《守业天下》 序 序 昭圣十二年,南方半岛战事焦灼,南越和国朝军队计约三十万相互争夺梁山。 自昭圣二年,前宋哀定帝,现今国朝鲁国公赵恒降国朝后,半岛战事是国朝近十年来的首次对外大战。 如今,国朝出动二十万大军,伐半岛,战四国,西南战西印,中南战洪、暹,南越战梁山,西南、中南战事颇顺,五次大战已经让西印、洪沙和暹罗再无大战之力,只剩南越死守梁山,国朝军队寸步难进。 迫不得已,国朝临阵换将,派遣昭圣三大元帅之一的定国公高伯山和皇子献、燕、离三王代替原来的车骑将军张云伟和征南将军孙文博。 也有人说,这是国朝皇帝陛下派三位皇子前往镀金的,毕竟南越虽蛮,但其已无力再战,只是梁山天堑,易守难攻。 但只待大帅高伯山力破梁山,三位皇子顺势攻入南越,灭其国绝其苗裔,或者三位皇子攻破梁山,再顺势攻入南越,灭其国绝其苗裔。 无论是那种猜想,战后,皇子掌军,终会成国朝奉行的大政,甚至,裂土实封,也不是没有可能。 世人只知猜想,却不知国朝宁氏八子,除去两位公主和渤海郡王外,五位皇子中这三位,献王、燕王和离王都是高伯山的弟子。 这次出征南越,也是太子和定国公高伯山跪请皇帝下旨,存心历练三位皇子罢了。 国朝昭圣皇帝陛下,出身寒门,幼年丧父,十二岁丧母,乞讨五年,十八岁入前宋晋城金矿为矿工,二十一岁才赢得了第一桶金,娶了商女为妻,生了现如今的大皇子,太子宁文。 此后前宋哀定帝隆兴三年,国朝昭圣皇帝散尽家财,举三千矿工而起兵反宋,终于隆兴十五年,立国大汉,登天子位,此不可谓不豪迈壮魄。 那个时候,国朝皇后,已故孝慈高皇后大刘后生皇二子,雍王宁武。 仅仅过去了十年,人们似乎都已经忘记了,皇二子雍王宁武,也曾有十四岁困守金陵十个月,阻断前宋最后的宗室名将赵高的北上之路,为定国公高伯山赢得了时间,逼降哀定帝。 其赫赫战功,让人惊叹,就是那个时候起,这些皇子的公主才有了“宁氏八子”的美赞。 第一章 剿灭倭寇只需一战 中都,洛阳,皇宫,武英殿。 “陛下,臣,都察院监察御史,浙东巡按使,季安世,有本启奏。” “臣,弹劾镇东将军袁翰舟,松弛海防,做视倭寇荼毒浙东,淮海,鲁东,苏松,粤东,闽建等数省沿海百姓。臣还要弹劾征东将军赵振,不严格执行朝廷迁界禁海之令,武备松弛,致使浙东,苏松,局势糜烂,百姓死伤者无数。臣还要弹劾伏波将军叶海泉,统筹不当,水军不出,数省鱼米之乡沦为废墟,如此数条罪状,陛下不可不查,不可不办,请陛下还沿海百姓一个公道。” 季安世说完就一头跪倒,他今天是铁了心要谏言皇帝,更换水师将领,尽快出兵剿寇。 御座之上,中年皇帝微微皱眉,看着下面跪着的季安世。 倭寇之患,由来已久,自前宋末年,礼乐崩坏,武备松弛,诸皇子争储,皇位五易其主。 倭寇荼毒沿海百姓,更有沿海大姓暗通倭寇,出卖沿海诸城,以图谋以巨利。 自国朝立国以来,数次大规模围剿,均不能尽全功,这对强于武事的皇帝和大汉国朝来说,不能不说是一大耻辱。 皇帝不说话,下面的季安世也不说话,御座之下站立的太子,却不能不说话。 这位太子,虽更擅于文,确也不是不通武事,倭寇疥癣之患,可更深入骨髓,想要彻底铲除倭寇,只能徐徐图进,建立强大水军,决不能妄图毕其功于一役。 太子转过身,看了一眼皱眉的皇帝,又转过头,撇了一眼闭目养神的宋国公李骏宗和梁国公王博渝,最后把目光定格在安国公刘植的脸上。 但很快又收回了目光,毕竟这事,武将是不好开口的,要不然,武将怯战,满朝文武的口水,能喷死他。 微微抬手,目光坚定的盯着跪着的季安世,走下御阶,亲自把季安世扶起来。 “季卿请起,季卿所奏之事,确是国朝一大祸患,但国朝如今大举南进,且战事焦灼,如若在开大战,国朝财政就将入不敷出,且,自昭圣三年以来,国朝建水师,筹建粤州,苏松,登州三大水师营,耗费国朝税赋之四成,近千万两,水师才初具规模,剿匪之事,要徐徐图之,此事,征东将军,镇东将军和伏波将军不可谓不尽心,季卿不可严苛过甚。” “殿下,沿海百姓,等不起啊,倭寇之患,其罪大焉。”季安世一听太子的话,想也不想,又一头磕地,跪下了。 得,太子心想,这还是个头铁的,认死理吗这不是。 太子宁文盯着跪在地上,无比虔诚的季安世,扶也不是,劝也不是。 只得转头看向宋国公,期望这位文臣之首能说句话,但这位中书左相,仍旧闭目养神,一言不发。 “叶海泉,赵振,袁翰舟,你们三个,有何话说?”老皇帝说话了,太子也就不再劝了,转身回了御座之下,捶手站立不动。 右侧武将班中,三将相互看看,齐齐出班跪倒,口称死罪。 听了三位将军请罪的话,皇帝微微侧身。 “朕是问你们有何话说,不是听你们说废话,国朝数年来,数千万两白银养出来的水军,竟不能与倭寇一战吗?” 三将之中,伏波将军叶海泉资格最老,也是水师大都督,这个时候,赵袁二人可以不说话,但他却不能在装哑巴了,拱手回到。 “禀陛下,倭寇之患,自前宋史,尤自袭扰不休,沿海诸省皆有被倭寇破城,不是国朝水师不尽力,实是国朝水师建立时间不长,信海游江尚且可行,但茫茫大海,浪高且大,沿海岛屿众多,倭寇巢穴众多…” “你住嘴,你这是借口,水师建立近十年,但沿海诸省百姓皆受倭寇荼毒,仅仅因为如此,倭寇就不剿了吗?国朝百姓岂能容你诸多借口?陛下岂容你诸多借口?你这个懦夫,你这蠢将!” 听了叶海泉的话,季安世怒从中起,指着叶海泉就是一通骂。 “季大人,你是文臣,又是浙东巡按,倭寇之患,缘自何故,你难道不清楚吗?如果仅仅是渡海而来的倭寇,水师当然能剿,但是沿海大姓多有通倭者,水师不动则已,只要一动,倭寇就会收到消息,尤自避战而走,这些,可是我水师不力?昭圣四年以来,水师出剿倭寇,大小三十余战,焚毁贼穴无数,绝杀倭寇无数,可只要水师撤走,倭寇又卷土重来,这些,可都是我水师诸将无能?可是我叶海泉无能?为防倭寇,迁界禁海以来,沿海百姓多内迁五十里,可通倭的狗贼,还在通倭,登封,金陵,苏松多地驻军也多有清剿,胜者无数,剿灭进陆倭寇无数,可倭寇避战,我来他走,又如之奈何?” 叶海泉被骂的也有了脾气,自皇帝矿山祭天,率领三千矿工起兵之初,他就已经追随皇帝,大小数十战,从未落后,但这倭寇,确是实在让他挠头。 “闭嘴,你这是借口,借口,就算如此,倭寇就不剿了吗,这都是你水师不力…”季安世怒不可遏,恨不得冲上去掐死叶海泉,他心里发狠,就认定了是他叶海泉统筹水师不力。 “好了,季卿不必激动,稍安勿躁。朕自有论断。”皇帝是决不允许大臣在朝堂之上大吵不休,相互对垒,相互拆台的,这远了不说,前宋可不就亡于内斗吗。 听了皇帝的话,季安世也不敢在说什么了,这位皇帝,可不是个昏君,自己谏言可以,但同朝臣大吵,可就犯了忌讳。 微微思索,皇帝看向了宋国公李骏宗。 “李相,倭寇之患,实为大患,如今国朝大举南进,也就给了倭寇喘息之机,确如季卿所言,倭寇不可不剿,此事,李相可有计较?” 李骏宗知道,季安世弹劾军将,是文武之争,他可以不说话,毕竟文武不得亲近,可剿倭确是国朝大事,他不可能不说话,于是出班跪倒。 “禀陛下,倭寇之患,实为切肤之痛,深入骨髓,可如今国朝大举南进,如若在开大战,国朝财政确是承担不起,不若让水师沿海进剿一番,为南进大军争取时间,只要定国公能破梁山,则可大军回援,水陆并进,奋力围剿,必可大破倭寇。” 倭寇可以剿,但不说几个水师将军没信心,就是他这个文臣也明白,即便水陆并进,也不可能一战定其功,倭寇,还是太狡猾了一些,沿海大姓氏族,还是太奸诈了一些。 看着宋国公回班,皇帝就明白,这李骏宗是说的都是废话,但也表明了一点,他不支持大规模围剿倭寇,于是也不在多问,而是把目光转向了安国公刘植。 “刘卿,你是国朝统兵三大元帅之一,对这倭寇,可有办法?” 刘植很是意外,自前宋哀定帝投降以后,他就闭门不出,不谈国事。 不可让某一武将久掌兵权,是人尽皆知的事,那帮子御史言官,不知多少次在皇帝面前,或是奏本,或是直谏,好像武将统兵,就会混乱天下似的。 刘植心想,皇帝这个时候问他,怕是有什么想法,可又想了想,如今南进大军受阻,梁山久攻不下,军姿耗费无数,再开大战,国朝必将陷入两线作战的困局。 皇帝不可能不清楚,这一问,怕是有深意,多半也是不赞成大规模进剿倭寇的。 “禀陛下,国朝大举南进,攻势受阻,梁山不破,实不宜在开大战,请陛下三思。” 刘植这个人,从来都是勇猛精进,进退有据,不管是矿山起义,还是统兵大战前宋禁军,皇帝问,他就答,皇帝不问,他就闭口不言,这是他身为统兵元帅的责任。 听了刘植的话,皇帝还没说话,季安世又急了,赶紧站出来反对,指着刘植的鼻子就开骂。 “安国公,历来都是文臣主和,武将主战,安国公这是怯战了吗?须知沿海百姓,等不起啊。难道你也要和伏波将军一样,未战先怯吗?你还是我国朝统兵元帅吗?你对得起陛下对你的信任吗?” 刘植皱眉,这季安世还真是个不省心的,没看出来皇帝都不想开战吗? 你季安世捣什么乱,还开战,还他妈剿倭,现在国库都快穷的当裤子了,开战,让士兵拿什么打。 “启禀父皇,儿臣以为,平倭,只需一战。” 还不待刘植出言反驳,一个身穿黑色莽龙王袍的年轻人,自大殿外信步走来,步伐矫健,身如坚松,硬挺挺,直溜溜的,只是这脸上,却带了一个黑色面具,让人心底生寒。 第二章 将军敢战否? 第二章伏波将军敢战否? 蟒袍男子尤自跪倒行礼,全然不看满殿皆惊的众臣。 “他怎么回来了,他不是发誓,陛下不召,永不还朝的吗?” “是啊,这位爷可是个狠人,这个时候回来…怕不是什么好事啊。” “他不回来才是有鬼吧?这南方都打成一锅粥了,西南三国也差不多灭国了,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他在不回来,这大战还有他什么事?” “唉,雍王回来了,这剿倭一事怕是要成了,沿海百姓有福了。” “太子好文,雍王好战,诸王不可追也…” … 季安世都快绝望了,他也看出来皇帝不想剿倭,不想在争了,只等皇帝亲口说不,他就要以死相谏,逼皇帝剿倭了,身为御史,身为儒家文人,这是他的责任。 可这位爷一回来,他心里就是一喜,雍王好战,且能战,敢战,就连国朝第一大将卫国公段志毅也说过,他这位徒弟,雍王,假以时日,必将成国朝第一大将。 没人知道,雍王宁武为什么回来,也没人知道,就在这位爷一进门的时候,端立在御阶下的渤海郡王宁安,眼神中充满了寒意。 听见宁武说话的时候,太子宁文从心里高兴,满脸震惊也掩不住笑意,他知道,他这位皇弟,终于还是肯原谅父皇,原谅他这个大哥了。 御座上的皇帝,看见这位,心里也是一喜,当年他孤身守金陵,为保战事,皇后去世也没敢给他信儿。 这让他这位二皇子,对他这位父皇也十分不满,曾发誓,无国战外辱,皇帝不召,永不还朝。 “哦?皇儿有何高见,你有志平倭吗?”皇帝不知道他的这个二皇子为什么回来,可他听清了他说的话,平倭,只需一战。 没等皇帝叫起,这位二皇子已经自己站起来了,看到这一幕,太子的脸上一阵抽抽,心里直范嘀咕,这位皇弟,可真敢啊。 “父皇勿忧,且听儿臣道来。” 宁武也不行礼,也不拱手,直挺挺的就那么站着,抬头凝视御座上的皇帝。 这位皇帝,毕竟是他的亲爹,有气,可以撒,但倭寇,不可不剿,这是国事,也是大事,况且国朝南征,牵扯了太多的兵力,倭寇为患,让国朝也是恨的牙痒痒,这也是他星夜回洛阳的原因。 殿中朝臣看到这位爷,直挺挺的,愣头青一样的表现,属安国公刘植的脸上最先是一阵的抽抽,眼角的青筋都快爆出来了,这位爷,可真敢说。 但一想也就释然了,这位,毕竟是从小拜在卫国公段志毅的门下,那位卫国公,嘿,可从来没打过败仗,只对外辱,且未逢一败。 雍王也不看众臣,只对季安世行了个半礼。 “季大人,你身为御史,为百姓,仗义执言,谏言剿倭,实为文人楷模。可你不该弹劾三位将军,无论是镇东将军,征东将军还是伏波将军,他们剿倭,从不敢不尽心尽力,这一点,本王可以作证,水师诸将及数万水师官兵,也可以做证。” 季安世一愣,可没想到这位爷会反对他弹劾三将。 就连安国公刘植和三将也没想到,雍王,会帮武将说话,之前的雍王,虽然好战,可从来不亲近武将的。 只有文臣班中,两位中书相国,宋国公李骏宗和梁国公王博渝若有所思,相视一笑。这位,怕是有办法攻破梁山了。 “安国公,如今,定国公与三位皇弟统兵南下,不知临行前可有说过,有什么办法能破梁山吗?”刘植一阵头晕,这位不是说要剿倭吗?这怎么又蹦到梁山了。 等等,梁山!是梁山。 雍王有办法攻破梁山! “雍王可是有办法攻破梁山?” 刘植已经急了,如果真有办法攻破梁山,别说剿倭了,就是在来一场剿倭大战,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要攻破梁山,就不必在大军囤于南越,拉锯作战,国朝军队就有喘息之机,国朝财政也就不再窘迫了。 御座上的皇帝也是一愣,难道宁武真有办法攻破梁山?他如今都这么厉害了? “皇儿可有办法攻破梁山?”听了宁武的话,皇帝宁昇都坐直上身,身体微向前倾。 这位爷倒好,头也不回,背对着皇帝老爹,从怀中拿出了一封信。 “半年之前,卫国公段师,给本王写了一封信,信中曾预言,国朝征南四国,洪、暹、西印皆不足为惧,唯有南越,山峦叠嶂,号称十万大山,又有天险梁山,恐成国朝大患,要想破其国,必先灭西三国。南越国土狭长,唯有北方十万大山,会成为国朝不可逾越的鸿沟,想要灭其国,倒也不难,只等灭西三国后,不管梁山拉锯。只出西一路,从洪、暹出兵,直插南越之南,焚其稻田,断决其后勤,此为弱敌之军,东一路,由镇东将军袁翰舟率领的水师,直插洪河,阻断水路,轰焚水桥,不使南越梁山驻军南退一步,更不使南越援军北上一步,此为困敌之军,由此不消一月,梁山必破。” 震耳欲聋,振聋发聩,雍王所言之策,已经让满朝文武十分震惊,无论文臣武将,都已经预见,梁山必破,南越必亡。 宁武痴笑着看了看满朝文武,心里十分得意,这满朝诸臣,恐怕没人能想到这灭国之策,唯有卫国公段志毅,有此大能了。 想想也就不再多说,只转过头对宋国公李骏宗走去。 “李师,段师所言之中,也阐述了剿灭倭寇之策,就请李师为陛下和诸大臣念一念段师之信,好让陛下和诸位大臣,早作准备,两月之后,本王将亲率水师,剿灭倭寇。” 李骏宗先是一愣,也就明白了,这是雍王再给他机会。于是接过宁武手中的信,展开来念。 臣,卫国公段志毅,亲书殿下,国朝南征,西三国之洪沙,暹罗,西印不足为虑,灭其国只在朝夕。 唯有南越,必将成国朝大患,其梁山天险,必将阻挡我朝大军南下之路,如不好好应对,可能会使国朝南征,功亏一篑。 臣望殿下能摒弃前事,回都城代为上奏陛下,若想灭南越,可由西,洪、暹出兵一路,直插南越之南,焚其稻田、村镇、城市,使其再无补充军资之力。 由东一路,自水师大军起,沿洪河西进,多设营寨,掘其水桥,焚其舟船,断绝南北,有此,梁山必破。 南越之后,国朝南征,必竟全功,南半岛及南西半岛将全部纳入我国领土。 由此,国朝应对剿灭倭寇之患,可提上日程,倭寇之患,尤以成深入骨髓之势,在不剿灭,必将成心腹大患。 倭国其小,人口众多,若想剿灭倭寇,必要从倭寇南来之本土寻找契机,只有弄清了倭寇为何会如此大规模成寇,袭扰我国海疆,才能彻底剿灭倭寇之患。 满座皆惊,卫国公之策,定能使国朝安定,再无外辱夷狄敢窥视国朝疆土。 这边看着满朝文武一脸恍然大悟的没见识的样子,宁武再一次满足。 在没人看着的时候,他自己走到御阶之下的台阶上坐下,这一幕再次看的皇帝和太子脸上直抽抽。这个小王八蛋,是一点面子也不讲。 “接段师之信后,本王会同守业将军方千仇,派出共计十路密探,分赴南越,跨海东去东瀛。现已探明,南越之国土狭长,段师所言灭越之策,十拿九稳。至于东瀛,其国虽小,疆土分为四岛,但自二十年前,其国国主身死,其子与其弟争位,其国四分五裂,各自称王,战乱不休,乡间土王家主崛起,袭扰我国的倭寇,皆是其国中下层武士,在东瀛活不下去,才会南下为寇,且自袭扰我国海疆,得金银财帛后,带回东瀛,肥其国家主、土王,更有甚者,南下为寇者,皆是东瀛正规之军。所以,若想剿灭倭寇,只需一战,剿灭东瀛三五土王,绝其苗裔,倭寇之祸必绝。” 听了雍王的话,季安世老泪纵横,倭寇之患,已成深入骨髓之势,若能剿灭倭寇,沿海数省为之一清,国朝国势必将昌盛,沿海百姓也能有条活路。想到此,季安世走到雍王面前,尤自跪倒。 “雍王,若能剿灭倭寇,其功大焉,老臣代沿海数省百姓,感念雍王活命大恩。” 宁武动也不动,受了季安世大拜谢恩,不看季安世一脸笑容,尤自转向伏波将军叶海泉。 “伏波将军,还敢战否?敢随本王东出,灭东瀛其国否?” 第三章 南方战停,北方战起 第三章南方战停,北方战起 粤东,广粤府,株江水师营地。 自半个月前,武英殿中,皇二子雍王宁武,在皇帝和众大臣面前,提出了灭越之策和剿倭之策。 袁翰舟就奉皇命,顺运河南下,星夜赶回粤东。 袁翰舟不知道为什么,那位爷会把这么大的事交给自己和车骑将军张云伟。 但他知道,如果这一战,真的能像卫国公和雍王所预言的那样,那他袁翰舟就是整个征南之战中,最大的功劳其中之一。 袁翰舟还记得出京前,雍王送他出城时说的话,心里有些发痒,也有些着急,如果真能如雍王所言,那他袁翰舟,就是破梁山的第一大功臣。 “袁将军,有些话,我本不该这个时候告诉你,可我也明白,如果不对你说清楚,你心里怕是会有芥蒂。 “实则我在朝堂之上,将段师的信,公布于众,就是为了为你和水师力争一功,我段师自昭圣六年在召莫多大败草原狼骑三十万,就挂冠而去,不再追求在立军功,实是段师激流勇退,无奈之举,毕竟不管是对战外族还是反前宋,破狼骑之战,太过惊世骇俗,只有挂冠而去,才符合武将不久掌兵权之策。” “试想一下,两军对垒,十万对十万,你胜了,那是你的战功,可五万对三十万,能胜,还能反包围凶悍的草原狼骑,顺势绞杀,这可就不是战功那么简单的事了。” 雍王坐在凉亭内,石桌之侧,单手转茶杯,看不出喜悲,脸上面具黝黑,袁翰舟知道,这位雍王,胸有沟壑,决不能等闲视之。 “袁将军,我将段师之信公布于众,是为了让朝廷众臣和陛下,能念源头之水,不忘段师之功,可就算我如此做,这破梁山的首功,也不可能落在段师的身上,更不可能落在本王的身上,至于定国公和我三位皇弟,更不可能争此大功,如能阻断梁山南越驻军北归之路,本王将为你请功,请陛下封你征南第一功。” 宁武坚定的看着袁翰舟,他很明白,袁翰舟是破梁山的奇招,如果能将战线和国朝大军的控制权,落实到红河一线,那国朝南方将会在百年之内无忧,南方也能重新发展,重新布局。 雍王走了,只剩袁翰舟还坐在石桌前,他盯着那杯雍王亲自倒给他的茶,暗自狂喜。 南征第一功,他袁翰舟何德何能,仅凭水师能立此大功,他袁翰舟,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也不是什么难事。 集英殿,大殿之中,皇帝宁昇和太子宁文及一众后妃公主,静静的等着。 二皇子归京,是大喜事,又在武英殿大陈其词,放言攻破梁山和围剿倭寇,皇帝大喜之下,当下下旨,要在集英殿为二皇子举行家宴。 想起这个二皇弟,太子宁文脸上就是一阵抽抽,他宁武这个小王八蛋是真敢啊,一声不吭的回来了,现在还敢一声不吭就不知道去哪了。行,你是真行,宁武啊宁武,我墙都不扶,我只服你。 太子暂且不说,就说这老皇帝,想起这个二皇子,脸上也是一阵抽抽,这个小王八蛋,真是太不讲武德了。 “呦,都在那,人挺齐全啊,父皇圣安,太子圣安,臣弟饿了,就先吃了…你们…没意见吧!” 宁武嘴上说着请安,脚上动作确不止,径直走向御阶下自己的位置,坐下就吃。 看到这一幕,殿中众人都是一惊,齐齐看向皇帝,想看看皇帝会怎么做。 感受着众人的目光,老皇帝脸上又是一阵抽抽,眼角青筋爆起。太子宁文赶紧打圆场。 “老二,你太过无礼了,父皇在这集英殿为你设宴,你人跑哪去了,快来向父皇谢罪。” “呦,大哥,你可别吓我,我胆小,这不就迟了那么一会,我又没说不来,你急啥。” 宁武扔下手中的半只猪蹄子,又喝了杯酒,顺了顺气,把身旁伺候的宫女叫过来,在她身上擦擦手,才转向皇帝,悠悠的道。 “爹啊,儿子也没干啥,就是去送了送袁翰舟,给他许了个南征第一功…” 听到这,太子宁文坐不住了,还许南征第一功,你小子是在找死啊。 “大胆,老二,你怎么敢胡说八道,还许功,你以为你是谁,你是想替父皇做主吗?快向父皇请罪…” 太子蹭就站起来了,他心里是真怕啊,你个小王八蛋,你真是一点武德也不讲,你这么干,如果传出去,你让满朝文武怎么想。 可宁武呢,嘿嘿一笑,随手摘下了脸上的面具,扔在桌上。 只见他脸上,原本的面具之下,有一道长长的疤,那是他在得知母亲高皇后去世时,毁面立誓所留的疤,至今,已近十年。 见他摘下面具,众人除了皇帝和太子,都是齐齐低下了头,这位,可发过誓,说他此疤者,杀!传他有疤者,杀全家。 见了他脸上疤痕,不仅是皇帝有些偃旗息鼓,就是太子也有些底气不足,当年放任他孤身守金陵,母后去世也不曾给他送信,可这事,也不仅仅是考虑不周那么简单。 母后去世,宁文他也很伤心,对于他这位父皇不声不响的就立了贵妃为后,他也是敢怒不敢言,只有他这位二皇弟,不仅敢言,还毁面立誓,一生不认这个继后,若无国朝外辱,一生不再回京。 对于宁武这种抗争,他宁文从心底里佩服,也只有他,敢这么胆大妄为。 “你是还在怪朕吗?怪朕没有告诉你,你母后就走了?可当年阴差阳错,你孤身守金陵,大战之时,不可分心,你…”老皇帝轻叹一声,脸上有些挂不住。 “怪您?呵呵,我不该怪您吗,爹啊,您不要拿母后去世这事说事,道理我都懂,可母后去世不过三月,你就立了这个狐媚子为后,您可想过,母后九泉之下,可会寒心吗?” 宁武微微侧坐,就这么直挺挺盯着皇帝。 “大胆,宁武你放肆,竟敢辱我母后,你也太不把父皇放在眼里了,你…” 说到一半,这位渤海郡王就不敢说了,因为他看见这位雍王,正在死死的盯着他的母后。 宁武对宁安理也不理,任他爆起发怒,也不出言反驳。就这么盯着御座旁的皇后,只要他宁安在敢说一句,他宁武就敢在这集英殿杀了那位皇后。 “宁武,你放肆,母后薨逝,后位不可空悬,当时众大臣请命,母妃被立为继后,怎么说是我们的长辈,你怎么敢出言侮辱,快向母妃谢罪…” 太子宁文不敢再任由事态发展下去,他是真怕父皇会暴怒之下,鸩杀了宁武。 “呵,大哥,你急什么,我以前怎么说,现在就怎么做,我以前发誓的时候就说过,一辈子不认她这个继后,现在让我认她,呵呵,可能吗?” 宁武并不在意,太子关心他没错,太子可以不言不争,可他不行,母后扶养他兄弟姐妹五人,吃过的苦有多少,他不能忘记。 “好了,此事不必再提,你还有什么话,直说…” 老皇帝看也不看身旁的皇后,更不看暴怒的渤海郡王,他根本就不在意。 因为没人知道,当时皇后去世时,他本也不想再立后,如果不是宁安和陈皇后算计朝堂,哄骗众臣立了她陈琼花,皇后之位不可能到她这个贵妃头上,而不是皇贵妃刘冬莲。 天可怜见,就因为此,他宁安才是个渤海郡王,否则就凭他母亲被立为皇后,他怎么可能拿不到一个亲王之位,更不可能连亲掌兵权都做不到。 “儿臣没话可说,这次我回京,就是为了倭寇之患,儿臣也不想在纠结以前的事,可让我认这个狐媚子为母妃,绝不可能。” 宁武可以不争不抢,可话不能不说,他发誓不认,就是不认。 “既然如此,那就依你所言,这南征第一功是他袁翰舟的了,没什么事你退下吧,好好休息。” 老皇帝也不在意他这个刺头的二皇子说出的话,他也明白,现如今宁武既然已经回京了,就是好事,何必纠结那么多呢。 “好,既然这样,儿臣告退。” 宁武也不想跟他们在牵扯什么,转头问向太子。 “大哥,母后的长春宫,能让人给我收拾一间屋子吗?这两天,臣弟想住在长春宫。” “好,你去吧,母后的长春宫一直有人收拾,你直接入住就好。” 太子也没想到宁武想住在长春宫,但是这没什么,只是他想念母后罢了。 “宁安,你最好老实一些,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 宁武转身就想走,可到大殿门口,又转过身来,望着那位渤海郡王宁安。 “爹,大哥,不消两月,梁山必传捷报,到时儿臣自会率军东出,请爹和大哥早做准备。” 第四章 平倭定胜 第四章平倭定胜 长春宫外。 宁武身体有些颤抖,十年了,十年他没有回来了,自从母后薨逝,他再也没回过京师,再没回过这长春宫。 “咚!”宁武跪下,狠狠地冲着长春宫大门磕了个头。 这一拜,即是对母后的思念,也是对自己的愤恨。十年来,他一步未入京师,一次未曾去孝陵祭奠。 “呦,二爷,您这是怎么了,快起来,可不能如此啊,二爷…瞧瞧这额头,头都磕青了…”来人正是已故孝慈皇后的贴身太监,陈和继,陈和继赶紧把宁武扶起来,眼中也满是心疼。 宁武笑了笑。 “大伴,你怎么会在这,父皇不是让你去守陵了?” 陈和继道:“二爷,是太子殿下让臣回来的,说是您回来了,又没带亲随,怕其他人照顾不周,让老奴回来照顾您的起居。二爷,别怪老奴多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损伤,您切切不可在做这损伤身体之事了。” 宁武点点头,也没说话,大步走进长春宫。 宁武站在长春宫大殿,静静扫视殿中的一切,身旁的陈和继也不说话,只是在旁候着。 看着长春宫中一切都没变,宁武才满意的点点头,转身走向侧殿,一边走还一边对陈和继吩咐。 “大伴,你去守陵以后,这长春宫是谁在负责,宫内一切如常,这很好,你代我赏赐一番。” 陈和继落后宁武半个身位,低着头,静静的道:“回二爷,先皇后薨逝后,这长春宫,太子就交给了先皇后身边的贴身女官长蕊,这些年都是她在负责。” 宁武有些皱眉,这长蕊他是知道的,他母后生前共有四个贴身女官,岁数都不算大,但却跟随母后多年,后来分赐给他兄弟四个,这长蕊正是他12岁时,被赐给他,又被他退回来的女孩子。 当时他还太小,又潜心武道战法,对女色并不太在意,而且这个长蕊,仗着是母后赐下的人,对他管东管西,让他很是反感,所以就被他退了回去。 宁武:“大伴,让人把她叫过来,另外让人准备一桌席面,这集英殿的宴会,我就吃了半个猪蹄,肚子还饿着。” 陈和继笑着回道:“是,二爷,老奴马上让人去。” “不用去了,老二啊,你刚才没吃什么东西,我让人给你准备了些小菜,你我兄弟二人小酌几杯。”太子宁文不声不响就来了。 宁武动也没动,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对陈和继道:“大伴,你去吧,席面就不用准备了。” 太子宁文也不生气,他知道他这个二弟,自小就是如此。只给自己和宁武倒了两杯酒,也不管宁武,自顾自先喝了一杯。 喝完了才说话:“老二,你今天太鲁莽了,那陈氏毕竟是父皇的继后,心里再怎么不满,也不该当着后宫众后妃的面,下她的面子,这会让父皇也跟着难看。” 宁武也喝了自己那杯,又给太子和自己倒了一杯,说到:“老大,这事你别劝我,如果刚才不是大殿之上那么多人,我铁定抽她,狐媚子一个,怕她做甚…” 太子听了,这脸上又是一阵抽抽。又道:“不是怕她,陈氏是什么人,我自是清楚的,可你不可让父皇面上太过难看,这是两回事。” 宁武不愿听他唠叨,也不在反驳,这个时候,陈和继领着长蕊进来,太子也闭了嘴。 长蕊走到两人面前,尤自跪倒请安:“奴婢给太子殿下请安,给雍王殿下请安,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宁武收起玩世不恭的心态,右手把完喝完酒的酒杯,瞥了一眼,道:“这几年,是你在负责长春宫?” 长蕊回到:“回殿下,是,自先皇后薨逝,太子殿下就让奴婢兼领长春宫事,时时洒扫,收拾。” 太子宁文不知道他这位二弟要干什么,但也没问,只是自顾自吃着东西喝着酒。 宁武也不多问,又给自己倒了杯酒。才对陈和继说:“大伴,你带着她去准备一下,明日我要去祭奠母后,你二人到时陪伴本王左右。” 陈和继和长蕊口中称是,尤自退了出去。 太子宁文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又暗自闭上,最终什么话都没说,气氛也变得很压抑,两人最后都跟酒杠上了,这一夜两兄弟都醉了。 第二日一早,一辆马车,车上仅有一个老仆赶着车马。没人知道车里是谁,马车上也没有任何标识,车厢内,一个年轻公子,一袭白衣,戴着个面具,尤自闭目养神,旁边侍女正在为公子沏茶。 宁武没有惊动任何人,也不想惊动任何人,更不想被打扰,他的母亲,就在这里,安静的躺着,而他,已近十年没来看过一眼。 老奴陈和继停下马车,恭敬地对马车行礼道:“二爷,已到孝陵山下,您是否要下车步行?” 宁武幽幽睁开双眼,摘掉面具,起身下车。 深望着眼前并不高的山坡,满山桃花,母亲生前说过,她儿时就住在桃林,死后也想睡在桃林。 孝陵,是皇帝为自己和孝慈皇后建造的同穴陵,规模宏大,仅地上建筑就占地尽300亩,地宫不知凡几。 陈和继是时开口:“二爷,地宫…尚未封口,昨日老奴派人禀告过陛下,陛下允准,二爷可进地宫祭拜,二爷,可要…进地宫?” 宁武嘴角动动,没有说话,也没有看陈和继。向前走了一步,跪倒,叩首,站起,跪倒,叩首,一步一叩首,陈和继老泪纵横,想要搀扶,确被宁武一把推开。 远处,桃林之内,皇帝宁昇望着一步一叩首的宁武,轻声叹了口气,转头对站在身后的太子言道:“你二弟对你母后,纯孝啊!” 太子宁文也是叹了口气,母后薨逝时,实在不该瞒着二弟啊! 宁武并没有在孝陵多做停留,祭拜完孝慈皇后,为孝慈皇后的灵位做了描红,他就径直来到京师应天门外。 远处,尘土飞扬,浓烟滚滚,马蹄声如奔雷而来,三千黑衣黑面的骑兵由远及近,齐齐驻马,下马行礼,高喊千岁,这,就是他的兵,金陵血战后留下的三千虎贲,黑骑军! 宁武看着三千虎贲,满意的笑了笑。转身进皇城,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武英殿,大朝会,大殿里正在讨论,攻破梁山后,半岛各地的驻军和调集那些军队东进东瀛。 宁武还是昨天那般一声不吭走进大殿,然后走到御阶的台阶上坐下,随手拿出一把瓜子,看着满朝文武吵架。 “噗,咔,噗…”吃的可香。 皇帝宁昇的脸上,是一阵抽抽,刚想说话,确听下面一个朝臣先说话了。 “臣,都察院,监察御史阮宜年有本启奏。”蓝袍官员应声跪倒,他一出来,太子就是眉头一皱。 皇帝也有些皱眉,这个阮宜年,是现今皇后陈琼花的弟弟的姻亲,当年陈琼花被册立为皇后,他阮宜年也是尽了大力的。 皇帝宁昇摇摇头,抬手道:“阮卿请讲。” 阮宜年跪直了,才淡淡开口:“臣,弹劾雍亲王数条大罪,一,身为皇子,不守规矩,在大殿之上,行止无据。二,对皇后无礼,藐视陛下,如此桩桩件件,皆是大错,请陛下严格要求,从重处罚…” 他阮宜年还没说完,旁边的礼部尚书孙弘赞就站出来反对,大喊道:“阮宜年,你放肆,雍亲王是陛下亲子,还要从重处罚,你是想让陛下落下杀子的名声吗?” 宁武看着这两位,心里有些好笑,我不找你们的事,你们倒来找我的事,站起来。 用些极其嘲笑的语调说道:“启禀父皇,儿臣身有不适,不得已坐在御阶之上,但此举有辱国朝礼制,该罚,儿臣请父皇责罚。” 宁武说完,倒头一跪,无比虔诚。 御座上的皇帝一听,也没说什么,只道:“嗯,此事确实有违礼制,就罚俸半年,以示惩戒。” 众臣听完,使劲憋着笑,就知道皇帝并不想惩罚二皇子,罚俸半年,这跟动口不动手也没什么区别,心说,你们父子俩逗闷子,你们玩去吧。 御座旁的太子听完,差点也笑出声,但这个时候,他自觉不能不说话。 于是赶紧开口道“启禀父皇,二皇弟身有旧疾,腿上多不方便,且常要用药,这罚俸半年,太重了一些,别到时候弟弟连买药的钱都没了,在来跟儿臣借,这可更加有损我皇室颜面,依儿臣看,还是改为面壁十日,抄写孝经一部,供奉佛堂,为母后祈福吧。” 皇帝宁昇的脸上也实在忍不住了,心里就想,我都觉得朕这老二不讲武德,你这老大真不愧是大哥,于是顺坡下驴。 说道:“太子之言有理,就按你说的办把。” 众臣之中早就有人憋不住了,一个罚俸半年,一个面壁十日,你们父子可真会玩。 阮宜年满脸震惊,孙弘赞一脸懵逼,这,这,这是在逗我玩吗?但两人也不敢再说什么,傻子都看的出来,皇帝根本不在意。 自己要是在傻傻分不清楚,那就别做官了。于是两人站立回班,心里确在盘算这渤海郡王的事办不成该怎么交代。 宁武瞥了一眼站在一边一脸愤怒的宁安,冲他笑笑,仿佛是在挑衅,谁也不是傻子,这两个人跳出来,要说没有他宁安的推波助澜,打死他都不信。 但他并不想多做无用功,于是转头再次叩拜,说道:“儿臣启禀父皇,儿臣轻骑十于人进京,三千护军今日才到,但国朝礼制,在京亲王可有护军五百,所以儿臣想让父皇收回儿臣多出来的两千五百护军,并以此为基础,扩建为一新军,请父皇命名为定胜军,至于国朝登封水师,则其精锐改名为平倭军,如此两军同出,定能剿灭倭寇东瀛根据之地,并永镇东瀛,请父皇恩准。” 皇帝宁昇听完,明白这是儿子在为平倭做准备,于是大笔一挥,钦定平倭、定胜两军之名。 第五章 剑出登莱 第五章剑出登莱 “捷报,捷报,捷报。八百里加急报捷,洪河大捷。洪河大捷。” 听到这报捷之声,宁武有些皱眉,洪河报捷? 被皇帝和太子下令闭门思过,他也懒得理会,正好可以借机躲躲这京师百官,确没想到,今日出来喝酒,竟碰到洪河报捷。 可这袁翰舟真是个蠢货,现在报捷,太早了些,他袁翰舟竟然连这都不懂。 国朝百姓苦南战已久,他们要听到的,不是洪河捷报,而是梁山被破,这袁翰舟…也太心急了! 宁武看了看窗外,洪河捷报并没有引起多大的震动,京师的老百姓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报捷官兵。 之前南方战事多次报捷,这简单的洪河报捷,已经翻不起什么浪花了。 宁武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心中不断思索,有没有办法在保住袁翰舟的南征第一功?恐怕很难。 现在通知张云伟在攻取南越南方之后要向京师报捷,已经明显来不及了, 不消说要像袁翰舟一样,来个八百里加急捷报,就算只差出几天时间,京师百姓和朝中大员,都能对袁翰舟这种愚蠢行为想出一百种办法抨击。 “唉…” 宁武轻叹了口气,收回了发呆的目光,看向身后的陈和继,无奈道:“大伴,派个人帮我去信给南方的三皇弟,让他去袁翰舟水师中,接管兵权。再派个人去宫里,给太子送个信,就说我已通知三皇弟去洪河接管水师兵权。” 陈和继道了声是,便尤自离去。对宁武来说,有些话不用说的太露骨,身为皇子,没人是傻子。 东宫,听了宁武派来的人传的话,宁文已经明白了过来,袁翰舟的南征第一功,是保不住了,可让三皇弟去接管兵权,对他来说,又是好是坏呢? 权衡利弊之后,宁文太子还是决定去向父皇说一声,这事不算大,确也不算小。 袁翰舟怎样,并不重要,可皇子立功,尤其是战功,就不是简单的战功那么简单了。 御书房,听了报捷官兵的报捷,皇帝挥退了御书房的众人。 他也在思考,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虽然报捷这事不会打乱南方战局的进程,可收尾要怎么做呢? 让高伯山去?这恐怕也并不合适,四征四镇包括骠骑将军和晓果将军,武将格局,并不适合现在就打破。 至于那袁翰舟,老二想让他得那南征第一功,也没安什么好心,东征东瀛之后,那东瀛镇守将军的位子就是他的。 “禀陛下,太子求见。” “传…” 老皇帝还在思考,这时候太子来了,莫非他有什么好办法。 宁文刚要行礼,就被皇帝叫停。 皇帝道:“可是洪河的事你有什么看法?” 宁文:“是,可也不全是儿臣的想法,刚刚二弟派人来向儿臣建议,让三弟去洪河接管兵权。” 老皇帝自言自语道:“老三…” 老皇帝想着印象中自己的三儿子,有些软弱的性子,又缺少主见,派他去,合适吗? 老皇帝已经明白了宁武的意思,可老二推荐老三,确让他有些拿不定主意。 老皇帝问向太子,无奈道:“你觉得合适吗?老三那性子,能压住水师官兵,压住洪河一线不出问题吗?” 太子不假思索,回到:“儿臣觉得可行,二弟只让人告诉儿臣,让三弟接管兵权,确并没有说要撤回袁翰舟,想必有袁翰舟在,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况且三弟的性子,确实需要磨练,让他尝一尝一言而定的滋味,应不是什么坏事。” 老皇帝也就释然了,他嫡子四人,除太子和老二外,老三老四皆长于深宫妇人之手,性子是软了一些,也确实需要这样的机会。 想到这,老皇帝也就不在说什么了。转头又问向太子:“调派水师军资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太子回到:“已经派人从太仓准备了十万人所需一月的粮草,兵部和工部也准备了一批军资,可供两场大战所需。” “二弟的意思,粮草不需太多,只要足够五万水师及两万陆军和一万骑兵渡海口粮,到了东瀛,且战且补,是儿臣不放心,让人多准备了一些。” 老皇帝痴笑了一声,从御座上站起来。“嘿,你这个二弟啊,胆子不是一般的大,这种办法都想的出来,东征这事,他应该胸有成竹了。你随我走走,咱们父子二人说说话…” 听了老皇帝的话,太子也笑了笑,跟着老皇帝就出了御书房,他这位二弟,确实如此,如果说诗词文章,他不太擅长,可若论武功战事,他心中也算是沟壑万千了。 父子二人慢慢踱步,二人谁也不说话,老皇帝确很满意。 他这位大儿子,从小被立为太子,稳重且多智,这十年锻炼下来,对朝政国事的把握,也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你怕吗?”老皇帝冷不防蹦出了一句,可太子确知道,父皇说的是老二。 “儿臣不怕,老二他虽然个性跳脱,但确极为看中儿臣这个大哥,也极为孝顺,他不是那样的人。” 太子虽然明白老皇帝的意思,但他确实从来都不怕,在他心里,老二再怎么能折腾,他也有办法拿的住他。 老皇帝点点头,他明白太子的意思,老二无论再怎么折腾,对他再是有气,可纯孝至极,他的孝不仅仅是对已故的孝慈皇后,对他也是如此的。 “真的不怕?” “不怕!” 老皇帝并未驻足,他的心里,拿不定主意,老二不争,真的是好事吗?而且就算老二不争,这以后老三老四老五老七,都会不争? 这恐怕不太可能,别的不说,单说这老七,身为陈皇后的儿子。 若非为了他争一争,陈琼花也不会不顾一切,甚至把自己都算计进去,就为了当那个皇后。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这么多年压着宁安的渤海郡王,不让他进一步了。 “唉,身为皇子,这都是你们的宿命啊。”老皇帝轻叹了口气,语气有些颓废。 太子也明显感觉父皇有些不对头,莫非?老二真的有什么想法?不应该啊,老二要是有想法,他不可能一点察觉也没有啊。 “父皇的意思是?”宁文太子想不出来他的父皇怎么了,就想试探一下。 老皇帝没有回话,寻了个地方坐下,看了看湖中的鱼。指着其中一条对太子道:“满池的鱼,多半都是群居的,只为了争那一把鱼食,可总有那么几条鱼,争不到鱼食,转而去寻了草子蚊虫为食,这样它们也能活下来,这对群居的鱼来说,不代表危险就没有了。分散出去的鱼,再回来的时候,又有谁能争的过它,这样的鱼,才最可怕,若不是被挤压的太狠,他们也不至于以草为食…” 老皇帝转头看向太子,眼神中满是担忧。“皇儿啊,你明白吗?” 太子这才反应过来,他的二弟这么多年远在金陵,是那第一条吃草的鱼。而现在,第二条,不就是他那好七弟吗? 父皇已经压了他数年,这么多年,他虽有怨气,确从来没表现出来,这样的忍耐力,已经让父皇都有些不敢再压着他了。 老皇帝死死盯着满池争食的鱼,语气有些阴冷的道:“朕,明白老二的意思,他许了袁翰舟南征第一功,你真当他有什么好意?恐怕东征之后,那东瀛镇守将军的位置,就是他的。” “嗯…还有征南事毕,也需二将镇守,那南越自不必说,非车骑将军张云伟不可,论资历,他不输统兵三帅,自朕起兵时,他就是除了朕以外,掌控兵权最多的人。” “可就因为他资历太老,朕也只能压着他,降了两等,给了他一个车骑将军,南征之战,就是朕给他最后的立功之战,而且战后,他也别想在回京了,更别想在进入权利中心,不能在压他,就得给他一个荣耀之地养老。” “至于那征南将军孙文博,战后,他就是镇守西印和洪沙的不二人选。” “这三人,张云伟自不必说,他是朕的老兄弟,可被朕压了那么多年,他心里早就怨气横生,至于孙文博和袁翰舟,都是后来才投降朕的降将,他们都是你七弟插手军务的突破口。” “把他们调开,这京师权利中心,就只剩了你那几个岳父和自小看着你长大的几个将军,他们,都是你的得力臂助。你二弟正是看明白了朕把张云伟和孙文博南调的做法,才会许袁翰舟的南征第一功,他是在给你铺路。” 太子宁文听完了老皇帝的话,脸上满是冷汗,心中顿感十分震惊,这些,他可从来都没想过啊。 “那…那这袁翰舟大肆宣扬洪河大捷,这南征第一功是肯定没了,镇守东瀛的事…”太子想到这,不免有些哆嗦,说话声音也有些颤抖。 皇帝转过头,瞥了一眼他文弱的太子,冷言道:“慌什么,南征第一名功他袁翰舟是别想了,可你没看懂你二弟让你三弟去领水师兵权的意思?” “他就是让你三弟去夺功的,抢了这南征第一功,不管朕怎么封赏你三弟,满朝文武都不会也不敢有什么话说,朕也就更有理由让他袁翰舟将等去镇守东瀛。” 太子这才有些反应过来,就算袁翰舟没了南征第一功,可他封锁洪河的战功,也在那摆着,镇守东瀛的封赏,也就更顺理成章。 “朕…有意在南征之后,把你二弟和你七弟分封在辽东,让他二人世守辽东。” 太子宁文再一次震惊,镇守辽东,这辽东苦寒,让老七去,他没话说,可让老二去,他身子受的了吗? 想到这,太子一跪不起,连连叩首道:“父皇不可,二弟他当年孤身守金陵,受了不少的伤,身子骨一直不太好,再让他守辽东,儿臣怕他受不了啊…” 皇帝看着太子的一番操作,有些恨铁不成钢。满眼狠厉道:“糊涂,你是太子,他是你亲二弟,朕把他和你七弟封在辽东的意思,你不明白,身为太子,你怎可如此妇人之仁。” 皇帝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全然不顾满眼通红的太子。 回到御书房,他又有些后悔,提前告诉太子宁文要分封老二和老七,就是要让他狠下心来。 可这太子宁文,如此文弱,如此妇人之仁,怎能让他不担心,这更坚定了他封老七宁安为辽王的决心。 “来人,去传旨,命禁卫军抽调两万步兵一万骑兵,由皇二子雍亲王率领,三日后,奔赴登莱,出征东瀛。” 第六章 新罗 第六章新罗 去往津门的官道上,一支大军正在行进,打头的一支骑兵,黑衣黑袍黑面,为首的军将打着一面黑色长旗,上书三个打字——定胜军。 队伍中,有一辆普通木制的马车,车中坐着的,正是雍王宁武。 自那日皇帝下旨,要他率军东征,他一刻也不曾耽误,挑选了两万步兵一万骑兵,准备前往天津登船。 原本是要前往登莱水师大营登船的,但宁武想了想,还是选了在天津让陆师登船。 他准备在天津,搞个盛大的出兵仪式,要让天下尽传他即将统兵征伐倭寇的事。 以此来转移朝中的视线,转移天下臣民的视线,同时,也让这沿海百姓看一看,国朝平倭之心。 出兵之前,太子曾找过他,向他说明了,他们的父皇,有意在东征后,分封他和老七宁安到辽东为藩王。 宁武不知道太子是怎么想的,居然让他上书推辞,还准备发动朝中大臣,严厉抵制此事,为此,太子已经先和中书两位丞相通过气。 宁武确不在意,还劝他的太子大哥,不要那么做,别人他不知道,他确很清楚。 中书省的两只老狐狸,绝不会在此事上说话,不管是反对还是同意。 “唉…” 宁武叹气,他的太子大哥,还是太文弱且太善良了一些,皇帝老爹封他和老七为外藩,让他二人驻守辽东,就是想让他二人相互牵制,也借此举绝了他宁安的争储之心。 如果太子带头反对,那些事就给陈氏和宁安做了出头椽子,当了间接的传话人。 外放为藩,可不是他母子俩想要的。 更何况,自己东征回来,还有很多事要做,外放为藩,呵呵,不那么容易的。 说实话,是否外放,他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他的皇帝老爹是不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对他大哥来说,他那个七弟,是一条毒蛇,一条随时吐着毒蛇吐信子,准备一口咬死他们这些嫡子的毒蛇。 更何况,还有陈氏那个狐媚子,他们母子的野心,早在母后薨逝时,就已经显露无遗。 当年他之所以大闹京城,还差点一剑杀了陈氏,就是想让父皇收回成意,不给陈氏母子上位的机会。 可无论他怎么闹,已经明发天下的圣旨,绝不可能收回。 还是太心急了些啊,如果他当时不大闹朝堂京师,而是一剑杀了陈氏,造成既定事实,现在就没那么多麻烦了。 他突然想起了方千仇的话,皇后薨逝三月,陈氏就敢明目张胆的争夺后位,并且还争成了,她陈氏,成了继后。 这一切的背后,恐怕有一只大手在操控,朝堂,宫里,恐怕都有人参与,要不然只是陈氏母子,绝不可能得手。 他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头绪,就摇摇头不再想了,现在的一切,就看方千仇了,只要他能查出蛛丝马迹,那一切就还来得及。 只是,宁武并不清楚,就在他出京的时候,陈氏母子就已经得到了皇帝准备封子外放藩王的事。 “吁…” 外面的来了一个军将,打断了他的思绪。 “禀殿下,津门到了,津门巡抚许志茂和津门驻军参将刘怀远已经在城门等候。” 宁武撩起帘子下车,随口对军将吩咐:“去传令,大军驻扎城外,明日登船。” 如果是其他外地官员,宁武鸟都不鸟他们,可这津门官员,还是要给些面子的。 尤其是这津门巡抚许志茂和津门参将刘怀远,这两人一个是宋国公李骏宗的门生,一个曾是安国公刘植的家将,毕竟李刘二人可顶着太子太傅和太子太师的名头。 “臣,津门巡抚许志茂恭迎殿下…” “臣,津门驻军参将刘怀远恭迎殿下…” “臣等恭迎殿下…” 宁武来到城门处,城门口大大小小三十多个官员齐齐跪倒。 宁武走到许志茂和刘怀远面前,将他二人扶起,言道:“许巡抚和刘参将太客气了,本王奉皇命带兵出征东瀛,后勤诸事还要二位多多关照,本王感激不尽。” “殿下太客气了,这是臣等分内之事…”许志茂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身材微胖,脸型方正,一副正派形象。 “殿下,城中已经准备好了晚宴,请殿下进城休息。” 宁武略一思索,回到:“许巡抚,这城,本王就不进了,明日大军登船,还有诸多事宜,需要本王亲自处理,就请你和刘参将准备一批船,本王明日拂晓举行出征大典,先行登船,前往登莱与伏波将军汇合,其余大军就由两位安排,务必在三日内登船出发。” 对此许志茂也不意外,雍王善战,不喜奢华,他是知道的,只得点头称是。 第二日,拂晓。津门城外大军集合,宁武站在临时搭建的阅兵台上,望着三万三千大军,意气风发。 “诸位兄弟,今天,本王在此,校阅诸军,我等,就要出征东瀛,那里,是倭寇大本营。倭寇之患,袭扰我国海疆已久,对我大汉国朝,沿海子民都造成了诸多伤害,这,是国朝的耻辱,今日,本王立誓,当剑指东瀛,灭其国,杀尽倭寇,为我大汉子民报仇。大汉万年,陛下万岁…” 大军大喊:“大汉万年,陛下万岁,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宁武意气风发,心中很是得意,军人,总是那么血脉喷张,见出征大典圆满成功,也不做停留,直接登船出发登莱。 第三日,登莱水师大营,宁武终于和伏波将军叶海泉汇合。 大帐内,宁武看着水师诸将,开口问道:“叶将军,水师可曾准备好了,何时可以出征。” 叶海泉:“禀殿下,大军已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出征。” 宁武点头,回到:“既然如此,叶将军,传令下去,明日,三万水师随你我先行出发,剩余两万,五日后汇合三万步骑大军,出征东瀛。” 叶海泉:“是,殿下,末将马上去安排。” 宁武并不担心水师,倭寇虽然神出鬼没,舟船众多,但多是小船,且分成多股,最多也不过千人。 不消说三万水师,就是只有五千水师,如在海上遇到,也不怕倭寇小船袭击。 水师旗舰,天元号上,宁武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转头向伏波将军叶海泉说道:“叶将军,大军东出,先到新罗,顺着新罗海岸线向东,与东瀛岛之间,有一小岛群,倭人称之为对马诸岛,现在倭人手中,我军的首要目标,就是这对马诸岛,必须要一战而下,为我东征打个开门红。” 叶海泉惊讶,怪不得这位爷敢提出出征东瀛,打进倭寇老巢的战法,这位爷,原来已经了解的如此清楚了啊。 宁武也不看发呆的叶海泉,对这远处的新罗海岸线,心里冒出了一个想法,回头问道:“叶将军,对这新罗,你可曾了解。” 叶海泉一愣,这位爷的脑子转的怎么这么快,这关新罗什么事,但是还是赶紧回道:“禀殿下,新罗自古以来就是国朝藩属国,其在半岛之地,历经四朝,现在的新罗王室,是百年前高丽大姓家族,王氏,现任国王曾在国朝立国后,向我大汉称臣纳贡,被陛下封介康王封号…” “叶将军,这新罗历史,本王不感兴趣,这新罗人口多少,军队多少,战力如何…”宁武对叶海泉的话并不感兴趣,他心里是有别的想法。 叶海泉听了宁武的话就是一愣,这位爷不会对这新罗也有想法吧,虽然疑惑,但不敢不回话,于是回道:“禀殿下,十年前新罗称臣时,在给国朝的国书上曾有提到,新罗有民近二百万户,八百万到一千万人,带甲二十余万,国朝也曾派人勘察,民数与新罗所报二百万万户应相差不多,带甲之士也应在十五万到二十万左右…” 宁武笑笑,正合他意。于是对叶海泉说道:“那就行了,叶将军,派人给新罗王传个信,以国朝的名义,让新罗出兵五万,随大军征伐东瀛,事成之后,可在东瀛给新罗一块领土…” 叶海泉听完,一阵抽抽,让新罗出兵五万,大爷,你真是大爷,你是真敢想啊。 且先不说新罗会不会同意,这藩国往来,都是有成例的,如今不通过朝廷,就私下接触,本身也有点范忌。 可叶海泉也不是傻子,他很明白宁武的意思,所以也没坚决反对,反正是宁武的吩咐,于是派人去给新罗传信。 第七章 对马登录 第七章对马登录 新罗,开平城,王宫。 一身着水师官兵服饰的参将,凝视新罗朝臣,拿出圣旨,口中道:“介康王殿下,臣陈立胜,乃国朝水师参将,奉国朝陛下之命,向介康王殿下传旨,大王,接旨吧。” 新罗王王氏一听,还他么传旨,我尼玛…但是他心里想的不敢说出来啊。 称臣纳贡是自己承认的,这时候要敢说不接旨,那就是得罪宗主国,这等于把自己架在火上烤了。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把头转向国相李宏,李宏一看大王看他,心说,这事你让我咋整,只能略微点点头。 就是新罗王犹豫了片刻,陈立胜都看在眼里,心里暗暗窃喜,这新罗王还真如殿下所说的一样,绝不敢得罪宗主国,心里也就有了底气。 于是面色一变,怒道:“怎么,介康王不准备接旨吗?那末将这旨,介康王准备让末将怎么回复,是准备让末将说介康王殿下不接吗?是准备让末将说介康王不准备在做我国朝所封的介康王了?准备称自己新罗皇帝吗?”陈立胜微怒,连介康王都不叫了。 新军王王氏一听,你大爷,你都这么说了,我敢不接吗? 赶紧走下王座,边走还边说:“天使说笑了,本王什么时候说不接呢,接旨,接旨…来人啊,快去准备香案…” 其实这新罗国王还是有些疑惑的,之前国朝传旨的,都是礼部的官员,一般也都是有名的儒臣。 这次换了武将,着实有些奇怪,但刀架在脖子上,也等不得他多做思考。 陈立胜使劲憋着笑,要不是有心理准备,他这会早就憋不住了,准确来说,狐假虎威是被他玩了个明白。 不多时,香案准备好了,新罗王王氏带着新罗朝臣老老实实跪好。 只看陈立胜打开圣旨,言道:“大汉皇帝圣旨,制曰:大汉介康王接旨,国朝征伐东瀛,发兵十万,朕闻新罗亦曾遭受倭奴侵犯,故特令新罗王发兵十万,随同国朝雍亲王一起,听从雍亲王号令,此战,国朝与新罗同心协力,必灭东瀛其国,战后,着雍亲王则东瀛一处领土交由新罗介康王统领,钦此。” 皇帝的圣旨有很多种,但是这次陈立胜宣读的圣旨,其实明显有错误,但是这新罗国王和新罗臣属,都是胆子小的人,没人愿意得罪大汉国朝。 陈立胜合起圣旨,又对新罗王道:“介康王,接旨吧!” 新罗王氏硬着头皮喊了声接旨,双手接过圣旨,也不打开看,交给了旁边的国相,站起身回到了王座。 陈立胜是真快憋不住了,看着新罗王那张脸,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了。 陈立胜拱手一礼,言道:“大王,国朝雍亲王已经统兵东出,殿下说了,在对马岛等着新罗大军,请大王尽快准备,最好在三日内发兵,若是贻误了战机…哼哼。” 旨都传完了,陈立胜想起临行前雍王殿下的话,要他尽力促成此事,不说十万,哪怕只有一两万,那国朝大军的损失就会减小不少。 于是就收起了蔑视之心,给了一些小小的威胁,恩威并重,这才符合国朝的形象吗。 新罗王王氏一听,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逼着出兵,这说明大汉国朝是真急了。 得,这兵看来是不出不行了,但是三日内发兵十万,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可他又不敢直说,只好把头看向了国相李宏,想让他开口。 李宏一看自家国王的眼神,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赶紧向前一步,行了个半礼。 开口道:“天使,新罗小国寡民,三日内集合十万大军,确实有些困难,不如这样,我新罗全罗道水师有两万,就让这两万水师两日内随天使开拔,后续我新罗在十日后,在集合五万大军,出征东瀛,您看行吗?还请天使多多体谅,新罗的难处也不少的,真要是出兵十万,新罗国都就无兵可守了。” 陈立胜一听,两万那还行,十万就是十万,决不能打折扣,坚定拒绝,言说两万绝对不行。 新罗王只想赶紧送走这瘟神,一咬牙,又让太子王昭集合了一万新罗王都守军,汇同全罗道水师三日内一同出征,剩余五万,在十日后出发。 陈立胜心里早就乐开了花,殿下给他的底线,是新罗必须出水军三万,步兵两万,这已经圆满完成了殿下的期许,更多要了三万兵。于是也就不再勉强。 第二日,陈立胜就和新罗太子率领一万步兵一起,前往了全罗道。 看着这一万新罗军队,陈立胜是打心眼里高兴,有了他们,这东征之战,国朝军队至少能少死一万人。 新罗太子王昭,如今刚二十岁,十岁时被立为太子,一听是由他领兵,那是憋足了劲。 对东瀛,新罗是比大汉更恨一百倍,那东瀛可不仅仅是袭扰大汉,对他新罗是更甚十倍,王昭又怎能不恨。 且说宁武这边,晒着太阳,喝着茶,虽然浪高船摇,他确十分窃意,边上的叶海泉却急得不行。 宁武看着他一副有话不敢说的样子,笑着问道:“叶将军,你这是怎么了,有话就说啊。” 叶海泉苦着脸,说道:“殿下,您怎么一点也不急呢,若新罗不奉诏,或者派人前往国内,这…这可是假传圣旨啊…” 宁武哈哈一笑,对叶海泉回道:“叶将军,稍安勿躁,你是统兵大将军,怎么能如此急躁,放宽心,本王不是已经写了密折,让人送回京师了,陛下和太子会理解的,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点道理,父皇还是清楚的,况且有新罗军在我大军前开路,其中利弊,陛下比我们更清楚。” 叶海泉一听,心说,得,您是爷,反正假传圣旨的是你,你们父子君臣,一个比一个会玩,我还是闭嘴吧。 就在他俩说话的时候,一军将来报。 “禀殿下,将军,陈立胜传来消息,新罗王王氏接了圣旨,已命新罗太子王昭先期率领一万步兵两万水师和我汇合,剩余五万大军,十日后出发,随同国朝剩余的大军一同行动。” 陈海泉一听,还真成了,这位爷可真神了。 看着宁武的眼神都变了。宁武也不看他,只淡淡的道:“叶将军,你是统兵大将,你要记住,我国朝虽然人口众多,军队数量庞大,但每一个人,都是宝贵的,既然有人替咱们的士兵去送死,那咱们就要好好利用。” 说完站了起来,走到船舷边上,又转头对传令军将吩咐道:“去传个令,让陈立胜和新罗太子务必在明日跟上大军,到对马岛后,就让他们打头阵…” 军将下去传令,宁武回去做好,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再此品茗,丝毫没被影响。 第三日,陈立胜和新罗太子王昭就追上了宁武率领的大军,陈立胜带着新罗太子去见了宁武。 “殿下,这位就是新罗太子王昭,是此次新罗大军的统兵大将,这位是新罗全罗道水师统领崔胜贤…”陈立胜指着新罗太子和军将介绍到。 宁武一笑,对着新罗太子王昭拱拱手,言道:“太子殿下有礼,本王宁武,早就听闻新罗强盛,今日见到殿下,一见如故,本王就称你王弟,可好?” 新罗太子王昭对着宁武笑着回了一礼,回道:“殿下客气,我也早就听说过雍王的英雄事迹,这次能和雍王殿下一同领兵征伐东瀛,真是王昭此生一大幸事…” 宁武:“哈哈,殿下客气,我和殿下一见如故,不如结拜为兄弟如何,我父皇有意把我外封辽东为藩,说不好你我还能成邻居,呵呵…” 王昭:“殿下厚爱,王昭敢不从命…” 说着就办,宁武让叶海泉和崔胜贤作证,半强制的与新罗太子王昭换了兰谱,结为异性兄弟。 第二日,对马岛外海。 宁武率领大军汇同新罗大军,列阵对马岛大马岛外海。 宁武看着远处的大岛,海岸线曲折,适合登录的地方不少,于是对叶海泉吩咐:“叶将军,让水师舰船先开炮把海岸线给我轰一遍,然后让随着本王来的定胜军主将王明义和王昭兄弟的新罗大军,各派两千人登录,五个时辰内,本王要听到捷报。” 王明义听完嘿嘿一笑,回道:“殿下放心吧,就这么个小岛,三个时辰内,必能传来捷报。” 宁武点点头,又对新罗太子王昭说道:“王昭兄弟,这对马岛群,有两座大一些的岛屿,分为大马岛和小马岛,这大马岛就会归我朝,至于那小马岛,就归你新罗了,日后往来东瀛和新罗,也就有了个补给点,你看如何。” 新罗太子王昭听完心中一喜,没想到这位雍亲王那么大方,赶紧点头称是。 又回头吩咐崔胜贤:“崔将军,看你的了,这第一战,一定要打的漂亮,这小马岛以后就是我们往来的一处重要据点,拿下这两座岛,孤会上奏王上,将此岛以你的名字命名。” 宁武听完,对着这位太子不由点点头,心里直叹,果然,皇室之人,没一个傻子。 第八章 应德天皇 第八章应德天皇 洲九,小室町,皇宫。 关白暨右大臣,藤原近文,手捧着一封洲九武士从大陆传回的密信,急匆匆跑向云之阁。 他需要尽快见到天皇陛下,信中的事太大了,大到随时可以毁掉整个东瀛。 云之阁中,应德天皇正在欣赏由洲九武士们从大陆带回来的女人们跳舞,整天看东瀛舞姬拿着扇子推来推去,他早就烦了。 此时,他正抱着其中一个舞女喝酒,一双手在这个舞女的大腿上抚摸。 大陆的女人,娇小玲珑,皮肤细腻,有东瀛女人身上完全没有的风格,他一直很是喜欢。 “哒吧…哒吧…哒吧…” 突然传来的急促木屐脚步声,扰乱了他再进一步的兴趣。 应德抬起头,正看到关白大臣藤原近文急匆匆的走进大殿。 他眉头一皱,藤原近文不是如此鲁莽的人,跑的这么急,难道是我那个该死的大侄子又在进攻洲九了? 又或是国四岛的小侄子搞事情了。他有些意外。 “天皇陛下,出大事了…”藤原近文几步跑到天皇面前跪倒,声音已经有些颤抖。 “哦?藤原君,发生什么事了,不要着急,慢慢说…” 应德并不是很在意,他的印象里,他的好侄子每年甚至每个月都要进攻洲九。 “陛下,前往大陆的武士,从大陆那里的津门传来了一封紧急密信,为了这封信,有三条船的武士已经为天皇尽忠了…” 藤原近文的声音在颤抖,他知道,天,真的要塌了。 应德听了他的话,挥手让舞姬们退下,急忙问道:“藤原君,到底怎么了,信上说什么…” 藤原近文:“陛下,大陆对我们派遣武士到大陆劫掠,忍无可忍,发兵攻打我们了,一个月前,大陆皇帝的儿子,在津门举行了盛大的出兵仪式,说要发兵十万,征讨东瀛…” “咚…” 应德手中的酒杯掉在地上。 “十万人…” 藤原近文后面的话,应德根本没听清楚,只听到十万人,他的脑袋就嗡一声。 这真是天塌了,以前一直认为大陆软弱,没有强大的水军,所以随着麾下武士们到大陆劫掠。 在东瀛本土掀起了一波长达数十年的到大陆发财的热风,甚至,为了维持军费和军备,他也多次派遣军队假装武士去大陆劫掠。 十万大军,整个洲九的军队也不过五万人,剩下的都是一些底层武士。 应德的心里一直在想,如今,报复…要来了吗?天召天神不再庇佑她的子民了吗?我的天皇也要做到头了吗。 “陛下…陛下…” 藤原近文第一次看到应德如此慌张,竟然连手中的酒杯都掉了,看着应德发呆,赶紧提醒到。 “哦…藤原君,你继续说…” 应德强迫自己清醒过来,勉强调整了一下坐姿,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 藤原近文打开书信,念道:“陛下,信报上说,这次大陆皇帝派遣了自己的第二个二子,被封为雍王的宁武率领十万大军来攻打我们,这位雍王,年仅二十多岁,但确有过十四岁带领三万军队守卫被二十万军队攻打的城池的经历,他…” “藤原君,大陆的军队什么时候会到达洲九,我们要及早准备军队,我们该怎么抵抗…” 应德再一次打断了藤原近文的话,那个该死的皇子有什么样的经历,他根本不在意,他只想知道大陆的军队,什么时候会攻打洲九,他需要早做准备。 藤原近文明白了应德的意思,思索了一下,赶紧回到:“陛下,一个月前,那位皇子在津门举行了出征仪式,按照时间来算,东瀛到大陆的时间大概要二十天到一个月的时间。” “我们的武士,在一个月前就得到了消息,中间和大陆的水军战斗,时间耽搁一些,而大陆的军队集合,最少用三天,十万大军在乘船到东瀛,也就是说,最多在有五天到十天的时间,大陆的军队就会到达洲九…” 应德在次慌张,嘴里喃喃道:“五天…” 然后低下头,这对他来说,实在太过惊骇,十万大军,他要立刻组织军队抵抗。 沉默了良久,应德猛地抬起头对藤原近文喊到:“藤原君,多余的话,我们没时间在说了,你去通知毛利家、早谢家、平家和你藤原家,大陆的报复要来了,立刻组织军队。” “越多越好,除了军队,还要发动我们的臣民,要让我门洲九的每一个人,都成为战士,拿起我们手中的刀,守护我们的洲九,守护我们的东瀛,你明白吗…” 藤原近文也才反应过来,急急回了一声“嗨…” 就赶紧跑出去通知了。 一路上,藤原近文也在思索,他们投向应德天皇,原本也只是因为应德来到了洲九,可现在呢? 大陆的报复要来了,自己和自己的家族还要在应德这条船上,硬撑下去吗?还是要给自己的家族寻找另一个可以投靠的人呢? 藤原近文很迷茫,可他知道,现在的他,还有他的家族,在应德还没有彻底失败之前,没有更多的选择。 应德,是他们自己选的,至少要支持应德和大陆人打一仗,才能让自己让大家知道,应德是不是他们最后的归宿。 藤原近文走后,应德再一次发呆,东瀛从大陆劫掠超过二十年,这二十年东瀛有一大批人发财,大大小小的小地主和家主数不胜数。 武士也越来越多,多到几乎每个洲九的男人,都是武士可仅靠五万军队和那些家主的武士,能够抵抗大陆的十万大军吗?应德不得而知。 就在应德天皇的得到消息的时候,对马大小两座岛屿的登录作战,已经打响了。 对马大小两座岛屿,有两个家主统领。 大马岛是丰臣家,有四万多人口,五千人的武士部队,小马岛是山源家,有三万多人口,三千人的武士部队。 这里又是东瀛到大陆的跳板,更有数不清的武士在这里等待去大陆的机会,所以战力不算少。 “砰…砰…” 水师的舰炮,已经发起了一轮齐射,停在沿海港口的东瀛舰船,大半已经被水师舰炮焚毁,现在水师正在清理岸上的炮台和港口。 宁武看着远处被焚毁的东瀛舰船和炮台,自顾自的发笑。 对着身边的新罗太子王昭问道:“王昭兄弟,我朝水师如何,战力还可以吧?呵呵…看看这些倭寇,就是这么不堪一击…” 王昭早就被万炮齐射的场景吓坏了,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干笑道:“义兄说的是,国朝大军强大如斯,谁敢和国朝为敌,就一定会被打败的,小小的东瀛也敢和大汉为敌,真是不自量力…” 直到这个时候,王昭才真正感受到了大汉的强大,这样的战斗力,万炮齐发的场景,如果用在他新罗国… 他简直不敢想象,仅凭新罗水师,仅凭新罗的军服,能够抵抗吗?答案可想而知。 “嘟…呜呜…嘟…呜呜…” 水师已经在放小船了,这是为登录在做准备,定胜军也已经随时准备出发了。 炮击进行了半个时辰,对马岛的东瀛水师已基本被毁,岸上的炮台也十不存一。 王明义走到宁武面前,跪倒行礼,说道:“殿下,定胜军准备出发了,殿下还有什么指示,有什么要求吗。” 宁武看着跪着的王明义,自他己十岁时,王明义就跟在他身边。 他是方千仇的弟弟,对自己死心塌地,十分忠诚,又和自己一起长大,可以说亲如兄弟。 宁武知道,岛上的虾兵蟹将对他带领的定胜军来说,完全不是什么难事。 于是笑笑,指着王明义道:“明义,怎么就改不了这下跪的毛病,我没什么话说,这岛上的倭寇,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又有我王昭兄弟的新罗大军帮助,三个时辰,最多五个时辰,本王要听到你扫荡全岛的捷报。” “记住,我们和新罗的士兵,都是宝贵的,要尽量减少伤亡,我们还没到真正的东瀛本土,我不想兄弟们损失太多,到时候东瀛花花世界,我们兄弟还要一起欣赏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王明义点点头,回到:“殿下放心,就岛上这些虾兵蟹将,不消三个时辰,末将必定传来捷报,到时候,末将给殿下找两个漂亮的东瀛女人,先让您和王昭太子尝尝鲜…哈哈…” 宁武听他说要给自己找女人,一脚踢在他腿上,笑骂道:“你给我滚,要找你去找,我可听你哥说过,这东瀛女人,脸上总要涂抹很厚的胭脂水粉,把脸上涂的如同死人一样白,嘴上还要把牙齿涂黑,这要是露出脸的话,能吓死人,我可不要…” 王明义也不在意,嘿嘿一笑,站起身下去传令军将出发了。 王明义走后,王昭望着宁武道:“义兄,这东瀛女人真会把牙齿图黑,把脸涂抹很厚的胭脂水粉?” 宁武听完一笑,回道:“我的探子是这样给我回复的,不仅仅东瀛女人,就连东瀛的男人,也会把头发剃成一条一条一块一块的,王昭兄弟要是感兴趣的,回头我把关于东瀛的奏报拿给你看。” 王昭听完,已经没了兴趣,淡淡回到:“那还是算了,这算是什么装扮,小弟怕见了会对女人失去兴趣…” 第九章 倭奴敢称皇? 第九章倭奴敢称皇? 王明义坐在小船上,看着身边的新罗将领,朴继列。 心里回想着昨天晚上宁武把他找过去时说的话,殿下说:“明义,把你找来,是有些话要跟你说,这次,我假传圣旨逼新罗出兵,用意你是清楚的,但是更深一层的意思,你未必明白。” “新罗,位置在我们和东瀛之间,是我们到达东瀛的跳板,我父皇之前和太子在我出京师之前,向我透露,东征以后,会把我和七皇子在放封藩,我俩的封地就在辽东,而辽东紧挨着新罗。” “所以,我想封藩之后,辽东还是太小,要扩大土地,非新罗莫属,新罗人口不少,带甲近二十万。” “这对马之战,是我们和东瀛的第一战,也是新罗对东瀛的第一战,我要你紧随新罗军队之后,给我好好看看,这新罗军队的战力如何。” “东征之后,我准备把你留在东瀛,暂时呆上一段时间,等到我封藩之后,会率兵从西向东,由你带兵从东向西,两路进兵,如此,新罗必破。所以,一定要好好看,用心看,熟悉新罗战法,日后,对我们有大用。” 王明义摇摇头,摇走脑袋现在就拔刀和朴继列打一场的冲动,对着这位朴将军说道:“朴将军,你们新罗军队,和东瀛武士对战过吗?这东瀛人,怎么样?” 朴继列听到王明义的话,微微发愣,对战东瀛?别说,还真打过,几年前一股东瀛倭寇在全罗道登录,烧杀抢掠。 当时他就在全罗道驻军中,和东瀛武士对战过,那东瀛武士个子不高,刀法确极为诡异。 仅仅只是拔刀,杀人,就能一招而下,连杀了他们近千人,不到一千人追着他们两千人满地跑。 可这话,万万不能和这个国朝将军明说啊,他略一思索,有些尴尬的回道:“王将军,几年前一股倭寇在全罗道登录,一路烧杀抢掠,我当时曾在全罗道驻军,有幸能和倭寇一战。” “那些倭寇刀法极为诡异,战力不弱,但是这些倭寇打仗毫无章法,多半只会一拥而上,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一但上了船,就跑的没影儿,只要我们能通力合作,我们一定能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听了朴继列的话,王明义有些唏嘘,知道他没说实话,至少没有说全部的实话。 出征之前,他大哥曾给他来过一封信,东瀛倭寇擅使长刀,刀法诡异灵动,且倭刀尖利,要他一定小心对待。 王明义微微偏头,这岛上炮台已经被水师修理了一遍,基本全都哑巴了。 自远处看,东瀛倭寇已经十不存一,这次的登陆战,恐怕很难达到雍王殿下查勘新罗军力的目的了。 “将军,先头兄弟已经登录了,水师轰炸的太狠了,这些倭寇,基本上死绝了,我们要不要直接深入?” 王明义身边的一名千户对着他问到。 王明义也已经看清了岸上的情况,于是对着这个千户说道:“上岸之后,你立刻传令,以百户为准,上岸绞杀,清除了岸边残敌,然后直接杀入城内,入城之后,只要是拿着刀的,一个不剩,全部诛杀。” 边上的朴继列听到王明义的军令,顿时一身凉意,这国朝军将,还真是够狠,居然能下这样的军令。 他暗自揣度,自己要不要也这样做,但是想了想,还是没敢下令,东瀛武士的战斗力,他还是很清楚的。 不过很快他就后悔了,这东瀛倭寇,真她妈不是东西。 “将军传令,上岸之后,抓紧时间肃清岸边炮台,以百户为准,结阵绞杀,一个不留。进城以后,只要拿着刀的,不管男人女人,一律绞杀。将军传令…” 千户跑去传令了,只留下王明义留在岸边伫立。 看着下船的新罗军队,他就是一阵皱眉,新罗军队毫无章法,连结阵都不知道,只是三五成***头接耳。 王明义一瞪朴继列,怒到:“管好你的人,让他们结阵出发,去探探进城的路,有什么情况回来报我,我就在你们后边,清除了岸边残敌,我立刻支援你们。” 朴继列听到王明哲的话,脑子有些发懵,但还是照做了,他可不敢得罪这位国朝将军,他可是听说这位将军,是雍王的亲兵统领。 朴继列领着两千新罗兵出发了,王明哲赶紧吩咐身边的千户官:“去,传五个百户过来,结阵,我们跟在新罗人后边,去收西瓜。” 千户官跑去集合五个百户一千人,结成了小型的渔网阵,跟在新罗人后边五百步的距离。 “杀给给…” 离着老远就听到倭寇的喊声,身边千户对王明义说到:“将军,新罗军和倭寇接战了,看这动静,倭寇不会少于三千人…” 王明义盯着前面的新罗军,眉头一皱,回到:“我看见了…” 仅仅是接战不到一刻钟,新罗军,在后退?王明义眉头一皱,我尼玛,就这点战斗力? 王明义来不及多想,对着千户喊到:“快,传令,我军向右侧移动,别一会这些新罗狗退下来,挡着我们的路,那就糟了…” 千户一愣,望着后退的新罗军,苦笑道:“将军,你说晚了…” 王明义也看到了,大喊道:“结阵,结阵,结守阵…不要被新罗军影响,快结阵…” 一千定胜军快速结成了守阵,盾牌兵在前,长矛兵在后。 几个百户都竭力的维护自己的官兵,心里大骂新罗人菜狗,和倭寇接战不到一刻钟就退下来了。 躲过了败退的新罗军,倭寇紧随其后。 这些倭人,并没有配甲,穿着破烂的武士服,大喊着往前冲,一个个撞在盾牌上,又一个个被长矛兵刺穿胸膛,战事很是激烈。 但倭寇想要破阵也很难说,王明哲看的眉头紧皱,对着身旁的千户大喊:“传信,让后面的兄弟立刻支援,咱们里应外合,狠狠地揍这帮倭寇…” “嗤…啪…” “嗤…啪…” 信号烟火直直冲天而响,岸边肃清残敌的定胜军千户看到之后,立刻收拢部队,结阵向前。 就在这时候,新罗军已经跑到了岸边,千户一看,骂道:“王八蛋,这些狗日的新罗人,把王将军扔在里面了,快给船上传信,让殿下派兵支援…” 说完挥刀大喊:“站住,全部站住,立刻回去,要不然否则军法从事…” 千户的大喊并没有控制住败退的新罗军,他也不敢在多做停留,赶紧向王明义支援过去。 王明义老远就看到了定胜军的军旗,大喊道:“弟兄们,我们的援军到了,只要援军一到,立刻反杀…” 天元号上,宁武已经看见了岸上的求援号炮,眉头一皱,问到:“怎么回事,王明义在求援,去看看,让剩下的一千定胜军立刻去支援,新罗军再出五千,随队行动…” 宁武的命令,自有军将去传令,他用千里镜望着岸上的情况,他看到了什么,他看到了败退的新罗军。 狠狠一拍船舷,对着新罗太子王昭喊道:“王昭兄弟,你新罗军在败退,上岸不过半个时辰,你新罗军在败退…啊…你给我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宁武的突然发难,直接吓懵了王昭,他赶紧拿起千里镜,从镜筒里,他已经看到了朴继列,他带着新罗军正在败退。 看到这一幕,王昭心里一寒,转头对崔胜贤道:“崔将军,你亲自去,带五千人去支援,一定要把国朝的王明哲将军解救出来,否则,孤砍了你的头,还有,把朴继列那个混蛋给我叫回来…” 不多时,朴继列哆哆嗦嗦着被接回了船上,一见他,王昭大声质问:“朴将军,你也是新罗的百战将军,为什么败退,为什么把国朝将军扔在后面…” “殿…殿…殿下…”朴继列哆哆嗦嗦,话都快说不清楚了。 王昭一看,上去直接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大喊道:“说,怎么回事…” 朴继列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跪在地上,嘴里哭道:“殿下,倭寇太厉害了,他们挥着长刀,一下子就把我们冲垮了,我…我只顾着往后跑,忘了国朝的王将军…” 他的回话,直接把宁武气乐了,你他妈被冲垮了,就往后跑,还把我的人扔在后面。 “哼…新罗,就养了你这样的废物吗?来人,把他给我拉下去,坎下他的头,挂在旗杆上,身子扔进海里喂鱼,再有无令后退者,都一样杀…” 宁武恶狠狠的吩咐人把朴继列砍了,这孙子,一听宁武的话,居然直接吓尿了。 “嗤…啪…” 叶海泉眼尖,第一个看见了号炮,对着宁武就喊道:“殿下,红色号炮,王将军杀进城了…” 宁武听完赶紧抬头看,看到确实是红色号炮,这才放下心来,于是对着叶海泉道:“叶将军,走,我们去看看这对马小城…” 叶海泉听完,扑通一声跪倒,回到:“殿下,您决不可入险地啊,殿下,来之前太子殿下传过令旨,要是末将敢让您入险地,不管您有没有受伤,臣回去都会砍了臣的脑袋…” “废什么话,一个小小的对马小城,能有什么危险,况且王明义已经入城了…” 宁武并不在意,坚决要入城,他刚想动,身旁的陈和继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就连跟着他的长蕊也跟着跪倒。 陈和继大喊:“殿下,您绝不可上岛入城啊…您绝不可入险地啊…” 宁武刚想把陈和继推开,一个军将来报。 “殿下,殿下大喜啊,王将军报捷,已经拿下了对马城,抓住了城主丰臣服次…” 宁武听完才停住了尚未移动的脚步,问道:“哦?人呢?” 军将回道:“在下面,末将已经让人带上来了…” 宁武:“好,把人带上来…” 军将:“是,末将马上就去…” 不多时,丰臣服次就被带了上来,还果真和方千仇给他描述的一样,倭人男子都喜欢把头剃成一条一条的。 宁武上下打量了一眼,问道:“你就是丰臣服次?” 丰臣服次被五花大绑,眼睛瞪的溜圆,回到:“我就是应德天皇陛下所封的对马城主,丰臣家主,丰臣服次…” 边上的叶海泉听完,大喊道:“大胆,小小倭奴竟敢自称为皇…” 第十章 伏波一 第十章伏波一 宁武看着被五花大绑丰臣服次,突然笑了笑,对身旁的叶海泉说道:“叶将军,这就是东瀛的土王,像他这样的土王,东瀛有成百上千个。” “现在的东瀛,四分五裂,几个天皇各自为政,在他们的辖下上有这种土王家主成百上千,这让本王想起了分封制的鼻祖,周朝。” “周武王伐纣建立周朝,周公旦辅政,分封诸王,各领藩国,各分封诸王在分士大夫,士大夫在分封给士族。” “别说,这东瀛还真学到了精髓,听说数百年前东瀛连文字都没有,后来先后向大陆和古新罗派遣使者,又拆解汉字,靠着汉字的只言片语组成了他们的文字。” “再后来,他们发现自己的人很矮,又把自己国家的女人,送到国朝和新罗等地,让她们从事风月,又或者直接勾引男人,等她们的女人怀孕后,又送回东瀛,这样经过几代人,他们的民族整体身高就从六掌左右长到了七掌甚至八掌左右。” “总结起来就是他东瀛弱小,就向周边王朝学习先进经验,在他强大后又不断窥视大陆。” “本王不善读书,但爱读史,本王发现,东瀛在历史上,曾多次侵扰新罗,也曾多次侵扰大陆海疆,这个国家,怎么说呢?” “你强大他向称臣纳贡,叫你爷爷都行,等你弱下去,他就像一条藏在草丛里的毒蛇,随时准备给你致命一击,是这样吗?王昭兄弟?” 宁武突然把话转向了新罗太子王昭,这让王昭很是疑惑,他总感觉自己对着这个国朝的皇子有些心情复杂,但又不敢不回。 只好回道:“是这样的,东瀛人,有一种看不到摸不到的坚韧,历史上曾多次想要扩张,就连新罗立国时,也曾被东瀛侵扰,翻一翻我新罗的史书,几乎每过一两百年,就会有东瀛入侵新罗的记录…” “嗯,你说的不错,王昭兄弟,你们新罗军这会应该也快拿下小马岛了,去看看吧,那以后可是你新罗的领土。” 宁武并不想听王昭讲历史,他把话头转向王昭,只是想找个由头把王昭支走。 等王昭走后,宁武手中把玩着茶杯,又看向还在思索的叶海泉,言道:“怎么?还没想明白本王的意思?” 叶海泉微微摇头表示自己没有明白宁武的意思。 宁武笑道:“叶将军,本王给你讲史,并不是让你学史,本王只想让你知道,如果想彻底杜绝倭患,就要打蛇打七寸,要么不打,要打就要打的它总不能翻身。” “否则等东瀛强大起来,那遭殃的,就是我们了。本王本以为新罗军堪用,这对马岛一战,本王是看明白了,这新罗军说的比唱的好。” “所以将来的登录作战,恐怕还是要国朝在尽全力了,我们只有八万大军,面对东瀛诸岛,这八万人堪忧,所以本王想,拿下洲九大岛,在徐徐图之。” “只要我们在东瀛站住了脚,就可以把新罗推开,再给我们一些时间,等东瀛剩余三家打成一锅粥,我们在逐步进兵,一举拿下东瀛,让这东瀛,变成我国朝领土…” 叶海泉这才听明白宁武的意思,这次,不是简单的征讨,雍王,这是要灭国啊! “本王原本以为,靠着我们这八万大军,就算不能尽破东瀛,也能给东瀛重创。” “这对马岛战,让本王觉得,鲸吞已不可能了,拿下洲九岛后,由你叶将军暂时镇守,这五万水师,也全部留下。” “你就负责给我荡清东瀛水域,片帆不得下海,再从剩余的三家中选取一家,支持他们,让东瀛乱下去。一年,一年后,本王派人来换你…” 宁武现在才明白,方千仇的话,东瀛,绝不简单,是个什么意思。 手里把玩着茶杯,心里在盘算,调来袁翰舟替叶海泉,再把王明义留下,在选取水师将领一人,这样也可保东瀛十年内无忧。 叶海泉虽然明白了宁武的灭国理论,但是还没有明白宁武的深意,可他知道,镇守东瀛,最后绝不可能落在他身上。 对宁武来说,征讨东瀛,并不存在太大的阻力。 根据方千仇给出的情报,东瀛领土可分为四岛,但只有其中三岛在倭寇的实际控制中,而这三岛又分成了四家。 其中距离最近,也最好下手的,便是洲九岛的应德天皇,他是其他三个天皇的叔叔,如果他被攻击,那绝不会有人为他提供支援。 洲九岛实际军事实力共有五万五千人,其中四万步军,一万骑军,还有五千水军。 这样的实力想要阻挡国朝八万大军和新罗九万大军,基本就是当臂挡车。 “去,把王昭和崔胜贤叫过来,我们来聊聊登录洲九的事…” 宁武虽然对新罗军战力嗤之以鼻,但是该给的尊重还是要给的,只要能拿下洲九,新罗人死多少,他并不在意。 不一会儿,王昭和崔胜贤已经到了,看着满屋子的人,二人也不说话,他们的底气,已经被小马岛的战事,消磨没了。 要不是国朝水师又来了一波齐射,拿下小马岛,嘿,痴心妄想。君不见,他五千人被一千多东瀛武士追着跑呢? “诸位,后续大军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现在召集大家,就是要商讨一下,我们在洲九哪里登录,下面,就让国朝守业将军府的方将军,给大家介绍一下…” 宁武说完指向了旁边一个二十多岁并未穿军服的年轻人。年轻人抱拳行礼。 方存英道:“末将守业将军府,方存英…” 叶海泉并没心思继续听方存英后面的话,其他水师将领也看着十分震惊。 只有王昭和崔胜贤不明白,一个年轻的将军,为什么大家那么震惊,只有国朝的人才知道,这个人就是守业六将之首的方存英,是方存英啊! 守业将军府,是在国朝机构内很特殊的存在,他们并不是上阵厮杀的军将,而是负责暗中行事的暗探。 没人知道这个守业将军府有多少人,只知道有一个守业将军方千仇,麾下有六个徒弟,被称为守业六将。 “好,做的不错,存英,本王会给你请功的,诸位,水师登录,就选在北洲九和关下,但是我们的主要目标是洲九,关下就先放一放,诸位,下去准备吧。” 宁武并没有浪费时间,方存英介绍完以后,只留下了方存英,他还有事需要安排。 “存英啊,你做的不错,你师傅会感觉欣慰的。让你和东瀛其他几个土王接触,有什么进展了吗?”宁武看着这个并没有比自己小几岁的年轻人,十分满意。 方存英:“启禀殿下,暂时没有什么大的进展,几个土王都有些妄自尊大,恐怕不给他们当头一棒,很难让他们清醒…” 宁武听完方存英的话,挥挥手让他退下,他自己暗自发呆,手中把玩着茶杯,不知道在想什么。 数万大军,行动迟缓,直走了两天一夜才到了北洲九外海。 叶海泉用千里镜对着北洲九外海好好侦查了一番,心中大概有了底,只是不知道这东瀛水师是不是会出战。 于是把头转向了方存英,问道:“方佥事,这应德土王麾下水师战力如何?” 方存英拱手行礼,言道:“叶将军,应德麾下,有水师五千,其主力三千人就配属在这关下水道,主要防备东瀛洲本岛的进攻,另外两千人在关下水道以东,防备国四岛的进攻…” 听了方存英的话,叶海泉点点头,心中慢慢思索片刻。下令道:“陈立胜,下令全军下帆,从你的麾下派遣两艘侦查快船,崔胜贤将军,请你派出五艘龟船护航,陈立胜,记住,以号炮为准,三十艘一个号炮,六十艘两个号炮,九十艘三个号炮,多于九十四个号炮。” 陈立胜下去传令了,宁武确有些疑惑,他不通水战,问道:“叶将军,我们不该趁着东瀛人毫无防备,立刻登录吗,这样不是能打东瀛一个措手不及吗?” 叶海泉笑笑,回道:“殿下有所不知,这关下水道如此狭窄,我水师舰船众多,还有新罗的两万余水师,加起来共有八百多艘战舰,在这关下水道不可能全部展开。” “如果我们贸然进入,东瀛水师以逸待劳,纵火而攻,我水师不管是转向还是后退,都很难,战线就会被东瀛人打乱,主动权就会落在东瀛人手里,那后果不堪设想。” 宁武听罢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虽不通水战,但也知道水战最怕火攻。 “嗤…啪…”…一连四声号炮,让众人都收回了思绪。 叶海泉嘿嘿一笑,等的就是它。转头吩咐道:“传令,左营水师升帆向左,中军向后,右营向右,退至三海里以外,右营分出所有纵火快船,给我直插东瀛水师。” “崔胜贤将军,纵火快船出发一个时辰后,你部派遣三十艘龟船,上去收割,务必不使一艘东瀛船跑掉。” “陈立胜,新罗龟船出发一个时辰后,你部立刻派遣全部炮船,把右侧海岸给我全部炸烂,掩护中军抢滩登陆。” 第十一章 伏波二 第十一章伏波二 大陆出兵东瀛的消息,已经在小室町传开了,应德天皇紧急召见了四大家族毛利家、早谢家、平家和藤原家的家主。 关于大陆出兵多少,四大家族的家主也已经有了消息,于是不约而同的启动了紧急动员。 应德政府贴出了告示,又派遣了武士在城里和乡间奔走,向众多的武士和全体国民宣告征兵。 不过他们也不敢说出全部的事实,他们向所有的浪人和武士喊到:“天皇陛下圣喻,大陆派遣五万水师向洲九进范,陛下有令,召集五万武士,组成大军,抵抗大陆人的侵略…” 打仗?还是和大陆人打仗,所有的武士和浪人,听闻了这个消息,都像被打了鸡血。 打仗,对他们来说意味着机会,他们早就听说,那些去大陆劫掠的浪人和武士,都发财了,他们可以购买很多的土地,可以睡大陆娇小的女人… 这么多年,东瀛虽然战乱不休,但是真正的出人头地的机会并不多。 如果这次能打败大陆人的军队,以后他们就会有被派遣到大陆劫掠的机会,他们就能发财,就能振兴自己的家族。 东瀛武士的传承,是嫡长子继承制,长子继承武士职位,生下来就是军人,享受家主或者天皇的俸禄。 长子以外的儿子,就必须成为浪人,需要离开家族,靠自己的双手闯荡和谋生。 战争,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好的手段,只要能立下战功,他们就能成为新的武士,或者成为新的家主。 应德政府发布了征兵告示后,无数的武士和浪人前往四大家族的驻地,而无主的浪人和武士,则前往了小室町的皇宫外,等待被征召。 整个洲九岛被动员起来,应德很快就凑足了十万人的武士部队。 这些武士,虽然不能保证人人着甲,但是人人都有一把刀,这对缺少正规军队的应德政府来说,已经足够了。 或许这些武士和浪人,不是最好的军人,但他们,一定是最好的鹰犬。 只要有一把刀在手里,有应德这个天皇做头领,他们就能做他们想做的,靠战争的手段去赢得自己想要的。 这,就是岛国人的悲哀,国土狭小,造成了他们整个国民的人,都有着对大陆的渴望,有着对财富和战争,近乎于疯癫的渴望。 应德自己也很清楚,他麾下的水师,绝不可能是大陆水师的对手,他把所有的水师都集中在关下水道,就是在赌。 在赌大陆人不会只攻打他一个人,洲本岛,才是大陆人的首选。当然,如果他赌错了,那也没关系,正好可以让水师为征召武士和浪人,争取更多的时间。 他也可以做更充足的准备,应德出生于日本所谓的“万世一系”的天皇家族,是上上代天皇的儿子。 也曾经接受过很好的教育,对于带兵打仗,处理国事,几乎是手到擒来,当然,这也仅仅是在东瀛的洲九岛这个小地方来说。 关下水道外海,天元号,甲板上,一桌一椅一人,宁武手中把玩着茶杯,看着正在有条不紊安排水师出击的叶海泉。 他心里暗自琢磨,这伏波将军叶海泉原本是个水手,后因得罪船上的水手头子,被打断了腿,卖到了矿上。 是当时的父皇看他可怜,给他出钱看好了腿,从那以后,叶海泉死心塌地的跟着老皇帝宁昇,数次解救父皇宁昇于危难。 在国朝和前宋对峙的时候,又是他散尽家财,征召水手和船只,才让国朝有了和前宋强大的水师一战的机会。 如今看来,叶海泉确实是一个水战好手,心中关于太子要帮他促成与叶海泉的联姻,也第一次有了坚定想法。 这叶海泉的女儿叶清姬,也是从小跟宁武他们一起长大的,宁武对这叶清姬说不上有真正的爱意。 可也不排斥,而且叶清姬也从小都追着宁武的屁股后面,娶了她,似乎也不错。 只是,宁武虽然坚定了可以娶叶清姬的想法,但他的内心,却也永远不可能只属于一个人。 这倒不是说他滥情,谁让他是皇子呢,有些事就是他,他的大哥,他的父皇,也是不一定能完全做主的,比如他的婚事。 叶海泉看着千帆过尽的水师,他已经预见了东瀛水师的覆灭,他十分欣慰,国朝水师是他一手建立的。如今有了这番战力,说明他近十年的努力没有白费。 “去把左营的主将韩长叫过来,就我有事跟他说…” 叶海泉部署完后,向着其中一个军将传了最后一道命令,就坐下闭目养神,不动也不说话,边上的宁武也乐得清闲,只自己品茶看海景。 “末将韩长,见过大将军…” 水师左营主将韩长,是一个典型的登莱汉子,个子高,膀大腰圆,因为长年在海上的原因,皮肤黝黑。 叶海泉幽幽的睁开眼,对着韩长笑道:“嗯,来了,坐…” 韩长也不多说,尤自坐好。 叶海泉不废话,直接对着韩长说道:“不消三个时辰,快速纵火船队一定能传来喜讯,到时候中军和右营就会依次登录,你左营就不要动了,给我好好盯着洲本岛的水师,如果他们胆敢冒头,不用请示,直接给我狠狠地打,务必全歼。” “当然,如果洲本水师不出战,三天以后,你也就不必在等了,那个时候,中军和右营已经依次登录,为后续援军建立好了合适的登录场,你的护航任务也就结束了。” “到时候,你直接统兵沿海岸线南下,只要是你看到的有人居住的地方,给我挨个轰个遍。” “等你觉得差不多的时候,就从南方海岸线找个合适的登录场,我和殿下会派遣陆师和新罗军统一交由你指挥,开辟第二战场,你…能胜任吗?” 听到叶海泉的话,最先震惊的,不是韩长。而是宁武,开辟第二战场?分兵?这样做可以吗? 虽然心里打鼓,但宁武并不打算打断叶海泉说话和下达军令,水战,还是要听他的! 韩长听完,猛地站起来,心头一阵狂喜,连连点头道:“大将军放心,末将敢立下军令状,末将一定完成任务,打的东瀛狗叫娘…” 叶海泉挥挥手打断韩长的话,又把他按在椅子上,说道:“不过,陆师和骑兵我最多给你八千,但是新罗军可以给你两万,你记住,二十天内务必开辟好第二战场,不要只顾着游猎,你的任务,不是要歼敌多少。而是要烧杀抢掠,做一做东瀛倭寇在我国朝沿海做的事,但你不可太过倚重新罗军,你明白吗?” 战局并没有像叶海泉预料的那样,纵火快船点火半个时辰之后,新罗的龟船船队快速前压。 可水师右营的纵火船并没有烧毁全部东瀛水师的船,只烧毁了一部分。 新罗水师快速前压,东瀛水师快速前进,两只水师已经焦灼在一块,新罗水师其中十几条船已经在后撤。 叶海泉已经从侦查快船得知了消息,他眼神阴冷,冲着新罗太子王昭和新罗水师主将崔胜贤大喊到:“王八蛋,这就是你新罗水师的战斗力?陆师一触即溃,水师接战即跑,你们还能干点什么?” 叶海泉的整张脸都在颤抖,他表现的很愤怒,无比的愤怒,冷静了片刻后。 他转向陈立胜,喊道:“陈立胜,现在就看你的了,指挥所有右营炮船,给我进行无差别攻击,但凡有一艘船跑出来,你就自己抹脖子去死…” 说完不管船上的所有人,转过头看着远方已经焦灼的战事。 陈立胜也很愤怒,看也不看边上的新罗人,大喊:“大将军放心,但凡有一条船跑出来,末将省了您的一把刀,自己跳海里喂鱼…” 只是,除了站在叶海泉边上的宁武,没有人察觉,叶海泉的嘴角微微上扬,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在宁武看向叶海泉的时候,叶海泉的又给宁武使了个眼神。 这个时候宁武才反应过来,叶海泉是装的,那三十艘新罗龟船,是他故意送人头的。 宁武暗自点头,感叹这姜还是老的辣啊! 宁武反应过来以后,看向了旁边发愣的王昭和崔胜贤,实在是有些快憋不住了。 心想,你们可真够可悲的,我算计你们也就算了,这叶老头比我还狠,直接送了三十船的新罗人头。 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于是赶紧向王昭和崔胜贤走去,一脸尴尬的道:“两位不要介意,大家都是军中将领,这…这新罗军实在是差强人意了一些,两次出战,两次都差点打破进攻节奏,老将军也是急躁了一些…” 王昭此时是真的觉得脸没地方放了,就连崔胜贤也是一脸尴尬,王昭赶紧赔笑道:“义兄恕罪,我新罗已多年未经战阵,这…这实在是有些不成样子,小弟回去马上整顿…” 崔胜贤也赶紧赔礼:“殿下恕罪,外臣回去马上去整顿,外臣保证,绝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 宁武好一番劝解,二人才灰溜溜的回了新罗水师阵营。 可他们一定不知道,他们前脚塌下了扶梯,船上的人就已经有忍不住的了,有的大力跺脚,有的狠拍船舷。 都直喊:“好一群棒槌。” 第十二章 伏波三 第十二章伏波三 真正的海战,跳舷跳帮作战已经成了过去式。 国朝水师配备了大量的火炮,其最远射程已经可达一千四百码,一轮齐射,就可以摧毁大部分的新罗龟船。 有了新罗龟船队组成的火墙海线,东瀛水师就只有挨打的份,几轮齐射就可以让东瀛水师尽灭。 “轰…”“轰…” 尚未到开炮距离,陈立胜已经让火炮开炮阻止了新罗船队的后撤之路。 他明白叶海泉的意思,在一定程度上,国朝的军队,都有这种共识,反正这些新罗人也只是挡箭牌,他们死,总比自己人死好。 “将军,新罗水师停了…” 一名站在了望杆上的传令兵将远处的新罗水师的消息报告下来。 陈立胜很快也看到了,可这对他来说,这还远远不够,一只败退回来的新罗水师,还没有发挥他们的最大作用。 “给新罗人打旗语,让他们返回去,向东瀛人冲锋,否则就向他们开炮。” 陈立胜需要新罗水师再前压回去,只要能和东瀛水师撞到一起,开炮建立火线的时机才最好,对东瀛水师造成的打击才最大。 至于新罗人,他们这是在为国朝和新罗立功,死后可以享受荣耀的。对此,陈立胜丝毫没有怜悯之心。 正在撤退的新罗水师只得硬着头皮在往回冲,谁也不想成为国朝水师火炮下的孤魂野鬼。 可他们不会再知道,他们的价值,只是为国朝水师创造机会。 “将军,东瀛水师冲过来了…” 站在了望杆上的士兵,可以看的更远,在海战中,他们的作用也更大。 “在探…” 陈立胜正襟危坐,不为所动。 “新罗水师的速度减慢了,船队也有些分散…” “在探,探查东瀛水师舰船数量…” “东瀛水师超过十艘…” “在探…” “东瀛水师超过二十艘…” “在探…” “新罗水师和东瀛水师碰上了…” “东瀛水师船只数量…” “东瀛水师超过三十艘…” “传令,一队向左,一队向右,不必请示,一千二百码开炮,三轮齐射,不要吝惜炮弹…” 对陈立胜来说,身为水师将军,海战并不陌生,只要东瀛水师能被新罗水师咬住,哪怕只有一刻钟,这场仗,就胜了一半。 剩下的,哪怕这些炮手都是新手,哪怕这些新手五十门炮只中一发,那这场海战的结果,就将毋庸置疑。 “轰…” 三轮齐射下来,新罗水师已经尽毁,东瀛水师也被大半焚毁,剩下的东瀛水师舰船,也多半带伤。 由新罗龟船组成的火线已经形成,剩余的东瀛水师,已经无力再战了,接下来,被绞杀只是时间的问题。 “传令,左右各出十艘炮船,越过火线,不必列阵,各自绞杀,记住,我不要俘虏…” 陈立胜终于松了口气,东瀛水师,完了。自己该回去复命了。 宁武看着远处浓烟滚滚,炮声阵阵,对他来说,竟有些迷茫。 宁武这么多年虽然人在金陵,但对战倭寇也不是一次两次,他并不会怜悯这些东营人,只是这些,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咚咚咚…” 陈立胜回来了,这对他来说,实在是小菜一碟,整个东瀛水师,都没撑过两个时辰。 “嘿嘿…大将军,末将回来交令,东瀛水师已被歼灭大部,残余船只,末将已令炮船围剿…” 陈立胜很兴奋,那话咋说来着,这么富裕的仗,还他么是第一次打。 叶海泉并没有多兴奋,这样的结果,对他来说,如果他苦心经营的国朝水师连小小的东瀛水师都歼灭不了,那国朝千万两的银子,就真的白费了。 叶海泉只是挥挥手把陈立胜赶到一旁,就不在理会。 “明义将军,让你的士兵准备登录吧,你们的战马也随队行动,本将会抽调部分火炮,你得抽出部分战马,牵引炮车,记住,你的任务,不是要杀敌多少,是要为我军大规模登录扫平障碍,海岸线十里之内,一个东瀛人都不许靠近…” 叶海泉望着王明义,淡淡的吩咐到。 王明义也不含糊,拱手行礼,只道:“是,末将遵命,末将马上去准备。” 王明义领命下去了,虽然对用战马拉炮的做法有些心疼,但军令,他绝不会打折扣,这点,他还是能做到的。 叶海泉知道,从东瀛水师被歼灭的那时候开始,真正的征倭之战就要开始了。 于是转头对宁武问道:“殿下,您看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登录的人员,如果有需要补充,殿下可要提前说,末将对陆战实在有些不太擅长。” 其实叶海泉这么问宁武,只是觉得自己刚才有些冷落了宁武。 他行伍近二十年,最开始跟着老皇帝起义,也是个统兵的将军,那个时候,大小战事也没少打。 听完叶海泉的话,宁武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对于叶海泉的安排,他并不意外,合适的登录场,会成为大军突破的基础。 略一思索,就对着新罗太子王昭说道:“王昭兄弟,这登录马上就要开始了,你新罗军可否在抽出一部分军力,协同国朝军队驻防,放心,只是防守,不会让你们直面倭寇的。” 王昭怎么也想不到,宁武还能想到他,还能用到他,于是赶紧回道:“义兄放心,我新罗军经过两次出战,尚有五千陆师,两万五千水师,战船二百艘,请义兄但且吩咐,新罗军必定遵令而行。” 宁武点点头,心不在焉的回道:“那就好,那就令你这五千陆师随同登录,我会派人和你们一起驻守,至于你新罗水师,等国朝水师清除残敌后,你新罗水师顺关下水道东出,把这洲九岛沿海清理一番,记住,烧杀抢掠,你们做什么都可以,但不可深入,更不可进攻洲本岛。你可听明白了?” 王昭心里一阵感动,交给他新罗军的任务,并没有多难,也明白宁武让他不要深入的意思,于是欣然领命,就带着崔胜贤和几个新罗将领就走了。 等王昭带人走了,宁武再一次陷入了沉思,一天之内,登录场就会被建好,只等后续大军一到,就可以直接大规模登录,那个时候,就是对应德的决战。 洲本岛,关下水师大营。 东瀛另一只水师的将领,熊本千二,已经得到了大陆水师征讨应德天皇的消息,但毕竟他不是效忠应德的,所以也只能干看着。 熊本千二原本是关下浪人,从军后,也曾参加过大小几十场战争,如今做到了水师统领,也是一步一个脚印的打上来的。 与其他的东瀛将领不同,熊本千二在水师一道上,有自己独特的见解。 他以自己五千水师,二百艘战舰,对战应德和国四水师数年,不落下风。 “千代君,大陆征讨应德逆贼,这事,你怎么看。” 熊本千二看着自己的副手,千代家族的继承人,大公子千代田,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些有用的建议。 对于熊本千二的话,千代田有些迷茫,与熊本千二一样,千代家族是效忠东瀛洲本天皇,清宁天皇的第一大家族。 千代田更是这个家族的继承人,所以他才会被认命为洲本水师的副将,他明白,熊本这样问,是想让他表态。 于是鞠躬回道:“熊本君,你是天皇陛下认命的水师将军,征讨应德,是我们的责任,大陆征讨应德,对我们来说,不是好事吗?” “我水师驻扎在关下,和应德逆贼的水师对峙数年,大战小战没少打,可谁也奈何不了谁,有大陆水师帮我们打败应德水师,这对我们来说,不是省下不少的麻烦吗?” “现在的重点,不是我们纠结要怎么做,而是要把大陆征讨应德的事,尽快传回京都,让陛下知道,如果大陆人打败了应德,下一个目标会不会是我们,我们早些让天皇陛下知道,也好早作准备。” 千代田的话,点醒了熊本千二,应德是死是活,对他们来说并没有多重要,如果大陆人打败了应德,下一个要攻打他们,这可不是什么小事。 熊本千二微微思索,对着千代田说道:“千代君,应德和大陆的战事,不会持续太久,派人去京都,一来一回,怕是会来不及,不如你亲自跑一趟,向天皇陛下征求意见,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说服天皇陛下,向关下增兵,这样一来,我们也能早做准备。” 千代田明白熊本的意思,于是也不推辞,鞠躬退出大帐,自己为回京都报告做准备了。 看着千代田走了,熊本千二有些心慌,千代田的话,让他有些担心。 大陆人突然出现在关下水道,又和应德逆贼大打出手,无论谁胜谁负,对东瀛来说,都是一大威胁。 这数十年来,东瀛的浪人武士,甚至是军队,都曾派人或明或暗的到大陆劫掠,大陆人出现在这里,这表明大陆人已经忍无可忍。 如果任由大陆水师打败应德逆贼,那对整个东瀛来说,不一定是好事,可如果自己派兵支援,京都的天皇,确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把千代田支走,那自己就可以完整的控制水师,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支援一下应德逆贼的水师,也就更容易一些。 只要应德逆贼的水师不要败的太快,就可以为京都争取更多的时间。可他怎么也想不到,仅仅一天,应德逆贼的水师就被全歼。 第十三章 伏波四 第十三章伏波四 水师左营,韩长座船,就像叶海泉吩咐的那样,韩长率领水师左营向北游弋已近百海里,仍不见东瀛洲本水师踪影,他清楚,这就代表,洲本的东瀛水师不会出现了。那他的护航和监视任务也就结束了。 韩长在想,还要在向北吗,过度深入,会不会引起东瀛人的警觉,如果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是不是符合殿下和将军对他的要求呢。 左营的配置,共有炮船三十艘,纵火船二十艘,侦察快船五艘,补给船二十艘,这些共同组成了水师左营一万五千人。 左营,是登莱水师中战力最强的,在国朝水师中,战力也可称第二(最强的是征南将军赵振率领的苏松水师中军,他也是国朝水师将领中,甚至是国朝所有将领中,最特别的人,因为他是前宋皇族,赵高的儿子,彻头彻尾的降将,但他的水师作战能力,是传自赵高的,就这一点,就连身为国朝水师统领的叶海泉都不敢小觑。) 韩长望着窗外茫茫大海,看着如此强大战力的水师,做出了决定,左营回转,准备汇合主营,等待援军,随后南征开辟第二战场,那里,才是他韩长的主场。 对马岛。 国朝此次征讨东瀛,抽调了京师禁卫军两万步军一万骑兵,这只军队的统领,正是京师禁卫军主将秦千傲的儿子,秦子明。 秦子明这会,正有些头疼,走到一半的时候,他接到了雍王殿下的命令,将会有五万新罗军和他一起,前往东瀛,这五万新罗军也暂时交给他指挥。 秦子明如今二十八岁,可统领三万禁卫军,已经是极限了,这还有五万新罗军,已经严重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他很慌,真的,真的很慌。 “咚咚咚…” 一个传令兵跑来,跪倒说道:“报,将军,雍王殿下派人传令,水师主将叶海泉将军,已经率领水师全歼东瀛洲九水师,正在建立合适的登录场,命我军加快行军,务必在两天以后,到达东瀛北洲九外海,择机登陆。” 秦子明听完就是一喜,十几天的摇摇曳曳,这可终于有盼头了,八万大军啊,但凡出点问题,他秦子明都得吃不了兜着走,他这几天提心吊胆,生怕出一点差错。 于是问道:“此处,距离北洲九外海尚许多长时间?” “回将军,快船仅需一天一夜。” “好,去传令,船队加快行军,务必于三日后拂晓之前到达北洲九外海…” 秦子明是真的很高兴,终于能落下这个大包袱了。 三日后,两军终于会师了,秦子明也在次见到了二皇子雍王宁武,虽然从小就认识,秦子明还是太子宁文的伴读,甚至可以说是太子党中的中坚力量,可若论统兵能力,秦子明自认不是宁武的对手。 这几日,王明义带着三千骑兵,已经开出了一个大规模的登录场,当然,他也并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 用他的话说,倭寇就是倭寇,就敢干点偷鸡摸狗的事,碰到咱们定胜军,就只会跑,什么?不跑,那对不起,自然是我定胜军送他去见他们的那个什么狗屁“天照大婶”了。 对秦子明来说,虽然他已经二十八岁,但对外作战,还是第一次。 之前他一直是太子宁文的伴读,他的责任,就是跟随太子宁文,保护太子的安全,若论忠心,他秦家父子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天可怜见,他父亲秦千傲的外号,可不就忠狗…啊呸…陛下的犬吗。 “子明大哥,感觉怎么样,有没有晕船啊,要好好休息一下,再过几天,可有你忙的。” 对于秦子明,必要的客气还是要有的,他与别人,也确实不一样,自小跟在太子身边时,对宁武几兄弟也多有照拂,当的起宁武的一声大哥。 宁武客气,秦子明可不敢就接了他的话,赶紧起身行礼道:“二爷客气,末将虽有些晕船,但已经适应了,您放心,就是现在让末将出战,也不在话下…” 宁武笑笑,回道:“那就行,你一会把麾下军力分出五千步卒三千骑兵,交由水师左营主将韩长统领,随他南下,剩下的人,统由你指挥,水师也会抽出部分火炮,记住,这里不是国朝,这里是敌国,万不可掉以轻心。” 面对宁武谆谆教诲,秦子明无比虔诚的点头称是,说实话,他老秦对这个二皇子也是跟钦佩的。 韩长领着水师左营走了,北洲九的战事也即将拉开序幕,叶海泉抽调了水师中军一半的火炮,全都运上了岸,以火炮制敌,将是这次征讨东瀛的一大亮点。 宁武相信,以国朝军队火炮加骑步兵的配合,东瀛就是来二十万人,国朝军队,也是不怕的。 小室町,云之阁,应德天皇居所。 北洲九陷落和水师全军覆没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小室町府,虽然水师的覆灭在应德的意料之中,但仅仅一天,就有了这样的结局,也着实让应德十分吃惊。 四大家族和应德直属的军队,已经集结了十二万人,其中七万可着甲,被视为此次对抗大陆军队的主力,剩余的五万人,仅有的武器也只有武士刀,这已经是应德政府可以拿出的全部军资了。 应德已经决定,明日就要发兵,时间虽然仓促了些,但水师覆灭,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现在无比着急。 韩长带领的水师左营,并八千国朝陆军、骑兵,两万新罗军,已经在洲九岛海域游弋了两天的时间,被他轰炸歼灭的东瀛村镇,已经有二十多个,他一直在寻找合适的登录场,最后,他选在了本熊。 他决定,水师在外海修整一日,明天一早发起登录作战,从宁武给他的地图来看,本熊,是靠近洲九岛中心的位置,这里只有一条通往外海的海峡水道,只要守住了常崎,此次登录开辟第二战场,就已经胜了一半。 虽然他知道,东瀛水师已经被全歼,但小心无大错,他必须保证,开辟第二战场,不会出任何差错。 这一夜,韩长难以入眠,他坐在甲板上,吹着冷冷的海风,他很是紧张,也很是激动,叶海泉对他的看重,也让他很受鼓舞。直到第二日,东方现起了鱼肚白,他才堪堪休息了一会。 等他醒来,左营和陆师诸将,已经在等着他了。他扫过每一个人的脸,他知道,这些人,和他一样兴奋。 长长舒了口气,吐出了肚子里的浊气,大喊道:“弟兄们,倭寇劫掠国朝已久,我国朝沿海百姓,深受其害,现今,国朝大军征伐倭寇老巢。我等,身为军人,职责,就是保家卫国,就是为国朝百姓复仇,如今,我水师左营,奉雍王和叶将军的命令,开辟第二战场,弟兄们,仇人就在眼前,拿起你们的刀枪,砍下每个东瀛人的头颅,弟兄们,建功立业,就在今朝,弟兄们,出发吧…” 众人大喊道:““陛下万岁,雍王千岁,将军威武,水师威武…” 韩长的话,深深地鼓舞了每一个人,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无比兴奋。战事,就要来了,但他们丝毫不会惧怕,这几日,看着水师中军和右营大打出手,他们早就憋足了劲。 本熊城,是洲九四大家族之一的平氏家族的驻地,这里的人,已经得到了大陆发兵攻打东瀛的消息。 平氏家族的族长,已经带领平氏家臣团(东瀛各个家族的常备军),前往了小室町,这里,现在只有不到一千的护军。 他们不知道,平氏城,很快就要遭受毁灭性的打击,而这,就是国朝最大的报复。 “报,将军,本熊城沿海并无炮台,周遭只有几十艘商船,大小不一,没有水师和驻军,他们现在丝毫没有察觉…” 听了传令兵的回报,韩长有些疑惑,没有水师和炮台也就算了,连沿海驻军也没有,这东瀛人,都傻了不成。 但现在箭在弦上,来不及多想,于是他下令道:“传令,炮船立刻前进,三轮齐射轰击所有沿海船只,随后轰击本熊城,务必在一个时辰内,歼灭所有船只,我要让本熊城的人,未战先死一半,陆师也要做好准备,炮轰结束后,立刻登录。” “轰…”“轰…” “啊…” “快跑啊,大陆人打来了,他们有天神的武器…” “快跑啊,大陆人会使用天火…啊…” “快跑啊,天照大神保佑啊…” 此时的本熊城,已经变成了人间炼狱,无数的东瀛人都在祈祷天召大神,三轮舰炮的无差别攻击,所有沿海船只都被焚毁,本熊城里,至少直接轰平了一半的房屋。 而且炮击后造成的大火,已经蔓延多半个个城市,东瀛人建造房屋,多使用木材,这也让火势更加凶险。 除了跑,除了逃,东瀛人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此时的他们,才真正感受到了什么是害怕,可这又能怪得了谁呢,老天是公平的,他们对国朝做过的事,现在还给他们的,比他们做的要狠上十倍。 第十四章 伏波五 第十四章伏波五 战事很快不受控制,宁武已经接到的线报,是应德政府在小室町集结了十二万军力,正在开往北洲九。 不出三天,就能到达,他也在思考,自己该怎么应对。 叶海泉有些焦虑,他现在有些后悔,把韩长外派,又让他带走了八千军力和两万新罗军。 此时再想召韩长回来,必然是也已经来不及了,现在,只能靠他们自己来应付这十二万东瀛人了。 宁武坐在大帐中,不动也不说话,只是手中把玩着茶杯,这是他要的第四杯茶。 别人不知道,陈和继是知道的,他的印象中,宁武从小到大从没有如此紧张过。 陈和继很想劝说宁武到船上去,但话到嘴边,他没敢说出来。 这位爷的脾气,他是知道的,顺毛驴,顺着来,一切都好说,如果一定要逆着他的意,那就不用说了,他亲爹的话他都敢不听。 “秦大哥,我军陆师骑兵可曾登陆完毕,水师火炮可曾运送至岸上,晕船士兵可有缓解?” 宁武并没有做过多思考,其实只有在他身边常年伺候的人,才会知道,他此时不是紧张,是兴奋。 是的,他很兴奋,倭寇之战力,他心中已经清楚,这小小十二万倭寇,还不足以把他吓到。 秦子明不敢懈怠,赶紧起身行礼道:“回殿下,诸军均已下船,除十几人在航行途中不慎憋闷至死外,其他军士并无问题,请殿下吩咐。” 宁武点头道:“那就好,秦大哥,命陆师距岸两千步处结阵,骑兵分左右两部,护卫中军,陆骑之间距离,不可超出一千步,火炮阵地就设在西侧山坡上,命其多设伪装,无号令不得开炮。” “在派人给王明义送信,命其隐遁其迹,绕于敌后,等倭寇到达时,可寻机毁其粮草辎重。” “诸位将军,争倭在此一战,望诸位尽心齐力,毕其功于一役。诸位,下去准备吧。” 各位将军行礼退去,边上的叶海泉还是有些担忧,这是十二万倭寇,确确实实的十二万人,不是十二万牲畜。 国朝之军,只有两万于人,新罗军又不能相信。 看着他几次欲言又止的样子,宁武也不在意。淡然的品着茶,任由叶海泉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看着差不多了,宁武才只悠悠的道:“叶将军不必忧心,国朝陆师军力虽少,但我们以逸待劳,又有火炮制敌,此战,已立于不败之地。再说,还有韩长将军南下开辟第二战场,若形成僵局,韩长将军搅乱南方,倭寇必定分兵,结局更加有利于我。” 叶海泉听了宁武的话,也就不在担心,韩长他还是知道的,捉住时机,于敌人以重创,他还是能做到的。 自己在这里担心,也没什么用,况且,陆战,能比肩宁武者,基本很少,与其在这里担心,还不如放下心来,好好做好后勤保障。 陆师中军大营,宁武坐在点兵台上,悠然自得的喝着茶,这是他自十年前金陵大战时,添的毛病。 每逢大战,必先饮茶,为的就是让自己冷静下来,刚把茶杯放下,就听传令兵来报。 “报,殿下,倭寇前锋已至三十里外,其骑兵打头,约有一万五千人,均为轻骑,倭寇大军紧随其后,但只有大约一半人着甲,不出一个时辰,敌军必至。” “在探,另外,探寻王明义军位置,看他是否已经绕至敌后。” 宁武动都没动一下,他还要等,等待倭寇集中起来,那才是他破敌的时候。 等传令兵下去,宁武再一次闭上眼,把玩手中茶杯,想起之前在天元号上,众人跪阻他上岸,他就有些好笑,不上岸,那是不可能的。 遍观军中众将,没人有把握可以代替他来指挥作战,才能使敌军大败,这群人,也太小看他了一些。 “报,殿下,王明义将军并未派人回禀,现下,王明义率领的定胜军已不知所踪。” 边上的秦子明一听这话,心就凉了大半,王明义不会就此兵败吧,他可是只有两千多骑兵。 于是看向宁武道:“殿下,这王明义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我们要不要派人…” “呵呵,秦大哥不必担忧,明义追随我多年,我在段师座下为弟子时,他就是随同伴读,他的能力,本王还是清楚的,况且,这个时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宁武是真的不担心,王明义这小子,最擅长的,就是骑兵作战,隐遁其身,对他来说,还真不算什么。 秦子明并没有和宁武一同作战过,对于宁武的用兵之道,也不甚了解,对这王明义,也了解不深。 但宁武既然这么说了,他也就不再多说什么,毕竟,宁武现在才是统兵将军,自己只需做好自己的份内事,那就可以了。 “报,殿下,敌军前锋已至五里之外…”传令兵在此来报。 “再探…” 宁武心里再一次兴奋,终于要来了,可他不能表现出来,于是在此拿起茶杯喝起了茶。 “报,敌军前锋已至三里外…” 这一次,就连秦子明也紧张起来,若不是宁武就在边上,他早就拔刀了。 “报,敌军前锋已至两里…” “报,敌军前锋已至一里…” 接连两次军报,宁武均不为所动,他的双眼紧盯着大门处,他确定,他等的时机,就快到了。 “报,敌军前锋派出三千骑,向我军发起冲锋…” 传令兵在次来报。 宁武这次动了,吩咐道:“命我守军箭阵驱敌,这只是敌军试探,不需迎战,万不可暴露军力。” “是…” “报,敌军冲至辕门前两百步,随既退回…” 宁武听完,对着秦子明道:“秦大哥,咱们,去看看这东瀛倭寇?开开眼界?看看他东瀛有什么军队,与国朝军队有什么不同?” 宁武话还没说完,就已经动了,秦子明还没反应过来,就只看见了宁武的背影。 秦子明不置可否,虽然不想去,但他实在拗不过这位爷,也就只好跟着去了。 宁武站在辕门大寨门上,用千里镜看着对面的倭寇大军。 其战阵毫无章法,前锋军至,没有列阵拒敌,居然只是三五成群的对着国朝军队指指点点,有些士兵甚至已经懒散的下了马,摘了头盔,坐在地上,休息起来。 这让宁武猜不透这些倭人,到底是示敌以弱,还是东瀛军队就是如此懒散。 于是转头对秦子明吩咐道:“秦大哥,去,让左营骑兵抽出一千军力,向敌军冲锋,探探敌军的底,告诉他们,不必恋战,冲到阵前就回来。” 秦子明知道这也是宁武在试探敌军,也不做停留,赶紧派人去传令。 “左营骑兵出战,左营骑兵出战…” 传令兵呼啸而出。 这里要说下,国朝军队,骑兵分配合默契,就连军令传递,也有号炮令炮,响箭等多种。 这传令兵反而已经很少使用,但这只是试探,暂时还用不到号令号炮。 传令兵至左营骑兵大营,就只见左营骑兵,近千战士齐齐上马,近千匹战马随令而动,东瀛人听到声音,立刻各归战阵,严阵以待。 宁武笑笑,明白这是敌军的诱敌之策,于是鸣金收兵。 宁武不知道的是,东瀛纷乱也以有近二十年,最大的战争,也不过四家天皇不到十万人的乱战,他们虽不通结阵,但反应能力,这些倭寇还是有的。 东瀛军阵,应德望着远处的大陆军军营,心中一阵唏嘘,感叹大陆人的军队果然精锐。 国朝军队结成的,是标准的简易野战驻军兵营,外围有拒马阵,有壕沟。 大营有粮草军车和粗壮树木结成辕墙,大营四周,有高台了望塔,辕门之上,更有吊桥拒敌。 “天皇陛下,大陆军阵有些奇怪,按照军营规模,大陆军绝不会超过三万人。” 藤原近文在这群东瀛人中。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于是对着应德解释道。 “大陆人远道而来,其主力多为水师,陆师不多,可以理解。” 应德心里虽然也很奇怪,藤原近文之前的奏报,大陆人发兵十万,如今陆师居然只有不到三万人。 奇怪就奇怪吧,这并不影响他早就定下的,大军对峙,赶敌军下海的战略。 “去,传令,抛石机准备,给我把大陆人的大营咂出个缺口,骑兵立刻冲杀,武士团紧随其后,一定要冲跨大陆人的军营。” 应德不想在等,越早把大陆人赶下海,他就越早能安心,大陆人乘船而来,后勤补给也全靠海船运输。 只要能把他们赶下海,时间一长,大陆人绝对受不了长途补给,应德心里想到这里,于是立刻准备发动攻击。 “嘟…呜呜…” “嘟…呜呜…” 东瀛人的异动,宁武已经觉察,看着骑兵快速让出中路,他就知道,敌军已近准备发动进攻了。 于是吩咐道:“命令左右两营骑兵准备,一但敌军冲锋,立刻出击。务必要把敌军兵锋,堵在投石机射程之外。” 第十五章 倭奴耳 第十五章倭奴耳 国朝骑兵的冲锋,历来讲究的就是迅速和猛冲,无论是北部的重装骑兵还是国内的轻装骑兵,其作战能力,都是顶尖的。 京师禁卫军在这方面,虽然不如北部驻防军,常与狼族作战,但战法和战力,也都堪称上乘。 此次对战东瀛骑兵,其骑兵之间战术配合,也比较成熟,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京师军,多年未经战阵,新兵比较多。 但是这方面,宁武并不担心,他并不需要左右营的骑兵打出多么漂亮的战绩。 他需要的,是左右两营骑兵,相互配合,确保东瀛的骑兵不会冲的太靠前,中军大营不被敌军一次冲锋攻陷。 “嘟…呜呜…” 东瀛军这边,骑兵已经发起冲锋了,步兵也已经在快速前推了,数十架抛石机,已经在步兵和武士营的护卫下,向前推进了数百步。 而国朝左营骑兵大营,骑兵主将邓显涛,已经带着骑兵冲出了左营。 只见邓显涛身先士卒,手中一直长矛,如同流星光点,其麾下将士,都跟随者他的脚步,勇猛无畏的冲锋。 东瀛人的骑兵也在冲锋,他们的样子,也丝毫不怕死。 “蒙马眼…” 邓显涛一声蒙马眼,众骑兵军士均从怀中掏出一块布,立刻蒙住马眼。 “放箭,快放箭…” 东瀛人的骑兵主将已经在命令放箭了,不得不说,东瀛人在骑兵作战方面,有其独特的作战方式。 在这一点上,国朝军士,也在这个时候,有了充分的了解。 “俯…” 众军士在此随令而动。 像这种快速的短距离冲锋,必须首先要保证马不受惊,俯下身子,也是为了能躲过首轮敌军箭雨。 冲到东瀛骑兵不足五十步时,邓显涛第一个直起身子,手提长矛,摆好了进攻的姿势。 邓显涛并不想直接冲到敌军骑兵前,他想绕过东瀛骑兵,但这明显不太可能,东瀛骑兵足有一万人,想要阻拦他,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他明白,他不能多做停留,一定要冲,一定要把敌军骑兵和步兵之间的距离拉开,为右营骑兵争取时间。 他自己所带领的左营骑兵,就是扔出来给东瀛骑兵咬的一块肉,肉就要有肉的觉悟,当然要把东瀛人的骑兵吸引过来。 在邓显涛的带领下,左营骑兵如同一直出弦的箭,直插东瀛骑兵和武士营的结合处。其实这个时候,东营人的骑兵和步兵之间,已经拉开了距离。 邓显涛一矛在手,将多名东瀛骑兵挑翻在地。 他身边的亲兵,誓死护卫着他,与他一同杀敌,只要有一个人被拉下马,就会另外有一个人立刻补上,这就是主将和亲兵只见的配合。 身为将领,邓显涛带人冲锋,他可以不怕死,但他麾下的军士,却需要他的带领,他的亲兵,就是要保证他在冲锋时不被敌军所杀。 就在邓显涛冲杀之际,右营骑兵也已经动了,右营骑兵主将千户刘靖杰知道邓显涛在给他争取时间,这是他和邓显涛在开战之前就已经商量好的。 邓显涛会率先发起冲锋,他的任务,就是要在邓显涛冲锋的半刻钟内,同样发起冲锋。 到时左右两营,就可错开冲锋时间,保证两军就算出现意外,也不会都陷在敌军军阵内。 应德看着国朝骑兵的冲锋,心里很是担忧,他明白,战场之上,谁先出手,就意味着占得先机。 他也不是傻子,军阵之事,也是通晓的,要不然也不会和几个侄子打的难舍难分,谁也奈何不了谁。 在这场与大陆人的战争中,很明显,虽然自己的骑兵率先发起了冲锋,但先手,确已经落到国朝骑兵手中。 邓显涛带领的骑兵,是从侧翼发起的快速冲锋,并没有直接冲进东营人的骑兵军阵中。 “八嘎。这些大陆人还真是狡猾,知道他们人少,率先从侧翼发起进攻,就会为他们赢得时间。” 应德双手握成拳,他决不能败。 于是下定了决心,转头对藤原近文吩咐道:“藤原君,命令剩余骑兵立刻出击,务必要打乱敌军骑兵阵型,决不能让他们合流。” “嗨…” 藤原近文听完,立刻下去传令,他准备让骑兵番主毛利松寿丸亲自带兵冲锋。 “嘟…呜呜…” 毛利松寿丸也是东瀛的百战名将,他是能看出国朝骑兵快速冲锋的目的的。 但现在来不及解释,也来不及多做思考,他必须立刻出击,把首先冲锋的左营骑兵堵回去。 “板载…” 邓显涛听到东瀛人大喊着向他们冲过来,也已经明白了东瀛人的意图,决不能被堵回去,也绝不能右转,打乱右营冲锋节奏。 来不及多想,邓显涛一挥手,带领着左营骑兵向东瀛本阵冲去。 大寨寨楼上的宁武看到邓显涛冲向敌军本阵,眉头就是一皱,他也明白邓显涛的意思,可这样的操作,实在太冒险了一些。 正在冲锋的刘靖杰同样也看出了邓显涛的意图,于是加紧冲锋。 他必须要利用邓显涛给他争取的时间,在敌军的心脏上,在杀出一道口子。 应德看到敌军骑兵居然冲向了他的本阵,心里也是一阵抽抽,这帮大陆人,还真是狡猾。 于是他赶紧命令弓箭手准备,决不能被骑兵冲乱针脚。 邓显涛看到东瀛弓箭手向前,就明白自己的意图已经达到,于是在次转向,这就苦了毛利松寿丸。 没堵上大陆人不说,还被人牵着鼻子,但他不能退,他一定要追上邓显涛,把他逼回去,要不然这场战斗,胜负就难料了。 “八嘎。松寿丸这个蠢货…” 应德狠狠地一拍桌子,牙齿咬的咯咯直响。 “传令退兵吧,我们已经失了先机…” 应德有些颓废的坐下,脸上像是干瘪了的豆子。 “嘟…呜呜…”东瀛军随即后撤。 寨楼上的宁武看到这一幕,已经抑制不住眼角的笑意。 对着身旁的秦子明夸赞道:“这个邓显涛不错,时机把握的很准,东瀛两三万人的进攻,被他这种来去如风的快速冲锋,硬生生拖垮了节奏。这些东瀛人,原来只会些偷鸡摸狗的把戏,真到了真刀真枪的时候,竟如此不堪。” 秦子明笑道:“毕竟只是倭寇吗。” 宁武听完也是一笑,回道:“是啊,倭奴耳。” 秦子明也十分高兴,出兵前他还十分担忧,没想到父亲给他推荐的骑兵主将,居然这么厉害,现在还入了殿下的眼。 心里想,这小子,怕是要有一份好前程了。 邓显涛率领的骑兵回归他左营主阵,心里也是一阵狂喜,这番冲杀,还真是惊心动魄。 若非他提前和刘靖杰有约定,自己这次,一定会被东瀛人咬住。 这场战事,也以邓显涛带领的左营骑兵冲锋,打乱了东营人的节奏,宣告了暂时的结束。 入夜,王明义看着东瀛大营,心里也是一阵头皮发麻,这可是十二万人啊! 这几天他一直率领定胜军和东瀛侦骑拉锯,双方你来我往,谁也奈何不了谁,但好在他知道不能硬碰硬,所幸损失不算太大。 王明义并不知道前方已经经过一战,这对他来说,如果真的让他知道这个消息,对他来说也并不是太好的消息。 他与雍王已经失去联系好几天了,他知道雍王也在等他的消息,他必须要做点什么,让雍王知道他一直在战斗,这才是最重要的。 看着东瀛后营的粮草军,王明义心里也有了想法,嘿嘿一笑,传令道:“让兄弟轮番休息,吃饱了,睡好了,今晚咱们夜袭。” 他不知道的是,他这边准备夜袭,应德这边也在准备夜袭。 白天的战斗,他已经看的明白,大陆人的骑兵配合默契。 想要撕开一个口子,让抛石机有靠近国朝大营的机会,恐怕很难,但晚上,让骑兵夜袭,绝对是个好办法。 应德对跪着的毛利松寿丸道:“毛利君,今晚你带领五千骑兵去夜袭,记住,一定要把大陆人的骑兵给朕消灭掉,否则,白天战败的责任,朕会一同跟你算账。” “嗨,我一定会给敌军重创,让他们知道我东瀛武士的厉害。” 毛利松寿丸一头跪倒,他知道,如果不是他还有用,今天天皇陛下一定会让他切腹的? 边上的藤原近文听完应德的吩咐,稍稍思索了一下,对着应德道:“天皇陛下,大陆人的军营防守十分严密,只派毛利君一人夜袭,恐怕很难达到效果,不如我们同时派出三支骑兵,同时夜袭敌军三座营地,让他们不能相互支援,这样能补回我们白天受到的损失,给我军树立信心。” 应德听完,心里也有了想法,对于藤原近文的提议,也很赞同,于是说道:“呦西,藤原君不愧是我洲九的大才,此计甚妙。” 只是应德不知道的是,邓显涛也在准备夜袭,或者说他在等着东瀛人夜袭,他也看的明白,白天的战斗,一定不能让东瀛人害怕。 就算是怕了,他们也一定不会坐以待毙,所以入夜以后,他就已经命令左营骑兵大部分撤出了左营营寨,只留了小部分做鱼饵。 “哒哒…哒哒…” “哒哒…哒哒…” “哒哒…哒哒…” 敌我双方三支不同的队伍,都刻意在隐藏自己的意图,为避免敌人察觉,基本都没有大声宣扬,连军号集结都省了,除了马蹄声,大家出乎意料的保持了安静。 第十六章 清宁天皇 第十六章清宁天皇 黑夜中,一直全副武装的东瀛骑兵正在行进,这是毛利松寿丸带领的一支骑兵。 原本他是应该去进攻国朝中军大营的,但是他心有不甘,所以擅自调换了攻击目标,选择了骑兵左营。 距离左营一里,毛利松寿丸就撕掉了自己的伪装,他下令全军立刻冲锋,他要亲手把这只骑兵撕碎,他要让这些大陆人,付出血的代价。 “轰……” 国朝左营骑兵寨门被东瀛骑兵用勾锁骑马拉倒,这也就让东瀛骑兵快速冲过。 “板载…杀啊。杀光这些大陆人…” “杀啊…” 毛利松寿丸舔了舔舌头,嗜血的一面显露无遗,他复仇的机会来了。 “报,将军,敌军营寨内没有人。”一名士兵向毛利松寿丸报告。 毛利松寿丸大惊,喊道:“没有人?怎么会?人都去哪了?” 士兵回道:“不知道,将军,我们怎么办?” 毛利松寿丸沉思,刚想下令撤退,但是满天箭雨已经到了,对他来说,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邓显涛早就让人把军营的帐篷上,泼上了火油,就连地上,也铺上许多杂草,现在万支火箭齐发,这么多的引火之物,大火更一触即发。 毛利松寿丸在看到大火的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得下令撤退,带着他的残兵败将,仓皇而逃。 邓显涛看着败走的东瀛人,他并没有下令追击,不过一群丧家之犬罢了,就算追了上去,也只能是多一些斩获。 可现在是夜里,东瀛人既然敢夜袭他的左营,自然也敢夜袭主营。 所以他决不能把机会留给东营人,更不能冲上去,被东瀛人咬住。 邓显涛看着左营大火,头也不回的下令道:“上马,去看看中军大营是否被袭击。” 左营骑兵官兵随令而动,齐齐上马追随邓显涛而去。 事实也正如邓显涛预料的那样,东瀛人也派遣了骑兵偷袭主营,现在已经和主营焦灼在一起。 等他到了的时候,主营将士防守得当,寨墙也并未有损伤。 他只命人冲杀了一阵,就吓跑了东瀛人,等东瀛人撤退,邓显涛再次上马,直奔骑兵右营而去。 相比于大营和骑兵左营,右营损失就要大的多,寨门寨墙已经被攻破了,邓显涛虽然给刘靖杰送了信,但他并没有撤出大营。 所以,现在的右营,已经被东瀛骑兵攻破,两方人马砍杀在一起。 邓显涛看着被攻破的右营,大骂道:“混账,刘靖杰这个蠢货,我早就给他送了信,他竟然不早做准备,居然还敢留在大营内,这个蠢货。” 邓显涛牙齿咬的咯咯响,但他不敢再等下去,于是命令道:“传令,各军将士,只认衣服不认人,见东营人就杀。” 邓显涛率领的左军骑兵,从后边直插进右营中,打了东瀛人一个措手不及。 也给了刘靖杰带领的右营,喘息之机,刘靖杰快速收拢人马,与邓显涛形成了反包围。 战事并没有持续多久,在邓显涛和刘靖杰的两相包围之下,东瀛人很快撤军,他们的损失也很大。 “啪…” 邓显涛一鞭子抽在刘靖杰的身上,把刘靖杰的头盔都抽掉了。 抽了一顿,还不解气,狠狠地骂道:“刘靖杰你这个蠢货,我早早给你送信,让你早做准备,东瀛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你竟然丝毫没有准备,让敌人破了你的大营,让兄弟门白白送命,你这个蠢货,你就等着殿下坎你的头吧。” 刘靖杰也是心有余悸,满脸泪水,在那大哭。 口中说道:“都怪我,都是我害了兄弟们,如果我能早作准备…” “啪…” 邓显涛在此一鞭子抽在刘靖杰身上,骂道:“给我擦干你脸上的马尿,把受伤的兄弟们送回大营,收拢你的部将,随我去偷袭东瀛人。” 刘靖杰听完,蹭一下蹦了起来,脸上满是震惊,喊道:“将军,这…偷袭东瀛人,兄弟们现在一夜没睡了…” “啪…” 邓显涛看着刘靖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又给了他一鞭子,想把他抽醒。 邓显涛怎么会不知道刘靖杰想说什么,他们没睡,敌人也没睡。 现在敌人败退,如果不趁乱追击,扰乱敌人军心,那明日,败的就不知道是谁了。 邓显涛抬起头看了一眼周围的骑兵战士,大喊道:“弟兄们,我们没睡,敌人也没睡,倭寇绝不会想到,他们进攻我们,我们还能反败为胜,还能去偷袭他们,这是我们立功的机会,弟兄们,跟着我,我们去坎东瀛人的脑袋,报仇雪恨啊…” 邓显涛率领骑兵冲向东瀛人大营,只是他不知道的是,王明义也在这个时候,向东瀛人的后卫粮草大营偷袭而去,他的目标,是要一把火烧了东瀛人所有粮草。 邓显涛带人冲到东瀛大营前时,已经看到了东瀛人这边大火冲天,他心中也满是疑惑,但是他知道,这是个机会,是个踏破敌营的机会。 于是转头向一个亲兵命令道:“快,快去向殿下报信,东瀛人大营起火,让他派兵支援。” 说完头也不回直接率兵冲进了东瀛人大营,一路冲杀之下,竟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 他越冲心里越是疑惑,直到看到了东瀛后卫营这边,有一直国朝骑兵冲向东瀛大营,才明白过来。 于是大喊道:“前方可是定胜军,王明义将军,我是国朝禁卫军骑兵参将,邓显涛。” 王明义听到喊声,也是心中一喜,于是回道:“我是王明义,邓将军,我烧了东瀛人的粮草大营,你是殿下派来接应我的吗?” 邓显涛一听,烧了东瀛人的粮草,心中更是高兴,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于是大喊道:“王将军,现在不是寒暄的时候,我已经派人给殿下传信,相信用不了多久,殿下就会派出援兵,这会儿我们不能在冲向敌军大营了,不如你我两军合成一部,冲向敌军后卫,截断敌军退路,为殿下争取时间。” 王明哲听完,也明白这时候必须要有个主心骨,于是回道:“好,就听等将军的。” “轰…”“轰…” 就在他二人率兵冲杀的时候,山坡上的火炮就已经开炮了。 宁武听完邓显涛派人传回来的消息,也意识到这是个机会,而且他也猜测是王明义做了什么,才使得东瀛大营起火。 所以他赌了一把,他料定不管是王明义还是邓显涛,都不会在敌营多做停留,因为他们两人都是知道国朝军队是有火炮的。 而且就算赌错了,宁武也不怕,凭借邓显涛和王明义的智慧,听到火炮开炮,不可能猜不到是他的命令,随时撤退也都还来得及。 战事已经一边倒了,火炮这个玩意儿,东瀛人虽然知道,但国朝在这方面一直捂的很紧,只装备了水师,陆军很少使用。 而且国朝对于火器控制,一直很严格,只有京师的火器营,才有制造之权,其他人基本很难接触,就算有内贼,也不怕能出卖给倭寇。 所以,应德的失败,已经是板上钉钉了,现在,无论是谁,也救不了他了。 洲本岛,京都,松之阁天皇居所。 千代田正在向清宁天皇禀告大陆人发兵攻打洲本的消息。 清宁天皇如今不过三十五岁,他是东瀛上任天皇,鸟羽天皇的嫡长子,最先在京都登上了天皇位。 那个时候,他刚刚不过十几岁,鸟羽天皇病逝时,让他的叔叔,应德宫亲王辅政。 不过这个应德,不仅霸占了自己的嫂子,还差点杀了鸟羽天皇一家。 如果不是鸟羽天皇生前认命的太政大臣,计破应德的阴谋,邀请外番番主里应外合,清宁天皇早就死在了应德的刀下。 清宁天皇听着千代田的汇报,心里也是一惊,大陆人攻打洲九,这对他来说,确实是一件好事。 这么多年,清宁天皇和这个叔叔打生打死,数十次大小对战,可一直不能消灭应德。 如今,大陆人发兵攻打,这对他来说,正是个好机会,他正好可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东瀛浪人和武士劫掠大陆沿海的事,他也是知道的,如今大陆人要报复,他正好可以利用,就算大陆人攻破了洲九,他也不相信大陆人会多做停留。 想通了这一点,他把目光投向太政大臣,足利义时。 用十分恭敬的语气问道:“太政大人,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足利义时听到清宁天皇的问话,起身行礼,回道:“天皇陛下,之前大陆人曾派人和京都联系,此事,臣也和陛下汇报过,但那个时候,大陆人并没有说会出兵东瀛。” “所以,对他们的接触,我们并未做回答,如今,大陆人既然已经出兵,我们不如借助大陆人的势,平定洲九,如此一来,我们就能壮大实力,剿灭其他伪王,将不是幻想。” 清宁天皇听着足利义时的话,心中也大概有了底,于是对千代田说道:“千代君,朕会命人集结军队,你带领他们,回到关下,等到京都和洲九接触以后,你立刻和熊本君出兵洲九,一定要把洲九岛,给朕拿回来。” 第十七章 洲九焚毁 第十七章本熊焚毁 洲九,本熊城,韩长看着他的杰作,并没有多少怜悯。 全城大火,无数东瀛人死在大火中,如果只是死在火炮攻击之下,那还算好的,至少是死了个痛快。 但大火之下,被烧毁的房屋砸倒,眼睁睁看着别人逃跑,而自己只能被活生生烧死。 还有人死在逃散的人脚步之下,种种种种,整个本熊都在恐慌。 韩长知道,他的第二战场,已经开辟成功了。 将军和殿下交给他的任务,现在总算是完成了一半。 剩下的那一半,就是要在合适的时间,或向内陆推进,或向沿海城市再次发起攻击。 总之,他就是要搅的整个洲九岛,动荡不安。 想到这,韩长不再多做停留,对身边传令兵命令道:“去,派人抓个舌头过来,本将军要问问,这东瀛人在做什么,怎么一点像样的抵抗都没有。” 传令兵自然不会违抗韩长的命令,跑着下去传令了,不多时,就带了一个五花大绑的东瀛锦衣妇人进来。 韩长看了,皱了皱眉,但也并没有废话。直接开口问道:“你是什么人,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没有抵抗?” 妇人只知哭哭啼啼,听到旁边翻译的问话,竟只顾着发抖,完全不敢说话。 韩长一看这一幕,眉头紧皱,有些不快。 这时,边上的传令兵才解释道:“将军,我水师炮火太狠了,陆师弟兄也是比着冲杀,这城中,十不存一。而且新罗军登录后,只顾烧杀抢掠,他们还奸淫妇女,抢夺财物,这个女人是在城中一所大宅内被俘获的,如果不是国朝军队经过,见她衣着华丽,怕是有用,救下了她,她也已经被…标下和救她的人问过,说这个女人是东瀛此城城主的家眷。” 韩长听完,才舒缓了一下眉头,在次问道:“说话,你是什么人,不说话,我立刻让人撕了你的衣服,把你扔给新罗人。” 妇人听到翻译的话,立刻止住了哭声,哆哆嗦嗦的回道:“我是平氏家主的女儿,我叫平近香,这里是本熊城,是平氏家族的番地,父亲听从天皇的命令,带领家族武士,去小室町集合,打仗去了。” 韩长听了妇人的话,心中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东瀛人已经集结军队,迎战二皇子和大将军了,怪不得这里并没有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 于是在次问道:“小室町是什么地方,你们集结了多少人?” 那平近香此时也已经镇定了不少,也只能回道:“小室町是应德天皇居所,是洲九的中心,至于集结了多少人,我就不知道了。” 韩长点头,他也并不意外,于是又问道:“小室町距离这里有多远?” 平近香回道:“小室町在本熊之东北,距离这里大概一天的路程。” 韩长听完,嘴边神秘一笑,对着身边的传令兵命令:“去,告诉新罗人,他们抢掠的财务,国朝要七成,如果敢藏私,本将军会上报殿下,治他们得罪。” 韩长对此毫无波澜,这些新罗人本就是一群棒槌,打仗不行,抢东西倒是十分在行。 那倒是也正好,如果不是国朝水师,他们还想抢东西,毛儿都别想抢,七成,这都少说了。 说完以后,韩长挥手让众人退下,盯着那平近香,眼中露出了贪婪。 他一把抱起这个年轻妇人,把她扔在床上,虽然这个东瀛女人十分矮小,但对他来说,长时间的不近女色,只要是个母的,此时他也不会在意。 “嗤啦…” 韩长一把撕了妇人的衣服,在妇人惊恐的眼神中,韩长狠狠地占有了她。 两刻钟后,韩长走出大帐,一边整理这身上的衣服,一边对门口的卫兵说道:“去,把帐内那个女人,送给其他兄弟们,让兄弟门都放松放松,再告诉新罗人,让他们送三百名,不,一千名年轻妇人过来,让弟兄们都尝尝这东瀛女人的味道。” 两个卫兵嘿嘿一笑,相互看了一眼,进了大帐,胡乱给平近香披了件衣服,像提鸡崽子一样,把她抬出了大帐。 平近香大喊大叫,大声哭泣,可这只会让士兵门大脑充血,在被将近两百名亲兵营的士兵凌辱过后,这个平氏家族的女人,被扔进了大海。 这又是多么讽刺的一幕,曾经他们东瀛倭寇,在国朝沿海,干过多少这样的事,这次总算有人报应在他们自己身上。 韩长率领的左营水师,在本熊停留了一天一夜。 他最后决定,要带领八千陆师和两万新罗人,去攻打小室町,为此,他还让人从水师炮船上,卸下了二十门火炮。 北洲九,国朝陆师大营,宁武看着被俘虏的应德天皇,眼神中满是可怜。 这家伙,败的实在不成样子,十二万大军,先是被王明义偷袭放火,又被邓显涛冲进大营,最后被火炮轰击的直接炸营。 五轮齐射之后,能站着拿起刀的,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大多数的武士,跑的跑,散的散。 这应德逃跑的时候,还骚包的穿着满红的战甲,被邓显涛和王明义撞个正着,两人合力擒了他。 宁武最后看了一眼应德,随口说道:“毕竟是一方君主,找块石头,绑了,扔进海里吧。” 几名士兵听令而动,压着应德自去找了块大石头,绑着扔进了大海。 不知是士兵有意还是无意,还在他身上绑了根绳子,每次快到他憋死的时候,又把他提上来,如此反复几次,才彻底结束了应德的性命。 “殿下,这洲九土王已经死了,这洲九岛,我们怎么安排。” 叶海泉也不在乎应德是不是死了,这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卵用。 只是对宁武问道,因为他也不是很清楚宁武的想法,此时正好互通有无。 宁武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并没有其他动作,悠悠的道:“命令诸军先休息一下吧,接连大战,陆师和骑兵诸军,精神太过紧张了,让他们休息一下,统计下伤亡,另外等一等韩长的消息。” 叶海泉听完,也微微点头,不再说话,心中却在想,韩长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前往小室町的路上,韩长骑着马,大军快速前行,边上有陆师指挥参将钱籍和新罗军主将朴义时。 众人都是十分兴奋,本熊城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他们不仅攻破了本熊城,还大发其财。 一名传令兵骑马而来,说道:“报,将军,前方报告,距离小室町还有三十里。” 韩长听完,微微点头,回道:“告诉弟兄们,加快脚步,咱们到小室町在发笔大财,哪里的女人,将会比本熊城的女人,更加精致。” 众人听完韩长的话,都是轰然一笑,大军继续行进。 “报,将军,距离小室町二十里…” “报,将军,距离小室町十里…” … 大军很快到达小室町城外,此时的小室町,人们还没得到北洲九和本熊城兵败的消息。 人人皆是醉生梦死,直到国朝大军开到小室町城下,满城的人才惊醒过来。 但这个时候,小室町已经无力抵抗了,应德带走了全部的军队和大部分的武士。 如今城中,只剩下不到两千老弱病残的士兵,尽管武士还有不少。 但是应德带走了大部分的高级官员,如今城中最大的,不过是个武士团的番主,已经很难在组织起大规模的抵抗了。 韩长看着小室町的城墙,心中有些唏嘘。 小室町四面环水,建在一座不太高的山坡上,只有几条通往外界的道路,这是典型的东瀛式的水城,有点类似于国朝苏松等地的水城。 韩长有些庆幸带了二十门火炮,如果不是这样,想要攻破小室町,还真是个难事。 韩长看了一眼眼前的众人,对着新罗人命令道:“朴将军,命令你的人去砍伐树木,为大军搭建浮桥。” 等朴义时走后,韩长对着边上的钱籍说道:“钱将军,这小室町四面环水,想要攻破,非火炮轰击不可,咱们一路走来,东瀛人的房屋多为木制,可这小室町的城墙,可是石头搭建的,我只能令火炮为你清理城外,这城墙,我没有把握轰塌。” 钱籍却十分不屑的回道:“韩将军放心,这东瀛的矮小城墙,挡不住国朝军队进攻的,只要火炮开炮,争取上一个时辰的时间,就这小室町的矮小城墙,我有把握一战而下。” 韩长点点头,他也认同钱籍的话,东瀛这水城,太过于看重水道的作用。 虽然宽过五丈,水深怎么也有两三丈,但一两个时辰,怎么也能搭建一个浮桥出来。 韩长不再等了,他命令火炮开炮,他需要火炮争取时间,更需要火炮在给小室町烧起一把大火,他要让东瀛人的心里,狠狠插上一刀。 只有小室町城中再爆发混乱,那这些守城的士兵,心中才会惶恐,这才是韩长带领的军队的最好时机。 在火炮轰击之下,小室町城里已经燃起了大火,虽然韩长军携带的火炮只有二十门,但造成的声势和影响,已经让小室町城中的人,早已毫无斗志。 第十八章 小小岛国也称南北? 第十八章小小岛国也称南北? 小室町城外,灵星的炮击,已经持续了一个时辰,新罗军在宽五丈左右的水道上,搭建出了一个简易浮桥。 为此,新罗军再次付出了上百条生命,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钱籍看着小室町的城墙,噌的一声,拔出了腰间的战刀,这对他来说,轻车熟路。 “众位兄弟,东瀛土王的都城,就在我们的眼前,我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为我大汉子民报仇的时候到了,国朝百姓,我们的家乡父老,兄弟姊妹,苦东瀛倭寇已久,今日,我们就要让东瀛倭寇知道,内外番夷,有敢明范天朝者,虽远必诛。弟兄们,冲啊…” 一番慷慨激昂的激励人心之后,钱籍第一个冲过浮桥,炮击也随即停止。 城墙上,东瀛武士早在瑟瑟发抖,大陆人的炮击,已经吓坏了每一个人,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打仗的。 城内,天皇居所云之阁大门外,留守的番主,渡边辰三郎看着聚集的武士,心里一阵急切。 这大陆人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火球扔的过了城墙,毫无目的的砸向了每座房子,原本云之阁外,距集了超过两万的武士,如今已经跑了大半,他的心也凉了大半。 原本这小室町,只是个小村落,应德来到洲九之后,看中了小室町四面环水,经过数次扩建与河道拓宽,建成了如今的小室町城。 原来为了防止被敌人围攻,这小室町就只建了四条出城之路。 如今三面被围,一面出路也被毁了,想要出城只能凫水而过,可那水道深过三丈,若不会水,也只是死路一条。 渡边辰三郎原本只是这小室町的村长,后来应德见他机敏,又统筹有度,才给了他一个番主的职位。 可如今看来,他渡边辰三郎是要为天皇尽忠了,不仅如此,恐怕整个小室町城,也要为天皇尽忠了。 钱籍率领的国朝陆师,已经爬上了小室町的城墙,早在开炮之前,钱籍就让人准备近百架云梯,就东瀛这矮小的城墙,真的不是有多困难。 而如今两方正在争夺城门的控制权,钱籍一把大刀,里外翻腾,身边亲兵也勇猛冲杀,在他身先士卒的带领下,东瀛武士正在节节败退。 “轰…” 国朝士兵撞击数次城门无果后,使用火药炸开了城门,在城门内堵城门的东瀛武士,被炸的七荤八素,东倒西歪,残肢断臂,摆了一地。 韩长一看城门被炸开,赶紧下令冲锋,最先出击的,就是朴义时率领的新罗军。 自从本熊城他率领的新罗军大发其财后,这些新罗人也都像打了鸡血一样,冲锋起来,也是无比英勇。 在他们的眼里,如今的小室町城,就是财富和女人的代名词。 城墙上的钱籍一看城门被炸开,新罗军也冲进了城内,于是暗暗放慢了速度。 进攻之前,韩长说过的,这些新罗人,就是代他们去死的,如果新罗人发起冲锋,自己要有意无意落后新罗人,毕竟新罗人死了,总比国朝军士要强。 如今这些新罗人既然已经冲进城内,那必将面临东瀛人的强力反攻,他可不想去触这个眉头。 他的兄弟,可是很宝贵的,能少死一个,他何乐而不为。 渡边辰三郎原本只是个村长,如今留守在小室町,只可怜他从未经过战阵,如今更是不知道怎么做了。 也就是这小室町城里,有许多曾去大陆劫掠过的武士,在他们的带领下,已经在强力反攻新罗军了。 韩长并没有浪费多长时间,新罗军冲进城内两刻钟后,他就命令将五门火炮运进了城内,看着于新罗军战在一起的东瀛武士。 韩长命令道:“开炮,把炮弹都打出去,决不能让东瀛人把新罗军打出城外。” “轰…” 水师的炮手早就得了命令,对于新罗人也不必怜悯,决不能妇人之仁。 朴义时看着韩长命令开炮,他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就只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国朝的火炮向着前方轰击。 新罗军与东瀛武士尽皆被这火炮炸翻,东瀛武士也被吓得连连后退。 炮击并未停止,韩长对着身边的朴义时喊道:“朴将军,命令你的人,快速进攻,一定不能给东瀛人喘息之机。” 朴义时双眼欲裂,大喊道:“韩将军,炮击并未停止,这个时候冲击,我军将会有很大伤亡。” 韩长:“混账,如果不是炮击,你新罗军一定会被赶出城外的,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吗,决不能妇人之仁,只要能把东瀛人顶回去,你的那一份,绝对少不了。” 朴义时心里叹息一声,他明白韩长的意思,也知道韩长想拿新罗军当炮灰的想法。 可他毫无办法,新罗处于势弱,如果他敢违抗韩长的命令,他国朝军能打东瀛,当然也能打新罗,想通了这一点,他只能硬着头皮让新罗军在此冲锋。 洲本,关下水道,东瀛洲本水师驻地。 千代田已经带领着清宁天皇集结的军队,回到了关下,此时的他,已经从熊本的口中得知了应德水师兵败的消息,震惊,是的,无比的震惊。 仅仅一日,应德近五千水师,二百多艘船只,几乎被全歼,只有几条小船跑了出来,大陆人也已经登录洲九岛。 千代田在一旁发愣,熊本千二叹了一声,说道:“千代君,如今我们有了天皇的命令,即便我们再怎么惊讶,也得和大陆人接触了。我们不仅要探听他们的虚实,更要探听他们对我洲本岛和天皇陛下的看法,时不我待啊。” 原本的熊本千二,是想在应德水师和大陆水师战斗时,给予应德水师一些帮助的。 但是,大陆水师的战力,让他硬生生的停下了心中的想法。 大陆人能一战歼灭应德水师,那么对上他率领的水师,未尝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于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应德水师被歼灭,只能做视大陆人登录洲九,尽管,那里也是东瀛的国土。 千代田发呆之后,逐渐清醒过来,也像熊本一样,叹了一声,颓废的说道:“熊本君,现在看来,我们行动已经晚了,京都得行动也已经晚了,这个时候在想和大陆人说上话,恐怕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了,而且即便能够对上话,恐怕大陆人也不会就没有攻打洲本的意思。” 熊本千二听了千代田的话,也呆呆的点点头,无奈且颓废。 千代田下了很大的决心,对着熊本千二说道:“熊本君,我带来的两万军队,诸多番主,就交给你带领了,让人给我备船,我去和大陆人谈谈吧。” “事情,总要有人去做的,你是水师总管,现在由你来做这番主将领,也是应该的,去和这些大陆人接触,这事你是不合适的。” “熊本君,我出发之后,一定要控制好这些军队和番主,决不能贸然出击,如果真的和大陆人对上,也要退避三舍,现在的大陆人,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 千代田说完,就颓废的走出了水师营帐。熊本看着千代田佝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关下水道上,一条东瀛船打着白旗,向着远处的国朝水师船队驶去。船头上,看着大陆水师强大的战船上,满是黑洞洞的炮口,千代田一阵叹息。 “你们是什么人?来这做什么?”水师炮船上,一名千户向着千代田喊道。 千代田抖抖身子,鞠躬回道:“将军,我是东瀛清宁天皇座下,水师的将领,千代家族的继承人,奉天皇陛下的命令,来和天朝上国的将军会晤。” 千户听完千代田的话,嗤之以鼻,心里想到,小小岛国,还天皇,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只是这些事,不是他一个小小千户该管的,于是派人引导东瀛船只进入北洲九海港登录。 中军大帐,宁武和叶海泉听到传令兵的汇报,心里也有些迷糊,清宁天皇?千代田?番主?这东瀛都是什么称呼。 “去,把方存英叫过来。”宁武对着传令兵道。 不一会,方存英就到了,听着宁武问道,清宁天皇和番主,他顿时明白了宁武的意思,也明白了东瀛来人的意思。 于是说道:“殿下,将军,这清宁天皇,是上任鸟羽天皇的嫡长子,鸟羽天皇逝世后,接任天皇,后被其叔叔应德宫亲王压制。” “幸得辅政大臣足利义时忠心,死死护着他,后来里应外合,才把应德赶出了京都。” “只是这个太政大臣,之前也有几个混招,他将清宁的两个弟弟送到了南北两地,以期能得到外援。” “结果两个小王子被当地豪强控制,分别拥护两个小王子登基做了天皇,成立了两地的幕府,两个小王子也变成了傀儡,由此开启了东瀛四分天下的结局。” 听完了方存英的话,宁武陷入沉思,叶海泉确骂道:“小小岛国也称南北,真是不自量力。殿下,没说的,这应德也已经死了,您下令吧,末将定把这什么狗屁天皇和番主,打的他娘都不认识他。” 第十九章 使倭国,再无天皇 第十九章使倭国,在无天皇 军中大帐,宁武听着叶海泉的话,笑了笑,知道这是叶海泉在提醒他,刚打完了应德,没必要这么快在打洲本,说道:“好歹是一国使臣,两军交战还不斩来使呢,怎么能让东瀛人小看咱们。” 叶海泉听完了方存英的话,也知道宁武懂了自己的意思,也就不在说什么,于是看向宁武。而宁武只是低头看着手中的茶杯把玩,并未再问方存英什么。 其实,这时候的宁武,在做选择,是灭了东瀛,还是趁此机会收手,只把洲九岛占了,往东瀛的心脏上查一把随时可以要了他命的刀,他有些拿不准。 许久,宁武不说话,叶海泉也不敢说什么,对于这种事,他只是个将军,他的责任,是完成国朝和陛下交给他的任务,而如今能对东瀛做出决定的人,只有宁武。 “其他两王,实力如何,如果我朝全力支持清宁天皇,是否可以在短时间内,灭掉他们?”宁武对着方存英问道。 方存英沉思过后,回道:“身在国四岛的倭王倒还好说,其为大族源氏所控,这源氏原本也是东瀛万世一系的天皇族人,不过血脉远了些,在四王中,除了水师最多,其他并无可取之处。而身在东瀛北方的倭王则不同,其被大族丰臣氏做控,因其身出东瀛北方,有北方大无人岛为其提供战马,所以在四王中,唯有这北方丰臣氏有强大的骑兵,实力也最为强悍。” 方存英说完后,就不在言语,他跟随守业将军多年,本身也是个孤儿,在守业六将中能力不能说最强,但其心思确最为缜密。他明白,上位者问话,只需要你回答,但决定,不是他应该做的。 宁武听完,还是未多做言语,把玩着手中茶杯,一时间难以抉择。良久之后,才吩咐道:“先不想了,你先下去吧,让人把那个东瀛使臣带过来,另外,把水师右营主将陈立胜叫过来。” 方存英行礼退下,边上的叶海泉却有些看不透了,于是问道:“殿下,这个时候传陈立胜,可是要打?” 宁武呵呵一笑,回道:“叶将军,你没发现,这陈立胜有做使臣的能力?而且他的嘴皮子,可有些梁国公的影子。” 叶海泉听完心中就是一惊,陈立胜有做使臣的能力,他已经看的明白,可有些梁国公的影子,这,这是不是有些夸张了。这梁国公王博渝,可是有口说八大反王,口说前宋哀定帝投降的丰功伟绩的,这陈立胜怎么能和梁国公相比。 不多时,一名校尉带着千代田进入大帐,陈立胜也紧随其后。千代田进入大帐后,并不敢多做打量,纳头便拜,口中说道:“外臣,东瀛清宁天皇座下,千代氏番主继承人,千代田,拜年天朝上国将军。” 宁武和叶海泉都有些蒙,这玩意儿,什么清宁天皇,什么千代氏番主继承人,这是个什么玩意。 边上的陈立胜一看自家殿下和将军都愣住了,有些着急,这人都跪了这么长时间了,您二位可不能没话啊,这容易有失国体啊,于是赶紧提醒。 “咳咳…” 宁武和叶海泉被陈立胜打断了思绪,收回了有些呆滞的目光,向陈立胜瞥了一眼,宁武说道:“起来吧,不必多礼。” 千代田起身,回道:“多谢将军。” 宁武问道:“你是清宁天皇座下,如今任何职啊,此来,是有什么事吗?” 千代田在次行礼,回道:“天皇陛下听闻天朝发兵东瀛,心中十分惶恐,要外臣特来晋见天朝将军,向天朝禀明,我清宁天皇,是东瀛正统皇室嫡嗣,这派遣到天朝劫掠的,是洲九伪王,应德所做,与我清宁天皇及东瀛朝堂,并无关系。天朝征伐应德,若有所需要,我清宁天皇愿倾尽所有,提供帮助。” 宁武笑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有些慵懒的回道:“呵呵,这就不劳烦贵使及东瀛王了,就在使者来我军帐之前,本王已经让人把那应德伪王,绑了块石头,扔进大海了。哦…若是贵使需要查验的话,本王可以派人把尸体给你带来,怎么说也是你家天皇的叔叔不是。” 千代田听完,心中就是一惊,这应德,这么快就被活捉了?心中虽然震惊,但不敢有所表示,于是故作镇定,义正言辞的回道:“是,天朝将军百战名将,这应德伪王,自是不能抵挡的,若是将军需要,千代田可以代为查验,以辩真伪。” 宁武听完,也不在意,再次说道:“嗯,这洲九岛应德伪王,自然是已经被杀了,所以这洲九岛的事吗?咱们就不必谈了,不过这其他的事,咱们倒是可以谈谈。本王是天朝皇帝陛下第二子,奉命征讨东瀛倭寇,你东瀛多次派人劫掠我我国朝,是当我天朝无人吗?” 宁武说完,边上站着的陈立胜连连使眼色,陈立胜已经明白了宁武命他前来的原因,自然不希望宁武这么快就把底牌都亮清除,正是看见了陈立胜的眼神,宁武才选择了闭嘴不在多说。 底下的千代田听完,心中一阵唏嘘,不服?我他么敢不服嘛?你一战就灭了应德,我他么不服有什么用?等等,天朝皇帝第二子,那就是天朝皇帝的代表了。于是赶紧回道:“天朝军队战无不胜,外臣不敢置喙,竟不知是天朝皇子驾到,外臣惶恐,刚才外臣已经说过的,派人劫掠,那都是应德那个逆贼所为,现在他死了,我东瀛自然不会也不敢派人到天朝劫掠的。只是不知殿下所说其他的事?是想谈什么?” 陈立胜在一次向宁武使眼色,示意宁武不要多说,自己赶紧开口道:“那不知贵使还有什么,是想跟国朝谈的?开战吗?”陈立胜咄咄逼人,丝毫不惧,他明白,想知道东瀛人的底牌,就得先用战争恐吓,就国朝这一战灭应德的战力,他就不信这个狗屁使臣不怕。 千代田在次心里暗骂,开战,开你大爷,要是敢开战,我来这是逗你玩的吗?于是故作姿态,回道:“将军说笑了,清宁天皇陛下并无此意,天皇陛下派我来,就是要和天朝修好,天朝与东瀛一衣带水,自然是不能如同应德伪王一般。只是不知这位将军是?” 听到千代田敢反问,陈立胜刚想发作,确被宁武打断,宁武说道:“这位,是陈立胜将军,是天朝皇帝陛下派驻大军征讨东瀛的正使,贵使有什么话,都可以和他谈,在两国交往方面,陈将军比本王更有权利做主。” 陈立胜一听,知道这是宁武在抬高他的身价,于是对着千代田说道:“不错,本使想知道,你东瀛的清…啊对,清宁天皇,既然不想和天朝作战,这个时候派你来,是想谈什么?” 千代田一听,谈什么,我谈你大爷,要不是你们一战歼灭应德水师,王八蛋才要跟你谈。但是脸上不敢表现出来,只是畏畏缩缩的说道:“将军既然是天朝正使,那自然是一切都可以谈的,不过千代田只是前来与天朝将军会晤,任务是要和天朝谈征讨应德伪王的事,至于其他的事吗,外臣尚不能做主。” 宁武听完,心中也是一阵唏嘘,他妈的你不能做主,你来谈个屁,于是嘴角一歪,说道:“既然贵使是来谈征讨应德的事,如今国朝已经征讨完毕,此事倒也不必在谈了。不如这样,你们东瀛王已经派遣使臣,本王也就让陈将军和你走一趟,亲自去拜见东瀛王,贵使以为如何啊?” 千代田略一思索,回道:“既然是这样,那就按照殿下的提议,外臣亲自陪同陈将军,前往京都,与天皇陛下会谈。” 宁武点点头,说道:“那好,来人,领东瀛使臣下去休息,好生招待,明日,陈将军就随贵使走一趟吧。” 千代田跟随军将校尉下去,陈立胜立刻向宁武问道:“殿下,不知让末将前往会见东瀛倭王,可有什么要求?” 宁武会心一笑,说道:“陈将军,本王还未提要求,你就已经明白了本王的意思,还真是有些梁国公的风采啊。” 陈立胜笑笑,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道:“殿下客气,殿下招末将前来,就是想让末将能和这东瀛使臣接触,末将曾有出使新罗的经历,这出使东瀛,自然也是末将的责任。” 宁武听完一笑,对着叶海泉说道:“叶将军,怎么样?本王就说这陈立胜颇有些梁国公的风采,单凭这份舍我其谁的勇气,我没说错吧!” 叶海泉也是跟着夸赞道:“这陈立胜确实有些使臣的本事,殿下真是慧眼识人。” 陈立胜听完他们二人的夸赞,连连说不敢。宁武确笑道:“陈将军不必自谦,本王和叶将军是相信你有这个本事的。此次出使东瀛,本王只有两个条件,第一,东瀛去帝号,称臣,使倭国,在无天皇之称。第二,这洲九岛,从今后,就是国朝的土地。” 第二十章 伏波终将伏波 第二十章伏波终将伏波 洲九,小室町。 韩长带领的二路军,已经攻进城了,与东瀛武士展开了巷战。 直到新罗伤亡超过八千人的时候,韩长才从内心,真正对这些东瀛人有些佩服。 如果不是火炮和火枪的威慑力,如果不是这些国朝火器兵的无差别攻击,如果不是新罗人的人命战法。 韩长自己带领的这两万八千人,今天就算全部牺牲,都别想拿下小室町。 韩长有这个认识,也绝对相信,如果不是火气逞威,那这小室町的战事,真的不好说。 “去,让会东瀛语的人,大喊应德天皇已经投降,我们是来接收小室町的。” 韩长对于新罗军的损失毫不在意,但决不能做视新罗军被全歼,否则,接下来,就得他们自己上了。 韩长看着眼前的新罗军的在次溃败,叹了口气,转头对钱籍说道:“钱将军,命令我军出击吧,这些新罗人,怕是坚持不住了,伤亡如此之大,若是新罗军溃散,我军就危险了。” 钱籍回道:“没事,韩将军,我们进城前,有过预料的,这小室町毕竟是东瀛土王的王都,抵抗过大,可以理解。将军放心,我军有把握击溃这些东瀛人。” 钱籍说完,带着五千步军就冲向了战场,那边还在酣战的朴义时,看见钱籍来了,心里也终于出了口气。 心想,这些可恶的大陆人,简直不把他们当人看,把他们当炮灰还不算,开炮居然毫无顾忌。 小室町云之阁,渡边辰三郎看着眼前应德的几个儿子和女儿,心里一阵无奈。 外面那些大陆人和新罗人,已经在高喊应德天皇投降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在坚持下去。 “噔噔噔…” 一名东瀛武士跑来,急切的跪倒。说道:“家主,那些大陆人发动攻击了,现在他们正在和武士对战,前几次都是新罗人和武士对战,现在大陆人上场了,大陆的火球也不在开有了。” 渡边听完,心里也是狂喜,前几次大陆人对于和他们作战的新罗人全无顾忌,他们的火炮几次开炮,如果不是这样,东瀛武士也不会一退在退。 渡边:“我们,还有多少人?大陆人距离云之阁还有多远。” 武士回道:“我们,只有不到三千人了,大陆人距离云之阁,只隔了两条街。” 渡边看向身边应德的大儿子,已经十六岁的继宫崇文亲王,开口道:“崇文亲王阁下,如今小室町危在旦夕,我只能保护你先逃出去,至于其他的亲王和内亲王,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继宫崇文:“渡边君,我父王呢?他不是带兵去北洲九了吗?” 渡边辰三郎:“阁下,大陆人已经攻进小室町了,天皇陛下,恐怕…凶多吉少。阁下,不能在等了,您必须出去,您必须做取舍,只有您出去了,不管是天皇陛下还是我们,才有希望。” 继宫崇文低头沉思,良久,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妹妹,回道:“把惠宫悠文带上,还有最小的桂宫明文和陈夫人带上,带上他们,我们才有活路。” 渡边辰三郎听到继宫崇文的话,转头看了一眼陈夫人,他明白继宫崇文的意思。 在应德所有的后宫妃子当中,陈夫人是最特别的存在,她是大陆人,是应德派出大陆劫掠的武士,为他带回来的战利品。 继宫崇文说完,走到陈夫人的面前,跪倒深施一礼,说道:“夫人,你虽然不是东瀛人,但十几年来,你为父王生了两个儿子,也算是半个东瀛人了,如今,我们危在旦夕,只有您,可以拯救我们了。” 陈夫人听到继宫崇文的话,目光冰冷的点点头。 她明白继宫崇文的话,也明白继宫崇文希望自己做的事,现在,还不是她能反抗的时候。 渡边辰三郎带着云之阁最后的五百武士,满副铠甲的护卫着继宫崇文和两个亲王和陈夫人,从云之阁大门走出。 直到现在,继宫崇文和渡边辰三郎才看到血腥的一幕,原本繁华的小室町街道,现在满是残肢断臂和东倒西歪的武士以及新罗人的尸体。 远处,东瀛的武士还在和大陆人作战,看来,新罗人已经打到过云之阁的大门外了,只不过被武士们拼死挡了回去。 陈夫人看着眼前残破的街道,深吸了一口气,但她的心里,毫无波澜。 陈夫人对继宫崇文和渡边辰三郎说道:“到此为止吧,继宫崇文亲王阁下,还有渡边君,看到远处和武士作战的大陆人了吗?看到他们的旗帜了吗?看到他们的军服了吗?那是大陆最精锐的皇城禁卫军,我们…出不去了。” 继宫崇文和渡边辰三郎听到陈夫人的话,心里都是一惊,禁卫军? 居然是禁卫军!两人听完陈夫人的话,都低下头,沉思,心里也在盘算。 陈夫人见状,在次开口道:“继宫阁下,渡边君,让我去吧,只有我,才有机会和他们说上话,只要和他们说上话,我就有机会保下所有人的命。” 继宫崇文看着陈夫人坚定的眼神,他屈服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个女人这样,于是点点头,默认了陈夫人的话。 陈夫人见继宫崇文点头,她脱掉了身上的和服,只留下白色的内衬,转头看了下自己的两个儿子,步履坚定的向着远处战场走去。 陈夫人:“住手,我是天皇陛下的妃子,大家住手。” 说完又用汉语喊道:“各位大人,请住手,我是大汉国朝人,请住手,听我说。” 钱籍看到一个满身白衣的女人,听到她说的是汉语,心里也是一阵奇怪,但他看到那些东瀛武士住手,也随即叫停了战事。 钱籍上下打量了一番,开口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陈夫人躬身行礼,回道:“大人,我原本是国朝齐鲁人氏,家中原本是国朝一个殷实的小家族,十几年前被东瀛倭寇劫掠到东瀛,成为了应德天皇的妃子。” 钱籍听完,眉头一皱,回道:“你要做什么?” 陈夫人:“将军,我不过一个妇人,又被劫掠至此,当是无话可说的。但是,国朝既然出兵至此,那就说明国朝已经知道了东瀛倭寇的事,知道了应德天皇派人到国朝劫掠的事。但是,将军,您有把握杀死所有的东瀛人吗?” 钱籍听完,倒也明白这个女人的话。 于是回道:“我杀不了,你就有办法吗?” 陈夫人:“将军,我在东瀛十几年,对这些东瀛人的了解,自然是谁也比不了的。这些东瀛人,最敬佩英雄,也最忠心,如果将军这样一路杀下去,虽然也能打下小室町,但是,我们国朝军队,又要伤亡多少呢?如果我能保证,只要将军听我的话,小室町的所有人,就能投降呢?” 钱籍听完,轻蔑的一笑,说道:“笑话,让所有人投降,就凭你一个女人。” 陈夫人目光坚定,眼神里充满了悲愤。这,深深打动了钱籍的心。 她回道:“是,就凭我一个女人…” 陈夫人话说一半,就看到又来了一个将军,来人,正是韩长。 韩长上下打量了一眼这个女人,也不废话,直接问道:“你有把握吗?” 陈夫人抬头,无比坚定的说道:“将军,我有把握,现在,应德天皇的大儿子,继宫崇文就在前面。只要留下他的命,要他投降,以他的名义,让这些武士投降,这些武士绝对会立刻放下手中的刀剑,向国朝天兵投降,我保证。将军。是对战拿着刀枪的武士,还是面对手无寸铁的东瀛人,我想,将军一定能做对的选择。” 韩长看着陈夫人坚定的眼神,心里鬼事神差的选择了相信。 他思索了一会,回道:“那好,你去告诉那个什么继宫,只要他投降,我保他一命。” 陈夫人听完,深施一福安礼,转身就要向继宫崇文和渡边辰三郎走去。 “为什么?”就在她转身的时候,韩长问道。 陈夫人头也没回,只冷冷的道:“我比将军,更恨这些东瀛人。” 就在陈夫人回去后,东瀛人投降了,就像陈夫人说的,继宫崇文听了陈夫人的话,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投降。 随之而来的,就是数千东瀛武士,放下了手中的刀剑,向国朝军队投降。 坐在云之阁的大殿里,看着眼前跪倒的一群东瀛人,韩长内心无比兴奋。 他向着钱籍说道:“钱将军,现在,小室町是我们的了,洲九,也是我们的了。” 钱籍也十分高兴,满是笑意的点点头。他此时也已经兴奋的说不出话来,付出了那么多,总算是有了结果。 韩长兴奋了一会,低头沉思,收拢了笑容。 他对着身边的传令兵道:“派人,立刻向北洲九传讯,向殿下和将军报喜,就说我军已经拿下小室町,整个洲九岛,是我们的了。告诉伏波将军,我们做到了伏波东瀛。” 第二十一章 屠 第二十一章屠 宁武在得到韩长带领的二路军破了小室町的消息时,已经是三天之后。 在这期间,韩长享受了从没享受过的东瀛女人,或者说,是和他用强才得到的不一样的东瀛女人。 而这些女人,都是应德的女儿或者应德麾下的番主的女儿或者妻子。 其中最有名的,便是应德的一个女儿和一个妃子,两人一个被称为东瀛第一美女,一个被称为东瀛第一艳妃。 而这两个女人,也被韩长装上马车,送到了北洲九,说是要送给宁武。 其他的女人动也就动了,但这两个,既然是最好的,当然要送给最应该享受的人。 小室町,云之阁。 陈夫人跪在大殿之中,她行的,是国朝福安礼。 韩长看着下面跪着的陈夫人,抑制不住的满脸抽抽,心里直叹,这个女人,可真是够狠。 韩长顿愕一阵,满是沉重的道:“陈夫人,你这又是为什么,这满城的东瀛人,都是你救下的,如今,你却让我杀了他们,这可是屠城,你可明白怎么做的后果。” 陈夫人抬起头,眼神坚定而狠辣,回道:“将军,我在东瀛,已有十几年。这十几年,我无一时一刻不再思念故乡,这十几年,我深藏心中的恨意,即便我无时无刻不想杀了那该死的应德狗贼。可我还是什么都没做,因为我只是一个女人,即便我做了,也不能改变东瀛的一切,不足以达到我复仇的目的。将军,如今,满城皆降,满城无人在配刀,如此良机,将军难道不想为我国朝沿海数百万百姓复仇?将军,这东瀛人,骨子里最怕的,就是强人,如今,国朝数十万大军征讨东瀛,如果只是征,而未灭其国,那将军可曾想过有一日东瀛倭寇会卷土重来?到那时,将军可会后悔,今日没有屠尽这满城东瀛人?如今,这东瀛一分为四,除却应德和在京都的清宁天皇,其他两人,根本没有机会统一东瀛,现如今,应德必败无疑,若这小室町还如此这般,一点不曾损毁,应德卷土重来,将军又当如何?” 韩长听完陈夫人的话,心中一阵震惊。不,是汗毛直立。 这个陈夫人当真够狠毒,她不仅说要屠尽这满城之人,她还建议留下自己年仅五岁的小儿子,就连她自己给应德生的大儿子,也已经被她杀了? 留下她的小儿子,是为了整合整个洲九,如此可以将全岛东瀛人的力量,保留下来。 以后对战洲本及国四两岛的东瀛人,国朝将士就可以紧随其后,如此不消一两年,东瀛必被灭国。 “你说的事,太大了,我做不了主,这征倭之战,真正的统帅,是国朝二皇子,你所说整个洲九东瀛武士的事。我心里是明白的,想必二皇子和水师主将伏波将军也都能明白,可这小室町已经全城投降,杀俘,这事实在太大,我不敢做主。待我先禀明殿下,再做打算。”韩长悠悠的说道。 陈夫人也不在反驳,只是淡淡的回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将军尽快禀明殿下,此事,务必要尽快。” 陈夫人说完,遍自顾自的走出了大殿,她心里是明白的,这也许是韩长的借口,也许是韩长真的要等命令。 可她更明白,这韩长虽然打仗是把好手,可这人心测算,实在是欠缺了点。 他韩长也不想想,这种事,怎么可能会有明旨明令,杀俘不是好事。 你怕,难道那些大人物就不怕吗。恐怕那些大人物,比你还要怕吧。 想到这里,陈夫人快步走向另一处侧殿,那里,陆师参将钱籍正在和新罗军朴义时宴饮,既然这韩长的路走不通,那就只有走钱籍的路了。 她已经等不及了,现在的她,完全就是一头猛兽,一头受了伤,想要复仇的猛兽,此时的她,也已经疯狂了。 侧殿中,陈夫人走到钱籍的面前,深施一礼,还是福安。 然后起身说道:“钱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韩将军让我有些话对您说。” 钱籍听完,脸上一顿,转而又笑呵呵称是,随着陈夫人走到后殿角落。 钱籍看了看周围,发现并没有其他人注视他们,这才看向陈夫人。 开口问道:“陈夫人,不知韩将军有何话说,还要让你亲自跑一趟?怎么没让军士来传令。” 说完,还把手放进陈夫人的衣服里,刚想春风得意一把。 陈夫人则没有反抗,任由钱籍在她身上揩油。 看了一眼满是笑意酒气的钱籍,眼里满是戏谑之心,勾引的味道,也十分明显。 但她可不是来给钱籍送乐子的,只见她盯着钱籍。冷冷的回道:“钱将军,还记得那日我劝应德属臣降我国朝天军时说的话吗?” 钱籍倒是一愣,显然没想到这陈夫人是真的有事,他原本还以为这陈夫人只是想把他叫到一旁,趁机向自己献媚呢。 陈夫人看着钱籍从自己怀里抽出的手,又伸手拉回来,放在自己怀里。 钱籍看着陈夫人的动作,嘿嘿一笑,回道:“你说吧,韩将军叫你来做什么。” “如今小室町满城皆降,适才韩将军与我已经议定,这小室町除我那小儿子外,尽皆屠戮。但此事,不能由国朝将士去做,所以受意我来向将军转达,由将军教唆新罗人去做。我会让人以继宫崇文的名义,首先召集应德遗臣眷属,将他们叫到一处,倒时尽皆屠戮,如此,蛇无头则剩余残存武士和平民,自然不足为惧…” 钱籍听完陈夫人的话,早已经吓得酒意尽去,原本还在陈夫人怀里揩油的手,也顿住。 满是震惊的问道:“这,这,这屠城?这韩将军怎么会,我去问问韩将军,这杀俘可不是小事…” 陈夫人听到钱籍的话,一把抓住钱籍的手腕,目色狰狞的道:“钱将军,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这种事情,我怎么敢说胡话,你又怎么敢去直接和韩将军对峙。这都是不足为外人道的大事,韩将军不言明令,就是给咱国朝将士推脱的机会,教唆新罗人去做,不管将来有什么后话,我国朝将士都能置身事外,况且,这都是上面的贵人暗自吩咐的事…” 陈夫人说着,用手指比了个二,又拉着钱籍一把坐下,接着继续添油加醋。 只听她说道:“钱将军,此事,只有你能去做,韩将军,不好出面,才由我来跟你说。你必须尽快实施,明日我便将众人匡至这皇宫中来,你必须立刻去和新罗人交涉。” 钱籍听完,满头冷汗,一下子瘫坐在地上,眼神有些空洞。 陈夫一看这钱籍如此,乘胜又道:“将军,你还愣着干什么,这事,宜早不宜迟啊,迟则生变啊。” 钱籍一听,颓然的点点头,他已经被陈夫人吓到了,他只觉陈夫人说的有道理。 这些贵人以及军中的头头脑脑,确实不能以明令示人。 其实他哪能想到,这陈夫人都是匡他的,且不说韩长率领二路军开辟第二战场。 不过是伏波将军叶海泉的主意,而且并没有要求达到怎样的战果,更没有说过要进攻洲九首府。 这进攻小室町,不过是韩长自己觅得的战机罢了。 陈夫人见钱籍真的被她唬住,当下也不在多说,转身便走。其实召集应德遗臣眷属的事,她早就去做了。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要去找韩长,她要以自身为饵,分开韩长和钱籍,在明日屠刀举起之前,决不能让他们二人见面。 陈夫人去见了韩长,刚进大殿,就脱了身上的衣服,韩长一见如此,竟然有些懵了,不知她要做什么。 只听陈夫人道:“韩将军,我已经被劫掠到东瀛十几年,这十几年来,从未见过国朝同胞,如今见了你,我心中很是欢喜,今日,就让我来伺候将军把。” 第二日,韩长还在抱着陈夫人酣睡。 这一夜,她未曾合眼,更纹丝不动,她的眼中,早就满是愤恨。 “啊…” “啊…救命啊…” “救命啊…” 一阵嘈杂的喊叫声,将韩长从睡梦中叫醒,他听到外面的喊声,一下子惊坐起来,口中问道:“外面喊什么?” 陈夫人由自起身,满眼妩媚的道:“将军,外面,不过是新罗军在扫撒东瀛倭寇,如今,除了我那小儿子,应德遗臣眷属和应德的几个儿子女儿,应该已经尽皆被杀了…” 韩长听完陈夫人的话,眼中满是震惊,看着眼前光溜溜的女人,啪一个巴掌,口中道:“你,你,你怎么敢这么做,你好大的胆子…” 第二十二章 杀孽 第二十二章杀孽 “禀殿下,韩长将军带领的水师左营和部分陆师,现如今已经连续打下本熊城和洲九首府小室町。应德逆贼之儿子女儿及留守臣属,皆已被俘,本熊城全城皆降,小室町全城皆降。” 跪在地上向宁武禀报的,正是韩长派来的报捷官兵李二虎,他这次还是沿着水路到的北洲九,韩长所部目前还不知道应德已经被杀。 宁武听完,只是点点头,并没有多说话,但他边上的叶海泉可不一样,满脸兴奋的问道:“小室町如今如何,我军伤亡如何,水师战船可有损失?” 李二虎从怀中拿出一份文书,双手呈上,回道:“禀大将军,韩长将军命我报捷之后,在呈上这左营及陆师回奏。自韩长将军带领水师左营南下后,先后十余次小战,皆是水师炮船开炮摧毁沿岸村镇,所以并无伤亡,只本熊城之战和小室町之战,先后都有所伤亡,如今,水师官兵亡三百余人,伤一千余人,陆骑官兵阵亡一千六百余人,伤两千余,到此两次大战,新罗军伤亡最大,足有万余。” 叶海泉听完,才满意的笑笑,水陆两军伤亡虽将近五千人,但水师伤亡不算大,补充一番,战力不会有损。而且规模也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韩长南下前,他最担心的,就是韩长大打出手,造成水师伤亡过大。 陆师攻城拔寨,伤亡在所难免,也可接受,至于新罗军,呵呵,他们死不死的,关他叶海泉什么事,本来就是炮灰而已,要是把炮灰的伤亡也算在内,那国朝军士,算什么了。 叶海泉仔细思索对比了一下伤亡,轻笑道:“呵呵,新罗军装备武器还是不错的,但此战是陆战,新罗军伤亡如此之大还真是让人不可理解。不过,新罗军也算出力了,你稍后回去,可命韩长将军加以抚恤。” 那边的新罗太子王昭和新罗主将朴继烈,听到新罗军伤亡如此之大,心里已经在滴血了,面色也有些阴沉。听着叶海泉话里的意思,对新罗军的成果还是不在意,自然很是不满。 不过,不满又能怎么样,与应德一战,早就把他们吓坏了。两万多人,对上东瀛十二万人,一战俘其国君。这他妈是什么可怕的战力。 对于新罗军的伤亡,宁武和叶海泉并不在意。宁武思索了一阵后,便提笔写了一封信,又拿了两个信封,递给李二虎。 对着李二虎吩咐道:“我这里有两封信,这第一封,你拿回去务必在第一时间交给韩长,这第二封,你自寻个没人的机会,也交给他。” 宁武说完也不理会众人,转身走进了后帐,叶海泉看宁武走了,只看了一眼李二虎,给了后者一个肯定的眼神,就随着宁武走进了后帐。 后帐中,宁武刚坐下,就看到叶海泉也走了进来,于是笑道:“叶将军这是有何事,如今洲九首府小室町已经被拿下,你还不赶紧去安排进军的事吗?” 叶海泉并未作答,自顾自寻了个地方坐下,低着头,看着地上的蚂蚁,心里也上万只草泥马飞过。 宁武见他不说话,也并未在追问,只拿起茶杯把玩,还时不时喝上一口,他喝完,边上的陈和继就在填上一些,就这样过了将近两刻钟。 叶海泉还是先憋不住了,对着陈和继说道:“陈大监,我与二皇子有些话说,可否先请你出去侍候,等我们说完,你在进来。” 陈和继听到叶海泉的话,拿起茶壶又给宁武续上些茶水,便自行礼退出。 宁武瞥了一眼叶海泉,还是并未说话,他自然知道叶海泉要说什么,可他并不在意,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 叶海泉欲言又止,几次喉头涌动,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殿下,你分明只写了一封信,确给了李二虎两封,臣不想知道这第一封信写了什么,可这第二封信,殿下,可否告诉老臣,内容为何?” 宁武放下手中茶杯,转头看向叶海泉,看了一眼后,又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又拿起茶壶,给叶海泉也倒了一杯。 这才悠悠的回道:“叶将军,这个吗?本王倒也不能瞒你,那封信上,什么都没写,不过,我一会会派王明义随李二虎南下,王明义会告诉韩长,这第二封信,虽然什么都没写,内容也不过是屠了小室町而已。” 叶海泉听完,脑中一阵晕眩,一手拍在桌子上,就差直接蹦起来。 叶海泉指着宁武,大喊道:“糊涂,这事殿下既然没有向韩长明书就信,又怎么能派王明义南下。既然殿下想让韩长真这么做,就应该什么都不给,什么都不说,让臣去安排,殿下难道不知,杀俘不降吗?若留下口舌,殿下如何向满朝文武交代,到时此事传到陛下的耳朵里,众臣要陛下惩治殿下,殿下,又当如何?” 宁武则是满不在乎,自顾自喝着茶,喝完还要回味一下。 只磨着叶海泉,回道:“正是因为杀俘不降,又担心满朝文武之争,本王才要撇开叶将军,就算满朝文武有异议,他们又能拿本王怎么样?这里是东瀛,不是国朝,怕什么。” 叶海泉听完宁武的话,心里一阵抽抽,颇是有些无奈,瘫坐在椅子上。 良久,才语重心长的说道:“殿下,我朝自陛下起兵反宋以来,就立的是替天行道,罚不平的大旗。别说杀俘,就是前宋哀定帝,陛下也不曾有过杀伐之心,陛下如此宽厚待人,为的就是个好名声,但陛下真的不曾开过杀戒,这自然不是。” 说着,顿了顿,喝了口茶,缓了口气,看了一眼帐篷门口,确认没有其他人,叶海泉才再次开口。 “殿下,古今成大事者,必以寻找替身为第一要务,好事,要有人去帮忙做,这等杀伐之事,自然也要有人帮忙去做,但不管如何,这些事都不能由殿下亲自去做。” “若留下口实,殿下让这满朝文武,天下万民,如何看待您?殿下,您是真的不懂,还是假慈悲,这些臣并不关心。” “对这东瀛倭寇,臣的恨意,并不比殿下少,若殿下想要给这东瀛人一个教训,臣自会安排,殿下绝不可让王明义南下。” 叶海泉说完,并不理会有些恼怒的宁武,直接转身走出后帐,他要去找李二虎。 这事,决不能让宁武派王明义去,自己也不合适出面,只有让李二虎代为传话,更为合适。 宁武看着叶海泉离开,自嘲的笑了笑,他承认,叶海泉说的有道理,不管如何,杀俘屠城的事,他并不该沾手,更不该留下话柄。 可这叶海泉是父皇和大哥为他选定的老丈人,他自然也不想让叶海泉背着如此沉重的包袱。 不管这边宁武和叶海泉是否有了冲突,韩长这边,确是已经炸了锅。 新罗军拿起了刀,就已经很难在放下,应德的儿子女儿,遗留臣属家眷,都已经被杀了个干干净净。 城内的东瀛民众武士,黎明时分,也被崔胜贤带领的新罗军大杀特杀,如今韩长就是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韩长恶狠狠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陈夫人和钱籍,心里被气的不行,但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正如陈夫人昨晚哄骗钱籍的话,无论这事有没有韩长的受意,如今韩长都不能说话,否则无论说什么,亦或是打骂钱籍一顿,那也都是他韩长的意思。 况且这事就算不是他的受意,现在也只能就这么模糊过去,这可真让韩长有苦难言。 韩长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无力的挥挥手,让两人退下。 韩长无力的写了一封奏书,让人快船送给在北洲九的宁武和叶海泉,信中,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写了清楚。 他知道现在他已经脱不了干系,只能寄希望于叶海泉和宁武,看在他立下大功的份上,给他留一线生机。 当叶海泉两天后收到韩长的信,心里也是一阵苦闷,嘴里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不相信,如此恶毒的事,竟全是个女人做出来的,还能利用韩长和钱籍之间不能互通的理由,让钱籍硬生生做了替罪羊。 他思来想去,还是把这事告诉了宁武。谁知宁武听完之后,对叶海泉一笑了之。 这本来就是他想做的事,如今钱籍既然教唆了新罗人,那就更好了,国朝自然可以撇的一干二净。 国朝和新罗军,并不存在统属关系,无非是盟友而已,他韩长可以命令国朝将士,还能下令给新罗军不成。 当然,事实是怎么样,根本没人管关心,反正,事已经做了。但那,也是新罗人做的。 叶海泉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略微有些疲惫,身材也佝偻了不少,心中也有些后悔答应太子让他女儿嫁给宁武的事。 临了之时,也只语重心长的给宁武说了一句:“殿下,杀俘屠城,如此杀孽,实在有伤天和,若不是万不得已,殿下绝不可在生此意。” 第二十三章 称臣 第二十三章称臣 宁武本想带人去小室町一趟,但他还没来得及动身,就接到了水师右营主将陈立胜的奏报,他已经从洲本返回。 说实话,对于快速灭东瀛全国,宁武已经不报太大的希望了,东瀛虽小,但其国人确实好战且能战。他只是有些不甘心,但这也并不妨碍,他先见一见这东瀛人的使臣。 虽然国朝各兵种之间配合得力,水陆战力都很不错,但是东瀛其国,也乱了近二十年,战术战法也有炉火纯青之先兆,虽然这次已经歼灭应德,但洲九岛确并没有完全的占领。 而且应德带来的军队虽被全歼,但也不过伤亡四万余众,逃散的武士绝不在少数,这还是有新罗军在前面打头阵,如果不是这样,那这一战,国朝各部伤亡也不会小。 所以,东瀛不管是被鲸吞还是被蚕食,都有迹可寻。但既然可以蚕食,既然可以让东瀛人自己打生打死,就没必要国朝军队付出太多的代价,一个小小的东瀛,还不值当。 陈立胜也确实没有让宁武失望,他带来的,就是宁武想要的好消息,或者说,是比宁武想的更要好的消息。 宁武在北洲九的国朝军大营中,等了陈立胜一天的时间,终于等到了宁武带领的东瀛使臣团的到来。 这次的东瀛使臣团,带队的就是清宁天皇的太政大臣足利义时,这也是陈立胜到达京都,了解了京都局势后,做出的一个决定。 足利义时对京都和清宁天皇来说,是举足轻重的重臣,也是整个清宁天皇政权的核心人物,让他来见识国朝军队的威力,对于震慑东瀛全国和清宁政权,有着绝对的影响力,这对宁武心中对东瀛的安排,也有足够大的好处。 足利义时也没让宁武和陈立胜失望,见识了国朝水师高大舰船,还有船上黑洞洞的炮口,这位太政大臣,也在庆幸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大帐内,宁武上下打量着这个清宁天皇的太政大臣,足利义时也在打量着这位国朝皇子。 两方的初次接触,是由千代田来完成的,这次这位太政大臣,则是不一样的存在。不仅是对国朝还是对东瀛,此次的见面,都足以刻进史书。 陈立胜并没有给宁武和足利义时太长的时间互相揣摩,把一本奏章就投向了宁武的桌案上。 同时开口道:“殿下,这是臣和东瀛国国王清宁国王所谈的称臣条款,第一条,东瀛去帝号,向我国朝称臣。第二条,东瀛身处海域,来往国朝尤为不易,所以臣以为可允每三年一朝。第三条,东瀛洲九岛原为逆贼应德所据,如今已被国朝歼灭,洲九岛当属我国朝之领土。” “第四条,国朝接受东瀛国称臣降表,愿与东瀛清宁国王结为同盟,共同对抗其他两逆贼。第五条,国朝将出兵帮助清宁国王打败国四岛的弘文政权,时间当在三到五年内。第六条,国朝可向清宁国王出售相关火器,具体种类当由国朝接受东瀛国朝贡后,交由陛下决断。” “第七条,国四弘文政权被灭后,国朝可以支持清宁国王向洲本北方的昭宥逆贼用兵,时间可在五到十年内。第八条,清宁国王平定东瀛全境后,自愿把洲本北方大岛虾夷岛交由国朝接收。第九条,清宁国王平定东瀛后,当闭关锁国,只与国朝或国朝令一属国新罗开商通交,但东瀛与新罗不可有任何私下协议。” “第十条,国朝军队协助清宁国王平定东瀛后,清宁国王愿以两座大型银矿为谢礼,交由国朝打理。第十一条,清宁国王平定东瀛后,保证东瀛水师总人数不超过一万,战船不超过一百五十艘,如果超过当前数量,东瀛必须以每艘船一百万两的价格向国朝报备。” “第十二条,国朝只承认清宁政权,绝不在隐瞒清宁国王的前提下,与其他东瀛人接触,并不会接受东瀛其他人的称臣纳贡。殿下,当此十二条,东瀛国已经全部答应,只等报禀陛下裁决后,正式向国朝称臣以为藩属国。” 宁武看着手中的东瀛称臣奏表,陈立胜所说很多条款并不在其中,只有东瀛称臣纳贡等面子条款,宁武也并没有在意。 随手将奏表放下,就对着足利义时说道:“贵使远来辛苦了,就请先下去休息,本王这就修书一封,向国朝陛下禀报,东瀛诸多条款,本王初步答应,只要国朝陛下没什么意见,当一切与陈立胜和你的交谈合作条款为准。” 边上的陈立胜脑子就是一懵,心说,我的殿下啊,我之所以给你看那东瀛的称臣奏表,就是让你提反对意见的,你这什么都不说,我还咋谈。 但这个时候,当着足利义时的面,陈立胜也不敢过多表现,足利义时这个老狐狸,可一点不傻。 等足利义时走后,宁武哈哈大笑,刚想出言夸奖陈立胜几句,就被陈立胜先打断。 陈立胜道:“殿下,您怎么就说自己没意见呢?这外交谈判,要的就是一波三折,只有这样,我国朝才能占据最有利的位置,那些限制东瀛水师的条款,就是我留给殿下的机会,殿下没发现,那个条款中,只注明了东瀛水师可保留的数量,确没有说东瀛陆军可以保留的数量吗?” “殿下这要是反对,今晚足利义时就能投鼠忌器,真要到了国朝朝堂之上,有梁国公在,国朝更不会给东瀛留情面,如今殿下不反对,那足利义时怕就有了其它想法,在想要什么东西,提什么条件,足利义时也就有了把握反对。” “殿下应该提出反对意见,在交由臣来处理,或者什么都不说,只需一个表情一个咋舌,一副做不了主的样子,才能让足利义时毫无防备啊…” “咳咳…” 陈立胜还想咄咄几句,就被叶海泉打断。 叶海泉说道:“闭嘴,殿下岂用你来说教,你是哪根葱,你…” “唉…叶将军,本王觉得,陈立胜说的有道理,不必责怪。” 宁武也没有给叶海泉说教陈立胜的机会,停顿了一下,再次看向陈立胜。 说道:“本来,本王是想让你留在东瀛,担任驻守洲九岛的水师主将的,但是现在看来,这引领东瀛使团回国朝的事,确是非你莫属了,你回去,先去拜访一下梁国公,将东瀛诸事向梁国公通个气,本王这就修书一封,你带去拿给梁国公,到达都城后顺便,也让梁国公教导你一番。” “到时候,是继续回东瀛担任水师主将,还是留在都城跟随梁国公,全凭你自己做主。” 宁武对陈立胜说完,又向叶海泉看去,笑道:“叶将军,如果陈立胜要留在都城跟随梁国公,你可要忍痛割爱,不要打折扣,这一个将军做个使臣,这可是好事啊,也让京都那些儒生学者,看一看咱们军士的能力,别成天就知道孔孟之道,之乎者也的。” 听完宁武的话,陈立胜倒没说什么,无论留在哪,这些都不能由他来决定。而且,真要是能师从梁国公,我天,这是天大的富贵好吗,那是谁,梁国公啊。 叶海泉倒是也很大方,笑着看了看陈立胜,便只说不管去哪,陈立胜都是他水师出去的兵,自然不会有什么舍不得。 宁武与两人说笑两句,又开口问向陈立胜道:“你也去京都见过那个狗屁清宁了,对这东瀛后面的安排,你可有什么想法,国朝是否有鲸吞东瀛的可能?” 陈立胜不敢怠慢,向宁武深施一礼,回道:“殿下,这东瀛的清宁天…国王陛下,算不上什么太聪明的人,他朝中事物,也更相信足利义时,我和清宁国王谈论称臣条款时,正是想到了殿下的交代,才把帮助清宁国王平定东瀛其他两王的时间,说的长了一些。” “现在这东瀛虽然四分五裂,但实力还在,如果用个几年,让东瀛打生打死,就算是将来清宁能平定两王,也已经筋疲力尽。” “国朝对他动手,也更符合国朝的利益,国朝将士的伤亡,也能将到最低,再有就是,再过个几年,末将就不相信,这足利义时就不死了,只要没了足利义时,这清宁国王就是个断臂的国王,不足为虑。” 宁武听着陈立胜的话,再度陷入沉思,不可否认,陈立胜的话,是很有道理,但他还是有点不甘心。 这东瀛,不过是个岛国,不能一战而下,实在让宁武有些气愤。想当年他孤身守金陵,被赵高数十万人围攻,也不曾退缩,如今,却要在这么个小小岛国,打仗只打一半。 宁武心里所想的,自然没有明确的告诉叶海泉和陈立胜,思索了好一阵,宁武终于做了决定。 他还是决定,先放过这洲本岛和国四岛上的几个土王,既然那个清宁天皇已经称臣,那就按照称臣的套路来,随他们去吧,自己先稳定洲九岛。 第二十四章 可惜不能灭其国 第二十四章可惜不能灭其国 对宁武来说,小室町他还是要去的,那里毕竟是应德的首府,还有那个陈夫人,宁武也是要见一见的。 对宁武来说那陈氏也是个奇女子了,尤其是,这次的的清理事宜直接还是由她一手造成,宁武怎么可能不好奇。 说实话,到现在为止,宁武还没做出一个准确的决定,是尽灭东瀛还是见好就收,以后再循序渐进,反正以现在的情况,占据东瀛四岛之一,就等于卡住了东瀛的脖子。 宁武思来想去,还是下不了决心,主要也是因为不甘心,当然,换了谁,也都会不甘心。 虽然这个时候,那个清宁天皇已经决定称臣纳贡,但是说实话,就那点东西,宁武他还真看不上,我天朝,地大物博好不啦。 以往这个时候,能给他建议的人,现在也不在身边,不过,这到也难不倒他,那个人没在,不是还有个徒弟在吗!一人智短,那两人、三人,总能赛过一个诸葛亮了吧。 宁武放下手中把玩的茶杯,对着陈和继说道:“大伴,去,让人把方存英叫过来。” 陈和继点头称是,放下手中茶壶,转身走出大帐。 不多时,方存英就来到宁武大帐中。 宁武头也抬,一指边上的座椅,道:“坐。” 方存英倒也没有什么害怕,一屁股就坐在了宁武下手的椅子上。老太监陈和继给他端了杯茶,又转身退出。 宁武老着大咧咧的方存英,嘴上勾起一模笑,说道:“你这样子,倒是得了你师傅的几分真传,该怕的时候怕,该不怕就不怕,但不管什么时候,大咧咧的性子,总也改不了,倒也有几分胆识。” 方存英听完也是一笑,毫无心肝的回道:“老师常说,敬畏之心不可无,但放在心里,就好了,足够了。过多的言行举止还要规定的话,那就不是敬畏,而是敬怕了。” 宁武放下手中茶杯,对于方存英的表现,他很满意,来回踱步了两圈,又坐回椅子上。 问道:“这东瀛,是鲸吞好还是蚕食好,你有什么看法?” 方存英听完,没有立刻回复,像是在低头沉思,片刻之后,只是从怀中,拿出了一个腊丸,恭敬地呈给宁武。 宁武见他严肃,也不再说话,打开腊丸,就看到小纸条上,写着几个字,渤海郡王将受封亲王。 宁武看完之后,心里一阵疑惑。他父子三人,都不愿这位渤海郡王前进一步,就连这位渤海郡王自己,恐怕也知道自己在难进一步。可为什么,现在他那位父皇,又要给宁安在上一步的机会。 方存英看着宁武出神,也并未多说什么,他想起了昨天接到腊丸密信时,传令的徐长天对他说的话。老师说,国朝大变,殿下不可久居东瀛。至于变得是什么,又有什么原因,这些,方存英无从可知。 沉默良久后,宁武开口问道:“这是何时得到消息?” 方存英仿佛没有感情:“昨日午夜,由我师弟胥长天亲自送过来的。” 宁武手中把玩着腊丸,道:“嗯,还说了什么?” 方存英:“老师让长天传信,恐国朝异变,殿下不可久居东瀛。” 这段对话很简单,却让宁武下定了决心,他带领数万大军东征,如今形势一片大好,虽然心有不甘,但现在,无可选择。 方存英什么时候走的,宁武不清楚,也没在意,但方存英走了以后,宁武盯着桌子上茶杯,看了整整一个时辰。 倒不是他害怕,只是觉得不可思议,而且朝中有太子和方千仇,想来就算有什么问题,也不会太大,可既然方千仇都说不可久留,那也确实没有在留下去的必要了。 他想了很长时间,终于做好了决定。于是对着身旁的陈和继吩咐道:“大伴,让人擂鼓聚将。” 不多时,众多将军都有进大帐,轮班站好。水师主将叶海泉坐在下首,看着稳坐主位的宁武,心里倒也没多少顾忌,反正,要不了多少时间,这小子就是他女婿了。 “咳咳…” 众将听到宁武的咳嗽声,全都恭恭敬敬的站好,看向宁武。 宁武则是环顾众人一圈,才淡淡开口:“如今,洲九岛已经基本归于我手,这等于拿住了整个东瀛的咽喉。那么,接下来对于东瀛的安排,也要提上日程。之前,本王一直在鲸吞和蚕食之间两难,但如今,东瀛清宁土王已经称臣,其他剩余两王,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所以,本王决定…” 宁武说到这,突然顿住,在次环顾众人,众将领也是都挺直腰身。 宁武最后把目光落在秦子明的脸上,这才开口道:“水师主营,右营回撤本土,陆师全部驻扎洲九,与水师左营共同组建驻东瀛军,一切以秦子明为主,水师左营主将韩长,定胜军主将王明义为辅。” “秦将军,记住,驻倭军的目标,是蚕食东瀛,至于东瀛人之间打生打死,跟我们没关系,好了,秦将军,王将军,邓将军留下,其他人回去准备吧,后日,全军启程回撤本土。” 众将口中称是,齐齐退出大帐,大账中只留下伏波将军叶海泉和三个将领。 宁武看了一下叶海泉,也没在意,转头对着邓显涛说道:“邓将军,你原是京营骑兵参将,这次,把你留下来,是要让你给王明义打个下手。“ “王明义虽在我手下为将多年,大小战事也经历了不少,但这次出兵东瀛之前,本王曾向陛下请命,以王明义为主,扩建专业的骑兵军团,人员暂定两万人,这未来的东瀛战场,就是本王为定胜军选好的练兵场,你,明白本王的意思吗?” 邓显涛听到宁武的话,心中就是一喜,赶紧跪下回道:“殿下放心,末将定会全力辅佐王将军。” 他本是北地驻防边军,这骑兵就是他的老本行,虽然这次是给王明义做副手,但这也表明了他入了宁武的眼,宁武是谁,二皇子啊,这怎么能让他不兴奋。 宁武说完,就不再说其他,只看向秦子明,思索了一下,开口道:“秦大哥,三年,我给你三年时间,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最起码让这东瀛在大乱三年,这三年,你要想办法,耗尽东瀛战力,为三年后我军尽灭东瀛做好准备,你能做到吗?” 秦子明听完,也是心中一喜,跪倒连连称是。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宁武把秦子明留下,实在是宁武的无奈之举,他太子大哥的几个伴读里,这个秦子明,是最忠心的,甚至可以称之为一条忠狗。 用他来镇守东瀛洲九,宁武看中的,并不是他领兵打仗的能力,要说打仗的本事,不管是韩长还是邓显涛,亦或是王明义,都比秦子明强上一些。 而秦子明的可取之处,在于秦子明曾作为太子伴读,跟随太子身前,随几个名师学习,最擅长的是合纵连横统筹把握的能力,这一方面,连宁武自己都自愧不如。 对秦子明和邓显涛交代完后,宁武只留下了王明义。王明义还是那样,笑嘻嘻的,一脸憨像,可外人不知道的是,这王明哲,可一点不憨。 且先不说,这王明义也曾在金陵随宁武血战,那个时候的,刚满十一岁,就已经带领着众多的亲兵参与过守城了。 尽管并不是什么大型的争斗,只是小范围的,宁武放王明义认识了一下战场的残忍。 “殿下,在这东瀛训练骑兵,大材小用了吧,就这东瀛的战力,还真不是末将小看他们,恐怕起不到练兵的作用…”宁武还没说话,王明义就突突起来说个没完。 宁武微怒,呵斥道:“你闭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让你在东瀛练兵,针对的,可不是东瀛,而是半岛上的新罗…” 说道新罗,宁武自己又卡壳了,为了新罗训练一只骑兵军团,这话,宁武自己说了都不信。毕竟这新罗军的战力,呵,真不好说啊? “反正你别管,好好和邓显涛一起训练好新兵,仗,以后有的你打。行了,你滚吧,我有话和伏波将军说。” 宁武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该给王明义怎么一个说法,于是干脆不给,就直接嘱咐道。 叶海泉已经喝了三杯茶了,嘴上笑笑,这宁武确实把他当自己人了,否则这么多话,也不可能当着他的面说。 看着王明义出去,才开口问道:“殿下,现在撤军,是不是太早了些,不如趁着…” 宁武直接挥挥手,打断了想继续说下去的叶海泉,把小腊丸交到叶海泉手里,口中说道,“将军看下这个,看了上面的内容,将军就明白了本王为什么着急撤军了。” 宁武这么一说,叶海泉也有些着急了,接过来就直接打开看,看到上面写的几个字,心中也有些震惊。 顿了又顿,才叹道:“唉,山雨欲来风满楼啊,这都城,怕是又会不太平了。” 听到叶海泉的话,宁武无奈的笑笑,说道:“就是可惜了,不能尽灭东瀛其国了。” 第二十五章 分封的前兆 第二十五章分封的前兆 海面上,一支舰队正在行驶,旗舰上,宁武坐在船舷,手中把玩着茶杯,一切都来的太快,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临出兵之时,他的那位父皇,亲口说过,要在将来,分封他和宁安到辽东,联袂为王,相互制约。而且领地兵权也会优厚。 而现在,父皇确要先让宁安在进一步,为亲王,虽然无可厚非,但这样无理由的进封,实在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脚步声传来,陈和继和长蕊缓步走来,陈和继手中拿着一件披风,静静的披在宁武身上。 宁武没有回头,没有说话,他的眼神里,都在远方,海天相接处,陈和继二人,也只是在旁静静的陪着。 “大伴,你在母后身边多年,对父皇和母后也最为了解,对宁安进封亲王,你有什么看法?” 宁武并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开口。陈和继毕竟在宫里十几年,在他宁家也有小二十年,对他们家的人,也都理解,所以宁武才会问他。 陈和继低着头,顿了一下,思索一番,开口道:“殿下,渤海郡王受封郡王多年,因其母妃进位为后,而且当中事由,陛下和太子也都清楚,这些年陛下和太子虽然一直压着他,可渤海郡王毕竟是皇子,受封亲王,倒也无可厚非,殿下不必担忧,想必陛下有自己的考量。” 宁武回道:“呵呵,考量,怕不是考量,而是对我不放心了。大伴,你在宫中多年,我想问问你,你可有办法,阻拦一下…” 宁武痴笑一声,又道:“大伴,我自己一人,向来独来独往,不喜被拘束,这次回国,也把自己的精锐护卫留在了东瀛,如果父皇还不满意,不放心,恐怕,就要你们陪着我,去那苦寒之地,受一生清苦了。” 陈和继和长蕊听到宁武的话,慌乱的跪倒,陈和继是个知心的,他们兄弟也多半是在他身边长大的,他怎么会不明白宁武的心思呢。沉默了好一阵,看了看宁武,心情有些复杂。 陈和继回道:“殿下万不可做此想法,依老奴对陛下的了解,陛下定是有自己的考量,但不管如何,绝不会贬斥殿下。殿下大可放宽心,殿下,须知,父子交心,最为重要啊,切不可有离心离德之想法。” 宁武听完陈和继的话,并没有再说什么,就那么静静的看着远处的海平线。陈和继的话,他是明白的,这不是说要怎么样,关键是要看他自己怎么想。 陈和继见他不说话,思索再三,狠狠地咬着嘴皮,说道:“殿下,老奴有一问,不知当不当问?” 宁武回过头,看着低着头的陈和继和长蕊,有些不明所以,回道:“大伴与旁人不同,你是看着我长大的,自可问,武当知无不言。” 陈和继看向身旁的长蕊,说道:“长蕊,你先下去,我与殿下说几句话。还有,这里,没有殿下的命令,谁也不准上来。” 跪着的长蕊,赶忙起身,回道:“奴婢告退。” 看着长蕊远去,宁武有些疑惑,陈和继不是那种不自知的人,让长蕊下去,当是有些原因,可宁武疑惑的是,什么话,竟然连长蕊都要瞒着。 陈和继并没有抬头,只道:“殿下,老奴本不该这么问,可殿下是老奴看着长大的,殿下的心思,老奴也很清楚,陛下的心思,老奴也能猜到一二,老奴想问,可是殿下之前,在金陵做了什么,让陛下误以为殿下有争储之心。” 听到陈和继的话,宁武有些恍然大悟,他们几个兄弟中,大哥自小被立为太子,几个弟弟,虽然也都受教与大儒,熟识儒学和兵法韬略,但终究还是还是查了一些。 但若说这几个皇子中,有能力且有野心的人,不外乎他和宁安以及六弟宁枫。 而他们三人中,自己自小便被兵法大家卫国公段志毅收为徒弟,在军中也很有威望,大半的统兵将领,都和他十分亲近,就连两个统兵老帅,安国公刘植和定国公高伯山,也都对他另眼相看。 但自己思来想去,在金陵十年,虽然不敢说规规矩矩,但也从不惹事。当然,几次出兵苏松,迎战倭寇,这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吧。宁武怎么也想不到是因为什么。 他只知道,唯一可虑的,就是练兵十万,难道这也让自己那位父皇起疑心了?可这不对啊,自己练兵,可是有大哥支持的,而且自己也没有争储之心啊。 宁武理不出头绪,只好问向陈和继:“大伴,我自问在金陵十年,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唯一可以拿的出手的,也不过是在金陵练兵十万,可这事陛下和太子也是知道的,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不知,大伴何以教我?” 陈和继听完宁武的话,也有些疑惑,按理说,他陈和继是宁家还没起兵时的老人,对于皇帝和几个皇子,亦或是后宫的诸位妃子,也都了解很深。 而宁武也确实不是不自量力的人,况且他狂放不羁,赌气孤身在金陵十年,虽然有皇后去世的原因,但确实没有过争储之心,如果这次宁安受封,不是因为宁武的原因,那就只可能是一种原因。 想到这里,陈和继抬头道:“殿下,如果殿下确信没有做过什么让陛下误会的事,那就只能有一个原因,那位渤海郡王,可是有一个做皇后的母妃。” “在朝中也很有力量,而能让陛下做出这种决定,也就只可能,是他那位母妃亦或是朝中支持他的人,做出了什么不得不让陛下进封渤海郡王的事,或者是,几位殿下或太子殿下做了什么不得不让陛下进封渤海郡王的事。” “再或者说,渤海郡王受封,只是个开始,依老奴对陛下和太子的了解,他们二位绝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进封渤海郡王,现在既然封了,那后边的事,恐怕您和几位皇子…” 宁武也不是个傻子,虽然陈和继没有明说,他已经渐渐明白了陈和继的意思,那个狐媚子,她做的事,他的父皇和太子大哥都清楚。 但让渤海郡王宁安自己受封,她做不到,别说是她,就是宁安和他母妃加在一起都做不到,但她却能做到另外一件事,或者说,她能做一件让陛下和太子大哥都想做确一直没下定决心做的事,那就是,分封。 而事实也确实如他所想,这一切的源头,就是因为,皇帝,被迫想要分封,之前,皇帝仅仅是想把宁武和宁安封为外番,让他们在国朝之外的土地上为藩王,现在,皇帝是要分封,是把自己除了太子以外的所有儿子,全都分封出去。 原因很简单,皇帝在透漏出把宁安外封的时候,朝中的反对声音并不大,又或者说是朝中大臣几乎都知道,陛下不满渤海郡王和陈皇后。 但是皇帝透漏出要把宁武外封的时候,朝中几乎一片哗然。文臣方面虽然两位相国并没有直接表态,但几个御史大夫,已经明确表示不支持。 而仅仅是在朝会的第三天后,皇帝陆陆续续收到了军中十几位主将的反对奏折,一句话,都不支持宁武宁安外番封王。 在他们眼里,那都是蛮荒之地,宁武是诸位皇子中唯一一位在武道军事上,能有大作为的人,他可以不做太子,不做皇帝,但也决不能受封外番。 至于宁安,他虽然并没有什么突出的表现,但他毕竟是继后的儿子,也是继后唯一的儿子,不管文臣武将,也都不能接受渤海郡王外封,毕竟,这是事关皇家颜面的事,天家无小事可不是说着玩的。 这也是让皇帝下定决心要搞分封的真实原因,而那个陈皇后,也正是利用了皇帝的疑心,促成了这件事。甚至还不惜自降身价,以身说法,带动了禁军和其他各军主将。 又以阴诡手段,逼迫几位御史大夫,共同反对,虽然没有两位相国的支持,但她却利用宁武在军中的威望,把宁武威望过强做实了。 让皇帝不得不考虑,是不是也分封自己其他的儿子,分化宁武手中的兵权,分化一下宁武在军中的影响力。 想通了这一点,宁武也就不再苦恼,自己自小就想做个驰骋疆场的将军,如今父皇想分封诸王,倒也是真的给了他一个机会,如果这次出征东瀛,自己立功,那正好,带兵打仗,是他心里所想。 如果分封的事成了,自己必定能成为边关驻守的塞王,那自己就会有很大的自主性。依自己的性子,呵,不管是胡人蛮夷,还是东瀛新罗,自己又何惧和他们掰掰腕子。 不过,他想不到的是,这次皇帝立下的分封,不仅仅是要分化他在军中的实力和威望,更多的,是要以他为榜样,强制几个皇子外封,让他们死死的盯在自己的封地上,让他们兄弟,相互制曰,相互对垒,等到太子登位,就等于去了一大祸患。 第二十六章 雍献燕离一 第二十六章雍献燕离一 东南半岛,梁山,国朝大营。 大帐内,高伯山正在和一个黄袍男子下棋,边上还有两个黄袍男子,在观棋。 坐在高伯山对面的与他对弈的,是三皇子,宁平。而那两个黄袍男子,分别是四皇子燕王宁启,和六皇子离王宁枫。 听名字,可能会被人误会三皇子不受宠,但其实三皇子是不足月出生的早产儿,自小身体不好,体弱多病,所以皇帝和皇后,才给三皇子用了一个平字,希望他平平安安。 皇帝的几个儿子中,太子仁善,二皇子擅武事,四皇子擅文,六皇子孤傲且擅谋,七皇子阴险狡诈且善变。几个皇子,都可以称得上是天人之资,在国朝内,也是享有盛名。 只有这三皇子虽然文武都不算上佳,但棋艺高超,堪称国手,而且尤擅布局。曾经有过,一人对五人,不落下风,仍胜四败一的战绩。论下棋,这位三皇子,还真的没怕过谁。 棋盘上,三皇子宁平下的几首棋,高伯山应对有据,但明眼人都看的出来,高伯山只在守势,而无进攻的可能了。 如果棋局如此发展下去,高伯山必输无疑,而宁平,确并没有多少惧色,应对自如。 这其实也很是难为了宁平这个皇子亲王了,他是皇子不假,可也是高伯山的弟子,下棋赢上一把,倒没什么,但是,胜的太快,终究是不太好的。所以,宁平一直在想办法放水。 不多时棋局结束,高伯山笑笑,夸赞道:“呵呵,三皇子这棋力,越发见长了,这没有多少时间,老臣与你对弈,竟在没赢过一次。” 三皇子宁平微微和首,回道:“高师谬赞,学生只是喜欢下棋,高师是统领千军的大元帅,自不可与学生相比。” 边上的四皇子宁启和六皇子宁枫对视一眼,心里怎么想不知道,但不一而同的都选择了闭嘴没说话。 高伯山听了宁平的话,笑了笑,又道:“朝廷的圣旨,你们都听到了,让你们回去,二皇子领兵东渡东瀛本土,依二皇子领兵作战的能力,相信不久就会传来喜讯。” 说罢,高伯山顿了顿,端起茶杯,喝了两口,组织了一下语言。 “你们三位,这次也算是见识了国朝军队的战力,虽说这时候让你们回去,时机并不好。要是能等到南越国灭,或许更合适一些。但圣命不可违,你们回去,也要多多关注,这国朝中,若不是出了大事,也绝不可能让你们现在就回去。” 宁平三人对视一眼,心里也是有些疑惑,可明显,高伯山是知道的,只是他不想说。 于是三兄弟也就不在说什么,三人点头齐齐称是。 走出大帐,四皇子宁启,率先忍不住发问,有些毛毛躁躁的,跑到宁平身边。 问道:“三哥,这朝廷和父皇到底什么意思,咱们出来还不到半年,梁山也刚刚告破,这时候让咱们回去,有些蹊跷啊?” 宁平确不在意,只是瞥了一眼宁启,似乎想说什么,但却并未开口。 后边跟着的六皇子宁枫,开口替宁平说道:“四哥,管他蹊跷不蹊跷,我们虽说身为皇子,但说明白点,也只是臣子,父皇和大哥让我们回去,我们有的选吗?” 宁平听了自己六弟的话,眉头微皱,有些不满,但似乎觉得自己不该发火,于是努力平静情绪。 好一会后才开口道:“老六,你的话,就不觉得不该说嘛?你自己想死,别拉着我们。老六,我知你心中多有不忿,但你该明白自己的身份,你我都一样,做人,做皇子,首先要学会把嘴闭上。” 说完这话,宁平转身离去。别人不清楚,他宁平是清楚的,虽然他和太子大哥以及雍王二哥一样,都是先皇后所出,但要说,真能在皇帝眼中能有一些看好的,也仅仅只有太子和二哥。 他宁平也不是个傻子,相反,他很聪明,他深知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似宁枫这样,看似把牢骚话纵使挂在嘴边,但其实心里想什么,恐怕只有天知道了。 虽说宁平不怎么爱说话,但他也明白,圣旨来的蹊跷,圣旨的内容,更是蹊跷。但是,越是蹊跷的事,就越会透着危险。 他也在沉思,他和四弟六弟随定国公高伯山南征,本是太子为他兄弟三人争取的建功立业的机会,要说自己心里不想有所成就,那是说假话。 身为皇子,哪个又不想有指点江山的机会。虽然现在太子地位稳固,但这并不妨碍他宁平出头,想他那几个弟弟,恐怕也都是这样的想法。 就连他那个高傲偏激的二哥,不也借着南征的机会,亲自领兵东渡东瀛。这难道不是向他的父皇低头了?很明显,是低头了,可那又怎么样呢。皇家,历来如此的。 宁平心思很快,有些理不清头绪。过了会,想不出头绪,宁平就不在费力去想,他自己清楚,太子把机会给了他们,自然也能有把这机会收回去的权利,用不着怨天尤人。 太子仁厚,而且仁厚的过分,所以,若非了不得的大事,绝不会召他们回京。 宁平刚回到自己的帐篷坐下,四弟宁启就紧随其后追了上来,一屁股坐在宁平的床上,抓起茶杯,猛灌了几口茶。 胡乱的擦了擦嘴,宁启开口问道:“三哥,圣旨的事,你怎么看?” 宁平憋了一眼他这个四弟,有些恨铁不成钢,颇有些无奈。 良久,才开口回道:“老四,你是学文学傻了?怎么跟老六一样,毛毛躁躁的,还怎么看?太子大哥,说好听点对人仁善,说不好听的,就是有些优柔寡断…” 说罢,似乎觉得自己有些失言,赶紧停下,喝了口水,才再次开口。 “大哥他既给了我们兄弟三人建功立业的机会,就有权利收回去。但你没发现?这是圣旨,而非太子教令,这其中的道理,你不明白?” 宁启听了宁平的话,眉头微皱,问道:“三哥的意思是说,父皇…” 宁平忍不住挠头,心中暗道,他这个四弟,还真是学文学傻了,书中那么多道理,就没教会他多做思考? 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再次低喊道:“蠢货,大哥给了我们这样的机会,若父皇不同意,又何必让我们出京,跟随定国公南征。” “父皇召命我们回京,绝不是要断送我们建功立业的机会,必是朝中出了大事,这大事也肯定和我们有关系,但关系又不会太大,否则,绝不是父皇一道旨意召我们回京。” “我猜,这京中的大事,不是和二哥有关系,影响了我们,就是我们那位好七弟做了什么事,才影响了父皇,急召我们回京。蠢货,明白了吗?” 宁启听了宁平的话,有些若有所思,但他清楚,他这位三哥尤善布局,所以更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但他还是有些担心,沉默了片刻。 又开口问道:“那按照三哥的意思,如果真是咱们那位好七弟的原因,咱们倒是也不用怕,毕竟父皇早就不喜他们母子。可,若京中大事,要是和二哥有关系,那我们…” 宁平明白宁启的意思,见他总算是有些上道了,所以也就并没有多做解释,更没多做思考。 幽幽的回道:“若是和二哥有关系,那就不用怕。什么也不要想,依着二哥的性子,就算有什么事,也绝对用不着你我说什么,静观其变就好。” “只要不是要命的事,二哥做什么,随他去,只要我们兄弟听从圣旨和太子教令,二哥做什么,也影响不到我们。” 宁启听了这话,才算把心放到了肚子里,于是转身就想走,只是刚到帐门口,就被宁平叫住。 宁平压低声音,吩咐道:“你去找下老六,告诉他,少说话,少睁眼。” 宁启听完,有些不满,问道:“三哥,管他做什么?他又不是…” 宁平眼一立,脸色顿时变了,有些急切的骂道:“闭嘴,除七弟外,我等兄弟一体,这是我们的原则,你胡闹什么。嘴上有点把门的。” 宁启被骂了一通,也不在意,只是随意的点点头,转身离去,自去找他那位好六弟说教。 宁启一走,宁平再次陷入沉思,他嘴上虽不在意,那是因为他很清楚,他们几个回京,不管京城发生什么,都有太子大哥给他们撑腰。 不管京中的事,是跟他的好七弟母子有关,还是和他的傲娇的二哥有关,有他的那位大哥在,一切,就绝不会有多少雨滴落在他们兄弟身上,所以,没什么好怕的。 东海,正在航行的水师旗舰上。 宁武也已经从陈和继的提醒中,回了神。也不在多做思考,只是写了两封信,着快船送往了金陵,这是他三个弟弟回京的必经之路。 信至金陵时,想必正好能碰上他那几位弟弟,只要信中的事,能做好,或者说几位皇弟都有自己的心思,信中的事做不好,也多半可以让他们和自己齐心。 有了几位皇弟的支持,自己在说服太子,这番朝堂之争,封王之争,自己就能和几位弟弟,立在不败之地。 第二十七章 雍献燕离二 第二十七章雍献燕离二 金陵,雍王府,一年轻女子,正在看着手中书信,她时而皱眉,直到把信看完,才双手拂眉,略微有些若有所思。 这女子,正是金陵雍王府管家,安悠然。 安悠然的面前,站着来送信的雍王府亲卫,此时正在静静的等着她的吩咐。 安悠然看完信后,一直在思索,宁武在信中所言,并不是什么难事,自己去做,也是应该的,可自从宁武孤身入金陵以来,是很少和他的几个兄弟来往的,甚至说刻意在回避与几个兄弟来往。 这其中,自然是有宁武耍脾气的原因,但更多的,是宁武也对自己的大哥和几个弟弟妹妹,深是失望。虽然过了这么久,宁武有了些改变,但内心里,恐怕还是责怪更多一些。 思索了很久,安悠然抬起头,问道:“殿下何时能入都城,三殿下几位何时能到金陵?” 亲兵回道:“殿下五日后就可以到都城,三殿下几位,当不出三天就可以到金陵。” 安悠然听完,挥挥手让亲兵下去,自顾自在次拿起宁武的信。 此时的安悠然,感觉有些害怕。是的,害怕,宁武的吩咐,她是不会违背的,但这不代表,她就毫不担心。 宁武是谁,他是什么身份,以往,倒也还罢了,可如今,宁武已经回洛阳,重新参与朝政。 此时与几个皇子,私下联络,还要约定一同进京,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如果被老皇帝察觉,为了太子,说不得就要对宁武来一顿训斥,甚至… 摇摇头,安悠然不好继续在想下去,她也是自小跟在宁武身边的,对宁武也很是了解。她知道,自己是阻拦不住宁武的。此时的她,望着窗外发呆,思绪确飘的很远。 三日后,金陵城外渡口,锣鼓喧天,金陵城大大小小的官员,都在迎接宁平几位皇子。 宁平缓缓走下座船,看着岸上这一群人,又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两位兄弟,便站立不动。 金陵巡抚丁启睿快步走上前,大礼下拜,言道:“见过献王,见过燕王,见过离王,三位殿下千岁。” 宁平在次扫了一眼这一众金陵官员,随口道:“起来吧。” 丁启睿快速起身,侧后一步,挥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宁平也不说话,快步向前走,四皇子宁启和六皇子宁枫紧随其后。 进城后,几位皇子的车队,路上并未做停留,直直前往了宁武在金陵的王府。 宁武在金陵城十年,一直都住在金陵王府,这王府,本是前朝金陵王的府邸,战乱之中,曾有损毁,宁武进住后,也只是简单修缮,并没有大兴土木。 可即便如此,这金陵王府,仍是亭台楼阁,水榭歌台,堪属江南美景之最。 银安殿中,宁平兄弟三人,分坐在左右,没人去坐那空着的主位。 安悠然缓步进入银安殿,拜首道:“奴婢安悠然,给三位殿下请安。” 宁平三兄弟对视一眼,被安悠然的美貌惊诧。这安悠然一身粉衣,小家碧玉,但又不失气度,宁平三兄弟看在眼里,都暗叹宁武会享受。 不过不管人家再怎么好看,也不能让人家一直跪下去,宁平笑呵呵挥手,道:“你起来吧。” 安悠然并不在意三人的目光,起身后,就拿出了一封信,双手托起,说道:“三位殿下,这是我家殿下自东瀛归国途中,命人送来的信,让奴婢一定亲自送到三位殿下手中,请三位殿下查看。” 宁平三兄弟相互对视一眼,并没有说什么,也没人去伸手接那封信。他们三个也是皇子,都不是傻子。 宁武孤身守金陵十年,与他们兄弟除了往来例礼问候,并无过多交流,甚至是信都很少,这冷不丁的,送来一封信,他这是要干啥? 安悠然看三人不动,她也不动,也不开口说话,安悠然能做宁武王府的管家,还是个女管家,这本就说明她不是个简单的人。更何况,她是从小跟在宁武身边的人。 燕王宁启是最先坐不住的,起身拿起宁武的信,不由分说,直接拆开,这速度,边上的宁平想要阻止,都阻止不了。 不过把信打开,看了信中的内容,宁启只看了一眼,就冷汗直冒。他是真的没想到,他的这个二哥,二皇子,雍王殿下,胆子居然这么大。 说真的,宁启胆子不小,可这信里的内容,比起他的胆子,可要高出许多。 坐在边上的宁平,看着宁启的脸部变化,不由得也是眉头一紧,于是赶紧起身,抢过宁启手中的信,只一眼,他的眼里也已经满是震惊。 宁平没有多看,只随手把信交给了宁枫,转身回到椅子上坐下。 这个过程中,安悠然始终没说话,也没做任何动作,只是低着头,静静等待。 那边的宁枫,看了信中的内容,不由一阵狂喜,又是一阵震惊。因为信上的字不多,寥寥十几个而已。 但是,内容,确让人无比震惊,因为那几个字,写的是:兄弟同心,废陈氏,保刘妃。 并没有沉默多久,宁平在次开口,问道:“二哥他…决定了?” 安悠然还是没有抬头,只是回道:“是!” 银安殿中,再次沉默,空气中弥漫着肃杀的气息,这个时候就是掉下一根针,恐怕都会惊吓了众人。 这次,最先沉不住气的,还是宁启,他虽然擅文,读书也不少,可这练气的功夫,还真是不怎么样。 宁启猛地站起,闷声道:“二哥,怎么会有这种想法?那陈氏,纵然有诸多不是,那也是父皇继后,二哥竟然想废了她?” 安悠然始终没抬头,只再次回到:“是!” 口气依旧冷淡。 宁平听了宁启和安悠然的话,心里有些叹气,他这个四弟,真是…读书读傻了啊。 不等宁启在次开口,也似乎是想打断宁启的问话,宁平赶忙开口:“二哥,有什么把握?” 安悠然还是没抬头,回到:“没有把握,至今为止,二殿下也不清楚洛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殿下只问,三位殿下,可愿帮忙?可愿像他说的那样,兄弟同心。” 安悠然的话,让银安殿中的三位皇子在次沉默。一直没开口的六皇子宁枫,眼珠滴溜溜的转,肩膀有些微颤,有些着急,有些兴奋,但还是始终没敢开口说话。 宁平盯着低着头的安悠然,又看了看自己的四弟宁启,最后把目光落在宁枫身上。宁枫的小动作,并没有逃过宁平的眼,他知道宁枫在着急什么,又在高兴什么。 宁平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似乎下了很大决心,开口问道:“二哥信中所言,废陈氏,怎么废?二哥可有计划。” 安悠然这次终于抬头,有些腼腆的笑了笑,对于宁平能问出这句话,似有些欣慰。 但语气,依旧冰冷。她回道:“我家殿下说,具体的计划,还要他回京后,了解洛阳局势,再做筹划。待三位殿下回京后,二爷自也与三位殿下筹谋。至于现在,二爷只问,三位殿下可愿同行?” 宁平也笑了笑,他担心的,正是安悠然说出宁武真有什么谋划,如果这时候真有了什么计划,那可永远赶不上变化,甚至,只要安悠然说出个一二三,宁平都会怀疑,京中局势,很可能是宁武引起的。 但现在,安悠然说宁武并没有什么计划,那就说明,京中的事,跟宁武没什么大关系。至于刚才,宁平刻意在回避宁武信中说的保刘妃,就是不希望,宁武的这个保刘妃,是想让小刘妃上位为后。 说实话,废陈氏,宁平是支持的,但废了陈氏,在推上小刘氏为后,那也并不符合他们兄弟的利益,或者说符合他们这些嫡子的利益。 而现在,既然宁武没有说要保刘氏为妃,那就得要看一看,这老六,有没有这样的想法了。 当然,宁平相信,宁枫肯定有这样的想法的。毕竟,那个皇子,不想占一个嫡子的名头,但是有想法和会不会去做,那就不一样了。 宁平还在思索,那边的宁启确又开口,问道:“这保刘氏,是什么意思?” 殿中诸人一听宁启这话,宁平有些愤恨的看着宁启,宁枫则有些兴奋,安悠然确是低头不语。众人都有众人的想法,这一问,吓得安悠然和宁平好像刚才并没有听到说话,出奇的保持了安静。 安悠然听到宁启说话,其实内心也很佩服,因为三天前,二皇子宁武的信中曾说到,如果可以,避开宁启,单独和宁平去谈。这意思,不就是宁启是个没脑子的吗。 宁平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挠挠头,问道:“我们哥仨儿,今晚住哪,吃什么?这段时间在梁山,嘴里都淡出个鸟来,你可安排好了。” 宁启听到宁平这话,刚要开口,就被宁平一把搭在肩膀上,宁平手中用了大力,捏着宁启的肩膀,捏的他生疼。宁启虽然疑惑,但这时候,也不敢随便开口了。 安悠然笑笑,回道:“三位殿下放心,奴婢三天前就开始准备了,还打开了二爷的私库,取了好酒,今晚,一定让三位殿下吃好休息好。” 第二十八章 雍献燕离三 第二十八章雍献燕离三 走在回都城的路上,宁武特意吩咐放慢了速度,直到现在,从东瀛归国再到洛阳三十天的路程,他已经走了四十天。 他不是不明白事理,更不是不懂人情世故,只是对他来说,洛阳现在的锅太热,他需要等一等,需要锅里在凉一些。 也需要这个时间,等一等自己的三个弟弟,毕竟多年未见,还是需要提前沟通一下的。 自金陵送回的信中,也已经明示了几个弟弟的心思,不管都城如何,他们兄弟,是可以行止一致的,这对他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他并不奢望其他,也没想过把他的这些弟弟,都拉进漩涡中,就算是法不责众,也用不到他们兄弟身上的。 这一路上他一直在想,几个弟弟长大成人,帝国稳固,皇权巩固,太子的地位也已经稳固。 他虽有野心,但还不至于和自己的亲兄弟争权夺利,只要这次,能把那个贱人拉下马,他不介意给几个兄弟和自己在争一波王权。 要让马儿跑,就得让马儿吃草,还得吃饱,这个道理,宁武比谁都了解的透彻。 同样的,京都的风,也已经刮的有些明了,宁武出征的这些日子,都城里确实出了一些事。 当然,对于朝政和国事来说,其实本来算不得什么大事,但是对于天家皇室来说,确实一场震动,因为,皇帝的叔叔,长原郡王宁卓,倒向了陈氏母子。 这长原郡王,原名宁二狗,皇帝称帝建国以后,改名宁卓。本是闲鱼野鹤,不踏足朝政国事。 但是这次,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位长原郡王,就像脑子发烧烧烧坏了一样,彻底倒向了陈氏母子。 当然,都城中发生的一起,远在万里之遥的宁武和他的三个弟弟,也已经接到了太子的传书。 对于长原郡王倒向陈氏母子,他们虽有疑惑,但也并没有多少意外,宗室人数并不多,就算是几个公主都算上,也不超过二十个。 这位长原郡王是皇帝唯一的叔叔,他的选择,在朝堂中或许不算什么,但是在皇室中,绝对是一场大地震。 原因很简单,除却孝慈皇后的几个儿女,其他几个皇子公主,都有可能以后倒向陈氏母子,也或者,其他宗室成员,也不说定。 这位长原郡王既然做了选择,那肯定会影响其他人,这个苗头,不管是宁武还是太子,亦或是他们的几个弟弟,都不想看到。 同样的道理,那位以仁厚着称的太子,这次也发了大火。当然,身为太子,他还不至于做出泼妇一样的行为。 但是,这一个月以来,连续从都城传出的几道太子教令,都或明或暗的表明,太子虽然仁厚,倒也不是没有脾气。 天可怜见,那位长原郡王的二王子。现在,不就被一道太子教令贬出了都城,而且,是像囚犯一样,被胥隶压着送到了北方长城之外的古水口。 宁武在虎牢关停下了脚步,他在等,等他三个好弟弟。都城中的歪风邪气已经凉的差不多了,三个弟弟走水路,也差不多快要到了。 这让他很兴奋,又很担心,几兄弟多年没见,而且都已经长大成人,谁也不知道,他们的话,到底有几分可信。 宁武的担心,并不是无的放矢,除了他的三弟和四弟外不说。单说他那位六弟,当年陈氏封后之时尚小,但是他,确实最先把消息透漏给宁武。 这说明了什么,宁武自然是知道的,所以,宁武的等待,与其说是为了兄弟们重逢,更不如说就单独是给自己这个六弟准备的。 虎牢关外,三步亭。 因当年皇帝围困虎牢关驻足三日,筑得的三个亭台而得名。当年,皇帝围困虎牢关,每日前进十里,逼的哀定帝远走蜀郡。 也是在此,收到了八大反王的降书,如此,完美诠释了马上天子的赫赫战功。 三步亭,正是国朝皇室定鼎天下的最后一步,也是在这以后,国朝皇帝宁昇,真正的从一介反王,走上了皇帝的道路。 所以,这三步亭,又被称为皇驻亭,取意成为皇帝天子的路上,驻足休息之亭。 宁武并没有准备进入虎牢关,而是在这三步亭停下不走,也是要等三个弟弟的到来。到时候,凭借他宗室第三人的力量,联合三大亲王,拉陈氏母子下马。 三步亭,寓意更加应景,当年他们的父皇在这里走上了皇帝之路,他宁武,也要在这带着三位弟弟,走上掌控权利之路。 宁武虽然自小受教与卫国公帐下,擅军事。但这不代表他是个政治傻子,该有的政治嗅觉他还是有的。 关于自己那位叔公倒向陈氏母子,他也已经知道了,其实对于他来说,这并不算什么,皇室宗室子弟,要么一生平淡于世,要么为了那个位置,争个你死我活,这是多么讽刺而又现实的事。 他只是很奇怪,他的这位叔公,说好听点,是父皇的叔叔,但事实是,这位长原郡王,是皇帝登基建国后,才从晋阳矿山中解救出来的矿工。 本身并没有什么文化,就连所谓的王妃,也是个二嫁妇,长子陆运琦也并非长原郡王的亲生儿子。 若非当年长原郡王宁卓那个时候老实,被矿山老爷招为长工,还让他娶了二嫁妇做媳妇儿,恐怕他宁卓一辈子到死也只能是个矿工,娶媳妇儿更是够呛。 可偏偏就是这样,他的这位叔公,还是倒向了陈氏母子,这里面,恐怕不仅仅是权财交易那么简单,恐怕还会有更深一层的意味。 当然,具体什么原因,宁武现在不想知道,他相信,只要他能回京,这个都城中发生的一切,就能闹得明白。 只是个长原郡王而已,和陈氏母子相比,罪过还不算大。在他心里,呵呵,皇室家大业大,死几个宗室子弟,不算什么。 杏皇的马车在官道上岌岌而驰,都挂着皇室的牌子,若是仔细看,是可以分辨出来的。 因为每块牌子上,都只写了一个字,分别是献、燕、离。不用说,这就是宁武那三个弟弟的马车。 远处,一译卒小校骑马而来,靠近马车约十步距离,翻身下马,行礼道:“禀三位殿下,雍王殿下在前方三步亭,备好了酒宴,等着三位殿下。” 头一辆马车率先停下,车中坐着的,正是献王宁平。此时的他正在闭目养神,神游天外。 听完小校的话,宁平淡淡的回了句:“加快速度,不要让二哥等太久。” “是。” 牵着马的士卒躬身回话,说完便又立刻上马。 车队再次行驶向前,速度也加快了不少,车中宁平,手中念珠轮转,口中也是梵音不断。 事实上,宁平并不信佛,就连他自己也分不清,他从小念珠不离手,到底是受了母后的影响,还是他一直心性如此,不过,这些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车上,可是我平弟、启弟和枫弟?” 车队行驶不久,马车外就传来了宁武的声音,宁平听完就是一愣,赶紧撩开车帘,一看,正是他的二哥,此时一身粗布麻衣,坐在马上,微笑的看着自己。 宁平赶紧下车,口中急道:“二哥怎么来的这么快,应该是弟弟去找您的,怎么敢劳烦二哥亲自至此…” 后边的宁启更是兴奋不已,大喊道:“就是啊,二哥,你等着就行,我们该去找你的。” 相比宁平和宁启,六皇子宁枫则有些不一样,只下车走到宁武面前,淡淡的道:“二哥太客气了,辛苦二哥。” 宁武看着三兄弟,嘴上笑容满面,笑骂道:“废什么话,几年不见,你三个都不是小屁孩了,怎么,这就跟二哥也学会客气了?” 宁平三人相视一笑,心中都想,二哥还是那个二哥啊。 宁武不跟他们多说,一挥手,让人牵来了三匹马。 对着三人说道:“怎么样?咱们?比比?谁先到了三步亭,二哥准备的那只大螃蟹就是谁的?可好?” 宁平和宁枫还好,那宁启刚听完宁武的话,直接拉了一匹马,翻身上马,绝尘而去,把宁武三人看的目瞪口呆。 宁武缓了好一阵,刚想开口,那宁平也翻身上马,绝尘而去。剩下宁枫和宁武,二人面面相觑。 宁武无奈道:“你三哥四哥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你可不能学他们…” 宁武的话还没说完,宁枫也骑马快跑,只留给了宁武一个背影。 宁武在次满脸黑线,这,这他么,这三个傻弟弟怎么都一个样,无奈催马上前。 等宁武到三步亭的时候,宁启正双手抱着大螃蟹较劲,宁启和宁枫满脸无奈的看着他。 宁武看了笑骂道:“老四,你这是病,得治。” 说完挥手又让人端上了三只烤羊腿,宁启看着自己手中的螃蟹,顿时就不觉得香了。 宁武三人看着宁启一脸懵逼的表情,他们一人手中握着一只羊腿,还特意展示给宁启看,几兄弟久违的开怀大笑。 第二十九章 雍献燕离四 第二十九章雍献燕离四 一顿饭,吃的兄弟四人宾主尽欢,心情舒畅。 说来也奇怪,自小,宁武心智就很成熟,几个弟弟小的时候,也和他亲近,就连那个渤海郡王宁安,六岁以前,也常常跟在宁武的屁股后面要糖吃。 那个时候,他们的父皇还仅仅是父亲,那个时候,他们,还是兄弟。 而现在,几个弟弟都已经长大了,除了太子之外,他们兄弟几人,也因为当年宁武孤身走金陵,很少来往。 当然,几个兄弟的喜好,宁武确从没有忘记,这螃蟹和羊腿,算是几兄弟都喜欢的东西。 一顿饭,整整吃了半天的时间,只酒就喝了两大坛子,这顿饭,也是宁武多年来第一次这么放纵。 四兄弟已经东倒西歪,完全不成样子,几人的卫队加起来也有数千人,可即便是这样,仍也没一个人敢上前。 安悠然看着这不成样子的四兄弟,也不多说什么,只叫来了十几个穿黑纱照袍的人,匆匆将三步亭围了起来,勉强做了个帐篷,把三兄弟围在其中。 安悠然亲手铺上了一层厚厚的地毯,又给这四兄弟每人盖上一张被子,才堪堪走出满是酒气的三步亭。 刚才,她一直是闭着气的,那味道,她真的没法忍受,可谁让她是宁武的管家呢,她若不说话,不动,恐怕没人敢动。 “周围五里之内,除却几位殿下的卫兵,我不想见任何人,但凡有人不经通报,闯进来,不必回禀,杀,出了事,我担着。” 安悠然不是个冷漠的女人,可她这时候说的话,却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觉,如寒冰刺骨。 安悠然自小在宁武身边,一身武艺,无人可比,再加上,安悠然此时,身边站着的人,都是些黑衣黑纱黑袍的,这些人,可不仅仅是护卫。 宁启三兄弟的卫队长,面面相觑,但没一个人站出来说话,不是他们不想反对,而是不敢。 他们依然记得,从金陵出发的那天晚上,安悠然亲自指挥金陵王府卫队抓捕王府中的间者。 那些被抓住的人,不管死没死,都被这个女人,亲手砍下头颅,扔进了护城河。就冲着这个,他们,真不敢反对。 半夜里,宁枫是最先醒来的,看着躺了一地的几个兄长,宁枫自嘲的笑了笑,走出帐篷,冲着满月,一泻千里。 尿完又回去躺下,边走还紧了紧身上的棉被,那样子,活脱脱就是喝多了的乡间汉子,哪还有皇子的身份气度。 他撒尿完不久,宁武也起来,跑去外面散了一泡尿,回来时,看着几个弟弟,笑容满面。 宁武其实也是人,是人,就会有自己独特的一面。这粗布麻衣,就是宁武最喜欢的东西,当然,这并不说明,宁武就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子。 看着身边东倒西歪的几个兄弟,宁武说不出的高兴。远走金陵,并非他自己愿意。若非时势造英雄,谁愿意刚十四岁,就举起屠刀。 与自己的亲人,十年未见,这份痛,恐怕很难有人理解。可宁武确是有深深地体会。 宁武随手给自己的几个弟弟,紧了紧他们身上的被子,又转头睡去。他的头很沉,现在可没时间,想太多东西。 “希律律…噗…噗…” 早上,宁武是被马叫声吵醒的,也和昨晚半夜醒来的宁枫一样,看着趟了一地的几个弟弟,自嘲的笑了很久。 “悠然…” 宁武反应了很久,才稍稍清醒过来,于是冲着帐外喊道。 安悠然快走两步,来到三步亭外,回了一声:“是。” “让人准备洗漱用具,他们三个醒了以后,在准备些汤水,到时我们一起用。” 宁武并没有多说什么,静静的等着,三兄弟也逐个醒来。 最离谱的,还是那个燕王宁启,脑袋摇的像拨浪鼓,甩的够劲,才堪堪清醒。 “唔…二哥,你这准备的是什么酒,这后劲,可真大。”宁启有些无力的道。 “哈哈…这是十年前,我在金陵城与那个前宋宗室大将喝的醉十年,当时一共五坛,十年前喝了一坛,剩下四坛,昨晚就喝了两坛,窖藏了十年的纯酿,后劲怎么会不大。” 宁武笑呵呵的解释道,这酒她也是第二次喝,没想到后劲会这么大。 “二哥,别说了,让人给我整点汤水,我得缓缓…” 宁平是最先受不了的,这四兄弟里,只有他的身体不是太好,确实有些先天不足的意味。 宁平开口的时候,安悠然已经端来了一大盆清粥,还有几碟小菜。 宁平看见安悠然来了,也不废话,把自己身上的棉被往身上一圈,坐在地上就喊道:“给我来一碗。” 宁武也笑笑,接过了安悠然端来的一只碗,低头吃了起来。 那边宁平一看,得,真不愧是二哥的人,我都先开口了,居然还是先给他。 宁平有些忿忿接过了安悠然递过来的第二碗粥,眼镜紧紧盯着安悠然,像是要吃了她一般。 说道:“怎么?就是你家主子亲?我都先开口了,都不给我?” 安悠然是眼皮都没抬,冷冷的回道:“殿下说的是?” 安悠然的话,把宁平噎的够呛,赶紧低下头,只跟自己手里的碗较劲。 宁武宁启三兄弟,听完安悠然的话都是使劲憋着笑。这可真是,自己搬了块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宁武慢慢吃完了自己那碗粥,才抬起头看其他人。清粥小菜,此时对他来说,无比舒畅。 “好了,疯也疯了,洛阳城里的事,相信大哥已经给过你们信了,都说说,有什么想法?” 宁武随手把碗放在桌子上,擦了擦嘴,慢悠悠的问道。 宁平三兄弟听完宁武的话,也都收起了自己的玩闹之心,三人相互对视一番,还是宁平先开口问道:“二哥…怎么看?” 宁武呵呵一笑,回到:“我站着看,不管咱们那位好七弟和咱们那位好叔公做了什么,我们接着就好了,这次,我一定要让那个狐媚子,付出代价,就算诸般谋划不能成,我也会…冒天下之大不韪…” 三人听完宁武的话,都顿感震惊,不为别的,宁武的这句“冒天下之大不韪”,可充满了杀气,真正的杀气。 “嘿…二哥,霸气,那陈氏,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这次,不管是为了什么,我跟定二哥。”就像宁平说的,宁启这养气的功夫,确实还需要练练。 宁武看着无比兴奋的宁启,只是笑笑,并未说话,然后又把目光投向了宁平,至于宁枫,说实话,他的态度,宁武并不是很在意。 被宁武看的有些腼腆的宁平,笑着摇了摇头,开口说道:“二哥,就算没有我们表态,这事,你就不做了?那不能够吧?你我兄弟一体,这句话不是说笑,所以二哥放心,无论二哥要做什么,我们几个,都尽全力帮忙。与二哥一体,共同进退。对吧,六弟?” 被点名的宁枫明显没有想到宁平会问自己,眼珠转了转,回道:“三哥说的是,我等兄弟一体,二哥要做什么,小弟绝对会与诸位哥哥同进退。只是,二哥,我母妃…会不会受到牵连?” “呵呵…” 对于宁枫一问,宁武也早就有准备,尤其,是宁枫特地问到了他的母妃。 只是别人不知道的是,宁枫的母妃刘氏,也姓刘,确是已故的孝慈高皇后的亲妹妹,这也是为什么,小刘氏的几个儿女,也一直为太子马首是瞻。 宁武稍作思考,回到:“老六,行,长大了,知道关心你母妃了。你放心,老六。你们在金陵,也收到我的信了,我说保刘妃,那就一定会保她。而且,这次把陈氏母子拉下马,父皇也不可能一辈子不立后的,这后位,也只会是刘贵妃的。但是,老六,有得必有失,二姨为后,那你就必须,和众兄弟一起,外放为藩,甚至,走的更远。你…明白吗?” 宁枫听完宁武的话,有些戚戚然,但也没多做思考,笑着回到:“呵呵…二哥担心的事,尽可以放心,等将来,只要能保住我母妃,小弟,会自请,外放中南。” 宁武听完宁枫的话,长舒了一口气,他之所以这么说,甚至话语中还带了一丝威胁。 就是想让宁枫断了一些不该有的想法,避免将来,他们兄弟之间,在如同和老七一样,兄弟相争。 宁武和宁枫说话的时候,宁平一直没开口,也没打断。其实说实话,宁武说的那些事,又何尝不是在对他们说。 身为皇子,哪个不曾有过指掌天下的想法,但他更明白一句话,祸起萧墙,可不是什么好名声,更何况,他的这位一身正气凛然的二哥,可是个铁杆的太子党。 宁平摇了摇头,尽量把那些想法从自己脑子里撒出去,开口问道:“二哥,关于长原叔公倒向陈氏母子,二哥,有什么看法?” 宁武不假思索,嘲笑着道:“呵呵,看法?我没什么看法,不过,在我上岸之前,方千仇曾派快船给了我一封信,信上说,咱们那位叔公的儿子,曾多次秘密进入翊坤宫,原因,恐怕就在这里面了?” 第三十章 雍献燕离五 第三十章雍献燕离五 在虎牢关外,三步亭胡闹了一番,兄弟几人也重新交了心,互相交纳了底线,于是便不再胡闹,骑马快速赶往都城。 这一路上,宁武和几个弟弟,并没有在多说什么,每个人的心里,也都明确了一些想法。 对他们来说,昨日的一场大酒,已经成了意外之喜,几兄弟多年没见,一场大酒,就把几人重新拉回原点。 有些话,宁武其实并没有明确的和几个弟弟说,当然,他也不是藏私。 只是他觉得,没有把握的事,说一件,那无可厚非,要是说的多了,呵,恐怕就真的没把握了。 其实自从见了几个弟弟,宁武的心里,就一直在盘算,这次回都城,分封外藩恐怕就会成真。 三弟宁平,身体不好,外放也可,但决不能分封莽荒之地,否则就他那个小身板,恐怕受不了几年。 四弟宁启,书读的不少,文采也有,就是脑瓜子不太好使,真要外放,也不能放在太重要的地方。 六弟宁枫,手段能力都有,而且也表示自己可以外放中南,这个地方对他来说倒是合适。 至于那个毒蛇老七,依着老皇帝的想法,是和他一起外封辽东,有自己看守,倒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但是,有得必有失,几个弟弟一起外放封藩,自己在金陵十年练的十万兵,恐怕也会被分成几块。 当然,这对他来说,并没有多舍不得,毕竟当哥哥的,给几个弟弟一些底气,也没什么大不了。 而且,当初练这十万兵,自己也并非毫无所求,最起码,这是自己的底气。 就像这次自己想做的事,如果没有这十万兵,自己还真的没那个底气。 “报…四位殿下,太子殿下在城外三十里迎接,请四位殿下加快速度。” 译卒飞马来报。四兄弟相互看了一眼,不约而同一勒缰绳,快马疾驰。 都城洛阳城外三十里,旌旗招展,太子宁文带着全副太子仪仗,还设下了祭坛。 宁武一马当先,来到祭坛前十余步的距离,翻身下马,又快走几步,躬身拜倒。 大喊道:“臣弟宁武,奉命征讨东瀛,现已拿下东瀛洲本大岛,凯旋而归,特向陛下和太子交令。” 宁平三兄弟,也快步来到祭坛前,错后宁武一个身位,站成一排,躬身跪倒。 说道:“臣弟等奉命随定国公征讨半岛之不臣,得胜而归,现向陛下和太子交令。” 太子宁文笑呵呵把四个兄弟扶起来,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笑容满脸,自己心里也很是欣慰。 他拉着宁武和宁平的手,走上祭坛,自有小黄门为五兄弟奉上祭香,太子站在中间,拱手扶香,三行祭礼。 其他几人,也都跟着一块行礼,直到五兄弟依次把手中祭香插入香炉中。 太子宁文从小黄门手中接过书简祭文,大声念道:“仅告天地武神,臣大汉国朝太子,在此迎接出征之雍王宁武、献王宁平、燕王宁启离王宁枫。” “奉皇命,征讨不臣,大胜而归,今祭文与天地,望天地祖宗保佑我大汉,国泰民安,四夷宾服。” 祭文并不长,甚至可以说有些四不像,那行云文章,也并不是正式的祭文体。 其实在太子拉着几兄弟走上祭坛的时候,宁武几兄弟就已经一脸懵逼了。 且不说大军凯旋的祭礼不是这样,就说太子亲自带领几兄弟祭天地和武神,这本身也不合规矩礼制。 但是太子在上,又有太子府近臣在侧,也由不得几人现在开口询问,只得随着太子一起,完成了这场四不像的祭天礼仪。 太子宁文环视了一圈自己的几个弟弟,笑道:“走吧,我在那边准备了个小席面,咱们兄弟几人,喝上一杯。” 说完,太子宁文率先走下祭坛,宁武几兄弟对视一眼,无奈跟上。 临时搭建的小凉亭中,几兄弟分宾主落座,太子竟挥手驱散了几个侍候的太子宫女,自己亲自给几个弟弟倒酒。 宁启在次忍不住,开口问道:“大哥,你这…我们几个还不用您亲自来接吧,而且这祭天礼…” 宁文听了宁启的话,笑着端起酒杯,笑道:“先不说这个,咱们兄弟先干一杯,来,都端起酒杯,干。” 太子都这么说了,兄弟几个也不好再多问,于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宁枫立刻站起来,给几个哥哥倒酒,太子瞥了一眼宁枫,也没说什么,只等宁枫转圈把酒倒完。 才堪堪开口,说道:“哼,昨日大朝会上,孤说几个弟弟凯旋而归,要给你们举行盛大的凯旋解征衣大礼,谁知那帮子御史,竟然全力反对。就连宋公和梁公也不支持,孤这才在这里等着你们,解征衣不让,孤祭天地武神,总没人反对了把。” 听了宁文的话,兄弟几人对视一番,眼中满是疑惑,也有些担忧。 宁武侧头,开口劝解道:“大哥,朝中文武反对,这没什么,毕竟咱们兄弟几个,也没随大军而归,大哥不必在意…” “不必在意?呵,老二,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那朝中文武哪是反对孤举行大礼,分明是不想让几个兄弟名声太大,他们这是无稽之谈,瞎担心,孤岂能由着他们…” 宁文并没有等宁武把话说完,就打断了他。 他的心里,又何尝不明白满朝文武反对的是什么,但是他自己清楚,几个弟弟都已经长大了,身为皇子,决不能被朝臣压制。 否则,将来把朝臣和藩王形成了对立面,无论是对几个弟弟,还是对他这个太子,可也不是什么好事。 太子宁文自顾自,自斟自饮,连喝了三杯,才好似把心中郁闷之气喝下去。 那宁武几兄弟,此时端的是话都不敢说,太子的话,本就不妥,倘若他们几个在添油加醋。 那好了,恐怕过不了几日,众臣弹劾的奏章,就能摆满老皇帝的案头。 宁文这个太子,倒是毫不在意,扫视了一眼几兄弟,转头又看向身边的宁武。 不满的开口道:“老二,把你那面具摘下来,咱们兄弟喝酒,叙的亲情,叙的是兄弟之情,你那面具带着,像什么样子。怎么,发了个誓言,就把那誓言奉为至理了?难道,这世间就只有你一人怀念母后吗?” 听完太子的话,宁武迟疑了一下,还是摘下了面具。 其实,他也并不在意,这面具,也不过是他用来吓唬外人的。 对上他自己的兄弟,又何必在意那么多。君不见,他宁武,在金陵,可从来没戴过面具。 看着宁武摘下面具,宁文才恢复了笑意,又起身给几个兄弟倒酒。 笑着开口道:“这才对嘛,老二老三,老四老六,咱们兄弟几个,多久没这么窃意的喝酒谈心了?好像,自十年前阿武去了金陵,就没有了吧。” “我还记得,十年前阿平和阿启也不过十岁,阿枫也是个顽童,那个时候,你们看着我和父皇在宴上饮酒,非要尝一尝,尤其是阿启,竟在宫宴上喝醉了,那时,还非要父皇把你抱起来,说抱起来才够高…哈哈…” 听着宁文回忆往事,兄弟几个也是满脸笑意,尤其是宁启,脸上尬的不行。 赶紧开口打岔道:“大哥,这怎么还过不去了,我这点糗事,你怎么还记得?快别说了…” 听着宁启打岔,几兄弟也是笑意不断,就像太子说的,他们几兄弟,已经整整十年没有在一起喝酒了。 这里面,虽然有宁武孤身走金陵的原因,但又何尝,没有他们都已经长大的原因。 宁平捂着肚子笑了很久,才堪堪开口道:“大哥,我也还记得,那次不只是阿启,后来,二哥也喝醉了,还要拉着你摔跤呢。” 刚说完,宁平又觉得不太对,但想收回,已经是不可能的了,赶紧把目光冲向宁武,想看看他的眼神和脸色。 宁武也没在意,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对着宁平点了点头。 宁文回忆往事,引起了众兄弟一阵感慨,但他并没有再多说什么,自顾自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一杯酒下肚。 这才又开口说道:“哼,你们回来了,咱们兄弟也就齐全了,这次,大哥要你们帮忙,咱们兄弟齐心协力,把那个狐媚子拉下来。让咱们那个好七弟,吃个瘪,也让这满朝文武都看看,咱们宁氏子弟,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欺辱的。” 宁武几人听完太子的话,都是震惊不已,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大哥竟然也有了这个心思。 尤其是宁武,瞥了一眼太子宁文,好似有话要说,但又好像说不出口。 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酒,也学着太子的样子,一饮而下,宁武才缓过神来。 心下,宁武也做了决定,觉的既然你们动了这个心思,那就说明,这是符合常理的事。 宁武之前在虎牢关之外,先一步到达了三步亭,就是因为,有人告诉他,让他早点到,可等他到了的时候,来人的话,带来的东西,确让他震惊不已。 第三十一章 岐国公主和颖川郡主 第三十一章岐国公主和颖川郡主 宁武兄弟几个,都被太子的话惊到了,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回话。 正在这时候,远处的官道上,来了一辆车,缓缓驶近,一宫装女子,车还没停稳,就从马车上跳下来。 边走边喊:“大哥,大哥…你们喝酒,怎么不叫我啊,要不是宫人告诉我,我都不知道几个哥哥今天回来呢。” 太子宁文被宫装女子叫喊声叫的有些头大,右手扶额头,挠了两下,宫装女子也已经到了兄弟几人跟前。 只见她躬身福安,礼数还算是有的,像是有些着急,赶紧行完了礼,不顾自己还没站稳,赶紧开口道:“见过太子哥哥,见过几位哥哥。” 不等宁文几个反应过来,宫装女子自己就起身了,然后走到宁枫边上,一把把他从椅子上扯出来。 “你起开,给我让个位子。” 宁枫一脸尴尬,对这宫装女子,也是满脸无奈,只得忿忿的说道:“八妹,都是大姑娘了,毛毛躁躁,大嚷大叫,成何体统啊。” 宫装女子理都不理宁枫,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喝完擦擦嘴,怼道:“你管我,这里又没别人,我干嘛还要端着公主的架子,多累啊…是吧,大哥。” 太子宁文听到她这话,再次无奈的看了看自己这个八妹,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时候,从马车上,慢慢又走下一个宫装女子,缓步来到兄弟几人面前,福安道:“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几位殿下。” 太子宁文还未说话,那位公主一拉身边坐着的宁启,说道:“你起开,怎么那么没眼力价,给梦蕊姐姐让个座。梦蕊姐姐快坐,不用管他们。” 宁启明显被她这一拉,给整懵了,差点没摔倒,站稳后,也是无奈的看着自己这位八妹。 几兄弟看见这个皇室的小魔女,那真是毫无办法。 也还好,几兄弟算是都没傻到家,知道跟这丫头,不能斗嘴,更不能还嘴。 太子宁文也不生气,招招手,让小黄门又备上了两把椅子,安排宁启和宁枫坐下。这才抬起头,正是这女子。 只见那八妹,全然不顾众人的目光,拿起筷子,大吃特吃。一边吃,还不忘喝口酒。 宁文也不在意,转头开口对那个叫梦蕊的姑娘说道:“梦蕊妹妹,你可是好长时间不进宫了,你该多出来走走,别整天闷在家里,多读书是好的,但是不能一直读书,还是要多出来转转,你看小八,这性子,都快赶上男孩子了,但是整天笑呵呵的,这也是好的…” 太子宁文,又端起自己太子的身份,慢声细语的劝导着宁梦蕊。 宁只是文还没说完,就听那八公主,嘴里吃着食物,嘟囔道:“大哥,有你这样的吗?抬着梦蕊姐姐来贬低我,我怎么就成男孩子了…” 宁武仰头喝下杯中酒,酒杯拿在手里把玩,憋了一眼嘴里食物都没咽下去就急着反驳太子的八公主。 他嘴角上扬,有些冷冷的道:“是呢,岐国公主英殿下,怎么能是个女孩子呢,这身打扮,这所作所为,完全就是个男孩子吗?这以后,可不用别人叫你岐国公主了,应该改称你为岐王。” 被唤做岐国公主的宁英,这才看到,太子边上坐的那个麻布粗衣的男子,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虽然算不上恐怖,但也把她吓了一跳。 她死死盯着宁武,口中有些结巴的道:“二哥…” 看着被吓得像小鸡崽子一样的八公主,太子宁文也是有些好笑,心想,还好,你还有个怕的。 但是怎么都觉得不能太便宜了她,于是开口调笑道:“怎么,连我都不怕,怎么见了你二哥,就变成这样了?怕了,呦呵,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吗。不行,我得仔细看看…” 说完,这位太子宁文还真的就转头看向了太阳的方向,似乎真的在辨认,这太阳到底是不是从西边升起来的。 经过太子这么一打岔,那个叫梦蕊的女子,也才看清了宁武,见他没有戴面具,也有些惊讶。 印像当中,这位二皇子自从带上了面具,就没见摘下过。当然,这是相比于十年前,她自己对宁武的看法。 这时候她才感觉,今天被八公主拉来凑热闹,有些不合时宜,但现在走,更加不合适,只能低下头,什么都不敢说,什么也不敢做。 宁梦蕊尽量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当然不是害怕宁武,只是她心里,不想掺和进几位皇子的话里。 宁武憋了一眼低头的宁梦蕊,把手中的酒杯放下,对着宁英冷冷开口道:“站起来,把嘴给的东西吃完在跟我回话。” 八公主宁英满脸惊诧的站起来,快速把嘴里的东西吃完咽下去,眼神惊恐的盯着宁武。 宁武也反盯着她,眼神冰冷,但又似乎带了些温柔, 太子看到这一幕,几人都被宁武的话吓到,齐齐放下了筷子。 宁文见状不对,赶紧打圆场,拍了拍宁武的胳膊,说道:“老二,这是干嘛,就不能好好说话嘛?这是咱们的妹妹,又不是别人。” 边上的宁枫也赶紧帮腔,劝解道:“二哥别在意,八妹从小被惯坏了,回去就让我母妃收拾她。” 宁武可能也觉得这样不太好,但他拿架子,只好冷冷的哼了一声,就转过头去不说话。 被吓的都快哭了的宁英,这才回过神来,赶忙说:“二哥,小妹知错了…” 宁武也不说话,只对远处的安悠然召了召手,安悠然见状,赶紧拿出了两个小包裹,送到了宁武手上。 宁武两首端量了一下手中的布袋,把左手一个小包扔给宁英,才说道:“身为公主,还是要懂点礼仪的,这是没有外人,要是有什么王公大臣在,你也如此不知礼,那可是要被弹劾的。” 说完话,宁武又淡淡的开口,这次的语气,倒是平静了不少。 “喏,这是我从东瀛带回来的东珠,你拿回去,让人给你打两只凤钗,以后啊,要懂点事。真要是被弹劾,也不要怕,自有咱们哥哥们给你撑腰。” 宁英听了宁武这话,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嘴里嘟囔道:“什么嘛,二哥,都被你吓死了,我又不是你的属下,还来这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的套路…” 宁武被她怼的挠挠头,但也不好在反驳,只得尴尬讪讪的道:“不说你,你能记住吗?” 在兄弟几个有些发懵的注视下,宁武又把手中的一个小包递给了宁梦蕊。 几人的眼睛里,几乎快到瞪的出血。废话,那可是东瀛进贡的东珠。 “拿着吧,跟小八的一样,都是东珠。” 宁梦蕊刚想推辞,太子宁文就笑道:“拿着吧,梦蕊,这是你二哥哥给你的。” 宁梦蕊只得点头收下,放在怀里,细心放好。 这边宁梦蕊刚收下东西,那边的宁启就坐不住了,一脸幽怨的对这宁武道:“二哥,我的呢?没有我的吗?你可不能只给八妹和梦蕊妹妹,要不然,你就是偏心。” 太子宁文听完,笑骂道:“老四,你这人,怎么能这么说你二哥,你二哥什么性子,你不清楚吗?他要真是偏心,会当着咱们的面给小八和梦蕊送礼物?” 他这话说的宁英撇撇嘴,把头转到一边,明显就是不相信宁武会偏心。 宁武被宁启说的,有些尴尬的挠挠头,回到:“东珠不多,你就不要和两个妹妹抢了,我那里还有几把从东瀛带回来的武士刀,锋利无比,吹毛可断,回头我让人给你送一把,还有些别的东西,回头让人也送到兄弟几个的府上。” 兄妹几个听了宁武这话,这才收起了嫉妒心,太子宁文看着说话依旧冰冷的宁武,眼中满是笑意。 宁武的改变,让他很是欣慰,在他眼里,他的那个二弟,对几个兄弟姊妹的爱护,从没变过,如今,那是更胜往昔。 宁武也回头看到了大哥的目光,回以微笑。 兄妹几个渐渐放开,开始和这一桌小席面较劲,中间宁武又被宁启叫嚣着拿出了一坛醉十年。 只是这次,他们几个兄弟,没一个人敢在大碗喝了。 其实,这个八公主宁英,是小刘妃的第三个孩子,第二个女儿,她刚出生两年,皇帝也有了自己的大势,当时皇帝的其他几个儿子女儿,都已经懂事。 所以不管是皇帝,还是已故的孝慈皇后,以及后宫的嫔妃,对这个小女儿,都看的有些娇惯,把她当成了皇室的小开心果,可以说,只有这个八公主,真正成了皇帝的小棉袄。 至于那个颖川郡主宁梦蕊,则是宁武几个兄妹的二叔济川郡王宁铭的女儿,宁铭在战时受过伤,虽然纳了不少妃子,但却再无所处,膝下只有这一个女儿。 因为济川郡王不喜,所以自小被养在孝慈皇后的膝下,孝慈皇后薨逝后,才被接回济川郡王府。 被接回济川郡王府后,那个济川郡王也不是很在意,再加上济川王府里后妃众多,也着实让这位郡主,吃了些苦头。 如果不是她和几个皇子公主比较亲近,太子还曾亲自登临济川王府,呵斥了济川王的那一群后妃,恐怕这个颖川郡主还要继续被排挤。 正是从那个时候起,这个颖川郡主就很少出门,多是在王府里读书学文,生就了一副胆小怕事的性子。 第三十二章 济川郡王 第三十二章济川郡王 宁武兄弟几个再次喝多了,就连那个小八公主宁英,走路也都有些打晃了,只剩下那个颖川郡主宁梦蕊,只是浅浅的抿了几口,还算清醒。 官道上,一串长长的马车车队缓缓而行,打头的,是太子仪仗。 只在太子仪仗后面,有一辆普素的牛车,任谁也想不到,那个英名传唱天下的雍王殿下,从不喜欢马车,确只爱这安稳的牛车。 朱雀街,鸿运酒楼第五层之上,临街的窗户,坐着一男一女,男的个子不太高,二十多岁的模样,一身儒雅黑袍,脸上冷面清肃,让人觉得难以靠近。 女的一身紧身的紫花罩衣,后背上背了一把小巧的双手剑,头上虽然只带了一根桃木钗,但钗头上确有一颗显得不太协调的珍贵红色珍珠。 再看这女子脸上,没有多少妆画,但却遮不住明眸峨嵋。 这女子,虽然说不上沉鱼落雁,但也是个精致的美人胚子。 紫衣女子正在看着大街上缓缓行进的车队,双眼只盯着那辆牛车,嘴唇轻咬,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对面的黑袍男子看着女子表情微变,自嘲的笑了笑,问道:“他还不知道你来都城了吧?” 女子眉毛微展,头也没回,只冷冷的道:“要他知道做什么?” 男子看着女子嘴硬着的样子,笑了笑,端起酒杯喝了口酒,不在说话。 紫衣女子看着牛车远去,嘴里哼了一声,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便匆匆走下楼,身影消失在人群中。 独酌酒杯的黑袍男子,并没有在意,笑着摇了摇头,端起酒杯,自顾自的喝酒。 行驶在车队最后面的马车,自承天门转头向西,与进宫的众人无声分别。 车中的宁梦蕊手中拿着那一袋子东珠,眼泪落下,跪坐在车厢前的大丫鬟,张了张嘴,想劝解两句,但最终还是没说话。 马车行驶到一座牌楼前停下来,宁梦蕊接过大丫鬟递过来的手绢,轻轻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起身下车,走向大门。 那大门上赫然写着五个大字——济川郡王府。 宁梦蕊直接穿过前殿,来到王府最后面的栖凤楼,刚进门,就看见身着杏黄莽龙纹袍的济川郡王坐在大厅里。 宁梦蕊眸色一顿,缓步走到济川郡王前,福安一礼,问安道:“见过父王。” 那济川郡王宁铭,微微点头,笑容满面,说道:“起来吧,坐。” 宁梦蕊有些愕然,但还是听从济川郡王的吩咐,起身坐在下首。 宁铭见她做好,才开口问道:“今天,跟着八公主去了城外?” 宁梦蕊刚想起身回话,就听宁铭又说道:“坐下说,不用起身。” 宁梦蕊也只好调整坐姿,回道:“是,前几日八公主和太子妃曾相召,让女儿今日再进宫,谁知给太子妃请安后,女儿被八公主拉着去了城外,迎接几位皇子。” 宁铭脸上看不出表情,只冷冷回道:“嗯,以后,还是少进宫吧,我这府里地方足够大,还养的下你。” 宁梦蕊被这话吓得赶紧起身跪倒,口中急道:“女儿没有别的意思,实在是太子妃相召,女儿推脱不开…” 宁铭并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再次冷冷的开口,说道:“我让你坐着回话。” 宁梦蕊无奈,只得起身坐好,脸上神情确是大骇。 宁铭见她坐好,眉毛一挑,又开口说道:“不让你进宫,是为了你好,你虽然自小在宫里长大,可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终究不是公主,只是个可有可无的郡主。” “这一个月以来,都城中风向混乱,别人都避之不及,你非要往那是非窝里闯,你是觉得自己命太长了吗?你自己不怕死,不要拉上我满济川王府的人。” “哼…来人,把栖凤楼的大门给我锁上,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打开。” 宁铭有些气愤的向着门外一喊,转身就要走,还没到门口。 就听到宁梦蕊大喊道:“父王,你又要关着我吗?您已经关了我五年,现在,您又想关我几个五年?” 宁铭被宁梦蕊这话喊的有些错愕,正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有王府小厮快步走来。 宁铭听到脚步声,眉头一皱,冷冷的道:“要死了?毛毛躁躁,没学过规矩吗,我不是说过任何人不要打扰我和郡主说话吗?” 那小厮被吼的急忙跪倒,口中慌乱回道:“王爷,小奴不是故意的,实是前门房来报,说是雍王来访…” 宁铭听到小厮的话就是一愣,转头问向宁梦蕊:“是你叫来的?” 宁梦蕊也有些发懵,急忙摇头,说道:“回来的时候,几个皇子都喝多了,这二皇兄都走路打晃,他应该是已经回宫了啊…” 宁铭听完,眉头紧皱,冷冷说道:“哼,最好不是,你给我在这栖凤楼好好反省,没我的命令不许踏出房门一步。” 宁铭急匆匆走向大殿,刚进殿门,就看见宁武正被一女子侍候着喂着解救汤。 这时候宁武也已经看到了宁铭,胡乱将口中汤水吞下,将侍候的安悠然推到一边。 起身行礼,说道:“见过王叔。” 宁铭呵呵一笑,快步走向主座,坐稳。 这才问道:“武儿怎么来了,不是听说今日喝了不少的酒,怎么不回去休息。来人,快上杯解酒茶,给雍王殿下解解酒气,武儿快坐。” 宁武听到宁铭这话,也是一笑,随手把面具摘下,对着安悠然道:“东西留下,你下去吧。” 宁铭虽有些疑惑,倒也没有阻止,只是见他摘下面具,也只也挥手让殿中的丫鬟和小厮退下,他明白,宁武是有些话想私下对他说。 看着殿中众人退下,宁武笑着看着他的这位王叔,说道:“王叔,刚才去训斥我那梦蕊妹妹了吧?” 宁铭一愣,显然没想到宁武会说这个,冷然回道:“怎么,雍王这是要管你王叔的家事了?你这是在我济川王府埋了多少钉子。” 宁武低头一笑,抬手掐了掐太阳穴,这才回道:“王叔的家事,侄儿可不敢管,只是我那梦蕊妹妹,自小也是在宫里被母后和父皇养大,以前也是个爱哭爱笑的姑娘。回了济川王府这几年,我也没再见过,但今天见了,竟是唯唯诺诺,一棍子都打不出个屁来的样子,哪还有昔日活泼模样。王叔,咱们都是一家人,将心比心,那也是您的亲生女儿。” 宁铭听到宁武这话,冷冷的哼了一声,回道:“还说不是要管我的家事,她刚回家你就追来了,怕不是你们商量好的吧…” 宁武看着气愤的济川郡王,也不在意,转身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了一只木盒,放到了宁铭的面前。 宁铭看着他的动作,不自觉有些疑惑的闭嘴。 看着他又坐回去,又看了看放在面前的盒子,才开口问道:“这是什么?” 宁武抬眼,又转头看了一眼殿外,才转过头,对这宁铭说道:“这是我出证东瀛,路上见新罗太子王昭的时候,他送我的一根阳参,据他说是功效大补,只要拇指节的一点,就能一夜强劲。侄儿特地拿回来的,献给王叔,侄儿也不小了,当年王叔受伤的事,侄儿是清楚的,也知道王叔的心结在哪…” 宁武说到这,宁铭已经听不下去了,一手将那盒子打翻,站起来大骂道:“闭嘴,闭嘴,闭嘴,你个小王八蛋,你在说什么,本王好得很,我一直好的很,这什么狗屁阳参,本王用不到…” 宁武静静听他骂完,起身走到宁铭跟前,将那盒子捡起来重新放好,又握住宁铭的手腕,强迫他冷静下来。 口中小声道:“王叔,你冷静些,听侄儿把话说完,当年您受伤之时,侄儿已然十一岁了,若侄儿记得不错,当时您是经脉受损,但外表器物无伤。” “这阳参功效自不必说,您这伤,寻常医者肯定是没办法的,但侄儿几年前曾到过龙虎山,与那龙虎山毗邻的,有一山谷,名为药死人谷。” “那谷中住着的,是一以医毒双绝着称的鬼医魔手张玄知,他本是龙虎山天师府的弟子,王叔知道,道门弟子,道医同路。” “只不过这张玄知医术虽然了得,但用毒之术更是炉火纯青,后来为龙虎山所不容,被赶下山,发配到了那药死人谷。” “但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侄儿想说的是,这张玄知还有一手绝技,就是能以外伤手术,疏通人体堵塞血管脉络,侄儿入谷之时,曾亲眼看见,他给一个掉下山崖骨头都露出来的农人,将他露骨正位,血脉重新连接,外伤缝合。” “当时侄儿觉得惊奇,后面也多有关注,后来有人通报侄儿,那农人数月之后,行走蹦跳与常人无异。” “王叔,这,可是个机会啊,得到这阳参之后,侄儿就想到了王叔,回都城前,侄儿已经派人将这张玄知请来,让他给王叔医治。” “侄儿觉得,有了这阳参,再加上张玄知一手炉火纯青的魔手,定能医好王叔堵塞脉络,在将养数月,王叔定能恢复往日雄风。王叔,要是真有机会,王叔能在诞下一儿半女,王叔这心结,可能解开?” 宁铭听了宁武的话,有些狂喜,一把握住宁武的手,问道:“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第三十三章 兵围长原郡王府 第三十三章兵围长原郡王府 宁武走了,只留下那位济川郡王幸幸的坐在济川王府的银安殿里,此时的他,既有能在诞下子嗣的喜悦,又有对宁武所作所为的恐惧。 此时的他,完全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在他看来,宁武的胆子,不是比一般人大,他是真疯了。 宁铭在银安殿里足足痴坐了一个时辰,中间王府的管家和几个后妃都曾前来请见,无一例外,都被他赶了出去。 最后,还是他自己走出了银安殿,对这殿前的众人,大声呵斥,让他们滚回自己的房间,而他自己,又在次走进了王府后院的栖凤楼。 “吱…吱…” 这位济川郡王缓缓的推开了栖凤楼的大门,此时的宁梦蕊,正在房间里读书,这是她几年来最大的爱好,也可以说,这是她几年来唯一可以做而不被反对的事。 这济川王府,太大了,大到人挤人,人挨着人,每个院子,都是满满当当的,这让习惯了一个人的宁梦蕊,总是显得格格不入。 而且,这满院子的人每个人都是他父王的妃子,都说皇帝是三千后宫佳丽,七十二嫔妃,他这位父王,恐怕比之皇帝的妃子,还要多上一些。 济川郡王宁铭慢慢的踱步进了栖凤楼,看着手中拿着一本《史记?吕太后本纪》宁梦蕊,这位济川郡王愣了一下。 似是想起了宁武对宁梦蕊的评价,爱哭爱笑无忧无虑的小姑娘,双眼死死盯着宁梦蕊手中的书。 他直到此时才发现,自己的这个女儿,似乎被自己小看了,读书的女子,在大汉国朝并不少见。 君不见,就连那天下闻名的鹿门书院,不也招收女弟子吗。 本来还毫无波澜的宁梦蕊,看着自己的父王,进了自己的房间,竟然一句话都不讲,还死死盯着自己,心里也有些发寒。 她被吓的,结结巴巴的问道:“父…父…父王,有什么事吗?” “唉…” 听到宁梦蕊的问话,这位济川郡王深深地出了一口气,才终于收回了视线。 看着自己女儿脸上错愕的表情,心中更是心疼不已。 良久,宁铭颓然开口问道:“你,恨我吗?” 宁梦蕊被这冷不丁的一句话,问得有些疑惑,但这句话,也像是压倒了她紧绷着的一根神经,也是一根她的救命稻草。 这位颖川郡主双眼之中,泪水簌簌而下,再也撑不住了,她扔下手中的书,扑倒在宁铭的腿上,大声痛哭。 宁铭看着哭的发狠的女儿,大手温柔的抚摸着女儿的秀发,眼中也是泪水直下。 口中喃喃道:“哭吧,哭吧,好好的哭一场吧,父亲知道你委屈。” 小半个时辰之后,父女二人才堪堪止住了泪水,宁铭用自己宽大的袍服为女儿小心的擦干了眼泪,将自己的女儿扶起来。 等自己女儿坐稳,再次颓然的开口:“你应该恨我,恐怕在你心里,你的父王是如恶魔一般的存在吧。” 宁梦蕊眼泪再次打湿了眼眶,确眼神十分坚定的摇了摇头,回道:“女儿从未怪过父亲,虽然多有不解,但女儿知道,父亲的心里,是有女儿的。” 宁铭听到自己女儿的话,有些悔恨的攥紧了拳头,脸上挂满着笑容。此时的他,畅快无比。 宁铭有些灿烂的开口说道:“好啊,好啊,我知道,我一直知道,你是父亲的乖女儿,如此的善解人意,好啊,这些年,苦了你了…” 宁梦蕊坚定的摇头,回道:“女儿不苦,您,是女儿的父王。” 宁铭听着宁梦蕊的话,有些发愣,他自然知道,宁梦蕊是他的女儿。 只是没想到,如宁武所说一样,他不仅小看了他的女儿,更轻视他这个唯一的女儿。 一句父王,虽然多有亲昵,但只有细心听,用心听的人才听得出来,这句父王,可不仅仅叫的是父王。 宁铭错愕,有些迟钝,缓慢开口说道:“你知道,刚才那位雍王殿下,来做什么了吗?” 看着有些发懵并且冷淡抽回手的女儿,宁铭心中也叹了口气,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啊。 宁铭只得再次开口:“父亲有些话,我这个做父亲的,本不应该说的。十多年前我受伤的事,你是知道的,但你不知道是,那次受伤,羽箭直进我腹部两寸有余,那次受伤之后…我…我…经脉受阻,在难孕子嗣。” “这也是为什么,你父亲我纳了那么多妃子,却没有一个为我济川王府诞下一子的原因,这么多年,外人只看到我不喜你常住皇宫,但是没人知道,我这么多年,膝下只有你一女,怎么会不疼爱。” “但我刚受伤那几年,脾性大改,又纳了那么多女人,如果我不表现的厌恶你,那将来,我死的那天,你的那些堂兄弟妹,怎么可能帮着你,留下这满府家财,我若不厌弃你,又怎么能让你那位伯父,想起我是怎么受的伤,又怎么对你多加疼爱…唉…如今看来,父亲,错了啊…” 宁梦蕊听到这里,已经双眼满是泪水,大哭着再次扑倒在宁铭的腿上。 宁铭双手放在女儿的头上,不敢用一丝力气,生怕弄疼了他的宝贝女儿。 宁铭低头看着宁梦蕊,惆怅的开口:“好女儿,止哭吧,听父王把话说完,刚才…你哪位二堂哥,拿来了一种药,还给你父王介绍了一个医士,他说有办法为我医治旧伤,但他只有两个条件,一个,要为父好好对你,另一个,他要我,对这都城中未来要发生的事,充耳不闻。” 宁梦蕊听着父亲的话,心里也是一惊,要说宁武会让父王对他好一些,这自然无可厚非,毕竟她也是自小养在皇宫,和几个皇子公主,关系也一直很好。 尤其小的时候,她也没少跟在宁文宁武的屁股后面要糖吃,虽说不是亲兄妹,可感情一直很好,胜似兄妹的好。 可听父王这意思,这似乎并非宁武第一目标,难道… 宁梦蕊被济川郡王的话,说的有些疑惑,缓了好一阵,才开口问道:“父王,难道…二堂哥他…” “别问了…” 宁铭是时打断宁梦蕊的发问,“他的想法,我不敢说,你心里明白就好,从明天起,我会下令闭府,你也不要再出去了,等风头过去,我也会下令逐步将众多后妃逐出府,只留下你母妃还有周氏几人,只希望,将来,我还能有诞下子嗣,你也还能有几个弟弟妹妹吧…” 宁铭说完,便踱步走出了栖凤楼,今天的信息量太大,他也需要在好好思考一下。 尽管,他已经在王府银安殿里,痴坐了一个多时辰。 看着宁铭的背影,宁梦蕊脸上,不易察觉的嘴角上扬,诡异的一笑,转身走进自己的闺房。 济川郡王府外,一辆牛车缓缓而行,空旷的大街上,竟无一人。 贴心的老奴陈和继拉着牛缰绳,生怕牛走的太快,把醉酒的宁武颠到。 牛车驶出不远,原本躺着的宁武,突然坐起来,对这边上伺候的安悠然冷然说道:“开始吧。” 安悠然也只淡淡回了句“是”。便从腰间摘下一个竹筒,伸出窗外,只听:“嗤…砰…” 原本寂静的天空,划过一道红色的焰火。 侍女长蕊看着这一对主仆,心头一阵疑惑,但此时的她却不敢说一句话。 她在宫里也呆了十几年,自然知道,主子说话,她是不能随便插话的。 正当她还在疑惑的时候,车外的老奴陈和继却忽然开口:“吁…你们是谁,竟敢阻拦皇家车架。” 站在牛车前大街上的一队黑衣黑袍的人并没有说话,陈和继正想发火。 只听安悠然冲着车厢外开口:“陈大监,王爷令,不用管,停车驻足。” 陈和继点头称是。 空气骤然安静,宁武睁开眼,看着跪坐在前面的长蕊,开口问道:“长蕊,你何时投向了陈氏母子?” 长蕊听完宁武的话,头上冷汗直冒,双眼死死盯着宁武,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只见她双手握拳,做出一副想要随时拼命的架势。 宁武看着她的样子,微微一笑,再次开口道:“相信我,现在动手,你活不过一息。” 长蕊愕然,俯身下拜,回道:“既然殿下什么都知道了,长蕊无话可说。” 由不得她不服软,就在她刚才疑惑的时候,眼角余光已经看到,身边的安悠然手中一把短剑,正对着她的小腹,她相信,只要她敢乱动,安悠然就会一剑捅进去。 宁武并没有多说什么,只开口道:“下去吧。” 直到长蕊下车,才看到,原本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此时站满了黑衣黑袍的精装武士,在这些黑袍人的后面,站着的,还有以武力着称的控鹤营军士。 此时的她,也在庆幸,幸亏自己没动手,否则,她也逃不出去的,现在的她,只有认命。 宁武下车之后,原本站着的黑袍军士和控鹤营军士,齐齐跪倒,口中大喊:“见过殿下。” 宁武对此,毫无波澜,只对着跪在最前面的一个黑袍男子,问道:“可都办好了?” 黑袍男子并未起身,只抬头回道:“鹰扬军在内,控鹤营在外,已经将长原郡王府围的水泄不通,只待殿下一道命令,随时可以将长原郡王府夷为平地。” 第三十四章 陆运琦 第三十四章陆运琦 国朝军队百万记,但有四只军队战绩让人望尘莫及,分别是以骑战着称的骁骑营,以步战着称的晓果营,以武力着称的控鹤营,还有雍王宁武手下,以百战未逢一败着称的鹰扬军。 其中骁骑营和晓果营是脱身于当年卫国公段志毅带领打败三十万草原狼骑的五万禁军,而控鹤营和鹰扬军则脱身于当年金陵围城血战的几只皇家卫队。 就在刚刚,宁武走下牛车后,满街的军士,齐齐跪倒,这,就是他们迎接统帅的礼仪。 而黑袍男子的话,让在场的几人都面无血色,百战未逢一败的鹰扬军,武力着称的控鹤营,宁武莫不是要血洗都城? 长蕊看着眼前的黑袍人和控鹤营的军士,早就已经浑身颤抖,又听黑袍人所说围死了长原郡王府,这更让她对宁武充满了恐惧。 她怎么也没想到,宁武竟然如此丧心病狂,竟然敢指使军队,在洛阳都城,围困王府。 宁武看着长蕊的变化,嘴角微微上扬,轻蔑一笑,对着安悠然吩咐道:“看好了她,陈氏没死之前,不要让她死。” 安悠然点头称是,随手召过几名黑袍军士,把长蕊绑了个结结实实。她自然不可能亲自去看管这个女人的,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远处的楼顶上,一个紫衣女子看着发生的一切。 她虽然带着面纱,但也这不遮不住她紧锁的眉头,看了很久,她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身向着远处一跳,消失在了夜色中。 站在宁武身边的安悠然,似乎察觉到了紫衣女子的存在,转头看向远处漆黑的楼顶,也是眉头紧锁,但也并没有向宁武说什么。 这边宁武扫视了一眼众人,转身跳向了车顶,向着陈和继吩咐道:“大伴,走吧,长原郡王府。” 原本还跪着的众多军士,快速的让开了道路,陈和继心惊胆颤的拉着牛车前行。 等牛车通过,这些军士才敢逐个站起身。 长原郡王府外,一个身着参将紫花照甲的将军,双手环抱,盯着王府大门。 陈和继牵着牛车来到他的面前,这名参将才快速整理甲胄,走到牛车前单膝下跪,无比恭敬的说道:“殿下,长原郡王府已经被围死了,只等殿下下令,鹰扬军立刻踏平王府。” 宁武听完,微微点头,吩咐道:“去,把这大门给我拆了,把所有人都控制住。” 参将拱手回道:“是。” 随后他转身向着王府前站着的军士走去,眼神中,充满了不屑,一个王府而已。说穿了,也就是个大点的府邸,鹰扬军什么没见过,这怎么可能难得住他们。 但他还没下命令,王府大门“吱扭…吱扭…”缓缓打开,一个身穿杏黄莽龙纹袍的老年人,带着王府一众府兵冲了出来。 老人有些气愤的开口,喊道:“你们是什么人,知不知道这里是长原郡王府,本王是皇帝的亲叔叔,你们竟敢兵围王府。” 还坐在牛车顶上的宁武,看着冲出来的长原郡王和一众府兵,畅然一笑,回道:“呵呵,王叔祖,孙儿宁武这厢有礼。” 宁武说的很轻巧,但话语中,满是轻蔑之意,身子动也没动,只那么在高处凝视着王府众人。 在他的眼里,眼前的这些人,还不值得他恭敬对待。他要的,只是这长原郡王府的一个人,但这个人,不是长原郡王宁卓。 听到宁武的话,那位长原郡王才看到坐在远处车顶的宁武,他满脸惊恐,努力的控制着脸上的表情。 愤然道:“是你啊,小老二,这么晚了,你这是干什么?” 宁武哈哈大笑,像是看见傻子一样看着他的这位王叔祖,反问道:“王叔祖,你这话问得,我要干什么,难道你不清楚吗?” 长原郡王宁卓被宁武问的一愣,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怔在哪里。 这时候,他的身后传来了一人的声音,只听那人喝道:“雍王殿下,这里是长原郡王府,我父王是陛下的亲叔叔,你的王叔祖,你现在这么做,就不怕陛下盛怒,治你的罪吗?” 宁武听到这声音,脸上喜色露出,飞身跳下了牛车,只见一锦衣华府的中年男子,缓步走到长原郡王身边,死死盯着宁武。 那人再次开口:“怎么,雍王殿下孤身在金陵十年,就已经忘记了上下尊卑,长幼有序吗?父王就在此处,你竟然如此不知礼数。” 来人正是长原郡王从子,陆运琦。说实话,如此的情形,这个陆运琦还能保持镇定,倒是让宁武有些刮目相看。 只是宁武被他反问的大笑,回道:“哈哈,陆叔父,你可终于出来了,怎么,就这么等不及要来找死吗?” 长原郡王早已经被宁武吓得魂不附体,呆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陆运琦也是在强壮镇定,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个雍王殿下,竟然如此大胆。 此时竟然敢对他,对他们长原郡王府,威胁…只是他们把自己看的太重了,就他们这些人,还不值得宁武威胁。 宁武见他两人不说话,就对着身边的参将吩咐道:“拿下陆运琦,控制长原郡王府,但有一人反抗,就地格杀,但有一人逃脱,你提头来见。” 陆运琦这才反应过来,大喊道:“大胆,宁武,你虽是皇子,但我长原郡王府也不曾低你一分,我父王可是你的王叔祖,你竟敢如此对待我长原郡王府,就不怕陛下怪罪,就不怕满朝文武声讨你吗?” 宁武眼皮都没抬一下,回道:“呵呵,陆叔父,现在才来问我这些,你觉得我会怕吗?还是你觉得你说的话,就能把我吓退?你可别忘了,长原郡王府的一切,都是我父皇给的。” 说到这,宁武眼神轻蔑,语言更加轻蔑。 “至于你,可从来都不是我皇族宗室之人,我现在只是让人拿下你,再拖下去,呵呵…我也不介意,血洗这长原郡王府,听说你有两个儿子,还有两个双胞胎的女儿,本王可不介意,让他们早登极乐。” 听着宁武话中的威胁,陆运琦双眼怒目,确无可奈何,原本气势汹汹的长原郡王和一众府兵,此时也像是没了牙的老鼠,一个个浑身发抖,手中刀枪棍棒掉落一地。 厌恶的看着军士将陆运琦拿下,宁武才抬头看向他的那位已经年逾半百的王叔祖,此时的他,滑稽异常。 冷然开口:“王叔祖,是非曲直,就不用孙儿在多说什么了吧?孙儿今日只要陆运琦一人,至于你长原郡王府的其他人,孙儿可以放过。但是从现在开始,长原郡王府就被鹰扬军看守,但有一人不老实,我不介意拿起屠刀,让大家老实一些。” 那位原本就已经被吓破胆的长原郡王,此时哆嗦着身子,满是惊恐的回道:“好,好,只要你不杀我,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绝不阻拦。” 陆运琦看着年迈的长原郡王,他的这位从父,也是面色无奈,心里也满是失望。他一直希望,宁武能晚一些回都城,自从他听说,宁武上岸后,故意放慢脚步,他曾经真的很高兴。 只要宁武能晚一步回洛阳,那他们的谋划,就能进行到最后一步。 陆运琦知道,今天一定会来的,但他没想到竟然这么快,他的这位从父,竟然如此软弱无能。 当然,他也知道,在宁武绝对的武力面前,就算他的从父,长原郡王继续坚持,恐怕也没有什么效果。 只是,他恨啊,如果再等等,再等等,宁武在晚一步回都城,他们的谋划成功,那此时的事,就绝对不会发生。 正当宁武准备转身走向马车之时,从王府内跑出一锦袍妇人,冲向被军士压着的陆运琦。 她哭喊道:“天杀的啊,畜牲啊,你们竟然敢如此对待我长原郡王府,老身一定要向陛下控告你们,让陛下把你们都杀了。我的儿啊,我的儿啊,你们放开他,放开他…” 宁武看着大喊大叫的妇人,眉头紧皱,冷然盯着她在那胡乱嚷叫。来人,正是长原郡王娶的二嫁妇,长原郡王妃,立氏。 此时的长原郡王竟不知从哪来的勇气,“啪”的一声,给了那妇人一记耳光。 冲着那妇人大喊道:“住嘴,你个蠢妇,都是你们母子,不知天高地厚,做下了那等蠢事,还有脸说向陛下控诉。你睁开眼睛看看,你那好儿子,就要害的我一家丧命了,你竟然还如此不知收敛…你…我今日一定要休了你…” 那妇人被打的也是一阵发愣,反应过来后,就冲着长原郡王又打又骂:“你这个天杀的糟老头子,你竟然要休了我,谁给你的胆子,就凭你什么破郡王,居然就看着他们如此对待你的儿子,你忘了我是你糟糠之妻吗?你忘了我是怎么对你的吗?我凭什么不能向陛下控诉,难道陛下还敢杀了我这个叔母不成…” 宁武看着眼前的这出闹剧,轻蔑的一笑,对着被捆的结结实实的陆运琦说道:“陆叔父,我今天才知道,你们母子,不止是蠢,还真是胆大包天啊。” 说完不等陆运琦回话,就对着身边的安悠然吩咐道:“把这个蠢妇也给我绑起来,堵住她的嘴,给我扔进府内看管起来,但是别让她死了,等将来事毕,我要让她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人头落地。” 第三十五章 兵围翊坤宫 第三十五章兵围翊坤宫 陆运琦,陛下亲叔叔长原郡王从子,现今三十二岁,昭圣元年,二十岁时随长原郡王一同受封,被封为县公。 此后十二年,他活跃在都城和朝堂中,总想用自己的身份,谋求更大的利益,甚至,更高的地位。 宁武兵围长原郡王府,就动用了自己手下最精锐的鹰扬军,还顺带着把原属太子六卫之一,也是最精锐的,以武力着称的控鹤营拉出来。 他宁武当然不仅仅是针对一个长原郡王府。只是这个陆运琦对他来说,在之后的行动中比较重要而已。 宁武重新跳上牛车,牛车后拉着被绑的结实的陆运琦和长蕊,此时的朱雀大街上,空无一人。 “咯吱…咯吱…”的牛车车轴声,深深地将陆运琦和长蕊的心态压的崩溃,此时的二人,如行尸走肉一般,被缓慢的牛车牵着走。 宁武手中拿着酒杯,时不时给自己灌上一口,显得无比窃意。由不得他不畅快,长原郡王府发生的事,让他对自己的想法更加坚定。 那陈氏,虽然拉拢了长原郡王府,但刚才长原郡王府,宁武已经确定,他们的联盟,不堪一击。 远处的楼顶上,紫衣女子又出现在黑夜中,看着醉鬼一样狂放的宁武,紫衣女子眼眸中充满了担忧。 她本想飞下去夺过宁武手中的酒壶,但牛车后绑着的一男一女,生生的让她按下了这种冲动。她知道,此时的宁武,需要的不是安慰,不是鼓励,只有不被打扰。 她看的入迷,此时的宁武,虽然狂放,但就是那样充满着魅力。这种魅力,让她痴迷,背后多了一人也没感觉到,只等那黑袍男人开口,她才惊恐转过头,手中紧紧握着那把精巧双手剑。 “怎么,不是说还有事吗?来这,就是你的事?” 紫衣女子倔强的转过头,不看他,冷冷回道:“用你管,你还不是一样,要不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黑袍男子邪味一笑,挥了挥手,背后站出六名同样黑袍的男女。 黑袍男子头也不回的吩咐道:“盯紧了,未来两个时辰之内,决不能让一人从皇宫出来,还有,渤海郡王府,也给我盯死了,就是一只鸟也不能让他飞出来。” 六人点头称是,转身消失在黑夜中。这真是,来的奇特,走的无声无息。 黑袍男子看着街上缓慢行驶的牛车,漫不经心的对着紫衣女子说道:“其实…我现在后悔把都城的消息送给他了,以他的脾气,今夜这都城中,怕是要掀起血雨腥风了。唉…” 紫衣女子表情苦涩,随后又有些愤怒的转头,恶狠狠对着黑袍男子说道:“现在你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从他去济川王府,我就知道,你一定跟他暗通款曲,若非如此,鹰扬军和控鹤营怎么会出现在长原郡王府。哼…你就不怕,你这么做,会害了他吗?” 黑袍男子被这话问的有些疑惑,随即一笑,说道:“呵呵,不要说的那么难听吗?什么叫暗通款曲,我俩自小一起长大,不管是当年困守金陵,还是他出征东瀛,我都尽力帮忙,如今,他要做什么,就算我要阻拦,能拦的了吗?他的脾气,你恐怕知道的比我更清楚吧。” 紫衣女子听完,“哼”的一声转头,不在说话。 黑袍男子摇摇头,劝道:“放心吧,鹰扬军只听他的命令,控鹤营虽然是太子六率之一,但也是脱身当年困守金陵的卫队,也只会唯他之命是从。” 似乎觉得自己的话,有些不对,黑袍人顿了顿,才再次开口。 “就算今天他把天捅破了,只要他不是要造反,依那位太子的仁厚,都会帮他兜底,只要那位太子说是自己付予的统兵之权,他就不会有事。” 紫衣女子嘴唇紧咬,她很清楚,宁武要做的事,绝不会像他说的那么简单,他要做的,何止是要把天捅个窟窿。 不过也确实如他所说,有鹰扬军和控鹤营,除非骁骑营和晓果营同时出战,否则没人可以阻挡宁武的脚步,今夜,注定没人可以阻止他。 两人的对话,并没有影响宁武前进的脚步,微风吹拂着宁武的发髻,更让他清醒了不少,说来也怪,今天,他可是喝了不少的酒,但现在,他依然清醒无比。 玄武门外,宁武看着威严城门,向着陈和继吩咐道:“大伴,叫门。” 陈和继听完,放下手中缰绳,踱步走向玄武门城门外,到达金门水桥时,城门楼上传来守门军将的喊声:“来人止步,玄武门已经落锁,无皇命不得接近。” 陈和继抬头,从怀中掏出一面金牌,高高举起,向着成楼上大喊:“放肆,老奴是长春宫主管太监,这是二皇子雍王殿下,殿下要返宫,这是金牌令箭,你等速速开门,若耽误了殿下休息,小心尔等的狗头。” 城楼上传来军将答复,言道:“请大监稍等,末将即刻派人查验。” 陈和继自然不是狐假虎威之人,他老了,可他不傻,也看明白了,今晚,宁武势必是要把这都城翻个底朝天的,自己也阻挡不了的。 身为长春宫主管太监,如今又是宁武大伴,自己也左右不了宁武这个皇子的想法。 自己是个当狗的命,哪怕宁武拿他当个人,他也会认清自己的身份,他只能忠于宁武,忠于皇室。 不久之后,玄武门大开,两对禁军分列左右。宁武并没有让陈和继拉动牛车,“啪…”的一声扔掉手中酒壶。 身后就传来“蹋…蹋…”的数千人行进的脚步声。这声音,像是丧钟,惊醒了每一个人。 陈和继、长蕊和陆运琦,甚至是玄武门守将和禁军,都瞪大了眼睛,直到此时,他们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来的正是鹰扬军,紧随其后的,便是控鹤营。 玄武门守将高忠武,本是高伯山的一个侄子,从这里就能看出来,皇帝对高伯山的信任,才会将宫门交给高忠武镇守。 高忠武双目圆睁,独身站立在金门水桥上,大喊道:“殿下,您是要造反吗?你进宫,末将绝不阻拦,但这鹰扬军和控鹤营胆敢在向前一步,就只能从末将的尸体上踏过去。” 宁武微笑着看着手中握刀,伟岸的站在金水桥上高忠武,跳下了车顶,随手从怀中掏出了太子的金牌令箭和虎符,搁着十几米的距离扔给了高忠武。 他佩服高忠武的忠心,当然,他原本也没想过要进攻宫门,那令牌,是他早就准备好的。 宁武说道:“这是虎符和太子的金牌令箭,本王奉陛下和太子的命令,带兵进宫,你也要阻拦吗?” 高忠武是个忠心的人,看着虎符不疑有他,只得转身让路,虽然此时他的心里百般疑惑。 宁武拿出的虎符和太子金牌令箭,自然是假的,当然,也不完全是假的,虎符是十年前他返回金陵时,老皇帝宁昇所赐,金牌令箭是他今天趁着太子不注意,从太子身上偷得。 这些东西,宁武以前从没在意,甚至那虎符,到了金陵后,就被宁武不知扔在哪里。 宁武传信给安悠然时,为了这虎符,安悠然几乎把整个金陵的王府,翻个地朝天。 远处的楼顶上,此时黑袍男子和紫衣女子才真的放心,不管宁武所说的兵符和令箭是真是假,事情到了这一步,才算真的没有人可以在阻挡宁武的脚步。 鹰扬军参将华云祯,控鹤营主将曹兴初,二人联袂来到宁武身旁,拱手行军礼。 宁武摆摆手,算是受了礼,随后吩咐道:“华云祯你带人随我进宫,曹兴初你带人守好玄武门和白虎大街,胆有犯上作乱者,浑水摸鱼者,立斩。” 华云祯和曹兴初再次拱手礼,口中称是。宁武说完,就又跳上了牛车,在众人的跟随下,来到翊坤宫大门。 行了半刻,看着翊坤宫的大门,宁武冷冷发笑。 随口吩咐道:“动手吧,不要流血,这里毕竟是皇宫,是我家,我要活的,不要弄脏了这里。” 华云祯听罢,一挥手,鹰扬军的军士,直接抬出一根巨木,撞开了翊坤宫的大门,随后众多军士鱼贯而入。 这就是今晚最终要做的事,边上的长蕊和陆运琦已经全都明白了,今晚,注定要血流成河,自己二人,也绝对没有在活下去的可能了。 果然,对于他们来说,背叛,绝没有好下场。 这可是翊坤宫,是皇后的寝殿,哪怕宁武在不喜欢那位继后,如今兵围翊坤宫,就算是为了善后,宁武也绝不会留下一个活口。 只是他们俩想错了,宁武带他们两个来,可不是为了杀他们,两只跳梁小丑,要杀他们,何其容易,带他们来,是为了能和那个狐媚子当面对质。 只要有了他们两个在,那个狐媚子今晚必死无疑。但宁武也不是傻子,他是皇子,不管今日的事闹得多大,他最终都不会死,可他也总要给那些跟着他的人寻一条活路。 天可怜见,历来皇子犯错,不管是皇帝还是朝中大臣,历来都只会处罚皇子的身边人,这可是约定俗成的事。 第三十六章 杀 第三十六章杀 翊坤宫里,响起了太监宫女的哭喊声。 他们哭嚎着,喊叫着,而宁武对此,毫不在意。此时的他,舔了舔嘴唇,犹如一头随时准备嗜血的猛兽。 陈和继低头听着翊坤宫中发生的一切,他今年已经四十多岁了,进宫也有二十几年,昭圣元年以前,也曾在晋阳城将军府做事,后来又被派到前宋皇宫中做事。 陈和继的心里震惊无比,如同前宋哀定帝,现今国朝鲁国公一般残忍的人,也不曾在皇宫中大开杀戒。 陈和继看了一眼身边的宁武,最终下定了决心,于是他来到宁武面前,俯身跪倒。 开口劝道:“二爷,殿下,您今晚要做什么,老奴都明白,老奴不敢阻拦,但如论如何,陈氏身为继后,决不能受辱,否则陛下脸上和朝廷面上,都过不去的。求殿下给老奴一个机会,老奴保证,您只要给那陈氏一个体面机会,老奴让她束手就擒。殿下…” 宁武看着跪倒在面前的老奴陈和继,双眼迷茫,他明白,陈和继说的有道理,但现在,他并不在意。 宁武抬头,死死盯着翊坤宫的大门,对于陈和继的话,他没有回话。 他宁武今晚既然要做,就要把事情做绝,陈氏不是给他母后下毒吗? 那他当然要让陈氏,比他母后更痛苦的方式去死,而对陈氏来说,最痛苦的,就是让她失去所有希望。 所以,宁武并没有打算侮辱陈氏,他要做的,就是要让陈氏,尝一尝毫无希望的感觉,犹如,他母后当年去时的样子。 陈和继看着宁武不说话,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拍大腿,赶紧站起来,一溜烟儿跑进翊坤宫。 宁武看着跑进翊坤宫的陈和继,眉头微皱,但最终也没有阻止。 他知道陈和继要做什么,可如今这种时候,就算是陈和继想做什么,恐怕也来不及了。 一刻钟后,翊坤宫中的嘈杂声音,戛然而止,宁武微微转头,他明白,最后的时刻,要来了。 随后,宁武一撩袍服,片腿儿走进了翊坤宫的大门,安悠然压着长蕊和陆运琦紧随其后。 此时的翊坤宫,随处跪满了太监和宫女,他们被鹰扬军的军士把刀架在脖子上。 此时的翊坤宫,每个人恭顺的都像是一只被拔了腿的蚂蚁。 宁武一路走到翊坤宫大殿前,他不曾看向跪满翊坤宫的宫人,可此时,他看了一眼死死护在大殿前的陈和继,叹了口气。 华云祯走到宁武面前,行礼道:“殿下,翊坤宫所有宫人都已经被控制,没有出现流血事件,只剩下大殿,众军不敢乱入。” 宁武听完,轻轻点头,对着陈和继道:“大伴,你叫门吧,只要陈氏出来,众军士不会进去。就像你说的,给陈氏一个体面。” 陈和继听到宁武的话,松了口气,转身走到大殿前,轻轻扣门。 连扣三下之后,陈和继低头喊道:“陈妃娘娘,事到如今,您就自己出来吧,老奴保证,只要您自己出来,老奴绝不会让这些军汉踏进翊坤宫大殿一步。” 陈和继喊完之后,后退三步,大礼拜倒,三拜之后,陈和继又抬头喊道:“陈妃娘娘,给自己留些体面吧。” 若是有礼部的人在,就能看得出来,陈和继行的,是给死人的礼。 “吱呀…” 翊坤宫大殿之门轻轻打开,两个中年宫妇分两侧将殿门打开,一身皇后正装的陈氏,自大殿内缓步而出。 走到大殿台阶上,陈氏扫视了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在跪着的陈和继身上,伸手将陈和继扶起来。 口中说道:“陈大监,你平身吧。本宫多谢你的护卫。” 陈和继听到陈皇后的话,浑身一震,随后默默起身,整个过程,陈和继没说一句话,连谢恩都没有。 陈和继叹息的,是这陈氏,死到临头,仍没有一丝悔意,她这是要激怒宁武。 陈和继走到宁武身后,那两个中年宫人,从大殿中将皇后宝座搬到了殿外,陈皇后端正的坐在宝座上,还任由两个宫人为她整理了皇后正装。 陈皇后看着宁武,问道:“怎么,二殿下都已经忘了,我是你继母,你不该向我行礼吗?” 宁武看着一脸坚定的陈氏,自嘲的笑了笑,向前走了两步,回道:“行礼?你…配吗?” 陈皇后看着嚣张的宁武,嘴角也露出了微笑。在她看来,嚣张,对现在的宁武来说,无可厚非。 但如此不知礼数,就算今晚宁武能杀了自己,那以后的朝堂中,也不会给宁武什么好脸色。 被弹劾丢官罢职亦或是圈禁,这样,他的儿子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她这半生所追求的,不就是这个吗。 陈皇后呵呵一笑,问道:“怎么,二殿下,这是要代你的父皇,来处置他的皇后吗?你可知这样做的后果,可知今日我一死,将会满朝哗然,国朝震动。” 宁武听完,突然开怀大笑,从怀中掏出了几张纸,随手扔给了陈氏。 随后冷冷说道:“看看吧,就凭着这两份口供,你今晚必死,而且死的不冤。死到临头,你还幻想满朝文武替你挣,替你鸣不平?呵呵,笑话…” 陈皇后看着中年宫人递过来的两份口供,越看越是震惊,鬓角冷汗直冒。 恐怕连她自己也没想到,自己用尽心思招揽的长原府陆运琦,和长春宫女官长蕊,竟然写了口供。 看完之后,她抬头看向宁武,眼中满是怒火,咬着牙问道:“就凭两份口供,你就想杀了我,扳倒我,废了我,你太小看我了吧?就算你真的杀了我,就凭这两份口供,你怎么堵住这天下的悠悠众口。” 宁武看着她,看着这位陈皇后,眼中满是轻蔑,都到这个时候了,这个女人,还在幻想就算自己死也要拉上他宁武做垫被的想法。 他真的不知道是该说她天真还是该说她傻,时也命也,这种坚持,毫无作用。 宁武摇了摇头,对着安悠然道:“把长蕊和陆运琦带过来。” 安悠然转头,没有说话,两只手一手一个,提着二人扔掉了陈皇后的面前,此时的二人,早已经被吓得浑身发软,站都站不住,话都说不出来。 陈氏看着如同两条死狗一样的二人,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宁武给他的,可也正是这二人的口供。 此时的她,才算明白了宁武的目的,杀她,自然是要杀的,也像她想的一样,宁武会有一些顾虑,但只要有这两份口供,有这两人在。 别说是皇帝,就是满朝文武,恐怕也没有一个人敢反对,甚至对宁武的质疑都不会有,即便自己被宁武所杀,但只要有这两份口供在,宁武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千算万算,陈氏没有算到,长蕊的背叛已经被察觉,也没有算到,宁武竟然敢绑了陆运琦。 宁武看着在咬牙切齿的盯着自己的陈氏,自始至终没有显示一分自己的心,但任谁都知道,宁武此时,恐怕早就迫不及待的杀了她。 挥手让军士为陈氏准备了三尺白绫,端到了陈氏面前,又看了看陈氏身上的皇后凤冠和燕居冠服。 宁武摇了摇头,对着陈和继就说道:“大伴,这些人都不清楚,只有您是明白的,将这陈氏身上的燕居府扒下来,送她一程吧。燕居服,她不配。” 陈皇后一听宁武的话,大喊道:“放肆,宁武,不管怎么说,我都是陛下的皇后,怎么不配燕居服,本宫一定要穿着这燕居服,我看你们谁敢动我。” 宁武并没有理她,转身向着翊坤宫外走去。陈和继看了一眼远去的宁武,也转身走向陈皇后,随手拿起了那白绫。 陈和继看着还在嚎叫的陈氏,开口说道:“陈妃娘娘,省点力气吧,老奴做个主,让您穿着这身衣服走。” 陈皇后听完,颓然的闭嘴,机械的点了点头,陈和继亲手将那白绫缠绕在她的脖颈上,双手用力,狠狠勒了下去。 陈氏死了,被陈和继勒死了,舌头拖的长长的,面目狰狞。 宁武在翊坤宫大门外,驻足停留一会,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陈和继踱步而来。 走到宁武身边,陈和继俯身跪倒,回道:“二爷,陈氏已经去了,老奴扒了她的燕居服,找了两张白布,上下盖了。” 宁武听完点点头,这时候,华云祯又走了过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宁武瞥了一眼,问道:“怎么,说。” 华云祯听到这,无奈的开口说道:“殿下,这翊坤宫上下近百人,最小的才十五岁,这…这些人手无寸铁,鹰扬军,可从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宁武看了一眼华云祯,没说话,又看了一眼老奴陈和继,陈和继顿时明白,拉着华云祯走到一边。 陈和继转头,见离着宁武的距离已经不少,随即低声说道:“糊涂啊,华将军,今晚做的是什么事?你万不可有怜悯之心,这翊坤宫的人要是不死,那要死的,可就是咱们了,这话…你让殿下怎么说。什么都不要说了,你只管将人全都杀了,这是在保你们的命。” 华云祯听罢,一阵惊骇,口中喃喃道:“都…都杀了…” 第三十七章 陛下,二…二皇子 第三十七章陛下,二…二皇子 整个翊坤宫,已经没有一个活着的人了,对此,宁武没有丝毫怜悯之心。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的彻底,做的滴水不漏。 虽然他并不是弑杀之人,可现在的情况,太多的人跟着他做了这天大的事,两害相权取其轻,无可厚非。 宁武的行动,十分迅速,从兵围长原郡王府,到兵围翊坤宫,再到杀人,整个过程,用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完成。 他就是要做成一个既定事实,给所有人一个无力回天的局面。原本,宁武并没有想刚回宫就做这样的事,还做的这么大。 但是昨天和几个兄弟喝酒的时候,太子跟他说了一件事,那就是长原郡王二子,暗通后宫,与陈皇后的两个宫女有染,最重要也是最可怕的,其中一个宫女后来还被他们的父皇宠幸过。 当然,这也不足以宁武下定狠心,最主要的,是太子当时的话,太子说,他要下手,拉陈氏下马。 当然,太子所说的事,并不是把宁武彻底推向深渊的开始,真正让宁武忍不住想要动手的原因,是因为方千仇在他回都城的路上,给了他一封信。 信上的内容,说的是长春宫宫女长蕊,早以投向陈氏母子,且与渤海郡王宁安有苟且之事,令附带了几份供词。 其内容竟是长蕊在她母后生病期间,利用孝慈皇后的信任,曾多次在皇后所用的药中添加了一味药,这种药无色无味,但长时间食用,会损人精气血脉。 宁武在翊坤宫的大门外,整整呆了半个时辰,不管是陈和继还是安悠然,亦或是华云祯,都不敢说什么。 众人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看着冷静而血腥的宁武,直到宁武从自己的世界里出来。 宁武环视了众人一圈,就对着华云祯说道:“华云祯,你带着鹰扬军和控鹤营一同回驻地,无皇命和太子教令,绝不能让一人出营。” 华云祯听到宁武的话,多多少少有点震惊,如果这个时候他带兵走了,就相当于宁武放弃了一切机会,成了待宰的羔羊。 于是他赶忙开口,劝道:“殿下…控鹤营回营就行了,这个时候,如果我也带着鹰扬军走了,那…” 宁武听他说完,瞥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安悠然和陈和继,见他们几个都是这样的想法。 宁武内心不由一叹,说道:“国法大于一切,如今我既然做下了这等事,那父皇和大哥怎么处罚我,我都无话可说,可如果你们不回营,还要继续掺和下去,那我才是百口莫辩,你们难道真的希望我和自己的父亲和大哥兵戎相见吗?走吧,立刻走,马上走,决不能拖延下去…否则…大家都活不了…” 华云祯本想再说,确被安悠然拉住手腕,硬生生把他的话憋了回去。 华云祯怎么也挣脱不来安悠然的手,也暗自感叹,这女人力气真是大。 见华云祯不动了,安悠然随即跪倒在地,深深磕了个头,转身走到长蕊和陆运琦的身边,将两人提起来。 华云祯见罢,深深叹了口气,也学着安悠然的样子,深深磕了头,转身指挥军士退出皇宫。 只等着华云祯消失在黑夜里,宁武才长长出了口气,兵围翊坤宫,事情太大,决不能再把更多的人拖进来。 看着华云祯带领鹰扬军离开的背影,宁武向陈和继一笑,说道:“大伴,走吧,去乾清宫,向父皇请罪。” 后者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无奈摇头,跟着宁武向着乾清宫走去。 宁武已经筋疲力尽了,是的,今晚做这些事时,他喝酒,狂放,努力让自己清醒,此时,事情已经办完,他也完全的放松半躺在牛车上。 远处,翊坤宫大殿房顶上,那个紫衣女子再次出现,听到宁武的话,看着宁武带人离去,她隔着纱帘咬着嘴唇,直到咬出血迹,才堪堪松嘴。 只听她幽幽的叹道:“你何苦走上这条路呢,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你是皇子不假,可你是有父皇的,就不能…” 说到这,紫衣女子又无奈的闭了嘴,今晚发生的事,老皇帝怎么可能答应宁武的要求。杀皇后,可以杀,但是决不能像宁武这样,明目张胆的杀。 紫衣女人已经明白了宁武的无奈,若不是做到这一步,这一切,是绝不会按照宁武的想法去发生的。 乾清宫里,老皇帝正在秉烛夜读,读的正是《史记?孝武本记》。原本的史记中,汉武帝这一篇早已经失传,现在的这本《孝武本记》,也只是后人为史记所做的补充本。 而昭圣帝之所以在读它,是因为他的心里,也在犹豫,到底是不是要实行分封制,他希望能从史书中找出一些能给他建议的史实。 “咚咚咚…” 脚步声传来,一个小黄门跑道乾清宫大殿门口,向着乾清宫大太监郑三狗耳边耳语了几句。 听到小黄门的话,郑三狗先是眉头一皱,随后走到老皇帝跟前,跪倒行礼道:“陛下,二皇子在和太子几人喝酒后,并没有直接回宫,先去了济川王府,又去了长原郡王府,后来才…才…才回了宫,但二皇子他…他…他是被鹰扬军和控鹤营的军士护送回宫的,还…还叫开了玄武门的宫门,如今已经去了翊坤宫…” 老皇帝听完,眉头紧皱,带兵去了翊坤宫,心里感叹,这个老二,他这是想要干什么,难不成要造反不成。 但又转念一想,要造反应该带兵来乾清宫啊,去翊坤宫,难道… 老皇帝想到这,内心一阵发寒,不管怎么说,宁武都是他的儿子,那位陈皇后更是他的继后,即便宁武在不满,也绝不能干出凌辱弑杀长辈的事。 老皇帝实在不敢等下去,于是赶紧起身,准备去翊坤宫看一眼,可等他刚走出大门,就有一小黄门快速奔跑而来,等快到他跟前之时,直接跪倒,喊道:“陛下,陛下…二…二皇子他…他…” 老皇帝闻言一惊,催促道:“说,他怎么了?” 小黄门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乾清宫的广场上,宁武大声喊道:“儿臣,宁武,查陈氏暗害我母后,伙同长原郡王从子陆运琦,意图谋反,淫乱后宫,其所作所为,罄竹难书,儿臣铭感五内,通心发寒。就在刚才,儿臣亲率鹰扬军,兵围长原郡王府,捉拿了陆运琦,从他口中证实,陈氏确有谋反之心,儿臣愤然进宫找她理论。儿臣走后,陈氏自知理亏,赐死翊坤宫全部宫人,又上吊自杀,儿臣发现时,已经晚了,既如此,儿臣不敢擅专,特来向父皇禀告…” 听到宁武的话,老皇帝震惊无比,双眼怒目看着宁武,手指着宁武,嘴巴张的很大,可就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再看乾清宫的众多侍卫宫人,一个个俯身跪倒,全身颤抖,有些胆小的,早就失禁了。 过了许久,老皇帝愕然,口中结巴道:“你…你…你竟然…” 宁武毫无畏惧,只静静跪着,等待老皇帝的话。老皇帝一阵晕眩,郑二狗眼疾手快,扶助老皇帝。 口中大喊:“陛下,陛下,陛下你怎么了…” 宁武闻言,抬起头跑道老皇帝跟前,抱着老皇帝大腿,喊道:“父皇息怒,父皇息怒,儿臣也没想到,那陈氏如此丧心病狂,竟然害怕国法严判,就此自杀,父皇息怒…” 老皇帝看着自己这个儿子,眼中满是怒火,指着宁武,仍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陈和继此时也跑到皇帝面前,跪倒喊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陈皇后自知有罪,上吊自杀,二皇子阻拦不及,已经晚了,还请陛下节哀…” 老皇帝听到陈和继的话,再也忍不住,一脚将宁武踹开,顺手给了陈和继一巴掌。 冲着殿前大汉将军喊道:“来人,来人,把这个庶子给我绑起来,送进宗人府圈禁,来人……” 宁武并没有在意,也不曾起身,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至于父皇怎么做,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而且此时老皇帝盛怒之下,也不适合多做辩解再多的解释,否则也只会换来老皇帝的发怒。 陈和继见宁武不动,殿前大汉将军也没动,以为有了机会,赶紧起身,跑到老皇帝面前。 喊道:“陛下明察,陈皇后已自缢之事,确与二殿下无关,有长原郡王从子陆运琦和原长春宫宫女长蕊为证,是长蕊感念孝慈皇后的恩德,特向二皇子告发的啊…请陛下明察。” 陈和继不动声色的把责任推向了长蕊和陆运琦,他很清楚,此时皇帝面前,再多的辩解也没用。 老皇帝自然不傻,他怎么可能听不出来陈和继话里的意思,什么长蕊感念皇后恩德,皇后都死了十年了,这十年,那长蕊怎么没感念! 此时,陈和继只有把这两个替死鬼推到前面,尽可能把陈皇后自尽的事坐实,才能保证二皇子无事。 只要二皇子没事,那他们这些从犯,也绝不会有事,众臣也绝不会让老皇帝,背上一个杀子的骂名。 反观长蕊和陆运琦,直到现在才明白,宁武早就知道,也早就想好了一切,但现在也才明白,他们两个,就是替死鬼,替宁武承受朝堂和天下怒火的替死鬼。 第三十八章 皇后薨了 第三十八章皇后薨了 老皇帝懵了,被气的有些发疯,谁都知道,老皇帝并不是很在意这位陈皇后,也不是很在意这位陈皇后所生的渤海郡王宁安,可这不代表,你宁武就能不通过自己就把人给杀了。 老皇帝很愤怒,不知道用什么词儿来形容的愤怒,可又无可奈何。 杀人的是他的儿子,不说自己也是真的疼爱这个儿子,也要说这是个孝顺的,说穿了,为母复仇,没人可以阻挡。 再说,就算是真的要罚,也不可能杀了他,杀子的名声,也可不太好。 于是,老皇帝无奈命人敲响了景阳钟。 东宫,端本宫,奉勤殿。 东宫太子宁文自都城外与众兄弟饮酒后,便直接回了端本宫,原本也想趁着酒劲,去哪个妃子的殿内,亲热一番。 但一到这奉勤殿,宁文就上眼皮忍不住的和下眼皮打架。可自宁文趟在床榻上,确又精神起来。 这位太子倒也没在意,只觉得是喝酒喝多了,他的脑子里仔细回忆起今天和几个兄弟姐们在一起吃酒,这一幕,已经是十几年前才有过的了。 “咚…咚…咚…” 原本迷迷糊糊,还瘫软在床上的宁文瞬间清醒,他听得清楚,响的,是景阳钟。这是老皇帝紧急召见大臣时,才会敲响的钟。 宁文直接从床上做起来吹着外面,喊道:“来人。” 奉勤殿殿门大开,几个太监宫女鱼贯而入,跪地行礼。东宫大太监鲁永,走在最前面,也赶紧跪下行礼。 宁文坐直了身子,正了正神,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领头的大太监鲁永回道:“回殿下,现在刚过寅时三刻。” 宁文点点头,又开口问道:“刚刚,可是景阳中响了?响几声?” 鲁永回道:“回殿下,是景阳钟响了,奴才数了,先后八声。” 宁文听完,也明白了一些,努力晃了晃头,心想到,景阳钟响,父皇召见在京左右辅臣和统兵元帅,想必是出了大事。自己也不能就怎么干等下去。 想到这,宁文吩咐道:“替本宫漱洗一番,然后摆驾乾清宫。就不要惊动太子妃了。” “是。” 宁文匆匆洗漱完,就向着乾清宫进发,他刚到乾清宫大殿的时候,一眼就看了被绑的结结实实的宫女长蕊和陆运琦,此时正跪在大殿前。 这位太子也是个聪明人,顿时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宁文心里想,他们两个在这,难道是翊坤宫宫女,与长原郡王府的事,露了? 这位太子快步走进乾清宫大殿,两位辅相宋国公李骏宗和梁国公王博渝,还有安国公刘植也已经到了,正坐在那里。 老皇帝宁昇半趟在龙椅上,面色有些苍白,太子宁文一见,急忙赶到皇帝身边,躬身行礼道:“父皇,这是怎么了?何事让父皇如此动怒,可要注意身子…” “你闭嘴…” 宁文话刚说到一半,就被老皇帝打断,这可让宁文更加疑惑了,就连三个重臣,也有些疑惑起来,这么多年,老皇帝可很少和这位太子红脸的? 老皇帝起身坐好,又对着自己的贴身太监郑二狗道:“外面的事,你去处理吧,那两个该死的东西,先让他们在活一段时间,至于昨晚乾清宫值夜的宫女太监和侍卫,你知道怎么处理。” 郑二狗赶忙开口称是,转身离开乾清宫大殿,老皇帝所说的处理,在场的人都明白,可他们,不敢劝诫,更不能劝。 四人看着郑二狗退出乾清宫,更加疑惑起来,尤其是李骏宗三人,相互对视一眼,最终由李骏宗率先开口,问道:“陛下,不知,此时召见臣等,可是出了什么事。” 老皇帝此时也恢复了不少,勉强坐直了身体,说道:“昨夜,陈皇后…薨了。” 几人听完,直接从凳子上蹦起来跪下,皇后薨了,这位陛下不按照礼制敲响金钟,反而先敲响了景阳钟,召见几位大臣。 这…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啊? 李骏宗三人,太子宁文几乎各个面具惊惧之色,太子宁文声音发抖,问道:“父皇,可…可…可是…武儿…” 老皇帝听完,气不打一出来,怒道:“哼,除了他还能有谁,昨夜,他先带兵围长原郡王府,后又带着鹰扬军和控鹤营兵围翊坤宫。他自己说,他是掌握了陈氏和陆运琦谋反的证据,带兵找陈氏理论,后来陈氏自知理亏,先是赐死了翊坤宫众多宫女太监,然后自缢…哼,他以为所有人都是傻子吗,就这样漏洞百出的借口,有谁能相信。” 李骏宗几人听完,脑门冷汗直冒,脑袋快速运转,最后三人对视一眼。 还是李骏宗先开口:“陛下,那不知,陆运琦和那个女人…” 老皇帝闻言无奈点点头,随手将宁武之前孙呈上的二人的口供递给太子,吩咐道:“拿给三位卿家看看,长春宫宫女长蕊感念孝慈皇后恩德,向宁武首告。宁武直接兵围长原郡王府,拿了陆运琦口供,虽然没有陈氏的口供,但陈氏身边两个常年服侍的女官和太监,都留了口供。” 几人快速的浏览几份口供,太子宁文率先忍不住了,直接跪倒,哭道:“父皇,敢问,长蕊供词中所提,陈氏向母后下毒一事,可是真的?” 老皇帝闻言呆住,不知如何回答,梁国公王博渝看在眼里,赶忙站起来,替老皇帝解围。 说道:“殿下,请止哀,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然后又转过头,看向老皇帝。 “陛下,老臣…冒死进谏,雍王殿下已经给了陛下一个台阶,无论这些供词中所说是真是假,雍王说它是真的,那它就只能是真的。陈…妃…既然自缢,又有众人供词,陛下当急速处理,人已经死了,就不能在等下去,朝廷的脸面重要啊。” 老皇帝闻言,低头思索了一番,片刻之后,抬起头,看向李骏宗和刘植。 问道:“李相刘帅,你们两位觉得呢?” 李骏宗和刘植对视一眼,同时起身,回道:“陛下,臣等附议,梁国公所言不错,朝廷脸面重要啊。” 老皇帝听完,无奈点点头,说道:“那就,明发旨意,传令天下,陈氏畏罪自缢,自请去后位,着降为皇贵妃,入葬皇陵…额,还是着礼部重新点选吉地吧。” 李骏宗几人点头称是,这个时候太子宁文也请醒过来,刚想开口。 就听到安国公刘植道:“陛下,陈…妃…可以如此处理,那渤海郡王,该如何处理…” 老皇帝和太子以及两位丞相闻言都是一愣,才想起,是啊这宁安怎么处理呢? 这位七皇子宁安,可也是陈氏的儿子,是他最小的儿子,可总不能,就因为这个,就连宁安一同罢黜了吧。 整整一个时辰过去,老皇帝和太子和几位国公重臣商量来商量去,也没能商量出一个合适的办法。 最后老皇帝无奈道:“罢了,他毕竟也是朕的儿子,就先这样吧,等将来,在找合适的机会,把他贬出都城吧。” 老皇帝的无奈,没人可以理解,他不在意陈氏是真,可陈氏,毕竟是他的继后,宁安,毕竟是他的儿子。 现在这情况,人已经死了,在纠结下去,也是徒劳无功。此时的老皇帝,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挥挥手,让几人退下,老皇帝竟直接瘫软在床上。 骄阳似火缓缓升起,李骏宗几人从乾清宫出来后,被清晨的冷风吹的打了个激灵,相互对视一眼后,都无奈摇头冲着奉天殿而去。 他们是辅臣,又都受封国公,可以说是大汉国朝的顶级豪门了。可宁武做的事,不仅仅是皇家,更是整个帝国的脸面。 等李骏宗几人离开,太子宁文在次跪倒在老皇帝面前,说道:“父皇,敢问,这长蕊所言,下毒一事,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有,父皇准备怎么处理二弟,他…” 老皇帝听罢,双眼怒目,喊道:“闭嘴,现在是说这个时候吗?你是真傻还是假傻,现在陈氏之死的消息还没传出去,一但传出去,必定天下哗然,现在不管怎么处理老二,都是不是时候,明白吗?” 太子宁文听完老皇帝的话,颓然坐在地上,浑身失去力气。他也很明白,老皇帝说的,是对的。 见着太子不在争辩,老皇帝也就收了怒火,只是总觉得心里有些难受。 老太监郑二狗踱步而来,到皇帝身前跪倒,说道:“陛下,该处理的已经都处理了,请陛下放心。” 老皇帝闻言,瞥眼看了一眼老太监,只这一眼,已经让郑二狗出了一身冷汗,空气安静了一会。 老皇帝哼了一声,说道:“起来吧,把太子扶起来,看看这像什么样子。” 老太监郑二狗把太子宁文扶起来,刚坐到一边。就听到老皇帝又吩咐道:“去,按制,响金钟二十七,召宗室朝臣入内,宣布陈氏死讯。” “咚…咚…咚…” 不一会,报丧金钟响起,整整二十七声,按制,本朝无太后在位,那只能是陈皇后,薨了。 第三十九章 废 第三十九章废 皇宫响起金钟二十七,顿时整个都城炸了锅,最先反应过来,冲到皇宫的,便是那位渤海郡王,宁安。 原本的宁安还在为太子出城迎接几个皇兄而大发雷霆,就连原本受他宠爱的几名太监丫鬟,都被他赶出自己房门,剩下他自己独自生闷气。 原本晕晕乎乎的,趟在榻上的宁安,先被景阳钟声吵醒,在想睡也睡不着了,于是起身,拿起弓箭,跑到靶场足足射出了近百支羽箭,才让自己安静下来。 刚想回去再眯一会,突然又听到了金钟之声,二十七,整整二十七声,那钟声像刀一样,直插他的心底,用这种不见血的方式,几乎要了他的命。 宁安发疯一样冲到了翊坤宫,等他到来,才发现,自己的母后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他抱着那无比熟悉的尸体痛哭,对他来说,母后死了,他的天也就塌了。 还没等到缓过来,一道圣旨,彻底把他推向了崩溃的边缘。 那道圣旨上,写的很清楚:皇后陈氏,伙同长原郡王从子陆运琦,意图谋反,淫乱后宫,经长春宫宫女长蕊向二皇子首告,二皇子奉皇命与陈后对峙,陈后自知有罪,赐死全部宫人后,自缢。皇帝感念其生子之功,特准其以后礼,赐葬,着礼部点选吉地,有渤海郡王服丧而葬。 圣旨下,渤海君王接旨。 老皇帝贴身太监,郑二狗带第二道圣旨,废后的旨意完了,这第二道旨意就到了,这是给宁安的正式写入邸报的圣旨。 一道准备明发天下的圣旨,坐实了陈氏的事,让陈氏,再难有翻身之机。同样,宁安不管做什么,哪怕他日后做了皇帝,陈氏也都只能背着她的一切,永远别想平反。 宁安如同行尸走肉,胡乱擦了一把脸,转身跪倒,道:“儿臣接旨。” 他的回话毫无感情,郑二狗也毫不在意,这满皇宫,皇子公主,妃嫔才人多了去了,这位,对他来说,还真不算什么上排面的人。 把手中拂尘交给身旁小太监,恭敬地请出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谕,皇七子安,陈后意图谋反,后又幡然悔悟,自缢而亡,然则国有国法,朕,念其功,特着皇子安,奉回渤海郡王府,自行安葬,可立碑,称渤海太后,钦此。” 原本,不管怎么样,陈氏曾为继后,也当由礼部和内务府共同着手安葬。 毕竟死者为大,人也已经死了,老皇帝本也不想在这上面阻拦,可太子宁文不干,既然宁武已经干了这惊天的事,此时宁武用不上力,那他这个做大哥的,就得帮他收拾烂摊子。 既然要做实陈氏谋反,那她就别想用后礼下葬,他宁武干的出来,他作为大哥,宁文自然也什么都做的出来。 所以,老皇帝的这道圣旨,由原来的礼部着吉地而葬,变成了由渤海王迎回王府安葬。 是的,这对宁安来说,很是残酷。可这就是现实,他虽然也是皇帝的儿子,但,也只是皇子。 原本,老皇帝也可下旨,说他母妃是突发疾病而亡,可为了朝廷的脸面,为了保护宁武。 陈氏,必须也只能因罪自缢,否则,宁武的所做所为,就变成了谋反。 “父皇,您好狠的心啊。” 这是渤海郡王宁安,接到圣旨后,心里对自己说的唯一一句话。 宁安很愤怒,非常愤怒,他双手握拳,牙齿咬的咯咯直响,大口喘着粗气,但他说话确异常平静,只听他愕然抬头道:“怎么?父皇连最后的体面,也不愿留给母后吗?” 宁安双眼怒目,像是一头饿久了的,眼睛血红的老虎,他死死盯着郑二狗,并没有去接那道圣旨。 郑二狗原本就胆子小,被宁安这么看着,顿时缩回了手,一脸惊恐的看着宁安,被宁安盯得怕了,最后只得低下了头。 时间和空气就被宁安这样弄的安静,冷谧非常。 就在宁安和郑二狗僵持的时候,太子宁文的声音传来。 “怎么。七弟,你是要抗旨吗?” 宁文语气冰冷,大步而来,眼神轻蔑的看着宁安。只一眼,就好似想要了宁安的命。 宁安也回以愤慨的眼神,他当然不是要抗旨,他只是想为自己的母后争取。可太子宁文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绝对不会。 太子宁文还是用他无比轻蔑的眼神看着他的好七弟宁安,两人对视足足有二十息的时间,宁文突然蹲下去。 在宁安耳边说道:“呵呵,你最好老老实实的接旨,否则,我不介意,再让父皇换一道归葬乱葬岗的旨意。” 宁文说完,起身向外,走到门口的时候,又从身边太监鲁永的手中,拿出了几张旨,扔在宁安脚下,头也不回的说道:“这是你母妃身边人的口供。哦…还有那个长蕊的口供,你看了,自然就会明白。我不怕你恨我,你二哥同样也不怕,身为皇子,你可以有想上位的心思。同样的,身为后妃,你母妃也可以有那个心思,但…这不代表你们就可以用那种肮脏的手段…这…是规矩…” 宁安颓废的坐在地上,郑二狗也起身帮他把那几张纸连同圣旨一同交到他手上。 宁安快速看着那几张纸上的内容,用近乎嚎叫的声音喊道:“不…这不可能,我不信…这不可能…” 宁安在说什么,宁文已经听不清了,他也不想听,也没必要听。 陈氏确实可恨,宁安也确实可恨,但谁人无父母。宁文心里也在滴血,母仇已报,对他来说,现在更为重要的,是如见见他那位被软禁的二弟,宁武。 乾清宫和翊坤宫发生的一切,都被那个紫衣女子看在眼里,此时的她,正趴在翊坤宫的房顶上,目睹了这一切。 看着宁安痛苦癫狂的样子,她轻叹道:“都是一家人,亲生父母兄弟,虽不是一母同胞,但也是同父之人。何必如此呢,都大度一些,不好吗?阿武啊阿武,这…就是你的痛苦吗?” 宗人府。 圈禁府院,这是宗人府为了惩罚有罪的宗室之人,特地修建的小院。 宁武被下了重枷,关在这个只可仰头看见四方天的小院里,此时的他,却没有任何凄凉之感,只感觉无比畅快,那个狐媚子,终于被他亲手杀了。 这么多年,宁武没有一天似今日这般畅快。没人知道,上岸那日,宁武就接到了方千仇的密信。 信中,方千仇向他说明了孝慈皇后之死的疑点。还告诉他,现在,证据链并不完整,事情已经过去了十二年,很多证人都已经死了。 所以,宁武在城外听到太子说要废刘氏的时候,就下定了决心,要这么做。 有了方千仇的存在,虽然证据链并不完整,但已经明确了参与人,那后边的事,就简单了许多。 你陈氏不是做了一个明明知道是你,但却没有证据证明是你的局吗。好,那我就一锅端,这锅里,但凡有一人落网,你陈氏,都别想好死。 “吱…” 院门应声而开,宁武抬头望天,并没有回头,站在院门口的太子宁文,无奈的看着他的这位二弟,心里道,还是那副德行。 越看宁文越是来气,早已忍不住,快步走到宁武身边,一脚将宁武踹到,还不待宁武反应过来,宁文手中长鞭一鞭抽在宁武大腿上。 口中骂道:“竖子,蠢货,你要是想找死,就该直接跟我说,我抽死你…” 宁文足足抽了几十鞭,宁武只用那枷锁护住头,不喊不叫,就那么硬挺挺的趴在地上,受着宁文的抽打。 宁文呵斥着,脑袋发懵,那么死死的盯着宁武,蹲下,问道:“陈氏,向母后下毒,可是真的。” 此时的宁武,脸上疤痕明显,凶相毕露,冷冷的道:“是。” 宁文闻言一愣,眼中泪水满眶,他抬起手,想要抚摸一下宁武身上,被他打出来的血痕,最终没敢下手。 只那么伤心的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是你大哥,更是母后的儿子…” 宁武听着,双眼含泪,抽泣道:“大哥,一个人做就可以,何必要拉上第二个人,要死就死我一个好了…” “啪…” 宁文又是一个巴掌抽在宁武脸上,紧接着就又是一阵拳打脚踢,足足半刻钟后,宁文才堪堪停手。整个过程中,宁武一声没吭,更没喊一句疼。 宁文开口问道:“知道为什么打你嘛?” 宁武看着在那气喘吁吁的大哥,咧嘴一笑,说道:“累了,不想想,你要想打,尽管打来,我现在只想歇歇,什么都不想知道,也不想说话,让我歇歇…可以吗?” 宁文听完,缓缓放下手,手中长鞭也掉了,就那么呆呆站在那。 正在他发呆的时候,老皇帝贴身太监郑二狗走了进来,行礼道:“见过太子殿下,见过二殿下,禀殿下,老奴奉旨,给二殿下传旨。” 宁文听完,点点头,算是同意。宁武纹丝不动,不曾起身。或许是枷锁太重,宁武就那么爬着。 郑二狗也只当没看见,拿过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查,二皇子雍王武,无视朝廷法纪,私自越过朝廷,对质继后,至继后自缢,虽情有可原,但朝廷法度不容,着,削去爵位,贬为庶人,圈禁宗人府,钦此。” 第四十章 景王 第四十章景王 朝阳初升,都城之中,处处一片繁华景象,昨夜的两次钟响,对于都城百姓,并没有造成多大影响,但是这朝堂之中,确是已经掀起了巨大风浪。 昨日之前还是母仪天下的陈皇后,今早就传出自缢身亡,还被废除了后位,只能由其亲子薄葬。 而原本被整个天下都寄予厚望的雍王宁武,被废为庶人,前途尽毁。 郑二狗圣旨宣完,就匆匆而去,只留下目瞪口呆的太子宁文,和并不在意的宁武。 短暂的惊诧之后,太子宁文也走了,他要去找他的父皇问清楚。 原本把宁武圈禁在宗人府,何尝不是要保护他的一种方式,可削爵,圈禁,废为庶人,这可不是要保护他,这,是要废了他。 太子宁文匆匆而来,又匆匆而走,宁武没有在意,太子走后,宁武拖着疲惫的的身体,拆了重枷,把摔倒的椅子重新扶好,将自己的外袍脱下,瘫软在椅子上,闭眼睡去。 废为庶人。宁武并没有什么奇怪,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这一刀,他早晚都要挨的。 紫衣肖白樱,此时也来到了宗人府,高墙之上,她藏着身子。原本宁武被太子抽打的时候,她就想站出来,不是不想,也不是不敢,而是不忍。 宁武说他自己累了,恐怕也早就想到,自己会被圈禁,此时的他,需要的不是近乎可怜的关心和开导,而仅仅是安静,是的,就像他自己说的,他想歇歇,他太累了。 不知过了多久,宁武还在一直睡着,肖白樱也一直没动,就那么静静的以宁武看不见的方式,陪伴着他。 远处,另一座高楼的窗户旁,黑衣方千仇,也那么静静看着肖白樱和陈武。 昨夜发生的一切,他一清二楚,他刚刚从皇宫里出来,那位老皇帝,从他的手里,拿走了宁武伪造口供,无圣旨兵符而调动控鹤营的证据。 控鹤营,那是太子卫队。 宁武竟然直接调动了控鹤营,最重要的,是控鹤营居然真心听调。老皇帝这才让郑二狗给了宁武一道废为庶人的圣旨。 老皇帝的问话,方千仇一五一十的说的清楚,甚至把自己替宁武暗中调查,长蕊叛变,陆运琦暗害自己二弟宁宥的事,也都交代的清楚。 老皇帝听完之后,并没像他想象中的暴怒,只是也给了他一道旨意,让他一个月内交割守业府的事给郑二狗。 随后前往辽东,就认铁岭卫都司指挥使,探查辽东女真和新罗事,无旨不得回京。 方千仇看的清楚明白,老皇帝在忌惮,身为皇帝,不可让某一武将久掌兵权。 所以卫国公段志毅才挂冠而去,所以郑国公韩弘士才归隐山林,所以安国公刘植才久居都城,所以立国之后定国公高伯山才自汉中而归。 而如今,就连自己的亲儿子宁武,居然也能无明旨而调动控鹤营,虽然那控鹤营只是太子六卫之一。 可这些,同样让马上皇帝宁昇感觉失控,所以,宁武顺理成章被废爵圈禁,所以,他方千仇才会被放逐辽东。 不过,他并不在意,因为,同样的,是他首先查到,当年孝慈皇后薨逝存在问题。但他并不后悔,因为,孝慈皇后之死,他也想亲手报仇。 皇宫,乾清宫。 仁厚的太子宁文,正跪在老皇帝面前,以头抢地,为自己的弟弟求情。哭诉,声泪俱下的哭诉。 可老皇帝面无表情,无论这位太子说的多么痛心,多么感同身受,他也一直没开口。 在老皇帝看来,宁武必须圈禁,爵位必须废除,他不能留下一个可以随时威胁太子的人。 自前宋泰康帝史,先是诸皇子争位,后有宗室藩王起兵,虽有前宋宗室名将赵高荡涤宗藩,但那时候的大宋,早如一艘破船四处漏水。 所以才会有八大反王,所以才会有自己矿山起义。 而自昭圣元年以来,自己虽然广封王爵,但一个叔叔一个弟弟,只给了未实封的郡王爵,六个儿子,除了宁武,也都是虚封的王爵。 但现在,正是这个二儿子宁武,在这都城皇宫当中,无皇命而调动控鹤营。 即便他再有多大的理由,也不能掩盖,他有把一切推到重来的能力,即便,他并不想这么做。 可如果,一但他手下的那些人,逼着他去做,如同当年自己在晋阳矿山被推举为统领起义一样,他想不做,就会有人推着他去做。 自己今年也年近五十,称帝十二载,自己忌惮每一个人,也更担心,如果自己死了,这个仁慈的太子宁文,他能有震慑天下的能力吗? 老皇帝依旧面无表情,太子的真情,太子的实意,太子的维护兄弟之心,打动他了吗? 毫无疑问,确实打动了他,可正是因为这样,他更不能松口。松了口,在想把这个口袋扎紧,那就难了。 太子还在那诉说求情,可老皇帝依旧不为所动,现在,他的心里,正在担心另一个人,他的第七子,陈氏的儿子宁安。 昨夜他听从了太子的意思,把原本应由礼部点选,以后礼而葬的圣旨,改为了由宁安奉回薄葬,甚至还收回了后位,只能给一个渤海太后的名意,这无异于在宁安的心里又捅了一刀。 不管陈氏做了什么,宁安仍是他的儿子,他们母子有了争储之心,原本也无可厚非,毕竟是自己的女人和儿子,这些都避免不了。 宁安这么多年,也一直忍耐,可他自己的母亲都死了,他还能忍耐吗?尽管面上说陈氏自缢,可任谁都看的出来,陈氏,就是宁武所杀。 原本老皇帝已经倾向于塞封诸王,给予领地兵权,还有意把宁安和宁武都封在辽东,就是想利用宁武战阵之才,把宁安死死盯在辽东。 这样一下子就可以把两个最有能力皇子派除在都城权利中心之外,可现在呢? 老皇帝很是无奈,手心手背都是肉,已经废了一个宁武,难道,还要在废一个宁安吗? 老皇帝看着仁慈的宁文,再次确信,开国之初,有自己一个马上皇帝,就已经可以了,自己的后继之君,必须是一个仁爱的文皇帝,要给这个新生的王朝以喘息之机。 想到这,老皇帝面色微变,冲着门外喊道:“来人。” 郑二狗依声而至,还未及行礼,就被老皇帝的另一句话,生生吓得三魂七魄没了一半。 因为老皇帝说:“着殿前大汉武士,锁拿太子回东宫,无召命不得出端本宫一步。” 太子就这样被殿前武士架着走了,虽然太子一直在恳求,一直在求情,可这毫无作用。 老皇帝思量良久,决定,召见自己的二弟,济川郡王宁铭。 还在路上的济川郡王宁铭,一路上也在想,皇帝召见他的目的,想来想去,也只觉得只有宁武这一件事,能在现在这个时候,还能让皇帝召见他了。 宁铭来到乾清宫,行礼道:“臣弟宁铭,见过陛下,陛下万岁。” 老皇帝呵呵一笑,道:“起来吧,老二,身体还好?快过来坐吧。” 宁铭规矩的行完礼,坐在下首。宁铭也是个经过战阵的人物,自然也懂得很多事情,老皇帝的客气,他怎么会看不出来。 老皇帝见他坐好,开口道:“昨晚的事,都听说了吧?” 宁铭刚想起身,就被老皇帝一把拉住,说道:“咱们兄弟俩,就别这么费劲了,坐着说。” 宁铭点头称是,说道:“陛下…” “叫大哥。” 宁铭微微停顿,再次开口问道:“大哥,是想问阿武还是小安。” 老皇帝微笑,说道:“他们俩,我谁都不想问,叫你来,是有件事想跟你说,当年的战事,我一直后悔派你去,十多年来,我也一直心怀愧疚。” 老皇帝说到这,微微停顿,像是真的想起往事,心怀愧疚。 “但二弟,大哥希望你能体谅我的难处,阿武他是有能力,他的魄力也让我刮目相看,但二弟,现在不是乡下财主家分家当,这是家事更是国事,阿武他这么做,有些过分了。” “事后,朕仔细回想,仔细琢磨,对他,暂时就这样吧。但是小七,我原本有意,划辽东一分为二,让阿武和小七各自为藩,但现在,显然已经不合适了。” 说到这,老皇帝有意无意看了一眼他的弟弟,济川郡王宁铭。 “所以我思考了一夜,想封你为辽王,封藩辽东,到时候,让小七和你一起去,等到将来,我想让小七过继到你名下,朕也不想你后继无人,你…” 宁铭没想到会是这样,短暂的思索之后,他回道:“大哥,想听真话还是想听假话…” 老皇帝闻言,眉头一皱,说道:“当然,是真话。” 宁铭没在隐瞒,于是将宁武献药荐医的事,说的清楚。 半个时辰后,宁铭低头走出了乾清宫,走到大门口时,又停住,回过头深深地看着那威严的大殿。 口中喃喃道:“不想让我无嗣,想你自己的儿子抵债,嘿,你可真是好算计。” 随后转身,头也不回的出了宫。 老皇帝和自己的二弟说了什么,谁也不清楚,只是三天后,陈氏下葬的的当日。 老皇帝再次下旨,封皇七子安,为景王,封地辽东大宁,着守孝三个月后,伺机归藩,无旨不得回京。 第四十一章 确城候 第四十一章确城侯 渤海郡王府中,全府缟素,宁安瘫坐在棺椁旁,整个大厅里,只有他一人,显得冷冷清清。 此时的宁安,无言的啜泣,此时的宁安,如同还没了牙的老虎,对他来说,天,已经塌了。 从小他的母后就把他保护的很好,这么多年,也是他的母后细心开导,让他不要纠结于一个郡王位,才没有让他心怀怨恨,可如今呢? 母后被废,他的那位父皇薄幸凉薄,而他的那位大哥假仁义,他的那位二哥也是狠毒无比,人都死了,竟然连最后的尊严也不给留。 宁安在愤恨,他的心里也渐渐发生变化,这是何等的耻辱,这么多年,他可以对不进阶的事不在意,可如今的事,他怎么能不在意。 往日里,宁安渤海郡王府,虽不敢说门可罗雀,但也是往来无白丁。 而如今,母后丧仪,竟连一个人都未曾出来吊唁。能留在都城中的人,金钟骤响,陈后骤亡,他们怎么可能看不明白,这其中的蹊跷。 更何况,陈氏,是死后被废后,连品级都没了。他们怎么还敢来吊唁。 宁安的王妃,孙氏惠仪,这时身着丧衣信步走进大厅,走到宁安身边,她将手放在宁安的胳膊上,轻轻用力。 孙氏柔弱的说道:“殿下,父亲派人来传信,让我告诉殿下,不必在等了,差不多…差不多就下葬吧。” 宁安勃然大怒,蹭的一下站起来,大骂道:“闭嘴,你那位父亲,他是什么分位上的人,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忘了我母后…” 孙氏看着盛怒的宁安,毫不畏惧,她也站起来,不看宁安一眼,只走到陈氏棺椁前,躬倒身行大礼,三跪九叩之后。 随后,孙氏坚定的起身,说道:“母后,儿妾孙氏,今日当着母后的面,想说一些话给殿下,但殿下此时心中悲痛,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话,儿妾斗胆,特向母后请旨,让殿下听完儿妾所言。” 孙氏说完,再行三跪九叩大礼,礼毕之后,再次起身,走到宁安身边。 拉着宁安的手问道:“殿下,妾现在已经向母后请旨了,殿下可愿听完妾之所言?” 宁安盯着自己的王妃孙氏,良久之后,点了点头。不得不说,孙氏嫁给宁安时间不长,但对这位皇子的性情,确很是了解。 向着棺椁里的陈氏请旨,单就这一样,就足以压倒宁安,让他安静下来。 孙氏王妃见状,再次走到棺椁前,躬身行礼,才开口说道:“母后,现今殿下危如累卵,父亲为保殿下,不敢公开为母后拜谒,儿妾再请母后恕罪。” 孙氏说到此,再次行了三跪九叩大礼,而且头磕的邦邦响。礼毕,才再次开口。 “母后,确城侯已经回京,也已经见过我父亲,确城侯交代,为保殿下,母后扶丧,当尽快归陵,只是今日母后故去,不能归葬皇陵。” “所以确城侯建议,确城侯之父,当年在晋阳点选吉地,曾为确城侯之母点选一处风水宝地,就请母后委屈暂居,日后,儿妾发誓,必定为母后归葬皇陵,不,儿妾必定同殿下一起,在皇陵之处,为母后重建一处不低于皇陵的后陵,请母后恩准。” 宁安听完孙氏的话,早就有些按耐不住,因为他听到了一句,确城侯已回京。 这个确城侯,是他的表哥,是他姨母所出,他的姨夫皇甫奇骏当年也是统兵大将之一,只是早早过世,只留下这位确城侯皇甫泽英,与继母柳氏,及柳氏之女,三人苦苦支撑家业。 新皇登基后,感念皇甫奇骏之功,封其为国公,皇甫泽英袭爵时,特赐将二等,为世袭侯爵。 宁安想了一会,心中还是沟壑难平,心中好多疑问,不知该问谁,正当其低头沉思之时,只听下人来报,确城侯前来吊唁。 皇甫泽英一身素衣,进门之后,就从身边小厮手中,拿过孝服,披麻戴孝。 这一切做的很是熟练,又不失礼仪。没人愿意,参加葬礼,这位确城侯也一样,但他必须来,他得想办法,让他的表弟,这位皇子,冷静下来。 皇甫泽英今年也刚二十岁,三岁丧母,六岁丧父,所以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也就养成了沉稳低调的性子,像今日这般高调,还是头一次。 皇甫泽英走到棺椁前,躬身行大礼,三跪九叩之后,抬头说道:“外甥泽英,恭送大行皇后姨母,望姨母在天之灵,保佑安弟,保佑我陈氏一族,来年在辉煌天下。” 皇甫泽英起身,走到宁安面前,不客气的说道:“我让王妃带给你的话,都听了?” 宁安双眼发红,眼泪就要掉下。确听皇甫泽英喊道:“给我憋回去,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枉你也是读过文学过武的。” 宁安红着眼镜,点点头,无奈说道:“我只是想让母后走的不要这么憋屈。废了后位也就罢了,居然还只能薄葬…” 皇甫泽英听完,素然道:“闭嘴,糊涂,姨母归天,这里面的事,你难道看不清,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还要我跟你说吗?” 皇甫泽英很无奈,也很愤慨,也很理解宁安的想法,但事已至此,皇帝都明旨天下了,就决不能逆旨而行。 虽说人死不能复生。但老皇帝依旧因此而废了皇后,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老皇帝也十分愤怒。 皇甫泽英看着脸上毫无血色的宁安,叹息道:“宁安,你是要姨母在天之灵不得安息吗?收起你的妇人之仁。我让你明日就出丧,你难道看不明白,这哪里是出丧,这是停灵浅葬。” “日后,我们总有机会,给姨母盛装入殓,现在在纠结下去,非要陛下把你也来个…无论陛下说什么,你现在都只能老老实实的接受,我回都城之前,曾接过姨母的一封信。” “姨母信中所言,皇帝陛下曾想为你和其他几个皇子封藩建国,并且有意把你封在辽东,让我和孙大人想办法从中斡旋,最差也要让你封藩西北,不至于去那辽东那不毛之地,如今看来,封藩辽东,不太好说,甚至封藩也不太好说。” “但我让你为姨母停灵浅葬,就是让你给陛下表明一个恭顺的态度,如今我们已经没了靠山,那就得靠自己,只要封藩能成,天高皇帝远,徐徐图之,总有归京的一天,你,明白吗?” 皇甫泽英很是恼怒,他是陈氏的外甥,一出生,就被贴上了渤海郡王的标签。他撕不掉的。 “我们必须,尽快让这洛阳城的所有人,忘掉我们,忘掉姨母,只有这样,我们才不至于一直吸引人注意。” 皇甫泽英所说的话,宁安当然明白,但是宁安心中不忿的,是他母后的身后事。 如此草草归葬,虽是停灵浅葬,但也是对母后的不敬,但他也明白,皇甫泽英说得对,在坚持下去,终会害了自己。 看着宁安艰难得点了头,皇甫泽英心中也松了口气,于是赶紧让宁安去写了奏表,让其母归葬晋阳。 其实宁安的不忿,皇甫泽英是清楚的,但他确不是如宁安那般气愤,别人不知道,他确是知道的。 他那位姨母曾经的母仪天下,来的,绝不会那么简单,这其中的诸多往事,有些他也是参与过的,虽然有些他也不赞同,如今看来,也确实不是什么好的办法。 他的这位姨母能有今天的下场,也不是全无过错,当然也称不上是有多委屈。所以,保住宁安,保住宁安的王位,又何尝不是退而求全的办法。 宁安的归葬晋阳的奏本,连夜送到了皇帝的书案上,老皇帝看完后,再次坚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宁安能忍下这非常人所能忍的屈辱,也让他再次刮目相看,看来,只有让他封藩远离朝堂,才能让所有人安心了。 老皇帝也好,宁安也好,所有人都在刻意降低陈皇后自缢所带来的影响。任谁也不敢任由这事再发酵下去。 他们都很清楚,如果继续发酵下去,这对年轻的皇室来说,对年轻的宁安来说,甚至对于已经废爵的宁武,都真心算不上什么好事。 宗人府,原本在静静看着宁武的肖白樱,看着熟睡的宁武,心里也多是不忍,她也想了一个晚上,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导他。 但她确想到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对宁武而言,他需要的,是陪伴。所以,肖白樱的脸上,直到这时,才露出了一丝笑容。 肖白樱缓缓站起了身子,自高大的屋顶一跃而下,拂身消失在人群中,她要去做一件疯狂的事,她不忍宁武就这样被埋没。 黑袍方千仇看罢,无奈的摇头,这个女子,总是能做出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事。 暗想,自己还是早作准备,为这两位,好好擦擦屁股吧,于是无奈跟上肖白樱的脚步。 只是不管肖白樱还是方千仇,都没注意到,原本闭眼睡着的宁武,现在已经缓缓睁开眼睛。口中喃喃道:“我自己做出来的事,就让我自己承担吧…” 第四十二章 你是谁? 第四十二章你是谁? 长春宫,孝慈皇后原来就住在这里,老皇帝在乾清宫郁闷了半天之后,不知不觉来到了这里。 从方千仇和宁武给出的证据中,他已经确定,当年他的元后孝慈皇后之死,确实存在很多疑问,或者说,确实很可能是陈氏下手的。 虽然宁武和方千仇伪造了一些证据,但他们,也查出了长春宫的一些人,自孝慈皇后死后,几乎同时在孝慈皇后死后的一两年内死去。 除此之外,翊坤宫的宫女,和长原郡王府的二公子,世子宁宥,瓜田李下之事,都是陆运琦一手安排。 当然,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可陆运琦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原因自然很简单,宁宥要是死了,长原郡王府,就是他陆运琦的。 陈氏和陆运琦,做过什么事,已经不重要了。他们既然做了初一,就挡不住别人做十五的。 宁武做事虽然偏激,甚至动用了军队,可这事,怨不得别人。 当年的孝慈皇后,虽然只是小家族商贩家里的女儿,也识得几个字,但其实,也算是个苦出身。 也曾下地务农,也曾手拿肩扛,是个正经八百儿的农家女子,所以,她的身体,一直十分健康,平常很少生病。 但是,就算是这样,当年孝慈皇后生病之后,本是小病,但却越来越重,直到后来,只能用人参吊命,就算是这样,最后还是撒手西去。 老皇帝在这空无一人的长春宫里,呆坐着,沉思着,直到现在,他也才明白,原来,宁武的所作所为,是那么多无奈。 说实话,如果不是他先杀了陈氏,又把事情坐实,那就算是宁武他们把所有证据都才出来,他恐怕也不会,甚至不敢治陈氏的罪。 陈氏毕竟是继后,为了皇室颜面,为了朝廷的尊严,也绝不会也不敢直言废后,最大的可能,就是下一道旨意,让陈氏自尽。 那等陈氏死后,自然要归葬皇陵,与自己合葬,亦或是分葬。 可是,这样,真的是他想要的吗?是宁武他们这些儿子女儿,想要的吗? 当然不是,依着太子宁文和宁武这两个人的性格,恐怕他真的那么做了。那等他也死了,宁安,陈氏,还想落着好?不拉出来鞭尸,都算是他俩仁爱了。 老皇帝从孝慈皇后生前的梳妆台前,拿起了孝慈皇后经常用的梳子。 自言自语道:“澜儿,你在那边,还好吗?孩子都很好,文儿和武儿他们几个,都已经长大了,文儿仁厚,将来一定会是个好皇帝,武儿…武儿他对你很是怀念,他昨天犯了大错,我也处罚了他。” 说到这,老皇帝顿了顿,似是心里有些不舒服。 “不过你放心,他毕竟是你我的儿子,我也不会薄待他的,将来有机会,我一定还会重用他,平儿和启儿,这俩孩子也很好,平儿的身体,经过太子派人调理,也好了不少,启儿虽说有些没脑子,但有我看着,你放心吧…” 站在门外的郑二狗,只能听到老皇帝喃喃自语,但确听不到在说什么。 当然,就算听到什么,他也只敢当做没听见,不敢到处乱说,身为皇帝身边的大太监,这点眼里他还是有的。 老皇帝在长春宫足足带了两个时辰,才走出了长春宫。 路上,老皇帝坐在娇子上,心里还是一直在想,自己那样处理宁武到底对不对,关于宁安的安排,到底要么做。 直到现在,他才想起当年称帝之前,郑国公韩弘士对他说的话,要做皇帝,就要懂得取舍,就要承受别人不能承受的痛苦。 现在来看,这恐怕,就是韩弘士所说的,别人不能承受的痛苦。 被关在端本宫的太子宁文,也在他的大殿里发呆,他把所有的人都赶出去了,直到现在,他才想明白一些事。 宁武并不是个傻子,就算他的性格在偏激,也不会贸然做出这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可他确做了。 即便是因为他查到了陈氏当年对孝慈皇后做的事,也绝不会像现在一样,直接动手,可他就是做了。 直到宁武被关进宗人府,他才真的想明白,宁武,恐怕目的不仅仅是针对陈氏,不仅仅是为了报仇,恐怕,更多的,是因为宁武他没有确实的证据。 可宁文又一想,这也不对,封藩之事,老皇帝已经动摇,甚至从宁武率兵东征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这个想法,可这位太子宁文就是想不通,想不通宁武为什么要这么做。 宁武他何苦来哉,直到后来,宁武告诉他,他为的,就是让陈氏,生不如死,就算死了,也别想身后能有个归宿。 这,是多大的愤恨。 端敬殿外,太子妃韩月娥,侧妃李英婉和高紫柔,都守在殿外。皇宫是个藏不住事的地方,宁武做的一切,也早有人向她们禀告过了。 同样的,乾清宫里老皇帝发怒,让太子不得离宫半步的消息,也早就有人向她们禀告过了。 三人中,高紫柔是个最奈不住性子的人,不到半个时辰,她就已经急了,抓耳挠腮,坐没坐样。 几次欲开口,都被太子妃韩月娥一眼顶回去,正在她们无计可施的时候,太子的贴身太监鲁永走了进来。 鲁永走到太子妃韩月娥身边,行礼道:“见过太子妃殿下,外面人传信,济川郡王、献王、燕王和离王求见太子殿下。” 太子妃韩月娥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鲁永,说道:“请他们进来。” 鲁永回道:“是。”转身去传令。 看着鲁永离开,李英婉开口问道:“韩姐姐,这个时候,几位殿下来求见,这…” 韩月娥瞥了一眼李英婉,回道:“陛下让殿下不得离宫半步,可从来没说过,不让殿下见人,收起你的担心,太子府的天,塌不了。” 宁铭带着几个侄子,快步走到她们面前,行礼问安道:“见过太子妃殿下,见过两位侧妃殿下。” 韩月娥点点头,面无表情的回道:“殿下就在端敬殿里,王叔和几位殿下进去吧,好好开导开导殿下。” 宁铭几人点头称是,走进端敬殿,来到太子宁文身前,行礼道:“臣(臣弟)见过太子殿下。” 宁文抬头,看但是自己的王叔和几位弟弟,露出了一副笑脸,问道:“王叔来了,快坐,你们三个也找地方坐。” 宁铭几人也不客气,再次行礼,然后便直直都坐下,只有宁启等不及就开口问道:“大哥,你是为二哥求情,才被禁足的吗?父皇真的这么狠心?二哥他都被关进宗人府了,怎么还废爵圈禁啊?不就是陈氏死了吗…” 太子宁文眉头紧皱,宁平见状,赶紧呵斥道:“四弟闭嘴,嘴上没点把门的,这是咱们能私下说的吗?你自己不想活,别给大哥找麻烦…” 宁文听罢,挥了挥手,打断了宁平,说道:“无妨,这里只有王叔和咱们兄弟几个,启儿想说什么就说,不必忌讳。” 宁启点头复合,说道:“就是嘛,在大哥这里,三哥怕什么。” 宁文和宁铭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的摇头,宁铭也不想听宁启在这磨嘴皮子,说那么多废话。 于是开口问道:“殿下,之前陛下召我去乾清宫晋见,有意把我和宁安外封,臣已经拒绝了,这说明陛下心里已经放弃雍王了,我出宫时,遇见了他们几个,又听说你被陛下禁足,所以特地一起来问问,陛下是真的想彻底废了雍王吗?如果真的是,咱们可要想想办法啊。” 宁文当然知道他这位王叔话里的意思,他们都是宗室亲王,当然要互相帮忙,如果真的要彻底废了雍王,对他们来说,可算不上什么好事。 只是在场所有人都明白,老皇帝的圈禁,并不像真的要彻底废了宁武,这何尝不像是一种变相的保护。 原本太子宁文确实也是这样的想法,但当他在宗人府听到了皇帝的另一条命令,他确信,他的父皇绝不是没有动过彻底废了宁武的心思。 宁文沉吟了一会,开口说道:“原本父皇对此还是有所保留的,可阿武错就错在不该调动控鹤营,而且还假传圣旨和我的命令,骗开了皇宫的大门,虽说至少现在,阿武不会有事,但将来,就不好说了。” 宁铭几人像是有些明白了,确实,调动鹰扬军,算不得什么大事,毕竟那是宁武自己的军队,只会听从他的号令。 但是调动控鹤营,还用计骗开了皇宫的宫门,这是多大的事,这是天大的事。几人相视无语,不知道该怎么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乾清宫,老皇帝宁昇走下御轿,缓缓走进大殿,刚踏进大殿的门,老皇帝就看了那个紫衣女子,肖白樱。 老皇帝身后的郑二狗也立刻反应过来,大喊道:“来人,护驾,护驾…” 殿外武士纷纷拔刀挡在老皇帝面前,老皇帝则十分镇定的说道:“不用惊慌,这女子对朕没有歹意,要不然早就动手了。” 老皇帝说完,转头看向肖白樱,问道:“你是谁?到这里来做什么,是来找朕的吧?” 第四十三章 跪请 第四十三章跪请 来的人,正是紫衣肖白樱,她从宗人府出来,一路来到皇宫,中间方千仇阻拦过,但她的武力,说实话,方千仇真的有点有心无力。 就这样,肖白樱一路进了皇宫,并且潜进了乾清宫。她来,是想求皇帝一件事,一件她一直想做确没能做成的事。 肖白樱跪倒,恭谨的说道:“小女子鹿门弟子,江南肖氏肖白樱,见过皇帝陛下。” 老皇帝闻言,挥手让众人退开,心中确是沟壑万千,鹿门弟子,单这句鹿门弟子,就能让老皇帝确信了自己的看法,只是他想不到,这个鹿门女弟子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鹿门,起源于春秋时期,是儒家学派中十分重要的一支,除了那个儒家圣人嫡传子孙,衍圣公孔家,可以说是儒家学派中,最出彩也是影响力最大的一支。 不说别的,就说前宋十八帝,国史三百年,鹿门弟子中,有帝师八人,升迁至相位者,也有六十多人,可占前宋三百年国史丞相中的四分之一。 就连前宋哀定帝的帝师也是鹿门弟子,当时前宋宗室名将赵高,就是哀定帝伴读,一同受教与大儒庞谦门下。 只是后来庞谦死的早,如果庞谦还在,文有庞谦,武有赵高,老皇帝宁昇想要拿下这个天下,恐怕要难的多。 因为前宋哀定帝虽然凶残好色,身边小人无数,但他对自己的这位老师,确实十分的敬重和信赖。 这其中,还有个小故事,当时前宋哀定帝在位之初,有言官不满庞谦甚至在朝堂之上,还端出帝师的身份教育哀定帝,向哀定帝出言弹劾。 但哀定帝确把那言官直接叫人杀了,还放言“有敢弹劾庞师者,如弹劾朕一样”的豪言壮语。 当然,也有人私下问过哀定帝,为什么这么信任庞谦时,哀定帝笑着回答说:“老师是个真正正直的人,他教育朕,从来都是以正人,即便朕在傻在傻,也都相信老师,因为不管朕做的事是对是错,老师也从来都是当面直言,绝不会在私下多说一句,试问,这样的事,谁能做到,这样的人,又有谁能比肩。” 鹿门学院中,推崇孔子有教无类,所以,鹿门男女弟子皆有,向来不拘小节。 而鹿门女弟子中,也曾有过传唱天下的人物,所以老皇帝并不担心肖白樱会对他不利。 老皇帝穿过众人,走到肖白樱的面前,淡淡的说道:“起来吧,鹿门女弟子,倒是少见,见了朕还能不卑不亢,保持镇定,难得,说吧,来找朕做什么。” 肖白樱闻言稍稍松了口气,赶紧回道:“鹿门弟子肖白樱,是特来向陛下求亲,肖白樱想嫁给雍…不,已废爵的二皇子宁武为妻,请陛下成全。” 老皇帝闻言,瞪大了眼睛,脑袋中闪过了一丝不可思议的惊讶,但随后这个想法就在脑海中被清除。 宁武年少时,曾随太子一起,在另一个鹿门大才郑国公韩弘士处受教儒学,孤身往金陵时,也多次前往荆州一带,并且多次前往鹿门书院。 老皇帝眉头微皱,问道:“哦?你来向朕提亲,你和宁武相熟吗?何时认识的,你又怎么觉得,朕会答应你的请求,让你嫁给宁武,还是说,你抬出鹿门弟子的身份,就能让朕答应你?” 肖白樱不卑不亢,拱手行礼,回道:“雍…二皇子曾多次前往鹿门书院,当时小女正奉族中长辈命,在鹿门书院求学,多次接触下来,我与二皇子暗生情愫,只是二皇子身为皇子,娶妻也必由陛下钦定。” “小女出身江南肖家,虽也是嫡二子之女,但身份确实没有多贵重,况且小女母丧父亡,相当于早已没了世家身份,虽然出身鹿门弟子,但却只是一女子,所以陛下自然不用担心小女向陛下求亲是有什么目的。” “之前小女确实配不上二皇子,而今,二皇子因罪被废,贬为庶人,又圈禁在宗人府,想必再难有出头之日,而小女,现在敢说,配得上二皇子,小女别的都不求,只求能名正言顺的陪伴二皇子,哪怕日后,二皇子永无出头之日,小女也愿意陪二皇子活在那高墙之中,绝不后悔,绝不踏出一步。” 老皇帝宁昇闻言,哈哈大笑,说道:“你这女子,倒是有几分胆色和气魄,更有几分我宁家女人的模样,嗯…像极了已故的孝慈皇后。” 当然,最后这句话,老皇帝是在心里想的,此时的他,心里已经有八分相信,这女子,确实和宁武有情愫。 老皇帝听她说话的功夫,已经走向御座,十分窃意的看着一身紫衣的肖白樱,对她充满了兴趣,但是想让他就这么容易的答应她的求亲,也没有那么简单。 于是老皇帝再次开口问道:“你说你父母早亡,那你的婚事,自然也应该是族中长辈做主,你现在直接越过长辈,向朕提亲,不觉得有失礼制吗?” 肖白樱回道:“陛下这么问,小女本也不敢说什么,但小女想告诉陛下,小女也想先禀告族中长辈,只是如今二皇子骤然被圈禁。” “小女子已经来不及多想多做,此时此刻,小女子只想能和二皇子长相厮守,若是族中长辈不同意,小女子愿自绝于肖氏,自绝家族。” “只是那时,小女子恐怕就没办法名正言顺的陪伴二皇子了,陛下恐怕就算在不喜二皇子,应该也不想二皇子身边有这么一个说不清来历的女人吧?” 老皇帝听罢,眼中含着笑意,心中对这个儿媳妇,也已经给了十分的肯定。只是有些事,他还是要问清楚的,刚想开口在问,确见有小黄门快步走来,老皇帝顿时心中不悦,只听小黄门禀道:“禀陛下,济川郡王,献王,燕王和离王,还有…还有太子妃殿下…在殿外求见…” 老皇帝闻言,先是一愣,随后眉头紧皱,冷声道:“他们来干什么?传他们进来。” 小黄门应声下去传旨,几人也快步走进大殿,以太子妃韩氏和济川郡王为首,几人直接跪倒,行礼道:“见过陛下,陛下金安。” 老皇帝看着几人,心中已然明白了他们的目的,眼中充满了怒意,问道:“你们来干什么,宁铭你不是上午刚出宫吗?现在又跟着他们瞎胡闹什么?” 太子妃韩月娥这时候急忙拱手行礼,恭谨回道:“儿妾韩氏月娥,奉太子殿下之命,代表殿下特来向陛下求情,殿下吩咐儿妾,雍…二皇子虽有过错,但罪不至死,万请陛下看在已故孝慈皇后的面上,从轻处罚二皇子。” 老皇帝听罢,心中有些不满,自己才刚对宁武的气愤有些转圜,就来了一个鹿门女弟子肖白樱,言之凿凿要嫁给宁武,太子宁文这时候也让太子妃带着王叔和几个皇子来为宁武求情,这分明是要逼他,这哪是作为太子的宁文该做的事。 肖白樱也在跪在那里,听完太子的话,心中一时有些担心,生怕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影响到自己和宁武的婚事。 于是赶紧再次拱手行礼道:“陛下,小女不敢随着太子妃和几位殿下向陛下求情,但请陛下相信小女子,小女子这一生,非他宁武不嫁。” 这话说的清楚,也把自己和这几位前来求情的皇子亲王和太子妃的关系撇了个干净,老皇帝闻言,皱着的眉头也散了八分,而在那跪着的济川郡王和太子妃以及几位皇子,确是惊讶异常。 老皇帝思索片刻,于是开口问道:“你说你和宁武互有情愫,那朕倒是要问一问,你有什么信心朕会答应你的求亲,又有什么证据证明你和宁武互相爱慕,若你拿不出来,又怎么让朕相信你不是为了攀附,就怎么不明不白的给你和宁武赐婚?” 肖白樱闻言,嘴角微微上扬,她知道,老皇帝已经对她满意,只是老皇帝既然是皇帝,单凭自己几句话,也绝不可能让老皇帝信服。 于是从怀中掏出了一枚玉佩,双手奉上,说道:“这是二皇子给我的定情之物,他曾说过,这玉佩虽然不是什么贵重之物,但却是孝慈皇后嫁妆,所以对他十分重要,另有守业将军方千仇,原雍王府管家安悠然可为认证,证明我和宁武有真情。” 就在肖白樱说出守业将军方千仇的时候,太子妃韩月娥的信中顿时就不觉得不好。 她是郑国公韩弘士之女,些许权势争斗,她自然也能看的清楚了,心中漠然想到,人证你就说安悠然干了,怎么还把方千仇拉扯进来。 方千仇的身份她韩月娥是十分清楚的,但是肖白樱这样说,就坐实了守业将军方千仇和雍王宁武多有互通,这不是给宁武罪上加罪吗? 于是赶紧跪倒,说道:“陛下,万请陛下看在已故孝慈皇后的份上,看在太子殿下心疼兄弟的份上,宽恕二皇子之罪…”众人闻言,也都赶紧跪倒求情。 第四十四章 赐婚 第四十四章赐婚 肖白樱自然不是个傻子,他提到方千仇,就是要给这位皇帝陛下一个印象,如果说宁武私下和方千仇接触,会让老皇帝恐惧,那就让这种恐惧变成习以为常的事,那结果会怎么样? 答案很简单,习以为常,人就会变得懒惰,司空见惯的事,又有谁会去在意? 老皇帝端坐在御座之上,瞥眼看了一眼跪着的太子妃韩月娥和肖白樱,实话说,他此时对这两个儿媳妇都很满意。 韩月娥出身明门,雍容华贵,一举一动都充斥着皇家威仪,肖白樱虽然出身并不算高贵,但也是世家女公子,而且学自鹿门,一身侠气风范,可能她做不好一个王妃,但她一定会是一个好妻子。 太子妃所说的话,老皇帝其实一句都没听进去,几个儿子和兄弟的话,他也没有听进去,此时的他,想的更多的,是该怎么安排肖白樱。 这个女子,敢独闯皇宫,就算明知宁武被废,也要勇敢的求亲,端的不是一般女子。 老皇帝很高兴,他很高兴能有这样一个女子,心悦自己的儿子。 老皇帝自己是皇帝不假,可他也过过苦日子,对于一个肯倾心的女人,对于一个家,一个男人来说,重要性无与伦比。 想了很久,老皇帝宁昇,嘴角笑了笑,抬起手挥了挥,说道:“好了,都起来吧,你们的话,朕不想听,不过,肖白樱,朕还想在听一听,你,会怎么劝朕?” 众人无奈起身,只剩下肖白樱还在那跪着,她脑子转的飞快,也在想,自己还有什么话,能劝服皇帝。 片刻的思量之后,她开口道:“陛下,民女之心,诚意权权,民女也不敢在强求,但求陛下,能答应民女的请求,哪怕不能名正言顺的陪在二皇子身边,民女也愿意自今日起,和宁武一同被圈禁在宗人府。” 老皇帝笑而不语,看了看肖白樱,又看了看韩月娥,刚想开口,就又有小黄门跑进来。 小太监跪倒大喊道:“陛下,陛下,二皇子和守业将军进宫了,他们不顾殿前武士阻拦,一定要见陛下,现在已经快到乾清宫了…” 老皇帝闻言,眉头紧皱,一丝怒意涌上心头,御阶下的众人闻言,也都是心里一惊。 老皇帝可是下过旨意的,要圈禁宁武,现在这个时候,无旨私自出宗人府,还敢闯宫。 众人都在想接下来老皇帝或许会勃然大怒,谁知道老皇帝只是微微电头,说道:“让他们进来吧…” 老皇帝当然不会生气,有了这么一个儿媳妇,那对于宁武来说,肯为了这个女人,在闯出宗人府,这断然不用大惊小怪。 但他并不像完全的表现出来,他还需要看一看,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想法。 宁武和方千仇快步走进乾清宫大殿,此时的宁武,已经摘下了带了很多年的面具,方千仇跟着宁武走了几步,就停下脚步,站住不动。 宁武确走到御阶之下,跪倒行礼,三拜之后,说道:“见过父亲,见过大嫂,见过二叔,呦…老三老四老五,你们也来了。” 宁武刚进来的时候,老皇帝是真的没有生气,但看见方千仇也走了进来,老皇帝的怒气已经在忍耐的边缘,但宁武的一句父亲,确让他顿时没了脾气。 是啊,宁武不像太子,不像自己其他的儿子,从小调皮捣蛋,但懂事之后,虽然也时常行举有错,但这个二子,确十分重孝道。 他所做的事,就是一个儿子最该做的事。 哪怕国朝立国之后,其他所有人,包括太子,都是以太子之位自居,或者以皇子身份自居,可老二宁武,确一直只当自己是儿子,从来都是。 宁武站起身,看着一脸憔悴,双眼含泪的肖白樱,走到她身边,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为什么不肯听千仇哥哥的话,这里是皇宫,你不要命了吗?” 肖白樱笑笑,也不说话,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宁武。 宁武无奈,再次宠溺着摸了摸肖白樱的头,一把拉住她的手,跪倒。 说道:“父皇,儿臣有罪,儿臣认,也绝不巧言令色,开解自身,但儿臣求父皇,肖白樱她不懂国朝大事,也不懂朝廷法纪,她只是担心儿臣,若她有什么过错,儿臣愿一力承担。” 宁武很是硬气,这倒是让老皇帝很是满意,有了胆大的儿媳妇,又有了肯相互倾心的儿子,这怎么都是天作之合。 宁武看了眼身边的肖白樱,又看了一眼御座上的老皇帝,涕泪道:“父皇让圈禁儿臣于宗人府,儿臣绝不敢违命,弑杀陈氏一事,儿臣也自知有错,但儿臣不后悔,她害了我的母后,害了我的母亲,害了父皇您的妻子,她该死…” 宁武跪倒,他很伤心,也很痛快,他想做的事,终于做到了,而他的母后再也不在了。 “父皇,儿臣求父皇,为肖白樱和儿臣赐婚,日后,水里火里,圈禁流放,亦或是赐儿臣死罪,儿臣也绝不后悔,儿臣愿与白樱共甘共苦,求父皇成全。” 说完,宁武跪倒行礼,以头锵地,原本安静的乾清宫大殿之中,只听宁武“咚”的一声,泣不成声。 旁边的太子妃和济川郡王宁铭,以及一众皇子,也都被宁武的话说的有些愕然。 老皇帝看着宁武,此时的他才发现,跪着的不是他的二皇子,只是个受了委屈,向自己父亲诉说的孩子。 这么多年,虽然自己也对孝慈皇后的死也有怀疑,但自己多有顾忌,不肯放开了去查,而宁武呢?他有什么错,他只是想为自己的母亲报仇,他只是想查清事情的真相。他绝不甘心母亲不明不白的死。 老皇帝双眼迷茫,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他很理解宁武的所作所为。 但是他很明白,最是无情帝王家,自己是皇帝,这里是皇宫,乾清宫大殿。 尽管老皇帝不想把事情闹大,可宁武怎么都不肯认清现实,不肯把自己好好放在一个皇子的身份上,这让老皇帝很不高兴。 宁武即便有一百条理由,也不该做出私自调兵的事。 微叹一声,老皇帝说道:“你明白自己有错,那就最好,你现在又私自出了宗人府,这国朝法纪,祖宗家法,你可还放在眼里?你也二十有二了,即便你有再多的理由,即便你有再多的委屈,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会给朝廷带来多大的影响,若是国朝震动,你又该如何?” 老皇帝宁昇,此时也不像皇帝在训斥自己的皇子,只是当自己是个父亲,是个儿子犯了大错,苦口婆心开解的父亲。 他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明白,皇家,不能做事出格。更不能因为不满,就妄动军队,那样的话,造成的后果,会是整个皇家为他的行为负责。 宁武还在无声的啜泣,太子妃韩月娥,和一众皇子亲王,此时也都双眼含泪。 良久,太子妃听不下去了,赶紧跪倒求情,“陛下,万请陛下看在已故孝慈皇后的份上,看在太子的份上,从轻处罚二皇子,他是阿武,他也是陛下的儿子啊…” 太子妃的话,也点醒了众人,此时也已经号啕大哭的宁启,最先开口求情道:“父皇,父皇,母后她泉下有知,也会向父皇求情的,陈氏她该死,是她害死了母后啊,父皇…” 此时的殿中众人,几乎各个大哭,此时的众人,心中五味杂陈,此时的老皇帝,也心中后悔。 可宁武的错,真的太大了,就算他想放过,满朝文武,又该怎么看他这位皇帝。 还有,宁武私自调兵,触犯了国法,这不是儿戏,任由发展下去,日后也一定会给天下人一个理由,若是人人都以为有理由就可以带兵反叛,那国朝和前宋,又有什么区别? 而且,最重要的,是现在所有人都没想到,宁武调兵是因为宁武真的有了把一切推到重来的实力。 老皇帝心中也很懊悔,但老皇帝终究是皇帝,他不能因私废公,更不能开这个先河,长时间的思考之后,老皇帝下定了决心。 他冲着太子妃韩月娥说道:“太子妃,你把肖白樱带下去吧,你们妯娌之间,好好说说话,叫人也给她梳妆打扮,好好收拾一下。朕今日给她和宁武赐婚,老二啊,回你的宗人府去,今晚,你就和这个肖白樱成亲,仪典一切从简,今日成婚之后,你就和你的妻子,好好在宗人府反省一下,没朕的旨意,绝不可在踏出宗人府一步。” 宁武和肖白樱对视一眼,肖白樱面颊带红,两人扣头行礼,回道“谢父皇(陛下)赐婚。” 老皇帝听罢,说道:“儿子啊,纵使你有再多的理由,再多的委屈,可国法之于私情,国朝之于天下,行举要有理有据,决不能因自己的喜好去做事,咱们…是皇家,你…明白了吗?” 宁武听完老皇帝的话,先是一愣,随后就想明白了,父皇在意的,并不是自己杀陈氏,让父皇让朝廷陷入被动,而是自己私自调兵,而且,还是太子六率之一。 于是,宁武跪倒,坚定的回道:“父皇,儿臣,明白了。” 第四十五章 寒酸的婚礼 第四十五章寒酸的婚礼 老皇帝的圣旨,自然无人敢违抗。 肖白樱被带到了端本宫,太子妃韩月娥对她也十分的亲厚和好奇,招呼端本宫的宫人,取了凤冠霞帔,还命人取了自己当初封太子妃时,老皇帝赐下的一部分御赐之物。 而原本还被禁足在端本宫端敬殿的太子宁文,也被乾清宫和太子妃传回的消息给震惊了,让人去求情,居然情没求了,却给宁武求了个媳妇儿回来。 而且,居然还是这女子独闯乾清宫大殿,冒着被杀头的风险求来的,和老皇帝一样,太子宁文也对这个弟妇很是满意。 所以,太子宁文接下来做了一些让所有人都感到应该的事,既然老皇帝都赐了很多东西,那他这个太子,再去增光添彩一些,又有什么奇怪呢? 端本宫,端衍殿。 这是太子妃韩月娥的主殿,殿内,太子的三个妃嫔一个才人,正在和肖白樱说话,她们都很好奇。 肖白樱出现的很突兀,尽管不管是肖白樱自己还是宁武,都说二人相互倾慕已久。 但宁武独自在金陵十年,这十年,宁武很少有信传回来,就算是有什么消息,也不会告诉他们几个太子妃嫔。 这之间,还是要有一丝规矩的,毕竟是叔嫂之间。 而现在,宁武的妃子,就在他们的面前,日后,他们就是妯娌,那自然是可以好好亲近一番的。 端本宫主事太监鲁永,在这时指挥着一众小太监宫女,为肖白樱抬来了凤冠霞帔和一众御赐之物。 鲁永也是个心灵机巧的人,知道这位虽然是没有大肆封召,明旨天下为雍王妃,但怎么说也是二皇子的第一个妃子,一定要好好对待。 鲁永走到几人面前,指着那些东西道:“禀太子妃,肖姑娘,这些都是奴婢从尚衣监取来的,原本早就为雍…二皇子和几位皇子准备的成婚之物,都是最好的,还有些,是陛下特命,从陛下私库里取来的陪嫁之物。” 说到这,鲁永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太子妃和其他几人,这才说道:“刚才太子殿下听说后,也命小奴打开太子殿下私库,取了十几件送嫁之物,另外几位殿下和济川王府,也都陆续送来了一些东西,还请太子妃殿下和肖姑娘过目。” 太子妃韩月娥看了一眼肖白樱,笑道:“肖姑娘,看一看吧,父皇和殿下亲自给你准备嫁妆,这在咱们皇室,还是头一遭呢,就连几个公主,怕是都没这个福气呢。” 肖白樱腼腆一笑,起身走到鲁永面前,看看这个,瞧瞧那个,脸上也是挂着笑意。 看了半晌,肖白樱才回头对着鲁永道:“这位…” 鲁永见她有些疑惑,赶忙提醒道:“奴婢鲁永,见过肖姑娘。” 肖白樱听罢,微笑着,看着这些东西继续道:“这位鲁大监,把这些东西,都送回去吧,麻烦您,为我准备一些简单的嫁衣,再让人准备一顶四抬小轿,时辰到了,把我送进宗人府那里就行,在宗人府,这些黄白之物,我也用不上了。” 鲁永闻言,抬头看了一眼边上的太子妃,见她没什么表示。赶紧对着太子妃眨眨眼,希望她能帮着说话。 但太子妃韩月娥并不为所动,不知是真的没看见,还是不理鲁永这个茬。 鲁永无奈,只得赶紧说道:“肖姑娘,这些可都是陛下和太子御赐之物,都是给您和二皇子准备的,这…” 肖白樱笑笑,说道:“无妨,鲁大监,我们不想惊动任何人,如果不是二皇子被圈禁,我也不会如此大胆,把事情做到这一步,就请鲁大监按我说的去做,不必考虑那么多。” 鲁永还是有些不明白,还想在劝,但边上的太子妃确明白了。 于是插嘴道:“罢了,鲁永,你着人,在我这端衍殿找个地方,把这些东西都先寄存起来,等将来,二弟和肖姑娘,若用的到,在着人给他们送过去,免得到时候要用又找不到。肖姑娘,这些都是几位长辈,和几个兄弟为你和二皇子准备的,俗话说,长者赐不敢辞,现在用不到,不代表以后用不到,肖姑娘,你看,就按我本宫说的去办,如何?” 肖白樱闻言,只得微笑着点点头,她听懂了太子妃的话,自然也不愿意过分拉扯,否则,就会显得不懂规矩。 皇家,规矩在那摆着,她不想要,不代表她就不能不要。或者说,这些东西,她收不收,并不是她能决定的。 端本宫里发生的事,并没有影响老皇帝的赐婚,太子的意思,鲁永虽然没有传达到,但也看明白,太子妃是故意不接茬。 鲁永不在执着于这些,那肖白樱自然也不在意,她现在,只想老老实实的嫁给宁武。 所以,肖白樱任由这些太子妃嫔和众多的宫女,为她梳妆打扮,而她则有些兴奋的,向往着未来的生活。 洛阳漆黑的街道上,一顶小轿,八个轿夫,晃晃悠悠的,正在行进。 肖白樱说四人小轿,鲁永怎么敢完全按照她说的去吩咐,最后也只能安排了这么个不伦不类的八人轿子。 如果这时候有人看到的话,会感觉很是奇怪,当然,也一定不会有人看到的,因为这条从皇宫到宗人府的路上,两旁已经站满了晓果营的军士。 这场婚礼,对身为皇子的宁武和鹿门弟子的肖白樱来说,实在是有些寒酸了,没有喜宴,没有宾客,没有送亲的人,也没有迎亲的人。 甚至,就连身为新娘的肖白樱,也只是一顶小轿,一袭红衣。 可如果没有那红盖头,肖白樱脸上的笑容,也是任何人,都会羡慕的。 肖白樱想嫁给宁武。早就想了,这一刻,她等的太久了,等的她都已经十九岁了。 从十四岁那年和宁武在鹿门书院相遇,已经整整五年了,人生,又能有多少个五年呢? 不过还好,她等到了,过了今日,她就是宁武的夫人,过了今日,她就再也不用强撑着,哄骗自己去相信宁武会来娶她了。 晓果营的军士,都面向外面,他们,是士兵,忠诚而又勇武的士兵。 从前一天晚上,宁武兵围长原郡王府和翊坤宫后,晓果营和骁骑营,就接管了洛阳都城的防务。 这对他们这些兵士来说,并不算什么大事,可对这满都城的大臣来说,确实犹如晴天霹雳。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晓果营和骁骑营,那是皇帝的亲军,也是国朝战力最强的几支军队之一,由他们来接手都城防务,这洛阳城,怕是也只能安静下去了。 宁武坐在四方小院中,这小小的四方天里,早就有人为他备下了一桌酒席。 宁武自斟自饮,他的心里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那个傻丫头,竟然胆子这么大,独闯皇宫也就罢了,还敢逼皇帝赐婚,哦…是求他们的父皇赐婚。 可这又有什么区别呢,宁武承认,他对肖白樱是从心底的爱慕,他想娶她,也是个众所周知的事,不然就从他听到方千仇说肖白樱独闯皇宫,就连皇帝的盛怒都不管,也要闯出宗人府去救她,难道看不出来吗? “落轿…” 郑二狗低着头,低声喊着,郑二狗也不明白,明明老皇帝已经盛怒,最后怎么会答应为宁武和肖白樱赐婚。 可他们,就是被赐婚了。 肖白樱自轿子中走出,一旁站着的一个老妇人和一个宫装中年女子,一左一右赶紧迎了上来,分左右搀扶。 如果仔细看,就能认出来,这两个妇人,一个是已故孝慈皇后身边的二品女官南宫夕婉,一个是济川郡王宁铭的正牌王妃徐仪芸。 宁武并没有出去迎接,原本他是想去的,但是自从回到宗人府,这里就被晓果营的军士彻底封死了。 晓果营的军士,忠实的执行了皇帝的命令,半步也不会让他迈出大门,他也就只能就那么静静的等着。 “吱…” 那扇小门大开,宁武欣喜的把目光投过去,可最先出现在眼前的,竟是老皇帝宁昇。他的身后,是太子宁文和济川郡王宁铭,以及其他几个皇子,宁武满脸疑惑,竟一时忘了,该说些什么。 太子宁文笑笑,说道:“怎么,见到父皇,都忘了行礼吗?” 宁武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行大礼,口中道:“见过父皇,父皇…” 老皇帝笑笑,道:“叫父亲。” 宁武一怔,迅速整理了身上的衣服,肃然行了正礼,道:“见过父亲。” 老皇帝点点头,亲手把宁武扶起来,说道:“去吧,把你的新娘子带过来,我等着你们拜天地。” 宁武有些复杂的点点头,他不知道为什么老皇帝会出现在这里,也不明白几个兄弟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但这并不影响,于是他走到门口处,从济川郡王妃的手里接过了肖白樱的手,和她并排站在一起。 这一刻,宁武的心里说不出的畅快,说不出的欣喜,就连肖白樱,此时也有些微微发抖。 第四十六章 寒酸的婚礼二 第四十六章寒酸的婚礼二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郑二狗是个合格的傧相,平视抬头,细声高喊,原本安静的小院,也被他的呼喊声,引的隐隐有些热闹。 几个皇子公主,有些兴奋的看着场中拜天地的一对新人,就连老皇帝此时也是脸上笑容不断。 自前宋隆平三年起,新人新婚就有了和前代大不相同的仪式,除了“六礼”之外,最重要的,就是这拜天地仪式,从傍晚前移到了上午,且成婚以后,要报奏官府,引以为证。 自然,在皇室当中,礼制则更加繁琐,若不是宁武被废为庶人,肖白樱又一头扎进皇宫,来了个“逼求”皇帝赐婚,那宁武的婚事,没有个一两个月,谁也别想敲定。 可此时的宁武和肖白樱,他们成婚了,老皇帝亲自赐婚,尽管婚礼寒酸无比,但他们,就是成婚了。 两个新人,对立而站,此时的他们,羡煞旁人,也忘却了旁人。 仪式毕,郑二狗挥手,让一众宫人和军士退出,自己走到肖白樱面前,跪着送上了金册宝印。 宁武虽被废为庶人,但他始终是皇室子孙,更是老皇帝的亲生儿子,无论如何,肖白樱嫁给宁武,宗室这证明身份的金册,也是少不了的。 唯一特殊的,是那枚玛瑙宝印,因为,那是身份的象征,王妃的象征。 肖白樱有些忐忑的接过象征着身份的金册和大印,不明白的同时,又有些欣喜。 宁武愣愣的看着郑二狗为肖白樱递上的金册宝印,心中也是感慨万千,自己也算是胆大包天了,老皇帝赐下金册,宁武并不意外,但这宝印,着实让宁武有些心情复杂。 宁武拉着肖白樱跪倒,口中说道:“谢父亲,谢父皇,谢王叔婶婶,谢大哥大嫂…” 老皇帝宁昇笑而不语,济川郡王宁铭笑而不羁,太子宁文缓缓走到宁武面前,伸手把宁武扶起来。 笑着说道:“呵呵…老二,成亲了,就是个大人了,以后做事要多想想身边人,要有分寸了…” 宁武听罢,狠狠地点了点头,被太子握着的双臂,也有些颤抖。而肖白樱明显已经感觉到了宁武的兴奋,自己也偷偷握紧了宁武的手。 老皇帝宁昇看了看自己的老大老二两个儿子,又看了看自己剩下的几个儿子公主,心中欣喜,不言而喻,他的这几个儿子女儿,还有两个儿媳,他都很满意。 老皇帝宁昇是时开口,说道:“好了,天地都拜了,武儿,就当着我们的面,把盖头揭了吧,再去把新娘子送进洞房,然后都坐下来,大家喝杯酒,为你二人庆祝。” 宁武拿起老三宁平手中秤杆,柔情的揭开了肖白樱头上的红盖头。 此时的肖白樱,脸颊红润,透着一股美艳芬芳意味。她的娇羞,似乎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 宁武直直的看傻了,肖白樱见他呆子一样的不说话,不由自主的伸手推了他一下。 宁武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笑笑,拉起肖白樱的手,轻轻的吻了吻她的额头。 在场的众人,无不掩面而笑,有的也只得偏过头去。 说实话,此时的宁武,多少有些放肆了,这还有些没成婚的皇子公主呢,怎么能当着他们的面,就怎么亲下去。 不过似乎这些并没有影响到众人,大家都很高兴的看着这新郎新娘二人。 宁武亲罢,转过头看了一眼众人。 众人才纷纷落座,宁武端起酒杯,对着老皇帝和太子说道:“父亲,二叔,大哥,婶婶嫂子,几位弟弟妹妹…宁武今日成婚,是喜事,自然要不醉不归了,敬父亲,…” 宁武话没说完,下首坐着的宁启调笑道:“二哥,不醉不归,你不怕今晚入不了洞房吗?” 原本有些不太和谐气氛,被宁启打断,众人也都忘了宁武在敬酒。 直到宁武笑了,众人闻言,也都哈哈大笑,原本就有些局促的肖白樱,此时更是红透了脸,这一家人,也是在此时,真心的放肆的大笑着,都替宁武和肖白樱高兴。 一桌喜酒一家人,虽是皇族宗室,但此时的每个人,都似乎忘记了身份,此时的他们,都沉浸在宁武成婚的喜悦中。 被宁启打岔调笑的宁武,饮下了第一杯,又倒满了第二杯,随后拉着肖白樱,走到老皇帝身前,尤自双双跪倒。 就听宁武说道:“父亲,孩儿不孝,累得父皇担忧,前程尽毁,但今日孩儿成亲,望父亲自此后不必为孩儿忧心,孩儿必定与白樱相敬如宾,恩爱白首…” 宁武原本的话,再次被太子打断,他调笑道:“老二,你啊,怎么就说不到重点呢,你俩成婚了,最重要的,就是早日为父皇诞下个大胖孙子,说那么多别的,有啥用?” 宁武被自己大哥调笑的有些腼腆不好意思,尴尬的笑笑,就连肖白樱也有些不好意思,老皇帝看着他们两个低头的样子,又是不由得哈哈大笑。 附和道:“对,别的话都不用说了,早日为朕诞下个孙子,才是最好…哈哈…” 老皇帝说完,拍了拍宁武的肩膀,示意宁武起身,宁武腼腆的拉着肖白樱站了起来,随后将手中杯酒一饮而尽,然后又深深地看了老皇帝一眼,最后满是欢喜的走到自己的座位。 其实在太子发问的时候,宁武是有些没听出来,太子宁文是故意打断了他的话,也是故意把话头引到了生儿子上面。 谁都没有察觉,太子说这话的时候,老皇帝的眼角,是有些细微的抖动的。 一家人一桌喜酒,让众人都欢快非常,老皇帝年纪大了,有些不胜酒力,喝了几杯,就回宫去了,只留下几个皇子公主胡吃海喝。 而这时,宗人府远处,楼台之上,黑衣黑袍的方千仇,双眼紧紧盯着小院里的人,表情阴晴不定,眼神却有些混浊。 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或者什么都不做,就这么安静的看着,可他的心,却平静不下来,自从老皇帝下旨赐婚,他就一直在这里,似乎和以前一样,无人问津的房顶,成了他最好的归宿。 恍惚中,方千仇想到了第一次见肖白樱的场景,那个时候,肖白樱刚十二岁,活泼开朗,颇为灵动。 那么小小的一个人,确乘着小船,在鹿门书院静心池中寻找莲子,落水后被自己救起,醒来第一件事,竟然是找那一袋子莲子,而不是担心自己有没有事,那个时候,她可真是个小馋猫。 再看宁武,方千仇的心中更是有些复杂,他比宁武是要大两岁的,当年自己归于老皇帝座下时,宁武也不过十岁,自己也不过十二岁,从始至终,方千仇和宁武的关系都是要好。 宁武好武事,方千仇曾经也想做一个领兵征伐天下的大将军。 只是事与愿违,自己成了隐没在黑暗里的一头狼,而宁武也变成了人人敬仰的雍王殿下。 可即便是这样,即便宁武做了那么多的错事,甚至冒天下之大不韪,但宁武虽然失去了很多东西,却得到了最宝贵的东西。 “唉…造化弄人啊…” 方千仇摇头离去,他在这里已经停留了很久了,也足够了,在看下去,他怕自己会忍不住。 新房内,肖白樱一袭红衣端坐在床榻之上,老皇帝走了以后,她就自己回了新房内,外面走廊中的声音,也让她有些警觉,但她并没有摘下自己的红盖头,对于自己的实力,她还是很有信心的。 最后的最后,方千仇还是没有忍住,从窗户跳进房内,他顿了一下,走到肖白樱的面前,随手将肖白樱的红盖头拿下。 方千仇双眼紧紧盯着她,良久之后,萧瑟的开口:“这一身红衣,很配你,好可惜,明明我也很想让你穿这身红衣…” 肖白樱看着方千仇,有些错愕,微微皱眉,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够了,你知道的,我对你没有感觉…你又何必太执着,你一定会遇到更好的,我也不想耽误你,你不该来的,为什么非要让我的婚礼出现这种插曲,你知道,我并不想现在这个时间,见到你…” 方千仇原本想去抚摸肖白樱头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他明显感觉到,肖白樱对他的厌恶。 无奈叹了口气,把手中的红盖头给肖白樱盖回去,转身离去,在跳出窗户前,方千仇头也不回的说了句“从今后,我会忘了你”。 然后方千仇直接从窗户,跳出了房间,身形隐没在黑暗中。 肖白樱见方千仇离去,也微微的叹了口气。 方千仇的心思,她很早就知道,可老天也是公平的,自己先见到的是宁武,那自己这辈子,就只能是宁武。 房门外,送走众多兄弟姐妹的宁武,背靠在墙上,如果说方千仇的出现,能被人察觉到,那就只能是肖白樱和自己。 要不然自己也不用把众多兄弟姐妹直接送走,还美其名曰不要打扰自己的洞房花烛夜,自己何尝又不是在给他们两个人见这最后一面的机会。 第四十七章 皇弟 第四十七章皇弟 静静的在房门外等了半刻钟,宁武才深深地出了口气,方千仇对肖白樱的感情,宁武自然是知道的。 当然,方千仇也从未隐瞒,只是这种事,呵,很难说的。 原本骄傲的宁武对肖白樱,也是没有什么想法的,之前也多次想把肖白樱扔给方千仇。 可也就奇了怪了,肖白樱嘴上说着对宁武毫不在意,就是对方千仇也是毫无波澜,可一来二去的拉扯,宁武自己也小小变了很多。 他习惯了肖白樱追着自己屁股后面跑,现在,嘿,肖白樱也成了自己的妻子。 肖白樱和宁武都出奇的一致,没有提起方千仇的出现,宁武颤抖着双手再一次挑开肖白樱的红盖头,肖白樱脸颊红润,微微低头。 这虽然也是她一直希望的,但也不代表,她现在就能完全坦然的面对,毕竟,呵呵,她也是第一次做人家媳妇儿呢。 从宗人府出来的方千仇,一路绝尘而去,他也很清楚,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就没有在挽回的余地,他去见肖白樱,也是希望自己不留遗憾。 即便肖白樱对自己毫无兴趣,他也该让自己死心,而不是肖白樱让自己死心,这两者,还是有些差距的。 肖白樱刚刚堵死方千仇的话,其实伤害并不大,对方千仇来说,曾经的肖白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比这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方千仇呢?伤心吗?那是一定的,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真正的死心,不是你喜欢的人无数次的拒绝你,而仅仅是因为,你无数次被拒绝后,发现你喜欢的人,她的世界里,从来没有你。 甚至,你的喜欢,你的存在,都变成了你喜欢的人的负担,或者是,你突然发现,你的喜欢,对你喜欢的人来说,从来都没那么重要。 方千仇流了一丝不被人察觉的鳄鱼眼泪,他的身后,跟着他十六岁时收养的六个孤儿,也就是他的徒弟。 六个徒弟一言不发,紧紧跟在方千仇的身后,行至靖安坊,方千仇身形一顿,头也不回的对这自己的六个徒弟说道:“你们,不要跟着我了,都回去吧,我要去做一件事,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以方存英为首的六人,相互对视一眼,随即转身离开。 方千仇驻足停留,双眼深邃,望着靖安坊笔直的大街,足足一刻钟,才转过身,又望了一眼宗人府的方向。 随后他快步走向靖安坊最大府邸,伏波将军叶海泉的府邸,一跃而上,直接越过高大的院墙,来到伏波将军府东侧的一处小院中。 方千仇身形极快,满伏波将军府的人,没有任何一个人察觉,行至小院中,只见凤楼房门大开,一个丫鬟就等在门口,方千仇自嘲的笑笑,问道:“怎么?你家小姐知道我要来?” 丫鬟小琦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伸手请进,方千仇也不在意,抬腿直接进屋,只见一身着粉白轻纱的女子,正坐在主位,紧紧的盯着他,见他进来,就对着身边另一个丫鬟吩咐道:“看茶。” 语气冰冷,毫无感情可言,方千仇雷厉风行,直奔下首而坐,小丫鬟身形妖娆,端着茶杯送到方千仇身旁的桌子上。 方千仇笑看着这小丫鬟,看着她脸颊白析,面容姣好,随即伸手,一把把这小丫鬟拉入自己怀中。 一双大手死死揽住她的小蛮腰,小丫鬟挣脱不得,急忙把眼光转向自家小姐,求道:“小姐,救救我,小姐…” 那粉衣女子眉头微皱,说道:“你是来羞辱我的吗?放开她。” 方千仇根本没听粉衣女子的话,左手懒着小丫鬟的腰,右手上提,竟是直接伸进了小丫鬟的怀中,这一下子,那小丫鬟直接瘫软在方千仇的怀中,动弹不得。 那粉衣女子见状,把手中茶杯直接扔向方千仇,方千仇右手猛起,接住了茶杯,用着极其轻蔑的眼神,瞥了一眼粉衣女子。 那粉衣女子双眼怒目而视,却也不敢再动手,方千仇接过茶杯,放在鼻子前闻了闻,说道:“雨前龙井,味道不错…” 那小丫鬟本想趁着方千仇放松警惕,要挣脱而出,奈何方千仇力气极大,用尽了力气也没能挣脱,随即也就放弃了抗争,任由方千仇紧紧的搂着。 方千仇喝了口茶,右手一翻,又把茶杯扔回去粉衣女子方向,那粉衣女子没有方千仇的速度,反应慢了一拍。 虽然也接住了茶杯,但没能阻止茶水撒出来,只能任由茶水溅在了她一袭粉衣上,茶水带有颜色,直接将她一袭粉衣,印了几个大大的水渍。 粉衣女子似乎被方千仇激怒,大喊道:“够了,你如果是来羞辱我,那你就滚吧。要不然逼急了我,我喊一声,你觉得你走的出这伏波将军府吗?” 方千仇被呵斥,不怒反笑,满是戏谑道:“呵呵,两年前我就对你说过,既然你喜欢那个人,就应该让你父亲早早谋划,如果可以,我也愿意出手相助,可你优柔寡断,白白浪费了大好时机。直到半年前自己才着急了,求到我这里,我跟你说过,事情我可以办,但这是有条件的。” “我的心思,你也是清楚的…今夜,他们两个成亲,也都是因为你,一拖再拖,如果你听我的话,按照我的谋划,你早就是人人敬仰的雍王妃了吧?” 粉衣女子闻言呆住,低下头,双手紧握,她知道,方千仇说的,是对的,这一切,确实是她自己白白浪费了大好时机。 方千仇看也不看那粉衣女子,“呲啦…”一声,把怀中小丫鬟的衣服撕了稀巴烂,露出了小丫鬟贴身的衣物。 看着小丫鬟白析的身体,方千仇色心大发,贪婪的把脸贴上小丫鬟的肌肤。 粉衣女子羞于抬头,低头狠狠地道:“怎么,他们成婚,你就恼羞成怒,来羞辱我吗?你别忘了,你和我,目的是一样的…” 方千仇呵呵一笑,怼道:“成婚了又怎样,我们目的一样又怎样?你又忘了,我说过,你的愿望,我可以帮你实现,但,这是有条件的,我也不为难你,原本的条件,我降低一些,我只要今晚这个小丫鬟,当然,正妃你是做不成了,但侧妃,一定是你的,这一点,我说到做到。” 粉衣女子闻言,原本早已没有任何希望的双眼,此时尽显兴奋之色,急急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方千仇双手抚摸着小丫鬟的肌肤,回道:“来你这里之前,我已经去了一趟郑国公府,稍稍给郑国公的大公子提了个醒,相信,不日就会有好消息传来。” 粉衣女子难掩脸上的兴奋之色,正要多问几句时,只听得门外有人喊道:“清姬,爹爹可以进来吗?” 众人闻言,大惊失色,方千仇确实毫不畏惧。 他抱着那小丫鬟,走到粉衣女子身旁,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去你闺房里,这小丫鬟我今晚志在必得,你最好快点把你爹打发走,否则传出什么声响,我可不保证。” 说完,方千仇抱着小丫鬟就走上楼。 粉衣女子还没反应过来,身旁另一个丫鬟急忙推了推她,说道:“小姐,老爷必定是来劝你的,现在这个时候,你可千万镇定,既然那人说了是要小玥,那一定不会再做什么出格的事,现在,把老爷打发走才是最重要的。” 粉衣女子听罢,强自镇定的点点头,说道:“小琦,你和小玥是自小跟我一起长大的,我的心思,你们也都十分清楚,这个时候我如果出去,我爹肯定就走不了了,你去,告诉我爹,就说我哭在闺房,不忍见他,徒惹父亲关心,就说我说了,让我安静的哭一场,过了今晚,我必不再伤心。” 小丫鬟也是无奈,急忙点点头,转身出去阻拦叶海泉。 只留下那粉衣女子,呆坐在这空荡的房间里,口中喃喃道:“宁武,我叶清姬哪里配不上你,你就算娶了肖白樱那个贱人又怎么样?这一辈子,我跟定你了,你别想甩掉我。” 太子府。刚刚从宗人府喝了喜酒的太子和太子妃,正坐在端敬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打算醒醒酒,再去休息。 东宫管事太监鲁永,急急忙忙的走进来,拜倒道:“殿下,太子妃,郑国公府世子派人来送信,说是伏波将军叶海泉府,听闻二皇子被赐婚后,直接下令闭府,有消息传出,说是叶将军有意辞官,郑国公世子请殿下早做打算。” 太子宁文听罢,愣在那里,太子妃韩月娥则挥手让鲁永退下,随即走到太子身边,说道:“殿下不必忧心,事发突然,就算叶将军有什么看法,事情也是可以处理的,并不是什么难事,殿下明早,可向陛下上奏,让陛下把清姬妹妹也赐给二叔为平妻,想来,叶将军也就不会有什么看法了。” 太子宁文闻言,眉头紧皱,说道:“可阿武他刚刚成婚,孤就去求陛下再次赐婚,这…阿武那里…” 太子妃韩月娥并没有继续给太子宁文说话的机会,反问道:“殿下,您怎么着像了,二弟他再怎么喜欢肖…肖氏,可他的身份,身为陛下的儿子,您的弟弟,这政治联姻,他都推不掉的,而且殿下,二弟他既然已经成亲,那正妃之位,自然就是那肖氏的。” “而这叶家女儿,清姬妹妹,也是殿下和陛下早就为二弟挑选的妃子,如今,也只是不违本意而已。” “况且,有了伏波将军这一后援,将来二弟才更有希望,否则就二弟做的那些事,怎么可能再有出头之日?殿下,不管您如何心疼二弟,殿下都应该记住,阿武他,始终是您的弟弟,将来殿下御极大宝,阿武他,也始终是您的弟弟,那为陛下,为殿下为皇家和天下,二弟他,都没得选,皇弟,始终是皇弟。” 太子宁文闻言,神色一凛,心中也已然明了,若是之前未曾向宁武和叶海泉明示两家结亲之意,这事倒也好办。 可如今,自己曾一再给叶海泉保证叶清姬为雍王妃的前提下,就决不能反悔,否则寒了从龙大臣之心,这更会有损他太子的颜面。 所以,叶家女,只能是雍王妃,哪怕不是正妃,这桩婚事,也绝对悔不得。 想通了这一点,太子宁文点点头,回道:“嗯…你说的对,若不是大舅哥和你及时提醒,孤也早已忘了这事,看来,也只能委屈阿武了,谁让他,是孤的弟弟,皇弟呢。” 第四十八章 叶海泉的愤怒 第四十八章叶海泉的愤怒 平心而论,方千仇并不是一个色中恶魔。 对这小丫鬟,其实也并没有多少兴趣,可今晚,他愤怒,他不平,甚至内心更有杀人的冲动。 可他,没得选择,当然,这是对肖白樱而言。 方千仇抱着叶清姬的小丫鬟小玥,走进了叶清姬的闺房,把那小丫鬟扔在床上,那小丫鬟小玥,被吓的连连后退,随手抓起床上的被褥遮住身子。 宁武自嘲的笑笑,伸手指着她道:“你可以跑,可以叫,可以恨我,可你没得选,我这人,从来不喜欢用强,你如果实在不愿意,也可以走…” 小丫鬟小玥听罢,面露喜色,刚要说几句感谢的话,想赶紧脱离魔爪,可方千仇的后一句话,让她硬生生把这想法又憋了回去。 只听方千仇道:“你只要发出一点点声音,只要你走,我保证…呵呵,你活不过明天,而且,不仅你要死,就连你的家人,亲邻好友,都要死,现在,你自己选,要么,好好服侍我,要么,死…” 方千仇面目狰狞,确又十分细虐的看着这个才十几岁的小丫鬟。 小玥闻言,一行清泪夺目而下,她清楚的知道,她没得选,方千仇也说的没错,她身份低微,就连她的小姐在这位面前都不敢说什么,她只不过是个丫鬟,她又能怎么选? 跑?怕是只要她有这个念头,方千仇都会狠下杀手,而且,她的家人,也活不了。 方千仇看着哭泣的小丫鬟,抬起双手,闭上双眼,摆出一副任你选择的样子。 小玥哭泣着,害怕着,可她同样,哆哆嗦嗦的,走下床,伸手帮方存英解开了腰带。 听着悉悉索索为自己宽衣解带的小丫鬟,一抹冷笑从方千仇的嘴角直上眼角,随后起身抱起小丫鬟,一把扯掉她身上的衣服压了上去。 口中低喊道:“闭嘴,不许哭。” 小丫鬟小玥,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躺在床上,任由方千仇压在自己身上,从她的嘴里,传出一声闷哼,顿时这闺房之中,春色万千。 楼下,一袭粉衣的叶清姬听着楼上的动静,心中满是羞愤,可又无可奈何,之前自己的所作所为,都被方千仇看在眼里,只这一条,就把叶清姬把的死死的。 别说一个丫鬟,若是方千仇真的下狠心,自己也得委身求全。无奈的叹了口气,拉着自己的另一个贴身丫鬟小琦,走进了自己的书房里,如今,她也只能眼不见心不烦。 走进书房,叶清姬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若有其事的看了起来。 小丫鬟小琦,面色潮红,羞愧难当,紧紧的低着头。 叶清姬看了一会,若无其事的道:“明天,拿我的体己银子,给小玥在外面买套小院儿,日后,就不必回来了,就算我对不起她,多给她一些银子,日后好好生活吧,告诉她,将来若是有机会,我会向父亲保举她父兄做个小官,总要她一家人,衣食无忧的。” 小丫鬟小琦闻言,只得点点头,也庆幸自己没有被方千仇看上,否则今日,在楼上的,就是她了。 看着小丫鬟小琦的无动于衷,甚至是如临大敌的模样,叶清姬心里也是翻腾如海,从来不近女色的方千仇,为什么单单对自己的丫鬟小玥起了色心。 原因很简单,因为小玥,长相酷似肖白樱。 而自己,也正是因为这样,当年自己知道宁武身边有肖白樱之时,遇见这么一个女孩儿,才揽入自己身边,做起了丫鬟。 如果说方千仇用心险恶,那自己恐怕也好不到哪去。 此时的叶清姬,才真正有些气馁,可只要一想到,自己能成为宁武的妻子,内心所有的歉疚,也一扫而空。 那,是她自小的愿望。她与宁武几兄弟,也是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当年年少尚在矿上之时,也曾在一起读书玩耍。 自己心悦宁武,几乎人人所知,就连当初的孝慈皇后,也是知道的,可那时候,宁武是个孩子王,偏又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后来长大一些,老皇帝替天行道,起义争夺天下,自己的喜欢,也越来越不被宁武在意。 以至于当年宁武独走金陵时,自己向他倾诉爱意,却被无情拒绝,自那以后,只要有宁武的消息,叶清姬都会时刻关注。 她知道宁武多次前往鹿门书院,于是也向自己的父亲撒泼打滚,逼着自己的父亲送自己去了鹿门书院,也正是在那里,叶清姬才有了再一次和宁武相遇的机会。 可自己晚了一步,那时的鹿门书院,常年随在宁武身边的肖白樱和其他几个人,早已被称为“鹿门四杰”,而自己,确再也没有了能在宁武心中占据一席之地的机会。 叶清姬是可怜的,她爱的卑微,爱的扭曲,可只要宁武给她一个笑脸,她就会找不到北。 为此,她也多次愤恨自己的不要脸,可喜欢,爱,就是那么没有道理,何况,她已经喜欢了那么多年。 如同叶清姬一样,方千仇也爱的卑微,在一定程度上,也爱的扭曲,可如今的如今,曾经长时间陪伴肖白樱的身边,他又该怎么样。 看着自己身边躺着的女人,方千仇毫无波澜,自己一番云雨,丝毫不顾及这女人刚经人事,他咬着,亲着,狠狠地爱着,可他同样知道,无论长的多像,这个女人,都不是肖白樱。 “不管你以前叫什么,以后,你叫莲子,莲花的莲,子孙的子,明日,我会让你家小姐,送你出府,在城中给你找个地方,你的家人,我也会让你家小姐代为照拂…” 方千仇冷言冷语,语气不容置疑,可只有他自己清楚,莲子,那,是他给肖白樱起的外号,独属于他自己一个人,也只被自己记住的名字。 方千仇冷冷的话语,把身旁还在无声啜泣的小玥,拉回到了现实,也还好,要了她的人,没要她的命。 她的家人,也会因此被妥善安置,至于自己,以后恐怕也只能视这个人为自己的一方天地了。 小丫鬟小玥,出奇而无力的回了句“嗯,我知道了。” 便不再回话,任由方千仇抱着自己,沉沉睡去。 伏波将军府,叶海泉书房。 叶海泉奋笔疾书,痛陈厉害,一心求去。 对他来说,这完全就是侮辱,出征东瀛之前太子殿下向他明言,老皇帝已经让梁国公王博渝早做准备,只待出征归来,就为自己的女儿和二皇子赐婚。 原本不管是宁武还是叶海泉,亦或是老皇帝和太子,都十分看好这份婚事,而且老皇帝还特意让梁国公王博渝主持赐封仪式。 所以这桩婚事虽然还没有正式赐婚,确已经在整个都城传的沸沸扬扬。 一天,只要一天后,老皇帝就会下旨赐婚,可现在,呵呵,他叶海泉恐怕早已成了整个都城的笑话,当然,也可能成为了整个都城的悲哀。 二皇子宁武滔天罪行,圈禁宗人府,现在又被皇帝赐婚,那满都城的人会怎么想?叶家见宁武落魄,悔婚了? 若是这种话传出去,不,这种话一定会被传出去,那他叶家就不仅仅是笑柄,更是满都城都不屑的了。 叶家长子,叶从嘉,正在叶海泉书房外焦急等候,与叶海泉这个只知征战的大将军不同,叶从嘉自小好文,喜好读书,也曾在鹿门书院求学,所以叶从嘉比之叶海泉更懂得进退。 “吱…” 叶海泉打开书房门,还没出门就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大儿子。 “父亲。” “你来这做什么?” 叶海泉踏出房门,手中拿着一封奏折。 “等一下,父亲。” “请您息怒,父亲,不管如何,现在都不能着急。现在不管是陛下,太子,或者是二皇子那边,都沉浸在二皇子的婚事当中,这一切来的太快,根本来不及反应,所以他们还没来得及想起我叶家。” “可若是父亲在这个时候去提醒陛下,去触陛下这个眉头,不管陛下和太子怎么想,都一定会给我叶家记上一大罪过。” 叶从嘉说话极快,他知道自己必须拦住自己的父亲。 老皇帝是个什么人?向来恩怨分明,对待功臣故旧多有照拂,若是叶家受了委屈就要不依不饶,那老皇帝可不会有什么好看法。 叶海泉听了儿子的话,顿时有些泄气,但也不想就此打住。 眉头一挑,问道:“怎么?你难道就甘心你妹妹受此大辱,那我叶家也太好欺负了吧?你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我叶家沦为都城里的笑柄?” 叶从嘉急得一跺脚,急忙道:“父亲糊涂,妹妹不会沦为笑柄,咱们叶家也不会沦为笑柄,这个时候,陛下还没想起咱们叶家,父亲何必非要在这个时候触陛下的眉头,徒惹陛下不高兴。” “今日,二皇子也不过刚成亲而已,将来怎样,谁又能说得准,可只要陛下能想起咱们叶家,那咱们叶家…不…我妹妹她就还有机会,而且只要陛下能记起来,那他一定不会亏待我妹妹,更不会亏待咱们叶家。父亲,陛下亲自给与,和您去逼迫陛下,这是两码事啊,父亲…” 叶从嘉的话,让叶海泉迅速的冷静下来,他的话没错,这个时候,陛下还没想起叶家。 可自己若真的把这乞骸骨的奏折递上去,那陛下自己会想起,可也正是因为这样,就变成了自己让陛下想起来,受了点委屈就撒泼打滚,就想要好处,老皇帝对自己可真不会在有什么好看法。 第四十九章 再赐婚 第四十九章再赐婚 伏波将军府发生的一切,并没有传到老皇帝的耳朵里。 这一晚,老皇帝出奇的睡得安稳,清晨醒来之后,也是一脸的好心情。 “陛下,太子求见。” 郑二狗是个很细心的人,他的察言观色,让老皇帝很是受用。 “大清早的,朕不是让他在端本宫禁足吗?他来干什么…罢了,让他进来吧。” “是。” 郑二狗并不多说什么,只点头出去。 “儿臣拜见父皇,父皇圣安。” “起来吧。” 太子宁文闻言,华丽起身。 “你来做什么,朕不是让你禁足在端本宫吗?” 老皇帝是个不太合格的父亲,却是个合格的皇帝,但是自己的几个儿子,老二宁武创下泼天大祸,还屡次违反皇帝的命令,这个老大太子,最近似乎也被带坏了,自己的话,也多次不放在眼里。 而现在,老皇帝原本的好心情,被突如其来的太子,搅得一塌糊涂,没来由的有些烦躁。 太子宁文还是那么温文尔雅,这个也确实让老皇帝很是受用,不管怎么说,自己的这个大儿子,还是很不错的。 “禀父皇,这几天发生的一切都太快,根本来不及反应,昨天父皇为老二赐婚,咱们都只顾着高兴了,确…” 太子说了一半,断了一下,看了一眼老皇帝,才再次开口。 “把叶将军给忘了,她家的清姬妹妹,当初父皇也是有意赐婚给二弟的,现如今老二圈禁,那肖氏也与阿武成了亲,那这之前父皇让梁国公为老二和叶清姬准备的赐婚…” 老皇帝闻言,有些反应过来,是啊,自己怎么把叶家给忘了。 这件事可是早就安排下去了啊,这糊里糊涂的,就给老二和那个肖氏赐了婚,端的是把叶家忘了个干干净净。 思索片刻之后,老皇帝抬头,问道:“既然你想到了,那你可是有什么话说?” 太子宁文微微点头,回道:“禀父皇,老二这婚事,来的莫名其妙,但好在这一切来的太快,众臣都来不及反应,不如父皇今日在下一旨,为叶清姬和老二赐婚,再把那肖氏也捎带上,只说让肖氏和清姬妹妹二女共侍一夫,至于昨日为老二和肖氏赐婚,就控制一下消息,只要这消息不传出去,外人又有谁知道,老二是先和肖氏成亲的。” 老皇帝听罢,倒是出奇的没反对,潜邸从龙的功臣,赐婚给老二,也确实合适,这在之前,也是自己早就想好的。 微微思索片刻,老皇帝就说道:“好吧,就按照你说的做吧,一会朕让郑二狗那个狗东西去伏波将军府传个旨,只是…宁武他刚做了如此蠢事,陈氏也刚刚死了不久,这婚事,就一切从简吧,让叶家今晚把人送到宗人府就好了。” 太子宁文是个合格的太子,老皇帝的话,他也从来都很少反对,自己今天过来,也不过是想给自己的父皇提个醒,至于父皇是否会采纳自己的建议,其实他并不是很在意。 “那…儿臣就退下了,回端本宫继续禁足…” 太子宁文说完就要退出大殿,退了两步,刚要转身,就被老皇帝叫住。 “你回来,朕还有话说…” “是,父皇请吩咐…” 老皇帝一挥手,说道:“坐吧,既然来了,就先别急着回去,朕想问问你,老二这事,你心里有什么想法,如何处理老二,你又有什么方法?” 太子宁文倒也没在多礼,只是拱手了一番,就坐到了老皇帝的身旁。 听着老皇帝的问话,他也从心里明白过来,经过昨日肖白樱独闯皇宫,逼父皇赐婚,现在的老皇帝已经熄了彻底圈禁宁武的想法。 这倒是一件好事,堵不如疏,老二宁武做的这些事都太大,该罚自然是要罚的,至于那长原郡王府和他的那个好七弟,也是该抚慰一翻,否则一味地压迫,也不是什么好事。 “禀父皇,儿臣认为,老二他虽然有错,但也可以理解,若是换了儿臣,知道母后有被害的可能,儿臣也会真么做,只是那陈氏毕竟曾为继后,长原郡王府,也是咱们皇家亲人,该抚慰还是要抚慰一些的,但是那个陆运琦,儿臣认为,他必须死,他知道的做的都太多了,若让他活下去,将来必成祸患,而且与咱们皇家,也是有损皇家体面的事。至于阿武…” 太子宁文顿了顿,似乎是在组织自己的语言,老皇帝确实有些听得不耐烦了。 问道:“说啊,怎么不说了,继续说,放心大胆的说…” 太子宁文听罢,心里悬着的心,也放下了许多,于是长出一口气。 回道:“父皇,不管怎么说,老二他都是私自动了兵,这是底线,他抓陆运琦,逼死陈氏,这些都可以从轻处罚,但是动了兵权,儿臣认为,必须得把这个苗头,彻底掐灭。” “所以,爵位可以暂去,日后在想办法恢复就是,但是老二…不能再掌兵权,不如就在这京城之中,赐他一座府邸,圈他在府,没有父皇的旨意,决不能踏出府半步,父皇以为呢?” 老皇帝听到太子的话,心里很是欣慰,太子这么多年跟在自己身边历练,总算是不枉费自己一片苦心。 这次竟然已经那么快就反应过来,清楚了自己稳固兵权的想法,而且还能说出不让老二掌兵权的话,老皇帝很是满意。 “暂时还是圈在宗人府吧,以后怎么处理,再看他的表现,你也不必在禁足了,既然你已经明白了朕的意思,就去把鹰扬军和控鹤营处理了吧,要妥善处理,最好还是要保证这两军战力不损,毕竟也是国朝有名的四大战力之一,还是有些用处的。” “是,父皇,儿臣领命。” 宁文转身行礼,退出大殿。 太子宁文听完老皇帝的话,脸上一阵喜色,这正是他想要的。 他心疼二弟不假,可若是一味地逼着父皇,或者一味地给老二求情,搞不好会适得其反,让老皇帝更加重其圈废老二的心思。 而现在自己反其道而行之,拿了老二兵权,顺了父皇的意,那老二宁武是不是圈废,其实并不重要,只要自己还是太子,那以后,老二想起复,就有的是机会。 说句不是作为大哥该说的话,这宁武,可是他宁文的一把好刀啊。 伏波将军府,大院内。 仅仅是伏波将军叶海泉和自己的嫡子叶从嘉和自己的女儿叶清姬,跪在香案之前,府内众人,不管是杂役奴仆,还是小厮管家,亦或是叶海泉的其他子女妻儿,都被拒之门外。 郑二狗双手摊开圣旨,脸上一副恭敬的道:“圣谕…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伏波将军之女叶氏清姬,温柔贤淑,德才兼具,可为二皇子雍庶人妻,江南肖氏白樱,学与鹿门,从皇子武,可为平妻,钦此。” 叶海泉父子三人,纳头叩拜,草草接了圣旨。 原本,这种赐婚皇子与重臣之女的圣旨,应该是辅相和礼部的差事,可如今宁武犯下大错,被圈禁在宗人府,老皇帝又提前一步赐婚给了肖白樱,为了这面上好看,老皇帝也不得不听取了太子的话,一切从简吧。 叶家父子起身后,郑二狗笑呵呵走到叶海泉面前,低声说道:“叶将军,陛下让奴婢和您说,如今时局不安,二皇子闯下大祸,可这两家的婚事,是早就定下的,陛下一时不查,草草赐了肖氏,可若是让清姬姑娘为妾,也是不合规矩,更委屈了姑娘。” “所以昨日的赐婚,就权当是陛下一时为之,这昭告天下的旨意,只会有这一道赐婚叶氏的旨意,还请叶将军多做理解,不要曲解了陛下的意思。” “当然,陛下知道此事上,让叶家和清姬姑娘多有委屈,可如今箭在弦上,也只能暂时委屈了清姬姑娘,日后陛下一定会多做偿补,也会明旨二皇子…哦…雍庶人,清姬姑娘和肖氏,不分大小,二女共侍一夫,娥皇女英,必成又一典故。” “所以,陛下意,今晚,清姬姑娘,就入了宗人府,与雍庶人成亲,未免太过匆忙,这一切礼仪规矩,就暂由奴婢来操办,今晚,陛下会亲进宗人府,叶将军和公子,也可一同前去,虽是一切从简,可您和陛下一家人,总是要观礼的,不知叶将军意下如何?” “啊…是,是,老臣明白…” 其实,郑二狗的话,让叶海泉十分摸不着头脑,旨意都下了,还是赐婚两人为二皇子妃的圣旨,这已经是不合规矩。 又让自己今晚就把女儿送过去,虽是急了些,可也可以理解。 毕竟二皇子闯下大祸,一切从简,不引人注目,也是该当的。 可郑二狗所说,今晚让自己和儿子都去宗人府,赴宴,还有那句雍庶人,这… 叶从嘉看着已经兴奋的领着郑二狗远去自己凤楼的妹妹,又看着自己低头沉思父亲,轻轻摇了摇头。 叶从嘉就在叶海泉身边轻道:“父亲不必忧心,也无需多做他想,听说昨晚,陛下和太子及其他几位皇子,都曾去了宗人府,今日陛下为妹妹赐婚,让咱们父子也去,想必是为了显亲近之意,至于那雍庶人的话,父亲更不必放在心上,那是陛下让郑公公提醒父亲,雍王…不,雍庶人是犯了错的,一切从简,让父亲不必深究,要理解陛下的意思和难处。” 叶从嘉的话,倒是点醒了叶海泉,闻言也不在狐疑,转身回了自己书房。 叶从嘉则是望着自己妹妹的房间方向,无声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第五十章 皇家规矩 第五十章皇家规矩 叶家女被赐婚给二皇子的消息,在这都城里传的很快,尽管整个都城还在戒严,但是这个消息还是很快在都城勋贵皇族和朝中文武大臣中传扬开来。 在这满都城的勋贵士族中,有纯粹的武将之家,也有纯粹的文学之家,当然,也有那种原本只是小农矿工,靠父辈拼命拼出来的“暴发户”。 叶家,确是个例外,虽然也是出身矿工,但确是被发配到矿山做苦力的罪人,而不同于那些“暴发户”。 “滴滴…哒…滴滴…” 送亲的队伍,还是那么寒酸,寒酸到,八人小轿,没有媒婆,只有一个丫鬟。 叶清姬坐在轿子里,丝毫没有被这寒酸的送亲队伍所影响,红色的盖头下,是她遮掩不住的笑容,这是她好多年执着的要嫁的人。 叶海泉和自己的大儿子叶从嘉早一步到了宗人府,但也没敢直接走进宁武的小院,一个是要等皇帝的到来,一个是还没拜堂,两家人也不便直接见面。 叶海泉的脸上,看不出喜悲,叶从嘉的脸上,则有些无奈,寒酸的婚礼,他们都可以理解。 可刚刚,宁武昨日娶的那肖…肖妃,竟然全然不顾皇家礼仪规矩,竟然在宁武被圈禁小院门口,开口大骂叶清姬。 虽然因为礼部元台官的到来,最后被宁武拉进小院中,可… 唉。叶家父子二人相视无奈,突然都有些后悔,与二皇子结亲了,今早还不如顺水推舟,退了这门亲事。 被宁武拉回房间的肖白樱,狠狠的骂了宁武两句,气不过,还踹了两脚,可她也明白,这不是她能决定能反对的。 甚至就连宁武,之前也和她说过,自己的婚事,他自己做不了主,甚至,自己的父皇,也是不能完全做主的。 毕竟,他们,是皇家。 此时的宁武,也颇有些无奈,之前出征东瀛之前,太子就向他透漏过老皇帝有赐婚叶清姬给自己的想法,说不上反对,也说不上同意,只能算是…逆来顺受吧,或者说,无所谓。 他自己的想法呢,他喜欢肖白樱是不假,可也从来没给过肖白樱娶为妻,纳为妃的承诺,尽管宁武曾说过,要与肖白樱长相厮守,可宁武,始终是皇子。 “落轿…” 郑二狗一声低喊,拉回了所有人的思绪,尽管叶府到宗人府有着一段距离,可这段距离在远,也总有到的时候。 宁武听到郑二狗的低喊,已经整理了自己身上的衣服,转身走出房门。 昨日,他和肖白樱是主屋洞房的,今日,郑二狗带人收拾了东屋,特意作为宁武和叶清姬的洞房。 “叶氏,长子从嘉,送妹妹清姬,入二皇子府,送亲,结秦晋之好,…” 叶从嘉,站在宁武的小院外,大声唱名叫门,说实话,这唱名还不如不唱,真的是一塌糊涂。 而宁武这边,三皇子宁平,也早站在小院门口,回道:“宁平,代兄长,迎礼。” 一唱一迎,小院门口大开,宁武身着大红皮弁服,缓步走出小院大门,来到轿子前,半礼道:“武,求娶叶氏,亲迎喜轿。” 小丫鬟小琦,半蹲身子,侧耳轿子旁,只听叶清姬道:“扶我…” “咳咳…” 叶清姬的话没说完,就被叶从嘉打断。随即又喊道:“下轿。” 叶清姬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赶紧端坐,拿好了手中的苹果,小丫鬟撩开轿帘,才端庄起身。 宁武的手中,拿着昨日和肖白樱成亲时拿的牵红,将那一头递到叶清姬的手中,叶清姬也是个没脑子的,伸手就要接。 “咳咳…” 宁平又咳了一声,随后喊道:“宁氏武,叶氏清姬,着牵红而过火盆,岁岁红火,两家通好,牵。” 边上的太子宁文和太子妃韩月娥,看着这频频出错的一对新人,脑门一阵黑线,边的的礼部元台官,早就无奈的抬头看天。 直到多年以后,宁武才从负责记录起居的史书中,读到了他今晚的婚礼,原本繁琐的礼仪,只简简单单记录了一句话:“二皇子武与皇子妃叶氏清姬,依礼制,下轿,元礼。” 据说,记录这段的史官,是被老皇帝瞪着眼写的。 趴在主屋床上的肖白樱,此时哭的天昏地暗,她也很无奈,很无助,原本她是想一走了之的,可早上宁武坐在她旁边,一脸憔悴的样子,让她心疼的不敢走。 她很清楚,如果她和宁武没有成亲,自己没有独闯皇宫,逼迫老皇帝赐婚,那今天,她去哪都没人管。 可今日,则不一样。昨天,她还是肖氏女,今日,她已经是宁家妇,更何况,这个宁家,还是皇家。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郑二狗再一次担任了宁武婚礼的宾相,不过与昨日的婚礼相比,今日的婚礼,更显庄重而不失礼仪。 今日来观礼的人,并不是很多,除了老皇帝和太子夫妇,也就只有三皇子宁平和叶家父子,济川郡王宁铭并没有来,其他的几个皇子公主,也没有来,这到不是他们不想来,而是老皇帝提前下了旨意,不让他们来。 老皇帝是个老派的人,昨日宁武和肖白樱的婚礼,老皇帝下旨一些从简,简到并没有礼部元台官的监督,也没有史官的记录。 而今日,老皇帝也曾下旨一切从简,可该有的礼仪,一样没少,礼部元台官和史官,也都齐备,原因吗,自然很简单,叶家和肖白樱的那个肖家,可是天壤之别的。 拜堂之后,老皇帝拉着叶海泉的手,与太子和宁武一起吃了杯酒,就急匆匆的回去了,脸色明显不是很好。 老皇帝一走,叶海泉也没多做停留,也拉着自己的儿子,转身离开,太子宁文和太子妃则留了下来,和宁平一起,处理了一些琐事,又在酒桌上拼了几杯酒。 “二哥,我是真的服,这也就是你,一连两天成亲,娶的还是美娇娘,而且还各有不同,一个是书香门第,鹿门学子,武功还高,一个是将门子女,有名的大家闺秀,你可真是享了齐人之福啊!哈哈…” 宁平并没有忘记调侃宁武,他这话,让在旁的太子和太子妃,都有些尴尬,更别提宁武此时也是一脸尴尬。 端坐在东屋床榻上的叶清姬,此时也是无比的激动,时不时的,就要抬头看一看房门,惹得边上的小丫鬟小琦不止一次的提醒,新婚妇人,不可妄动。 过了许久,喝的摇摇晃晃的宁武,推开了叶清姬的房门,踉踉跄跄的来到床榻边,一闷头就栽倒在床上。 小丫鬟小琦一见,脸颊通红的赶紧跑出了房门,“砰…”的一声,关紧可大门。 “呀…” 叶清姬被宁武吓了一跳,轻声的喊了出来,然后又觉得不对,有些扭捏的冲着宁武说道:“殿下,你还没掀盖头,喝合卺酒呢…” 听了这话,原本脑袋沉的不行的宁武,又强撑着坐了起来,晃了晃脑袋,随手拿过秤杆,挑开了盖头。 “我被老三劝酒,喝的有点多,实在不想动了,你去倒两杯酒过来吧…” 叶清姬红着脸,点头嗯了一声,起身到了两杯酒,拿到床前,两人踉跄的喝完了合卺酒。 宁武再一次一头闷在可床上,叶清姬一脸娇羞,好几次想伸出手推一推宁武,都又缩了回去。 “殿下,妾侍候你把衣服脱了吧,这么穿着睡,怕睡不好的,而且…” 用现在的话说,此时的叶清姬完全就是个恋爱脑,新婚之夜,丈夫醉的跟狗一样,她都没反应过来,宁武是不想理他。 宁武被她吵得烦了,只得又强撑着坐了起来,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个干净,随后就一头闷在床上,随手拉过被子装作睡觉的样子。 叶清姬被宁武的骚操作整的一愣,可也觉察出来,宁武有些不高兴,于是也不敢说什么。 低着头,脱了身上的喜服,趟进了被子里,从后面,抱住了宁武,嘴里用低的不能再低的声音道:“殿下,要行周公礼的…” 此时的宁武,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叶清姬有些微凉的身躯,贴在他的身上,让宁武一激灵。 他缓缓的转过身,看了一眼自己怀中的叶清姬,说道:“明日,你起床后,要去给肖氏敬茶,虽然你才是名召天下,我的妻子,可与肖白樱比,她才是先进门的那一个…” 宁武的话,让叶清姬愣了愣,可此时的她,早就爱意上头,只觉得,宁武的话,就是她的圣旨,虽是极不情愿,可也只是怯生生的回了句“嗯…”。 宁武见她连反驳都不反驳,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动了动身子,一翻身,压在了叶清姬的身上,整个房间,也响起了靡靡之声。 此时的肖白樱,哭的累了,也就不再哭了,跑到房门前,把房门打开了一个缝隙,远远的看了一眼东屋,随后又叹息一声,落寞的躺回了床上。 躺在床上的肖白樱,翻来覆去也没睡着,此时才想起了宁武的话,她想到宁武早上和她说过,明早要让叶清姬给她敬茶,要让叶清姬记住,不管以后如何,她肖白樱才是他宁武的正牌妻子。 否则以后说起来,叶清姬才是被明诏天下的那个。 若不让叶清姬敬茶,就定不了这个位份,只有肖白樱喝了叶清姬的茶,也算是定死了这个规矩,往后就算提起来,有了敬茶这一出,叶清姬也只能做小的那一个。 这是规矩,也是宁武给叶清姬定的规矩,宁武怕的,就是日后如果细论皇家礼仪规制,肖白樱会没什么胜处。 第五十一章 太子的想法 第五十一章太子的想法 二皇子宁武的婚礼,虽然在都城里广为传颂,但这件事并没有掀起多大的风浪。 是个人都看的清楚,不管宁武犯了什么错,宁武始终是皇子,老皇帝不会也不敢落下个杀子的名声,更别提老皇帝始终对宁武也有疼爱之心。 参加完宁武两次婚礼的太子,回到了自己的端本宫后,就把所有人都赶出了房门,自己一个人坐在书房里发呆。 此时的太子殿下,也是颇有些无奈的,宁武搞出来的大乱子,全靠父皇和自己压着。 就算是这样,父皇还顶着压力,给宁武赐了婚,可这副烂摊子,总要有人去收拾的,或许他的父皇早就想好让谁去处理了,可现在,自己也总是要出面的,这是不可能推脱的。 于情于理,自己身为太子,是半君,可也是君,父皇那里态度已经很明显,尽可能也是要保住宁武的。 当然,不管是自己还是陛下,都不会也不敢在让宁武轻易掌兵权,这些事也都好说,可宁武呢?要怎么安排? 还有自己的那个好七弟,无论如何,他也是自己的弟弟,对他母亲在狠心,对他却不能如此,对他的安排,也要好好思量一番。 “来人,去传太子太师…” 空荡的书房里,传来太子宁文的声音,端本宫大太监鲁永,被吓得一激灵,一看天色,赶紧跑进书房内。 不由分说,鲁永跪倒行大礼道:“殿下,这天色都快午夜了,宫门早就落锁了,这个时候召见太子太师的话,消息…” 太子宁文听完自己贴身大太监的话,低头沉思了一会,叹了口气,说道:“你下去吧…” 太子宁文还是个能听劝的人,现在去叫人,确实时间不合适,大半夜的,就算别人不会说什么,老皇帝又会怎么想? “唉…”轻轻叹息一声,宁文沉沉睡去。 御书房,老皇帝也在沉思,如今的时候,自己和太子把陈氏之死压了下去,可不管是朝臣还是都城的百姓,难免心中还是会有疑惑。该如何处理宁武和宁安,老皇帝的心中,尚且拿不定主意。 “郑二狗,你说,朕该怎么处理宁武和宁安,才能堵上悠悠众口…” 老皇帝自然也不傻,郑二狗跟在自己身边十几年,自己身边最了解自己的人,除了他,恐怕没有别人。 老太监郑二狗低着头,像是没有听到老皇帝的话,能在老皇帝身边侍候的人,而且一直荣宠不衰,信任有加,郑二狗自然也有一些手段和能力的。 他很清楚,此时的老皇帝,真正想问的,并不是自己说什么,而是想听自己给宁武和宁安多一些分辨,他们两个都是皇子,虽然受宠的程度不一样,可宁武这次做的事太过了些。 兵权,不管是那个朝代的皇帝,都视为禁忌,秀才不造反,武夫不读书,说的就是一个认知程度。 “让你说话呢,怎么,不敢说还是不想说…” 郑二狗的沉默,引起了老皇帝的不满,身为一个皇帝,还是个开国之君,他的威严,不怒自威。 郑二狗听到老皇帝的话,知道老皇帝已经非常不满,可也不是很在意,跟在老皇帝身边这么多年,这点认知,他还有的。 郑二狗跪倒,抬手行礼,开口说道:“陛下,不管怎么说,二殿下也是事出有因的,虽然所行之事有些过火,可殿下也情有可原。至于七殿下,陛下…老奴觉得,陛下心里也是疼爱的,毕竟也是陛下的儿子。老奴是个废人,可也看的明白,按理,这些…老奴是不该多言的,可陛下,天家父子,纲常伦理,自然应该有理有据,犯了错就该罚,可不该牵连过甚,陛下,不管是二殿下还是七殿下,都是陛下的儿子啊…” 老皇帝有些意外,郑二狗的话,看似不着痕迹,没有头绪,可郑二狗通篇其实都在为宁武和宁安开脱。 凭心而论,宁武好武,既然有了证据,无论是谁,都不可能阻挡宁武的复仇,先孝慈皇后,也不能死的这么不明不白。 尽管宁武在这都城里动了刀,闯了皇宫,可儿子始终是儿子,老子还能真跟儿子一样不成? 至于那宁安,虽然他的忍耐力让老皇帝惊叹,可也不是什么都还没做,总不能因为这个,就把这个儿子也逼死,陈氏可恨,可宁安是可怜的啊。 原本在端本宫熟睡的宁文太子,在自己贴身太监惊恐的目光中,距离卯时尚有三刻钟就已经醒来,其实此时的宁文,并没有真正的睡着,他想了一晚上,还是觉得宁武不能就这么关下去,圈禁宗人府,好说不好听。 事情想了结,那不管是宁武还是宁安,那谁也跑不了,都需要妥善处理,这里面,宁武倒还在其次,关键是宁安,更要好好安置。 宁文想了一晚上,最终做了决定,既然之前已经确定分封外藩,屏藩中央,那就做实了它,不过,封藩,还是要慎重,尤其是宁安,兵权这个东西,也不能轻易的给。 “殿下,这么早就起了,先用些早膳吧…” 太子妃韩月娥出现在太子的书房中,并没有让宁文这个太子有多在意,这个太子妃,举手投足之间,大家风范显示的很是足够,以夫君为天的那个架势,尺度更是被拿捏的十分细腻。 太子宁文并没有接韩月娥的话,只是坐在桌前,任由她摆了一桌子的清粥小菜。 这些事,历来也都是由这个太子妃亲手把持,几个太子侧妃和东宫太监宫女,都不曾轻易沾手,只要是要上朝,韩月娥总是亲力亲为,为太子宁文奉上早膳。 “你想办法,让人给两个辅臣送个信,就说,封屏外藩,首重兵权,皇子外封,切割开来。” 太子宁文的话,说的很明确,也很不着边际,可韩月娥确听得很清楚。 她也很明白,而且之所以让她去派人传信,其实真正不是让她,而是让两个太子侧妃去,父女之间,相互传信,不会引起朝臣瞩目,也最为合适。 “殿下决定了?”韩月娥不说同意,也不说反对,只是没头脑的一问。 “是…” “那妾身稍后就去安排。” “嗯…” 大殿前,两个辅相,宋国公李骏宗和梁国公王博渝,已经收到了太子妃韩月娥让自家女儿传过来的话,两人也都很清楚太子的想法。 都城里发生了那么多事,总要有个结束的时候,如今太子下定了心思,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封屏外藩,控制兵权,也算是给了诸皇子一条出路。 太子宁文的所作所为并没有逃过老皇帝的耳目,当然,或许这位太子也并没有想隐瞒自己的父亲,这份气度和手段,老皇帝自信被自己亲手调教的太子,会把握的有理有度。 老皇帝听到手下密探传来的信,也是在这个时候,老皇帝才又认识了一下自己的大儿子,这个太子仁厚不假,可也从来都不失手段。 从明面上看,老皇帝狠狠地处置了身为皇子的宁武,罢兵权不算,还圈进了宗人府。 可转头又给这个二儿子赐了婚,还是双双赐婚,二女共嫁,这份宠爱,可没几个人有过。 可不管是老皇帝还是众多朝臣,可从来没怀疑过老皇帝不会圈禁自己的儿子,哪怕,他是宁武。 冲着端本宫的方向,老皇帝微微一笑,嘟囔道:“呵呵,既然你都想好了,那朕就帮你一把,别人不知道,朕还是清楚的,你,可是朕亲手挑选和调教的太子。” 卯时,武英殿大殿,大朝会。 整个大殿中,人满为患,各司各部,三品以上的官员,就有二十多人,再加上武臣,几位在京的亲王郡王,都城几支皇家亲军的统领,都城府尹,整整一百多人,也算是一次大朝会了。 “山呼…” “万岁…” “山呼…” “万岁…” “再山呼…” “万万岁…” “诸卿平身…” “谢陛下…” 老皇帝端坐御座龙椅,一身黑紫龙袍,尽显皇帝威严,头戴十二旒冕,高大伟岸。 “传旨吧…”一挥手,一投足,不怒自威。 郑二狗手捧圣旨,走到台前,大声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原镇东将军袁瀚舟,领水师破洪河,其功大焉,如今东瀛已破,倭寇之患,不足为虑,着袁瀚舟为东瀛镇守将军,领平倭定胜两军,镇守东瀛,其东瀛大小事,允其自决。原鹰扬军参将华云祯,随同二皇子为祸,着降两等,为平倭军游击将军,鹰扬军改名平辽军和靖辽军,着扩建两万人,原控鹤营主将曹兴初为平辽军主将,原承天门守将高忠武为靖辽军主将,原控鹤营参将秦汉聪为控鹤营主将,钦此。” 不得不说,老皇帝对于朝政和国事的把控,炉火纯青,平衡有度。 而原本太子宁文的想法,也正和老皇帝的想法大同小异,只不过,宁文并没有想要把鹰扬军扩建,更没有想过要替换各军主将。 而今老皇帝的做法,基本达到了宁文的想法以外,还特地分化了宁武在原鹰扬军和控鹤营的影响,更扩建了鹰扬军,这样的做法,一支新建的军队,对于宁武来说,又会有多少忠诚。 还有几个主将,华云祯外调东瀛,曹兴初平调平辽军,高忠武升任靖辽军,秦汉聪升任控鹤营,这次随同宁武的鹰扬军和控鹤营,几乎所有高级武将被打乱,乱局,更好控制所有人。 第五十二章 詹事丞 第五十二章詹事丞 东宫,詹事府。 一个身形消瘦的男子,身着六品官服,正在悠闲的品着茶,身前的小太监,刚刚好像说了什么,不过这男子并不在意,只是在那品着茶。 小太监不见回话,走也不是,催也不是,只是歪着头,偏着眼,瞧了一眼坐着的男子,心里有些着急。 男子静静的喝完了整杯茶,又将茶杯放好,方才抬起头。 对着小太监吩咐道:“去给太子妃回个话,就说我已经知道了,太子想做什么,就让太子去做,我身为臣子,太子不召,我不能多言,不过太子要做的事,并不是什么大事,太子妃不必忧心。” “是…” 小太监躬身行礼而出,得了回话,不敢多做耽搁,赶紧回去复命。 身形消瘦的男子好似,并没有因为小太监的到来和问话受到什么影响,只是又命人倒了杯茶,自顾自的品茶。 又是一杯茶下肚,才又抬起头,看了看自己桌上的众多公文奏报,只是在其中,有一封信,格外引人注目,只因为那书信,竟是黑色信封,那信封上赫然写着,三弟亲启。 东宫詹事丞并不是什么大的官职,在这詹事府里,也只能算个芝麻绿豆的小官,而且官职低微,所管辖的,也都是一些小事。 可这满詹事府,也只男子这屋里,只有一副桌椅,一副书架,全然不像其他詹事府属官,满屋子的华丽装修。 身形消瘦的男子,正是詹事丞王明礼,或许在别人看来,他这个詹事丞没什么,可这满东宫,满詹事府,可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小瞧这位贰官。 原因很简单,这个王明礼,曾是太子伴读,就算现在做了这个不大不小不显眼的詹事丞,可也一直备受太子宁文看重。 “禀大人,殿下召见。” 还在饮茶沉思的王明礼,被小太监打断,脸上明显很是不满,但也没怪罪那小太监。 “知道了,我马上去。” 王明礼放下茶杯,戴好自己的官帽,从桌案上拿起那封信,跨门而出,随着小太监去往端本宫。 “臣,詹事丞王明礼,拜见殿下,殿下千岁。” “来了?起来吧,不必多礼?” “是。谢殿下。” 王明礼不卑不亢,礼数周全,起身之后,捶手站立。 太子宁文见罢,微微失笑,说道:“你们兄弟三人,你大哥不苟言笑,你二哥跟在我家老二的身边,将他的性子也学了个十足,大大咧咧,对谁都是满不在乎。” “怎么到了你这,举手投足之间,从不失分寸,礼数更是从不见有失,你这性子,到底是学了谁呢?可别说是我,虽说咱们一起长大,可你跟着我那会儿,也刚只有六岁,你可是从那时候开始,就是这么个性子。” 王明礼笑笑,似是被太子的话引得想起了什么可笑的事,可也仅仅是一笑,就立马恢复了端正的模样。 “殿下,我大哥自小受苦,心思深沉,又曾征战沙场,经历的多了,自是不爱说话。我二哥那人,也是自小在二殿下座下为亲军,脾气秉性,也算豪爽。可臣嘛,自小是在东宫长大,随同殿下,受教于大儒,若让臣学大哥二哥那样…粗鲁,臣是实在学不来的。” 王明礼还是那般不卑不亢,躬手回话。 “罢了罢了,我可没时间和你讨论你兄弟三人是个什么样子,自找那没趣,叫你来,是今早早朝时,本宫本想上奏陛下,推诸王分封,可没想到,陛下…下旨拆了鹰扬控鹤,还贬了镇东将军袁瀚舟和鹰扬军主将华云祯。让我硬生生把自己的想法又压了回去。对于这事,你怎么看?” 太子宁文没在和王明礼多做拉扯,赶紧说了自己的目的。 “殿下,今早上,太子妃就命人告诉臣,殿下几日来都睡不好,似乎从二殿下被圈禁以来,殿下似乎在筹划什么。让臣多做注意,一定不能让殿下独自为战。殿下所说,陛下拆了鹰扬控鹤两军,又贬了华云祯,目前看来,陛下还是在弱化二殿下的影响力。不知殿下…是在忧虑什么?” 太子宁文微叹,回道:“本宫没有谋划什么,只是想促成分封,老二他犯了错不假,可他毕竟是本宫的亲弟弟,况且,他是为了母后复仇,我决不能让他真的被圈在那冰冷的宗人府里,那样他的一辈子,就毁了。” 王明礼听完,他自然是清楚之前二皇子的所作所为的,但是他也更清楚,这位太子,什么都好,就是有些仁厚,有些时候,甚至仁厚的过了头,而且还胡乱出手,不分时机。 王明礼微微颔首,回话道:“殿下,您疼爱弟弟的心思,臣明白,陛下自然也明白,之前殿下向陛下建言,不在让二皇子掌兵权,这不是很好吗?” “怎么您又着急了,这兵围翊坤宫的事,才过去多久,有陛下压着,这满朝文武也已经颇有微词,况且陛下还连续赐婚二皇子。” “这个时候,殿下在怎么心疼二皇子,再怎么着急,都不能在这个时候,再去推什么分封了。都城的这口大锅已经太热了,殿下得让它冷一冷,况且,臣听说,确城侯已经回了都城,这渤海王府和那个尚书府,可是安静的异常,殿下,您可不能这个时候再去做那个出头椽子…” 宁文虽然也有些倔强,可王明礼的话,他是能听得进去的,毕竟这王明礼,曾经也是多次给自己建言,而且无一次不被言中的,无论国朝政事,还是后宫嫔妃间,王明礼都能挥手即处理。 只不过宁文还是有些担心,于是又回道:“那,之前本宫曾向陛下提议,把老二从宗人府放出来,圈在王府,陛下没有采纳,你看,能不能想想办法…” 王明礼还没听完太子宁文的话,心头一阵唏嘘,这宁家人,怎么都是这般性子,刚才自己说了半天,听是听进去了,可这不妨碍他不按你说的做。 于是赶紧又劝道:“殿下,这个时候,可真的不能着急,宗人府,二殿下在里面,何尝不是一种保护手段,渤海…啊不,景王府之所以一直忍着不发作,也正是因为二殿下在宗人府里。” “若是这个时候,二皇子从宗人府里出来,这…一定会引起不必要的骚动,如果景王那边在加一把火,陛下也有可能压不住都城这把火的,不管废…废后做了什么,她毕竟曾是继后,折辱太过,不是什么好事啊。” 太子宁文倒不在意,说道:“哼,老七,本宫怕他们不成,若非老二已经亲自去做了这事,本宫都不介意自己亲自去做…” “殿下…殿下万不可有此想法,殿下,怕自是不用怕的,可这满朝文武,悠悠众口,只靠压是压不住的,可既然陛下已经压了下来,那殿下万不可再去捅开这把火。” “等一等,晾一晾,殿下自可放心,二殿下,绝不会被圈禁的时间太长的,若臣所料不差,不出两月,二殿下肯定会被放出来,到时候,不管封藩还是外放,都足可筹划的。” 太子宁文这个时候,倒是冷静了不少,但是刚刚王明礼的话,又让他有些糊涂,于是又开口问道:“你确定?不出两月?老二就能出来,有什么把握?” 王明礼擦了擦额头的细汗,才从自己怀里拿出了那封黑色信封的信,说道:“殿下,这是我大哥给我的信。信中言,我大哥被陛下发配辽东,交出了守业府密查,给了陛下面前大太监郑二狗,也有是二皇子在东瀛和新罗的战后安排,还有就是献、燕、离三位王爷在南疆的所作所为,最后是预判了梁山被破后,定国公的灭国之举,只要这两处的大胜消息传回来,自然是要论功行赏的,那个时候,携大功而放二殿下,顺其自然啊。殿下看看我大哥所言,就一定会明白的。” 太子宁文听罢,接过了那封信,展开来看,一字一句,读的十分认真,半刻钟后,他放下了手中的信,沉思了起来。 王明礼见太子低头深思,怕他钻了牛角尖,赶忙劝道:“殿下,二殿下也好,几位殿下也罢,陛下都不会下狠手,殿下万不可担心,况且我大哥在信中也说的清楚,分化二皇子的兵权,是迟早的的事。 “更何况,二皇子之前军功太甚,陛下自然是想压一压的,而如今陛下这样,分化拉拢,又重建新军,也正是应时之举,殿下且放心,万不可在这时候给陛下添堵,我大哥在信中所言,殿下可要细细思量啊。” 太子宁文听到王明礼的劝解,挥挥手道:“你多心了,既然你大哥都这么说了,本宫自然是放心的,本宫只是有些感慨,你大哥被放了权外放,那咱们以后在想知道什么消息,那可就难了…呵呵…” 王明礼是真被太子的话吓了一身冷汗,赶紧跪倒,口中哆嗦道:“殿下,您…您可千万不要胡思乱想,我大哥他被贬,就是因为为二殿下做了很多事,这…这可是有些犯忌讳的,若是殿下也有此想法,那…” 宁文毫不在意,起身把王明礼扶起来,说道:“你怕什么,你是我东宫左春坊的詹事丞,这里又只有你一个人,本宫信你,这不过是本宫发发牢骚…” 第五十三章 高伯山凯旋 第五十三章高伯山凯旋 “咚咚…” “嘟…” “唔…” “啪…啪…” 中都,洛阳城外三十里,看旌旗招展,马嘶顶吠,人群密集,站在所有人面前的,竟是身穿皮弁服的太子宁文。 整个都城的人都知道,今天,是定国公高伯山凯旋的大日子,太子宁文奉旨,出城三十里迎接。 国朝百姓苦南战已久,尽管,所有人都支持出兵南半岛,可这场战事,足足打了一年多,中间更是拉锯对峙了很长一段时间,国朝军队和百姓,为此受损者,不计其数。 南战大胜,西印西迁,洪、暹交出了两国占领国朝的七郡之地。 从此之后,西印、洪、暹之三国在国朝面前再无险可守,只要国朝愿意,随时随地都能再打一次灭国之战。 至于那最难打的南越,呵呵,此时应该称呼国朝两越行省了。 在场所有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当然,还有满满的自豪。 “来了,来了…快看,是定国公大纛旗…” 礼部一个官员的话,引得众人纷纷注目,一支大军印入了众人的眼前,高伯山一马当先,身着皇帝御赐的蟒甲,此时此刻此地,就是他定国公高伯山的主场。 “臣,国朝定国公高伯山,奉旨出征南越,如今,灭其国,绝其苗裔,大胜凯旋,特向陛下太子复命。” 高伯山来到宁文前十余步时,翻身下马,身后大军也令行禁止,有翻身下马者,也有驻足军姿者,此时,所有的目光,所有的荣耀,都在他们身上。 “定国公请起,孤奉旨带领百官在此迎候凯旋大军,恭贺将军大胜。”太子不卑不亢,举手投足间,皇家气概尽显无疑。 “臣。高伯山,代大军谢过殿下。” 高伯山也不是第一次出征,这凯旋的仪式,也不是第一次参加,百官亲迎,这是何等的荣耀。 虽然此时内心无比激动,可还是强压着自己内心的狂喜,按部就班的完成着整个仪式。 “定国公,先祭天吧,之后陛下还有旨意。”太子宁文伸手请道。 高伯山再次行礼道:“是,殿下,臣遵旨。” 祭天台上,宁文首先跪下行礼,随后接过祭文,大声念道:“臣,总理河山昭圣皇帝陛下,太子宁文,奉旨迎接国朝大军凯旋,特设祭台,敬告天地祖宗,国朝大军征伐不臣,如今大胜而归…” 太子宁文之后,高伯山就没那么正式了,也并没有准备祭文,只是拱手行礼后,大声喊道:“臣,国朝定国公高伯山,奉旨出兵,祭天地祖宗,国朝牺牲将士,国朝大胜。” 随后太子宁文与高伯山并排走下祭坛,至第二台阶出站立,宁文取过早就准备好的圣旨。 打开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南征事毕,国朝论功行赏,定国公高伯山加赐食邑两千户,赐蟒袍玉带,荫封其二子高忠志伯爵,其三子为二等靖边将军,车骑将军张云伟加封惠国镇南公爵,食邑加两千户,其余诸将士,由定国公报功,分别赏赐。钦此。” “臣高伯山,叩谢天恩,吾皇万岁。”高伯山接旨后,叩拜谢恩。 随后他的身后,就响起了山呼海啸的声音,那是国朝大军谢恩的声音。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凯旋仪式圆满成功,太子宁文与定国公高伯山共乘一车,身后是宁平几个皇子,以及此次南征大功的将官。 众人一同进城,一路上,都城百姓和大军的高喊声,此起彼伏,此时的洛阳城,已经沸腾。 皇宫,承天门城楼之上,老皇帝宁昇此时坐在龙椅上安静等待。 此时的老皇帝,也是无比的兴奋,但是身为皇帝,他更懂得克制。 当然,这也由不得他不兴奋。昭圣六年,卫国公段志毅大破草原狼族,为此国朝至少在二十年内不用再担心来自草原的威胁。 而今,南半岛也尽归国朝,又拿下了重镇梁山,国朝在整个南方的态势,自此居高临下,只要死死守住这梁山一线,南半岛至少百年内无忧。 东面大海之上,倭寇之患,也因为宁武出兵东瀛,失去了本土的支持,海面靖清,也只是时间问题。 而他,宁昇,身为皇帝,只论战功的话,足可媲美三皇五帝,甚至比之始皇一统之功不在话下,毕竟,这些往圣,可从没有平靖四方之功,更不要提如今国朝四周已经再无强国。 老皇帝很是兴奋,那整个皇宫,整个都城,自然也更加兴奋。 太子宁文早就看到了承天门上的老皇帝,随后一笑,对着身边的高伯山说道:“定国公你看,父皇在承天门上,正等着你呢。” 高伯山闻言大惊,赶紧抬眼看向了城楼之上,只见老皇帝一身明黄龙袍,正看着他和太子。 看清了成楼上的老皇帝,高伯山赶紧催促车夫:“快,快点,在快点,怎可让陛下等待,快…” 被催促的车夫,“驾…”的一声,加快了速度。 下车之后的高伯山,几乎是跑着到城楼上的,一路跑到皇帝架前,跪倒行礼。 “臣,高伯山,见过陛下圣安。” 老皇帝看着眼前一身戎装的大将军,满脸笑意是遮掩不住的,伸手把高伯山扶起来。 口中说道:“哈哈,定国公请起,你可是大功臣,不必如此多礼。” “臣,谢过陛下。” 老皇帝虽然说不必多礼,可高伯山还是老老实实的行礼谢恩。 高伯山与老皇帝寒暄完,就看见了老皇帝身边的安国公刘植,随后像是挑衅一般,拱了拱手,说道:“哈哈,见过安国公,多日不见,安国公的身子可还好。” 安国公刘植的鼻子都快歪了,咬着牙缝回道:“定国公放心,我这身子,可好得很,就是你死了,我都不一定会死…哼,还没恭喜定国公呢,凯旋而归啊,这可是泼天大功,就是别忘了,那攻破梁山的计策,可是卫国公献的…” “你个老匹夫,说什么…” “你个老畜牲,说的就是你…” “老匹夫…” “老畜牲…” “王八蛋…” “三孙子…” 老皇帝听着两人斗嘴,也不插嘴,任由他二人对着骂了起来,还是随后赶来的太子宁文,将二人劝了下去。 其实别人不知道,老皇帝确是十分清楚的,高伯山和刘植二人,并没有什么私怨,二人也是自从矿山起义时,就与老皇帝一路相伴平定天下的人。 相互之间,情谊深厚,可只要一见面,两人就会掐在一起,甚至国朝立国后,有一段时间,俩人都不准自家的小辈儿相互来往。 可不过月余,就有人看到这两个老杀才,在花香楼相遇拼酒,只把两人喝的都闷头倒地,也未曾说过一句话。 还是花香楼的老鸨子,见两个老帅拼酒不放心,派人通知了国公府。 待到两家世子带着人赶到花香楼,想把两人带回家时,确发现俩人大手死死握在一起,怎么都拉不开,不得已之下,只得将二人暂时留在了花香楼一宿。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都城里有了老子嫖宿,儿子守门的笑话。 当然,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所有人都才知道,尽管两位国公面上相互看不顺眼,还经常相互谩骂斗嘴,可两人之间的关系,从来都是无比深厚的,就像那晚两人握在一起的大手一样,轻易分不开的。 老皇帝显然比其他人更懂得自己的两位老兄弟,见他二人被自家儿子拉开。 就像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般,开口说道:“呦呵,怎么不骂了,继续,继续,朕也很长时间没听你们二人对骂了。继续继续…” 安国公刘植的反应这次快了一步,又开口道:“陛下说错了,这可不是老臣和这个二杆子对骂,是这个二杆子找骂…” 定国公高伯山眉毛一挑,回道:“老杀才,你放屁…” “老畜牲…” “老王八…” “老狗…” “老猪…” 边上的太子宁文,刚想在劝,就被老皇帝拉了一把,老皇帝对着太子摇了摇头,太子无奈,也就只能那么干看着。 两个老将军的对骂,着实没什么营养,这个骂混蛋,那个骂畜牲,再一会就变成了这个骂畜牲,那个骂混蛋,翻来覆去就是那两句,骂不出个新鲜的。 只是老皇帝有心看戏,边上的太子和官员也不好再劝,只看着两人骂道两位辅相到来,俩人又一人拉住一个,让二人评理。 宋国公李骏宗和梁国公王博渝,对这两个老将军也很是无奈,被他二人拉来扯去,竟是插不上一句嘴。 还是老皇帝见火候差不多了,开口说道:“行了,也不怕大家笑话,两个杀才加起来也一百多岁了,咋就这个样子,一直也改不了呢,今日国朝举国同庆,把你俩那副样子都收一收,来陪朕看看这国朝有功将士…” 出人意外,出乎意料的,两位老将军听了老皇帝这话,就像是吃了蜂蜜屎一样,只简单回了句“来了…” 就齐齐站在老皇帝一左一右,为老皇帝介绍起了承天门广场上的众多有功将士。 这一幕看的所有人目瞪口呆,就连那一直文质彬彬的太子宁文,也被这二人气笑了,只那梁国公王博渝看不下去,向着太子解释了一句。 “殿下不用担心,这两人一直随着陛下在军中摸爬滚打,彼此之间,早就不是一般情谊,对骂几句而已,不是什么大事的。” 第五十四章 论功行赏 第五十四章论功行赏 盛大的仪式,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华灯初上之时,烟花漫天。 整个都城都在沸腾,整个国朝都在沸腾。 而原本应该在这时候和高伯山一样要受到注视的二皇子雍亲王宁武,确在两位佳人的陪伴下,饮酒作乐。 或许是因为今日国朝大胜之威,国朝震动,这宗人府的官吏也格外高兴吧,所以今天被圈禁的宁武的饭食,也格外的好。 桌前的三个人,宁武无所谓的饮着酒,无所谓的吃着菜,无所谓的看着外面的烟花,也无所谓的听着外面的叫喊声。 叶清姬的眼里只有他宁武,宁武喝完一杯,叶清姬就倒上一杯,而肖白樱,则完全无视了两人,低头吃着自己的饭菜。 小院内的三个人,气氛十分诡异,或许是天意吧,这种诡异的气氛,只等到端本宫大太监鲁永的到来才被打断,因为那鲁永带来了太子的教令和吩咐。 至于教令吗,无非是让他宁武好好读书,不要被俗世所扰,也让宁武放心,他一定会尽快想办法放宁武出来。 当然,最重要的,也是最让人兴奋的,是鲁永传的太子吩咐。 原话是这样的,“告诉老二,定国公凯旋,父皇已经决定,大封功臣,论功行赏,不出意外,他可以功过相抵,但…金陵是回不去了。” 太子宁文的话,让在场的三个人都变了脸色,宁武一脸沉重,肖白樱一脸憔悴,叶清姬则是一脸的兴奋。 宁武无声的挥了挥手,让鲁永退下。转头看了看身边的两个佳人,张了张嘴,确是什么都没说。 “殿下,这就是说我们可以出去了,您不用在被圈禁了…” 说话的,是叶清姬,她的兴奋,并没有影响宁武,也没有影响到肖白樱。 “或许吧…” 宁武有些心不在焉,丝毫不觉得这是什么好消息,心情也说不上好坏。 肖白樱听着两人的对话,没有说话,转身有些落寞的回了房间。 叶清姬看着肖白樱的身影,毫不在意,跑到宁武身边,挽住他的胳膊,说道:“殿下,不必在意,白樱她就这样,或许是高兴傻了…” 宁武转头看着满脸笑意的叶清姬,轻轻把自己的胳膊从她的怀抱中抽出,拍了拍叶清姬的肩膀,转身追上肖白樱也进了房间。 房间内,肖白樱走到床前,侧身看着床上的双人被褥,不由有些落寞。 宁武轻轻走到肖白樱身边,拉过他的手,说道:“大哥的意思,我大概是明白的,这次我父皇他之所以没有完全的圈禁我,是留了后手的,他也并非完全不在意,我始终是动了兵权的,所以我父皇他不会轻易放心的。” “这段时间,我父皇他也在思量,该怎么处置我,我做的事,哪怕杀了陈氏,他可能都不是很在意,可我动了兵权,还是在都城里,他不可能不担心,我大哥就是看到了这一点,才想着尽快想办法把我放出去,否则拖的时间长了,他怕我真的一辈子被圈禁在这四方天里。” “我大哥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我也确实想出去,可我自己明白,对这朝中的争权夺利,我已经厌倦了。” “所以,我有个想法,一直没有跟你说过,如果…我们真的能出去的话,我想带你去荆州,回龙山去,我们隐居山林,寄情山水,不在管朝堂中的事,你…愿意吗?” “我愿意…” 肖白樱听完宁武的话,就已经趴在宁武的怀里大声哭泣了。 刚刚听完鲁永传的话,肖白樱之所以有些落寞,就是想到,宁武可以出去了,那依着他的身份,必然就不会再属于她一个人了,虽然原本也不是属于她一个人。 可女人吗,都是自私的,谁又不想自己的爱人,相伴白首不相离呢? 十天后,朔日大朝会。 老皇帝端坐在龙椅上,望着朝廷这帮文武大臣,有些志得意满。 开国十二年来,为追求天下大定,国朝连续三次开科取士,文风虽不算兴盛,但也有一些底蕴。 而如今呢,昭圣六年,昭莫多大破草原狼骑三十万,一战打的狼族断了腿,昭圣十一年阀南半岛,到如今一年有余,半岛臣服,东瀛本土又被国朝军队驻军,国朝沿海倭寇成了无根之水,被剿灭也只是时间问题。 东南西北,只剩下一个西面还有一些不算太大的威胁,但是西域三十六国,彼此征伐不断,国朝也只需坐山观虎斗,让这种纷争继续下去,那来自西域的威胁,也就微不足道了。 老皇帝回想着自己自起兵反宋以来取得的成就,心中无比自豪,而今日,就是要对南征诸将和东瀛之战的有功之臣,论功行赏。 高伯山和叶海泉所报上的功臣名单,老皇帝也已经着中书省两位辅相和六部核准,今日,就是给他们一个交代的时候。 “臣,中书省左相李骏宗,有本启奏…” 李骏宗的奏报声,将思绪飘远的老皇帝拉回了现实,定定神看了一眼,回道:“准。” 李骏宗听罢,拱手再次行礼,将手中奏折举起,说道:“禀陛下,中书省并六部,核准南征将士和东征将士之功,现报于陛下,请陛下允准。” 李骏宗的话说完,自有小黄门接过,将奏折送到了大太监郑二狗的手上,郑二狗接过,又恭敬的送到皇帝面前。 老皇帝翻来翻去,看了一会,抬起头,说道:“准。” 满朝大臣于是共同跪倒,口中喊道:“臣等替前线将士谢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其实只是一个过程,核准的报功奏折已经早就报到了皇帝那里,朔日大朝会,也只是一个由头,但这个过程,还是必不可少的。 老皇帝安然的听完了众臣的谢恩,身体微微前倾,对着大太监郑二狗吩咐道:“传旨吧…” 郑二狗行礼称是,从身后小黄门手中接过圣旨,走到御阶之下,打开圣旨,喊道:“圣旨下,南征、东征诸将接旨…” “臣等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南征大胜,征南诸将,其功大焉,论功行赏,以从将士之心,以厚将士之功,着晋车骑将军张云伟为惠国公,食邑六千户…”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国朝沿海苦倭寇久已,今伏波将军叶海泉,领兵破东瀛,着晋伏波将军叶海泉为信国公,食邑六千户…” 两道封赏的圣旨很长,这里面不仅仅包括了将军,还包括了很多有功的将士,比如第一个把旗帜插上梁山南越大营所在山头的一名战士任尧臣,也被封赏为将等伯爵。 国朝的爵位,自立国时,就有了明制,分为亲王,郡王,国公,郡公,一等侯爵,二等侯爵,三等侯爵,开国伯爵,降等伯爵(三代而降),这里面,除了将等伯爵外,其他都是世袭爵位,是与国同休的。 原本车骑将军张云伟是惠诚郡公,这次去了诚字,晋了惠国公,算是达到了勋臣的顶峰。 但张云伟之前被老皇帝压了两等,所以就算这次晋封国公,老皇帝还是压了一等,不肯给个国号国公,只给了这么一个杂号国公,其实是不太符合张云伟的功劳的。 但是老皇帝有老皇帝的想法,众多的开国勋臣之中,他虽然压了这个车骑将军两等,但也不止一次给过机会,这个张云伟,却不止一次在私底下说过,老皇帝薄待他,否则以他的功劳,怎么可能只是一个郡公之位。 老皇帝信奉金口玉言的话,所以他一直坚信,给你的,才是你的,不给,就不能抢,更不该抱怨。 与张云伟相比,叶海泉的信国公,虽然也只是一个杂号国公,也是信都郡公去了一个都字,但是食邑六千户,确是高封了。 毕竟怎么比较,破东瀛之功,也是不能媲美张云伟领三万骑兵杀入南越国内,一路杀去的功劳,更何况,张云伟还有攻破南越国都得大功。 老皇帝的圣旨,是没有人敢违抗的,更不要提有抱怨,远在南越的张云伟还不知道自己被封国公的消息,他的受封,也是自己的嫡次子代为受封。 或许是老皇帝自己也觉得过分了,后又给张云伟的嫡次子张承衍一个开国伯爵的爵位,同样也给了张云伟庶长子张承宗一个将等伯爵的爵位,一门三爵位,在国朝内也是蝎子拉屎头一份了。 老皇帝终究是心软了,晋了张云伟二子,最后也算了是填满了这帮子功臣良将之心。 整个受封朝会,足足进行了三个时辰,晋封爵位为国公的,有两人,晋封为郡公的有五人,晋封侯爵的也有九人人,晋封伯爵的更是多达二十几位。 这也可能是国朝最后一次大封爵位了,所以老皇帝难得的大方了一次,毕竟依着国朝如今的态势,周边再难有对国朝产生威胁的可能,所以日后,恐怕百年内,也再不会有这种大封功臣的机会了。 老皇帝的封赏,始终留了一手,没有对几个有功的皇子封赏,他也是想看一看,这朝中内外,对封赏功臣的看法,顺便也再想一想,对几个皇子,到底又该怎么封赏。 老皇帝在对待自己的皇子公主上,一直都很慎重,这次也同样不例外,更何况他也已经察觉出来,太子有心借封赏功臣之事,放了宁武。 他心里虽然不反对,但也说不上多支持,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对宁武到底该怎么处理。 第五十五章 雍王的结局 第五十五章雍王的结局 辽东,辽北走廊。 风雪漫天,积雪也很厚,但是一只几十人的骑兵队伍,此时正冒着风雪行进。 如果离近了看,就能看的清楚,打头的一骑,正是那一直一身黑衣黑袍的方千仇。 而他的身后,有一个长相酷似肖白樱的女子,正是叶清姬原本的贴身丫鬟小玥,除此之外,就是他所带的几十名护卫。 方千仇历来独来独往,这次被贬辽东,能带上这些护卫,也算是第一次了。 “吁…” “下马,露营。”方千仇毫无感情的吩咐道。 随行他的这些护卫,都是他几个徒弟静心挑选的,执行力没的说。 尽管不理解方千仇为什么要在漫天雪地里露营,可这些人,谁也没有提出异议,而是严格的去执行了。 方千仇找了个地方坐下,小玥就站在他的身后,方千仇当然知道,只需要在向前几里路,就可以到大宁。 那是辽东的一座大城,如果进城,城里会有客栈,会有温暖的房间。 可方千仇是谁呢,他是守业府的统领,曾经封号守业将军的人,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独来独往,为了身份的保密,别说是住客栈了,就是大街上,他都很少去的。 足足等了一个时辰,众多护卫才把帐篷搭好,此时,天已经黑了。 方千仇带着小玥也终于住进了帐篷,此时的小姑娘,已经被冻的浑身发抖,可方千仇说等着,那她自然也得跟着等。 被小丫头伺候着,连喝了三碗肉汤。才从混乱的思绪中醒来的方千仇,直到此时,才有时间回顾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 他在都城,一刻也未曾停留,老皇帝下旨,免去他守业将军,贬为铁岭卫都司都指挥使的当天,他就带着小丫鬟小玥,离开了都城。 没有跟任何人告别,就连自己的亲弟弟王明礼,他也没见。 如果不是自己的大徒弟方存英发现不对,带着几个徒弟,在黄河边上追上了自己,跪求自己带上这些护卫,那他绝对会自己去铁岭的。 方千仇并不恨宁武,也不恨肖白樱,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爱与不爱,都是自己的权利。 所有的道理,方千仇也都明白,可他,确很难放下。 意不平,就是他此时最好的写照,所以,他才会选择立刻离开都城。 “你多喝点汤,多吃点东西,这里不是京城,冷,是会冷死人的,你的命,是我的,在我没允许你死之前,你都不要妄想去死。” 方千仇还是那么冷漠,冷漠到说话也还是冷冰冰的,可在小丫鬟小玥的眼中,这个男人,却越来越吸引他。 方千仇并没有看小玥的目光,喝下了手中的第四碗肉汤,翻身躺下,直直睡去。 看着方千仇的睡姿,小丫鬟有些俏皮的笑了笑,拿起狐皮大衣给这个冷漠的男人盖上,自己也躺在他身边,跟着睡去。 洛阳,都城之中,老皇帝连下五道圣旨,褒奖了自己的三子,四子和六子,晋封了自己的第七子,最后一道圣旨,给了尚在圈禁中的二皇子宁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庶人宁武,虽铸成大错,但献计破梁山,统兵阀东瀛,其功劳甚巨,准其功过相抵,复其爵位,特赐府邸一座,钦此。” 来给宁武传旨的,仍是老皇帝的大太监郑二狗,这老太监自从出现在宗人府,就是一脸的笑容。 宣完了圣旨,还不忘提醒宁武,王府已经备好,陈和继就在外面等着,随时可以回王府。 宁武拉着肖白樱的手,身后跟着叶清姬,刚刚迈出宗人府的大门,就看见老太监陈和继拉着一辆牛车站在门口等待。 一看见宁武出来,陈和继赶忙跑到宁武面前,跪倒行礼,口中说道:“殿下,老奴终于又见到您了,这些日子可受苦了,殿下…” 宁武看着跪在身前的老太监陈和继,其实宁武自小都不是很喜欢太监这一群人。 可这陈和继,原来就是自己母后身边的贴身太监,自己小时候,陈和继也是看着自己长大的,所以对他来说,总是要区别对待一些。 宁武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更平和一些,说道:“大伴,快起来吧,我这刚出来。咱们就不要搞这些俗套的礼仪了,快带我回王府吧,我这一身,想好好洗洗,好好休息。” 陈和继听着宁武的话,赶紧起身,口中说道:“老奴该死,老奴糊涂了,老奴马上带您回去,回去了定要让人给您好好洗洗,去去这身上的晦气…” 宁武听着老太监陈和继的碎碎念,颇有些无奈,可此时的他,真心不想在这宗人府在待下去,于是拉着肖白樱的手,缓缓走向牛车。 刚到车旁,就见老太监陈和继又跪倒,口中说道:“老奴糊涂,还没见过王妃,请王妃恕罪…” 叶清姬倒也罢了,肖白樱看着那么大年纪的人跪在自己身前,赶紧就要伸手去扶,确被跟在身后的叶清姬打断。 只见叶清姬喝到:“肖白樱不可,陈大监,现在不是见礼的时候,现在咱们应该立刻回府,回了王府,您怎么见礼都不会有人管,可这是哪,这是宗人府,如果让人看见肖…王妃亲自扶你,难道你是想让王爷刚出宗人府,就在进去吗?” 叶清姬的表现,确让宁武有些不置可否,与肖白樱不一样,叶清姬从小就被他爹叶海泉教养的很好,都城中,礼制仪典,也算烂熟于胸。 此时喝止肖白樱,虽然初心是好的,但也未尝没有给肖白樱下马威的意思。 与叶清姬成亲那天,宁武让叶清姬第二日给肖白樱见了礼,明确了肖白樱大房的身份,这事,叶清姬表面上虽然没什么想法,但她心里怎么可能就这么简单的接受。 肖白樱被叶清姬一声呵斥,叫的有些糊涂,伸手不是,不伸手也不是,只得愣愣的站在那。 叶清姬看着肖白樱,心里满是得意,于是对着身后的丫鬟吩咐:“小琦,你去,将陈大监扶起来。” 小丫鬟小琦倒是乖巧的听从吩咐,踱了两步,去扶那陈和继,陈和继也才从叶清姬的呵斥声中清醒过来,赶忙起身,又对着宁武和和肖白樱连连告罪。 宁武倒不是很在意,拉着肖白樱的手,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待肖白樱镇定不少,才拉着她上了牛车。 叶清姬也紧跟着宁武和肖白樱的脚步登上了牛车。 车厢里,宁武端坐在主位,肖白樱在左,叶清姬在右,小丫鬟小琦,则跪坐在车厢前,侍候着众人。 看着闭目养神的宁武,和低着头的肖白樱,叶清姬微微摇头,对着宁武浅施一礼。 说道:“殿下,清姬有些话不得不说,还请殿下恕罪,肖…姐姐,咱们殿下,是马上征战的皇子,身为尊贵,姐姐也要适应起来。” “咱们殿下虽然被赦免,但这都城中,有多少人在盯着咱们王府,陈大监是个忠心的的人没错,但姐姐一定要明确上下尊卑,如果您真的伸手去扶他,被别人看见,明天就会有御史上书弹劾殿下。” “往小了说,这不是什么大事,可咱们殿下刚被赦免,决不能在出什么差错。所以,姐姐一定要记住,在这都城里,不管是谁,都不值得姐姐伸手去扶,这不是姐姐不通人情,这是礼制,是规矩。” 肖白樱虽然不怎么接受这说法,但也没有反对,叶清姬说的也确实对,现在,宁武他决不能再出一点差错。 对于叶清姬的话,宁武选择了没有反对,当然,不是他惧怕什么,只是他知道,肖白樱接受自己的身份,还要很长一段时间。 现在叶清姬把话说的言重一些,对肖白樱来说,未尝不是好事,哪怕让肖白樱未来为人处世,多一些注意,也是好的。 老太监陈和继赶着牛车,缓缓而行,牛车上,挂着雍王府的牌子,在这大街上,倒也没有引起什么注意。 远处的一座酒楼上,两个年轻公子,正死死盯着这辆牛车。 其中一个年级大些的,对着另一个说道:“收起你的心思,收起你的情绪,大丈夫行事,不能被情绪影响,你要学会,把心思隐藏在心底,如果就这么轻易的让所有人都看的出来,那对你,可不是什么好事。” 年轻的公子,微微点头,拿起酒杯,狠狠闷了一口,不说话,也不反对。 这两人,正是七皇子宁安和确城侯皇甫泽英。 对于皇甫泽英的话,宁安不置可否,但也不想反对,这些日子,不知有多少人,明里暗里要他不要表现的太明显,要学会收起愤怒,把恨意埋藏心底。 宁安呢,明白那些道理,可他确毫不在意,他自有他的行事准则,还轮不到外人置喙。 牛车行驶了三刻钟,停了下来,陈和继躬身对牛车行礼道:“殿下,两位王妃,王府到了。” 宁武和肖白樱叶清姬对视了一眼,逐个下了牛车,下车以后,宁武才看到了陈和继所说的王府,只一眼,宁武就颇有些无奈。 无他,看来他的那位父皇,为了制衡他,不仅罢了他的兵权,分了他的人,就连那座宁武一直住着的王府,也被换了。 对此,宁武倒是没怎么在意,直接就进了王府,进府之后,宁武看着跪了一地的人。 从其中看到了他原本的大管家安悠然,宁武也算是勉强有些高兴,还好,没把他最看重的安悠然也分配出去,也不算太差。 第五十六章 分封 第五十六章分封 守业府。 郑二狗坐在大堂中,查看着守业府的往来记录,所办案子,心里很是无奈。 他郑二狗虽说也是读过两天书,认识几个字的,但这案宗文档,确总是有些不识得他,翻看了一阵,只得悻悻的将其合上。 郑二狗抬起头看了一眼堂下坐着的六人,五男一女,以方存英为首,便是那“守业六将”。 这六人,本是老皇帝宁昇起义时,最初的三千矿工的子弟,多为阵亡将士遗孤,对老皇帝最为忠心耿耿。 说起来,方千仇也是老皇帝众多义子义孙当中的一个,虽然后来很少经历战阵,但以前也是个真正的统兵将军。所以这守业府,也都是以军令管理。 郑二狗抬起头,扫视了这几人,开口问道:“杂家奉皇命,接管守业府,旁的先不问,就先问问,这守业府有多少人手,又有多少人在这都城中任职,现在又在查办那些案子,这些案子,又都是些什么案子。” 方存英几人对视一眼,心中顿时一阵草泥马升飞过,还旁的不问,就你问的这些,就是守业府的所有了好吗。 方存英思索了一会,站起来行礼,回道:“禀督公,守业府明面上,共有人员三千九百人,均在都城中任职,其中,分为三个千户所,一个刑事堂,一个诏狱。其他密探,暗探,林林总总,加起来共有两万多人。” “其中,涉内者,多在各朝臣及各封疆大吏家中及麾下,共计一万六千人,由我二师弟徐长天和六师妹徐长瑶负责,对外者,如草原,南半岛及东半岛和新罗者,共计三千多人,分别由我三师弟第五世奇和四师弟常远以及五师弟司马鹏负责。” “而在下,则负责守业府正常运转,人员派遣和训练,各处之间,互不统属,其他密探暗探的每条线之间,也无交叉联系。” “除了这些,还剩余一些,约两千多人,是由指挥同知齐建聪负责,如今,齐同知正在金陵,关于他那一部分人手,末将所知不多。以上,便是我守业府的人员安排,督公请示下。” 郑二狗听完,已经是满脸黑线,他也没想到,这小小的守业府,人员竟然如此之多。 而且,听方存英的意思,各处暗探之间互不统属,也不交叉联系,这就说明,在场的这六人,都有不一样的任务。 单单只是这些倒也罢了,偏还有那齐建聪,如今尚在金陵,这又是个什么意思。 金陵,那可曾是二皇子宁武所统领之地,国朝立国十几年,金陵那里大小官员,朝廷都不曾插手,更不要提,那金陵还有二皇子所提练的十万大军。 方千仇见郑二狗不说话,心中也是有些好笑,一个太监,竟然被委派为守业府的负责人,当真是可笑。 郑二狗沉思了良久,才淡淡的开口,说道:“陛下吩咐,未来一个月内,都城将会有大事发生,守业府务必保证都城平静,绝不能有任何波动,方佥事身为守业府指挥佥事,这些事就由你来负责,若有什么事,可着人报给我身边的李芳,喏,就是我身后这位。” 郑二狗话说完,身后一个年轻小太监,就躬身行礼,方存英几人也还礼,算是大家认识了。 事办完了,郑二狗就起身离开,并没有在多说什么。 一路上,那李芳欲言又止,好几次想开口,都最终没敢。 郑二狗见他抓耳挠腮的样子,有些无奈,心想,自己怎么就选了这么个东西,连最基本的察言观色都做不到,本想呵斥几句,但最后还是忍住。 只是对着李芳淡淡的说道:“你急什么,如今杂家刚刚接手守业府,诸事不稳,原本杂家是答应你,把你安插进守业府的。但你今天也看见了,那方存英六人,都是他方千仇的人,唯一的突破口,齐建聪又没在,这个时候,就算杂家硬是把你留下,你也很难有什么成就,等日后那姓齐的回来,杂家自然会想办法把你安插进去,升官发财,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李芳听罢,惶恐的跪下,连连扣头,嘴里说着儿子不敢。 郑二狗也不看他,自顾自的闭上眼,又思索起来。 方千仇把守业府经营的铁桶一般,水泼不进,那方存英六人,虽然对皇帝忠心耿耿,可若是换了他郑二狗来主事,怎么可能会对他忠心。 唯一的破绽,就在那齐建聪身上。这齐建聪,原本也是皇帝的众多义子当中的一个,年纪不大,但其备受皇帝看重,甚至超过了方千仇,想要笼络他为麾下,想来是不太可能的。 但如果他能和自己合作,自己肯定借他的手,把李芳这个楔子钉进这守业府,有了李芳在,他才能一点一点的,真正把守业府攥在手里。 郑二狗的想法是没错的,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当齐建聪回来的那天,第一件事,就是老皇帝立刻让齐建聪替了郑二狗,老皇帝可不傻,怎么可能坐看阉人做大。 整整休息了十几天,宁武才从宗人府的圈禁中,缓过劲来。 在这些天中,安悠然已经向他说明了情况,鹰扬军被分化,控鹤营被换人,原本宁武从金陵带回来的人手,几乎全被贬斥。 金陵那里,皇帝也派遣了新的将军去安抚那十万大军,而原本宁武在都城的王府,也被查封。 现在这座新的王府,从里到外,除了陈和继和她安悠然,几乎都是太子一手安排的。 宁武安静的听完安悠然的话,心里也是感慨万千,他也没想到,老皇帝竟然这么狠,不仅收了他的兵权,遣散了他的众多人手,这都城中倒也罢了,就连金陵那边也没放过。 宁武暗自感叹,好,这一手,玩的可真是漂亮。 安悠然还给宁武说了一个消息,是方千仇临走时,派人送来的,消息很简单,齐建聪奉命南下金陵。 齐建聪吗,宁武还是知道的,自小也是和他们兄弟一起长大的,后来入了守业府,在方千仇麾下任职,其能力之大,宁武也是了解的。 既然他已经南下金陵,那就说明,宁武在金陵十年的成果,也将会被彻底瓦解,从现在开始,宁武又回到了从前未曾在金陵领兵的时候。 失去了一切,宁武其实并没有在意,本来他的一切,也都是他的那位父皇,和自己那个大哥给予的,如今他们收回去,倒也无可厚非。 而且,母后大仇得报,留着这众多势力,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顺水推舟,就让自己的那位父皇,拿回一切,也就随他去了。 都城里,并没有因为放出二皇子宁武,复其爵位,而掀起什么风浪,大家对此也都见怪不怪,老皇帝宠爱自己的儿子,这本来也是无可厚非。 但是就在宁武从宗人府出来的十几天后,伏波将军,信国公叶海泉上门拜访,他,却带来了一个消息,让宁武有些措手不及。 “殿下,陛下已经召见过两位辅相,和两位大帅,老将也曾被要求列席,讨论的事,就是陛下已经下定决心,要给几个皇子封藩。大致的结果,是三皇子封藩肃州,四皇子封藩南部兴达户,五皇子封藩南越,七皇子封藩辽东,您,被封在辽西。” 叶海泉带来的消息,彻底打乱了宁武的计划,当天晚上,得知此消息的肖白樱,就留了一封信,没了下落。 为此宁武大怒,将在肖白樱院子里侍奉的众多女使丫鬟,都重重处罚,就连陈和继和安悠然,都被他吩咐打了板子。 最后还是叶清姬夜叩宫门,闯了东宫,把这件事禀告了太子,太子动用了自己的六率军力,才在三天后,在南阳发现了肖白樱的踪迹,最后也还是叶清姬亲自赶去了南阳,把肖白樱带了回来。 最后此事还是惊动了老皇帝,老皇帝暴怒之下,收回了御赐给肖白樱的金册金印,贬为雍王侧妃。 就连远在山东的肖氏,也被肖白樱牵连,所有入仕子孙,全被罢免。 被接回来的肖白樱,也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冲动,被圈禁在自己的小院中时,也听安悠然向她说了,肖氏子孙被罢官的消息,心中后怕不已。 直到宁武不顾阻拦,闯进了肖白樱的小院,抱着肖白樱,再也没有撒开,肖白樱才从悲痛中清醒过来。 宁武并没有说一句话,就那么抱着肖白樱,抱了整整一个下午。 最后太子来访,才不得不走出了小院,临走时,宁武告诉肖白樱说:“白樱,我答应你的,就一定会做到,别在做傻事了,在等我一段时间,只要你在等我一段时间,我一定会带你,重回龙山,寄情山水,终老一生。” 宁武的话,像一把刀,狠狠插进了肖白樱的心,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所做作为,让宁武是如何伤心,怪不得宁武总是骂她是个小笨蛋呢。 这件事结束之后的第十天,老皇帝正式下旨,封藩诸皇子,给予兵权领地,过年后诸皇子归藩,无召命不得回京。 第五十七章 来生再不生于帝王家 第五十七章来生再不生于帝王家 老皇帝给予诸皇子的兵权,正是宁武在金陵所提练的十万精兵。 这也是宁武没有想到的,原本他以为,自己的父皇,对于他手下的兵,不会再相信,谁知道这次,居然还是没有逃过被薅羊毛。 不过宁武也不在意了,随他去吧,本来自己也无心朝堂了,就这样,也挺好。 昭圣十二年十一月初五,皇帝宁昇下旨召开封藩大典,五藩王尽皆在受封时,于武英殿大广场受百官朝见。 辅相之首,宋国公李骏宗代为宣旨,整个圣旨也是极其正式的明旨,其内容为:朕仰荷天休,立国大汉,承帝统。景命有仆,祚胤克昌。式弘建国之谟,茂举大封之典。咨尔第二子禀资奇伟,着封雍王,封地辽北大宁;咨尔第三子睿质夙成,着封献王,封地肃州;咨尔第四子恪勤益懋,着封燕王,封地兴达户;咨尔第六子英姿特立,着封离王,封地南越;咨尔第七子醇谨夙称,着封景王,封地辽东。宜膺茅土,以有家邦。兹特封尔等为王,予册予宝,宜敬宜承。尚其夙夜畏天,慎厥身修思。永钦予时命,以克有令誉。钦哉! 昭圣称极,宁昇立国以来,多有皇子入朝禀政,前有太子宁文监国,后也有诸皇子临朝,这次的册封,引起多大的影响,无人可知。 至于几个皇子的封号,也是第一次在正式的场合中确认,之前虽然也称王号,但那些只是皇帝中旨,并未明宣天下,而这次,不仅明宣天下,更是彻底封藩。 所以,整个都城中,也在次掀起了巨大风浪,封藩大典当日,十几名御史联名扣阙,大谈封藩之弊,皇帝不召,只说此乃皇家事,非朝堂事,封藩屏王,不容置疑。 遂命殿前大汉武士,将众多御史乱棍打出。 当日,国子监生之中,也有学生大谈封藩之弊端,串联学生,于午门扣阙,皇帝再次不准。 但此次,老皇帝确没敢让人痛下杀手,而是派了太子前去劝解,但众多学生,显然并不会因此而放弃谏言的机会,午门扣阙场面也一度失控。 不过身为太子的宁文,在充分听取了众多学生的意见后,还是选择安抚他们,并且派人把右辅相梁国公王博渝请来。 这位梁国公也充分发挥了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把一众学生辨的没话说,这才算平息了闹剧。 午门扣阙的事,仅仅过去了一天,就又发生了一件镇动整个都城的事。 原因吗,很简单,二皇子雍王宁武,带着自己的两个娇妻,走了。 没错,就是走了,只留下一封信,人就不见了踪影。 老皇帝宁昇几乎被气的当场差点背过气去,连连砸了乾清宫多个茶杯茶碗,以及多个珍贵的摆件,最后还是岐国公主宁英进宫,才算是堪堪稳住了暴怒的老皇帝。 老皇帝虽然不在发怒,但怎么想怎么不是味儿,正巧太子宁文也在这个时候来了,但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跟着的,正是宁武身边原来侍候的老太监陈和继。 “父皇,消消气吧,怒大伤身,不必如此的,我刚去了老二的府上,老二他给咱们留了一封信,陈和继带来了,让他念给您,咱们都听听吧。” 太子宁文的劝诫,老皇帝不置可否,刚想开口,就被自己的好女儿拉住胳膊不住的摇晃,宁英是个聪明的,也算是使出了自己的浑身解数。 只听她劝道:“父皇,父皇,您就听听吧,二哥他自我小时候就去了金陵,女儿见的少,可他的性子,女儿还是知道的,最是随您,一旦决定了,八匹马都拉不回来,您就听听吧…父皇…” 老皇帝顿时就没了脾气,讪讪的道:“陈和继,那你就念吧,朕倒是要看看,这个逆子还有什么话说。” 陈和继则是点头称是,念道:“父皇陛下,爹,大哥,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儿子已经带着两个妻子,在南下的路上了。” “儿子有罪,可这都城,儿子实在也是待不下去了,不瞒爹和大哥,儿子在金陵十年,这十年,儿子经常出游,就是不想被困在牢笼里。” “母亲也走了十年,这十年,儿子孜孜不倦的去寻找母亲被害的证据,最后也终于被儿子找到了,其实最开始去金陵的那一年,儿子确实很是颓废,也很不理解爹和大哥,那个时候,我发誓一辈子不在回都城,也是发自肺腑的。” “儿子恨啊,儿子悔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这一家子人,就变成了这样,儿子至今还记得,母亲她为了支援爹您打仗,带着府里众多女眷和我们几兄弟,变卖家产,满晋阳城买粮食的情景。” “母亲薨逝后,儿子一度非常愤恨,儿子从来就不信,母亲那么硬朗的身体,怎么可能就生了一场小病,就去了。” “直到方千仇去金陵看我,见我日夜买醉,他狠狠给了儿子两巴掌,质问儿子还是不是母亲的儿子,还是不是爹您的儿子,才让儿子清醒过来,也重新振作起来,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和方千仇就在暗中调查母亲的死因,也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 “直到儿臣回到了都城,见到了长蕊,后来又让她陪着去了东瀛,她的所作所为才让儿子有了警觉,后来我让方千仇去调查长蕊,最后发现,自母亲去世后,长蕊曾多次前往翊坤宫,甚至还偷偷出入渤海郡王府,儿子和方千仇才总算查出了一些消息。”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陈氏那个狐媚子,已经把当初做这些事的人,都处理掉了,众多的证据,也被她抹掉了,原本长蕊也不曾完全的露出马脚,毕竟他也只是一个后宫宫女,母亲薨逝,她去寻找后路,也是无可厚非的,但是真正让儿臣不能容忍的,是她长蕊做了那么多的亏心事,竟然还敢理直气壮的享受母亲的照拂” “后来方千仇也查到,长原郡王府的二公子,曾多次出入翊坤宫,还和翊坤宫的宫女有染。” “直到那个时候,儿子才明白了,陈氏那狐媚子,竟然把事情做的如此丝丝入扣,当年她给母妃下毒,就是走了长蕊和宁宥的路子,陆运琦让宁宥带毒,长蕊在母妃的药中分多次下毒。” “可是直到儿臣回宫,才明白这是为什么,整个过程,都是陈氏那狐媚子和陆运琦暗通款曲。” “儿子恨啊,恨陈氏,恨宁安,恨陆运琦,恨父亲,恨大哥,恨这都城里所有的人。” “直到五年前,儿子在鹿门书院见到了肖白樱,是她,化解了儿子心中戾气,儿子也才明白爹和大哥的难处。” “儿子不想隐瞒父亲,儿子在金陵练兵十万,就是想有朝一日能重回都城,逼着爹您,去好好查一查母亲的死因,也是直到儿子和肖白樱在荆州龙山上,住了很长一段时间,儿子心中的恨意,才一点一点被磨平了。” “儿子回到都城以来,最后对那陈氏狐媚子下手,不得已真的动了兵,儿子也才真正的理解,动了兵权的严重性。” “而今,父亲分化了鹰扬军和控鹤营,又把金陵十万大军分给了几个弟弟,儿子也才算是真正的放下了一切。” “父亲,我的爹啊,儿子杀了陈氏,儿子不后悔,陈氏做的太好,所有入手的人,几乎全部死于非命,直接的证据,也全被销毁,就算了有长蕊,就算她被用刑,最后招供,儿子相信,为了朝廷的脸面,父亲您一定不会对陈氏下手。” “所以儿子,不得已铤而走险,抓了陆运琦,抓了长蕊,伪造了两人的口供,最后逼着陈氏自尽,这一切,儿子都不悔。” “可儿子,这十年,整整十年,时时刻刻紧绷着一根弦,儿子累了,真的累了,既然母亲大仇得报,那儿子对着锦绣江山花花世界,也就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所以,儿子走了,儿子带着肖白樱走了,儿子会和肖白樱去龙山,在哪里,儿子才会真正的放下,儿子,再不想背负这一切了,儿子真的希望,若是父亲您没有成为皇帝,那该多好。” “可爹您始终是皇帝,可儿子,不想做皇子,如今也只想寄情山水,逍遥快活。” “儿子多么希望,来世,儿子,再不想生于帝王家,只生活与一个小村镇,有父亲,有母亲,有大哥,有兄弟姐妹。” “儿子相信,那样的我们一家,会永远,远离阴谋诡计,朝廷争斗,爹啊,就放过儿子吧,就让儿子做一个废物,好好过自己的下半辈子吧,爹…” 宁武一封长信,情真意切,深深地打动了在场的所有人,太子宁文和岐国公主宁英,也早就泣不成声,哭成了泪人。 老皇帝也在这个时候,沉默不语,像是整整苍老了十岁,自己心中感叹,是啊,在不生于帝王家,远离阴谋诡计,权利斗争,那该多好呢。 老皇帝让陈和继把宁武的长信交给自己,看着宁武在信中一句一个爹,老皇帝宁昇又何尝不心痛呢。 乾清宫的这些人,总算是看明白了宁武的用意,老皇帝用自己苍老了十岁,有些沙哑的嗓音。 最后下旨,雍王宁武,圈禁宗人府期间,病痛缠身,卧床不起,着令雍王府闭府,两位王妃亲自侍疾,暂缓就藩。 第五十八 铁岭卫 第五十八章铁岭卫 自从进入辽北走廊后,风雪越来越大,走到一半的时候,积雪已经可以漫过小腿了。 方千仇对此毫无波澜,但手下的亲兵却有些受不了了,小丫鬟小玥也有些发烧,不得已,方千仇带着人进了沈洲城,停留了三天。 恶略的的天气,也让方存英有些烦躁,原本他以为,辽东而已,就算是有些冷的话,也可以接受,否则这么多年,辽东的边境军,又是怎么撑下来的。 就在方千仇还在苦恼的时候,他刚刚住进的客栈,来了一批边军,这些人直接进了客栈,自己手下的亲兵和他们直接对峙了起来。 方千仇明显脸上有些愤怒,但这些边军,进来后却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动作,只是站成两排,似乎在等着什么人进来。 等了半刻钟的时间,一名身着指挥使官服的将军,走了进来,看着这人走进来,原本还在二楼独自一人喝酒的方千仇,脸上确挂起了一丝调笑。 那将军进了客栈,抬头就看见了正在看着他的方千仇,浅浅一笑,转身上了楼梯,直奔方千仇而来。 刚上二楼,就被方千仇的亲兵堵住,方千仇见他被挡住,也不说话,任由他被挡在那里,那将军也不着急,也不解释,只是笑着盯着方千仇。 两人盯着互看了一会,方千仇摇摇头,冲着身边的小丫鬟吩咐道:“去,拿两个酒碗过来。” “是…”说完小丫鬟就转身走了。 那将军似乎等的有些着急了,狠狠瞪了一眼挡着他的亲兵,又转头吩咐下面自己的人。 说道:“去,告诉老板,这客栈,我包了,包到什么时候再说,让他给我预备个席面上来,老子要喝酒。” 下面的边军士兵,听了自家将军的话,赶紧跑去找老板,那将军也还是不解释,就那么盯着方千仇,而方千仇却不管他,仍自顾自的喝酒。 不多时,老板来了,亲自带着人准备席面,走到那将军面前,行礼说道:“刘将军,您来怎么也不说一声,敝人好提前准备,您看,是在哪给您上菜。” 那姓刘的将军,听老板这么说,也赌气般说道:“高老板,看见那孙子了吗,你这客栈,我包了,把那孙子给我轰出去。” 老板听罢,面露难色,看了看方千仇,又看了看刘姓将军。 硬着头皮回道:“将军,这,这您两家都是大人物,我这儿,就一小本生意,谁也得罪不起,您高抬贵手。” 方千仇喝着酒,但耳朵里听着他们二人的对话,却没说什么,只是有些好笑的摇摇头。 冲着那将军说道:“行了,你就别难为他了,算我输了,赶紧过来吧,这么久不见,你倒是学会忍耐了。” 那边的亲卫一看是与自家将军相熟之人,也就不在阻拦,那刘姓将军这才走到方千仇面前。 对着他,狠狠拍了一巴掌,嘴里骂道:“他娘的,你这小子,到我的地盘了,也不知道去找我,要不是之前我的亲兵现在在城门楼子做防守官,看着像你,来向我报告,我还真不敢相信是你。” 方千仇听着那将军谩骂,倒也不生气,接过小丫鬟手中的酒碗,到了两杯酒,递给他一碗。 说道:“我没去找你,你这不是也知道我在哪了,少废话,先喝它三碗再说。” 这刘姓将军,本名刘亨,正是这沈洲卫都司都指挥使。 这刘亨也是老皇帝的义子之一,是老皇帝所有义子中,年龄最大的,十二岁时拜在老皇帝门下,随同老皇帝宁昇南征北战,也是立下过赫赫战功,因功封侯爵的人物。 只是这些年一直驻守沈洲,已经多年没回过都城了,也是因此,两人已经多年没见过面了。 二人连喝了三碗酒,刘亨才擦了擦嘴,问道:“你怎么到沈洲来了,可是这辽东有什么大事要发生,陛下派你来的?” 方千仇听完这问话,脸上有些不高兴,但也没表现出来,只是挥挥手让小丫鬟退下。 谁知那刘亨不知是真的傻,还是情商不高,竟贼兮兮问道:“刚才就想问你,怎么身边有这么个漂亮姑娘,这以前,你可是一直独来独往的。” 方千仇真是被问的有些烦了,见小丫鬟退下,这才回道:“在都城里犯了点事,惹陛下不高兴,这不,贬了我做铁岭卫都司都指挥使,至于那小丫鬟吗,之前身体不好,几个徒弟特意找了个勤快的,让她照顾我。” 刘亨听完这话,一脸震惊,心里想,他们这些义子当中,受皇帝看重者,如果说方千仇认第一,那就没人敢认第二,这次居然被贬了,怎么能让他不害怕呢。 刘亨有些迷茫,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开口问道:“你…支持了哪个皇子?是雍王…” 刘亨的反应,倒是让方千仇有些刮目相看,能想到这一层,足见刘亨并非什么真正的武夫,该有的嗅觉他还是有的。 给自己又倒了杯酒,慢吞吞的回道:“也不全是,确实帮雍王做了一些事,跟陈氏的死有关,但不是为了那个位子,况且,要真是为了那个位子,嗨,陛下怎么可能只是贬斥我…” 刘亨听到这话,也才反应过来,之前都城传来的邸报,说陈后被废,自己还在想到底是什么事,圣旨上说的那些,还不足于死罪,现在听方千仇这么说,总算是明白过来。 方千仇见刘亨那模样,调笑着说:“怎么?怕了,还是后悔这么大张旗鼓的来见我了?” 刘亨听罢,哈哈大笑,骂道:“你这小子,惯是嘴上功夫了得,我只是在奇怪,陈氏到底做了什么事,就让你和雍王,如此不顾朝廷法纪,还有陛下,竟然也只是把你贬斥,怎么没赐了你死罪。” 方千仇听了刘亨的话,也有些失神,顿了顿,回道:“怕是还真让你说着了,陛下他,有可能还真想过赐我死罪的,连那雍王,不也被圈禁了宗人府。那陈氏…所作所为虽然不是危害国家,但至少,让雍王和我们这些曾养在先孝慈皇后身下的义子,都想杀她…” 刘亨也不是傻子,方千仇把话说的那么隐晦,自然知道这里定有隐情,所以也就不在发问。 方千仇见刘亨明白了他的意思,也就不在多说,见气氛也差不多了,忙转移话题,问道:“铁岭卫那边,怎么样,你知道吗?” 刘亨想了想,回道:“这铁岭卫,是个新建都司,昭圣十一年设卫,至今也曾两次移民入卫,填补边防,驻军吗,现在也有一万多人,毕竟是新建都司,人员还不充足。” “哦…对了,那铁岭卫指挥佥事,是我这边调过去的,原本是我手下参将,立了功,升迁至指挥佥事。” “这人叫秦孝杰,打仗吗,倒是一把好手,能力也不错,等你走的时候,我给他写一封信,你带着,这小子要是在你手下敢不尽心,看我不给他几百军棍。” 方千仇仔细的听着,心里也在回想,国朝军队近百万,除了四征四镇骠骑将军和车骑将军,每人独领一军五万人,还有水师三镇十五万镇。 这北部边军,原本也有九大边镇,后来辽东东扩,这才又有了沈洲卫和新建的铁岭卫。 国朝军队,历来严查核算,边军都司十人为一伙,五十人为一试百户所,二百人为一百户所,五个百户为一个千户所,再往上,就是每万人委一参将,每三个参将为一都司卫所。 单论兵力来说,一个都司的兵力,防守有余,进取怕是不太够的,那秦孝杰身在边军,还能以军功升迁至都佥事,倒也不难看出是个人才。 思索了好一会,方千仇问道:“怎么?这辽东,经常有敌军来袭吗?” 刘亨也不含糊,回道:“嗨,你就别提了,这辽东吧,自昭圣六年卫国公在昭莫多大败狼族三十万铁骑后,就成了狼族、金族的常来之地。” “这些人都学乖了,大同镇、大宁镇和宁夏镇这些地方不好惹,自然就来寻咱们辽东镇这后娘养的麻烦。” “况且,沈洲镇也是个新建都司,建成不过四年,满制不过两年半,我也是足足耗费了一年半的时间,才让这沈洲镇满制。” “铁岭卫那块,大小官员几乎都是从大宁和我沈洲这边调遣过去的,那秦孝杰吗,勇猛有余,政务上,也还是有些不足的,所以,至今铁岭卫也没满制,而且朝廷也不怎么重视,都司立卫近一年,都没派过来一个像样的都指使。” “正好你来了,这铁岭卫也就有希望了,我也给你想想办法,多给你一些支援,咱们两卫距离不远,以后也得多多照应。” 方千仇倒是听出了一些不一样的味道,反问道:“怎么?这也不像你啊,且不说那狼族早就被打断了骨头,就说这金族,怕也不会让你害怕吧?” 谁知那刘亨,听了这话,竟然有些颓废,回道:“不瞒你说,十二年一开年,我沈洲卫,就先后被狼族和金族侵扰,大战小战也没少打,规模过千人的,也有七八次。” “最大的一回,是我亲自率领了五千骑兵,和狼族三千骑,打了五天五夜,最后我看事情不对,才赶紧退回了沈洲城,这不退还好,等到退回来,竟然发现金族超五千骑就在我身后跟着,如果不是我跑的快,嘿嘿…现在可就不好说了。” “不瞒你说,我现在是越来越有感觉,这辽东,怕是不会就这么安静下去,不出一两年,最多四五年,辽东必有一场大战,到时候,你我两兄弟,就是这大战的先锋,我怎么可能不着急吗。” 第五十九章 皇子就藩 第五十九章皇子就藩 方千仇听着刘亨的话,也是有些面上不好看,之前自己的目光一直在南方和倭寇身上,北方草原也有专门的人员,这辽东历来安静,自己从没想过,这辽东竟然也早就如此动荡。 刘亨也不是个矫情的人,把自己所知所想,都讲的通透,方千仇也算大致对这辽东局势有了了解。 虽然心中疑惑,但刘亨的话,方千仇还是相信的,毕竟刘亨在边军多年,眼力也是有的。 不过这也让方千仇有些不解,问道:“既然你已经察觉到,辽东有狼族和金族勾结,怎么没上报,就没向朝廷示警,好让朝廷早做准备啊。” 刘亨一听这话,脸上明显就十分不痛快,有些忿忿的回道:“我怎么可能没上报,自上次我差点被埋伏,我几乎每月一封急奏入都城,可除了第一次陛下还让人回我多加注意剩下基本都是石沉大海,也不知陛下是怎么想的…” 刘亨这话,如同当头棒喝,把方千仇真真是给惊醒了,心里通透了不少。 回道:“怕不是陛下不重视,临行前,朝廷里已经有了陛下想要封藩的说法。太子和雍王也给过我暗示,陛下有意把雍王和景王封在辽东,以藩屏帝氏,这么看来,陛下贬我到铁岭卫,应该就是为封藩做准备的。” 刘亨也听出了方千仇话里的意思,朝廷封藩,又是把雍王和景王封在辽东,方千仇又有过帮雍王的前科。 而且方千仇所擅长的,其实也并非带兵,他来辽东,恐怕针对的,是狼族和金族,或许还有…景王。 想通了这一层,刘亨也是脊背发凉,心里直想,这都城里,诸王之间的争斗,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思索了一阵,忙问道:“这…景王,都这么备受重视了?那陈氏不是已经死了吗?既然要封藩,还把你给弄到辽东来,这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方千仇倒是没这么想,有些意味的回道:“嘿,你可别小看了这位七皇子,国朝立国十二年,他那位母亲继后十一年,陛下压着他也十几年,可他从未有过不满,行事作风更是无可挑剔,就这份坚韧不拔的性格,恐怕也很少能有人比肩了。” 刘亨倒是无所谓,反正自己不在都城,随他们怎么去争,只要自己一心效忠陛下,其他的,都跟自己没关系。 该说的话也都说了,再说下去,谈的就太深了,所以两人都刻意的不再去谈论都城的事。 只是在那拼酒叙旧,两人足足喝到了后半夜,这可苦了客栈老板,如果单单是这两个将军,倒还罢了,天可怜见,这俩人,都带了亲兵的,加一块,那也上百人了。 无奈之下,老板是拿出了整个客栈的吃食,足足忙了两个多时辰,才算是把这一群爷们给喂饱。 也还好,这两个将军都不是什么小气的人,临走之时,给了他一千两银子,老板直接笑得嘴都咧到后脑勺了。 方千仇在沈洲呆了三天,就不想在待下去了,刘亨也不强留,但也不能任由他就带着那么几十人,再怎么风餐露宿的走下去。 好在沈洲距离铁岭卫不远,快的话,一天就能到,所以刘亨让自己手下的骑兵派了一个千户送他过去。 洛阳。 都城外三十里,旌旗招展,四道王旗打头,八万大军尽皆肃立在旁。 太子宁文拉着几个弟弟的手,眼中满是柔情,如是依依不舍,边上的岐国公主宁英,也早就泣不成声,几乎瘫软,若非那颖川郡主宁梦蕊的搀扶,就要倒在地上了。 这种场合,这宁英和宁梦蕊是不该来的,毕竟这不是在皇宫中送别,这是由太子亲自率领的百官送别仪式。 宁英早就按捺不住,直直跑到宁文面前,拉着他的手臂,喊道:“大哥,大哥,再去求求父皇吧,在多留几个哥哥一些日子,这才刚刚过了年,小妹不想让他们走,求求你了,大哥。” 太子宁文听着岐国公主的哭求,心里也是无限痛苦,虽说他们几兄弟,除了宁武以外,自小一起长大,可像这次,一去数年再难相见的事,还是头一遭。 狠了狠心,宁文甩开了宁英的手,呵斥道:“胡闹,朝廷大事,自有规矩,今天让你来,已经是破了例,你这样哭哭啼啼,胡搅蛮缠,让人看了,像什么样子。” 宁英则是大哭,喊道:“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不要他们走,就是不要。” 宁平叹了口气,伸手拉过宁英的手,温柔的说道:“小八,也十五岁了,是个大人了,父皇的旨意,明发天下,我们怎能违抗呢?若是我们身为皇家子嗣,都带头违抗父皇的圣旨,那让这天下万民,又怎么看父皇呢?” “小八,听话,别再胡闹了,你放心,就算哥哥们都走了,也不会忘了你的,若是哥哥封地里有什么好东西,哥哥一定搜罗来,给你送回都城,你要好好孝敬父王,孝敬母妃,也要好好读书,不要总是给大哥惹麻烦,明白了吗?” 宁英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就是不肯,拉着宁平、宁启和宁枫的手,就是不撒开。 口中还喊:“我不管,我不管,就是不让你们走…” 宁枫看着自家妹子这模样,有些于心不忍,本想好好劝劝,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有些微怒道:“小八,不要胡闹,你也不小了,再这样下去,吉时都要耽搁了,快松手…” 离着七八步远,景王宁安冷着脸看着自己的这些兄弟姐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的眼圈也有些红了,于是偏过头去,看向远方。 那头的宁英,见宁平三个人都把他的手从自己身上掰开,竟是直接一把保住了宁枫的大腿,死活不撒开。 太子宁文无奈,只得让一众宫女把宁英拉走,又让宁梦蕊去看着。 才转过头来,对着几个兄弟说道:“走吧,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在等下去,也是要走的,你们几个,到了封地,要多写信来,要好好治理封地,不要胡作非为,还有,你们是皇子,更是封地的藩王,要爱护封地的百姓,善待他们。还有,最后一条,若有战事,绝不可亲自带兵冲锋,你们都是受过宫学教育的,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 宁平几兄弟,红着眼圈,拜倒在宁文面上,口中说道:“谨遵大哥教令,望父皇和大哥也都好好保重身体,拜别大哥。” 那头的宁安,见这几人终于说完了话,也学着宁平几人的模样,来到太子面前,跪倒行礼,说道:“拜别太子。” 宁文出奇的没有对着自己这位七弟有什么气,只是也满脸关怀的回道:“多多保重身体。” 几人刚转身欲走,就听远处宁梦蕊喊道:“几位殿下等一等,等一下…” 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几人面前,宁梦蕊从身边丫鬟手中,接过了几个荷包,分落在几个皇子手中。 口中说道:“这是小妹和阿英前两日连夜绣出来的,阿英说,几个哥哥即将远行,路上要走好长一段路呢,这荷包里,放了些安神的药粉,好让几个哥哥路上能睡个好觉。” 宁平几人接过荷包,发现每个荷包上,都绣上了自己的名字,宁平的“平”字,宁启的“启”字,宁枫的“枫”字,就连一直不受待见的宁安,也有一个上绣“安”字的荷包。 几兄弟见宁英和宁梦蕊不分彼此,为他们准备了礼物,心中更是不舍,都愣愣的看着手中的荷包。 太子宁文见状,心里也很是不舍,张了张嘴,想说又说不出来。 宁平看着太子,又抬头看了一眼众兄弟,狠了狠心,对着太子和宁梦蕊行了一礼,转身走向自己王旗下的马车,让手下人赶紧走,不要再停留。 宁启和宁枫也互相看了一眼,对着太子和宁梦蕊行了一礼,走向了自己的马车。 边上的宁安更是不置可否,将手中荷包放好,对着太子和宁梦蕊行礼,转身就要上车。 谁知刚走两步,就被太子叫住,太子说道:“七弟,等一下。” 宁安回头,问道:“怎么,太子还有什么教令要说吗?臣弟洗耳恭听。” 太子宁文走到宁安身边,拉起他的手,说道:“我在多送你一程。” 宁安的马车里,两兄弟对面而坐,宁安低着头不说话,太子宁文则是叹了口气,说道:“七弟,我知你心中,对父皇,对我,对你二哥充满了愤恨,可我还是想劝劝你,老七,说实话,对你母亲,我也曾恨过,更不要提你二哥,就连父皇他…” 太子宁文的话,还没说完,宁安就恼怒的抬起头,质问道:“太子殿下,人都死了,嘴下留点德,子不言母之过,太子要还是愤恨,那就来恨我好了…” 太子宁文见状,嘴巴张的老大,随后又重重叹了口气,说道:“七弟,你误会我了,我只想告诉你,身为皇子,你有对那个位子的想法,这是无可厚非的,至于你母妃,她想做皇后,这也没什么。” “可七弟,你是我的亲弟弟,咱们身为皇室子孙,争也就争了,可你母妃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我母后下手,你扪心自问,我母后,可曾薄待过你们母子?” “七弟,人生的路还很长,我们也还要走很长一段时间,你母妃死了,可我母后也早就薨逝了,我们谁也不比谁可怜。” “所以,我希望你,如果真的过不去,想恨,那就恨我吧,不要恨父皇,恨你二哥,老七,多为你自己想想,也多为你母妃想想,我们是亲兄弟,老二,老三老四老六还有你,我们是一个爹的,我们不能永远恨下手,难道真的要手足相残,才是你,是你母妃想看到的?” 宁安听着太子的话,心里也确实愤恨不平,但也在心里,沉重的问了自己一句“对啊,我真的要手足相残吗?” 第六十章 晓果营进龙山 第六十章晓果营进龙山 皇子的就藩,就这么在众人的注视下过去了,诸皇子就藩前,太子也曾多次向老皇帝进言,希望能暂缓就藩。 可老皇帝铁了心要把封藩就藩之事做的一气呵成,为此,特下了明旨,诸皇子务必在二月初一之前离京。 老皇帝的想法,太子又何尝不知呢,只是这一去数年,且无明旨不得归京,太子怎么可能不在意呢。 皇宫,乾清宫,太子和岐国公主去送诸王就藩,老皇帝硬是忍住没有去送。 可老皇帝也老了,自己的儿子们远去,自己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此时,他正在乾清宫里,一个人坐着,不说话,但是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老皇帝在思念自己的几个儿子。 “噔噔噔…” 郑二狗的脚步声,从没有像今天这么讨厌,郑二狗在老皇帝身边多年,老皇帝不用回头,都能听出来他的脚步声的。 郑二狗快步走进乾清宫,来到老皇帝面前跪下。 礼毕,才赶紧说道:“陛下,荆州那边送信过来,说是陈国公主派人送来的,给诸王的礼物,但是送东西的人,因途中遭遇大暴雨,故而迟了一步。” 老皇帝闻言,脸上更加不好看,就连喘气,都有些粗了,自己调整了整整半刻钟。 老皇帝才有些不耐烦的道:“这些混蛋,连我女儿送给自己哥哥弟弟的礼物都能慢,他们,还能做什么?哼,去传旨,让这些送礼物的狗东西,都给我送去做苦力。” 毫无疑问,老皇帝是偏心的,自己的儿女,又怎么能不心疼呢。 那边郑二狗还在想,自己要不要替下面做事的人辩驳几句,谁知就这么功夫,老皇帝一脚将这老奴踹翻在地。 一边踹还一边骂:“狗东西,朕跟你说话,你没听到吗?是不是朕平时太惯着你了,竟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 此时的郑二狗心里那个悔啊,明知道老皇帝今日心情不好,自己触他的眉头干什么,心里直叫苦。 嘴里喊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说实话,老皇帝是个很有涵养,胸怀气度也都不差的人,像这次对身边的人打骂,倒还真的是第一次,可谁让郑二狗不长眼呢。 打了小半刻钟后,老皇帝才总算出了那口恶气,看着郑二狗被自己打的鼻青脸肿的,又突然笑了出来。 对着郑二狗说道:“罢了,起来吧,朕下手还是有轻重的,没打算打死你,你不用在那装可怜。” 郑二狗寥寥行礼,口中告罪。 老皇帝低头沉思,过了一会,又抬起头来。 对着郑二狗吩咐道:“你去把小五准备的东西,送去东宫,等太子回来,让他代为给几个皇子送去,另外,派个人出宫,去把晓果营千户韦敬给朕传来。” 郑二狗领了旨意,不敢在多做停留,赶忙去派人传旨,一路上,他的脑子里,也在快速的回想老皇帝所说的那个晓果营千户韦敬的履历。 韦敬,已故汝宁大长公主之子,如今也刚满二十岁,这汝宁大长公主,是老皇帝唯一的妹妹,十七岁时生韦敬时难产而死。 都说娘亲舅大,所以尚在襁褓之时,就由老皇帝亲手交给了已故的孝慈皇后扶养。 虽为舅甥,确一直待之如子,而且颇为严厉,望其能成材。 所以这么多年,在军营里摸爬滚打,也才是个小千户,可自己也是万万不能小看的。 老皇帝等了一会,在一阵乒乒乓乓的声响中,等来了韦敬。 “臣,晓果营千户韦敬,拜见陛下,陛下万安。” 韦敬刚满二十岁,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而且十六岁时就入了晓果营,虽然还没真的上过战场,但一身战甲,总会让人觉得那么英气逼人。 “起来吧。” 老皇帝看着自己的外甥,心里很是高兴,上下打量了一眼。 “瘦了,军营里,伙食不好吗?” 听到老皇帝的话,韦敬腼腆的一笑,回道:“怎么会不好,臣一顿能吃二斤肉,一斤面饼,臣都觉得自己胖了。” “呵呵…不管胖了瘦了,你身上这份英气,让朕很是欣慰。” 老皇帝拉过韦敬的手,两人一起坐下。看着韦敬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老皇帝则毫不在意。 “你几个表哥封藩,今日去就藩,你都是知道的。他们暂且不说,你二表哥的事,听说了吗?” 韦敬赶紧站起来,刚要行礼,就被老皇帝叫住。 “坐,坐下说,这里就你我舅甥两人,不必拘礼。” “是。” 韦敬诚惶诚恐的坐下。 “听说了一些,都是些道听途说的话,不足为信,二表哥的为人,臣还是知道的,性子急了一些,陛下不必在意。” 老皇帝听罢,很艰难的笑了笑。 “也不全是道听途说吧,朕今天叫你来,就是为了你二表哥的事,这孩子…唉…” 老皇帝的话,韦敬没敢接,只那么低头听着。 “你二表哥,带着自己的两个娇妻跑了,给朕上奏,说不在乎藩王之位,想要隐于山野。” 老皇帝的话,让韦敬大惊失色,这就是皇族秘辛了,这让自己听了去,可不是什么好事。 “你不必害怕,你是朕的外甥,对你,朕还是相信的,况且这也算是咱们爷们的家事,朕想,这事你去做,最为合适。” 韦敬听罢,赶紧站起来。“请陛下吩咐。” 老皇帝点点头,回道:“嗯,那个逆子,去了荆州龙山,你带着你手下千户所,马上出京,赶去龙山。记住,不必刻意去找他,就在龙山找地方驻扎,你也知道,你五表姐也在鹿门书院求学,就算是去护卫他们二人吧,既然他们一个两个都不想回来,那就别回来了,但是其他地方,他们也别想去,但凡出了荆州地界,你就带人,把他们带回去。” 韦敬脸上冷汗直冒,心里很是紧张,吓得赶紧站起来。 “这…这…陛下…” 老皇帝脸上怒气不减,牙齿咬的咯咯直响。 “让你去,是因为你是朕的外甥,朕不希望你二表哥的事,让别人知道,同时,朕也想让你去和你五表姐多多接触,你们二人,一直有婚约在身,拖了这么多年,也该有个结果了。” 韦敬听了老皇帝这话,眉头没来由一阵发麻,对于这桩婚事,他早就不抱希望了,现在陡然听老皇帝提起,心里也还是不是滋味。 老皇帝看着有些无奈的韦敬,叹了口气。 “小五她…也不是心里没你,只是为了和朕赌气,你也不必在意,男子汉大丈夫,怎能和女子一般见识。不都说吗,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你也要多多理解。” 韦敬点听称是,心里确实无数只草泥马经过,理解,自己敢不理解吗。 “另外,朕已经让人,在荆州都建了公主府,你去了以后,也要留意一下,那以后也是你的府邸。” “是,臣遵命。” 老皇帝听了韦敬这话,也有些唑牙花子,他也听出来了,韦敬心里不满。 “敬儿,朕还要在跟你说一说,小五她不懂事,朕不希望你也不懂事,你自小没娘,由皇后扶养长大,朕待你,也一直待之如亲生儿子一般,你母亲离世时,朕拉着她的手定下了这门亲事,是想两家结亲,不是想两家结仇,你是个男人,要大度一些,更要懂得包容。朕不是让你毫无底线,若这次你去荆州,小五还是不肯回心转意,朕会下旨,废了婚约,另外给你许配一门好的亲事。” 韦敬低着头,一副恭顺的样子,但不说一句话。 老皇帝无奈叹息。 “敬儿,你是朕的外甥,小五是朕的女儿,手心手背,那块儿不是肉,就当为朕,你也不肯忍一忍吗?” 韦敬听了这话,心里也不是滋味。自小到大,自己吃穿用度,一直和皇子无二。 为了不让自己被冷落,也为了不让自己受亲爹的气,老皇帝和孝慈皇后对自己,也不可谓不好。 自己确实有些着相了,再怎么说,都是一家人,没必要为了这点事,闹得不愉快。 “外甥明白了,此去荆州,外甥绝不会意气用事,五表姐她,我也当尽力挽回,若五表姐心愿不变,好聚好散,我也不会如同四年前一般,与她赌气。” 听着韦敬的话,老皇帝悬着的一颗心,也总算是放下。 “嗯,朕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去吧,好好做事。” “是,臣告退。” 老皇帝看着韦敬离去,心里也是感慨万千,又想起了自己那个五公主,脸上怒气不减。 但是他又想起五公主派人给几个皇子,送了礼物,硬生生把自己的气又憋了回去。 “儿女都是债啊…” 夕阳下,老皇帝佝偻着身影,心里除了不满,也没法可想。 自己几个孩子,偏这老二和小五,怎就生了这么一副性子,一言不合,一个两个,全都跑出了皇宫。 “难道,真的是朕错了…哼,朕错了又怎么样,他们哪个还不是朕的骨肉,真的是我错了,也该他们认错,谁让我是他们的爹呢。” 老皇帝自问自答,很是无耻的给自己找了理由。 第六十一章 晓果营进龙山二 第六十一章晓果营进龙山二 东宫,端本宫,端敬殿。 太子宁文刚送完几个兄弟回来,屁股还没做热,老皇帝就派了人来把东西送给他。 “禀殿下,这是五公主派人从荆州送来的,说是给几个王爷的礼物,只是运送之人紧赶慢赶,路上遭遇大雨,没赶上几位王爷出京,陛下命人把东西交给您处理。” 太子宁文看着桌子上的东西,两大两小一中,五个盒子,分别写着宁武几个人的名字。 打开属于宁武的那一份,是一柄长剑。 而宁平那一份,则是一副上好的棋盘和云子儿。 又打开剩下的三个,宁启是一套竹简古书,宁枫是一把折扇,宁安则是一件披风。 “陈国很是用心啊。” 太子宁文看着这一桌子的礼物,想起了往事,心里也是感慨万千。 五公主宁薇,封号陈国公主,如今也满二十岁,原本十六岁时,就要下嫁韦敬。 但她十六岁那年,似乎是察觉到了陈氏的一些事,在陈氏翊坤宫大闹一番,后来又跟老皇帝大吵一架,留了一封信,人就跑了。 老皇帝和太子,整整找了半年多,整个国朝都有人明察暗访,最后在荆州鹿门书院,终于找到了她。 多次派人去接,都被她打了回来。 为此,太子宁文还带着自己的太子妃韩月娥,以巡视的名义,亲自到过荆州,想劝她回去。 可这位陈国公主宁薇,全然不为所动,撞了南墙不回头,八匹马都拉不过来,就是不回京。 陈国公主把太子宁文气的半死,差点就让人把陈国公主给绑回去。 结果可好,这公主更是硬气,一把刀架在脖子上,只说谁敢动她,她立刻动手抹了脖子。 太子宁文和太子妃韩月娥,被吓了不轻,顿时没了脾气,灰溜溜的回了都城。 宁文回想着往事,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只感叹自己这一家子,怎么都那么倔呢。 “殿下,底下人来报,说今日陛下召见了韦少候爷,韦少侯爷出宫后就带兵出了都城,直奔荆州而去。” 太子宁文一听,心里顿觉不好,刚想去问问老皇帝怎么回事,走到门口,又突然转身。 因为他想明白了,如果真是要派人把宁武给抓回来,不会派韦敬去,看来他们的父皇,也是不放心这一儿一女啊。 不过他又有些担心,当年陈国公主与皇帝大吵一架,随即就要解除婚约,说是老皇帝的圣旨,她绝不遵从。 “唉…罢了,随他们去吧,我是管不了了。来人…” 鲁永一直站在大殿外,听了太子叫进,赶忙走进大殿。 “派人,把这些东西,给诸王送去,告诉他们,小心一些,弄坏了陈国给诸王的礼物,小心诸王打断他们的腿。” 太子虽然不想管弟弟妹妹的事,但是这礼物,还是要送的。 “是…” 鲁永和几个小太监赶紧把东西拿下去,派人去送给诸王。 出了都城的韦敬,快马一路狂奔,带着两千多人直奔荆州。 这一路上,韦敬想了很多,过了四年,自己的心情也平静了不少。 他当然知道,老皇帝和皇后待他如亲子,几位皇子也从没把他当过外人,但这并不妨碍自己生了那个陈国公主的气,生了五年。 什么?你不生气,废话,你的媳妇儿,要是在跟你结婚前跑了,你什么想法。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道理谁都懂,可不是所有人都理解,恰好,韦敬就是这么一个人。 晓果营是陆营战阵之士,其中将士,也多是边军内调,多为百战之士。 而且骁骑营和晓果营也和大多数的军队编制不同,一个千户所,共有两千五百人,五个百户,其中三支为步卒,一支为骑兵,剩者则为后勤补给营。 晓果营出京,并没有惊动很多人,韦敬似乎不太想让人知道他要去哪,一路上,也多选小路,奔波了十几天,才到了荆州。 看着荆州高大的城墙,韦敬心里不是滋味。 “传令,骑兵百户带人跟着我,其他人前往龙山脚下驻扎,记住,不得扰民,但有滋事者,斩。” 韦敬下令,这支两千多人的军队,就很自然的分成了两股。 韦敬带着骑兵入城,他是要去找荆州府知府,两千五百人的队伍,单靠他自己,没有任何补给,是没法在荆州立足的。 更何况,老皇帝是想让他常驻荆州,名为护卫雍王和王妃以及公主,实为监视。 “大军进城,所有人让路…” “大军进城,所有人让路…” 一名晓果营士兵先快马清路,这也是晓果营和其他军队的不同,令行禁止,绝不扰民,大军进城,必先清路。 远处,一家书店前,一群书生打扮的公子小姐,也看见了这一幕。 其中站在最前面的小姐,温婉如玉,一袭简单白色书生服饰,确难掩其高贵气质。 再看这小姐脸上,不知何时,竟有些肃杀之气。 边上一个公子哥模样的书生,捏了捏鼻子,在面前用手扇了两下,说道:“这些臭军汉,真是没教养,如此大喊大叫,岂不是扰民之举。” 边上几名公子小姐,都出声赞同。只有那站在最前面的小姐,有些耐人寻味的看了一眼说话的公子。 “踏踏…” 一直数百人的骑兵队伍,有序的从远处行来,打头的,正是韦敬。 看清了这对军士的服饰,那小姐脸上,竟有些惊讶,因为她看懂了,那是晓果营单独与其他任何军队都不像的军服。 离着老远,韦敬就在人群中看见了宁薇,虽然有些吃惊,但也没有表现出来,只等快到宁薇跟前时,手一扬,全军驻足。 韦敬下马,几名军士也跟着下马,韦敬看向宁薇,自有军士将人群分开。 韦敬一步一步走向宁薇,刚想说话,就被一书生模样的公子,挡住了去路。 “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韦敬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一眼这人,身后军士一把把他拉开。 “你干什么,我是江南沈家的人,你想干什么…” “啪…” “聒噪…” 那军士可不惯着他,一巴掌让他住了嘴。 韦敬走到宁薇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又偏过头看了一眼那自称沈姓的公子。 “怎么,四年没见,你当初嚷嚷着要退婚,然后就找了这么个货?也不怕让人笑话。” 韦敬毫不掩饰自己对那姓沈的公子的厌弃,嘴里对着宁薇更是得理不饶人。 宁薇微微一笑,也毫不甘示弱,瞪了回去。 “我要做什么,何时轮到你来管?” 韦敬听了这话,也是一笑,两人都轻蔑的看着对方。 “我怎么管不得,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现如今舅舅不在,几个表哥也不在,我身为表弟,又如何管不得。” 韦敬的话,多少是有些牵强的,尽管他们二人是有婚约的,但以表弟身份自居,又怎么管得了表姐呢。 “噗嗤…” 两人都笑了,看着对方的样子,二人好似有了什么变化。 “你要退婚,那便由你,今日既见了面,那咱们俩的婚事,就算吹了,但…” 韦敬收敛了笑容,一脸认真的模样。 边上那姓沈的公子,听了这话,好像吃了蜂蜜屎一般,顾不得脸上疼痛,竟笑出了声。 谁知韦敬后面的话,却让他再也笑不出来。 “现在,是我要娶你,不是舅舅的意思。我,韦敬,要娶你宁薇为妻子,可以吗?” 宁薇听了这话,脸上灿烂一笑,目光中,也多了很多幸福的味道。 “好。” 话简单不多,两人像其他相爱多年的爱人一样,彼此眼力心里,都有了对方。 韦敬拉起宁薇的手,转身,上马,一气呵成。 被拉着的宁薇,此时也再无半点害羞模样,任由韦敬拉着自己的手,与他同乘一骑。 这可苦了那沈姓公子,被打了一顿不说,还被撒了一嘴口粮,脸上也变成了猪肝色。 而这一幕,正巧被在不远处的宁武和肖白樱以及叶清姬看见。 肖白樱虽然认识宁薇,但她并不知道,她就是陈国公主,况且,这几年,宁薇一直说自己叫陈薇。 宁武看了叶清姬一眼,问道:“那小子,是韦敬?我那个表弟?” 叶清姬倒是颇有些兴奋,回道:“是,那就是韦小侯爷。” 肖白樱听着二人对话,也饶有兴致的看了一眼远去的韦敬和宁薇。 “唉…我家这颗白菜,终究是被韦敬这头猪给拱了…关键是这白菜,好像还挺高兴。” “噗嗤…” 肖白樱和叶清姬被宁武这话逗的,掩面直笑,肖白樱笑骂道:“你啊,哪有这么多说自己弟弟妹妹的,人家那是大胆的追求幸福…” 宁武听着肖白樱的话,“噗嗤…”一声,自己也笑了。 “好了,不笑了,我已经多年没见过五妹和韦敬,既然碰上了,还正巧碰上韦敬求亲,于情于理,我不能不露面,咱们,去讨一杯喜酒喝吧。” 宁武看着肖白樱和叶清姬,征求二人的意见。 “好。” “对啊,应该的。” 宁武听罢,一手拉着肖白樱,一手拉着叶清姬,追着韦敬和宁薇的方向而去。 第六十二章 南越 第六十二章南越 宁薇和韦敬,其实很早就互有情愫,只是二人年少,加之两人又都是那倔强的性子,谁也不肯服输,所以婚事才拖到了今天。 四年前宁薇听了宫里面嬷嬷暗中议论,说是已故孝慈皇后,薨逝之前,其实只是小病,但后来不知怎的,竟越来越严重,而且薨逝前,也只有继后陈氏在身边,这里头说不定有猫腻。 宁薇自小,就是个懂事的孩子,虽然上面有四个哥哥,都很娇惯她,但她从来不会以身份压人。 听了几个嬷嬷的议论,她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对头,于是跑到翊坤宫和陈氏对质,陈氏怎么会承认。 只是掩面痛哭,说宁薇母子兄弟太过欺负人,自己劳心劳力侍候皇后,没想到她的女儿竟如此怀疑自己。 宁薇虽然懂事,但心里怀疑的种子一但种下,怎么可能被陈氏几句话化解,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只得气的将翊坤宫砸了稀巴烂。 砸了翊坤宫,宁薇还是生气,跑到乾清宫,大声质问老皇帝,为什么不派人详查。 她要老皇帝会同三司与诸位皇子,彻查孝慈皇后之死,但老皇帝怎么可能将她的话当真。 老皇帝下旨,鸩杀了几个议论的宫女嬷嬷,宁薇不从,气的断发明志,发誓一定要彻查自己母后的死因,还说自己自此后在不认老皇帝这个父亲。 宁薇一气之下,跑到汝南候府(老皇帝前妹夫,韦敬生父韦重宪府邸),说自己要退掉婚约,绝不奉皇命。 随后宁薇又跑出都城,一路南下,跑到了金陵,恰逢宁武去荆州鹿门书院参加儒学大辨,王府大管家安悠然只得派人把宁薇送到了荆州。 见到宁薇以后,宁武也很惊讶,听着宁薇向自己诉说在宫里听到的事,宁武大发雷霆,当时就要回洛阳,为自己妹妹出气。 好在宁薇虽然也生气,但这么长时间,也清醒过来,他拦住想要杀人的宁武,劝他隐忍,盛怒之下的宁武,怎么会听劝。 僵持了很久,宁武冷静下来以后,才开始派人联络方千仇。 事情一步步走到今天,原本宁武也以为,他这个好妹妹已经对父皇失望,是绝不会听从父命,下嫁韦敬的。 只是谁也没想到,绕来绕去,韦敬出现,宁薇还是要嫁给他。 荆州城,韦敬带着宁薇,先去了知府衙门,命令荆州知府秦观,负责在两个月内修建公主府,自己要在两个月后,与公主完婚。 韦敬有皇帝赐的令牌,可以调动荆州一府的官员和驻军,荆州知府自然不敢违抗。 还亲自安排了城里一处府邸,给韦敬和宁薇暂住。 办完这事的韦敬和宁薇,刚走出知府大门,就碰上了迎面而来的宁武和他的两个妻子。高兴之下,就相约一起到荆州知府安排的府邸暂住。 直到全都安顿下来,众人才有了谈话的机会。 “二表哥,我这次来荆州,除了阿薇姐姐,陛下还交代…” 韦敬没敢直接全盘托出,看了一眼坐在宁武旁边的肖白樱和叶清姬,顿住。 “说吧,陛下是让你就地捉拿,押我回去,还是想让你直接送我回宗人府关押?” 宁武满不在乎,他既然敢带着肖白樱和叶清姬从洛阳出走,自然也做好了迎接暴风雨前的准备。 “那倒不是,陛下说,既然您和阿薇,都不想回去,都认为这荆州好,那好,就让你们和两位嫂嫂,一起呆在荆州,但是…要呆,就呆一辈子,以后…也别想回去了。” 韦敬说的简单,但众人脸上,都露出了担心的神色。只宁薇和宁武,相互看了一眼,大笑起来。 “父皇就会这一套,换个明目的圈禁,亏他也想的出来,好啊,不回就不回,真当我想回去呢。” 宁薇毫不在意的说道。 与宁武一样,宁薇这个陈国公主,早就不拿自己当公主了,那洛阳都城,自然也没什么好留恋的。 “好啊,妹妹既然决定了,那二哥也不含糊,荆州挺好,咱们兄妹,就在这荆州城做个伴。” 宁武附和,也根本不在意老皇帝的想法。 “这么说,小侯爷带着这一营晓果营,就是来监视我们的了?” 叶清姬与肖白樱不一样,她自小也是在洛阳的豪门和宫室长大,自然也更懂这些。 “算是吧,不过还好,陛下这旨意,算是把我也圈在荆州了,大家难兄难弟,不分彼此。” 韦敬一直很豁达,他既然决定要娶宁薇,就自然做好了,要跟宁薇相守在荆州一辈子的准备。 “哼…” 宁薇小嘴嘟的老高,满是不忿,听了韦敬那话,更是不置可否。 “呵呵…我嘛,既然出来了,就没打算在回去,倒是你们两个,小子,虽然你是我表弟,但你这头猪,就想这么简单的拱了我家白菜,嘿嘿…可没那么容易。” 宁武这话,惹得那高贵的陈国公主宁薇一脸娇羞,脸颊红的像猴屁股一样。 喊了一句:“二哥,你说什么呢…” “怎么,刚才在大街上,我可是全都看见了,你说了,要嫁他韦敬,这会又不承认了?” 宁武调笑着自己的妹妹,毫不在意众人的目光。 “二哥…” 宁薇嗔叫,低着头,脸上都快透出水来。 宁武看着自己的妹妹,眼里满是柔情,他当然不是真的生气韦敬,在大街上向宁薇求婚,他只是有些担心。重重的叹了口气。 “唉…阿薇,尽管你我都不愿意承认,可我们,始终是皇家子嗣。韦敬在大街上说尊重你退婚,这是给你台阶下,可你我也都明白,你的婚事,永远不可能只简单是一门婚事。” “既然你心悦韦敬,二哥也愿意给你做主,所谓的公主府邸,就不必在选了,这里就挺好,就先在这成婚,日后,若是不满意,你们在改建吗。迟则生变,韦敬,阿薇,你们明白吗?” 宁武的话,震惊了在场的每个人,父母在堂,不禀过父母,就这么成婚,总觉得不太和礼。 只有叶清姬似乎明白了什么,看着一脸懵逼的韦敬和宁薇,开口说道:“公主殿下,小侯爷,当初公主在洛阳的事,我也听说过一二,我家王…夫君的意思,不是怕父皇阻挠,父皇他巴不得你们早成亲。” “可满朝文武呢?还有汝南候,他们,可绝不会允许这么出格的事发生在皇室,唯有生米煮成熟饭,你们的事,才算真正的落地。” 叶清姬的话,点醒了还在沉思的宁薇和韦敬,汝南候原本就对宁薇和韦敬的婚事不满,当初宁薇退婚,也算是合了他的意。 汝宁大长公主薨逝后,汝南候再娶,本就让老皇帝很是生气,对这汝南候更是多有不满。 要不然,也不会不顾汝南候军功在身,只给了一个汝南候,这“汝”字,可不就是拿来恶心韦重宪的。 南越,梁山战场故地。 宁枫故地重游,看着这已经生机盎然的梁山,心里很不是滋味。 皇子就藩出京,一路上,宁枫都在思考,南越为新降之地,又有名将惠国公车骑将军张云伟驻守。 自己该怎么治理,又怎么处理与南越降民与国朝移民的关系,还有与惠国公的关系。 宁枫手中拿着宁薇送来的折扇,在梁山驻军参将邢巨坤和王府卫军指挥使岳振霄的陪同下,走在这梁山故战场之地。 就怎么毫无目的的逛着,宁枫没说话,那两个陪同的将军,自然也就没话说。 只是他们不知,此时的宁枫,想的不是藩地的事,也不是这之前梁山一战的事。 宁枫想起,出京前,自己去拜见自己的母妃时,他母妃跟他说的话。 “枫儿,你自小也是个有主见的,此次你父皇分封诸王为藩,给了领地兵权,足见你父皇对你们几个皇子的意思。你此去,母亲没什么可要交代的,但母亲想劝你,名分早定,绝了你深埋在心里的想法,更不要试图去挑战你父皇和太子,你父皇和你大哥,远比你想的更深不可测。” 小刘皇贵妃,名冬莲,是已故孝慈皇后的亲妹妹,原本并不是老皇帝的妃子。 她嫁过人,还和前夫婿有过一个女儿,他那前夫婿,曾是老皇帝架前亲军都尉范畴伟,两人成亲后,相敬如宾。那范畴伟后来为了保护老皇帝,战死在沙场。 那时的刘冬莲,一度想要殉情,只是苦于女儿每人照顾,才熄了这想法。 后来孝慈皇后看她孤儿寡母,无人照料,早知道自己丈夫对自己妹妹有想法的她,尽力促成了老皇帝娶了她为妾。 这也是为什么,这位皇贵妃,虽然身份尴尬,但位份一直很高的原因。 老皇帝娶了寡妇,还是自己媳妇儿的妹妹,自然是不希望别人议论,所以这位皇贵妃,一直很少出现在大家面前。 这位皇贵妃虽然不争不抢,但她确明白,皇室之中,永远不可能有太深厚的感情。 她更了解自己的儿子,陈氏图谋了皇后之位给宁安推上了嫡子的身份,不就是想争一争那皇位,自己的儿子,又何尝没有这种想法,只是他一直隐藏的很好,没让人发现罢了。 第六十三章 惠国公 第六十三章惠国公 宁枫的所思所想,最终还是被他自己压下去,既然已经封藩,那在想下去,也是徒劳。 宁枫在梁山停留了一日,就马不停提的前往了南越腹地,原南越旧都禾内城。 这禾内城,原本是南越国都,但自从与国朝关系变差,南越朝廷认为禾内太过靠近边境,虽然有梁山天险,但还是不放心,所以国都南迁至南方大城古罗城,禾内也就就此搁置。 老皇帝封藩时,考虑到古罗城太靠南方,不便与国朝互通,所以把离藩驻地,放在了禾内。 宁枫站在原本的南越宫城之前,心里感叹,这不跟洛阳宫室没什么区别吗,怪不得南越被称为“小华夏”呢。 “这宫室之中,尚有许多违制之处吧?叫人整修一番,要不然本王可不敢住进去。” 宁枫冲着自己王府长史,原礼部侍郎周奎年说道。 “是,殿下,臣马上安排。” 周奎年刚四十多岁,原本的王府长史,是轮不到他的,毕竟他是礼部侍郎,也算是国朝高级官员。 但原本的王府长史,不知走了谁的路子,临时被换成了他。 美其名曰,离王年幼,尚需教导,礼部侍郎,正是合适。 “那殿下,整修宫室这段日子,您住在哪?” 虽然周奎年不是很想做这王府长史,但是既然做了,就得要履行自己的职责。 王府违制,那也不能让王爷没地方住,可这事,他自己是做不了主的。 “周长史有什么建议吗?” 宁枫倒是不太在意,在他心里,住在哪都一样。 “嗯…这南越…哦不,这黎越省,原本是以禾内为都的,城内倒是有许多原来南越重臣府邸,不如就从中选一处,暂为藩邸。” 周奎年不假思索,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宁枫听罢,思索了一下,但又觉得不太合适。 回道:“算了,即便这皇宫违制,修整的话,也用不了多长时间,这样吧,这两个月,本王就先住在军营,反正本王也暂时没有家眷,也不一定非要走府邸不可。” 其实宁枫并不是不想住在城里,只是这南越刚刚降伏,还有很多不甘心的人,住在城里,虽然舒适,但却不一定安全。 正好等着皇宫修整,好好把宫室也清理一番,到时候,自己住着也安心。 对于宁枫的想法,周奎年倒是没有反对,反正受罪的是他离王,又不是自己,管那么多干什么。 宁枫带着人在南越宫室里转了一圈,随后就在王府卫指使岳振霄的陪同下,住到了军营。 岳振霄倒是对宁枫的做法很是支持,他本人曾是北方边军大同卫重镇的指挥佥事。 这次升任王府卫军指挥使,也还没有完全掌握这支军队的指挥权,宁枫身为自己的藩主王爷,住在军营,也便于保护。 其实宁枫的做法,不仅仅是为了担心安全,他自己也清楚,老皇帝赐与的这支军队,原本是他的好二哥在金陵编练的十万大军中抽出来的。 自己也还没完全的掌握,正好趁着这段时间,好好的了解一下这支军队,以便于自己日后掌控。 原本老皇帝给的藩王卫军规模,是每藩三万人,相当于一个边军都司卫所。 但是直接给足了人马,老皇帝怕自己的几个儿子懈怠,于是只给了每人两万,剩下一万就需要他们每个人自己编练。 “岳将军,你原是边军重将,不知对本王这支王府卫军,有什么看法?可堪战吗?” 宁枫刚回到军营,就迫不及待的召见了岳振霄,他可是很明白时不我待的意思的,自己一日不能完全掌握这支军队,自己就一日不放心。 “殿下,不可否认,兵都是好兵,是绝对堪战的,但因为建卫匆忙,陛下又下旨让臣带着边军将领,撤换了之前众多的中高级将领,所以目前来看,真要打仗,还需要时日磨合。” 岳振霄是个合格的军人,十足的智将,可以说在四藩王卫军的四个指挥使里,他是最好的。 原本老皇帝是想把他调给燕王宁启为指挥使的,但是老皇帝考虑到南越新降,尚且不稳,所以才调他做了离王卫军指挥使。 “哦…那在岳将军看来,磨合尚需多少时日?若是新练一军,补足王府卫军,又需多少时日。” 宁枫也不是没经过战阵的傻白王爷,梁山血战,他也是带着人发起过冲锋的,只是练兵,他自知还有不足。 “回殿下,磨合旧军,短则一月,长则两月,如果殿下想编练新军,补足卫军的话,恐怕还需要更多时日,也要抽调部将,成军的话,没有半年,末将没有把握,不如…” 岳振霄说了一半,就顿了一下,其实他本心是不想这么快编练新军的。 “怎么不说了,你说,在本王这,没什么可忌讳的…你若是不说,那本王又怎么对自己治下的部队了解透彻呢。” 宁枫笑着说道。 “王爷,末将以为,目前来说,还是要稳定当前两卫,磨合好了,在考虑编练新军,而且不宜直接补满卫军,当先行编练一半,最多五千左右,这样,也能保证两卫旧军即便抽调将领,也不至于战斗力全面下降,毕竟,这黎越行省,还不是很太平,咱们手里,不能没有一支可战之兵。” 岳振霄说的很合理,宁枫听的也很认真,也正好绝了他心里一心就全的想法。 “那好,这两个月,岳将军就先磨合下队伍。两个月后,本王会安排招收军士,按照你的要求,练兵,练将,你看如何。” 宁枫的想法还是很好的,所以说的话,也就更实际了一些。 “殿下,城里传来消息,说惠国公到了。还说…” 正在宁枫和岳振霄谈话时,一个小校进来禀报。 听了小校的话,宁枫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快,他很清楚,这位惠国公,是来给他下马威的。 “说什么?”宁枫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谈谈的问道。 “说…说如果殿下方便的话,请去城里赴宴。” 小校也不是个傻子,说话很是小心翼翼。那坐着的岳振霄听了这话,也很是气愤。 眉眼一挑,怒道:“让他们滚,殿下是什么身份,不来拜见也就罢了,还敢让殿下去见。” “不必如此,岳将军,既然让咱们去见,那咱们就去见见吧,这没什么。” 宁枫保持着克制,他不想把事情弄的太遭,惠国公张云伟和他一样,驻守南越,互为犄角,又相互制约,这样的人,对他来说,只能拉拢,不能过度刺激。 进城的路上,宁枫仍旧笑着与岳振霄谈话,脸上看不出一丝不快。 对他来说,那位傲慢的惠国公张云伟需要拉拢,这位被称为智将的岳将军,同样需要拉拢。 禾内一所大宅院外,宁枫看到了张云伟所带领驻守南越的人马,和他这位统领将军一样,傲慢且目中无人。 但不可否认,这支军队的战斗力,不是宁枫新成立的王府卫军所能比拟的。 “殿下,父帅在里面等着您,前几天父帅带领部众清缴残匪,受了点伤,进了这禾内城,就有些不舒服,还请殿下海涵。” 惠国公长子张承嗣早在府外等候,一脸歉意的对着宁枫行了军礼,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宁枫则是毫不在意,回道:“这话怎么说的,承嗣,咱们兄弟,也是一起玩到大的,用的着跟我这么客气嘛?张叔父既然受了伤,自然应该我这晚辈前来拜见了。” 张承嗣领着宁枫和岳振霄向着府内走去,宁枫保持着谦逊的态度,与张承嗣交谈。 “呦,殿下来了,还请殿下恕罪,老臣这身子骨实在是不成,劳烦殿下走一趟了。” 府内正屋门前,张云伟等在台阶上,躬身行了个半礼。 “张叔父说笑了,宁枫是晚辈,自小也是您看着长大的,理应来拜见您。” 宁枫的面上,依旧保持着谦逊的态度,而且张云伟的行为,总算没有太过火,宁枫也就笑着回话。 “快请,快请…殿下,咱们里面说话。” 张云伟对宁枫的态度,也很是开心,所以这话,也就多了起来。 正厅内,分宾主落座,自有下人给宁枫和岳振霄上了茶水。宁枫两人也喝了两口,以示亲近。 张云伟见这一套面子上的事过了,才淡淡开口:“殿下,这次殿下封藩,臣还没恭喜殿下,承嗣…” 在旁侍候的张承嗣,听了自己父亲的话,从桌上拿起一份礼单,送到宁枫手中。 宁枫笑着打开,只见礼单上写道:南越沉香三十块,南越极品燕窝三十斤,南越侍女三十人,黄金三万两,白银三十万两。 看了礼单,宁枫脸上青筋跳动,这份大礼,真有点让宁枫不敢收。 宁枫赶紧拒绝道:“张叔父,这份礼,枫觉得…太厚了,实在不敢…” “唉…殿下,这您可得收下,您放心,除了侍女和燕窝,这些东西,臣都已经上报过陛下,陛下让臣自行处置,再说,这南越虽小,可也毕竟立国十几年,这些东西,可不算什么。” 张云伟不容宁枫拒绝,甚至连老皇帝都抬了出来,宁枫自然也就没话说了,只得收下。 “那侄儿…就却之不恭了…” “哈哈…好,殿下,咱们爷们之间,不用客气,再说,以后咱们还要比邻而居,臣还需要殿下多多照拂呢。” 张云伟胆大心细,把分赃说的冠冕堂皇,宁枫想要拉拢他,而他又何尝不是要堵宁枫的嘴。 第六十四章 王明礼被赐婚 第六十四章王明礼被赐婚 参加完惠国公张云伟的宴会,宁枫就带着张云伟送的一大堆礼物和女人回到了军营。 一路上,宁枫有些疑惑,总觉的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顿时觉得有些烦躁。 于是宁枫问向身边的岳振霄,道:“岳将军,今晚,你怎么看?” 岳振霄被宁枫问的一愣,有些没头没脑,回道:“殿下是问?” 宁枫晃了晃饮酒后有些发沉的脑袋,说道:“当然是车骑将军,岳将军怎么看。” 岳振霄恍然大悟,低头思考,宁枫也不着急,就那么等着他回话。 “殿下,说实话,末将有些看不透这惠国公,他不仅送了殿下一份大礼,还送了末将一份大礼,按理来说,他用不着对咱们如此客气,毕竟头前还给了咱们一个下马威,可…这张将军,似乎有些…有些过于示好了…” 岳振霄是个合格的将军,但不是个合格的谋士,所以这些他有些看不透,所以回话也就有些不知其义。 听了岳振霄的话,宁枫一笑,回道:“呵呵,岳将军,这位惠国公啊,怕是有些小心眼了。” 宁枫和岳振霄在谈论这位惠国公,而张云伟父子,也在谈论这位离王殿下。 “承嗣,对离王,你怎么看?”张云伟似乎想要考教自己的儿子,所以宁枫两人一走,他就对着儿子问话。 张承嗣倒是个激灵的,理了理思路,回道:“父亲,这位离王,儿子虽然也自小接触,但今天,儿子似乎有些看不透,收了咱们那么大礼,似乎也没见有多高兴。” 张云伟听着儿子前半句话,还算有些欣慰,但是听了后半句,就直接摇了摇头,明显是有些不满。 “你啊,只看见咱们送出了那么大礼,可没看见我送礼的初衷,心疼那么点东西,你这胸怀,还是需要再大一些啊。” 张云伟并不想说教自己的儿子,也只是淡淡的提了两句。 其实,这位惠国公,哪是要给这位离王殿下送礼,他是要借离王之口,给老皇帝送礼才是真。 以前,张云伟一直觉得老皇帝待他不公,但这次,攻破南越,灭国之功。 老皇帝不仅给了他国公之位,还给自己嫡次子和庶长子封了爵,张云伟才真的知道,老皇帝原来确实待他不公平,但心里,也一直充满歉意。 原本这份歉意,若是一直欠着,或许能是他张家一份厚赏或者活命的机会。 可如今一门三爵,老皇帝则不差他什么,此时的张云伟,确莫名的有些害怕。 是的,就是害怕,自己不满皇帝已久,现在皇帝给了殊荣,那以后在想讨人情,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他借着给离王宁枫送礼,实则是向老皇帝认错,他得让老皇帝知道,他张云伟知道错了。 他以后一定恭谨侍上,这个上,不仅仅是老皇帝,还有太子,有老皇帝其他的儿子。 正在宁枫和张云伟忙宁枫归藩一事上时,一道老皇帝的旨意,震惊了天下人。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岐国公主贤良淑德。特赐婚岐国公主与东宫左春坊詹事丞王明礼,觅得佳姻,着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准备一切礼仪,择定良辰吉日完婚,钦此。” 整个都城的人,都知道老皇帝宁昇这道圣旨,是捏着鼻子下的。 岐国公主与詹事丞王明礼的事,整个都城也几乎人尽皆知。 诸王就藩离京的第三日,老皇帝大早上,在文华殿召见众大臣。 谁知正在众臣争执之时,从文华殿侧殿传出了些异响,众大臣还以为是刺客,大叫护驾。 等殿前大汉武士,将老皇帝和一众大臣护在身后,查探测殿之时。 竟然发现,额…侧殿倒了一地的酒碗酒瓶,岐国公主正在里面睡觉,而且…貌似,岐国公主,正抱着一个男人,睡得正香。 带着人冲进侧殿的大汉将军百户,叫吕涛,这人也是个激灵的,赶紧让众人退出侧殿,自己跑到太子身边耳语了几句。 太子宁文听完吕涛的话后,满脸震惊,沉着脸,对着一众朝臣说道:“好了,不必惊慌,一只小猫而已,众卿先移步至乾清宫吧,这里让他们处理一下。” 太子宁文说完话,就有意无意的给了老皇帝一个眼神,他本想先让这众多朝臣退下,再向老皇帝说明情况。 谁能想到,岐国公主,她醒了…是的,她醒了,不仅醒了,还走出侧殿,揉着自己满脸惺忪的眼,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 太子心里那个气啊,老皇帝见了自己的宝贝公主,怎么会不明白刚才太子说的小猫,只是借口而已。 看着睡眼惺忪的岐国公主宁英,刚想呵斥的时候,王明礼又又出来了,是的,他又走出来了。 这下,纵使老皇帝和太子有心将事情瞒下,也是不可能的了。 老皇帝暴怒,大骂道:“混账…” 还在迷糊的岐国公主和王明礼,这才反应过来,才在众多人注视的目光中醒来。 王明礼一身冷汗,想着刚才自己与岐国公主睡着了的姿势,那真的是…是…够无耻的了。 王明礼自知此时,再多辩解也是无用,于是在众人的目光中,走到老皇帝架前,跪倒在地。 口中说道:“臣死罪,请陛下责罚。” 一众朝臣中,梁国公王博渝最先反应过来,环视了一圈。 “咳咳…臣有些内急,还请陛下允臣出恭一趟。” 王博渝带了头,众多的朝臣,也赶紧告罪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众多朝臣刚走出文华殿的大门,就听见了里面的惨叫声,但是这次,这些人也都学乖了,低头不紧不慢的跟着梁国公王博渝往外走。 据说,文华殿的惨叫声,足足持续了一刻钟,若不是岐国公主和太子拦着,老皇帝宁昇差点一剑杀了王明礼。 当天,老皇帝就下旨,给宁英和王明礼赐婚,还让礼部快速操办,在不违礼制的前提下,一切从简。 后来,王明礼是被太子带走的,额…再准确点,是太子命人抬回东宫的。 一路上,太子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岐国公主则被老皇帝下令禁足,只等礼部和钦天监测算好了吉日,让他俩赶紧完婚。 东宫一处侧殿内,太医正在给受伤的王明礼查看伤势,殿外,太子一脸阴沉的吩咐鲁永,绝不可让今天的事外泄,但凡有人多嘴,尽皆处死。 可太子自己也知道,这事早晚是瞒不住的,先不说一众朝臣,就是当时在文华殿侍候的宫女太监,还有带人冲进侧殿的大汉将军,总不能把所有人都处死吧。 “殿下,伤势都处理好了,不是什么大问题,修养几日就可以下床。” 太医的话,太子听完只是冷着脸回了句:“嗯,下去吧。” 太子宁文自然是知道,自己的父皇是留了情的,事情已然这样了,老皇帝不可能真的打死王明礼。 要不然宁英未婚就得先成了寡妇,毕竟,宁英现在除了嫁他王明礼,也没的其他可能了。 太子宁文冷着脸走进房间,看着躺在床上的王明礼,恨不得马上掐死他。 但最后还是压着脾气,对他说道:“明礼,你也是个读书人,就算你心悦宁英,也不能做出这等有伤风俗的事来,你从小到大读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王明礼一动,屁股后边就传来一阵剧痛,但他还是挣扎着,起来给太子行了个礼。 “殿下,臣承认,确实对公主有心,但…臣未曾做过越矩之事,昨日,只是公主伤心诸王就藩,拉着臣一起喝酒。谁知越喝越多,最后两人都醉了,这才…” 太子宁文似乎丝毫不想听他解释,双眼瞪着王明礼,硬生生把他的话,瞪的缩了回去。 “就今天这事,难道不算越矩?现在再来说谁对谁错,已经没意义了,陛下已经下旨,为你们二人赐婚了。另外,我已经让人去准备了,待会就把你送回府,你先在家休养几天,等钦天监算出了日子,你俩尽快完婚。” 太子说完,就走出了房间,他实在也是生气,他怕自己在待下去,会气的在暴揍这个混蛋一顿。 看着走出去的太子,王明礼心里也是一阵发麻,他也知道,之前他大哥已经得罪了陛下。 这次,自己更是把老皇帝得罪的干净,可事已经出了,他就只能等着娶亲,其他什么也不能做,这是他的责任,必须由他自己来负。 远在荆州的宁武众人,得知岐国公主大婚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后了。 宁武和宁薇俩人,也是恨不得暴揍那王明礼一顿,只是二人离得远,也只能图了个嘴上痛快。 而远在南越的宁枫,在得知岐国公主下嫁王明礼的时候,虽然也是满不情愿,但最后还是让人给自己的妹妹准备了嫁妆,还把惠国公张云伟送的香料和燕窝,也都一并让人给送了回去。 等到王明礼和宁英大婚之日,整个洛阳,也是热闹非常,虽然王明礼和宁英的婚事不被众多朝臣认可。 但这话本一样的美好爱情故事,确让都城中众多的公子小姐,颇为欣赏。 所以在两人成亲的这天,虽然礼部是按照老皇帝的旨意,一切从简,但众多的公子小姐,为了一堵王明礼和宁英的真容,确差点把整条街都给堵了? 第六十五章 敬薇 第六十五章敬薇 不可否认,不管是老皇帝还是太子,对王明礼这个驸马,还是很满意的。 只是这个驸马做的事,太让人生气了,所以,宁英和王明礼的这场婚礼,最后主婚人只有一个济川郡王宁铭,其他皇室族人几乎没有。 岐国公主府。 “合卺交杯,天赐良缘,家宅永宁。”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王明礼十八岁,宁英十七岁,此时,正是二人最好的年纪。 一众太监宫女,在宫里老嬷嬷的带领下,操持着两人的婚事。 合卺酒喝完,王明礼就被拉去陪酒了,说起来,倒也是苦了他一介书生,怎敌得过一群混迹勾栏瓦肆的一众公子王孙。 若非最后方千仇的大徒弟方存英来解围,怕是今天王明礼是真的要醉了。 入夜,王明礼在方存英的搀扶下,慢慢走向婚房。 “三叔,您的事,侄儿已经向师傅报信,只是二叔离得太远,又是驻军将领,所以侄儿就私下决定,并未让人传信。” 方存英在路上,借着机会,在王明礼耳边耳语两句,就离开了。 王明礼等方存英离开,似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他的背影,随后转身进了婚房。 一众宫女见王明礼进来,赶紧行礼,拜道:“见过驸马爷。” 王明礼笑笑,回道:“都起来吧。” 王明礼看着盖着红盖头的宁英,有些出神时,自有宫女将秤杆交到王明礼的手里。 此时的宁英十分紧张,一袭红衣,也盖不住她此时娇羞的面容的。 王明礼用秤杆挑开宁英的红盖头,后边一众宫女又大声祝福:“称心如意。” 王明礼似乎也有些害羞了,看了看低着头的宁英,缓慢坐在她的身边。 宁英的贴身宫女趁着机会,把二人的衣服打了个结,就赶紧躬身退出。 看着红着脸退出去的宫女,宁英和王明礼二人才重重的出了口气。 宁英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此时的王明礼,而王明礼,也在偷偷打量着宁英。 二人都是第一次结婚,虽然之前也一直从小玩到大,可现在这个时候,谁也不知该怎么开口,似乎怎么开口,都是尴尬的。 沉默了许久,还是王明礼打破了僵局,他一把拉住宁英的手,用小的几乎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公主,就寝吧?” 正是,红箩漫卷纱,一双锦碧人。 三天后,公主回门。 听小道消息说,岐国公主倒也罢了,那王明礼自从随公主进了宫,拜了小刘皇贵妃,再去拜见皇帝后。 就被太子叫走,到了东宫,直接扔给他一坛酒,让他全喝了。美其名曰,既然爱喝酒,那就多喝点。 具体的情况怎样,外人不得而知,只知那日出宫时,这位驸马,确实是被抬回府的,而且自从那次之后,这位驸马无论在任何酒宴上,几乎都是滴酒不沾。 荆州,龙山,玄都峰。 这里,原本有一处平台,被称为“论文台”,是天下文人志士,在此聚会时所用。 现在,宁武和韦敬,正在远处看着一群民工在忙碌的建造两座府邸。 原本,宁薇和韦敬也是想趁着都城还没有反应,生米…咳咳,成婚的。 但京中传来的老皇帝赐婚岐国公主的圣旨,让宁薇和韦敬都冷静下来,最后没有敢按照宁武的吩咐去做。 商量过后,韦敬快马给老皇帝上了一道奏折,说明了一切,老皇帝无奈,再次硬着头皮下旨,赐婚韦敬和陈国公主宁薇。 自从韦敬上了奏折的那天起,他就派人,把玄都峰化为禁区,命手下晓果营军士,把守上下通道。 在玄都峰修建府邸,是宁武出的主意。原本肖白樱在龙山,是有一处小宅院的,宁武之前也向肖白樱承诺过,会陪她在龙山终老。 玄都峰脚下,晓果营驻地,营帐内,韦敬正在召见自己父亲派来的信使。 “小侯爷,侯爷让老奴告诉您,既然您想娶陈国公主,那就娶。但,侯爷说,您好歹是他的儿子,希望您能带公主回京完婚…” 韦敬从小与他这位父亲,关系并不好,他自小是在皇宫里长大,与皇室关系更进。 老皇帝讨厌自己这个前妹夫,而且毫不掩饰,原本开国之时,汝南候的封号,是汝宁候的,就是为了讽刺他韦重宪。 只是后来韦重宪在娶,老皇帝虽然更是不满,但看在韦敬的面子上,也不想韦敬以后顶着汝宁候的名分承侯爵位,这才改封了汝南。 韦重宪毕竟是有军功在身的,而且现在已经在娶,韦敬最开始是不想和他这个父亲有什么瓜葛的,但是老皇帝下旨定了他汝南候世子之位,他也不好推拒。 “你回去回禀吧,公主不想回去,荆州也已经有了公主府,是陛下钦命都造,我也不好违背公主的意思。若是父亲觉得不妥,就让他来趟荆州吧…对了,告诉父亲,不要带他那个继室来。” 韦敬当然不是不想回洛阳,可哪有那么容易,这次他出京,得了宁薇的愿嫁之诺,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再去为难宁薇,他觉得实在没必要去多生事端。 时间过得很快,韦敬出京。已经有两月的时间,这期间,老皇帝也曾派人来过,太子亦曾派人来过,都想劝宁薇回洛阳完婚。 可这位陈国公主,打定了主意,就是不回去。 老皇帝宁昇无奈,只得让太子宁文出京,到荆州主持陈国公主和韦敬的婚事。 宁薇毕竟是嫡公主,身份在那放着,宁英出嫁时,虽然办的仓促,但也情有可原,这宁薇这里,自然也不能由着他们胡来。 可任谁也想不到,宁薇这个嫡公主,真的敢不领老皇帝的情,更不领她那个太子大哥的情。 玄都峰的府邸,修建的很仓促,要求完工的时间也很短,原本应该有三进的院子,只修了一进,而原本应该有的红漆大门,也被换成了普通木门。 宁武是个不服管的,宁薇更是个倔脾气的,得知洛阳圣旨,下令太子出宫的第二天,宁薇就逼着韦敬,与自己举行了婚礼。 玄都峰府邸,主屋内,宁武代替了本应是高堂的位置,给自己的妹妹,举行了婚礼。 为了对外有个交代,韦敬特地去了趟荆州知府衙门,把知府秦观请来。 他算是除了宁武夫妻三人之外,身份最高的宾客,其他的人吗,咳咳,晓果营军士很多。 可多了,两千五百人呢。 “合卺交杯,永以为好。” 叶清姬给宁薇和韦敬暂时代替了嬷嬷的角色,结了发,喝了合卺酒。 毕竟,原本在宁薇身边侍奉的一些宫女嬷嬷,目前还在跟太子一起赶往荆州,肯定是赶不上了。 荆州知府秦观,此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韦敬去找他时,并没有言明具体事情,只说玄都峰府邸落城,请他去做客。 秦观是个正经的文人,也算是一身正气,到了玄都峰府邸,一见披红挂彩,心里就已经有了大概的想法。 可他想要阻止,真的阻止不了,他不过一介文人,真的干不过一群晓果营军士,只得眼睁睁看着宁薇和韦敬拜了堂。 此时的秦观,脸上已经变成了猪肝色,心里,有对自己前途的担忧,也有对韦敬如此大逆不道的愤慨,可这些,真的无济于事。 秦观此时,只想婚礼酒宴能赶紧结束,他要立刻下山,派人以最快的速度,给还在路上的太子送信,另外,他也给自己写好了一道乞罪折。 酒宴开始不久,荆州知府秦观就走了,若是没有结发,秦观还敢拼死一谏,可事已至此,谏言也没什么用了。 宁武看着离去的秦观,并没有阻止,只是在肖白樱和叶清姬的陪同下,自顾自饮酒。 肖白樱此时也还好,虽然她也算是出身士族,如今也是王妃,可她始终没有真的经历过国朝正式的皇宫宴会。 而叶清姬就不一样了,虽然宁武的话,她不敢违背,但韦敬和宁薇成亲之前,她是真真劝阻了的,毕竟太子已经在路上了。 可铁了心的宁薇,真的听不进去,更何况,还有宁武为他们做主。 “去,把韦敬叫来。”宁武喝了两杯酒,就要人把韦敬叫来。 韦敬也很快到来,叶清姬很聪明的让开了自己的位置,坐在了下首。 宁武给韦敬倒了一杯酒,开口道:“我的妹妹,你的表姐,今日起,就是你的妻子了,你们要互爱互敬,白首偕老。你不能欺负她,更不能被她欺负,记住,你们是已经结发的夫妻,自此,你们是一体。” 韦敬听罢,赶紧举着酒杯站起来,下着决心说道:“二表哥放心,韦敬心里都明白,以后一定和公…阿薇相敬如宾,两位一体,任它风吹雨打,绝不叫她吃得一丝苦。” 宁武听着韦敬的话,点了点头,喝了韦敬的一杯敬酒,又说道:“去吧,今日是你们的好日子。” 韦敬施礼,转身向着洞房走去。 “吱…” 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宁薇心里很是紧张,正了正身子,抬头看向韦敬。 韦敬走到床前,坐在宁薇边上,伸手拉过宁薇的手。宁薇任由他把自己的手握住,不敢抬头。 “娘子,从今后,你我夫妻一体,相互扶持,从今后,我会爱你护你敬你,只因为,你,是我韦敬的妻子。” 宁薇听着这情话,脸上更是红的透顶,可还是挣扎着说道:“夫君,一直以来,我的心里,都只有你。” 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 宁薇和韦敬的婚事,最终也成了世人传唱的一段佳话,当然,也褒贬不一,可这些,对他们二人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是他们,是夫妻。 第一章 千仇 第一章千仇 晋阳城,难民营。 王明仁守护着两个弟弟,排在领粥的队伍里,此时的他们,哪还有世家公子的风范,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可脸上,确实干干净净的。 将军府的夫人,刘觅澜早就发现了这三个孩子的不同,也一直在有意无意的观察着那个领头的孩子。 那个孩子目光坚定,把两个弟弟牢牢的护在怀里,看年纪,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可这行止,确颇有大家风范。 领了粥,王明仁带着两个弟弟,走到一旁,让他们两个坐好,自己又用袖口,给两个人擦了擦脸和嘴,这才端起一碗粥,给小的那个喂了起来。 小家伙可能是饿了很久,虽然是被王明仁吹过的,可小家伙饥不择食,吃的太快,还是被烫了一下,小脸上,一副委屈的表情。王明仁也不生气,而是又细心的,给小家伙吹着粥。 而这个时候,大一些的那个小家伙,似乎已经吃完了自己碗里的粥,看了看王明仁放在一旁的碗,咽了口口水。 “大哥,还饿。” 王明仁看着自己的弟弟,又看了看边上放着的一碗粥,有些无奈,但还是端起粥碗,送到了小家伙的嘴边。 这一切,都落在刘觅澜的眼里,或许是因为自己生过好几个孩子的原因,此时的刘觅澜,脸上也被这三兄弟的和睦打动了。 刘觅澜拉了拉身边的二儿子,从他的怀中,拿出了几块面饼,然后对着他说:“武儿,看见那三个兄弟了吗?与你一般大小,去,把这个,拿给他们。” 年少的宁武,此时看着母亲手上的面饼,有些舍不得,可还是站起来,走向那三兄弟。 到了三人身边,宁武开口道:“给,让你弟弟吃这个吧,只吃粥,吃不饱吧。” 王明仁有些警惕的看着眼前的小公子,并没有伸手去接。 “拿着吧,面饼,总比粥要扛饿的,是我母亲叫我来给你的。” 说完,宁武就把面饼放在王明仁的手里,转身蹦蹦跳跳跑回母亲身边。 王明仁看着手中的面饼,又抬起头看向宁武远去的方向,正看见一个贵妇人,和蔼可亲的看着他。 宁武站起身,向着那贵妇人行礼。那妇人似是知道宁武会如此,只是微笑着冲着他点了点头。 王明仁也回以微笑,然后坐在两个小家伙身边,拿出两个面饼,给他们一人一个,剩下一个,从怀中取出麻布包好,又放在怀里,做完这一切,才端起刚才被小家伙吃了一半的粥。 刘觅澜并没有继续关注这三兄弟,他的丈夫收的义子和将军府收养的孩子,已经够多了,这三个孩子虽然引起了她的兴趣,但她并没有要把他们揽入将军府的意思。 原因吗,正是那个最大的孩子,即便如此状态下,仍保持着儒雅随和,这让她觉得,这是个正直可敬的读书人,所以一定不会答应自己的招揽。 王明仁等两个小家伙吃完面饼,也正好吃完了粥,正要起身去收拾一下粥碗时,那个大一些的孩子,确从手中,又拿出了半个面饼,递到了宁武面前,说道:“大哥,你吃。” 宁武看着自己二弟递过来的面饼,有些错愕,并没有伸手去接。 王明礼见自己大哥不接,赶紧开口劝道:“大哥,你说过,不让我和三弟挨饿,刚才我已经吃了一碗粥,又吃了你一半粥,现下又吃了半个面饼,已经饱了,可你只吃了半碗粥,怎么可能会饱呢,大哥,你就吃吧,你若是不吃,就不会有力气,那你以后,怎么保护我和三弟呢。” 王明仁眼眶有些发红,有些木讷的接过了二弟手中的面饼,和着泪水吃下。 等王明仁吃完,才拉着两个弟弟,慢慢走出难民营。 一边走,王明仁一边在回想着往事,母亲去后,父亲去年也跟着去了,家里只剩下一个后母,四个弟弟,一个妹妹。 兵荒马乱,城里糟了兵灾,原本富裕的家,也被抢的破破烂烂,还好,父亲在城外庄子上,为他们留下一隅之地,总算还能有个安稳的地方。 可后母担心原本就不多的家产,以后还要分给四个男孩,而且其中三个,都不是自己亲生的。不顾将要成年的他和两个弟弟,串通庄子上的庄头,夺了家产不算,还将他三兄弟赶出家门。 这也就罢了,那后母也不是心狠手辣的,只是想让他三兄弟在没争夺家产的能力,没想要他们的命,可那庄头,竟然把他三兄弟卖给往来的人牙子,送去洛阳,做太监。 如果不是王明仁长了个心眼,在泽州府时,为人激灵,好言好语,才获得了那人牙子的信任,套出了话,又被王明仁一壶加了蒙汗药的酒放倒,他们三兄弟,恐怕就真的只能做太监了。 王明仁放的蒙汗药料足,让那人牙子一众人,足足睡了一天一夜,等到他们醒来时,王明仁早就带着两个弟弟,跑到了洛阳,在洛阳乞讨为生。 王明仁也是没办法,两个弟弟还小,泽州府距离榆次太远,醒来后的人牙子,绝不会想到,王明仁会反其道而行之,跑到洛阳。 王明仁要活下去,他还有两个弟弟,也要活下去,在洛阳足足呆了半年的时间,他用自己的聪明的脑子,已经笼络了洛阳城中很大一部分的小乞丐,也积累了一小部分的财产,虽然不多,但是足够他三兄弟活着回道榆次。 并没有犹豫,王明仁带着自己的两个弟弟,踏上了回榆次的路上。 这一路上,三兄弟都不大,只能靠双腿走,他们时不时仍要乞讨,仍要被人欺负,可王明仁从不主动惹事,他必须活着,他必须活着回榆次,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来到晋阳,是因为这里是义军大将军宁昇的地盘,与其他的反王不同,宁昇也是个苦出身,所以在他的领地,难民都会得到妥善的安排,没有家人的孤儿老小,也会有养济院。 尽管这些,可能不是最好的,可王明仁也没有别的办法,他需要把自己的两个弟弟安顿下来。 他想过,依着宁昇这个大将军爱民的名声,短时间内,应该不会被朝廷击败,就算是被朝廷击败,那晋阳城的养济院,这些鳏寡孤独,也不会是乱兵会洗劫的地方。 这样的话,他的两个弟弟,就算没有他,仍还有活下去的希望,也算是让自己没有后顾之忧。 王明仁为什么要回来?他当然要回来,自他从那人牙子口中知道,他那个后母和庄头的肮脏交易,他就无时无刻不想报仇。 王明仁的父亲原本是榆次一个有些资产的员外,所以王明仁三兄弟也从小学文,而且,王明仁受公羊学派影响,信奉大复仇,有仇必报,所以自小,也曾学过一些武艺。 “小义,小礼,大哥一会,会把你们送到城里的养济院里,那里都是你们这般大的孩子,你们在那里等着大哥,大哥去做一些事,做完了就回来找你们,听懂了吗?” 王明仁在路上,就对着两个小家伙说了这话,出人意外,两个小家伙没哭也没闹,都只是轻轻点头。 或许大难以后,两个孩子都有了基本的认知吧,也或许,是长大了。所以,都或多或少明白王明仁的想法。他们,也不想做王明仁的累赘。 “大人,小弟身患重病,实在没有办法在照顾两个弟弟,只能无奈送来养济院,请大人垂帘,给这两个孩子一条活路,我得想办法去治病,如果能活下来,我一定回来,接他们离开。” 养济院外,王明仁对着养济院的一个断了胳膊的管事跪倒,连连扣头,请他收下自己的两个弟弟。 那断了胳膊的管事,本是军中好手,受了伤,没保住胳膊,是宁昇夫人刘觅澜,看他可怜,给他安排的活计。 对于王明仁的所作所为,他并没什么意外,自从他接手养济院,每天,都会有孤寡老人和孩子,会被送到这里,只是像今天这样,哥哥把弟弟送过来的,还真是少数。 “城东,有将军夫人派驻的军医,免费为看不起病的城中百姓看病,你可以去看看,若是没钱买药,那里很多药物也是免费的,只要不是要命的大病,还是有希望活下去的。” 那断了胳膊的管事,见王明仁头磕的怦怦直想,不疑有他,心里顿时起了可怜之心,所以想着给王明仁指一条活路。 王明仁又是大礼拜谢,起身后,看了一眼自己的两个弟弟,狠下心,转头离开。 “大哥,你一定要来接我啊。”最小的王明礼还是没有忍住,冲着哥哥的背影大喊。 王明仁听罢,身影一顿,终究没有回头,反而加快了脚步,越走越远。 一路跑出了晋阳城的城门,王明仁才停下脚步,跪倒在路边,大声嚎哭。 他也还是个孩子,他又能怎么办呢,留下,苟延残喘的活着?那何年何月,他才能有回到故乡的机会。况且,就算是留下,他才几岁,两个弟弟才几岁,他们,能有出头之日吗? 哭了很久,王明仁才收住了眼泪,用袖子胡乱的才干净脸,平静了心情,他缓缓把自己左手的袖子撸上去,露出自己的胳膊,胳膊上,露出了两个血红的字,千仇。 第二章 义母 第二章义母 “怎么?刚才在难民营见到你时,就觉得你与众不同,现在再看见你,才知道,你真的不同,你身上,似乎有秘密…” 方千仇抬起头,发现来人正是在难民营给他面饼的夫人。 刘觅澜原本是要去城外看望伤残的军士的,他们这些人,多次上战场,落下了残疾,刘觅澜身为将军夫人,将他们安置在城外,给了些田地,总算是能安稳的活下去。 没想到刚刚出城,就碰见了在路边号啕大哭的方千仇。 方千仇定了定心神,擦了擦眼泪,站起身,行了个礼。 “让夫人见笑了,只是世事艰难,有些伤心罢了。” 刘觅澜看着礼仪齐全的方千仇,并没有追问他为什么再次嚎哭。但她也在次提起了对这个孩子的兴趣。 “你多大了,你那两个兄弟呢?” 方千仇听着刘觅澜的问话,提到两个兄弟,有些落寞,有些伤心,但还是强撑着。 “我要去做一些事,暂时顾不得他们了,就将他们,送去了养济院,总比跟着我,要饭强。” 刘觅澜笑笑,不置可否,她知道,这个孩子有不得已的苦衷,不想对外人过多谈论自己的私事。 “在难民营,我就看出来,你是个不同寻常的孩子。想必也是出身有学识的家庭,只是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方千仇笑笑,回道:“夫人客气,我确实读过两天书,可正因为如此,见识了乱世,才发现,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刘觅澜听罢,笑笑,向着身边站着的二儿子宁武招招手。 宁武踏着欢快的步伐,走到母亲身边,喊道:“母亲。” 刘觅澜也笑了,对着宁武说道:“你不是说跟我去庄子上,显得无聊吗?怎么样,这个小哥哥,跟你差不了多少,你去邀请他,让他同你,做个伴吧。” 宁武听完,眼镜一亮,两步跨到方千仇身边。笑着问道:“这位哥哥,你能陪我一起去吗?母亲要去看叔叔们,我去了,总是没事做,你同我一起去吧。” 方千仇听罢,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愣了愣,刚想拒绝,就听刘觅澜又开口。 “你在这里嚎哭,想必是遇到了伤心事。看你的年纪,应该不算太大,你能好好照顾你两个弟弟。想必也不是什么坏人,我这个儿子,向来古灵精怪,你同他做个伴,看着他,正好同我一起去看看,就当是,再认识一下,这晋阳城吧。” 方千仇有些发呆,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但他的内心告诉他,要答应这个要求,或许,这是他改变命运的机会。于是,方千仇机械式的点了点头。 那车上,刘觅澜坐在上首,下首是宁武,还有个丫鬟,方千仇只好坐在车厢门口。 刘觅澜看着方千仇,笑笑,说道:“这晋阳城自从归属替天义军元帅宁昇以来,虽然不敢说是民丰富足,但也是能让所有人,吃口饱饭。” 方千仇听着,点了点头。 刘觅澜这话说的不错,自从宋泰康帝以来,天下,已经纷乱了十数年。先是宗室亲王反叛,后是九大反王造反。 可他们每个人,都是在争权夺利,只有这个替天义军大元帅宁昇,从不主动发起战事,爱民如子,所属地盘,民众也能安稳度日。 马车行驶了半刻钟,来到一处庄子前,马车刚刚挺稳,方千仇和马车中的人,就已经听见了外面的人,在大声喊着请安。 方千仇疑惑,赶忙撩开门帘,跳下马车。他这才看到,马车外,跪了一地的人。这些人,有的断手,有的断脚,像是一群伤兵。 刘觅澜最后下车,下车后,看了一圈这些人,才开口说道:“都起来吧,兄弟们,都起来。” 打头的一人,拄着拐杖,膝行而前,到了刘觅澜身边,回道:“谢夫人,夫人请。” 刘觅澜点点头,亲手把那人扶起来,然后走向庄园内。原本跪在门口的一群人,都不约而同的让开了道路。 方千仇还在发愣,宁武走到他身边,捅了捅他,说道:“这位哥哥,不必发愣,这些都是晋阳替天义军退伍的伤兵,他们人都很好的。” 方千仇听罢,微微点头,笑了笑,说道:“兄台不必多礼,我叫…方千仇,你可以叫我千仇。” 宁武听了,也笑了笑,回道:“那我就叫你方大哥。方大哥,你跟我走,咱们去河边抓鱼,这里的鱼,都可大了,若是炖汤,最是鲜美。” 说完,宁武一拉方千仇的手,等不及他同意,就向着河边跑去。 等他俩跑远了一些,一群伤兵的中间,有个年纪约三十岁的中年人,对着身边的人说道:“去,多找几个小字辈的,让他们都到河边去,好好看着二公子,但不要打搅。若是二公子有个闪失,让他们给我小心点。” 宁武所说的河边,其实就是一条小溪,河面不宽,水也不深,但因为是汾河支流,所以常有大鱼出没。 宁武到了河边,直接脱了个精光,跳进水里,摸索起来。 方千仇在河边看着,他年龄不小,不好意思学宁武直接脱光,只是脱下了上身衣服,把裤腿拉高了一些。 然后方千仇这才下水,他自然不是要去捉鱼的,那夫人让他陪着宁武,他自然要小心一些,虽说这水不深,但他也得为宁武安全考虑。 “抓到了,抓到了,一条鲤鱼,还不小呢…” 宁武下水不久,就抓到了一条大鱼,只是似乎力气小了些,被他抱在怀里,扑腾的有些厉害。 方千仇看了,只觉得好笑,看着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两个弟弟。方千仇赶紧走到宁武身边,用自己的外衫包住大鱼,一把扔掉了岸上。 宁武见他把两三斤重的大鱼一把扔到岸上,满是羡慕,对着方千仇说道:“方大哥,你力气真大。” 方千仇笑笑,回道:“你在长大一些,也能跟我一样力气大。” 宁武乖巧的点点头,愣了愣,但很快又被脚下的鱼群吸引。说了声:“方大哥抓鱼。” 说着,宁武一把又仆在水里,双手在水里摸索。 方千仇看着如此孩童心性的宁武,眼里满是羡慕,如果,他的父母没死,他或许,也会如同宁武一般,上山下河,有个快乐的童年吧。 宁武连着抓了四五条鱼,这才觉得尽兴,用河水胡乱的洗了洗身子,用自己的外袍擦干,就赶紧穿上衣服。 刚要想办法把几条鱼怎么带回去,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子,推着一辆小车,走了过来。 宁武一见他,眼里满是兴奋,喊道:“韩大哥,你也来了。” 那被称为韩大哥的男子,把车停在几条鱼旁,才回过头来,对着宁武说道:“他们告诉我,二公子来河边了,我就知道,二公子要来抓鱼,就赶忙推着车来了,二公子抓得可真不少呢。” 宁武很是兴奋,回道:“是啊,是啊,韩大哥,这鱼可也不小呢,你帮我装上车,我一会回去的时候要带走,给我父亲和大哥,还有弟弟妹妹们做鱼汤。” 韩姓男子,满脸宠溺,回道:“好,我这就给你装上。” 与宁武说完了话,那韩姓男子才转头看向方千仇,问道:“这位兄台是?” 方千仇刚要说话,就听宁武介绍道:“韩大哥,这个是方千仇方大哥,方大哥,这是我韩良韩大哥。” 方千仇和韩良相互见礼,算是认识了,然后三人合力,把宁武抓到的鱼,放在小车的水桶里,这才往庄子里走去。 等到了庄园门前,就看到已经有人,在马车后面,挂上了一个小车,车上挂着水桶,水桶也有盖子。 方千仇看着,心想这宁武应该不是第一次抓鱼了,要不然这些人不会这么快就准备好了运送鱼的工具。 “二公子,夫人吩咐,让您和这位方公子,去李大娘家见他。” 原本跟在刘觅澜身边的丫鬟,也早就在庄园门前等候,见宁武二人过来,就赶紧提醒他们。 宁武点点头,回道:“婉茹姐姐,你把这几条鱼放好,我带方大哥去见母亲。” 那丫鬟笑着点了点头,就去收拾那几条鱼。 宁武拉着方千仇的胳膊,一路跑向庄园里。 “母亲,母亲,我来了…” 人还未到,声音早就传了过来,一路上,每个人看见宁武,都是一脸笑意,都热情的跟他打招呼。 宁武也不含糊,这个叫陈大叔,那个叫王大娘…这么多人,竟是一个都没叫错。 等到他二人来到一处房子前,才看见那刘夫人,正坐在正堂,和一众妇人,共同整理着他们自己织的布。 见宁武两人过来,刘夫人笑着开口,问道:“怎么,这次抓了几条鱼啊,看看这一身泥水,怎么不让婉茹给你好好洗洗。” 宁武回道:“这不是急着来见母亲吗。” 刘觅澜听罢,笑着摸了摸宁武的头,并没有责怪。反而转头看向了方千仇,看着方千仇还是那般模样,才开口问话。 “现在,你知道我是谁了吗?” 方千仇当然已经才出来这位刘夫人的身份,听她问话,赶紧跪倒行礼。 回道:“见过大元帅夫人,还请夫人不要怪罪千仇不识人之过。” 刘觅澜听着,满意的点了点头,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开口说道:“自从在难民营看到你,就觉得你与众不同,刚才在路边,又见你,这更是让我感觉你不简单。我知道,你有心事,但是,我觉得你是个人才,所以想收你做个义子,你答应吗?” 方千仇听完,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死死看着刘觅澜,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宁武一听,赶紧跑到方千仇身边,拉着他的胳膊说道:“哦,方大哥,你就要做我义兄了…” 方千仇短暂的震惊过后,迅速的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双手交叉,大礼参拜,口中说道:“方千仇,见过义母。” 第三章 要想活着,就要比别人更狠 第三章要想活着,就要比别人更狠 刘觅澜有些吃惊,她怎么没想到方千仇竟然会直接答应,原本她还准备好了一些说辞,还想说把他两个弟弟妥善安排,好让方千仇无后顾之忧。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方千仇就这么答应了。这倒是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看着还在跪着的方千仇,宁武确先反应过来,对着刘觅澜说道:“母亲,方大哥还跪着呢。” 刘觅澜这才反应过来,摇了摇头,说道:“你起来吧。” 方千仇在扣一头,回道:“谢义母。” 刘觅澜听着,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个玉佩,交给身边的宁武,说道:“既然收了你做义子,那怎么也要给个见面礼,这个玉佩,跟了我很长一段时间,虽然不值什么钱,但也是一份心意,你就收着吧。” 方千仇听罢,再次跪倒,然后伸出双手,任由宁武将玉佩放在自己手里。 看着方千仇收下玉佩,刘觅澜挥挥手,在场之人见到,尽皆退出房内,只留下宁武和方千仇。 等众人离开,刘觅澜才对着方千仇开口问道:“本来我以为,你是要拒绝的,我也想好了要怎么劝你,可没想到你居然直接答应了,这倒是让我有些始料未及。” 方千仇听着这话,自嘲的笑了笑,又拱手行礼,这才回道:“义母容禀,孩儿确实算是出身耕读之家,父亲也曾是榆次一名员外,但榆次糟了兵祸,家里被抢的一塌糊涂,全靠父亲生前买了一处庄子,全家人才有了一条活路,谁知…” 方千仇把自己的经历,细细说了一遍,这不说还好,说完以后,刘觅澜这才觉得,自己是真的小看了这孩子,原本还以为,方千仇只是家道中落,谁知道,竟还有这么多事。 不过,刘觅澜倒也没说什么,人嘛,总是有各种各样的,不管是经历还是见识,每个人的情况,都永远不可能一样。 看着谦卑的方千仇,刘觅澜有些失神,足足呆了半刻钟,才反应过来,对着方千仇再次开口。 “原本,我是想让你,在阿武身边做个伴读的,将来也能有个照应,你也能有个出路。但…听了你的事,我又觉得这不合适,我会把你推荐到大帅面前,我想,那里更适合你。” 方千仇没有反对,只是低头又拜了一礼,回道:“是,谨遵义母吩咐。” 刘觅澜很是满意自己收的这个义子,这时也觉得自己出来的时间够长了,转头对着宁武说道:“阿武,去吩咐一声,我们回城。” 宁武听罢,一溜烟儿跑了出去,向着那大丫鬟婉茹吩咐去了。 刘觅澜见宁武跑的飞快,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对着方千仇说道:“这孩子,还真是能折腾。” 方千仇并未搭话,只是跟着点了点头。 回城的路上,刘觅澜又问了方千仇的年龄。得知他刚十二岁,两个弟弟,一个十岁,一个六岁。刘觅澜想着,既然方千仇不合适做宁武的伴读了,那就让方千仇的二弟做宁武的伴读,至于他的三弟,就送到城中的幼军书院,跟着一起读书识字。 方千仇对刘觅澜的安排,很是满意,心下,对着刘觅澜更是感激。向着刘觅澜保证,自己一定会好好做事,好好报答刘觅澜的恩情。 刘觅澜对于方千仇的表现也很满意,而且并没有要求方千仇改姓。原本按照规矩,由大元帅宁昇收为义子的,都要改姓宁,刘觅澜收的,自然也要改姓刘了。 刘觅澜不是第一次收义子,她也不是不明白这些规矩,可刘觅澜并不是很在意这些规矩,他只想,给自己的几个儿子,多收揽一些有用的人。 世人都说宁昇起兵,做了大元帅,而且爱民如子,刘觅澜身为元帅夫人,自然也跟着沾光。 可别人不会理解,这大宋早就烂透了,宁昇的起兵,也只是活不下去了。而且,刘觅澜对于宁昇的起兵,并不是很看好,天下反王多了,不见得哪个都能成事。 所以,刘觅澜不得不为自己的孩子们多考虑一些。起兵已是几年的光景,宁昇领导的义军,也确实把晋阳城打造成了大本营。 可大宋太大了,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大小十三个行省,宁昇所占领的晋阳,仅仅是一府之地。 想要对自己,对自己的孩子有所规划,刘觅澜就必须为他们招揽更多可用之才,而同方千仇一般,这些流离失所的孩子,受了她的恩惠,自然也会更加忠心。 回到城中,刘觅澜就给了方千仇一块令牌,放他去把两个弟弟接来,到时候,可以一起去大元帅府找她。 方千仇拿着令牌,内心煎熬。他不知道自己拜了刘觅澜做义母,是对是错,他只知道,从今天开始,他的人生就彻底发生了改变,他在也不用为了两个弟弟和自己的是不是能活下去担心了。 与刘觅澜和宁武分别后,方千仇几乎用跑着的速度,前往了养济院。那里,两个弟弟还在等着他。 “见过大人,我回来了,来接两个弟弟。” 养济院那个断了胳膊的管事,看到方千仇的到来,虽然有些疑惑,但是看了他拿来的令牌,也没有阻拦。 “大哥。” “大哥。” 方千仇一把拉过两个弟弟,抱着他们,心里很是痛苦。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方千仇怎么愿意把弟弟交给别人。 三人抱着哭了一场,方千仇才替两个弟弟整理了衣装。这才发现,两个弟弟的身上,都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虽然只是粗布麻衣,但方千仇确很是满意。他不知道的是,进了养济院的人,每个人都会有一套新衣服,这是刘觅澜亲自规定的,是想告诉这些孤儿老小,他们会有新的人生。 方千仇带着自己的两个弟弟,愉快的走在前往大元帅府的路上。方千仇向着两个弟弟诉说,他遇到了好人,还是义军大元帅的夫人,并且已经收了他做义子。 从此以后,他们兄弟三个,再也不用吃苦受罪了,再也不用担心会被饿死了。 只是方千仇的二弟,王明义有些失神,因为他刚刚听到,他的大哥给自己改了名字,叫方千仇。 方,是他们已经死了的母亲的姓,大哥用这个做姓,倒也没什么问题,可千仇,千万仇恨,王明义不想自己的大哥,背负这么重的包袱。 “大哥,你是想报仇吗?” 方千仇被王明义的话,问的有些哑口无言,现在,他已经做了大元帅夫人的义子,他还需要去拼命,去复仇,夺回自己的家产吗? 方千仇也有些疑惑,甚至是迷茫,可他的心里,对那些人的恨意,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化解的。 这世道不公,家道不宁,他决不能允许,自己和两个弟弟,受了那么多苦,自己确毫无作为。 仇,是一定要报的,这一点,任谁也不能改变他。他做了的决定,就一定要做到。 “大哥,我虽然还小,可咱们经历了那么多,有些事,我是知道的,我真的不希望,你要背负仇恨,更不希望,你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王明义的话,像一把刀,狠狠在方千仇的心上,扎了一刀。对于自己弟弟的关心,他很是满意。可人,作为一个人,自己经历了那么多,他真的没办法就那么轻易的原谅。 摸了摸王明义的头,方千仇说道:“放心吧,二弟,我们是兄弟,大哥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知道吗?大哥改名,只是想提醒自己,我们受过的苦难。但大哥不会被仇恨支配,仇,我会报,但我,不会变,从前我会一直照顾你们两个,以后我们也一定能兄弟同心。” 王明义虽然还小,可他也是自小读书,到现在,也已经认识字,知道书中讲的道理。 可他这会,才发现自己的大哥,已经慢慢发生了改变。变得,让他这个做弟弟的,都有些害怕了。 与王明义相比,小一点的王明礼,对两个哥哥的对话,有些似懂非懂,很是乖巧的选择没有插嘴。 方千仇带着两个弟弟,慢慢走在路上,三个人,在外人看来,是多么的和谐,多么的友爱。 可他们的痛苦,恐怕永远不会被外人理解。方千仇也并没有想让外人去理解,他只希望,自己和两个弟弟,不要在被饿死。 而现在,方千仇做了义军大元帅夫人的义子,这就是他的造化。 方千仇也已经十二岁了,父母早亡,读过书的他,自然理解刘觅澜收他做义子的意思。如果不是自己有用,这位元帅夫人,怎么可能会收自己做义子。 不过这也并不影响方千仇的内心感激,做义子又怎么样,寄人篱下又怎么样。他要活下去,哪怕给人当牛做马,他也要活下去。就算,不是为了他自己,为了两个弟弟,他现在,也没的选。 一路上,方千仇想了很多,他也不知道自己想的对不对,可他知道,做了选择,就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任。 想到这,方千仇停下脚步,蹲在两个弟弟面前,对着他们说道:“小义,小礼,从今天起,记着,我们经历了太多的苦难。马上就要去大元帅府了,我们的人生将会有很大的变化。可我们仍然活着,这就是老天不收我们。既然,想要活着,我们就要比别人更狠,才能活下去,明白吗?” 第四章 拿起刀,就要把自己变成畜牲 第四章拿起刀,就要把自己变成畜牲 替天元帅府中,正堂。 方千仇带着三个弟弟,正跪在大堂里,堂上坐着的,是他的义母,当然,还有那个素未谋面的义父。 “抬起头来。” 宁昇并不是很相信刘觅澜的话,认为她有些夸大其词,一个孩子儿子,即便有疼爱弟弟的心,但带着两个小孩子,转圜与家人和人牙子之间,还能远赴洛阳。 方千仇此时正在看着这位替天大元帅,而宁昇,也在看着他。 “听夫人说,你带着两个弟弟,逃到过洛阳,还从洛阳徒步千里,来到晋阳,我有些不太相信。” 宁昇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即便,现在的方千仇跪在自己面前,他仍然不相信,或者说不愿意相信。 “大帅,方千仇没必要说谎,也没必要在自己的经历上说谎,我家就在榆次,大帅不信,一查便知。” 方千仇自小桀骜不驯,听到宁昇怀疑他,怎么可能不气呢,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必须克制。 “夫人说,你从洛阳过来?” 开口的是皇甫奇俊,这人,是大帅三夫人陈琼花的妹夫,与大帅宁昇算是连襟儿。夫人所说的方千仇的经历,最让他感兴趣的,是方千仇带着两个弟弟在洛阳活了半年的经历。 只是他的问话,方千仇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了一眼刘觅澜。这位夫人也看见了方千仇的目光,轻轻点了头,并没有说话。 方千仇这才开口回道:“是,我带着两个弟弟,从那人牙子手下逃出来,不敢回榆次,只能去洛阳,在洛阳,乞讨为生。” 皇甫奇俊点了点头,对于方千仇所说的,他也并不是全都相信,但是他知道,正常的人,遇到这种事,逃出来肯定是要逃回榆次的。 但方千仇说去了洛阳,这就表明,方千仇还是很有头脑的。 然而,皇甫奇俊真正想问的,并不是这个,他想了解的,是洛阳局势。于是,他又看了一眼大帅宁昇,给了他一个眼神,才转头看向方千仇。 “你在洛阳半年,那你对洛阳的事,应该是很了解了?那你说说,洛阳现在怎么样?” 方千仇听到问话,心里盘算了一下,并没有立刻回答,他也在判断,开口这人,想问的,是什么。 “洛阳虽说是帝都,但洛阳城现在已经满是难民,大多数,是从南方逃过来的,北方的难民则是很少。” 方千仇最终还是从自己最了解的地方入手,他带着两个弟弟在洛阳乞讨,难民的事,他十分清楚。 “我们到洛阳的第一个月,活的还不算艰难,因为据说是帝师庞谦逝世,开国县公赵高以庞谦名义,多次在洛阳赈济灾民,而且当时洛阳难民不多,所以我们并没有怎么挨饿。” 方千仇的回话,倒是让皇甫奇俊很是满意,虽然他说的事,已经过去了八九个月,但洛阳局势,大抵如此。 “所以,你们真正受苦的日子,是从赵高南下之后,停了赈灾,你们才开始受苦?” “是,确实如此。” 方千仇在这方面,倒是有问必答,这些东西,都是不用他过多思考的。 “赵高南下之后呢?洛阳如何?” 皇甫奇俊抓住了方千仇话里的重点,当然,这是在他看来。皇甫奇俊心里所想,就是想通过方千仇来印证一下手下关于洛阳和赵高带兵南下的后续。 皇甫奇俊因为是嫂夫人妹妹的丈夫,所以很受宁昇看重。矿山祭天起兵之后,皇甫奇俊除了带兵,就是在暗中组建了一直专门打探消息的部队。 只是皇甫奇俊虽然很有才华,但是对于这个密探的活,他做的其实并不怎么好,但对于洛阳的局势,他还是了解一些的。 所以,宁昇问话方千仇,他才打断了宁昇的询问,让他答应自己开口。 方千仇刚开始对于皇甫奇俊的问话,并没有多在意,但是当他听到皇甫奇俊问道赵高,他就反应过来,这个人想问的是什么。 “大人,您是想问,赵高带兵南下平叛后,洛阳的难民是不是增多了,以此来判断江南局势吧?” 方千仇的问话,让皇甫奇俊愣了一下,他可没想到,方千仇能看穿他的心思。 就连一直坐在主位的大帅宁昇和夫人刘觅澜,也都被方千仇的话,有些震惊到,他们也没有想到,方千仇会识破皇甫奇俊的想法。 “你很聪明,既然知道我想问什么了,那就说吧,把你知道的,都说清楚。” 方千仇抬头看了一眼刘觅澜,这才低下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语序。 “我在洛阳,是乞讨为生,所以朝廷的事,知道的并不多。但洛阳难民,在赵高南下后,几乎与日俱增,最多的一天,几乎有十几万人跑到洛阳城外。” “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朝廷开始驱赶难民,不许他们入城,并且也开始把城中的难民驱逐出城。” “我带着两个弟弟,在洛阳城一个街道内的破房子里,躲了三天,还是被差役给找了出来,后来人实在太多,我带着两个弟弟,就趁乱又跑了出来。” “这次我没有带两个弟弟再回那破房子里,而是带着弟弟,去了一家青楼的后院,藏了四天,才敢再次出来上街。” “原本,庞谦逝世后,赵高就以庞谦的名义,赈济灾民,并且在灾民中,招募了一大批青壮,不过来不及训练,赵高就带着几营禁军和这些灾民组成的军队南下了。” “如今怎么样,我也不确定,但是当我决定回榆次的时候,我听说了一件事,就是赵高带领的军队,在潭州大败南梁军队,难民潮也开始回流。” 方千仇说了很长一段话,但最有用的,就是难民来自南方,赵高收拢难民青壮,在潭州大败南梁,难民开始回流。 这些事,让宁昇和皇甫奇俊这些人都有些惊慌。天下九大反贼,除了他宁昇,南梁萧氏占地最广,军队最多。 而且常江以南,就只有这个南梁萧氏和江南王陈氏这两人,江南局势乱,那他们这些江北的反王才有机会壮大。 现在赵高南下,如果真的大败南梁军队,控制了南方局势,那对他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其实方千仇毕竟只是在洛阳做乞丐,所了解的事,也并不透彻。此时的赵高,可不仅仅是在潭州大败南梁军队。 就在一个月前,赵高又在隆兴,利用离间计,大败了南梁萧氏和江南王陈氏的联军,一举收复了整个湖广北部和赣州北部。如今,正在进军江南陈氏的地盘。 直到这个时候,宁昇才真正被方千仇打动,也认可了这个被夫人收为义子的方千仇。 “嗯,看来夫人并没有看错你,你很不错,本帅答应夫人的请求,收你为义子。” 方千仇听罢,内心狂喜,十分高兴,有些呆在那里。 “咳咳…千仇,还不拜见义父。” 出声提醒的,是刘觅澜。她也没想到,自己突然心血来潮收的义子,竟然给她带来了这么大的惊喜。 “拜见义父。” 方千仇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怦怦“”三个响头磕下去,算是认定了这个义父。 “嗯,既然你已经拜了我为义父,按照规矩,你是应该改姓宁的。但这个,夫人也和我说过,你是原姓王,改姓了方,那你也就不必改姓宁了,就用这个吧。” 宁昇很是高兴,不仅仅是因为方千仇说的话,更是因为自己的夫人,找了一个真正有见识,有眼光的义子。 “谢义父。” 方千仇当然不会反对,他也很清楚,既然拜了义父义母,那就要待之如亲生父母。作为晚辈,最重要的,就是长者赐,不敢辞不是吗? “你的身世,我已经听说了,你的家事,我也听说了,大丈夫,有仇必报,当如是也。况且你的亲生父亲,王员外,在榆次也很是有名,本帅也曾听过…” 宁昇说到这,突然停顿了一下,他是在权衡。他是以替天行道而起兵反宋的,更是为了笼络人心,大唱其爱民之心。 但如果,他帮着方千仇去复仇,这会不会影响他的声誉。 “罢了,既然做了你的义父,当然就要为你做主,我派一队军士给你,你就回榆次去吧,先报仇,再回来为本帅尽忠,也算是了你的心事。” 宁昇还是选择了帮方千仇复仇,因为他很清楚,与方千仇相比,得了这么一个义子,声誉并不算什么。 “谢父帅。” 方千仇磕头如捣蒜,他当然很高兴,他带着两个弟弟,跑了那么多地方,艰难的活着,不就是为了一个公道吗。 如今,这个公道,由他的义父,替天大帅为他做主,那复仇,几乎是易如反掌。 宁昇是个雷厉风行的人,答应的事,自然也会做到,于是他当天派了一对军士,和方千仇一丝回了榆次。 方千仇并没有带着两个弟弟,他们还小,不适合在这种事情上用到他们。 方千仇在一对军士的保护下,来到了榆次,来到了他久违的家。站在家门前,方千仇有些迷茫,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要那么多。 看着有些迷茫的方千仇,刘亨也有些迷茫,他也是孤儿,一路上,听了方千仇的故事,也有些同情。 慢慢走到方千仇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男子汉大丈夫,家仇不报,何以告慰祖宗。你要记住,拿起刀,就要把自己变成畜牲。” 第五章 他们都死了 第五章他们都死了 “杀人了…” “救命啊…” 这样的事,王家已经经历过一次。那次,是在榆次城,前宋军晋阳军奉命围剿替天贼宁昇,却被宁昇三千人追着两万人,打了个大败。 败退的乱兵,在榆次城中,烧杀抢掠,很多大户人家,都被抢的一塌糊涂。 王家家主当时刚刚去世,所以王家人大部分在城外的庄子里,城中的府邸,被整个抢了个干净。 原本若是没被抢光烧光,方千仇的那位继母二娘,也不会把他三兄弟给赶出家门。 毕竟也是王家家主的儿子。王家虽然不是什么大世家,大家族。但方千仇的父亲,王佑源,也是个进士出身,颇有些家底。 所以若是城里的宅院尚在,王家自然不必挤在庄子上,方千仇那继母和两个弟妹,自然也有地方可去。 就算那女人心里不想分家业,但把他兄弟赶到庄子,也不失为一条活路。 可城里的宅院没了,诺大的王家,只剩下这一处庄子,他那继母,自然不愿再与方千仇三兄弟分这仅剩的家业。 这庄子上的庄头,原本是受过王家家主的恩惠的。但人心不足,自己在这庄子上,作威作福习惯了,早已经把这庄子当成了自己的地盘。 方千仇那继母,蠢笨如猪,与那庄头一拍即合,把他三兄弟赶了出去。却不知那庄头,图谋的,是整个庄子。之所以现在还没动手,只是因为庄子上的人,多受过王佑源的恩惠,明里暗里,都在护着这王家最后的血脉。 至于那庄头,更是心狠,为了不留下祸患,本想把他三兄弟都杀了的。可正碰上那人牙子,本着废物利用的心态,才将他三兄弟卖给了人牙子。 其实原本还在洛阳乞讨时,方千仇对他那继母的恨,远远超过了对那庄头。 可当方千仇回到庄子上,再次看到自己原本的家,看到自己的继母和两个异母弟妹时,方千仇的恨意,已经消了很多。 “兄弟,嘿,这房子里,没什么人,就你继母和几个老仆,还有你弟弟妹妹,我让人把他们都绑了,你去看看吧。” 刘亨适时来到方千仇身边,对他说道。 刚才冲进王家的一众人,都是刘亨亲自安排的,并没有让方千仇亲自动手。 “嗯。” 方千仇听了刘亨的话,并没有说什么,点了点头,走进大门。 “大哥。” “大哥。救救我,我害怕。” 说话的,正是方千仇的四弟王明智,小妹王羽蔷,两个孩子,一个五岁,一个三岁。 方千仇听着他们的喊声,愣了愣,走到两人身边,把他们扶起来,整了整他们的衣服。 才开口说道:“小弟,小妹,大哥和二娘要玩捉迷藏,你们去外面躲一躲,大哥给你们买了霜糖,等大哥和二娘玩完了游戏,再来找你们,好吗?” 方千仇并不恨自己的两个小弟小妹,也没想过,要手上粘上王家人的血。 可这并不代表,方千仇就会放过他这个继母。把小弟小妹哄着出去,也只是不想让他们看见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两个孩子乖巧的走出了王家,外面的军士,把他们带的远了一些。 方千仇看着自己的继母,看着这个跪在地上的女人,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二娘,没想到我们会这么见面吧。” 那女人惊慌失措,早就被吓傻了,听着方千仇的问话,更是错愕。 “小仁,你…你…” 方千仇并没听她说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帕子,擦了擦手,然后从旁边刘亨的腰间,拔出了他的长刀,细心的擦着长刀。 整整擦了半刻钟,方千仇才抬头对他这位继母问道:“二娘,把我三兄弟赶出门,可曾想过,我们会被冻死,饿死?可曾想过,父亲泉下有知,会不会从坟墓里爬出来,杀了你。” 那女人几近崩溃了,除了哭,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闭上嘴,再哭,我立刻杀了你。” 一声怒喝,吓得这女人立刻止住了哭声。 方千仇手一翻,长刀落在他这继母的脖子上,只要轻轻划过她的脖子,一切就可以安静下来。 可方千仇并没有这么做,顿了顿,他把刀收了起来。然后方千仇做了个让在场所有人都震惊害怕的事,他跪下,给他的继母磕了个头。 礼毕,方千仇站起来,对着他这位继母说道:“二娘,这一拜,是替父亲谢你,为我王家添丁。也算了了你的情分和功劳,不管怎么说,你都是长辈,我不能亲手杀你…” 方千仇此时就像是一个杀神,眼神狠辣,盯着他这位继母。 那女人,原本还以为方千仇不会杀她,可方千仇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感觉到了方千仇的恨意,到底有多大。 “我不能亲手杀你,但…你也别想活下去,你走吧,自己去庄子外,找棵树,找根绳子,吊死自己。” 方千仇说道这,再次盯着这个女人,眼神中,充满了恨意。 “如果你不死,那你两个孩子,我的小弟小妹,还有你的娘家人,都会替你去死。是你自己死,还是这么多人替你死,你自己选吧。” 听了方千仇的话,那女人面如死灰,头皮一阵发麻,不敢相信,这是从方千仇嘴里说出来的话。 那女人的模样,方千仇看在眼里,很是满意,但厌恶之心,充满心头。 “哦…你放心,如果你自己死,我会安排给你一块下葬之地,不会让你抛尸荒野。” 方千仇的话,如千百把刀,扎的这女人全无生意。从方千仇走进王家,她就已经预见了自己的结局,可,她怕死。 这世上,又有谁不怕死呢?方千仇并没有听这女人接下来会怎么选,转头离开了王家。 方千仇的恨意,完全转移到这个庄子的庄头上,他自从看到继母的模样,就已经有了很大改变。 将近一年的流浪,乞讨,让方千仇已经变得有些神经质,有些头脑发热,再加上见了宁昇这个大帅以后。 他才发现,原来这个世界的事,也有不一样的法则,有刀就是爷。 “刘兄,这次来榆次,义父对你有什么交代吗?”方千仇的发问,几乎直接打懵了刘亨。 刘亨是个老实人,但也是个有脑子的,他自然知道方千仇话里的意思。 挥手让诸多军士退下,刘亨才对着方千仇开口说道:“这交代倒是没有,但是义父让我看看,你会怎么对待这些仇人。兄弟,你是义子,我也是义子,你我都一样。所以,兄弟,我想劝劝你,你那继母…” 方千仇听着,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摇了摇头,直接开口打断:“刘大哥,这事,我是不听劝的,她必须死。她要是不死,她的孩子总会被他教坏的,这也倒罢了,她那个性子,是守不住这个家业的。” 刘亨还是没明白方千仇的意思,可他听懂了方千仇说的不听劝。所以也就不在说话,而是静静的听着。 看着那庄头的宅院大门,方千仇再次有些迷茫,虽然他已经拜在别人门下,也改了姓,可他始终姓王,是王家的子孙,这点,他是改变不了的。 “刘兄,让弟兄们再动动,这庄头的家财,就算是给兄弟们的辛苦费了。”这是方千仇在沉默了一刻钟后,对刘亨说的话。 方千仇并没有自己动手,他很想报仇,可他不想现在就让自己的双手沾上血,况且跟着自己来的这些人,也需要安抚。 刘亨听了方千仇的话,笑了笑,对方千仇栋道行,感觉很满意。于是对着手下军士喊道:“弟兄们,都听见了,府里的一切,都是你们的了。” “哦…” “好啊…” “谢两位公子…” 如果说方千仇的话,可能只是为了安抚,那刘亨的话,就已经只除了露骨再无其他了。 “嘭…” 一众军士,几乎毫不费力的撞开了那庄头家宅的大门,而且很是兴奋。 千里奔波只为财。 方千仇正是懂得这个道理,所以这个庄头的家财,就成了最好的工具。 这些军士也是人,跟着方千仇奔波了一夜,虽然嘴里并没有说什么,但是对于金银,谁又会嫌多呢。 方千仇并没有跟着一起杀进宅院里,倒不是他不忍心而是他两个弟弟妹妹还在那里,虽然不同母,可总归是一个爹的,方千仇怎么可能会不管。 “小四,二娘她做了错事,她需要给人家道歉,所以啊,小四,要有一段时间,你和小五见不到二娘了,但是你们要听话哦,只要你们听话,大哥就给你们买糖吃。” 方千仇的小弟小妹,听着方千仇的话有些害怕,也有些伤心,但是一听有糖吃,小眼睛顿时一亮。 方千仇看在眼里,幽幽的叹了口气,喃喃道:“终究是孩子啊。” 安抚两个小家伙,并没有用多长时间,两个小家伙就睡着了,这倒让方千仇也很是欣慰。只觉得,这样,也很好。 “兄弟…兄弟…” 刘亨人还没到,声音就先到了,因为他很兴奋,他怎么也想不到。不过区区一个庄头,银钱无数不说,粮食还堆了整整五个大仓。 “兄弟,你是没看见啊,这个狗庄头,家里还真是有不少好东西呢,而且还有不少粮食,可见是个心黑的啊。” 离着方千仇还有十几步远,刘亨就已经讲起了战果。 方千仇听着,并没有搭话,只是静静的听着,静静的思考。 “刘兄,人呢?” 方千仇的发问,让刘亨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头,这才开口。 “兄弟,弟兄们有些没收住手,那庄头一家,他们…他们…都死了。” 第六章 洛阳行 第六章洛阳行 方千仇并没有跟随刘亨,去看那庄头一家的结果,他虽然恨,但结果怎么样,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方千仇自从答应拜在刘觅澜和宁昇门下做义子的时候,就已经在心境上有了很大改变。 复仇,原来可能是他活下去的希望。但现在,复仇只需他动动嘴。 这就是权利和身份带来的效果。 方千仇很享受,是的,很享受身份的改变为他带来的一切。 第二日,方千仇的继母还是死了,就像是方千仇说的,她用一根绳子,吊死了自己。 其实以那女人的身份,是称不上继母的,她只是方千仇父亲原来的填房,只是方千仇的母亲去世,才抬了她的身份。 方千仇让军士们用草席包着尸体,随便找了地方,将他这个继母葬了。从始至终,方千仇都表现的很平静。 其实,在还没有回道榆次之前,方千仇的心里,对复仇这件事,是很在意的。 但是这一路上,方千仇跟着刘亨和一众军士,快马疾驰,竟让他有些向往。 方千仇清楚,这是他的心境的变化,他不用再为会不会挨饿,会不会被冻死发愁。 现在的他,只需要做好这个义军大元帅的义子,那他,就一切都不用担心。 两个异母的弟弟妹妹,被方千仇交给了王氏宗族耆老,由他们代为照看,为此,方千仇答应,王家这庄子上的产出,一半交于宗族,一半教养两个孩子。 方千仇也已经想过了,他不恨两个孩子,但这两个孩子,这一生也必须死死的呆在这个小庄子上,哪儿也别想去。 安排好了一切,刘亨就要带着这一票人回晋阳,但方千仇却拦住了他。 “刘兄,我们不能就这么回去,义父的义军在晋阳城已经几年了,昨日,义父问了我洛阳的事,我想现在,咱们义军最需要的,就是洛阳消息,就请刘兄给我几个兄弟,一些银两,我要去趟洛阳,如果可以的话,我还要去趟江南。” 方千仇的话,让刘亨震惊不已,虽说刘亨早经战阵,但他怎么也没有方千仇的胆子,竟然还敢去洛阳。 方千仇为什么要来洛阳?很简单,他太需要一件大事来证明自己,他不能做一个空有其名的大帅义子。 洛阳,就是最好的证明。从大帅宁昇和皇甫奇俊的话里,方千仇已经听出了他们对于洛阳和那个赵高的担心。 所以,去一趟洛阳,打听洛阳的消息,就是证明自己的最好的办法。 三匹快马,三个军士,护卫着一辆马车,已经到了洛阳城外。 马车中坐着的,正是方千仇。 “公子,洛阳城到了。” “嗯,进城,去平康坊,高家酒楼。” 方千仇并没有下车再看一眼诺大的洛阳城的意思,这一路上,他都在思考,什么样的消息,对晋阳义军最为有利。 流浪洛阳这一年多以来,从洛阳到晋阳榆次的路,他已经走了两次。 目前来看,替天军,虽然已经控制了晋阳,以及整个晋省的中部和南部,但北部,还在宋朝的手中,且有大同重镇,其军力之大,暂时不能与之匹敌。 而南部,虽然接近中原,但又有大河为阻,南进之路,几乎被堵死。 对晋阳来说,现在的出路,只在北面和西面,而西面陕甘地区,虽然土地肥沃,人口众多,但经过陕甘叛贼大凉王李东山和西秦王高德忠,几次三番的劫掠,已经没有多大财力物力和人力。 况且,北面大同镇不破,晋阳义军也没有出兵西部的可能,这跟胆子大小没关系。晋阳四战之地,出兵哪里,都会有被威胁后方的可能。 方千仇的思考,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所以,他一直在想,他来洛阳,打破僵局的地方,又在哪里。 “公子,高家酒楼到了。” “嗯。” 方千仇随后下车,看着人流涌动的街道,他的思绪也被彻底打断。 “走吧,进去,咱们先住下。” 方千仇并没有心情再看洛阳城的繁华,他需要尽快安顿下来,才好去找那些原来在洛阳城的朋友。 看着方千仇四个人进门,高家酒楼的掌柜,高大钱赶紧接了上来。 “呦,几位爷,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啊?我们店可很安静的,菜也不错的。” 高大钱,一脸笑意的看着方千仇几人,那眼神,就好像看到一堆钱。 方千仇看着他,嘴角笑了笑。想起了这位高掌柜的名号,出了名的扣门吝啬,有个外号,好像叫“眼钱儿”,是眼里只有钱的意思。 “高掌柜,我们住店,我记得没错,你后院那几间房正好是四间,就这四间了,我们先住五天,另外,不要让人打扰我们。” 这位高掌柜,看着这锦衣的公子,总觉得有些眼熟,可又想不起来。可这可不影响他招待人家,上门来送钱的,怎么能拒绝呢。 “好…好,几位爷您请,我给您带路。” 这高家酒楼,是之前方千仇在洛阳乞讨时,最喜欢来的地方。 这高大钱,哪里都好,就是实在吝啬的出奇。 往日里,若是有什么剩菜剩饭,都会堆在后院的拆房里,等一天的都堆够了,就会运出城,卖给那些养猪狗鸡鸭的农户。 所以,那个时候,方千仇只要来了,总会想办法溜进来,偷上一口吃的。 最重要的,是这高家酒楼,虽然名为酒楼,确是实实在在的一个大一些的院子罢了。 后院四间房,每间都有个冲着外面的窗户,身子高大的人,是不行的,但是方千仇这般十三四岁的孩子,确是能进的。 方千仇选在这,就是要守株待兔,等他之前在洛阳城认识的小乞丐,只要能有认识的人来偷食,就省了方千仇去满大街的找了。 “掌柜的,你去切些五斤熟羊肉,再来五只鸡,哦,对了,再来五斤馒头,送过来。” 方千仇一进房门,就对着那高大钱吩咐到。 那高大钱一听,脸上顿时乐开了花,可刚高兴了一下,又变了回来,满脸不好意思的说道:“公子,这…这可也不是一笔小钱…小店…” 方千仇听罢,低头噗嗤一声,笑了,心想,果然,扣门,吝啬,贪钱,一直没变。 边上原本站着没说话的刘聪,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约莫有十两,扔给了那高掌柜,问道:“够了吗。” 高掌柜接到手里,脸上笑得,就跟吃了屎一般。赶紧讨好的说道:“够了,够了,我马上去准备,马上去…” 高掌柜一边说着,一边退出了房间,还顺带着关上门。 方千仇见高大钱出去,这才收起了轻笑之心,对着身边三个人说道:“几位哥哥都坐吧,咱们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三个军士一听,倒也没有客气,都齐齐坐了下来,等着方千仇说话。 这三人都是刘亨给方千仇找的帮手,激灵,脑子也好使,最重要是小心谨慎,而且听话。 方千仇所说的商量,其实也是客气一下,进城之前,他就已经想好了。这次回洛阳城,除了要打听一些消息,还要把这满城的小乞丐,都聚拢到一块儿。 方千仇今年十二岁,也曾在自家父亲的教导下,读过几年书,况且经历了这么多,他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又能给晋阳城的义父带来什么。 这对方千仇来说,十分重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知道自己的价值在哪,他就能用这些,发挥无可替代的作用。 “几位哥哥,小弟这次来洛阳,刘将军应该跟你们都说了吧。” 那刘聪三人,对视一眼,齐齐站起来,拱手说道:“请公子吩咐。” 方千仇看着他们,点了点头,回道:“吩咐谈不上,既然来了洛阳城,就得做点什么,一会,那掌柜的把东西送来,你们就分出两个人,我看就牛大哥和赵大哥吧,去城中,找那些人多的地方,传一段话,记住,不能只在一个地方,要在两天之内,传的每个人都知道。” 刘聪三人,有些不太明白,但还是答应下来。 方千仇和留守的刘聪,并没有出去,而是坐在房间里等着。 那掌柜的,已经让人把吃的都送了过来,方千仇和刘聪也都用了一些,剩下的大半,还放在桌子上。 “吱…” 后窗悄悄打开的声音响起,原本还坐在屋里的方千仇脸上一笑,说道:“来了。” 原本也在休息的刘聪,蹭的一下,从床上窜起来,刚要拔刀,就被方千仇拦住。 这个时候,外屋的后窗慢慢打开,一个十来岁的小乞丐,探了头进来一看桌子上,摆了那么多东西,脸上很是兴奋,对着身后说了声:“好多吃的,你们等着,我进去拿。” 小乞丐蹑手蹑脚的爬进来,方千仇就怎么在里屋听着,并没有阻止。 那孩子走到桌前,一手抓了个馒头,塞在嘴里,又拿了几个,揣在怀里,刚准备脱下外衣,包两只鸡时,方千仇走了出来。 看着这孩子的背影,方千仇笑了笑,叫道:“二狗子,吃就吃了,还要拿,贪心了啊,这可不是剩菜,我以前可没这么教过你。” 第七章 谣言满洛阳 第七章谣言满洛阳 高家酒楼的后院,房间里。 方千仇静静坐在桌子前,看着坐在另一边的三个孩子,胡吃海塞的往嘴里塞着馒头和羊肉,手里还拿着个鸡腿。 方千仇只是笑着,并没有说话。这三个孩子,正是方千仇在洛阳认识的,两男一女,都是从南方逃难来的。 大一些的那个,叫二狗,此时已经两个馒头下肚,又准备去拿下一个,方千仇确叫住了他。 “二狗,不能再吃了,两个馒头,一只鸡,还有那么多羊肉,在吃下去,就该撑坏了,东西有的是,停一停,喝口水。” 那二狗听了,手还停在馒头上,但却没有在抓下去。 那女孩子这时也开口说道:“仁哥哥,我也有些撑了,可我还想吃?” 方千仇笑笑,摸了摸女孩的头,说道:“小丫,那你也停一停,要不然,小肚肚该撑坏了。” 小女孩盯着桌子上的吃食,咽了口口水,但还是乖巧的没有再去拿。 三个孩子,好似饿的受不了了,桌上的东西,已经三分之二被他们吃完。 方千仇见三个人都不吃了,这才转过头对着刘聪说道:“刘大哥,麻烦你,去买三件衣服,给他们换上,另外,在吩咐掌柜的,要十斤馒头,送过来,我有用。” 刘聪真的是个很合格的属下,虽然对于十几岁的方千仇所做的事,有些搞不明白,但还是无条件的去执行。 刘聪走后,方千仇才对着二狗说道:“二狗,小丫就留在这,你和东子,去帮我把人都召集过来,我在这等着你,等你把人找过来,我也给他们吃馒头,不能你们吃了,其他的兄弟姐妹还没吃啊。” 二狗也很听话,点了点头,就要拉着东子走,可刚到窗前,又转过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馒头。 方千仇看他一脸不舍得样子,无奈的笑笑,拿了两个,给二狗和东子一人一个,临了还嘱咐道:“拿着,放起来,但不能现在就吃。” 两个半大的孩子,一人拿着一个馒头,高兴的跳窗走了。方千仇也没在考虑其他,让人弄了些水来,给小丫洗漱了一番。 济康坊,牛二河听了方千仇的话,选了距离平康坊最远的济康坊。 他现在正在思考,要怎么才能把方千仇吩咐的话,传扬出去。 转了一圈的牛二河,最后选了最热闹街市的一处茶寮,要了一壶茶,慢慢喝着。 “听说了吗?赵高将军,在南方大败江南贼和梁贼,这平定天下啊,用不了多久了…”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 “可不嘛,这赵将军,不愧是宗室名将啊…” “宗室名将算什么,赵将军可是帝师庞谦的弟子,陛下的伴读呢…” … 牛二河刚开始,只是听着这些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并没有急于插嘴,等人们快要散了的时候,他才把头转向了身后的这群人。 用一脸无奈且担心的表情,对着这些人说道:“唉…诸位兄台,你们的消息,有些过时了啊,这南方大胜是不假,可这北方…诸位兄台,听我句劝,赶紧往南方跑吧。” 原本就已经准备走的众人,被牛二河一句话给吸引了过来,众人相互看看,又看看牛二河。 有个文人模样的年轻公子最先忍不住,对着他问道:“这位兄台,似乎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这…北方?” 听着有人发问,牛二河并没有立刻转头,而且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众人被他这一棍子,基本都打懵了,面面相觑。 但是没人看到,牛二河在有人发问的时候,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牛二河越是叹气,众人越是不解,越是着急。 最后还是那年轻公子忍不住开口,不过开口之前,还特意给牛二河深施了一礼,才问道:“不知兄台何以教我?” 牛二河放下茶碗,转过头,先是低头沉默了一番,才慢慢抬起头,说道:“不出三月,狼族南下,直捣洛阳。” 牛二河的话,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吓得一个个都是面如死灰。 对于众人的反应,牛二河心满意足,于是不在看他们,转过头,自顾自的喝茶。 一个年纪偏大的中年人,若有所思,盯着牛二河的背影,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引得众人注目,只听他幽幽开口道:“兄台这话,太过危言耸听,岂不知我大宋北方,有长城雄关,河北陕甘,皆有反贼,这狼族,如何南下。” 牛二河猛地转头,装作微怒,他知道,这是在套他的话,但他还是十分愤怒的回道:“兄台,我骗你有何好处?长城雄关不假,反贼拦路不假,可…若是反贼与狼族结盟了呢?” 众人听了牛二河的话,惊诧之意,更胜之前,那中年人也是十分害怕。 牛二河看了一眼众人,装作痛心疾首的样子,又开口说道:“我本是陕甘人士,与商队为护卫,一个月前,在咸阳护卫商队时,恰巧看到狼族使者进咸阳,据我所知,陕甘大凉贼与西秦贼,已经与狼族结盟,将与狼族兵合一处,直捣洛阳…” 说到这,牛二河故作停顿,再次扫视众人,方才最后说道:“列位,且不要小看这反贼的险恶,他们能反叛我大宋,那认贼作父,又有什么做不出来呢?” 牛二河说完后,并没有在继续添油加醋,而是立刻结账走人,只留给了这茶楼的众人,一副愤怒而又痛心的背影。 与牛二河相比,赵旭兵并没有选择人多的地方,而是选了乐康坊一处妓院。 在他心里,当兵,尤其是反贼的兵,已经五六年。确因替天义军军纪严明,别说狎妓,就是敌人的娘们,他也从没沾过手。 这次方千仇要他和牛二河要把消息传出去,他身上几百两银子,正好给自己开个苞。 不得不说,赵旭兵虽然好色了一些,心思也多了一些,但他选的这个地方,确比牛二河选的好。 牛二河在茶楼,至多能让洛阳民众传播谣言,但妓院,可是朝中大臣和巨商世家聚会的好地方,在这说些什么,恐怕会很快传到大宋朝堂。 “呦…大爷,咱们这可是好地方,咱们这的姑娘,可是个顶个的好看。” 老鸨子的话,并没有引起赵旭兵的多大兴趣,他努力的克制自己,笑着扔出了十两银子,才吩咐道:“给本大爷找个会唱曲的,在给我准备一桌好酒菜,大爷要过夜。” 老鸨子一见他出手十两银子,脸上也乐开了花,把银子塞进袖子里,拉住赵旭兵的手,身子在他胳膊上蹭了蹭,笑道:“哎呦,大爷,您快楼上请,我马上给您找个好的。” 赵旭兵任由老鸨子拉着他,上了楼,七拐八拐之下,来到一处房门前,老鸨子上前。 “啪…啪…啪…”敲了几下门后,就等着里面来开门。 不多时,一个身形苗条的姑娘来开门,看年纪,不过十七八岁,身上衣服单薄。 老鸨子见这姑娘,脸上笑意盈盈,说道:“瑶儿姑娘,这位大爷要听曲儿喝酒,你可要好好伺候。” 那瑶儿姑娘听罢,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情愿,但还是让开了房门,低身行了个福礼,说道:“大爷请进。” 赵旭兵似乎很满意,笑了笑,迈步进了房间。 老鸨子见赵旭兵进去,给了那瑶儿姑娘一个眼神,赶紧转身离去。 进得房间,赵旭兵在房间里扫视了一眼,就走向桌子旁坐下。 那瑶儿姑娘倒是个可人的,也轻盈盈走到赵旭兵身后,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不轻不重的揉捏,问道:“大爷要听什么曲儿。” 赵旭兵闻着空气中浓重的脂粉味,还有这瑶儿姑娘身上的女儿香,差一点就忍不住把身后的女人扔到床上,先发泄一下他的欲望。但他最后还是忍住了。 “先不必唱曲儿,先坐下陪本大爷喝酒,聊聊。” 赵旭兵不是不想做什么,只是时间还长,若是这么快就交代了出去,他着实觉得无趣。 等那瑶儿姑娘坐下,赵旭兵这才有时间上下打量起身边这女人,见她肤白貌美,肌肤粉红,心里又是一阵痒痒。 那瑶儿姑娘给赵旭兵倒了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这才端起酒杯,说道:“大爷请。” 说完不等赵旭兵反应,自己先一仰头,喝了下去。赵旭兵笑笑,端起酒杯也喝了下去。 原本还想与这瑶儿姑娘聊一聊,问问对方年纪来自何方的赵旭兵,见她饮酒如此畅快,确失去了兴趣。只淡淡的道:“去唱个曲儿吧。” 那瑶儿姑娘倒是听话,给赵旭兵又倒了杯酒,就走到旁边,拿起了琵琶,弹唱了起来。 赵旭兵静静的听着,一边自斟自饮,又静静思考自己该怎么开口,才能把狼族南下的事,传扬出去。 那瑶儿姑娘全然不看赵旭兵,只低头弹奏着琵琶。看她手指细长,十分灵活,赵旭兵眼里闪过了一丝不快和兽性。 赵旭兵喝完了手里的酒,直接把酒杯扔下,拿起酒壶仰头灌下,直到喝完了大半壶的,他才用力摇了摇头。 用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猛地起身,走到那瑶儿姑娘旁边,一把夺过琵琶,扔在桌子上,抱起瑶儿姑娘,扔在床上,压了上去。 那瑶儿姑娘倒是不反抗,任由赵旭兵撕开了她的衣服,在她脖子上亲吻。 赵旭兵亲了一阵,不见身子下女人有反应,他顿住,抬起头,看着身下女人的眼睛,冷冷的说道:“在你的眼里,我看到了不屑,也看到了无奈,甚至看到了对我的厌恶。” 赵旭兵坐起来,走到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酒。那瑶儿姑娘对赵旭兵的反应,很是疑惑,她慢慢坐起来,整了整身上的衣服,看向赵旭兵。 赵旭兵连喝了三杯酒,顺手把酒杯扔在桌子上,走到瑶儿姑娘面前,从怀里掏出了五两银子,扔在她床上。 做完这些,赵旭兵才紧紧盯着那瑶儿姑娘的眼镜,低头距离着她的脸很近的距离,说道:“既然你厌恶我,那我也不为难你,不怕你笑话,我还是个处儿,从陕甘逃命回来,只想放纵自己,顺便,给自己买个妾室,可你,哼…不识抬举,既然你厌恶我,那你就别想我会替你赎身,等着,等着三个月后,陕甘贼兵和狼族攻打洛阳,你,变成真正的营妓,每天都要被千万个臭男人睡,最后不知死在哪个男人身下吧。” 赵旭兵当然是故意的,出了这妓院的门,他转身就又进了另一家妓院。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话是恐吓不住这些妓女,也没打算吓唬住谁,他只是想用这种办法,把狼族南下的话传扬出去而已。 用同样的方式,赵旭兵连换了三四家妓院,当然,这几家妓院里,并没有像对待瑶儿姑娘一样。 这一晚上,该睡睡,该吃吃,该喝喝,一样儿不差,直到日出东方,他也沉沉睡在了一个妓女怀中。 第八章 谣言满洛阳二 第八章谣言满洛阳二 赵旭兵的操作,实在有些骚,且不说他满足了自己的私欲,更是让他在这诸多的妓院中有了名声。 但同样,狼族南下的事,确在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朝堂。 这相对于牛二河在大街上传播来说,作用更大,效果也更明显。 第二天,大宋皇宫,大庆殿。 众臣之间,议论纷纷,都在谈论狼族南下之事,大宋年轻的皇帝,隆兴帝赵恒,正坐在大位上,俯视着一众臣子。 “臣,监察御史田柾,有本启奏。” 言官列班中,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五品官员,打破了大殿中的宁静。 隆兴帝赵恒,面无表情,冲着身旁的太监点了点头。 那太监一扬拂尘,说道:“准奏。” 田柾起身,上身笔直,才正式回道:“禀陛下,都城中传言,狼族已与陕甘大凉贼和西秦贼结盟,欲合兵攻打洛阳,请陛下派人验证真假,早作准备。” 都城中的传言,隆兴帝早上已经听过了太监的汇报,但现在拿到朝堂上来,隆兴帝还是有些措手不及。 这洛阳城,被大宋定为都城已接近三百年,像今天这样,一夜之间,狼族南下的传闻传遍洛阳,还是第一次。 隆兴帝抬眼看了看那御史田柾,说道:“既是传闻,应当验证真假,田爱卿请起吧。” 田柾再次拜倒,然后起身回班。 隆兴帝将目光投向了皇城司正使曾扩愉,问道:“曾爱卿,皇城司可有消息,这狼族南下,是真是假?” 曾扩愉好似早就知道隆兴帝会问,于是等隆兴帝说完,出班跪倒行礼。 说道:“臣,皇城司正使曾扩愉回禀陛下,昨日都城中已有传言,接信后,臣已派遣精锐人手,密查都城百姓之活动。得报,此传言为陕甘行商所传,臣已经派人寻找该行商,但目下并无结果。臣也已经派人前往陕甘密查,不日就会有回报。” 曾扩愉说了自己所知道的,但他没说,自己得知的消息,也只是从妓院里得来的。 隆兴帝看着跪着的曾扩愉,有些迷茫,但也知道,曾扩愉说不出个一二三,于是回道:“起来吧,陕甘信到,第一时间送来朕看。” 曾扩愉听罢,也再次跪倒行礼,回道:“遵旨,谢陛下。” 曾扩愉怎样,隆兴帝并未在意,简单的思考了一下,就看向了枢密院太尉庞逊。 “庞爱卿,枢密院对于狼族南下,有什么看法?” 这庞逊原本是帝师庞谦的兄弟,庞谦逝世后,被提为枢密院枢密使,兼领太尉,隆兴帝对他,是寄予厚望的。 但隆兴帝怎么也想不到,但此人是个志大才疏的,胸中更无点墨,也无统兵之才。自己提升其为枢密使,算是明珠暗投了。 此时,庞逊听到隆兴帝问话,有些慌乱的出班跪倒,回道:“臣,启奏陛下,臣…臣…臣并未收到陕甘信报,但陕甘二贼目下势大,结盟狼族,也有可能…可能…” 隆兴帝有些皱眉的听着庞逊回话,心里满是失望,原本庞谦还在时,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领枢密使,可以说文武皆从其令,但这个庞逊,实在没有乃兄之风。 见庞逊说不出个所以然,隆兴帝满脸无奈的说道:“枢密使起来吧。” 原本隆兴为显重视,都只称庞逊太尉,但这次,他是看明白了,这位庞太尉,真是个臭狗屎,烂泥扶不上墙。 隆兴帝有些恼火,短暂思索之后,将目光看向了新任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张之彦。 “张大相公,你可有对策?” 张之彦已经猜到隆兴帝会问自己,于是向前一步跪倒,回道:“禀陛下,臣以为,此时不应纠结狼族南下之真伪,而应早作准备。如今,开国县公勇武将军赵高,领兵南下,都城可用之兵甚少…” “所以,臣以为,当一令西军南下,拖住大凉贼和西秦贼,二令大同守军西进,防范狼族由陕甘边境南下,与二贼合流,三令勇武将军赵高,分兵回师都城,加强都城防御,四令都城五大营扩军,发放兵器粮草,五令太仓转运粮草进京,防备狼族南下后,都城无守城之粮。” 张之彦的话,似乎很让隆兴帝满意,自张之彦开口,就一直默默点头。 “不错,朕很满意,就照张爱卿所言去办吧,另外…” “臣,礼部侍郎李骏宗有奏…” 隆兴帝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骏宗打断,满脸不耐烦,也有些恼怒,身为皇帝,说话都被人打断,他又怎么可能不生气。 隆兴帝瞥了一眼李骏宗,努力克制了一下,语气有些生硬的说道:“准奏。” 李骏宗起身,上身笔直,硬邦邦的回道:“臣启奏陛下,狼族南下之事,尚无定论,张大相公所言,臣不敢苟同,况且臣以为,西军南下,已经足够应对大凉贼和西秦贼,大同军西进,和令勇武将军分兵之事,切不可为,如今…” “闭嘴…李骏宗,你是想让陛下和都城落入险境吗?” 李骏宗的话没说完,也被张之彦打断,他认为,自己新任平章事,提出的建议就被人反对,那以后所有人都会把他的话当做耳旁风,他这个平章事的威风可就没了。 李骏宗被打断,心里也就凉了半截,他知道,张之彦不会再允许自己说下去了。 “臣启奏陛下,李骏宗藐视朝堂,打断陛下下旨,有违陛下威严,臣请陛下罚之,以正朝纲。” 张之彦几乎是喊出来的,声音之大,让整个大庆殿都在回荡。 隆兴帝看了看张之彦,又看了看李骏宗,有些皱眉,他明白张之彦打断李骏宗说话的原因,但他的心里,更害怕狼族真的与陕甘二贼合流南下。 “张爱卿言之有理,来人,传旨,礼部侍郎李骏宗藐视朝堂,着贬为大同府通判,即刻出京。” 李骏宗听着隆兴帝的话,深感无力,等着殿前武士进来,他主动摘下乌纱帽,又将手中笏板放在地上,任由殿前武士将他拖出了大殿。 平康坊,高家酒楼。 高掌柜高大钱,现在越来越感觉有些不对劲了,来回四五次,已经给后院的那几位贵客送了几次的五斤馒头,五斤羊肉,十只鸡。 这不是一次啊,是好几次!这…这…这四个人,吃的了吗? “掌柜的,再给我们送五斤馒头,五斤羊肉,十只鸡…这是送餐的银子…” 原本还在疑惑的高大钱,一看刘聪扔在柜台上的一锭银子,脸上笑得都合不拢嘴了,原本的疑惑,也消失不见。 后院的几间房子里,方千仇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小乞丐,但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吱…” 房门打开,进来的,却不止刘亨一个人,还有牛二河和赵旭兵,一众小乞丐见了他们,都有些局促不安。 不过这两人倒是没有在意,齐齐走到方千仇面前,拱手行礼,回道:“公子,幸不辱命。” 方千仇满意的笑笑,并未立刻答话,反是冲着还在偷偷吃着的一众小乞丐,说道:“众位兄弟姐妹,你们把桌子上的东西都拿走吧,别忘了我交代给你们的事。” “好的…小仁哥…” “放心吧…小仁哥…” “小仁哥,我一定给你打听到…” … 一众小乞丐,风卷残云,桌子上的吃食,也都见了底,目送着一群孩子离开,方千仇才重新把视线转移到房中的两人。 “好了,三位大哥,坐下说吧。” 牛二河和赵旭兵对视一眼,随着刘聪都坐下,并没有客气。 “公子,现在,济康坊那边,已经传遍了狼族南下的事,不少人在我回来时,已经有携家南逃的想法。” 最先开口的,是牛二河,他本是个农家汉子,原本又是宋军厢军兵卒,一手偷奸耍滑,曲意逢迎,霸占功劳的手段,基本是无人能敌。 “公子,现在这大宋的朝堂里,应该已经吵翻天了,昨晚上,有十几名御史,还有其他官员,都是夜宿青楼,昨天,就照我昨天那闹法,消息一定会传到朝堂中去。” 相比于牛二河,赵旭兵更为安稳一些,说话也更切中要害。 方千仇听着两个人的话,满意的点点头,笑着说道:“两位大哥辛苦,这些事传扬出去,我就不信这大宋朝堂不对陕甘用兵,只要他们用兵,你们就是立了一件大功。” 刘聪在这期间,并未插嘴,只是静静的看着三人说话。 “吱…” 后面窗户,被二狗打开,探头探脑看了一眼房间里,见到方千仇的身影后,才笑得露出了小虎牙。 “小仁哥,我刚才和东子,去皇宫门口守着,看见有一个绿衣服的官,被当兵的扔出了皇宫,好像…好像叫…” “叫李骏宗…” 东子一改不爱说话的样子,见自己的二狗哥说不出话来,赶紧探出头插嘴。 二狗和东子传来的话,让方千仇有些疑惑,思索了一下,心里并没有想到这个李骏宗是什么人。 想不到,方千仇就把头转向牛二河,说道:“牛大哥,赵大哥不方便再去妓院了,就麻烦您跑一趟,去打探打探,这位李骏宗,是怎么回事。” 第九章 李骏宗出洛阳 第九章李骏宗出洛阳 牛二河油滑,脑子转的也快,出了高家酒楼,就直奔乐康坊。 牛二河对于能去妓院,那心里,呵,美的走路都是轻飘飘的。 只是他也明白,方千仇让他去妓院,不代表他就真的能嫖妓宿娼,该查的事,也绝对要一查到底。 牛二河走后,方千仇把原本在窗户外的二狗和东子叫了进来,把他们介绍给赵旭兵认识。 赵旭兵倒是个懂事又有眼力的,知道方千仇把人介绍给他,当然不是仅仅让他认识那么简单。 “赵大哥,把他们两个叫来,是想让您认识认识,我这次来洛阳,只带了你们三位,您已经在大宋朝臣面前露了面,就请您以后,在洛阳城里驻守一段日子,我带着其他两位大哥,回趟晋阳,将洛阳事禀报大帅。” 方千仇说话很小心,这洛阳城毕竟是伪宋都城,把人留在洛阳,谁都不会轻易接受。 赵旭兵听着方千仇的话,笑了笑,好似并没有在意方千仇的话。 “公子,您的意思我明白,我愿意留在都城。” 方千仇显然没有想到,赵旭兵会答应的这么痛快,这毕竟是潜伏敌都洛阳,敌人的中心,赵旭兵怎么会答应的这么快。 方千仇用着防备的眼神看着赵旭兵,而后者则是回以微笑。 短暂的沉默之后,方千仇再次开口问道:“赵大哥…” 不等他说完,赵旭兵确打断了他,赶紧跟着说道:“公子,我是个老兵了,大大小小的仗,打了七八年,身上明枪暗箭,疤痕无数,这洛阳城…太繁华了,我可舍不得离开…哈哈…” 听赵旭兵怎么说,方千仇的眉头舒展,开心的笑了。 用人,不怕他有野心,有私心,但只要能投其所好,让他感觉你能给他想要的东西。那就不用担心他会反叛。 这个道理,是方千仇的父亲教给他的道理,他一直谨记在心。 方千仇对于赵旭兵向往洛阳城繁华似锦,并不鄙视,既然向往,那就留下好好享受吧。 “刘大哥,劳烦您,先快马回趟晋阳,先把洛阳的事秘密报给刘亨大哥,让他密奏大帅,另外,多少在申请一些资金。” 原本,方千仇是想等着牛二河回来后,一起回洛阳的,但现在看来,自己还不能走。 赵旭兵想留在洛阳,目前还不知道是好是坏,他需要分辨一下,让刘聪先回去,倒是能避免一些事。 赵旭兵看着有理有据的方千仇,又看了看一副你吩咐我就做的刘聪,转过头对着方千仇说道:“公子,我有个想法,还请公子代为禀告大帅,从今后,这个世上,就没有赵旭兵这个人了,有的,是另一个人,他的名字叫做赵旭。” 赵旭兵的话,让方千仇多少有些诧异,但很快又明白了他的意思。 换个名字,在这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就相当于换了个身份,赵旭兵喜欢洛阳的繁华,再不想被身份拖累,更不想在过那种刀头舔血的苦日子。 刘聪走后,赵旭兵,不,现在应该叫赵旭,也走了。带着两个小乞丐二狗和东子,去外面找属于他们的地方。 这几天,方千仇已经把众多的小乞丐笼络住了,一些食物,一些银钱,就让他们死心塌地的为方千仇卖命。 方千仇不是个圣人,他也没想要拯救这些人,只是现在看来,他们很有用处,所以,物尽其用罢了。 现在赵旭愿意留在洛阳,那这些人,自然也要交给他统领。 方千仇孤单一个人坐在房间里,默默的思考着这几天的所作所为,以他的能力,能把事情做到这一步,他自认已经无可挑剔。 第二天,牛二河是日上三竿之后,才回来的,回来的时候,方千仇倒也是刚刚起床,所以也没有太过苛责。 牛二河坐在方千仇一旁,拉进了两人的距离,小声说道:“公子,打听清楚了,昨天朝会上,新任平章政事张之彦提出了调遣西军和赵高军,分兵加重洛阳防御的目的,甚至要把大同军调出,还让太仓粮转进洛阳。” 说到这,牛二河有些自豪的笑了笑,这才又开口道:“那李骏宗,本是礼部侍郎,他在朝会上,公然反对张之彦的提议,被隆兴帝处罚,贬为大同府通判,即刻出京。” 方千仇听着牛二河的话,略略有些失神,他所说的,狼族南下,陕甘二贼合流,都只是自己传出去的谣言。 这隆兴帝不仅信了,还信以为真,听从张之彦的提议,大肆调集重兵防范陕甘,甚至不惜为此调动了大同军和西军。 现在的大宋,已经是雨打浮萍,摇摇曳曳,几只可用的军队,也只有大同军、西军和赵高所率领的南军。 隆兴帝一道旨意,西军南下,大同军西进,南军分兵,这是妥妥的两线作战啊。 现在看来,陕甘大战,必然是避免不了了。 “你是说,满朝文武,只有李骏宗一人出来反对?” 牛二河原本还在兴奋,被方千仇这么多一问,有些疑惑的点了点头,回道:“是,只有他反对。” 方千仇想也没想,对着牛二河说道:“快,派人去盯着这个李骏宗,搞清楚他何时出城。” 牛二河发愣,本想要问问为什么,确听方千仇又催道:“快去,牛大哥,快去,派人盯住了他…” 牛二河看方千仇如此重视这个人,虽然还有疑惑,但还是赶紧去了。 方千仇心里一阵狂喜,他让人在洛阳散布狼族南下的谣言,这真算不上什么高明的手段,几乎是一戳即破。 这大宋朝臣看不出来吗?这绝对不可能,不说别人,就说张之彦,他这个平章政事,就绝对不可能看不来。 满朝文武,只有李骏宗敢站出来反对。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李骏宗是个明白人,他不仅看明白了这些事,还敢站出来反对。 张之彦是个什么人,喜欢钻营,喜欢媚上,他为什么建议西军南下,又为什么建议大同军北上? 原因很简单,庞谦在世时,面对九大反王,一直主张剿抚并重。 所以,大同军像一颗钉子,死死钉在晋北。 所以,西军在陕甘,犹如一直猛虎,死死盯着陕甘二贼。 所以,赵高才会南下,但在赵高南下之前,隆兴帝和庞谦都不止一次向江南派过军队。 隆兴帝和庞谦,都认为应该先南后北,先易后难。 而张之彦呢?他虽然也支持先南后北的战略,但他确一直主张,放弃河北,鲁东,济州,晋阳,陕甘等地,力保江南不失。 张之彦和庞谦的策略,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庞谦是放眼天下,而张之彦是只看到南方,想要保住江南半壁,再坐等北方生变。 不得不说,庞谦在针对全天下的战略,确实很有可取之处,尤其是落下了西军、大同军、禁军和江南军的四大棋子,再加上两湖财政支持,如果坚持下去,不敢说一定平定天下,但至少不会做视九大反王中有谁能有一统天下之力。 李骏宗为什么反对张之彦的提议?因为他李骏宗同庞谦一样,都看出该抑制反王,不至于有一统天下,改朝换代的能力。 可以说,李骏宗的反对,是整个把张之彦堵在了高处。张之彦或许只是提议,但李骏宗出来反对,就逼的张之彦不得不死死按照自己的说法做下去。 隆兴帝吗?吃喝玩乐,寻欢作乐有一套,虽然在庞谦之下,受多年教导,但这眼光,确实没有庞谦之力。 而且,隆兴帝赵恒,胆子小,不说真的狼族南下,就是听到狼族南下的谣言,都会吓得他哆嗦。 当然,这也不能怪他,隆兴帝年幼时,诸皇子争位,赵恒被封在大同,不止一次和狼族对战过,早就被狼族千万铁骑呼啸而过的场面吓破了胆子。 所以,直到赵恒的大哥,戾太子赵雍骤亡,诸王混战洛阳,最后被他摘了桃子,他也忘不了被狼族恐吓的样子。 李骏宗的反对,造成了自己被贬大同的后果,但李骏宗不后悔。 李骏宗是个真正的儒家学子,所以教诲万民,平安天下的思想,是他的毕生愿望。 庞谦制定的四锁反王,徐徐图之,平定天下的策略,李骏宗是铁杆的支持者。 李骏宗被拖出皇宫,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赵高在洛阳的府邸。 赵高如今统兵南下,在洛阳府邸里坐镇的,只有他的儿子赵振,这个赵振吗,倒也是个明白事理的人。 所以,尽管赵振知道李骏宗触怒隆兴帝,但还是亲自接见了李骏宗。 等李骏宗说明了来意,赵振倒也认识了事情的严重性,所以立马决定,自己立刻南下,向自己的父亲禀报。 直到这会儿,李骏宗悬着的心,才敢慢慢放下,心灰意冷的回了自己的家。 正当他回到家的时候,牛二河也已经到了,看到李骏宗回来,牛二河这才放下了心,赶忙回去,向方千仇报告。 而方千仇听了牛二河的报告,心里也很是高兴,李骏宗这个大才,是别想逃脱他的手掌心了。 于是,方千仇向着牛二河再次吩咐道:“牛大哥,你再回去,死死盯着李骏宗,看他何时出城,我现在也立刻收拾东西,去城外等着你们,李骏宗动了,你就在后面跟着他,到时候咱们在城外汇合。” 第十章 求见李先生 第十章求见李先生 李骏宗的家中,人很少,只有一个妻子,一对儿女,还有一个经年的老仆,负责赶车,并没有其他仆人。 所以,李骏宗回家之后,就让家人立刻收拾,准备随时出发去大同。 李骏宗之所以不想在洛阳在多做停留,是因为他也很清楚,张之彦的建议下,西军和大同军南下,北方基本被放弃。 所以,李骏宗想在大同军西进南下之前,到达大同,尽量将大同军出发的时间延后。 而且最重要的,是希望通过大同军的暂缓出兵,影响到西军的出兵时间。 李骏宗也在后悔,不应该在朝堂上,大肆反对张之彦的建议,可世事呢,就是这样,从没有卖后悔药的。 “老爷,怎么这么着急啊,这家中的很多东西,还需要变卖的,而且这宅子…” 李骏宗的夫人,是江浙世家,许氏的族女,当然,不是嫡系子孙,但也从小受教与许氏家学,虽然不敢反对李骏宗的吩咐,但也怕受到的损失太大,所以一直在劝说李骏宗。 可李骏宗下了很大决心,一定要尽快离开洛阳,所以一听一家夫人的话,眉毛一挑,冷然打断了她说话。 “妇人之仁,洛阳繁花似锦,但官场风气早就是营营苟苟,我被贬被罢官,在等下去,你想让人狠狠踩着我们向人家的主子卖好吗?” 李骏宗的话,倒是提醒了许夫人,反应过来以后,也就赶紧去收拾东西。 剩下李骏宗独自一人坐在房间里沉思。 洛阳流言四起,狼族南下的消息,几乎一夜之间传遍整个洛阳,他在想,到底是谁在这么做,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李骏宗的一家,如何收拾家财细软,并没有影响方千仇,此时的他,正在高家酒楼,收拾自己的行李。 刘聪走了,赵旭隐藏身份,留在了洛阳,牛二河被他派去监视李骏宗,方千仇只好自己收拾东西。 不过还好,这高大钱是个贪心的,方千仇给了十两银子,高大钱就屁颠屁颠的去给方千仇套车了。 所以,方千仇说是收拾行李,但其实也只是坐在那,看着高大掌柜来回给他收拾。 原本方千仇是想在多留几日,最起码要保证刘聪能到达晋阳地界,自己再和牛二河出发,毕竟刘聪此行,带着特殊的使命。 “吱…吱…” 李骏宗一家,两辆马车,缓缓行驶在洛阳的大街上,此时的车内,除了一些日常衣物和被褥,并没有其他东西。 许夫人最终没忍住,抬着头问道:““老爷,真的需要如此着急吗?” 原本闭眼假寐的李骏宗,被许夫人问的好似有些烦了,睁开眼瞥了一眼自家夫人,又摇了摇头,回道:“多说无益,早走早安生。” 许夫人听着,还是有些不太满意,刚想在多问两句,就被外面的吵闹声打断。 “啪啪啪…” 李家马车拉车的马,都被这鞭炮声吓得有些急躁,若非老仆死死拉住缰绳,恐怕都会被吓得跑掉。 车内的李骏宗皱着眉头,他知道,麻烦,还是没躲过去。 “李大人,这是怎么着,竟然这么着急,还想请您吃杯酒,送送行呢。” 李骏宗听着外面人喊话,已经知道了来人是谁。微微低头,沉声说道:“你们不要下车,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下车。” 李骏宗说完,就匆匆走下马车。 马车外,一年轻男子骑着马,挎着刀,一群富家公子围绕其身旁,众多的恶奴也将李家马车死死围在其中。 李骏宗看着这年轻公子,眼角不自觉的抽动,有些急躁。 “张公子,当街阻拦马车,围困朝廷命官,将我大宋律法放在何处。” “哈哈…” “律法,他在跟我们讲律法…” “他脑子坏了吧…” 李骏宗的问话,并没有吓唬住这一群的富家公子,他们嬉笑吵闹,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李骏宗。 那为首的张姓公子,正是新任平章政事张之彦的嫡二子,张寿阳。 平日里,这张寿阳最是纨绔,强取豪夺,欺男霸女的事,可没少做。 如今听说了李骏宗当庭反对自己的父亲,当然要来折辱一番,当然,最重要的,要是能把李家那个小姐,李英婉揽入自己的怀里,那就更好了。 这李英婉虽然刚满十二岁,但才女之名,确早就传颂洛阳满城,若非李家大公子尚未定亲,这媒婆恐怕早就踏破了李家的门槛。 李骏宗听着他们的话,脸色十分不好看,但此时,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张寿阳看着李骏宗,似是看到了什么最好看的笑话,身体微微前倾,说道:“李大人,就这么离开洛阳,太寒酸了一些吧?” 李骏宗一甩袖子,怼道:“哼…孺子…纨绔…你待怎样?” 张寿阳听他骂着,脸上邪魅一笑,刚要开口,就看见李家一子一女走下马车,顿时收起了轻慢之心,双眼死死盯着李英婉。 李英婉下车之后,走到自家父亲身旁,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给了自家父亲一个担心的眼神。 李家大公子李英翰,确是下车之后,直接走到自家父亲身前,“噌…”的一声,拔出身上宝剑。 张寿阳看着李英翰,脸上有些确有些不自觉的抽动,李骏宗虽然是个文人,但他这个儿子,确是以凶名传唱洛阳城,无他,若论打架,十几个人一起,恐怕也近不了他的身。 “李英翰,你想干什么?真当我们怕了你不成?” 张寿阳给自己壮了壮胆,有些着急的问道。 李英翰则完全没看他,手一番,直接一剑坎在张寿阳面前的一个小厮身上,直接砍断了他一条手臂。 “啊…” “啊…” “救命啊…” 鲜血溅到了张寿阳所骑的马上,马上的张寿阳倒吸了一口冷气,眼神中充满了害怕。 “敢为难我家人,来试试看,这就是下场。” 李英翰扫视了在场所有人,随后转过身,拉着自家父亲和妹妹上车,自己则亲自坐在马车前,让老奴继续赶车。 一众王孙公子,看着李英翰那凶狠的模样,竟然吓得无人敢阻拦。 远处的牛二河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幕,有些微微失神,这会,他才明白了方千仇为什么要他跟着李骏宗一家。 一路上在没有什么阻拦,李家一家,很快出了洛阳城门。 直到这会,原本紧绷着的李英翰,才长长出了口气,对着车厢内喊道:“爹,娘,咱们出城了。” 马车内的众人,也都暂时放下了担心,李骏宗对着马车外喊道:“翰儿,不必顾及其他,一路向北,直奔渡口。” 李英翰自然明白自家爹爹的意思,点了点头,冲着自家老仆吩咐道:“李叔,快些赶车,今晚之前,一定要到达渡口。” 李家一行人自不必说,方千仇早就在大河渡口处等着,还斥巨资,将所有船只都包下,让他们前往其他地方,只在渡口,留了一艘可容纳二三十人的小船。 整整等了一天,终于在天快黑时,方千仇等到了牛二河。 牛二河跑到方千仇面前,笑道:“嘿嘿…公子,这李家一行人,已经到了二里之外了,想来最多一刻钟,就能到渡口。” 方千仇满意的点点头,对着牛二河说道:“牛大哥,你先去船上躲一躲,我来应付这李家。” 牛二河笑笑,赶忙向着船上走去。只留下方千仇坐在渡口前等待。 不多时,李家一行人来到了渡口前,李英翰见往日繁华的渡口,如今只有一艘孤零零的小船,顿时有些疑惑。 李骏宗下了马车,看着渡口处只有一艘船,也有些疑惑,对着自家儿子吩咐道:“翰儿,你去问问,怎么回事。” 李英翰点了点头,回道:“是。”就向着坐在一边的方千仇走去。 李英翰来到方千仇面前,微微拱手,问道:“这位小兄弟,这是怎么回事,这渡口怎么就剩下了一艘船?其他的船呢?都去哪了?” 原本还假装在地上鬼画符的方千仇,听着李英翰的对话,有些发懵的抬起头,警惕的看着李英翰。 李英翰见他这副模样,唯恐吓到了方千仇,又拱了拱手,说道:“小兄弟不必担心,我不是坏人,我是想问问这渡船都去哪了?” 方千仇听罢,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咬了咬手指,回道:“大哥哥,你是问渡船啊,说是朝廷征调粮草,这大船都去下游运送粮食了,说是能挣一大笔呢?” 李英翰听罢,不觉有他,点了点头,问道:“那你呢?怎么会在这,你是船家的人吗?也要去下游吗?” 方千仇摇了摇头,回道:“大哥哥,你认错了,我不是船家的人,我是随着家人去洛阳,给家里人送东西的,这不,就要回陕甘了,大哥哥,你们是需要渡船吗,要去哪里啊?” 李英翰听着方千仇的话,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笑了笑,说道:“你们去陕甘啊,这可巧了,我们也去陕甘,不知可否同行啊?” 方千仇再次摇了摇头,回道:“大哥哥,我只是要坐船,因和船家认识,被家人拜托船家送回陕甘,我做不了主的,不如这样,我去问问船家是不是可以带上你们。” 李英翰听罢,赶紧又拱了拱手,回道:“那就有劳小兄弟了。” 方千仇听罢,蹦蹦跳跳的跑向了渡船,去向船老大问话。 李英翰则是回到了李家一行人身边,向着家人解释了一番。 不多时,方千仇又蹦蹦跳跳的回来,走到李家一家人面前,说道:“大哥哥,船老大答应了,他说,这次回陕甘,本也带不了什么东西,可以带上你们,不过你们得付些船费。” 李英翰和李骏宗对视了一眼,李骏宗微微点头,李英翰才对着方千仇说道:“那好,小兄弟,就按照船老大说的,我们付钱。” 方千仇有些滑稽的笑了笑,点点头,又跑向渡船,只是在他转头的一瞬间,脸上露出了狐狸一般的微笑。 李家一家人,就这么毫无怀疑的上船了,只是他们怎么也没想,这船可不去陕甘,而是去晋阳。 其实,李家人也是被洛阳城的事,吓得有些后怕,要是细细想想,李骏宗被贬也不过一两天的事,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有朝廷征调粮食的消息传出来。 渡船向西行驶了三天两夜,一路上,方千仇已经和李家人混的熟了,经常和李英翰以及李英婉一同玩耍,有时还听李骏宗给他们讲书。 毕竟在这渡船上,能消磨时间的事,实在太少了一些,而牛二河又一直藏在船舱里,剩下这一船的船工,又早就被方千仇收买,自然李家人也没有探听到消息。 直到今天,船只夜间转向向东,进入了汾河,李家人仍旧蒙在鼓里。 天刚蒙蒙亮,船早就向东快速行驶了半夜,进入了替天军的地界,方千仇早早来到了李骏宗一家人的门前,站在那等着。 方千仇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李英翰率先打开门出来,见方千仇站在门外,有些疑惑,但还是笑着问道:“王兄弟,你怎么这么早就来找我们玩了?” 方千仇对着李英翰笑了笑,随后对着房间门一拱手,行了一礼,大喊道:“替天大元帅座下义子,方千仇,求见李先生。” 第十一章 请大帅品茶的李骏宗 第十一章请大帅喝茶的李骏宗 原本还在熟睡的李骏宗,被方千仇的喊话,直接吓醒,踉踉跄跄的起身,跑向了房门外。 甲板上,李英翰把剑架在方千仇的脖子上,牛二河拿着刀,站在几步外的距离,死死盯着李英翰。 李骏宗出来,他的夫人和女儿,也都在这时候从另一个房间跑出来,众人死死盯着方千仇。 “你是替天贼的义子,洛阳城的流言,是你们做的?” 李骏宗面色微变,盯着方千仇冷冷的问道。 方千仇听罢,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李骏宗,又看了一眼边上的李英翰。才淡淡的开口。 “李先生,现在知道这些,已经太晚了,这船已经到了我们替天军的地界,说什么都晚了。” 李骏宗听着,面露惊色,咬着牙说道:“英翰,杀了他,然后去找船老大,让他转向,再晚,就来不及了…” 李英翰听罢,刚要动手,牛二河就趁着这个机会,一挥手挑飞了李英翰的剑,顺手拉了方千仇一把。 方千仇退后几步,站稳,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才对着牛二河说道:“牛大哥,他不动手,你也不必动手,更不必和他们纠缠,前方就要到咱们驻军把守的渡口了,他们跑不了的。” 李骏宗听着方千仇的话,深深地看了一眼方千仇,一步晚步步晚,随后无奈的对着李英翰摇了摇头。 本想和牛二河拼命的李英翰,看着自家父亲对自己摇头,也只好把手中的剑放下。 牛二河看着李英翰放下手中的剑,也慢慢放下自己手中的刀,退后了几步,站在方千仇的身边。 原本的僵持,也再难持续下去,因为方千仇说的对,渡口,已经到了。 “所有船只立刻停船,接受检查…” 替天军在渡口把守的军士,已经在两侧了望塔上,对着来往船只呼喊了? 方千仇看了一眼远处的众多军士,又看了一眼李骏宗。而李骏宗顺着方千仇的眼神,也看到了众多的军士,这也是他让自己儿子放下兵刃的原因。 “李先生,大宋,已经烂透了,隆兴帝残暴无情,心胸狭隘,李先生何苦要给这大宋陪葬呢?” 方千仇看着低着头的李骏宗,苦口婆心的劝着。 “李先生,我义父,起兵也有数年,晋阳百姓虽不敢说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但最起码,人人有饭吃,先生,难道这不是您想要的吗?” 方千仇的话,让李骏宗有些松动,抬着眼看了一眼方千仇,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和女儿,再次低下头。 方千仇之所以这么了口婆心的劝,是因为他看到李骏宗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 “李先生,我向你保证如何,若是到了晋阳,李先生觉得我所说并不属实,拼着我的性命不要,定会放先生一家离开…” 方千仇的话,其实并没有打动李骏宗,真正让他放下戒备的,是因为方千仇所说人人有饭吃。 就在李骏宗还在纠结的时候,一队军士快速的上了船。 “你们是什么人?有没有身份凭证?都拿出来。” 带队的是一个试百户,似乎感觉到这一群人有些不对,所以上船的途中,这个试百户就有意的让上船的军士分散开来。 方千仇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李骏宗,他绝不敢让李骏宗死在这,他的生死,只能由大帅宁昇决定。 站在方千仇身边的牛二河,看了一眼那个试百户,从怀中掏出了一块木牌,扔给了他。 “我是亲卫营,第一骑兵千户所,试百户牛二河,这位是大帅义子,方千仇,对面这一家,是方公子请来的客人。” 牛二河的话,让那个试百户有些吃惊,验看了身份牌的真伪,赶紧躬身送回牛二河的手中。 “替天军南营军,青口铺渡口驻防军,试百户段尚德,见过公子。” 直到这时候,方千仇才长长舒了口气,转头向着那段尚德说道:“段百户,请你带领你手下的人,帮我暂时控制这一家人,但不要虐待他们,稍后随我一起,送他们回晋阳。” 段尚德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就是心头狂喜,赶紧点头,回道:“是,公子。” 当然,由不得段尚德这些人不兴奋,他们这些人本就是偏远地方的驻防军,如果能搭上大帅义子的快船,那升官发财可不就来了。 李骏宗最终放弃了抵抗,也放弃了自杀,当然,就是他想自戕也不可能了,为了保证不出问题,方千仇让这些兵士,把李骏宗捆成了“包子”。 就连刚开始拿着剑的李英翰,也被下了枷锁,方千仇说了,只要他们不伤害自己,到了晋阳,自己一定会赔罪。 有了驻防军段尚德一行人的护送,方千仇等人也在十几天后,终于到达了晋阳城外。 方千仇早就再次派人通知晋阳,并且禀报了义父宁昇和义母刘觅澜。 刘亨一早也在城门口等着,方千仇一行人一到城门口,就被刘亨拦下,刘亨不由分说,直接把刀架在了方千仇的脖子上。 刘亨的动作,让方千仇先是一愣,迷糊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深深地看了一眼刘亨,这才把头转到了李骏宗。 方千仇有些苦笑的看着李骏宗,说道:“李先生,看起来,我可能没法保您了…” 说着话,方千仇把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弹开,把身子转向李骏宗,直接跪倒,行了个大礼。 李骏宗看着跪着的方千仇,有些愣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李先生,洛阳的事,我可能做的有些过火,这一拜,是给您和您的家人道歉,还请李先生不要怪罪。” 李骏宗听着方千仇的话,有些不知所措的点了点头,回道:“无妨,各为其主罢了。” 听到这,刘亨先是忍不住了,嘴角一阵坏笑,又觉得不该笑,赶紧偏过头。 刘亨这一笑,倒是让李骏宗明白过来,他冲着刘亨问道:“这位小将军,何故发笑?” 刘亨被他问的真的忍不住了,捂着肚子放肆的笑起来,好一阵,才过了这个劲。 “呵…哈哈…李先生勿要怪罪,我家义母说了,方千仇还小,居然不禀过家人,就跑到了洛阳,让我吓唬吓唬他,以后好长点记性,倒不是不尊重先生…” 李骏宗听了,也不由得笑了笑,他没想到,这替天贼军里的人,倒是如此不拘小节。 方千仇可被刘亨吓得不轻,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让自家义父义母感觉过火了,所以要拿下自己。 他有些愣愣的问道:“你,刘大哥…你…” 刘亨却不回他的话,只是走到李骏宗面前,拱手行礼,说道:“这位李先生,我义父替天大帅宁昇,让末将安排您在城里住下,稍后他会去亲自拜访您,不知您可有什么需要,吩咐一声,末将立刻去办。” 李骏宗听罢,摇了摇头,回道:“没什么吩咐,既然是要安排我们住下,那就有劳了。” 刘亨点了点头,又拱手行礼,这才转过头,看向方千仇。 “义父领兵去了北方,要晚一些才能回来,义母说了,让你到了晋阳,立刻去见她,你这就去吧。” 方千仇听着刘亨的话,有些失神的点了点头,起身跟着军士走向大帅府。 一路上,方千仇都在想自己在洛阳做的事,要怎么跟义母解释,又该怎么把李骏宗的事说清楚。 “有劳兄弟,这位是大帅义子,方千仇,夫人吩咐,进城之后,立刻来见她…” 领路的军士说话,打断了方千仇的思绪,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到了大帅府门前。 方千仇赶紧看了看自己浑身上下,整理了一下衣服,快步走进帅府。 看门的军士,并未阻拦,他们也都是见过方千仇的,所以不疑有他。 方千仇快步走到大堂,见并没有人,赶紧穿过大堂,走向后宅。 走到后宅之中,远远看见了,正在教导二公子宁武和自家二弟王明义的夫人,方千仇又快走两步,走到刘觅澜身前,赶紧跪倒。 “儿子见过义母,给义母请安。” 说完请安的话,方千仇就那么跪着,刘觅澜没叫起,他也不敢动。 等了大概半刻钟,二公子宁武走了过来,向着刘觅澜求情,说道:“母亲,方哥哥都回来了,您就不要怪罪了。” 刘觅澜听着,哼了一声,说道:“让他跪着,什么时候知错,什么时候才能起,年纪不大,心确不小,洛阳那么危险的地方,一声不吭就去了,就该让他永远回不来…” 方千仇听着,心里有些热乎乎的,跪着的身子,也有发抖。 宁武听着母亲的话,也有些疑惑,但知道自家母亲生气了,所以不敢再求情。 王明义已经在一旁站了一会儿,看着自家大哥,赶紧跪倒,求情道:“请夫人恕罪,大哥他会记住这教训的。” 刘觅澜听着王明义这话,倒是笑了笑,说道:“明义都会求情了,罢了,那就起来吧,方公子。” 方千仇被刘觅澜的话,激的有些不好意思,头压的更深。 “起来吧,不用跪着了,有错,也不会现在就罚你,风尘仆仆,起来说话。” 方千仇愣了愣,赶紧起身,拱手说道:“义母大人容禀,儿…” 刘觅澜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不用说了,你做的事,我都知道,先去洗漱,吃点东西,随后去城外等着你义父,等他回来,带他去见那位李骏宗先生。其他的事,等办完了这件事再说。” 方千仇听着,只得点点头,随着小厮去洗漱,换衣服。 晋阳城门外,天已经有些暗了,方千仇等在城门旁,一动不动。 “踏踏…踏踏…” “驾…驾…” 马蹄声由远及近,叫喝马匹的声音,也渐渐传来。 方千仇抬起头,已经看到了为首的替天军大帅,自己的义父宁昇。 宁昇快马疾驰,走到方千仇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回来了?” 方千仇赶紧跪倒行礼,回道:“禀义父,回来了。给义父请安。” 宁昇破天荒的没有追问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吩咐道:“走吧,去见那位李先生。” 方千仇:“是,儿子带路。” 一行人很快来到一座小院门前,刘亨的手下正在看管,但好像并没有多严谨。 宁昇翻身下马,方千仇也已经打开了大门,随后站在一旁。 宁昇整了整自己的甲胄,又把刀交给了自己的亲军护卫,大步跨进小院。 进得门来,发现李骏宗已经等在院子里,正坐在石桌旁喝茶。 宁昇走到李骏宗面前,打量了一番,拱手问道:“这位,就是李骏宗李大人吧?某替天元帅宁昇,见过李先生。” 宁昇说的话,很是有些巧妙,先是叫李大人,后又叫李先生,分明是在提醒李骏宗,注意自己的身份。 李骏宗听着宁昇的话,并未起身,只是给宁昇倒了杯茶,右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宁昇看了一眼,并没有感觉到不满,只是赶紧座下,端起茶杯,喝了两口。 李骏宗看着宁昇毫不担心的喝了自己倒的茶,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 随后李骏宗起身,对着宁昇拱手行礼,说道:“见过宁大帅,李骏宗身无长物,只有这清茶一杯,就请大帅再喝一杯。” 第十二章 骏宗三问 第十二章骏宗三问 宁昇倒是个大气的,自从进了小院,都对着李骏宗行止客气,而且只叫方千仇在旁侍候,并没有带着亲兵进来。 李骏宗连连倒了三杯茶,宁昇也连着喝了三杯茶,三杯茶过,李骏宗将茶碗收起。 宁昇看着他一番操作,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 李骏宗直到把茶碗全部收起来,又把茶壶中的水倒掉,才转过头,正视这位替天军大帅。 “李骏宗有三问,不知大帅愿意替骏宗解惑吗?” 李骏宗是个文人,正统的儒家学子,举止都很有儒雅风范,就连说话,也一直都是客客气气的。 宁昇听着他的问话,有些疑惑的点了点头,回道:“先生请问。” 李骏宗死死盯着宁昇,问道:“骏宗一问,将军为何起兵,是为活着,还是想给天下人争一条活路?” 宁昇被李骏宗的话,问的有些愣神,低头思考了一下,这才抬起头回道:“先生…” 只是叫了个先生,好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宁昇又顿住,看李骏宗盯着自己,有些失神。 李骏宗见他这般模样,笑着又问道:“怎么,这第一问,就不好回答吗?” 宁昇被逼问的有些紧张,深深出了口气,回道:“最开始,我只想活下去,让大家也活下去,后来,我才发现,我自己一个人的能力,实在太小,只有让更多的人活下去,我们,才有希望。” 李骏宗听着,没有说话,没有点头摇头,只是嘴角上扬,轻轻微笑。 “将军倒是个实诚人,这回答,倒是很符合您的身份。” 李骏宗并没有说这回答,好还是不好,只是简单的品评了一下。 “骏宗二问,将军已有大势,为何没有称王?” 宁昇听着李骏宗这么一问,倒是有出人意料的摇了摇头。 语气缓慢的回道:“天下的这个王,那个王,已经太多了,称王与否,不是我所愿。” 李骏宗似乎对宁昇这话很是认同,也很满意宁昇的观点,他看着宁昇的眼睛,这时候也多了一丝钦佩。 “骏宗三问,将军欲王天下否?” 宁昇被这最后一问,问的有些激动,又有些疑惑,短暂的沉默之后,站起身,向李骏宗拱手行了一礼。 “王天下又如何,请先生教我。” 李骏宗听着宁昇的话,很是满意,微微合首,回道:“将军请坐。” 宁昇听着,倒是没在客气,就这么直接坐下。 在宁昇的心里,礼贤下士是一种态度,过度的表现,也并不符合自己的身份。 李骏宗见宁昇坐下,把目光投向了站在一旁的方千仇。 “将军,你这位义子,倒不是个平常人,他在洛阳做的一切,几乎调动了帝师庞谦生前拟订的四只宋军…” 李骏宗话说一半,似乎又觉得不对,于是停下看了看宁昇。 宁昇见他看向自己,稍感有些疑惑,也跟着转头看了一眼方千仇。 “将军,宋朝皇帝,已经下旨,西军南下,大同军西进,禁军固守洛阳,赵高分兵回援洛阳。不知将军,近来可有什么想法?” 宁昇明显被这消息打的有些发懵,又回头看了一眼方千仇,深邃的眼神,满是兴奋和钦佩以及担心。 “先生,大同军西进,不知昇可否驱兵攻打大同?” 李骏宗听了,倒是比较满意,轻轻的点了点头,回道:“将军,那打下大同之后呢?将军又有何想法?” 宁昇被这一问,问的有些发愣,方千仇派人传信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思考攻打大同的事,所以今天才会前往几处军营巡视。 “不知先生,替天军是该西进还是该南下,亦或是…直接攻打洛阳?” 宁昇的回话,看似用了反问句,但其实是已经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李骏宗听着,先是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回道:“将军若是西进南下,那将军…您只配做个一方霸主。” 宁昇听着,倒是被这个一方霸主说的有些飘飘然,但是兴奋了一下,又觉得那里不对,赶紧又抬起头看着李骏宗。 李骏宗还是那般儒雅的笑着,眼神清澈有神。 宁昇被他影响的有些疑惑,愣了愣神,又问道:“一方霸主?先生的意思是?” 李骏宗听到宁昇发问,则是有些高兴,随后说道:“陕甘的乱斗,已经够多了,大同城若下,将军何不东进,取河北和济州之地?” 方千仇一直在边上,听着宁昇和李骏宗的对话,不曾插嘴。 李骏宗的几个问题,看似简单,但其实整个过程,李骏宗都在试探。 同样的,宁昇这个替天军大帅,也在试探,而这最后的一句,西进还是东出,其实也还是在试探。 不管是李骏宗和宁昇,他们都知道,这个天下,已经乱了,想要天下一统,回归平静,没有一个长时间的积累,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李骏宗在试探,宁昇在试探。李骏宗想看看,宁昇有没有一统天下的想法,宁昇也想看看,李骏宗有没有助他一统天下的能力。 “呵呵…将军,喝茶吧。” 两个人的对话,最后在李骏宗满溢的一杯茶后,结束了。端茶送客,茶溢不敬。宁昇虽然是个泥腿子,可这个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李骏宗已经知道了自己想要了解的,宁昇也已经知道了自己想要确定的。 所以,宁昇带着方千仇走了。 李骏宗看着宁昇的背影,有些若有所思,自顾自的喝着茶,好似这茶,永远填不满李骏宗的肚子。 大帅府内。 宁昇和刘觅澜正坐在上首,看着下面跪着的方千仇,两人都有些无奈。 原本刘觅澜收方千仇做义子,也只是希望以后,能给自己的儿子培养一个可用之才。 可现在呢,年纪轻轻的方千仇,就已经把洛阳城闹得天翻地覆。 宁昇和刘觅澜都不知道,这样的方千仇,他们是不是可以控制的住。 “洛阳…流言四起,你做的很好,把李骏宗劫来,也不错,赵旭兵改名换姓,留在洛阳,也无可厚非,但…我想知道,你小小年纪,就做出了这些事,为什么?” 宁昇的发问,让方千仇有些迷茫。当然,他不是迷茫宁昇为什么会真么问,他是迷茫,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让宁昇感觉是不是不受控制。 而事实,也确实是这样,方千仇在想,自己应该怎么做,才能打消宁昇和刘觅澜的顾虑,他既然已经拜在宁昇门下,自然是要忠心做事的。 “儿…我…我到了洛阳之后,先在高家酒楼藏身,见了自己乞讨时的几个小兄弟,从他们口中,得知众多南边来的难民,已经开始回流,我觉得,不能让洛阳城就怎么安静下去,得让洛阳继续乱,继续人心惶惶,要不然,我们替天军离得太近,始终都会是大宋朝臣的心腹大患,所以,我才想到,祸水西引,拉陕甘二反王入局…” 方千仇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说实话,在他这个年纪,能想到这些,已经是不错了,但是这些话,还不足以打消宁昇对他的疑虑。 正当方千仇还在接受宁昇和刘觅澜的盘问时,皇甫奇俊来到了府上。 “呦,大帅,这是咋了,这千仇可是立了大功啊,不仅把我交代的都办好,还把李骏宗一家给劫来,这可都是大功啊。” 皇甫奇俊的话,让宁昇和刘觅澜有些摸不着头脑,两人看了一眼方千仇,又看了一眼皇甫奇俊。 宁昇忍不住问道:“你是说,方千仇在洛阳做的事,都是你吩咐的?” 皇甫奇俊笑笑,拍了拍方千仇的肩膀,示意他起身,但方千仇只是回头看了一眼皇甫,却并没有起身。 皇甫奇俊见他不动,也不强求,只是躬身对宁昇行了一礼,这才对着宁昇和刘觅澜说话。 “大帅,您知道的,刘聪,是我的人,是咱们矿山子弟,他们到洛阳之后,行事举措,也多是由刘聪受意。” 皇甫奇俊的话,才让宁昇打消了一些疑虑,可他还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又想不起来,所以,也就没在纠结。 挥了挥手,宁昇让方千仇起身,也并未再说其他的话。 与宁昇不同的是,刘觅澜从始至终并未说话,但这个时候,她的眼神,确已经对上了方千仇的眼神。 皇甫奇俊只是简单的把事情解释了一下,就没有在大帅府多待,转身离开了大帅府。 宁昇也因为跑了一天的军营,有些累了,让人侍奉着去洗澡休息了。 方千仇始终没有走,只是在大堂里跪着,刚才刘觅澜的眼神,让他觉得,这位大帅夫人,自己的义母,有话要对他说。 果不其然,不到两刻钟,刘觅澜就带着一个华服公子前来,当然,这个公子,方千仇也是知道的,他是大帅和夫人的第一个儿子,宁文。 刘觅澜进了大堂后,坐在首位,看了一眼方千仇,说道:“你在洛阳做的这些事,应该没那么简单吧,刘聪到底做了什么,你会首先派他回来。” 方千仇低着头,跪在那里,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对这位夫人,自己的义母,十分佩服。 “传播谣言的第三天,大宋朝臣纷乱,新任平章政事张之彦,提出了调动四只宋军和粮草的计策,刘聪才向我说了实情,他是受皇甫将军指派,希望我能按照他们说的去做。” 刘觅澜听着,点了点头,又问道:“所以,你让刘聪先回来,就是为了给大帅和我提个醒。” 方千仇回道:“是,除了他需要带回来的消息,主要是想给义母和义父提个醒。” 刘觅澜见他这次总算是都说清楚了,也就没在多问,而是把目光转向了自己的儿子。 “文儿,你也听了个大概,你有什么看法?” 那位大公子宁文,听着自己母亲的问话,低着头沉思,似乎实在思考母亲的话里的意思。 “千仇,告诉他,为什么要用刘聪来提醒我们。” 方千仇听了,抬头看了一眼宁文,随后又低下头,说道:“刘聪,是父帅亲卫营军士。” 第十三章 现在,你有资格做我的义子了 第十三章现在,你有资格做我的义子了 宁文还是有些似懂非懂,一直在低头沉思,刘觅澜见他没反应,微微叹了口气。 屏风后面,宁昇听着自家夫人和儿子以及义子的谈话,对于宁文没有反应,也有些恼怒。 “大公子,义父是大帅,他身边的人,只能是大帅的人。” 方千仇忍不住提醒,在他看来,义父和义母有些太着急了。 宁文是大帅的儿子没错,可他从没有受过什么挫折磨练,想让他成才,决不能这么着急。 刘觅澜听方千仇提醒,没有阻止,也没有在逼迫儿子,她也明白了方千仇的意思。 “罢了,文儿,明天开始,你就暂时跟着方千仇去吧,你父亲已经决定,让千仇去趟矿山,你就跟着一起去。” 刘觅澜说完就站起来走了,宁文看着母亲的背影,有些疑惑,转头看了方千仇一眼,旋即又低下头。 “大公子,大帅才是我们的天,他的身边只能有大帅的人,同样的道理,您的身边,也只能有您的人。” 方千仇的话,并没有给宁文当头棒喝,也没能让他完全的反应过来,他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就走了。 方千仇见宁文走了,自己也长长的舒了口气,喃喃道:“大公子,您得赶紧出色起来,大帅和整个替天军,都需要您…” “咳咳…” 方千仇被宁昇的咳嗽声,吓得一身冷汗,他赶紧又跪倒,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起来吧。” 宁昇并没有追究方千仇什么,慢慢从屏风后面走出来,走到了方千仇的身边。 “你的话,我都听到了,你很好…” 宁昇站在方千仇旁边,低着头对他说道。 方千仇弓着身子,趴在地上,微微有些颤抖。 “现在,你有资格,做我的义子了。” 宁昇抬起头,看了一眼自己儿子走的方向,淡淡的说道。 “你先休息几日,然后就带着文儿,一起去矿山那里一趟,那里,有很多我们替天军的子弟,你和文儿,好好挑选挑选,组成一直专门打探消息的队伍,暂时,就由你来负责。” 跪着的方千仇,怎么也没想到,宁昇居然会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他,直到宁昇走了,他也还没反应过来,一直在那跪着。 “唉…是千仇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宁武不声不响的闯了进来,看见跪着的方千仇,忙急切的询问。 方千仇原本的思绪被打断,赶紧起身,向着四周看了一眼,见只有宁武在身边,这才稍稍稳了稳心神。 方千仇看着站在身边的宁武,笑着说道:“二公子,我没事,只是刚刚在想事情,你怎么来了?” 宁武听罢,笑了笑,回道:“我今天又去抓鱼了,还是好几条大鱼呢,千仇哥哥,你跟我来,明义在外面收拾哪些鱼,咱们也去,一会让婉茹姐姐,给咱们做鱼汤。” 宁武说完,拉着方千仇的手,就往外跑,根本不给方千仇反应的时间。 方千仇满脸无奈,但听宁武说道自己的弟弟也在,也就赶紧跟上去。 大门外,王明义正在从马车后面,卸下一个水桶,里面正装着他和宁武今天抓的鱼。 见王明义自己一个人拿不动,方千仇赶紧走过去,自己把手搭在水桶上。 王明义见到方千仇,满是兴奋的叫道:“大哥,大哥你来了…” 方千仇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说道:“来了。” 宁武也跑了过来,和方千仇两兄弟一起试着,还是没能搬动水桶,有些泄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方千仇见他耍无赖似的,有些没好气的笑笑,说道:“二公子,咱可不能这样,你还小,搬不动没关系,长大了就可以了。” 宁武倒是孩子心性,听方千仇这么说,赶紧爬起来,冲着门前的侍卫说道:“几位侍卫哥哥,来帮帮忙,帮我们搬进去。” 原本还在值宿的侍卫,早就看到了宁武的模样,也都有些好笑的看着。 听宁武这么说,赶紧来到几人身边,帮他们把水桶卸下。 “谢谢侍卫哥哥。” 宁武十分乖巧,对着众人也十分客气。 那侍卫冲着宁武笑笑,回道:“不客气,二公子,你们搬不动的,我帮你们搬进去。” 宁武听罢,笑着跳起来,一把拉过王明义和方千仇的手,就冲着府内跑去。 方千仇走了两步,撒开了宁武的手,冲着身后的侍卫说道:“有劳了,大哥。” 那侍卫笑笑,并没有说话。 方千仇这才跑上去,跟上宁武的脚步。 进了内堂,刚过了拱门,宁武就喊道:“来人啊,婉茹姐,快来啊,婉茹姐,快呀快呀,快来看啊,我又抓到大鱼了…” 原本还在屋里,伺候着刘觅澜的婉茹,听见这声音,顿时一脸黑线,看了一眼还在换衣服的刘觅澜。 刘觅澜也听到了宁武的叫声,无奈冲着婉茹吩咐道:“去吧,这个小东西,你要是在不出去,就该把房梁都拆了。” 那婉茹姑娘,听了刘觅澜的话,也是无奈的点点头,转身走出房门。 宁武老远就看到了婉茹的身影,于是赶紧加快步伐,跑到婉茹身边。 婉茹姑娘见宁武跑的满头是汗,有些无奈的掏出手绢,给宁武擦着脸。 宁武确是不让她好好擦,那手绢只刚粘他的脸,就被他一把推开,拉起婉茹的手,就向着厨房跑去。 婉茹无奈的跟着,方千仇和王明义看了,也颇有些无奈,追着两人的脚步,走向厨房。 厨房里,宁武正在指着水桶里的鱼,给婉茹介绍。 “婉茹姐姐,你快看,这都是我和明义抓的,这条最大,可以煮一下,这两条可以做鱼汤,还有一条,可以做鱼花儿。” 方千仇跟着也进了厨房后,才仔细去看水桶里的鱼,那个头,确实很大,而且基本都还活着。 王明义跟在方千仇身边,看着兴奋的宁武,也有些高兴,抬眼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哥。 对着方千仇说道:“大哥,最大的那条,是我抓得。” 方千仇听着,冲着王明义笑笑,摸了摸他的头,说道:“很不错,不过以后要是抓鱼的话,要注意安全,尤其,要保护好二公子。” 王明义见自家大哥夸自己,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那婉茹姑娘,好像被宁武烦的够了,手指轻点了一下宁武的头,说道:“好了,我都看见了,你快去洗洗,一会我就给你做好鱼汤,让你们晚上吃。” 宁武听罢,开心的点了点头,起身走向外面。 方千仇见宁武往外走,也就拉着王明义的手,一起跟着宁武往外走。 天色微变,月亮初升,太阳正在下落,这时候的宁武三人的背影,倒是很有一番意味。 第二天,大帅府敲响了聚将鼓,众多的军将,听到鼓响,也都陆续来到大帅府。 宁昇在大堂里,正襟危坐,旁边站着自己的大儿子和方千仇这个义子。 见众多的军将都来的差不多了,宁昇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向他使了个眼色。 宁文收到自家父亲的眼神,点了点头,向前跨出一步,扫视了一眼在场的军将。大喊道:“众位,噤声,父帅有话说。” 众多的军将听罢,都很是满意的看了一眼宁文,站在前排的高伯山、刘植和张云伟,更是冲着宁文,满意的点了点头。 宁昇见满堂的人都安静下来,也很是满意自己儿子的做法,给了后者一个肯定的眼神,才转头看向众多的军将。 “众位,宋帝下旨了,让西军南下,大同军西进,这可是个好机会,大同军原本像一颗钉子,现在离了大同,我们正好趁此机会,拿下大同,解决我们的后顾之忧。” 宁昇说到这,稍稍停顿了一下,随后将目光,看向站在一旁的方千仇,指着他,说道:“这是我新认得义子,叫方千仇,大家都认识认识,就是他,带着一众小乞丐,在洛阳制造混乱,才让宋帝下旨调动军队。” 方千仇是时找了出来,躬身向着满堂的人,行了一礼。 众多的军将,看着方千仇,都有些诧异,只有皇甫奇俊,看着方千仇的眼神,有些异样。 皇甫奇俊的表现,落在了宁昇的眼里,他很是满意,看着方千仇的目光,也有些高兴。 “众位,现在,我下令,张云伟为先锋,先行出兵朔州,为后续大军搭桥开路。” “末将遵命。”张云伟是所有军将当中,所部兵马最多,骑兵也是最多的一个,所以由他来做先锋,倒是没人反对。 宁昇看着张云伟,点了点头,随后又说道:“高伯山,刘植听令,你们二人,集结本部兵马,随同本帅本部军队,组成中军。” 高伯山和刘植立刻站出来,拱手回道:“末将遵命。” 宁昇再次点了点头,随后将目光看向皇甫奇俊,吩咐道:“皇甫奇俊,宁铭听令,命你们二人,率领本部兵马,组成大军后卫,皇甫奇俊为主,宁铭辅之,负责粮草押运,兵器押运。” 皇甫奇俊和宁铭也赶紧站出来,拱手回道:“末将遵命。” 一场调兵遣将,就怎么简单的交代下去,众多的军将,也都忙着调动兵马,没时间在纠结宁昇把方千仇介绍给大家的意思。 而在这之后的方千仇,确没有随同大军出发,而是在一只卫队的保护下,练习骑射,准备和宁文一同前往当初宁昇祭天起义的矿山地区,那里,将会有很多矿山子弟,等着他们。 第十四章 得不到,就杀 第十四章得不到,就杀 宁昇的军令下达,整个替天军就像是个超负荷的机器,人员的调遣,物资的调配,诸将的分工,都在忙碌且有条不紊的进行。 宁昇身为大帅,在替天军里,有着绝对的权威。 他视察了晋阳防务和各地驻军之后,回到晋阳第一时间就去见了被方千仇带回来的李骏宗。 为什么? 因为李骏宗是个正经儿的进士,还曾是宋朝的礼部侍郎。这是个什么官儿?正儿八经的从三品,宋朝高级官员。 而李骏宗和他的谈话,虽然并没有透漏什么可靠的信息,但从李骏宗的“三问“中,宁昇确决定了自己的方向。 在此之前,宁昇从未想过,是要逐鹿中原还是做一方霸主,可李骏宗的“一方霸主”,确切切实实的点醒了他。 现在,宁昇已经有了自己的势力,而且就天下大势而言,宁昇可以排在前三,而原本排在宁昇前面的江南王陈墨川,如今被赵高死死盯在江南,恐怕也在难有出头之日。 现在的情况,陕甘大战,一触即发,西军和大同军的战力,虽然不敢说可以平定陕甘,但给陕甘二反王一个当头棒喝,还是可以做到的。 对此,宁昇乐见其成。而从李骏宗的嘴里,宁昇已经预见,陕甘大战后,宋朝的军事态势和行动。 所以,宁昇才想着尽快出兵,哪怕大同军还没有受命西进,他也得给大同军一点压力,西进的大同军,不能太强,也不能太弱,要绝对在一个恰当的程度,保证陕甘大战,能乱下去。 三天后,替天军出兵朔州,张云伟几乎是用偷袭的方式,连破朔州七座县城。 宁昇带着高伯山和刘植,在张云伟军后一百里的地方,不远不近的跟着。 而此时,宁昇正在大账中,回请李骏宗。 宁昇是个粗人,学不来李骏宗的儒雅,他命人沏了茶,只给李骏宗和自己倒了一杯,就没在有其他动作。 李骏宗看着有些粗鲁的宁昇,并没有感觉这位替天军大帅有什么不好,反而对他的真性情,有些钦佩。 “大帅,这茶很不错。”李骏宗笑呵呵的向宁昇夸赞着这茶,眼中,也从刚被方千仇绑架的愤恨,变成了从容。 李骏宗在晋阳城里,待了几天。原本他以为,他会被看管起来,可自从见了宁昇,那些看门的军士就撤了。 随后,大帅府的管家,还有夫人的贴身丫鬟,给李骏宗一家,送了很多东西,甚至宁武当天抓得鱼,也被当做礼物。 其他的东西,李骏宗并没有在意,恰恰是那条鱼,让李骏宗有了彻底的变化。 在他的眼里,替天军也是反贼,可就是这样的反贼,在他们的地方,士农工商,各行各业,确是一片欣欣向荣的局面。 所以,正式出兵的前一天,宁昇又亲自来到李骏宗一家住的地方,邀请他,能随自己出征,李骏宗很痛快的没有反对。 甚至于,现在,就在这大账中,李骏宗对着宁昇的称呼,也从原来的“将军”变成了“大帅”,这说明了什么,几乎是不言而喻的事。 “这是雨前龙井,是我特意派人去购来的,其中的大部分,已经送到了先生府上,这里还有一些,先生一会就拿回去,随军的这些日子,先生就拿来解闷吧。” 宁昇听着李骏宗夸奖茶好,心里也很畅快,他已经明显感觉到,李骏宗已经有了变化,彻底认主,不会太远了。 李骏宗听着宁昇的话,笑了笑,拱手行礼,口中说道:“那就谢大帅了,骏宗愧领了。” 宁昇也没在客气,回了句:“先生喜欢就好。” 连喝了三杯茶,李骏宗把茶碗小心的收好,这才抬起头,对着宁昇说道:“大帅,可知为什么,我要随大帅一起出征?” 宁昇听他问话,有些疑惑,但看着李骏宗的样子,知道他有话要说。 “呵呵…大帅可知,为何大同军连续被灭三次之后,确在没有一次,被破城,或者说,未逢一败?” 宁昇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确是不清楚。 “倒是不能怪大帅,这大同军,此前曾被狼族破城,后又被大帅破城,直到后来,大同军得到了西军的支持,不仅一举夺回了被大帅占据的大同城,还连带着收复了朔州等地,都是因为一个人,他叫段志龙。” 宁昇从未听过这个段志龙的名字,李骏宗这么一说,却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大帅,段志龙此人,祖籍滇省,原是南诏皇族之后,从军后,多次打败吐蕃和滇省当地异族,而且从未有一次战败,后来奉调支援西军,就留在了肃州,后被西军排挤,被帝师庞谦调到大同,由此,形成了现在的大同军。” 宁昇听着李骏宗的话,颇有些疑惑,不知道这跟替天军攻打大同有什么关系。 “大帅,段志龙被调大同,正是庞谦所列的四军振天下的一支。但段志龙虽到大同,却不能掌控实权,只能在王少峰之下,任军务参赞。” 见宁昇还是不明白,李骏宗叹了口气,说道:“大帅,若我所料不差,我替天军先锋,张云伟将军,长则三日,短则两日,必传来败讯。大帅也应早作准备,若张将军败的太惨,我中军就需要独抗大同军。” 宁昇这时候倒是听懂了一些,但又觉得李骏宗有些过于夸赞大同军,随即摇了摇头。 对着李骏宗说道:“先生不必担心,张云伟跟随我征战多年,对战阵的把握,可以说炉火纯青,绝不会有什么大的差错。” 李骏宗听着宁昇的话,叹了口气,说道:“大帅,您怎么没明白呢?我和您讲段志龙的事,是想让您注意此人,大同军西进,此人绝不会随军,只要有他在,我们想拿下朔州,几乎是不可能的。” “我是想劝大帅,如果张将军传来败讯,那大帅就必须立刻改变行军计划,中军直插大同城,只要拿下大同城,那段志龙就会归于大帅座下,有此人在,大帅才能一统天下。” 宁昇见李骏宗无比认真的模样,虽还是不太相信他的话,但却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谁知李骏宗,这时候,话锋一转,又说道:“大帅,除了这个段志龙,大同城还有一人,也正好趁此机会,揽入麾下。” “此人名为韩弘士,原是大同落魄士族之后,受教于鹿门书院,曾有过一人辨倒鹿门八大儒学教授之技。” “后被鹿门书院指派,到济州衍圣公门下学子儒学,虽不曾为官,但确是衍圣公和鹿门书院都承认的在世大儒之一,可谓桃李满天下。” “大帅,有此二人在,您才能彻底打破大宋朝廷的封锁,在一众反王之中,脱颖而出,才有和大宋朝廷争夺天下的资本。” 宁昇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李骏宗的意思,这不是在给他讲课,而是在给他荐文武大臣。 宁昇确不以为意,思考了一会后,宁昇回道:“你说的这两人如何,我尚且不知,但我觉得,有你李先生在,想必查不到哪里去,先生…” “大帅…天下已经纷乱可数十年,从诸王争储,再到反王造反,天下已经不能再乱下去了,而现在,一统天下的责任,就在大帅身上。” “大帅,我是认得清自己的,如果说才学典籍之才,无人可出我之右,但若论征伐攻坚,放眼天下可为棋局者,自庞谦死后,只剩下这两人。” 李骏宗直接打断了宁昇的话,他知道宁昇自起兵后,连战连捷,只是之前对战大同军时,才有一次败绩,如果不点醒了他,他永远不会知道事情有多危险。 宁昇被李骏宗的表现,有些吓到了,也真正正视起了李骏宗的话,思考了一番后,宁昇在大账里来回走了几圈。 随后转过头,对着李骏宗说道:“先生既然觉得张云伟必有败讯,又建议我领兵直达大同城,但又如此推崇段、韩二人,那先生觉得,我替天军能打败大同守军吗?” 李骏宗听着宁昇的问话,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回道:“大帅,以前或许不能,但现在大同军会奉命西进,又有我替天军张将军所部把朔州兵马牵制在朔州,那大同城可用之兵,十不存一。” “况且,原本的大同军,在光复大同后,未免再有失陷之事,曾大规模筑建屯兵堡,而且为了给西军和朔州军有快速支援的机会,曾修建了两条秘密道路,可绕过大同周边山脉,但此事,在大同军,西军中知道的人很少,而我,确是知情人之一。” 宁昇听到这里,已经是笑容满面,他知道,不仅李骏宗已经彻底认主归顺,还在给他出谋划策。 “先生之意,我们要利用这两条道路,神不知鬼不觉的,直插大同城下,拿下大同城?” 宁昇冷静的思考后,向着李骏宗问道。 “大帅,我被贬的消息,应该很快会传到大同,我们必须利用这个时间,尽早拿下大同城,把段、韩二人揽入麾下,拿下大同城后,在考虑替天军是西进,还是东出。” 李骏宗的意思很明确,拿下大同城的同时,招揽两个大才。 宁昇听着李骏宗的话,很是满意,随后问道:“先生既然有此消息,那拿下大同城,应该不在话下了。” 李骏宗确是摇了摇头,回道:“大帅,虽然我知道这些消息,和大同城对外线路,但大帅,想要拿下由段志龙镇守的大同城,恐怕也没那么简单…” 李骏宗说到这,顿了顿,好似在做什么抉择,直到长长出了口气,李骏宗才再次开口:“如果段志龙誓死不降,那大帅就不能再留情面,既然得不到这两人的归顺,那就杀了他们,让整个大同城为他们陪葬,大帅,防微杜渐,您得不到,就更不能让其他人得到。” 第十五章 初闻大贤 第十五章初闻大贤 李骏宗的话,把宁昇吓了一大跳,直到现在,他才认识到,李骏宗在跟他说的事,到底有多严重。 又为什么,如此向他推荐段志龙和韩弘士二人。而且,宁昇也刚知道,在李骏宗荐才的背后,是什么。 直到现在,宁昇也才明白,李骏宗已经决定投效自己,虽然这种投效,是因为他认为自己是可以统一天下的那个人的原因。 李骏宗的话,彻底打醒了宁昇,他也在此刻才知道,原来他小看了这天下英雄。 李骏宗荐才的当天,宁昇就派遣了十几路探子,分别前往大同和朔州,李骏宗的话,虽然引起了他的警觉,但这也不妨碍他派人打听段、韩二人的虚实。 大同城,副帅韩麒府邸。 韩麒正在宴请大同大大小小的官员和统兵将领。朝廷命令大同军西进的圣旨到达大同后,大同军统帅王少峰,就带领了大同最精锐的两营骑兵和两营步军,共计四万人出发了。 正在端着酒杯的韩麒,喝了两杯后,看着在角落里独自饮酒的段志龙,想起了大帅王少峰走前说的话。 “韩将军,我知道,你对我抢了你的统帅之位,一直心有芥蒂。” “我今天,是想跟你说一些事,韩将军是知道的,我出身禁军,也曾师从庞太师,所以,在洛阳,我有很多人脉。” “但韩将军,我并不是想对你炫耀。我禁军中的朋友,告诉我,这次朝廷征调大同军和西军,是想一战而下陕甘,阻挡狼族南下,甚至…准备,放弃大同和陕甘,退守江南。” 韩麒还记得,王少峰对他说这些话时,他的震惊和愤恨,可王少峰接下来的话,却让韩麒有了很大改变。 “韩将军,我跟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庞太师曾经制定四锁天下的计策,正在被新任的平章政事张之彦,一点点打破。我出身禁军,陛下的旨意,我不会违抗,但我…也提前和西军杨大帅通了气。” “我们俩人都认为,陕甘之战不能不打,朝廷的命令,也不能违抗。但我们也都认为,既然要打,就大打,最起码,要打到陕甘二贼再无还手之力,彻底打通陕甘和京畿的连接之路,而我本人,会请命驻守陕甘,和西军平分地盘,这大同城,最终还是你的。” 听到王少峰说大同城还是自己的时候,韩麒都快忘了高兴是怎么一回事,他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才没有笑出来。 “韩将军,段志龙,我就留给你了,虽然我会带走最精锐的四营军,但只要段志龙还在大同,不管是替天贼还是河北冯自高,都别想在大同军的手里占到便宜。” 这也是为什么,今天韩麒在府里宴请众多大同臣属的原因。 韩麒要为自己做准备,人的野心一旦起来,就别想在压下去。 大同军原本就是韩麒统领,这大大小小的军将和官员,也多是由他提拔的,所以,今天的宴请,就是要看看,谁,还忠心于他。 而今天的宴会,在韩麒看来,除了段志龙,没有人不是他韩麒的人。原因吗,很简单,王少峰带走了大部分禁军系的将领,和一小部分的大同系将领。 这就导致了,大同剩余的这些将领,也一个个都再次显露了投效韩麒的想法,而韩麒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与大同本地将领不同的是,段志龙这个滇系将领,又因为曾在西军任职的经历,直接受到了排挤,此时的段志龙,也早就没了气吞山河的心气儿。 这场宴会,段志龙来的最晚,走的最早。虽然他的表现,都让韩麒看在眼里,不过韩麒并不打算拉拢段志龙。 整个西军,整个大同,都知道,段志龙就是个混不吝的,谁也惹不起。 其实这也不能怪段志龙,他是滇将,出了滇省,哪个地方的将领,都不会和他亲近,小地方来的,总会被疏远。 再加上,段志龙真的很优秀,优秀到整个西军都在败退的情况下,只有段志龙一个人带领五千人,拖住了狼族八万大军,最后力保肃州不失。 优秀到,大同军前期战败,大同丢了,朔州丢了,七万大军只剩不到一万人,可段志龙一来,清水城大胜高伯山,尚禹山击溃刘植。 一枝独秀的人,没人不害怕,没人不妒忌。 所以出滇时,段志龙是总管,武职从四品,肃州大捷后,他是副总管,武职正五品,清水城和尚禹山大捷后,他是都指使,从五品。 与不受实权的段志龙不一样的是,韩弘士,本名韩雄,字弘士。晋省大乱后,携家族来到北方大同城避祸。 什么?你问为什么要来大同?傻了吗?大同原本的统帅,叫韩麒,姓韩,这都不明白吗?对了,他们是亲兄弟,只是外人不知道罢了。 因为韩弘士喜文,所以自小离家求学。而韩麒十七岁参军,大小战事经历无数,是个真正的武人,所以他两兄弟很少来往。 但晋省大乱,替天军成了气候,韩弘士一逃在逃,不想为替天军效力。所以他两兄弟虽然不合,但韩麒在危险的时候,亲自派人,把韩弘士一家,引到大同居住,算是给了韩家一块安稳之地。 或许这就是两兄弟吧,两人可以不合,但要是真的对方遇到危险,他们绝不会坐视不管。 韩麒府上的宴会结束后,段志龙早早就回了自己的府邸,而韩麒也并未阻拦,他早就想好了,只等王少峰陕甘大捷,他就会上奏朝廷,稍稍提一提段志龙的位分。 这样做,倒也并非拉拢,只是暂时稳住段志龙,能让他暂时为韩麒所用罢了。 韩府后院,一座凉亭中,韩弘士泡了茶,一边饮茶,一边赏花。 韩麒晃晃悠悠的走来,一屁股坐在凉亭的另一侧。 韩弘士瞥了一眼自家弟弟,摇了摇头,倒了杯茶,放在韩麒面前。 “醉酒伤身,你不知道吗?” 韩弘士淡淡的提醒,语气冷淡,毫无感情。 “嗝…额…嗯…”韩麒并没有立刻回话,而是长长打了个酒嗝。 然后才慢悠悠的回道:“大哥放心,我这酒量,这才哪到哪?” 韩弘士似乎并不像搭理韩麒,冷冷的“哼”了一声,不在劝说。 凉亭里的两人,骤然安静,不知在想什么。 良久,韩麒似乎并不想与韩弘士过多纠缠,开口问道:“大哥不是看不上我这家当吗?今日怎么会来我府上?” 韩弘士听着,将手中茶一饮而尽,回道:“我是来给你提个醒,王少峰刚走,你就大宴大同诸将,你当王少峰死了不成?” 韩麒听罢,放肆的笑了,好似听到了什么最可笑的笑话。 “大哥呀大哥,让我说你什么好,王少峰又怎么了?我也曾是从龙功臣,这次朝廷下旨,王少峰领兵西进,你觉得他还回的来?” 韩弘士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韩麒,脸上微怒,但很快又压了下去,站起身,走向凉亭外。 只是韩弘士走了两三步,又转过身,对着韩麒说道:“说你蠢,你总是不愿意听,小时候读的书,真不知道你是读到了哪里?王少峰是什么人?就算他领兵西进,就算有西军策应,他能拿的下陕甘?” “旁的不说,就说那西秦贼,他是所有反贼当中,最早起兵的,为祸近二十年,长安一带,早如铁桶一般,别说四万大同军,就是十万大同军,再加上十万西军,哪怕再加上十五万的禁军,没个七八年,也别想拿下他。” 顿了顿,韩弘士又走回凉亭中,无奈的坐下,才再次开口说道:“即便撇过西秦贼,那大凉贼,也能拖死西军,王少峰为什么把段志龙留下,他是想借你的手,死死把段志龙留在大同。” “朝廷的圣旨,王少峰自然不敢违抗,所以他出兵了,但…若是他阳奉阴违,虚晃一枪,退回大同,你能挡得住不让他进城吗?他进了城,你觉得仅靠你手下那些残兵败将,能抵得住四万虎狼之师?” 韩弘士说完,死死盯着韩麒,似乎希望他能够醒悟。 但韩麒并不做多想,笑了笑,回道:“大哥太过担心了,王少峰走之前找过我,他说了,他已经和西军杨大帅通过气,这次会拿下陕甘一地,以为根据,然后请命,驻守陕甘,这大同吗,就只能由我说了算…” “愚蠢,愚蠢至极,你以为你是谁,若是这个时候,替天贼北上,你能挡得住吗?段志龙会听你的?一但替天贼北上,王少峰更有理由回军,到时候,就是圣旨,也别想拦着他。蠢货,明白了吗?” 韩麒被韩弘士的话,惊醒了,低头微微思索。 韩弘士看着韩麒的样子,叹了口气,说道:“唉…若我所料不差,替天贼,肯定已经收到消息,短则三五日,长则半月,替天贼必定出兵,你要知道,对替天贼来说,身后有个随时能捅他一刀的泥足巨人,他怎么会容忍?” 韩弘士说完,转身走了,再没看韩麒一眼。他很清楚,即便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韩麒也不会听他的,大同,就要再次乱在韩麒的手里。 替天军大营。 大账中,宁昇正在看一份简报,他的面前站着一个中年男子,这男子,正是晋阳大商,丁保洋。 良久,宁昇慢慢抬起头,看着丁保洋问道:“这里面说的,可都属实?” 丁保洋想也不想,拱手回道:“大帅,绝不会有假,其中王少峰进大同始末,在下早就知道,这个段志龙,也确是曾是西军大将,五千人对战八万狼族军,也绝对属实…” 宁昇听罢,挥了挥手,示意对方退下,自己则坐在桌子旁,继续看着丁保洋递上的简报,面色,十分凝重。 第十六章 三败一 第十六章三败一 朔州神武县。 晋北多山,这神武县不小,山路也就更多,此时的几处山头上,正有一直军队,埋伏在这里。 山下的路上,张云伟的大军正在行进。 此时的张云伟,兴奋无比,进入朔州以来,七战七捷,连下七座县城,而这神武县城,就是朔州的最后一道屏障。 可张云伟并不知道,此时的山头上,早就有大军埋伏。 “踏…踏…” 张云伟的身后,一骑绝尘而来,此人,正是沈二狗,他是张云伟副将。 “吁…” “见过将军。”沈二狗下马行礼。 见沈二狗到来,张云伟已经停住,斜眼看了一眼,问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压阵吗?” 沈二狗抬头,回道:“将军,这里太危险了,我还是觉得,三万大军涌入这狭小的山道,真要是有个万一,这…” 张云伟并未下马,他现在,正处在心情畅快的时候,真不想被打搅,但是看到是沈二狗来说这话,也只好熄了怒火。 “罢了,分兵吧,你带一万人,后退十里,真要有事,也方便照应,但这次,你的军功,没有了。” 张云伟是个骄傲的人,也是个小心眼的人,他看重沈二狗不假,可他真的不能容忍有人多次反对他的军令。 张云伟是整个替天军中,自领兵卒最多的人,三万大军,战力虽说不是最强,但也绝对排得上前三。 沈二狗是他亲自挑选,也是原本矿山起义时,就跟在他身边的人,所以对他,张云伟也不会过多苛责,因为张云伟知道,沈二狗是为了他好。 最终的结果,沈二狗带领着后军一万人,远在十里之外,暂时驻足。 山头上,几名宋军大同军将领,正在观察行进的替天军,为首的,正是王少峰副将,东方车。 “将军,看这情况,替天军分兵了,怎么办?” 问话的,是大同军步军都指使,齐忠。 “不等在等了,既然替天军分兵了,那想要吃掉他全部人马,是不可能了,动手吧,务必从中出手,让他首尾不能相顾。” 东方车略微思索了一下,就直接下令,虽然王少峰给他的命令是吃掉敌军全部,但现在,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轰…轰…” “轰…轰…” “啊…” “快跑啊…” 众多的山石滚木,从山坡上滚下来,狠狠砸中了张云伟所统领了替天军,两万大军,顿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打乱。 张云伟在亲兵的保护下,隔着盾牌看着远处山坡上,旌旗招展,他知道,沈二狗担心的事,成真了。 “就地防御,交替后撤,决不能逗留。” 张云伟下了军令,可这军令,已经没法在传出去了,身边的两百亲兵,只剩下五六十人,这一场山石滚木,几乎直接杀伤他万人。 “驾…驾…” “将军,快上马,快…” 沈二狗单骑飞马,直奔张云伟而来。 “你怎么来了,后军交给你了,你怎么敢把后军兄弟们独自放下…” “将军,来不及多说了,快上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沈二狗一把拉住张云伟的胳膊,在亲兵的帮助下,把张云伟拖上了自己的马背上,转身纵马狂奔。 沈二狗为什么会来,当然是宁昇派来的传令兵向他说了王少峰可能会埋伏的消息,所以沈二狗丢下了一万大军,独自前来救援张云伟。 快马跑了半个时辰,就连张云伟的亲兵,也被甩在后面,两人一马,终于逃了出来。 沈二狗看后面没有追兵,翻身下马,自己为张云伟牵马。 张云伟看着沈二狗,叹息一声,说道…“唉…二狗,这次,多亏了你,我真是…悔不该听你所言啊!” 沈二狗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脸,也就无法猜测他在想什么。 “将军,多说无益,二狗从前是您的亲兵,现在,也还是您的副将,我决不能看着您身首异处,将军,您是我见过的最为适合统兵的将军,一时成败,算不了什么,我们还有一万兄弟,据险而守,定能扳回一局。” 沈二狗的劝说,在张云伟听来,很真挚,可沈二狗确并没有向张云伟说清所有事情,至少大帅宁昇派来的传令兵,沈二狗就没有交代。 两个人缓步而行,都不在说话,张云伟在思考该怎么向宁昇交代,沈二狗则在想,大帅派来的传令兵,该如何处理。 与此同时,皇甫奇俊和宁铭率领的后军,也陷入了危险。 皇甫奇俊是个恃才傲物的人,对于认命他为后军统领,说实话,他并不是很在意,后军而已,本也捞不到仗打,说着好听而已。 可他没想到的是,一直两万人的骑兵队伍,正在接近他的后军,而他的后军,满打满算也不过三万人,其中还有一万民夫。 而宁铭呢?作为宁昇的亲弟弟,他倒也是个明白事理的人,可同样,志大才疏,万人规模已是他能统领的极限,可他又偏偏和皇甫奇俊不慕,所以从一出兵开始,宁铭就远远躲在民夫之后,守卫着粮草。 王少峰是个狠人,从大同出兵,刚出了大同地界,立刻分兵,可他还是眼睁睁看着朔州连丢七城,而巍然不动。 张云伟的兵败,几乎是在王少峰的意料之中的,张云伟太过贪功,从一开始,就犯了轻敌冒进的错。 再加上朔州防务,本也存在问题,所以王少峰才选择了,率领骑兵绕过朔州,直奔皇甫奇俊的后军而来。 此时的王少峰,尽显宋朝禁军之威,带领骑兵,连续五昼夜,一路狂奔,正在皇甫奇俊进军的路上,等着他。 而皇甫奇俊和宁铭,对此一无所知。 “将军,打探清楚了,替天军分为三部,朔州的张云伟部,名为先锋,实为疑兵。替天贼亲自率领的中军五万人,还有后军三万人,偷偷向着大同进军。如今,替天贼中军和后军之间,已经悄然拉开了距离,想必那替天贼,是想偷袭大同。” 王少峰听着手下人的回报,皱了皱眉头,他自然是知道替天贼会偷袭大同的,这并不难猜。 他所疑惑的,是替天贼既然分兵,又有朔州张云伟所部疑兵,为什么替天贼的中军和后军,会拉开距离,这并不符合行军准则。 其实这也很好理解,李骏宗在和宁昇谈话后,宁昇又接到了自己派出的探子的汇报,于是悄然和后军拉开距离,又给朔州的张云伟送了信,就是想让张云伟能有所警醒,不至于大败。 可后军,就是他扔出去的饵,如果王少峰的大同军,真的偷袭了后军,那就说明,李骏宗的分析,并没有错。 可宁昇没想到的是,张云伟在朔州已经大败,三万先锋军,只剩下一万,而他扔出去的鱼饵,同样也会被吃掉。 替天军后军粮草大营,宁铭正在独自生闷气,他的大哥,明知道自己和皇甫奇俊有龃龉,还是派他在皇甫奇俊手下听命,他怎么能不生气。 “咚咚咚…” 宁铭的副将,澹台蟾蜍走进了宁铭的大账,宁铭抬眼看了一眼,又低下头,随手拿了个杯子,给澹台倒了一杯。 澹台蟾蜍径直走到宁铭身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宁铭见他喝完,才开口问道:“巡查过了?没问题吧” 澹台放下酒杯,摇了摇头,回道:“没什么问题,咱们护卫虽然只有五千人,但这些民夫都很认同咱们替天军,所以管理起来,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宁铭听罢,点了点头,又被澹台蟾蜍倒了杯酒,自己则端起酒壶,猛灌一口。 澹台蟾蜍看着宁铭,无奈的摇了摇头,问道:“将军,韦重宪来了,上午到的,直接去了皇甫奇俊的军营,线人报告说,大帅似乎有什么事安排给了皇甫奇俊,让韦重宪来监督的,这事,你知道吗?” 宁铭听罢,愣了一下,缓缓放下酒壶,脸神微变,喃喃道:“韦重宪来了…” 韦重宪自然是宁昇派来的,就是派来告诉皇甫奇俊,后军将会成为鱼饵,希望皇甫奇俊尽力把握,不要让后军损失太大。 可是宁昇低估了王少峰,也错看了皇甫奇俊,王少峰是想一战吃下后军,皇甫奇俊则是想把整个后军的破绽,都引向宁铭所率领的粮草大营。 原本宁昇安排的后军作为鱼饵,佯装被偷袭后,就要立刻后退,退回晋阳,粮草则可以丢弃,这样在王少峰看来,后军这个鱼饵,就会显得不堪一击。 可宁昇算错了王少峰,也算错了皇甫奇俊,宁昇派韦重宪来给皇甫传信,就是因为韦重宪是他宁昇的妹夫。 皇甫奇俊是他宁昇小妾的妹夫,相比来说,他们二人都是外戚,合作更会亲密。 可他万万没想到,皇甫奇俊会把整个后军的破绽,引向宁铭,这个宁昇的亲弟弟,同样,他也没有想到,宁铭的副将,澹台蟾蜍,会带来给他和整个后军,多大的惊喜。 第十七章 三败二 第十七章三败二 澹台蟾蜍,是整个替天军中,唯一的异类军将,他本是儒家孔门,几大奉嗣官之一的澹台家族的人。 只不过澹台蟾蜍是个弃子,是被澹台家放逐出济州的人,不过尽管如此,他也是满腹经纶,是替天军中,首屈一指的儒将。 宁铭的大醉,并没有影响澹台蟾蜍,他无声的走出了宁铭的大账,再次去巡查粮草大营的防务。 或许是过于小心,澹台蟾蜍总觉得今天会发生什么事,所以一直很心慌,他一遍又一遍的巡查着防务。 “将军,您今儿是怎么了,这防务巡查了几遍,大家都很小心,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说话的,是澹台蟾蜍的亲兵,跟了他也有三四年,所以对于澹台也比较了解。 澹台听着亲兵的问话,并没有回答,只是低头沉思,再次前往大营东侧,巡查站岗士兵。 亲兵们无奈,只好跟着一同前去。 澹台刚来到大营东侧,突然看到远处火光由远及近,他的眼角一动,知道这并不寻常,于是转过头,对着亲兵喊道:“快,吹号,敌军来袭。” 一众的亲兵,也被惊醒,赶紧从身上拿出了牛角号。 随着亲兵低沉的牛角号声,原本驻守粮草大营的五千军士,混乱的从帐篷中跑出来,大半的人没时间着甲,只能拎着把刀就跑出来集合。 澹台蟾蜍看着军士们集合,赶紧有对着亲兵吩咐道:“去,叫醒将军,晚了,就来不及了。” 那亲兵听罢,转身快步跑向大账,去叫醒宁铭。 澹台蟾蜍看着亲兵走了,“噌…”的一声,拔出了身上宝剑,对着一众军士喊道:“弟兄们,敌军偷袭,列阵,准备迎敌。” 澹台蟾蜍的感觉是没错的,那远处的火光,正是王少峰所带领的骑兵,王少峰再次分兵了,一万五千人去偷袭皇甫奇俊大营,自己则带着五千人偷袭粮草大营,在他的眼里,粮草,比其他更为重要,尽管粮草大营真正的军士并不多,也只有五千人,可他也不能不小心。 五千骑兵呼啸而来,澹台蟾蜍的脸上,十分凝重,他知道,自己的担心变成现实了。 来的,还是骑兵,大同骑兵。自己这五千人,恐怕守不住这粮草大营了,可是,澹台蟾蜍并不打算后退。 “放箭…” 澹台蟾蜍一声怒喝,原本站岗的军士,也都拉满弓弦,羽箭顿时排满天空,齐齐向着那骑兵射去。 “放箭…” 澹台蟾蜍并不给麾下军士喘息之机,他需要尽可能的远距离对冲杀而来的骑兵造成伤害。 “冲啊…” “吼…吼…吼…” “杀贼啊…” 大同骑兵,多年对战狼族,早就沾染了狼族那种一往无前的习性。此时他们在王少峰的带领下,如同一群狼,呼啸着冲向了敌军大营。 “嘭…” “嘭…” 原本粮草大营的寨门,被这些骑兵,用勾链绳拉倒,大同骑兵紧随其后,冲进粮草大营。 澹台蟾蜍看着冲进来的正是大同骑兵,内心十分惊讶,但他来不及思考这些人从哪来的。 “去,告诉民夫们,把粮草堆都推到,放火,决不能让这群敌人在我大营里来去自如,我要烧死他们。” 澹台蟾蜍冲着自己的亲兵,大声喊叫,吩咐道。 那亲兵听罢,一转身跑向粮草营地,去向民夫下令。 此时的宁铭,也被澹台蟾蜍的亲兵叫醒,听到外面的喊杀声,他一下子清醒过来,来不及披甲,拔出自己的战刀,就跑了出去,与敌人战斗在一起。 澹台蟾蜍那里,也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偷袭,打乱了阵脚,一众的军士,缓缓退向粮草营地。 澹台蟾蜍看着大半已经被推倒的粮草堆,眼中闪出了喜色。 “快,后退,后退,立刻退出粮草营地。” 澹台蟾蜍带着自己的亲兵,和为数不多的原本警戒站岗的军士,退到了粮草营地的一侧。 “点火,点火,快点火…” 澹台蟾蜍的做法,颇有些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意味,可他并不在意,他这里能多困住一个人,宁铭那里,就少一份威胁。 与此同时,宁铭看到粮草营地,大火烧了起来,内心无比焦急,冲着身边的亲兵喊道:“结阵,结阵,所有人向我靠拢…” 王少峰看着被偷袭还能从容后退并且结阵的替天军,内心佩服不已。扪心自问,同等的情况下,如果大同军的粮草大营被偷袭,他们做的,未必就有这些敌军做的好。 看着粮草营地大火,王少峰脸上露出了笑容,他来,就是要烧毁替天军的粮草的,这大火烧起来,他就成功了一半。 看了良久,王少峰对着身边的一名将领喊道:“让弟兄们加把劲,粮草那边已经得手了,在加把劲,把这支敌军给我消灭,到时候,我请弟兄们喝酒。” 那将领听着王少峰的吩咐,脸上也露出了喜色,一拉缰绳,冲进了混战中。 宁铭的身边,越来越多的军士开始结阵,他们在宁铭的带领下,逐渐形成了守势。 澹台蟾蜍看着大约一千多人被困在大火中,内心很是舒了口气,不管怎么样,这些敌军,总是少了一大战力。 澹台蟾蜍看了看身边,所剩不多的军士,和一众的民夫,内心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他想冲出大营,绕到敌军的后面去,给敌军来个反包围。 尽管澹台蟾蜍身边,只有几百军士,可他的身边,聚集了很多民夫。 替天军的民夫,也是多半佩刀的,即便没有佩刀,也都是手里拿了棍棒的,杀敌的话,可能有所不及,但这对敌军来说,也是一种威胁不是吗。 “杀啊,杀宋贼啊…” “杀啊,杀反贼啊…” 替天军喊宋军为贼,大同军也喊替天军为贼,在这血雨腥风的战场上,谁也不比谁高贵。 说实话,澹台蟾蜍选的这个时间点正合适,因为王少峰,刚刚也冲进了混乱的大营中,不远不近的看着混战在一起的敌我两军。 澹台蟾蜍一眼就看见了王少峰,当然,这也不能怪澹台蟾蜍眼尖。王少峰一身锁子红衣甲,实在太过惹眼。 “看见那个身穿锁子红衣甲的人了吗,你们几个,都给我准备好弓箭,一会我会带人,拼劲全力,杀到那身近身,你们几个,到时一齐出箭,务必,一击即中。” 澹台蟾蜍躲在一处小土包子后面,轻声对着自己的亲兵吩咐,几名亲兵并没有多问,都点头答应。 “弟兄们,冲杀,杀啊,杀宋贼啊…” 澹台蟾蜍一马当先,带着为数不多的亲兵和军士,冲向了大营,冲向了王少峰带领的骑兵后面。 只是澹台蟾蜍他不知道的是,他琢磨的事,王少峰也同样琢磨在了宁铭的身上,相比于替天军而言,大同军更擅齐射。 王少峰已经命令,自己的亲兵,偷偷躲在冲杀的大同军军士后面,慢慢接近宁铭结阵的地方。 宁铭虽然在阵中,但因为军士仓促结阵,整个战阵,从里到外,不足五十步,而这五十步,对于擅齐射的大同军骑兵来说,基本不存在问题,同样的,身为王少峰的亲兵,他们的马上齐射功夫,更为突出。 “嗖…” “嗖…” 王少峰的两名亲兵,射出了两只箭,五十步的距离,两只箭,一只射向宁铭的胸口,一只射向宁铭的肚子。 “嗖…” “嗖…” “嗖…” … 澹台蟾蜍的亲兵,并没有王少峰骑兵那样的能力,可以保证两只箭都命中王少峰,但这十几名亲兵,每人都射出了一支箭,王少峰从上到下,中了四五只。 “将军…” “快救将军…” “可恶的宋贼…” “不要脸的替天贼…” 两方军士,都因为自家将军被偷袭,而乱了阵脚。 原本站在阵中的宁铭,身中两箭,后退了几步,四仰八叉的躺在了地上,几名亲兵快速的跑到宁铭身边,把他护在身后。 而原本坐在马上的王少峰,则身中四五只箭,掉下马来,其中一支,正好射中了他的脸上,从嘴里穿过去。 澹台蟾蜍也已经看到了宁铭中箭,但他也同样看见了王少峰中箭,他的心里咯噔了一下,随即一横宝剑,冲向敌阵。 澹台蟾蜍一边冲,一边喊:“弟兄们,杀啊,杀宋贼啊…” 两方的军士,都因为自家主将受袭,有些乱了手脚,但同时,两方的士兵,也都杀红了眼。 原本被偷袭的一方,替天军粮草大营,在澹台蟾蜍的带领下,军士和民夫一起,把仅剩不到三千人的大同军骑兵,围在其中。 而宁铭带领的替天军,则被王少峰带领的骑兵围在其中。 一环套一环,双方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来我往,杀的不亦乐乎。 但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大同军虽然善战,擅齐射,且马上功夫了得,但被替天军内外包围,覆灭,也只是时间问题。 此时的澹台蟾蜍,仗着人多的优势,把原本应该冲锋的大同军骑兵,堵住了冲锋的路。替天军军士,三五个一起,对打一名大同军骑兵,很显然,澹台蟾蜍,并没有打算给这些大同军留活路。 第十八章 三败三 第十八章三败三 皇甫奇俊的大营,并没有一个澹台蟾蜍。 而且因为皇甫奇俊特意想把破绽引向宁铭的粮草军大营,所以,尽管他做了充足的准备,他的大营,还是在第一时间,被大同军冲破了。 皇甫奇俊和韦重宪,已经在亲兵的保护下,缓缓的后退了,他们率领的大军,已经被冲乱了,根本组织不起来具有规模的抵抗。 皇甫奇俊看着被冲杀的替天军军士,内心一阵悲凉,尽管他此时被亲兵保护的很好,可他知道,他,皇甫奇俊,完了。 韦重宪跟在皇甫奇俊身边,他的心里,也很是无奈,原本他被派来皇甫奇俊军中,就是这位皇甫奇俊和宁铭不合。 宁昇想让韦重宪代替宁铭,好可以让这支后军,在两人的合作带领下,尽可能全然的退回晋阳。 可韦重宪到了皇甫奇俊军中,不知是那根弦搭错了,竟然在皇甫奇俊的劝说下,同意了皇甫奇俊的想法,把祸水引向宁铭。 若是宁铭大败,皇甫奇俊和韦重宪带领的大军确能够大胜,那以后他们两个的日子,一定会彻底盖过宁铭,就算宁铭是宁昇的亲弟弟,也比不了他们有如此大功。 韦重宪原本并不想这么做,可皇甫奇俊说的,确是打动了他。与皇甫奇俊一样,他们两个,都同属外戚,若是能立下大功,那宁铭作为宁昇的亲弟弟,也别想在对他们指手画脚。 “韦兄弟,情况已经很糟糕了,我身为主将,不能舍弃自己的大军,独自逃跑,而你不同,你身上有大帅的命令。既然我这里遭受了偷袭,那宁铭那里,一定没被偷袭,你快去吧,设法拿下宁铭军权,然后来支援我,晚了,这万余大军,就全完了。” 韦重宪听着皇甫奇俊的话,有些恼怒的看着他,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没有忘记内斗,狠狠地瞥了一眼皇甫奇俊,韦重宪转头带着自己的亲兵,走了。 韦重宪当然是去宁铭的军中,尽管不满皇甫奇俊仍有心内斗,但韦重宪确明白,现在,能救这支军队的,只有宁铭一人。替天军的家底不多,真要是将近两万人被灭,宁昇能要了他们的脑袋。 韦重宪前往宁铭军中,自然是去求援的,至于皇甫奇俊所说,争夺兵权,呵呵,真当宁铭是个傻子了吗?自己一方打了败仗,还想让宁铭交出军权? 韦重宪满是心事的冲向十里之外的宁铭粮草大营,只是他没想到,仅仅跑出去一半的路程,他就碰上了迎面跑向皇甫奇俊大营求援的军士。 “韦将军,澹台将军派我向大军求援,大同军偷袭了粮草大营,请皇甫将军和韦将军速派援军…” 韦重宪听着军士的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振的韦重宪,内心一阵混乱,短暂的失语之后,韦重宪强迫自己镇定。 韦重宪看了一眼那军士,转过头,对着自己的亲兵一使眼色,那亲兵秒懂,走到那报信的军士前,搂住他的脖子,从腰后掏出一把匕首,插进了他的后心。 那报信的军士,双手挥动了几下,想要反抗,确已经没了力气,最终摇晃着倒地。 韦重宪看着倒地的军士,抬头扫视了自己的一众亲兵,开口说道:“都把嘴闭严,今日,我们从没见过这报信的人。” “是…” 韦重宪听到一众亲兵回话,转身翻身上马,一拉缰绳,率先跑了出去,一众亲兵随即跟上。 澹台蟾蜍和宁铭这边,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在民夫的帮助下,替天军最终在气势上,压过了大同军。 而原本只剩不到三千人的大同军,此时,只剩下不到一千人还在顽强抵抗,澹台蟾蜍仍在乱军中冲杀,他不敢也不能停下,宁铭已经倒下,他决不能放过这些大同军,尽管,这些大同军也不可能投降。 韦重宪来的时候,澹台蟾蜍已经带领军士,将为数不多的大同军绞杀殆尽,此时,正在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澹台将军…宁铭将军在哪?皇甫将军受到偷袭,派我来求援,但现在看来,你们也被偷袭了…” 韦重宪看着被破的粮草大营,看着还在绞杀大同军的军士和民夫,内心一阵狂喜,原本他以为,宁铭军受到偷袭,伤亡肯定会比皇甫奇俊那里更惨。 可到了这里,看到澹台蟾蜍正在绞杀大同军,韦重宪的内心,也燃起了希望。 澹台蟾蜍听到韦重宪的问话,抬起头看到是韦重宪,皱着眉问道:“皇甫将军那里,也被偷袭了?” 韦重宪无奈的点点头,回道:“是的。” 澹台蟾蜍听着韦重宪肯定的回复,内心无比震惊,怪不得他派去求援的人一直没有回信,短暂的沉默,思索了一下,他又抬起头。 “韦将军,你来的正好,宁铭将军也受了伤,此时已经陷入昏迷,既然皇甫将军那里也受到偷袭,想必情况已经十分危急,这里虽然被偷袭,但敌军已经被剿灭,遗落的战马大概有两三千匹,我带着人骑马去支援,你留下来,扫清敌军,然后再去支援皇甫将军,我们在那里汇合…” 澹台蟾蜍说完,并没有等韦重宪回话,而是转过头,看向自己的亲兵,吩咐道:“去,告诉弟兄们,能拿得起刀的,立刻上马,随我去支援皇甫将军。” 那亲兵听到吩咐,虽是满不情愿,但还是没敢违抗澹台蟾蜍的命令,转身去传令了。 韦重宪听着澹台蟾蜍的军令,内心一阵无语,暗骂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复,于是站起身,对着澹台蟾蜍拱了拱手,表示自己也接令。 澹台蟾蜍带着不到两千人,骑马冲向十里外的皇甫奇俊大营,他是个文人没错,可他对军事也很擅长,知道此时皇甫奇俊最需要援军,所以一刻也不敢停歇,因为他知道,皇甫奇俊决不能败的太惨。 韦重宪这里,自己留下来收拾残局,直到现在,看见躺在床上的宁铭,他的内心也更加难受。 宁铭身中两箭,一支正中胸口,虽只入骨下一寸,但那血,已经染红了他的胸前,而下腹那一支,箭入腹部两寸有余,军医已经不敢拔箭了。 “没有其他办法吗?”韦重宪盯着军医的脸,冷冷的问道。 那军医早就被吓坏了,哆嗦着回道:“将军,箭入腹部两寸有余,大同军剪头都有三翼,此时在下绝不敢直接拔出剪头,只能想办法切开肚皮,将剪头挖出来,可这样的话,宁将军恐怕…九死一生。” 韦重宪不懂医理,可他知道,大同军的三翼剪头,最是能要人性命。听了军医的话,他的心里也有些害怕。 “若是把宁将军送回晋阳呢?那里的医士,会有把握吗?” 那军医听着,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回道:“将军,此地距离晋阳太远,宁将军,恐怕…来不及啊。” 韦重宪也没在为难那军医,看着昏迷的宁铭,韦重宪长出了一口气,说道:“那你就动手吧,尽全力保下宁将军的命,要是…倒时,我会替你说话的。” 韦重宪当然怕宁铭死,可他更不敢见死不救,宁铭那是谁?那可是替天军大帅宁昇的亲弟弟,自己呢?不过是宁昇的妹夫,还是个已经死了妻子的妹夫。 若是让宁昇知道,宁铭受伤,自己拿不定主意,拖延了救治,宁昇或许看在自己妹妹的份上,不会杀他,但以后,也绝不会在给自己任何权利。 那军医听了韦重宪的话,拱手行礼,算是拜谢了韦重宪所说为他说话的承诺,随后转身,走向宁铭的床侧,为给宁铭取剪头做准备。 澹台蟾蜍带领的两千人,纵马一路狂奔,疾驰了一个多时辰,总算是赶到了皇甫奇俊的大营。 澹台蟾蜍看着被冲破的军营,内心无比绝望,他知道,即便现在自己带领了援兵到来,但皇甫奇俊的大败,已经不可避免了。 来不及多想,澹台蟾蜍“噌…”的一声,再次拔出宝剑,转头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军士,喊道:“弟兄们,大同宋军,偷袭我替天军,我军损失惨重,此时,皇甫将军也被偷袭,这些宋军,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弟兄们,拔出你们的刀,跟着我,杀宋贼啊…” 澹台蟾蜍说完,一马当先,冲进了大营。 而原本还在冲杀的大同军骑兵,没想到身后会冲出敌人的援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连连后退。 而替天军的军士,看到援军到来,也都重新燃起了希望,不在后退,迎着大同军骑兵,奋力拼杀。 此时的皇甫奇俊,看到援军到来,内心也翻腾似浪,无比煎熬,事态并没有按照他的设想发展,此时的他,竟然还要澹台蟾蜍来救。 看着远处的澹台蟾蜍,骑在马上,一把宝剑,里外翻腾,十几名大同军骑兵已经落马。 皇甫奇俊叹了一声,对着自己身边的亲兵和军士吩咐道:“弟兄们,援兵到了,随我杀敌啊…” 皇甫奇俊带兵冲向了大同军,众多的亲兵和军士,也都反应过来,赶紧随着皇甫奇俊的身影,冲向了敌军。 只是皇甫奇俊始终高看了自己,他是个武将没错,但自己的身手,实在不怎么好,冲向了敌阵,因着敌人没反应过来,他杀了两三个敌军。 可等大同军的这些军士反应过来,皇甫奇俊就被砍了好几刀,最重的一刀,几乎坎进了他的整条左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