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成王朝专务司》 第一章 巨狼杀手 大成王朝宣德六年三月十三日晚,出使海外回来的襄城侯归心似箭,自福州港口上岸一路疾行,进入应天府辖区更是快马加鞭,夜经邱平县穿城而过,在奔往上京的官路上被一头巨狼袭击当场身亡。 宣德皇帝闻讯震怒,责令应天府尹陆之道立刻调动府县巡捕、民军全力追捕那头巨狼。 邱平县归应天府管辖,陆之道责无旁贷立刻行动,可宣德皇帝又下令御直卫指挥使沈义行派出精锐参与追捕行动。 御直卫是皇帝亲军,派出御直卫说明皇帝陛下已经怒不可遏了。 沈义行不敢怠慢,接旨后立刻前往应天府衙,与陆之道一同询问襄城侯的随从。 随从们口径一致,当时黑云压顶寒风阵阵,他们一行三十余人举着火把奔驰在官道上,途径一片田地时,道边突然跃起一道黑影将襄城侯扑下马去,他们确定那道黑影就是一头巨狼,身长应在一米八左右。 这头巨狼迅如闪电,咬死襄城侯后立即消失在黑夜中,整个过程不超过一分钟。 随从们的证词让沈义行和陆之道一致认定,本案为巨狼谋杀案,襄城侯竟死在一头巨狼杀手的利齿下。 他受皇命出使哈丁堡王国并考察各城邦,不到两年的时间经历了五次暗杀、两次截杀,使团二百余人只剩下三十余人了,连副使都死在回国的船上。 随从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一致认为襄城侯知道原因。 询问结束,沈义行和陆之道面面相觑,他们不知从何下手?御直卫一队甲士与百名巡捕正在邱平县寻找独狼,还发动民军进行地毯式搜捕。 邱平县位于平原地带,田地相连一览无余,这头独狼还能藏在民居里吗? 两人否定这个假设将目光转向义陵县,比邻长林山脉,应该是巨狼逃脱的目的地。 虽然这个判断无法肯定,但有备无患方为上策。 陆之道立刻下令,信使持令快马奔出应天府衙,沈义行返回御直卫衙门,准备调动一队甲士奔向义陵县,走进白虎堂看见永宁公主坐在椅子上等着他。 宣德皇帝与曹皇后生育一女一子,永宁公主杜韵宁年仅十七岁,而太子杜明泽只有十岁。 杜韵宁性情清冷,宣德皇帝即位后将女儿册封为永宁公主。 沈义行自小与宣德皇帝一起长大,知道这位公主的性子,见礼后小心说道:“公主示下。” 永宁公主淡淡回道:“示下不敢当,此来只为大人推荐一人而已......” 永宁公主推荐的张幼薇是参知政事王仲明的侄媳、翰林院编修王慎的娘子、太一宫主持平安道人的侄女。 她还是珍宝阁的东主,不仅非常有钱还善于谋断,是御直卫幕僚长最佳人选。 永宁公主淡淡说着,一张白玉般的鹅蛋脸挂着平静的神情、一双明亮的瑞凤眼露出淡淡的神态。 她的淡然神态明确一个态度,她只是来推荐人才的,用不用这个人才是沈义行的事。 她急人所难,知道沈义行面临的处境很难,热心地推荐一个人才帮他解决问题。 可沈义行却知道永宁公主对巨狼案极感兴趣,只是碍于公主身份无法直接参与本案,推出一个代表以便随时掌控案情。 他明白也不能拒绝,诚恳地表态,今日登门邀请张幼薇出山,于是永宁公主带着淡淡的神情离开御直卫衙门。 见此情况吴纯和王寅不解,这个案子本来棘手,永宁公主插手本案岂不是更棘手? 沈义行笑道:“公主聪慧过人,她推荐的人一定不会差了,我们就去邀请这位大贤出山吧。” 他说着往外走去,吴纯和王寅无奈地跟在身后,王寅还在嘟囔着:“一个女人也能称为大贤?” 可沈义行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王寅不知皇家内幕,永宁公主不仅是宣德皇帝最宠爱的女儿,还是紫宸殿大学士傅锦的关门弟子。 大学士是大成王朝的荣誉官衔,文华殿大学士就是顶峰,因为紫宸殿大学士只有一人、帝师傅锦,永宁公主作为他的关门弟子绝不简单。 可作为臣子的他不能去查探永宁公主的能力,于是对她推荐的张幼薇大感兴趣,还猜测张幼薇与傅锦的关系。 在沈义行心中,她是王仲明的侄媳并不重要,那个直相公的治国能力很强,但玩弄阴谋诡计差多了,更不会断案。 她是平安道人的侄女让沈义行重视,但只是重视这层关系而已,平安道人的道法精深、医术如神,但跟断案没什么关系。 可永宁公主说她善于谋断,沈义行不得不往傅锦身上靠了。 沈义行带着这颗好奇心走进薇园,这座占地十余亩的薇园景色优美,在寸土寸金的上京可与中书门下平章事程文忠的相府比美,园内亭台楼阁此起彼伏,假山、流水、奇石、秀树相互呼应,走在其中只觉精美二字。 这是一处精美的府邸,而这座府邸的主人也给人一种精美的感觉。 白皙的瓜子脸、精致的五官、一双透出淡淡神色的丹凤眼,她的气质与永宁公主非常相似,她在客厅接待沈义行等人。 客厅正中悬挂着一幅字——“清净致远”四个大字龙飞凤舞,一看就是宣德皇帝的笔体。 这幅字的下面是一幅画,“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景色确实与“清净致远”的要求非常配套。 沈义行扫视一眼客厅的布置,落座后开诚布公,邀请贤人的态度十分诚恳。 张幼薇却淡淡回道:“我对此案确实很感兴趣,却没想到永宁公主竟向大人推荐,还有劳大人亲自上门邀请,本来不该推辞,但毕竟已经成婚,还需与夫君商量一番才能明确。” 沈义行表示理解,大成王朝的妇女社会地位很高,但作为有夫之妇,如此重大行为也应与夫君商量之后才能决定,这是最起码的尊重。 可王慎不理解,张幼薇晚间与他商量此事,他一边咳嗽着一边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张幼薇轻叹一声回道:“你本大才,作为翰林院编修你不甘心可无可奈何,我认为巨狼杀手案是个机会,可以尽显你的聪明才智,可你因身体原因不能走上前台,我俩可以分工,我在前台你在后台,破此奇案以展示你的才能。” 她说这话让王慎露出笑容,可他还是要说:“是你感兴趣吧?我就知道你不甘心做个商人。” 言毕看见张幼薇微微摇头,可她否认没用,王慎继续说道:“你很聪明,但此案非常玄奇,你的经验不足,走上前台后还是多与我商量才是。” 张幼薇肯定他的说法:“这是自然,我很钦佩你的才智。” 她的态度让王慎开心,笑一声又剧烈咳嗽起来。 站在张幼薇身边的小竹跑过去扶着他走出小客厅,他需要回屋服药了。 张幼薇看着两道背影轻叹一声回到桌边坐下,拿起案卷仔细阅读起来,她不在意巨狼的抓捕而关注襄城侯的秘密。 从这份案卷中,可以看出襄城侯知道某个重大秘密,所以一路经历了暗杀并伴随着截杀。 这个秘密应该与大成王朝有关,所以襄城侯一路疾行,连夜赶路,只为早日赶回上京向皇帝汇报。 她肯定这个判断,只想知道襄城侯掌握了什么秘密?襄城侯的贴身随从都不知道的秘密一定事关重大。 沈义行和陆之道忽略了一件事,襄城侯在哈丁堡期间都接触了一些什么人? 他的随从应该知道这些情况,抽丝剥茧就能发现一些事。 第二章 击杀巨狼 沈义行见多识广,却对巨狼杀手闻所未闻,这头狼能在黑夜中一击必杀,显示了强悍的夜袭能力。 襄城候的武力值很高,可他的咽喉被咬断时脸现惊愕之色,说明他没反应过来。 巨狼杀手迅如闪电的说法由此得到证实,但迅如闪电的狼也是狼,纵然变成杀手也不能顶着一颗狼头招摇过市,逃进长林山脉成为必然。 可祁成县今早传来紧急消息,昨晚一头巨狼窜进一家车行咬死三人。 这个消息让沈义行不解,看着地图皱起眉头,邱平县位于上京的南部,而义陵县位于东部,巨狼杀手应该直奔义陵县进入长林山脉才是,缘何跑到西部的祁成县去了? 它要玩个v字型逃跑路线就要通过上京周边。 想到这沈义行心中一惊,可张幼薇却说:“未必通过京城城区。” 沈义行猛然醒悟,听她继续说道:“卑职想去义陵县一趟。” 张幼薇现在是御直卫的特聘幕僚长,故而自称卑职。 她在御直卫没事可做,襄城候的随从被探事司带走了,探事司勾当任守忠在皇帝面前主动请缨,查案探事本是探事司的职责。 任守忠对御直卫参与本案非常不满,他要将这个案件掌控在自己手里,御直卫还是做好皇帝的亲军吧。 任守忠这么做完全有理由,御直卫指挥使沈义行、御药院押班张孜、探事司勾当任守忠,三人都是宣德皇帝最信任的人,彼此之间需要竞争。 张幼薇知道这里的内幕,得知情况后放弃原定计划,将目标指向那头巨狼杀手,通过追捕巨狼杀手找到本案的线索。 沈义行批准张幼薇的计划,并安排吴纯、王寅带领两百名甲士跟随张幼薇前往义陵县。 吴纯稳重、王寅悍猛,他俩是沈义行最信任的属下。 张幼薇得到批准立刻行动,带着侍女小竹乘坐四轮马车驶出紫霞门,在吴纯和王寅两支马队的簇拥下直奔义陵县。 她在车厢里仔细看着上京周边地图,最后将目光集中到义陵县平安村这个点上。 这个判断说不清道不明,她对平安两字很熟悉,因为叔叔名叫张平安。 平安村只有百户人家,最有名的一家就是陈家,陈正庭是平安村唯一的举人,其子陈彻是唯一的秀才。 这个秀才文武双全,文能念诗读文章、武能种地砍柴禾。 陈彻非常擅长砍柴禾,一百斤柴禾可以卖出五十文铜钱,这是陈家的主要经济来源。 咔、这棵枯树倒下,陈彻抬腿横挑枯树飞起,跃起挥刀再让空中洒下条条柴雨。 将规整的柴禾挑出绑成一捆,看看份量足有百斤有余,孙管家需要的柴禾已经备妥。 将边角余料收拢一堆,听见远处传来嗷嗷的叫声,毫不犹豫地拎起长刀狂奔而去,那是小灰的叫声,它一定遇到危险了。 小灰是一头大灰熊,陈彻遇到它时还是一头嘤嘤熊,他九岁它几个月,他是它的保姆。 长大后的小灰是一头和平熊,除与陈彻摔跤外从不欺负小动物,两米的身高近千斤的体重让它成为这座山脉之王。 可它竟然遇到危险了。 听着小灰不断传来的嗷嗷声,心急如焚的陈彻一路狂奔,冲出这片森林、越过这条山溪拼命往山上奔去,如同一头猎豹扑进这座密林中。 嗷...小灰还在叫,这是向他发出的指引信号。 陈彻冲进那片森林,看见一头巨狼的身影扑向小灰,扬手飞出手中的长刀,随即向另一个方向扑去。 他的判断向来很准,巨狼躲开长刀的空中劈斩闪到这个方向,他刚好立定双脚一拳击在巨狼的肋骨上,砰、巨狼被他一拳击飞,他感觉击在钢板上,五指一阵剧痛传来。 嗷...巨狼发出一声痛嚎。 陈彻不顾五指的剧痛,跃身抱住巨狼的脖子扬起脑袋一头撞下,砰...人头撞击狼头让他头晕目眩,这头狼的脑袋好硬。 他的双腿紧紧夹住狼腰,落地后一手死死按住巨狼的脖子,腾出一只手握拳击在狼头上,砰、砰、砰...一阵阵剧痛传来可他仍在砸着,他就不信砸不碎这颗坚硬的狼头。 鲜血淋漓的小灰让陈彻怒火万丈。 可这头巨狼的狼头坚硬,长嚎一声撑住四爪竞要站起,陈彻轻吸一口气再次将它按住,挥动右拳狂击狼头,听到一道狂风刮来,大喊一声“嘿嘿嘿...”急忙松手身体侧倒,狂风后面的那只巨掌拍在巨狼的脑袋上。 啪嚓、巨狼惨嚎一声脑袋变形,呼...又一道狂风刮来,另一只巨掌拍下,啪嚓、巨狼的脑袋成为扁平状。 小灰出掌拍扁了巨狼的脑袋,陈彻松开双腿跳起来抱住小灰正在挥舞的熊爪,它的双眼通红不是个好兆头。 他劝导:“你是一头和平熊,不能为了一头破狼开了杀戒...哦、这次不算开杀戒,属于正当防卫......” 他开启你听我说的功能,小灰的一双红眸慢慢消散,一人一熊坐在大树下,陈彻动嘴小灰发出呜呜声,劝导一会陈彻说道:“你刚醒来体力没有完全恢复,否则以你的本事,这头破狼伤不了你的一根毛发......” 他要恢复小灰的信心,一头和平熊也要拥有自保的信心,小灰的速度不如巨狼,但力量胜它十倍,一力降十会巨狼完败。 于是小灰呜一声恢复了信心。 陈彻可以进入正题了:“这段时间你必须躲进秘林,还要防狼防狗防坏人,我不找你绝对不能出来。” 小灰呜一声表示知道了,陈彻检查它的伤口,皮糙肉厚的身上破开几个口子、流几滴血不算什么事。 陈彻转眼看看自己的右手,皮开肉绽惨不忍睹,轻轻“啊”一声,发现小灰关心的眼神、笑道:“没问题。” 他对自己的伤势不担心,抬头看天知道要走了,与孙管家约好了时间不能失信。 嘱咐小灰一番起身寻找长刀,却发现这柄长刀砍在石头上断成两截。 拿起断刀长叹一声,这柄刀是父亲临行前送给他的,还郑重的嘱咐他:“你是男儿,用这柄刀保护娘亲保护家。” 可他辜负了父亲的嘱托,这柄刀成了砍柴刀,满是缺口的刀刃让它无法承受刚才的全力一击。 陈彻叹口气转身对小灰说道:“这头狼很诡异,你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行踪,别被发现了。” “呜...”小灰答应一声,恋恋不舍地看着陈彻的身影消失,它醒来的第一时间就来找陈彻,遇到一头破狼吃了一点小亏,这跟它的脑瓜还没完全清醒过来有关系。 它现在很清醒,左右张望一圈又嗅嗅鼻子,缓缓地往山里走去,它知道这段时间不能出来了,还是在那处秘林中等陈彻来找它吧。 小灰走进远处的深山,陈彻回到那堆柴禾边,用断刀挖了一个坑,将长刀埋在坑里安葬,再将边角余料捆好放在一棵大树下,背起柴禾快步往山下跑去。 他九岁就在这座山上奔跑跳跃,跑出一阵风完全没有悬念,一路跑上通往县城的大道放慢速度,迎面跑来的一队巡捕和民军肯定听到了风声。 这座山上一向风平浪静,偶尔传来几声狼嚎见到几头野猪而已,平时就是松鼠野兔为兽、麻雀喜鹊为禽的山脉,一片祥和的山林,今天不断传来熊吼狼嚎的声音一定会让村民警惕。 可他没想到巡捕、民军来得这么快?微微诧异一下继续大步往前走去。 迎面又看见一支马队,他们簇拥着一辆四轮马车快速奔来,他知道出大事了。 这些骑士头戴窄沿笠型盔、身穿黑色火雀服,这是皇帝亲军御直卫的服饰。 第三章 人知多少 长林山绵延千里山高林密,最高处海拔达到三千余米,这段山峰也达到了一千余米的高度。 张幼薇站在山脚仰望山峰,随即脸上露出苦笑,她没有畏难情绪,而是肯定自己爬不上去。 还是吴纯有办法,找了一把椅子做成滑竿,张幼薇坐在滑竿上,由甲士们轮番抬着滑竿往山上爬去。 侍女小竹没有这个待遇,张幼薇让她等在山下。 他们来晚了一步必须争分夺秒,义陵县的巡捕和民军跟着村民向导逐步缩小搜寻范围。 等他们爬上山峰时发现时间正好,巡捕和民军找到了巨狼的尸体。 张幼薇仔细观察这头巨狼,它的身长经过测量达到一米八多,身高达到一米二有余。 这是一头凶猛的巨狼,可狼头被拍成扁平的死状却让人感觉滑稽。 询问五个村民向导,他们肯定听到了狼嚎声,还有一道嗷嗷嗷的叫声。 村民熟悉狼嚎声,却无法准确说出嗷嗷叫着的是什么动物,于是学了几遍,吴纯的脸上露出凝重的神色、沉声说道:“这是熊的叫声。” 众人愕然,长林山中最有名的是长林豹,可从未见过熊的足迹。 熊、生活在寒冷地带,怎会跑到温带的长林山上? 抛开这个问题,现场的景象倒是好理解了,巨狼遇到了一头大熊,熊狼大战的结果是巨狼被大熊一巴掌拍成了扁平状。 可做出这个判断太简单了,张幼薇感觉此事蹊跷。 今天是襄城侯遇刺的第三天,以巨狼的速度两三个时辰就能钻进长林山,可它竟然从祁城县跑个v字型来到长林山,而且进山就遇到了一头大熊还被拍成了扁平状? 这是一个疑问,而吴纯又给她找到一个疑问:“幕僚长请过来。” 他带着张幼薇来到一块大石前,指着一道深深的痕迹说道:“这道痕迹很像刀痕,痕迹清晰应是今天留下的,属下判断在熊狼大战的现场还有一个人。” 而现场勘查的巡捕领班也发现了人的脚印,这是一双穿着布鞋的脚印。 而观察狼尸的王寅起身说道:“巨狼的肋骨处挨了一拳,被打断了两根肋骨。” 他负责检验狼尸,肯定巨狼的筋骨皮肉非常坚硬,可它的脑袋却被一巴掌拍扁了,这个巴掌太大不是人的手掌,随后看见巨狼的肋骨处形状古怪,伸手仔细摸摸,肯定这头巨狼挨了一拳。 他啧啧赞叹:“这是一只铁拳...”他的赞叹有原因,“钢筋铁骨”的巨狼竟被一拳打断了两根肋骨。 这件案子暂时清晰了,人熊联手大战巨狼,人、一拳打断了巨狼的两根肋骨,熊、一巴掌拍扁了巨狼的脑袋,一人一熊配合默契。 做出这个结论,现场众人一起眨眨眼睛。 吴纯沉吟一下走到五名向导面前、和蔼的问道:“村里谁最熟悉这座山?” 朴实的村民异口同声的说道:“当然是小彻了...”于是陈彻浮出了水面。 五个村民对陈彻极有好感,他是平安村唯一的秀才,平日教导村里的孩子识文断字读书明理。 他还是一个孝子、事母至孝......村民详细叙述了陈彻的为人处事。 现场勘察完毕众人抬着狼尸下山,张幼薇坐在滑竿上倾听村民的叙述。 陈彻的父亲陈正庭是平安村几百年才出的一位举人,他不仅学富五车还擅长经商,在县里开了一间首饰铺子非常红火,积累了一些财富还在县城置办了房产。 陈家本是一个富裕家庭,可陈正庭不安分,两次金榜无名后竟想投资海外贸易,一走八年多不见踪影。 在陈正庭出海的第二年,陈夫人得了一场大病,年仅八岁的陈彻出售了首饰铺子和房产给母亲治病。 陈夫人是救过来了,可母子在县城也没了安身之地,于是母子俩回到平安村种地砍柴。 陈彻十二岁考上童生,十五岁得了秀才功名,可没钱进应天学院读书考举人,为了给母亲治病,他家的二十余亩地只剩下两亩了。 这些年陈彻文武双修,读书写字考童生考秀才,在种地砍柴方面也是一把好手,陈彻牌柴禾在义陵县最受欢迎,他背着百余斤柴禾进城就被一扫而光,这几年还产生了名牌效益,买他的柴禾都是事先预定,不预定买不着。 村民七嘴八舌的说着,张幼薇心中一动、淡然问道:“陈彻练武吗?” “练武?”一个村民疑问一句。 另一个村民回道:“小彻种地砍柴伺候母亲还来不及,哪有时间练武?再说、我们这也没有会武的师傅啊。” 张幼薇沉吟不语、走在滑竿这边的吴纯问一句:“陈彻砍柴用的是什么斧子?” “斧子?”这个村民又疑问一句,随即转头问另一个村民:“小彻砍柴用什么斧子?” 那个村民迟疑一下回道:“没注意这件事。” 还有一个村民补充一句:“没见过他用斧子。” 吴纯惊讶地看看滑竿另一边的王寅,王寅的眼中闪过一道惊异,两人都想到一个问题了,“他用刀砍柴禾?” 刀、绝对不是用来砍柴禾的,而且也砍不了柴禾,张幼薇知道这个道理。 她对陈彻极感兴趣,来到山脚吩咐村民带路前往陈家,站在小院里观察环境。 整洁平坦的青石小路直通正屋,小路两侧的土地已经翻了一遍,夏天时一定绿意盈盈。 屋前是一处十余平米的空场,青砖铺地还有一个石桌两个石墩安放在葡萄架下。 空场正面矗立着一间较大的平房,两侧各有两间稍小的平房,一大四小五间房屋均是青砖灰瓦,虽然破旧却整整齐齐,墙面没有一处裂纹、屋顶没有一片残瓦。 走进正屋看见一房两屋的格局,走进左侧这间屋,见过靠在床头上的陈夫人,扫一眼屋里的布置,一床一柜一桌一椅干干净净。 看看靠在床头上的陈夫人,面色苍白身形瘦弱,可这张瘦削的瓜子脸仍然呈现年轻时的秀气,修眉长眸充满灵气。 陈夫人神态淡然、淡淡说道:“知子莫若母,我儿绝对不会做出有悖人伦礼法之事。” 张幼薇轻声回道:“我们前来拜访,只想请令郎解惑而已,绝无其他意思。” 陈夫人轻轻点头说道:“我家虽然贫困,但以忠孝仁信传家,大人前来履行公务,我儿必会全力配合。” 陈夫人知书达理,两人谈话十分轻松,张幼薇转眼看看桌上的图画,不由讶异的问道:“此为夫人所画?” 她拿起桌上这沓纸一张张翻看,每张纸上画着一种首饰,色彩鲜艳引人注目,花鸟鱼虫飞禽走兽栩栩如生,最重要的是设计新颖,作为珍宝阁的东主,这些优美的首饰形状竟从未见过。 陈夫人见她好奇淡淡回道:“以前开过首饰铺子,当时我夫妻分工明确,夫君负责采货售卖,我负责设计制作,八年前首饰铺子卖了,如今权当一个爱好而已,大人喜欢这些图案就送与大人了。” 陈夫人身体虚弱,说了一席话告声罪躺下休息,张幼薇走出这间屋,王寅将一根柴禾递到眼前让她仔细观看,柴禾的四面光滑如镜。 王寅又将几根柴禾举在她的面前,长短粗细大小一致,尺寸一丝不差。 张幼薇惊讶地看着王寅,他轻轻点头说道:“高手、如用刀更可怕。” 王寅话音落地,吴纯从另一间屋里走出招招手,张幼薇和王寅随他进屋环视一圈,一床一柜一桌一椅干干净净,桌上摆了几本书,《文经》、《医经》、《道藏》、《万象经》,几本书显然经常翻阅。 吴纯拿起这本《万象经》翻开,首页上写着一行字,“世间万物人知多少?人不知并不代表没有。” 这行字横平竖直犹如苍松翠柏,可其意却蕴含着一股奇异之气。 第四章 母子进京 陈彻走出县城大门一路奔向平安村。 他要回家向母亲要钱,刀剑铺子里的一柄长刀竟然需要两贯钱,而工具铺子里的砍柴斧子只需要二百文铜钱,他怀里揣着五十文铜钱,需向母亲请款一百五十文铜钱购买一柄斧子。 陈彻牌柴禾不能断供,刘举人家明天要一百斤柴禾。 想到这加快了脚步,一路奔进平安村发现有情况,近百座帐篷矗立远处,还有进进出出的火雀服、巡捕服、民军服。 一群孩子跑过来通报:“小彻哥哥、你家都是官差。” 他轻叹,老娘在家他跑不了。 走进自家小院看见两个火雀服,稍矮的这个中年男人冲他微微一笑,这张圆脸很和善,而那个高大魁梧的青年看着他却是一脸凝重。 他拱手施礼转向左侧第二间房屋,这是一间厨房兼餐厅的建筑,陈夫人身体不好却坚持给他做饭。 可刘婶却在里面忙忙碌碌,说御直卫的大人雇她来做饭。 他转身出了厨房奔向母亲的房间,陈夫人仍然靠在床头上,正与床边端坐的这个精致女人谈笑着。 见他进来陈夫人说道:“这位大人想要了解一些情况,你要知无不言。” 母亲说话他遵从,随精致女人走进自己的房间,后面跟着两名火雀服。 进屋后他坐在床边,精致女人坐在椅子上,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一步之遥,两名火雀服站在精致女人的身后。 张幼薇看看他的右手,皮肉正在愈合可伤势仍在,淡淡一笑审讯正式开始。 陈彻是这么认为的,虽然精致女人的问话和风细雨: “山上发现一头巨狼的尸体。” “我杀的。” “说说情况。” “我在山上砍柴时遇到这头狼,它想吃我,我杀了它。” “你一掌拍扁了狼头...我们知道还有一头熊,是它拍扁了狼头,你想保护这头熊?知不知道如此凶猛的熊会伤人?” “它是一头和平熊,从不伤害弱小生灵,见到人只会远远避开。” “可这头和平熊却一掌拍扁了狼头。” “巨狼先攻击它,它正当防卫也是怕我受到伤害。” “说说具体情况。” “好吧......” 他如实叙述当时的情景,张幼薇不断提点他,单纯的陈彻不知不觉暴露了自己的底细。 他奔跑的速度极快、他的耐力强大、他的拳头非常硬。 可张幼薇还想知道一件事:“你砍柴使用长刀?” 他解释:“我家很穷,买柄斧子需要二百文铜钱,能省就省了。” 青年火雀服插句话:“用刀高手。” 他不承认:“熟能生巧而已。” 张幼薇问道:“你师父是谁?” 他否认这个问题:“我没师父。” 话音落地,张幼薇突然探身抓住他的左手抬起,发现这是一双修长的手,皮肤嫩滑如玉竟无一处老茧。 她抬头看向这双长眸,陈彻的五官端正,眉眼极像陈夫人,一双长眸纯净如水,好似一潭清泉。 盯着这双长眸、她问:“内功大成了?” 陈彻讶异地反问:“什么是内功?” 张幼薇放下陈彻的手缓缓起身说道:“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们继续讨论巨狼问题。” 陈彻起身表示反对:“我答应刘举人了,明天给他送百斤柴禾。” 张幼薇淡淡回道:“我会让人给刘举人送去百斤柴禾。” 言毕张幼薇出屋来到陈夫人屋里,告辞后走出陈家小院,她的帐篷立在前面。 吴纯和王寅跟在她的身后,吴纯不语王寅说道:“幕僚长、陈彻不知内功实在蹊跷。” 张幼薇淡淡回道:“他可能真不知道。” 她知道内功是道家的发明,原名导引术又称养生术,后被痴迷技击之术的道人借鉴发明了内功。 内功的种类很多,但殊途同归的一点都是不断提高修炼者的技击之术,因为人的身体强度有极限,用内功突破这个身体极限是唯一的办法。 陈彻如修导引术,不知内功也正常。 可导引术虽是内功的基础学却不如内功精纯高深,陈彻的武力值从哪来的?到他这个层次,用闻鸡起舞来解释就是一个笑话,张幼薇不信,吴纯、王寅也不信。 三人默默无语,来到帐篷前张幼薇突然说道:“明天回京。” 吴纯还是不语,王寅问道:“那头熊?” 张幼薇淡淡地回道:“可以肯定那头熊与本案无关,此时不异另生枝节,带着陈彻回京那头熊跑不了。” 她想带走陈彻,次日一早来到陈夫人房间问道:“您想让儿子一辈子窝在这座小山村吗?” 陈夫人当然不想,每个母亲都不想。 张幼薇再将陈彻叫出屋问道:“你想不想让母亲得到最好的治疗?” 陈彻当然想,每个儿子都想。 于是陈家母子与张幼薇一起进京,张幼薇请平安道人给陈夫人治病,陈彻给她打工做为医药费。 这件事确定下来陈彻却要进山一趟,张幼薇批准还不让人跟踪,她的理由非常充分:“暂时放下那头熊。” 于是吴纯和王寅站在村口看着一路飞奔的陈彻,他的速度够快,一转眼不见了身影。 陈彻一路奔上山去,越过这个山头奔进这片森林,在叽叽喳喳声中滑下这片悬崖,跑过这条峡谷冲进一片密林,坐在一棵大树下与小灰告别: “我带母亲去京城看病。” “呜...” “外面很危险,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不要出去,能出去时我会通知你。” “呜...” “我会经常回来看你,努力赚钱把这座山买下来,到时你就可以在山里横着走了。” “呜...” “别这样,我会伤心的。” 一人一熊洒泪而别,陈彻回到村里时眼眸还是晶莹的。 王寅奇怪地问道:“你哭了?”他无法理解一个男人与熊的感情,掉眼泪是件不男人的事。 吴纯笑笑,坐在车厢里的张幼薇看看陈彻,而坐在她对面的陈夫人叹道:“小彻重情重义。” 张幼薇不语,关上车窗四轮马车启动,陈夫人轻叹一声阖上双眸,她不舍,可为了陈彻的将来必须这么做。 陈夫人患有心疾,对夫君的挂念、对儿子未来的忧虑无法让她的这颗心平静下来。 张幼薇对此深有感触,王慎的那颗心也无法平静下来,他与陈夫人不同,渴望在大成王朝的政治舞台上占有一席之地。 王慎在两年前因坠马而伤了肺经,平安道人给出的主药方就是静养,可他做不到这一点。 想到王慎看看坐在对面的小竹,她昨晚没睡好觉,正闭着眼睛昏昏沉沉,张幼薇轻轻一笑转脸挑开车窗的绵帘,看见一道修长的身影纵马而行。 陈彻刚才还不会骑马,可此时竟可以纵马狂奔了,他的学习能力非常强。 她再次轻轻一笑放下绵帘,靠在厢板上仔细斟酌如何安排陈夫人母子? 这个问题很简单,但如何收获他们母子的忠心却很重要,她知道陈夫人答应进京还有一个重要目的,她想通过官府的能量寻找自己的夫君。 她能帮上这个忙,而且会尽力而为,有权有钱者想要得到一颗忠心太容易了,只要这个人可以为她所用即可。 陈夫人擅长设计首饰,珍宝阁需要这个人才。 陈彻至情至孝武力值很高,这样一个人可以培养成心腹。 当然、她绝对不会承认这份功利心,她喜欢做好事。 带着这份做好事的心情,四轮马车一路奔向上京,还有两个时辰就能进入紫霞门了。 第五章 大成海盗 上京城分为外城、内城和皇城三部分,外城周长一百余里、十二座城门,其中应天门为正门。 因金水河穿城而过,外城又设置一座水门。 而内城周长四十余里,共有十座城门,正门为顺天门, 皇城周长二十余里,共有六座城门,正门为承天门,从承天门出来直至应天门这条大街名为御街。 皇城以大庆殿为中轴,南侧的建筑物庄严肃穆,分别为中书省、枢密院和六部、御史台等衙门的办公场所,御直卫衙门也在其内。 北侧的建筑物为皇帝与后妃的居住地,又称大内,其建筑“金钉朱漆、雕甍画栋、峻角层榱、覆以琉璃瓦,曲尺朵楼、朱栏彩槛、精美雅致,”大内正门名为龙兴门。 上京人口一百五十余万,酒楼茶坊随处可见、各色店铺应有尽有,更有州桥夜市的小吃、新城门外的勾栏瓦舍......还有红粉巷的红楼夜馆。 吴纯向陈彻详细介绍了上京的繁华景象,看着这双淡然的眼神知道他不感兴趣。 晚上七时多他们通过紫霞门进入紫霞大街,张幼薇安排一队甲士将狼尸送去御直卫衙门,其余人等解散回家,她则带着陈夫人母子进入内城奔向薇园。 陈彻骑在马上观察周边的景象,此时华灯初上,可以清晰的看到上京的街路很宽,主要干道都在百米左右,但也有很多宽仅五六米的小巷。 两侧的建筑多是砖石为基木架为体的二层小楼,色彩华丽五彩遍装,家家门前悬挂彩灯,一排排彩灯将这座城市映照得五彩缤纷。 沿街建筑均为店铺,一楼从事茶肆、餐馆、布庄、首饰、书画店等经营项目,二楼则为家人的生活区域。 如今是三月中旬,晚间的天气仍然有些寒冷,但家家店铺仍然门庭若市,街上行人熙熙攘攘络绎不绝,他们的车马只能缓缓而行。 走上一座石桥,看着桥下灯火通明人头攒动,一座座摊棚紧密相连绵延足有数里,每个摊棚前摆放着木凳木桌,人们肩并肩挤坐在木凳上品尝各类小吃,更有许多人站在外围端着盘子大快朵颐。 吴纯说过,州桥夜市有烤鹿肉、烤羊腿、灸羊肉、烤鸡皮、旋灸猪皮肉等等美食。 走下石桥,陈彻收回目光看向前面,一处处庭院占地颇广,大红灯笼高高悬挂,映照着处处庭院深深,他们进入富人区了。 建院街就是富人区,其中薇园是最大的园林建筑,王慎作为这座园林的男主人却一点也不开心,众人皆知珍宝阁东主张幼薇,谁知王慎是谁? 这个问题不用询问,平安村的十七岁少年也不知他是谁? 可王慎绝对不会自我介绍:“我是张幼薇的夫君。” 他说:“本官翰林院编修王慎。” 可陈彻眨眨眼,他不知编修为何职?只知巡捕、领班、巡检、县尉、教谕、县丞和县令。 王慎叹道:“你也是秀才功名,缘何寡闻至此?” 他答道:“我没出过义陵县,也没人教我这些知识。” 王慎再叹:“你是如何考上秀才的?” 他答道:“当时我去县城卖柴禾,遇到严教谕问我要不要参加府试?那年应天府的府试放在义陵县,我听说不用花钱还不用出远门就参加了考试,于是得了一个秀才功名。” 王慎听他说话再次叹口气,秀才身份已经可以算是文士了,可他穿着短褐种地砍柴卖柴禾实在有辱斯文。 本着文人相怜的态度,他再问一句:“你的文采如何?” 这是给陈彻一个机会,王慎在上京文坛非常有名,如陈彻腹有诗书他会宣传一下。 可陈彻回道:“我会看书写字。” 王慎决定不再跟他谈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两名侍女赶紧过来扶他离开。 陈彻起身看着王慎的背影消失,走出客厅回到客房。 陈夫人见他回来,招手让他坐在床边轻声说道:“娘已跟张东主说好了,你会进入御直卫,职责是保护张东主。” 陈夫人轻叹一声继续说道:“娘惟一的希望就是看你娶妻生子平平安安,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平安安,你明白吗?” 陈彻轻声答“是”。 陈夫人继续说道:“多看多听多学少说话,一定严守本心。” 陈彻再次轻声答“是”。 陈夫人笑了,伸手摸摸陈彻的脸颊、说声:“去休息吧。” 陈夫人身体虚弱,乘坐两个多时辰的马车极度疲乏,硬撑着等陈彻回来嘱咐一番,见他起身退出轻轻叹口气缓缓躺下,她知道繁华的上京五颜六色,希望陈彻永远保持一颗纯净的心。 陈正庭的心不净,没能金榜题名得到大贵,就想出海博一下得到大富。 而陈夫人的心很净,这些年的磨难让她明白,没有什么比一家人平平安安地生活在一起更重要了。 可王慎的心也不净,竟然被陈彻气着了。 张幼薇笑道:“他是我的护卫,要什么文采?” 王慎想起来了,陈彻是张幼薇的护卫,与腹有诗书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他对陈彻的护卫能力表示怀疑,陈彻一脸文静,瘦削的方脸修长的身材弱不禁风,与雄壮护卫的形象完全南辕北辙。 张幼薇笑道:“试试看吧。” 王慎点头,张幼薇有这个思路就行,转移话题:“你离开京城这两天,我通过关系打听到一些消息,襄城侯的随从详细叙述了哈丁堡之行的情况......” 通过王慎的转述,张幼薇知道襄城侯在福州港上船,途径澜海前往哈丁堡的行程十分顺利,一路上在多国的港口停靠,还详细考察了当地的风土人情,用了六个多月的时间方才抵达哈丁堡王国的首都哈丁堡。 在哈丁堡登陆后,襄城侯拜见了哈丁堡王国的国王修斯王,双方进行了愉快的交谈,随后襄城侯拜访了独一神教的教宗,婉拒了独一神教在大成王朝传教的要求。 事后襄城侯与副使及随从们开玩笑说:“我是为独一神好,我朝神仙太多法力无边,独一神打不过。” 他在哈丁堡王国的境内待了两个多月,广交朋友还到各地考察,哈丁堡人对大成人非常友善。 两个月后,襄城侯带队前往安德鲁等公国侯国访问,直到进入伊顿公国见到一个黑袍人后发生了巨变。 黑袍人将全身罩在一席黑袍中,连脑袋都蒙在兜帽里,宽大的兜帽将他整个脸罩住,他在路上拦住襄城侯递上一张纸条后消失了。 襄城侯看过这张纸条脸色大变,立刻返回驿馆将自己关在屋里整整一天一夜,第二天走出屋后带着三十名侍卫前往伊顿港口,他在那里经历了第一次暗杀,侍卫阵亡二十四人。 但襄城侯不顾随从的伤亡,又带队前往贝尔山,在那里他们经历了第一次截杀,截杀他们的是数百名蒙面黑袍人,六十八名随从在这场截杀中阵亡,若不是伊顿公国及时出兵解救,他们可能全军覆没了。 此后襄城侯带队返回哈丁堡,一路观察各公侯国的港口山脉,先后经历三次暗杀方才返回哈丁堡,可一路上又有三十七名随从阵亡。 在哈丁堡他们再次经历一次暗杀,此次暗杀因哈丁堡王国派出军队严密防护,他们未出现伤亡。 然后他们登船返航,奇怪的是襄城侯拒绝了修斯王派出护卫舰的好意,登上自家舰船扬帆起航。 他们经过西海转入罗宋河,在即将进入澜海时遭遇了十余艘海盗船的围攻。 此战十分惨烈,襄城侯等人与舰船上的五百余名水军将士奋起反击,在发射了最后一炮后进入到激烈的肉搏战中,密密麻麻的海盗抢船而上被一次次的打下去。 副使在肉搏战中阵亡,许多水军将士、随从战死,若不是突然出现五艘大成人组成的海盗船他们一定全军覆没。 这是一则令人震惊的消息,大成人竟然还有海盗? 第六章 峰顶山脚 大成人出现了海盗?这个消息不仅让张幼薇震惊,宣德皇帝也震惊。 皇帝都犯一个通病,对任何不受自己控制的武装都会疑神疑鬼。 紫宸殿大学士傅锦当然知道皇帝病在哪?他要给皇帝陛下治病,“陛下不必担心,从他们不顾伤亡援救襄城侯的举动看,这些海盗都是忠君爱国之士。” 宣德皇帝闻言心中稍安,可还是要说:“安排合适之人前往福州与这些海盗取得联系,招安为上。” 傅锦苦笑,这些海盗如想招安就不会离开襄城侯了,他们将襄城侯乘坐的舰船送到安全海域立刻离开说明了一切。 可这话他没法说,眼睛看向坐在对面的永宁公主。 永宁公主郑重说道:“父皇、与其招安不如下诏表彰予以重赏,并责成他们绞杀那些围攻襄城侯的海盗给副使和阵亡将士报仇,朝廷全力支持。” 永宁公主话音落地,傅锦立刻说道:“公主妙计,陛下下诏表彰重赏,彰显忠君爱国之心纵如海盗也有;责成他们绞杀那些海盗,体现了君主对大成军民的爱护,杀我大成人必须予以绞杀,如这些海盗遵照命令实施绞杀行动,不就是归顺朝廷了吗?” 傅锦的分析透彻,宣德皇帝脸上露出笑容,有女如此父心甚慰。 这件事确定了,话题转到长林山上,沈义行得到张幼薇的通报立刻向宣德皇帝汇报,这里的疑点颇多。 傅锦让永宁公主发言、她缓缓说道:“这里疑点颇多,但有个问题可以肯定,巨狼身后一定有人操控,所以对巨狼的尸体进行检验非常重要,确定巨狼来处可明确身后之人的范围。” 永宁公主确实厉害,她抓住了一条侦破案件的主线。 于是宣德皇帝继续进入父心甚慰中,傅锦问道:“御直卫、探事司、应天府三个衙门同时进行侦破是否需要统一指挥?” 永宁公主淡淡回道:“不需要,三个衙门同时进行侦破可以相互监督相互促进,统一指挥不能达到这个效果。” 傅锦笑道:“可公主所为却有偏袒御直卫之嫌。” 永宁公主还是淡淡地回道:“我信任沈义行、相信张幼薇,他们的行动会给老师的那批人创造有利条件,最终揭开谜底的是那批人。” 傅锦闻言长叹一声,他的那批人失去联系长达三年之久,襄城侯遇到的那个黑袍人不知是哪一个? 这几年他一直在寻找他们,可石沉大海的他们音信皆无,黑袍人的出现让他再次升起希望,寻找他们的令使已经赶往福州乘船前往哈丁堡王国,他在那边的人只有一个任务,不惜任何代价也要找到那批人。 傅锦关注那批人,可永宁公主却缓缓说道:“老师有一批人在那边,难道那边就没有一批人在大成王朝吗?” 永宁公主在五年前就问过这个问题,傅锦表示肯定有,可探事司至今没抓着一个。 所以永宁公主建议:“老师的人也该动了,不能光对外不对内。” 可傅锦坚决否定:“对内对外不能掌握在一个衙门一个人手里,这是铁规...” 傅锦说到这微顿一下、盯着永宁公主继续说道:“公主可以不信任探事司的能力,但培植御直卫也要有个限度,他们毕竟是陛下的亲军,有些权力不能赋予他们。” 对此永宁公主自有想法、淡淡说道:“御直卫是大成王朝的精锐,在无战事的情况下只负责父皇的安全有些闲了,让他们干点抓捕的活可以更好的提高战斗力。” 这话也只有永宁公主敢当着宣德皇帝的面说,而宠爱女儿无下限的宣德皇帝仍然面带微笑。 他的表情体现了此时的心情——父心甚慰。 傅锦却陷入无可奈何中,永宁公主确实是他的学生,可这个学生太聪明、心机太深,又得到皇帝老爹的无限宠爱,正在权势公主的道路上狂奔。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宣德皇帝在位没问题,等太子即位就会出现问题了,一母同胞亲姐弟会不会为了权力翻脸? 权力这个东西有毒,一旦沾上很难摆脱,纵有大智慧大定力的人也很难摆脱权力之争。 永宁公主将来可以脱身事外,可那些忠心耿耿追随她的人怎么办? 亲弟弟不会对姐姐怎样,可对姐姐的追随者们就不好说了。 任何一个帝王都不会允许权力的旁落。 所以傅锦绝对不让他的人介入国内的权力,他们只对外,对帝王的权力没有威胁,还是帝王必须用的那批人。 作为首领、他要为自己的追随者负责,作为老师、他要为自己的学生负责。 两人一起离开乾宁宫,傅锦郑重提出这个问题。 永宁公主轻叹一声回道:“明泽是学生的亲弟弟,岂有姐姐与弟弟争权之举,学生绝无争权之心,但有些事却必须做。” 这个学生有难言之隐,可她不说傅锦也是无奈,唯有长叹一声说道:“多为自己的追随者想想吧。” 见永宁公主沉默不语,傅锦再次长叹一声转身往宫外走去,有些事纵然智者也解决不了。 傅锦离开,永宁公主默默地向自己的寝殿走去,有些事说不清道不明还不如不说。 巨狼的出现可能就是前兆,她说不清道不明只能亲自上阵。 她的心里很矛盾,患得患失中走进兰台殿。 人往高处走可高处不胜寒,永宁公主和傅锦站在高峰上往下看,不见得看得一清二楚,甚至因为云雾缭绕连自己都看不清楚。 而站在山脚下的陈彻仰头看不见山峰景色,可对着镜子看自己却看得很清楚。 这面镜子就是他那颗纯净如水的心。 以前他只是一个农夫兼樵夫,唯一的理想就是多赚钱治好母亲的病。 现在他寄人篱下,还是为了治好母亲的病。 明天他会进入御直卫,因为他的武力值具有利用价值。 这时他发现可用武力值赚取更多的钱,武力值越高赚的钱肯定越多。 于是他拥有了远大理想,治好母亲的病成为近期努力目标,买下那座山,让小灰在山里横着走就是他的远大理想。 可他不知买下那座山需要多少钱,肯定需要很多很多的银子,这些银子靠种地砍柴一辈子都无法得到,武力值是他唯一的依仗。 可他真的不会技击之术。 抬起双手仔细观察,借着月光可见右手已经彻底痊愈,这双嫩滑如玉的手却是从血泡与老茧中磨炼出来的,艰苦的磨练过程足足用了八年。 用这双手挥刀砍柴胜任愉快,可用这双手却砸不碎那颗狼头,在这点上他比小灰差多了。 他以后可能还会遇到这样的狼,可小灰不在他身边,而在他身边的张幼薇还需要他来保护。 他现在唯一该做的事就是努力提高武力值。 叹口气放下双手,抬头看看月亮,月亮弯弯帮不上他的忙。 转头看看四周,远处那座水榭中没人偷看。 立身中正含胸拔背,轻吸一口气缓缓分开双脚、双手随之缓缓抬起舒展开来。 他确实不会技击之术,只会祖传的健身术,内吸一口长春气、外练云手十三式,一吸一呼完成一式达到内外相合。 他十岁时达到这个修炼要求,父亲不在身边指导进入自我修炼阶段,按照自己的修炼思路,十二岁时做到一吸完成十三式全套动作,一呼作为收式,时间两刻钟。 十四岁时做到一吸舒展半个时辰然后一呼收式。 十五岁时发现怎么练也无进展,于是异想天开变慢为快,舒展半个时辰后追求电闪雷鸣,将可以舒展半个时辰的云手十三式缩短到三分钟。 他努力将云手十三快式缩短到两分以里,随后遇到了巨狼。 与巨狼的搏斗让他明白,云手十三式真不是技击之术,可拍扁巨狼也不需要技击之术,只是一巴掌的事。 第七章 一路追踪 张三不是张三李四中的张三,但他就叫张三,还开了一家远途运输的车行,运输线路直达西北各府,甚至去过塞嘞汗国。 这条线路没问题,塞嘞汗国与大成王朝的关系十分友好,塞嘞汗给宣德皇帝写信直呼“兄长”。 可塞嘞汗国的国内环境十分复杂,塞嘞汗很头疼,经常来信请兄长出个好主意,宣德皇帝对此问题也很头疼,塞嘞汗国的国内环境太复杂了。 这些问题与张三无关,塞嘞人对大成人非常友好,车行生意很红火。 可如今红火的车行生意跟他无关了,因为他死了。 张三与两个伙计死在了车行,还是被一头巨狼咬死的,打更老头说得信誓旦旦,他听到惨叫声提着灯笼跑出更房,看见一头巨狼从屋里冲出来跃过围墙逃走,它的速度快极了,好似一闪即逝。 张幼薇相信他的证词,还想知道一件事,张三和两个伙计为何晚间十时还不回家? 打更老头表示不知道。 张幼薇还是相信他的话,再问一个问题:“除了一头狼还有其他人吗?” 打更老头坚持自己的一双老眼没花,确实只有一头狼。 张幼薇再问:“当时天气如何?” 打更老头努力回忆一番、回道:“黑乎乎的...” 他无法具体描述当时的天气,张幼薇替他描述:“黑云压顶寒风阵阵。” 打更老头立刻回道:“对、就是这种感觉。” 问到这明确了,巨狼身边确实有个人,这个人擅长营造黑云压顶寒风阵阵的环境。 这个发现让探事司的前行官邓宝信十分高兴、笑道:“夫人果然厉害,我立刻布控抓捕。” 邓宝信起身匆匆离去,应天府总巡捕莫迟看看张幼薇跟着起身离开,三家属于竞争关系,御直卫除掉巨狼先得一手,让探事司和应天府处于尴尬状态。 任守忠下达死令,必须扳回一局。 陆之道没下达这样的命令,可莫迟却很想扳回一局,祁城县的巡捕属于他的部下,他们是熟门熟路的地头蛇。 两家衙门立即行动起来,可张幼薇却不在意,让打更老头回去,安排吴纯带领一队甲士搜捕县城,自己带着王寅这一队校尉离开祁城县直奔西北。 她做出判断,张三车行的运输路线是西北,而从长林山脉也可以绕到西北方向,目标西北肯定没错。 一队甲士簇拥着四轮马车奔出县城大门,张幼薇带着小竹坐在四轮马车里,陈彻纵马护着厢车而行,车前车后簇拥百名甲士。 这时的陈彻换了一身行头,头戴黑色窄沿笠型盔、身穿黑色火雀服、胸前绣着两只振翅飞翔的火雀,腰间扎着一根黑色宽皮带,脚蹬一双黑色长靴,腰间佩带一柄双手握持的长柄直刀,胯下一匹枣红马,他是御直卫的守阙进勇副尉。 这个农夫兼樵夫穿上这身漂亮制衣精神多了,可文静的气质还是让人侧目,一米七五的身高夹在一群一米八零以上的彪形大汉中好似羊入狮群。 小竹对陈彻的护卫能力非常担心,对此张幼薇只是淡淡说道:“试试吧。” 这队人马循着官路快速奔驰,可还是被邓宝信追上了。 他带着一队探事司的探事官、缉拿官追上马车大声说道:“夫人果然聪慧,可别忘了探事缉拿是探事司的特长,下官先行一步了。” 言毕邓宝信带着人马疾驰而去,目标直指河洛府。 待探事司的人马走远,张幼薇立即下令转道奔向源河,沿着河边逆流而上,一路寻找线索。 这条路人烟稀少泥泞难行,没有道路只能趟过去,马车无法通过,王寅带着甲士牵马而行。 张幼薇骑在枣红马上由陈彻牵着,小竹坐在拉车的马上由一名甲士牵马而行。 他们一路艰难跋涉,直至夜间也未发现任何线索。 张幼薇下令安营扎寨,站在坝边看着波涛汹涌的河水酝酿胸中大计 而陈彻坐在一边的石头上不断的拔刀收刀。 长柄直刀是他在御直卫武库中挑选的,刀长接近一米,刀柄加刀镡长三十厘米、刀身长六十九厘米,刀身与刀柄呈一条直线而刀尖为斜角,刀身的宽度为三点二厘米、重量三斤二两,为锰钢所制的百炼钢刀,整体形象质朴无华。 陈彻非常喜欢这柄刀,可拔刀收刀的举动让人奇怪。 王寅坐在他身边悄声问道:“做什么?” 陈彻回道:“寻找感觉。” 这个回答符合武人的认识,王寅点头,虽然他的动作古怪,但各门有各门的修炼之法。 又轻声问道:“会水吗?” 陈彻回道:“在小河里游过,在源河里够呛。” 这个回答非常坦诚,源河为大成人的发源之河,从雪山汇流而下奔腾不息绵延万里,没有高超的水上功夫还真不敢在这条大河里游泳。 陈彻诚实坦率,王寅可以继续问了:“为何少言寡语?” 他如实回道:“我娘让我多听多看多学少说话。” 王寅感叹:“标准答案,哥哥投身军伍时爹娘也是这么嘱咐的。” 原来大成青年的爹娘读的都是一本育儿经,多听多看多学少说话就是标准答案。 下一句则是尊老爱幼服从命令听指挥,所以王寅自称哥哥没问题,他比陈彻年长八岁,看陈彻顺眼自然想起爱幼的家训,一句“哥哥”的自称将两人的关系拉近不少。 陈彻微微一笑,他对王寅也有好感,听他讲解御直卫的规矩和风气涨了不少见识。 两人热切的聊着,连张幼薇返回自己的营帐都不知道,还是王寅率先发现、笑道:“你这个护卫失职了。” 陈彻赶紧起身,来到张幼薇的营帐前站定,微阖双眼化身笔挺小树。 这样站了一会,从营帐中传出张幼薇的声音:“去你的营帐休息吧,警醒点就是。” 陈彻回到自己的营帐和衣侧卧,右手枕在头上、左手放在微蜷的大腿上,轻吸一口气心中瞬间清明下来,努力在意念中幻化一个朱衣赤冠的童子现于心中,还给他起名元丹。 元丹就是陈彻本人,坚持内练一口长春气、外练云手十三式绝不动摇,还要快慢舒展各一遍。 这种修炼方式又是他的异想天开,身在军营不能半夜三更偷跑出去修炼,试试这种修炼方式吧。 这一夜他就在元丹不断消散不断出现中度过,早晨醒来却无困倦之感,起身看看身边的甲士们还在睡着知道自己起早了。 悄悄起身走出营帐立定双脚,迎着东方现出的那抹清白轻吸慢呼,一会的功夫感觉体内生机盎然浑身舒泰,看看营帐周边值岗的甲士没注意这边,双脚移动探出双手展开电闪雷鸣十三式。 他对内吸一口长春气、外练云手十三式的瘾头极大,一天不练浑身难受,昨晚发明的意炼没达到要求,今早必须练一遍。 可身在军营不能云卷云舒半个时辰,不到两分钟的电闪雷鸣十三式可以练。 他想对了,电闪雷鸣结束时还是没人发现。 可他不开心,练完一套电闪雷鸣十三式的时间在两分钟内,这个速度太慢了,进入一分钟以里是他的近期目标。 这是电闪雷鸣该有的速度,也是他给快式赋予这个名字的原因,云手十三式既然无法再慢了,就让它快起来。 电闪是速度、雷鸣是威力,这是追求目标,可他展开快式时即没电的速度又无雷的威力,反而无声无息好似天地都静止下来似的。 可他没关注这种现象,轻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不开心,开始修炼拔刀收刀,还发现拔刀收刀的错误太多亟待改正。 他的砍柴长刀没有刀鞘,不会拔刀收刀是个大问题。 第八章 刀劈黑蛇 “坚持就会成功。”张幼薇坚信这个真理,带领甲士沿着源河岸边继续追踪下去。 一路追踪下去,她发现陈彻拥有强悍的耐力,连王寅都疲惫不堪了,他仍然精神抖擞的牵马前行,而张幼薇已经累得趴在马背上了。 小竹也趴在马背上,可牵马的甲士绝对追不上陈彻,他的双腿快要迈不动了! 当晚他们遇到一个老渔夫,得到追踪线索让众人精神大振。 前两天老渔夫远远见到一个身着塞嘞长袍的人一瘸一拐的顺着河边走着,当时他奇怪可没在意,知道大成王朝与塞嘞汗国关系友好。 得到消息张幼薇知道追踪的方向正确,而且塞嘞长袍的腿部受伤跑得不快,于是花重金聘请老渔夫等人为向导,以源河为界分两路追踪。 两名向导带着王寅一队从外线追踪,老渔夫带着她这一队继续沿着河边连夜追踪下去。 塞嘞人应该走了五天,张幼薇必须带着队伍加快追踪速度,至第二天晚上追出五百余里地,全队仅仅休息了三次一个时辰,走到晚间十时大家再也走不动了。 无奈的张幼薇正要下令扎营休息,陈彻突然说道:“大人、我感觉危险,请下令全体戒备。” 张幼薇迟疑一下转望四周,火把外只见一片漆黑,唯有滔滔的源河流水之声。 这是正常景象,她不知危险从何而来? 而陈彻却大喊一声:“大人令、结阵。” 令下如山火影晃动,疲惫不堪的五十名甲士迅速结阵,持刀立盾将张幼薇和小竹、老渔夫护住阵心。 张幼薇见陈彻擅自下令心中腾起一股怒火,正要厉声呵斥突感一阵寒风吹来,火把随着寒风左右摇曳,本来无月的天空好似飘起一朵乌云。 见此情景张幼薇心中一惊,猛然想起一句描述,这就是“黑云压顶、寒风阵阵”的景象吗? 这样想着突见陈彻大步出阵拔刀劈出,寒光一闪好似劈开一帘夜幕,一道黑烟中露出一张血盆大口,一颗巨大的蛇头向陈彻扑击而来,森森锯齿中流下滴滴蛇涎好似水柱。 见此情景张幼薇大惊,而小竹惊叫一声,在老渔夫的悲叹声中众甲士齐声怒吼:“杀...” 而拥有斩蛇经验的陈彻双唇紧闭,双手握持直刀迎着蛇头一刀劈去,刀出霹雳有我无敌,在一阵蛇嘶声中,巨大的蛇头被一刀劈成两半落在黑烟里。 蛇头落地,黑烟瞬间散开寒风不再吹来,众人的头顶仍然没有月亮可再无黑云压顶的感觉。 远处传来陈彻的喊声:“过来几个哥哥...”五名甲士闻声跑过去,不一会两名甲士夹着一个身着塞嘞长袍的灰发人走了过来。 还有一名甲士用长刀挑着一条长仅一米有余的黑蛇走来,另一名甲士用长刀挑着另一半蛇头,众人好奇地看着,这就是那颗巨大蛇头?它不是一条巨蛇吗? 而陈彻走到张幼薇身前请罪:“属下这一刀劈重了。” 他判断错误用力过猛,面对一条米长的黑蛇全力一刀就是牛刀杀鸡。 张幼薇看看灰发人再看看这条黑蛇、欣慰地说道:“这一刀恰到好处。” 她欣慰,灰发人被抓住的同时证明了陈彻的实力。 他们追踪成功,成功抓住一个灰发人,斩杀一条可以幻化的黑蛇。 御直卫再拿一分让探事司和应天府脸上无光,邓宝信被任守忠大骂一顿,扣上戴罪立功的帽子。 陆之道却安慰莫迟:“西北方向不在你的管辖范围之内,无法追踪也在情理之中。” 而张幼薇却与永宁公主在御花园里散步,共同讨论案情: “殿下、我叔父断定灰发人魔力用尽方才昏迷不醒,御药院那边如何诊断的?” “神医断定了他们能有什么说法?父皇责成应天府负责看押昏迷的灰发人,你没意见吧?” “有什么意见?御直卫和探事司的衙门都在皇城内,灰发人不知何时醒来?不能在皇城拘押理所当然。” “你这么想就好,可不能误了案件的追查。” “线索都断了,真不知从哪开始?” “所以要你这个大才女出山吗?” “你捧我也没用,我现在毫无头绪。” 永宁公主站住脚沉吟一下、缓缓说道:“告诉你一个秘密,傅师有批人分别在哈丁堡王国和塞嘞汗国......” 永宁公主绝对信任张幼薇,将这份绝密告知她,而张幼薇静静的听着,她知道襄城侯遇刺的源头在哪了。 襄城侯出使哈丁堡王国负有三项使命,考察各国民情;向哈丁堡王国及各公侯国表达友谊;招摇过市引出那批人。 在这三项使命中,张幼薇认为引出那批人才是重点。 “不错...”永宁公主肯定这个判断:“傅师一直在寻找那批人可是无果,襄城侯大举出访果然引出了其中一人,他给襄城侯传递了一份重要情报,可襄城侯遇刺将这个消息盖住了,傅师知道情况后立刻派出令使,不惜代价也要找到他们,可傅师却不说具体原因。” 张幼薇疑惑地问道:“陛下也不知道吗?” 永宁公主轻叹一声、回道:“父皇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我这个爹爹最擅长装糊涂。” 张幼薇轻笑一声、问道:“是否内外勾结阴谋造反?” 永宁公主沉吟一下、缓缓说道:“此问题应排在侦破的首位,任守忠和陆之道也是奔着这条主线去调查,所以御直卫没必要走这条路浪费精力,应将重点放在巨狼和黑蛇身上。” 张幼薇轻轻点头、回道:“听说哈丁堡王国存在一种人,他们被称为黑魔师,善于使用黑暗的法术,我怀疑灰发人就是黑魔师,而塞嘞人善于驯化并驱使狮子和狼,这里就有一个疑问,哈丁堡王国与塞嘞汗国是世仇,彼此攻伐不断,如何能够合作?” 永宁公主叹道:“世上没什么不可能的,独一神教的法师视黑魔师为邪魔,必欲除之而后快,可在这种情况下,一个黑魔师莫名其妙地跑到大成王朝来兴风作浪,你能想到吗?” 张幼薇也是轻叹一声说道:“是啊、确实想不到,不过灰发人是不是黑魔师还有待确定,巨狼的出处可确定了?” 永宁公主无奈地回道:“请来的几位大师各有看法争议很大,有说是塞嘞汗国的沙漠狼、有说是哈丁堡王国的贝尔山狼,还有一位大师竟说是雪极狼,总之不是大成王朝的狼。” 张幼薇笑道:“还有可能是妖狼。” 她说了一句笑话,可永宁公主认真回道:“不是没有可能,我们不确定不见得就不是。” 永宁公主所言让张幼薇想起陈彻在《万象经》首页中写的那行字:“世间万物人知多少?人不知并不代表没有。” 于是轻笑一声说道:“公主与陈彻的思路一致,世间万物人知多少?人不知并不代表没有。” 陈彻所书确实与永宁公主所言大同小异,两人都认为这个世界还有许多东西人们并不知道。 永宁公主沉吟一下、问道:“听说陈彻神勇?” 张幼薇笑道:“平时见他文文静静一脸斯文,加上瘦削的身材不到一米八的身高,穿上火雀服站在甲士群里好似羊入虎口,可那晚劈出一刀却有一股有我无敌的凛冽气势,就这一刀让小绵羊变成了小老虎,得到甲士们的敬服。” 张幼薇说的是实话,武者堆里以武为尊,陈彻虽然一刀劈死了一条米长的黑蛇,可众人一致认为这条蛇绝不简单,至少擅长喷出黑烟还会幻象。 张幼薇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永宁公主却紧皱修眉,一双明亮的瑞凤眼中闪过一道疑云。 第九章 最好办法 王慎不知道傅锦的那批人,但对案情也大致理出一条脉络。 襄城侯出使哈丁堡王国遇到一个黑袍人,随后实施的所有行动都是在核实黑袍人提供的一份情报。 可他的行动暴露了,引发了一系列的暗杀和截杀,反而证明了这份情报的真实性。 于是襄城侯登船回国,拒绝修斯王派出军舰护送是一种不信任的表现。 随后的海盗围攻证明了一件事,襄城侯不能死在哈丁堡王国,可大成海盗的突然出现粉碎了他们的计划。 他们还有一手准备,进入大成王朝的巨狼杀手与黑魔师。 姑且认定那个灰发人是黑魔师吧,他们的暗杀成功了,襄城侯死在京师地界让大成王朝哑巴吃黄连。 可这里有个问题,襄城侯一路快马疾驰,先后经过福州、相州、吴州等地,除在吴州调动一条军舰顺着大运河奔向上京外,未调动一兵一卒护送,他是觉得没必要还是不信任驻守这些地区的兵将? 如是不信任问题就大了。 王慎想的头疼,发出一阵剧烈咳嗽后,决定转变思路找到下步侦破的线索,他不能等着灰发人苏醒过来。 灰发人能不能苏醒过来是个疑问?就算苏醒过来,能不能揭开谜底也是一个疑问?一个抛出来的诱饵知道多少东西? 他认定灰发人就是诱饵,因为他的腿就是被巨狼咬伤的。 袭杀襄城侯的现场渐渐明晰,灰发人制造黑云压顶寒风阵阵的氛围来迟缓襄城侯及其随从的反应能力,给巨狼创造一击必杀的条件。 随后他们逃往祁城县躲在张三车行内,他们购买了张三车行的往返车票。 可不知什么原因他们发生了内讧,巨狼咬死张三等人咬伤了灰发人逃往长林山。 巨狼奔跑的速度极快,一夜半日逃进长林山中,但为何与一头大熊打了起来?正常的狼与熊之间不会发生冲突,急于逃跑的巨狼更不应该与一头熊发生冲突。 想到这王慎突然发现了一条重要线索,那头熊。 明确那头熊的嫌疑,王慎命人前去清心居找陈彻过来,张幼薇给他们放了一天假,他正在清心居陪着母亲。 陈彻是个孝子,走进上京的第二天就随张幼薇前往祁城县,五天后回到上京可以休息一天,可他没去游玩繁华的上京而是陪着母亲。 十七岁少年正是好奇好玩的年龄,陈彻为母亲放弃了好奇好玩的天性让王慎对他心生好感。 忠臣孝子人人喜欢,可这个孝子的脑瓜真笨,竟然听不明白他说的话。 他不认识襄城侯,襄城侯的死没能唤起他的同仇敌忾,他进京只是为了给母亲治病,对他来说母亲的地位高于一切。 大成王朝的安危与他无关,他只是一个农夫兼樵夫,种好地砍好柴禾是他的本职,他不是这个王朝的既得利益者,没有能力改变任何东西,保护母亲就是他的天职,战乱一起背着母亲逃进长林山就是。 陈彻是个胸无大志还坦率诚实的人,说出心里话让王慎发出一阵剧烈咳嗽。 陈彻住嘴警惕地看着王慎,心里核计王慎倒下时自己如何做?他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小人物,不给倒下的王慎背黑锅,唯一的办法就是跑。 好在王慎没倒下,在小竹温柔的轻拍中止住咳嗽,又大口喘息一会竟然说话了:“我不跟你讨论这些大道理,作为御直卫校尉你必须服从命令,以那头熊为诱饵找到那些阴谋者。” 他一直在跟陈彻讲道理,现在不讲道理直接下达命令了,他是位列六品的翰林院编修,陈彻这个小小校尉必须服从命令。 陈彻这回听明白了,六品高官命令他出卖小灰。 他起身回道:“我拒绝。” 王慎低吼:“你身为御直卫校尉,必须服从命令。” 他转身就走、回道:“那就不当御直卫校尉吧。” 他不干了,大步走出小客厅直奔清心居,见到陈夫人张口就说:“娘、他们要我出卖小灰,我不干了。” 陈夫人经平安道人的诊治,喝了几服药后身体气色好转很多,听陈彻说话起身淡淡说道:“我母子回平安村吧。” 这对母子属于行动派,说不干就不干,换上来时的衣服,陈彻背着母亲嘴里咬着一个包裹大步走出薇园,包裹里有母子从平安村带来的衣服还有陈彻的几本书。 王慎闻讯气得剧烈咳嗽起来,派人前往大内告知张幼薇,在小竹的搀扶下回屋喝药去了。 而陈彻却背着母亲大步走进马五车行,雇一辆马车奔向义陵县,坐在车辕上说道:“娘、回家后您给我二百文铜钱,我要买柄斧子。” 坐在车厢里的陈夫人平静地问道:“你不是使用长刀吗?用斧子趁手吗?” 陈彻有信心、回道:“没问题,长刀斧子都一样,不一样的是价钱,最差的长刀也需要两贯钱,太贵了。” 他说话让身边的车夫诧异地看着他,长刀和斧子绝对不一样,一个是用来砍人的,一个是用来砍柴的...嗯、也可以用来砍人,但还是不一样。 车夫不认为这个文静少年用长刀或斧子是用来砍人的,他的气质应该是个读书人,他的穿着应该是个樵夫,可用长刀砍柴?他心中表示怀疑。 车夫疑惑张幼薇也疑惑,王慎派人告知陈彻背着母亲走了,可没告诉具体原因。 而她绝对不能让陈彻离开,立刻辞别永宁公主急急走出皇城,乘上马车奔向紫霞门,陈彻要走只会去平安村。 她乘坐的四轮马车出了紫霞门,一匹快马赶来让她知道了原因,王慎想用那头熊作为诱饵,陈彻坚决不干。 张幼薇承认王慎的想法正确,可他太急了,重情重义的陈彻不可能接受这个计划。 想到这心中庆幸,她和永宁公主刚刚确定以熊为饵的计划那边王慎就实施了,如果晚一步由她具体实施的话,陈彻离开上京时由谁来当这个好人? 她想不出来,只能承认自己是那个唯一的好人。 轻轻叹口气、想起陈夫人离开平安村时说的那句话:“小彻重情重义。” 他确实重情重义,为了一头熊可以抛弃大好的前程。 陈夫人也是重情重义,为维护儿子的情义可以放弃神医的治疗。 这样一对母子她必须追回来,轻便的四轮马车想要追上一辆两轮马车太容易了。 不到半个时辰,四轮马车超过一辆马车,张幼薇看见坐在车辕上的陈彻,他与车夫热火朝天的聊着,脸上露出阳光般的笑容。 见到这张笑脸,张幼薇的心中升起一股怒气。 他是御直卫幕僚长的护卫,搏杀巨狼的功劳落在他的头上,获得御直卫守阙进勇副尉之职。 随后一刀劈开黑蛇脑袋的他在御直卫中得到重视,按照这个背景,他在御直卫中一定得到重点培养,假以时日就会获得升官发财的大好前途。 可他为了一头熊竟然不干了,还一脸阳光的笑着,一副好开心的样子。 他为回到平安村继续种地砍柴而开心? 张幼薇努力压下心中的怒气迅速做出一个决定,她要好好地引导一下陈彻,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陈彻没享受到这份奢华自然不知锦绣前程的好处。 当他享受到这份奢华后,他会将锦绣前程作为唯一的追求目标。 想到这张幼薇的心中升起一丝不忍,以后看不到这张阳光的笑脸了,可她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 想要套住一个人,没有比荣华富贵更合适的圈套了,这是人性。 第十章 打提前量 张幼薇真诚的挽留让陈夫人母子走不了了,他们母子不是寄人篱下,张幼薇需要他们。 陈夫人设计的十余张首饰新款已推出两款,在市场上大受好评,新品上市即被一扫而空,张幼薇决定正式聘请陈夫人为珍宝阁的首饰设计师。 她还非常需要陈彻的保护,作为御直卫幕僚长的她负责襄城侯遇刺奇案的侦破,肯定面临许多危险。 张幼薇应该学过心理学,真诚的态度让陈夫人叹口气说道:“小彻不会出卖小灰。” “我知道,不会让你母子为难。”张幼薇的这句话很有学问,但陈夫人也只能到此为止。 张幼薇邀请陈夫人坐上四轮马车,看着陈彻付了车钱与车夫告别:“马五哥、有空我去马五车行找你。” 满脸虬髯的车夫笑道:“随时欢迎,需要五哥时吱一声。” 看着两人道别张幼薇发现陈彻擅长交朋友,在追踪的路上与王寅称兄论弟,这一会的功夫又和一个车夫称兄论弟了。 带着这个想法坐上四轮马车、对陈夫人笑道:“陈彻喜欢交朋友?” 陈夫人回道:“小彻交友分人,可大家都很喜欢他。” 张幼薇轻轻点头转望纱窗外的那道身影,他骑着随从带来的马一脸的淡然。 刚才、他与车夫聊得一脸阳光,现在、那道阳光不见了。 心中好奇、转问陈夫人:“陈彻和车夫聊什么?” 陈夫人淡淡地回道:“他俩在聊长刀与斧子的不同,小彻认为长刀斧子都一样,可车夫认为绝对不一样,两人交流心得却发现对牛弹琴,小彻说的是砍柴、车夫说的是砍人,好像车夫擅长用斧子砍人。” 这是一个重大发现,张幼薇记住马五车行的马五了。 张三死了又出现一个马五,两人的共同点是车行,不同点是张三运输货物马五运输人。 但张三运输一个灰发人一头狼又证明运输业务可以互通,马五运输一批货物绝对不应表示惊讶。 作为御直卫幕僚长的张幼薇患上了职业病,看谁都有问题,没问题也要找出问题。 王慎绝对支持她的想法,自告奋勇去做腐化陈彻的那个人。 于是张幼薇的职业病又犯了、冷冷说道:“风流才子王探花,又想起哪个红颜知己了?” “咳...”王慎的咳嗽病也犯了,咳了一会方才止住、苦笑道:“我这个身子还能风流吗?只做领路人而已......” 他的腐化计划很缜密,邀请风流才子柳乘风和纨绔弟子舒玉与陈彻喝酒,看谁与陈彻对脾气? 这个腐化计划获得张幼薇的赞同,王慎决定趁热打铁,借着给陈彻道歉的机会今晚执行计划。 这是一个好主意,王慎去找陈彻了,不一会返回来说道:“他说没有合适的衣服去不了酒楼,去个酒馆还可以。” 王慎与陈彻的消费观念不同,王慎喝酒必须去庆盛楼、太清楼、仁和楼那样的大型豪华酒楼,可陈彻认为小酒馆也能喝顿酒,何必去酒楼? 这是张幼薇想要解决的根源问题,樵夫能走进酒馆可绝对走不进酒楼,而她的目的是让陈彻享受豪华酒楼的宴饮,当陈彻无法去酒馆喝酒时就无法返回平安村了。 想到这看看王慎,他俩的身材差不多。 王慎看到她的目光立刻反应过来,招呼小竹取来两套崭新的文士服,他继续邀请陈彻去喝酒。 这次他成功了,两人出去喝酒,而张幼薇则斜靠在棉塌上一边看书一边等待消息,她好奇极了。 可等待是件漫长的事,半个时辰后放下书,走出听雨斋奔向清心居,与陈夫人聊了半个多时辰,见她身体不支辞别而去,回到听雨斋继续看书,又过了一个半时辰,就在她闭着眼睛迷迷糊糊时王慎回来了。 他今晚出去两个半时辰也支撑不住了,知道张幼薇好奇,还是第一时间前来听雨斋述说情况:“陈彻的表现深不可测,不知效果如何?” 说完这话王慎剧烈咳嗽起来,可张幼薇实在太好奇了,等他止住咳嗽问道:“如何深不可测?” 王慎叹道:“他的表现不像是刚从山沟里走出来的小子,没有好奇没有惊艳,带着淡淡的表情,淡淡地应对柳乘风和舒玉竟然十分得体,我特意安排庆盛楼的妙玉姑娘坐在他身边陪酒,他还是淡淡的表情淡淡的应对,没有半分失礼的言行。” 说完这席话王慎再次剧烈咳嗽起来,张幼薇轻叹一声柔声说道:“你还是早点休息吧,按照叔父的意思多休息少操心,一心静养才能早日康复。” 可王慎一边咳嗽一边摇头,止住咳嗽放下捂嘴的袖子、叹口气回道:“人生一世活在静养中有何意思?我继续对你说,一向风流的妙玉姑娘竟然露出一副端庄的神态,言行举止十分淑雅得体。” 张幼薇又轻叹一声、问道:“他对柳乘风和舒玉的态度如何?” 王慎摇头回道:“看不出来,他对柳乘风的才华很淡然,对舒玉的放荡形骸也很淡然,给我的感觉是不在意他俩,而舒玉对他的印象倒是极好,一再敬酒示好,还请他明晚去仁和楼饮酒,但他拒绝了,理由是没钱回请,他认为别人请他一次他就必须回请一次,没钱回请就不能接受别人的邀请。” 这种情况让张幼薇知道腐化计划实施起来任重道远、继续问道:“他的酒量如何?” 王慎回道:“好极了,酒到杯干面不改色,柳乘风和他带来的两个才子,舒玉和他带来的两个纨绔全部喝倒,我若不是开局就说不能喝酒,肯定是躺着回来的。” 张幼薇闻言不语,王慎起身说道:“实施腐化计划需要耐心和恒心,我回屋休息了。” 王慎走了,张幼薇沉吟一会起身走出听雨轩,来到清心居前看见一道身影仰头看天。 张幼薇此来只想知道陈彻到底有没有醉倒,陈彻是个武者,这份硬挺的功夫应该挺厉害,可没想到他在望天。 见他看天看得聚精会神,走到他的身边抬头看向天空,明确今晚无月。 不解陈彻为何仰头看得津津有味、问道:“看什么?” “月亮。” 这个回答让她疑惑、再问:“月亮在哪?” “黑云之上。” 这个回答让她的心中升起怒火、怒喝:“你能看见?” “想看见就能看见。” 这个回答含有一道哲理的味道,在她微微一怔中,陈彻转头看她,脸上露出庄严的神色、郑重说道:“人会变可底线不变,母亲是我的底线,小灰也是我的底线,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出卖小灰。” 陈彻说这话让张幼薇提高警惕、可还要坚持,“没人让你出卖小灰。” 他还是郑重说道:“大人、我的脑袋很笨,别人看一遍书就会理解的道理,我需要看两遍三遍才能明白,这个过程会让我想明白一些事。” 陈彻承认脑袋很笨让张幼薇抓到把柄、冷冷说道:“既知自己很笨就不要胡思乱想,这些想法都是错的。” 言毕她转身就走,绝对不给他思考两三遍的机会。 而陈彻看着她的背影轻叹一声,人在薇园身不由己,他只是想内吸一口长春气外练云手十三式而已,张幼薇的突然出现让他紧急仰头看天,还看见了黑云上面的月亮。 至于后面的那席话只是提前打个招呼而已,上司拉拢手下的机会很多,有些拉拢手段他不能拒绝,但绝对不会出卖小灰,紧守底线绝不动摇。 第十一章 突生枝节 上午八时是御直卫正式办公时间,七时一刻,张幼薇来到四轮马车前看见捂着额头的陈彻、问道:“怎么了?” 陈彻回道:“昨晚想了一夜头疼欲裂,今早脑内突然传来嘭地一声,好像炸开了什么东西,抬头看见空中飘着一行字,‘襄城侯于海盗围攻之时做了什么’?想不明白还在头疼中。” 陈彻的话让张幼薇心中灵光一闪,他们一直在寻找线索,为何不能创造一个线索? 海盗围攻襄城侯,双方厮杀惨烈,连副使都战死了,这时的襄城侯难道甘心让情报淹没在海水里? 答案应该是否定的,由此想起海客的传统,他们在危急时刻会将某些重要信息装进一个密封的罐子扔到海里,这个东西称为漂流瓶。 襄城侯是不是这么做了不用管,认定他这么做了自然有人跳出来。 想到这转眼看看陈彻、沉声说道:“你为了小灰倒是殚精竭虑啊!” 陈彻诧异地问道:“大人的意思?” 张幼薇盯着他的长眸、沉声说道:“夸奖你。” 她说完上车,陈彻则抱拳说道:“谢大人夸奖。” 这时陈彻不用捂着额头了,翻身骑上枣红马护着四轮马车走向皇城。 而坐在车里的张幼薇细细琢磨,发现此策竟是上上策,用小灰作诱饵未必能钓上鱼来,而用襄城侯的漂流瓶做诱饵却一定钓上大鱼。 心中谋定,张幼薇吩咐陈彻前去御直卫报到,她则前往永宁公主的寝宫兰台殿直陈来意,永宁公主叹道:“没想到一个小樵夫竟有如此谋划之能?是否大智若愚?” 张幼薇笑道:“你不用夸他,这是把他逼的。” 永宁公主微微摇头、回道:“能够逼出如此绝佳策略说明他不简单,你要多关注一些。” 张幼薇轻轻点头,永宁公主转换话题:“再有一月就是相王叔的寿诞,届时我会代表父皇去给相王叔贺寿。” 张幼薇再次轻轻点头,永宁公主的意思明确,她带队先行,永宁公主随后前来支援。 不过有个问题需要明确一下:“王慎如果非要跟着?” 永宁公主沉吟一下回道:“王大人才华横溢,还是请他养好身体吧,来日必成国家栋梁之材。” 永宁公主不愿王慎参与进来,同时给他做出一个承诺。 张幼薇心里明白,回到御直卫与沈义行商量,随后召开幕僚会议进行策划,而沈义行入宫向皇帝禀告。 大家都在忙着,连吴纯和王寅都参加了幕僚会议,他俩一个是从七品的武节郎三十八级军官、一个是从八品的从义郎四十五级军官。 而陈彻只是一个六十级的守阙进勇副尉,属于垫底的军官也是小灰一巴掌的功劳,否则他只能成为御直卫的甲士了。 这不是张幼薇愿意看到的,她的护卫规格应该高一些,将小灰的功劳全部落在陈彻的头上即可。 沈义行也不想让陈彻成为甲士,他这次调动了二百名精锐校尉甲士,不能让陈彻滥竽充数。 于是陈彻走运了,击毙巨狼可以成为守阙进勇副尉六十级军官。 可他的级别还是太低,不能参与幕僚会议,坐在班房的椅子上进入意炼境界。 达到这个境界不容易,意念中的小人时隐时现,经常嗖地一下没影,他要不断的将他找回来,立定于心继续内练一口长春气外练云手十三式,一个时辰总算练完了一套快慢式。 他满意、睁开双眼起身走出班房,看着来来去去的文职官员又回屋坐好。 御直卫衙门除了值勤的甲士外只有文职人员,各级军官带领甲士在皇城外的军营里操练,沈义行治军极严。 陈彻听王寅说过,御直卫共有两队十八营,两队分为护卫队和探马队,每队三百人。 营是官军作战的基本单位,每营五百人,两队十八营共九千六百人,加上各级指挥官和文职人员,全卫标准编制是一万一千人,是大成王朝最精锐的军队。 陈彻知道御直卫的基本情况,可觉得与他无关,他只是幕僚长的护卫而已。 幕僚长在工作他很闲,幕僚长在开会他还是很闲,闭上眼睛继续进行意炼,抓着意念中的小人不容易,应该再接再厉让他跑不了。 这样又过半个时辰幕僚会议结束,他骑着枣红马跟着四轮马车返回薇园。 皇帝批准,他们今晚启程直奔福州,现在回家与亲人辞行。 陈夫人叹道:“你长大了,应该出去闯闯,可要牢牢记住家里还有母亲的日夜思念,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来。” 而王慎激动的发出剧烈咳嗽声,永宁公主不放心他吗?什么栋梁之材?只是哄小孩的话。 张幼薇叹道:“既然你坚持要去就去吧。” 王慎闻言大喜,起身走出听雨轩直奔翰林院请假去了。 而张幼薇看着他的背影轻叹一声,王慎不在意她违反了永宁公主的意思。 永宁公主明确表态不让王慎参与到这个案件中,她信任张幼薇可不信任王慎,但张幼薇还是让王慎参加了。 永宁公主收到张幼薇的解释后没有说话也没有回执,乘车前往傅府拜见傅锦直陈自己的来意:“学生需要组建自己的人马,请老师帮我。” 傅锦轻叹一声、问道:“你连张幼薇也不相信了?” 永宁公主郑重回道:“除父皇母后外学生只相信老师。” 傅锦再次轻叹一声、回道:“身为公主,如何能够拥有自己的人马?” 永宁公主淡淡的说道:“老师说的不错,学生只能借力,但应该有个合适的护卫。” 傅锦长长叹息一声不再说话,他明白了,永宁公主此来只是为了得到他的支持。 她决定亲自出马,要做的首务是将陈彻调到她的身边担任护卫,因为长林山里的那头熊才是她重点关注的对象。 襄城侯遇刺案,大家关注的都是此案背后隐藏的人,各种阴谋论尘嚣而上。 只有永宁公主关注那头巨狼,随着黑蛇的出现让她更加关注人以外的事物,而唯一想到的就是长林山里的那头熊。 长林山中从无熊迹,这头熊是从哪来的?它为何与一个樵夫建立了良好的感情?逃进山里的巨狼为何与它发生冲突?它藏在哪? 这些疑问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但以熊为饵的计划因为陈彻的不配合而不得不暂时中止。 她支持襄城侯的漂流瓶计划,因为从中能挖出一些隐藏的人,但她并没放下那头熊。 原定实施漂流瓶计划后再实施熊计划,可张幼薇的决定让她发现必须由自己来掌控熊计划,这个计划才是重点。 于是她先来拜见傅锦,给老师打声招呼,让傅锦不得不成为后盾,随后前往御直卫,直言即将前往相州为相王叔祝寿,调御直卫守阙进勇副尉陈彻为护卫。 沈义行表示诧异但永宁公主不解释,无奈的沈义行派出传令官前往薇园传达命令。 新的命令下达,陈彻打好了包裹却走不了了。 而张幼薇得信后长叹一声,知道自己的决定让永宁公主下决心走上前台。 王慎却轻松地说道:“永宁公主心中不快而已,以你俩的感情过几天就会消气了。” 王慎不知内幕当然不在意,张幼薇知道内幕当然很在意,她明白调走陈彻的目的只有一个,永宁公主要亲自盯着那头熊。 她没想到永宁公主的反应会这么强烈,急忙赶去大内求见永宁公主,但被拒绝了。 “公主有些累了,不想见客。” 这是张幼薇第一次从兰台殿听到这样的回答,她知道永宁公主的决心已经无法挽回了。 第十二章 今夜很忙 皇宫大内是由一座座建筑群构建而成,建筑群之间相隔亭台楼榭花草树木,从青石小路走过,池塘如镜、假山与林木相映,青青小草探出头来随风轻摆,一路风景宜人。 这些建筑群以五大皇宫为中心向外扩展开来,这五大皇宫分别是皇帝居住的乾宁宫、皇后居住的坤宁宫、太后居住的慈宁宫、太妃居住的慈安宫和皇家御花园福宁宫。 坤宁宫是曹皇后的寝宫,其左侧是太子居住的明德殿,右侧是永宁公主居住的兰台殿,姐弟俩尚未成婚,自然与母亲住在一起。 今晚宣德皇帝来到坤宁宫,坐在前殿与曹皇后、永宁公主和太子杜明泽商量一件重要事务。 会议主持人竟然是永宁公主杜韵宁。 襄城侯遇刺,永宁公主想要走上侦破此案的前台,先推出张幼薇作为代表,现在找到借口了。 她无法信重张幼薇,只能亲自出马。 宣德皇帝和曹皇后对她的理由目瞪口呆,这个女儿从小就精灵古怪,这两年又心机深沉,帝后实在拿不准她的心思。 帝后无语,坐在一边的杜明泽说道:“姐姐贵为公主,何用亲力亲为?” 永宁公主转向杜明泽说道:“知不知道权臣从哪来的?得到皇帝的信重又亲力亲为培植亲信,羽翼逐渐丰满不受皇权所控既为权臣,是一切乱源之根,为杜绝这种情况发生,皇家必须有人亲力亲为,这人本来是你,但你年纪太小,只能由姐姐替你做了。” 她说这席话让年仅十岁的杜明泽懵懵懂懂,可他与姐姐一向亲近,不管懂不懂先点头在说。 见杜明泽点头,永宁公主转向帝后说道:“襄城侯遇刺,可能涉及到谋反,也可能涉及到外敌甚至是内外勾结谋反,如此重大的侦破行动必须掌控在爹爹手里,女儿应该是爹爹最放心的人,也是对小泽最安全的人,纵然女儿因此掌握了一些权力,将来对爹爹及小泽有何威胁?” 她说这话让宣德皇帝轻轻点头,永宁公主说到他的心里。 可曹皇后心里不安投下反对票:“人心诡诈兵危战凶,岂是你一个女孩能面对的,如你有个...” 曹皇后说不下去了,眼中含着泪水嗓子好似被堵住。 杜明泽跑过去抱住母亲的肩膀,永宁公主欣慰的说道:“娘、女儿不出面,难道让爹交给那两个皇子吗?” 她说这话宣德皇帝不高兴、低喝:“他们也是你的兄弟。” 永宁公主淡淡地反驳:“爹忘了傅师宣布关门的原因吗?” 此言让宣德皇帝有些讪讪,曹皇后立刻接道:“韵宁提个醒,陛下还是请傅锦担任小泽的老师吧。” 曹皇后话音落地,永宁公主立刻说道:“爹、从长远考虑也应请傅师亲自教导小泽,傅师虽然宣布关门,但小泽已被立为太子,授予太子太傅之职傅师也得接受,皇亲国戚、勋贵群臣自无话说。” 永宁公主的话有道理,可宣德皇帝担心傅锦拒绝,犹豫中听见永宁公主继续说道:“女儿走上前台,傅师为今后计也要接受太子太傅之职。” 宣德皇帝闻言猛然醒悟,这是一个将傅锦牢牢套住的理由。 而曹皇后轻叹一声、起身对宣德皇帝施礼万福、说道:“请陛下安排陈林总管保护韵宁。” 永宁公主笑道:“陈总管乃是保护大内的定海神针,焉能随女儿出去?娘放心,女儿带着梁宽具有自保能力,而且我将那个杀狼的小子调过来任护卫,御药院派出两个高手即可。” 这话让曹皇后紧张,听说那个小樵夫非常野蛮,拳打巨狼刀劈黑蛇,她不放心。 而张幼薇对小樵夫也是非常不放心,永宁公主将会权倾天下,小樵夫会不会变节投靠? 于是小樵夫对她表忠心:“在你回来之前我母子仍然住在薇园,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出卖小灰。” 他没说到根上,张幼薇需要谆谆引导:“知道你不会出卖小灰,可会不会出卖自己呢?” 他否定:“我绝不卖身。” 这话歧义很大,张幼薇需要继续引导:“你是我发现的,也是我将你带出山沟的,还是我让你成为守阙进勇副尉的,更是我请神医来给你母亲治疗的,你是不是...” 陈彻明白了、继续表忠心:“十分感激你为我母子所做的一切,为表达感激之情,在不触及底线的情况下,我一定全力报答大人。” 张幼薇叹口气问道:“你的底线不就是母亲和小灰吗?” “不一定、可能增加几条。” 他的回答让张幼薇再次长叹一声,听见王慎喊她只能最后说句话:“不管怎么说我对你都挺好,你不能忘了我的好。” “不会。”他的回答很坚决,而张幼薇也只能做到这了,转身走向四轮马车登车离去,她必须秘密离开上京,这样才有神秘感。 张幼薇和王慎共乘一辆四轮马车悄悄驶出薇园,好似不知数批人正盯着薇园,所有的秘密都暴露在这些人的眼里。 与此同时,位于皇城外的御直卫东大营悄悄地走出一批人,他们穿着便装牵着马很快融入到人流中。 上京的夜间没有宵禁,三月末的晚间人来人往,这些人虽然穿着便装,但牵着战马腰佩长刀,马鞍上挂着弓箭、锥枪、钢鞭和军用物品。 人们诧异地看着这些人,他们个个身高都在一米八零以上,一脸的笑容掩不住双眸的杀气,这副笑容怎么看怎么假,好似强挤出来似的。 张幼薇忽略了一个重要问题,御直卫的将士板脸板习惯了,非要他们露出春风般的笑容只能是这个样。 就这样张幼薇和王慎出了丽景门,吴纯和王寅带着队伍来到丽景门,双方汇合直奔昌平府,他们要在昌平府登船驶向吴州府,却不知探事司和应天府两个衙门此时灯火通明人来人往。 任守忠怒吼:“邓宝信、不管他们干什么你都要紧紧跟着,有机会就要捷足先登抢过来。” 陆之道慢条斯理地对莫迟说道:“我忘了一件事,你这个应天府总捕头还是可以出去查案的。” 于是探事司和应天府调兵遣将紧急行动,一队队人马奔向昌平府。 这种态势是永宁公主乐于见到的,御药院的内侍外探立刻出动,成功填补探事司暂时留下的空白,御药院押班张孜坐镇主事房,集中一群供奉分析各个方向传来的消息。 其中一道消息让张孜疑惑众供奉不解,这道消息只有一句话:“陈彻站在院中仰望明月。” 他们无法破译其中密码,于是这道消息传进兰台殿引来永宁公主的一阵冷笑,认定陈彻对张幼薇恋恋不舍,此时仰望明月思念佳人。 张幼薇相貌极美,年仅十七岁的樵夫小子一见钟情完全有可能,这是永宁公主必须将他调离的主要原因,英雄难过美人关,不是英雄的樵夫小子更过不去。 此时永宁公主在冷笑而陈彻在烦恼,他只想内吸一口长春气外练云手十三式而已,可水榭那边探头探脑的家伙竟然跟他耗上了,今晚的月亮很美,可他总是仰着脖子也不是办法。 长叹一声决定撤退,幸亏准备了意炼这个后手,否则他今晚没法睡觉了。 他回屋睡觉,一道消息再次传到永宁公主的手里。 永宁公主继续冷笑,“长叹?这是用情很深的迹象。” 永宁公主自小聪慧过人,却不知世上还有一个练功成瘾的小子,他侧身躺在床上努力拽住心中那个小人,今晚必修内吸一口长春气外练云手十三式。 第十三章 没地告去 皇城大内各宫殿的内部设置高度统一,寝殿、书房、前殿是必须设置的,其他设置由各宫殿的主人决定,所以永宁公主在兰台殿的前殿设置一尊真武大帝的神像属于个人爱好。 真武大帝的形象十分威猛——披发黑衣、金甲玉带、仗剑怒目、足踏龟蛇、顶罩圆光、金阙化身。 真武大帝又称荡魔天尊,是世间一切邪魔的克星。 陈彻不是邪魔,身在兰台前殿等着拜见永宁公主,仔细端详真武大帝的神像心中疑惑,“这位公主的爱好挺特别?” 他发现这座前殿的设置也挺特别,五十余平米的前殿正中摆放真武大帝的神像,放在供桌上的香炉里插着几支檀香发出袅袅的白烟,一股淡淡的檀香气息充沛在这座前殿里。 四面的墙壁上悬挂几幅神仙画像,济世的普化天尊、救苦的太乙天尊、排兵布阵的九天玄女...... 而在供桌前的两侧各放两把椅子一张案几,显得这座前殿空空荡荡。 这种特别的布置与他无关,收回目光看看两侧肃立的四名内侍宫女,将目光再次转向真武大帝的神像上,还在心中感叹:“真武大帝的形象真够威武的!” 他不能不感叹,威武形象是他的短板,可永宁公主好像喜欢威武形象。 看着神像,他臆想永宁公主见到他的景象: “你就是陈彻?” “是。” “你的形象不符合我的标准,可以走了。” 这是一幅多么美好的景象,张幼薇走了永宁公主不待见他,以后的空闲时间他可以给母亲熬药、背着母亲逛街,等张幼薇回来母亲身体好了,他就可以辞别了,回到平安村种地砍柴努力赚钱。 带着这个美好遐想听到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传来,微微低头眼光看向脚尖,在公主面前失仪,轻者挨板子重者掉脑袋,这是张幼薇告诉他的。 脚步声越来越近,在距他两米的位置停下,随即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守阙进勇副尉陈彻?” “是。”他回道,对方不露身份他就装糊涂。 那道清冷的声音再次传来:“抬头。” 他缓缓抬头看向前方,前面站着一个身着白色宫衣的少女,一头顺直亮丽的黑发随意地扎着马尾,白玉般的鹅蛋脸上挂着冰霜,两道修眉一双明亮的瑞凤眼发出清冷的光芒。 她的身高在一米六六左右,高挑身形,一双清冷的瑞凤眼冷冷地盯着他的双眸,而他的双眸好似一潭泉水无波无澜。 陈彻经历过这种场合,张幼薇审讯他时曾这么盯着他的双眸,以后与他说话也是紧盯他的双眼。 这是审查对方内心状态的最佳方式,可对追求清心似水的人来说却没用。 他是小树他是泉水,白衣少女只能看到这幅景象,不服也没用,盯多长时间都这样。 白衣少女显然还是不服,一双冷眸就这么盯着他。 他还是化身小树泉水,任你盯上几个时辰没变化。 这种情景让殿内的四名内侍宫女讶异,相互看看却不敢说话,直到一阵脚步声传来,一道孩童身影站在一边发出诧异的声音:“你俩在做什么?” 白衣少女轻轻眨动一下眼眸,转眼看看这道身影,又盯着那潭泉水说道:“为何不拜见太子、公主?” 好似一道微风吹过小树动了,陈彻抱拳躬身向那道身影施礼、言道:“不知太子驾到、草民...臣失礼。” 随即抱拳躬身向白衣少女施礼、再道:“臣拜见永宁公主。” 太子杜明泽笑道:“不知者不罪。” 永宁公主冷冷说道:“明知故犯。” 陈彻的头上现出一个问号和三个感叹号。 可永宁公主不解释,缓缓坐下面色清冷。 太子坐下率先问道:“是你杀了巨狼和怪蛇?” 陈彻缓缓回道:“巨狼不是臣杀的,怪蛇只是一条米长的黑蛇而已” 太子“嗯”一声再问:“我听说那头巨浪身长达到一米八多、身高也达到了一米二以上,而且钢筋铁骨刀枪不入,说说杀狼的情况吧。” 太子好奇极了,陈彻却在心中暗叹,巨狼的尸体就在御直卫的冷库中,这些天经过多方实验得出的结论不容否定。 他只能如实回道:“当时情况危急,臣在情急之下飞出长刀,随后扑过去一拳击在巨狼的肋骨处将它打飞,跳起来抱住它的脖子一头撞在狼头上,嘭一声臣头晕脑眩......” 他如实叙述完毕可太子疑问:“你为何用头去撞狼头。” 他回道:“双手没空。” 永宁公主却冷冷说道:“这是一种拼命的打法。” 他转眼看向永宁公主,她竟是一位行家,以前肯定用头撞过谁。 永宁公主也冷冷的看着他,她的眼光竟然承认了,“我就是行家,撞过别人的脑袋。”这种态度给他一种不好的感觉。 可太子轻轻点头转移了话题:“听说那条黑蛇善于变化,能变成头如水缸、身化十里的大蛇,你是怎么劈开蛇头的?” 他还是如实回道:“臣不知这些,当时只知一刀劈出,没想其他。” 他说实话可太子听不明白。 永宁公主则冷冷说道:“人在危急时刻或战或逃,陈彻选择一战,至于一刀劈出的结果他不知道。” 永宁公主的解释让太子听明白了,陈彻还是选择拼命打法,于是感叹:“如此拼命之人真勇士也!” 这声感叹让永宁公主看看太子、动动嘴唇却没说话。 陈彻也看看太子,认为太子进入一个误区,好像拼命就能打赢似的。 事实是拼命与打赢没有直接关系。 可太子还在感叹,好像他已化身陈彻,正在头撞巨狼刀劈大蛇。 陈彻看看太子的神态,转眼看向永宁公主,作为姐姐的永宁公主应该出言打消太子的遐想。 可永宁公主冷冷地看他一眼,她没有这个意思,男孩崇尚拼命精神是应该的。 陈彻明白了,太子可以崇尚拼命精神,但拼命行为是由别人去干的,太子绝对不会去拼命。 他有这个觉悟,作为张幼薇的护卫,遇到水缸般的蛇头只有一刀劈出的责任。 但这种境遇他不想再次遇上,太子可以继续遐想,他则想着被永宁公主辞退的美好景象。 可殿内的沉寂被一声传报打破:“皇后驾到。” 事实证明曹皇后是真不放心,女儿的身边即将站着一个野蛮小子。 她认定陈彻是一个野蛮的山野村夫,其秀才身份早被拳打巨狼刀劈黑蛇的野蛮行为掩盖了。 这份担心让她走进兰台前殿,看着这张脸认定冒名顶替。 这是一张秀才脸,瘦削的方脸、端正的五官、一双纯净的双眸,虽然脸不够白身不够壮,但满满的文静气息还是一个标准的秀才形象,他是一名身着御直卫校尉制衣的秀才。 验明正身后曹皇后对他的形象无话可说,询问一番身世、考了几句之乎者也,带着一颗疑惑的心领着太子走出兰台前殿。 陈彻可以继续等着面试结果了,继续期盼被永宁公主辞退的美好景象。 可永宁公主转向一名内侍说道:“传梁宽进来。” 随后一道雄壮的身影走进殿来,方脸、浓眉、大眼、直鼻,身高足有一米八零以上。 这是一个相貌英俊的青年,可他身着内侍服饰让陈彻感觉惋惜。 惋惜的他听到永宁公主冷冷的声音传来:“左护卫梁宽、右护卫陈彻,你俩认识一下吧。” 他竟被录取了?只能紧急思考永宁公主的安排,排位以左为尊,拼命时梁宽先上。 带着这个想法陈彻的脸上露出笑容、拱手说道:“陈彻见过梁大人。” 梁宽没说话,只是拱手回礼。 陈彻的想法挺好,可永宁公主清冷的声音再次传来:“你俩的排序如此,具体分工是陈彻为矛梁宽为盾。” 这是出现危险由他冲出去拼命的安排,他不服没用也没地告去,永宁公主的上司是宣德皇帝和曹皇后。 第十四章 以后的事 长林山山高林密、沟壑纵横,更有断壁悬崖云雾缭绕,如身陷迷宫般的密林中,没有向导带路很难走出来。 可当地的向导也有不敢去的地方,越过这座山峰再往里走,敢去者唯有陈彻一人。 他是山中的精灵,是长林山中千禽百兽的朋友,平安村的村民坚信这一点。 作为长林山的精灵,陈彻可以穿山越岭无影无踪。 作为小灰的大哥,他坐在小灰身边忧心忡忡地开启你听我说功能: “我要护送永宁公主去相州,可能还要去福州一趟,要走两三月左右。” “呜...” “我走之后你必须藏身在这座秘林中,我不回来找你绝对不准出去。” “呜...” “我跟你说、外面真的很危险,许多人在找你,还让我出卖你,我还遇到一条可以变身的黑蛇,其头如同水缸,张开血盆大口咬向我...” “吼...” “没事,那条黑蛇被我一刀劈成两半,跟你说是告诉你外面很危险,不知还会出现什么怪物?你一定要藏好。” “呜...” “这座秘林应该很安全,但你一定要警醒,除大猫外可能还有其他怪物也能找到这里。” “呜...” “能不能安心听我说,等我走了之后在大吃二喝?” “呜...” 他说话没用,馋嘴的小灰还在往嘴里塞着瓜果梨桃。 他叹气、小灰的脑袋一根筋,真怕它贪吃贪玩跑出去。 想想说道:“我教你的呼吸法练给我看。” 丝...小灰轻吸一口气继续往嘴里塞着瓜果梨桃,它不用呼吸也能吃东西。 陈彻欣然说道:“这段时间你就闭关修炼吧,我回来之后进行考试,如不及格打两下屁股,及格再加一大袋瓜果梨桃作为奖励。” “呜...”小灰将一个桃子塞进嘴里吧唧吧唧。 而陈彻也无话可说了,只能关闭你听我说功能,起身立定双脚、轻吸一口气展开云手十三式。 通过这段时间的努力,他心中的那个小人固定下来,朦胧的形象渐渐清晰起来,一位朱衣赤冠的童子正式进入云卷云舒和雷鸣电闪快慢修炼模式。 他感觉这种修炼模式的成效好似胜于外在修炼,可还是喜欢云卷云舒雷鸣电闪。 这种自由自在的感觉让他陶醉,云卷云舒半个时辰后转为快式,雷鸣电闪中发现时间提前了几秒。 这种感觉让他欣然,收住手脚看看空空如也的袋子叹道:“就不能分成几顿吃吗?” “哼...”鼓着肚子躺在树下的小灰哼一声表示不能。 陈彻叹口气,抬头透过绿叶看见日光西斜,知道已是下午两时多了,他要抓紧时间赶回上京。 低头看看躺在地上的小灰、沉声说道:“我要走了,牢牢记住我的话。” “呜...” 小灰答应一声,陈彻大步走出秘林,通过峡谷从另一个方向爬上悬崖,双手抓住悬崖边缘,看见一双金光闪闪的圆眼。 见到这双金色圆眼陈彻高兴地叫道:“大猫、这半年你跑哪去了?” “吼...”一声豹吼回答他,这头身长两米有余的长林豹傲然站在崖边盯着他。 他爬上悬崖张开双臂叫一声:“大猫、抱一个撸一下。” 他叫着扑过去,大猫一跃十米有余远远躲开。 于是他伤心的坐在一块大石上悲声说道:“你看、分别半年就生分了。” “吼...”大猫叫一声又一跃跳回来坐在他的身边。 他再次开启你听我说功能:“我跟你说啊......” 两刻钟后大猫摇头,他做结束语:“你回来就好,看着小灰不让它出去,你俩一起呆在这里等我回来。” 大猫比小灰聪明多了,陈彻将外面的情况简要叙述一遍让它警醒,大猫知道怎么做。 现在陈彻可以放心的离开了,至于大猫这半年跑哪去的问题等他回来再问,他要尽快赶回上京陪母亲用晚餐。 关闭你听我说功能转眼看看大猫,在这双金色圆眼现出警惕之色时一把抱住它,贴个脸撸两下心满意足的往外走去,身后传来大猫的低吼声。 这是老把戏,每次大猫都会生气的冲他低吼,可他还是抱一下撸两下,傲娇的大猫不高兴也没用,当年他是大猫的保姆,那时的大猫最喜欢让他贴贴抱抱举高高。 随着大猫和小灰越长越大,他这个保姆成为大哥,对二弟三弟拥有又抱又撸权,这是当老大的好处。 大猫回来让他放心,开心地往回跑去,好似一股清风刮过密林沟壑,头上的飞禽喳喳叫着,脚下的小白兔被他远远扔在后面,几头野狼探头探脑看两眼,决定不去追杀那几只小兔子,谁知它们和山中精灵是什么关系? 陈彻一路跑过这座山头放慢速度往下跑去,愉快地喊一声:“回家了。” 闻声从山林中跑出几道身影,看着跑下山的陈彻,知道他们的追踪行动彻底失败。 御药院、探事司、应天府的追踪高手全部折戟于这座高峰中,大家的心理挺平衡,呼喝几声,还在密林中苦苦寻找的同伴纷纷返回。 他们对自己的追踪行动毫不掩饰,正在山脚下吃草的枣红马身边围着二十余匹马。 那两道身影是看马的守卫,他俩发现一道身影跃上枣红马,转眼间这匹枣红马已经疾驰而去,两人冲着那道修长的身影大喊:“等等我们”。 他俩真不拿自己当外人,但陈彻还是决定等等他们,毕竟来时前后脚,回去时也应前后脚才对。 这样想着陈彻策马走进平安村,与李叔打声招呼、与王哥聊上两句、再喝一碗刘婶家的井水,远远看见一道烟尘扬起,打声招呼骑上枣红马疾驰而去,身后传来孩子们的欢呼声。 孩子们开心,老师骑在马上的雄姿真漂亮,大人们则看着快马加鞭拼命追赶的大汉们啧啧赞叹:“小彻就是有出息,你看这排场!” 陈彻的排场够大,身穿御直卫的黑色火雀服、骑着枣红色战马奔驰在官路上,身后还有二十余骑在快马加鞭的追赶。 可枣红马好似变身千里马一路绝尘而去,不论后面的大汉如何快马加鞭也追不上。 于是晚间八时多一份报告送进兰台殿,永宁公主看着这份报告脸现不快之色,她没想过一次追踪就能找到大熊,可绝对没想到三家衙门的追踪行动连一丝线索都没找到。 她本想利用陈彻请假的机会找到一丝线索,在他没说出理由前就痛快的准假了。 她知道陈彻要去看大熊,正求之不得呢。 可御药院代表探事司和应天府书写的这份报告说了什么?他们认定陈彻具有高超的反追踪能力,拥有绝妙的山林隐踪能力,还具有超常的精妙骑术。 这份报告让永宁公主摇头,她相信陈彻拥有绝妙的山林隐踪能力,可高超的反追踪能力和超常的精妙马术是从哪来的? 她记得张幼薇曾跟她说过,陈彻第一次骑马笨手笨脚,张幼薇当时可是笑着说的,他这个小樵夫从来没骑过马。 可十余天过去了,他竟然拥有超常的精妙马术? 沉吟一会永宁公主冷冷自语:“露出狐狸尾巴了。” 她知道答案了,陈彻善于隐藏。 想到这永宁公主从桌上拿起陈彻的档案一行行认真阅读起来,看到其父陈正庭八年前出海经商的记录心中一动。 放下陈彻的档案,拿过陈正庭的档案认真审阅,其中的一行记录引起她的注意。 “陈正庭与上京武举孟元节关系密切,两人情同手足,八年前一起出海经商......” 放下陈正庭的档案,永宁公主吩咐内侍:“去礼部调取孟元节的档案。” 孟元节是武举,他的档案应该存在礼部。 一个时辰后内侍回报:“礼部执司没有查到孟元节的档案,具体原因不明。” 永宁公主轻轻摆手让内侍退下,她知道这里有玄机,一名武举的档案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失踪。 可她明天上午就要启程前往相州,这件事只能等到回来后再核实了。 第十五章 贺寿使团 宣德六年四月十三日上午,宣德皇帝连下三道旨意,授紫宸殿大学士傅锦为太子太傅之职;册封大皇子杜明石为南陵郡王、二皇子杜明义为义安郡王;派出永宁公主前往相州为相王贺寿。 人们对第一、第二道圣旨并不意外,意外的是永宁公主前往相州为相王贺寿。 臣民议论纷纷,一致认为永宁公主代太子行事,因为相王身份特殊。 当年,太祖不堪前朝的暴虐统治,喊出成王败寇的口号发动起义,历经十余年的艰苦斗争开创大成王朝。 在此过程中,太祖的长子杜威负责内政,次子杜猛作为先锋征战沙场。 杜威做事有条不紊,义军后方稳如泰山,而杜猛悍猛绝伦,率军打下了大半个王朝土地,大成王朝能够统一天下杜猛功不可没。 天下底定,太祖立长子杜威为太子,剥夺杜猛的兵权封其为相王,其意含有辅佐兄长之意,却在临终前一年将相州作为他的封地,将他赶去相州作一太平王爷。 太祖是怎么想的世人不知,只知杜威继位之后对这个弟弟极好,给这个弟弟摘星星拿月亮。 所以相王在大成王朝的政治地位极高。 事实证明兄弟俩的感情确实深厚无比,杜威去世后杜猛伤心不已,于宣德二年去世,享年六十六岁,其子杜文武继承相王爵位。 而宣德皇帝也继承了先皇的作风,对这个堂弟掏心掏肺。 四月二十八日是杜文武的四十岁寿诞,皇帝派永宁公主代太子前往相州为堂叔贺寿合情合理。 上京臣民在圣旨下达不到半个时辰就达成了一致意见,看着永宁公主的鸾驾驶出皇城,随行的队伍中有两名护卫、二十名内侍、二十名宫女、一营五百名御直卫。 陈彻是右护卫,他的位置在鸾驾右侧,骑在枣红马上随车而行,不在意鸾驾内这双观察的杏眼。 他知道这双杏眼正在认真观察他的枣红马,可这事跟他有何关系? 他很善良,一定要给兰台殿的唐仪司殿细心观察小红枣的机会。 小红枣是枣红马的名字,他没给它起名马红枣确实费了一番脑筋。 而唐仪观察一会转头对永宁公主说道:“殿下、这是一匹四岁骏马,不可能跑出千里马的速度。” 她见多识广,肯定自己的观察结果。 永宁公主相信她的判断,也没看出一丝千里马的痕迹。 可御药院的报告是怎么回事?他们绝对不敢撒谎。 “尚需观察...”唐仪这么说,永宁公主轻轻点头。 两人说话的功夫,大队人马出了丽景门向南驶去,于当晚八时抵达昌平府辖区的怀县住宿。 大成王朝禁止各级官员迎来送往,永平公主抵达怀县,该县县令按规定并未迎接,但事先安排好住宿却是他们的职责。 迎宾客店是怀县最大最好的客店,永宁公主一行五百余人将这家客店包下,大队人马进入客店,永宁公主直接入住已经安排好的上房,随行人员以此为中心分为里外三圈安排客房。 第一圈为宫女,由唐仪安排。 第二圈为内侍,由御药院的丁供奉安排。 第三圈为御直卫,由正将赵珣安排。 而陈彻不在这三个圈里怪不着任何人。 他以为有人给他安排住处,跑到马厩里安排小红枣的食住去了。 小红枣居住的马厩必须整洁、饲料必须上品,利用公主护卫的身份狐假虎威一番,让小红枣吃着新鲜草料再加一小袋黄豆两个甘裳梨,陈彻安心的走进客店却发现不知住哪? 赵珣为难的说道:“你是公主的护卫。” 赵珣说的有道理,他不能安排公主的护卫。 可丁供奉说道:“你不是内侍。” 他说的也有道理,大内供奉可以安排内侍梁宽,守阙进勇副尉陈彻不在他的安排范围内,大成王朝严禁内外勾结。 这就出现问题了,陈彻总不能去找唐司殿与宫女住在一起吧,他只好坐在院子角落的一个石墩上准备在这安居。 这个地方挺偏僻,出来进去的人没发现角落里坐着一位守阙进勇副尉,他正嚼着甘裳梨。 也许发现了,但宫女内侍不会关注一个火雀服,御直卫的校尉甲士不会注意永宁公主的右护卫。 大家都在忙活着,跟随永宁公主第一次出行不能出现任何差错,住宿、洗澡、饮食等一系列的事无一不是大事,丢了一个右护卫也正常。 于是这夜的守卫工作出现点问题,永宁公主以为丁供奉安排好了,丁供奉以为梁宽与陈彻自有分工,而梁宽找不着陈彻还以为他有公干。 梁宽是个憨厚人,不怕吃苦不怕累,游弋在公主房外当了一宿的护卫,不知陈彻坐在那个偏僻角落里当了一夜雕塑。 这一晚的护卫工作非常好,次日一早永宁公主夸奖梁宽:“你和陈彻第一次合作就能达到如此默契非常难得。” 梁宽瞪大了眼睛,他和陈彻合作什么了? 于是永宁公主知道她的右护卫丢了,一声令下校尉甲士立刻逮着了陈彻,他们知道化为塑像的陈彻在哪。 这些换岗值勤的校尉甲士还在疑惑中,公主的护卫一直坐在角落里的石墩上干什么? 他们有个设想,这座客店的院里设置了某种阵法,而陈彻坐的那个位置就是阵眼。 这个设想可以有,永宁公主表示默认,绝对不会承认人事安排上出现了问题。 出现这个问题不怪她,大成王朝历代公主的护卫都是由御药院的内侍担任,陈彻属于独一份,可以没经验。 陈彻成为永宁公主的护卫肯定有着特殊原因,大家明白这个道理可没人提醒公主殿下,“陈彻归谁管?” 这里出现一个差头,陈彻担任永宁公主的护卫只有七天还不能出入大内,永宁公主平时用不上他,这个护卫属于一根鸡肋,若不是前往相州贺寿,永宁公主一定忘了他。 现在她需要考虑了,陈彻的特殊性让她为难。 丁供奉只能管内侍,赵珣只能管他的一营御直卫,昨晚出现的问题真不能怪他俩。 可这个问题必须立即解决,永宁公主思索一番做出决定:“陈彻、你服从唐司殿的指挥。” 陈彻转眼看向唐仪,这是一个年近三十的女人,相貌清秀却一脸严肃,看他的眼神都是肃穆的。 他对唐仪拱手一礼。 唐仪严肃地说道:“身为护卫必须严守宫中规矩,再有差错严惩不贷。” 他点头却不知宫中都有什么规矩。 可永宁公主不管这些,早餐过后立刻下令出发,于中午前抵达昌平府码头登上楼船。 他们乘坐两艘小型楼船,每艘楼船可承载三百余人。 陈彻牵着小红枣登上永宁公主乘坐的楼船,将小红枣安排好登上三层接受任务。 唐仪的指令他要服从,梁宽休息他护卫。 他坚决执行命令,永宁公主用过午餐需要小睡一会,他站在永宁公主的船舱外观望运河景色。 京沁运河长达一千五百余公里,宽度达到一百五十余米,南至沁河直入锦江,北至惠民河可达源河,是大成王朝最重要的水上运输线,南北物资通过这条运河达到畅通无阻。 河面上只见帆樯如云、舳舻千里,两艘长达四十余米的小型楼船行驶其中竟然不觉其大,还有百余米的货船擦肩而过。 好在三层以上的楼船属于战船系列,特别是船上迎风飘扬的红底金鼎旗让众船规避。 红底金鼎是大成王朝的皇家标志,唯有皇帝钦命的皇族之人才能打出这面旗。 第十六章 锦衣公子 护卫的职责重大,作为永宁公主的护卫职责更重大,他应该两眼不望河中景、全神关注主平安,陈彻的观景行为不符公主护卫的要求。 他接受唐司殿的批评,站在永宁公主的船舱外,立定双脚两眼微阖。 他的行为再次受到唐司殿的批评,“身为护卫应时时观察周边的情况......” 他接受唐司殿的批评,在永宁公主的船舱外不断游弋,却没发现永宁公主走出了船舱。 陪永宁公主一起走出船舱的唐仪叹道:“这小子太笨了!” 永宁公主转头看见陈彻的背影正在转弯,步伐很轻快、背影很从容。 她知道,此时出现刺客不用指望陈彻了。 可她不在意,让陈彻护卫只是借口,对陈彻的表现报以淡淡一笑转眼看向河面,一侧行驶的两层楼船吸引了她的目光。 这是一艘民用客船,甲板上站着一位锦衣公子看见她,对着船上拉弓射箭。 一根羽箭疾射而来,永宁公主只是淡淡地看着,突然发现两点黑影一闪而去,一点黑影击落羽箭,又一点黑影击在锦衣公子的鼻子上。 “哎呀...”锦衣公子惨叫一声迎面倒下,陈彻出现在永宁公主身边历喝一声:“拿下”。 可没人听从命令他挺尴尬。 永宁公主转脸看他,脸上带着淡淡微笑的残影,还有一丝错愕的表情。 而周边值勤的校尉甲士却怔怔地看着他,唐仪则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见此情景陈彻知道自己又错了,探头看看倒下的锦衣公子,转头对永宁公主说道:“殿下、给我一份安全人员的名单。” 这是以攻为守之策,他不认识锦衣公子,应该给予原谅。 永宁公主果然无话可说,唐仪轻叹一声说道:“身为护卫应眼明手快,你没发现羽箭没有箭镞吗?” 陈彻淡淡地回道:“我没想当护卫。” 他说出了心里话,若不是为母亲治病他不会走进京城一步,更不会加入御直卫。 永宁公主还是无话可说,转对正要发怒的唐仪说道:“你去看看高公子的伤情。” 她阻止唐仪发怒转身走进船舱,唐仪瞪他一眼走下三层甲板,他则毫不在意地继续游弋着。 飞石是他的一门绝技,专门用来对付长林山的胡峰,它们与小灰有仇还牵连他和大猫,他们三个被大队胡峰战斗群追得满山跑的景象经常出现,他的速度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经过数年恶战,在陈彻飞石绝技大成后双方达成和平协议。 协议规定,小灰不再破坏胡蜂的蜂巢,胡峰不再攻击小灰和陈彻大猫。 和平协议达成后他转向苍蝇蚊子,双方之间没有和平可言,战力强悍的大猫和小灰面对苍蝇蚊子的攻击处于被动状态,全靠飞石绝技大显身手。 他的飞石绝技已经练到天女散花境界,双手一动,百余颗石子漫天飞舞,打下苍蝇蚊子无数。 用飞石击落羽箭这是第一次,至于一石击中锦衣公子的鼻子没有技术含量。 他知道锦衣公子的社会地位应该很高,可心里没负担,既然得罪了就不用后悔,长林山就是他的后盾,背着母亲走进大山,锦衣公子当上皇帝也找不着他。 可永宁公主却不能不在意锦衣公子高洌,他是开国功臣鲁国公高禀德的幼子,其兄高正是沈义行的前任,现任西北永安军都统制。 高洌喜欢永宁公主,高禀德愿意与皇家联姻。 高家在军中的影响力很大,宣德皇帝也有意将她许配给高洌,私下征求她的意见,她在考虑中。 她明白父亲的意思,开国勋贵中最有名的是智将吴国公曹凛和悍将鲁国公高禀德。 如今曹凛去世,他的女儿就是曹皇后,而高禀德年近七十可身体无恙,顿饭斤米没有问题,这样一位老将可作为军事屏障。 从政治上讲,皇家与高家联姻是正确的选择。 从个人情感上讲,永宁公主对高大雄壮的高洌有好感。 但她有自己要做的事,婚姻让她无法走上前台,这是她犹豫的原因。 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一个月了,高洌趁她出行之机追来打出感情牌,一支不带箭镞的羽箭上绑着一封信,他求见永宁公主的方式很浪漫,却遇到不浪漫的陈彻。 陈彻不认识高洌,也没有当护卫的经验,重要的是他不想当护卫,不在意以后的锦绣前程。 他的性格很有特点,与王慎一言不合背着母亲就走,体现他不慕荣华富贵;听到小灰的叫声一路狂奔冲过去拼命,又体现他重感情性格勇烈的一面。 永宁公主不知他的武力值到底如何?可飞石打得极准,一颗飞石击落羽箭,一颗飞石击在高洌的鼻子上,两颗飞石击中目标只是瞬间的事。 好在高洌的鼻梁骨没断,只是鼻子酸痛流眼泪而已。 永宁公主得到唐仪的回报放下心、沉吟一下缓缓说道:“以后对陈彻施之以恩、辅之以威。” 她需要这个护卫,小灰是她的主要目标。 唐仪明白永宁公主的意图,亲自出马对陈彻施以谆谆教导之策,详细讲解了宫中、朝堂的规矩,告知皇亲国戚、勋贵群臣的情况,让他不要乱扔石头。 陈彻明白了,诚恳承认错误,以后对皇亲国戚、勋贵群臣及其子女可以视而不见,他们对永宁公主射箭也好、扔飞刀也好、举着刀剑冲上来也好,与他无关。 陈彻的理解有误,可他的脑袋一根筋,唐仪说不明白只能忧心忡忡地走了。 而陈彻却是淡淡一笑,她们想让他成为一名好护卫,可他不想,他只想等着母亲治好病,母子回到平安村继续过着农夫与樵夫的生活。 陈彻牌柴禾的大旗还要高高飘扬起来。 他的态度让永宁公主皱眉,决定实施辅之以威之策,今晚的护卫工作由陈彻负责。 梁宽对这个决定持反对意见,他昨晚一宿没睡,可陈彻也在院子里坐了一夜,出现问题不是陈彻的错。 可梁宽的反对无效,陈彻对此不以为意,决定修行不睡功,睡眠是一件非常浪费时间的事,应该戒掉。 他说到做到,午夜时还在永宁公主的船舱周边游弋,心中的朱衣赤冠也在与时俱进中。 心中的童子身着朱衣赤冠,故名元丹。 他不能躺在床上调动元丹云卷云舒,在游弋中元丹不能闲着,云卷云舒之后必须雷鸣电闪。 再次游弋半个时辰,元丹终于轰咔一声结束了雷鸣电闪,他靠在船舱的墙壁上轻轻舒出一口气,随后轻吸一口气发散识觉感应周边的环境。 这是前些年劈蛇杀狼的成果,对付毒蛇恶狼必须时时小心,眼睛看见时已经晚了,练出敏锐的直觉非常有必要。 而与大猫的藏猫猫游戏不断提升这种直觉,大猫行动无声无息迅如闪电,他必须调动识觉远远地感应大猫的躲藏地。 识觉是他对这种功能的命名,含义是“认识到的直觉”,这个命名很深奥。 这是他的认识,经过数年的被扑倒,在大猫的冷嘲热讽中苦练出非常灵敏的识觉,可以感应到周边百米的距离。 这种识觉是一种静态,出现动态就是危险。 狼的嚎叫、熊的吼声、人的惨叫声以及各种怪异的声音混杂在一起,这些怪异的声音非常刺耳。 在一片灰蒙蒙中,他看到一场惨烈的屠杀,天上飞着猛禽、地上奔着狂熊巨狼还有密密麻麻的毒蛇。 一群可怖的身影夹杂在禽兽之中,它们追杀四散而逃的人影,将他们穿透、撕裂,进行一场盛大的会餐。 看到这一幕他的心中升起浓烈战意,右手握上刀把时景象消失,耳边却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第十七章 奇怪心魔 今晚、楼船抵达一处码头停下,永宁公主下令,除采买各类物资的人员上岸外,其他人等严禁上岸进城,采买物资的人员必须于一个时辰内返回船上。 永宁公主不想扰民,当地的军队已经严密控制了码头,码头上还有百名御直卫轮流值守,船上也有明岗暗岗流动岗。 在这种情况下,竟还有三名黑衣蒙面人悄悄爬上楼船的三层甲板上? 他们鬼鬼祟祟地躲在女墙边上左右看看,滑动脚步慢慢移动,目标竟是永宁公主的船舱,让盘坐在船舱顶部的陈彻十分为难。 如唐司殿没对他实施谆谆教导之术,这时他一定跳下去挥刀,至少也会弹出三个石子大喊一声。 可经过教育的他变聪明了、高声请示:“唐司殿、高公子来了,管还是不管?” 这声传唱在寂静的夜空中犹如炸雷,三名黑衣人怔一下转身就跑,陈彻的手指轻动,三颗石子击在他们的腿上,这个位置叫膝关穴,被他的石子击打一下应该躺下。 三名黑衣人是他的人证,他们跑了他就遭殃了。 他的判断正确,三名黑衣人躺下,十余道身影从船舱中冲出护住永宁公主居住的船舱。 一束束火把迅速在岸上、船上亮起,一队队校尉甲士冲上甲板围住三名黑衣人,熊熊火光映照着赵珣那张铁青的脸。 丁供奉的老脸抽搐着,仰头对盘坐在舱顶的陈彻低喝一声:“下来。” 可陈彻大叫:“局势不明我不敢下去,他们到底是来找我报仇的还是...嗯、他们是怎么上来的?” 陈彻的叫声让丁供奉的老脸抽搐成一团,梁宽低喝一声“闭嘴”,可眼中却露出怀疑之色,他知道永宁公主与高洌走的挺近。 这时从船舱里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丁供奉负责、赵正将协助,拘押高洌三人进行审问,早晨将案情禀告本位。” 永宁公主发话了,相关人员立刻行动起来。 押下三名黑衣人,甲板上只剩梁宽、陈彻两人,众人躲得飞快。 梁宽招手让陈彻下来,他盘坐在永宁公主居住的船舱顶上有失礼仪。 可他拒绝下来、叹口气说道:“梁兄、你是一个好人,不知世间的险恶,这位置是最佳逃命起脚处,我绝对不下去。” 梁宽不解地问道:“你为何逃命?” 陈彻叹道:“神圣需要祭品,我就是那个祭品。” 梁宽还是不解,而唐仪的声音从船舱里传来:“你以为能跑掉?” 陈彻“哈”地大笑一声、朗声说道:“动手、我不知能打过谁?逃跑、我不信谁能追上我?只要我想跑就一定跑得一路顺风。” 唐仪的声音传来:“难道不顾自己的母亲吗?” “哈...”陈彻还是大笑一声、随后淡淡说道:“我既知世间的险恶,怎会不顾母亲的安全?” 唐仪不再说话,船舱里传来永宁公主清冷的声音:“我不是神圣无需祭品,你想如何可以直言。” “呵...”陈彻的嘴里发出一阵轻笑声、停下笑声说道:“公主果然聪明,我知殿下是因小灰、殿下知我是为给母亲治病,既如此不如明说了,母亲和小灰是我的底线,但我可以帮殿下解开襄城侯遇刺之谜,我俩应是合作关系。” 此番言语落地唐仪的斥责声传来:“放肆。” 而永宁公主的声音随后传来:“可以、不过你仍然是本位的护卫。” “可以...”陈彻回道:“我可以保护殿下的安全,配合殿下破解襄城侯遇刺之谜,但不接受那些规矩的约束。” “可以。” 永宁公主的回答结束了两人的谈判,陈彻起身从舱顶跃下,对梁宽说道:“梁兄回屋休息吧。” 梁宽轻叹一声往自己的船舱走去,他听明白了,陈彻在争取自由,可不知为何这么做? 唐仪也不明白、轻声问道:“殿下、陈彻为何这么做?” 永宁公主轻叹一声、回道:“高洌的行为让他提高警惕,拿回主动权可以便宜行事。” 唐仪还是不明白、继续问道:“他真会逃走?” 永宁公主轻轻点头、回道:“他不在意荣华富贵,唯一能困住他的只有他母亲,可两害相较择其轻,他是一个极聪明的人,如不答应他会立刻逃走。” 可唐仪还是不明白,陈彻如何安排自己的母亲? 永宁公主也不明白,轻轻摇头猜不出来。 唐仪断言:“他在虚张声势。” 永宁公主否定:“他是一个孝子,母亲就是他的软肋,既敢这么做必然有恃无恐。” 说到这她的脸色变了,想起一种可能,挟持她换回母亲。 可深入想想又否定这种可能,如她施展缓兵之计不可能实现挟持,陈彻不应想不到这点。 带着这个想法,永宁公主第二天一早安排陈彻前去休息,由梁宽负责护卫。 陈彻接令毫不犹豫,拱手施礼后往自己的船舱走去,上船半天一夜他还没进过自己的船舱。 看着他的背影永宁公主邹起眉头,陈彻没有挟持她的想法又如何安排好自己的母亲? 她知道陈夫人暂时不能离开上京,她需要平安道人的治疗,陈彻不会提前中断母亲的疗程。 陈彻是在知道高洌的身份后才升起逃走的想法,这是一起偶然事件,可他竟然早就安排好了退路? 永宁公主猜不出陈彻的想法,微微摇头展开递上来的供词仔细观看。 高洌三人承认,通过一个队长的掩护偷偷登上公主的楼船,目的是找到陈彻揍他一顿。 这份供词在永宁公主的意料之中,下令扒下那个队长及相关人员的制衣,连带高洌的两个随从,每人施以三十军棍后移送地方军队押送回京,交与应天府处理。 而对高洌的处理是当面向陈彻道歉。 永宁公主处理完毕让梁宽通报陈彻,可得到回报却是陈彻“哦”了一声后的态度:“道歉就不必了,这事与我无关,公主何必扯上我?” 得到回报永宁公主奇怪,陈彻不想化解与高洌的矛盾?沉吟一下淡淡说道:“告知高洌,道歉就不必了,在船上禁闭三天思过吧。” 带着疑问永宁公主下令开船,而陈彻根本没想高洌的事,他只是虚张声势而已,聪明的永宁公主一定会想很多事。 陈彻知道时代环境,权贵之家想要弄死一个小百姓很容易,但想要弄死一个善于挥刀的小百姓却要考虑考虑。 他不愿杀生,可为了自保以前杀了不少毒蛇,为了大猫、小灰杀了许多恶狼。 当看见小灰身上的血迹时,心中的杀意不可遏制的爆发出来,他必须干掉巨狼。 面对高洌的报复他也会这么做,昨晚一番话只是提示永宁公主一声,他可能会跑也可能会挥刀。 可他这时仍是永宁公主的护卫,回到自己的船舱,盘坐床上将双手举在眼前,好似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双手仔细端详一番。 他的双手不再嫩滑如玉,这是一双普通的修长手掌,代表返璞归真的同时让他充满信心,他有能力保护亲人保护自己。 放下双手侧身躺下微阖双眼,他要解决一个重要问题。 灰蒙蒙的天地中,狼嚎、熊吼、满地的毒蛇、还有可怖的身影再次出现,心中的元丹冲出灵台手持直刀冲杀过去。 灰蒙蒙的天地消失了,露出元丹的身影持刀四顾。 他缓缓睁开双眼自语:“好奇怪的心魔?” 他以为这副景象是心魔,调动元丹斩杀心魔势在必行,可元丹刀出雷鸣电闪也没能介入到这场屠杀中。 人影还是被狼熊咬死、被毒蛇毒死、被可怖的身影穿透撕裂,盛大的会餐仍在进行。 第十八章 红发女人 两艘楼船顺着运河向南全速行驶,晚间八时靠岸休息,陈彻该上岗了。 永宁公主今晚仍不下船,他的行动仍如昨夜那般游弋着,心中的元丹不时跳出来云卷云舒一番。 轰咔...元丹在他的心中发出雷鸣电闪之后拔出长刀,这柄刀是他给元丹配置的,和他的长柄直刀一模一样。 元丹修炼拔刀术,于是他发现一个拔刀动作竟存在一百一十二处问题。 元丹出刀劈斩刺,他发现自己的劈刀之术存在二十一处问题,斩刀术存在十六处问题、刺刀术存在六十八处问题。 他知道自己根本不会用刀。 刷、元丹一刀劈出结束修炼,小小的身体一闪隐入灵台,这是元丹的住处,陈彻称为灵台。 修炼结束,他轻轻吐口气抬头看向夜空,知道已是十时多了,负责登岸采买的内侍、船务陆续回来,楼船内外陷入到一片安静中。 他喜欢这种环境,自由自在没有约束,永宁公主所居的船舱周边只有他一个护卫。 找到一处僻静地展开拳脚,打出一套自创的仿兽拳。 这套拳法模仿大猫、小灰的动作以锻炼速度和力量,大猫迅如闪电、小灰力大无穷,速度、力量加上他的技巧,三者结合努力达到一个准字,准确的预判、准确的出击,一招一式恰到好处。 他现在面临一个艰难局面,他已达到意炼境界,元丹内吸一口长春汽、外练云手十三式,意炼的效果远远超过外练。 可这种修炼方式绝对是个秘密,他必须隐藏起来,而实现隐藏的目的就必须创出一套可以表演的套路,否则他的武力值从哪来的? 仿兽拳、劈柴刀就是隐藏武力值真实面目的面具。 他具有劈柴刀的根底,将重点落在仿兽拳上,打完一套仿兽拳继续游弋,午夜时分看见永宁公主从船舱里走出来。 她站定双脚仰头看天,举起左臂对着月光,宽大的衣袖滑下,露出纤细白嫩的胳膊。 陈彻看看这条胳膊,手腕上带着一串宝石手链,在月光下发出一团朦朦银光。 收回目光抬头看看月亮,一轮明亮的圆月挂在空中。 再看看这张白玉般的鹅蛋脸,双眼微阖神态庄严。 永宁公主举着手臂定在他的眼前,他疑惑,“公主患有夜游症?” 这是新发现,他好奇、一刻钟后忍不住轻声问道:“保持这个动作不累吗?” 此言过后永宁公主动了,放下手臂睁开双眸看他一眼,转身往船舱里走去。 而他轻舒一口气放心了,永宁公主的表现证明一件事,她没患上夜游症。 这点明确就跟他没关系了,至于公主殿下是在做法还是在施展巫术?这些问题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欣然,还在第二天晚上继续欣然,意炼突破躺坐的局限可以走着练了,仿兽拳也渐趋成熟,他用事实证明自己的武学天分,从不会技击到会技击只在想与不想之间,这事挺简单。 这三晚让他收获匪浅,进入第四个夜晚,楼船将于晚间八时准时停靠在沁县的码头上。 侧身躺在床上的陈彻结束修炼起身下床,穿好制衣正要走出船舱接替梁宽,一阵敲门声传来,唐仪带着一个宫女进来,宫女手中捧着一套内侍服饰。 板着脸的唐仪发出严肃的声音:“公主令你换上内侍的服饰与她一起进城。” 陈彻看看这套服饰、表达拒绝之意的态度非常坚决:“我不是内侍,不穿这套服饰。” 可唐仪的声音还是很冷:“你看不起梁宽?” 这是一个严肃问题,身为内侍的梁宽很爷们,而且两人的关系不错。 陈彻再看一眼这套服饰,犹豫一下无奈的说道:“假扮的啊,不能算数。” 扑哧...小宫女笑出声,唐仪笑一声随即板脸说道:“你想当内侍还不够格。” 他立刻回道:“绝对没想。” 他没有瞧不起内侍的意思,可瞧得起与参与进去却是两个概念,他与梁宽可以是朋友,但绝对不能成为同事,这是一个原则问题。 他的性子随和,可以冒充一下内侍。 于是嘴上没毛颚下无须的他戴上无翅乌纱、穿上内侍服饰,还让永宁公主仔细看他一眼。 这种肯定的眼神让他心中发毛,必须强调一下:“说好是假扮的,不算数。” 永宁公主轻轻点点头,又仔细看他一眼,带着陈彻夹在内侍群中走上岸去,一路走进沁县县城。 沁县处于运河与沁河的交界处,市面繁华商铺林立,还有几家豪华酒楼,而状元楼是最大最豪华的一家酒楼。 两人在路人的指点下走进状元楼,找到一处僻静的小桌坐下,要了一壶酒两个小菜。 这座县城的夜生活很丰富,晚上八时多了,酒楼大堂内仍有近百名酒客高谈阔论: “听说温府来了一个哈丁堡女人,一头红发、面如白粉、一双眼睛还是蓝色的。” “我见过、身材挺高细腰丰臀、胸前鼓鼓的,只是脸太白,仔细一看脸上的毛孔粗大,不如我们大成王朝的大姑娘小媳妇皮肤细腻姿容秀丽。” “你懂什么?这叫异国情调。” “哎、那个红发女人来了。” 酒客轰地一声站起身望向酒楼大门,陈彻不仅站起身还翘起脚尖仰着脖子往外看去,而永宁公主端坐不动,对他的表现一脸鄙视。 一行人从众人面前昂然走过,那个红发女人一脸笑容,紧挨着一位锦衣青年并肩而行。 他们走上楼去,众人坐下继续高谈阔论: “这女人足有一米七吧?” “你看什么呢?看女人首先看胸,这女人的胸够大。” “你个色鬼,看女人应先看腿。” 他们议论纷纷,而永宁公主举起酒盏轻轻呷了一口、淡淡问道:“你看女人先看哪?” 这个问题让陈彻征一下方才回道:“我看人都是先看眼睛,不管男人女人。” “伪君子...”永宁公主竟给他下了这个结论、还有证据:“你刚才翘脚仰脖是看红发女的眼睛?” 陈彻迟疑一下方才回道:“我没看红发女,关注她身边的男人而已...这个男人是高冽。” 高冽与红发女走在一起让他关注,而永宁公主沉默不语再呷一口酒。 他笑道:“吃醋了?” 永宁公主瞪他一眼、回道:“高冽与我有何关系?我为何吃醋?” 他轻笑不语还后悔多嘴,永宁公主和高冽之间的事与他有何关系?都是爱说话惹的祸。 这个缺点是在长林山上落下的,作为老大的他经常使用你听我说的功法教育大猫小灰,时间一长这张嘴有点管不住。 他意识到问题严重,常言说祸从口出,应该修炼闭口诀了,还要从现在开始。 他不说话,永宁公主却表达了好奇:“你为何不说话了?” 他只能停止修炼闭口诀、回道:“我突然悟到祸从口出的道理,决定修炼闭口诀,你不用理我,我在修炼中。” 言毕他再次紧闭双唇,以此表达修炼的决心。 可永宁公主还在表达好奇:“红发女真的很美吗?” 他只能张嘴答道:“美丑之间自在人心,我看红发女挺奇怪的。” 他答非所问,可他真的感觉红发女挺奇怪,至于奇怪在哪却说不清楚。 识觉还处于对距离的判断上,对奇怪的事物没有深刻认识,谈不上认识到的直觉。 第十九章 当务之急 永宁公主遵守规矩,虽醋意满怀但仍按规按时回到船上...当然、陈彻是这么认为的,。 陈彻跟着永宁公主回到楼船上,她回自己的船舱,他站在甲板上看一眼客船继续这么认为:“公主一定吃醋了。” 他的认为应该没错,过了午夜时分高洌还没回来,醋意大发的永宁公主无法安眠,走出船舱举起左臂对着月亮。 见到这一景象的陈彻认为公主殿下正在默念法决:“天灵灵、地灵灵,红发女人是妖孽、一道天雷劈死她...” 他同情永宁公主的遭遇却帮不上忙,只能心中暗叹,“天家女也有失恋的时候啊!” 他轻叹,却不解永宁公主看他的眼神为何露出怀疑神色? 他不明所以抬头看天,发现圆圆的月亮变成弯弯的月亮,心里瞬间明白了,公主殿下的天灵灵地灵灵因为弯月失去了效力,轰咔一声没出现。 这个问题必须解释清楚:“不是我干的...”他说着还竖起食指指着弯月予以明确。 永宁公主顺着他的手指往上看去,明白他在说什么,诧异的看他一眼转身走进船舱。 她的态度让陈彻不满,公主殿下应该相信一件事实,他肯定没有啃下一块月亮的本事。 可她竟然不相信,陈彻只能断定为失恋的女人病,永宁公主丧失了基本判断力。 他有证据,村里的大花失恋了,竟相信村里的那条小河可以淹死人,一头扎进水里的结果是站在齐腰深的水中发呆,被她爹连吼带叫、她娘连哭带拽地拖回了家。 陈彻很想告诉永宁公主一件事实,大花后来嫁给了一个好郎君,勤快的小木匠婚后更勤快了,他们有了孩子营建了一个温馨的家。 他想对永宁公主说:“不用在一棵树上吊死,没有高洌还有赵洌钱洌孙洌李洌,天家女不愁嫁。” 可他没到滥有同情心的地步,想起母亲的叮嘱继续修炼闭口诀,闭口诀的第一句口诀是:“祸从口出、紧闭双唇...” 于是他成功的练成了闭口诀,人畜具无的甲板让他紧闭双唇,跑到僻静处偷偷进行内吸一口长春气、外练云手十三式的修炼。 修炼结束他肯定,外练的效果没有元丹的修炼效果好,通过元丹的修炼,他的身体更加协调,那道不断循环的青丝好似变粗了,犹如一道细细的小溪平静的流淌着,而丹田里的那团浓雾好似变淡了许多。 他需要全面考虑隐藏之策了,长春导引术和云手十三式是他家的祖传之秘,父亲传授他时一再叮嘱不准外传,更不准泄露出去。 可父亲谆谆教导的这套功法却不完善,完善本竟然藏在祖屋地窖的墙壁里,若不是母亲有病他破家救母,不得不带着母亲返回平安村祖屋,他就与完善本失之交臂了。 完善本记录在一本绢书内,它是内吸一口长春气、外练云手十三式的科学研究成果,并将这套功法纳入到可持续发展系列中,彻底打开了研究创新之门。 陈彻继承了这份研究创新精神,忙于创新的他真没时间操心其他事,永宁公主的失恋、奇怪的红发女、高洌与红发女的交往等等问题全部抛到脑后,他要苦练仿兽拳和砍柴刀。 他明确,拳脚名称仿兽拳,刀法名称砍柴刀,飞石名为苍蚊石,专打苍蝇蚊子的石头。 他只会拳刀石三术,而且准备发誓,“我只会这三术,多一术都不会。” 理清思路后充满了修炼的动力,梁宽一早走出船舱还能看见他的拔刀劈砍。 刷地一刀下去,前面如有一棵大树肯定轰然倒下,砍柴刀的威力满满,陈彻牌柴禾的招牌可以高高飘扬在永宁公主的楼船上。 可永宁公主确实变笨了,得到梁宽的汇报对他表扬一番,却没有购买陈彻牌柴禾的意思。 她的言行让陈彻想起大花,还通过大花的表现肯定永宁公主确实失恋了。 可永宁公主的失恋不是他能操心的事,楼船将要进入沁河,明天上午、他们的楼船就会横渡锦江进入吴州,他面临时间紧任务重的严重局面。 用过早餐躲进船舱继续自己的研究,今晚必须定下拳刀石的套路,达到内练长春云手术、外练一套拳刀石的包装目标。 他明白精兵简政的道理,内练一口长春气、外练云手十三式的名字太长,不符合当前的修炼局面,可以将名称精简为长春云手术。 精兵简政之后面临着具体实施这一关,今晚是一个重要节点,可永宁公主竟于十一时走出船舱与他聊天: “那晚你发现了什么?” “我看见高洌与红发女...” “不是说昨晚,我说的是上船那晚。” “我看见高洌蒙着脸,领着两个蒙着脸偷偷靠近你的船舱...” “不是来找你的吗?” “我在游弋护卫,他想找我只要埋伏好等着就行,靠近你的船舱干什么?” “为何不早说?” “所谓疏不间亲,我说你信吗?” “今晚为何又说了?” “因为你失恋了。” “谁失恋了?” “你啊。我跟你说,真不用那么伤心,就像我们村的大花,失恋了跳河自杀...” “我没想跳河自杀。” “那你还是失恋了?” “我没失恋。” “那你还是想跳河自杀?我跟你说、我们村的大花...” “闭嘴、从现在开始苦练闭口诀。” 永宁公主发现陈彻的缺点了,他说话非常磨叽,这是你听我说的另外一种形式——烦死你。 永宁公主不想被烦死,让他闭嘴转身走进船舱,陈彻的脸上却露出一丝疑惑。 那天晚上是他产生心魔的时候,可从永宁公主的问话中,他发现这位公主殿下好像知道一些什么? 灰蒙蒙的天地之间,熊吼、狼嚎、毒蛇、可怖的身影......这幅景象十分惨烈,他不喜欢,将之列为心魔。 可心魔来的奇怪去得突然,负责守护心神的元丹毫无作为,这种情况只有一种解释,心魔不是他的产品而是外来品。 所谓“心为神之地,心破则神失...”这是那本绢书中明确关注的重点。 他重视心神的防守,安排元丹居灵台守护心神,如是自身产生的心魔,元丹与心魔大战一场的局面必然发生。 可心魔出现元丹持刀冲击过去,两者之间竟然毫无瓜葛,说明这道心魔与他无关。 发现事实他放心也心存疑惑,永宁公主今天的问话让他更疑惑。 “公主所问也许是其他的事...”他这样想、决定暂时放下这件事,他的当务之急是拳刀石,其他事可以放下。 陈彻的脑袋一根筋,做事必须分出轻重先后,否则只会一团糟。 明天中午他们就要上岸了,上岸之后会发生什么无法预测,凡事都要打个提前量。 抱着这个思想他苦练了半夜,终于在天明之前确定了拳刀石的套路,从今以后可以表演、可以搏杀、可以站在前台大摇大摆的修炼不用偷偷摸摸了。 早晨回到自己的船舱,躺在床上闭上双眼,至于戒掉睡眠的说法可以自动忽略。 可他睡得正香时却被梁宽叫醒,他们的楼船即将靠上吴州码头,“陈彻必须穿戴整齐护在本位的鸾驾右侧...”梁宽明确此为永宁公主所言, “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陈彻疑惑一番,自认脑子太笨想不明白。 第二十章 与我无关 吴州是锦南行省的首府,人口六十余万,是仅次上京的繁华城市。 既然吴州的经济地位次于上京,永宁公主抛开经济转向教育,对金山学院感兴趣一点也不奇怪。 金山学院位于金山脚下,占地面积百亩有余,师生五千余人,在大成王朝十大学府中名列第四位,排在国子监、应天学院、鹤鸣学院之后。 金山学院虽然排名第四,却不影响永宁公主的兴趣,山不在高有仙则灵,遇到一位神仙很难,发现一匹千里马有可能,永宁公主戴上伯乐眼镜走进金山学院。 一路走来,怡人的景色、此起彼伏的各色建筑、琅琅的读书声,还有学院特有的书卷气、墨香味让人陶醉。 铮...一道优美的琴声传来,带动永宁公主的双脚,来到一间讲堂窗外,见一英俊青年盘膝坐在琴台,弹动十指流淌一首美妙的乐曲。 堂下的百余名学生听得如痴如醉,窗外的永宁公主脸露欣赏之色,唐仪随着乐曲的节奏轻轻点头,梁宽警惕的左右观察,陈彻微阖双眼脸色平淡。 陈彻很忙,美妙的乐曲与他无关,可与高洌有关,他晚到吴州一天,上岸后急急赶来,永宁公主不理他,竟对这个英俊青年露出欣赏的神色。 高洌心中本以长鸣警钟,山长的介绍让他心中发出凄厉的警报声。 英俊青年出身江州慕家,自小拜在绝顶高手吕宗全门下,还是出身金山学院的学霸翘楚,人称琴剑无双。 山长的介绍让永宁公主轻轻点头,果然发现一匹千里马。 而高洌的脸色变了,慕家是江州世家,吕宗全是皇帝都知道的绝顶高手,这样的出身几乎拉平了两人的地位。 而且慕随风的相貌比他英俊、气质比他文雅,即会琴又会剑还被称为琴剑无双。 高洌的心中患得患失,随永宁公主离开金山学院返回客店,极想与永宁公主单独谈谈。 带着这颗焦躁的心用过晚餐,径直来到客店求见永宁公主,却得到“不见”的回复。 心里更加焦躁的高洌干脆一路硬闯,凭着高家拳脚打到永宁公主的客房外遇到陈彻。 陈彻手里拿着半个甘裳梨,嘴里嚼着梨肉眼露诧异神色看着他。 高洌担心他的飞石,但焦躁的心理无法遏制,怒喝一声“滚开”,大步走上前去做好近身搏击准备,飞石属于远攻之器最忌接近。 陈彻果然往后退,咽下嘴里的梨肉嚷一声:“公主驻地严禁闯入,警告一。” 高洌再次怒喝一声:“滚开”。 他继续大步上前,陈彻继续后退、还在嚷着:“警告二。” 高洌进步,陈彻嚷一声“警告三”,随即将剩下的半个梨咬在嘴里扑过去,瞬间抱住高洌的腰沉肩、拧腰、双臂用力、脚尖轻点高洌的腿上环跳穴,一系列动作下来,高洌啪叽一声趴在地上。 而陈彻并未停止攻击,扑到高洌的背上,压腰、拧臂、扣腿,一番忙活,高洌的身体出现两头翘起的怪异景象。 这副景象非常怪异,陈彻侧身坐在高洌的腰上,一手扣着他的双腕往上拉,高洌的头胸不得不挺起,而他的另一只手扣着高洌的一双脚腕还是往上拉,让高洌的一双小腿弯起。 众人愕然,见过抓人的没见过这么抓人的。 高洌狂叫:“放开我。” “扑哧...”一个小宫女见此情景实在忍不住,笑一声急忙捂住嘴。 闻风赶来的丁供奉抽搐着一张老脸不说话,梁宽张嘴又闭上,赵珣大喝一声“拿下”。 众甲士扑上,高洌又被抓走了,陈彻起身继续吃梨。 赵珣看一眼陈彻转身离开,丁供奉看一眼陈彻进屋禀告,梁宽站在陈彻身边叹道:“你把高洌得罪狠了。” 而陈彻咽下嘴里的梨肉淡然回道:“得罪就得罪了,有何可怕?” 梁宽再叹一声,陈彻再咬一口梨肉继续喔呦喔呦地嚼着,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弱者面对强者能躲就躲,躲不了就要有狭路相逢的勇气。 他是永宁公主的护卫,高洌的硬闯让他躲不了,职责所在只能将高洌摔倒在地。 既然摔倒在地就不用在乎姿势了,是趴着是躺着有何区别?这样的难堪让高洌以后对他有所顾虑,如果还不行,就用更难堪的姿势。 他的理论让梁宽轻轻点头,护卫是一个得罪人的活,没有敢于得罪人的觉悟怎么行? 永宁公主明白这个道理,决定奖赏敢于得罪人的陈彻,一百两纹银的银票对他来说绝对是笔巨款。 “这得卖多少柴禾啊!”他心里发着感慨,从唐仪手里接过银票仔细看看,小心翼翼的揣进怀里,一串动作立刻让唐仪做出判断,“财迷。” 唐仪如实报告让永宁公主抓着陈彻的弱点了,财迷对公主来说简直手到擒来。 “让他出卖小灰需要多少银子?”永宁公主仔细盘算这件事,还觉得非常有希望。 但此事暂时不急,她转移思路,慕随风是江州慕家子弟,又是吕宗全的弟子,这个身份让她心动,她想广罗人才,慕随风绝对可以算一个。 但这种人的背景非常复杂,不像陈彻那样单纯,收入麾下需要一个过程。 思索一番拿定主意,让宫女侍琴取来古琴,净手焚香盘坐在琴台后轻轻弹动十指,高山、流水、清风、松鹤、原野......一幅生动的景象展现眼前让人心旷神怡。 可站在门外的陈彻却咔地一声咬口梨肉,喔呦喔呦咽下后对梁宽说道:“高洌失恋了。” 他有证据,高洌追上来,说明红发美女没能勾掉他的魂魄,两人有再续前缘的希望。 可慕随风的出现让这种希望出现了不可测,高洌被判罚拘押一夜,证明永宁公主的情感天秤正在倾斜。 此时永宁公主弹琴一曲,应该是想起了慕随风。 他还是有证据,大花跳河之后很快就与小木匠好上了。 他的论点明确、论据充分、论证详实,可梁宽没听他的论文,他被永宁公主的琴声迷住了。 见梁宽的神态,陈彻知他处于魂飞高山田野中,手肘轻轻顶顶他的腰眼,梁宽猛然醒来转脸看他。 陈彻郑重说道:“身为护卫不要受外物影响,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目盲耳聋是护卫的大忌,杀手可以实施多次刺杀,护卫却不能出现一次失误,这是要命的。” 陈彻说出自己的看法,梁宽轻轻点头,转身往自己的客房走去,他决定了,上半夜由陈彻护卫、下半夜由他负责。 看着他的背影陈彻长叹一声、动情地感慨一句:“问世间,情为何物?”随后转眼发现站在身后的唐仪不由吓了一跳。 唐仪的双眸竟然发出烁烁异彩、柔声问道:“下一句是什么?” 陈彻讶异地反问:“什么下一句?” 他必须解释清楚,刚才他没说过话更没有作诗赋词,唐仪一定听错了。 如她确实听见了,可能是某位高人从楼上飘过时顺嘴念了一句,反正跟他没关系。 他只是一个小樵夫,考上秀才纯是因为点子正运气好,考试内容正好在他的复习范围内。 唐司殿不能因为他是秀才就认为他会作诗赋词,这是典型的经验主义思想在作祟,他不会作诗更不会赋词,只会读书写字、照本宣科,书本以外的东西别问他,他不知道、绝对不知道。 他不知这么解释是否说得过去?反正唐仪的表情证明她很生气。 唐仪走了,陈彻下定决心继续修持闭口诀。 第二十一章 可以利用 永宁公主在吴州落脚一天两夜,对吴州的治安情况、教育工作进行了一番认真的考察。 第三日一早永宁公主下令出发,下一站杨城。 车麟麟马萧萧,五百名头戴窄沿笠型盔、身穿黑色火雀服的御直卫校尉甲士簇拥着一辆鸾驾、十辆四轮马车向杨城奔去。 吴州至杨城的官路两侧绿意盎然,群山、密林、河流、田地,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永宁公主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转脸看看还在沉思的唐仪,她酷爱吟诗作词,听见一句好词如何会放过?可“问世间,情为何物?”这句词的下一句不好接。 见她凝神苦思,永宁公主轻轻一笑,对坐在一侧的小宫女侍琴说道:“拿一百两银票来。” 她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掀开纱帘伸出纤纤玉手招招,右护卫陈彻转脸看来、说道:“公主示下。” 她缩回手接过侍琴递来的银票,再伸出的纤纤玉手中飘扬着一张百两银票、轻启朱唇说道:“本位知道你不会作诗赋词,但知你一定听过高人所念的下一句,说出下一句奖励一百两纹银。” 陈彻疑问:“上一句是什么?” 永宁公主心平气和地回道:“问世间,情为何物?” 陈彻看看这张银票、努力想想说道:“那位高人好像是这么念的,‘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声音传进鸾驾,唐仪的眼睛亮了、兴奋的嚷道:“对、应该就是这一句。” 唐仪肯定,陈彻伸手拿过那张银票仔细看看小心地揣进怀里,瘦削的方脸上露出阳光般的笑容。 他的笑容非常阳光,永宁公主仔细看看,却听唐仪嚷道:“为何不是直教人生死相许?” 唐仪探过身子询问陈彻,他竟然回道:“我怎么知道?” 永宁公主转脸看看侍琴,机灵的侍琴立刻递来一张银票,永宁公主拿着银票在陈彻面前晃一晃,他的双眼一直盯着银票转动,嘴里说着:“我真不知道为什么?” 永宁公主继续晃动银票,陈彻叹口气说道:“这首词好像叫《摸鱼儿.雁丘词》,说的是一只大雁被人杀了,另一只大雁不愿独活,从空中坠地而亡,世人念其贞烈,将两雁合葬起名雁丘,并作词抒情,与人无关。” 说完这席话他伸手,永宁公主却缩回手说道:“本位知道你不会作诗赋词,但相信你一定听到过完整的一首词,先头给你的一百两纹银作为记忆费,这一百两纹银是获得全首词的费用。” 她说完再次伸出手摇动着手中的银票。 陈彻看看银票又努力回想一番、轻声说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陈彻得到了银票脸上却无笑容,他想起了那对大雁,这是平安道人给他讲的故事。 平安道人讲得太生动,让他灵光一闪想到这首词,“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一首词念下来竟然让道法高深的平安道人脸现唏嘘之色。 此时念出这首词换来鸾驾内一片寂静,三女都在细细品味这首词意,都说女人是感性动物,唐仪的眼中露出晶莹之色。 几人默然无声地行进了半个时辰,天空出现一朵乌云遮住了阳光,更有一朵朵乌云不断聚集。 这是南方特有的天气,四月下旬进入雨季,晴空万里的天空不知何时就会乌云密布暴雨倾盆。 赵珣下令停止前进进入密林躲雨,众人抛下鸾驾和马车走进密林。 轰...一道雷声响起,随即绵绵细雨落下。 永宁公主带着唐仪、左右护卫率先走进密林,高洌在后紧紧跟随,来到密林深处,惊讶地看见那块空地上竟有一道舞剑身影,长发飘飘、剑衣袂袂,人如蛟龙剑如流星,伴着树叶流下的一条条小溪,好一个风流剑侠! 永宁公主站在一棵大树下仔细看着这道身影,认出琴剑无双慕随风。 高洌也认出这道身影,只觉一股怒气升上心头,慕随风在金山学院装一把还不够,竟然追上来继续装。 可慕随风就要装他也无奈,转眼看向陈彻心中一动,这小子的飞石非常厉害,摔跤的本事非常高,可以利用一下。 而陈彻却在仰望天空,透过树枝看看天空脸色一变、低头说道:“殿下、请移步另一棵树下。” 永宁公主看他一眼,迈步往那棵远离空地的大树走去,陈彻喊道:“以那棵树为中心保护公主。” 随着喊声,宫女、内侍、校尉甲士立刻移动起来,刚刚站定双脚听见空中传来一声炸雷,轰...咔...一道闪电劈下,一团电光出现在慕随风的头上,顺着举起的长剑击在他的身上。 慕随风的身体不断舞动起来,好似抽风一般,这招举剑问天式得到了答案。 慕随风啪叽一声摔倒,趴在地上的身体还在不断抽搐着,地面泛起一道火花直冲众人刚才立脚之处。 众人惊讶地看着这一幕,永宁公主转向陈彻问道:“你知道会打雷闪电?” 众人的目光转向陈彻,他却一脸无辜、回道:“我怎会知道?只知下雨时离舞剑者远点而已。” 陈彻回答永宁公主的问话,看向慕随风的眼中充满同情,众人的目光转向那个方向,慕随风的身体不再抽搐,一头长发根根竖起、一席白衣破碎不堪。 高洌嘿嘿一笑、幸灾乐祸的说道:“陈护卫说的有道理,远离白衣舞剑者保平安,闪电专打这种爱装的人。” 高洌很聪明,说白衣舞剑者不包括梁宽,梁宽的武器就是长剑。 他提醒永宁公主,可永宁公主不理他,让几名甲士过去扶起慕随风。 可陈彻阻止:“他身上有电,过一会再去扶他。” 永宁公主再次转脸看着陈彻,轻轻摆手阻止甲士过去,虚心请教:“人的身上怎会有电?” 陈彻回道:“我怎会知道?只知人被电击后过一会再去救他,否则接触到他的人也会在雨中乱舞,猜测闪电在他身上会保留一会。” 陈彻说话有点道理,高洌完全赞同:“对、陈护卫说的非常有道理,就让他趴在那吧,不用理会。” 永宁公主转眼看看高洌,昨晚陈彻将他摔倒在地还将他两头翘起,他今天竟与陈彻站在一条线上。 这种现象很奇怪,大家看看陈彻又看看高洌。 不明白的人还在纳闷中,明白人已经反应过来,吃醋的高洌不惜与陈彻站在一条线上。 陈彻也转头看向高洌,而高洌正在看他,脸上露出友好的微笑。 高洌想明白了,这时没必要与陈彻为敌,他俩没有本质上的矛盾,大敌当前可以暂时放下仇恨。 他与陈彻有仇,初次见面这小子对他扔飞石、第二次见面还是扔飞石、第三次见面干脆将他摔倒在地还让他两头翘起。 陈彻让高洌大失面子,可高洌却对陈彻心中发怵。 陈彻擅长远攻飞石、近攻摔跤,昨晚那一跤让他心有余悸,当时还没反应过来就趴在地上了,随后两头翘起的滋味不好受,别人看着可笑,他却是一丝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陈彻是永宁公主的护卫,这个身份让他不能直接报复,如今面对慕随风的步步紧逼,高洌需要与永宁公主的身边人联手抗衡,陈彻挺合适。 陈彻可以利用一下,一个樵夫出身的护卫好拉拢。 第二十二章 护卫难当 高洌心中郁闷,慕随风不仅被救起,还被安置在一辆四轮马车上,永宁公主安排御药院的御医孙供奉给其治疗。 醋意满怀让他得了胸闷症,呼吸困难心跳加快,嘴唇发紫眼冒金星,骑在马上摇摇晃晃。 好在杨城离得不远,行进一个时辰大队人马入城,他可以躺在客店的上房休息一会了。 高洌认识深刻,身体躺在床上脑子不能闲着,知道自己必须尽快行动起来,慕随风太能装还有继续装的机会。 慕随风被安排在永宁公主一行队伍的客店里,而他却带着随从住脚附近的客店。 仔细盘算一番,高洌一脸笑容地走进永宁公主居住的客店,他是来见陈彻的,冤家宜解不宜结,两人有必要解除误会。 面对陈彻高洌直抒来意:“我理解你的难处、更欣赏你的作风,作为公主殿下的护卫,你不畏权势尽忠职守,这种尽责精神让人佩服。” 听他说话陈彻点头,他理解就好不用欣赏。 可高洌继续说道:“我与公主从小认识,家父已于月前奏请公主下嫁,此次南行结束,回京后陛下就会下旨准婚。” 闻言陈彻诧异,这事与他有何关系? 高洌说出他与公主殿下的关系有何用?没有永宁公主的同意他不会让高洌进去,这是原则问题。 他有必要提醒高洌一声:“我是公主的护卫,执行公主的命令,她不见你,我必须拦住你。” 陈彻说的明白,你跟我套近乎没用,公主不见你、我不会让你进去。 高洌表示理解:“你忠于职守,这是应该的事,昨晚是我鲁莽了。” 陈彻点头、原则性问题不能谈,他理解就好。 可高洌还要说:“我此来是给你提个醒,慕随风刻意接近公主,恐有不良企图。” 陈彻淡然回道:“作为公主的护卫,无论谁有不良企图都会坚决阻止。” 高洌欣慰地笑了,左右看看不见人影,从怀里掏出五张百两银票递过来、悄声说道:“这是给兄弟的辛苦费,待回京后必有重赏。” 陈彻的眼中再次露出诧异的神色,盯着高洌的双眼说道:“保护公主本是我的职责,高公子为何给我银票?” 高洌微怔一下,转念一想明白了,此为礼貌性的推辞,他需要继续表示:“你知我与公主的关系,这是我的酬谢。” 陈彻轻轻摇头、淡然回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作为公主护卫,她的赏赐我会欣然收下,可别人不行,否则会影响我的护卫职责。” 他拒绝的态度坚决,高洌还要继续劝说,见有人往这边走来,笑一声说道:“陈护卫、我俩解开了误会,以后多多交往才是。” 可陈彻还是拒绝:“作为公主的护卫,目不能盲耳不能聋,与人少些交往,保持一颗清净之心才是重点。” 高洌咧咧嘴,肯定陈彻属于油盐不进那种人,带着一颗遗憾的心,拱拱手转身离去, 而陈彻看着他的背影淡淡一笑,转身往回走去,一眼看见旁边的这扇门敞开,一双深邃的眼眸看着他。 这个老人他认识,御药院的孙供奉。 永宁公主此次出行,御药院派出两名供奉,丁供奉指挥内侍,而孙供奉不言不语好似一个隐形人。 可他此时发话了:“为何不向公主禀告?” 陈彻恭敬地回道:“禀大人、高洌忧心慕随风而已,其中没有阴谋,向公主禀告反而影响两人的情分。” 他对此事不以为意,可孙供奉郑重说道:“此言差矣,皇家之内无小事,往往一件小事可能后患无穷,你不禀告自有老夫去禀告了。” 陈彻还是恭敬地回道:“此为大人的职责,大人请便。” 孙供奉看他一眼,这双深邃的眼眸露出一道欣赏之色,转身往里走去。 看着孙供奉的身影走进永宁公主的客房,陈彻心中庆幸,“有原则就是好”。 他不怕孙供奉报告,坚持原则的他正气凛然。 这股正气一定让永宁公主非常感动,孙供奉传达公主口谕:“让陈彻进来见我。” 陈彻走进公主客房,见永宁公主坐在椅上轻轻呷着茶水,优雅的动作充分体现她的高雅尊贵,可随意梳起的马尾辫,一身白色衣裙又显出她的随意。 扫一眼室内布局,这间客房虽为上房,也不过装饰的典雅一些而已,外间十余平米的面积,摆放几把椅子两张茶案,墙壁上悬挂的几张字画肯定都是赝品。 外间面积不大,陈彻站在门口以内一米处的位置垂手而立,双眼看着地板发现缝隙有些大,这是铺设时地板的湿气尚未完全挥发所致。 他对木头深有研究,不是枯死的树木绝对不砍,砍掉枯死部分、清掉腐烂的树根,留下还有活力的根须后树木存活率非常高,再过几年又会茁壮长起一棵棵枝繁叶茂的大树。 而陈彻牌柴禾因为没有湿气,作为灶柴能够得到充分的燃烧,是义陵县大厨和妇女们的最爱。 他十分怀念樵夫的生涯,正回想那段美好的时光,听见永宁公主的声音传来:“高洌给你多少纹银?” 他如实回道:“五张百两银票。” “真不少,你为何不要?”永宁公主赞叹一声又疑问一句。 他慷慨激昂的回道:“我对公主殿下忠心耿耿...” 他趁机表达忠心,可永宁公主打断他的话,“说实话。” 他只能如实回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银子越多麻烦越大,我怕麻烦。” 永宁公主轻笑一声、问道:“你把高人所作的词卖了二百两银子,就不怕麻烦了?” “不一样...”他回道:“高人作这首词时明确表示送给我了,既然是我的为何不能出售?” 他说的有道理,永宁公主无言以对、只能转换话题:“高人还作了什么诗词?一首二百两银子本位买了。” “没有了...”他沮丧的回道:“高人就作了这首词。” 永宁公主还是轻笑一声、回道:“高人以后作诗填词,你拿来卖给本位即可。” 听到这话他更沮丧了、黯然回道:“我倒是有这个心,可以后能不能遇见高人很难说。” “一定能...”永宁公主竟然肯定的答复他:“你想遇见就一定能遇见。” 他否定:“不可能。” 永宁公主还是肯定:“一定能。” 他没法说话了,永宁公主竟然怀疑他是高人,犯了主观绝对主义错误。 他不说话,永宁公主端起茶盏呷着茶水,他则继续看着脚下的地板,肯定是红松牌地板。 永宁公主的声音再次传来:“你对慕随风怎么看?” 他回道:“红松的花纹很漂亮、保暖性很好,但木质较软,被硬物磕碰就会出现坑洼痕迹。” 永宁公主诧异的问道:“你说什么?” 他猛然醒悟过来、抬起眼眸问道:“公主刚才问什么?” 他在永宁公主面前竟然走神了,永宁公主生气的重复一遍。 他淡淡的回道:“慕随风的表演痕迹过于明显,面对皇亲国戚、朝廷重臣无可厚非,以才艺谋个好出身而已,可面对一位年幼的公主,就有存心不良的可能了。” 他实话实说,可永宁公主竟然怒道:“你说本位年幼?” 他立刻改口:“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面对老大不小的公主...” 永宁公主低喝:“你说本位老大不小?” 他又说错话了、立刻改口:“我说的是年高德劭...” 他被愤怒的永宁公主赶了出来,在梁宽诧异的眼神下嘟嘟囔囔:“我应该怎么说好呢?” 仔细想想明白一个道理,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祸从口出的警示诚不欺我,他要坚持修炼闭口诀。 第二十三章 夜市对话 陈彻的身材修长、相貌纯净、气质斯文,重要的是还会摔跤飞石头,永宁公主想扮成书生微服私访,身边的护卫没有比陈彻更合适的了。 唐仪建议、梁宽赞成、丁供奉支持,永宁公主勉为其难地接受这个建议。 于是陈彻头戴方巾、身穿青色文士服,手里拿着一把折扇不时打开收起,他对折扇很陌生,需要熟悉一番。 陈彻扮演的书生惟妙惟肖,可永宁公主不给他好脸色,冷着脸斜眼看看玩着折扇的陈彻、冷冷问道:“没用过?” 刷、陈彻展开手中的折扇犹如孔雀开屏,刷、再现孔雀收屏手法,淡淡回道:“摆弄两下就能明白的物品,有何难度?” 永宁公主看看这双修长的手,不得不肯定一件事,这小子的学习速度确实快。 两人从客店的小门走出,后面远远跟着唐仪、梁宽以及十余名内侍护卫,两批人间隔三十余米的距离往闹事走去。 杨城以蚕丝出名,纺织业非常发达,是大成王朝的三大丝绸、棉布生产基地。 借着这个优势,杨城人大力发展商业经济,街市上店铺林立、人来人往,晚间更有湖边夜市热闹之地。 杨湖景色非常有名,湖边夜市紧靠杨湖,品尝小吃观赏夜景吸引了永宁公主。 她给陈彻将功赎罪的机会,“给你一个机会,请本位去夜市品尝小吃。” 能够邀请公主品尝小吃,对无数人来说都是一件荣耀,可陈彻竟然回道:“我没钱。” 永宁公主诧异,他怀里揣着三百两银票竟然说没钱。 可他有正当理由:“我的所有收入必须上交我娘,我想花钱必须经我娘同意,三百两银票虽然揣在我怀里,实际是我娘的,能不能花需要我娘的批准,这么吧、殿下派出一匹快马进京问我娘一声如何?” 永宁公主咬牙,她没见过这么抠的人。 可两人站在路边相互瞪眼不是办法,后边的唐仪、梁宽等人诧异的看着这边,周边的行人竟也站住脚看着他俩。 永宁公主的相貌、气质本来脱俗出尘,身着文士服饰更衬托一股柔弱的秀美,她站在路边瞪着文雅小子,而文雅小子一脸的无奈,这副景象让人好奇。 永宁公主很生气,可周边环境却让她必须尽快解决问题,她没有带钱的习惯,又不想暴露唐仪、梁宽等人,只能说道:“算你借本位的。” 陈彻这回点头了、强调一句:“两成利。” 永宁公主的一只手悠地一下放在腰带上,陈彻的目光立刻看向这条腰带,这是一条青色的玉带,环扣相连之处构成一只展翅的青鸾。 陈彻嘟囔一句:“像是一柄软剑。” 永宁公主立刻放手、回道:“胡说八道,就两成利。” “成交...”陈彻高兴地叫道,忘了玉带的事。 两人收回目光一起走进路边的钱庄,陈彻提出二十五两纹银、顺便提醒一句:“这二十五两银子是我借给你的,你要还我三十两银子才对。” 陈彻的言语有刺激永宁公主之嫌,她再次抬手握住腰带。 陈彻的目光立刻看向她的这只手、嘴里说道:“一生气就想拔剑,这个习惯很不好,知不知道有句话说的好:‘匹夫见辱,拔剑而起,挺身而斗,此不足为勇也。’何况没见辱就想拔剑?而且你跟我这个小樵夫置什么气啊?差五两银子吗?” 永宁公主当然不差五两银子了,五万两都不差,她差一句话:“这句话又是那个高人说的?” 陈彻诧异地反问:“什么话?” 永宁公主吸口气心平气和地说道:“匹夫见辱,拔剑而起,挺身而斗,此不足为勇也。” 陈彻诧异地问道:“谁说的?” “你。”永宁公主的语气怒气冲冲。 可陈彻坚决否定,“你肯定听差了,我说的是,你跟我这个小樵夫置什么气啊?不就是五两银子吗?你差吗?肯定不差,可我是真差啊,我跟你说,我真的很穷,去年‘三十’,我和我娘只能包两个菜包子当饺子......” 陈彻说话真磨叽,一路絮絮叨叨,永宁公主决定两耳不闻磨叽声、转眼四望夜市景。 湖边夜市占地三里地左右,没有上京的三大夜市大,各类小吃也没有上京夜市的品种繁多,多是海鲜之类。 灯火通明的湖边夜市将偌大的杨湖映照得漆黑一片,纵然明亮的月光也无法拯救杨湖的夜景,品尝小吃观赏湖光潋滟碧水清波的景象,只是一个美好传说。 但这里的人很多,各类海鲜小吃让永宁公主食指大动。 两人找到一张小桌相对坐下,点了五只螃蟹、两盘扇贝和大虾。 永宁公主优雅的拿起蟹钳,见陈彻掰开蟹壳,用筷子拨除蟹腮等不能食用的部分,用汤匙挖起蟹肉送进嘴里。 陈彻娴熟的吃法让她奇怪、问道:“以前吃过螃蟹?” “没有...”陈彻喔呦几口咽下嘴里的蟹肉、回道:“我会观察。” 永宁公主转头望望周边,邻桌的男人正在细致的拨除蟹腮,知道陈彻现学现做。 回过头继续使用蟹钳细致的剔出蟹肉送进嘴里,听陈彻悄声说道:“吃快点,有两个家伙一直关注你,他们这时离开一定找人去了。” 永宁公主淡然问道:“你怕了?” 陈彻也是淡然回道:“不是怕的问题,食物不能浪费。” 他说着又掰开一只螃蟹,用汤匙挖起蟹肉送进嘴里,一边吃一边倾听周边客人的谈话: “听说琴剑无双慕随风被雷劈了。” “这小子特能装,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 “哎、我听说他在永宁公主面前舞剑才被劈的。” “不对啊、他不是与吴州才女吴婉好吗?” “吴婉是才女,永宁公主可是天家之女!” “哼、薄情寡义之徒。” 议论声让陈彻淡淡一笑,知道高洌出手了。 永宁公主轻哼一声,她知道消息的来源,见陈彻淡淡一笑将矛头指向他:“幸灾乐祸?” “关我何事?”陈彻回道,端起酒盅喝口酒继续说道:“吃海鲜喝点白酒。” 永宁公主轻哼一声端起酒盅,见陈彻将酒盅递来微微一怔、听他说道:“祝我俩合作愉快。” 陈彻竟想趁机明确合作关系,永宁公主当然不愿意、纠正他的错误,“在侦破襄城侯遇刺一案中我俩是合作关系,平时你还是本位的右护卫,谨记你的职责。” 陈彻愕然,永宁公主竟然说话不算数? 永宁公主当然不承认、认真给他分析:“你已加入御直卫成为正式的守阙进勇副尉,效忠皇帝为公主尽忠是你的天职,出于对你的欣赏,本位答应在襄城侯遇刺一案中充分发挥你的作用,本位是不是很仁慈?是不是你的明主?” 陈彻发现自己被套住了、连忙说道:“有个问题...” 永宁公主打断他的话,“应该是两个问题,本位临走前专程拜访了平安道长,道长会全力治疗你娘的疾病;第二个问题是小灰,本位逼你了吗?没有吧?像本位这样的明主去哪找去?你应该感谢上天才对。” 陈彻发现不对,按这个说法,他应对永宁公主三跪九叩才对,他是自由人、有些话必须说清楚。 正要反驳却听见远处传来一阵骚动声,回头看去,只见一帮人大摇大摆的往这边走来。 见此情景陈彻暗叹一声,吃不着第三只螃蟹就是浪费。 但这个问题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没时间与永宁公主进行论证了。 今晚不说清楚,以永宁公主的个性,明天就会以主公的面目出现。 而以他的个性这句话不说不行,起身走到永宁公主身边护住她,忙里偷闲也要说句话:“不是这样的...” 第二十四章 湖中怪物 王登科是杨城知府王忠的独子,他的爱好很多,但最爱的还是美女。 可美女如云的杨城让他出现了审美疲劳,正计划去上京换换眼光,得到手下的紧急报告,湖边夜市发现一位绝世美女。 永宁公主自以为装扮的很成功,头戴方巾穿上一席宝蓝色文士服就是文士了,却不知在有心人眼里一目了然。 修眉、凤眼、瑶鼻、樱口、鹅蛋脸,男人长成这样绝对不敢出门,有心人一眼就能看出她是美女一位。 永宁公主穿上男装别有一番风情,高挑的身材、清冷的鹅蛋脸自带绝世姿容,王登科一见之下立刻知道应该操办婚事了,可恶小子竟敢拦在未来夫人前面罪无可恕。 但他是个讲理之人,知道师出有名的道理,怒喝一声:“小白脸竟敢勾引我夫人,保护夫人打倒奸夫。” 这话喊得理直气壮,喊完之后前胸传来一阵剧痛,“小白脸”竟然出脚了。 王登科惨叫一声倒下,陈彻继续出脚,穿心腿、剪刀脚、双飞脚、高鞭腿、腾空旋风脚......他踢得上下翻飞兴高采烈。 人的双腿长于双臂,双脚本是最佳攻击武器,但真正的搏杀却很少使用双脚,原因简单,力量源于双脚,双脚不稳无力搏杀。 陈彻缺乏与人的搏斗经验,只有抱摔高洌的战例绝对不行。 他急需提高自己的战斗技能,王登科带来的这些人不错,三脚猫的功夫肯定有,这批人特别适合练腿法。 腾空一记漂亮的旋风脚,一眼看见梁宽带人冲了过来,再一眼发现湖中无声无息地伸出一条触手卷向永宁公主。 嘭、一腿抽在一人的头上,借力翻身一拳击在那条触手上,嘭、只觉一股大力传来心脏剧烈跳动两下。 触手被他一拳荡开,陈彻落地揽住永宁公主的柳腰旋身移动,永宁公主尚未反应过来,欣赏陈彻的腿法不知近在咫尺的触手,被陈彻抱在怀里不禁“啊”地惊叫一声。 陈彻不管她的反应,强烈的危机感让他只想远离那条触手,可一次旋身却只能旋出两米,周边的围观者太多让他施展不开。 撞倒几个围观者正要实施第二次旋身,周边传来一阵惊呼声,那条触手狠狠击在他的背上。 嘭地一声传来,陈彻喷出一口鲜血,借势扑倒听见梁宽的怒吼声。 围观的人群四散而逃空出场地,他努力转身仰面倒下,怀里紧紧抱着永宁公主,看见一道道身影围在身边,耳边传来唐仪的低喝:“还不放手。” 唐仪带队赶来让他放心,松开双臂让永宁公主起身,跳起来怒吼:“谁打我?” 他奉行有仇不报非君子原则,冲出内侍护卫圈,看见梁宽持剑站在湖边,而那条触手正快速缩进湖中,不假思索地冲过去跃进湖中。 他曾在平安村的小河里游过泳抓过鱼,在齐腰深的河水中畅游时惊跑一群群小鱼,河虾不敢接近、蛤蟆远遁无影,号称平安村水下第一条好汉。 可这条触手竟敢给他一击,吐口血让他大丢面子,此仇必报绝对不能过夜。 带着这腔怒火跳进漆黑的湖水里,展开识觉很快发现触手,快速追踪过去。 而湖中的触手正准备撤离,岸上人声鼎沸让它感觉不妙,转个身却发现有人追来,迟疑一下再次伸出触手卷向陈彻。 陈彻一把抓住这条滑腻的触手,五指化为鹰爪死死扣住,他的目的简单,触手让他吐出一口血,它就必须吐出两口血。 他扣住这条触手被带动着靠近本体,又一条触手无声无息的缠住他的腰,陈彻顺势往前冲击,就像一颗窜进水中的石子,悠地一下冲到它面前,左手探爪扣住它的脖子,右手化拳击在它的肚子上。 可这拳毫无力量可言,两条触手死死缠住他往外推去。 他扣着触手脖子的鹰爪绝对不会松开,再一拳击在它的肚子上,这一拳还是毫无力量。 就在他俩纠缠时,一道身影游来举剑砍劈。 梁宽跳进湖中支援陈彻,可一剑砍在触手上毫无力量,而触手紧紧缠住陈彻旋转着身体往下沉去。 梁宽紧随其后沉入水中,追踪一会憋不住气息,升上水面长长吸口气对岸上大声嚷道:“他俩死死缠住往湖底沉去。” 站在岸边的永宁公主一脸清冷,听见梁宽的喊声噗通一声跳进水里往湖底游去。 唐仪惊叫一声,又有十几道身影跳下水去。 杨湖此处的水深达到五米有余,在漆黑的水里想要找到陈彻十分困难。 永宁公主潜到湖底毫无发现,只能升出水面长长呼吸一口气,游动二十余米再次潜水下去,身后十余条人影的动作一致,跟着永宁公主升上潜下还是没找着陈彻。 此时陈彻被两条触手紧紧缠住沉到湖底,他的一只手死死扣住触手的脖子,一手握拳不断击打它的肚子,他就不信这一拳用不上力。 双方的身体还在旋转着,触手坚决要淹死陈彻,相信再过一会他就憋不住气息了。 陈彻坚决要将触手打吐血,还在不断地击拳,随着旋转的身体手臂顺势跟着旋转,旋转的手臂带着旋转的拳头击在触手的肚子上。 “嗷...”它发出一声痛吼、咕咚咚喝了几口水,松开两条触手快速往水面升去。 陈彻一手紧紧扣住它的脖子,拳头旋转着再次击在它的肚子上。 “嗷...”它再叫、咕咚咚又喝几口水,继续拼命往水面升去。 可陈彻不满意,它叫了两声却没吐血需要继续击打,正要旋转手臂击出第三拳时,看到一幅景象瞪大了双眼。 一道银光从远处射来,朦朦银光笼罩着一位仙女从天而降,她来拯救危难中的陈彻,可陈彻却只想大喊一声“不”。 他不在意身在水中张嘴就会咕咚,坚决要喊声“不”可来不及了,那道银光穿过触手的脖子透过他的手掌。 陈彻只能看看手背上露出的剑尖,心中赞叹一声:“好剑”。 剑尖从他的手背上消失,他还是不能松手,扣着触手的脖子升出水面大喊一声“啊...”,这道声音凄厉至极是必须的,涉及到医药费的多少需要大声惨叫。 事后孙供奉做出的伤情鉴定让他满意,工伤、误伤可以拿两份医药费,工伤由孙供奉负责,永宁公主一剑刺穿他的手掌,是误伤的第一责任人,应该拿出银票作为安慰。 他躺在床上等着银票,永宁公主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竟然说道:“你真是笨死了,我刺剑的时候你就不能松手?” 永宁公主非常不讲理,这一剑太快他不能松手,否则透过手背的事实就会转为刺在脖子上的惨状,那时就不是误伤而是误杀了。 当时他不能松手,宁愿银光透过手背也不愿刺在脖子上。 可他不能这么说,语言是一门艺术、可以发挥一下,“为大成王朝的长治久安,为百姓的生命安全,我必须擒住这个怪物,否则后患无穷。” 这话充分体现了他的一片爱国爱民之心和不怕牺牲的大无畏精神。 他的表态果然让永宁公主的脸上露出笑容、欣然说道:“记你一功,好好休息吧,我去看看怪物。” 她起身往外走去,没看见陈彻伸出的右手,他还以为永宁公主一高兴就会掏出几张银票呢。 可永宁公主没这个意思,他只能悻悻地收回右手陷入沉思中,永宁公主不给银子他不能硬枪,将思路转移到旋转的那一拳上,旋转不仅能够迅速躲避危险,还能发出强大的力量。 伸出右拳旋转着一拳击出,他知道这股劲怎么发出了。 他今晚因祸得福,与怪物一场水战让他悟到一股螺旋之劲。 总结一番水战中的得失,明确怪物的身体十分坚韧,水中的阻力帮它化解了自己的击打,唯一的弱点就是无鳃,被他旋转一拳击中,疼痛之下痛吼一声,在咕咚几口水后再无憋气之力了。 经过总结,陈彻认为自己胜得侥幸,怪物比他更缺乏与人的搏杀经验。 而在此时,永宁公主走进这间客房,看着怪物眼露诧异之色,怪物的头身竟是人型,双臂却是两条五米多长的粗大触手,双脚为鸭蹼状。 正给怪物检查的孙供奉见永宁公主进来、沉声说道:“从眼珠、五官、肤色上无法判断来于何处,更无法确定两条触手和鸭蹼是什么情况,只能认定不是嫁接上去的。” 孙供奉的尸检报告让永宁公主无话可说,听他继续说道:“天气炎热,只能将它制成标本保存,请殿下批准。” 永宁公主这时可以说话了:“准。” 第二十五章 公主妙计 王忠站在客店大堂内五内俱焚,王登科这次闯的祸太大了,天被捅了一个大窟窿正嗖嗖地往下砸天火。 永宁公主奉旨出行,握着天子剑便宜行事,王登科的脑袋在公主眼里一定很便宜,但在王忠心里却绝对不便宜。 可王登科胆大包天,竟敢称呼公主殿下为“我夫人”,还嚷着小白脸勾引我夫人,凭这两点就可以掉脑袋了。 王忠知道后果严重,急急赶到永宁公主下榻的客店请罪,可永宁公主要沐浴、要更衣、要压惊,反正是不见他。 他知道永宁公主一定很生气,鲁国公的小儿子高洌跑来求见也吃了闭门羹。 高洌只能恶狠狠的瞪着王忠,而王忠只能低头垂手站在大堂内等着公主殿下的决定。 大堂内人来人往,御直卫与内侍出出入入,王忠和高洌不知他们在忙碌什么? 王忠不敢问,高洌问了几人,他们紧闭双唇摇头不说,永宁公主下达了禁言令。 一个时辰后终有一名内侍走进大堂传达公主令谕: “王登科冒犯本位、有辱本位清誉,罪应当诛。 但本位上体天心、谨慎用刑,派出属下详细调查王忠、王登科父子以为用刑之证。 经查、杨城知府王忠勤政爱民,民众口碑甚好,而王登科在此次恶行之前尚未查出其他恶行,令、移交锦南行省提刑司详细调查,依法处理。” 内侍传达完毕,王忠老泪纵横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哽咽着喊道:“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道令谕保住了王登科的脑袋,移交锦南行省提刑司调查处理不会出现掉脑袋的后果,王登科喜欢美女也喜欢追求美女,但没有欺男霸女的恶行,提刑司不会判他重刑。 大成王朝在刑法上遵循慎刑原则,非叛逆、杀人、纵火、强奸、抢劫、私自决堤放水、横行市井欺压百姓七大罪的轻易不会施以重刑。 永宁公主将王登科移交锦南行省提刑司调查处理,而不是直接送往上京大理寺,是将自己置于民女地位,按大成王朝的王法规定,王登科造谣诽谤但未造成严重后果,须向永宁公主公开道歉并赔偿相应的民事经济损失。 王忠听到这道令谕喜极而泣,高呼一声重重叩了三个头起身出去,夫人还在家里啼哭不止,赶紧回家告诉这个好消息。 坐上四轮马车他想起一件大事,“湖中的那条触手?” 他听说永宁公主带着护卫跳进湖中追捕那条触手,湿淋淋的爬上岸匆匆而去,一群护卫好像抬着什么东西,可被赶来的御直卫围成铁桶看不真切。 王忠判断永宁公主可能抓到或者杀死了那条触手,公主不说他不敢问,但他必须安排力量对杨湖进行仔细排查。 儿子的脑袋保住了,他的思路也清晰了,立刻安排随从回府报信,自己则匆匆赶往府衙调动人马去了。 高洌也知道触手事件,可被永宁公主列为机密没人敢说,心急中听说陈彻受伤立刻找到借口,探望好朋友陈彻的理由正当。 陈彻的伤势很奇怪,左手缠着棉布还不知因何受的伤?说话云山雾罩:“当时湖里漆黑一片,我正努力寻找那条触手,突觉左手一痛就受伤了,高公子明白了吧?” 这席话能让高洌明白什么? 可高洌还要关心地问道:“你的伤是划伤还是刺伤?” 陈彻忧虑地看着手掌回道:“我感觉是穿透伤,好像某样利器从我的手心直透手背,这只手可能废了。” 高洌挑下嘴角又赶紧放下,先叹一口气在说话:“不用忧虑,如果这只手真废了,公主不用你可到鲁国公府来,届时我一定委以重任。” 陈彻还是忧虑地说道:“我除了会扔石头会摔跤外什么也不会,去你府上能干什么?” “没关系...”高洌还是安慰他:“能干什么就干什么,不会亏待你的。” 陈彻轻轻点头,仍然忧虑地看着这只手,高洌起身离去,嘴角带着一丝笑意,陈彻去鲁国公府可以做他练石头的人型靶子,还可以做摔跤人偶,总之、用途非常广泛。 高洌走出门去,陈彻放下这只手轻笑一声,侧身躺下将左手放在枕上,合上双眼看见体内那道潺潺小溪缓缓流动着,目标左手手掌。 元丹走出灵台云展云舒,直到心中响起一声炸雷一道闪电劈向丹田里的浓雾。 浓雾裂开现出一颗青色的种子缓缓旋转着,一条细细的小溪以此为源点潺潺流出。 浓雾再次笼罩丹田,他知道这团浓雾里藏着什么了,他的内丹已成,只等浓雾散开。 这是一个好迹象,心中的欣然却被一道轻轻的开门声打断,正在修炼刀术的元丹嗖地一下回到灵台,他仍然合着双眼听着这道轻轻的脚步声走近。 永宁公主的声音传来:“醒醒、随我出去一趟。” 他勉力睁开双眼,坚决维护自己的权益,身负工伤的他应该休假,工伤假、误伤假加在一起最少一年。 可永宁公主做出决定,左护卫梁宽坐镇客店,右护卫陈彻受伤的消息已经传出,这时是查探湖边夜市的最佳时机。 陈彻被逼着坐起来,无奈地进行最后的挣扎:“我的伤势很重,这只手可能废了。” 永宁公主不客气、直陈孙供奉的诊断结果:“孙供奉说了,你的骨肉恢复能力非常强,这只手不会废掉。” 陈彻叹道:“我是说我再用这只手就会废了。” “不会...”永宁公主仍然坚持,“有我在你尽管放心,我能救你一次就能救你第二次。” 陈彻讶异地看着永宁公主,如果他没理解错的话,永宁公主说这话的意思应该是? 他需要明确一下、小心地问道:“你不会以为...是我的救命恩人吧?” 永宁公主明确:“我就是你的救命恩人,没有我的一剑你就被怪物干掉了。” 陈彻动动嘴唇艰难的举起左手,没有这只左手他就被永宁公主一剑穿喉了。 可永宁公主不看他,转向身边的唐仪说道:“帮他穿衣服,我们立刻出发。” 永宁公主的语气不容置疑,在公她是陈彻的上司,在私她是陈彻的救命恩人,陈彻必须无条件服从命令,否则就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会被永远纳入到奸人谱内供人唾弃。 陈彻叹气也没用,世道就这样,他就是案板上的肉,是鲜的还是臭的由永宁公主说了算。 万般无奈只能悻悻起床,在唐仪的帮助下穿上火雀服配上长柄直刀,跟在永宁公主的身后悄悄走出客店小门。 永宁公主与他一样的穿着,头戴窄沿笠型盔、身穿火雀服,腰间挂着一柄长剑。 两个火雀服奉命前往湖边夜市进行查探,并肩站在湖边一处树林里看着灯火通明的湖面默然无语。 王忠的行动非常迅速,杨城的巡捕、民军正在湖面上仔细查找线索。 面对这种情景,陈彻认为两人没事可干应该回去睡觉。 可永宁公主却坚定的说道:“现在正是时候。” 她转头看向陈彻,而陈彻看着这双明亮的双眸大惊失色,小心的证实一下:“不会吧?” 永宁公主很肯定:“就会。” 她是公主他是兵,她是他的救命恩人他还是她的兵,他必须对上司兼救命恩人崇拜得五体投地,坚信公主的妙计肯定安天下。 第二十六章 抛出诱饵 永宁公主认为,对触手怪物的侦破工作应首先明确它的出处,是否人为很重要。 如是人为就代表了阴谋,她对各种阴谋十分敏感,见到触手怪物首先假设阴谋,判断幕后黑手一定急切地想知道触手怪物现在的状况?毕竟这样的怪物不多见,奇货可居。 她设想,幕后黑手得到情报的方法有两个,探听或审讯。 探听的目标只有她的下榻客店,幕后黑手派出精干力量潜入客店探听情报,并偷走触手怪物的尸体。 但客店有丁供奉、梁宽、赵珣坐镇,还有两百余名内侍、御直卫守株待兔,这支队伍高手如云,大内高手绝对不是胡编的存在。 面对这种局面,幕后黑手应考虑审讯方式,抓俘虏成为当务之急。 永宁公主做出判断还急人之所急,扔出陈彻做诱饵,给幕后黑手送上俘虏一名。 她对诱饵的选择有标准,而陈彻完全符合标准,他的身材既不壮又不高,左手受伤左臂架在胸前,一张瘦削的方脸、一股文雅纯净的气质,这副形象怎么看都像是俘虏的必然选择,纵然穿上火雀服也应是俘虏一个。 永宁公主掐掐手指决定了,扔出陈彻找到幕后黑手,公主妙计安天下。 面对这项任务,陈彻知道自己处于极度危险中,优待俘虏好像是另一个时代的事。 他无法理解公主殿下的高深莫测,自己怎么就像诱饵了? 可他是名军人,每个时代的军人都必须严格遵循一项必然要求——服从命令听指挥,否则军法从事的后果让他别无选择。 他只能看着永宁公主的背影走远,心里明确自己是名军人了,军人是光荣的,他应该光荣的去当一名诱饵。 轻叹一声陷入沉思,如何做好诱饵是项学问。 他在这方面没经验,只能接受永宁公主的指点,“抓俘虏的最佳地点就在僻静之处。” 想到这看看灯火通明的湖面、人影憧憧的岸边,再次叹口气走进树林深处。 没有经验的他触类旁通,人是群体动物,成为个体必须要有特殊原因,比如小解。 他是一个做事认真的人,既然接受诱饵任务就要做好,做出急于解手的神态匆匆走进树林深处,撩起衣襟发现一道蛛丝缠住双臂竟有一分窃喜,他装扮的诱饵成功了。 蛛丝还在他身上快速环绕着,这时的他应该张嘴呼叫才更真实。 他张嘴却闻到一股香甜的气息涌来,知道大事不妙时已经晚了,失去知觉的他被一道雄壮的黑影背起,很快消失在树林中。 陈彻失踪了。 半个时辰后,在林中搜索的御直卫和巡捕、民军发现了火雀服的碎布,跟踪搜索下去,又发现一顶窄沿笠型盔和残破的火雀服。 不远处,被啃咬得惨不忍睹的骸骨碎落一地。 仵作鉴定骸骨为猛兽啃咬,死亡时间不长,暂时认定右护卫陈彻被猛兽吃了。 得到消息,永宁公主的一张鹅蛋脸变成了雪山,立即下达命令,调动杨城守军的两营兵力进入杨湖周边进行搜索,务必消灭猛兽。 同时传令杨城知府王忠,快速调动杨城的全部捕役、民军进山搜索。 永宁公主准备大动干戈了。 就在各路兵马紧急赶来时,被捆成一只粽子的陈彻清醒过来,他的脑袋被一只爪子按在冰冷的水中。 一道刺耳的声音传来,这只爪子抓着他的头发将他拉出水面。 他大口喘着粗气,转动唯一可动的脖子转望一眼身边的黑影,一只雄壮的黑猩猩蹲在他身边龇牙咧嘴。 这是一只凶猛的黑猩猩,双臂粗壮有力,一双粗大的爪子好似蒲扇,盯着他的双眼露出凶恶的神态。 陈彻看眼这只黑猩猩,肯定自己是被它抓捕的,然后喘着粗气环视周边。 他处身在一座很大的砖瓦建筑里,三米多高的砖墙上面露出三十余厘米的空隙,再上面是弧形的房盖。 这里的空气是流动的,但外面吹来的微风无法驱散这里腥臭的味道,唯有月光洒落进来。 他继续喘着粗气做出一副害怕的神态,耳边传来一道飘飘渺渺的声音:“本王的巡湖使在哪?” 听到问话,他急速喘了几口粗气、艰难地问道:“什么巡湖使?” 一道刺耳的声音传来,黑猩猩抓着他的头发,再次将他的脑袋按在腥臭的水中。 他屏住呼吸扭动身体做出挣扎的动作,趁机放出识觉搜寻一番。 这是一处被圈在建筑里的池塘,池塘面积应有五百余平,池深应在三米左右,腥臭之气来于池塘里的一具具骸骨,有人的骸骨,还有猪羊等牲畜的骨头。 将识觉转到岸上,发现岸边趴着十余条鳄鱼,每条都在三米左右。 扩大识觉搜寻范围,远见两道黑影坐在椅子上喝茶,距他百余米超出识觉范围,只能影影乎乎地识觉到两个黑影。 收回识觉检查自身状况,十余道蛛丝紧紧缠着他的双臂双腿,其丝有如细麻却极其坚韧,任他挣扎豪无断开的迹象。 他的脑袋被按在水里,黑猩猩的粗大爪子好似一座大山压着,他努力扭动身体拼命挣扎,借此机会欲要挣断蛛丝可失败了,蛛丝的坚韧超过他的认识。 那道刺耳的声音再次传来,他的头被再次拉出水面,瘫在池塘边大口大口的喘气。 待他的喘息声平稳下来,那道飘飘渺渺的声音再次传来:“现在你知道本王的巡湖使是谁了?” 缥缈声音的审讯方式比较特别,他不明确,陈彻只能不确定的颤声回道:“我知道一个怪物,人的形状却长着两条粗大的触手,如果是它的话我知道。” 他答对了,飘渺的声音传来:“说说吧。” 陈彻长长的呼吸几口气、继续说道:“触手怪物被大内高手擒获后带回客店,我出来前还被锁在一间客房内,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他只是一名守阙进勇副尉,火雀服的胸口上绣着两只火雀,不知道属于正常现象。 他证明触手怪物仍然活着,这是那两道黑影想要知道的消息,他听见两道轻轻的出气声,好似紧张的心情突然放松一般。 他们还想知道永宁公主的下步打算。 可他怎会知道?苦涩地回道:“我不知公主殿下想要怎么做?只知殿下命令我们严守客店,派出几路人马四处打探情报,势必弄清触手怪物是何东西?” 这则消息也是两道黑影想要的,人在遇见怪物时都会这么做,永宁公主也不例外。 两道黑影得到想要知道的情报,还要继续审问下去,他是奇货可居的俘虏,黑影想知道一件事,“你们这次南行的目的?” 他痛快地回道:“给相王殿下贺寿。” 这个回答让两道黑影不满,世人皆知永宁公主南行的目的。 缥缈声音不想再问了,守阙进勇副尉不会知道更多消息。 这道声音带着惋惜的味道传来,“你不知道,没有留下的价值了。” 这是判他死刑了,可他不想死,急促的喘息着、大声嚷道:“我知道许多事,王校尉偷养小兰花,周校尉经常喝花酒,我还知道...” 可这些情报未能引起黑影的兴趣,那道刺耳的声音传来,他被黑猩猩高高举起,嘴里传出嘶哑的喊声:“我真的知道许多事,饶我一命...” 噗通...他被扔进池塘,池塘里的水花溅起,一条十余米长的黑影快速游进水中冲向他。 他沉入水中,在漆黑的池塘里竟能看见这条巨大的黑影是一条巨鳄。 巨鳄张开大嘴,让他清晰地看见血盆大口中的两排圆锥形利齿,一口咬碎他的脑袋很轻松。 嘭、砸碎西瓜的景象应该就是这样。 第二十七章 生死之地 陈彻不想成为被砸碎的西瓜,身体旋转快速沉下池底,躺在一堆骸骨中一动不动。 漆黑的池底是他唯一的保护,鳄鱼的眼睛因有一层保护膜覆盖,在水中仍然能够看见物体。 但它的眼睛同样依赖光线,在漆黑的水中还要靠感觉,一动不动的陈彻让鳄鱼失去追踪目标,游动一圈寻找无果,爬上一块大石趴下不动了。 此时躺在池底的陈彻心中庆幸,没有与触手的水中一战,悟不出螺旋劲的他肯定死于巨鳄之口,被一口咬碎脑袋的感觉肯定不好受,他不用尝试也能知道。 可躲过巨鳄攻击的他仍然面临生死之局,捆住手脚的蛛丝成为死亡之手。 蛛丝遇水越勒越紧,好似勒进他的肉里。 他必须摆脱蛛丝的束缚,这是唯一求生之路。 他有半个时辰的时间,一吸闭气半个时辰的本事让他还有机会。 可他不能发出动静。 巨鳄趴在不远处的石头上,发出动静的他无异是向巨鳄发出明确的信息——“我在这、来吃我啊。”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巨鳄不能忍他也不想这么做,挑衅是件非常恶劣的行为,捆住手脚的他只有一个结果,成为巨鳄的夜宵完成人生之旅。 他必须另想办法。 对陈彻来说时间就是生命,而对永宁公主来说,抓紧时间找到幕后黑手才是首要。 孙供奉肯定那具骸骨不是陈彻,骸骨的左手没有剑穿的痕迹,这是一处精心布置的假现场。 孙供奉的肯定为继续搜索提供了依据,永宁公主下令扩大搜寻范围,两千余人的搜索队伍蔚为壮观,灯笼火把好似一条条火蛇在山上林中快速移动着。 他们的目标是藏人之地,既知触手怪物的身后有人,藏人之地就应成为目标,而且杨湖周边的山不是很高,百米高度的山丘让搜索行动不断加快。 而永宁公主随着搜索队伍前进,身在实地不断下达搜索命令,随着一道道命令下达,搜索队伍不断集中,目标不断缩小,搜索行动井然有序。 此时的永宁公主很忙,她还要关注客店那边的情况,丁供奉与梁宽率领御直卫两百校尉甲士看守触手怪物的尸身。 幕后之人会不会采取声东击西的策略?永宁公主担心这种状况发生,与客店的联系绝对不能中断。 她不知两道黑影已经潜入城中,面对灯火通明人影攒动的客店正在筹谋办法。 双方都在行动,只看谁能找着漏洞谋得先机了。 这边、永宁公主加快了搜索的速度,而唐仪担心一件事,这样搜索下去陈彻还能活着吗? 永宁公主有答案:“幕后黑手不会让陈彻活着,不论我们是否搜索他们都会杀人灭口。” 那具骸骨预示了陈彻的命运,永宁公主现在要做的只有全力找到幕后黑手一途,陈彻的牺牲必须有价值。 陈彻失踪,在搜索中寻找他的痕迹是唯一办法,可永宁公主不知,陈彻被迷昏后由一头黑猩猩背走,树林里没有他的痕迹,而众人又忽略了其他痕迹。 找不着痕迹让永宁公主的心态焦躁,凭着直觉集中三路搜索队伍奔向山下的几处庄园,时间已至凌晨三时,她不能浪费时间了,直接对着人居处进行搜索。 搜索队伍开始集结,赵珣率领御直卫三百兵将一马当先,其中还有高洌和慕随风的参与。 高洌带着十余名随从夹在御直卫兵将中,他没见过触手怪物可听说了,他对怪物充满好奇,极想见到幕后黑手向他请教一番:“怪物是何东西?” 带着这份好奇高洌加入搜索队伍,看见慕随风邹起眉头。 被雷电劈击的慕随风竟然好得如此之快让他意外,肯定孙供奉的医术确实高超。 他知道孙供奉的医术可与平安道人媲美,孙供奉不是内侍,身为御医的他加入御药院成为供奉,不仅凭着高超的医术,还甚得皇帝陛下的信任。 这样一位人物是高洌不愿得罪的,面对加入搜寻队伍的慕随风只能接受,还怀念起失踪的陈彻。 他已做好计划了,单纯的陈彻一定接受他的挑唆,随时随地都能给慕随风一石子或摔他一跤。 慕随风的表现过于明显,他想得到永宁公主的青睐,接近成为必然,那时陈彻就可以出手了。 想到这高洌长叹一声,可惜陈彻已经死了,他现在不死一会也会死。 他知道陈彻被俘的结果,甚至每个人都知道,幕后黑手不会让他活着。 众人皆以为陈彻凶多吉少,而陈彻却绝对不会放弃一丝的生存希望,他不能死,否则体弱多病的母亲也不会独活,这是最大的不孝。 心中映现母亲的慈容让他升起斗志,努力静下心来唤出元丹,此时的他还是只能依靠元丹。 时间已经过去半个时辰,肺叶张到极处的他快要挺不住了。 而元丹经过多次努力,体内的元丹手持直刀劈砍体外的蛛丝豪无用处。 元丹只是意像,手中的直刀也是意像,没有砍断实体蛛丝的能力。 陷入到绝望中的陈彻想起母亲的慈容,再次升起活的强烈愿望,为了母亲他不能死。 他先要解决呼吸问题,唤出元丹强化昏沉的意识,将意念集中于肺部,想象着肺叶轻轻的一张一合。 他的努力仍然以失败告终,肺叶只能通过空气一张一合,意念没用。 又过去一刻钟,他感觉胸闷犹如炸开一般,只想张嘴呼吸一口空气,不管是新鲜还是臭的,只要一口就好。 这股欲望如此强烈,让还有一丝清醒的他紧紧咬着牙关,他不能松口,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他不能死,为了母亲也绝不能死,昏昏沉沉的意识还有最后一丝清醒,调动元丹进入肺叶。 他不知元丹进入肺叶能做什么?但这是唯一的方法,近乎绝望的他只能这么做了。 可靠近肺叶的元丹竟被阻击回来,一个身着白衣腰系黄带的童子突然出现,他不允许元丹进入自己的地盘,盘坐在犹如伞盖的肺叶下面轻吸慢呼。 这幅景象让陈彻好奇,忘记生死的他调回元丹仔细观察白衣黄带童子,见他盘坐在伞盖下轻吸慢呼,随着呼吸肺叶好似在微微颤动着,昏沉的意识犹如一幕漆黑中露出一道青芒。 他清醒过来,能够调动体内将要固化的青溪快速流动起来。 青溪快速流动一圈,再次从丹田里流出时带来一股清新的气息,这股清新的气息在体内快速扩散,伴随着白衣黄带童子长长地呼吸一口清新气息,肺叶合起张开活跃起来,体内那股闷气顿时消除一空。 他可在水里呼吸了,腥臭的池水与他无关,体内的清新气息自给自足,他有时间和精力解决蛛丝的捆绑。 他让白衣黄带小童子继续盘坐在伞盖之下轻吸慢呼,而轻舒慢展的元丹却不断加快动作,直到元丹的身影消失还发出一道沉闷的雷声。 轰...这道雷声好似响了一个漫长的世纪,丹田突然闪现一道青芒还发出噼啪的电光。 电光冲出体内,在他身上游走炸开一道道蛛丝。 瞬间的功夫电光消失,获得自由的他让体内两童子隐去,他要开始行动了。 放出识觉仔细探查一番,巨鳄还在石上趴着,它没听见劈啪声,也没发现变成电人的陈彻,岸上的十余条鳄鱼好似睡着了,一片寂静笼罩在这座建筑中。 陈彻心中奇怪,雷电之声惊天动地,鳄鱼毫无察觉吗? 他带着疑问悄悄上浮,脑袋刚刚浮出水面却发现那条巨鳄动了。 巨鳄带动庞大的身躯竟然非常灵活,出溜一下滑进水中向他快速游来。 现在的他面临一个问题,是一跃上岸还是沉下水底? 第二十八章 大开杀戒 陈彻不会允许一条吃人的鳄鱼存活于世,瞬间做出决定,身体快速沉入水中。 他旋转入水的速度比巨鳄快,沉到巨鳄的身体下方,化身一根电钻旋转而上,对着巨鳄的下颚旋转着钻出右拳,噗、轻轻一声传来,一拳击穿了巨型鳄鱼的下颚。 剧痛下的巨鳄在池塘中剧烈翻滚起来,掀起一道道波浪让他借势跃上岸来。 双脚落地陈彻这颗心踏实下来,正要击杀其他鳄鱼,忽听一声巨响传来,转眼看见巨鳄的钢尾抽在池塘的边石上,一块块碎石飞起砸在岸边的鳄鱼身上。 空中飞舞的碎石让躲避的陈彻拔脚奔向铁门,十余条鳄鱼躲避着碎石四散而逃,发出牛蛙般的惊恐吼叫声。 而快速奔跑的陈彻冲向目标,砖墙上那道三十余厘米的空隙能让他爬出去。 他不去管身后的碎石乱飞,更不会去管四处逃窜的鳄鱼,一路快速跑上砖墙,踩着墙面跑出两步跃起身子,双手抓住墙头钻出这处建筑。 轻轻跃下砖墙深吸一口气,站在铁门前看着远处快速移动的灯笼火把,嘈杂的喊叫声越来越近。 轰、建筑里传来一声巨响,鳄鱼的吼叫声不断传来。 建筑里的动静不会影响陈彻的心态,他解开左手的棉布举在眼前看看,手心、手背上的皮肉仍有一道缝隙,从鲜红的皮肉处可见根根经脉已经连接上了。 这只左手可以使用了,他确定,放下左手看向前方,在明亮的火光中,远远看见最先奔跑过来的雄壮身影手中握着一柄直刀。 直刀属于军制武器,但在军中并不常见,将士们更喜欢雁翎刀,宽近五厘米的雁翎刀从重量上更适合劈砍,而直刀只有三点二厘米,双手握持的长柄限制了拔刀的速度。 御直卫的武库中只有一柄直刀,还是沈义行为传承直刀而专门打造的,历时三年方才成型入库,等着陈彻从刀架上取下它。 世间讲究一个缘分,人与兵器同样如此,走进武库的陈彻第一眼就与这柄直刀对上眼了,现在又一眼看见它,断定雄壮身影是给他送刀来的。 这里的人真客气,请他进来时解下他的直刀,等他出来时立刻送来,他应该冲过去迎接才对。 他是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拔脚迎着雄壮身影冲过去,在雄壮身影紧急刹车时撞进他的怀里,右拳贴在他的胸口轻轻一拧震断他的心脉,他的螺旋劲进入内劲层次, 雄壮大汉倒下,陈彻左手接过直刀右手拔刀出鞘,一刀劈开雄壮大汉身后这道身影的脖子,随即扑进人群里。 池塘里的人类骸骨让陈彻认定这里没有好人,大开杀戒连续砍倒五人,剩下的十余人发一声惊慌的喊声四散而逃。 他一路追杀冲进前面那栋房屋,一刀劈倒正欲冲出的中年人,举起抢来的火把点燃了床上的被褥帐幔,一道火光快速席卷这间屋子,他冲出门去窜进另一间房屋继续放火。 杀人放火紧密相连,陈彻严格按章办事,连续点燃几处房屋,将火把掷进这间屋子里,冲向那群奔过来的武士,一刀划过这道人影的脖子,再一刀刺进那道人影的肚子。 这时他忘记了仿兽拳和砍树刀法,凸显快稳准狠四字要诀,凭识觉快速发现武士的漏洞一击毙命,劈斩刺的刀术发挥得淋漓尽致。 刀出霹雳闪电连续劈斩七名武士,迎面冲来一道高大的身影,这是一位大刀高手,这柄长达两米的大刀竟被他劈砍得风雨不透。 面对大刀高手的攻击陈彻移步躲闪,顺手劈倒一名武士,再次挥刀时将刀鞘插在腰带,一刀劈倒一道身影后双手握着刀柄快速冲向大刀高手。 他已杀得浑然忘我,所有搏杀动作全凭自然,面对大刀高手毫无所惧,双手握刀冲击上去,对着这柄劈来的大刀一刀砍去,可在双刀既要接触的一煞那,直刀化为柔劲贴在大刀的刀身上将它带偏。 云手十三式的柔劲被他自然用上,忘我厮杀的陈彻不知不觉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大刀高手的这一刀带着强劲的呼啸声,可如此强劲的一刀竟被直刀带偏,大刀高手意外下发出惊诧一声。 而陈彻不理会身外事,贴着大刀的刀身快速进步,在大刀高手的惊诧中进步贴身一刀刺出,大刀高手的脖子上出现一道斜角伤口。 当啷、大刀落地,扑通、大刀高手摔倒在地,周边武士一齐发出惊叫声。 而陈彻还是不理会身外事,大刀高手倒下寻找下个目标,快速锁定目标冲击过去,一刀割开这名武士的脖子,抢过火把冲进那间屋子继续放火。 熊熊的火光终于引起搜索队伍的注意,永宁公主站在小丘上望着火光、询问:“那是何处?” 精疲力尽的王忠竟然咬牙跟了上来,大口喘息着仔细看看、回道:“相王府外史贾理的庄园。” 永宁公主闻言绝不犹豫、立刻下令:“围住庄园,严禁出入,派出精干人员入园查探。” 命令下达,赵珣带着御直卫三百校尉甲士冲下山坡,杨城守军、巡捕、民军两千余人分成十余队包抄过去,不一会的功夫,庄园里传来一片喊杀声。 永宁公主带队到达庄园大门,得到御直卫一名校尉的报告:“找到陈彻了,他还活着。” 校尉的声音中带着一分惊喜,当他带队冲进庄园查探时,看见火光中的那道熟悉身影简直不敢相信,陈彻竟然还活着,竟还能挥舞着直刀大杀四方。 见到这一情景校尉不犹豫、拔刀大吼一声“杀”,带着数十名御直卫甲士冲进战场。 他们的喊杀声传到庄外,赵珣大吼一声“杀”率先冲进园去,这是御直卫的优良传统,“绝不让同袍孤军作战。” 御直卫的行动带动了杨城守军和巡捕、民军,各路兵马冲进庄园刀砍枪刺,两刻钟后结束战斗。 就在永宁公主冷着脸走进庄园时,一辆四轮马车停在远处的路边,两道身影掀帘看看火光冲天的贾理庄园,放下车帘指挥马车转向杨城,一路穿城而过直奔南方。 镇守客店的御直卫防守严密,他们寻找不到漏洞悻悻而回,发现老巢被人端了,只能放弃触手怪物逃命去了。 永宁公主率先抢得先机,两道黑影唯有远遁而去。 两道黑影带着几名随从跑了,站在庄园主堂前的永宁公主却看着眼前这副担架,上面躺着陈彻,身着一席内衣内裤的他昏迷不醒。 他的形象够惨,双眼紧闭方脸漆黑,一身湿漉漉的内衣裤破碎不堪,还发出一阵阵腥臭气。 好在孙供奉的检查结果是力尽昏迷,陈彻没有性命之忧。 见他这副惨状,永宁公主动动嘴唇随即闭上,轻轻挥手,担架被抬上四轮马车驶向城内客店。 陈彻被送走了,永宁公主则由赵珣引路来到一具尸体旁。 见到这具尸体,慕随风惊讶的声音传来:“大刀乎林。” 永宁公主冷冷问道:“怎么死的?” 仵作回道:“伤口呈斜角,被一柄直刀刺进脖颈柔软处至死。” 永宁公主轻轻点头继续往里走去,又一具尸体呈现眼前,慕随风再次发出惊讶的声音:“门神乌忠。” 不等永宁公主询问,又一名仵作回道:“此人是被一拳震断心脉而亡。” 永宁公主还是轻轻点头继续往里走去,走进这扇大门闻到一股腥臭气,抬手捂着鼻子,听见孙供奉的声音传来:“陈彻身上的腥臭气应该来自这里。” 永宁公主还是轻轻点头,捂着鼻子走到一条身长十余米的巨型鳄鱼身边,听见高洌的声音传来:“慕公子、它是谁啊?” 高洌对慕随风的言行已经忍无可忍了,这时总算找到机会,他敢打赌,如慕随风还能认识这条巨型鳄鱼,他就将这里的十余条鳄鱼尸体全部吃下去。 第二十九章 新的境界 相王府的外史贾理在杨城郊外建有一处庄园,事实证明这座庄园不简单,被消灭的七名高手、二百余名武士就是证据。 一座占地千平的建筑里饲养了一条巨型鳄鱼、十余条大型鳄鱼,池塘下的一道水门直通杨湖,池塘里发现五十余具人骨。 这是一件大案,永宁公主下令封锁庄园、严禁走露消息,调来丁供奉负责组织、审问相关人员,同时派出快马信使,一路奔赴上京禀告宣德皇帝,一路奔赴相州禀告相王拿下贾理。 做出上述安排,永宁公主乘车返回下榻客店,第一时间走进陈彻的客房。 陈彻洗了澡换了衣服,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他用最后一丝力气将自己洗干净等待死亡的到来。 “我不行了...”他微弱地说出这句话,站在一边的唐仪和侍琴眼圈红了,可坐在床边的永宁公主却冷冷的递过去五张百两银票,他颤颤巍巍的伸出右手接过银票塞到枕头底下。 “我还是不行了...”藏好银票的他还是微弱地说着:“纵然剩下最后一口气,也要将经过禀告殿下......” 他如实述说,需要保密的地方经过昏迷中的深思熟虑考虑好了,生死关头他想起任务尚未完成,必须揭露幕后黑手的决心让他突然爆发神力,挣断了蛛丝化身战神一路冲杀出来。 说到最后他的双眼再也支撑不住了,慢慢合上双眼嘴里发出蚊子般的嗡嗡声:“我的经历警示众人,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突然爆发神力,否则还是死路一条。” 他的眼睛合上了,嘴唇也合上了,笔直的躺在床上,一脸平静地进入死亡前的弥留之际。 永宁公主再次伸手,机灵的侍琴立刻递来一沓银票,她将银票贴在陈彻的脸上,可他一动不动好像真的死了。 永宁公主想用银票让陈彻活过来,可陈彻知道这沓银票拿不到手,一动不动表示自己真死了。 但永宁公主的下个动作让他不能忍了。 她竟然伸手枕下去掏那五张银票,这么不要脸的事她也能做出来?她可是公主啊! 陈彻想都不想的出手,握住永宁公主的手宣示银票的主权,这五张银票是他的,谁也不能抢走。 眼前发生的一幕让唐仪和侍琴捂着嘴瞪大眼睛,永宁公主的右手被陈彻握住,她又伸出左手,陈彻的左手虽然缠着棉布,还能及时握住永宁公主的这只手。 陈彻体现了一份决心,保护银票不惧生死。 永宁公主大怒,俯身一头撞去,嘭...两人额头相撞,一齐“啊”地叫了一声。 永宁公主抬头抽手,他松开双手,两人同时伸出右手抚摸额头。 永宁公主摸着额头冷冷说道:“陈彻就要死了,给他找块地埋了,把五张银票拿回来。” 陈彻摸着额头连忙说道:“我觉得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永宁公主起身往外走去、冷冷说道:“请孙供奉再抢救一下,如果还是这样就抬走埋了,别忘了拿回五张银票。” 陈彻长叹,永宁公主竟然比他贪财,将死之人的银票也要抢。 可他长叹没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等着孙供奉再来抢救一下吧! 而永宁公主径直回到自己的客房,坐在椅子上仔细琢磨,从陈彻这里她得到准确消息,蛛丝、毒气、黑猩猩、巨型鳄鱼和两道黑影以及巡湖使。 那道缥缈的声音自称本王,可以肯定一个庞大的阴谋组织浮出水面,可唯一的线索是相王外史贾理。 禀告相王的快马信使已经派出,但她知道抓不着贾理,此时的贾理不是跑在逃亡的路上,就是横尸在一处秘密之地。 转念一想,这条线索可能断了,但对庄园相关人等的审讯应该得到一些情报,他们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还有乎林、乌忠以及那五名被杀的高手都是线索,一路追踪下去肯定找到这个阴谋组织。 想到这她轻松下来,自襄城侯遇刺以来,他们就被关在一间黑屋子里,外面还笼罩着一团迷雾。 通过贾理庄园一战,这间黑屋子打开了一扇窗户,这团迷雾吹开了一个角,就等她跳出黑屋拨开迷雾了。 破开迷雾的希望就在眼前,一道曙光照亮她的心田,轻松的起身走进浴房,洗浴、更衣、用过午餐在好好的睡一觉,好心情让她轻轻哼唱着一首美妙的曲子。 她的行为让唐仪和侍琴不解,公主殿下的一双玉手被陈彻紧紧握着,还发生额头相撞事件,陈彻的行为说大了属于忤逆行为,说小了也是不尊上级的不驯行为,可公主殿下的态度? 如此重大事件就这么结束了? 唐仪和侍琴知道永宁公主的心胸不大,陈彻的行为至少应该打板子,可她好似忘了刚才的一幕。 “陈彻有大用...”两人相互看看明白了,永宁公主心胸不大可重视人才,陈彻勉强算是一个人才,永宁公主在他面前不再自称“本位”,就是将他纳入到亲信系列。 唐仪认为陈彻算是一个人才,就凭那首“问世间,情为何物?”就应该算。 可侍琴认为不算,又抠又贪财的人怎能算是人才?人才就应像慕随风那样,弹出美妙的乐曲,舞起潇洒的宝剑。 她在这点上与高洌的想法一致,他也认为慕随风虽然能装却有装的本事,确实弹得一手好琴、舞得一柄好剑。 高洌认定慕随风是他的情场劲敌,还想起陈彻来了,活着的陈彻对他来说是件好事,利用陈彻阻挡慕随风接近永宁公主,此策绝对可称上策。 打定主意,高洌不顾疲劳直奔永宁公主下榻的客店,可得到一条消息,“陈彻重伤,公主殿下严禁外人探望。” 负了重伤的陈彻暂时用不上了! 高洌今晚无眠,想了一夜的阻击办法。 而陈彻却侧身躺在床上寂然无声,体内出现两个童子,朱衣赤冠的元丹在轻舒慢展,白衣黄带童子盘坐在伞盖下轻吸慢呼,他的名字叫皓华。 陈彻给白衣黄带童子取名皓华,皓月当空、华美无暇之意。 皓华的出现让他在修炼时不再依靠外部空气,体内这股清新气息足以自给自足,他进入内气循环境界。 这是他的认定,作为一名自学成才者,他的成就已经超脱了那本绢书的的范畴。 此时他发现出世的好处了,闭门造车不如走出大门,踏进万丈红尘体会新的感悟。 特别是生死经历更能激发人的潜力,忘我的搏杀让他领会到更多的技巧。 轻舒慢展的云手也好、快如闪电的云手也好,修炼的都是刚柔二劲。 所谓的招式套路,不仅修炼速度、技巧,更重要的是修炼刚柔二劲,真正的搏杀没有招式可言,抡起直刀劈斩刺、挥动拳头击打砸而已。 通过一次生死经历,陈彻进入到一个新的层次,好在他知道过与不及的道理,让元丹、皓华隐去,起身坐起旋转自己的双臂。 那个送还直刀的大汉死了,是他用右拳贴在大汉胸前轻轻一拧至死的,这股劲可称螺旋劲,就像一根高速旋转的钻头一般无坚不摧。 悟出这股劲非常重要,他的双臂可达一百八十度旋转,却不能像钻头那样三百六十度高速旋转。 而螺旋劲可以达到这个要求。 这股劲是他在无意识中发出的,需要及时掌握。 陈彻明白这个道理,兴致勃勃地演练了半夜,彻底掌握这股螺旋劲后香甜地睡着了,一场大战后的他应该休假了。 他是这么想的,可现实却是如此残酷,永宁公主绝对不会让他休假,他必须起床干活了。 第三十章 公主妙计 永宁公主对其左右护卫的职责安排明确,左护卫梁宽为盾、右护卫陈彻为矛。 如今丁供奉、孙供奉均在贾理庄园,客店还有触手怪物的标本需要看守,闹人荒的永宁公主只能调回赵珣,让他与梁宽坐镇客店看守标本。 命令下达内侍传令去了,永宁公主走进右护卫陈彻的客房唤他起来上班。 陈彻艰难的睁开双眼,虚弱地说道:“承蒙老天、祖宗护佑,我没死可也去了半条命,急需....” 他要施展你听我说无上大法,可永宁公主不给这个机会,打断他的话、淡淡说道:“两个选择,起床做好护卫之职、五百两银票是你的;继续挺尸就抬出去埋了,收回五百两银票...” 说到这她顿住、随即再说:“你怀里还有三百两银票,一并收回。” 一席话说完,她不理会目瞪口呆的陈彻转身径直走了。 她给陈彻出了一道选择题,可这道题连五岁孩童都会做出正确答案。 她知道陈彻的选择,梳洗一番穿上宫衣突然想起一件事,走进陈彻客房的那位永宁公主挽着马尾辫身着休闲长裙? 转眼看看唐仪和侍琴的表情,她知道答案。 侍琴一直诧异着,唐仪几次张张嘴又闭上,她是无心之失,应该可以原谅。 而她绝对不会提起这件事,冷着脸走出客房,看眼身着制衣的陈彻冷哼一声。 陈彻诧异,“我又怎么得罪她了?” 他不知道也想不明白,拖着沉重的步伐走下楼来,看见高洌那双发亮的眼眸。 高洌见到陈彻,犹如黑夜看见一抹曙光,他昨晚想了一夜不知计从何出?今早这颗心都是黑的。 梁宽是个老实人,不会接受他的挑唆,赵珣是名标准的军人,更不会接受他的挑唆。 “丁供奉?”他甚至想到了丁供奉,可想想还是算了,丁供奉不挑唆他已经不错了,还是别去招惹他了。 他没想挑唆孙供奉,这位主心性清净,不是他能挑唆的。 高洌想来想去还是认定陈彻才是最佳人选,他单纯还责任感爆棚,满满的正义感一定看慕随风不顺眼,瞄着慕随风飞出一石子的可喜景象应该出现。 再来一幅抱摔的喜人景象还是应该出现,两头翘起的慕随风应该羞愧的自杀。 这样想着高洌大笑一声,随后又长叹一声,他的表现让众人不解。 慕随风的眼光充满不屑,这位鲁国公幼子患有精神疾病。 见高洌莫名其妙的行为慕随风暗中高兴,他也将高洌做为强劲的竞争对手,却不知高洌见到他满脑子的意淫景象。 高洌、慕随风一早等在客店楼下,准备随永宁公主一行登车乘马奔向贾理庄园。 陈彻现身让高洌开心,却不知陈彻的心中全是苦水,骑在小红枣的背上一脸苦涩。 他的弱点明显,既贪生又爱财还抠门,最明显的弱点就是单纯,被永宁公主彻底拿住了。 他单纯,不知永宁公主关心的目的,未经大脑考虑脱口而出的结果是,永宁公主竟用小红枣来威胁他。 现在想来后知后觉,想想当时的场景后悔不已。 当时的永宁公主好似关心他、走出客店吩咐内侍:“给陈彻备辆车。” 他可以乘车却不放心小红枣,殷切地问道:“小红枣怎么办?” 永宁公主立刻抓住机会考验他,“让别人骑着吧。” “不...”这一声绝对没经过大脑考虑,随后说出的话也没通过大脑,“小红枣是我的。” 他爱惜生命的同时还爱惜身边的一切,银票、直刀、小红枣属于他的私有财产,概不外借。 可永宁公主纠正他的错误,“小红枣是御直卫的战马,你身为御直卫的校尉、它可以是你的,你不是御直卫的一员、小红枣必须留下。”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可他还得接受,公主妙计安天下,对付他不要多轻松,他只能拖着一双沉重的双脚走出客店,努力爬上小红枣的脊背。 他被永宁公主拿住了,面对如此被动的局面,必须骑在马上露出沉思的神态,“我在想办法。” 而坐在鸾驾里的永宁公主隔着车帘看他一眼、突然问道:“你的直刀有名吗?” 她要扰乱陈彻的思路,他不能思考反制之策。 这时的陈彻不应该回话,他应坚持修炼闭口诀。 可这套功法太深奥,陈彻的修炼决心没那么坚决,听她问话,毫不犹豫的回答:“刀直。” 他的直刀名字真不错,就像他的枣红马一样,如他日后使用一根钢鞭,这根钢鞭的名字一定叫鞭钢。 唐仪和侍琴呵呵,永宁公主轻笑一声、叹口气说道:“脑筋多用在正地方,有些事想破脑子都没办法。” 她暗示陈彻别想反制措施,一个守阙进勇副尉绝对斗不过一位公主殿下,何况这位公主殿下聪明绝顶,妙计可安天下。 公主妙计安天下说的就是她,她昨天布置的审讯方式没有严刑拷打,有罪者揭露他人罪行,可以立功减轻自己的罪行;无罪者揭露他人的罪行可以获得重赏。 这样的审讯方式被丁供奉运用得神乎其神,各类信息纷沓而来,经过整理、分析、归纳,一份完整的审讯报告递到永宁公主手中。 仔细阅读这份审讯报告,她知道这座庄园于五年前建成,经常有江湖人士在此居住,好似一个中转站。 还有一些黑袍人来此住过,他们遮着脸面不言不语,居住三五日后就会离开。 半年前来了七名高手、二百余名武士,五天前来了两个黑袍人、一只黑猩猩和三名高手。 个别人知道那座建筑里饲养一条巨形鳄鱼和十余条大形鳄鱼,他们购买猪羊饲养这些鳄鱼,坚决否认投喂活人。 奇怪的是那些被俘武士,他们出身江湖帮会,或当过打手或跑过码头做过混混,被乎林、乌忠等人招揽前来庄园集训,集训的口号竟然是,“练得一身杀人术、换来一生富贵身。” 他们被集训了半年,而教官就是那七名高手。 可七名高手都被杀了,后来的三名高手在凌晨的厮杀中没有现身,那些被俘的武士只知这些。 报告结尾附有丁供奉的分析,他认为武士集训具有谋反迹象,而那几位黑袍人遮着脸面的原因不仅因为神秘,可能其中有外国人,不言不语说明这一点,他们突然前来庄园可能针对南行的永宁公主。 看完报告永宁公主沉思,这份报告蕴含着大量的信息,她需要反复斟酌。 再次看向审讯报告,却有一名御直卫校尉进来禀告:“高洌与慕随风正在庄外打架。” 永宁公主一行进入守卫森严的贾理庄园,可随行的高洌和慕随风却被挡下。 “这座庄园已被封锁,闲杂人等严禁出入。” 御直卫校尉的喊声铿锵有力,阻挡高洌、慕随风进入庄园的态度坚定不移,绝对不会因为他们跟随公主一行而有任何通融。 永宁公主听到校尉的喊话了,可她并没在意也没阻止,自行进入庄园,将高洌、慕随风抛在庄园外面。 她尚未拿定主意,高洌出身鲁国公府,慕随风出身绝顶高手吕宗全门下,是否让他俩介入其中需要仔细衡量。 可校尉的禀告却必须让她尽快拿定主意,两人在庄园外杀得昏天黑地,她不能坐等两败俱伤。 可她还是需要仔细衡量一番。 第三十一章 广罗人才 慕随风确实爱装,却不喜欢有人说他装。 他自负才华,本想以一曲琴音赢得永宁公主的关注,却未接到公主伸出的橄榄枝。 他要再接再厉,第二日一早快马赶在永宁公主的前面,见到天空出现乌云,推断公主一行必然入林躲雨,寻找时机在树林空地中展示自己的剑术。 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唯一没想到的是一道闪电劈下,英俊潇洒的风流剑侠成为笑柄,被劈的他好似癫狂病人现场起舞,还换上一身乞丐破衣表演长发直立的绝技。 他糗大了却得到永宁公主的关注,被抬上马车还住进公主下榻的客店,孙供奉的治疗让他很快好转,得知永宁公主带队搜寻猛兽,自告奋勇加入搜寻队伍。 他必须尽快扭转自己的形象,在永宁公主面前出的丑必须通过英勇形象来消除。 庄园里的一战,他挥舞宝剑奋勇作战,剑刺一位高手属于立功表现。 功劳簿上有他的名字,陪同永宁公主巡视战场拉近两人的距离,顺理成章地一早等在客店门口,追随公主一行来到庄园门口,却被御直卫的校尉拦下,他不能进去。 守卫庄园的御直卫将士将他拦下,可永宁公主并未表态,还是将他当做外人啊! 慕随风纳闷,永宁公主年仅十七岁,正是充满浪漫幻想年纪的时候,按理不会在意他的刻意表现,只会注意他的英俊相貌和高端才艺,可她为何是这种态度呢? 他不解、站在庄园外仰望苍天发出疑问,耳边却传来高洌的讥讽声:“公主殿下最讨厌那些爱装的人,特别是装得老天都看不下去、啪嚓一声劈倒的人,慕公子、知不知道你被劈倒的姿势非常漂亮啊?” 高洌一席话犯了慕随风的忌讳,老人有句话,“接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高洌这席话是既揭短又打脸。 慕随风大怒,手握宝剑瞪着高洌冷冷说道:“慕某眼中认得高公子,手中这柄乘风宝剑却不认得高公子。” 高洌大笑、伸手接过随从递过来的千军棍,朗声说道:“高某眼中不认得慕公子,手中的千军棍更不认得慕公子。” 高洌挥棍、慕随风举剑,庄园外出现一场龙争虎斗,剑若蛟龙棍如猛虎,两人打得难解难分。 而永宁公主还在沉思,她不在意外面的龙争虎斗,做出一副沉思的神态让两人再打一会。 丁供奉和唐仪、侍琴不知她的想法,见她沉思不敢言语,生怕扰乱了公主殿下的思路,贾理庄园这座主厅内陷入到一片寂静中。 站在一侧的陈彻本来微阖双眼做出一副事不关己状,此时却睁开双眸发出一道声音。 他每天都在提醒自己祸从口出的道理,每日都要修炼闭口诀,可修来修去还是豪无进展。 他觉得永宁公主思考的时间有些长了,外面打斗的两人真要出现什么情况会让她陷入到被动中。 打架这种事有一会的时间就行了,见好就收需要一个台阶,此时此地只有永宁公主能够给出这个台阶。 永宁公主也是这么想的,正要结束思考发出命令,身边传来陈彻弱不禁风的声音,这道声音很奇怪,好像精疲力尽的旅客、好像缠绵病榻的病人、好像油尽灯枯的老人。 陈彻拿不准发出什么声音好,就用这种奇怪的声音说道:“殿下、此时正是广罗人才共同抗敌之际,高洌、慕随风的武力值颇高,殿下为何不去制止两人的争斗将其收入麾下?” 陈彻出言让永宁公主心中一动,这是一唱一和的好机会,可她十分讨厌这道声音、低喝一声:“好好说话。” 随后解释:“此事重大,涉及许多秘密,只有绝对可靠的人才能参与。” 这话让在场众人十分感动,一会的功夫他们就会将她这句话传播出去,她达到收买人心的目的了。 可陈彻不懂其中的奥妙,剔除杂音用一种精疲力尽的声音说道:“可不可靠听其言观其行,未确定之前可用于外围,用其远近都在殿下运筹之中,不能想当然。” 他说话不经大脑,永宁公主怒道:“你说我想当然?” 陈彻立刻改口:“不是、我是说自以为是...不是、我是说刚愎自用。” 他说话还是不经大脑,改来改去越说越重,面对这双喷着怒火的双眸只能闭嘴。 侍琴捂着嘴偷乐,唐仪、丁供奉轻叹一声,以陈彻这张嘴的本事,未来的仕途堪忧,升官的可能性为零。 果然、永宁公主冷冷地瞪他一眼、冷笑一声说道:“很好、本位刚愎自用,传令、高洌、慕随风立刻罢战,否则就地拿下各打二十军棍...” 说到这永宁公主顿一下再说:“如尊令罢战,可带进庄园参与查找线索的工作。” 她竟然接受了陈彻的建议。 校尉领命出去,不一会回来禀告,高洌和慕随风尊令罢战,已分头参加了两个搜索线索组。 校尉结束禀告转身出去,永宁公主也不询问,继续低头阅读审讯报告。 陈彻刚才说她“想当然”、“自以为是”、“刚愎自用”,永宁公主不仅虚心纳谏,事后也不在追究。 丁供奉心中暗赞,“殿下具有大将之风。” 可他虽然这么判断,还是毕恭毕敬的回答询问,永宁公主对审讯报告还有许多不解之处,需要丁供奉解释。 两人在一问一答中孙供奉走进大厅,他带来一份检测结果,池塘里的五十余具骸骨中,有四十余具骸骨不是大成人。 这份检测结果让永宁公主和丁供奉高度重视起来,外国人的入境管理出现漏洞了? 大成王朝的户籍制度十分严谨,每个大成人从出生到死亡均有详细的记录。 士子出游、道人云游、商人贸易、百姓出外务工都有本地官府出具的证明,没有这份证明不会得到别人的信任,连住店都成问题。 这份证明名叫路引,出门在外必须到官府申请路引,回家之后将路引交还官府或向官府报备。 申请路引不费劲,官府出具路引不会刁难申请人,王朝设定路引制度只是为了掌握人流动向,同时加强治安的需要,不会限制人员流动。 在这项制度中还有补充政策,外地人在本地成婚或长期居住,只要申办长住户籍即可。 王朝的户籍制度相对宽松,而对外国人入境,王朝出台了更加严格的管理制度。 外国人入境必须申办身份证明,每到一地居住,都要到当地官府申办居住证明,居住证明不限时间但必须有,没有这份证明将会被抓捕入狱从事劳役,赚取足够费用后将其驱逐出境。 所以每名外国人进入王朝土地,其动向都会被当地官府掌握,而这些外国人也不会到处乱窜,他们主要集中在上京、吴州、福州三地,人员集中的情况让当地官府更好掌控。 在这种管理制度下,四十余名外国人失踪而官府不知道的情况不应发生。 可孙供奉的检测结果却证明事情发生了,发生的原因只有一个,外国人偷渡王朝国境。 这是一个危险信号,外国人偷渡王朝国境,预示着王朝中有组织者。 四十余具外国人的骸骨证明偷渡的人数不在少量,组织偷渡者的目的绝不是为了给鳄鱼提供饲料。 而在王朝如此严密的户籍管理制度下,这些偷渡者能藏在哪? 这是一个疑问,可不管他们藏在哪都需要一处非常大并且隐秘的地方,有这样的地方足以培养一批精兵了。 想到这永宁公主紧张起来,大成王朝历经三世治理,国势日渐强盛,政体稳定、民众安居乐业,国内不具备谋反的条件,阴谋者就想引来外鬼吗? 而且他们的行动过于诡秘,连傅锦指挥的麒麟台都不知道这种情况。 出现这种情况是哪个方面出现了问题? 第三十二章 巡狩驾到 永宁公主思来想去不得要领,心中急躁起身走出大厅在院内徘徊。 唐仪和侍琴跟在她的身后,两人看出永宁公主的焦躁却不知如何排解。 而站在一边的陈彻忍不住问道:“俗语说集思广益,有何难处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 他这么说,永宁公主看他一眼,突然想起漂流瓶计划就是他提出来的,沉吟一下说出自己的想法,想听听陈彻的意见。 陈彻笑道:“人心不足阴谋者常有,只要露头就打即可,没必要过于担心,王朝的兴衰与民心有关,与阴谋者无关,只要民心都在朝廷,纵有外鬼也会一并灭之,你看...” 他指向天空,永宁公主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烈日当空发出万丈光芒。 听他继续说道:“一切阴谋想要从地下阴暗角落转到烈日之下都需要时间和机会,一群豢养触手怪物和蜘蛛巨鳄黑猩猩的阴谋者如何能站在太阳下面?” 陈彻的声音好似一道磬音,永宁公主那颗焦躁的心平稳下来,他说的不错,阴谋者不敢站在太阳底下,他们还有时间去挖出他们消灭他们。 想到这永宁公主心里平静下来,看看陈彻正要褒奖两句,一名校尉匆匆赶来禀告:“代天巡狩陆之道大人率领锦南行省布政使、监察使、提刑使等在园外,恳请公主殿下传召。” 应天府尹陆之道可是一位赫赫有名的人物,他在担任应天府尹前做过御史,以嫉恶如仇直言敢谏出名,他敢得罪权贵,这些权贵但有不法行为一定受到他的弹劾,他与闻风奏报的其他御史不同,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只要弹劾一弹一个准。 他还敢直言劝谏,宣德皇帝躲着都不行,拽着这位皇帝陛下的袖子呱唧呱唧,溅得龙面一脸唾沫星子。 宣德皇帝用宽大的袖子擦着脸,可他还在呱唧呱唧,直到皇帝陛下接受为止。 陆之道从五品御史晋升为四品应天府府尹,据说源于宣德皇帝躲着他的原因,皇帝陛下不想再被他呱唧一脸唾沫星子了,他身为应天府府尹,管理着一府九县两百余万民众的吃喝拉撒睡,肯定没时间来找皇帝陛下呱唧呱唧,提高民众的幸福指数才是他的首要。 他是这么干的,以提高民众的幸福指数为己任,确实不再拽着皇帝的袖子呱唧了,而是挥舞水火棍一阵狠砸,上任一个月,十余位勋贵子被他的水火棍砸得鬼哭狼嚎,他还美其名曰“为你好”。 “你看,小错打棍子,大错砍脑袋,略施小惩让其改过自新,以后就不会掉脑袋了。” 他这么对某勋贵说,某勋贵恨恨地回道:“照你的说法,我还要感谢你了?” “不错...”陆之道正色回道:“你应该感谢我。” 这就是陆之道,他就是这样的人,打了勋贵子还真心认为是为他们好。 可勋贵子不这么认为,而老百姓确实这么认为,陆之道上任一个月,京城治安虽不至于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但走在大街小巷的百姓安全感十足。 这就是幸福指数,这几年刷刷地往上升。 可他不满足,为继续提升百姓的幸福指数大搞强拆行动。 流入京城的金水河畔豪宅林立,陆之道打着疏通河道的大旗一气狂拆了上百处豪宅,连刘贵妃的娘家豪宅都不能幸免。 他在民间的威望极高,可在政坛上却树敌无数,但这些政敌拿他没办法,因为宣德皇帝重用他。 这位皇帝陛下真挂着女儿,永宁公主前脚出宫,宣德皇帝立刻下旨,任命应天府尹陆之道代天巡按,带领御直卫一营、探事司一队,加上刑部、大理寺、应天府的精干人员近千人出京支援永宁公主。 可陆之道一行人员过多过杂,集结、理顺需要时间,次日赶往昌平府,乘坐楼船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两天,抵达吴州时已是昨晚九时,今早启程赶到贾理庄园拜见永宁公主。 他知道贾理庄园出现大案,携带锦南行省负责行政的一把手布政使、负责监察的一把手监察使、负责审案的一把手提刑使一起赶到庄园,要接手案件的调查。 陆之道是破案、审案的高手,认为永宁公主可以放手了,她的主业是给相王贺寿。 永宁公主自然不愿,她要对此案一查到底。 可她面对的是陆之道,这位主敢拽着宣德皇帝的袖子呱唧呱唧,自然不惧永宁公主,而且他的口才极好,一番论证下来,永宁公主词穷理屈败下阵来。 可她还要坚持,御药院丁供奉作为代表参与查案。 双方再次进行一番论证,最后陆之道退让一步,丁供奉成功打入查案队伍内部。 永宁公主则无奈地带队离开贾理庄园。 可她实在不甘心,回到客店仔细想想,决定今晚继续实施微服调查,抛出陈彻当诱饵。 陈彻闻言大惊,认真给她分析当前的国内形式:“你看啊、我这个诱饵已经暴露了,他们知道我一点都不香,绝对不会上钩,你应该再找一个诱饵扔出去,我看高洌和慕随风很不错,扔出去一个绝对能钓上一条大鱼。” 他的建议让永宁公主认真想想还是拒绝了,“这次抛出的诱饵不能是御直卫的校尉,应该是内侍...” 陈彻插嘴打断她的话:“慕随风穿上内侍服饰比内侍还像内侍,他非常适合。” 永宁公主还是认真想想、继续拒绝,“没你像。” “比我像。”陈彻的肯定真心诚意。 可他的肯定没用,他必须穿上内侍服饰,陪着同样身着内侍服饰的永宁公主偷偷溜出客店。 陈彻这次不用将左臂挂在胸前了,可他还是非常担心,不时转头看看身边、提醒永宁公主:“我全身无力,真有危险保不了你。” 永宁公主信心十足,从语气中都能听出来,“本位妙计安天下,你担心什么?” 她说这话陈彻更担心了,公主殿下的妙计差点要了他的命,要不是练出元丹引出皓华他就完蛋了。 身困生死之地能够激发人的潜力,他经历他相信,可他绝对不想再经历一次生死之地,宁愿不再激发潜力了。 对方知道淹不死他,如用火烧他呢?他不是那只石猴,人家的出身好,天火都烧不死它。 可他没这个出身,人间的一团大火就能将他烧成灰烬,在这方面没有潜力可以挖掘。 他有自知之明,可这话不能说、只能提醒永宁公主:“你知道每人的神力只能爆发一次,事后不死也要了半条命,我的功力只剩下一半...” 他说话被永宁公主打断:“我不知道什么神力,这是你胡编出来的,看看前面有何体会?” 两人站在小树林中看着湖边夜市,只见这片杨湖灯光明亮,岸上摊棚林立人头攒动,湖面的船上立着数十名巡捕和民军。 王忠是名好官,不愿触手怪物的案件影响夜市摊贩的生意,拒绝关闭夜市,派出巡捕、民军乘船于湖面上保护人们的安全。 人心安定湖边夜市更加繁华了,人们纷纷前来一探触手怪物的究竟,虽然官府解释触手怪物为贼寇所扮,现已正法不必紧张,但人们仍然兴趣不减。 他们知道贼寇藏在贾理庄园里,被永宁公主带队消灭了。 现在庄园封锁,人们只能走进夜市看着湖水遐想一番、在热烈探讨一番。 永宁公主对王忠的作为很满意,还想用这番景象激起陈彻的爱国保民之心。 可陈彻看着湖边夜市的繁华景象竟然说道:“我记得当时没付帐,呵呵、省钱了。” 他这么说也肯定是这么想的,一脸的开心让永宁公主很想揍他一顿。 第三十三章 古怪场面 陈彻的言行确有欠揍成分,这副得意洋洋的神情好似在鼓励永宁公主,“来揍我啊。” 永宁公主感觉自己的双手发痒,心中却生出警惕之意,陈彻的相貌纯净,一副豪无心机的样子,可提出的漂流瓶计划却打开了侦破的困局,今日所言又平息了她心中的焦躁。 这样一个人突然展露欠揍的表情一定不简单。 她想到一种可能,“他不想当诱饵。” 既然看破他的阴谋,就绝对不会让他得逞,永宁公主淡淡说道:“我已安排内侍结清饭钱了。” 她这么说,陈彻应该收起欠揍的表情,认真思考如何做好一枚诱饵的办法,并立即行动起来才对。 可他竟然笑道:“太好了。” 随后伸出右手严肃地说道:“我借给殿下二十五两银子的协议已经生效,不能以此名义解除协议约定,殿下应该还我五两银子的利息。” 陈彻说的郑重无比,伸到她面前的右手坚定不移。 永宁公主讶异地看着他,他没掏钱还想要五两银子的利息? 陈彻明白她的表情包含什么、坚定地说道:“我们应该坚定不移地遵守契约精神,契约既已生效就不能单方解除,殿下应遵守契约约定,还我利息五两银子。” 见他这副表情听他这套说辞,永宁公主发现自己的双手不仅痒,连心都在痒了。 她不想与他探讨契约精神而只想动手,一拳击在陈彻的前胸上,他趔趄退后几步还想努力站稳双脚,可身后的一块石头暗算他,撞上他的脚后跟让他摔了个仰面朝天。 这样的好机会永宁公主当然不会放过,跃身扑过去骑在陈彻的肚子上再次挥拳。 嘭...他的脸上挨了一击。 陈彻抬起一只手捂脸、同时嚷道:“打人不打脸。” 她再次挥拳击打在他的那边脸上,还有空回道:“就打你脸。” 嘭嘭嘭...永宁公主双拳击下痛快无比。 陈彻双手捂脸还在嚷着:“注意公主风度。” 嘭、她一拳击在陈彻的手背上,兴高采烈地回道:“公主的风度就是揍你。” 她继续挥舞拳头,感觉这些年从没这么痛快过,直到唐仪走进树林,蹲在他俩身边说道:“随行护卫都看着这边,岸边的人正往这边跑来。” 永宁公主的拳头举在陈彻头部上方转望四周,远远看见一群人影正往这边奔来,确定有人看见打架想来看热闹。 可她不想让他们看热闹,跳起身低喝一声“撤”拔脚就走。 走了一段路转脸看看跟上来的陈彻,他的形象不佳,内侍服上污浊不堪,瘦削的方脸上一边肿起一个包。 见他这副形象,永宁公主捂嘴轻笑一声,放下手问道:“是否还要利息?” “这个...”陈彻迟疑一声回道:“殿下还是先将医药费给我吧。” “哈...”一向清冷的永宁公主竟然大笑一声、回道:“不给你能怎样?” 陈彻苦笑,他不能怎样,可公主殿下欠他两笔医药费却必须说清楚。 上次她用飞剑刺穿了他的左手,不给医药费还美其名曰救他一命,对他以救命恩人的身份自居。 这次对他实施打脸行动,他的脸上虽然肿起两个包,其实挨了许多拳,已被打成内伤了,头脑昏沉就是证据。 这次她应该给付医药费了,他的伤确实是她打的。 他说的明白,大成王朝依法治国,打人不能白打,贵为公主也要给付医药费。 可永宁公主还是大笑一声,然后笑眯眯地回道:“我就是你的救命恩人,知不知道今晚的一顿揍保住了你的命?否则你去当诱饵一定死的很惨。” 她不客气,揭露陈彻的阴谋,明确挨一顿揍换来诱饵计划的取消他赚大了,还想向她讨要医药费? 她两次施以援手救了他的性命,他应该感恩戴德,从此对公主殿下忠心耿耿誓死报效...... 永宁公主一边走一边对他实施教导。 陈彻突然发现公主殿下其实挺磨叽,修炼我说你听的功法相当高深,他竟无言以对。 两人走到客店门前,永宁公主结束今晚的教导,做最后陈词:“回屋好好想想,以后痛改前非,洗心革面重新做个好人。” 这话说的让陈彻愣一下,她却走进客店,对站在客店大厅的高洌、慕随风随意摆摆手走上楼去。 而高洌和慕随风呆呆地站在那,看着扮成内侍的永宁公主一脸惊讶。 他俩先后前来求见永宁公主,得到的回复都是一句话,“公主殿下已经休息,不见任何人。” 得到答复,两人互相较劲谁也不走,却看见扮成内侍的永宁公主从客店外面进来。 在一转眼看见了陈彻,他的脸上肿起了两个包,一边一个十分匀称。 随后看见唐仪带着十余名内侍和御直卫校尉组成的护卫队进来,他们一脸怪异的表情让人奇怪。 陈彻冲高洌拱拱手上楼了,唐仪淡淡地看了两人一眼也上楼了。 跟在后面的护卫们带着怪异的表情四散而去。 见此情景高洌奇怪极了,跟着上楼去找陈彻,可陈彻的回答让他莫名其妙。 “全身无力的我走起路来四处乱撞,撞在一棵树上这边脸肿起一个包,过一会又撞在一棵树上,那边脸又肿起一个包,事情经过就是这样,高公子明白了吧?” 陈彻说的清楚,脸上的包是撞树的结果,可高洌却是莫名其妙,没听过这种事。 好奇极了的高洌走出陈彻的客房,打听一番却没人解答他的疑问。 高洌肯定陈彻这张脸不是撞树肿起的包,如有此事一定成为大家的笑谈。 带着问号走下楼来,看见慕随风的双眼对他露出讥讽之色。 慕随风讥讽他,“陈彻脸上的包一定是拳头揍的,高公子未能打听明白,可以肯定是公主殿下所为,高公子连这点都想不明白吗?” 慕随风很聪明,他想到一个关键点,陈彻是永宁公主的护卫,除非对敌,内部只有永宁公主可以揍他。 从众人回来的表情看,对敌的可能性没有,可以推测陈彻脸上的包是永宁公主揍的。 这个推测解释了众护卫表情怪异的疑问。 当然、这是他的猜测,一脸疑惑的高洌让他最后确定,高洌未能探听出消息,必然是永宁公主所为。 因为没人敢说“公主打人了”。 他的推测十分合理,高洌拱拱手笑道:“慕公子果然聪明,佩服佩服。” 高洌笑着走了,慕随风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心中突然升起一个念头,“我当众说出真像的做法对吗?” 答案应该是否定的,众人谁也不说只有他表现聪明,这种聪明只会换来永宁公主对他的不满。 慕随风苦笑,看似粗心的高洌才是聪明人,他打听一番其实心中有数,可露出一脸的莫名其妙将他带进沟里。 想明白其中道理,慕随风现在能做的唯有向楼上躬身一礼,他相信有人会禀告永宁公主,他认错了。 他的态度应该得到永宁公主的原谅,一向傲气的慕随风竟然公开认错,很难得! 他出身江州慕家,从小拜在吕宗全门下文武双修,视追求官帽为低俗,考个举人身份证明自己的文采足矣,不参加秋试而喜欢遨游于山水之中。 今年三月中旬,他奉父命前往上京探望一位长辈,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远远望见永宁公主的身影,从此情有独钟。 可他想接近永宁公主难如登天,苦思良策时得知永宁公主奉旨出京,大喜之下奔向昌平府雇佣一艘快舟直奔吴州。 他有计划,探得永宁公主好学并擅长琴艺,判断她到吴州一定前往金山学院,于是主动上门毛遂自荐。 他曾是金山学院的学霸,一手琴艺至今是金山学院诸生的偶像,主动给学生上琴艺课立刻得到山长的欢迎,在永宁公主考察金山学院时弹一曲仙音得到她的注意。 可永宁公主并没召见他,欣赏一曲后离开金山学院,第二天一早坐上鸾驾离开吴州城。 慕随风随后追赶,终以惨被雷击的结果接近了永宁公主。 他珍惜这个机会,绝对不会错失一个良机。 可他的聪明才智没用对地方,今晚的表现在永宁公主心中一定扣去一分。 第三十四章 重新评估 车麟麟马萧萧,永宁公主乘坐鸾驾奔向相州。 还有四天就是相王的寿辰,她必须赶往相州,这是她交出案件侦查权的主要原因。 永宁公主端坐鸾驾内,心里盘算贾理庄园发生的一切,想到那些外国人的骸骨,突然想起襄城侯随从的证词,襄城侯多次前往码头观察。 襄城侯去哈丁堡王国的码头观察什么?是不是寻找这条偷渡的秘密通道?这些外国人偷偷进入大成王朝想干什么? 永宁公主不相信他们是来建设大成王朝的,更不相信他们会为大成王朝的繁荣昌盛贡献一分力气。 她想到一种可能,黑袍人向襄城侯提供了一份秘密情报,“相王派出特使在哈丁堡王国招兵买马,并通过秘密渠道潜入国内。” 如这种可能属实,可以解释一些疑问,傅锦的那批人发现这个秘密,被相王杀手一路追杀也不敢回国,相王权势滔天。 而襄城侯接到密报,一路调查一路被多次暗杀,甚至受到海盗的围攻,回国后急奔上京的原因也可以解释了,回到皇帝身边才是安全的。 相王与其他王爷不同,他是大成王朝唯一拥有军队的王爷,十营虎卫五千精兵可与御直卫媲美。 而贾理是相王外史,他的庄园私藏高手武士黑袍人,豢养触手怪物、神秘蜘蛛黑猩猩,还有巨型鳄鱼,好似一切证据都指向相王谋反。 可永宁公主知道相王不会谋反,宣德皇帝也不会相信相王谋反。 有个秘密只有皇帝和相王继承人知道,太祖密旨将一帝一王的后代牢牢捆住,还有一位神秘监旨人的存在。 一帝一王知道监旨人的出身却不知到底是谁?一旦监旨人出现,其背后的庞大力量会对违旨者实施制裁。 这套密旨体系是太祖皇帝和天圣皇后共同制定的,一帝一王一母同胞,太祖皇帝和天圣皇后不希望自己的子孙后代为了权力自相残杀,第一代监旨人就是天圣皇后,密旨原本由她掌握并传给第二代监旨人,一位隐形监旨人。 如今帝位已传三代,相王爵位也传到第二代,文宗皇帝与老相王兄弟情深,宣德皇帝与二代相王感情甚好,若说相王谋反,宣德皇帝绝对不信。 但人心是不断变化的存在,尤其是权力的侵蚀让这种变化更加明显,许多人相信相王可能谋反,而宣德皇帝绝对不信的原因只有一个,密旨的存在让谋反消弭于萌芽。 没有人明知谋反必败还会谋反,别人成不成功不知道,相王谋反会立刻失去大义,不论他举起什么旗号都没用。 而且相王一系负有一项重要职责,他等着就是。 一帝这系治理国家失败,轮到相王这系卷土重来,南北呼应保留根基,太祖皇帝与天圣皇后总结历史经验,为大成王朝的长治久安煞费苦心。 永宁公主知道密旨内容,不信相王谋反,却要考虑抵达相州后如何应对相王叔。 相王不同于其他皇叔,是否严格约束她这位公主只在一念之间,进入相州她首先失去自由权,入住相王宫成为必然。 下步的南行之路能否成行相王说了算,他不让走,永宁公主举起天子剑也没用。 说动相王叔只要和盘托出即可,可她不想让相王叔介入此案,不是防着他,而是一帝一王两系子女暗中存在竞争关系。 “你儿子不如我儿子......”老相王曾对文宗皇帝说过这话。 老相王当年所说的“你儿子”,指的就是当今宣德皇帝,也就是永宁公主的老爹。 宣德皇帝不在意,他确实打不过堂弟。 可永宁公主的心胸不大,叔祖如此贬低老爹,她一定要为老爹争口气。 可争气的机会不多,好不容易揽到一个查案的机会,绝对不能让相王叔介入进来。 永宁公主拿定主意转脸看看唐仪,她用奇怪的眼神看她让她奇怪。 她问:“怎么了?” 唐仪回道:“没什么。”然后转开视线。 唐仪没法说,昨晚两个内侍在树林里打架,她是亲眼目睹者,还阻止护卫上前一探究竟,独自一人走进树林劝架。 内侍打架很正常,可扮成内侍的永宁公主骑在陈彻身上挥拳就不正常了。 永宁公主怒气勃发,骑在陈彻的肚子上不断挥动拳头,陈彻则用双手捂脸一声不吭。 这慕情景发生在一向清冷的永宁公主身上确实奇怪。 更奇怪的是两人事后绝不解释,永宁公主只说一句话:“他欠揍。” 而陈彻也只说一句话:“还有没有天理了?” 众人莫名其妙,唐仪只能下达禁言令。 可她却一直好奇着,她担任兰台殿的司殿两年有余,熟悉永宁公主,这位一向清冷的公主殿下高深莫测,昨夜竟冲动地骑在陈彻的肚子上挥动拳头。 最奇怪的就是事后的态度,这事竟然结束了。 唐仪也是见多识广之人,她本是一位侠女,与夫君婚后一起游历高山大海乐此不疲,三年前夫君中了瘴毒不治身亡,没有孩子的她与婆家关系紧张,远房表姐曹皇后知道此事,将她接进宫里担任兰台殿司殿。 曹皇后一向欣赏唐仪,让她担任女儿的司殿心里踏实,同时又给远房表妹安排一个女官职位,可谓一举两得。 唐仪也安心的照顾永宁公主,两人关系亲密,永宁公主将她当做心腹,可她这个心腹却弄不明白永宁公主与陈彻之间的关系。 她知道永宁公主对高洌有好感,知道她对慕随风也有好感,却不知对陈彻的态度,永宁公主与她从来不谈陈彻。 永宁公主好像在利用陈彻,她想找到小灰,还将陈彻抛出去当诱饵。 可她对诱饵的态度却很奇怪,当他与触手纠缠时,永宁公主毫不犹豫地跳进湖里去救他。 事后又将受伤的陈彻扔出去当诱饵,在诱饵失踪后亲自带队搜寻,她当时的焦躁心态只有唐仪能够感受到。 后来出现的一幕让她惊讶,永宁公主被陈彻抓住双手竟然用头去撞他,事后又若无其事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她想了很多,突然浮现湖边夜市的那幕情节,陈彻倒在地上紧紧抱着永宁公主。 当时情况危急,身为护卫的陈彻这么做无可厚非,可奇怪的是永宁公主事后从未提过此事。 仔细分析这些细节,唐仪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殿下喜欢陈彻?” 做出推论唐仪忧心忡忡,如永宁公主喜欢陈彻,将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 陈彻只是一个农夫兼樵夫,秀才的身份对公主而言什么都不是。 他的家世地位无法与高洌相比,一个天一个地,也无法与慕随风相比,还是一个天一个地,帝后不会允许这种喜欢出现结果。 想到这唐仪决定试探一下、悄声问道:“不知陈彻这段时间还有新词吗?” 她喜欢诗词文章,从这方面入手不会引起永宁公主的怀疑。 永宁公主冷冷回道:“这个混蛋一直藏着掖着,谁知道?不要提他,说起他我就生气。” 唐仪闻言心中一凛,透过车帘看看外面,陈彻护着鸾驾的右侧纵马而行。 永宁公主说提起他就生气,可他的位置离她不到一米的距离,永宁公主对高洌和慕随风有好感,可他俩只能跟在队伍的后面。 公主鸾驾周边的排序绝对符合规矩,唐仪和侍琴与她同乘一车,车外的左右就是梁宽和陈彻,外围是现由孙供奉指挥的宫女、内侍,再外是赵珣率领的御直卫,而高洌和慕随风则带着随从跟在御直卫的后面。 这个排序没问题,唯一的问题就是陈彻属于正常男人,虽然他只有十七岁也绝对是个正常男人,而且是永宁公主提起就生气的男人。 永宁公主为何生气?唐仪想不明白。 而高洌和慕随风却心如明镜,两人都将重点放在对方身上。 两人都不在意陈彻,对他俩来说陈彻毫无威胁。 陈彻被永宁公主揍了,这个发现让高洌知道一件事,陈彻是永宁公主的心腹。 而慕随风没有官场经验,更不了解皇家规矩,他没想到这一点,却对陈彻的武力值进行重新评估,最后认定,“他的武力值并不高。” 大刀乎林和门神乌忠应该死的很冤,陈彻脸上肿起的包好似在为他俩喊冤。 第三十五章 殿内殿外 相州位列锦南行省的第二大城市,是着名的鱼米之乡,锦江之南的战略要地。 永宁公主下午四时抵达相州,相王派出永庆公主和世子杜明远出城迎接,他俩是永宁公主的堂姐堂哥,姊妹之间很熟悉感情也好,三人同坐一乘鸾驾进入相王宫。 相王的府邸在太祖时称府,文宗皇帝即位后下旨称宫,他这个哥哥住在宫殿里,不能让弟弟住在府邸内,相王宫的主殿称为银安殿。 孙供奉在银安殿内宣读圣旨,册封相王世子杜明远为广平郡王。 这道册封在相王意料之中,但还是高兴的喊一声“开宴”,相州的各级官员、名人雅士、才子才女以及各地赶来给相王贺寿的客人纷纷进入安庆殿的席位。 高洌可以名列席位,他代表鲁国公前来给相王贺寿。 慕随风也有位置,江州慕家来人是他的庶出哥哥,他这个嫡子顺理成章接过贺寿的权力。 安庆殿内宾朋满座人来人往,相王虎卫负责警卫,御直卫撤入给他们专门准备的军营里。 相王拥有十营精锐虎卫军,护卫永宁公主的责任不需要御直卫来承担。 相王虎卫军以精锐着称,是大成王朝的三大精锐之一,御直卫、虎卫军、天雄军。 三大精锐中虎卫军名列第二,老相王曾自豪地对文宗皇帝说道:“我的五千虎卫军可顶你的一万御直卫。” 文宗皇帝点头、微笑。 老相王长叹一声、黯然说道:“你当然没意见,虎卫也是你的兵。” 相王善于练兵,还培养出两员虎将成为守卫边疆的统制,在这方面文宗皇帝对老相王向来不客气,你的人才就是我的,适合统兵就去边疆当统制吧。 他是老相王的亲哥哥,老相王对亲哥哥的不客气毫无办法,他不能给人才更高的位置,只能交给当皇帝的亲哥哥了。 对此、老相王不服不行,对此、相王二世表示服了,他注重培养精兵,对虎将不感兴趣,他自己就是一员虎将,率领十营精兵冲上战场完全胜任。 永宁公主满足相王叔的想法,悄声传达宣德皇帝的意思:“爹让侄女告诉叔父,‘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大成王朝如果发生战事,第一个带兵上阵的就是叔父’。” “哈...”相王闻言大笑,他传承老相王好战的血脉,憧憬沙场冲锋的壮举。 看到相王大笑,下面的宾客不知叔侄两人窃窃私语何事?但见相王满面笑容状极愉悦、举杯高呼“畅饮”,众人纷纷起身举杯附和。 永宁公主代表宣德皇帝前来祝寿,席间与相王、相王妃坐在上席,她没问贾理的事,相王也没提这件事。 永宁公主知道相王不知贾理庄园的事,相王知道陆之道接手调查此案,提到这个名字他头疼。 陆之道擅长破案、审案,但他最擅长的却是穷追猛打,能揪着贾理案找出相王的一二三四来。 陆之道能拽着宣德皇帝的袖子呱唧呱唧,拽着相王的袖子继续呱唧完全没问题,这时的相王也只能学着堂兄的动作,用另一只袖子擦去脸上的唾沫星子了。 即将面对陆之道的唾沫星子他有准备,今晚高兴抛开陆之道的影子,举杯高呼“畅饮”。 众宾客轰然响应,纷纷起身高举酒杯,慕随风在哥哥的不断提醒下方才清醒过来,连忙起身举杯。 头戴凤冠、身披霞帔的永宁公主实在太美了! 这身服饰是皇后娘娘参加各类庆典时的着装,准许民间女子在新婚典礼时穿着。 今晚永宁公主头戴凤冠、身披霞帔是对相王和相王妃的礼仪,她奉旨代表皇帝,身穿这身服饰则代表皇后。 永宁公主用凤冠霞帔来体现她的特殊性,她是大成王朝唯一能同时代表皇帝和皇后的人。 对此、老成之人自然心中有数,而年轻人却没想那么多,他们只知永宁公主好美。 舒玉瞪大了眼睛,还决定回家之后央求老爹向皇帝求亲,可坐在他旁边的高洌给一巴掌将他打醒,看看高洌,舒玉心中盘算着美色与生命孰重孰轻的问题。 而高洌给舒玉一巴掌没有别的目的,他明白未雨绸缪的道理,庆国公的儿子要给一巴掌、莱国公的儿子同样如此,再举手看见曹湮了,这位是永宁公主的亲舅舅,打不得,转手打在丰原侯的儿子肩上。 高洌很忙、他要打消所有公侯子弟的想法。 慕随风不忙、他的双眼盯在永宁公主身上。 陈彻却开心地盘坐在自己的军帐内,他终于暂时摆脱小魔女了。 永宁公主在别人心中是小仙女,可在他的心中就是一个小魔女,刺穿他的手掌、将他扔出去当诱饵、威胁活埋他、不给银子还揍他。 摸摸脸颊上的包,认真分析一件事,两个包应该几天消去? 池塘里的经历让他知道一件事,元丹可以做许多事,如今又有皓华配合,恢复伤势不算难事。 可快速恢复伤势是否合适?他拿不准,孙供奉发现了这个秘密,永宁公主也知道了这个秘密,如再让大家知道就不是秘密了。 他在琢磨这个问题,耳朵轻轻一动,听见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传来,抬眼看向帐帘,只见帐帘一挑孙供奉走了进来。 他来给陈彻换药,拆开陈彻左手上的棉布奇怪的自语一句:“以你的体质,手掌上的伤早该好了?” 他低头看看左手掌,还有一个小口没有合上,决定了,“一会让它合上吧。” 而孙供奉仔细看看手掌上的伤口、说道:“也许是棉布捂着伤口不易愈合吧,今晚不用上药了,让伤口自然愈合。” 陈彻点头、自然愈合是最好的治疗方式。 孙供奉放下他的左手检查脸上的包,每个包好似鸡蛋一般,孙供奉一边给他上药一边说道:“明天就应该消肿了。” 他不乐意、随口回一句:“不用那么快吧?” 孙供奉呵呵一声、问道:“顶着两个包出去游玩好看吗?” 孙供奉话出有因,他们接到永宁公主的命令,这几天可以轮岗值勤,有组织按次序走出军营游玩相州城。 永宁公主非常大方,每人赏赐五两纹银,五千文铜钱够他们喝酒买点土特产了。 可陈彻没有出去游玩的打算,他要努力攒钱买下那座山、淡然回道:“相州城有何好玩的?” 孙供奉又呵呵一声,陈彻这一路的表现让他知道,陈彻爱好宅着。 呵呵一声后孙供奉说道:“知道老夫的医术是怎么学来的......” 身为御医的孙供奉是御药院的高级执事,御药院的组织模式与探事司相似,他们的职责分为内外,都有察事的职权。 但内侍可以对外,而非内侍除非皇帝批准不得进入大内,孙供奉就是经皇帝批准可以在大内行走的人。 他是文宗皇帝信任的人,宣德皇帝同样信任他。 可他想教陈彻医术还是让人意外,陈彻只用一秒钟就答应了。 这是好事,陈彻从来不会将好事推拒门外,瞬间的功夫他就想好了,回到平安村可以种地、砍柴、也可以给人治病,饿死的危险性大大的降低了。 他没想在御直卫干多久,别人加入御直卫是为了奔个好前程,他却是为了混日子,母亲身体痊愈之时就是他的辞职之日。 第三十六章 操纵比赛 这两天陈彻很忙,孙供奉教授的穴位学给他解惑了,以前的可能变成了肯定,再扔石子击打高洌的膝关穴就不会出现可能的判断,而是肯定。 他系统知道了,人身有十二经络和奇经八脉,穴位主要分布在这些经络之上,共有七百二十个穴位,其中有五十二个单穴、三百个双穴、五十个经外奇穴,还有一百零八个要害穴位,其中三十六个穴位是致命穴...... 他自学过医术,现在知道没有名师指点是真不行。 陈彻忙着熟悉经络穴位,高洌和慕随风却忙着在永宁公主面前争宠。 永庆公主和广平郡王这两日在秀峰山下的秀峰山庄举办一场捶丸赛,五百余名青年男女受邀观赏捶丸。 这场比赛历时两天,头一天的淘汰赛让许多青年男女出局,今天上午进行了半决赛,广平郡王与高洌、慕随进入决赛,下午争夺冠亚季军。 这处捶丸场地长三百余米、宽二百米,插在球窝边的黄蓝橙三色小旗分别代表了广平郡王、高洌和慕随风,他们三个都想最先打进自己的九个球窝获得冠军。 嘭、高洌一棍将木球打进球窝,站在球窝边的裁判员举起手中的蓝色小旗,证明这个进球有效。 高洌率先打进第六个球,得意地看一眼慕随风,慕随风不动声色,看看远处的球窝轻轻挥动手中的球棍,这处地形适用扑棍,而他擅长扑棍打法。 嘭、一棍击出,木球划出一道弧线落进球窝,橙色小旗举起,两人成绩并列,共同领先广平郡王一球。 可这份成绩不是高洌和慕随风想要的,高洌可以输给广平郡王,但必赢慕随风,慕随风也是这个想法。 可两人竞争的战意高昂,超常发挥让广平郡王落后一分。 高洌认为这种态势不是好态势,决定使用战略战术,转头向慕随风轰出嘴炮:“慕公子对吴婉小姐过于薄情了吧?” 高洌深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战略战术,获知吴州才女吴婉与慕随风有情,开心地看到吴婉小姐坐在观众台上。 而慕随风绝对没想到吴婉会来相州,还接受永庆公主的邀请成为捶丸的观众,此时正默默地坐在观众席上看他比赛。 可他必须冷静,有些事可以事后处理,这时必须专心打赢比赛,他也学过兵书战策、冷冷回道:“高公子对温蒂小姐倒是很热情啊。” 慕随风当然知道知己知彼的道理,得知高洌与红发女温蒂的关系心中大喜,想办法让她成为捶丸观众有必要。 高洌也没想到红发美女温蒂会追到相州来,还坐在观众席上火辣辣的看着他。 可慕随风使出这招对高洌没用,他没那么多顾虑,作为勋贵的他拥有三妻四妾很正常,纵然日后成为驸马都尉,公主为向世人展示自己的贤惠大方,也会允许驸马纳几房小妾,异国风情只适合当小妾。 所以高洌面对慕随风的嘴炮“哈”地笑一声举起球棍,他不准备让着广平郡王了,事后请他喝酒赔罪就是,永宁公主坐在台上看着呢。 而永宁公主不参加捶丸赛让永庆公主意外,她的解释是身体不适,其实是不想在大众面前表演而已,她不喜欢被大家围在中间评头论足的感觉。 可她不参加捶丸比赛却不代表没有倾向性,女子决赛她可以冷冷看着,但对男子决赛却具有很强的倾向性。 她有准备,替她去准备的内侍正弯腰向她悄声禀告:“殿下、陈彻来了。” 她看向场地,那道身影身着仆人服饰站在场地上,距离高洌下一个球窝不到三米远。 盯着那道身影冷冷问道:“这两天他在做什么?” 内侍悄声回道:“未出军营一步,跟随孙供奉学习医术。” 此时高洌一棍挥出,木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飞向下一个球窝,落在距离球窝五厘米处滚动出去。 那边白旗举起,此球未进。 见此情景高洌“咦”一声表示惊讶,听见慕随风的轻笑声转头怒目而视。 慕随风不理会高洌的怒视,轻轻转动一下手中的勺棍,前面那个球窝的地面十分平坦,适合使用勺棍,高洌太自信了,打高球绝对失策。 他挥动勺棍时永宁公主正冷冷说道:“转告孙供奉,暂停传授陈彻医术,是否继续待本位同意。” 这时慕随风一棍挥下,木球贴着地面向前奔去,接近球窝时歪了一下滑向一边。 慕随风惊讶,这一棍不该出错啊? 高洌哈哈大笑、转向广平郡王说道:“殿下请。” 广平郡王笑一声挥棍、木球进入球窝,再挥棍、木球进入下个球窝,继续挥棍、木球还是进入球窝,又挥棍、广平郡王连进四球获得冠军。 广平郡王惊讶,他今天超常发挥的有些过了。 高洌和慕随风也惊讶,广平郡王的球技绝对名列大成王朝第一名。 永庆公主高兴,弟弟获得冠军值得庆祝,永安公主已经欢呼出声了,她是相王幼女,看到哥哥赢了自然开心。 而永宁公主看着那道身影往场外走去微微一笑,陈彻的石子确实百发百中,不仅能够将球打歪还能将球打进。 他是一名扔石子的神射手,还能一拳打穿巨鳄的下颚、震断门神乌忠的心脉,又能一刀刺进大刀乎林的脖子,这样一位悍将竟然学习医术绝对不行。 悍将是要杀人的,大夫是要救人的,他俩之间有着本质区别,陈彻竟想脚踩两条船必须阻止,做人要专一。 看着那道身影悄无声息地转过一栋建筑消失无踪,永宁公主收回目光看向场地,高洌有些急了,连失两球让慕随风超过。 比赛结束,冠军广平郡王、亚军慕随风、季军高洌站在台前面向观众,永庆公主、永宁公主、永安公主离席颁奖。 永庆公主笑着递给广平郡王一樽金杯。 永宁公主淡淡地递给慕随风一樽银杯,不理会那双热切的双眸。 永安公主只有十二岁,不到一米五的身高,仰头看看高达一米八二的高洌,正犹豫中,高洌蹲下身伸出双手。 颁奖结束,代表锦南行省最高水平的相州捶丸赛落下帷幕,下个节目是庆祝酒宴,这才是大家的最爱。 冠亚季军的席位紧挨着三位公主,春风得意的慕随风百忙中看一眼那边,一道落寞的身影正悄然离去。 慕随风暗叹一声,转向永宁公主露出潇洒的笑容,他知道轻重,事后可以想办法哄哄吴婉。 而高洌的脸上写着“不高兴”,还在仔细琢磨失败的原因,猛然间想起一道身影,这道身影好熟悉,当时他没在意,可现在想起这道身影是谁了。 “陈彻来了。” 想起陈彻他知道是谁操纵了比赛,紧张地四处张望,担心一颗石子飞来让自己出丑,可那道熟悉身影已经不见了。 陈彻牵着小红枣走出秀峰庄园,站在一处山坡上仰头看向山峰,随即轻轻摇头,牵着小红枣往山脚走去。 他在山脚处看见一条大河,河边的一些河石符合他的要求,他喜欢薄片圆石,这种石头可以作为回旋石使用。 牵着小红枣来到河边,让小红枣自由自在的啃食河边的鲜草,他仔细寻找所需的石头。 一片、两片......二十余片圆石收进腰间的布囊中,他觉得够用了,转身往回走去,看见一个身着浅绿衣裙的青年女子向河边走去。 见到这一幕他没在意,继续走向小红枣。 忽然间感觉不对,转头看见青年女子跳进河里。 这条大河不同于平安村的那条小河,大花跳河淹不死,这位肯定会淹死。 陈彻想都不想拔脚冲向大河,跑到河边一跃而起扎进大河里,他是平安村水下第一条好汉,跳河救人责无旁贷。 第三十七章 绿衣女子 这条大河的水流很急,陈彻被冲出两百余米方才抓住女人的头发抱住她。 抱住女人他知道麻烦了,挣扎的女人缠着他一起卷入水中。 他是平安村水下第一条好汉,可那条河只有齐腰深,大花跳进河里时他想冲上去,可大花不需要他这条好汉的拯救,自己站在齐腰深的水中发呆。 事实是他没救过溺水的人,而且这条大河很深、水流很急,他没在这样的大河里游过泳。 可他有水中沉底的经验,贾理庄园的池塘有五米深,可那潭水属于静态,他要重新掌握动态流水中的沉底经验。 他知道游水的关键是闭气,学会闭气就会冷静,闭着气的冷静人游起泳来没问题,那本书有种猜想,“人类是从海洋中走出的高级生命。” 他不知这种猜想对不对,却知道闭气后首先解决缠住他的女人,孙供奉的传授让他知道女人的昏穴在哪?一指下去女人松开了手脚。 他可以夹着女人的腰往岸边游去了,与激流搏斗一番,抬手将女人扔出去,他则旋转着身子化为一根钻头快速钻过去接住女子。 两次之后,陈彻终于在飘出两里多地后游上岸来。 抱着女人往前走去,将她放下平躺在草地上,单膝跪在一边按压她的胸腹之处,见她的口鼻喷出水来,扶她坐起轻轻叩击她的背部,待她不再咳嗽将她放倒平躺在草地上。 放下女人他坐在一边庆幸,孙供奉的传授非常及时。 抬头看看上空,好似看到虚空立着一尊神明,他正提笔在一本册子上写下,“陈彻救人一命,加三分。” 他相信抬头三尺有神明,加分项目就是功德,积累大功德就能延年益寿福及子孙。 这是道家的理论,称为承负,简单解释,既为珍惜今世造福后世,所以信道的人非常注重功德的积累。 陈彻自认是道家弟子,自然注重功德的积累,做好事积功德不甘人后。 想到这轻笑一声,转头看看青年女子,她躺在草地上剧烈地喘息着,溺水的惊恐、绝望需要一个缓解时间。 他再次抬头仰望蓝天,太阳正在变成夕阳。 低头看着前面的河流,待女人的呼吸平稳下来、淡淡说道:“生命不全是自己的,想死之前多想想那些活着的亲人,父母将你养大不容易。” 说完这话他闭嘴,继续看着眼前的河流,他与女人素不相识,一句劝导就够了。 女人不言不语,听没听进去与他无关,两人很陌生,她非要死,只要不死在他眼前即可。 过了一会,他听见女人起身、耳边传来一道柔弱的声音:“谢谢你。” 他欣慰,看来女人不想死了。 淡淡回道:“不用谢,看见了不能不管而已,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说完这句话,他知道信口开河的代价是什么了? 他要背着女人走几里路,找到小红枣将她扶上马,牵着小红枣走进一座村庄。 村民对湿漉漉的一男一女露出惊诧的神态,穿着衣裳跳进河里的人比较罕见,特别是一对青年男女,湿漉漉的头发和衣裳证明他俩在河里游了一圈。 村民淳朴、关心地问道:“发生何事?” 陈彻解释:“马匹受惊将我摔进河里,此女正在河边散步,受我连累一并掉进河里。” 他的解释好似没有瑕疵,村民点头表示接受。 而绿衣女子看看他,她不会更正陈彻的解释。 小红枣看看他,不知自己成为事故的罪魁祸首。 这是一起事故,陈彻定性了,用一套绿裙换来两套短褐分头换上,牵着小红枣驮着短褐女子往城里走去。 绿衣女子应该挺有钱,这身绿裙价值不菲,可她毫不在意,以绿裙换了两套短褐。 可这事与他无关,他救人前没对这身绿裙的价值进行评估,他赚的是功德分,与金钱无关。 可这事给他一个启发,出门在外怀里应该揣点铜钱,他的怀里只有银票,幸亏包着油布具有防水功能。 他庆幸,预则立的做法绝对正确,他被泡在水中两次,银票完好就是最大的胜利。 他想着心事牵着小红枣默默走着,他只跟亲近的对象施展你听我说之术、只跟认识的对象聊天,他俩很陌生,他没话说。 默默走了一段路,一直默然无声的女人突然问道:“你看不起我吧?” 他淡然回道:“我从来不会看不起任何人。” 女人再问:“你有过感情经历吗?” 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女人叹道:“你年纪小,不知伤情的痛苦。” 他淡淡回道:“何谓情?所有的情都是以你的存在为基础,你不存在何来的情?” 他的回答让女人沉吟一会方才问道:“失去的情不应争取吗?” 他还是淡淡地回道:“选择是人类每天都要做的事,哪怕一顿饭都要选择,最后送你一句话,所有的情都不是单方面的一厢情愿,任何的选择都不应以伤害自己为前提。” 他觉得自己又说多了,从大花跳河领悟出来的道理真没必要说,这个毛病很不好,他应继续修炼闭口诀。 他不再说话,女人也默默无语,两人默默走进相州城,在女人的指点下来到一家高级客店门前,自有眼尖的伙计提前通报,一群男女急急跑出来,看见女人发出惊诧的叫声围上来,在他们的忙乱中,陈彻骑上小红枣扬长而去。 对他来说,营救一名投河的女人只是一件小插曲,骑上小红枣走进军营时就忘了,可永宁公主竟让他指挥五十名甲士出城办差?这道命令让他知道兹事体大。 但赵询说的清楚,他的任务是去寻找信使,张幼薇没有按时传来消息。 原来永宁公主与张幼薇约定,相王寿日前两天,张幼薇的信使进入相州,可明天就是相王的寿日,信使仍然未见身影,这里一定出现了问题。 永宁公主果断下令,令陈彻带领五十名甲士,沿着信使前来的路线迎头查找。 这是一项艰巨任务,充分体现了永宁公主对他的信任。 赵珣这么说,可陈彻看着面前的地图,听着赵珣的讲解分析脸上露出苦笑。 永宁公主的信任就是再次将他扔出去当诱饵。 由此可见永宁公主是个专一的人,至少对诱饵非常专一。 他竟然得到永宁公主的感情专一应该深感荣幸。 可他没深感荣幸又能如何?他是一名军人,军令如山坚决服从就是。 从现在开始他要学会领导艺术,这支队伍有两名节级四十八名甲士。 赵珣走后,陈彻细细琢磨一番,收起地图带领小队走出军营,骑在小红枣的背上东张西望,特别关注街路两侧的大小客店,好像信使就藏在这些客店里面,自己蹦出来他就不用出城查找了。 他的表现就是一只雏鸟,自有关心之人传递消息。 消息传进相王宫,唐仪对他的表现非常不放心,永宁公主却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专心看书。 唐仪问道:“殿下、为何派陈彻带队前去查找?” 永宁公主的双眼仍然盯着手中的书、淡然回道:“没有比他更适合当诱饵的人了。” 她果然把陈彻当诱饵扔了出去。 唐仪露出不解的表情,永宁公主对陈彻的态度确实奇怪。 这时走进一名内侍禀告:“殿下,高洌回城后带着红发女前往下榻客店,慕随风则去了吴婉下榻的客店。” 永宁公主的双眼不离书本、淡淡说道:“果然是两个多情种子。” 内侍退下,唐仪问道:“陈彻是什么种子?” 永宁公主笑道:“他就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子...” 顿一下、永宁公主转眼看着唐仪说道:“您不用担心,我的婚姻必须从政治利益最大化考虑,陈彻将来只会成为我的一名心腹干将。” 永宁公主是个非常冷静的人,政治利益高于一切,身边这些人只是她的棋子,她拱卒陈彻就得走出相州城。 第三十八章 做了再说 陈彻没想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他本来就是雏鸟,硬要装出一只老鸟的样反而让人一眼看穿。 装模作样说的就是这种人,难听点叫沐猴而冠。 猴子就是猴子,非要装成人就是猴妖,挨打都是其次。 陈彻认识深刻,认为装成老鸟没什么好处,他想让自己显得更嫩些。 做出这副样子是给相王和永宁公主看的,也是给有心人看的,不担心两位节级和四十八名甲士怎么看他? 御直卫军纪森然,他的武力值已得到充分肯定,他们纵然看不上他的指挥艺术,也要等完成任务后再向赵珣反映,这个时间够他用了。 他不是指挥官出身,靠武力吃饭已在御直卫立足了,军人以战力为尊,他能拳打巨狼、刀劈黑蛇、飞石击打高洌的鼻子,还能抱摔高洌将他两头翘起,这样的战例已让御直卫的将士接受了他。 特别是贾理庄园一战,他在必死困局中脱困而出化身战神,击杀大刀乎林、门神乌忠以及数十名武士,这样的战绩,已让御直卫的将士们有些尊崇他了。 御直卫需要这样的英雄鼓舞士气,赵珣不遗余力的宣传取得极好的效果。 他是一位英雄,自然有英雄的打法,虽然显出一副雏鸟状,两位节级和四十八名甲士仍然尊令而行。 可他们行进的速度太慢了,一路招摇过市,用了半个多时辰才走出相州城门。 对此大家有想法,“副尉一定是希望信使自己蹦出来。” 节级周亢是这么想的,节级杨力也这么想,甚至四十八名甲士都这么想。 他是一名新人,不知御直卫的作风,他们很想告诉陈彻一件事实,御直卫的信使绝无延期的可能,如有、只有一种情况发生,信使被困或被杀。 张幼薇是御直卫的幕僚长,她派出的信使一定是御直卫的校尉甲士,而且不会只派出一名信使。 信使肯定被困或被杀了,他们找到信使的可能性为零。 周亢张张嘴,他想告诉陈彻这件事实,可张张嘴又闭上,他俩不熟。 转眼看看杨力,一脸络腮胡子的杨力看他一眼苦笑一声,他也有这个想法,可两人也不熟。 他俩的想法一致,陈彻的武力值很高,可初次担任指挥官的他还是一只雏鸟。 雏鸟指挥官都有一个特点,本事不大却心高气傲,自尊心经过了加持。 周亢和杨力身为节级,是御直卫的士官,这样的雏鸟指挥官见过几个,深知他们的特点,最讨厌下属对他指手画脚。 “你敢轻视我?”他们是这么想的,不会认为你是好心提醒。 周亢和杨力不了解陈彻的为人,也不想得罪这位公主护卫,想明白道理,任由陈彻带队缓缓而行,众甲士见节级不说话自然无话可说,一路走出城门发现天色已经暗淡下来。 可出了城门的陈彻态度变了,下令全队加速前进,周亢不明、问道:“副尉、既是查找信使,为何加速前进?” 他回道:“幕僚长不会派出一名信使,可以排除信使个人因素,初步判断信使应是被困住了,而对方不会在相州地域困住他们。” 周亢、杨力点头,发现这支雏鸟指挥官不糊涂,看问题有点深度,相州由相王镇守,一般的匪寇真不敢在此做乱。 两位节级赞成陈彻的决定,低吼一声传下令去,五十一骑疾驰而去。 他们不知陈彻的真实想法并非如此,匪寇做不做乱与他无关,相王的想法与他有关。 他的行动代表了永宁公主的态度,侄女不能怀疑叔父的治理能力,他的速度越快,越证明侄女肯定叔父的治理水平。 他确实是只雏鸟,但绝不是理论脱离实际的书呆子,书中自有黄金屋,特别是那些史籍,比黄金更珍贵。 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但以史为鉴也可以知得失、知轻重、知进退、知谋略。 那个时代的历史记述非常详尽,上下五千年数十个朝代,名人可达千余人,后世的总结将这些朝代、名人、事件剖析得淋漓尽致,他在原则上犯了错误,这些书白读了。 他喜欢阅读史书,更喜欢总结历史经验,从历史事件中推测相王和永宁公主此时的心理状态,率领两名节级、四十八甲士纵马疾驰,一会的功夫跑得没影了。 这道消息传到永宁公主耳里,她轻声笑道:“有意思。” 而消息同时传到相王的耳里,相王轻轻点头表示知道了。 他知道查找信使的行动,永宁公主事先禀告过他。 而查找信使的御直卫没在相州城周边行动,说明他们认定信使不会在此区域失踪。 这一点让他满意,相州城在他的治理下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哪来的匪寇? 但后面的消息让他奇怪,五十一骑一路狂奔,连附近的县城都不进去,顺着官道一路疾驰而去。 “他们在赛马吗?” 相王疑惑,永宁公主也疑惑,甚至一度怀疑陈彻识破了诱饵之计正在逃命,而五十名节级甲士正在追捕他。 念头一闪而过,她知道不可能,如果陈彻逃跑,节级甲士一定会派人回来禀告。 可他们为何一路狂奔?“他们在赛马吗?”永宁公主的心中也升起这个疑问。 早晨七时她再次得到报告:“陈彻率领的五十名御直卫已经出了相州地界,应该奔向潞州。” 陈彻带队离开相州地界,永宁公主失去对他们的监控,看着地图心中疑问:“陈彻想干什么?” 他是一个懵懂小子,以前只会种地砍柴,当上守阙进勇副尉后,会挥刀出拳扔石头了,如今带着一支御直卫小队出城查找信使,他又会什么? 永宁公主好奇极了,却不知陈彻此时正在埋头用功,周亢、杨力带着甲士搭帐睡觉,他坐在帐前仔细看着地图。 他现在是值勤守卫,作为这支小队的指挥官,他自感责任重大,两位节级四十八名甲士可以休息可他不能休息。 他带着他们完整地出来,不仅要圆满完成任务,还要将每一个人完整的带回去。 以前的他对母亲和自己负责,后来、他要尽到护卫的职责,保护好永宁公主,现在、他要对这支小队所有人负责。 他在长林山的丛林中长大,知道丛林中的危险无处不在,一群毒蚊子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潞州山多林密,丛林中不知藏着什么东西? 他不担心丛林中的毒蛇猛兽,它们不会无缘无故地冲下山来攻击人类,如有、也是人类的驱使。 可他担心丛林中藏着人类,他们会实施偷袭、围攻、杀戮,将他们的脑袋砍下来做为功绩。 他是这支小队的指挥官,他可以当诱饵,但不能拿整支小队当诱饵,大鱼要吃他们这支诱饵,诱饵就先将大鱼吃了。 主意拿定仔细看着地图,心中突然一动,“我的前期表现,不就是想要这么做吗?” 他在走出军营时,潜意识让他在众人面前展现一只雏鸟的稚嫩,当时是给相王和永宁公主看的。 “我这么嫩,出了问题可以原谅。”就是这个意思。 现在想到,大鱼也应看到了他的稚嫩,对一个稚嫩的雏鸟大鱼会怎么做? 欺软怕硬人之常态,他有答案,一套周密的计划在心中成型,至少他认为是一套周密计划。 计议已定抬头看看天空,时至午时了,大家应该起床吃午餐了,然后实施周密计划。 第三十九章 神明鼓励 下午两时,潞州官道人来人往,一支御直卫骑兵小队夹杂其中缓缓前进。 官道上的行人多时、他们会策马而行,行人少时、他们会一路疾驰。 小队一路行进可众将士不明所以,实在忍不住的杨力策马来到陈彻身边、问道:“副尉、我们到底做什么?” 杨力的问话引起大家的注意,周亢策马靠近陈彻,他也想知道。 这次行动,赵珣不放心初次带队的陈彻,安排两名得力的节级和四十八名精锐组队,临行前一再叮嘱周亢、杨力,绝对服从陈彻的命令。 周亢和杨力谨记赵珣的叮嘱,陈彻要招摇过市、他们就招摇过市,陈彻要快马疾驰、他们就快马疾驰,陈彻要就地扎营、他们就就地扎营。 可陈彻的决定过于奇怪,他们要一路奔向福州吗? 这种情况可能发生,副尉知道找不着信使,决定带队前往福州,找到幕僚长再要一封书信。 心中萌发这种想法的杨力无法再忍了,他不想成为笑柄。 而周亢的想法与杨力一样,他正考虑下步怎么做? 如副尉真是这个想法,他宁愿抗命也要阻止,这种想法太可笑了。 人要脸树要皮,有的时候脸皮比抗命重要。 他俩急切地想知道陈彻的想法,陈彻看看靠过来的周亢、杨力,再看看甲士们,认为有必要开个会统一思想。 这个想法源于那个时代一支先进军队的作风,陈彻充分借鉴这种优良作风,传令全队修整,将大家召集在一处僻静的山脚处。 待大家团团坐好,陈彻问道:“信使未至,可能被困住也可能被杀了,我们迎头查找,如何能够找到他们?” 此问题没人能够解答,找到信使的希望十分渺茫。 陈彻再问:“信使出现问题,与杨城贾理庄园里的那些人有没有关系?” 该问题还是没人能够解答。 可陈彻有答案、信心十足地说道:“我认为困住或杀死信使的那些人,不论与贾理庄园有没有关系都会伏击我们。” 这话一出众人脸上露出惊诧,在官道上伏击御直卫的事闻所欲闻。 对此陈彻有说法,“以前没有以后就不会有吗?生命是自己的,因为一时的疏忽而丢掉生命值不值?” 这个问题有答案,当然不值。 众人的思路被他带上道,他可以分析当前的国内形式了:“我们在杨城消灭了阴谋组织二百余人,阴谋组织已经暴露,在此情况下,他们会不会伏击我们实施报复?如果困住或杀死信使的那些人不是阴谋组织的人,他们会不会冒充阴谋组织伏击我们?” 这种可能性非常大,大家认同纷纷点头。 思想统一会的氛围非常好,陈彻可以说出自己的想法了:“不论是阴谋组织还是有心人,他们一定高度关注我们的动向,我们招摇过市,给了他们通报的时间,我们行进的速度时慢时快,打乱了他们的部署,争取化被动为主动。” 陈彻有点不要脸,当他招摇过市时没有诱敌想法,现在说出却有先知先觉之嫌。 可他的想法确实可行,众人纷纷点头认可,还对他露出佩服的眼神。 而周亢和杨力互视一眼,一致认为副尉有点谋略,周亢问道:“副尉、如果没人伏击我们呢?” 陈彻笑道:“他们一定会伏击我们,相信我的判断。” 他必须这么说,虽然他没有绝对的把握还是要这么说,他是这支小队的指挥官,指挥官不明确如何让下属明确? 他的态度让这场思想统一会圆满结束,虽然大家对这个少年副尉仍持有怀疑态度,但大海捞针式的查找变成明确的反伏击战,让大家找到了方向。 方向明确就好办了,骑兵小队在官道上时快时慢的行进着,晚上七时搭帐休息,晚上九时收账出发,午夜十二时多再次搭帐休息。 军帐搭好,陈彻传令全队放弃军帐,牵着战马进入旁边的密林中休息。 人不解甲马不卸鞍,每人抱着自己的战马脖子卧倒在地,这是保证战马不发出声音的最佳办法。 战马经过训练,明白主人某些特定动作的意思,当主人抱着它的脖子卧倒时,战马知道进入静默时间了。 小红枣经过这方面的训练,趴在草地上静静等待着,陈彻侧身躺在它的身边微阖双眼,他没安排夜哨,相信自己的识觉。 这是一场藏猫猫游戏,作为藏猫猫高手,他知道这片山林是藏猫猫的最佳场地。 若论藏猫猫的本事,陈彻认为大猫才是万物生灵的冠军,小灰至今找不着大猫,拼命抽动灵敏的鼻子也没用,而他十次能找到六次,大猫认为他的藏猫猫水平可以列为优秀系列。 想起大猫小灰他的脸上露出笑容,想到它俩就开心,他们是一起长大的玩伴和兄弟,又是相互之间的师生,彼此倾囊相授绝不藏私。 陈彻打破了长春导引术绝不外传的祖规,将长春导引术的呼吸法传授给大猫小灰。 但他不认为自己破坏了祖规,祖宗绝对想不到,后代一个小子会将长春导引术传给一只长林豹和一头大灰熊。 想到这条祖规,陈彻的嘴角微微挑动一下,他不敢想了,被祖宗的在天之灵发现就不妙了。 恋恋不舍的隐去大猫小灰的身影,轻吸一口气进入纯净状态,这是陈彻对自身静寂状态的命名,他是一潭纯净的泉水。 水中出现两道小小的身影,元丹溜溜达达的走出来,皓华向来一个动作,现身时就在伞盖下盘坐着,伞盖好似出现了一点变化,荣光茂盛的伞盖应该称为华盖。 他是一个勤奋的人,元丹、皓华当然跟着勤奋,一位轻吸慢呼,一位云展云舒,做为旁观者的他纠正出现的问题,就像这一式,可以化为螺旋劲吗。 陈彻趴在密林中可没闲着,忙活了半个时辰双耳轻轻一动,这潭清澈的泉水带着元丹、皓华隐去,抬头看到密林外的黑影心中窃喜,他的推断完全正确,百余道黑影围成两圈,正悄悄地靠近军帐。 他用臂肘轻轻怼怼身边的周亢,他睁眼探头看一眼,一双细长的眼眸竟然闪出一道喜色,消无声息的起身唤醒战友。 杨力悄悄起身看着密林外的黑影咧咧嘴,他的表情好似很想大笑一声,正强忍着。 一道道身影悄悄站起,一匹匹战马缓缓起身,众人的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 大家的表情一丝不差地落在陈彻眼里,他轻轻一笑微微摆手,率先骑上小红枣。 甲士们跟着悄悄上马,缓缓策马走出密林,看着黑影冲进军帐,一齐纵马疾驰。 轰隆隆的马蹄声在静寂的黑夜中突然响起,一支支火箭带着凌厉的啸声冲向夜空,随即狠狠地落将下来,轰...装满易燃物的五座军帐瞬间燃起大火,洒在营地里的火油跟着熊熊燃烧起来。 一道道黑影变成了火人,凄厉的惨叫声惊天动地,他们滚动着、乱窜着、挣扎着。 小红枣撒开四蹄冲进火场,身后紧紧跟随着五十匹战马。 一阵箭雨超越了小红枣,射中的火人无须再次发出惨叫。 陈彻抡刀砍倒一道黑影,他不是火人,属于陈彻首先攻击的对象。 再劈倒一道黑影,转眼看见杨力将锥枪从一道黑影的体内拔出。 长弓、锥枪、雁翎刀是御直卫的标配,王寅的钢鞭属于个人爱好。 而陈彻属于另类,长弓、锥枪、雁翎刀,他一样都没有。 他是一个简单的人,独爱直刀和石子,飞出几颗石子一刀劈倒这道黑影。 池塘里的经历让他这颗心发生变化,杀某些人没有心理负担,还相信三尺神明正在奋笔疾书,“陈彻杀一恶人,可换算救三条人命,功德簿上记九分。” 有三尺神明的鼓励,陈彻挥刀的速度更快了。 第四十章 被困鬼阵 陈彻纵马劈倒第五道逃窜的黑影,转眼看见一名甲士摔下马去,策马奔去腾身而起,好似一头飞豹扑击过去。 大猫一跃五米有余,他一跃三米有余也可以,小灰跳起来不到一米,受到他俩的鄙视委屈地嗷嗷叫。 腾身而起的陈彻再次想起大猫小灰,见下面的黑影正要一剑刺向倒地的甲士,收起杂念加持小灰的重量急速下降,一刀劈向黑影。 黑影眼见一道身影扑击过来,急忙举刀格挡,可这柄直刀却突然变劈为刺,避开他的长刀刺进他的颈部柔软处。 陈彻一刀刺死黑影,弯腰拉起倒地的甲士,纵身飞起落在小红枣的背上冲向左侧,周亢面对一个高手正在死拼。 陈彻纵马冲去再次施展豹跃,高手横刀急急后退,可陈彻扑去的方向却是周亢,脚尖轻点周亢的肩膀再次跃起,双手握持刀柄一刀劈下。 黑影高手再退三步,却不防陈彻竟在空中变式,双手握刀螺旋而进,好似一股旋风突然升起,旋风中的这柄直刀刺进高手的左眼。 一声惨叫淹没在周亢的狂吼声中,周亢用吼声为他鼓掌,而陈彻落地大喊一声:“抓活口。” 这场反伏击战他们大获全胜,消灭贼寇一百一十余人,抓住俘虏五人,逃走的贼寇只有三十余人,小队无一人伤亡。 陈彻没有猛追穷寇的想法,抓住活口立即审问,他想知道信使的情况,营救信使是主业,反伏击战只是副业,正副之间陈彻分得清楚。 信使如果被杀他没办法,信使如果活着,他就要救出他们。 当他知道这些贼寇竟是伊奴海盗后,心肠顿时变成铁石,周亢、杨力指挥甲士们打扫战场,将锥枪扎进受伤未死的海盗胸口。 伊奴海盗是野兽、是魔鬼、唯独不是人,甲士们刺出手中的锥枪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凄厉的惨叫声不时响起,被俘的五名伊奴海盗全身抖如筛糠,他们经常这么干,现在轮到他们来品尝这种滋味了。 可左须明白,杀戮的目的是为震慑他们五个俘虏。 转眼看向那个长脸细眼汉子,从口型上知他精通伊奴语,可他面对的俘虏抖得快要散架了,可能不知他问什么? 长脸细眼汉子的身边站着一个圆脸环眼大汉,一脸虬髯好似钢针,见被审的俘虏不言不语只是发抖,怒吼一声拔刀斩下。 左须颤抖一下,心里庆幸第一个被审的不是他,否则他的脑袋这时也会掉在地上。 “我还能活下去吗?” 他不知道,按照伊奴海盗的作风是不能。 收回目光转眼看向那个方向,知道十米外的少年能救他的命。 在他心中这个少年好似神人一般,狂犬横勇被他一刀扎进脖子,大祭司的首席弟子被他一刀刺进左眼,他好似一股旋风,只有神人才能做到这点。 少年注意到他的目光,一双清澈的长眸看向他,一道清净的声音传来:“说出你知道的事可以不死。” 这是神人少年说的话,左须突然升起活的希望,他的身体不再颤抖、出言说道:“我与他们不同,知道许多事。” 左须竟然说的一口流利大成语,这要感谢他那位做官的父亲,对他的培养从小抓起,万事不会也必须学好大成王朝的语言文字。 他至今记得父亲那席话:“学好大成王朝的语言文字,你将来能活下去......” 左须的父亲对伊奴王国的将来非常悲观,不想让儿子为这个王国殉葬。 事实证明他的父亲悲观对了,伊奴王国灭亡,左须靠着大成语在海盗群里谋得一个参谋席位,没有这个本事他只是炮灰一把。 他确实知道许多事,三名信使没死,但那个山谷里有左祭司坐镇,他的法术仅次于大祭司,是一个魔鬼般的人物。 左须指着前方说着,那里好似被一团死气笼罩着,不时飘出一道道白影发出渗人的厉叫声,好似被油锅烹炸的小鬼、又似刀锯加身的幽魂,发出的叫声凄厉至极。 左须的脸色煞白,虽然双腿犹如抽风一般的抖动却能站着,那三名俘虏匍匐于地,连头发根都在颤抖着。 见此情景,御直卫的将士们脸色发白,握着刀枪的大手青筋凸起。 杨力轻哼一声、大步往前走去。 周亢一把抓住他、说道:“我去。” 陈彻的声音响起,“你俩拿我这个副尉太不当回事了吧?” 他是小队指挥官,遇到死气小鬼这样的好事应该先上。 他有指挥权,可以命令周亢、杨力指挥甲士们列阵,等他发令万箭齐发...嗯、五十箭齐发,而他这位指挥官只有靠前指挥才能发令,深入死气鬼阵破其阵发出令指挥众将士进攻。 陈彻讲的道理扎根岩石之内,周亢和杨力拔不出来。 他最后说道:“这是一座奇门鬼阵,你们不会破阵,还是我来吧。” 陈彻说着高大上的话,迈着信心十足的大步向前走去,引来数十双崇敬的目光。 “副尉竟知奇门阵法之学、好厉害。”众将士这么想,纷纷致以崇敬的目光,却不知背对他们的陈彻一脸苦涩,他不懂军阵更不会破阵,面对相比军阵更加玄奥的奇门鬼阵,他知道三个字——更不懂。 他的心中苦涩可步伐不能乱,他是这支小队的最高指挥官,破阵灭敌责无旁贷。 轻轻吸口气摒除杂念,即将进入危险区域,胡思乱想就是送人头的节奏。 走进这团死气,立刻陷入不辨东西南北的状态,身边好似出现无数只小鬼,它们凄厉地叫着,伸出一只只骨爪抓向他,要把他拖进地狱黑渊。 可陈彻不为所动,认识的直觉告诉他,“一切都是假象。” 他心中有数了,拥有识觉的他好像可以破阵。 仔细探查一番周边环境,他的识觉无法透出这团死气,却可以辨别真假小鬼。 一群小鬼扑来,他拔刀劈出,这道凄厉的惨叫证明,小鬼之中混进一个活人。 收刀入鞘缓缓向前走去,一道凄厉至极的惨叫传来,一道绿光一闪而过。 鬼火大多为绿色,也有蓝色和红色出现,这里出现绿蓝红三色闪烁,小鬼应该很多。 走过去的陈彻果然看到一群小鬼在忙活着,拔舌、剪刀、铁树......他好似走进十八层地狱。 见到这一景象的他应该感到恐惧,颤栗的身体让他全身无力,成为地狱里的一只小鬼。 可元丹头顶的赤冠好似发出一道火光,皓华让青溪加快流转起来,他可以收摄心神拔刀出鞘。 这位手持铁笔的鬼判一点也不专业,判官笔应是记录善恶、做出裁决的工具,它却持着铁笔瞄着他,这是一支长约半米的铁枪。 这位鬼判的形貌气质也不对,判官虽为地狱十殿的中层干部,但他不是鬼而是神,相貌堂堂一身正气,不似这位貌如恶鬼双目阴狠,浑身散发着森森鬼气。 对方演的不像,陈彻拔刀毫无心理负担,劈出一刀出乎这位鬼判的意料,一声惨叫之后轰然倒地,小鬼消失鬼火熄灭,眼前仍是一团死气。 陈彻收刀继续向前走去,一道幽幽的哭声传来,其音时近时远,凄凄惨惨催人泪下。 体内的元丹和皓华微微一滞,一道白影从眼前一闪而去,他的识觉竟然无法跟上。 鬼阵里充斥着一股毒气,屏住呼吸的陈彻在反应上慢了半拍,面对一个能够扰乱心神、靠阵法加持的轻功高手,他陷入被动,唯有一个办法可以使用。 陈彻站住双脚保持静态,微阖双眼等着对方先动,元丹守住灵台保持清明,皓华调动青溪使体内春意盎然。 刷、一刀劈出竟然落空,陈彻心中一凛,对方的速度太快,再有阵法的加持如虎添翼,他必须想出办法转守为攻。 可他有什么办法?他不懂阵法,更不懂鬼阵,他是道家弟子,鬼阵与他相克。 相生相克五行之法,鬼阵属于极阴之地,唯有五行之火可以克制。 元丹属于五行中的火,但没有木引不出五行之火。 刷、再劈一刀,白影还是一闪而过。 白影正在不断接近他,刚才的一击探出五根尖尖的利爪,犹如利剑的指甲发出淡淡的磷光。 “这只鬼的指甲有毒,挨上一记小命休矣。” 陈彻知道危险,可他还是没想出办法。 第四十一章 杀鬼破阵 他读过那个时代的四大名着,分别是军师救我、悟空救我、哥哥救我、妹妹救我。 可他没军师、没悟空、没哥哥、没妹妹,困在这里只能暗叫一声“元丹救我”。 元丹出皓华现,可他这一刀还是落空了,一只毒爪从他肩上划过,他的脑子一晕、肩上冒出五道黑色血流。 嘻嘻嘻... 哈哈哈... 周围响起一片鬼哭狼嚎声,再有一道呜呜的哭声传来,这道哭声才是扰人心神的音波。 内有元丹、皓华加持,他不受音波影响却中毒了,体内负责解毒的肝脏行动起来,两片叶子缓缓扇动两下让元丹着急。 元丹本是心神,可以飞过去看看,在帮帮忙。 可一条小青龙突然现身,冲元丹低吟一声“吟...”这一声宣示小青龙的主权,然后发生变化,小青龙化为一个青衣佩玉童子坐在一颗小树下,传出一道清冷之气进入丹田。 快速流动的青溪好似掀起一道波浪,浪花化为五条小小的青龙吞掉五道黑丝,随即消失无踪。 青溪流过百会穴再起一道浪花,两条小小青龙进入他的双眸。 一刻的功夫他体内再次出现一个童子,清除毒素滋养识觉,加持他的双眸。 呜...这道哭声时远时近飘飘渺渺,识觉却发现这道白影疾驰而来。 陈彻睁开微阖的双眼,看见这道白影那张平面白纸脸了。 这张平面白纸脸发出幽怨的哭声扰他心神,探出一双发出白色磷光的爪子要他性命。 他挥刀、闪电一击斩断白影探出的这只爪子。 “啊...”白影发出的惨叫只有半声,他的直刀割开了白影的脖子。 白影怦然倒在地上,四周的鬼哭狼嚎声戛然而止。 这里静极了,渗人的静寂让人心中发毛。 陈彻游目四顾,他的双眼接受青龙的加持,能够透过浓浓的死气看出两米之地。 而双眼的加持让他的识觉更加凝练,虽然无法透出死气,却能清晰的识觉到一副影像,一具骷髅立在左侧三米之外。 转头看看,右侧还有一具骷髅。 他被困在一处六米范围之内,双眼漆黑,可达百米的识觉无法发出,反应还慢了半拍。 “厉害。”心中赞叹一声,走向左侧的骷髅,一脚踹去竟然传来嘭地一声。 骷髅没有散架反而弹回他的右脚,迈动两条腿骨跑动起来。 见此怪异情景陈彻惊讶,转眼看见另一具骷髅也在跑。 起脚追上前面这具骷髅,腾身跃起一腿扫出,大猫摆尾犹如钢鞭,骷髅头落地可身体还在跑。 他再次一腿扫向骷髅的腰部,看着跑动的两条骷髅腿转向另一具骷髅。 追上这具骷髅如法炮制,两条骷髅腿跑了几步倒在地上。 两具骷髅分别断为三节,死气快速散开,一道清冷的月光照射进来加速死气的飘散,五座小小的尸山呈现出来。 三十余具尸体搭成五座小小的尸山,分成东南西北中五个点位,一道道血流凝结成一条条粗大的红线。 这些尸体最后露出的表情痛苦十分,他们被放血而死,看着装正是那些逃跑的海盗。 陈彻轻叹一声继续向前走去,目标前面那座帐篷,身后传来周亢的吼声,数列坚定的脚步声随之传来。 陈彻站住脚历喝一声“射箭”,数十支火箭发出尖锐的啸声奔向这座帐篷。 嘭...火光燃起两道黑影冲出,一道黑影举刀奔向陈彻,另一道黑影奔向密林。 陈彻拔脚奔出,越过这道黑影追击出去,举刀黑影正要转身,数十支羽箭疾射而来。 一轮箭雨之后,周亢再次发出一声怒吼:“射...”又一轮箭雨疾射而来,身中十余箭的举刀黑影再中十几箭。 可他仍然举刀追着陈彻而去,斜刺冲来的杨力一枪扎进他的左肋,他转身挥刀劈向杨力。 杨力没机会拔出锥枪,放开锥枪拔出雁翎刀格挡劈来的一刀,铛地一声荡开这一刀,正要举刀劈砍,对方第二刀劈下,他挥刀格挡,铛...他再次荡开这一刀,旁边传来周亢的吼声,“围杀。” 一支支锥枪刺进举刀黑影的身体将他挑起,杨力怒吼一声斩下他的头颅。 锥枪拔出,举刀黑影的身体落在地上,好似被砍掉脑袋的公鸡在地上翻腾着。 随着周亢的怒吼,数支锥枪齐齐扎下将他牢牢地定在地上。 举刀黑影的身体仍在扭动着,追进密林的陈彻腾身跃上一根树枝,大猫跃树如履平地。 跃过三棵树追上那道黑影,纵身挥刀黑影倒地,一团黑烟从黑影身上快速溢出直冲夜空。 陈彻跃身三米却没追上,脚踩树枝正欲再次起身,空中突然射出一片片树叶击向黑烟,又有无数片树叶凝成一团砸在黑烟上,啪、砸落的黑烟飘向他。 陈彻心中一动,后背紧紧贴在这棵大树的身上,感觉一股浓厚的清新之气传入体内,体内的青衣佩玉童子化为一条小青龙盘旋而上。 他的右拳螺旋而出,“吟...”好似一道龙吟传来,右拳击上黑烟传来“啪”地一声,一道闪电炸开,黑烟化为点点黑斑,被一片片落下的绿叶吸入叶片。 绿叶继续飘落变成枯叶破碎开来,片片残叶落在地上化为尘泥。 陈彻轻舒一口气,转身抱着树干轻声说道:“谢谢您。” “呵呵呵...”他好似听见一道慈祥的笑声传来,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强烈的孺慕之情。 可笑声越来越远,渐渐消失于静寂中。 陈彻跳下树枝,仰头看看这棵大树,十余米高的树干两个人抱不过来。 这是一棵充满灵性的大树,蕴含着满满的生机。 陈彻再次紧紧拥抱这棵大树,然后拾取一根藤条缠在黑影脚上,拖着他的尸体走出密林,迎面看见追踪而来的杨力和几十名甲士。 他们找到了三名信使,信使曾被严刑拷打过,留得命在的原因可能只有一个,左祭祀留了一手。 御直卫珍惜袍泽之情,留下三名信使的性命,可与御直卫做个交换,这是他们的猜想。 可眼前不是猜想的时候,这座鬼阵被陈彻破了,如何收拾残局摆在面前。 他们不能留下五座尸山和两具骷髅,那几具尸体也是问题。 陈彻走到白影面前仔细看看,周亢在旁说道:“他的双眼被刺瞎、鼻子双耳被割下,敷上白皮仅留下两孔一缝作为呼吸口,而这张白皮是一张活剥下来的人皮,经过特殊处理。” 周亢刚才研究一番,做出一个初步结论。 陈彻点点头扫视一圈、果断下令:“清出一条防火隔离带,将尸体集中一处浇上火油,放火清除这里的鬼气。” 他不能留下这处鬼地祸害当地百姓,留下两具骷髅作为研究对象,一把火毁掉这里的痕迹。 人世间唯有大火可以清除一切妖邪鬼魅。 陈彻下达命令,周亢和杨力带领甲士们忙活起来,他们要清出防火隔离带,携带的火油不够,去附近县城联系官府支援。 一番忙活下来,直到清晨四时,这处山谷燃起熊熊大火,黑烟直冲天际。 山里山外围着数百名巡捕、民军维护现场,山谷周边,御直卫的将士们默默围成一圈。 左须也在其中,他和另三名俘虏心中庆幸,成为御直卫的俘虏是幸运的,否则他们的尸体也在这团大火中熊熊燃烧着。 第四十二章 离开相州 昨天是相王的四十岁寿辰,大成人在六十岁前每十年过一次生日,十年既为一辰。 这一天、相王宫人山人海热闹非凡,从各地赶来给相王祝寿的人一拨拨走进安庆殿,共同举杯庆祝相王寿辰。 相王高兴,永宁公主的脸上挂着欣然的表情。 可相王知道她的心情,抽空对她低语:“莫要担心,为叔已吩咐你大哥,明天一早带领虎卫出城寻找他们。” 永平郡王杜明远在一帝一王的子女中排在首位,是永宁公主的大哥,又称大郎。 这种排序是皇家独有,充分体现一帝一王的亲近。 言毕相王举杯喊一声:“畅饮。” 放下酒杯听到永宁公主悄声问道:“叔父派出大哥,是想参与寻找漂流瓶吧?” 相王笑道:“韵宁啊、女孩不要太聪明,以后嫁不出去的。” 永宁公主笑道:“侄女很笨,叔父还是明示吧。” 相王看看坐在下首的陆之道、转脸悄声说道:“若不是陆之道来了,为叔还想亲自参与呢,这么好玩的事只能让你大哥代为叔参与了。” 永宁公主毫不犹豫地回道:“大哥当然可以参与,但叔父准许侄女明天一早就走。” 相王沉声说道:“危险的事女孩子就不要参与了,让你大哥出面就行,你在相州等着就是。” 永宁公主以其道还其身,“这么好玩的事侄女如何能不参与?没有侄女的参与,大哥也未必能参与进去。” 叔侄俩相互威胁,相王皱眉说道:“女孩子打打杀杀不好。” 永宁公主立刻回道:“您在说曾祖母吗?” 她嘴里的曾祖母就是天圣皇后,文宗皇帝和老相王的母亲,相王的祖母,当年手持长剑护在太祖身边,保着太祖渡过十余次生死大劫。 她是永宁公主心中的偶像,提起曾祖母让相王无话可说,举起酒杯哈哈一声、喊声“畅饮。” 大家关注叔侄两人,相王和永宁公主嘀嘀咕咕,看两人的表情好似挺神秘,闻相王招呼,众人纷纷举杯, 寿宴结束已是晚上九时多了,永宁公主回到寝殿后仍然没有得到陈彻的消息。 这枚诱饵擅长无影无踪,第一次被蛛丝捆住毒烟迷昏,这次被小红枣强行绑架、一路绝尘而去。 面对这种情况,永宁公主仍然安若泰山,好似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公主妙计安天下。 她的脸上带着清冷的表情,安然的洗浴、上床,躺在床上却无法合上双眼。 陈彻带队快速离开相州是对的,充分体现了侄女对叔父的绝对信任,暗中欣慰地表扬一句:“有点小聪明。” 可他们的速度却出乎她的意料,纵马疾驰好似赛马一般,让她一度怀疑,陈彻猜出诱饵的正确使用方法正亡命而逃。 随即推翻这种怀疑,五十名忠心耿耿的御直卫节级甲士也跟着跑了?陈彻没这么大的诱惑力。 可他们一路疾驰干什么去了? 他们行动不明,失去了继续南行借口的永宁公主,只能与相王签定城下之盟。 张幼薇派出信使的目的是为她继续南行提供借口,而她派出一支小队寻找信使也是这个目的,她没想过真能找到信使。 信使肯定被困或被杀死了,在一千余公里的范围内寻找信使,别说是五十一人组成的小队,就算派出五万大军也是大海捞针。 陈彻应该明白这个道理,不、他也许不明白,此时正在山林里扒拉着树枝草丛,还要高喊几声:“信使信使、你在哪?” 或者一路奔向福州,找到张幼薇再要一封信跑回来?他们找不着信使,只能自己当信使了! “他不会这么笨吧?”她怀疑。 “他就这么笨。”她肯定。 永宁公主想着各种可能一夜无眠,次日早晨、还要若无其事的去给相王和相王妃请安,顺便说句话:“听说御直卫、探事司、应天府派出三路人马前往福州公干,侄女甚是好奇,想去看看。” 相王妃劝道:“你是公主,不要参合这些事,相州景色宜人、山美水秀,在这里多住一些日子,由姐妹陪你一起游玩。” 相王却说:“为叔也甚是好奇,你代表你爹,让你大哥代表为叔,你兄妹一起去看看也好。” 相王一锤定音,永宁公主率领本部人马走出相州城,广平郡王率领两百虎卫护驾而行,理由冠冕堂皇:“永宁公主想去看看大海波涛,广平郡王随驾保护。” 可高洌和慕随风没有充分理由,只是凑巧也想去看看大海波涛而已,还很凑巧地与永宁公主的鸾驾遇上。 这么凑巧的事让舒玉兴奋,当场决定加入凑巧,却被莱国公和丰原侯家的小子紧紧抱住,他们瞄见高洌眼中的杀气了,担心舒玉此去会凑巧淹死在大海里。 高洌的水性非常好,曾在源河里游过泳,拥有凑巧的技术。 而慕随风的眼神也不善,可以判断他在锦江里游过泳,施展凑巧技术的可能性同样存在。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舒玉认识深刻,遥遥望着远去的队伍,眼中流下失恋的眼泪。 而永宁公主率领大队人马走出相州城门,立刻下令加快行进速度。 车辚辚、马萧萧,大队人马一路疾行,下午两时多走出相州地界,迎面看见陈彻派来的三名御直卫甲士疾驰而至。 甲士下马、立足鸾驾旁边禀告:“三名信使已经找到。” 永宁公主冷冷问道:“如何找到的?” 甲士详细汇报,永宁公主知道了反伏击战的战例,陈彻带着五十名甲士打了一场漂亮的反伏击战,歼灭沧海海盗一百余人。 随后又打了一场漂亮的破阵战,破掉鬼阵干掉左祭司,一把大火烧掉那处山谷的所有鬼迹。 他们于早晨六时方才完成放火行动,收队后精疲力尽只想搭帐休息,临近中午,陈彻派出三名甲士前来报信。 这是一份喜报,坐在鸾驾里的唐仪和侍琴喜形于色,立于右侧的梁宽听到露出笑容。 可永宁公主的脸上仍然清冷、冷冷问道:“凌晨破阵之后,陈彻为何不及时派出信使禀告本位?” 信使脸上露出苦笑,副尉忙于放火忘了此事,而他们也没提醒副尉,以为文武双全深通谋略的副尉不用他们提醒。 大家睡了一个好觉,吃过一顿丰盛的午餐,节级周亢剔着牙问副尉:“你与公主殿下约定好了吧?” 他的意思是我们等在这里就行了,副尉一定与公主殿下提前约定好了。 可这话让陈彻想起一件事,他与永宁公主没有任何约定,打了两场胜仗救出三名信使的事,公主殿下不知道。 得知此情周亢脸色大变,大声吼叫着,派出三名甲士冲上官道,一路疾驰奔向相州。 副尉谋略出众文武双全,可他确实是只雏鸟,这么大的事都能忘记? 这种行为会让永宁公主误会,副尉没把她放在眼里。 周亢派出三名能说会道的甲士,立在鸾驾旁好话说尽,副尉身先士卒砍杀贼寇;副尉孤身犯险勇破鬼阵;副尉爱国爱民放火烧谷......可他们说了一大堆好话也没法圆上这个缺口,陈彻派出信使只是一句话的事。 陈彻没说这句话,证明他的心中没有公主殿下。 甲士还想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圆上这个缺口,永宁公主淡淡说道:“你们辛苦了。” 三名甲士闻言一齐露出苦笑,这个缺口他们没能圆上,公主殿下不高兴。 可永宁公主发话了,他们只能让到路边,看着鸾驾启程,骑上马凑到赵珣身边求援。 赵珣心里高兴,陈彻带队打了两场漂亮仗,歼敌一百五十余名沧海海盗,破掉一座鬼阵,灭掉左祭司等几名伊奴妖人,而全队无一伤亡,这样的战绩让他心花怒放。 陈彻确实犯了一个错误,但这种错误可大可小,再大不会被砍头。 公主殿下生气也就打陈彻十几板子,到时他们抬着陈彻走路就是。 赵珣想的很开,获得一位智勇双全好战将的喜悦萦绕心头,还想着如何照顾被打板子的陈彻。 第四十三章 受到冷落 陈彻带队两战两捷的消息在队伍里传播,广平郡王知道陈彻了,很想见见他。 高洌诧异:“陈彻变成智将了?” 慕随风也诧异,两人对视一眼取得一致意见,“公主殿下派出高人,跟在陈彻身边为他出谋划策。” 这个猜想应该真实,一只雏鸟只配在高人身后摇旗呐喊。 他俩有证据,永宁公主是皇帝的爱女、太傅的学生,皇帝、太傅派出几位高人暗中保护应该存在。 陈彻只是走了狗屎运,高人不屑于争名夺利,将军功落在他的头上。 他俩越想越肯定,绝对不信一只雏鸟能够获得这样的战绩。 而永宁公主却知真实情况,没有暗中保护的高人,只有一路追赶的陆之道。 她知道陈彻的个性了,他是一个需要逼迫才能显露才华的家伙,鸭子不赶不上架、富人不逼不露富,说的就是他。 他是一个懒人,懒得动脑懒得行动懒得争取名利,她需要动动手腕了。 她思索着手腕计划,鸾驾左侧却响起梁宽的声音:“小彻不懂规矩。” 他给陈彻讲情。 唐仪也悄声说道:“陈彻本是山野中人,走进上京的时间尚短。” 她竟然也给陈彻讲情。 永宁公主发现这家伙的人缘挺好。 可她不想给人缘面子,陈彻是龙就给我盘着、是虎就给我卧着,再不服就打成小蛇小猫咪。 决心已定,她的脸上阴转多云飘着雪花,让侍琴看看吓一跳,张开的小嘴立刻闭上。 车辚辚、马萧萧,大队人马一阵疾驰,下午四时多见到陈彻带着杨力和十五名甲士立在道旁恭迎公主鸾驾。 看到陈彻等人鸾驾不停,永宁公主传令:“直奔县城。” 这是公然冷落陈彻的表现,众人不解,三名送信的甲士凑过来,让陈彻知道永宁公主的不高兴。 可他不在意,纵马走在鸾驾右侧,向永宁公主详细汇报鬼阵的情况,伊奴妖人的情报必须及时禀告,不管公主的态度。 大队人马进入县城,永宁公主令下,唐仪带着大部奔向客店,陈彻带着永宁公主、广平郡王等人直奔县衙,周亢率领三十名甲士在此看守俘虏和两具骷髅。 鸾驾停在县衙门前,永宁公主走下鸾驾,首先表扬县令及一干官员,他们积极配合御直卫小队,火烧山谷清除鬼气功在地方。 一席话让县令及一干官员心里狂喜,嘴上却要一再谦虚,他们真的没干什么,只是积极为御直卫将士提供火油,及时召集全县的巡捕、民军,在县令及一干官员的亲自率领下急奔山谷维护秩序而已。 花花轿子人人抬,县令深知其中道理,隐晦地表彰一下自己的功绩,顺便提携一下自己的下属,话题一转,大力赞扬御直卫小队,“卑职赶到搏杀现场,真实感受到御直卫将士的英勇善战......” 他说这席话倒是诚心夸赞,御直卫小队以五十一人消灭一百五十余名海盗竟无一人伤亡,惨烈的现场让一干官员倒吸一口凉气,此时说起诚心正意,赵珣满面笑容。 广平郡王点头,永宁公主满意、传令:“节级周亢、杨力指挥有方,众甲士奋勇杀敌连战连捷,全体记三等功一次。” 这道命令下达,现场一片寂然。 周亢、杨力等人疑惑,“为何没有副尉?” 要知大成王朝的功勋等级共设七级,紫勋战功、金勋战功、银勋战功、特等功、一等功、二等功、三等功。 勋级只有战功可以获得,唯有皇帝可以授勋。 特等功以下可以由中书省授予,永宁公主代表宣德皇帝,可以给立功者授予二等以下战功。 永宁公主嘉奖周亢、杨力等人全体三等功,为他们的晋升铺垫了道路。 和平时期获得功劳不易,集体三等功更是难能可贵,可漏掉陈彻却让众人不解,没有陈彻的运筹帷幄、大破鬼阵,他们何来的战绩? 众人寂然,唯有陈彻高兴、抱拳一礼喊道:“谢殿下。” 他的表现让众人微微一怔,永宁公主轻哼一声。 广平郡王见此情景微微一笑,对陈彻的好感不断提升。 而高洌和慕随风看到这一幕,肯定自己的推断完全正确,陈彻只是那只摇旗呐喊的雏鸟。 赵珣低喝一声:“公主殿下心中有数,你等还不谢恩。” 周亢与杨力对视一眼恍然大悟,副尉是公主殿下的护卫,自有更大的封赏留在后面。 这样一想心安理得,带领众甲士齐呼“公主千岁”。 永宁公主轻轻点头致意,冷冷看眼陈彻,给他开心的笑容定性为一脸傻笑。 陈彻的傻笑属于没心没肺的表现,她不喜欢,移开目光迈步往里走去,这是仵作房,里面放着两具骷髅,分别存放三节骨架。 左祭司、白影等人的尸体已经化为灰烬,这些尸体有作妖的可能却无研究的价值。 孙供奉完全赞同陈彻的做法,对骷髅仔细观察一番,初步认为这两具骷髅进行过特殊处理,受左祭司的操纵。 陈彻赞同孙供奉的意见,详细叙述破阵的经过,特别是追击左祭司的过程更是作为重点,将功劳全部推到那棵大树身上。 “大树可斩妖除魔...”他最后这么说,目的是要永宁公主和广平郡王重视森林保护树木。 通过他的讲解,永宁公主和广平郡王等人升起好奇之心,他们想看看这棵大树。 众人出了县衙纵马直奔那处山谷,站在这棵大树下却没发现神奇之处。 可陈彻必须让这棵大树神奇起来,站在树下讲起当时的情景活灵活现,众人低头看看落叶、抬头看看树梢,一致认为这棵大树很神奇。 永宁公主当场下令:“保护好这棵大树,严禁砍伐周边树木,违者严惩。” 县令接令,陈彻喜笑颜开,他达到目的了。 见他这副笑容永宁公主心中轻哼一声,他露出的还是一副傻笑。 广平郡王却深深看他一眼,他对陈彻好感爆棚。 而高洌和慕随风却心中一凛,“这位高人已达到飞花摘叶皆可伤人的境界?” 他俩的高人思维坚不可摧,带着疑问随永宁公主返回县城。 孙供奉前往仵作房继续研究骷髅去了,高洌和慕随风站在县衙的书房外,见周亢带着两名甲士押解一个伊奴人进去。 永宁公主和广平郡王在县衙书房内审问左须。 左须亲眼见到陈彻破阵,拖着左祭司的尸体走出密林,心中彻底确定陈彻的神人地位。 回想那些流血至死的海盗尸体,他知道自己没有回头路了。 对他来说成为俘虏是件好事,投入到大成王朝的怀抱才是唯一的出路。 四个俘虏思想统一,可左须比其他三个有优势,他精通大成王朝的语言文字,在永宁公主和广平郡王面前将沧海海盗的一些情况和盘托出,他是一名小参谋,知道的事就这么多。 可广平郡王闻言大喜,相王一直在研究如何消灭沧海海盗?左须的情报对相王制定作战计划十分重要。 他不想等到明天,征得永宁公主的同意,立刻安排五十名虎卫连夜护送左须等四名俘虏赶往相州。 看着众骑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广平郡王转头对陈彻说道:“陈兄弟立了一件大功。” 此言一出立刻让永宁公主警惕起来,她知这位堂兄求才若渴,文武双全的陈彻已进入他的法眼。 可陈彻是她的人,她是打是骂是冷落与堂兄无关,这一点堂兄必须明白,她有必要与堂兄好好谈谈了。 第四十四章 三名童子 广平郡王前期关注贾理庄园案件,并设想有人在暗中挑拨一帝一王的感情,制造彼此猜忌氛围。 可相王并不在意这事,命令相州府衙控制、审讯贾理的家人,派出虎卫搜寻贾理本人,却未向宣德皇帝上书进行解释。 相王自认没什么好解释的,他不知道贾理所为。 可广平郡王不这么认为,大事由小事积累起来,小疑发展到大疑就无法解开了。 可相王还是不当回事,他着急没用。 永宁公主来到相州后,他发现公主堂妹也没拿贾理案件当回事,让他带领虎卫加入南行队伍就是绝对的信任。 他不知太祖密旨的存在,积极加入南行队伍,以实际行动化解其中的猜忌。 他知道这里的内情了,阴谋组织、哈丁堡偷渡渠道、黑袍人、触手怪物、神秘蜘蛛...... 永宁公主对广平郡王不保密,既然堂哥加入队伍,那就破案亲兄妹吧。 详细告知详情,广平郡王知道堂妹绝对信任自家父子,同时深感责任重大。 大成王朝是他曾祖打下来的天下,作为曾孙,保家卫国就是保护自己最大的利益。 伊奴海盗的出现让他杀气腾腾,当年大成王朝不计前嫌,收容十余万无家可归的伊奴人,可他们恩将仇报,内外勾结攻城略地,杀戮大成军民数十万,此仇可谓深海。 永宁公主当然知道这段历史。 伊奴王国是个岛国,与大成王朝隔海相望,在历史上多次侵扰大成土地,并侵略鱼羊王国,与前朝发生过数次海战,战败后多次派人来前朝学习。 大成王朝建立后,伊奴王国被大成王朝数次击败,求胜无望下闭关锁国。 十年前伊奴王国突然爆发强烈的地震,并伴随火山的全面爆发,伊奴岛沉没,人口十去八九该国毁灭。 活下来的伊奴人四散而去,其中有二十万余人进入大成王朝的水域恳请收留。 永宁公主记得清楚,老师傅锦经常跟她提起,当时朝堂分成两派,以韩国公冯杰为首的一派重臣主张收留伊奴人,而以程文忠、王仲明为首的一派重臣主张驱逐他们。 傅锦是坚决的驱逐派,他认为伊奴人天性卑劣残忍反复无常,让其进入王朝境内必有后患。 当时两派激烈争执各不相让,文宗皇帝仁慈,采纳冯杰等人的建议,准许这些伊奴人入境,就近安排在沅州、汕州一带。 文宗皇帝想的很好,伊奴王国本为岛国,伊奴人适应沿海生活,可他的慈心却带来了伊患。 伊奴王国灭亡,二十余万人进人大成王朝,十余万人漂流至哈丁堡王国,零星一些人前往塞嘞汗国各部落,尚有数万人成为海盗。 他们以沧海各岛为基地,不时出现在沧海、澜海一带,劫掠往来的贸易商船,杀戮商队和渔民,甚至一度攻进鱼羊王国的首都,若不是大成王朝派出军队将他们赶下大海,鱼羊王国的历史传承可以终止了。 一年后、伊奴海盗勾结沅州、汕州的部分伊奴人里应外合,一度攻陷沅州、汕州近半城池,屠杀大成军民二十余万人。 文宗皇帝大怒,集结锦南、锦西、汉北三个行省的战兵,令老相王率军反击。 三个月后,老相王率军将伊奴海盗赶下大海,并在海边砍下一万伊奴海盗俘虏的脑袋。 老相王此举在朝中掀起轩然大波,连一向反对接纳伊奴人的程文忠都参与弹劾队伍,韩国公冯杰更以好友身份去信指责。 而王仲明与傅锦等人却是坚定的支持派,认为以暴方能治暴,礼用于君子、钢刀用于恶人。 两派激烈争论的结果是文宗皇帝下了一道圣旨,表彰老相王战功的同时又批评两句、大意是:“年纪一大把了,你这个臭脾气也该改改了。” 杀俘案到此结束,可傅锦非常不满。 他是坚定的以暴制暴派,想借此机会将收留的伊奴人全部驱逐出去。 傅锦曾对永宁公主说过:“如将人比喻为动物,大成人是牛、哈丁堡人是狼、而伊奴人就是鬣狗,他们是夜间的幽灵,卑劣残忍的天性对阴暗者具有很强的传染性......” 傅锦是永宁公主的老师,他的教导让她高度警惕,伊奴海盗的伏击、特别是伊奴妖人的出现让她知道,他们面对的局面越来越复杂了。 阴谋组织、哈丁堡偷渡渠道、奇形异物、伊奴海盗、伊奴妖人,这些势力的不断出现预示着什么? 她与堂兄认真讨论这些问题。 而站在客房外面的陈彻也在研究这些问题,他对伊奴妖人感兴趣,对灵树更感兴趣。 他击杀左祭司,其身体溢出的一团黑烟是什么?魂魄还是其他东西? 妖人与正常人应该不同,黑烟纵是魂魄也是魔化的魂魄。 不明所以的陈彻将思路转到灵树身上。 那颗大树应有百年以上的树龄,它具有一定的灵性,但绝对没有主动攻击魔化魂魄的意识和能力。 想到这耳边传来那道慈祥的笑声,这道笑声如此亲切让他生出孺慕之情。 他疑惑,“难道祖宗显灵?” 想想予以否定,祖宗显灵绝对不会发出慈祥的笑声,而会劈头盖脸地训他一顿。 祖宗显灵一次不易,趁此机会强化教育很必要,让子孙吃饱穿暖富贵起来才是首要,没工夫跟他慈祥地轻笑一声。 否定这个推测他陷入沉思,最后得出结论,“世间万物人知多少?人不知并不代表没有。” 这是他在那本《万象经》的首页上写下的一句话,他有过人不知但确实有的奇异经历,并从中获益匪浅。 由此他接受各种奇异景象新奇事物,并将之纳入到可以研究的范畴内。 可以研究属于比较笼统的范畴,研不研究根据需要来定,“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也!” 这个世界人不知的秘密太多,他不可能事事研究,但有一样却必须要弄清楚。 他修出元丹的主要目的是进行意炼,毕竟身在军营身不由己。 这是无奈之举,却发现意炼的效果非常理想,他可以躺着练、坐着练、走着练,甚至一路飞奔都可以修炼。 元丹的出现让他不必选择时间、选择地点、更不用偷偷摸摸了。 可没想到元丹神通广大还会招兵买马,他在鳄鱼池底快被憋死时,皓华出现了,被困鬼阵时,青衣佩玉童子出现了。 青衣佩玉童子拥有变化之能,小青龙发出一声龙吟霸气十足,像浪花一样变化数条小小青龙,加持他的双眼、增强他的识觉、解除身中的剧毒。 陈彻为保守秘密没敢说中毒的事,白影一爪抓破他肩膀的皮肉属于受伤系列,在战阵中属于正常范畴。 他受伤了,可伤势不重,没有休假的必要,其功来于青衣佩玉童子的加持。 陈彻决定给青衣佩玉童子起名“龙花”。 可此名却让他想起大花、小花,“大花、小花、龙花?”想着这个排序他否定,青衣佩玉童子不是小姑娘。 想来想去,决定给青衣佩玉童子起名龙烟,一条可以千变万化的小青龙。 名字起好,体内现出三名童子,朱衣赤冠的元丹云舒云展,白衣黄带的皓华轻吸慢呼,坐在一棵小树下的青衣佩玉小龙烟化为一条小青龙,盘在树上绕来绕去。 见到龙烟的动作陈彻心中一动,灵树的出现是否与龙烟有关? 第四十五章 思想统一 老相王十分重视子孙的教育,不仅亲自培养世子杜文武,对孙子杜明远也是狠抓不放。 他的教育偏重军略,以自己的战场经历作为教材,军事课上图文并茂生动活泼。 说到伊奴人,老相王如此评价:“他们表面看来悍不畏死,但那是面对弱者,当面对强者时,他们就像狗似的摇头摆尾祈求保护......他们崇敬犬神,却迷信鬼魅,以成为鬼仆为荣,其国内多建犬神庙和鬼社,鬼社的最高首领被称为大祭司......” 老相王讲的这些知识,广平郡王今晚全部讲给永宁公主听,左祭司出现了,大祭司也不会远了。 特别是一百五十余名海盗进入王朝境内竟然无声无息,为永宁公主和广平郡王发出了警报。 左须说他们分头从沅州、汕州、福州等地上岸,装扮成贸易商队没引起海岸巡检司的怀疑,上岸之后穿山越岭躲避户籍管理,显示王朝的对外管理制度出现了漏洞。 兄妹俩需要仔细研究其中的漏洞,及时上报朝廷将其堵上。 他俩在客房内研究,陈彻也在房外研究,借鉴孙供奉教他的医学知识,将元丹定性为心神,而皓华为肺神、龙烟为肝神,尚有肾神和脾神还未出现。 人身五脏,心、肝、脾、肺、肾各有功能,心脏主导生命之源,其神元丹既为本命之源,可以周流五脏,引出肾神和脾神也是指日可待。 这是他长年坚持修炼的结果,也是不断创新的结果。 由此他明确了今后的修炼之路,引出肾神之后现身脾神,五脏对应五行,金为肺、木为肝、水为肾、火为心、土为脾,五行相生相克,五神出现在一具身体内倒是挺全面的。 “五神现身之后会走上一条什么路?” 他带着疑问进入到遐想中,还好似出现幻觉,一位金光闪闪的仙人站在云端向他招手。 “上来玩啊。”神仙这么说。 他意动、很想跳上去侦查一番,如发现那里确实不错,再回来找着父亲、带着母亲和大猫小灰,腰间佩带直刀,骑着小红枣走进仙界,他不贪。 此时的陈彻在房外遐想着,永宁公主已完成书信一封,上报老爹的信件明早发出。 见永宁公主写好书信,广平郡王心中稍安,最后提醒一句:“实施恩威并施之策不能死板,对那些知恩图报严守规矩的人不要施之以威。” 广平郡王没提陈彻却在为他说话,间接指出永宁公主所为的不当,他没有抢人的意思,指出问题见永宁公主点头接受,广平郡王起身离开。 他对今晚的谈话非常满意,兄妹俩的思想高度统一,为此行的前景提前结下一颗好果实。 广平郡王走出客房,看见微阖双眼犹如小树的陈彻,停脚他的面前微微一笑、说道:“我俩一见如故,以后没有尊卑之分,你我多多接触才是。” 他向陈彻伸出橄榄枝,陈彻却对他抱拳躬身一礼。 陈彻不知广平郡王的为人,分不清这席话是客气还是真心,唯有抱拳躬身一礼作为回答。 见他施礼,广平郡王抱拳回礼后缓步向外走去。 广平郡王只有二十一岁,但生在相王宫,从小受到的教育、增长的见识不是陈彻能比的,拍马都追不上。 广平郡王想与陈彻结交,却知需要循序渐进。 而陈彻对广平郡王印象不错,却没想与他结交,两人的身份地位一个天一个地。 高高在上的广平郡王走了,另一位高高在上的永宁公主传他晋见,他俩之间有个问题需要化解。 永宁公主一脸清冷地端坐椅上,由唐仪责问他的过失:“为何不在第一时间派出快马禀告公主殿下?” 陈彻有理由,他们连续作战精疲力尽,他判断永宁公主南行一定会走这条路,等在这里即可。 而周亢、杨力以为他与公主殿下已经约定好了,直到午时前方知双方没有约定,紧急派出三名甲士奔向相州。 陈彻实话实说,将周亢、杨力摘出,所有责任都在他身上。 他勇于担当,这个态度让永宁公主满意,但必须指出他的错误。 看一眼唐仪,她自然知道怎么说:“你之所为是没将公主殿下放在眼里。” 唐仪必须这么说,永宁公主的小性子指向的就是这一点。 这项指责让陈彻无言以对,急切间灵光一闪张口就说:“属下尊敬公主殿下,没将公主殿下放在眼里而是供在心里。” 闻听此言唐仪瞪大双眼,永宁公主这张清冷的鹅蛋脸升起一抹红晕。 陈彻此言存在非议,是否轻薄之语全凭当事人态度。 好在永宁公主不想将他打入轻薄子范畴,冷冷说道:“你带队寻找信使,虽然两战两捷却处处漏洞,首先是自以为是,既不知己又不知彼,轻易做出伏击判断,虽然取胜也是侥幸......” 她说话让唐仪松口气,此事就这么过去了。 而永宁公主侃侃而谈,陈彻不知对方会不会伏击?不知对方有多少人马?不知对方的头领如何?却预测对方会打伏击,以五十一人的力量准备打一场反伏击战,犯了主观主义错误。 他的运气很好,伊奴海盗出动了一百五十余人,如果出动更多的海盗,他指挥的这场反伏击战必将失败,人数的多少非常重要,它能决定战场的胜败。 而面对鬼阵,陈彻犯了个人英雄主义错误,个人英雄主义不能出现在战场上,战场需要的是将士们的协同作战群体力量。 作为指挥官的他亲涉险地,一旦身死,全队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陈彻在向她汇报时,承认自己不懂军阵,更不懂奇门阵法,当时深入鬼阵是无奈的选择。 永宁公主有的放矢,一番批评让他虚心接受。 她随后说道:“你很聪明,勤于学习知道动脑,以后要加强谋略方面的学习......” 这番言语属于标准套路,给一巴掌再给一个甜枣,一番言语体现了对陈彻的厚望,按照她的说法,陈彻的将来不可限量,日后指挥千军万马完全可能,此时不学点谋略日后如何应用? 永宁公主话音落地,配合默契的唐仪将一本《谋略》交到陈彻的手中。 永宁公主随即转移话题:“这两日、你带队花了几两银子...嗯、这十两纹银就不给你报销了,奖励一百两纹银。” 于是陈彻欣然接过侍琴递来的一张百两银票退出客房。 待陈彻走后,面对不解的唐仪和侍琴,永宁公主解释:“陈彻贪财而不在意军功,给他百两银子...” 永宁公主顿一下方才懊悔地说道:“当初给他的银票太多了,需要往回收收。” 她话出有因,短短十余天的功夫,陈彻从她手里拿走了九百两纹银,只花了十两用于公务。 按照这个速度,陈彻很快就会家财万贯。 这不是永宁公主愿意看到的,她必须收紧自己的钱袋,对陈彻不能大方了,银票就是钓着陈彻的诱饵。 陈彻喜欢银子,而她有很多银子,细水长流才能长久。 永宁公主悟出这个道理,而站在房外的陈彻却看见梁宽大步走来,他俩没到换班的时间,梁宽体恤他战后疲惫,提前上岗接班。 两人正在聊着,孙供奉的身影出现在走廊里,他研究两具骷髅没有所得,一把火烧了一个干净,还警示两人:“对那些鬼魅东西不要研究,人非鬼魅何必知晓其物?见一鬼灭之、见一鬼物毁之才是道理。” 他说的很有道理,可未尝不是研究不明的恼怒之言。 陈彻这么想还看看梁宽,梁宽微微一笑看看他,两人的想法一致思想统一,左右护卫的配合越来越默契了。 第四十六章 殴斗未遂 永宁公主躺在床上还在琢磨着,伊奴海盗拥有数万之众,只派出一百五十余人,是因王朝海岸管理严格还是虚应其事?如虚应其事,说明伊奴海盗与阴谋组织并不是一条心。 而左祭司的出现又反映一个问题,鬼社与海盗之间到底关系如何? 左祭司未与海盗一起行动,杀了溃逃的海盗布局鬼阵,这种现象不能说明问题,尊崇鬼魅的人视人命如草芥,对自己人下得去刀。 而这些海盗逃到左祭司那里,说明两拨人马捆在一起,可左祭司为何没参与偷袭行动? 想着这些问题,永宁公主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只能默念心诀:“剑心无波,明镜如月,一念不起,万念不生......” 默念一遍心诀她睡着了,脸上的表情无波无澜。 但这些问题时时萦绕心头挥之不去,坐在鸾驾里也要不时默念一遍心诀。 默念一遍心诀转眼望向车外,看到一脸阳光的陈彻,掀开车帘问道:“你开心什么?” 陈彻答道:“想起殿下给的百两银票心中欢喜。” 听到这个回答,永宁公主心里鄙视、嘴上问道:“百两银票让你开心多长时间?” 陈彻回道:“想要多长时间都行,不时想起就会不时开心。” 永宁公主心里继续鄙视、继续问道:“你只有这件开心事吗?” 陈彻说道:“当然不是,开心事可以轮着想,等银票的事轮回来又开心了。” 这是一个没心没肺派,永宁公主只能问道:“遇到难题时也开心吗?” 陈彻言道:“我遇到难题时都会想,‘这是老天对我的考验。能得到老天的考验,如何不开心呢?’” 陈彻所言让永宁公主细细琢磨一番,这颗心竟然静了下来,他说的不错,面对眼前的重重迷雾,何尝不是老天对自己的考验呢? 芸芸众生,唯有自己得到老天的考验,为何不开心呢? 这样一想,永宁公主的心情放松了、笑道:“这话又是高人说的?” 陈彻笑道:“不错、高人就是高。” “呵...”永宁公主笑一声聊起家常:“你在平安村时都做什么?” 陈彻回道:“读书、种地、砍柴,你不知道,陈彻牌柴禾在义陵县城非常有名,可说供不应求......” 他向永宁公主推销柴禾,可永宁公主却想知道小灰和高人。 但陈彻绝对不谈这事,言多必失,永宁公主从蛛丝马迹中找到小灰就麻烦了。 “我种的蔬菜也非常有名,正准备打造陈彻牌蔬菜......” 他说起种菜永宁公主不感兴趣,结束聊天放下车帘。 陈彻得遂所愿,骑在马上思索自己的事。 午时已到,南行队伍走了两个多时辰,停下休息进餐。 陈彻趁机向孙供奉请教,经络、穴位与五脏六腑之间的必然联系。 孙供奉是他的医学老师,虽然遵照永宁公主的命令不再传他医术,但师生关系已经确立,学生向老师请教天经地义。 他请教,孙供奉详细解答,广平郡王加入进来,而高洌和慕随风却来到永宁公主面前。 慕随风询问:“殿下、世上真有飞花摘叶皆可伤人的高手吗?” 永宁公主答道:“既有此言必有此人,慕公子何必疑惑?” 慕随风试探,永宁公主肯定,于是高洌和慕随风肯定永宁公主身边隐有高人。 慕随风随即转移话题,谈起琴曲之学,两人有共同语言,高洌听着生气,转眼望向陈彻,他正与孙供奉悄悄说话。 陈彻听到慕随风与永宁公主的问答,正悄声请教孙供奉,“如何做到飞花摘叶皆可伤人?” 孙供奉笑道:“这是传说,不可当真。” 而广平郡王说道:“将体内真气输入到花朵绿叶之中......” 广平郡王的说法引发两人的热烈讨论,孙供奉站在一边听着,含笑不语。 永宁公主注意到这边的情景,虽知堂兄没有抢人的想法,但对两人的热烈讨论仍然保持警惕,“士为知己者死”,这句话可以套在单纯的陈彻头上。 她决定今晚行动,当晚住进客店用过晚餐,永宁公主独自一人施施然走进陈彻的客房,看看这双疑惑的长眸,优雅地坐下、淡淡的问道:“学习《谋略》可有疑问?” 永宁公主表达了积极培养人才的态度,可陈彻没疑问,赤脚站在地上的他怎会有疑问? 永宁公主走进他的客房从不敲门,突然袭击让他猝不及防。 可永宁公主坚持他有疑问,表示有疑问可以提,作为老师的她随时可以解惑。 面对主动戴上老师帽子的永宁公主,陈彻表态:“没有疑问,如有疑问也会请教赵正将。” 陈彻不接受这位老师,她劝道:“赵珣的谋略水平远不及我,你不要明珠暗投。” 陈彻回道:“殿下的谋略水平太高,作为初学者不应好高骛远。” 这个回答好,永宁公主无话可说。 幸亏她准备了第二套方案,立刻实施,“知道你对我有意见...没有意见是不可能的,你不知我的苦心,第一次见面我就将你当做弟弟一般......” 永宁公主比陈彻大一个月,初次见面就将他当做弟弟看待,现在更拿他当亲弟弟一般看待。 对这个弟弟她煞费苦心,刺穿他的手掌是情急之下的误判,将他扔出去当诱饵是培养他的独挡一面,将他按在地上狂揍是恨铁不成钢,总之、她这个姐姐为了培养他真不容易。 永宁公主说的情真意切,陈彻一脸奇怪地看着她。 永宁公主继续说道:“你不要以为姐姐对你好是为了小灰,事实是姐姐也想保护小灰,可这么多人盯着小灰如何保护?最好的办法是恳请父皇将平安村及那座山赐予姐姐作为封地,但需要功劳才能达到这个目的。” 陈彻点头,这个主意好,可绝对不是永宁公主的封地,而应是他的封地,立下偌大的功劳,皇上封赏时要个小村子一座小山应该没问题。 戏里的皇上在封赏时不都是这么问吗?“卿想要什么?” 他会立刻回道:“请陛下将平安村和那座山赏赐给臣。” 这是一个省钱省力省功夫的好办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花钱未必能买下平安村和那座山。 主意打定,他缓缓回道:“殿下不必刻意笼络,想做什么只管吩咐,只要事后论功行赏即可。” 他的态度让永宁公主非常生气,这家伙不知好歹,他以为永宁公主会随便认个弟弟? 她只有一个亲弟弟,那是未来的皇帝。 她是权势公主,身为女儿奴的宣德皇帝非常疼爱两个女儿,可永乐公主在皇帝老爹的心中没她地位高。 这样一位公主主动伸出橄榄枝,他竟然不接。 轻轻吸口气,永宁公主决定心平气和,他怎么说的:“匹夫见辱,拔剑而起挺身而斗......” 她是淑女还很讲道理:“你看啊、喊我姐姐的好处多多......” 她给陈彻认真分析当前的国内国际形势,落实到陈夫人及小灰身上更是只有好处,可陈彻竟然回道:“我拒绝。” 腾、她起身低喝:“不准拒绝。” 可他拒绝的态度坚决,还将目光落在她的双手上,这双玉手变成了粉拳。 他在急思被揍时的最佳防护措施,房门传来轻轻的敲击声,唐仪进来惊讶地看着他俩。 永宁公主独自走进陈彻的客房让她担心,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会怎样? 想来想去决定进屋一探,看见两人的神态知道自己来对了。 永宁公主举起了拳头,这是准备一拳击出的起手式,陈彻脚下踩着丁字步,这是准备及时躲闪的步法。 唐仪庆幸,她成功阻止了一场殴斗事件。 第四十七章 有人跟着 陈彻找到了自己奋斗的目标,立下偌大的功劳,让皇帝将平安村和那座山封给他。 同时努力赚钱,大猫、小灰太能吃,尤其是小灰,既能吃还嘴馋,瓜果梨桃得经常备着。 他暂时抛开陈彻牌柴禾和蔬菜,既然身在南行队伍里,就将立功受赏作为目标吧。 目标明确他有追求的方向,一脸阳光让永宁公主看着生气,陈彻竟敢拒绝做她的弟弟还一脸阳光,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要给陈彻一些颜色看看,这家伙不是想要论功行赏吗?她就绝对不给他立功讨赏的机会。 主意拿定,传令高洌和慕随风进入鸾驾内圈。 她有理由,公主殿下突然对江湖世界升起兴趣,本来只想与慕随风聊聊,又不愿高洌失落,所以将两人一起叫来。 这道命令让高洌和慕随风欣喜,功夫不负有心人啊! 两人纵马进入鸾驾两侧额,高洌在左、慕随风在右伴驾而行,将梁宽和陈彻挤到鸾驾后面跟着。 形势明显、他俩失宠了。 当晚大队人马走进怀宿府,永宁公主对江湖世界仍然兴趣盎然,晚餐后与慕随风在客房谈事。 高洌的心中失落,红发女的出现让他找到关怀对象。 红发女追上来了,人生地不熟的她需要照顾,高洌把她安排好,突然升起一个念头:“公主吃醋了?” 想到这他坐不住了,抽空跑到公主下榻的客店偷偷询问,得到一份准确情报:“公主殿下与慕随风谈事,还有唐司殿和陈护卫在场。” 得到消息高洌高兴,陈彻答应过他,坚决阻止任何对公主的不良企图,有他搅局,慕随风肯定竹篮打水一场空。 想象一番陈彻的飞石和熊摔,高洌放心的走了,却没想到一个问题。 慕随风是永宁公主邀请来的,陈彻既不能给他来个熊摔又不能冲他的鼻子飞块石头,只能垂手站在永宁公主的身侧听慕随风说话。 “殿下、江湖藏龙卧虎,最负盛名的就是南吕北燕,南吕就是我的恩师讳吕宗全,人称神剑,而北燕则是枪王燕刚。 年青一代的顶尖俊杰被称为江湖四大公子,分别是...嗯、不好意思,本人排在第一位,人称琴剑无双;排在第二位的是枪王燕刚之子燕侠,人称白马银枪燕三少;排在第三位的是西北的电闪银刀左卫雄,第四位则是汉北的逍遥书生孙儒,除了这四位俊杰外,还有一些有名的江湖人士......” 慕随风兴致勃勃地讲着,机会难得。 唐仪轻轻点头,她知道江湖事,以前对永宁公主说过。 永宁公主则津津有味地听着,这些人以后可以纳入麾下。 但她眼前急需诱饵,可将慕随风培养成二号诱饵。 这样想着,美眸轻转看眼一号诱饵,他竟然双目微阖好似睡着了。 见他这副神态,永宁公主的心中瞬间腾起一团怒火,一号诱饵太不认真,她应该... 轻轻吸口气压住这团怒火,伸手端起茶盏轻轻呷口茶、淡淡说道:“天色已晚,慕公子一路劳累,早些休息吧。” 她想休息了,可慕随风却很想说:“我不累、一点都不累...”这是心里话,他真的不累,可以再谈四个时辰。 可唐仪起身送客,慕随风只能泱泱起身告辞离去。 慕随风走了,永宁公主又喝了两口茶水,她不能理他就无法拳打脚踢,骑在他身上挥拳头很过瘾也要忍着。 唐仪回来,永宁公主放下茶盏、淡淡说道:“世上能人很多,这些人可为我用。” 唐仪笑道:“只要殿下一句话,自有英雄豪杰投入麾下。” 永宁公主轻轻点头起身往外走去,见到梁宽说道:“午夜之前换班。” 这是说给陈彻听的,现在是晚上九时多,再有一个时辰他就要与梁宽换班值宿下半夜。 永宁公主这么安排,梁宽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陈彻得罪公主殿下了。 而陈彻的脸上仍然带着淡淡的表情,他没想法。 他的理想是立功封山,然后继续打造陈彻牌柴禾和蔬菜,对江湖中的事不感兴趣,更没有行走江湖的想法,对永宁公主的冷落不在意,跟在鸾驾后面自有事做。 一路行来陈彻握着刀柄反复试验,如何将体内的青溪输入直刀是个课题。 飞花摘叶皆可伤人,孙供奉认为是传说,广平郡王虽然说有可能,但也承认确是传说。 可陈彻不管这些,传说需要实验去验证。 忙活一气没有所得,松开刀柄看向前方,见前方一群人车马齐备,鸾驾过去急忙让到道路一边,鸾驾驶过,陈彻看见这辆四轮马车里的小圆脸。 “这女人的脸挺熟...”他想着纵马驶过,忘记曾经救过该女子的性命。 而吴婉坐在四轮马车里,看见伴驾的慕随风,轻轻眨动一下眼眸。 慕随风策马扬鞭面向鸾驾侃侃而谈,没看见道边车里的她。 而吴婉轻轻眨动一下眼眸,突然睁大双眼。 她看见这匹熟悉的枣红马,抬眼见到身着火雀服的陈彻,望着他的背影轻轻嘟囔一声:“原来他是御直卫的军官。” 陈彻当时一身秀峰山庄仆人服饰,骑着一匹枣红色战马说明不了什么。 他将她送回客店转身就走,彼此之间连个姓名都没留下。 她以为他是秀峰山庄的仆人,只能等下次前往山庄时在表达感谢。 刚才一见方知他的身份,胸前两只火雀是御直卫低级军官的标志。 吴婉嘟囔一声,听见身边的询问声,果断说道:“跟着鸾驾走。” 这个方向是奔向福州的方向,她本来要去福州探望姐姐,正好顺路。 吴婉这支队伍中有一直照顾她的五叔五婶,还有侍女保镖,人数足有十余人。 而在他们这支队伍后面,还有一辆四轮马车轻快地奔驰着,这辆车里坐着两个异国女人,红发女和一个黑发中年女人。 她们的目标都是福州,跟着前面的鸾驾一路前行。 可她们不知道自己的动向已在永宁公主掌握之中,走进客店有人上前禀告,她淡淡一笑走上楼去。 这时梁宽主动提出,由陈彻负责上半夜的护卫。 于是陈彻站在走廊里做出尽忠职守状,高洌偷偷摸摸地靠过来悄声说道:“慕随风对公主意图不轨,他的女伴就住在对面客店。” 陈彻也悄声回道:“你放心,慕随风敢对公主意图不轨,我先扔石头在熊摔,最后给他一刀。” 高洌轻轻点头、悄声许愿:“好兄弟、回京之后哥哥一定重谢。” 说完这话高洌前后左右看看,好像前面那两个宫女、后面那个内侍是空气,轻轻拍拍陈彻的肩膀给个鼓励,悄悄地转身悄悄地走了。 高洌走了,陈彻继续做出尽忠职守状,左手握着直刀的刀柄,看着慕随风走来、沉声说道:“没有公主殿下的传召,谁也不能过去。” 慕随风看看他又看看他腰间的直刀,脸上露出一道不屑的神情。 相比雁翎刀,直刀的刀身太细、重量太轻,砍劈功能不如雁翎刀,而刺击的功能又不如长剑,这样的刀属于鸡肋刀。 而他的左手竟然反握刀柄而不是刀鞘,这个姿势绝对错误,他用左手直接拔刀肯定拔不出来,就算他能拔出来,刀尖也会指向自己的肚子。 技击之术讲究快稳准狠,快之一字是技击的基础,以陈彻的握刀姿势,被宰了都拔不出刀来。 慕随风知道陈彻的战绩,但肯定是高人所为,将战绩落在他的头上。 但慕随风是个有涵养的人,不会跟陈彻争论,淡淡说道:“请禀告永宁公主,慕随风求见。” 慕随风自觉态度很好,可陈彻竟然回道:“我不负责禀告,你找别人禀告吧。” 陈彻真没刁难慕随风的意思,他忠于职守,没人告知他负有禀告的职责,他就不会去做。 第四十八章 揍人被揍 江州慕家有钱有势有传承,作为这个家族的嫡长子,慕随风二十年来一直被人捧着护着尊敬着,就连师父吕宗全也对他呵护备至,何曾受过这种气? 他本心高气傲,自然不将陈彻放在眼里,见他这个态度,伸手抓向他的左肩。 慕随风的想法简单,将陈彻扒拉一边,自己上前禀告就是。 可他一爪落空陈彻往后退去,高声喊道:“公主驻地严禁闯入,警告一。” 慕随风觉得好笑,上步伸手再次抓向他的肩膀。 陈彻再退、继续喊道:“警告二。” 慕随风被他逗笑了,没发现诺大的走廊只有他们两人。 继续上步抓人,听到“警告三”时突见人影扑来,来不及闪避被他抱住腰,随后发现自己全身无力盘旋升起,眼角余光看见人影憧憧,心中还在纳闷,“这么多人?” 随即感到身体飞起,啪叽一声趴在地上,正要翻身坐起却突觉腰部一沉,双臂双脚正被拉起。 众人再次看到头脚两头翘起的奇妙景象。 大家对这个景象印象深刻,听到“警告一”的喊声时立刻跑到门后屏住呼吸,“警告三”的喊声传来一涌而出,然后纷纷点头,两头翘的姿势很标准。 孙供奉捻着胡子轻轻点头,转身进屋,这个年纪看一眼热闹就行了,为老要尊。 宫女们捂着嘴轻笑,嘀咕两句表示同情:“慕公子好可怜啊!” 几名内侍力争进入大内高手系列、一定要评论一番:“这一招确实不错,需要仔细观摩一番。” 而慕随风羞愤欲死,正考虑是否咬舌自尽的问题,耳边传来一声大吼:“拿下。” 同时传来唐仪的声音:“殿下有令、慕公子不知规矩,不以罪论,放开吧。” 唐仪传达永宁公主的命令,大家散开各自回屋,赵珣带领几名御直卫转过拐角,一眼看见正努力板脸的广平郡王,他板得很辛苦。 憋着气的赵珣几个也很辛苦,匆匆行礼匆匆而去,找个没人的地方大笑一会。 众人散去,慕随风站在永宁公主居室门前,微垂着头眼睛看着地面,室内传来一道柔和的声音,“慕兄不要见怪,陈彻的脑袋一根筋,唐司殿没说,他就不知禀告...” 这道声音微顿一下、继续说道:“本位定会重重惩戒陈彻以儆效尤,刚刚洗浴出来不便接见慕兄,请慕兄回去休息,明日再谈。” 永宁公主称他慕兄,慕随风心中那股怒气顿时烟消云散,看一眼站在门边的陈彻,他垂着眼帘一副待宰羔羊的样子,心里重重地哼一声,嘴上说道:“大人不记小人过,还请殿下对陈护卫手下留情,慕某告辞。” 言毕拱手一礼转身离去,转弯时看一眼身后,唐司殿面容严肃,正对陈彻说着什么? 看一眼陈彻的身影,慕随风重重地哼一声,他和陈彻的梁子结下了,君子报仇三年不晚。 回到楼下客房,在屋里烦躁地来回走着,他今天的面子丢大了,好在永宁公主未在现场,他要急谋出路,形象很重要。 走了几圈,突然听见楼上传来一声惨叫,立定双脚侧耳细听,又一声惨叫传来,确定这是陈彻的声音。 第三声惨叫传来,他的脸上露出笑容,永宁公主对他有情。 而唐仪正在后悔中,她站在永宁公主居室门外,听着里面传出陈彻的惨叫,后悔不该将陈彻说的话如实禀告永宁公主。 他不过好奇地问了一句话而已,“殿下在施展美人计吗?” 永宁公主当然不会施展美人计,她严厉地批评陈彻一顿也就是了,没必要上纲上线,陈彻的惨叫声确实够惨! 唐仪后悔,而站在一边的侍琴张张嘴又闭上,再张张嘴再闭上。 她奇怪,公主殿下为何特喜欢对陈彻动手? 她想请教唐仪,却觉得甚是不妥,作为公主殿下的贴身侍女,有些事不听不看不问为好。 唐仪忧心忡忡地走了两个来回,听见屋里没了动静,随后看见陈彻出来,心里奇怪,“殿下打他哪了?” 唐仪奇怪、侍琴也奇怪,陈彻头戴的窄沿笠型盔没歪、身上的火雀服没乱,重要的是脸上没包,在走廊中间立定身形握刀而立,继续摆出一副尽忠职守状。 唐仪看看侍琴、侍琴眨眨眼,两人走进屋里,见身穿白色睡裙的永宁公主端正地坐在椅子上认真看书。 两女再次互视一眼,心中浮起疑云,好奇怪啊! 唐仪张张嘴还是闭上了,殿下没有想说的意思。 侍琴轻声说句:“我去姐妹的屋里看看...”转身出去,径直来到陈彻身边低声问道:“殿下打你哪了?” 陈彻轻叹一声、悄声回道:“没看出外伤就是内伤,我的伤势很重,正强忍着。” 侍琴好奇地问道:“殿下使用了什么招式?” 陈彻再叹、左右看看方才回道:“殿下内力深厚,相距两米之遥竟一掌将我击倒,然后再拍一掌让我不能动弹,身上疼痛难忍只能惨叫连天,现在身上还疼着。” 这话说得有点神,可侍琴还是轻轻点头表示相信,转身进屋,脸上露出无限敬仰状,原来公主殿下才是绝世高人。 永宁公主抬眼看看她、又转眼看看唐仪,放下书起身往里走去,她要睡觉了。 她的神态仍然清冷,可唐仪看见她的嘴角微微翘起,这是高兴的神态。 见永宁公主这副神态,唐仪轻轻摇头,突然想起一个严重问题,心中浮现一幅生动的景象,永宁公主身着白色睡裙骑在陈彻的肚子上抡起拳头。 唐仪的脸色变了,这幅景象的后果严重了。 而侍琴没注意这个问题,看着永宁公主躺下悄悄出去,她要和小姐妹们讨论一项重大发现,“殿下在两米外遥遥一掌击倒陈彻......” 这个发现开创了武学的先河,原来最高武学是遥遥一掌中者立倒的境界,以陈彻的能力也挡不住殿下的遥遥一掌。。 陈彻的武力值挺高,他能将高洌两头翘起,也能将慕随风两头翘起。 而慕随风被陈彻两头翘起肯定是重大新闻,御直卫某人立即通报高洌。 正与红发女缠绵的高洌闻信大喜,扔下红发女冲出去变身广播小喇叭,“慕随风被陈彻揍了。” 高洌是个实在人,本着新闻广播一定真实的原则实话实说,“慕随风就是被陈彻揍了。” 至于大家知不知道陈彻是谁与高洌无关,他很忙、还要继续广播下去,又有一条重要新闻传来:“陈彻被永宁公主揍了。” 高洌心花怒放,陈彻给他报了仇,永宁公主也给他报了仇,这么算下来,公主殿下还是对他有情。 这条新闻还需要广播出去,于是更多人知道了这件事,连吴婉都听说了。 “慕随风被陈彻揍了。” 这个消息传来,五婶哼一声说道:“活该。” 然后对起身往外走去的吴婉说道:“傻孩子、都这样了,你还想着他?” 吴婉停下脚步沉吟一下,缓缓回身走到椅前坐下。 接着第二道新闻传来,“陈彻被永宁公主揍了。” 五婶呵一声说道:“永宁公主对慕随风倒是不错啊。” 吴婉闻言脸色苍白。 而带回消息的五叔却说:“以公主之尊,会亲自出手去揍陈彻吗?” 他关注的是陈彻这个人。 五婶问道:“陈彻是谁?” 五叔回道:“听到第一个消息我也想知道陈彻是谁,听到第二个消息知道了,陈彻一定是永宁公主身边的人,否则不会说陈彻被永宁公主揍了。” 五叔的消息让吴婉心中出现了那件火雀服,心里想着:“他是陈彻吗?是他在给我出气?” 火雀服救过她,可不知那个负心人就是慕随风,吴婉没想到这个问题。 第四十九章 各有主意 陈彻没有挨揍的瘾,上次施展苦肉计,被永宁公主揍一顿值得。 可因翘起慕随风被揍一顿他不干,盯着缓步走来的永宁公主、提醒她:“殿下身着一身睡裙,如施展拳脚必然春光外泄。” 说完这话见永宁公主转身往内室走去、立刻说道:“为帮殿下收买人心,我可以演一出戏...” 话音落地发出一声惨叫,及时阻止永宁公主回屋换衣。 她回屋换衣肯定是要出手揍他,那时他很被动,面对公主殿下的粉拳他不能还手。 闪身躲避也不行,这么做的结果只会火上浇油还无法收场。 万恶的封建社会,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公主要揍护卫,护卫不挨揍不行。 他只能发出一声惨叫来满足公主殿下的需要,他被永宁公主揍了,慕随风的怒气可以消了。 他的惨叫声非常逼真,好似深受酷刑生不如死。 可永宁公主的表现让他诧异,听到他的第一声惨叫,竟转身快步走来,站在他面前伸出三根手指。 看看掐在手臂上的这三根手指,他明白公主殿下的意思,再次发出一声惨叫。 他身上的皮肉宛若牛筋充满弹性,公主殿下这三根手指对他没有威胁。 可她竟伸手腋下掐住一块软肉,陈彻的功夫没练到家,这块肉确实是软的,被公主殿下狠狠一拧痛彻心脾。 “啊...”这声惨叫绝对真心实意凄惨无比。 永宁公主的手劲很大,她是一位高手,不仅擅长飞剑,还擅长掐人。 她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掐人充满快感,特别是掐着陈彻腋下的软肉狠狠拧着,这种快感让她心满意足。 永宁公主睡的很香,早晨起床神清气爽,悠闲地用过早餐走出客房,她今天不急,再有两个时辰抵达福州。 走廊里站着陈彻,他接过梁宽的岗位,摆出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他受了内伤应该这样。 永宁公主径直从他身边走过重重哼一声,这是下马威,不长记性的陈彻需要时时提醒。 他的头垂得更低了,连肩膀都佝偻起来,随永宁公主下楼让众人观之,形象目不忍睹。 众人的脸上露出同情之态,慕随风见他这副惨状畅然一笑。 而高洌急忙跑来给予鼓励:“兄弟、鼓起勇气再接再厉,彻底打得慕随风不敢接近公主殿下,事后哥哥给你讲情,回京之后必有重谢。” 他说这话竟让永宁公主听见了、回头说道:“为何等回京之后?现在将银票给了。” 说完这话她登上鸾驾准备出发,而高洌绝不犹豫,掏出一沓银票塞到陈彻手里,眨眼间发现银票无影无踪。 高洌放心的上马,出发时还在暗中感叹:“这家伙收起银票的速度真快。” 而护在鸾驾右侧的慕随风见到这一幕心里明白,高洌才是始作俑者,这家伙太卑鄙,竟买通陈彻羞辱他,此仇必报。 先在永宁公主耳边吹吹风,“殿下、护卫勾结外人乃是大忌,殿下小心。” 永宁公主轻叹一声、回道:“本位何尝不知,但陈彻屡立战功,有些事非他不可。” 永宁公主有苦衷,慕随风急人所难自告奋勇:“殿下放心,慕某愿为殿下赴汤蹈火。” 他说的真心实意,永宁公主欣然回道:“陈彻的脑袋一根筋,技击之术只会那么几式,搞搞偷袭倒是可以,慕兄之能胜他十倍,本位早想换人了。” 她说出这番话让慕随风欣喜不已,认定陈彻昨晚摔他一跤只是偷袭中的意外。 回头看一眼陈彻,见他还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肯定昨晚被永宁公主揍的不轻,此时痛打落水狗显不出他的胸襟。 傲然一笑回过头来,听永宁公主说话,知道自己立功的机会来了。 慕随风认识许多江湖人士,这些人应该知道许多事,还能帮上许多忙。 他已进入永宁公主的法眼,即将成为不可或缺的人才,天家之女见多识广,展现英俊的相貌,弹上几首曲子、吟诵几首诗歌,打动不了公主的芳心。 孔雀求偶依靠美丽的羽翼,老虎求偶体现凶猛的雄姿。 慕随风知道怎么做了,主动请缨得到永宁公主的佳许,升起一颗老虎的雄心,带着随从快马加鞭直奔福州城。 慕随风离开引起高洌的警惕,问永宁公主一声,知道慕随风前往福州为永宁公主联络江湖好汉,心思一动悄声说道:“福州水师将军王锵与家兄交好,我可先行一步,为殿下调动水师做好准备。” 永宁公主闻言开心,高洌主动上钩深得我心,鼓励几句让他充满信心地挥起马鞭疾驰而去。 第二枚、第三枚诱饵挂在鱼钩上扔进水中,永宁公主满意地看一眼跟上来的陈彻,掀起车帘伸手招招。 陈彻见她招手,一脸警惕地靠过来,听她问道:“高洌给你多少银子?” 他立刻回道:“没给几两银子,只够喝顿茶的。” 听他如此回话,永宁公主沉声说道:“未经我的允许擅自收取别人的银票,嗯...属于受贿行为,唐司殿...” 她喊唐仪,陈彻赶紧插话:“你对高洌说‘将银票给了’。” 她承认:“我说了,可准你收了吗?你的行为就是...” 刷、一沓银票展现她眼前,陈彻咬着牙说话:“我交公。” 陈彻具有壮士断腕的勇气,及时掏出银票逃脱罪责。 永宁公主接过银票认真点着,嘴里念着:“一张、两张......”点完银票抬头低喝:“怎么才八张?” 陈彻的这双长眸紧紧盯着她手中的银票,听她低喝、叫道:“就八张,不信你问高洌。” 她用怀疑的眼神看向陈彻的身上,陈彻立刻叫道:“我身上的银票都是我的。” 永宁公主低喝:“是我给你的。” 陈彻坚持:“现在是我的了。” 永宁公主哼一声抽出一张银票递给他、以命令式的语气说道:“以后所有进你手的银子必须给我九成。” 陈彻怒道:“抢钱吗?” 陈彻绝不接受霸王条款,可永宁公主有办法,轻轻摇动一下手中的银票。 陈彻叹口气接过银票,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眼前的银票不能不要,接过银票仔细端详一番、小心揣进怀里。 对他来说能回来一点是一点,这张百两银票揣进怀里,他的存款直逼千两大关,回京后交给母亲攒起来,做好买山买地的准备。 而永宁公主将七张银票交给侍琴收好,她给陈彻九张银票只回来七张,应再接再厉将全部投资收回来,还要增加点净利润。 她要考虑一件事,二号、三号诱饵扔出去了,一号诱饵不能闲着,不去当诱饵就去赚银子。 可将陈彻扔出去打把势卖艺赚不了多少钱,从高洌手里赚了八百两纹银暂时不能考虑他了,慕随风很有钱,应该从他身上赚点银子。 “如何做呢?”永宁公主认真思考这道难题。 而陈彻看看她的神情提心吊胆起来,这双瑞凤眼中闪烁着白花花的银子。 公主殿下在思考银子问题,应该对他很不利,沉重的心情让他无视道边这辆马车里的小圆脸。 他昨天见过这张小圆脸,还觉得脸熟,刚才忙着看银票收银票没注意这张脸。 而吴婉一路跟随鸾驾进入怀宿府,密切关注南行队伍,立起耳朵听着各类消息。 五叔忙前忙后施展江湖手段,一番打听下来,知道永宁公主的右护卫名为陈彻,还是御直卫的守阙进勇副尉,火雀服上绣着两只火雀。 得到这个消息,吴婉肯定救她的少年就是陈彻,看见纵马鸾驾右侧的陈彻,脑海中升起一个主意。 第五十章 找死行为 吴婉早晨七时启程,比永宁公主早了半个时辰,看见快马而去的慕随风,吩咐车夫停车让在道边。 随后看见鸾驾车队一路疾行,再次看见枣红马上的那道火雀服,他正认真地端详银票,还小心的收进怀里。 “他喜欢银子?”吴婉心中升起的这个问号绝对是肯定式。 鸾驾快速通过,吴婉看着他的背影纵马而去,头也不回的回答五婶的疑问:“那个御直卫军官救了我。” 五叔闻言,转脸看着那道背影轻轻点头,这名御直卫军官可以纳入君子之列。 吴婉绝对是位美女,弹指既破的小圆脸、水汪汪的月牙眼,一米六一的身材娇小玲珑。 这样一个美女在河中溺水,被那个军官救起还一路送回相州城,整个过程中豪无一丝不当之举,说明他的心性很正。 五叔知道火雀服喜欢银票,他端详银票的神态极其认真,可五叔本人也喜欢银票,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这样一想转对吴婉说道:“既是那个军官救了你,我们是否追上去表达谢意?” 五叔准备表达谢意的方式简单,送上银票就是,吴家最不缺的就是银票。 可吴婉轻轻摇头,她暂时不想与陈彻见面,心中隐隐有个想法尚不成熟,轻声说道:“跟着他们走。” 吴家小姐做出决定,车队立刻启程,跟着鸾驾队伍奔向福州。 一个时辰后赶到福州境内,前面的鸾驾停下,吴婉站在车辕上看着路边的迎接人员,心中那个隐隐的想法彻底升上心头。 她看见迎接队伍中的那道身影,这道身影带队,接引鸾驾进入一座很大的庄园。 见此情景五叔诧异地说道:“公主殿下竟然住进福园?” 福园是福州豪商黄家昌的别院,黄家昌的夫人大名吴双,是吴婉的亲姐姐。 那道迎接鸾驾的身影,就是吴家大小姐吴双。 世上的事就是这么巧,吴婉认为这是天意,她可以继续追随公主的鸾驾进入福园。 福园位于官道北侧的小山脚下,通过官道越过一座土丘,可见一片金黄沙滩外的碧海白浪,是福州一处着名的私人园林。 福州是大成王朝面向澜海的两个重要港口之一,着名的福船制造基地,而福船制造厂的最大东主就是黄家昌。 黄东主生财有道,不仅拥有福船制造厂,还是一位海上贸易商。 黄家的产业财源滚滚,而黄东主却是福州一位着名的惧内人士。 黄东主没法不惧内,黄夫人出身吴州吴家,一个集诗书与制药传承的世家,社会地位真不是黄家可以比的,何况黄夫人的头脑也让黄家昌不敢比。 这位黄夫人背靠吴家加上自己的头脑,将黄家昌压得死死的,全福州的官民都表示理解。 永宁公主也表示理解,谁说女子不如男?福州就有一位母老虎坚定地回答了这个疑问。 她欣赏母老虎,对盛情迎接的黄夫人嘉勉一番,用过午餐下达命令:“本位午休时由陈彻护卫...”然后施施然走进一座小楼内准备小酣一会。 她要与张幼薇边聊边睡,可诗琴进来汇报,右护卫陈彻要对这座小楼进行全面检查。 这是陈彻灵光一闪的结果,他想到一个问题,万一有条小蛇有只小蜘蛛藏在里面呢。 这样一想发现责任重大,走进小楼对唐仪提出检查要求,话一出口立刻得到唐仪及宫女们的集体反对,侍琴更是将他带到永宁公主的寝室门前,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可她的挑衅正中陈彻的下怀,公主寝室本是他要检查的主要目标,见侍琴将他领到公主寝室门前,立刻让她进屋禀告:“右护卫陈彻要进屋检查。” 得到侍琴的禀告,永宁公主竖起秀眉,对陈彻实施强制措施的念头瞬间涌上心头。 可转眼看看一脸淡然的张幼薇,她努力压住这个念头、冷冷说道:“告诉他、楼内不用他管,外面飞进一只苍蝇也会对他严惩不贷。” 听见这道命令侍琴欣然出去传达,可陈彻有疑问:“两只苍蝇以上呢?” 侍琴解释:“殿下所言的严惩不贷从十板子起价,两只苍蝇就是二十板子,一百只苍蝇就是一千板子。” 陈彻明晰了、可需要明确:“依据大成王法,除七大重罪外无证不得处罚,要处罚我必须提供证据,也就是说以苍蝇的尸体作为证据,必须明确这只苍蝇是在小楼内被打死的,同时提供另一项重要证据,证明这只苍蝇是在殿下下达命令后飞进小楼的,以上铁证齐全方能对我实施严惩不贷。” 说完这席话他转身下楼,侍琴张着嘴想了想,转身进屋向永宁公主禀告。 永宁公主冷笑一声、冷冷说道:“要确凿证据吗?” 她认为不用证据就能对他实施严惩不贷。 而张幼薇笑道:“陈彻跟随殿下将近一月,倒是长进了很多。” 永宁公主哼哼两声好似牙疼、冷冷说道:“长进倒没发现,倒是将小抠、贪财的本性暴露无遗。” 张幼薇轻笑一声、说道:“对殿下来说这不算什么事。” 永宁公主又哼了一声,继续表示牙疼,不到十天的时间,陈彻从她手里拿走了近千两银子,她轻视了陈彻的贪财本性。 可这事不能说,有损永宁公主的智慧形象,将话题转移到下步行动方面。 张幼薇提前半月赶到福州,五天前令王慎带领吴纯、王寅等一百五十名御直卫甲士渡海前往海州,探事司的邓宝信和应天府的莫迟一并跟着去了。 三方达成了共同行动协议,这是王慎合纵连横的效果。 她对这项安排做出解释:“福州、珠州人口众多经济繁荣,不宜实施漂流瓶计划,而海州地广人稀,作为计划实施区域非常合适。” 张幼薇的策划合理,福州、珠州两地是大成王朝面对澜海的两大出海港口,也是人口复杂区域,确实不宜在这两地展开行动。 她俩以漂流瓶作为诱饵,吸引阴谋组织上钩,地广人稀的海州非常合适。 可永宁公主不放心王慎,海州四面环海地广人稀,云雾山长年云雾缭绕,时有长臂猿、巨型蜥蜴和眼镜蛇伤人事件发生,伴随不时出现的瘴气、台风,以王慎的身体状况确实让人不放心。 永宁公主一片好意,张幼薇淡淡说道:“有小竹在他身边照顾,不用担心。” 小竹是张幼薇的侍女,却一直照顾着王慎,而王慎坚决要去的目的只有一个,尽情展现他的谋略水平。 永宁公主深知其中的曲折,唯有轻叹一声。 两人靠在床头说话,说着说着困意渐渐上头,合上眼滑下身体,螓首落在枕头上,室内进入悄然无声的状态。 小楼内的宫女们也进入到午睡状态,永宁公主有午睡的习惯,上梁不正下梁歪,侍候她的宫女被全部传染。 小楼内进入静寂状态。 而站在楼外守卫的御直卫甲士各守岗位,楼内楼外保持同样的静寂。 陈彻立定双脚双目微阖,心里却在琢磨刚才的灵光一闪,“为何突然萌发检查公主寝室的念头?” 对这个疑问他没答案,检查理由别说一二三,连一都没有,可他就想检查公主寝室,现在还是想。 缓缓睁开双眼,转身望向身后的小楼,轻轻打个手势,周亢带着两名甲士悄悄走过来,听他悄声说道:“守住这里,严防外人进入。” 周亢眨眨眼、悄声问道:“干什么?” “我去楼里看看。”他淡然回道。 随即一把捂住周亢的嘴悄声说道:“别嚷、事后装着不知道。” 周亢惊骇,陈彻所为是找死的节奏。 第五十一章 擅闯寝室 周亢身边的两名甲士都是骑兵小队成员,听见陈彻说话,见他捂着周亢的嘴,心里不知所措却不知如何阻止? 他俩跟随陈彻杀海盗灭鬼魅,智勇双全的陈彻在他们心中闪着金光。 两名甲士不知所措,周亢却要尽力而为,待陈彻放手、悄声说道:“兄弟、想女人哥哥带你去城里找,轮岗串休时我们立刻走,花点钱的事,可别打里面那些女人的主意,她们是钢刀是绞索,会没命的。” 住进这栋小楼的女人都是美女,周亢从男人角度想误解了陈彻的目的。 陈彻不解、反问:“我找女人干什么?” 周亢诧异、说声“你”后不知怎么说了,知道自己误解了陈彻。 陈彻也反应过来、解释:“我心里总是不踏实,必须进楼看看,你带两个兄弟守在这,无我招呼千万不要进来,一切责任由我承担。” 周亢眨眨眼,转眼看看两名甲士,他们明白陈彻的目的,可是不以为然,只能看着陈彻大步往楼里走去心中忐忑。 他们之间从不信任到信任,从不了解到了解,两场战役最能拉近彼此的距离。 陈彻有勇有谋敢于担当、性格随和没有架子,与他相处好似身处春风之中,大家喜欢他、他也喜欢大家,相处融洽兄弟相称。 周亢刚才所言纯是冲口而出,随即反应过来,纯净的陈彻不会升起不轨之心,听他说话,知道这位责任感爆棚的副尉心中不安,他对公主殿下的安全不放心。 陈彻的直觉应该可信,可万一没有问题呢? 周亢提心吊胆,楼里住着永宁公主和幕僚长,就是那些宫女的身份,也不是陈彻能随意走进去的,如没发现问题,陈彻的行为就会成为最大的问题,后果非常严重。 可陈彻还是走进去了,责任感让他不能退缩。 站在楼外的周亢紧张极了,而进入楼内的陈彻却心无旁骛,他站在楼梯处凝神倾听,徐徐的风声、飒飒的树叶摇动声、某宫女的鼾声、还有梦呓声...... 他的双眼经过龙烟的加持,可看不穿木门;他的识觉更加凝练,可穿不透墙壁,两者结合起来心中闪过一道影像,模模糊糊中好似见到一条长绳在地上滑动,一面圆盘在空中飘荡,圆盘上还有八根长线。 见到这一影像陈彻猛然睁开双眼,一跃而起扑上二楼,冲进永宁公主的寝室劈出直刀,迎面射来的蛇头被一劈两半。 随即扑进帐幔劈出电闪一刀,劈断一根激射而来的“白线”,看见一张毛茸茸的人脸一闪而没。 这张毛茸茸的人脸顺着墙面奇快地移到木床顶部,那里有个大窟窿可以钻出去。 陈彻扑上床一刀刺出,突感腰部挨了重重一击摔在床上,腰部一沉脖子被牢牢按住,身上传来永宁公主杀气腾腾的声音:“你竟敢闯进我的寝室欲行不轨?” 他的身体压在一具肉体上,脸被压在一团软绵绵的肉中无法张嘴说话,只有一道清香传入鼻中。 听见永宁公主的声音,陈彻知道压在谁的身上了,不敢挣扎的他听见张幼薇的低叫声:“快放开、压死我了。” 永宁公主也是够莽撞,一脚踹倒陈彻的位置正好在张幼薇身体上方,他压在张幼薇的身上,而永宁公主骑在他身上,张幼薇当然受不了。 现场情景有点乱,好在永宁公主和张幼薇都是压着嗓子说话,而趴在张幼薇身上的陈彻不敢稍有异动,这种情景绝对不能让第四个人看见。 此时黄夫人吴双还不知道小楼内出现的场景,她与张幼薇熟悉,盛情接待张幼薇,并将福园作为永宁公主的下塌处,由此与永宁公主拉上关系,可谓百利而无一害。 她没想到吴婉也来了,将吴婉接进福园,姐妹俩在水榭中说话: “慕随风既已移情别恋,你就应该返回吴州,何必跟随他们来到福州?听姐姐的话,既来福州就不要与慕随风来往了,这样的男人断了也好。 ...公主身边那个护卫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想做什么? ...听姐姐一句劝,他是你的救命恩人,不要将他牵扯进来,你不要出面,由姐姐出面表达谢意就是了。 ...唉、他揍了慕随风又如何?你这么做没有任何好处。” 黄夫人苦口婆心,可不论怎么说吴婉都已打定主意。 她要报复慕随风,这是天意决定的,陈彻就是她报复慕随风的工具。 那边、姐妹俩发生争执,而在这边的小楼前,周亢密切关注着小楼的动静,这颗心提到嗓子眼了,还在剧烈的跳动着。 见陈彻的身影走出楼来,周亢的脸上露出喜色,这颗心总算落回到肚子里,侧耳听听小楼里的动静,轻轻舒出一口气。 陈彻回来了,周亢带着两名甲士回到自己的岗位,刚刚站定双脚,听见楼里传来一声尖叫跳起三尺有余。 这声尖叫太吓人,周亢感觉自己的小心脏冲出了嗓子眼,双脚不受指挥的奔跑起来。 陈彻冲进小楼,周亢带着甲士们随后冲到门前,身后出现数道身影腾跃而来,一声轻喝传来:“御直卫护在外围...”随着喝声几道身影扑进小楼。 周亢闻声紧急刹车,招呼甲士们将小楼团团围住,下令的是孙供奉。 孙供奉不愧是大内高手,梁宽也不差,两人一先一后扑进小楼,后面跟着三道身影,又有几名内侍的身影冲过来,还有百余名甲士的身影出现。 这声尖叫的事闹大了,甚至惊动了广平郡王,他急忙来到小楼,看见赵珣带队持刀站在小楼门前,还有黄夫人带着几名少女站在楼前诚惶诚恐。 广平郡王走进小楼,听见一声怒喝传来:“陈彻玩忽职守,重则五十军棍。” 抬眼看见四名内侍将陈彻押下楼来、急忙问道:“什么情况?” 陈彻苦笑道:“公主殿下是老大。” 他说了一句非常具有哲理的话,可解决不了挨军棍的结果,被押出小楼按在地上。 两名内侍分列两侧按着他的肩膀,一名内侍举起军棍狠狠砸下,啪、陈彻的屁股挨了重重一击。 “啊...”他惨叫。 “一下。”另一名内侍高声报数。 黄夫人看着这一慕莫名其妙,她心里沉甸甸的,福园是她的别院,出现问题责无旁贷。 吴婉则眨眨眼,陈彻救了她揍了慕随风,应该进入英雄系列,屁股挨棍子怎能惨叫连天? “啊...”他还在惨叫。 周亢和杨力忍不住了,一齐走过来蹲在陈彻头前低声说道:“兄弟、疼也要忍着。” “啊...”他惨叫一声、还有空回一句:“错、被自己人打军棍一定要惨叫连天。” “啊...”他继续惨叫。 周亢和杨力似有所悟,陈彻说话好像有理,在自己人面前就不要充英雄了,喊得惨点能让行刑者下手轻点。 他俩悟出一个道理,起身走到一边任凭陈彻惨叫连天,一名内侍从楼内出来、大声喊道:“郡王殿下讲情,公主殿下下令,先打二十军棍,另三十军棍暂时记下。” “啊...”陈彻惨叫最后一声,二十军棍打完了。 行刑结束陈彻被抬下去,黄夫人带着吴婉走进小楼,看见那条被一劈两半的蛇头脸色大变。 眼镜王蛇是福州一种常见的毒蛇,其毒性之烈位于当地百毒之首,而且性情凶狠动如脱兔,纵然福州本地人见到它也是不敢稍动,它对移动物体特别敏感。 可这条眼镜王蛇竟横尸在永宁公主的寝室内,此情此景让黄夫人心惊胆战,谋害公主的罪名可以让黄家满门抄斩了。 第五十二章 伤上加伤 黄夫人惶恐不安,却又无从辩解,只有跪下请罪。 永宁公主平静地说道:“本位相信夫人的为人,此事与夫人无关,夫人请起。” 她的态度让黄夫人心里感激,谢恩后起身站在一旁,脸上露出感激之意却在暗中咬牙,她一定要追查这件事,还要与始作俑者不死不休,凶手目的明确,这是要整死她的节奏。 而吴婉见此情景心惊胆颤,惊恐中听见永宁公主说话,知道了原委。 永宁公主和张幕僚长发现房中毒蛇,随即发出信号,唐司殿持剑入内一剑劈死毒蛇,解决毒蛇事件就是这么简单。 黄夫人和吴婉心中赞叹,唐司殿真乃女中豪杰也! 可梁宽却紧紧闭着双唇,陈彻擅长刀劈蛇头还是右护卫,公主殿下为何说谎呢? 这是一个疑问,但梁宽绝对不会问。 而正在检查蛇尸的孙供奉起身摆摆手,蛇尸被内侍拿走,孙供奉说道:“一条普通的眼镜王蛇。” 这话让黄夫人奇怪,“这条眼镜王蛇应该不普通吗?” 黄夫人不解,而孙供奉拱拱手说道:“殿下、臣请去看看陈彻。” 永宁公主冷冷说道:“陈彻玩忽职守,王兄讲情只领二十军棍已是便宜他了,供奉不用管他。” 她的态度让侍琴奇怪,事实证明,陈彻事先提出检查房间的举措是对的,怎会给他安上一个玩忽职守的罪名? 转脸看看唐司殿,可应该出面讲情的唐司殿竟然一脸疑惑。 偷偷看看永宁公主的表情、一脸怒气,再偷偷看看张幕僚长的表情、还是一脸怒气。 侍琴心中一动,觉得这事不简单了。 可吴婉却认为这事很简单,确定救他的火雀服就是陈彻,可以进行下一步了,随黄夫人离开小楼,吩咐下人准备一碗莲饵汤,提着食盒亲自给陈彻送去。 陈彻挨了二十军棍,此时一定疼痛难忍火气冲天,正是联络感情的好机会。 她有准备,虽不想让人知道跳水殉情事件,但为了实现接近陈彻的目的也只能说出来了,小女子吴婉看望救命恩人天经地义。 可她不用说出理由,“探望陈彻”的话一出口,御直卫的值勤甲士立刻放行,还一路指点。 陈彻趴在小楼附近的一间小屋里,这间屋原是花匠所居,腾出交给御直卫,陈彻正好用上。 正在屋里探望陈彻的校尉甲士见她进来,迟疑三秒钟一哄而散,还在门外探头探脑。 随后出现一张长脸细眼和圆脸大胡子挥手噼里啪啦,“哎呀”几声后,一颗颗脑袋消失了。 外面乱哄哄的景象不影响吴婉的动作,将食盒轻轻放在桌上,拿下盖子端出莲饵汤,转身看见陈彻撑起双臂仰头看她、还问了一句:“姑娘是谁?” 他的记忆力出现了问题,那天他在河里救了五个人,两男三女,实在想不起吴婉是哪一个了? 吴婉端着莲饵汤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睁大一双水汪汪的月牙眼瞪着他,她不相信那天会有五个人跳进那条河里。 陈彻趴在床上转脸看她、还是肯定:“那天我很忙,一天时间从河里捞出五个人,两男三女绝对不会错。” 他郑重表示,做好事就应该不留名,更不能接受感谢,因为他是一名虔诚的好事道信徒,做好事不求回报。 他施展你听我说大法,吴婉一句话插不进去,直到四名内侍进来方才破除他的大法。 吴婉端着碗怔怔地看着四名内侍将陈彻抬走,他们执行孙供奉的命令,将他一路抬进小楼,送进一间屋子,将他抬上床趴好,四名内侍转身出屋,他发现大事不妙。 几名宫女围在床边叽叽喳喳,对他挨过军棍的屁股非常感兴趣,都想看看被打成什么样了。 可她们有这个心却没这个胆,就在叽叽喳喳推举带头人时,见永宁公主和张幼薇进来慌乱地跑了。 陈彻发现更不妙了,永宁公主和张幼薇并肩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一脸冰霜,问话好似审讯,他要回答“看见什么了”?这个问题过于深奥。 他答道:“我冲进屋时看见一条毒蛇,冲进帐幔时看见一张人脸,好奇怪...哦、除了那张人脸外什么都没看见。” 他的回答可以纳入不老实范畴,永宁公主拧住他的左耳要他如实回答。 可他如实回答了。 永宁公主松手哼哼了两声好像牙疼,张幼薇冷冷问道:“床上没人吗?” 这个问题问得好奇怪?床上没人他冲进去干什么? 他的回答理直气壮,“当然有人了。” 永宁公主又哼哼了两声,她的牙应该很疼。 而张幼薇冷冷地问道:“床上都有谁?” 这个问题还是好奇怪? 他认真想想,肯定没发现其他人,现场没出现一个两个透明的身影。 如实回道:“床上躺着公主殿下和幕僚长大人。” 哼...永宁公主应该是满口牙都在疼,他想劝公主殿下找孙供奉看看,却听见张幼薇继续问道:“公主殿下和幕僚长穿着什么衣服?” 这个问题对他来说有点难,当时只是扫了一眼,仔细想想有点印象、回忆道:“公主殿下和幕僚长大人身着一席白色纱衣,内衬...” 他不知道女人的内衣叫什么,仔细回想一番,描述道:“公主殿下是一只彩色蝴蝶,幕僚长是一朵莲花,嗯、绣工确实精湛、惟妙惟肖。” 他不知女子的内衣分别称为抹胸和亵裤,除夫君外不能视之外人,实话实说不知大祸临头。 永宁公主用一只手按住他的头挥起另一只手,可奇怪的是竟有三只拳头在击打他的后背? 他感觉后背好疼,好像断了两根肋骨。 他肯定自己断了两根肋骨,元丹、皓华和龙烟齐齐现身,青溪加快流转速度冲向那两根肋骨,紧急修补行动开始。 而后背的三只粉拳也消失了,还传来惊慌的低语声。 “坏了、好像打断了一根肋骨。”这是张幼薇惊慌的声音,挺难得。 “我好像也打断了一根。”永宁公主惊慌的声音也很难得。 他应该处于昏迷状态,两道惊慌的声音可以继续传来了: “他昏过去了,赶紧传孙供奉。” “别叫、我有叔父给的接骨膏。” “赶紧给他敷上。” 随着话音落地两双玉手出现,而他必须继续昏迷着,否则上半身被永宁公主抱在怀里的他死定了。 一番折腾后,他赤裸着上身趴在床上,随着一只玉手的不断摸索定位,他的两肋贴上两张膏药,一阵清凉的感觉传来,在两根肋骨处流动的青溪更加活跃起来。 永宁公主的声音传来:“你有棒伤膏吗?给他涂上。” “棒伤膏倒是有,可他伤在屁股上,不好吧?” 陈彻绝对支持张幼薇的意见,“不好、很不好。” 可永宁公主坚持:“趁他昏迷的时候给他敷上,没什么不好的,动手。” 两双玉手再次出现,陈彻想想还是忍了,他这时蹦起来的结果只有一个。 都说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可脑袋能不落地还是不落地的好。 他忍了,屁股上被涂满了药膏,听见张幼薇的埋怨声:“不该打得这么狠。” 永宁公主辩解:“这是最轻的,外表看着吓人但不会伤筋动骨,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被打烂的屁股。” 张幼薇疑问:“你还想多看一会?” 陈彻不能忍了,轻哼一声,随即脖子挨了一手刀。 他应该继续昏迷,听见永宁公主惊慌的声音传来:“快、他要醒了,赶紧给他穿衣服。” 话音落地,两双玉手的动作显示了绝对的慌乱,一番折腾后,穿上衣服的他感觉处处别扭却必须坚持住。 她俩要走了,两道轻轻的猫步声向门口快速地移动着,却在门前停下不动了。 他的这颗小心脏再次提了起来,听见张幼薇的声音传来:“我感觉不对。” 第五十三章 微妙情结 张幼薇聪敏多智,一句话让陈彻提起心来。 好在永宁公主的声音传来:“赶紧走、回去研究。” 猫步声再次传来,木门轻轻关上,他终于可以醒过来了。 睁开双眼发出感知仔细梭巡一番,抬头轻舒一口气,缓缓起身悄悄下床,走到镜前知道为何别扭了,他的衣服穿反了。 咧咧嘴重新穿好衣服,回到床上趴好,他是重伤患者,应该卧床五个月。 在这件事上他没什么可抱怨的,涉及身体发肤敏感问题,男女的地位无法平等,先天上他就绝对理亏,挨顿揍算是轻的。 他苦笑,这张练不成闭口诀的嘴害己不浅,祸从口出不需借鉴别人的例子。 可警报尚未解除,趴在床上想起张幼薇那句话、疑惑,“她感觉不对?什么地方出现了问题?” 正在思索中,听到轻轻的推门声传来,脑袋落在枕上继续昏迷中。 两道猫步声传来,辨别进屋的两人分别是唐仪和侍琴,她俩走到床前,唐仪弯腰探探他的鼻息。 耳边传来侍琴的声音:“殿下真奇怪,要我们注意他的着装做什么?” 侍琴的话让他猛醒,知道坏了,他不该这么快的换好衣服。 永宁公主和张幼薇都是极有头脑的女人,他的表现证明了一件事,刚才的昏迷是伪装。 唐仪带着侍琴上楼汇报,“陈彻仍然昏迷不醒,可着装非常整齐” 得到这份报告,永宁公主和张幼薇立刻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张幼薇感觉不对的地方就在穿衣上,她和永宁公主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慌慌张张下处处别扭,这种别扭感让她知道陈彻醒来一定会看出问题。 陈彻的肋骨处贴着接骨膏、屁股上涂着棒伤膏不算什么,衣服穿得别扭就出问题了,而陈彻当时清醒问题就大了。 两人得到消息脸色绯红,让唐仪和侍琴带着迷惑的心走出房去。 永宁公主见两人出去,羞恼的嚷道:“让孙供奉立刻动手将他变成内侍。” 她这么嚷,却没喊人进来下达命令。 张幼薇急忙阻止:“大敌当前,陈彻因此废掉损失大了。” 永宁公主沉吟一会做出决定,“暂时记下,以后让他成为内侍。” 张幼薇完全赞成,“此法甚妥。” 两人意见一致,这事就这么过去了,陈彻已是后补内侍,没必要跟他计较这些事。 两人心安理得地研究下个议题——吴婉为何接近陈彻? 永宁公主知道原委,“捶丸决赛那天,吴婉跳河殉情被他救了。” 这个解释不能解除张幼薇的疑问:“以吴家的做法应该是重金酬谢,可她没这么做,一路跟到福州趁机接近他,她想做什么?以身相许吗?” “呵...”永宁公主哂然一笑、回道:“所有的救命之恩以身相许都是借口,他无权无势既穷又抠,长得奇丑无比,吴婉怎会看上他?” 张幼薇肯定永宁公主所言一针见血,吴婉出身吴州吴家,药商世家万贯家财,不会看上陈彻。 基于知己知彼原则,现已知己,可以推断吴婉接近陈彻有目的,“她想报复慕随风?” 永宁公主肯定她的判断,决定将陈彻扔出去当诱饵:“慕家、吴家都是有钱人家,从中赚点银子回来有可能。” 可张幼薇不赞成,扔出傻乎乎的陈彻施展丑男计,容易赔了护卫又折兵。 永宁公主坚持试试,确定三天期限,张幼薇无奈地同意了。 计议已定,永宁公主下令,将陈彻送回去准备赚钱,两人研究第三个议题: “我计划三天后前往海州。” “你不是明天就走吗?” “他养伤至少需要三天。” “他是我的护卫。” “暂时借给你的,你现在有高洌、慕随风,应该还给我了。” “他是诱饵。” “三天够用了,时间长了不怕被吃了?” “你不怕王慎吃醋?” “王慎非常欣赏他,临行前还一再叮嘱我将他要回来。” “王慎什么意思?托孤吗?” “你什么意思?” 话不投机,两人有闹掰的危险。 沉寂一会永宁公主率先开口:“我俩竟因陈彻发生争执,为何?” 她说出一个重点,张幼薇也认识到这个问题,轻轻点头。 她也觉得奇怪,寝室一幕让她羞恼,刚才的报复行为出了一口气,可事后却萌发一种奇怪的感觉,两人的关系好似很近。 永宁公主也是这种感觉,从利用、重视、倚重到现在的亲近感觉。 可两人为他产生争执绝对不该发生。 永宁公主说道:“你带他走吧,” 张幼薇回道:“还是留在你这吧。” 两人又都不要了。 永宁公主沉吟一下断然说道:“他身上有伤,暂时无法行动,你带着孙供奉和梁宽明天走,三天后我带队前往海州找你们。” 张幼薇沉吟一下轻轻点头,她必须先走一步。 她的心情非常矛盾,以前对陈彻有好感,同时看好他的武力值和灵光一闪。 而王慎不知怎么想的,在她面前经常夸赞陈彻,认为此人可以托付大事。 她对陈彻的感觉也是如此,陈彻重情重义还拥有极强的责任心,这样一个人可以重用。 见到永宁公主后她知道陈彻的表现,对他更加重视。 想起中午的一幕她就脸红,竟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充斥心中,有种心跳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她羞恼,不管自己与王慎如何,她都是有夫之妇,这种感觉绝对不应出现。 带着这股羞恼之意,知道陈彻看到不该看的一幕痛下狠手,打断他的一根肋骨却又心疼起来,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竟然让她喜欢。 她不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只能暂时抛开,话题却还是围着陈彻在转。 永宁公主为她俩的行为找借口:“他把我俩看光了还不揍他?” 张幼薇叹道:“他也真够诚实的!” 永宁公主笑道:“他不诚实怎办?说没看见我们信吗?” 说到这张幼薇也笑了、说道:“我俩当时就应发现他是装的,打军棍时惨叫连天,刚才却一声不吭,这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啊!” 说到这永宁公主的牙又开始疼了,哼哼两声回道:“他自知理亏当然不敢吱声,他一向很爱惜生命的。” “呵...”张幼薇笑了。 “呵...”永宁公主也笑了,被看光的仇扯平了。 永宁公主认为双方扯平了,可陈彻不这么认为,趴在床上郁郁寡欢,连晚餐都不想吃。 周亢端着饭碗、杨力端着菜盘,一群人围在床边苦劝。 此时吴婉提着食盒现身门前,她给陈彻准备了精美食物。 周亢、杨力一群人对这种场面只有一种应对办法,一哄而散无影无踪。 陈彻叹口气说道:“吴小姐、经过认真思考仔细回忆,我想起来了,我好像救过你,不过你真的不用在意,如真想感谢,给我几两银子就可以了。” 他郑重声明,好事道的信徒也要吃饭穿衣,银子能解决这个问题。 可吴婉不想给他银子,端着饭碗款款坐下、柔声说道:“吴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之家,却也不差几两银子,但救命之恩岂能只用银子报答。” 她的话里含着深意,可陈彻听不懂,慷慨地回道:“有银子就行,其他的我不需要。” 他的表现如此市侩让吴婉无语,轻轻递出手中的汤匙,陈彻惊讶地问道:“你要喂我?” 他问了一句废话,汤匙上的饭菜绝对不是喂给空气的? 可陈彻绝对不能接受吴婉喂食,他是一名卫道士,坚持非礼勿视、非礼勿吃,吃一口汤匙上的饭菜就是失礼,他就得悬梁自尽拔刀自刎跳河自杀。 他失言了,吴婉想起跳河的伤心事,眼中流下两行清泪。 陈彻只得叹口气爬起来说道:“吴小姐、你先哭一会,我自己吃吧。” 他接过饭碗站在桌前用餐,吴婉坐在床边脸上流泪,进屋的两道身影见此情景莫名其妙。 第五十四章 绝对诱惑 孙供奉和梁宽前来探望陈彻,吴婉含着眼泪走了。 梁宽奇怪、问陈彻:“吴小姐为何哭了?” 陈彻淡淡回道:“我怎么知道?她莫名其妙地来给我送饭,又莫名其妙地掉眼泪,我唯一知道的是,她含着眼泪离开是没哭完。” 他莫名其妙,而梁宽却莫名其妙地问道:“看见你想起她弟弟了?” “弟弟?”陈彻疑问一句,他对弟弟这个名词敏感,张幼薇想让他当弟弟,永宁公主也想让他当弟弟,他很像弟弟吗? 轻轻摇头转移话题:“老师、我刚才摔了一跤,可能摔断了两根肋骨,您给看看。” 永宁公主严禁孙供奉给他看伤,这是掩盖罪证的心虚表现,屁股上的伤不给看,他还有两根肋骨作为证据,一定要拆穿永宁公主的真面目。 可孙供奉给他号脉,竟明确他身上的每根肋骨都是好的,没有断裂、甚至没有裂缝。 他疑问:“老师、您用号脉检查断骨吗?” 孙供奉脸现不豫之色,梁宽说道:“供奉乃是神医,岂会用普通大夫的探查之术?” 梁宽明目张胆地拍马屁,孙供奉受用地说道:“为师的医术博大精深,可惜公主殿下让为师暂停授你医术,否则你给自己号号脉就知道肋骨断没断了。” 孙供奉说的有点神,陈彻不知如何接,只能问道:“公主殿下为何不让老师教我?” 这个疑问孙供奉以前不说,现在可以说了:“因为你的事多,怕你分心......” 孙供奉的述说让他发现自己的事真不少,打死巨狼、刀劈黑蛇、干掉触手、杀了巨鳄、破了庄园、反击海盗、宰了左祭司、劈了眼镜王蛇、看见了人脸蜘蛛。 那张人脸是只蜘蛛,孙供奉从陈彻描述的人脸形状和劈断的蛛丝做出判断,解了陈彻在杨城被蛛丝捆绑的疑问。 但有个问题无解,这些事都是陈彻一个人干的,好像这些奇形异物单单围在他身边似的,他不当诱饵了,人脸蜘蛛就主动送上门来。 可陈彻为何放它跑了?孙供奉和梁宽疑惑。 而陈彻却是一肚子冤屈,这事能怪他吗?当时他用出大猫上树之无上身法、刀出小灰掏蜜之巅峰刀法,眼看一击得手,却被永宁公主一脚踹了下来。 公主殿下的本来面目很暴力,将他踹下来随即骑在他的腰上挥舞拳头,差点没把张幼薇压死。 永宁公主揍他一顿还下达禁言令,奇怪的是同为受害者的张幼薇竟然站在永宁公主一边,严禁他说出这慕情节。 可他真屈啊!保护公主和幕僚长,却挨了一顿揍二十军棍,事后还被三只粉拳狂击。 他挺冤,看见那一幕能怪他吗?对敌时必须眼观六路。 在这件事上他感觉冤,问题出在永宁公主和幕僚长身上,睡个午觉就不能和衣而卧? 或者像他这样,一身棉布睡衣侧身而睡,随便什么人围观。 站如松、坐如钟、躺如弓、行如风,他严格按照这个标准要求自己。 他想起来了,公主殿下和幕僚长的睡姿实在不敢恭维。 明白了,永宁公主和幕僚长担心不雅睡姿的信息传出去。 他委屈、他是这样的人吗? 冤屈转为愤愤不平,但他不能说。 见他愤愤不平还欲言即止,孙供奉和梁宽明白了,这里有不可言之事。 涉及到永宁公主的不可言之事,孙供奉和梁宽立刻掐死好奇心,孙供奉将话题转入研究。 他对这些奇形异物好奇极了,这位大内神医有成为生物学家的倾向。 陈彻认为应分两条腿走路,研究是一条腿,尽快消灭阴谋分子是另一条腿。 他想起那幕景象,灰蒙蒙的空间、可怖的身影、天上的凶禽地上的猛兽。 想起这幕景象断然说道:“魔鬼现世有人接应,除掉大成王朝的内鬼是当务之急。” 此言过于肯定,孙供奉和梁宽诧异,孙供奉疑惑:“魔从哪来?” 陈彻肯定:“我大成王朝政通人和,魔只有外来,国内却有内鬼。” 孙供奉还是疑惑,“内鬼确实存在,但外魔从何而来?” 陈彻回道:“这是我们努力的目标。” 他说话的语气铿锵有力,好似做出一项重大决定,他的人生目标再次得到升级。 作为小樵夫的他,打造陈彻牌柴禾,进而发展到陈彻牌蔬菜就是他的目标。 成为一名御直卫低级军官也是混日子,只想等到母亲身体康复就返回平安村。 跟随永宁公主一路南行,他的目标从买山发展到立下大功得到皇帝的封赏,人生目标仍然锁定平安村和那座山。 刚才突然想起灰色空间中的景象,一股豪气油然而生,他要为大成王朝的和平安宁而战。 此念一生,体内竟然传来一道雷鸣声,瞬间失去知觉趴在枕上进入空明状态, 见陈彻头落枕上寂然无声,梁宽伸手去拍他的肩膀,却被孙供奉一把抓住。 孙供奉抓住梁宽的手冲他轻轻摇摇头,起身带着梁宽走出门去,一起向小楼走去。 用孙供奉的语言解释陈彻的状态,“陈彻悟道了。” 永宁公主闻报冷笑一声、冷冷说道:“装神弄鬼。” 张幼薇却轻笑一声、说道:“我去看看他” 她走进那间小屋,看看趴在床上的陈彻,缓缓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问道:“悟道了?” 呼...回答她的是陈彻的鼾声。 张幼薇微微一笑、轻声说道:“陈夫人的来信...” 话未说完,床上那道身影不见了,陈彻蹲在她面前急切地问道:“我娘来信了?给我。” 看看这只伸过来的手,张幼薇盯着这双纯净的长眸说道:“告诉我、你悟到了什么?” 陈彻皱眉、回道:“时间尚短、朦朦胧胧。” 他没法描述当时的情景,体内传来一道雷声,他瞬间进入空明状态,无我无人无知无觉,耳边好似传来一声龙吟,他苏醒过来却发现只过去几分钟。 事后感觉好似被一道清泉从内至外清洗了一遍,浑身舒爽却无法用语言描述。 他说不清楚,可张幼薇理解,轻笑一声说道:“你太着急了,没听完我说的话,陈夫人的信还在路上,这两天就到。” 陈彻脸色变了、冷冷问道:“你骗我?” 张幼薇还是笑着、轻声回道:“没骗你、陈夫人的信这两天就到,你若不听我的话,我让信使立即折回去。” 陈彻跳起来嚷道:“你威胁我?” 张幼薇起身回道:“当初我走时你是怎么说的?全力报答我,这就是你的态度?” “我什么态度?”陈彻嘟囔一声,看看张幼薇这张瓜子脸,好严肃还蕴藏一道怒气。 想到信使折回去的可能,心中一凛、赶紧说道:“时穷节乃见,我对大人的忠心到时就会体现出来。” 话音落地、门口传来永宁公主的声音:“时穷节乃见,好诗,可是那位高人又从你的房顶飘过去了?” 听见这道声音陈彻轻叹一声,识觉不能时时使用是个大问题,危险真是时时出现处处都在。 他又要面临两堂会审了,趴在床上坚持:“就这一句,是我灵光一闪的体现...没有了、绝对没有了,灵光一闪不是家常便饭...” 说到这他打住,看着张幼薇手里的一沓银票双眼发出亮光,这沓银票应该有两千两纹银吧? 她的动作绝对属于诱惑级别,对财迷陈彻来说,没什么比银票更有诱惑力了。 第五十五章 肉搏事件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 他只能念到这,他不知道太史简和董狐是谁?虽然知道张良椎和《出师表》,可永宁公主和张幼薇不知道。 张幼薇在他房中看见书上写的那行字,“世间万物人知多少?人不知并不代表没有”既源于此。 张幼薇对这行字的理解是巨狼和小灰,告知永宁公主,她也是这么认为,却不知这句话与巨狼和小灰毫无关系。 这行字源于他对梦的感慨,在梦中他时常阅读一些书籍,这些书有谋略、历史、文学...... 他奇怪可无法说,话到嘴边说不出口,连母亲都不知这个秘密。 他研究过梦的来源,知道这是极净状态下的一种反应,可这半年他越来越净,却再无这种梦境出现。 “我毕业了?”他疑惑可无法证明,梦里没人给他颁发毕业证书。 可这些知识却牢牢地刻在他的心中,偶然感叹一句就惹祸了,祸从口出就是这么来的。 好在他能控制住不再往下念了,下一句是“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这一句念出来就麻烦了,大成王朝有齐国公和晋国公,可这个世界的历史却没有春秋齐国和晋国,他没法解释这个问题。 他念出的是《正气歌》第一段,让永宁公主和张幼薇赞叹不已却感觉美中不足。 这是正常反应,《正气歌》的下一段才进入激情状态,前面本来就是铺垫。 可他绝对不会往下念了,伸出手却听张幼薇问道:“我俩的睡姿优雅吗?” 他想都不想就回答:“你俩的睡姿太不雅了...” 说到这反应过来,双手紧急抱头还是遮不住整个脑袋,两双玉手拍下的噼里啪啦声越来越有节奏,他的脑袋越来越晕,肯定自己被打成脑震荡了。 他沮丧,这辈子是练不成闭口诀了,祸从口出的错误一天竟能出现两次,都是说话不经大脑惹的祸啊! 可问题出在他身上,挨揍也是活该。 昏昏沉沉中,他竟能想出这些道理,还发现自己的脑袋被掰过来,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传来:“你还看到了什么?” 他勉强睁开双眼,看见一颗颗小金星在眼前一闪而过、后面紧跟着一堆小金星再闪再过,急忙闭上双眼微弱地回道:“你是谁啊?” 陈彻失忆了,他不认识永宁公主、不认识张幼薇、不认识孙供奉、不认识梁宽...... 失忆症连孙供奉也无可奈何,神医也不能彻底了解大脑结构的神秘。 孙供奉长叹、梁宽黯然、唐仪失落、侍琴眼中含泪,可永宁公主还再坚持:“他就是装的。” 而张幼薇冷静下来心中懊悔,脑袋真不是随便可以打的。 可永宁公主仍然坚持:“屁股被打烂了、还被打断了两根肋骨,我俩不打他的脑袋还能打他的双腿吗?” 她不打自招,张幼薇想紧急捂住她的嘴都来不及,于是孙供奉、梁宽、唐仪、侍琴一齐看向她俩,头顶冒出无数个小问号。 永宁公主只能解释:“他欠揍。” 孙供奉等人一齐“哦”了一声明白了,陈彻就是欠揍,为何欠揍不要问。 可永宁公主还是怒气不减,催促孙供奉尽快治好他的失忆症,她要对他继续实施强制措施。 可孙供奉对此束手无策,无奈地说道:“明早醒来看看情况吧。” 孙供奉说的明白,这病无法治疗,全靠自己解决。 于是永宁公主下令,将陈彻抬进小楼进行密切观察,坚决拆穿他的伪装行为。 “他就是伪装...”永宁公主在失忆症方面竟比孙供奉有经验,诊断下达抬走陈彻,让他再次趴在那间屋里,听着宫女们的叽叽喳喳: “好可怜啊!不知怎么得罪了公主和幕僚长?” “一定是对公主和幕僚长心存不轨。” “不可能,若是如此他的脑袋早落地了。”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就是他作的词,公主爱才。” “不可能,公主爱才,但敢对公主不轨,不管多大的才,脑袋都会落地。” 她们叽叽喳喳,随着两道脚步声传来一哄而散。 永宁公主进屋关好房门,坐在床边伸出一臂抱起他的上身,另只手伸进他的怀里、嘴里说道:“失忆了好办,收回银票抬出去埋了。” 她这么说还真的这么做了,将他怀里的银票全部掏出来,松手让他嘭一声趴在床上,扬起手中的银票得意的说道:“现在可以将他埋了。” 张幼薇急忙制止,夺过她手中的银票,又掏出刚才的那沓银票,合成一沓坐在床边轻声说道:“陈彻、这些银票都是你的了。” 她将银票伸到他耳边轻轻抖动,一沓银票发出哗啦啦的声音真好听,可陈彻还是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见他这副神态,永宁公主蹲下身子,伸手将他的脑袋掰过来、恶狠狠地说道:“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再装将你抬出去埋了。” 陈彻呆滞地看她一眼、傻傻地问道:“你是谁啊?” 永宁公主怒道:“你不认识我总该认识它吧?” 她将银票从张幼薇手里拿来,在他眼前晃一晃。 陈彻呆滞地看着这沓银票、傻傻地问道:“这是什么?” 永宁公主介绍:“这是银票,可以当钱花也可以取出银子。” 陈彻还是傻傻地问道:“银子做什么用?可以吃吗?” 永宁公主耐心解释:“银子可以买很多好吃的,比如...” 说到这她顿住,不知陈彻爱吃什么? 转脸看向张幼薇,却看到张幼薇张嘴,听到她说“小心”时手中一空银票消失。 陈彻将银票迅速揣进怀里,坐起身靠在墙上大笑、得意洋洋地说道:“略施小计银票到手...” 说完这话立刻发出警告:“警告一...” 可他发不出“警告二”了,永宁公主扑了上来,她要气疯了,连张幼薇都扑了过来。 可她俩想要抢回银票就是痴心妄想,陈彻的双臂紧紧环抱胸前绝不放松,任凭永宁公主和张幼薇对他实施捶打、掐拧、拉扯、拖拽、甚至伸手腋下挠痒痒也绝不松开。 他的意志坚定,不管她俩使用什么方法,怀里的银票一定要保住。 两刻钟后张幼薇松手呼呼喘气,再过一分钟,永宁公主气喘吁吁的松开双手。 他起身靠在墙上得意洋洋的吟道:“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韧,任尔东西南北风。” 这首诗绝对好,可他想用这首诗转移她俩的视线却失败了。 永宁公主冷笑一声、恨恨说道:“任尔东西南北风吗?好、你等着。” 说完这话她转身就走,威胁之后就是行动,一定要将他抬出去埋了。 张幼薇赞成这个决定,她要亲自参与埋人运动,最后一锹土就是她的杰作,现在她就去找铁锹。 两人气冲冲的走出屋来,外面的宫女们一齐张开嘴,永宁公主和幕僚长的头发够乱、衣裙褶褶巴巴,前襟扯开露出里面的胸衣,趿拉着脚下的绣鞋。 看到她俩这副形象,唐仪心中惶恐,她去洗个澡的功夫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扑通、扑通,这是宫女向她紧急报告时的形容词,公主殿下和幕僚长在陈彻屋里待了快两刻钟了,不断传出扑通和撕拉声,好奇怪? 唐仪得到消息赶紧结束洗浴,急忙穿上衣裙跑下楼来,来到门前,却看见永宁公主开门出来一脸怒气,身后的张幼薇也是怒气冲冲。 她俩的神态没问题,问题是乱糟糟的头发和褶褶巴巴的衣裙,连抹胸都露了出来,充分证明扑通和撕拉的激烈程度。 可以猜想,他们三人进行了一场激烈的肉搏战,而且打了两刻钟之久。 这个猜想应该是准确的,永宁公主和张幼薇联手与陈彻发生了一场肉搏战,看情景还打输了。 这种惶恐的感觉怎么说呢? 唐仪不想说、下达死令,“谁敢泄露出去杀无赦。” 命令下达宫女们紧闭双唇,大家知道,消息传出将会震动朝野,仁慈的宣德皇帝和曹皇后届时会怎么做呢? 没人敢去做这个实验。 第五十六章 一鬼两蛛 惶恐的唐仪独自一人走进屋去,看见陈彻的形象微怔一下,随即紧紧绷住脸上的肌肉,她不能笑。 她是来进行讯问的,必须保持严肃的表情。 陈彻的形象够惨,一头黑发变成了鸡窝,火雀服变成了布条,赤着两条小腿,光脚站在地上摆出一个丁字步,见她进来,双臂紧抱胸前眼露警惕之色。 这个姿势有点...唐仪觉得好笑,可必须板着脸沉声问道:“发生何事?” 陈彻警惕地回道:“她俩抢我的银票。” 答案让唐仪意外,她猜测三人之间有点小插曲,可不知怎会转到银票身上了? 唐仪的猜测事出有因,永宁公主的寝室发现眼镜王蛇,她听到永宁公主的招呼急忙冲进屋来,看见两个着装整齐的丽人和一条蛇尸。 现场的景象可以说明白,这条蛇可以是唐仪杀的,永宁公主和张幕僚长冰清玉洁不会杀蛇。 可唯一说不明白的是,陈彻为何受罚了? 陈彻在楼外挨军棍,永宁公主在楼里说起人脸蜘蛛,孙供奉没听说这种生物,广平郡王和唐仪更不知道。 随后发生了一连串的事,陈彻被永宁公主和张幼薇联手打成失忆,永宁公主又亲口承认打断他的两根肋骨。 唐仪明白了,眼镜王蛇应该是陈彻斩的,当他冲进寝室时看到了不该看的景象,她知道永宁公主的睡眠习惯。 可这个问题无解,永宁公主背地里下死手陈彻也得受着。 但事件的发展出现了新问题,他们为何将矛盾转移到银票身上? 陈彻解释疑问:“幕僚长给我银票、我没要,殿下给我银票、我要了,可她俩突然反悔,我坚决保护我的银票......” 陈彻的述说让唐仪明白,都是“时穷节乃见”惹的祸,陈彻坚决保护他的私有财产没有错,问题出在陈彻双臂紧抱胸前并没出手,可永宁公主和张幼薇却是那副形象,可见她俩当时有多疯了! 看看陈彻的凄惨形象,唐仪长叹一声、说道:“此文篇幅太短,没能真正体现丹青...” 说到这她闭嘴,这时与陈彻讨论文章不合时宜。 再叹一声转身出屋,吩咐两名宫女给陈彻取套火雀服,独自往楼上走去。 来到洗浴间,听到浴盆里传来哼唱小曲的歌声,看看正在忙碌的侍琴,她露出一脸的奇怪神色,唐仪的脸上露出苦笑。 难怪侍琴奇怪,永宁公主和张幼薇躺在浴盆里,心情愉悦的哼着小曲,刚才的扑通和撕拉过去了? 唐仪询问一声:“殿下、是否将陈彻抬出去埋了?” 哼唱声停下,永宁公主认真思考一番、叹口气回道:“真想将他埋了,可眼前的状况波诡云谲,这家伙虽然又笨又抠又贪财,但作为诱饵却无人能够替代,暂时留着吧。” 张幼薇表示赞同:“用人之际,能不埋就不要埋了。” 永宁公主冷冷说道:“唐姨、您帮我记着,大功告成之日,立刻将他抬出去埋了。” 唐仪答应一声转身往外走去,听见身后传来两道哼唱声,还是只能轻叹一声。 懵懂之时不在意,明确时就会出现大麻烦,唐仪感觉自己的头好疼、叹的气好多! 可大麻烦还在继续,半夜时分,永宁公主竟悄悄下楼走进陈彻的屋里,身后是悄悄跟踪的张幼薇。 唐仪靠在拐角处探头看看,见张幼薇贴在门边仔细倾听一会推门进去。 唐仪悄悄跑过去,贴耳门上仔细倾听,屋里的三个人压着嗓子激烈的争论,好像进行分赃大会。 “我再重申一遍,这沓银票是公主殿下亲手给我的,不存在一九分成问题。” 这是陈彻的声音,他这时肯定双臂紧抱胸前。 “我也再次重申一遍,进你手的银票必须给我九成。” 这是永宁公主的声音,她当时是这么说的,现在说的理直气壮。 “我只想质问一句,你俩拿我的银票分成,良心不疼吗?” 这是张幼薇的声音,她才是最大的苦主。 陈彻的声音传来:“大人主动给我的。” 张幼薇的低喝声传来:“我现在收回,还我三千两。” 永宁公主刚才没说话,可能受着良心的谴责,听见三千两立刻抛掉良心、低喝一声:“给我两千七百两。” 陈彻叫道:“哪来的三千两?只有二千一百两。” “闭嘴...”张幼薇低喝:“就是三千两、还我。” “没有...” 陈彻的低叫声被永宁公主打断,“先分我两千七百两,你再还她三千两。” 永宁公主提出的分成方案让陈彻忍无可忍,低吼声充分体现大无畏精神:“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好、这是你说的。” 两女异口同声让唐仪大惊,正要推门进去,听见扑通一声传来,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唐仪冲进门去,却见陈彻从地上弹起,跃上空中一掌扇出,那张悬在空中的人脸被击飞。 而他却扑到床上,叫一声“躺着别动...”抓起直刀翻滚下床。 永宁公主挺身坐起,迎面扑来那张人脸,幸亏张幼薇及时伸手拉拽,她再次倒下闪过人脸的扑击。 而这张人脸顺势扑向冲进来的唐仪,蛛丝一闪缠住她的右臂。 “嘶...”圆盘一般大的人脸蜘蛛发出一声嘶鸣,张开口器露出两颗锋利的牙齿。 唐仪被一股粘力飞快拖拽过去,见人脸迎面冲来心中大惊,左手摸向腰间空空如也,她的短剑放在自己的房中。 现在她只剩一件武器了,左手握拳直击出去,纵让人脸咬上拳头也决不能咬在脸上。 就在人脸的口器既将咬上唐仪的拳头时,一道寒光突闪断开蛛丝,唐仪的腰间同时出现一只脚,一股弹力将她踹倒。 陈彻一刀断开蛛丝,突感后背闪现一道黑影,一柄黑色细长利剑刺向他的后心。 这一剑无声无息迅疾如电,可陈彻却无法顾及身后的利剑,一刀劈向这只人脸蜘蛛,它再次扑向唐仪。 寒光再闪,人脸蜘蛛断为两截,陈彻身后那柄细长黑剑突然一顿。 危急时刻张幼薇扬手,一点银星激射而来,噗...传来一道轻微的声音,陈彻身后的黑影仰面倒地。 他和张幼薇配合默契,除掉一个黑袍人,一只人脸蜘蛛,却还有一只鬼脸蜘蛛极快地扑向永宁公主。 张幼薇手持一柄碧玉匕首,翻身挡在永宁公主前面,而陈彻飞出一颗石子击在鬼脸蜘蛛头上。 鬼脸蜘蛛发出一声嘶鸣被石子击飞,接着一道寒光追踪而至,鬼脸蜘蛛断为两截。 电光石火之间他们经历了一次生死大劫,一个手持细长黑剑的黑袍鬼面人、两只圆盘大小的蜘蛛,一鬼两蛛突然发动偷袭,让他们四人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 张幼薇蹲在黑袍鬼面人身边,揭开他的面具仔细看看,他是一个具有哈丁堡人明显特征的中年男人,脖子上的这道缝隙薄如蝉翼直透而过。 永宁公主和唐仪检查两只怪异蜘蛛,它俩的身体犹如圆盘一般大小,一只蜘蛛背上的图案褶褶巴巴好似老人的脸,另一只却阴气森森好似鬼面。 而陈彻冲出门去,一闪身又退回屋中,门外还有一个黑衣鬼面手持银剑追击过来。 这是一个绝顶高手,突见陈彻冲出,从走廊另一侧纵身一击而来,好似御剑飞行一闪而至。 鬼面剑客其势如电,陈彻没有飞出石子的机会,闪身退到房门内挥刀死守。 他指望孙供奉等人的支援,可楼外突然传来一道嘶鸣声,随之传来十余道惊叫声。 轰隆隆...一阵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楼外传来激烈的喊杀声,陈彻暂时无法指望援兵了。 第五十七章 人蛇大战 一道激射而来的银芒将陈彻逼进门里,门外闪现一道高大的身影。 他与黑袍鬼脸一样,一席黑袍罩住头身,脸上戴着一副狰狞的鬼脸面具。 鬼面剑客手持一柄银剑,银芒再现闪射陈彻的咽喉。 可陈彻已经退无可退,身后就是永宁公主和张幼薇。 他自知不是鬼面剑客的对手,全力防守是唯一的办法,可银芒太快不知如何隔挡,举起直刀自然划出一个圆圈。 这一式是他最熟悉的云手第一式——云一,划出一个圆圈好似一道道波浪,层层叠叠连绵不休,激射的银芒突破两道波浪竟无法再进一步。 一刀见效陈彻知道怎么办了,再画一个圆圈,手中直刀闪电刺出,竟发出一道寒芒激射而去。 可银芒的速度比他快,一闪射入他的左肩,一股强大的力量推动着他的双腿向后退去,这一刀竟没够着鬼面剑客。 陈彻身中一剑后退一步,给在身侧的永宁公主创造了一个机会。 她要找回面子,面对一鬼两蛛的攻击时,一怔神的功夫陈彻和张幼薇联手灭敌,她成为一名看客。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面对一名绝顶高手,跃跃欲试的她见陈彻退后一步,借机刺出一剑。 这一剑速度极快,好似一道流星激射而出,张幼薇同时发出一道银星,贴着陈彻的头顶激射而去,逼得鬼面剑客急退两步,挥舞银剑在胸前布下一道银色的丝网。 银星与流星撞上这道银网,发出两道噼啪电光,银星回旋入屋,流星刷地一下消失无踪。 永宁公主与张幼薇联手攻击,为陈彻争取出刀的机会,进步一刀刺出,好似一朵云彩炸开,云二一击逼得鬼面剑客再退一步。 陈彻现在知道了,云一防守、云二攻击,所谓的养生术竟是精妙绝伦的技击之术。 他修炼云手十三式整整十二年,云一、云二、云三、云四......当初创建云手十三式的祖师没给每式起名,其意竟是让后人看着办。 陈彻悟出其中道理,直刀再展云一,层层叠叠现出一道道波浪,一浪未尽一浪再起,再将两道银芒淹没在浪涛中。 战局暂时稳住,他督促身边的永宁公主,“撤...” 永宁公主手持青鸾软剑凤眼圆睁,还想借机刺出一剑,听他说话想都不想的问道:“往哪撤?” “笨蛋...”说出这话的他没经过大脑、脱口而出,“跳窗而出。” “你才是笨蛋、大笨蛋...”永宁公主勃然大怒。 而张幼薇的声音传来,“窗外有蛇。” 她看见数条蛇影映现在窗户上,唐仪手持木凳守在窗前。 几道惊叫声传来,蛇嘶声不断响起,窗外毒蛇不少。 “撒雄黄粉...”窗外有人大喊,他们的援兵暂时被阻在外面。 跳窗这条路别想了,陈彻只能一心一意运刀,云二出手,一刀劈开这道银芒只觉手臂一麻,紧急换回云一继续划圆圈,还划出了一朵云彩。 层层叠叠的波浪消失,一朵云彩云舒云展,点点银芒落在云中消失不见。 陈彻现在方知云一是云手十三式的根,升起一朵云彩,千变万化尽在其中。 悟出其中道理,陈彻继续划着圆圈。 可永宁公主不耐烦了,挤上来嚷着:“笨蛋、退后...” 她要陈彻退下,永宁公主要大战鬼面剑客。 而站在身后的张幼薇急忙制止:“别闹...” 她的双眸紧紧盯着门外的鬼面剑客,双臂微微垂下。 银星和青鸾软剑是鬼面剑客忌惮的存在,刚才的双击差点透体而过。 带着这份忌惮,鬼面剑客刺出银剑不敢全力一击,几道银芒尽落云彩之中。 他有些着急了,楼外杀声震天,蛇嘶声愈发凄厉。 而楼内的宫女手持长剑守着各个关口,却不过来救驾。 这是一群训练有素的女兵,知道冲过来只会让公主被动,鬼面剑客想抓一个人质都没机会,僵持的双方谁先移动谁吃亏。 永宁公主犯了一个错误,不该让孙供奉和梁宽带着那些内侍高手住在楼外。 她要再犯一个错误,香肩顶着陈彻的肩膀,让他手中的直刀一顿。 这个机会对鬼面剑客足够了,银芒激射陈彻的咽喉,却不料陈彻手臂一顿,想都不想的抖腕飞出直刀,借永宁公主的香肩一顶之劲弯腰扑出。 旋转飞出的直刀撞开银芒,扑出去的陈彻抱住了鬼面剑客的熊腰。 陈彻的打法出乎鬼面剑客的意料,一瞬间的停顿足够了。 一点银星穿透他的咽喉,一道流星射入他的前胸。 而精神高度集中的陈彻不知这些,双臂紧抱鬼面剑客的熊腰拧腰旋转,让他的身体盘旋升起一头扎在地上,咔嚓一声脖颈折断。 解决了鬼面剑客陈彻松开双手,弯腰捡起直刀仔细查看,听见永宁公主欣喜的声音传来,“我干掉一个绝顶高手。” 陈彻看着完好如初的直刀欣喜不已,鬼面剑客的银剑是柄宝兵,这柄直刀也是精工打造的好刀。 他满意地收刀入鞘,不在意左肩的伤口,快速愈合的筋骨肉让他的左肩只留下一道血痕。 他听见永宁公主吹起了冲锋号,“杀出去...” 永宁公主第一个冲向小楼大门,却悠地一下退回来,门外盘着一条粗大的蛇身挡住他们的去路。 勇敢的永宁公主也是女孩,怕蛇乃是天性,杀蛇需要三个人一起上。 楼外人影憧憧杀声震天,孙供奉和梁宽急于冲进楼内,可这条二十余米长的五彩大蛇盘成蛇阵,将小楼大门挡的严严实实。 嘶...它发出凄厉的嘶鸣声,不断向攻击的孙供奉和梁宽等人喷出毒气,还有滴滴毒液如溪流一般落下。 嘶...它嘶鸣着,随着嘶鸣毒液四溅,已有三名内侍高手死在它的毒液下。 面对这条喷着毒气、流着毒液的五彩大蛇,孙供奉与梁宽心急火燎,两人全力攻击这条大蛇,身后跟着四名内侍拼死冲上。 而在周边,广平郡王挥动两柄金锤砸碎两个死士的脑袋,赵珣手持锥枪化为棍影,他们面对数百名死士的突然袭击。 这场袭击十分突然,首先是小楼门前突然出现一条五彩斑斓的大蛇,四周更有上千条毒蛇将小楼团团围住。 孙供奉与梁宽带着内侍高手攻击大蛇,赵珣率领御直卫将士与群蛇大战。 广平郡王率领虎卫随后增援,周边突然出现数百名身着黑衣的蒙面死士,人蛇大战顷刻间转为人蛇死士大战。 这场大战历时十余分钟,楼外的官兵扭转了被动局面但仍然无法攻进楼内,小楼周边毒蛇处处,雄黄粉还有没撒到的地方,已有数十名将士遭到了毒蛇攻击。 好在人蛇大战的结果是毒蛇四处逃避,可一道幽幽的笛声传来却让蛇群稳定下来。 随后传来一道奇特的怪音打乱了笛声,这道怪音飘飘渺渺好似吟唱。 笛声戛然而止,吟唱声让蛇群再次大乱,相互撕咬自相残杀,一条条毒蛇僵死在地。 毒蛇阵土崩瓦解,御直卫与虎卫将士彻底控制了局面,广平郡王找着机会转向这条大蛇,它的一身鳞甲刀枪不入,他就用金锤砸碎它的脑袋。 可孙供奉和梁宽绝对不会让他攻击大蛇。 大蛇喷出的毒气虽已减弱,但毒性尚在,它滴下的毒液含着剧毒,孙供奉和梁宽要营救永宁公主,不能将广平郡王扔进去。 孙供奉手持藤杖、梁宽挥舞长剑再次冲击上去,身后紧跟四名手持长剑的内侍高手,他们要拼死一搏。 而那道飘飘渺渺的怪声突然发出一道老鹰的鸣叫声。 嘶...大蛇仰天长嘶一声,嘶声中带着一股恐惧的味道。 这道怪声给他们创造了一次良机。 第五十八章 还是诱饵 嘶...大蛇突然嘶鸣一声,蛇身窜起直冲夜空,好似要腾空而起。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楼内传来:“速速让开。” 孙供奉熟悉这道声音,双脚点地正要腾身跃起的他借势向后快速弹出,撞倒冲上来的两名内侍高手。 梁宽更熟悉这道声音,落后孙供奉半步的他紧急刹车伸开双臂,让身后两名内侍高手撞上来,带着两人倒地向一边滚去。 永宁公主发出警告,让大家那颗急躁的心安稳下来,瞬间明白危险即将发生。 孙供奉与梁宽的心结解开,倒地的同时高呼“让开...”众人一怔中发现了大蛇的异动。 嘶...它狂嘶着冲向夜空,一道身影在它背上狂奔而上,冲上蛇头腾身而起,双手高举一柄直刀。 这柄直刀好似笼罩在一团冷冽的光晕中,一道冷冽的月光洒下,一轮冷月带着寒光狠狠劈下。 嘶...大蛇一声痛嘶,冷月劈开蛇头破开蛇身一米有余,大蛇带着劲风砸落下来。 众人纷纷躲避,轰...大蛇的两半蛇头一条蛇身轰然砸在地上。 大蛇被斩,在众将士的一阵欢呼声中广平郡王怒吼一声“杀...”挥舞双锤冲进死士群中。 赵珣持着锥枪狂吼着杀向另一边。 众将士齐声呐喊冲杀过去。 “杀...”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一道流星从楼内激射而出,瞬间穿透一名黑袍蒙面人的咽喉。 一颗银星划过夜空,另一名黑袍蒙面人砰然倒地。 永宁公主与张幼薇杀出,一个手持青鸾软剑好似红粉煞星,一个右手持着碧玉匕首,左手扬起一颗银星在夜空中划过,好似追命罗刹。 见到永宁公主安然无恙,放下心的梁宽战意盎然,挥舞长剑勇为先锋,紧随其后的四名内侍高手紧咬牙关,誓为阵亡的同袍报仇。 杀气冲天的将士愈战愈勇,悍不畏死的死士全线崩溃,一场追杀战在福园展开。 而从地上爬起的孙供奉却急急跑向那条大蛇,被一劈两半的蛇头旁躺着陈彻。 他耗尽了全部精气神昏迷不醒。 这场大战历时三刻钟方才结束,三百余名高手死士全部死亡,他们服用了某种特殊药物,在拼死厮杀中耗尽了全部的生命能量。 广平郡王恍然大悟,“怪不得初战时个个如同高手,可到后来却越打越不行了。” 广平郡王有感而发,御直卫与虎卫军的将士均为大成王朝的精锐,可在此战中竟然伤亡一百二十余人让他心疼不已。 赵珣点头,他的心也在疼。 而孙供奉急忙问道:“具体时间?一柱香?一盏茶?一刻钟、还是两刻钟?” 广平郡王想想摇头,他没注意。 赵珣同样如此,当时杀得昏天黑地、血流成河,没注意这个问题。 孙供奉的关注引起永宁公主的重视,安排梁宽负责此事,孙供奉还要给受伤的将士疗伤。 而吴婉竟然也在伤兵营里,她治疗蛇毒的水平极高,那些被毒蛇咬伤的将士在她手中转危为安。 永宁公主看一眼那道忙碌的小巧身影,再看看她身后的老婆婆,听着禀告,知道危急时吴婉出现在现场救人。 “她冒着生命危险给我们疗毒...”几名伤兵这么说,永宁公主在心中给她记了一功。 离开伤兵营,永宁公主回到小楼,好言安慰一番诚惶诚恐的黄夫人,听到禀告:“卫澜行省及福州各级官员、靖海军正副统制、水师正副将军进入福园,求见公主殿下。” 永宁公主冷冷说道:“他们来得好快!” 她心中有怨气,打完仗了他们来了。 广平郡王却说:“不能怪他们。” 福园大战事发突然,这些官员从得知到赶来需要时间。 可永宁公主并不想理会他们,与广平郡王说了几句话转身离开,她要去看陈彻。 陈彻还在昏迷中,坐在床边的张幼薇见永宁公主进来、问道:“查的如何?” 福园内突然出现黑袍、大蛇、死士、毒蛇,事情严重需要弄清源头。 永宁公主回道:“园内未发现密道,死士和毒蛇利用的时机极好,在众将士围攻大蛇时从外部攻击进来,而两个黑袍鬼面和大蛇却好似隐形而入...” 说到这她微顿一下、喃喃自语:“巨狼、大熊、毒蛇、难道要开始了吗?” 张幼薇见她喃喃自语、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永宁公主好似从恍惚中猛然惊醒、转移话题:“陈彻如何?” 张幼薇回道:“孙供奉给他详细检查了,说他耗尽了全部力量昏迷过去,生命无碍。” 陈彻挥刀化为冷月,除去大蛇却付出了贼去楼空的代价,体内的青溪消失无踪,元丹、皓华、龙烟隐匿无影。 他陷入到一种毫无意识的状态中,好似进入绝对的空明。 他不知空明中出现一道云舒云展的身影,云一、云二、云三...... 这道身影好似透明一般,一颗青色的种子在小腹处缓缓转动,流出一道青色的小溪在身影中徜徉。 陈彻在空明中不知身内身外之物,而张幼薇要带队走了。 福园一战,让她和永宁公主认识到王慎等人的危险,一旦阴谋分子控制海州的兴海军,军匪一家阻断海上交通,王慎等人将陷于生死险地。 他们只有一百五十余人,加上探事司、应天府人员也不到四百人,力量极其单薄。. 永宁公主的手中还有四百余名将士,她要张幼薇全部带走,最迟明天下午陆之道就会赶到。 陆之道率领千人以上的队伍,仅御直卫就有一营兵力,永宁公主判断,相王在得知伊奴海盗的消息后,也会派出一营虎卫军赶来,她的兵力够用。 “我还有福州水师可以调动...”永宁公主这么说,因为傅锦告诉她,福州水师将军王锵、副将军杨波可以信任。 王锵和杨波等官员就在园内,可她不见这些官员,广平郡王下令全城封锁,并留下王锵、杨波商议封锁海岸事宜。 盛怒的广平郡王将亲自带军进入福州城,并查封港口所有船只,他不信任任何人。 进城的队伍隐藏着张幼薇和孙供奉、梁宽,他们将乘坐两艘战船连夜赶往海州。 计议已定,张幼薇深深看了陈彻一眼起身向外走去,他们在楼内的战斗配合默契,最后的杀蛇之战还是以陈彻为先锋。 当一柄青鸾软剑和一颗银星同时射在大蛇的身上时,冲上去杀蛇的就是他。 这条五彩大蛇身长达到二十余米,粉、黑、棕、蓝、绿,五彩缤纷的颜色在火光下发出妖异的光芒。 这条蛇的身体直径足有六十余厘米,两颗毒牙可以做成两柄十余厘米的匕首,其喷出的毒气、四溅的毒液毒死了三名内侍高手、七名将士。 它若不是死守小楼大门,造成的危害将会更大。 此战有三十余名将士身中蛇毒,孙供奉对吴婉治疗蛇毒的能力十分欣赏,临行时特别推荐吴婉,要永宁公主重点关注她身边的五叔五婶。 五叔是她的护卫,可以明确是位高手;五婶是她的保姆,好似一位毒蛇专家。 孙供奉记得那道笛声,还有飘飘渺渺的怪声,那声鹰唳让大蛇恐惧,给他们创造了一个良机。 孙供奉建议永宁公主关注她们,最好收入麾下。 永宁公主接受孙供奉的建议,转头看看床上躺着的陈彻,决定将他抛出去当诱饵。 “等他醒来立刻行动。”她这么想。 第五十九章 报复行动 空明的世界不知其有多大,唯见白茫茫一片,而在其中,一道透明的身影仍在云舒云展。 一道金光映照进来,好似金色的太阳发现了这片被遗忘的角落,洒下一道金光普照空明的世界,将这里映照得金光灿烂。 透明身影的身体泛起点点金光,那颗青种的一角变得金黄,青色的小溪泛起一道道金色的波浪。 “吟...”一声龙吟响彻这片空间。 陈彻缓缓睁开双眼,他好似听到一声龙吟。 放出识觉探查体内,龙烟并未出现。 元丹、皓华、龙烟与他一样精疲力尽,正在睡眠中。 “龙烟做梦了...”他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转眼看看室内,桌边这名小宫女支着下颚紧闭双眼。 她叫侍画,兰台殿琴棋书画四大宫女的老四,其实比老大侍琴也就小了几个月而已。 他听侍琴说过,她和他一样喜欢你听我说。 侍画睡得很香,陈彻收回目光阖上双眼,他要好好地睡一觉恢复体力。 竭泽而渔让他精疲力尽,清晨醒来还是全身无力。 可这里不是让他继续睡下去的地方,爬起来活动一番,在侍画的帮助下梳洗、着装,迈着一双无力的双脚走进二楼餐厅。 永宁公主正与黄夫人、吴婉共进早餐,安抚忐忑不安的黄夫人,拉拢有用的吴婉,解决福园设施损毁费用的问题。 昨夜一战,福园共损坏各类房舍十余间、水榭假山两处、毁坏其他设施十余处,损坏的花草树木无数。 永宁公主做出补偿的态度,但黄夫人绝不接受,为保护永宁公主的安全,损坏这点东西不值一提。 黄夫人的态度让永宁公主满意,她是皇家公主没错,但勤俭的美德一定要保持,能不赔偿就不赔偿了。 三女的早餐氛围十分和谐,永宁公主抬眼看见陈彻进来,关心地问道:“身体如何?” 陈彻回道:“属下浑身无力...”他想说“休假几天”的,可看见起身的黄夫人和吴婉紧急刹车。 永宁公主是他的红颜知己、知道他的想法,淡然说道:“王兄与幕僚长带队进入福州,福园空虚,你就不要休假了,坚持一下,体力自然恢复。” 公主殿下的意思是,他可以在劳动中休假,在忙碌中恢复体力,进而在与他人的拼命中提高自己。 他明白公主殿下的意思,答应一声正要退下,永宁公主说道:“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黄夫人,也是吴小姐的大姐,吴小姐与你熟悉,就不用介绍了...” 顿一下她又说:“吴小姐精通医术,特别精通医药之学,昨晚救了数十名将士,你可让吴小姐给你号号脉,开个药方补补身子。” 永宁公主实施诱饵计划,而吴婉竟然接招了。 因为慕随风就在楼外站着,他充当临时护卫非常合格,就是那棵临风的玉树。 可玉树的对面矗立着一座铁塔,冲着这棵玉树横眉怒目。 高洌就是看慕随风不顺眼,正运气时,转眼看见两道身影并肩走出小楼。 这两道身影就是吴婉和陈彻。 吴婉在餐厅给陈彻号了脉,明确他的身体亏空极大,需要吃几粒“大力丸”补补身体。 陈彻这个小体格真是糟透了,劈个大蛇也能累昏过去,必须补补。 吴婉的独家配方“大力丸”,货真价实药效神奇,陈彻吃完之后一定力大无穷,可以扛着千斤鼎跑遍福州而面不改色气不喘,再遇一场大战定会百战百勇,浑身有使不完的力量。 她使劲夸赞自己的“大力丸”,果然引起永宁公主的兴趣,让陈彻与她一起回去取药。 可陈彻心里没底,“大力丸”这个名字让他感觉假药的嫌疑扑面而来,可永宁公主欣然让他去取,正中吴婉下怀。 两人并肩走出小楼,吴婉看一眼慕随风,而慕随风惊愕地看着两人,一时竟然不知所措。 吴婉与陈彻走的很近,两人之间几乎肩并肩地走着。 陈彻没注意这个细节,还在考虑“大力丸”与假药之间的必然联系。 两人并肩走出小楼,听见高洌招呼一声:“陈兄弟、和吴小姐一起散步去啊?” 他的言语带着问号,可语气却是肯定,陈彻就是与吴婉一起散步去。 正在思索的陈彻没听出其中的意思,微微点点头,他不会解释,去取“大力丸”这句话怎么想怎么别扭。 而吴婉却对高洌蹲身行个万福礼、言道:“小女子吴婉见过高小公爷。” 她没理会慕随风,也没否认高洌的话。 高洌看一眼慕随风,见这张玉面开始泛青,顿时心花怒放,大笑一声、回道:“吴小姐客气了,我与陈兄弟情同手足,将来都是一家人。” 他这话说的暧昧,慕随风的脸色更青了。 而吴婉却是轻轻一笑,正要举步向前走去,两道身影迎面走了过来。 五叔、大名五神通,一个头发有些斑白的老头,一张圆脸却是红光满面,更有一双好似青年人的灵活圆眼。 他对陈彻印象极好,见面就拍着陈彻的肩膀称贤侄,亲热的态度让陈彻一度怀疑他认识自己的父亲。 而五婶就叫五婶,花白的头发小圆脸,一双杏眼盯着陈彻的脸,还拉着陈彻的手亲热的叫“小彻”。 “小彻啊、五婶精通相面,给你好好看看...嗯、果然是一脸福相,将来一定心想事成大富大贵......”她握着陈彻的左手絮絮叨叨地说了一番。 按她的意思,程文忠应该辞去相位,宣德皇帝应该让陈彻来当平章事才合天意,陈彻就是老天爷罩着的那个人。 “我看好你...”五婶代表老天爷这么对他说。 五婶的热情让陈彻不知所措,抽回手不合适,转过脸不合适,拔脚就走还是不合适。 五婶看出他的不适,呵呵笑着松开手、慈祥地说道:“小彻啊、你昨夜杀掉大蛇费了不少力气,五婶手中有神丹妙药一粒,送你服下,一会就会龙精虎猛。” 说完这话,她再次伸出手拉着陈彻的右手转身就走,没看脸色煞白的慕随风。 慕随风的神态被吴婉瞄着了,心里突然忐忑起来,她是不是做的过分了? 她知道五婶不喜欢慕随风,以前像幽灵一样地跟着他俩,绝对不给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 五婶赞成她的报复行动,但对陈彻如此热情就有些过分了。 吴婉心中忐忑,听见五叔的声音传来:“婉儿、走吧。” 她知道五叔也不喜欢慕随风,五婶的所有不喜欢他都会不喜欢。 妇唱夫随,五叔就是模范典型。 夫妻俩没有孩子,拿吴婉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看待。 慕随风移情别恋,吴婉跳河殉情,五叔对慕随风厌恶至极,此刻见吴婉迟疑,绝对不会给她心软的机会,喊一声拉着她的袖子向前走去,身后传来高洌开心的笑声。 第六十章 穿针引线 慕随风拥有一个远大的理想,“公主、我所欲也,才女、我所欲也,两者不可兼得?怎么可能?我是玉树临风才华横溢的慕随风。” 他有计划,主攻永宁公主,稳住吴婉。 可永宁公主属于事业型女性,对人的评价与其他女性不同,才华体现在对其事业是否有帮助上,就像小樵夫,只知道挥刀,却得到永宁公主的青睐。 慕随风决定从公主护卫干起,这个岗位能充分体现他的才华,要文可以弹琴吟诗,要武可以挥起乘风剑,有他参与,不用多久,小樵夫就会失业。 他有信心可以替代陈彻,也对吴婉有信心,她温婉大方、知书达理、性情淑德,应该理解他。 他必须加快追求永宁公主的步伐,这位公主殿下很忙,带着大队兵马一路南行,稍一停顿就将他甩得远远的。 而才女不忙,平时最喜读书作词,还要研究成药的配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经常。 慕随风分析得很清楚,胸中这根竹子茁壮成长,甩下才女紧跟公主。 可没想到才女不仅走出了大门,一路跟到海州,还跟小樵夫眉来眼去。 慕随风感觉到了危机。 可他为难,昨晚福园大战,他错失一次展现才华的机会,让小樵夫大放异彩。 昨晚、他与几位江湖朋友相聚一堂,喝得几分醉意上床安歇,等得知消息赶到福园,看见小楼周边的残像方知昨晚大战的惨烈。 陈彻刀出冷月,一刀劈开五彩大蛇的脑袋......这个传说在福园的家仆婢女中流传。 慕随风心中气恼,如他在现场,一剑刺死那条大蛇的英雄就是他,何能轮到陈彻? 他见过这条五彩大蛇,蛇头被劈开两半的形象让他十分不屑,他不用剑出冷月就能刺死这条大蛇。 在这点上高洌的意见和他一致,高洌认为自己一棍就能将蛇头砸烂。 他俩对陈彻的武力值表达了不屑,可对永宁公主的武力值却要重新评估,据说永宁公主一剑刺死一名绝顶高手。 他俩见过这名绝顶高手的尸体,一个可御剑飞行的公羊人让两人警惕,但同时认为有夸大之词。 另一个哈丁堡人是被张幼薇飞剑刺死的,而陈彻只杀了两只蜘蛛。 陈彻昨晚杀死了一条大蛇两只蜘蛛,这份战绩让高洌、慕随风暗自发笑,陈彻不愧是一个成功的小樵夫,既会劈蛇又会斩蜘蛛。 可永宁公主却好似很欣赏小樵夫,御直卫、虎卫军的将士好似很敬佩小樵夫,福园的仆人婢女好似很崇拜小樵夫,高洌和慕随风感觉到危机,主动请缨担任小楼的护卫,站在楼外摆出一副威风凛凛的架势。 在这点上,高洌与慕随风意见一致,主动向永宁公主请罪。 两人判断的不错,永宁公主并没怪罪他俩,昨晚事出突然,两人没有参与大战也在情理之中。 永宁公主通情达理,两人立刻主动请缨,福园守卫空虚,需要他俩站在小楼前保护公主殿下的安全。 永宁公主欣然同意,两人站在小楼外面做门神状,还盼望再有高手死士冲进园来,哪怕是几条蛇几只蜘蛛也可以。 他俩得到的消息一致,经过认真研究、反复分析、破开面子挖出里子,两人取得一致意见。 危机解除,两人恢复原有状态,继续看着对方不顺眼。 高洌看见吴婉与陈彻并肩走出小楼,出言明着是与陈彻、吴婉打招呼,实际直指慕随风,含沙射影夹枪带棒。 高洌幸灾乐祸,而慕随风无心与他争执,见四道身影绕过池塘小树不见身影,拔脚追了过去。 高洌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在他身后高声喊道:“慕公子、不能为了吴小姐而擅离职守啊...”最后这个“啊”音发出足有一弹指的功夫。 高洌相信永宁公主一定听到他的这道“啊”音了。 慕随风知道高洌的目的,可眼前却面临城门失火的危局,咬咬牙脚下不停,坚信永宁公主听不到这声“啊”,他必须追上去救火,公主、才女都想要。 绕过这片小树林,看见前面的景象加快步伐,吴婉竟与陈彻并肩而行,五叔和五婶走在前面。 紧赶几步冲过去,一把抓住吴婉的手臂说道:“婉儿、我有话对你说...”他说着脚步不停,拉着吴婉的手臂走到一边的花池边。 慕随风突然出现拉走吴婉,陈彻确定了一件事,吴婉跳河殉情的主凶就是慕随风。 可这事与他无关,转眼看看前面的五叔和五婶,他俩往前走了几步,发现慕随风追来,齐齐转过身来看向慕随风和吴婉。 陈彻发现一次良机,他对“大力丸”实在不感冒,正好抓住这个机会对五叔、五婶喊道:“五叔、五婶,吴小姐有事,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说完话反身拔脚就走。 陈彻来到楼前被高洌抓住手臂、悄声说道:“兄弟、哥哥对你不错,你在公主身边,多给哥哥创造机会。” 陈彻不明,不知如何给高洌创造机会。 高洌从腰间解下一柄匕首、教他创造机会之法,“我花千金给公主殿下买了一柄匕首,你看看。” 他拔出匕首给陈彻观赏。 陈彻伸手接过仔细观看,匕首的长度只有十六厘米,为通体银制的小刀,刀柄与刀身雕刻精美的花朵图案,刀身略带弧度、宽两厘米多、长六厘米、厚零点七厘米。 这是一柄宝匕,其层次虽不及张幼薇的碧玉匕首,也属稀有之物。 陈彻喜欢刀器,拿在手里爱不释手,比划两下恋恋不舍地递给高洌。 高洌笑道:“兄弟喜欢、过段时间哥哥再给你弄一柄,你在公主面前仔细描述一番此刀样式,说高洌专为公主花费千金购置此刀,想当面献上。” 陈彻得到指点走进小楼,见黄夫人款步下楼,抱拳施礼,随后走上楼去进入永宁公主的房间。 永宁公主见他进来,极感兴趣地问道:“大力丸吃了?” 听到这副药名陈彻就感觉别扭、回道:“慕公子找吴小姐谈事,我趁机回来了。” 永宁公主讶异地问道:“慕公子竟然认识吴小姐?他俩是何关系?” 她故意这么说,显示自己全然不知。 陈彻淡然回道:“不知道,他俩的关系与我何干?只要不吃大力丸就行。” 永宁公主竟然赞成,“也是、大力丸这名听着让人心里没底...” 说到这转眼看看陈彻的表情、立刻说道:“我没让你吃,只是让你去看看而已。” 她竟然不承认了,还不解释、转移话题:“高洌拿着一柄匕首做什么?” 陈彻与高洌在小楼外面拿着匕首比比划划,她在楼上看到也猜到了。 高洌送礼,永宁公主自然不会推辞,可当面献上就不必了,小楼的安全很重要,离不开高洌的守卫。 陈彻再次走出小楼,先看一眼慕随风,他与吴婉说话的时间不长。 再转眼看看高洌,严肃地说道:“高小公爷、你身为公主殿下的临时护卫,竟在公主面前私藏匕首存心不轨,公主下令没收归公。” 永宁公主就是这么不讲理,手握公器却无公心,砸下一顶不轨的大帽子,高洌只能将匕首交给陈彻。 他交的心甘情愿,还在陈彻耳边嘀咕:“你跟公主说...” 陈彻悄声打断他的话,“说了、高小公爷花费千金专为公主买的。” 高洌一听高兴,轻轻拍拍陈彻的肩膀,悄声说道:“回京之后,哥哥必有重谢。” 陈彻不语、微微点下头,拿着银匕首走进小楼。 两人的言行引起慕随风的高度警惕,他突然想起陈彻的身份,他是永宁公主的贴身护卫。 慕随风发现陈彻不简单,他在客房向永宁公主讲述江湖轶事时他就在场。 “陈彻是永宁公主的心腹护卫。” 慕随风后知后觉也明白了,而且他与陈彻之间没有根本矛盾,吴婉坦诚陈彻的救命之恩,将一顶君子方巾戴在他的头上,两人之间没有私情。 慕随风相信吴婉所说的话,她对自己一向没有隐瞒。 这时他就要考虑一个问题了,陈彻摔他一跤、也摔了高洌一跤,同样是两头翘起。 “这一式应是陈彻的习惯,不针对某个人。” 慕随风这么想,对两头翘起的事不再那么耿耿于怀了。 陈彻不仅让高洌两头翘起,还两次对他扔石头。 知道这些事慕随风开心,对陈彻的恨意渐渐小了。 陈彻对高洌的态度同样恶劣,慕随风的心里不仅平衡,还有一分超越感,陈彻没对他扔石子。 鉴于这种情况,他有必要与陈彻处好关系。 比他仇深的高洌都跟他称兄道弟,他为何与陈彻格格不入,陈彻是永宁公主的心腹护卫,为高洌穿针引线如何是好?高洌的银匕首就是证据。 第六十一章 闭关悟道 永宁公主接受陈彻的建议,各自闭关一个时辰,对昨晚的搏杀进行总结。 “事后总结是不断提高的重要步骤...”他这么说。 把玩着银匕首的永宁公主轻轻点头。 陈彻回到自己的房间,紧闭房门,立定双脚微阖双眼。 他的技击之术表面看来源于豹突熊守,可根基却在内练一口长春气、外练云手十三式。 昨晚与鬼面剑客一战让他知道,云手十三式可以转化为技击之术。 云一是十三式的根基,可称化云式,化出一朵云彩蕴含千变万化,云二则为崩劲,云彩突然炸开杀敌于阵前。 但炸开的云不能四散而去,所以云三为吞,蕴含攻守之变,随即展现云四的吐...... 陈彻施展云手十三式,云舒云展中慢慢体会其中的劲力,十三式既为十三种劲力,化、崩、吞、吐、截、钻、锁、劈、横、撼、摔、打、残,脚上带着戳、蹬、扫、盘、靠。 他悟出的螺旋劲就是十三式中的钻,而小灰抱摔则包含了吞、锁、撼、摔四股劲力,脚下带着戳、盘、靠三种脚法。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悟道,能够悟道都是内因扎实再遇外因刺激的结果,陈彻若不是连番搏杀,体会不到其中的奥妙。 身为樵夫的陈彻,内练一口长春气、外练云手十三式,作为养生之术足以够用了。 可他走出山林,面临着一场场搏杀,不是敌死就是我亡,这套养生术就必须转化为技击之术。 这种转化需要外界的刺激,如在贾理庄园池塘之中陷入生死之局,如在鬼阵之中面临白影利爪的危机,如在昨晚的搏杀中受制于绝顶高手鬼面剑客的银剑,事实证明高手是打出来的。 技击之术本就诞生于战阵搏杀之中,没有经历搏杀经验,学一百套精妙的技击之术也没用。 就像永宁公主的表现,她随身携带青鸾软剑,可在鬼面蜘蛛冲向她时,怔住的她没有张幼薇的保护、陈彻的扑击,命丧当场的可能性非常大。 但永宁公主当时的反应却是正常的,心理的磨炼才是关键,然后是自身武技的熟练运用以及经验的积累,最后达到自然反应才是一位合格的高手。 这种过程,不是闭门造车能够达到的。 永宁公主明白其中的道理,仔细回想昨夜的一战,当青鸾软剑化为一道流星刺进鬼面剑客的胸口时,将青鸾软剑刺进蛇身时,她已克服了心理障碍。 其实她已达到身剑合一的境界,纵身飞出小楼,一剑刺杀一位黑袍高手,已可列入高手的队伍中。 但这个世界的高手不算少,能成为绝顶高手才能站上金字塔的上层,成为宗师才是顶端。 这个过程不仅靠经历和磨难,还要靠悟。 陈彻悟到了云手的技击之劲,永宁公主悟到了身剑合一的玄妙,还想起陈彻昨晚的刀化冷月。 可陈彻不知如何做到的,甚至不知是怎么跑上蛇头的,当时的他浑然忘我,如让他再做一次办不到。 陈彻没撒谎,他真的不知自己怎么做到的。 可他也没说一件事,他好似真把青溪注入到直刀之中了,青溪与手中的直刀、夜空的明月融为一体。 握着直刀的刀柄轻轻抽刀出鞘,盯着刀身上的这道龙纹轻声说道:“你叫吴钩吧。”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吴钩、那个时代的春秋吴国曲刀,后来泛指锋利的刀剑,而陈彻却取诗意,小樵夫配上吴钩为国家而战。 他已穿上军服披上战衣,几次搏杀下来,心理状态不断转变,男儿就应手握钢刀骑上战马去为国家而战,此为大道。 他在领悟自己的大道,永宁公主在领悟自己的剑道,吴婉却不知自己今后的道怎么走? 慕随风向她解释了,加入永宁公主的南行队伍,是实现人生理想的一次机会。 他以前不想做官,因为绝大多数的官员不能尽展所长、实现自己的理想...... 他说了很多,吴婉竟然信了。 五婶为此十分恼怒、说话一针见血:“他的理想就是成为驸马都尉,到时你想做妾吗?纵然你想,永宁公主会同意吗?以永宁公主的脾气,慕随风想跟你偷偷摸摸都不敢......” 五婶气急了,说话口不择言,引来吴婉的泪流满面。 室内只有她们两人,五婶大怒,五叔有多远躲多远,其他侍女仆人同样如此。 福园的侍女急忙禀告黄夫人。 黄夫人匆匆赶来,了解情况后站在五婶一边,对吴婉说道:“小妹、你要有点脾气......” 黄夫人加入进来,五婶也不好再说什么,她与吴婉虽然亲近,但黄夫人是吴婉的亲姐姐,她不能当着亲姐姐的面去说妹妹。 见黄夫人的意见与自己一致,五婶让她姐妹说话,放心的走出屋来,回到自己的房中。 五叔对她的言行非常不解,他还以为老伴看上陈彻了,他看陈彻很顺眼。 五婶叹道:“陈彻确实不错,但出身无法与慕随风相比,自身又无什么才华,纵有极强的武力值,将来也只能成为一名武将,前途不会太好...” 顿一下继续说道:“慕随风则不同,江州慕家本为世家大族,他又是吕宗全的得意弟子、金山学院的翘楚,将来的发展前途不可限量,这是我看好他的原因。” 听老伴一席话五叔懵了,他一直以为老伴不喜欢慕随风,她可是坚决阻止吴婉与慕随风来往的。 五婶实话实说:“婉儿的性子过于温和柔顺,如我俩再支持他俩往来,慕随风更不拿婉儿当回事了。” 五婶说的有道理,人的劣根性之一,就是对自己予取予夺的事物不当回事。 而黄夫人也是这么认为的,听完吴婉的叙述、冷冷说道:“慕随风知你跳河仍然坚持这么做,是没拿你当回事啊!” 说完这话,她沉吟一下说道:“既然追求理想,你又何尝不可以加入其中?以实力说话才是正道......” 她的想法很实际,吴婉救助中毒的将士,让永宁公主对她另眼相看,她可以借此机会谋得自己的地位。 她需要这个地位,可让慕随风对她重视起来。 吴家也需要她有这个地位,背靠永宁公主这棵大树,就可免受各种阴谋诡计强取豪夺,还能得到更大的发展。 黄夫人一席话让吴婉动心了,听她继续说道:“陈彻于你有救命之恩,与他交往的理由足可立足,从永宁公主对他的态度来看,陈彻绝对是永宁公主的心腹,与他处好关系,对你提高自己的地位十分有利......” 黄夫人的眼睛够毒,看问题够深够远,给吴婉出的主意够好。 吴婉知道大姐的智商和谋划,她一向敬重大姐,对她说话自然全盘接受。 于是结束闭关走出房间的陈彻打个喷嚏、嘟囔一声:“谁在背后嘀咕我?” 按照北方的风俗,突然打个喷嚏,是有人在背后嘀咕他的原因,“陈彻陈彻陈彻......”这个名字说得多了,本人自然会有反应,一般都以打个喷嚏体现出来。 这是民间说法,大家不在意,陈彻也不在意,走进永宁公主的房间得到一个消息。 陆之道率领大队人马快马奔驰,将于半个时辰后抵达福园,信使已先行抵达福园报告永宁公主。 正如她的判断,相王审问左须几名俘虏后,派出一营虎卫随陆之道赶来福州。 永宁公主即将拥有一千精锐将士,还不算探事司、应天府的那些可战之士。 有这一千精锐,永宁公主信心十足,不在乎任何阴谋诡计。 第六十二章 发誓效忠 中午时分,陆之道率领大队人马进入福园,看到现场心中大惊。 小楼周边环境损毁严重,墙上、地面、树干、青石上还有斑斑血迹,水塘里的水都是红色的。 而御直卫、虎卫军阵亡了八十五人,大帐内躺了七十三名伤兵。 御直卫和虎卫打乱建制合成一军也只有四百余人,张幼薇带走四百人,守卫福园的将士只有五十人,广平郡王身边只有可怜的四名虎卫。 见到这一惨状,陆之道的眼角都要裂开了,瞋目裂眦的神态表达了即将炸开的愤怒值。 永宁公主急忙将他的思路引开,简单介绍了孙供奉匆匆查验的的初步结论。 两只背部现出人面和鬼脸的大蜘蛛,可以肯定不是大成王朝的产物。 而鬼面黑袍应是哈丁堡人,间接证实了两只蜘蛛的来处。 问题最严重的是鬼面剑客,他是公羊人,红色眼珠中那一丝银白是公羊人独有的特征。 公羊人来源于西北与塞嘞汗国交界处的一个部落,其部落名称为公羊部落。 四百年前内陆大乱,公羊部落三十余万人举族进入内陆,占领大片土地,一度建立了公羊王国。 但公羊人过于凶残,大军所到之处寸草不生,他们以杀人为乐,还以女人充作军粮。 公羊人的凶残引发了内陆民众的绝地大反击,揭竿而起的义军推翻了公羊王国,并大量消灭公羊人。 公羊人一路西逃,一路被各路义军截杀。 少数人逃出内陆进入西北草原和沙漠,但他们仍然面对各部落的全力追杀,没能逃回部落原地就消亡了。 公羊部落被确定为恶魔之族,虽然过去四百年,但内陆和草原以及沙漠各族仍代代流传着义军的一道军令:“见到公羊恶魔、杀无赦。” 三百年前前朝建国,曾数次派出调查团队进入西北地区进行核实,最远直至塞嘞汗国,明确公羊部落确已消亡。 大成王朝建国后,继承前朝的调查资料,再次确定公羊部落消亡的结论。 可昨晚他们遇到了一个公羊人,还是绝顶剑客。 永宁公主指着面前的一柄银剑、一柄细长的黑剑说道:“这柄细长的黑剑可以确定为哈丁堡细剑,其特点是宽度不到一厘米,因无剑刃只能进行刺击,而...” 她指着这柄银剑语气转为郑重,“这柄银剑却是我朝铸造的宝剑,从其材质而言为宗匠所制,应为宗师所用的宝剑,而从其剑法而言,也是我朝的剑修之路。” 永宁公主这番话让众人重视起来,陆之道的思路立刻转移到案件侦破上面。 一位宗师培养了一名公羊剑客,甚至可能是多名公羊人,此为大案。 公羊人作恶的时间虽然过去了四百余年,但他们的恶行罄竹难书,史书上笼统记载,就有四百多万人死在他们的屠刀下,其手段极其残忍令人发指。 公羊人的血液里藏着恶魔的种子,这笔血债大成人不会忘记,草原各部落不会忘记,陆之道也不会忘记。 他面对的案件十分棘手,哈丁堡人驱使的蜘蛛大蛇、公羊人剑客、那些服下特殊药物的死士。 这些死士的来源好像伊奴海盗,但迹象过于明显反而让人怀疑。 陆之道接手这件案子,留下一营御直卫一营虎卫军,带着探事司、大理寺、应天府的人直奔福州衙门,让知州张季柔配合自己查案。 而广平郡王带着一百虎卫返回靖海军大营,他今天凌晨接管了靖海军。 永宁公主则接见了高洌和慕随风,对他俩的表现嘉勉一番。 慕随风立刻找到表达忠心的机会:“慕随风誓死追随公主殿下,鞍前马后绝无二心。” 他要表达的意思明确,“我是你的人。” 而高洌有样学样,举起右手发誓:“高洌对公主殿下忠心耿耿永不背叛,如违此誓天打雷劈。” 表完忠心斜眼看看慕随风,他的誓言可比慕随风重多了。 永宁公主心里畅快,脸上却要做出庄重的神情,庄严地说道:“我等共同效忠大成王朝、效忠当今圣上。” 再次对两人好言嘉勉一番,让两人回去休息,随后带着陈彻走进楼上的房间,回身瞪着陈彻低喝:“向我发誓效忠。” 高洌和慕随风的言行提醒了她,陈彻还没发誓效忠呢,这是一个严重问题,他万一叛变了呢? 发誓效忠是一项庄严仪式,像陈彻这样纯净的人发出的誓言就一定遵守。 永宁公主必须马上举行效忠仪式,看他愕然的神态立刻认定他想叛变,抓住他的右手立起、庄严说道:“跟着我念,我、陈彻发誓,一生忠于永宁公主,永不背叛。” 陈彻的右臂被永宁公主抓住立起,晕头涨脑的说道:“我、永宁公主发誓,一生忠于陈彻,绝不背叛。” 这话让永宁公主怔住两秒钟、怒喝一声:“你说什么?” 陈彻不确定地回道:“刚才好像听你说...向我发誓效忠。” 这话再次让永宁公主怔住两秒钟、再次怒喝一声:“我让你向我发誓效忠。” 可陈彻同时说道:“你不用向我发誓效忠。” 两人同时说话又同时闭嘴,随后又一起说道: “你向我发誓效忠。” “我相信你。” 两人再次同时闭嘴,永宁公主长叹一声说道:“你就是想背叛我。” 陈彻回道:“我不会背叛,但也不想成为上司的无脑奴仆,大是大非面前坚持自己的原则。” 永宁公主紧盯这双长眸沉声问道:“你的原则是什么?” 陈彻郑重回道:“对外、不谈是非只论敌我,对内、不谈尊卑只论是非,在公职责第一、在私情义无价,公私矛盾时以天理人伦为准。” 这是他为人处世的原则,此时郑重说出做为宣言,应该得到掌声一片。 可屋里只有他和永宁公主两人,此地没有掌声。 永宁公主冷哼一声、冷冷说道:“记住、我就是天理人伦,你必须对我忠心耿耿,现在发誓。” 她对发誓效忠情有独钟,陈彻正要施展一番你听我说无上大法,唐仪走了进来。 她见永宁公主与陈彻相对而立,两人的距离绝不超过半米,永宁公主还抓着陈彻的胳膊高高举起。 两人面面相对四目交织,一副深情对视的神态,连她进来都没发现。 见到这幅景象,唐仪重重地咳嗽一声。 永宁公主闻声惊醒,转脸看她一眼,随即看向自己的手,这只玉手还抓着陈彻的手臂。 猛然松开低喝一声:“你为何拉着我的手不放?” 陈彻知道,这个世界讲理的地方很多,但绝对不在永宁公主这里。 可永宁公主不准备跟他讲理,她要过河拆桥,仔细计算一番,拿不准这坐桥怎么拆?虚心咨询陈彻。 “我有一个计划,梁宽走后,可将高洌和慕随风提为左右护卫,他俩忠心耿耿向我发誓效忠。 可在如何安排你的问题上比较为难,你是愿意到高洌手下当左小卫呢?还是到慕随风手下当右小卫?” 公主殿下仁慈,左小卫、右小卫让他随便挑。 第六十三章 轻车进城 陈彻拒绝选择、表态,“如殿下不用我,我就回平安村去种地砍柴。” “我得赶紧回去...”他急迫地说:“不知刘叔把我家的地种上没有?” 他担心,如果刘叔种地了,今年的收成就不归他所有了。 永宁公主怒道:“你竟敢威胁我?” 他疑惑、是公主殿下威胁他好不好? 此时侍琴进来禀告:“吴婉小姐送药来了,还说让陈护卫尽快服下,早日恢复体力。” 陈彻喜道:“我这就去取。” 两人陷入一种微妙的僵持境地,陈彻想脱身而去。 可永宁公主怒道:“不准去...” 随后吩咐侍琴,“告诉吴小姐,陈护卫服用本位的神丹妙药,正在闭关修复,她送来的药作为备用。” 她这么说让侍琴奇怪,投来一道奇怪的眼神转身出去。 陈彻也奇怪、问道:“哪来的神丹妙药?” 永宁公主冷冷回道:“听说吴婉来了急不可耐吧?” 陈彻更奇怪了、说道:“吴婉的大力丸让我听着不舒服,她来送药我急什么?只是借此理由出去而已,以免冒犯殿下的凤威。” 他实话实说,永宁公主冷冷哼一声、说道:“你既不向我发誓效忠,又不选择左右小卫,本应重惩,但我一向仁慈,给你一次机会,否则你就担任左右小卫,直归高洌和慕随风指挥,想回平安村种地砍柴的念头从现在起彻底打消吧,绝不可能。” 永宁公主一席话堵死了他的所有退路,他别无选择,只能接受这次机会。 晚上七时多,永宁公主声称在武学上突有所悟,需要闭关悟道,将自己关在屋里熄灯静坐,待唐仪和侍琴离开,却偷偷顺着窗户爬下来。 陈彻在楼下接着她,见她熟练地收起鹰爪绳,肯定她经常这么干。 两人汇合后一路潜行,避开御直卫的明岗、暗岗、流动岗,来到园边的一堵高墙前,永宁公主从背囊中掏出一根鹰爪绳递给他。 可他说:“我不会用...”他真没用过鹰爪绳。 永宁公主怒道:“笨蛋...”随即想起他曾说她“笨蛋”,立即加上一句,“你就是笨蛋。” 好吧、他承认自己笨,需要永宁公主传授用法。 永宁公主比划一番,他明白了,好奇地问道:“你经常使用鹰爪绳入户盗窃吗?” 在他眼里,鹰爪绳应是梁上君子的必备工具。 永宁公主怒道:“我用之出宫微服私访,只有像你这样的笨蛋才会想到入室盗窃。” 她说的好像有理,陈彻回道:“你说微服私访就是微服私访,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永宁公主对这句话非常受用、笑道:“这就对了,对老大就要忠心耿耿永不背叛,表个态。” 她对宣誓效忠情有独钟,但陈彻坚决不接招。 见他这个态度,永宁公主叹道:“你早晚都是一个叛徒...”说着扔出手中的鹰爪绳,嗖地一下扣在墙头上,然后转眼看着陈彻。 陈彻有样学样扔出鹰爪绳扣住墙头后,转脸对永宁公主说道:“我跟你说,我是真没力气了...” 永宁公主打断他的话,“左右小卫...”她抓住了陈彻的弱点。 陈彻不在意功名利禄,可绝不接受高洌或慕随风的指挥,更别说被两人指挥了,两人与他有仇。 人在屋檐下还是闭上嘴吧,此时适合修炼闭口诀。 他闭嘴抓着鹰爪绳往上爬去,永宁公主抓住另一根鹰爪绳嗖嗖两下爬上墙头,转脸看他一眼,将绳子拽起顺到墙外,嗖地一下滑了下去。 她的动作让陈彻加快速度,右脚轻轻一点墙面,身体腾起悠地一下跃过墙头,永宁公主的双脚还未落在地面,他已站在附近仔细观察周边环境了。 永宁公主双脚落地看他一眼,收起两根鹰爪绳说声“走。” 两人再次潜行,一路避开虎卫军的明岗、暗岗、流动岗,来到官道见到一辆马车停在路边。 两名壮汉站在车边,见到永宁公主施以军礼,掀开车帘让两人上车。 坐在车里、永宁公主得意地说道:“公主妙计安天下,你服吧?” 陈彻回道:“事先约好而已,有何妙计?” 他修炼闭口诀再次失败。 永宁公主生气地伸出手,可漆黑的车里只能看到陈彻影影绰绰的影子,这一爪不知抓向陈彻脸部的哪个位置? 她伸手乱抓,这只手被陈彻抓住,他的声音悄悄地,“外面两位是虎卫军的人。” 他提醒永宁公主,可永宁公主竟悄声回道:“必须让我拧一下。” 这么过分的要求她也能说出口、陈彻拒绝:“不行。” “左右小卫。”永宁公主使出这招。 他还是拒绝:“不行。” 永宁公主诧异,他竟然不怕威胁了? 陈彻是个有原则的人了,被拧、躲不过无可奈何,主动被拧,他没那么贱。 永宁公主知道了,收回手默默不语。 她可以威胁陈彻,但不会让他成为左右小卫,经过昨夜的一战,她对陈彻竟然升起一股依赖感。 面对一个鬼面两只蜘蛛、面对绝顶高手鬼面剑客、面对堵住大门的剧毒大蛇,前有陈彻的冲锋,后有张幼薇的远攻,她发出一道流星身剑合一,很有一种睥睨天下的感觉。 经过这一战,她与陈彻、张幼薇之间建立起一种默契的配合,这种默契来自于心里的契合。 她喜欢这种契合感,而且还想长久下去,陈彻是她的护卫、张幼薇是她的闺蜜,这种关系应该一直坚持下去。 当这种想法形成后,陈彻说“不行”她也认了,不行就不行吧。 两人默然无声地过了一会,陈彻悄声问道:“进入福州我们先干什么?” 福园距离福州城不远,马车行进三刻钟既能进入福州,可陈彻至今不知做什么? 他先开口永宁公主高兴,傲然说道:“公主妙计安天下...”她有计划,可暂时不说。 马车驶入福州城,城内到处可见靖海军的官兵和巡捕、民军,但街上的行人仍然很多,酒楼、茶肆里坐满了人。 福园大战属于特大消息,竟有鬼魅妖兽谋害永宁公主,福州城内的消息越传越神,蛇妖、蜘蛛精、各路小妖都出现了。 消息过多过杂过乱,人们需要走出家门核实情况,纵然面对官兵盘查也在所不惜,否则一定憋死了。 带着好奇带着求知,福州官民士子勇敢地走出家门,呼朋唤友聚会大小酒店、茶肆,共聚一堂讨论一个话题。 就在这种热闹的氛围中,永宁公主带着她的护卫悄悄进城,透过车帘观察街路两边的动静,见到如此热闹的环境,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 她有计划,其中一项是夜游福州城。 福州城是王朝的大型港口城市,也是外国人集中居住的四大城市之一,她想走走看看,今晚是最好的时机。 没人会想到永宁公主今晚会微服进入福州城,而且只带一名护卫。 在如此热闹的人流中,两个小书生不会引起众人的注意。 第六十四章 夜探黄府 永宁公主有计划,她要夜探黄府。 福园是黄府的别院,福园发生的一切,黄府中的人脱离不了嫌疑。 她不怀疑黄夫人吴双,也不怀疑黄府的主人黄家昌,她不带着主观臆测,只想作为一个旁观者看一看黄府而已。 福州中心区的街路车水马龙,两名壮汉驾驶的马车夹杂其中,行驶一会拐入一条小巷停下。 永宁公主和陈彻下车,为首的壮汉悄声说道:“黄府就在这条小巷的东侧,周边有一百余名便衣兄弟,殿下一声令下,还会有两百余名兄弟从周边赶来。” 壮汉悄声说着,双眼关注周边的行人,这条小巷仍有十余道身影交错而行。 黄府位于福州中心区,这一点符合富人规律,他们的主宅一定位于中心区,还要闹中取静,离主要街路隔着一条街。 广平郡王安排虎卫将黄府的周边环境画出一幅地图,因时间紧迫,黄府内部情况只能由永宁公主亲自探查了。 这项工作本来就是永宁公主想要做的事,责无旁贷地领着陈彻往东走去。 两人穿过这条街,再次走进一条小巷,站在一处五米高的墙下,这里是黄府最偏僻之处。 地图是这么明确的,事实也证明了地图的正确,这条小巷人影皆无。 永宁公主从背囊中掏出两条鹰爪绳,递给陈彻一条,舞动右臂扔出鹰爪,墙头发出轻轻“咔”地一声,永宁公主拽拽绳子肯定抓牢了,转眼看向陈彻。 她的双眸带着督促的神态,纵然在夜色下陈彻也能看清,挥动手臂扔出鹰爪绳,“咔”地一声再次传来,永宁公主拽着绳子往上爬去。 陈彻跟着往上爬,保持一个适度的距离,永宁公主爬到中间时他应该在她下面,注意下面的动向。 永宁公主就要爬上墙头了,他嗖嗖两下爬上去甩出两块石子。 他的飞石对鬼面剑客这样的绝顶高手没什么威胁,可对高洌这样的一般高手却是威胁很大,至于打昏两条看家犬更不在话下。 甩出两块石子打昏两头看家犬,永宁公主爬上墙头,顺下鹰爪绳滑下去。 陈彻护着永宁公主安全进入黄府,两人蹲在一处花丛中寻找查探目标。 陈彻低声问道:“往哪走?” 永宁公主悄声回道:“你随便。” 她竟把领路权交到陈彻手里,还理直气壮的说道:“你就像一块臭肉,扔出去就会招来一堆苍蝇蚊子。” 这话让陈彻理解了一会、问道:“表扬么?” 她肯定:“最高表扬。” 陈彻轻轻点头,姑且算是表扬吧。 永宁公主对他说话向来不客气,再说下去容易说真话,在真话比较伤人的情况下,假话是可以接受的。 陈彻接受公主殿下的表扬,左右看看确定一个方向,蹑手蹑脚奔向那座小屋。 他先要寻找一个隐身之处,在这个厅堂毗邻、建筑成群的大院内,那片小林中的小屋很偏僻很隐秘。 两人一先一后悄悄接近这栋小屋,看见里面透出的灯光,缩在窗下仔细倾听。 一道男人的声音传来:“莎莎小姐、温蒂小姐,我不管你们所言真假,请立刻离开我的府邸。” 随后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黄东主、我再次重申一遍,无论是眼镜王蛇还是死士刺杀均与我们无关,我们前来大成王朝的目的只是传教。” “传教?”黄东主怪叫一声、讥讽道:“温蒂小姐与鲁国公家的高公子打得火热也是传教?” 一道娇媚的声音响起:“为独一神的光辉撒遍大成王朝,我愿牺牲自己的身体。” 黄东主冷笑一声、回道:“你们怎么做我管不着,接待你们只是看在二弟份上,可随着你们的再次来临,跟着就是永宁公主两次遇险,这是我不敢承担的,如今福州城内挨户排查,为避免麻烦还是请你们离开吧。” 那道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黄东主不在意令弟吗?他被魔鬼附体,需要我神的拯救。” 黄东主叹道:“我岂会不顾二弟?但我不信你们的神,自会带我二弟去找灵树大师治疗。” 娇媚声音再起:“一个骗子你也相信?令弟被魔鬼附体,唯有我神可以拯救,待法师赶到福州,自会祈祷我神拯救令弟,否则令弟真有性命之忧。” 娇媚声音落地,屋里沉寂好一会,传来黄东主无奈的声音:“话虽如此,但也请两位小姐暂避一下,我夫人今晚带着妻妹回府,两位还是躲躲吧。” 娇媚声音再次响起:“黄东主不仅惧内,连小姨子都怕?” 黄东主苦笑一声、回道:“吴婉性情温和,但她身边的五叔、五婶却不简单,我忌惮这两人。” “什么来历?”冰冷的声音好似审讯。 黄东主回道:“我不知道,只知岳父及舅兄对他两人十分尊敬,他俩也是喜欢吴婉才跟在她身边,能被岳父及舅兄尊重的人一定是奇人异士,此时风声很紧,我想两位小姐也不愿暴露与我二弟的关系,所以暂时避避还是对的...” 说到这他顿一下继续说道:“何况温蒂小姐认识鲁国公之子高洌,如高洌知道我们相识,一定会对温蒂小姐提起戒心,也不利于你们的交往不是?” 他说这话打动了两个女人,冰冷的声音传来:“黄东主说的也是,我和温蒂这就离开黄府住进客店,如令弟出现什么不稳的症状,可及时通知我们。” 听到这陈彻轻轻怼怼永宁公主的手臂,迅速伏在地上悄无声息地爬向屋角,好似一条蛇,出溜一下没影了。 永宁公主瞪瞪眼也只能跟着爬过去,蛇形动作十分熟练。 两人刚刚藏好身形,两条身影从屋内悄悄走出,她俩身着黑袍,肥大的帽兜将脸部全部遮住。 两人对这里的环境十分熟悉,快步隐入林中消失了。 随后一道略显肥胖的身影走出来,长叹一声顺着另一条路走向远处。 陈彻好似确有臭肉的功能,随便选了一个偏僻的小屋,也能让两人听到一些消息。 黄家昌有个二弟,这个二弟被魔鬼附体了? 发现两名来大成王朝传教的女人,她俩可以给二弟驱魔。 与高洌相好的红发女温蒂是独一神教的传教者,还有一个灵树大师跳了出来。 永宁公主感兴趣,伸指怼怼陈彻的后背,对这块臭肉表达了奖励。 可陈彻不敢稍动,待那道略显肥胖的身影消失,快速向小屋奔去,远离永宁公主的手指是他现在唯一的想法。 永宁公主一定是在练指法,而他就是那个活靶子,在他的背上怼来怼去乐此不疲。 他突然发现一个秘密,“公主殿下患有好动症。” 第六十五章 黄家兄弟 “陈彻、平安村人士,字笨蛋、号臭肉也......”永宁公主准备给他写传记,正在酝酿传记内容。 在她嘴里,臭肉成为陈彻的外号。 陈彻确实拥有特异功能,一动就有事,不动还是有事,夜入黄府找个藏身处,也能遇到黄家昌和两个独一神教教女密谈。 在永宁公主的想象中,陈彻的头上围着一堆苍蝇蚊子嗡嗡叫,远处还有一群苍蝇蚊子嗡嗡地赶来,他就是臭肉一块。 永宁公主站在门前,贴着门缝观察外部动静,嘴里嘟嘟囔囔自娱自乐。 陈彻没工夫理她,这间十余平米的小屋十分奇怪,一床一桌一柜两张椅子。 探身床底仔细查看,听见永宁公主的声音传来:“来人了。” 嗖、她钻进床底的动作好熟练,拽着他的手臂往里拖、低声催促:“快进来。” 陈彻爬进床底与她并排趴好、悄声疑问:“我俩为何趴在床底下?” “来人了...”永宁公主悄声说着往外看去。 陈彻更不明白了、继续疑问:“有人来了,我们不是应该跳窗离开吗?” 永宁公主微怔一下转头看他,陈彻说的对,他俩刚才应该跳窗离开才对。 可这时想起晚了,门开进来一人,烛光下可见一双穿着布鞋的大脚。 布鞋大脚往床边走来,永宁公主伸手在他的脖子上轻轻划动一下,询问是否将布鞋大脚打晕。 陈彻轻轻摇头否定她的想法,他俩是来查探的,打昏两条看家犬没问题,打昏一个人就暴露了。 布鞋大脚应该是看房人,等他睡着两人自可离开,没必要暴露行迹,此时趴着不动为上策。 永宁公主接受他的意见,两人趴在床下执行上策。 这双大脚停在椅前不走了,坐下倒水、喝水,两人看着这双大脚、听着传来的声音,判断他的行为。 陈彻趴在床下继续执行上策,却发现永宁公主确实患有严重的多动症。 她并指如刀在他的脖子上划来划去,应该是在练手刀。 又换成两指在他身上怼来怼去,应该是在练指法。 而三根手指组成一种独特的手型,在他身上拧来拧去就不知名称了。 陈彻经历过这种手法,可掐可拧可捏可拉......千变万化玄奥无比,置人于皮肉青紫经脉不通之地,被这种指法击中,外伤的里面包着内伤,杀伤力十分惊人。 这种功夫他不知其名,猜测是女人独有的攻击手法,永宁公主和张幼薇都擅长这种独特指法,还在他身上练习过,她这时还在练习而已。 可他必须忍,为了圆满地完成上策。 上策就要成功了,烛光熄灭,这双布鞋大脚走到床前脱鞋上床,布鞋摆在他俩的前面,一道难以名状的味道扑鼻而来。 陈彻闭住呼吸不受其扰,可永宁公主忍不住,忍无可忍的她捂住口鼻就要往外爬去。 陈彻伸手抓住她的手臂,他俩应该再坚持一会,等布鞋大脚睡着后就可以出去了。 永宁公主挣动一下停止不动,一道奇怪的声音传来让她缓缓退回来。 这道声音好似歌声、又好似念经声,飘飘渺渺、断断续续,让人不自觉的合上双眼昏昏欲睡。 这道声音传来,陈彻体内的三名童子竟然同时出现,青溪流转的速度微微加快。 他能保持清醒的头脑,却见永宁公主的螓首缓缓垂下。 陈彻见状连忙伸手握住她的右手,她本已合上的双眼猛然睁开,探过螓首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 陈彻微动一下双腿继续静止,他忍、必须忍。 而那道声音突然消失,“呼...”布鞋大脚的呼噜声惊天动地。 陈彻轻动臂肘怼怼永宁公主的手臂,他俩可以出去了。 可永宁公主仍然咬着他的脖子,陈彻只能带着她往外爬去。 爬了两步刚刚探出头来,看见移动的衣柜退了回来。 继续趴在床下仔细观察,只见衣柜的两个柜脚好似装了滑轮一般缓缓向外滑动,呈半斜状时停下,一块大理石地砖缓缓滑开。 陈彻知道这间屋子奇怪的地方在哪了? 这间小屋十分普通,室内摆设更是普通,但地面上却铺着一米见方的大理石地砖。 这是极不协调的设置,可他忽略了这个问题。 地砖的下面应该有条密道,一颗脑袋从下面露出,随后是双肩、上身,最后是一双穿着夏靴的双脚往外走去。 门开又合上,陈彻手脚并用向外爬去,永宁公主被他一并拖了出来。 两人爬出床底她才松口站起,脸上红晕满颊。 陈彻这时绝对不会看她,轻轻打开房门,两人悄悄走出小屋,紧紧跟着前面那道身影。 陈彻借着月光仔细观察这道身影的穿着,高档的杨城绸衣、脚下一双葛竹夏靴,这身穿着估计要几十两银子、几万铜钱,让陈彻和永宁公主同时想起那个二弟来了。 他俩跟着这道身影穿过树林,见前面的花草之间站着一道略显肥胖的身影,两人赶紧躲在一棵树后。 黄家昌挡住那道身影的去路,两人面对面好似争论什么? 闪到树后的陈彻探头看看,竖起耳朵仔细倾听,听到黄家昌不悦地问道:“让你躲在里面,为何出来了?” 身影回道:“我要弄清一件事。” 黄家昌叹道:“二弟、现在安全第一,等永宁公主的鸾驾离开,在弄清不迟。” 听黄家昌说话,陈彻知道,这道身影果然是黄家昌那个中魔的二弟。 可听他说话豪无中魔的迹象,“大哥、我怕迟了会给黄家带来更大的祸患,你不要管了,由我处理就好。” 他说着横移一步就要继续前行,却被黄家昌一把抓住、急迫地说道:“为兄知道你要去找百合,但此时绝对不是时候,等...” 黄家昌说到这,一道妩媚的声音传来:“阿荣、你哥知道我俩的奸情了。” 随着这道妩媚的声音,一道丰满的身影款款走来,站在兄弟俩的中间位置。 月光下可见此女身着一席粉红色衣裙,一头黑亮的长发披在肩上,小巧的玉面上一双桃花眼流波荡漾,纵然在夜色下也能看见碧波潺潺。 她与黄家昌兄弟两人站成一个三角型,侧对着大树这边的的陈彻和永宁公主,双方距离达到二十余米,可此女那股妩媚惑人的气息纵然陈彻这边也能感受到。 陈彻探头倾听,而一支玉手伸来将他的脑袋掰回来。 他转脸不解地看着永宁公主,永宁公主却不解释,探头出去仔细倾听。 原来她要自己亲自倾听。 可与倾听的陈彻有何关系? 陈彻不解,头靠在树上轻轻吸口气,两只耳朵微微颤动一下,隔着这棵树却听得更清晰了。 “胡说、我与你有何奸情?” 这是那个叫阿荣的二弟在低吼。 “咯咯...”这道笑声是粉红女发出的,笑声妩媚勾人心魂。 “她应该是那个叫百合的女人。” 陈彻想着,听见女人说道:“二爷、你的隐秘处有什么?需要奴家说出吗?你...” “够了。”黄家昌的声音突然传来。 随后传来一道冷冷的声音,“是够了,该做个了断了。” 随着声音,几道身影从远处走来,身后跟着数十道身影跑来将三人团团围住,他们高举灯笼火把,让这片小小的花草之地亮如白昼。 第六十六章 黄府见闻 黄夫人突然现身,带着吴婉、五叔、五婶及二十余名家丁团团围住黄家昌兄弟和粉衣女,现场灯笼火把亮如白昼,黄夫人的捉奸行动大功告成。 见黄夫人带着众人出现,永宁公主缩头回身靠在树干上,紧贴着陈彻的肩膀与他排排站,不想让黄夫人看见。 永宁公主还是知道不好意思的,人家盛情款待,她却跑到人家的府中进行查探,被人发现一定非常尴尬。 而且她是堂堂的永宁公主、皇帝的爱女,身份尊贵天家之女,大晚上跑到人家的府里成何体统? 她考虑充分,可两人隐身的这棵小树藏不住两个人,没被发现的前提是别人没注意,再有一个前提,这个别人不是一位高手。 可五叔绝对是位高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双眼经过特殊训练,扫一眼就能看见那棵小树后露出一条青色的衣袖,在小树身边飘飘洒洒翩翩起舞。 五叔是个爽快人,做事不藏着掖着,说话也不藏着掖着,看见这副衣袖朗声说道:“躲在树后的朋友,请出来一见吧。” 五叔一嗓子,让这棵小树成为众人视力的焦点,永宁公主急中生智,一把将陈彻推了出去。 正在急思脱身之策的陈彻猝不及防,被一股大力推动飞了出来。 好在他反应极快,及时伸脚蹬在对面的小树上稳住身形,站在林边面对众人的注目,脸上露出讪讪的表情。 再见十余名家丁举着火把快速奔来,陈彻急忙抱拳一礼、讪讪说道:“彻见过黄夫人、吴小姐、五叔五婶。” 他一口气将认识的人全部叫出来,黄夫人及时喝止众家丁,回一礼说道:“不知陈护卫驾临寒舍,有失远迎,恕罪。” 她这么说,绕着弯子询问陈彻的来意,也是变相指责陈彻的失礼行为,属于指桑骂槐的最高境界。 陈彻只能露出讪讪的神态,看看吴婉、她挺惊讶,看看五叔五婶、两人的脸上竟然露出笑容,而黄家昌兄弟和粉衣女则一脸惊异地看着他。 “这个...”他要找个理由,“在下晚间无事到海边走走,只见海上升起明月,心中想念亲人满怀惆怅...” 他信口开河,而众人紧紧盯着他的脸等他继续往下说。 可他说什么?到海边走走,一直走进福州,一路走到黄府再穿墙而过吗? 他不能这么说,可又不知怎么说。 仰望明月没话找话:“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黄夫人、情况就是这样,你明白了吧?” 他被逼得胡言乱语,念了一首诗想要遮掩过去,当然、他认为念了一首诗而已。 可这首诗未在王朝的诗坛上出现过,吴婉听着一时痴了,嘴里轻声吟诵:“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这首诗在那个时代流传了一千余年,其诗情画意真不是吴婉这样的文艺女青年能抵挡的,轻声吟诵两句,心中升起一轮明月,她披衣起身下床,望着窗外的海波明月思念远处的亲人...... 而黄夫人微怔一下立刻反应过来,她不是文艺女青年,虽欣赏这首诗,可想到的却是陈彻的身份、立刻回道:“我明白了,陈护卫既已入府,还请到客厅用茶。” 黄夫人这么说,众人疑惑,“夫人明白什么了?” 黄家昌兄弟、粉衣女及众家丁疑惑地看着黄夫人,五叔五婶则笑呵呵地看着陈彻,唯有吴婉还沉浸在这首诗里。 而陈彻面对黄夫人的邀请婉言拒绝:“彻思念亲人夜不能寐,还要到处走走排潜情思,改日再来黄府登门做客。” 他婉拒了黄夫人的邀请,拱手一礼转身离开,进入树林闪身躲在一棵小树后面。 身后传来黄夫人的声音:“黄府之人如有违犯国法之徒,我绝不包庇,必送官府严惩。” 黄夫人表达了她的态度,她先要处理家事,然后根据情况送官追究。 她反应过来,陈彻是永宁公主的护卫,他现身黄府,永宁公主还会离得远吗? “永宁公主肯定就在附近...”她判断,转望一眼五叔,五叔伸出一根手指往那棵小树指指,黄夫人明白了,立刻招呼家丁一拥而上,连她的夫君黄家昌都不放过,将三人一并带走。 黄家昌也是一个七窍玲珑之人,又是一个惧内的,见此情景如何不明白?乖乖地让家丁押着自己往里走去。 阿荣见兄长如此,也不反抗,跟着兄长走就是。 粉衣女看看五叔五婶,无奈地跟着走了。 众人迅速离开,躲在小树后的陈彻闪身出来,见永宁公主沉思的双眸,站在一边默然无声。 永宁公主沉思一会,突然瞪起双眼问道:“这首诗是你作的?” 她的思路天马行空拐弯太快,陈彻没想到她会询问这首诗,奇怪地叫声:“什么?” 永宁公主低喝:“这首诗从何而来?” 他要解释这首诗的出处了,脑筋急转心中灵光一闪、悄声说道:“刚才我在急思应对之言时,耳边突然传来高人的吟诵声......” 通过他的叙述此案明晰,高人新作一首《望月怀古》,通过千里传音大法传进他的耳内,他只是照本宣科而已。 他说的理直气壮,事情经过就是如此。 可他在叙述永宁公主却在冷笑,还认定他是一个叛徒,对她隐瞒了很多事。 “雁丘”、“竹石”、“望月怀古”,这三首诗词都是可以流传千古的名作。 还有“时穷节乃见...”半部诗文,也可流传后世。 可陈彻假托高人所作是何目的?还要伪造千里传音大法,此情此节就是居心叵测。 这项指责严重了,陈彻委屈地表示:“这几首诗词真不是我作的,我若有这份才华,早就考状元登金榜了,据说京城盛行榜下捉婿之风,登上金榜被一个有钱有势的老丈人抓着,名利色三者兼收,为何还要砍柴谋生?” 他说的有理有据有可能,言辞恳切表情真诚。 可永宁公主低喝一声:“闭嘴、没出息。” 他闭嘴,永宁公主的思路被他转移了,认为被有钱有势的老丈人抓着是件没出息的事。 这是没饿着的反应啊! 可陈彻很穷,小的时候经常饥肠辘辘,可以被有钱有势的老丈人抓着。 两人出身不同,三观不和的迹象凸显出来,可三观不合与叛徒不应拥有直接关系,永宁公主继续将他定性为叛徒一定是谬论。 他的身体确实特殊,昨天被打二十军棍、又被永宁公主和张幼薇联手打断两根肋骨,晚上被鬼面剑客刺了一剑,又拼尽全力斩了五彩大蛇,可他今晚竟然无病无痛好人一个。 这是违反常理的现象,所谓事有反常既为妖,身为妖人的陈彻肯定是叛徒一个。 永宁公主从诗词谈到了身体,还做出了结论,陈彻、字笨蛋、号臭肉,又是一名叛徒尔。 陈彻可以接受笨蛋、臭肉,但绝不接受叛徒的帽子。 “我修炼的导引术本为养生之法,具有强大的修复功能...” 他这么解释,说了一大半实话,不知永宁公主是否相信? 第六十七章 夜游福州 大成王朝的武侠小说十分丰富,白日飞升、御剑飞行、飞剑千里取人项上人头......这些传说经过评书先生的妙口传播,许多人都相信事实存在,只是修成者凤毛麟角而已。 今晚陈彻又讲了一出评书,他的快速修复能力属于修炼范畴。 按规矩,个人修炼秘学属于一道禁忌,纵然尊贵的永宁公主也不能深问下去。 于是永宁公主接受了他的说法,不管真心假意,总之不再追问下去,让陈彻松了一口气。 两人不能耽搁时间过长,必须抓紧时间离开黄府,黄夫人的言行说明,她知道永宁公主就在现场。 黄夫人带队回避,两人应该见好就收,不能继续“游览”黄府的风景。 他俩顺着原路返回,悄悄走出小巷,看见一道身影站在黄府大门前。 慕随风夜访吴婉小姐,黄府的门房传达黄夫人的态度,“不见”两字说的干净利索。 慕随风吃了一个闭门羹,自然有人幸灾乐祸,从暗影中走出一道魁梧的身影先要哈哈大笑一声、然后说道:“慕公子、吴小姐不见你,随某去红楼饮宴如何?” 慕随风冷哼一声、回道:“慕某从不去红楼风流场所,这就赶回福园保护公主殿下。” “哈...”高洌又大笑一声、说道:“某最讨厌道貌岸然之人,你既要保护公主殿下,为何又来黄府求见吴小姐?” 高洌扔下这句话转身走了,他达到跟踪的目的,知道慕随风来做什么,眼见慕随风吃了个闭门羹,心中畅快,在讥讽一句,心满意足地走了。 而慕随风站在黄府门前沉吟一会,转身走向另一个方向。 所谓回福园保护公主殿下只是慕随风的搪塞之语,永宁公主闭关研究武学,福园内外密布御直卫、虎卫军的精锐将士,还有探事司、大理寺、应天府的诸多高手,飞进一只苍蝇都要捉住审讯一番,他回到福园毫无作为。 他要去拜访几位江湖朋友,如能引入永宁公主的麾下,也为自己带来一股助力。 慕随风的身影消失,陈彻随永宁公主从小巷中走出,来到热闹的街上领略福州夜景。 福州是海港城市,外商汇聚经济繁荣,最有看点的就是各类建筑,成片的大成式建筑中夹杂着哈丁堡式、塞嘞式、舍曼诸国式等各类建筑,五步一阁、十步一堡,再往前走可见尖尖的屋顶。 陈彻观察这些建筑,永宁公主却观察他的脖子,在五彩灯光下可见清晰的牙印。 永宁公主体恤下属,仔细看看他的脖子、关心地问道:“脖子上的牙印是谁咬的?” 陈彻转脸惊讶的看她,见她的眼神立刻反应过来,认真思索一下、回道:“我自己咬的。” 为避免咬人事件的扩大,他必须这么回答,永宁公主的双眸露出浓浓的威胁。 可永宁公主却好奇极了、疑问:“你的牙能咬到自己的脖子吗?” 他叹道:“直接咬肯定不行,我踩在凳子上咬的。” “哈...”永宁公主大笑起来,惹得行人纷纷住脚观看,绝色小书生哈哈大笑的形象,在灯火斑斓中值得回味。 陈彻发现了漏洞,永宁公主以后微服私访应该将脸涂黑,在画上两撇小胡子。 可此时来不及了,只能抓着她的手往前跑去,她一边跑一边笑,还想给他找个凳子表演一番。 他拒绝,于是永宁公主逼他请客吃夜宵。 他想想同意了,对永宁公主表示的惊讶无奈地回道:“明时势知进退而已!” 他怀里揣着三千两银票,不出个百十文铜钱说不过去,建议:“我俩去吃凉面吧。” “不。”永宁公主拒绝的很坚决,吐出一个字盯着对面那座酒楼。 陈彻顺着她的眼光看去顿时大惊失色,那座酒楼是这片酒店中最豪华的一家。 他只想出百十文钱,绝对不想进入那家酒楼,眼睛瞄向那边的一家小酒馆、建议:“我们应该品尝福州的小吃,那家店一看就很正宗。” “不。”永宁公主拒绝的还是这么坚决,拉着他的手往那座酒楼走去。 他还要做最后的努力,“常言道酒好不怕巷子深,这座酒楼明晃晃的立在道边,饭菜一定不好吃。” 可他的努力没用,永宁公主还是将他拉进了这家酒楼。 这家酒楼的生意红火,晚上九时多了,一楼大堂仍然座无虚席,聊天的、劝酒的纷纷扰扰非常热闹。 两人站在大堂内,两个迎客的伙计哆哆嗦嗦地迎上来,连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永宁公主与陈彻诧异,而众食客看见这一景象,人声鼎沸的大堂逐渐肃静下来。 随后传来一阵嗡嗡声,食客们悄声议论着: “听说永宁公主喜欢微服私访?” “不错、还会扮成小书生。” “怎么确认?” “听说永宁公主美如天仙。” “她身边的护卫是个相貌纯净的少年。” “这个小书生够美,这个少年够纯净。” “肯定是了。” “禁言。” 大堂里彻底静了下来,食客们端正坐好,低着头慢腾腾的夹菜、慢悠悠地送到嘴里轻轻咀嚼着,眼睛还要瞄着这边。 陈彻的脸上露出苦笑,食客们的言语全部进入耳内,他俩暴露了。 这时体现出永宁公主超强的抗压能力,“走。”果断说一声转身就走。 陈彻脸上的苦笑立刻变成了欢笑,跟在永宁公主身后亦步亦趋。 两人走出大门时听到一片齐刷刷的吐气声,随即人声鼎沸起来,酒杯相撞声不断传来。 听到传来的声音永宁公主生气,冷着脸大步而行,竟然走出了龙行虎步,拐进旁边的小巷突然站住。 “我饿了。”她这么说。 能不花钱绝不花钱的陈彻立刻劝道:“消息肯定传出去了,再不走你会被密密麻麻的人群围观,回福园再吃吧。” 这话打动了永宁公主,往前走了两步再次停下、有气无力地说道:“我饿的走不动了。” 能不花钱绝不花钱的陈彻立刻走到她身前蹲下,用义薄云天的语气说道:“我背你。” 见他主动要背自己,永宁公主的脸上露出一丝浅笑,她不能说出一个秘密,陈彻身上的气息非常好闻。 这股气息在清新中带着一股香甜,好似春天的密林中摇曳着一片姹紫嫣红的花朵,清新的气息中掺杂着花朵的清香。 当她趴在床下被那双布鞋熏得快要昏过去时,闻到这股气息,想都不想地一口咬在陈彻的脖子上。 此时趴在陈彻的背上,努力控制咬他一口的冲动。 而陈彻不知永宁公主的想法,背着她往福园走去,心中庆幸分文未花。 他以为螓首靠在他肩上的永宁公主困了,加快了步伐,却不知他的脖子时时处于危险之中。 “悟空救我”中的那个和尚经常处于这种危险状态中,他那身香甜的肉吃了可以长生不老。 可陈彻不认识悟空,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的气味如何,还在思索刚才所见的一幕。 有人故意散布永宁公主的信息。 永宁公主在杨城化妆成小书生,这么长的时间可以传到福州来了,但不应该人尽皆知。 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有人故意散布信息引起福州人的注意,让微服私访的永宁公主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同时为永宁公主的安全埋下隐患。 想明白这点,陈彻想要尽快回到福园。 可永宁公主却抬头嗅嗅鼻子说道:“我想吃烤鱼。” 第六十八章 现交现用 陈彻背着永宁公主走出海州城,以他的速度还有两刻钟就能抵达福园。 可永宁公主竟然闻到了一股烤鱼的味道,看来她是真饿了。 陈彻站住脚望向海边的一处沙堆,借着月色可见袅袅升起的一道烟火,一股鲜香的味道随着微风传来,那处沙堆之后应该有人在海边烤鱼。 对方选择的位置极佳,远在十里外的福园守卫一定看不到这里,而福州城的守军也不会注意这里。 一旦有人发现,大队人马奔向那处沙堆,对方可以从容遁入大海,夜色茫茫的的大海漆黑一片,想要追踪都不可能。 他走过去应该会面对三名海上高手。 伏在背上的永宁公主说了一句话再未出声,这是将决定权交到他的手中,而他迟疑一下,背着永宁公主往那处沙堆走去。 认识的直觉告诉他对方没有恶意,既然没有恶意,那就有其他目的,否则晚间十时左右,又有几人有如此雅兴? 带着这份好奇,他背着永宁公主越过沙堆,看见一堆红彤彤的火焰上架着一条金黄色的大鱼,这条鱼足有五六斤重。 转眼看看篝火周边,三张红彤彤的面孔专注地看着架子上的鱼,对他俩视而不见。 三张面孔中,一张好似清秀的秀才、面白无须神态优雅,一张好似煤堆里扒出的煤球、满脸虬髯可与杨力比美,一张就像一柄弯刀、下巴就是刀尖。 他背着永宁公主现身篝火旁边,秀才不言不动、连双眼都没移动一下,而煤球看他一眼、脸上露出警惕之色,弯刀也是警惕地看他一眼,随即转移视线专注地看着木架上的烤鱼,右手缓缓摇动木棍,让这条大鱼受火均匀。 陈彻见到他们的神态,知道这是让他先说话,朗声说道:“三位兄台、可否出售一段鱼肉。” 他先发声了,三张红彤彤的脸扬起看他,煤球和弯刀仍不说话,秀才缓缓说道:“能抢走都是你的。” 陈彻笑了、蹲身放下永宁公主,起身拱手一礼、诚挚地回道:“抢的鱼吃着不香,大家一起享用的鱼肉才好吃。” 秀才轻笑一声、回道:“两位请坐。” 陈彻盘膝坐在篝火边,仰头看看永宁公主,她低头看看他、抱膝坐在他的身边。 秀才见两人坐好,淡淡说道:“还需一会烤鱼方好...” 随后盯着陈彻的双眼问道:“你的背囊里装着什么?” 陈彻身着一席青色文士服饰,背上背着一个青色的布囊,这身装扮好似出门远行的士子。 这是陈彻临行前陈夫人给他缝制的,布囊是专门放置直刀的器具,陈夫人追求完美,认为儿子身着青衣挎着直刀不好看。 陈彻今晚装成书生背着布囊,没想到竟被秀才关注,淡然回道:“我的兵器,一柄直刀。” “直刀...”秀才嘟囔一声、随即说道:“现在用直刀的人不多,不知你的直刀可有名字?” 秀才询问刀名,永宁公主转脸看向陈彻,她知道直刀的名字——刀直。 可陈彻淡然回道:“吴钩。” 他的直刀之名需要解释,只能搬出这首诗,“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这首诗激扬顿挫,寓意好男儿应为国战阵杀敌,吟诵此诗陈彻的心中充满豪气,男儿此生就应如此作为,什么赚钱买山、恩赏封山的念头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满满的豪气中,心中好似传来一道龙吟,“吟...”这道龙吟以他为宇宙,声传九天之上。 这种状态让他有种超然物外的感觉。 而永宁公主闻得此诗满心欢喜,陈彻用此诗向她宣誓效忠。 秀才沉浸于诗的意境中,他也想手持吴钩为国效力。 而煤球和弯刀相互看看,这首诗浅显直白,纵然没有文化的两人也能听懂,眼中露出希冀之光。 “男儿何不带吴钩...”秀才吟诵一声,伸手拿过一把长剑,缓缓说道:“此剑名为破浪”。 陈彻笑道:“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此句一出,秀才一扫郁闷的神情、大笑道:“好诗、兄弟何不继续吟诵?” 陈彻笑道:“触景生情,就想起这两句。” 永宁公主嘟囔一声:“藏着掖着。” 几人大笑起来,彼此之间瞬间拉近了距离。 秀才伸手取过一张荷叶递给他、说声:“刘蛟。” 煤球递给他两根荷梗、说道:“以荷梗为筷,用荷叶为碟,鱼肉更鲜,我叫麻四。” 弯刀仍然摇着木棍、生硬地说道:“刀子。” 陈彻接过荷梗,伸手在这条烤鱼的身上迅速的划一下,随即夹起一大块鱼肉放在荷叶上,转手递给永宁公主、笑道:“小弟陈彻。” 永宁公主接过荷叶淡淡说道:“杜韵宁...”然后用荷梗夹下一小块鱼肉送进嘴里。 见陈彻用荷梗取鱼肉一幕,秀才笑道:“兄弟的刀法一定深得快稳准狠四字要诀。” 而麻四和刀子相互看一眼,眼中露出惊异的神色,两人没想到,陈彻小小年纪,其武力值竟然如此之高。 荷梗的坚硬程度绝对没有木筷硬,稍一用力就会弯曲或者折断,而陈彻用来划开鱼肉毫无阻碍,划开鱼肉取下鱼肉一气呵成,快与准字掌控得十分精准。 而名叫杜韵宁的小书生用荷梗夹取鱼肉,好似使用筷子一般,可见功力非凡。 而刘蛟却不关注这些,用一柄短刀刺下一块鱼肉递给陈彻,陈彻接过毫不犹豫地送进嘴里细细品尝一番、肯定:“鲜香可口。” 刘蛟随即递来一个酒囊,陈彻仰头举起酒囊,一股白波流下,他张嘴接住大口咽下,一股辛辣之气从胃里涌出,张嘴哈出一口酒气、吼声“哈...” 见他这般喝酒,刘蛟、麻四、刀子一起大笑起来。 刘蛟接过酒囊,有样学样大口喝酒,随后是麻四、刀子,几人先后发出“哈”地一声,随即一齐大笑起来。 永宁公主看着三人喝酒,感觉一股豪气充沛其中,他们轮番接过酒囊,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彼此之间毫无拘束。 她又看到陈彻的另一面,这个纯净优雅的少年不仅勇武绝伦、才华横溢,还像一个江湖大汉那样大口喝酒、大块吃肉,这张瘦削的方脸也变成红彤彤的。 “喝酒...”他嚷着,斯文青年却起身抽出那柄长剑舞动起来,嘴里吟道:“碧海连天水茫茫,更何堪、无前路......” 斯文青年持剑而舞,吟唱声中带着一丝茫然,这种没有方向的感觉十分痛苦。 陈彻痛饮一口烈酒、大声吟唱道:“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 还是这半首《正气歌》,可对一心报国无门的刘蛟来说足够了,他持剑仰望星空,似有所悟。 陈彻则微微一笑,伸手拿过荷叶、荷梗,再夹一块鱼肉递给永宁公主,转脸看她一眼吓了一跳,只见她的眼眸闪闪发光,一闪一闪好似两颗小星星。 随即听见刘蛟仰天大笑、连声吟诵:“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好...” 他大吼一声、吟道:“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借兄弟吉言了。” 陈彻招招手,刘蛟坐在他身边听他说道:“我俩想去海州,三位哥哥能不能帮忙?” 陈彻现交现用,连一刻都不等。 第六十九章 一次良机 初次见面陈彻就提出要求,他们两人要去海州。 可刘蛟三人竟不意外,刘蛟笑道:“明早四时在此见面,过时不候。” “好。”陈彻回一声起身,拉着永宁公主往官道走去,身后传来刘蛟的吟唱声:“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这两句诗极对他的胃口,反复吟唱不断。 永宁公主回头看看、转头盯着陈彻问道:“那位高人又给你千里传音了?” “没有。”他回答的语气坚决,“这是高人以前作的,就这两句。” 在作诗赋词方面陈彻一向藏着掖着,永宁公主只要确定这点就行、转移话题声音严厉:“谁让你去海州了?竟敢私自做出决定?” 陈彻有准备、悄声回道:“我给你鱼肉时,从你的眼神里读到这一想法,心里纳闷也要执行,还请殿下指点迷津。” 他这么说,永宁公主的怒火立刻烟消云散,给他仔细分析: “从刘蛟等人的言行判断,他们应该是救援襄城侯的那群海盗,父皇下旨褒奖,可他们心存疑虑,听说我来海州,借机相遇进行试探。 我俩的表现让他们心生好感,可从刘蛟舞剑吟唱的内容判断,他们与官府之间存在很深的矛盾,你说去海州,而刘蛟立刻应允,说明他们是与海州官府之间存在很深的矛盾,他们也要去海州。 所以我们必须前去海州,一方面支援幼薇,一方面查清海州存在的问题,一方面收伏刘蛟这群海盗,最重要的是,福州对我们已有准备,短期很难取得突破,不如从海州下手打开突破口。” 永宁公主分析的头头是道,陈彻心中佩服、赞道:“不愧是公主妙计可安天下。” 可永宁公主心中也有疑虑、低声问道:“初次见面,你敢保证他们可靠?” 陈彻笑道:“放心吧,有的人时时见面却相互提防,有的人只见一次就可托付身家,刘蛟此人笃信忠义,我俩明天一早赶到此地,你一定会得到刘蛟的忠心。” 陈彻做出保证,永宁公主放心了,两人走上官道,她又站住不走了。 陈彻疑问:“你不是吃饱了吗?” 永宁公主叹口气回道:“都怪你,我吃撑了,走不动了。” 她总是有理,饿了,陈彻不买食物就必须背着她走,吃撑了,还是陈彻给她递鱼肉的责任,必须背着她走。 永宁公主的理由就是真理,陈彻只能蹲下身将她背起向前走去。 陈彻与永宁公主离开海滩奔向福园,而刘蛟三人仍然坐在沙滩上默默地喝酒。 麻四忍不住问道:“小书生真是永宁公主?” 刀子不悦地回道:“怀疑我的探事能力?” 麻四“哈”一声转向刘蛟问道:“我们真要带他俩去海州?你别忘了,她们是官我们是匪。” 刘蛟喝口酒回道:“那就不带。” “别...”麻四立刻改口:“还是带上吧,有他俩参与后果不一样。” “孬种。” 刀子这话麻四不爱听、叫道:“我麻四什么时候孬过?可这事真不一样,扣个造反的帽子很麻烦。” 刘蛟接过他的话,“那就带着他俩。” 麻四一听笑了,有永宁公主加入其中,谋反这顶帽子不会扣在他们的脑袋上了。 做海盗可能被官府抓,但抓着之后砍不砍头不一定,以他们的作为,砍头的可能性不大。 可谋反就不一样了,官府肯定拼命抓,抓着之后一定会砍头,没被抓着也要背井离乡亡命天涯,再无阖家团聚的时候了。 海盗可能金盆洗手,谋反没有这个机会。 刘蛟同意让永宁公主和陈彻加入,让麻四舒口气,可他不解,刘蛟为何愁眉苦脸? 刘蛟解释:“此次行动之后,我们必被永宁公主招安,此后受官府管制不知能不能适应?毕竟我们出身海盗,官府中人一定歧视我们。” 刘蛟这番话让麻四和刀子跟着沉重起来。 过了好一会、麻四说道:“永宁公主招安我们,背靠这棵大树,谁敢歧视我们?” 刀子点头,麻四说的在理。 可刘蛟还是轻轻摇头,以后的事不会这么简单,永宁公主高高在上,不可能亲自管理他们,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那些管理他们的官员会如何对待他们? 刘蛟想到这个问题心里没底。 他本是珠州人士,从小习得一身武艺,喜欢潜下海底一览蓝色世界的美景,经常受聘于贸易商人,作为一支保镖队伍的首领保护商船,时与海盗厮杀。 因其功夫了得,并可在海里穿梭半个时辰,被人称为浪里飞蛟。 刘蛟的生活本来可以这么过下去,直到有一天干不动了金盆洗手,回家安度晚年。 可三年前他去海州探望哥哥刘虎,在海州发生了变故。 海州兴海军统制胡正秋的哥哥胡正春横行海州,他不仅知道刘蛟,还知道刘蛟前来探望哥哥刘虎,亲自上门聘请刘蛟担任胡家的家丁首领。 刘蛟厌恶胡氏兄弟,严词拒绝。 当晚,刘虎刘蛟兄弟以及刘虎的妻子、两个孩子被抓进兰普县大牢,刘蛟被戴上海盗的帽子,而刘虎的罪名则是串通海盗,不认、大刑侍候。 不管两兄弟认不认,此案已成铁案,若不是兰普县令没过几天被调走了,刘氏兄弟及家人的后果很难预料,因为刘蛟绝对不会屈服。 兰普县新任县令铁峰是位难得的清官,上任第一件事就是清查狱犯案情,刘氏兄弟及家人当天就被放了出来。 刘蛟感激铁峰,却知海州不是久留之地。 可刘虎尚有十亩良田,实在不忍心弃之而去。 无奈的刘蛟只身返回珠州,路上遇到海盗截杀,幸亏被另一艘海盗船上的朋友所救。 于是刘蛟被再次戴上海盗的帽子,双脚刚刚落在珠州码头的土地上,就遭到刑捕、巡捕的缉拿。 在海州兰普县交了学费的刘蛟,这次绝对不会束手就擒,冲出包围圈逃到海上,从此成为一名真正的海盗,还一跃成为海盗盟盟主,指挥五艘海盗船、一千余名海盗。 自他成为海盗盟盟主后,身在兰普县的刘虎不再需要铁峰的保护了,胡家兄弟对他心存忌惮,不仅不再刁难刘虎,还主动派人找他修好。 世道就是这样,刘蛟不是海盗时胡正春诬陷他是海盗,当他真正成为海盗后,胡氏兄弟不敢惹他了。 可刘蛟并不想以海盗为业,他想回到大成王朝的土地上自由自在的生活,还想为大成王朝扞卫海疆。 他指挥的海盗盟不会劫掠商船,他们劫掠的目标是海盗,特别是窜入澜海的伊奴海盗,成为海盗盟的主要攻击对象。 为襄城侯解围是次机会,宣德皇帝下旨表彰他们。 可他心存疑虑不敢受赏,生怕受赏时被官府一网打尽。 后来知道皇帝的表彰源于永宁公主的建议,得知永宁公主前来福州,决定试探一下。 试探结果让他满意,可明早四时却是最后的决定时刻,永宁公主是否应约而来?是否只有两人前来应约?是他做出最后决定的依据。 他知道决定之后未必称心如意,可他已经下定了决心,遇到一次良机不易,至于以后如何谁又知道呢? 做人不能犹疑不定,既然决定了,就去做吧。 第七十章 配合行动 刘蛟带着一颗患得患失的心度过一夜,待东方的一抹清白破开黑幕时,他看见两道身影并肩走来,知道一切都定下来了。 永宁公主带着陈彻准时来到海边,乘上刘蛟准备的小船悄悄驶入福州码头,登上一艘货船。 上船后他们分头躲藏,陈彻与永宁公主躲进一间货仓的角落里,面对一排木箱堆砌的城墙,浓浓的脂粉气弥漫整个船舱。 船主说这些货物有脂粉、首饰、丝绸、夏衣夏靴,乃是海州胡正春胡大官人的内需之物。 船主姓张,一个老实巴交的老汉。 他知道感恩,刘蛟曾帮过他。 他有一颗敢为的心,明知刘蛟要去海州的兴海城劫狱,也敢搭载他们偷渡海州。 可他不知这个美貌的小书生就是永宁公主。 而永宁公主却知道刘蛟要去海州劫狱,在她和陈彻登上小船前,刘蛟开诚布公地说了自己的计划。 刘蛟劫狱的对象是铁峰,连福州百姓都知道的清官,被海州知州马殷诬告入狱,罪名是私通伊奴海盗。 这项罪名在卫澜行省挺流行,监察使大人高度重视,准许知州马殷抓捕铁峰,收集确凿证据后押至福州受审。 铁峰是位七品知县,定罪需要走程序,卫澜行省的监察使大人还要上报刑部及大理寺批准,呈文需要证据。 刘蛟告诉他俩,获取铁峰私通海盗的证据很容易,胡正春就拥有十余艘海盗船,并私通伊奴、占马、甲马海盗 胡正春的海盗船打的就是他们的旗号,在海盗界不算秘密。 刘蛟坦诚相告,以为永宁公主不会接受。 可她不仅接受了,还接过了指挥权——“劫狱可以,但必须接受本位的指挥。” 她要规范劫狱行为,将之纳入到国法之内。 而对刘蛟来说,合理合法的救出铁峰求之不得。 双方一拍即合,准备偷渡海州劫狱救人,登上货船躲在船舱的角落里。 永宁公主抱膝坐在陈彻的身边,问他一个尖锐的问题:“我这么做对不对?” 她好似一个谦虚的人,做过之后进行总结,征求他人的意见以免刚愎自用。 可永宁公主真是这样的人吗? 陈彻转脸看她,见她一脸笑容,脸上刻着三个大字——“夸夸我。” 陈彻不再那么纯洁了,立刻回道:“殿下不仅妙计安天下,就这份果断也非常人可比。” 他支持永宁公主的决定,自然说的是真心话,诚挚的语气让永宁公主开心,拍着陈彻的肩膀说道:“跟着我混前途无量,表个态。” 她对宣誓效忠乐此不疲,进而对陈彻嗯嗯呀呀的态度十分不满、怒道:“以你的功劳累计,可以晋升为正九品忠训郎四十七级军官,每月的俸禄就是二十两纹银,你这个态度我决定不给你了。” 她这么做非常不好,陈彻决定劝谏一下:“你不能这样,军功乃是国之公器,你不能说不给就不给。” 永宁公主轻轻点头、回道:“你说的不错,军功乃是国之公器,可我就是不给你,你想造反?” 陈彻不想造反,闭上嘴看着腿上的长裤表示心疼,“裤子肯定脏了。” 可永宁公主的声音继续传来:“你可以申诉。” 这个主意不错,陈彻转头望着永宁公主,听她继续说道:“我的上司是当今圣上,你可以去找皇帝陛下申诉,陛下非常仁慈,应该给你主持公道。” 陈彻眨眨眼,他没傻到去找皇帝申诉的地步,还想再努力一下:“你不能这样...” 可永宁公主打断了他的努力,“我就这样,除非你发誓效忠我。” 陈彻再次低头心疼地看着裤子,耳边传来永宁公主的低喝:“我就知道你是叛徒...” 陈彻昨晚作“吴钩”诗,永宁公主认为他是变相表示效忠之意,后来仔细想想,发现这首诗表达的是家国情怀,与公主殿下无关。 她要陈彻对她个人宣誓效忠,不惜以他的功绩相威胁,她还要说话,看见陈彻竖起食指立于唇边,不再言语了。 一阵脚步声传来,四个人走进船舱,张船主的声音响起:“庞巡检、这些货物都是海州胡大官人的家人所需物品,请庞巡检准许出海。” 一道冷冷的声音响起:“张船主、你也学会狗仗人势了?胡大官人在海州一手遮天,可在福州没这么大面子。” 张船主连声说“是”,随之说了一句:“小老儿只是如实禀告,绝无狗仗人势的意思,更不敢打着胡大官人的旗号办事,小老儿还想多活几年。” 庞巡检冷冷的声音传来:“你知道就好,给他盖章,让其出海。” 话音落地,一阵脚步声向外走去,不一会货船缓缓启动,时间正好是早晨六时两刻。 这个时间是永宁公主起床梳洗的时间,可床上不见人影,桌上摆着一封信,开头写了两句诗,“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下面才是正文,永宁公主这么写道:“鸾驾之内看不见山海本色,前呼后拥不知道民意如何,我想出去走走,身后跟着直刀一柄,不必担心我的安全,我们在海州见。” 这封信洋洋洒洒,既有诗情画意、又有战阵部署,可唐仪只看见一件事,永宁公主带着陈彻偷渡海州去了。 她的脸色铁青,侍琴还在自找宽心:“殿下很厉害,两米之外击出一掌就能打倒陈彻......” 她想起陈彻的话了,坚信公主殿下已修到大宗师境界,碰上什么对手都是一掌的事,何况身边还有一个挥刀小樵夫的保护,更是纵横天下所向无敌的存在。 侍琴自言自语自我安慰,唐仪却在急思良策,永宁公主在信中已有部署,为保证她的安全,唐仪必须按计行事,立刻传出消息,“永宁公主闭关悟道还需一天,调陈彻入内守关” 唐仪放出话后立即找来广平郡王,广平郡王看完信后马上行动,汇合陆之道赶往福州水师衙门。 福州水师将军王锵、副将军杨波都是纯粹的军人,调动战船出海需要履行程序。 广平郡王持有永宁公主的圣旨和委托信,陆之道持有代天巡狩天子剑,两者相合符合调兵程序,加上永宁公主偷渡海州事件严重,王锵、杨波接令后,几人闭门商议一番,上午九时,广平郡王带领虎卫登船,福州水师派出五艘楼船出海,目标与海州背道而驰,直奔金澎列岛。 金澎列岛只有土着居民,是海盗在澜海的住脚地之一,广平郡王率领虎卫乘坐战船直奔金澎列岛,让有心人高度关注。 广平郡王前脚出发,福州水师立刻封锁码头,严禁任何船只出海,驱赶附近海面的船只全部进入码头,见到一艘船只扣下一艘,岸上还有靖海军的封锁。 这是即将实施大行动的前奏。 许多人猜测,福园夜战可能是海盗所为,广平郡王带队征剿海盗去了。 第七十一章 偷渡路上 张船主指挥货船驶离福州码头全速奔向海州,按照正常速度,他们应在下午四时多进入海州兴海城码头。 当然、这是正常速度,这一路上不正常的事时有发生。 海盗肯定出现,这些海盗面对福州水师时就会变成合规守法的渔民。 这支海盗的首领是胡大官人的长子胡天赐,这位大公子严格奉行海盗原则,纵然张船主运送的是他家的生活用品,也要抢走一成的货物。 胡天赐认为自己对张船主很仁慈,他一向实施抢光杀光之策,对张船主属于抢外施恩了。 当然、这一成货物的损失由张船主自己来补。 张船主的为人很老实,面对胡大公子的抢外施恩他认了,面对补足被抢货物的金额他也认了,所以还能在这条海线上来回奔波赚点糊口钱。 如今老伴走了,临走前最大的遗憾是没给儿子娶个媳妇儿。 张船主明白老伴那颗不甘的心,但也知道给儿子娶个媳妇儿的希望不大,他没钱。 老伴走了之后,张船主的儿子变得不安分起来,他想投奔刘蛟的海盗盟。 张船主想了想还是认了,老伴走了,父子俩相依为命,有句话不是说的好吗,“老来从子...”听儿子的吧。 这趟运输是他最后一次给胡大官人运货了,运完这趟他就跟着儿子当海盗去。 张船主絮絮叨叨地说着,他不知两个小书生什么来历?但见刘蛟对两人十分恭敬,想当然地将两人纳入到高级海盗中。 这两个小书生一个俊美无匹、一个纯净如水,这样的书生,肯定是海盗盟的高级海盗。 张船主这么认为,对俊美小书生的问话坦诚相告。 当俊美小书生问起他对皇帝的看法时,张船主还是实话实说:“万岁爷本是天上的紫薇大帝下凡,爱民如子仁德无比,可万岁爷离海州太远了,事务繁忙看不到这里啊!” 张船主认为宣德皇帝是个好皇帝,朝中的大臣也是好大臣,可他们管理大成王朝偌大的土地亿兆的黎民,不知胡氏兄弟的胡作非为,也不知海州知州马殷与他们狼狈为奸。 “他们太忙了,而海州离上京太远了!”张船主发出这声感慨结束实话实说。 临走时还要叮嘱一番,“两位公子再忍忍,外面船多眼杂,胡家兄弟的耳目众多,发现两位公子就不好了。” 说完这席话又叹一声、说道:“那些贼寇真是胆大包天,竟敢行刺永宁公主,不怕天打雷劈吗?” 随着声音张船主打开舱门走出去,反手将舱门轻轻合上。 匪寇行刺永宁公主,前夜至今早海州码头封闭,海州水师、靖海军对每艘船进行了搜查,却一无所获。 陆之道来到福州后,认为匪寇既敢行刺永宁公主,一定策划了万全之计,他们不会想不到官军会封锁码头,撤退路线一定早有准备。 而且进入福园的匪寇全军覆没,纵有逃走的匪寇也不会在码头登船,官府这么做除了扰民之外毫无用处。 他昨晚下令解禁海州码头,今日一早出航的船只达到百余艘之多,这里肯定有胡家的船只耳目。 永宁公主和陈彻仍然不能出去,坐在船舱的角落里,永宁公主唉声叹气,陈彻默默无声。 永宁公主叹了几口气、转眼看向陈彻、不悦地问道:“你就不能说两句话吗?” 她不高兴,自己忧国忧民,陈彻竟一脸平静豪无忧愁之态,海州可是出了贪官污吏啊! 陈彻转脸看她、回道:“恭喜...” 他说的什么话?永宁公主握紧拳头就要实施强制措施。 可陈彻有理由,“人分三六九等、体现各有不同,朝堂中既有清官又有贪官属于正常现象,只要大家认为皇帝是好的,绝大多数官员是好的,既为盛世之风。而朝野再无贪官之说才是危险的,说明大家都在贪,人们已经麻木了,朝堂之中再无好官,就是一个朝代的末世。” 他说的好像在理,永宁公主认真思考。 可陈彻想想又说:“知道贪官对朝廷最大的贡献是什么?” 永宁公主诧异,贪官对朝廷还有贡献? “当然...”陈彻肯定,“贪官对朝廷的最大贡献是用人头换人心。” “呵...”永宁公主轻笑一声。 陈彻说的不错,不怕出现贪官污吏,只要及时处理就行。 永宁公主觉得自己做的对极了,她不畏艰险孤身渡海,只为拯救被贪官污吏压迫的海州百姓。 她是宣德皇帝的女儿,代表父亲惩治贪官污吏,让“万岁爷”的光辉驾临海州,一定得到海州百姓的拥护。 张船主说万岁爷是好的,她用事实证明万岁爷绝对是好的。 这样想着心中踏实下来,心情放松只觉上下眼皮开始打架。 她昨晚没睡好,偷渡前的兴奋和准备浪费的精力此时找上门了,螓首靠在陈彻的肩上眯起双眼。 过一会缓缓滑落螓首,头枕着他的大腿气息悠长起来,她竟然睡熟了。 陈彻低头看看她的脸,这颗古井不波的心竟然剧烈地跳动几下。 抬起头深深吸口气,缓缓阖上双眼,心中出现一幕幕镜头,他要仔细梳理一番自身的经历。 他出身于小康之家,从小得到了父慈母爱,父亲陈正庭凡事由着他,但惟有一件事却是严厉非常。 他两岁就要遵循一种特殊的呼吸方式生活,不论是走跳跑还是吃饭洗脸睡觉,都必须使用这种方式呼吸。 四岁时父亲正式传授长春导引术,五岁授他云手,到他七岁时已能将长春导引术和云手合为一体完成筑基。 在他八岁时父亲出海经商,临行前一再叮嘱他不可荒废家传之术,“你的根基非常扎实,只要坚持修炼勤修勤悟,定能窥到神仙之术......” 陈正庭说这番话时的语气是遗憾的,他没能窥到神仙之术,将希望寄托在陈彻身上。 陈正庭是个好父亲,放弃求仙之路,远赴海外做一贸易商人,计划最快三年、最长五年,带着金山银山回家与妻儿团聚,让妻子成为富贵太太、让儿子成为富二代。 富足的生活能让夫人不用操心首饰铺子,不再为推出新款式的首饰图样而呕心沥血。 那时他俩就可以携手于山水之间,轻松自在的生活。 富足的生活能让陈彻专心悟道,不再为生活奔波,专心悟道才能悟出神仙之术。 陈正庭带着这份远大理想出发了。 他想的挺好,县里有间首饰铺子、村里有三十余亩田地,这份家业足够妻子生活无忧了。 可没想到,在他离开半年后,邻家一场大火波及首饰铺子,铺子被烧毁了,打更人也被烧死了。 急怒攻心的陈夫人患上一场大病,这份家业一瞬间荡然无存。 第七十二章 祸福相依 义陵县人对陈彻印象深刻,刚过完春节,陈家的首饰铺子毁于一场大火,一场大病的陈夫人九死一生。 年仅九岁的陈彻竟然处变不惊,不与失火的邻家纠缠,毅然卖了宅院和二十余亩土地,救回母亲的命,给烧死的打更人家属付了赔偿,雇了一辆马车,带着陈夫人回平安村祖宅。 有人好奇、询问年仅九岁的陈彻:“失火责任全在邻家,为何不要其赔偿?” 陈彻淡淡回道:“邻家失火已有两人丧命,何必雪上加霜?” 此话传播出去,义陵县人啧啧称奇,这是一个九岁童子说的话! 有老人断言,“此子将来必然大富大贵。” 老人所言多数是准的,“将来”两个字可能是十年,也可能是二十年,但肯定不是现在。 现在的陈彻别说大富大贵,他都要穷死了。 带着母亲回到祖宅的陈彻,怀里还有不到二两银子,他一文也不敢花,这点钱还要给母亲看病、抓药。 他不敢花钱,不舍得花二百文铜钱买一把斧子。 可他必须上山砍柴,三月份的天气仍然寒冷,他不能让母亲冻着,唯一的选择就是父亲临走时赠给他的长刀。 当时陈正庭捧着这柄刀严肃地对他说:“你虽小也是一个男人,作为男人就负有保护母亲保护家的责任......” 他接过这柄长刀,也接过了保护母亲保护家的责任。 于是身高只有一米二的陈彻,扛着这柄将近一米的长刀走进山林。 第一次砍柴,他选择了枯枝,长刀几乎没用,全靠双手的力气去折断枯枝,他爱惜这柄长刀。 一个月后,陈彻发现一条赚钱之路,砍柴可以出售赚钱。 可折断的枯枝当不了柴禾卖,他必须使用这柄长刀了。 他爱惜这柄长刀,知道一刀下去长刀折断的后果,每砍一棵枯树时一定先研究在运刀。 他不仅爱惜长刀,也爱惜森林,砍树必砍枯树、挥刀要用巧劲。 后来他读过一篇文章,“养生主”里有则故事,庖丁解牛与他运刀砍树具有异曲同工之妙。 可达到这个程度异常艰难,血泡与他双手的关系牢不可分。 陈夫人心疼,可知道小小的陈彻必须学会生存的本领。 就这样,在春暖花开的那一天,陈彻挑着一担柴禾走进县城,没过一刻钟,这担柴禾卖了二十文钱。 义陵县人怜惜陈彻,知其砍柴卖柴,遇到挑着柴禾进城的陈彻,不管用不用一定掏钱买下。 这时的陈彻牌柴禾属于怜惜型,三年后终于成为了品牌型,陈彻牌的柴禾长短一齐、粗细一致,而且十分干燥,尽情燃烧之后留下一堆白灰,是义陵县大厨和妇女们最喜欢的柴禾。 陈彻牌柴禾在义陵县竖起了招牌,可他每天只卖一百斤柴禾,得五十文钱。 别人不解他的行为,询问这里的玄机,他回道:“无他、适可而止方能得福。” 众人感叹,老人再说:“此子将来必然大富大贵。” 而其他樵夫对陈彻充满好感,他不会影响大家的生计。 可他们不知陈彻每天只卖一百斤柴禾的真正原因。 他砍伐的树木全是枯树,还要清除腐烂的根须,将仍有生命力的根须重新埋入土中。 奇怪的是,经他这么操作的根须竟然全部成活了,而他也不断地往山里走去。 更奇怪的是他每天都能找到一棵枯树,留下自家所用的边角余料,捆成一捆的柴禾正好一百余斤。 他知足,每天进项五十文铜钱可以了。 母亲的病情稳定了,二亩地的产出维持生计没有问题,他是种地砍柴小能手。 他每天都很忙,内吸一口长春气、外练云手十三式成为每天的必修课,有点时间有点钱还要修缮祖屋。 陈正庭从未放弃维护祖屋,每年的修缮是必须的,可奇怪的是,娘俩回到祖屋后,却发现处处需要修缮。 陈彻自己动手,先修缮好母亲的房间,第二步就是修缮地窖,这座地窖竟然有三分之一的墙面塌了。 地窖是必须要修的,它是储存蔬菜的仓库。 没钱的陈彻只能自己动手,从五月挖到了七月,清除了地窖里的泥土,在墙壁上的一个窟窿里发现一方木匣。 木匣已经腐烂,匣里装着一本方方正正的物品。 打开外面包装的防雨布,一本绢书赫然在目。 这是一本用绢布制作的小册子,全书只有十五页,封面就是云手第一式云一,下面的注解详细说明了长春导引术与云一之间如何有效结合。 然后是云二、云三......每一式的注解非常详细。 第十四页没有图形和注解,开头第一句为,“长春导引术为生生不息之术,云手则为万物蓬勃之法,两者不可缺一,或为绵绵细雨、或为雷霆闪电、或为潺潺小溪、或为惊涛骇浪,不一而足全凭修者所悟......” 这本绢书竟是长春导引术与云手的研究版,它解开了陈彻修炼中的迷惑,补足了各式的漏洞,并打开了持续研究创新的大门。 可这本绢书没有署名。 陈夫人认为是陈家祖先所着,可能子孙的资质不够,没有传给他们,而是留给了后代子孙。 她要陈彻好好珍惜这本绢书,陈彻得到这本绢书,说明祖先的在天之灵保佑他。 陈夫人坚信祖先的在天之灵保佑着全家,夫君会平平安安的归来,儿子会平平安安的长大。 一场大火后的陈夫人不再希望大富大贵,全家平平安安才是她的祈求。 陈彻遵照母亲的嘱咐,时刻怀揣这本绢书,有空就要掏出来仔细研究一番。 伴随着运刀砍柴挥锄种地,他的每一口气息都要遵循长春导引术的呼吸之法,每一个动作都要运行云手十三式的舒展,他的功力愈发精进了,生活也在平静中度过。 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一头长林豹,这头长林母豹带着一头走路趔趔趄趄的小豹子。 小豹子连路都走不稳,却冲他发出一声奶声奶气的吼叫,它觉得霸气十足,可陈彻却觉得它很可爱,还想摸摸它的脑袋。 母豹冲他低吼一声发出警告,带着小豹子往密林走去。 小豹子趔趔趄趄地跟着母豹走了两步,回头对他呲牙吼一声,在趔趄走几步,又回头呲牙吼一声。 陈彻听着奶声奶气的吼声,竟然明白它的意思,“我很厉害的...”它就是这个意思。 这头小豹子就是大猫,这一天陈彻十岁、大猫刚过完一个月生日。 第七十三章 大猫小灰 一年多,陈彻的足迹踏遍了这座大山,并越过这座大山走进人迹罕至之处。 砍柴的距离在不断拉长,他的速度也在不断的加快,以同样的时间进入深山第三座。 他在这里结识大猫,却在第二座山里遇到了一条怪蛇。 他从未见过这条身长两米的怪蛇,通体呈棕、绿两色,脖子上生长一圈毛茸茸的刚毛,好似戴了一条围脖。 它爬行起来好似一条幽灵,攻击时却能弹射而起,露出两颗锋利的毒牙咬向陈彻。 正在砍树的陈彻没发现这条怪蛇,遭到它的攻击时自然挥刀劈斩。 这时的陈彻已经找到运刀的诀窍,一刀挥出迅疾如风。 怪蛇闪避,缠在一棵树干上对他露出毒牙。 陈彻横刀紧盯这条怪蛇,他有砍树的经历,可枯树是静止的,而这条怪蛇的攻击却迅疾如风,他缺乏这方面的运刀经验。 怪蛇吐着蛇信可能嗅出他是一只菜鸟,蛇身弹起再次发动攻击,目标直指他的鼻子。 陈彻挥刀,毒蛇第二次避开。 他非常紧张,没见过这样的怪蛇,不仅弹射攻击,还知闪避长刀。 他不敢稍有松懈,紧紧盯着蛇眼,不断轻吸慢呼调整怦怦乱跳的这颗心。 怪蛇第三次发动攻击,陈彻闭气挥刀,发现这一刀的速度比上次快多了。 怪蛇再次闪避过去,缠在一棵树干上紧紧盯着他。 而他开始逐渐掌握运刀的技巧了,这颗怦怦乱跳的心平稳下来,他明白,面对活物与枯树的最大不同就是点位。 他必须掌握一个准字,提前预判对方攻击或躲避的方向。 带着这个思路他与怪蛇进行了第四次对攻。 第五次、他一刀劈出后脚下迅速移动,怪蛇刚刚缠上这棵树干,他的长刀劈落。 蛇头断开落下,却于半空中突然弹起一口咬住他的左臂,中了蛇毒的他在地上翻滚拼命挣扎。 他不能死,否则母亲也不会独活,母子相依为命等着父亲回来。 带着这股强烈的求生意志,他痛苦地挣扎了半个时辰,竟奇迹般的挺了过来。 通过这一战,他悟出一个道理,对敌不仅需要速度、力量、技巧和一击的准确度,更需要准确的预判。 于是他加强了这方面的修炼。 五天后他再次遇到一条蛇,它的颜色是棕色的,暗绿色斑点遍布其身,身长一米有余。 它没有攻击陈彻,悄悄滑走了。 见到这条蛇陈彻提高警惕,在他砍完枯树背着柴禾往山下走时,遭到三十余条毒蛇的攻击。 这些毒蛇有棕色带着暗绿色斑点、有暗绿色带着棕色的斑点,身长都在一米以上,而指挥的那条蛇身长两米有余,与他劈死的那条蛇一模一样,通体呈棕、绿两色,脖子上生长一圈毛茸茸的刚毛,好似戴了一条围脖。 “它们是一家子...”陈彻判断,劈死两条蛇后拔脚就跑。 他吸取经验教训,绝对不会一刀劈开毒蛇的脖子,迎面劈开蛇头才是最佳办法,更不会与这群毒蛇群斗,好汉架不住一群蛇的攻击,何况他不是好汉而是童子。 他的速度远远超过这群毒蛇,纵然那条两米有余的怪蛇一路弹射也没能追上他。 这次战斗让他又悟出一个道理,直觉非常重要。 这群毒蛇来去悄无声息,突然攻击迅疾如风,他这次能够幸免于难,是树上的乌鸦帮助了他。 呱...这只乌鸦惊慌地大叫一声展翅飞翔,让陈彻警觉起来挥刀自保,一刀劈开弹射过来的蛇头。 没有乌鸦的警示,他一定躲不过这群怪蛇的突然攻击,双方有仇不死不休。 这天以后他仍然每日上山砍柴,修炼直觉时刻警醒。 一周后,当他劈开最后这条怪蛇的脑袋后,他悟到了修炼直觉的方法。 可真正让他的直觉上升到识觉的却是大猫,论无声无息迅疾如电,他没见过比大猫更强的生物,论躲藏偷袭、也没有任何生物可比大猫。 他第二次见到大猫是在一处断崖边,独自玩耍的大猫冲他吼一声,又与他对视一会,颠颠地跑了过来,从此他成为大猫的保姆。 大猫妈竟然对他很放心,出去捕食时由陈彻看着大猫,一人一豹一起玩耍、一起探究森林奥秘。 长林豹是长林山上独有的野兽,故老相传长林豹是长林山的守护灵兽,可百余年来从未有人见过它们。 而陈彻见到了,还成为一只小长林豹的保姆。 他真是大猫的保姆,大猫妈付给他保姆费——一片绿叶。 这是一片状如莲花的绿叶,晶莹剔透发着淡淡的清香,叶片上滚动着粒粒清澈的晨露。 这片绿叶是给他吃的,他连吃了九天,发现自己拥有了快速愈合伤口的能力。 三年后他的体内出现一丝青溪,这种快速愈合伤口的能力得到了极大的加持。 他知道九片绿叶属于灵丹妙药的级别,对大猫妈非常感激,看护大猫更加尽心。 有一天,他在运刀砍柴,大猫从密林中拖出一头嘤嘤嘤的小灰熊。 这只小灰熊太小了,骨瘦如柴的身子顶着一颗小脑袋,惊恐地抱着头嘤嘤叫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陈彻。 在它这颗小小的熊心中,可能认为陈彻很和善吧。 那座密林中趴着一头身长近两米的灰熊,它是小灰熊的妈妈,它死了,片体鳞伤,好似被狼咬的。 第二天陈彻扛着铁锹上山,埋葬了大灰熊。 而小灰熊则被大猫妈收养,吃着豹奶的它很快变得圆滚滚的,它就是小灰。 于是在这座人迹罕至的大山里出现一个奇妙的组合,一头长林母豹带着一只小豹子、一头小灰熊一起生活,还有一个人类小保姆。 大猫和小灰还是幼儿,可它俩每天都要进行一项训练,从高达百米的断崖上爬下去爬上来。 下面就是大猫的家,一条峡谷中生长着一片密林,这片不大的密林好似迷宫一般,没有大猫妈领路,陈彻肯定走不出来。 纵然如此,大猫的家还是设置在一处密洞里。 大猫妈在这座山里没有天敌,可它对人类非常警惕,陈彻能够来到这座山看见它们母子,其他人也能发现它们。 特别是小灰的妈妈死了,给大猫妈敲响了警钟。 长林山里从来没有熊迹,小灰的妈妈如何带着小灰来到这里?为何来到这里是个谜。 长林山里也从来没有那些奇怪的毒蛇,它们又是从哪来的? 大猫妈解不开这些谜团,认为这里不再安全了,它有自己的想法,但大猫小灰暂时离不开它。 一年后,大猫小灰可以独立了,大猫妈决定实施自己的想法。 第七十四章 一支船队 大猫妈要去寻找一处世外桃源,那里远离人类。 临行前大猫妈将他们三个带到密林一处隐秘的地方,这里竟有一潭清澈的山泉,直径不到两米好似一眼深井,虽然清澈却看不到底,潭水清甜可口。 在这潭山泉边有一颗绿茎在轻轻摆动着。 大猫妈挖出茎根,这根好似白萝卜的茎根没有多大,直径五厘米左右。 大猫妈用尖锐的爪子将它分成三份,陈彻、大猫、小灰各一份。 见到这根光秃秃的绿茎,陈彻知道自己吃的绿叶就是从它而来。 他已吃了九片叶子,不能多吃多占,将自己的那份一分为二,分别喂给大猫、小灰,只留下几根根须,准备拿回家给母亲服用。 大猫妈对他的表现非常满意,拍拍他的肩膀,又摸摸大猫、小灰的脑袋放心地走了,将大猫和小灰托付给了陈彻。 陈彻明白大猫妈的意思,尽心尽力地做好一个保姆的角色,逐步升级到大哥的位置。 而那几根根须,他不敢给母亲直接服用,泡在水中给母亲饮用。 事实证明,此草只有快速愈合伤口的神效,对治疗陈夫人的心疾没有什么效用。 陈夫人饮用根须泡的水,身体倒也强健了几分。 想到母亲,陈彻脸上露出思念的神态,他想妈妈了。 耳边传来永宁公主的声音,“你想什么?” 他实话实说:“想妈。” “小破孩...”永宁公主给他定性后再问:“我睡了多长时间?” 他回道:“一个半时辰。” 永宁公主嗯一声说道:“我再睡一会。” 这两天她没睡好,前晚一场大战,昨晚为偷渡做准备还起个大早,躲在这里正是补觉的好时机。 永宁公主再次闭上双眼,枕着陈彻的大腿继续补觉。 陈彻则继续自己的回忆,与大猫小灰游戏中的修炼,彼此之间的模仿,藏猫猫游戏,让他的直觉上升到识觉。 最奇特的是,从不做梦的他在十五岁的那晚做梦了,梦中突然出现一本书。 这是一本史书,详细记述分析几个朝代的兴衰更替,包含了政治经济文化军事各方面的知识。 这些朝代不在他的知识范畴内,但与大成王朝以前的几个朝代的兴衰更替却出奇的相似。 他看完一本又出现一本,直到一位伟人重新振兴了那个苦难的民族,他的历史课结束。 随后出现的是关于谋略的书籍,间杂着诗词歌赋、文章策论,好像怕他学得太累需要放松一般。 这个过程历时两年有余,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最奇怪的是他说不出口,几次想告诉母亲,话到嘴边脑子一晕,即将出口的言语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认为上天示警,强行说出必然给母亲和自己惹来祸端,从此将这个秘密深埋心中。 他有三秘,梦中读书、大猫小灰和绢书,他不会对任何人说出这些秘密。 船上无事仔细梳理一番,却发现三个秘密似有一种无形的联系。 他先是发现了绢书,然后遇到了大猫、小灰,最后梦中读书,这种联系好似一环扣着一环十分紧密。 他不知其中的奥妙在哪,正细细琢磨,一道吼声打断了他的思路,“停船”的吼声非常豪横。 货船缓缓停下,不一会船舱外传来那道豪横的声音:“张石头、带了违禁品吧?” 话音落地,舱门猛然推开。 随之张船主的声音传来,“朱爷、小老儿胆小,从来不敢夹带私货,舱里的货都是大官人要的。” 张船主的话并没收到什么效果,那道豪横的声音传来,“夹不夹带私货老子说了算、搜...” 他一声令下,几道脚步声走进船舱翻箱倒柜。 坐在角落里的陈彻寂然不动,躺在他腿上的永宁公主呼吸愈发悠长起来。 哗啦...一个木箱掉落,引发多米诺骨牌效应,陈彻与永宁公主躲藏的这个角落被两个大箱子斜扣住。 这是陈彻的杰作,将两个大箱子挪动一个角度即可。 他俩藏得更隐秘了,而搜查的几人正从外往里搜来。 突然一道喊声传来:“朱头领、信鸽来信,大少爷让你马上带队回去。” “什么事?”朱头领显得有些不愿。 喊声再次传来:“具体情况不知,只知福州的信鸽来了。” 这道消息让朱头领重视起来,喊声“走”,舱内搜查的人转身往外走去。 一阵脚步声越走越远,不一会传来张船主的声音,“两位公子再忍一会。” 张船主看着朱头领带着两艘大型船只匆匆离去,知道发生了变故,让永宁公主与陈彻继续隐藏,发出“开船”的口令。 货船继续向海州快速驶去,一路可见十余艘大型船只匆匆汇集。 货船继续行驶,直到海面上不见船只出现,永宁公主和陈彻可以出来透透气了。 张船主略带兴奋的语气说道:“一定出现了变故,应该对我们有利。” 对他来说,只要给胡家制造麻烦的所有事都是好事。 刘蛟将目光转向永宁公主、听她淡淡说道:“本位安排广平郡王调动福州水师配合。” 她说这话让张船主发懵,他不知“本位”是贵妃和公主的自称,听她说安排广平郡王调动福州水师,知道这位公子来历不凡。 而刘蛟带着麻四、刀子单膝跪地,刘蛟恭敬地说道:“刘蛟带麻四、刀子拜见永宁公主,海盗盟忠于朝廷、忠于皇帝陛下。” 这是他正式拜见永宁公主,从现在开始,他将完全接受永宁公主的指挥。 扑通、张船主重重的跪在甲板上,他没想到俊美的小书生竟是永宁公主,重重跪下诚惶诚恐。 永宁公主转眼看看张船主,又看看刘蛟,缓缓说道:“海盗盟的义士们与海盗殊死搏杀解救被困的襄城侯,有功于朝廷,陛下下令嘉奖...” 她停顿一下继续说道:“刘盟主率海盗盟归顺朝廷,接受嘉奖后可自由选择,或入朝为官、或回家为民、或自成一支海防营,本位绝不勉强,由刘盟主与各位兄弟商量决定。” 永宁公主说出这番安排,是宣德皇帝与她和傅锦商量的结果,其中自成一支海防营是傅锦的建议。 海盗盟忠于朝廷,将之解散十分可惜,他们擅长海上游击战,成立一支海防营可针对澜海甚至沧海的海盗。 宣德皇帝接受这一建议,为永宁公主可能遇到这些海盗做好了准备。 永宁公主此时说出安排让刘蛟几人大喜,他们竟然得到了皇帝的信任,对于归顺的海盗来说这才是关键。 成立海防营,他们就是大成王朝的水师将士,堂堂正正地在海上乘风破浪。 海盗那种有一天没一天的日子画上了句号,他们拥有了明确的人生目标,为保卫王朝的海疆而战。 刘蛟三人高兴,施一礼站起身来。 张船主也高兴,他不用跟着儿子去当海盗了。 他憧憬以后的日子,儿子张小石可以加入海防营,努力争取个一官半职,他可以继续跑海州至福州这条海运线努力赚钱,早日给儿子娶个媳妇儿。 他知道胡氏兄弟要完蛋了。 张船主正在遐想中,张小石的喊声惊醒了他,“远处发现胡家船队,计有十余艘大型船只。” 张船主闻信心中一惊,这种情况从未发生过。 第七十五章 海上激战 永宁公主与陈彻又要躲进船舱的角落里了,可怜一位堂堂公主,在王朝的海域内还要东躲西藏。 张船主站在甲板上盯着迎面而来的船队,喝令货船让到一边停下,他则恭恭敬敬地站在船舷边,拱手弯腰做出一副谦卑的神态。 此时他的心中升起一股使命感,永宁公主乘坐他的货船,保护公主的安全责无旁贷。 刚才那一眼,他看见那艘两层高的楼船,他认识这艘船,胡天赐胡大少爷的坐船,船头上飘扬着黑底白蛟旗。 胡天赐认为自己是条龙,可他不敢公然打出龙旗,自称五爪蛟寓意龙的意思。 他是一条恶蛟,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敛财发展到抢钱的地步,这是一条来钱最快的路。 福州至海州的航线,凡是进入海州区域的商货船,一定要缴纳五成以上的货款。 他做的很成功,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这条航线商船绝迹,货船只有那么三艘,胡家垄断了这条航线的所有商机,留下三艘货船也是为了遮人耳目。 张船主是三艘货船之一,苦苦挣扎在这条航线上养家糊口,对胡家、特别是胡天赐恨之入骨。 可他这时必须恭恭敬敬地站在货船的船舷边,低着头供着手弯着腰表达绝对的恭敬。 那艘两层楼船距离货船的距离有五十余米,可低着头的张船主却好似看见了那张瓜条脸上的一双三角眼,这是一双毒蛇的眼睛,冷酷、阴毒、不带一丝感情。 张船主以前害怕见到这双蛇眼,可今天他不怕了,努力压抑着心里的兴奋,待胡家船队过去,直起身高声下令开船,声音中压抑不住一股兴奋的气息。 张小石仍然爬在桅杆上了望四周,他是最好的了望手。 十余名水手奋力摇动舵橹,他们都想尽快赶回海州。 张小石和这些水手不知永宁公主就在船上,他们要尽快赶回海州,是想参加海盗盟的劫狱行动,他们已是预备海盗十几人了。 货船加快速度向前驶去,远远看见百余艘渔船停在海面上,渔民不知自己要干什么?胡家的要求不敢不听。 张船主明白,胡家出现大变故了。 广平郡王率领五艘战船奔向金澎列岛,两个时辰后突然转向海州,并率先向对面的三艘大船发动攻击。 三块大石在空中呼啸划过,狠狠砸进海中掀起三道巨浪。 三艘大船的指挥者没想到水师竟率先发起攻击,以为行迹暴露,立刻发动反击。 随着三块大石飞向水师战船,广平郡王确定自己的推测,对方是海盗。 “开炮...”广平郡王兴奋地吼着,一股热血升起,满腔的战意让他的吼声发出颤音。 轰...一块块大石在空中交错飞舞,一波波巨浪在两支船队之间掀起一道道白色的水柱。 咔、一声巨响传来,王锵、杨波苦练福州水师的成绩体现出来,一块大石砸在海盗船上击穿甲板。 随后又有两块大石砸中这艘海盗船,它失去了动力和战斗力。 咔、再有一艘海盗船被大石击中。 这艘海盗船率先脱离战场向远处驶去,另一艘完整的海盗船随之而去。 广平郡王大吼一声乘胜追击,五艘战船紧紧咬在两艘海盗船后。 快速行驶一刻钟后,对面快速驶来八艘大船。 广平郡王下令停止追击组成防守阵型,又一场海战随即爆发,广平郡王指挥五艘战船面对海盗十艘战船。 轰...双方的石炮不断发出怒吼声,一块块大石发出尖啸的破空声砸向对方。 而在战场不远处,福州水师的十五艘战船正全速向战场驶来,广平郡王这只诱饵发挥了作用。 王锵站在旗舰的指挥塔上,双唇紧闭左手紧紧握着剑柄,两年了,他苦练福州水师的成果由今天这一战来检验。 大成水师面对海盗的袭扰,只能采取守势的被动局面应该结束了,主动出击才是大成水师的作风。 “大成海军...”想到海军他心中热血沸腾,听见远处传来的轰隆声,拔出长剑怒吼一声:“进攻。” 当十五艘水师战船开动马力全速冲向战场时,胡天赐率领的二十三艘大型船只正奔向金澎列岛。 他知道广平郡王率领五艘战船奔向金澎列岛,而伊奴海盗的十一艘战船迎击过去。 即将爆发的海战不能指望占马海盗,他们不会与大成王朝的水师抗衡。 而福州水师的第二支船队正奔向金澎列岛,根据胡家与伊奴的海盗协议,胡家应帮助伊奴海盗与福州水师对抗。 帮助伊奴海盗就是帮助胡家,胡天赐这么认为,下令船队换上占马海盗的鲨鱼旗。 可一艘快船急速驶来,胡天赐得到消息,福州水师的五艘战船正快速奔向海州,被百余艘海州渔船拦住,恐坚持不了多久。 海州渔民害怕胡家,可绝对不愿与福州水师对抗,阻拦水师船队航行属于造反行为。 得到消息胡天赐大惊,急令转向回去,却忘记下令取下鲨鱼旗。 半个时辰后,胡天赐指挥的船队遇到一支海上船队,战船足有二十余艘,船楼上高高飘扬着红底日月旗,他们是福州水师。 见到这支船队,惊诧的胡天赐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福州水师竟然派出四支船队四面开花。 “他们要干什么?”胡天赐思索这个问题。 而他的悍将朱头领却惊恐的叫道:“旗、旗...” 胡天赐猛然醒悟过来,他们的船上还悬挂着占马海盗的鲨鱼旗,急令降旗时福州水师的战船冲击过来。 福州水师副将军杨波站在旗舰的指挥塔上冷冷地看一眼对面的船队,淡淡地下令:“占马海盗竟敢进入我朝海域,击沉它们,不准逃走一艘敌船。” 杨波指挥二十五艘战船冲向胡家船队,一道道“开炮”的吼声在各战船响起,一片轰鸣声中,一块块大石飞向胡家船队。 胡家船队立刻陷入到大乱中,他们敢欺压百姓杀人越货,他们也敢冒充海盗抢掠商船,可面对福州水师真不敢动手,心理上的正统压制让他们心惊胆战只想逃命。 造反这种事只有野心家敢想,绝大多数人没有这个想法,绝大多数海盗也没有这个想法。 胡天赐的海盗团伙没有造反的想法,连胡天赐的心腹悍将朱头领也在忙着逃命,而阻拦水师战船的渔民更不会这么想了。 他们迅速收起渔网,拼命划桨纷纷让开,带着期盼的眼神望着快速驶向海州的五艘战船。 渔民不知五艘战船去海州做什么?但胡家不想让五艘战船去海州,他们就期盼五艘战船顺利抵达海州。 他们看见甲板上立着一排排火雀服,他们好威武,头戴蓝色窄沿笠型盔、身着天蓝色制衣,前胸刺绣一只、两只、三只.....火红的雀鸟。 他们个个高大魁梧,背上背着长弓箭矢、腰间佩带雁翎刀、手中持着雪亮的锥枪。 渔民们不知火雀服是皇帝亲军,大成王朝精锐第一,天蓝色是他们夏季的制衣颜色。 可渔民们还是能看出火雀服是支虎狼之师,带着期望的眼神望着他们,渴盼心中的希望真能实现。 第七十六章 公主驾到 阳光映照的海面出现了暗色,这是夕阳的光芒。 下午四时,货船距海州码头越来越近,可永宁公主仍然躺在陈彻的腿上睡着。 而回忆、思考了一天的陈彻想明白一件事,既然走出平安村,就该好好领略红尘的风景。 冥冥中好似有一支大手在策划着他的方向,他不能逆向而为只能顺其自然。 他走出平安村一个月了,心不在此走马观花,逃避的心态时时萦绕心头,身在红尘却不知红尘世界的五颜六色,挥刀劈砍却无明确的人生方向。 他留恋山村生活,虽知暂时回不去了却不能放下。 一路南行,他经历了许多事,触手怪物、黑猩猩、巨型鳄鱼、人脸(鬼脸)蜘蛛、门神乌忠大刀乎义、伊奴海盗、左祭司、黑袍鬼脸、鬼面剑客,这些奇形异物和鬼魅魍魉,他在山村里一辈子都不可能遇到。 不对、他遇到过,袭击他的怪蛇以及死于狼口的小灰妈。 大猫妈为何要去寻找一处远离人世的净土?巨狼为何要袭击小灰? 这样想着,知道走出山村是他的命数,为大猫小灰他也要走出山村举起吴钩。 想明白这些,陈彻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睁开微阖的双眼,低头看看躺在大腿上的永宁公主,她的呼吸微弱绵长,好似胎息功法。 怪不得她能睡一天,能躺着练功的人不止他一个。 可他必须唤她起来,货船即将靠上海州兴海码头。 “殿下...”他轻呼。 永宁公主睁开双眸看他一眼,这双明亮的瑞凤眼带着一道异样的光芒。 光芒一闪而过,永宁公主起身,听见张船主的声音传来,“码头有两艘巡检的小船,岸上有数百官兵列阵。” 张船主说话发出颤音,极度的紧张让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货船上藏着永宁公主和海盗,他不敢靠岸却又不敢做主。 永宁公主淡淡说道:“按正常速度进入码头。” 随之刘蛟的声音传来:“属下求见公主殿下。” 刘蛟将自己置于永宁公主的属下,进舱请示机宜,码头严密封锁,上船检查势在必行,他们躲过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刘蛟原计划扮成卸货的水手,通过码头接应人员混进兴海城,他的三百心腹海盗已陆续混进城去。 可面对如此紧张局面,扮成水手混进城去的计划行不通了。 永宁公主决定表明身份,变偷渡为明闯,她不信兴海军的将士想造反。 “张幕僚长一定留下兵马接应我们...”她这么说,对张幼薇的谋略充满信心,率先走出船舱站在船头上。 陈彻站在她的左手边,刘蛟站在她的右侧,身后站着麻四和刀子,他们现在是官兵,不怕同是官兵的兴海军。 此时张船主的心里突然不怕了,大声呼喊着,指挥货船缓缓靠向码头。 看见货船靠岸,两艘巡检船快速靠过来,船头分别站着几名身穿巡检服饰的大汉,喊一声“检查”夹住货船。 岸上排列着三排兴海军官兵,一个身着副将服饰的大汉穿过队列站在码头上,迎着船头看见永宁公主几人脸色一变。 他认识刘蛟,大吼一声:“举弓上箭、缉拿海盗。” 此时可见兴海军官兵的素质了,排在第三排的弓箭手一怔下陆续抽弓,有的士兵弯弓搭箭,有的士兵正忙着从弓囊中抽出长弓。 而第一排、第二排的官兵还在看着船头,好似缉拿海盗与他们无关。 岸上乱哄哄一片,站在船头上的陈彻举起一块龙形金牌大声吼道:“永宁公主驾到,兴海军众将士接驾。” 陈彻一嗓子让岸上的众官兵懵了,副将吼着缉拿海盗,船头上的青衣少年举着一块金牌吼着公主驾到。 他们不认识御赐金牌,眼神好的看见龙形金牌上刻着四个大字——“如朕亲临”。 看见这块金牌副将也懵了,他也没见过金牌,可作为胡正秋的心腹,还要努力吼一声:“船上那个青年是刘蛟。” 刘蛟是海盗盟盟主,海州许多人知道他。 可人们却对这个海盗头子挺有好感,民间流传的许多故事讲的都是刘蛟行侠仗义的事。 兴海军的大多数官兵对刘蛟同样怀有好感,副将吼声传来,他们还是懒洋洋地拉弓上箭,看架势没有一柱香的功夫这张弓是拉不开了。 前面已经张弓搭箭的弓箭手可能力气不够,没撑住拉开的弓,正忙着重新拉弓搭箭,这个动作需要时间。 而陈彻的吼声再次传来:“刘蛟有功朝廷,皇上下旨嘉奖,现刘蛟已归顺朝廷。” 陈彻宣布了一项重大消息,刘蛟归顺朝廷了。 海州虽被胡氏兄弟掌控消息闭塞,但刘蛟率领海盗盟搭救襄城侯于危难之中,宣德皇帝下旨嘉奖,兴海军官兵们听说过这件事。 嗡...岸上传来一片嗡嗡声,兴海军官兵交头接耳议论此事,两艘巡检船上的巡检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心慌意乱的副将也陷入到不知所措中,身边一名节级凑到耳边悄声说道:“赶紧禀报统制大人。” 节级提醒了副将,胡正秋下令封锁港口,扣下所有进港的外地人,可没说连永宁公主都要扣下。 到副将这个层次他知道一些消息,永宁公主进入福州的消息他知道,相信那个俊美的小书生就是永宁公主。 他知道有骗子,却知道没人敢冒充公主殿下。 他肯定永宁公主驾到,不敢执行胡正秋的命令拿刘蛟为借口。 可再坚持下去,不知者不罪这个理由救不了他,大不敬的帽子一定扣在他的头上。 为今之计只有走为上策,副将醒过味来、喊一声:“末将前去禀告胡统制...” 他正要转身离开,身后传来一道喊声:“御直卫正将赵珣率队拜见公主殿下...” 这道喊声随之转为吼声:“没有公主殿下的命令,离开者就地拿下,准备...” 这道吼声来得突然,岸上的兴海军官兵纷纷回身看去,只见身后围着二百余名火雀服,个个张弓搭箭瞄向他们。 大成王朝上三军,御直卫、虎卫军、天雄军,御直卫名列第一,长弓锥枪雁翎刀是他们的标配,先射箭、在刺枪、最后拔刀砍就是他们的打法,人人都是弓箭手、长枪手、刀斧手的综合版,弯弓搭箭自然发出一股凛冽的杀气。 恰在此时,海面上出现五艘水师战船,好似一杆锥枪飞速射来。 丁供奉站在第一艘战船的指挥塔上,远远看见永宁公主的身影眼泪都要流下来了,紧赶慢赶总算追上来了。 站在他身后的唐仪和侍琴两人正流着清泪,这颗心总算可以放回到肚子里了。 永宁公主偷渡海州,引发了一连串事件。 海面上的两场海战已经结束,福州水师正在追击逃走的海盗船,一艘艘海盗船被陆续击沉。 而广平郡王率领五艘战船奔向海州,他的一营虎卫在海战中无所事事,一个个憋得嗷嗷叫。 广平郡王急三火四地往海州赶,可永宁公主不会等他。 丁供奉带着一营御直卫赶来了,赵珣率领两百御直卫就在岸上,她的力量足够了。 她没将现场收编的三百兴海军官兵算在其中,甚至对刘蛟的三百海盗也不以为然。 她有七百御直卫的精兵悍将,身边还有天下第一诱饵陈彻,对掌控兴海城拥有十足的信心。 五艘战船进入码头,她立刻下达命令:“进城捉拿胡氏兄弟和知州马殷。” 第七十七章 兴海城内 海州位于福州的西南方向,面积近三万平方公里,因其四面环海,出行外界的唯一工具只有船只,从福州至海州,货船需要航行五个时辰,而战船也需四个多时辰。 海州地广人稀,人口只有三十余万,因与大成王朝的民众同宗同文,十年前,当地居民主动要求纳入大成王朝的版图。 大成王朝顺应民意,将海州纳入王朝版图后设置一州五县,并准许移民。 海州物产丰富,十年内,内地移民近十万人定居海州,胡正春五年前携家带口前往海州。 胡正春原是南昆行省一名普通商人,投奔任职兴海军统领的弟弟胡正秋来到海州,从此踏进豪富的队伍。 他能成为豪富的快速方法只有一个、抢,海州地广人稀,抢得良田数千倾。 海州与外界的交通工具只有船只,胡正春就抢它货物几百吨,商人不敢前来海州,让他垄断了海州的商业贸易。 海州出口的水果稻谷木材都得由他经营,海州百姓购买的一双鞋,都是在胡家店铺出售的。 通过这种方式,胡正春用了三年的时间踏进豪富队伍,仅胡府就占地三百余亩,一大半的工程还在施工中。 海州首府兴海城的居民不到十万人,其中五千余人在胡府从事各种杂役,这些人中还不算那些给他种地的庄稼人。 这样规模的豪富,在王朝境内也只有胡正春胡大官人了。 胡大官人能形成这种规模出于三个原因,第一个原因,他有一个任兴海军统领的弟弟胡正秋。 胡正秋的正式官名是兴海军统领,从六品右武大夫,与正五品的统制差了三级。 按大成王朝的军制,皇帝为军队的最高统帅,从一品的枢密使等同于参谋总长,属于文官系统。 而正三品的兵部尚书同样属于文官,相当于总后勤部长。 武将以正二品的太尉最高,等同于元帅级别,其下是都统制,相当于大将,上将为副都统制。 各军分为赐名军和地方军两类,如御直卫、虎卫军、天雄军,这三支军队为上三军,设指挥使指挥,负责守卫京畿地区。 而西北的永安军、宣武军、百胜军,南昆的武信军、定边军,锦南的忠义军,沧东的荡寇军,卫澜的靖海军.....均为赐名军,指挥官为统制。 兴海军以海州首府兴海城为名,其军队性质为地方军,指挥官为统领,品级根据地理位置分为六品或从六品。 胡正秋出身南昆定边军,因战功提拔,恰逢海州兴海军统领空缺,枢密院一纸提拔文书将他调到海州任职。 胡正秋是武人,打打杀杀没问题,可不会赚钱,于是找来兄长胡正春,兄弟俩大赚特赚。 这就涉及到第二个原因了,海州孤悬海外,相对比较闭塞,胡正秋握着兵权,等于是海州的土皇帝。 第三个原因就是胡氏兄弟心狠手辣,为了谋财不择手段,抢夺良田、垄断商业,甚至伪装成海盗袭击商船。 这么做来钱确实快,胡氏兄弟自以为天高皇帝远,却没想到王慎带着御直卫、探事司和应天府的人来了。 这时的胡家兄弟不以为意,他们来找漂流瓶,要抓刘蛟,而带队的王慎是个才子,喜欢游山玩水,听说云雾山景色优美,组团旅游去了。 随后张幼薇带队登岛,让胡家兄弟的心里没底了。 张幼薇是御直卫的幕僚长,虽无品级但身份超然,而正将赵珣的品级竟是六品统领职级,还带着御直卫、虎卫军四百虎狼将士。 胡氏兄弟听说过福园夜战,见张幼薇带队登岛心里更加没底。 好在张幼薇急着去追王慎,在兴海城修整一夜既带队离开。 胡氏兄弟松口气,不知张幼薇出城,留下赵珣带领二百甲士接应永宁公主。 张幼薇不知永宁公主会偷渡海州,但她察觉到兴海城的气氛不对,留下赵珣等人接应永宁公主以备不测。 张幼薇带队离开,胡氏兄弟刚刚松口气就得到消息,广平郡王率领五艘战船直奔金澎列岛。 这个消息让他俩惊慌不已,伊奴海盗的一支船队正在金澎列岛修整,如被广平郡王逮着,可能暴露胡家与伊奴海盗勾结的事实。 兄弟俩于惊慌中接受了胡天赐的建议,联合伊奴海盗歼灭广平郡王的船队。 这是杀人灭口之策,胡天赐善于使用这一招。 于是胡天赐带队走了,胡氏兄弟却越想越不对,广平郡王可不是小百姓,有个三长两短捅破了天。 可胡天赐已经带队离开了,情急之下胡氏兄弟做了三件事派出信使前去阻止胡天赐,派出亲信前往云雾山庄请教海先生,派出心腹带兵守住码头,严查外来人员。 做完三件事,胡氏兄弟还是心慌,请来知州马殷商量对策。 可情况不明,他们不知商量什么? 广平郡王去了金澎列岛,王慎、张幼薇也不是冲他们来的。 福州那边传来的消息称永宁公主正在闭关,陆之道正在调查福园夜袭案,广平郡王认定是伊奴海盗干的,带队报仇去了。 好似没人关注海州,他们商量什么? 可胡氏兄弟就是心慌,还是要商量出一个万全之策。 马殷暗叹,“坏事做尽就是这样。” 他无奈,胡氏兄弟出了事也跑不了他,这几年他没少在胡氏兄弟手里拿好处。 正要细细琢磨一番言语来应对胡氏兄弟,一个家丁连滚带爬地跑进来,他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永宁公主已在码头登岸,刘蛟随行,还有御直卫和福州水师的大队人马。” 胡氏兄弟与马殷闻信大惊,正惊慌中听见外面传来一片喊杀声。 原来刘蛟的三百海盗率先动手了。 五艘战船先后进入码头,五百御直卫将校甲士陆续下船,还有三百水师将士登岸。 大队兵马登岸整队,收编兴海军三百官兵,停顿一会的功夫,刘蛟在码头的接应人员跑进城去。 于是隐伏在城里的三百海盗知道刘蛟归顺朝廷了,他们都是刘蛟的心腹,跟着老大走就是,对归顺一事没意见。 可在这时有人提出一个问题,“我们就这么等着吗?” 几个海盗头领相互看看,一致认为等着不是海盗的风格,海盗的风格是有机会不上后悔一辈子。 可他们此时不是海盗了,老大归顺了朝廷,他们也是朝廷的人了,属于劳心者的一份子,应该开动脑筋想办法。 不要以为海盗只会打打杀杀,这样的海盗活不了多久。 几个海盗首领就没想过打打杀杀,他们中有两个是海州人,手下还有几十名海州兄弟,甚至还有兴海城的人,在乡亲们面前打打杀杀多不好意思? 所以他们准备智取,在永宁公主带队入城之前立个头功,这是面子问题。 第七十八章 山峰奇景 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人这一生不可能从生到死都会一帆风顺。 人在顺的时候能帮人就帮人一把,结下一些善缘,不顺的时候也有人帮你一把。 这些道理在书本里、在老人的言传身教中都有体现,但有人得势后却忘记了这些道理! 胡氏兄弟忘的很彻底,胡天赐根本没有道理可言,胡家独霸海州,不需要别人帮助。 在这种思想作祟下,利益满怀的胡家坏事做尽,得罪了海州所有人,兴海城的百姓对其恨之入骨。 大家祈盼着胡家倒霉的那天,更愿意推动一把。 永宁公主在码头整军,收编兴海军的三百官兵仅用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可这一刻钟的时间,“永宁公主下令捉拿胡氏兄弟和知州马殷”的消息却已传遍了兴海城的大街小巷。 永宁公主带军进入兴海城的中心区用了一刻钟,而此时胡家大院已被近万人团团包围。 兴海城的百姓们怕胡氏兄弟跑了,自发组织起来包围了胡家大院,人群里不缺三百海盗的鼓动和指挥。 “分一些人绕到西边去...” “看住院墙,别让他们爬墙跑了...” 院外呼喝声此起彼伏,院内鸡飞狗跳。 胡天赐带走了胡家大院的大部家丁,剩下小部分家丁躲在各处急思脱身之计,胡家大院够大,躲个人找不着,问题是许多家丁都躲了,连找人的家丁都没有。 这些家丁不敢不躲,他们将要面对的是永宁公主,公主的老爹是皇帝,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关系,与公主作对就是与皇帝作对,与皇帝作对就是造反,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可胡正秋却不明白,还要冲出大院杀出重围,召集人马与公主玩对抗。 胡正春支持弟弟的想法,胡正秋天下无敌。 可马殷绝对没有这个想法,认为胡正秋的脑袋出了问题,他要召集的人马是大成王朝的兴海军,他在这支军队中培植了许多亲信,可忘了一件事,如他不是大成王朝兴海军的统领,谁会成为他的亲信? 宣德皇帝勤政爱民,朝内名臣如云、悍将如雨,国势蒸蒸日上,这样的大环境没人想要造反。 有些想法可以有,但要分清形式再说,面对国势强盛的大局,还是打消这些想法吧。 马殷阻止了胡正秋,对他说的明白,如束手就擒还有一线生的希望,如召集人马与永宁公主对抗,胡家兄弟死定了。 马殷这么说,胡正秋想起来了,他出身定边军,定边军统制严武会给他出面讲情。 马殷也是这么想的,朝廷里的交好同窗会为他讲情。 这样一想,胡氏兄弟和马殷稳稳当当的坐在胡家大院内,听说永宁公主驾到赶紧出迎。 按他们的想法,永宁公主会将他们押送福州,交由卫澜行省监察使审理。 可他们想错了,永宁公主不按常理出牌,见到他们立即喝令甲士拿下,安排丁供奉即刻进行审讯,拿出他们的银子。 这就让人奇怪了,堂堂公主殿下竟然缺银子? 事实是她老爹缺银子,勤俭再勤俭说的就是她老爹。 有个事例最能说明宣德皇帝的勤俭,勤政的他半夜还在批复奏折,批完奏折后饥肠辘辘,想喝一碗羊汤在睡觉,可仔细想想还是忍了。 他事后解释,“如传令御膳房熬制一碗羊汤,御膳房以后每晚都会杀一只羊准备着,一年就要杀三百多只羊,支出数千两纹银,只为喝碗羊汤实在不值。” 宣德皇帝会算帐,认为喝碗羊汤的支出太大,宁愿整晚饿得翻来覆去也要忍。 永宁公主心疼老爹,知道老爹管理国家不容易,大成王朝商业发达经济繁荣,可朝廷要花钱的地方太多。 源河、锦江等江河的治理需要大笔的银钱,教书育人修建校舍需要不少银钱,遭灾的民众则更需银钱及时到位,南昆行省和伊丹行省大战没有小战不断,需要增加军费...... 永宁公主不想给老爹增加烦恼,此次南行不想让国库拿钱,她要找个赞助商,寻寻觅觅发现胡氏兄弟非常合适,将他俩交给丁供奉进行密切沟通,胡氏兄弟必须成为赞助商。 然后传令释放铁峰,不管这位县令大人邋里邋遢的形象,令他带着刘蛟等海盗立即接管海州的知州衙门,同时命令赵珣带队控制兴海军。 忙完这些,可以询问赵珣留下的信使了。 这名信使是王慎留下的御直卫甲士,他呈上王慎与张幼薇的书信,永宁公主仔细阅读,知道海州的情况不简单。 王慎的书信与张幼薇的书信相互衔接,张幼薇带队前往入海峰与王慎有直接关系。 王慎带队进入兴海城,与马殷、胡正秋等官员迎来送往,好似忘了此行的目的。 三天后他对吴纯和王寅说道:“海州官员生活奢靡,而民众却生活困苦,面露忧苦之色眼中时常露出恨意,神态无奈却极力隐藏心中的不甘,假以时日一定酿成大祸。” 做出这个判断,王慎以游览云雾山为由带队离开兴海城,邓宝信与莫迟自然跟着。 云雾山以云峰、雾峰最为出名,王慎带队直奔云峰而去,一路了解民情,发现海州民众的怨气已达临界点。 王慎对此甚是忧虑,正苦思良策,于第二天晚上看见一幅奇怪的景象——黑暗中的一座山峰,影影绰绰中好似有群人走过山峰,他们踩在空中就像走在楼梯上,一阶一阶的走下山峰没入海水之中。 王慎看到这幅景象,邓宝信、莫迟、吴纯、王寅等人也看到这幅景象,众人惊异之下询问陪同的几名海州小吏,他们看见这幅景象也是非常惊讶,以前从未听说过。 这幅景象的出现改变了王慎一行的路线,王慎修书一封,安排亲信甲士换上便衣秘密返回兴海城,等待永宁公主和张幼薇到来后立刻将书信呈上。 他则下令转道入海锋,带队进入入海峰,失去联系已经两天。 张幼薇带队赶到兴海城,接到王慎的书信,判断这幅景象中藏着极大的秘密,怀疑侵入福园的绝顶高手、大蛇、死士以及毒蛇可能与此有关。 福园夜袭,她认为如此庞大的势力不可能存在于繁华的福州,地广人稀的海州有可能成为阴谋组织的基地。 基于这个判断,张幼薇留下赵珣,让他率领两百名甲士隐藏在兴海城外,随时接应永宁公主登陆海州。 她则率领孙供奉、梁宽等两百余名甲士连夜赶往入海峰。 看完两封书信,永宁公主转手递给站在身后的陈彻阅读,传令丁供奉先审入海峰的情况,马殷和胡氏兄弟应该知道一些秘密。 永宁公主无意识的动作让坐在下手的几人各有看法。 唐仪心中暗叹,永宁公主无意识的动作说明一切。 侍琴没想法,公主殿下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高洌和慕随风的心中五味杂陈,永宁公主与陈彻一起偷渡海州,两人共处一室长达五个时辰,虽有几名海盗一起偷渡,可他们的存在说明不了什么事。 又见永宁公主将书信随手交给陈彻,由此可见陈彻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高了。 高洌和慕随风的心中不是滋味,而吴婉却好奇地看着永宁公主,没想到永宁公主如此看重陈彻。 她没见到陈彻劈斩五彩大蛇的景象,事后听说也认为有夸大之词,当时有数名高手围攻五彩大蛇,最后被陈彻斩杀也在情理之中。 而五叔与五婶对视一眼,他俩紧跟抢救中毒伤员的吴婉,没见到冷月斩蛇的场面,事后听说与吴婉的想法一样,见永宁公主对他如此器重有些意外。 众人心思各异,而陈彻看完书信却提出自己的想法,他要立即前往入海峰。 第七十九章 新的情报 以陈彻的意见,入海峰方向情况不明,而永宁公主刚刚控制兴海城,不宜轻动。 这时需派出一名信使前往入海峰,向王慎和张幼薇通报情况。 永宁公主带队进入兴海城的信息必须及时传递过去,入海峰的情况也要及时反馈回来,尽快恢复双方联系才是迫切需要。 这名信使需要拥有较高的武力值,海州如有阴谋组织,有可能杀信使阻断双方的联系。 所以这名信使还负有一项艰巨任务,作为探马侦查相关情报。 作为信使、探马、联系人,陈彻认为自己是唯一的合适人选。 永宁公主也认为他合适,可不想让他去,一双明亮的瑞凤眼看向高洌和慕随风。 高洌明白她的意思,眼光躲闪开来。 他心里正酸着,还认为陈彻离开永宁公主绝对是好事。 试想一下,他披星戴月奔向入海峰,而陈彻与永宁公主待在一起...心中闪过这幅景象,高洌决定装聋作哑。 慕随风和高洌一个想法,酸涩的心理只想让陈彻快些离开,眼不见心不烦。 而永宁公主确有让高洌或慕随风前往入海峰的意思,但见两人装聋作哑,最后还得将目光转移到陈彻身上。 陈彻带着两名熟悉路径的海盗走了,永宁公主决定前往知州衙门。 刘蛟带着三百海盗随铁峰前往知州衙门,永宁公主不放心,决定亲自赶去为铁峰撑腰,而其内心的真实目的却是觉得刘蛟更加可靠。 她身边只有唐仪、侍琴几人,丁供奉审理胡氏兄弟和马殷,赵珣带兵进入兴海军军营,她还是前往知州衙门吧,身在海盗群里更安全一些,这座大院阴森森的。 当永宁公主做出这个决定后,五婶心中暗叹一声,她对慕随风的前途不是很看好了。 慕随风不懂一个道理,不论在私在公,得到他人的信重首先从做事开始,如让上级在心理上对你产生一种依赖感,你就成功了。 陈彻勇于担事,五婶看出永宁公主不想让他去,这种不想可能存在两个可能。 一是不放心让他去。出现这种可能,说明陈彻在永宁公主的心中位置不重。 二是没必要让他去。出现这种可能又有两种情况,一是大材小用;二是永宁公主离不开他。 如是这样,陈彻在永宁公主心中的重要性超过了许多人。 五婶看见永宁公主的眼神,知道她对慕随风有些失望。 如今听到永宁公主的决定,五婶知道一件事,陈彻在永宁公主的心目中非常重要,至少在安全上依赖陈彻。 陈彻离开,现场还有五神通、高洌、慕随风三位高手,她却决定摆驾知州衙门,显见这三位高手在永宁公主的心目中不如一个陈彻。 五婶心中暗叹一声,跟在吴婉身后随同永宁公主前往知州衙门,而在此时,陈彻已纵马驶出兴海城。 小红枣在码头见到陈彻立刻生龙活虎起来,驮着陈彻奔出城去更是撒欢地奔驰,陈彻不得不时时控制它的速度。 他们出城用了将近半个时辰,狂欢的兴海城百姓堵塞了各条街路。 可出城后还是不敢快马疾驰,胡氏兄弟与知州马殷被永宁公主拿下的消息传出城去,各个村落的百姓走出家门欢歌笑语。 负责带路的两名海盗,一个大名海娃、一个大名小八,他俩没有姓,刘蛟给他俩冠以国姓,分别叫杜海娃、杜小八。 两人是兴海城人,以前流过浪、做过长工、当过渔民,后来加入海盗盟成为刘蛟的心腹海盗。 以前他俩以姓杜为荣,这是皇帝的姓。 现在两人以成为朝廷的人为荣,永宁公主拿下胡氏兄弟和马殷,证明朝廷心向百姓。 永宁公主让他俩给陈护卫带路,这是绝对的信任。 他俩熟悉去入海峰的路,从兴海城至入海峰山脚,快马需要四个多时辰。 可马匹不能连续奔驰,奔驰一段时间就要休息一会。 陈彻爱惜小红枣,海娃和小八骑乘的只是一般军马,跑了将近一个时辰后,停在路边一处树林边下马休息。 而此时的永宁公主却接到丁供奉的紧急报告,入海峰有处山寨被称为麻风寨,两年前,全寨一千余人全部得了麻风而死。 胡氏兄弟和马殷在纹银上紧闭双唇,可在其他问题上却没有隐瞒。 他们供出许多情报,例如在雾峰有座云雾山庄,云雾山庄的主人名叫海先生。 海先生家财万贯,拥有花不完的银钱,更有强硬的背景,据说家世显赫。 胡氏兄弟与马殷曾亲眼见过海先生的家传御赐之物,一面虎型金牌上刻着八个大字——“御赐金牌、家国永兴”,这是皇帝赐给有功之臣的传家金牌,文臣为鹤型、武将为虎型。 胡氏兄弟与马殷也是见多识广,一致认为虎型金牌为真物,却不知此牌是皇帝赐给哪位功臣之物? 海先生出示这块金牌只是为了证明身份,不让他们观看背面,则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金牌背面刻着这位功臣的名字和爵位,但海先生明确不想让人知道,而且他使用的海姓也是母姓。 他惭愧地说道:“功臣之后却成商贾之士,恐让人知,使家兄蒙羞......” 海先生坦诚兄长继承爵位,他负责为家族经商获得更大的经济利益,看中海州这块宝地,三年前在雾峰修建了一座云雾山庄,作为临时落脚之处。 海先生很忙,经常前往哈丁堡王国、塞嘞汗国、以及舍曼、占马等国进行贸易,一年在海州出现不了几次。 马殷肯定海先生的身份,他知道上京不少勋贵之家都这么干,一位从政一位从商,相互补充如鱼得水。 马殷庆幸在海州遇到了海先生,他想成为卫澜行省的三使之一全靠海先生了。 他有发展计划,成为卫澜行省的布政使或监察使或提刑使都可,然后靠着海先生的背景进入朝堂,在六部或大理寺谋个尚书或大理寺卿的位置,最后进入中书省,成为内阁之臣。 这个发展计划得到海先生的赞同,他会告知他的兄长为马殷操作此事。 而胡正秋也动了心思,他想成为靖海军的统制。 靖海军是赐名军,统制为五品官员,虽不及定边军、忠义军统制的四品官衔,但对他来说却是升了三级,而且掌握了福州和海州两地的军权。 海先生对他的想法表示支持,好似获得靖海军统制一职犹如探囊取物一般。 他们憧憬着美好前途,现在还指望海先生搭救他们,永宁公主也要给勋贵一个面子。 得知消息,永宁公主高度关注这位海先生,胡氏兄弟和马殷不知海先生在不在云雾山庄不重要,她会派人去云雾山庄走一趟。 广平郡王来了,带领虎卫军前往云雾山庄非常合适。 永宁公主安排广平郡王带队前往云雾山庄,派出刀子带着几名海盗去追陈彻。 入海峰有座麻风寨,陈彻千万不要走进去,他的好奇心挺重。 第八十章 一团死气 陈彻结束修整,再次让小红枣奔驰起来,这时已是晚上九时多了,远离兴海城的道路没有人影。 农民习惯早睡早起,这个点正是上床睡觉的时间,道路两侧的村庄陷入到一片沉寂中。 可小红枣受到两匹军马的拖累,它不能撒开四蹄奔腾起来,不时发出一声嘶鸣,督促两匹军马加快速度。 “快、再快点,跟着我跑...”小红枣就是这个意思。 两匹军马很努力地跟着,它俩认为小红枣奔驰的身姿确实漂亮,正努力学习中。 海娃赞叹:“陈护卫、这就是传说中的人马合一吗?” 身为海盗的海娃和小八的骑术竟然很不错,他俩是刘蛟的通信兵。 海盗的家也在陆地上,抢来的各种物品需要变现,采购粮食、肉菜、衣服鞋帽等各类后勤物资,海盗中就有负责售卖的、采购的、保卫的、侦查的人,再有两个快马通信兵不稀奇。 做为通信兵,海娃和小八骑马奔驰的机会非常多,练出一身好骑术,却啧啧赞叹陈彻的骑术真神奇。 骑在马上奔驰的陈彻给人一种飘逸的感觉,一起一伏中充满了美感。 海娃和小八赞叹“真漂亮”,却不知陈彻不断调整小红枣奔驰的步伐。 上坡的步伐与下坡的步伐绝对不同,一片坦途与崎岖小路更不能一样,小红枣在陈彻的操控下不断调整步伐,感觉自己拥有千里马的潜质。 可身后两匹马在做什么?小红枣不高兴也要等等它俩,被向导的马跑在向导马前面已经过分了。 就这样,三人三匹马陆续奔驰了两个时辰来到一处岔路口,往左奔向雾峰、往右奔向入海峰。 三人再次下马休息,已是午夜时分,人和马都需要好好休息一会,马要吃草、人要吃点干粮补充能量。 借此机会海娃问道:“陈护卫、官府会如何安排我们?我们老大会给个什么官?” 海娃提问,小八盯着陈彻,他俩关心该问题,毕竟涉及到自己的切身利益。 永宁公主在张船主的货船上曾对刘蛟、麻四、刀子三人说过安置办法,因时间紧急,刘蛟等人只对一部分海盗说过,海娃和小八被刘蛟留在永宁公主处,尚未听到消息。 对这个问题陈彻可以痛快回答:“永宁公主明确了,海盗盟援救襄城侯有功朝廷,皇帝下旨嘉奖,刘盟主率海盗盟归顺朝廷,接受嘉奖后可自由选择,或入朝为官、或回家为民、或自成一支海防营,永宁公主不勉强大家,由刘盟主与各位兄弟商量决定。” 永宁公主对海盗盟的安置办法绝对优越,海娃和小八听了之后脸露喜色,他俩心里踏实了。 两人没有什么野望,只想跟着刘蛟走,刘蛟当官、他俩跟着去听差,刘蛟为民、他俩跟着去种地,两人估计,老大成立海防营的可能比较大。 他俩了解老大,刘蛟离不开大海,最大的理想是为王朝守卫万里海疆。 通过两人的嘴,陈彻知道刘蛟的理想,还想起自己的理想,“陈彻牌柴禾、陈彻牌蔬菜,与刘蛟的理想相比,嗯、还是别比了!” 他抛开攀比心,两人的理想放在一起都不合适。 对他来说,穿上火雀服就挥刀保家卫国,脱下火雀服就回家砍柴种地,他的理想...嗯、顺其自然也要打造品牌效应。 现在他们又要出发了,按照海娃的计算,清晨四时多,他们能赶到入海峰的山脚下。 海娃计算的很准,清晨四时多他们赶到入海峰的山脚下,见到一队三十人的御直卫甲士得到消息,“王大人失踪了,幕僚长正带队寻找”。 带队甲士领着他们上山,他随王慎进入入海峰,知道一些情况,娓娓道来,陈彻知道王慎神秘失踪前的一些事。 王慎带队进入入海峰,亲身体会到这座山峰为何名为入海峰了,他站的这处山崖脚下就是大海,远处的礁石似与这座山峰相连。 “一座山峰绵延入海,故名入海峰...”身为向导的几名小吏这么说,可没有身临其境更能体会到入海峰的奇妙。 王慎感叹造物的神奇,安排几名甲士垂绳下到崖底查探。 一群人走过山峰,一阶一阶地走下山崖没入海中,他是来查探这幅景象的,而这座山崖与大海最近。 可甲士垂下崖底,只有礁石海波,一丝线索也没发现。 王慎不接受查探结果,由王寅护着亲自垂绳下到崖底,仔细查找毫无发现。 邓宝信、莫迟查探经验丰富,双双下到崖底,同样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王慎是个执着的人,绝不放弃查探,将四百余人分成八个小组,对整座山峰进行地毯式搜索。 八个搜索小组出发,而王慎带着十名甲士站在那座山崖上陷入沉思。 八个搜索小组于晚间五时左右陆续返回,却发现王慎及十名甲士消失无踪。 大家连夜寻找,直到第三日清晨张幼薇带队赶到,各搜寻组仍未找到王慎。 张幼薇带队又寻找一天,王慎好似在人间蒸发了一般,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甲士最后说道:“幕僚长现在也是一筹莫展。” 他们几人往山上走去,边走边说,待带队甲士说完,其他两名甲士做了补充,几人已爬到半山腰。 入海峰的海拔不高,最高处将近一千余米,山中树木茂盛,可奇怪的是未见鸟雀走兽? 陈彻熟悉山林,天下山林是一家,不管北方南方,首先体现的一个共同特色就是生机勃勃。 山上的花草树木、鸟雀走兽是构成勃勃生机的几大要素,缺一环都不行。 这座山上不见鸟雀走兽,给陈彻的感觉是这座山峰只有一半生机。 这种感觉让他非常不舒服,站住脚转望四周,看着一个方向双目轻轻眯起。 那个方向的上空好似飘着一团黑雾,给他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他指着那个方向疑问:“那边的一团黑雾是什么?” 甲士看看那个方向,诧异地看看陈彻,他没看见一团黑雾,海娃和小八也没看见一团黑雾。 陈彻不再询问、心中疑惑:“那团似有似无的黑雾是死气吗?” 他知道生气听说过死气,不知那团黑雾是什么?可识觉却告诉他那是一团死气。 山林是所有生气的制造者,纵然这座山里建有一大片坟地也不该出现死气。 死气源于冤气,不甘的魂魄凝聚空中久久不愿离去。 这是书中的介绍,陈彻一向本着理论联系实际的做事原则,他要过去看看,现场考察死气的由来,这是一个新发现。 第八十一章 麻风山寨 张幼薇见到海娃和小八,得知陈彻独自一人去了山寨心中大惊。 她知道那座山寨,一座麻风寨让她生不起查探的念头。 当王慎带队入山时,充当向导的兴海城小吏说起了这座山寨,提出了警告。 而在张幼薇带队入山后,小吏再次向她提起此事。 这座山寨位于入海峰一处偏僻的山腰上,三年前、一寨近千人患上麻风病而被官府封闭,直到一年前寨人全部死亡官府方才解除封锁,但当地人没人敢去那座山寨。 麻风病是一种非常强烈的传染病,患者不仅皮肤大片损害,毛发脱落、耳垂肿大、双唇肥厚、形如狮面,甚至损害神经系统,造成四肢畸残。 这种病无药可救,唯有采取隔离的手段让病人自生自灭,患者最终的结果是孤独而又痛苦的死去。 小吏说的吓人,孙供奉知道这种疾病的传染性以及后果,可他这位神医对此病也是毫无办法。 于是张幼薇主观厌恶,客观上避开了这座山寨。 如今听说陈彻往那个方向去了,大惊之下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全寨近千人同时患上麻风病的可能性有多大? 孙供奉回答这个问题:“人的身体素质高低不同,麻风病的传染性纵然极强,也不该同时传染全寨人...” 说到这孙供奉的脸色变了,郑重说道:“我是医者,可以去看看。” 梁宽立刻说道:“我来保护孙供奉。” 话音落地两人起身就要离去。 张幼薇叫住两人、缓缓说道:“我们一起去。” 她发现了搜寻的漏洞,这座山寨可疑,纵然冒着极大的风险也要前往山寨查探一番。 张幼薇下令,集结全队前往山寨,不理会脸色苍白的几名小吏,责令他们带路前行。 张幼薇带队行动,而陈彻已经走进这座山寨。 海娃和小八阻止过他,他俩没见过麻风病人,但听说过,这种可怕的传染病让人闻风色变。 陈彻听着两人的描述心里也害怕,但对死气的好奇让他克服了恐惧。 修炼本身是在不断探索中前进,这是一项新的发现,涉及修炼让他不能顾虑。 他没有师父,修炼全靠自己摸索,纵有师父,当修炼到一定的层次时也要自己摸索着前进。 同样的功法不同的人,入门之后走的路截然不同。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指的就是这些修者,对于修者来说,勇于探索才是成功的关键。 出身樵夫的陈彻不甘菲薄,将自己归入修者的队伍,知道探索需要冒着生命的危险,他没有选择。 识觉让他看到了死气,他必须弄明白其中的道理。 顺着崎岖的山路走到这座山寨的大门前,仔细看看两扇大门,厚重的木门斑驳不堪,可无腐烂的迹象。 推推木门纹丝不动,知道从里面插上了。 左右看看没有正常出入之口,退后几步起脚急奔,踩在木质结构的寨墙上跑了两步,脚尖一点身子跃起,好似一只展翅飞翔的雄鹰,跃过五米高的寨墙。 进入山寨,立定双脚仔细观察一番,一条宽达二十余米的土路逐级而上,第四层平台上竖着一根旗杆,露出几间茅草为顶的屋角。 往下三层平台,每层平台的两侧均建有百余间草房。 可这里的空气却好似凝固了,微风不入、绿草不生,死寂成为这里的主旋律。 陈彻屏住呼吸,顺着这条土路往上走去。 来到第一层平台,进入一间茅草屋中,看见木塌上横着两具尸骨。 这两具尸骨属于一对老人,肉身腐烂发出刺鼻的臭味。 随后陈彻走了几间茅草屋,每间屋都是如此,有一具、两具、三具尸骨,最多的一间茅草屋里横着五具尸骨。 这些尸骨的肉身已经严重腐烂,有的尸骨还能看出极度痛苦的面部表情。 这是一家又一家人死在一起的惨状。 一幅幅惨状让心如止水的他也不忍再看,心中这潭清水掀起一道波澜,走出这间茅草屋,站在土坡上感受这里的死寂,心中升起一股想哭的伤悲。 这是一座死寨,空气好似凝固了、微风好似停止了,唯一的生物只有他。 仰望寨外远处的绿意,心中突然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这里没有苍蝇蚊子、没有老鼠毒蛇。 带着这种奇怪的感觉走上第二层平台,走进一间茅草屋看见木塌上的三具尸骨,两具大人的尸骨中间夹着一具孩童的尸骨,他们应该是一家三口人,腐烂的皮肉、痛苦死亡的最后一丝挣扎。 他凝视着三具尸骨感觉一丝怪异,可怖的场面却没有最该出现的景象。 一对夫妻和他们幼小的孩子就要死了,他们临死前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陈彻轻轻眨动一下眼眸,想起母亲病危的那一幕,那时的母亲只想紧紧地抱着他。 母亲不怕死可舍不得他,担心自己离开儿子会孤苦无依,这种难舍难离的真情流露,不是人为能摆布出来的。 海娃和小八告诉他,麻风病是一种经历漫长痛苦的致命传染疾病,这三具尸骨不应该经历了这个时间。 传染病的死亡是漫长而陆续的,而中毒的死亡却是短暂而一致的,这三具尸骨没有时间紧紧地抱在一起。 陈彻知道了,所谓的麻风病山寨只是一场阴谋,有凶手制造了这场麻风病。 最后看一眼三具尸骨,他转身走出屋去,顺着土路往上走去,双手轻轻地收缩着。 他知道这座山寨隐藏着一个极大的秘密,冤死的魂魄形成了一股死气。 他的识觉在不知不觉中升级,从有形进入无形,死气无形可他看到了。 他的探索有了结论,下步就要履行化开这团死气的责任,作为修者不能逃避。 揭开案底抓住凶手是化解死气的唯一办法,他既然看见了死气、进行了探索、取得了结论,化解死气的任务责无旁贷地落在他的肩上。 抬头望向最高那层平台,好像看到了凶手的身影。 凶手花费这么大的力气,毒死了这么多人,事后绝对不会抽身而去。 制造麻风寨的目的是为了吓阻别人,没人进寨查探才是凶手的目的。 凶手一定在这座山寨里,王慎也可能陷在这座山寨里。 想到这陈彻反手摸摸背上的布囊,布囊里的吴钩正在等着出鞘。 一席青衣的他背着布囊走进这座山寨,应该引起凶手的重视,他们必须灭口。 计议已定,陈彻拔脚往三层平台走去。 第八十二章 草屋洞口 山寨的建筑充分体现了阶层的存在。 人与人聚在一起形成一个集体,只要是集体就会有层次的分割,纵然这座比较原始的山寨,也存在层次上的高低区别,这种区别从建筑上即可一目了然。 陈彻走上第三层平台,这片建筑也是茅草土坯,但面积大了许多,几间房屋环绕一圈,好似一处处小建筑群。 往前走是座广场,立足广场扫视一圈,这座广场可容纳千人以上,应该是举行集会的地方,还可作为练兵的所在。 抬头看看上面那层平台,同样的茅草土坯房背靠崖壁,门前竖着一根旗杆,二十余间茅草屋的建筑格局,属于这座山寨最大一处建筑群。 他判断,“这是寨主的住处。” 迈步走上台阶拾级而上,从三层平台走上四层平台不再是土坡路了,青石铺设的台阶显示了上面的尊贵。 走上第四层平台,陈彻抬头看看这根旗杆,光秃秃的旗杆上不见旗帜。 “这根旗杆应是通知寨民某项事务的信号旗杆...”陈彻想着来到迎面第一间茅草房前站住双脚,这间茅草屋是这处建筑群中最大的一处房屋,应该是议事厅。 站在门前轻轻抽动一下鼻子,闻到一股血腥气扑鼻而来,知道自己判断对了。 王慎及十名甲士失踪,他们应该来到这里,被凶手杀人灭口。 抬手解开背囊袋口的紧口绳,绕过这间茅草屋向后面走去,走到一间房屋门前停下脚步,抬头看看屋顶,竖起耳朵听听,继续往前走去。 来到紧贴崖壁的这间茅草房前,这间房屋是仅次于议事厅的建筑,面积达到上百平。 站在门前抬头往上看去,极目望去唯有一片嶙峋崖壁。 低头看看房门,紧闭的大门没有待客之意。 他好似突然想起自己是来做客的,主人不欢迎应该知趣离开才对。 长叹一声、轻轻摇头转身往回走去,走三步回身仰头看看,再转身走五步回身仰头看看。 这是他第三次回身仰望了,耳边传来一道兽吼声,随即一道飘飘渺渺的声音传来:“你看什么?” 这道飘飘渺渺的声音很熟悉,他在杨城贾理庄园里听到过,遇到熟人不用藏着掖着张嘴就说:“崖上...” 许多人都在玩声东击西之计,这些人不会上当,连这只大猩猩都不会上当。 随着脚步声响起,两侧的茅草屋中冲出一道道黑影,陈彻的周边围着二十余名黑衣武士,人人手中端着一架弩匣。 连击弩一次可发出十只弩箭,相距五米的距离,只要手指一动他就会变成刺猬。 这些黑衣武士是从两侧的茅草屋中冲出来的,这个青衣书生突然走进寨中,必须杀人灭口。 可黑衣武士没得到射箭的命令,从正面茅草屋中出来的蛇面人一边摸着黑猩猩的脑袋安抚它暴躁的情绪,一边随意地询问这个青衣书生。 他带着一副毒蛇面具,身穿一席文士袍服,手中持着一根竹笛,伸手轻抚黑猩猩的脑袋,随口对陈彻说句话,嘴里发出一道奇怪的音符。 黑猩猩的情绪不对,好似怒火万丈急于扑向青衣书生,蛇面人心生好奇,他不想现在杀了青衣书生,很想知道青衣书生是否与山上的搜寻者有关? 而陈彻知道对方是谁了。 这只上肢着地既要扑过来的黑猩猩认出了他,他俩亲密接触过,黑猩猩曾两次将陈彻按在腥臭的池水中,最后将他扔进池塘喂鳄鱼。 这只黑猩猩力大无穷,直立达到两米左右,它认出陈彻,极想扑上来撕裂他。 可蛇面人却没反应过来,他是那晚坐在远处审讯他的黑袍人之一,自称“本王”的那位,应该是阴谋组织的头面人物之一。 他没认出陈彻,也许是贵人多忘事,也许在贾理庄园没见过陈彻的面目,也许是认定陈彻已被鳄鱼吃了。 重要的是他不懂猩猩语,诧异黑猩猩的反应给了陈彻一个机会,一片石子击在他的后脑上。 这片石子是陈彻发出的回旋石,速度慢力量轻,击在蛇面人的后脑上让他讶异的回头看一眼。 陈彻刚才说“崖上...” 蛇面人认为陈彻声东击西,手持弩匣的黑衣武士也认定青衣书生在玩声东击西之计,可蛇面人突遭石片袭击,认为陈彻不是声东击西了。 他回头看,黑衣武士随之转头看去。 而蛇面人回头看时,抚摸黑猩猩的这只手一顿,黑猩猩猛然吼一声扑向陈彻。 双方距离只有五米有余,黑猩猩一跃扑出三米有余,第二跃就能扑倒陈彻,然后... 可是没有然后,陈彻的身形同时不见了,回首的黑衣人只看见地上的残影。 这是一只豹子的身影。 黑衣武士急忙对着地面发射弩箭,密集的弩箭射向地面,一只豹影却已腾空而起,迎面扑向迎面而来的黑猩猩。 危急时刻,陈彻进入无我无人之境,一道青溪注入吴钩,举起的吴钩好似一轮冷月疾劈而下,刷、微不可闻的一道声息传出,正跃起进行第二次扑击的黑猩猩脑袋飞起。 一刀斩了黑猩猩的陈彻并没落地,蜷起双腿的他竟然向前快速移动三米有余。 他无意中施出云手十三式的身法——云展,好似漂移的云彩,悠地一下飘到蛇面人头上一刀劈下。 刚刚转回头的蛇面人一见大惊,瞬间的功夫现场形势逆转主客逆势。 他没看见陈彻刚才的那一刀,没时间惊诧刀枪不入的黑猩猩为何身首异处?只见陈彻这一刀极其霸道,脚步快速移动迅速往后退去。 蛇面人退进了草屋,陈彻随之追击进去。 刚才那一刀他没想杀了蛇面人,草屋里不知有何埋伏,草屋外的黑衣人正在紧急安装弩箭。 陈彻面对群殴的局面,唯有紧紧贴着蛇面人,让他成为自己的盾牌。 蛇面人倒退的速度很快,极快地退进屋里,可陈彻与他保持小半步的距离紧紧贴着他挥刀。 这一刀凌厉无比,让蛇面人大骇下再次急退,而埋伏在屋里的四名黑衣武士举着弩匣却不敢发射。 两人贴得太近了,一匣弩箭发射出去,干掉青衣书生赔上自己的头领,黑衣武士没这份勇气。 蛇面人继续急速后退,他没工夫转过身来。 而陈彻紧紧贴着他不断挥刀,让蛇面人时刻感觉处于生死危局之中。 他这时体会到云舒云展的作用了,以前将之当做云手十三式的衔接招式,现在知道云舒云展是一套身法。 他模仿大猫的身法犹如飞豹,模仿雄鹰的身法一跃而起,可唯有云舒云展方能达到紧贴对方的目的。 如影随形用在他的身上恰如其分,蛇面人飞快退向身后的那处洞口,他就紧贴着他一起冲进这处洞口。 这座草屋内空空如也,以崖壁作为草屋的后墙,建这座草房的目的就是隐藏这处洞口。 洞里有什么?陈彻心生好奇,紧随蛇面人冲进洞去。 第八十三章 一路追击 张幼薇带队来到山寨门前,为稳妥起见,孙供奉决定带着梁宽先行入寨勘察。 几名甲士飞出鹰爪扣住寨墙,爬入寨中打开大门。 孙供奉带着梁宽走进寨中,走上第一层,如陈彻一般进入茅草屋中查探。 孙供奉比陈彻专业,查探两间茅草屋,明确这些人是中毒而死,与麻风病无关。 走上第二层,诊断越发明确了。 梁宽向寨外发出信号,张幼薇带队进入山寨。 山寨里的惨状让众人怒火中烧,吴纯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王寅的双眼喷着怒火,莫迟发誓要抓住凶手,连一向阴柔的邓宝信都在嘟囔:“造孽啊!” 张幼薇这张清冷的瓜子脸罩上一层冰霜,一双明亮的丹凤眼露出杀机。 可孙供奉仍持稳重态度,让张幼薇带队留在第二层,自己带着梁宽走上第三层,勘察结束方才招呼大队人马跟进。 他们采取层层推进的前进方式,一步步向第四层推进。 孙供奉带着梁宽走上第四层,与陈彻一样绕过这间议事厅来到这片空地,看见一只身首异处的大猩猩,见到满地的弩箭。 两人冲进这间草屋,发现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他俩知道找到地方了。 面对此情此景可以做出一个明确的判断,陈彻杀了大猩猩冲进这处洞窟,对方在慌乱的情况下竟忘记关闭洞门了。 这是一次严重失误,但不能完全责怪黑衣武士。 陈彻紧贴着蛇面人冲进洞门,众黑衣武士一拥而入冲进洞门,他们急于解救蛇面人,护卫、守卫、侦查、传信人员三十余名黑衣武士一股脑地追着陈彻跑。 而快速退进洞口的蛇面人并没摆脱陈彻的追击,陈彻全力展开云舒云展紧贴蛇面人,让蛇面人转身的机会都没有。 陈彻施展身法云舒云展,手中的吴钩也在云舒云展中,蛇面人不敢稍有停顿,这柄直刀随时可能刺进他的咽喉、胸口、肚子或者双眼的某一只。 此时的蛇面人惊惧不已,青衣书生的身法闻所未闻,刀法见所未见,好似绵软无力,但紧贴着他半步不差,手中这柄直刀的招式于绵软中带着一股无坚不摧的霸气。 这种压迫感让蛇面人全力后退,发挥了超常的水平,一路快速往山洞深处退去。 陈彻一刀斩下黑猩猩铁骨的脑袋也让他惊骇万分。 这只黑猩猩天生铁骨,力大无穷、反应灵敏、扑击的速度极快,后经大魔兽师的淬炼,全身好似金刚一般,刀枪不入、箭矢不穿,大魔兽师将铁骨赠送给他作为保镖。 这样一只高级魔兽竟被青衣书生一刀砍掉了脑袋。 蛇面人心中惊惧,对追击的陈彻生不起反击之心,全力后退急于摆脱陈彻的追击。 两人一前一后奔向深处,身后追着三十余名黑衣武士,前面人影闪过,一路仅有的几盏油灯一一熄灭,众武士陷入到一片黑暗中,追击的速度不断放慢。 待他们点着几盏油灯追出一段路后,蛇面人与青衣书生已经不见了身影。 有武士喊:“追下去...”众武士顺着台阶往下摸索前进,洞口的石门被他们彻底忘记了。 而陈彻一路追击一路继续灭掉油灯,转过这道拐角,蛇面人腾身跃下,顺便转过身来。 陈彻紧随其后,发现这座洞窟竟有两层。 他没工夫研究这座洞窟的结构,舒展吴钩紧贴蛇面人继续往里冲去。 吴钩就是那根赶马的鞭子,不时刷一声让蛇面人继续亡命而逃。 于是他发现这座洞窟竟然还有第三层,层层向前延伸不知通向何处? 每层都有几名武士守卫,可他们人数太少,又不敢发射弩箭,挥刀拦不住陈彻,反被陈彻顺手砍翻几个,顺利追击下去。 此时蛇面人已经心胆俱裂,转过身来确实方便跑了,可身后这道身影好似跗骨之蛆,脖颈间不时吹来一道冷冽的寒风,让他知道自己的脑袋随时可能搬家。 他没时间去考虑其他事,甩掉身后这道身影才是第一要务。 蛇面人逃得心无旁骛专心致志,他不是一个专一的人,但此时唯有钟情于两只飞奔的大脚。 陈彻追得一心一意绝无二心,他是一个专一的人,专注于蛇面人,还要追他上天入地海枯石烂。 他俩跃下第二层直至第一层,这里的油灯多了起来,还有凿岩琢壁的绰绰人影。 蛇面人大吼一声“闪开”,数十道身影一齐贴着墙壁一动不动。 蛇面人冲过去,陈彻紧随身后,顺便挥手灭掉一盏盏油灯,让这里陷入到一片漆黑中。 蛇面人下定决心,一定要将陈彻带到将令台,他要请陈彻浏览将令台的美景。 这处地方是他心血的结晶,是这座山洞的核心区域。 在这处区域内,还有两个好客的主人,他俩一定会热情招待这个青衣书生。 现在的蛇面人变成一个专一的人,一心一意带着陈彻奔向将令台。 其实一路上还有好多美景,像蝎子洞、毒蛇馆、蜘蛛窟、蜈蚣院,其中的景色美不胜收。 可青衣书生不给他机会,错过许多美景都怨他。 蛇面人带着陈彻奔向将令台,张幼薇却站在洞口前阻止众人进入。 “我们必须做好万全准备...”她经历过福园大战,知道毒蛇的存在。 这座洞窟里可能有毒蛇,也可能有其他毒物,作为指挥官的她虽然心急火燎,可必须为全队负责。 已经明确陈彻在里面了,而王慎也可能在里面,将两人尽快救出的心情她比谁都急。 但她必须稳住,否决了王寅的请战,瞪一眼小竹让她稳住。 小竹是她的贴身侍女,这两年一直照顾王慎,王慎带队前来海州,张幼薇还是安排小竹随行照顾他。 此时的小竹泪眼婆娑,她也想到了,王慎很可能在这座洞里,她希望王慎在里面,这是活的希望。 她想和王寅一起第一批进洞,看到张幼薇严厉的眼神,只有用眼泪对抗。 张幼薇说的明白:“我们是来救他们的,不是来陪他们一起死的。” 她传令准备大量的雄黄粉和火油、白磷,雄黄粉用来驱赶毒蛇,对其他毒物也有一定的驱赶效果,而火油和白磷却是放火之物,也是对付毒物最好的物品,一把火烧死它们。 她是有心人,带队前来海州携带大量的雄黄粉和火油、白磷,传令甲士取来就是。 她的决定得到孙供奉的支持。 就在众人忙忙碌碌准备物资的时候,蛇面人带着陈彻冲进一座较大的洞窟。 这座洞窟好似一个大厅,里面有不少人。 第八十四章 山洞攻防 陈彻紧随蛇面人冲进这座洞窟,识觉让他知道这座洞窟的的面积足有数百平犹如一座大厅,一道道人影或靠在岩壁上、或躺在地上无声无息,他们瘦骨嶙峋、衣衫褴褛,眼神中带着深深的绝望,好似等待死亡的即将来临。 这些人影足有二三百人之多,在昏暗的油灯下默默地看着蛇面人冲过去,默默地看着蛇面人的身后紧随着一个身着青色剑服的少年。 剑服少年挥动一柄直刀,一道刀影闪过,两个扑上去挥刀的黑衣武士无声无息地倒下。 又一道刀影闪过,再有两名黑衣武士变成了尸体。 剑服少年再一刀劈向蛇面人、大吼一声:“官军剿匪、先锋破敌。”随着吼声、他紧随蛇面人冲进了坑道。 剑服少年的身影消失了,但他的吼声还在这座洞窟中回荡着,“官军剿匪、先锋破敌”的吼声一遍遍传来 听见这道声音,人们的眼神慢慢变了,绝望的眼神渐渐消退,代之涌上一股强烈的求生欲。 死寂的洞窟中渐渐有了声音,甚至还有哈丁堡、塞嘞等话音的出现。 这里还有许多外国人,他们对陈彻的吼声一知半解,通过大成人的解释,知道剑衣少年喊的是什么。 “官军剿匪、先锋破敌。”这道吼声让许多人知道官军攻进来了,而剑衣少年就是先锋,他追得蛇面人亡命而逃。 蛇面人是这座洞窟的最高统治者,以往高高在上的他,今日却像一只丧家之犬仓惶逃窜。 人们很快相信官军解救他们来了,先锋既已攻进来大队人马还会远吗? 他们相信剑衣少年,他的话让这团黑雾射进一缕阳光。 而这座洞窟里的十余名黑衣武士还在半信半疑中,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前日,蛇面大头领、御剑四头领、鬼脸五头领带走了两百余名武士、千余条毒蛇。 可昨天早晨却只有蛇面大头领自己回来,四头领、五头领没回来,两百武士也没回来,千余条毒蛇无影无踪。 内部流传一则消息,蛇面大头领、御剑四头领、鬼脸五头领集结了雾峰山庄一百名武士、入海峰山洞两百名武士,还有鬼脸五头领的大蛇、蜘蛛,山洞饲养的近千条毒蛇夜袭福州的福园。 这一战他们败的很惨,御剑四头领、鬼脸五头领以及三百名武士、近千条大蛇被官军消灭。 对方是王朝最精锐的军队——御直卫,战斗力极其强悍,连鬼脸五头领的大蛇和人脸、鬼面蜘蛛都被杀了。 而在福园指挥御直卫的主帅是当今皇帝的女儿永宁公主。 这则消息不知从何而来?但在武士中悄悄流传,说的有鼻子有眼。 武士中的那些哈丁堡人、塞嘞人、舍曼人和占马人听到此则消息感到恐惧,而大成人则更恐惧。 对敬畏天威的大成人来说,永宁公主代表了宣德皇帝,而他们没想造反。 他们来自四面八方,共同的目的只为发财,打家劫舍也好、杀人越货也好,在这座暗无天日的山洞里当监工也好,只为赚点钱而已。 他们知道被官府抓住是什么后果,但作为匪盗被砍头不会连累家人,作为谋逆分子被砍头,家人能被判决流放都是好的,弄不好就是诛三族。 他们没想造反,得知消息本来心慌,见到刚才一幕更是感到恐惧。 这个自称先锋的剑衣少年勇不可挡,一路杀得蛇面大头领豪无招架之力,亡命而逃的狼狈相有目共睹。 黑衣武士们看到剑衣少年的勇武,相信御直卫的战斗力确实强悍。 他们心中忐忑,没精力去管这些要死的人了,这些人因为各种原因失去了劳动力,作为那些毒物的饲料等死而已。 可这些“饲料”突然间精神起来,他们从窃窃私语发展到公然庆祝官军的到来。 武士们认为有必要吓唬一番,可这时外面传来十几道惊慌的叫声:“官军杀进来了。” 这一幕真是绝妙的配合。 张幼薇下令准备大量的雄黄粉、火油和白磷后,以王寅为先锋,率领三百甲士持盾进入山洞。 令邓宝信、莫迟率领本部人马为后军,令吴纯率领一百名甲士,配合以探事司、应天府的公差,共两百余人守住洞口。 她自己带着孙供奉、梁宽,率领一百名甲士作为第二队一路往里推进。 当官军的火把照亮山洞第五层时,忙着搭救蛇面大头领的武士们正往第三层追去。 第五层山洞空无一人,加快了官军的推进速度。 官军快速推进到第四层,武士们知道这座秘洞被官军发现了,五十余名武士反身回来进行抵抗,发射了两轮弩箭,被甲士们的坚盾挡的严严实实。 御直卫的甲士们用坚盾挡住弩箭,用更精良的弩箭回击,一阵惨叫后,剩下的十几名武士逃往第三层。 他们逃跑的痕迹带动了甲士前进的速度,王寅不时下达“加快速度”的命令,第一组的周亢带队持着盾牌护住全队,杨力指挥弩箭手发射弩箭,两人配合默契,一路推进到第三层。 官军步步推进让武士们彻底慌了,他们现在总共三百余人,一百余人在第一层监工或看守那些“饲料”,上面有五十余名武士被官军的弩箭射死,他们一路退到第二层也不过集中了一百余人。 这点人挡不住官军的进攻,官军一个冲锋他们全完蛋。 这时,在惶然的众人中有人操着生涩的大成语喊道:“打开四个毒物库挡住官军...”他不仅这么喊还奔向旁边一个坑道,却不防身后一柄尖刀刺进他的后心。 这名武士一刀刺死了奔向坑道的武士、大声喊道:“打开毒物库,我们都成为毒物的饲料。” 他的喊声得到多数武士的认可,那些毒蛇、蝎子、蜘蛛、蜈蚣可不分敌我。 可他们面临的局势又十分危急,有人慌乱地叫道:“我们怎么办?” “撤到第一层...”这个武士挺有主见,“三位头领都在第一层,一定能挡住官军的进攻。” 众武士一致认为这个主意好,纷纷转身往第一层跑去。 而那名武士却拉住身边的两名武士、低声说道:“我们投降官军...” 这名武士确是一个极有准主意的人,他带着两名要好的武士在第二层投降官军,可以给官军带路,可以提供四个毒物库的具体地点,甚至可以指点官军如何进攻第一层。 他心里有数,自投靠蛇面头领以来,自己一直保持克制态度,既没打家劫舍、又没杀人越货,在这座山洞里当监工,也是能帮人一把就帮一把。 他早就给自己留好退路了,还一再劝导两名要好的兄弟给自己留条退路。 现在、他们投降立功就行了。 带着这个想法,他带着两名兄弟贴在崖壁上大声喊道:“我们投降,我们知道这一层建了四座豢养毒物的洞窟,也知道下面一层洞窟的结构...” 他成功了,带着两名弟兄走进甲士阵中,见到一个极美的女人。 可这个女人不在意毒物库,也不在意下面一层的结构,她问的第一句话竟是“纯净少年在哪?” 武士知道那个追着蛇面首领亡命而逃的剑衣少年非常重要,至少在这个清冷美女心中,这个少年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