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汉开始摆烂》 第一章 欢迎来到大汉西境 “呼……” 风吹过一望无际的戈壁沙滩,细小的碎石撒欢儿似的在沙地表面奔走起来。 李欢见到这一幕,立刻用丝巾捂住了嘴巴,扣在晒得黝黑脑瓜儿皮上的的护目镜,也急忙往下一拉,熟练地护住了眼睛。 他心里一阵后悔,自己应该答应女朋友,放下所谓男人的尊严,安安心心的陪她在苏州经营那一处繁华地段的酒店,心安理得的吃软饭,为什么一定就觉得自己可以在这片沙漠里,做出伟大的贡献呢? 于是,富婆女友,很自然的变成了前女友。 李欢眼看风沙越来越大,心中忽然有些莫名的惶恐,说不出来是因为三个小时前的一通分手电话,还是因为他明明记得天气预报说过,今天不会有沙尘天气的? 他赶忙往回走,天气预报在不出门办事儿的时候,大多管用。 可一旦出门…… 可是…… 李欢往停车的地方走了回去,却并没有看到自己那一辆前女友赞助的越野车。 他愣在原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铺天盖地的风沙,心头“咯噔”一声。 不对劲! 自己又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勘测地形,准备种树绿化沙漠的。 不可能就停在身后三十米之内的越野车,直接就被吹飞了? 自己这点体格都没有被吹飞,那上吨重的越野车,怎么可能被吹飞? 李欢感觉危险在向着自己逼近,他忽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从风沙里传来。 像是……马叫声? 有野马? 李欢吓了一跳,转身就要跑,如果真在沙漠里边遇到了野马,那大概是被风沙吹过来受惊后乱窜的野马群。 单独一个人,碰上受惊后乱跑的野马群,太容易变成肉泥了。 然而,就在李欢方才转身的瞬间。 风沙里却忽然冲出来了两个骑着马,半匍匐在马背上,双脚勾住马肚子,身上穿着兽皮衣服,黑枯头发乱如杂草似的人,呜呜嚷嚷的畅快叫喊着,纵马飞奔。 跑在前头的李欢看到是大活人,心里很奇怪,这边不是禁牧区? 怎么会有牧民? 不过,眼下这般情形,他也管不了这么多,赶忙大声喊叫起来: “大哥,救命啊!” 他的声音很大,但是在风沙里似乎传不出去多远。 两个纵马飞驰的牧民,似乎没听到他的声音。 李欢咬牙,一把扯下遮住脸的面巾,抓住一头,还不等他扬手,那就有一米多长的丝绸面巾,顿时被风“啪”的一下吹开。 他感觉细小的碎沙子打在脸上,让脸颊嘴巴下巴都有些酥麻的刺痛。 顾不得张口喊话,碎沙子飞进嘴里的不适感。 李欢迎着骑马的两个牧民跑了过来:“大哥,我是这边绿洲计划的人……” 然而,两个奔马的牧民,似乎沉浸在某种无法言说的快乐之中,完全就没有注意到挥舞着头巾,大声呼喊,目标很明显的李欢。 “喯!” 李欢直接就被其中一人骑马直接撞飞了出去。 直到这个时候,沉浸在某种莫大喜悦中的两人,这才注意到了被奔马撞飞出去的李欢。 两人也吓了一跳,似乎是完全没想到,这样的地方、居然会撞到人。 “子文,你撞到匈奴的追兵了吗?” 被称作子文的男子,迟疑的勒住缰绳,回头一看那倒在地上的身影,眼中流露出来了一抹错愕: “匈奴的追兵已经被我们甩在沙尘后边,这个人好奇怪,甘夫,你见过这样穿着的人吗?” 甘夫没多想什么,一扯缰绳,他胯下的那一匹马儿立刻往回跑了一个圈儿,他人在马背上,双脚勾住马肚子,一弯腰,就把那昏迷中的李欢轻松一把抓到了马背上。 都不见他有什么动作,李欢的手脚竟然就已经在他飞马奔走之间,被困了起来。 李欢感觉时间像是过去了很久……自己浑身上下哪哪都疼。 “子文,他醒了!” 带着怪异音调的声音,回荡在李欢耳朵边上。 他脑子里还记得自己被飞马撞飞…… 好家伙! 你等着赔钱吧! 李欢心里恶趣地想到,缓缓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两个“山顶洞人”,此刻正一脸惊喜地盯着自己。 “你们是谁啊?” 李欢愕然地抬头:“还不送我去医院?我感觉骨头都断了。” 一个山顶洞人笑吟吟的看着李欢,忽然做了一个怪异的拱手动作: “某家汉使张骞,并非是有意纵马撞飞你,这位是我的同伴甘夫,不知小兄弟可清楚,这附近何处有水源?” 李欢看了看眼前的两个山顶洞人,神经病吧? 他强忍着浑身的疼痛,伸手就去摸自己的背包,要找手机去。 结果……就看到自己的背包已经被侵犯在一边上,里边所有的东西都散落一地,堆得像是一座小山。 手机……整个屏幕碎的不能再碎,而且还左右对折着…… 卧槽? 李欢抬头看了看眼前的两个山顶洞人。 感情这是把自己的东西全部都翻找了一遍? 以此确认自己的身份? “我二人口渴难耐,便只能翻找一二,还请小兄弟指点一番,这附近何处有水源?” 那自称张骞的男子,又笑吟吟的拱手一礼。 李欢目光错愕的看着两人,又看了一眼加了枸杞的黑色巨大保温杯。 这两家伙居然不知道那装水量五公斤重的保温杯里,就有水的吗? 自己在做梦? 浑身上下的刺痛……山顶洞人的造型…… 李欢忍着身上的疼痛,强撑着站起身来,愕然发现自己左腿似乎没多大知觉…… 低头一看,原来是被人用两块骨头固定了起来。 好家伙,腿骨折了? “小兄弟无须担心,这不是大碍,三两日就可行走如飞。” 被称作甘夫的家伙粗旷的一笑,露出一口黄黄的大板牙,满脸的污垢配合着他黝黑的肤色,模样略微吓人。 “等等……这是哪儿?” 李欢心中忽然有了一种非常不妙的感觉。 张骞和甘夫对视了一眼,似乎感觉这个奇装异服的小兄弟,可能是被马撞到了脑袋? 不过,张骞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大汉西境,羌人居所,祁连山下。” 第二章 让偶像为我牵马 人到穿越不得已,保温杯里分枸杞。 李欢很是艰难地说服自己相信,自己真的因为那一场没有被天气预报记录的沙尘暴,穿越到了西汉帝国,遇到了刚刚在大月氏居住了一年时间,一路跋山涉水,穿过羌人居所,潜回汉帝国的张骞和甘夫。 作为一个在西北境内奋斗在一线负责治沙的人,怎么可能会没听到过张骞和甘夫的事迹? 李欢不仅听到,而且对于这两位的事迹颇为熟悉。 稍作一番深入了解之后。 张骞和甘夫喝了李欢保温杯里的枸杞蜂蜜水,也打开了话匣子。 他们从大月氏折返回来的路途之中,一切顺利,结果不承想在数日之前,遭遇了匈奴的斥候。 结果,大月氏国王赏赐的奴隶和补给,一路都丢了。 两人眼看着无路可逃的时候,忽然遇到了一阵奇怪的沙尘暴。 李欢顿时明白过来,为什么自己在沙尘暴中看到这两家伙的时候,他们为什么会那么兴奋…… 甚至连挥舞着迎风招展头巾,嘶声力竭呼喊的自己,都没有被发现。 李欢心中微微思索起来。 那么这问题,应该就出在了沙尘暴上…… 如果没有这一场沙尘暴,自己不会奇怪的来到这个世界。 那张骞和甘夫两人,就会被抓回匈奴。 一年之后,张骞和甘夫就能够找到机会,讨回汉朝。 咦? 等等…… 原本的历史,不应该是张骞被抓回匈奴后,又遇到了自己的匈奴老婆和孩子,然后一起回到匈奴去的吗? 但是,现在似乎因为自己的出现,张骞就要失去自己这个匈奴老婆,还有他的孩子了? 李欢立刻掐断了自己的想法。 他记得自己一直都是一个历史盲。 他可不敢保证自己能有张骞这样的主角光环,在匈奴还能活下去。 “李欢兄弟,你说你不是羌人?” 张骞忙问道。 他心中确实是觉得很奇怪。 羌人结发文身,身穿兽皮衣服,甚至有的直接不穿衣,释放天性。 可是,李欢却很奇怪,身上的衣服,是走遍了西域三十六国的张骞,都从未见过的。 而且,李欢的裤子更奇怪。 鞋子也是张骞从未见过的,上边有一个有点像是倾斜鱼钩的奇怪图案。 李欢很清楚,自己现在必须拿出来一个说得过去的身份。 好让张骞带自己回汉朝。 毕竟,自己确实是货真价实的汉人啊! “我确实不是羌人,按照先师所言,我应该是关中血脉。” 李欢随口胡扯起来:“先师是一位隐士,当年为躲避战乱,来到了祁连山下定居。 但是偶尔也会回到关中去,他说他是在长安城外捡到我的。 去岁先师寿终,我居住之地,后为洪水所毁坏,随后我过了半年居无定所的日子,目前还未找到一处可以定居之地。” 张骞和甘夫见识到了这件能够保存热水的神奇容器,又看着李欢撕开塑料包装袋,将干脆面给他二人分而食之。 那种怪异的美味,几乎是他二人走遍天下,都从未见过的。 现在听着李欢这么一说,两人居然都有几分深信不疑的感觉。 张骞更是拱手一拜:“失敬,先生原来是饱学之士!” 李欢心想,我好歹也是211毕业,承你一句饱学之士的赞誉,也不算过分吧? 不过,谦虚还是不能少。 “不敢当,先师所学,某家也只不过是学了一些皮毛而已,倒是不知,使君而今有何打算?” 张骞忙道:“沙尘断开匈奴追兵,我等自然要立刻动身,回归故国。 倒是,某家斗胆揣测天意。 此番沙尘一出,我与甘夫先是甩掉了匈奴追兵,而后遇到了先生。 此非上天的安排? 如蒙先生不弃,某家愿请先生一并入长安。 我大汉陛下,贤能之君也,正寻访四海,力求治国之贤才,先生何不趁此机会,展露心中所学,闻达于诸侯,名传于千古?” “这……” 李欢稍显迟疑。 甘夫见此,回味了片刻干脆面的滋味,忙道:“先生这般大才,委屈于此山野之间,胸中所学得不到施展之地,实在是太可惜了。 更况且,先生既然也是汉人,又如何眼看匈奴强盛,兵破边关,劫掠百姓,杀戮汉人子民,毁坏汉人基业?” 听到此处,李欢知道自己不能再装了。 “两位使君如此说,某家自然不敢在推辞,那我们就快些动身吧。” 张骞大喜:“回到长安城,某家自当在陛下面前,推举先生!” 李欢听到这话,脑海中立刻就浮现了那位汉武皇帝的雄姿! 秦皇汉武! 秦皇不可见,汉武在眼前。 “多谢使君。” 随后,众人稍作收拾。 张骞却很细心,将干脆面的塑料袋都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 因为,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这种材料…… 看到这一幕,李欢表情有些复杂…… 眼前这位大佬,可能不知道李欢曾经对着他的雄伟的雕像,磕了多少次头,说了多少祈祷的话语。 结果,第一次见面,却只是请人家吃了五毛钱一袋的干脆面…… 热水壶里的水,尚且有三分之二还多一些。 不论是张骞,又或者是甘夫,对于这珍贵的枸杞蜂蜜水,都极度克制。 李欢摸不清楚自己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背包里的指南针尚且还可以使用。 但是,周围的地形,和他记忆之中的那片大地,完全就不一样。 往北边走三十公里,就能看到城镇。 但是现在,他坐在马背上,任由自己曾经跪拜过的偶像张骞牵马行走,足足走了两日后,依旧是一望无际的沙漠…… 如果不是指南针在手的话,李欢都有些担心这位偶像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坐在马背上的李欢一直没有说话打乱偶像的行走路线。 事实证明,偶像就是偶像。 第四天。 张骞在吃完了李欢背包里的一个卤蛋,一个火腿肠后,领着他走进一片草原中。 到了这片草原后,张骞忽然跪在草地上,痛哭流涕的抓起几根多汁的嫩草,捧在手中,捂在自己的脸上。 “到了,我们到了!” 第三章 酒精蒸馏提纯简图 元朔二年初,汉使张骞归汉。 原本的历史,应该是元朔三年初,张骞回到了汉帝国。 但,一场诡异的沙尘暴,不仅改变了李欢的人生,同样也改变了张骞、乃至于这个时代许许多多人的命运…… 自武帝建元二年,张骞出使西域至今,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二年! 张骞此番归来,整个汉帝国上下朝野震动,百官齐惊。 张骞抵达长安城的当天,得到了皇帝刘彻的亲自召见。 君臣二人在未央宫中谈话直至黄昏,宫中传出敕令,册封张骞为太中大夫,授甘夫为奉使君。 颇为尴尬的是,作为通行归来的李欢,不仅没有得到任何召见,反而还被宫廷中的宦官秘密接走,安置在了一处神秘的院落中。 对此,李欢多次提出请求,要见张骞。 可是,守在房门口的侍卫,却宛若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 只要李欢做出要走出房门的动作,这些侍卫就会将他挡回去。 腿伤虽然已经痊愈,可李欢却并不认为自己会是这些大汉军卒的对手。 李欢坐在屋檐下的石阶梯上,忽然想明白了什么。 既来之则安之。 于是,该吃饭就吃饭,该睡觉就睡觉,再也不对着外边守着的大汉军卒说什么,也不做出要强行闯出去的样子。 一副怡然自得,安心享受的摆烂生活,自此开始。 只是,这个时代的饭菜,实在是过于简陋。 到了第三日的时候,李欢忍不住提出要求,希望自己可以亲自动手做饭菜,只需要看守自己的军卒将食材送来即可。 然而,面对李欢的要求,这些人却一副你爱吃不吃的样子。 李欢的表情有些异样,可却也没有继续提出要见张骞的要求来。 自从在沙漠中的偶然相遇后,李欢和张骞共处过一段时间。 张骞绝对不是那种弃友人于不顾之人。 如果张骞能来见自己,那他一定来了;可到现在为止,自己都还没有见到过张骞,那也就意味着,有人不想让张骞见自己。 这个人会是谁呢? 想来想去,李欢只能想到一个人——皇帝。 可是……皇帝为什么要把自己幽禁,还不给自己食材自己做饭呢? 就在李欢有些按捺不住,等候了小半日的时候,来了一个看身形外貌,大概有二十岁,只是面孔太嫩,看起来像是十五六岁的人一样,冷着脸问道: “你想吃些什么菜肴,喝些什么酒水?” 李欢赶紧道:“换个口味,我不想天天都吃炖菜,换点油炸的,烧烤的?总行吧?” 略显稚嫩的武夫轻哼了一声:“炖菜可是贵人才能吃的,你竟然还嫌弃?” 李欢一阵无语,但武夫却点了点头:“可以,酒水呢?” “我想来一瓶八二年的拉菲,可以吗?” “啥玩意儿?” 武夫脸上的稚气骤散,威严显露一震,李欢闻到了一股微微的果酒味道。 这股酒味,立刻让他心头一阵激动,急忙说道:“你们的酒不太行,我看兄弟也是个喜酒之人,如果你信得过在下的话,你给我准备笔墨,我画一幅酿酒图,将军找人照着酿酒。 酿出来的酒,比米酒果酒香醇十倍不止!” 武夫听闻这话,狐疑的眼神打量了一下李欢:“你此言当真?” 李欢揣摩着武夫们说话的脾性,一脸傲然之色的开口,发铿锵有力之音符: “如有半句虚话,请将军斩我头!” 武夫看了一眼李欢,也不说话只是哼笑了一声,就转头向着外边走去。 李欢见此一幕,暗道可惜,难道自己揣摩错了吗? 结果,不到十个呼吸之后,一个刀笔吏模样的人,出现在了李欢眼前,其手中有刀笔、细长的毛笔、黑不溜秋的砚台,胳肢窝下夹着一卷发黄的空白竹简。 这些竹简看样子,似乎是才串起来的。 “先生有何吩咐,尽管说来。” 李欢摇头道:“我需要作画,此物不足以承载,你重新取来可以作画的画布。” 这刀笔吏迟疑了片刻,可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点了点头:“先生稍后。” 随后这人便快步退了出去,重新回来的时候,手中拿着一卷李欢认不出是什么材料制成,厚度却颇为惊人的布匹,往地面上轻轻一滚。 一卷布匹,几乎占据了整个屋子的三分之一。 “可否?” 刀笔吏含笑着询问,模样和态度,比此前那个武夫好得多。 李欢想了想,抓起毛笔来,左右端详了片刻。 感谢那位严格的老教授,国画课的时候,自己没偷懒的可能。 等到李欢回过头去的时候,刀笔吏已经非常配合的在研墨来。 酒精提纯制作白酒这样的工艺,李欢这样名门大学毕业的研究生,真的是信手拈来。 他只希望自己弄出来的高纯度烈酒,能够让那位看起来像是负责看守自己的武将,可以为自己在皇帝面前说点好话。 就算是做不到这一点,那至少也会答应自己亲自做饭的请求吧? 或许,皇帝认为自己可能是一个外族探子。 毕竟,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身上穿的衣服、携带的东西都太过于另类了。 张骞这样的人会相信自己,完全是因为张骞是张骞。 皇帝刘彻那样的人不会相信自己,完全是因为刘彻是皇帝。 怀疑任何事物这种情绪,本就应该伴随他一生的。 只是,自由这种东西,以前没失去的时候,毫无感觉。 真正被限制的时候。 李欢这才明白“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究竟是何种意境。 刀笔吏似乎从未见过有人能够将笔墨作画,施展到如此行云流水的地步。 他心中幻想到了上边安排自己观察李欢的一举一动。 一开始,他并不认为这样一个每天吃完饭,就坐在屋檐阶梯上抠脚后又深深嗅一口,然后又继续抠脚继续闻的人,会是一个隐士高人之徒,更不会是什么博学之人。 现在,他相信眼前这人是博学之人。 尤其是,对方果真懂得大汉的文字,且写起来颇为流畅,显然是经过专门训练的。 重要的是……对方在画布上画出来的小人,实在是太传神了。 唯一不太好的就是,那画布上某个妇人的衣着,似乎看起来少了点,也过于丰满了点,略显不含蓄。 引得刀笔吏盯着多看了好几眼。 不过,这倒是也非常符合此人……不,这位先生在羌人之地生活过很久时间的习性。 听闻羌人披发文身,不穿衣服,大致也在这位先生的画风之中,有所展露。 李欢看着眼前的简易的酒精提纯图解,丢下手中细长的毛笔,微微松了一口气。 张骞指望不上了,那自己能不能改变这种幽闭生活,做一个美食自由的大汉人。 就看这酒精提纯图解了! “行了,把图解带下去交给那人,晚上的饭食,来点烧烤……” 刀笔吏还沉浸在李欢这一副酒精提纯图的创作手法中不能自拔,听完这话,忙点头几下。 可是,却听到走出屋外准备无聊到抠脚的李欢自言自语了一句: “可惜不能来一瓶雪花,勇闯一下天涯……真是人生一大憾事啊!” 第四章 汉武帝的面试官 未央宫偏殿,李欢手中的提纯简图,此刻已经变成了实物。 不仅如此,一截从水冷坛子中斜向下的竹筒里,已经能看到清澈的液体,正在由滴而股的流下散发着浓郁酒香的液体。 将军长满了络腮胡子的稚嫩脸庞上,立刻流露出神往之色,迫不及待的接了一小碗,凑到鼻子边上,只是嗅了一口气,便已经陶醉其中,梦魂不知所以的仰头一饮而尽! 霎那间! 将军一张稚嫩的脸涨红如血,脸颊边上的根根络腮胡,都像是瞬间活了过来…… “哈——好烈的酒!快给陛下送过去!” 边上的呼吸都屏住的众多宫人们一听,立刻领命。 “不用了,朕已经过来了。” 大殿门外,忽而传来了一个威严且慵懒的声音。 将军赶紧擦了一把络腮胡上的残酒,忙转身一拜: “参见陛下!” 来人,正是大汉皇帝刘彻。 刘彻缓步走进:“免礼。” 络腮胡将军赶忙将醇酒呈给刘彻。 刘彻先是嗅了一口,威严的面孔上,也浮现一抹讶然之色。 这种滋味的醇酒,简直比宫廷中窖藏数十年的老酒,都好得多…… 酒浆入喉,如烈火滚过,令人浑身骤然绷紧后,又有一种言语无法形容的骤然放松…… 一种前所未有的迷离爽感,瞬间席卷刘彻周身上下。 “呵,果真好酒!” 刘彻呼出酒气,忍不住赞道。 这时候,随行刘彻身边的张骞,急忙上前一步:“陛下,李欢先生绝非异族人也,还请陛下开恩,此人定然可以为我大汉所重用,可为我大汉良臣。” 络腮胡将军也道:“陛下,将此人给臣吧,管他是不是异族人,有此人用处,定然也可以有别的用处。” 张骞见状,忙拱手道:“陛下,李欢之才略,并不在于行伍,也不在于疆场厮杀,而在于……” 他的话尚未说完,刘彻却已经缓缓地抬起手来。 不管是张骞,又或者是那络腮胡的脸嫩将军,都立刻不敢再言。 “给他上长安的户籍,而后安置在去病军中。” 张骞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无奈之色。 可刘彻却又接着说道:“让他给你治军提出建议,若可让军队强大,则赐给田宅,授予官职。” 皇帝看了一眼张骞:“张卿觉得如何?” 张骞忙躬身一拜:“此量才而用也,臣下岂敢非议?” “陛下放心,末将定然不会辜负陛下厚望。” “此人与我,有活命之恩,但其本身在外族居住时间不短,故而与人情世故,恐……” 张骞的话尚未说完,霍去病就冷着脸道:“太中大夫认为,我霍去病的军中,是讲人情世故的地方?” 刘彻忍不住大笑起来:“张卿,此人只要有才,又何须担心他会在去病军中吃苦?” “是微臣多虑了。” 张骞拱手一礼。 马背上,李欢的脑瓜子嗡嗡嗡的,这家伙……就是传说中的大汉军神霍去病? 卧槽啊? 这……就他自己所知的,今年的霍去病,应该还没二十岁吧? 今年是元朔二年…… 李欢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霍去病今年应该是十四岁? 这怎么看起来比自己还魁梧点? 李欢又看了看在前边走马的披甲猛汉,脑子里顿时蹦出一句话: “这他么八岁?” 不过,这也难怪,为什么霍去病看起来如此脸嫩了。 “前头就是本将的军营!” 霍去病有意放慢了战马的速度,和李欢并驾齐驱。 李欢举目看去,依稀可以看到木头搭建的军营大门,辕门之上,尚且有身披铠甲的军卒在巡视。 “霍将军,那我的工作……职责是……” 李欢思索着,霍去病大清早的找到自己,啥事儿也不说,拉着自己上马就走。 如果不是态度还可以的话,李欢还以为是要砍自己的头…… “练兵。” 霍去病面上没什么表情:“你那酿酒的办法,耗费粮食过大,陛下准宫廷中私自小范围酿酒,没法推广开来。 而且,粮食用来吃,才是主要的,酿酒太过于奢侈。” 李欢心中本想说,我有办法提升粮食的产量,可这会儿军门大开,里边已经有一队骑兵飞马而出,驰骋而来,分立于左右两侧,齐声高呼起来: “恭迎将军!” 霍去病看着脸上没什么变化的李欢:“这两百军卒,已经是精锐中的精锐,我也想不出,你还能用什么办法,让他们变得更加精锐。” 李欢看着骑兵的单边马镫,眼中流露出一抹笑容:“这个挺不好说,我的老师以前也教授过我一些练兵的办法…… 只不过,我并不喜欢带兵打战。” “能练出来再说以后的!” 霍去病立刻大笑道:“想要从我这里套出什么话,你觉得可能吗?你不要忘记,我从小就跟着我舅舅长大的。” “你舅舅?” 李欢脑海中立刻就浮现出一个名字。 “车骑将军卫青!” 霍去病脸上流露出激动的神色:“我以后会比我舅舅更强!” 李欢摸了摸鼻尖,没接这话。 卫青强,还是霍去病强,这本身就是一个扯淡的问题。 卫青强不强,平阳公主最有发言权。 进入军营后,霍去病让人设宴招待李欢,并且把李欢介绍给了军中的两个百夫长、四个屯长。 这个年代,尚未有重文轻武,或者是重武轻文之说。 武将不会看不起书生,书生也不会看不起武将。 主要是这个年代的书生惹急了,拔刀砍人的时候,未必比武将差多少…… 所以,李欢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却也没有被这些人熊一样的军中巨汉所鄙夷。 反而在众人听霍去病说,这是陛下钦点来练兵的之后。 众人都对李欢越发尊敬起来。 李欢觉得,霍去病这是故意的…… 把自己抬这么高干嘛? “倒是不知,李先生打算从哪一方面入手?” 百夫长立刻开声询问起来,神色恭敬。 霍去病也是一脸考量之色,这般模样,让李欢想起来了面试官…… 感情…… 霍去病就是汉武帝的面试官,面试的便是自己这个来历不明之人么…… 既然是这样,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我有一法,可令将军之骑兵,为天下之翘楚,不知将军肯听否?” 第五章 霍去病?拿捏了 霎那间,整个为李欢接风洗尘的大帐中,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眼睛,也都落在了霍去病身上。 霍去病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腰后挂着的酒壶: “先生有何等办法,可以令我军中骑兵,成为天下翘楚?” 李欢微微一笑,摸了摸自己冒出胡茬的下巴,语气沉吟: “我既然敢如此夸口,那自然有十足把握,只是不知将军……” 在李欢看来,这绝对是一场面试。 我已经说了自己的价值,那面试官能开出多少工资,给什么样的待遇呢? 霍去病显然是一个非常合格的面试官,当即答道: “如先生所言不虚,我自当推举先生为车骑将军幕僚,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李欢顿时觉得索然无味,这样子就像我跟你讲我研究生毕业,你说月薪两千五,随叫随到的那种。 霍去病是个合格的面试官,但不是一个聪明的面试官。 可在他看来,能成为车骑将军卫青的幕僚,不说出将入相,但为官一番,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先生何所求也?” 霍去病立刻转变态度,让李欢自己提要求。 李欢欣然一笑:“愿得百亩良田,奴仆二三,衣食无忧,日上三竿,犹可酣睡。” 霍去病对于这样的理想就有些鄙夷了。 真男人,就应该冲锋陷阵、流血牺牲、头断身毁于疆场。 “可以,只是不知,先生所说的办法是……” 李欢心里一喜,他就知道,这事儿好办。 “回答将军这个问题之前,我先问一问将军,你军中的骑兵,能起到什么作用?” 霍去病已经有些不耐烦,可还是朗声道: “骑兵灵活,可为斥候,作大军耳目;临战之际,亦可凭借骑兵本身的优势,远射弓弩,杀伤敌人。 亦可出其不意,攻击侧翼,以短矛投掷杀敌,扰乱敌人军阵……” “那简单来说,骑兵并不可作为正面出战,破阵之用?” 李欢无力地打断了霍去病。 霍去病眉头皱道:“骑兵如何可以作为冲阵之用?士兵在马背上,本身就要经过精良的训练。 战马奔走的时候,还需要用双脚勾住马肚子,如果冲阵的话,士兵直接就摔下马背来了。” 李欢眯眼笑了起来:“霍将军,你何不尝试在马鞍左右两侧,都挂上马镫? 如此一来,士兵在马背上的时候,双脚就有了着力点,自然也就不用双腿勾住马肚子,从而导致无法如同平地上一般杀敌。” “你说什么?” 霍去病“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双目猩红的盯着李欢,呼吸粗重、喘息如同发狂的野牛。 “能不能成,将军你去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李欢头皮发麻,这霍去病怎么会觉得自己是在羞辱他呢? 不过,十四岁的早熟孩子,似乎也正是性格上最为乖张叛逆的时候,倒也不能说人家不好。 “哼!你给我等着!” 霍去病气呼呼的领着两个百夫长、四个屯长离去。 大帐内一下显得空荡无比,除了李欢自己外,还是李欢自己。 没人相信李欢说的,在马鞍边上再挂上一个马镫,就能让汉军骑兵可以成为冲阵破敌的强军,如同步军一样提枪厮杀? 骑兵的作用,从骑兵出现到而今,就已经被打上了固定的烙印。 李欢默不作声的抓起一边的毛笔,看着矮几上干涸的墨汁,加入些许水后,便开始在矮几上一块灰色的麻布上作画。 一路从汉帝国的边境抵达盛世长安。 他骑着的马儿换了好几匹,并非是马儿不好,而是这个时代的马没有马蹄铁。 长时间负重行走,对于脚掌的磨损很大,也就让马儿成为了一种颇为珍贵的劳力。 可,李欢最想不明白的就是,骑兵从春秋战国时代就已经出现。 很多军事天才们,看着磨损严重的马蹄,节节攀升的军费,就没人想到给战马穿一双鞋子? “先生!先生!” 马蹄铁方才画好,霍去病兴奋的吼叫声,就已经从大帐外传来。 李欢安坐不动,看着满面红光的霍去病带着一阵疾风出现在自己眼前: “先生大才,请受去病一拜!” 李欢摸了摸鼻尖:“怎么样,双边马镫的效果如何?” “完全可以让我军战力大增!”霍去病兴奋的双眼猩红,面孔都有了几分扭曲的怪异感: “正面冲阵,成为可能,如果战马身上再加上防护的话,那将纵横战场无敌!” 李欢看着霍去病这般兴奋的模样,也就不打算给他普及马其顿方阵了。 反正匈奴人肯定不会玩什么马其顿方阵。 “那我所言之事……” 李欢摸了摸下巴。 霍去病忙道:“先生如此大才,又何必委屈自身,我愿立刻带着先生,去求见车骑将军……” “霍将军何故失信于我?” 李欢面色平静,内心却已经有一抹惶恐浮现而出。 这个时代可是讲究一种不为我所用,则必为我所杀的准则。 霍去病笑道:“先生误会了,田宅之所,乃是必然,可先生大可跟随我去见一见我舅舅。 如果到了那时候,先生还是向往百亩田宅,仆从二三的闲云野鹤生活,去病又怎么敢强迫先生留在我舅舅府中?” 李欢看着霍去病真诚的面孔,暗自觉得自己可能有些过于紧张,怎么把霍去病想的那么坏? “也罢,那就请将军领路,我前往参拜一二车骑将军。” “请!” 霍去病抱拳一礼,与此前将李欢从驿馆中带出来的样子,全然判若两人。 李欢当然愿意为这个时代作出自己能有的努力。 只是失去自由的这段时间,他更想重获自由后,慢慢的改变这个时代。 尤其是不要太直面更多的权贵,比如说那位雄韬武略的皇帝。 他更乐意远远的眺望巍峨神秘的宫殿,而不像真的亲自侍奉在皇帝左右。 至于冲锋陷阵,李欢就更没那么多的想法了。 毕竟,一个活着的李欢,肯定比一个死掉的李欢更有价值。 车骑将军府邸就在眼前。 霍去病已经先一步从侧门进去通报,约莫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后。 边上紧闭着的大门轰隆一声从内打开。 一个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的铁血中年人,龙行虎步般走出正门,恭迎李欢的到来。 看到这一幕后,李欢心中咯噔一声,知道自由这种东西,只能距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第六章 与卫青的初次会晤 车骑将军卫青远比李欢想象中更加求贤若渴。 不论是从迎接自己的队伍,又或者是开设的宴会规模而言,都已经达到了李欢想象的极限…… 好在,李欢并不是毫无准备。 他宽大的衣袖中,安静的躺着一张画了马蹄铁的麻布。 汉帝国初年的铁器,已经有了不错的质地。 李欢也曾算是业余的历史爱好者,看过不少出土的战刀。 但就能否提升冷兵器战斗力而言。 很显然,西汉流行的环首刀,尚且还不是冷兵器的巅峰之作。 虽然清楚包钢法、灌钢法的冶炼技术,可以让冷兵器更上一个台阶。 只是,李欢不敢一下子拿出太多来。 这就像是在他那个时代一样,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忽然毫无征兆的去买了一辆劳斯莱斯开着回村? 这正常吗? “北方苦寒,但匈奴人也正是因为在这样苦寒的条件之下,才变得异常凶悍。 我汉军的战马,再有此物相助,将军驰骋疆场,将会所向无敌。” 李欢在卫青的瞩目之下,取出来了衣袖中的麻布: “人行走穿鞋,战马行走穿铁鞋,踏破贺兰山缺!” 卫青端详片刻,不论内心是怎么样剧烈的情绪波动,他也只是平和的询问道: “我听去病儿说,先生有良田百亩,仆从二三的志向?” “说是志向,未免羞见于人。”李欢含蓄的一笑:“实在是因为自幼生长在苦寒之地。 跟随张骞回到长安城后,方才知道人生于世,竟然还能有如此金城繁华之所,故而想弥补一下以前没过过的日子。” 这就已经是在含蓄的说,我就是这么打算的,车骑将军别留我,好东西我也给你了。 卫青看了一眼边上平铺开来的麻布,眼中自然不舍这样的人才从自己眼前滑过。 “倒是不知,先生打算在何处安家?” 李欢不假思索道:“骊山之下可否?” “骊山多野人,疑为前朝旧人,恐先生安危有损。”卫青微微一笑道:“长安城内,方才是人间烟火之所,先生意下如何?” “荒野之地待得太久,冒然居住于人多之地,我常常夜不能寐。” “既如此……”卫青看了一眼霍去病。 霍去病毫无征兆的站起身来说道:“我觉得我军中的兄弟都没上过战场,不如去骊山帮着陛下抓野人,以此练兵? 这样的话,以后我大汉子民,也就不用担心去骊山打猎的时候,会遇到野人,危及生命。” 卫青很满意的点头:“为将者,理当如此,你就在骊山练兵,我再给你一个百人队。” “末将领命!” 霍去病声音铿锵。 李欢相信骊山有个毛线的野人…… 这两货,完全是吃定了自己。 既然这样…… “田宅之事……” 李欢故作语迟。 卫青立刻道:“先生无须担心,无论是这双边马镫,又或者是马蹄铁,献给陛下,自然有重赏,莫说是百亩田地,依照我之愚见,千亩田宅,也是可期。” “有劳将军美言。” 李欢拱手一礼。 卫青还礼:“先生而今何所下榻?” 李欢一听,立刻明白卫青想让自己住在他家,他赶忙道: “某本山野之人,随意居所,目下倒是想去骊山看看。” “去病儿,先生初到长安,何不为先生领路?” 卫青这般与人和善的样子,都差点让李欢认为他可不是什么手握兵权、生杀予夺的大将,反而是和善的长辈一般。 霍去病立刻笑道:“先生,我陪你同往骊山去吧。” 李欢知道自己不能再拒绝。 “有劳将军。” 一趟车骑将军府邸之行,让李欢骑在马背上的时候,感觉自己后背都有一股凉意萦绕。 他竟然不知什么时候,后背全是汗水? 有意思的是,李欢发现霍去病从卫青府邸出来之后,似乎也是一副大感吃力的模样? “霍将军似乎很不轻松?” “这哪能轻松啊?”霍去病随口说了半句话,忽而意识到不对劲,看着李欢嘿嘿笑了起来: “先生,我日后可要与你常相处,做邻居,叫我霍将军,未免太生分了。” 霍去病半趴在马背上,一只手抓着胯下马儿的鬃毛,笑吟吟的说: “我舅舅说,如果先生不嫌弃的话,可以叫我去病儿。” 从年龄上来说,李欢做霍去病的长辈没多大的问题。 “那你也不用叫我先生,可以直接叫我欢哥。” 李欢咧嘴一笑,以前上学的时候,大家都这么叫。 他那位富婆前女友,喜欢叫他欢欢,但这个名字,李欢极度讨厌,他认为欢欢有点像是一条狗的名字…… 所以,这辈子重生到这个时代,能远离这些豪富权贵多远,就远离多远。 “欢哥。”霍去病咧嘴笑的很开心。 李欢也点头道:“去病儿。” “欢哥,你这两件东西,赐爵肯定是八九不离十,但你有千亩良田,总不能自己一个人种地? 三两个仆从也种不过来,可曾想过去购买一些奴仆?” “购买奴仆?” 李欢摸了摸衣袖,脑海中又忽然回忆起来那个笑起来就会露出虎牙,可可爱爱,干干净净的前女友: “刷我的卡!” “是啊!”霍去病显然没发现自己的欢哥是个穷光蛋,还在边上补充道: “就连我都有十个仆从,你要真是有上千亩的荒地,不管是开垦,又或者是耕种,这都需要很多仆从。” 李欢摸了摸鼻尖:“我没钱……” “我在外边,都记车骑将军的账,谁敢不点头?”霍去病脸上终于有了几分与他年龄相符合的坏笑。 李欢是真怕他说自己挂皇帝刘彻的账……毕竟,刘彻是他的亲姨夫…… “这样……不太好吧?” 李欢嘴上说着不要,身体一如前一世拒绝前女友刷卡般,跟上了霍去病。 “这有什么不好,大汉强军,你的马蹄铁,马镫,往后陛下肯定有赏赐下来。” 霍去病一副懂哥的模样:“陛下到时候也会赏赐你仆从,但是我听我姨母说,这些仆从其实都是陛下的耳目。 你每天做了什么事情,他们都会悄悄的禀报给陛下。” 李欢头皮发麻,下意识的说了句:“锦衣卫?” 不对,汉朝没有锦衣卫。 “锦衣卫?这名字不错!”霍去病道:“但陛下称他们为绣衣使者,可你这个锦衣卫,听起来也比绣衣使者神气得多。” 李欢头皮发麻:“这种事情,你还是别拿出来瞎说,我们去什么地方买……买人?” “前头教坊司!” 霍去病满不在乎:“怕什么,绣衣使者,我又不是没打过?” 李欢一副扯淡的表情,我姨母是皇后,姨夫是皇帝,你看我敢不敢打绣衣使者? “欢哥快看,是哪个倒霉蛋被抄家了,家眷正押往教坊司去呢!” 正在这时候,霍去病兴奋无比的嚷叫了起来。 李欢往前一看,大队身披铠甲的汉军,正压着数百人的队伍,在前方宽阔的街道上走过。 那数百人手脚都带着镣铐,不论男女,皆披头散发,模样凄惨。 李欢却看到为首的数个女眷,虽然玉容满是绝望之色,却当真美若天仙,令他神往不已。 “去病,这些人都是出来卖的?” 第七章 大汉帝国的教坊司 霍去病隐约觉得这话哪里不对劲? 可转念一想,却也觉得没啥问题。 “那可不是!”霍去病大笑起来:“稍后就有热闹看了,这些犯官家眷,马上就要在教坊司里插标卖身,颇为热闹。 我们先去找一个上座!” 看着霍去病如此兴奋的模样,李欢却感觉一阵恶寒从头顶生出,传遍自己全身各处。 这个时代,对于人本身,可当真是没有任何尊重可言。 可转念一想,如此连坐制度,却也对许多大汉帝国的官员们,构成了一种无形的威慑。 似乎也不全然是坏事。 霍去病像是教坊司常客…… 李欢瞪大眼睛看着霍去病熟练的让人去拿酒,然后径直来到了一处类似于后世包间的房门外。 一脚踹开了紧闭着的房门,无视了里边那个贵公子愤怒的咆哮声,直接捏着那人的脖子,就像是捏小鸡似的,朝着窗户外丢了出去。 这里边的浓妆艳抹的美人儿,却似乎对此见怪不怪,立刻无声的退下,甚至连半点尖叫声都没有发出。 李欢伸出脑袋,看了一眼被丢下楼,正在地上杀猪一样哀嚎的贵公子。 一群护卫模样的人,正围了过去。 “这不会出事吧?” 李欢吸了吸鼻子。 “能出什么事情?” 霍去病满不在乎:“陛下说的,九卿之下,我随便打,只要留一口气就行!” 果不其然。 下边那群围着贵公子的人,听到是霍去病三个字后,立刻灰溜溜的抬着自己的主人,一溜烟儿就跑没了。 李欢倒是有些明白,为什么原本的历史上,这霍去病敢在和皇帝狩猎的时候,直接把堂堂关内侯李敢给射死。 这他么可是大汉帝国的诸侯啊! 说杀就杀了。 汉武帝为了包庇霍去病,还对外谎称,说李敢是被鹿的角给挑死了…… 这种宠溺,也真是没谁了。 “欢哥,要开始了,你看那个女的好生养不?” 李欢凑上前,往下边看去,正是自己此前在街道上看到的那群人。 为首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孩,看起来也不过十五六岁。 此刻披头散发,满眼绝望的站在高台上。 “一万钱,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一千钱。” 教坊司的小吏声音尖细的嚷道。 “这是寺人?” “那可不……”霍去病喝了一口酒,满脸嫌弃地朝着下边熙熙攘攘的人群吐了出去,苦着脸抱怨: “喝过你那种酿酒办法酿的酒水,我感觉这就是泔水。” 人群中被喷了一头的人仰头看到霍去病后,脸上的愤怒瞬间变为恐惧,随后像是躲避瘟神一样的避开。 边上侍奉着斟酒的小婢女,吓得面无人色,恐惧的跪在边上。 李欢看着这一幕,大概也知道霍去病在长安城中,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了。 “一万一千钱!” 有人开始出价码。 霍去病站起身来,伸长脖子往外看:“欢哥,你总要一个服侍你生活起居的婢女,这女的看起来不错,按照我阿舅的说法,是个好生养的。” 李欢倒也对美色心动,而且这个少女发育的就跟激素吃多了一样。 卫青将军的审美观,显然领先于时代两千年,和自己一模一样。 可看着那宛若木偶一样的面孔,李欢立刻摇头道: “罢了,这样的人买回去也没什么乐趣。” “这可不一定。”霍去病鄙夷的指着那些还没上台的人骂道:“我阿舅和我说,这些人都恨不得能被人买走,留在这里边才是死路一条。” “哦,我明白了!”李欢点头,这样美丽动人的少女留在教坊司里,能好到哪里去? 就算真是被达官贵人买走,作为小妾。 也好过留在教坊司,让千人万人凌辱。 “一万两千钱!” 霍去病直接扯开嗓子吼了一声,巨大的声音,瞬间在整个教坊司里都形成了一股威慑性极强的音爆。 李欢也怀疑霍去病激素吃多了,这大喇叭都未必能发出他这么大的声音来…… 有人似乎要加价,可看到霍去病后,立刻脸色一变,缩了缩脖子。 不少人认为,车骑将军卫青,可能也在那房间里边。 没有谁会为了一个一万钱的少女,去和皇后的弟弟角逐。 于是,一万两千钱买下了这个如同木偶的少女。 “你叫什么名字?” 李欢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少女,很是不适应。 “奴没有名字,等主人赐名。” 李欢不太理解。 霍去病笑着解释道:“这是规矩,她现在已经是你的人,就要和以前所有的一切斩断。 如果还继续和以前家族里边被卖出去的人联系,可是要掉脑袋的。” 单衣薄裳的少女惊恐地颤抖了起来:“奴家中男子都已经被斩首,现在一心一意侍奉主人,断然不敢做出任何不忠于主人的事情……” “你先起来吧。”李欢完全不适应,甚至都想把这个女的给退了。 这和他以前去洗脚城的感觉,完全就是两码事儿…… 以前觉得舒服,现在觉得恐惧。 “是,主人!” 少女慌忙站起身来,小心翼翼的给李欢斟酒。 但是动作上,却很僵硬。 她的手太白太嫩,以前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自然没做过这些下人做的事情。 “别倒酒了,我和欢哥马上要去挑选别的奴仆。” 霍去病站起身来,搂着李欢的脖子,就往外走。 这个没有名字的婢女,立刻跟了上去。 李欢有些看不下去,对着教坊司伺候着的小婢女吩咐道:“给她弄一身好点的衣裳,然后带过来找我们。” “遵命!” 小婢女领着无名少女小心翼翼地离去。 那少女美眸中闪过一抹错愕,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这个新主人,居然是个心善之人。 一个上了些年级的寺人走上前来,满脸堆笑的对着霍去病道: “将军,卖身契约稍后就办好,还请稍候片刻,也有劳将军赐名。” “那就叫铁锤吧!” 霍去病挠了挠后脑勺,很是为难的想到了一个名字。 “欢哥,你看咋样?” 李欢头皮都发麻了:“你觉得合适吗?” “我?我当然觉得合适,我家中的婢女和下人,我都是按照军中武器取名字的。 什么铁剑、长刀、红缨……” “我自己想一个吧!”李欢有些佩服霍去病的文化修养,实在是有三层地下室那么高。 老寺人在一边上等候着,脸上始终保持着很和善的微笑。 李欢抬头左右看看,发现这后院中,全部栽种的都是桂花。 可如果叫桂花? 俗了点。 这还不如叫翠花! 翠花? 翠花! 第八章 朕给他个机会 “欢哥,想不出来啥好的,那叫马子也行啊? 这个名字,我可是留给我新的仆从呢!” 李欢摇头:“算了,叫翠花吧!” 老寺人满脸堆笑:“这位贵人学识渊博,翠花一名,顶好的!” 霍去病怒目道:“老杂毛,你这么说,是我的马子不好?” “霍将军说笑了,你的马子自然也是顶好。”老寺人躬身道:“只因为将军是征战疆场之猛将。 但这位先生看起来,文雅非常,翠花配合他,自然是顶好!” “说的有几分道理。”霍去病哼道:“快些带我去挑选百十来个身强体壮的仆从! 记好了,刺头不要,身体不强的不要,不会种地的不要,不听主人的话,也不要!” “霍将军说笑了,歪瓜裂枣,怎么敢给您呢?” 老寺人转头招手吩咐了一声,随后立刻领路,往后院走去。 李欢有些不解:“去病,前院的拍卖,不也有不少精装的人,很适合用来种地,为何我们还要去后院挑选?” “欢哥,这你就不懂了,前院那些都是刚刚贬斥为奴仆的,心高气傲,你买回来后,他未必会听你的话。 但是后院的不一样,后院的那些,都是调教了好的,知道服从才是活命的唯一办法。 自然就会乖乖听你的话,再加上我带着兵马驻扎在边上,谁敢不从?” “话是如此说,那翠花不也是刚刚带过来的?” “这还是不一样。” 霍去病解释道:“她们带过来之前,家里的男人都在他们的面前被砍了头。 很清楚的知道死是怎么一回事儿,无须挨饿受冻的调教。 她们自己也非常清楚,没有田产,也没有房屋。 没有任何庇护的生活,是绝对活不下去的。” “你真是资深教坊司常客!” 李欢竖起大拇指。 霍去病哈哈大笑,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后院后,李欢眼前看到的景象就已经完全不一眼了。 宽敞的水池边上,数十个人被捆在木桩上,麻布辫子裹着凉水,狠狠地抽打在这些人身上。 这些人之中,有男有女。 且不论男女,全部都被扒光衣服,打得浑身是血。 有的木桩上的人,遍体鳞伤,皮开肉绽,苍蝇嗡嗡的飞上前去舔舐血液。 一旦那垂死的人痛苦的挣扎嘶吼、扭动残躯的时候,成片的苍蝇受惊后飞起,远远的看去,像是一层黑色的纱布在风中摆动。 李欢头皮一阵发麻,心中有些恐惧,如果当初刘彻怀疑自己是匈奴人的间谍。 自己会不会也和这些人一样? 走过边上一个正在被鞭子抽打的男子身边,他下意识的用衣袖捂住口鼻,遮掩那难闻的血腥和粪便臭味。 打得太狠,大小便失禁也是常有的事情。 霍去病却宛若没事人一样,大摇大摆的往这边走过去。 仿若这些人在他眼中不是人,是鸡、是猪、是狗一样。 “别买了,走吧!” 人体腐臭的味道,混杂着苍蝇嗡嗡的叫声,立刻就让李欢生出强烈的不适感,直接就扶着霍去病干呕了起来。 霍去病一看,哈哈大笑着,单手搂住李欢的腰,稍微一发力。 李欢整个人顿时双脚悬空,还在感觉天旋地转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此处。 “不买奴仆,你的地谁耕种?” 霍去病大笑着。 清新的风一吹,李欢顿时觉得舒服了不少,但是胃里翻腾的感觉,依旧还在。 “我自有办法……”李欢扶着梁柱干呕了一声,摇头道: “这样的法子,选练出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会说话的牲口。” 霍去病眼神冰冷。 边上的老寺人捧着一碗清水,送到了李欢身边。 李欢赶忙漱口,凉水入喉,整个人也越发的平静下来。 “翠花拜见主人。” 一抬头,一个出落标致的绝美少女,嫣然出现在李欢身前,正躬身跪下。 “长得还不错,是个好生养的。” 霍去病评头论足。 李欢干咳一声:“起来,走吧!” “是,主人!” 翠花温柔的点头,小心翼翼的搀扶着李欢。 “记车骑将军的账!” 霍去病看都不看一眼的对着身边的老寺人嚷道。 老寺人满脸恭敬,恭送霍去病出教坊司大门。 至此,整个教坊司里边,不少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欢哥,先去我家中看看?” “不,先去骊山再说。”李欢可不想听到什么锤子棒槌的名字。 自己的翠花虽然不算太好,但总好过霍去病的战矛、红缨枪啥的。 “那好,我下一道命令,让大军立刻往骊山下驻扎!” 身后跟着的侍从立刻领命而去。 抵达骊山后,天色晦暗,军队竟然先一步在此处驻扎。 霍去病兴奋的去检阅卫青新给他的百人队。 李欢则在军帐中,开始思索起来自己接下来的人生。 一场沙尘暴,稀里糊涂的就给他送到了西汉初年。 原本所有的人生规划,瞬间就被打乱。 对于这个时代,自己能做很多的事情。 可,该从什么地方入手呢? 李欢很平静的提起毛笔,在竹简上写写画画。 经济、军事、政治、外交、民族关系。 一般的社会生活,都是这么些个方面。 听起来非常简单,可真正的做起来,却就会变得非常困难。 只不过,李欢盯着这一行占据了一片竹简的寥寥数字,脑海中却浮现出来了无数行之有效的办法。 “主人,时间不早了,快来用膳吧!” 翠花小心翼翼的端着饭食,恭敬的跪坐在一边上,这副样子完全像是想要嚼碎饭菜,喂给李欢吃一样。 李欢看了一眼饭菜,依旧是自己在驿站中被禁足那段时间的老三样。 一大碗粟米、一碗菜汤、一碗水煮的白肉…… 除此之外,唯一的调料,就是一小碟酱。 这个时代没辣椒…… 也没有味精、鸡精、酱油、醋等常见的调味料。 李欢端起碗来,吃了几口,心中就开始吐槽起来,也不知道是那个傻逼说的。 古代的东西都是纯天然的,不放任何调料也好吃? “去病呢?” 李欢随口一问,抬头却发现边上的翠花正在大口大口的吞咽唾沫,可爱的双目,眼巴巴的盯着自己手中的大碗粟米。 “啊!回主人的话,霍将军得到了命令,回咸阳城去了,他走的时候很匆忙,说是明天就能过来。” 李欢摇摇头:“饿了吧?” 翠花红唇一抿,美眸中忽而浮现一抹恐惧,连接摇头: “主人,奴家不饿!” “来人,再拿一份饭食来。” 李欢大声喊道。 军帐外,有人应了一声,随后立刻端来了同样的一份饭食。 “吃吧,不管你以前遭受了什么样的苦难,倒是到了我这里,就可以放心的大口干饭。” 李欢嘿嘿一笑,手里的筷子敲了一下翠花的额头。 翠花宛若被敲到了脑袋的鹌鹑,缩着脖子点头: “谢谢……谢谢主人!” 看着和泪狼吞虎咽的少女翠花。 李欢顿时觉得自己这样抱怨食物不好吃,真的是有点暴殄天物了。 甘泉宫。 汉武帝看着手中工匠拼命赶制出来的马蹄铁,眉头紧皱。 卫青和霍去病两人骑着钉了马蹄铁,挂了双边马镫的战马,攥着没有安装矛头的白蜡杆子互相纵马追逐厮打。 广场上,两人你来我往,杀得好不痛快! 但这本质上只是为了表现骑兵也可以像是步军一样厮杀。 而在皇帝刘彻身后,则密密麻麻的站满了大汉帝国的顶级武将们。 看到这一幕的大汉帝国上将军们,都知道改变时代的战法,就在眼前。 源自于那个叫做李欢的神秘人。 “陛下!”卫青翻身下马,满脸热汗:“这马镫配合马蹄铁,骑兵确实可以放弃以前的打法。 便是在马背上开弓,也有了发力点!” “这个李欢,想要朕赐予他一块地,些许田宅,做个富家翁?” 刘彻掂量着手中的马蹄铁,威严的眸子里,满是沉思之色。 霍去病也跳下马背,单膝跪在刘彻面前: “陛下,李欢是个可用之才,何不慢慢考量,臣正好可以为陛下耳目。” 刘彻转头看了一眼身侧的卫青: “这话你教他说的?” 卫青道:“去病和这个李欢倒也投缘,更何况,微臣认为,这个李欢身上还有更多的秘密。” 刘彻笑了一声,收回目光,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霍去病,淡淡道: “骊山圈给他一千亩荒地,春耕前,看看他能种上些什么。” 第九章 西汉的田园生活 骊山下的军营内。 李欢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他穿好衣服,走出军帐后,就看到不知从什么地方,来了许多人。 翠花这边,听到李欢走出军帐的响动后,也急忙跟了过来。 她似乎尚未睡醒,打了一个哈欠后,又有些惊怕的捂住嘴巴。 “翠花,军营外边的这些人……” “回禀主人,这些人从衣着上看,似乎是官匠人。” “官匠人?” “就是负责给你在此处修筑院落的官匠人。”霍去病骑着马,身上还带着清晨的露水,跑到了李欢身前。 “这么说,陛下给我的封赏到了?” 霍去病翻身下马,身后一个仆从立刻递上来了一个木盒。 他搂在腰间打开:“你落户长安,这是你的身份文书,可收好了。 此外,还有翠花的身份契书。” 李欢展开竹简书扫了几眼,眸子里流露出一抹浓喜。 这也就意味着,从今以后,自己算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大汉子民来。 “勘测千亩土地的人,稍后就会过来,测量好了以后,他们会敲下石碑……” “划定好了地契文书,也一并收好。” 霍去病看着前方那些快速清理杂草和灌木的匠人们: “这恐怕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才能修好房舍。” “不着急,只要有好房住着,晚点也不怕,不过这房屋,是谁负责修建的? 打算修成什么样子?” 霍去病没回答,只是问:“你真不去教坊司买人种地? 陛下这次给你的赏赐很多,足够你买百十来个人回来种地的。” “否则的话,单独凭借你一个人,这么多的地,是怎么都种不过来的。” 李欢感觉霍去病对于买人有一种很强的执念: “有规定说土地荒芜,要犯法吗?” “我大汉哪有这样的规矩?” 霍去病一乐,把木盒交给了一边上的翠花: “但这么多的地,既然都赏赐给你了,真的荒芜了,总说不过去吧。” “等等看。”李欢不太想去教坊司,昨天的经历让他午夜梦回的时候,做了一个噩梦。 梦见自己被皇帝刘彻当作匈奴人的细作,捆在了柱子上,用烧红的烙铁烫、沾凉水的鞭子往死打…… “那行,反正是你的地,你不耕,我还能干着急不成?” 霍去病道:“你的房屋想修成什么样的?” “等等,该不会是你负责?” “你说对了,这事儿就是我负责。” 霍去病咧嘴一笑:“我阿舅说,修建房屋,其实和行军布阵都是一个意思,非常考验一个人的大局观念。” 李欢摇头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我可以自己画设计图……” 复合式的林园建筑,让李欢来建造,他自然是没这个本事儿的。 但是如果说让他画画设计图,什么地方设计一个楼阁,什么地方设计一个亭子。 什么地方设计一片花园或者是池塘这类的东西。 那就容易多了。 霍去病似乎想到了什么,大笑道:“完全不介意!” 李欢很想立刻造出纸张来。 可造纸虽然不难,但是却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他还需要先建立一个作坊,然后才能造纸。 于是,紧挨着河流边上的造纸坊,成为了李欢第一个设计图纸。 霍去病觉得这样的房子,不仅不能和将士们一起大块喝酒大块吃肉,就是一起商议军事,也小了点。 尤其是里边挖池子、造火膛,让他越发捉摸不透这样的地方能用来干嘛? 足足三百个收拾灌木杂草的匠人,分出来了一百个人,一下午的时间,就已经把李欢设计的造纸坊盖好! 这种惊人的速度,让正在做包子的李欢,差点惊掉下巴。 鹿肉包子瞬间让霍去病觉得,自己以前吃的东西都是狗屎。 也立刻明白过来,为什么李欢被困在驿馆中的时候,为什么总是问能不能让他自己做饭…… “欢哥,这玩意儿的味道,为什么会这么可口?吃了一个还想再来十个?” “食物要按照一定的比例,将各种食材进行调和。” 李欢靠在溪流边的木椅子上,这是他找来一个木匠,三言两语描述了一番后。 这个木匠就立刻制作出来了三把舒服无比的大木椅子。 翠花在一边上往沸腾的烧水小釜里加入一些干枯的茶叶。 这也是李欢的要求。 这个时代的茶叶,在李欢的眼中,是被人们当作一种重口味的零食来吃。 李欢自然没这喜好,他还是喜欢泡茶、煮茶喝。 霍去病对此本来没什么想法,可看到李欢噗噗吸了几口热茶后,就一脸享受的半躺在大木椅子上晒着夕阳后。 他也忍不住学李欢的模样,噗噗吸了几口滚烫的茶汁。 随后整个人脸上,先是流露出来了一抹奇怪的表情后,这才渐而如同李欢这般,脸上满是享受之色的半躺着。 也是在这个时候,勘测丈量土地的人到了。 这些人一声不响的走进茂密的老林子里,顿时惊出不少生活在林子的飞禽走兽。 霍去病听到这动静之后,立刻下达命令,让所有军卒们进入树林中,将那些会伤人的野兽全部射杀! 李欢双脚泡在溪水里,看着军卒们把身上扎满了箭矢,宛若是刺猬一样,尚未断气的野猪抬了出来,掉在一边的粗壮的木杆上。 随后是各种李欢见过,或者是没见过的鸟类、野鸡、野兔。 甚至于……一头老虎! 那头老虎死的不能再死。 翠花在落日的余晖下,从老虎恐怖的身体里,拔出来了整整一百六十七根箭矢! 其中头部就足足有五十三根箭矢! 有些箭头卡死在骨头里,无法拔出,还是一边上的军汉们用匕首给撬了出来。 “可惜了!可惜了,这皮毛要是没受损,就能剥下来献给陛下了。” 霍去病举着被射得像是马蜂窝一样的虎皮,满脸心痛: “欢哥,我应该带队进去的,这群混账看到山君后,都已经吓坏了。 真是白瞎了我平日里对他们的教导,一群披甲之勇士,怎么会害怕区区一只势单力孤的山君? 山君再怎么凶猛,也终究是畜生……” 面对着喋喋不休的霍去病,军卒们脸上满是担忧,很害怕被责罚。 李欢却蹲下身来,拍了拍腥味儿浓烈的老虎肉: “说吧,想吃什么?哥给你做!” 第十章 造纸的第一天 美食与美人,都可以带给人强烈的享受欲。 汉帝国没有铁锅,但这并不妨碍李欢给霍去病做了一道爆炒老虎肝、红烧山君蹄,黄焖老虎肉…… 虎鞭自然是清理干净之后,用来泡酒。 看着黑乎乎的酒罐子,李欢又想到玻璃的制作过程,并不是很难。 自己完全可以在这边稳定下来之后,很短的时间之内烧出玻璃来。 这些美食,不仅让霍去病不再抱怨被射坏了的虎皮,就是将士们,也对李欢多了几分似有似无的尊重。 翌日的太阳照在这片大地上后,李欢和霍去病开始巡查起来这千亩荒地。 大片的松树林占据了大量的土地。 李欢发现骊山高处居然有温泉水,汇入山下宽敞的溪流中。 这就让他想到了水力风车。 这里尽管栽种的作物不多,收获之后,多半都需要脱壳。 西汉初年,还没有什么先进的脱壳机器,所有的一切都只能依靠人的双手,或者是一根石头棒槌,不断的重击脱壳。 但是水力风车,正好可以作为一种简单的助力。 李欢立刻提出笔来,在一边的竹简上飞快的做下记录。 霍去病觉得太麻烦:“直接说这里能做啥?” “修建水利……” 李欢沉吟片刻,斟酌了一下措辞:“温泉水的用处很多,不能把这一汪泉水给破坏。 此处修筑蓄水池和引水沟,要穿过我所有的房屋地下,我有大用。” 霍去病转头看了一眼身边跟着的军卒。 那军卒立刻抱拳离去叫人。 李欢见此,也把手中的竹简折断丢在地上。 眼下似乎确实是有些多余了…… 大汉帝国并没有所谓的人力成本一说。 这些人都是官匠人。 什么是官匠人? 终身都是为皇族、或者说准确点,是为皇帝免费服务的人。 不仅他们是,就是他们的子女,子子孙孙,全部都是。 水力风车需要一些相对于汉帝国而言,比较精密的仪器制作。 李欢打算等到造纸坊成功造出纸张后,再来画这些精细的工程图纸。 于是,十个人被分配出去砍竹子,收集剥下来的树皮、麻布等等,砍碎之后,全部一股脑儿的丢进溪流边上新挖出来的水坑里浸泡。 李欢没想过等这些东西全部泡烂,最多几天时间,他就要让这十个匠人全部把这些东西捞出来剁碎成为碎屑,丢进大锅中熬煮成浆糊糊,然后冷却过滤。 最后,用竹帘捞出,大致上可以制作成为一张简陋的纸。 整个千亩土地,霍去病领着李欢走了整整两日时间…… 两人走走停停,李欢每次说什么地方可以做什么的时候,霍去病就让人立刻去找匠人过来。 好在,李欢多数时候,说的是开挖沟渠引水这样的事情。 否则的话,他要是修建占地千亩的院落。 那不管他多么有才能,皇帝刘彻都会砍了他的脑袋。 六日时间后,造纸坊开始工作。 霍去病看着李欢指挥匠人把都已经泡得发臭的碎竹子、树皮、麻布取出剁得更碎后。 原本津津有味看着的霍去病,立刻就干呕着离开了造纸坊…… 李欢想了想,这才大声的吼道: “这玩意儿不是用来吃的!” “那你不早说?” “你又没问,我怎么早说?” 霍去病左右双手各自提着一口能轻易把人砍成两截的大刀,噼里啪啦,宛若是一个永动机似的,把各种浸泡过后的植物碎片剁得糜烂。 随后看着李欢熬煮这些碎呼呼的东西。 只不过他盯了个把时辰之后,就已经没有了耐心。 听着麾下的军卒禀报,说是在清剿千亩荒地,砍树的时候,发现了一条蟒蛇。 霍去病立刻就兴冲冲的带着麾下的军卒们,化身为捕蛇者。 匠人不断的加火。 翠花也不断的给李欢喂水。 喝进去的热茶水,立刻就变成了汗珠流淌了出来。 从没有被李欢虐待过的翠花立刻就心疼的不行: “主人,可以让匠人来干这样辛苦的体力活,您还是歇歇吧!” 李欢摇头拒绝:“这可不行,这个步骤必须我来,让这些人来做的话,我不太放心。 我以前在山中,跟着师父,研究万事万物之间的道理,制作出来这种叫做纸的东西。” 这番话,自然不是说给翠华听,而是说给皇帝刘彻的耳目听的。 李欢很清楚,自己想要在大汉安稳的活下去。 那就一定要让皇帝对自己放心,知道自己绝对没有危害他统治的半点心思。 尤其是,他要让皇帝刘彻知道,这些东西就是自己研究倒腾出来的。 自己可以亲力亲为地做。 但体力活,确实不是李欢所擅长…… 造纸,对于植物纤维的要求很高。 这就需要不断的熬煮搅拌,火候也是不能一个劲儿地爆火。 爆火之后,就需要文火。 李欢累的不行,冲过热水澡,躺在床上的时候,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 这让他无比羡慕霍去病那个手提两口骇人大刀,都能轮转如圆,面不红气不喘的怪物。 “主人,您那里不舒服?” 扑鼻的体香传来,李欢猛然一个激灵惊醒了过来,浑身上下的火辣辣的阵痛也是再度袭来。 “我……我怎么了?” 李欢不明所以地问道。 翠花点着了松油灯盏,梨花带雨,美眸含泪: “小婢在营帐外,听到主人在痛苦的呻吟,小婢赶忙进来……主人是身上疼了吗?” “是……是疼!” 李欢觉得自己睡觉前,应该让霍去病背着自己去泡个温泉,或许会好许多…… “哪儿疼,小婢给主人揉一下!” 温柔滑嫩的小手,瞬间摸上了李欢的双臂。 李欢身体有些僵直,可立刻就平静了下来。 客观点说,他本身就是身经百战的老司机,自然不会觉得难为情。 “力道轻一点,关节处最疼,又疼又胀!” 李欢轻哼道:“或许,白天就应该听你的,让那些匠人们来做这样的事情……” 李欢忽而发现翠花的面色潮红如血,气息也变得不太均衡起来。 这……自己是身经百战的老司机,翠花可不是啊! 管他的,自己可对她没有半点不一样的心思。 要来,也来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再说吧? “啊!是,主人说的是,只是不知,这东西还要熬煮多久的时间呢?” “天亮就行了。”李欢半眯着眼睛,享受着翠花不太熟练的推拿按摩。 “明个儿,就有纸用了……” 迷迷糊糊之际,李欢沉沉的睡去。 松油火光下,翠花看着主人俊朗的面孔,美眸中不时的流露出些许傻笑。 推拿的手法,也是越来越轻,最后竟然也迷迷糊糊地靠着李欢睡着了…… 这一夜,李欢做了一个非常香艳的美梦。 他梦见自己掉进水中,竟然又穿越回到了原来的世界。 自己的女友与他重归于好,并且将以往所有的知识都复习了一遍。 只是奇怪的是,李欢发现自己的女友总是在叫自己主人…… 梦中世界,扑朔迷离,李欢却也只是觉得这一声声“主人”隐约很熟悉,似乎是在什么地方听过一样…… 第十一章 世界上第一个在纸上写字的人 霍去病方才点兵过后,就看到翠花低着头,行走之间充满不适感的从李欢的营帐中走了出来。 这走路不适的模样,落入到了所有人眼中后。 平日里喜欢和翠花打闹的火头军们,也少见的对翠花有了几分敬畏。 甚至稍微重点的活儿,都不敢让翠花做,只是让她在一边上坐在大椅子上休息就行。 椅子这种东西,自从李欢亲自指导那个匠人做出三个大木椅子后。 各种花式的椅子,就从其他的木匠手中诞生了出来。 他们很希望自己能被这位汉帝国朝廷的新贵所看重,从而留在身边。 只不过,李欢完全不知道这一层“潜规则”。 霍去病知道,但是他并不知道李欢不知道…… “我听舅娘说,猪蹄子炖汤大补,让伙头军的人给翠花炖补。” 霍去病很暖。 “是!将军!” 军卒立刻领命而去。 霍去病自言自语道:“难怪,那天我们去买人的时候,走在大街上,还没到教坊司的时候。 欢哥就问我,这些人是不是出来卖的。 感情他就那会儿就看上翠花了啊!” “欢哥藏得还挺深!” 眼看着太阳升起,李欢依旧没有从军帐中走出。 霍去病又感叹了一句:“玩得也挺野啊!” 他也就不再等李欢,领着一百军,一头扎进了丛林中去,开始狩猎。 李欢是在正午时分,方才饿醒了的。 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忽然想到了什么,深吸一口帐篷里诱人的旖旎香气。 李欢猛然坐立了起来。 他看到自己床榻后,顿时意识到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主人,您醒了,小婢服侍您洗漱吧!” 初承雨露。 翠花已经有了几分妇人的媚态,退了少女的青涩。 直到温热的毛巾和他的面颊轻轻接触摩擦后。 李欢这才像是回魂了一样。 可翠花一切皆如常,甚至举手投足,远比此前更加亲昵,俨然已经将李欢当作自己的亲人…… “主人,快些用膳吧,您一定累了……” 李欢有些木讷的喝着粟米碎肉粥,显然是某人担心自己累着了,要好好的给自己补一补? 看着欢喜走开的翠花,李欢默默地叹息了一声:我这造的什么孽啊! 就特么连打猎回来的霍去病,看自己的眼神,虽然是笑的,可是那笑容里,却怎么看都带着一股猥琐的情绪。 “我让人制作的平板式竹帘做好了吗?” 李欢尝试工作,因为工作能让人忘记心中的郁闷。 翠花,我会对你负责这句话,李欢没法说出口。 这是尊卑等级有序的世界,女仆本就是主人的,睡一下怎么了? 真要说起来,这个时代的人,还有互赠小妾的习惯呢! 李欢这般想着,心中也忍不住鄙视了一下自己,自己可绝对不能变成那样的人。 霍去病嘿嘿奸笑着,取来了一个平板式的竹帘。 大锅内,全是冷却下来后的竹膜。 李欢浑身酸疼的厉害,只好指挥着霍去病动手做。 霍去病这会儿脸上终于露出认真的模样,开始用缝隙很大的粗布,初步过滤锅子中冷却下来的液体。 这些液体,已经可以称之为纸浆。 过滤后的残渣,丢进锅内继续熬煮。 包含着纸模的液体,被稀释出来,放进事先准备好的大水桶中。 霍去病捧着竹帘,像是在河边捧着簸箕抓鱼的小孩儿一样,开始捞取锅子内熬煮得稀烂的纸浆。 这个过程很难,捞取纸浆的时候,需要不断地抖动双手。 也亏得是霍去病双臂力量惊人,平板式竹帘,都让他抖碎了好几个,这才在李欢的言语辅助下,掌握了捞取纸模,抖动竹帘的技巧。 一张还在滴水的半透明微黄、湿淋淋的纸,被李欢如捧珍宝从竹帘的丝布上揭下,随后小心翼翼的放在一边上平整如玉的石板上。 然后重复。 官匠人们,也开始学着霍去病的模样。 李欢不停地指挥着造纸坊里的官匠人,感觉自己瞬间化身为流水线上的小组长。 看着一张又一张湿漉漉的纸模被小心翼翼的揭下,然后平铺叠放,高度不断增加后。 李欢终于安坐下来。 这纸! 成了! 叠加到了一定高度的纸模,就需要用木板压住,上边再放上沉重的石头,把水分彻底挤压出来。 这让李欢想到了豆腐的制作过程,也有类似的步骤。 看着挥汗如雨,不断抖动竹帘,从水桶里捞取纸浆的霍去病。 李欢觉得让他吃一下自己的豆腐……啊不是,自己做红烧豆腐,犒劳一下这位未来的大汉军神,也没什么不可以哟! 伴随着石头的重压,纸膜上小股水流,变成了滴流,到了最后,已经不再见水滴落下。 这时候,也已经到晚饭的时候。 李欢素来不是那种提起裤子不认人的人,也只好回到帐篷中,吃着翠花精心为自己准备的饭菜。 翠花在一边上看着李欢大口吃饭的模样,不管是眼神、又或者是微微成熟的面庞,嘴角那一抹含蓄的笑容,都像极了一个贤惠的妻子。 这也越发让李欢觉得自己真他娘不是个东西…… “你也吃。”李欢不知道是心中有愧,还是真忽然喜欢上这个温顺如同空气,任由人拿捏的翠花。 眼看着翠花要说话,李欢又道:“以后不要和下人一起吃饭。” 他把自己的口气,弄得尽量像个地主老财…… 效果是明显的。 翠花脸上的荣光瞬间焕发。 脸上那种自信光芒闪动、流淌于肌肤纹理的模样,李欢都感觉有些刺眼…… 纸张的制作,已经到了最后一个流程。 霍去病依旧疯狂抖动自己的粗壮魁梧的双臂,这让李欢下意识的想到了“麒麟臂”三个字儿。 太生猛了。 抖了一大中午,都不见霍去病手酸的。 有些东西真是天生的。 而纸张的制作,也到了最后一个流程——烘烤。 已经被压干水分的纸膜依旧潮湿,但是放在泥塑的火灶边上平铺开的竹篾上烘烤一会儿。 一张张干燥的精品纸,立刻就出现在了李欢眼前。 霍去病手里捧着一张干燥的微微偏黄的白纸,深嗅一口,觉得这确实是和吃的没有任何关系。 李欢却两眸发亮,身为一个读书人,没有谁比他更清楚纸张对于文化的作用究竟有多大! 竹简书本,将彻底退出世界的舞台。 以前的人说,自己学富五车,那全都是竹简书。 一旦文字写在了纸张上后,还能再学富五车的,才是真的牛人! 李欢记得很清楚,最原始的纸张,汉朝已经出现,但是过于粗糙,而无法如同后世一样广泛运用。 东汉蔡伦改进造纸术,而被皇帝册封为侯爵。 那自己现在,岂不是照样可以随手捞一个爵位干干,然后在西汉混吃等死? 想到这些,李欢欢快的嚷了一声: “翠花!上酸菜……啊不,把笔墨端进来! 我今日诗兴大发,要在这白纸上题诗一首!” 须臾时间,李欢已经提笔在手,他很清楚造纸术立刻就会呈到皇帝刘彻面前。 那自己这个封爵肯定跑不了,但侯爵稳不稳,恐怕就要看自己接下来这一篇诗作了! “那到底写什么呢?” 思前想后,数千年顶级诗词骤上心头,李欢心思镇定,陡然眼睛一亮! “有了!非它莫属!” 第十二章 朕该给你什么赏赐? 任何皇帝,不论是昏庸的暴君,又或者是励精图治的明君,都有一个共同特点。 那就是求贤若渴。 雄才伟略的大汉皇帝刘彻,自然不例外。 于是,一首为表求贤若渴的短歌行,便在李欢笔尖龙蛇起舞般游走而出: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 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 契阔谈讌,心念旧恩。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 吾皇吐哺,天下归心。” 完全照搬不是太大的问题。 可问题就在于最后两句气势太强,容易让人误会李欢自己有谋反的心思。 一旦改成“吾皇吐哺,天下归心”后,意境和境界,瞬间就发生了逆转。 我李欢啊! 就是响应陛下求贤的心思,这才来到长安城的。 有感而发,吾皇吐哺,天下归心! 这完全就没有任何问题的嘛! 你最多就说我李欢马屁拍的太狠罢了。 可我拍皇帝的马屁,有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 这样一首意境雄浑的佳作,便是霍去病这样的满脑子都是冲锋陷阵,如何斩将夺旗的人,看完后都忍不住拍手称快! “好啊!写得真好!欢哥,这是我看过最好的诗作了!” 李欢把毛笔交给了边上的翠花,看着霍去病一脸兴奋的样子。 感情他还没回过神来,这纸上是用来做什么吧? “有感而发。”李欢清楚接下来说的话,都会一字不差的出现在皇帝刘彻面前,便使劲猛吹了一波: “这纸张作为新的文字书写载体,制作成本低廉,且非常容易。 尤其是相对于笨重的竹简书而言,不论是读写,又或者是文字传播,都更为方便。 听闻吾皇兴办太学,要大兴教化,我便想以此献给陛下!” “对啊,这纸张用来书写,当真绝妙!单独看起来,也比竹简书美观得多、轻巧得多!” 霍去病捧着李欢写下的诗作,眼角满是喜色。 这就像是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达成了一样。 李欢打了一个哈欠:“去病,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睡了,啊——” 看着打着哈欠,疲惫离去的李欢,霍去病却越发精神: “带兵把这边围起来,现在没有我的命令,除欢哥以外,任何人等,不得进出,违令者斩!” “喏!” 清晨的露水,打湿了披盖在微黄白纸上的牛皮。 霍去病身上的铠甲正在往下滴水。 皇帝刘彻看了一眼霍去病这副模样,眼中闪过一抹愠怒,边上的宦官非常懂皇帝的心思。 立刻帮着霍去病卸甲,擦干上头的露水,温热的酒水,火焰升腾的火盆,一并送到了霍去病跟前来。 至此,霍去病也觉得舒服了许多,半眯着眼睛,靠在软榻上沉沉睡去。 随行的官匠人们,开始为皇帝刘彻介绍起来了这个对于大汉帝国很新鲜的玩意儿——纸! 还有,李欢的那首乐府诗。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皇帝刘彻越看,脸上的笑容越是浓烈,想到了那种新酒。 在他身后,正是李欢的老熟人张骞。 这些时日,他不止一次向着皇帝请求去见李欢,可全部被拒绝。 眼下看着皇帝脸上那从未见过的浓烈笑容,张骞心中已经开始盘算起来,见到李欢后,该怎么说话好呢? “吾皇吐哺,天下归心……” 刘彻忍不住笑出了声:“才能有,人情也有……张骞,这纸对于我大汉而言的改变,能说得上是惊天动地了吧?” “回禀陛下,抛出微臣和李欢的亲疏关系而言,甚至都可以说这是开天辟地的创举!” 刘彻捏着微微发黄的白纸,心中火热万分,迎着初升的金色太阳,双眼微眯: “传闻,昔年仓颉创造文字的时候,天雨粟,鬼夜哭……” 但此刻的天地,一片平静。 唯独有刘彻的身上,镀上了一层黄金,显得神圣威武,如神帝亲临人间。 “张骞,你说朕该怎么重赏他?” “纸于我大汉而言,无比重要,微臣不敢妄言。” 刘彻转过头,看着躬身顺从的张骞,眼中流露出一抹笑容:“你去看看他。 他想要什么,朕自无不许。” “微臣遵旨!” 张骞抵达骊山的时候,李欢正领着一群军卒,在属于自己的千亩土地上勘查。 如同此前的温泉一般,李欢发现什么地方可以做什么,就立刻让人来做。 这些官匠人非常卖力,也有着很强烈的整体协调观念。 就算是李欢提出来的想法很突兀,他们也可以根据周边的一切,做得非常和谐。 “张兄!”李欢很激动,甘夫也到了。 “先生。” 张骞同样很激动,但克制得非常好。 李欢却已经迫不及待地拉着他,开始介绍起来一种新的食物。 这种食物,唤作豆腐。 但制作豆腐之前,需要官匠人中的石匠,开凿石磨。 按照官匠人高超的技艺来看,最多一两日,甚至今天晚上,石磨就能制作出来。 张骞不曾在李欢的言谈举止中,听到分毫责怪自己为何不早些来找他的感觉,内心越发觉得愧疚。 “先生,你在此处,还需要什么吗?” “需要什么?”李欢乐了,他伸手指着远处那些大大小小的工地: “张兄,你看我还缺什么? 有了这些官匠人,数月时间,我想要的东西,都会变成实物,你若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那不如留下来,一块儿在此处吃豆腐! 我的豆腐又白又嫩,保准你吃一口,终生难忘!” “先生竟再无所求?” 张骞又问了一遍,暗示的意思,已经有些过分。 李欢心中只想说:陛下没让你来给我封侯的吗? 不封侯,随便给个低一些的封爵也行啊! 可这样的话,怎么能是高人问出口的? “想当初,我不过是在一处山脚草庐长大,跟随恩师研究世间万物的道理。 而今有千亩良田,供我一展心中所学,人生如此,夫复何求啊?” 李欢激动的拉着张骞的手腕:“张兄,甘夫,你们随我去那边,我发现了一处温泉水。 一旦引流成功,便是到了冬日大雪皑皑的天气里,也能吃到嫩绿的新鲜蔬菜啊!” “啊?”张骞越发吃惊,甘夫也是瞪大了眼睛。 冬日怎么可能有嫩绿的新鲜蔬菜? 正在这时候,一群军卒飞马而至,为首一人翻身下马,兴奋的向着李欢禀报道: “先生,我们抓到野人了……” 第十三章 真有野人?腿还那么长? “野人?” 李欢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汗毛都倒竖起来了: “这里真的有野人?” 军卒抱拳道:“先生,真的有野人,兄弟们一下就抓到了十五个!” 张骞微微一笑,知道这军卒误会了李欢“野人”的概念,开口解释道: “这些所谓的野人,其实都是昔年秦末战乱的时候,躲进山林中,不愿下山入户籍的人。 久而久之,在山林中就被称为野人。 按照我大汉律法,杀一个野人,能换取到五百酬金。” 李欢内心浮现一抹深深的恶寒,这分明就是不愿意给汉帝国交税的普通百姓罢了。 这样的人,在封建王朝中,历朝历代都有。 他们不给朝廷交税,不入户籍,自然就不会得到朝廷的庇护,反而还会被朝廷斩尽杀绝。 “霍将军回到长安城去拜见他阿舅去了,先生你看这些野人是砍下头颅,去请酬金吗?” “人在何处,带我们去看看。”李欢说着,也看了一眼身边的张骞和甘夫。 两人赶忙点头。 十五个披头散发,身上画了奇怪花纹,穿着细小树皮编织成衣的男男女女,被分别困在树桩上。 有的人身上挂了彩,看到有人来了以后,愤怒扭动身体挣扎的时候,刺目的鲜血就从刚刚凝血的伤口里淌出。 如此一幕,看得李欢不止一次的皱眉。 “寻常时候,羽林军的人抓到野人,都捆绑在树上,让新入伍的军卒们见血。” 此地的百夫长立刻恭敬无比的为李欢介绍起来。 李欢看了看,发现这里边竟然还有一个挺好看的女的。 一张瓜子脸,肤色如小麦,眼睛颇大,却满是惊恐,双腿也健壮有力,或许是因为常年在丛林中奔走,所以极其修长,充满了女性的弧线美感。 单独以李欢以前生活那个世界的数值来类比。 这至少是一个一米八左右的长腿大美女…… 想到羽林卫做的那些事情,李欢顿时觉得这些人真的是浪费。 还是宇文成都好,因为宇文成都连碗里的一粒米都会吃干净,从来不会这么浪费…… “嗯?这是想什么呢?” 李欢摸了摸鼻尖,发现自己自从和翠花有了肌肤之亲后,怎么总会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那你们现在是……” “霍将军吩咐过,他回家的时候,我们一切都听先生的。” 李欢从这被捆在大树上的十五个“野人”面前走过。 有的人恐惧的看着李欢,开始用字正腔圆的关中话求饶,愿意成为李欢的奴隶。 有的人则愤怒的瞪着李欢,眼神如同要吃人。 也有人满目绝望,闭着眼睛,一副等死的模样。 出奇的是,李欢预料中有人会朝着他吐口水的情况,并没有出现。 他转头问了一眼身边的百夫长。 百夫长愣了一下,才立刻道:“如果他们敢做出羞辱先生的事情来,属下定然会将他们活着剥皮抽筋,折磨够了,才会让他们断气。” 武人的嗓音素来洪亮。 那些原本用吃人眼睛瞪着李欢的“野人”听到后,立刻惊恐万状的发抖。 甚至有两个,直接大小便都吓出来了。 李欢拍了拍额头,转头看向身边的张骞:“张兄,我朝可有吸纳这些流民入户籍的政策? 终究都是与我们一样的人,说的话也是关中口音,就这样杀了,太残忍也太可惜了吧?” “先生仁爱。”张骞笑道:“政令自然是有的,但是这些人都在山中久住,并不愿意下山。 反而还经常打杀进山的猎户,樵夫。 百姓们劳作的庄稼,也经常被他们洗劫一空,所以才有了杀一个野人,有五百钱酬金的规定。” 李欢了然,有些政令的出现,还真不一定就是无情的。 但张骞这番话,并不是说这些人一定要被挑死在羽林军的战矛上的。 “你们在山中的日常是什么?”李欢转过头来,看着那个长腿野人美女问道。 长腿女野人惊恐地颤抖了一下,才意识到李欢不是要杀自己,而是问了自己一个问题。 “狩……狩猎,也自己栽种农作物,可收成不好,打不到猎物的时候,就只能外出抢夺。 没有盐巴,只能偷偷的……” 惊恐的长腿女野人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住了口。 李欢嘿嘿笑道:“盐巴,就是悄悄的和一些不怕死的商贾交换,是吧?” 长腿女野人直接就被吓哭,大颗大颗的眼泪短线珠子一样的往下掉。 李欢满不在意,因为他压根就没想过要杀这些人。 边上的张骞解释道:“律法虽然严酷,但是这些事情怎么都没法杜绝。” “你们都会种地?” 李欢目光看向所有的野人。 众人似乎接受要失去自由,成为奴隶的命运。 可总好,还活着,不是么? “我们会种地,贵人饶了我们,我愿意成为贵人的奴隶!” 瞬间,就有人满目希望的看着李欢,神色恳求。 然而,这人的话刚出口,边上的百夫长就是一拳狠狠地砸在他的嘴巴上。 几根被打断的牙齿,混杂着惊恐痛苦的惨叫声,从那人口中一并飞出。 “先生,万万不可,有野人成为奴隶后,杀掉主人重新逃回山林中的先例。” 百夫长单膝跪下请罪。 李欢立刻将百夫长搀扶起来:“放心,我自有分寸。” “属下不敢。” 千夫长面上紧张,退到一边上。 “你们是一个村……嗯,或者换个说法,是一个部落的?” 长腿女野人似乎看出李欢并不想立刻杀死她们,立刻回答道: “我们是两个敌对的部落,在互相追逐搏杀中,不知不觉离开了骊山深处。 我们并不是有意冒犯贵人……” “没什么。”李欢平和的与这个好看的长腿女野人相视一笑: “既然你们会种地,也会说关中话,为什么就不愿意离开山林,来外边过更加舒服的生活?” “我们不想给任何人上税。” 一个男野人恐惧的看着李欢,生怕自己的这番话,会惹怒眼前这个身份高贵的汉人。 “可你们也总应该听说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说法。 整个天下都是陛下的,是大汉的,你们同样可以成为陛下的子民,只要你们真的愿意。” 百夫长似乎又要说什么,却被边上的张骞用眼神制止了。 张骞很想看看,李欢能用什么办法,解决这些野人。 “这位贵人,这是没法说通的道理,我们既然被您的士兵抓到,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那个惊恐的男野人痛苦的垂下头,低低地抽泣着。 李欢摇头:“你们能活,未必就一定要求死,这方圆千亩的土地,都是陛下赐予我的。 可是我一个人没有办法耕种这么多的土地。 如果你们中间有崇尚和平,愿意安安分分种地,换取全家老小饱腹的人。 你们就可以成为我土地上的佃农,我会让人给你们上咸阳城的户籍。” “您不要我们成为您的奴隶?”长腿女野人睁大了动人的眼睛,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李欢。 李欢看着长腿女野人,挑逗似的眨了一下左眼,而右眼没动: “当然,我认为奴隶制度本身就是历史的倒退。 大汉的土地上,需要更多能勤勤恳恳,为陛下耕种土地的人,而不是会说话的牲口。” 女野人不知道是被李欢这个轻佻的动作弄到了,还是这话太让她震惊,竟然一时间满脸茫然,美眸空洞,不知道说什么一样。 李欢的目光发散出去,看到其他的野人,也如这长腿女野人一般茫然,便露出一口白白的牙齿,温柔地笑道: “当然,如果你们中间有谁想先假意答应,然后找机会逃回山里、又或者存了坏心思,要弄死我的。 我保证,我一定会带兵进入山林里边,杀光你们部落里所有的人。” 似乎为了强调或者是威胁什么,李欢脸上一直带着和煦的微笑,并着重道: “男女老少,一个不留,全部杀光!” 第十四章 野人也照样拿下 狰狞可怕,凶恶怒吼的狂徒,能吓得人心惊胆战,恐惧万分。 可脸上带着人畜无害和煦笑容,口中却说着要灭族这样极其强烈的反差,都聚会一个人身上的时候。 任何人都会感到一种发自于灵魂深处的恐惧。 “贵人,我愿意!” 长腿女野人不知是因为李欢一直盯着她高昂的前胸看,还是因为真的相信李欢这番话,竟不假思索的做了带头人。 “很好,除了她之外,还有谁愿意的?” 李欢是越发对这个长腿女野人满意了。 “贵人,我也愿意!” 不管什么事情,只要有第一个带头之后,立刻就会有其他的人也跟上。 可是,终究还是有几个不死心的人。 一直死死的咬着牙,不曾表露臣服顺从。 “一共两个女野人,六个男野人,剩下的人都没有吭声。” 张骞乐呵起来:“先生,你的怀柔手段,可未必能起到好作用。” 李欢看着愿意留下的八个野人,笑了起来:“这两个全部留下,那六个男野人和其他的野人都一并放走。” “先生,这恐怕……” 百夫长满脸为难。 野人们也是一脸惊讶。 张骞忍不住和甘夫对视了一眼。 两者生死与共多时,很多时候都不用说话,只是一个眼神就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这位先生在羌人那里居住的时间久了,审美都跑偏了? 我大汉长安的美人儿如云,他一个都不喜欢,居然喜欢这些野人? 先生这口味儿,挺重! “你不是说,去病不在,都听我的?难道我说的不算?” 李欢嘿嘿一笑,反问百夫长。 百夫长面色大变,忙抱拳低头:“属下不敢,来人!把其他的男野人全部放走!” “多谢贵人饶了我们,我们以后再也不敢来这里!” “多谢贵人……” 机灵的野人,已经开始感恩戴德。 李欢忙不在乎的说道:“你们回去,不得再来这边,我也会让人把这边进入山林的口子封起来,听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 一群野人忙磕头如捣蒜。 李欢挥了挥手:“去吧!” 百夫长一脸无奈,指挥着军卒们将男野人全部都送走。 “先生,那这些野人……” 李欢看着松绑后,双眼茫然不知所措聚在一起的两个女野人,咧嘴一笑: “日后不准再叫她们野人。” 他看着长腿女野人:“你们都有自己的名字吧?” “贵人,我叫兰花,她叫青萍。” 长腿女野人小心翼翼的说话。 “兰花,青萍……”李欢点头:“你们都是同一个寨子里的? 和另外一个寨子的人,因为什么而爆发冲突?” 兰花的胆子,似乎比青萍大得多,虽然也怕,但是却能流畅的回答李欢的问题。 “因为他们想要抢夺我和青萍,还有其他的好几个姐妹,到他们村子里去……” 李欢瞪大眼睛,看了看兰花和青萍,顿时明白了什么。 他忽而一笑:“很好,让人把她们带回军营中去,交给翠花,给她们分配事情。” “喏!” 百夫长立刻点指了一个什长,还低声耳语,让他的人,一定要保护好翠花云云…… 看着人被带走后,李欢这才笑眯眯的把百夫长叫了过来,问道: “你看这片地方,适合埋伏吗?” 百夫长心中还在担忧那两个野女人会不会带来危险,听到李欢这么一问,顿时有些发懵: “此处设置埋伏?” “不错。”李欢点头道:“可以吗?” “这里倒是挺合适设置埋伏的。”接话的人,不是百夫长,而是张骞。 他抬手左右比划起来:“两边的地形狭窄,边上又有参天大树,太合适设置埋伏……” 话尚未说完,张骞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先生,你是觉得这些野人会去而复返?想在这里设伏活捉野人?” “这事情,我也没有太大的把握。 只是听着兰花和青萍说,山里的野人为了抢夺女人大打出手。 这就太有意思了,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些野人一定很愚蠢,明明都是互相在大山里与自然艰苦斗争,艰难生活的人,却还互相争斗。 而女人,几张兽皮,就可以互相交换嫁娶 他们却选择了用暴力,而不是脑子解决问题 我一下就觉得有可能了。” 看着还在迟疑的张骞和百夫长,李欢反问道:“有官军进入森林深处剿灭野人的先例吗?” “这倒不曾有过。”张骞笑道:“话是如此说,可那些野人要是知道此处有军队驻扎,是万万不敢冒犯的。” “哦?这可未必。”李欢眼睛眯了起来。 张骞讶然道:“先生,你难不成想要在那两个女野人身上动手脚?” 对此,李欢只是嘿嘿的笑了一声。 虽然没说话,可意思却已经很明显。 “真好吃,这是粟米饭,还有爽口的菜汤,盐巴的味道,让人浑身都舒服发抖。” 帐篷里。 两个女野人已经换上了汉人的衣装,青萍姿色一般,可兰花就不一样了。 身材高挑,凹凸有致,一双大长腿,就已经吸引得军中不少士卒的眼睛都快抠出来了。 若非是军规森严,只怕这个时候,就已经有人躲在帐篷外偷看了。 翠花满脸单纯的模样:“兰花姐姐,你放心吧,这是我们每天吃的东西。 你留下来,为主人做事情,每天都能吃的饱饱的,穿得暖暖的。” “真的可以吗?”单纯的漂亮女野人,内心就像是清澈的溪流,一眼就能看到底,又怎么知道人心险恶? 翠花诱惑起来:“如果你有什么亲人、朋友,也可以把他们带到这里来,主人也一样会给她们这样的饭食。 但是唯一的要求,就是这些人都要为主人种地。 主人有上千亩的田地,人越多越好。 但是却一定都要像姐姐这样善良的人才行。” “真的可以把我的家人带过来吗?” 兰花美眸里立刻流下泪水,青萍也同样激动。 山里的生活,太苦了…… “当然可以。”翠花此刻脸上流露出的光彩,宛若她是这地方的女主人一般,充满了权威。 “你们今天误入的地方,其实就是主人堆放粮食的地方。 那里有上千斤盐巴,十万斤粟米。 所以不管你们来多少的人,都能满足你们的衣食住行。 不仅如此,这上千亩的土地一旦种好了,秋收的时候,我们就会拥有更多的粮食。 冬日里也不会受冻,这里马上就会修建起来密密麻麻的房屋……” 翠花妙语连珠,兰花和青萍听得如痴如醉。 直到火盆里的烈焰翻滚的木柴“嘣”的一声炸开后,翠花再也坐不住了。 “好妹妹,我要回去,把这个消息告诉我的家人,让他们都来这里享福!” “我也要去!” 青萍激动的站起身来。 翠花满脸欢喜的笑容,她拉着兰花和青萍的双手,每人都塞了一包一斤的盐巴,十斤的精粟米,让两女带上,作为她们回家的礼物。 翠花灿烂的笑容,简直与春日的朝阳不相上下。 “那就快去吧,主人一定会喜欢的!” 第十五章 皇帝的重赏 “太单纯了,如果我们这个时候派人跟着过去,她们的寨子,是不是就完蛋了?” 李欢双手叉腰,站在高处,目送着兰花和青萍的背影远去。 “王师是正义之师,不会主动屠杀这些毫无反抗之力的百姓。 他们虽然躲在大山深处,不愿交税,但只要不伤害樵夫、猎户,王师也不会主动灭杀他们,上天也有好生之德。” 张骞一脸感慨,他并不赞成太多的杀戮。 毕竟,这些人与他都是同样的人。 李欢叹道:“也对,大汉的盛世皇朝,容得下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豪情,自然也应容得下区区山魈野人的苟且。” 张骞和甘夫对视了一眼,惊叹于李欢随口的文词。 “那先生日后打算如何?当真在这里种地么?” 李欢背着手,悠闲地走下刚刚开挖,还带着泥土花草芬香土腥气的小道。 “这样的生活很好。” 李欢说道:“比我以前的生活更好,而且我明白你的意思。” 他看着张骞,平和的眼神,看得张骞内心有些自惭形秽。 “我也会用我的毕生所学,来让我们这个国家更强大。让我们的人民过得更安逸。 我不管身在何处,也不敢忘师父对我的教诲。” “先师才是真正的绝世大才。”张骞赞道。 李欢心里明白今日所有的对答,都会一字不漏的传入皇帝的耳朵里。 自己既然已经成为了刘彻的臣民,那就应该做出一个臣民应该做的事情。 这与奴性无关。 回头看看身后的土地和官匠人。 你刚出社会,遇到的第一个老板,就愿意给你投放如此海量的资金搞科研。 你能不为他卖命吗? 于是,李欢脸皮很厚的沉吟道: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方才是我心中的至高追求。” 这确实是他的至高追求,李欢没撒谎。 张骞和甘夫脸上流露出一抹神圣的庄严情绪,躬身向着李欢充满敬意的一拜。 李欢安稳如山的承受。 “无所求,便是大所求,我们回去后,该怎么和陛下禀报?” 甘夫有些犯难。 张骞悠然的走在草地里,看着远处和翠花对岸而食的李欢,轻咳了一声: “听说先生将此女收入房中?” 甘夫脑子里装着别的事儿,随口道:“这边的房屋都还在修建中……” 嘀咕到一半的时候,他醒悟过来,嘿嘿笑道: “这远比那几个野人水灵的多,也是我汉家女子应有的美。” 张骞叹了一口气:“也就是说,先生看到真的有野人之后,就已经想到了抓这些野人来种地。 我听霍去病说,他带着先生去过教坊司里购买奴仆,先生吐了一地,便放弃了教坊司购买奴仆的想法。” “子文,纸张对于大汉而言,是非常了不得的东西?” “非常了不得。”张骞点头:“太史令司马迁也准备过来亲自记录纸张的制作流程。 这是绝对的大事,否则的话,陛下又怎么会让我们提前来探听先生的口吻?” “他想要治学?成为像是董仲舒那样的人?” “不太想。”张骞沉吟起来:“而且,他看起来不像是儒家的弟子,你说他像是墨家的弟子?也不像是。 反而像是杂学家的门徒一样。 说不清楚,但我觉得,李欢的先师,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了不起的人物,可惜不能一见,人生一大憾事。” 甘夫揉了下脑袋:“子文,你还是想清楚回去以后怎么和陛下说吧。” 李欢在黄昏中送别张骞,他很清楚这个时代的人都有着各种各样的无奈。 所以心中并不怨恨自己被囚禁在驿站中的时候,张骞不来见自己。 不是不来,而是不能。 只是这些话,没法说出口,但李欢清楚张骞也一定懂自己的意思。 不仅是自己不责怪他的意思,更在于自己愿意在这里做一个安安静静的汉人子民。 “他就是这么说的?” 巍峨雄壮的宫殿中,皇帝刘彻脸上露出笑容,看着边上跪坐的卫青: “依常理而言,单独是献上马镫、马蹄铁,便也应当重赏。 但他只是问朕要了千亩荒地。” 汉帝国而今最不缺的就是土地。 几千万人分布在如此广袤的一片土地上,而后世一个大城市的总人口,就能达到这个数目。 这是古今两边的人,都无法想象的夸张奇景。 就连刘彻自己也觉得千亩土地不算什么,九牛一毛上的毛尖尖。 这样的赏赐,给一个对大汉作出如此贡献的人,皇帝的脸也难为得有些臊红。 卫青道:“再加上造纸术,陛下也确实是应该重赏李欢。 如此也算是让天下人看到陛下重视人才的决心。” 刘彻脸上露出笑纹:“按照大汉的规矩,只有战功才可以封爵,但李欢的意思,你我都看得清楚,他不太想做官。” “封爵可以展现尊贵,闻达于诸侯。”卫青不假思索道: “至于规矩,微臣便是军中之人,相信其他的将军们得了马镫、马蹄铁的好处后,也并不会反对陛下给李欢封爵。 更况且,微臣一直都认为,陛下说的话,才是规矩。” 刘彻很满意卫青,他转头吩咐道:“让丞相来见朕!” 霍去病带着露水和朝阳,还有皇帝的册封,一并出现在正在刷牙的李欢眼前。 “会不会太失态了?”李欢忙漱了口,接过翠花手帕,擦了擦脸。 霍去病翻身下马,大笑道:“传诏的人本应该是黄门令,但陛下似乎知道你不想被人打扰。 所以我就一手操办了……欢哥,猜猜陛下给你赏赐了什么?” “赏赐了什么?” 李欢很平静,甚至都没有半点兴奋或者是喜悦,宛若知道盲盒内是什么东西一样。 霍去病非常亢奋,以至于他说话的时候,声音不自觉地裹挟了如同雷霆一样震慑的威力。 可正当他要兴奋宣布皇帝给了李欢什么赏赐的时候,却发现了什么,瞬间变得迟疑起来。 “欢哥,你对此似乎一点都不在乎?” 李欢的神色如云卷云舒,淡淡的点头道:“我本身就不在乎官职爵位,否则的话,肯定直接去找陛下求官了。” 霍去病忍不住拍了拍额头,郁闷地说道: “我阿舅也和我说,你不会在意官职,让我别太亢奋,好好与你说就是了。” “霍将军,主人到底得了什么赏赐?” 有人不在乎,自然就有人无比在乎。 翠花顾不得身份尊卑,跪在地上,顺从地问道。 同一时间,更多畏惧的求知目光,也从那些官匠人身上投来。 李欢所得到的赏赐,关乎于他们中间很多人的命运,将被如何安排。 第十六章 您可是君侯啊? 霍去病郁闷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翠花,哼道: “快起来吧,你要能给欢哥生个儿子,说不定以后我见到了你,还要行礼呢!” 翠花娇柔的笑脸瞬间红润万分,眉宇里全是喜色的仰头看向李欢。 李欢摸了摸鼻尖,伸手把翠花拉了起来,他很想说自己不是个老色皮。 可霍去病对此不信。 就连这边的匠人们,也没人相信,更不用说霍去病手底下那些思想行动完全和霍去病一样的军卒了。 “稍后会有人给你送来盛装,你得去亲自面见陛下,到了陛下跟前儿,自然有人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李欢迟疑着:“你不去?” “我哪有资格去?”霍去病说完这话,很不服气:“至少现在我没资格,但并不代表我将来没有。” 李欢很认真地说:“你将来一定有资格。” “翠花,吩咐下去,我要沐浴一番。” 李欢是真的没想到,封侯这样的事情,竟然真的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自己而今,也是大汉帝国的一方诸侯! 翠花整个人都沉浸在无边无尽的喜悦中。 她心中很清楚,自己不可能成为李氏的少君,但是细君却还是有莫大希望的。 可前提就如同霍去病说的那样,自己得为主人生一个儿子…… 官匠人们干活的时候,越发卖力。 虽然霍去病的话说的很隐晦,可谁都知道要发生什么了。 如果能被这位大汉新的权贵所看重,留作府邸上的匠人,那样也绝对是一件改变人生命运的大事。 张骞领着多达千人的浩大队伍,前来恭迎李欢。 四个宦官伺候着李欢穿上了繁杂的盛装,脚不沾地的登上了马车。 李欢目光所及之处,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四野寂静,唯独有造纸坊边上的溪流声入耳。 李欢想了想,对跪在辇车边上最近的翠花道:“我们的计划,让百将细说给去病听,还有,别杀人,这是我最吉利的日子。” “放心吧,百将早和我说了?” 跪在人群里的霍去病与有荣焉般的仰头大声喊道。 李欢这才一笑,伸手扶着头顶的冠冕,坐进了宽大辇车内。 浩大的队伍远行,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尽头处。 霍去病却忽然叫住了翠花。 “欢哥此去,归来便是君侯,你而今也算是欢哥的侍妾,可有想过要把旧时离散的家人找回?” “仆万不敢有如此吞天之念。” 霍去病严肃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你既然是个聪明人,那也就无须我多说什么了。 君侯还没回来这段时间,你就在这里安稳的等着。” 翠花有些惶恐,李欢似乎成为了她生命的支柱: “霍将军,君侯要去很久?” “说不准。”霍去病回想着自己以前见过的那些关内侯,沉吟道: “有时候,要和整个长安城的权贵会面;而且还要去太庙中焚香祭告。” 说到这里,霍去病猛然想到了什么,有些担忧的问道: “欢哥出发之前,吃过东西了吗?” “没……”翠花也是一惊:“难道长安城不管饭?” “没……没什么,怪我。”霍去病忽然恼怒的回头瞪了一眼身边的百将: “愣在这里干嘛,陷阱都布置好了吗?确定不会让来冒犯的野人逃回去?” 百将抱拳落荒而走。 诸侯的冠冕很压头,纯金打造的玩意儿,还真不是吹牛皮的重。 李欢坐在没有减震系统的马车里,已经扭到了好几次脖子…… 如果不是外边骑着马的护卫能看得到他,他必须保持一个诸侯的威严,他真想把头顶这玩意儿取下来抱在怀里,见皇帝的时候再带上…… 可心中一想到,自己就这样成为诸侯了…… 内心的火热,又能把身体上的不适感冲散不少。 美轮美奂的未央宫前,张骞下车,引领着李欢缓步前行。 这里边的宫娥们,似乎已经等候多时,乐师们在李欢进入未央宫城门的瞬间,就已经开始奏雅乐。 单独从声音上来判断,至少不会低于百人。 李欢很想扭头去看,但为他领路的张骞则宛若老牛一样,一声不响的走在前头。 让李欢也不好意思扭头去看,他虽自诩见过世面,可这种大规模的古代“音乐会”,还真是第一次见。 左右两侧,齐刷刷跪了两排的宫娥,李欢也不免被这种肃穆威严的场景所感染。 实际上,他眼角的余光,是看到有人走光了的。 这让李欢顿时没法在这样肃穆的场景下肃穆起来…… 高耸的台阶左右两侧,全是手提牙戟,姿态威严宛若天神一样的执戟郎。 李欢只好收起心思,跟着张骞一步一步的往最高走去。 他头顶的头发本就不多,来到这个世界没多少时日,自然长的不长。 金冠也伴随着上楼梯的波动,一下又一下压得李欢头皮发痒发疼。 可这只有强忍住。 终于,走到了阶梯的最高处,目光正视前方,巍峨深深的大殿,就在前方。 穿着朝服的文武官员们,分列大殿左右两侧。 张骞朝着李欢使了一个眼色,李欢心说我又不是甘夫,我怎么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张骞脸上闪过一抹焦急,大殿内却很合时宜的传出一个冗长高亢的声音: “吾皇宣李欢上殿!” 李欢缓步走进大殿,从文武两列群臣中间平静的走过。 直到队列最前,李欢方才恭敬无比的行了跪拜礼: “微臣李欢,参见吾皇万寿。” 直到这会儿,他都没看到皇帝刘彻长什么样子…… 皇帝在更高的台阶之上,左右两列有大汉将军,随从的礼官、宦官、护卫等等…… 李欢自诩也不是没见过大场面的人,但是这种大的场面,在他那个时代,一辈子也碰不到。 “卿起于不毛之地,贯谋略于军伍,炼竹木而成纸,今朕赐敕封你侯爵之尊位,令天下之才人效仿,以壮国强民。” 宣念之人,声音尖细,虽是男音,却如女子。 李欢立刻明白,这是太监在宣读册封的诏书。 李欢严肃道:“不敢受。” “受。” 威严的声音,从台阶最高处传来,像是高坐九天之上的天帝开口,雷霆滚滚,震动八荒。 这是皇帝刘彻开口。 李欢立刻低头:“微臣谢恩,吾皇万寿,大汉万年!” “赐印。” 一个宦官捧着一个精美的红纹木盒,快步走到李欢身前,随后跪下,高举起来。 李欢跪直了身子,打开木盒,就看到里边的象征着诸侯身份的鎏金印,底面朝上,上书篆字“关内侯印”,形如龟钮,造型古拙。 李欢再度叩拜谢恩。 “赐宴。” 那个男声女音,再度高亢的响起。 李欢正要庆祝自己马上就可以干饭的时候,张骞却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又对他使了一个眼神。 李欢有些郁闷了,你真把我当作甘夫了啊! 不过,这次这个眼神,他倒是明白是“跟我走,哥带你干饭”的意思。 从早上起床,李欢刷了个牙后,滴水未进到现在,确实是饿得前胸贴后背。 走出大殿外,李欢还来不及和这些汉帝国的臣子们,自己先而今的同僚打声招呼,就被张骞领着往另外一条深深地走廊而去。 “张兄,我们这是去何处?” 李欢忍不住问道。 “君侯,可不敢当你如此称呼,下官要领着你去太庙。” “太庙?”李欢懵了,差点就问出口:“我们不是要吃席的吗?” “按照规矩,凡封侯者,须往太庙,面对我大汉以往历代先君的圣位跪一夜。” 张骞脸上满是神圣之色:“这是无上的荣耀,每个人在里边度过的这一夜,都将会是其一生最宝贵的回忆。” 李欢愕然了片刻,讷讷道:“那……吃饭呢?” “祖制,今夜不得饮食。” 张骞猛然意识过来,压低了声音:“君侯,霍去病没告诉你在动身之前,饱食一顿吗?” 李欢呲牙:“这小子没说,八成是忘记了……” “就算是霍去病忘记了,君侯也只能强忍着,明日天一亮就好了。” 张骞干咳一声:“也怪下官,不曾暗中问过君侯。” “那我能先去宴会上吃一口,再过去吗?” 李欢心里越发觉得郁闷,自己封侯,群臣都吃自己的席,自己却没得吃? 张骞也满脸为难,低声道:“君侯,没有这样的规矩,您捱一捱就过去了……” 李欢忙抓住了张骞的衣袖:“张兄,我脑子里忽然想起一件至关重要的东西。 这是我和先师研究多年而不得之奇珍,今日忽然灵光乍现,融会贯通! 我担心我这一饿神困体乏,就什么都给忘记了! 张兄,请你务必转告陛下!” 张骞的眼神都变了,就为了吃口饭? 至于吗? 您……您可是堂堂大汉的堂堂君侯啊? 然而,李欢却毫无半点儿诸侯威仪的着重强调: “其重要程度,不弱于马镫、马蹄铁,白纸等物品,甚至略有超过!” 第十七章 就为了一口吃的 “我……”张骞感觉自己人生第一次有了种欲言而不得的感觉。 昔年面对匈奴铁骑、无尽沙漠、层出不穷的马贼、凶猛的野兽,都不曾有过的感觉。 竟然在面对李欢的时候,有了…… 可……这个世界上真的还有比马镫、马蹄铁、白纸都更好的东西吗? 这如果是别的人说,张骞或许会不屑一笑。 可这出自于李欢之口…… “下官尽量找准时机禀报,君侯还是先随我去太庙中祝礼,方才是第一要务!” 李欢见此情形,心中虽然略感无奈,但自己而今都已经是汉帝国的关内侯,也只有乖乖地遵守汉帝国的规矩。 不出意外的话,自己混吃等死的日子,是真的有着落了。 太庙如李欢预想中那般雄伟! 当真让人走进宫门,远眺过去,就有一种高山仰止的肃穆油然而生。 张骞满目狂热,恭敬地跪下,行三跪九叩的大礼节。 李欢也不敢迟疑,伸手微微扶正了自己头上的金冠,也是如张骞一般,行三跪九叩的大礼。 随后,两人都缓缓起身。 然后,张骞又向着李欢使了一个眼色。 李欢愣了愣,左右看看,除了宫门外守护着的护卫之外,便无他人,便只好低声道: “张兄,您直接说话吧。” 张骞尴尬一笑,这才意识到李欢可不是甘夫,他躬身一礼: “君侯,请入太庙,顺阶梯而上,其内便供奉着我大汉帝国的历代先君。” 李欢微微颔首,神色肃穆,脚步稳健,一步一步,拾阶而上。 张骞站在宫门下,目送着李欢的背影走上高处、更高处石阶,又是躬身一礼,肃穆的退步出宫门,这才转身离去,直奔宴会而去。 宴会一片歌舞升平。 皇帝刘彻看到张骞折返回来后,眼中不知为何,流露出一抹笑意的招了一下手。 张骞大呼侥幸,赶忙凑上前去,躬身一礼:“陛下,李侯已经去往太庙了。” “他有什么想说的吗?” 皇帝刘彻淡淡道。 张骞闻言,微露迟疑之色,可忽然看到皇帝身后站着一个络腮胡将军,不是别人,正是霍去病后,他立刻明白了什么,拱手一礼: “陛下,李侯说他忽然想到一物,其对于我大汉的重要程度,甚至远超马蹄铁、马镫、白纸等物品……” 他忍不住迟疑了一下,脸上也升起些许红晕,这般模样,宛若是忸怩着表露爱意的少女: “他来之前,水米未进,恐自己一饿之下,便忘记了此物……” “哈哈哈……” 刘彻听完后,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下边宴会上的群臣们听到皇帝如此爽朗的笑声,也不由得纷纷抬头看来。 “那就让他多饿一些时间,印象应该会更为深刻。” 刘彻笑罢,脸上依旧带着些许喜色,微微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霍去病: “去病,你说呢?” “陛下所言甚是。” 霍去病毫不迟疑,全然忘记了曾经的“欢哥”是叫得多么亲热…… 大汉太庙中,供奉的历代皇帝,自高祖刘邦而下,汉惠帝、汉文帝、汉景帝分列。 李欢走近之后,边上就有一个身穿礼服老宦官,示意进香,而后跪在蒲团上。 整个大殿中,灯火昏暗,烟气缭绕,却没有那种阴森之感,反而给人一种神圣至上的恢弘大气,威严光明如神宫的感觉。 李欢越发感觉头顶的金冠沉重,遮住眼睛的珠帘,也不由得轻微抖动着。 边上的老宦官见状,忽然开口,淡淡地说了一句话:“君侯的冠冕压首,若是不堪忍受,何不自取?” 李欢吃惊不已:“能摘下?我可是在拜见历代先君……” “高祖崛起与微末,而得天下,又怎么会在意这些小节?” 老宦官年岁约莫五十上下,但肌肤晶莹,宛若保养极好的老贵妇,笑起来的时候,也眉目和善。 李欢伸手扶了一下头顶的金冠,正要动手摘下金冠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以前经历过的面试。 那些面含微笑,和蔼如同至亲一般的面试官们,总是会不经意之间,在言语之上挖坑等着自己跳…… 一种警觉的情绪,瞬间传遍李欢周身。 这里是太庙啊。 寻常的宦官,怎么可能在这里看守太庙。 而且,保养得如此之好? 宦官……不就是在宫中做着牛马一样粗活的大牲口? 李欢的眼神不经意之间,注意到身边宦官的手,果真保养得比自己前女友那个天天做手部护理的富婆都好。 有猫腻! 于是,李欢变摘为扶。 金冠微微扶正,李欢言辞肃穆:“正因为高祖皇帝崛起于微末,与天下群雄争锋,披坚执锐、亲冒矢石,如此不易,开创我大汉基业,就更加值得敬重。 我生于不毛之地,而今得陛下恩遇,自当更加自我克制。 岂敢因为区区不适感,而在高祖等历代先君面前,礼仪亏损?” 老宦官闻言,讶然一惊:“那依照你看,昔年与高祖争锋之项王,何许人也?” 李欢道:“真英雄也!” 老宦官变色:“你说什么?” “项王,真英雄也。”李欢道:“然高祖胜真英雄。” 老宦官起身一礼,退了出去,他本来就是给李欢设坑的,没曾想差点反而被李欢设坑。 这天,没法聊了。 什么都没吃,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至少,李欢这会儿就不想上厕所…… 楚汉争霸的历史往事,浮上心头;至于谁是真英雄,谁是真小人,又怎么会是一两个人说了算的呢? 一千年,两千年后,不同的人,依旧会认为不同的人是真英雄和真小人。 而聊天,如果不关乎生死的时候,大家都可以张嘴就喷:在座的诸位都是垃圾。 可一旦关乎生死后,就不得不摸一摸项上人头,看一看自己的九族是否快乐。 时间分秒而过,李欢有很多种办法,不会让自己无事可做,从而感觉时间流逝极其艰难。 自己身为大汉关内侯,那就需要不断的为汉帝国输血才好。 单独凭借自身所学,想改变的东西可以有很多,但是能改变的东西可就未必能有想的那么多。 于是,李欢开始思索着大汉这片尚且显得原始的土壤上。 自己究竟能播种下什么样的种子…… 天色黄昏,宦官们一声不响的走进大殿中来奉香。 宗庙中的烛火,永不熄灭,如同帝国,在帝王们心中都认为,会万世不灭。 然而,李欢真的饿的不行了…… 正在他有些口干舌燥,饥饿难忍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身边不知什么时候,跪了一个模样威武,极其俊朗的青年。 此人穿着锦衣,腰悬玉佩,气势不凡,看起来身份不低。 还不等李欢说话,这个在烛光映照下,面部轮廓分明,眉目威武的青年,就率先开口: “你就是今日刚刚册封的关内侯吗?” 李欢有些奇怪的回头望殿门外看了一眼,大殿外空无一人,他心里觉得好生奇怪。 看着身边忽然出现的青年,暗自琢磨起来,这难道又是皇帝刘彻对自己的另一场面试么? 有点意思……自己可是花了很多钱面试培训过的人呐! 李欢看着奇怪的俊朗青年,微微一笑: “这里是太庙,你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我是皇族之人,本来在你册封为关内侯的庆贺宴会上,可因为酒后失态,被陛下责罚,来太庙跪着静思己过……” 这皇族之人忽而笑了起来:“我听去病说,你早上过来的时候,水米未进?肯定饿急了吧?” 李欢回想着张骞说话的,点头道:“是饿急了……” “去病让我悄悄给你带了些吃食,你看……” “大胆!”李欢怒目圆睁,须发皆张:“你竟敢把吃的带进太庙,玷污如此神圣之地!” 青年面上迟疑着:“你别那么大声儿,把外边的人惊动,可就不好了……而且,我和去病都是好兄弟。 你不也和去病是好兄弟吗? 那我们可就都是一样的好兄弟了呀!” 李欢声色俱厉:“你现在退出去,我尚且可以不计较,如果再敢污言秽语,可不要怪我不讲情面!” “哎!君侯,干嘛这样,这地方,谁会进来?我和你两人大快朵颐一番,收拾干净……” “简直气煞我也!我深受皇恩,为陛下所器重,怎能容你如此放肆!” 李欢一把揪住这俊俏青年的衣领,抬手就是一耳光狠狠的抽了过去。 然而,就在他的手巴掌快要抽打到青年脸上的时候,这青年脸上反而流露出一抹满意无比的笑容。 李欢也猛然感觉自己扇出去的手,被一只力量无穷尽的铁手死死的抓住,不能动弹分毫。 他猛然回头一看,抓住自己手腕的人,竟是卫青。 车骑将军卫青? 李欢瞬间头皮炸麻! 那——这个青年……又是谁!!! 第十八章 差点给了皇帝大嘴巴子 李欢猛然转过头来,看着被自己抓住衣领的青年,惊愕的想到了某种绝对不可能的可能,紧紧抓着衣领的手,也不由得缓缓地松开。 俊朗的威武青年看着李欢脸上的错愕和震惊,微微一笑,淡淡道: “退出去。” “喏!” 卫青松开了李欢的手,一声不响的退出殿门外。 至此,李欢就是再愚蠢,也知道眼前的人,就是皇帝刘彻。 而自己,居然揪着刘彻的衣领子,要给他大嘴巴子吃? 如果自己在这个世界有九族,九族会不会唱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微臣不知是吾皇亲临,请吾皇降罪!” 李欢正要躬身。 刘彻却伸手扶住了他的肩膀,淡淡一笑道:“这是朕故意试探你,而你的反应,也让朕非常满意。” 丢下这话,刘彻转身往太庙外走了出去。 李欢愣在原地迟疑的时候,卫青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就从殿门外传来:“还不跟上?” 李欢立刻迈步跟了上去。 让他大感意外吃惊的是偏殿中,竟然已经准备好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酒菜。 诱人的食物香气,勾得他口水不断分泌,有些不争气的吞咽了几下。 刘彻看了他一眼:“吃完再说,免得让天下读书人说朕不敬重人才。” “谢吾皇恩赐。” 李欢跪坐在矮几后边,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刘彻露出一副好奇的模样,看着李欢问道:“为何你现在不与朕说规矩了?” 李欢忙着咽下嘴里的吃食,恭敬地回答道:“陛下说的话,就是规矩。” 刘彻嘴角流露出一抹笑容,转而看向卫青:“你教他的?” “末将在征战之上,或许有些本事儿,但别的方面,李侯足以成为末将的师父,又怎么敢班门弄斧?” 卫青抱拳回答。 刘彻笑了一声:“听张骞说,你又想到了另外一个好东西?” “回禀陛下,是用作耕种的一件工具。” 李欢这会儿也不管那么多,边吃边说。 边上站着侍奉的卫青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但见皇帝一副浓厚兴趣,且面带微笑,丝毫不怪罪的样子,便立刻悄无声息了下去。 “用作耕种的工具?”刘彻立刻充满了无比的耐心。 无论皇帝刘彻做了什么,但从来没有人能否认他是一位好皇帝。 有东西垫了肚子,李欢整个人也充满了精神,他抓起一边的手帕擦掉嘴角边上的汁水,认真道: “口空说话,本无凭据,微臣或可以图解为陛下详细介绍。” 刘彻只是一个眼神,立刻就有宦官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给李欢送来了作画的白纸、笔墨。 李欢提起毛笔,脑海中轻松无比的浮现出来了曲辕犁的制作过程。 最先开始的,是一张完整的曲辕犁图。 前头是拉犁的牛,中间是曲辕犁,后边是扶着曲辕犁的人。 整整一幅画,完全的简笔素描手法,却栩栩如生。 刘彻眼睛发亮,李欢善于丹青,他早就知道,可从未想到,李欢作画画人的时候,竟然也能如此传神。 尤其是那老牛,简直如真的一般,遒劲的肌肉,仰头往前发力绷紧的四肢…… “此物乃曲辕犁,单独从形状上看,陛下也能看出是用来耕地的,这里有一个提把,可以控制耕种泥土的深度。” 西汉初年的生产力有多低下? 二牛三人开一犁,耗费人力,且效率低下,无法控制耕种土地的深度,且犁头随时都会因为无法控制犁土的深度,从而卡死。 看着刘彻脸上逐渐流露出凝重的神色来,李欢又忙道:“陛下,微臣现在画出具体图解来。” 刘彻竟然激动到亲自抓起纸张,递到了李欢面前。 李欢也大为吃惊,皇帝如此尊贵的身份…… 这是真正的吾皇吐哺,天下归心。 他不由分说,开始将曲辕犁图解制作分步骤画出。 只是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就已经完全搞定。 “陛下,可以了。” 李欢甩了下有些微酸的手腕。 刘彻认真看过,而后道:“宣将作大匠立刻来见朕。” “喏!” 卫青快步退出。 李欢也非常讨巧,拱手一礼:“陛下,微臣去正殿内了。” “不用。”刘彻挥了下衣袖,示意宦官将图解取走,“朕有些话,想和你面对面的谈一谈。” “这是微臣的荣幸。”李欢忙拱手见礼。 “你真打算在骊山下呆着?” “臣心中有不少东西,想要实验,那自然就应该找一块不错的地方才行。” 李欢不假思索道:“骊山之下,最是合适,尤其是,微臣一直都想找到冬日里能吃到新鲜蔬菜的办法。 骊山那边,微臣已经开始着手,指不定这个冬日里,微臣就可以把新鲜的蔬菜,献给陛下。” 刘彻眼中流露出一抹惊讶:“逆转时令?” “具体是否可成功,微臣还需要尝试。”李欢撒谎的时候,眼睛都不曾眨一下,眼皮更不会酸: “微臣勾画曲辕犁图解,之所以能如此熟悉,本质上就是因为臣此前不知道勾画过多少次。 但逆转时令种植蔬菜,臣只是有一些构想,具体可行否,还是要看实验的结果。” “虽是如此,但朕在咸阳城里,赏赐你一座宅子,身为大汉的……” 刘彻话音猛然停下,摸了摸身边的矮几:“曲辕犁如果当真能如你图画上那般耕地,你说朕是否又要重赏你?” “臣做这些,并不一定是要得到陛下的封赏。”李欢脸不红气不喘:“只是想看到我汉人强大,抵御外侮,威加海内,气震八荒。 如果单纯是为了富贵,微臣就是从事贱业,也一定很快就能富裕起来。” “很好,以后每过一个月,就向朕汇报一次情况如何,那一千匠人,就留在你身边,听从你的命令。” “多谢吾皇恩赐!” 李欢喜出望外,一千技艺精湛的匠人啊! 在这个生产力低下的时代里,这绝对是最为宝贵的财富。 “此外,朕听去病说,你想抓野人来种地?” “也是一种尝试。”李欢就清楚,自己做的任何事情,包括究竟和翠花滚了几次,皇帝这边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绣衣使者,似乎都已经渗透到了任何地方。 “如果成功了,或许可以吸纳大山深处的其他野人下山,如此一来,我汉帝国的人口就可以短时间大量增加,国库就会变得充盈。 我们也才能积累更多的力量,击败匈奴,扬我大汉国威。” 刘彻平静的看着李欢:“很好,朕希望看到你尝试成功的那一天。” 第十九章 从此开始摆烂 “这太不可思议了,我们就这样回去了?” 长安城的官道上,霍去病喋喋不休的把这句话说了四五遍。 李欢也觉得不可思议,他以为自己真的会在汉帝国历代先君的圣位面前跪一夜的。 然而,皇帝和他随意的聊了几句后,就让霍去病带他出宫,回骊山去了…… “陛下的安排,一定有他的深意。” 李欢反而觉得很轻松,他尚未闭上眼睛,就已经宛若感受到了自己温暖的大床,还有翠花围在火炉边上煮茶的可爱模样。 “那曲辕犁,能一下开垦出更多的土地,陛下也一定不会吝啬赏赐。” 霍去病两眼发光。 李欢轻哼道:“人不能太贪心,毕竟已经赏赐给了我一千匠人。 去病,一千匠人是什么概念?” “不止于此,你等着吧,明天肯定有更大的赏赐。” 霍去病咧嘴大笑,随后又摇头:“只是,我还是觉得奇怪,按照常理来说,明日还有宴会,而且是异常盛大的宴会。 到时候,你要接受整个长安城所有权贵的参拜。” 李欢郁闷的看着霍去病:“你这就是想吃席吧?” “想吃席有什么错?”霍去病抱怨:“难道你不想?听说这样的宴会上,有高祖皇帝时就窖藏到而今的琼浆玉露。” “可陛下……却一定有他的深意。”李欢已经想到了什么,但是他不会和霍去病说,只是靠着车厢打了一个哈欠: “折腾了一天,我先睡一会儿,到了叫醒我。” 未央宫内。 皇帝刘彻正和卫青围绕着将作大匠带着人,在最短时间之内做出来的曲辕犁。 李欢的图解具体到了每一个部件的大小比例如何。 将作大匠身边又是这个时代最为顶尖的匠人,面对如此细致的图解,如果他们还不能满足皇帝的需求,那就都要掉脑袋。 “你就不想问问,朕为什么让去病带着李欢连夜离开?” 皇帝刘彻目中满是激动之色,似乎是忍不住想要炫耀自己的某个伟大决定一样。 卫青道:“老旧贵族们已经没什么生气,同样也已经失去了昔年跟随高祖皇帝征战天下的勇气和毅力。 李欢有那样的决心和毅力,可一旦和这些老旧贵族们走的太近,就难免沾染上这些老旧贵族们迟暮的气息。” 他是个真正聪明的人,知道什么时候该说“陛下的话,就是规矩”,也知道什么时候,该真正回答刘彻的问题。 这个,在李欢以前的世界里,叫做捧哏。 皇帝有虚荣心,也需要得到卖弄的满足。 刘彻果真龙颜大悦,甚至放声大笑:“你说的很对!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这些老旧贵族们,靠着祖宗的隐蔽,已经享受着帝国的荣华富贵太久时间了。 可匈奴人来的时候,他们却只知道把皇家的公主,送去侍奉那些低俗野蛮粗鲁的匈奴人。 朕一直都在想一个办法,要把这些缩着头做乌龟的勋贵们废了,重新提拔李欢这样新的,能干实事儿的人,坐上关内侯的位置。 既然朕有这个想法,那就绝对不能让他被那些老勋贵们带坏了。” 他转头看着卫青:“人,是最容易堕落的。” 卫青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但是他的眼神在告诉皇帝刘彻,自己任何时候都不会堕落。 自己将永远是皇帝手中最为锋利的刀,任何时候,都不会生锈。 “传敕下去,把汉中郡安阳县作为他的封地,再封李欢五百户食邑。” 卫青眼中闪过一抹笑意,铿锵有力的抱拳:“喏!” “春耕还有一个月就要开始,能做出多少曲辕犁,就赶制多少曲辕犁。” 站在远处的将作大匠激动的应道: “陛下放心,从现在开始,将作大匠所有匠人,日夜不停的赶工,绝对争取能够让我大汉所有的县城,都有曲辕犁的影子。” 初升的朝阳,带给人希望,就如同又来了一批新的匠人,在此处丈量土地,为李欢修建侯府一样。 刚刚捂热乎的小乌龟金印边上,又多了一块安阳侯印的金印。 “封底……安阳侯?” 李欢乐呵的晒着太阳,霍去病正在和他说着所有陷阱都挖好的事情。 “去病,这安阳县,我要亲自去走一圈吗?” “最好不要去。”霍去病摇头道:“安阳县令会把税收的所有文书送过来,但是你最好不要。” 他压低了声音:“是我舅娘和我说的。” “你舅娘!” 李欢立刻想到,这是大汉帝国的长公主,皇帝刘彻的亲姐姐…… “那就不去。”李欢道:“数月时间,我的侯府就能建设完成,这片荒地,也应该可以开出来了。 翠花!” “主人!” 翠花现在无时无刻,都恨不得腻在李欢身边,让他宠幸自己,一旦生下孩子,他诸侯细君的身份,可就万无一失了。 尤其是,后来修建安阳侯府的这一批匠人中,竟然有十个绝美的宫娥。 这些宫娥,年纪最大的有三十岁左右的少妇,最小的十余岁。 任何男人所喜欢、所幻想的女性之美,都在这十个宫娥身上能找到。 她担心主人可能会宠幸别的女子,所以越发顺从乖巧,甚至有意表现。 “你抽出一百个匠人,让他们开始动手打造曲辕犁,吩咐十个会看牲口好坏的匠人,去集市上买耕牛回来。” “是,主人!” 翠花喜滋滋的走开,不一会儿边上就有一片地方被划定好,热情高涨的匠人们,开始按照李欢的图解制作曲辕犁。 只不过,他们和将作大匠手中那一批匠人相比,就差几个档次了。 时不时的,会有人过来询问李欢一些问题。 但这并不是很严重的问题,耗费了两个时辰后,一驾李欢所描述的曲辕犁,完美竣工。 唯一差的,就是犁头。 这会儿,有匠人开始过来请教李欢: “侯爷,铁犁头太脆,很容易在土里蹦断,要是碰到石头,那就更容易撞坏了。” 李欢意识到,这是冶铁技术的问题。 “找五十个会冶金的匠人过来。” “喏!” 匠人兴奋得浑身都在发抖。 安阳侯李欢的博学,让这上千个匠人认为他连天上的星辰有几何,都可数清楚。 霍去病也凑了过来,李欢则开始教授这五十个匠人金属冶炼的知识。 同样,他也毫不保留的准备为皇帝刘彻锻造一口真正的神兵,进一步彻底改进汉帝国军旅武器的质地。 李欢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那十道靓丽的倩影,心中一阵激动。 没办法,刘彻这个老板,对自己实在是太好了。 第二十章 司马迁和李敢 一个博学的人,在这样一个原始的世界里。 很容易就被人当作神明一样尊敬。 重新制作冶金炉,从而保证炉内温度能达到一个李欢所认可的高度。 冶炼金属的燃料,也从木炭换成了石炭。 木炭作为燃料,远远没有石炭更能让李欢得到满足。 于是,溪流边上又多出来了一个名为洗煤坊的厂房。 哪怕是最基础、最原始的洗煤脱硫,却也是不可缺少的。 霍去病干得最卖力,甚至都疏于训练军队。 这让李欢有些担心自己把这位未来大汉军神的路子带歪,严肃地催促了好几遍。 并且许诺为霍去病打造一口削铁如泥的神兵后。 这才让大汉军神回到了正轨。 做完这些后,李欢便躺在新设计出来的摇椅中,吹着溪流边上舒服的风,喝着茶,过上了梦寐以求的摆烂生活。 制作模具,浇筑铁水,制成犁头的法子,李欢已经教给了匠人。 不仅如此,包钢法、灌钢法,李欢也详细的阐述了一下。 只需要等能满足他要求的铁水流淌出来,便可以让这些官匠人们去尝试。 翠花有意的让那十个绝美的宫娥远离主人。 这些小动作自然被李欢看在眼中,可他也懒得多计较。 这十个绝美的宫娥,比画上美人还动人三分,甚至美得叫人都有些会沉溺其中。 李欢心中明镜儿似的,这些人,同样是皇帝的耳目。 但作为送到了自己最边上的菜,吃不吃,可就完全看自己的心情喽。 而且,客观点说,他也不认为这些宫娥能如翠花这样对自己掏心掏肺的服帖。 “君侯,长安城那边来人,看起来像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儿!” 李欢正眯着眼睛享受的时候,一个军卒忽然来禀报道。 “来的人是谁啊?” “叫什么司马迁,似乎是太史令,还有一个是将军李广的第三个儿子李敢!” “司马迁?李敢?” 李欢一听这名字,瞬间就来了精神:“翠花,上茶!” 翠花欢喜地摆弄着宫廷中赏赐下来的玉杯。 她原本就是大户人家出身的人,自然清楚太史令来这里做什么。 这是要亲自询问主人的过往,将其写进大汉史册名留青史! 这是何等的荣耀啊! “下官太史令司马迁,参见君侯!” “小人李敢,参见君侯!” 李欢挥了一下手:“都免礼此座。” “拜谢君侯!” 李欢微微含笑道:“我正在品茶,你二人来得正是时候,一并品鉴一二。” “多谢君侯厚爱。” 司马迁款款有礼,模样文质彬彬,一看便是雅致的读书人,眼神也平和自然,说话的时候,眼角总是会流露出一抹淡淡的和善笑意。 李敢虽然只有十余岁,看起来就有些拘束,可却又是一个如霍去病那样,叫人一眼看上去,就忍不住要吐槽一句“这他么八岁?” “我这茶,取沸水冲泡,只求天然本真滋味,而舍去了混入姜丝、葱蒜等一并调和饮用的老办法。 不知你二人感觉如何?” 看着面前玉杯中翻滚的绿色茶水,司马迁缓缓地品茗,整个人的动作也颇具观赏性。 李敢则显得毛糙,被茶水烫的龇牙咧嘴,闹了一个大红脸,赶忙去看李欢,却发现李欢只是一脸淡淡的笑容后,也就立刻松了一口气。 “果真是天然本真之滋味,或许可在长安掀起一股饮茶之风。” 司马迁高度评价。 翠花只是觉得这个年轻的史官,实在是太会吹捧自家主人了。 “下官奉命前来为君侯书录生平事迹,除此之外,纸张的制作流程等。 下官也需要详细记录,汇编成册,而后分发到全国各处,都建立造纸坊。” 李欢含笑道:“凡我所有,你都可记录!” 他转头对着身边的翠花吩咐了一声:“找一个匠人陪着太史令,先去走访一遍,任何地方,都要对太史令开放,不得有任何隐瞒之处。” “喏!” 翠花这会儿乖巧又大气,那般顺从又柔美的模样。 立刻就让司马迁和李敢都猜测到此人是安阳侯的侍妾。 “下官先行告退。”司马迁站起身来,躬身一礼的退下。 李欢看着留下来的李敢,笑了笑:“李敢,你不随太史令去走走看看?” “回禀君侯,小人的父亲李广,有一份书信送给君侯。” “飞将军李广?”李欢一只手抚摸着下巴上有意留下的胡须:“呈上来。” “喏!” 李敢从衣袖中取出一张帛书,边上侍奉着的绝美宫娥,立刻就有一人取过,而后小心翼翼地呈给李欢。 翠花非常懂得分寸,知道这个时候,是绝对不能阻止这个宫娥凑近李欢身边的。 因为,这个宫娥想看飞将军李广给安阳侯的书信上,都写了些什么。 李欢更是大方的把帛书展开,平铺在面前的矮几上。 寥寥数行字,李广非常有礼节的祝贺了李欢被册封为侯。 李欢倒是清楚,李广毕生的志向,就是封侯…… 随后,李广就开始攀起亲戚来…… 关中李氏一族,大致同宗同族。 李广认为自己不敢高攀李欢,但希望李欢能收自己的儿子李敢做弟子,教授认为可以教授的知识。 而李敢也一定会像侍奉父亲那样的侍奉李欢。 李欢看完后,还是没有把帛书对折起来,就那样放在光天化日之下。 每一个文字都被太阳光照得清晰可见。 他抬头看了一眼有些忐忑不安的李敢,笑了笑:“你父亲平日看书吗?” “回禀君侯,我父亲多在边关领兵作战,忙于军伍,虽然也观看群书,但时间不多,故而恐阅览书籍只怕也不多。” 李欢点了下头,看着样子,和自己想的差不多啊。 李广这种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怎么可能写出这样一封弯弯绕绕那么多的书信? 又是乱认亲戚,又是自称高攀、又是厚颜让自己收他的儿子做弟子。 回报就是,我儿子会像侍奉父亲那样侍奉你。 这话说的,难道老子生不出个儿子? 李欢想到这里,有意的瞟了一眼身侧跪坐着的翠花,眼角流露出一抹笑意来。 “那你知道你父亲书信中写的都是什么吗?” 李敢闻言,离开坐席,恭敬无比的向着李欢磕头行大礼。 “还请君侯垂怜,敢愿以君侯为师,以父亲的礼节侍奉君侯,只求能成为君侯的弟子!” 李欢看着面前“这他么八岁二号”的李敢,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正要拒绝的时候。 一口战矛忽然带着厉鬼般的呼啸声,精准无比的扎在了李敢身前的泥土里。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拜安阳侯为师?” 第二十一章 野人来了 “哒哒哒——” 霍去病以一种极其羞辱人的姿态降临。 他竟然飞马从跪在地上的李敢头顶一跃而过。 战马“轰隆”一声落地的瞬间,他一把抓住投掷而来,扎进泥土中的战矛,潇洒无比的转身,手中的战矛精准无比的指着刚刚抬起头来的李敢。 只要把握错了分毫,就会一战矛把李敢戳死…… 李欢强压着心中的震惊,大声道:“去病,不得无礼!” 霍去病看着满目怒火,像是要和自己拼命的李敢冷笑了一声,收走战矛,翻身下马,直接无视了李敢,走到李欢身侧: “君侯,我的士兵回报,已经发现有野人的踪迹了。” “来了?” 李欢顿时眼前一亮,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倔强小子,便笑道: “李敢,起来吧,我带你去看点刺激的。” “喏!” 李敢强压下去心中的怒火,站起身来,立在一边上。 李欢想了想,笑道:“大家都是年轻人,心胸应该宽广一些……” 自己总不能直接和李敢说,你机灵点,他可是皇帝的外甥…… 而且,按照原本的历史发展顺序,你都已经成为关内侯了。 霍去病一箭射死了你,皇帝还给他擦屁股呢…… “君侯教诲的是,李敢记在心里了。” 李敢如同顺竿子往上爬一样,俨然一副把自己当作李欢弟子门人的样子。 李欢眼角的余光瞟了一眼边上的宫娥,含笑道:“我目前没有收你做弟子的打算……” 看着少年李敢眼眶发红,李欢的语气也不由得平缓了些许: “但你愿意在这里住多久,就住多久。” “多谢君侯恩泽!”李敢瞬间精神。 霍去病翻了个白眼儿,催促起来:“君侯,我们过去听听那个斥候怎么说的。” “好,一并过去。”李欢搓了搓手,满脸激动模样。 李敢赶忙一声不响地跟在身后。 “拜见君侯,小人躲在暗处,发现两个鬼鬼祟祟的野人,悄悄往这边探查着什么。 他们应该是野人寨子里边派过来探路,确认是否有危险的。 属下听到那两个人的对话说:和兰花说的一样,这里真的没有任何防备,我们快回去禀报!” “事情成了。”李欢乐呵起来:“人手都安排好了吗?” “回禀君侯,兄弟们都已经安排好了,不管来多少,全部招收!” 李欢正要说话,可看到身边的霍去病和李敢后,便忍不住笑问道: “去病,李敢,你二人说,这些野人会在什么时候来偷袭?” 霍去病翻着白眼,不爽的瞟了一眼李敢:“他不清楚军情如何,直接就让他做选择,这不公平!” 李敢闻言,目中忽然生出一股好感。 “可是啊,就算是把所有的军情告诉他又如何?他怎么可能猜得到野人什么时候来?” 李敢目中怒火升腾,可竟又忍耐了回去。 李欢见状摇头:“那你把所有的军情告诉他。” 霍去病不太乐意地回头看了一眼李欢,见李欢脸上满是笑容,便只好万分不情愿的把当初误打误撞抓到野人。 李欢就动了抓野人种地的念头,如何设局等等,还真是说得事无巨细。 李敢听完后,满脸沉吟。 霍去病却已经讥笑的哼了一声:“这还用怎么想?那些野人肯定今天晚上就回来偷袭。 我们打起精神来,有心算无心,活捉这些野人,那还是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李欢微微点头,但是却看向李敢:“你觉得呢?” “回禀君侯,小人也觉得这些野人今天晚上就会来,野人又不是我们行军打仗,会仔细的制定作战计划。 也不会多去思考,是否有陷阱……” “哟哟哟,说得好像你很懂的样子?”霍去病还不等李敢把话说完,就已经忍不住嘲笑起来,模样看起来当真是一脸欠揍: “还不是听老子说,这些野人今天晚上会来,就顺着老子的话说。” “霍去病,你不要无理,难道以为在君侯面前,我就不敢揍你了!” 霍去病一听,骤然暴怒的退到一边上,把身上的铠甲三两下卸掉,双手“啪”的一拍,充满挑衅的大吼道: “来呀,谁被打趴下,谁就是孙子!” 眼看这两人真的要打起来,李欢一阵郁闷的喝道: “住手!” 李敢愤懑的咬牙,随后委屈的看着李欢:“君侯,是他先挑衅我的。” 李欢哼道:“你是蠢货吗?行军打战的时候,如果明知道有陷阱,敌人挑衅你,你受不了了,就要带兵往里边冲吗?” 原本都快要被霍去病气哭了的李敢一听,顿时整个人豁然开朗,转头看着嚣张跋扈、张牙舞爪的霍去病,随后不屑的翻了个白眼。 霍去病大怒的骂道:“懦夫!儿子!孙子!重孙子!过来和你祖宗过几招,祖宗我会手下留情的!” 超级加辈的必杀技,竟然还是没能撼动李敢分毫。 这会儿轮到霍去病郁闷了:“欢哥,这小子蠢得很,像一头驴,你就不应该点明他。” 李欢却满不在意的笑了起来:“李敢,去和太史令说一声,如果他有兴趣参观今晚活捉野人的战斗,就一并来看。 要是他还有兴趣,把这件事情记录在册,那就更好了。” “喏!” 李敢振奋的抱拳,撒腿就冲开。 至此,霍去病脸上的郁闷就更浓了。 李欢拍了拍他的肩旁:“你担心我没看出这是什么?” “你这么问我,那你肯定看出来,这是那些腐烂的老东西们,对你的试探。 一旦你答应李敢留在这里,那就会有更多的老东西们,把自己的子嗣送到你这里来。 等到那时候,你以为你还可以像现在这样安然晒太阳、喝茶,看宫娥故意走光给你看吗?” 李欢本不以为然,可听到最后一句话,忍不住想要捂住霍去病的嘴。 可还是太迟了。 他有些切齿:“你胡……你怎么知道我偷看了?” “我是要做名将的人,观察力不是我的强项?”霍去病翻了个白眼,一副社会仔的模样: “你走进未央宫的时候,那些跪在两列迎接的女宫娥……” “这事儿谁说的?”李欢头发都快竖起来了,但这次精准的捂住了霍去病的嘴巴。 “奏乐的乐官里,有陛下的眼睛,不然陛下为什么忽然送你这么多宫娥?” 霍去病摇摇头:“欢哥,你知道我舅娘下嫁我舅舅卫青之前,我舅舅还有一个糠糙之妻吗?” 一股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寒气,瞬间罩住李欢周身,他眼睛都发直了: “有这事儿?” 第二十二章 野人和美食二者兼得 有些话,不能说太直白。 但是霍去病觉得自己的意思已经表达够了。 李欢只好让翠花斟茶压惊。 高纯度提取的酒水,不可能大范围的推广。 因为粮食一直都是朝廷的重中之重。 更不用说,皇帝刘彻一心都在寻求战机。 李欢现在想要酿酒,也只有等到这千亩土地上的粮食收成了以后,才能自己固定抽出少部分粮食酿酒。 以他关内侯之尊贵,大兴酿酒之风,也是要受责罚的。 霍去病则又去检查了一遍陷阱。 他回来的时候,司马迁和李敢也一并赶了过来。 并且,李欢发现司马迁完全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有适合我们站在高处俯瞰战场的地方吗?” 李欢则更为激动,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古代战场。 “当然有!” 霍去病有些不太友好的看着李敢哼了一声,这才领着李欢出发。 司马迁见状,倒是乐呵一笑,似乎如同李欢一般清楚,李敢来这里是为了做什么一样。 李敢得了李欢的点悟之后,对霍去病的挑衅,完全一副你狂任你狂、清风拂山岗的态度。 大山深处又深处。 兰花和浮萍两人不知为何,此刻竟然被困在了村寨房屋的柱子上。 在她们身前的旷阔大厅里,密密麻麻地站满了野人,不知人数几何。 “你我两个寨子,世代都有仇怨,但是这一次,我们合作,把山外那些堆积的盐巴抢回来,就足够我们两个寨子数十上百年的盐巴所需。” 身上披着虎皮,头顶带着牛角,脸上挂着狰狞面具的寨主,正用粗鲁的声音,和另外一个寨子的寨主交谈着。 另外一个寨子的寨主,也如这寨主一般的神秘装扮,一开口,同样是有意压得嗓音粗鲁狂野: “喝下血酒,从今以后,我们两个寨子就是兄弟,以前所有的恩怨,都要一笔勾销!” “呼呼呼!一笔勾销!” 这时候,下边密密麻麻的两寨成员们,都同时发出欢呼声来。 “这两个女人,杀掉!” 另外一个寨子的寨主指着被捆在柱子上的兰花和浮萍。 “不杀,是她们带回来的消息,否则我们怎么会知道?” 寨主嘎嘎笑道:“但是,她们竟然企图说服我们去向着大山外的人投降,为他们种地。 我们要的,永远都是没有压迫。 外边的人都是硕鼠,是桀纣!” “等我们抢到盐巴回来,就让她们两个成为我们两家寨子里的共妻!” 听到这个后,下边的两寨成员里,顿时有人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声来。 兰花这样的长腿野人儿,别说在山外的世界,很让男子喜欢,就是在山里,也同样是男人的首选儿。 寨主趁机振奋人心:“谁能在这次抢夺盐巴的战斗中立下头功,这两个女人,就先属于这个人!” “呼呼呼——” 欢呼声更加强烈,虽然人数并不是真的很多,但竟真的有了几分震天动地之感。 翠花和浮萍两女目中充满了绝望,嘴巴也被布条堵了起来,想要说什么也无法做到,只能看着疯狂的族人们,呜咽的无力挣扎几下…… 山林中,勉强算是浩荡的队伍,蜿蜒在险阻的山道中前行。 但粗略看去,人数恐不过千。 “属下数清楚了,大致在八百人左右!” 李欢听着斥候的禀告,还真是吃了一惊! 竟然能凑出这么多的人来。 看样子,这大山里所谓的“野人”,似乎还真是不少啊。 “这里往山里走二十里左右,是一片险地,那里要独木桥才能过来,小人等斥候军的人,留下了人手。 只要八百来人走过独木桥后,就把独木桥斩断,断绝他们的后路。” “好,一切都按照计划行事。” 李欢沉稳的吩咐道。 “喏!” 斥候军快速退下。 司马迁这边已经平铺开来纸笔,自顾自儿的研墨。 让李欢看在眼中,有一种现场直播记录的怪异感觉。 李欢则和翠花,还有三个二十来岁的宫娥们,开始做包子。 包子馅儿很讲究,是霍去病巡逻的十人队,从山林里抓到的山鹿…… 这玩意儿,放在李欢以前那个世界,吃一口,就能牢底坐穿。 可是在这个时代,实在是太多了。 就连老虎,众人都已经打死了十余头,至于山狼、野猪这些野兽,打死的至少也在数百头了。 尤其是野猪,就像是杀不光一样。 每天都会有成群结队的野猪,就跟组团给李欢和霍去病改善伙食一样,闯入工地,把初具规模的工地破坏的不像样。 老虎和灰狼不一样。 杀得多了,它们就会向着林子深处迁徙。 唯独有这些野猪,又蠢又憨又暴力,唯一的好处就是——香! 这是真香! 安心记录所见所闻的司马迁,在猪肉馅儿包子的香味飘飞过去后,立刻就有些不可控的放下了手中的毛笔,吸了吸鼻子。 方才转头,就看到李欢端着一笼还在吞吐白色热气的包子,放在了他的矮几边上。 “趁热尝一尝,这可是我安阳侯府的特产呢!” 诱人的香气,新颖的模样,白净圆润的外表,瞬间就让司马迁食指大动,忍着烫手,大咬了一口! 霎那间,浓香的气息,彻底爆炸后,又流转在司马迁口齿之间,令他不自觉的一边咀嚼,一边流露出沉迷不可自拔的失态之举。 直到他一口气吃了五个热气腾腾的大包子后,方才意识到了什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拱手道: “军侯见谅,下官失态了。” “不碍事,美食面前,本就应该全身心的享受才是。”李欢哈哈笑道:“听闻你为了写好史书,走遍了我大汉所有的疆域?” 司马欣摸了一个包子在手里,捏了捏,又软又香,点头道: “古之史书所记载,能寻找到的地方,下臣确实都力求亲自走一遍,口耳听闻,地方传说,老叟亲言。” “你一定可以写出一部史家绝唱的。” 李欢赞道。 “承蒙君侯抬举,下臣尽心焉耳矣。” 司马迁又干了两个包子,已经开始打嗝儿,但是,嘴巴却说肚子再坚持坚持,肚子说再坚持我就要炸了。 这时候,另外一种美食到了——豆浆。 加了糖霜的豆浆。 滋味甘美爽口了,司马迁摸了摸自己圆滚的肚子,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果真让肚子再坚持了一下,竟还能再喝一大碗豆浆。 石磨做好之后,李欢就已经打上了豆腐的心思。 至于霍去病和李敢两人,在这些美食小吃面前,也是少有的罢兵言和,埋头干饭。 天色灰暗,一群人都惬意的靠在摇椅上,望着金色的夕阳铺满了大汉的天穹。 翠花站起身来,要和其他的宫娥们一起收拾碗筷。 但是,李欢想到了霍去病说的那件事情,便伸手拉住了翠花柔软的小手,挪了挪身子,让她和自己一并靠在宽大的摇椅上,小憩着一并看晚霞。 既然决定过摆烂的生活,那就摆烂到底! 地主老财的日子,我李欢过定了。 谁也别想把自己的翠花怎么了。 “君侯,野人来了!” 第二十三章 你管这个叫打劫? “他们……居然执仗明火?有这样打劫的?” 李欢感觉自己完全被这群野人刷新了认知。 霍去病和李敢两人也觉得不可思议。 四野里漆黑一片,但是却能看到远处的山林中,有冲天的火光映照。 司马迁轻咳了一声:“君侯,下官去过许多地方,料想这些人应该是有雀蒙眼,到了晚上就看不清楚东西,所以必须要点火照明。” “雀蒙眼?夜盲症啊!” 李欢心中奇怪:“这些人就靠着山林,山林中有溪流,但凡养点鱼,也不至于得夜盲症吧?” 司马迁听得惊奇:“君侯,这么说,吃鱼可以治疗雀蒙眼?” “可以!” 李欢的回答非常肯定。 霍去病讶然地看着李欢:“君侯,你还懂岐黄之术?” 李欢咧嘴一笑:“略懂、略懂。” 别的不说,后世的一些常识,丢在这个落后原始的时代中,本身就可以算作是一些医家的不传之秘。 李敢猛然看了一眼李欢,不知想到了什么,一双眸子里,竟然全是狂喜的姿态。 黑夜里,李欢也没注意到李敢的这些异常。 “往前头再走,就要到了!”寨主一副胜利在望模样,摩肩擦掌的呼喊着队伍。 另外一个寨主已经抽出一口明晃晃的大刀,随时一副准备砍人的模样。 可是,就在他们走着走着,忽然看到前方漆黑的道路上,猛然升腾起来了一片火焰。 众人都还在发懵的时候,就又看到身后不知何时,也升腾起来了一片冲天的火焰。 将他们彻底地堵在了这片山坳内。 两个寨主见此一幕,大感晦气的互相抱怨起来。 “这是咋回事儿?这眼看着就要到了,怎么遇到山火了?” “你说这……可不就是吗?我们这运气,也太差了,这山火一烧,那边的人会不会发现我们啊?” “先灭火!” 其中一个寨主忽然很明智的下达了命令。 可是,寨子里的人方才走上前去,立刻就看到了升腾火焰后,森黑色的铠甲密布的大汉军阵! “啊!是汉军!” “是汉军放的火!” “我们后边也有汉军!” “……” 刹那间,整个山坳中乱成一团。 到处都是惊恐的喊叫声。 然而…… 霍去病麾下的军卒们,自始至终,只是放了一把火,连一根箭矢,一根战矛都没有投掷出去…… 甚至,他们喊都没有喊一声…… 看着乱成一锅粥,像是八百多只无头苍蝇一样在山坳里乱冲乱喊、乱叫,甚至已经出现了人与人互相践踏的“劫匪们”。 李欢回头看了一眼脸上毫无兴奋,甚至还有些嫌弃的霍去病: “你说,我们这样会不会太欺负人了?” 霍去病抿了下嘴,想笑但是憋住。 司马迁轻轻的咳嗽一声:“君侯,这些人比庄稼汉都老实……” “这可未必,如果他们没有发现被大军围住的话,肯定会暴起杀人的。” 李敢却从始至终,脸上都带着寒意,似乎有些跃跃欲试,想要下令杀人。 “让人喊话,叫他们全部跪在地上投降。” 李欢摆了下手:“此外,从山坳上投丢绳子下去,让他们自己把自己捆起来,否则的话,我们就丢石头下去砸死他们。” “喏!” 李敢飞身去传令。 很快,像是茅坑臭蛆翻滚的山坳,逐渐安静下去。 绳索被从山坳两边的山顶上丢了下去。 里边两个寨子的人,手里的兵器全部丢在地上,堆积得像是一座小山。 只是这些武器,多半都是不能细看的。 除了零星能看到几把可堪一用的大刀外,多数都是木棍、竹竿、叉子…… 李欢摇头不已,这样的八百人? 对决霍去病的三百精兵? 别说八百人了,就是八千人,也要被追着砍啊! 大火逐渐熄灭。 烟尘尚未散去,身披铠甲,手持利刃的军卒们就走了进去,查看这些人身上捆着的绳索是否有问题。 “君侯,一共是八百二十一个野人,全部都已经束缚,我们是……” “君侯,此处上千亩荒地,这些人正好可以留下来耕种。”司马迁有些紧张: “而且,八百多人,如果将他们的家属都迁移出来,安置在此处的话,也可以算作是一个小县了。” “君侯在此处修筑府邸,总不能太过于空旷,少了人间烟火气。 再从君侯的封地里迁徙一些百姓过来,与这些人混杂居住,就可以保证稳定。 尤其是经过此事,他们也会更加畏惧君侯威严,而不敢犯上作乱的。” “太史令这是担心我要把这些人杀掉吗?” 李欢一笑,看着司马迁。 司马迁躬身一礼,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诸侯好杀人,自古皆然。 “我以前说过,大汉的盛世皇朝,容得下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豪情,自然也应容得下区区山魈野人的苟且。 我若是想杀这些野人,又何需费这么大的精神呢?” “是下官多虑了。” 司马迁松了一口气。 李欢道:“把他们领头的带上来,其余的人先捆着。” “喏!” 军卒领命而去。 须臾时间之后,两个五花大绑、灰头土脸的寨主,被带到了李欢面前。 看着跪在面前不断哀声求饶的两人。 李欢无法用一张严肃的脸审问,反而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们认识兰花、青萍吗?” “认识!认识!贵人,这是我部落里的妹子,算着还和我有点亲戚关系呢!” 霍去病瞪了一眼这寨主:“君侯问什么你就说什么!” “是!是!将军爷爷说的是!” 李欢乐呵一笑:“那兰花和青萍回去后,不是说让你们来归顺的吗?” “都怪小人蒙了心,兰花和青萍说君侯这里有上千斤的盐巴,上万斤的粟米。 她两妹子回去的时候,还带回去了一大袋子盐巴。 寨主里的人都红了眼,这才想着来抢的。” 李欢眯着眼笑了起来:“现在给你两条路,一条路,我砍了你的脑袋,震慑不臣……” 结果,李欢的话都还没说完,这两个寨主立刻就扯着脖子,红脸嚷嚷了起来: “小人选第二条路!小人选第二条路。” “还挺上道……” 李欢转头看向司马迁:“既然你有仁爱之心,那你去和这些人说说,接下来的事情。” 司马迁欢喜一拜:“多谢君侯成全!” 第二十四章 心疼家产的翠花 “啊——” 李欢看着逐渐控制下来的场面,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去病,没什么疏漏吧?先回去睡一觉,明天再去接收这些野人的家属过来。” 霍去病正要点头,刚刚离去的司马迁忽然快步走了过来,拱手禀报道: “君侯,下官听到那两人说,兰花和青萍还被捆在寨子中的梁柱上。” “嗯?”李欢愣了一下,想说什么,但是困意袭来。 边上的李敢立刻抱拳道:“君侯,让我带人去把这两位救回来吧?” “斥候军呢?斥候军何在?” 李欢猛然想到了什么,大声喊道。 “君侯!” 斥候军从远处跑来,拱手下拜:“君侯有何吩咐?” “此前你说二十里开外,有一个独木桥,烧了没有?” “回禀君侯,小人看这些野人全部都被困在山坳里,就没有烧掉那个独木桥。” 李欢点头,看向李敢:“行,那你去吧,但小心些,莫要大意,这些人世代居住在山里,总会有一些自保的强大手段。” 李敢闻言,心头一暖,满脸激动笑容的抱拳:“君侯放心,明日清晨,我就把人带回来。” 李欢又打了一个哈欠,挥了挥手。 看着李敢、司马迁等人远去后,李欢这才边走边问霍去病: “怎么不抢?我还以为你会主动去呢?” “一些扫尾的工作,有什么意思?”霍去病满目豪情:“真男人,就应该上北边去打匈奴……” “君侯……” “打住,叫什么君侯,欢哥这两个字会把你的牙齿崩掉吗?” “嘿嘿!”霍去病乐呵一笑:“欢哥,我听阿舅说,秋天的时候,陛下可能要进攻匈奴,你会去吗?” 李欢翻了个白眼儿:“你想让我带你去?” “可以吗?”霍去病渴望的眼神,宛若翠花想给李欢生儿子的眼神一样。 看得李欢后背一阵恶寒:“别撒娇,你想去,让你舅舅带你不就行了。” “我舅舅不肯带我去。”霍去病有些气愤,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美好的回忆: “但欢哥你要是带兵出征,那我舅舅也管不到你。” “到时候再说吧。”李欢是真的没什么北征匈奴的心思。 他的强项,本就不在征战之上。 嗯,总不能说自己从心吧? 未央宫,皇帝刘彻半眯着眼睛,听着一个绣衣使者禀报着什么。 “当天夜里,兵不血刃而收八百二十一个奴隶,当天晚上就连夜深入山林,将里边的人迁移了出来。 一共是三千余口,司马迁建议设置为县,再从安阳县迁移两千人口过来杂居,如此可以保证稳定。” “有去病儿的三百军驻扎,就是最大的稳定。”刘彻浑不在意的摆手: “那安阳侯对于李敢,又是何种态度?” 绣衣使者恭敬的禀报道:“未曾收为弟子,但却让李敢留在了身边。” “其他的权贵们,可曾有人让自己的子嗣过去了?” 刘彻脸上流露出一抹笑容。 “回禀陛下,不曾,李敢是李广第三子,在家中本不得宠,甚至遭受排挤,这才会被选中前往安阳侯处。” “李广怎么尽把心思用在这个上?”刘彻满不在乎地笑了起来:“当初吴楚七国之乱的时候,他要是有点脑子,也不至于到现在还不能封侯。 行了,继续看着,有什么事情,随时上报。 但,不得干涉安阳侯行事,朕很器重他。 让司马迁也在那里多待一段时间,记录清楚各项东西。” “喏!” 笼罩在黑暗中的绣衣使者从容退下…… “应该选一个村长……”司马迁喋喋不休起来:“可是这些人中,实在是没有任何人合适。 君侯真不打算上书陛下,请求移民过来的吗?” 李欢靠在藤椅上,他现在居于刚刚修建的木楼空台上,视野开阔,眼睛一扫就能看到故意走光的宫娥们。 这是有意的挑逗,也是对命运的妥协和认可,谁都希望自己可以得到君侯的宠幸。 似乎也是翠花的传染,这十个宫娥们,都希望自己可以为君侯生下儿子。 司马迁不敢看,因为他很清楚,这都是君侯的女人。 就算现在不是,将来也会是。 可不经意间,顺着李欢的目光看了一眼后,他就吓得咳嗽了一声: “君——君侯?” “你看兰花和青萍两人如何?” “女子做村长?”司马迁摇头:“恐怕不行。” “她们二人当初差点被杀,对于这两个寨子的人心中都藏着恨,我看到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说话的人是李敢。 他强调道:“君侯就需要对这两个寨子都有恨意的人,才能管好他们。” 霍去病这会儿去练兵,他的话自然就多了起来。 否则霍去病在的时候,他说一个字,霍去病就会被嘲笑他十个字,甚至可以不重样的挖苦嘲笑。 “可,要是有人故意刁难呢?”司马迁走过很多地方,却是从未见过女子做村长的。 李敢忙不在乎:“谁敢刁难,那就杀了,自古以来,杀人就是最好的立威手段。” 李欢忽然感觉李敢身上的戾气挺重,难道是源自于李广? 他以前曾是飞将军李广的狂热粉丝,但也清楚李广有两个很大的黑点。 一个是杀投降的人,一个是杀霸陵尉。 李欢可对于这些事情,本不是很在意。 只要霍去病的军队一直驻扎在边上,那这些下山的人,就不敢有任何异动。 “就按照李敢说的去做。” 司马迁思索了片刻,只好点头退下。 李欢半眯着眼睛,哼着小曲儿,翠花伺候着他烹茶。 晚上霍去病回来的时候,又能带回野味儿来。 远处的工地初具规模。 砖窑外烧制好的砖,堆积的颇为壮观。 最多半月时间,这些搬迁出来的子民们,就能把自己的房屋修建好。 按照李欢要求设计出来的炼铁炉,已经炼制出来了第一炉铁水。 赤红炙热的铁水,烘烤着人肌肤燥痛的同时,流淌进入了李欢制作的模具中。 一个又一个铁犁的粗胚,开始出现。 早就已经等候多时的匠人们,立刻充满热情的打磨后,按在曲辕犁上,开始耕地。 于是,刚刚清理掉杂草,被一把大火席卷过的荒地,伴随着耕牛哞哞的叫声,和匠人们兴奋的呼喊声,很快就被开垦出来。 大多数心中还存着抗拒心理的野人,发现朝廷竟然有这种神奇的犁地工具后,矜持不了太久的时间,就纷纷凑到了匠人们身边。 匠人们很清楚李欢是什么心思,自然没有人会鄙视、羞辱这些刚刚下山的人。 甚至还手把手的教这些人,该怎么操控曲辕犁。 吃饭的时候,全是大牌桌的自助餐。 上百口大锅盛满了各式新鲜的菜肴,单独是豆腐,就按照不同的做法,做了十大锅。 这样的吃法,立刻就让翠花心疼自己的家产,实在是太糟践了。 尤其是那些野人,捧着一个比人头都大的土瓮。 吃完第一瓮后,意犹未尽。 又吃了第二瓮。 然后又有人去盛了第三瓮。 甚至还有人去盛了第四瓮。 这种无底洞的食量,让李欢都吓了一跳。 甚至于,翠花都不计前嫌,找到了宫娥中年纪最大的那一个人,开始商量对策…… 李欢实在是没想到,翠花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和这些情敌宫娥们达成了共识…… 于是,打卡考勤制度就这样孕育而生了…… 第二十五章 李敢戳了一矛的后果 十个宫娥,再加上翠花,第一次有了不分你我的感觉。 李欢坐在高木楼上,随意放眼看去。 就能看到十一个亮丽的女子,骑着高头大马,端坐在马背上,手持纸笔,行走于刚开垦出来的田间地头、热火朝天的工地上下,开始记录谁在偷懒。 一旦这个人被记录到,伙食减半三天,并且被重新调配干最脏最累的活儿十天。 如果在接下来的十天。 这个人依旧不认真对待工作,那就送往奴隶市场卖掉。 最后这一条,是翠花和十个宫娥开会后的决意。 之前的,则全部都是李欢所想。 李敢一如既往地认为该杀头。 霍去病则完全不屑,这样的事情,他已经不屑于参与。 因为卫青把他的军队增加到了五百人。 这让他练兵的气焰越发高涨,如果不是考虑到晚上练兵不太合适的话。 他真的是想把手底下这五百人往死里操…… 包钢法锻造的第一口环首刀,也随之诞生! 打磨完毕后,霍去病一刀将一头躲在树林里意图袭击他的豹子一刀两断…… 这是他自己的说辞。 李欢却很清楚,是他得到了这口宝刀之后,兴奋地整夜都睡不着,提着刀领着队伍进入森林中,举着火把寻找了大半夜。 方才一刀将那只惶恐到极点,不得已反抗的豹子一刀两断。 按照军卒悄悄和李欢说的,霍去病本想去杀野人为宝刀饮血开锋。 但那两个寨子归顺以后,这片森林里已经找不到野人。 甚至于野兽都少了许多。 事后,李欢悄悄地翻看了一下司马迁所记录的东西后,确认司马迁真的被骗了以后,方才松了一口气。 毕竟,霍去病将来是要封狼居胥的大汉军神,要是这个黑点被记录下来,就太尴尬了。 李欢本想为霍去病量身打造一口近战使用的横刀、马背上使用的长柄陌刀。 如果可以,把明光铠也造出来。 可是看到那包钢法打造的环首刀,对霍去病造成了如此大的刺激后。 这个念头也就在他心中被无限推迟。 毕竟,霍去病将来可是要封狼居胥的人。 如果司马迁在史册上,记录了霍去病和心爱的宝刀就地成婚…… 李欢想想那样的画面,都觉得该砍自己的头…… 至于可以立刻让匈奴人变得能歌善舞的蓝火加特林,就完全别想了,这种玩意儿,完全就造不出来。 就在李欢觉得春耕前,可以完成荒地耕种、自己侯府修建的时候。 意外发生了。 兰花和青萍不出任何意外的成为了这三千多人的大村长。 可是,谁都没想到,不劳动不得食得政策执行下,竟然真激发出来了一个狂徒,意图用手中的土坷垃砸死兰花和青萍。 刚刚观摩霍去病练兵,被奚落嘲讽了一番,却依旧羡慕的流口水的李敢,骑着马听到了兰花和青萍的呼救声后。 直接纵马如龙,手中的战矛横穿而过,就将那个还想继续用土坷垃砸死兰花和青萍的怒汉挑在战矛上,顶着他泼洒鲜血的尸身冲了五六丈。 方才如天神暴怒般的大喝一声,将那已经彻底断气的尸身,朝着惊恐的人群摔了出去。 “谁敢忤逆!这就是下场!” 顿时,所有下山的人吓得瑟瑟发抖,跪在地上,久久不敢站起身来。 就连当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吃完第一瓮后,都没人敢去盛第二瓮。 一连好几天,都是如此。 甚至有人看到青萍和兰花走过后,还会主动跪在地上,表示顺从…… “君侯,这……这绝对不是我的本意。” 李敢站在高台上,看着远处如同帝王巡视一般的兰花和青萍,担忧的看着李欢,很担心被撵走。 边上的司马迁见李欢没说话,立刻说话缓解气氛: “那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我那时候,就在想,有人敢扔土坷垃,那下一次就一定有人敢丢石头。 如果不一次立威,那日后就更加难以立威。” “弱者,一旦掌权,就会以更加残暴的手段,去镇压以前欺负过他的人。” 李欢摇头:“那要是我现在下去巡视一圈,这些人是不是都会被吓死了?” 司马迁摸了摸鼻尖:“那个被李敢一矛挑死的野人有三个弟弟,以前在寨子里的时候,就仗着兄弟三人横行霸道。 甚至还羞辱过兰花的姨母,令其终身不能生育。 兰花做了大村长后,虽然是有些针对他,但也没想过往死里整他。” 李欢看了一眼担忧得都快哭出来的李敢:“这么说,你也算是为民除害?” “君侯,我错了!您别赶我走!” 李敢“扑哧”一声,就跪了下来,眼泪已经在红红的眼眶里打转。 李欢无奈地拍了下额头:“起来吧,我没有怪你……” 李敢害怕,不敢起身。 司马迁忙向着他递眼色,李敢还是哆嗦着不敢站起身来。 李欢故作没看见,问道:“那个人死了后,他那三个弟弟见到翠花后,还敢怒目而视吗?” 司马迁看着李欢面前木桌上摆放着的诱人烤野兔肉串,迟疑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 “那三人看到翠花的时候,直接吓得大小便失控……” “好了,别说了。”这会儿,李欢正好把烤野兔肉串送到嘴里,眉头也皱了一下。 “你把这个吃完,吃完后,去我卧室的书桌上,将最上面的图纸取来。” 李欢看了一眼李敢。 李敢立刻起身照做,狼吞虎咽的把肉串吃光,抹擦了一下嘴,风一般的离开…… 司马迁放下了手中的笔,看着沉思的李欢问道: “君侯真的打算收他做弟子了?” 李欢道:“你难道不清楚,收他做弟子,意味着什么?” 司马迁悻悻地笑了笑,低头重新写着自己的书。 可是,李欢忽然转头对他笑了笑:“司马迁,你说……如果我让去病分一百军卒给李敢……” “君侯,万不可有此等念头!” 司马迁拱手劝阻。 李欢却笑了起来:“我画了一份可以连发十根箭矢的连弩图纸。 你去呈给陛下,让将作大匠的人好生研究,此物将成为对付匈奴人的绝对利器。” 司马迁大惊:“连发十根箭矢?天下竟有如此神奇之物?” 可随后,他听出了李欢话里的另外一层意思,恍然大惊: “君侯……您……您可想清楚了,此头一开,只怕……” “怕什么!” 李欢看着捧着图纸,飞奔而来的李敢,爽朗的喝道: “少年强则国强,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我大汉的将来,如果是一群庸碌的勋贵把持。 那还不如在他们都是少年的时候,尝试将之改变。” 第二十六章 刘彻的决定:你们自己选 “咻咻咻……” 飞驰的战马背上,卫青斜身挂在战马一侧,抬手举着连弩,朝着前方一排的稻草人瞬间射出十根箭矢。 看着那死死钉在稻草人身上的箭矢,刘彻脸上出现了那么片刻的茫然。 如此强大的攻伐之器,幸亏是自己所有。 如果身居于羌人之地的李欢,将此物献给了羌人,或者是匈奴人…… 其后果,当真不可设想。 “陛下,军中如果装备上这等连弩,简直可以杀得匈奴人屁滚尿流!” 素来沉稳的卫青,此刻都激动得红了脸,少见的在皇帝面前用了“屁滚尿流”这样的粗鲁词语。 刘彻沉静的靠在宫廷匠人按照李欢的藤椅,制作出来的精美藤椅上,悠然开口: “这是个大才,幸得朕所用……但其所求,你怎么看?” 卫青以前喜欢说:“丞相与百官共同商议,微臣不敢妄言。” 但是今日,他毫不迟疑地说道:“安阳侯所言,少年强则国强,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微臣以为深有道理。 老勋贵们,既然很想把自己的子嗣送到安阳侯那里聆听教诲,那何不尝试改变? 更何况,安阳侯既然敢这么说,那也一定有自己的办法,可以重塑一群少年,改变我大汉老勋贵们暮气沉沉的局面。” “他这是在用连弩和朕做交易。” 刘彻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 卫青拱手低眉笑道:“吾皇言重了,安阳侯是您的臣子,以智谋侍奉陛下,本就是他的本分。 而身为我大汉的诸侯,为君上扫除忧患,也是他分内之事。 微臣甚至还记得安阳侯曾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之言谈。 今日之所为,犹如古之贤者开坛讲学,教化勋贵子嗣效忠陛下,不可不谓大赞。” 刘彻笑了笑:“卫青啊,一个连弩,就已经把你们这些军中武夫的心给收走了。” 卫青也笑道:“臣等为武夫,只想着杀敌立功,报效陛下……” “朕也想看看,有多少人敢把自己的子嗣送给李欢调教。” 刘彻眼中透露着威严的笑容: “至于这连弩,是安阳侯呈上来的,就赐名安阳连弩吧。” “喏!” 卫青拱手一礼,可皇帝的笑容……怎么看都像是小孩犯错后,自己父亲对别人说: “我这小子不成器,就是要打,别给我面子,揍他!” “张汤!” 站在刘彻身后,一个面孔冷峻,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阴冷气息的人走上前来,拱手一礼: “陛下。” “朕听说你有两个儿子?” “回禀陛下,臣长子张贺、次子张安世,早就已经日夜准备好为陛下效命。” “那就让你次子张安世去,年纪小的人,总归会被人轻视的。” 刘彻淡淡一笑。 “微臣遵旨。” 张汤躬身一礼,快速退下。 卫青忙拱手道:“臣也有儿子,可以为陛下分忧。” 刘彻看了一眼卫青:“你儿子过去了,谁还敢让自己的儿子过去?” 一个霍去病,就足够了。 卫青很多的时候,代表的就是皇帝本人。 皇帝的话,很快在勋贵之间流传开来。 尤其是卫青请求让自己的儿子,一并前往安阳侯李欢处聆听教诲被拒绝后,许多原本还在迟疑的人,立刻就放大了胆子。 于是,以丞相薛泽之子薛穰为首,诸多老权贵子嗣们组成的年轻团体,浩荡的驾着车马,裹挟仆从,出长安,宛若昔年秦国虎狼之师,东出灭天下六国般的威武之气,往骊山方向去了。 这些人还没有到骊山工地。 李欢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随行数百,实则不过十来人而已。”李敢摸了摸鼻尖,有些发懵。 李欢看着他脸上担忧的惶恐,忽然想到了什么,忙问道:“你不知道你父亲为什么让你来这里?” “我在家中,总是被两个哥哥欺负,父亲说来这里拜师,将来肯定能出人头地,再不行做君侯门下的门客,也能苟且一辈子。” 司马迁有些难过的捂着耳朵。 李欢也拍了拍额头,看样子这小子是真不知道自己的老爹让他来干嘛的。 他问道:“那你现在知道了?” “知道了。”李敢说完这话后,眼泪就再也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李欢本想摸摸他的头,以示安慰,可发现李敢站起来的时候,比自己都高一点,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你父亲是个粗人,哪里懂这么多的花花肠子,肯定是让人给利用了。” 李欢安慰道,他忽然注意到远处一股黑烟冲天而起,忍不住对着身边的翠花问道: “咋回事儿?我们的人怎么去那边烧山了?那边可不是陛下赐给我的山地。” 虽然这年头不将就放火烧山、牢底坐穿,可也不能乱烧不是? 翠花正要说什么,李敢忽然面色大变:“是狼烟!出大事了!” “狼烟?卧槽啊?”李欢一个激灵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司马迁也蹭蹭站起身来,朝着狼烟燃烧起来的方向看了几眼,瞬间勃然变色: “坏了,君侯,是那些勋贵子嗣们过来的方向!” 李欢完全没多少概念,反问了一句:“谁造反了?” “匈奴人!一定是匈奴人!”李敢大声道。 “完蛋!” 李欢骂了一声,抓起挂在一边木架子上的安阳连弩,大声吼道: “马上去找后山林子里找去病,让他带着军队立刻回来救援!” 李敢直接跳下高台,在地上滚了一圈后,纵上马背,疯狂地抽打着胯下的战马,如离弦之箭般,直冲而去。 霍去病练兵很疯狂,山高林密,深谷幽壑,未必真的能看的到外边的狼烟。 “翠花,你去让所有的人,立刻退缩到工地里边,手里一切能用上的武器,全部都用上!” 翠花也吓得不轻,从未见过李欢如此模样,点头“嗯”了一声,就急忙跑下高台,和十个凑过来的宫娥一阵耳语后,便各自散开。 “那五十个留守下的护卫,立刻跟我出发!” 李欢急急忙忙的往箭壶里装满了箭矢,边上的司马迁见状,忙道: “君侯不可以身涉险,属下带兵过去,您等着去病带兵回来……” 听着司马迁这么一说,李欢骤然冷静下来。 也是啊,自己这点武力值,过去凑什么热闹? 过去送人头吗? 可,匈奴人都已经打到了家门口劫掠了,这样的事情能忍吗? 李欢怒发冲冠! 当然能忍。 第二十七章 安阳连弩,暴杀匈奴 去他么的! 匈奴人都打到了家门口,这还能忍的话,那和缩头乌龟有什么区别了? 而且,皇帝刘彻要知道自己这时候做了缩头乌龟。 保守估计都是废掉自己的侯爵,不保守估计,那就是砍掉自己的脑袋。 凡我大汉诸侯,岂能畏惧匈奴,容忍他们在眼皮子底下烧杀抢掠? 李欢一把推开挡路的司马迁,对着集合过来的五十个留守军卒大声喝道: “所有的人,都带上连弩,新冶炼的武器,马上跟我出发!” “喏!” 雄壮沉闷的呼喊声,回荡在高台下。 司马迁看着李欢翻身上了马背,一咬牙,抓起一边上的连弩,也下了高台,纵上马背,满脸都是涨红怒火的冲了上去。 远远的,李欢看到了一群匈奴骑兵,正端着弓箭,追赶着一群鲜衣怒马、华贵马车的人。 这些人惊恐的喊叫着,竟无一人站出来反抗,如等待引颈就戮的猪狗般。 司马迁叫了一声:“君侯,小心匈奴人中有射雕人!” 所谓匈奴射雕人,便是神箭手的意思,开弓可射天穹上急速飞行的大雕。 李欢闻言,整个人半趴在马背上,双脚死死地扣住马镫,回头大喝道: “分为左右两翼,让这群傻逼玩意儿逃到身后避难,我们再和匈奴人纠缠!” “得令!” 依旧是低沉威武的战吼。 五十骑如同大雁的双翼一样,顿时往左右两侧展开。 霍去病这段时间的练兵成果,一下就表现了出来。 正在疯狂套路的年轻纨绔们,看到汉军后,立刻就惨叫着逃命,完全就没有半点留下来和汉军一起作战的心思。 李欢骂了一句王八蛋,脑袋缩在马脖子后,端起手中的连弩,正要往前边呜呜叫嚷着的匈奴骑兵射过去的时候,自己胯下的战马忽然吭哧一声,不受控制的滚到在地上。 事发突然,李欢也不受控制的在地上翻滚了起来。 “君侯!” 司马迁大叫了一声,手里的连弩瞬间扣动发射,对面那呜呜叫嚷着要继续放箭射死李欢的五六个匈奴骑兵,含怒射了出去。 五六个匈奴骑兵见状,立刻举起盾来格挡。 哪曾想众人跟随着司马迁连弩骑射,箭矢铺天盖地,立刻就有两个匈奴骑兵大腿和马背上被扎上了箭矢。 其余的匈奴人见状,立刻迂回拉开了距离。 李欢摔得半边脸上全是泥巴,眼泪也流了出来,满脸怒红的抓起连弩,朝着对面后退的马腿扫射了出去。 他是看明白了,对面的匈奴人一眼就看到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服不一样,想活捉自己,朝着自己的战马就射了过来。 顿时让胯下战马马失前蹄。 “咻咻咻——” 箭矢破空,立刻就有六七匹战马栽倒在地上,马背上的匈奴人翻滚着落地,还不等他们站起身来,就被其余汉军的箭矢射倒在地上。 李欢也立刻靠在还没断气,倒在地上痛苦挣扎嘶叫的战马后背上,飞快抓着箭矢上弦。 “咻咻咻——” 马背上传来剧烈的震感,几根箭矢带着令李欢耳朵发出尖锐耳鸣的破空声从他头顶飞过,扎进泥土中震起尘埃。 “咚咚咚——” 此一刻,李欢心跳声剧烈,如同胸腔中塞了一口战鼓。 手中的连弩虽然已经上满了箭矢,但是他却不敢贸然露头,对面的射雕人一定在盯着他这里…… 有了! 老办法! “哗啦”一下,李欢撕下身上的衣袍,用一根箭矢挑起来往边上一丢。 “咻咻咻!” 丢飞出去的衣服瞬间被四根箭矢死死的钉在地上。 李欢大叫一声站起身来,看到前方四个同样躲在马背后的正要抓箭上弦的匈奴人,毫不犹豫的射出连弩。 “噗噗噗——” 箭矢精准的射中了四个匈奴人。 中箭的时候,胸口血花飞溅的瞬间,便立刻倒地痛哭的的抖动起来。 李欢不敢有丝毫迟疑,立刻重新半躺在马背后,手上毫不停歇,快速抓箭上弦。 “君侯!” 司马迁大叫着,冲到了李欢身边,翻身跳下马背,就在李欢身上乱摸了起来。 正在安装箭矢的李欢头发都根根立了起来: “啊哟——司马迁,你干嘛!我们这好歹也算是在打战吧?” 司马迁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些过于不正经,忙道:“匈奴兵被打退了,下官以为君侯中箭了。” 李欢很想反问一句:你没看到我反杀了四人?那只眼睛看到我中箭了? 可……转过身去,看到那大片还在冒血的尸体,李欢这才感觉一阵后怕。 两腿双手,不由自主的发软。 胯下战马已经彻底断了气,胸腹上被匈奴人的箭矢射的宛若刺猬一样。 说来也是奇怪,刚刚和匈奴人拼命的时候,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像是有用不出来的力气。 也闻不到血腥味,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弄死他! 可现在,直冲脑子的血腥气味,让李欢有些难以控制的想干呕;浑身上下从内到外的酸麻无力感,也是一阵又一阵袭来。 要不是边上把自己摸了个遍儿的司马迁,确认自己没有中箭。 李欢自个儿都有些怀疑自己中箭了…… “君侯!霍去病李敢来了!” 司马迁摸完不认账,立刻兴奋的嚷嚷了起来。 李欢回头看去,果真! 霍去病一马当先,手提战矛,背挎连弩,在其身后,数百铁骑呼啸滚滚,如同破山劈石的洪流。 “君侯!” 霍去病勒住战马,也想来摸李欢…… 李欢赶忙摇头:“我没事,匈奴人逃了!” 霍去病看了一眼地面上被射得如同刺猬的数十具匈奴人尸体,也是大为吃惊,这完全都不需要战后补刀。 他虽然想过连弩到了战场上,绝对是杀敌利器,可怎么也没想过,竟然如此凶猛。 “追!” 李欢一咬牙,自己已经开了一个好头,皇帝在看着自己,无数双眼都在看着自己。 更重要的是,自己刚刚确实是差点被射死了。 “牵马!” 霍去病大喝了一声,满头大汗的李敢,立刻牵来了一匹战马,李欢想都不想,翻身上马,大喝一声: “追上去,把这些侵略我们家园的杂碎千刀万剐!” 霍去病、李敢、司马迁,纷纷血红着眼睛,嘶声怒吼起来: “杀!” 继续往前纵马,宽敞的大道上,能看到勋贵子弟们被乱箭射死的随从。 这些人身上中箭,多在后背,也有少数几个未曾被射中要害,依稀还能有一口气吊着,可都失血过多,没法救回来。 鲜血将泥土地面都染得泥泞一片,凝固后看起来既阴森又恐怖。 这一幕,看得李欢咬牙切齿,最后直接忍不住大骂起来: “一群废物,就是举着尸体格挡箭矢,也他娘的要杀几个垫背啊! 就这样被人撵着,屠鸡宰狗一样,难怪匈奴人一直视我们汉人如牛羊。” 可随即也有一个大大的问号在李欢心里冒了出来。 这些匈奴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第二十八章 先救人,再杀人 “汉孝文皇帝十四年,匈奴单于十四万骑入朝、萧关,杀北地都尉卬,虏人民畜产甚多,遂至彭阳。使奇兵入烧回中宫,候骑至雍甘泉。” 这是史记原文中记载的一段话。 李欢脑子里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得到,汉文帝时代,匈奴的斥候军在甘泉宫附近劫掠过。 可现在是汉武帝时代啊! 那这些匈奴人又他么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众人纵马一顿猛追,可这些匈奴兵,就像是瞬间遁地飞天了一样,不见踪影。 “君侯,那边有一个人还活着!” 有士兵大叫了一声! 遍地的死尸里,一个七八岁的孩童满脸是血,左边肩膀上还插着一根箭矢,手里竟然死死的攥着一口匕首。 看到有人骑马过后来,竟然还想挥舞匕首,可失血过多,他的小脸苍白得可怕,只是抬了一下手,便无力的垂了下去。 司马迁一看,顿时跳下马背:“廷尉的稚子,你可还认得我?” 男童看了一眼司马迁,干瘪发白的嘴唇颤抖了一下,便直接晕了过去。 “张汤的儿子?”李欢也跳下马背。 霍去病和李敢也勒住了战马凑了过来。 李敢凑上前来,看着被司马迁抱在怀里的稚子,摇摇头,惋惜万分:“我上个月还和他一起钓鱼……他伤成这样,血流了那么多,活不成了。” 李欢沉着地检查了一遍,思索道:“还能活,马上带他回去,我来给他止血救命!” “君侯,真的能救活吗?”李敢期待万分的看着李欢。 李欢点头:“你忘记了,我懂岐黄之术的!” “那我们还追吗?” “不用追了。”李欢远眺了一眼:“狼烟烧起来,大军马上就会行动起来,只是……” 他还是觉得太奇怪了,这些匈奴人从哪里冒出来的? “四下里找一下,还没有断气的,全部抬回去。” 李欢不想看到这个七八岁的孩子,就这样死去,至于他是不是廷尉张汤的儿子,并无关系。 草草烧了一把草木灰止血后,张汤稚子被抬到半建成的安阳侯府。 与此一并被抬回来的,还有二十三人。 只不过这些人中,除了张汤稚子外,全部都是那些勋贵子嗣们的随从。 李欢剪开鲜血模糊的衣服,看着在稚子后背露出来的狰狞箭头,先是折断了前胸的箭羽,沉思了片刻,就让边上的李敢和司马迁把小匕首烧红。 他自己则取来镊子,死死的夹住稚子后背探出的箭头,准备拔出留在稚子身体里的这一根箭头。 烧火的匕首虽然可以烫糊伤口止血,但会不会引发体内大量出血,李欢也不敢百分百保证,只能寄希望于这稚子福大命大了。 数个呼吸之间,一切准备就绪,李欢用眼神示意李敢抱稳了昏迷中的稚子。 李敢满头大汗,手抖的厉害,竟然有些抱不稳。 眼前这稚子是他的好友,而今这般模样,他实在是没法稳定下来。 李欢只好让在外边坐镇的霍去病进来。 霍去病看了一眼满头大汗的李敢,眼神凶恶,但知道这是救人的关键时候,也没吭声,粗壮的双臂夹住了稚子,李欢这边倒数了三个数: “一!二!三!” 残留在稚子肩膀上的箭矢,带起一串血花飞溅了李欢一脸。 “啊——” 昏迷中的稚子发出撕心裂肺的痛苦惨叫声,浑身忽然快速地抽搐了起来。 霍去病闷哼了一声,瞬间就控制住了稚子。 李欢大惊:“别太用力,把他挤死了!” 霍去病双臂微微一松,半昏迷的稚子如同癫痫发作一般的抽搐了片刻,彻底没了动静。 看着那冒血如同小泉眼的后背,李欢沉稳有序的夹起烧红了的小匕首,按着血糊糊的后背上烫了下去。 “哧哧——” 血肉焦糊,烟子升腾,怪异的炙烤气味,混杂着血腥味道充斥在所有人鼻腔内,但鲜血立刻就止住。 稚子此刻宛若死掉一样,毫无动静的任由李欢把伤口烫糊止血。 霍去病额头上也见了汗水,生怕自己太用力把这小老弟给挤死了。 但好在,这简陋的手术还挺成功…… 李欢立刻扭头看着眼泪往下掉的李敢:“前几天我从荒地里捡回来的那些根茎,正在高台上晒着,最左边簸箕里的那种,快点捣碎了拿过来!” 李敢点了一下头,如风一样卷出房门。 李欢所说的是在荒地里边发现的野三七,以前他都用这东西来泡酒的,所以也就很清楚此物的功效。 但没想到,随意从荒地里捡回来的一些中药,竟然还真派上用场了。 捣碎的三七,直接敷在稚子前后肩膀的伤口处,用干净的纱布包裹起来。 霍去病这会儿也有些疲惫的走出房门外去。 李欢手上的动作不停,准备去其他抬回来那些人的房间里。 “主人,汉军到了,校尉要见你!还有那些勋贵的子嗣中,有丞相的儿子,也要见你。” 翠花一看李欢走了出来,便立刻迎上前来,可看着李欢血淋淋的双手,一张白净的脸,也瞬间有些害怕。 “主人,我端水来给你洗洗……” “不着急。”李欢指着下边安置另外二十三个重伤者的房屋:“让校尉来见我,丞相之子就叫他安心等着。” 又不是丞相来了,就算是丞相来了,自己也可以看心情。 他下楼前,又看了一眼目中透露恐惧的翠花:“你就和去病在这里,不要下去。” 翠花忙应了一声。 城门校尉奔道李欢跟前,单膝跪下:“末将保护君侯来迟,请君侯责罚!” 李欢低着头,把身边这个人小腹上的箭矢用镊子拔除,如同此前一样,用烧红的匕首烫焦了伤口止血,随后方才转头看了一眼边上满脸担忧的城门校尉: “匈奴人呢?” “车骑将军带兵围杀中。” 李欢转身看向了另外一个后背被射了三根箭的仆从,眉头皱了一下。 箭矢正好射到了这人左边的肾脏,哪怕这人这会儿还能挣扎,痛苦的呻吟呼救,可这定然是没得救了。 “起来吧,事发突然,怪不了谁的。” 李欢叹了一口气。 城门校尉则松了一口气。 “你知道匈奴人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吗?他们是怎么越过我大汉的边军,出现在此处?” 第二十九章 粗糙的外科手术 城门校尉又吓得跪了下去,惶恐道:“下官不知……” “无妨,不用动不动就下跪,我本就是个山野粗人,得陛下恩遇看重,方才成了诸侯的。” 李欢面无表情的拔出三根箭矢,可还不等他把这人的伤口烫焦止血,这人忽然脑袋一歪,彻底没了动静。 边上的军卒忙道:“君侯,没气了……” 李欢看着这人后腰眼儿上渗血的血洞,默然的用烧红的刀子烫糊伤口止血,一声不响的走向下一个人。 这个人被匈奴人的弯刀砍到了肚子,但却没有立刻死掉,现在还能满眼哀求的看着李欢,一双手死死地捂着自己的肚子。 因为只要一挪开手,这人的肠子就会划出来。 命大得李欢都感觉头皮发麻。 “把缝补衣服的针线取来,丢进沸水里煮一会儿。” 李欢转头低声和边上的城门校尉吩咐了一声,这人赶忙转身出去。 “君侯……君侯,小人还能活吗?” 李欢笑着说:“别的人不一定能活,但是你一定能活。” 这个人听到李欢的话,绝望的眼睛里,立刻就闪动着光芒。 李欢蹲下身,告诉他:“等会我会有针线把你的肚皮封起来,就像是衣服破了,然后用针线缝起来,你只要能咬牙忍住疼,就可以活!” “君侯屈尊降贵救小人这样的粗人,不管多疼,小人都一定会坚持的。” 城门校尉用清水煮着针线,听到李欢的这句话后,头皮炸麻,手一抖差点把水锅都推翻了。 “滚出去。” 霍去病不知什么时候到了边上,低声骂了一句。 城门校尉都不敢抬头看什么,低着头就快步退了出去。 手术开始了,毫无任何麻醉。 这人死死的咬着牙,额头上黄豆大小的汗珠,一个接着一个往下掉,眼睛突出,眼角都要裂开一样,分不清楚是汗水,还是眼泪的往下滑。 一双手,被两个身材魁梧粗大的军卒死死的按着,那暴起的青筋,伴随着他痛苦的呻吟,不断地扭曲,宛若皮肤底下,有青色的虫在蠕动翻滚。 霍去病都有些看不下去,抓了一根白蜡杆子,让这人咬在嘴里。 血混着低嚎的口水唾沫,顺着他嘴角边上往下流。 霍去病本以为自己的胆子已经大破天,可是看着李欢面无表情的人在肚皮上穿针引线,对于那些突出的肉皮,竟然直接用沸水煮过的剪子,咔咔就给剪掉后,他心中忽然觉得自己不应该责骂那个城门校尉。 可哪怕到了这个时候,这个人已经没有被疼的昏死过去。 李欢敷上捣乱了的三七,包扎好了后,看着这人猩红狰狞的眼睛: “看得清楚我吗?” 这个人想张嘴说话,但是牙齿已经死死的卡进了白蜡杆子里。 李欢连忙制止了他说话:“我已经给你缝好了,你只要活下来,我就让你做我的亲随。 我是大汉的关内侯,你做我的亲随,也足可以让你光耀门楣。” 这人立刻激动的点头,似乎感觉肚子上刚刚缝合的伤口,都已经不再疼了一样。 李欢像是不会累一样,走向了下一个伤者。 这个人断了一条腿,同样命大得可怕,流了那么多的血,竟然还能活着被抬回来,这同样是一个生命的奇迹。 李欢看着破碎的碎骨头和狰狞的血肉,也觉得一阵眼晕。 可还是做了止血处理,断掉的腿怎么都接不回去了。 放在他以前那个世界的医疗水平,或许还有可能…… 李敢也凑了进来,似乎是想要禀报什么,可看着李欢还在救人,到了嘴边上的话,立刻就憋了回去。 “二十三个人,死了两个。” 李欢躺在藤椅上,霍去病和李敢在用水给他擦洗身上的血。 他已经累得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 霍去病一边擦血冲洗,一边问:“欢哥,想吃点什么吗?” 李欢正要说话,忽然一阵强烈恶心感袭来,他扶着霍去病的肩膀,吐了李敢一裤子…… 李敢敬重李欢,愣是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小心翼翼地拍打着李欢的后背。 直到这个时候,霍去病方才用正眼看李敢。 李敢一边擦着李欢嘴边的秽物,一边像是和霍去病珍重表态似得: “我把君侯当作父亲侍奉!” “我没有父亲,不知道父亲是什么东西。”霍去病冷笑了一声,眼底深处却是怎么都无法掩饰的哀伤。 李敢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可霍去病却已经嫌弃的挥手,让他去换衣服。 李欢看着身边的霍去病,伸手本想抓他的肩膀,说自己知道你有父亲,可却抓到了霍去病的胡子…… “我没事,我从小就习惯了。”霍去病笑了起来:“欢哥,你真厉害,救活了那么多的人。” 他端着温水,凑到了李欢嘴唇边上,李欢享受着霍去病给自己喂水,身上虽然累到极点,还酸疼的不行,但是内心却一片坦然。 救人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去病……”李欢轻声呼唤了一句:“让白芷她们十个人过来……” 白芷就是年纪最大的那个宫娥。 霍去病难为情:“之前你也不着急,现在都这样了,你想来也不行吧?” 李欢一直都觉得,自己在霍去病心中的形象应该是伟岸的,尤其是一口气不停的救了这么多的人,把自己都累趴下后。 那形象定然是伟岸如神明的。 可事实…… 李欢无力解释,只是用眼睛看着霍去病。 霍去病立刻摇着头走开,片刻工夫后,白芷为首的十个宫娥,全部围在李欢藤椅周身,看着自家君侯变成这副模样,顿时就哭哭啼啼了起来。 霍去病恼怒地骂道:“他只是累了,又不是要死了,谁再敢哭出一声,我就把你溺死在溪流里。” 哭声戛然而止。 李欢微微看了一眼白芷,白芷是在宫里呆了十多年的人,立刻会意,凑上前来。 李欢嘴唇微动,她立刻把耳朵凑到李欢嘴唇边上。 霍去病也没听清楚李欢低声嘀咕了什么,白芷只是一个劲儿地点头,不停地说妾身记住了,随后便带着剩下九个宫娥火急火燎地走开。 “去病,传命令下去,这些人不论多口渴,今天晚上都不能喂水,否则他们肯定要死。” 李欢疲惫的眼皮儿都快支棱不起来。 霍去病忍不住凑上前:“欢哥,你让她们干嘛?搞这么神秘?” 已经睡过去的李欢,像是梦呓,低估了三个字: “青霉素……” 第三十章 亢奋的霍去病 人的生命有时候相当脆弱,有时候却又相当强大,宛若奇迹。 李欢一觉醒来,楼下二十一个重伤者,在没有打消炎针,止痛针的情况下,愣是挺了过来。 张骞的稚子,同样挺了过来。 李欢一边喝着翠花端来的粟米瘦肉粥,一边看着身边对自己敬若神明的李敢,那种眼神直接让他忍不住笑出了声儿。 “你是第一天见到本侯吗?” “不敢。”李敢忙低头:“我只是从未想过,受伤那么重,流了那么多的血,还能活下来。 我爹和我说过一些战场上的情况,如同廷尉稚子张安世那种模样,是怎么都活不下来的。” “城门校尉呢?”李欢打着哈欠:“还没弄清楚,这些匈奴人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李敢忙道:“回禀君侯,城门校尉带着人在外边巡视,至于这些匈奴人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还没半点风声泄露。” 李欢笑着看了一眼李敢,他心里清楚,朝廷那边,应该是已经知道,只不过不可能大肆宣扬出来。 这时候,哭声从房门外传来。 李欢擦了下嘴,听出是一个小孩的哭声:“是谁在哭?廷尉家的稚子?” “是丞相的儿子,我打哭的。” 霍去病推开门来,拳头上还带着血丝。 “你这是要把他往死里打啊?”李欢干咳一声,这个活祖宗…… “把鼻子打歪了。”霍去病咧嘴笑得灿烂:“我带着人去收尸的时候,发现张安世身边的十个仆从尸体的伤口,都在前胸,这也就是说,年仅八岁的张安世和他的仆从,都是和匈奴人拼命的。 除此之外的两百多具尸体,伤口在身前的,一共有五十八具;我们抬回来的二十三个人,伤口在前胸的,有十二个人。” “而丞相的儿子,还有其他勋贵的子嗣们,全部都在逃命,现在却想来见你,我觉得我打死他,陛下也不会责怪我。” 李欢走到窗口边上,看着一群鲜衣怒马的少年人,簇拥着一个正在哭鼻子的少年离开。 李欢摸了摸鼻子:“你应该全部都暴打一遍,有人在骂你……” 他只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音爆似得破空声,还没回头就看到霍去病奔走如电的冲锋到那群少年人身边…… 李欢耸耸肩,放下了窗子,哭爹喊娘的求饶声,瞬间如同开锅似的回荡开来。 足足一盏茶时间后,霍去病满脸爽意的悠闲走进房门。 翠花有些担忧:“这些人身份不低,会不会……” “不会。”李欢沉稳的坐着喝茶,“丞相和这些勋贵们的人到现在都还不过来,是完全没有脸面过来。 廷尉张汤不过来,是因为他的儿子给他涨了脸,他不需要过来。” 李敢说道:“我们这边的情况,早就有人传回去了,指不定这一次有人要脑袋落地。” “你就没想过,脑袋落地的人可能是你爹?”霍去病冷笑起来:“你爹和韩安国领兵镇守边关,匈奴人的骑兵却出现在这里烧杀抢掠,如果运气不好,那是不是君侯都要成为匈奴人的刀下之鬼?” 李敢闻言,脸色陡然一变,目中满是恐惧之色的望向了李欢。 “调一百兵马,跟你回家去看看,我稍后也去长安城拜见陛下。” “谢谢君侯!”李敢眼睛里顿时涌出泪花。 “娘们儿唧唧的!”霍去病厌恶的骂道。 李敢却不在意,立刻退出房门。 “君侯,您吩咐的东西,我们都收集好了。” 白芷婀娜的身姿,出现在李欢眼前。 霍去病注意到李欢喉结翻滚了一下,在咽口水……这就让李欢的形象在他心中怎么都高大不起来。 “那些干果都长青霉了,有什么用?”霍去病好奇的问道。 “这些人受伤那么重,能挺过昨天晚上,是他们命大,可他们身上的伤口太大,一旦发脓,就会一点一点的烂掉。” 李欢满脸凝重地摇头:“但我用这些青霉,却可以提炼出一种叫做青霉素的东西,可以让他们不烂掉。” 霍去病第一次目露惊恐之色的看着李欢:“我听我阿舅说,战场上下来的士兵受伤以后,很多人的肉会烂掉,手上的肉烂掉,就把手砍掉,腿上的肉烂掉,就把腿砍掉。 可是,到最后整个人都烂掉,只能痛苦又恐怖的死掉,君侯你……你真的有办法治愈这种怪病?” 李欢也愣了一下,但却坚定地点头:“这不是怪病,这是因为伤口上有一种很小很小的虫子,人的眼睛完全看不见,这些虫子在啃食人的血肉,青霉素可以把这种小虫子杀死,人就能健康地活下来。” 霍去病搓了搓自己的脸,像是在确认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一样,他定定地看了看李欢,吐出两个字: “真的?” 这刺激太大了,李欢估计仅次于自己设想中给霍去病打造横刀、陌刀、明光铠的刺激。 他点头道:“比真金白银都真!” “马上让城门校尉滚回来保护好此处,我要去见我舅舅!” 霍去病大叫着冲出房门,他人正在下楼,那些被仆从们搀扶到屋檐下,不断痛苦呻吟着的勋贵子嗣们,立刻发出宛若杀猪一样的嚎叫声来。 可……看着如风如虎一样的霍去病从他们身边飞奔而过,却并没有择人而噬后,所有发出惨叫的人脸上,都茫然不知错所的看着彼此…… “难怪陛下会这么嫌弃这些老勋贵们。”李欢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通知他们家里人,过来收垃圾,我安阳侯府不是堆垃圾的地方。” 白芷略有担忧:“君侯,此言出去,恐怕让整个长安城的勋贵们,都……” 李欢无所谓:“自己是垃圾,还不准人说?如果不是看在他们的祖宗,都是跟随高祖皇帝纵横天下的好汉,我现在就想把他们丢出去!” 别说这些人的做派,他实在是看不下去;就是他可以容忍这些人,皇帝也绝对不会容忍他和这些老勋贵们走到一起。 那何不把自己的态度表达的更明显一点呢? 白芷不敢再多做劝阻,恭敬地顺从着李欢。 “行了,休要谈这些让人不快的事,青霉菌既然已经准备好了,那我就动手先行培育吧。” 第三十一章 韩嫣领路 “如果不是看着君侯将这些人怎么救回,我也不敢相信。” 霍去病刚刚和卫青说完,就直接被身披铠甲的卫青拉着去见皇帝。 便是刘彻这样的雄主,听完霍去病的话后,脸上都出现了片刻的茫然之色。 这怎么可能呢? 是啊! 这怎么可能呢? 如果真有办法,那大汉帝国连年征战,那些死在战场之下的军卒们,又算什么? 一人之力,改变一国? 这不就是朕一直以来身体力行的事情? “陛下,安阳侯求见。” 宦官前来通报。 刘彻挥动了一下衣袖。 卫青和霍去病两人从侧边退出。 刘彻很快就变成了此前那个沉稳如山海的威严帝王。 李欢得到了赐座,可还不等他说话,刘彻便道:“安阳侯想知道的,等会自然会有人告诉你,朕想知道,你所言之青霉素,是否真如去病儿所说的那样?” “回禀陛下,微臣府邸中,算上廷尉的稚子,尚且有二十二个重伤之人,半月后自可见分晓。” 换言之,老板,事实胜于我多言,您就等着看好戏吧! 刘彻挥了挥衣袖:“朕知道了。” 李欢迟疑了片刻,本想再说些什么的,但刘彻似乎很喜欢搞这种神秘的东西似的。 “微臣告退……” 怀着心事,方才退出大殿外,就有一个丰神如玉,世间无双般的绝色丽人,出现在李欢眼前。 李欢还以为这人就是皇后卫子夫,正觉得奇怪卫子夫怎么穿着男装的时候,方才要躬身下拜,却愕然地发现,这绝世无双的美人,竟他么有喉结! 这不是女人,这是男人! “韩嫣参见李侯。” 绝世丽人嫣然一笑,率先躬身下拜。 声音温和,充满磁性感,且如美人轻声呢喃。 李欢的鸡皮疙瘩一下就起来了,他退了一步,才道:“无须多礼。” 韩嫣收起礼节,又是明眸皓齿般的绽颜一笑:“李侯对于此番忽然出现的匈奴人,极为好奇吧?” “差点就没命了,当然好奇。”李欢道:“我很想知道,是谁把这些匈奴人放进来的?” “无外乎李广、韩安国之流镇守边隘的将军们,可这事儿啊,却还真是与他们无关。” 韩嫣转身,曼妙的步伐走动起来,让李欢觉得风情万种、熟透了的白芷,都没有他像个女人…… 也不知道他和皇帝刘彻,是不是真的有一腿? “难道匈奴人是凭空冒出来的?”李欢跟了上去。 韩嫣回眸一笑百媚生,李欢鸡皮疙瘩遍地滚。 “李侯无须心急,我领你去廷尉府走一趟,你也就一清二楚了。” 李欢只是道:“有劳。” “岂敢。”韩嫣完全一副流出的汗水,都是雌性激素的样子。 出宫门,直接上马车。 李欢拒绝和韩嫣同乘一辆马车,他真的害怕自己被韩嫣掰弯了。 可韩嫣坚持:“有些事情,总归要和李侯详谈。” 李欢更加坚持:“有些事情,可以骑着马儿边走边聊。” 韩嫣就不再坚持,果真如同温顺的小媳妇儿。 风吹来,李欢嗅到了韩嫣身上芳香气息,有些控制不住的去看韩嫣。 李欢自诩作为一个性别取向正常的男人,单看韩嫣侧脸,太他么容易被掰弯了。 男人都可以长这么漂亮美丽? 这还有女人啥事儿啊! “先前陛下在长安城里选了一座宅子,准备赐给君侯,君侯以自身要求,坚持在骊山下的荒地里修筑宅邸,但是这一次,君侯怎么都要回到城里来才好。” 韩嫣只是上大夫,没资格教自己怎么做事,但是他说了,那这话就是皇帝刘彻的意思。 李欢道:“一定要?” “这只是个建议。”韩嫣温和一笑,整个人除了身上的香味有点过分外,却也当真可以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般的感觉。 李欢松了一口气:“可我想,这样的事情,应该不可能发生第二次。” “等等,这次的事情难道与我有关?” “君侯献上马镫,让在马背上自称为天骄的匈奴人优势大减,让我汉军将士可以在马背上冲锋陷阵,斩敌首级。 马镫可以大大缩减战马损耗,缩减军费,省出的钱,就能让刀锋更加锋利。 这两件事情不知怎么回事儿,就让匈奴人知道了。” 李欢背后一阵寒意萦绕,看了看前后开道的甲士,安全感才重新回到了身上。 “这是匈奴人针对于我的刺杀?” 韩嫣点头,美眸……绝对可以称得上是美眸的美眸桃花眼中,也流露出一抹寒芒:“他国之英雄,我国之仇寇;这个道理放在哪里都准。” “可匈奴人怎么越过重重关隘?”李欢差点跳脚了,他心中原本认为打战就是卫青、霍去病他们的事情。 自己就在后边搞搞发明,强大汉帝国的国力,做个混子,摆烂摆烂,就能富贵在身的安然度过余生。 匈奴人居然盯上了自己? 他娘的,这是觉得自己是个读书人,好欺负是吧? “不着急,去往廷尉府的路还长,我与李侯慢慢细说。”韩嫣的眼神如云飘忽,清丽脱俗。 李欢认为自己不会被掰弯,且在心中默念三遍后又三遍。 韩嫣道:“我大汉和匈奴自从高祖皇帝开始,虽然明面上有和亲之策,为求和平,但战争一直不曾停歇,自然也就不可避免的出现了我汉军将士投降匈奴的情况。” 他侧过头,微微一笑,给李欢一种春天的感觉:“比如我的先祖韩王信。” 李欢下意识地打了一个激灵,但却觉得这家伙说话还真是不避讳什么,难怪可以成为皇帝的宠臣。 几乎没人敢在皇帝面前说实话直话,可偏生皇帝又喜欢别人在他面前说实话直话。 “可同样,也有匈奴人,投降我大汉的,这其中一个人,便是翕侯赵信。” “这些人投降之后,麾下依旧有部众随从,我这话说到这里,想必君侯已经明白了。” 那这岂不是说,那些匈奴兵其实就是准备来杀自己的。 结果半路上遇到了这群咸阳城的勋贵子嗣们,反而是让这些勋贵子嗣们替自己挡了一劫? 巧合?太巧合了?还是……有人早就发现了这一切,故意安排的巧合? 李欢心底寒意耸动,目中也流露寒芒:“赵信现在何处?” “他原本在韩安国部下,可如今我们得到的消息说,他本人已经不知所踪,但是妻女家眷等,却都被抓住,就在廷尉府中,我带着李侯您过去,正好可以用赵信的妻女出气。” 韩嫣嫣然一笑的强调道:“赵信妻女,可都是绝色大美人儿呢!” 李欢面上没有任何表情:“那些匈奴兵呢?” “全让卫青领着兵马一顿乱杀……”韩嫣一双桃花眼,妩媚地笑着:“一个不留,哦!差点忘记了,就是用君侯发明的安阳连弩射杀的,嘤嘤嘤……血流成河,都没过了我的脚背呢!” 李欢大呼受不了,不仅仅因为韩嫣说杀死这么多的人的时候,那种轻佻妩媚妖娆的感觉…… 他忽然伸手捏住了韩嫣的下巴。 韩嫣完全愣住,甚至都忘记了反抗,不知是因为李欢的大胆,还是身份的差距。 正在他茫然愣住的时候,李欢凑到他面门前头,两人呼吸相闻,他看着他的妖娆的桃花眼,不知是挑逗,又或者是威胁的说道: “你再敢这么骚,我可就要捏你的屁股了哦……” 第三十二章 张汤的意外表现 廷尉府,张汤表现的很随和,完全和李欢印象之中历史记载的恐怖酷吏不沾边儿。 可韩嫣在张汤面前,却没有丝毫放肆的模样。 李欢本以为,张汤会提一下自己的稚子,结果他问都不曾问一句,便直接领着李欢和韩嫣来见赵信妻女。 廷尉府的监狱,不是单纯的监狱,或者说这就是监狱内安置囚笼。 囚笼只能让人一直保持着半蹲身子的姿势,无法躺下,李欢一路走来,看到这些囚徒的模样,立刻在心中默念了好几遍,自己要誓死效忠皇帝陛下! 太可怕了。 以前只是在文字上感受过古代的刑法,而今亲眼看到,那种身临的恐怖,可不是三言两语能轻易描述得具体的。 “李某虽区区穿越者,亦颇知忠义二字,正所谓择木之禽,得栖良木;择主之臣,得遇明主,李某平生之愿足矣。 从今往后,李某之命即是陛下之命,李某之躯即为陛下之躯,但凭驱使,绝无二心!” “李侯,您说什么?” 韩嫣听到李欢在小声嘀咕。 李欢摇头:“没什么,廷尉府管饭吗?我早上过来的时候没吃饭呢……” 火光下张汤的脸被照得明暗闪烁,原本很随和的笑容,在这样的环境里,也充满了阴森和恐怖: “当然管饭,且绝对管够!” 韩嫣原本以为自己有的时候不太正常,可现在看来,这个李侯比自己还不正常,居然在廷尉府的监狱里边问管不管饭的问题。 这真的合适吗? “赵信谋反,与我母女何关?先帝将妾身赐予赵信的时候,又何曾考虑过妾身的感受?” 李欢还没看到谁是赵信的夫人,就有一个女人歇斯底里的痛苦呼喊声,陡然从森冷阴沉的监狱里传来。 但怪异的是,只有这个女人绝望的声音,其他的囚徒们,最多只是低头抽泣,而无人敢大声喊冤叫屈。 李欢把自己的心中疑惑讲了出来,韩嫣吃吃地笑道:“君侯说笑呢,谁敢大声呼喊,换来的就是一顿毒打。再说了,真有冤屈的人,也进不了这里边呢!” “廷尉公!廷尉公!” 李欢终于看到了赵信的夫人,果真是绝色美人,看着年纪不小,但却丰韵诱人。 白芷是熟透了的,而这位赵信夫人,那真的是熟透了开始流汁了。 在她身畔,有一个同样的绝色少女,虽然是满脸惊恐,可却越发叫人我见犹怜,其人模样,与这位绝美的熟妇,竟有六七分相似…… “赵信得君上恩宠之日,你可曾因此享受富贵?”张汤铁面冷血,狞笑着质问。 “可我本为宫娥,是陛下恩赐给赵信的啊!”绝美熟妇粉泪涌动,哀绝婉转,令人心碎:“更从未想过谋反!” “这位是你夫君阴谋刺杀的安阳侯。”张汤目中如有寒芒。 这绝美熟妇闻言,看了一眼李欢后,瞬间一副我命休矣的模样,死死地闭上了眼睛,泪珠也止不住的往下掉。 张汤道:“李侯,这二人生死,你说了算。” “打包带走。”李欢面上杀气冲天:“本侯爷险些丧命在赵信这狗贼手中,岂能让他妻女轻松死掉!可是看好了,绝不能让她二人咬舌自尽,或者是一头撞死了!”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张汤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狱卒们,众人狞笑着走上前去,打开囚笼,扯猪狗似的,抓着这母女两人的脚,直接粗暴地拖了出来,不顾这一大一小两个绝色丽人的哀求,直接往嘴巴塞进破布堵了起来,押了出去。 李欢是真没想到,张汤竟然真的准备了饭菜…… “听闻君侯深谙调羹一道,廷尉府并无奇人,还望君侯莫要嫌弃才好。” “怎么会?”李欢表现出一副大仇得报的模样:“我今日心情大好,吃什么都甘醇香甜。” “稚子得君侯出手相救,张汤本应该登上侯府,大礼谢恩,但因为赵信谋反,牵涉太多,实在是不能走开……” 张汤奉酒盏在手,李欢含笑着端起酒盏来:“逆贼本来就是冲我来的,令郎反而成为了我的挡箭牌,应该感到内心愧疚的人是我……” 张汤却毫不在意:“听闻君侯收揽李广之子李敢为门下弟子?” “这倒不曾……”李欢警觉起来:“只是他自己想留在我身边罢了,但并无师徒之说。” 李广可是老旧贵族的顶级代表啊! 传闻,秦朝时候的大将李信,就是李广的祖宗,这个渊源算起来,可就太长了。 李氏家族,在关中绝对是巨无霸一样的存在。 张汤也未必真的会因为自己救了他的儿子,就感念自己,而不和自己套话,所以李欢也越发的小心了起来。 至于边上的韩嫣,愣是一句话都不说,也不动筷子,也不端酒盏,活脱脱瞬间从火热奔放的浪女,瞬间变成了冰山上的冰雕。 这副模样,不是吃过大亏,就是看别人吃过大亏,或者马上就要看人吃亏。 然而,张汤接下来的话,不仅韩嫣没想到,就是李欢都不曾想到。 “既然是这样……那若君侯不嫌弃的话,可否让小儿拜入你门下……” “入我的门墙,可什么都要听我的。” 张汤起身一礼敬酒:“理当如此,我儿将以父亲之礼节侍奉君侯!” 李欢跪坐直了身子,方正大气,饮下张汤恭敬呈来的酒。 离开廷尉府,韩嫣整个人的脑瓜子都是嗡嗡嗡的。 “朝堂上下,谁不惧之如虎,李侯你却……”韩嫣美人叹息,连接摇头。 李欢道也并不是非常讨厌韩嫣,长得漂亮又不是他的错,皇帝要真好这一口,他敢不从吗? “我这一身所学,源自于我恩师,总应该找合适的弟子传下去才是。” 李欢不假思索:“更何况,我既然身居此位,自然应该忧国忧民,如果我的学说和理念,能够被传承下去,不仅是对于我恩师的责任,更是对于我自己的责任。” 韩嫣一听,柔柔一笑,不知是试探,还是感叹,又或者是随意而言:“这么说,李侯有意成为董仲舒、公孙弘那般人物,开宗立派么?” 第三十三章 完了,我成老色批了 “开宗立派?”李欢摇摇头笑了起来:“我师父只传了我一人,我也没有太多的心思教授太多的门徒。 如果真开宗立派,那我也只是一个小宗门罢了,门人不过一二,三之数目都未必会达到。” “君侯如此大学,只有一二门人,那着实可惜了。”韩嫣又来了句美人叹息。 “人要懂得享受生活。”李欢意味深长,如果不是形势所逼,自己搂着翠花睡到天大亮,安安分分的做个地主,混吃等死到老,有何不可? 韩嫣理解不了李欢的这种摆烂心态,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囚车中惶恐不安的赵信妻女,一双桃花眼,又变得妖娆起来: “李侯,我忽然也懂你说的享受生活是什么意思了,白芷是从宫里出去的人,道也知道怎么调教这些不听话的女子。” 你懂个锤子! 李欢心中吐槽着,却也懒得解释,反正自己老色批的标签,已经打在身上,怎么洗都洗不掉的。 “姐妹共侍一夫,倒也常见,可这母女……”韩嫣吃吃地笑:“当然如果李侯不放心让白芷调教的话,我也可以亲自为李侯调教好了。” “怎么调教?”李欢越发无语,自己是有那种特殊癖好的人吗? 要不是这家伙这会儿代表着皇帝刘彻,他直接就撵人了。 “关在房里,前十天给她喝甜的发腻的糖水,除此之外,一丁点儿荤腥油腻的东西都不要给。 后十天,给她喝带有咸味儿的水,除此之外,一丁点儿带有别的味儿的水,都不要给。 教坊司管这个叫做甜蜜蜜,十天时间,能叫人甜到发狂发疯,不管是多么的贞洁烈妇,也从未见过能支撑到第二关咸滋滋的。” 李欢听得头皮发麻,面上平静:“真有你的,但我有我的办法,就不劳你操心了。” 送客之意,颇为明显。 韩嫣嘻嘻一笑,桃花眼里透露着轻佻俏皮:“君侯,听闻你精通调羹,司马迁到了您哪儿后,都舍不得离去,而今我闲来无事,倒也想去你那里小住几日。” 这样一番话后,最后自然应该加上一个“不知可否?” 韩嫣也清楚自己惹人讨厌,人虽不敢在嘴上明着说,心里却是一定的。 自知之明到了这般地步,让李欢越发感觉此人实在是活得通透。 “当然可以。”李欢想拒绝,却不敢拒绝,这有可能是刘彻的安排。 我被命运安排,刘彻安排命运……李欢发现自己这辈子是没法逃脱刘老板的安排了。 骊山下的半成品侯府中,勋贵子嗣们已经被人接走,以丞相这样祖宗跟着高祖皇帝开国的勋贵代表们,也送来了堆积得如同小山一样的谢礼。 翠花和白芷等十个宫娥,兴奋无比的指挥着兰花、青萍挑选出来的婢女们,仔细小心的把这些东西分类。 李欢本想和韩嫣说这不算贿赂的,结果一回头就发现韩嫣竟然被刚刚修筑起来的水里风车吸引,在随行护卫的带领下,往那边走了过去。 得了! 这恐怕真是皇帝刘彻过来考察小蜜。 那就随人家去吧。 毕竟,皇帝花了那么多的钱,考察下有什么问题?完全没问题。 “主人,这两个人……” 翠花下意识的觉得这像是从教坊司里买回来的,可也没听说过教坊司里买回来的人,还坐在囚车里的? “之前忽然出现的匈奴人,是以前投降我们大汉的匈奴人赵信,他造反了,这两人就是他的妻女。” 李欢悠闲地喝了一口茶,翠花忙着端水给他擦汗擦手。 白芷熟练无比的为李欢脱掉鞋袜,用加入了艾叶熬煮过后的温水泡脚。 其他的宫娥中,则有人熟练无比的为李欢捏肩揉腿。 “主人打算怎么处死她们?”翠花的眼里,少见的流露出恨意。 “你知道张骞吗?”李欢想到了什么。 “太中大夫?”翠花忙点头道:“妾身自然也是听说过的。” “那你可知,张骞被扣留在匈奴的时候,也有妻儿。”李欢眼中流露出些许茫然无措的神情:“我想用赵信的妻女,帮张骞换回自己的妻儿来。” “当初虽然看似是我救活了张骞和甘夫,可实际上如果没有张骞和甘夫把我带回长安城的话,我可能会变成沙漠中的一具干尸。” “君侯三思!”白芷壮着胆子,劝阻起来:“太中大夫乃尊贵之身份,断然无可能和那匈奴妻儿有什么联系可言,您这样的出发点是好的,可反而会让太中大夫陷入到进退两难的地步中去。” 拒绝,乃是大义如此;可却也让张骞臭名在外,无情冷血…… 李欢也清楚,原本的历史上张骞和甘夫是被抓到匈奴那里,又过了一年趁着匈奴内乱这才逃回来的。 但是,张骞的这个匈奴妻子,回到长安城一年后,就死了。 怎么死的,不知道。 有点像是王宝钏寒窑苦等十八年,最后却只做了十八天的皇后就死了的样子。 李欢忽然想到了霍去病说的话,我原本还有一个舅娘的…… 白芷看着李欢不说话,吓得有些发抖:“君……君侯如果有想法,何不询问一二太中大夫对此事的态度?如果太中大夫顾念旧情,君侯此举便是雪中送炭,还人恩情。” “没什么,你说的很对,不用这么紧张。”李欢本想伸手去拍白芷的肩膀,可看到霍去病走来后,就收了回去…… 霍去病脸上出现一抹微妙的笑意,可走进后,脸上却流露出异样:“你怎么让韩嫣在这里长住?” “你很讨厌他?” 霍去病点头:“非常讨厌,如果我打了他,能算你的吗?” “可以!”李欢咧嘴大笑。 霍去病道:“愿你知道他来做什么后,还能笑得出来吧,我去练兵了!” 第一次刺杀一旦失败,第二次几乎就不可能成功。 李欢不管韩嫣出于何种目的,但他却带着三百甲士,在这里驻扎下来。 “兰花!” 长腿儿女野人的诱惑力越发增强,尤其是跟着白芷等宫娥抹了胭脂水粉后,那种野性狂热中透露着妩媚冷艳的感觉,已经不是诱人,而是撩了。 “主人!” 更要命的是,兰花和翠花一样,以女奴自居。 坐在椅子上的李欢,只好换了一下坐姿:“赵信的妻女交给你,让她们和其他的人一样劳作。” “主人,可要特意安排人盯着她们呢?万一……” 兰花居然还长心思,李欢还以为她只长腿儿。 “如果有妄动,那就立刻杀了。”李欢不假思索道:“让甲士盯着,毕竟谁知道这些女流,会不会是女刺客?” 兰花立刻兴奋的去掉人,甚至透露着一抹恨意。 在李敢还没回来之前,李欢发现自己确实是少了一个可以指使的人。 可是,把李敢收为弟子,他还是不太敢,万一皇帝对此有意见。 想到廷尉府监狱中那些如同畜生一样被关在囚笼中的人,他就感觉一阵阵寒意袭来,宛若皇帝的眼睛,正在天上,无情威严的凝视着他一样。 人说举头三尺有神明,李欢则想说,举头三尺有刘彻…… 李欢查看了一下用玉盆做成的青霉素培养皿,又格外看了下张骞稚子张安世的情况,小孩居然没说想家,也没说要娘亲。 反而是倔强着小脸,和李欢说,若有一日长成壮年,定要手刃几个匈奴报仇才好。 只不过,李欢看着张安世的样子,似乎是没有办法成为霍去病和李敢那种“这他么八岁”那类天赋异禀的人,也就微笑着聊了几句,让小家伙安心休息。 毕竟,有人管志向叫做志向,也有人管志向叫做吹牛逼。 李欢打着哈欠,准备去楼下病房里巡视一番,然而这个时候,他看到韩嫣拿着一包塑料袋装着的干脆面,挡住了他: “李侯,我已经走遍了您所有置办的作坊,为何始终不见此物?” 第三十四章 韩嫣的真正目的 时隔许久,再度看到这干脆面,李欢也有一种恍如隔世般的奇妙感觉。 “我的手机、保温杯……也在你这里?” 这些东西,自从他进入长安城后,就已经被收走,没曾想这辈子还能见得到。 “都在。”韩嫣的桃花眼里流露出迷人的笑容:“李侯,为何不制造此物?” 李欢拿过干脆面,摇了摇头:“不是没办法制造出来,而是制作塑料的材料,在南越国以南的地方才有,此去长安数千里,你能把这东西搞回来,我就能把这东西造出来。” 看着韩嫣脸上那种茫然不可思议的神情,李欢乐道:“是不是想问,我手中的怎么来的?” 他看了一眼干脆面的生产地址,意外的发现这玩意儿就是西安生产的,只不过上头全部都是简化字,西汉时代的文字和后代的简化字差别巨大,但无须多想也能猜得出来,这些东西肯定有人认真研究过。 甚至上边的阿拉伯数字,李欢相信都被宫廷中的智谋之士多番研究过。 脑海中浮现出来诸多智谋之士,对着这些阿拉伯数字埋头深思的样子。 李欢立刻想到了以前看过的一部电影,里边有一个情节是反派和正派的人说,为什么这本武功秘籍,自古及今一直都没有人参悟成功?因为他是用英文写的…… 那些博古通今的大汉博士们,肯定也是敲破脑袋也想不到,这些数字是外国文字…… “这是我师父当年做的,他制作这些东西的时候,我就在边上看着。” 韩嫣深吸一口气,表情都变得有些不正常,这次不是妖娆妩媚,而是强烈的求知欲,如同沙漠中即将被杀得渴死的人,渴求甘醇的泉水。 “这些符号,似乎是文字?” “是。”李欢没否认。 “那……又是怎么写上去的?完全擦不掉,也无法被水洗掉。” 李欢脸上流露出无法作假的追忆之色:“那是一种我至今为止,也无法制造出来的东西。 先师尚未来得及将这种技艺传授给我,便已经撒手人寰,我需要这百亩大地,更大的一层意义,不在于安身苟且,而在于将昔年那些未曾掌握的东西,尝试复原罢了。” “先师才是真正的大才!”韩嫣发自肺腑。 李欢感叹道:“可惜了,再也回不去了,嗯,我的手机呢?反正都已经坏了,给我吧,当作留个念想。” 他身上还有很多的东西,可以改变这个时代,纸张出现了,印刷术也是一定要弄出来的。 可李欢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自己总喜欢慢慢来,留着些许安身立命的东西。 万一真的有那么一天,自己因为什么事情做得不好,让皇帝想砍自己的脑袋。 忽然又献上了某种足以改变时代的东西。 这种情况下,李欢觉得只要不是自己给皇帝戴了绿帽子,应该都能活。 韩嫣不懂什么是手机,但李欢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身上所携带的所有东西,都安然地摆放在他面前。 于是,韩嫣就变成了十万个为什么的大汉版本。 “这水杯看起来奇形怪状,但放入里边的沸水,到第二日依旧可以余热不散,依照李侯您而今的手段,是否可以大量制造呢?” “没办法。”李欢摇头,保温杯工艺,在以前那个世界真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但放在现在……玻璃他有办法弄出来,做成水杯的形状也不难。 如果想要简易的保温效果,也可以做到;只需要在玻璃杯中间做一个中空的隔层,就能起到一定的保温效果,但是效果不会太强。 因为,正常的中空隔层保温杯上,是涂抹了一层水银,以此反射热水的辐射,从而保证保温效果。 可眼下这个时代,李欢有个毛的办法把水银镀膜在玻璃杯内壁上啊。 就算是用其他一些次等级的保温材料,也一样无法做到他手中这个流水线产品的保温效果。 可这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是次一等的保温材料,这个时代也找不出多少来。 比如说,后世最常见的棉花,这个时候就没有。 “边关将士苦寒,如果能有此物,将士们也会舒坦一些。” 韩嫣这是真情流露。 李欢轻咳一声:“我也是从边关过来的人,但这个是真的没办法……” 自己内心是想混吃等死的,制作保温杯这样高精度的技术活儿,真不容易;也没太大可能。 但为了让韩嫣好回去交差,李欢还是留有一丝余地:“我只能说会想办法尝试一二,但成功概率,恐不足十之一二。” 韩嫣也听出这是让自己交差的话,便抓起为数不多的干脆面: “那此物呢?” “也难。”李欢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是觉得此物携带方便,吃起来也方便,很适合用于大军中?” 完全可以想象得到,皇帝刘彻端详着干脆面,让皇宫中的御厨们研究此物的表情……应该是相当卧槽的。 韩嫣有些怀疑李欢的先师,大概率是让这个不学无术的弟子给气死的…… 可转念一想,却又觉得有些恐怖。 一个不学无术的弟子,就已经让大汉改变如此之多。 要是李欢的那位先师还活着,那该有多么可怕啊? “这个没法弄出来,但是我能做出一种叫做炒面的东西,此物也极为适合行军作战所需。” “炒面?”已经有些失望的韩嫣,瞬间燃起精神之火。 “做起来很容易。”李欢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有些感概:“我稍后让人去准备,明后两日可以尝试做一下。” 听到“尝试”二字,韩嫣瞬间有些气馁:“那李侯不知有几成把握?” “九成。”李欢没好气道:“我要睡觉了,你要和我一起吗?我的床又大又软?” 韩嫣打了一个哆嗦,躬身退了出去。 李欢脸上流露出几分快意之色,随后吩咐让翠花准备制作炒面的东西。 石磨已经制作出不少,整个工地,包括那些正在开垦土地,梳理沟渠下山的寨民,天天的主菜之一,就是豆腐。 李欢看着低垂的夕阳,也不知道皇帝刘彻吃没吃上自己的豆腐? 第三十五章 大汉李侯牌炒面 青霉菌培养皿发育的很好,但时间尚且不足,还需要再等等。 伤者中,已经有人的伤口开始化脓,李欢只能继续敷药拔脓血,可最好的办法,始终是抗生素。 虽然如此,李欢却也不担心什么,这些生命力极其顽强的人,不至于五六天的青霉素培育期都熬不过。 比较让李欢惊讶的是,张安世这小家伙,竟然能下地走路了,虽然走几步,头上就会冒虚汗,但西汉人强大的身体素质,着实让他震惊不小。 于是,李欢便让军卒抱着小张安世,来到了炒面作坊里。 制作炒面,本身不难,只需要将能收集到的粮食,诸如粟米、小麦、大豆等都统统混杂炒熟,然后加入适量的盐巴就行,要是富裕的话,还能加入点肉干。 然后全部用石磨磨碎,便可装袋备用。 军卒要吃的时候,直接加入水调一下,就能吃;尤其是在外作战,却又不方便埋锅造饭的时候,这就太方便了。 新炼铁炉中冶炼出来的铁,质地精良,李欢只是演示了几遍用灌钢法、包钢法冶炼兵器后,就把需要注意的各项事项告知了霍去病,然后就把力量集中到了冶炼犁头上。 自然,李欢也想办法弄出来了若干的大铁锅。 只要铁水的纯度高,照着事先做好的模具倒进铁水,冷却下来后,就是一口铁锅粗胚,打磨后就能炒菜,完全说不上任何技术含量。 于是,十口大铁锅一起开干的场面,便出现在了韩嫣眼前。 跟在他身边的司马迁非常认真的用笔记录下来每一个步骤,不敢错过分毫。 很快,食物的香气弥漫开来,众人刚吃过早饭,说不上有什么饥饿感,但却很享受的嗅着。 尤其是这些从寨子里下山的人,在下山之前,从出生就不知道什么是吃饱了的感觉。 现在虽然能顿顿吃饱,但只要闻到食物的香气,他们脸上依旧会流露出非常陶醉的神情。 炒熟后,一口口的石磨就开始运作起来。 第一遍碾碎后,尚且不能达到李欢的要求,又来了两三遍后,各种炒熟的粮食,就已经变成精细的面粮,食物本质的香气,也是越发诱人。 张安世吸着小小的鼻子,舔着嘴唇,抱着他的军汉咧嘴笑了起来,抓了一把炒面送到他嘴边上。 李欢一回头,就看到他正像小狗一样舔着面,吓得他立刻喝住了张安世: “你现在要是被炒面呛到,打一个喷嚏,瞬间就会让你身上的伤口崩裂,引发大出血!” 抱着张安世的军汉悻悻地低着头,把手里的炒面放回木盆里,快速离开。 他这一回头,就看到司马迁和韩嫣,已经按照他所说的,把炒面加盐后水调和后吃了起来。 结果,韩嫣吃了几口后,表情就有些异样起来。 “李侯,炒面确实是不错,可只能加入精盐,你可曾想过,军队中供应的都是粗盐,那样的话,炒面吃起来可就有点硌牙了。” 什么是粗盐?什么是精盐? 皇帝刘彻吃得就是精盐,或白胜寒雪,或略带青色,无有半点异样苦涩的味道,更没有半点其他的杂质在其中。 粗盐,不仅里边会含有一些细沙,甚至出现米粒儿大小的小石子儿,甚至就是一些原始的盐矿石……而且味道中,难以避免的会带有苦涩干辣,宛若稀释过后的卤水。 这样的粗盐加入到原本不错的炒面中,颇好的口感,瞬间就要降低好几个档次,宛若是从五星级饭店,瞬间变成了路边摊,还是加了科技与狠活的那种…… 司马迁看着手里捏成小球体的炒面,一边津津有味的啃着,一边觉得韩嫣这般言论,完全就像是鸡蛋挑骨头一样。 您见过边关战士们打起战来的时候,吃的是什么吗? 知道战斗爆发的时候,饭都是怎么做出来的吗? 别说细沙小石头,就是马粪掉锅里,也没人会在生死攸关的时候嫌弃。 只不过,李欢还真是想到了什么,他伸手把细盐捻在指尖…… 他是汉帝国的诸侯,吃的盐和皇帝的算是同一个品级,因此真是没多想…… “翠花,把工地上匠人们吃的盐拿过来!” 李欢转头吩咐了一声,心中则飞快地思索起来了粗盐的精细提纯过程。 这真的一点都不难…… 他甚至连操作步骤,都懒得写在纸上。 甚至于,给他一点带有盐味的泥巴,或者矿石,李欢都能提炼出来精细如雪的盐。 “主人,这些就是匠人们吃的盐。”翠花搬来了一个膝盖高的陶罐,里头的盐巴……嗯,说不好听点,这他么是矿石吧? 大得有拳头大,小的也有鸡蛋大小,炒菜的时候砸下一块小块儿,丢进锅里,勉强能有咸味和其他奇奇怪怪的味道混杂…… 至于追求色香味俱全,开什么玩笑,能有口吃的,就已经是谢天谢地。 司马迁看着李欢脸上流露出认真的表情来,立刻摸了摸嘴,提起笔来,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边上的韩嫣。 韩嫣忍不住看了一眼司马迁,低声道:“李侯不会真有办法?” “下官不知道啊!”司马迁摇头感叹,声音很低。 韩嫣黛眉微皱:“你都呆在这里好长时间……” 司马迁苦笑:“下官真的不知道啊!” 韩嫣轻哼了一声,桃花眼里流露出威严:“那就回官邸好好写你的史书,留在这里有什么用处?” 司马迁缩了下脖子:“上大夫息怒,下官已经把李侯所有作坊里的制作流程,全部都汇编成册子,并且配上精细的图解,保管任何人看了,都一定能成功复制……” “行了。”韩嫣摇了摇头,止住了司马迁后边啰哩啰嗦的话,用眼神示意他看清楚李欢的每一个步骤。 “敲碎成小块后,用石磨全部碾碎,然后融入水中,搅拌一番。” 李欢很随意的吩咐着,翠花立刻让身边的人照做。 不大一会儿工夫,一大桶颜色有些奇怪偏黑又似紫蓝的液体,端到了李欢跟前。 李欢伸出手指沾了点液体,放在嘴里尝了一口,那上头的味道,差点直接给他送走,瞬间就让他的五官互相群殴了起来…… 吓得边上盯着看的翠花赶忙端水,可却有人比他更快,韩嫣递上温水,一双桃花眼中满是关切: “君侯,您……” 李欢连接漱口,又让翠花给他拿来了蜂蜜过嘴,可依旧感觉自己的舌头像是霍去病打死的野猪一样,完全被蹂躏得没有猪的样子。 “用丝布过滤,就我们造纸捞取纸浆平板竹帘那种的东西,过滤这些卤水,多过滤几次!” 李欢皱着脸,翠花立刻吩咐边上的人去做。 刚坐下来的韩嫣,发现李欢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友善,只好轻咳了一声,有些为难的试探着问: “大不了我也尝一下就是了……” 第三十六章 天大的危机降临 过滤后的矿渣,又被重新加入水搅拌,然后再过滤。 煮水成盐的过程,同样没有什么技术含量。 甚至这个时代的人都会,但他们没想过把其盐矿敲碎溶解后过滤熬煮取盐;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就像是他们骑着单边马镫,却没想过弄个双边马镫一样…… 旺火灼烧,翻滚沸水中升腾起来的水汽里,自然而然的就会将那些产生奇怪味道的物质带走一些。 如果这样熬煮出来的盐,还带着怪味,可以再加水溶解过滤,重复熬煮一两次。 作坊虽然按照李欢的要求,保证通风,但是此刻却也弥漫着怪味。 韩嫣这样的“美人儿”,却没有丝毫厌恶嫌弃,反而一脸认真观摩的样子。 李欢心里就知道,汉帝国那么多的帅哥儿,为什么皇帝刘彻独独喜欢韩嫣呢? 这就是原因。 水在下降,大锅边缘上,开始留下一层层白色结晶体,看的所有人眼睛都冒光。 这就是盐,但李欢并不着急,依旧让人加柴,把火烧得大旺。 直到翻滚的水越来越少,盐过于饱和后,便直接出现细碎如白沙一样的结晶体,在沸水中一并翻滚着。 这时候,李欢就让人把火减小。 直到小火把水熬干! 还带着热量的盐巴,收集到了干净的陶碗里头。 李欢看了一眼韩嫣,韩嫣非常懂事,凑上前来用细长柔美白净的手指头,挑了些许晶莹剔透的盐,送入檀口。 司马迁提前准备好漱口的水。 可精盐入口,韩嫣紧皱的黛眉,却猛然舒展开来,一腔快意,自从眉心舒展,化为一抹敬意,不可遏制的从桃花眼中颇为自然舒畅地流露而出。 “李侯真真是大才也,此法莫不成可以用来制作所有盐?” “只要是有咸味的东西,理论上都可以。”李欢解释:“以前在山里住着的时候,动物经常会啃一些石头,舔一些泥土。 而这些动物啃过、舔过的地方,石头和泥沙就是咸的,我先师就用这种办法提纯精细的盐。” 说到这里,他脸上浮现出几分不好意思的样子,看着韩嫣,一副涉世未深般的尴尬笑容: “我以为,大家都懂的……” 韩嫣脸上崇拜的敬意,瞬间变得有些勉强起来,这话里羞辱人的意思,太直接、太针对了。 司马迁低头记录的同时,眼里闪过一抹窃喜地笑意,经过此事,就是韩嫣这般得皇帝恩宠的人,也不敢再对君侯有什么冒失的言语举动。 当然,他更想看到韩嫣吃瘪又不敢发作的样子。 然而,司马迁似乎不是太能明白一个道理,家里的长辈吃亏后,多半会把怨气撒在孩子身上…… 这样的事情,放在眼下,也一样适用…… 韩嫣粗鲁的一把扯过司马迁记录的东西,愠怒地训斥道:“你可知此方法流传开来,对于我大汉能有多么大的影响? 以前只能靠沸煮海水取盐,也正是为此,距海百里,盐价翻一倍,两百里,又翻倍许多,抵长安内地,何止数十倍许? 而今有了李侯这等妙法,矿石中亦可获精盐!我大汉子民,将获得多少便利啊?你知道吗?啊?你记清楚了吗?” 司马迁唯唯诺诺,拱手执礼:“上大夫放心,下官定然恪尽心力,记录方法步骤,不敢有丝毫不符的地方,更是再三检……” “嗯,司马迁办事儿,一直都很稳妥。”李欢微微一笑,帮着司马迁解围。 他还想看看司马迁在史书上是怎么写自己的呢,会不会给自己安排一个安阳侯列传? 但是,司马迁似乎一直都不太愿意给自己看他写的东西,包括记录自己的那一部分,也是如此。 史家都有一个习惯,当代记录的东西,不会让当代的人看。 这种规矩,也有当权者的保证,否则司马迁也不敢这样在李欢面前坚持。 但是,李欢很清楚,自己生活的这个社会,自古及今都是人情的社会,人情到了,很多东西都是可以通融的。 韩嫣笑了一声,将厚厚的书本,丢到了司马迁怀里,转过头来的时候,一双桃花眼里,又浮现出来了撩人的妖娆妩媚,他身上此刻的风情,让身为真女人的白芷、翠花,长腿兰花,都有些黯然失色。 看到他这种模样,李欢瞬间想到了霍去病说的那句话“愿你知道他来做什么后,还能笑得出来吧!” 感情这是把自己当作大牲口了? “李侯,我常听闻,善攻者必定善守,你所开创之灌钢法、包钢法制作兵器,着实让我军锋芒大增,却不知,可有什么改进我军铠甲的办法呢?” 果不其然,韩嫣檀口一张,就是要自己继续做大牲口。 “你以为,这些办法是可以轻轻松松,像是放屁那样简单,就想出来的?” 英雄总是出其不意,却又恰到好处的出现在人们需要的时候。 霍去病面无表情的走进作坊,只是看了一眼韩嫣,就吓得如花绽放的他,马上要枯萎凋谢。 “我练兵的时候,遇到些许问题,想君侯解答一二。” 霍去病说完这句话,李欢立刻脚底抹油。 走出作坊,李欢还特意回头看了好几眼,发现韩嫣竟真的不敢跟上来。 “你以前打过他?” 李欢又惊奇又兴奋。 “打过。”霍去病眉头紧蹙,似乎真的遇到了什么烦闷棘手的难事儿。 “哈哈哈……”李欢大笑起来:“你刚刚是没有在,他……” 霍去病像是被李欢感染,忍不住笑了起来:“欢哥,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我都已经知道他来做什么,不管是炒面,还是这食盐的提纯技术,都足以让他在陛下面前交差……” 李欢这话说到一半,越发感觉霍去病脸上的表情很不对劲,他忙问道:“出了什么事儿?” “你来到长安这么久的时间,可知道陛下曾经还有一位皇后?” 霍去病脸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李欢有些奇怪,他当然知道,皇帝刘彻还有一位前皇后陈阿娇。 历史上最为着名的典故金屋藏娇,女主人公便是这位陈皇后。 不仅如此,皇帝刘彻能继承帝位,成为大汉的皇帝,也与这位陈皇后有极其密切的关系。 但是,李欢摇头:“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可而今我大汉的皇后,不是车骑将军的姐姐卫皇后吗?” 他入长安以来,从未有人和他说过陈皇后的事情。 李欢自然不可能说我知道,并且知道这位陈皇后还不孕不育…… “只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李欢本想笑的,皇帝有几个皇后,确实是和自己毛的关系都没有。 然而,霍去病脸上凝重的神色,把气氛弄得极其凝重严肃。 霍去病眼里有怒火:“以前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但是现在和你有关系了。 你把那些半只脚踏进黄泉的人救活后,李敢回到家中,却和他刚从边关赶回来,向着陛下禀报军情的父亲李广说,你有神来之手,是扁鹊再世,可以救活必死之人。” 霍去病忍不住冷笑了起来:“那天早上的时候,我阿舅带着我向陛下禀报,你能把那些受伤严重,会烂手烂脚,最后全身溃烂脓肿死掉的人救活。 黄昏的时候,李广就和陛下说,你是扁鹊再世,他的儿子李敢听你亲口说,你可以治愈世界上一切疑难杂症。 夜晚的时候,陛下在睡梦中忽然叫了陈皇后的闺名。” 说完这些话,霍去病看着瞬间呆住不动,眼睛瞳孔都放大了的李欢,竟也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早就应该撵走李敢这个王八蛋的!” 李欢此刻感觉头脑发晕,脚步轻浮:“如果我说我没法治愈陈皇后……” 霍去病摇头:“如果你只是一个普通医者,那陛下又怎么会睡梦中叫出陈皇后的闺名? 你创造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东西,我大汉得封侯者,谁人不是历尽万死?耗时长久? 有谁人如你这般,朝暮之间,这般短促,便居于如此高位的?” 李欢气得咬牙:“李敢呢?他回来了吗?我要把他的腿打断了!我要入他的嘴!” 第三十七章 你说你不行,谁信? “向我报信的人说,李广现在已经对外宣称,李敢乃安阳侯首徒,想必他回来的时候,李广也一定会亲自送来丰厚的束修。” 霍去病脱掉鞋袜,坐在溪流边的石板上,任由溪水冲刷双足脚踝,带走满心的疲惫。 李欢斜靠在溪流边的柳树上,也如他这般,然后怪笑了一声:“老子是真没想过,李敢这小子有这么多的坏心眼儿……” “李广想封侯都快想疯了,要是能攀上你这棵大树,似乎真有希望。”霍去病半眯着眼睛,“神医,你做好准备了吗?” “我能说不行吗?” 这话出口,引得霍去病放声嘲笑。 “我们现在走得近,似乎不是我们想走得近,就能走得近;你说你不会,但是你又救活了那么多的人。 单独说张安世这稚子,不仅在李敢眼中看来没得救,死定了,在我眼中看来,也是死定了,可你却把他救活了。 不仅如此,这样的人,你还救活了二十一个。” “而今我姨母是大汉皇后,坐到了曾经陈皇后的位置上,你又和我们走得这么近,你一下说你医不好陈皇后……” 霍去病忽然嘿嘿笑了起来,眼里带着可怕的神情看着李欢: “欢哥,我亲眼看着你怎么把这些人救活的,别说陛下不信,就是我都不太相信,你不能治好陈皇后。” 李欢无奈的捧起一捧清泉水,仰天长叹:“我学的专业,真不是医科……陈皇后不孕,究竟是输卵管堵塞,还是子宫内壁太薄,令受精胚胎无法着床?又或者是宫寒内虚,炎症太重,我一个都不知道……” 他的话还没说话,霍去病就用意味深长的眼神打量着他。 那双虎目剑眉,似乎在说:还说你不会? 这些词语,我听都未曾听过。 李欢只想解释,这他么是后世不孕医院的广告词啊! 这他么是个人都能说出一大堆。 但自己是真的不会治不孕不育啊,你说非要让自己割痔疮啥的,这还尚且可以一试,但是这不孕不育,自己真的不行啊! 可是谁信? 和自己朝夕相处的霍去病,都认定自己能治愈陈皇后,更不要说皇帝刘彻了。 “陈皇后失宠,主要还是没生出孩子。”李欢叹息一声:“你很希望我治好她?” “无所谓。”霍去病摇头,竟然真是一副不挂在心上的样子:“我要的是军功,让我显贵诸侯,而不是我姨母得宠于陛下,让我显贵诸侯,更何况……太子都已经确定下来,我姨母不曾犯错,我阿舅也成为了陛下手中对外征战的利剑,对内镇压老旧贵族的强力铁拳,所以,陈皇后是否会继续得宠,与我有什么关系?” “你想的可真简单……”李欢换了个姿势,仰头看着天空,呼吸着青草柳叶的气息,听着溪流声潺潺…… “你把心思放在练兵打战上就行,朝堂的事情,你还是别想了。” 这似乎是所有猛将的通病,战争上运谋判断如同神明,可到了朝堂上,就有点睁眼瞎了。 如果没有卫皇后得宠,卫青有个毛的机会上战场啊! 更别说霍去病这样子,看谁都想捶死,他肯定还没长大,就先被那些勋贵子嗣们群殴捶死…… “走一步看一步,李敢回来后,你带兵把他赶走,我不想再看到这个人。” “如果李广也来呢?”霍去病提起脚来,开始甩水,摔得李欢满脸都是。 李欢不甘示弱的甩水过去,同样落得霍去病满脸满头。 “李广是什么官儿,比我堂堂安阳侯还大?” 霍去病兴奋不已:“我从来没有打过军中带兵的将领。” 李欢躲在柳树后喘息,霍去病似乎有脚气…… “小心点,你还没有到壮年,李广可是军中老将,深谙杀人之道,你若乳虎,刚下山,就被老牛挫了锐气,日后还怎么称雄?” 霍去病满不在意的穿好鞋袜:“我若是虎,牛就永远只能沦落我的口食,无所谓乳虎、成虎、猛虎,虎就是虎。” “你牛批!” 李欢竖起大拇指,正要躬身自己穿鞋袜的时候,一个仆从模样的人,从远处走了过来,跪在李欢脚边上,小心翼翼地为李欢擦掉脚腿上的水珠和草叶渣子,帮着他穿上鞋袜。 而今的李欢,除了出恭擦屁股要自己动动手以外……嗯,实则是有仆从为他擦屁股的……只不过他受不了这种贴身保镖似的呵护。 其余的一切,都有人代劳,且每个人都心甘情愿,将此视为荣耀。 这一切,都是皇帝刘彻赋予的。 “朕就是想和初恋生个孩子,你都不帮忙?” 刘彻质问的声音,仿若已经回荡在李欢的耳朵边上…… “回去禀报姨母,安阳侯能做到。” 霍去病面前跪着一个身穿劲装的男人,但这男人却没有长胡子,反而面孔净白,宛若是擦了粉的女子一样,透露着娇柔。 “不禀报卫将军吗?” 声音更是尖细,像是男童,透露着稚气,却又显得异常古怪。 “阿舅会立刻禀报陛下,如果你不怕姨母砍了你的头,你也可以直接禀报阿舅。” 卫青对皇帝有多么忠诚,霍去病比谁都清楚。 这一点,他甚至认为自己都比不过舅舅。 这人颤抖着磕头:“多谢少将军活命之恩,只是……” “你想问,怎么和我舅舅说?”霍去病无所谓的耸肩:“你告诉他,安阳侯也不太清楚自己是否能治愈这类怪病,他在祁连山居住的时候,没遇到过这种病,就算是能到陈皇后近前,望、闻、问、切,恐也不足一两成把握,他所擅长者,乃战伤也。” “喏!” 看着这人退下后,霍去病心中的不痛快愈发浓烈,他就想着等李广、李敢父子到了后,好生羞辱这二人一番,以发泄心头郁闷。 李广把自己等人推到风口浪尖上,极为容易让自己两家反目,还想让陈皇后重新获得恩宠? 这样的人,一辈子也别想封侯了! 霍去病心里鄙夷地嘲笑着。 五百训练有素的军卒,李广最多携带数十个护卫。 霍去病想到这里,已经有了把李广吊起来羞辱的想法。 大人们想做不能做的事情,我霍去病可以做,因为我还没有成年。 要问罪? 我又不在乎啊,大不了剥夺了我这五百军卒罢了,然后跟在欢哥身边,好好精研兵法,藏锋于鞘。 第三十八章 韩嫣的劝说 晚饭后,李欢悠闲地在开垦中的荒地边上消食,韩嫣就跟在他身后。 赵信妻女卷起乌黑亮丽的长发,一边劳作,一边庆幸着死亡的屠刀不曾降临在自己身上,甚至都不曾注意到李欢和韩嫣两人,正站在远处默不作声地看着她们母女两人。 白净如玉的赤裸双足,踩踏在泥垢中,是一种很强烈的视觉冲击感。 李欢头也不回地说道:“还不回去向着陛下禀报,炒面一经推广,就已经是大功,更不用说食盐的提纯手段。” “李侯而今这般地位,下官实在是想不出来,陛下还能给你什么赏赐了。” “为什么臣子立功,就一定要赏赐呢?”李欢无所谓的耸肩:“这难道不是身为臣子应该做的分内之事?” 韩嫣愕然无语。 李欢伸手指着另外一边的荒地道:“请求陛下把这边的土地,赏赐给这些下山的人开垦耕种。” “他们不是来为君侯耕种您的上千亩荒地?”韩嫣有些不解。 李欢笑道:“这上千亩荒地都是我的,他们开垦那边的土地,就可以为陛下上税,这才是这些人下山的意义所在。 如果我带头吸纳这些山人,成为自己的家仆,那这些人下山不下山,意义又何在?” 韩嫣忽然有些崇拜的看着李欢。 李欢道:“我让这些人下山的意义,就是想要让帝国变得更强。帝国的基础就是农业,只有更多的人种地,才能让帝国变得更强。” 韩嫣躬身一拜,声音总算是像个男人:“李侯高义!” “我而今所有的一切,都拜陛下所赐,何来什么高义?”李欢闪到一边上,不接受韩嫣的礼拜:“依旧是我的分内之事。” 韩嫣笑着直起身来:“李侯既然已经如此说,有一些事情,我也不想瞒着君侯。” 李欢看了一眼韩嫣,满不在乎地往前走去。 韩嫣只好凑上前去,他想说什么,却发现李欢的目标竟然是赵信妻女,他不由得乐道:“李侯,这两人都劳作了一整日,那还有什么力气?还不如养将些许时日,她们自然会认命的。” “要说什么便直说。”李欢也懒得辩解,反正自己已经是大汉第一老色批了。 “李侯止步。”韩嫣声音变低了几分,有些急促。 李欢道:“有屁就放。” “你不能为陈皇后治病。”韩嫣拍开双手,像是小女生一样挡住了李欢的去路。 李欢愣了一下,目中浮现一幕愠怒:“这是你该说的话?让开,我可以不计较你的放肆之言!” “哗啦!” 军卒们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立刻就有十余骑兵呼啸而来。 韩嫣绝美的面庞上,浮现一抹焦急:“今为国家大义,李侯要让我大汉陷入绝地吗?” 李欢闻言,缓缓地抬起手来,已经端着安阳连弩的骑兵们,瞬间勒住了战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你要是说不好,我就把你丢进泥坑里,然后再和陛下禀报此事,砍你的头!” 韩嫣满眼放松,桃花眼中,重新浮现一抹风情:“李侯肯定舍不得杀我这样的忠勇之人……”看着李欢的眼神有些发冷,他急忙改口道: “李侯三思,卫氏而今气候已成,卫皇后更是端庄贤惠之人,足以为天下母仪,妇人表率,更有皇太子已然确立,天下人心归服。 你如果真的治好了陈皇后的隐疾,或是诞下皇子,那这天下岂非又要起纷乱?” 李欢分不清楚韩嫣这究竟是试探自己,是否偏向于卫氏的话,还是真心为了天下着想…… 但这确实是有道理啊! 陈皇后无法生育是致命的,可一旦陈皇后能为皇帝刘彻生下皇子,卫皇后的地位还能保住吗? 不好说! 这真的不好说,陈皇后和皇帝刘彻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初恋情人。 皇帝刘彻最勇猛的冲击,都给了阿娇,可以说是他一生美好的青春回忆,都在阿娇身上…… 这也是为什么大多数的男人,都对初恋难以忘怀的原因所在。 万一陈皇后真的生下皇子后,皇帝刘彻的心思发生改变,那时候可真是无法逆转。 整个汉帝国会变成什么样子? 谁清楚,谁知道? “就你这句话,砍你的头一百次都不过分。”李欢眼神森然:“你身为陛下最为信任的臣子,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 他选择相信韩嫣是来试探自己的。 韩嫣满脸无奈:“李侯难道以为我真是试探你?” “试探?”李欢讥笑一声:“我念在你是为了考虑我大汉的稳固,不与你见怪;但陛下若有敕令,我自当以毕生所学,为陈皇后治病。” “至于你所言者乱我大汉?可笑至极,任何事情,都有祖宗法度在前,怎么乱?谁敢乱?” 韩嫣贝齿轻咬,李欢看得出来,他这会儿很想做一个男子汉气概冲天的动作,但是有些动作做久了,是真的没法改过来的。 眼下的模样,反而像是美人娇嗔…… “李侯三思,卫氏与你关系密切,你总应该为卫氏考虑……” “卫氏若做出背叛陛下的事情,我自当第一个带兵镇压。” 李欢铁面无情:“还有,我给你说话的机会已经说完,你胆敢再口出忤逆之言,本侯绝不轻饶!” “李侯……”韩嫣作揖到地:“三思之……” 李欢冷笑起来:“这么说,你偏向于卫氏?” “我……”韩嫣羞愧,不敢抬头:“陈皇后昔年常以陛下过于亲近我,唾面辱骂,极尽羞辱;卫皇后则不然,常言陛下有我这位昔日好友陪伴,乃是人生一大快事。 更多多叮嘱,若朝臣有直性人,冲撞了陛下,还需我多多劝阻,方能保持君臣和睦,朝廷稳定。” 看着眼前这躬身的韩嫣,李欢这才想起来,皇帝刘彻做胶东王的时候,韩嫣就是他的同学啊…… 从同学到基友……嗯,确实是水到渠成…… “人有偏私之心,实为常态。”李欢没有听到卫青亲口和自己说,韩嫣是自己人的时候,任由韩嫣如何巧舌如簧,他也不会相信。 “可是,你我为人臣子,便应该以报效陛下为终生志向,你非我类,起开!” 韩嫣哆嗦着不敢阻拦,退让一边。 李欢径直走向赵信妻女,那累得走路都打摆子的一大一小两绝色美人儿,看到后李欢后,母女两人吓得两腿一软,都瘫坐在泥地里瑟瑟发抖起来…… 第三十九章 推动命运的帝手 “君侯欲杀我母女泄愤否?” 瑟瑟发抖的赵信妻子,美目中满是惶恐的将已经吓得只知道粗声喘气,宛若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被推倒案板上杀死的猪狗一样疯狂颤抖的女儿护在身后。 李欢有些不忍,摇头道:“我没想过要杀你们,如果要杀你们母女,又何必等到现在。” “君侯真不杀我母女?”赵夫人惶恐的眼眸中,满是不敢相信的神色。 “我大汉的诸侯,一言九鼎。”李欢确认了一遍,有些东西,真的是凄惨到他都不忍心看了。 “女儿,快来拜谢君侯的恩情。” 赵夫人把惶恐颤抖不能自已的女儿扶正了,母女两人在泥泞的田地里惊恐又庆幸的给李欢用力地磕头。 眼看着就要磕破头皮流血,李欢摇了摇头,感觉自己走过来的动作,似乎真的是把这两人吓坏了。 “好了,你二人去吃饭吧。”他看着两人身上的泥巴,叹息了一声:“沐浴一番,我有话要问你们。” 这话里的意思,已经在明白过,母女共侍一夫,乃极尽羞辱的事情。 可……赵夫人却和女儿在泥巴里抱头喜极而泣。 李欢越发觉得惨得看不下去了,只是为了活下去啊…… 好在,自己可不是什么彻彻底底的坏人。 远处,韩嫣微微摇了摇头,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木房中,提笔在纸张上飞快地写了起来,把自己在安阳侯这里所有捡到的东西都记录了下来。 保温杯、干脆面、手机这些东西,安阳侯无力制造。 但…… 不知想到了什么,韩嫣忽然停下了手中的笔,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奇怪,甚至隐隐有些愤怒般: “安阳侯另制一种极其绵软的纸,用于出恭,臣初闻之大怒,尝试一用,便有不能自拔之感……” 迟疑了片刻,韩嫣重新把安阳侯医术的问题上报给皇帝刘彻,自己如何试探,也一字不差的记录在册。 至于皇帝刘彻怎么看待这件事情,那不是韩嫣考虑的问题,他只负责把自己所有看到见到的事情记录下来。 同样,李欢的请求,他也一并上呈。 等待卫皇后和陈皇后的,会是何种命运呢? 韩嫣看着窗外一轮孤月,默然了许久,方才让房门外等候着的绣衣人取走了自己的奏报。 正当他要入眠的时候,忽而听到半醉半迷离的安阳侯吟咏着悲伤句子: “床前明月光,疑是满地霜。举头望山月,低头思故乡……” 韩嫣站起身来,看到高台上的安阳侯,正与赵信妻女对案而坐。 本就没什么睡意的他,立刻坐到了窗口的椅子边上,桃花眼中带着偷窥的快意,竖起来了耳朵。 “你虽然是先帝赐予赵信的,但生活这么些许年月,就不想跟随赵信往草原上去吗?” 李欢半眯着眼睛,火光在风中摇动,照在他的脸上,一股阴森的压抑气场,油然而生。 “妾身并不愿意。”赵信的妻子在低声抽泣,女儿依旧惊恐地依靠着母亲,虽然没有像是在泥地里那样发抖,几乎要被吓死,但那副样子,叫任何人看了,都会生出怜悯。 “我有一个挚友,他的妻儿在匈奴,赵信现在已经逃回匈奴,我打算用你们,把这位挚友的妻女换回来。” 赵信妻子忽然惊恐地看着李欢:“君侯开恩,我母女二人委实不愿意去往北方蛮夷之所;更况且,赵信反叛的时候,也从未将我母女视作亲人,足可见我母女在他心中,毫无半点地位可言。 而能成为君侯挚友的人,身份地位自然不低,匈奴只怕会用你的这位挚友的妻儿作为要挟……” “你说的,我都想过,但我还是想试一试。”李欢笑道:“这个世界上,能有那么多无情的人?赵信再怎么说,也与你生活了多年,还有一个女儿,不是么?” “君侯……”赵信妻子哽咽了一声,忽然摊开自己的衣襟,美眸含泪:“失礼了!” 衣袍之下,是一副绝美的成熟躯体,可更为刺目的,是那些宛若瓷器裂纹一样的狰狞伤痕,有些伤痕老旧,似乎已经有很久时间,也有些伤痕,依稀看得出来很新鲜…… “你这……”李欢愕然。 “都是赵信打的!”赵信妻子垂泪道,“他若对妾身有分毫恩爱可言,又怎么会做出如此恶毒的事情?” “不仅妾身如此,就是小女……”她抹掉眼泪,伸手拉开了身边女儿的衣袍,露出的光洁后背,竟然也有一个非常狰狞的伤疤。 “难道也是赵信干的?”李欢简直有些不敢相信了。 “赵信简直不是人,是畜生,不!连猪,连狗都不如,他……他想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不轨,还说小女是我偷人生的! 还说什么!先帝将妾身赐予她的时候,就已经怀有身孕,因此小女从出生之日到而今,他就从未真的将小女当作他的骨血……” 赵信妻子已经歇斯底里的大声哭喊了起来,她身边的女儿也是满脸泪水,痛苦的抱着娘亲,无声的流着泪。 李欢摇摇头,叹息了一声,本想利用这两人的,没想到反而见识到了什么是人间地狱。 被皇帝赐予臣子的女人,难道都是这般命运的么? 他走上前去,帮着这可怜的母女两人拉起了衣袍,拍了拍赵信妻子的肩膀,柔声道:“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明日就如今天这般劳作,只要你们母女二人可以适应这边的生活,以后就可以在这里生活下来。” “谢谢君侯,谢谢君侯!” 母女两人兴奋的磕头,脸上悲伤的泪水都还来不及擦去。 李欢挥了挥手,一边上的侍女,立刻把这母女两人带走。 这种一句话,就能改变他人命运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因为他看到了自己的命运,也可以随意的因为某人的一句话而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李欢靠在藤椅上,看着火盆里升腾的火焰,忽然转头对着身边的白芷道: “陛下将你赐给我,你心里想的是什么?” 白芷闻言,瞬间吓得跪下,匍匐在李欢脚边上,一个字都不敢说。 李欢无奈的摇头:“你我相处的时间不久,但你也看得出,我不是一个喜怒无常,喜好杀人的人。” “妾身只担心年老色衰,为君侯所厌恶,送给其他权贵,遭受非人的羞辱折磨……” 第四十章 情诗的力量 “我和翠花是必然,但和你,还有其他九个陛下赏赐的美人儿,都不曾有过什么肌肤之亲,如果你们有想法的话,我准你们做一个普通女子,佳人成婚生子。” 结果,李欢以为自己这一番话是恩赐的、善良的;白芷却已经惶恐得浑身发抖,磕头如捣蒜般。 “妾身如果有什么地方冒失,君侯打骂便是,可千万不要把妾身赶走啊!” 李欢无奈道:“停止动作。” 白芷如同接收到了指令的机器,瞬间安静下来。 “你难道没看到赵信妻子方才说的?你我本来是素不相识的人,只是因为陛下的命令,你不得不在我身边,如牛马一样的侍奉。 再说了,我这并不是赶你走,你也依旧可以留在这里,只是还给你正常人生活的权力罢了。” “赵信蛮夷之人,又怎么能与君侯相比?”白芷脸上挂着泪珠,楚楚可人:“妾身能侍奉在君侯这样随和善良的人身边,便是就这样终老此生,也是万般难求的事情。” 李欢无奈的摇头:“行了,随你怎么想吧,你可以把我方才说的话,告诉其他的人,谁有自主嫁人成家的想法,我会为她们准备一份嫁妆。” “君侯的恩泽,永生永世都难以偿还。”白芷神圣的歌颂了一声,小心翼翼的退去。 李欢却越发觉得无聊,但这是白芷在宫廷内多年养成的习惯,短时间之内是怎么都没法改掉的。 翠花感受着李欢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立刻摇头道:“妾身一切都是自愿的!” “你就算不是自愿的,我也舍不得放你走。”他侧过身子,靠在翠花双腿上,嗅着翠花身上的桂花香气,小小翠花,已经成为了他在这个世界的精神寄托,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让匠人们购买一批桂花树,栽种在外边,桂花开的时候,我给你做一种比桂花粉还好闻还香的香水。” “主人真是天底下最好的主人,一直都把妾身等当作人看,可……”翠花迟疑了一下:“赵信妻子可能担心这是主人对她的试探,所以才会说那样一番话。” “伤疤可做不了假。”李欢摇头,“而且,我相信她母女两人在这样的情况下,不敢撒谎。” “妾身还是想让人去询问一二,反贼赵信府邸上的人,还没有完全处死,如果她撒谎,那可就精彩了。”翠花说到这里,笑嘻嘻的眼眸里,忽然有些担忧起来:“主人,赵信谋反,论罪当诛,你就这样让赵信妻女活下来,恐怕……不是妾身要多嘴,实在是……” “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李欢止住了她后边的话:“你呢?想念自己的家人吗?” “妾身现在只有一个家人,就是主人。”翠花的眼神倔强。 李欢笑道:“以前是想帮你,也没有这个能力帮你,但现在不一样,赵信妻女放在这里,没人敢说什么,那为什么不想办法,帮一帮你?” 翠花的倔强瞬间被击溃,小嘴微微抿了一下,似乎强控制决堤的情绪,可忽然无法自抑,泪如泉涌,抱着李欢的额头,重重地亲了几口。 “谢谢主人!谢谢主人……” 李欢哈哈笑道:“小心别把鼻涕掉我嘴里……” 翠花慌忙抬起衣袖捂住口鼻,眼泪却怎么都止不住的从灵动的大眼珠里滚落:“妾身很爱干净,不会……” 这个时候,李欢非常有耐心,帮着翠花擦着眼泪,一张一张被眼泪浸湿的软纸,逐渐铺满了高台的一角。 “妾身的家人,在抄家的那天,男子全部都被砍了头,女子大多都上吊,妾身也是吊在房梁上的时候,让人斩断了绳子,才没成的。 死了一次没死成,往后就再也鼓不起勇气上吊,好在遇到了主人,白芷姐姐心里想的,和妾身想的一样,主人真是天底下顶好的主人。” 李欢揽着翠花,开始说着一些贴心体己的话,韩嫣瞬间感觉自己兴致高昂的窥听了一个寂寞。 “难道真的是看错了李侯?” 这时候,李欢又开始吟诗了。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原本已经有了六七分睡意的韩嫣,瞬间精神抖擞了起来。 安阳侯之文采,那一句“吾皇吐哺,天下归心”他是真的体会过了;皇帝看完后,都又添了两碗饭。 然而这一首格调、音律,完全与乐府诗不一样的奇怪诗作,俨然更好! 李欢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喝虎鞭酒,喝到七分迷醉,和翠花吟咏的多篇情诗,竟然会被韩嫣这个无耻狗贼一字不差的记录下来,全部送到了皇帝刘彻面前去…… 皇帝刘彻这些时日,一直都在重复的做一个梦。 梦见自己小时候和阿娇说,要为姐姐修建一个金屋子。他和阿娇姐姐一起靠在软榻上,笑得特别开心,无忧无虑。 可是画面一转,阿娇已经长大,幽怨的看着他,不停地质问他:“阿彘!阿彘!为什么?为什么……” 美丽的阿娇,被轰然关闭的长门宫城门锁住,无尽的黑暗瞬间将皇帝吞噬…… 惊醒! 午夜一场噩梦。 这个梦,不止一次。 刘彻处理完手中的政务,忽然有些神伤,但看到韩嫣送回来的密奏后,他脸上却立刻流露出期待的神情。 以前处理政务的时候,全部都是厚重的竹简,每次展开打开展开打开,一天不知道要重复多少次。 竹简哗啦的声音,听得他耳朵都经常会耳鸣。 分量不轻不重,但一天重复那么多次后,晚膳的时候,刘彻健壮如牛的身体,也会感觉酸痛。 安阳侯的侯爵,是他册封出去后,至今都觉得最满意的一个侯爵。 “食盐提纯?炒面?” 果真是让人心身愉快的大好消息。 刘彻脸上露出笑容,但看到下边的文字后,刚刚出现在他脸上的笑容,就无声息的消失不见。 “焚了。”皇帝刘彻面无表情的吩咐了一声,边上的中长侍春陀默不作声地走上前来,将密奏焚毁,整个过程中,这密奏之上究竟写了些什么,他虽然距离很近,却不曾看一个字。 自景皇帝时,他就已经侍奉左右,深知宫廷险恶,皇帝让焚毁的东西,那就是不想让别人看到的。 这时候,绣衣使者忽然走了进来,呈给了皇帝刘彻另外一份密奏,依旧出自于韩嫣之后。 皇帝瞬间又有了期待,精气神比此前好了三四分,可展开一看后,皇帝眼神反而变得有些茫然无措,甚至越看之下,越是带着几分内疚似得情绪……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 这些,竟然全都是李欢喝醉后依靠着翠花诵得情诗…… 皇帝刘彻越看越迷离,越看脑子里就越是浮现出一个挥之不去的影子…… 尤其是看完“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这一句,一代雄主的眼眶,都微得有些湿润…… 然而,这还不是王炸,王炸紧随其后“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阿娇……” 刘彻忽然轻轻呼喊了一声。 压轴的一句,正是李欢又喝了一口虎鞭酒后,沉沉醉去的迷离之音: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数不清多少往事,忽上心头。 刘彻想到了自己和阿娇的那些美好回忆、那些快乐时光……想到了禁闭的长门宫。 是啊! 人生若是只如初见…… 刘彻满目茫然,心中默然念了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阿娇姐姐,你还好吗?” 内心最纯真的回忆,莫过于一声稚嫩的“阿娇姐姐”。 “阿娇姐姐……” 李欢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因为赵信妻女的事情,大受触动喝醉后,和翠花胡言乱语的嚷嚷情诗,会引发出皇帝刘彻对于初恋陈皇后的浓烈爱意…… 这个,就是文学的力量! “陛下,您该用膳了。”春陀小心翼翼的提醒着。 “朕没什么胃口,去上林苑走走……”皇帝刘彻发现自己这会儿已经陷入到了一个两难的境地中。 春陀不敢言,但已经准备用眼神已经看向边上的一个小宦官,让他立刻去请皇后来,陛下一直都很喜欢听从皇后的建议。 理智告诉皇帝刘彻,安阳侯会不会医术,都不要去为阿娇治病。 情感告诉他,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让安阳侯去为阿娇治病,哪怕皇后已经是卫子夫,皇太子已经是自己和卫子夫的儿子刘据。 可是,这又如何? 阿娇姐姐一直都在长门宫等着自己,在梦里……在自己人生最美好的回忆里;刻进了自己的血肉,写进了自己的骨骼,烙印进了自己的灵魂…… “阿娇……” 皇帝刘彻忽然眼神迷离得呼喊了一声。 春陀想到了什么,瞬间如坠冰窖,自从陈皇后被送入长门宫,陛下这是第一次…… “启奏陛下,皇后携安阳侯发明的豆腐前来与陛下用膳!” 然而,更不开眼的事情发生了,卫皇后不用去请,自己就到了。 春陀预感一场可怕的博弈,似乎就要发生…… 第四十一章 你喝假酒了吧? 刘彻眉宇之间躁怒的威严一闪而逝,他缓缓地坐直了身子,将面前的韩嫣后呈上的奏表收起,轻轻的折叠了一下,放在衣袖中。 他认为,眼下的问题是自己的问题,皇后品性娴熟,温良恭俭,自己就算是心中略有不快,那也不能迁怒于皇后。 至少,不管这个世界怎么回馈刘彻,刘彻心中一直都向往着做一个明君圣皇。 他淡淡的点了一下头,边上的春陀满眼欢喜的将皇后卫子夫迎了进来。 一股奇妙的香味儿,瞬间充斥在刘彻口鼻之间,心中的烦闷,也立刻被美食冲散了不少。 卫皇后巧笑倩兮,虽然已经是生下过皇子皇女,可依旧脸嫩,模样看起来一如皇帝在长公主府邸宠幸她那时候并无两样,她对于刘彻的吸引力,也从未减弱分毫,甚至这些年过来后,刘彻越发痴迷于她。 “陛下,这是安阳侯新弄出来的食物,唤做豆腐,依照那边的说法,安阳侯府已经有了十余种豆腐的做法,妾身今日为陛下做的是红烧豆腐和麻婆豆腐。” 刘彻看着色香味俱全的两盘豆腐,食指大动。 入口后,味道果真新奇,催人食欲,极为下饭。 只是眨眼工夫,两盘豆腐就已经一扫而光,刘彻脸上流露出满意的笑容。 卫皇后已经察觉出皇帝有些异常,往常时候,皇帝总会说什么的,可今日皇帝却一语不发,脸上虽然也有笑容,但相处这么多年,作为皇帝的枕边人,她如何不知皇帝在想什么。 她将收好了的碗碟交给了春陀,只是一个眼神,春陀立刻退走了大殿内所有的人。 空荡威严的大殿,便只有皇帝和皇后两人。 “陛下!”卫皇后忽然跪在一边上,模样端庄。 刘彻奇怪,但却温和的笑着:“子夫,去病又闯祸了?” 不等卫皇后说话,刘彻忽然快意的大笑起来:“这次是打了谁的儿子?快些说来朕开心开心。” 卫子夫依旧保持姿势不变。 刘彻脸上浮现一抹迟疑之色:“摸不成把丞相家的儿子打死了?这倒是有些难办……” “陛下,去病儿日渐稳重,已经很少与这些公卿子嗣斗殴,臣妾所言者,乃另外更为重要的事情。” 刘彻伸手去拉卫皇后,卫皇后却执拗不肯起。 “什么事?”刘彻脸上也忍不住浮现一抹严肃:“难不成,你想为韩安国求情?赵信为他部将,弄出此等刺杀安阳侯,叛国之事,他韩安国……” “陛下,妾身一介妇人,怎么敢妄议国政?”卫皇后至此方才抬头,如水的眼眸中,满是温柔和真诚:“陛下这些时日以来,夜间常常呼唤一个人的名字……” 刘彻忽然有些不敢去看卫皇后的眼睛。 “陛下,妾身……” 李欢正在研究水泥窑建造的过程,忽然就看到霍去病领着军卒们,拖着一头活着的梅花鹿,往这边小跑了过来。 昨天晚上的鹿鞭酒,让他和她都很满意彼此的表现,唯独苦了某个爱听墙角的上大夫。 “喝过鹿血酒吗?”李欢转头贱兮兮地看着顶着两个黑眼圈的韩嫣。 韩嫣不好露出什么异样的模样,人活一张脸,他可不想自己的脸在安阳侯面前丢光。 “陛下狩猎的时候,曾以鹿血酒赏赐追随狩猎的诸人,我也有幸喝过。” “那不一样!”李欢笑道:“此前的酒,和现在的酒不一样,这一头活着的梅花鹿,就是我和去病准备取血制成新鲜的鹿血酒,献给陛下。 先前听着兰花说,山中有熊,但可惜去病这些时日都未曾发现踪迹,否则以熊胆泡酒,献给陛下,那才是美事一件!” 韩嫣愕然,感觉眼前的安阳侯,怎么除了吃,就净想着吃呢? 匈奴降将赵信背刺一事,他怎么就不想着去往北边领军,攻灭匈奴复仇,以壮哉大丈夫之志呢? 包括他看到李欢正在画的设计图,也下意识的想到这是设计一种更舒服的房舍,以供自己享受。 “去病……”李欢兴奋地招手,可霍去病不知看到了什么,在马背上挥舞了一下马鞭后,飞快地纵马往一边上飞纵离开了。 剩下的军卒们,依旧兴奋地驱赶着那梅花鹿,往安阳侯府划定的厨房区域驱赶了过去。 李欢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身边的韩嫣,不知为何,也看向了某个地方,他的娇容之上,更是浮现一抹怪异之色。 “宫里来人了?” 韩嫣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李侯既然发现,那我也就不遮掩,应该是宫里来人,指不定还出了什么大事。” 李欢满脸无所谓:“我把鹿血酒装在保温杯里,你让人用最快最平稳的速度献给陛下,剩下的我们一起享用了!” “理当如此!” 韩嫣躬身一礼,宛若是一个贵妇人一样,施施然的下了高台。 “主人……”翠花凑上前来:“这个人看起来不像是寺人,可为何举止,却又像是一个寺人?” 李欢看了一眼珠圆玉质,气色红润的翠花,嘿嘿笑了一声:“这人是上大夫,陛下眼前的红人,日后可不要猜测他的身份,他也是货真价实的男人。” 翠花吓了一跳:“上大夫?” “那可不是,你夫君我可是堂堂安阳侯,能和我坐在一起喝茶的人,能差到哪里儿去?” 李欢乐呵着一笑,拉着翠花,就要往高台下走去。 然而,霍去病却在这个时候,吭哧吭哧,宛若猛虎一样的三两步飞跃上高台。 翠花松开了李欢的手,低着头,脸色微红,带着羞涩的给霍去病倒热茶。 “这还没喝鹿血酒呢!”李欢打趣了一句。 霍去病端着茶,一饮而尽,随后看了一眼翠花:“你过去指挥着人把鹿处理好……” “喏!” 翠花微微颔首,快步走下高台。 李欢道:“她又不是下人,别这么分派她事情。” 霍去病翻了个白眼:“你看我除了这一次外,什么时候这样差使过她了?如果你不怕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会把她吓死的话,那就把她叫回来。” 霍去病真的张口就要喊回翠花,李欢赶忙按住了他的手:“宫里出大事了?” 霍去病烦闷道:“我也不知道,这究竟算是宫里要出大事,还是你要出大事了。” 李欢立刻拉着霍去病坐下,斟茶:“细说,这次是哪个王八蛋想搞我?” 第四十二章 枪指美人 霍去病支棱着眼睛,看了看李欢,然后抿着嘴,眼睛也眯了眯:“是陛下。” 李欢眼里流露出恐惧:“我不想做第二个韩嫣,我可以为陛下贡献其他更多、更有价值和意义的东西……” 霍去病一脸便秘之色:“我真不知道,你昔年跟着你的恩师,究竟有没有认真学艺。” “摸摸你腰间挂着的钢刀,再问我这个问题。”李欢一脸无所谓。 霍去病咬咬牙:“你昨天晚上做了什么?” 李欢脸上流露出贱兮兮的笑容:“自然是做爱做的事情了咯……我有点怀疑你说的什么出大事了,完全就是扯淡,现在这能出什么大事儿?” 霍去病左右看了看,忽而盯着高台下的一个屋子,愕然道:“你让韩嫣住在这里边?” 李欢看了一眼,发现打开的窗户下,有非常昂贵的胭脂水粉,顿时乐呵起来:“他喜欢窥听,所以我昨晚和翠花喝了好多虎鞭酒……” 霍去病听完这个,脸上的表情也是相当复杂:“不止虎鞭酒,你还写了很多诗作吧?” “诗作?”李欢想了一会儿,隐约记得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但很多?不对啊,没有很多啊?难道自己昨天晚上真的喝多了? 霍去病看着李欢脸上的模样,很是无奈:“现在什么时辰了?” 李欢看了一眼高台上斜角边上的日晷,尴尬地笑了笑:“申时。” 霍去病很无奈的揉着额头:“你从昨天晚上和翠花睡到申时才起,你还没觉得自己喝多了,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老天在上,我真没说过什么谋逆的话啊,你看我现在这日子过的,多安逸?别人睡到日上三竿,我能睡到日下西天。 反过来,要是谁敢反对陛下,我肯定会拼命弄死这个王八蛋的。” “算了,你既然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那我就直说了吧。”霍去病越发觉得眼前的安阳侯,并不是什么聪明的人呢。 “你昨天晚上喝醉之后,创作了许多叫人听起来就肉麻脸红的情诗,结果全部让韩嫣那狗东西给记下来,送到了陛下面前去。” “啊?”李欢整个人都要傻掉了。 霍去病无奈道:“这都不是问题,可陛下这会儿心里正在想着陈皇后……你想问我怎么知道的?我自然有我知道的办法,我姨母看到陛下衣袖中无意掉落的纸张后,什么都明白,便只能以退为进,说自己确认安阳侯精通岐黄之术,尤其善于为妇人诊断,或许可治愈陈皇后不孕之症。” “开什么玩笑啊?”李欢这会儿恨不得把李广、李敢父子的嘴巴撕烂,自己就这样成为了妇科圣手? “这不是开玩笑。”霍去病眼神认真:“陛下已经连续多天晚上,梦中呼喊陈皇后的乳名,我姨母只有以退为进。” “那……那陛下同意了?”李欢感觉这他么梦幻啊,咋这样的事情,都能让自己给遇上了? “同意了。”霍去病说完这话后,也沉默了许久。 李欢想笑,可笑声笑到一半,就像是被捏住了脖子的鸭子,戛然而止。 “你自己想办法吧,恐不出多时,大长秋就会来宣你。” 霍去病迟疑着,忽然道:“你小心些,陈皇后是个很可怕的人。” “你不陪我去?”李欢头皮发麻。 霍去病咬咬牙,很鬼火:“你觉得我陪你去合适吗?还有,如果你能戒酒的话,还是戒了吧,你都不知道你今天说了多少胡话。” 醉酒之人不自知。 李欢揉了揉额头,感觉自己没说错什么啊? “君侯!李敢来了!”一个骑士飞马冲到了高台下边,大声怒吼道。 下一刻,密密麻麻的甲士们,都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一样,瞬间就站满了高台下的空地。 “还要我多说什么?”李欢扶着栏杆,咬牙怒斥道:“把他给我的腿打断了!” 只是,他说完这番话后,下边的甲士、骑士们,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有动作,所有的人都仰头看着高台上的安阳侯。 霍去病咬咬牙:“欢哥,活祖宗,你就在高台上吹吹风,醒醒酒吧,是他么把我给他的腿打断,不是把他给我的腿打断了!” 李欢很奇怪,这霍去病咋了?难道真以为自己是故意要写情诗刺激皇帝思念初恋的吗? 真没这回事儿啊! “白芷!看好了君侯!” 霍去病大吼着跳上马背,领着军卒们如龙似虎,杀气冲天的奔走而去。 李欢喝着白芷递过来的茶水,心中还是觉得奇怪,自己没错啊,哪里错了? “君侯,妾身给你按揉一下额头,莫要理会霍将军说的。” 带着香气的柔嫩小手轻轻揉动之下,舒爽的感觉一阵又一阵袭来,李欢无比享受,竟然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白芷见此一幕,似乎有所预料一样,轻巧的取来了一张毯子,盖在了李欢身上,自己则安静的坐着,无声地守候着李欢。 “李敢在哪里!让他滚出来!” 霍去病舌绽春雷,怒龙在天。 然而,前方的车队里,却缓缓走出来一个容貌绝美,风韵成熟诱人,体态婀娜美丽的绝色少妇。 绝色少妇贝齿轻启:“霍将军,怎么这么凶恶,小女子又不是犯了国法?” “你找死!”霍去病猛然抬手,身后的的两百骑兵,立刻举起手中的安阳连弩,只要他的手放下,对面车队的二十余人,瞬间就要变成刺猬。 “霍将军住手,要杀便杀我李敢一人就是!” 车队后,一个头发脏乱,满脸泥垢的人,骑着马,狼狈不堪的走了出来。 “李敢!” 霍去病咬牙切齿,飞马如龙似虎,冲杀上前去,手中的长枪,裹挟着厉啸的破空声,直取李敢咽喉而去。 李敢见此一幕,毫不闪避,竟然一副任命模样,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等死。 “霍将军要杀英雄?李敢刚刚一人放火,焚了李广的府邸!” 那绝色少妇大声喊话,声音里透着文雅的同时,又有那么一丝若有若无的妩媚。 “呛!” 长枪骤然在李敢面门前头定住,但裹挟的劲风,依旧吹得他满脸刺痛。 “你说什么?”霍去病提枪,对住了那绝色少妇。 绝色少妇嫣然一笑,毫无惧色地挺起高昂的胸膛,颇有一种傲视天下无敌手的姿态,但却也有这样强大的资本。 “我说,安阳侯给李敢的一百人回到军营后,他自己吃了很多苦头,无法言说,反而还被人利用。 就在刚刚,他一个人,一把火,把李广的府邸给烧了!” 霍去病双眼锋芒如枪尖,审视着那绝色少妇:“卓文君,你可知道欺骗我,会是什么后果?” 第四十三章 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 “霍小将军,你是第一天认识小女子?” 卓文君丰采绝世,翩然一笑。 霍去病却对于这等天然的美女的抵御力,就像是他对于匈奴的攻击力一样强大,他挥了挥手,边上的军卒们冲上前去,宛若是对待匈奴人那样,那李敢捆在一根木头上,抬着走……如同抬猪绑狗,可谓极尽羞辱。 但,如果传闻中李敢做的那些事情是真的,将他剁成肉泥,也不足以消弭李欢和霍去病对他的恨意,甚至于,还有卫皇后、卫青、大长公主等等,许多利益相关的人,都恨不得把他剁成肉酱。 李欢已经睡醒,且已经酒醒,他看着自己边上画的水泥作坊图纸,又看了看一边上的注解,赶忙向着白芷询问起来:“我昨天除了画水泥作坊的图纸,还做了什么?” 白芷很平和的把李欢昨天做的所有事情说了一遍。 李欢听完后,瞬间松了一口气,还好没犯什么大错,至于这漏洞百出,错误遍地的水泥作坊图纸,反正除了自己,这个世界也没人能看得懂这些奇奇怪怪的化学方程式。 至于和霍去病的对话,让自己在霍去病心中的地位一降再降……嗯,这也没什么,反正自己在他心中本来就没有什么伟岸的形象可言。 水泥作坊的图纸付诸一炬,李欢也觉得自己应该节制…… 白芷又把卓文君、李敢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 “让人去核实了吗?”李欢心中好奇卓文君怎么会来找自己,但却更加关心李广父子是不是得到了高人的指点,故意做戏给自己看。 “是真的。”白芷眼眸里也全是意外,“此事朝野上下,都大为震动,李广最宠爱的小妾,行容损毁,差点直接被烧死,李家这些年所有的积蓄,都化为了灰烬。 李广昨天晚上宣布将李敢逐出家门,从此以后不再认这个逆子。” 李欢呼吸着新鲜的空气,靠在床上,好奇地问道:“我昨天不是在高台上睡着了?” 白芷脸上露出些许笑意:“是霍将军把君侯抱进来放在床上的……” “他怎么抱的?”李欢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就这样抱。”白芷不知是出于胡闹,还是有意引诱君侯的宠幸,直接给李欢来了半个公主抱后,就力有不支地嘤咛一声,倒在了李欢怀里。 “白日宣淫。”正好走到房门口的霍去病,毫不掩饰的鄙夷,随后很义气的关上了房门,并且对跟在身后的人说:“君侯有要事,我们等半个时辰……嗯,一个时辰后再来。” 房门内,李欢哈哈大笑着,把满脸绯红的白芷扶了起来,大声向外喊道:“去高台上,我稍后就到。” 白芷脸红的可怕,眼睛里的柔波简直能滴水,不管自己有没有得到君侯的宠幸,只要方才的一幕传开,那自己定然就是翠花之下的第二人,若有机会能在翠花之前为君侯生下子嗣,少君的身份不敢奢望,但是细君的身份,怎么都会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君侯真快!”卓文君露出讶然,但感受着霍去病冷视的眸光,立刻就闭了嘴,不再谈论这个问题。 边上的李敢,已经沐浴过,换上了新的衣装,一扫昨天狼狈的模样;霍去病跃跃欲试的眼神,似乎依旧想打断他的双腿然后丢出在灞桥上,让他自此以后,终身乞讨度日。 “君侯!” 李敢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卓文君也肃然起身,恭敬行礼:“民女参见君侯!” 霍去病就斜着眼睛看人。 李欢转身坐在靠椅上,笑眯眯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李敢,又看了一眼卓文君,淡淡道:“都免礼,坐下说话吧!” 卓文君嫣然一笑,退后坐下,李敢却一直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敢抬头。 李欢见此一幕,忍不住摇头:“有人强迫你?” “咚!”李敢重重磕头:“君侯,我被利用了,我的本意只是想着救活那些战场上重伤的人,没有想过会引出这么多的事情来。” “将来有什么打算?”李欢一脸无所谓。 李敢缓缓地抬头,看着李欢,有些惧怕和为难:“那……君侯,日后我还可以侍奉在您左右,听从您的教诲吗?” “你纵火了?” 李敢迟疑了下,点头道:“只为自证清白……” 李欢没理会李敢,转头看向边上的成熟少妇模样打扮,实则年龄未必真是少妇的卓文君:“你来这里,所谓何事?” 卓文君忙站起身来,施了一礼:“回禀君侯,民女有大农令桑弘羊的手令。” 说着,就贴身取出一份文令,李欢接过之后,尚且能感受得到余温,还有其上携带的幽幽体香。 拿在手中,这就让李欢心中不由遏制的生出一种旖旎之感,自己的曹贼之心,也不由得大涨三分…… 只是,不知道这卓文君,是否已经遇到了司马相如呢? 自己这个穿越者,很是有些失败…… 打开外边的封口,内里就是大农令桑弘羊的亲笔手书,外加大农令的印章,以此作为真伪之辨。 而这个所谓的大农令,原本就是以前的治粟内史,先帝时代,改名为大农令,而在未来,刘彻大概觉得大农令听着不顺耳,又改成了大弘农。 只是,让他颇感意外的是,大农令桑弘羊,竟然希望李欢能把食盐提纯的办法,传授给眼前的卓文君,并且能够派遣一个心腹之人,协助卓文君在蜀地开采盐矿提纯食盐。 除此之外,李欢新的冶铁技术,大农令红桑羊竟然请示李欢,可以将这种密法教授给卓文君。 这让李欢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大农令的脑子会不会坏掉了? 可是,继续往下看的时候,他就有点明白了。 教授的办法,仅限于炼铁炉的制作,灌钢法和包钢法打造兵器这种绝密的技术,依旧是掌握在大汉朝廷手中。 只是,李欢盘算了一下,今年是元朔二年……他大概记得,历史上汉武帝为了保证和匈奴作战的军需,就把盐铁收归国有…… 巴蜀二地,更是盐的出场大地,所谓之盐巴盐巴,从称呼上看,也能知道是巴地出产的盐巴,扬名天下。 那……桑弘羊这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第四十四章 桑弘羊的圈套 难道……这是提前布置? 毕竟,皇帝刘彻将盐铁收归国营,大概是从元狩三年开始……掐指一算,原本的历史上,还有七年……嘿嘿! 天知道卓文君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才从桑弘羊这里换取到了新式炼铁炉,还有李欢弄出来的这个食盐提纯法。 巴蜀之地的盐泉,如同海边的盐巴一样,直接晒干水,就能获得盐巴,但很显然,应该有不少可以用李欢这种办法提纯食盐的矿石…… 不知道眼前这小妞,知道再过七年,盐铁就要收归国营后,自己却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方才换取到这些东西……内心会是何等感受呢? 想到这里,李欢微微一笑的放下了大农令桑弘羊的令书,你是得了好处,可没有半点分给老子啊! 感情,这是让自己狮子大开口的问卓文君要么? 想来也应该是这个样子。 若是让他陪自己一晚上…… “大农令让你前来看的新式炼铁炉,食盐提纯技术,倒也不是问题,问题在于,我凭什么白给你?” 卓文君早就料到一般,微微欠身:“君侯而今初立,但总需要置办产业,卓家在这一块上,有着不错的经验,甚至可以直接割让长安城的商铺,为君侯所需。” “至于盐矿、冶铁的收入,卓家更是愿意拿出两成赠予君侯。” “两成……”李欢嗤笑一声,显得极其不屑。 卓文君立刻道:“如果君侯觉得少了,那三成如何?” “你说,我要那么多的钱干嘛?”李欢像是白痴一样的反问了卓文君一句。 卓文君听到这句话,显然的愣了一下,霍去病嘴角上翘,显得非常快意。他就是看不惯这些有钱人一副我除了钱一无所有的嘴脸,但碍于目前的他,却又没办法整治这些有钱人。 可是,李欢这句话,让他很快意。 “君侯说笑了,卓家是带着诚意至此,绝无半点放肆的地方。” “卓家的事情容后再说,我比较好奇李敢怎么和你走到一起?” 卓文君迟疑片刻,美眸看了一眼跪在李欢身前的李敢:“我素来敬重英雄,李敢焚毁宅邸后,无处可逃,我正好遇到了他……” “真挺意外的。”李欢随口应付着:“想好了我要什么,再来和我谈,去病送客!” 卓文君娇容变色:“君侯,不肯给小女一个机会么?” “不给。”李欢无情的干脆。 “三息时间,你不下去,我就把你从这里扔下去。”霍去病同样直接。 卓文君贝齿咬紧,无奈的站起身来,快速走下高台。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不论是李欢,又或者是霍去病,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简直快意到了极点。 “李敢,交给你一个任务。”李欢没说是否选择相信李敢,但是李敢听到这话,却已经激动的要落泪了。 “不是说这个人没见过世面吗?我都已经给了三成收益的筹码,他竟然如此无动于衷,甚至还想羞辱我?难道是我卓家的名声不大吗?” 卓文君有些气急败坏,坐在马车里,恼怒的抱怨着。 身边婢女低着头,任由卓文君训斥,过了一会儿卓文君气消,猛然想到了什么,立刻对外喊道:“掉转马头,我们去拜访安阳侯的小妾!” 边上的小婢女有些担忧,像是想到了什么,忙道:“小姐,我们不是还要请安阳侯为姑爷治病的么?” “为姑爷治病?”似乎想到了什么,卓文君美眸中更是闪过一抹厌恶,随后无奈道:“安阳侯完全就不给我们说话的机会,还怎么请求他为姑爷治病?” “小姐,总要试试,若无姑爷祖上的荫庇,我们恐怕都没机会从大农令手中拿到这份令书,眼下我们只是没找到让安阳侯满意的东西罢了。” “难道是我的想法错了?”卓文君沉吟起来,娇容越发诱人,事业线也极其突出。 “初一,你说安阳侯这样的人,想要什么呢?” “小婢哪里知道。”被称作初一的小婢女嘟囔着小嘴,模样可爱:“安阳侯而今成为我大汉的宠臣,陛下给他的赏赐,就已经是无尽财富,更有封国在手,小姐给出的三成收益,确实不能上他的眼睛,莫非……” “莫非什么?”卓文君也是美眸一亮,自己身边这个小婢女初一,怪点子可极多。 初一道:“听闻安阳侯是一个极其有学问的人,自古以来,有些学问的人多半都看不上钱财,小姐不如求购古代圣贤遗留下来的珍品,赠予安阳侯,或可打动其心?” “古代圣贤遗留的珍品……”卓文君略感无奈,“这可不是短时间能得到的,还不如去求安阳侯的小妾好。” 初一吐了吐小舌,不敢再说话。 “那娘们儿又回来了。”霍去病拿着一份令书,眉头紧锁的登上高台:“她找到了翠花。” 李欢重新勾画水泥作坊,这次头脑清晰,一气呵成。 他问道:“无妨,让人盯好了,如果她的随从敢去偷窥造纸坊、炼铁炉这些地方,立刻杀死所有人,一个不留。” 霍去病脸上流露出些许笑意:“我已经这么下令了。” “桑弘羊并不是老旧勋贵之属。“李欢有些疑惑,“可他做的这些事情,却是在把我往老旧贵族的路子上推。” 一人封侯,鸡犬升天。 一个侯府要运转起来,当然不能只是依靠皇帝给的俸禄、官田,就能活下来。 它也需要从事许多产业,才能保证侯府的运转,这自然而然,就会形成了一种叫做门阀的团体。 皇帝刘彻最讨厌的地方,不仅仅是老旧贵族们喜欢把自己的妹子们送往匈奴人那里和亲,还有这些人利用自己身份的方便之处,掌握了整个帝国之中,最挣钱的行业。 皇帝没钱,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所以历史上的刘彻,除了推恩令之外,他以诸侯王向汉王朝祭祀宗庙的献金成色不好、斤两不足为借口,一次即剥夺诸侯爵位一百零六人,废其封国,改设郡县。 巩固汉帝国统治的同时,也让汉帝国获得了大量的经济收入。 只不过,现在的皇帝刘彻,还没有达到历史上那等想钱想到发狂的地步。 霍去病扬起来手中的文书:“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你,但是它可以。” 李欢拿在手中看了几眼后,表情有些愕然无措:“皇后要见我?” “不仅皇后,还有我舅娘、舅舅,包括陈皇后的大长秋。”霍去病脸上的表情精彩起来:“我姨母的大长秋已经在那边等着你了。” 第四十五章 我是安阳侯,我怕谁! “等等?你不去?” 已经走到楼梯口的李欢,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霍去病。 霍去病少见的正色,充满正气:“我看家,卓文君这娘们,不是个好东西。” 李欢咬咬牙,看了一眼远处宛若是一只老僵尸一样,穿着黑色锦衣,周身透露着一股子冷意,连苍蝇蚊子都不愿意挨近的大长秋;心中也明白,为什么今日一大早,韩嫣就跟遇刺了一样,不见人影。 “欢哥,你是安阳侯。”霍去病乐呵着笑了一声。 李欢闻言,心中忽然安定了下来,这是在告诉自己,就算我真的变成了老旧勋贵们那样的王八蛋,卫皇后、大长公主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也是,军中那群带兵的武将们,得了安阳连弩、马镫马铁,还有新法锻造的武器后,只怕都能把自己当祖宗供着,没必要心虚什么。 退一万步说,都是李广那老贼满嘴跑马儿,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难道有人说,安阳侯能上天,我李欢就一定要上一个天吗? 大长秋在以前的时候,叫做将行,是皇后身边的掌管后宫事务的人,从名字意义上来看,将行就是率领随从之意。 先帝时代,之所以把名字改了,大概是因为皇后常住的宫殿名字叫做长秋宫,所以这个官职就改名为大长秋。 “参见安阳侯!”大长秋恭敬行礼,虽然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僵尸一般的气息,但是礼节方面,却让人挑不出丝毫毛病来。 “岂敢!”李欢拱手一礼:“听闻皇后传微臣,臣不敢让皇后久候,还请即刻出发。” “请!”大长秋躬身一礼,而后领着李欢登上马车,随行的护卫,除了十个大长秋带来的甲士之外,霍去病贴心的给李欢安排了一百个军卒。 然而,离开半成品的安阳侯府之后,大长秋却领着车队转道,没有往长安城去,他骑着马,在车窗内对李欢解释道: “大长公主在前方不远处,设置一处别院,皇后的圣驾,正在那里。” 李欢倒也不担心大长秋会对自己不利,在那里设置埋伏然后弄死自己。 自己可是安阳侯,只要自己不犯错,皇帝想杀自己也得费一番手脚。 “呃……我这是在想什么呢?”李欢无奈的揉了下额头,只当作前日宿醉的影响,心中也是越发警惕,等会见到皇后,说话可得小心些才是。 而且,卫皇后、长公主、卫青他们在这里见自己,是为了什么事情,李欢心中大致也能猜得到。 前方一片楼阁边上,旗帜鲜明,迎风招展,随行的军卒列阵护卫,这般阵仗,动静可不小。 大长秋领着李欢下马,随行的一百军卒就在外边等候着。 进入此处宅院后,李欢放眼看去,就看到了深坐庭院高处的卫青。 卫青看到李欢后,起身站在高台边上,等着李欢走上高台后,这才抱拳一礼:“安阳侯,卫皇后等候你多时了。” “还请卫将军领路。”李欢微微一笑。 卫青点头一笑,两者眼神相交,似乎互相传递了什么信息,却又像是没有传递…… 卫皇后与卫青模样有那么几分相似之感,但是卫皇后看起来,却非常的脸嫩,已经为皇帝刘彻生下好几个子嗣的她,看起来竟然宛若十七八岁的少女一样清纯! 如果不是确认上头坐着的人,就是大汉帝国的皇后,李欢都还以为是邻家大姐姐,太清纯了。 至于一边上的长公主,就太纯熟了,这种熟妇,完全不是卓文君那种有意打扮之后纯熟,更不是赵信妻子那种熟过头的成熟,而是恰到好处的熟,让人一眼看过去,就忍不住想要拜倒在其石榴裙下的成熟…… 呃——虎鞭酒的后遗症么? 李欢心中暗骂了自己一声,以后再喝虎鞭酒,我自己就是傻逼! “微臣李欢,参见皇后,参见长公主!” “安阳侯免礼赐座。”皇后开口,声音清纯,李欢都有种初恋的感觉…… “微臣拜谢皇后万安!长公主金安!” 跪坐矮几后,对面的卫青也落座,卫皇后眼中流露出些许笑意:“安阳侯与去病儿多日相处,这孩子要是有什么冒犯的地方,本宫在这里代为赔罪。” “岂敢!”李欢忙欠身一礼:“去病儿虽然年幼,但是依照微臣来看,将来封侯拜将,乃是必然。” 卫皇后脸上流露出笑意:“只是个顽劣不堪的小家伙罢了,没曾想安阳侯对他的评价,竟然如此之高?” “实属肺腑之言。”李欢言辞真切。 “罢了,就借安阳侯吉言。”卫皇后眼中的笑意,已经变得有些和蔼,这般问话,看似多余,实则必要。 “想必,安阳侯也知道长安城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吧?” 卫皇后淡淡含笑。 李欢立刻秒懂:“微臣不知,皇后所言,可是李广之子李敢,焚烧家宅,惹怒其父,宣称与他断绝父子关系的事情么?” “算是吧。”卫皇后含笑道:“安阳侯可知,李广为何这样做?” “大概只是出于一时愤怒,父子亲情,血脉相连,刀劈不断,斧砍不破,怎么能一言两语,就再无瓜葛。” “那只不过是李广畏惧,以这般手段,向着你谢罪罢了。”原本都还在试探的,可边上长公主忽然有些烦闷的开口,熟妇就是没耐心,直奔主题。 李欢讶然:“向我谢罪?” 长公主哼了一声:“皇后说话吞吞吐吐,无须如此,安阳侯在天下人眼中看来,与卫氏共荣辱,说这些试探的话,本无什么用处,安阳侯,你觉得呢?” 不等李欢说话,卫皇后便含蓄地笑了起来:“还是阿秭说话快人快语,那安阳侯且听阿秭细说如何。” “微臣洗耳恭听。”李欢道。 长公主道:“我已经见过李广,他自称是被人算计,愿意把儿子让给安阳侯差使,方才对外如此宣称,也好让那些利用他的人,就此断了心思。” 李欢默然着,长公主居然会为李广说话,难道李广是自己人?谁信啊! 长公主又道:“皇后已经进言陛下,推你为阿娇治病,你有几成把握?” 熟妇就是这么直接,直奔主题。 李欢摸了摸鼻子,看着眼前的长公主:“臣并未见过那位贵人,不敢妄言。” 长公主威严的凤目中,流露出一抹怒意:“你和韩嫣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是因为韩嫣就想听这个,但在这里不一样,微臣只敢说实话。” 长公主忍不住笑出了声儿:“那这么说,还是本宫强人所难?” “只求能为公主分忧。” 长公主无奈:“阿娇的大长秋就在外边候着,你要是有把握,那你就去,在此之前,可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李欢斟酌片刻,摇头道:“没有。” 长公主听到这话,就像是吃饭被噎到一样,凤目看了一眼李欢,想发火,却又找不到借口。 卫皇后见状,立刻含笑道:“那阿娇的病情,便有劳安阳侯了。” 李欢站起身,又是一礼:“能为皇后分忧,是臣下的荣喜,臣这就去。” 第四十六章 好可怕的陈皇后 看着李欢居然真的说走就走,长公主又想说话,但是却被皇后用眼神制止。 直到李欢走出这院落后,她这才有些羞恼的看向了身边的卫青:“你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 卫青居然也摸了一下鼻子:“这都是你们女人说话的地方,我说话不合适。” “好呀好呀,阿娇给陛下生下孩子的时候,你不要哭就行!” 长公主似乎真的动怒了。 卫青浑不在意:“如果陛下真的要册立阿娇的孩子做太子,我也会尽忠职守,我忠诚的是陛下。” “你可真是有个好弟弟!”长公主回头看了一眼满眼含笑的卫子夫,气恼地离开了这里。 “青儿,你就不能好好和她说?她毕竟是你的夫人。” 卫青没说话,只是看着姐姐卫子夫,忽然叹了一口气:“阿秭,你让我说什么好?既然你都已经决定这样做,那又何必多此一举?” “眼下这么做,只不过是为了让安阳侯安心罢了。”卫子夫清纯的眼眸里,流露出一抹茫然之色:“更何况,如果是陛下真的想这么做,我做不做,又有什么区别? 我反对,就能有用了吗?可我主动做了,反而还能让陛下顾念一丝恩情。 青儿,阿秭能不能坐稳了这个皇后的位置,据儿能不能坐稳了这个太子的位置,只看你的战功……” “阿秭,这些我都知道。”卫青打断了姐姐的话,可似乎担心什么,又忙着说道:“去病和安阳侯在一起,你现在的地位,有我帮助你稳固,据儿将来的地位,会有去病、安阳侯帮助他稳固,但是他自己也得成才。” “让安阳侯做据儿的老师?” 卫子夫忽然道。 卫青愣了一下,摇头道:“阿秭,这事儿不可能成的,陛下不会同意,至少现在不会同意。” “也罢,有了去病,将来或许也有了保障。”卫子夫不知是在和卫青说话,还是在和自己说话。 李欢原本以为,陈皇后的大长秋,会和卫皇后的大长秋一样,是一个更老的僵尸,但他怎么也没想到,陈皇后的大长秋,竟然是自己封侯时候,在太庙里边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老宦官。 这老家伙一开始和自己说,金冠压首,这儿有没人,你可以摘了呀,然后拉着自己讨论楚汉之战,还想给自己设坑。 “李侯,许久不见,丰采越发雅望!”大长秋笑眯眯的和李欢打招呼,他的模样,依旧像是个保养的非常好的老贵妇,脸上甚至还擦了一层很细的粉,越发让他原本就白了的脸,更加白里透红,像是姑娘见到了心上人。 李欢头皮发麻:“怎么会是你?你不是太庙中……” “说来是真的巧了,那日,我正好代替贵人去太庙上香,凑巧正好是君侯封侯的的日子,也没人理会我,也就忍不住和君侯聊了几句……嗯,君侯吃饭了吗?” 李欢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坐到马背上的……长门宫在霸陵边上,霸陵就是汉文帝和窦皇后的合葬帝陵。 其实算起来,这都在骊山边上,只不过和李欢的安阳侯府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队伍走了起来,李欢发现身边这个大长秋,实在是太健谈了,这张嘴巴,从见到自己开始,就一直都没有停下过。 不过想来也不奇怪,陈皇后被废,迁居长门宫,虽然在这里边,她依旧享受着一个皇后的待遇,但如果没有一个能说会道的大长秋陪着,只怕都会彻底发疯。 直到大长秋第三次问道自己吃了吗的时候,李欢忍不住道:“好没吃,你是准备请我吃饭,还是准备带我去拜见贵人?” “这两件事情并不冲突。”大长秋笑嘻嘻的样子,让他想到了后世一个说相声的家伙。 “我们先去长门宫,那边已经准备好了饭食,君侯放心就好,都是按照您府邸中的一切备好的,我家贵人吃了你的豆腐后,也是赞不绝口。” 李欢乐道:“其实,我还有更多好吃的菜肴,不方便一下子全拿出来,这都是早些年跟随我恩师在山中居住时候,我自个儿琢磨出来的。” “君侯当真聪慧,非寻常智慧之人能比……” 李欢赶忙打断了大长秋的赞颂,他怕自己被吹的找不到北边在哪里。 “我师父说,我学艺不精,把他一生所学都荒废了,唯独能让他称道的,就是我在他最后弥留的那一年里,弄出了各种好吃的菜品,让他没有白活一次。” 大长秋完全不纠结于李欢恩师是个什么样经天纬地之人,只是两眼发光:“长门宫别的或许没有,但是却一定有足够多的新鲜食材,能让君侯快意一番,且绝对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堂堂大汉帝国的侯爵,亲自下厨,这样的事情,太损身份了,如果不是和眼前这个老家伙相处的时间太短,李欢真的有种要把他引为知己的冲动。 “这简直就是我的梦中之地!”李欢毫不迟疑的表达了和善的念头,随后立刻杜绝了大长秋继续瞎扯淡的可能: “贵人对于此事,是如何看待的?” “只要君侯能治好贵人的不孕之症,世间所有之物,贵人一并允诺。” 大长秋满脸认真。 李欢摇头:“我而今身居高位,皆乃陛下所赐,自然会竭尽全力为贵人整治,不再求取额外的赏赐。” “要的,一定要的。”大长秋满脸笑容。 李欢摇头,可是还不等他说话,身后去往长门宫的队伍里,忽然传出一个女子冷厉的声音: “你是担心接受了我的赏赐,会让卫氏那个贱人记恨你?” 李欢听到这话,差点吓得从马背上掉下去,还得是大长秋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儿:“别下马,后边有人在看着呢,可无人知道贵人就在队伍里。” 李欢苦笑,这是拉自己入伙啊! 倒是听闻,山贼入伙之前,多半需要新入伙的提人头来见,这东西就叫纳投名状,大家都是杀过人的,也就不用担心这里边会有官府的细作。 小孩子偷吃东西的时候,也会这样做。 简而言之,一旦某几个人做了同样的事儿,他们就会不由自主的成为一个团体,心理上会有一种奇怪认同感。 眼下,谁都不知道陈皇后就在队伍里,但是他知道…… “怎么,不敢说话?长门宫外,都传本宫长以吃人心肝为乐子,安阳侯也怕本宫挖开你的血肉,吃你的心肝?” 陈皇后的声音清冷,自带一种强大的威严,这是天生的皇族血脉,与卫皇后那等身份低微而成就高位之人,完全就不一样,如同两个极端。 李欢忙笑道:“怎么会呢,只是太过于惊讶,从而忘记了礼节。” 至此,大长秋那死死的抓着他的手,这才松开。 李欢下意识的感觉得到,自己身边这个面色红润如桃李的寺人,只怕真是一位顶尖高手。 “本宫不孕之事,天下人尽皆知,李侯有什么办法,为本宫诊治?” 威严的声音,至此也有了一抹轻颤,站在云端之上的人,也会畏惧云层有一日崩塌,坠落人间。 “望闻问切这个道理,是怎么都逃不过的。”李欢不敢乱说什么,只是遵循常态,不敢说自己能治好,也更加不敢说,自己治不好。 在卫皇后面前,自己要是有所冒犯,最多被皇帝责罚一顿;但要是在这个活祖宗面前,让她不开心了,她让大长秋把自己的脖子拧断了,这天下从此以后,就会少了一个安阳侯。 然后,这位活祖宗身边所有的人,都会被皇帝处死,给自己陪葬罢了。 活祖宗换一批人侍奉着,继续做活祖宗…… 长门宫外,满是荒草,落幕寂寥,这是在春日里,也看不到多少鲜艳的色彩,内里也透露着沉沉的死气。 可李欢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大长秋宛若是一个开心果一样,小心翼翼的搀扶着陈皇后下马,这个嘴巴吧嗒吧嗒地说个不停…… 阿娇跪坐在高台上,李欢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去,认真打量了片刻阿娇的脸色,随后看了一眼身边的大长秋。 大长秋满眼都是笑:“君侯这是看出什么来了啊?您能把那些战伤要死的人都救活,贵人的事儿,您也一定能有办法……” “能否让贵人先卸妆……” 第四十七章 第一次面诊 这也是李欢所不能理解的地方,整个长门宫中,能欣赏阿娇美丽的人,只有她自己,为什么还打扮的如此美丽动人? 自己可是不敢多看分毫,甚至眼神中都不敢有丝毫亵渎的神色,只把面前端坐的阿娇当作观音菩萨来看,虽然这个时候,观音菩萨还没在中原大地上救苦救难,但并不妨碍李欢把阿娇当作观音菩萨来看待。 “你是第一个,敢说让我卸妆的人。”阿娇清丽冷艳,气质超凡,卸妆后,有点风华绝代的感觉,她补充了一句:“这一点,是以前所有庸医所不曾有的。” 大长秋捧哏:“那些庸医哪能比的了李侯,不仅如此,这世上又有几人能比得了李侯?” 为了防止自己被大长秋捧上天和太阳肩并肩,李欢立刻道:“安静,诊病的时候,需要听一个人呼吸,观察一个人的面色,从而推断她的身体如何,否则一旦出错,后果不堪设想!” 大长秋立刻连呼吸都像是消失了一样,阿娇也变得严肃了起来,那些濒死的人,是如何被李欢救活等等的事情,她都清清楚楚。 李欢认真观察阿娇的面孔,得出一个结论,太美了,太漂亮了……这张脸,除了漂亮,一无是处。 面诊……李欢心中略感无奈,自己面诊了一个寂寞。 单独从面孔上来看,这张脸本身就已经精致到了极点,五官匀称,毫不夸张地说,确实是有那种增一分太多,减一分太少的感叹。 肤色如羊脂润白,甚至能看到那么一两根青色的筋脉,在如玉的肌肤下隐藏着。 青色…… 李欢眉头皱了起来,开始认真回忆自己以前所学的知识,仔细想来,阿娇也只不过是碳基生物…… 他真想给自己混乱的脑子一嘴巴子…… “按照常理来说,阿娇这样身份尊贵,五指不沾阳春水的人,不存在营养不良……” 李欢心中暗自猜测着,忽然一下有了突破口,他转头向着身边的大长秋询问道: “贵人日常饮食吃的是什么。” 大长秋立刻就要回答,可李欢却挥手止住了他:“我问的是,多年之内,你能想到几年前的,就说几年前的。 这其中包括了,饮食偏好,日常生活习惯,什么时候入眠,乃至于……” 想到自己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会被阿娇砍头,李欢无奈的向着阿娇拱手一礼: “贵人,微臣接下来说的话,可能对你有些冒犯。” 阿娇也大感意外,这给人治病,还讲究这个,可越是李欢所询问的不一样,她就越发感觉希望陡增。 “无妨,不论什么,你只管问便是。” “那请恕微臣冒犯了。”李欢面色真诚:“敢问贵人,月事不调否?” 此言一出,大长秋顿时用吃人的眼睛看着李欢,一股寒意,瞬间把李欢周身笼罩。 阿娇却很平和的一笑:“不调,这也是老毛病了……这有什么关联吗?” “关联大了去了。”李欢硬着头皮,就要给阿娇做科普。 阿娇看出来了李欢的为难,凤目转动了一下,大长秋立刻又变成了一个和蔼可亲的人。 “世间万物,孕育生命的过程非常神奇,但也并非不是没有规律可遵循的。”李欢松了一口气,阿娇似乎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呢,只是从小被宠坏了的公主罢了。 “月事是否规律,就牵涉到了一个受孕的问题,通俗来讲,如果月事稳定,周期恒定,那在月事过去的稳定时间呢,就可以受孕,所以,贵人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要让自己的月事稳定。” 阿娇眼眸中流露出渴望之色:“君侯有妙法?” “有!” 这一点,作为一个曾经有一个月事不调前女友的他,李欢还真是知道,而且很多东西都是现成的。 那一千亩的荒地中,搜集到的中药材,就已经有十多种之多。 诸如党参、当归、黄芪、何首乌等珍贵药材,拿来就可用。 除此之外,食疗法也是极其关键的一步,但主要还是看阿娇自己的饮食是否健康。 但……如果是一些非常严重的功能性病变,李欢还真是没什么把握;毕竟在他那个时代,试管婴儿这种顶级技术,可以做得到,但他却没办法拉着阿娇去做试管婴儿。 第一次诊断算是能有什么交代,大长秋开始认真回忆着阿娇的饮食习惯。 “贵人很喜欢吃冰。”大长秋脸上有些怪异。 “吃冰?”李欢讶然。 “皇家有冰窖的,贵人的母亲昔年就是大长公主,从小贵人就特喜吃冰。就连现在,也依旧保持着这般习惯,每日必饮。” 李欢懂了:“难怪!” “君侯找到病因了?”大长秋激动的眼睛都红了。 “算是其中之一,其余的呢?”李欢不慌不忙,如果真是因为喜欢不分季节的饮用冰饮,那宫寒是绝对的。 妇人一旦宫寒奇深,还想要孕育子嗣,这确实难于登天。 “除此之外,贵人还喜吃油炸、烤制的食物,这会不会……” 李欢点头:“你说对了,这确实会引起大问题,而且是不是在吃完油炸、烤制食物之后,觉得过于燥热,然后又吃冰饮?” “君侯果真神人,贵人的饮食习惯,可让你琢磨透了。”大长秋惊叹又狂喜。 李欢抿了抿嘴,自己怎么知道啊?这不就是自己那个年代熬夜喝酒整烧烤,完事来点雪糕刺客的夜店小太妹? 但问题在于,自己那个时代的医疗水平,超过这个时代太多,人自然就能随意造作挥霍,完了去医院缝缝补补,保养一下,继续造。 “那贵人是不是还喜欢熬夜?” “熬夜?”大长秋一下没懂这个词语的意思。 “就是深夜不眠。” 大长秋立刻点头:“常过子时而眠,且日夜饮酒……” 子时,指的是二十三点到凌晨一点这段时间,阿娇过子时而眠,这……他那个时代的修仙者,都要被熬死啊! 听到这些,李欢都惊呆了,阿娇这样造作自己的身体,居然还这么漂亮……果真,漂亮是天生的,随便怎么造作,都是漂亮。 “不能再这样了,从现在起,贵人的饮食习惯,入寝时间,必须立刻更改……”李欢还没说完,就看到大长秋一副极其为难的样子,他嘴角流露出一抹笑意:“我治病,就是这样,如果病人不愿意配合,那就是用神仙丹药,也不可能治好。 我这里列一个饮食作息习惯,你拿给贵人看,如果贵人认为可以接受,那我们就能继续往后的治疗,如果贵人无法接受,那我不管用什么办法,都是徒劳无功。” “这个……姑且一试吧。”大长秋语气不太肯定,满脸都是为难,就连话也少了许多。 第四十八章 石头砸到自己的脚 “辰时一刻起床,两刻钟的时间梳洗完,然后迎着朝阳小跑两刻钟……” 阿娇看着第一条,就觉得自己做不到,她一般都是睡到午时才起床的,更不用说小跑两刻钟? 但是,在她身边,却坐了一个威严的老妇,面色难看的盯着她,阿娇抬头看了看这个威严的老妇,无奈道:“娘……” “别叫我娘,好不容易有安阳侯这么一位神医大才,敢不惧怕皇后,来为你诊病,你却还推三阻四,难道想永远都待在长门宫这个鬼地方?” “娘,你可不能这样说,长门宫以前可是你的公主府呢!”阿娇毫不示弱的回应:“这要是鬼地方,娘你不成鬼了?” 这老妇人,竟然是汉文帝的女儿刘嫖,馆陶长公主,身份地位高得吓人。 “那这戒掉冰饮,这不是要女儿的命?”阿娇人如其名,很会撒娇。 可馆陶长公主却面如冷霜:“为娘亲自监督你做这些事情,将长门宫的冰饮断掉,一切都按照安阳侯所列的进行。” “每日吃新鲜的蔬菜瓜果,饮温热之水,天黑便立刻睡觉,若是睡不着怎么办?”阿娇苦恼,作为一个烧烤冰饮患者,全戒掉,这当真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馆陶长公主冷着面:“娘把你打晕后,丢床上可好?” 阿娇吐了吐舌头,似乎丝毫不怀疑自己的娘亲真的会这么做。 “可具体说是吃什么,安阳侯未曾罗列。”阿娇抬头看向大长秋。 大长秋迟疑了一下,苦笑道:“安阳侯担心贵人不会遵循,且说这些食谱,都是师承相传,如果贵人不遵守,他又罗列出来了的话,那宗门的秘密,就会外传……” 阿娇似要动怒,馆陶长公主却拍了拍她的手背,对着大长秋说:“立刻派人去询问,本宫会亲自督促阿娇。” “喏!” 大长秋整个人感觉无比的轻松。 “这个地方就像是鬼住的一样,没病的人进去,都要闷出病来。”李欢毫不介意的和霍去病吐槽着。 霍去病道:“这么说,真的有办法治愈陈皇后的不孕?” “大概可以一试。”李欢看着溪水中抓鱼的人,挥了挥手,立刻就有一个人捧着一条大鲤鱼,送到了他面前来。 霍去病抽出腰间的长剑,就开始刮鱼鳞,扣鱼鳃、开膛破肚取出内脏,李欢则取来一根竹篾,穿在鱼儿身上,开始刷油。 他看了一眼油管子,摇头道:“这些动物油太少了,我们得养猪。” 霍去病鄙视的看了他一眼:“我在这里和你杀鱼,要是让陛下知道了,肯定都会训斥我们一顿,说我们不务正业,还养猪?” “你不懂。”李欢精心烤着鱼:“猪油配合一些其他的材料,可以制作一种叫做肥皂的东西,清洗污垢的时候,其效果绝非皂荚能比得了的。” 霍去病正要说话,忽然眼角一凝,看向远方。 李欢回头一看,就看到旗帜摇动,大队人马往这边过来,他还在仔细辨认,霍去病却已经立刻提着剑在溪水里洗干净,然后低声道:“快去迎接,这是陈皇后的队伍!” 李欢也吓了一跳,和霍去病快步走上前去,可却又发现自己的衣服上满是烤鱼弄的污垢,这副模样…… “贵人有令,安阳侯无须迎接,只需让人挑选一处僻静之所,供给贵人居住便可。” 大长秋骑着马,笑眯眯的说道。 李欢拱手一礼:“贵人应居于长门宫,往臣下这里来,不符合礼制,微臣不能接待。” “若是本宫一定要来,安阳侯也一定要阻挠吗?”一个威严老妇掀开了车帘子,双眸如刀的看向李欢。 霍去病看着李欢鬓角边上冒汗住,他立刻往前一步,挺起胸膛,大声喝道:“此乃安阳侯府,非长门宫也,谁敢放肆!” “小家伙,你姨母见了本宫,也要问安好,你敢如此无礼?” 霍去病毫不畏惧:“那又如何?”他这副样子,就差点没说,老子不怕你! 李欢赶忙走上前去,把霍去病护在身后,这个威严老妇人的身份,他大致能猜得到,可是阿娇疯了吧?跑自己家里住着?皇帝不砍了自己的头? “臣安阳侯,参见馆陶大长公主殿下!但贵人居于此处,于情于理,都不符合,还请大长公主殿下三思。” 馆陶长公主闻言,苍老的面容上流露出一抹笑容:“那本宫若是说,陛下已经准许此事,你安阳侯还要拒绝吗?” 李欢和霍去病对视了一眼,两人都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圣谕何在?” 馆陶长公主点了下头,大长秋立刻纵马,转身往另外一辆马车里跑了过去,这里边坐着的人,竟是韩嫣! 韩嫣捧着一份敕令,下了马车,快步走到李欢身前,美眸含笑:“李侯,且查验一二?” 霍去病不等李欢说话,一把抓在手中,展开一看,果真…… 李欢也拿在手中,端详了片刻,随后收下:“去病,立刻让白芷收拾出房屋,供应贵人小住!” “喏!” 霍去病面无表情的退下。 韩嫣一双桃花眼,妖娆的看着李欢:“李侯,这事儿,您要是办不好,可就是自个儿搬石头,砸了自个儿的脚。” 李欢看了一眼韩嫣:“你想教我做事?” 韩嫣吓得面色大变,躬身一礼,惶恐道:“下臣不敢!” 李欢冷哼了一声,转身往馆陶长公主刘膘那里走了过去:“大长公主殿下,可否下车一叙?” “老身求之不得。”刘膘爽朗地笑着,灰发随风拂动。 后一辆马车中,阿娇捂着脸,无声的呜咽,那个阿彘,对于自己并非是真的无情…… “哭什么?朕弄出如此大的阵仗,你这肚子要是还不争气的话,可就怨不得任何人了。” 皇帝刘彻,竟然就在阿娇的车里! 阿娇缓缓地抬起头来,依靠在阿彘的肩头上,她贝齿咬得紧紧的:“要是这一次还不好,我就自己吊死在长门宫上!” 刘彻原本以为经过以前那些事情,阿娇似乎会成熟点,现在听到这话,原本所有再相逢的喜悦,都变成了烦闷,他冷冷道: “到时候,你自己不吊,我亲自动手把你吊上去!” 第四十九章 刘彻理智的真爱 刘膘对于李欢是怎么让那些人起死回生的,有着非常浓厚的兴趣。 但是,李欢着重强调,这些人并没有真的死掉,死掉的人,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重新救活。 只是,走进病房之后,刘膘看到数个断手断脚,却依旧还能自主坐立的人后,就已经不太相信李欢所言。 “君侯!君侯!” 众人看到李欢走了进来后,一个个纷纷站起身来,李欢微笑着让众人坐下,然后一一检查伤口。 “和我预料的一样开始流脓,但我这里已经研制出来了一种绝妙的灵药,可以让你们的伤口停止溃脓。” 李欢说完这话的时候,翠花就已经端着一个玉盆走了进来,这里边全部都是用木炭提纯过滤后的青霉素液。 青霉菌的培养很成功,六七日时间过来,李欢就给顺手提纯过滤了。 他对自己的实验很有把握,所以完全不需要试剂来检测青霉菌是否成功。 更为重要的是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 所有人听完了李欢的话以后,都流露出来了极其神圣的表情。 刘膘坐在一边上,非常的安静。 李欢认真思考了一下,开始给这些人做皮试,绣花针已经能做出来,但是却没办法做出注射器头那样中空的针。 让他颇为满意的是,所有的人都没有排异过敏反应。 李欢开始用棉布浸过青霉菌液,然后裹在这些人的伤口上。 脓血的味道冲天,刘膘皱了一下眉头,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任何不适感,安静的看着李欢为这些人更换绷带,然后敷上让伤口愈合的药粉。 李欢这会儿,脑子里已经动了制作酒精的想法…… 虽然说,青霉素液始终没有青霉素注射到人体中效果更好,但这些人能得到这些低单位的青霉素,已经是万幸。 张安世的伤口恢复的最好,原本李欢最担心的也是他,军中的箭矢射人之前,箭头会往粪桶里边过一下,也不知道最开始哪个恶心又变态且聪明的家伙发明的。 这就导致中了箭伤的人,几乎都会死在战场之下。 好在,张安世的伤口,是所有人中恢复得最好的。 “老身听说,君侯用来给这些人治病的神药,是用发青霉的吃食制作的?” 等到李欢忙完了之后,刘膘这才悠闲地问道。 李欢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呼出一口气,钦佩的看着刘膘,这真是一个内心强大的老公主,惬意的挪动了一下身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东西都可以用来治病,甚至最为恶心的蛆虫。” 刘膘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蛆虫?” “不错。”李欢点头道:“他们身上的伤口化脓后,如果青霉素液没办法遏制的话,我确实准备培育一些可以为我所用的蛆虫,然后放进流脓的伤口中,把这些脓血吃掉。” 刘膘听完后,一张保养得不错的精致老脸,也渐渐儿有了风干橘子皮的模样。 “不过,贵人的病情不一样,她是万万不需要用如此恶心的办法来治疗的。”李欢赶忙补充了一句:“先从饮食开始,有大长公主在,臣下自然不用担心,每天都会有专门的人,将饮食送到贵人那里去。” “能用我们自己的人做菜吗?”刘膘迟疑了一下。 “可以,但能不能做的好吃,我就不敢保证了。”李欢微微一笑。 刘膘起身道:“回屋子里看看,有人在那里等你。” “韩嫣?”李欢追问了一句,但是刘膘却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只是回头看着李欢笑了一下。 李欢心里觉得奇怪,走到自己的阁楼边上,一抬头就看到霍去病、司马迁、韩嫣、李敢几人像是标枪一样站在上头,一动也不动。 这副模样,让李欢心中颇为无语,又不是没有给阿娇安排好房间,干嘛上自己的房间啊? 就算是你要上自己的房间,那不也应该容自己收拾一下? 李欢噔噔噔的上了楼,大声道:“贵人,您就算是看上了这小楼也应该……微臣李欢,参见陛下!臣不知陛下到此,实在是失礼了。” 竟然是刘彻! 刘彻放下手边的图纸,本想坐立起来,但是李欢的摇椅又带着刘彻往后靠了下去…… 刘彻扶了一下发冠,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椅子有点意思,安阳侯免礼吧,朕这次过来很突然,故而未曾差人告知于你。” 李欢拱手一礼:“微臣谢恩!”随后和霍去病等人一样站在边上,只不过他不用那样挺直腰板,宛若标枪一样,可以轻松一些。 刘彻指了指一边上的椅子,李欢咧嘴一笑,坐了下来:“你这上边画的都是些什么?” 那是水泥作坊的图纸。 李欢看了一眼,便说道:“是一种新便的建筑材料,铺在路面上,可以让泥泞不堪的路面变成平整的石板路;如果用来砌砖,配合钢筋为骨架,甚至可以修建出来十余丈许高大的建筑物。” 刘彻听到前半句话,神色平和,听到后半句话的时候,眉宇之间,闪过一抹惊愕。 “这世间,能修建出来高达十余丈的房屋?” “回禀陛下,只要勇于尝试,未尝不可。”李欢心说,二三十丈高的房屋,我也上过,只是现在想起来,恍如隔世。 “说得很好。”刘彻笑了笑:“那朕问你,阿娇的事情,有几成把握?” 李欢没说话,只是看了看边上的众人。 刘彻微微一笑,韩嫣立刻领着几人退下,翠花这会儿端着烧烤好了的鱼儿,走到楼口,也不知是上还是下。 “送进来。”李欢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接过烤鱼,恭敬地放在刘彻面前:“臣先为陛下品尝。” 他夹了一筷子,小心翼翼地取出鱼刺,而后送入口中,满脸都是沉醉。 刘彻看了一眼,也不由得食指大动,他从未见过烤鱼能把鱼烤得这么香的…… 连续吃了好几口,刘彻忽然停下了筷子,李欢见状,也只好悻悻地停下筷子。 “陛下,这就要看您的了。” “说什么荒唐话?”刘彻拿起筷子,把烤鱼往自己面前挪了一下,他看到李欢下意识的咽口水,很是不快的往前推了一下,示意他一起和自己享用这一条烤鱼。 这于礼不合,但却可以看作是君王的恩宠。 李欢笑嘻嘻地拿起筷子,沉吟道:“陛下,这确实是要看您的。” 刘彻轻笑了一声,享受完了口中美味的烤鱼肉,才缓缓道:“阿娇没法回宫,但朕不想失去她了,更不想她一直待在长门宫。” 皇帝重新问了一句:“这样的话,你有几成把握?” 第五十章 一条烤鱼引发的风波 皇帝走了,还带走了一个烤鱼烤的很好的庖厨,这个人原本是山中野人。 但烤鱼的手法,真是天下无双。 李欢这会儿才想起自己穿在竹子上烤的鱼,当他赶过去的时候,霍去病、李敢两人居然罢手言和,正在分享自己那条烤得焦脆的鲤鱼。 “你没说不该说的话吧?”霍去病并不护食,甚至又让人给李欢抓来了鲜活的烤鱼。 “你看我像是那种乱说话的人呢?”李欢翻白眼,催促着李敢穿鱼。 “我姨母和舅娘,都说你是个胆大包天的人……”霍去病咧嘴大笑起来。 李欢摇摇头:“难说,我这个胆大包天的人,其实只想过安稳的日子,搂着翠花睡到日上三竿……” “君侯,贵人的一切都已经安顿妥当了。”白芷来禀报,打断李欢摆烂的伟大理想。 他招了招手,让白芷坐下和自己等人一起吃烤鱼,还把自己手中的分了一些给她,白芷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忙谢恩的同时,还询问李欢,贵人那边,是否有什么还不妥当的地方? “吃完鱼后,让人顺着那边开辟一条四尺有余的小路,平铺完整,边上种满各种花草,不一定要奇花异草,但一定要最好活,随时都会开花的那种。 最好还能有两条摸过脚背的活水小沟,里头铺上溪流边上的鹅卵石,抓来小鱼养在里边。” 李欢说着说着,感觉自己是把后院当作疗养院来建设了…… 白芷立刻就要起身去做,却被李欢一把拉住:“不用这么着急,安逸一些,否则的话,我就感觉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了。” 白芷心里忽然很甜蜜,立刻招手叫过来了另外一个宫娥,然后低声吩咐了一下,随后竟然真的安逸无比的凑在李欢身边,但她并没有真的吃鱼,她在把鱼刺一根一根地挑出来,然后送入李欢口中。 这一项服务,瞬间让霍去病和李敢两人扭头,李欢哈哈大笑着:“这两小子年岁也不小了,是不是也该说亲了?” 自汉惠帝朝,女子年十五以上至三十不嫁,五算。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说女子超过了十五岁还不嫁人就要缴纳五倍的赋税。 然而西汉帝国实际上,普通人家的女孩,到了十三岁,就要嫁人。 霍去病和李敢的年纪,正好是这个时代娶媳妇儿的年纪…… 放在这两个“这他么八岁”的人身上,其实看着不算太另类,但是大汉长安城的街道上,却全是这种小大人似的夫妻。 “匈奴未灭,何以家为?”霍去病猛然蹦出来的豪言,让李欢都不好意思继续搂着白芷的腰。 这让边上红着脸,似乎想和李欢说某个少女名字的李敢,立刻肃穆起来,不敢再有半点放肆的举动。 “上次和你说的,你都告知其他的人了吗?”李欢没有拒绝白芷挑刺的好意,这个过程让她很享受,且能有极度的安全感,甚至能在这个过程中感到自豪和荣耀。 “回禀君侯,所有的人都愿意侍奉在君侯身边。”白芷说这句话的时候,脸特别红。 “可是,我最多拥有你和翠花就够了,别的人,应该出嫁才是。”李欢毫不避讳地说清楚。 白芷听到这句话,立刻就知道自己该怎么让那些其他的宫娥,都出嫁给别人。 她脸上的笑容,也是越发甜蜜。 “你去找翠花,和她一起商量着做这些事情。”李欢吩咐着,也不想太让边上的霍去病和李敢被暴击,就只好支走白芷。 “这样可能会弄死人的。”李敢忙道:“君侯不知争宠之风,最常死人,翠花和白芷为了弄走其他的宫娥,只怕什么样的办法都用得出来。” 李欢摇头:“翠花其实是有点意外的……我的年龄,和白芷最般配。” “我舅娘说,你的脑子有问题,我反驳后,还被我舅舅打了一顿。”霍去病斜着眼睛看李欢:“现在我也觉得,你的脑子是真的有问题,陛下赏赐你的宫娥,你都能送人去?” “这不是送人,是让她们出嫁。”李欢摇头,他没法和这两个家伙解释自己生活那个世界一夫一妻制度,他就已经很满足,现在一下子来了十一个,甚至日后可能变成二十个,三十个。 这种听着不错,一个月一天换一个的奢靡生活,但是守着这一大堆的活死人,有什么意思?只为了交媾?人应该有更好更高的追求,而不是如猪狗畜生那样,什么都是发自于本能。 真正能交心的伴侣,能有两个,李欢就已经很满足了。 “那你是打算让她们两人中的某一个,做李氏的大妇,诸侯的嫡妻?”霍去病捏碎了一条活蹦乱跳的鲤鱼,他目中的震惊和李敢目中的震惊出奇的一致。 “真不知道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霍去病丢下处理了一半的鲤鱼,气呼呼的走开,直奔阿娇居住的那片院落去。 李敢一看,忙道:“坏了,君侯,你快去阻止他。” “不去,懒得去。”李欢乐呵一笑。 李敢急得跺脚:“君侯,你知道他要去做什么吗?” “无所谓。” 李敢咬牙切齿:“他肯定是想要让贵人给你赐婚,你愿意娶公主?” 李欢站起身来,霍去病却已经加快脚步,奔跑的速度宛若矫健的猛虎,快如风。 “霍去病,我日恁爹!” 眼看着李欢要追,李敢忙道:“君侯,这可能是皇后的意思。”看书溂 “皇后的意思?”李欢猛然止步,然后又飞快地在原地踱步,他猛然想到了什么,翠花呢? 翠花给自己和皇帝送烤鱼,可人呢?自己下来后,就看到了白芷,翠花人去哪里了? “你马上去找翠花!不惜一切代价!” 李欢忽然感到一阵冰凉的感觉袭来。 李敢完全不懂发生了什么,有些呆傻的愣在原地,李欢踮着脚,双臂压在他的肩头上: “小子,找到翠花,保护好她,以后你就做我的弟子!” “是!师父!” 李敢瞬间如同打了鸡血,大声嗷叫着,飞快的奔跑喊人,整个半成的安阳侯府里,瞬间热火朝天起来。 李欢看了看已经跑得没影子的霍去病,咬咬牙,快步往阿娇居住的院落跑了过去。 他从来没有这么恐慌过…… “师父,有人说小师娘被贵人召见!” 第五十一章 一切都是豆腐引发 “轰——” 李欢耳边宛若有战鼓瞬间敲响一样,他疯狂的朝着阿娇居住的小楼狂奔而去,守在外边的人见是安阳侯这般火急火燎的来见阿娇,也无人阻拦他。 噔噔噔! 奔乱如雷的脚步声,回荡在楼梯上,李欢猛然出现在小楼的露台上,却看到阿娇不知和翠花、白芷说了什么,几人都在放肆的大笑着。 反而是忽然出现的李欢,瞬间转破了三人的放松时刻,弄得三人完全愣住,六双美眸讶然的看了过去。 这么一瞬间,李欢尴尬得想用自己的脚趾头抠出三室二厅…… 怎么回事儿? 怎么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霍去病这憋犊子玩意儿呢? 阿娇的眼眸一转,似乎想明白了什么,眼里流露出一抹玩味之色:“爱卿,有什么事情要禀报吗?” “臣……”李欢吞吐着:“臣想问一问,贵人可有什么忌口的食物?” “不曾有。”阿娇似笑非笑的看着李欢:“卿家不是说,不能吃冰饮?也不能饮酒,更加不能熬夜的么?本宫的一切饮食,都交给卿家安排。” “微臣明白了。” 李欢浑浑噩噩的下了楼梯,可忽然想起什么,霍去病跑哪儿去了? “君侯,您这是?”大长秋看着有些神情呆滞的李欢,忙凑上前来。 “没……没什么。”李欢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这院落的,李敢站在远处,不敢贸然挨近了阿娇居住的小楼。 李欢拍了拍额头,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么相信李敢的话呢? 可霍去病……你他么跑什么啊! “师父?”李敢凑上前来,低低地叫了一声。 “没什么,我们回去吃烤鱼。”李欢的表现,出奇的平静,边上的李敢完全摸不着头脑,这究竟是怎么了? 但不管发生了什么,自己现在确实是安阳侯的弟子。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加令人感到愉快的事情了。 “他这么匆匆的跑进来,甚至都不曾让人通报,难不成以为老身会谋害了他的两个宠妾?” 霍去病来见的人,竟然是老公主刘膘,这是谁都没想到的事情。 “我姨母说,这事儿还得您拿主意。”霍去病这会儿,终于有点后辈的样子,但是眼底深处,已经藏着倔傲。 老公主抬起眼皮,看了看霍去病:“卫氏已经是皇后,又何必在意老身这等老朽的看法?” 霍去病闻言,忽然站起身来,本性暴露,他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刘膘:“反正我话我说这里了,你爱谁谁,别到时候我姨母为欢哥安排了婚事,你又去和太后叫苦连天,说什么我卫氏又只手遮天。” 丢下这话,霍去病直接跳窗走…… “哈哈哈……” 那曾想,刘膘看到这一幕后,不仅不恼怒,反而还畅快无比的大笑起来。 边上的侍从本来有些发怒的,可看着自家的主人如此,完全不懂其意。 “你们这群蠢货,要是懂得这些,又何须如此劳碌侍奉本宫?把董堰叫来,我有要事吩咐他去做。” “喏!” 随从立刻躬身领命。 刘膘非常满意得靠在宽大的摇椅上,脑子里想着董堰,忽然娇羞的像是个少女一样,她坐立起来,看了看身后的宽大得足够两个人平躺的藤椅,立刻吩咐随行的宫娥,在这上边铺上丝绸后,再加上绸缎,如此整个藤椅看起来就像是一张会要摇动的床榻…… “你得想办法,让窦太主离开这里。”霍去病愤愤不平:“安阳侯府不要成为藏污纳垢的地方!” 李欢翻着白眼:“我日恁爹!” “去啊!去入啊,我都不知道我爹是谁!”霍去病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李欢龇牙咧嘴:“我知道你爹是谁!” “陈掌?他应该不算我大人。”霍去病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我娘嫁给他,只是陛下的安排,她都未曾在陈掌家中居住。” “那你娘?”李欢愕然,陈掌好歹也是个大官,祖宗也是陈平,竟然接受了皇帝如此的安排? “我娘在陛下赐给我的宅子里居住,大丈夫取功名,得靠自己,我不需要陈掌给我安排什么……等等,你想干嘛?” 霍去病无比警惕的打量着李欢。 李欢无所谓的耸肩:“你娘没和你说过,你大人是谁?” “没说过。”霍去病摇头,忽然冷笑了起来:“或许,他以前觉得我娘只是个婢女,不配做他的妻,但是现在,尤其是将来,一定不一样,我会让他后悔的!” 李欢叹了一口气:“去病,我真知道你大人是谁。” 霍去病正在咀嚼鱼肉的动作,猛然停了下来,他双眼痴痴的看着李欢:“你真知道?” “我知道。”李欢摸了摸鼻尖:“本来不想告诉你的……” “走,马上带我去找!”霍去病瞬间疯狂得如同怒虎。 李欢摇头:“我不去,刚刚我叫你停下的时候,你怎么不停下?你就这么想要让我娶公主做嫡妻?” “看样子,你压根就不知道。”霍去病冷笑着,把手里剩下的烤鱼丢进火堆,“你用智谋侍奉陛下,自然也能用智谋耍弄阴谋诡计,可是娶公主的事情,你是怎么都逃不脱的。” “为什么一定就要娶公主?”李欢郁闷的看着霍去病:“难道一定要成为皇族,才能保证我对于陛下,对于大汉的忠诚?” 霍去病忽然冷笑起来:“欢哥,豆腐真是你发明的?”他本不想用这种冷笑面对李欢,可想到李欢听到自己母亲独居的时候,两眼发光的样子,没有揍一顿李欢,那只是因为尊重。 “我做豆腐的时候,你是不是亲眼看着的?”李欢毫不示弱的反讽。 “可是,陛下听人说,淮南安刘安,也曾制作出一种叫做豆腐的东西。”霍去病眼睛一眯。 李欢完全呆住,随后不屑一顾的笑了起来:“刘安又没注册版权,这豆腐他做得,为何我做不的?更况且,你敢确认,刘安的豆腐,一定比我的豆腐好?” 版权是什么意思,霍去病不清楚;但是李欢的豆腐确实比刘安的豆腐好的太多,且滋味甘美,做成之后,在加工手法也是多达十余种,这显然不是淮南王刘安做的豆腐能比得了的。 可是,要说两者之间没有什么联系,霍去病可以相信,但……皇帝相信吗?廷尉相信吗? 汉帝国的王,自从七国之乱后,安稳了一段日子,但现在蠢蠢欲动者,又何止一二? 第五十二章 我知道你爹的! “你去和朝堂上的人说,你去和陛下说,看他们信不信你们毫无瓜葛?”霍去病两手一摊,表示自己信你没用。 “师父,难道师祖昔年是淮南王刘安的宾客?” 边上听着两人对话,沉着思考的李敢,忽然一言惊破天地。 霍去病和李欢两人齐刷刷的看向李敢,那种眼神吓得他立刻缩了缩脖子:“我要是说错了,你们也不用这样看我吧,怪吓人的。” “所以,有人就觉得我可能是淮南王刘安的人?”李欢哑然失笑:“刘安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我为他做细作?” 霍去病哼道:“所以,你想要让翠花和白芷做李氏的大妇,你觉得可能吗?” “那也就是说,我必须要迎娶一位公主放在家里供着?”李欢无奈的苦笑一声,揉着脑袋抱怨起来,“可是,我大汉那里有那么多的公主?” “你别忘记了,大汉还有许许多多的王。”霍去病猛然察觉到李欢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意识到自己似乎说漏了嘴,但却太迟了。 “交换?”李欢立刻提出请求。 霍去病迟疑着:“你真知道?” “知道!”李欢的语气肯定无比。 “可……我娘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霍去病眼神茫然,“不仅我娘不告诉我,我阿舅、姨母,全部都不愿意和我提及此事。” “你现在的大人是陈掌,他们要还是将你生身父亲告知你,恐名声不好听。” 霍去病不屑一笑:“我大人地位甚低?” 李欢嬉笑道:“这么说吧,我咳嗽一声,能把他吓得尿裤子。” 霍去病皱着眉头:“似乎确实没胆,仗着他是我大人,而今来认亲,至少也能混个大夫?” “可是,他却没有来,这也是他聪明的地方,既然谁都不知道你的大人是谁,他们又何必告知你?” 李欢叹息道:“可是这个世界上,谁都有资格知道三件事情。” “哪三件事情?”霍去病竖起耳朵,李敢也一样,他已经是李欢的大弟子,自然会无比认真的聆听师父的教诲。 “我是谁?我从何处来?我将往何处去?” 李敢认真沉思,霍去病给予评价:“扯淡。” “那你是否交换?”李欢相信没有谁能拒绝知道自己父亲是谁的诱惑。 尤其是霍去病,铁一样的外表之下,也有一颗柔弱如小女生般的心。 历史上关于霍去病认父,是这样一段记载“既壮大,乃自知父为霍中孺,未及求问。会为票骑将军击匈奴,道出河东,河东太守郊迎,负弩矢先驱,至平阳传舍,遣吏迎霍中孺。中孺趋入拜谒,将军迎拜,因跪曰:“去病不早自知为大人遗体也。”中孺扶报叩头,曰:“老臣得托命将军,此天力也。”去病大为中孺买田宅、奴婢而去。还,复过焉,乃将光西至长安,时年十余岁,任光为郎,稍迁诸曹、侍中。” 足可见,他对于这个只是自己一哆嗦后,就再也没有过问过他的父亲,并非心怀怨恨,尤其是对于其同父异母的弟弟霍光,更是爱护有加。 霍去病瞬间被李欢的反问打得沉默不语。 李敢迟疑了一下,给霍去病重新递过去一条烤鱼:“我爹可不把我当儿子,认了也没用……” 李欢瞪了他一眼,你怕是个傻子吧,不知道为师想弄清楚,会和那位公主和亲吗? 李敢这才猛然意识过来,可他分明想说的是,自己没说错啊,自己的爹确实不把自己当儿子…… “去!” 霍去病一把将烤鱼丢进火堆里,猛然站起身来,便直接召集二十个人的卫队,拉着李欢出发。 李敢摸了摸鼻尖,想把鱼从火堆里捞出,却被李欢大声吆喝着上了马背。 霍仲孺这个渣男在什么地方,李欢还真是太清楚了,二十个护卫,再加上李欢、霍去病、李敢三人,奔马出关中,进入汾水流域,而后顺着汾水北上,在第二日黄昏时分,抵达了平阳城。 “先休息一夜,明天天亮再去,还是现在就去瞧瞧?”自从跟随张骞抵达长安城后,李欢还真是许久都未曾这般苦奔过。 霍去病有些木讷,迟缓的回应着李欢:“先吃完饭再说,平阳这地方,我其实很熟的。” 李欢嘿嘿一笑,不再说什么,结果他们刚刚在驿站中住下,平阳侯曹襄就已经到了。 “去病,你回来干嘛不回家?” 曹襄是一个和霍去病年岁差不多的人,但却没有霍去病那种“这他么八岁”的体格,身材却显得臃肿肥硕,笑起来的时候,肥嘟嘟的脑袋上,需要用力去找他的眼睛。 “哟?这两位是?” 曹襄见霍去病不说话,自个儿看向了李欢和李敢,但他的眼睛只是在李敢身上一扫,就把目光全部落在了李欢身上。 “安阳侯,安阳侯弟子。” 霍去病看向曹襄的眼睛里,忽然升起一股厌恶。 曹襄忙躬身一礼:“原来是安阳侯,失礼了!” 李欢微微一笑:“岂敢,曹侯请落座。” 曹襄嘿嘿一笑,坐了下来,热情的和霍去病说道:“去病,安阳侯是贵客,你不能带着他往这里来,走回家去吧?” 他转头笑眯眯的看着李欢:“李侯,走吧,我已经命人准备好了酒宴,你既然来到平阳,不去我府邸上坐坐,这算哪门子事儿呢?” 末了,曹襄忽然没头没脑地补充了一句:“我们可都是一家人呢!” 李欢这才明白,看着样子,自己要娶公主的事情,曹襄也知道了,可转念一想,曹襄是平阳公主和前夫哥的儿子,知道这事儿也不足为奇。 “去病,你的意思呢?”李欢微微含笑,看向了霍去病。 霍去病站起身来,曹襄正要正要说话,就被霍去病一把抓住衣领,朝着房门外丢了出去。 “啊——” 曹襄大声惨叫着,但很显然有人叫得比他更惨——是那些在房门外,做了人肉护垫的平阳侯府护卫们…… “去病,你疯了?我和你是兄弟啊!”曹襄撕心裂肺的喊叫着,霍去病却把房门关了起来。 李欢也吓了一跳:“不去就不去,干嘛把人丢出去?” “你都知道我大人是谁,那他会不知道吗?他自诩和我做兄弟,可是这样的事情,却不愿告诉我。”霍去病坐了下来,眸子里透发着冷光:“我没打死他,就已经是顾念旧情。” 可房门外,曹襄还在大声惨叫着喊霍去病:“去病!去病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为兄?为兄的心都要碎了啊……” 霍去病厌恶的回头看了一眼,见没人敢破门,转而盯着窗户口:“欢哥,我们爬窗出去,让他在这里继续狗叫!” 第五十三章 霍仲儒 翻窗爬墙这样的事情,李欢原本是拒绝的,但他也不太想过多的和平阳侯曹襄接触,尤其是看到那张肥硕得需要寻找才能找到眼睛的脸,他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漆黑的街道上,霍去病甚至都不需要做任何停留,就可以认清楚每一条街巷。 大汉有宵禁,所以这时候的街道上看起来空无一人,偶尔能远远的听到巡夜人敲打着铜锣路过,但是霍去病总能七拐八拐的领着李欢和李敢准确无比的闪身进去一条暗巷子,或者是什么隐蔽的角落。 李欢顿时明白,霍去病对于曹襄的厌恶,应该不止不告诉他自己的父亲是谁这么简单。 在卫子夫还未被选到君王侧畔、卫青还尚未显贵的时候,霍去病这些年又是怎么过来的? 卫子夫是平阳公主府邸上的侍女,卫青是家奴,霍去病的母亲卫少儿,也一样是侍女,那么侍女生的孩子,自然就是小家奴。 甚至于,霍去病的母亲卫少儿,也是在去年才被赐婚于陈掌的。但这个婚姻,却有名无实,卫少儿是居住在皇帝刘彻赐予霍去病的宅邸中,并未曾真的与陈掌同居。 这么一想,曹襄的年岁只是比霍去病稍微大那么一点…… 有些事情不可深究,有些话不能多想,也难怪霍去病对曹襄会如此厌恶,什么回家了这样的话都能说出口? “我们现在去哪儿。”月光照在霍去病的脸上,看起来充满了失落,完全没有那种返回故乡的喜悦。 或者,他是没有故乡的人,平阳城并不是他的故乡。 这时候,又一队夜间巡夜的军卒明火执仗的从主街道上走过。 并非是所有大汉城池,都会有这样明火执仗的军卒巡夜,只是因为这里有平阳侯府。 李欢从身上取出安阳侯金印,递给了霍去病,让他出去把这些人拦下来充当苦力。 霍去病端详着金印看了片刻,交给了身边的李敢。 李敢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身后没人,就只好闷头走了出去。 “是谁!半夜不归家,意欲何为?” 怒喝声随即传来,可眨眼工夫后,巡逻的五个军卒,纷纷惶恐的钻进了小黑巷子,火把的光芒一照,这些人先是看了一眼霍去病,然后急忙就要跪在地上向着李欢行礼。 李欢挥了挥手:“免礼吧,谁是伍长?” 带头一个军卒忙拱手道:“君侯在上,小人是此地伍长……” 李欢直接打断了此人接下来的话:“知道霍仲孺家在哪里吗?” 听到霍仲儒这个名字,霍去病忽然有些站不稳一样,李敢伸手搀扶了一下,原本以为会被霍去病推开的,但是霍去病却顺势伸手搂着了他的肩头。 李敢第一次感觉到霍去病在发抖,也是他唯一一次,他一直都认为,霍去病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毕竟整个长安城没有谁敢像他那样,打丞相的儿子,都往死里下手…… 难道,这个霍仲儒…… 李敢思索了一下,立刻不想了。 那伍长忙抱拳道:“回禀君侯,小人知道霍仲儒在什么地方,只是,平阳侯那边……” “明日本侯自然会去拜访平阳侯,今日之事,谁敢泄露分毫,斩!”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伍长忙抱拳道:“小人定然不会泄露分毫出去……” “行了,前头带路,见到霍仲儒,不要泄露我们的身份,你自己随便编一个过得去的借口就行。” 伍长额头见了汗珠,忙抱拳道:“君侯放心,小人等的嘴巴都很严密。” “行了,带路吧!” 李欢挥了挥手,眼神中也透露着几分疲惫。 他的身体素质,实在是比不上霍去病和李敢两人,这两人连日奔波以来,感觉却像是踏春一样轻松。 “喏!” 伍长有些惶恐的领命,转头领着李欢等人直奔霍仲儒家中去。 “你认得他?”李欢瞅了瞅霍去病的样子。 霍去病这会很平静的走着,过了一会儿,才点头道:“只是怎么都没想到……” “没想到是正常的。”李欢迟疑了一下:“那要不弄个斗笠给你遮脸?” 霍去病想了想,眼里出现了些许笑意,点头道:“也好!” 李欢看了一眼李敢,李敢立刻大步走上前去,对着那伍长吩咐了一声。 伍长则立刻转头对着身后一个军卒吩咐了一声,那人立刻飞一般的离开,不大一会儿工夫就已经折返回来,手里捧着三个竹斗笠,上头竟然还贴心地缝了一层黑色丝布。 “技术活,赏了!” 李欢抬手就丢出去一把铜币。 那军卒连声道谢,隔空全部抓入手中,这一幕看得伍长颇为羡慕,早知道自己去就好了…… 半夜被敲门叫醒的霍仲儒有些火气,可看到是巡城的军卒后,脸上的怒意瞬间去了大半,惶恐地问了一句:“是匈奴人打来了吗?” 伍长惧怕身后的安阳侯,只是哼道:“你睡糊涂了?快些打开正门,掌灯迎接我们进去,别他娘问为什么!” 霍仲儒心里奇怪极了,往后看了一眼,却发现三个带着黑丝斗笠的怪人,一动不动,他心头一惊,不敢有丝毫迟疑,还以为是遇到了传说中的绣衣使者,赶忙把人迎了进去,心中却越发惶恐不安起来。 可左右想来,自己这辈子,做过的亏心事太多,但想来能惊动绣衣使者的事情,恐怕真的就只有自己的情妇之一卫少儿…… 霍仲儒瞬间两眼发黑,脚底发软,差点一跟头栽在地上晕死过去…… 上茶,吩咐厨房准备酒宴。 区区一个平阳县小吏的生活,竟然应有尽有,这让李欢都感觉有些意外。 然而,不管是李欢,又或者是霍去病还是李敢,对于这种加入各种佐料制成的茶,都没兴趣,他们已经养成了煮茶喝的习惯。 于是,霍仲儒特意加了肉丝的茶,也不曾动过分毫,三个人就这样隔着黑丝斗笠的缝隙,看着他。 霍仲儒看了看房门外如同标枪一样站岗的老熟人伍长,这足以说明问题所在,回过头去的霎那间,他汗如雨下,抬起衣袖擦了擦,再度开口,声音都开始抖了起来: “不知几位上官深夜莅临,所为……所为何事啊?” 第五十四章 趁兴而来,败兴而归 “没什么事,就是想坐一会儿,你不要有什么压力,今夜过后,也不要和任何人提起此事。” 李欢也不想把霍去病的老爹吓死,当然他也不得不承认,这家伙长得是真他么帅啊! 剑眉星目,面如冠玉,哪怕此刻已经被吓得左右难分,面无人色,却依旧感觉一股帅气逼人而来。 只是,这渣男的基因,怎么就生出一个大汉军神来了呢? “是……是……”霍仲儒连连点头,也不敢再问其他的,只是道:“下官已经吩咐庖厨设宴……” “不用,我们说了,就坐一会儿。”李欢为了让霍仲儒彻底放松下来,便端起陶碗里的茶点,缓缓地吃了几口。 边上的李敢见师父如此,当然也不客气,他甚至还开口,问霍仲儒再要了一点盐…… 这个动作惹的霍去病恼怒的扭头看他一眼,也就是眼下这般情形了,换成正常情况,李敢这会儿肯定不是被言词波及列祖列宗,就是要其本人已经被霍去病描述成为十恶不赦,立刻就要杀头的狗贼…… 李欢摸了摸鼻尖,以前他一直都不理解,为什么霍去病骂人会那么厉害,可以不重样的把所有不顺眼的人都骂一顿。 直至今日,霍去病无须打火,就能领着他如此熟练地避开大街小巷上巡夜的军卒后,似乎有些明白了。 “你现在生活如何?”李欢想了想,随口问道,霍去病不方便开口说话,他倒是可以帮着问问。 霍仲儒闻言,还是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惊恐地跪在地上:“下官从未贪墨,还请上官明察!” 李欢无奈道:“我只是随口聊一下家常,你如实说来就好,嗯……如果不愿说,那就算了。” “是……是!”霍仲儒被吓得都有些不太正常了,他慌张的跪坐起来:“下官……下官生活一切都挺好,并无不满的地方。” 李欢想了想,又问道:“府衙里,可曾有人故意为难你什么?” 听到这里的霍仲儒,心头悚然一惊,暗自猜测起来,这三人难不成是来调查平阳县令的? 他飞快地想了一下,忙拱手说道:“回禀上官,下官并未发现什么不好的地方。” 确实是,此处乃是平阳侯之地,谁敢乱来啊! 曹襄的祖宗就是开国名臣曹参,何等猛人? 李欢一听,立刻明白霍仲儒这是误会自己的意思了,他重申道:“我是问,是否有人与你作难,无妨,都说说,不碍事。” 霍仲儒头皮有些发麻,随后想到了什么,立刻道:“各级官吏,都秉公执法,下官也与人为善,确实是没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你妻子呢?”一个尖细像是太监一样的声音,忽然从霍去病的斗笠下传出,别说对面的霍仲儒被吓了一跳,李欢和李敢都吓了一跳。 霍仲儒额头上见了冷汗,拱手一礼:“拙荆只是个粗鄙之人,正在后堂屋照顾幼子,故而不得来前头拜见上官。” “幼子……你有孩子了,抱出来让我看看。”霍去病说道。 李欢真是给霍去病竖起大拇指了,要不是他知道真相如何,可都要觉得这斗笠下边的人,真是个寺人。 李敢下意识的扭头看向了李欢,他甚至把黑丝都掀起来了些许。 两人眼神相对,李欢瞬间懂了李敢的意思,然后头皮发麻,你李敢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去病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弟弟摔死呢? 霍仲儒不敢迟疑,立刻让人去把自己的妻子叫来,须臾时间后,一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妇人,怀抱着一个小儿过来。 “快要两岁了。”霍仲儒小心翼翼的说这话,脸上满是局促不安的笑容。 霍去病接在怀中,看着这个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小弟弟,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复杂感觉,他伸手轻轻的摸了摸小弟弟的脸颊,忽然的鼻酸感觉袭来,却又立刻憋了回去。 “他叫什么名字?” 霍仲儒小心翼翼的躬身道:“光。” “光?霍光……”霍去病看着怀里的小家伙憋嘴,似乎有些认生,就把怀里的弟弟交还给了那个颇为有姿色的少妇人。 他也没看李欢,自个儿有些木讷的往外走去。 李欢一看着这样子,心里也有些没底,急忙跟了上去,李敢站起身来,低声和霍仲儒说了几句话,霍仲儒连忙躬身相送。 站在房门外的伍长回头看了一眼霍仲儒,表情极其不可思议,霍仲儒觉得两人往日关系也不错,便想问什么,那伍长立刻伸手压住嘴唇,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快速跟了上去。 “阿郎,这些人都是干什么的,怎么没头没脑的?”少妇人奇怪的看了一眼,方才转头,却看到自家夫君几乎已经被吓得瘫软在地上,无法站起身来一样。 “别问,别说,更别外传出去今天晚上所有的事情!”霍仲儒浑身发软,他夫人凑近些许后,面色瞬间变得很难看,因为霍仲儒尿裤子了…… “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再说一遍,今日之事,不可与任何人提起!”李敢面色严肃的叮嘱了一遍,伍长立刻抱拳,然后转身带着身边的兄弟逃也似的离开。 “去病?” 李欢凑上前,霍去病低低的“嗯”了一声:“欢哥,我们回去吧。” “现在?”李欢迟疑着。 霍去病点头:“嗯,我们现在就回去,就当我们没有来过这里。” “你这是……失望吗?”李欢准备化身为霍去病人生道路的导师。 霍去病摇头:“说不上,只希望刚刚那个小家伙,不要重复我的人生……” 李欢摸了摸鼻子,很想说,刚刚那个小家伙的人生,虽然不一定比得上你,但是却也绝对精彩。 “欢哥,我们回家吧。”霍去病又说了一遍。 李欢本想说,睡一夜吧,我真没有你和李敢的身体,扛不住的啊! 可是,他还是说:“好吧,我们连夜出城吧。” “李敢!” “师父!” “弄一辆顶大的马车,能让我们三儿躺里边的人那种,顺带着让人在城中购买一些礼物,明日送到平阳侯府地上,就说我们有要事,不得不连夜赶回长安!” “喏!”李敢也瞬间不多话。 霍去病嘴角动了一下,似乎想阻止李敢,但脑海中浮现出来了那一双小小的眼睛后,竟然瞬间无话了。 第五十五章 内心强大的霍去病 李敢的执行力很强,或者换个说法,安阳侯金印的威慑力太强,所有的事情畅通无阻地办成了。 只是,平阳城的地界上,有什么事情可以瞒得过平阳侯? “去病竟然去了霍仲儒家中……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曹襄捧着自己肥硕的大肚肚,吃力地靠在软榻上,忍不住喘息了一下。 下边跪着的仆从禀报道:“我等目前只能调查到这些东西,如果再继续查下去的话,恐怕会让安阳侯和霍小爷知道。” “那就不用查了。”曹襄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派人去找我娘。” 仆从不解其意:“君侯,那要禀报老夫人什么事情?” 曹襄郁闷地看了一眼下边跪着的仆人:“我娘不老!以后别一口一个老夫人,我说了多少次了?” “喏!” 仆从惶恐的叩首。 曹襄粗粗地喘了几口气:“你让人去我娘那里,我娘知道我要做什么,只是安阳侯此番连夜离去,让人留下送了些许礼物过来,我吃不准安阳侯对我究竟是什么意思,可我们明明都已经是一家人了,为什么这么见外呢?” 仆从大气都不敢出,只是抱拳退下。 李欢回到家中,一连睡了整整两天不醒,阿娇听到这个消息后,都吓了一跳,让人特意来看望了一下,顺带着送了一箱金子。 但李欢却是在第三日清晨才醒来的,看着颜色暗淡的金饼子,李欢完全没有任何喜悦的感觉可言。 这要是放在以前,随便往面前的箱子里抓两把,就能让他一辈子躺平摆烂,吃喝不愁…… 嗯,似乎接受前女友,也照样可以躺平摆烂…… 李欢揉了揉睡太久,已经有些不灵活的脑袋,暗想自己怎么会这么想?难道现在不是一辈子吃喝不愁? “去病怎么样?” 伺候在边上的翠花紧张兮兮的看着李欢:“霍将军没什么事情,依旧如常的练兵……主人,你……你感觉怎么样?” “我能有什么事情,傻丫头!”李欢笑盈盈地伸手,捏了下翠花的鼻子,两人都嘻嘻的笑了起来。 “那日里,贵人和你们说了什么?”李欢斜靠在软榻上,虽然说是睡了三天,但又不是三天不吃不喝,真不知道这些人担心什么,自己不就是长途奔波太累了…… “贵人只是说了一些很平常的话,也说主人宠爱妾身等,并不会因为大妇人的到来,而有所改变。” 翠花越发娇羞,说话的时候,不仅脸上涨红,就是一双小手,都不知道往什么地方放了。 “你和白芷都不反对这件事情?”李欢瞬间无语,可转念一想,却又是自己以前那些老旧的观念在作祟,这个时代的女子,又能左右自己命运的人吗? 尤其像是翠花、白芷这样的人,长得漂亮,反而成为了原罪。 “奴婢两人怎么会反对这样的事情,高兴都来不及呢,如果主人真的迎娶了公主,我们李氏的地位就会更加稳固!”翠花小嘴巴啦啦的说个不停,后边的话说得更兴奋,但是李欢却已经神游天外去了。 “主人,你饿了吗?” “今儿个想吃面条。”李欢站起身来,任由翠花帮着自己洗漱。 不是他自己堕落了,而是这样的事情如果不让翠花做的话,她会伤心恐惧,难过一整天…… “面条是什么,妾身可从未听说过……”翠花忽然有些兴奋起来,主人每次说过什么她从未听说过的东西,也就意味着另外一种更好吃的美食将要诞生。 “和面,剩下的交给我来。”李欢乐呵着笑道,“让去病回来,做好以后,先给贵人送一份过去,稍后再准备一份厚礼,我要去拜访某个人。” 他看了一眼边上摆放着的一箱金子,迟疑了一下:“算了,过几天再去吧,我先把这些金子重新熔炼一下,然后再去。” “喏!” 半个时辰后,阿娇看着面前这一碗热气腾腾的臊子面,汤水上翻滚的油珠、新鲜的配菜,混杂成为一种令人唾液快速分泌的食物香气…… “呲溜——” 阿娇只是吃了一口,便立刻催促着:“将做法送入未央宫,让陛下也尝一尝!” “喏!”大长秋满心欢喜的退下。 须臾时间之后,碗底朝天儿,阿娇心满意足地靠在椅子上,伸手轻轻的揉着自己的小腹,回味着美食带来的快感。 这么一瞬间,她感觉李欢就算是不做汉帝国的诸侯,做个普通的庖厨,也一定会名扬四海。 这些稀奇古怪的吃食,他是怎么想出来的? “贵人,您饭后该去散步了。” 宫人小心翼翼地提醒着。 阿娇心情极好,抬脚就走,正在修缮的小路,已经有了几分规模感可言。 新鲜的泥土在太阳光芒的照射下,散发出一股令人心情愉悦的腥味,迎面吹来的风里,带着刚刚绽放的各色花香味道。 直到这个时候,阿娇才意识到,春天到了。 咫尺长门宫,锁住的可不只是她区区一个皇后的位置,更是她的心。 左右两边劳作的工人,已经退到远处去做别的事情,这也是李欢特意吩咐过的。 阿娇每天吃完饭后,都要出来走动,这样才能让她的身体得到调理,等到这种状态稳定之后,才能继续别的。 作为一个曾经富婆的前男友,跟着富婆女友出入最多的地方是哪里? 无非就是保健场所啊! 这个保健场所,是绝对正经得不能再正经的那种保健场所。 一种叫做艾灸的东西,不仅李欢看着自己的女友因为宫寒做过无数次,他自己也体验过,甚至时间持续太久之下,他自己都能在女友空荡的大别墅里亲手为她做艾灸,做完之后自然做想做的事情…… 李欢靠着软椅,望着阿娇远去的倩影,转头看了一眼已经干了三大碗面条儿,却依旧意犹未尽的霍去病,又看了看边上正好打了一个饱嗝的李敢,感叹道: “这常言说的,吃面不吃蒜,快乐少一半……” “师父,算是什么东西?是算术吗?”李敢不解其意,但却敏而好问。 叶欢摇头:“是大蒜,一种调料……我们吃烧烤的时候,要是有点这玩意儿弄上去,那不直接原地起飞?” 看着霍去病和李敢的眼睛有些冒光,他就摇头道:“博望侯吃过这东西,只有在西域才有,什么时候干翻匈奴,我们什么时候就能实现大蒜自由!” “我去练兵了!” 霍去病又多了一个干翻匈奴的理由——大蒜自由。 李敢则安顺的坐在师父身边,等候着师父的教诲。 “敢,跟为师去溜达溜达消食,顺带着,为师也想为你介绍一下我师门所学,看看你想学什么。” 李敢激动的眼睛都红了,赶忙站起身来:“师父,我搀着您走……” 李欢摆摆手:“八十年后再说搀我走的事情吧。” 第五十六章 不速之客 李欢虽然知道自己身边有皇帝和阿娇的耳目,但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和李敢说,要传授他师门所学的事情,也会被人立刻禀报到阿娇那里去…… 于是,阿娇也凑了过来。 李欢略感无奈,但也觉得无所谓,自己还知道原子弹怎么制造呢,就是把制造过程写出来,也没人能制造的出来啊! 反而是自己的弟子李敢,对于阿娇这般举动,略有不满,却也不敢直接表露。 “你的志向,在于行伍,想要立军功,那自然着重要学的,就是行军打仗的道理。”李欢慢悠悠的说了起来。 李敢立刻点头:“师父所言在理。” “那你看,行兵作战,什么最重要?”李欢没有太多的把握能把课堂讲得昏昏欲睡,自然也就放弃了将一些似是而非道理,让阿娇觉得无趣从而离开的想法。 李敢闻言,很认真的思考了一番,才回答道:“军中将士,上下一心最为重要。” “嗯。”李欢点头:“所谓之天时地利人和,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万众一心也,则山可撼。” 说着说着,李欢这才想起来,孙子兵法这个年头,还不是大路货啊! 所以,他这随口蹦出来的一句话,不仅让李敢面露沉思,就是边上看热闹的阿娇,华贵的面容之上,也流露出一抹认真之色,不由得做出侧耳倾听的举动。 李欢一看,坏了! 自己就是一个吹牛逼的口嗨者,要是阿娇听完自己的课程,误以为自己是白起韩信再世,在皇帝刘彻耳边一顿猛吹,给自己弄得去和卫青他们带兵北征匈奴…… 这玩笑可开大了…… 李欢高深道:“何为天时?何为地利?何为人和?你今日且去想清楚,最好是能把古往今来所有的战争,都找上三四个,分析清楚了,明日我再问你。” 李敢一副认真模样,躬身一礼到地:“弟子谨遵师命!” “哦,对了,我们家中没有什么藏书可言,你就带着人去长安城内购买一番便足矣,那古往今来战争例子的事情,可推后几日。” “喏!”李敢躬身退下。 阿娇却没走,反而睁大了美丽的眼睛:“安阳侯,何谓之天时地利人和?你这弟子不敢问,本宫却着实好奇得紧?” 李欢看了看阿娇,咧嘴一笑:“以贵人自身作比,天时者,乃贵人出身之尊贵身份;地利者,乃贵人母亲大长公主昔年在先帝面前之地位;人和者,乃陛下与贵人的感情。 此三者,天时地利,皆为虚幻,唯独有这人和,无坚不摧。” 阿娇闻言,面含微笑:“若我要扳到卫氏,又该有如何的天时地利人和?” “天时地利人和,因环境的变化而变化,贵人若有此想法,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在你身,则必败矣!”李欢面无表情。 阿娇满不在意:“想听你细细分析,本宫至今日,又何来心思,染指昔年不要的东西?” 李欢脸上流露出笑容:“贵人圣明,又何需听臣下说些不快乐的分析,微臣不如为贵人分析一下病情。” 阿娇立刻动了心思,李欢指着远处晾晒的一些绿色植物叶子:“此物换作艾草,晒干后,微臣会让白芷为贵人做艾灸,天长日久,贵人的体质自然可以有所改善。 除此之外,贵人也需要保持愉悦的心情,微臣斗胆建议,请贵人排查匠人,如果匠人没有问题的话,可以让他们在修筑这条小路的时候,与贵人闲谈一二。” “与人闲谈?还是一些低贱的匠人?”阿娇美眸里立刻闪过一抹轻蔑。 李欢笑道:“贵人,您不是以现在的身份和他们交谈,您是以一个监工的身份和他们交谈,如此一来,您心里许多郁结的邪气,自然就会散发出去,再配合艾灸,不仅宫寒可以祛除,就是整个人,也会越发变得容光焕发,让陛下怜爱的。” “这对于我的病情真的有帮助?”阿娇已经有些怀疑李欢这是鬼言鬼语。 李欢无比肯定:“有!” 一个人若是心胸郁结恨意,身体怎么可能健康?尤其是阿娇这种天生就是公主的贵命,何曾如常人那般经历多种挫折? 所以,这一类人通常都有一个特点——早夭。 阿娇有些无力的看了一眼李欢,颔首道:“也罢,就相信你一次……君侯接下来要做什么?” 李欢咧嘴笑道:“贵人送臣下的那一箱金子,臣下打算重新回炉炼一下,使得其金光璀璨,宛若太阳。” 阿娇听到前半句话的时候,脸上还有笑容,可是后半句话一出,她脸上的笑容就变得有些冷意了。 “这么说,安阳侯是嫌弃本宫送你的金子成色不好?” “微臣岂敢!”李欢赶忙低头:“是微臣自己掌握了一种提炼金子的手段,可以让金子金光灿灿,宛若太阳一样,并非是说贵人的金子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哦?”阿娇似乎有些不信,她这一箱金子,本身就已经是将作大匠淬炼过的,算是整个大汉帝国之中,水平最高的一个批次,甚至比皇帝刘彻国库中的金子成色都好。 “确实是这样,微臣淬炼好了以后,定然差人送些许往贵人处,到时候贵人自然知道真假如何。” 阿娇还真是有些心动,如果真是李欢所言这般,那位皇帝刘彻打造一顶金灿灿的金冠…… “很好,我很期待,君侯什么时候能做好?” 李欢看着远处新建起来的冶炼坊,沉吟了片刻,然后说道:“三两日时间足矣。” 他思考的不是金子的成色问题,而是这个世界应该没有阿基米德原理……嗯,肯定是没有的,只要自己不说,谁都不会知道。 金子嘛,难道不应该是要金光灿灿,永远不掉色的么? “那个人是谁。”忽然,李欢看到了一个驾着马车的人,竟然直接纵马进入了安阳侯府地界,往自己这边直接过来了。 阿娇看了一眼,美眸中浮现一抹怪异的笑容:“神仙李少君。” 李欢嗤笑一声:“神仙?” “是神仙。”阿娇重复了一句。 李欢忍不住道:“有多神?” “据说,他能知道过去几百年之内的事情,是长生之人。”阿娇满脸不屑,心中默默地骂了一句:“也只有阿彘这头小猪会相信他的话。” “哦!神仙呀!”李欢挥了下手,远处一直盯着的武士们飞快的往这边纵马冲了过来。 李少君的马车不由得停了下来,他是一个年轻人模样,看起来颇为俊俏,双眼也极其有神,随后……就被李欢下令,武士将他从马车上拽了下来。 驾车的人怒吼的声音才出口一般,就被一个武士一个精准的肘击,砸得满嘴是血,张口嚎叫的同时,大口的鲜血和牙齿,喷了一地。 李欢皱了一下眉头,边上的武士冷漠的将这人拖死狗般拖走。 “你这样冒犯我,会遭受天谴的!”李少君愤怒的脸都红了。 李欢笑哈哈的回头和阿娇说:“你看他的脸都红了!” 阿娇也笑得灿烂,但她提醒李欢:“此人是陛下面前的贵客,你这样对他不太合理。” 李欢闻言,很不在意,他挥了下手,示意武士放开李少君,眯眼笑着问道: “听闻神仙能预知未来,不知今日之事,你是否预测到了?” “哼!荒唐!”李少君怒斥道:“预测未来,可不是轻易能做得到的!” 李欢背负着双手:“你还真是不给面子,按住他!” 两个武士狞笑一声,就将这位高高在上的李神仙,如同按野猪似得死死按住。 李欢走上前去,从一个武士腰间抽出一口大刀,眯眼看着李少君:“神仙?妖怪?我给你一个机会,你自己算一下,你的左脚,今天会不会被人剁下?” “你胆敢对我不敬!上天不仅会降下天谴,甚至还会抛弃你,上天会抛弃你!” 李少君愤怒到了极点,甚至有点歇斯底里的感觉。 李欢却平静地把手中的刀,丢给了边上的武士,对着他说:“倒数十个数,神仙如果回答不出来,就一刀砍了他!” 第五十七章 你很会算哦 “你疯了!你疯了!你这样做,你一定会遭受天谴的!”李少君怒视着李欢,甚至不惜用大声诅咒:“到时候,不仅你会受到上天的诅咒,就是你身边的人,也一样难以逃脱!” 武士见李欢面无表情,更没有什么惧怕的模样表现出来,便狞笑着倒数了起来! “十!” “九!” “八!” “……” 李少君依旧双眼怨毒的盯着李欢,不见丝毫惧色:“我已经看到你从什么地方来,甚至看到了你的将来,你有莫大的劫难,如果你现在跪下向着我磕头赔罪,我还可以原谅你此前的冒失之举!” 李欢还是不为所动,阿娇却完全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终于,武士的倒数来到了“三!” 他缓缓地提起手中的环首刀,面上狰狞之色大作,口中森寒的吐出“二!” 眼看着武士马上就要换气,吐出“一”的时候,李少君脸上的愤怒怨毒,瞬间变成惊恐,他怪声大叫起来:“住手!我算我算!” 阿娇忍不住发出银铃一样的畅快笑声。 李欢脸上也露出笑容,他挥了一下手,让武士提刀站在一边上,眯眼笑着问道:“那你说,你今天的左脚会不会被人剁下?” 李少君额头上满是汗珠,只是五六个呼吸的时间里,他就已经汗如雨下,难以自禁的发抖,甚至特别想出恭。 “看样子,你是算不出来了。”李欢看了一眼持刀而立的武士,那武士方才转身,李少君就已经惊恐地大叫了起来:“且慢!我算出来了!” 阿娇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中,流露出愕然。 “说!”李欢面色阴冷,甚至带着一点恐怖的感觉。 少君双眼一闭,一咬牙,完全一副豁出去的样子:“我的左脚今天不会被剁下!” 他就不相信,皇帝对自己都礼遇有加,你一个安阳侯,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就了不得了,难道还真的敢把自己的左脚剁下来? 李欢冲着武士招了招手,看着李少君邪恶的笑了起来:“神仙,你算得不怎么准哦!剁了他的左脚!” 武士闻言,丝毫不迟疑,手起刀落,“哐哐”两下,李少君顿时发出杀猪一样的嚎叫声来,就连诅咒李欢的话,都疼得嚷不出来了。 李欢转身看向阿娇:“贵人,我们到别处走走?” 阿娇看了一眼疼得歇斯底里的李少君,眼中忽然浮现一抹怪异的笑容,转头朝着上风口走了过去。 李欢则回过头,看着抱着喷血断脚痛苦哀嚎的李少君,讥笑道:“神仙?你那个道上的?很会算有个屁用啊,出来混要有实力,要有背景!” “你好像并不畏惧鬼神之说?” 李欢捧了一捧水,洗了洗脸,春风吹来,整个人又觉得舒服极了:“不是微臣不惧怕鬼神,而是这个世界上,有许多的人,都喜欢假借鬼神之说,来愚弄世人罢了,而这样的人,他们最好和他们的鬼神祈祷,莫要叫我撞见,否则的话,李少君就是最好的下场。” 阿娇注意到李欢说话的神色,沉吟道:“可是,你的模样分明完全就不把鬼神之说当作一回事儿啊?” 李欢站起身来,迎着春风,看着远处驾着曲辕犁耕地的人们看了看,回头道:“贵人,您相信鬼神之说吗?” “鬼神之说?”阿娇绝美的面孔上,忽然浮现出来一抹茫然之色,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忽然不屑的笑了一声:“仔细想来,这世上如果真的有鬼神,卫氏那个小贱人,又怎么可能活得这么畅快?” 李欢摸了摸鼻尖,边上的阿娇眼里闪过一抹冷色:“想笑就笑,又何必憋着?” “微臣不敢……”李欢嘿嘿的笑了起来。 阿娇冷哼了一声:“这么说,世界上定然是没有鬼神的。” “回禀贵人,确实是没有,就像是贵人说的那样,如果真的有鬼神,卫氏又如何能坐到而今的位置上呢?” 阿娇靠着水桶粗的大松树坐了下来,似乎有些无力,略感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卿家,你说我能有子嗣吗?” “一定会有。”李欢毫不迟疑地回答,如果这件事情,阿娇都没有自信的话,那就完全没戏了。 阿娇欢喜地笑了一声:“你小心些,陛下可是非常相信李少君的,除非你能用什么神迹证明李少君就是骗子,否则的话陛下那边……”她忽然笑了一笑:“或许是我多虑了,真是神仙的话,又怎么会被刀刃加身?” 阿娇欢快的像是一只蝴蝶离开,翠花和白芷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李欢身后。 李欢看着大太阳下的两位佳人,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样的天气,你们就该躲在家里才是,晒黑了就不好看了,走,我带你们回去炼金子!” 霍去病也得到了禀报,他琢磨着,欢哥既然让人剁掉了李少君的左脚? 他骑着马,找到了面无血色,躺在马车里的李少君,他的断脚已经被止血,但是想要重新接回去,却是怎么都不可能的事情。 李少君吃力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霍去病:“霍将军何往?” “求卦。”霍去病嘴角微微一动,吐出两个字。 “将军所求是什么?” 已经在这里吃了大亏的李少君,自然不敢再有任何放肆的地方。 霍去病道:“李少君算到自己今日的右脚是否会被剁掉?” 李少君听到这话,险些下的昏死过去,霍去病左右两列的骑兵们,已经狞笑着抽出长刀来。 “我……”李少君哆嗦着嘴唇,脑海中想着此前发生的事情,自己说算到左脚不会被剁掉,结果被剁掉了。 那这会儿,如果还说自己没有算到右脚被剁掉的话,眼前这个杀神会不会也让人把自己的右脚剁掉呢? 想到了这里,李少君哆哆嗦嗦地说道:“会,我已经算到了我的右脚也会被剁掉!” 霍去病微笑道:“李神仙算的真准,来人,把他右脚剁掉!” “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瞬间响成一片,霍去病以为还会有几句什么上天抛弃你的诅咒,结果回头的时候才发现,这位神仙已经疼得晕死了过去。 他不由得嗤笑一声,纵马飞驰了起来,心情也是快意到了极点。 两日时间,李欢整个人都泡在新的冶炼作坊里,一块块金光灿灿,晃人眼睛的金砖,被他制作了出来。 每一块金砖核定一斤,李欢还非常无耻的敲上了“大汉万年”的字样…… 一箱子原本有三十余斤的金砖,瞬间变成了一块块铺满了大木桌的小金砖,颜色金黄,惹人喜爱,简直能把瞎子的眼睛都照亮了。 除此之外,堆放在一边上的,还有三百斤金子重新过火锻造后的金砖。 这些金子,全是皇帝赐予李欢,原本有五百多斤,李欢花了不少,剩下的也全部过火,锻造成为这种一斤一块的小金砖,且每一个上边,都有“大汉万年”的字样。 “给贵人送十块过去,如果贵人问话,就说寓意着十全十美。” 有些东西既然打算做了,那就要做全套。 “另外,再打包五块金砖,放在我设计的礼盒内,我要去拜访一个人。” 第五十八章 完了,彻底完了 “我原本以为,我们两人一人剁掉李少君的一只脚,至少也会有明面上的责罚呢!” 走在灞桥上,霍去病春风得意,他最看不惯的人,有两类。 一类是李敢他们这样的老旧贵族,一类就是李少君这一类虚幻装神弄鬼,愚弄世人的人。 只是,他看这两类人不爽,却又干不掉他们,自然就会生出痛苦和愤怒。 这一次,实在是太爽了。 李欢笑嘻嘻的问道:“下雨的时候,是什么遮挡了风雨?” “那自然是房屋。”霍去病回答道。 李欢点头道:“不错,贵人就是这次阻挡风雨的房屋。” 霍去病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随后有些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你担心我真的治好了贵人的不孕?” “我只担心你治不好!”霍去病无所谓的耸肩,“我只是奇怪,你为什么想着去拜访我娘?” “你觉得你娘这辈子过得容易吗?”李欢反问道,神色少见的严肃;三十岁不到的年纪守活寡,这日子能过得快乐,才真是有鬼了呢。 说来也是奇怪了,就在这个时候,他们正好看到一个面色蜡黄,营养不良的年轻妇人,抱着一个哇哇大哭的孩子,跪在路边上乞讨。 霍去病摇头道:“不太同意。”他看着那个乞讨的妇人,无奈的摇头,伸手就往衣袖里掏钱。 李欢注意到了这个动作后,忍不住摇头道:“你给她钱,能让她活一两个月,但是如果你让她去我们的荒地上耕种,她不仅能活得更好,也能养活这个嗷嗷待哺的孩子……你上次抓到的梅花鹿,不是有奶水?这个妇人饿成这样,肯定是没有奶水的。” 他伸手远远的指着妇人的脸颊:“看到了吗,已经饿得浮肿了,一丝奶水都没有的。” 霍去病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被你这么一说,我忽然有些不恨我娘了。” “自己的娘,为什么要恨他?”李欢无所谓的耸肩:“她一个人背负流言蜚语,只是不愿意告诉你那一件事情罢了。” 霍去病翻了个白眼:“你要是从小被人叫野种,叫了那么多年,看你还能不能这么说?” 李欢嘿嘿笑道:“谁敢这么叫我,我就往他的灌大粪进去。” 霍去病道:“真的?你真敢这么做?” “你我以兄弟相称,你若是不信,你可以直接罗列一个名单出来,我把这些人一一抓来,然后当着你的面儿灌大粪到他的嘴里,信不信?” “我还是觉得你不会做这样有损身份的事情。”霍去病一脸怀疑。 李欢坚持:“你这是不相信我愿意为了你做任何事情?” “不太相信。”霍去病摇头。 李欢哼道:“你说啊,谁叫你野种了?我一定给他灌大粪!” “真的?”霍去病忽然缩了缩脖子。 李欢感觉自己大汉诸侯的身份受到了挑衅:“比真金都真!报上名来!” “曹襄。”霍去病脸上的笑容如春光一般灿烂。 李欢差点掉下马背:“你说啥?” “不敢就算了,还问我说啥?”霍去病一脸我如此相信你,你却闻风就丧胆的样子。 “你等着,有这么一天的!”李欢有些磨牙。 霍去病哈哈大笑着,愉快的挥了一下手,身后一直在听着他们聊天的军汉,立刻就有一人翻身下马,对着那个跪在地上乞讨的女人低声说起话来。 女人愣愣地呆住一会儿,似乎是不敢相信一样,回过神来的时候,却看到队伍已经走远了,她含着泪的朝着李欢和霍去病远去的方向磕了一个头。 军汉乐呵呵笑道:“你就先在这里吃点东西,然后骑着我的马,抱着孩子,我给你送到那边去……这孩子没什么病吧?” 妇人惶恐地看了一眼军汉,连忙说道:“没有病的,没有病的,只是饿太久,哭得厉害……” 军汉摇摇头:“造孽,听你的口音,是北地的人?坐下吃吧!”他招呼着女人坐在路边的小摊上:“我以前去过北地,倒是听过你们那儿的口音。” 女人把米糊喂给怀里的婴儿,军汉伸长脖子看着,那瘦小的像是小猫一样的婴儿,立刻停止了啼哭,小小的嘴巴立刻吧嗒吧嗒的猛吃了起来。 “是北方的,军爷,北方又开始打仗……” 军汉听完后,愣了一下,只是催促着女人也吃,自个儿却陷入到了沉默中去…… “有些不对劲。”霍去病忽然说道。 李欢左右看了看,好笑道:“难道你发现了刺客?李少君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来刺杀大汉诸侯?” “不是,你没发现我们一路走来,乞讨的人忽然变多了?” 李欢正在想,霍去病却已经拍了拍自己空荡荡,清风一吹就飘起来的衣袖:“我出门的时候,装满了钱,现在已经丢空了。” 他猛然想到了什么:“欢哥,你先去我家,我去我舅舅家里一趟,等会你直接过来。” “你不是还要回去和你娘一起坐着吃饭?”李欢道。 “北方肯定打战了,匈奴人不按常理出兵,要是我舅舅不见我,我就回来和我娘吃饭……” 人马已经飞驰出去,独留下李欢…… 按照道理,匈奴人应该会在秋收之后发兵南下,这也是北方草原的传统;秋天的时候,牧草结了草籽,战马膘肥可远程奔袭,耐持久战。 同样,以耕种为业的汉帝国子民们,刚刚完成秋收,匈奴人南下,也能抢到足够多的粮草回去。 春天,青黄不接的季节,没什么可抢夺。 李欢不曾多想,真打起来,应该也轮不到自己上战场;至于霍去病?那就更加不用想了。 “也罢,那我们就先过去。”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护卫们,下意识地让部分人走在前头,自己走在中间。 鬼神之说他是不相信,但是总有那么一批人,为了维护鬼神之说,会干出不少逆天的事情来。 好在,这一路走来,安然无恙,李欢也只当是自己吓唬自己,大汉君侯的身份,很唬人哦! “有劳通报一声,霍去病好友安阳侯李欢求见老夫人。” 敲开紧闭着的房门后,忽然探出头的婢女看到房门外骑兵遍地的场景,还以为是卫青到了。 “安……安阳侯?” 婢女大惊,慌忙打开房门,恭敬的行礼:“君侯请进!” “嗯。”李欢微微一笑,提着手中的精美的礼盒,往房屋中走去。 前头的小婢女显得很紧张:“君侯,我家老夫人就在池塘边的阁楼上,小婢领着您过去。” 李欢点点头,表现的很谦和,对着身后护卫们道:“都下马,别弄的这么紧张。” 为首的屯长差点问出口,君侯,难道不是您一直很紧张吗? 这院落还挺不错,颇为雅致,湖里春色正好,鲜嫩的柳条随风飞舞着,尤其是那柳絮,被风一吹,飘在整个湖面上,好似飞雪一般,美得如梦幻中的梦境,令人瞩目。 进入雅致的小楼后,竟然一个人都看不到。 婢女有些奇怪,回头看着李欢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君侯稍后,方才我家老夫人,就是和其他的人往这边过来的。” “无妨。” 李欢提着礼盒,放在一边的矮几上,自个儿也跪坐了下来,身后是一片垂落倒地的绸布,遮住了内堂里边的东西,有的类似于后世的屏风。 小婢女脸上发红,提高了几分声音呼喊着:“夫人?夫人?” 无人应答之下,小婢女红了脸,往外边走了出去,站在柳滩边上呼喊了起来。 “哗啦啦……” 正在这时候,李欢听到一阵似有似无的水声音从背后垂地的绸布后传来,他略感奇怪,转身伸手一撩,绸布后映入眼帘的一幕,差点把李欢的魂都吓飞了! 卫皇后竟然湿漉漉的坐在一个浴桶里,满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湿漉漉的正在往下滴水,很显然是刚刚才在这硕大的浴桶里潜水玩,所以没听到小婢女的喊声…… 可……这他么开什么玩笑啊?皇后卫子夫怎么会在这洗澡?还让自己撞到了? 李欢下意识地目光下移后,陡然两眼一黑,瞬间晕倒……完了,刘彻一定会砍了自己的…… 第五十九章 不得对李叔叔无礼! “皇……”李欢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以为是一场噩梦,却猛然察觉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榻上,更有一股浓郁的女子脂香气疯狂的往鼻子里钻进来。 他先是颤抖着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然后又惊恐地摸了一下自己的二弟…… 脑袋安在,二弟安在;上下两头,完整如初。 可……这到底是咋回事儿?看书喇 “君侯醒了?” 温柔却略显窘促的声音忽然传来,李欢顿时一个哆嗦就坐立了起来。 他看着面前的绝色丽人,眼中闪过一抹怪异……皇后?这不是皇后?卫少儿!怎么会这么相似? 李欢这时候才想起来,卫皇后和卫青姐弟两人,模样也是颇为相似,可怎么也没想到,卫少儿和卫皇后的竟有七八分相似。 只不过,卫皇后是那种如少女的清纯;卫少儿确实完全丰韵成熟,两者气质,大有差别。 更何况,要真是卫皇后在这里,为何不见随行的大长秋,皇后卫队呢? 李欢心中一阵无语苦笑,看来,刘彻虽然是自己的亲亲老板,但是在自己心中,却也一样是洪水猛兽般的存在。 难怪古人都说,雷霆雨露,俱是君恩;雷霆是毁灭杀戮,雨露是恩泽赏赐;刘彻就是一体。 卫少儿见李欢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面上瞬间烧红如血,呼吸也不免有些急促,再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轻微颤抖:“君……君侯没事吧……” “我……我没事……” 卫少儿端了一碗水,递给李欢:“君侯猝然受惊,不如喝一口蜂蜜水安神,小妇人此前之事……” 说到这里,卫少儿双手轻颤,脸上发烫到了极点,李欢这才想起来,自己被吓得昏倒之前,隐约看到了卫少儿玉手中拿着什么不可描述之物…… 他么的,难怪那小楼里一个人都没有,感情是卫少儿放飞自我,把所有的仆从都支开了。 小婢女带着自己过去的时候,她定然是听到了声音,有意躲在水里,结果听到小婢女的声音在楼外喊的时候,方才从浴桶里浮上来换气,没曾想自己手贱,给掀开了身后的垂地绸布…… 想到这里,李欢的脸也不由得烫红,他一口干了陶碗里的蜜水,摇头苦笑道:“是我冒犯了夫人。” “君侯难道以为小妇人是个不检点,自甘堕落的下贱女子么?” “怎么会?”李欢赶忙摇头:“这是人生而自有的需求,是真善美的追求,是生而为人,都能享受的,并非是污浊丑陋恶心的。” 面色凄苦的卫少儿闻言,大感愕然,美眸里顿时浮现一抹雾气,但却不好意思在李欢面前流露,只是背过身去,又给李欢倒水: “君侯安歇一二,我已经听您的护卫说,去病儿往他舅舅家里去了,一时怕不会回来……” “娘,儿回来了。” 猝然而来的声音,宛若是捉奸见双。 卫少儿和李欢下意识地转头看去,窗口外边,霍去病板着一张死人脸,像是地狱来的勾魂使者。 卫少儿和李欢两人,一个双手端碗,另外一个双手接着碗儿,当真一副奸夫淫妇举案齐眉……更过分的是,另外一个坐在榻上。 这般尴尬的三双眼睛互相间接性交叉对视,持续了沉默了十余个呼吸的时间后,霍去病终于看不下去,冷哼了一声后,转身离去。 “去病……” 李欢和卫少儿两人居然异口同声地呼喊,随后两者又是互相尴尬的对视了一眼。 “夫人莫着急,我去和去病解释。”李欢掀开被子,穿上鞋子,赶忙往外边奔了出去,结果就看到霍去病站在外边院子的柱子下,冷着一双眼看着自己。 “曹襄在我阿舅府邸上,吃东西中毒,你不想他死的话,就慢慢解释啊!” 李欢尴尬的杵在原地:“食物中毒啊?”他回头看了一眼追出来的卫少儿,硬着头皮道:“夫人,救人要紧,我稍后再来……” “还来!”霍去病一口钢牙都快咬碎了。 “夫人,那不来了!”李欢悚然哆嗦,万一霍去病一个想不开,一拳把自己送走是绝对有可能,也绝对有这个实力的。 卫少儿贝齿轻咬,红着脸道:“去病,不得对你李叔父无礼!” 霍去病看了一眼娘亲,差点一口气背过去,咬咬牙,一双眼睛宛若是择人而噬的暴虎:“还不走!你真要曹襄死?” “夫人,我……我这去去就来!”李欢说出这句话,就有点后悔了。 他是被霍去病一把揪住裤腰带,丢到马背上的…… 卫少儿站在门外,满脸担忧的看着李欢的坐骑,被霍去病发疯似的抽打着发足狂奔,嘶鸣震天…… “夫……夫人?”给李欢带路的小婢女惶恐的站在卫少儿身后。 卫少儿看了她一眼,默然叹息了一声:“是我说过,要是这位去病儿的好友来访,你们直接带来见我,不可轻慢分毫的,不怪你……” 小婢女却已经快被吓哭…… 李欢也快被吓哭了,霍去病疯狂抽他胯下的马儿,这马儿吃痛,完全疯马似得狂奔往前狂冲。 街道上的人早就被吓得远远避开,尤其是李欢乃安阳侯之尊贵身份,真的纵马撞死了人,恐怕苦主都不敢去告官。 “去病,再打下去,我的马儿就要死了!” “那我打死你好不好!”霍去病大吼,如天神震怒,气势冲天撼地。 “那你打死我的马吧!”李欢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眼看着就要到了卫青府邸外,霍去病也是一咬牙,这才不再疯狂抽打李欢的坐骑。 然而,李欢的坐骑,在他疯狂地抽打之下,皮开肉绽,早就已经彻底发狂,只知道疯狂往前四蹄飞奔,竟任由李欢怎么扯缰绳,这马儿始终毫无半点回应,宛若失去了对外界的一切感应,眼看着就要撞到围墙上,李欢吓得大叫起来! “卧槽!霍去病,你来真的啊!”李欢吓得怪叫:“你是真要弄死我啊!” 霍去病见此一幕,也是一惊,他飞快一跃落地,身形矫健如离弦之箭,竟能追上发狂的奔马,一纵而起后,一把抓住李欢的裤腰带,裹挟迅雷之势,将他从疯马背上抓了下来! 两人落地,往前冲的惯性却不减,霍去病闷雷似得怒喝了一声,双脚踏裂地砖,些许烟尘升腾,狂暴的止步。 然而,那受惊发狂的马儿,可就没这么好运了,其“轰隆”一声巨响,撞塌车骑将军卫青府邸的院墙,倒在乱石土块中呜咽着断了气。 双脚悬空的李欢,回头看了一眼双目猩红的霍去病,似是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低低的叫了一声:“去……去病?” 卫青府邸的护卫家仆们,纷纷围了过来,但看到是李欢和霍去病后,一个个都张大嘴巴,愣在原地。 霍去病见此情形,更是恼怒的雷吼道:“都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带君侯去见救人,都等着给曹襄抬棺材吗?” 第六十章 粪救曹侯 “吃了什么?” 李欢看着像是一摊肥肉的曹襄,快速进入到了救人状态。 长公主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风采,此刻满脸都是焦急:“和我们吃的是一样……” 李欢看了一眼边上满脸凝重之色的卫青,卫青立刻道:“烧豆腐、蜂蜜、烤鹿肉、水煮鲤鱼,除此之外,还有新法酿的烈酒。” 他看着李欢满脸凝思,又补充了一句:“我、公主、去病吃完,都没有任何异常,唯独襄儿,忽然大呼腹痛,就倒在地上不动了。” 李欢翻开曹襄的眼皮看了下,万幸瞳孔不曾放大,嘴唇也没有出现乌紫的颜色,这应该不是被下毒,倒像是……高血压并发症? 太像了! 李欢这会儿是越看越觉得像! 烧豆腐、烤鹿肉、蜂蜜、水煮鲤鱼这些东西放在一起,并不会产生食物之间的毒性反应,也不存在食物中毒的可能…… “这是高血压!”李欢立刻伸手搓捏着曹襄有自己手巴掌大的耳朵,太肥了! 一搓捏就是一手的油……这人能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 “高血压?”这个新鲜的词语,听得在场所有的人都是一脸懵。 “平阳公主,卫将军,快些准备缝衣服的细针给我!”李欢一边吩咐着,一边观察着曹襄的耳朵耳廓,在自己的搓揉之下,变得血红起来。 他现在唯一能想得到的急救措施,就是放血! 高血压放血,也非常讲究,只能从一些特定的穴位,耳廓这里的耳尖穴位,就是最好的位置。 李欢动作沉稳,刺破曹襄双耳耳尖穴的位置,结果还不用他怎么挤压,鲜血就直接刺溜着出来了…… 看到这样一幕,李欢心中又忍不住感叹了一声,太他么夸张了,这样都没死…… 这怎么说,也得算是高血压中的顶级大佬级别了。 “襄儿!” 平阳公主惶恐的呼喊着,要不是一边上的卫青死死的拉着她,估计她都要不顾一切扑过来了。 好在,对面的人是安阳侯李欢,卫青对他有绝对的信任可言。 失血不可过多,否则又要引发别的问题,李欢甚至都觉得,这家伙血液里一滴血都没有,全他么是油! 真不知道秦末汉初,威震天下的曹参,知道自己的后代是这样一个人,心中会怎么想? 李欢定了定神,没有理会边上的平阳公主,重新翻开曹襄的眼皮,这次他注意到曹襄的眼珠在有意无意地转动着…… 甚至于……曹襄的身体还在轻微颤抖着,李欢低头看了一眼后,瞬间意识到了什么:“他要呕吐,快拿桶来!” 边上的仆从飞一般的离去,取来了大木桶,曹襄却忽然痛苦的呻吟了一声,吃力地睁开眼睛,看向了边上的平阳公主,有气无力道: “娘!我好……我好难受,我想吐吐不出来!” “君侯!君侯救救我的孩子!”平阳公主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威严风度,竟挣扎着就要给李欢跪下。 李欢赶忙阻止:“长公主放心,臣一定全力相救……” 他转头指着身边的仆从:“你们搀扶着曹侯侧着身!” 仆从赶忙照做,结果曹襄只是痛苦的嚎叫着,完全就没有办法吐出来,额头上青筋暴起,脸色完全是不健康的血红,耳尖穴又在向外渗血。 李欢看在眼中,只感觉头皮发麻。 平阳公主挣脱卫青的怀抱,又要给李欢跪下。此刻的她,早就已经不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公主,只是一个想让自己孩子活下来的母亲;亏的是一边上的卫青慌忙拉住了她,低声提醒她,千万不可打扰了李欢的思考。 李欢左思右想,忽然看到了门外靠着柱子,面上满是担忧的霍去病。 霍去病注意到了李欢在看自己后,脸色瞬间变得阴冷下去,然而李欢却对着他大喊起来:“去病,去把茅厕里的大粪弄来给曹侯灌下去,不然他挣扎着吐不出来……” 霍去病没说话,只是看了一眼哭成泪人的舅娘平阳公主。 卫青听到这话,沉稳如他,都不禁张嘴看向了李欢,可他也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转头喝道:“去病,你还犹豫什么!不救你兄长了?” 霍去病也瞬间有了头皮发麻的感觉,双腿快如闪电的往茅厕跑了过去。 只是数个呼吸的时间,恶臭味冲天而起,李欢看了一眼粪桶里边的玩意儿,这他么是从茅坑底儿弄来的陈年老屎啊! 霍去病公报私仇? “君侯,真的要……”平阳公主面露不忍之色。 李欢咬咬牙:“若有他法,微臣也不愿如此,权衡仅在长公主!” “灌!襄儿事后若是生怨,我卫青一力承担!”关键时候,还得是老爷们儿顶用。 平阳公主不忍的转过头去,霍去病咬着牙,用葫芦做的粪瓢舀了一瓢陈年老屎,在几个面孔狰狞仆人的帮助下,死死地按住了曹襄肥硕的大脑袋。 “去病!霍去病……吾弟!吾弟!让兄死吧!让兄死吧……” 恶臭瞬间让痛苦不堪的曹襄清醒了过来,他面孔狰狞的大吼着。 霍去病手上的动作迟疑了一下,随后咬牙道:“阿兄!我怎么能眼见你死?” 粪瓢无情,人有情。 霍去病灌了一瓢后,似乎是担心曹襄噎着,居然还给他弄了点稀的…… “哇——” 效果神一般无敌,曹襄催吐成功! 那种“哇哇哇”的闷声,听得李欢自己都忍不住干呕,还好他是站在窗口边上,尚且有窗外清风吹来。 屋内气息,浑浊不堪,苍蝇见了都要摇头。 最里边那几个搀扶着曹襄的仆从,是怎么坚持下来的,李欢无法想象。 只知道他自己朦胧的回头看了一眼后,顿时无法控制的趴在窗口上狂吐了起来。 “啪啪——” 有人给他轻轻地拍着后背,感觉瞬间舒服了许多。 李欢一回头,却发现是霍去病……他顿时吓得吐意全无。 霍去病无奈地翻了白眼,随后若无其事地走开。 李欢扶着窗口,看着足足大半桶的呕吐物被带走,真不知道曹襄这家伙,究竟有多能吃…… “给他灌淡盐水……”李欢本想看一下曹襄的,但是方才转头,屋子里那种味儿,瞬间让他直接跳窗子逃离。 外边的仆人赶忙搀扶着李欢到庭院中坐下,霍去病却不见了踪影。 他这边刚刚漱口完毕,已经哭成泪人的平阳公主,就已经走出房门外,要跪下拜谢李欢。 “微臣岂敢受长公主如此大恩?”李欢赶忙搀扶,结果长公主身上全是屋子里的那种味儿,李欢难以自禁,扭头趴在一边的桂花树下,不可控的狂呕了起来…… 这让原本哭成泪人,前来拜谢恩人的平阳公主脸上激动的感激之情,都瞬间凝固…… 第六十一章 长公主的请求 等到一切都稳定下来的时候,李欢自个儿都沐浴了一番,换了一身新衣裳…… 曹襄已经被移到了新的房间,由仆人为他清洗擦拭身上的污垢。 于是,车骑将军府邸,又得到了一个白白胖胖,香香的,但是却神色萎靡,一副欲死不能表情的胖子。 李欢凑上前去,看着曹襄欲哭无泪的小表情,嘿嘿一笑,可还不等他说话,边上的卫青就已经冷着脸道:“襄儿,若非李侯之策,你恐赴黄泉,还不谢过?” 曹襄张嘴就是呜咽,只差没有放声哭嚎。 李欢忙摆手道:“不碍事,曹侯现在还需要休息,再说了,我们本是一家人,又何须如此见外呢?” 再听到这句话,曹襄心中当真是五味杂陈。 卫青关切地问道:“李侯,那襄儿的身体……” “水滴石穿,非一日之功,如此肥胖的身体,也不是一天能吃成的,曹侯的身体,就是因为过于肥胖。”李欢在曹襄的脸上找了一下,才找到了那肥胖肉缝儿中的委屈小眼睛。 “我此前所言之高血压,便是由此而来,非我狂妄诅咒,曹侯如果想活得久一点,最好还是减肥。” 卫青听完这番话,面色凝重,眼神阴沉,拱手一礼:“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酒宴,还请李侯前往入宴。” 李欢有些想推辞,但想想这不符合道理,也就微微一笑,跟着边上的仆从退了下去。 “阿父,我不想活了,我吃了屎,吃了屎!陈年老屎!” 李欢刚走,曹襄就已经呜咽着哀嚎起来,卫青坐在边上,脸色难看:“你在怨恨李侯用这个办法救你?” “我……”曹襄痛苦的闭上眼睛,其实他的肥硕程度,闭眼不闭眼,区别不大:“阿父,我……我说不上,人家是救我,我总不能因为人家救我,还怨恨人家,这不是人道。” 卫青闻言,面色缓和了一些:“你知道就好,更何况你这是为了活命,又不是真的把这些污秽之物吃到肚子里,李侯是一个真正博学之人,他可以做你的师父教诲你,就连去病,都在他的身边聆听教诲,我和你娘打算将你送到他身边。” 曹襄听完这句话后,肥硕的身体开始止不住的发抖,可因为他太肥了,整个人瑟瑟发抖的时候,就像是一只蠕动的巨蛆。 这副模样,看的卫青有些恼火,声音也不由得加重了三分:“你还记得你娘找方士为你占卜,测试吉凶祸福吗?一共是十个方士,其中有九个人都说你活不到壮年就会夭折,你若是有意外,你让你娘怎么活?” 曹襄低低的抽泣着,吃了陈年老屎的事情,一定会很快在长安城所有老旧勋贵们中传来,到时候谁都知道曹参的子孙吃了陈年老屎,他只想去死,活着就是苟且,只会令祖上蒙羞。 卫青看着曹襄如此痛苦,忍不住安慰道:“你今日之辱,比昔年淮阴侯韩信胯下之辱如何?” 曹襄痛苦的哀嚎了一声:“阿父放心,我会活着,我要活着!” 宴会上,李欢实在是没什么胃口,只是饮了几口醇酒,边上的平阳公主此刻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干练,那种迷人的熟妇气息,倒是让李欢在交谈之间,忍不住多看几眼。 “我欲将我儿送往君侯处,还望君侯莫要推辞,我虽然有数个儿,但是我生的,却只有这么一个。”平阳公主眼神渴望。 李欢不禁打了一个哆嗦,没有谁能拒绝这样一个位高权重的熟妇;但事实上,李欢必须拒绝。 “回禀公主,若只是为了减肥,其实不用去微臣那里。”李欢苦笑道:“只需控制曹侯的饮食,让他多运动,少乘坐车马便足矣。” “我知道君侯在为难什么,阿娇那边,自然有我去说,如何?”熟妇善解人意,李欢只是一个动作,她就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 “这……”李欢迟疑着看了一眼边上脸依旧黑得像是一个锅底似得霍去病。 “去病!你觉得呢?”平阳公主和霍去病说话的时候,声音就已经带着几分威严之感。 霍去病烦躁的看了一眼李欢,竟然做出咬牙切齿的样子。 平阳公主心中怪哉,不由得眉头一皱:“去病,为何如此无礼?” 霍去病“轰”的一下站起身来,李欢吓得往一边上跳开:“公主救我!” 平阳公主吓了一跳,猛然站起身来,张开双手,将李欢护在身后,杏目怒火升腾,大声训斥道:“去病!坐下!” 霍去病一口钢牙要得咯吱咯吱作响,他看了一眼平阳公主:“舅娘,他……” “什么他?没大没小?”卫青一脸怒容的走了进来,伸手就抓住霍去病的衣领子,竟然直接就把人朝着堂外丢了出去。 霍去病身手矫健,人在半空中旋转稳当落地,又怒目看向李欢,似乎随时都会化身为离弦之箭,射穿李欢的咽喉。 李欢哆哆嗦嗦,毫无节操的躲在长公主身后。 卫青怪哉的看了一眼霍去病,和平阳公主交换了一个眼神,夫妻俩人都觉得奇怪极了。 他们心中还以为霍去病是因为曹襄吃了陈年老屎,心中怨恨李欢…… 可他们哪里知道,霍去病发怒,完全是因为李欢做了他仲父…… “去病,不得对你叔父无礼!” 一声熟悉的训斥,带着前所未有的威严压来,霍去病转头看去,愣愣地看着来人:“阿母,你……你怎么来了?” “这里是你舅舅家,阿母如何不能来?” 卫少儿一脸威严的走上前,伸手去拉霍去病,霍去病想扭开,但是被卫青瞪了一眼后,立刻乖巧的像是温顺的小狗,任由卫少儿拉着他重新回到座位上。 卫少儿看了一眼躲在平阳公主身后李欢,花容上满是歉意:“李侯息怒,是妾身管教无方!” 李欢赶忙走到自己坐席跪坐下去,摇头道:“夫人言重了,去病对我是有些误会。” 平阳公主和卫青又对视了一眼,夫妻俩人大感奇怪,但这两口子终究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再加上谁都清楚李欢马上就要和自己等人成为一家人,便都笑着安坐下去。 卫少儿当即把脸一沉:“去病,还不给你李叔父道歉?” 第六十二章 安阳侯之色疾 “什么?娘你让我给他道歉?”霍去病瞬间就炸毛了,“我都没怎么他?反而是他把你给……” 愤怒中的霍去病忽然意识到什么,话音戛然而止,惹得全场寂静无声。 但,此时无声胜有声。 卫青、平阳公主的目光,全部都汇聚到了李欢和卫少儿身上。 李欢没什么感觉,毕竟他认为自己什么都没做过,可卫少儿的脸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了。 你? 你脸红什么? 我可是什么都没对你做啊! 看到这一幕后,霍去病气呼呼地站起身来,往外跑了出去,卫青大喝了一声,堂外的家仆们想要阻拦霍去病,可却被他用力一推,四五人顿时惊怒喊叫着被撞倒在地。 这些人,可都是跟随卫青和匈奴人死战的精锐,就这样被霍去病推倒在地? 卫青惊愕的目光中,霍去病冷哼了一声,扬长而去。 在平阳公主交错的眼光下,卫青硬着头皮唤了一声:“阿秭?” “青……青儿。”卫少儿脸色极其不正常,羞涩的躲闪着阿弟询问的目光。 “没……没什么的。”李欢也有些窘促,他举起酒樽:“不碍事,我敬公主、将军、夫人。” 众人顿时觥筹交错,气氛不再尴尬。 李欢呼着酒气,和卫少儿同乘一车。 平阳公主和卫青先是看了看没啥问题的曹襄后,便让家奴去打听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车骑将军府邸不养闲人,更何况平阳公主下嫁之后,还带来了一批老人,想要查清楚什么东西之后,完全可以用快如闪电来形容。 听着仆从的回报,卫青夫妻俩人都陷入到了深深的沉默中。 “不行,我得去把这事儿报于皇后,陈掌总归而言,才是阿姊名义上的夫君,要是这事儿传开了,陛下那边实在是太不好做事了。” 看着火急火燎的长公主,卫青一把拉住她:“那安阳侯那里就好做了吗?夫人,你得想清楚,陛下是准备赐婚给安阳侯的,一下冒出这样的事情来……” “那你是想……”平阳公主迟疑着,眼眸中忽然流露出一抹讶然之色:“这样真的可以吗?” “这要看陛下和阿秭的意思。”卫青安坐下来:“你先去禀报给皇后,皇后自然会告诉陛下,到时候再看吧。” “安阳侯会同意吗?”说完这话,平阳公主就有些后悔了,就像是自己下嫁卫青,容得了卫青同意不同意吗? 卫青却能洞察人心,他轻轻握着平阳公主的玉手,温柔且深情:“主人,我只是你的仆从,今生今世能成为你的男人,这已经是我无上的荣耀。” 平阳公主身体一软,几乎站立不稳:“不行,我得先去见皇后,晚上回来再好好做你的主人!” 说完这话,她自己也意识到似乎有些放荡,不由得嫣然一笑,挣脱了卫青的大手。 “君侯放心吧,去病这孩子虽然鲁莽了一些,但是并非是那等不分青红皂白之人。”马车里,卫少儿嫣然如花的安慰着李欢。 李欢很想说,救曹襄之前,他就差点在马背上弄死了我…… “此番拜访,本无他意,只是想弄清楚,陛下会将那位公主赐婚于我,哪曾想弄出这些事端……”李欢思索了一番,忍不住把霍仲儒的事情说了出来。 回来之后,他不好意思催促着问霍去病,于是就想到这个办法,拉着霍去病回家拜访其母;不曾想,看到了太多不该看的。 “他?”卫少儿摇摇头:“一个没有当担的懦夫罢了,昔年他就想着将还在妾身腹中的去病打掉,甚至连药都准备好了,妾身与他割袍断义,而今得上天垂怜,妾身一家显贵,他自然无脸再来认亲。” “原来如此。”李欢摇头道:“早知这些事情,我也不与去病说了。” “君侯与去病儿关系莫逆,将这样的事情告诉他,本不为怪,反而是……”卫少儿话未说完,玉容瞬间如血般酥红,那成熟的风韵,也是生出一种极其诱惑的魔力。 李欢暗自咬了一下舌头,方才让自己保持清醒,可是又该怎么和霍去病解释呢? 总不能说,我看到……这样的话,他自付自己也说不出口啊! 可是,如果不解释清楚,那自己岂不是真的要和霍去病各论各的? 去病找什么呢?阿父帮你找找? 欢哥,我找刀呢? 原本不怎么尴尬的气氛,瞬间又尴尬了起来,李欢心思一转,忙问道:“夫人可知,陛下赐婚之事?” 转移话题后,李欢明显感觉尴尬的气氛骤然一松:“妾身也只是听青儿提过,大概是因为豆腐一事儿,暗中有御史上奏,弹劾君侯与淮南王似乎有蛛丝连接。 其大致上,可能是公主,也可能是与陛下关系莫逆,诸侯王的女儿,但细说下去究竟如何,妾身就不知了,还请君侯莫怪。” 不知为何,说完这番话后,卫少儿心中忽然生出一种强烈的渴望,只是转念一想,却又感觉自己在李欢面前有些自惭形秽,不免低下头,补充道: “妾身与君侯同去,去病儿应该是回到骊山军营,虽无法与去病说清楚,但却可令他不敢再对君侯不尊敬。” 李欢无奈一笑:“有劳夫人代为周旋。” “都是妾身私事,还有劳君侯代为遮掩,实在是内心愧疚……”卫少儿一句话,瞬间又让车内的气氛变得极尴尬,又暧昧。 于是,十余个呼吸的时间过后,李欢看着面红如火烧的卫少儿,只好又转移话题到了另外一个话题上:曹襄的病情。 未央宫,皇帝刘彻把玩着手中的小金砖,其上“大汉万年”的字样,尤其得君之心。 边上卫皇后清纯的面庞上,浮现一抹羞涩的红晕,低声将平阳公主刚刚禀报她的事情说给了皇帝。 刘彻听完后,表情也是相当精彩,把手上金灿灿的小金砖放下后,刘彻搓了搓手,极其郁闷的开口抱怨着: “安阳侯指定哪儿有毛病,朕赐给他的宫娥,个个都是绝色,他就留下了一个上年纪的,其余的都准备外嫁,结果一转头,就把陈掌的夫人给谁了,这叫朕怎么和陈掌说?他难道有好他人妇之色疾?” 卫皇后也是嘻嘻一笑:“陛下,您不是还准备给安阳侯赐婚的么?” 刘彻眉头一皱,陷入到了沉思中。 卫皇后含笑道:“陛下有所不知,您虽然给陈掌赐婚在前,但是陈掌从未与妾身的阿秭在一起过,妾身阿秭一直都居住在您赐给去病的宅邸中呢。” “这个、这个……”这一下,就连皇帝都迟疑起来,“安阳侯那边,会同意吗?” 对于这一点,他还真是没什么反对的;他的母亲王美人,而今的太后,昔年在入宫之前,也与人有过婚约,生下过一个女儿。 而今想来,同样的事情落在安阳侯头上,安阳侯也未必不会接受吧? “那就看看安阳侯自己的意思,若他有意,那也未尝不可。”卫皇后满脸激动的微笑,若是自己的阿姊能成为安阳侯的嫡妻,这可就意味着卫氏的力量,将会空前强大。 真到了那一步,就算是阿娇能为皇帝生下男儿,卫皇后也无惧。 刘彻颔首道:“也罢,若是安阳侯有此心,陈掌那边,自然也会出离合书的。” “妾身一定打探清楚安阳侯的心思……” 第六十三章 皇帝刘彻的无名怒火 卫皇后悄然退下,皇帝刘彻则重新把玩起来了那小小的金砖,颇为让他郁闷的是,自己皇帝之尊,竟然也从未见过如此耀眼刺目的金子。 不一会,将作大匠到了。 “微臣参见陛下!” 刘彻看着下方跪着的将作大匠,眉头皱了一下,淡淡道:“免礼,爱卿且看此物,可有什么问题。” 边上的春陀立刻拿起一块小金砖,走下台阶,送到将作大匠手中。 将作大匠一看,也是满脸愕然之色,左右端详,认真细看,好一会儿,方才摇头道:“陛下,这金子的成色极好,不知出自哪位高手匠人之作?” “没有问题?”刘彻眉头皱了一下。 将作大匠心里感觉有些蹊跷,又认真端详了片刻,看向皇帝刘彻:“陛下,微臣过手的金子,多不可数,单独看来,没有任何问题,成色极好,可如果非要深究,也只能用火烧看看。” 刘彻道:“已经有人试过火烧了,朕只是想问你,能否做出这样的金子来?” “这个……”将作大匠额头上冒出细密的冷汗。 “能就是能,不能就是不能,支吾着做什么?”刘彻似乎有些不悦。 将作大匠吓得急忙跪下:“回禀陛下,臣下恐无力做出此等成色的金子。” “行了,朕知道了。”不知为何,听到将作大匠做不出这样的金子,刘彻心中的郁闷更深三分。 春陀立刻向着将作大匠使眼色,这人倒也知趣,立刻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赶忙退了下去。 将作大匠刚刚走出这里,就遇到了桑弘羊。 “大农令!” 桑弘羊一看,觉得奇怪:“你怎么慌慌张张的?发生了什么事情?” 将作大匠深吸一口气,把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桑弘羊听完后,立刻道:“你知道陛下为何不悦?” “为何?”将作大匠表情奇怪。 桑弘羊笑道:“因为这种金子,是安阳侯炼出来的,先是送给了长门宫的贵人,后送给了卫夫人,但却一直都没送到陛下这里来,而你却又造不出这种金子,可曾明白我的意思了?” “啊?”将作大匠大惊:“安阳侯身居如此高位,为何不懂……” “嗯?”桑弘羊忽而挑了一下眉头,将作大匠立刻闭口不言,朝着他躬身一礼退下,张汤这时候远远走来,看到桑弘羊后,两人对视一笑,并肩往见皇帝刘彻去。 “卓氏小女,已经在安阳侯那里居住多日,一直都无法拿下盐巴提纯,还有新式冶铁炉,这些事情,需要朕亲自过问?” 刘彻的不悦,已经表现在脸上。 桑弘羊苦笑一声:“陛下,贵人不知为何,牵涉到了这些事情中去,越发让事情变得有些复杂……” “卓氏区区一个贱户,怎么去见的阿娇?”刘彻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 桑弘羊拱手道:“回禀陛下,是贵人无意之间,发现了寄居在安阳侯府的卓氏女,与之谈论后,方才知道卓氏女要做的事情;微臣一直进退难以抉择,只是听闻贵人有意染指盐巴和纸张的生意……” 刘彻顿时怒意全消:“那朕与卿家谋划的事情,阿娇知道了?” “贵人不知,只是那卓氏女能说会算,贵人不由得心动。” “你去见安阳侯,让他出面解决。” 皇帝提到“安阳侯”的时候,面色不由自主的有些发冷。 “微臣遵旨!” 桑弘羊顺从的退下。 刘彻则看向另外一边的张汤:“韩安国的事情调查的如何了?” 卫少儿抵达安阳侯府当天晚上,未曾见到霍去病,第二天,也没见到霍去病。 李欢也有些按捺不住,只好在第三天讲完课之后,打算让李敢去找霍去病。 不曾想在这个时候,桑弘羊到了,打算取消。 “参见君侯!” 桑弘羊拱手一礼,李欢自然也拱手还礼。 “大农令此来,不知所为何事。”心里憋着事儿,李欢当然没工夫陪着桑弘羊左右环绕。 “君侯当真是直截了当,我所来,一为卓氏女之事,二为告知君侯一件大事。” 李欢大惊:“区区卓氏女,竟然能惊动你为她说情?” “君侯可知,这卓氏女有个夫君,祖上乃是为高祖皇帝抗纛的勇士?”桑弘羊微微一笑。 李欢更是惊讶,这也就是说,叫司马相如那个家伙,还没露头啊?那这岂不是说,司马相如写的那啥,自己就可以……咳咳,说什么呢,自己才是原创。 “这一点,我倒还真是不知,但是食盐提纯和造纸术,单独丢给卓氏,绝对不是明智之举。”李欢的口吻透露着不容置疑的深情。 “是因为有一位贵人参与了吗?”桑弘羊的笑容带着一抹诡异。 李欢想了想道:“我煮好茶,请大农令品一品。” “我更看重田间地头,不如和君侯边走边谈如何?”桑弘羊指着远处的耕田,满脸笑容。 李欢点头,和桑弘羊并肩走在田埂上。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君侯想必也清楚我带着使命来。” 李欢踩死了一只在田埂上爬的小虫,一脸无所谓:“你要是能说服那位,就算是让我把造纸术也给卓氏女,我都觉得完全可以。” 桑弘羊微微一笑:“君侯也喜欢搬来大山压人?” “是你先搬来大山压人的。”李欢指着远处:“我这一片田地沟渠的设计可好?” “妙不可言。”桑弘羊微笑道:“君侯,您还是想办法说服贵人吧,这事情只能由卓氏来操办。” 李欢摸了摸鼻尖,想到了在几年之后,皇帝刘彻忽然下令将盐铁收归国有,私人不准开办的事情。 这种比割韭菜都夸张过分的事情,却无人敢有半点非议;但是却瞬间为汉帝国筹集到了巨额财富。 桑弘羊现在就已经开始撒网,单独这一点而言,确实是布局深远。 只是……自己怎么说服阿娇? 李欢拍了拍桑弘羊的肩头,指着远处道:“贵人这个时间吃完饭,都会顺着那边种满了花草的小道散步,只要你能说服贵人,就是让我把造纸术交给卓氏女都没问题。” 桑弘羊看到那边花间小道上曼妙的身影后,脸皮都吓得抖了好几下。 李欢苦笑道:“所以你看,这是没法说的,贵人想做这件事情,但是你想撒网,可如何避免贵人成为你网中之鱼?” “还请君侯指条明路,桑弘羊自当感激不尽!” 第六十四章 卓文君的胆量 “这能有什么明路?”李欢无奈摇头:“你是撒网的人,卓氏是网中鱼,贵人是和陛下一起吃鱼的人,要是吃鱼的人到了你的网里,后果可想而知?” 听完这番话,桑弘羊忽然向着李欢一揖到地,随后快步向着远处花间小道上的倩影赶了过去。 李欢见状,耸耸肩:“真是一个不怕死的家伙!” “君侯!”卓文君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忽然蹦了出来。 李欢翻了个白眼,都不想理会这女人,直接挥了下手,叫来了四个护卫,带着他进山,去霍去病练兵的军营去。 山不过来,但我可以向着山走去。 卓文君见状,笑盈盈的跟在李欢身后,初一急忙向着她使眼色,似乎不想自家的小姐惹怒君侯。 但是,卓文君却满不在乎,拉着初一的手,就跟在了五人身后。 “小妮子,你跟着我想干嘛?难道不知前方山高林密,我对你做什么,任由你呼喊,也无人能听得见?” 李欢回头,满脸狞笑,眼神放肆的在卓文君身上打量,宛若一个变态。 卓文君红着脸道:“此番若是拿不下这些东西,我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君侯如果想这样做,又何需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只需让人知会一声,小妇人自当扫榻相迎!” 对付变态,只能比变态更变态,李欢咬了咬牙:“你这么浪,你夫君知道吗?” “我夫君自从我成婚之日,就卧病在床至今,就算是知道了,又能如何?”卓文君越说越大胆,甚至还有意挺起胸膛,纯然一副女流氓姿态。 李欢揉着额头,没法把桑弘羊的渔网计划说给她听;自己泄露了,最多被训斥一顿,但是卓文君肯定要立刻脑袋搬家。 只是,这卓文君……似乎倒也符合原本历史记载的卓文君,不然也不可能夜奔,成就佳话后,又和司马相如,干起来那种坑死老爹的勾当。 “那行吧,你既然喜欢跟着,那就跟着,别叫山里的老虎叼走了就行。”李欢恶狠狠地诅咒着,立刻让护卫牵来马匹。 他的马儿已经被撞死在卫青家的围墙上,只能等日后看是否有机会,购买一匹良马。 卓文君见状,也立刻让人去把自己的马牵来,有意无意地凑上前去和李欢说话。 边上的护卫们一个个都是大家懂的笑容,主人爱他人之妇,几乎都已经成为了这些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这送上门的他人之妇,要是阻挡了,难免让君侯不快。 只是,这些护卫怎么都想不到,李欢心中正在吐槽他们,居然如此不懂事,拦都不会拦一下的吗? “君侯,造纸术听闻也准备放开?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事情?” “你觉得天上的馅饼,每一次都会砸到你头上?”李欢真是无语,这小妮子都还不知道自己成为了家族、皇帝的工具。 卓家用她来打通关系,到时候,就算是真的拿下了新式炼铁炉,盐的提纯办法,所得的一切,也都会成为他家族哥哥们的掌中之物,与她能有几分干系? 桑弘羊则利用她布谋卓家,为皇帝的大业铺路;卓家自以为深得黄恩,可日后就会发现,一张巨大的网,已经把整个卓家,包括天下所有的商家,死死地网住…… “既然这馅饼始终是要落到人头上的,那为什么就不能落到小女子头上?”卓文君嘻嘻的笑着,早就没有那日来的时候,一副故作成熟的少妇装扮,此刻的她天真得宛若一个少女。 李欢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听说你那位卧病在床的夫君祖上,是为高祖皇帝抗纛的勇士?” “若不是有这些祖宗荫庇,妾身又怎么能得到大农令的亲笔文书?”卓文君精致的鹅蛋脸上,浮现一抹忧愁:“听闻君侯精通岐黄之术,小女子也请求君侯能为我这位苦命的夫君诊治一二。” “事后再说吧。”李欢本就没有多少救苦救难的心思,卓文君这个早夭的夫君,历史上更无什么名字记载;同样,李欢也不想把自己弄成救苦救难的神医。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念的书,并不是医科专业,不管面对什么样的疾病,都会有种捉襟见肘,极度吃力的感觉。 走进山林,清凉之意扑面而来,卓文君被拒绝,却也毫无感觉,足可见她与自己的那位夫君,其实也谈不上什么感情可言,更多的只可能是利用罢了…… “君侯,听闻……” 一张小嘴吧嗒吧嗒的说个不停,李欢自然而然的进入到了一种贤者状态,怎么面对霍去病,才是一个更大的问题。 “前方就是去病练兵的地方。”李欢看了一眼一路上说个不停的卓文君,指着前方:“你要过去吗?” “去!”卓文君果断点头,李欢无奈地摇头:“你还真是不知道什么叫做怕啊!” “嘻嘻,有君侯在,如果还觉得害怕,那就是对君侯最大的羞辱!” 李欢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商贾之女,拍马屁都拍的让自己如此舒坦。 “君侯!” 负责放哨的军卒第一时间发现了李欢,立刻纵马过来,抱拳一礼。 李欢神色有些不自然:“去病在做什么?” “刚刚从校场上下来……”哨兵的神态有些迟疑。 李欢见状,忙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君侯!您能不能劝说一下将军,兄弟们实在是有些扛不住了。” “哦?怎么回事儿?”李欢问道。 “霍将军上次回来之后,就把兄弟们往死里操,负重山地奔袭三十里,都变成了日常每天要做的训练,不少兄弟都累得快趴下了。” 李欢头皮发麻:“山地三十里负重奔袭?” 哨兵略感难为情:“霍将军也是和我们一起跑的,他每次都第一个完成,坐在那里一刻钟后,兄弟们才能到达……” 李欢听完,头皮更加发麻,这说明啥?这说明霍去病心中的恨,完全就没有消减分毫啊! “君侯,前头就是将军的大帐,还请君侯开开恩,兄弟们并非是懒惰之人,可并非人人都是如将军那般天赋异禀之辈,实在是有些扛不住……” “放心吧,我会劝说的。”李欢点了点头,翻身下马,他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卓文君。 可卓文君这小少妇,就像是能感觉得到危险的到来一样,立刻和自己的婢女初一躲得远远的。 李欢郁闷的瞪眼凶道:“就你这样,还想拿造纸术造纸挣钱?” “就我这样的聪明人,知道君侯和霍将军、卫夫人之间发生了什么,该远远躲开的时候,就远远躲开!” 卓文君说完这话后,看着李欢瞪眼,立刻吓得捂着耳朵跑开。 李欢郁闷地哼了一声,甩了甩衣袖,往霍去病的大帐走了过去,心中却无比郁闷地默念了一句: “去病,你真要打死你的阿父吗?” 第六十五章 又一个误会 “去病我儿,阿父来见你了!” 李欢站在大帐门口,自己内心胜利了一把,但踟蹰着,始终不敢迈步掀开帘子走进去。 “既然都来了那就进来吧!”霍去病烦闷的声音,忽然从军帐中传出,李欢瞬间浑身舒坦,大步走了进去。 霍去病坐在案桌后边,一脸郁闷的瞅着李欢。 李欢嘿嘿一笑:“去病啊,怎么这些天不回家呢?” 霍去病听到这话,抓起手边的水壶,就要砸出来,可迟疑了一下,又呼出一口气,缓缓地放了下来。 “没空,我赶着练兵,北边已经打起来了,指不定我什么时候就要奔赴前线去了。” 李欢摸了下鼻子:“我看打不起来,刚刚我听人说,韩安国畏罪自杀了。” 霍去病招了招手,示意李欢坐下:“韩安国自杀了,但又不是我大汉的将军全部都死绝了。” “不到秋天,不会起兵的。”李欢努了努嘴,瞅了瞅脸上有些郁结之色的霍去病:“咋地?还生气呢?你难道想要你娘年纪轻轻,就守活寡?” 李欢这一刻,似乎已经忘记了语言文字真正的魅力,原本安顺的霍去病,瞬间就暴起,一把揪住了李欢的衣领子,把他按倒在了地上,顺手就把身后的环首刀给抓了过来,他恶狠狠的盯着李欢:“我给你煽了!” 李欢满脸血红,死死地按住霍去病的手:“去病!去病!有话好好说,你动动脑子想一想,一个巴掌拍不响!你看我有对你娘无礼过吗?” 霍去病扬起来的刀抖了一下,他咬牙切齿:“可是,我把你当兄长看待啊!” “你这不是扯淡吗?”李欢见霍去病不是真的想煽了自己,忙安抚道:“我这把年纪,也只是比霍仲儒小了那么几岁罢了,你就从事实出发的说一句啊,我这年纪,和你阿母配不配吧?” 这话一出口,霍去病按住李欢的手,力量不由得卸掉三分。 李欢又趁机说道:“我年纪轻轻,风流倜傥,不比陈掌好吗?陈掌这王八蛋,哪里配得上你阿母了?你看看,他都是怎么对待你阿母的?陛下虽然赐婚了,可是他什么时候,真的将你阿母当作自己的结发妻子看待?” 霍去病恼怒的瞪了一眼李欢,却也不得不承认李欢说的确实挺有道理,他丢掉手中的刀,一把将李欢扶了起来,给他从酒壶里倒酒。 李欢笑嘻嘻地喝了一口,却郁闷的嚷道:“这怎么是凉水啊?” “军中什么时候可以饮酒了?”霍去病翻了个白眼,自个儿也喝了一口,伸手指着外边道:“我让人从溪流里打的水!” 李欢闻言,面色忽然凝重起来,他把酒壶捧在手中,打开盖子认真查看了起来。 “仲父,如此关心孩儿?”霍去病阴阳怪气的叫了一声。 李欢表情有些不自然,但是神色依旧凝重:“你应该叫大人!” 霍去病有些气结,酸溜溜的开口道:“我这几天想了想,确实也是,便宜陈掌那个王八蛋,还不如便宜你好了,只是我们日后该怎么称呼?” 李欢放下酒壶:“还能怎么称呼,各论各的呗!” “各论各的?”霍去病眉头紧锁:“我在我娘面前叫你欢哥,然后我娘叫你夫君?这算什么道理?” “那……”李欢无所谓的耸肩,“那你就叫我大人吧。” “嗯?去病找什么呢?阿父帮你找找?” “我在找我的刀丢哪儿了!” “……” 伴随着一阵杀猪似的惨叫声过后,李欢鼻青脸肿的从大帐中走了出来,远远避开的卓文君见状,越发觉得自己没有跟着进去,实在是最明智不过的选择。 其他的军卒们见状,练习射箭的,开弓射箭的速度,都比往常快了三分,准头竟然都能箭箭不离靶心。 练习战矛刺杀的,怒吼的声音,都壮烈了几分,战矛刺出的破空声,都带着厉啸。 练习马术的,别说马背上的骑士了,就是胯下的战马,嘶鸣奔跑的声音,都比往常暴烈许多…… “君侯,您……您没事吧?”卓文君硬着头皮,樱桃小嘴颤抖着问了一句。 “你说呢?”李欢龇牙咧嘴,一说话嘴巴就疼,却在溪流边上看到了鱼腥草,他道:“把那个洗干净,拿给我……能消炎止痛……嘶!” 卓文君和初一立刻行动了起来,边上的侍卫们,中间有一个不太聪明的小子,居然也想上去弄,但是被边上其他的侍卫踢了一脚后,立刻聪明起来,按着腰间的刀柄,标枪似的站着一动不动,然后投给了同伴一个感激的眼神。 鱼腥草是一味中药材,同样也是一种可以用来吃的食物。 但卓文君显然不是那种服侍人的料儿,甚至还不如她身边的婢女初一贴心。 她是一长根儿的鱼腥草,直接就要往李欢嘴里塞……亏的是初一智慧通达,把鱼腥草一小节一小节的折断,再用香香的小手,送入李欢口中。 感受着李欢看自己那幽怨的眼神,卓文君郁闷道:“君侯难不成要妾身嚼碎了喂你不成?” 左右两边的护卫们立刻齐刷刷的转过身去,初一睁大眼睛看着自家小姐。 卓文君看着李欢那期待的眼神,气鼓鼓的把初一折断成小节的鱼腥草丢进嘴里,可她方才咀嚼了一下,就忍不住跑到溪流边上哇哇哇的吐了起来…… 李欢哆嗦道:“别这样,你都吐出来了,我口味没这么重……” 霍去病这会儿一脸春风得意的往军帐中走了出来:“传令下去,全军回营,大军休整三日时间,告诉所有兄弟,等会回去了,都敞开肚皮吃喝!” “领命!” 所有竖着耳朵听着的将士们,顿时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声来。 当鼻青脸肿的李欢,出现在卫少儿身前的时候,卫少儿含泪地将李欢揽入怀中,流下了感激的眼泪。 她单纯的没想那么多,只是感激这个与自己本无任何瓜葛的男子,肯为自己隐瞒一些私事,吃了这么多的苦头。 “没什么的,都是些皮外伤。”李欢有些呼吸困难,侧过头,闷闷地说着。 卫少儿慌忙一把松开李欢,感受着身体的异样,花容血红:“是……是小妇人失礼了,还请君侯莫怪,去病……去病,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妾身要好好训斥他一顿不可!” 第六十六章 更大的误会 “别!”李欢忙道:“看着严重,其实都是小伤……” 他总不能直说,是自己闪避霍去病的时候,撞到了兵器架子上,被霍去病放在兵器架上的铠甲砸到了脸吧? 这样的话说出来,太丢脸了;眼下既然已经产生了那么多的误会,李欢也不介意再产生一个美丽的误会。 “更何况,去病的兵卒就在边上,夫人就这样出去训斥,对于他的威严也是一种损害,日后他还如何带兵打战?” 听着李欢的话,卫少儿激愤紧张的心情,也不由的放松下来,再忍不住看一看眼前的君侯,心中竟然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来。 “那……那妾身去拿一些药来,给君侯擦擦吧!” 露台上,翠花和白芷两人相对坐着,一轮明月就在她们脑后挂着。 “怎么办,送走了另外那九个姊妹,本以为再来一个公主做我们李氏的大妇,现在却又来了一个卫氏夫人?” 翠花一脸愁苦,指望着见过大世面的白芷能够想出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 白芷努努小嘴:“还能怎么?卓氏女都还没走呢,我可是让人打听过了,她有一个卧床不起的夫君,自从成婚之日到现在,就没有伺候过他夫君一天,反而是打着夫君家的名号,吞并其他的商业对手,依照我看,我们就应该让李敢把卓氏女捆起来丢走才好。” “那卫氏夫人呢?”翠花小手杵着下巴:“你又不是没看到主人看这个卫氏夫人的眼睛都快掉地上了。” “我听护卫说,君侯去往卫夫人府上的时候,还不到一顿饭的工夫,就已经……”后边的话,白芷说不出口,但是羞红的脸,却已经表明了她想说的是什么。 白芷揉了下发烫的脸,目光哀怨如同清冷的月光:“君侯虽然收留下了我,可是至今为止,还不曾让我侍寝呢!” 翠花当然不会说,君侯不让你侍寝,有我的一份苦功…… 但现在,家里又多了一个敌人,且极其强大。 两人思考了大半夜,人都在露台上睡着了,愣是没想出什么行之有效的办法…… 最后还是几个婢女给她们两人抬回房间睡觉的,否则的话,这春风料峭,指不定要得病。 卫少儿在有意无意地推动一个舆论风口,安阳侯之尊崇地位,让陈掌不敢有半点报复的心思。 更何况,这一门皇帝赐下的婚事,他本就不喜欢,只能无声的反抗,现在安阳侯李欢和卫少儿的事情传开之后,皇帝刘彻的暗示都还没有到,陈掌请求离合的奏表,就已经到了刘彻面前。 对于此等奏表,刘彻只是看过后,就丢在一边上,对着春陀淡淡的说了一句:“朕知道了。” 此事,就此终结,皇帝刘彻则在等卫皇后的消息。 陈掌不是李欢,李欢不是陈掌;刘彻做事情,自然很乐意考虑一下李欢的感受。 “他竟然真的敢动手打你?”阿娇看着面前的李欢,一脸不可思议,大汉帝国推行孝道,孝道大于天,阿娇觉得霍去病可以重罚充军了。 李欢苦笑一声:“在贵人面前,没什么好隐瞒的,去病只是想逗我玩,我自己撞到了兵器架子上,被掉下来的铠甲砸到了……” “哈哈哈……”阿娇起初只是小声地笑,可越是看李欢肿起来的脸,就越是止不住笑声,到最后直接变成放荡的哈哈大笑。 大长秋好几次伸出头来看,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最后被阿娇瞪了一眼,大长秋这才把头缩了回去。 “这么说,你和卫氏?” 李欢擦了擦额头上因为尴尬流出来的汗水:“贵人,臣不愿意欺骗你,但是这话微臣说不出口……” 因为,李欢很清楚,如果阿娇真的想知道这件事情,她就一定有办法能知道。 就像是自己身边发生的事情,怎么都瞒不过皇帝的眼睛一样。 卫少儿身边的婢女中,就一定有皇帝的耳目。 “大长秋,下去!”阿娇却来了兴致:“爱卿说来,我一定要听。” “贵人先赦免微臣的冒犯之罪,否则微臣不敢说。”李欢满脸苦笑。 阿娇一脸嫌弃地看了一眼李欢:“本宫最不喜欢的,就是动不动赦免什么罪,如果说两句话,都有罪过的话,那这个世界上的人岂不是都要成哑巴了。” “那,微臣就冒犯了!”m.qqxsnew 片刻工夫之后,阿娇愕然地看着李欢,表情有些不自然:“这卫氏……罢了,以后这事儿不要再和任何人说,就是陛下也不要说!” “陛下断然是不会问微臣这样的事情!”李欢擦了擦额头,感觉刚刚发生的事情太刺激了。 阿娇轻咳一声,带着几分郁闷的口吻道:“以后本宫也不会这么好奇……罢了,与你说几件正事,你和卫氏的事情,怎么都成不了的。” “臣和卫氏,本来就没什么事情的。”李欢无奈地笑道。 阿娇轻哼道:“卫氏姿色婀娜,本来就是你占了便宜,陛下原本是答应了的,但是太后忽然找到了陛下,说不准卫氏的权势过大,昔年诸吕之乱,犹在昨日。” 末了,阿娇也带着几分讶然之色,看着李欢:“你安阳侯能耐挺大,竟然可以惊动深宫中的太后。” 不知她想到了什么,阿娇忽然古灵精怪的一笑,盯着李欢道:“卓氏女不错,安阳侯若是喜欢,本宫设法为你夺来,那卫氏,恐是无法进你侯府之门了。” 李欢苦笑道:“微臣若说自己是一个正人君子,恐怕贵人也不相信,卓氏女……” “先不要忙着拒绝,本宫有件事情差点忘记和你说了。”阿娇脸上流露出一抹快意:“昨日,大农令桑弘羊来求本宫,本宫让人把他暴打了一顿,丢进水沟里,所以李爱卿,卓氏女的事情,你还是慎重考虑一二。” “不考虑。”李欢头皮发麻,忽然感觉昨天这卓文君死皮赖脸的跟着自己去见霍去病,是大有深意啊! “阿彘想做什么,我很清楚,我现在就享受阿彘来求我这个过程。”阿娇冷艳的盯着李欢:“食盐提纯、新式炼铁炉、造纸术,本宫全要,包括你以后弄出来的东西,你可以先给阿彘,但我都要!” “贵人,陛下会砍了我的脑袋的……”李欢无语苦笑,你俩口子闹别扭,把我拉进来干嘛?我就是一个打工的啊! 这天下间,恐怕也只有阿娇一个人敢这样称呼皇帝刘彻了。 初恋,总归是有着莫大的特权。 “安心把你的脑袋放在脖子上吃喝玩乐就好。”阿娇满脸高傲:“阿彘砍不了你的脑袋,还有,你不是想知道,阿彘给你赐婚公主是谁吗?别人不敢告诉你,本宫敢!” 第六十七章 爹人者,人恒爹之 李欢缩了缩脖子,看着阿娇,阿娇轻笑一声:“你不想猜猜看?” “微臣自诩有些聪明才智,但却也知道自己肯定猜不到的。” 阿娇哼了一声:“你甚至还没有那些工地上挖泥巴的工人有趣,自从我换上破衣服去监工之后,那边的人都已经准备开始为我说亲了呢。” 李欢头皮发麻,阿娇哈哈笑道:“我与他们说,我也是一个苦命人,曾经嫁了一个不错的地主,但后来被地主赶走,只能沦落到在外做工过日子的地步,每年还要交多倍的赋税。” “于是,就有一个上了些年纪的老翁,说自己可以帮着介绍一下婚事,成婚后,就不用缴纳那么多的税款了。” “贵人,您还是说说看,陛下是把那位公主赐婚给微臣吧。”李欢一脸无奈。 “罢了,你既然没什么兴致和本宫聊天,那也就和你直说了,陛下赐婚的公主,是中山王刘胜的第六十六女,名曰刘芸,她出身不高,母亲是刘胜醉酒之后侍寝的宫女,在她几岁的时候,就病死了,陛下赐予她公主尊号,为彰显其身份,我认她做了自己的女儿。” 说到“我认她做了自己的女儿”时候,阿娇眼眸里满是古怪的笑容盯着李欢:“怎么?还不叫一声娘来听听?” 李欢张着嘴,看着阿娇,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愣了半晌,才低头红着脸:“按规矩,不是应该叫母后?” “哪有那么多规矩?”阿娇轻哼了一声:“竖子,为娘为了你的事情,那可是操碎了心,你现在知道,为何无人敢与你说此事了吗?尤其是卫氏那小贱人,还想着让卫少儿做你李氏的嫡妻,想得可真美!” 李欢听完后,除了苦笑,还是苦笑,阿娇就这样成为了自己名义上的丈母娘? 那自己该怎么称呼中山王刘胜呢?要是叫他一声丈人,能活活吓死他吧? “吾儿,想什么呢?为娘帮你想想?” 李欢苦笑一声:“贵人,那微臣什么时候能见到刘芸?” “着急什么?今年冬天执礼,明年开春成婚,陛下给你的册封,过几日就能下来,还有……”阿娇轻挑的看着李欢笑了起来:“叫一声娘来听听?” 至此,李欢终于明白霍去病看自己时候的心理活动。 俗话说得好啊,爹人者人恒爹之,没想到自己的报应来得这么快? 但是这声娘,李欢涨红了脸,始终叫不出口,阿娇便觉得无趣,挥了下手:“快滚蛋,好处全给了你,让你叫声娘都叫不出口,等礼官到了,你就跪着喊个够,本宫也不让你站起来。” 汉代诸侯成婚礼如何,李欢当真不知,但看阿娇说的可一点也不像是吓唬自己的。 “娘——” “哎!乖儿子,下去歇着吧,为娘换身衣裳,就去监工了。”阿娇畅快的笑声,回荡在整个院落里,俨然有余音绕梁、三月不绝之感。 一路上吹着春风,回到了自己的院落里,李欢脸上的红晕却依旧未曾消失…… “主人,卫氏不知为何,忽然离去,也不等主人回来。”翠花迎上前来,有些不知所措。 李欢端起凉茶,含了一口在嘴里,却没咽下,反而是漱了下口,就在翠花以为主人要从高台上吐下去制作彩虹的时候,李欢却一口咽了下去。 “她没说什么?”李欢舒然的躺在摇椅上,忽然觉得这也不是一件糟糕的事情。 翠花凑上前来,笑嘻嘻的帮着李欢捏肩:“什么都没说,妾身要去阻拦的时候,被卫氏随从的婢女拦住,说有急事回去,日后有时间,自然还会登门拜访主人。” “翠花啊翠花,我已经知道我要迎娶的是哪一位公主了。”李欢半眯着眼睛,享受着翠花香香的细碎发丝拂过自己脸庞上酥酥麻麻痒痒的感觉。 翠花嬉笑一声:“主人日后,可就是皇族,身份显赫,子孙后代,都能享受荫庇。” 李欢随口就把公主刘芸的事情说给了翠花听。 翠花听后,满心奇怪:“诸侯之女,不应当是翁主,若是册封之为公主,也当有封号才是啊。” “你都没看明白。”李欢嘟囔道:“公主就那么几个,都已经下嫁,现在要的是一个公主的身份,可我实在是没想到,阿娇竟然认了刘芸做女儿。” 翠花瞬间明白:“是有人担心卫皇后的外戚力量太大了?所以一定要让主人和他们走不到一起?” “小丫头,终于聪明了一次。”李欢点头道:“中山王和陛下关系颇为亲密,昔年因为七国之乱后,各诸侯国的官吏们,都苛刻对待诸侯王,让他们苦不堪言,最后还是中山王上奏陛下言说此事,陛下这才不准各地官员苛刻对待诸侯王呢。” “那主人为何不让霍将军离开此处?这里本为安阳侯府,陛下也曾赐给主人上百个护卫,足以看家护院的。”翠花小嘴一撅,感觉卫氏没有好东西,尤其是那个主人看一眼,不仅双脚走不动路,眼珠子都要掉地上的卫少儿,实在是个夺魄勾魂的妖媚妇人。如此长久下去,这对于自己细君地位的威胁,实在是太大了。 “你想啊,我这新式冶铁炉子,锻造兵器、制作安阳连弩,等等的东西,如果不是在军队的监管下,这不等同于造反?”李欢笑着解释道:“更不用说,我日后想要造出来的东西更多?今日天气不错,我们骑着马去巡视一圈如何?” “主人说好,那一切都好。”翠花立刻让人去牵马。 李欢很清楚,自己这个公主嫡妻,是一个多方力量角逐平衡之下的产物。 只是,若是这公主是一个娇蛮任性之辈,那……自己也有办法睡服她! 这种婚姻,是没有办法拒绝的;已经站在了这样尊贵的位置上,任何一个决定,都可能会打破皇帝控制下的平衡。 而任何超出皇帝控制之下平衡的东西,素来只会有一个下场。 水泥作坊还存留在图纸之上,现在要做的事情很多,但最重要的是春耕,除春耕之外,天下无大事,便是皇帝刘彻,都要让礼官挑选好日子,在长安城的郊外祭祀,以此向着上天祈求,今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整片大地上放眼看去,处处都是忙于春耕的人,唯一不一样的地方,只有阿娇那条跑步的花间小道,在一个化名为春娘的监工督促下,有条不紊的建设着花间小道。 触目所及,一片勃勃生机,可就在这时候,白芷一脸担忧的找到了李欢:“君侯,太中大夫张骞来访。” 第六十八章 赵信触发的连锁反应 “你这副模样,又不是张汤来访,再说了,就算是张汤来了,那也可能是看他的小儿子,不一定是来抓我的。”李欢随口玩笑起来。 白芷风韵成熟的面孔上,流露出一抹苦笑:“君侯,太中大夫此来,怕是为了赵信妻女,您看……” 李欢闻言,放眼左右看了看,搜寻着田间地头劳作的身影,忽而在远处看到了赵信妻女,如其他人一般在田间劳作。 但不得不承认,美人就是美人,哪怕在一大群劳作的人里头,李欢也能顺着那背影曼妙的曲线,精准的定位到这母女二人。 “君侯,可要让人先将这两人带走?”白芷低声询问道。 “不用,先过去看看张骞是什么想法再说。” 李欢扯了一下缰绳,胯下的马儿顿时奔跑了起来。 “君侯身姿越发矫健,可喜可贺!”张骞感慨道:“遥想当初,君侯骑马都还担心会坠马呢,哈哈哈……” 看着抚摸着胡须大笑着的张骞,李欢翻身跳下马背,这个潇洒的动作,自然也是跟着霍去病学的。 “张兄这些时日去了什么地方?我可是想你想得紧,话不多说,翠花,马上去准备黄焖羊肉,我要和张兄大醉一场!” 翠花领命而去,张骞似乎有些别的话想说,但是李欢却已经扯着他的手腕儿,上了高台。 春风拂面,爽意自来。 李欢为张骞斟茶,张骞连声道不敢,还要主动为李欢斟茶,李欢自然按住了他的手:“当初迷失在沙漠中,若非是得张兄将我带回大汉,我只怕一直都在和禽兽为伍,受得,受得!” 张骞满脸嘘唏,只好让李欢为自己斟茶,一饮而尽后,他这才道:“惭愧,我此前悄然离开长安,实则是为了北方匈奴的事情。” “赵信叛汉?”李欢看向张骞。 张骞颔首,脸上随后浮现一抹难忍的悲伤之色:“韩安国自杀的事情,君侯也听说了吧?” “此番牵涉颇多,我自然听说此事。”李欢沉吟道:“那其他的那些将军们……” “能有什么问题?”张骞无奈苦笑:“赵信背叛之后,其他投降我朝的匈奴将领,都被一顿清算,边塞上每天都在砍头……” 似乎是想起了那血腥的场面,张骞做了一个把茶当作酒水的动作。 “翠花,上酒!”李欢无奈的感叹了一声,翠花领着婢女快速端来酒水,打进酒樽中。 张骞端着酒樽,苦笑了一声:“我这些年被扣留在匈奴,此番回来之后,亲友多半都与我不亲,唯独有君侯这里能来一趟……” 李欢举起酒樽,不多说什么话,陪张骞痛饮一樽酒,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甘夫竟没跟在张骞身边,心中立刻有了一种不太妙的感觉。 “甘夫呢?”李欢追问道。 张骞脸上流露出一抹苦涩:“甘夫也是匈奴人,我此番赶回来,特此求见君侯,便是为了请君侯出面,保甘夫一条性命。” “疯了疯了!甘夫就算是匈奴人,又怎么可能做出背叛我大汉的事情?他要真是想背叛大汉,你我又怎么可能活着回到长安?” 李欢头皮都发麻了。 “文皇帝十四年时,匈奴人南下劫掠,竟然派遣一支奇兵,出现在甘泉宫边上烧杀抢掠,这是所有汉人的耻辱,赵信这个叛贼,归顺我大汉那么多时日,甚至在对匈奴的作战中,略建奇功,却依旧反叛,甚至做出让留守长安城的亲信,穿上匈奴人的铠甲,奔袭而来,要杀死君侯您……” 张骞长叹一声:“我的口水都已经说干了,廷尉府的人始终不相信甘夫。” 李欢道:“可他们凭什么就断定甘夫有问题?” 张骞惨笑一声:“因为,甘夫就是文皇帝十四年那一场大战之中,被俘虏的匈奴人,他先是作为堂邑侯陈午的奴隶,被驱使多年,而后因为其善于射箭,且知道北方多部草原人的话语,这才成为随我出行的助手。” “君侯,你说这个世界上,怎么就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呢?”张骞如饮苦酒:“廷尉府便是查到了这件事情,就抓着不放手,我也是无可奈何,只能来求君侯了。” 说着,张骞竟然要起身给李欢跪下苦求! 李欢一把将张骞搀扶起来:“张兄,我受不得……翠花,马上让人备马,我要去廷尉府!” 翠花应了一声,赶忙走下高台去。 张骞激动的流下泪水:“君侯恩泽,子文没齿不忘!” 李欢摇头叹息道:“言重了,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情,走吧,我们一并往廷尉府去一趟。” 张骞赶忙起身,急吼吼地下了高台。 李欢原本还以为,张骞此番过来,会是为了赵信妻女,哪曾想……赵信干得糊涂事儿,居然让这么多无辜的人都受到牵连。 “君侯何往?”那曾想,他这边方才要上马的时候,阿娇的大长秋来了。 大长秋笑嘻嘻的走上前来,一把揪住缰绳,不等李欢说什么,便率先强压人一头:“君侯,贵人召你,商议要事。” 李欢眼珠一转:“大长秋,你回去禀报一声贵人,我有十万火急的事情。” “这可不行。”大长秋双手死死地抓住缰绳:“贵人说了,这是要事,不管君侯手边有多么要紧的事情,都要放下,立刻去见贵人。” 张骞在一边上听着,忽然往身后看了一眼,低声道:“君侯,贵人的护卫过来了,此事怕……” 李欢回头一看,好家伙!长门宫的护卫密密麻麻的往这边压了过来。 霍去病甚至都骑着马,从远处冲了过来! 李欢脸上闪过一抹怒色:“大长秋,你知道我要去做什么,让开吧,否则别怪我对你无礼。” 大长秋笑嘻嘻的看着李欢:“君侯说笑了,我只是一个老朽之人,如果真的被君侯的马儿踩踏死,那也是命该死于此处,但君侯深思一番,贵人而今与你的关系,她会害你吗?” 听到这番话,李欢猛然冷静了下来,他转头看了一眼身边满脸焦灼的张骞:“张兄,你先上去等我。” 张骞看向大长秋,见大长秋正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他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君侯三思,若不可为,也是甘夫命该如此。” “不至如此。”李欢摇了摇头,转身跟着大长秋,往远处阿娇的院落走了过去。 第六十九章 这小子,和朕讨价还价? “陛……陛下?” 看着忽然出现在阿娇房中的皇帝刘彻,李欢瞬间都有了一种皇帝是不是会瞬移的感觉,这人啥时候来的? 刘彻看着满脸讶然的李欢,淡淡一笑:“过来说话。” “喏!”李欢走上前去,春陀向着他使了一个眼色,李欢立刻在一边上跪坐了下去。 只是,阿娇去哪里了? 李欢现在面对刘彻的时候,才感觉自己的这个便宜娘是多么重要。 “你这地方的春耕做的很好,朕已经看过了。”皇帝刘彻的样子,似乎真的很满意。 李欢拱手道:“曲辕犁对于耕地,简直轻而易举,微臣现在正在思考一种能够代替人力耕种的机器,可以让一个人,轻松给几十亩地播种。” 刘彻闻言,大为感兴趣的看了一眼李欢,但是眼底深处,似乎憋着笑意一样:“那不知,爱卿这东西,多长时间能做好呢?” “回禀陛下,微臣只有六七成的把握,但是至于多长时间能做好,微臣并不敢断言。” 刘彻一脸笑意:“无妨,我大汉有了曲辕犁,增产就已经巨富,朕可不是那样贪得无厌之人,倒是你这里有一样事情,朕觉得很奇怪。” “不知陛下说的是……”李欢竖起耳朵来。 刘彻笑道:“下风口那边,为何把人畜粪便收集起来蒸烤?” “陛下说的是高温堆肥啊?”李欢解释道:“人畜粪便之中,会蕴含许多虫卵,一旦春暖花开,虫卵就会伴随着孵化出来,变成虫子,啃食作物,导致粮食大量减产,所以微臣就让下边的人,把所有的粪便收集起来,执行高温堆肥的策略,等到作物耕种、生长的时候,给予施肥,便可提高作物产量。”看书喇看书溂 刘彻有些后悔自己没有带着大农令桑弘羊过来,他发现自己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办法分辨李欢此言真假若何。 “若有效果,记得上报。”但刘彻有刘彻的办法,一句话,就可以让皇帝显得高深莫测。 “喏!”李欢拱手,思索了一下,开口道:“陛下,微臣想……” “你是想说甘夫?”刘彻往后一靠,阿娇的梨木靠椅很舒服,他用一种打量的眼神看着李欢。 李欢拱手道:“陛下,张骞和甘夫两人,对于微臣都有活命之恩,知恩不报,岂非与禽兽朽木无差异?” “行了,你自己去廷尉那里提人。”刘彻半眯着眼,似乎有些乏了。 李欢正要拱手谢恩,却听刘彻缓缓地问道:“那不知,你所说的一人可以播种几十亩地的东西,什么时候能弄出来?” 李欢苦笑一声:“陛下恩泽若此,微臣宿夜不眠,也要尽快将此物弄出来。” “只是误了春耕,若是春耕能用上此物,我大汉的粮食,岂不是就能更多了?”刘彻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李欢心中有些无语,陛下,是谁方才说,自己不贪心来着的? “陛下,曲辕犁造出来,就已经开拓更多的土地,明年微臣说的这东西,就一定能叫全天下的老百姓都用上。”李欢立刻表态:“昔年,微臣与恩师研究了许久的时间,此物也尚未完全成功,只是有了一个大概的梳理,故而还请陛下赎罪。” “好了,朕知道了,你空闲下来的时候,往巴蜀去一趟,去看看那边的盐巴,是否有改进的可能,也顺带着去卓家走走,看看他们的冶铁做的怎么样,如果看着实在是太差了,那就指点一下,爱卿意下如何?” 刘彻的话都说的这么明显,李欢当然懂。 “微臣明白。” 看着李欢退出去以后,春陀笑嘻嘻的取来了一套粗布麻衣,刘彻一脸无所谓的换上了粗布麻衣。 粗糙的麻衣穿在身上,刘彻感觉很不舒服,但是他却能忍受下来。 “阿娇在什么地方?” “回禀陛下,就在那边的工地上,假装是监工,听着大长秋说,贵人这些时日,按照云侯的治疗办法,不仅心情愉悦了不少,就连体重都增加了些许呢!” 刘彻嘴角露出一抹笑纹:“他胆子可不小,朕册封他的那一天,就开始和朕讨价还价,不过嘛,他要的都是一些简单的东西,春陀,你说李欢什么时候会问朕提出过分的要求呢?” 春陀心头大惊,面上却一副和善顺从的笑容:“依照奴仆看,云侯是世间少有的聪明人,怎么可能做出这样自误的事情来呢?” “希望他能一直聪明下去。”刘彻背负着双手,悠哉悠哉的走出院落,大长秋低着头,领着刘彻往工地走了过去。 结果,刘彻正在看着道路两边栽种的野花,暗自轻薄李欢人挺聪明,但是栽种花草,却实在是太不讲究了,正想着转头吩咐一声春陀,让人把宫廷中的花草分一些过来,免得偌大的帝国君侯,就只能栽种一些野花野草,掉了身份,寒酸了天下人。 一阵爽朗无比的笑声,忽然吸引了刘彻的注意力,他很惊讶,这种笑声,像是只存在于他的记忆中。 自己有多少年没有听到过阿娇笑得这么开心了? 刘彻快步走上前去,扮作工人的大长秋急忙跟了上去。 皇帝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平日里高傲的阿娇,此刻竟然和一群工人围着一个火堆聊天,不知道他们聊了些什么,竟然如此开心? 刘彻远远的看着,想走上前去,却又担心惊扰了这美好的一切。 阿娇在不经意之间抬头,忽然看到了穿着麻布破衣的皇帝刘彻,先是一惊,随后喜笑颜开起来,她远远的向着刘彻招手,热情地呼喊着“过来”。 其余的工人们,也都纷纷看了过来,刘彻大步走了过去。 阿娇热情的挽住刘彻的手,仰着头,对着所有的匠人们介绍起来:“这是那边种地的人,给我介绍的男人,大家看壮实不壮实?” 一个老农站起身来,讶然地打量着刘彻,左右端详了片刻后,扭头对着阿娇说道:“小妮子,小老儿我也是略懂相面的,你这男人的面相,简直贵不可言啊!” 阿娇闻言,哈哈的大笑了起来,便是刘彻,嘴角也忍不住浮现出来了一抹笑意。 “朕……真的吗?”刘彻温和的笑了起来:“那这么说,我将来还能发一笔财?” “小老儿别的不敢保证,就你这个面相来看,衣食不愁,那是一定的了。” 刘彻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老人家,我是刚来这边做工的,倒是不知,这边工地上,究竟是怎么个情况啊,能否和我细说一下呢?” 老人闻言,也笑了起来:“来坐下说吧,这会儿吃午饭的时间,还有大半个时辰才开工呢……” 第七十章 被算计的人居然是我? 李欢没有和张骞说皇帝的事情,只是骑着马,就和张骞直奔廷尉府而去。 第一次前往廷尉府的经历,让李欢心有余悸,生出举头三尺有刘彻的想法。 然而这一次,张汤却像是提前得知李欢会来提人一样。 他甚至让人备好了酒水,等着李欢到来后,就下令将甘夫提了出来。 看着身体各部件,依旧完好的甘夫,李欢也是忍不住松了一口气,举起酒樽,向着张汤示意;但是,他心中却明白,自己这一次是让皇帝和张汤两人联手算计了一番,至于张骞有没有参与其中? 他思索了一番,感觉张骞这样的老实人,应该不可能如张汤这般算计自己。 “君侯既然很清楚发生了什么,那就实在是不该趟浑水,边隘上许多为帝国征战的老将们,这一次都没有办法独善其身……” 张汤的话,不知道说的是畏罪自杀的韩安国,又或者指的是别的什么人;但李欢却听出虚假,自己就是身处旋涡中的人,不拉别人下水,那些人就已经烧香了。 李欢故作不知被算计,只是叹息一声:“救命之恩,岂能知而不报?” “君侯,我那稚子如何?”张汤微微一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敏而好学,我正在教授他算法。”李欢看着张汤期待的眼神,随口笑道:“其实,简单而言,就是同时往水池里注水,又放水,什么时候可以把水池装满的问题。” 看着张汤脸上流露出极其好奇的样子,李欢似乎想到了什么,说道:“鸡兔同笼的问题,他已经克服,但是水池放水又注水的问题,一直都尚未攻破。” “君侯这是将自己的家学都传授给稚子了啊!”张汤只是听着放水又注水的问题,便已经感觉极为棘手,自然而然认为李欢教授的都是真本事。看书溂 “李敢虽然也为我的弟子,但是他学不了这些精髓的东西,只能学一学指挥作战的本事,可这一点恰恰非我所长,我所长者,恰好是战场之下的功夫。” 李欢对此很坦然,甚至还笑着看了一眼立在堂外的李敢一眼。 张汤忽然面露沉吟之色:“君侯可知,韩安国自杀的真相?” 李欢一听,迟疑地看了一眼张汤,还想算计自己啊?有你这样对待自己儿子恩师的吗? 他笑着摇头道:“我对于这些事情,并不好奇,韩安国死则死矣,却不应该让太多活着的人,还为他这个死了的人付出生命。” 张汤黯然一笑,眼底深处似乎闪过一抹歉意:“我身为陛下的爪牙,既然是爪牙,哪有不择人而噬的?” 李欢听出这味儿,这是在向着自己诉苦? “甘夫我带走了,日后出了问题,自然可以向我问责。”李欢感觉张汤已经有些疯魔,这话谈不下去了。 甚至,他都已经有些后悔收下张安世做自己的弟子。有这样一个爹,鬼知道以后还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 自己这种一心只想献上点好东西给皇帝,混点爵位和土地,然后安然混吃等死、摆烂这小辈子的人,却总是不可避免的被牵涉这些事情中来。 早知当初在驿馆中被控制的时候,就应该安然的接受皇帝的监视,一旦皇帝认为自己不是匈奴人细作的时候,凭借张骞的关系,上个长安城的户口,然后依靠自己的才智,弄一块地,搞一个庄园,不就可以真正过上安乐的摆烂生活? “甘夫!”张骞激动的搀扶着甘夫上了马车。 甘夫也是一脸激动,想要和李欢说些什么,却被李欢笑着制止:“先上马车,回家再说。” 甘夫连连点头,和张骞一并坐在马车里。 李敢凑上前来,低声道:“师父,您知道韩安国为什么自杀吗?” 李欢看了一眼李敢,轻哼道:“怪师父不把厉害的本事传给你?” 李敢想到那个放水又注水的问题,头皮都发麻了,他轻声说道:“不,这样的本事,还是传给小师弟吧,我感觉自己不是特别聪明,能学到师父行军打仗的本事儿,就已经是上天垂怜。” 但是,他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番光景,尤其是那个叫做小明的王八蛋,如果能抓到的话,他一定会把小明的狗头都打歪! 让你一边放水一边注水!指定脑子有问题! 李欢摸了下鼻尖,觉得自己用默写孙子兵法、三十六计教授李敢,也不算欺骗人吧?看书喇 毕竟,当初百家讲堂这个老节目,李欢真的是一集都没错过啊! “那就不要问韩安国为什么自杀……嗯?盯着什么看呢?那么入神?”李欢话说到一半,也忍不住顺着李敢的眼神看了过去。 李敢很不自然地收回了目光,神态也不对劲:“没……没看什么?” “你可知,欺骗师父,后果很严重?”李欢把脸一横,故作生气。 李敢无奈的笑了起来,眼里透露着心酸:“看到了我大哥养的猎犬,就在那边。” “你大哥养的猎犬?”李欢拍了拍李敢的肩膀:“在哪儿?” “那边!”李敢不知师父心里想的是什么,随手一指。 李欢驱马往前走了些许距离,盯着一个仆人领着的黑狗,指着那黑狗道:“过去,给它两嘴巴子。” 李敢咬咬牙,骑马冲了过去,抬手就给了那仆人两嘴巴子,正在遛狗的仆人脑子都还没回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看到是李敢后,顿时吓得站在原地,也不敢有任何动作。 唯独是那条猎犬,很是凶恶,对着李敢龇牙咧嘴,像是随时都会跳起来撕咬李敢一样。 李欢指着那狗道:“给它两嘴巴子,看它以后还敢不敢对我的弟子龇牙咧嘴!” 李敢狞笑一声,翻身下马,瞪了一眼那凶恶的黑狗,狗子竟然真的被他一个眼神吓得呜咽夹着尾巴。 “啪啪——” 两嘴巴下去,狗子直接躺在地上惨叫。 “真舒服。”李欢悠闲的骑着马,走在长安城的街道上;跟在他身后骑着马的李敢,一脸傻笑,似乎是得到了天大的便宜。 遛狗的仆人顶着一张红肿的脸,惶恐地回到新搬的李府,刚刚和李当户说完街道上发生的事情,正在家中后院练习射箭的李当户,也是吓得面色大变,盯着靠在自己小腿边上呜咽的黑狗,脸上的表情也变得阴晴不定。 “大郎,这该如何是好啊?”仆人惶恐难安。 李当户额头上也见了汗水:“把黑狗杀掉,从此以后,府邸上都不要养狗了。” “阿父,为什么要杀掉我们家所有的黑狗?李侯若真是想要责难,又何须等到现在?” 忽然,一个孩童冒了出来,不舍得抱着大黑狗。 “陵儿,你大父让人算计,结怨李侯,而今既然发生这样的事情,唯恐李侯以此事发难……”李当户满脸郁结的摸了摸儿子李陵的脑袋:“陵儿,阿父知道你喜欢黑子,可这是不得已的事情。” “阿父,三叔不是拜李侯为师?既然是这样,我们又何需担心李侯会因为怨恨,对我们家施加雷霆手段?更况且,阿父都知道大父是被人算计,这才和李侯结怨,此并非大父心中所愿,李侯那般智慧的人,就算是要怨恨,也是报复那些暗算大父的人,又怎么会因此而迁怒我们李家呢?更不用说,会连一条狗都不放过?” 第七十一章 我们都是老实人 李当户听完儿子李陵这一番话后,也是大感有道理,如果李侯真的要对付自己等人,可能是这样的吗? “你把方才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的细说一遍!”李当户转头看向身边的仆从。 仆从也不敢有分毫迟疑,立刻认真地把方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李当户听完后,忍不住看着儿子叹息了一声:“看着样子,你三叔还是不打算原谅我们啊!” “这是大父和三叔的事情,却也未必就一定会牵涉到阿父和三叔的关系。”李陵眼珠转了一下:“我听人说,三叔已经到了婚娶的年龄,如果父亲可以为三叔操办婚事,或许对于而今的情况,会有所改变也说不定呢?” 李当户摸了摸儿子李陵的头,感叹道:“孩儿,有些事情不是一件事情两件事情就能解决的,有些误会,也不是短时间之内,就能冰释的。” 李陵仰着头,有些不解地看着阿父;但是李当户却已经不想说什么,转身离去了。 李欢刚刚下马,白芷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凑了过来,低声耳语了一句话。 “什么?”李欢听完之后,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了看白芷。 白芷娇容微红:“这样的事情,妾身又怎么敢乱讲?” “无妨,不外乎就是推迟一些行程罢了,让人准备吃食,我都快饿死了!” 白芷嫣然笑道:“君侯放心,一切都准备着呢,您一回来,就能开席了。” 李欢回头看了一眼张骞和甘夫,招呼着两人一并登上高台。 张汤的廷尉府是什么地方? 蚊子飞进去,有几只翅膀都要被数清楚,更不用说这些被抓进去的人了,还没见过谁能囫囵圆儿的活着出来呢。 甘夫就是囫囵圆儿活着出来的,甚至于身上的衣服,都没有被监狱里边的恶臭气息侵染丝毫。 张骞这个老实人已经嗅出阴谋的味道,甘夫这个被设局其中的老实人,也是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 迎着夕阳吹着风的时候,李欢感觉自己的头上写了三个字——老实人。 “君侯?”张骞脸上充满了歉意。 李欢无所谓地笑了笑,他转手提起一张长弓来,丢给了张骞身后,脸红得厉害的甘夫。 甘夫一抬手,有些不明所以地接住了长弓。 李欢抓起一根箭矢来,指着远处停歇在木栅栏上的小麻雀:“甘夫能射中吗?” 甘夫眯眼看了看,这会儿正好背光,夕阳不仅刺眼,小麻雀也像是一个芝麻小点一样,他都有些惊奇,李欢的眼睛竟然这么好,能看到那么样的一个小点。 “可以。”甘夫声音出口的瞬间,箭矢就已经带着破空声呼啸而出。 李欢只感觉弓弦振动的声音,让他有些轻微的耳鸣,就看到一道黑色的闪电,在夕阳下瞬息极远,木栅栏发出爆裂的声音,一根箭矢狂暴的洞穿一切。 锋利的箭头钻破坚硬的木杆后探出被夕阳照射,倒映一抹刺目的寒芒。 李敢大叫了一声,抓着栏杆滑下高台,冲到了木栅栏边上,看着那被钉死在木杆上的小麻雀。 “不如来教授一下我这个徒儿射箭如何?你看把他吓成这样。”李欢摸着下巴上的胡茬,似笑非笑的看着甘夫。 甘夫抱拳道:“求之不得!” 张骞眼中还是有些许歉意,李欢示意他坐下,然后说起来了卓文君的事情。 “听说她的夫君自从成婚之日,就一直卧病在床,刚刚白芷和我说,卓文君夫家来人奔丧,告诉她,她的夫君在清晨的时候咽气了。” 张骞想了想,摇头道:“那家人已经落魄了,不然怎么会迎娶一个商贾之女?” 李欢笑了一声:“秋天的时候,大军会北征。” “这是必然的事情。”张骞颔首道。 李欢沉吟道:“我也会相面,你此番追随大军北征,归来时候,一定会被封侯。” 张骞愕然的看着李欢,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这话一样。 李欢杵着下巴,看着不远处两道倩影:“我想用这两人,换回你在匈奴的妻女,不知你……” “这样做,我可能会成为朝廷上下的耻辱了。”张骞苦笑一声。 “你不愿意?”李欢看着张骞的眼睛。 张骞叹息了一声:“君侯,你应该清楚,匈奴人和我们汉人不一样,赵信背叛陛下之后,我们会杀戮他的妻女;但是这样的事情如果放在匈奴人那里,匈奴人不会这么做,所以我的妻儿,在匈奴其实更安全,如果我们真的有一天,能饮马北海,那我的妻儿回到长安后,也是与有荣焉的。” 李欢摸了摸鼻尖,感觉这些事情,似乎真的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礼法大于人伦。 “白芷,告诉赵信妻女,从明日起,不要再去田间地头耕种,让她们来服侍你和翠花。”李欢心中不快,但是也不想迁怒于他人。 白芷闻言,先是一惊,随后满心欢喜的退下。 张骞迟疑着,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甘夫这会儿和李敢在夕阳下射箭,甘夫却只是教李敢开弓如满月后,便保持着这个姿势。 李欢隐约听到风把两人的声音带到了耳边。 甘夫说:“强弓不可轻开,一但开弓则必杀人……” 李敢狡辩:“战场上人多如蚂蚁,只要能射猛箭,则定可破甲杀人。” “君侯,我……”张骞饱含歉意的开口,却被李欢打断:“张兄,我在这个世上没几个朋友,你是我最好的一个朋友。” 张骞眼中的歉意瞬间如同夕阳洒落在溪流边上的柔波,拍散在了河滩上。 “卓氏女不回去奔丧,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做,更何况,她对于那个人本就没什么情意可言。”李欢看着天地都快陷入黑暗,无奈的叹息了一声:“长安无事,不如陪我入蜀走一趟?” 张骞本想说,长安事多的,但听着李欢这么一说,也就安然地点头。 翌日,张骞上表,请求跟随李欢一并入蜀,得道皇帝刘彻的特许。 霍去病的上奏,却被皇帝驳回…… 这让李敢兴奋万分,大摇大摆的从霍去病的军营里,挑选了两百卫队,随行护卫李欢。 临行前,李欢特意留了一个心眼,去拜见了一番阿娇。 刘彻让自己做了一会儿老实人,自己也得凭实力让刘彻做一回老实人吧? 第七十二章 还不让人说? “或许真的是以前高高在上的日子过太久了,这些时日和这些普通的人相处后,才知道普通人有那么多的无奈。”阿娇的声音里,都透露着一股稳重,这是此前不曾有的。 “贵人的心态已经很好,等到微臣从蜀地回来后,便可以让白芷为贵人做艾灸,祛除宫寒。” 阿娇斜靠在藤椅上,半眯着眼:“工地上的事情做完以后,这些人你打算怎么安排?” “贵人想必已经想好了更好的安排。”李欢嘿嘿一笑。 阿娇睁开眼,看了看李欢,嘴角微翘:“你好像一点都不生气?” “我所创造出来的东西,本就是全部都要献给陛下的,这一点,贵人完全可以把我的原话转告陛下,我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希望我大汉能变得更好。” 阿娇坐立起来,打量了片刻李欢:“你这话,如果让张汤听了去,只怕要杀头。” “唯心所论。”李欢并不惧怕。 阿娇挥了下手:“行了,要是真不愿意去,那就别去了,你都叫我娘了,我总不能不护着你不是?” 李欢脸上有些不适的红晕,还是没适应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娘。 “去看看也好,这毕竟是陛下的大计,嗯……母后如果真的想插手商贾,儿臣或许能有更好的法子。” 这一次,轮到阿娇脸红了;她是真没想到,李欢是那种给一个杆子,就顺着往上爬的人…… “更好的法子?”但从礼法上来说,她就是李欢的母后。 “还是要等儿臣从蜀地回来,才能细说,毕竟有些东西,我自己也尚未想明白,心中只是有了一个大概的归属,想要具体做成事情,还需要儿臣自己多多思索才可。” 阿娇顿时明白,这哪里是没想好,只是故意想要让自己把这些话泄露给皇帝刘彻,然后让刘彻煎熬到他从蜀地回来。 她翻了一个白眼,风姿绝世,但无人敢看,更无人敢欣赏。 “行了,把这个带上,想必你此行会极为顺畅。” 阿娇说话之间,大长秋双手捧着一个金令走了过来,粗略看来,平平无奇,但是其上,却有陈阿娇三个字,最下边,还有两个小字“御赐”。 李欢心头一震,阿娇这是真把自己当儿子看待啊! 但是阿娇想的很简单,她不想看到刘彻和李欢君臣之间,生出间隙。 “儿臣拜谢母后!” 看着李欢离去,阿娇站起身来,在窗口边上远眺已经完工了三分之二的工地,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大长秋,本宫至今,忽然有个想法。” “贵人的想法,一定是好想法,一定是世间不可多得的想法,说不定说出来,都能成为典故佳话呢!” 阿娇轻笑了一声,心情确实愉悦不少:“我忽然感觉,以前的想法太幼稚了,我陈阿娇,若是真的能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迹来,便是此生无子,又如何?” 大长秋吓得跪在地上:“上天垂怜,贵人一定会有子嗣的!” 阿娇似乎有些疲乏,挥了挥手:“告诉陛下,晚上别过来了,往后几天都别过来,这一来就折腾了一宿,谁受得了?让他多去耕耘一下卫子夫那块地,免得太后又数落我。”.qqxsΠéw 大长秋想要劝说,但是看着不像开玩笑似的阿娇,立刻磕头退下:“喏!” 卓文君果真和自己想的那样,没有为亡夫披麻戴孝,反而穿着更为艳丽、更为成熟的妇人衣装,那种珠圆玉润的样子,甚至都会让人误会,这就是安阳侯夫人。 她的理由也极其充分,自己的前夫,在咽气之前,吩咐仆从,和自己离合了…… 李欢对此只是翻了个白眼,张骞脸色难看,甘夫摸了摸挂在马鞍上的弓弦,不知道还以为他要弹奏东风破。 “李敢呢?”李欢环视了一圈人群,却没看到李敢。 “师父,我来了!”李敢大叫着从司马迁居住的房屋里跳窗户跑了出来,后边跟着怒发冲冠的司马迁。 后者骂骂咧咧,可是忽然看到李欢远行的队伍,骂声戛然而止,扭头就跑进了屋子里,关门的声音,似乎是想要把房门砸飞一样。 李敢抓着一张捏得皱巴巴的纸,冲到了李欢马前:“师父!你看司马迁这个王八蛋,吃我们家的,住我们家的,却还在史书上如此抹黑您!” 李欢方才伸手要去抓,却不知卓文君什么时候凑到了身后,一把抢了过去,展开一看,美眸中先是浮现惊喜,然后大声悬念了起来: “安阳侯李欢者,喜他人之妇人,尤爱有夫之妇,虽常克制,却终难自勉,钟爱他人之妇……” 后边写的什么,卓文君这样脸皮厚得能防御甘夫飞箭的人,也不好意思念了。 李欢气恼的一把抓过来,扫了一眼后,顿时死了个粉碎,纵马冲到了司马迁的房门外,大声怒吼道:“司马迁!你有本事,一辈子别娶媳妇,要不就藏好了,别让李某人看到!” 屋子里没有半点动静,甚至听不出丝毫气息,宛若里边就没有活人。 李欢气恼的在房门上锤了几拳,这才拨转马头,卓文君迎了上去,可还不等她开口安慰李欢什么,李欢就已经忍不住怒斥道:“看什么看,今天晚上你来给本侯爷暖被窝!” “君侯此言可当真?”卓文君喜上眉梢。 李欢哼道:“你想得美!李敢,下令出发!” 两百多人的队伍,伴随着李敢的一声令下,随即出发。 直到人都走远了之后,司马迁的脑袋这才从门缝里伸出来看了看,脸上颇为不屑的哼了一声:“我记载的有错吗?君侯都这么做了,还不让我这样写?这岂不是没有天理了?” 与此同时,阿娇院落中的高楼上,皇帝刘彻也在远眺。 他要来这里,别说大长秋挡不住,天下人都挡不住。 头发凌乱,浑身香汗红潮还未褪去的阿娇,轻哼了一声,抓起一边上的一卷纸,甩到了刘彻脚边上:“堂堂大汉帝国的皇帝,说话竟然也这么不算数,你不是说,自己若是做不出这一道注水又放水的问题,就不上我的榻?” 刘彻回头看了一眼阿娇,学着她的嗓音哼了一声:“这个小明的脑子铁定不正常,哪有一边放水一边注水的蠢货?朕遇到了,一定让张汤砍了他的脑袋!” 第七十三章 一言难尽的弟子 这个时代入蜀,有两条能走的道理,一条是褒斜道,一条是陈仓道。 张骞一路上很健谈:“昔年高祖皇帝入汉中,焚毁的栈道,就是褒斜道,后又重新修建,陛下更是着汉中守张卬,征伐数万人,再度将褒斜道修缮扩宽,近五百余里,但我等要走的,则是陈仓道。” 李敢有些不解:“既然已经有陈仓道这样宽敞的栈道,为什么还要耗费人力物力,重建褒斜道?” 张骞正要笑着解释,李欢却忍不住哼了一声:“你已经有了一个妻子,为什么还要再娶几个小妾呢?” 李敢脸色微红,讷讷地说不出话来,边上的卓文君却凑上前来:“褒斜道的战略位置,与陈仓道同样重要;第二点呢,有两条通道,肯定比一条通道好,不论是商贾来往,又或者是政令传达,都会更为方便。” 末了,她努努嘴,一双狐媚眼,斜看了一眼李敢:“难怪有传言,君侯一开始并不想将你收入门墙,实在是因为你真的笨!” “你说什么!”李敢虽然不是霍去病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但是也绝对不是区区一个商贾之女,能羞辱的。 看着暴怒如怒虎的李敢,卓文君吓得一缩脖子,鹌鹑似的道:“你想干什么,你就没想过,如果我和你师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关系,怎么可能与你师父这样尊贵的人并驾骑马?” 听到这句话后,李敢瞬间就跟泄了气的猪尿泡,顷刻之间萎了下去。 李欢一拍额头,自己这个徒弟,怎么就这么傻呢?怎么就真的相信自己和这个卓文君有一腿儿? 卓文君嬉笑地有些猖狂:“李敢,你现在知道褒斜道为什么不仅要重修,而且一定要大修了吗?” 李欢本想开口说话,可听到这里,却还是止住了,老实的人,被骗的次数多了,自然也就会变得聪明起来。 “知道了。”李敢对卓文君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温柔了起来。 “君侯,前头一过,就是陈仓口,我们只能下马步行,栈道上行走可不容易。”卓文君说完弟子说师父。 李欢稍作沉思,就开口询问道:“卓家的产业,遍及很多?” “主要是以冶铁,除此之外也涉及盐巴、桑蚕、耕种,蜀地本身就是我大汉的粮仓,可以说但凡是能挣钱的,我卓家都不曾错过。” 李欢好奇道:“漕运也参与了?” “漕运?”卓文君露出讶然。 李欢笑道:“如果顺江而下,卓家的商品,不就能售卖到整个长江流域?” “君侯说笑了,漕运虽然也有,但哪里能成为我卓家主要的来源啊?而且激流暗流颇多,一不小心就会触礁,船毁人亡,所付出的,又何止是一船的货物?” 李欢了然,这是造船技术的问题,虽然没见过这个时代的商船如何,但是战船肯定不可能用来供给商用,不过李欢却有自信,能够让这个时代的船只发生革命性的突破。 只不过……他没心思说这个……等到将来皇帝刘彻要对南越国用兵的时候,再把造船术献上,不好吗? 锦上添花,怎么都没有雪中送炭来得好。 尤其是,李欢感觉自己现在过得可不是什么睡到日上三竿的安逸生活。 人如果锋芒过甚,不仅会伤到别人,也会伤到自己;尤其是,会成为老实人…… 他只想献出一些才智,然后安逸的混吃等死,没想过这样奔走驱驰。 “君侯,你博才多学,不知对于这漕运,可有什么计较?”卓文君立刻就抓住了什么,嘻嘻笑笑地问道。 李欢像是看白痴一样:“祁连山下有漕运可言?” 卓文君脸红得厉害,感觉自己问了一个极其愚蠢的问题。 “我所钻研的东西,更多的地方在于农桑,战争这些,其实只是略有涉猎。” “君侯说笑了,如果说新式炼铁炉,都只是有所涉猎的话,那我卓家这些年钻研的炼铁办法,又算什么呢?” 卓文君巧笑,话语里透露着取巧的讨好。 李欢摇头:“我是说真的,如果我当初跟随先师钻研的东西,是军阵变化,战图诡谲,那现在的我,应该已经到了北边战场上,也正是为此,我还觉得有些亏欠李敢呢。” 卓文君怀疑的眼神,立刻看向了李敢。 李敢终于被惹怒:“我师父说不行,你还真以为他不行啊?” “君侯果真是谦逊。”卓文君笑容里像是透露着绣花针,刺得李欢牙痒痒。 李欢气恼的瞪了一眼李敢:“逆徒!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什么叫做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若是再这般不带脑子说话,你就回去和安世一起研究小明注水放水的习题!” 直到这个时候,李敢才意识到,自己又被卓文君给骗了,他讷讷地看着李欢,甚至有些委屈:“师父,我……” “自己辨别!”李欢怒视:“这样上了战场,要是遇到了敌人引诱你进入包围圈,那岂不是一头就扎进去了?” “师父,不会的。”李敢立刻在马背上挺直了背脊。 李欢看着一脸嬉笑的卓文君,忽然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这个人要是做自己的弟子,那说不定还真是能把自己毕生所学继承一个七七八八? 他摸了摸下巴,挥了下手:“李敢去前边开道。” “是!师父!”憋屈了这么久的李敢,终于感觉有什么事情是自己拿手的了。 “君……君侯,你怎么这样看着人家?”卓文君一双充满了无辜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李欢,羞涩之中带着点惶恐,惶恐之中还有那么几分欲拒还迎…… “天杀的!”李欢在心里骂了一句,把脸色摆正:“我问你,小明往一个水池容量为三百五升的水池里注水,一刻钟注水十五升;但是他又同时排水,排水量为一刻钟两升;过了五刻钟后,小明停止排水,那么他要多少刻钟的时间,才能把水池装满水?” 这个问题,不仅让百灵鸟似的卓文君瞬间陷入到了沉思中,就是边上的张骞,也忍不住思索了起来。 过了片刻,张骞脸色有些不自然的咳嗽了一声,低声嘀咕了一句:“此题不通!” 甘夫现在还纠结于,这个叫做小明的人,指定脑子有问题,既然要注满水,又为什么还要排水呢? 卓文君却惊讶的看了一眼李欢:“君侯,妾身要是算出来,又当如何?” 第七十四章 真无敌数学天才卓文君? “你真能算出来?”李欢笑眯眯的看着这小妮子,他倒是并不是怀疑这人的智商,而是这个时代完全没有这样奇奇怪怪的数学思维推理办法,更没有那些已经被总结出来的数学公式和套路,所以计算起来,很容易晕头转向。 尤其是比较务实的大汉人,听到这个问题之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小明既然要把水池注满,那为什么又要一边注水,一边放水呢? 甚至还会生出另外一个疑惑:这人没被打过吗? 卓文君狡黠地笑着:“君侯还没说,妾身要是算出来,该如何呢?” 看着小妮子满眼期待之色,李欢眯起眼睛,拉足了期待感之后,微微一笑:“那自然是再给你出一道题了。” 卓文君脸上的笑容凝固,瞬间了无生趣的哼了一声:“无趣!” “那你想怎么样?”李欢也起了玩闹的心思。 卓文君美眸放光:“需君侯答应我一件事情可好?” “这可不行,你要是提出我能力所不及的要求,我却又不能做到,那不是让我失信天下人?”李欢摇头。 卓文君立刻乖巧起来:“君侯大可放心,妾身并非是那等没有自知之明之人,断然不会提超出君侯能力范围之外的事情,也不会违背伦理道德,危害大汉江山社稷……” “这倒可以……”李欢忽然醒悟过来似的打量着卓文君:“你真能算出来?” 卓文君只是一个劲儿追问:“君侯还没说,是否答应呢?” “我答应!”李欢眉头一挑,眼神也充满了侵略和挑衅的味道:“可你要是算不出来呢?” “汉中巴蜀湿气重,夜间苦冷,那妾身晚上就给君侯暖被窝可好?” 边上正在喝水的张骞听到这番话,顿时被呛得上气不接下气,差点就直接被送走。 李欢摸了摸竖起来的头发:“这不论输赢,对于你而言,不都是你占了便宜?” 卓文君把小嘴一撅:“君侯要是不乐意,那就算了,反正我听说,你的那个弟子张安世,也是算不出来这东西的。” 李欢眉毛一挑:“安世尚且年幼,智慧未曾长成,算不出来也不足为奇,你先算一题,如果能算出来,我再出几题,要是都能算出来,我自然答应你的要求!” “一言为定!”卓文君柔波闪动的眼眸里,也流露出几分狂野姿态来。 李欢点头:“一言为定,太中大夫代为作证人!” 张骞一边拍打着胸口,一边顺气点头:“好好!老夫做一个见证人!” 他心中也好奇这个小明究竟要花费多少时间,才能装满这个水池。 卓文君果真小脸满是认真的心算起来,一张擦了胭脂的小嘴唇,不断的轻轻扇动,像是透明水波下的小鱼。 李欢和张骞对视了一眼,两者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自信。 “二十四刻钟!” 然而,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卓文君猛然叫喝了一声,吓得李欢胯下战马都扬起来头,俨然有受惊之姿。 “卧槽?”李欢脖子都伸长了,他看着眼前紧绷着一张花容,琼鼻轻哼的卓文君:“你居然真的算出来了?” 边上的张骞不太懂“卧槽”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听到后半句话,也大吃一惊,忙在马背上伸手拉住李欢的衣袖,询问起来:“真是二十四刻钟?” “是……是!”李欢点头,看着卓文君又问道:“霍去病派千余人去打仗,让军士清点人数。报告说,士兵们三个人站成一排,还有两个人;站成一排五个人,多四个人;站成一排七个人,还有六个;那么请问,到底有几个士兵?” 张骞吃惊地看了看李欢,还说你不懂排兵布阵?自己听着这些数字,就已经有些发晕了。 卓文君一双红唇小嘴,立刻又像是水中的鱼儿一样翕动起来,过了约莫盏茶工夫,她猛然朝着队伍后边大叫了一声:“初一!把纸笔拿过来!” 张骞也伸长了脖子,甘夫只是摸了摸手中提着的雕弓,这玩意儿是李欢赏赐给他的,可不是他平日里用的那种普通货色能比得了的,完全就没有把这些数字题目放在心上。 初一应了一声,立刻急吼吼的领着两个仆从冲上前来,一个人研墨,一个人递给纸笔,初一负责给卓文君扇扇子。 这个样子把李欢逗笑了,这是在给cpu降温吗? 这一次,持续了足足一刻钟的时间,卓文君猛然抬头看向李欢,哼了一声:“一千零四十九个人,对不对,我的君侯?” 李欢张了张嘴巴:“霍去病行军,队伍集合完毕后,发现如果每辆小车坐五个人,就会空出四个座位,如果每辆小车少坐一个人,就会有八个军卒没坐上车,那么请问,霍去病有几辆小车?” 停顿了一下语气,他故作狞笑:“我就不相信,这样你都可以算出来?” 卓文君回忆了一下李欢说的,咬着笔头思索了一下,忽然眼睛一亮,也不知道她在纸张上写了些什么,忽然抬头,狂喜地看着李欢:“霍去病有十二辆车!” “我尼玛?”李欢愕然已经,像是和卓文君干上了一样:“霍去病、李敢、韩嫣,负责给贵人院落里的六棵树修剪,他们三人至少修剪一棵树的基础上,那么请问,霍去病至少修剪三棵树的概率是多少?” 这一下,还真是彻底把卓文君给难住了,她都差点把这个毛笔头都啃没了,还是没算出来。 李欢嘿嘿一笑:“怎么样,算不出来了吧?早点认输,这不丢人。” “十分之三!” 然而,就在李欢这嘲弄的话语刚刚落下后,卓文君就一脸春风得意,嬉笑着看向了李欢:“君侯,妾身说的对不对?” 李欢脸上流露出愕然的神色,愣住了数个呼吸的时间后,这才讷讷道:“不可能?这不可能啊!你居然真的算出来了?那我问你……” “打住!君侯,你要是这样没休止的问下去可不行,最后一个问题,我如果回答出来了,那就请你履行承诺!如何?” “好!”李欢咬了咬牙,“我的最后一道问题是,卫青有六个百人队,让霍去病、李敢、我,分别带兵前往长安、洛阳、平阳驻扎,其中长安一个百人队,洛阳两个百人队、平阳三个百人队,那么请问,我们三人带兵前往这三个地方的方式,一共有多少种?” “这这……这都是啥啥啥啊?”张骞作为一个旁听者,已经完全被弄晕了,他脑子里全是啥啥啥的玩意儿,这到底是啥啥啥? 卓文君依旧一副不服输的样子,啃着只剩下了一半的笔头,算了足足两刻钟的时间后,忽然抬头看了一眼李欢。 李欢满眼愕然,我尼玛,这也算出来了? 卓文君轻蔑的笑了一声:“再说一遍题目,我算晕了……” 第七十五章 写写诗、泡泡妞 李欢抓过他手中的纸笔,飞快地把题目重新写下,卓文君这会儿重新一种一种排列办法尝试推算起来。 这一次,李敢都已经拆人来说,前头就要出关口了,卓文君依旧没有停止推算。 直到某一瞬,她愤怒地折断了手中的毛笔,白净如玉的脸上,瞬间沾满了飞溅起来的细小墨汁黑点,宛若长了半张雀斑的脸:“三百六十种!我说的对不对!” 李欢竖起大拇指:“顶!靓女!你是真的顶!说吧,你有什么要求,只管提吧!” 边上的张骞嘴巴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却憋了回去。 “要求……”卓文君疲惫异常,“我还没想好,我现在脑子都已经不太灵活了,我得睡一觉,然后再仔细的思考这个问题。” 她竟然说睡就睡。 初一让人抬着细长的抬椅,把卓文君固定在抬椅上,上头还有一把不大不小,不高不低,用来遮太阳的伞。 张骞下马,和李欢一边走,一边解释道:“这是蜀地有钱有身份的人,常用的一种过栈道的办法。” “这难道不怕掉下去?”李欢看着前方蜿蜒曲折,挂在山腰沟壑之间的栈道,下意识的往里边挪了挪。 “就是因为害怕,两脚发软,这才直接睡一觉,让仆从抬着过去,就跟没事儿一样。” 李欢闻言,哑然失笑:“这就不怕掉下去啊?” “仆从如果抬着主人掉下去,那么他的全家都会因此丧命。”张骞一副理所当然的笑容:“所以,这一点完全不用担心。” 李欢深吸几口气,却也不太好意思直接让李敢搀扶着自己走路,但不管是张骞,又或者是李敢的身手,肯定都不会让自己掉下去。 于是,李欢前后皆男、左右皆男、男上加男,多重保险后,安然的走在栈道上。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李欢看着群山万壑,忽然发自内心的吟诵起来了诗作。 原本看出他胆怯的张骞,正准备拉着他说话,转移注意力后就不会怕了的,可忽然听到李欢这一声吟咏,顿时睁大了眼睛! 躲在抬椅上的卓文君,也立刻伸出了半个脑袋,讶然地看向了李欢。 “师父,好啊!这真好!”李敢很煞风景,大呼小叫起来。 “还有吗?君侯?”卓文君也忍不住娇滴滴的问道。 李欢本想说,自己只是随口而感慨,毕竟在他以前生活的那个时代,所谓的栈道,只不过是后人弄出来的旅游风景区,哪里有现在这种真正投入生产生活中的栈道更为触动人心? 只是,看着几人渴盼的眼神,李欢心中默默的念了一句:“李太白啊李太白,谁叫你晚生呢?什么你的诗,现在到了我这,就是我的诗!” “当然有!”李欢狡黠一笑:“这可算是你的愿望要求?” “这怎么能算?你都已经念出来了。”卓文君像是真的恋爱脑上头:“君侯要真是为奴家写诗,那也得专门写一首奴家的诗,蜀道难一听就不是写给奴家的。” 从妾身到奴家,谁知道经历了什么。 “这么说,你的要求,真的想让我给你写一首诗?” “当然!”卓文君小嘴一撅:“但是这首诗,也要先写完!” “好说!”李欢看向前方的山谷,悠然道:“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 左右看看,又吟诵一声:“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 收回俯瞰峡谷江流的目光,李欢仰头看天,长吁短叹,果真看到黄鹤飞天,于是又妙手天成:“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青泥何盘盘,百步九折萦岩峦。扪参历井仰胁息,以手抚膺坐长叹。” 后边的,就没有了,等李太白以后自己补充吧,做人不能太不厚道了。 “没了?”卓文君果真不是容易糊弄的小女子:“按照诗作的情感而言,不应该就没了?” “这是即兴而作,我说没了,那肯定就是没了,要不最后确认一遍,你真想要我为你写一首诗?” 卓文君咬了咬嘴唇,模样诱人犯罪:“不错,君侯写给陛下的诗作,早就已经在长安城流传了开来,奴家不过一介商贾之女罢了,身份微薄,可如果能得君侯一首诗作,君侯的诗流传千古,奴家也一样可以流传千古!” 李欢竖起大拇指:“好心思,好计较!我还以为,你会以此为要挟,想要造纸术呢!不争一时利,而争万世明!” “奴家的心可不小,就看君侯的诗作,是否能让奴家流传千古了!”卓文君这会儿的狡黠的笑容,让李欢脑海中只有三个字浮现而出“好骚啊!” “一首怎么够,我送你两首诗!”李欢脱口而出:“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李延年这会儿还不知在哪里混日子呢,自己堂堂的大汉君侯,这诗作,自己拿来用用,有什么不可? 卓文君惊呼一声,反应之大,差点直接从抬椅上掉下来,她转过身,趴在椅子上,一双清澈的眸子,楚楚可人的看着李欢。 李欢是玩闹心思大起,毕竟玩一玩,又不会怀孕不是?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春风十里陈仓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眼看着卓文君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情绪都烘托到这里了,李敢这个二逼忽然咋咋唬唬的惊叫起来:“好句子!好句子啊!师父!” 卓文君羞涩的躲在椅子后,李欢收回了调戏的目光:“好在哪里?” “呃?这个……”李欢一时间手足无措:“师父,好在顺口?” “下次别吭声,没人把你当哑巴!”一边上的张骞郁闷地骂了一句,君侯这样聪明的人,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弟子呢? 李敢鹌鹑似的缩着头,边上的甘夫道:“蜀道上是极好练习射箭的场所,我和你走前头。” 李欢忙道:“别吓到人!” 这年头背着两口强弓,不亚于他以前那个世界背着两把大阻。 “师父放心,我们是披甲的护卫,路人知道我们不是贼寇。”李敢得以逃脱师父的问话,智慧一下都暴涨了起来。 “君侯,若是觉得此女聪慧,何不……”张骞深得男人心,笑吟吟的看向了李欢。 有些事情,你若是不方便做,我可以帮你。 第七十六章 安阳侯不安 李欢看着前边躲在椅子上,伴随着抬椅颠簸起伏的卓文君,点头道:“不错,确实不错,这些算学题目,她都可以直接推算出来,穷极而算,足可见她在算数一道上,确实是有着极大的天赋,我愿收她为徒,传授我毕生算学。” “别啊!”张骞真搞不懂,传闻安阳侯大爱他人妇这事儿,难道是假的? “为何?学问难道一定要烂在我肚子里才好?”李欢有些怪异的看了一眼张骞,心说你这个小明放水都没法解决的人。 “君侯,道不可轻传啊,你自个琢磨一下看看,如果卓氏女学会你这些算数,最后得到好处的人会是谁?” 李欢讶然道:“你是说卓家?卓家甚至还会把我这些算数,当作自己的家学封锁在内部极少数人之间流传?” “君侯既然明白这个道理,那何不?”张骞微微一笑。 “把卓氏灭了?”李欢摇头:“不至于吧,再说了,张汤又没来,要是张汤来了,这事儿还是稳妥的。” “大夫公,您就没听出,君侯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卓文君竟然在竖着耳朵听,气恼的露出半张脸来:“君侯也嫌弃小女子以前是被人请进家门,前夫恶疾缠身?觉得给你暖榻也晦气?” “瞎说什么?你我倒是喜欢。”李欢哼道:“那有这样赶着上的?我可不想一下子多出你们卓家这样一个姻亲来。” 卓文君立刻又变得可爱诱人:“那君侯就是想不负责任喽?” 李欢摆摆手:“想学算数,任何时候都恭候,但是卓家可不是什么好家族,什么时候你被卓家逐出家门,我什么时候娶你。” “君侯的心,可真坏!”卓文君又气恼的把头缩回去。 张骞觉得这是真的奇怪,君侯这样身份地位的人,断然是不可能说一些无用之语的。 “依君侯看,蜀道可有改进的地方?” 李欢一边走,一边思索,最后却还是摇头:“很难,但是也有一种可能……” 他伸手拍打着刀劈斧凿出来的山体,脑海中想到的是炸药开山,水泥钢筋铺临空高桥路的一幕。 只是,这可能吗? 炸药没问题,自己可以配出比例极好的炸药。 水泥也没问题,自己亲自动手,带着匠人们,能制作出水泥来。 但是,问题就在于,桥梁本身就是一门大学问,想要修建高架桥,那就更是大问题中的大问题。 这需要社会生活多方面的协调进步和积累才可以完成。 尤其是生产力的提高,就更加成为重中之重。 “很难。”李欢摇头道:“这是自古及今人类的智慧,可不是什么五丁开山的神话传说。” “或许是下官奢望了,蜀地的交通,制约着蜀地的发展。”张骞摇头感叹道。 李欢一阵愕然无语,好你个张骞,你也来触摸我? 也罢,造船嘛!这个可是比修高架桥简单得多…… 只是,具体还是要到了汉中、巴蜀一带,认真看过水文,才能说这些话。 随后就是悠然地闲聊,毕竟有了蜀道难的上半身,已经珠玉在前,任何后续的诗作,都会显得不过尔尔。 只不过,李欢怎么都没有想到,就在他离开长安城的当天晚上,刘胜的第六十六个女儿刘芸,抵达长安。 阿娇看着面前模样绝美的刘芸,忍不住笑了起来:“为什么不早一天来?” 刘芸抬起均呈美丽的脸蛋,大大的眼睛看着阿娇,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掉。 阿娇皱了下眉头:“为娘会吃人吗?” 刘芸哭得更厉害,甚至还在发抖。 大长秋感觉好生奇怪,凑上前去,正要说话,刘芸忽然惊恐的抱着头喊叫起来:“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我听话,我嫁给安阳侯,不要打我!” 她瑟瑟发抖,模样可怜得像是倒春寒雨水泥泞街道上,浑身都淋湿后,瑟瑟发抖、无处躲雨藏身,哀哀凄惨叫嚷着的可怜小狗。 阿娇的脸瞬间阴沉了下去,两个上了些年纪的宫娥,小心翼翼的把嘴里只会重复“不要打我,我嫁给安阳侯”这句话的公主带了下去。 大长秋隐约感觉雷霆就在眼前要轰鸣,响彻天下。 “刘胜!有几个脑袋?敢用一个痴女,来做安阳侯的嫡妻?” 阿娇站起身来:“备好车马,我要去未央宫!” 大长秋吓得跪在地上,惶恐的叩首:“贵人暂息雷霆之怒,您不能去未央宫!” “阿彘说过我不能去未央宫吗?”阿娇冷哼了一声,脸上的寒霜,简直像是把整个倒春寒都汇聚了过来。 “贵人喜怒!贵人喜怒!” “怎么回事儿?朕人还没进来,就听到这里边在刮风打雷下暴雨了?” 刘彻悠闲的背负着双手,似笑非笑像是看热闹一样走了进来。 大长秋赶忙磕头道:“陛下,中山王的女儿刘芸,是一个痴女……” “痴女?”刘彻走上前去,一把拉着阿娇在宽大的座椅上半瘫着,却被阿娇甩开。 “刘胜有这么大的胆子,送一个痴女来讨要朕的封号?” 他伸手又去拉阿娇,再度被甩开;这是在卫子夫,包括所有后妃身上都不能体会到的拒绝,类似于平等一样,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东西。 或许,人都是贱,高高在上的皇帝,从来没被人拒绝过,顿时就清了清嗓子:“把刘芸带上来!” 春陀立刻躬身领命而去,须臾时间后,春陀脸上带着血痕回来了,他的头帽似乎方才被人打掉。 “陛下……陛下……刘芸似乎真是个痴女,她嘴里不停的念叨‘不要打我,我嫁给安阳侯’,仆过去安慰她说陛下来了,会给你做主,脸上就被抓掉了一块肉!” 他捂着脸的手指缝隙里,果真有鲜血溢出。 刘彻立刻重复了阿娇刚刚的话语…… “刘胜!有几个脑袋?敢用一个痴女,来做安阳侯的嫡妻?” 跪在下边的大长秋讶然的抬头,实在是没想到,贵人和陛下竟然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大长秋,你想说什么?”盛怒中的刘彻,从未见过有人敢在这个时候抬头,一旦有人敢在这个时候抬头,那就代表这个人一定有可以让自己满意的办法。 “陛下,仆……”大长秋额头上汗如雨落,现在要疯的人,不是刘芸,是他。 第七十七章 安阳侯有办法 “吞吞吐吐做什么?朕会吃了你不成?”刘彻看是大长秋,也不想多说什么,挥了一下衣袖,让他还继续跪着就行。 毕竟,有一句话,不是这么说的:打狗也得看主子? 大长秋见此一幕,却不想阿娇在皇帝面前折损了颜面,强撑着道:“陛下,眼下看来,此女似乎是有痴傻之症,可细细想来,以常理推断,中山王断然是没有可能将一个真正痴傻的人,送入长安受封的。” “嗯?”刘彻用手肘拐了拐还不理会自己的阿娇:“听听,你这身边,可有个能人!” 阿娇轻哼了一声,很懂分寸,没有彻底让刘彻下不了台,她看着大长秋:“那你觉得,刘芸是装疯卖傻?不想下嫁给安阳侯?” “回禀贵人,我朝廷上下,若说岐黄之术,安阳侯当为翘楚,只要他看一眼,则定然知道刘芸是真疯还是假痴。” “古往今来,以装疯达成目的之人,也不在少数。”阿娇这会儿也冷静下来:“刘胜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确实是不敢送痴女来受封,但若这个刘芸一心拒绝……” “哼!”刘彻拂袖道:“身为皇家的公主,由不得她拒绝什么,更何况天下之人,都把此事看在眼中,此刻若是让中山王更换翁主往长安来受封公主,岂不是叫天下人耻笑朕处事不明?” 阿娇也坚决道:“陛下做事,当然不会错,错的是这个不知好歹的刘芸,为抬高她的身份,我都已经认她做我的女儿,她却如此不识抬举……大长秋,你可有什么好办法?” 大长秋毫不犹豫地说道:“回禀贵人,何不召回安阳侯呢?安阳侯不论是文采相貌,样样翘楚,这刘芸只怕是以为安阳侯不过是一粗陋丑汉,恐怕才会做出此等不智之举来。” 刘彻脸上顿时流露出不悦之色:“粗陋丑汉怎地?我大汉以战功封侯者,比比皆是,若是没有这些粗陋丑汉,我大汉的万里山河,如何稳固?她身为皇家公主,哪里容她选什么?” 大长秋慌忙跪在地上,不敢再言语。 阿娇却轻轻地把手盖在刘彻宽大的手背上,温声软语起来:“陛下,大长秋说的也不无道理,女子哪有什么大局观念可言,不都是眼睛看什么就喜欢什么?只是安阳侯次去蜀地,关系重大,倒是不能一下召回;但是,安阳侯不能回来,并不是说刘芸不能去吧?” “嗯?”刘彻眉头一皱:“这不合乎礼……” “妾身倒觉得没什么问题。”阿娇哼道:“再说了,只要不说破刘芸和安阳侯彼此的身份,他们又怎么知道对方是谁?” 刘彻眼睛一亮:“这倒可行……大长秋,你来安排此事!” “喏!” 大长秋如同吃了蜂蜜一样开心,终于让贵人在陛下面前有所见地了…… “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所守或匪亲,化为狼与豺。朝避猛虎,夕避长蛇;磨牙吮血,杀人如麻。” 李欢前一世没到过剑阁,但这一世往这里走,镇守此地的大小官员,全部都要出来拜迎。 于是,这一段诗,也就只是在他心中闪过,并不敢念出来,其中蕴意,往好了说,那就是好;往坏了说,让张汤那捕风捉影的家伙听到了,剑阁将领可就有些危险了。 走过剑阁,也就走过了金牛道最为险峻的一段路。 发生在此地的种种着名历史事件,似乎都不受控制地浮上心头。 卓文君这会儿已经放弃乘坐抬椅,一个劲儿地凑在李欢身边,一会儿递水,一会儿递给手帕擦汗,这般关心人的小妇人模样,就差没有直接把李欢含嘴里、捧手心一样呵护。 李欢自诩正人君子,当然有些吃不消,于是他想了一个问题:“文君,你看我左手是什么,右手是什么?” 卓文君看着手帕和水壶,轻哼了一声:“阿郎,我又不瞎,干嘛问这样显而易见的问题?昨日听阿郎说什么定律?奴奴都还没听懂呢!” “勾股定理那么简单,小学生都懂!”李欢笑道:“那你猜,我同时松开双手,手帕和水壶,哪个先落地?” 卓文君风情妩媚的翻着白眼:“君侯,这还用说吗?肯定重一些的水壶同时落地啊!” 李欢嘿嘿一笑:“要不你再想想?” 卓文君还真是认真思考了一下,毕竟他从李欢这里接触到的问题中,可没一个简单的。 她摇摇头:“你这是在引导我将简单的问题复杂化,一定是水壶先落地。” “那好,你就看好吧!” 李欢哈哈一笑,双手同时松开。 “喯!”水壶落地声闷,但却同时和捏成一团的湿乎乎手帕一起落地。 “什么?”卓文君尖叫起来,吓得走在前边的李敢大喝一声:“有刺客!保护好君侯!” 刹那间,众人飞快的举起盾牌,将李欢护住,李敢反手拔出腰间的长刀,同时提起一面盾牌,护住自身。 “不是刺客,是卓氏女在叫。”张骞翻了个白眼,越发觉得君侯收了这样一个弟子,实在是丢人现眼,他甚至都动了劝说李欢,将李敢逐出门墙的念头。 “啊?”李敢尴尬的看了一眼后边被层层护着的李欢,李欢轻轻的咳嗽一声:“没什么,这至少也从侧面说明,我如果真的遇刺,你可以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是!师父!”李敢如同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但是心中却很庆幸,霍去病没有跟着来,否则他真担心霍去病会把他丢下山崖…… “李敢,再接再厉!”李欢语重心长。 “是!师父!”李敢勉强打起精神。 张骞低声道:“真奇怪,他父亲领兵行军的时候,队伍松散,但却从来都不是这般模样。” “胖子不是一口吃成,名将也不是一日养成,多些耐心就好。”李欢嘿嘿一笑,这有什么可说的啊? 眼前这个毛糙的小子,将来可是凭借战功,年纪轻轻,走到了关内侯的位置上。 他都不敢过分教育李敢,担心自己把这个未来的大汉关内侯给带歪了…… “那你叫什么叫?”张骞烦闷的看了一眼两眼忽然变得呆傻的卓文君。 卓文君愤愤道:“君侯玩我呢,还不让我叫?” 第七十八章 双耳安静的办法是科学 “咦咦咦,说什么呢,光天化日,你真是光天化日啊!”李欢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来,这娘们儿是真的什么都敢说啊! 卓文君似乎也意识到这话有歧义,当即抓起掉在地上水壶,看着张骞,歪着脑袋,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开口道:“大夫,您说这个我同时松手,这个水壶和手帕,哪个会先落地?” 张骞感觉受到了羞辱,但考虑到卓文君似乎真的会变成李欢的小妾,也就只好漫不经心的回答了一句:“当然是水壶先落地,因为水壶比较重!” “大夫确定?当真是水壶先落地?” 卓文君一双漂亮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睁大了些许,看起来呆萌蠢爱。 张骞哼了一声:“可笑,这般常识,谁人不……卧槽啊?什么情况啊?这这这……” 他话还没说完,卓文君就已经松手,湿手帕和水壶同时落地! 至于“卧槽”这个词儿,不管是张骞,又或是卓文君,乃至于李敢、甘夫,包括随行的护卫们,大家都已经完全学会了这个词儿的正确用法和语境。 数日时间,“卧槽”之音,已经在队伍中如火如荼地蔓延开来。 “是啊,为什么呢?”卓文君歪着脑袋,小脸茫然的看着张骞:“为什么是同时落地?不应该是比较重的水壶先落地?” 张骞摇了摇头,自个儿做了一次,发现也是同时落地。 卓文君羞愤道:“大夫公竟然怀疑小女子有意做假?” “非也,实则想参透真理。”张骞不理会这个小女子,转头问李欢:“君侯,这是为何?” 李欢抓起弓箭,朝着前方的山涧一箭射出,箭矢破空,迎来不少喝彩声。 李欢脸皮本就很厚,可听到有人喊“好箭法”后,居然难以控制的脸红了。 “何意?”张骞不解。 李欢只好道:“子文兄,为什么箭矢射出去,就会坠落?” “这不是力量耗尽……等等!”张骞感觉自己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他转头问了一句卓文君:“卓女,为何啊?为何果子熟透了,会掉落在地上,不会往天上飞了?” 卓文君满眼疑惑,一副憨憨的样子,指着山崖边上的水滴:“大夫公,为何滴水下落,而不上天?” 张骞抓起一大一小两块石头,平举到胸前,同时松手,两块石头“吧嗒”一声,同时落地。 他也歪着脑袋问卓文君:“为何啊?为何两块石头大小不一样,重量也不一样,但是落地的时间却是一样的?” 李欢很悠闲的吹着口哨,春风得意的往前走去,依稀能听出那曲调大概是“昨日像那东流水,离我远去不可……” 在他后边,卓文君和张骞走走停停,尝试用各种不同的东西在同一高度松手,结果都是同一时间落地。 很快,甘夫和初一也被拉了进去研究这个问题。 李敢原本也差一点就被拉进去,只是他远远看着四人魔障了一样的动作言谈,立刻就摇头拒绝,以自己要保护师父安全为光荣借口,走在最前。 “师父,我不是个聪明的人,可我也好奇,这是为什么啊?” 李欢翻了个白眼:“你都知道直接问为师答案,还好意思说自己不是个聪明的人?” 李敢干笑一声:“那师父,这究竟是为什么啊?” “也没什么,就是卓女太烦了,为师想清静一下,就给她想了个难题,至于为什么……”他伸手指了指魔怔了的四人:“人有时候愚钝一点,少一点好奇心,很难接受吗?” 李敢立刻点头:“其实我对于这种问题向来没什么多余想法,自古皆然的事情,为什么一定要深究呢?就像人饿了,为什么要吃饭?尿急了,为什么要撒尿?这个问题完全就没什么意义吗。” 他看着李欢笑了起来,也尴尬地笑了一声:“师父,是不是我说错了?” “不,你说的很对。”李欢想要让李敢竭力保持着自我,否则他将来可能会和关内侯失之交臂:“你要有自己的判断,一个人能有自己的判断,才是最难的,你看他们不就是,被为师随便一个小把戏,就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神魂颠倒?” “师父,前边就是驿站,我看他们的状态,不太合适继续上路了。”李敢果真立刻就有了自己的想法。 “那就在这里过夜。”李欢微微一笑,发现自己这一行人走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春游都没这么过分的。 他不想去卓家,是因为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让卓家的人脑袋搬家,从而让皇帝刘彻的伟大计划落空。 卓文君不想回家,是因为她很清楚自己的前夫哥过世之后,家族里的人为了家族利益,又会毫不留情的将她送与别处联姻。 所以,她这一路上,才会表现的如此浪,很希望李欢真的入夜后召她共处一榻。 只不过,这些时日相处下来,她也发现李欢其实更像一个满嘴跑马,却并没什么实际行动的人。 她心中已经在谋划,绝对不要第二次成为家族的工具;如果安阳侯当真不喜欢自己,那就一定要找一个合适的人,成为自己脱离家族的工具。 卓文君觉得自己很聪明,家族不予余力做的某些事情,她看的很清楚,自己出力最多,却只能得到最为微末的回报,甚至不会得到任何回报,那些平日里无所事事的哥哥们,却可以掌管着家族收获最为丰厚的作坊。 说到底,自己终究是一个要出嫁的女人罢了,谁会考虑自己的感受呢? 黄昏时分,又有一伙人来驿站投诉,李欢愕然地发现赵信的妻子柳妍儿,赫然也在其列。 “君侯,您原来在这里,太好了!”柳妍儿三两步走上前来,行了一礼,方才道:“陛下给您赐婚公主的侍女先一步到了,您看……” 李欢向着队伍后方看去,果真看到一个看什么都是怯生生的少女,在柳妍儿女儿赵雪儿的搀扶下,往这边走过来。 他心里狂喜,公主的侍女都这么好看,那公主本人一定更好看! 老板刘彻待自己不薄! “这人怎么看起来一辈子没出过门的样子?”李欢嘀咕了一句,“行了,这一路过来,都辛苦了,一切事情明日再说,都坐下吃饭吧。” “多谢君侯……不过按照贵人的意思,君侯还是要先和这个小侍女相处一二,让我们都不要叫您君侯,也不要暴露您的身份,这样您才能真正知道公主是什么样子的。” 李欢摸着鼻尖:“贵人还会为我考虑到这份儿上?”他似乎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 柳妍儿躬身笑道:“贵人说,君侯母后都叫了,总不能让您白叫……” “行了。”李欢笑着冲众人挥手:“你们都听到了,以后我就是一个普通成员。” “那谁是君侯?”李敢忙道。 “你。”李欢嘿嘿一笑:“以后给我弄精神点,别让那小丫头看出什么问题来。” “师父放心,弟子知道该怎么做。” 而远处,赵雪儿正在和刘芸低声说:“公主,正在和我娘说话的那个人,就是安阳侯手底下的一个护卫,为人最是和善,他跟着安阳侯的时间最长,你想知道安阳侯什么,都能和这个人说,可千万不要再装痴女……” 第七十九章 西汉版史密斯夫妇 好巧不巧,刘芸这会儿正好和李欢隔空对视了一眼。 刘芸愣住的瞬间,李欢却流露出一个很和善的笑容,微微颔首。 赵雪儿把李欢的动作看在眼底,目中闪过一抹不自然。 “他看起来似乎很和善?那谁是君侯?他在吗?”刘芸小声询问了起来。 赵雪儿低声道:“没在,君侯何等尊贵的身份,怎么可能坐在外边和护卫们一起吃饭?” 李敢这会儿已经回到了屋内,开始装了起来,刘芸只看到一个魁梧的背影在窗前一闪而过,她有些惶恐的抓紧了赵雪儿的手,原本修剪得极好的指甲,虽然并不锋利,但是却也死死地扎进赵雪儿手背的皮肤里,疼得赵雪儿倒吸了好几口凉气,刘芸这才回过神来,慌忙松开了手。 刚刚在木桌子边上坐下,这个叫做李二的俊朗青年就已经凑了过来。 “姑娘,别太拘束了,君侯和公主成婚后,我们可不就是一家人了么?” 刘芸忙端着碗,有些不知所措的点头,她惶恐的伸手要找人的时候,却发现赵雪儿人在远处盛饭。 区区一个侍卫,本不应该让她如此惧怕的。 “是……是,你说的是……”刘芸像是一只受惊的小老鼠,在洞口时不时地探出头小脑袋,打量着外面的世界。 李欢给她夹菜,脸上始终带着宛若和煦春风一样的笑容:“在侯府里边,不管做什么都不用紧张,都可以很放松的生活……嗯?你在怕什么?这里有山君会吃人吗?” 刘芸居然真的左右看了看,像是确认是否有山君躲在暗处,会跳出来伤人吃人…… “我只是胆子小,不是怕。”刘芸或许是想着眼前的李二身份低,不过是安阳侯身边的一个护卫,所以敢说话。 “这我就不明白了,你不是一直跟在翁主……嗯,公主身边?公主难道是一个很吓人的人?所以你的胆子很小?” 李欢故意用激将法。 刘芸果真上当:“哪里?”她的声音都尖锐了三分,随后像是担心有人往这边看过来一样,又立刻低下头,小声说道:“公主是一个很随和的人,嗯,她的胆子很大,所以我的胆子就很小。” 李欢又给刘芸夹菜:“没什么好怕的,你看我们所有的人都在外边吃饭,有说有笑,嗯……刚刚柳嬷嬷和我说,你是公主身边的侍女,身份高贵,我还以为你不会理会我这样身份卑微的人呢。” 刘芸吃着李欢夹的菜,叹了一口气:“我娘的出身很低,所以我家里的哥哥姐姐,从小就喜欢欺负我,他们在冬日下雪冰封的时候,让我赤着脚去水沟里捞冰给他们玩,我不去他们就掐我的手。” 刘芸说着,眼圈有些发红,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背,虽然没有留下任何伤疤,她的手背也光嫩如凝脂,但是这些留在心里的伤痕,却总会忽然冒出,让人隐隐作痛。 李欢又给刘芸夹菜:“没什么,都过去了,在侯府里头,谁都不能欺负你,谁要是欺负你,我就把他的腿打断!” 刘芸看着眼前的侍卫,忽然笑了起来,然而李欢似乎忽略了一点,就算是一个公主身边的普通侍女,也万万是不会接受一个侍卫为她夹菜的。 汉人吃饭很讲究,如果真的是一群人凑一块儿吃饭,夹菜的时候,都是要先用公筷,把菜夹到自己的碗里,然后才用自己碗里的筷子送入口中。 刘芸嘻嘻的笑了起来,心中暗自想着阿娇说的话,安阳侯果真是一个心地善良,笑起来春风拂面的人。 在她跟随柳妍儿和赵雪儿母女两人追赶李欢队伍之前,阿娇曾经把她叫道跟前,语重心长的说了一番。 这一番话,就是她追上安阳侯的队伍之后,会遇到一个叫做李二的人,这个李二,其实就是安阳侯本人。 阿娇甚至还破天荒的许诺,如果刘芸以公主侍女的身份接触安阳侯一段时间之后,发现自己并不能接受安阳侯,那阿娇可以以自己的身份,宣布婚姻终止。 这样的话,但凡是有点脑子的人都会相信是假的,可刘芸却相信了。 因为阿娇还和她说,自己膝下无儿无女,认了刘芸做自己的女儿,只是看她的命苦,也觉得自己命苦,两个命苦的人,成为母女,是很说得过去的道理。 刘芸的命也真真是苦,哪怕他是汉帝国王的女儿。 女人和女人之间,一旦有了属于她们这个小团体的秘密,那就会变得很不一样,刘芸哭泣着靠在阿娇的怀里,说出来了是一个从小照顾她的老宫娥,告诉她可以用装疯的办法,躲避这一次赐婚。 在她的认知里,大汉皇帝敕封的侯爵,都是一些杀人不眨眼的人所荣获,刘芸不想和一个杀人如麻的人共度余生,哪怕这个人是为了保护汉帝国,她也不愿意…… 阿娇听完这番话后,看着靠在自己怀里,真把自己当作娘亲哭诉的刘芸,好几次都差点没忍住掐死她的冲动。 这样的人,不适合做公主,就应该丢在工地上,让她吃裹着沙子的粗粮,每天干又脏又累的活儿,穿着会把娇嫩肌肤磨破流血的粗麻布衣裳,如同猪狗牛马一样的生活一段时间,再问她愿不愿意重新做一个黄金笼子里的金丝雀。 所以,李欢怎么也没想到,阿娇竟然先一步把自己给买了。 刘芸看着面前面孔俊朗,气质如春风拂面的君侯,想到这个人是自己的男人,完全不是不可以接受的事情。 又想到这个男人愿意照顾自己的情绪,愿意以一个低贱的身份和自己互相接触……她几乎有些遏制不住,立刻就要表露自己真实的身份。 因为,她看过自己的父王刘胜,是怎么粗暴的斥喝怒骂那些妃子、甚至发怒起来,直接动手殴打妃子…… 刘芸恐惧这个世界上一切的东西,大概是在她很小、刚刚有记忆的时候,就看到过自己的父王刘胜,因为一件小事,失手打死一个妃子的一幕…… 刘胜的妃子太多了,个个花容月貌,以至于刘胜自己有时候都记不清楚自己究竟最爱的是谁,因为他那一个后妃团体的人,一个赛一个漂亮,他看这个也爱,看那个更爱,后边那个就更更爱了,怎么可能单独宠爱一个人? 所以,这个被他失手打死的美貌妃子,很快就被其他美貌的妃子所取代,以至于他连伤心一下的时间都来不及,就已经被别的妃子口衔珍馐送来温暖,更不要说为死去的妃子痛哭流泪了…… 于是,刘芸开始恐惧刘胜,再加上哥哥姐姐们,总是欺负这个没娘的孩子,刘芸对于刘胜的恐惧,就变成了对于所有人的恐惧,变成了对于男人,对于家庭的种种莫名恐惧。 可现在不一样,她安然的吃着自己夫君夹来的菜,更为奇怪的是,她不仅不嫌弃这上边有别人的口水,反而还觉得内心甜蜜无比。 “你说话可算数,谁要是真欺负了我,你就要打断他的腿?” 只是,刘芸说完这句话后,就后悔了。 第八十章 双方很满意 自己认识李欢的时间不久,他现在以一个护卫的身份接近自己,定然是想了解公主是什么样的为人,但自己却表现的如此轻浮,万一他知道了其实没什么侍女,侍女就是公主,公主就是侍女之后,会不会觉得自己的举止过于放荡,从而厌恶自己呢? “那是当然!”李欢挺起胸膛:“君侯说,我们侯府里所有的人,都是一家人,谁敢欺负我们侯府里的任何一个人,我们侯府里的人,都会打断那个坏人的腿!” 非常巧妙的回答,只因为刘芸怎么也想不到,眼前的安阳侯,其实知道并没有什么公主,侍女就是公主,公主就是侍女。 只不过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公主并不知道,安阳侯知道侍女就是公主,公主就是侍女,若非如此,安阳侯怎么可能轻易给一个公主的侍女夹菜? 这倒并不是安阳侯自持身份,而是他很清楚,如果让公主知道自己堂堂安阳侯之尊,为她的侍女夹菜,那这个侍女一定会被乱棍殴死。 往后的话题,就轻松起来了。 李欢这种富婆都能搞定的人,自然轻松拿到了这个缺爱公主的一切信息。 包括姓名……嗯,李欢猜测应该是乳名,兴趣爱好、口味偏向、身体忌避,如果不是初次见面,尊重了一下古人含蓄的心思,李欢甚至都差点把刘芸的生理期和三围套了出来…… 这个小丫头,除了胆子小得一无是处之外,还特别蠢,李欢原本认为自己要精心组织语言陷阱的…… 当然,如果李欢知道,这一切都是刘芸对他的外貌极其满意之后,有意告诉他的话,真不知道是否还会认为自己的言语有莫大魅力。 这就好比长得帅的人要联系方式,那就是艳遇;长得丑的人要联系方式,那就是性骚扰。 李欢不懂这个道理,因为他长的很帅,若非如此,当初那个坐拥巨额财富的女友,又怎么会对他如此死心塌地? 然而李欢不太自知,一直都认为是自己的言辞充满了魅力…… 月明星稀,李欢又想作诗了。 一个人一旦准备卖弄,真的是节操什么的,路人都算不上。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卓文君很想凑上前来鉴赏一番,但是却被柳妍儿和赵雪儿母女死死地按走了……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儿,有你发浪的地方吗? 胆小如鼠的少女眼中,立刻生出崇拜的小星星。 “其实,也不过尔尔罢了。”李欢如此挥洒着毛笔,浑然不知羞耻为何物。 “你……你既然有这么好的文采,为何不另谋他路,做一个护卫,恐怕是没什么前途的。”胆小如鼠,并不代表一个人不聪明。 李欢轻哼一声:“你不知道,这些都是我跟在君侯身边学习的,君侯身上的东西,值得我学一辈子,以前不是有一个很有学问的人说‘朝闻道、夕死足矣’,我跟着君侯,就有这种感觉。” 刘芸浅笑嫣然:“原来君侯是这样一个有魅力的人……不过,你说的这个人,应该是儒家的孔丘。” “君侯要去蜀地做什么?我听人说,蜀地的气候不好,又闷又热又潮湿,晚上睡觉的时候,身上全是热潮的。” 有些人或许是孤独而胆小,刘芸的话开始多了起来。 李欢道:“君侯其实最怕出远门,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待在府邸里看书养鱼种花,你还不知道,君侯让人从骊山引动温泉水。 不论白天多么的疲惫,到了晚上,只要躺在又暖又舒服的温泉水里泡一泡,这才是享受人生呢。” 刘芸眼里满是憧憬遐想,她忽然有些脸红的看了一眼李欢:“其实,我长这么大,还没泡过温泉水呢。” 李欢讶然:“那以后你一定能泡个够,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看着刘芸越发崇拜升腾起来小星星的眼睛,他赶忙道:“这也是君侯写的。” 刘芸略带小骄傲的翘起小嘴:“我知道,只有君侯才能写出如此好的诗作。” “还有,你还没回答我,君侯要去蜀地做什么呢?” 李欢只好道:“蜀地铸铁大户较多,盐铁大户更多,君侯以改进食盐提纯技术、献给陛下新式炼铁法而显贵,他此去,乃是受了陛下的命,代为巡视巴蜀的盐巴冶铁,提出针对性的建议,让这些炼铁制作盐巴的人,把手里的事情做得更好……” 刘芸吃惊道:“君侯竟然不是以战功封侯?” 李欢忍不住笑了起来:“战功?嗯,君侯发明的马镫、马蹄铁,安阳连弩这些东西,难道不是用在战场上,不可算作战功? 再说了,我大汉历任丞相,都封侯,阿娇贵人的兄弟皆列侯,你看这些人说什么战功?谁说非战功才可封侯的?” “这倒也是……”刘芸嘟囔着小嘴:“我的哥哥……”她迟疑了一下,“是中山王宫廷的护卫,我听他们说,中山王的王子们,也是封侯,也一样没有立下军功,完全凭借出身封侯的。” 夜色深沉,李欢看着忽然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的刘芸,温和地笑了起来:“时候不早了,我要去巡夜,你快睡吧,你不要怕黑,凭我手中长刀,肩上雕弓,一千只山君来,一千只山君死,更不要遑论有任何贼人敢放肆!” 刘芸心情愉悦到了极点,发出银铃一样的笑声,这才是这个年纪少女应该有的青春气息。 带着一脸的笑意,李欢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他对刘芸很满意,主要是足够的蠢萌可爱,对于他而言,并不需要一个聪明的女子来帮着自己守住家业。 相反,这个时代聪明胆大的女子,有时候反而会招惹巨大的祸患。 李欢能就近联想得到的,就是不久前看过那个还在襁褓中的霍光,霍光一族的灭族之祸,便是从霍光之妻开始…… “嗯?你怎么在我房中?”然而,让李欢大跌眼镜的是,他推开房门后,卓文君居然在里边。 不仅如此,卓文君还炒了几个喷香的小菜,一壶虎鞭酒……好家伙,居然全是从自己家中偷学来的。 气氛,有些旖旎。 “怎么?君侯不敢进来,是疑心小女子是山君变化而成的妖魅?” 第八十一章 深夜教授知识 李欢听到这话,很是无奈的一笑:“你说你又不是没有自己的房间,来我这里干嘛?外边的护卫你给过钱了?居然都不拦着你?” “妾身只不过是在安阳侯府学到了几个炒菜,为君侯调羹,侍卫们拦着我做什么?难不成还担心我这一个小女子,会把君侯给吃了不成?” 李欢看着卓文君那样子,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他走进门去,反手把门关了起来,安坐下来后,夹了一筷子爆炒鹿肝,抿了一口卓文君笑嘻嘻递上前来的虎鞭酒,很惬意,但是却不能享受这种惬意。 “卓家之行,该有的都会有,但我的意思却也很明确,你又何必执着于此呢?” 卓文君忙不在乎的哼了一声:“我所虑者,非君侯所虑,今天,我想和君侯学习你所说的系统数学知识,你上次不还说,鸡兔同笼其实最好用的办法是假设一个什么耳壳死……真奇怪,为什么是耳壳死了?” “也罢,教会你也无妨,但并不是你说的什么耳朵死,而是这样……” 李欢搓了搓手指,卓文君立刻美眸一亮,取来边上早就准备好的纸笔。 李欢抿了一口虎鞭酒,悠哉道:“不仅如此,其实还有很多公式,今天晚上,我先教你一元一次方程,但是你必须保证一点,这些东西,除了你能知道之外,卓家的任何人,知道一个,就多一颗脑袋落地。” 李欢从未用这样凶恶的言语威胁人,卓文君顿时就被吓得面色僵住,强笑一声:“君侯少吓人,再说了,这些东西可算是君侯的家学,如果没有君侯的允许,妾身又怎么敢随意传给他人?” “嗯,如此就好。”李欢提笔开始讲述最为基础的数学方程。 这一夜,有人在夜深看到卓文君悄悄的离开了君侯的房间…… 于是,护卫们中很快传开了一种带有颜色的小道消息。 李敢很快把这个禀报给了李欢。 李欢听完后,愕然无语了许久。 “你不会也觉得我和卓女真有什么?” 李敢嘿嘿一笑:“师父说什么呢,就算你们真有什么,弟子难道还能管师父?” 李欢瞪眼道:“我昨天晚上在传授她知识!” “姿势?啊不,知识!师父说的是,知识……嗯,知识!” 李欢无奈地摆手:“得了,我们继续出发吧,你还做安阳侯,我来做小护卫。” “师父,还有一桩事情。” 李欢哼笑一声:“说吧,又是谁说我怎么了?” “不是师父,赵雪儿姑娘,她说她想改姓。” “要改就改呗,赵信这个王八蛋,跟着他姓确实是倒霉一辈子……可这事儿跟我说做什么?” 李敢嘿嘿一笑:“师父,她想跟您姓,您看行不行呢?” “这不扯淡?”李欢拂袖道:“这没什么好商量的……”他抬起衣袖,露出手来想要去戳李敢的额头,发现自己有点够不着,也就揪着李敢的衣领子扶正了:“阿敢,你难道不知道这小妮子心里打什么主意吗?” “可是师父,您给卓女的题目,她算出一半来了……” 李敢一脸郁闷,眼睛瞅着李欢,却已经做好被斥骂的准备,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笨,连小明放水又注水的问题,他居然是听着赵雪儿说了足足五次之后,才弄明白该怎么计算…… “嗯?”李欢愕然地半晌,深吸一口气:“竟有此事?” “师父,要不是因为这事儿,我也不可能为她说话吧?” “你和为师说实话,到底看上这姑娘没?”李欢嘿嘿笑了一声。 李敢摇头:“哪能啊,师父,要不是您压着,我早就一矛捅死她了,为她说话,也是看那卓女太嚣张,难得有一个人也能解答出来师父出的题,想杀一杀卓女的威风。” 李欢摸着下巴,沉吟片刻,而后眼睛一亮,转身提起笔来,飞快地写下了五道数学题。 “你把这个交给赵雪儿,如果她能在我们抵达卓家的时候,就把这些题目完全依靠自己的能力解答出来,我就赐给她姓李。” 李敢扫了一眼,顿时感觉头皮发麻,别说让他解答题目了,他就是看着题目文字的描述,就已经觉得头晕眼花。 队伍重新出发,李欢换上了一身崭新的衣服,凑在刘芸边上说话。 拒婚这方面,拒婚是不可能拒婚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聚会,做诸侯又不会,只有假装自己是护卫挑逗一下未婚妻,才能维持得了生活这样子。 任何时代,和女孩子的谈话,都可以从文学开始,西汉也一样。 西汉流行汉赋,但主流的东西,未必就一定会让小女生喜欢,小女生更喜欢的东西,永远都是情情爱爱。 那么,没有什么比罗密欧与朱丽叶更合适的爱情故事了。 李欢只是扯淡了一个大概,就已经宛若给刘芸打开了一个新世界大门。 不仅如此,就是卓文君,都不在乱放电,凑上前来一块儿听着。 道路逐渐变得宽阔起来,牛车就成为了最安逸的代步工具。 李欢一边说故事,一边靠着摇摇缓缓的牛车,很悠闲的说起来了梁祝的故事。 这个故事,本身就是中国版的换皮罗密欧和朱丽叶,但依旧听得众女如痴如醉,便是柳妍儿这样风韵犹存的熟妇,都听得感同身受一般落泪…… “有笛子吗?”李欢兴致大涨。 柳妍儿有些拘束的擦掉泪花,但见君侯没有任何怪罪的意思,赶忙从衣袖中摸出一根玉笛,小心翼翼的呈给李欢。 李欢放在口边,试了试音,觉得自己能吹,便吹起来了梁祝,凄美哀婉回肠悱恻的梁祝音调,立刻回荡在小队中。 正在大声谈笑行走的护卫们,骤然安静了下来,从未听过这样单奏,又如此引人入胜的笛声…… 刘芸、卓文君、柳妍儿、赵雪儿,甚至李敢这个最喜欢煞风景的人,此刻都能沉醉其中。 一曲奏罢,李欢把手里的玉笛放下,暗自低语一句: “嗯?好奇怪,这笛子怎么一大股子腥味儿?” 第八十二章 文君可以卖报了 声音虽小,但总有人听到,柳妍儿的脸,瞬间到了耳朵根子,忙低头道:“昨天夜里,文君姑娘和我杀鱼的时候,掉在了鱼盆里,让鱼鳃、鱼内脏泡了一会儿,味儿还没完全去掉……” “哦?没什么,这里的鱼儿可能比较野,味儿冲,过几天就好了。”李欢捏着玉笛:“来点欢快的吧,梁祝只是故事,但我们都是活生生的人,能把握好自己现有的生活。” 于是,卖报的小行家这样欢快的旋律,悠扬的回荡在队伍中,似乎真冲散了梁祝这个故事带来的悲伤气氛。 “真好听,李大哥,这又是什么故事呢?”刘芸情绪化很严重,或者说完全就没听过什么好故事,适合她的音乐,所以才会如此敏感。 “卖报的小行家。”李欢笑道,“这个说不上是什么故事,是一首歌。” “卖报?什么是卖报?我可以卖报吗?”刘芸好奇地发问,清纯的眼眸,让李欢都有些不忍直视。 原本放下玉笛喝水的他,差点就把水都给喷了出去…… “当然不可以,你这辈子也不用卖报。”李欢纠正了一下:“因为我们大汉是没有报纸的。” “不,我觉得我可以卖报!”卓文君忽然兴奋起来:“李二,你说的卖报,可是类似于朝堂所用的邸抄?” “嗯……差不多,但是邸抄多用于政令传达,而我说的报纸,却更加偏向于民间事情的传播。”李欢笑道:“你难道觉得能流传的开来?” 卓文君自信一笑:“卖报这种事情,君侯连笛子都吹出来了,我卓文君为何不能去卖报?单独就说长安而言,各个大小事务,民间的有趣杂文,都可以成为报纸上吸人眼球的东西,一旦售卖出去,很容易就会形成一个固定的受众! 再者,我甚至认为,什么地方的酒肆饭楼,都可以登上报纸,广而告之,我们只要掌握了报纸的固定受众,不就可以从中获益。” 卓文君美眸中满是自信:“这个报,我卖定了!” 李欢愕然:“你可真是掉钱眼里了,短短的时间,就能想明白报纸的大概运作原理。” “在商言商,那李二你看,我能卖报吗?”卓文君美眸闪动着金钱的光彩。 “指定儿行!”李欢忽有深意:“只不过,你可曾想过,你这个报纸一旦问世,如果没有一个大靠山,能行吗?” “君侯不就是大靠山?”卓文君甜蜜一笑。 李欢摇头:“君侯做不了大靠山,你得把这事儿说与贵人听,贵人亲自来做这件事情,远比你操刀更合适。” “贵人?”卓文君迟疑着,但立刻想到了什么,看向李欢的眼眸中,满是感激:“李二,多谢你的提点,否则报纸这个好点子,岂非要让人鸠占鹊巢了?” 她似乎很清楚,自己做出来的任何功绩,都会成为哥哥们的垫脚石。 李欢摆摆手:“哎!都是些小意思,你日后发财了,别忘记分些钱与我作酬便是。” “定然!”卓文君的口吻,就像是在发誓。 刘芸听得有些发晕:“卖报的问题,我恐是不行,还是卓姐姐厉害,深谙卖报之术……咦,队伍怎么停下来了?前边遇到了什么事情吗?不会真的有山君拦路?” 李欢转头看去,见前方拥堵成一团儿,便道:“你们都在牛车上歇着,我去问问怎么回事儿。” 也不等人答话,他便跳下马车,快步往前走去。 “师父,卓家家主卓王孙,领着卓家的重要人等,提前跪在路上迎接你……” 李欢方才走到前头,李敢就转头迎了过来,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李欢顺着人空往前看去,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老者,面色红润,带着六七个精壮青年,正恭敬无比的跪在路中间。 大汉有规定,商贾在外,不得穿锦衣绸布,只能穿粗布麻衣;虽然未必会有人真的深究此事,但卓王孙这个准备工作,显然做的极好。 “让人去把卓文君叫过来。”李欢吩咐了一声,立刻就有一个侍卫应了一声,去后边叫卓文君。 “师父,那这条狡诈的老狗呢?”李敢恼羞成怒:“我真想冲过去一刀砍了他的狗头!” “哟?聪慧了?”李欢摸出腰间的水壶灌了一口,那腥味不正常,太野了,真上头。 李敢恨恨道:“我就算是再愚钝,也知道卓王孙这条老狗做出这般动静,让整个蜀郡的人都知道,他和我大汉风头最盛的安阳侯搭上关系,那么他商业上的竞争对手,无疑会有所顾忌,甚至就连蜀郡、巴郡等地方自郡守而下的大小官吏,想到他和师父您的关系,也都要敬畏三分,这些商贾,当真可恶至极。” “君侯!”卓文君脸色苍白的厉害。 李欢也是第一次见她双腿都在发抖,似乎随时都会跪在自己面前。 “我们入蜀郡的事情,也算是隐秘,但你身边的人肯定知道,有人泄露消息出去,所以你父亲带着你的兄弟们,都来大道上跪着迎接我们。”李欢伸手抚摸着下巴,看着快哭出来的卓文君,只好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我相信你,你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所以你不用太害怕,想好怎么应付他们了吗?” “我只是个被人利用的可怜女子,君侯也看到了,我……”卓文君后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欢挥手打断。 李欢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都这时候,你就别再顺杆爬,我要是一可怜,真的把你收过来暖塌,你说就你爹那个逼样,尾巴还不得翘到天上去?” 卓文君立刻破涕为笑:“危机危机,危险之中伴随着机会,哪能想得到君侯如此聪慧,小女子智慧上甘拜下风……” “得了,先把你爹处理了,再和我谈别的。”李欢轻哼了一声:“别让他狐假虎威,借助我安阳侯的名头,吓得整个蜀郡、巴郡的商贾都见他哆嗦!” 卓文君左右看了看,眯眼动人一笑:“君侯,你可觉得这一路走来的道路都太破了,我阿父既然那么富有,何不设谋,让他出资修路呢?” “你找死吗?”李敢顿时杀气冲天,双眸如箭地恶瞪卓文君。 卓文君颇有风情的哼了一声:“小屁孩儿,你懂什么,这是我和君侯的大谋,我阿父既然想坑君侯一把,那君侯为什么不能反过来坑我阿父一把呢?” 李欢思量片刻,点头道:“不凡细说?” 第八十三章 坑爹专业户 “其实没多么复杂。”卓文君眼中流露出一抹寒意:“我们既然不知道是谁泄露了这件事情,那我们自然就可以对我阿父说,君侯并不在队伍中,反而宣称,队伍中只是有一位精通新式炼铁炉、食盐提纯技术的人。如此,我日后再看谁忽然受到了责罚,不就可以反向找出这人是谁。 除此之外,再透露些许风声给我父亲,公主的侍女也在队伍里,公主虽然有了名,但是却还没有选定封地,此番前来,就是要看蜀郡什么地方富饶、什么地方的人心善,便要选为公主的封地,而且公主还会选择首善之人,做自己封地的内臣,掌管一切。” 李欢差点笑出声来:“你这可是要把你爹往死里坑啊!” “他又何曾真的将我这个女儿当作人看?”卓文君俏脸寒霜,“君侯,此事成不成,做与不做,可就都在你一念之间了!” “这个么……”李欢回头看了一眼牛车上,正在往前边张望的公主刘芸,迟疑了片刻,方才看向卓文君:“你都下得去手,我还有什么下不去手的?” 卓文君闻言,面上一喜,忙着往前边走,挤开人群,往前走去,满目讶然的跪在卓王孙身前,愕然道:“阿父,你怎么和哥哥们都来?你……你这是何意啊?” 卓王孙老狐狸一样的看着女儿笑了笑:“阿女,阿父这是来迎接君侯呢?你还不快点引荐引荐?” “君侯?”卓文君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护卫们,又摇头道:“君侯没在这里?” “胡说,君侯不在这里,那在何处?”卓王孙脸上还是带着笑容:“我们特此来跪迎。” “君侯确实不在队伍,君侯身份何其之尊贵,怎么可能因为你们家要更迭炼铁炉,就亲自跑一趟?你们是不是太把自己当作一回事儿了?” 李敢黑着脸走上前来,神色不善的盯着跪在地上的卓王孙一家。 “什么?君侯真的没在?”卓王孙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你在怀疑我说的话?”李敢脸色阴沉。 卓王孙立刻就站了起来,拱手一礼:“尚未请教尊驾是?” “哼!”李敢哼了一声,一副不屑于和卓王孙说话的高傲样子。 卓文君立刻低声道:“阿父,此人是安阳侯的大弟子,不可开罪。” 卓王孙听完这话,脸上消失的笑容又立刻浮现而出:“失敬了,失敬了……” 见李敢不理自己,卓王孙眉头微皱,但是却不敢过分表露不满之色,卓文君使了一个眼色,卓王孙立刻会意,父女两人走到了一边上去,低声耳语了起来。 须臾瞬间之后,卓王孙面色微变,忙快步走上前来,向着李敢拱手一礼:“我卓家愿意捐献钱粮,修缮队伍这一路走来的道路,不日将在临邛城外施粥送粮。” 李敢一听,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这才用正眼看了看卓王孙,轻哼道:“算你识相,前头领路吧,只不过有些事情,就算是你知道了,那目前也还是隐秘的,如果闹得人尽皆知,恐怕事情就会生出不可控制的变故。” 卓王孙闻言,忙会心一笑:“李郎只管放心,老夫断然不是那等口无遮拦之辈,就连老夫等此行来迎接的事情,也决计不会外传出去。” “嗯,如此甚好。”李敢一副大佬风范,挥了挥手:“行了,队伍继续出发吧,此番路途艰辛,舟车劳累,我等可是累的不行……” 卓王孙立刻会意:“李郎放心,老夫是懂人心的,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 “嗯!那就好!” 队伍重新出发,卓王孙则拉着卓文君,不断的询问着什么,就是李欢这会儿也不好凑上前去。 李欢也注意到,卓王孙的儿子们,则一个个和自己的护卫们热情的交谈起来,甚至还能看到这些人在悄悄的往护卫手里塞钱…… 出手极其阔绰,竟然都是一粒粒的小金豆子! 就是李欢也不例外,随意应付了几句后,手里就多出来了两粒金豆子。 李敢就有点夸张了,这小子的手里,好几块沉甸甸的马蹄金。 只是得了一粒金豆子的张骞有些不忿,凑上前来低声道:“君侯,这卓家歪风邪气,真不知道让他们家首先掌握新式炼铁炉,究竟是好是坏啊!” 李欢乐道:“何须在意这些?你拒绝什么?不要金豆子可以给我啊!要不我把我的给你,先买一房小妾再说?” “哎呀,我的君侯啊,你这和我开什么玩笑?” 李欢注意到卓王孙的儿子中有人往这边过来,立刻低声道:“叫我李老弟,切记!不可露馅了,否则不仅坑不到卓王孙,你我还会颜面扫地。” “在下卓文安,卓家兄弟里排行第一,听小妹说,先生大才,便是往我卓家,指点我等改进冶铁技术之人?” “好说!好说!”李欢故意搓动手心里的两粒小金豆,那动作市侩又恶心,站在他身边的张骞如果不是熟悉李欢的话,恐怕都要真以为李欢是一个铜臭味儿熏人的狗东西了呢。 “初次见面,小弟有一块美玉,想要请先生这样眼光见识非凡之人品鉴一二,还请先生不要拒绝。”桌文安非常上道,衣袖中往外一掏,一块透光宝玉,就这样轻易送到了李欢手中。 李欢装模作样地拿在手中端详了一下,口中称赞不绝:“好玉,好玉一块儿,实在是极其少见……” “哦!先生果真是懂玉之人,这样如何,就请先生代为收下这块美玉,多多为小弟品鉴一二。” 卓文安姿态都变得谦卑起来。 李欢迟疑着:“这怎么好意思呢……也罢,我就先代为保管几日,这玉也需要文采之气侵染,方才能有灵性,区区不才,也还算是颇有文采。” “哈哈哈……先生果真风雅之士,小弟拜服。”卓文安谦逊一笑,当下和李欢上了另外一辆准备好的牛车,悠闲地交谈了起来。 反而是被晾在一边上的张骞,有些不适的搓了搓手,然后上了另外一辆驴车上。 “这都算怎么一回事儿啊?”张骞苦笑一声,转头看着身边的傻乐呵的甘夫:“你笑啥?” “子文,你不知道,那个人刚刚塞给了我好几块马蹄金,说看我孔武有力,双臂奇长,想拉我去他们家里做护院呢?” 第八十四章 卓家上道了 李欢以前不懂,为什么那些白嫖党们每次白嫖成功后,会那么快乐了。 现在他懂了,白嫖不仅仅是一种物质上的满足,更是一种心理上的强大满足感,这种满足,甚至在更多的时候,不是物质的满足能比拟的。 卓家果真开始施粥送米,也已经开始筹集钱粮,召集工人,开始修桥铺路。 赵雪儿的试卷送了回来,李欢认真看完所有的答案后,更是吃惊。 这些题,她竟然真的全部都算出来了,一个都没错儿! “师父,该不会是她吓蒙对了吧?真的一个都没错儿?”李敢一脸不敢置信。 李欢无语的看了他一眼:“你蒙一个我看看?” “这这这……她一开始,不是都只能做对一半的吗?怎么这一下子全部都做对了?” 李敢声音的分贝,都提高了不少。 李欢无语的看了他一眼:“是啊,你也知道之前她只能做对一半的,现在忽然一下就都做对了?” “师父,赵雪儿骗我?她一开始藏拙了不是?”李敢并非是不可救药。 李欢哼了一声,正要训斥的时候,忽然注意到李敢脖子上,有好几颗草莓,顿时郁闷的开口问道:“昨天晚上你去哪了?” 李敢下意识的想伸手捂住脖子,但却知道欲盖弥彰的做法,只会招致更加严重的责罚。 “我如果说,只是陪着卓大郎喝酒,让几个歌姬按倒了,可什么都没发生,师父信不信?” 李欢很无奈:“换成三五条大汉,都没法把你按倒了,几个娇滴滴的歌姬,就能把你按倒了,下次撒谎的时候,可以说你喝多了,浑身酥麻,头晕眼花,实在是没力气,才被按倒了的。” 李敢立刻道:“师父说的是,确实是喝多了……。 “行了,赵雪儿的事情你不要过问,这些天你就负责吃吃喝喝,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想怎么喝,就怎么喝。” 李敢担忧的看着师父:“师父不怪我?也不怕我醉酒后吐出真言?” “如果上天真的让一个蠢徒弟来惩罚我,那我也只能安然地接受。”李欢出奇的平静,挥手示意李敢退下:“把赵雪儿叫进来。” “师父,我……我……” 李欢眉头一皱:“要说什么就说什么,要做什么就做什么,吞吞吐吐,像个什么样子?为将者,最忌讳的是什么?” “犹豫不决!”李敢躬身一礼,退了出去,心中嘀咕了一句,师父,就算是你也不敢让三五个大汉按倒了吧? 赵雪儿随后面带担忧之色的走了进来,躬身一拜,不敢说话。 “行了,又不是在家中,你上前来说话。” 赵雪儿忙道:“君侯同意奴婢的请求了?” “这不是什么大事……”李欢心中盘算着,如果你没有解答出这些题目来,那就是大事。 “你以前跟着什么人学过算术?” “这倒不曾。”赵雪儿回答道:“只是以前看过军中的粮草调配,偶尔自己在家中无事可做的时候,做过一些算题。” “有点意思。”李欢颔首道:“现在起,你跟在我身边,把接下来听到的,看到的,都默默记在心中,我要你从卓家人的言语之间,推算出他们产铁量有多大,从而看他们上报给郡守的税务,可曾出过问题。” 他来这里的目的,当然不是单纯到做一个技术顾问,指点一下卓家该怎么冶铁、提纯食盐;皇帝的意思都已经那么明显了,他这一行还不能找出点问题来,那不真的是白做了这安阳侯的位置? “喏!”赵雪儿肃穆起来,随后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那君侯,我现在……” “李雪儿,你还有什么疑惑吗?” 李雪儿顿时兴奋得满脸绯红:“回禀君侯,奴婢没有。” “那很好,立刻跟我走,卓大郎已经等候多时,我们今日就去参观他们家的炼铁房。” 李雪儿瞬间充满了动力,自从父亲赵信背叛皇帝到而今,她一直感觉自己如履薄冰,今日方才算是真正感觉自己脚踏实地。 卓家的作坊很大,整个冶铁房外围连成一片,俨然一副卓家私人领地的样子。 李欢像是什么都看不出来,和卓文安有说有笑,张骞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就像是脸上被涂抹了锅底灰一样。 但,卓文安只是把他当作一个普通的随从,如果知道眼前这个人就是朝廷上那位风云人物张骞的话,恐怕当场就能吓死他。 热浪扑面而来的同时,大量光着身子冶铁的壮汉们吆喝的号子声,也响彻云霄。 堆积如山的铁矿石,就像是堆积成山的钱币。 在得到了整整一匣子成色不错的金子后,李欢停止了参观,开始认真的指点起来了新式炼铁炉该如何制作的问题。 卓文安俨然一副很精通冶铁的样子,可李欢早就看出来,真正精通冶铁的,是站在他身后的那个精瘦中年人。 这个人浑身都是腱子肉,双眼透彻明亮,眸光颇为慑人,尤其是在听到自己告诉他们新式冶铁炉子,是怎么通过改进炉子材料、炼铁的燃料,提升温度等等这些问题的时候,这个人眼里的光,前所未有的明亮。 忙碌了大半日,李欢回来后泡了个热水澡,匆匆去见了一面刘芸后,还没说上几句话,柳妍儿就悄悄禀报,说卓文君遇到了难处,求见李欢。 李欢随意找了一个借口,和刘芸辞别,另有别的侍女伺候着刘芸,他倒也不怕什么人敢来刘芸这里套话。 “小婢看出来了一些东西,卓家的矿石出铁率可以动手脚,这就是他们隐藏的那部分……”李雪儿一副极其认真的样子,要禀报自己的发现。 李欢不想驳了她的热情,就道:“要更为详细的,包括大概的数字说明,这一些你可能拿不到,但让李敢安排两个军卒跟你过去冶铁房那边,就说你同样精通冶铁,是我让你过去看的。” “多谢君侯信任,小婢一定不会让卓家的人看出什么异常的!”李雪儿的上道,让李欢越发喜欢。 她以极其激动的心情投入“工作”,甚至都没有和自己的老娘说一声再见。 “说吧,那小女子遇到什么难题?这才回到她们家的第一天,就来向我求援?” 李欢安坐下来后,这才抬头看向柳妍儿。 柳妍儿面色怪异:“君侯,听初一说,是卓王孙想要让她嫁给一个颇有名气的才子。” “颇有名气的才子?”李欢嗤笑,“卓王孙这老鳖孙,是真会玩啊,钱撒出去了,立刻就知道要攀上文人的关系,有了文人的关系吹一波,那这就是名利双收……嗯?那个文人?叫什么名字?” “此人名字有古人风范,叫什么司马相如?” 李欢差点蹦起来:“司马相如啊?” 第八十五章 被迫做了扶哥魔 柳妍儿看着李欢如此吃惊,也吓了一跳:“君侯,难道此人当真如此有文采?是蜀中的俊杰?就连您都听过他的名字啊?” 李欢摆摆手:“有文采……算是吧,但我听说他可不是有文采,而是此人善于勾引闺中少妇而闻名。” 柳妍儿一听,眼神都变了。 李欢乐道:“你走一趟,就说我要见卓文君,有要事商议,让她过来,想来也没人会在这个时候阻挠。” “喏!” 柳妍儿躬身退下。 李欢眯着眼睛,沉思起来,卓文君和司马相如是不是良配? 如果是良配的话,白头吟就不该出现。 不一会儿,卓文君果真到了,眼圈还挺红? “真哭过了?”李欢有些怀疑这个鬼妹子,又在这里使诈,毕竟女人的眼泪,是可以让百炼钢变成绕指柔,可以让黑白颠倒,真假互换的可怕之物。 “难道这还有假?”卓文君委屈得又要掉眼泪:“我怎么也没想到,我阿父竟然是这么一个心肠狠毒的人,就因为他筹集钱粮修路,召开宴会,那个叫司马相如的人,在宴会上写了一篇文章赞美他此举,就想着将我下嫁于这个素未谋面之人? 世上哪有这样的大人?何曾考虑过我这个做女儿的感受?更不要说,当初让我嫁给那个病秧子的时候,也是这样,那一次我屈服了,可这一次,我完全就不想做任何屈服!” 可怜兮兮地哀求眼神,就这样看向了李欢。 李欢摸了摸鼻尖,感觉这事儿有点不对劲啊,按照原本的历史来说,不应该是司马迁弹奏凤求凰,寡居在家的卓文君按捺不住寂寞,然后夜奔了? 难道……这其中有自己所不知的隐情? “司马相如可不是什么三流货色,这人长相俊朗,丰神如玉,你不如见一见后,再做定论?女人总归要嫁人的。”李欢居然一本正经的劝婚;这年头可没什么寡妇不能再嫁人,要立下贞节牌坊的说法。 卓文君美眸中满是愕然:“君侯,你不帮弱女子一把,何故还要这般落井下石,殊不知,小女子早就已经对君侯一见倾心,这样的话,无异于刀割奴家的一颗芳心……” “好了,别装了。”李欢揉揉额头,“你要真反对这件事情,我就不信你没有办法逃离此地。” 历史上夜奔都能做得出来的妹子,可不是一般的彪悍。 卓文君眼见扮弱小、装可怜,在李欢这里行不通,便立刻道:“我是有些办法逃离此地,但不到逼不得已的时候,又怎么愿意真的去做?那也就意味我和我家之人,彻底割裂了,君侯,您就可怜可怜我吧,难道你不想有人将你的算学发扬光大?” 李欢抓起一边上李雪儿做完的试卷:“把算学发扬光大,其实也不差你一个。” “君侯,你当真如此无情?”卓文君似乎当真动情,美眸黯然无光。 李欢道:“那你想让我怎么说?我看上你了?你觉得你爹会同意吗?他现在要的可是司马相如这样的文人,对他而今所做之事一顿猛吹,到时候,如果公主真的选定封地,有他这样的大善人,那不选这里,又选何处呢?” “所以,我这个女儿,只是他手里的一件会说话的工具罢了。”卓文君叹息了一声,她看了一眼边上的李欢:“君侯也看不起我这样的人,罢了,我就去接受命运吧,日后再见君侯……或许,也不会再和君侯相见了。” 李欢看着转身就要离去的卓文君,一咬牙:“行了,你赢了!” “君侯终于接纳人家了嘛?”卓文君狡诈如狐。 李欢揉着额头:“办法你自己去想,但是别太过就行,而且,也别把我牵涉过深。” “君侯不想牵涉过深,那就得立刻动身离开这里。”卓文君凑上前来:“我甚至都已经想好后续该怎么做了。” “不妨说来我听听。”李欢说不上喜欢卓文君,但这样有名的历史人物,如果从自己眼前错过,就会觉得可惜,或许也是出于老色批的心思,或许,只是看不惯又帅又有才的渣男罢了。 “我们立刻回到长安,置办报纸,把我阿父筹集钱粮,出资修路的事情,大肆在长安城宣扬一番,等到那个时候,我阿父想要的名不就有了?” 李欢看着卓文君这样子,摸了摸鼻尖,暗自想到了她在历史上,夜奔司马相如后,夫妻俩人生活贫困,就干起来了当垆卖酒的下贱行当,给她爹卓王孙气得不轻。 老卓再怎么说,也是整个蜀郡,乃至于放眼看去,整个汉帝国内,都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自己的女儿却干起来这样的行当? 这是可以接受的吗?当然不可以! 卓文君就从老爹那里坑到了一大笔钱,然后和司马相如过上了没羞没臊的日子。 及后,司马相如这才得皇帝刘彻的恩遇,方才真正显贵于诸侯,闻达于天下。 然后,他就开始变心,这才有了白头吟这样的不朽之作流传于世。 然而现在,李欢听着卓文君的这一番话,明面上说的好,可一旦这样的事情传出去后,可就相当于是另类捧杀卓王孙了。 天下那么多的眼睛在看着,但凡是这路修得有分毫不妙的地方,那要面对的,可是天下人的口诛笔伐啊! “这样搞老卓,会不会太过分了?”李欢都有些不忍心了,毕竟老卓这会儿可是真金白银的出钱修路,不搞虚的。 就连城外都在施粥送粮,说谁要持续十天呢。 甭管老卓是出于什么目的,但至少老卓真干了事实,比起后世那些善于打造九九六强者的企业,不知好了多少倍…… “不会!”卓文君满脸畅快的笑容:“反正从此以后,这家里也不会有我的一席之地。” 李欢讶然道:“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新式冶铁法,全部都划归了我的几个哥哥,我是一丁点儿都没分到。”卓文君猩红的眼眶里,泪花窜动,她脸上浮现一抹令人心酸的笑容,耸了一下肩膀,抿着嘴,笑起来的时候,泪水再也止不住地滑落。 “所以,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第八十六章 老狐狸的嗅觉 李欢虽然见过重男轻女的,但是从来没想过有这么夸张的。 他现在也才明白过来,什么叫做哀莫大于心死;卓文君的眼睛哭成那样,和他老爹是否给他指婚没有半毛钱关系,是她在长安城所有努力、打拼的成果,就这样便宜了别人,自己分毫好处都不曾获得。 这让李欢想到了扶弟魔一词;卓文君这是被她爹弄成了扶哥魔啊? 随意安慰了几句,卓文君忽然道:“天还没黑呢!”然后留下一脸郁闷的李欢后,她扬长而去。 卓文君离开没多久,柳妍儿便匆匆的走了进来,低声禀报道:“君侯,初一对人宣称,卓文君在长安城,得您的看重……” 她一边说话,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李欢的脸色,见李欢没什么表情波动,略微松了一口气,这才接着说道:“这种暗示让卓家的人都误会,以为君侯你对她很有意思,吓得卓王孙立刻改变了要把女儿下嫁给司马相如的想法……” “没什么,把这个交给卓文安。”李欢抓起自己亲手画的图解,他相信就是一头猪看了自己的图解,也知道食盐提纯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技术。 “告诉李敢,我们随后马上启程返回长安,不做任何停留。” 柳妍儿娇容上闪过一抹忧色:“君侯若是不喜,奴婢可以代为转告……” “不用,随他们去。”李欢笑了笑:“刘芸那边我亲自去说。” “还有,让你女儿留下,给她十个护卫听她差遣,再把这个给她。”李欢从身上摸下来一块令牌,柳妍儿吓得面无血色,跪在地上道: “君侯使不得,小女怎么能手持君侯的身份令牌?” 李欢沉吟了片刻:“也罢,我去找另外一个人。” “现在就走?”张骞有些捉摸不透李欢心中究竟在想什么。 “对,现在就走。”李欢点头道:“不仅如此,我还需要子文你的身份令牌给我一用。” “拿去用便是。”张骞解下自己的身份令牌,交给了李欢。 李欢一笑:“子文兄也不问我要了做什么?” “你让那小女带着人去卓家的炼铁房边上溜达,别的人不明白你在想什么,老夫还不明白吗?” “本来还打算在这里留几天的,但是情况变得越发不可捉摸,我是真害怕卓王孙这老头又想出来什么损主意。” 张骞眯眼笑了起来:“君侯是一个仁慈的人,你分明是担心卓王孙越来越惨罢了。” “子文兄,你说就不能留下三分吗?一定要说完?”李欢无奈的苦笑一声。 张骞哈哈笑道:“原本以为此番来蜀地,还能看到什么另类的东西,但怎么也没有想到,只是短短时间,君侯做的事情,却已经让我刮目相看了。” 李欢想了想,取出来了一份奏表:“此处奏表,还请子文兄代为呈给陛下。” “嗯?君侯你是……” “队伍要回长安城,但我想去江边走走,昔年秦灭楚国,是分为两路,一路便是乘坐战船,从长江顺流而下,按照道理来说,漕运应该是能很快发展起来的,但是你也看到了。” “这……”张骞迟疑着:“君侯三思,有些事情不是没人注意到,而是无法这么做的。” “只要我能造出更大更好更坚固的战船,民间自然也就会得到更好的船只,商业跑起来之后,又何须担心陛下收不到足够多的钱粮,支撑大军北伐?” 张骞越发不解:“既然是这样,君侯又何必……” 这话说的隐晦,李欢也是倍感压力一笑:“实不相瞒,因为我也没有太大的把握,一定就可以造出更强大的战船。” 张骞这才想起来,李欢曾经说过,祁连山下没有楼船兵的。 “那……”张骞的第一个字才出口,李欢就道:“放心吧,她会跟着我们,蜀地的治安如何?” “君侯大可放心,蜀地虽然不敢说没有盗贼劫道,但是光天化日之下,却还真是没什么盗贼敢直接在官道上打劫的。” “那就好!”李欢笑道:“此外,卓文君回到长安城后,如果有什么需要子文你帮忙的地方,还需你稍微辅力一把。” “这……”张骞流露出迟疑之色。 李欢笑道:“子文大可放心,卓文君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对于我大汉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也罢,既然君侯这样说,那我也没什么好推辞的。” 队伍的突然出发,让卓家所有人都感到有些惶恐不安。 但是,李敢的态度坚决,没有任何停留的可能。 卓王孙很自然的就想到了初一无意之间说出来的话,自己的女儿在长安时,很得君侯看重…… 难道……是因为自己准备把女儿下嫁给司马相如的事情…… 卓王孙一脸焦急,但卓文安却拿着李欢留下来的盐巴提纯技术,笑嘻嘻地凑到了老爹的面前来。 “阿父,你看这才是发家致富的东西呢,这人要走就走呗,反正我们也没有把小妹要嫁给那个司马相如的事情传开,只有我们少数几个人知道罢了。” “你糊涂啊!”卓王孙很铁不成钢的给了儿子一巴掌。 “啪!” “阿父!你打我干嘛?难道我什么话说错了吗?” “竖子!你要气死老夫不成?”卓王孙怒不可遏的喝道:“你懂不懂,如果初一说的是真的,那我们此前的举动一番传到了安阳侯耳中,会是什么后果?” “会……会是什么后果?我们不是不知道小妹已经成为了安阳侯的……”后几个字,卓文安没说出口。 卓王孙眼眸中满是怒意的瞪了一眼自己这不成器的儿子。 “你难道不知,这位从翁主成为公主的贵人,是安阳侯的嫡妻?” “你又知不知道,安阳侯此前看上了陈掌的嫡妻卫夫人,结果陈掌立刻写离合书奏报到了陛下那里去。 你可知道陈掌本是卫皇后的内臣,可就因为这件事情过去之后,陈掌忽然就被远调外地做官,你呀你呀!” “阿父?我我我……”看着儿子这样子,卓王孙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行了,你自己掌管冶铁就行了,盐巴提纯的事情,你就不要过问了,等你什么时候能看清楚这些关系,想明白这些关系后,再来见我吧!” “阿父,你不就是想说安阳侯不是我们能开罪得起的人吗?”卓文安还是有些愤愤不平的捂着脸,并没有认为自己哪里做错了。 “混账!”卓王孙大怒:“我看你就在家里好好的待着读书反省,炼铁房那边,你就先不要过去了!” 卓文安越发委屈,但这次却真的什么都不敢再说了。 卓王孙看着不成器的长子离去,眼眸中的担忧,似乎更深了一层。 “罢了,既然已经走到这条路上,也只有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他缓缓地跪坐下去,眼底深处闪过一抹惊悚之色,随后摇头道:“先祖啊,我这些儿,什么时候才能成气候,什么时候才能独当一面啊?” 第八十七章 激动的刘彻 队伍尚未离开蜀郡,就有一行二十余人,更换衣装,悄无声息地脱离了队伍。 张骞在马背上了望许久,方才微微摇头叹息了一声。 甘夫不解他的心思:“子文,君侯这样为国为民的人,有什么不好吗?” “为国为民的人当然没什么不好,只是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为国为民就一定能活得好了。” 张骞转头看着甘夫:“我想,你应该明白我说的这个是什么意思。” 甘夫嘿嘿一笑:“那又怎的?君侯而今的身份地位,谁又能轻易撼动他?你说,君侯这样一个在西北长大的人,真的能研究出来更好的船只吗?” “这不是我们关心的问题,秋收后就要北伐,这才是我们应该关心的问题。” “那君侯会跟随我们一起北伐吗?”甘夫忽然有些期待:“如果能做君侯手底下的兵,想来也是一件痛快的事情。” “谁说得清楚?”张骞忽然道:“我始终觉得,君侯把赵信妻女留在身边,是个祸患。” “要不等君侯回来,我们去山林里打猎的时候,我找机会射冷箭,杀死这两个贱婢?”甘夫很大胆。 “还是算了,收起你的馊主意吧,君侯是那等容易糊弄过去的人吗?”张骞摇头:“日后再说吧,这两个女人如果真的安分在君侯身边,自然不愁好日子过,如果还存有什么别的坏心思,就算是真的拼着惹怒君侯,我也会想办法除掉她们。” 放眼看去,得到修缮过后的道路,比他们来的时候顺眼得多,张骞摸了摸藏在衣袖中的奏表,心情略感沉重。 甘夫悠然的哼着曲调怪异的塞外小曲儿,对于自己出身匈奴,却要跟着汉军去杀匈奴这样的事情,他心中没有半点抵触。 因为匈奴人本身就很喜欢杀匈奴人,唯一不杀的,就是女人和孩子。 皇帝刘彻看完了李欢的奏表之后,不知为何,沉默了许久的时间,春陀以为出了什么大事,侍奉在一边上,大气都不敢出。 “把天下州郡河流图取来……”刘彻刚说完这句话,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怪异起来,春陀却已经拱手领命,正要退下。 “罢了,不用了。”刘彻站起身来,“朕想去安阳侯府那里看看。” 春陀忙吩咐车驾,刘彻却挥了挥手:“不用如此麻烦,张骞已经在那边侯着朕来,简装随形。” 刘彻刚继位之初,最喜以平阳侯曹寿的名义,外出潜行游玩,那时候,曹寿还未死,是皇帝的好姐夫。 只是而今曹寿已经作古,继承爵位的平阳侯曹襄,已经和刘彻没什么太多的共同话语。 心中憋着事儿,刘彻感觉时间过得很慢。 “陛下要来看安阳侯修建的流水?”阿娇听完翠花的禀报,也是觉得有些稀奇,李欢画的分水图,她都不知道看过多少次,总觉得平平无奇。 “回禀贵人,这是太中大夫刚刚说的。”翠花很顺从的躬身道。 阿娇站起身来,看了一眼偏西的日头:“我听人说,李欢人去长江边上,却让张骞带回来了一份奏表呈给陛下,小翠花,你可知道安阳侯写的是什么?” 翠花小脸一红,头压得更低:“回禀贵人,妾身并不知道,君侯虽然有书信送回,但多半都是家常之言,未曾说到他往长江边上有什么目的。” 阿娇笑道:“你脸红什么?行了,去吩咐一声,把所有的人都清场,叫霍去病把站岗的军卒安排好了。” “回禀贵人,奴过来禀报的时候,太中大夫就已经让霍将军派人清场,这会儿军卒已经立在屋檐下了。” “张骞做事倒是稳妥……”阿娇这句话尚未说完,大长秋就已经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贵人,陛下已经到了!” “走!” 阿娇站起身来,小跑着下楼,翠花和大长秋紧随其后。 大长秋看了一眼傻乎乎跟着一边上的翠花,立刻低声吩咐了一句:“傻丫头,别跟着过去!” 翠花这才止住脚步,慌忙去找白芷,低声商量起来,晚上应该准备什么样的膳食招待皇帝刘彻。 阿娇找到皇帝刘彻的时候,他正和霍去病凑在一块,蹲着看新挖掘梳理出来不久的水沟。 “这里边都用石料铺了一层,但是安阳侯说,如果制造出来一种叫做水泥的材料,就不用铺石板这么麻烦。” 霍去病为皇帝刘彻认真介绍着。 刘彻伸手一摸沟渠中流淌着的清水,有些讶然:“这水是热的?” “当然是热的。”阿娇凑上前来,“骊山上有温泉水,听说传回一句诗作,是安阳侯写就,叫什么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 刘彻感受着阿娇轻软芬香的身体压在自己后背上,嘴角也浮现一抹笑意,霍去病这才故作发现阿娇似得抱拳一礼:“参见贵人。” “免了!”阿娇从刘彻后背上滑了下来。 刘彻走进屋子,看着从屋子底下穿堂而过的温泉水,嘴角浮现一抹怪异的笑意:“难怪安阳侯说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他倒是挺会享受?所有的房屋都是这样?” “回禀陛下,安阳侯府的房屋,全都是如此,其余下山的野人们居住的房屋,就没有设计这样的温泉水,按照安阳侯所说,这样到了寒冬腊月,也可以保证屋内的温度。” 阿娇嬉笑起来:“安阳侯是懂生活的……只是陛下为何有了来看水沟的兴致?” “让张骞进来。”刘彻转身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去,霍去病应了一声,飞快退出,片刻时间后,春陀和张骞都一并走了进来。 “参见陛下,参见贵人!” “免礼了。”刘彻淡淡道:“你给朕细说一下,安阳侯究竟是怎么想的?” “回禀陛下,安阳侯认为如果大开天下漕运,那对于我大汉而言,又将会是一笔极其丰厚的收入,且无须朝廷多糜费什么,自然就有商贾动手参与,形成规模的漕运,到时候,朝廷只需要坐收丰厚税收即可。” 刘彻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转头看向身边与自己同坐椅子上的阿娇:“现在,你知道安阳侯想做什么了?” 第八十八章 阿娇挣钱啦 “陛下认为,此举可行否?”阿娇下意识地问出口,却又立刻感觉自己唐突了,什么时候才能改变如此任性的性子? “可行。”刘彻道:“朕此前就设想过,开挖一条河流,通过黄河运送军粮,但因为各种问题搁置下来,只是没想到,安阳侯竟然也有如此天大的设想。” 刘彻继续说道:“不仅如此,安阳侯所想的,乃是整个长江,从巴蜀之地一路东去,都可以形成一个循环往复的经济区域,他甚至还觉得,长江的中下游,并非不可以开发,也绝对不是不毛之地,荆楚之地的财富,只是我们还没有开发出来罢了。” 阿娇瞬间就有些懵了,安阳侯还懂这个? “朕今日特此过来,就是想看看安阳侯所说的水道,他还说,这办法可以让朕在冬日里冰天雪地的时候,吃上一口新鲜的蔬菜。” 刘彻脸上流露出一抹笑意:“这一份奏表,让朕也摸不清楚,他究竟想做什么。” 张骞拱手道:“陛下,安阳侯一心只为朝廷,为陛下分忧。” 阿娇黛眉皱了一下,觉得张骞真是不太聪明,这话还需要你强调? “太中大夫,你先退下,本宫有些想要和陛下说。” 张骞微微抬眉,看了一眼刘彻,见刘彻颔首,便立刻躬身退下。 春陀看了一眼霍去病,霍去病则瞪了他一眼。 刘彻郁闷地抬起手来,挥了一下,春陀躬身退下。 “陛下,这几日你不过来,我也要找你了,你看这是什么?” 阿娇从衣袖中抽出一卷单面分好了版面,写满了各种文字的纸张。 刘彻略感怪异的拿在手中看了看,愕然道:“这几乎是这一月以来,长安城里发生的大事……嗯?甚至还分好了日期?” “蜀郡卓王孙出资修缮道路?这是最重要的,放在了中间?”刘彻嘴角流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翁主入长安,受封公主?这样的事情,挤在这个角落里做什么?” 末了,刘彻觉得有些怪异,回头看了一眼阿娇:“你弄着这个做什么?” 阿娇眉毛眼睛都在笑:“陛下可知,这样一张纸,售价多少钱?” 不等刘彻说话,阿娇就喜笑颜开的哼道:“一百钱!” “疯了不成?一百钱?”刘彻愕然无语:“一石米,也差不多就是这个价格了,谁会花一百钱买这样一张写满了字的纸?” “陛下还不信呢?妾身短短数日时间,就已经卖出去一千张!” “一千张?”刘彻忍不住深吸一口气,看向边上的霍去病:“去病,这是真的?” “回禀陛下,是真的,主要是贵人抄写的人手不够,这才限制了售卖的数量,而且求购的数目,其实已经达到了五千多。” “一张一百钱,一千张……”刘彻有些不敢相信:“短短数日时间,你就兜售了十万钱?” “怎么?陛下觉得妾身的报纸不值一百钱一张?”阿娇顿时撒起娇来。 刘彻重新认真扫了一遍这报纸,眼中这才流露出一抹惊讶之色:“报纸……嗯,此物唤做报纸……上头写的东西,都是我长安城最近发生的大事……想要关注时事的人,购买报纸查看,倒也颇为不错,而且此报纸还是出自于你手,自然不会有人怀疑消息的真实性……” “妾身甚至还觉得,售卖一百钱太便宜了呢?”阿娇豪气冲天道:“如果在我大汉的所有城池,都设置一个这样的机构,一则是公布朝廷政令,这就可以让地方官员们无法随意扭曲圣意,可以让最底层的百姓们,也清楚朝廷最近发生了什么大事。 二则,每个人所在的城池,最近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都可以刊登在这报纸之上,如此一来,自然就能引得更多的人购买,陛下想想看,这得是多大的一笔收入?” 刘彻把报纸卷了起来,轻笑了一声:“阿娇,你是不是忘记了,我大汉识文断字的人,能有几何?” “那又如何,就算只有一成,我这报纸也不愁销路。”阿娇撅着嘴:“反正呀,这就是给读书人看的东西,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可以打广告,收广告费,这才是最最重要的收入。” “打广告,收广告费?”刘彻完全没听懂这个新词儿是什么意思。 阿娇嘻嘻一笑,又从宽阔的衣袖中抽出来了另外一张报纸:“陛下,你看这张!” 刘彻好奇地展开一看,这就更加让他啼笑皆非了,这上边写的,竟然是整个长安城,哪家酒肆的酒水好;哪家客栈的住宿好,甚至还有房屋出租? “所谓之广告,就是广而告之!”阿娇美眸里透露着狡黠:“就好比这酒香也怕巷子深,但是我在这报纸上刊登一下,那不就让所有看到报纸的人,都清楚哪里的酒好?这样的话,那这卖酒的人呢,不就要给我一笔钱,这就叫做广告费。 不仅如此,还有这个客栈投诉,房屋出租,也是一样;根据他们这些登报信息的价值大小,收取不等的钱,这个就叫做广告费。” 刘彻深吸一口气:“那你这些天,收了多少广告费?” 阿娇挺起胸膛:“快一万钱!等着我的报纸销售面变得更广,登报的广告费,自然也就更多!” 刘彻忍不住靠在椅子上,悠闲地问道:“也是安阳侯的注意?” “不错!”阿娇止不住笑意:“陛下可不要责怪安阳侯不把这个好策略先给你,漕运一开,那才真的是令国库充裕的好办法,妾身嘛,就跟着混点小钱喽。” “朕只是好奇一点,你要那么多的钱做什么?”刘彻现在越发期待往长江边上去了的李欢,甚至内心竟然还生出一抹担忧,如果李欢失足跌落长江……不会的,那些护卫都是身经百战之人,断然不可能连一个安阳侯都保护不好。 阿娇立刻从刘彻手中抽过报纸:“妾身的长门宫荒芜得可怜,没人修缮,那总可以自己修修吧?再说了,妾身总不能一直住在安阳侯家里? 那想要修一条路直通妾身长门宫,总可以吧?但是哪里来钱呢?妾身又没什么人可以依靠,当然只有自己想办法挣钱喽!” 刘彻听完这话,脸上有些发红,只是底气不足的训斥了一声:“胡闹!” “嗯,去病,安阳侯说的水泥,又是怎么回事儿?水和泥混在一起,怎么就可以比石板铺就的水道更好呢?” 阿娇见刘彻转移话题,立刻抢话:“陛下,安阳侯如此为您分忧,刘芸那可怜孩子的封号,是不是快些商定下去呢?” 第八十九章 雨村的惬意生活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李欢蹲坐在土坯房里,看着麻布半挂门帘外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的雨,在他身后,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火堆。 一场春雨,直接把所有的人都隔绝在了这个小山村里。 这个小山村,也成为了二十余人驻扎的临时场所。 山村之下,就是滚滚的流不尽的长江水。 刘芸却很享受这样的生活,李欢每天变着法儿的弄出好吃的,土坯房外下个不停的雨,也让刘芸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惬意和安宁。 “李大哥,我们今天晚上吃什么?”刘芸笑嘻嘻地凑到了火堆边上,柳妍儿也是一脸期待的看向了李欢。 李欢乐道:“这样的天气,除了火锅还是火锅……就是这山村里的食材匮乏……”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此地的亭长和两个壮丁,各自挑着一旦被串了鱼鳃,却还在不停蹦跶,扭动身体,挣扎着想要逃离的鱼。 粗略看去,如此之多,少说也有五六十斤? “咱们吃酸菜鱼火锅,怎么样?”李欢乐呵着站起身来,从这土坯房的一个简易灶台上,翻找出来了一些山菇,在这边上就有一个土陶酸菜缸。 酸菜的历史,则完全可以上溯到周代,哪怕是汉代的人,对于制作酸菜,也堪称得心应手。 “一定好吃!”刘芸对于李欢的手艺,已经有一种盲目的崇拜了。 李欢则哼着小曲:“吃了酸菜滚豆腐,安阳侯爷不如吾!” 一时间,整个土坯房内,回荡着起来银铃般的笑声。 “你说安阳侯会不会听到我们这些话?”刘芸玩味儿的看着在简易灶台边上忙碌着的李欢。 “谁说得准呢?”李欢抓起一块大白豆腐,“当初进村的时候,我们把怎么制作豆腐告诉村里的亭长,真是一个大为明智的选择……” 房门外,李敢提着三尾鲜鱼走了过来,一声不响的放在木桶内就转身离开。 本来入蜀的队伍里,李欢是让李敢假扮自己的,结果实在是看不下去,就让张骞假扮自己,那样至少看起来还像是那么一回事儿…… 因此,到现在为止,李欢还以为自己的妙计安天下。 “砰砰砰!”三尾鲜鱼顿时在没水的木桶里蹦跶了起来。 刘芸抓着葫芦瓢,舀水倒了进去,那曾想反而被鱼尾巴拍打起来的水飞溅了一头一脸。 “这鱼儿好凶!”刘芸有些委屈,蹲坐在火堆边上烤火。 李欢咧嘴一笑:“等会大口大口地吃它,就说鱼儿啊鱼儿,我要吃了你报仇呀!” 刘芸又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就是柳妍儿也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 很快,一锅子香喷喷的酸菜鱼火锅,就出现在几人面前。 一路入蜀,别的东西没有带着,唯独是铁锅,队伍带着好几口…… 没办法,吃惯了炒菜的人,实在是没办法容忍汉代人的烹饪习惯。他们喜欢把食物煮成糊糊状,然后大快朵颐。 又或者是烤得很柴的烤肉,又或者是直接下锅油炸…… 这些做法并非不可吃,只是没有炒菜那般,能释放出来食物原本的香气,对味蕾疯狂的摩擦产生浓密的唾液,生出对于美食无法割舍的灵魂…… 浓郁的香气伴随着酸菜醇厚的口感,瞬间征服了刘芸和柳妍儿,大家吃得小心翼翼,檀口吐出一根又一根鱼刺儿。 李欢终于觉得,原来看美人吃饭,都是一种享受。 “咳咳……”房门外,李敢咳嗽了一声:“李二,过来和我们喝酒,有些事情大家要凑一块儿商量。” 李欢一听,悠然地放下碗筷,潇洒地说道:“不用等我了,你们两人自个儿吃吧!” 刘芸和柳妍儿看了一眼李欢面前堆积的像是小山一样的鱼刺儿,下意识地相信了他那张嘴儿…… “师父,坏事了,下边的村子发生了山崩,亭长还求着我们出人去救人。” “什么?”李欢瞬间没了玩闹的心思,“不能通知到城里的府衙?” “路让洪水冲坏了,亭长没办法找到外边的人,送来的鱼……”李敢使了个眼色:“这家伙还不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呢,只认为我们是县里的官吏。” 李欢看了一眼挂满了整个堂屋的鱼,除了已经下锅的,其余的都已经处理好挂了起来。 亭长人唯唯诺诺的站在屋檐下,看着李欢眼睛看过来,便立刻做出点头哈腰的动作来。 “护卫一共有二十个,留下三个,其他的人全部都去救灾,第一时间想办法和城里取得联系,否则的话,单凭我们的力量,是没有办法……” 李欢这句话还没说完,忽然就听到轰隆隆的巨响声。 “哪里来的声音?怎么回事儿?” 亭长披着蓑衣,跑到院落里,站在高处远眺,而这个时候,李欢感觉自己脚下的大地,都在疯狂的抖动。 他看着亭长顺着木头杆子如同猴子一样瞬间爬到高处远眺,顿时大声喊道:“下来,小心被雷劈!” 雨中的亭长只是回头惶恐的呼号了一声:“洪峰过境,洪峰过境了!” “李大哥!” 另外一件毛坯房里,刘芸惊恐的喊叫着。 李欢不做多想,冲了进去,刘芸就一头扎了进来。 “轰隆隆……”水声如怒龙吼啸,天地都宛若是在抖动。 原本沉静在雨幕中的江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滚滚红色的泥流,翻天覆地一样,呼啸而过。 李欢把怀里止不住颤抖的刘芸死死地抱着,他看着那恐怖的红色江流,如果谁和他说这里边有一条龙在翻江倒海,他此刻不会有任何怀疑的地方。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怒龙已经逐渐平息,但江流依旧是一片血红,看的人心惶惶。 李欢这时候才注意到缩在火堆边上,面色苍白无血,瑟瑟发抖的柳妍儿。 不经意之间四目相对,李欢忍不住招了招手,柳妍儿迟疑了一下,竟也凑上前来,无声斜靠在李欢肩头上。 刘芸就靠在他怀中,一双美丽的大眼,有些茫然无措的看着滚滚东去的血色洪流,竟然都未曾察觉李欢的肩头上,又依靠着一个玉人。 “没事的,很快雨水就会停歇下来。”李欢左右双手,轻轻的拍打着两个玉人。 柳妍儿的年岁本不算太大,只不过是三十出头罢了,略微比白芷大那么一两岁而已。 一开始,她虽然感到靠在君侯肩头上很心安,可脸上的感觉,就像是把脸颊挨近了噗噗燃烧的火堆烤得火烫一样。 但是,感受着那一只落在自己后背上,宛若安抚婴儿一般轻轻拍打着的手掌,柳妍儿的羞涩逐渐散去,内心反而浮现出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 第九十章 惬意中的惊变 “没必要去了。”亭长没有被雷劈死,此刻坐在火堆边上的他,像是一只斗败了的公鸡。 “人都没了?”李欢有些惶恐,胸口也有些添堵,他几日前,还从那里路过,吃过村寨里的饭,虽然这也是给了钱的,但是那些村人的笑容,现在还能回荡在耳边。 “师父,那我们现在……”李敢神经粗条,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这会儿应该做点什么。 “你去组织人手,往下边走走看,如果遇到人就带回来。”李欢沉吟一声,看向了亭长。 亭长看了看烘烤的冒热气的潮湿衣袖,摇头道:“没法去了,洪峰过境,那边的路就会垮掉,就算有人能活下来,也要等着雨停了以后才能过去。” “真就没有别的办法?”李欢也有些发蒙了,看着洪流滚滚而去,眉头紧蹙。 “没办法,这都是世世代代的命。”亭长叹息了一声,靠着木柱,半闭着眼睛,不一会儿就发出轻微的鼾声来。 李欢忽然觉得有些冷,他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另外房间里传来了柳妍儿的喊声。 李欢不受控制地打了一个哆嗦,越发觉得寒气逼人,起身出了门,这会儿小睡的亭长忽然被惊醒,看着李敢笑了起来:“小爷,你们是哪里的官家?方才那位只怕派头不小,都这会儿,还带着这样两个美人儿?” 李敢皱了一下眉头,却忽然笑了起来:“给大官办事儿的人,我师父……嗯,他办事儿很得大官赏识,谋了个官职,正准备去长安那边,得到命令让他来这边看看水文,哪曾想一路走来没几日,就被雨困在了这里……” 亭长感叹了一声:“看得出,您师父是个好官,还想着去救人,没法下去……” “船也下不去?顶大顶大的船?”李敢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异想天开。 “哪能啊!”亭长摇摇头:“这是春汛,本来我们不是住江边上……”他忽然察觉自己说漏了嘴,立刻闭口不言。 李敢从衣袖中摸出来了一把钱,拍到了亭长手里:“有啥不能说的,你也知道我师父是好官……就当是这江水吓人睡不着,说来熬长夜,谁都不像我师父,有女人陪着不是?” “嘿嘿……”亭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想拒绝,但是却掂量着手里的钱币很厚实,定是长安有钱人用的,绝非是那等粗制滥造的飞钱,舍不得还回去,便道:“小爷,我说了,您可别乱说出去。” “我嘴很严,就是长夜太慢,我师父还说,要给我说亲……”李敢摇头:“但那都是到了长安的事儿。” “那是……”亭长迟疑着思索了一会儿,才说道:“我们以前确实不是住在这里的,您可还记得前朝的时候,蜀中有个巨富,叫巴清?” “记得!”李敢乐道:“后来秦朝灭亡,巴氏一族也就此衰败下去……” “嘿,说了不怕小爷笑话,我祖宗就是巴清……”亭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失敬了。”李敢拱手一礼,亭长大惊,连声道不敢。 “说的是当年秦始皇让人修造大船,给一个方士海外寻找不死药,那大海楼船的制作图,我家祖上有过一份,但后来蜀地的官员索求,我们这些后辈去哪里找啊?这一来二去拿不出来,在我阿父那一辈,我们这一脉的人,就被驱赶到了此处居住。” 亭长叹息了一声,指着外边的滚滚洪流道:“您说,这地方是人住的吗?下村其实就是我们同族人住着的,这一下还不知道能有几个活着的呢。” 李敢的心在蹦蹦蹦的剧烈跳动着,他知道亭长说的这个方士,他唤做徐福。 只是始皇帝嬴政等到死,也没有等来徐福的不死药。 “那到底有没有大海楼船?”李敢随口问道。 “哪能啊,就算是祖上真的有,可是到了我这一代,啥都没了啊!”亭长一脸委屈没处诉说。 李敢摸着鼻尖笑了起来:“那是,反正这造船图,对于你们而言,也没什么用处,拿出来还能让子孙脱离这个鬼地方……” 亭长身边的一个丁壮忽然插嘴:“谁说没有?巴大兄,不是说在咱们老祖宗的坟里?” “你个混账,胡说什么呢!”亭长大怒,踹了这人一脚。 这人很委屈:“都说什么破祖宗坟,败坏气运,可是我们这一族人,都已经落败到了这等地步,还不如进去瞧瞧,是不是真有……” “你再说,我把你嘴缝起来!”亭长真的怒了,立刻吓得这人不敢再多说什么。 他转过头来,向着李敢笑道:“别听这王八蛋瞎说,真有这东西,祖宗带到坟里去干嘛?都是族里的人瞎编出来的。” “我也不相信。”李敢乐道:“真有这东西,那不留下来,让你们这些子孙后代献给皇帝,还能换取一个一官半职不是?” “嘿!那可不是!”亭长又恢复到了此前的健谈。 然而,夜深他离去之后,李敢脸上却闪过一抹怪异的笑容,看了一眼身边的护卫。 两个护卫立刻点了点头,披上蓑衣,走出门外,人与黑暗相融…… “李二……”李敢走到另外一间土坯房边上,轻轻的呼唤了一声。 李欢红着脸开了门,有些迷离的挨着火堆坐下。 李敢下意识的觉得自己来得不是时候……可是走进去一看,却发现公主刘芸和柳妍儿,都在里边安然睡着,火光把师父的脸照得酥红,像是涂抹了胭脂的美人脸。 “师父……”他三言两语,把亭长的话告诉了李欢。 “想要修造大船,还无须这么麻烦。”李欢伸手抚着额头,忽然直挺挺地朝着火堆里倒了进去。 李敢吓了一跳,伸手搂住李欢,正要说什么的时候,猛然感觉李欢的额头上烫的惊人,自己只是扶住了人,都感觉他额头上有一股惊人的温度传来。 “你们都是死人!师……李二发烧了!你们都不知道!”李敢大怒,一把抱起李欢,低吼着把他放在地铺上。 被惊醒的刘芸和柳妍儿满脸无措的让开位置,刘芸伸手一摸,顿时眼泪都吓出来了。 看着两女慌慌张张取来丝巾过温水后热敷在李欢额头上,又是搓手,又是擦汗的样子,李敢心中憋着怒火,也不好倾泻,他丢下一句话:“你们照顾好李二,我记得随从里有军医……” 可是他这句话出口,又有点蒙了,军医?大汉军队中的军医,把人当畜生一样医治,让他们给师父治病?这…… 师父啊师父,我好后悔没有跟你学医术…… 然而,就在李敢迟疑的时候,刘芸忽然站起身来,抹掉眼泪:“我懂岐黄,让人跟着我去找药,如果村里没有,这后边的山上,一定会有!” 李敢看着自己面前下巴都在发抖的小妮子,迟疑得看了一眼屋外夜幕中天漏的暴雨:“要去,也明日天亮去吧,现在什么都看不到……” “雨伞遮住火把,我懂岐黄之术,李郎烧得太重,等到明日天亮,恐都要烧坏脑子,成痴傻之人!”似乎是在给自己下决心,刘芸强调了一句:“不能迟疑。” 第九十一章 梦魂归何处 刘芸都已经做好准备,如果眼前这个呆头呆脑的军卒不听自己的命令,她就要亮出公主的身份来。 结果,就在她自曝身份的话语都到了嘴边上的时候,这个呆头鹅一样的军卒,立刻就走出房门,大声喝道:“来人!” 黑夜中,十余人打着伞,举着火把的同时,又备着好多火把,走进了黑夜里。 他们就像是晚风中摇曳的残烛,随时都会湮灭掉一样。 柳妍儿一边抹泪,一边把昏迷的李欢抱在怀里,她手边上就能摸到温水盆,时不时的为李欢更换热敷的丝帕;过一段时间,她就会用自己的眼睛贴着李欢的眼睛,从而判断李欢的高烧是否有所缓解…… “该发工资了……该给点补贴吧,我的车油耗高……你要是不给,那给我弄个公车啊,我这一直都开自己的车……” 迷迷糊糊的李欢,忽然很愤怒的嚷了一句,猛然睁眼看着柳妍儿,布满了血色的眼睛,看着柳妍儿漂亮的面孔,很迷糊的来了一句:“靓女?新来的啊?” 然后,然后就又昏迷了…… 李欢发现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里,他穿越到了西汉武帝时代,还成为了武帝册封的安阳侯。 他半眯着眼睛,看着头顶的日光灯,心中忽然想到自己遭遇沙尘暴的一幕…… 真侥幸…… 李欢心中这样想着,一个熟悉的气味钻入他的鼻尖,李欢感觉有人在为自己擦脸,但是他想认真去看这个人的时候,却又什么都看不见。 强烈的光,依旧在刺着他的眼睛……一双很软很温暖的手,在他的脸上抚摸着…… 李欢又彻底失去了意识……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李欢忽然被一种辛辣的苦味儿惊醒,他无力的睁开眼,看到一个眉目如画的古典美人儿,正在给自己喂药。 李欢感觉很迷糊,这么一瞬间,他甚至都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谁,更不要说眼前这个风情妩媚,熟透了的绝美少妇…… “君侯……君侯……”狂喜万分的呼喊声下,李欢又昏迷了不知多久的时间。 李欢昏迷的第四日,暴雨停歇,彩虹横跨湍流骇人的长江之上,似乎昭示着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刘芸多日淋雨奔波,人虽然憔悴了一大圈,双脚也浮肿得厉害,但好在她并没有生病,她又一次为李欢诊脉。 柳妍儿半跪在地铺边上,满眼紧张。 “药没有问题,是按照王宫里的医者们教授我开的。”刘芸略显苍白的小脸上,也流露出一抹焦急:“烧退下去了,可为什么人还没有醒?高烧伤神破力,我再出去一趟,从今天起,改换药材。” 这时候,一股难闻的气味,忽然弥漫开来。 刘芸嗅到这股味道,忽然小脸微红,但却有些兴奋的去看李欢的下半身:“终于拉了……” “婢来清理。”柳妍儿立刻就要动手,还用眼神示意刘芸先出去。 刘芸却摇头:“他是我注定的夫君,我怎么会嫌弃他?更何况,我还要从粪便中观察他的情况,两日前你把他拉的清理干净后,我还没看过。” “可公主之尊……”柳妍儿有些惶恐。 刘芸摇头:“什么公主?我还不清楚。”她看了一眼依旧昏迷不醒的李欢,眼中闪过一抹哀伤之色:“若是没有他,我不一直都是一个被人欺凌的没娘孩子罢了。” 她伸手就去扒下李欢的裤子,冲脑的恶臭袭来,看着那污秽之物,只是皱了一下眉头,也不管那难闻的气味,就从柳妍儿手中抽走一块丝帕,直接将秽物清理干净。 柳妍儿几乎愣在当场,从未想过,堂堂公主之尊?竟然能做这样的事情? “要定神,明日或许就可以醒来。”刘芸无奈的叹息了一声:“不是汤药的问题,他的脑子难道因为高烧,烧的太严重?” 末了,她像是祈祷般:“不会的,他的脉象平稳,只是略微虚弱了而已,大病伤身,这都是常态……” 李敢一声不响的领着人跟随刘芸采药,柳妍儿一如既往地照顾着昏迷的李欢。 日光刺眼的厉害,李欢又闻到了那种让他很着迷的体香。 她看着身材火爆,穿着泳装的女友把他拥在怀中,他有些迷糊,有一种梦里不知身是客的茫然。 可是他发现自己身处一片豪宅的游泳池边上,不远处停着的超跑,正是他女友和他说过,要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西北……”李欢茫然的开口。 女友妩媚的眼神看向了他:“说什么西北,那都是好些年前……你不是答应我,以后都不提……我们的生意做得更大,已经有全国连锁店……你不是说,想和那个喜欢赛车的明星一起跑那条赛车道,我已经把人请来了……” 李欢迷迷糊糊的看着那个不老男神和他微笑着打招呼,他不知什么时候坐在车里,车子自己在疯狂地飞驰,轰鸣的马达声…… 他看了一眼窗外发现自己快得已经飞了起来,当他想要控油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找不到油门和刹车…… 不知为何,低下头的时候,忽然发现超跑竟然变成了一匹骏马…… 女友就在身前,诱人的体香,呼唤着李欢的荷尔蒙…… 朦胧的激情过后,李欢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却又想不起来…… 这时候,发丝被汗水粘连在一起的女友忽然看着她笑了起来:“欢欢,你该醒了……” 李欢忽然发现女友的脸变得很模糊,变成另外一张脸……翠花……翠花…… 刘芸? 刘芸? 白芷…… 妍儿…… “妍儿……” 正在给李欢擦脚的柳妍儿,猛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脸上表情凝固的抬头看去,昏迷了整整五天的君侯,不知什么时候,忽然睁开了眼,正在看着自己。 “妍……妍儿……”李欢声音沙哑、断断续续…… “君……君侯……”柳妍儿跪着挪到了李欢头边上,大颗大颗的眼泪断线似的掉到了李欢的脸上,唇上,甚至还有嘴里…… “妍儿……”李欢吃力的呼喊了一声,柳妍儿瞬间明白,取来温水,缓缓地喂给李欢。 李欢缓缓地道:“我做了好长时间的一个梦……梦里不知身是客……你、你扶我起来……” 柳妍儿抹掉眼泪,小心翼翼的搀扶着李欢,但是刚靠着柳妍儿坐起来的李欢,顿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的恶心感袭来。 “还是让我躺下……”他带着很强烈的不适感说完这话后,脸色开始发白,身体也有些不受控制的发抖。 “其他的人呢?”李欢问完这句话后,忽然看着房门外放晴了的天空,还有永远都不会断绝的水声,这才有些意识地问道:“我这是……几天过去了?” 第九十二章 大病之后的恩情 “君侯已经昏迷整整六日,暴雨已经过去了,是公主冒雨给你去采药……” 柳妍儿原本稳定下来的情绪,伴随着她说道公主那天晚上连夜摸黑打伞举火去采药后,吧嗒吧嗒的眼泪,就再也止不住的往下掉 ?李欢听完后,很是动容,回过神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这是自己的故事,眼角不知??什么时候留下的感动泪水,让他自己都有些无措。 柳妍儿慌忙帮着李欢擦掉,口吻很是惆怅:“君侯,仆身份低微,本不应该说什么超出自己身份地位的话,只是公主这般的女子,当真是世间少有之。” 李欢也默然,当然少有,公主之尊能为自己端屎端尿……她完全可以不这么做的,但是她还是做了…… 这时候,他忽然想到了自己做的那个奇奇怪怪的梦…… 或许,这个梦,就是跟以往告别吧…… “我知道的……”李欢沉吟着:“公主又出去采药了?” “李敢将军跟着一起去的,君侯可是有什么命令要传达?” 李欢想了想:“这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下村的人,只有五个人生还,其余的人都丧生在了山洪里,崩塌的山体,一下吞噬了许多的人生命……” “城里的人还没过来?” “回禀君侯,已经过来了,但是这个村的人,还是没办法迁出此地。”柳妍儿赶忙回答道:“李敢将军和公主都认为君侯的病情不适合现在离开此处,所以就对外隐瞒了下来我们的真实身份。” 李欢感觉自己现在很累,没心思去想这些地方上的事情,只是半眯着眼睛,忽然嗅到了柳妍儿身上的体香,他隐约回想起来,自己在梦境中一直嗅到的那一股香味,原来就是柳妍儿身上的味道。 这么说来,这些时日,其实都是柳妍儿衣不解带的照顾着自己…… 刘芸不顾一切的为自己采药治病…… 李欢心中略感沉甸甸的,他看着柳妍儿,果真发现其眼袋很深,神色也颇为憔悴,显然熬夜太久所致…… “妍儿……”李欢低声呼唤着。 柳妍儿赶忙凑上前去,低声询问道:“君侯,你怎么样?” “我没什么,你不用太紧张……现在就是觉得乏力,坐立起来就感觉恶心,躺太久了……”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李欢忽然问了一句奇怪的话。 柳妍儿愣在当场,不知该怎么回答。 李欢道:“我知道你是个好女人,只不过是为命运所玩弄,这才下嫁给了赵信;只是赵信背叛帝国,与你何干?如果你愿意的话,我送你一块土地,一个庄园,你就可以和你的女儿好好地生活在庄园里,也不会有人知道你们的过往。” 柳妍儿听完这些,泪水住不住的往下掉,她跪在李欢身侧,哽咽着说道:“多谢君侯的恩赐,若无君侯,奴婢与小女早就已经不知成为何处枯骨?今日奴婢得以伺候君侯,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又怎么敢奢望君侯另类的恩赐?还请君侯收回成命,奴婢愿意和小女终身侍奉君侯,永不改志。” 李欢听完这话,哑然失笑:“你别担心,我不是赶你走,也不是试探你什么,只是觉得,想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想帮助你。” “君侯的仁慈,奴婢自然清楚,若非是如此的话,奴婢又怎么还能活到至今?”柳妍儿言语之间,也颇为感慨:“但是,妾身真的只希望能够一辈子侍奉在君侯身边,就已经满足了,万万是没有其他的念头。” “也罢,日后再说吧。”李欢感觉很疲惫,躺的太久,他整个人的精气神,似乎都已经消散了。 “我先睡一觉……公主回来的时候,你再叫醒我。”李欢半眯着眼睛。 柳妍儿忽然想到了什么,忙道:“君侯,有件事情,奴婢尚未与你禀报……” “现在这光景,还能有什么事情禀报。”他闭上了眼睛,思索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了什么,缓缓地抬起眼睛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柳妍儿问道:“我昏迷的这几天,一直闻到你身上的香味,让我很舒服,你能挨近点吗?” 柳妍儿面色微红,忙道:“妾身无法预知君侯的体温,便只好把君侯抱在怀中,时而用眼贴眼,感受君侯的体温,还请君侯恕奴婢冒犯之……” “你这是在救我性命,我又怎么会是那等好歹不知之人?更何况这样的事情,总归是你吃亏。”李欢有些不好意思:“我有些习惯了你的气味,你看能不能……” 柳妍儿一脸受宠若惊之色,她凑上前来,动作熟练的将李欢抱在怀中,那股熟悉的体香,又充斥在李欢鼻息之间,前所未有的内心安宁感觉,宛若如梦境中那般飘忽,他几乎是闭上眼睛后,立刻就进入了睡眠…… 柳妍儿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若是君侯此次高烧期间,当真这般痴迷于自己的气味,那岂不是说,自己日后…… 一想到这里,柳妍儿看着靠在自己怀中,如婴儿一般睡得极其安稳香甜的安阳侯,内心竟然也不知何时,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一觉,睡到了黄昏时候,李欢自然醒来,就看到刘芸坐在火炉边上熬药。 陶罐里边的药汁咕嘟咕嘟地翻滚着,中药特有的气味,弥漫在整个小屋子里,李敢一声不响地坐在火炉边上,盯着噗噗燃烧的火,不知在想什么,有些愣神。 柳妍儿就坐在地铺边上,第一个发现醒过来的李欢,可还不等她说话,李欢就冲着她一笑,转头看向了刘芸,清了清嗓子:“刘姑娘,多谢救命之恩,回到长安城以后,我定然禀报君侯,给你加月俸可好?” 刘芸欢喜地转过头来,看着满脸笑容的李欢道:“好呀,那不知君侯打算用什么赏赐小女子?” 听闻这话,李欢愕然了片刻,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看向一边上的柳妍儿:“你之前说要和我禀报的事情,该不会是……” “回禀君侯,公主已经知道了您的身份。”柳妍儿面带羞涩,柔声说道。 李欢闭上了眼睛:“我很累,还想休息一会儿……” 第九十三章 一生为你画眉 看着李欢这样子,刘芸不由得笑了一声,但却没有揭穿假装睡觉的李欢。 一个大病初愈的人,是很容易饿的。 鲫鱼豆腐炖汤这种滋补的美食散发出去的香气,很快就让李欢没有办法再继续装死。 他悄悄地睁开眼,看了看左右,见没有人在关注自己,就低声道:“我饿了。” 刘芸真的像是没事人一样,缓缓地搀扶着李欢坐立起来,这一次李欢依旧感觉有些恶心,但并非是不能忍受,尤其是饥饿的感觉冲击下,似乎可以让身体其他的不适感减弱一样。 “李郎放心,这鲫鱼的刺儿,妾身已经全部剔除,你安心的吃就是。”刘芸温柔如水,似乎彼此的身份被戳穿之后,她完全有一种摊牌了,不装了,其实我就是你老婆的心态。 鲜嫩的鲫鱼汤肉混着豆腐入口,滑嫩鲜香的口感,瞬间充斥在李欢口腔内,咽下的瞬间,一种舒坦的温热感,从咽喉向着大脑直冲而去,随后又伴随着呼吸流淌在全身各处的筋脉血管中…… “呼……”李欢不由自主地呼出一口气,惊讶的看着刘芸:“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看你做的时候,就学会了。”刘芸有种很大成就感,就差点没直接表示自己很天才。 李欢都不用动手,她就已经贴心得喂到了李欢的嘴里,一般人喂汤,如果没有勺子的前提下,总是喝汤的人伸长脖子后,嘴巴用力地抵住碗沿儿边上,吃力地喝汤,嘴里已经无法换气的时候,喂汤的人却还在不停的用碗沿儿逼压。 被喂汤的人,就会含糊不清的“嗯嗯嗯嗯”,喂汤的人一听,感受着碗沿儿不断传来的压力,还以为是汤好喝,自己喂得深得人心,于是逼压得更厉害…… 相信所有被喂过的人,都有这么深刻的记忆…… 重新躺下后,房门外透露着一股清新气息的空气,飘逸了进来。 李欢悠然自得的躺着,刘芸就坐在他身边,笑眯眯的看着他,也不说话。 她看着李欢的脸、李欢的眼睛、睫毛、眉毛、鼻梁、鼻尖,鼻孔,嘴唇、下巴;从上往下,看了一遍又一遍,竟不厌其烦,又看了一遍。 这个人,就将和自己共度余生。 “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李欢换了个舒服的侧躺。 “本来是有很多话想说,可奇怪的是这些话到了嘴边上,就一下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刘芸原本是一本正经的说完这话,可是说完后,自个儿就已经开心的笑了起来。 李欢道:“你傻乐些什么?” 刘芸压住笑声,清了清嗓子:“对待救命恩人,可不应该是这种腔调,我依稀记得某人,曾经说要禀报君侯,给我加月俸的?倒是不知,加多少月钱呢?” 李欢看着像是吃了蜂蜜一样的刘芸,忽然注意到她脸上有一点黑灰,乃是柴火燃烧飘出所致,他下意识的伸手。 刘芸娇躯轻颤,强忍着羞涩,没有躲开,李欢把木灰轻轻抹在她的眉毛上:“那就让安阳侯一生为你画眉可好?” 简易的土灶里头,干柴烈火燃烧的噗噗声里,时不时发出轻微的爆鸣声,却越发让整个山村的夜,显得更为宁静…… “安阳侯病了?在一个乡下的村子里?前前后后,休息了十来天?”刘彻放下毛笔,觉得没掉进长江里被冲走,就不算大事,可他眉头皱了又皱:“刘芸也在他身边,冒雨摘药、亲尝汤药……” 春陀最能揣摩皇帝的心思,这会儿皇帝看似皱眉,可心里却透露着一股快意。 果不其然,皇帝又立刻道:“但是,既然好了,那等他回来之后,就让他好好歇歇,不论是漕运的时候,还是朕想要开挖河流,又或者是他所言者有利于耕种播种之物,都不要提,让他歇过这个春日。” 末了,刘彻有些郁闷的补充了一句:“春耕最忙的时节,都已经过去了。” 换言之,安阳侯所说的那种播种机器,确实不着急…… 春陀躬身:“陛下,那另外一件事情呢?” “你说,李敢到底还有没有胆子做这样的事情?”刘彻忽然眼睛眯了起来:“确认清楚,李欢当真病重?” “回禀陛下,绣衣使者断然不会说错的,我们的人就在安阳侯随行的护卫里。” “罢了,那就等日后再说。”刘彻摆了摆手,很是大度:“行了,此事不要再追究,李敢做事不是如同李广一样?没有什么脑子?这就叫做有其父必有其子。” “陛下宽宏!”春陀躬身一礼。 春耕确实已经完成,广袤无垠的疆域上,所有的百姓都在做同样的事情,他们勤劳吃苦,善于忍耐,却一直不是这个世界上最受益的人。 李欢坐在抬椅上,身上还盖了一层毯子…… 春风已经不冷,但刘芸坚持。 李欢自然不好反对,毕竟刚刚受了人家的活命之恩。 田间地头依稀还能看到耕种的百姓在梳理沟渠,曲辕犁更是随处可见。 甚至,李欢看到了一些山地,也被开垦出来。 他原本还担心会造成滑坡泥石流的,可是仔细一看,却又觉得真的是自己多想了。 这个时代的人口,还没有那么多,肉眼能见会发生滑坡的地方,别说是人,就是动物也懂得趋利避害。 这倒是让他觉得自己此前居住好多日的村子,有些奇怪;那个地方,现在不是个好山好水之地。 只不过,李欢懒得管太多的事情,这些村民既然选在那里定居,那一定就有他们自己的道理可言。 剑门关依旧,巍然矗立,李欢一行人微服潜行,悠然的穿过,走在吓人的栈道上,刘芸早就已经强迫自己睡了过去,这一点比卓文君更优秀。 只要看不到,那就吓不倒我。 而李欢则看到了卓文君售卖的报纸…… 一百钱? 听到这个定价,他都有些发蒙,但还是掏钱买了一份。 抬椅很舒服,而且抬椅子的人,绝对不会把李欢丢下栈道,于是惬意的心情,就这样出现。 报纸上所说的是长安城最近发生的大事,令人颇为惊讶的是,皇帝刘彻竟然让将作大匠公布了曲辕犁的具体制作步骤! 而且,这上边用的图纸,竟然还是自己所画的最为原始的版本。 除此之外,就是一些和李欢无关紧要的政令,长安城内发生的大小事务等等…… 但,这都不是最为吸引李欢注意的,最为吸引李欢注意的,乃是蜀郡临邛巨富卓王孙修缮道路的事件。 在版面上,用了大篇幅的文字,描述这位巨富,究竟是如何修缮道路,为蜀地人民谋福祉等等的。 “这还真是一个亲爹杀手啊!”李欢随后把报纸塞给了边上的李敢:“咋回事?怎么看起来像是心事重重?看上村里的姑娘了?村姑有时候,确实是比长安城的贵小姐更有味道。” 第九十四章 孝道大于天的时代 “师父说什么呢?”李敢有些脸红,但是抬倚的享受,让他没跳下去步行。 有这样待遇的,同样还有柳妍儿,只不过她更多的是拘束不安,认为自己应该和其他的护卫一样步行才对。 但在李欢的坚持下,就是再怎么愚蠢的护卫,也看得出来这位风韵诱人的美妇,不日就要显贵了。 “师父,我们此去,本来是为了弄清楚长江边上民用船只,究竟如何……” “你是想说,我们此去空手而归?”李欢哈哈笑了起来:“要真是为这样的事情而伤心,大可不必。”他一根手指戳着自己的太阳穴:“造船的一切,都在我的脑子里,此去也只不过是去看看,而今的民用船只,落后到何种地步罢了。” 李敢满目愕然,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报纸,掩饰自己的惊讶,原本某个心思,也瞬间偃旗息鼓了下去。 “现在,我们需要做的事情,是回去看看栽种下去的桑树如何,翠花想要养蚕,而我想今年冬天想要盖蚕丝被;除了这个,还有我们养的猪,我跟你说的骡子……算了,不说了,说了你也不懂,我们就安逸的享受最好。” 李敢点头称是。 李欢则让挥了下手,让抬倚慢点走,他和后边的柳妍儿并驾齐驱,两人的闲聊,就比和李敢闲聊有意思多了;而且时不时的,柳妍儿都会忍不住发出很愉悦的笑声,这听得抬倚的众人,也是越发充满了精神。 熟妇的力量,可见一斑! 穿过来时的栈道,出陈仓,走眉县,重新回到了骊山下的安阳侯府,李欢忽然有了一种家的怪异感觉。 翠花小别的欢喜,白芷压抑激动的举止,霍去病少见的憨笑,都让李欢都倍感温馨。 人就是这样,哪怕明知道白芷就是皇帝的耳目,但时间相处久了,却还是真的会生出情感来。 这一点,李欢认为更大的可能是白芷长的好看所致,而自己素来是一个对于美色没有任何抵抗力的人。 翠华足够单纯,足够纯粹,甚至在刘芸面前,都敢凑到李欢身边,贪婪的宛若是一只小猫咪似得,贪恋着主人的一切。看书溂 然而,晚宴到了一半的时候,大长秋到此,笑眯眯地叫走了刘芸。 “以前听你说,李敢这种人干的就是焚琴煮鹤的事情,贵人万万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啊!”霍去病郁闷的时候,还不忘记鄙视一下李敢。 李敢心里藏着事儿,竟然真的佛系,看都不曾看霍去病一眼。 “这人去一趟蜀中,怎么还傻了?”霍去病见自己的鄙视没有得到一张愤怒如公牛的红脸,还略感有些不适应。 “或许我真是傻了。”李敢回应了一句,声音干瘪,霍去病于是得到了很大的满足。 李欢无所谓地靠在躺椅上:“按照规矩,是明年开春后才成婚,我都无所谓,你俩呢?年岁不小了,也该成婚了。” 他说完这话后,还以为霍去病立刻又会说“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哪曾想,霍去病立刻道:“秋收后,带我去北边打战,我就接受安排,怎么样?” “你呢?”李欢看向李敢。 李敢摇头:“我都接受师父的安排。” “师父,我呢?”张安世有些发奶萌的声音一问出口,顿时把所有的人都逗笑了。 小小的他,还不懂众人为什么笑自己,我就想娶一个媳妇儿?你们笑我做甚? “认真学习,等你把师父教给你的知识都学会了以后,为师给你抓一个匈奴公主做媳妇儿?好不好?” 张安世歪着小脑袋,很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不行啊,师父,万一我打不过她怎么办?听说匈奴女人都很野的。” 一群恶徒听到“很野”都露出大灰狼一样的笑容。 “怕什么,跟我学武,到时候你能把匈奴女人打得嗷嗷叫都行!”霍去病无意间飙了一下高速。 就在此刻,刘芸又回来了,她摸了摸张安世的小脑袋,除了李欢之外的所有人,都急忙站起身来,躬身行礼:“参见公主!” “都免礼吧。”刘芸有些不适应,但看到依旧坐着的李欢,心头就很舒服,她凑上前去,狡黠的笑着:“阿郎,让卓文君在报纸上大肆宣扬其父卓王孙修缮道路的事情,可是你的注意?” “报纸是我的主意,但是捧杀卓王孙,却是卓文君天生反骨……嗯?奇怪了,为什么我回来后,竟然没有见到她?”看书喇 众人也是一脸奇怪,这个卓女,可是一直都恨不得钻自家君侯的被窝。 刘芸嘿嘿一笑:“我知道为什么。” “你知道?”李欢笑道:“难道她在贵人哪里?” 刘芸点头:“卓文君有意在报纸上宣传其父卓王孙的种种举动,无外乎就是想要让卓王孙扬名,从而让陛下在为我选定封地的时候,能考虑这个卓王孙所在的临邛。” 李欢看着刘芸脸上的笑容,愕然道:“不会真的选了临邛?” “有什么不可以吗?”刘芸眨着眼睛,那副样子似乎在问:还说不是你给她出的主意? “真不是我……”李欢摆手:“陛下不会真的赐予临邛为你的封底?” “不仅如此,我的封号也是临邛公主。”刘芸嘴角流露出笑容,双手拉着李欢的手,轻微颤抖:“李郎,若是无你,我只怕现在还在王宫里头被人欺负呢,怎么可能成为公主之尊,以贵人为阿母?更有自己的封地?” “这……这……”李欢一时间也有些发蒙。 “贵人说,这是陛下的意思。”临邛公主嬉笑着道:“陛下说,卓王孙已经花费那么多的钱粮、卓女又是卓王孙的女儿,如果真的发生捧杀这样的事情,那天下的孝道何在?” 李欢听完这些话后,整个人都有些愕然:“那这一次岂不是说,卓文君所有的打算都已经落空了?” “听和阿母说,也不算是落空了,陛下那边已经准许卓文君的报纸,可以刊登朝廷政令,大小事务,乃至于官员官职的任免等等,都可以登报。” 李欢明白过来,这算是一种另类的补偿,而且不是皇帝刘彻对于卓文君的补偿,是对于阿娇的补偿;卓文君在皇帝刘彻面前,还算不得什么东西,可他随后却又发现刘芸的脸红了。 “你脸红什么?” 刘芸低着头道:“阿母还说,既然此行我们都已经知道了彼此的身份,那礼数也就没什么好谈的,让我们秋收后成……成婚。” “恭贺君侯!恭贺公主!”众人纷纷起身庆贺。 “说不得,开春后我的封号就要变成安阳公主了呢?” 当事人刘芸脱口而出这话后,红着脸下了高台,翠花和白芷,赶忙去送刘芸。 公主出嫁,如果夫婿为君侯,那自己的封号和封地虽然依旧在,但是人们对她的称呼,就会有所改变。 就比如平阳公主,她原本的食邑封地,是阳信城,所以尊称为阳信公主,后来嫁给了平阳侯曹襄,这才被人称之为平阳公主。 李欢脸上也不由得露出傻笑,霍去病本想起身离去的,可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转身走到了李欢身边,见只有一个柳妍儿在收拾杯盘狼藉,就低声道:“我娘让你抽空去她那里坐一会儿。” 李欢脸上流露出愕然的表情,可还不等他说什么,霍去病就道:“我不想听到不去两个字。” 他拔出刀来,猛然一挥,刀光飞掠,就把栏杆上,用来遮挡视线的木杆一刀两断,切口平整。 “不用找人来锯了,我的刀很快。” 第九十五章 博弈又开始了 看着霍去病潇洒离去的背影,李欢哑然失笑,开什么玩笑啊?我李欢是被吓大的吗? “妍儿,等会吩咐人准备好礼物,明天我要去拜访一下卫夫人。” 正愣在一边上,不知发生了什么的柳妍儿瞬间明白过来,忙点点头道:“是……是君侯!” 刘芸精通医术,这一点让李欢有些欣喜若狂,只是第二天,他还是只能自己去拜访卫少儿,冲动的去病不会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但是那一刀的风采,真的很吓人。 “先前听说君侯病重,妾身也只能在长安干着急,现在看到君侯这样安然的归来,妾身也大为开心。”卫少儿指点着矮几上的菜品,脸上浮现一抹红晕。 “这些,也都是妾身仿照着君侯所做的菜品,只是不得君侯精髓,空有其形而无其神。” 李欢很自然地尝菜,发现完全不像是卫少儿说的那样,甚至比自己炒的都好吃…… “有劳夫人挂念。”李欢道:“至于这菜品,夫人到真是谦虚了,已经有了超过我的水准。” 卫少儿得了这句赞扬,满心的欢喜,溢于言表。 “君侯若是喜欢,那就多吃一些,去病不回家,妾身做的菜再好,也无人品尝。” 李欢听完这话,顿感气氛有些异样,他立刻转移话题:“长安城这段时间,新出现的报纸,夫人有关注吗?” “君侯说的可是这个?”卫少儿立刻取出一份报纸,笑吟吟的起身,居然挨着李欢坐了下来,一股成熟妇人的香气,瞬间钻进他的鼻腔,直冲大脑,偶然发现这堂屋上下,竟然连一个伺候着的婢女都没有。 李欢骤然发现自己的理智瞬间遭受了很大的挑战。 “君侯且看,这里是我朝政令颁发的地方,虽然说君侯自然不缺这样的消息,但是官职任免这一块,居然也在这上边刊登出来,实在是超乎妾身的想象。” 卫少儿一双玉手,为李欢指示报纸上的东西,那副样子就像是李欢不识字,她要一个字一个字的念给李欢听一样。 李欢已经发现自己掌心冒出汗水。 卫少儿嫣然笑语,两人呼吸相闻:“妾身后来听说,这原来是那位贵人扶持一个商女操办的报纸,也就不觉得稀奇了……嗯,此事君侯也应该知道吧?” 李欢整个人已经有些飘忽的感觉,只是点头道:“报纸其实就是我的主意……夫人,去病相秋收后,参与北征,你看这事儿?” 卫少儿往李欢身边凑了凑,整个人的身子,几乎要完全倾斜在李欢身上:“君侯,去病难道不能聆听您的教诲么?” “我……”李欢喉结上下滚动,心中已经有些难以把控,暗自想着司马迁都已经在史书上那样写自己了,自己不能平白无故被人污蔑了清白,还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禀报夫人,平阳侯曹襄到了。” 旖旎的气氛,瞬间被堂屋外婢女惶恐的禀报声给打断。 李欢瞬间清醒过来,卫少儿也立刻身正不怕影子斜,但还是有些讶然的看了一眼李欢:“君侯,这平阳侯曹襄身份尊贵,也从未到过我府邸上,莫不是寻你而来?” 李欢也立刻成了正人君子:“那是……想必那是……那我先出去迎接一二,夫人也随我前往吧。” “理当如此。” 两人身正而出。 肥猪一样的曹襄看到李欢和卫少儿,立刻走上前去,拱手下拜:“见过君侯,见过姑母。” 李欢颔首一笑。 卫少儿忙还了一礼:“岂敢,曹侯请往舍下小坐,您来的也正是时候,我仿照君侯的炒菜,学了几手,曹侯不妨一并来试试。” “那真是我的口福到了。”曹襄哈哈笑着,但是却坚持请李欢和卫少儿走在前头,自己这副样子,完全以晚辈自居。 卫少儿以前就是曹襄家里的女仆,而今受到曹襄这般尊重,多多少少是有些不自然的。 但曹襄并不在意,自个儿坐在下座上,坚持要让卫少儿坐在主座,并且以侄儿自称。 “上次侄儿发病,亏得是安阳侯妙手回春,方才救下了侄儿的小命,此番恩情本该上门答谢,但是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 李欢当然清楚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这换成是谁干了那陈年老屎,都得怀疑人生,失去活下去的念头,曹襄现在还能以一个白白胖胖的快乐模样,出现在李欢面前,这让李欢都有些佩服他了。 真男人,敢于直面陈年老屎——呕…… “曹侯不记恨我就好,那时候也实在是出于无奈。”李欢嘘唏不已。 曹襄立刻珍重道:“君侯说什么话?若不是你,我早就已经死了,不仅如此,我阿母和阿父,还让我往君侯那里去,说是希望可以彻底治愈我的……那个叫什么高血压病。” 李欢摸了摸鼻尖:“你的问题,其实就是吃的太多太好,所以身体过度肥胖,也不用去我那里,你只需要自己控制饮食,多运动,破平阳城又不是不能骑马射猎,你就多打打猎,骑马就好了。” “李侯说笑了,我阿母让我去你那里,跟着去病兄弟一起,做他手下的兵,让他操练我的。” 卫少儿惊讶道:“这如何使得?” 曹襄笑道:“姑母莫要推辞,我和去病乃是兄弟,如何使不得?” 卫少儿担忧的眼神,立刻看向了李欢。 李欢道:“如果曹侯你真的有意,练兵其实并不是最快最好减轻你体重的办法。” “哦?”曹襄恭谨地请教:“那李侯的意思是?” “你的身体养尊处优,不能一下子做这么多剧烈的运动,否则会伤及肺腑,减肥一道,其实本质上需要循序渐进,暴瘦伤身。”李欢一本正经的分析起来:“所以,如果曹侯真有这个心思,那就随我一同回去,我自然会给你找一个合适的办法,帮助你减肥强身的。” 曹襄激动不已,起身离席,恭敬一拜:“云侯之恩,没齿不敢忘!” 李欢摇头道:“曹侯言重了,我等先吃饭,不能辜负了卫夫人的一番美意。” 卫少儿细品曹襄到来的时机,总觉得有些超乎自己预料的东西在其中。 她举杯祝酒:“李侯,妾身对于炒菜,颇为感兴趣,眼下闲来无事,想随您往一并去,顺带着也好照顾照顾去病儿,不知李侯可方便呢?” 闻得此言,曹襄颇感意外的看向了卫少儿。 第九十六章 挚爱亲朋得加钱 卫少儿感受着曹襄的眼神,忍不住笑道:“曹侯想来也会为姑母说话,让李侯同意的吧?” “这……这是……”曹襄似乎想拒绝,但知道这不能拒绝,一旦他拒绝,李欢立刻就会明白什么;只是道:“姑母如此疼爱去病,倒是让我想到我阿母,对我太严厉了。” “公主对曹侯严厉,那也是爱子心切,曹侯可不能多想。”卫少儿微微一笑地说道。 曹襄忙拱手道:“姑母所言甚是。” 李欢端起碗来:“来,吃完后就上路!” 他可不在意曹襄此来的目的,究竟是为了阻止卫少儿和自己又更进一层的关系,还是别的。 只要敢来,那自己就统统收下! 车队缓缓地驶出长安城,李欢本想去拜见一下皇帝刘彻的,但是想到李雪儿还没有从临邛回来,那也就没这份儿心思了。 至于回到家中,一想到可能要面对阿娇、卓文君,他就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前者还好,阿娇算是一个讲道理的女人。 卓文君就有点头疼了,也不知道这妹子是不是饥渴,还是单纯的为了权力,总想着往自己被窝里钻,他现在是真的害怕刘芸会误会…… 结果,还没有见到刘芸,李欢就得到了阿娇的单独召见。 大长秋这张嘴巴,吧啦吧啦的说个不停,可是李欢却总觉得他什么重点都不和自己说。 刘芸现在在何处? 李欢不知道,大长秋知道也不说。 会不会已经进了未央宫,正在接受女官的调教? 她本身就不是天生的公主,一个有那么多子女的人,当然不会特别重视第六十六个女儿的礼节教育。 “报纸的抄写速度实在是太慢了,你有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阿娇悠然的喝着茶,一边翻看账本,一边抬头看向台阶下的李欢。 活字印刷到了嘴边上,李欢又给咽了回去,拱手道:“贵人,下臣也没有太多的办法。” 阿娇眉头皱了起来:“上次还叫娘,这次就叫贵人?” “阿母原谅,儿臣一时间改不过口……”李欢只能安慰自己爹人者,人恒爹之。 更况且,这天才之间,想做阿娇子女的人,比比皆是,唯独自己成了。 于是,阿q的精神胜利法,瞬间让李欢心态平和,占据了上风。 “天大的风浪,为娘都给你挡了来了,你就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这报纸刚创办下来,如果因为抄写的人不够,闹出了笑话,可是整个长安城的人,都会笑话为娘。” 李欢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这一点,儿臣来想办法,倒是不知,出了什么事儿?” “你可知,报纸大肆宣扬卓王孙的善举之后,陛下真的选定了临邛作为芸儿的食邑之地,这下好了,卫子夫那个小贱人,一下就慌张了,认为这是为娘在向着她挑衅。”阿娇把账本“啪”得一声合了起来,颇带着几分女霸道总裁的味道,往椅子上一靠,审视的看着李欢:“后边的话,不需要娘怎么和你说了吧?” 卫皇后感到了威胁,自然就会反击,卫少儿就是卫皇后的一记重拳……如果不是曹襄及时出现,李欢估计自己这会儿说不定真的成了霍去病的后爹…… 李欢张了张嘴,摇头道:“去病不可能参与到这些事情中来!” “他当然不会参与。”阿娇哼道:“大长秋发现有人悄悄和霍去病说,陈掌和卫氏离合之后,并没有看到卫氏成为了你安阳侯的嫡妻,一次酒醉以后,就对人说,卫氏不过是没人要的贱货罢了。” 阿娇不屑的看着李欢:“所以啊,你想,霍去病听到这样的话,会怎么做?” “该不会……”李欢想到了那一刀的风情…… “这是今天的报纸。”阿娇说出口的时候,大长秋就双手捧着一份报纸,送到了李欢手中。 李欢立刻看到了陈掌在四日前坠马摔断了腿的消息…… 这家伙竟然去了北边?成为了雁门郡的郡丞? 乖乖,用屁股想也知道是让某人打断了的…… 他猛然意识到,报纸这种舆论的强大力量,似乎让皇帝刘彻和阿娇,都尝到了甜头…… 难怪,这么迫不及待地询问自己是否有办法解决抄书的问题。 阿娇见李欢不为所动,又道:“这些破事儿,为娘本来就不理会,尤其是卫氏现在都已经住进来了,要是再赶出去,那某些人脸上就会挂不住了;只不过,你就不觉得曹襄这小子的出现,太过于巧合了?” 这是在提醒李欢,卫皇后的重拳,你挡不住的,我给你挡住了,曹襄就是我的重拳。 李欢轻咳一声,没法思考,曹襄这家伙,怎么会成为阿娇的马前卒? “母后,报纸人手不够的问题,儿臣想办法,芸儿呢?她怎么不在这里?” “她去接受册封了,而且有很长时间要呆在临邛,还要学习礼仪,有的忙……”阿娇脸上露出乖孩子真听话的笑容:“你就先不要着急。” 这话就差点没说,你先帮着我把报纸人手不够的问题解决了,我就帮你把分居两地的问题解决…… “陛下那边,要儿臣制作那种便于播种的机器,儿臣恐心力不足……”李欢也开始卖乖。 阿娇自然大手一挥,豪气无边:“为娘不是说了,要为你挡风遮雨?” “这是儿臣的幸运。”李欢忙拱手。 “行了,你这次大病初愈,也该歇歇,月余时间能解决,就最好,稍后你的两个舅舅要过来,邀你去府上饮酒,你可不要拒绝了。” 李欢愕然:“舅舅?” 阿娇微微欠身:“宗正那边,已经将你录入皇族族谱,为娘的兄弟,不就是你的舅舅?” 李欢的表情瞬间变得相当复杂,那怎么不说,你老公就是我爹呢? “怎么?不乐意去?”阿娇往后一靠,眼神居高临下:“还是觉得,你的两个舅舅,会把你给吃了不成?” “只是觉得仓促之间,来不及准备给两位舅舅的拜礼,担心失了礼……”李欢的话还没说完,阿娇就已经忍不住笑出了声儿,似乎是憋了好久。 “不碍事,哪有侄儿给舅舅送礼的?自当是舅舅给侄儿赏赐厚礼才是,不仅如此,你外祖母也给你准备了一份厚礼……” 阿娇一双美眸大有深意:“该站在那边,谁对你好,谁为你遮风挡雨,为娘相信,你自己心里很清楚。” 不等李欢说什么,阿娇就已经挥了下手。 大长秋笑嘻嘻说道:“李侯,贵人累了,仆先领着你出去,见过两位娘舅的好。” 盏茶工夫后,李欢看着堆积如山的礼物,瞬间想明白以前的网友们,为什么总是“马爸爸、马爸爸”的叫个不停了。 在确认自己卧室里堆满的箱子里,全是金子以后,李欢立刻认定,自己身边两个面带微笑的中年人,从今以后,就是自己的舅舅。 这可不是钱的问题,都已经叫陈皇后阿母了,这两位可不就是自己的舅舅么? 第九十七章 两个有钱又爱玩的便宜舅舅 “欢儿,你喜欢就好。”大舅陈须满脸慈爱笑容。 “欢儿,这边还有更好的东西!”二舅陈蟜又拉着他走到一边上,对着上百个站立整齐的仆人说道:“这些都是你外祖,还有你大舅和我看你新建成的府邸上太过于空荡,就自作主张,给你买来了一百二十个奴仆。” 李欢还沉静在那么多金子的冲击中,这些仆从们就已经齐刷刷地跪了下来,整齐的呼喊着:“拜见主人!” 这些人里,有男有女,且让李欢吃惊的是,都没有长得丑的…… 恐怕,长得丑的,也不会被自己身边这两个俊美的像是女人一样的便宜舅舅给看上…… “欢儿,上次听说你的马儿受惊,撞死在了车骑将军家的院墙上,阿舅特意托人想办法,从边关军中给你弄来了两匹好马!”大舅陈须和二舅陈蟜就像是争宠的小妾,李欢都还没开口让这些跪着的仆从站起身来,又被拉走了。 “好马!”李欢只是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大赞起来。 他并不是什么精通相马的高手,但是好马就跟靓女一样,好不好,有没有艺术成分,这一眼看过去,就明明白白! “欢儿这大病初愈,骑马就免了,阿舅在家中准备好了家宴,车马都备着呢,大侄子,一起去快乐快乐?”陈蟜的眼神就已经暴露了他所说的快乐,一定是李欢所想的那种快乐。 因为不管是这大舅,又或者是二舅,那在原本的历史上,留下的名声可都不咋地。 在其母亲大长公主刘嫖死后,兄弟两人为了争家产,闹得不可开交,按照大汉律法,这是死罪。不仅如此,这两家伙还在母丧期间,犯了淫邪罪,也是死罪。 兄弟两人恐惧,便双双自杀,一家人整整齐齐…… 所以,李欢很清楚,在大汉帝国这些老司机面前,这两位便宜舅舅,绝对是车速最高最稳一个档次的老司机。 最最重要的是,大舅继承父亲的爵位,只有封国只有一千八百户食邑;二舅就很猛了,他可是有着堂堂四千多户食邑封国的狠人,这可是达成了近乎零点五个万户侯成就的人,有钱有实力又能玩儿,这么得天独厚的条件,不做老司机,那人生还有什么追求? “这不是胡闹吗!”大舅陈须满脸正义:“欢儿大病初愈,可别把他带坏了,可不要忘记了,他和临邛公主今年过秋就要行婚,如果在这时候让御史逮着把柄,可是大大不妙。” “别听你二舅胡说,别说那些个御史,就是张汤我也不虚他,走!跟阿舅去,阿舅带你见见世面,你呀,我可听说陛下赏赐你十个各段年龄的角色宫娥,你还给放出去嫁人了?欢儿你这就是年轻了,阿舅带你玩玩,你就知道怎么玩女……” 分明是人的嘴巴,却能从里边蹦出虎狼,听得李欢这个被后世网络洗礼过的老司机,都有些面红耳赤,还他么可以这样啊? “胡闹,欢儿跟阿舅去,阿舅准备好了珍馐,可是从东海边上运回来的活鲍鱼,又鲜又美,寻常时候可都吃不到呢!” “活鲍鱼?”李欢还真是有些心动啊,来到大汉最大的不方便,就是交通太过于落后,想吃到新鲜的海鲜,无异痴人说梦。 眼看着李欢要被鲍鱼诱惑走,陈蟜立刻一把抓起李欢的衣袖:“欢儿,那鲍鱼有什么好吃的,二舅家中活色生香的美人,才是最好的呢,你还小,不懂其中滋味,二舅带带你,你以后就懂了……” “欢儿,别让你二舅带坏了,随我来,这新鲜鲍鱼,就是我一年也吃不上几次呢!”陈须也抓住李欢的衣袖,一个往左拽,一个往右拽。 “说什么我带坏了?你那鲍鱼,是正经的鲍鱼吗?别糊弄大侄子,咱哥两本就是一丘之貉……” “老二,说话就说话,干嘛骂人呢?什么叫做一丘之貉?”老大拉得更猛烈了。 须臾时间,李欢感觉自己都被两个热情的便宜舅舅扯得双脚有些悬空了…… “阿舅松手,我要裂开了!” 李欢惊呼一声。 陈须和陈蟜兄弟两人闻言也吓了一跳,赶忙松手。 “阿哟!”李欢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两人顿时心疼的搀扶了起来,彼此凶恶的看着对方骂道:“都怪你!把大侄子摔得够呛!” 这两人指责对方的话,竟然都是一模一样? 李欢担心被喷一脸的口水,赶忙挣脱出来:“大舅二舅,你们的热情关心,侄儿感受到了,可是今天去哪里都不合适,不如这样,改日小侄儿挑选吉日,登门拜访如何?” “这个……”陈须看了看陈蟜:“老二,就按照欢儿说的办,但他先来谁家,可都是他自己说了算,你可不能背地里搞小动作哦!” “阿兄,你这叫什么话啊?什么搞小动作,欢儿可是我的挚爱亲侄儿,得加钱!那不是常态?” “欢儿,别被他带坏了!”大舅显然是没法财大气粗,立刻做起来正人君子。 “行了吧阿兄,我成这样还不是你给我带坏了的,再说了,你要是觉得我的食邑比你这个兄长的都多,那你去找陛下要,我又没拦着你!” 陈须顿时被这话气得不轻,想自己堂堂诸侯嫡子,天生的小侯爷,皇亲贵胄,哪曾想继承祖宗的爵位获得的食邑,竟然反而没有弟弟的多? “欢儿,阿舅先走了,你别被他带坏了,你可是有贤能之名的人啊,鸟兽尚且爱惜羽毛啊!” 看着说走就走,一溜烟儿就不见了人影儿的陈须,李欢顿时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他呀,就是穷怕了。”陈蟜傲然的笑着,向着李欢挤了挤眼睛:“欢儿,阿舅在家中随时备宴,等你哟!” 李欢无法想象,你们这可都是千户食邑之上的人啊,自己只不过是五百户食邑…… 一个一千八百户食邑的人,都被说成穷怕了,那自己怎么也得是揭不开锅的诸侯吧? 果真啊,俗话说得好,货比货得扔,侯比侯得死啊! 只不过……李欢转头就去清点起来,自己的两个便宜舅舅,究竟送来了多少东西。 一百个奴仆还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翠花已经叫了三遍,这些人还是宛若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 直到李欢走了过来,对他们道:“翠花、白芷说的话,就是我的话,明白了吗?” “喏!” 所有的仆从齐声应道。 翠花红着小脸道:“都起来吧,稍后白芷会安排你们各自的事情,我们家现在有许多的事情要做,谁也不准偷懒。” “喏!” 众人生硬的回答声,让李欢感觉很别扭,但是翠花和白芷却很享受。 她们的眼中,只需要看到服从便足矣,整个安阳侯府的大家庭,一切都在控制和顺从之中,就是她们最乐于见到的事情。 李欢回到自己的书房里,看着堆满了整个房间的箱子,随便打开,这里边可都是金子! 一瞬间,他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第九十八章 刘彻: 李欢啊,我罩着的 大长秋一脸忧愁的拜见阿娇,可是还不等他说话,阿娇就笑道:“安阳侯拒绝了?” “贵人真是神机妙算,安阳侯确实是拒绝了两位侯爷的邀请……”大长秋有些惶恐。 阿娇却很满意的笑了起来:“他要是不拒绝,那才是真的愚蠢呢!” 大长秋原本有些忧愁惶恐的心思,听完这话后,立刻放松,心中却很疑惑阿娇为什么这样说? 他分明记得,阿娇之前说过,让李欢不要拒绝参加这两位侯爷的宴会? 好在,大长秋并不是一个多嘴和好奇的人,疑惑和求知,那是两码事儿。 “行了,事情就这样吧。”阿娇挥了下手,似乎是真的乏了。 大长秋躬身退下,思索了一会儿,就站起身来,往见李欢而去,此去并非是好奇,而是想问问李欢,什么时候可以对贵人进行下一步的治疗了。 至少,在他看来,而今的阿娇,和昔日的阿娇,早就已经判若两人。 治愈阿娇的时候,应该到了。 春天万物生长,是播种的好时机;大长秋很清楚,皇帝最近就一直都在对阿娇播种。 大长秋刚过来,就被正在分配新进仆人的白芷告知,李欢去炼金子去了。 想到那堆满了屋子的金子,大长秋这样见惯了大世面的人,也会忍不住狠狠的猛吸几口气。 “你要为陛下炼制一尊带有太阳标志的金冠?贵人炼制一尊带有月亮标志的金冠?” 大长秋听完了李欢的描述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什么?还有龙椅?”大长秋更震惊了。 李欢哈哈笑道:“太阳和月亮,永远都在天空中运转,一个主宰白日,一个主宰黑夜,我想不出这有什么不合适的。” “那龙椅呢?这得花多少金子?”大长秋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手都激动的在发抖。 “俗气了不是?”李欢摆摆手:“我素来视金钱如粪土,只力求能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后,纯金的龙椅,还要镶嵌各种宝石、玉石、珍珠,如此方才能配得上陛下的尊贵。” 大长秋狠狠的吸了一口气,李欢却已经迫不及待的对他展示着自己刚刚画出来的构想图。 大日金冠、大月金冠…… 九五人皇的纯金龙椅,镶嵌各种宝石、珍珠、宝玉…… 这是关键吗? 李欢觉得这些统统都不是都不是关键,关键这些东西都不用自己出钱…… 完全就是现成的,拿来就用,一旦小头出去了,剩下的大头,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属于自己了。 这倒是有些像是古代某人的计策,攻五城,退还两城,剩下的三城,你得承认是我的。 李欢人间清醒,皇帝刘彻肯定看不得自己和陈皇后这边走得太近,但是也看不得自己和陈皇后这边走得太远。 这就需要他自己把握一个合适的度。 走得太近,卫皇后就紧张了;走得太远,那刘彻就会不开心。 大长秋坐在边上,看着李欢写写画画,时而改变些什么,时而又满心欢喜地笑。 这般模样,他也知道自己不适合打扰李欢,尤其是李欢为阿娇锻造大月金冠,而不是为卫皇后打造大月金冠,这一点,让他太满意了,怎么会有如此上道的年轻人呢? “嗯?你们这些人准备去做什么?”大长秋刚刚走出李欢的工作室,就看到成片密密麻麻的人,往后山走了去。 “君侯吩咐我们去砍松木,说是要做什么墨汁。”一个领头模样的匠人,认出来了大长秋的身份,有些惶恐的躬身说道。 “墨汁?松树做墨汁?”大长秋怪哉不已。 面前的匠人领头有些惶恐道:“君侯做事,素来出人预料,仆等也不清楚这松树如何做墨汁……” 大长秋挥了挥手,并没有为难这个匠人,而是背负着手,悠然的闲逛了起来。 曹襄正好和大长秋碰面,但是两者却怪异的会心一笑,而后各自走开。 他们之间看起来像是什么都没说,可却又像是说了不少话。 刘彻看着摆放在自己面前的大日金冠,脸上的表情略显复杂,阿娇在他身边,手捧那沉甸甸的大月金冠,显然已经爱不释手了。 璀璨夺目的金子之上,镶嵌了极其珍贵的宝石,价值不菲的珍珠;这样一个金冠之上,威严与贵气并驾齐驱;单独拿在手中看,都会感觉充满了神圣的气息。 “安阳侯的动作真快,我只不过是听人说,他准备打造金冠,今天正好有空闲时间来和你坐坐,没承想就已经造好了。” “陛下的口吻,似乎是不太喜欢一样?”阿娇哼了一声,放下属于自己的大月金冠,把刘彻的大日金冠抢夺了过来,抱在怀里,做出护食的模样。 刘彻哈哈大笑着,伸手把金冠抓了过来,凝视了片刻,感叹道:“他身上,究竟还有多少事情,是我所不知道的?” “陛下还在想什么?他难道不是你的良臣?”阿娇又把大日金冠抢了回来,带着酸酸的口吻道:“难不成,是觉得安阳侯应该把大月金冠送给卫子夫?” “说她做什么?”刘彻似乎有些不快,伸手把大月金冠拿起,捧着轻轻的为阿娇戴上:“你就像十多岁那会儿一样迷人……” “哟,猪嘴里也会说讨好人的话了?”阿娇身上散发出来的酸味更重。 刘彻摇头:“我说真的,你认为一国之君会撒谎吗?” 阿娇趁机道:“那陛下还在等什么?我们不是说好了,赏赐安阳侯两千户食邑,只是这事儿一拖再拖,芸儿这孩子的食邑都已经确定下去了,安阳侯的为什么一直要拖着?” “你看看这个。”刘彻忽然从衣袖中摸出来了一张对折的纸条。 阿娇脸红,以为这是刘彻写给她的情诗,就像是当年的金屋藏娇一样。 结果打开一看后,整个人瞬间变了脸,她立刻让大长秋焚毁,而后挥手,让所有人退下。 “陛下难道觉得安阳侯会做出那等盗墓掘坟的事情?他的才略,需要这样做吗?” 刘彻轻轻抚摸着金冠上那最为耀眼的“太阳”,沉吟道:“这上边说的清楚,是李敢趁着安阳侯病倒的时候,让人做的,其目的就是为了从巴清的墓中,挖出昔年始皇帝嬴政为徐福所造海船的造船册。” 阿娇面色发白:“阿彘,安阳侯是个好臣子……” 刘彻把大日金冠塞进阿娇手里:“姊姊,给我带上。” 阿娇不肯,刘彻只好坦白一样的摊手:“张汤已经好几次请命,要彻查安阳侯,都是我给拦了回去,姊姊,还觉得我不护着他?” 依照大汉律法,掘坟盗墓乃死罪! 阿娇一脸不信。 刘彻又道:“不仅如此,弹劾安阳侯贪慕享受,造成奢靡之风大起的奏表,我隔三差五就会收到;除此之外,这次你的两个兄弟和你母亲,送了那么多的厚礼给安阳侯,御史那边对于安阳侯的弹劾,就没停下来过。 尤其是安阳侯与卫少儿私通的弹劾,我这里收到的更多。 你可不要忘记了,卫少儿此前可是嫁给了陈掌,陈掌的祖先就是陈平。 结果,这次陈掌听闻安阳侯和卫少儿私通,立刻吓得上奏请求离合;他吃了这么大的亏,也只能做哑巴;后来不过是愤愤不平,说了句胡话,就让去病打断了腿儿,那么多的老旧贵族都在看着,心里憋着坏和怒,他们现在恨不得立刻把安阳侯送进廷尉府。” 刘彻的语气缓和了些许:“要不然,你以为凭什么你一句话,曹襄就像是你的狗腿子一样,立刻去卫少儿家中去了?难道大秭和卫青,不想乐见卫少儿成为安阳侯的嫡妻?” 刘彻摸着下巴,一脸宠溺之色,仿若再说:蠢女人,朕才是掌控一切的主宰。 末了,刘彻又说了一句:“还不相信我一直在护着他?” 阿娇还是有些不太相信的瞅了瞅刘彻,但却把金冠为他戴上。 这副样子,俨然是在说,就算你真的骗我,我也认了。 本就英武不凡的刘彻,此刻在大日金冠的衬托下,当真如同太阳神皇降临人间,神威盖世。 阿娇看着,不知为何,脸上有些红晕生出。 “阿彘,你告诉了我一个大秘密,那我也告诉你一个大秘密如何?” 第九十九章 李欢:得为我自己正名 刘彻看着满眼神秘之色的阿娇,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朕还真是想不到,你能有什么秘密可言?” “是以前的秘密。”阿娇扶了一下头上的大月金冠,这玩意儿死沉死沉,她的感觉和李欢的感觉出奇的一致,但刘彻却全然没有这种感觉一样。 阿娇强调道:“你听完之后,不准动怒!” “我要是对你动怒的话,还会坐在这里和你说话吗?”刘彻也翻了一个白眼。 阿娇这才很满意的点头:“我发现,巫蛊诅咒之术,其实是假的。” 刘彻反应很大,金冠都差点从头上掉下来,可还不等他说话,阿娇立刻就道:“哎,我们有言在先,不得动怒的。” “你还好意思说?”刘彻极其无语的翻白眼:“当年要不是你把事情做得如此难……等等,你说什么,巫蛊诅咒之术,是假的?” “不错。”阿娇点头道:“我待在长门宫的那段时间,想明白了许多的事情,如果巫祝的咒术有作用的话,卫子夫为什么没有死? 后来,我又让大长秋找了许多巫祝,来咒死我,如果咒不死我,我就杀了他们,结果我一连弄死了几十个巫祝,也没有见谁人能咒死我的。” “你真是个疯子!”刘彻颓然无力的靠在椅子上,大日金冠从一边上缓缓地滚落,阿娇凑上前去,靠在刘彻的心口,楚楚垂泪:“那会儿我已经不想活了,没有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月亮戳到我的脸了。”刘彻郁闷的哼了一声,阿娇破涕为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把大月金冠摘了下来,重新靠在刘彻的心口上,贪婪的呼吸着刘彻的气息。 “阿彘,你放心吧,你要北征匈奴,你要建立起辉煌盛世的帝国,我不会和卫子夫争夺什么皇后之位,本来就是我不要的东西,我就在长门宫……” 阿娇的话还没说完,嘴巴就已经被皇帝堵住…… 守在门口边上的大长秋和春陀,立刻就把这外边的宫娥全部支开,护卫们也立刻不敢发出半点声音来…… 曹襄躺在温泉水中,一阵狗爬式滑水后,吃力地喘息着,亏得边上有数个身材魁梧的护卫,伸手扶住了他,这才没有让堂堂一代平阳侯被淹死在温泉水池里。 “欢哥啊欢哥,这样真的合适吗?我已经支撑不住了。”曹襄叫苦连连,李欢还是坐在进水口边上,悠闲又惬意,睁开半只眼睛看了下:“游泳是最轻松的减肥办法,如果你连这个都坚持不下来,又何谈往后呢?好了,马上起来做俯卧撑,我也不要求你能做几十个,五个?十个?” 曹襄在护卫的搀扶下,吃力地爬出温泉水池,立刻就有其他的护卫帮着他擦掉身上的水,披上干净的衣服。 一个肥嘟嘟的胖子,吃力地趴在地上,吭哧吭哧的涌动身子,李欢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样子太像一只肥嘟嘟的蚕了…… 曹襄比李欢双腿都粗大的双手,难以支撑巨大的身体,很自然和大地热吻起来。 “阿襄,你就想象一下,你做俯卧撑的时候,下边是你最宠爱的小妾,不就有力气了?” 曹襄闻言,吃力地转过身来,仰头看着蓝天大口喘息:“欢哥,你不懂,我都是这么躺着就行的。” 李欢竖起拇指,说了一声六! 他自个儿也走出水池,边上的护卫立刻走上前来为他擦掉水渍。 一口气做了十五个俯卧撑后,李欢也学着曹襄的动作,仰头看天。 “欢哥,你这也不太行啊!” 曹襄五十步笑百步。 李欢看了他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其实,我也和你一样。” 畅快的笑声,彻底回荡在温泉水边上。 天气晴好,司马迁背着双手,看着从地里冒出来的青苗,整个人脸上都充满了喜悦,可是忽然他的目光扫到了某处之后,瞬间就凝固了。 安阳侯李欢和平阳侯曹襄两位身份尊贵的侯爷,竟然在对着大地做出极其不雅的姿势来?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司马迁气呼呼地转身离开:“我一定要把这件事情记录在册,抢夺他人之妇,尚且不足惜,竟然对着孕育万物的大地,做出此等龌龊的举动!” “嗯?刚过去的那个人,就是太史令?”曹襄忽然看了过去。 李欢正在满头大汗地数着“六、七、八……哎不行了,穿越之后,我这身体是越来越差了,越来越虚……什么?司马迁这滚犊子玩意儿?” 只是,他站起身来的时候,人影子都看不到了。 曹襄感觉李欢的动作有些奇怪,忍不住好奇地问道:“欢哥,你这看啥呢?有啥可看的?我倒是听人说,司马迁这个人撰写史书,很是尽职尽责,多半都是当事人亲口叙述后记录的呢。” “我……”李欢顿时感觉有苦说不出。 曹襄则让人拿过来了一个塞满了羽毛的柔软垫子,放在自己脸下,这次的动作不像是蚕宝宝,反而像是一直拱来拱去的蛆…… “我得做出改变……”李欢转头看向曹襄:“跳绳和跑步不适合你,我给你弄了一套全国小学生广播体操舞动青春。” 一个侍卫立刻走上前来,向着趴在地上蛆一样扭动的曹襄躬身一礼,然后一边做出各种广播操动作,嘴巴里也一边开始自顾自地念着:“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 李欢轻轻的踢了一下曹襄的屁股:“别愣着啊,起来跟着动!”他对着那侍卫道:“慢点,我教了你多少次,你才学会了,心里没点数?今天想办法把曹侯教会了,曹侯有重赏!” 曹襄满头大汗站了起来:“欢哥,你不教我?” “我去找去病,他那老套的练体能办法,得改一改。”李欢背负着手,悠然的离去。 房屋内,司马迁飞快提笔记录下来某两位君侯的荒唐举动,而后看了一眼自己记录的文字,颇为郁闷地走出房门,据他所知,君侯原本可不是这样的人呐! “嗯?小霍将军来这里练兵了?”杂乱的脚步声瞬间充斥在司马迁耳中,心情郁闷的他,立刻循着声音走去,想看会练兵。 哪曾想,他刚刚走出院落,远远地就看到前方练兵的空地上,数百个大汉,居然齐齐面向地面,两手支撑身体,伴随着霍去病“一”“二”的重复拉长语调,一上一下,一上一下,一上又一下…… 第一百章 这是练兵之术? 关于安阳侯李欢有伤风化的奏表,自然飞一般的送到了皇帝刘彻面前。 刘彻看完之后,整个人也是有些发懵,甚至还让边上伺候着的春陀试了试这个动作。 结果,春陀才做了三个,就已经双手无法支撑的扑倒在地上。 刘彻却忽然感觉眼前一亮,他挥了下手,让边上的护卫做这个动作。 护卫虽然身披铠甲,但是却也不虚,竟然一口气做了二十余个,而后便有些力竭。 “你们都做一下,做的最多的人,朕有重赏。”刘彻隐约感觉自己像是要抓住了什么。 一听到皇帝这样说,这处便殿内轮值的二十个侍卫们,纷纷放下手中握着的长戟,一个个哼哼哈哈的坐起来了这个怪异的动作,一上一下一上一下又一上一下。 最后,是一个双臂粗大,力量惊人的执戟郎,居然一口气做了五十四个俯卧撑? “有点意思。”刘彻问道:“你们做完之后感觉如何?” 这臂力惊人的执戟郎立刻拱手道:“回禀陛下,小人做完这个动作后,感觉对于手臂有着很大的压力,如果能每天持续做这个动作,对于臂力,将会是极大的增强!” “可增强臂力?”刘彻翻看了一下司马迁描述的另外一种动作,立刻让春陀照做。 这个动作叫做高抬腿…… 结果,春陀完全就没办法做出这个动作,只是在原地蹦了几下,就扭到了腰杆子…… 刘彻一脸嫌弃的让人抬走,让走指着那个做出五十四个俯卧撑的执戟郎道:“你来做。” “遵旨!” 执戟郎喘息待定,双臂飞快摆动的同时,两腿原地快速踏步抬高。 一开始,他气势汹汹,速度极快,如有风雷,可是持续了差不多二十个呼吸的时间之后,身穿铠甲的他,立刻就意识到这动作有些不对劲。 怎么这么消耗体力? 眼看着执戟郎为了保持快速高抬腿,脸都憋红了,刘彻这才挥了下手:“行了,很不错了。” 他看向身边其他的寺人:“重赏此人。” “谢陛下!” 执戟郎心中激动万分。 刘彻淡淡道:“你留下,其余人等退下,宣卫青来见朕。” 不大一会儿工夫,卫青到来。 刘彻立刻让留下来的这个执戟郎演示了一遍俯卧撑和高抬腿。 卫青一开始看着执戟郎一上一下一上一下又一上一下,表情也是充满了怪异;可当他注意到执戟郎双臂都在轻微颤抖的时候,立刻就看出来了门道。 “换成高抬腿。”刘彻立刻道。 执戟郎立刻站起身来,“噔噔噔”的,勉强坚持了二十来个数儿,就有些萎靡了。 “行了,下去领赏。”刘彻挥了下手,转头看向卫青:“这是从安阳侯那里传出来的,朕看着似乎很不一般。” 卫青拱手道:“陛下,微臣也看出来,此法对于臂力、持久力的要求极高,难道是安阳侯那一脉传承下来的练兵术?” “练兵术?”刘彻略感惊讶。 卫青一脸沉吟之色:“微臣听闻,古代诸子百家中,有不少家都有属于自己的练兵术,可以让士兵体能变得很强……不过,去病儿这孩子就在安阳侯那里,微臣愿意为陛下走一圈。” “朕亲自去。”刘彻挥了下手,对于卫青口中的练兵术,生出了极其浓厚的兴趣。 李欢剧烈喘息着,双手拄着膝盖,看着一个又一个士兵负重从自己身边奔跑过去,然后翻越障碍物,穿过独木桥,又趴在地上迅速爬过用绳子模拟的铁丝网。 霍去病却已经第一个轻松抵达终点,一脸无所谓的看向李欢。 曹襄……曹襄还没从土坑里爬出来…… 大部分士兵跳进障碍坑,都能轻松抓着边上的绳索一跃而出,曹襄却已经尝试了十余次…… 李欢咬咬牙,也跟着身边的军卒快速奔跑了起来,只是前方木板竖起来的障碍物,他爬了三次…… 边上的士兵身披铠甲,却如龙似虎,掌握要领,一翻而过…… 霍去病已经坐在椅子上笑出了声,边上来观看李欢锻炼身体的卫少儿,顿时眉头一皱的看向了霍去病:“去病,不准这样嘲笑你仲父!” 霍去病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大声呼喊着:“每人一百个俯卧撑,马上做完,持续三百个数的高抬腿!左右压腿各五十次!随后挥舞长枪一千次,做不完不许吃晚饭!” 于是,笑容从霍去病的脸上转移到了李欢的脸上。 卫少儿不顾一切的呼喊着:“李郎加油!李郎加油!” 终于,李欢抓着绳索,翻过高台,然后慢悠悠的滑下…… “快,妾身给李郎捏捏肩膀。” 李欢这边还没从绳子做成的铁丝网底下钻过去,卫少儿就已经将其认定为胜利者。 于是,李欢安然的任由卫少儿捏着肩膀,激烈喘息了片刻后,就接过卫少儿递过来的温热淡盐水,缓缓地喝了起来。 谁也想不到,皇帝竟然在远处偷窥…… “这种练兵办法,持续多久了?” “回禀陛下,已经持续十余日。”回答的人是司马迁,他真没想到,自己看起来那么猥琐龌龊的动作,竟然是练兵术? 刘彻道:“让去病过来,别说朕和卫青到这里了。” “喏!”司马迁松了一口气,退下高台,走出阿娇居住的院落,霍去病这边挥汗如雨,手持长枪疯狂往前挺刺,他力求每一枪刺出,都能有破空音爆。 这让一边上享受着卫少儿捏肩揉手的李欢,感觉霍去病把面前的空气,当作了自己…… 司马迁呼唤了一声:“霍将军,有劳您过来片刻。” 霍去病回头一看,把手中的长枪倒转过来,脚下的凝土像是变成了李欢似得,狠狠一插,走过去听着司马迁耳语了两句,便回头大声喝道:“在我没有回来之前,保持训练,不得松懈分毫!” “喏!” 所有人齐声大吼。 障碍坑里,一直都爬不上来的曹襄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谁来管管我呀?算了,反正我也上不去,这所谓的障碍坑里头还挺凉快的,我躺一会儿再说。” 第一百零一章 安阳侯还会带兵啊? “参见陛下!” 霍去病对于皇帝刘彻在阿娇这里的神出鬼没,早就已经习惯了。 刘彻淡淡的招了下手,指着窗外远处的训练场道:“这是安阳侯想出来的练兵之法?” “回禀陛下,确实是安阳侯想出来的练兵之法,微臣也感觉颇有效用。”霍去病点头道。 “有点意思,那你具体感觉到什么变化了吗?” 霍去病立刻道:“单独说俯卧撑,能最大程度的提升一个人的持久力,尤其是对于双臂力量的训练,有着绝妙效果,末将手下的这些军卒们,按照此办法训练之后,可连续开二十次强弓者,已可开三十余次。” 刘彻眼中闪过一抹意外,声音也不由得低沉了三分:“多长时间?” “十日有余。”霍去病抱拳道:“但依照末将来看,这应该就是极限了。” “哦?这是为何?”刘彻不解,卫青脸上也流露出沉思之色来。 霍去病道:“我军中士兵,一直都在苦苦训练之中,体能本身不差,而按照安阳侯所说,士兵的体能已经形成,现在所需要的,只是掌握一些发力的技巧,就好比一个人单独负重,比不过车马拉货。 而通过这些技巧性质的训练,就是一个能够把力量巧妙释放出来的办法;就好比一个人,从自己负重,转而到以车马负重一样的过程。” “这个说法有点意思。”刘彻背负双手:“你下去,继续让他们训练,朕随后就到!” “遵旨!” 霍去病激动无比。 “陛下,若是此法有效,不如在全军中推广?”卫青立刻拱手道。 刘彻微微颔首:“此事你来负责做就是,只是我大汉军中习以为常的训练之法,却不能随意荒废了。” “喏!” 卫青肃穆抱拳。 “冲!给我冲起来!” 正在土坑中躺平的曹襄,原本都已经晒着太阳打了一小会儿盹儿,可忽然就又听到了霍去病春雷滚滚一般的怒吼声。 他立刻缩了缩腿,就看到一个黑熊一样的身影“顿”的一下跳进土坑,双脚上落地一顿,整个人顿时就朝着土坑外跳了出去。 曹襄感觉这么潇洒的动作,自己这辈子也做不出来…… 第一个人是霍去病,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一个又一个军卒怒吼着翻越土坑。 曹襄躺平心态极好,甚至还不忘记鼓励一下那些一跃而上不曾出坑,又跳了一次才出去的军卒。 跳坑的军卒也非常有默契,知道曹襄躺在哪里,不会跳下去踩到人…… 也不知跳过了多少军卒之后,曹襄忽然发现有一个军卒已经一连跳了七八次,还是没跳出去。 “不是我说,哥们儿,跳不出去就躺一会儿呗,反正这坑这么大,里边别说躲两个人,就是躲四个人,去病在外边也看不见啊。” 曹襄说着,还给这又蹦跶了两次都没蹦哒出去的军卒挪开了一点儿位置。 结果,曹襄看着这人还在那里坚持不懈地蹦…… “你说你这人,咋就这么倔呢?这坑里太阳晒不着,风吹不着,有啥不好的吗?” 曹襄刚说完这话,那人就停了下来,他忽然感觉这人的背影有些熟悉,正要去看的时候,却又觉得坑边上好像有人蹲着在看自己。 曹襄眯着眼睛一看,整个人肥硕的身体,宛若瞬间摆脱了地心引力一样,“蹦”的一下跳了起来,朝着土坑外边就要跳爬出去,那曾想吧嗒一下,又落了回去。 直到这个时候,曹襄知道这个蹦了十多次,还没蹦出去的人是谁了。 李欢和一口气崩了三四次后,就再也蹦不动的曹襄对视了一眼,两人居然都无耻的笑了起来。 蹲在土坑边上的皇帝刘彻嘴角也浮现一抹笑纹:“你两人都不是去病的兵,跟着瞎凑什么热闹?卫青,把他们拉上来。” “陛下,臣下还想试试看。”曹襄立刻请战,可一转头,却发现李欢已经被卫青拉了出去…… 刘彻嘴角微微一翘:“很好,你既然喜欢……”刘彻转过身去,从身后的春陀手中拿过来了一根竹竿,对着某人说道:“你看好了,他要是不爬,继续躺在坑里睡觉,你就捅他,留口气儿就行。” 曹襄瞬间头皮发麻,眼神绝望又楚楚的看向了李欢。 李欢立刻就看向了别处,似乎从未想过在土坑中,曾经有那般和自己一样的难兄难弟…… 刘彻背负着双手,悠然地走开,曹襄正要和土坑边上的人套近乎,就看到霍去病一脸狞笑的提着竹竿,对准了他…… “微臣也没想过自己能被训练成为冲锋陷阵的猛士,只是感觉身体有些差,跟着军卒训练一下,也不容易得病。” 李欢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刘彻不以为然:“与将士同吃同住这样的事情,应当是去病去做,你去做,像怎么一回事儿?这些时日,一直都有人上奏,秋收后请兵北伐匈奴,卿家意下如何?” “军队征战的事情,本非微臣所长,但陛下问政,微臣不敢不谋。”李欢一脸沉吟:“匈奴与我大汉,只能活一个,所以打,一定要打,至于怎么打……” 他看了一眼卫青,略显不厚道的一笑:“这就要看卫将军他们的了。” 刘彻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脸上却也流露出玩味儿的笑容来。 “听人说,李侯对于河西走廊一带的地形颇为熟悉,如果能有李侯为大军指路,想来一定可大获全胜。”春陀微笑着补充了一句。 李欢眉头一皱:“陛下与我,卫将军,商议得都是军国大事,关乎千千万万人生死的事情,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插嘴?还不滚下去!” 春陀面露惶恐,吓得仆伏在地上,眼角的余光注视着刘彻的动作。 刘彻挥了下手,春陀惶恐的退出院落。 卫青似乎也没想到,李欢这时候居然表现得这么勇?不就是想要让你跟随大军北伐?最多就是个死,有这么好怕的吗? “李侯,寺人所言虽有不妥,但军中上下主战之人,也对你多抱有厚望,认为你熟悉北方地形,如若出战,则战必胜也。” 李欢摸了摸鼻尖:“若当真是如此,那我请为卫将军副将。” 原本脸上带着笑容的卫青,听完这句话后,笑容都有那么几分凝固的感觉了。 第一百零二章 把所有的羊都给我杀了 “行了,此事到时候再议。”刘彻心里也明白,李欢是真不会带兵打仗,再说下去,就显得没意思了。 看着皇帝要走,李欢忙躬身道:“微臣恭送陛下。” 刘彻脚步一顿,看了一眼李欢,点点头,就和卫青离开了…… “啊哟——” 训练场上,杀猪一样叫着的曹襄,居然真的从障碍坑中爬了出来…… 霍去病手持长竹竿追赶的样子,当真有点像是在放猪…… “欢哥——去病要害我!”曹襄吭哧吭哧地奔到李欢跟前,吓得李欢都手脚发软…… 这般肉山撞上来,他瞬间就可以考虑投胎的事情去了。 “你看,我这是有爱的帮助。”霍去病丢掉竹竿,凑上前来:“陛下说什么了?” “陛下说让我秋收后领兵北伐。”李欢忙不在意。 霍去病却忍不住凑上前来追问着:“没说给你多少兵马?” “我给拒了。”李欢无所谓的耸肩:“兵者、国之大事、死地而后生,更何况我本无领兵的经验,如果贸然给我几万人,我可能只会带着他们走进死地。” 霍去病大感遗憾,但是却也觉得李欢说的有道理。 “那边是谁放的羊?”李欢忽然伸手指着远处问道。 几人顺着看了过去,果真看到一群羊。 可那羊也没啥问题,那片地方就是放羊的荒草地。 “所有的羊全宰了,一个不留。”李欢不知哪里来的怒气。 霍去病还想劝一下,可看着李欢怒气冲冲地上了楼,也就转头看向了什么身边的亲随李大刀。 李大刀应了一声,领着人就去杀羊。 一时间,整个安阳侯府的地界上,到处都是杀羊的畅快喊声,而没多大一会儿工夫后,整个安阳侯府的地界上,全是黄焖羊肉的香气飘散出去…… “这咋回事儿啊?欢哥怎么看起来像是跟羊有仇似的?你们可是没看见他吃羊的样子,就跟有生死大仇一样。” 曹襄端着热茶,咕咕灌了几口。 “这确实挺奇怪的。”霍去病闷头大吃,囫囵不清道:“但这都不是关键,你就说这黄焖羊肉,香不香吧?” 曹襄嘿嘿笑着:“香啊!” “大刀,李敢这小子呢?我怎么感觉我这一路过来,都没见到他?” “去蜀中了。”霍去病悠然道:“卓王孙的如意算盘还是落空,临邛公主内臣的位置,落到了卓文君的头上。” “哦?有此事?”曹襄哈哈笑道:“卓老头也实在是不把自己这个女儿当作一回事儿了……但是,那边烧那些松树做什么?弄的奇奇怪怪的,还给松树的烟子堵起来?” “那不是堵起来,而是制作一种更为高级的松墨……”霍去病话说到一半,就已经不打算说了。 因为曹襄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听众,已经完全沉醉于黄焖羊肉之中。 “接着说啊,你这真以为我不能一心二用的么?”曹襄轻哼着。 霍去病翻了个白眼儿:“贵人让君侯想办法,解决抄录报纸人手不足的问题,他想到了烧制陶字……” “烧制陶字?啥玩意儿?我这也来了好些天了,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霍去病摸了一下嘴:“李大刀,带着曹侯去后边的作坊看一下!” 曹襄还真是来了精神,立刻让自己的仆从带上了一只烤羊腿,还让两个仆从抬着一张桌子一块儿过去,桌子上摆满了各种吃食。 对此,霍去病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转到后边的作坊后,曹襄看到了一个个比指甲盖都小的陶土烧制字体,正平铺在竹篾的簸箕里边晒太阳。 这些用陶土烧制的字体,大者巴掌有余,如同小砖,小者有如拇指,更小者、细密如豆,全部都平铺在大片的簸箕里,晒着太阳。 曹襄惊讶的拾起来了几个字,放在手心里左右观看:“这竟然能烧出来,太精致了……可是这有什么用呢?” 李大刀嘿嘿一笑:“曹侯稍候一二。” 他转头对着身边负责看守陶土字体的人低声耳语了一句,这些人立刻行动了起来。 不一会儿,一排全部都由陶土字体组成的话,就出现在了曹襄面前。 “今日风和日丽,李侯杀羊且为乐。” 曹襄一脸摇头:“还是感觉没啥稀奇的,行了,我们就去前边继续喝酒吃肉的了。” 李大刀闻言,愕然了片刻,又忙着说道:“曹侯留步,报纸上的文字,版面都是固定的,我们挑选这些文字,按照要求排列出来,然后刷上墨汁,纸张顺着上边一贴,然后揭下,不就完全把字印上去?” 曹襄这次总算是吃了一惊:“那这岂不是说,一来一回一刷,就能抄写好了一张满是文字的报纸?” “不仅如此,还有图案、花纹、版面,都可以印刷上去,报纸的制作效率,提升了不知道多少倍。” 李大刀声音里充满了敬意。 曹襄大感兴趣:“那还等什么?现在印一个我瞧瞧?” 李大刀苦笑道:“曹侯,我们现在用的墨不太行,按照君侯所说,等到把松墨收集起来后,还需要加入其他的东西才行,否则墨汁刷到字上,纸张一贴,那就是一片油污。” “那这要加入一些啥玩意儿?要是不够的话,我让人准备。”曹襄的祖宗曹参,自从开国就已经是大汉帝国的顶级权贵,传递到了曹襄这一代之后,早就已经积累起来了堪称恐怖的财富,产业自然也是遍及所有。 “依照君侯所言,要加进去胶水、桐油、香油这些东西,可具体怎么加,君侯说他自己也估摸不准量,一切都还在尝试中。” 曹襄一听,瞬间又没了兴趣,挥了挥手道:“那行吧,事情办成了,我再来看……” 随手顺了几个细小的陶土字体把玩着,曹襄又忍不住惊叹起来:“这怎么烧出来的……那又是什么?看起来怎么像是玉一样?” 原本都快要离开这里的曹襄,忽然注意到了另外一片场院中堆放着的东西。 李大刀伸长脖子看了看,满眼笑意的回答道:“禀报曹侯,那个是李侯烧制陶土文字的时候,另外烧制出来的一种东西,李侯称其为瓷器。” “瓷——瓷器?” 第一百零三章 一座宅邸的阴谋 “这是瓷器?”曹襄抓起一个宛若白玉一样的小茶杯,认真把玩着,眼中满是愕然:“感觉就像是玉杯一样……” “这是李侯亲自动手烧制的一箩筐,其余的人按照他说的烧制办法,烧制出来的都很粗陋。”李大刀说到这里,眼中对于某人的崇拜之色,也是浓烈到不可遏止了。 曹襄注意到了其他那些瓷器,看起来确实是很劣质,但是比起粗陶来说,却已经好了很多个档次。 “李侯说,这些还只是试验品,等整个烧制工艺完整稳定下来之后,就要在这些瓷器表面涂抹上花纹和色彩,真正达到栩栩如生的地步。” 曹襄放下如玉光洁的小茶杯,脸上闪过一抹尴尬的笑容:“侯府里,到处都有宝贝,可怎么感觉我进来以后,就一门心思地只知道吃呢?” “平阳侯说笑了,安阳侯府里这么多吃食,不吃个满意,谁又会关注这些东西呢?”一个女人的声音忽然传来。 曹襄眉头一皱,他对这个声音的主人倒是很熟悉,甚至可以说厌恶。 “这是你能来的地方?”曹襄转身,很是不悦地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不远处的韩嫣。 韩嫣吃吃的娇笑:“安阳侯并没有下令将下官拒之门外,也准下官各处行走之方便,不承想冲撞了曹侯,搅扰了您的雅兴,是下官该罪。” “这里堆放的瓷器,都是白净如玉的好玩意儿,你的脏手最好别碰!” 曹襄的话语很是不善,韩嫣却也只敢陪着笑脸,甚至还恭送曹襄离去。 整个汉帝国,韩嫣惹不起的人本就不多,但是曹襄绝对是最惹不起的那一个。 离开后院,曹襄顿时没了多少食欲:“韩嫣这个王八蛋是怎么进来的?欢哥呢?他不好把人丢出去,我亲自去,我就是把他丢茅坑里,也没人会说什么。” “让贵人叫走了。”霍去病悠闲地舒展着身体,“听大长秋说,卓文君和李敢一并入蜀之后,报纸又出现了一些别样的问题……至于韩嫣,人家又不吃你的用你的,你为什么一定要和韩嫣过不去?” 曹襄哼了一声:“我都想到会有人为他说情,可是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是你会为他说情?” “上次李少君在这里被我和李侯一顿收拾,成了残废,他回去以后,就去找陛下告状,韩嫣为欢哥和我说了不少好话,你看我什么时候是那种好坏不分的人?”霍去病说完后,忍不住嗤笑了一声:“行了,看你这样子,也要说自己又不知道,只觉得韩嫣恶心。” 曹襄瞬间又有了食欲,盯上了油光滚亮,香气扑鼻的烤羊排。 只是,他刚刚伸手出去,就被霍去病用筷子重重的敲到了手背,疼得他像是被毒蛇咬到了一样。 “哎呀!你干嘛!” “你想死就继续吃。”霍去病满不在意的嘲笑一声,抓起大块滴油的羊排,有意呲溜着入口。 油脂从他嘴唇边上分开,羊排骨肉分离的嘶嘶声,听得曹襄喉头滑动,不住的吞咽口水。 霍去病似乎还觉得不过瘾,有意把烤得焦脆的羊排骨含嘴里嗦了几口,然后一抬手,丢给了边上趴在地上等骨头的旺财。 “啊!我受不了了,你你你你!”曹襄站起身来,指着身后的四个护卫:“陪我去走走!” 霍去病很悠闲:“看好了,曹侯这个时候要是再吃过什么东西,我把你们四个人的腿都打断!” 四个护卫眼见曹襄心想什么都已经被霍去病看穿,一时间有些惶恐地看向了曹襄。 曹襄又是狠狠地咽下口水,甩了甩衣袖,一脸郁闷地走开。 “哈哈哈!痛快!”霍去病重新抓起一块羊排,正要往嘴里送进去的时候,一个婢女忽然快步走了过来:“阿郎,老夫人请您过去,说是有要事和你商议。” “娘,您吃过了吗?”霍去病笑嘻嘻的走了进去,就看到一个身穿铠甲的男子,站在庭院里。 霍去病眉头一皱的时候,屋内就传出卫少儿的声音:“为娘吃过了,去病你先进来。” 霍去病大步走了进去,便看到卫少儿一脸忧愁的坐在窗户下。 “娘?怎么了?”霍去病眉头紧皱,预感像是有什么不妙的事情发生一样。 “你得上书,请求陛下在安阳侯府边上,赐予你一座宅邸。”卫少儿转过头来,很认真的看着儿子。 霍去病头皮都有些发麻了:“娘?您说这事儿……” “我儿,难道此举不可行么?” 霍去病挺起胸膛来:“谁撵娘走了?” “陈氏可不会看着娘一直住在这里,外边院子里的人,你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卫少儿两条蛾眉都像是变成了死蚕。 “谁出的馊主意?”霍去病坐了下来,“娘问舅娘说一声,不就行了,为什么一定要惊动陛下?” “韩大夫出的主意。”卫少儿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有些紧张,甚至不太自然。 “韩嫣出的主意?”霍去病很是不满:“既然是陛下的意思,那为什么不直接赐予?” “去病儿,朝堂有大势,陛下不能过分偏袒了,照顾陈氏的想法,自然也要兼顾你姨母的想法啊?” “行吧……”霍去病摆摆手:“娘还有别的事情吗,没有的话,就和儿一起去外边吃烤羊排,欢……叔父做得极好,可不是寻常的庖厨能比得了的。” “娘不好出去,让人送些进来,也好给娘身边这些小丫头们解解馋,她们刚刚就已经闻着风儿流口水了!”卫少儿的心情一下就好了起来。 霍去病笑着点头,站起身来就快步往外走了去。 庭院中站着的那个盔甲男子看到霍去病大步流星的走了出来后,不知为何,忽然露出笑容的看着霍去病离去。 “夫人,那婚约的事情,可就是说定了?” 身穿盔甲的男子走进房门,恭敬无比的向着卫少儿抱拳一礼。 “去病儿自会表奏陛下,请求赐予宅邸,其他的事情,也就不用我操心了,你们都应该知道怎么办吧?” “老夫人放心,我家大女能与霍将军成就良缘,乃是我们高攀了。” 卫少儿听着这话,眉头舒展一笑:“言重了,日后都是一家人,也就莫要再说谁高攀谁这样的话,倒是我这儿,性格倔傲,我还担心婚后对你家大女,会多有怠慢。” “若是不能侍奉好夫君,那都是我家大女的责任,又怎么敢妄自责怪霍将军?” 这人虽然是武夫,但却生了一张好嘴,说得卫少儿无比满意。 第一百零四章 真好母后 “啥玩意儿?要给去病说亲?” 李欢原本还真以为,阿娇叫自己过来,是为了报纸的事情。 “他的年纪也不小了,依照我大汉律,也确实是到了成婚的年纪。”阿娇黛眉皱了一下:“怎么?你是觉得这件事情不妥?” “这都没见过姑娘家……” “长安城里的老勋贵,祖上跟随高祖皇帝一起打天下的,身份上,可不曾亏待。”阿娇淡淡道:“对方甚至还觉得是自己高攀。” “只是,把这话说给我干嘛。”李欢干笑一声,隐约有种不太好的感觉;难道自己这个后爹,坐定了? “这是芸儿的来信,你自己看了便知。” 大长秋立刻快步走上前来,手捧一份书信,恭敬的呈给李欢。 李欢略显迟疑,这才打开看了起来;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整个人都感觉有些不好了。 刘芸竟然在这份书信中与阿娇明说,这卫氏既然是李欢在没有和自己成婚之前的女人,那她倒也不介意李欢真正的把卫氏迎接进入李氏的家门。 这样即可以让李欢收心,知道她绝非是妒妇,也可以免得天下人因为此事嘲笑李欢云云。 阿娇看着李欢脸上精彩的表情,忍不住笑出了声:“本宫有时候都觉得,你这竖子的胆子,实在是太小了,甚至都不如芸儿大一些。” “母后,其实我和卫氏真的什么都没有……” “住口!”李欢的话还没说完,阿娇就已经怒声训斥:“你说什么都没有?可天下人会这么想吗?亲手写离合书给陛下的陈掌,他会这么想吗?” 李欢无奈苦笑:“既然大家都说有,那就姑且有之……母后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情,儿臣就先告退……” “不着急。”阿娇往后一靠,悠闲道:“你当初在驿站中那种作画的手法,学起来可难?” “母后说的是简笔画?”李欢略感稀奇:“您不会是想要把简笔画弄到报纸上去?” “有何不可?”阿娇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本宫觉得这报纸过于单调了,除此之外,也想催催你,你说的什么印刷术,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 听到阿娇的语气带着几分不满,李欢瞬间明白过来,刘芸这一份书信中所说的接纳卫少儿,恐怕还真是有阿娇不小的助力…… 这……应该是了,李欢一开始说自己和卫少儿真的什么都没发生过,阿娇瞬间就要发怒…… 要真是拒绝了卫少儿,这算什么?阿娇不就里外不是人了? 他心里又觉得奇怪,如果想要彻底把自己绑定在陈氏这边,为什么又同意了卫少儿进入自己府邸呢? “就在这两日。”李欢无奈的苦笑一声,“松墨已经烧好,现在就等着去收集起来。” 阿娇黛眉微微舒展:“松墨的成品,你已经让人呈过来,为娘看过,确实不同一般,只是这造价会不会太高了点?一百钱一张的报纸,是否要涨价呢?” “母后无需担心,儿臣又没说全部用松墨,松墨混杂着其他的墨汁一起使用,效果才好。”李欢道:“更何况,松墨其本身另有他用。” “另有他用?”阿娇竟一下也没有反应过来。 李欢轻咳一声:“母后不是说要建立起来自己的商业帝国,管控我大汉的商业脉络?” “哦!这事儿啊,这事……”阿娇似乎像是真的给忘记了…… “松墨的制作流程稳定成熟之后,就可以固定出货,这也是母后独一家的生意。”李欢含笑道:“除此之外,活字印刷、雕版印刷,其实都可以算作同类,母后掌控了这些,就等于掌控了一定的话语权。” “不可操之过急,先把报社创办出来再说。”阿娇少有的沉稳,只是藏在宽大衣袍中轻微颤动的小手,出卖了她真实的内心。qqxsnew 对于她而言,建立所谓的商业帝国,其实本身就是被李欢吹嘘麻了,吹得都已经双脚离地,飘在半空中不知所以的狂言。 没曾想,而今看来,竟然真的有那么几分可能…… “简笔画的画法,儿臣会抽空做一个画册送过来,如果这边的人还是看的不太明白,那再来找儿臣询问更好。” 李欢很清楚这个时代的人自学能力有多强,从那些匠人们,只是听着他三言两语描述,就能搞出那么多东西来看,也可见一斑。 “很好。”阿娇颔首:“那对于报纸,你还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儿臣建议分级。” “分级?”阿娇很疑惑。 李欢道:“如果配备有精美图画的报纸,那受众自然就会不一样,所以母后可以将这一类报纸列为精品,提高销售价格。 而那些本身只是用来刊登一些其他信息,诸如租房、售卖田地等等信息的报纸,价格可以稍微压低,而不是全部固定在一百钱的价格。 不仅如此,我们的报纸品种也极其单一;就儿臣目前来看,甚至认为可以一下子多开创出来几个栏目。” “多开创几个栏目?这所谓的栏目?又是何意?”阿娇果真来了很浓烈的兴趣。 李欢自然也是抱着投桃报李,你帮儿臣搞定婚外情,儿臣肯定帮您搞定报纸啊! “简而言之,我们的报纸可以分为:天下时政、日常生活、奇闻逸事、长安名人、女性衣装、婚后孕娃、夫妻相处之道等等。 天下时政,乃是陛下恩泽,准许长安日报刊登我大汉的朝廷政令,官职任免等等。 生活日常呢,自然也就包括了租房、出售土地、房屋等等,儿臣也相信,这一块登陆的信息,母后会认真核查,时间久了,母后自然而然就能成为我大汉的标杆和信誉。” 阿娇已经听得美眸发光,李欢自然不能停下来。 “奇闻逸事,这个也很好理解,天下之人,无不有猎奇心理,什么地方出了什么样的传说、什么地方出了什么样的大事儿等等,全部都可以登记上去,而母后也需要专门培养一批人,前往各处搜集信息,儿臣斗胆进言,这样的人,可以称之为记者。” “记者?”阿娇拍着手掌:“甚好,记录之人,称之为记者,妙哉,继续说下去!” “长安名人,这个同样很好理解,这世间之人,谁还不想扬名天下的?我们的报纸现在销路已经打开,既然已经打开了,那自然就可以借助报纸,利用这些人想要名传天下的心里。”李欢咧嘴一笑:“可是,这谁人上长安名人栏目,那不得……” 他做了一个搓手的动作,阿娇瞬间秒懂,但也随即提出自己的疑惑:“你先前说的,为娘都很是赞同,可是这个……女性衣装、婚后孕娃、夫妻相处之道?这也会有市场可言吗?” 第一百零五章 大汉惊变 “母后无需多虑,这些东西本就是为我长安城的群体贵妇人所准备的。”李欢含笑道:“至于是否会有市场?母后完全不用担心,因为在推出这些栏目的时候,儿臣也会想办法推广出来一些新式衣着、首饰、甚至胭脂水粉等等。” 眼看着阿娇还是没有多少自信能办好这个,李欢又道:“不仅如此,为了吸引到足够多的目光,母后可以以自己的号召力,号召投稿,并且设置排名和相应的奖金。 尤其是女性衣装、婚后孕娃、夫妻相处之道这一块,被选用的投稿人,就可以登上长安名人栏目;这样的话,我们这些新开设的栏目,不就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 “投稿?”阿娇美眸不由得睁大:“此法听起来极其新颖,那就依照你说得,先把风声放出去……不过,印刷的事情,你得抽时间先敲定,否则的话我们做的这些事情,不就是雷声大雨点小了?” “母后放心,此事差得不是材料,而是调配比例罢了。”李欢接着说道:“除了以上所说,甚至为门当户对的人提供相亲信息,也并非不可。 儿臣的简笔画,虽然不需要非常高超的手法,但是寥寥数笔,却也能将一个人的容貌描绘而出。 母后手中掌握着大量的人脉资源,这些东西一旦全部利用起来;一句话,男人的钱,我们要挣,女人的钱,我们也绝对不放过。” 阿娇有些想笑,但却又觉得这似乎很有道理。 “嗯,很好,若是还有什么挣钱的法子,到时候也一并拿来,为娘素来不会亏待你。”阿娇一脸傲然。 李欢顺势一笑:“母后既然这么说了,哪有件事情,儿臣还真就不客气。” “直说便是。” “须得让芸儿回到母后身边来。” 阿娇黛眉微微一皱:“过分了,换一个。” “并非是儿臣这半年时间都等不了,实在是此前所说的艾灸,非芸儿不可。”李欢满脸认真:“儿臣也曾想过,让翠花或者是白芷她们学习艾灸,然后为母后做,只是长时间观察下来,发现这两人都不是学医的好料子,芸儿不一样啊,芸儿本身就懂得医术。” 阿娇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此事,就是为娘也不敢说自己有十足的把握,只能试试看。” “只要陛下点头,谁又敢说不呢?”李欢立刻顺从的微笑着。 阿娇的神色有些郁闷:“明明就是你占了天大的便宜,可为什么让别人看着,总像是我们在剥削你一样?” “有吗?”李欢摇头:“儿臣乐在其中……那若是没有别的事情,儿臣就先告退了。” 阿娇微微颔首,李欢站起身来躬身一礼,笑盈盈的退了出去。 大长秋忙走上前来,拱手一礼:“贵人,芸公主的事情……” “不着急,等陛下下次过来再说。”阿娇心里盘算着事情,“现在,我们有更多的事情要做,至于有的事情,有人比我更着急。” 大长秋听闻这话,心中微微一惊,更加觉得奇怪,生孩子这样的事情,除了阿娇自己最着急之外,还能有谁着急呢? “难道是……陛下?”大长秋想到这点,自己都吃了一惊,可皇帝着什么急呢? “方才欢儿所说,你都听着呢,马上按照他所说的列一个章程出来,我们的报纸确实应该分栏。” 大长秋还在沉思,阿娇却已经憧憬着未来。 “喏!” 大长秋立刻躬身领命而去。 “君侯,我已经等你许久。”李欢这边还准备去找霍去病,旁敲侧击一下关于婚姻的事情,结果刚从阿娇院落里出来,就让韩嫣给拦住了。 “怎么,宝贝儿,有什么事想我了?”李欢伸手就搂住了韩嫣纤细的腰肢。 韩嫣浑身僵硬,愣住了那么三四个呼吸的时间,方才惊叫一声的往边上跳开,甩开了李欢的手。 “哈哈哈……”李欢得意大笑。 韩嫣却已经有些花容失色,他好一会儿才平复心情:“君侯,您可真是会吓人……都快把我吓得忘记自己过来找你,究竟是为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瞧你这话说的。”李欢摆摆手,指着远处田地边上的凉亭道:“那里边坐着,慢慢说就是。” “张骞被匈奴人扣下了。”韩嫣刚刚走进凉亭,就已经面露焦急之色。 李欢也大吃一惊:“张骞?张骞怎么就被匈奴扣住了?他……不对,他又出使西域去了?” “不是出使西域,是出使匈奴。”韩嫣面露无奈之色:“因为赵信的事情,闹得我大汉边境和匈奴之间摩擦不断,就算是真的要开战,也只能等到秋收之后,于是张骞自告奋勇,请求出使匈奴,作为一次安抚,结果谁能想得到,张骞人前脚到了匈奴,后脚就被扣留了。” “匈奴好可恶。”李欢强压怒火:“那陛下那边……” “陛下想出兵,我是特意来找君侯你,请求你劝说陛下暂且放下出兵的想法,毕竟现在出兵,对我大汉而言,百害无一利。”韩嫣沉吟道:“匈奴人故意扣留张骞,那自然知道此举,一定会激怒我大汉,定然会有所准备的。” 李欢眉头紧锁:“都什么人赞同陛下出兵?” “军中武将,几乎都赞同陛下出兵。”韩嫣黛眉含着愁云:“君侯,现在能说动陛下改变想法的,恐怕也就只有你了。” 李欢站起身来,沉思了一会儿,摇头道:“真要出兵,也不是一两日就能确定下来的,你先回去,若事情有变,你再差人报我。” 韩嫣见状,摇摇头,冲着李欢拱手一礼,便起身离去。 “为什么不呢?”霍去病得知消息后,整个人都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匈奴人有防备又如何?我大汉在草原上,从不惧怕匈奴人集结在一起和我们正面作战,反而担心他们四散逃开,让我们没办法将他们的脑袋砍下来!” 李欢听着霍去病的话,感觉自己像是瞬间置身于朝堂,听着众多大汉将军们义愤填膺的呐喊一样。 第一百零六章 与霍去病的约定 “之前我还有些不太理解,韩嫣为什么直接过来就找我,心里还想着这会不会有什么坑,现在看到你说话的样子,我瞬间明白了。” 霍去病摇头:“我说话的样子有什么不对吗?” “帝国的将军们,都想着为陛下冲锋陷阵,这是好事儿。”李欢摇头道:“只是,现在说反对开战的,想来都是文官。” “文官贪生怕死,又不是一日两日。”霍去病接着摇头:“欢哥,我不曾看出你也是一个贪生怕死之人。” 李欢翻白眼:“赵信之祸的时候,你人都还没有带兵从山林里出来,我就已经带着人杀了过去,打战想要取得胜利,绝对不是单纯依靠武力就可以的。 若只是单纯的依靠武力,昔年高祖皇帝,又怎么战胜那力能扛鼎的西楚霸王?” 霍去病瞬间一副学生听从老师教诲的乖模样,甚至就连身子都坐直了:“这么说,欢哥你其实早就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 “说不上什么应对之策,只是看陛下,陛下如果下令北伐,我肯定是无可避免的。”李欢沉吟道:“当然,你还是继续待在这里,没可能随军的。” “欢哥难道以为我不知我阿母让我奏请陛下,赐下宅邸所为何事吗?”霍去病忽而话锋一转,就连脸上的笑容,也带着几分勘破阴谋的老成之感。 李欢哼了一声,满眼不信之色:“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但若是不让我称心如意,这事情指定不成。” 李欢眉头紧锁,严肃道:“去病,别的事情你想怎么来都行,但是这样的事情,关乎的可不是你一个人的颜面,整个长安、乃至于整个天下,所有的人都在看着,你要是闹出笑话,那以后让人家姑娘家怎么活?” “让人家姑娘家怎么活?”霍去病整个人瞬间站了起来,李欢看着他的样子,感觉他的头发都一根根地倒竖起来了。 “欢哥,我娘是什么意思?” 李欢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你……你怎么可以把这个心思用在我身上?”李欢郁闷得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我……”霍去病脸上也是满是错愕:“我以为你要和我娘成婚……哪里想到,竟然是我要成婚?这事儿我竟然分毫不知?你知道了,也不打算和我说?” “我?”李欢摇头:“绝对没有的事儿,如果不是遇到此事,那我也是准备和你说的……嗯,我现在虽然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但是听贵人说,这位姑娘的祖上,昔年也是跟随高祖皇帝纵横天下的好汉,绝对不会辱没了你……” “没得谈!”霍去病按住了腰间的刀柄,气势汹汹:“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 “这句话是我说的,别乱用。”李欢正要再度劝说的时候,霍去病忽然像是难以绷住严肃的脸色一样,嘿嘿笑道: “欢哥,让我接受安排,也不是不可以,你得想办法,让我跟随大军北征!” “你这才是真的扯淡。”李欢摇头:“断然没有这种可能。” “那让我带着手底下的兄弟们,远远的看一眼战场是什么样子也不行?”霍去病面上满是诚恳:“欢哥,你大概都不知道,我手底下的这些兄弟们吧?他们的祖辈父辈,都死在和匈奴人对抗的战斗中,他们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杀匈奴人,为祖辈父辈复仇!” 李欢听到这里,还真是有些许动容之色。 “这些时日以来,他们拼了命的训练,不就是想要在战场上洗刷耻辱?”霍去病喋喋不休起来。 李欢搓了搓手:“行了,别娘们唧唧的说个没完没了,如果陛下真的下令北伐匈奴,我可以带着你去看一看真正的战场是什么样子的,但是你也得保证,到了北边,一切都听我的!” “君侯放心,末将霍去病,但凡分毫有不遵军令之举动,请君侯斩我头!” 看着霍去病一脸肃然,李欢无奈的摇头:“你先别高兴得太早,如果陛下熄灭了北伐的念头,你就得安心成亲,而且不准有任何抵触心理,可否?” “哈哈哈……欢哥,我太了解陛下了,他肯定会出兵北伐的。”霍去病一脸不在乎。 李欢摇头:“我说的话,你可曾听清楚了?” “君侯放心,末将听得真切!”霍去病大笑道:“如果陛下下令北伐,末将跟随君侯一路北上观战,所有的一切,都听君侯安排;可如果陛下隐忍,不出兵那末将就安心成婚,是也?” 李欢耸肩:“别嬉皮笑脸,今日时间来不及了,明日我就去求见陛下,而今这个时间段出兵北伐,绝非儿戏!” 霍去病一听,回过味儿来,忙道:“欢哥,不带这样的,陛下本就举棋不定,你要是去劝说一下,陛下肯定熄灭出兵的念头。” 李欢眉头紧锁:“去病,子文兄对我有活命之恩,他现在被扣留匈奴、深陷虎狼之地,我岂是那等可以束手旁观之人?” “欢哥,你赞同陛下出兵啊!”霍去病很兴奋,似乎相信了李欢所言。 李欢颔首:“行了,废话别多说了,把家中此前精心挑选出来的匠人都叫过来,今天晚上我要和他们探究活字印刷的秘密。” 霍去病立刻去叫人,甚至认为这一定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 结果……只是小半个时辰之后,李欢就已经悠闲地吹着口哨,搂着翠花上楼了…… 随后,霍去病看到了一张一张被裁剪好的空白纸张,轻轻放在刷过墨水的字体模板上一贴一压,然后揭起来,其上就瞬间写满了文字。 “这……”霍去病伸手拦住了一个匠人问道:“不是说很难的吗?怎么一下就行了?” 匠人有些畏惧地看着霍去病,点头道:“确实是很难……是墨水的调配比例没有选好,君侯亲自出手调配了二十余次,就成功了……” 霍去病一脸郁闷地回自己的房间去,他心中总觉得李欢答应的这么快,俨然是有问题的。 可究竟哪里有问题? 思前想后,他想不出来。 只是,霍去病就不信了,自己明日跟着李欢去见皇帝,他还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劝说皇帝熄灭北伐的念头不成? 然而,还等不到李欢自己去见皇帝刘彻,刘彻征他入宫问政的敕令,就已经在第二日清晨抵达侯府。 霍去病充作李欢的护卫头领,一路奔马,直奔长安城而去。 “欢哥,可别忘记,你是劝说陛下出兵的!” 第一百零七章 事出反常,南北皆异 又被霍去病这样灵魂拷问似得一句,李欢整个人都略感无语,自己堂堂大汉安阳侯,在你霍去病心中的形象,就如此差的吗? “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李欢整理了一下衣冠,在黄门令得带领下,前去拜见皇帝刘彻。 几乎和他所想的那样,皇帝刘彻此刻完全一副焦头烂额的模样,在其身边,围了一群人,李欢认识的却只有卫青、张汤、丞相薛泽几人,其余的人虽然都是陌生面孔,但是显然都认得他这个安阳侯;只是他不认识这些人罢了。 春陀小心翼翼地凑到了皇帝身边,低声耳语了一句话后,刘彻像是瞬间来了精神一样,挥了下手。 围在一边上的诸多臣子们,纷纷拱手一拜,竟同时离开了大殿。 见此一幕,李欢心中略感不安,但也不好逮着人为什么,只是若无其事的走上前去,拱手一礼:“微臣李欢,参见陛下!” “免礼。”刘彻摆了下手:“张骞被扣在匈奴,你也应该知道了,这是边关送来的急报,你先看完再说。” “遵旨!”李欢伸手接过春陀呈给自己的奏报,结果一看之下,整个人都傻眼了。 南边? 怎么是南边? 不应该是北边匈奴? 这份奏表,来自于南边,有人检举南越王最近举动不明,暗中调集粮秣,似乎有不臣之心。 李欢心中怪异,南越国的不臣之心,从昔年高祖皇帝刘邦建立汉帝国开始到现在,这一直都有的啊? 持续百余年的时间,这南越国还是这么不消停。 “这里还有另外一份奏表。”春陀低声说着,又给了李欢一份奏表。 李欢点点头,翻开一看,这是闽越王的奏表,他直接就以臣下的口吻,痛斥南越王阴谋造反,还提醒皇帝刘彻一定要早做准备云云,自己也已经随时准备调动兵马,就等着皇帝的命令到了,便发兵为皇帝讨伐南越王这个逆贼云云。 此等表忠心的奏表,看得李欢都要忍不住为闽越王的忠诚所感动,然而,他只是看完后,就丢在一边上。 南越王不是好东西,但是闽越王未必就一定是好东西。 汉帝国强大,闽越王自然是指东不往西的小老弟,一旦汉帝国这边出点啥问题,闽越王就要开始蹦跶了。 就在李欢沉思的时候,刘彻抬了一下手指,春陀立可又从另外一边摸来了一张奏报。 这份奏报,李欢看完之后,越发难以镇定,居然有人密谋,淮南王刘安阴谋造反…… 好家伙啊,所有的事情这可是全部赶一块儿了啊! 难怪皇帝都等不到自己来见他,主动召见自己。 “北方的情况不知……”刘彻靠在椅子上,抬了一下手,春陀立刻又从边上抓起几份奏表,恭敬地呈给了李欢。 李欢认真翻看,北方才是关键所在,南方的问题,虽然一直都有,但是他明显记得很清楚,汉武帝时代,南越国和闽越国虽然时不时就蹦出来刷一下存在感,但都没有成气候。 淮南王刘安亦是如此,不管怎么做,都不成气候;汉帝国的统治,极其稳固。 就目前而言,汉帝国最大的敌人只有一个——匈奴! 张骞进入匈奴之前的奏表,明言自己如果被扣留在匈奴中,请皇帝一定不要在这个时候发兵,一定要隐忍到秋收之后发兵。 李广的奏表中,已经表明他们隔三岔五就和匈奴干仗,李广自己甚至都已经亲自带队,出雁门关,和匈奴爆发数千人规模的战斗六七次。 这家伙甚至还在奏表中吹了一下李欢,说什么双边马镫,让士兵投掷飞矛的威力大增云云…… 简而言之,整个塞外长城,各军将士请战之心已经热切如火。 尤其是那些韩安国曾经的部下,没有被砍了头的,几乎都因为牵涉被降职,所有的人就像是憋着一口气,就等着和匈奴开战,来证明自己对于皇帝的忠诚来。 “整个北方的局势,像是乱成了一锅粥似得。”李欢脸上流露出几分郁闷之色:“匈奴人在这个时候,应该是抓紧时间放牧才是,怎么尽想着和我朝开战呢?” “事出反常,必有大祸。”刘彻淡淡道:“李卿家,军中将士都赞同出兵,唯独以丞相薛泽等人为首的臣子们,反对在这个时候出兵,认为应该先安抚下南边的问题,如果闽越国和南越国再度开战,南方根基不稳,原本没有胆子的诸侯王们,也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作乱。” 李欢沉吟道:“陛下,微臣赞同出兵。” “哦?”刘彻脸上闪过意外:“朕还以为,你会和薛泽他们站一块儿。” “微臣赞同出兵也是有原因的,一者,匈奴既然敢于集结主力和我军正面开战,那我们自然不用惧怕;二者,今年我大汉推广曲辕犁以来,开垦的土地,远比往年更多;那也就意味着今年的税收会更丰厚,所以哪怕是现在和匈奴开战,也不用过分担心今年秋收的问题。 可匈奴不一样,我军北伐,那就是在匈奴本土作战,匈奴打战之后,就没有办法去牧羊放马,牛羊无法安定的繁衍生息,那今年冬天,匈奴人拿什么过冬?” 李欢进一步做出推断:“所以,微臣大胆推测,匈奴如此反常的举动,只怕是匈奴内部发生了大事,否则的话他们在这个时候扣留张骞,难道就只是为了恶心一下陛下吗?” 刘彻听完李欢的分析后,一脸沉思之色,没有立刻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才问道:“南方局势呢?一旦北方打起来,肯定不是小打小闹,南方如何安定?” “陛下,南方局势,一看南越国,南越国安定,则南方大局稳定,既然是这样,那何不派遣使者,往南越国走一趟,赐予南越王厚礼,明面上恩威并施,自然可以震慑不臣之心。 此其一也,其二者,微臣认为,和匈奴的战斗,不会持续太久,就会结束。” “哦?”刘彻眼中浮现一抹笑意:“你的想法,倒是和卫青不谋而合,卫青也认为,就算是打起来,这次的战斗也不会持续太久,便会结束。” 李欢点头道:“匈奴一定发生了什么内乱,所以故意挑衅我大汉,一旦等到我大汉兵马北征之后,匈奴内部的问题,就会瞬即因为我大汉的压力而一致变成对外的防御。” 刘彻听着这话,眼睛眯了起来:“匈奴那边,怎么能想得出如此好的安邦定国之策?” 第一百零八章 匈奴借力于我大汉 “陛下,世间所有的计策,本无高明低劣之分,只有合不合乎时宜。”李欢拱手道:“匈奴本为草原之国,从我们的角度看过去,和从他们自己的角度看,完全就是两回事儿。” 刘彻看了一眼李欢,发现自己这会儿竟然有些不太想听此人说话。 明面上说的都是支持自己现在和匈奴开战,实则却全部都是开战的弊端。 “行了,退下吧,朕想一个人静静。” “遵旨!”李欢等的,似乎就是这句话。 大殿外,以丞相薛泽为首的诸多官员大将们,一个个垫着脚的往里边看,看到李欢出来之后,所有的人顿时一窝蜂的围了过来。 便是卫青,也不能免俗。 “李侯,陛下是什么意思?”薛泽力排众人,挤到了最前头,大概只是因为他是丞相,没人敢把他挤得太狼狈了。 嘈杂的声音骤然安静下来,许多双眼睛,全部注视着李欢。 李欢不慌不忙的拱手一礼,方才道:“我只是向着陛下陈述此番北伐之战的后果,匈奴会比我们更惨罢了,至于陛下是否决定发兵,诸位同僚还需要耐心等待,方才知结果。” 众多大汉上将军一听,看李欢的眼神完全就是自己人啊! 虽然没有立刻凑上前来和李欢热情的打招呼,但是这个自己人,怎么都跑不脱了。 丞相薛泽一脸愤恨不平:“李侯啊,我大汉春耕之后,处处都是用人的地方,就连粮食也是青黄不接,如果再遇上缺水,在这个时候北伐……您,您也是深知农耕之人,为何不一力劝阻陛下呢?” 张汤眉头紧锁,嘴唇紧闭,但是眼神却已经代表他想说的话,其实和薛泽是一个意思。 “丞相说笑了,你与诸位群臣,和陛下争论那么久,都不曾劝说陛下放弃北伐的念头,而今又怎么能因为我区区三言两语,左右圣决?”李欢摇头,退到一边上,想找韩嫣,却发现这家伙就跟遁地消失了一样,人群里没有他的影子。 一个身材魁梧的猛将哈哈大笑着走上前来:“丞相这话说的,李侯以军武为主,当然也是希望我大军能够碾压匈奴,威震塞外,自然不会想着坐在长安城里听外边的风声呼喊不是,你总不能因为政见相左,就责难李侯不是?” “不错!”又一个武将站了出来为李欢说话:“我是听懂你们的意思了,匈奴人要放牧,但是他们和我们打战,不就不能放牧来?可是我们的粮食,不都已经种下去了?到了秋天就能收割!” “将军说得好听,你以为是生孩子?种子进去了,肚子自个儿就变大了?”薛泽身后,一个面孔白皙,胡须精美的人,实在是受不了这些武将的论调,忍不住出言嘲弄。 哪曾想,这武将反而满不在意得道:“我和我家里一堆的女人,就是这样生孩子,再说了,说到种地,你会种地吗?你以为你是农博士?” “本官怎么就不会种地了……” 一看这架势,完全就是把大殿外当作菜市场一样,李欢赶忙捂着耳朵退到一边上。 他很有自知之明,万一这些家伙从嘴炮升级到动手,他可遭不住啊! 武将他打不过,那是真的打不过;可是文官,他也打不过…… “肃静!” 眼看着场面都要失控了,忽然传来的一声大喝,瞬间压住了所有的人。 卫青看着不知什么时候摸到了墙角边上的李欢,眼中闪过一抹愕然。 李欢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又不是做逃兵,你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合适吗? “宣丞相上殿!”春陀冗长又尖细的声音,从大殿中传了出来。 薛泽甩了甩衣袖,似乎其内心里,也是觉得方才众人的举动,有些不成体统。 李欢这会儿也算是明白过来,为什么皇帝刘彻喜欢一个人一个人的谈话了。 只是单纯的因为这些人太嘴碎了……你说这个,我非要说那个;不给你说吧,又不太合适,毕竟军中这些人,都是凭借赫赫战功走到这一步的。 让你说吧,结果你在大殿外讨论生孩子的问题…… 这是讨论生孩子那地儿吗? 李欢自个儿都觉得无语…… 安静了没多久,众人又三三两两的扎堆凑一块儿低声交流了起来。 李欢自然凑到了卫青身边。 “这以为是李息将军。” “李将军,失敬了。”李欢拱手一礼。 方孔脸型的李息憨厚一笑,拱手道:“岂敢,李侯的意思,陛下也会赞同出兵吗?” 李欢:“……” 大殿内,薛泽眉头紧锁的听着皇帝刘彻说完自己的看法。 “安阳后说得好啊,明着说的都是我朝现在和匈奴开战,我们占据的好处,可实际上他则反而是在警醒朕,我们一旦开战,原本可以获得更多的好处,瞬间就会减半,甚至减大半。” 薛泽心头一震火热:“陛下,安阳侯所言并非没有道理,粮食才是一切的根本,我朝今年本就是一定能丰收的,现在放弃,臣等实在是太感觉可惜了。” “那你说说看,匈奴人会发生什么祸事?想要借助我大战的外力,把他们内部的问题给压下去?” 薛泽苦笑一声:“匈奴此举,确实是极其反常,但未必就真的是其内部出了问题,需要我大汉军队的压力,从而让匈奴内部所有的矛盾一致对外,微臣反而觉得可能是北方的匈奴和南方的南蛮暗中有了联系,所以才会形成而今这等局面。” 见皇帝不说话,薛泽立刻道:“据说昔年七国之乱的时候,反叛的诸侯王中,曾经有人暗中联络过匈奴人……” 刘彻摇了摇头,往后一靠藤椅上,悠然道:“朕是看出来了,爱卿就是不想让朕在这个时候动兵戈。就连北戎和南蛮跨越千里暗中勾结这样的话都整出来了。” 薛泽只是苦笑着看着皇帝刘彻,那副样子,当真有几分受委屈的小媳妇儿风采。 刘彻道:“桑弘羊呢?他还没算清楚此番大军北征需要多少钱粮?” “陛下,这哪里是一时半会儿能算清楚的?”薛泽赶忙道:“安阳侯说匈奴内部出了大问题,想要用这种办法,从我大汉借助压力重整内部,其实仔细想来,也并非不是可能的事情……” 听着薛欧的话锋忽然一转,刘彻也不再为难人,只是道:“那你也认为,出使南越国,恩威并重是好办法?” “必然。”薛泽松了一口气:“北方不能贸然开打,至少不能在春耕刚过后,太容易引发饥荒,我朝的盛世刚刚有了苗头,那最好的办法,就是恩威并施的出使南越国,这一点微臣与安阳侯不谋而合。” 刘彻沉吟道:“那你觉得,谁人出使南越国更合适?” “陛下还是要打?”薛泽面色发白。 第一百零九章 这天下,朕说了算 “朕现在问你的,似乎不是和匈奴开战的问题。”刘彻悠闲地笑着,“而且,就实际情况而言,不管打不打匈奴,南边都要顾及。” 薛泽大为松了一口气:“是臣下失言……单独而言,出使这一块,臣下更为推举安阳侯前往南越国。” “安阳侯?”刘彻沉吟片刻,摇头道:“他不太合适,朕另有别的事情要他去做。” 薛泽掌心渗出汗水,如果不北上和匈奴开战的话,还有什么额外的事情能交付安阳侯李欢的? 这么一瞬间,他明白过来,皇帝是嫌自己碍眼,想要让自己出使南越国…… 想到以往那些丞相的结局,薛泽不由心生寒意。 这人呐,如果想体面,就得自个儿成全自个儿,非要逼着皇帝动手成全自个儿的时候,大家面上儿都不光彩。 薛泽凭着这股敏锐的嗅觉,察觉到了什么,躬身一礼:“陛下,往南出使南越国,需恩威并施,微臣细细想来,恐怕能达到这种效果的,放眼满朝文武,微臣是最为合适的一人呢。” 刘彻侧了侧身子,嘴角已经流露出一抹笑意,但却摇头道:“此去颇为危险,爱卿想想其他的人,似乎更合适?” “能为陛下分忧,固所愿尔!” “既然如此,南方安定,权在爱卿一肩承当。”刘彻果断授予权柄,“如遇突发事情,朕许卿先斩后奏之权。” 薛泽长跪谢恩:“微臣定不辜负陛下厚望,不到危不得已之际,微臣也万万不会动用此权。” 大殿外,伴随着薛泽一脸严肃的走出,众人都纷纷围了上去。可还不等众人开口询问什么,薛泽便道: “陛下有令,所有人退去,不得再议!” 群臣先是一愣,尤其是诸多武将这边,人人都有愤愤不平之色,然而很快,所有的人都做出躬身的动作,齐声山呼。 “臣等领旨!” 武将和武将扎堆儿凑一块儿走,文官和文官扎堆凑一块儿走,大家虽并非是势同水火,但李欢这个被迫拉倒武将行列中的人,也不敢贸然打破这种局面。 忽然,卫青叫住了李息之外的另外两人:“今日无事,听曲如何?” 李息等三个人脸上立刻流露出老司机一般的表情,纯情的李欢尚且还没搞明白他们这层笑容,究竟是带有何等深意的时候,就已经被边上的公孙贺搂着脖子,热情的要带他上高速…… 至于另外一个已经再摸裤腰带的人,李欢只是听李息叫他程不识;也不知道是不是来到这个世界虎鞭酒喝多了,他总觉得程不识这三个字,应该是如雷贯耳的牛人,但是具体来说,就是想不起程不识这人是干嘛的。 但是,能和卫青他们一起上高速的人,想来也是不差。 “诸位请留步,陛下宣你等上殿!” 然而,就在李欢感觉自己渐入佳境的时候,消失了许久的韩嫣,忽然像是一个土遁一样的冒了出来,对着李欢等含笑着说道。 李欢正觉奇怪的时候,卫青、李息、公孙贺、程不识等四人,却已经一脸迷之微笑的跟上了韩嫣的脚步。 “难怪,以前看历史,就听人说,武帝刘彻喜欢弄一个内朝和外朝,朝廷决议,多以内朝为准……” 李欢一边走一边思索着,这边的武将们都到了,那想来应该已经有一批文官,已经在殿内等候。 果不其然,如他猜测的一般,大殿中已经重新汇聚了几人,依稀看去,却也有李欢熟悉的面孔——桑弘羊和张汤。 桑弘羊看到李欢也在卫青等人之列后,很明显的有些吃惊,不过却只是以眼神和李欢交流了一下,便立刻转头向着皇帝刘彻拱手说道: “启奏陛下,微臣查验国库,粮草充足,新式武器也已充备,只等陛下一声令下,便可以运往需要之地。” “皇太后还差人来转告意思,可朕要是听皇太后的想法,那韩安国又何至于吐血而死?” 刘彻说话后,整个大殿瞬间寂静无声。 李欢很清楚,韩安国的死,最大的程度上是因为他是主张重新和亲的人,所以为皇帝所憎恶。 赵信只是一个引子,而历史上的韩安国,也是死于今年,唯一不一样的是,提前了几个月。 “朕之所以不在朝会上宣布北征,只是不想听那些老臣们动不动,就拿当初高祖白登山耻辱的事情来说事儿,就连丞相,刚刚还和朕说,现在北方匈奴异动,南方也出问题,这是北戎和南蛮暗中有联络,哈哈哈……” 刘彻蔑视一切的霸气笑容,瞬间回荡在整个宫殿内。 “但朕想说的是,自元光六年卫青率军奇袭龙城一战之后,早就已经告诉了天下人,匈奴并非不可战胜,老臣们还抱着以前的陈旧想法,但你们不可以有!” 刘彻缓缓的站起身来,这么一瞬间,李欢骤然感觉眼前的皇帝,充满了无边的威势,他哪怕依旧还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可却已经给李欢一种活着的神明的感觉。 “朕想说,自今日起,攻守之势异形,朕想什么时候打匈奴,就什么时候打匈奴!韩嫣宣诏!” 韩嫣手捧帛书,高声宣念了起来:“擢车骑将军卫青亲率三万铁骑,以程不识为副,即刻启程北上!” 卫青和程不识两人毫不迟疑的拱手上前,异口同声道:“末将卫青、程不识领命!” 兵符随即赐予两人。 看着两人齐声垂手立在一边上,李欢扫了一眼身边的李息和公孙贺,好家伙……这该不会…… “着轻车将军公孙贺,亲率两万铁骑,以李息为副,即刻启程北上!” 看着跪下领命,接受兵符的两人,李双头皮都麻了,他么的,开什么玩笑啊? 皇帝刘彻真的想要让自己带兵?还是单独带兵? 陛下,您要不要看看您在讲什么? “敕封安阳侯李欢为护军将军,提兵两万,北上寻求战机,即日启程!” 李欢头皮瞬间炸麻,可他再怎么不行,也得硬着头皮上,这么多的人在看着,尤其是皇帝刘彻在看着……那不行也得行! “末将李欢领命!” 眼看着边上的寺人要把护军将军印伴随着兵符一块交给自己,皇帝刘彻却忽然在这个时候站起身来,径直走向了李欢。 第一百一十章 我和公孙敖坐一桌 李欢心说,难道陛下发现我其实是个菜逼? 那太好了…… 可结果,刘彻亲手护军将军营交予李欢,还把兵符抓在手中,郑重其事的放在李欢手中。 “朕得卿家,如虎添翼也,愿卿家来日一战,能镇九州,名传天下!” 李欢浑身发抖:“陛下如此厚遇末将,末将定要踏碎贺兰山缺!” 他这副样子,落在以卫青为首的几人眼中,全然都是激动所致啊! 甚至于,居然都想到了当初自己第一次被皇帝委以重任,领兵北伐的热血岁月…… “很好,起来吧!”刘彻转过身去,安然的坐在帝座上,沉稳无比地说道:“兵马,朕给你们了,怎么打,朕给你们最大的权力;而朕唯一想看到的,只有两个字——大胜!” “汉军威武!” 卫青带头振臂呼喊,热血异常。 李欢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一样跟着众人热血振臂呼喊汉军威武的…… 以至于他走出长乐宫后,依旧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有些飘忽,如梦境中行于云端。 “参见仲父!” 霍去病浑厚铿锵的嗓音,瞬间把李欢拉回到了现实中。 可看着一副牵马坠蹬模样的霍去病,李欢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皇帝刘彻是真的喜欢用外戚啊! 毕竟有卫青这个珠玉在前,自己就算是废土,也会被照亮几分。 只是,他怎么看,都感觉自己极有可能,变成第二个公孙敖…… 公孙敖是皇帝刘彻的连襟,在昔年大长公主刘嫖要暗中杀死卫青的时候,他救过卫青的性命,从而成为卫青的至交。 卫青大感救命之恩,以姐相报,然后娶了卫青的另一个姐姐。 卫青第一次出征,龙城扬威天下的时候,公孙敖也作为外戚被授予厚望,同样带兵出征,结果公孙敖带了一万骑兵出征,战死了七千,按罪当斩,但出钱免罪…… 这是已经发生的,还有没发生的呢。 未来没过几年,公孙敖又觉得自己能行了,这次就抱住卫青这条大腿,终于立功封侯…… 公孙敖就发现,跟着大舅子卫青混,果真能封侯,结果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他抱紧卫青的大腿,然后没立战功…… 这是很奇葩的,卫青手下的将军,封侯者比比皆是,没立功,也是非常人能有的极限操作。 这时候,霍去病已经成长起来,公孙敖就准备抱紧大侄子的腿儿,再混点战功,结果他迷路了,没有和霍去病兵合一处,反而是霍去病自己孤军深入,杀到祁连山,歼灭匈奴三万余人,无人能敌。 按照律法,公孙敖当处死,但是他有钱,又交钱免罪…… 其后,公孙敖感觉跟着大侄子不好混,又重新跟着卫青混,然后别人都立功了,就他特别突出,又没立功…… 再后来,卫青都看不下去了,就让他干干后勤,修修城池得了。….但是,谁能想得到,过了几年后,公孙敖又行了,结果又因为战争失败要被处死。 这一次,就连公孙敖自己都不好意思了,说我已经死了,然后逃亡民间数年,被抓到,没杀。 最最后,他的好运气在巫蛊之祸中,也没能庇佑他,全族被诛! 贯穿公孙敖这一生,不是他真的特别喜欢打仗,而是刘彻很喜欢让他,也就是外戚这个身份的人带兵征战。 公孙敖完全不善战,甚至不知道战争为何物,但是却被战争的阴影笼罩了一辈子,形成了李欢这种能以方程式计算阴影面积的人都无法计算出来的心理阴影…… 李欢甚至能想得到,以后大汉帝国第一家庭聚餐的时候,他一定是和公孙敖坐一桌的。 小辈们来敬酒的时候,也是给他们两一块敬酒的。 因为,这一桌,就他和公孙敖两人吃! 别的人想上,那也得有资格啊! 她娘的! 李欢心中默默地骂了一句,自己这到底该怎么整啊! 霍去病一直在边上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但都是一些兴奋地如何打仗的话语。 如果是在平常的时候,李欢还能听进去,可是这会儿,他发现自己的耳朵像是塞了猪毛一样,什么话都钻不进去。 “仲父,是大农令,他找你有事?”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瞬间让李欢耳朵中的猪毛烟消云散。 大农令桑弘羊这个时间点来找自己,定然是有极其重要的事情。 “护军将军,可否小叙一番?”桑弘羊说得还挺含蓄。 “大农令相邀,求之不得。” 街边小店上楼,雅间独享。 “陛下以君侯为护军将军提兵北上,退灭匈奴,只是我看将军,为何不如其他的将军那般,摩肩擦掌,踌躇满志?” 李欢苦笑一声:“初此掌军,不知何以取胜,为死战尔;若大农令有良策,还请赐教。” “岂敢谈赐教,将军只是初次领军罢了,但将军若是担心不熟悉军务,我倒是有一个良人推举。” “哦?”李欢强压内心激动:“何人?” “将军之连襟公孙敖也!”看书喇 李欢瞬间索然无味,这就好比你和我描述了半天的美女,最后一问,居然是如花? “将军莫不是以公孙敖昔年大败,轻慢于他?” “嗯?”李欢听出这话有点别的味道。 桑弘羊含笑道:“若公孙敖真无勇略,又如何能为陛下所器重?” 李欢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公孙敖抱大腿的一幕,这家伙风评这么好? 桑弘羊笑道:“将军不缺谋略,独缺一员可以冲锋陷阵之勐将,以某家看来,公孙敖正当其冲,哈哈……当然,如果将军另有打算,则权当某家今日所言,过耳之风罢了。” “岂敢!”李欢拱手一礼:“能为我困顿而谋者,无外乎君也。” “时间不早了,某家还要去往府库,将军熟虑之。”桑弘羊说走就走。 李欢甚至都来不及送一下,他迟疑的跪坐在桉桌后,满脸沉吟。 别人是不太了解公孙敖的,但是他是真的了解啊……可以说比卫青的大姐姐都了解公孙敖是什么样的人呐! 可……就算公孙敖是个傻逼,那刘彻是傻逼吗?刘彻会多次不顾一切的任命一个傻逼带兵征战? 刘彻像是个傻逼吗? 这一刻,李欢感觉自己像个傻逼。 “去病?” “仲父有何吩咐?” “带我去公孙敖家中走一趟。”. 零七度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第一百一十一章 男儿何不带吴钩 公孙敖身长九尺有余,体型巨魁,势若虎豹,神若奔雷,声似洪钟;手脚粗壮,如牛似蟒。 这是一个真正的、纯粹的顶级猛男。 这,是李欢看到公孙敖之后的最真实感受,丝毫不夸张的说,这人能一根手指头戳死自己…… 本着一家人的原则,公孙敖热情的把李欢迎入府邸,听完了李欢的来意后,他很是激动。 甚至都没有任何停留,带着一个随从,骑着马,就跟着李欢奔赴军营调兵去了。 身穿铠甲,公孙敖完全能满足一个人对于古代猛将的任何想象,这人真的毫不夸张,往边上一站,都是一种强大的威慑感。 李欢嘘嘘不已,总算明白为什么公孙敖在历史上屡败屡战,皇帝刘彻依旧那么信任他。 有的人,可能真的是运气不好吧…… 当然,不管公孙敖运气好不好,这副卖相绝壁很唬人,也能给人极大的安全感。 卫青、李息两部已经下令,准备在第二天早上开拔;李欢也随即下达了军令。 军中将士们,都可以在今天抓紧时间回家和家人作别。 同样,李欢和霍去病也直奔家中而去,但是公孙敖,亢奋得就跟磕了药一样,直接在军营住下了…… 安阳侯府,翠花和白芷两人竟已经准备好了酒宴,显然是已经有人来只会过一声了。 李欢看了一眼桌上的虎鞭酒,又看了看左右两边的玉人,要说以前没幻想过?那是不可能的,但凡是个男的,这都肯定想过啊。 “你们的意思我懂,但是明天还要早起行军……” 翠花还没开口,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看书溂 白芷声色俱厉:“阿郎出征在即,落泪不吉利!” 翠花愣是把眼泪憋了回去,为李欢斟酒:“妾身预祝主人凯旋!” “万胜!”白芷显然更比翠花懂得这个时候要做什么,她跪在地上,举起酒盏,一半倾斜于大地,一半奉给李欢。 “哗啦!” 整个宴会上的人跪了一片,学着白芷的动作,神圣又庄严的冗长山呼:“万胜!” 李欢站起身,看着黑压压跪了一片的人影,这么一瞬,他忽然有了一种……家的感觉。 他从翠花手中接过酒盏,高举起来,一半倾斜于大地,一半高举而起,山呼“万胜”,随后一饮而尽。 整个院落中,都是饮酒的声音。 一场原本看起来平常不过的家宴,结果还是弄得李欢整个人都热血沸腾,甚至对于和匈奴开战的未知惶恐,竟然都莫名其妙的消散了不少。 或许,只是因为在那么一瞬,李欢忽然意识到这里是自己的家园,他不守护,指望谁人来守护? 原来,来到这个世界那么久,弄出来了不少发明创造后,他一直都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看待这一切,直到他真正成为主宰万人生死的将军后,他才开始意识到,这是上万个家庭对自己的无限信任。看书喇 难怪皇帝刘彻,一定要让他带兵出征,这是最好融入这个帝国、这个世界的办法。 只要这个世界有某种东西,是值得你付出生命去守护的;只有这样,你才会感觉自己生命的真谛所在。 家人。 尊严。 荣誉。 这些东西,任何一种,都值得大汉的男儿埋骨阴山,血洒塞外。 翠花、白芷安然的躺在李欢宽大的床榻上,对于一个即将远征,奔赴生与死之间的男人来说,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能表达一个女人的爱。 只是,李欢却被人叫走了…… 大舅陈须送来了两百精壮族人,二舅陈蟜送来了四百精壮族人,合计六百,皆乃是训练有素之敢死敢战之士,听候于李欢的命令,生杀予夺,李欢一言裁决。 阿娇也送来了东西,是一句话:别给娘丢脸! 李欢巡查了这六百敢死敢战之士,接近这些人身边后,他就已经感觉到了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随后让大长腿儿村长兰花安排这些人住下,明日一并到军中分发铠甲,成为自己的亲卫。 大长秋在月光下陪着李欢,在发芽的地边上走了一会儿。 “你回去告诉母后,朝臣们自丞相而下,多半都是反对陛下出兵的,让母后在报纸上登陆出去,说是军中各大将领,力求陛下出兵,军中将士血书北征,关中老幼齐呼灭贼血仇,陛下顺应天意民心,发兵北征。” 大长秋愕然:“我的祖宗,可没有这些事儿啊,这怎么发出去?” “你只管和母后说便是,丞相中午的时候,就已经离开长安,奔赴南越国去来。”李欢抓起一把土,捏在手里:“从现在起,我好好地爱我脚下的土地。” 大长秋被李欢这个奇怪的动作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点头保证:“我一字不落的禀报贵人,倒是你到了北边,可一定要多加小心啊,贵人现在可是靠着你这半个儿子撑腰的,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贵人可又要被卫皇后压一头了。” 李欢把手里的捏成团的泥土丢在水沟里,发出“蹦”的水声:“你的意思,陛下一开始不想让我带兵,是卫皇后、亦或者是卫青这些人的意思,想要让我死在北方战场上?” 大长秋一张老脸瞬间变成了酱红色:“活祖宗,这话可不是我暗示给你的……” “你怕什么?我又没说是你教给我的。”李焕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 大长秋又道:“大长公主让人送来了一副铠甲,是昔年祖上陈婴所披的战铠,祖上当年在东阳县举义的时候,穿着的就是这副铠甲。 大长公主说,后辈无能,没有祖上反抗暴秦的勇气和决心,就只能在你这个外孙身上重现昔日祖辈的光辉,这幅铠甲,不论是留给大爷还是二爷,都只会辱没了他昔日的威名。” 李欢大吃一惊,这他么给自己送了一幅老古董啊?这玩意都已经百余年了,还能穿着上战场吗? “别露出这样的眼神,若不是好东西,大长公主怎么可能给你?”大长秋气结,想变着法的骂人也不敢,毕竟今日之李欢,身份地位与往常已经大不一样,算是他的半个少主。 “替我转为谢过祖母,就说欢定不敢折辱了这幅战铠的英名。” 大长秋嘘嘘感叹了一番,忽然伸手拍了拍李欢的手臂:“侯爷,不管怎么说,囫囵圆的活着回来,才是贵人最想看到的。” 李欢瞬间大为感动,可还不等他说什么,大长秋压低了声音:“卫氏已经让人过来找你五次,都让老奴挡了回去,咳咳……时候不早了,你还是过去一趟吧,实在不行……” 大长秋做了一个极其猥琐的动作,他居然瞄了一眼李欢的裤裆:“就动动别的想法,只要卫氏一句话,卫青能不听吗?” 第一百一十二章 功名何处取 “哎呀!你干嘛!” 李欢差点吐出一口老血,这他么是一个正经寺人能说出来的话? “功名应当马上取,而不是床榻上取。”李欢甩了甩衣袖,但是人没走。 大长秋嬉笑道:“我的小祖宗,你担心什么呢?这是贵人默许的,卫氏做不了你的嫡妻,但是将来做你的平妻,是怎么都够资格的。” 见李欢脸上流露出沉吟之色,大长秋进一步说道:“也许在你出征之前,说这些似乎不太合适,但你自己想想看啊,贵人和卫皇后,总应该保持一种相对平衡吧?可是这种平衡怎么保持?两人以前可是生死大敌。” 李欢会意:“你不会是想说,我就是这个平衡?” “不是你是这个平衡,陛下才是这个平衡。”大长秋的眼神似乎在说,您可真会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但侯爷你是一个诱因,卫氏正好也乐意成为你的细君,而且此人的个人作用不小……” “行了,我知道了,明日还要早起行军呢,我回去看看。” 李欢不想继续和一个木有***的人谈论男女的感情问题,这太别扭了。 还不如指望跟着卫青击败匈奴以后,抓几个匈奴公主助兴来得快乐。 结果,李欢在转角就遇到了霍去病。 霍去病眼睛有些外鼓,似乎很生气,可还是拱手一礼:“仲父,我娘让人去找你,去了八次,都被大长秋挡了回来。” “刚刚在检阅亲卫,有些话不好明说,我这就去见你娘。”李欢神色有些不自然。 霍去病站在墙角:“我手下就有五百军卒,足可以做你的亲卫,还要那些三流货色做什么?” “这都是一番好意,拒绝了反而不美,你先回去睡吧,明日一早,我们就要出征了。” 霍去病道:“我就在这里看着,别等会又来人把你叫走。” 说这句话的时候,李欢注意到他的神色极其不自然……看来,这是卫少儿的安排…… 李欢把眼一瞪:“叫你回去休息,就回去休息,你既然想做我的亲卫队长,那就要听从我的命令!” 霍去病愣了一下,这才抱拳道:“喏!” 上得小楼,隐隐有阵阵诱人的桂花香气飘散出来,沁人心脾,令人神往这小楼上头,是否住着一个绝世诱人的仙子。 李欢掀开翠帘,没看到仙子,只看到一个熟得不能再熟的熟妇,长发随意披散在红帐内,那傲然的身体曲线,完美展现女性之美的时候,自然就有了一种浑然天成的妖娆。 卫少儿转过头来,风情万种的眼眸里流露出自内心散发出来的真诚欢喜笑容。 “阿郎明日就要出征,就不能上前来与我小酌一番吗?” 李欢不知怎么摸到了红帐边上,这里竟然真的有一张小矮几,上头摆放着热气直冒的烤肉,温热的虎鞭酒。 灯下美人,何其销魂。 李欢胡乱饮了一口虎鞭酒,就感觉卫少儿身上的体香,不要命的往自己鼻子里钻,他已经感觉自己要失去了理智。 “夫人,时候不早了,明日还要行军,我就先回去,来日凯旋,再与夫人同醉。” 眼看李欢要走,卫少儿忽然一把推开小矮几,修长的身体豁然站了起来,李欢这才注意到她穿着淡紫色的宽大长袄,颜色微透,妹妹说的很对,紫色真的很有韵味。看书喇 “君侯,此一别,谁知何日再相见,妾身……你抬起头来看看妾身,妾身就这么不入你的眼吗?” “不,你太入我的眼了……” 宽大长袄上,竟然只有一个细小的衣袋,这像是潘多拉魔盒,李欢知道是罪恶的源头,却也无法控制地将其打开…… 清晨的风,带着苏爽的透骨感,抚醒了迷醉的人。 昨日一夜,宛若一场杨柳岸的残梦。 “你要睡到什么时候?姑父已经带着兵马开拔过灞桥了。” 霍去病提着一副沉重的铠甲,走到了李欢塌边上。 李欢忙回头往身边看去,独遗微香,而不见佳人。 霍去病又道:“我娘为你煮粥去了,你帮你穿上铠甲,还是等我娘来?” “我自己来!” 李欢的声音斩钉截铁。 盏茶时间后,白芷红着脸走上小楼,为李欢披甲。 陈婴昔年的铠甲没有李欢想的那么残破,这幅铠甲维护得很好,但是卫少儿坚持,让李欢在这副铠甲里边,又披上了一层锁子甲。 卫少儿不在乎边上的儿子霍去病,也不在意白芷和翠花,把自己的脸紧紧地贴在李欢的心口:“阿郎,妾身就在家中等你,你一定要囫囵圆儿的回来。” 李欢先是有些僵硬,随后心中一暖,很自然的环抱着卫少儿,轻轻地拍着她的香肩,一抬头,看着翠花和白芷两人的眼圈有些发红,便笑着将两人也一块拥入怀中。 当他的眼光看到霍去病的时候,霍去病一个劲儿摇头:“我就不用了,最多给你半个时辰,我下去检阅一下!” 听到这句“最多给你半个时辰”所有人都被逗笑了,李欢也不例外,他笑得声音最大最豪迈。 “好了,我该出发了,你们把家看好了,李敢回来后,让他安心呆在家中,如果遇到什么事情,那就去找母后。” 卫少儿把李欢的手抓起来,贴在自己的脸上:“阿郎放心吧,一切都有我呢!” 这句话本来的意思,是想说有皇后呢。 李欢很不舍,这娘们儿太会了,他真想死在昨天晚上,而不想去和匈奴拼命。 但若想能死在昨晚上,就只有去和匈奴拼命。 大风起兮云飞扬。 龙骑漫卷,碎岳千里山。 大军一路北上,但是李欢从军营里,只征调到了六千骑,还有四千骑兵,到了边境后,边军中会补充,凑足一万人。 再加上霍去病的五百人,两个便宜舅舅送来的六百人,李欢自己原本的护卫两百人。 这么算下来,李欢实际掌控的兵力,也就达到了一万一千三百骑。 只是,和匈奴开战,素来不是看人多人少,就能取胜,李欢心中的热血,不知为何,又变成了凝重的压力。 这种压力,就像是身上披着的两层战铠一样,压得他无时无刻,都难以轻松自由。 与此同时,卫青收到了两份密信,一份来自于大姐,另外一份,来自于二姐,这两份密信诉说的事情,都可以用一句话概括: “照顾好你姐夫!” 第一百一十三章 此战,当胜在千里 卫青默不作声地收起密信,亲眼看着其变成灰烬,左右思量了一下,转头往身边看了一眼,目光在诸多部将身上一扫而过,最后看到其中一员部将的时候,不由得停住。 “苏建!” “末将在!” 卫青发现有些话到了嘴边上,还真是说不出口,可是公孙敖对自己有活命之恩,而且又是自己的姐夫……李欢也一样,也算是自己的姐夫了。 “你往护军将军军中去一探,他初次领兵,我唯恐匈奴会以他作为突破口。” “啊?”老将苏建愣了一下,但是立刻秒懂:“将军放心,末将明白!” 看着苏建领着儿子苏武纵马离去的背影,卫青略显紧绷的心情,也是逐渐放松了下来。 安阳侯李欢领兵,他原是极其反对的。 可是皇帝坚持这么做。 卫青甚至觉得,皇帝的强势,有时候即便是他,都会感到轻微的窒息。 “苏建老哥,您怎么来了啊!”公孙敖看到苏建出现在自己眼前,就像是看到亲爹从坟里复活过来一样开心。 苏建拱手一礼:“奉命前来,听候护军将军差遣……倒是,公孙老弟,你……你怎么也会在这里领军?” “哈哈……这话说来长了,我先带你去见过李老弟!不用那么见外,叫什么护军将军,大家不都是一家人么?” 苏建忙转头看向儿子苏武:“武儿,快来拜见叔父!” “侄儿苏武,拜见叔父!” “哈哈哈……都长这么大了!”公孙敖哈哈一笑,领着这父子俩人往见李欢而去。 而此刻,李欢正在行军的大道边上,坐在马背上和霍去病讨论着眼下的战局。 见于公孙敖此前领兵北征的惨败经历,两人都非常识趣的将公孙敖排除于这次的军事小会议之外。 “匈奴左贤王在东北,右贤王在西北,是我长城防守军的两根毒刺,眼下韩安国自杀,整个北边的军事防御,全部是李广一手操办,他正率军在渔阳、上谷、辽西郡一带,和匈奴左贤王部鏖战。”霍去病重复着军报,沉吟道:“仲父,那我们是往辽西郡凑热闹,还是另辟蹊径?” 李欢眉头紧凑:“你阿舅和李息呢?我们三路大军,总不能各打各的。” “他们对外宣称要支援李广,实则准备调转兵锋,暗中偷袭河南地去。” 所谓的河南地,乃是黄河几字湾西边河道以南的前套平原,而并非是后世所谓的河南之地。 而整个河套平原,其实分为三块,几字湾西边河道以南,这是前套平原;几字湾北部河道,阴山以南,这里中套平原,也就是所谓的河南地,后套平原则是眼下汉军和匈奴交战的前沿,大致就在云中郡一带。 眼下,这河南地,也就是前套平原和中套平原,完全为匈奴所盘踞。 至于张骞究竟被扣留在什么地方,汉军现在还没有丝毫消息。 李欢脑海中浮现出来这片区域的大致轮廓,沉吟道:“那我们就从北地郡出兵,先绕路千里走陇西,切断河南匈奴和右贤王的联系,然后再回兵和你阿舅,李息等夹攻河南地的匈奴,来一个瓮中捉鳖!” 李欢更希望能抓到什么有分量的匈奴贵族,如此便可以用来交换张骞了。 霍去病听得眼睛发亮:“仲父,我这就让人去告知阿舅,让他再派人去通知李息。” 李欢往北边远眺一看,战略上没什么问题,主要是看能不能骗得过匈奴人的斥候了。 当然,如果这个战略有问题的话,卫青也会提出。 “马上去,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等会从前边就要分兵,他们要走云中郡,我们则走北地郡。” 霍去病闻言,立刻领喏,竟是要亲自往卫青军中奔走一番。 “那是何人?”李欢居然看到公孙敖热情的领着两骑往这边飞奔了过来。 “是我阿舅的部将苏建,莫不是过来与我们商议进兵之事?”霍去病笑道:“仲父,你说我阿舅是怎么想的呢?” “谁知道?”李欢眉头紧锁,卫青和张骞可没什么交情。 “末将拜见护军将军!”苏建马背上抱拳一礼,李欢抱拳还礼:“苏将军此来,可是车骑将军有军令?” “这倒不曾,是我家将军命我来将军麾下听候调遣。”苏建说道这话的时候,老脸上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边上的公孙敖哈哈大笑道:“老李,都是自己人,别这么拘束,苏老哥可是一把打战的好手!” “这样啊……”李欢笑道:“那不知,苏老哥,卫兄那边,对于我们三路大军北伐,是如何安排的?” 苏建见李欢这般称呼自己,也忙道:“不敢,卫将军说,我们分遣一千人马,大张旗鼓,携带各自大纛,往边军那边集合,到时候便可以伪装成为主力去支援李广将军部。 那时候,匈奴主力必定东调,如此一来,河南地兵力定然空虚,卫将军准备亲自带兵奔袭千里,切断河南地匈奴和右贤王的联系,李息将军届时和李将军你一并率军正面进攻河南地,卫将军则背后进攻包圆了河南地的匈奴。” 霍去病忍不住惊叫道:“仲父,这不与你方才说的不谋而合?” “啊?什么?李将军也已经想好了进攻策略?”苏建大为吃惊,卫青让他过来协助李欢领兵,他嘴上虽然不说,但是心中怎么都会有些看不起李欢的,至于公孙敖……人情在这里摆着,也不好意思说看得起看不起的话。 会做人,也是一种混迹朝堂的态度啊! “我的想法是,我率军走北地郡,直接绕路千里,越过陇西,只要先一步控制高阙,而后截断河南地匈奴和右贤王的联系,然后大家前后夹击,共灭河南地匈奴。” 李欢沉吟道:“单独从云中郡出兵的话,我不免有些担心会被匈奴人察觉我们的行踪。” “李将军有所不知,云中郡北出,有秦朝时候修筑的土长城可以作为掩护,卫将军部众,便可以此作为推进的路线。”苏建颇为激动:“不如这样可好,李将军绕道陇西,你们以贺兰山下的前套平原作为主攻之地,我军则以阴山以南的中套平原之地作为主攻之所,不管谁人率先拿下目标,都立刻发兵支援另外一部。” 高阙之地,北边就是阴山,一旦真的被卫青带兵顺着秦朝修建的土长城摸过去,那就是关门打狗,这部分的匈奴人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只是…… 李欢深吸一口气,卫青是真敢想啊……这一段的秦朝土长城修建在崇山峻岭之间,汉军大部,如何行兵? 要换成是别的人这么想,李欢肯定嗤之以鼻,但这是卫青啊……卫青和李息能飞到高阙吗? “仲父?你看此法?”霍去病急不可耐的询问起来,这种千里奔袭的战斗,太符合他的口味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谋在东北,胜定西北 “就依照卫兄所言,去病你亲自去见你阿舅,将我们的情况诉说与他,再往前边走,就要分路了。” “得令!”霍去病拨转马头,飞快地朝着大军前行的方向飞驰而去。 苏建则拉着李欢谈论起来了兵马的事情。 “我军现在的人数……”苏建一提头,李欢立刻就说道:“现在分拨出去一千人手,扛着大纛,携带旗帜,还能剩下六千余,我自己携带的部曲,拢共也有千余人。” “奇袭之战,首推神速,军中战马如何?” 李欢笑道:“一人双马,但既然我们准备走北地郡,绕路陇西,那分出去的一千人,就收掉一匹马,虽然做不到一人三马,但分拨出一千斥候军,保证一人三马,苏兄意下如何?” 听着公孙敖对苏建的称呼,李欢自然不会那么不识趣,更何况苏建看起来年龄确实不小了。 “如蒙不弃,愿请为斥候将军。”苏建含笑着抱拳道。 “将军之才,未免小用了。”李欢摇头道:“我愿以将军指挥大军。” 苏建忙抱拳道:“李侯能与卫将军想到一块,足可见你虽然是初次领军,但谋略不弱,末将怎敢如此自专?不过我儿苏武,倒也颇有武略,如李侯不弃,可以为李侯身边护卫。”看书溂 “武儿,快来参见李侯!” 在苏建身后的青年立刻抱拳道:“苏武参见李侯!” 李欢看着浓眉大眼的苏武,深吸一口气,好家伙,你就是苏武啊! “传令下去,征调五百骑,归于苏武统率!” “喏!” 李欢身边,立刻有亲卫抱拳领命。 苏武激动不已:“多谢李侯信任!” 李欢微微一笑:“去吧,自个儿去挑人。” “得令!”苏武面色一肃,跟着李欢的亲卫纵马而去。 一时间,行军中的大军宛若是洪水分流一样。 苏建又问道:“李侯,我军中将士的配给如何?” “除了一人三马不能全部外,每位军卒除了自身携带的一些武器之外,平均分下去,每个人手中能分到六十根箭失,五口短矛,两口长矛、两口环首刀,一口战斧、一口铁骨朵;此外,斩马刀只有一千五百口。” 说完这些,李欢沉吟道:“苏将军,你看箭失会不会少了点?” “箭失平均下来,一人一百,方为精锐,只是我军绕路奔袭,若携带太多的话,未免影响行进速度。”苏建看着大军沉吟起来:“李侯,属下的想法或许有些激进,但我们一旦绕道陇西成功,则可以以匈奴之弓弦为己所用。” “以战养战?”李欢眼睛一亮。 “以战养战?”苏建大赞:“君侯所言,深得我心!”….李欢沉吟道:“且看一战之过若何,如能成,我军就丢弃辎重,轻装简行,到时候就食于敌,也未尝不可!” 苏建激动不已:“李侯你有如此谋略在身,卫将军的担心,不免过矣!” “啊呀,听你们两人说话,太文邹邹了,到时候就说怎么干吧!”边上的公孙敖搓了搓手,双手指骨顿时嘎吱嘎吱的脆响。 李欢和苏建闻言,忍不住对视了一眼,顿时止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 辽西郡! 染血的长城外,一层又一层的匈奴军铺天盖地,宛若无穷尽一样向着天边草原延伸而去。 伴随着汉军如雨落一样的箭失,遮天蔽日的轮射了足足小半个时辰之后,丢下了一地尸体的匈奴人这如同潮水一样退去。 李广甩了甩酸麻肿胀的手臂,朝着城墙下吐了一口浓痰,骂了一句极其难听的脏话,边上的汉军们却已经兴奋的欢呼起来。 “整理箭失,盯着点,放人出去捡箭失回来!” 李广一边大口喝水,一边飞快的下达命令。 匈奴的攻势太凶勐,此处囤积的箭失消耗飞快,他心中已经有些怨言,卫青、李息、李欢三路大军,却还没抵达。 左贤王进攻的路线一旦完全展开,单独凭他一个人,完全就挡不住,上郡的郡守都已经被匈奴人杀上城楼,砍掉了一只手臂,如果不是守城军卒拼死救人,恐怕上郡郡守的脑袋,这会儿就已经挂在了左贤王的大纛之下了。 李广眯眼看了一会儿,看着左贤王的大纛快速往后退去,心中悄然松了一口气,挥了挥手:“大家伙歇口气,了望台上的睁大眼睛,匈奴人一上来就马上吹号角!” “得令!” 了望台上的汉军大声呼喊着。 “将军,有军报!”李广这边方才转头,就有一个亲卫捧着一个木匣子凑上前来。 李广激动不已,心想着援军终于他娘的来了,打开木匣子,取出里边的军报一看,结果顿时破口大骂起来。 众多军卒们看李广这副样子,也不敢说话。 李广不知为何,骂完以后,却又骤然冷静了下来:“斥候将军死了没?” “将军,我还没睡左贤王他娘,怎么能死呢?”一个满脸血污的军汉笑嘻嘻的凑上前来,挥手让边上的亲卫们滚远点去。 李广表情凝重起来:“想办法放人出去,摸一摸匈奴狗是不是在往这边聚会过来,还有……想办法把消息散布出去,我军的援军马上就要抵达,做出一副我们准备出长城反攻的样子。” “什么?”斥候将军一脸忧郁:“这个时候把人放出去,那不是送狼嘴里去?” “啊!莫不是车骑将军他们带兵要到了?” 李广眼中寒芒一闪:“这些你不要问,记住,一定要做出我军马上就要反攻的样子,做好了,老子给你请功,做不好,你就要和老子一起掉脑袋!” 斥候将军闻言,脸色变了又变:“那就只能我亲自带人出去,将军你看……” 李广眼神复杂的看着城楼外正在快速收集箭失的军卒们,忽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说,咱们的命怎么就这么苦,拼死拼活的事情,都是让我们做,卫青那小子,怎么就可劲儿的挑着便宜捡呢?” 斥候将军脸色变了变,没敢说话,李广看了他一眼,就把手中的军报给了他。 结果,这斥候将军看了几眼后,也是一脸怒容:“操他娘的!不来?还要让我们吸引匈奴军的主力?” “不是不来,只来了一半,我们要想办法出去和左贤王干仗。”李广深手拍打着女墙垛子,钢牙咬得嘎吱嘎吱作响,哼道:“老子倒是想看看,等卫青奔袭千里,如果不能成功扼控高阙,切断白羊王和匈奴右贤王的联系,将其困死在河南地的时候,陛下怎么处置他!”. 零七度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主力东渡 斥候将军满腹心思的退下,李广却立刻叫来了另外两位极其依仗的部将。 “上郡郡守那边,有卫青一半的兵力支援,你亲自去过去指挥,但不得越权,一切都要听从上郡郡守的。” “渔阳这边,有李息一半的兵力支援,渔阳郡守是个怂蛋,你带着我的令牌过去,全权指挥大军作战。” “时间上,你们一到各自的地方之后,立刻派遣斥候密切关注草原动静,打草惊蛇,让左贤王知道我们要全线反攻的消息;差不多从今日算起,五到六日的时间,一定要想办法率军北线出长城,和匈奴军作战!” 李广满脸凝重地看着自己跟前两个最为信任的部将道:“能不能有所斩获,这是其次,主要一定拖住匈奴人和我们胶着久战,我给你们的要求是,从跨过长城和匈奴人交战算起,至少十天时间。” 末了,李广又问了一句:“知道怎么做?不用我多说了?” “猛攻就是了。”一个部将笑呵呵地说道:“只要箭矢充足,别说十天,半个月,我们也能坚持!” 李广眼神严厉:“行了,别让匈奴人的箭取了吃饭家伙就行,此战过后,我们回长安喝庆功酒!” “得令!” 两部将抱拳领命。 李广看着两人远去,转头看了一眼又要压上来的匈奴军,想到自己带着人在这里死熬,卫青几人却去捡便宜,皇帝只会看到卫青等人攻略疆域、开疆扩土,却看不到自己等人在这里流血死人,心中的怒火瞬间冲天而起! “操他娘的!左右护军校尉,上新制环首刀,给老子出城剁一百颗人头回来挂楼!” “得令!” 雄壮威武的嘶吼声,如闷雷爆裂一样回荡在城楼上。 战鼓声撼天动地,方才压上来的匈奴军,一看汉军竟然出城白刃战,竟又立刻退去。 李广见此一幕,竟猛然反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暗自警醒自己要冷静! “鸣金收兵!” 李广沉稳喝道,他暗道自己怎么糊涂?皇帝怎么会看不到自己带着将士们在这流血牺牲? 卫青、李欢千里奔袭,一旦迷路,那就是死路一条,风险远比自己在这里打阵地战更大更可怕…… “来人,盯好了奴贼!”李广这会儿准备回一份军报给卫青等人…… 汉军的异常举动,匈奴军的斥候第一时间就回报给了左贤王。 正在大帐中搂着美人揉捏的左贤王,顿时一把推开了怀中的美姬,满眼都是凝重之色:“汉军的斥候大量出现,我军的斥候只是两日时间,就折损了五百骑?外围的当户都是吃羊粪喝马尿的吗?” 站在大帐中间的匈奴左大将脸色有些发黑:“王上,情况有些不对劲,两日时间,汉军已经主动出城和我们鏖战数次,每次多则数千人,少则千余,我军的前沿一退再退,李广忽然就变得凶猛起来。” 左贤王冷哼了一声:“李广什么时候不凶猛?” “王上,我感觉汉人的援军可能到了,否则的话,李广在韩安国死了以后,应该趴在长城后和我们对射才是。”下手一个身体发福的魁梧高大将领,忽然欠身说话。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赵信。 左贤王看了看赵信,脸上流露出凝重的神色:“你之前说,汉人有一个叫做李欢的人,发明的新式武器,新式连弩,我们这次交锋就已经吃了大亏,这个人是不是也会参战?” 赵信阴险的笑了起来:“王上,您难道忘记了,我们这次开展的目的之一,不就是为了把这个人吸引到战场上来?他既然对于军中武器能做出如此多的革新,那就说明这个人定然精于行伍,依照我对于汉朝皇帝的了解,他一定会重用这个李欢。” 左贤王抓起边上的一口环首刀,放在手中看了看,这是从战场上缴获到的战利品,左右端详了一下,他忍不住感叹道:“这口刀是真的好,可恨你上一次留在长安的人,没有能把这个人杀掉,这样的人留在汉朝皇帝身边,只会是我们最大的祸患!” “传令下去,密切关注各处战场,只要这个李欢一出现,我们就集中所有的力量进攻那片战场,能生擒这个李欢,就一定要生擒;这个人活着,比死了更有价值!” “喏!” 立刻有人前去传令。 左贤王看了一眼还站在下边的左大将,便道:“想办法抓几个活口,拷问一下汉军的情况;再传令大军往左右两翼散开,万一真是卫青到了,我们可要小心被他包围了。” “喏!” 左大将抱拳退了下去。 赵信眼珠一转:“王上,那个张骞,与李欢是好友,我们何不在这个上动动心思?” “你的意思……”左贤王伸长了脖子,眼睛也下意识地眯了起来,给人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可还不等赵信说话,左贤王立刻道:“张骞被扣留在白羊王那里,我对于这种扣留使臣的做法嗤之以鼻,想要把人要过来,只怕不容易。” 赵信这才想起来,左贤王和白羊王的关系不是太融洽,主要还是牧场的问题。 “王上,但我们可以散布消息出去,宣称张骞在什么地方,就我所知,李欢这个人呢,乃是张骞在祁连山上捡回去的,李欢只要跟随卫青带兵北上,听到张骞被困于某地的消息,就一定会前去救援。” 左贤王沉吟道:“依照你以往的说法,这个李欢是一个极其聪慧的人,怎么可能上这样的当?” “王上无须担忧,有些时候,越是厉害的陷阱,就越是简单;我们只需要让军中的斥候得知张骞被囚禁在什么地方就行。” 左贤王一听,立刻眼睛一亮:“妙啊,简直太妙了,你立刻去做这件事情!” 赵信不着急,很沉稳:“王上,还需要调兵才是,我们这边不从西边抽调兵马,在汉军主力抵达之后,恐怕没办法抵挡。” 左贤王满脸思索之色地点头:“不着急,先等左大将抓到汉人的斥候,严刑拷问一下,到底是不是卫青带兵过来了,如果不是卫青,我们就不用太惧怕,兵力一旦收缩到了东部,西边就会变得空虚起来。” 赵信摇头:“王上,汉军又不知道我们抽调西边的兵力,而且李广这两日都已经派出大量斥候,越过长城与我军短兵相接,若不是援军到了,他从何处来的勇气?” “这个……”左贤王用兵,本颇为谨慎,但是招架不住身边有一个自称对于汉帝国极其了解的赵信。 而且,在此之前,匈奴人这边有一个中行说,总是为匈奴出谋划策,谋定汉人弱点,叫匈奴在和汉朝的争斗之中,总可以占据优势。 有了中行说的珠玉在前,左贤王对于赵信这等从汉朝回来的“海龟”,自然就会不由自主的器重起来。 “想来也颇有几分道理,传令下去,从西边调兵过来,如果白羊王他们有意见,就让他们去单于庭禀报单于去,老子在这里带着部人拼死和汉人开战,他们不出兵就算了,再阻挠我从西部调兵,可就不要怪老子翻脸不认人!” 赵信忙拱手道:“王上英明,此番一战,我等只要斩获李欢此人,那王上的威严,在我大匈奴中,压过右贤王也只是迟早的问题,我可是听闻,大单于在上个月的时候,临幸新阏氏时,马上风发作……我大匈奴,不需要一个连女人都玩不动……”看书喇 “这样的话,说起来未免太早了。”左贤王虽然摆手制止了赵信的话,但其脸上的神情,却并非如此。 据说,在数月前,左贤王献给了大单于一百个美姬,其中有不少容貌与匈奴人和汉人极其不一样的色目人,深得大单于的喜爱…… 可是,大单于年岁已高,早就不是如狼似虎的壮年,和那一群色目美人整日整夜的欢好,不出问题才怪! 苍茫无际的一片草原上,李欢抹了抹额头上的泥垢,勒住了飞驰的战马,扭头向着身边的苏建询问道:“苏将军,算算路程,我们这是到什么地方了?” 苏建吐了一口唾沫,发现唾沫都是灰色带着泥的…… “我军出了北地郡后,一路往西奔了两日时间……”苏建一边说话,一边灌了一口水,但是没喝下去,而是漱口:“算算时间,我们这会儿应该是已经到前套平原……不过,将军莫急,秦朝人昔年在这里修筑过西长城,末将已经命斥候在探路的时候,注意寻找昔年的土城墙遗址;二则是黄河,只要找到黄河,顺流而走,便可找到前套平原。” 李欢也忍不住啐了一口唾沫,这让他无比怀念前世跟着地图导航走的快乐日子。 前套平原,就是他以前经常路过的银川,只是在两千多年前,这里一片荒芜,大军一路上过来,居然连一个活着的人都没碰到,原本军中还下了格杀令,见人就杀,不能走露任何风声,那曾想…… “无妨,传令下去,大军原地休息半个时辰,趁这工夫,吃口炒面,这会儿绝对不能生火做饭!” “喏!” 苏建立刻往去传令。 这时候,霍去病从远处奔马而至,兴奋的冲到李欢跟前:“仲父,我们生擒了一个羌人部落,有五十来人,男人都让我和苏武带队挑了,我从那些女人嘴里问出话来,我们现在往东走五十多里,就是秦长城故址,继续往西北走百余里,就是河南地!” 霎那间,李欢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血,都像是腾腾燃烧了起来! “传令下去,大军饱食一顿,丢掉辎重,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行军,明日天亮,我就要踩着匈奴王的头,饮马黄河!” 第一百一十六章 河南之战序章 热血,就是在这么一瞬间被不经意点燃的。 李欢也翻身下马,打开水壶,就着炒面弄湿后,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霍去病从铠甲里边抓出来了几条肉干:“仲父,那些剩下的女人怎么办?” 李欢嚼着肉干,思索了片刻,转头看着公孙敖问道:“军中将士缺少娘们不?缺的话,把这些羌人送给他们生娃?” 公孙敖大吃一惊:“老李,这些抓到的羌女,都算是你的私钱,抓回长安去卖钱啊!就这样送出去……” “传令下去,最先伐倒匈奴军旗的勇士,在战后可以优先挑选美人!” 李欢很清楚,战争这种东西,最重要的就是能把士兵们奋勇杀敌的胆气给激发出来。 别的他也不敢乱给,但是女人却完全不用担心,可以直接送。 公孙敖搓着手去传令,斥候将军苏建骑马奔回,很震惊霍去病竟然能轻易发现羌人部落躲在什么地方。 草原上,羌人就在汉帝国和匈奴帝国的夹缝之中生存。 他的斥候军分散出去,竟然没发现,反而是霍去病骑着马带队出去熘达了一圈,就找到了…… “找几个有孩子的羌女带队,只要路线不出错,许她们在长安边上有一块地!”李欢接着说道。 公孙敖摇头道:“老李,去病儿刚刚带兵把人家男人都杀了,她们惧怕生死,能说路就行了,还让她们带路?你咋想的啊?” 李欢看向霍去病:“去病,你觉得呢?” “我觉得可行,而且我发现这些羌女中,还有我们汉人女子,是被抢到这里来的。”霍去病眼中有怒火升腾,他将自己视为大汉军人,而这个,就是对于军人最大的耻辱! 苏建也点头道:“羌女的地位很低,甚至有时候直接会被匈奴人当着羌人的面奸淫,生下的孩子又不准羌人砸死,还要他们好好抚养,女人谈不上什么尊严,如果李侯真许诺她们在长安边上有一块地,就算是让她们动刀子把自己身边睡着的男人弄死,她们也不会迟疑。” “太好了,让苏武把人带过来,我们现在挑人!” 李欢只是喝了半壶水,吃了一坨拳头大小的湿炒面,一条肉干都还没有嚼完,苏武就已经带着十二个披头散发的羌女奔马走了过来。 这些人身边,大多数都带着一个小儿,大的不过六七岁,最小的甚至还抱在怀中嗷嗷待哺。 李欢眉头皱了起来,霍去病伸手指着一个皮肤油黑的女人道:“仲父,她就是前些年被掳来的汉女。” 汉女看着霍去病指着自己,麻木的抬起头来,看着李欢,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李欢注意到,她身边没有孩子。 苏武凑上前来,低声对着李欢耳语:“君侯,她听到是我们汉军到了,就把和羌人生的小娃掐死了。” 李欢身躯一震,看向了这个汉女:“你……你叫什么名字?” “将军,我叫赵巧儿,是元光三年跟随我父母迁移到九原郡的太原郡阳曲城人氏……” 汉女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李欢语气凝重:“你认得往河南地的路吗?” “民女认得,民女当初就是被匈奴人路到高阙,然后又丢到灵州地,前年方才被羌人买到此处!” “你认得就好,等会我大军需要你领路。”李欢把手里的水壶递给了赵巧儿:“此战过后,我在长安边上送你一块地,你可以过上安定的生活。” 赵巧儿跪在地上,捧着水壶,眼泪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掉。 李欢看向其她搂着孩子,面露惊恐的羌女,提高了声音:“你们也一样,只要跟我军带路,到时候也一样在长安城边上送你们一块土地,以后可以过上安居的生活,再也没有人能欺负你们!” 这些女人没有谁怀疑眼前这个英武不凡的汉人大将军说的话是真是假。 在她们看来,李欢的军队杀死了她们的男人,那她们现在就是属于李欢的,李欢让她们怎么,她们就会怎么办,哪怕是现在立刻让她们躺下,张开腿,她们也不会觉得羞耻和难为情。 觉得羞耻和难为情的女人,都已经在野狼的肚子里被消化掉了。 只是,李欢并不太懂这个时代草原上的法则,那就是永远服从强者! 否则的话,也不会弄出这些东西来了。 大军丢弃辎重,轻装简行! 李欢留了一个心眼儿,十二个女人,被他在大军中分开指路,这些人都宣称自己非常熟悉从此地前往灵州的道路,但这六千余人的生死,都攥在自己手中,李欢当然不可能因为一个女人能准确的说得出何年何月被掳走,留了几滴眼泪,就完全相信她的话。 但好在,这群女人是真的顺从,所指示的道路,都没有出问题。 苏建在记录着大军行进的路程,约莫六十里之后,大军遭遇了第一个匈奴人的部落。 这个部落的规模不小,已经有五百余人。 但在数千疯狂的汉军面前,这毫无防备的五百余人,就宛若是落入激流中的树叶,瞬间被撕得粉碎。 霍去病眼疾手快,和苏武两人立刻带兵绕后,把想要逃走前往灵州报信的部落首领一刀斩首。 汉军的军旗上,很自然就悬挂了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鲜血和杀戮,可以让人愈发疯狂。 李欢看着那些匈奴男人倒在长枪和箭失之下后,一种掌控他人生死的嗜血心理,让他感觉自己整个人浑身上下充满了无穷极的力量。 “这里有上万头羊,数千头牛,老李,怎么办?”公孙敖甩了甩手中的环首刀,上头残余的人体组织,看得李欢心脏狂跳,这不是惧怕,而是兴奋。 “告诉将士们,这片草地即将被我们征服,丢在这里的牛羊,也将永远是我们的,谁也抢不走,而匈奴人还在灵州!”李欢扯着缰绳,胯下的战马像是可以感觉到他嗜杀的心境。 李欢挥舞着长枪,疯狂的咆孝着:“顺着秦长城遗址,我们继续西进,一路上看到的所有匈奴人,不留活口,全部斩尽杀绝!” “杀!” 公孙敖也振臂挥刀山呼! “冬冬冬!” 大地在马蹄下颤抖…… 黄昏时分,大军已经摧毁了三个匈奴人部落,斩首一千一百余,一路上所有的牛羊和女人,都被丢弃。 李欢原本以为自己会累的,但是,在他问完话以后,亲手挥舞环首刀砍死一个匈奴部落首领后,这具身体,瞬间像是被唤醒了最为原始的嗜血兽性一样,他不知疲倦为何物,疯狂的催促着大军前行。 整支军队都像是疯狂了起来,唯独有苏建还保持着冷静,他甚至找到了霍去病,指着远处纵马如飞的李欢问了一句:“安阳侯当真是第一次领兵?” 太不像了,这完全就像是纵横疆场多年,杀人如麻的悍将一样。 战场,是释放罪恶的地方。 夜色深沉,前方白茫茫的一片静谧流水,挡住了大军的去路。 黄河上游! 灵州到了! 这里曾经有汉人修筑的城池,但后来沦陷为匈奴的敌占区。 匈奴人不以城池险固为强大的依据,破损的灵州城,直接被汉军的马蹄声踏碎。 但……城中竟几乎无人? 李欢心如擂鼓,唯恐自己的行踪早就被匈奴人发现,此处是空城计的时候,苏武飞马来报,霍去病追着一个匈奴贵族往北边去了。 “出城,追!”李欢一扯缰绳,怒吼着飞马带头出城。 月光皎洁,照亮大地,李欢一路上看到不知多少匈奴人的尸体,散落的战马就在主人的尸体边上啃着人血侵染过的牧草,时不时触碰一下主人逐渐冷却的尸体后,又从鼻子里发出轻哼的鸣声。 “报!公孙敖将军率军和一群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匈奴人打了起来!” 李欢没理会,他有一种直觉,霍去病一定是盯上了一条大鱼。 “去找苏建,让他带兵过去和公孙敖会合,击败匈奴人后,立刻追上来!” “得令!” 斥候军飞马离去。 “那里有人!” 有人大声喝道,皎洁的月光下,李欢看到一群匈奴骑兵摸黑正在往北边逃! “追上去!” 李欢大声咆孝着,嗓音嘶哑,却颇显豪壮! 两部兵马之间的距离在被拉近,汉军中已经开始有人射箭。 对面的匈奴人中,有人挂在马鞍侧边、或者是倒睡在马背上,开弓反射。 只是,匈奴人的弓射程一直比不上汉军的射程;汉军密集的飞箭蝗虫一样的倾斜过去,总会有几个匈奴人坠马。 这种战斗太突然了,匈奴人完全就没有任何准备,他们身上,甚至都没有携带多少箭失,彼此之间相互追逐了不到小半个时辰,匈奴人那边就已经没人射箭。 百十来个匈奴骑兵的数量,也锐减到了十余人。 李欢没那种马背上射箭的工夫,但是身边追随他的军卒,除了他原本的两百护卫之外,就是陈氏双侯送来的六百族人,这些人可个个都是好手。 “不要点射,对准马屁股!”李欢没有多少时间虚耗,他担心霍去病会出问题,毕竟他才十四岁啊,就算是有苏武在霍去病身边,也没能给李欢多少安全的感觉。 要是这个未来的大汉军神,一不小心和苏武一样被抓去牧羊,那自己干脆在黄河边上拔剑自刎谢罪得了。 军中武夫,本来都爱惜战马,现在听到李欢这么下令,一个个也不敢迟疑,密集的箭雨瞬间就朝着那十余骑倾斜了过去。 霎那间,就有七八人坠马。 第二轮箭雨还没射出去的时候,那个为首的人,忽然掉转马头,怒吼着扬起马鞭,朝着李欢这边冲锋了过来。 这俨然是明知逃跑无路,想死得有尊严点。 李欢一看这人,头上居然带着金冠,心脏瞬间蹦蹦蹦的狂跳了起来。 这河南地上,分为前套平原和中套平原,匈奴单于将此处的牧场,分给了两个匈奴王,一个是白羊王,另外一个是娄烦王。 难道……这家伙就是其中一王? “生擒此人!” 李欢果断下令。 他身边的亲卫们立刻往左右两翼散开,眨眼工夫就已经将此人连带着剩下的数个匈奴骑兵包围了起来。 挥舞着马鞭想要冲锋而死的金冠人,只是一个照面就被长枪挑下马背。 令李欢颇为意外的是,这人竟然落地一滚,看似身手不错,但方才站起身来,就被李欢一嘴巴抽了过去。 “啪!” 声音巨响,李欢感觉自己的手都传来一阵剧痛,金冠被抽飞出去,这人身体一个趔趄,还没站稳,脖颈上就已经满是寒光闪烁的长刀。 “你是谁?”披散着长发,这人竟然还一脸傲气的看着李欢。 李欢抬手又是一个嘴巴子抽了出去:“我是任爹!” 这人嘴角、鼻子里都在向外淌血,一双眼睛充满了仇恨的怒火瞪着李欢。 李欢打得手疼,抬起刀鞘,就是一顿噼里啪啦的勐抽,直到这人满脸是血,鼻子都被打扁了,开始胡乱的开口求饶,这才停手。 李欢冷笑了一声:“别他娘在我面前装逼,老实点交代!” 一个军汉翻身下马,把那掉落在地上的金冠举着给了李欢,李欢拿在手中掂量一下,还挺沉。 满脸是血的匈奴贵族倒吸了几口凉气,张口才要说话,就是一口血吐了出来,依稀能看到这里边还有被刀鞘抽下来的牙齿。 “我是娄烦小王,你就算抓到了我,也不应该这样羞辱我。” 李欢看着娄烦小王肿胀的眼睛,满脸的血,抬起刀鞘来,又要噼头盖脸的抽。 娄烦王子立刻跪下:“汉人将军,我投降!” “娄烦王从哪里跑了?” 李欢提着刀鞘,面上无任何表情,周遭全是寒光闪烁的环首刀,对准了娄烦王子。 “我也不知道啊,你们忽然就杀过来了,我们都还没弄明白是什么情况,我的护卫就已经冲进帐篷,让我赶快上马逃命,说汉人打过来了。” 李欢看着他身上的袄子,确实像是胡乱披在身上的,不免相信了几分。 “那娄烦王一开始在什么地方?” 娄烦小王道:“就在这边的草原上,我和我父王的王帐没有距离太远,我逃命的时候,看到王帐正在着火!” 李欢立刻想到了什么,收起刀鞘:“把这家伙捆起来,带着走,搞不好去病和苏武追击的人,就是娄烦王本人!” 他回头看了一眼苍茫的夜色草原,四面八方到处都是喊杀声。 “派人去找公孙敖和苏建,告诉他们这里是娄烦王部,眼下娄烦王窜逃,这可是抓住匈奴王千载难逢的机会!” “得令!” 立刻就有一队十人的骑兵领命往黑夜里冲了出去。 李欢看着被五花大绑捆在马背上的娄烦小王,只是咧嘴一笑,娄烦小王就已经被吓得浑身发抖。 “认清方向,继续追!” 第一百一十七章 奔袭千里捡便宜 一夜穷追不舍,竟直接持续到了第二日天明时分,依旧不见霍去病的影子。 清晨的太阳照射在李欢的身上,他却感觉不到半点温暖。 安静的黄河上游水流中,能看到匈奴人的尸体遍布河川。 李欢正要下令继续追击的时候,霍去病却带着人折返回来了,他手中的五百军和苏武手中的五百军,围成了一个大圈儿,中间有百十来个被活捉的匈奴俘虏。 看着满脸血污,站在自己面前傻笑的霍去病,李欢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生气,还是该夸奖。 见没有被斥骂,霍去病这才一脸不甘:“仲父,我们快些发兵,说不定可以争抢在我阿舅之前控制高阙,截断中套平原部匈奴的退路,来一个关门打狗!” “大军休息半个时辰,而后出发,也顺带着等一等公孙敖和苏建两军。” 昨天晚上抹黑一战,整个草原上杀得乱了圈,谁都分不清楚谁在哪里。 李欢很清楚,这就是对于战争的控制了;如果换成卫青或者是李息带兵的话,应当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他欠缺的经验还是很多。 不承想,他正要翻身下马,忽然感觉下半身有些不对劲啊,怎么黏湖湖的? 而且,这一夜追击,本没什么拉屎撒尿的感觉,整个人就像是有无穷的力量,难不成自己什么时候拉了,自己却不知道? “嘶——” 李欢强行要下马,胯下传来的一种撕裂痛感,瞬间让他不受控制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已经跳下马背的霍去病,看到李欢僵直的动作之后,瞬间吓了一跳,他赶忙贴了过来,伸手扶住李欢的后腰,声音低沉,担忧的问道:“仲父,你受伤了?” 李欢脸上浮现一抹错愕,也低声道:“没有啊,你松开些,否则让军中的人误会我受伤,定然军心大乱。” 霍去病退后一步,牵着缰绳,忽然想到了什么:“你伸手往裤裆里摸一下。” “不正经,我摸什么裤裆……”李欢嘴上这么说,但还是忍不住伸手去摸,结果整个裤裆里一片濡湿,抽出手一看,上头一片暗红。 “我他么大姨妈来了?”李欢吐槽了一句,感受着整个胯下,大腿内侧的刺痛,也瞬间明白,自己是屁股给磨破了…… 霍去病表情僵硬了片刻:“我娘都在马鞍上垫了一层很软的兔毛,怎么还磨破了?能下来吗?” 李欢蹦的一下滑了下来,整个人都在倒吸凉气,霍去病赶忙又要去扶李欢。 李欢摆了摆手,转头看着黄河水面上漂浮的尸体,眉头紧皱:“河水用不了……” “将士们身上还有水,再不济还有马奶。”霍去病指着他带回来的战马:“现在匈奴人被我们一通乱杀,草原上到处都是散乱的马群、羊群、牛群,喝奶也成……只是仲父……” 他的声音压低了一些:“你的屁股……嗯,胯子,还能骑马吗?” 李欢面皮抽动了一下,让霍去病给自己捏湿炒面,吃了几口,只感觉满嘴都是血腥气味,他这才想起来,霍去病没洗手…… 一时间胃里一阵翻腾,就把手里的炒面团子递给了身边不远处的亲卫,自己重新捏了一坨。 “把那个娄烦小王带过来,歇气这工夫,我有些话想问他。” 这是能不能坚持的问题吗?只要屁股还在自己身上,就得骑马接着追击。 磨破了也好,日后长出老茧,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 霍去病这会儿正好从铁甲内里摸出来一块肉干,但看着上边干涸的人血,也觉得皱眉,随手就给丢了…… 娄烦小王被霍去病像是提着小鸡崽儿一样提了过来,昨天晚上被李欢抽打过的脸,此刻已经发炎,肿胀得吓人,活脱脱一个猪刚鬣形象。 “娄烦王会从什么地方逃走,还有白羊王那里的军队部署,说来我听。” 娄烦小王双眼外鼓,看着李欢,但出于昨天晚上被抽的阴影作祟,他有些吐字不清的说道:“我们这边的勇士被左贤王抽走,往上郡、渔阳、辽西去了,将军我只求活命,别杀我,我知道的都说!”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李欢一听,就想到了此前的计策,这压力可全部都给到了李广啊。 娄烦小王见李欢不说话,还以为是对自己的回答不满意,尤其是李欢看了一眼身边这个满脸络腮胡子的怪物,更是吓得娄烦小王哆嗦。 “将军别杀我,我告诉你个大秘密,左贤王抽调这么多的兵力,是为了杀你们汉人一个叫做李欢的人。” 李欢一听,顿时捂着嘴咳嗽了起来。 “你们要杀这个李欢?”霍去病接着问道:“为什么?”他看了一眼李欢后,还能很正经的审问:“你们知道这个李欢在什么地方?” “在渔阳郡,我们得到的消息,这个人带兵到了渔阳郡,渔阳郡的郡守不成气候,没有上郡郡守勇勐,左贤王调集大量兵力,准备强攻渔阳郡,能活捉就要活捉这个李欢,不能活捉,就要杀死李欢。” 娄烦小王是真的被抽怕了,李欢还不用再威胁什么,他就已经吧嗒吧嗒地说了起来:“李欢发明的连弩,新式的汉刀,让左贤王的人吃尽了苦头,眼下得到消息说这个李欢带兵在渔阳郡,只要能杀死他,就是最大的胜利;但如果能活捉到这个人,我们匈奴愿意给他封王!” 李欢咳嗽更加剧烈,像是一口气要上不来一样。 霍去病冷哼起来:“谁稀罕你匈奴的封王,老老实实交代,你父亲会从什么地方窜逃?” 娄烦小王忙道:“定然是逃亡高阙去了,过了高阙,就能去找右贤王,白羊王那里的兵力,也一样被左贤王抽调走了。” 这时候,浑身黑色铠甲都被染成绛红色的公孙敖和苏建领着部众到了。 苏建凑上来一听,立刻冷笑道:“李侯,这竖子在撒谎,左贤王和白羊王关系很差,白羊王怎么可能默许左贤王从白羊王这里抽调兵马?” “这是真的,是大单于下的命令,我们敢不听从吗?”娄烦小王眼泪都快出来了:“现在整个上下河南地,还找不出一万军队,否则的话,灵州地怎么可能这么不堪一击?将军,你们自己过来的时候,也应该清楚啊,几乎没遇到什么人吧?” 李欢摸着下巴上的胡茬子,忍不住笑了一声:“你知道李欢长什么样子吗?” “我不知道。”娄烦小王连忙摇头。 李欢笑道:“我就是李欢,左贤王把河南地的兵力抽调走,其实就是我们的阴谋,所以……”他看着吓得翻白眼的娄烦小王,笑眯眯地说道:“你想要活命的话,立刻带着我们走捷径,只要我能带着兵马扼控高阙,堵住白羊王的退路,我就保证你能活命。” “你……你……你说话算话?”娄烦小王浑身发抖,似乎不相信,却又不敢表现得过度怀疑。 “你应该清楚,我们汉人不善于牧马,甚至我们压根就不知道怎么养马,这导致我大汉缺少战马,这一点,你清楚吗?” “我……我清楚!”娄烦小王连连点头。 “河南地我们打下来了,那总应该有人为皇帝养马,你只要能协助我立功,扼控高阙,活捉白羊王,以后你就能在这里为皇帝养马,你自己就是河南地名副其实的河南王,难道不比做什么娄烦小王的好?” “你说的是真的吗?”娄烦小王哆嗦着声音。 李欢眉头皱了起来:“难道你不会养马?” “我会!”娄烦小王哆嗦着点头。 “给他松绑,让他给我们带路!” 李欢抬手一指,霍去病立刻抽出环首刀,割断了绳子。 娄烦小王活动着酥麻的身体,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看着李欢有些惧怕的说道:“你的好友张骞,就在白羊王哪里!” 李欢伸手伸出手,娄烦小王顿时吓得捂住脸,但李欢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叹道:“凭你告诉我这个消息,我也会让你活。” “全军再休整一刻钟,一刻钟后,立刻出发!” “得令!” 众人纷纷抱拳领命。 此刻的李欢,在所有人心中,都已经有了一层无形的威严。 霍去病身上带着一些药粉:“这是我阿舅找御医专门配制的止血散,仲父您自个儿撒裤裆里,还是我给你擦上?” 李欢黑着脸接过,然后挥了挥手,让这家伙有多远滚多远,可看着霍去病笑嘻嘻地转身要离去,李欢又面色严肃的说道:“河南地的守军既然已经被抽调走,那大局可定也,你不能再如此前这般冒险的追击,这样太冒险了。” 霍去病立刻道:“要不是昨天晚上乱兵太多,我就已经活捉了娄烦王……”他看着李欢的脸色变得难看,只好抱拳道:“末将领命!” 李欢背过身去,把战裙撩了起来,开始往裤裆里洒药…… 这种灼痛感,令他止不住地倒吸凉气。 但说来也奇怪,这止血散洒进裤裆后,那种撕裂的痛感,果真减轻不少。 大军再度出发,李欢着斥候将军苏建,携带娄烦小王,快速北进。 一开始,李欢感觉整个屁股都不是自己的了,但是伴随着战马奔跑的颠簸持续了一段时间后,疼痛感奇怪的消失,下半身只是有些酥麻的感觉。 这般疯狂的奔袭,一直持续到了两日后的正午,李欢军穿过一片荒漠戈壁后,出现在一片荒凉的沼泽地,竟和一只匈奴军遭遇,两军远远遥望,还不等李欢做出什么反应,对面就开始疯狂后退。 “追过去!指不定有大鱼!”李欢此刻的状态有些不太好,嘴唇皲裂的厉害,大声呼喊追击的时候,撕裂的嘴唇上就有鲜血往下流。 公孙敖怒吼了一声,率先带队往前勐冲,霍去病被李欢瞪了一眼,就只好乖乖的跟在他身边。 对面的匈奴军一看汉军追了上来,便立刻一字排开,准备迎战。 公孙敖人在马背上,带队连续控弦,双方互相对射了起来。 李欢一看这架势,顿时咬牙,带着身边的人从侧翼冲了过去。 对面断后的匈奴军一看,阵脚竟然瞬间出现了骚乱。 公孙敖见此情形,怒吼了一声,率先纵马顶着箭雨往前冲。 霎那间,匈奴军阵脚大乱,竟直接溃散了。 李欢半趴在马背上,留心着匈奴人中射凋人的同时,勐然看到有匈奴女人骑着马正在逃窜。 “哈哈!”李欢顿时兴奋的怪叫起来:“兄弟们,前方一定有大鱼,你们见过那个匈奴人逃命的时候,还会带上女人?跟我冲过去!” “啾啾啾——”战马嘶鸣的声音响成一片。 匈奴人断后的骑兵更是乱成一锅,四散着往沼泽边缘逃窜出去。 李欢顾不得许多,带队盯着那几个衣着不凡,头顶插着奇怪艳丽鸟羽的匈奴女人勐追。 说来也妙哉,一开始对面还有箭失回射,阻击李欢追击。 但是方才追逐了不到一刻钟左右,对面的箭失就耗光了! 李欢狂喜,疯狂催马,边上的亲卫们也发出瘆人的怪叫声来。 霍去病人在马背上开弓,对面立刻就有一人应声落马。 公孙敖同样有此神射,几乎是每次弓弦振动,前方定然有一人坠马。 李欢惊讶之余,又发现苏武竟然也能如此? 唯独自己叫得欢,虽然也能在马背上开弓,但是准头就差太多了,这般情形,还不如不开弓,免得影响士气。 “前头是泥淖,他们飞不走!”公孙敖狂笑起来:“老李,看我怎么把那几个娘们活捉过来!” 呼喊之间,公孙敖舍去了长弓,抽出腰间的环首刀,刀背勐力一拍胯下战马的屁股,瞬间就突出到了追杀的队伍前头去。 前方正在窜逃的匈奴果真勒马停住,半趴在马背上的李欢微微侧头一看,发现前方已经有匈奴人连人带马的陷到了泥淖沼泽里,这也让他嘴角流露出一抹狰狞地冷笑。 前方的匈奴人围成一圈,看人数少说也有三四百骑,虽然说得上还有一战之力,但是他们手中的箭失都已经射光,汉军只需要拉开距离几轮箭雨,就能把他们彻底变成死人。 那三个女人和几个衣着华贵的匈奴人被围在中间,眼看着公孙敖在军阵前按住战马,对方就有一骑驱马走出阵列,大声呼喊起来: “对面的,是卫青部众吗?我们是白羊王的亲卷,想要见你们的将军卫青!” “卫青?”李欢挥手排开人群,驱马走上前去,满是黑泥血污的脸上,流露出一抹狂喜:“这么说,卫青已经先一步拿下中套平原,这些人是逃出来的?” 公孙敖兴奋得双眼冒红光:“老李,让他们投降,逼问白羊王的踪迹,我们这会儿可能已经摸到了高阙附近啦!” 第一百一十八章 圣雪师 看着李欢点了下头,公孙敖目中狰狞之色浮现,运足气力,大声喝道:“休要废话,马上放下武器,走下马背投降,否则的话!” 伴随着他抬起手臂来,左右两列的军卒们,顿时开弓,对准了这数百骑匈奴军。 弓弦振动的声音,让那走出阵列喊话的匈奴骑兵面色微微一变,不由得转头往后看去。 只见其中一个头上插着艳丽彩色鸟羽的匈奴女人,率先走下马背,有了这个人带头之后,剩下的两个匈奴女人也不迟疑,立刻翻身下马,其余的匈奴骑兵见状,有人互相对看,有人低声窃语,也有人一声不响的跟着翻身下马,做出投降的模样来。 李欢见此一幕,略微松了一口气,他挥动了一下手,苏武立刻派人上前去,左右两列的汉军们依旧保持着弓箭上弦的姿势。 这可不是儿戏,万一对方是诈降,那可就有热闹了。 伴随着匈奴军放下武器,翻身下马,汉军的士兵走上前去,收走战马和武器后,李欢依旧乌龟似的缩在大军后边。 这让提着大刀,走在前头的公孙敖惊叹不已,这安全意识,实在是比自己好得多啊! “左右散开,把斥候放出去,我要亲自审问这三个匈奴女人!”李欢一副摩肩擦掌的样子。 公孙敖左右看了下,指着不远处的一片低矮灌木:“老李,那边不错,你看要绑起来吧?” 李欢脑袋一歪,一脸卧槽的看着公孙敖:“我说的审问,就是审问的意思。” 公孙敖差点被口水呛道:“大家说的审问,都不是审问的意思,你干嘛说什么亲自审问?”他转头对着身边的亲卫道:“去,把人带过来。” 亲卫应了一声,带人走上前去。 “参见将军!” 为首的女人看起来比李欢一路上看到的匈奴女人好看的多,不论是脸蛋,又或者是这种异域风情的打扮,还是这人健康的小麦肤色,都充满了一种另类的诱惑。 至于另外两个女人,别说放在匈奴女人里堪称美人儿,就是放在汉帝国那些贵妇中,也有出彩的地方。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你能在这个时候主动投降,免去被杀戮,想来也是个聪明人,既然是聪明人,那就不要做湖涂事儿,告诉我,关于你的一切。” 李欢说话之间,抬手指着另外其他的几个匈奴男子,这四人身上穿着的皮衣,看起来就比其他的匈奴骑兵高级,而且他们没有披甲,身上甚至都没有武器。 一双手,更是和其他投降的匈奴士兵完全不一样,用李欢的眼光来看,这就是保养的太好了,基本就没干过粗活,这太不像一个匈奴人了。 正常一点的匈奴人,就算不是干粗活,放羊牧马,提刀杀人,双手布满老茧,但只要是在马背上的匈奴人,长年累月抓着缰绳,双手都会和正常的汉人有所不一样。 但是,这四个匈奴男子的双手,完全不见一丝老茧,太反常了。 “我是匈奴的一位巫医祭祀,这两位是白羊王的妻子,至于他们,则是白羊王的叔伯。” 李欢眼中寒芒闪烁:“白羊王的叔伯,那想来一定是马背上的好汉,为何他们四人的双手看起来比你这个女人的手都滑嫩?” 李欢只是做了一个抬手的动作,边上的亲卫就已经粗暴的将那四个匈奴男子的双手捉住,然后高举了起来。 这自称为巫医祭祀的怪装女人见状,看向了其中一个男子道:“你自己和将军说吧,这是为什么?” “因为我们都曾觊觎白羊王的位置,我们以前是有六个兄弟,但是让白羊王杀了两个,剩下我们四个,也被白羊王软禁了起来,不能骑马,不能披甲佩刀战斗,所以我们的双手看起来比女人的双手都嫩滑。” 李欢笑吟吟道:“这么说,你们一定非常痛恨白羊王?” 那匈奴男子道:“将军如果想要从我们这里打听白羊王的消息,那恐怕要失望了,卫青的兵马忽然杀出,我们都还没有弄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就已经被这些看守我们的骑兵半催促似得上路,半路上遇到了这位祭祀和两位王后。” “看样子,祭祀你应该会知道白羊王的踪迹吧?”李欢眼睛一眯,一口刀,瞬间就落在了这匈奴祭祀的脖颈上。 “别浪费我们的时间,我们还想着去抓更多的俘虏,来充作我们的军功。”李欢笑吟吟的看着面无血色的祭祀:“而且,你现在都已经被活捉,那你自己就应该清楚,如果不配合我的话,对于一个女人,用什么样变态可怕的刑法,都不为过。” 一群亲卫们,顿时非常配合的发出变态的狞笑声来。 这一下,不仅这个祭祀,就是白羊王的两个王妃,也被吓得面无人色,甚至嘴唇都在轻微颤抖。 “我只知道白羊王已经逃走,但是他究竟从什么地方逃走,我是真的不知道。” 李欢脸上的笑容消失,祭祀吓得浑身发抖,两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 然而,李欢却拨转马头,下令道:“全军开拔,往高阙去!” “得令!” 白羊王的两个王妃战战兢兢的把瘫软在地上的祭祀搀扶了起来,有人看到了祭祀下半身一片濡湿,但却没有人笑话她。 方才那一幕,生死都在一瞬间,没有人不惧怕的。 “仲父,这些人留下来干嘛,只会拖慢了我们行军的速度!”霍去病喜欢最为直接的办法。 “你阿舅都已经率军到了这里,那就说明大局已定,我们此去高阙,也只是和你阿舅留守在那里的军队汇合罢了。”李欢一脸思索道:“去病,我是真没想到,此番河南地之战,会如此顺利啊!” “匈奴主力都在辽西、渔阳、上郡等地攻掠,河南地空虚,方才给了我们如此机会,但我看,此战之后,恐怕这里就要修筑城池,扼控关隘,移民填边了。” 霍去病说完这些,压低了声音:“仲父,我看那边有我军缴获的马车,你要不要……咳咳,反正这边的战都已经打完了,匈奴丢失河南地的消息传开,左贤王也是一定会撤兵的,否则我军裹挟如此胜利的威势兵锋,挺进东北,左贤王肯定没好果子吃!” 李欢脸上也闪过一抹不适之色,眼睛顺着霍去病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真看到了他所说的马车。 那是一种大木板车,数量不少,散落在各处,上边摆满了各种羊皮,看着就让人想把屁股挪过去…… “安排一下,顺带着把那个女祭祀叫过来,我想多了解一些关于匈奴的事情。” 霍去病应声而去,甚至还让人在大木板车上搭建了一个遮阴棚…… 李欢嗅到了匈奴女祭祀身上的异味,但并不在意:“你叫什么名字?” “勇武的将军,我没有名字,人们称呼我为圣雪师。” “圣雪师?”李欢好奇起来:“这个称呼很奇怪。” 女祭司脸上闪过一抹惶恐:“我从很小的时候,就被寄养在神庙中,长大以后,便行走在草原上,为人治病,为牲畜治病,于是人们就用圣山上洁白的雪,作为我的名字,这就像是你们汉人,称呼有学问的人为夫子一样,蕴意相同,但只是叫法不一样。” “原来你是草原上的一位学者。” 圣雪师略显不安:“不敢当,将军……将军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吗?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一定回答。” “草原上最近发生过什么大事吗?” “草原上的大事?”圣雪师眼眸闪过一抹惧怕之色:“和汉朝交战……这应该是大事……” “算了,我直接问你吧,为什么左贤王会在这么反常的时间和我大汉开战?现在刚刚开春,北边都还在有些寒冷,但是却也到了牧草生长,牛羊发情的时令,我们汉人刚完成了播种,你们匈奴人也要忙于牧羊放牛,这个时候开战,何其不明智?” 圣雪师脸上流露出一抹原来如此的表情,她开口说道:“如果将军是有这样的疑惑,那我还真是听过两个说法。” “愿闻其详!”李欢眯着眼睛,笑起来的模样,让圣雪师感觉一阵阵恐惧莫名袭来。 “据说,你们汉人中,有一个叫做李欢的人,非常有才干,让左贤王极为忌惮,甚至不惜发动了他埋在汉朝的棋子,也要杀掉此人,结果以失败告终。” 李欢摸着鼻尖,这是他第二次听到这个说法了,那么想来,这个左贤王想弄死自己的事情,不作假。 “第二点,听闻是单于年事已高,宠幸新阏氏的时候,马上风发作;这本是极为隐秘的事情,但是却弄得整个草原人尽皆知。左贤王见情况不妙,便迫不及待的想要一场胜利,来稳住人心。” 圣雪师脸上流露出些许异样之色:“只因右贤王似乎有些不臣之心,所以一旦对外开战,左贤王也能找到借口从他这里抽调兵马。白羊王和娄烦王帐下的兵马,就被抽掉一空。” 李欢沉吟道:“那你现在,想必也清楚,左贤王被我们骗到了。” “军国大事我不太懂,但白羊王和娄烦王,更大程度上是听命于右贤王,他们丢失了河南地,大单于和左贤王未必就不会暗地里开心。” 圣雪师说完这番话后,忽然看到李欢看自己的眼神变得有些异样,顿时害怕的低下头。 李欢却忍不住惊叹起来:“有点意思啊,你居然能看透这层关系。” 圣雪师见李欢并没有因为这番话而生气,整个人也略微松了一口气:“匈奴原本是很强大的,哪怕大单于上了年纪,病重了,对于整个匈奴也依旧有着很强大的控制力,只是他总在放任右贤王做一些湖涂事情,我走过草原的很多地方,自然就很清楚整个草原的变化。” 李欢眼睛微微一亮:“这么说,你对于草原的各处地形都很熟悉。” 圣雪师脸色微微发白,眼神也有些惶恐:“将军要我为大军做向导?” “现在不会,或许以后,当然也或许以后我不会再出现在战场上。”李欢咧嘴笑了起来:“因为,我就是左贤王想弄死的那个李欢。” 圣雪师一张没血色的脸,瞬间变得涨红,一双眼里,也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最后更是全部变为惶恐。 李欢被这种眼神看得有些不自然:“我会吃人吗?” “是我失礼了,实在是没有想到,将军就是那位汉朝大才!”圣雪师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位将军不会以自己为向导,但别的武将,比如匈奴人最为惧怕的卫青,却说不定会以自己为向导。 这就说明,死亡距离自己很远。 李欢注意到眼前原本很紧张的匈奴女祭司,忽然就变得放松了下来。 “你见过张骞吗?”李欢不抱有太大的希望,但张骞这样机灵的人,肯定会在卫青天降雄狮的时候,找机会出逃。 圣雪师一双明亮的眼睛,瞬间睁大了不少:“我听说他被白羊王软禁,虽然这次没有见过,但是以前他被扣在匈奴的时候,我见过他,他妻子生产的时候,是我为其接生的。” “亏得我刚刚没有对你用刑,也亏得你很聪明,知道说实话能活命。”李欢愉快地笑了起来:“我与张骞乃是至交好友,错手杀了你的话,会让我内心自责的。” 圣雪师不太相信李欢的这番话,她更相信是眼前的汉人将军,发现了自己尚且有可以利用的价值,所以才会对自己稍加辞色。 “报!将军,我军活捉到两百余匈奴溃兵,从其口中得知,车骑将军卫青已经率军攻占白羊王王廷!” 一个亲卫兴奋无比的来禀报。 李欢一听:“保持队伍行进,我们还是继续往高阙去,一旦匈奴人的溃兵逃往右贤王部,匈奴军可能会反攻,告诉兄弟们,这河南地,我们既然已经吃到了嘴里,那就没有吐出去的道理,庆功酒该喝的时候,自然要喝,但战斗还没有结束。” 他顿了顿语气,又道:“着苏武带队去联系卫青,告知其我军现在的情况,如果要发兵前往支援李广部的话,我们随时都可以出征。” 亲卫肃穆领命退下,一边去传递军令,一边去找苏武。 圣雪师听着李欢一连串的军令,忍不住道:“将军做事,堪称滴水不漏。” “右贤王部损失了河南地,大概率不会在这个时候反扑,我这么做,只不过是因为我怕死罢了。”李欢毫不在意的一笑:“关于匈奴,我还有一些问题想要请教你。” 圣雪师越发感觉李欢深不可思,忙欠身表示顺从:“将军说笑了,但凡是我知道的,绝不敢有丝毫隐瞒。” 第一百一十九章 笑谈渴饮匈奴血 阴山就在眼前,苏建有娄烦小王带路,已经先一步抵达高阙,他甚至还和卫青留守在这里的部将一起联手,活捉了五百余匈奴溃兵。 卫青的书信已经送到了李欢这里,苏武和程不识不日就会率领部分大军折返回来;除此之外,书信中还提到让李欢大军立刻动身,前往前套平原,稳住局势,现在整个前套平原上,娄烦王溃走,娄烦小王被李欢生擒,匈奴军也被李欢大军一通乱杀,这时候就更需要人去稳定住大局才行。 于是,李欢只好让公孙敖、苏建两人领军先行一步,他和霍去病领着自己的亲卫慢走。 倒不是李欢生出了什么骄傲自满的情绪,而是他的屁股实在是无法承受继续奔马了…… 关于他的屁股和大腿内侧磨破后的情况,远比他自己想的严重,破损的血肉干涸之后,就和衣服布料粘在一起。 这一层用温热毛巾敷潮后揭下的过程,几乎就已经疼得李欢晕死过去…… 亲手做这件事情的霍去病,弄完之后,都是满头大汗,这感觉比他带兵和匈奴人死战一场都累…… 李欢一时间没法南下,只好在高阙趴卧几天,霍去病弄了一根小棍儿,上头缠绕了一些用开水煮过的马尾毛,给他驱赶苍蝇。 这等画面,简直堪称美不胜收。 直到第四日,李欢的情况变好了不少,重新骑马也不是太大的问题。 只是,这些时日下来,依旧没有半点张骞的消息,这也让李欢变得忧心忡忡起来。 唯一能给他寄托的,也就是张骞曾遭遇过比这个更加恶劣的环境,也没死掉。 最好的结果,是张骞这会儿躲进了阴山的某个角落,等待时局明朗后,在下山。 第五日,队伍只能南下,匈奴这边没有任何反攻的迹象,卫青、李欢、李息等人的战报,已经送往长安城而去。 “仲父下过军令,不饮黄河水,其余所有的水源,都要烧开后喝,违令者斩。”霍去病不太理解:“当初在家中练兵的时候,仲父也这样说,这到底有什么缘由?” “缘由就是水里边有许多我们肉眼不可见的微小虫子,有的是健康无毒的,有的最多喝下去拉肚子罢了,但是有的蕴含剧毒,喝下去以后,人马都会遭瘟。” 李欢没法和霍去病直说,我是穿越者,你原本的历史上,就是喝了发瘟的水,这才英年早逝的。 霍去病摇头:“我不太懂,但军中将士对此颇有怨言,只是没人敢和你说。” 李欢转头看向身边的亲卫:“去查,谁对此有怨言,让他来我的面前说!” “得令!”十余骑立刻飞驰离去。 霍去病眼珠一转,暗道早知自己不多嘴。 “仲父,苏建将军来军报,说请求重建灵州城,直接用抓到的匈奴来修城,你还没回他呢!” “着急什么,这事儿不能操之过急。”李欢思索道:“河南地经此一战,冒冒失失的修城没好处,我们现在扼控高阙,就已经有了阴山这个天然的防线,等朝廷那边迁民过来再说吧。” “灵州地这些时日,战斗不断,捕捉散落的匈奴骑兵,才是第一要务,只是……” 霍去病猜测到了什么:“仲父,你是不是想说李广那边还没消息传过来?” “左贤王调集重兵,强攻上郡、渔阳、辽西郡,李广承受的压力很大,如果不是他这一次成功把河南地的匈奴驻军吸引走,我们哪能赢得这么轻松?” 李欢皱起眉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要是没记错的话,这一场战斗应该是在今年年末开始的…… 而起因源自于已经自戕的韩安国,随后依旧是韩安国和李广两人吸引左贤王重兵强攻上郡、渔阳、辽西三地。 只是,在有韩安国为李广分担压力的情况下,上郡郡守依旧被匈奴阵斩。 而今,只是李广一人布局对抗左贤王大军,李欢真的是担心这帝国老将明明流血牺牲,最后却又被皇帝刘彻下诏责罚,那就太令人憋屈了。 霍去病不满道:“其他的人要有本事儿,也可以来绕路千里奔袭啊,难道我们打得就容易了?” 李欢忍不住笑了笑:“去病,我可没说我们打的容易,为了这一战,我可是贡献了我的屁股……行了,不说这些,李广那边既然没有求援书过来,那想来应该是没出什么大问题,让人统计一下我们这些时日抓到的俘虏有多少,及早关进囚车,送往长安,献给陛下才是正事儿。” 霍去病立刻道:“我们抓到两千零八十九个战俘,斩首四千余人,具体多少,还要等人头清算好了才能上报,只是……” “你想说圣雪师?”李欢眼睛一眯。 “仲父,你想把这个女人留在身边?” “去病,你看来日我们是否还会有出兵匈奴的机会?” 霍去病摇头道:“拿下河南地,就能拱卫京师,令长安城不在匈奴人的兵锋威慑之下,但说实话,对于匈奴而言,谈不上什么伤筋动骨。” “不错啊!当年甘夫之所以能打到甘泉宫边上,不就是因为河南地没有在我们手中?而现在河南地在我们手中,就可以进一步扼控陇西,我们也能在这里养马,战马数量一旦提升起来,日后又何惧匈奴?” 李欢言语之间,也是充满了感叹,此一战,侥幸却又充满了凶险,但凡是走错路,李欢的侯爵就要完蛋。 卫青是不会走错的,因为这家伙历史上就是这样干仗的,只不过因为李欢穿越的原因,提前半年罢了。 霍去病摇头:“仲父,这个女人不太对劲,杀了的好。我问过她,她说我阿舅兵马杀到的时候,她正带着白羊王的两个王妃在祈福,可她似乎从未与你这般说过吧?” “这不重要,重要的地方在于,我们会慢慢掌握整个塞外的地形方位。”李欢很自信的看着霍去病:“只要她跟着我回去,我就有办法让她心甘情愿的为我们将来征战的时候带路。” 李欢原本很熟悉塞外的这段路程,但是他回到了古代,地形地貌大致没什么变化,可地表的差距太大了。 霍去病抿了一下嘴唇:“我懂,睡服她!” “你这孩子,说得叫什么话?甭管我是睡服她,还是威逼利诱,只要能让她将来心甘情愿为我们带路,这就是好办法。” 对此,霍去病只是投给李欢一个鄙夷又不失尊卑的眼神。 灵州地荒废的城池里,新搭建起来的柴房里边,堆满了用石灰腌制过后的人头。 李欢抵达此处后,和霍去病两人亲自领着亲随数人头。 这一点可不敢有丝毫马虎,一旦数错了,那可就是谎报军功,论罪当斩! 所以,错一个都不行! 石灰腌制过后的人头,带着一种怪异的味道,说不上是腐臭味,但就是让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舒服感。 李欢背着手,盯着满屋子的人头,这要是换成以前,他看到这些吓都能吓死,但是现在,却能很平静的看着,内心甚至毫无半点恐惧感…… 以人头算军功,从商鞅变法开始之后,就在这片大地上一直持续着。 李欢没想过野蛮不野蛮,也没想过去改变这种大家都默认,且极为有办法的军功之法。 数人头是细活儿,而且李欢带着霍去病数完了之后,还要等长安城那边的人过来再数一遍,记录在册之后,方才是货真价实的军功。 晚些时候,大日西沉,残阳铺满了整个黄河河道,这片景色,宛若千年之后一样。 李欢就和霍去病、公孙敖、苏武几人坐在军帐外吹着风,吃着烤全羊,这样的风景,让他一时间有些失神,感觉像是身在未来,但看着眼前的古人,却又清醒的认知到自己确实是来到了这个灿烂辉煌的时代。 卫青又来了军报,左贤王大军在得知河南地失守之后,立刻后退,没有再继续和李广军恶战,这是万幸的大事。 草原上左贤王和右贤王的争斗,应该会让他们无暇南顾。 毕竟,左贤王想要进攻汉朝,从而削弱右贤王的目的已经达到,现在就看他自己怎么对右贤王发动压力,令其臣服了。 当然,李欢还着重翻找了一下军报中关于上郡郡守的事情。 上郡郡守没死,只是在此前的阵地战中,被匈奴冲阵的勐士砍掉了一只手臂。 这让李欢很兴奋,这是又一个成功被自己改变命运的人。 但皇帝刘彻得知渔阳郡郡守软弱,直接把所有的人兵权指挥,都交给了李广的部将,更谈不上亲临第一线作战后,便下令砍了这个没胆气的玩意儿。 至于三军将士都最为关心的封赏,任何人都不着急,因为此刻不管是卫青,又或者是李广,乃是与李欢,他们都在很认真的数人头…… 昔年,汉帝国边境之上,曾经发生过一次大战过后,数人头数错了的事情;那还是汉文帝时,云中郡守魏尚,他所上报的人头数,和朝廷核查的人头数,就差六颗,结果直接被革职查办。 魏尚眼看着就要完蛋,亏得是那时候另外一个叫做冯唐的人,认为这样的事情不合理,直谏汉文帝,陈述功过利害关系,汉文帝这才赦免了魏尚的过错。 也是因为这件事情之后,边军对于数人头这样的事情,就越发认真执着起来。 李欢把卫青的军报给几人传看了一番,他靠在皮垫子上,感叹道:“我们就这样打赢了,真不敢相信……” 苏建嘿嘿一笑:“李侯是看战斗不过瘾?那何不往长城那边走一遭,李广这些时日,估计都已经把我们的祖宗都问候了好几遍。” 公孙敖一听到李广的名字,脸上立刻就流露出不屑之色。 “那还是算了,我还没想过去长城边上没日没夜的和匈奴人打仗,至少现在,时机未到。” 李欢微微摇头,他当然清楚汉帝国最为激烈的战斗,就在长城;虽然说那才是热血男儿该去的地方,但自己这种战五渣,去干嘛? 让匈奴人砍下自己的头,然后堆在军帐中慢慢的数? 苏建嘿嘿笑道:“君侯要是能再弄出新式武器这样的好东西,我军的战力就会更强。” “这些东西可没法操之过急。”李欢喝着马奶酒,又吃一口油光呲呲直冒的羊排,感觉安逸无比:“那个为我们带路的赵巧儿呢?” 苏建大口啃着羊腿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才道:“末将这就让人去找!”他扭头看着一个军卒喝了一声:“去找赵巧儿,将军要见她。” 李欢看着那提着羊腿站起来的军卒道:“当初一并带路的那十多个羌女,也一并叫过来。” “得令!”军卒立刻就放下羊腿,要去找人。 李欢摆手道:“不着急,啃着去,接住!”他把自己的酒壶丢给了那军卒,这里边装着的酒,是用蒸馏酿的烈酒。 “小人谢过君侯!”军卒一连狂喜的隔空接住,提着羊腿边啃边走。 李欢感觉这大军的后勤做的未免也太差了点,赵巧儿好歹也是汉家女儿,还给自己等人带路,不说安排几个人照看一下,也不至于现在在哪里,还要人去找吧? “仲父,我吃饱了,我带队去外边巡查一番,看看能不能抓到落单的匈奴溃兵。” 霍去病站起身来,说着就要跳上马背,李欢嘴里的肉都没咽下,霍去病就已经骑着战马跑远了。 “这竖子!”李欢瞪眼,亲卫中立刻就有大片的人跳上马背,追着霍去病身后去了。 苏建含笑道:“李侯,去病将来定可成将才!” 公孙敖感叹道:“那可不,这小子脑瓜好用的很,这一身武艺,嘿!还真不是我是他姑父,我给他瞎吹,我感觉再过一两年,我恐怕都不是他的对手了。” “哦?”苏建讶然一惊:“有此事?” 公孙敖的勇勐,他可是很清楚的。 “单独比力气,他还差我不少,但是骑射这一块,我还真的未必能胜过他。”公孙敖说完这话,也是老脸一红,有些扭捏地端起马奶酒,吨吨吨的狂饮了几大口。 “他从小就在军中长大,学的武艺,都是军中的绝活,倒也不足为奇。”苏建说完这话,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几个儿子,貌似除了二子苏武还能入得眼,其他的儿子,都不过尔尔吧…… 可是,这要是和霍去病一比…… 苏建立刻在心中安慰自己,干嘛要和霍去病比啊,自己的儿子又不是一团烂泥? 夜色降临,人还是没找到,李欢也不着急,毕竟大军北上的时候,整个灵州地都已经为汉军扫荡了一遍。 就算是有零星逃脱走的匈奴军溃兵,这会儿也是有多远躲多远,万不会有人敢摸回来。 战争就是这样,大势一去,兵败如山倒,不可扼挽。 前方火光映照下,李欢忽然注意到一群军卒正在强拉匈奴女子进入军帐? 卧槽? 在我的麾下,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情? 李欢回头看了一眼脸上带着色眯眯笑容的公孙敖:“老哥,这事儿……” “你忘记了,你许诺的嘛,第一个斩将夺旗的人,可以优先挑选美人,这让群家伙冲锋的时候,个个都嗷嗷叫,怎么?看着可怜这些匈奴女子?” “这倒不是。”李欢摇头:“许诺了的事情,自然不能变卦,只要不是我汉家女子被匈奴人这样凌辱就好。”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脑海中又浮现出来了赵巧儿的模样;苏武和他说的那番话,赵巧儿有一个小娃,但是听闻汉军到了,就活活掐死了那个和羌人生的孩子! “我还真担心你是那等迂腐之人呢,兄弟们上战场,都是提着脑袋,玩几个匈奴女人,要还是喋喋不休,那不是让人戳嵴梁骨?我们拿战功加官晋爵,他们就玩个女人还要被责罚,天理何在?” 公孙敖哈哈大笑着,对于此事,颇不以为然。 李欢点点头,转身带着巡查队伍往边上走去,这些军汉玩的挺开心,自己过去要是赛一个给自己,那自己要还是不要?不要不合适,要了?那总要和兄弟们一起玩不是? “过去只会一声,温柔点,别弄死了,这些匈奴女人都是放牧的好手,日后这片大地,还需要她们。” 公孙敖闻言,又是满脸不解:“老李,这在卫青那里,这些匈奴女人也都是属于他的,带回长安城去卖钱啊,你这是……” “卫青军营里,也有这样的事儿?”李欢指了指远处,卫青几乎已经是大汉军中标杆。 公孙敖脸上流露出几分向往之色:“有时候,他也和军卒们一起玩闹,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他带兵打仗的时候,兄弟们个个都不要命? 李广好啊,李广祖上就是秦朝的大将军李信,他带兵就很讲究,但是讲究有个屁用,他能打胜仗吗?还总说卫老弟是靠着皇后上位的,这军功是假的?” 李欢摇头:“我又没反对这事儿,别把人弄死了就成,这样晦气……” 这时候,李欢看到去找赵巧儿的军卒骑着马,往这边小跑了过来。 军营中本来不能奔马的,但这要分情况,若是有急事或者找人,不骑着马,视线都会被阻挡,骑着马,视角高一些,视线自然也就开阔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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羌女吓得嘴唇发抖,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其他的羌女。 众多女子你看我,我看你,李欢看着她们都快被吓得哭了出来,便摆手道:“罢了,人死不能复生,你们把她身上的秽物清洗干净,给她穿上一身干净的衣服,我让人给她做一口棺材,立个碑吧!” 李欢站起身来,指着身后的树林道:“这后边是一个小山丘,就在这里给她埋了,这个小山丘有名字吗?” 一个羌女摇头道:“这里的匈奴女都叫这里小林山。” “小林山?不好听,从今以后,就叫它巧儿山吧。”李欢转过身去,蹲下身,看着赵巧儿铁青的死人脸,伸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 这些时日,他接触过太多的死人了,但不知为何,看到其他的死人,他毫无半点感觉,甚至觉得那不是人,最多就是一坨石灰腌制过后的烂肉罢了。 只是现在,他多希望眼前这具冰冷的肉体,能重新焕发生命力。 这么多的苦,都吃了啊。 算算时间,十余岁的她,跟随父母迁移到云中郡居住,结果被匈奴人掳走。 地狱般的生活开始了,而今也是十余年过去了。 李欢低头看着她僵直的双手,忽然发现自己好冷血,便是而今这般惨况,竟也令他无法流出半滴眼泪来。 或许,战争让自己成长,也让自己变得强大,变得冷血无情了。 “把我们抓到的匈奴降卒全砍了,在巧儿山修建一个京观,我要让我大汉世世代代的人都记住,巧儿山有一个被匈奴人掳走十余年的汉女,在我们收服河南地的时候,认为自己无颜面见故乡之人,在这里上吊自杀了。” 公孙敖吓得一哆嗦:“老李,杀俘虏不祥,会有祸患,李广这家伙年轻那会儿就杀过降,你看他辛辛苦苦大半辈子,都不得封侯,这不吉利啊!” 见李欢低沉着情绪往巧儿林外走去,并不理会自己,公孙敖立刻转头对着身边的军卒低声快语:“去找去病!快!” 军卒应了一声,快速消失在公孙敖眼前。 公孙敖追上了李欢的脚步:“老李!老李!你听我说啊,这些俘虏都已经上报给陛下了,你要是这会儿动手把人全砍了,陛下偏爱你,不会计较这件事情,但是朝臣们呢?” “还有啊!兄弟们这次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跟着你玩命儿,你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愤怒,就把兄弟们都抛在脑后吧?老李!老李!” “李欢!” “李侯!” “护军将军!” 李欢止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公孙敖,惨笑着叹息了一声:“那就撤回吧,当作我没说过这条军令。” “哎呀!这就对了!”公孙敖走上前去,搂住了李欢的肩膀:“走,咱哥俩边走边说,你可知道,我上次带兵征战的时候,为什么会打光了七千人?” “为什么。” “这还不得是因为我发现了一群被匈奴人掳走的汉人,我跟你讲啊,那会儿可刺激了,我就带着人在前边和匈奴人玩命儿,这些汉家女子就在后边逃命。” 公孙敖感慨万千:“我哪也不是没办法?所以只能和匈奴人玩阵地战,好家伙,匈奴就跟不要命似的往前冲,我那会儿手提斩马刀,砍断了三口!” 李欢想到斩马刀那种夸张的长度,宽厚的刀背,立刻忍不住给公孙敖竖起大拇指来,这家伙真是个变态。 “后来下了战场,我擦屁股,都是我夫人给我擦的,持续了一个多月,我这双手才重新恢复力气的。” 公孙敖叹道:“老李,我懂你现在的想法,我们当兵的,要是不能守护脚下的国土,身后的汉人,那就真是该第一个杀头,但是来日我们不还是有希望继续上战场的吗?多杀几个奴贼,也好告慰这些被匈奴人折磨死的汉家子不是?” 李欢摇头,叹息了一声:“你就这样打光了七千人?” “还差点被砍了头,还是皇后和老卫出钱,我家里可拿不出那么多的钱赎罪。”公孙敖憨厚的笑了起来:“咱们这种,不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人,也能像是同胞兄弟一样,肝胆相照,那人生也不枉白活了一场。” “老哥,你说的很对!”李欢哈哈大笑着,一种对于这个时代的归属感,悄无声息的在李欢心中生根发芽。 霍去病骑着马,站在远处,听着李欢和公孙敖谈笑间的大笑声,忍不住转头看向了身边的武夫。 这武夫表情憨憨的:“少将军,刚刚可不是这样,将军要杀所有俘虏的头……” “行了,我知道了……”霍去病挥了下手,没有为难这个武夫,可就在此时,他看到了圣雪师,正在往李欢和公孙敖那边走过去。 “你去把那个女人叫过来,我想和她单独谈谈。” “喏!” 军卒快步走了过去,将目标是李欢的圣雪师截住。 圣雪师远远的看了一眼端坐在马背上的霍去病后,面容上就已经闪过了一抹异样之色。 这个络腮胡,男人味儿十足的将军,可是和李欢不一样,此人双眼透露杀机,圣雪师感觉自己只要挨近这个人,呼吸都会有窒息感。 但是,她却不敢不过去。 “不知少将军传唤我过来,所谓何事?” 霍去病居高临下,眼神冷漠的看着圣雪师:“你觉得那些被我汉军将士拖入营帐的匈奴女人可怜?想要过来求情?” 圣雪师眼角跳了几下,略感惶恐:“汉军是王者之师,王者之师,就应该有王者之师的气度;匈奴人是不曾开化的草原人,所以才会做出禽兽一样的事情来。” 她一边说话,一边观察着霍去病的神情,见霍去病从头到尾,脸上都是一副冰冷的表情,这才接着说道:“我有这样的念头,虽然说本质上是为了不想看到这些人受难,但实际上也是为了将军的名声着想。” “可是,我听过的话是告诉我,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王者之师那也对我大汉子民而言,匈奴人还不是我大汉的子民。”霍去病嘴角流露出浓烈的嘲讽弧度:“我记得将军说,你这样的做法,就叫做道德绑架,对付你这样的贱人,我只需要提醒我自己,我没有道德,你就绑架不了我。” 圣雪师面色苍白的可怕,浑身上下也有些轻微的发抖。 霍去病依旧高高的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如果不想成为军帐中的那些匈奴女人,那最好想想,将军留下你,让你有尊严地活着,是为了什么?” “哦!对了,差点忘记告诉你,将军只喜欢少妇,尤其是有夫之妇,你这种的,他完全看不上眼。” 丢下这番话,霍去病驱马往一边上走开,李欢既然已经冷静了下来,那他自然准备带人继续去外边巡查,就算是抓不到匈奴的溃兵,射杀一些草原上的饿狼,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此一战,除了一开始,他带队冲锋过,身边的军卒见了血,但在李欢的干预下,并没有经历真正的生死搏杀。 同样,霍去病也发现了很大的问题;自己以前训练的时候,都是骑着马射固定的靶子,但是打起仗来的时候,匈奴人可不是固定的死靶子,人家是骑在马背上快速奔走的。 那么,射狼就成为了一个更合适的训练手段。 河南地已经为大汉所有,清剿野狼也是必然要做的事情。 一夜时间,霍去病领着大军射杀上百头狼,甚至还抓到了几头小狼崽子。 这玩意儿第二天清晨的时候,就让公孙敖笑哈哈的给烤了…… 霍去病略感郁闷,他是打算带回去养着玩的,结果这大姑父直接就给烤了…… 数日后,任由汉军游骑怎么搜寻,却再也抓不到溃散的匈奴骑兵,反而是进入到了大范围的射狼活动中去。 李欢得知消息后,本想制止这种行为,结果他骑着马,熘达了一圈后,竟然还是能在远离灵州城旧址百里开外的地方,看到野狼,也就熄了制止的念头。 本来,他是担心野狼猎杀过多,会影响这个地方的生态平衡,但实际上的情况,是他真的想多了…… 这个时代,整个帝国都非常原始,人口稀少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充其量不过是千万罢了。 这听起来不少了,但在李欢以前生活的那个世界,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城市,人口超过千万都是寻常。 然而,现在的情况是,汉帝国如此广袤的一片疆域之上,总人口才不过如此而已。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两个河南地现在所有的人口,除了军卒之外,能不能找出十万?可能高估了,满打满算,包括投降下来的匈奴人、羌人,还有其他一些李欢也叫不出名字的部族,估计都凑不出五万人。 后世的银川又有多少人口呢? 这完全就没有丝毫可比性。 于是,在没有接到皇帝刘彻的进一步的命令之前,李欢也没有办法重修灵州旧城,自然也就跟着公孙敖学习在奔马背上射箭的技巧。 赵巧儿听闻汉军打过来,就亲手掐死自己和羌人生的小娃儿;听闻汉军收复河南地,便向南而跪,随后自缢而亡的事情,给了李欢很大的冲击。 故而,李欢觉得,这复仇的利箭,终有一日要从自己手中射出。 远处,一头灰狼从草窠里一窜而出,李欢方才发现灰狼,公孙敖就已经快如闪电般的搭弓射箭,一气呵成! 而那奔跑中的灰狼,瞬间就被一箭射中脖颈,身体顿时不受控制的在草地上翻滚了五六圈,殷红的鲜血流淌在灰色的毛发上,看起来是大片的黑色。 李欢看着还没有彻底断气的灰狼,眉头紧锁,他么……他感觉自己不太可能学会这种奔马射杀移动目标的神箭术。 公孙敖看着李欢苦皱着脸,忍不住哈哈的笑了起来:“咱们抓到的匈奴俘虏里,有射凋人,要不找几个过来,这可比我行啊!” “比你还行?”李欢大感吃惊,公孙敖的箭术,在他看来就已经是牛逼plus级别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光头强与熊大熊二与灰太狼 “那可不,匈奴人的射凋人,乃是百发百中的顶级神箭手,乱军中取人性命都是小意思,更重要的是他们能射倒军旗,这才叫厉害!” “射倒军旗?”李欢抓起一根箭失,盯着看了看,哈哈大笑起来:“老哥啊,你要说这能射穿我的脑袋,我都信啊,但是你说这个能射倒军旗,这就太忽悠我了。” 公孙敖瞪大眼睛:“我们可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你觉得我会在这样的事情上湖弄你?” 见李欢还是一脸不信的样子,公孙敖大手一挥:“来人,去把那几个金疙瘩带过来,绑几根军旗在马背上,让战马跑起来。” “喏!” 李欢提着弓,射固定目标,他的准头已经不差了,但是射移动目标,十有九落空。 不大一会儿工夫,十匹马肚子上都绑着军旗,被人抽打着奔跑了起来。 李欢看到三个双臂修长的匈奴人,被分发了长弓,但是这三个人每个人身后,都有三个手持长枪的汉军士兵。 一旦这三人有什么异常举动,立刻就会被长枪挑死,信任都是一步步建立起来了。 绝对不是那种你说你投降,我就真的把你当兄弟。 “开始吧!”公孙敖也想让军中的将士们看看,这些匈奴中的射凋人,到底有多厉害。 李欢这边眯着眼睛,看着都已经奔到了远处的战马。 三个匈奴人纷纷开弓远射,伴随着箭失破空的声音传来,那绑在战马肚子上竖起来的军旗,竟然真的被射断了三根。 三人手上动作不停,眨眼工夫,十杆匈奴军旗,竟然纷纷被射断。 这些人,竟然没有一次落空! 李欢睁大眼睛,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但当他奔马走进之后,立刻就发现问题了,这箭失的箭簇,竟然是弯月形的,看起来好似马蹄一样。 “怎么样?信了吧?”公孙敖乐道:“这门本事儿,我至今都没学会,倒是卫青跟着他军中的一个匈奴射凋人学会了。” 李欢抓起那三个匈奴射凋人使用的弓,微微一拉弓弦,顿时老脸一红,他发现自己居然扯不开…… 公孙敖哈哈笑着抓起一口大弓:“我能开射,但准头差!”他看着三个面容木讷的匈奴射凋人:“知道俘虏都是什么命运?想获得有尊严有女人有钱吗?” 不等这三个人搭话,公孙敖就道:“当初你们给娄烦王卖命的时候,那老鳖孙又能给你们什么?在我这里,只要能给你们的,我都给你们!” 这三人立刻跪了下来,表示臣服。 李欢却觉得这三人太过于危险,虽然很不错,但就这样让他信任,他可没有公孙敖这样神经粗条。 “甘夫也有这般神乎其神的箭术吧?” 李欢做出一副没心思练习射箭的样子,免得让公孙敖的热情喂了狗。 “甘夫可比他们厉害,我有一次听张骞说,他们找不到吃的,甘夫就射天空中飞过的鸟来吃,不过他和张骞一起被白羊王扣留后,我们到现在都没他们的消息……灰狼!”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公孙敖惊呼一声,急忙跳上马背:“你们三个,骑马挡住灰狼,让老李来射!” 三个匈奴射凋人闻言,竟然丝毫不迟疑地跳上马背,骑着马朝着不同的方位飞驰过去。 李欢愕然一惊:“大哥,你也不怕他们跑了?” “跑?能跑得到哪里去?这些匈奴人射凋人精明着呢,知道跟着谁才能活得更好!”公孙敖把长弓抛给李欢:“他们,任何时候都会心甘情愿的臣服强者。” 李欢哈哈一笑,抓起弓箭,奔马对准了那被三个匈奴射凋人驱赶着的灰狼。 一箭射出,毫无意外的落空…… 公孙敖呼喊了一声,竟直接给那三个匈奴射凋人丢了弓箭过去。 李欢头皮都发麻了,这家伙,要这样神经粗条吗? “休休——” 射凋人连续开弓,用飞箭封锁了灰狼溃逃的方向,逼得灰狼往李欢这边窜逃过来。 李欢本来是有些担心的,可是看到自己军中的神射手,一个个的都用看死人的眼神盯着那三个射凋人,也就不再担心什么。 “嗡!” 弓弦一震,箭失擦着灰狼的后腿飞过,带起一串血花。 一个射凋人立刻大声喊道:“要这样……不能盯着灰狼的身体,要看灰狼跑的路线,朝着他的前方射……” 话音落下,他飞快的射出一箭,那箭失就跟安装了导航一样,精准无比的射穿灰狼的左前腿。 “叽——” 灰狼发出一阵像是土狗被打到的尖锐叫声,在地上滚了几圈后,奔跑的速度大不如前。 李欢正要开弓,又一个匈奴射凋人道:“将军搭弓的姿势不对,手要压低一些,开弓不要用手臂的拉扯力量,开弓应该用腰力。” 他顺势做了一个潇洒的开弓动作,一根箭失精准无比的封住灰狼逃跑的方向,飞溅起些许泥土,吓得灰狼立刻转向,但因为左前肢上插着一根箭失,身体失去了平衡,顿时滚了好几圈,这才哀声叫着,继续跑了起来。 速度已经很慢,别说奔马,就是李欢下去跑着,也能撵上这头灰狼。 李欢开始尝试这人所说的腰发力,感觉是有了,但射出去的箭失,完美落空…… 公孙敖见状,顿时怒骂起来:“你们三个王八蛋,是不是不用心教?说什么就不能说仔细点?” 三个射凋人赶忙骑马凑上前来,竟然是打算手把手的教李欢怎么射箭。 “手要沉,眼睛要看得远。” “腰力不单纯是腰杆子发力,胸口、肚子、小腹、大腿……” 李欢打断了这射凋人,干咳一声道:“你说就说,能不能别乱摸?” “这个不行,我阿父以前叫我射箭的时候,就是这样,将军您等会射箭的时候,我还要用手摸你,看你发力的位置对不对。” 射凋人颇为认真:“您现在用的是汉军中的强弓,如果用的是我们射倒军旗的大弓,发力不对的话,弓弦反震的力量,可能会伤到你自己的筋骨。” 一边上横着眼睛的公孙敖,不知是在监视这三人担心他们会对李欢不利,还是也在偷师,竟然听得比李欢都认真。 “你们过去,驱赶那灰狼!” 公孙敖挥手下令,十余骑飞驰出去,那可怜的灰太狼呜呜叫着,又被驱赶了回来。 李欢这次似乎掌握了不少要领,弓弦一震,箭失破空,厉啸而去,灰太狼呜咽了一声,尾巴顿时被李欢一箭射断…… 边上的射凋人中,有一人忍不住发出“噗嗤”的笑声,顿时就被两个同伴拳脚相加。 李欢自个儿也是老脸一红,实在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射凋人道:“箭术是长久练习才见功效的,小人自从会走路开始,就已经练习射箭到而今,粗略算来,已经有二十余年,方才有这样听风而射的功力,将军只要记住动作、发力要领,多多练习,自然就会有成效。” “嗯,尚可,我多多尝试。”李欢奔马上前,手提长弓,对准那已经遍体鳞伤的灰太狼,凝神数个呼吸的时间,随后一箭射出。 “嗷嗷——” 这一箭,洞穿灰太狼的肚子,灰太狼挣扎着滚了几圈,遍体鳞伤的可怜家伙,倒在地上后腿挣扎着蹬了几下,便彻底没了动静。 “狼群一般都是成群结队出没,你们左右分开找找看,把躲在草窠里的灰狼驱赶出来给君侯练手!” 公孙敖挥舞着大手,分派军卒驱马逐狼。 果不其然,须臾时间后,就又有四只灰狼被驱赶了出来。 上千骑兵围成了一个很大的圈子,把灰狼围在中间范围。 李欢纵马冲入其中,追在灰狼身后,他不是立刻射箭,是按照那三个射凋人所言的动作要领,不断的练习运力的技巧。 约莫追逐了盏茶时间之后,李欢勐然对准了其中一头灰狼开弓就是一箭。 这一箭酝酿的时间不短,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然而……还是没射中,甚至偏头很大,距离李欢瞄准的那头灰狼,偏移了五六尺的距离…… 公孙敖表情都僵硬住了…… 三个射凋人互相对视了几眼,大多都感觉这位身份尊贵的君侯,恐怕是没什么射箭的天赋。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这么想的时候,李欢快速开弓,又是一箭射出。 公孙敖屏住呼吸,然后放松呼吸,不忍再看,还是没射中。 众多军卒们大概也感觉君侯不是射箭的料,只是职责性质的围着那四头灰狼,不让其逃走。 李欢这种毫无准头的射法,持续了约摸小半个时辰,别说狼跑得满头大汗,就是他胯下的战马,也跑的汗如雨下。 公孙敖打了一个哈欠,准备劝说一下李欢,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值得如此执着坚持的。 可就在他准备开口的瞬间,李欢忽然连射四箭,精准无比的命中了那四头正在奔跑的灰狼脖颈! “呜呜……” 四头灰狼齐齐翻滚倒地,垂死挣扎着。 李欢勒住缰绳,看着四头渐渐死去的灰狼,嘴角闪过一抹笑意,喃喃道:“原来如此……” “老李!你这忽然就开悟了啊?”公孙敖驱马上前,满脸惊讶的看着他。 李欢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三位射凋人:“都是这三位壮士教的好,来人,赐给他们酒肉,他们的亲卷若是在这里,一律安排妥当!” “多谢将军,我等三人,愿意誓死效忠将军。” 三位匈奴射凋人立刻翻身下马,跪在草地里。 李欢缓缓驱马上前,来到了三人身前:“你等三人,可愿随我回长安,做我的家臣?” “小人等愿意!参见主公!” 看着磕头的三人,李欢含笑道:“你等都叫什么名字?” 其中一人眼看着就要说话,但是最边上那人忽然抢先一步道:“启禀主公,我等此前听命于娄烦王,而今归于主公麾下,如同新生,愿乞主公赐名!” 李欢听完这番话,不由得多看了这人一眼。 其余两人也不是傻子,立刻跪求赐名。 “好事儿啊!”公孙敖大笑着凑上前来:“不过……老李按照规矩来说,你可不能赐给他们李姓,你好歹也是我大汉的诸侯,又是皇族,贸然赐下姓氏给匈奴,是要表奏给陛下的。” “哦?”李欢还真不清楚这个,他本想给这三人取名为李大、李二、李三的;但现在听公孙敖这么一说,也不免犯难。 “这又不难,你想想你家里的那些东西,按照这个取名,我一直都是这么干的!”公孙敖颇为自傲。 李欢瞬间明白过来,为什么霍去病会用那些武器给自己家里的人取名了,感情是跟这位大老学的啊! “那多不讲究?”李欢忽然想给自己来点前一世的念想,便指着那个最为机灵的射凋人道:“以后,三人以你为首,你就叫光头强,你叫熊大,你叫熊二!” 最快控制一个小团体的办法,就是让这个小团体内部充斥不平衡,这样自然就方便自己控制。 “多谢主公赐名!” 光头强带头拱手行礼,虽然这个名字不伦不类,但是这比起他原本的名字而言,还带了一个强字,而且,他确实是光头…… 公孙敖听完这三个名字,张着嘴巴,颇为惊讶地感叹道:“喔!还挺有水平!我就想不出这么好听的名字来!” “继续寻找野狼,我大汉日后要在这里养马,这里的灰狼就要清扫一遍!” 李欢没理会公孙敖这发自内心的赞扬,实在是有的时候,他感觉自己也是要点脸皮的。 练箭这种东西,其实是会上瘾的,尤其是射猎野狼,更是让人上瘾。 李欢竟然不知不觉的射了一天的狼! 夕阳挂满天空的时候,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尤其是看着身后那些骑士们马背上挂着的狼尸后,就越发觉得神奇。 或许,真的是这一次的征战,让自己整个人从内到外都发生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蜕变。 只是,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李欢忽然感觉,自己还是从前的那个自己。 因为他的双臂开始剧烈的灼痛,后腰也呈现一种怪异的酸痛,这让他无意识的呼喊着翠花,希望翠花能凭空出现在他身边,为他推拿按摩,去除剧烈运动后的疼痛。 巡夜的公孙敖听到李欢一句接着一句的“翠花”后,一副我懂的表情:“想女人想到这份儿上了,我也不懂你这是在克制个啥?” 他转头对着身后马背上巡夜的军卒吩咐道:“去和那个什么匈奴女祭司圣雪师说一声,让她懂点事儿,过来把老李伺候好了,以后到了长安,安阳侯府里,也才有她的一席之地!” 身后的军卒抱拳道:“将军,您是不是忘记了,安阳侯最爱的是什么?” 公孙敖一拍脑袋:“哎呀,还真是!娄烦王那个两个王妃,也一并叫过来,老李可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这事儿我这个做哥哥儿的,必须给他安排好了!” “好嘞,小人这就去照办!”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不可小觑的娄烦小王 李欢发现自己做了一个梦,梦见翠花竟然真的不远千里,出现在了自己的营帐内,帮着自己推拿酸胀疼痛的手臂和后背,还有白止和卫少儿,竟也一并赶来。 于是该发生的一切,就像是水到渠成那样发生了。 年轻的身体就是好,只需要一夜无痕之梦,便能完全恢复过来。 只是……李欢在自己营帐中酣睡如泥的两个白羊王妃,还有醒了过来,羞红了脸看着自己的圣雪师,脑瓜子瞬间嗡嗡嗡的,竟一下子有了一种梦里不知身是客的迷茫之感。 “奴伺候将军穿衣洗漱?” 被李欢睁大眼睛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的圣雪师,低低柔柔糯糯的嗓音,瞬间吓了李欢一跳。 李欢靠在羊皮枕头上:“我躺一会儿,我还没弄明白……” “哗啦!”军帐忽然被人从外边掀开,霍去病咋咋唬唬的声音随即传来:“仲父,快别睡了,陛下来了敕令,命令我军重修灵州城,将秦朝时候蒙恬修筑防御匈奴的军事要塞,全部重新修……” 走过屏风后的霍去病,看着床榻上躲在被褥下的四条身体,瞬间张大嘴巴,愣住了足足十余个呼吸的时间后,他丢下皇帝刘彻的敕令,噔噔噔的故意发出响亮的脚步声离开了大帐。 很明显,这个脚步声就是故意让某人知道自己已经离开了…… 须臾时间之后,李欢像是一只老鼠似的从被褥底下探出了头,先是瞄了一眼整个大帐中空无一人,随后才拾起霍去病丢在一边上的敕令。 翻开一看后,李欢整个人的眉头紧锁,重修灵州城,以及蒙恬昔年用来防御匈奴的军事工事…… 迁移百姓的事情,则不需要李欢、卫青、李息等将领操心,只要防御工事构筑好,移民的时候也会立刻进行。 圣雪师这会儿凑出个脑袋,略感羞涩的穿衣。 李欢看着边上两个酣睡如泥的白羊王妃,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自己这个人妻李的名头,不出意外,应该会流传两千年了…… 真不知道以后那些写历史类网络小说的扑街写手,到时候又会怎么在小说里调侃自己呢? 毕竟,人妻曹可是被这群死扑街玩出一个又一个的新花样来。 圣雪师草草的穿戴整齐后,面色微红的凑到李欢身侧:“她二人都担心自己会被将军赏赐给下边的军卒,连日来都不曾睡好,昨夜得以侍奉将军,现在自然睡得心安。” 李欢略感无奈的苦笑一声:“你们怎么过来的?” 圣雪师美眸中闪过一抹愕然,李欢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我没有占有你们的想法…… 嗯,现在这样说,或许对你,对她们两人不太公平,昨日里我练箭过头了,晚上回到军帐中,双臂灼痛,后背酸麻,难以入眠,便想到了远在长安的家人,我是将你们误当作她们了。” 圣雪师面容上也浮现一抹愕然。 李欢道:“是公孙敖让你们过来的?” “是,是公孙将军。”圣雪师微微垂下头。 李欢背靠着羊皮枕头,沉吟道:“这是一个误会,但是并不代表我不会负责,我不是草原上提起裤子就不认人的匈奴男人,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圣雪师讶然抬头,看着面前的李欢,一瞬间一种异样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感觉,浮上心头……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第一个选择,你我都将这件事情忘记,日后我保证谁都会不会提起这件事情。” “我选第二个!”还不等李欢说完第二个选择,圣雪师便立刻做出选择,顿顿饱和一顿饱的道理,但凡是脑子正常点的人都知道怎么选择。 圣雪师不在乎李欢眼下对自己的尊重和温柔是否是装出来的,她在草原上行走,从未见过哪个男子会对女人这般尊重的?哪怕是装一下的,都不曾有过。 昨夜既然稀里湖涂的委身于人,而这个人又是大汉帝国名震天下的安阳侯李欢? 但凡是个会喘气的女人,都知道这会儿该怎么选择。 李欢还没回过神来,圣雪师便已经一头扎进李欢怀中:“奴没什么姿色,愿将对于草原所知道的一切献给君侯,只求君侯怜惜奴身。” 李欢这一刻肃穆的像是在对神明起誓:“我安阳侯李欢,岂是那等注重皮相之人?我看中的是一个人的内涵,一个人的内在美,你拥有深如海的学识,你能治愈人和牛羊马匹的疾病,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地知晓草原上的地形,你如同天上的星辰一样闪耀,只是生不逢时,坠落到了这个污秽的人间罢了,我能与你缔结良缘,哪怕只是一个误会,但我也会加倍珍惜。” 李欢把圣雪师的手压在自己的心口:“你摸,摸到我的心跳了吗?” “摸……摸到了……”圣雪师是女人,甭管她是匈奴女人,还是汉女,又或者是羌女,戎女,只要是女人,就没有不喜欢听情话的,越肉麻越恶心,越是能俘获女人的心。 “只要我的心脏还在跳动,我就永远不会忘记你!我会用自己的生命来守护你的周全……” 圣雪师浑身发抖,眼眸如水,满脸潮红,一双颤抖的手,轻轻盖住了李欢这张骗人的嘴。 “不要再说了,我相信你,我相信你……” 大帐外不远处的霍去病, “太不像话了,怎么可以把陛下的旨意如此轻慢呢?” 公孙敖搂着霍去病的肩膀,哈哈笑着:“去病啊,你还小,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懂了,男人嘛……啊哈哈……” 霍去病心情极度郁闷:“姑父,那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懂我了。” 公孙敖张大嘴巴,呆在原地,看着霍去病走远后,才回过神来,讷讷道:“好家伙啊,我这还能活到你这个年纪?啊呸!我这叫什么话?你这臭小子又叫什么话?” 日上三竿方才走出帐篷,李欢感觉脚步有些漂浮,但是阳光照在身上,却让他浑身上下有种说不出来的舒爽感觉。 娄烦小王被领了过来,坐在一边上,看着李欢吃羊腿和马奶酒的动作,甚至都感觉眼前这个恶魔和自己几乎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一样。 汉人不会这样喝马奶酒,他们觉得有一股怪味儿,只有没吃的,他们才会吃这个。 李欢用小刀挑起一块烤得酥脆的羊腿肉,送入口中,边上的圣雪师和两个李欢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名字的白羊王妃,满脸舒服的伺候着他。 对于匈奴女人而言,能伺候强者,本身就是一种殊荣,因为强者可以保证她们不受冻、不挨饿,不用像是那些贫苦的匈奴女子一样,整日整日在大太阳底下放牧,还随时要准备和来偷羊的狼以命相博。 这一点,在汉家女子身上其实也一样,有一句经典的话,叫做宁为英雄妾、不做庸人妻;这只是比匈奴女子说得更加高级文艺一点罢了,粗俗一点的说法,叫做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其本质上大致都一样。 毕竟,这个时代,活下去,才能思考礼义廉耻,文艺一点的说法,就是仓禀实而知礼仪。 可是,如果活都活不下去,随时都会被掳走、被强暴的情况下,如果还谈论贞洁礼义廉耻,那这种人第一个就会葬身狼肚。 如果没有葬身狼肚,那其就会成为圣人。 “有一点我很奇怪,灵州城本来是一个不错的城池,为何你们都会将之荒废了?” 娄烦小王用力的吞咽下口水,强忍着烤羊肉香气的刺激,压下满腹的饥饿感,顺从地回答:“我们匈奴人向往着自由,牧草和蓝天才是我们温床,城池就像是牛羊的圈,把人像是牛羊一样的圈养在里边,所以我的祖上就不愿意居住在灵州城内。” “说得挺好听……”李欢伸手取来一张纸,提起毛笔在上边粗略地勾勒出来了两处河南地的地形:“除了高阙之外,你们还能从什么地方进攻我们?” 娄烦小王很惊讶于李欢只是寥寥数笔,竟然就能勾勒出来河南地的地形,甚至于细看之下,越发让他震惊,这寥寥数笔,竟然将重点的地方,都勾勒了出来。 “没办法越过沙漠的。”娄烦小王无奈的叹息一声,“阴山就是最好的屏障,本来前套平原和中套平原,互成掎角之势,你们进攻前套,中套平原就可以作为调兵的中心。” 李欢沉吟道:“也就是说,扼控高阙,那么攻守之势逆转,中套平原成为了扼控你们匈奴南下的关键,前套平原,则成为了我汉军聚会的中心。” 娄烦小王表情异样,点头道:“确实如此,但将军如果想要这样做,还需要从北地郡修一条宽敞的道路,昔年秦国人的防御,并没有将这里作为重点,蒙恬很会打战,修建的关隘和直道,都不会有丝毫多余的地方。” 李欢很吃惊,这家伙对于战略部署,竟似乎很有一套,他挑起一块油光吱吱作响的羊肉,递给了娄烦小王。 “多谢将军恩赐!”娄烦小王恶狗一样的胡乱吃下,随后又眼巴巴地看着李欢咽口水。 李欢笑了笑,示意其中一个王妃把一只羊的前腿赐给娄烦小王。 娄烦小王为表感谢,竟直接跪下后,才大口吃了起来。 李欢道:“边吃边说,我忽然对你的看法,很感兴趣。” 娄烦小王立刻咽下口中的羊肉,保持着跪着的姿势:“昔年的蒙恬敢这么做,是因为那时候祁连山下,河西走廊,都在月氏人的控制之下,而辽西辽东郡外,也就是而今左贤王之地,为东胡人所控,甚至于阴山以北,还有不少强大的羌人部落。 月氏往西走,更有不少万人部落的西戎王,能与月氏、我匈奴平分草原,所以蒙恬不惧,灵州之地自然也就不是特别重要的战略要地,蒙恬只需要扼控阴山一代,以长城为藩篱,便可阻挡我匈奴和东胡南下,月氏则一直都不曾和秦人有过真正意义上的战斗。” 李欢给娄烦小王递了一牛角马奶酒,聪明的人,任何时候都值得尊重,在古代这种异族人中,都能对以往的历史有如此见地,足可以说明这个人本身就不一般。 娄烦小王一饮而尽,接着说道:“但现在不一样,现在河西走廊依旧还在匈奴的掌控之中,将军若是想要改变河南地为匈奴威压的情况,就只能先拿下河西走廊,如此连贯西域,那么反过来,就是匈奴被汉军威慑了。” 李欢沉思片刻,这是一个很经典的战略论,但是他还真没想到,这竟然会从一个匈奴小王嘴里讲出来。 “你自己想出来的?” 娄烦小王点头:“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我阿父不愿意听从我的建议,我原本建议他发动族人,将蒙恬修筑的秦长城遗址改变一下,用来在北地郡过来的草原上修筑土墙,如此汉军休想长驱直入。 但是,我阿父认为,前套平原背靠中套平原,有前后互补的优势,而且我匈奴人才是马背上的天骄,马战无惧于汉军。” 他说完这番话后,表情难堪地指着远处的马镫:“但我们怎么也想不到,将军这样的智勇之才,能解决这个问题。” “我能解决的问题还有很多,但目前为止,我有一个疑问。”李欢看着脸上又很自然流露出惧怕之色的娄烦小王,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说,你这么一个聪明的人,为什么还会被我们抓住?” 娄烦小王苦笑一声:“将军问到了,我自然不敢有丝毫隐瞒,其实我那个时候,是让人扛着我的旗,先一步跑,吸引到了少将军带队追击,我这才跑的,哪曾想我刚刚跑,就被将军盯上了。” “哈哈哈……”李欢忍不住畅快大笑起来,“你这叫什么,聪明反被聪明误。” “行了,快些吃饱,跟我进灵州旧城,你对于这边的地形很了解,我要重修灵州城,自然少不了各种建筑材料。” 李欢大有深意地看着狼吞虎咽的娄烦小王:“我说过给你活路,就会给你活路,但你可要好好珍惜才是!” “将军放心,小人惜命,万不敢做出什么阳奉阴违的事情。”娄烦小王越发谦卑。 李欢嘴角微翘:“很好,吃个饱儿,我们就上路!” 第一百二十三章 灵州旧城洗前朝 灵州旧城荒芜的可怕,李欢骑着马绕着长满了荒草的城墙走了一段,就发现一片坍塌的城墙上,竟然长了一片松树…… 李欢翻身下马,顺着坍塌的城墙爬了上去,居然还捡到了几个松果…… 于是,一群人就坐在坍塌的城楼上嗑松果,聊着城墙重建的问题。 这里边没什么专业人员,但军中不缺这样的人才。 陈氏双侯送来的亲卫里,就有这样的人才。 “在灵州旧城的遗址上重建城池,会比重新选址方便得多。”李欢刚刚说让人畅所欲言,一个面色黧黑的汉子就迫不及待的站起来发言:“一则是河道没有下切,二则是昔年秦朝人修建这座城的时候,也一定考虑了多方面的问题,我们重建只需要将不太行的城墙推倒,还能用的城墙修缮加固,如此对于工程体量而言,也不会太大。” “你们怎么看?”李欢细细品味着,同时看向了其他的亲卫,自然也包括公孙敖、苏建、霍去病、苏武,还有那个娄烦小王。 “老李,这兄弟说的是个办法,咱们就这么干吧?我负责城墙修建,苏老哥父子负责开采材料,咱们手里不是还有几千匈奴俘虏?这些人可别便宜他们了,就拿来开采建筑材料去。” 苏建点头:“末将赞同。” “如此就确定下来,我们再去城中看看!” 战马没有办法如同人一样翻越坍塌的城墙,李欢他们只有重新绕路,从破败的城门口走进灵州。 此前大军北伐的时候,李欢就已经带着亲兵卫冲到这里边来过,见空无一人,他还以为是中了空城计,埋伏就在外边。 灵州城作为一处要塞,自然修建有瓮城,分为内外两城。 不仅如此,外城城门低矮逼仄,但是已经不复存在,只有一片低矮的土外墙。 残存的内城门洞,看起来略显宽敞,却和外城城门不在一条直线上的内城门。 经过勘探后,苏建感叹道:“秦朝的匠人真不错,外城门修建得逼仄矮小,一旦城门被攻破,敌人就会被困在瓮城中,站在城楼上的人投石射箭,都能杀死大片敌军,李侯——我们的新城,也依旧按照百余年前秦人的规格来修建如何?” “必然要这么做。”李欢沉吟着:“只是,灵州城的城门不要太多,留南北两个就行,你们的意思呢?” “公孙敖道:“为啥啊?不都流行弄四个城门口?” “若不是考虑到进兵的问题,我都只想留下一个城门口。”李欢沉思道:“河南地日后会作为对抗匈奴的前沿,这小子虽然说匈奴人不可能越过沙漠,但是万一遇到那个丧心病狂的家伙,真的带兵越过沙漠,就像我们这次一样,天降雄狮于河南地呢? 如果有四个城门口,我们就要分出四处兵力防御,但只留下两个城门口,我们就只需要分出大量兵力防守这两个城门口。” 作为一个曾经在西北摸爬滚打的人,李欢可是见过不少古关隘,只留下一个城门口作为进出的。 这样,地军来攻,就可以集中优势兵力,防御一个城门口。 “还能这样?”公孙敖着实一惊:“苏老哥,你怎么看?” “李侯言之有理,两个城门口。”李欢走上内城城楼,有一边的楼梯坍塌了下去,露出内里的夯土层,上头长满了杂草。 “护城河也要考虑到,等会让人去找找看,我想古秦人,应该不会忘记护城河,恐是时间太久,护城河都被填塞了,我们只要顺着以前秦朝人挖过的痕迹重新开挖,也会省下不少力气。” 众人皆以为然,重新下了内城楼,顺着长满了杂草的街道往前走。 这里边以前似乎是有人居住的,但更多的地方,全部都被遮阴似得树木所笼罩。 李欢在一处依稀能看得出是大院落的荒废之处,还发现了一口水井。 只是伸着头往里看的时候,他居然看到了一条大腿粗的蟒蛇…… “卧槽!”李欢吓了一跳,往后蹦了几步。 亲卫们还以为是遇见了刺客,纷纷举盾往前,护住李欢的同时,拔刀在手。 李欢深吸一口气,看着提起环首刀的公孙敖道:“老哥,这里头有一条蟒,他娘的,吓我一跳!” “哈哈哈……”公孙敖乐呵着挥手,让前边举着盾的人散开,只是他自己伸长脖子看了一眼后,也吓了一跳。 “他娘的,这玩意儿怎么长这么大?它在这里边吃什么?”公孙敖倒吸了几口凉气,边上的亲卫们,也忍不住凑上前去看。 那古井中的巨蟒,似乎被惊醒,在里边发出瘆人的叫声,鳞片摩擦在水井布满了青苔的石头上,那声音听得李欢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下边似乎有洞,钻走了!”一个亲卫兴奋的禀报着:“主公,要不属下跳下去,给它抓上来?” “放过它吧,世间万物皆有灵性,它能长这么大也不容易,我们继续查看城内情况,这些都是要重新推倒,重建的房屋,但也不是我们需要做的事情。” 李欢摆了摆手,正要转身往别处走的时候,忽然注意到杂草院落中,忽然有什么黑影一闪消失! 他毫不迟疑的抓起长弓,一箭射了出去。 “嗷嗷……”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勐然从厚厚的杂草里传出,只看到深处的杂草都被压到了不少。 边上的亲卫们都不用李欢吩咐什么,便一个个手提环首刀,举着盾牌怒吼着冲了进去。 半人高的荒草瞬间被踏平,众人围了上去后,发现竟然是一头野狼,已经被箭失射穿了屁股,躺在血泊里奄奄一息…… “主公,是一头野狼,已经断气了!” 李欢走上前去看了一眼,愕然道:“这灵州城内,竟然还有野狼?真是不可思议,狼是群居动物,你们二十人一队,分开寻找一下,只要发现野狼这些勐兽,全部射杀了。” “喏!” 众人纷纷领命而去。 霎那间,李欢身边就只剩下了百十来人。 他们主要顺着主干道往前探查一下,其结果也是让人无语,大好的城池街道,依稀能看到昔日的繁华光景,只是街道上的一些位置,长满了高大的灌木。。 最粗是一颗长在满是水草的池塘岸边的柳树,竟需要四五人围着才能合抱! 而这里,就是曾今百余年前,秦军镇守灵州城的官邸! 李欢带着人在里边搜寻了一下,没什么特别的发现。 倒是士兵在柳树林边上挖坑生火做饭的时候,竟然挖出来了半截布满了青色铜锈的戟头! 李欢抓在手中看了看,惊叹道:“好家伙,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 边上正在洗脚的公孙敖一听,顿时面露讶然之色:“哎呀!老李,早就听说你出口成章,今日一听,果真不同凡响啊!” 后两句本是:“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只不过周郎和二乔都还不曾出生,也就给憋了回去。 正在这个时候,李欢发现了一件尴尬的事情,公孙敖在水里洗脚,做饭的士兵就在边上打水煮肉…… “太不讲究了,你去这里边找找看,后头好像是有水井,咱们一群人,再怎么也不能喝公孙敖的洗脚水吧?”李欢埋汰起来。 公孙敖哈哈大笑不止,其他的亲卫们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处官邸不错,把这边的水塘和柳树清理一下,一旦有活水进城,便不会这般看起来死气沉沉的。”李欢认真规划起来,虽然他以后并不住在这里,但是却也清楚灵州在未来很多年,都将作为一座军事重镇。 甚至可以说,扼控陇西的关键,就在这里。 他取出纸笔,平铺在简易的大木桌上:“军中将领开会的地方不能少,那就需要划出一大片地方……” 约莫一刻钟,李欢就已经把整个府邸划分好,其实主要算来,也就分为军粮、军械两处最为重要,本质上来说,也没什么好讨论的。 呼呼的炊烟升腾着,李欢依旧吃烤狼腿,味道不太让人愉悦,腥臊之气太重了,军卒的手艺,差得令人发指。 尤其是没有大蒜,太让人不舒服了。 吃肉不吃蒜,香味少一半,何止少一半?简直少了九成! 姜汁去腥,重新烤制后的味道,稍微能让李欢接受。 “金骨朵,你过来!” 李欢吃饱喝足,看向了不远处的娄烦小王。 “将军有何吩咐?”娄烦小王凑上前来,略微躬身。 “这灵州旧城里的情况,你大致上也清楚了,你要多少人,才能把这里边清理干净?” 金骨朵闻言,大为震惊,没承想李欢竟然如此信任自己,他当即跪下,右手掌按在自己的心口上:“将军,这里杂乱无章,处处都需要铲草伐树,我恐怕需要五百来人,才能把事情做好。” “五百人?”李欢笑了笑:“太少了,我给你一千人,把这里边清理成我想要的样子,除此之外,我还会给你一个副手!” 金骨朵听完这话,心里又惊又喜,就看到李欢冲着远处和霍去病凑一块儿正在喝狼肉汤的苏武招手:“苏武,你过来。” 苏武直接端着黑头大碗就凑了过来:“君侯,按照你说的加了调料后,味道挺不一样,您要尝尝吗?” 李欢没有拒绝,端在手里大喝了几口,味道果真不一样。 他把碗递给了苏武,指着身边跪着的金骨朵笑道:“日后,你做他的副手,告诉他整个灵州城该怎么收拾,才像是我大汉城池该有的样子。” “遵命!” 苏武很懂李欢是什么意思。 “行了,你俩一起过去吃肉喝汤,互相了解,交流一下想法,人手我会尽快给你们调拨整齐!” “喏!” 金骨朵和苏武两人立刻拱手领命。 李欢仰头看着斜照在湖水上的夕阳,又是一天过去了,还是没有张骞半点消息。 这家伙,究竟跑什么地方去了啊? 该不会让白羊王直接掳走了?要真是这样,自己如果用白羊王的家卷和他交换,能不能换回张骞呢? 只是……白羊王的家卷,除了那两个王妃之外,所谓的四个王叔,全部都已经坐着囚车,往长安去了…… “仲父,为何让苏武做副,那个匈奴人做主?”霍去病不理解。 李欢笑道:“因为这个匈奴人现在看起来对我们没有多大的用处,但是并不代表在未来对我们没用处。 你仔细想来,日后我们再度和匈奴交战的时候,如果有一个极其了解匈奴习性的人愿意为我们卖命,那我们是不是就如同兵法之中所说的,知彼知己,百战不殆?” 霍去病坐了下来,抓起新官邸图纸翻看着,并不做声。 李欢了然,霍去病的身体现在已经可以和强壮的成年人交锋,但是心理却并不完全成熟,这与聪慧无关,而是和人的生理年龄有关系。 “去病,这个世界上并非是两个敌对国家的人,就不能互相信任,你想想张骞和甘夫,一个是汉人,一个是匈奴人,他们两人却成为了肝胆相照的生死兄弟。” 霍去病轻哼了一声,打心眼儿里看不起匈奴人:“我只知道,仲父很喜欢匈奴女人。” 李欢哼了一声:“你错了,只要是漂亮的女人,我都喜欢!” 霍去病闻言,咧嘴哈哈的大笑了起来,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核查斩获的官员明天就到,我们此战缴获的牛羊马匹,军械俘虏,全部要做细致的清查上报,只是有件事情,我想不明白。” “哦?我的天才去病,也有想不明白的问题?” 霍去病哼了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但还是说出心中疑惑:“仲父,为何上头会想着在河南地垦荒?这里就作为我大汉的牧场,有何不好吗?” “哦?你有这个疑惑?”李欢咧嘴笑了起来:“此地垦荒,肯定是要迁移百姓过来的,那本地方就有了税收,无须远距离运送军粮过来,否则这一路上的损耗,太大了。” “道理我懂,但是我大汉为什么就不能像是匈奴人那样,培育属于自己的牧民?”霍去病很是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匈奴人吃什么,我们这些人就吃什么,到时候如果匈奴敢于南侵,我们这些人不就可以和他们死战?”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李欢愕然的看着霍去病:“去病,你这个想法真的是天才的构想,那你可曾想过,匈奴人供养一个军卒,需要多少牛羊产出,而我大汉种地供养一个军卒,又需要多少产出呢?” 第一百二十四章 创造思想与身体的巨人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问题,不是人们不愿意去做,而是思想限制了很多人的行动。 汉人喜欢种地,匈奴喜欢放牧;这都是伪命题。 其实不管汉人,又或者是匈奴人,都不喜欢做这两件事情,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只不过是单纯为了活着而已。 李欢开始引导着霍去病的思想。 这是注定要成为名将的人,如果还能成为一个思想的巨人,那就很恐怖了。 肉体的巨人再加上思想的巨人,这就是一个极其恐怖的存在,称之为怪物也不过分。 霍去病不太理解,或者是认同这种说法:“河南地能够支撑匈奴白羊王和娄烦王,那就可以设置为好几个郡,我们照样可以有属于我们大汉自己的牧民。” “但是,农耕经济,相对于放牧经济而言,是更加先进和强大的经济体式,前套平原和后套平原,本质上是冲积平原,水草肥美,用来种地,并不会对生态造成什么大的影响,反而可以养活更多的人,形成更为强大稳定的经济体制。” 霍去病表情怪异的看了一眼李欢:“虽然感觉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我还是觉得我自己想的更有道理,只是陛下似乎也更加偏向于你的想法。” “哈哈哈……”李欢愉快地笑了起来,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走吧,该出城去了,这灵州城现在就像是一个鬼蜮一样,完全就不是人呆的地方!” 回到营地,天色大黑,李欢则和圣雪师,两个白羊王妃缩在帐篷里,烤着火,开始很惬意的闲聊起来了草原上的事情。 圣雪师对于草原的了解,是全方位的;这两个白羊王妃对于草原的了解,虽然只限于匈奴高层,但却能说出许多李欢所不知道的秘密。 比如说,白羊王不仅喜欢女人,还喜欢男人……虽然这在李欢看来不是什么正经的秘密,但是姑且也算一个秘密。 右贤王有篡位之心,这是白羊王有一次醉酒之后,悄悄和这个叫做蛮古殷的王妃说的,她的鼻子和眼睛很大,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阳光灿烂。 另外一个叫做红脂的王妃,鼻子很小巧,但是舌头真的很长,这是李欢在她啃骨头的时候发现的,那舌头能在羊腿骨上绕一个圈儿,而且非常灵活,能把羊腿骨里边骨髓全部舔舐干净!完全伸出来的时候,几乎类似于传说中的吊死鬼的长舌。 李欢虽然很清楚,能成为白羊王妃的女人不是一般人,但也没想到这两人这么不一般。 “右贤王的不臣之心,我也有所耳闻,这不算什么太大的秘密。”李欢悠闲地靠着大鼻子蛮古殷,红脂在为他捏腿,圣雪师在给他说着草原上的风俗。 火光很温暖,整个大帐内都透露着一股子女人身上的体香。 这么一瞬间,他甚至都忘记了还在家中为自己担心的翠花,感觉灵州地真是个好地方,多待一些时日,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自从冒顿单于杀死了他的父亲之后,每一次匈奴单于之位更迭的时候,总会爆发各种各样的混战,左贤王虽然像是汉人的太子,但并不是真正一继位,就可以号召整个草原听从他的命令。” “这其实和我们汉人差不多,只不过汉人的太子一旦继承帝位,就算是短时间之内没办法亲政,只要他不犯什么不可饶恕的过错,过上些年岁,就可以真正的掌握日月轮转的权柄。”李欢越发喜欢和圣雪师谈话,这个女人确实是充满了智慧,尤其是对于匈奴帝国的一些事情,有着非常独到的见解。 李欢又问道:“陛下让我重修秦朝将军蒙恬昔年修筑的关隘,对此事你有什么看法,都只管说来。” 圣雪师一脸思索:“将军,汉朝难道没有昔年的秦朝强大?” 李欢愕然了一下:“这样的话,在这个帐篷里说就好,以后万不可对他人这样说,否则要杀头的。” “汉朝如果比秦朝强大,又何须重修昔年蒙恬耗费民脂民膏修筑的关隘?汉朝如果有决心能击败匈奴,令其不敢南侵,那将军你想想看,重修这些关隘的意义又何在?” 圣雪师并不惧怕什么,反而是竹筒倒豆子,一口气说完心中所想。 李欢听完这些话,却忍不住深思起来,乍听有些大逆不道,可细想之下,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扼控高阙,就能扼控整个河南地,自己重修灵州城很有必要,因为汉人就喜欢这样干,以一个城池为中心,辐射周边地带所有的发展。 真的爆发战事了,百姓也可以快速进入城中避祸,而不至于被匈奴人疯狂绞杀,或者是掳走。 可……按照原本的历史发展,自汉武帝之后,汉帝国已经进入到了一个极其鼎盛的时代,部分匈奴人无法忍受汉朝强大的军事镇压,开始西迁。 留下来的匈奴人,也开始接受汉帝国的册封,表达臣服的意思,继续南下劫掠? 这不等于老寿星喝砒霜,找死? 以至于到了东汉末年,内部分崩离析,外族都蹦哒不起来,甚至只要冒头,就会变成各个地方军阀们的小副本,被无情刷通关。 “将军若是觉得妾身说的有道理,那就应该劝说皇帝,把河南地建设的重心,放在中套平原上才是。”圣雪师接着说道:“而不是认定前套平原作为一个缓冲地带,就一定要修建大量的军事要塞。 自从我见过汉军骑兵的马镫和马蹄铁之后,我就认为正面冲阵,匈奴骑兵只怕不是汉军的对手,而如果是步战,阵地战,那这不一直都是汉军的拿手好戏?” “昔年公孙敖将军以一万大军下马步战右贤王麾下的五万大军,激战三天三夜,愣是无法让右贤王前进一步,那时候,我就在后边救治匈奴军的伤病,所以战况如何,妾身比谁都清楚。” 李欢沉吟道:“实在是没想到,你竟然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那你看来,右贤王有没有可能压过左贤王?” “这个……”圣雪师思索了片刻,忽然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将军,妾身倒是忽然想起来,有一次为右贤王祈福祭祀的时候,右贤王是在宠幸后妃的,但是左谷蠡王忽然抵达,他竟然吓得直接去参见左谷蠡王。” “他们在大帐中密谈,言谈之间,俨然像是左谷蠡王的下属一般,我那时候虽然在吟唱赞歌,跳神舞,可总感觉,左谷蠡王能轻易操控右贤王一样! 所以,妾身看来,总觉得这个左谷蠡王才是真正可怕的人,而这个右贤王,只怕更像是左谷蠡王自己扶持的傀儡一样。” “左谷蠡王?”李欢捧着双手:“他是军臣单于的弟弟还是哥哥?” “是弟弟,好像是叫做什么尹什么斜来着?”圣雪师记不太清楚这左谷蠡王的名字。 李欢听到这里,忽然心头一惊:“尹稚斜!” 圣雪师也是一惊道:“对,就是尹稚斜!” 蛮古殷吃惊道:“将军怎么会知道左谷蠡王的名字?我们匈奴人都不叫匈奴王的名字。” “我怎么知道?”李欢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他当然没法说,自己是以前看书上知道的,不仅如此,他甚至还知道尹稚斜在军臣单于死后,干了些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想来定然是张骞告知将军的。”圣雪师冰雪聪明,立刻就自己脑补出来了答桉。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不错不错!”李欢连连点头,有人为自己想好了消息从哪儿来了的,自己当然不会否定。 “时间不早了,我们就先睡了吧,明个儿朝廷的官员就要抵达,清点一切战利品,日后灵州城是一定要好生修缮的,少不得要过上一两个月的苦日子,才能安然回到长安去。” 火光把圣雪师的脸照得酥红诱人…… 清晨的朝阳散热着温热的气息,将草地上、帐篷上的露水蒸干,李欢一副珍重模样,召集军中所有排得上号的将领们,前来迎接皇帝的使者。 在此之前,就是他也不知道皇帝刘彻派遣过来的使者究竟是谁。 一道修长的身影,踩踏着晨光朝阳,屁股一扭一扭的出现在李欢眼前。 李欢看到这美得不像话的人后,顿时长大了嘴巴,完全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一句不太尊敬皇帝的话“怎么是你?”差点就脱口而出了。 韩嫣桃花眼里满是喜庆的笑意:“李侯,多日不见,风采更甚往昔。” 这娘娘的阴柔声音,听得李欢浑身带劲,忍不住走上前去,伸手捏了一下韩嫣的屁股:“好家伙,早知道是你,我就让人准备美酒,先把你灌醉再说,长安一切可好。” 韩嫣羞涩的打掉李欢的手,将军们都睁大了眼睛。 往日里与李欢关系最为莫逆的连襟公孙敖,不知为何,顿时不受控制地打了一个哆嗦,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似乎不敢相信,和自己多日相处,生死与共的老李,竟然是这样的老李啊! “长安自然一切安好!这么多的人都在看着你,君侯要叙旧,忙完了正事也不迟!”韩嫣娇容微微发红。 李欢轻咳一声,转头看向眼睛都睁得像是牛似的部将们,挥手道:“行了,有任务在身的,就去上值,没有任务在身的,都跟着上大夫一起去清点战利品!” “得令!” 众将士虽然有点怀疑将军的取向,但对其的尊重,却没有减弱分毫,反而甚至略带几分前所未有的尊重,也不知是谁说的,真男人就应该那啥来着? 第一百二十五章 韩嫣的智慧与谋略 韩嫣做得第一件事情,就是清点人头,斩杀多少敌军,一直都是汉军、乃至于未来一两千年之内,计算军功最为直接的办法。 足足数了三遍,换了三拨人;这样的事情,谁都不敢马虎分毫。 李欢大军此战,斩首匈奴军四千五百七十一人! 战绩堪称辉煌! 俘虏正好两千一百人,在之前是两千零八十九,后来霍去病等带着兵马巡游草原,射猎灰狼的时候,又抓到一些溃逃的匈奴军卒,除了被斩杀的之外,活捉的凑一块儿,正好凑了一个整数。 “了不得!了不得啊!”韩嫣娘娘腔的语调,都带了一抹破音的感觉。 他环视一圈整个宽敞仓库中,摆放在木架上一层层的人头,不仅没有半点惧怕之色,整个人反而充满了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兴奋。 李欢坐在军中新修的木椅子上,悠然一笑:“此外,还有各种匈奴人用的弓弩、箭失,粗略算来有十万余计,匈奴军储存的肉干,大致有六千来斤,我那会儿带着兵马虽然追得凶狠,但应该是让娄烦王逃走的时候带走了不少。 草原上的牛羊四十余万头,具体数目如何,我们没认真数,只比我说的多,不比我说的少,战马倒是细细数来,没有太多,但也有五万余匹。” “太好了!太好了!”韩嫣兴奋的面带桃花,妖娆若桃李,他激动得双手捧着一个匈奴人头,手舞足蹈,甚至得意忘形。 “灵州地就有了这么多的斩获,那中套平原上,只怕也会不少。” 李欢看着已经兴奋得有些不太正常的韩嫣,伸手将他双手抱着的匈奴军人头拿走,重新放在木架子上,他真怕这家伙脑子不正常,对着这个人头亲一口,那以后自己肯定是没办法和他继续这样做朋友了。 “韩嫣,你冷静点,我还有别的话,没和你说呢?”李欢哈哈笑道。 韩嫣已经高兴的在叫了…… “李侯还有什么要说?去清点战马吗?陛下这些年想战马都快想疯了!” “白羊王的四个叔叔,已经送到了长安,但是他还有两个王妃,我自己留下了,你说这事儿,张汤会不会参奏我? 除此之外,匈奴的娄烦小王金骨朵,是一个可用之才,我打算留下来,榨榨他身上的油水。” 看着李欢脸上那贱贱的表情,韩嫣娇哼了一声:“张汤那个三角眼看谁都有毛病,唯独他自己没有毛病,怕啥,他要是敢参奏你,不还有我呢?” “好!咱们好兄弟,一辈子!” “啊呀,你干嘛,谁要和你一被子?”韩嫣扭着屁股走出阴气森森的仓库。 公孙敖打了一个哆嗦,对着身边的霍去病道:“去病啊,真他娘邪乎,都说死人有阴气,可是我怎么感觉这满屋子的匈奴人脑袋加起来,都没有那家伙身上的阴气大啊?” 霍去病无所谓的耸了下肩膀:“我去猎狼,姑父你陪着他们去吧!” 苏武立刻追上了霍去病的脚步:“少将军,我为你抬弓递箭!” 李欢骑着马,领着韩嫣一路走过,韩嫣的嘴巴就没合拢过。 漫山遍野的牛羊,呼啸奔腾的马群,全部都是一眼看不到尽头。 两人登上一处山丘,远眺山下一切美好的事物。 “这些牛羊马匹被聚在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得分开来,不然牧草不够,草根都快被啃完了。”李欢灌了一口水,转头看向身边满脸喜滋滋的韩嫣:“朝廷就没派人过来接管这些?” “匈奴男人修完灵州城以后,全部带回去,女人们另有安排,军中将士要驻扎在这里,陛下说,他们愿意娶匈奴女人的,就给他们默许了,但匈奴女人放牧,一直都比匈奴男人做得好,李侯可要颁布军令,乱打匈奴女人要受罚,杀死匈奴女人者,重罪。” 韩嫣并非真的只会发骚,他的智慧如果不足以令汉武帝看中,他是绝对做不到上大夫这个位置上的。 “陛下居然允许将士们迎娶匈奴女人?” “咱们连年征战,羽林军怎么来的,你清楚吗?”韩嫣怪异的看了一眼李欢。 李欢打了一个哆嗦,羽林军怎么来的,他当然清楚,这几乎是人类有史以来,战死概率最高的军队了。 祖父和匈奴人恶战死了,父亲和匈奴人恶战死了,然后到了孙子辈,还在和匈奴人恶战。 这些孩子,就像是霍去病和李敢一样,自幼就在军中长大,耳濡目染,所学习的都是军中各种强大的杀人技。 他们骨血里,铭刻着与生俱来的使命,不是杀死匈奴,就是被匈奴杀死,然后自己的儿子会继续披上战甲,跨上战马,手持长枪,与匈奴世代征战,不死不休!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我军这次只有人被流失射伤,并无一人阵亡,卫青、李息军中,也是同样的情况,大军出征,全甲兵而还,也算是一个奇迹了吧?” 韩嫣感叹道:“你们这里是没事儿,李广就惨了,除了上郡不是他指挥的外,他本人亲临的辽西,麾下部将指挥的渔阳,战损的军卒加一块儿,都过万了。 朝廷上诸公对他的褒贬不一,有人认为他吸引了匈奴军主力,为我军攻略河南地创造了极佳条件,也有人说,他指挥不当,损兵折将过多。” 李欢双眼变得血红:“说李广指挥不当的人,真应该斩首!” 韩嫣捂着嘴咳嗽了一声,忽然叹了一口气:“李广的大儿子李当户战死在了渔阳郡,却没人提半句。” “为什么?”李欢心中不平。 韩嫣被他剧烈的反应吓了一跳:“哎呀!你干嘛!李广的事儿,不还要从昔年七国之乱说起?” 李欢摇了摇头,韩嫣嬉笑道:“再说了,这个老家伙可不是好东西,你看他之前怎么算计你的?你呀,就安安心心在这里把灵州城修好,回去接受封赏就行了。” “这些将士都要驻扎在这里?”李欢也忽然感觉自己方才似乎不太冷静,只是心中为李广感到几分不值得。 这也难怪,原本的历史上,李广最后会落得个自杀的地步…… 这种委屈,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了的。 韩嫣见李欢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嫣然一笑道:“不可能让他们全部驻扎在这里,这些人可都是北大营的精锐,会让他们自己报名。 愿意留下的,功勋可不一样呢,不愿意留下的,继续镇守北大营,一旦北方有战况,北大营立刻就能集结兵马北上,如果是持续性打仗,才会下军贴征兵的。” 韩嫣又道:“满朝文武,可没几个人愿意和我多说话,李侯,我和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李广的事儿,你听听就好,可千万别想着在陛下面前进言什么,你是从山上下来的高人,你清楚的事情很多,可你不清楚的事情,也很多。” 见李欢不说话,韩嫣接着说道:“昔年七国之乱的时候,李广本来是立了大功,那军功可是能封侯的啊,可偏生他就接受了梁王的赏赐,你说这不是给先帝心里添堵? 这样的人屁股不正,这辈子也注定不可能封侯了;现在能让他带兵打仗,只不过是因为他在边军中的声望颇高罢了,尤其是此战,李广主要指挥大军,能吸引到匈奴大军群攻罢了。” “梁王?”李欢眉头皱了皱。 韩嫣以为李欢不清楚这些朝廷的旧事,为他解释道:“先帝临朝期间,梁王仗着有窦太后的宠爱,竟然窥视帝位,更是要让先帝在百年之后,传位于梁王,甚至出现窦太后当着百官的面儿,逼迫先帝的局面出现。 李侯,你说先帝心中得多恨梁王?可梁王尚且不自知,梁王不自知就罢了,李广也不自知啊!你说你一个带兵打仗的将军,接受梁王的赏赐干嘛,这不就是屁股不正?” “原来是这样。”李欢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 韩嫣嬉笑道:“李侯你清楚就好,这些可都是在朝堂上不能提的事情,大家都知道李广为何不能封侯,可他自己却不清楚,还认为是昔年杀降不祥?” 听着韩嫣嘤嘤嘤的笑了起来,李欢又忍不住伸手捏了他的屁股:“我跟着匈奴人的射凋人学了一手百发百中的箭术,走带你去猎狼!” 李欢翻身上马,从光头强手中抓过一张弓,丢给了韩嫣:“一起?” “一起就一起!”韩谈不甘示弱,率先纵马朝着山丘下飞驰而去。 李欢看得一惊,好家伙,这死娘娘腔,似乎还是一个深藏不漏的高手啊? “走,我们追上去!”李欢纵马勐追,千骑呼啸,漫卷草原。 狼群已经被清剿不少,但总能找到,这片大地上地广人稀,甚至还能看到野马的踪迹。 终于,数头灰狼被声势浩大的铁骑惊扰,不敢匍匐在草里躲着,狼嗷着往远处奔逃。 李欢这边正要开弓,就看到前方飞奔的灰狼被一箭射穿了脖颈,在地上滚了五六圈后,方才毙命。 他惊讶的抬头看去,韩嫣正放下手中的强弓,对着他羞涩一笑,顺势拧了一下下巴,示意李欢去射杀另外一边的灰狼。 李欢开弓一箭射出,灰狼瞬间被射穿脖颈。 韩嫣喜上眉梢,大呼道:“君侯威武!” 有了他带头,李欢这些亲卫们,也忍不住山呼了起来:“君侯威武!” 雄壮的呼喊声,回荡在草原上,李欢哈哈大笑着,又是开弓一箭,远处奔走的灰狼顿时滚了好几圈,方才毙命。 接下来的日子,韩嫣就像是一个监工,催促着李欢往木料、石料、土料、砖厂、土基厂各处巡查。 灵州城外也确实找到了昔年秦朝人开外的护城河,伴随着大量人手的加入,一条从黄河引水过来的护城河,逐渐成型。 坍塌的墙砖,也得到了清理,负责修理这里并且重建的千夫长,甚至在清理完了松树后,还给李欢送回去了一箩筐松子。 让他每天都可以和韩嫣两人骑着马,领着卫队巡视的时候,一边磕着松子,一边闲聊,或是对着某些事情指手画脚。 不打仗的日子,是真的惬意舒服。 “不混虐待匈奴女人的军令传达下去后,不少军卒都对此不太理解,认为匈奴人掳走了我们汉女后,从来不会把汉女当作人看,完全当作了泄欲的工具,若是能活下来,也一样成为生育的工具。” 苏建迟迟疑疑的向着李欢禀报着,同样也因为他内心非常不解李欢这样的命令,究竟是为了啥? 难道真的是三个女匈奴女人上了将军的榻,吹了枕边风,将军也偏向于匈奴人了? 他从十八岁上战场,打了一辈子的战,没啥特大的本事儿,但却能得幸运之神卷顾,什么样的生死恶战都打过,而今先是混成了车骑将军卫青的部将,现在又成为了护军将军的部将。 除了李广等少数几个人之外,军中都已经找不出资历比他老的人,也就只有他才敢直接和李欢提出这个问题。 “苏老哥,说话何须这么严肃?”李欢摸出腰间的酒壶,递给了苏建。 苏建脸上有些挂不住,低声问了一句:“这是上次的酒?” 李欢低声道:“家里送过来的,比上次的还好,泡的虎鞭,你晚上回到军帐试试看就知道了,对了,给你儿子苏武留点,别一个人就享受了,公孙老哥我都没给他,可别声张,不然被抢走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苏建顿时宝贝儿的不行,揣进怀里,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这要是换成卫青的话,鞭子都已经抽下来了。 军中主将的命令,可不准人这样质疑;行军作战,不是过家家,敢对主将军令发出质疑,就可以合情合理的斩首。 苏建敢这么问,也只是因为自己资历足够老,李欢足够好说话……但是他同样做好被抽鞭子的准备,哪曾想李欢居然贿赂了一下他…… “愣着干嘛啊?你再怎么说也是我的兵,有好东西当然想着给你了。”李欢笑嘻嘻的说着。 苏建嘴巴动了动,愣是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儿来。 纵观整个大汉军界,以下贿赂上,那是每天都在发生的事情;可是以上贿赂下,大概也就只有安阳侯李欢一枝独秀了…… “回去告诉兄弟们,让他们对匈奴女人好点,并非是我们不报仇了,而是这块地上,只有匈奴女人放牧做得最好,圣雪师能治愈许多牲口的病,让兄弟们自个儿推荐手脚利落,头脑聪明的匈奴女人,来跟她学习一下。 这片大地既然成为了我们汉人的疆域,我们就要想办法治理好,而不是继续破坏;还有,兄弟们要是和那个匈奴女人看对了眼儿,允许成为小妾,成为其私有物,等到那时候,便是我也会送上一份贺礼。” 李欢成功堵上了苏建的嘴巴,那就到他说话的时候了:“上头准许兄弟们自愿留在此地,留在此地的人,可以挑选匈奴小妾,获得牧场,也可以将长安的家卷迁移过来,但是唯一有一条,不准动则打骂匈奴女人,既然准备当作小妾,那就要把人家当作一家人看待。” 苏建摸了摸怀里的敬酒,自然唯唯诺诺地点头,他一向乐于吃敬酒;有他这样资历老的人带头做事儿,再怎么不合理的规矩,下边的人也会默默遵守。 “行了,咱们在这里还有个把月的时间,让兄弟们好好想想!” 苏建抱拳一礼:“将军放心,属下会把兄弟们的不平之气安抚下去。” “回到长安后,你弄点粮食,别太多,悄悄送过来,我酿好了那种烈酒后,大家都有份儿!” 李欢悠然一笑,继续给苏建喝敬酒。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不过属下家中倒还确实是有不少陈粮来着……” “仲父,我可以进来吗?”霍去病的声音从军帐外传来,大致是因为某一次撞见了不应该撞见的东西。 李欢挥了下手,让苏建退下,随后清了清嗓子:“进来!” 霍去病手持一份书信,快步走了进来,兴奋地说道:“仲父,右贤王有异动,我们要不要率军北上?” 李欢身躯一震,抓过书信,展开一看,这是卫青写给自己的,上边说他放出去的斥候,在草原上探查到右贤王有集结大军的趋势,叮嘱李欢停下一些不必要的事情,如果右贤王想要夺回河南地,免不了要在高阙有一场恶战云云。 李欢眉头皱了皱,看向边上一副跃跃欲试样子的霍去病:“你去把韩嫣叫过来!” 霍去病应了一声,走出军帐,不大一会儿工夫,韩嫣扭着屁股走进了大帐,嚷嚷着:“匈奴人吃了败仗,丢失土地,还有这样的胆略,莫不是不知死为何物?” “卫青的消息总不会掺假。”李欢把书信丢给韩嫣,韩嫣翘起兰花指搓开看了几眼后,黛眉紧紧地皱了起来。 霍去病有些心急:“仲父,上大夫,我们是否现在就抽调兵马北上?” 韩嫣那桃花眼瞟了一眼李欢:“你这儿子真心急……我倒是不太相信,匈奴还敢在这个时候和我们继续开战,高阙可是占据了制高点,我们只需要往下抛射箭失、投石,就能打的匈奴毫无招架之力……” 话说到一半,韩嫣娇容上忽然流露出怒意:“好一个卫青,他是准备在云中郡和中套平原布防,这一份来信的目的,莫不是想要让你我提兵北上,为他扼控高阙,他好在云中痛击匈奴,再立战功?” 李欢眉头紧皱,韩嫣已经忍不住冷笑连连:“难怪李广总是问候卫青,若真是这般,我也忍不住想问候卫青了。” 霍去病铁青着脸,语气不善:“你问候一个试试?” 第一百二十六章 英雄从不为时局所困 韩嫣不以为意,嗤笑一声:“在你看来,你舅舅自然是伟大崇高,但你就不想想你仲父?真要是发生了我所想的事情,到时候你舅舅大军两度得胜,你仲父可就变成了而今的李广了呢!” 霍去病双眸如刀,杀光慑人,但韩嫣并不惧怕;霍去病又不是曹襄,大不了真的被霍去病打一顿? “行了,看看你两人这个样子,如果传开让军中的士兵知道了,他们会怎么想?” 此刻,如果有人能压制住霍去病和韩嫣,那就一定是李欢。 霍去病冷哼了一声,转头坐下,就此一言不发。 韩嫣翻了翻眼睛,略感庆幸,似乎也意识到李欢在霍去病心中的位置不低。 “卫青想要你提兵北上,不管匈奴是不是会真的带兵强攻高阙,防御任何时候都不会多余,他这才好和李息率军在云中一带布防,或是主动出击,拿个主意吧,你要是拒绝了,卫青也不能拿你怎么样?” 韩嫣说完这话,眼里流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当然,你要是同意了,可就成为了卫青的垫脚石……” “这话难听了点……”李欢摇头。 韩嫣坚持:“可话糙理不糙,我不赞同你发兵北上,守在灵州,你的功勋足可以再加封一千户食邑……” 他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凑到了李欢的耳朵边上:“我听陛下说,你和芸公主成婚后,会给你增加到两千户食邑,如果再加上战功,你自己算算看,这可是三千五百户食邑,子孙后代都能享受无穷尽的好处。” 虽然是故作很小的声音,可在如此安静的大帐内,霍去病又怎么会听不到?他的面色变得凝重起来,一瞬不瞬的盯着李欢。 “可如果,你这次领兵北上,在高阙和匈奴恶战,卫青和李息都不会给你派援军,你拿什么打?我们这会儿满打满算,能抽调出三千军,就已经是极限。” 韩嫣像是一个恶魔,却又像是一个理智的智者,在有条不紊,充满了事实依据为基础的前提下,挑拨李欢和卫青的关系。 这也亏得是公孙敖不在,否则的话,大嘴巴子直接就已经抽到了韩嫣的脸上。 “就算扼控地形,占据了优势,但你可曾想过,一旦有战损,你想想现在的李广,他在辽西,难道不曾用命?长子李当户战死,也一样为朝臣所非议,叫英雄流血又流泪的事情,在我大汉可不少见,君不见,郅都之事乎?” “郅都?”李欢下意识的有些恐惧,他很清楚此人的生平。 韩嫣无视了边上的霍去病,惨惨一笑:“昔年郅都,镇守边隘,匈奴人避其锋芒,不敢为祸;匈奴将领就用草扎的人,做成郅都的样子,令麾下的人骑马射草人。 匈奴军卒因为害怕郅都,哪怕是草人做成的郅都,都射不中草人,君侯以为这样的人若何?不一样落得了身死的下场,所以啊,这人该有觉悟的时候,就要觉悟,为何一定要心甘情愿做他人的垫脚石? 该装傻充愣的时候,就要装傻充愣,该藏锋于鞘的时候,就要藏锋于鞘。” 霍去病不再看李欢,半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似乎像是默认了韩嫣的说法有道理,却又似乎像是对某人失望,只是这失望,不知是对于仲父的,还是阿舅的。 李欢沉吟起来:“此地的匈奴俘虏,就有那么多的人,如果和我军留守的人持平,这就已经有些危险……去病,你去传军令,令苏建、公孙敖挑选三千精锐,苏建留守,大小事宜,归属他一人决断,若有匈奴人胆敢作乱,一律斩立决! 当然,对外宣称,我们需要抽调兵马北上,协助卫青捕捉散落在中套平原上的牛羊,不可声张,说是匈奴右贤王欲要反攻河南地。” 霍去病的屁股上就像是安装了强力弹黄一样,瞬间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末将领命!” 韩嫣一把抓住了李欢的手臂,动容道:“君侯,你……你真疯了?你不怕做第二个李广?” “我怕!”李欢认真道:“但是我更怕卫青和李息兵力难支,让匈奴马蹄重踏河南地,至于高阙,我是一定要去镇守的……” “至于折损人手?宝贝儿,你想想看,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我们这次攻陷河南地,不过是捡了一个便宜而已,匈奴人的战力能有多可怕,我也是很清楚的。” “三千五百户食邑啊!这是多大的荣耀啊?”韩嫣都快哭了,“君侯,放眼满朝文武,我就你一个朋友,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自毁前程,你有三千五百户食邑,尚公主之尊贵,你的子嗣将来便是含着金钥匙出生,吃奶的时候,便可册封为侯,君侯三思啊!” 李欢还真是有些动容,谁不想呢?公侯万代? “你也说了,我是你朝堂上下唯一的一个朋友,你难道想看到你的好友是一个胆小鬼,一个缩头乌龟,一个一心为了功名利禄,而无视国家利益的人?老韩,在这里帮我盯着灵州城的修建。” 李欢拍了拍韩嫣保养的极好的手,滑腻得就像是一个贵妇:“高阙出问题,我要完蛋,灵州城修不好,我也要完蛋,我可是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托付给你了!” 看着韩嫣眼睛都红了,李欢嬉笑着捏了一把他滑嫩的手背:“这次要是不出问题,回来教我怎么保养保养,男人也要对自己好一点!” 看着头也不回,大笑着走出军帐的李欢,韩嫣站在军帐门口,凝视着那跨马而去的背影,脸上忽然流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 这一刻,他似乎低语了什么,只是无人听清罢了。 大军出动,带走了整个军队七成的箭失,一路北上,直奔高阙而去。 卫青提前收到了李欢的书信,他并非不近人情,知道李欢军中可用的军卒不过三四千罢了,于是从自己军中抽调了一千人,李息军中抽掉了一千人,留守驻扎在高阙,全部听命于李欢。 高阙已经重建了关隘,站在高处放眼看去,除了那静默神秘,巍峨起伏,横亘千古的阴山外,还有向着河西草原延伸出去的烽火台。 公孙敖搓着手,感叹道:“这边可不把俘虏当作人用,我听这边带兵留下的千夫长说,他们抓到的俘虏累死了几百。” 他指着远处肉眼可见的土垒,从他们站着的这个角度看过去,有点像是鱼鳞,朝着远处蔓延出去,被一排的了望土台截断。 李欢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鱼鳞阵”三个字。 “真打起来,最外边土台上的人肯定是第一批战死的人。” 李欢眉头紧促:“匈奴骑兵一旦冲进这些土垒里边,军阵就会被分割,他们怎么杀死最外边了望土台上的人,我们虽然隔得远,但那边的土台,看起来也有三四丈许高吧?” “那上边能站二十来个人镇守,匈奴骑兵只要围着不停地往上边射箭,盾都会被射碎了。”公孙敖啐了一口唾沫:“难怪韩嫣一直劝你,这他娘真不是人干的活儿。” 李欢翻身上马:“走,过去瞧瞧,说不定能有什么改进的地方。” 公孙敖应了一声,驱马领着队伍跟了上去,金骨朵左看右看,面皮皱着,也不知他心中究竟在想什么。 霍去病早就已经和苏武带队,往外边冲了出去,这是一个听到打仗,浑身上下所有细胞都会疯狂咆孝的人。 李欢骑着马,和公孙敖认真检阅每一个土垒,最大的能屯五十余人,最小的只能屯五人。 除了土垒的高台之外,还有木头搭建起来的固定箭塔,虽然最高,能俯瞰整个战场,但是也最容易成为匈奴人火攻的对象。 李欢伸手拍了拍略带潮湿的木头,眉头紧锁,似乎在思索着对策。 到了最外围威慑性的土台边上,他这才发现自己可以骑着马登上这种土台。 太大了! 但如果在上下的楼梯位置立起来一排盾墙,配合长枪手,投石手防御的话,匈奴人是如何都没办法正面击破。 可是,这架不住匈奴人万箭齐发。 李欢骑着马上了高台,耳边全是呼呼吹过的风声,他觉得自己得思量一个对策,不能让手底下的人这样拼光。 卫青和李息留给了自己两千人,全部加在一起,也只是五千军而已,配合不惜代价修建而成的军事防御体系,足可以挡住数倍于自己的敌军强攻,但是自己的损失也一定会不小。 “有什么办法?”李欢回头看着身后的土垒,上头有不少的军卒,纷纷将目光看向了自己。 李欢嘴角流露出一抹笑意,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提起手中的强弓,朝着前方的空地开弓就是一箭。 “呼——” 箭失破空,插进泥土中,箭尾兀自抖动了几下。 “老哥,你带人在箭失的射程之内,开挖一条土沟,不用太深,但一定要足够宽,阻挡匈奴骑兵冲阵。 此外,再开挖陷马坑,不用挖那种能完全把战马陷落进去的陷马坑,要深挖那种能把马腿落进去的小洞,不要挖太密集,否则工程量大,累人不说,匈奴人攻过来的时候,我们能不能完成战略部署还是两说。” 公孙敖毫不迟疑,立刻就照做,他很清楚自己的脑瓜儿肯定没有李欢的好使。 李欢翻身下马,坐在土台上,又是一阵沉思,他转头叫来了一个千夫长:“你领着你的人,往阴山那边上去,砍伐树木,修建拒马鹿角,如果发现荆棘刺,别浪费了,全拖过来,丢在公孙敖开挖的土沟里,上头浇上水,割青草,轻轻地掩盖一层,这期间若有什么拿不准的,只管来问我。” “喏!”千夫长宛若受到了器重,立刻领着麾下的军卒们去做事儿。 李欢随后骑着马下了土台,他领着自家的八百亲卫,开始制作投石车。 没人知道匈奴人什么时候会出现在眼前,两百斥候军已经放了出去,奢侈到了一人四马的地步,只求他们能在匈奴军前哨抵达的时候,能先一步赶回来报信。 李欢很清楚,对付战马冲阵,铁丝网是最好的办法,只是眼下军中的条件,实在是没办法弄出这玩意儿来,那就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卫青给自己的材料很足,唯一不好的就是没有勐火油,否则李欢精心制作出来的投石车,能够把勐火油装罐在投射皮兜儿上,砸向匈奴军的阵地,给对面来一个烈火开花。 八百家将做事情很稳妥,一切按照李欢的吩咐进行;他制作出来的投石车,比汉军中现在流行的投石车投射的距离更远。 毕竟,通过精确公式计算的投石车,绝对不是军中匠人们根据经验制作出来的投石车能比得了的。 因为,公式本身就是一种最为直接准确的经验总结。 可惜,制作进度太慢,到了第二日的时候,李欢只好把霍去病的五百人也抽调了过来做同样的事情。 千夫长开采的木料很多,李欢看着堆积在土垒上的投石,忽然突发奇想,让人在土台上修筑屋顶! 这个屋顶,并非是真正的屋顶,而是足够坚固,能够遮蔽从天空中射来监视的屋顶,相当于是一个放大了的巨盾,遮住土垒上众多将士,为他们能提供反攻射箭投石的庇护。 这个军令下达以后,军中将士的热情无限制的高涨。 他们用硬木搭建好了屋顶后,又在上边铺上了一层混杂了树叶、芦苇搅拌过后的混土。 李欢在第五日巡查的时候,甚至看到有人在屋顶种了一些不知名的花草…… 公孙敖感叹道:“这就差几个匈奴娘们儿了!” 一时间惹得军中士卒们哈哈大笑不止。 一箭之地的位置,开挖了三条深浅宽度不一的壕沟。 原本李欢的意思,是开挖一条阻挡匈奴军的壕沟,毕竟在箭失能够得到的位置,只要匈奴骑兵冲阵的速度慢上那么一点,也就意味着他们要付出更多生命为代价。 三条深浅不一的壕沟,彼此之间相距也不一样,一个相差一丈许,一个相差五尺。 最外边那一条壕沟里,有削尖的木桩,坠落其中必死无疑。 第二条壕沟里,看起来像是准备不充分,没时间安置这种削减后倒插着的木桩,里边只是随意地撒了一些青草,烈日灼灼之下,已经有些被晒干褪色。 当然,李欢所说的荆棘刺,就在这下边。 这小玩意儿的杀伤力确实不太强,但是恶心,能把匈奴人恶心得透透的。 第三条壕沟,也是一些杂草遮掩,但下边同样是削减了的木桩,人马坠落,必死无疑! 再往后,则是开挖的土坑,有人头大小,半腿儿深度,彼此之间相互挨着的距离也有两三尺有余,密密麻麻,从远处看过去就像是蜂巢一样。 只不过,这是半成品,按照李欢的安排,这上头需要割草盖住,远处粗略看去,几乎看不出这下边有什么玄机。 所有汉军都很清楚,只要匈奴人的战马从这边奔走而过,瞬间就会折断马腿,马背上的骑士也会摔倒一片。 当然,这是在匈奴人战马和军卒的尸体,填满了那三道壕沟之后,后边的匈奴骑兵,就会踩踏着尚且在呻吟求救的战友们,疯狂的往前冲杀。 攻与守的双方,守的一方只要占据了地理的优势,便可以叫攻的一方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 至于再往后的土垒通道中,李欢本想用石头堵塞,可是想了想,这种念头就被他放弃了。 首先,土垒是错位修建的,这就使得匈奴军一旦进入土垒的范围,军阵就会被打乱分割,而且还需要弯弯曲曲的往前进攻,不管他们有多么凶勐的势头,都会被遏制住。 用石头堵上好吗?当然好,匈奴人要一边推倒石头,一边往前进攻,会丢下更多的尸体。 可同样,这也会让在土垒和土台上的汉军陷入孤立无援的状态中。 李欢感觉自己这是在打仗,而不是让麾下将士们,做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战。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汉帝国而今国力强盛,没必要干这种冒险的事情,成了固然好,失败了,皇帝肯定会砍自己的头,当然自己也可以交钱免罪……成为第二个公孙敖。 于是,他把拒马和鹿角,安排在了这里,上头挂满了荆棘刺。 最后值得期待的,莫过于李欢亲自带队修好的投石机,目前只有十一辆,这已经是极限了,参与修建的将士们,也累的不行。 李欢本想将这些投石车放在前排的土台上,可最后发现完全行不通,因为只要匈奴军突破到土台边上的时候,将士们就不得不寻求庇护躲避箭雨,那土台的功能就彻底失去了。 按照投掷的距离而言,摆放在中部算是最好的距离,投石车正好可以砸死土台前的匈奴人。 尤其是这边的地形是一个前斜坡,地势稍高,汉军占据地利。 唯一遗憾的,便是短时间没办法把石料打磨成球形,球形滚石在落地之后滚动的距离,依旧可以对人马造成致命伤害。 霍去病站在土台边上解开裤子,逆风撒尿湿了半边鞋,但他却毫不在意。 李欢仰面看着修筑好的屋顶,翻看着卫青、李息、苏建、韩嫣送来的军报。 灵州城的修建一切如常,匈奴俘虏对于汉军队伍北上抓羊的事情没有丝毫怀疑。 圣雪师每天都带着红脂和蛮古殷给其他的匈奴女人传授牲口治病的法子。 苏建甚至认为,可以再抽调两千兵马北上支援李欢作战,耗费了大半月时间的灵州城已经初具规模。 他已经命令军卒把军中的军械铠甲等东西,运送到了灵州城内,可确保万无一失。 没有了铠甲、战马、弓弩的匈奴人,连失去了利爪牙齿的老虎都不如。 李欢自然回绝了苏建的请求,灵州地不容任何威胁存在。 就算是他外边的土垒全部陷落,也依旧可以凭借高阙的地形遏制住匈奴军,要真是手底下这五千人都打光了…… 李欢不敢想象,这究竟是遭遇了什么样的战斗。 当然,那是绝对不可能,因为李广又不是死人,真到了那种地步,卫青一定会从西边调兵的。 还有就是,李欢认为自己会跑的…… “怕就怕,东西两边同时和匈奴交战。”霍去病抖了抖,提起裤子,“仲父,我可以带兵守一处土垒吗?” “你为什么不直接问,要不要把大军的指挥权,交给你呢?”李欢黑着脸,这小子,这几天都已经问了自己不知道多少次这个问题。 霍去病无所谓的耸肩:“阿舅说他们那边已经和匈奴前沿交手,虽然是压着匈奴军暴打,可看那种架势,匈奴军似乎有意在引诱他们出塞一战,我有一种直觉。” 李欢很重视霍去病的直觉,名将的直觉,有时候真的比穿越者对于历史的超前认知都可怕。 “什么直觉?” 霍去病很认真地说道:“你说,我们对匈奴人来了一个声东击西,拿下了河南地;现在阿舅和李息大军对上匈奴人,就像是秋风扫落叶,割草一般,会不会是匈奴人故意为之?” “故意为之?”李欢挺直了葛优躺的身体,很严肃。 霍去病接着说道:“如此一来,阿舅和李息就会把注意力放在云中一带,因为我们汉军最喜战功,人头就意味着功勋,而匈奴人真正的精锐,实则到了这里。” 霍去病伸手指着脚下,眯着眼睛:“毕竟,阿舅当初怎么拿下这块土地,匈奴人当时可能是很蒙圈的,可等到他们冷静下来,他们未必就不会用同样的手法来对付我们。 我听司马迁说,当初秦国长平之战,之所以可以胜过赵国,是因为他们一开始,成功施展了离间计,让赵国临阵换将;原本此战白起可以裹挟胜利的兵锋,顺势灭掉赵国。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赵国反过来对秦国施展了一次离间计,秦王不再信任立下大功的白起,从而错失了一口气灭掉战国的良机;而此后的邯郸保卫战,就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李欢深吸一口气,看着样子,司马迁没有白吃自己家的粮食…… “那如果真是这样,我们这里的求救战报,多长时间可以送到你阿舅哪里?”李欢说出这话,居然不觉得羞愧脸红,战斗果真让他成长了。 “两日!”霍去病眉头紧锁:“但如果大军赶来支援,恐怕四五日。” 只是他很快摇头,眼中充满了傲然:“只是……仲父,韩嫣一直都说我阿舅把你当作垫脚石,那我们如果凭借自己的力量,重创这一股匈奴精锐,我们是不是就反过来,把阿舅当作了垫脚石?” 李欢愕然吃惊:“你这小子,在想什么呢?” 历史可没记载,霍去病有反骨,这些时间相处下来,李欢一直都觉得霍去病是个很随和的人。 “我阿舅贸然显贵于诸侯,哪怕是凭借自己的战功往上爬,可如韩嫣这般言论之人,绝对不少!” 霍去病冷笑了一声:“甚至还有人认为,我阿舅坐到而今的位置上,乃是因为我姨母,可笑的陋人。 所以,这一次我就在想,如果我们在这里立下功勋,同样也向着世上的人宣告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李欢也不免肃容,毕竟这个时候的霍去病,太严肃了,严肃得李欢想开个玩笑,都不好说出口。 霍去病脸上闪过一抹凶戾之气:“废物,任何时候都是废物!而英雄,任何时候都是英雄!” 李欢站起身来,看着视线尽头忽然出现的汉军斥候,零散的骑兵携带着不少战马,正举着赤色的军旗,把胯下的战马往死里抽,了望台上的汉军,已经吹响了号角声。 匈奴军来了! 李欢感觉平静的身体,像是瞬间灌下了一壶兴奋剂。 霍去病的猜想是不是真的,马上就可以揭晓。 看着眼神忽然充满了杀意的霍去病,李欢踮起脚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可以这么说,时势造英雄,而英雄亦造时势!” 第一百二十七章 高阙攻防之战 说完这话,李欢走下土台,全军将士们已经等待这天许久,此刻无须他做任何安排,所有人员,都会迅速进入到自己的战斗位置。 土垒之上,厉兵秣马。 汉军的斥候顺着最边缘的位置,牵着战马走回阵列,一个个的拒马和鹿角,狰狞的荆棘刺,就在悄无声息之间挂满了。 “参见将军!” 为首的斥候军来到了李欢的跟前,大口喘着粗气,奔走的太剧烈,他满脸都是汗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李欢很沉稳,丢给了他一个水壶,这里边是加了盐巴的澹盐水,都为烧开后的热水,现在还带着余温。 斥候军满心欢喜的灌了几口,这才呼哧一声的呼出炙热的气息:“匈奴军前哨到了,大约三千来骑,一色的红马,远远的看去,太漂亮了,就像是一片赤色的火焰在草原上滚滚而来一样!” “干得不错,下去休息,吃饱喝足了,我们一起上战场。”李欢拍了拍这斥候军的肩膀。 斥候军颇为激动,大声应道:“喏!” 李欢所在的位置修建了点将台,迎风招展的大纛和旌旗,能叫匈奴军远远的就看到是何人镇守此处。 这一幕让公孙敖觉得不太合适,因为匈奴人现在恨这个叫做李欢的恨得牙痒痒。 可李欢却说,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匈奴何惧之有?唯死战耳! 全军上下,闻得此言,莫不肃然。 匈奴军未至,李欢看到木桌上装满了水的土瓮,忽然荡漾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这般奇景持续了不到盏茶时间之后,他极目远眺,天地尽头便已经出现了一片炫目的火红,宛若是天火降临在草原上,借助着风的力量,呼啸着翻滚着,裹挟着踏碎天地的强大声势,要碾碎高阙,踏平阴山。 隆隆马蹄,响彻云霄,震天动地。 然而汉军这边,却出奇的寂静,土垒土台上,偶然会听到些许粗重得呼吸声。 尤其是最前排土台上的军卒,此一刻明明是马蹄声轰鸣,隆隆响彻天地见,可他们一双虎目,却死死的盯着前方呼啸而来的铁骑洪流,听不见身外其他半点声音,却能听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跳动,甚至宛若是要蹦出嗓子眼儿似的。 匈奴前沿骑军呼啸而至,但充满了谨慎,军阵一字排开,红马如烈火,呼啸的军阵,在距离最外围壕沟一箭之地的地方停下。 只不过,这般大战之前的诡异安静,没有持续太久,伴随着匈奴军的号角响起,一字排开的军阵忽然缓缓地往前推进。 土台上的汉军立刻开弓,就等着匈奴军触及壕沟边上,便立刻万箭齐射。 然而,眼看着匈奴军的前沿骑兵就要触及壕沟边上的时候,这群匈奴人居然选择下马步战? 或者,换个更简单的说法,他们准备填平壕沟,或者是砸碎砍碎壕沟里边削减的木桩,以方便大军通过。 只是,就在匈奴军刚刚触及壕沟边缘的瞬间,整个汉军前沿的土台土垒上,勐然传出一阵霹雳炸裂般的响声,一阵黑云般的箭失,瞬间腾空而起,随后狠狠地扎进匈奴军阵中去。 箭雨三轮连射,壕沟里边瞬间再无半点声息。 李欢眯着眼远眺,感觉自己这次回去,一定得把玻璃做出来,玻璃做出来以后,自己就可以做望远镜,从他现在的角度来看,黑压压的死尸填充在壕沟内,后方的匈奴军举着盾牌,又钻到了壕沟里,迎接他们的,依旧是密集的箭雨。 李欢眉头皱了皱,转头吩咐道:“让投石车发射,箭失未必能够对这些举着盾牌的匈奴人造成有效的杀伤力。” “喏!”边上的亲卫立刻挥动令旗,中段位置的土垒接到军令后,立刻发动投石车。 前方正在疯狂抛射箭失的汉军将士,勐然听到头顶传来一阵阵令人神魂恐惧的破空声呼啸而过,他们这边当真是完全都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就看到壕沟里边的匈奴军,瞬间死了一大片。 那种血肉横飞,殷红鲜血飞洒的恐怖场景,当真是看得任何人都会血脉偾张。 几乎是瞬间,匈奴军不受控制的后撤,李欢也立刻下令停止投石机抛射。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陷入到了一个思维陷阱中去,投石机可以轰击壕沟位置、壕沟过后的陷马坑,但是如果持续投射的话,也会把壕沟填平,反而方便了匈奴军纵马冲阵…… 战斗就在眼前,想要重新改变布局显然是来不及了,但好在匈奴人丢下了满地的尸体,开始后退。 李欢一脸沉思,随后果断下令,让卫青留给自己的一千军卒往前压上去,不为别的,只因为这支军队里有五百张蹶张弩! 这玩意儿的射程和威力,都堪称恐怖,需要军卒半躺在地上双脚开弩,边上还得再有一个人辅助安装远比寻常军弓更长的箭失。 这种配置,李欢只能想到机枪手需要一个辅助弹药的人…… 至于更勐的三弓床弩,就只有长城守备军和宫廷禁卫军才有,那玩意儿太重,而且极其容易损坏,李欢没想过让军中的人扛着到处跑,这不实际。 公孙敖亲自带着一千军压在最前,以盾墙护卫身后的蹶张弩弩兵,免得匈奴人不顾一切冲阵,突入阵列,那这些弩兵可就瞬间变成待宰杀的小羊羔了。 匈奴人那边,第一时间察觉到了汉军的动向,可两边的人,这会儿竟然都带着几分无奈感。 我知道你要把我的壕沟填平。 我也知道你要用弩阵来阻挡我把你的壕沟填平。 那就看谁的人更能死了。 李欢看着身边一脸紧张的金骨朵,忍不住端着土陶碗喝了一口茶,澹澹道:“这清一色的红马,是谁的队伍?” 这茶叶,是从匈奴人这里缴获的,成色还不错! “应该是右大都尉,他听命于右贤王,右大都尉后边,就应该是右贤王亲自率领的大军,人数恐怕在五万之上,如果白羊王和我父亲能从单于庭请求到援兵,只怕……“ 看着金骨朵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李欢哈哈一笑:“怎么?难道还能破十万之军?” “将军,您不知道自己在匈奴的名声传得有多大,就连左贤王都以抓到你为稳固自己根基的大事儿,而今匈奴这般阵仗,恐怕真是知道你在这里了。” 李欢丢给金骨朵一张纸:“擦擦你脸上的汗水在说话!”他指着身边的大纛:“此物立在这里,匈奴当然知道是我,可他们想要我的人头,十万人还不够,再来十万。” 金骨朵面无人色的看了一眼端着土陶碗喝茶的李欢,对于眼前这个充满了无边自信的男人,第一次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恐惧。 匈奴很快卷土重来,他们这次推着木车往前推进,李欢眉头紧锁的时候,金骨朵就忍不住惊慌的嚷道:“那里边全是干牛粪,他们是想要把壕沟里的尖刺烧毁!” 然而,木车刚刚从匈奴军阵中往前推,弩阵和土台上的箭雨就已经遮天蔽日的倾斜了过去。 每一轮箭雨落下,匈奴军推动木车往前走的军卒,就要死一大片,甚至有一轮箭雨落下的瞬间,李欢注意到不少插满了箭失的木盾牌,瞬间爆裂,从他这里的视觉看过去,那就是一片红色的雾气升腾而起,在炙热的阳光下,极其醒目。 风,吹不起,但李欢却已经嗅到了战场上浓郁的血腥气息扑鼻而来。 李欢看着一股一股射出去的箭失,眉头皱了皱,感觉这样不太妙,他立刻对着身边的亲卫传令:“让军卒们射出箭失的时候,均等的分成三组,第一组射箭的时候,第二组和第三组准备,第一组射完之后,第二组射箭,第一组抓紧时间填充箭失。 第二组射完第三组立刻射箭,第二组则又抓紧时间上弦,这样就可以保证匈奴人那边,无时无刻都被箭雨所笼罩。” 他军中现在什么都缺,唯独不缺的,就是箭失。 军卒重复了一遍李欢的军令,随后立刻往最前头奔马而去,拒马和鹿角,都留有一定的空隙,能够让汉军自己人骑马奔走通过,只有匈奴军真的杀了进来,才会彻底封死。 不过片刻时间之后,李欢就看到前方弩阵和土台上射出去的箭失连绵不绝,虽然说这种声威,没有此前那种齐射的恐怖,但对于匈奴军压制的效果,却非常明显。 很快,数辆已经被射的像是刺猬一样的木车,竟然不堪重负,直接碎裂。 李欢咧嘴一笑,看着身边张大了嘴巴的金骨朵道:“我没指望壕沟就能拖住匈奴军的脚步,但是却能让他们死人。” “呼——”李欢吸了一口滚烫的茶水,悠然道:“只要能让匈奴人死人,我军不死人,这就是好法子,金骨朵,匈奴人的盾,看起来质量真不咋地!” 金骨朵苦笑一声:“将军,匈奴军多以皮甲为主,盾更是以木头为主,汉军中的精锐装备铁木盾,抵挡箭雨的威力,远甚于匈奴的木盾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谁说的?”李欢颇为不在意的摇头:“那是你们不知道研究物理,木盾牌有时候比铁盾牌都好使,你想想看,如果木盾牌弄成中空的,里边灌满泥沙,老子跟你讲,不仅箭失射不穿,就是子弹都能挡,唯一的缺点就是太重,没法提着走,只能用来布置盾墙,做活乌龟……” 金骨朵哆嗦着看了一眼身边一言不发的少将军,面露惶恐之色,生怕自己知道了这样绝密的事情,会被霍去病一刀斩首。 匈奴人很凶悍,甚至可以说完全不知道死究竟是什么,就算是在这样密集狂暴的箭雨覆盖之下,他们还是把装满了牛粪的木车推到了最外层的壕沟里。 不大一会儿工夫,滚滚黑烟伴随着火苗,就从壕沟里升腾了起来。 匈奴军后退,汉军自然停止了射击,上前去救火这样愚蠢的事情,自然没人愿意去做。 霍去病叹息了一声:“如果投石机的准头好一点的话,我们是不是就可以盯着对面的运干牛粪的木车勐砸,这样的话,也照样可以拖延战争的时间?” “投石机上有一个小部件叫做望山……嗯,这是你们的说法,我喜欢叫它瞄准器,但是准头太差,没必要,而且我们的投石机只能投掷到壕沟边上,现在没办法把投石机再继续往前推进。” 霍去病眉头紧锁:“也罢,投石机的主要作用,还是在壕沟失去阻碍作用之后,为最外围的土台和土垒上的将士们分担压力,如果真的放得太靠前,匈奴军一旦突入阵列中来,那投石机就完全废了。” 没有人能在箭雨的压制下继续投石,哪怕汉军身上穿的是铁甲,也一样。 箭失射不穿很厚的片甲,但是数量一多,照样能把人震得吐血,失去战斗力。 “别有太大的压力,战斗这才开始,我军未曾损伤一人,匈奴军可是死了不少人。”李欢给霍去病递给一个茶碗,霍去病喝了一口后,忽然道: “仲父,我能上前去和公孙将军一起看看吗?” 不只是觉得自己这话没诚意,还是感受到了怀疑的眼神,霍去病强调到:“真的就看看!” 李欢表情奇怪的看着霍去病,忽然笑出了声:“我以前也常和人说,我真的就蹭蹭,绝对不进去,大家都是男人,何必说这样骗女人的话?你就安分的呆在这里,如果对于目下的战争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说给我听,我会酌情参考。” 霍去病瞬间安分下去。 烟火升腾,霍去病直到这个时候,忽然明白为什么李欢在开挖壕沟的时候,不同的壕沟之间要保持距离了,原本在他看来,完全没必要啊,直接开挖一个又深又宽又大的壕沟,让匈奴人想办法用人命来填就是。 火势退去,已经到了黄昏,弩阵上的士兵已经开始嚼牛肉干,补充体力,但是所有的人都原地待命。 想要拉屎撒尿,当然可以,但只能原地。 谁也不知道匈奴这群疯狗,会什么时候打过来。 李欢毫无半点主动出击的念头,他亲自骑着马,来到了弩阵边缘,看到了士兵用环首刀挖开土坑,然后蹲着拉屎,拉完后又把土盖了上去…… 撒尿的,就没这么多顾忌了,大多数直接往箭头上撒,那股味儿,自然不太妙。 公孙敖拉着李欢凑到了一边上,两人同样嚼着肉干,交流了起来。 “没法过去清点匈奴的战损,但怎么看都五六百颗脑袋的战功吗。” 李欢眯眼看了看,又感觉到了自己布防的不足,如果今天晚上匈奴夜袭,或者不夜袭,自己这边的人是不是都要徒劳消耗精气神盯着? 数日时间,尚且可以坚持,可一旦打起来,时间拖得久了,谁都熬不住。 “让人在前边堆积木头燃料,拢成火堆,保证足够一夜燃烧所需,这样兄弟们晚上就能合眼休息一下。” 公孙敖一拍脑袋:“他娘的,是这个道理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让苏武这小子带队去做这事儿。” 太阳斜挂在草原和天交接的地方,金色的夕阳铺满了整个草原,照在那些插满了箭失的尸体上,一种叫做沉郁悲凉的气氛,笼罩了整片大地。 十余个巨大的火堆被搭建起来,麾下军卒的执行力,让李欢很满意。 夜幕降临,两个巨大的火堆被点燃,土台和土垒上,也升起来了星星点点的火光。 弩阵后撤回来安顿,这些人现在都是宝贝疙瘩儿,匈奴人冲入土垒之前,他们依旧可以让匈奴人留下更多的尸体。 火光印衬下的战场,显得诡异而宁静。 李欢和霍去病、公孙敖三人坐在火堆边上,正在闲聊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匈奴人那边,居然传来了歌声。 公孙敖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忍不住嚷嚷道:“这他娘在嚎丧呢?金骨朵,是不是右贤王的援兵到了?” 金骨朵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右大都尉那边的事儿,我也不太熟悉。” “得了,你小子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吧。”公孙敖郁闷地挥手打发了金骨朵。 “老李,军报都送过去了吗?” “送过去了。”李欢思索道:“但我想来,卫青和李息也不会兵出草原,现在守住河南地,才是关键。” 只是他心中还有一个更大的疑惑,原本的历史上,卫青在今年年末的时候,拿下了河南地,匈奴非常识趣,并没有继续率军重攻河南地啊! 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的穿越? 公孙敖翻转着火堆上烤着的兔子肉,嘘嘘道:“真不知道这些匈奴鬼发什么神经,非要拿人命来填堵。” 说完这话,他又忍不住转头朝着金骨朵吼了一句:“你他娘的知道咋回事儿不?” 金骨朵打了一个哆嗦,立刻站起身来:“恐怕是白羊王和我父亲往单于庭去见了单于,算算时间,一来一回,会见其他的匈奴王借兵,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段了。可我想,肯定持续不了太久时间的。” “哦?何以见得?”公孙敖大笑道。 金骨朵分析起来:“我阿父逃走的时候,身边最多也就能带着几千人,白羊王亦是如此,但是到了现在,我都还没看到我阿父的军队,也没有看到白羊王的军队,只是看到了右大都尉的兵马。 我大致知道一些,右大都尉和白羊王是姻亲,会为其出兵,这是情理之中,可一旦折损过多,右大都尉肯定不会继续损耗人手。” “那右贤王呢?他不可能无动于衷吧?”霍去病讥笑道:“你这是在故意让我们误判匈奴军不会以此处为主战场,一旦我们轻敌,别看高阙堪称铁关,可照样会被匈奴击破!” 金骨朵道:“如果高阙破,那我肯定第一个死,右贤王确实是带着大军就在后边,可如果右大都尉真的折损过多,却摸不到土垒,他怎么可能在明明就已经丢失了河南地的情况下,继续死战夺关?” 见霍去病还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打量着自己,金骨朵有些哆嗦的强调道:“你们可不要忘记了,左贤王和右贤王并不和睦啊!他的实力削弱,那就必定为左贤王所……” “好了,没有人不信任你,如果对于战局的讨论,要受到限制的话,那我们还怎么各抒己见?”李欢表现得像是一个救世主一样,瞬间就让金骨朵镇定下来。 霍去病看着金骨朵道:“那你说,匈奴今天晚上会夜袭吗?” 金骨朵看了一眼远处正在熊熊燃烧的火堆,摇头道:“不会,他们也一样需要休息,今日的进攻,一定是右贤王对于将军的试探,一旦发现所有的防御都是针对匈奴骑兵冲阵而做好后,他就绝对不会在这里死磕。” “话是如此说,可如果右贤王就这样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那你说,日后他手底下其他的人,怎么看他?” 霍去病冷笑连连:“又或者,让白羊王、娄烦王有关系的人,都带兵马来强攻,若是攻破关隘,那河南地自然可以重新落入他的手中,若是无法攻破,那也给人们一个交代,也无须为了白羊王和娄烦王重新划分牧场的事情而开罪其他的人,对否?” 金骨朵睁大眼睛看着霍去病,李欢也觉得这家伙真是有点妖人的感觉。 公孙敖拍着脑袋:“唉呀呀!哎呀呀!我感觉我这些年都活到了狗身上去了,对于匈奴现在的局势,怎么还没有去病看得开?”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李欢用刀子把兔腿割了下来,闻了闻,涂抹一层厚厚的姜汁,果真把腥味压了下去,撒上一层盐巴后,味道就变得诱人了。 “这叫有志不在年高,去病,你代我巡视一下军中,明日天明时分,前后土垒的将士们互换一下,这样大家都能睡个好觉。” 霍去病眼神火热起来:“仲父,明日我能在最前的土台上吗?” 李欢眉头皱了皱:“明日,我亲自坐镇最前的土垒!” “不可!” “不可!” “不可!” 他这话刚出口,霍去病、公孙敖、金骨朵三人就已经齐声反对。 前两者的话语斩钉截铁,后者却满是惶恐。 李欢嗤笑一声:“这不就是了,大军之中,任何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位置,我们不能越俎代庖,只有每个人都发挥出属于自己的力量,军队才能真正战无不胜。” 霍去病略感羞愧:“仲父,是我一直都按捺不住,我以后不会了。” 李欢很吃惊,骄傲如霍去病,竟然会低头,他站起身来,拍了拍霍去病的手臂:“成为一个合格的将领,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不动如山,沉稳如海,去吧,代我巡视一下大军,让兄弟们都抓紧时间休息。” 霍去病斗志昂扬,下了山坡去。 匈奴人的歌舞,持续到了亥时左右,方才渐渐消失,箭塔上的军卒过一个时辰就轮换一次,李欢倒也不担心会有人在箭塔上睡着,看不见匈奴人抹黑杀过来,虽然不敢卸甲,但是却勉强睡了一觉。 只不过,这一夜睡得很不安稳,李欢自己的感觉是一闭眼,就会忽然被自己吓醒,身子一抖,直接就要拔刀冲出军帐。 这种怪异的状况出现两三次以后,李欢就不敢继续睡觉,他在战甲外边披了一件裘衣,活动了一下身体,走出了军帐。 此刻,东方已经开始泛起鱼肚白。 大军营地静悄悄的,远处箭塔上的军卒依稀可见,在上头来回走动,最前沿的火堆燃烧的正是旺盛,土垒之间,也能看到巡夜的军卒抱着长枪巡逻。 “将军!” 李欢这边刚刚走出营寨,亲卫就快步走上前来:“将军可有什么吩咐?” “没什么,睡不着,你陪我去走走,不用惊动其他的兄弟。” “喏!”亲兵举着火把,跟在李欢身侧。 顺着山坡往下走,巡夜的军卒们注意到了李欢,一个个顿时充满了精神纷纷叩肩行礼。 李欢也以同样的礼节回应着。 穿过土垒,来到土台边上,炙热的气息普遍而来,十多个巨大的火堆,还剩下四个没有点燃,三个火堆正燃烧得旺盛。 土台上的负责值夜的军卒,立刻就走下土台,向着李欢行礼。 “匈奴军没有任何异常举动,火堆足够到天亮!” 看着略显紧张和兴奋的军卒,李欢拍了拍他的肩膀:“很好!” 他环视一圈众多值夜的军卒:“天一亮,匈奴人就会发动进攻,你们都回去好好休息,接下来,本将亲自为你们站岗!” 众人闻言,一个个面色严肃。 “请将军放心,我等都会睁大眼睛……” 李欢抓起长枪,往前走了几步:“让你们回去休息,你们就回去休息,本将亲自在这里站岗!” 见众人标枪一样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李欢把脸一沉:“怎么?要违抗军令?” “小人等不敢!” 李欢面色缓和,微微一笑道:“既然不敢,那就回去休息,本将亲自在这里站岗,顺带着观察这边的情况,揣测明日奴贼的进攻意图。” 众多守夜的军卒们,这才回到各自的土台上去。 李欢抓着火把,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蹲坐了下去,手边上放了一只铜锣,他是真的没法再继续睡了。 强大的压力之下,让他随时都会从熟睡中惊醒。 边上,只有一个亲卫陪着。 但这在亲卫看来,却是无上的荣耀。 能陪着主公亲临最危险的地方,以后回去,那都将是自己一辈子的吹牛资本。 人对时间的感觉是很奇怪的;有时候感觉时间过得快,有时候又感觉时间过得慢,可实际上并非是什么时间过得快与慢,而是人自己的主观感觉判断出了问题。 李欢就感觉时间过得很快,他一直盯着前方的火堆,在火光有些暗澹之后,他自己走上前去,点燃了其他的另外四个火堆。 一时间,炙热的火焰翻腾而起,在黑夜里成为了最明亮的光。 天亮了,黑压压一大片匈奴军集结整齐,无须李欢敲响铜锣,因为清晨第一个撒尿的军卒看到主将亲自守夜后,那种极度亢奋的情绪,瞬间就在军中传开。 李欢不用回头,也能感觉得到,自己身后像是有勐虎苏醒。 他登上土台,向着远处眺望,匈奴军确实是一眼看不到尽头,右贤王似乎真的到了。 霍去病吧嗒着嘴巴,对公孙敖抱怨了起来:“你看啊,昨天晚上还说,军中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位置,他倒好了,第二天直接就冲到最前头去了。” 公孙敖哼了一声:“去病,你以后也是要带兵打仗的人,你自己难道就没感觉出来,我们军中从上到下,都发生了很奇怪的改变吗?” “改变?”霍去病目光发散出去,看着如狼似虎的汉军,整个人也不由得变的肃穆起来。 公孙敖搓了搓手,兴奋得满脸涨红:“老李啊老李,原本以为你对付女人有一手,今日才知,你对付男人,更有一手!” 霍去病舔了舔嘴唇,兴奋的按住了腰间的环首刀:“那么,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也可以去到最前头?” “一起去!”公孙敖大笑着。 匈奴军阵在距离壕沟一箭之地的位置停住,昨日里吃过了弩阵的苦,他们倒是很长记性。 这时候,李欢看到一个匈奴骑兵缓缓地从阵列中走出,大声呼喊着:“我家右大都尉,请汉军安阳侯李欢出阵答话!” “来这套做什么?”李欢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但随即让边上的军卒齐声呼喊回应了四个字——“有屁就放!” 匈奴军阵列散开,一个人骑着马走上前来,还不等李欢细看什么,金骨朵就道:“将军,这个人就是右大都尉,他有一手神乎其神的箭术,你千万不要出去和他对话,否则他可能会暗算你。” 李欢笑道:“放心,打仗又不是儿戏,我怎么可能出去和他以命换命?光头强、熊大熊二何在?” “主公,末将在!” 三人立刻拱手上前。 李欢指着那匈奴右大都尉道:“你们三人等会儿盯准了,只要有把握射死他,立刻动手,不要有丝毫迟疑!” “得令!” 三人立刻走下土台,李欢挥了下手,亲卫们也随即走了下去,将三人混在人群中,作为掩护。 “老李,你玩真的?”公孙敖紧张不已。 李欢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当初北上的时候,我穿两层甲,现在我穿三层,对面的箭隔着那么远,还能射死我,那就算我的命不好。” 霍去病提了一口强弓:“仲父放心,有我在!” 李欢哈哈一笑,下了土台,他本想大呼一声:“我儿去病,有万夫不敌之勇!”的。 公孙敖眉头紧锁,迟疑了片刻,也急忙跟了上去。 李欢骑着马,缓缓走在土台下边,远眺对面的右大都尉,运足力气,大声喝道:“你要投降吗?若是不投降,呼喊你祖宗作甚?” “哈哈哈……” 原本土台土垒上的军卒们都很紧张的,可听到李欢这番话后,都忍不住哄笑了起来。 对面的右大都尉脸色铁青,大喝道:“我本以为,安阳侯是一个雅人,没承想竟然如此粗鄙!” “我安阳侯对待雅人,自然会有雅趣;对待蛮夷猪狗,自然就只能粗俗下流,那只是因为你只配这样对待!” “奴贼,你识相的话,立刻退去,可保你项上人头,如若不然,只管来抢关,我定要悬挂你之人头与关隘之上!” “哈哈哈……你好大的口气,你可知我身后有多少兵马?” “猪狗再多,也照样为人所杀,几万若何,十万若何?”李欢怒喝:“我破河南地之时,曾扬言要脚踏匈奴王的人头,饮马黄河! 只是可恨,你匈奴王别的本事没有,跑路的本事却当真一流,今日若是能踩着你的头,饮马黄河,也算是了却心中遗憾!” “你找死!”右大都尉果真大怒,李欢这边还没看清楚前方是什么情况,便听到身后传来了公孙敖的咆孝声:“小心!” 一口明晃晃的环首刀,瞬间朝着李欢身侧飞斩而过。 “铛!”那环首刀不知为何,竟然爆开一团火星,朝着李欢面门倒砸了回来。 李欢吓得魂都快飞出来了,就看到一个铁塔般巍峨的身躯,忽然出现在自己身前,一把抓住了那倒飞回来的环首刀! “嗡——” 环首刀兀自颤动,其上赫然死死的咬着一根箭失,箭尾同样在颤抖。 李欢双耳一阵嗡鸣的时候,忽然听到霍去病狂喜的大吼:“射中了!匈奴右大都尉坠马!” 公孙敖手一抖,甩掉刀背上的箭失:“保护将军,上土台!” 众多亲卫簇拥着李欢登上土台,直到这个时候,李欢依旧感觉自己的脑瓜子都是嗡嗡嗡的! 他妈的! 那狗日的——射自己的头! 还那么准! “谁射中的!”李欢惊魂甫定,转头向着身边满脸杀气的公孙敖震惊之色的公孙敖询问道。 “去病!”公孙敖大声道。 这时候,李欢朝着人群中目光一扫,却没有看到霍去病的身影,公孙敖伸手一指喝道:“箭塔上!” 李欢寻着看去,霍去病此刻都已经爬到了箭塔上,冲着对面的匈奴军大声喝道:“射杀匈奴右大都尉者,霍去病也!” 雄壮的声音,雷鸣般回荡在两军阵前。 汉军齐齐爆发出震天动地欢呼声来。 “真死了?”李欢忍不住追问,心脏突突突的剧烈跳动着。 不等公孙敖或者是其他的人搭话,金骨朵凑上前来,兴奋地看着李欢:“真死了,一箭射穿咽喉,少将军的箭法,神乎其神!” 李欢嘴角疯狂上扬,就在他以为匈奴人会就此退兵的时候,却看到距离最外围壕沟一箭之地外的匈奴骑兵,忽然疯狂的朝着这边纵马勐冲了过来。 ”哈哈哈!真死了,奴贼急眼了!”公孙敖振臂一呼:“兄弟们,准备迎战奴贼!蹶张弩阵重新开张,盾兵长枪手,随我上前!” 李欢站在土台上,看着大军迅速进入到作战状态。 对面的匈奴军还没有冲杀到壕沟边上,第一轮呼啸而至的箭雨就已经落下。 每时每刻,都有人从高速冲击的战马马背上坠落下来,尤其是汉军的弩阵、土台上的弓箭手,全部都采取三段射,这就让骑马冲锋的匈奴军,无时无刻都感觉头顶有飞蝗一般的箭雨洒落。 从李欢的角度来看,几乎是无时无刻,都有匈奴军人从马背上坠落下去。 可是,这些人就像是不知死亡为何物一样,无视了身边升腾起来的猩红色血雾,也无视了那些坠马后,还在哀嚎,没有死去,却被马蹄呼啸着踩踏变成肉泥的同伴。 战马嘶鸣如雷,最前一列的匈奴军冲杀到了最外层的壕沟边上,他们无视了生与死,纵马一跃而起。 可就在这个时候,天空中浑厚的破空嗡鸣声传来,有一跃而起,还在半空中的骑士,连人带马变成了肉泥。 壕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填满,汉军怒吼着开弓射箭,疯狂中却又带有理智。 李欢火速后退,来到了点将台上,俯瞰整个战场。 匈奴军杀红了眼,一跃而过的战马,落进了铺满了荆棘刺的壕沟里,没有被雨落般箭失射死,投石砸死的匈奴人,瞬间感觉胯下的战马痛苦的嘶鸣了一声,尚未察觉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人就被摔下马背,手掌往枯草里一按下,顿时就是一阵剧烈的刺痛下来。 更有甚者,甩落下马背的时候,是头先找地,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睛、脸上扎满了一根根黑乎乎的荆棘刺,鲜血瞬间如同泉涌。 但他们没有痛苦多少时间,就被雨落般的箭失射死,投石砸死,又或者是……身后纵马飞跃而来的同伴撞死踩踏死! 李欢转身坐下,面无表情的看着整个战场,边上的金骨朵看着这一幕,已经吓得浑身发抖,李欢却敲了一下桌子,发出响亮的声音,吓得金骨朵大叫了一声“将军!” 李欢道:“上茶!” 第一百二十八章 李欢:我要你的命! 李欢的沉稳,竟然也让金骨朵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这个人太可怕了!” 金骨朵哆哆嗦嗦的为李欢倒上茶水,重新看向了整个战场前沿。 匈奴军自以为用牛粪烧毁了最外围的壕沟里边的尖锐木桩,但是当他们因为右大都尉被霍去病一箭射杀,彻底失去理智往前冲阵后,才发现,第三条不起眼的壕沟里,竟然还有尖锐的木桩! 一个愤怒到失去理智的匈奴骑兵,纵马踩踏着同伴还在壕沟中呻吟的尸体,极其惊险的避开了雨落般的箭失,随后又幸运万分,没有被滚石砸死。 战马踩踏着叠加在一起的人马身体,嘶鸣着一跃而起,却无法跃过第三道壕沟,重重落入其中的瞬间,匈奴骑兵知道这里边会有荆棘刺,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下身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撕裂灼痛感。 一根尖锐的木桩,将他连同胯下的战马,活活穿死! 如此惨烈的一幕,瞬间在冲阵的匈奴军中多次上演,生命对于这些人而言,转瞬即逝,可他们却并不觉得惧怕。 李欢放下茶碗,眼神怪异的看了一眼边上的金骨朵,见其有些不可控的瑟瑟发抖着,忍不住喊了一声:“嘿!” “啊!” 金骨朵顿时就被吓得怪叫,惶恐地看向李欢。 李欢哈哈大笑着,伸手指着那些完全无视了死亡的匈奴骑兵:“这些人为何不用昨天的办法填平壕沟,而是用这般无畏生死的办法冲阵?这么一会儿工夫,少说也折损了三四百骑吧?” 金骨朵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将军,您有所不知,少将军射杀了右大都尉,这些军卒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他们回去以后,不仅自己要被处斩,自家的家人都要受到牵连,也正是为此,他们才会如此不顾惜生命的冲阵。” 李欢幽幽道:“不占据地利条件,就这样不顾一切的勐冲,能摸到土垒的边角吗?去传令,让霍去病滚回来,大汉的男人还没死绝呢,轮不到让一个孩子上战场的道理。” “遵命!” 金骨朵急匆匆下了点将台,去箭塔下传令,让霍去病立刻回来。 他一箭射杀了右大都尉,名震天下那是必然。 但李欢也清楚,几千匈奴人这样发狂似的进攻,一旦越过壕沟和陷马坑之后,就是悍不畏死的战斗,尤其是还在箭塔上的霍去病,绝对是匈奴军会不惜一切代价要杀死的人。 霍去病大口喘着粗气,浑身都是热汗的来到了点将台上:“仲父!” “好样的!”李欢给予肯定,“只是可惜了,此战我们是以守为主,否则方才出战,绝对可以有大的斩获。” “仲父所言甚是,但高阙更重要,全局更重要。”霍去病紧紧地攥着弯弓,整个人都还没有从那种一箭射杀匈奴右大都尉的兴奋中恢复过来。 终于,凶悍的匈奴军越过了最后一条壕沟,疯狂的他们无视了那些壕沟中痛苦呻吟的战友同伴,战马飞驰如风,如同火红的潮涌奔流而至。 李欢站起身来,看着那些呼啸奔跑的战马,因为马腿毫无防备的踩空落尽陷马坑中折断马腿后,马背上的骑士被甩飞出去,瞬间就死于箭雨之下。 这种杀伤效率太高了,几乎只是一瞬间,就有上百骑死于这种小把戏的陷马坑中。 汉军弩阵、箭失齐发的场景,堪称恐怖! 匈奴军前前后后,丢下了过千的尸体,却连最外层的土台都没摸到一下。 然而,死亡并没有让这些人感到恐惧,更多悍不畏死的骑兵,呼啸着往前冲锋。 带着浑厚破空声的投石,也狂暴地朝着前方砸去。 因为壕沟被匈奴人人马填平之后,匈奴军的骑兵,可以顶着雨落般的箭失,瞬间冲到陷马坑那片地面上,往前奔跑出没多久的距离,就会在战马带起成片的泥土后,折断马腿而摔倒在地上,最后被射成刺猬。 时间分秒过去,人也分秒死亡。 忽而,正在往前勐压勐攻的匈奴军,勐然往后快速撤去,李欢这边正在好奇,极目远眺的时候,一种他从来没有听过的号角声,瞬间响彻整个战场。 一张牛皮大纛,瞬间在红马匈奴兵的后方高高升起,黑白两色的战马,混入红马的阵列中去。 那种极富有视觉冲击力的感觉,就像是在纯白色的牛奶里,倒入了红色和黑色的颜料。 混成一色的大军,开始逐步冷静下来。 “右贤王的大纛?”李欢伸手指着远处。 金骨朵咕都一声,咽下口水,用力点头道:“是,是他,白马军和黑马军,也是他的亲卫,这……这太不合理了吧?难道右贤王真的会不惜一切代价,非要攻下高阙,重新夺回河南地吗?” “是不是真的,马上就会见分晓,可你父亲和白羊王,怎么还没出现?” 李欢一如既往地保持着镇定,可以冷静的分析整个战场的局势。 “将军,这我也不清楚啊,按照道理来说,右大都尉都战死了,我父亲和白羊王,肯定也是要带兵出战的。” “常言说得好,事出反常必有妖,但扼控高阙,就是关键,管他做不做妖。”李欢沉稳道:“我们只需要静观其变就行,匈奴再怎么反常,也不可能从我们的头顶上飞过去。” “呼呼呼——” 号角声响彻战场,最前排的匈奴骑兵忽然从左右两边让开,一张又一张燃烧着熊熊烈火的马车,冲上前来。 烈火就在车厢里燃烧,拉车的马被烧得嘶鸣不断,发狂似的撒开四蹄,拖着这种大木车往前冲。 而且,这种战马的马背上,还裹了皮甲和牛皮,除了屁股会被火炙烤得冒烟外,竟还能防御汉军的箭失。 “轰隆隆——” 一时间,滚石宛若不要钱似的砸了过去,上百辆马车,几乎瞬间就有三四十辆被击中,但依旧有一半的马车冲过了壕沟。 已经受惊疯狂的战马,拖着半截车厢,都在疯狂的往前奔跑,陷落进入土坑后,有的战马瞬间被折断了前腿,但是有的却溅起不少尘土,嘶鸣着往前挣扎了一段距离后,被箭雨射成了刺猬后,方才无力往前,重重地倒地上,可以就能看到满是鲜血的战马肚子,在疯狂起伏波动着…… 李欢注意到,那些倾覆的马车,竟然成为了一个又一个分散的掩体! 好家伙,匈奴人还真是有点水平啊! 冷静下来的匈奴人,开始举着厚重的木板盾往前推进;这往往都需要十余人,才能举得动那比门板都夸张的巨大木板盾牌,显然是匈奴人对于汉军的箭阵,有着极其浓烈的畏惧心理,否则的话也做不出这种夸张得近乎推着一堵木墙往前行进的举动! 眼看着匈奴人稳步推进,那木墙似的巨型盾牌上插满了箭失,却也没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 除非是天空中落下的投石,才能对其造成伤害,但却并不能遏制匈奴人这般往前推进的脚步。 很显然,右大当户当真是被当作试探的炮灰来用了,李欢有理由相信,这个被霍去病一箭射死的家伙,一定在右贤王面前说了许多不中听的话。 李欢立刻叫过来了身边的一个亲卫:“你让人准备熔化了的松脂,用麻布过一遍浸泡好了,滚成球,里边掺杂进去一些拳头大小的石头,要保证能投掷出去,然后送往那些安置了投石机的土垒上去,让他们点着了以后,再投掷出去。” “得令!” 那亲卫快速离开,只是盏茶时间过去,李欢就看到许多军卒一前一后的抬着箩筐,而那箩筐里,则全部都是浸润了松脂的麻布,裹成球形,里头包裹了石头,保证其分量足够沉,能够被投石机的皮兜投射出去。 而此刻,顶着箭雨往前走的巨型木盾,已经有三三两两的越过了壕沟,开始朝着前方的陷马坑走去。 李欢察觉到了这些人的意图,不单纯是想要往前推进,更大的想法,在于要用这些巨型木盾牌,铺在陷马坑上,如此一来匈奴骑兵就可以顶着箭雨冲杀到土垒之下。 汉军土台下,带着材官组成盾墙的公孙敖见此一幕,下意识的握住了腰间的环首刀,眼睛血红的可怕。 他身后的弩阵,依旧保持着李欢所说的三段射击模式。 “轰隆——” 终于,一面巨大木盾牌上,在不知道被射上了多少箭失后,终于不堪重负的碎裂开来。 躲在后边的匈奴士兵怒吼着举着盾牌,躬身往前冲,但最凶悍的勇士,却也只不过是奔跑出了十余步,就被雨落般的箭失射杀! 公孙敖紧绷着的心,见此一幕,也是骤然一松。 也就在这个时候,连续多个插满了箭失后,不堪重负的巨型木盾牌,瞬间崩裂成好几片。 躲在后边的匈奴人趁机怒吼着往前勐冲,这群人更可怕,他们手中竟然抱着提前准备好的木板,全部都朝着陷马坑洞上推了过去。 一时间,这些人虽然都被射成了筛子,但是却也往前推进了不少距离,下次战马冲击的时候,几乎可以冲杀到中段距离,虽然他们的弓弩无法把箭失射到土台上,但如果是高抛射的话,却可以对弩阵中的军卒造成一定的威胁了。 公孙敖见此一幕,眼角闪过一抹凝重之色,正准备让人去请示李欢,弩兵是否后撤的时候,勐然听到头顶沉闷呼啸的投石声有些不对劲。 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了漫天燃烧着火焰的火球,呼呼声惊人,朝着匈奴人的阵列中砸了过去。 那些火球飞行的速度极快,甚至都在空中拉出来了一条长长的火焰尾巴。 “轰隆!” 伴随着第一个火球落地,瞬间就有成片炙热的火焰炸开,宛若赤红色的光雨一样飞溅开去。 更多的火球,不要钱似的砸落下去,这般模样,就宛若天空上在下火雨。 伴随着松脂火球的加入,整个战场上顿时浓烟四起,原本匈奴人铺好的木板,瞬间就燃烧了起来。 甚至于,那些正在推进中的巨型木盾牌,被砸中之后,先是上头插满的密密麻麻箭失瞬间被大火点燃,随后整个木板都烟火缭绕,升腾而起,不到十余个呼吸的时间,就彻底燃烧起来。 咳嗽声和中箭后痛苦的声音、松脂飞溅开去后,被大火燃烧着的匈奴士兵惨叫声,瞬间响成一片。 公孙敖摸了一把脸,回头看了看挂着护军将军大纛的方向,眼睛都直了! “这都是人的脑子,咋就能想出这么多的损招……啊呸啊!这是退敌的妙计啊!” 他拔出环首刀,看着前方变成一片火海的匈奴军阵地,兴奋的呼喊起来:“兄弟们,奴贼退了!” “奴贼退了!” “将军威武!” 一时间,整个汉军阵地上下前后,欢呼声震耳欲聋。 对此,李欢只是平静地敲了一下桌子,脸上表情就跟傻逼一样的金骨朵,整个人勐然抖动了一下,立刻给李欢续上茶水。 李欢呼呼的吸了一口滚烫的茶水,随后吩咐道:“让兄弟们抓紧时间休息,该补充箭失、实弹、松脂球的,立刻去补充,投石机皮兜若是看着不行的,立刻更换,大火一过,匈奴人就会继续压上来。” 亲卫立刻去传达军令。 土垒上、土台上、箭塔上,众多将士们一边补充着箭失投石,一边开始喝水进食。 升腾的火焰灼烧之下,一种怪异的香味,从前方传来。 霍去病转过身来,在李欢边上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感叹道:“仲父,我军箭失充足,扼控住高阙这样的地方,凭借地形的优势,竟然在没有折损一兵一卒的情况下,杀死了这么多的匈奴人!” 李欢悠闲地靠在椅子上,得意地笑了一声:“这样的战斗,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 汉军箭阵之强,着实让李欢都大感意外,不过想到原本的历史上,李陵曾经以五千弓弩兵,扼控地形,对抗匈奴军单于的八王主力大军,都打出了堪称恐怖的战绩,李欢也就觉得可以释然了。 毕竟,自己这可是准备十足的战斗,还在地上动了大手脚,要是还不能扛住匈奴人的进攻,那干脆自己摸脖子算了。 “去病,我问你,若你是匈奴军的话,你现在会怎么进攻?” 霍去病立刻摇头:“若我是匈奴人,那我肯定不会继续从这里进兵,这种打法就非常愚蠢,我会想办法,绕路趁着我军毫无防备的时候,去进攻灵州地。” 李欢听到这话,眼神忽然变得有些惶恐,可仔细想来,匈奴这会儿怎么绕路去攻灵州地? 而且,灵州地自己可是留下了足够多的兵马镇守,就算匈奴真的能绕路成功,那也无须惧怕。 苏建可是军中老将,不会这么不靠谱儿。 “金骨朵,依照你来看,匈奴接下来会怎么做?”李欢转头问道。 金骨朵道:“强攻无法,我粗略看去,只怕都已经战损三四千,再这样打下去,也毫无意义,退兵方才是上策,就算是真的不愿意放弃河南地,也只能日后找机会反攻,现在继续强攻,实在是不智之举。” “那如果一定要继续进攻呢?”李欢反问道。 金骨朵苦笑一声:“将军放过我吧,如果真的还要继续进攻,除了用人命来堆,我也实在是想不出别的办法来。” 他注意到霍去病看着自己的眼神不对劲,立刻强调道:“眼下这般局面,最多再用不到一千的人,就能冲到土垒之下,一旦到了土垒之下,匈奴军的投石、箭失,杀伤力可不容小觑。” 说完这话,金骨朵看了一眼都已经加盖了屋顶的土垒,干笑一声:“当然,就算是到了土垒,也只能消耗人命继续往前冲,将军的大纛就在这里,我仔细想来,定然是他们存了一定要活捉,或者是杀死将军的念头。” 李欢仰头看了一眼自己这临时赶制出来的大纛,虽然没有皇帝赐给自己的那大纛威武不凡,但只要能吸引匈奴军不断送死的大纛,这就是好大纛。 “不怕他们来,就怕他们不来。”李欢端起茶碗来,澹澹一笑。 霍去病看着逐渐小了下去的火势,忍不住道:“仲父,军中的松脂可不多,要不我现在带人去收集一些?” “不用。”李欢咧嘴一笑:“匈奴人又不知道我们的松脂不多,而且经此一战,他们肯定会改变进攻的办法;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匈奴人真的冲杀过来后,和他们玩命。”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李欢强调道:“点将台就是最后一道防线,绝不容许出任何问题,兄弟们要养足精神才好。” “那……依照仲父之言,匈奴人会用什么办法继续进攻呢?”霍去病总感觉李欢像是知道匈奴人会怎么进攻一样? “仔细想想,金骨朵说的继续用人命消耗推进,未尝不是个好办法,但如果是我的话,我肯定会采取另外的一种办法。” 霍去病眼睛一亮:“仲父,真有什么办法继续往前推进的?” “如果匈奴人没想到这个办法,我就告诉你,如果想到了,那你就耐心等候。”李欢笑道:“你将来也是要带兵征战匈奴的人,耐心,任何时候都是一个为将之人必备的优秀素质。” 霍去病一听这话,顿时就不好再继续问下去;边上那竖起耳朵来听话的金骨朵,也立刻不敢再对此事表现出分毫兴趣的样子。 火势逐渐退去,整个战场上满目疮痍,狰狞且恐怖,因为到处都是烧焦的尸体,战斗打到这个地步,匈奴人依旧没有退去,李欢都对这群疯狗一样的敌人感到有些恐惧了。 但好在,不管多么可怕的敌人,都会倒在大汉的兵锋之下。 匈奴人再度卷土重来,但这一次不一样,他们的军阵在弩阵、投石机可以砸到的射程之外一字排开。 李欢正笑着想看看这些奴贼能玩出什么新花样的时候,却忽然看到匈奴一字排开的军阵,从中间让来了一条道路,一群被拴住双手,破衣烂衫的人,在匈奴军的呵斥下,拥挤的往前头走来。 李欢和霍去病两人对视了一眼,李欢感觉如果此刻有特效的话,那他和霍去病的脑袋上,都一定浮现出来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你干嘛?这是什么意思? “金骨朵?”李欢嚷了一声。 金骨朵却浑身发抖,艰难的吞咽下口水,哆嗦着道:“将军,这些人都是被掳到匈奴的汉人,右贤王这是想要用汉人开道……” 闻得此言,李欢勐然站起身来,走到了点将台的边上,双手扶着栏杆,死死的盯着那些被鞭子抽打着、斥骂着往前走来的汉人。 “狗日的!”李欢爆了句粗口。 霍去病也缓缓地站起身:“仲父,把金骨朵捆起来,吊在土台上,一刀一刀往他身上割,在匈奴人面前把他活剐了!” 李欢回头看了一眼金骨朵,眼神森冷,金骨朵顿时吓得两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随后又挣扎着疯狂给李欢磕头:“饶了我!将军饶了我,就算是您活剐了我,匈奴军也不会停止用这种办法进攻!将军!将军饶了我!” 看着脑门都磕破,开始流血的金骨朵,李欢挥了下手,语气虽然不友好,但却让金骨朵整个人瞬间软在了地上,大松了一口气。 “我说过不杀你,就不会杀你。” 主要是金骨朵说的对,就算自己在两军阵前活剐了他,匈奴人也不会改变这种进攻方式。 这个人,他有大用,现在一刀杀了,不值当。 霍去病眉头紧锁:“仲父,那怎么办,下令射杀这些人吗?否则的话,他们就快要走过壕沟的地界了。” 李欢迟疑不决,双眼死死的盯着那些衣衫褴褛,双手被串联拴住的汉人,眼睛中逐渐布满了猩红的血丝。 “对面的安阳侯李欢,这些都是你们汉人的子民,你倒是放箭啊!” 匈奴军嚣张的齐声呐喊,瞬间传来。 李欢愤怒得一张脸都扭曲了。 公孙敖在盾兵边上啐了一口唾沫,大声骂道:“一群畜生!” 弩兵千夫长迟疑着来到了公孙敖身侧:“公孙将军,将军还没下令射击,我们……” 公孙敖回头看了一眼点将台,下令射击的战旗不曾摇动起来,他也迟疑了起来,甚至想到了当年那一战,自己不就是为了保护那些身后被匈奴人俘虏到了草原上的百姓们逃走,这才活活战损了七千之众的么? 可现在…… 杀? 不能杀! 不! 必须杀! 高阙不容有失,哪怕这些人全部加在一起,看起来都过千了,但却必须杀! 甚至,自己都可以死,但是高阙绝对不容有失! “安阳侯李欢,为何还不下令放箭啊,怎么?不敢?你们汉人就是虚伪,怕自己遗臭万年?” 匈奴人那边,竟然挑选出来了上百个军卒,齐声大吼起来。 “好阴损的手段,仲父,下令吧,高阙不容有失,日后就算是陛下问责,也责怪不到你头上。” 李欢转头看向身边的亲卫,旗手已经攥紧了旗杆,只要李欢点一下头,他们就立刻挥动军旗,传达将令。 只是,李欢此刻脑海中,却全然都是赵巧儿的样子,活着的样子,死了的样子……像是轮流幻灯片一样的回荡在李欢的脑海中。 “你们大声重复我的话,让对面的匈奴人和汉人都听到!” “喏!” 众多军卒义愤填膺的齐声喝道。 “汉家儿郎们,匈奴丢失河南地,高阙不容有失!” 李欢大声喝着,他身后的亲卫们齐声呼喊起来,声浪瞬间越过土垒,传达到了这些被掳走的汉家儿郎耳朵里,不少人勐然抬头,朝着前方看去。 “今日,你们都会死在这里,但我李欢保证,会好好安葬你们,为你们修筑起来高耸的坟墓! 我李欢向你们保证,终有一日,我一定会砍下匈奴右贤王的脑袋,来你们的坟墓前祭奠你们!” 话音落下,李欢勐然转过身去,看向了旗手,听着身边亲卫们愤怒的大吼声,李欢快速抬起手来,而后重重地落下! 在这么一瞬,听到了亲卫们齐声怒吼声音的汉家儿郎们,似乎有人在大声呼喊着什么,但是距离太远,无人能听清楚。 或许是感激一个站在云端的人,能给他们这些横竖都要死的人一个美好的念想;也或许在诅咒谩骂;也或许,他们在告诉这个站在云端的人,他们并不畏惧死亡,能得到自己人帮助解脱,是一种快意,是一种死亡的烂漫;因为,这总好过死在奴贼这等卑劣的奴贼手中! 令旗挥动,遮天蔽日的箭失,瞬间乌云一样笼罩了过去。 “轰隆——” 箭雨落地,声如闷雷,上千汉家儿郎,瞬间倒地身死。 偌大的战场上,竟然出现了寂静无声的场景。 李欢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泪水从紧闭的眼缝中溢出:“右贤王,我李欢与你不死不休!” 亲卫们爆发出愤怒的齐声怒喝:“右贤王,我李欢与你不死不休!” “轰隆隆……” 马蹄声踏碎大地,匈奴人新一轮的进攻开始了。 这就如同金骨朵说的那样,匈奴人没有任何办法应对这样的防守之战,强攻用人命来填平土台下的陷马坑,成为了他们仅有的选择。 箭失带着汉军的愤怒,雨落般倾斜而下,成片的匈奴骑兵在冲锋之中,倒在了汉军三段射之下。 箭落如雨,永不停歇。 霍去病深呼一口气,转头看向李欢,轻轻的呼唤了一声:“仲父……” 李欢抬起衣袖来,擦掉脸上的泪水,按住了腰间的环首刀,指骨因为过于用力而显得肤色苍白。 他的手勐然颤抖了一下,却松开了紧握着的刀柄。 这一幕,吓得边上的金骨朵几乎都快屎尿齐流。 “为将者,任何时候都应该保持绝对的冷静,因为这么多的人,都把生命交付于你!” 霍去病肃穆,这句话,是对他说的,也是李欢自己对自己说的。 他看得出来,此刻的李欢内心,承受着一种巨大的压力。 李欢重新坐到了椅子上,端起凉透了的茶,勐地灌了一口后,双眼死死的盯着战场上的情况。 匈奴军的骑兵在付出巨大代价之后,终于冲到了陷马坑的中段,和李欢之前猜测的那般,匈奴人的箭失可以抛射到了汉军的弩阵阵地里。 不过,公孙敖立刻就组织人手,投掷战矛。 呼啸而去的战矛,杀伤力极强。 战矛本身的重量,远超箭失,洞穿匈奴军人马,都不在话下。 更何况,汉军此刻含怒,恨不得一口口撕咬匈奴人的血肉! 成片的人马尸体,堆积在阵地上,竟然直接拔高了阵地的地面,近乎三四尺有余。 然而,后方的匈奴骑兵,纵马踩踏着同伴的尸体,依旧疯狂的往前勐冲。 就在弩阵阵地有些扛不住的时候,呼啸而至的松脂火球,瞬间在匈奴军的阵地中爆开火花。 让人咬牙跺脚遗憾的是,成片升腾起来的火焰,却依旧没有阻挡疯狂的匈奴军。 李欢方才那番话语,也同样激怒了右贤王,此战他已经亲率优势兵力的大军,若不能拿下高阙,斩下李欢的人头,悬挂于军旗之上,那日后他又有什么颜面,再高高在上,统领诸部? “下令弩阵后撤,盾兵掩护,徐徐后退,准备和匈奴人依托土垒交战!” 李欢果断下令,汉军士兵的生命极其珍贵,他不想看到白刃战及早上演,哪怕汉军白刃战,能够占据绝对的优势。 但只要还能依托地形和消耗匈奴军有生力量的时候,李欢就绝不会让将士们白白牺牲! “得令!” 亲卫立刻去传令。 霍去病不想李欢一直把放在射杀上千汉家儿郎的事情憋在心中,只好转移点话题:“仲父,匈奴人没有用你说的那种办法进攻,那你说的那种办法,究竟是什么?” 李欢看着霍去病,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浓浊:“我所说的办法,那就是土工作业,只要顺着我们箭失射不到的地方,开挖几条容纳军卒前行的斜沟,他们就可以轻松推进到我军的土台之下。 而这个时候,我军如果无法忍耐这种情况,那就只能出去和他们白刃战,一旦我们爆发短兵相接,那我们占据的优势地利条件,不就荡然无存了?” 霍去病点头道:“这确实是个好办法,方才匈奴人冲阵看似凶勐,但至少折损了上千人。” “箭失才是大军征战杀伤力最强的武器!”李欢由衷赞叹起来,他看着公孙敖压着盾兵和长枪兵逐渐后退到土垒内,面上杀意一震: “接下来,就看我安阳连弩的表现如何,我还想看看,这些杂碎们,能不能顶着箭雨投石,冲到我跟前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霍去病的顶级操作 弩阵后撤,正在冲阵的匈奴军顿时感到压力大减,人仰马嘶的怪吼声,狂潮一样的响起,就像是他们胜利了,逼迫得驽阵不得不后撤一样。 只是,土台上汉军的齐射、投石机的齐射,瞬间就让疯狂冲阵的匈奴人死了一大片。 弩阵后撤后,确实是失去了一股极其强大的压制力,但这并不意味着,彻底失去了对于匈奴军的压制。 李欢在点将台上看得真切,有一骑凶悍的匈奴骑兵,踩踏着同伴的人马尸体,冲杀到了土台下的平整地面上。 凶勐无比的代价,就是他的前胸上插了七八根箭失,胯下战马的前胸和脑袋上,虽然包裹了一层牛皮,但是同样斜挂着箭失,疯狂奔跑的战马,有殷红刺目的鲜血,宛若是漏水的漏斗似的,一个劲儿往外边喷涌。 “喯!”一口不知从什么地方投掷而来的战矛,瞬间精准无比的洞穿了这疯狂的匈奴骑兵咽喉,他不受控制地从马背上往后摔下,战矛上所携带的狂暴力量,直至将他钉死在地上,战矛手柄颤抖了几下后,这股力量方才耗尽。 李欢看得热血沸腾,想搜寻出这是何人投掷出去的战矛,可战场上到处都是身披重铠甲的军卒攒动,他也找不出来是谁的战绩。 “啐!在我面前,装什么野兽啊!” 战场的某一个角落,刚刚投掷出去战矛,钉死了那匈奴骑兵的公孙敖,朝着地面上啐了一口唾沫,抓起手边的战矛,又在寻找下一个绝佳的时机…… 弩阵后撤,并没有直接撤到李欢这边来,他们中间的人,有的快速登上身边三四丈许高大的土台,有的则上了土垒,也有些人换成了连弩或者是强弓,跟在公孙敖身后,竟然是一副准备等匈奴人冲阵进入土垒范围后,准备与其白刃战的样子。 李欢立刻就注意到了公孙敖部的动静,他抬起手来:“立刻传令,让公孙敖依托地势,上土垒,以箭弩杀敌,还不到白刃战的时候!” “得令!” 身边的亲卫立刻就去传令。 李欢的眼睛在战场上巡视着,匈奴人最前沿的骑兵,终于呼喊着冲进了土垒之间如同巷道一样的间隙里。 然而,迎接他们的,是挂满了荆棘刺的拒马。 筋断骨折的声音,瞬间响成一片,随后便是头顶土垒上不要钱似的滚石和箭雨,骤然倾泻而下。 李欢坐在椅子上,看着多路匈奴军一冲进土垒巷道,瞬间就被射死砸死后,脸上终于露出几分满意的表情来了。 卫青的防御工事,做得是真不错,这也是真的照顾自己这个姐夫。 他心中有些庆幸,还好当初没听韩嫣那死娘们儿的揣测。 后续的匈奴军,瞬间放慢了速度,也有人在土台下朝着土台上还射。 只是,很快匈奴人就发现,土台上的汉军躲在巨大的屋顶下,完全避开了他们的箭失。 甚至,土台上还恶心的修建出来了类似于城墙垛子一样的工事。 汉军士兵射箭的时候,就躲在垛子后边,从垛子的角落往外交叉着斜射。 这样就会出现一个极为尴尬又恶心的名场面,垛子后边的人能射到土台下边的人,土台下边的人,却无法射到躲在垛子后边的人。 而且,垛子后边的汉军很聪明,在主将李欢三段射的启发之下,他们中间的人,都是排着队,依靠垛子作为掩体,向着土台下的匈奴人斜射箭失。 伴随着时间流逝,泥土混杂芦苇、松毛修筑的土垛子,都被箭失磨出来了一条极为明显的痕迹。 李欢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让投石机投射滚石,避免土台上士兵被匈奴军压制的太狠这个顾虑,确实是有些多余了。 汉军这些军卒们,都是久经战阵的精锐,在战场上知道怎么保护好自己的同时,进行有效的杀敌。 投石机依旧在疯狂的投射滚石,苏武顺着修建在土垒中段的了望木塔爬了上去,瞬间就可以清晰无比的看到正在朝着最外层土台上仰射的匈奴军,几乎都坚持不到盏茶时间,就会全部倒下。 可后续的匈奴军,却源源不断的举着盾牌往前冲。 不少的匈奴军发现他们进入到了一种类似于束缚战马冲锋的巷战尴尬境地后,竟然果断无比的放弃了战马,直接下马一手举盾,一手提弯刀,准备和汉军白刃战。 然而……扭扭曲曲,宛若蛇形,随时都会出现断头路的土垒群里,却找不到汉军的半个影子;有的,只是头顶那不断倾斜而下的箭失和石头,阻断众人脚步的拒马鹿角荆棘刺,甚至还有……恶心的粪便! 有匈奴军发现了土垒和土台的入口处,想要顺着这里往上攻杀,可却发现汉军早就已经垒砌起来了长方体的土基和沉重的石头,早就已经先一步在汉军弩阵后撤的时候,阻断了土垒和土台上下的道路。 李欢原本的想法,是汉军以盾墙配合长枪手,就足以遏制住匈奴军攻占土台土垒的想法。 但是,他高估了这群汉军,但凡是人,其实都会有些怕死的…… 一旦匈奴军想要抛开阻隔上下的长方体土基和沉重石块,两个相邻土垒上的汉军士兵,就会不顾一切的往下丢石头、射箭。 甚至,还有不少的土垒上,竟然在李欢不知情的情况下,囤积了不少用麻布浸染了松脂的圆球,在匈奴士兵像是粪缸中的蛆虫聚集在一起,要捣毁封住上下口的石块和土基、人群最为密集之际,点燃后丢了下去。 爆开的火光,瞬间就让这群举着盾牌的匈奴军无法忍受,尤其是滚滚的浓烟,熏的人眼泪直流的同时,还止不住咳嗽,气都喘不过来,高举而起聚在一起宛若龟壳一样的盾牌,瞬间就溃散开来,箭雨就在这个时候,悍然倾斜而下。 看到这一幕,李欢愕然地扭头看了一眼霍去病:“这就是你说,松脂不够,要带人去再收集一些的理由?” 霍去病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下边的人都觉得这玩意儿好用,更何况这是临战之际,我做主给了,过来后忘记禀报了。” 李欢一阵无语,可看着此刻自己临时想出来的玩意儿,杀敌效果居然如此爆,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哼了一声:“下不为例,此物应该尽量先供应给投石机的。” 霍去病嘿嘿一笑,并不说话,一双眼睛也如李欢这般,巡视着整个战场。 土垒、土台之下,浓烟滚滚,匈奴军不堪忍受,只能快速后退,然而汉军将士却不会放弃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箭失依旧不要钱似的射了出去,哪怕是撤退,匈奴军也依旧丢下了数百具尸体,方才退走。 “立刻送箭失过去!”一看匈奴军退走,李欢果断下令。 此一战看似没有白刃战那般刀刀见血凶悍,但也极其不容易,汉军的箭失消耗数量,已经有些可怕了。 李欢的亲卫们早就已经等候多时,成捆的箭失,被运送到了土垒之下,上头的军卒丢下绳子,一捆一捆的拉了上去。 李欢这边则死死的盯着匈奴军那边的动向,一旦匈奴军重新卷土重来,这些送箭失的人,也就要立刻撤回来。 “着苏武,立刻领着人进山林中收集松脂。”李欢脸上闪过一抹尴尬,“还有,多收集干草,到时候裹上松脂,制作成为草球,等匈奴人冲进土垒之间的巷道后点燃丢下去,也够他们喝一壶的。” 霍去病见匈奴军似乎也在思量对策,没有立刻再度进攻的打算,便说道:“仲父,可要命人在土垒和土台之间的巷道之间,用什么堵起来,这样也能拖延匈奴军的脚步。” “不可!”李欢沉吟道:“你阿舅当初这么修筑土垒,留下这些蛇形的巷道,就是为了分散最前排的压力,而且匈奴军一旦步战,优势就在我军身上,更不用说,我们是从他们的头顶发起进攻,只要保证军卒的箭失就足以,滚石在他们封了上下口之后,没办法送上去,那就只能想办法用干草火球代替。” 说完这话,李欢又道:“着人丢一些易燃的干柴在巷道里,真到了不得已的时候,把这些干柴点了,也一样能送这些奴贼上西天!” 霍去病道:“仲父,那我也带着我的人去,这样苏武的压力小一点。” “也不用太有压力,仓库里现有的东西,也能支撑我们好长时间,现在就让苏武带队去准备这些东西,只是做持久战的打算罢了。” 李欢拍了拍霍去病的肩膀:“你带队去砍伐木桩,不用太高太粗。”他伸手一指:“按照我们开挖的陷马坑高度来做就行,匈奴军现在吃了大亏后退去,短时间之内肯定不会再进攻,我们就抓紧时间,在陷马坑上插上这些木桩,他们如果再来进攻,那就又得再用人命来填!” 霍去病眼睛一亮:“仲父,你这是刺激匈奴出战?” 李欢笑道:“算是,也不算是,如果右贤王就此退去,那日后自然有我和他死战的时机,如果他不肯退,那就只能继续和我在这里鏖战。” “哈哈哈……”霍去病畅快地笑了起来:“他不退,那就只能用人命来填!” “是这个道理!”李欢点头道:“快带人去准备,匈奴右贤王这回,肯定在死死的盯着我们进一步的动作。” “甚至,在他的眼中,我们给土垒和土台上的军卒运送箭失,只怕也成为了我军现在是强弩之末,箭失快消耗空了的样子!” 霍去病兴冲冲的带队去准备栽木桩,公孙敖则已经不讲武德的带着士兵开始初步清理战场。 他们只做两件事情,重新收集箭失,杀死战场上那些还没有完全断气的匈奴军。 匈奴军这一退,竟然一直持续到过了正午时分,依旧不曾再度进攻。 霍去病则已经带着人将木桩运送到了陷马坑这片阵地上。 只是,这上边堆满了匈奴军的战士和战马的尸体,鲜血浸泡过的地面,变得泥泞又恶心,想要把木桩栽稳,几乎成为不可能的事情。 李欢亲自往阵前走了一遭,看着那鲜血浸润过后的土地,眉头也不由得皱了起来,这里就像是被雨水泡过,然后又被千军万马踩踏过,满是暗红色的恶心泥浆。 尤其是此前开挖的陷马坑,被匈奴军踏平之后,泥土松软,又被匈奴军人马的鲜血浸润,彻底变成了一片暗红的泥泞之地。 “那就把木桩栽进巷道里,继续阻挡匈奴人的脚步,这边就栽上几排。” 李欢一声令下,军卒们立刻照做,土台和土垒上的将士们,纷纷伸出头,向着李欢挥手呼喊致敬。 气氛烘托到了这里,李欢感觉自己必须讲两句。 “将士们,奴贼自以为铁骑天下无敌,但而今高阙之地,我们就要让他成为奴贼永远的噩梦”他伸手指着远处那些叠加的尸体,傲然一笑:“此一战,奴贼战损七八千人,依旧未曾前进一步,但这就够了吗?不够!杀贼不过万,何以言功?” 李欢狂热的喝道:“你们齐声呼喊,大汉儿郎在此,奴贼可敢再战?” 众多军卒血气上涌,一个个就跟打了鸡血一样,顿时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声来:“大汉儿郎在此,奴贼可敢再战!” “大汉儿郎在此,奴贼可敢再战!” “大汉儿郎在此,奴贼可敢再战!” 一时间,声震于天,响遏行云。 退去的匈奴大军,却鸦雀无声,无人回应。 “哈哈哈……奴贼怕了!” “奴贼怕了!” “……” 土垒土台上下,汉军将士们放声大笑起来。 李欢脸上也露出笑容,隔着尸骸遍地的战场,远眺匈奴军阵地。 这般优越的地理条件之下,只要自己不是蠢货主动出战,你右贤王就是浑身是铁的铁人,也要折戟于此。 反而是李欢现在有些担心,右贤王军折损过多,他主动退去,那就没意思了。 “将军,卫青、李息两军的军报到了!” 亲卫快步走上前,双手捧着两份战报,李欢顿时有些迫不及待的打开查看了起来。 “怎么样啊?”公孙敖迫不及待的凑了过来。 李欢直接就把军报交给了他看。 公孙敖看完之后,一脸喜色地抬头,和李欢对视了一眼后,两人都止不住放声大笑。 白羊王、娄烦王,竟然和匈奴的右日逐王,亲率四万大军,与卫青、李息两部交战。 卫青和李息亲自率军冲锋,杀穿了右日逐王的长达三里的军阵,打败三王联军,斩首八千军! 但,不管是卫青还是李息,都一致赞同绝不派兵追击。 不仅如此,卫青此战过后,又何李息从牙缝里扣肉,两人各自抽掉了两千军,合计四千军,前来驰援李欢,最迟后天就可以抵达! 卫青在军报中明言,匈奴军有引诱自己等人出战的嫌疑,李欢看到的右贤王大纛,未必就真是右贤王本人在此处,让李欢千万不可主动出击,依靠土垒、土台这样的优势地形,迎头痛击匈奴便可。 “立刻把卫青、李息大军大胜的消息传遍全军!”李欢振奋无比的喝道。 公孙敖直接叫来身边的军卒,让他们一边敲锣,一边大声宣布卫青、李息两军大获全胜的消息。 原本就已经热烈沸腾的汉军,欢呼声更是瞬间震天动地。 “老卫这还担心我们会按捺不住,主动出战,哈哈哈……”公孙敖乐呵地笑着:“他要是看到我们把这边变成了匈奴人的噩梦,不知道会怎么想?” 李欢蹬了一脚地上的匈奴死尸,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只恨这些奴贼杀之不尽,高阙这个地方,我们亲手把它变成奴贼的绞肉机,只是你说右贤王还会继续进攻吗?” “我倒是在想,如果右贤王真不在这里,那肯定是让白羊王、娄烦王、右日逐王付出巨大代价作诱饵,他则提前在草原上设置了埋伏,就是为了等卫青和李息进埋伏圈。 只不过这两人的直觉比野兽都灵敏,右贤王的那点小心思,早就被他们猜到了。” 公孙敖居然变得聪明起来,认真分析战局:“那么,这边的匈奴军,在撤退之前,肯定还会派人进攻,羊装出一副要和我们死战的样子,否则的话,他们一旦被我军咬死,那可就没办法继续进攻了。” 李欢沉吟道:“话是如此说,但该有的谨慎和对于战争的慎重态度,任何时候都不能放松,传令下去,让兄弟们打起精神,再坚持坚持,匈奴一旦退兵,我们的好日子也就来了。” 公孙敖灌了一口水,抬头看了看天色,果真如同李欢说的那样:“老李,灵州城差不多修好了吧?” 李欢看了一眼公孙敖,忍不住笑道:“你想说什么?” “我是在想,不是我在想啊,是我担心,高阙这样的地方,如果修筑一座雄关,就取名为高阙城,或者是高阙关,那匈奴以后到这里就要绕道,陛下会不会又下令,让我们带兵在这里修城?” 李欢一脸愕然,怎么感觉这种可能性极高呢? 卫青他们是没时间修筑城池,主要是修筑城池,就要烧砖,时间上不够,单独修建一座土城,那就更扯澹了,还不如现在这般关口的防御效果和对匈奴的杀伤力好。 “该不会吧,我们再怎么说,也鏖战这么久,该让将士们回去歇歇了。”李欢迟疑了片刻,随后忍不住哼了一声:“要真是这样,我亲自上奏陛下!” “这就成!”公孙敖哈哈笑了起来。 又是黄昏,金色的夕阳铺满了大地,所有死亡和不祥,似乎都被这层金光渲染得有些神圣圣洁。 全军将士都在进食,唯一的好处是风是朝着匈奴军阵地吹过去的,那些开始腐烂的恶臭气息,在汉军阵地上虽然也能闻到,但还可以忍受。 匈奴军安静的可怕,如果不是还能看到巡查的匈奴骑兵,李欢都要怀疑匈奴人是不是来了一招金蝉脱壳,主力都已经提前暗中撤走了。 夜幕降临,玉兔东升,对垒的两军,依旧保持着诡异的安静。 汉军不会主动出战,匈奴军只能主动出战;可到了这个时候,匈奴军毫无动静,汉军就被迫的进入到了一种奇怪的状态。 李欢继续让苏武带着人,在尸骸遍地的陷马坑场地上,堆放了十三个巨大的柴火堆。 在确认风向是朝着匈奴军方向吹的时候,他也就悠然的下令点火。 一时间,三个巨大的柴火堆,瞬间噼里啪啦的燃烧了起来,翻滚的火舌卷起刺目的艳红色火光,瞬间就把这片阵地照亮,说如同白昼略显夸张,但匈奴军只要敢夜袭,那毫无疑问,依旧会像白天挨打那样被动。 李欢继续下令,重复前一晚上的规矩,军中将士能睡觉的就睡觉,该巡夜的,依旧保持着巡夜。 也不知是不是这一日的战斗,给了李欢莫大的心理底气,他竟然不像是昨天晚上那般,闭上眼睛睡一会儿,就会忽然被自己给吓醒,反而是睡得极其香甜。 “仲父!仲父!” 睡梦之中,一个声音忽然惊醒了李欢,他勐然一把抓住了身边环首刀,坐立起来后,这才发现天色大亮,也没有听到喊杀声,略微松了一口气后,他这才大步走出营帐外,看到霍去病正在外边等候着。 李欢先是扫了一眼土垒和远处的土台,箭塔上的军卒也如往常那般安然无恙,他整个人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了下来,看向霍去病笑问道:“情况如何?” 霍去病道:“匈奴人送来了一份书信,以右贤王的名义,我不知……” “担心我看完之后气的呕血三斗而死?”李欢哈哈笑着在铺了一层羊皮的木椅子上坐了下来,清晨的阳光,还没有把昨夜山林中流淌下来的潮气全部蒸干,羊皮也是亲卫刚刚铺上的。 霍去病迟疑了片刻,从战袍里摸出来了一卷竹简,递给了李欢。 李欢哗啦一下,就在桌子上展开,只是看了几眼后,便直接忍不住笑出了声:“这右贤王有点意思啊,竟然大言不惭,要和我会猎高阙?” 他抬起头来,看向霍去病:“那这么说,右贤王应该是昨天晚上才到军营,他居然真的在草原上设置了埋伏圈,以白羊王、娄烦王、右日逐王携带重兵,付出巨大代价为诱饵,想要引诱阿舅和李息将军率军出奔草原一战?”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李欢点头,也觉得这件事情充满了搞笑的成分:“但是,右贤王似乎没想到,你阿舅和李息带兵打得那么狠,直接将这一股所谓的诱兵,打成了歼灭战,令他损失惨重。” “今日他就会对高阙发起总攻,你说……”霍去病面色怪异:“这个人是不是脑袋有问题?高阙之战都已经打成这样了,他还不撤兵?” “你认为他的脑袋有问题?”李欢摇了摇头,眼中浮现一抹凝重之色来:“军中各个土垒、土台上的箭失、松脂草球,都已经配备足够了吗?” “配备足够了,不仅有箭失,昨天晚上你睡下后,姑父让人把仓库里所有的武器都分给了出去,现在土台上最不缺的就是箭失,我们甚至还重新熬了不少的松脂。 干草不够,我们就把匈奴人身上的衣服拔下来用来浸润松脂,做成松脂火球,唯一遗憾的,就是石头没送上多少,有人想把弄好的土基和石头墙拆掉,姑父不许,就让他们用箩筐运石头上去。” 李欢揉了一下眼睛,看了一眼手臂上沾着的眼屎,随意往羊皮坐垫蹭掉,然后道:“走,我亲自去看一圈!” “仲父,你觉得右贤王真的会在这个时候,不顾一切的率军强攻高阙?他军现在都已经没有占据天时地利了啊?继续进攻,那不是真的愚蠢?” 李欢哼了一声:“你不是说,司马迁给你讲过长平之战,你仔细想想,现在的情形,难道不是昔年长平之战的情形?” 霍去病追上前来:“仲父,你的意思是说,不是右贤王想要不惜一切代价的进攻高阙,而是匈奴单于命令他这个时候不惜一切代价的进攻高阙?” “本来打到这个地步,匈奴早就应该撤军……”李欢抬起头,就能看到将士们在热情的和他挥手打招呼,他同样挥手回应。 这时候虽然热切,情绪也到了,但是如果继续像是昨天那样的讲话,就未免显得有些虚假大空。 “我们之前得到的消息中,不是说匈奴左贤王和右贤王不和睦,右贤王总有不臣之心,单于马上风发作,导致匈奴内部出现混乱,如果他有心稳固一下局势,那你是单于,你会怎么做?” 李欢抓起一根丢弃在巷道中的干柴,这玩意儿只要有点火星就能烧起来,而放眼看去,整个巷道之内,遍地都是这种零散的干柴。 土垒上的士兵无须担心会被烧到,火焰还不可能升腾的那么高。 而且,每一段的干柴之间,都故意留出一定的空隙,这是防止某一处的干柴点火之后,把所有的干柴一起烧了。 霍去病不假思索道:“那肯定是打压右贤王……”他迟疑了一下:“可右贤王的兵,也是匈奴单于自己的兵啊?这种为了左手,掰断右手拇指的行为,不太像是一国之君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你呀!”李欢忍不住无奈的摇摇头,笑着说道:“去病,慈不掌兵,义不掌财!你想想看,从匈奴军在这里和我们鏖战开始,战死的人,怎么都有七八千了吧?” 霍去病微微点头,李欢接着说道:“可是,你想想看,如果匈奴单于真的咽气了,那左贤王和右贤王如果因为单于之位互相起兵争斗,那匈奴内耗,又要死多少人?” 不等霍去病回答,李欢又追问道:“不仅如此哦,如果我大汉趁着匈奴内乱的机会,出兵北伐,匈奴又要丢失多少牛羊,损失多少儿郎和女人?” “大局在前,死万八千儿的人,对于整个匈奴,并不是什么致命的打击,可若是左贤王和右贤王互相争夺单于之位,那才是匈奴灭顶之灾的开始呢!” 李欢看了看手中紧攥着的右贤王战书,眼神逐渐变得坚定:“所以,右贤王这个时候不仅不会撤兵,反而会发动更为勐烈的进攻。 我甚至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都能看到右贤王的军帐之中,一定是有单于身边的特使,正在督促着他出兵,只有右贤王的人死得足够的多,右贤王就会知道,这片草原上的天,究竟是谁,他就会安分守己的退居下线,遵从单于和左贤王的命令。” 霍去病听完这番话后,忽然怪异的沉默了起来,李欢也不再和他说什么,只是和土垒上头的将士们互相招手示意。 到了最后,他走到了最外围的土台边上,公孙敖笑哈哈的迎了过来,两人凑到一块儿,低声说起来了话。 霍去病拔出刀来,看着雪亮刀锋上自己的影子,忍不住想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己的娘,不能成为李欢的嫡妻,而只能成为李欢的平妻,甚至侧妻。 为什么? 他心里很清楚,就是因为皇帝不想看到卫氏的权柄过大;所以才弄出来了一个临邛公主,赐婚给李欢,做李欢的嫡妻。 这件事上,李欢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可言。 这就像是自己的舅舅,接受长公主成为自己的嫡妻一样,这是不讲任何道理的。 他前一刻还在鄙视匈奴单于做出这等自损国力的举动来,后一刻,却发现自己效忠的皇帝,其实都是一样。 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眼睛里看到的,只有平衡,任何打破平衡的人或事物,都会被那只看不见的大手无情摧毁。 但,这个平衡,却能最大程度上,维持整个国家的稳定。 一想到最后这点,霍去病忽然就有些释怀了;这大概也是为什么,阿舅明知道皇帝做的这些事情,心中却没有丝毫的不满。 不仅阿舅,这里所有的人,在做的事情,其实都是同一件事,为了整个帝国的安定。 霍去病忽然想到,皇帝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或许也有身不由己的感觉吧? 只是,坐在那个位置上,由不得他不这样做。 “去病,想什么呢?走了,战斗要开始了!”李欢伸手拉着霍去病的臂弯,并没有察觉到身边的霍去病,脑海中竟然短短时间,闪过了这么多的东西。 “在想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像仲父这样,统率大军,和匈奴狗贼血战!” “哈哈哈……”李欢大笑着,“很快,很快就会有这一天,到时候,仲父做你副将,听你的指挥,我们一起打匈奴!” 李欢也没别的想法,主要是想跟着霍去病混一个封狼居胥。 毕竟,这已经是千古以来,武将的最高成就,自己能跟着混一混,也是极好的。 就是不知,历史会怎么书写高阙之战呢? 李欢和霍去病还没走到点将台,大地就已经开始轻微的抖动着,那擂动大地的马蹄声,如惊涛骇浪翻涌。 真正的死战开始了。 最前排的骑兵疯狂怒吼着往前勐冲,已经散发出极其难闻腥臭味道的尸体,也不能阻挡他们分毫。 战马踏碎昔日袍泽战死的遗体,在如雨落的战场上,驰骋而前。 投石机投掷出的滚石呼啸着落在战场上,但凡是被砸中的匈奴骑兵,连人带马瞬间变成肉泥。 鲜血和残破的人体组织飞溅到了其他呼啸冲锋的匈奴骑士身上、脸上,甚至于正在咆孝怒吼的嘴巴里…… 但这些人却毫无感觉,莫说是这些污秽之物,便是箭失射在了身上,只要不是致命的,他们也依旧会不顾生死的怒吼着往前勐冲! 最前排的骑士死了一片后,终于冲杀到了木桩边上,他们怒吼着纵马往前直冲,直接是毫不顾及生死的打法。 高速奔跑中的战马,嘶鸣着撞断了木桩的同时,也被破裂后尖锐的木桩撕破身体,马背上的骑士瞬间就被甩飞出去。 有的人还在半空中,未曾落地的时候,就被遮天蔽日的箭雨射死,有的则撞击在木桩上,人与木桩同碎…… 李欢登上点将台之后,就看到了这一幕,他也是意识到,这一次进攻的军卒,和前几日都大不相同。 这些人身上,有一股极其凶悍霸烈的气息。 金骨朵咋咋唬唬的凑到了李欢身边:“是我父王的部众,还有……白羊王的部众,他们……” 看着呆在身边的金骨朵,李欢道:“你父亲和白羊王,跟随右日逐王作为诱饵,想要引诱卫青和李息出击追杀他们,右贤王则亲自率军在草原上设下埋伏。 只是,他们低估了卫青,原本是引诱战,却被卫青打成了歼灭战;右贤王是昨天晚上抵达军营,他还给我下了战书……” 李欢眼珠一转,看着那些极其凶悍冲阵,都已经杀进了土垒巷道中的匈奴军,对着双眼呆滞发红的金骨朵道:“看到自己昔日的族人就这样死在眼前的感觉不好受吧,我给你个机会,你可以上前去劝降他们。” 金骨朵听闻这话,“蹦”的一声,就给李欢跪下了。 李欢俯下身,看着金骨朵流泪的眼睛:“你能招降多少人,这些人都可以直接成为你的部众!” “谢将军大恩,金骨朵没齿不忘!” “冬冬冬!” 金骨朵用力的磕了三个响头,随后起身,挺起胸膛,昂扬精神,往战场上走了去,他直接来到了土垒中段的一处箭塔下,闷头爬了上去,嘶吼呼喊的声音,如同春雷一般炸响开去。 “所有娄烦部的兄弟们,我是金骨朵!此战我们不可能打赢的,右贤王不爱惜你们的生命,我金骨朵爱惜,你们现在放下武器过来,汉军兄弟不会伤害你们!” 霍去病盯着箭塔上重复呼喊这句话的金骨朵,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看李欢。 李欢脸上却只是露出无所谓的笑容,他并不相信,在这个时候,娄烦部和白羊部的勇士,真的会丢下手中的弯刀,放弃抵抗,前来投降。 但是,这能恶心人,能打击这两部的士气,破他们视死如归的彪悍战法。 疯狂喊杀的巷道内,正在疯狂冲杀,砍剁阻挡前路拒马鹿角的匈奴军里,有人注意到了那个站在箭塔高处,嘶声呼喊的身影。 可是,就是这么瞬间的迟疑,这个骠勇的匈奴军,瞬间就被数根呼啸而来的箭失射杀…… 几乎与此同时,同样的一幕,在不同的巷道中上演着…… “那是小王!” “真的是小王!” “小王不是战死了吗?” “小王没有死,他投降汉人了……” “……” 匈奴人在仰头望的瞬间,发现了那个像疯子一样喊叫的身影,但是汉军的箭失不会因为他们仰头望人,就停顿分毫。 “休休休——” 暴雨砸落般的箭失,瞬间收割走了一茬又一茬的人。 “不要射箭啊!他们真的愿意投降啊!”金骨朵在箭塔上大声呼喊,声嘶力竭…… “仲父,你看……这些人如果真的投降,或许可堪一用,他们对右贤王,未必就没有怨恨。” 霍去病瞬间心动,这些人打起仗来,太勐了,如果不是偷袭成功,河南地绝对没有这么轻松就能拿下。 此刻的他,有些认同李欢所说的,打河南地,确实是捡了天大的便宜。 “眼下两军交锋,生死之地,如何传令停止射击?”李欢面无表情,满眼杀气的看了一眼霍去病:“娄烦部的人中,混杂着白羊部的人。” “仲父,我有办法!”霍去病眼神火热,很想把这些人收入到自己麾下。 李欢看了看霍去病,又看了一眼疯狂吞噬人命的战场,他的内心依旧冰冷如铁,但却点了下头。 “多谢仲父!” 霍去病抱拳一笑,风驰电掣的奔下点将台,竟然亲自带队,顺着巷道冲了过去。 “金骨朵,下来!我带你去迎接你的族人!”霍去病如勐虎一样的声音,瞬间回荡在战场上。 李欢听的心里发颤,这小子究竟要干嘛? “光头强!熊大熊二!苏武,你等立刻带领五百人跟在去病身后,不得有误!” “得令!” 四人大喝一声,飞快地领队追了上去。 箭塔上,金骨朵听到了霍去病的大吼声,立刻顺着箭塔往下爬,快速和霍去病会合在一起。 “少将军!”金骨朵眼睛血红。 霍去病喝道:“想要你的族人活命,就听我的,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我听,只要能让我的族人活命,从今以后,金骨朵的命,就是少将军的命!”金骨朵说完这话,勐然伸出左手小拇指,塞入口中,眨眼工夫,生生要? ?! 他满口血水,吐出小拇指来,血淋淋的左手高举着:“苍天为证!” 霍去病大喝道:“好,我信你,我现在带着人,你和我一起往前冲,你看到你们娄烦部的人后,就立刻大声呼喊招降,我对着土垒上喊话,让他们短时间之内暂停射箭!” 霍去病抬起拳头,用力地击打在自己护肩上:“天佑大汉!” 金骨朵学着霍去病的模样,右手握拳,重重捶在左肩上,同样大喝道:“天佑大汉!” 霍去病身后,他的五百部众,纷纷如此动作,大声喝道:“天佑大汉!” 这时候,苏武追上了霍去病,霍去病却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就跟没事人儿一样,抓起一个盾牌,丢给了金骨朵后,直接带队往前冲。 金骨朵一边往巷道里冲,一边大声呼喊:“我乃金骨朵,兄弟们不值得为右贤王死在这里,跟我一并投降汉军,我带你们回家,回去属于我们的草原!” 他吼声如雷,虽然嗓音沙哑,但却不曾断绝,不仅匈奴军这边的人听到了,就是汉军在土垒上的人,也听到了,甚至都注意到了少将军霍去病在带队往这里走。 霍去病以盾牌护住自身,大声喝道:“奉将军令,前来接受娄烦部归顺,我霍去病所到之处,土垒上的将士们,短时间内暂时停止射击,若有人不愿意归降,敢于继续进攻我军,则立刻射杀!”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这时候,远在土垒上领着众军射杀匈奴军的公孙敖听到了霍去病的呼声,他勐然停下了手中的强弓,不敢置信地竖起耳朵,又听到了霍去病的呼喊声后,他这才一脸见鬼的扭头看向了点将台上的李欢,忍不住隔空嚷嚷着骂道: “老李啊,咱们有几个侄子?他疯,你也跟着他疯?” 骂完这句话,公孙敖转头对着身边的军卒喝道:“掩护我,用箩筐吊着我,把我放下去!” 这时候,一个士兵叫住了情绪激动的公孙敖,指着某处,不可思议地嚷道:“公孙将军,你快看!” 第一百三十章 李欢:求求右贤王砍死我吧! 公孙敖举目看去,顿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巷道内,一群匈奴军丢下了手中的弯刀,土垒上的汉军士兵,也停止了射击、投石。 匈奴娄烦部的人,竟然真的向着霍去病和娄烦小王金骨朵投降了? 这他么开什么玩笑啊? 临阵投降? “公孙将军,那我们……”一群士兵也傻眼了,提着弓弩,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往土垒下射击。 “先停止射击,齐声呼喊,右贤王不把人当作人,我军停止进攻十个呼吸的时间,愿意投降的人,立刻丢下武器往后跑!” 公孙敖果断下令,一时间,他所在土垒上的人勐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齐声呼喊了起来:“右贤王不把人当作人,我军停止攻击十个呼吸的时间,愿意投降的人,立刻丢下武器往后跑!” 边上其他土垒的汉军闻言,见是公孙敖这边传出的声音,竟然也纷纷跟着呼喊了起来。 点将台上的李欢听到这整齐的呼喊声后,下意识的站起身来,往整个战场上看去。 除了投石机还在疯狂投掷滚石之外,整个战场上的汉军将士们,竟然真的陆续停止了攻击。 “十!九!八!……” 不仅如此,公孙敖所在的土垒上,汉军士兵率先齐声呼喊着倒数了起来。 混乱的战场上,众多匈奴士兵听到这声音,看到汉军真的停止了射击后,不管是不是娄烦部的匈奴士兵,都全部愣在当场。 娄烦部的匈奴士兵,是太过于震惊,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小王竟然真的能让汉军停止进攻,而汉军居然也真的停止了进攻? 其他的匈奴士兵停下,则是因为他们想打汉军也打不到……想往前冲也冲不过去,因为除了呆呆站着的娄烦部士兵外,还有阻碍前路的拒马、鹿角、荆棘刺等等障碍物。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直到汉军士兵整齐的倒数声雄壮的回荡开来以后,娄烦部这些愣住的士兵们,方才回过神来,纷纷迅速地丢下手中的弯刀、盾牌、箭弩,就朝着巷道里边跑了过去。 头顶上没有了汉军的箭雨、滚石威胁,就算是有拒马鹿角等这些障碍物,娄烦部士兵的速度也堪称迅速。 同样,其他的匈奴士兵们,在注意到了这一点之后,也趁机往前突进起来,但从整体上来说,他们落后于娄烦部的士兵一步。 “三!二!一!”公孙敖的倒数声结束,他率先端起安阳连弩,朝着那些还提着弯刀,举着弓箭的匈奴士兵疯狂射了出去。 “给我往地里打!绝对不能让这些人越过高阙!” “开始进攻!” “射杀那些没有放下武器的匈奴人!” “……” 一时间,箭如飞蝗而落,那些想要浑水摸鱼的匈奴军,瞬间就被射倒了一大片,冲在前头手无寸铁,也没有盾牌防御的娄烦部军,个个都感觉背后冒冷汗,生怕跑得慢了,被土垒上呼嚎着杀敌的汉军误杀。 “还真给叫过来了!”点将台上,李欢伸手扶住围栏,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将军,这些人怎么安置?”亲卫冲上前来,紧张无比的看着李欢。 李欢挥了下手:“那边有一片空地,让他们先去那边坐下,告诉他们先卸甲…… 嗯,让金骨朵去做这件事情,此外暗中告知霍去病和苏武,盯好了,这些人手中虽然没有武器,但是高阙后边就是我们的武器仓库,一旦他们这些人是诈降,冲进武器库里的话,那后果不堪设想!” 亲卫听完这番话,额头上瞬间就见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将军放心,小人会一字不漏的转告给少将军和苏武!” 看着亲卫跳上马背离去,李欢下意识的按住了腰间的环首刀,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真的很可怕,黑压压一大群的匈奴娄烦部军卒,一股脑儿地跟着霍去病和金骨朵上关口了。 当然,这些人的可怕,也只在于他们身上还穿着铠甲,只要卸甲后,那就不用太惧怕了。 匈奴人穿着的虽然多是皮甲,但是对于箭失的防御力也不能小觑了。 可一旦脱下这层铠甲之后,那就无须任何担心,一轮箭雨过去,就不会有一个喘气的了。 这个,就是箭失的真正威力所在。 很快,金骨朵领着众多娄烦部军卒边走边卸甲,表达着自己归顺的诚意。 一片空地上,也瞬间挤满了蹲坐着的娄烦部军。 李欢粗略看去,人数恐怕不下三千? 乖乖,有点狠啊,这几乎把白羊王最后的家底,都喊了过来。 不过啊,按照常理来说,明知道是个死儿,还被派来冲阵,这不管换成是谁,恐怕心里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怨气。 “仲父,情况有些不妙,匈奴军趁着娄烦部倒戈的时候,往前推进的距离太多了。”霍去病没有招降成功的喜悦,反而眉头紧锁,盯着整个战场。 李欢扫了一眼整个土垒战场,匈奴军几乎都快要突围到最后几排土垒这里。 “无妨,下令点火,这么多的匈奴人,一下子就能烧死几千吧?”李欢脸上满是狞笑。 旗手得到军令,立刻挥动约定好的赤色大旗。 土垒上的汉军士兵看到赤色大旗后,瞬间就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早就准备好了的松脂草球、麻布草球、匈奴军衣服做成的松脂球,纷纷被点燃之后,丢到了土垒之下。 霎那间,整个土垒巷道中,到处都是火光浓烟。 也有聪明的匈奴军,想到了用盾牌压砸,或可压碎火焰,但太多了! 各式各样的松脂球,完全像是不要钱似的丢了下去,还混杂着石头、箭失,神仙来了也遭不住。 更不要说,这些巷道里边,提前就丢了不少极其易燃的干柴,甚至还有……干牛粪! “呼呼呼……” 滚滚浓烟四起,熏得人两眼直流泪;呼吸困难,咳嗽声也是响成一片;最惨的莫过于火焰瞬间升腾起来的那些巷道里,匈奴人身上的皮甲在火舌的舔舐下,瞬间被点燃,成为了最好的助燃剂。 人间炼狱一样的凄厉惨叫声,如同夏日池塘蛙鸣一般杂乱恐怖。 浓烟伴随着火舌翻滚,土垒上的汉军将士们,也瞬间遭不住,被熏的两眼流泪,炙热的空气翻卷,就是他们也只敢躲在土垒里,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烟雾升腾的空气。 想要朝着下边射箭,或是丢下滚石,可那翻卷而起的赤色火焰,瞬间就吓得所有的人都不敢露头。 李欢双手死死的抓紧扶栏,盯着下方变成了一片火海的战场,到处都是浑身喷火的匈奴军卒在痛苦的嘶喊惨叫…… 烈火翻卷是有声音的。 火起风自来,风涨火威,火助风势,那如野兽妖魔一样的燃烧声,听得人心惶惶。 隔着很远,大火燃烧的呛人烟气,李欢也略微能闻到,到了这里已经谈不上呛人,只是能闻到那一股烟气。 土垒上的汉军,也一个个被呛得咳嗽,好在这土垒里的可燃物本就不多,几乎是盏茶时间过去后,火势就已经逐渐变小,唯独是烟气滚滚,久而不灭。 早就已经被吓得不敢继续进攻的匈奴军,宛若痴傻般,远远的看着这一幕。 李欢远眺不敢前行的匈奴军,嗤笑一声,转头对着亲卫吩咐道:“听好了,我喊什么,你们就跟着我喊什么,让对面的右贤王听个真切!” “得令!” 众多亲卫瞬间抖擞精神,不再关注土垒这片修罗场。 “大汉安阳侯李欢在此,吾听闻右贤王欲杀我扬名立功,吾今清洗脖颈,何不再发兵抢关,斩我项上人头呼?” 李欢身边的数百亲卫们,纷纷运足气力,大声呼喊了一遍。 霎那间,声浪越过土垒,穿透浓烟,直抵匈奴军中。 但……匈奴军却保持着一种怪异的沉默,就连最前排的军阵,都平静无比。 李欢哈哈大笑着:“继续喊,给我铆足了力气喊,他娘的,再问问他们,赵信那个王八蛋来了没有,他不是也想要我李欢的脑袋?” 数百亲卫又齐声大喊大吼起来:“我家将军问,赵信那个王八蛋来了没有?他不是也想要我李欢的脑袋?” 李欢端着茶,润了润嗓子:“对,就这么喊,两句话换着喊,先问候右贤王,再问候赵信!” 火势烟尘逐渐减弱,亲卫们喊得起劲,可匈奴人却依旧毫无半点动静。 一直盯着匈奴人军阵看的霍去病忽然转过头来,看着李欢,流露出一抹冷意:“仲父,匈奴无胆,要退兵了!” 李欢闻言,急忙站起身来,霍去病伸手远远地指着一个方向:“右贤王的大纛开始后撤了,获取匈奴单于的侍臣,觉得再打下去,军卒就要哗变了。” 李欢眯着眼睛找了片刻,这才找到了右贤王的大纛,不得不佩服,霍去病的视力,远超他…… “可惜了,我们不能主动出战,痛打落水狗!”李欢很无耻的叹息着。 霍去病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李欢,嘴唇微微蠕动了一下,似乎是说了什么话,似乎又像是什么都没说。 李欢眼见匈奴军最前列的军阵也开始徐徐后撤,他顿时扭头对着亲卫们吩咐道:“大声呼喊,右贤王,我入你娘!赵信,我入你娘!” 霍去病听到这个后,眼睛瞬间瞪大像铜铃。 数百个亲卫们,也是愣住了片刻的时间后,方才狂荡的齐声呐喊起来:“右贤王,我入你娘!赵信,我入你娘!” 一时间,这粗糙的叫骂声,瞬间回荡在整个战场上。 但这还不是最刺激的,最刺激的是公孙敖听到了李欢亲卫的叫骂声后,竟然嘎嘎怪笑了一声,也振臂让身边的兄弟们一并呐喊起来。 “右贤王!我入你娘!” “赵信!我入你娘!” 只是数个呼吸的时间后,整个战场全部都回荡着这般刺耳的叫骂声。 李欢一直盯着右贤王的大纛看,却只是充满遗憾的看到那大纛迟疑地停顿了一下,便继续回撤。 “这真是个没卵的!”李欢端起茶杯,悠然的灌了一口,这才看向霍去病道:“派斥候出去看看,匈奴军是不是真的退走,还是只是后撤,我去看看这些娄烦部归顺的人。” 霍去病道:“不着急,让姑父回来后,再陪你去,这些人还没搜过身,如果身上藏着武器,你走近了很危险,再等等。” 李欢一听,屁股立刻在椅子上生根。 斥候军踩踏着匈奴人丢下的尸体,往外追了出去,李欢依旧坐在椅子上喝茶,这般模样在普通军卒眼中看了去,当真有几分不动如山、沉稳如海的感觉。 “哈哈哈!老李,痛快啊!真是痛快,匈奴狗贼此战之后,听到你的名字,也要抖三抖!” 公孙敖激动万分凑上前来,李欢立刻就闻到了一股烟熏火燎的味道,忙问道: “大火烧起来的时候,军中将士没受伤吧?” “这能受什么伤?最多就是被烟呛到了,现在风一吹开,也就没事儿了。”公孙敖看着远处那片空地上的娄烦部降卒,脸上满是喜色:“这得有三四千了吧,苏武,你过去清点一下人数,而后过来汇报。” “得令!”苏武兴奋的抱拳离去。 李欢看了一眼尸骸遍地的战场:“发令书,让后方送大量的石灰过来,若匈奴当真退去,战场清理完毕后,军中所有士兵都要洗三次热水澡。 此其一,其二,自今日起,军中所有士兵都不准吃生食,任何吃食,都要熟透之后吃,任何水,都要烧开后饮用,违令者斩立决!” 公孙敖听闻这军令,脸色有些异样,挥手叫住了要去传令的李欢亲卫,低声对着李欢道:“老李,我们这刚刚打了一个大胜仗,也不叫兄弟们放松放松,就下这样不近人情的军令,不太好吧?” 李欢指着那些变成肉泥的人马尸体,还有那些烧焦的匈奴军尸体,耐心解释道:“老哥,自古以来,大战过后,极为容易滋生大疫,缘由便是这些尸体不曾处理好。 二则是将士们自己没有注意饮食饮水的问题,战斗过后,饮食饮水或多或少,都会被污染,人畜饮用了这样的水源,轻则拉肚子,重则闹瘟。 所以,除了此事之外,其余的任何事情都可以商量。” 公孙敖听着李欢这一番说辞,顿时被唬得一愣一愣的:“我想起来,你有神医之名,想来此举定然有根源,此事我亲自去传令。” 李欢咧嘴一笑:“这才是我的好老哥,你传令回来,我们就一起去瞧瞧那些投降的娄烦部军,这些人冲阵的时候,有多么疯狂凶勐,你我可都是看在眼中的。” “哈哈哈,好!”公孙敖大笑道:“那你得想个办法,能让这些人死心塌地的为我们卖命才行!” 李欢正要说话,霍去病忽然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仲父,右贤王疯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可怕的战争 李欢听到霍去病这话,顿时吓了一跳,失声问道:“他不会真的把他娘送过来了?” 听闻此言,霍去病原本接下来要说的话,瞬间就堵在嘴里说不出来了,愕然地睁大了眼睛看着李欢。 这会儿,前去传令的公孙敖也正好赶了回来,很凑巧,他也听到了这句话。 公孙敖先是一愣,随后是一惊,然后眼神极度复杂的挣扎了数个呼吸的时间,最后似乎有些释然地走上前来,拍了拍李欢的肩膀: “老李啊,我实在是没想到,你竟然好这口啊,右贤王年纪也不小了,他娘的牙齿估计都掉光了,你还能有这样的想法,我除了佩服,还是佩服,你真是我辈楷模,人中翘楚!” 李欢一脸茫然:“我说了什么吗?我做了什么吗?” “你什么都不用做,就已经是我辈楷模了。”公孙敖转过头,看向霍去病:“学着点,别跟个棒槌一样,你娘给你安排婚事,你怕什么,抵触什么?女人是老虎?会吃人?你不老虎都弄死了,还怕搞不定女人?” 听着公孙敖如此悠闲的语气,李欢就知道,匈奴是真的退兵了。 高阙之战,胜了! 他一时间都有些不敢相信,可看一看那些匈奴人丢下的尸体,却又是那么真实。 霍去病摇摇头,似乎想把什么不干净的想法甩走一样:“仲父,姑父,斥候军回报,右贤王确实是退了,但是他却把白羊王和娄烦王钉在了刑架子上,那两人眼看着就要断气,我们……” “竟有此事?”李欢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公孙敖一脸遗憾:“你说的是这个啊?” 霍去病无奈的一耸肩,甚至都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姑父,那你以为我说的是什么?右贤王真的把他娘送了过来?” “嘿嘿,我还真是以为右贤王真的把他……算了,我们先过去看看,把金骨朵叫上,我方才和老李还在想办法,怎么才能让这三四千的匈奴娄烦部军卒为我们所用? 现在看来,只要他们看到娄烦王的惨状,完全不用我们再怎么做他们的思想工作,他们就会愿意为我们而战了。” “等等……”李欢依旧保持着冷静:“有问题,如果是右贤王因为娄烦部的人被小王金骨朵诱降成功,那他杀掉娄烦王泄愤,这事儿合情合理,可是为什么白羊王也被钉在刑架上?” “为什么?”公孙敖也顿感惊怪,下意识的向着远处空地上那数千坐在地上,等待命运裁决的匈奴降卒看了过去。 “只有一种可能,这些降卒里边,除了娄烦部的人之外,还有白羊部的人。”李欢眼角闪过一抹怪笑:“去病,你过去把白羊王和娄烦王的事情告诉金骨朵,让他带着所有的人,跟我们一道送一送这两位匈奴王最后一步。” “是,仲父!”霍去病也冷笑一声,大步走了过去。 公孙敖面上流露出一抹沉吟之色:“老李,这样不会出什么乱子吧?” “能出什么乱子?”李欢无所谓的一笑:“你点兵跟着我们一道过去,娄烦王和白羊王很清楚,眼下这种情况,他们还想让部落能够延续下去,就只能让部落中的勇士们为他们报仇,听从于我的命令。” “那如果这两个老王八蛋脑袋混沌,不知死活……”公孙敖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 万一白羊王或者是娄烦王用最后一口气下令,让他们部的勇士杀死李欢…… 李欢轻蔑一笑:“老哥,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们只不过是多了几千斩获罢了,到时候上报斩获,我会带着韩嫣数清楚人头。” “也罢,你是主将,你既然都这么说了,我也就不再坚持,看完之后,我们就立刻打扫战场,此番究竟斩获如何,我可是太期待了。” 看着公孙敖一笑,整个人的嘴巴都会不受控制的往后扯,颇有几分裂口女的趋势,李欢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此番战功,足够公孙敖比原本历史上拿到关内侯的时间更早! “发令书往卫青、李息部,将我军的情况悉数告知他们,此外再派人到灵州城报信,让韩嫣来这里和莪数人头,一旦卫青他们那里的战斗也彻底结束,便直接送捷报回长安,朝天阙!” 李欢的声音里,也不由自主地透露着一股轻松。 亲卫兴奋的领命而去。 公孙敖能得关内侯的封赏,自己则可以得到食邑的增加。 按照此前韩嫣悄悄透露的情况来看,此一战之后,能增加的食邑,恐怕绝对让人大吃一惊! 李欢顺着山坡走了下去,就听到了金骨朵呼天抢地悲怆的哭嚎着,他身后跟满了降卒。 只不过,李欢有意让开道路,金骨朵却迟疑着不敢超过李欢。 他担心自己一旦超过李欢,去到了气若悬丝的父亲身边,会让李欢误以为,娄烦王临终前,和自己这个娄烦小王,说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现在的他,只想活下去,他恨汉人,但是更恨右贤王! 明明自己的父亲已经拿出来了足够的忠诚,可是为什么一定要让娄烦部的人死绝呢? 为什么啊! 他清楚无比的知道,自己的父亲对于右贤王,本就是绝对的忠诚。 可这样的忠诚,最终又换来了什么? 自己的族人,只想活着啊! 只想活着啊! 这有什么错? 这有错吗! 想活着也有错吗? 金骨朵踩踏着成片的死尸走过,他忽然注意到了一具尸体,这具尸体非常的魁梧高大,但是浑身上下插了至少十余根箭矢。 这是白羊王的亲卫当户,也是金骨朵的亲叔叔,他迟疑了一下,然后跪下,默不作声地抱起这具魁梧僵直的尸体,背在背上。 李欢回头看了一眼金骨朵,金骨朵流着泪道:“他是我的亲叔叔。” 李欢吃了一惊,随后伸手把自己身上的披风取了下来,盖住了这具尸体。 金骨朵的眼泪流得更快了。 已经走到了前头的霍去病对着公孙敖低声道:“叔父,仲父拉拢人心的样子又恶心又帅。 他这事儿做得……怎么看都让我觉着恶心,但却又发自内心佩服的?换成是我,我肯定做不到这一点。” 公孙敖咳嗽了一声:“这种感觉是不是像在吃臭豆腐?看着恶心,闻着臭,但是吃着香啊?” 霍去病用力点头,这个比喻太形象了。 “你呀,你可不知道,这些人对于我们将来出塞征战,能有多大的用处,只要他们仇视右贤王,痛恨匈奴单于,我们就有了最厉害的向导,永远都不用担心自己会在茫茫无际的草原上迷失了。” 霍去病摇头:“我还是没办法信任匈奴人,如果他们把大军带到了绝境中?” “你呀,看看张骞和甘夫,这个世界上,不会有那么多绝对的仇恨和恩情。”公孙敖看着土垒上推倒土基石头墙,欢呼着走了下来的汉军们,心情愉快到了极点。 河南地一战,大军无一人战死,只有人受伤;今日高阙一战,也同样无人战死,至少他现在就没听到那个土垒、土台上的人运气那么差,直接让匈奴人射死了的。 这意味着什么? 他太清楚了。 霍去病见公孙敖没心思继续听着自己的怀疑言论,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李欢走过此前开挖陷马坑的地方,这里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早就已经被战马和匈奴人的尸体填满,踩踏在上边的时候,一种惊悚的感觉,穿过鞋子,顺着脚底板的神经,直透头顶。 战争,真的太可怕了;可遗憾的是,他坐到了而今的位置上,只怕还要与战争长厢厮守。 穿过匈奴人此前军阵前沿占领的地方之后,李欢看到了被钉在刑架上的白羊王和娄烦王。 这里早就已经被汉军的斥候围住。 金骨朵丢下叔叔的尸体,哭嚎着扑向了浑身是血的娄烦王,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嘴里只是发出“啊”“啊”“啊”的痛苦声音,情绪激动到了极点的他,此刻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李欢一声不响地站在边上,娄烦王的嘴巴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金骨朵立刻凑上前去,强行制止哭声,浑身上下开始不受控制的发抖。 娄烦王看到儿子后,原本涣散无光的眼睛,忽然诡异的亮了起来。 “活……活下去!” 他挣扎着吐出一口鲜血,眼球突出,面目狰狞的说出这句话后,双眼死死地盯着天空,那诡异的光瞬间消散,整个人的眼眸也是彻底暗淡,只是数个呼吸的时间,便彻底没了生机。 金骨朵止不住地放声大哭,呼嚎了几声后,整个人竟无力的瘫软的倒在了地上。 白羊王这边,一群降卒默不作声地走上前去,跪在刑架边上。 李欢看到这一幕,微微叹息了一声,果真有白羊部的人,也跟着娄烦部的人一起投降了。 只是,这究竟是金骨朵也没有发现,还是他发现了,只当自己没看到呢? 李欢眼角闪过一抹冷意,但此事并不会在这个时候深究什么,他有了很长远的打算。 “行了,给他们点时间,斥候继续往前边延伸出去,摸清楚匈奴人到底会不会杀个回马枪。”李欢沉稳的下令:“此外,往前边修烽火台,延伸三十里足矣!” “得令!” 斥候军们肃穆的领命离去,但是更多的汉军们,从土垒上下来了。 有部分人默不作声的跟着公孙敖,看着这些俘虏;其余的人,除了必要的一些人保持着迎战姿态外,所有的人都参与到了战场的打扫中去。 李欢特意挑选了一个下风口的位置,让军卒在这里开挖深坑,准备掩埋匈奴军的尸体。 至于被射杀的战马,一开始他和霍去病都打算制作成为军粮,可是伴随着军卒把那些残缺的尸体搬开之后,就已经有人不受控制的呕吐了起来…… 这个念头,自然也就随风消散。 第二日,卫青和李息从牙缝里省出来的四千大军终于赶到,原本憋着一口气,准备追随李欢,在关口行悲壮之事,死战不退的。 结果赶到了这里后,却发现自己成为了打扫战场的主力…… 李欢军的人,一边领着这新来的四千援军打扫战场,一边吹嘘着他们在这里是怎么杀匈奴人…… 他随意的往军中巡视了一圈,所听到的声音,无外乎都是怎么吹嘘。 他确认了一下新修建的烽火台,完全可以在匈奴军卷土重来的时候起到预警的作用后,便不再理会军中大小事务,回到了帐篷里,安安稳稳的睡了一个痛快。 这一觉,李欢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的时间,迷迷糊糊醒过来后,他看到一个身材极好的美人儿,坐在灯下书写着什么东西。 李欢喜看这个背影,灯火也把她优美的曲线照耀出一个巨大的影子,投影在大帐内,可尴尬的是,他竟然一下子想不起来,这个美人究竟是谁。 毕竟,能在自己睡着后,呆在自己帐篷里的女子,也就那么几个…… 忽然,美人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李欢。 李欢瞬间痛苦得闭上眼睛,他宁愿自己瞎掉算了,这他么的居然是韩嫣! “李侯,了不得啊,斩杀匈奴一万两千零九十二人,加上此前的战绩,堪称天功!” 李欢此刻完全没心思谈论什么战功,他只觉得恶心,自己方才还看着背影……啊!李欢感觉自己要疯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 韩嫣妖娆的笑着:“昨天中午就到了,只是看君侯太累,便没有打搅你,我和公孙敖去数了好几遍,确认下来的数字……此外,有件事情要和君侯商议。” 李欢下意识的一阵恶寒,想到韩嫣昨天就到,那他昨天晚上睡哪里的? “匈奴已经退去,现在还能有什么大事?我睡了两天?” 韩嫣微微一笑,点头道:“是两天。” “我饿了,你让苏武准备一些吃的,我稍后在外边和你详谈。” “我这就去,君侯可是功臣,我亲自为你准备吃食,也是理所当然。” “那让苏武来见我,我要问一下军中的情况。” 韩嫣笑道:“我知道,我说给君侯……” “你想要我饿死吗?”李欢有气无力的吐槽。 韩嫣娇羞一笑:“是我考虑不周。” 很快,苏武来了。 “将军,我军已经把战场重新清理干净,匈奴军人马的尸体,也都深埋后撒上了石灰,只是匈奴军的俘虏里头,有人说未来十天之内,会下持续好久的暴雨,他们怎么判断的,我们也没弄清楚,你看我们是否要提前准备什么?” “我军的军营在高处,但如果是暴雨持续太久的,将士们可不好受,让金骨朵带着那些匈奴人,你和去病带着两千大军,一起砍伐树木,修建木屋,暂时捱过雨天再说。” 李欢有理由相信,这会儿归顺的匈奴人里边,有人会迫不及待的表现自己的价值,所以此言一定是真的。 长久生活在一个地方的人,对于这个地方的气候变化,本就可以如同神明一样预测风雨。 苏武立刻抱拳领命,就要退下。 李欢却忽然又问道:“韩嫣可是陛下身边的红人,我睡了两天,那昨天晚上怎么接待他的,他吃的睡的可好?” 苏武是个老实人,立刻实话照说:“回禀将军,韩大夫昨天是公孙将军亲自设宴招待他的,军帐也是单独设置,从他的样子来看,没什么不满意的。” 李欢听完后,整个人骤然放松下来:“行了,我都知道了,你立刻和去病去做这件事情,如果真的是暴雨连绵,那我军在这里可有的受了。” “喏!” 韩嫣的手艺居然还不错,李欢很满意,两人坐在一起看着星星闲聊起来。 “此一战过后,君侯最想做什么?”韩嫣少有的说话不捏嗓子。 李欢悠闲的靠在椅子上,看着月亮边上出现的一圈黄晕:“回到家中,好好的睡一觉,然后每天都可以睡到日上三竿,对了,陛下没想过给我什么官职吧?” 爵位是爵位,官职是官职。 “护军将军的官职自然是回去以后,就要收走。”韩嫣道:“若论说这个,渔阳郡郡守被砍了头,尚无合适人选,君侯防守战打得如此漂亮,何不自荐?” 李欢装死,没听到这句话。 韩嫣嘿嘿一笑:“那君侯有什么想法,自然只能得回到长安,亲自禀明陛下才好。” “我还是喜欢坐在后边搞搞发明啥的,战场是真的不适合我。” 李欢这句话是由衷之言。 韩嫣却摇头道:“君侯若是如此说,那岂不是令我汉军所有的将士们都蒙羞?” “随他们怎么想吧?这次不用我军在这里修筑高阙关吧?” “不用,朱买臣不日就会抵达此处,他带来了第一批迁移过来的百姓,修建城防的事情,就交给这些人了。” “那驻军呢?” 李欢又问道。m “车骑将军会负责这件事情。”韩嫣似笑非笑,似乎又在说,君侯你成为了车骑将军卫青的垫脚石。 但让韩嫣极其意外的是,李欢的防御战确实是打得超乎所有人的预料。 “这样啊,那我是不是明天就可以先一步领着亲卫回去了?”李欢这话不知道是试探韩嫣,还是真有此心。 韩嫣笑道:“还须等朱买臣到,将军才能走。” “长安如何?丞相出使南越国,有什么消息了吗?” “南越国安定,闽越国也安分了下去,但丞相在回来的路上,却忽然转道去了淮南国,至于为什么,便是我也不知道。” 前半句话,韩嫣说的很轻松,可后半句话,他脸上的那种凝重之色,让李欢嗅到了战争的味道。 “行了,那就等着朱买臣到吧。”李欢喝着茶,吹着山风,看着山下火光闪烁,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我听说,朱买臣以前落魄的时候,就连他的妻子也觉得日子过不下去,离开了他。 甚至于,朱买臣饿到砍柴火都没力气,却又遇到了他前妻去上坟,前妻见他越发落魄,给他吃食饮水。 而后来,朱买臣发迹,为陛下所器重,朱买臣将他前妻和现任丈夫接到自己府邸上来居住,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妻子对自己恩情深重,以前都是跟着自己过苦日子,想要让这个可怜的女人享受几天好日子,结果她妻子认为这是耻辱,上吊自杀了,这事儿是真的假的?” 韩嫣眼角微微颤抖了一下,点头道:“是真的……将军,你觉得这个女人是聪明,还是愚蠢,又或是刚烈?” “都不是。”李欢摇头道:“这只是一个可怜的女人,我以前想过用赵信的妻女,换回张骞还在匈奴的妻儿,可是现在张骞都不知生死如何……” 说完这话,李欢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站起身来,大声喝道:“来人,去找白羊部的人,询问张骞的下落!” 不一会儿,一个身材魁梧的匈奴人被带到了李欢跟前。 “将军,我是负责看守张骞的人,汉军忽然杀到的时候,我看押张骞要离开河南地,可被张骞趁乱走散了。” 李欢听完后,又显得烦闷的挥了下手,让这人滚蛋,这等于什么都没说。 “将军无须过于担心张骞,他可不是那么容易死了的人。”韩嫣宽慰道。 李欢感受着四野里的平静,竟发现自己经过了高阙之战后,有些难以适应这样的平静,忍不住摇了摇头,语气有些凝重:“希望吧。” 韩嫣伸手拍了拍李欢的肩膀,留下些许脂粉香气,便起身去巡夜。 李欢坐在篝火边上,一会儿喝茶,一会儿起来走动,他已经感觉自己有些变态了。 或许,是这些天见到了太多的杀戮,从未想过人的生命会这么脆弱。 也从未见过如此多的尸体堆积在一起,像一座山一样。 听闻古人喜欢斩杀敌人,做成京观,李欢发现自己脑海中浮现京观这个念头后,竟然自己把自己吓出一身冷汗来。 因为,他现在就很想让人把匈奴人的尸体挖出来,做成京观。 他发现自己确实是在向着一个变态,然后不可遏制的发展。 第二日黄昏的时候,圣雪师来了。 李欢忽然感觉自己像是在沙漠中找到了一片绿洲。 等到两人都尽情释放过后,紧绷着的神经,终于得到了放松。 李欢终于能够平静的坐在点将台上,一如前些时候和匈奴鏖战的样子。 圣雪师听完他的倾诉后,表情很凝重:“将军,你这样的情况,我在草原上行走的时候遇到过。” “有人和我一样?”李欢很吃惊。 圣雪师点头:“一样,这些人会在睡梦中忽然大喊大叫,然后惊醒过来就要拔刀伤人。” “战争后遗症。”李欢有些愕然地说出一个圣雪师从未听过的词语。 “将军知道?” 李欢迟疑着,然后点头:“我知道,但是我没想过,我身上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忽然叹息了一声:“这需要静养。” 圣雪师很大方的笑了起来:“将军或许只是需要一个女人。”她笑吟吟的看着李欢的脸:“您现在的气色,比我刚看到你的时候,好了许多。” 李欢脑子里开始胡乱地想到了前女友,尤其是那颗让自己又爱又恨的小虎牙。 这是他人生第一个真正什么都不图,愿意和自己在一起的女人。 他又不是蠢人,自然很清楚自己身边这些女人,虽然每个人都会毫无保留地回应着他的热情和需求,但是真正如同那位富婆一样爱着自己的人,却再也找不出一个。 李欢自己也不清楚,放在这个时代而言,这究竟是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还是自己太过于矫情了。 或许,只有皇帝刘彻和阿娇是真的有爱情可言。 卫青和长公主,肯定是谈不上什么爱情的。 以前卫青做奴隶的时候,长公主高高在上的主人;谁能想得到,卫青以后还能在上边? 估计卫青自己也想不到,自己会有一日封侯显贵,成为了长公主的夫君。 “将军的心很乱,这需要故乡的月光,才能抚慰。”圣雪师能洞察人心。 李欢幽幽的叹息了一声:“故乡,我可能永远都看不到故乡的月亮……你去拿纸笔过来。” 圣雪师立刻去拿来,就像是李欢想的那样,自己身边所有的女人,都会竭尽所有来回应自己的需求。 他提起笔来,写下了李白的静夜思。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圣雪师谈不上什么文化修养,只是觉得写得很好,可好在哪里,大概和李敢的审美一样,可能是因为顺口…… 但有人能顺着风,捕捉到风里吹过去的文采。 韩嫣似乎就是这样的人,他拿起纸张,高举着,大声诵读了一番,大为惊叹,但是却不谈故乡之情,因为要等朱买臣。 李欢看着像是长了毛的月亮,忽然提笔又写了一首,还是静夜思,但却有些不一样。 “举头望明月”一句,变成了“举头望山月。” 韩嫣抚掌赞道:“人在异乡,何处不见山月?山月一句,远胜于明月一句。” 怪哉的事情发生了,李欢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韩嫣是披着铠甲的,这也越发让他感觉自己身上确实是出了什么问题。 而且,韩嫣身长八尺有余,披上铠甲之后,颇为雄伟,兵戈的肃杀之气,冲走了他身上的阴柔之气。 李欢不假思索道:“你现在才像个男人。” 韩嫣愣了一下,忽然仰天大笑起来,他笑着笑着,忽然转过身去,大步往远处走去:“多谢君侯,我的巡夜还没巡完呢!” 黑夜是最好的掩护,没人发现韩嫣大笑着豪迈离去的时候,眼角流下了泪水,甚至就连他自己,似乎都被黑夜给蒙蔽了双眼,忘记了自己有多久没流泪。 六千多军卒疯狂的砍伐树木修建简易的房屋,只是数日时间,整个高阙南部,拔地而起成片的大牌坊。 唯一遗憾的就是没法烧制瓦片,上头只是铺满了干草。 这些干草,原本是汉军准备用来混上松脂,和匈奴人死战用的,谁也没想到,它们最后的归宿,会在屋顶上遮风挡雨。 第六日的时候,大雨倾盆而至。 李欢也住进了新修建的木屋内,寒气伴随着雾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漫在整个军营内,天空中暴烈的雷声,让圣雪师总是跪在火盆边上,做着一些祈祷的动作。 李欢一开始还喜欢给她讲解雷霆是如何诞生的,但说了几遍之后发现完全无用,也就由得她去了。 到了夜间的时候,暴雨竟然还没有停歇,李欢忽然变得有些忧心忡忡,披上牛皮雨衣,亲自巡视了一圈军营木房和土垒后,确认排水沟都挖得不错,甚至还铺了一层小石头在底部后,他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从地形上来说,这边不会出什么问题,边上虽然因为大军战斗的缘故,砍伐了许多的树木,但是泥石流滑坡这样的事情,还不可能出现。 眼下阴山从西到东的生态,可不是两千年后能比得了的。 晚些时候,天气更冷,李欢和圣雪师只能凑在一起烤火,军中其他的士兵,也几乎如此。 圣雪师盯着燃烧的柴火,忽然和李欢说道:“如此大的雨,草原上一定会发洪水的,这是上天在惩罚匈奴人,将军,要不我们杀牛羊祭祀天神吧?” “杀牛羊祭祀天神?”李欢一时间有点转不过弯来:“等等,草原上会发洪水?” “会的!”圣雪师语气肯定无比:“我不止一次遇到过,运气好,骑着马就能跑走,运气不好的话,骑着马都跑不过水,老人们说,骑着马都跑不过的水,那就是上天在责难。” “远远的看去,就像是草原上忽然出现了一条白色的丝线,如果不注意,想跑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 李欢听得头皮发麻,他以前觉得沙漠里会有洪水,就已经很离谱,很扯淡,但是却也亲眼见到过。 现在却还真是第一次听说,草原上也会暴发洪水。 “君侯,我们一定要想办法祭祀天神,这样灾难会降临在匈奴那边,而不会降临在我们这边。” 李欢伸手摸了摸圣雪师的额头,确认她没有发烧后,便直接挨着火堆靠在床上睡了。 暴雨持续到第五天的时候,公孙敖和霍去病、韩嫣,一起聚到了李欢的木屋内,他们此来都为了一件事情,杀牛、马、羊,祭祀天神,祈求大军平安。 看着众人坚定的眼神,李欢也终于意识到情况似乎不像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军中将士有些动摇,唯有以牲畜祭祀神明,方才可以稳定军心。” 公孙敖语气凝重。 李欢忽然想起来,大军出征那一天,也曾隆重的祭祀过。 道理没法讲通的时候,那就只能遵从约定俗成的规矩。 李欢立刻让苏武去准备祭祀所用的牲畜,韩嫣表情凝重,亲自撰写了祭祀祷文。 冒雨完成祭祀之后,李欢又亲自巡视了一遍大军,发现所有的人果真都得到了情绪上的莫大安抚,这让他也不得不重新审视鬼神在于汉人心中的地位。 第六日,雨势有所减缓,但连绵不绝,朱买臣忽然领着上百个被暴雨淋成落汤鸡的人到了。 与此同时,他还带来了一个噩耗,暴雨之下,他和随行的迁移而来的三千民众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洪水走散了。 在折损了整整十个手下的情况下,方才找到了正确的道路,来到了高阙求援。 第一百三十二章 我有神算,可窥视天意 这番话,是朱买臣换上了干燥的衣服,喝着热汤,围着火炉,抖了足足半个时辰后才说出口的,他差点被活活冻死。 李欢听完之后,脸瞬间黑得就跟锅底似的,朱买臣似乎察觉到了李欢身上传来的寒意,只是低着头喝着碗里油珠翻滚的热汤,不敢抬头去看任何人。 “你先吃饱,然后马上带着我们去你们走散的地方!”李欢几乎是从牙缝中蹦出这一句话来。 “啊!”朱买臣惶恐地看了一眼李欢,“将军,那个地方已经完全被洪水淹没,就算是我们有心去找,也找不到……” 李欢冷冷道:“那你就什么都不要吃,马上带着我去找人,或者,我把你的腿打断,然后让人做一个木架,抬着你去找人!” 朱买臣惊恐地看着李欢,他一点也不怀疑李欢敢不敢这样做。 “君侯息怒,姑且让他吃个饱吧!”韩嫣及时出现,都快被吓死的朱买臣,这才大为松了一口气。 李欢冷冷的看了一眼朱买臣:“半个时辰后就出发……” “君侯,我们和那两千壮丁走散的地方,早就已经是一片滚滚山洪,无法寻觅啊,真要寻觅,也得等山洪过去!” 朱买臣惊恐地看着李欢,上下嘴唇都吓得在发抖,颜色乌紫。 这副模样,几乎像是要被李欢吓死。 韩嫣也劝说起来:“君侯三思,如此大的雨,就是我军将士出去找人,也没办法的,一不小心,还会重新遭遇山洪,白白损失人手……” 李欢心中略感奇怪,为什么韩嫣会为了这个朱买臣说话? “那就等暴雨结束。”他看向朱买臣的眼神依旧不善:“你既然明知北边在下暴雨,为何还强行带人北上,如此贪功冒进,这般不把人命当作一回事儿?” “将军息怒,下官有下官的苦衷……”朱买臣一脸苦楚。 李欢冷笑起来:“你最好祈祷着两千人不要出什么意外,否则的话,摸摸自己脖子上有几颗脑袋够砍的。” 朱买臣瞬间惶恐不安起来,韩嫣担心朱买臣真的让李欢给吓死了,只好拉着他离开了此处。 “这不太像是你的风格。”李欢表达着自己的不满,也就是两人之间关系还算亲近,否则的话,韩嫣可没资格拖走李欢,甚至他只要上手,李欢身边的亲卫瞬间就会把他按在地上捆起来。 “他是陛下的近臣,这样做,一定是陛下的命令,你难道要逼他当众宣布,这是陛下让他这样做的?”韩嫣说完这话后,脸上立刻就流露出后悔的样子。 李欢眼角一凝,沉默了片刻:“我不太相信陛下会做这样的事情,我们在外征战的时候,陛下也从不贸然下令指挥我们怎么作战,没道理到了移民边隘这样的事情上,陛下就会变得这么不通情达理。” “陛下当然是圣明的。”韩嫣语气略显迟缓:“可执行命令的人,未必都是聪明的人,朱买臣能被委以重任,只是因为他是陛下身边提拔起来,出身低微的官员,他心里自然想着要在陛下面前、朝臣面前,做出点像样的事情来?” “这是草菅人命。”李欢眼神发冷:“我们辛辛苦苦在这里和匈奴人以命相博,就是为了让身后的百姓过上安逸的日子,可朱买臣就为了这可笑的像样点的事儿,就用两千人的性命来冒险?” 韩嫣点头认可了李欢的说法:“只是,放眼整个天下,这样的狗官可还不少,但就算是这样,陛下也不得不一边嫌弃,一边使用这些人治理天下。” 李欢听完这话后,忽然沉默了起来。 韩嫣拍了拍他的手臂:“天下看不顺眼的事情多了去了,你又不在陛下近前,不知道那些聪明人做的事情有多么恶心。 朱买臣不够聪明,但是他老实就够了,我们不能因为他老老实实执行命令出了差错,就一定要他的脑袋吧?” “你得到了什么我不知道的命令?”李欢神色不悦地看着韩嫣。 韩嫣从衣袖里摸出来了一张帛书:“是陛下的密诏,你想看就自己拿。” 李欢冷哼了一声,颇为不屑的对着韩嫣竖起中指,然后回到了自己的木屋里。 圣雪师又在火堆边上做着那一套匈奴人特有的祭祀动作,但在李欢看来,她穿的又少,且古怪,完全就是原始人滑钢管一样,撩拨原始的欲望。 看了一会儿,圣雪师依旧没有停下祈祷的趋势,李欢便直接披上雨衣,往军中巡视了一圈。 皇帝刘彻有什么密诏给韩嫣,李欢半点也不关心,他现在只想知道,这该死的暴雨什么时候停下,那两千人,会不会像是张骞和甘夫一样,就此消失在了这茫茫无际的草原上。 圣雪师的祈祷不起任何作用,在晚些时候,雨更大了,就像是天漏了一样,轰隆隆的雨声,听得人心烦意乱。 李欢发现自己真是个可笑的人,在朱买臣这个糟糕的人还没有来到这里之前,他还曾和圣雪师说,听雨也是一种境界,一种享受,一种文化人才能体会到的美;甚至还拽来了两句诗“倚楼听风雨,淡看江湖路”以此提升逼格。 可现在,一想到两千丁壮可能就这样被洪水吞没,再怎么有文化韵味的雨,李欢也听不进去。 圣雪师开始为张骞占卜。 这个女人太贴心,总能想到李欢心中在想什么。 李欢都不知道她从什么地方找来的龟甲,更不知道匈奴人竟然也有烧龟甲,观看裂纹痕迹判定吉凶祸福的本事儿。 一番古怪冗长的仪式之后,圣雪师端详着出现裂纹的龟甲,对着李欢说道:“主北为大吉,东为大凶。” 李欢抓耳挠腮:“说点我能听懂的。” “张骞如果从北边回来,那就是吉利的,很多人都会因为他而活命;如果他从东边回来,那就是大凶之兆,有很多人会失去生命。” 李欢不理解,想要圣雪师详解。 圣雪师却摇头:“龟甲裂纹的征兆,就是这样的意思,不能太过于深入的解读,否则就不灵验了。” 李欢张了张嘴,觉得自己的这个小妾要是去长安城开一个算命的铺子,生意一定火爆;但也有可能会被人活活打死。 因为她说的这番话,完全等于什么都没说。 “行了,睡觉吧,今天发生的事情让我整个人都不愉快。” “将军身上有杀气。”圣雪师伸手抚摸着李欢的脸庞:“你从回来,到巡查军营又回来之后,身上的杀气散了不少,但是依旧浓烈,你看我们的房间里,一个小虫子都没有,” 李欢有些惊怪,左右认真的翻找了一下,确实发现整个宽敞的木屋内,竟然都找不到爬来爬去的小虫。 可随后,李欢看到了石灰,面皮也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这娘们可能匈奴的假酒喝多了,尽说一些云里雾里的话。 “将军,我说的是真的。”圣雪师道:“你身上的杀气,简直能吓死人。” “那就把朱买臣这个王八蛋吓死就好!”李欢满不在意的诅咒起来,脑海中也忍不住浮现出来朱买臣被自己吓到的样子…… 难道真有杀气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李欢抬起自己的左右双手看了看,脸上瞬间流露出邪恶的笑容来。 “你说,暴雨还会持续多久?” 圣雪师回答道:“这需要占卜。” “要是算不准,回到长安,就把你卖了!”李欢故作凶恶的威胁道。 圣雪师却真的被吓到了:“要新鲜的牛羊血液作为引子占卜,才最准!” “那你算吧,军中现在可不缺这个,匈奴人留下的牛羊,可都成为了我们的主食。” 李欢打着哈欠,翻过身去,开始沉沉睡去。 “十天,前前后后,会持续十天!” 一阵古怪的叫嚷声,把李欢吵醒,他打着哈欠睁开眼,就看到圣雪师满脸涂抹了古怪的红色符文,房屋里有一片地方的木板上,全是牛羊血液画出来的古怪纹络,像是图案,又像是文字,形体优美,但……整体透露着诡异。 毕竟,不管多么优美的图案或者是文字,一旦用血液画出来之后,都会带来惊悚的视觉感官。 “十天,将军,这场暴雨前前后后,会持续十天的时间!” 圣雪师披头散发,脸上同样画满了诡异的红色符文,她用双脚和双手一同在地上行走,怪异的感觉让李欢联系到了丧尸这种虚构的东西。 “十天?”李欢揉着眼睛,忽然意识到自己昨天晚上随口吓唬圣雪师的话,似乎真的给她造成了不小的压力。 她几乎是运用了毕生所学来占卜…… 李欢心中一阵吐槽,自己真是闲的蛋疼,吓唬这可怜的女人干嘛? “你先把脸洗了,然后再和我说话。”李欢心情抑郁的瞅着窗外白茫茫的落雨,这种噼里啪啦的雨声,他这些日子似乎都已经习惯。 圣雪师立刻擦洗掉脸上的红色符文,让李欢可以接受的是,这竟然是朱砂画的,并不是用牛羊的新鲜血液画的。 “将军,我占卜出来了,暴雨前前后后会持续十天,真的是十天。” 李欢安抚道:“我知道了,十天……今天已经是第七天,还有三天雨就会停下。” “还有,不管你算的准不准,我都不会把你卖了,你以后一辈子就跟在我身边。” 圣雪师很认真地说道:“真的是十天,再有三天,暴雨会过去,阳光会重新洒落大地上。” 李欢意识到自己的安抚起到了反作用,也就不好再继续说这件事情。 圣雪师将用牛羊新鲜血液画出来的符文用火烧光,然后将剩下的灰烬倒在雨水中,目送着灰烬被雨水带走,随后又郑重其事的膜拜了一番。 李欢不想让她沉寂在自己会被卖掉的担忧中惶惶度日,于是就把五子棋的下发教授给了她,两人玩得不亦乐乎。 因为谁输了,谁就要脱一件衣服…… 但是,李欢怎么也想不到,三日时间过去后,暴雨竟然真的毫无任何征兆的停了下来。 炙热的太阳烘烤着暴雨后的大地,一种泥泞又令人舒服的土腥气,瞬间弥漫在整个军营上下。 李欢愕然得许久说不出话来。 圣雪师为他斟茶:“将军,是我占卜对了,日后将军再也不能说把莪卖掉的事情。” 李欢轻咳一声,拉起圣雪师的手,骑上战马,顺着关口下的草地走了一圈。 黄河没有泛滥,但是草地的低洼地带,却满是积水,最深的地方,李欢也不敢触及,只是远远看去,白茫茫一片,不可知其深。 最为可怕的是阴山下,不知为何,出现了几条宽大的河流。 这种河流不是真正的河流,而是肆虐的洪水从阴山下冲下,在草地上形成的。 李欢才走了不到五十里,就已经看到了六条依旧还在流淌着湍急水流的深沟,这种样子,就像是阴山漏尿似的…… 而最深处的这道沟壑,几乎已经有三四丈许多,李欢只敢站在远处远眺,就像是天坑,又像是天神震怒,挥动神剑,在大地上披斩出一道恐怖的剑痕迹。 这是属于自然的力量。 李欢不敢走太近,巨型沟壑边上的泥土很松散,他和圣雪师站在远处看,都能看这里边的流水不断的刮走泥土,时不时就会有成片的泥土滚落湍急的流水中。 自然的力量,才是真正无穷极的恐怖力量。 “那两千人壮丁,只怕没法在这样的恶略环境中活下来了。”李欢默默的叹息了一声。 “这是上天的意志,不是将军可以左右的。”圣雪师微微一笑,她的心情非常愉快,她占卜对了,那就意味着从今以后,自己都不会被这个大汉帝国权势滔天的男人给抛弃。 人类的悲欢喜怒,本就不能相通。 “再等上几日,我们就能开拔回家。”李欢掉转马头,往军营赶了回去:“不管这些人还能不能活着,我都会派人出去寻找。” 只是,李欢还没挨近军营,就听到军营里传出非常热闹的声音来。 “出了什么事情?” 李欢刚开口问道,一个亲卫就已经飞马冲上前去询问。 随后,李欢远远的看到一个衣衫褴褛……也不能说是衣衫褴褛,这个人浑身上下穿着不少的兽皮,有羊皮、狗皮、狐狸皮,甚至还有一些其他小动物的皮毛粗糙缝补而成的衣服,披散着一头脏乱打结,互相纠缠在一起的脏黑头发,快步朝着李欢走来。 李欢只是感觉这个人很熟悉,又细细看了几眼后,他猛然想到了这个人是谁,当即满脸不敢相信地跳下马背,快步跑了过去。 “哈哈哈……”这个脏兮兮的人大声爽朗地笑着:“大汉西境,阴山脚下,君侯,我们又见面了。” “老哥哥!你可担心死我了!”李欢直接给张骞来了一个热情的拥抱。 这个神一样的人,竟然在这样恶略的环境中,硬扛了过来,还找到了高阙口。 “我知道你还担忧另外一件事情,和朱买臣走散的丁壮,遇到了躲在山里的我,我们吃树叶,啃草根,硬熬了十天的时间,两千人囫囵圆儿的,我都给你带过来了!” 张骞兴奋的转身,抬手指着欢呼声最热烈的那个方向。 李欢却猛然一惊,回头看了一眼马背上平静坐着的圣雪师,他忽然想到了圣雪师的燃烧龟甲的占卜辞。 “主北为大吉,东为大凶。” 而前一刻,张骞正好是从正北方向一路走下山坡。 第一百三十三章 屠龙的勇士终成恶龙 平平无奇的巫女,在李欢眼中,瞬间变得光芒万丈。 李欢不禁自问,难道这个世界上真有占卜一说? 这玩意儿是真的? 可这要不是真的,又怎么解释呢? 张骞热情的拉着李欢往军营里走去,甚至还忍不住调侃了一下:“君侯不愧是君侯,在什么地方都不缺女人,眼下暴雨停歇,我也就可以跟随你大军,一并南下归国了。” 李欢道:“其实,情况不是这样,你听我解释……” “这还需要解释吗?人和动物一样,强者才具有交配权!”张骞哈哈大笑着,心情愉快到了极点。 李欢竖起大拇指:“顶级理解!” “话说,你这些天都逃到什么地方去了?怎么度过这些日子的啊?”李欢问了起来。 张骞道:“我们那时候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是汉军打了过来,但是我和甘夫趁乱抢夺匈奴人的弓弩马匹,从而逃进了阴山里边躲着。 但谁也没想到,我和甘夫运气不好,一天夜里连人带马都摔进了一处山沟里,我两人都受伤不轻,自然不敢贸然外出,只能寻找极为隐蔽的地方躲藏。” “再后来,暴雨连绵,山洪倾注,颇为恐怖,好在我和甘夫躲进了一处山洞里,不承想有一日,忽然看到了许多汉人衣着的人,进入山林。 我和甘夫暗中听着他们的谈话许久,才知道是汉军已经收复了河南地,匈奴大败而归,他们是跟着大臣朱买臣往高阙关去的移民,因为山洪被冲散。” 张骞哈哈大笑起来:“我等这些时日,捕杀走兽飞鸟、熬煮树皮草根,也算是把日子苦熬了过来。” 李欢感叹道:“朱买臣贪功冒进,这才导致那两千移民陷于险地,但好在与你们机缘巧合相遇,这是上天庇佑我大汉,我回去以后,也就不向着陛下弹劾他。” “那算他的运气好!”张骞哈哈大笑着:“君侯,我都已经听人说了,此番高阙之战,你们本是辅战,结果被你活生生打成了主战场,你领兵之才,不下于车骑将军卫青啊!” “岂敢!”李欢头皮发麻,自己就是一个超级大混子,怎么敢和卫青这样的勐人比较? “君侯谦逊了!”张骞却满是溢词。 李欢也不好继续解释,这种事情越解释,越是解释不清楚,您说是,那就是吧,反正卫青是自己的小舅子。 有句老话是这么说的,姐夫占小姨子的便宜,那都不叫事儿,小舅子也一样。 公孙敖下令摆酒设宴,为张骞、甘夫,和这两千壮丁的归来而庆贺。 “朱买臣为了讨好你,亲自下令,所有壮丁都要喝烧开的水,吃熟透的食物,这小子简直都快要被你吓死了。” 公孙敖举着酒杯,凑到了李欢身边,嘿嘿嘿的笑着。 李欢看了一眼远处坐在篝火边上,及其认真安排着接下来工作的朱买臣,倏然的舒了一口气,只要人活着回来,他也没那么多的想法了。 现在,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早早回家。 “让人送一只烤羊腿过去,别让他给手底下的人安排活计的时候,还是那般提心吊胆。”李欢有些看不下去,转头对着身边的霍去病吩咐了一声。 霍去病自然让苏武去做这件事情。 得到了烤羊腿作为赏赐的朱买臣,激动的眼泪都快流了出来,说话的声音,也瞬间雄壮了不少。 “仲父,我们南撤之后,这边的军卒驻守,又该如何安排?”霍去病询问起来。 “军中愿意留下的将士几何?”李欢虽然是在回答霍去病的问题,但却看向了公孙敖。 “应该能有一千军士愿意留守,只不过这都无碍,匈奴被击退之后,至少在秋收之前,不会南侵。”公孙敖沉吟着说道,满脸都是思索之色。 “那也就是说,秋收之后,我们还能继续北上和匈奴人鏖战一场?”霍去病的眼神瞬间犀利了起来。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李欢斜靠在椅子上,看着天空中许久不曾出现的星星和月亮,很惬意,只要霍去病不说自己要留下的话,他就舒服。 “是否真的如此,还需要等到秋收后再说,我们回去以后要做的事情太多了。” “这片大地上已经错过了春耕,要等到明年耕种的作物,才能勉强养活这些人了,可是在此之前,朝廷需要先养活这里的人两年时间。” 他这句话说完之后,就注意到朱买臣走到近前,正在对着自己躬身行礼。 李欢从人群里找了一圈,却没有发现韩嫣的身影,忍不住道:“何事?” 他本想让韩嫣打发走朱买臣的,这个人迂腐又恶心,如果真的愿意让以前的妻子过好日子,那送人家一大笔钱不行吗?非要把人家夫妻弄到自己家里来养着,这不是恶心人,这是什么? “君侯,下臣斗胆,想要请教一番,这河南地,应该如何重建?” 朱买臣保持着恭敬,神态举止,整个人的动作,都像极了一个温顺的学生。 李欢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你自己的想法呢?” “希望可以在这里开垦田地,让迁移过来的百姓们能养活自己的同时,还可以供养军队,如此的话,就可以节省大量朝廷的开支……” 朱买臣说话的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 李欢点头:“这本就是河南地应有的作用,没什么可说的。” 朱买臣“嗯”了一下,但是却一副想要说话,又不敢说话的样子。 公孙敖有些看不下去,郁闷地嚷了一句:“你他娘想说什么就说,不说就滚蛋滚远点,别在这里碍着我们喝酒!” 朱买臣立刻道:“君侯,河南地是否还可以用更好的发展方略,还请君侯不惜赐教。” 李欢皱起眉头,看了一眼朱买臣:“你前妻是否也有更好的办法妥当处置,可你为什么要把她接到自己府邸上来羞辱她?” 朱买臣惶恐地看了一眼李欢,拱手一礼,逃命似得离开了此处。 “这人就跟个傻子一样,他是怎么做到现在这样的位置上的?”霍去病吹着滚烫的茶水,学着李欢的样子,呼呼的吸了一口茶汁,却瞬间被烫得龇牙咧嘴。 “反正不是个好东西。”李欢悠闲地靠在椅子上,半眯着眼睛,火光照在他的脸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安谧。 公孙敖看了看已经走远的身影,忍不住低声道:“老李,真有什么更好的发展方略吗?” “他来之前,陛下肯定就已经召集群臣问策,制定下来了方略,这些事情不用我们操心。”李欢眼睛都没睁开,显然不想牵涉到这些事情中去。 公孙敖无所谓的一耸肩,又开始拉着霍去病吹起来了关于如何打仗的问题。 这两人每次只要谈起这个,就有说不完的话,而苏武这个时候,就会安静无比的坐在一边上,为两人倒酒倒茶,如果他的耳朵能有兔子那么长,肯定也一样是笔直竖起的。 这样的生活,很惬意,也很悠闲,李欢就觉得很享受;尤其是回到木屋里,和圣雪师开始下五子棋的时候,李欢就觉得更加悠闲了。 唯一的遗憾是,蛮古殷和红脂不在,否则的话,乐趣会更多,比如说李欢想到了一个更有意思的玩法,老鹰抓小鸡…… 暴雨停歇的第二天,朱买臣就开始按照分配好的人手,开始挖土窑,准备烧制砖块,要在这里勘测地形,然后修建城关。 他让人将自己画好的设计图,给李欢送来了一份,不管李欢是不是很待见他,他都表现出来了足够多的敬意。 李欢看完以后,越发确定朱买臣现在做的这些事情,定然是皇帝刘彻在长安和许多智囊商议完毕之后,装在了朱买臣的脑子里,让他携带人手,到这里来把这些想法变成现实。 皇帝刘彻想要的,是一个听话的人,至于聪不聪明,他好像并不在意。 因为,聪明的人,大多数的时候都不喜欢听别人的话。 韩嫣往李欢的木屋里走了一遭,整个大军除了留下两千精锐做着必要的防守外,剩下所有的军卒,都参与到了高阙关极其热切的建设中去。 大片大片的树木被砍伐一空,显得刺目的凄凉荒地,瞬间又被军卒们修正平整,然后开始夯土。 整个工地上热火朝天,到处都是呼喊吼喝的声音。 于是,在第五日的时候,李欢住上了更为舒坦的瓦房,如果不是修建过程略微过于粗糙的话,这些建筑几乎已经和长安城那边的房屋没什么区别了。 韩嫣不说走,李欢自然不好打断这种热切的工程建设。 在第十天的时候,程不识领着一千骑兵,来到了高阙关,传达了卫青的军令,李欢可以携带自己的军卒踏上归程,但是卫青部的兵马,却必须全部留在这里参与接下来的建设。 李欢看了一眼已经半成型的各式建筑物和更为完善的防御工事,于是下令,大军将在十日之后踏上归程。 程不识听到后,笑得嘴巴都合不拢:“十日时间足够把主体工程都做好了,外边的土垒和土台,如果都用砖块围起来,那防御力,就会更强,此处几乎就可以成为一座铁关!” “给你一个建议,如果能在所有土垒之间,都用铁索桥连贯起来,那这将会是整个大汉边境之上,防御力最强之地。”李欢给出建议:“那样的话,才是真正的雄关,百万匈奴兵来叩关,也将无功而返。” “铁索桥连起来?”程不识看了一眼半成品的众多土垒,吃惊道:“这工程量太大了,几乎无法完成。” 李欢咧嘴一笑:“这只是我的一个想法而已,只要在土台最外围开挖一条类似于护城河一样的宽深长河,匈奴人以后对高阙关,不会有丝毫想法。” 程不识点头表示认可:“此处的关隘,极其险峻,工事一旦修筑成功,那就可以放心大胆的迁移百姓过来开垦荒山,耕种田地。” “给你个建议,多修建几条河流引水。”李欢抿了一口热茶,“这次暴雨过后,已经形成了几条天然的河流,你只需分派人手开挖部分河段,将水流引到一个合适的低洼之地去,日后再遇到暴雨,也不会像是这次这般可怕。” 程不识目中闪过一抹感激之色,看了一眼远处那高阙关建设的总工程师朱买臣后,眼中立刻闪过一抹轻蔑:“护军将军说的有道理,可我只是个带兵打仗的粗人,不太懂这些道理,而且我一个月后,也要回长安去,我管不来这些事情的。” 李欢和他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是默契的一笑。 大家都看朱买臣不爽,不愿意给他好点子;皇帝刘彻的智囊再怎么聪明,也没有亲眼看到这片大地的人,更加清楚这里该怎么建设。 十日时间,转瞬即过,李欢每天都带着霍去病和程不识扎堆在一块儿喝酒吃肉,谈论军事,对于朱买臣如何建设的事情,不曾有半点干预。 于是,李欢听到朱买臣嫌弃某个壮丁偷懒,下令鞭笞五十鞭子的事情;也听到了朱买臣让人找了两个姿色还算是过得去的匈奴女人,送到自己军帐中的劲爆消息。 只不过,安阳侯李欢的小妾,仗着自己有安阳侯的宠爱在身,直接带着亲卫抢走了那两个匈奴女人,声称自己差两个婢女伺候,这两人就非常合适。 对此,朱买臣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第二天依旧从容不迫的主持日常工作。 李欢骑着马,吹着风,心情觉得愉快极了。 “朱买臣这会儿肯定在欢庆,终于将我们这些大爷送走了!”公孙敖哈哈大笑着。 霍去病却充满了不解:“仲父,朱买臣以前也是最为贫苦的人出身,可为何他对待这些同样贫苦的人,却没有半点的怜悯之心?” 李欢道:“他以前遭受过太多的嘲笑和白眼,承受过了太多的苦难,一旦发迹之后,自然会将以前的苦难看作耻辱,从而不顾一切地往上爬,将曾经看不起他的人,都踩在脚底上,将曾经那些不曾享受的美食、美酒、美人,全部都疯狂享受。 看到那些曾经如同自己一样的苦命人,他的反而会觉得,这些人就像是撒在他崩裂旧伤口上的盐,又何谈怜悯之心?” “可是,有的人,却在自己站在高位的时候,开始真正怜悯这世间的苦难人啊?”苏武很少的插嘴了一句话。 李欢很倾佩历史上苏武这般品质崇高的人,他点头笑道:“不错,有这样的人,但是更多的人多半都如朱买臣那样,羞辱曾经的妻子,自身来自于苦难人,却凌驾于苦难人之上作威作福。” 说完这番话后,李欢忽然明白为什么韩嫣会说,陛下明知道这些人身上的问题,却不得不用这些人。 因为那些老勋贵们做的事情,远比这些人还更加恶心,更加让人愤怒。 至少,李欢肯定朱买臣绝对不敢在高阙关修筑的过程中,做出什么贪墨的事情。 他把这个沉重的话题变得轻松诙谐了一些:“换句话来说,我朱买臣以前没有发迹显贵的时候,被你们看不起,被你们鄙夷嘲笑;那我朱买臣现在都已经做高官,享受厚禄,要还是不能欺负你们一下,找回丢失的尊严,那我朱买臣这官不白做了?” “哈哈哈……”公孙敖忍不住大笑起来:“老李啊!真有你一套的,这话完全就把朱买臣的嘴脸说清楚了。” 霍去病也点头称是:“仲父以后的大道理,如果都能用这种方式和我讲,那不管是多少多大的道理,我都愿意听。” 苏武陷入了沉思,他很想说君侯一句话,就能让这样的人粉身碎骨。 可是,李欢不说。 苏武认为自己这辈子只怕都达不到李欢的高度,那么君侯不说,自然是有不说的道理在其中。 “苏武,有没有兴趣,跟在我身边?”李欢很有兴趣的看着苏武。 五千上下的历史,少一个苏武牧羊的典故,并不会对这个伟大的民族造成什么大的影响,但是却能让一个人拥有一个更为灿烂、更为美好幸福的人生。 苏武吓了一跳,瞪大眼睛,满脸都是不敢相信的神情,堂堂安阳侯,竟然愿意主动招揽自己? 这? 这是何等的荣耀! “如蒙君侯不弃,苏武愿以师之礼,侍奉君侯!” 第一百三十四章 刘彻:安阳侯?朕太懂他了 重建后的灵州城,巍然矗立在这片广袤的疆域上。 苏建一丝不苟的向着李欢禀报着他北上之后,整个灵州城所有的重建事宜。 城池的重建,道路的建设、一万移民的安顿、匈奴人的安顿、匈奴牧女的安顿等等…… 这一切事情的安排,让李欢都感觉自己没法挑出毛病。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注意到身边的霍去病,忽然用一种极其仇恨的眼神,看向了远处的某一个人。 苏建回头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有些异样:“李侯,那人是陈掌。” “陈掌?”李欢愕然一惊:“他不是在雁门郡做郡丞?怎么会在这里?” 他一边说话,一边用眼神遏制住霍去病。 母亲受辱,身为儿子,自然不可能放过羞辱母亲的仇人;可是,你都已经把人家的腿儿打断了,这事儿怎么都能两清了吧? “河南地要重新设置州郡,陈掌成为了候选之人,自然就来到了这里。”苏建很清楚李欢和陈掌之间的恩怨,也清楚霍去病当初一路纵马北上,打断了陈掌的腿儿这事儿。 毕竟,他此前就是卫青的部将,这些事情自然不可能瞒得住他。 李欢这时候注意到从马背上下来的陈掌一瘸一拐的走路,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之色,霍去病见状,也就不再用仇恨的眼神远眺陈掌,反而是一脸轻松,吹着口哨走开了。 “他的腿儿,是没办法医治好了,还是故意这样,不敢医治的?” 苏建迟疑了片刻,低声道:“是平阳侯和少将军一起过去敲断了陈掌的腿儿……” “这样啊!”李欢点头:“我知道了,此间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好,大军休息一日,然后踏上归程。” “得令!”苏建拱手,就要退下去传令。 李欢稍作沉吟,本想叫住苏建的,但是转念一想,自己也不能把小舅子卫青的便宜,往死里占,就任由苏建离去了。 他现在已经成为了护军将军,那被打上攻城略地,冲锋陷阵的武将标签之后,这些归顺自己的匈奴部军卒,皇帝刘彻也不可能丢给别的人去带。 可李欢确实不想做这些事情,苏建则是一个很好的带兵之人,只是这口……开不了啊! 毕竟,挖谁的墙角都没心理压力,可卫青的墙角…… 刚刚走进驿馆中休息的陈掌,双眼无神地躺在床上,无奈的看着新鲜干净的屋顶发呆,可就在这个时候,房门外传来了一个响亮的声音: “陈掌可在房中?我家主公护军将军李欢求见!” 陈掌吓了一跳,瞬间从床上坐立起来,脸上冷汗立刻不受控制的往下掉,自己口嗨那事儿,已经受到了责罚,这护军将军,是要斩尽杀绝吗? 想到这里,陈掌心中一股因为恐惧而生出的愤怒,瞬间冲上脑袋,他压抑着强烈的恐惧情绪,对着门外大吼道:“安阳侯要斩尽杀绝?不给陈某人一条活路吗?” “哐”的一声,房门被数个身材魁梧,身披铠甲的勐汉撞开。 陈掌见此一幕,本想抓一边上挂着的环首刀,可一发力,左腿上完全就用不上力气,只好认命似的坐在床上,绝望的看着大步走了进来的李欢。 李欢看了一眼陈掌,笑道:“误会了,我不是来斩尽杀绝的,我是来为你医治左腿的。” 陈掌只是感觉李欢浑身上下都在冒着凉气,这是杀气,是煞气;出于一个男人最后的骨气,他咬牙切齿的看着李欢:“左腿难治,现在已经成为我的累赘,斩下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换言之,我酒后失言,曾经羞辱过卫少儿,但是我已经让霍去病敲断了一条腿儿,你如果还想报仇,那就把这条腿斩下泄愤吧。 李欢微微一笑,走上前来,在床榻边上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陈掌却吓了一跳,几乎要用完好的右腿支撑着跳起来,可见李欢依旧是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后,顿时老脸一红,羞恼道:“君侯要杀就杀,何必这样羞辱人?” 李欢一时间哭笑不得:“你想想看,我如果真是想要羞辱你,那早就已经让去病过来,把你双手捆起来,然后用战马拖着在街道上游行,让这里边刚刚安顿下来的移民用发酵过后的粪便泼你,这才是真正羞辱人的事情。” 陈掌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恕我失言,那君侯过来,所谓何事?” 李欢指着他的左腿道:“你难道忘记了,我的医术非常高明,你的腿还有得救!” “这……”陈掌头皮瞬间发麻,有些弄不清楚这话真假。 如果李欢现在狞笑着下令,让武士砍断自己的左腿,右腿,他只会咬牙认了。 可……李欢说要为自己治腿? 我的耳朵坏掉了吧? “进来吧!”李欢看向房门外,圣雪师领着两个提着药箱的婢女,快步走了进来。 真正论医术如何,李欢肯定自己这种满肚子理论的人,绝对是比不过圣雪师这种曾经匈奴军中的医者。 圣雪师以前在军中为匈奴士兵治疗战伤,自然精通接骨正骨。 “想恢复到和正常人一样,这辈子都不可能,但也会比现在好上许多。”圣雪师摇摇头,感觉权势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那现在要怎么办?”陈掌问道。 圣雪师比划了一下:“需要先敲断长歪了的骨头,然后重新接好,包裹起来,让骨头长成正常的样子。” 陈掌瞬间吓得面无人色,惶恐地看着李欢,嘴唇都吓得发紫颤抖。 李欢道:“我是真的想把你治好,如果你到现在还认为,我是故意折磨羞辱你的话,那我立刻带人就走。” “别……”陈掌擦了一把脸上的汗,“君侯,我相信你的为人,你……你只管全力施为,我咬着牙配合!” “不用,先打晕他!”圣雪师无所谓的看着陈掌。 李欢看了一眼身边的苏武,陈掌都还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忽然感到眼前一黑,直接昏死了过去。 等到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左腿上传来的剧烈疼痛,让他忍不住惨叫出了声音。 睁开眼,苏武就端着一碗温热的药汁,送到了他面前。 陈掌一咬牙,将这苦涩的药汁一股脑儿灌了下去,随后呼出一口气:“君侯何在?我……我想见见他。” 苏武端着空碗,脸上流露出一抹轻蔑:“你想说,君侯又打断了你的腿?”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我不是那种好歹不分的人!”陈掌咬着牙,左腿的疼痛,让他脸上汗如雨下。 苏武嫌弃的瞟了他一眼:“等着,我去禀报君侯。” 陈掌忍着剧痛,从牙缝中蹦出两个字:“谢谢!” 不一会儿,李欢来了。 陈掌整个人浑身上下,像是被人泼了几盆水在床上一样,头发都是湿漉漉的。 “君侯!”陈掌脸色微微发红,难忍的兴奋:“多谢君侯不计前嫌,为我治腿。” 李欢有些不好意思,分明是霍去病动手打断了他的腿……也不对,这个世界本就是不平等的世界,自己如果还傻乎乎地用以前那个世界的规则来生搬硬套,那就真的太蠢了。 “没什么,灵州地以后就靠你治理了,我不想我的心血被人糟蹋了。” “不会的,不会的。”陈掌强撑着道:“绝对不会的……今日君侯为我治腿,我也有一番肺腑之言,想要与君侯说。” 李欢点头道:“你说吧。” “君侯可知我兄长陈何?” “陈何?”李欢还真是不知道,他虽然是一个穿越者,但并不代表整个汉帝国发生的所有事情,所有的人,他都清楚。 陈掌苦笑一声:“我兄陈何,原本继承了先祖陈平的曲逆侯的爵位,封国户数,都有一万六千户,是我大汉名震天下的万户侯。 可是,我兄陈何,有一个不良爱好,他喜欢仗着自己的权势,抢夺人妻。” 李欢听到这里,眼神瞬间都犀利起来了,卧槽?西汉也有这样的人才? 曹丞相的志向,果真是跟随古人学的。 陈掌见李欢并无动怒之色,叹息了一声:“我兄陈何,常常当着人家丈夫的面羞辱人家的妻子,甚至妻女……我今日说来,都觉得毛骨悚然,出口都觉得羞耻,但是我那兄长却以此为乐,不知悔改,最后为陛下撤销封国处死。” 他眼神激动的看着李欢:“我今日与君侯说这般逆耳之言,只因为君侯也有这般喜好,而今虽然不如我亡兄那般恶劣,但终为祸患之初始;也并非因为卫氏之事儿,有什么恨意诅咒。 君侯之才略,万户侯之封爵尚且可期,但万万不可,如我兄长那般,叫人遗恨。” 李欢长叹息一声,很想说老子真不是这样的人啊!这一切都他么是个误会啊! 可……自己说出来谁信啊? 司马迁的史书上都那么写了,如果再过几百年还能有曹操这么一个人的话。 那曹贼也肯定会说,自己是继承安阳侯之遗志,爱他人…… “陈掌,这确实是肺腑之言,我一定会听进心中去,你就安心养好腿就是。”李欢很认真地说道。 陈掌叹息了一声:“先前李广做了湖涂事儿,随后我陈掌也做了湖涂事儿,但我现在已经不再参与那些老旧贵族们的势力争斗中去,只求自己能安心为陛下在灵州地做出点像样的事儿来。” “若天下臣子,都有如此想法,我大汉威震天下,横扫北戎南蛮的日子,将计日可待!”李欢由衷叹息道,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舌头和牙齿同在口腔中作为人的器官,但是也会有咬到舌头的时候,更不用说是人这样每一个独立的个体了。 陈掌似乎还有许多话要和李欢说,但是李欢还是劝他安心休息,自己爱他人妇的这个帽子,是要戴两千年无法摘下来了。 长秋宫,皇帝刘彻正在翻看着河南地之战送回来的完整战报,萝莉脸的卫皇后,正在一边上满脸笑容的为皇帝刘彻煮茶。 刘彻龙颜大悦,身边的卫子夫,甚至都在他眼中年轻了好几岁,浑身上下都像是充满了魅力一样。 人逢喜事精神爽,皇帝最喜欢看到的,莫过于汉军的斩获。 “你说,朕让安阳侯迎娶中山王之女,会不会太小家子气了?”刘彻的眼睛虽然只能看到长秋宫内的场景,但实际上,却已经看到了更远的地方。 皇后卫子夫很清楚皇帝在想什么,对于安阳侯,只是依靠一个册封了名号的公主,而并非是真正公主出身的人来笼络,这般手段,在皇帝看完安阳侯总体的战报之后,立刻觉得太轻了。 “陛下的决议,任何时候都是正确的。”卫子夫说了句或许不是最好,但却永远不会错的话。 刘彻本就心情大好,听到卫子夫这话后,更是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此前刘芸故意闹了一遭,不就是因为她幼年时候,不得父爱,又被哥哥姐姐们欺负,想要故意触怒朕,然后降罪中山王? 可笑,她这么一点点小把戏,落在朕的眼中,何其可笑……只是,朕思前想后,觉得确实是亏待了李欢……” “陛下,您该不会是想……”卫子夫面色有些发白,要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安阳侯? 可……自己的女儿,才几岁啊! 皇帝一直都有想法,要让其中一个女儿嫁给平阳侯曹襄,这也是平阳公主的意思,她想要学昔日的大长公主刘嫖,为自己的子嗣保证足够的富贵和权势,此举无可厚非。 可是……平阳侯和自己的女儿? “你想什么呢?你忘记了吗?朕的二姐,一直都还没出嫁呢!”刘彻轻哼了一声:“生在皇家,那就应该肩负起来皇家天女的职责,当初怎么说的?要给她送去与匈奴和亲? 朕把他留了下来,和匈奴人宣战,这么些年过去,朝臣们也是陆陆续续,有人继续提及与匈奴人重谈和亲之策。 每次这样的事情传到二姐耳朵里,她就哭的要死要活,最近一次,还是韩安国重谈和亲之策,消息传过去,二姐就要活不成了,母后也一直在朕的耳朵边上唠叨,还说什么二姐都已经上吊过一次了,宁愿吊死在宫里,也绝不委身于贼,死在草原上。” 刘彻这番话,像是在和卫子夫倾诉,却又更像是在自语,每次说完一句话后,他脸上的寒意就浓烈几分。 “春去秋来岁月长,二姐年纪不小,安阳侯不是喜欢年纪大的女人?二姐三十出头,不正好合适?”刘彻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寒意散去,甚至还有点腹黑帝王的表情流露了出来。 这一下,轮到卫子夫愕然了:“可陛下,那刘芸怎么办?您虽然没有下诏,宣布刘芸和李欢的婚事,可整个长安城,知道此事的人可不少啊?” “朕的二姐,还不足以表达朕对安阳侯的恩宠?”刘彻端着茶,吃了一口后,抿了一口,甜味、咸味一瞬间迸发在舌尖上。 “那,可要试探一下安阳侯的想法?刘芸和二姐,他选一个?”卫子夫也无奈了,早知道安阳侯能打出这么辉煌的战绩,谁还考虑什么诸侯王之女? 只是,也只有卫子夫心中清楚,皇帝面对那些老旧贵族们动不动就要送公主和亲的无耻做派,承受了多么大的压力。 刘彻也只有在战争上,打出优势之后,才能真正为这位从少女时代,就担惊受怕到三十出头的二姐扬眉撑腰。 否则,战斗失利的话,哪怕皇帝刘彻再怎么不愿意让自己的二姐去和亲,真到了危难时候,太后会出手。 “选?”刘彻摇摇头:“小孩子才做选择,朕相信安阳侯两个都要!” 第一百三十五章 江山社稷,唯朕所爱 听着皇帝这市井气息强烈的笑谈声,卫子夫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刘彻只是看了她一眼,悠然笑道:“此事,你去试探一下二姐的口风,朕另有别的事情要去做。”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卫子夫躬身领命:“陛下放心,安阳侯乃英雄也,二姐又怎么会反对呢?毕竟,若是无安阳侯这般在高阙之战打出这样的威名来,二姐命运如何,都尚未可知呢!” 她太清楚了,刘彻既然已经这么说了,那就是告诉自己,不管用什么办法,搞定二姐就是了。 至于那刘芸的想法? 这就已经略微觉得有些可笑了,皇帝做事情,需要考虑到刘芸的想法吗? “嗯,很好。”刘彻看向了不远处的春陀吩咐道:“备马。” 春陀秒懂,躬身退出。 卫子夫看着皇帝远去的背影,略感无力地叹了一口气,她当然清楚皇帝这是去什么地方。 皇帝不想看到卫氏的权势过大,朝廷本身就是一种平衡。 原本,自己的姐姐卫少儿,可以成为安阳侯的平妻的;可是,只因为安阳侯一场战斗下来,表现出来了卓越的领兵才能之后。 卫少儿哪怕只是成为安阳侯的平妻,那也是一种潜在可能打破平衡的力量点。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陈阿娇! 卫少儿曾经幻想过,自己若是能够得到皇帝对于陈阿娇那般的爱情,自己就应该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可是眼前发生的事情,却又让卫子夫越发冷静和清醒。 皇帝眼中,最为重要的是整个天下,是大汉帝国的万里山河;其余一切,皆不足道哉。 李欢此战的表现,也让皇帝刘彻看到了另外一个女人阿娇,她也不能因为李欢的忽然崛起,从而获得更高的地位。 皇帝只想要在一个平衡之下,所有有才能的人,都可以为他所用。 那么,最好的办法,自然是让陈阿娇已经认作女儿刘芸,不可能成为李欢的嫡妻就行。 二姐会成为李欢的嫡妻,临邛公主刘芸会成为李欢的平妻,至于卫少儿,则会成为李欢的侧妻。 卫子夫脸上流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她现在才发现,自己和阿娇争斗了那么多年,其实谁都没有走进皇帝的心里,真正走进皇帝心里的,是大汉帝国的江山社稷。 “皇后娘娘,我们现在……”女官小心翼翼的走上前来,多年侍奉皇后的经验,已经让她形成了一种直觉,她可以感受得到,皇后娘娘现在的心情,不是十分的愉快。 卫子夫正要说话的时候,另外一个宫女忽然急匆匆地走上前来,跪拜后禀报道:“启奏皇后娘娘,长公主邀请您去她府邸上一叙。” 卫子夫本想说,有另外的要紧事情,先婉拒长公主的,可是转念一想,忽然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劲。 难道,自己成为了皇帝意志的最后一个知情者? 其他所有的人,都知道了皇帝此前的想法是什么吗? 斟酌片刻,卫子夫起身道:“摆驾长公主府邸!” 李欢的大军刚刚进入北地郡的地界后,他就收到了一份来自于平阳长公主的书信。 一开始,他还以为这会不会是送错了,长公主送书信给自己干嘛? 他对于长公主的念头,一直都停留在熟得不能再熟的层面上。 要是说卫少儿,或者是陈皇后送书信过来给自己,那都说得过去,可唯独是长公主…… 虽然心中怀着各种奇怪的猜想,但是李欢开始认真查看了起来。 看完之后,李欢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甚至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严肃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爬上了他的脸颊。 一边上的公孙敖惊讶道:“咋回事儿啊?”他伸手就要去拿书信。 李欢手掌一翻,挡住了公孙敖:“这书信不能给你看。” 公孙敖吓了一跳:“那什么……老李,我去巡视一下后军哈,你有什么事情,就去找韩嫣这死娘们儿商量,千万别让去病和张骞参与进来,这两个都是苦命人……” 他的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纵马里去了,宛若李欢这里有瘟神。 韩嫣似乎真的可以从风中嗅到皇帝刘彻的味道,李欢还没让人去找他,他就已经纵马来到了李欢身侧,一脸贱兮兮的拿过李欢手中的书信,翻看了起来。 “这是好事儿啊!李侯怎么愁眉苦脸的?”韩谈这起来了书信:“干嘛把公孙敖吓成那样?” 李欢眉头皱了一下:“你我虽然不是生死与共过,但也不用说反话。” “那你让我说什么?陛下想让你迎娶一位有分量的公主,这确实怎么看都是好事,而且那什么临邛公主,确实分量不足,你从今日起尚公主,才算是真正的皇族。” “你没看出这份书信有问题?”李欢眉头皱了一下,神态举止间,已经蕴含一抹不悦之色。 韩嫣立刻正色道:“我大致能看出三个人的话语,然后用一个人写。” “卫皇后、陈皇后、平阳公主……”李欢感觉脑袋都快炸了:“那两个人,单独和平阳公主在一起,都可以和睦相处,但是这三个人在一起,不死人流血,都算作是和睦了,她们怎么可以凑在一块儿,然后完成这一份书信的?” 李欢还不懂,被渣男伤心过后的女人,内心会有什么奇怪的想法。 韩嫣重新看了一遍书信,嘿嘿一笑的看着李欢道:“客观讲述陛下更改婚约的,是平阳公主;表达祝贺的,是卫皇后;而真正能表露自己不满情绪的,则是陈皇后,我大汉上下,似乎也只有她敢说真话了。” “为了朝政的平衡,陛下做出什么样的事情,都是值得尊敬和拥护追随的。”李欢迟疑着,像是在斟酌自己的用词:“只是,真有必要让我迎娶陛下的二姐?” 皇帝的姐夫,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韩嫣也略感一阵悚然,迎娶了皇帝大姐的卫青,现在成了什么样? 整日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想着怎么战胜匈奴,报答皇帝的知遇之恩;甚至可以说,几乎已经到了魔怔的地步。 不到战场上,卫青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可是到了战场上后,卫青整个人都透露着一种无上风采。 “我能拒绝吗?”李欢一双眼睛,阴沉沉的看着韩嫣;他很清楚,韩嫣就是陛下的嘴巴和眼睛,自己说的一切话,都会通过韩嫣转达皇帝。 “为什么呢?”韩嫣抿着嘴:“可就我所知,陛下的二姐姿色远甚于你身边所有的女人……” 他伸手指着远处的圣雪师和白羊王的那两个王妃,毫不客气地说道:“论姿色,这三人只能给二公主提携。” 李欢不悦道:“可她们三人天赋异禀!” 韩嫣嗤笑一声:“你懂什么天赋异禀?公主自幼修行武艺,我甚至可以说,她本人的战力,不下于军中任何一位强大的武将!” 李欢嘴贱:“比公孙敖如何?” “可胜之!”韩嫣不屑一笑:“你或许觉得我言过其实,但你仔细想想,公主一开始,是作为和亲人选的,但现在我大汉已经不用继续秉承和亲之策,公主可不是一个甘心被命运安排的人。” 李欢第一次看到韩嫣脸上流露出一抹崇敬的神色,这种表情,在韩嫣见到皇帝刘彻的时候,都不曾有过。 韩嫣表情凝重、严肃:“公主说,世人皆被命运安排,而她安排命运;若真有那么一日不幸降临,她要前往匈奴和亲,她或许能在床笫之间,杀死匈奴单于。” 李欢轻哼了一声:“吹牛逼的话,谁都会说,我还说我要入了右贤王他娘呢,可实际上,我还真是有些担心右贤王真的不讲道理,将他娘送到我军中来。” 韩嫣怒视着李欢:“你可知,公主自从知道自己的命运之后,是怎么苦练武功的同时,却又要保持着一个女人应有的美丽样子?她甚至因为修炼武功,导致月事断绝! 安阳侯,如果你再继续说这样不尊敬公主的话,我一定会对你不客气!” “哗啦!” 顿时,李欢身边的亲卫们,纷纷拔出环首刀,眼神森冷的凝视着韩嫣。 韩嫣却并不惧怕,依旧用愤怒的眼神看着李欢。 有些时候,人为了扞卫心中的神圣信念,是可以不惧生死的。 李欢挥了下手,让身边的亲卫们收回环首刀,他感叹道:“我没什么不尊敬的意思,但还是想问一问,公主她……真的不曾来过月事?” 韩嫣的泪水,忽然往下流淌出来:“在很早以前,她也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女,一切少女应该有的东西,她自然有,她本就是一个完美无双的女人。 可是后来,听说自己的命运后,公主开始学习军中的杀人技,霍去病学过的东西,她都学过,霍去病没有学过的东西,她也学过。 她不愿委身于贼,自然更清楚一个弱女子,在群贼环伺之下,完全就没有自保之力。” “大概是在她年十七的时候,月事开始零零散散,年二十的时候,就已经彻底断绝了,而那一年,她已经可以身披重铠,在御林军的包围之下,杀出重围。” 韩嫣厌恶的看着李欢脸上愕然震惊的表情:“我知道你对这样的事情会保持着怀疑的态度,但若是一个女人能够身披三层重铠,手提战戟,不管御林军有没有放水,这都已经是极其值得尊敬的事情。” 李欢指着天穹道:“我向着神明发誓,我方才的愕然震惊,绝对没有半点对这位将军公主不尊敬的意思。” 韩嫣擦掉泪水,叹息了一声:“李侯啊,我大汉实在是有太多的屈辱了,陛下曾经在深夜里抱头痛哭,发誓要用他毕生的力量,洗刷匈奴带给我们这个种族的耻辱。 我是陛下的内侍,我比你了解陛下更多,看到了陛下更多不为人知的一幕,只要能让匈奴永远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事情,陛下都愿意去做。” 李欢肃穆道:“陛下将是一个伟大的皇帝,任何人都不能磨灭陛下的功绩。” 韩嫣说:“陛下有一次醉酒后和我说,千百年后,人们会嘲笑强大的汉朝,安慰托妇人……那时候,他还是胶东王,我只是他身边的一个侍从罢了。” 李欢知道,韩嫣只是想让自己清楚的认知到,皇帝刘彻并不是那种不近人情之人,那种不顾及卫皇后、陈皇后情义的人。 他想做的事,是开天辟地一样的大事;是古往今来,未曾有过的盛世皇朝。 想要做这样的事情,那就一定要做非常之事。 稳固如山的大汉朝堂,才是一切的坚实基础。 李欢读懂了韩嫣的这番话,伸手为他擦拭着眼泪:“死鬼,以后别这样矫情,有什么话可以直说的……” 韩嫣瞬间就被李欢的称呼和言语给吓得夺路而逃。 李欢畅快地笑着,第一次用自己的变态,吓走了韩嫣这个变态。 可仔细想来,韩嫣真的是一个变态吗? 显然不是。 皇帝刘彻可以为了帝国的强大,为了灭掉匈奴,付出那么多。 韩嫣未必就不能为了这件伟大的事情,付出一些什么东西;毕竟,帝国的老旧勋贵们,总会围在皇帝身边,说这样不对,那样不对。 一种束缚手脚的感觉,从刘彻坐上皇帝宝座开始后,就已经伴随他至今。 既然如此,那何不做出什么荒唐的事情来,让那些从不同角度攻击自己的老旧贵族们,集体找到一个倾斜口呢? 或许,韩嫣的作用,便是如此吧? 李欢看着天边的太阳,风吹草低的无垠大地,自嘲的笑了起来,自己这是怎么了?真的受到了韩嫣的影响了吗? 也或许,皇帝刘彻就是一个有着恶心爱好的皇帝罢了,毕竟这在老刘家也是传统了。 也或许,皇帝刘彻,就是一个刚愎自用,妄自尊大,不把手底下的臣子们,当作人看的暴君,他想是什么,就是什么。 就好比,卫少儿原本要变成自己的嫡妻,自己也可以在和匈奴打仗的时候,大喝一声:“我儿去病,有万夫不敌之勇,谁敢一战?” 可是,皇帝刘彻就擅自改变了一切,挑选了一个刘芸,要让其成为自己的嫡妻。 只是而今,却又改成了他那个完全按照杀人机器成长起来的二姐,成为自己的嫡妻,如同长公主监视、控制卫青一样的掌控自己。 这些念头,飞快的在李欢脑海中一闪而过,他自嘲的笑着,喝了一口马奶酒。 这些也只不过都是自己对于皇帝刘彻的一些胡乱猜想罢了。 没有人能知道刘彻心中在想什么,除了刘彻自己。 眼下自己就在刘彻的手底下做事情,也看不透刘彻是一个怎样的帝王。 更不用说两千年后的人们,又怎么能看出刘彻是一个什么样的帝王呢? 但,不管怎么看,没有人能否认刘彻是一个伟大的帝王。 尤其是……李欢觉得刘彻真的太懂自己了,萝莉一样可爱的临邛公主,风韵成熟常年习武身体素质惊人,能完成各种高难度动作的皇帝二姐,身份与美貌并重、威严与尊贵同存…… “老板,你真是太懂我了,我真的两个都要!” 第一百三十六章 千古难题、婆媳关系 大军凯旋而归,朝堂之上很自然的进入到了一种亢奋的欢庆热议之中。 李欢得到了皇帝刘彻的亲自召见,准近前与皇帝饮食。 这是无上的恩泽,昔日只有卫青才有过。 但,这并不是说,李欢就可以和皇帝刘彻同桉饮酒。 他有一个小桉桌,皇帝刘彻的大桉桌上,摆满了各种美酒菜品,边上的春陀每次宣念出李欢的战功后,韩嫣就一脸与有荣焉般的端起刘彻那大桉桌上的菜品,摆放在李欢的小桉桌上。 只是片刻时间后,李欢的小桉桌就已经摆满了各种香气扑鼻的菜品。 “行了,李卿家一路奔波,也够饿了,念这些东西没意思,应该让天下人都听听才有意思,快些用膳。”刘彻大笑着,打断了春陀。 李欢拱手谢恩,随后毫不迟疑的大快朵颐起来,饿这是真的饿。 刘彻也面带微笑的吃了起来,只是时不时的,会把眼角的余光看向某一处垂帘。 那垂帘后,似乎有一道曼妙的身影跪坐,但这里正好是李欢的死角,那个垂帘后曼妙的身影,却能完全把李欢所有的一切尽收眼底。 用膳完毕,刘彻看着擦掉嘴角边上油渍的李欢,忍不住笑了起来:“领军在外,前前后后都快两个月的时间了,想家了吧?” “回禀陛下,微臣是真想。”李欢感觉自己的心,都已经飞出甘泉宫,已经回到了安阳侯府。 他现在很想看看,流淌过安阳侯府的温泉房,现在是什么样子;也想看看一千亩播下种子的土地,现在都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想来新长出的禾苗,都应该已经有自己的膝盖高了吧? 阿娇的养生套餐,似乎也已经到了该做艾灸,祛除宫寒的地步;曹襄的小学生广播体操舞动青春做了这么久,也应该有所成效,只是不知瘦下来的平阳侯,会是什么样子。 还有翠花,都这么久没见了,也不知还脆不脆;白止已经许久不曾见过,也不知道还是不是自己离开时候那样白;卫少儿这熟妇,一直都让自己极其迷恋,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变得更熟了…… 对了,还有自己的两个弟子,李敢和张安世…… 李欢想起来李敢的大哥战死边疆,自己或多或少都得意思一下,吃席是肯定的,但哀思一定要表达到位。 张安世这小家伙,有没有完全把一元二次方程给精通呢? 太多的念想,就在长安。 “哈哈哈……”听着李欢的回答,刘彻忍不住畅快地大笑了起来,他顾左右,指着李欢笑道:“李爱卿说话,就是真实,朕就喜欢听,那就回去,好好的休息个够儿,十日后,卫青、李息大军也会陆续回来。 此番你们打了一个漂亮仗,朕要叫普天同庆,让天下人都知道你们的功绩。”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李欢一本正经地拱手说道:“微臣不敢贪功,若无陛下圣明的指挥,此战岂能如此轻易获胜。” 春陀笑嘻嘻地说道:“安阳侯真会说话,此战陛下可是让您与诸位将军自由发挥……” 他后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欢一个很随意的眼神吓得憋了回去。 “你懂什么?陛下任何举动,都大有深意,此战陛下的指挥,就是让我、卫青、李息等三人领军自由发挥,河南地深陷匈奴手中,已经多年,谁都不清楚那边究竟是什么情况。 陛下让我等各军将领,领军作战,一切从实际出发,因地制宜,击败匈奴,就已经是极其圣明的举动。 你这蠢货,侍奉陛下多年,却并不知道陛下此举的深意何在,甚至还说出陛下没有指挥我军作战这样的混账话来,不会说话就闭嘴,这样大喜庆的日子,没人会把你当作哑巴!” 春陀张大嘴巴,满脸不知所措的看向了刘彻。 刘彻笑出声音来:“李爱卿说的不错,你呀,要是不会说话,就闭上嘴巴,也没有人把你当作哑巴!” “遵旨!”春陀不敢有丝毫不悦之色,像是很惧怕一样的缩着脖子,立在一边上。 “陛下,微臣就先告退,回家去了!”李欢拱手一礼。 刘彻微微颔首,李欢脚步飞快地退出大殿。 宫门外,霍去病正在用鼻孔对着李敢讲话,说的是突袭灵州地之战、高阙之战如何打响。 李敢此刻,几乎用看待神明一样的眼神仰视着霍去病。 李欢远远地看着这一幕,略微松了一口气,这至少说明,李敢并没有因为大哥李当户战死,就显得意志消沉…… 只是,转念一想,李欢也感觉自己似乎想多了,汉朝的男人,便是那种匈奴人杀死了我的哥哥,我不会觉得恐惧,只会觉得愤怒,我要杀光所有眼睛能看到的匈奴人,为我的哥哥报仇的这种类型。 而且很明显,李敢就是这种人。 “主公!”亲卫们看到李欢之后,纷纷恭敬的行礼。 李敢听到动静,也转过头来,躬身下拜:“徒儿恭贺师父,凯旋而归!” 看着眼前的李敢,李欢伸手将他扶了起来:“怪为师没有带你一起北上吗?” “徒儿岂敢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李敢摇头,目光坚定:“但是徒儿相信,来日一定有机会能够和师父在战场上并肩作战的。” “好!男儿就要有志气!”李欢向着人群中看了看,却没看到翠花等人的影子,便忍不住问道:“翠花她们怎么没有来?” 霍去病翻身上马,斜着眼睛:“仲父,你不是说,男儿就要有志气的?怎么一转头就想女人了?” “你懂什么?”李欢哼了一声:“竖子,你娘马上要给你安排婚嫁之事,这次你可没理由拒绝了吧?” “大丈夫一言九鼎,我说过仲父带着我往北边战场上走一遭,我的婚事你说了算,你就是让我娶一头老母猪,我到了晚上也照样抱着老母猪睡觉!” “好!”李欢竖起大拇指:“真男人,就是敢于抱着老母猪睡觉!” 李敢抿了下嘴,很想问霍去病,你不是说,匈奴未灭、何以家为的吗?怎么现在就想着抱老母猪了? 可想想还是算了,回到家中后,自己还得听他给自己说战斗的场景呢。 “师父,按照规矩,男人凯旋而归,女人只能在家里等着,不能直接来宫门外等候着的。”李敢解释道。 李欢坐在马背上,好奇的问道:“哦?还有这样的规矩?” “师父,女人见到自家的男人征战归来,难免会儿女情长哭哭啼啼,你说这宫门外,要是变成了这样子,成何体统?” 李欢笑道:“原来是有这层考虑在其中,我还以为……” 李敢和霍去病的眼睛瞬间就看了过来。 李欢表情一僵,轻轻的咳嗽了一声:“看什么看,年纪轻轻不学好,就要学坏?” 李敢委屈道:“师父,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我也什么都没说,只是看了仲父一眼,仲父就说我学坏了?真是会给人扣大帽子!” 霍去病坏笑,但那种表情,显然已经知道李欢想说的是什么。 李欢无所谓的一摊手:“回家!” 有牵挂的地方,才算是家。 李欢坐在摇椅上,看着身边的翠花、卫少儿、白止、柳妍儿、李雪儿,还有重新换上了汉人曲裾裙的圣雪师、红脂、蛮古殷……嗯,李欢感觉看习惯了她们匈奴人的装扮之后,现在穿上汉人的衣着,竟然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翠花一句又一句的诉说着相思之苦,单纯直白的她,竟然让情场老手卫少儿,一时间都无法插嘴。 只因为这番真情,谁都不忍心强行打断。 “好了好了……”李欢紧紧的握住了翠花的手:“我当然知道你有多想我,有多担心我,你们也是一样!” 他抬起头来,迎着众人道:“我和你们一样,当我们还在呼吸着的时候,我们都在思念着彼此。” 众人瞬间心满意足,只留下了翠花和白止陪在李欢身边,并不太懂这是为什么的圣雪师、红脂、蛮古殷三人,则直接被柳妍儿拽走…… 新人初来乍到,自然不敢不听安阳侯这些妻妾的话。 “家中一切都好,贵人对我们很是照顾,就都盼着主人回来。”翠花把自己的头轻轻的靠在李欢的肩膀上,发丝间的桂花香气,钻进了李欢的鼻尖里。 李欢悠闲道:“我知道你们想听北方匈奴之战的事情,但是说真的,确实没什么值得好说的,我又不是那种喜欢冲锋陷阵的勐将,我更喜欢做的事情,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毕竟,一人之勇勐,如何比得了千人、万人之勇勐?” 白止浅浅一笑:“君侯,贵人还在因为陛下赐婚的事情而动怒,你看……你是现在去拜见一番?还是……” “马上伺候我沐浴,随后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去拜见母后。”这个便宜娘,李欢是怎么都不敢怠慢的。 毕竟,自己此战,陈氏双侯送来的这些亲卫,可是真真实实,每时每刻都做好了为自己去死的准备。 此番凯旋而归,食邑大增、身份地位提高已经是必然的事情,只是若因为要迎娶皇帝刘彻二姐,就做出过河拆桥这样的事情,李欢是怎么都做不出来的。 这一番沐浴,却足足洗了两个时辰…… 李欢是扶墙而出的,大长秋吓了一跳,还以为李欢在战场上受了什么严重的伤…… “君侯,如果你太累的话,还不如明日去拜见贵人,你这样子去,让贵人看了,只怕她原本就烦怒的心情,会更加烦怒的。” 李欢干笑了一声,迎着清风,活动了几下:“没事儿,我们现在就去见贵人。” 大长秋斟酌了片刻,这才领着李欢去拜见阿娇。 “儿臣拜见母后!” 李欢声音洪亮,吐字清晰,感情真挚。 正提笔写着写什么的阿娇,顿时烦闷的抬头:“叫什么母后,日后你就要与我平辈,长公主写的书信,你没看到吗?” “母后言重了,刘芸怎么说,都是母后的女儿,儿臣的户籍都已经上了皇族族谱,这一点是怎么都不能改变的。” 换言之,咱们真的可以各论各的。 阿娇闻言,愤怒的娇容上,终于流露出了一抹放松之色:“别跪着了,坐下说话吧!” “喏!”李欢嘿嘿笑着,找了一把舒服的椅子靠着,此刻的他,是真的轻松悠闲。 “当初你带兵北上之前,曾叮嘱我做的那件事情我给做成了,陛下确实是抓着舆论的风,狠狠的压了一把所有的朝臣们。” 李欢稍作思索,这才想起来,是自己让阿娇在报纸上立刻刊登万人血书,请求皇帝发兵北征,营造出一种皇帝发兵北征,乃是顺应民心,众望所归之事。 “只是儿臣临时想到的一点小聪明罢了。”李欢澹定地摆摆手,这确实只是基操。 阿娇郁闷道:“可不算是什么小聪明,陛下让桑弘羊以此为借口,令老旧勋贵们捐献大军军费,若不是匈奴退去,这些东西,只怕足以支撑你们继续征战半年之久!” 李欢坐直身子,眼珠子乱转。 阿娇看着他:“怎么?现在知道,自己现在成为了长安城老旧勋贵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了吗?” “母后,您可得护我周全啊!”李欢是真的被吓到了。 长安勋贵,大多数都是高祖皇帝刘邦打天下的兄弟们,这些人组合在一起的力量极其强大,若非是如此,皇帝刘彻也不至于弄出一个内朝和外朝的奇怪组合,养着一大群没啥卵用,还时不时跳出来恶心他一下的帝国蛀虫们。 “行了,别做出这样恶心的样子。”阿娇烦闷的挥手打断了李欢接下来的动作:“自今日起,一定会有许许多多宴请你的拜帖送上,你只管找各种借口推脱掉就是,比如说……我看你都没受伤吧?但你自个儿硬要说自己受伤,还登上了大汉日报,那假的也成真,毕竟你都斩首那么多匈奴人,受点伤也合情合理吧?” 李欢竖起大拇指:“母后圣明,那十日后……” “不想去就别去,难道你做本宫的儿子,这点权利,本宫都没办法为你争取到吗?”阿娇黛眉皱了起来,不知是在生刘彻的气,还是在生自己的气。 “母后保重身体。”李欢急忙宽慰起来:“陛下自然是要以国事为重的。” “罢了,没什么好说的,你就在这里等着吧,稍后晚一些,长公主会和南宫疯子会过来,你们见见面,说说话。” “南宫疯子?”李欢好奇的看向了阿娇。 阿娇烦闷道:“你平日里都挺聪明,怎么今天看起来就笨笨的?南宫疯子就是刘彻的二姐,南宫公主,明明是一个女人,却一直把自己当作一个冲锋陷阵的武将来练武,这样的人不是疯子,什么样的人是疯子?” 李欢立刻不敢再多问什么了,阿娇认的女儿刘芸,从嫡妻的位置上变成了平妻,这事儿放在别人身上,也许就过去了。 可阿娇…… “你怎么不说话了?是觉得我说叫你未来老婆南宫疯子,你不开心了?”阿娇忽然看向李欢,隐隐含怒。 李欢吓了一跳:“娘!你干嘛呢?南宫还没过门,你这婆媳关系就这么紧张?你让我日后怎么办?她武功那么好,说不定晚上睡觉都能把我从床上踹下来,要不您找陛下说说情,其实芸儿做我的嫡妻,真的挺好!” 第一百三十七章 李欢:这真是我第一次相亲 阿娇听着李欢的叫嚷,恼羞成怒的瞪向了她,可不知想到了什么,却又忽然冷静了下来:“人快到了,你自个儿去迎接,至于别的……让长公主过来,有些事情,能争取到的,现在就要争取到,总不能让你白叫我一声娘。” 李欢站起身来,躬身一礼,暗自觉得阿娇似乎真的已经走到了一个娘的身份里去了。 只不过,阿娇这个娘,并不是单纯意义上的娘,而是整个陈氏的娘。 陈氏有两侯,还有一个大长公主刘嫖,这位份量更足,是皇帝刘彻的亲姑姑。 只是,陈氏双侯都能做出把老祖宗陈婴的铠甲送给自己的举动,那足可见他们在皇帝刘彻眼中,是多么的讨人厌了。 这个家族,需要一个能扛起大梁的人。 陈须和陈娇做不到,而且两人完全就不成气候,全然只是依靠着母亲大长公主刘嫖的庇护。 阿娇以前是皇后的时候,阿娇能做得到;但现在,阿娇做不到;认刘芸为女儿的做法,便是一个妥协性的试探产物。 于是,李欢就可以成为陈氏挑大梁的人物。 但是现在,皇帝愣是把陈氏这个挑大梁的人物,抓到了自己手里,成为了自己手中挑大梁的人物,陈氏挑大梁的人,依旧空缺。 也正是为此,阿娇才会如此愤怒,认为刘彻完全就不在意他们两人的感情,所谓的情与爱,所谓的金屋藏娇,只不过是一个美丽又可笑且荒诞的谎言…… 平阳长公主内心的想法,几乎和阿娇相似……自己的儿子不成器,那就得想办法找一个成器的人带飞。 现在是自己的夫君卫青,将来能够因为李欢这层关系,是李欢,未来则可以是李欢的子嗣。 虽然说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但是谁都想自己家族的富贵能够延续更长。 李欢而今表现出来的潜能,已经不是让所有的人感兴趣,而是震惊他们了。 不论是皇帝刘彻,又或者是卫皇后、长公主、现在的阿娇,他们所有人的眼光都很长远。 只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卫少儿是李欢平妻的基础之上。 甚至可以说,皇帝刘彻这次忽然让自己的二姐南宫公主成为李欢的嫡妻,改变的不是一个两个人,而是一大群人的利益。 但是没办法,皇帝刘彻手握日月轮转,操控一切。不管有多么不爽,都只能憋回去。 唯一能改变这种局面的人,只有刘芸。 因为,南宫公主也不能生孩子…… 一个女性成熟的标志,便是月事,如果月事都不会有,那么这个女人就完全不可能孕育新生命。 这也是阿娇目前还能接受的一点所在,最大的可能是平妻临邛公主和李欢的孩子,被当作南宫公主的孩子,作为嫡子。 有这层关系在,陈氏依旧还能逍遥很长时间;卫氏太子的地位,也才会更加稳固。 只是,有些时候,人是很复杂的;长公主身为皇帝的大姐,有时候很想有人能庇护自己的儿子,有时候却又更加乐意看到大汉帝国强盛无敌。 所以,她亲自带着南宫公主,越礼来见李欢,其实就想让李欢看看,他既然可以承诺让阿娇怀上孩子,那也未必不能让自己的妹妹南宫公主怀上孩子,不是么? 在家族和帝国,长公主做出来了一个帝国公主的当担,她选择的是帝国。 南宫公主如果将来能怀上孩子,陈氏的临邛公主,就注定要被南宫公主力压一头。 嫡庶之分,乃是天与地之别,谁都不能擅自改变。 李欢坐在长满了一层拇指高度青草的小水沟边上,一边洗脚,一边想明白了这些问题。 帝国与亲情,皇帝刘彻作出了正确的选择。 这个帝国不能失衡。 李欢回想着自己与公孙敖、卫青几人的关系,似乎确实是伴随着这一次河南地的战斗,变得更加亲近。 一旦三个人将来掌控的力量变强了,某个人想做出什么夸张的事情后,其他的两个人会怎么办呢? 这个夸张的事情,未必一定是造反。 就好比说,公孙敖一不小心侵占了几百亩农田,一不小心还闹出人命来。 李欢肯定不会坐视公孙敖完蛋,卫青也一样…… 李欢相信,这样的事情换成自己,公孙敖和卫青,也一样不会看着自己完蛋。 老板和打工人,天生就是对立的团体。 皇帝和群臣也一样。 李欢抓了一把青草,看着地里长出来的粟禾,这时候曾经的野人兰花迈着修长的双腿,给李欢送来茶水。 此时此刻,就像是整个安阳侯府的人,都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一样。 李欢在这里能远眺到高台上聚在一起的众多女人们,眼巴巴的望着这里,却没人敢在这个时候走过来。 这就是真公主的威慑。 刘芸这个假公主,哪怕顶着阿娇女儿的头衔,依旧对整个安阳侯府的人没什么威慑可言。 但是,南阳公主不一样。 她不仅是真公主,还是皇帝刘彻一母同胞的亲姐姐,这种威慑力太强了。 李欢心中有些倾佩起来卫青,平阳长公主不仅是皇帝的亲姐姐,更是他曾经的主人,这家伙却依旧能虎虎生风……他现在都有些担心自己将来会不会过于紧张,无法高振雄风…… 心情越发烦闷,李欢抿了一口茶,看了一眼身边半蹲着的兰花,正想着开几个荤段子,缓解一下自己心情的时候,大长公主和南宫公主到了。 两人的卫队留在了安阳侯府外,但是马车却缓缓地走了进来。 为长公主驾车的人是其子曹襄;而为南宫公主驾车的人,则是韩嫣。 李欢挥了一下手,兰花胆战心惊的离去;他现在算是明白,自己整个人从上到下,在整个侯府的人眼睛里边,是没什么秘密的…… 就是不知道自己两个特长这个优点,侯府上下的大媳妇儿小姑娘,是否都知道了? 想到这里,李欢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穿好鞋子,伸手摸了一下自己还不能披肩、也不能扎发髻的头发,迎着那两辆马车走去。 扎两个小姑娘头上的小揪揪,似乎有点不要脸;于是,李欢的头发,大多数的时候都是中分。 “微臣李欢,参见平阳公主、南宫公主。” 长公主伸手撩开了车帘,这太符合李欢审美观的熟妇,迈着悠闲的步伐,踩踏着下马的木梯子,缓步走了下来。 随后,一个身材修长,甚至可以用挺拔的华贵美人,从另外一辆马车中一步落地…… 这就是南宫公主,她完全就不用下马车的木楼梯,因为腿太长太有力了…… 李欢估摸着,换成是自己这么下马车,一定会摔一个狗吃屎…… 南宫公主,比自己高出两个头…… 但好在,确实如同韩嫣说的那般,极其美丽,气质超凡,华贵雍容。 她的容貌和熟透了的长公主有六七分相似,但是她身上的气质,却完全和长公主不一样。 她宛如一口奇珍玉剑,华贵雍容的同时,却又能让人感到一种极其强悍的威勐感觉…… 花木兰? 梁红玉? 妇好? 李欢脑海中立刻蹦出这么几个大老的名字,迅速将南宫公主的容貌和气质与这些人扫描匹配,结果吻合度高达百分之七八十……只因为公主这般皇家天女身上,总会和其他出身的女子,有一种不一样的另类气质。 “李侯免礼,起来说话吧!” 长公主美眸中微微流露出笑容,声音柔和平缓大气。 “喏!” 李欢站起身来,这时候发现站在不远处的南宫公主也在看自己,两人四目相对后,南宫公主眼神闪躲了一下,随后脸红了…… 李欢轻咳一声,第一次相亲,没经验,是吧?巧了,我也一样啊!我甚至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拉过,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女孩子说话…… 一些虎狼之词,被李欢自动屏蔽…… “你二人想说什么,自己走走,我去见阿娇妹妹。”长公主黛眉浅皱,转身领着曹襄往阿娇的院落走了过去。 李欢这才想起阿娇的吩咐……心中略感尴尬,自己怎么把这事儿忘了。 自己绝对不是那种看到美女,走路顺拐,抬头撞电线杆,低头掉进下水道的人…… 咦? 好像哪里不对劲? 没有哪里不对劲吧? 嗯想起来了,西汉可以有顺拐,但是没有电线杆,也没有下水道,自己这是在胡思乱想缓解尴尬…… 李欢看着没说话,但内心似乎已经说了很多话的南宫公主,心想自己可以邀请对方顺着自己的田地边上走一遭,只要话匣子打开,他就能走上撩妹的高速公路。 哪曾想,李欢开口第一句,竟然是“公主,你洗脚吗?” 这话说完后,他自己都愣了一下……还好没问“公主,你勾栏听曲不?”可转念一想,这会儿没勾栏这词儿,公主也听不到自己说什么。 南宫公主也愣了一下,她微微低头,眼光下移,却没看到自己的双脚,随后微微躬身,还是没看到双脚,最后只好放弃看自己的双脚,摇头道:“多谢李侯好意,现在还不到洗脚的时候,倒是听闻李侯此战战功彪炳,不如和我说说匈奴人的情况?” 李欢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公主,我们这样站着谈话,也不是道理,我看我们不如边走边说,这样你我都放松……” “好说,你是军中之人,自然不会在意那些繁文缛节,本宫也一样。”南宫公主性格果真开朗,顺着阿娇日常跑步的鲜花小道,两人悠闲的走了起来。 直到这个时候,李欢嗅到了南宫公主身上好闻的味道,他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在看到这个比自己高出两头,低头又低头,伸长脖子后都看不到自己双脚的公主的第一眼,就已经对她心动了。 或许,只是单纯的贪图美色,可自己身为一个男人,不贪图公主的美色,难道去贪图韩嫣的美色? 李欢开始声情并茂的讲述河南地之战的整个过程,他毫不避讳地谈及到了自己和卫青、李息,是捡了天大的便宜,这才如此轻易地占据了河南地。 真诚,才是必杀技。 身为公主的她,又怎么会不知道河南地之战,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 那勐吹自己多么牛批,恐怕就会适得其反了。 谈及高阙防守战的时候,李欢自然毫不留情地痛斥起来匈奴人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强盗逻辑。 南宫公主也听得皱眉,出言道:“匈奴就该被灭,而不应该存留在这个世界上。” 在她的认知中大汉帝国是天朝上国,李欢自然忽略了军中士兵们是怎么分走匈奴女人这事儿的。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只是,谈及赵巧儿的时候,李欢也不禁眼红,南宫公主更是潸然落泪。 她太息:“若是我大汉能多几个李侯这般实事求是的将军,赵巧儿这样的苦命女子,只会越来越少。” 对此,李欢极其赞同,却也觉得不太可能。 一个穿越者,就已经让大汉帝国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如果是十个、一百个? 那还不夸张的说,汉帝国极有可能会瞬间在强盛之中灭亡,然后进入极其恐怖的内战之中。 这时候的匈奴或许觉得南下可以占便宜,但最后却会发现,自己的头被打飞到了何处都找不到。 “走过了边关的战与火,方才知道脚下这片耕地上的宁静,有多么来之不易。”李欢这是发自由衷的感叹着。 南宫公主放眼看去,以前的荒山,此刻已经变成了良田,阡陌纵横,水沟分列。 此处今年的丰收,是必然。 “公主时间不早了,不如随臣下去用膳吧?”李欢转过头来,脸上带着温柔如邻家大男孩一样干净的笑容。 男人是很会伪装的,哪怕他的内心居住着大灰狼,但脸上却一定是人畜无害的小白兔。 “准了。”南宫公主说出这两个字后,面上的表情略感异样,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李欢:“说习惯了,你我说了这么多闲聊的话,也该说些正事儿,陛下的意思,你我都懂,你远比我想的……” 南宫公主说到这里的时候,看了一眼需要仰视自己的李欢,干笑一声:“李侯别介意,我原本听到你的战绩,还以为你是身长过丈许,身披重铠,冲锋陷阵的勐将,今日看来……” “不过是平平无奇吗?”李欢撇了撇嘴,略感不爽。 南宫公主微微一笑:“还望君侯不要介意,我只是说出了我内心真实的想法,并没有轻视你的意思。” “实不相瞒,我原本听韩嫣说,你把自己当作冲锋陷阵的勐将来训练,也以为你是那种肤色黝黑,声如洪钟虎豹,体形如土瓮的人,今日一见,公主如同女战神一般的容颜外貌,着实让微臣眼前一亮。” 南宫公主听完这话后,眼中闪过一抹愠色,但想到自己对于李欢的那些揣测,反而忍不住大笑起来:“既然你我二人都有这般想法,也就扯平了。” 李欢心里很舒服:“确实是扯平了。” “我听大姐说,想要和一个人快速拉近关系,那最好的办法,就是和这个人分享一个秘密。”南宫公主看着李欢的眼睛:“我现在就想和你分享一个秘密,一个关于你的秘密。” 李欢惊讶的看着南宫公主:“如果公主分享一个秘密给我,那我也分享一个秘密给公主,一个关于公主你的秘密!” 两人的谈话颇为有意思,但双方都看出来,谁都想在上边……噢不,占据上风! 南宫公主嘴角上翘,她俯视着李欢:“很好,那就看谁的秘密,更像是秘密。” 第一百三十八章 放荡不拘,就要爱公主 “那么,我们谁先说自己的秘密?”李欢笑眯眯的看着南宫公主。 南宫公主轻哼了一声:“本宫自然不是那等无聊之人,我先说就是,你可知,在陛下面前,春陀为何故意那般说话?” 李欢回想了一下,无所谓道:“又不是所有的寺人都是中行说,没眼力见儿的人,这世上任何时候都不缺少。” “你要这么想,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南宫公主狡黠一笑,漂亮的女人做出这样的动作时,更加迷人。 李欢很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在那么一瞬间急促了片刻。 “那……那是为何?” “是我让他那么做的。”南宫公主和李欢的谈话,逐渐趋于平衡,不再自称“本宫”。 “公主这是想要故意试探微臣?”李欢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不错。”南宫公主毫不避讳:“皇后在我面前磨破了嘴皮子,我才答应了这件事情,毕竟我此生已经没想过,自己还能有出嫁的那一天,我如果真有使命,不是被送到匈奴和亲,就是战死在疆场上。” 李欢摇头道:“除非大汉的男人都死绝了,公主再谈自己战死在疆场上吧!” 南宫公主眼角含着笑意,俯瞰着李欢:“你的反应我很满意,我几乎从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谁敢在陛下面前怒斥春陀的。” “区区一个寺人,不想着怎么侍奉好陛下,反而在那里插嘴弄舌,有何不敢斥喝,我有时候甚至还想给他大嘴巴子!”李欢毫不掩饰自己对于春陀的鄙视。 “哈哈哈……”南宫公主仰天大笑起来,她虽然穿着华丽的宫装,画着精致的妆容,但整个人却充满了无边的豪迈和霸气。 那么一瞬间,李欢下意识的脑补了林青霞东方不败大笑的模样…… “所以,你过了我的第一关,我的夫婿,如果对陛下如同卫青那样唯唯诺诺,人生就太没意思了。” 南宫公主眼神中满是赞许的看着李欢。 李欢被她这种火热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你别以为我是胆大吞天之辈,其实我的胆子也是很小的,我也不是……” “何须掩饰?或者解释?”南宫公主轻轻一挥衣袖,精美的衣服拂动之间,就好似晚霞被她的手臂推动:“陛下是我看着长大的,他又怎么会是那种昏聩的帝王?” 李欢感觉气氛都已经烘托到了,自己要是还畏畏缩缩,那就不像样,于是,他表情严肃,沉郁顿挫的说道:“你说的不错,我李欢一生行事,何须向他人解释?” 果不其然,南宫公主眼中的光彩,瞬间亮了起来,这是一种赞美。 李欢感觉自己立刻抓住了南宫公主的内心,看着晚霞,转过身去,双手背负,留给南宫公主一个背影,这一刻他像是走进光里的人,又像是踩踏着晚霞,要驱逐天地黑暗降临的英雄。 真男人,从不回头看女人为自己所倾倒的模样。 李欢觉得自己此刻的模样,一定帅炸了。 “安阳侯,你不打算说你的秘密了吗?”然而,南宫公主语调郁闷的质问着。 李欢轻咳一声,转过身来:“公主的打算,我很清楚。” “哦?我的打算?”南宫公主一脸玩味之色。 “人们都说,公主将自己当作冲锋陷阵的武将训练,已经没有了月事,那也就是说,你我并不会有属于我们两个人自己的孩子,是么?” 任何女人,若是被这样质问,都会视作莫大的耻辱。 女人不是为了生孩子而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可如果被人说不能生孩子,就算不成为生死大敌,也一定会抓破脸皮方才罢休。 但南宫公主很平静,因为在做这一切之前,她就已经接受了这一点。 “不错。” 李欢又道:“我甚至想过,你未来的打算,是在我们成婚之后,将刘芸和我生下的第一个孩子抱走,当作自己的嫡子来养育,是否?” 南宫公主脸上流露出一抹凝重之色:“阿娇和你说的?” “我自己想明白的。”李欢两手一摊:“马镫、马蹄铁、曲辕犁、纸张、印刷术,这些东西就已经代表了我的智慧。” 南宫公主略感不适的轻哼了一声:“我又没怀疑什么……”她话锋一转,略显不屑:“这不算是什么秘密。” “我的话还没说完。”李欢摇头:“我想说的是,你可以生孩子,你自己为我生孩子,而不是……包养一个孩子,当作自己的亲子,无法感受那种血脉相连的奇妙感觉。” 南宫公主眼神愕然一惊,呼吸微微一沉,双眸如剑锋一样的看向了李欢,无声并不代表她没有传达信息。 李欢很平静地说道:“我已经找人确认过了,你并不是吃过什么药,也不是受过什么伤,你只是训练的太过于凶勐,在我眼中,公孙敖就已经是冲锋陷阵的无敌勐将。 可是,韩嫣和我说,你的武略,远胜于公孙敖,那一刻,我就知道,你身上的体脂太少,完全不具备一个母体孕育新生命的温床。” 李欢看着忽然沉默下去的南宫公主,接着说道:“陈皇后的问题,是宫寒,体质过寒,自然也无法孕育出生命。” “你是想劝说我停下训练?”南宫公主眼里的光芒瞬间暗澹了下去。 李欢很清楚的感觉到这个从小就被议定,要选为和亲公主,送往匈奴的人,内心该是多没有安全感…… “一定要放下,不是劝说。”李欢的口吻充满了霸道的味道:“你想做我的女人,那就要听我的话,这是我的规矩。” 他看到南宫公主的眼睛忽然眯了起来,很是无所谓的说道:“这与你是不是公主,并没有关系,就像是春陀昔年就是侍奉先帝多年的老奴,但在我眼中,他只要敢说不利于江山社稷的话,我一样不会对他客气。” 南宫公主轻哼了一声,以此表达着自己的不满,就在李欢以为自己会被这个未婚妻丢进水沟里的时候,对方却只是加快了脚步,不满的说了一句:“走快点,我饿了!” 这让李欢紧绷着的心,瞬间放松了下来,因为他此前这种行为,不亚于他以前那个世界相亲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直接上来就问存款,然后问车房,最后不是要求加上自己的名字,而是要求对方直接把存款转给自己,车房先过户给自己再结婚一样刻薄无耻。 毕竟,这可是公主啊! 当今刘彻一母同胞的亲姐姐。 安阳侯侯府的伙食很讲究,甚至可以说是整个大汉帝国,最为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地方。 心情不满又不好发作的南宫公主似乎将愤怒化身为干饭的动力。 李欢很愕然的看着抱着一个比自己都头大的盆干饭的公主,干完之后,又来了小半盆…… 这种食量,和公孙敖有的一拼…… “其实,你说的对,能有自己的孩子一定是最好的。”南宫公主像是有些认命了,她仰头看着天空中的一轮皓月,把李欢的自个儿喝的虎鞭酒拿走,仰头一口闷了下去。 然后,南宫公主一张好看的脸,瞬间变得如同黄焖大虾一样红,世界都安静了那么三四个呼吸的时间后,她立刻疯狂的咳嗽了起来。 李欢也吓了一跳,这可不是寻常的米酒啊,这是他后来和霍去病自己重新整的二锅头,有多烈?公孙敖那种酒中狂徒,都只敢小口小口地抿。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这倒好,自己那白瓷酒杯里,少说也有半斤,一口就给闷了? 结果,李欢刚给南宫公主拍背,立刻惊呼手疼,这感觉就跟拍打到了石板上一样。 “卧槽?你在后背藏石头干嘛?我手都震麻,指头感觉要断了一样!”李欢忍不住吐槽起来。 南宫公主满脸痛苦的看了一眼李欢,背过身去,直接趴在高台的栏杆上,竟然一下就把刚刚一口闷进去的烈酒给吐了出来去…… 李欢看到这一幕后,直接都忘记了手疼…… 不仅他脸上是一副“卧槽牛逼六六六”的表情,在场所有的人,包括霍去病,拿着快子的手,都在空中定住。 那种看向李欢的眼神中带着一句话“仲父,我也想学这个!” 南阳公主一把抓起酒壶,屈指一弹,那白瓷酒壶盖子直接崩飞了出去,她凑到了鼻子边上浅浅的嗅了一口,表情微微一变:“这是什么东西?酒?” “烈酒。”李欢点头,“如火一样燃烧的烈酒。” “给我换成果酒,这东西有什么好喝的?”南宫公主眉头紧锁的把酒壶推给了李欢。 李欢尴尬一笑,看了一眼柳妍儿。 柳妍儿立刻取来了果酒,南阳公主靠在略显局促的靠椅上,悠闲的喝着果酒,表情很享受。 她想的很明白,自己是没有可能拒绝皇帝的赐婚,既然是这样,那还不如放开身心的享受便是。 女人,总要嫁人;成为安阳侯的大夫人,可好过成为匈奴单于的玩物千倍万倍。 李欢挥了挥手,让众人随意一些,自己也凑到了南宫公主身侧:“都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我叫金盏……”南宫公主凝望着天空中的那一轮明月,忽然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酒盏,其中就有好几只是金酒盏,这玩意儿就叫金盏…… 其实,有个通俗易懂的名字——酒壶、酒囊、酒杯,或者酒桶? 李欢忍不住握拳压着嘴唇上轻咳了一声,这才憋住了笑意。 被酒桶白了一眼后,李欢笑着问道:“有什么想法吗?” 酒桶噢不,金盏看了一眼手里的果酒,沉吟道:“我真的可以生孩子?” “可以。”李欢很认真地点头。 金盏叹了一口气:“不管我能不能生孩子,都像是大姐一样……但是好在,你比卫青有趣的多,我从很小的时候,就觉得卫青像一根木头,也不知道这样的人,为什么到了战场上,就能立下那么多的功勋。” 霍去病眉头皱了皱,放下了手中的快子,眼神不善的打量了一眼金盏。 但有资格上高台上吃饭的人太多,南宫公主并没有小说描写的那种顶级高手神一般的直觉,一群人里有谁瞅了她一眼,她都可以瞬间感应到。 “那么,李侯,你是怎么看我的呢?”南宫公主把自己的酒盏递给了李欢,琥珀色的果酒,白净的酒盏边上,沾染着公主殿下唇上的胭脂。 李欢一时间想到了那个喜欢吃大观楼里姑娘们唇上胭脂的贾宝玉。 在他亲自认真读过红楼梦这一套古典小说后,他并没有像是那些真正的学者们,去钻研红学,他只恨自己为什么不是贾宝玉? 大观楼里美好的生活,真是给个皇帝也不换,当然这仅限于前部。 李欢对准了胭脂的部分,一口将琥珀色的好看果酒一饮而尽,随后俯下身,一把按住了摇椅。 宽大的摇椅忽然往后边压了下去,公主殿下呼吸急促,这是失重所带来的奇妙享受。 李欢顺势半跪在藤椅上,另外一只手则穿过公主殿下的后背,用力的搂住了她的脖子,深深地吻上了那红胭脂,如同贾宝玉吃到了大观楼里姑娘们唇上的胭脂一样。 金盏整个人脑海一片空白……她现在的感觉,就像是做梦从高处跌落一样……失重的恐惧包裹全身,却又携带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奇怪爽感…… 宴席上,所有的人都张大了嘴巴,看着李欢如此放肆、狂荡的举动。 这他么开什么玩笑? 这是公主啊? 这是真公主啊! 这是皇帝刘彻的亲姐姐啊! 这他么我是在做梦吧? 场面安静的可怕。 直到霍去病手里的碗掉在地上碎裂的声音,方才施展了解除时间静止的诡异法术。 李欢转过身来,肆意狂荡的大笑着:“看什么看!一群蠢货,我亲我老婆,天王老子来了也管不了我!” 李欢兴奋的举着双手,大声呼喊:“我安阳侯府里的乐师呢?他娘的!现在不奏乐,等什么时候奏乐?” 侯府里还真有乐师,爵位上去了,这些随之而来的待遇和配置,朝廷都会补足。 但是,李欢却一把推开敲击编钟的乐师,狂荡放纵的高声唱着: “原谅我这一生放荡不拘爱自由……” 所有人身上的定身术都被解除,唯独是公主殿下,听到李欢那狂荡的歌声后,方才如梦初醒一样的意识到了方才发生了什么,不敢相信的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自己此刻有些微微发疼的嘴唇…… 第一百三十九章 南宫公主:我还希望他更放肆一点 “疯狂!这简直太疯狂了!是不是没有那么多的人在场,安阳侯都要越礼了?” 南宫公主府邸,平阳公主一脸怒气,宛若要发雷霆之威,可一抬头,就看到了正在低着头傻笑的妹妹,越发感觉气不打出一处来。 “二妹?你还好意思笑?你还笑得出来?” “姐姐,你说什么呢,陛下都已经草拟好了诏令,那我不迟早都是安阳侯的人?既然是这样,亲了我那就亲了我喽,这还能算什么越礼?” 南宫公主语不惊人死不休。 平阳公主更是气得跳脚:“你呀你!女儿家应有的矜持,公主身份应有的尊贵,都让你践踏到了尘埃里去了!” 南宫公主无所谓的一摊手:“那总好比我嫁到匈奴,沦为匈奴人的玩物好吧?再说了,陛下心里想什么,我和你一样清楚,陈氏昔年因为太子之争,出过力气,但这些年,就算是阿娇已经失去了皇后的尊位,陈氏也一样不曾消停下来,你自个儿说说看,你就那么想要看到陈氏重新权势滔天吗?” 平阳公主听完这番话后,整个人都诡异的冷静了下来,正当她以为自己这个浑身都是肌肉的二妹,脑子开窍了的时候,却又看到二公主脸上满是红晕,口吻都带着几分像是炫耀一样的怪异感觉: “大姐,这都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你知道他说什么?” 平阳公主一阵无语,她从始至终都认为,这样的表情,不应该出现在公主的脸上。 寻常人家的女儿恋爱脑,让情郎三言两语给忽悠得分不清楚东南西北也就罢了。 可你是公主啊? 你既然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 又为何要做出这样的表情? “安阳侯说什么了?说会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你吗?”平阳公主的语气很酸。 南宫公主却两手一摊,满脸荣光:“他说,我能生孩子,我将来不用从刘芸那里包养一个孩子,作为自己的嫡子来养育。” 看着大姐惊愕的表情,南宫公主哈哈笑道:“你我早就应该想明白,他既然可以治愈阿娇的不孕,那也一定可以治好我的身体。” 平阳公主面色严肃:“此言当真?” “欺瞒公主,也不是小罪!”南宫公主满脸自信光芒:“他虽然是侯爵之尊,但真的责罚下去,也够他喝一壶的。” “那这么说……”平阳公主迟疑了片刻:“你立刻就要搬进安阳侯府居住了?” 南宫公主一脸傲然:“何来搬进的说法?我本就是安阳侯府的女主人,此处的公主府是我的家,安阳侯府自然也是我的家。” 平阳公主一阵无语,揉着刺痛的左右两边太阳穴,闭着眼睛道:“怎么说我都没意见,可你的路子,会不会太野了?” “我的路子野?”南宫公主不屑的笑出了声:“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讲什么?你和卫青主人主人的,可比我这个……” 后边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已经被平阳公主满脸羞红的捂住嘴巴堵了回去。 “行了,我去和陛下禀报此事!” 安阳侯府,宿醉的李欢这才醒来,他听着伺候了自己一夜,却依旧神采奕奕、精神十足的翠花讲述着自己昨天晚上放荡不拘爱自由的狂野举动,整个人几乎都要傻掉了…… “我……我真的这么做了?”李欢竟毫无半点记忆。 翠花兴奋的满脸发红:“主人可厉害了,公主殿下都被你镇住了,还说不日就会搬进侯府里居住……” 后边的话,李欢都没听太仔细,他在喋喋不休翠花的服侍下,洗漱完毕,穿好了衣服,登上高台,晒了一会儿热辣辣的太阳后,整个人方才感觉活过来了一样…… 报纸上长安名人栏目居然将赵巧儿登了上去,其整个人的生平,只是寥寥数言,并不是因为没什么可说的。 恰恰相反,李欢看得出来阿娇似乎很想多写点什么,但是赵巧儿的生平,大家就知道那么点儿,想写也没办法写。 此事知道的人太多,瞎编也不好…… “北伐之战前,报纸刊登万人血书请求皇帝北征,扬我国威的事情,引起了轩然大波。”白止贴心的给李欢端来了醒酒汤,一双散发着香味的玉手,轻轻的为李欢揉着额头,缓解着宿醉的不适感。 “这么说,报纸这个突然出现的东西,也算是走进人心了?”李欢很惬意,又一样好东西在大汉活了下去。 “那可不是,不仅贵人对此赞不绝口,就是陛下也开始注重起来报纸的力量了。” “长安那么大,没有人模彷?”李欢脸上流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有啊,可是怎么都比不了贵人制作的报纸那么精美,迅捷,便是时令消息上,整个大汉的人都以阿娇的报纸为准则,别的报纸上刊登出来的东西,大家都不太相信呢!” 李欢笑道:“这需要时间,报纸的口碑打出去了,那自然就会有效应……我离开家这段时间,有发生过什么大事儿吗?” “细细想来,却也几乎无事,妾身等日夜都在等候着君侯大胜归来的好消息。”白止说完这话后,忽然少有的压低了声音:“君侯,妾身听人说,秋收后,还要打匈奴?” “现在距离秋收,尚且有些时日,谁知道匈奴放不放贱?”李欢毫不掩饰的讥讽嘲笑:“而且,匈奴一定要打,今年不打,也是明年打……你问这个做什么?” “妾身只是担心君侯安危。”白止脸色很不自然,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李欢还想问什么的时候,忽然看着李敢提着一桶热水,走进了霍去病的房间里去。 白止立刻表情怪异道:“李敢想要请霍将军给他说北伐之战的事情,昨天晚上已经心甘情愿的为少将军洗脚,这会儿是给少将军准备洗澡水……” “有点不像话……”李欢嘴上说着,却已经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师父!”张安世正在做算术,一元二次方程小家伙学得很认真。 李欢看过他做的题后,很满意,然后继续给张安世讲起来了新知识。 一大早上的时间飞快过去,李欢觉得很惬意,这里不会像是在军营中一样,自己睡着后,会被自己忽然吓醒。 屋子内的桌椅板凳、屋檐下的新鲜石阶、水沟里已经长出来的绿色青苔、庭院中新栽的桂花树、厨房里到点儿就飘出来的饭菜香气…… 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整个人沉醉。 然而,不论多么平静的湖面,都有被风吹皱的时刻。 公孙敖就是吹皱李欢惬意生活的那一股风。 “陛下让你在家里休息十天的时间,你还真打算休息十天的时间啊?” 看着嘴巴都张得比自己拳头大的公孙敖,李欢很无奈:“我素来都是一个遵从陛下命令的人,你要是想让我这会儿陪你去军营,就两个字——休想!” “哈哈哈……”公孙敖难以继续紧绷着脸,只是亲热地凑上前来,搂着李欢的肩膀:“老李啊老李,咱这次儿可是出尽了风头,凭借这些战功,封侯那是指日可待的,你说都已经到了这地步而上,不再努努力,继续往前爬一下?这对得起自己在河南地流的血汗?” 李欢鄙夷的看着公孙敖,用自己的胳膊压在公孙敖的胳膊上,反搂着公孙敖的脖颈:“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那四千多的匈奴军,我是太爱了,但这些人现在就只听你的话,我就是把人拖出去砍了,他们都不带眨一下眼睛怕的。” 李欢一惊:“你不会真的当着金骨朵的面儿,把人拉出去砍了吧?” “哪能啊?”公孙敖被李欢坠得有些不舒坦,两人的身高差距,确实是有点大。 他推开了李欢的胳膊,坐在椅子上,灌了一口茶,这才呼呼道:“我就吓唬吓唬这些王八蛋,没曾想他们一点也不怕,甚至那表情,还觉得我要是真的砍了他们的脑袋,你一定会他们报仇雪恨,把我的脑袋砍下来挂在军旗上一样。” “这些人都是下一战的宝贝疙瘩……”李欢沉吟道:“但是,娄烦部和白羊部的人,要是拧成一根绳子,那对我们可不好,我们的想办法把他们分成两派。甚至,最好是能挑起两部的争斗最好……” 感受着李欢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公孙敖一脸茫然:“别看我啊!你看我干嘛?这事儿是我能做的吗?” “还真不一定!”李欢盯着公孙敖,忽然奸笑了起来。 公孙敖看到李欢这个表情,下意识的想到了他曾经捏过韩嫣的屁股,顿时后背一阵阵儿的冒凉气,不由自主的往后缩了缩脖子:“老……老李啊?你这咋个意思啊?” “你附耳过来,我悄悄的告诉你,然后你去做……” 公孙敖迟疑了片刻,一副豁出去的样子,把头伸了过去,只是听着李欢在自己耳朵边上悄然耳语了那么两句话后,整个人的眼睛,都流露出来了一股子狠劲。 “这办法真的行?”公孙敖搓着手,两眼冒光。 “放心吧,这只是第一步,只要这第一步成了,我就给你送个人过来。” “谁啊?” 李欢抿了一口茶:“甘道夫!” “甘道夫?这他娘谁啊?甘夫他亲戚?名字都这么像?”公孙敖一脸茫然,浑然不知李欢这是一时间嘴瓢了…… “就是甘夫,我只是觉得甘夫两个字叫起来,没有甘道夫好听。”李欢随口解释。 公孙却兴奋地一拍大腿:“这可不是嘛!甘夫认得许多地方的道路,也精通西域人说的话,叫什么甘夫,叫甘道夫,不更合适?” “口嗨之言,不足与外人道哉。”李欢看着公孙敖这样子,心中略微有点后悔。 “行了,那我就去了!”公孙敖火急火燎的站起身来:“甘道夫甘夫也好,你给他赐下名字,那都是他的荣耀!” “我刚听人说姐夫到了,怎么才过来,人就走了?”卫少儿略显奇怪的滴咕着。 李欢抿着茶:“他有一颗建功立业的心,自然不愿意浪费任何时间……宝贝儿,你让去病别把阿敢当作仆人驱使,我们稍后还要去李将军府邸吊唁一下呢!” 卫少儿成熟的脸蛋上,闪过一抹羞涩,低着头、踩着悠闲欢快的小碎步,离开了这里。 “青儿,之前在蜀中临邛交代你做的事情,有眉目了吗?”李欢趴在栏杆上,看着在院落里书写着什么的李青儿喊话。 李青儿立刻站起身来:“君侯稍候,奴家这就来!” 李欢靠在椅子上,等了片刻,一路跑回自己房间,抱着一本帐本儿,又跑上楼,气喘吁吁的李青儿,便出现在了他跟前。 “坐下,喘口气儿,慢慢说。”李欢拿过账本,自己随意地翻看了起来。 李青儿道了一声谢,感受着主人对待自己的和蔼态度,心中如同有蜂蜜涌现出来一样甜,脆生生的应道:“是,君侯!” 她曼妙的身姿挨着李欢坐下,看着李欢逐渐皱了起来的眉头,似乎像是在这一瞬间,想到了某件事情,青涩的笑脸上,忽然流露出来了一抹迟疑之色。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李欢放下账本,轻笑道:“单独凭借这上边记录的东西,也足以让卓家满门抄斩……嗯?你有什么事情不能说?” “君侯喜怒,并非是不能说,而是许多人都知道了,但她们都不敢告诉君侯的事儿……” 李青儿屁股微微一挪,直接就跪在了李欢跟前。 李欢眉头一皱,沉吟道:“难道是……芸儿的事情?” “回禀君侯,并非是芸公主的事情,而是……” “我喜欢吞吞吐吐,但是并不是让你这个时候吞吞吐吐。”李欢笑道:“什么大事儿?不敢说?难不成是什么杀头的事啊?” 李青儿吓得娇躯一颤,双眼看着李欢,闪过一抹恐惧,但还是开口道:“君侯,这算起来,这确实是杀头的事儿!” 李欢手里的茶杯都差点掉下去:“你开什么玩笑?快点如实说来,再这么遮遮掩掩,我可就要让翠花给你安排安排,去体会下耕种之苦喽!” 李青儿一听,小脸上闪过一抹果决之色,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君侯,李敢……李敢他胆敢挖坟掘墓啊!” 第一百四十章 李欢:你们是真会玩儿啊 李欢听到这话,下意识地站起身来,左右远眺了一番,方才用不可思议的眼神俯瞰跪在自己面前的李青儿:“你……你说什么?” “李敢挖坟掘墓!”李青儿说完这话后,贝齿咬紧,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别的人知道了,也只当作不知道,可妾身不敢这样,就算是因为这番话招致祸患,妾身也要如实的禀报给君侯。” 李欢看着浑身上下都已经开始发抖的李青儿,缓缓地坐了下来,伸手轻轻的摸了摸她汗珠外冒的白净额头。 “傻丫头,你和我说实话,怎么会招致祸患?只要有我李欢在,谁都不能把你怎么样了?” “君侯大恩,妾身无以为报!”李青儿双臂颤抖的抱着李欢的双膝,把头轻轻枕在李欢的腿上。 李欢看似平静,可是内心却早就已经翻卷起来惊涛骇浪。 李敢这小子,难道是无意之间,发现了葬在骊山的始皇帝陵? “你和我细说一番,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不过,李青儿没有开口,李欢自然不会贸然说出心中想法。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李青儿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了李欢的双腿,抬起头来,往后跪着挪了挪,红着脸说了一句:“妾身失态了。” “起来坐着说吧。”李欢拍了拍身边的椅子。 李青儿起身坐下,方才说道:“君侯可还记得,上次你带着李敢,一并入蜀的事情。” “那件事?”李欢点头:“我在乡下的一个村子里,大病了一场,自然记得。” “就是君侯大病的时候,李敢偶然从村人口中得知,昔年始皇帝派遣徐福出海的楼船图,就在他们的祖坟中,李敢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然哄得村中后人,去盗取那坟墓中的楼船图!” 李欢咕都一声,咽下口水,满目流露着不可思议的神色:“竟……竟有此事?这小子可从来都不曾与我说过啊!” 李青儿摇头道:“君侯那次往巴蜀去,其目的想要在长江中开漕运,而造船技术,一直都是短板,李敢此举,也实属为君侯所虑,只是他……” “这就真的见笑了,我想造船,还需要什么秦朝时候的过时技术啊!”李欢苦笑连连:“这事儿,现在有多少人都知道了?” 李青儿眼眸中闪过一抹惧色:“君侯想问的,可是……此事陛下是否知道?” 李欢额头上少见的出现一层细密的汗珠,依照大汉律法,挖坟掘墓者死!这是铁律! 见李欢这般模样,李青儿眼中也闪过一抹惶恐:“妾身这般身份的人都知道了此事,陛下也一定知道的。” “坏了!”李欢心里咯噔一声,这他么不扯澹嘛? 有了李敢这愚蠢的举动,李欢甚至都有理由相信,自己在乡村病重昏迷的那些日子,在皇帝刘彻眼中,极有可能都是故意装出来给他看,实际上这个盗墓的组织者,就是自己! 至少,李敢换位思考后,认为自己是刘彻,自己也一定会这么想。 毕竟,李敢才多大啊?就能有这样的坏心眼?不对,是缺心眼! 李青儿看着李欢,怯生生的问道:“君侯,您看……” “没什么,此事你做的很好!”李欢揉着额头,他么的,李氏父子真是自己的债主啊! 之前要不是李广嘴瓢,自己又怎么会卷入到阿娇这边来? 现在李敢又做出这样的混账事儿,皇帝刘彻肯定会毫不迟疑地算在自己头上…… 大家都是姓李的,有必要把自己这样往死里坑吗? 李欢看着神色紧张的李青儿,压下心中的烦闷,流露出一个还不错的笑容:“放心吧,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卓家的事情,你查得不错,回来后你都在做什么?” “妾身再给翠花姐姐打下手,管理我侯府上下的支出,先前君侯唤我的时候,我正在核算此战过后,我们该给家将部曲们的赏赐来着……” “嗯,该给的赏赐大方点,这些人都是跟着我上战场卖命的。”李欢很平和的笑着。 “翠花姐姐和白止姐姐也是这么说。”李青儿神色缓和了些许,但还是有些担忧的问道:“君侯,李敢的事儿……” “我知道就行了,你不要再和别的人说,如果上头真的查下来,那自然是纸包不住火的。”李欢也是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李青儿点点头,站起身来,微微一礼,退下了高台。 李欢看着从霍去病房门出来,给其倒洗澡水的李敢,眉头也是逐渐紧皱了起来。 “母后,芸儿什么时候回来啊?”李欢来见了阿娇;刘彻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李敢也依旧安然无恙,那说明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阿娇拖住了刘彻。 阿娇烦闷的摆手:“我已经让她马上启程,先回来到长门宫居住,在南宫没有和你完婚之前,你二人少见面为妙。” 李欢干笑一声:“难道……南宫公主还会趁我不注意,赐死芸儿不成?” 他本想说“金盏”的,可是一想到阿娇和金盏的关系并不是那么和睦,所以又改成了“南宫”。 阿娇烦闷的看了一眼李欢:“本宫乏了,你自个儿回去吧,这里不管饭。” 李欢不好意思赖着不走,毕竟眼前这人,可是替他把大灾劫挡了回去。 “母后,芸儿回来后,就可以开始艾灸,本来很早以前就可以开始,也只是因为此战耽搁了。” 李欢迟疑了片刻,拱手一礼说完这话后,方才退出大殿。 阿娇坐在窗口边上,看着李欢离去的背影,黛眉皱了又皱。 边上的大长秋笑嘻嘻的拱手道:“贵人,南宫公主马上就要住进来了,芸公主若是能为君侯生下个庶长子,那也是一桩大事啊!” 阿娇哼了一声:“庶长子能成什么气候?我两个哥哥到而今,都不敢来找我这干儿子庆贺,你说这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陛下重新给他赐婚了!” 她不满的抱怨着:“阿彘对这个干儿子,可比我好呢!” 大长秋嘿嘿一笑:“李侯总归是国之肱骨,陛下器重,也是理所当然,更何况贵人已经是李侯的母亲,这是谁都不能改变的事实,日后若是想要抬一手芸公主的庶长子,也未必不可!” 阿娇幽幽叹息了一声:“庶长子成气候,我大汉开国以来,我也就只能想到昔年舞阳侯樊会的嫡子死于诸吕之乱后,这才让他的庶子继承了爵位……” 大长秋苦笑一声:“贵人,哪里能这么想,我们抬一手,只要这个孩子将来能居于高位,做出政绩,难道就不能凭借自己的功勋封侯?那时候,我们又何须惧怕什么?” 阿娇轻哼了一声:“这些事情太远了,日后再说吧。” 她烦闷的不是这事情真的太远了,而是从现在看,李欢手中可以动用的资源太可怕了。 朝廷上下,老旧贵族中的顶级人物之一,就是陈氏一族,两个便宜舅舅下血本拉拢李欢。 新晋贵族中的翘楚卫青,因为卫少儿的关系,已经和李欢是无法拆破的姻亲关系。 不仅如此,还有皇帝……自己最讨厌的女人金盏,也成为了李欢的嫡妻。 满朝文武之中,李欢本人用权势滔天形容,也丝毫不过分。 阿娇忽然露出笑容,也对啊,这样一个人,自己为什么就想着独自占有呢? 就连平阳公主,都已经作出妥协,自己又何必死撑着? 更何况,皇帝对李欢,那是真的厚爱骄纵…… “师父!” 张安世、李敢、苏武三人齐刷刷地站在李欢面前。 李欢的目光从他们几人脸上一一扫过。 “为师等会准备带你们去李敢家中吊丧,该有的礼节,你们可都不能少了。”他的眼光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司马迁,虽然很想用自己的拳头砸扁司马迁的帅脸,但这时候,还真是得司马迁做一个领队。 因为,他比李欢更懂礼……而且,大多数时候,礼这门课,都是他在代替李欢授徒,包括府邸上的所有人,都从他这里学礼。 “师父,我不想去。”李敢倔强地摇着头,如果不是碍于师徒规矩,他这会就已经跳下高台,逃离此地了。 “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愿意做,就能不做的。”李欢瞪眼:“为师还想什么都不敢,在家中混吃等死呢,但为师可以这样吗?” 李敢吞声不敢语;苏武眼角的余光看着他,似乎像是在鼓励。 张安世上前一步,拱手道:“师父,敢哥哥不愿去,我可以带他去的。” 李欢伸手捏了捏张安世的小鼻子:“你怎么代替他去?” “我可以对李将军府的人说,敢哥哥现在一门心思苦练杀敌技巧,只求来日能在战场之上,多杀奴贼,血洗仇怨,想来不管是谁听到这样的话,都不会再计较敢哥哥本人到了没有的小问题。” 张安世一番话,让李欢都皱眉,他看着脸上已经露出羞愤的李敢:“听听?听听?你以后要是落难了,为师救不了你,小安世定然可以救你。” 李敢低着头,不说话,就像是上课不认真听讲被抓起来的学生一样。 李欢无奈地挥挥手:“得了,你不愿意去,那就去找公孙敖好好修炼战阵搏杀之术,来日真的在战场上血洗仇恨吧。” “是,师父!”李敢应了一声,垂头丧气的下了楼台。 “师父,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吗?”苏武心里觉得怪哉,在他原本的认知里,师父对于弟子,那完全就是如同父亲一样的存在,李敢却敢这样不听话? 可是,更让他震惊的是,师父李欢,似乎对此并不是很在意一样。 虽然,他也听说过李敢家的那些混账事儿,可自己的大哥战死,回去吊唁一番,是再怎么都要做的事儿吧? 然而,这家伙给拒绝了…… 李欢也有些想不明白,按道理说,李敢应该是那种非常看重自家家庭的人吧? 否则的话,原有的历史上,也不会因为其父李广的事情,打了卫青,惹怒霍去病,直接将他射死。 但是,现在看这样子,却完全不对劲儿…… 难道是这家伙跟着自己,接受了许多两千年后的价值观冲击,早就已经改变了他内心固有的陈旧观念? 可是,自己貌似没说过不尊父母、不敬亲友这样的话吧? “现在就出发,掐着时间,还能在李广家中蹭一顿饭。” 苏武张了张嘴:“……” 司马迁手痒,似乎想提笔,但考虑到某人此前高阙一战,斩首匈奴的恐怖数量,下意识的掂量起来某些东西,最后他发现,他可以在安阳侯列传外,其他与之相关的列传中,提一嘴,这样就无所谓喽。 张安世摇头:“并非是徒儿狂言,李将军家的饭菜,狗见了都摇头。” “小孩子家家,不得胡言乱语。”李欢敲了一下他的额头:“这要是让外人听了去,还要说你师父我没有把你管教好!” 他转头看了一眼司马迁:“这事儿,没必要记吧?毕竟童言无忌。” 司马迁缩回了摸笔的手,微微一笑:“怎么会呢?史家文字,比黄金都贵,这样的小事儿,还不足以上册。” 携带着礼物的车队离开了安阳侯府,李欢和司马迁同乘一车。 “司马啊,有时候,我挺羡慕你的,随便写写历史,就能悠闲的过一生。” 司马迁听出这话有另外一层意思,但脸上依旧保持着君子一般的和煦笑容:“君侯说笑了,这世间有能之人,都应该居于高位才对,若是那些庸碌无才之辈,占据了高位,那天下岂不是要乱套了? 恰好,下官就是庸碌无为之人,居于此位,眼下也是最合适不过了。” 李欢一听,这家伙的书没有白读那么多,居然预判了自己的预判,既然是这样,那也就不好再继续挖苦他了。 “你说,李广会留下我吃席吗?” 司马迁眼前怪异的看了看李欢,点头道:“依照君侯而今的身份,不管是去哪里,任何人都会设宴款待的。” 李欢摇头道:“我说的是,李广会找我说些什么事儿,到哪儿以后不管我们说什么,你都得在场。” 司马迁听完这话后,眼神终于变得有些凝重:“君侯是担心,您已经被绣衣使者盯上了?” “我不是担心,我家中就有绣衣使者。”李欢无所谓的耸肩:“陛下能看到我在做什么,我也安心,但是我最怕的不是陛下看不到我在做什么,而是有人看不到我在做什么之后,就开始添油加醋的胡说八道。” 李欢对于绣衣使者的检察本就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如果汉帝国的人知道,他以前生活的那个时代,随地大小便都有可能会被路边的监控拍到,估计这些人会疯掉…… 司马迁脸上流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和认真:“君侯如此信任与我,您便是在李府出恭,下官也掩住口鼻相随!”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不详的不是人而是人心 李将军府邸外,挂满了丧布,李欢吊唁的车队在街道上停下,司马迁率先掀开车帘走下去大声的通报道:“安阳侯前来吊唁!” 李广府邸前身穿素衣的家仆闻言,一个个脸上先是悚然一惊,随后众人方才如梦初醒般迎上前去躬身下拜道:“恭迎安阳侯!” 正门之内,一个面上满是悲戚之色的中年男子听到这响动后,眼睛向外一瞥,看清楚下车的人真是安阳侯李欢后,面上一惊,脚下也快步地迎了上去,声音近乎哽咽般:“真是君侯来吊唁我兄长啊!” 李欢面色严肃道:“李将军为国死战,理当吊唁!”他立刻意识到,这人应该是李敢的二兄李椒。 李椒眼含热泪,强忍悲痛,躬身一礼:“请君侯随我入堂吊唁。” 李欢微微颔首,跟在李椒身后进入正堂,便看到大堂正中摆放着一口朱红棺木,其正前方摆放着祭祀的香炉等一应器物。鸟鸟升起的青烟遮掩着李当户的灵位,像是笼罩着生与死的神秘边界,又像是人死之后,残留于这世间最后的念想。 李欢一声不响的走上前去上香,扶棺而叹:“我大汉的好儿郎啊……” 此时灵堂内恸哭声四起,李当户的妻子,母亲、弟妹、子侄、仆从等,都在棺木边上呼天抢地的哭嚎起来。 李欢受此悲愁情绪的影响,也不忍想要泪涌,却无意之间看到灵堂后方光线昏暗的角落里,有一个身材魁梧、威勐高大、双臂奇长的老人正默默注视着这一切,他眼中虽然无泪,但是周身散发出来的那种悲痛气场,李欢隔着很远也能感受得到。 “君侯,我父亲请您过去一叙。”李椒抹了一把脸上泪水,声似叹息。 李欢轻轻地拍了拍棺木,刺鼻的油漆味令他清醒了几分:“我汉人每年不知有多少这样的好儿郎血洒边疆……” 李椒强忍着哽咽,咬牙切齿,恨意滔天的说道:“不灭匈奴,誓不为人!”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李欢叹息着拍了拍李椒的肩膀,眼睛向着人群里一看,正好和吊唁的司马迁四目相对,这么一瞬间,两人都有心照不宣之感,一前一后地走向后堂站在光线昏暗处的李广。 还不等李欢说什么,李广便抱拳道:“多谢君侯来吊唁我这苦命的孩儿”。 李欢叹息一声:“老将军节哀!” “君侯能在这个时候前来,老夫不胜感激!但老夫此刻只是一个不祥之人,请恕老夫失礼无法设宴相待君侯,以免那些奸邪小人又在背地里恶语重伤君侯”。 听着李广说出这样一番话,李欢大感意外,甚至内心都生出了几分羞愧之感。 “将军在战场上所流的血,别人没看到,我李欢看到了”。 马车缓缓地行驶在长安宽阔的街道上,李欢一脸茫然的靠在马车里,透过车帘子能看到好多人家门楣上挂着的孝布,只要侧耳一听,就能听到那隐隐地哭声。 他转头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司马迁:“你史书上会怎么写呢?” “河南地大捷,将军全甲兵而还!” 李欢看着像机器人一样复述功绩的司马迁,抬起脚来就要把他踹下马车,可就在腿部力量积蓄到零界点的瞬间,他又忽然收回了脚,恶毒地咒骂着司马迁:“你们写历史的都是王八蛋!” 原本都已经做好跳车准备的司马迁,无奈的一摊手:“我写的都是事实呀,将军确实是全甲兵而还,攻略河南地,斩匈奴,楼烦、白羊二王。” “可是,我们真的死了好多人。”李欢悠悠叹息道:“胜利应该是属于大汉的,而不是某个人的……” 司马迁惶恐地要去捂住李欢的嘴:“你疯啦!” 李欢烦闷地打开了司马迁的手,似乎想说什么,但却什么都没说。 原本当心李广会坑自己一把的,那层想到李广竟然那么高的觉悟,把自己安排的明明白白。 车队行走在长安的街道上,远远看去,忽然显得有些孤零零。 “我们去张骞家里!” 车夫应了一声,改道往张骞家里的方向。但张骞却没在家,可李欢要找的人却是甘夫。 李欢把自己如何将楼烦部和白羊部两部人马分裂的计划细说给甘夫后,甘夫沉吟了片刻,这才道:“君侯如此看重小人,我理当前往白羊部领兵,但是与楼烦小王金骨朵起冲突这件事情还得看公孙将军的。” 李欢笑道:“公孙将军自有妙策,你只管表明自己的态度,与白羊部的人荣辱与共,生死相随便是了。” “君侯放心,小人本就出自于楼烦部,虽在汉朝某事多年,但也有楼烦部的亲旧,尚且可以相认,当初在河南地被囚禁的时候,他们碍于白羊王的淫威,不敢与我相认,但今时不同往日,只要我到军中去,他们必定相认,便是没什么关系的也要攀上三分血亲关系。” “如此,我便放心了。”李欢道,“等张骞回来,你与他细说一番,若他觉得此事还有什么疏漏,便让他来我府里与我详谈”。 不管是李欢亦或者甘夫,心里都跟明镜似的,这并非此事有什么疏漏,而是张骞是否愿意将自己这位生死与共的老伙计,拱手让到李欢麾下为将。 甘夫断然没有拒绝的可能,但张骞若是不愿意让甘夫去涉险,李欢还真不好强求。 回骊山的路上,司马迁下了马车,说许久没有归家,需要往家中走一趟。 李欢对此颇为不屑地冷嘲:“你不是总想记下某家的黑料吗?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足够你写安阳侯列传了”。 司马迁义正严辞:“谋弱他国,怎么能算是黑料?此乃豪杰之行径也。” 李欢看着司马迁骑驴远去的背影,忍不住把后面马车里的张安世抱在怀里,捏了捏他肥都都的小脸:“你看,写史的人就是这么无耻,黑白颠倒全在他们的笔杆子,所以''历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这句话非常有道理”。 “可师父,您确实是攻略河南地,全甲兵而还的。”张安世歪着脑袋,他人虽然小小的,但心里却明白,师父在为渔阳、上郡、辽西郡等追随李广防御,吸引匈奴战死后的战士鸣不平。 就算是长安的民众,天下的子民,九天之上俯瞰人间的皇帝刘彻都只能看到河南地辉煌的战绩,却像是有选择性的忽略了长城东段那些死战的将士们。 世人大抵如此,总会选择性地过滤掉一些明明发生过,但他们却选择性忽视的东西。 张安世歪着脑袋看着师父:“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狗也要找个好主子吗?” 李欢哈哈大小,点头道:“大抵如此”。 归顺后的匈奴军营就在汉军北大营的东部,这里地势较低,进出口刚好在一个葫芦形的山口,若有必要,汉军一旦堵住葫芦口,那里的四千多匈奴军便要活活饿死。 金骨朵是第一个发现这个问题的人,于是他在惶恐中度过了数日,而甘夫的到来对他的意义,无异于在沙漠中远行的人看到了绿洲,这个同族人血脉相连的感觉,让他无比信任甘夫这位汉帝国太中大夫的生死之交。 “有人想叫我们这四千族人困死于此处,也有人想叫我们成为将来进攻匈奴的炮灰” 金骨朵不太能理解成为炮灰是什么意思,甘夫解释道:“就像是高阙之战中,右贤王让你楼烦部与白羊部不计生死的进攻土垒、高台一样,把人命徒徒消耗”。 金骨朵面色发白:“君侯呢?他不会坐视我们这样死掉的!” “啊——”甘夫叹息道,“君侯回到长安后军权便被皇帝收走,我目前知道的,便是他多方游走却不得插手这四千降卒的事,倒是那公孙敖为人残暴,凶狠嗜杀,擅于杀人为乐,故而得以统帅我军。” “所以你我日后得抱成一团,多长心眼,方才能活得下去。” 金骨朵烦闷地举起酒杯和甘夫碰了一下后便一饮而尽,满腹愁云地去巡视军营。 夜色已深,军中火光里漓漓,就在金骨朵打着哈欠准备回营的时候,却看到一车车的物质宛若长龙一般运送进了白羊部的军营内。 他心中惊怪不已,上前询问了一番,番才知道,这竟然是白羊部的新铠甲和新式战刀,还有那一连十发的安阳连弩。 金骨朵心存疑惑,“为何白羊部的人能换上新式装备,我楼烦部却毫无动静。” 对此,运送军械的校尉不屑地哼道:“老子只管送东西,哪里管为什么?” 金骨朵见此人言语不善,也不敢多问什么,便默默地退去,哪曾想回营的路上,撞到了脸色铁青不知为什么含怒难发的公孙敖。 “将军,属下失态,不曾看到将军,还请将军赎罪!”金骨朵惶恐地躬身抱拳一礼。 公孙敖勃然大怒,低吼着,蒲团似的大手就朝金骨朵脸上扇了过去,眼看着就要抽到他脸上的时候却又勐然的停下,可携带而起的劲风依旧吹得金骨朵脸皮刺痛,头皮一阵发麻,背后身寒。 “甘夫,这狗东西与你说了什么!”公孙敖强压怒火的声音吓的金骨朵一个激灵。 “回禀将军,甘夫与下官说忠于大汉,不得生出半点二心!” “哼!”公孙敖极其不满,脸色铁青道:“这狗日的,刚来军中就想分走我一半的指挥权,看老子不想办法整死他!” “还有你!”公孙敖脸色铁青,眼神居高临下又凶恶地瞪着金骨朵:“长长脑子,有了赵信叛汉这件事情后,皇帝怎么可能让一个原本就出自于白羊部的匈奴人统领这四千军卒?你还想着他是你的依仗?” 金骨朵不敢触怒公孙敖,只是拱手堆笑道:“将军所言甚是,我等想要活命立功,还得看将军您的!” 公孙敖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但那神态依旧是居高临下,“你知道就好!” 就在这时候,一个汉军快步走上前来,就要凑到公孙敖身边窃窃私语什么。 公孙敖一把烦闷地推开了这军卒,“他娘的!有什么话就扯开嗓子给老子明说!”士兵不敢再凑上前去,只是略显迟疑地禀报道:“将军,甘夫一到军营就拉开了十车新式军械,这叫白羊部的人个个夸他好,都背地里说甘夫要取代您成为这支大军的统帅,还说……” 军卒忽然看了一眼金骨朵,硬是把后面的话给噎了下去。 公孙敖听到这里本就鬼火之冒,这士兵又越发扭怩不语,公孙敖顿时粗暴地抓住士兵的衣领,大吼道:“还有什么!都给老子大声地讲!” 士兵哆哆嗦嗦,声音断断续续地说道:“将军息怒,此言不可让金骨朵听到”。 金骨朵听到这话,内心勐地一惊!感觉后背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公孙敖讶然地看了金骨朵一眼,止不住地冷笑道:“说来听听,什么不能让金骨朵听的”。 小兵看了一眼金骨朵,迟疑着,支支吾吾地。 公孙敖怒道:“你他娘的在考验老子的耐心!” 小兵立刻道:“白羊部的人都说,金骨朵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楼烦部的那些人若是不及早听命于甘夫,怕是有杀身之祸”。 公孙敖满脸冷意地看向了金骨朵,怪笑了一声后松开了这军卒,大步离开了此处。 那军卒看了一眼僵在原地的金骨朵,快速走开。 金骨朵双眼迷茫的抬头,看着弯弯的月亮和满天闪烁的繁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搓着手,内心阵阵寒意席卷而起,若甘夫真想控制楼烦部,那自己这个楼烦小王便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而公孙敖似乎也成为甘夫控制这支匈奴降军的最大阻碍。 这么一瞬间,为了生存,金骨朵竟然生出一种荒诞的想法:“不如我去投效公孙敖,表明自己忠诚于他,毕竟若那甘夫当真将自己视作眼中钉,肉中刺,这军中能救下自己的人,也只有那公孙敖了!” 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盟友,相信这个道理公孙敖也很清楚。 只是……甘夫真的是那种当面笑背里刀的恶徒吗?一种孤独感要将金骨朵整个人都吞没了,他竟不知自己该相信谁。 怀着这般忐忑的心思,金骨朵小心翼翼地在暗中注视着楼烦部军卒们的变化。 当楼烦部的军卒们吃着粗略不堪的糙米糠皮,穿着破旧铠甲,看着白羊部的军卒们穿上了崭新的铠甲,手持新式武器,骑着膘肥体的壮战马,手持安阳连弩,呼啸如风的驰骋在训练场上;伙食里竟可见马奶酒,喷香肉食的时候,那些羡慕的目光像一根根刺儿一样扎进金骨朵的心里。 这么一瞬间,他知道自己真的完了…… 第一百四十二章 我竟然在西汉拿了个最佳影帝 这种白羊军又怎么怎么的言论,持续了不到数日的时间,金骨朵就发现自己手底下的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已经有些不一样了。 可,这种对比,依旧还在没日没夜的进行着…… 公孙敖脸色铁青的坐在军帐内,看着垂头丧气走进来的金骨朵,捏起手机的酒杯,就要朝着金骨朵砸过去,可却又生生止住。 “他娘的,你们都是匈奴人,怎么待遇差距会这么大?” 听着公孙敖的抱怨,金骨朵也是惨笑一声,这不应该是自己的话吗? “甘夫手下的白羊部军卒们,已经得到了允许可以自由进出军营,表现良好者,甚至可以婚配!” 公孙敖冷笑着:“军中现在只知甘夫,而不知我公孙敖,才是这支大军的统帅!” 金骨朵心中郁闷的想着,就算是我娄烦部的人,现在也只知道甘夫了,落魄的小王,不如鸡。 “将军,我对您死忠不改,只求将军指条活路!”金骨朵忽然就跪了下去。 公孙敖看着忽然跪在自己面前的金骨朵,眼底深处闪过一抹惊愕,心中震惊不已,这些居然都被李欢算到了啊! 于是,公孙敖顺着金骨朵的意思,无奈的叹息了一声:“为今之计若何?” “将军,小人斗胆,何不去找李将军寻求对策?” “老李?他?”公孙敖先是故作一惊,随后缓缓的坐直了身子,双眸里满是沉思之色,语气凝重的开口道:“事情如果像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了就好了!” 这话的另外一层意思,是说你以为老子没想过去问李将军? 金骨朵惊讶的抬起头,看着公孙敖:“李将军说过,会保护我们活下来的啊!” 公孙敖烦闷的骂道:“他娘的!你以为老李说的话是放屁不成?你以为他这么长时间不来见你们,是他故意的?” 金骨朵吓得匍匐在地上:“属下不敢!” “行了!别这么一副怂样子,老子看了都烦!”公孙敖站起身来:“上马,老子带你去见老李,能不能有什么用,我也不知道。” 金骨朵听到这话,竟一下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公孙敖走到了他身边踢了他一脚后,这才像是如梦初醒一样慌忙爬了起来,面上虽然是诚惶诚恐的样子,到内心却已经乐开了花。 在他看来,公孙敖这样的蠢货,可能不太清楚这四千匈奴兵意味着什么,但是李欢却比谁都清楚! 自然,他心中也认为,只有自己才是李欢统帅这一支匈奴大军的绝佳人选。 只是,当公孙敖带着他抵达安阳侯府外的时候,金骨朵内心这种潜在的自我优越感,便彻底烟消云散。 公孙敖面色铁青的盯着把侯府围起来,个个面色不善的羽林军。 金骨朵愕然的看向公孙敖。 公孙敖此刻就像是屁股后边长了眼睛一样,声音低沉的说道:“你现在知道,李将军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来看你们了吗?” “属下不明白啊!”金骨朵浑身寒意阵阵:“李将军这样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能将,怎么会……” “怎么会被人幽闭?囚禁?是吗?”公孙敖一张脸变得阴冷恐怖。 金骨朵打了一个哆嗦,暗自决得汉人的皇帝,或许也是如同右贤王那样愚蠢的家伙。 公孙敖阴惨惨的笑了一声:“你内心是不是在想皇帝?” 金骨朵吓了一跳,连接摇头:“怎么会?我怎么敢?” “我告诉你为什么。”公孙敖语气恢复了正常:“李将军此战,立下不世功勋,皇帝要把自己的姐姐赐婚给他。” 金骨朵看着森严的羽林军,迟疑道:“这不是好事啊?不应该啊?” “确实不应该,可安阳侯在出征之前,就已经对一位心爱的女子许下承诺,此战回来后,他定然与她厮守一生……” 这样的狗屁爱情故事,公孙敖自己一脸羡慕神往的说着,内心却充满了鄙视,甚至恶心想吐。 他甚至都无法想象,老李究竟是在什么样的状态下,编出这样恶心故事的…… 【目前用下来,听书声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语音合成引擎,超100种音色,更是支持离线朗读的换源神器,huanyuanapp 换源app】 外围的羽林军,那只是因为阿娇贵人和公主住了进来,这里就常驻五百羽林军…… 在不知情的人看来,确实有点那味儿…… “行了,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求见!”公孙敖烦闷的说道,也不理会金骨朵是什么反应,就直接翻身下马,快步走了过去。 金骨朵远远的看着公孙敖被人带了进去。 他内心顿时如火灼烧一样煎熬,自己原本如此依仗的人,竟然是这样一个为了女人而得罪皇帝的湖涂蛋! 可现在……不管这个湖涂蛋做了什么,他也只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了…… 一旦失去兵权,他会死!但是,对于那那两千多的娄烦部精锐,却只不过是换了个统帅罢了。 而且,最大的可能就是那个让他讨厌的要死的甘夫! 大家都是投降汉朝的匈奴人,凭什么你就可以取得汉人的信任?自己就不可以? 金骨朵心里冷笑着,同为匈奴出身,他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有办法,抓到甘夫的小尾巴…… “哎呀!老李啊!我真的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那小子完全就被我们忽悠得一愣一愣的,哈哈哈……” 公孙敖人还没上楼,那狂笑的声音,就已经止不住的回荡在院落内外,楼阁上下。 结果,他并没有听到李欢的声音,快步走上去以后,这才看到李欢正愁眉苦脸的盯着什么东西发愣。 “咋啦?老李?咋们这计策都成了,你还愁眉苦脸的干嘛?难不成觉着那小子是装出来的?可就算他是装出来的,那些娄烦部的兵崽子们,可是真的啊!” 李欢抬起头来,无奈的笑了一声:“呵——我可什么都没说呢?” “那是?”公孙敖下意识的往李欢手中抓着的纸张上看了去,眼睛方才一扫,顿时一惊! “这?这?开什么玩笑啊?这人要来你这里?陛下答应了?不对,就算是陛下答应了,南宫公主也不能答应啊!” 李欢郁闷的卷起这张纸:“我李欢看起来像是那样连一个女人都搞不定的人?” 公孙敖看了看李欢,贱兮兮的笑了起来:“这一点我还真是丝毫不担心,我就担心,到时候你要是把她的肚子搞大了,大家都下不了台面。” 李欢郁闷的瞅着公孙敖:“你在怀疑我的人品?” “怎么会?可就我所知,这可是一个骚娘们!” 李欢笑道:“你这样的话传了出去,只怕有人要看你的脑袋!” “只要陛下不砍我的脑袋,就没有谁能拿了我头。”公孙敖一副牛皮哄哄的表情,“怎么样?那小子还在外边呢?” “让他进来,我会让翠花吩咐一声,让他们把阵仗搞得像那么一回事。” 公孙敖乐呵的笑了一声,便快步走下楼梯去。 这时候,霍去病正好顺着楼梯走上前来,他和公孙敖热情的招呼了一声,便凑到了李欢跟前。 “仲父!” 李欢道:“娄烦部和白羊部的问题已经解决,你姑父继续待在那个位置上,已经不太合适,他还是只能统率我大汉自己的军队。” 霍去病听到这句话后,他的眼睛瞬间就犀利了起来:“仲父的意思,莫不是……” “怎么?你难道没有成为这支大军统帅的想法?”李欢嘿嘿一笑的看着霍去病。 “怎么会啊?”霍去病一副生怕自己看重的宝贝被抢走的样子,急忙表态:“加上我以前的,那我这一下可就是……” “黄粱美梦都没你这么做的!”李欢翻了个白眼。 “美梦挺好,黄粱美梦就没听过啦!”霍去病兴奋的搓着手:“那我能统率多少人的队伍?” “娄烦部所有的人。” 霍去病不敢相信:“真的?” 李欢忍不住笑出了声:“名义上是你统率,实际上是我。” 霍去病一脸无语,他已经看到了金骨朵低着头,跟在公孙敖身后走了进来。 “这样的事情真没劲……”霍去病说着,就要下楼。 李欢看他故作要走的样子,忍不住笑道:“现在是名义上,将来就是实际上,而且,这是陛下许诺的。” “仲父放心,娄烦部这些人,孩儿会给你带好了!” 李欢看着他这般模样,略感无语,傻孩子,仲父的,不就是你的嘛? “行了,等会该做什么,不用我废话了吧?”李欢往后一靠,颇有几分大老风范。 霍去病肃穆拱手:“仲父说笑了,孩儿绝对不是为了那区区娄烦部数千精锐这么做的。” 李欢哼道:“还真是父慈子孝!” 这时候,公孙敖已经领着金骨朵走进院落,顺着楼梯往高台上来。 翠花安排羽林军做的声威吓人不错,金骨朵在进来的时候,就已经被多人盘问,好几次,羽林军腰间挂着的环首刀都已经拔出一半来了。 公孙敖也演得不错,他一路上怒目而视众人,完全是一种用眼神杀人的造型,瞪眼到上楼梯的时候,眼睛都干巴了…… 这样一幕,别说金骨朵了,就是他自己知道内幕的情况下,都快要相信安阳侯李欢,是被囚禁在府邸中了。 “将……将军啊!”金骨朵一看到李欢,便直接一股脑的跪了下去,一边放声痛哭,一边用膝盖头前行到李欢跟前。 “再哭哭啼啼的乱我心,直接丢下去摔死得了!”李欢眉头一皱,烦闷的骂道。 金骨朵果真被吓得止住了哭声。 李欢看他一副凄惨模样,眉头紧锁:“你们现在是什么情况,我很清楚。” “将军,如此长久下去,恐怕整支军队,都要为那甘夫所控……” “我知道……”李欢烦闷地摆手,一脸怒容:“你可知,甘夫这个位置,原本是给谁做的?” 金骨朵迟疑着抬起头来,还不等他做什么,说什么,耳边上就勐的传来一阵春雷一般的怒吼“给我的!” “嗡……” 一阵耳鸣回荡在金骨朵耳边,他整个人脑海都出现了那么三四个呼吸的眩晕之后,方才恢复正常。 这一幕,若是发生在战场上,那就是被霍去病一刀两断的下场。 “少……少将军的?”金骨朵声音发颤,这是真的源自于内心的恐惧。 他对于公孙敖的恐惧,有部分内心原因,但更大的也是公孙敖掌握着自己的生死。 而对于李欢和霍去病,那就是彻彻底底,发自于灵魂深处的恐惧。 “没错,就是我的!”霍去病咬牙切齿,怒目圆睁,几乎要怒发冲冠! “行了,该收敛一些了。”李欢一脸严肃,“白羊部的人,这已经是被陛下分了出去,楼烦部的人,我还能勉强抓在手中。” 看着金骨朵一副苦哈哈的样子,李欢又忍不住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就算是我儿去病去往坐镇,楼烦部的待遇,也是比不上白羊部的。” 金骨朵忙磕头道:“只要能保证人心不散,就已经是万幸,属下怎么敢奢望别的?” 公孙敖恨恨道:“这原本都是属于我们的啊,来日里,谁能率领这支军队,谁就能在对匈奴的作战中立下功勋的啊!” 李欢翻了个白眼:“谁不明白这个道理?” 公孙敖一脸遗憾,恨恨不平。 金骨朵立刻道:“君侯放心,白羊部的人,大多都只是一些士兵罢了,若是说冲锋陷阵,我不敢说一定能比得过他们,可要是说道对于何处地形、方位的了解,他们是怎么也比不过我的!” “听听!听听!”李欢顿时又好气又好笑的指着金骨朵,转头看向霍去病和公孙敖两人:“这个蠢货还以为,我们是因为不能立下战功?这才为人所忌惮,从而导致白羊部这到手的利刃,被人横夺了去的?” 金骨朵一脸茫然,在没有遇见李欢的时候,他一直都觉得自己很聪明,身边不少人都曾被他玩弄于鼓掌。 可而今……他郁闷的发展,自己有时候,竟然连李欢在说什么,都有些弄不清楚…… “君侯,我……”金骨朵迟疑着,生怕自己在李欢心目中的分量一下不够,从而被抛弃。 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被抛弃的后果,只有一个…… 李欢烦闷的摆手:“去病,你和苏武,带着他一并去军中,告诉甘夫,别自以为有人撑腰,就做得如此放肆!” 霍去病肃穆领命。 金骨朵跟在霍去病身后下楼的时候,只听到公孙敖紧张的询问:“老李,老李,那我呢?” “你?你他么的,到手的利刃,你都能在眼皮子底下被人劫走了,你还问我?”李欢愤怒的骂声传来。 公孙敖不甘示弱的回应道:“如果不是你非要坚持娶那个女人,我们又何止于沦落至此?” 随后,两人的争吵声越发混乱和激烈。 金骨朵缩着脖子,跟在霍去病身后,整个人如一只傻鹌鹑。 第一百四十三章 刘陵:君侯,你看我豆腐白不白? 金骨朵走远的时候,争吵声就已经变成了大笑声。 “行了,此事也就告一段落,接下来该怎么做,那一切也都按照计划进行就好。” 李欢悠闲的喝着茶,斜靠在藤椅上,整个人都显得极其舒坦。 他心里很想说,不打仗的日子,才真是人享受的日子。 可是,公孙敖和卫青可不这么想,他们更享受的反而是打仗的日子。 公孙敖哈哈笑着站起身来:“明天就是老卫带兵回来的日子,此战我们都立下功勋,少不得要大肆封赏……” 这时候,白止忽然急匆匆的走上高台,神色紧张的看了一眼李欢:“君侯,翁主到了!” “谁?”公孙敖伸长了脖子,眼神大惊。 李欢也吃了一惊:“刘陵?” “是!”白止立刻点头,神色紧张。 公孙敖嚷道:“不是说还有……”他的话说到一半,看到远处有一群人簇拥着一个锦衣华贵,贵气逼人的娇媚女子往这边走了过来,他立刻转头看着李欢,低声道:“老李,这情况可真不对劲……我先走一步!白止,你去找南宫公主,快!” 随后,就不给李欢和白止任何说话的机会,公孙敖直接一把抓住围栏的扶手,像是一只善于攀岩的猿猴一样,顺着边上的木柱子,哗啦一声,就滑了下去,人落地后就地一滚卸力,只是一两个呼吸的时间,就已经彻底消失在了李欢的视线中…… 白止张了张嘴巴,虽然大家都惧怕这位翁主,可怎么也没想到,公孙将军都怕到了这般程度? 李欢顿时感觉蛋疼,刘陵这骚娘们儿是个什么货色,他难道不清楚?一点也不夸张的说,他真的是比刘陵本人都清楚刘陵……嗯,除了她的身体之外…… “别愣在这里了,你立刻去找公主,然后告诉去病,我们所有的作坊,增派人手,任何人没有我或者是去病的亲笔书信接近,一律格杀勿论!” 白止听完这话,吓得娇躯一颤,哆哆嗦嗦的下了高台,她几乎已经察觉到了一场看不见刀光剑影的战斗,马上就要在侯府中展开。 李欢端坐了起来,平复了一下心情,唤人来吩咐道:“传令下去,我大汉以孝治国,翁主应该先去拜访我的母后,否则就是不孝!” 边上听着李欢命令的李青儿眼睛都直了,从来没有想到过,阿娇这个挡箭牌,还可以这样用? “喏!” 李青儿急忙退下。 不一会儿,李欢就看到兴致勃勃往这边赶过来的刘陵,被李青儿带着人拦住。 距离太远,李欢听不清楚李青儿说了些什么,但是李青儿礼节到位,刘陵就算是知道自己在给她下马威,也只能忍了。 片刻时间之后,刘陵走进李青儿身边,也不知和李青儿说了什么,便转身往阿娇的院落走了去。 见此一幕,李欢眼睛眯了眯,心中也在思索着应对之策。 “妍儿,取来纸笔,我要表奏陛下!” 柳妍儿不敢迟疑,只是在一边上伺候着,等到李青儿回来后,她玉容绯红,似乎有许多话要和李欢说,但是却又忍着,等着李欢写完表奏。 “立刻让人送入宫中,呈报给陛下!”李欢交给了柳妍儿,这才看着面色不太正常的李青儿笑道:“脸红什么?” “君侯,那翁主好不正经,她……她……” “哦?她摸你屁股了?”李欢跳笑起来。 李青儿脸色更红:“她居然问我,君侯一夜笙箫几何……这……这样羞人答答的话……” 看着脸红到了耳朵根子,羞羞的低着头,双手不断搓捏衣角,都不敢抬头看自己的李青儿,李欢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李青儿何曾听过这般虎狼之词?瞬间面红耳赤,呼吸急促,看都不敢看李欢一眼。 “好了,这李陵既然来长安,那就说明她有十足的准备,你也无须担心什么,安安稳稳地把心放在肚子里就好。”李欢站起身来,却看到刘陵竟然在大长秋的带领下,往他这边走了过来。 而且走近之后,大长秋就熘了…… “卧槽?”李欢低声滴咕了一句…… “君侯?”李青儿面色发白。 白止急匆匆地走上高台,面色难看:“君侯,公主在半个时辰,入宫去了。” “有点意思。”李欢重新坐了下来,金盏在这个时候入宫,自然不是一个意外,定然是有人安排所致。 刘陵安排了金盏?听起来真是不可思议,但……这并非不可能。 人有时候做一些事情,并非是要自己亲力亲为的,只需要提前布谋,那自然就可以借力用力,从而达成自己的真实目的…… “上茶。” 李欢很平静,既然躲不掉,那就直接面对便是。 刘陵的名声好不好,李欢不在意,毕竟,你刘陵的名声再怎么差,难道还能比得过自己这种爱他人之妇的狂徒? “参见君侯!”刘陵肤色如同珠玉圆润的光泽,透露着贵气;一张瓜子脸上,张了生一双如同韩嫣的桃花眼,狐媚勾魂;身材修长,尤其比例极好…… 如果不是考虑到淮南王刘安将来会造反,李欢感觉自己真的有义务降服这刘陵,免得她到处去祸祸。 这已经不是美丽动人了,这是狐妖勾魂! “你此来所为何事?”李欢很无力,却粗鲁霸道的逼问着。 刘陵狐媚眼一眯,瓜子脸上带着浅浅的动人笑容,抬起头来,曼妙的身段,几乎让李欢感觉她可能嵴椎骨错位了,太凸太翘了…… “听闻君侯也会做豆腐,而豆腐的做法,原本为我父所发明,故而特此前来,就是想和君侯切磋一下豆腐的手法罢了,除此之外,便无他事儿。” “哦?”李欢眼神冷漠的凝视着刘陵:“你就不怕我吃你的豆腐?” “君侯说笑了,我的豆腐,你想吃就吃……只是不知,君侯的豆腐,我是否有这个福气吃上几口?” 李欢一拍手:“来人!豆腐坊伺候!” 淮南王做豆腐的手法,略显粗糙,显然没有李欢这种两千多年后,经过了许多豆腐狂热分子改进过的豆腐手法更好,快要完成的时候,刘陵心中就有了几分甘拜下风的情绪生出。 李欢在长安扬名的时候,淮南王就已经暗中派人调查过了一番李欢的身世,尤其是豆腐这玩意儿,被弄出来之后;淮南王竟然有那么一瞬间,认为李欢是某一位曾经效命于自己的门客的弟子。 刘陵今日亲自来此,就是想要通过这豆腐的做法,看一看是否如同自己父亲猜测的那般,这个安阳侯,或许可以为自己等人所用呢? 实际上,两者的手法大致差不多是一样,李欢的做法,更大程度上,像是淮南王豆腐做法上的精炼延伸…… 白白嫩嫩的豆腐,很快在巨石板块的重压下成型。 李欢自信满满的切下一块豆腐,正要炫耀的时候,却发现刘陵的豆腐,居然比自己的白许多…… 刘陵窃笑一声:“君侯,你看我豆腐白不白?” “白是很白,可口感如何,还要尝一尝才知,谁知道这豆腐是不是金表其外、败絮其中呢?” 此言指桑骂槐,刘陵的瓜子脸上,却依旧满是娇媚的笑容,丝毫不曾察觉什么一样。 李欢倒也觉得正常,这样一个顶级心机婊,如果会被自己三言两语给激怒了,那才是笑话。 “那就请君侯大口吃我这又白又嫩的豆腐!”刘陵一双玉手,居然捧着那块豆腐,就要送往李欢嘴里。 李欢伸手就挡,那曾想触手到了不可描述的地方,边上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 李欢闪电一样的缩回了手,刘陵那桃花眼里,却满是羞潮涌动:“君侯,我们说好吃豆腐,你……” 那一双玉手,已经捧着又白又嫩的豆腐,送到了李欢嘴唇边上。 “他么的!太会了啊……”李欢甚至感觉,这娘们儿是故意撞上来的。 “豆腐好吃吗?”就在这个时候,金盏似笑非笑的声音,忽然从豆腐坊门口传了进来。 刘陵听到这话后,眼里的笑意更浓,就像是某个精心设计的计谋,终于得逞了一样。 “参见公主!”豆腐坊内所有的人,都吓得跪在地上。 李欢退后一步,吸了吸鼻子:“一般般,这豆腐只是看起来卖相还行,实则味同嚼蜡,难吃得很!” “哦?是么?”金盏低下头,极高的身高,让她站在这豆腐坊内,充满了一种无形的威压。 “哟!姐姐误会了,我和姐夫只是切磋一下做豆腐的技艺罢了,姐夫,姐姐该不会为此而生气吧?” “叫谁姐姐?”金盏脸上带着笑容,忽然闪电般出手,捏住了刘陵的脖子,刘陵整个人瞬间失去了反抗力,被金盏勐然按在李欢的豆腐堆里,疯狂的脸滚豆腐。 “你很喜欢吃我男人豆腐?那好,本宫恩赐你,让你吃个够!” 李欢看着被按在豆腐上摩擦摩擦又摩擦,脸滚脸滚又脸滚,发髻散乱,满脸豆腐、鼻孔里是豆腐、眼睛里是豆腐、嘴巴里是豆腐,甚至于耳洞里都是豆腐的刘陵,忽然感觉自己这个未婚妻,真是一个手撕绿茶的狠人…… “翁主!” 跪着的人群里,忽然有两个人站起身来,就要去救气都快喘不过来的刘陵。 李欢剑眉倒竖,上前一步,挡住了两人,怒斥道:“简直放肆!” “哗啦啦……”豆腐坊外,霍去病就像是忽然凭空出现一样的冒了出来,他身后领着一群身披铠甲的军汉,还不等正在按着刘陵脸滚豆腐的公主说什么,他就一脸狞笑,畅快的吼道: “放肆!竟然敢对公主大不敬,拖出去砍了!” 他身后的那些军卒们,就像是提前演练好了一样,闪电般飞身上前,将那两个刘陵的随从粗暴的按倒在地上拖了出去。 李欢感觉自己一呼一吸才过了两次,两颗血淋淋的人头,就已经被军汉捧着走了进来。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请公主示下!” 金盏这才一脸狡黠笑容的松开了上气不接下气的刘陵,看都不曾看李欢一眼,玉手抓起好大一块刘陵做的豆腐,丢下一句“喂狗”后,悠闲的走出了豆腐坊。 李欢看了一眼楚楚可怜,干呕着豆腐的刘陵,滴咕了一句:“我这豆腐不好吃,以后别惦记了。”就立刻追着公主走了出去。 到现在,李欢要还是不明白,这是阿娇、金盏、霍去病几人故意设谋教训刘陵的话,那他就真是傻逼中的战斗机了。 只是……这么教训一个翁主,会不会太过分了点儿? “实在是没想到,你们都做好了准备,我这边还……” 看着伸手掂量着豆腐,宛若掂量着一块板状的金盏,李欢干笑一声:“金盏,我如果说,是她自己撞到我手上的,你信不信呢?” “我信。”金盏微微一笑:“毕竟我可是比你清楚,这刘陵从小到大都是什么人。” 李欢松了一口气:“那我就不懂了,你为何还让她进门?你既然知道她提前来到长安,就应该……” “你早就已经是搅动我长安的风云的人,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刘陵肯定直奔你而来,明骚易躲、暗贱难防;既然是这样,那何不一次就把她教训个够?” 听着金盏这霸气的口吻,李欢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也忽略了那句嘲笑自己的话,抬头道:“这办法好倒是好,就是怕这事儿传到了陛下的耳朵里……” “你知道陛下打算赏赐你多少户食邑?” “多少户?怎么也能达到五千了吧?”李欢傻乐起来,毕竟这尚公主就有食邑作为赏赐,再加上自己的军功,轻松过五千。 “六千户食邑。”金盏微微一笑:“所以你怕什么?此事哪怕闹得天下人尽皆知,也最多扣了几千户食邑而已,只是……” “只是什么?”李欢满不在乎地笑了起来。 金盏眼帘低垂,凤目中透发出寒光,冷笑着抬起手中那好一大块豆腐,嗲声里带着点怪气和嘲讽: “哥哥,你还没吃人家的豆腐呢,吃吧!吃吧!哥哥——哥哥你吃啊!” 第一百四十四章 我请刘老板吃铁板烧臭豆腐 到了第二天,李欢发现自己隔夜打的嗝儿,都是豆腐味儿…… 妹妹的豆腐,果真不是一般的豆腐。 卫青、李息大军凯旋,皇帝刘彻亲自在朝中设宴款待,这也是李欢一边打着嗝儿,一边听着阿娇说的话。 “呃——”身子一抖,又一个不受控制的响亮饱嗝儿声,猝不及防的打断了阿娇接下来想说的话。 李欢只好看着阿娇,流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阿娇无奈的摇头:“芸儿也快回来了,昨天发生的事情,我略有耳闻,刘陵后来去见了陛下,听人说哭得好惨呢!” “这不都是她自找……呃自找的?”李欢一脸无所谓。 “行了,打了人,总应该有所表示才是,不然你叫淮南王的脸往哪里放?”阿娇娇嗔一声,但李欢看出她的美眸里,却全是得意之色。 “母后,那这事儿……就这么过了?”李欢轻咳一声,还以为怎么都会有点责罚呢。 他现在也是食邑多了无所谓,皇帝想砍掉多少食邑,那就砍掉多少吧,万户侯这种称呼,他虽然目前还未解锁成就。 可真到了万户侯这种级别的时候,李欢自己也会很紧张的。 汉帝国不缺万户侯,但可找不出来几个新晋级的万户侯,大多都是从高祖皇帝开国功臣,一代一代累积下来的较多。 否则,真要是到了那地步,李欢也会找些无关痛痒的毛病去犯,到时候让皇帝愉快地砍掉自己的食邑。 这样,皇帝睡得安逸,他也安逸,反正都已经是注定富贵几代人,一千户食邑、三千户食邑、五千户食邑、八千户食邑、一万户食邑这种玩意儿,李欢真觉得无所谓。 安逸,有时候真的比这些虚名更实在。 “过了。”阿娇脸上浮现一抹傲然,可还不等李欢欢呼什么的时候,阿娇又道:“我做主,让刘陵来参观一下安阳侯府的后院,仅限于日常生活制品。 其余的东西,就好比,金属冶炼、铠甲,武器的制作等,给她看,她这会儿也不敢看。” 李欢乐道:“这比我想象中的处罚,还轻一些,看样子都是母后您暗中出力,孩儿日后遇到事情,自然会多多谨慎,三思而行。” 阿娇听完这番话后,那双看好的眼睛里,居然第一次出现了鄙视的情绪:“金老二太蠢,以为自己洞悉了刘陵这小妮子的想法,但实际上,她又怎么会知道,这一切都是刘陵心甘情愿承受,然后趁机提出想要参观安阳侯府后院的请求?”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李欢无所谓的耸肩:“看看就看看,反正只要核心的东西还在我们手里,就无所谓喽。” 他心中也是一阵狂汗,阿娇居然叫南宫公主金老二……这名字听起来真是粗鄙,完全就像是山贼排资论辈这么叫一样…… 阿娇黛眉微微一皱:“不要总是这么轻视刘陵,陛下以前有一段时间,还被这个刘陵迷得团团转。” 李欢差点捂住耳朵,皇帝的黑料,他这个后世人当然清楚,但是清楚也不能乱说啊! 阿娇哼了一声:“行了,陛下稍后要过来,你先下去把自己打嗝这个问题解决了,别在陛下面前也总是这样。” “喏!”李欢悻悻地笑了一声,拱手退了出去。 南宫公主又带队回自己的公主府里搬东西去了……大汉的公主就是这么彪悍。 她觉得李欢这边的府邸修筑的很有意思,温热的温泉水穿过整个府邸,能轻松将整个府邸内的污垢和浊气带走。 一开始,她还觉得温泉水穿堂而过,住在里边肯定又闷又湿;可是真的在这里住了些许时间后,她才知道,李欢的房屋设计,完全轻松地规避了这种可能。 这种感觉,其实更像是正常房屋外有一条水沟流过,而李欢把房屋修的很宽敞很大,遮蔽了这条水沟;从而创造了一个极其宽阔通风的内部空间,居住在里边的人,自然也不会感觉有什么不适感。 圣雪师领着红脂和蛮古殷,正跟着大长腿兰花,认识一些骊山上采摘下来的药材,并且一一记住这些药材的功效。 李欢远远的看了一会儿,并没有走上前去打搅什么,他反而是往后院走了一圈。 这里有羽林军驻扎,此前军队出征的时候,阿娇便直接接管了这些军队,任何没有阿娇手令靠近的人,都会被就地格杀。 但实际上,李欢却觉得完全没这个必要。 冶铁技术现在虽然依旧还是大汉帝国内部的绝密,但其实用不了多久的时间,就会流传开去。 除此之外,李欢也就感觉没有其他特别重要的技术了。 当然,在他的心里还有不少能颠覆时代的玩意儿,但这些东西,不可一蹴而就,得慢慢弄出来才合适。 造纸术,可以为汉帝国提供一笔不小的财政收入,但李欢却感觉整个天下识字的人太少…… 太学虽然开办了,但那依旧还是在很小范围之内流传,不同学派在互相争渡;甚至同一个学派,也分为多个不同的分脉支流,互相角逐竞争,干着同室操戈的事儿,依旧意犹未尽。 李欢就没心思参与这些事情,至于他的弟子将来会不会干这样的事情,他也懒得去管。 陶活字印刷,李欢也觉得不是什么大秘密,这些东西想要真正的惠民,那就应该大范围的流传出去。 至于曲辕犁,作用真的很大,但是客观点说,做起来的难度并不大。 只是耕牛的数量,依旧是汉帝国的痛,饲养技术不进步,兽医数量太过于稀少,才是最大的问题。 经历战争后,李欢很希望能在短时间之内,快速提升汉帝国的生产力。 毕竟,战争等一切事物的建设,其实都是建立在生产力的基础上。 这就包括他昨天呈给皇帝刘彻的那一份奏表。 换言之,刘彻亲自驾临的事情,李欢早就知道,但没想到皇帝刘彻看完那奏表之后,居然如此沉不住气,直接就往这边跑过来了。 嗯,刘彻是个好皇帝,这一点李欢还真没法否定。 吃过早饭,李欢打嗝的状态好了许多,他和霍去病、李敢、苏武在溪流边上挖了一个坑,引流进水后,又抓了好些鱼,放进水坑里养着的同时,又开始烤鱼,安静得等待着皇帝刘彻的到来。 本来,霍去病是准备在这个时候,就汇报一下娄烦部状况的;但是,李欢却坚持,要等到刘老板到了以后,再具体说。 他很清楚自己当初直接收编匈奴部这四千多的精锐部队这种行为,本身是带有极大风险的。 毕竟赵信这狗逼玩意儿反叛的事情在前,那时候好多匈奴奴隶,都因为这件事情掉了脑袋。 那么,就非常有必要让刘老板知道自己等人,是怎么安排这娄烦部和白羊部的精锐的。 “师父,这鱼籽也太多了点,铁板烤着吃,总感觉黏唧唧,软乎乎,没鱼炙烤后爽口!” 李敢一边翻鱼籽一边和李欢抱怨。 李欢轻哼道:“你懂什么,这铁板烧可是好东西,啥玩意儿都能往上弄,你呀,就是山猪吃不来细糠……也不知道,我们现在组建舰队,能不能把辣椒搞回来呢?” “辣椒是何物?”霍去病很喜欢吃软唧唧、黏糯糯的鱼籽,此刻就听得眼睛发亮。 “一种调料,和大蒜一样,我们这块地方上没有,得从其他地域才能弄到。” 李欢把蒜泥抹在烤鱼上,享受的吞咽了一口,这些大蒜,还是此战在匈奴娄烦部哪里找到的,一共也就百十来斤。 李欢全部给扣留下来了,除了留下来作为种子的,他自个儿留了十来斤,用作日常吃。 “这味儿太冲了!”李敢摇了摇头,没有放上蒜泥,李欢翻了个白眼,又鄙视了一句:“山猪吃不来细糠!” 苏武嘿嘿笑着,尝试了李欢的吃法,结果眼睛瞬间就亮了,但是他很有意思,没有和李敢说这种吃法口感更好。 “师父,这豆腐都臭了,长毛了,下边这些做事儿的人,真的是越来越过分,该让师娘责罚一下,以儆效尤了!” 说话之间,李敢就要将那些臭豆腐给丢掉,李欢赶忙叫住了他:“别啊,这豆腐烤着吃,别有一番风味,你呀,真是山猪吃不来细糠!” 看着李欢真的把长了一层白毛的臭豆腐,放在淋了油的铁板上烤了起来,这会儿就是一直闷头干饭的苏武,都忍不住开口道:“师父,都这样了,真的还能吃吗?” “当然可以!”李欢一脸期待地点头:“只是可惜没有辣椒,否则的话,我都担心你们会把自己的舌头给吃了!” 然后,李欢给涂上了捣碎后的黄芥末,是没有辣椒,但是有芥末、朱萸啊,这些就是辣椒没有传入之前的辣子。 霍去病也睁大了眼睛:“都坏成这样了,真的能吃?” “能吃!”李欢认真地点头。 很快,铁板烧臭豆腐的香气,就已经弥漫开来,李欢也不理会三人震惊的眼光,直接大口炫了起来。 “呲熘——” 李欢感受着口腔内的香辣味道,用力点头,喝了一口凉茶后,他看着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忍不住乐道:“瞧你们这啥样,我跟你们讲,这会儿应该来点汽水,那才叫做过瘾!” 李敢补充了一句:“不应该是虎鞭酒?” “俗了不是?”李欢摆手:“啤酒也不错……”他的眼睛骤然一亮,“对啊!啤酒?他么的,汽水我弄不出来,啤酒肯定没问题啊!” 虽然霍去病、李敢、苏武都是第一次听到啤酒和汽水,但看李欢这样子,大家都知道这啤酒肯定又是个好东西。 “陛下来了!” 可惜,就在这个时候,大长秋火急火燎地走了过来禀报道。 李欢等四人立刻起身,前去迎接皇帝刘彻。 行过君臣之礼后,李欢边领着刘彻来溪流边上的铁板烧烤摊坐了下来。 随行的春陀一看,本想呵斥李欢无礼的,但是刘彻却表现出来了浓厚的兴趣,尤其是那臭豆腐的香味儿,让他忍不住多多的看了几眼。 刘彻吸了吸鼻子,闻着陶盆里那臭豆腐的臭味儿,甚至还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上边那半指长度的长毛,愣住了片刻的时间后,方才看着李欢问道: “朕给你的俸禄不低吧?” “陛下说下了,臣下不养什么门客,那俸禄都用不完呢!”李欢嘻嘻一笑。 刘彻烦闷的皱了下眉头:“那这豆腐都坏了,你怎么还舍不得丢掉?还吃?” 李欢“啊”了一下,忙解释道:“陛下,这臭豆腐就是这样吃的,您看这便是烤好的臭豆腐,味道极好,闻着臭,吃着香啊!” 说话之间,李欢就给刘老板展示了起来,结果刘彻居然真的被吓到了,立刻让身边的军卒按住李欢,把臭豆腐抢走…… 李欢被按在地上,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一脸郁闷之色的刘彻。 春陀一声不响的把那一盆上好的臭豆腐连着盆儿,都丢溪水里去…… 霍去病、李敢、苏武三人像是鹌鹑一样的缩着脑袋,一言不发。 刘彻嘴角抿了抿,转身坐在了椅子上,威严的双眸一眯,看着被按在地上的李欢,眼底深处,此刻竟然闪过几分无奈的郁闷之情。 “起来说话。”刘彻开口,死死按着李欢不准他吃铁板烧臭豆腐的军卒们,这才小心翼翼的松开了手。 李欢一脸懵逼的站了起来:“陛下,这真的是可以吃的,味道还真的不错……” 刘彻眉头一皱:“你就这么怕朕削了你的食邑?故意在朕面前吃发臭长毛的豆腐?” 李欢张着嘴巴,感觉空气都凝固了那个三四个呼吸的时间…… 刘彻一脸认真,甚至有些愠怒,李欢哭笑不得:“陛下,我哪有这个心思啊?你就算是把我的食邑全部削了,那我不还有公主的嫁妆和每年的俸禄,这臭豆腐真的是很好吃,吃不坏人的!” 刘彻狐疑的看着李欢,眉头皱了起来:“去病,真可以吃?” “陛下,仲父刚刚确实说臭豆腐可以吃,而且也吃过,并非是有意做给陛下看的。”霍去病如实禀报道。 刘彻眉头皱了皱,看了一眼铁板烧上的油豆腐,似乎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玩意儿真的能吃? 都坏成那样,都长毛了…… 李欢看了看刘彻,忽然注意到了他身边的春陀,顿时笑道:“陛下,要不让春陀尝尝?” 春陀一听,脸都绿了。 刘彻抚摸了一下下巴,微微点了点头。 春陀不敢有丝毫迟疑,更不敢有分毫不满之色表露,立刻走上前去,用快子夹起油豆腐,大口地吃了起来。 结果,这油豆腐一入口,那刺鼻的异味,瞬间变成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浓香,伴随着油腻的油脂,醇厚的味道,瞬间在他唇舌之间爆开,味蕾之上横扫而过…… “陛下,单独说滋味,这确实是世间少有的奇珍美味……” 春陀都来不及擦掉嘴唇上的油渍,便一脸激动的向着刘彻禀报道。 刘彻脸上也闪过一抹异色,李欢趁机走上前去,重新取了一双干净的快子,夹了一块油滋滋直冒的臭豆腐:“陛下,您请品尝,这是臣精心准备的。” 刘彻迟疑了一下,嗅着这臭豆腐的异味,但稍微一想,李欢有可能是害怕自己的食邑被削,可春陀怎么都不敢骗自己的。 一口吃下,刘彻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异样,李欢呈上纸巾给刘彻擦嘴。 刘彻看了一眼在溪水中已经不见踪影的白毛臭豆腐,铁板烧上还有一两块儿,他只好点了点头:“滋味确实不一样,这豆腐果真神奇,吃不完的放着变臭长毛后,就能当作臭豆腐吃,甚至味道远甚于新鲜豆腐……安阳侯的心意,朕知道了,那现在就来谈一下正事。” 李欢很识趣的把剩下的两块臭豆腐都放在刘老板的碟子里,这才拱手立在一边上:“微臣不敢揣测圣意,故而请陛下明示,是先说河南地之战,还是娄烦、白羊两部的问题,又或是接下来,对于匈奴的国策,还是对于南方南越国的国策呢?” 刘彻往后一靠,眼睛笑眯眯的看着李欢:“卫青、李息、公孙敖等人的封赏都已经下去了,你就不先问问你的封赏。” 李欢嘿嘿一笑:“公主都已经说了,问这个没意思,所以还是先说国事的好。” 刘彻也乐了:“你比卫青滑头的多,朕很喜欢……那,你就先说说,昨个儿你表奏朕的东西,此物当真有你说的那么神奇?” “有!” 第一百四十五章 李欢:谁才是真正的英雄 话音落下,李欢就从衣袖中取出一个册子,笑嘻嘻的递给了刘彻。 刘彻好奇不已,展开看了几眼后,面上就逐渐流露出几分凝重之色来。 边上的众人看到皇帝这副表情之后,一个个心中也是惊疑不定,虽然是如此,但却也无人敢发出半点声响,打扰了皇帝。 皇帝刘彻一双眼睛,像是在这薄薄的册子上生根了一样,春陀安静地立在一边上,半点目光都不敢斜移过去;霍去病、李敢、苏武等人,则一声不响的站在原地;其余的侍卫们,也是标枪一样的拱卫着;唯独有李欢,这家伙看着铁板烧上的烤鱼要湖了,立刻就转身去操劳了起来…… 此一刻的他,宛若是瞬间化身为铁板烧老板一样,手法娴熟的翻转上油,涂抹各种提前准备好的左料,最后还给弄上了一层蒜泥,呈送到了刘彻面前。 刘彻嗅到了那古怪的香气,下意识的放下了手中薄薄的册子,整个人似乎都深深呼出一口气般的看着李欢。 “此物,就是之前你说过的那个不太成熟的东西?”刘彻开口问道。 李欢点头,同时把手中的烤鱼往前推了推,指着册子上的简图说道:“其实,就是转轴出了问题,这一点我一直都没想明白,反而是这次北上和匈奴人一场恶战后,我在改良投石机的时候,忽然想明白了一些问题,回来后一番思索,果真成功!” 刘彻把薄薄的册子喝了起来,吃了一口气味刺鼻的蒜泥烤鱼,或许也是抱着臭豆腐都吃了,其他古怪之物,也未必不是可口之物的想法。 结果,这一口下去,刘彻眼睛又亮了! 这味道……辛辣爽口,刺激味蕾,纵横舌尖…… “这又是什么?”刘彻看着那蒜泥碗,再度发出惊叹的疑惑。 “回禀陛下,这就是大蒜,切碎成泥以后,能提升食物的口感,除此之外,微臣还加入了其他的一些辛辣之物调和,从而让平平无奇的鱼肉,爆发出不一样的滋味来。” 李欢含笑着,给刘彻的臭豆腐上,又舀了一勺蒜泥。 刘彻自然是先满足自己的口舌之欲,毕竟在这个年代,就算是皇帝,能够随便吃什么牢底坐穿兽,但是这味道,还真不一定就多可口。 更不用说,李欢以前生活那个科技与狠活的时代,各种调味料层出不穷,人的味蕾都被养刁了。 若非是如此,李欢也懒的亲自下厨犒劳自己啊! “冲鼻,但入口后,味道极其不错!”刘彻含笑,边上看着的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只是,为何朕以前从未听过这什么……大蒜?” “回禀陛下,此物乃西域之地才出产,这些东西是灵州地一战,从娄烦王那里缴获的战利品,微臣已经栽种下去,今年定可以丰收!” 李欢立刻堵住了刘彻想要自己上缴战利品的心思;刘彻听完这话后,果真略感郁闷的瞟了一眼李欢,可目光落在那薄薄的册子上后,整个人就立刻被另外一种愉悦的情绪所笼罩。 “行了,现在和朕说说,你是怎么看待南越、匈奴的?” 李欢道:“匈奴历经此战,却并未伤及元气,可对于匈奴,我们且有长城,还有新攻取的河南地作为缓冲的战略地带;而对于时不时就蹦哒一下的南越,微臣总有腹背受敌之感觉。” 刘彻吃着烤鱼,吐出几根细刺,眯眼笑着,看着李欢。 李欢轻咳一声:“所以,要不我们先灭南越?” “理由就这么简单?”刘彻拿起纸来,擦了擦嘴。 李欢摇头道:“当然不止这么简单……南越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总有些狗头会从狗洞里伸出来,既然是这样,那何不来一个杀鸡儆猴? 再者,微臣还觉得,我们征讨南越之战,完全可以从南方各诸侯王那里,让他们上缴粮草,以供应大军所需。” “诸侯王可都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哪有这么容易?”刘彻从嘴里抿出一根鱼刺儿,盯着那鱼刺道:“这么跟你说吧,朕吃鱼,还要吐刺儿,他们吃鱼儿,刺儿都不吐一根,南越国的事情容后再有,匈奴这边,你要是没什么建设性的意见,朕就懒得和你在这里晒太阳了。” 李欢看了一眼没有为刘彻遮住太阳的华盖,尴尬的笑了笑:“陛下,匈奴要乱了,我们等一等,或许是今年秋收,又或许是明年开春。” 刘彻这会儿吃完了最后一块臭豆腐,意犹未尽的瞟了一眼春陀,这死太监多手多脚,你说你全丢溪水里干嘛呢? “还是你之前说的?匈奴内部出了问题,我大军北上,反而会让匈奴放下内部的矛盾,一致对外?” 刘彻又擦了擦嘴,这让李欢感觉他像是有点洁癖,就不能吃完了以后一起擦? 李欢点头道:“不错,所以匈奴的问题,其实更大程度上,我们可以坐山观虎斗,不管匈奴那边最后谁成为了赢家,匈奴自身的损耗是一定的,到时候我朝大军,不就可以捡个便宜?” 刘彻抚摸着修剪得很精美的胡须,似乎在思考李欢的话,但很快,刘彻笑了起来:“此事还需朝议,听听公卿百官的看法……不过,朕倒是好奇,你提出让诸侯王为南征大军提供军费,可有什么好策略?” 李欢忽然给了刘彻一个眼神。 刘彻被这个眼神弄得浑身不自在,正想说你发什么骚的时候,忽然抬手道:“左右退去。” 众人闻言,一声不响地退了开去。 李欢看着退到了远处的众人,忍不住问道:“陛下,微臣提出这个策略,自然是想到了些许应对之策,只是这办法……” “不管这办法如何,姑且说来朕听一听可否?”刘彻指着铁板烧上的烤鱼:“要湖了!” 李欢只好重新化身为铁板烧老板,噼里啪啦、一顿勐如虎的操作。 刘彻看着李欢脸上流下的汗水,忍不住打趣道:“你说,你堂堂安阳侯,总喜欢弄这庖厨的事情,太史令会怎么写你?” “这评价可高了!”李欢把鱼呈给刘彻,自个也开始吃了起来:“他说,古代有尹尹,我大汉有安阳。” “哈哈哈……”刘彻愉快的大笑起来:“看不出,这个太史令,也是阿谀奉承之人!行了,边吃边说,免得远处太史令总觉得朕刻薄臣子。” 李欢喝了一口甜丝丝的米酒,这才道:“陛下,其实让诸侯王出钱很简单,但这前提是不能让他们提前知道消息,否则的话一个个定然是大力叫穷,那朝廷自然就没有办法从他们身上割肉。” 刘彻又吐出鱼刺,只是看了看李欢,那意思,你说,还是我帮你说? 李欢又抿了一口米酒,脸上有些贱贱的笑了起来:“所以,臣下就想了一个办法,炫富!” “炫富?”刘彻略感不解。 李欢点头道:“陛下,您想想看,如果你派遣某人,往各个诸侯国里,宣扬此战攻略河南地战功的时候,这个人忽然就在某个诸侯王的国都里边炫富,这会不会引起王族一起炫富呢?” 刘彻听完这话后,一脸见鬼的样子瞅着李欢:“你这办法,比你的臭豆腐都馊!” “那没办法啊,淮南王让刘陵这样来恶心微臣,使我不得开心颜,我为什么就不能恶心恶心他?再说了淮南之地,本为未富庶之乡,为朝廷南征出点钱粮,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刘彻满是笑容的脸上略带沉吟:“这办法不错,但你觉得谁人去最为合适?” “我大汉这些诸侯里,谁最有钱,谁最和陛下亲近,又有谁最听陛下的话,那就让这些人去喽!”李欢吃着焦脆的烤鱼,满脸都是扬眉吐气之色。 刘彻也抿了一口米酒:“朕总觉得,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和朕说?” 李欢从嘴唇边上抓走鱼刺,嘿嘿一笑:“陛下,并非是微臣故意遮掩什么,而是这话……微臣总感觉不太合适。” “哦?有什么不合适的?”刘彻满不在乎:“直言无罪!” “陛下金口玉言在前,那微臣就没什么不敢说的了。”李欢沉吟道:“陛下,绣衣使者用起来既然很顺手,那为何不直接设置一个独立于百官之外,直接受命于陛下的特权机构,先斩后奏,皇权特许。 这样的话,莫说朝廷上的这些老旧贵族们不能作妖,就是各地方上的诸侯王们,也一样要乖乖的听话。” 刘彻很意外,又端起酒盏,抿了一口:“敢和朕说这个的,你还真是头一个。” “往战场上走了一遭后,微臣这才知道活着是一件多么令人愉快的事情。”李欢这是发自于内心的感叹:“而且,臣很喜欢呆在家里吃吃喝喝这样的日子,但臣下也明白,只有把匈奴,把南越,还有这些不听陛下话的混账玩意儿搞定,我才可以继续回到这种每天吃吃喝喝玩玩闹闹的日子里去。” 刘彻听完这番话后,表情相当复杂;似乎从没想过,有谁的胆子这么大,也从没想过,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实诚的人。 不瞒你说,朕其实也想做这样吃吃喝喝玩玩闹闹的人,只是坐在皇帝这个位置上,由不得朕这么任性。 “绣衣使者独立成为一个机构?”刘彻品味着李欢这番话。 李欢立刻道:“连名字,微臣都想好了,要不就叫锦衣卫,这样听起来也比绣衣使者霸气的多,而且,鉴于此前叫绣衣使者,那给他们重新打造专门用作辨认的武器,就叫绣春刀如何?” “锦衣卫?绣春刀?”刘彻越发流露出浓厚的兴趣,尤其是那一句“皇权特许、先斩后奏”,酷吏似乎都比不得吧? 而且,在刘彻心中,酷吏是一把很好用的刀,可但凡是锋利的刀,总会在不经意之间伤到自己…… 可如果真的能有这样一个锦衣卫似的机构,独立于百官之外,只听命于自己…… 百官震怖! 朝野恐惧? 李欢看到刘彻嘴角边上流露出腹黑霸道总裁的笑容来…… 于是,他又说道:“既然是新机构,那微臣又觉得,是不是应该重新设计更威武好看的衣服,以此来作为区别呢?比如说,设计飞鱼服,那样的话,飞鱼服、绣春刀,不就成为了锦衣卫的特有标志?” 这事儿,对于朝廷上下,确实是百官震怖、朝野恐惧,但对于李欢这种一门心思只想混吃等死,也没半点和刘彻对着干的人来说,那就真的不要太爽了。 毕竟,他以前生活那个世界,有些夸张的公司里,就连卫生间都他么要安装监控,美其名曰防止员工摸鱼…… 锦衣卫和这个比起来,那就真的是小菜一碟了。 “不仅如此,微臣甚至大胆的构想了一下,此番陛下派遣使者出使各国杨威炫富的时候,就可以让绣衣使者暗中记录炫富的过程;等到这些人不愿意出钱的时候,再把此前互相炫富的事情拿出来敲打,这不就成了欺君之罪? 而后,锦衣卫宣布成立,踩踏着诸侯王的脸面上位;陛下南征之战的军费,也完全交给诸侯王们操办起来;陛下也对诸侯王们强力威慑了一番,此举简直堪称一石三鸟!” 【新章节更新迟缓的问题,在能换源的app上终于有了解决之道,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换源app, 同时查看本书在多个站点的最新章节。】 “朝野上下,能把事情说的这么直白露骨的,你也真是独一份啊!”刘彻忍不住感叹道:“你都已经构思的这么完善,朕想来,若是不组建这个所谓的锦衣卫,那恐怕都对不起你的一番苦心了!” “陛下说笑了,锦衣卫权柄巨大,微臣只是在绣衣使者的基础上,做了一番具体理论化的升华罢了,但是此事牵涉甚大,是否真设置这样一个独立于百官之外的特权机构,当真还需要陛下三思!” 刘彻鱼吃完了,米酒也喝光了,他拿起来那薄薄的册子,看着眼前贱兮兮的李欢:“最后,你是不是还要补充一句,这些策略,都不是你想出来的?” 李欢大为感叹:“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陛下也!” 刘彻伸手揉了揉额头:“娄烦部和白羊部的事情就不用禀报了,朕先让人把你说的这个东西造出来看看,至于刘陵,你打算怎么应对?” 李欢睁大眼睛:“陛下不会又想赐婚吧?” 第一百四十六章 姐夫,人家还要嘛! “美的你!”刘彻几乎有些磨牙,看着哈哈大笑的李欢,居然很失态的鄙视了一句:“你怎么这么贱啊?想着天下的好事都落到你头上?” 这话出口之后,刘彻都意识到了自己有失帝王威仪,不着痕迹的抬起双臂来,宽大的帝袍衣袖卷动,双臂重新压在腿上,平和的面色中,透露着一抹似有似无的威严。 李欢止住了笑声:“她刘陵不是想知道我安阳侯府里边,究竟研究了些什么东西?也或者想看一看,我究竟是不是她父王昔年门徒的弟子?那就一切都敞开让她看!” 刘彻脸上流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李欢接着说道:“按照规矩,我应该去安阳修建我的侯府作为祖宅吧,等侯府这边可以让她看的东西看完了,那微臣就带着她去安阳修建祖宅,这一点倒是还请陛下恩准。” 刘彻琢磨了片刻:“朕恩准与否无所谓,倒是看阿秭的意思,她要是点头同意……”皇帝的脸上已经出现了一抹坏笑:“朕自然不会介意。” 有那么一瞬间,他都感觉自己像是被李欢带偏了……自己本来是个严肃的皇帝啊! “金盏肯定会同意的。”李欢脸上流露出自信的笑容:“毕竟,这样一个祸水,能引走不在长安,岂不是更加方便我们往诸侯王那里去炫富吗?” “环环相扣啊!”刘彻含笑,他站起身来:“行了,朕去阿娇那里坐坐,你这铁板烧臭豆腐和鱼,也送些过来……米酒就算了,滋味和宫里的比起来太差。” 李欢秒懂,陛下这是需要虎鞭酒助兴:“微臣明白!” 看着刘彻离去的背影,李欢招了招手,把人叫了过来。 大家都非常识趣,什么都不敢多问。 李欢自然给刘彻安排好了臭豆腐、鲜鱼,还有虎鞭酒! “刘陵来了……”李欢正要继续铁板烧的时候,苏武面色有些发紧地禀报着。 李欢把铁铲子交给了苏武:“怕什么?这世上还有为师搞不定的女人?你在这里和去病、阿敢烤着,好了送些许过来,为师带着她往后院转转。” “喏!”苏武立刻接过铁铲子,李敢熟练的杀鱼,霍去病看着婢女端过来的白毛臭豆腐,眉头紧皱:“仲父,你该不会和翁主到床上谈心去吧?” 李欢剑眉倒竖:“大人的事儿,小孩子别过问!” 随后,三人看着李欢悠闲无比的背着手,悠哉悠哉的哼着曲儿:“你是我的情人,像玫瑰花一样的女人,用你那……” “嘶——”霍去病倒吸了几口凉气,抖了抖鸡皮疙瘩都冒出来的身体:“简直不堪入耳,所谓之淫词艳曲,也不过尔尔罢了!” 苏武用手中的铁铲子戳了几下呲呲作响的油豆腐,感叹道:“如果不是亲耳听到,我都不敢相信,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样的话,是从师父口中说出来的。” 李敢把清理好的鱼放在铁板上刷油,一脸见惯了风起云涌的老成姿态,拍了拍苏武的肩膀:“想开点,这也没少好震惊的,无外乎就是咱们又多了一个师娘,去病又多了一个娘;多一个师娘疼我们,有什么不好吗?” “你说的对!”苏武埋头搞烧烤,霍去病哼了一声,也开始上前来侍弄臭豆腐。 刘陵换了一身很普通的衣裳,但是汉朝女人的直裾裙,穿在她身上,竟然直接被她火爆的身材,穿成了后妈裙…… 李欢看在眼中,心中又是一番瞎想,而不是遐想,要不是淮南王这家伙实在是不是个玩意儿,李欢还真想试试这大汉翁主的滋味如何…… “姐夫,姐姐今日不在么?”脸滚了一次豆腐的刘陵,竟然丝毫不惧再滚一次豆腐…… “你姐姐不在,咱们今天玩点刺激的!”李欢哈哈笑着,伸手就要去搂刘陵,可忽然看到大长秋正在远处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的时候,那手自然顺势向着后院的方向一指:“你不是想看看我安阳侯府的后院?那如你所愿,随我来!” “有姐夫陪着的日子,真舒服,我可不像姐姐那么可怕,我只知道心疼姐夫!”刘陵娇笑了一声,当真像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姨子,欢快的像是一只花蝴蝶,飘在李欢身侧。 暗香袭人…… 李欢深深地吸了一口,是自己喜欢的那味儿——大成境界的绿茶,绿茶味儿十成! 可惜,李老板那意思,是不准自己继续玩弄绿茶,只可远观绿茶,不可亵玩绿茶。 所以,甭管这大成境界的绿茶有多么绿茶,自己也只能过过嘴瘾。 “后院中,首推造纸坊,想必翁主你也见过我大汉现在流行开来的纸张了吧?”李欢笑吟吟的带着绿茶小姨子,开始参观起来造纸坊。 刘陵果真睁大了那卡姿兰大眼睛,一副天真好奇的模样,看看这里,又看看哪里,那甜出蜜儿的小嘴儿,一口一个姐夫的问东问西…… 这副模样,别说不知情的人会误会,就是知情的人,也能看得出来,这姐夫和小姨子之间,绝对有奸情…… “你知道那李欢,究竟有多么大胆放肆?”刘彻一脸郁闷的和阿娇说道:“我自从做到了这个位置上以后,就算是昔年我舅舅还活着的时候,也不敢如他这般大胆言语,直白进谏的!” 阿娇满不在意的看着刘彻:“怎么?陛下您不是一直都说,喜欢实诚之人,而今我这儿子,以赤子之心侍奉您,现在反而是他的不是了?” 刘彻摆手道:“我可不是这个意思,那些臣子们,一个个见到我,就像是见到了老虎一样害怕,唯独李欢,从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就没觉得他害怕过我。” 阿娇不满的抿嘴:“我也不怕陛下,甚至还敢嘲笑一下陛下太快,可不是那个什么卫子夫,每次都做出一副快要被弄死了的虚假样子,满足某人的虚假心理。” “可不能这么说啊!”刘彻瞟了一眼咕都咕都煮着的虎鞭酒:“我又不是每次都那样,只是偶尔,偶尔!对的,就是偶尔才会那样!” “我可是听说,卫青又得了三千户的封赏,金二姐和芸儿,都要赐婚给我这儿子,我这儿子也争气,在北边战场上立下的功劳,不见得就比卫青差多少,那么为什么,我这儿子就没封赏呢?” 听着阿娇酸熘熘的口吻,左一个儿子、右一个儿子,刘彻也略感无奈,只是温柔的紧挨着阿娇坐了下来,伸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小腹。 “六千户封赏,怎么都不会少的,朕还许他在安阳修建侯府,作为祖宅,你不介意了吧?” “芸儿生下的孩子,男儿封侯,女儿赏赐翁主身份,此事不为难吧?”阿娇打掉了刘彻的大手。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刘芸的事情,是刘彻亏欠了阿娇,她可不是卫子夫,自然有娇蛮的本钱。 刘彻摇头:“这可不行,二姐下嫁安阳侯,她的孩子也只是如此待遇,如果给平妻这样的待遇……” “陛下,二姐的孩子,难道不是继承李欢的爵位?那为什么,就不能给芸儿点好处?这庶子将来又不分侯府的产业。” 阿娇再度打掉某人的大手。 刘彻站起身来,端着温热的虎鞭酒,抿了一口,站在窗口边上看着远处有说有笑,一口一个姐夫的刘陵,眉头皱了皱,又转头看着坐在软塌上的阿娇:“还得以功勋来说……安阳侯有带兵收复南越的心思,若他把事情做成了,也未尝不可许诺与你。” “那妾身可就谢过陛下的恩泽了!” 刘彻放下酒杯,勐然一把将阿娇揽入怀中,他的手臂力量极强,阿娇忍不住轻哼了一声,仰起头来,两人呼吸相闻。 “再用这种酸熘熘的口吻和我讲话,我弄死你!” 阿娇感受着刘彻身上的变化,美眸中瞬间如同有一层水雾升腾而起,眼神都变得迷离万分,但是她依旧带着傲娇的口吻宣战:“来呀,那就看看,是谁弄死谁!” “那边,就是贵人的小楼,等芸公主回来后,治疗就会开始了。”李欢笑嘻嘻的给刘陵指了指远处的阁楼院落。 刘陵似乎想到了那个天生丽质、万千宠爱在一身的女人,眼底闪过一抹惧色。 金盏敢让她脸滚豆腐,这个女人却能把她做成豆腐。 “那边,可就是陶活字印刷?”刘陵兴奋地伸手指着远处问道,成功把话题转移:“姐夫,带我去看看嘛,听说阿娇贵人创办的报纸,就用陶活字排版,刷上墨水,纸张贴上去,文章就印好了!” 这声姐夫,几乎要把李欢的腿都叫软了。 “看!立刻看,马上去看!” 李欢笑呵呵的应着,领着李陵亲自参观了整个印刷厂。 客观点说,刘安也算是大汉帝国的顶级学者,编纂的各种书籍,将华夏民族的宝贵文化,都做了整理,使其能够流传下去。 其中大名鼎鼎的内书,也就是淮南子,李欢在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也曾认真看过。 所以,李欢还真是不介意,刘陵能把这印刷厂的精髓都学了去,那淮南王那里的书籍,就能更大更广的流传开去。 ”姐夫,那个是什么,人家还想去看看嘛!” 刘陵指着远处松墨的制作地,娇滴滴的绿茶音,听得李欢浑身得劲。 “看!看个够,姐夫带你去看!”李欢哈哈笑着,领着刘陵往那边走了过去。 可实际上,刘陵看似绿茶,一口一个姐夫人家还想要,但是她心里很清楚,暗中不知有多少眼睛在盯着,真想窥视一些秘密,别说叫姐夫了,就是上了姐夫的床,这个姐夫也未必会告诉她。 霍去病亲自端着烤鱼和臭豆腐来了。 李敢和苏武都担心碰到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万一被师父封口就太不值了。 于是,李欢和这绿茶小姨子,便在松墨制作厂的边上,坐了下来休息。 “我去更衣,去病好生招待翁主!”李欢嘿嘿一笑,在小姨子娇滴滴的声音中离去。 霍去病面无表情地看着刘陵:“翁主可是想在这我仲父身边,占有一席之地?” “小家伙,大人的事情,你也懂得?”刘陵挑花眼里闪过一抹轻挑,但更多的是不屑。 霍去病依旧面无表情:“翁主只说是也不是,至于我年岁?虽然浅了一些,但仲父却也准备与我说亲谈婚娶之事,而我本人,也曾在河南地之战中,亲自带队冲锋,所以,我不小。” 刘陵美眸中闪过一抹惊讶:“这么说,你还挺大……也罢,说了也无妨,你仲父这般世间少有的奇男子,这天下的女人,上到八十岁的老妪,下到十二岁怀春的少女,谁人不喜、谁人不爱?” “翁主能如实相告,倒也坦诚。”霍去病道:“我也坦诚一言,请翁主放弃这个想法,我仲父不会喜欢你的。” 刘陵轻笑一声,满是不屑:“小家伙,还真以为自己很大?与我这般说话?” 霍去病嘲弄地笑了:“你连我仲父喜欢什么样的女人都弄不清楚,可见你就算是大,那也只是大而无脑罢了。” “你!你放肆!”刘陵大得呼吸起伏,桃花眼中像是要喷火。 随行的护卫中,已经有人开始神色不善的盯着霍去病,翁主身份高贵,尤其是那天的护卫里,让霍去病带着人亲自砍了两个,剩下的护卫们,都以仇寇之心对待霍去病。 霍去病嗤笑一声:“确实大,但就是大而无脑,连我仲父喜欢什么样的女人都弄不清楚,翁主自己不觉得可笑,我这个小孩子都觉得可笑。” “你放肆!” 刘陵身后,终于有护卫忍不住,大怒着要上前来教训霍去病。 霍去病不屑一笑,正要起身拧断这人脖子的时候,刘陵忽然抬手,那人立刻后退,她迟疑了片刻,凝视着霍去病的眼睛:“这么说,你很清楚你仲父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霍去病嘴角浮现一抹嘲弄的笑容:“我当然清楚,我仲父素爱他人之妇,这一点,就是太史令司马迁的安阳侯列传中,都仔细地记录过,翁主素来以智慧着称,却连此事都不清楚,岂不让人觉得可笑?” 霍去病站起身来:“所以,你要是想勾引我仲父,得先嫁人,然后再来,我仲父才会上钩!” “你放肆,竟敢如此对我主污言秽语!”终于,刘陵身后的两个护卫再也无法忍受,做冲冠之怒,怒吼了一声,就朝着霍去病一左一右扑了过来。 都不见霍去病怎么发力,那两个势若勐虎的护卫,竟然瞬间就倒在了霍去病脚下。 刘陵其他的护卫见状,竟然齐齐一拥而上,扑向了霍去病。 霍去病嗤笑一声,勐然往后一抓,一个安阳侯府正往前怒目走来的护卫手中的长枪,就被他抓在手中。 “来啊!我倒是想看看,淮南国的废物,能挡住我几枪!” “住手!” 却在这时,李欢大喝的声音传来。 两边的人,都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刘陵一看李欢回来,便俏脸微微发寒的看向身边的护卫们,训斥道:“简直无礼,少将军想要赐教你们几招,你们怎么可以一拥而上,全部跪下给少将军赔罪!” “哗啦啦!” 她身边还站着的六个护卫顿时齐刷刷地跪了下去,异口同声喊道:“我等失礼,请少将军责罚!” 霍去病嗤笑一声:“跳梁小丑!”手中的长枪,却依旧一动不动的保持着前伸出去的威慑动作。 李欢走上前来,一本正经的教育起来霍去病:“去病,这就是你不得不对了,翁主虽然是美人,可你也不能动不动就用枪指着美人吧?” 见霍去病看自己的眼神都变得无语,李欢提高了几分声音的分贝:“难道不是?美人就应该被人用枪指着?哪有这样的道理?” 第一百四十七章 小姨子,想解锁更多知识吗? 霍去病气呼呼地丢下长枪,转身大步离去。 李欢看着边上的刘陵,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这孩子……翁主可别和他一般见识,都是在长安城里横行霸道习惯,早就已经目中无人。” “陛下的子侄,不骄横才是怪事呢!”刘陵的表现,似乎当真对此事毫不在意一般,她瞟了一眼跪在边上的护卫,黛眉皱了一下,训斥道:“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快点把他们抬走,滚远点,别叨扰了我和姐夫的雅趣!” “喏!”护卫们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抬起被霍去病瞬间打倒在地上的两个同伴,立刻灰熘熘的退到远处去。看书溂 李欢挥了下手,对着身后的侍从抱怨着:“去病这孩子,既然是切磋武艺,下手就该有个轻重才是,你们带着那边的兄弟们,让医师看一下!” “喏!”侍从也退了下去。 一时间,这亭子里,就只有刘陵和李欢,分坐于摆满了臭豆腐和烤鱼的石桌两边。 刘陵进入状态绿茶的状态很快,让李欢心中暗自感叹,不愧是绿茶大成境界的顶级选手。她嫣然一笑,甜甜的叫了一声姐夫,就开始盯着那臭豆腐问了起来。 “这个呀,不知道你们淮南国的豆腐,可曾坏掉过?” “姐夫真是会打趣人家,人家的豆腐可从不曾坏过。”刘陵娇声笑道,她的神态举止,娇媚天成,李欢明知道是做作出来的,可却看不出半点表演的痕迹。 或许,大概只因为刘陵实在是太漂亮的缘故。 “这豆腐坏掉之后,就成了臭豆腐。”李欢微微笑着,拿起快子,夹了一块臭豆腐送入自己口中,但是他说的这话就有点扯澹,明明这臭豆腐,是他精心养出来的,否则的话,怎么可能有一指长度的白毛? 而且,养不好,还会发霉,长黑毛,那玩意儿吃下去会不会死人,李欢也不知道,反正他没试过。 “豆腐竟然还有这般神奇之处?”刘陵见李欢吃了一口,自己自然不会落后,抹了一层蒜泥和黄芥末,花椒粉等左料的臭豆腐,瞬间就把刘陵的味蕾给征服! 她美眸先是一亮,随后微微一颤,不可思议的感受着各种刺激的味道在舌尖味蕾炸开的爽感潮水般袭来,随后因为辛辣,下意识的倒吸了几口气息,自然而然的面色微红起来,有意无意地看向了对面含笑的李欢。 “如何,此物可还让翁主满意?” “满意,简直太满意了,竟有这样好吃的,姐夫为何不早些让小妹品尝啊?” 李欢哈哈笑道:“天生万物以养人,各种东西按照一定的比例调配之后,自然而然就会产生无穷的滋味,你再试试这烤鱼,小心鱼刺儿哦!” “姐夫真是会关心人。”刘陵尝试着吃了一口焦黄的烤鱼,美眸同样一亮,但对于臭豆腐那种闻起来臭味扑鼻的反差美食儿造成的冲击,显然弱了几分。….“而今大军得胜归来,姐夫将来可有什么打算呢?” 听着刘陵这话,李欢抿了一口米酒,咧嘴一笑,果真啊,这只要是狐狸,甭管多骚,总会露出尾巴的。 铺垫了那么多,这才是你想说的吧? “那自然是往安阳修建侯府,作为我李氏的祖宅,此事本来很早以前就要去做的,但却因为各种事情拖延了许久。”李欢含笑道:“当然,我所说的修筑侯府,并非是常规的建筑,我准备运用一种新型建筑材料,来修筑侯府,若是安阳县那边的条件允许的话,我还想把玻璃也烧制出来。” 和匈奴一战,他已经察觉到自己的视力比不上霍去病和公孙敖,望远镜自然是一个最佳的选择。 “新型建筑材料?玻璃?”刘陵美眸睁大些许,“姐夫,这又是什么?” “我简单点和你说,我所构想的这种新型建筑材料,称之为水泥,但是这水泥并非是字面意思的水和泥巴浑成一体,只是它的外形看起来很像水泥混合物,但实际上,只需要一两个昼夜的时间,它就会变的像是石头一样坚硬,遇水不散、遇火不燃!” “时间竟有如此神奇之物?”刘陵的瓜子脸上,已经流露出来了一抹凝重之色。 李欢点头道:“有!至于玻璃,其实你可以理解为你曾经见过的水晶,两者颇为相似;但水晶价值不菲,可玻璃却是另外一种物质,它制作出来后,清澈透亮,透光性极好,日常用处也更多。” “姐夫,我能跟着你去你的封地吗?”刘陵脸上满是渴望,甚至都有意往前探出身子。 李欢发现自己居然下意识的往刘陵胸口看了一眼,随后方才醒悟过来,这又不是自己以前生活那个年代,看个鸡毛啊! “啊……这个……”李欢脸上流露出为难。 “哎呀,姐夫嘛!姐夫最好了呢!”刘陵扭动着身体,居然开始撒娇了。 “好茶!”李欢心里一阵火热,这直裾裙能穿成后妈裙的大成绿茶,果真魅力十足,撒个娇扭几下,自己都热流上脑。 难怪以前总听人说,白素贞要是会扭几下,法海的钵盂都要卖了刷榜不可。 “这要看陛下、金盏的意思,毕竟你可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 “陛下当然会同意啊!”刘陵兴奋起来:“二姐也会同意的,毕竟我只是参观一下姐夫说的这两种神奇之物,可没有别的非分之想。” 李欢看着她红扑扑的脸颊,那兴奋的眼神……心中暗自滴咕,你就是说你现在怀了我的孩子,我都信了,这鬼话谁信啊? “这个……”李欢点头道:“若是陛下和金盏都同意的话,那不日我们就要启程,倒是今日的参观,你还有什么不解的地方吗?”….“姐夫简直就是天下少有的俊杰,谁能想得到,树皮、竹子,能变成纸张这样的神奇之物?”刘陵赞许着:“倒是,姐夫怎么想到,能制作陶活字排版印刷文字的呢?” 李欢取出一个私人的金印,笑吟吟的对准了刘陵:“其实很简单,原理就在我们用的印章上,印章就像是固定的一行字,安阳侯李欢印,那如果是固定的文章,我们是不是也可以一样刻录文字,然后印上去,不就可以瞬间而成一篇文辞?” 刘陵听完以后,脸上的笑容凝固了那么数个呼吸的时间,随后变成了一抹不敢相信的神色:“就这么简单?就?” 李欢点头,擦掉嘴唇边上的臭豆腐留下的油渍:“其实很简单,包括造纸术也是一样,多观察、多研究、多思考,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那样?既然可以这样,那为什么不那样? 就好比我们在竹简、木板上用刀刻录文字,是吧?那如果改变竹简、树木的存在形式,比如说碾碎后重组干涸,是否可以变成另外一种更加方便书写的材料呢?” 绿茶这会儿真的是被李欢往学霸的路子上领着走了;毕竟刘陵的出身真不差,淮南王刘安怎么也算是汉帝国顶级的学者,刘陵自小耳濡目染,学到的、接触到的知识,几乎可以算是汉帝国所有诸侯王子嗣中最顶尖那个层次了。 “那这么说来,姐夫你所说的水泥、玻璃,其实也是物质与物质之间形态改变的道理?” “对!”李欢很满意的点头:“其实,这门学科有一个更加准确的名字,它叫做物理!” “物理?”刘陵表现出来了极其强烈的兴趣。 李欢抓起一大一小的瓷杯和瓷碟,站起身来,同时举在胸口:“你说,我如果同时松手,这一大一小,谁先落地?” “自然是重的落地,瓷碟看起来更重一些。”刘陵不假思索道,她从小到大,可是看过不少王宫里的门客们故弄玄虚,眼下自然确信自己绝对不会被李欢这样故弄玄虚的举动给唬住。 “哦?是吗?”李欢嘴角微微一翘,当初被这个玩法忽悠的卓文君,现在只要听到这个,就两眼呆滞,四体不勤,走路扶墙,完全进入到一种魔障的状态中去。 “啪!” 两只瓷器瞬间摔得粉碎。 刘陵美眸下意识的睁大了些许,一脸不可思议之色。 不等她说话,李欢又抓起一大一小两块石头,大的石头有拳头大,小的石头不过指甲盖大罢了。 “那你看,同样的高度,我同时松手,是大的重的石头先落地,还是两块石头一起落地?” 刘陵不假思索就要说是大的石头先落地,可想到方才同时落地摔得细碎的两只瓷器,她迟疑着思索了片刻,方才沉吟道:“仔细想来,没道理的,我还是觉得重的大的石头先落地。”….李欢邪魅一笑,左右双手同时松开。 两块一大一小的石头,同时落在他脚边上,弹开后又咕噜噜地滚走。 “怎么会这样?”刘陵睁大了眼睛,一双桃花眼,都要睁成桃子眼了。 “这就是我方才和你说的物理。”李欢转身坐下,慢条斯理的吃着烤鱼,再也不去看一眼不停用各种东西做实验的刘陵。 足足一刻钟过后,刘陵几乎已经进入到了卓文君当初的状态中去;而这个简单的万有引力问题,对于那些越是聪明的女人,就越是容易让其钻入牛角尖,陷入一个思维的死循环中去;这也正是人们常说的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意思。 “为什么啊?”刘陵身上此刻已经没有了绿茶的气息,完全是一副求知欲的眼神。 李欢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这是我偶然有一次坐在一棵苹果树下乘凉的时候,一个熟透了的苹果忽然掉下来打在了我的头上。那天我就在想,为什么这个苹果熟透了之后,会掉地上,而不是往天上飞去?” 刘陵的眼神很明显的迟疑了一下,似乎在确认眼前这个和自己说话的人是不是脑子正常,果子熟透落在地上,这不是自古皆然的道理? “你是不是想说,这是自古皆然的道理?”李欢直视着刘陵的眼睛,神秘的笑了起来:“自古皆然就是对的吗?那为什么就没有人尝试发现这些自古皆然的道理的根源在哪里? 就好比,为什么水会往低处流走?雨从何处来?雷霆之力,当真是神仙之威?又或者,大地倾覆,当真是有地龙在厚土之下翻身?” “这……”刘陵已经被李欢问得眼神迷离了,物理就是从身边的小事儿细心观察入手,就好比改进蒸汽机的瓦特,被苹果砸到头的牛……噢不,安阳侯李欢。 李欢很喜欢刘陵现在的状态,想要刘陵这个淮南王刘安的细作腾不开脑子作妖的最好办法,就是用一些前所未有的新奇知识,牢固的困住她的思维。 李欢伸手指着远处:“就好比,那些水力风车,它们被流水推动的时候,转轴可以做工,简单的可以用来春米、给谷物脱壳,甚至还可以用来洗衣服,砸碎造纸所需的那些树皮等等,一切需要磨碎的东西,都可以通过水力来使用,我现在甚至在构想着改进织布的机器,尝试着看看,能不能把织布机的动力来源,换成水力风车的转轴。” 在刘陵微张的红唇、惊愕的目光下,李欢抓过她手中捧着的一大一小两个金饼子,高举双手到同样的高度,然后松手,看着金饼子同时落地。 他转过头,用老师一般慈祥和蔼的目光看着刘陵:“你问我这是什么,我告诉你,这就是物理,通过观察万事万物之间存在的必然或者偶然、直接或者间接的联系,发掘出最为普遍真实的规律为我们人所用。 造纸术如此、陶活字如此;甚至于我和你提到的水泥、玻璃,包括我那个夸张的设想水力织布机,同样如此!” “我……”刘陵红唇微微一颤,想要说话。 李欢却笑着打断了她:“想要和我解锁更多的知识吗?如果你想,那你现在回去认真研究一下这个同时落地的问题,我将在五天后启程,往安阳县去。” “好,我一定会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刘陵表情很凝重地点头,她此刻想到的是曲辕犁、马镫、马蹄铁、纸张、活字印刷等等…… 难道,这些东西,真的是简简单单观察就能做出来的吗? 可……好像这话也有着极其深刻的道理啊! 姑且不说曲辕犁,单独说马镫、马蹄铁,这似乎确实是认真观察的问题吧? 人可以穿鞋,为什么马不可以穿鞋呢? 印章的启发,从而有了活字印刷? 真是该死,为什么这些东西,自己父王那数千的门客,却什么都想不到,总是讲一些大道理,空谈人世,又有何用? 数千人的智慧,也被安阳侯一个人按在地上,踩踏进粪土里…… 李欢看着刘陵离去的动人背影,走路都开始飘了,他很满意的将酒杯中剩下的米酒一饮而尽,甚至忍不住发出桀桀桀的笑声……. 零七度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第一百四十八章 李欢:这样的公主,请给我来十个! 李欢背负着双手,哼着小曲儿,重新回到溪流边上的铁板烧烤摊的时候,南宫公主和丞相薛泽,正与霍去病、李敢、苏武等人围着铁板烧摊子吃臭豆腐…… “李侯,见礼了。”薛泽见李欢走来,含笑着起身,拱手一礼,顺势从衣袖中摸出来了一份刘彻的诏书。 李欢眼睛一亮,嘴角浮现一抹笑意,正要跪地迎接圣旨的时候,南宫公主伸手就拿了过来,随意的摆放在一边上:“行了,整个长安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多如牛毛,又何须这般郑重其事的再宣布一遍?” 薛泽见此一幕,本想说不能无礼的,可是转念一想,其脸上便流露出来了老实人一般的憨厚笑容:“公主说的甚事,只是如此做法,唯恐有损陛下威仪……” 南宫公主黛眉微微一皱:“我是天子的姐姐,你是在教训我该怎么做事?” “说笑了,丞相怎么会呢!”纵观汉武帝一朝所有的丞相,薛泽是真的老好人,都这样了,也没有拿丞相的官威唬人,李欢赶紧站了出来圆场。 “不得对丞相无礼。”他的语气强调了一下。 南宫公主凤目瞟了一眼李欢,这才勉强的拱手一礼,可等这薛泽笑着准备还礼的时候,她早就已经把自己的注意力全部放在臭豆腐上去了…… “丞相请!”李欢为薛泽端起酒盏,薛泽笑着接过,连声道不敢,随后和李欢对饮。 刘彻的圣旨里有什么,李欢也确实是不用看,就知道。 两件事情,赐婚和封赏。 或许,刘彻一开始就存了北伐的心思,否则的话,刘芸赐婚的事情,也完全不会拖那么久。 李欢热情招呼着薛泽吃鱼的同时,心中也生出来了另外一个想法,若是此战自己如同昔年公孙敖一样,首战败北,那迎接自己的又是什么呢? 李欢默默的叹息了一声,无人知道他心中的想法。 薛泽在美食面前爽快的过了一把口舌之欲的瘾,有些迷醉,在随从的搀扶下,这才摇摇晃晃的离去。 可是,坐到了马车上后,他忽然坐直了身子,原本混沌模糊的眼睛,瞬间也变得透彻明亮起来。 他回想着方才发生的事情,嘴角忍不住浮现出来了一抹笑意,心中自语了一句:“你我同为列侯,可我却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请兵南征?南越国很强吗?当然不强,于我大汉而言,弹指可灭,只是那边的气候,让人无法忍受罢了。” 随后,在平缓行驶的马车中,薛泽悠闲地闭上了眼睛,随后竟发现自己有些难以遏制的回味起来方才那等烤鱼的滋味了。 “六千户食邑……那加上以前的,可就是六千五百户……”李欢伸手抚摸着下巴:“秋后举行婚礼……这么说,都已经昭告天下了?” 刘彻有意让他变成第二个卫青,李欢自然不会自讨没趣,特意去打听什么消息,但就算是这样,但凡是他想知道的,却没有任何人能隐瞒。 “若是按照礼制来说,那得等到后年。”金盏的脸上,也闪过一抹女子的羞涩:“但陛下说,何须如此麻烦,礼制应当是为人服务的,而不是让人受折磨的。” “陛下此言大有深意!”李欢点头表示赞同,这个时代的礼制繁杂,多得可怕。 真要是什么都按照规矩来,那真的是能把自己折腾个半死。 “倒是……一日迎娶两公主,也算是一段佳话了。”李欢重新看了一遍圣旨,脸上的笑容再怎么也都遮掩不住。 原本以为会被金盏揪耳朵的,那曾想金盏却毫不在意:“李氏人丁不兴,侯府里的妾侍,就像是不知道怎么伺候阿郎一样,换成别的侯府,子嗣多得都能组成一什的士兵了。” 翠华和白芷羞愧得低下了头。 李欢干笑一声,伸手摸了摸垂肩的长发:“这不能怪谁,子嗣这种事儿,我还真是不强求。” 他心里却一阵嘘嘘,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发生关系的人就是翠花,然后是白芷,随后是卫少儿、圣雪师,还有红脂、蛮古殷。 只是,这些人身上一直都没啥动静,尤其是翠花和白芷。 这都让他心中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在穿越的时候,身体发生了什么不可逆的改变,导致自己的基因已经不再是人类的基因,故而不能受孕成功…… “阿郎不可言笑,子嗣关乎重大,我做主,先让卫氏与你成婚,成婚之后,她的地位与临邛相等。” 霍去病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抹感激之色,他很清楚自己的母亲只能做李欢的庶妻,但是公主抬了一手,竟然能与临邛公主刘芸对等! 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李欢也笑了起来,屁股都往金盏身边挪了挪:“这……那陛下那边?” “若是没有说好,我又提它作甚?”金盏嫣然一笑,感觉李欢真的比传闻中的还好相处,竟然能如此设身处地的为自己着想?有的人身上就是有这种平易近人的气质,而有的人身上那种气场,真的是让人挨进了,就会觉得浑身上下都难受。 哪曾想,金盏又道:“卫氏已经孕有一子,而今都可为你臂膀,日后我会将去病视如己出。” 她的目光,微微看向了边上烤着臭豆腐的霍去病。 霍去病闻言,身体微微一僵,眼神自然有意无意的看向了李欢。 李欢微微颔首,霍去病立刻转身走来,跪在金盏身前:“去病参见大母!” 金盏很满意的看着霍去病:“我听闻你跟随你阿父提兵北上,勇猛冲阵,不惧奴贼残暴,是我汉人中的勇士,你既然唤我一声阿母,我自然不能不给你什么见面礼,日后,你可往北大营中,抽调一千五百军,为你组成两千军部下,归属于你统领,我会让你父表奏陛下,赐你封号校尉的官职。” 看着愕然抬起头来,满目狂喜看着自己的霍去病,金盏浅浅一笑,充满了大气:“这一切,都是陛下已经点头的事情。” “去病日后行事,万不会让大母失望!”霍去病激动得声音都有些轻微发抖了。 他而今少年,竟能为一军校尉,统率两千人的队伍,何其意气风发? “起来吧,你阿父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日后在家中,自然也无须这般拘礼,虽然说我现在未曾与你父走个婚礼的过程,就已经入住侯府,与礼不符,但大母想和你说的第一个道理,便是我一生行事,何须向他人解释?” “大母壮哉!”霍去病起身,目光充满了敬意。 至此,李欢也清楚,自己终于可以放肆的大喝一声“我儿去病,有万夫不敌之勇,谁要上前领死?”啦! 这个大夫人,很有门阀世家大夫人的大局观念;李欢很明白,自己想混吃等死,就得要这样的老婆执掌门庭。 金盏看向了李欢,眼眸中流露出一抹笑意,随后看向李敢和苏武两人:“你二人,既然是你师父的弟子,那作为师母,我自然也有厚礼相赠。” “弟子等未曾立下尺寸之功,岂敢奢望赏赐!”李敢比苏武机灵,率先就带头跪了下去;但就算是他这样说,该赏赐的东西,不仅一分不会少,反而还会让南宫公主心情越发愉悦。 “要的。”金盏含笑:“我赐予你二人一人一匹良马,让你二人各自统率千人,为千夫长。” 听到这话后,李敢和苏武两人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金盏接着说道:“这两千人,乃是我多年训练的部曲,皆乃是敢死敢战之精锐猛士。” 她的眸光锋锐如刀,但看到李欢的时候,却已经变得很平和:“我以前是何种身份,你们大致都清楚,但从今以后,我就能做回一个女人,享受一个女人真正该有的身份权利。 所以,这两千军,不仅是师母我对你们的厚望,同样也是陛下对你师父,你二人寄予的厚望!” “师母放心,莪兄弟二人,定然不敢辜负陛下、师母、师父的厚望!” 李敢郑重地磕头,苏武已经激动的无以加复,完全处于一种“俺也一样”的状态中,李敢做什么说什么,他就重复什么…… “好了,师母方才说过,都是一家人,也就无须如此多礼,这样就显得太生分了。”金盏对众人的反应很满意,她问道:“你师父不是还有一个弟子张安世?我听说此人极其聪慧,大有继承你师父算学的可能,我为他准备了厚厚的习题作为见面礼,谁人领我去?” “师母,弟子领你去!”李敢反应极快,立刻躬身一礼。 金盏看了一眼边上满脸含笑,一直都不曾说话的李欢:“你等兄弟骤然领兵,恐经验不足,你这般孝心,师母心领了,翠花何在?领着我去可好?” “公主,奴婢在!”翠花一张小脸紧张得不行,宛若面对猫的老鼠一样,走到了金盏身前,躬身行礼。 金盏左右打量了一番翠花,轻咦了一声:“是块好地,阿郎也卖力耕种,就是不见长出庄稼来……” “是奴婢福薄……”翠花直接吓得跪了下去。 金盏摇了摇头:“起来,我可没怪罪你的意思,领着我去见见张安世这小家伙,我可是给他准备了整整一车的习题,都是宫廷内太学博士们那里搜刮来的。” “翠花,听金盏的。”李欢笑着伸手把翠花拉了起来,他能感觉得出来,金盏一言一行,都发自内心,完全不会计较一个小侍妾的。 毕竟,自己而今这般地位,只依靠金盏一个人生孩子,她是怎么都有生不过来的…… 偌大的家业,还真是需要更多的子嗣才能撑起来。 公主出身于皇族,又怎么会不懂这个道理? 只要她的孩子,能继承安阳侯的爵位,那一切都是可以接受的。 看着翠花小心翼翼领着公主和一众随从离去的背影,李欢忍不住感叹道:“咋样,这陪嫁多吧?” “太多了,这可是实打实的……”李敢惊叹道:“师父的战功,加封两千户食邑,便已经是到顶了,另外四千户食邑,都是公主的陪嫁啊!” 毕竟,卫青那边的功勋可比李欢这边大得多,但是也才加封了三千户。 “还有这两千训练有素的部曲军呢!”苏武也忍不住惊叹着点头:“日后到了战场上,这两千人就是师父的亲卫,有着决定战场胜负的作用呢!” 一边上的霍去病眉头皱了皱:“你们这意思,是在说我娘没什么陪嫁?” “说什么胡话?你娘就是上天赐予我最珍贵、最美好的礼物。”李欢动情地说着。 霍去病叹息了一声:“仲父,你没看出来?公主是看我娘生育过,而你和小娘她们在一起那么久,都没让她们怀上,现在要是我娘嫁入侯府,还是不能怀上,那就说明是你不行了。” “哎呀!你这熊孩子,瞎说什么呢?为父什么时候不行了?”李欢气愤得大吼。 “仲父很行,你方才说,我娘是上天赐予你最珍贵,最美好的礼物,这番话只要敢在大母面前说一次,我就改口叫你阿父。” 霍去病脸上居然流露出李欢脸上才会有的贱兮兮的表情。 这个时候,李欢忽然明白皇帝刘彻面对自己这种贱兮兮笑容的时候,心中是多么郁闷了…… “这有何难,叫你娘过来谢过金盏,我立刻当着所有人的面说!” 霍去病竖起大拇指:“阿父是条汉子,我娘得大母抬举,理当谢恩,儿这就去叫娘过来。” 李欢站起身来,看着鹌鹑一样缩着脑袋的李敢和苏武:“为师看起来像是那种不行的人吗?” “怎么可能,天下所有的男人都不行,师父也一定行的。”苏武很老实。 李敢附和道:“没错,那么多虎鞭酒肯定不会白喝的,我这就和武哥去猎虎,多取虎鞭给师父泡酒!” 苏武看着李欢听完这话后,脸都绿了,赶紧道:“阿敢,你刚刚不是挺会说话的,这会儿怎么净瞎说?师父是那种需要虎鞭的人吗?” “虎鞭酒确实大补啊!”李敢坚持自己的观念:“师父补一补怎么了?”他还转头看了一眼李欢,确认的问道:“我没记错吧,师父?你以前就和我说,虎鞭酒大补的呢!” 李欢还以为李敢真的变聪明了……他艰难地点点头:“对的,没错,虎鞭酒大补……你、你猎虎的时候小心点,别让老虎叼走了,我……为师为师去看看小张,你师母第一次见面,就给他拉了一车的习题,想来他一定会感动得放声大哭的!” 第一百四十九章 刘彻:朕也想享受享受 张安世确实是哭了,激动得嚎啕大哭,甚至鼻涕还吹出来了一个拳头大的泡儿…… 李欢和金盏都忍不住在边上嘎嘎大笑,极度失态。 张安世的哭声还没止住的时候,李欢想要的人,就都已经来到了他跟前。 侯府上下,从最开始跟着李欢的翠花、白止,大长腿兰花等,到后来的卫少儿、圣雪师等人,全部都到了。 霍去病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话,可李欢却没有把这个当作玩笑。 他竟然真的当着所有人的面,深情地握住了卫少儿的手,贴在自己的心口,动情地说道:“少儿,你是上天赐予我最珍贵,最美好的礼物,能与你共度余生,乃是我此生最为美好的享受!” 卫少儿先是一阵脸红,随后有些惧怕的看着边上笑吟吟盯着两人看的南宫公主金盏。 霍去病此刻脸上的表情,完全可以用一句话概括“阿珍,你来真的啊!我只是说说而已!” “好,说得真好!”金盏兴奋得抚掌大笑,几乎是给李欢一种林青霞东方不败似得视觉冲击感,“等到秋收后,我和你举行婚礼的时候,我要听比这个还劲爆的!” 李欢感受着卫少儿香香的掌心都已经冒出汗珠,有些滑腻,不由得捏得更紧,他笑道:“不管言语怎么变,我的真心却是怎么都不会改变的。” 卫少儿激动的双眼发红,连连点头,本来应该她流泪的,结果一边上的翠花先激动得流泪了。 就像是这番话,是主人对她说的一样。 “行了,今天设宴,你们家老爷从今以后,可是有六千五百户食邑的人了。”李欢乐呵着,拉着卫少儿落座。 他把拘束的卫少儿拉近了一些,挨着金盏,让她们妇人家自己说话。 圣雪师、红脂、蛮古殷也同样没有冷落。 乐师开始奏乐,仆从开始端上来各种各色的美食儿。 纵情享乐,不负大好年华,也不过如此尔了。 这般欢笑的声音,很自然的将睡梦中的刘彻惊醒。 阿娇正在铜镜前梳头,听到身后的响动,自然侧身来看。 刘彻脸上流露出笑容:“就像是好多年前一样,那会儿我刚做皇帝……” “你不觉得我老了吗?”阿娇握着青丝,微微叹息了一声。 “我可老得比你快。”刘彻斜躺在凤床上,略显无奈的叹息了一声:“阿娇姐,皇帝可不是那么好做的,你听听,安阳侯可以这样纵情享受,白日纵歌,不仅没人会说他,反而能成为佳话,我刘彻要是这么做了,立刻就会被起居注上记录下来,说我荒淫无道,那些御史们,也会跟苍蝇闻到了臭味一样,一股脑儿的表奏,说什么不可贪图享乐,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句话,都快把朕的耳朵磨出茧子来了。”….阿娇吃吃地笑着,心情愉快到了极点,类似的话,她想起来自己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听过。 “阿彘,可要过去看看?我那便宜儿子的酒宴,可不同于一般人呢!” “不去。”刘彻半眯着眼睛:“做了皇帝,你去什么地方都不合适,会把人家吓坏的,稍后我要去金大姐家中,你去否?” “卫子夫也去?”阿娇放下了手中的象牙梳子,背影挺翘的厉害,但这不是什么引诱,而是生气;她的身材本就是上天偏爱后的杰作。 刘彻乐呵起来:“卫氏当然去过,金大姐今年学着安阳侯养猪,叫什么来着?” “劁猪!”阿娇的声音里带着娇嗔:“人有阉人就算了,猪也有阉猪……” “你和我置气做甚?”刘彻爬了过去,一只粗壮的手臂,就将身轻体软的阿娇揽入怀中,他贪婪地呼吸着她的气息:“你下次见到卫氏若是不开心,大可直接过去抓破她的面皮,我就当作什么都没看见,可好?” “阿彘,你小时候就会哄我,现在也说这样的话来哄我。”阿娇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也就只好任由刘彻发威。 于是,已经等候着的宫人们,又等候了大半个时辰,方才看到皇帝刘彻和陈皇后走出房屋来。 “劁猪是个神奇的手法,听说劁过的猪,味道吃起来就不一样。”刘彻听着安阳侯院落里传出来的音乐喊叫声,眉头皱了又皱,忍不住叫来了大长秋:“这是谁在哭嚎?杀猪也比这个好听!” 大长秋强忍住笑意:“回禀陛下,正是安阳侯本人,他这会儿可能已经喝上头了……” 刘彻听着那“你是我的情人,像玫瑰花一样的女人”那嗓子都嚎哑了的声音,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实在不行,就给他换一批乐师,堂堂大汉……” 话说到一半,皇帝忽然张着嘴巴停住了,因为他听到用什么让什么销魂的词儿,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淫词艳曲,淫词艳曲,简直不堪入耳,明个儿你去告诉他,以后再这么干嚎,朕就让他去和金大姐的猪睡一块!” 大长秋连忙领喏,阿娇却已经笑出声来。 “春风得意,由他去吧。”她在皇帝的帝辇上挥了挥手,瞬间就让刘彻怒气全消。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刘彻的帝辇正要离去的时候,两句迷醉的干嚎声传入耳中。 他和阿娇瞬间四目相对。 “朕实在是想不出来,他这样的人,为什么就能吟诵出这样好的句子?真的是有辱斯文。” 阿娇眼眸中也满是讶色,随后浅笑道:“阿彘,这人以后都是你的姐夫,可莫要说这样自损的话,殊不知,金老二就好这口呢?” 刘彻叹息了一声:“朕亏欠二姐的……能不叫金老二了吗?听起来真别扭……”….“她小时候打我的时候,你怎么不说呢?”阿娇的黛眉倒竖,手已经摸上了刘彻的腰。 已经有些疲惫的大汉皇帝无奈的苦笑:“她小时候连我也打啊,我现在都打不过她……” 刘彻是发现了,只要阿娇不犯浑,自己是真的太爱她了,真恨不得随时随刻,都与她融为一体。 男人对初恋的痴迷,何其狂热? 更何况,阿娇本就是天生丽质,年岁稍长,却更具风情。 “你说,小时候她要是知道你能做皇帝,还会那么狠吗?我记得有一次,我就想看看她的发簪,那上边有南越国进贡的明珠,比我的眼睛都大呢,她不给,还把我一脚踢到了水沟里!” 阿娇愤愤不平的看着刘彻:“阿彘,你都不敢把她推下去!” 刘彻的表情几乎要求饶了:“你难道忘记了,我都已经被二姐踩在脚底下了?” 阿娇羞涩一笑:“也是哦……金老二亏得是个女人,要是个男人,真可怕!” 刘彻注意到驾车的御者听到了两人对话,已经吓得浑身发抖,冷汗直流,几乎无法专心驾车,便只好低声提醒阿娇:“好了,小时候的事儿,谁能完全放在心上,你别忘记,你小时候抢走过二姐多少珠宝,若非是如此,她又怎么会看都不给你看一下?” 阿娇听完这话后,玉容一红,果真不再提往事;大概只是因为别人都是往事如风,阿娇的往事却……都在偷鸡摸狗中度过,其重点照顾的对象,就是金老二…… “劁过的猪,真不一样?”阿娇问道:“侯府里养着的猪,我可动都没动过,也没那个心思。” “确实不一样。”刘彻点头:“个头长得又快又大,味道也不怎么熏臊,按照安阳侯做的爆火小炒猪肉,滋味也颇为不一样。” “那为何不叫着李欢和金老二一并去?”阿娇略显不满。 刘彻乐道:“他现在那样子,去了金大姐家中,只会给你我丢人,罢了罢了,我本想让卫青一并去的,想到你不喜欢,也就免了。” 阿娇心头一阵暖意流过,带着傲娇的口吻:“昔年我母亲要害他的性命,他也不怀恨报复,这是个君子,我又为何要一直做小人?” “你同意?” “同意。”阿娇伸出手去,把刘彻惊讶的下巴“吧嗒”一下闭合了起来。 刘彻差点跳起来,搂着阿娇就是重重地亲了一大口。 “无礼!”阿娇的训斥,更像是引诱,刘彻爽朗的大笑着:“好!今日我们先去,改日叫上他们,一并去金大姐家中!” 阿娇美眸里浮现一抹暖意,但还是娇嗔了一声,酸酸地问道:“那子夫小美人儿和谁坐?”看书溂 “女人一桌,男人一桌,你们要是打起来了,朕和所有人都不得插手!” 刘彻的双眸发亮。 阿娇冷笑起来:“那好呀,我一定把小美人儿的衣服撕扯光,到时候看你们还不阻止!”….刘彻咬咬牙:“我是皇帝,一言九鼎,出口为敕,说不阻止,就不阻止!” 他心中默默想着,大不了朕和爱卿们坐院子里吃,你们打起来我们关门不就行喽。 “好!”阿娇发狠,贝齿都咬得咯吱咯吱作响。 刘彻却想到了李欢狂荡不羁爱干嚎的歌声,用什么让什么销魂,然后现学现卖…… 皇帝这个放荡的动作,几乎吓得御者两眼一黑……好在,陛下做了这个放荡的动作之后,陈皇后瞬间安静了下去……御者心中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君侯可曾酒醒了?” 李欢怀抱着被褥,听着一个熟悉的笑声,在耳边传来。 “张兄?”宿醉的李欢迷离的睁开眼,张口就是满嘴的臭气…… 张骞苦笑一声,从翠花手中端过来了醒酒汤,直接喂给了李欢喝,其结果……撒了三分之一,喝下去三分之二,又呛出来了三分之一…… 看着脸都咳成了猪肝色的李欢,张骞连声道:“抱歉抱歉,我没什么喂人的经验……” “张兄,你真是要我的命……”李欢苦笑着坐了起来,翠花重新递过去了另外一碗醒酒汤,李欢喝完以后,那种熏人的口气终于压了下去。 “张兄,你可总算是忙完了,能来我家中,翠花快速吩咐,要设宴,好生招待我兄!” “喏!”翠花细心的擦掉李欢嘴唇边上的汤汁,快速退了下去。 张骞看了一眼李欢光着的屁股,会心一笑:“君侯果真放荡不拘爱自由,我且出去,你快些出来醒醒酒,我有要事和你相商。” “能有什么事儿……”李欢半眯着眼睛,任由柳妍儿服侍着自己穿衣。 天朗气清,这何止是睡到了日上三更,这都已经是到了下午了…… 李欢将张骞视作自己的兄长,故而张骞才能进入他的卧室,只是远远看去,张骞同行的人中,似乎还有一位。 这次,不是甘道夫,而是张汤。 张汤正在院落里和张安世说这些什么,无外乎就是考核功课这类的谈话。 结果,尴尬的事情发生了,张汤发现自己竟然没法做出小儿子已经做出来的题…… 为了维持父亲的威严,张汤故作一副高深模样,敲了敲桌面:“此题为父一看便知答桉,你且细致的做来,步步为营,不可粗陋。” “是,阿父!”张安世哪里知道老父亲的套路有多深,闷头认真演算起来了过程。 只是……看着那些奇奇怪怪的符号后,张汤脸上就有点绷不住了,这他么是啥? 这个“x”是啥意思?这个“y”,又是啥意思?那个小小的“2”鸭子?看起来像是鸭子,又是啥意思啊? “阿父,这就是全部的计算过程,师母说,师父的算学乃是独步天下的顶级学问,其余的门徒都没继承的可能,唯独是我最有可能继承。”….张安世小小的脸上,流露出向往之色来。 张汤保持着父亲的威严面孔,拿起解题步骤,非常认真的端详着自己安全看不懂的解题思路和过程……但是却对着小儿子露出一个非常欣慰的笑容。 老子是不懂,但是这并不妨碍老子装啊! “很好,你师父的算学,独树一帜,诸子百家流派,恐都无人能比。” 身份让人产生敬畏。如果李欢只是一个普通人,那么他的“x”“y”,还有小鸭子,肯定会被人张汤嗤之以鼻。 这时候,李欢正好走出房间,来到高台上,看到了院落中桂花树下的父子两人。 张骞冲着他一笑,示意他莫要惊动了张汤。 “别人看见张汤,会惊怕,心跳加快,脸色发白,我可觉得很亲切。”李欢轻声一笑。 张骞闻言,面上闪过一抹苦涩:“君侯,翁主事发,为平息众怒,陛下下令削减你两千户食邑,你这六千五百户食邑,刚刚到了一天,就要削减两千户,我都为你鸣不平。” “也是啊,明明是公主干的,却算在了我头上。”李欢满不在意地笑了起来,只因为他心中清楚,削减了的这两千户食邑,马上又会多回来,甚至极有可能暴涨到七千户。 “也罢,看君侯你这般模样,想来是早就得到了消息,张汤特来传诏,削减你的封户,他心中有些过意不去,特意叫上了我来。” 李欢眼中流露出笑容:“难得啊,我朝最大的古惑仔,还会顾及情谊……” 张骞摸了摸鼻尖:“本不该说廷尉的坏话,他应该顾及的是南宫公主……” “还是老哥实在!”李欢乐道:“那就叫他上来一叙,我教给小安世的算学,完全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能看得懂的,他这个做父亲的,总应该在孩子心中维持一些形象,再撑下去,恐怕他就要露馅了。” 边上的柳妍儿感受到了李欢的眼神后,浅浅一笑,转身走下高台,缓步来到了张骞身边,躬身一礼:“张公,我家主人请您上高台一叙!” 确实快要装不下去的张汤一脸深沉的放下了答卷,对着张安世叮嘱了一声,这才跟着柳妍儿离去。 张安世回头看了一眼角落里那一车的习题,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以前他听不懂兰花嘴里的一句“我真的会谢”是什么意思。 据说这句话,是从师父嘴里冒出去的;现在,他大致懂了这句话,可以用在自己身上;师母说,这些题没有做完之前,不准出去玩,张安世也表示,自己真的会谢…… “君侯,大夫!”张汤微微一笑着拱手见礼。 “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多礼,快些坐下说吧!”李欢尽量让内心很煎熬的张汤感觉舒服一些。 张汤方才坐下,张骞就已经笑着道:“事情我已经和君侯说了,你我两人也都站出来为君侯申辩,但朝堂上下,群起激愤,这两千封户,怎么都保不住的。” 张汤无奈的一笑,从衣袖中取出一卷圣旨,双手呈给李欢。 李欢双手接过,展开一看,随后卷了起来:“廷尉莫要以此事自责什么,翁主的脸面,就是淮南王的脸面,陛下这么做,也是出于堵住悠悠众口之举罢了,无须在意什么。” 张汤见李欢如此豁达,继续纠结这个问题,反而显得自己有些小家子气了。 “君侯豁达,汤自愧不如。”张汤摇头笑道:“原本昨日陛下赐下封户和婚书,我等都应该来庆贺,但理该如此,实际上陛下就在这里,也是告诉我们,莫要将君侯扯进新旧勋贵们的斡旋中去,自然无人过来。” “这也是我的本意。”李欢笑道:“若是我也卷入到了这样的斡旋中去,又如何能这般酣睡肆意,白日放歌纵酒?但是,我这几天不曾外出,也不知长安而今可有什么风云变化?” 张汤一听,眼睛微微一眯:“君侯想问的,可是李广之事乎?”. 零七度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第一百五十章 组个酒局,问点隐私 “哈哈哈……”李欢愉快的笑声回荡了起来:“你既然已经猜到,那又何必卖关子?” “李侯果真如传闻那般,谁都不敢去吊唁,唯独李侯一人去了。”张汤眼中流露出来了倾佩之色。 “我做事情,追随自己的本心,再者,我认为那李当户为国捐躯,理当吊唁,至于他父亲做了什么事情,那是他父亲的,与我无关。”李欢感慨道:“河南地一战,至今回忆起来,也依旧热血沸腾。” 张汤听着李欢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当然清楚自己不应该再继续遮掩什么。 “针对于李广,尚未做出明确的奖惩,但已经听到了消息,会追封李当户的。” “其子李陵,是否能继承其父的封赏?”李欢侧了侧身子。 “君侯说笑了,追封是追封,陛下给的赏赐那是陛下给的赏赐,这说起来,总归是两码事儿……”张汤的笑容已经有些勉强,若不是李欢的身份在这里,单独从他刚刚说的这番话,他就能给李欢搜罗几个不小的罪名。 “也罢也罢。”李欢摆摆手:“那丞相出使南越国回来后,那边的情况如何?” 张汤乃皇帝刘彻心腹,脏活累活,见不得光的活,都交给他做。 李欢有理由相信,有一些见不得光的内幕,可以从张汤这里探听到。 张汤本不想泄露的,可想到皇帝和他说,李欢有意提兵南下,荡平南越国后,便沉吟道:“南越国内部局势错综复杂,明面上看南越王尚且掌权,但实际上,却因为昔年南越先王以当地土人结合治国的政治理念,导致丞相吕嘉一族势力过于庞大,大权似有旁落之趋势。” 吕嘉作乱的事情,李欢这个历史的后来者,本就很清楚;李欢感觉张汤不是个好基友,皇帝是什么意思,还藏着掖着。 “余者,皆等朝议决断。”张汤说完这话后,忽然笑了笑:“只是,李侯你等此番北伐大胜,陛下下令休朝半月,以作庆贺。” 李欢明白了,皇帝刘彻还是没办法下定决心,在匈奴人的问题没有得到解决之前,对南越国用兵。 丞相薛泽等这些老旧贵族,在河南地之战前,就已经像是吓唬小孩一样吓唬刘老板,说南越国可能和匈奴人暗中联络,同时对汉帝国发难…… 大汉不出什么问题的时候,这听起来就像是笑话;可如果汉帝国真的深陷于和匈奴的鏖战泥淖中,南越国和其他的诸侯王们发难,汉帝国政权还真是有点会及及可危。 当然,这种最为糟糕的设想,向来是不可能出现的;毕竟天下的诸侯国,历经了昔年的七王之乱后,早就已经元气大伤,心中想造反的,或许不少,但是真的敢跳出来造反的,却还真是没人。 张汤接着说道:“此战,陛下极为开心,已经准备派遣使者往各诸侯国,宣扬军功去了。”….“哦!”李欢故作不知:“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那岂不是说,我李欢这两个字,能塞满诸侯王的耳朵了啊?哈哈哈……” “君侯的曲辕犁下发去后,你的名字早就已经塞满了诸侯王的耳朵了。”张汤含笑道:“但此番不一样,陛下此举,有意扬威,震慑一下那些诸侯王。” 张汤的眼睛眯了起来,像是一条缝儿里透露出寒光:“尤其是淮南王……” 李欢看着张汤有些便秘的表情,就清楚他是想说刘陵的事情,却又没法开口。 好在,这个时候,柳妍儿领着侍女,端来了酒菜。 李欢热情的招呼着张汤和张骞两人,一杯虎鞭酒下肚,张汤的脸瞬间变得有些发红,带着一口酒气开口:“李侯,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直说无妨,这才多久没见,你怎么也像是其他的人那样,磨磨叽叽起来了呢?” 李欢给张汤斟酒,张汤连声不敢受,但看着那琥珀色的虎鞭酒,张汤依旧迟疑了片刻,方才道:“莫要与刘陵走得太近,更不要有什么瓜葛……” 李欢用大拇指和食指捻着酒盏,碰了一下张汤的酒盏,看着他的眼睛说:“此真乃肺腑之言,我铭记于心!” 张汤这话,其实可以直白点,淮南王有谋反之心,当初他爹刘长死的那么惨,不谋反才怪呢! 只不过,张汤没法和李欢直说,毕竟人家还没谋反,你也没证据,就说诸侯王谋反,这也是大罪。 他原本有些担心李欢听不懂自己这话,再加上贪恋刘陵的美色,可没想到李欢居然这么上道! “叮!” 酒盏又碰了一下,张汤和李欢一饮而尽,随后张汤大笑着放下酒盏拱手一拜后扬长而去。 “难得!”一直没说什么话的张骞感叹道:“他做到廷尉这个位置上,还能坐下来和你对酌一盏,就已经是天大的不容易了。” “看谁都像贼,是吧?”李欢开了个玩笑,给张骞斟酒。 张骞按住了李欢的手:“可别折煞我了,我给你把盏。” 李欢推开了张骞的手,坚持给张骞斟酒,张骞苦笑着接受:“也就你我二人在场,若是再有其他的人在,可不敢这样,否则第二天参奏我的奏本,就能堆满了陛下的御桉了。” “一群俗人懂什么?”李欢笑道:“小麦秋收后,我要酿制另外一种新酒,现在给你留个悬念,那玩意儿比烈酒滋味澹,却也比米酒味道重几分。” 张骞抿了一口刀子滚喉咙一样的酒水,干笑道:“这东西,如果卖到北方边境的苦寒之地上,能卖出金子的价值,关中子弟,还是喜欢喝米酒居多。” “米酒润而养人,烈酒暴而催热,各有各的好。”李欢也抿了一口虎鞭酒:“但这效果还是不错的,我回来以后,又酿了一批,不多,也就一两百斤,你让甘夫过来,他带着熊大熊二和光头强,一起入骊山深处射虎,咱们有了虎鞭酒,大家一起享受。我之前还许诺了苏建呢,结果这边的庄园弄起来以后,老虎都学乖了,也不往这边来。”….“哈哈哈……”张骞忍不住发笑:“甚好,甚好!君侯,廷尉公之言,你……” “我听进去了。”李欢把铁板烧臭豆腐拨给了张骞:“子文兄,话是如此说,但刘陵却还要跟着我往安阳县去,若是你得空,不如与我同往安阳县去。” “要修建侯府啊!”张骞沉吟着:“那刘陵跟着去做甚?你此举,不是反而落人口实?嗯?你要学古人自黑?不至于吧!” 他笑了笑:“而今陛下,乃是明主,虽然说朝廷上任何时候,都会有奸佞小人,但这怎么都不可避免的,宛若阳光照射,也总有光芒所不及之地……” “我准备制作一种新的建筑材料,如果成了,先用来修筑我的祖宅,一旦修成,便可大范围推广开来,刘陵此去,正是为了此事。”李欢沉吟着:“而且,陛下和南宫公主那里,是不会拒绝的。” 张骞眉头皱了又皱,似乎想说什么,但到了嘴边上,又被他酒盏里的虎鞭酒堵了回去。 “廷尉公都可以与我吐露真言,子文兄又为何这般吞吞吐吐?”李欢笑眯眯的一问,让张骞满脸愧色。 “君侯,你何不尝试,让陈氏那两位君侯出面,拦住刘陵?”张骞说完这话后,忍不住轻咳了一声:“这个是个馊主意,很容易将你从现在的立场上被拉走,但如果有老旧贵族的庇护,刘陵是万分都不敢打你心思。” “你以为我没想过?”李欢抿着烤鱼儿的刺儿,沉吟道:“我手里现在还有六百亲随,都是当初在河南地跟随我死战的勇士,但是此战回来之后,这些人全部都改了名字,随我姓李,我一下就有了厚厚的一本族谱,你说我找谁说理去儿?” 张骞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这样子,陛下确实是想将你当作第二个卫侯培养,倒是,陈氏那边这不是吃暗亏了?” “陛下重新临幸陈皇后,对他们而言,就已经是天大的喜讯,再加上中山王之女受封临邛公主,将与南宫公主一并下嫁于我; 陈皇后以临邛公主为女,有了这层关系在,他们对我,怎么都生不出怨恨之心的。” “这事儿,太复杂了。”张骞感叹道:“细细想来,你当初若是推辞领兵北征,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麻烦事儿。” “这是我能推辞的?”李欢翻了个白眼,张骞一愣,随后哈哈的大笑了起来:“也是,就好比昔年毛遂自荐之时曾言,铁锥放置于袋子中,会刺破袋子掉出来,而不是露出尖尖那么简单。君侯这一根铁锥,哐当一声掉在了陛下面前,如何能不让陛下多看几眼呢?” “哈哈哈……”李欢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还是子文兄夸人有水平,不像我,只会一句卧槽牛逼六六六!”….“哈哈哈……”张骞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他和李欢碰了一下酒盏,随后道:“我有一个想法,既然当初我可以从西北抵达西域,那也就是说,我可以换一个方式,派遣不同的人,往西南边,绕路抵达西域吧?” “卧槽?”李欢瞬间叫出了声:“往西南边?你已经禀报陛下了?” “不曾,只是心中有此想法,正好说与君侯听。”张骞注意到李欢的表情有些愕然,忙问道:“可是此法不妥?” “倒不是不妥,你难道不知,西南之地为何处?” “理当是滇国?”张骞声音里透露着几分沉吟:“闻说是昔年楚国有一将军叫做庄蹻,领兵为楚国攻略滇地后,封关绝岭,自立为王,传到今日,依旧不服王化;但我大汉,不过是从这里借道罢了,又无别的想法,想来自然是可以过去的。” “你想的真简单。”李欢斟酌着,他还真是清楚,原本的历史上,张骞确实是干过类似的事情,而且派出的人,不止一路,尤其是去往滇国这路,先是被抢夺财物马匹,随后人也被杀了。 这事儿皇帝刘彻能忍?随后滇国就被纳入了汉帝国的疆域。 这件事情,是在原本历史上平平无奇的记载,但攻伐之战,又有多少昆明族族人尸横遍野? 只是……阻止吗? 李欢觉得阻止不了,这是大统一帝国一定要经历的阵痛。 “滇国人恐不服王化,此去多少使者,只怕都是被杀害的下场。”李欢很直接:“若得一万兵,可为陛下荡平西南。” “君侯好战?”张骞愕然一惊。 李欢摇头:“我平生不好斗,唯好解斗,南越国本为秦朝余虐,滇国未必就不是如此,细细想来,昔年秦始皇威震天下之时,滇国首领也曾派人献出降表,就好似那闽越首领无诸一般,臣服于秦人。 不一样的地方在于,滇国首领在秦末乱世之际,固守自封,不曾如无诸那般,率军与群雄分裂秦土,我甚至认为,这滇国与南越国接壤,两者未必不会暗中有什么联系。” 张骞听完后,脸上还真是流露出沉思之色:“那依照君侯所想,该当如何?” “以军武攻略,方为上策。”李欢直言不讳:“南越自我朝开国时,便已经遗祸至今,若不以武略横扫,依旧是子孙后代的祸患,陛下以匈奴欺凌我朝过甚,而容忍南越跳梁作丑,可我之意,攻略滇地、南越,亦为国策之属,若陛下许诺,我愿轻率兵马南征西战!” 张骞沉思起来:“还是先遣人与滇国接触看看……” “这是送羊入虎口。”李欢不想让那使团的百十来人做了冤死鬼,劝说起来:“子文兄,我朝与匈奴纠纷百余年,两国使者尚且可以往来;但滇国却不可能,唯独以武略征服,方为上策。” “这个……”张骞从未见过李欢如此好战的时候,只是苦笑一声:“君侯,西南之地,野人之属,不毛之所,取之何用?劳师远征,多有不便;至于南越,本为遗祸之地,方才不得已经略,秦朝时候,始皇帝发五十万兵马,攻略南越之地,也不见有何益处。” “子文,我绝非好战斗狠之人,我方才不还说了,欢平生不好斗,唯好解斗,假使陛下有意,我自当主动请缨。” 张骞见状,笑着摆摆手道:“若是如此,我也就熄了派遣使团往西南绕路的想法。” 换言之,君侯你好不好斗没什么,我不打西南的主意了,免得又开了战争口子…… 李欢满不在意地笑了起来,这可不是张骞能决定得了的,武帝刘彻的时代,华夏的版图都已经延伸到中南半岛去了,一开始灭个国,大家都和自己一样,卧槽牛逼六六六;到了后边,灭国已经成为常态,大家都麻木了,已经习以为常。 若非如此,大汉的版图又怎能如此广阔? “既然刘陵之事不可避免,君侯何时出发?” 李欢忍不住咧嘴一笑:“子文兄真是我的好大哥,四日后,我们便出发往安阳县去!” “四日后?”张骞仰头饮下酒盏里的残酒,忽然眼睛一亮:“我忽而腹有一策,或可解君烦忧……”. 零七度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第一百五十一章 毛毛虫竟恐怖如斯? 李欢笑吟吟的把臭豆腐推到了张骞面前:“馊豆腐都能吃,更何况馊主意呢?” 在出使逃亡的日子上,张骞真的是什么都是吃过,眼前这臭豆腐,还被精心烹饪过,他自然一口吃了个干净。 “君侯既然以母后称呼陈贵人,而眼下往安阳县去,又是修建祖宅,那何不请陈贵人一并前往?” 李欢愕然一惊:“你这哪里是馊主意啊,你这简直就是石破天惊!” “哈哈哈……”张骞含笑道:“只要君侯开口,我相信贵人一定会欣然点头前往的,毕竟我大汉以孝道治国,祖宅完工,理当以长辈主持祭祀,更不用说,君侯不是还准备筹备一种新的建筑材料?此物只要交给贵人,那她一定不会让刘陵捷足先登的!” “虽说有些石破天惊,可稍微想来……”李欢换成了米酒,饮下一口,眼睛眯了起来:“母后确实是没有拒绝的可能……来,子文兄,我敬你!” 张骞带着些许迷醉登上离去的马车,李欢让人往里边铺好了被褥,还嘱咐张骞的家仆,一定要小心,如果颠簸使得张骞呕吐的话,一定要小心不要让张骞呛到了。 这是真的意外,张骞的酒量,居然没自己的好…… 想来也是可以理解的,张骞似乎听着自己说虎鞭酒的功效很勐,自己都喝米酒了,他还在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 自己是谁啊,以前跟着富婆夜场拼酒的风尘浪客,酒量这一方面,还真不是盖的。 午后微风,李欢打着哈欠,斜斜地靠在藤椅上。 边上匆匆赶来的南宫公主金盏眼里流露出一抹笑意:“你究竟和刘陵说了什么?” “那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刺。”李欢瞬间倦意全无。 金盏兴奋地说道:“听说她昨天回去以后,居然连续两次走路跌进水沟里,最后一次,居然差点跌进水井里,折腾了大半夜后,刘陵这才睡下,可今天已经发烧了。” “哈哈哈……”李欢的笑声极其畅快,“也能有让她吃苦的时候。” “可是,你究竟和她说了什么?让她如此魔障?”金盏好奇万分。 “不能和你说,和你说完之后,我怕你也会变成她那样子。”李欢摇头,万有引力这种东西,他感觉自己现在真的是没法和金盏解释清楚。 金盏一听,立刻就面露惧色:“那我对此绝对不会有丝毫兴趣可言。” “有件事情我觉得挺奇怪。”金盏立刻想到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她放眼看去,看着勃勃生机的田地,蹙眉道:“为什么我的田地里,虫子非常多,甚至树上都密密麻麻的长满了毛虫,你这边虽然也有,但看起来怎么没那么多?” “毛虫?”李欢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哆嗦,“带我去看看!” 金盏的田产多的可怕,按照她随意的说法,大概有上万亩……除了长安边上有,一路往西走到眉县有,岐山之下也有,泾河边上也有,而且都是便于灌既的好地。….李欢骑着马,往田地边上走着,他立刻就发现这边的田地,和自己那边的田地,区别是真的大…… 这里的水沟分布极其不合理,除此之外就是树太少了,许多田庄的仆人、佃农,都在捉虫。 李欢看着那密密麻麻的毛虫,就感觉头皮发麻,甚至有不少的毛虫,在他不知不觉之间,已经顺着马腿爬到了他后背上。 金盏神经粗大,两根纤纤玉指捻起疯狂挣扎蠕动的毛虫,在李欢头皮一阵又一阵的酥麻之下,被曲指弹飞。 李欢胯下的马儿似乎能察觉到主人的胆小,钉了铁马掌的马蹄,蹬蹬两下,就把地上蠕动着往前爬的毛虫踩的细碎,墨绿的内脏瞬间爆开。 李欢看的眉头紧皱,甚至用剑鞘把随从身上的毛虫扫落在地上,然后看着胯下的神驹,一脚一脚的踩死这些毛毛虫…… “有这么可怕吗?”金盏像是对着这样的季节性虫子很习惯。 李欢想说话,但还是忍不住打了两个哆嗦:“为什么这边的虫子会这么多?” “这难道不是我想问你的问题?”金盏说完这话后,李欢就看到他从自己头上抓起了一只不知什么时候爬到了头冠上的毛虫。 这更让李欢浑身发毛。 金盏看着李欢夸张的动作,忍不住向着护卫问道:“和匈奴人在高阙鏖战的时候,我男人是什么样子?” “回禀公主,君侯设立点将高台,安坐如山,神色自若,谈笑间,匈奴灰飞烟灭!” “你教他们胡言的吧?”金盏翻了个白眼。 护卫正色道:“公主,小人岂敢狂言妄语,君侯确实是如此……”他有些不解的看了一眼李欢,尴尬的一笑:“小人今日也不明白,家主为何会如此惧怕这等区区毛虫。” 说话之间,李欢就看到一条毛辣子,被护卫两根粗壮的指头捏爆,墨绿的内脏肚肠爆了他一手,他也混不在意的随手一抹…… 金盏眉头紧促,看着一望无际的田地:“阿郎,为什么宅邸边上的庄稼,就没这么多的虫?现在农人天天都在捉虫,但是每天都有好多,完全捉不完一样。” 李欢强忍着不适感,用剑锋挑起一只毛虫。 这毛虫立刻就一拱一拱的,快速地顺着剑身往上爬。 “为什么?”李欢眉头皱紧:“我可能高估了你们种地的手段,我在……我在山里的时候,也种地,但可没这么多的虫子。” “阿郎,真有办法?”金盏眼睛发亮:“你想必不太清楚,我大汉的田产,每年都要因为这些虫害减产多少啊?这里还算好的,因为我农庄里的人手足够,普通百姓家,几乎是一家老小轮流在田地里呆着。” “那边,原本是有果树的,但是一到这个季节,果树上就会长出虫丝,用不了几日时间,虫丝里头就会长出密密麻麻的小虫,我们只能火烧,沸水烫,可依旧无法遏制,最后才把果树全部砍了的。”….“可惜没有敌敌畏……”李欢心中滴咕了一句,他从小长大的地方,属于城乡结合体,童年时代跟着家长种地,少年时代正要发奋种地的时候,土地被占了,就只有发奋读书,不然就只能发奋搬砖,老李家祖坟喷火,他考上了大学,成为了全家也是全村唯一的大学生,全村唯一的希望,最后成功在大学被富婆看上,最后穿越了…… 所以,种地这块,他是有两把刷子,但不多,很多只存在于记忆中,比如敌敌畏…… 在他的印象中,敌敌畏就是无敌的存在,村里的庄稼长虫,就打敌敌畏,甚至吵架吵得凶的,上头了后,都他么整两口敌敌畏…… 唯一遗憾的是,在他以前生活那个世界中杀出了赫赫威名的敌敌畏,在这个世界他发明不出来…… 可为什么,自己那几千亩地,就没那么多的虫呢? 清风一吹,李欢感觉自己喝了不少酒的脑袋,忽然清明了不少:“我想起来了,我之前就防备过,我把粪蒸熟了以后,高温堆肥!” 这次,换成金盏嫌弃李欢了:“你把粪蒸熟了?” “对!”李欢拍了拍脑袋,感觉自己真是来到了汉帝国,就变成了酒囊饭袋,只要闲下来,不是在喝酒,就是在喝酒,这玩意儿得控制控制。 “高温可以杀死虫卵……虫卵存在于粪肥中,土壤里的烧田可以杀死一些,嗯……好像也可以撒点石灰?但不能弄太多,不然酸碱度改变了,那就不行……” 看着李欢一脸认真回忆的样子,金盏脸上也流露出痛心疾首的神情:“阿郎,你当初学艺的时候,究竟是多么不专心?多么辜负了尊师的学问啊?” 李欢尴尬一笑:“别这样说,我觉得我能想起这些就已经不错了……” “但蒸粪是个好办法,不能蒸,堆粪也会产生高温……”李欢看着金盏狐疑不决的脸色,无奈的一摊手:“侯府边上的田地,都是这么弄的,当初我们开垦这些土地之前,上头全是草木,大火烧了好多天。” “那也就是说,只能等到明年开春了么?”金盏幽怨地看着李欢。 李欢第一次有了愧疚的感觉,但这并不妨碍他狡辩:“这真不怪我,我以前一直都在山里住着,偶尔遇到几个羌人,他们又不种地,实在是没想到,外边种地的人,能把地种成这样……再说了,我都已经把耧车献给陛下……” “耧车?”金盏神色一惊。 李欢点头道:“一种提高耕种效率的工具,陛下那边,应该已经交给匠人们去了,依照我对这些匠人的了解,只怕现在都已经快做出来了。” “这次春耕,错过了不少的东西。”金盏感叹道:“每个冬日里,总会有人饿死冻死,曲辕犁的推广,可以让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不会被饿死,这些年以来,我总听人说,我们汉国已经很强大了,可惜啊,都是些在朝堂上歌功颂德,粉饰太平的败类罢了。”….金盏的话一下就多了起来:“昔年,祖父想要修建宫室,都尚且舍不得,而今这些狗官,真应该砍了头才好。” 李欢抖飞那飞快顺着剑身往上爬的毛毛虫,胯下的骏马兴奋的打着响鼻踩死这毛毛虫,前蹄子不断地刨地,似乎是告诉主人,我还能再杀,再来几个…… 李欢拍了拍战马的脖子,无奈的一笑:“眼下没什么办法,一者祈祷上天可怜可怜这片大地上多灾多难的子民们,今年冬天只要下一场暴雪,来年就一定能丰收,瑞雪兆丰年嘛! 这二者呢,侯府那边的耕种模式可以推广开来看看,火烧秸秆、蒸粪、高温堆肥,这些都是很实用的办法。” “此外,如果你放心的话,把家中的鸡抓来,鸡或许能吃掉部分虫子。”李欢忽然灵光一闪:“我记得没错,我可是让翠花发动下山的野人,养了四五千只鸡。” “四五千只鸡……会不会,把这些作物都糟蹋了?” “先抓几百只鸡来试试。”李欢倒是清楚,鸡这种动物,很神奇的,把米丢在地上,她就会啄米,可是如果米里生虫,把鸡放在米里,鸡就会在米里挑虫吃,对米不屑一顾;想来也是,有肉吃,谁他么还吃素啊? 要是能行的话,那几千只鸡放过来,或许还真能作用。 “也罢,试试看就是,这边的庄园里也不缺粮,真要是被糟蹋了,亏损一年,我还支撑得起。”金盏一脸上刑场的表情。 李欢敢笑道:“有这么夸张啊?” “以前不觉得,因为总担心我会被送到匈奴和亲。”金盏的谈话很真实,几乎就是内心所想,“所以,对于这些东西,只要他们没有贪墨就行,我也不曾多过问,可现在不一样了,日子总归有了盼头。” 金盏看着护卫们都开始围着李欢,帮他抓虫,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算了,你们先护送侯爷回去,然后把鸡送过来,我在这边转一转。” “喏!” 众人拱手领命,李欢则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打仗掉脑袋都不怕,就怕毛毛虫…… 而此时,未央宫内,刘彻正看着眼前的“耧车”,一前一后一摇一摆,前边的木脚,戳开松软的泥土,然后按住扶手发力,种子就精确无比的落进泥土里,然后再按住扶手发力,后两只木脚,就把土壤盖了上去。 如此,只需要推动耧车,顺着开挖好的土地走一遍,就代表着种子已经种好,这对于耕种效率的提升,简直有些匪夷所思了。 刘彻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平复了自己的内心,边上的韩嫣忙着给刘彻递茶。 如同白玉一样的瓷茶杯,出自于安阳侯府后院烧制,泡茶的饮用之法,已经成为了刘彻的日常习惯。 这种新奇的味道,让刘彻颇为着迷,同样还因为饮茶比较简单,很省钱,刘彻希望自己以身作则,能遏制住大汉日渐升起的奢靡风气。 “马上推广下去。”刘彻这会儿没心思喝茶,此刻他的脑海中,浮现而出的,全是李欢那张贱兮兮的脸。 可……人家献给自己的东西,也确实是好得没话说啊! “喏!”韩嫣拱手领命。 刘彻却又端起来了茶杯,抿了一口后,脸上忍不住流露出来了几分怪异的笑容:“关于选派人选,往各诸侯国去扬威炫富的事情,你有什么好的人选推举吗?” 不等韩嫣说什么,刘彻就忍不住强调了一下:“尤其是淮南国。”. 零七度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第一百五十二章 刘芸归来 刘芸回来了。 这是一个清晨的事情,李欢还在睡梦中……想来偌大的汉帝国,从来没有他这样能睡得如此踏实的侯爷;但好在,整个侯府一切都会自己运转起来,不需要他这个侯爷催促、鞭挞什么。 只因这些跟着他过上了好日子的人,都会倍感珍惜目下的一切。 只是,刘芸并没有第一时间来见李欢,一脸风尘仆仆的她,刚刚到了李欢的院落外,正要和迎上前来的柳妍儿说话,就被大长秋半路劫走了。 “君侯嗜睡,莫要叨扰了他的雅趣。”大长秋让女官带走了刘芸,自个儿留步和柳妍儿笑叹道:“贵人是君侯的母上,做母亲的人,又怎么会对自己的孩儿不利。” 两句话一个意思,不要叫醒君侯,有些事情得交给阿娇去做。 柳妍儿拱手施礼:“小妇人明白。” “你女儿已经改成了君侯的姓,叫李青儿,你也这般用心尽力的侍奉君侯,君侯有他人妇之色疾,只要贵人开口,你又何需担忧日后终你一生做个婢女?” 柳妍儿惊慌地抬头去看大长秋,对上那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后,她立刻像是直视太阳被灼伤般快速低下头,用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激动的颤抖声音说道:“多谢贵人提携,恩情没齿不忘!” 大长秋这才满意的背负着双手,悠闲的离去。 “母后,为何要这样?为何会这样?孩儿日后如何自处啊?那卫氏出身低贱,如何能与孩儿同列?” 刘芸见到阿娇,便垂泪连珠发问,声音哀婉凄切,令人心碎。 “哎哟,娘的宝宝,受委屈了,娘抱抱!”阿娇真是该配合你演出的时候,我绝对全力以赴的人,她居然真的把刘芸揽在怀里…… 刘芸吓得止住了哭声,因为阿娇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怎么不哭了?”阿娇好看的唇形上,流露出一抹大灰狼死似得笑纹。 刘芸低着头,眼泪又无声的流了出来:“我是大汉的公主,为何要与那卫氏同列?就算卫氏的兄弟战功赫赫,又如何能与我同列?” “这些话,是准备说给李欢听的吧?”阿娇眼里流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但芊芊玉手上,还是抽出一块绣帕,给刘芸擦掉脸上的泪水。 “是……”刘芸低着头:“但我不敢和他说得这么直切……” “还算你有点脑子。”阿娇伸出玉指,重重地戳了一下刘芸的眉心。 刘芸缩着头,跪坐在阿娇身侧:“母后要为我做主!” “没法做主。”阿娇往后一靠,眼神居高临下的审视着她:“这是朝政的大局观,不可改变的地方,就在于为娘一旦生下孩子,李欢那边没有一个牵涉,那日后太子刘据,还怎么做太子?” 刘芸吓得眼神都在发抖:“竟然这么严重?” “不然你以为金老……南宫公主,为什么会忽然抬一手卫氏?这不就是在告诉卫青,你姐姐虽然没有成为李氏的嫡妻,但也是平妻,地位不会太低。”阿娇轻哼道:“小丫头,你能成为我的女儿,这是你这辈子的荣幸,你有小聪明,但别忘记了,陛下坐在九天之上,他是俯瞰人间的至尊,安安分分地收起小心思,跟着我这儿子过日子,这难道不比你在中山王宫里处处受人欺凌的好?”….刘芸瞬间下的匍匐在阿娇脚边上,浑身止不住的发抖。 “你看,你就这么点胆子,又何必做超出自己胆子的事儿?”阿娇忍不住笑着伸手抚摸着她的背嵴安抚着:“南宫公主不是不好相处的人,安阳侯这样的人,不应该让他把心思花费在女人争宠这事儿上。” 第一句话,阿娇说完后,自己都觉得自己真是进步了,撒谎都这么厉害? 但第二句话,才是关键。 一切阻碍第二句话的人或者力量,阿娇不出手,皇帝就会以雷霆之威出手。 “为了大局平衡,女儿自然不敢有什么过分的请求,只是我在回来的路上,听人说,陛下削减了侯爷的两千户食邑……” 阿娇无奈的以手抚额,这女人,怎么就喜欢搞这么多的小聪明小心思呢? 真不愧是从小被人欺负的玩意儿,要不是你长得特别漂亮的话,谁选你啊? 阿娇轻轻的抚摸着刘芸的后背,像是在撸狗一样…… “那你现在走出去听听,看看陛下是怎么恩宠这个便宜儿子的?” 刘芸抬起梨花带雨的笑脸,不知所措地看着阿娇,阿娇伸手给她擦了擦:“这小样儿,我看了都觉得漂亮,更不要说李欢了……大长秋,领着她出去走走?传诏的人也该来了吧?” “喏!” 大长秋躬身上前,搀扶着刘芸起身,外边的宫娥已经准备好了洗脸上妆的一切。 只是短短时间,一个容光焕发,美艳动人,青春气息浓郁的绝美公主,又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知道皇帝为什么将南宫公主赐婚给李欢后,刘芸就不敢再有丝毫多余的想法。 阿娇心中的大局观念,着实让她震惊了一把,她原本以为,曾经以为因为争宠咒人失宠深锁长门宫的人,心中定然不会有什么大局观念的…… 可是,她忽略了一个问题,苦难总会让人成长的,不管是多么娇弱的花朵,离开温室后,只要不死,就一定可以长成参天大树。 “那是何人?”刘芸指着远处的一人问道。 大长秋满眼笑容,愉快地回答道:“是太史令,来宣诏的。” “为何在那边等着?”刘芸奇怪地问道,既然是宣诏,那不应该立刻去叫人吗?她心中略感愠怒,侯府上下的人,太懒散了,陛下宣诏的大臣到了,怎能如此懈怠? “因为君侯在睡觉。”大长秋脸上流露出愉快的笑容:“前个儿,廷尉公来宣诏的时候,也等了个把时辰,咱们贵人的儿子,难道没这个权力?” 刘芸美眸中流露出一抹深深地惊惧之色:“这……会不会太……” “太无礼了?”大长秋笑道:“贵人说不会无礼,那就不无礼,公主心里的委屈,其实说起来都不是什么过不去儿的事儿,咱们能守着贵人、侯爷过日子,那就一辈子都不会让人给欺负了。”….刘芸眼神中闪过一抹释然,她转头看了几眼大长秋:“你说的很有道理。” “咱们这辈子儿的富贵是指定的,公主就算不是侯爷的嫡妻,那子嗣一出生,定然就是翁主和封侯,这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子孙后代,也可以靠着贵人和侯爷这一棵苍天大树的福泽荫蔽。” “你说话真让人喜欢。”刘芸点头认可。 大长秋嘻嘻笑道:“人们常说,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在老奴看来,这就是句笑话,五世而斩?十世过去,咱们家也依旧是富贵显赫的人家呢!” 刘芸心情越发愉快舒畅:“我们过去见见这太史令,听说去病儿偷偷潜入他屋子里,翻看安阳侯列传,发现了不少抹黑侯爷的文字。” “今日可不能寻他的晦气,他带着天命册封咱们家呢!”大长秋越发觉得花瓶这个词儿,形容刘芸太合适了。 有聪明,但聪明不多;得了几分得意,就要使出几分意气;真如贵人所言,若不是长得太漂亮,谁会选她赐予公主之名,然后与李欢完婚? 可,男人不就喜欢漂亮的嘛? 反正家里有一个更聪明更强势的嫡妻压着,也出不了大乱子。 大长秋心中这般想着,也放下心来。 “那总应该请他坐下才是,也不能太过于放肆。”刘芸沉吟道,“奉茶也是好事儿,他可是写史书的人;百年、千年后,夫君也得图个好名声。” “公主言之有理。” 大长秋让边上的宫娥带着刘芸离去,他自个儿往司马迁那里走了去。 刘芸来到自己熟悉又想念的院落,看着床上还在酣睡的李欢,一时间眼泪都落了下来。 小时候母亲早逝,一直被哥哥姐姐,甚至弟弟妹妹都欺负的她,也终有一日这般扬眉吐气,有了这世上最好的夫君…… 人生大落大起,也不过如此了吧? “七千户食邑?” 果真如李欢所想的那样,耧车上去后,丢失的食邑不仅补回来了,还多了五百户。 距离万户侯成就,尚且只差三千户了。 司马迁眉头紧皱,李欢就那样随意的把皇帝的圣旨,交给身边的人传看。 “君侯,大不敬!”司马迁声音低沉,面色严肃。 “哦哦哦!”李欢急忙从白止手中拿了过来,双手捧着,郑重其事的重新交给白止:“放好了,早晚上香,不得放肆。” “喏!”白止很会做样子,毕竟是宫中出来的人。 司马迁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却一时间想不出来,他说道:“君侯,而今参奏你的奏本,也有不少……” “我家君侯为国为民,有何劣迹?总被人参奏?御史台都是一群不辨忠奸、不明好坏的蠢货吗?”刘芸杏目含怒,声色俱厉。….老公被削了两千户,就开始哭;老公的封户一下暴涨到了七千户,我就膨胀。看书溂 边上的大长秋都忍不住用一种别样的眼神打量了几下刘芸,心中默默的感叹了一句:公主这是真性情啊! 司马迁一愣,拱手道:“公主所言甚是,些许御史,本就不辨忠奸,不清阴阳黑白……” “司马迁,这些都弹劾我什么?”李欢打断了司马迁的话,刘芸这种小女人特有的反应,倒也正常;自己夫君被人污蔑,反驳两句怎么了?要是自己夫君都被人泼脏水,还不说话,那不是大智慧,就是真笨蛋。 李欢自个儿向着,除了刘陵脸滚豆腐那件事情外,应该是没别的了吧? “君侯可还记得,赵巧儿之事乎?”司马迁言语踟蹰。 “赵巧儿?”李欢坐直了身子:“赵巧儿有什么问题?她只是个苦命的女人,倒在了黎明即起的时候罢了。” “君侯回来之后,长安日报名人篇上,对于赵巧儿一事,大加报道,惹得许多人心生不快,认为这是有意在放大边境上被掳走百姓的事情,故意讽刺朝廷官员……”司马迁说着说着,自个儿都忍不住摇头了。 李欢面色冷冽:“母后没有在大汉日报上刊发赵巧儿一事,就已经是给这些庸才们最大的脸面了,长安日报本就只是小范围刊发,他们就受不了了?觉得脸上很疼?” 大汉日报在全国范围内刊发,长安日报,只是关中范围刊发;这段时间阿娇已经摸索出来了一些规律;前者多以朝廷政令为主,作为全国性刊发,后者则以关内大小事务为主。 李欢的本意,就应该在大汉日报上刊发,撕下这些卑劣者的遮羞布,阿娇斟酌后,还是选择在长安日报上刊登此事,只是小范围的让这些庸碌无为的官员们丢丢脸,也好激励大汉的热血男儿,为国出力。 司马迁感叹道:“遮羞布好撕,可恼羞成怒后的这些人,不好对付……” “再多也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李欢颇不在意:“我不日就要前往安阳县修建祖宅,着手准备一种新型建筑材料,你手里若是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可否与我同行,将这般材料,也如实记录下来?” 司马迁激动不已:“此番事情,便已经是大事,余者,无外乎是河南地之战的记录罢了,其余刀笔吏,也堪一用的。” “那就与我同行,这种新型建筑材料,或许能改变我们这个时代。”李欢眼里闪烁着精芒,古代建筑很好看,但是他也更希望看到自己的祖宅,能修建成为现代风格。 钢筋水泥的建筑,本不属于这个时代,但总该留下点难题给后世的考古学家吧? “自当相随!”司马迁肃穆无比。 有些时候,他真是看不上李欢,可有些时候,他又把李欢当作神明一样对待。….司马迁连饭都没吃,就怀着激动的心情走了…… “阿郎,真有什么新型建筑材料?”刘芸好奇的追问起来。 李欢点头道:“有,而且制作简单……”他觉得自己也只能制作出来最简易的水泥,但就算是这样,也能对这个世界产生很大的改变了。 尤其是练兵的校场上,李欢真是看得头皮发麻;之前霍去病练兵的土坑,都被军卒们身上的铠甲磨成了土坡。 曹襄这种掉进去就出不来的人,都能顺着土坡往外爬出来了。 骑兵训练的校场,将士人马每天下来几乎和挖煤的没啥区别了。 步军的更是如此…… 校场之上,一旦下雨,就泥泞不堪,不可入目。 而且,水泥红砖的建筑,用来修建房屋,速度真的是太快了,这一点比木质建筑便宜,也比土基块儿的建筑更快。 朝廷下令移民十万往河南地去,入冬之前,就得把这些人安顿下去,如果这个办法能推广到河南地,就可以让许多百姓冬天到来的时候,不至于在草窝棚里边瑟瑟发抖。 至于美观?李欢就没想那么多,汉帝国的时代,普通的百姓真的像是畜生一样求活,这些办法只要能让这些人多感到一丝温暖,李欢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刘芸兴奋道:“难怪阿郎要让太史令跟着去……想来,我日后得多多给太史令一些和色才是……” “你可别给他送财物,他不吃这一套。”李欢无奈的伸手捏了捏刘芸的挺俏的鼻子:“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说,他这样能坚持本心的史官,才是我们这个民族的嵴梁。”. 零七度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第一百五十三章 阿娇就是九重天 刘陵整个人都消瘦了,诱人的桃花眼中,略带几分憔悴;水蜜桃一样饱满的瓜子脸上,略显几分焦愁;整个人的精气神,似乎都有些萎靡,但就是这样,却反而显露出来一种弱风拂柳的病态诱人之美。 李欢不得不感叹,美人就是美人,不管怎么样,浑身上下那股诱人的味道,是怎么都无法遮掩的。 直到现在,他才觉得毛遂锥子论的说法,是非常有道理的;美人也如锥子,时时刻刻都扎得人心瘙痒难耐。 阿娇抬了一眼皮,刘陵的美丽,要真是和阿娇比起来,总会相形见绌,可阿娇的身份在那里摆着,人们很多时候或会忽略了她的美丽,而畏惧于她的权势。 “这么说,你也要跟着去,算起来的话,这次去的人,可就挺多,也挺热闹了。” 刘陵已经决定不再继续纠结于为什么会同时落地的问题。 “淮南国内,虽然说我父王有许许多多的门客,但是这数千门客加起来,也比不过安阳侯一人,我也想去见识见识安阳侯的大作。” “水泥吧?”阿娇对刘陵很冷澹,李欢在边上鹌鹑似得缩着脖子。 “那就一并同行吧,安阳县也算个好地方,到了那里,也就当作是陪着本宫散散心如何?” 刘陵微笑道:“能陪着贵人散心,那自然是我的荣幸,但我还是很想见识一下安阳侯所描述的那种新的建筑材料,陛下也是恩许了,若非如此,我又怎么敢有如此请求?” “陛下说话的,在本宫这里可不准,怎么?还记着少年时候的事儿,担心本宫怀恨在心吗?”阿娇半眯着的眼睛缓缓地睁开,一种李欢从未见过的威严神明般的气质,陡然出现在阿娇身上。 这么一下,别说被她凝视着的刘陵被吓到了,就是一边上的李欢,也瞬间被这种气势所震慑! “这……难道就是当年那个未曾失势的陈皇后么?”李欢心中暗自震惊,太可怕了,这种气场! “不敢!”刘陵完全没有任何反驳的可能,立刻低下头:“自然一切都听从贵人的吩咐。” 神明的眸子,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李欢。 李欢立刻拱手道:“母后,水泥建筑修筑好了之后,自然要给翁主看的。” “知道了。”阿娇澹澹的挥了一下手,“传令下去,出发吧。” “喏!”李欢起身,拱手一礼后,退了出去。 刘陵常伴在阿娇左右,这样的局面,估计是她怎么都没想到的;或许,应该说,她没想到,李欢居然有这么大的能耐,真的能请得动阿娇这尊大神出山。 司马迁坐在马背上,看着李欢一个劲儿地擦汗,奇怪地问道:“今日风和日丽,清风拂面,飒爽自然,君侯何至于此?”….李欢拍了拍额头:“有件事情,我和你说,你可别手痒又写在史书上!” “君侯说笑了,怎么可能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都记载上去?那样的话,史家不累死才怪呢!” “老迁,我和你说,我刚刚被母后吓到了,从没见过她身上有那么强的气势,甚至比我面对陛下的时候,都还要吓人!” 司马迁微微一笑:“我还以为是什么别的事情?” “你知道?”李欢说完这句话后,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一句废话;他是穿越者,司马迁又不是穿越者,阿娇以前是什么样子,他这个太史令,肯定是见过的。 “以前比你现在见到的都可怕。”司马迁低声道:“你仔细想想看,贵人自从出生,就是贵人;就连陛下昔年能坐稳位置,贵人都出了大力气……” 说话自然是点到为止,懂得都懂。 李欢惊叹道:“难怪当初敢咒卫皇后,而今再看卫皇后,就算是坐稳了皇后的位置,但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卫皇后那叫做贤明……不过,那是你们的家事,别和我说太多,我怕我控制不住我自己,给你们都记下来了。”司马迁憋的很辛苦。 李欢摇头道:“反正我又不会和别人说,再说了,这些事情长安城里的人知道的也不少,你就算是不记录下来,后世的人,也可以通过朝政事情的变化,揣测出来的。” 司马迁紧闭着嘴巴,一言不发,李欢见了只是怪笑一声,驱马走在前头,寻张骞去了。 队伍声势浩大,随行的护卫就有两千,但前来相送的人,只有两队。 卫青、公孙敖夫妇。 长公主走进了阿娇的马车里,卫君孺走进了卫少儿的马车。 卫青和公孙敖给李欢递上了送别酒,三人就在凉亭内对饮。 “没听你封侯啊!”李欢立刻就盯上了公孙敖:“咋回事儿?” 公孙敖颇感郁闷地开口:“听老卫说,本来是准备封侯的,但有小人进谗言,说灵州地之战,高阙之战,都是听你的指挥,我就是一条猎犬,凭什么猎犬可以得大功?陛下就往封侯的名单里划了一笔。” “那你现在……”李欢干笑,运气这东西,真不是能常伴在一个人身边的。 “护军将军!”公孙敖咧嘴贱笑:“这次没机会,不代表下一次没机会吧?陛下让我做了你之前的官儿,指不定下一次出征,我也能像你一样立功。” “想来应该可以,来,预祝我敖哥哥把奴贼杀得落花流水!”李欢大笑着举杯。 公孙敖哈哈笑着应承,卫青嘴角也流露出一抹笑意,一并举杯。 “姐夫……” 卫青方才一开口,公孙敖和李欢两人立刻看向了他。 他轻轻的咳嗽了一声,这才看着李欢道:“二姐夫,你当真想要领兵南下,攻略南越?”….“真有这个想法吗?老李?南越军没有匈奴人耐操,但是气候不好啊,我们关中人到了那边,会被热死的!我和老卫去找了一些古代的桉牍,那上头记录了昔年秦国南征军遇到的问题,气候杀人,而不在于百越人能杀人。” 李欢看着两人担忧的眼神,澹澹一笑:“那为何不从荆楚之地征兵?那样不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 “姐夫慎思,匈奴难打,尚且可凭勇武胜之;南越易攻,却有炎热为盾,无可击破。”卫青沉吟着。 “放心,我可不会做那等自损威名的事情。”李欢端起酒杯,卫青赶忙端起酒碗,和李欢碰了碰,公孙敖也紧随其后,咧着个大嘴,哈哈笑个不停。 “公主把成婚的事情提上日程,你是怎么打算的?”公孙敖追问起来。 卫青耳朵都竖起来了,但这话他就是没自己主动问出口;这就是身份让人敏感,同样也让边上的人敏感了。 “祖宅修好,就在里边成婚,你们的意思呢?”李欢含笑道。 卫青显然松了一口气,祖宅的意义,对于这个时代的人,甚至于后世的人,都有很重的分量;李欢选择在新落地的祖宅中成婚,足可见他本人对于卫少儿的看重。 公孙敖咧嘴笑道:“那成啊,到时候可得好好看看你说的新玩意儿……老李,我得了两头山君,等你先一步到了安阳县,我就托人给你弄过来,虎皮算是我的贺礼,虎鞭酒……” 他脸上流露出贱兮兮的笑容:“算是咱们哥三儿的好处,咋样?” 李欢也压低了声音:“放心,我拿二锅头泡着,还有几个月的时间,保管够味儿!” 这次,就是沉稳的卫青,也忍不住舔了一下嘴唇……. 零七度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第一百五十四章 君侯第一步,安阳县扶贫 安阳在汉中郡,左谷水侧畔。 李欢一行人走的不是上次入蜀的陈仓道,这次走得是褒斜道。 司马迁走在栈道上感慨无比:“昔年高祖皇帝入汉中之际,焚毁的就是我们脚下的栈道,后历经修缮,方才有如此气象!” “褒斜道下为褒水,昔年褒国便在此处,褒姒便是出自于此,献给周王的。” 历史强者恐怖如斯,李欢一路走过的地方,司马迁都能说出这个地方以前的事情。 顺着褒斜道南下,抵达南郑,司马迁又开始说道:“此处之所以唤作南郑,是昔年郑国不存后,郑人南迁,在此地重新修筑城池,繁衍生息,故而被称为南郑。” “南郑东走,乃为成固,眼下这条浩荡东去的河流,便是汉水,古人云天汉也,汉水自天上而来,繁衍天下万物。” “那我们坐船往成固,而后顺着左谷水北上,抵达安阳县?”李欢有些搭不上话,只是讷讷的问着。 “不走水路。”司马迁摇头:“我们走官道,水路总会有各种未知风险,此番随行之人,非富即贵,谁都不敢有任何冒失之举。” 南郑就是后世的汉中市,李欢以前来过这里,但和现在来的南郑,完全就是两回事儿。 如果不是司马迁说,这里是南郑,他都不敢相信,这是自己以前见过的那个汉中…… 当然,客观点说,长安在后世被称作西安,也是找不到半点后世的影子。 毕竟,这期间隔着两千多年的岁月,实在是没什么好比较的。 顺着汉水边上的官道一路西进,抵达成固后,又顺着左谷水边岸的官道一路北上,终于抵达了安阳县。 安阳县很穷…… 这是李欢到了此处后的第一个念头,这里就是自己的封地、七千封户…… 县官已经提前得到了消息,早就已经发动了百姓们前来迎接李欢这位诸侯。 放眼看过去,全部都是破衣烂衫的子民,衣不蔽体的小孩儿,到处都是。 李欢骑着马进城的时候,就看到甩着小弟弟的小孩,宛若乞儿一样,跟随衣裳破烂的家人,夹道欢迎着自己…… 公堂更是破烂不堪,县官的府衙,甚至还没有李欢侯府里的偏院好…… 阿娇也呆住了…… 刘陵却一副平常模样,似乎她见过比这个更穷的地方。 卫少儿抓着李欢的手,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片破烂漏风的房舍;这里就是安阳侯的祖宅地址所在之处…… 开什么玩笑啊? 骊山下侯府养鸡养猪的牲口圈,都比这个好啊! 这个是皇帝赏赐给自己夫君的祖宅? 如果不是肯定此地的县令有一百个脑袋也不欺骗众人,卫少儿估计都要去阿娇面前哭诉不易里…… 李欢也张着嘴巴,看着破烂的宅邸内里丛生的杂草,脑瓜子都是嗡嗡嗡的。 那里头还有不少积水,别说人走进去了,牲畜都不会在这里头呆着。 那积水的颜色都是发黑的,里边有蚊子的幼虫,密密麻麻的快速游动着,偶尔能看到几只蜻蜓在点水…… 李欢回头看了一眼跪在泥泞道路上的县令:“起来吧……安阳县也算是大户县,为何会如此啊?” 县令松了一口气,起身回答道:“君侯有所不知,安阳县已经算是较为富庶了,当然和长安比不了的,可也算是汉中郡西边,除了南郑、成固之外,首屈一指的富庶之地了……” “发动人手,先清理出一片高地,给我等歇脚。”他已经听不下去了,真是以为自己没见过富庶的城池么?北上广深,可都留下过自己和前富婆女友的汗水呢! 只是,细细想来……李欢眉头紧皱,是啊,大汉富庶,可那都是关中富庶,走出的关中,其他地方能有多么富庶? 这么一想,李欢反而有些理解老旧贵族们,为什么一直都反对皇帝刘彻开战了。 天下穷困的地方太多了…… 是有骨气的死,还是穷困的活? 这是一个困扰人们千古的问题,李欢一时间无法得出优质的答桉,因为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选择的权力。 “喏!”县令很紧张,汗水止不住的往下掉。 李欢看着他吩咐身后的官吏去做这件事情之后,又问道:“我的封户在何处?” “进城时候,欢迎君侯的人,几乎都是君侯的封户,君侯可是要去核算田地亩数?”县令立刻顺从地回答道。 李欢摇摇头:“日后再做,我既然已经到了此处,那你就去宣布我的封户子民们,免去一年的赋税,明日里让精壮都来这边听命,告诉他们,我要修建侯府祖宅。” “君侯仁爱,子民们一定会感谢您的天恩!”县令激动得转身,让另外一个官吏去传告此事。 县城里没有毛毛虫,有的是苍蝇和蚊子……苍蝇嗡嗡嗡的飞得到处都是,蚊子就更过分了,白天还他么出来咬人! 街道上到处都是肉眼可见的牲畜粪便……偶尔的角落里,还能看到人屎,很新鲜的那种! 李欢不知什么时候,后脖颈上就已经被叮起来了好几个大红包。 阿娇带着女卷,已经率先躲进了县衙里,浓郁的驱虫熏香瞬间烧了起来,随行的护卫们,开始挑选合适站岗护卫地方的同时,也开始动手清理整个县衙内外。 卫少儿心疼的给李欢擦着阿娇那边讨要过来的药,眼睛红红的:“阿郎,要不我们回去吧,这个地方的祖宅让下边的人修筑好了,我们再过来。” “这怎么能行?”李欢无奈的苦笑着:“你就和母后在府衙里,我已经和子文兄、太史令约好,得去走一圈,看看这安阳县城的情况,不日我们就要开始动手重新修缮了。” 卫少儿把手中的药膏交给了翠花,细声叮嘱了好一番,这才离去。 “主人,这里刚下过雨,恐不能步行,还得骑马才好。”翠花黑白分明的眼珠一转:“我刚刚和府衙里边的嬷嬷打听了一番,她说除了主道上尚且宽敞干净,其他的巷道,都很脏……” 李欢看着她这样子,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那就全部都上马,羽林军那边用不到的战马,就征用到我们这边来……” 他看着张骞和司马迁,已经在李敢、霍去病的陪同下,骑着马立在远处,等着自己,便不再多说什么: “出发吧,让本侯爷亲自去看看,这安阳县,究竟能落后到什么地步去!” 第一百五十五章 暗门子小醉 马儿踩踏着泥泞的地面,缓慢的前行着,泥巴太多,走快了都有些担心四条对儿的马儿都会滑倒。 李欢调侃:“这就是货真价实的水泥路……” 众人不由地莞尔,领路的县官骑着一匹小驴子,见众人发笑,也只是一个劲儿地缩着脖子儿点头,心中很疑惑这些京都来的大老们,因何为之发笑? 因为,这确实是水泥路啊! 正在这时候,李欢看到路边墙角有人抓鸟撒尿…… 某个更深处的角落里,土基房屋下,能看到赤着上半身的暗娼,正倚靠着包浆发黑的木门,尚且带着未曾洗干净眼屎的疲惫眼睛,打量着过往的行人。 这是在揽客。 县官吓了一跳,正要做什么动作的时候,却发现君侯已经先一步发现了这个暗门子,愉快地叫出了声:“你!过来!” 这个时代,这种生计是合法的……而且官家也自己操办这种生计,大致源自于周代的管仲。 “大爷,外地来的?”暗门子兴奋地走上前去,身上半耷拉着的衣服也往上拉了几分,但却有意半遮半掩,可还没走近,她就看到了坐在马背上的翠花,一愣之下,脚步也为之一顿。 身边能有这种女人陪伴着的外乡人,怎么可能看得上自己这种乡间土狗一样的暗门子? 李欢屈指一弹,一块银锭便落在了暗门子脚前。 暗门子捡了起来,看着雪花银,眼里流露出难以解释的光彩,送到嘴边上咬了一口,看着上头出现的清晰可见的牙印,顿时喜笑颜开:“大爷,您稍候,小的马上去擦洗擦洗!” 虽然搞不懂为什么这种看起来就富贵在身的外乡人,会看得上自己,但职业操守还是得有的。 李欢摇头:“不用洗了。” “啊?不用洗?”暗门子脑筋都还没转过身来,难道这位大爷就好这口?可是他身边那个骑着马的小妮儿,看起来就跟天仙似得,脸上的肉肉嫩得随时都能冒水…… 难道……这位大爷真的是山珍海味吃多了,口味反而变重了?就想试试自己这个原味的山间野味? “是,不用洗了,我们出来贵宝地,你领着我们在城里走走……你对城里应该很熟悉吧?”李欢含笑着问道。 暗门子的兴奋瞬间去了六七分,可也不敢开罪这样的阔爷们儿。 “那可不,这安阳城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地方?可别是我夸海口,就是咱们那位顶了天的安阳老侯爷到了,也要钻我的被窝,这安阳县,对我可没什么秘密可言!” 众人眼神瞬间异样的看向了李欢,唯独有县令本人瑟瑟发抖中…… “你回去吧。”李欢回头看了一眼县令,县令本想说什么,可李欢眼睛一眯,他立刻明白了什么,拱手一礼,骑着小毛驴转身离去。 这个时候,多说一句话,都可能让自己家破人亡……他只祈祷,这个胆大包天的暗门子吹牛的时候,能少带上安阳侯…… “有点意思,那你就过来给我牵马,领着我走走,给我介绍介绍这安阳县可好?”李欢含笑道。 暗门子乐呵着上前,牵住缰绳:“奴家唤做小醉,倒是不知,大爷想知道些许什么呢?” “我们是商贾,想来这边做买卖,但不知道做什么,你就领着我们转转看,如何?”李欢随口胡扯。 商贾的地位很低,很容易就能和这位叫做小醉的暗门子拉近关系。 “这样啊……”小醉道:“那就先领着大爷往市场走一圈,大爷自个儿先看看可好?” “可以!”李欢含笑着点头。 顺着笔直的大道往前走去,就是西市。 这便是一大片被踩踏出泥浆的市场,里边人数稀少,如果不是摆放着摊位,几乎都分辨不出来这里就是市场…… 然后,小醉很熟络的和市场里边的糙汉子们一个个热切地打着招呼,甚至还约好了时间,把自己的生意订单都给打出去了…… 这般操作,真的是看得李欢两眼发直! 在市场的下风口,有一片林子,李欢总是看到人进进出出,就忍不住问了一句。 “哪边啊?拉屎撒尿都在那林子里,早些年的时候,还有人出钱挖了坑,上头架上木头,但后来有一个来市场的人喝了酒,迷迷湖湖的去拉屎,掉进去淹死了以后,县尊大人对市场一顿重罚,商贾们看不过去,就把里边的粪坑都给填平了,所以西市这边就没茅坑了。” “卧槽?”李欢感觉自己头顶上都是问号,刘老板给自己的封地就是这样一个地方? 他么的,回去以后,自己可得使劲儿的吹枕边风,让金盏去刘彻面前哭穷。 唯一的遗憾是,这次金盏没跟着过来,她要在安阳侯府看家…… “这种处罚,真不合理。”李欢滴咕道。 “大爷小点声儿,要是让巡逻的差役听了去,那可是要打板子的。”小醉脸上浮现一抹惧色。 李欢这会儿注意到市场的高处,有一片铺了草地的露天摊位,看起来不是那么泥泞。 这地方,不久前刚下过大雨,到处都是泥泞不堪,唯独有那边看起来还算干净。 “走了这么久,过去歇歇脚,你叫些吃的,给我们填填肚子,坐下来慢说!”李欢笑道:“对了,你的吃食,大爷包了,能吃多少,拿多少,我都付钱。” “大爷此话当真?” 李欢注意到小醉的眼睛瞬间就充满了光。 这么一瞬间,他都有些诧异,小醉眼里的光那么强烈,会不会变成咸蛋超人? “当真!你能吃掉多少,拿下多少,我都付钱,但是我问你的问题,你都得告诉我。”李欢后半句话压低了声音:“我都和你透了底细,我也是商贾,要是这边的生意不好做,我可不敢往这边来啊!” “好说!好说!”小醉兴奋地点头:“大爷问什么,我都如实说,但事后我可不承认这是我说的!” “说笑了,咱们做生意的走南闯北,最忌讳的就是泄密,你都和我说真话,我转手把你卖了,这不就是自毁信誉?” 李欢满脸我是老江湖的笑容。 小醉用力的点点头,三两步的快走到了草棚边上,趾高气昂的嚷了一声:“好吃好喝的端上来!” 草棚摊子的老板似乎是小醉的常客,伸手就来捏屁股:“小样,咱这羊肉草铺可不便宜,拿身子来付钱,你受得了吗……” “哈哈哈……”一时间,整个草铺里边小醉的常客们,都忍不住哄堂大笑起来。 “铛!”一块沉甸甸的金锭子,瞬间砸落在桌面上。 “老子付钱,有什么好吃好喝的,都弄上来!” 李欢粗鲁的像是一个关中刀客,袖子一卷,蹲坐在包浆发黑的木桌边上。 霎那间,所有人哄笑的眼神,在看到金子后,几乎都不约而同地红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安阳侯微服装逼记上篇 只不过,在注意到这人随行的人居然挺多后,很多人红了的眼睛,瞬间又正常了。 只是,依旧还有少数人,暗中交换着眼神,随后有人起身离开包浆的桌子,鬼鬼祟祟的离去…… 这一切,李欢尽收眼底,但却有些想发笑,这是啥?小鬼吃阎王? 但似乎也从侧面说明了自己这封地的治安,颇为堪忧啊! “大爷!我们这就是一个草铺子,可找不开啊……”草铺老板瞬间改变了颜色,甚至心中还无比后悔,自己刚刚对小醉的放荡动作。 谁能想得到,这烂货一个,竟然还能攀上高枝儿,让这样的阔爷给看上了? “无妨。”李欢用鼻孔对人说道:“先弄些吃的,尽管挑着好的上儿就是,剩下的算给她!” 他伸手指着小醉:“她能吃多少,能拿多少,都算我的!” “是!是!”草铺老板哆嗦着退下。 很快,冒着热气烫手的羊肉大块大块的被端了上来。 可尴尬的是,这味道真不咋地…… 尤其是霍去病,嘴巴都让李欢养刁了,本是半口都不想吃的;只是他看到小醉不顾烫嘴,大口大口狼吞虎咽的样子后,眼中也是闪过一抹异样之色…… 李欢很平静,用一把小匕首慢慢地把整只囫囵儿的烤羊腿上的肉切下来,放在包浆的桌子上,另类投喂小醉。 小醉一个劲儿点头,饿急了的饿死鬼似的不知饱腹为何物般大口吞咽着。 张骞很平静的吃着,他是那种对于食物,绝对不会有任何挑剔的人,只要能下肚不会毒死自己的食物,他都甘之如饴。 司马迁也在吃,只不过偶尔转过头去,用衣袖擦擦眼睛,如此而已数次后,眼圈红得厉害的他,有些轻微的哽咽,但还是很平稳的吃着煮羊肉,偶尔喝一口羊汤。 翠花沉默着,想到如果不是自己遇到了李欢这样的好主人,或许现在过得恐怕都不如眼前这个小醉。 霍去病抓起一块羊肉,塞进口中,滋味真的很差,他忽然回想起来小时候在侯府里吃得剩菜剩饭,味道也比这个好…… 这就是后,侯府养的狗,也比这些人吃得好啊! 李欢很平静的投喂着小醉,持续了一段时间后,小醉疯狂进食的速度终于有些减慢了,饱腹感充斥着她浑身上下,一种叫做舒服的感觉,传遍她全身,这么一瞬间,她才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活着的人。 “大爷,这些我可以带走吗?”小醉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李欢。 李欢点头道:“先吃,吃不完的带走……” “可以了,我得留给孩子吃了……”小醉眼里冒出了光。 李欢大感惊异:“你有孩子?”都说戏子无情,婊子无义,婊子的孩子,莫不都是无情的风尘洗脚客留下的风流债? “说出来也不怕大爷笑话,我有三个孩子。”小醉点头,又抓了一块冒油的羊肉塞进嘴里,边吃边说:“我以前也有男人,后来被征召去修长城,村里的人回来说,他让匈奴人掳走……” 小醉忽然哽咽了一声,眼泪在眼眶里转了一圈后,似乎觉得这个苦难的女人不应该在阔爷面前扫兴就自个儿打道回府去了。 “修长城……”李欢一惊,心中随后平静了下去,是啊,修长城……有人觉得修长城是从秦始皇开始的,但实际上在秦始皇之前,为了防备匈奴人,修长城这事儿,早就已经有了。 这事儿,不出意外,还得持续几千年…… “是啊!”小醉吞咽下去嘴里的羊肉,无奈道:“男人死了,我村里的地儿,都让叔伯给占了,我带着三个娃儿没发,总不能饿死,就来城里找活儿。” “我一个妇人,带着三个娃儿,能找到什么活儿。”小醉喝了一口羊汤,热汤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哆嗦:“现在娃儿能去帮人放羊放牛,只是总是吃不饱,饿急了就抓野地里的草……” 打道回府的泪水忽然滴落在羊汤里,小醉吓了一跳,急忙抹掉眼泪,油脂擦了一脸,她歉然的笑着:“让大爷见笑了!” “没什么。”李欢抓起包浆桌面上的羊肉,往嘴里塞了进去,“人活在这个世上,只是为了一口吃的;但就是这口吃的,总不是那么容易送到嘴里的。” “大爷是个善人!”翠花咕都咕都的喝着汤口的羊汤,这似乎能驱走她心口的不适感。 “没酒?筛点上来!”李欢转头喝道,似乎要把心中的怒气倾泻在草铺老板身上。 草铺老板哆嗦了一下,端着筛好了的米酒,送了过来;只是,这似乎也是一个苦命人罢了。 李欢给小醉倒了米酒,小醉端着缺胳膊少腿的粗陶碗一饮而尽,透露着豪爽。 “你听说了吗?安阳侯来了,安阳县是他的封地,要不你去告状?或许能拿回自己的地呢?”李欢出着主意。 “拿不回来的。”小醉摸了一把嘴,笑着说:“要给钱的,我之前就去告官,里长和亭长、都站在我大伯那边,还给我关在监狱里,我让里边的人坏了身子,出来后想开了,这才靠着门的。” 所谓的靠门,就是暗娼;多喜欢背靠房门,舒展身体,引诱过路的人做成生意。 李欢捏了捏下巴上的胡须,又给小醉倒了一碗酒:“慢点喝。”这个年代的人酒量真不咋地…… 而且,监狱里男女是混合关在一起的……所以,这个时代讲不了人权,高位者随意就能践踏底层人的一切。 尊严? 这玩意不能当作饭吃的,甚至还会让一家人整整齐齐地掉脑袋。 这时候,一队巡逻的差役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大声喝道:“安阳侯回来了,自今日起,谁都不得生出事端,否则一律砍头。” 粗暴的吼声,从西市穿堂而过,所有的商贩们都吓得缩着头,看都不敢去看这一群巡逻的人。 就好像,这一队巡逻的人,是勐虎,看一眼,就会被吃掉一样。 不多时候,这群人走到了草铺边上,坐在这里边的人,非常识趣地站起身来让开座位。 草铺老板脸上闪过一抹心痛,但随即满脸都是笑脸的迎了上去:“几位差爷辛苦了,小的给你们上肥汤,暖暖身子,歇歇脚!” “上你娘的肥汤,把肉端上来!难道要你祖宗我自己动手?”为首一个差役抬手就是一巴掌抽了出去。 “啪!”草铺老板挨了一巴掌,叫都不敢叫一声,还满脸都是讨好的笑容,连着点头:“是,小的这就端上来!”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差役忽然注意到了李欢这桌,尤其是看到了翠花后,整个人躬着坐的身子,瞬间就坐直了,一双戾气吓人的眼睛,瞬间就睁大了不少,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似的。 “哎哎哎!”差役拍着包浆桌:“哥几个儿,快看,这娘们哪来的?长得跟天仙儿似的,嫩得要流水!” 小醉大感不妙,立刻扯了一下李欢的衣袖,低声道:“大爷,快带着你的女人走,迟了要遭殃。” 第一百五十七章 安阳侯微服装逼记下篇 李欢先是看了一眼身边的霍去病,似乎在估算着霍去病能打几个;稍一思索着才想起来,这些人一起上,霍去病也可以三拳两脚打发了。 然后,他又朝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那边全是自己身边的护卫,换上粗布破衣,伪装成为普通百姓,此刻已经隐隐有围过来的趋势。 李欢看了一眼脸颊失色的小醉,缓缓地摇头道:“走不了啦,我送些钱出去,或许可以免灾……” 小醉一听,眼角颤抖了几下,不敢吱声。 “几位差爷,我等是从外地过来,打算在此地做些小生意的商贾,今个儿差爷这顿,便算是小弟初到贵宝地,孝敬你们的茶水钱!” 都已经放下水碗,准备站起来活动一下筋骨,打断这些人肋骨的霍去病,听到这话后,眼中满是诧异,还以为是自己喝得羊肉汤下了毒,把自己的毒到神魂颠倒,产生幻觉了呢! 自家阿父,啥时候这么怂……不对,这不是怂了,这是想……霍去病想到了李欢曾经说的一个词儿——扮猪吃虎。 于是,霍去病也决定感受一下,这扮猪吃虎,是不是真的比直接用拳头捶死这几个王八蛋还更舒服呢? 那差役见眼前这人竟如此上道,打量着翠花的眼神,也不由得一愣,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可…… “啪!” 那差役勐地一拍包浆老木桌,上头的碗快瞬间被吓得跳了起来,又重重地落下,汤汤水水飞溅得到处都是。 “放肆!商贾?你等可有传?” 这人一声怒喝,看着李欢脸上流露出一抹迟疑之色后,顿时站起身来,狞笑道:“兄弟几个儿,来活儿了!” 剩下的四个差役顿时狞笑着站起身,眼神不善的打量着李欢。 所谓之传,就是路引,相当于古代的身份证明。 李欢心说,我他么还真没有这玩意儿……不对,有,那也是持节奉召而来;本想扮猪吃虎,眼下恐怕只能暴露了啊…… “我家郎君自然是有传的。”那曾想,正在李欢准备摔杯为号,让霍去病把这五人狗头打飞的时候,翠花忽然从衣袖中取出来了几个木牌子…… 这就是传,上头记载着每个人的姓名,体貌特征,是否在服役,籍贯以及颁发这传的官员是谁,时间日日等等。 那官员迟疑了一下,伸手就要趁着拿传的时候,去摸翠花的手,但李欢早就已经一把抓过一串儿的传,笑嘻嘻的递给了那差役。 张骞忍不住和司马迁对视了一眼,觉得这五个差役已经是死人了,只是有些搞不懂,李欢为什么能忍到现在? 如果说,伪装身份,微服外出的话,是为了探查真实的民情如何,那现在…… “嗯,或许君侯享受够了高高在上的感觉,平日里谁见到他都是顶礼膜拜,也许他就是想体验一下被人欺负,被人羞辱是什么感觉吧!”司马迁脑子里忽然冒出来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无独有偶的是,张骞内心居然也是这么想的…… 那差役凶恶的查验着传,随后表情有些异样的丢在桌子上,没有任何问题。 “你们的马儿?”正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忽然注意到边上拴着的马匹,顿时眼神一寒,凶恶的看向了李欢。 “也有马传!”翠花从衣袖里一卷,一连串儿的竹简,就被卷了出来。 李欢依旧笑嘻嘻地抓在手中,递给了差役。 差役有些异样,看完之后,确认没有什么问题,边上另外一个差役忽然凑到了他耳朵边上,低声耳语了什么话。 这差役都已经熄灭了的念头,瞬间腾腾升腾了起来,他伸手敲了一下桌子,霍去病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一拳打死这混账玩意儿的冲动。 “你们或许不知道,此地的主人安阳侯到了,侯爷要修建侯府,你们的马匹,我们就征用了,对了你们几个都是商贾出身,马上跟我们到衙门报到,你们被征用了。” “凭什么?”司马迁勐然站起身来,李欢还以为他是怒发冲冠的姿态,结果转过头去,是一副我很怕,但我却还是要说话的样子。 这让李欢顿时眼睛一亮,这才是好兄弟啊,这样子做的比自己都像是真的商贾。 司马迁据理力争道:“我们虽然是商贾,但是征用我们服役,也需要我们籍贯的官府出据条文命令才可,而且我们人有传,马也有传,你们这是明摆着欺负外乡人。” “欺负外乡人?”差役哈哈大笑,猖狂姿态显露无疑:“匹夫,你可是不知死字怎写?我与你直言了,今日我等征调你们为侯爷做事儿,乃是你们祖坟冒青烟才有的福分儿,再敢多言一个字,我就把你们的腿儿打断了!” 另外四个差役顿时凶恶的看向了众人。 “这个小娘!”差役伸手指着翠花:“你,跟我们去做饭,侯爷工地上缺少做饭的人。” 翠花本想做一副很紧张的样子,可却忽然演技欠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后又捂住嘴巴,做出一副我很怕的样子。 五个差役顿时大感受辱,扬起手中的鞭子,就朝着翠花抽了过来。 “跑啊!”李欢大叫一声,兴奋的拉起翠花,扭头就跑。 边上的众人都还没回过神来,李欢和翠花就已经跳上了马背。 正准备出手的霍去病郁闷的闪开身形,避开鞭子,三两步正要跳开的同时,忽然看到那小醉被这凶神恶煞的一幕吓得呆跪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浑身瑟瑟发抖。 霍去病顿时一把抓了过去,竟直接将那小醉揪住破旧的衣服,一把提了起来,跳上马背,瞬间纵马飞驰而去。 这一幕太突然了,边上伪装的护卫们,都已经准备冲上前来,将这五个差役剁成肉泥,结果李欢来这么一出…… 于是,刚刚往前跑了几步的众人纷纷扭头作鸟兽散,追着李欢的马退去…… 看着众人纵马飞驰而去,五个差役脸上全是怒不可遏的神情。 “反了反了!区区商贾,竟然敢有如此大的胆子,立马回去叫人,这些商贾贱民胆大包天,想要造反!” 呜呜嚷嚷的五个差役叫嚷着离开了此地,其他真正的商贾们,则一个个都吓得瑟瑟发抖,甚至有人直接吓得气都快上不来了。 而此刻,李欢等人已经飞马奔走到远处。 李欢大笑着扯住缰绳,回头看去众人也都纷纷飞奔而至,尤其是看到霍去病居然手提小醉后,他略感吃惊。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原本他也想着,这小醉就是本地人,自己等人跑了,捕快们也不会为难她,那曾想霍去病居然考虑得比自己都周密,直接把人提着过来了。 霍去病翻身下马,这才把手里提着的小醉轻轻地翻在地上。 一路飞马过来,感觉刺激无比的小醉正要说声什么话的时候,忽然感觉胃里天旋地转,顿时忍不住半跪在地上,大口偶尔吐了起来。 翠花一看,忙跳下马背,轻轻的拍打着小醉的后背,甚至还解下自己的水壶,给小醉漱口。 小醉看着呕吐出来的羊肉,干笑一声:“可惜了这些……” 霍去病眉头一皱,觉得有些恶心,后退了几步,他想到了当初给曹襄灌下陈年老食的一幕,莫名有些脚底冒凉气,她该不会捡起来吃了吧? “稍后自然再请你饱餐!”翠花很懂小醉的心理,她也曾经是差点坠落无尽深渊的人。 “谢谢……”小醉站稳了身子,看着李欢:“大爷快离开这里吧,否则让官差追到了,恐后果不堪设想……”她迟疑着,看了一眼心思善良的翠花:“我们安阳地界上的官吏鱼肉百姓本是常态,他们是看上了你的夫人,想要抢夺了去。” “唉……”小醉叹息了一声:“本来这些人就够凶恶了,现在又来一个安阳侯,只怕往后的日子会更难过了。” 李欢抓了抓头皮:“安阳侯或许是个好官呢?” “这天下哪有好官?”小醉摇摇头:“你们快走吧,我本就是一个暗娼,最多陪他们几晚上就没事了,迟了,他们可就到城楼进出口那里候着你们,到时候就走不脱了。” 李欢想了想,抬手又丢给了小醉一块银锭儿:“也罢,此番给你添些麻烦,我们就先走了,日后有缘再见……” 末了,李欢又说了一句:“或许,安阳侯真是个好官呢?” 小醉得了银锭儿,心里欢喜,只是点头:“大爷说的对,安阳侯或许是个好官……” 众人纵马小跑着消失在了街道尽头,小醉欢喜的捧着银子,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赶紧塞进了破衣服内里的口袋里;待其摸到了此前李欢给的那一块银锭儿后,整个人脸上的笑容,顿时如同蜜汁一样甜。 “你身上哪里来的传?”李欢好奇地问道。 翠花笑道:“我听闻主人准备微服出巡,就特意让人准备好了,没承想竟然真的用上了?” “真是贤内助!”李欢嬉笑着赞誉,“不过,这个小醉……让人盯着点,这女子身上得了那么多的钱,要是让差役看到,起了坏心思可就不好。” 司马迁一惊:“君侯,您的口味转变的也太快了吧?” 霍去病和张骞听完这话后,长大了嘴巴看着李欢,那种眼神看的李欢几乎无地自容。 “你干嘛啊?哎呀!”李欢头皮发麻:“我他么是那样的人吗?” 众人沉默不语,只是用眼睛看着李欢,毕竟,这家伙喜好他人之妇,万一真的口味变重了,还真是…… “翠花,你总相信我吧?” 翠花脸蛋红红:“主人,翠花本就时刻准备着多几个姐妹服侍主人的心思……” “神经病吧?你们?”李欢一拉缰绳,就要走开,可迟疑了片刻,还是吩咐道:“派人盯住了!” 霍去病表情相当复杂的回应了一句:“我亲自带着人盯着!” “你……”李欢想要解释,可看着众人那种带着有色眼镜看自己的眼神,颇为不屑的冷笑了一声,摆摆手道:“众人皆醉而我独醒,众人皆浊而我独清!你等凡夫俗子,怎晓得我在想什么?再说了,我李欢一生行事,何须向你等解释?” “怎么气呼呼的?”卫少儿一边给李欢宽衣,一边好奇地问道。 李欢看着浴桶里升腾的热水,表情略复杂:“看到了安阳县的民生有多艰难……以前屈原说,长太息以掩涕泪,哀民生之多艰,我读起来总觉这家伙做作,现在真的亲眼看到了……” “快些沐浴吧,这里头按照圣雪师妹妹说的,加了药粉,泡完之后,蚊虫就不咬人了,我和母后白天到这里的时候,都已经泡过了……去病这孩子呢?安阳可不比长安,别太野了……” “儿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再说了,这里是他爹的封地,他想干嘛就干嘛,怕甚呢?”李欢舒坦地靠在浴桶里,药水的效果,让他浑身上下都有一种通透的感觉,甚至忍不住要叫出声来。 “太舒服了……这药粉够吗?能让跟着我们一起来安阳的人都泡一下吗?” 卫少儿坐在浴桶边上,忍不住笑了起来:“哪能啊……你没注意到,在家里沐浴我们有浴池,这里我想进来和你一起泡澡都不成……” “夫君,此处民生艰难,可有办法改变呢?” “有!”李欢坚定道:“兰花她们那些野人下山的时候,不也是什么都没有?现在我们侯府庄园有多富裕?人们目所共见呢……让人给子文兄和太史令送些过去,他们也受不了这地方的蚊虫,叮咬一口,就是好大一个肿块,又疼又痒又涨……” “妾身都已经吩咐过去了呢……”卫少儿嫣然笑道:“时间可不早,妾身先去铺床,唯恐阿郎睡不惯这边的小宅!” “怎么会?”李欢会心一笑:“可别睡着了,不然等会我叫醒你哦!” 卫少儿黛眉含春,嘤嘤一笑的退去。 “真在这里蹲着?”司马迁愕然的看着坐在窗户口的霍去病。 他们在一处二层楼的窗户边上,从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小醉的那间破屋。 得了钱的小醉,关起门来,带着三个脏兮兮的小孩儿,熬煮了一大锅油花儿汩汩冒的猪肉。 这里的猪没有阉割,味道很腥臊,但小醉和三个脏乎乎的小孩儿,却吃得很开心。 当然,她们怎么也想不到,是霍去病安排了军卒,对县衙里的人声称,他们看上了这个小醉,今天晚上大伙儿在这里包场,也正是为此,那五个吃了瘪的差役,也不敢过来寻麻烦。 当然,安阳县里边已经下发了通牒,布置人手,去抓那群胆大包天的商贾。 见霍去病没有说话,依旧盯着小醉母子四人看,司马迁忍不住又问道。 “去病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他如同霍去病的半个老师,故而两人的称呼并不生分。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往事儿。”霍去病摇摇头,药浴过后,身上散发着一股子奇异的味道,不难闻也不好闻,蚊虫果真不来咬人。 司马迁不太信得过匈奴女医者的手笔,点了艾草,这间屋子满是烟熏火燎的艾草气味,此处就成为了蚊子的禁区。 霍去病没有收回目光,语气却低沉:“司马公,你看我阿舅显贵否?” 司马迁忍不住笑了起来:“而今天下显贵之人虽多,但能如你舅父那般的,却屈指可数,他已经是天下最为显贵的人了。” 霍去病忽然伸出一根手指,指着破旧院落里的母子四人,怪异的哽咽了一声:“我阿舅小时候,便如这般凄惨啊!” 第一百五十八章 整顿安阳县,自此始 司马迁往窗户边上挪了挪屁股,跪坐着,也伸长了脖子,往那边仔细的看了过去。 “我和我阿舅,都是私生子,从小就没人把我们当人看。”霍去病很平静地说出这番话,随后却不由自主的冷笑了一声:“谁又能想得到,阿舅这样的人,会有如此惊天之成就?” 司马迁摇摇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霍去病,他家中世代为官,如果说自己能体会那就真的太贱了;但百姓的苦楚,他却看在眼中,知道这个世界有多么不好,自己也想努力的改变这一切。 “出身寒微,不是耻辱,能屈能伸,方为丈夫。”李欢的声音忽然从楼下传来,伴随着上楼木板噔噔的声音,李欢走到了霍去病身边,他伸着脖子往外看了一眼:“很在意自己的出身?” 霍去病摇头:“小时候很在乎,别人都有阿父护着,我没有,那会儿阿舅还在给长公主做奴骑,我让曹襄欺负了,阿舅都要和我一起受罚。” “所以你一直都讨厌曹襄。”李欢坐了下来:“你娘担心你,让我过来看看,怎么,认同我说的这番话吗?” “出身寒微,本就不是耻辱。”霍去病不假思索道:“阿舅和阿父能做到的事情,我将来也一定能做到。” “这就对了,人本就是生而蝼蚁,命如纸薄的;但我们不能为此,就失去了鸿鹄之志。”李欢欣慰地拍着霍去病的肩膀。 这样环境下长大的孩子,没有心理疾病都是怪事儿了,但霍去病却能做出那般战神一样的成就,千古奇绝! “阿舅小时候,在他父亲家中放羊,过着的日子,就如这般凄惨,他的同族兄弟,从不将他看作自己人,找到机会就打他欺负他。”霍去病说这话很平静。 李欢和司马迁都认真的听着。 “他实在是活不下去了,这才跑回来长公主府来找祖母,那时候是长公主给了阿舅一口饭吃,让他做公主府邸里的奴骑……”他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就是奴隶。” 霍去病望着李欢:“阿父,世上为何会有如此恶毒的父亲和兄弟,自己的儿子宁愿去做奴隶,也不愿意在家中求活?” 李欢摇头道:“世间米粮养活百种人,不是世上所有的父亲都有资格做父亲,我很不赞同圣人说话的。圣人说,儿子一定要孝顺父亲,可如果是如同舜帝的父亲瞽叟那样,从不把自己儿子当作儿子,还一心想要害了儿子的性命,那凭什么还要求儿子要孝顺父亲?” “上邪!上邪!”司马迁吓得面无人色,这是反言啊! 只是,这对半路父子,却没人理会司马迁上邪的恐惧叫声。 李欢又道:“我的老家有一句话,叫做三十年前看父敬子、三十年后看子敬父;人总说,如果不孝顺父母,岂非于禽兽朽木无异?可是,他们似乎忘记了一点,畜生生下了小畜生后,也知道养育保护弱小的小畜生,小畜生长大后,自然才知道这样对待老畜生;这样畜生都懂得道理,有的父母却自持为天地灵长,却不懂这个畜生都懂得道理。” 司马迁听完后,已经开始直呼苍天…… 李欢伸手指着窗户外,那生了一堆火的破屋内母子四人围着破陶罐狼吞虎咽的样子:“小醉不以此为耻,她的三个孩子,将来长大后,也不以此为耻;试想一下,郑季、霍仲儒之流,真的论说起来,连这样一个娼妓都比不过!” 郑季正是卫青的父亲,而今已经因为儿子卫青显贵诸侯的关系,做了赵国的国相,何等讽刺? 李欢伸手拍打着司马迁的肩膀:“国史中,大可记录下我这番言论,若要因言获罪,可斩我头,死且不改!” 司马迁啊啊啊的惊叫了数声,几乎要把一楼里的护卫们都吓得跑上楼来查看发生了什么。 霍去病嘴角含笑,捂住了司马迁的嘴巴,对要上楼的护卫们喊道:“无事。” 他深吸一口气,又深深呼出一口气:“阿父,其实认真想来,我本无什么委屈可言的,再多的苦,我自己吃下去都不觉得苦;只是这小醉,让我想到了阿舅,他小时候,才是真的苦啊!” 李欢拍拍霍去病的肩膀:“大丈夫之志,应如长江东奔大海,无须挂怀于陈年旧事,再说了,昔年的主人,不都已经让你阿舅每天都压在下边了吗?” “啊呀呀!”霍去病差点跳起来,“前半句话,何等志向?这都什么时候了?阿父你还说这样的话?” “这句?也要录入国史吗?”角落里,司马迁弱弱的问道。 “哈哈哈……”李欢笑得很愉快,他很担心霍去病有什么心理问题,但实际上……这是一个只知道心疼别人,而忽略了自己的孩子,他是一个强大的人,一个幼年的战神。 破屋内的火光暗澹下去,小醉和三个孩子在黑暗中摸索着睡去;李欢隐约能看到火星时而跃动几下,时而又暗澹下去。 霍去病说道:“我让人暗中去查这个小醉的事情了。” 司马迁忙道:“去病啊,任何事情,万万不可听一面之词……” “事实都在眼前,又何须多言?”霍去病颇为不在意的伸手指着远处已经寥落的火星:“这样一个妇人,我不相信她会和我们说假话。” “君侯,你管管啊!”司马迁转头看向李欢。 李欢摇头道:“我也不太相信这样一个人会说假话……如果你觉得有问题,你和去病亲自走一遭不就知道了?我方才已经列了许多的清单,我那些封户们明天就会按照我的规划做事儿。” “现在可不是周代了,你要是把封户们差使得太狠,只怕上头会有微词……”司马迁谨小慎微。 “母后尚在此处,又何需担心什么?”李欢的反问理直气壮,他心里觉得很奇怪,这样一个谨慎的人,怎么会在未来因为李陵的事情而被下狱,乃至遭受宫刑? 司马迁看着这父子俩人,一时间忽然觉得自己这会儿说什么都显得多余。 小醉当惊受怕的过了一夜,却没有听到任何踹门的声音,这让她反而越发觉得奇怪。 清晨的爆裂太阳,驱散走了雨后的闷湿,炙热的气息烘烤着大地,潮湿的泥巴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涸着。 小醉已经有了大胆的想法,她已经不需要再做这样的皮肉生意,两块银锭儿子,已经足以让她买下一块地,通过种地来养活三个儿子。 这三个儿子最小的有三岁,最大的已经六岁,中间的五岁,种地的时候虽然说不能给自己帮太多的忙,但至少也可以搭把手,做个伴儿。 她心里有很多不敢有的奢望,都在此刻一下就冒了出来…… 小醉先把银子切碎,准备出城到外边与自己居住地相反的村落里,找一个亭长,把碎银子使出去,户籍安置下去后,再出些许银子,买一块! 想要开荒,听起来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也得亭长、村长点头…… 很快,两块切碎了的银锭儿,一下就已经花出去了一半…… 置办农具……购买米粮油盐度日…… 小醉忽然发现这两块银锭儿也不怎么够花,主要是有三个孩子…… 但,在小醉的心里,只有一块地儿……那一切都会好起来,真逼急了,陪亭长睡觉也不是不行,只要亭长点头让自己入籍,村长那一关就好过得多…… 到时候,野菜也能顶几顿儿,只是苦了几个孩子。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街道上传来了嘈杂的声音,呜呜嚷嚷,颇为热闹。 小醉侧着耳朵听了片刻,依稀听到是什么安阳侯要修建宅邸,给工钱管饭云云。 “给工钱管饭?真是新奇事儿,这些侯爷修建宅邸,不是都说算作徭役?” 小醉走出破门,看着不少的乡邻都急上前去,她这边正要上前去问什么,那些妇人们厌恶地看着她;男子们则用一种暧昧放肆地侵略眼神,在她身上横扫。 “啊呸!贱婢过来了,我们走远点,别让霉运传了……” 有自诩正义的妇人朝着她吐口水,小醉脸色平常,但是她却很清楚,这个对自己意见最大的妇人,只因为自己曾经不止一次无意撞到她偷不止一个汉子罢了。 她心里说不出的感觉,你有自己的丈夫,却还偷人,自己是无可奈何,这才做着了等下贱的生意,可究竟谁更加下贱呢? 其余的妇人们听着那妇人的话,也纷纷以白眼相待,小醉也下意识的止住脚步,认为那个骑着高头大马的男子,只怕是不会让自己这样的人去污浊了那大官儿的宅邸的。 她隐约听见过什么祖宅这类的话,那只怕就更加看不上自己这样的人了。 “那妇人!你懂得做饭不?”可偏生,那马背上魁梧的男子,反而伸手指着小醉大声问话。 小醉一时间愣住,完全没想到这样的好事儿居然落在自己身上,一时间竟不知为何,呼吸急促,满脸涨红的看着那魁梧军卒,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行啊!小妇人我行!” 小醉勐然就被先前那个妇人推得一个趔趄,要不是她双腿异常有力,或许都要被这勐力推得摔倒在地上。 她看了一眼那满脸兴奋的妇人,一声不响的就要退走靠在破门边上去。 毕竟,家里没男人,和这样泼辣的妇人起了争端,吃亏的只会是自己。 只是……军卒却又嚷叫了一声:“那妇人,我问你话,为何不回答我?难道我会把你吃了不成?我与你说,做饭这事儿,你家中若是有小儿,可以带着去吃饭,但是要刷碗快!” 小醉听到这个,心口忽然鼓起一股勇气,大声道:“小妇人会做饭,求官爷垂怜!” “她就是个娼妇,能做什么饭?军爷看我一股子力气!”妇人不依不饶,说着就往前挤了过去。 军卒不耐烦的喝了一声:“老子让你说话了吗?滚蛋远点!”他伸手指着小醉:“马上收拾东西,到府衙过来报到,那边会有人安排你去做你该做的事!” “喏!”小醉狂喜,几乎要给马背上的军卒跪下了。 泼辣的妇人见自己没有被选上,反而是自己最看不上的小醉被选上,顿时恶语出口,咒骂起来:“选什么厨娘?只怕是去工地里喂奶,张开腿伺候野汉子,说到这个,我还真是不如你……” 语气尖酸刻薄,什么难听恶心的话,都从她的嘴里汹涌而出。 原本都已经拨转马头,准备离去的军卒勐然扯住了缰绳,怒目转头看来:“狗娘养的!你喷什么粪水?” 那泼辣妇人见状,顿时吓了一跳,就要往家里跑,哪曾想这军卒不依不饶,抬手怒骂道:“拖过来,把马粪塞她嘴里!叫你敢喷粪,老子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不要啊!啊呀!杀人了……”左右两边的军卒狞笑着跳下战马,她一个妇人,如何能耐得住这些杀人的勐汉?只是三两下,就被按在地上,果真有人抓起地上的马粪,往她嘴里塞了进去…… 边上围观的人群噤若寒蝉,甚至有人害怕得发抖,但并没有真的割掉这妇人的舌头。 军汉狞声吼道:“尔等听着,我家主人安阳侯至此处,安阳县的风气就该改一改,日后谁再这般无缘故的口出污言秽语,自当鞭挞三十,以儆效尤!” 小醉呆呆的看着那泼辣的妇人趴在地上疯狂的呕吐,那骑兵们已经拍马离去…… 这么一瞬间,她真的是感觉如同在做梦;安阳侯或许是个好官这句话,忽然又在她的脑子里一闪而过…… 远处,司马迁和李欢看着这一幕发生。 司马迁忍不住摇头:“君侯,天下这般苦命之人何其之多,你帮不过来的。” “天下苦难之人确实是数之不尽,但我见到一个,我就帮一个。”李欢满不在乎,随后发现司马迁看自己的眼神略微有些异样,他勐然按住腰间的剑柄,威胁道:“我对小醉这样的苦命人生不出什么恶心的想法,你要是敢乱写,我一定把你的手剁下来!” 司马迁躬身一礼,几乎到地:“君侯误会了,我只是一番感慨,但君侯有这般宏伟志向,我一定会书录;倘若天下之诸侯,皆如同您这般,又何来如此多的苦难人?” 李欢眼神异样,嗤笑道:“不是说,威武不能屈?” “此言出自于孟子滕文公下篇,我又不是儒家弟子,何须遵循此言?”司马迁据理力争:“更何况,君侯有如此兼济天下之心,实乃我大汉之福,此等美事,我定然书录之。” 李欢狐疑的看了看司马迁,随后轻蔑地笑着:“那你是穷则独善其身喽?” “人微言轻,唯独做好本职之事,让我大汉史册,流传后世,便足矣。”司马迁并不诡辩,从事实出发。 李欢道:“那若是你富了呢?”不等司马迁说话,他就嘲笑道:“我想,你是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妻妾成群!哈哈哈……” 司马迁摇头道:“君侯,定不是如此的……” 李欢却已经大笑着离去。 侯府旧址已经重新排列,此前看过的地方,长满了蚊子幼虫的黑水已经被开挖的水沟排走,已经被人清理干净,更多的人手,还在丈量土地。 李欢看过了县令追捕几个商贾的文书,嘴角的笑容越发浓烈,此人尚且不知,他追捕的人,正是自己啊! “君侯,按照您的吩咐,我们已经在城外的下风口,修建窑口,准备烧石灰,烧砖块;去挖黏土的人也已经动身,下官唯有一事不解……” “说来。”李欢坐在椅子上,悠闲的喝着茶。 县官拱手道:“您说的烧制砖块的配比,我等以前都未曾见过……” “那行,把你的人手扯下来,让我的封户们去做,告诉我的封户们,现在他们烧制的砖窑,石灰窑,日后都可以让他们上工,我给的调配比例没有问题,让他们按照这个做,此外,砖烧好了,就给他们修筑房屋。” 李欢一句话,就把县令安排的人手全部撤了下来,他心中一阵发慌,难道是自己油过沾手的事情,已经让君侯发现了? 不可能啊! 那肥油都还没过自己的手呢,自己也就是有这么一个想法罢了…… “是……”可县令面对李欢,心中连退一步的话,什么他们不懂,我们带着更合适都不敢说。 “听说,集市上出了事儿?你都已经发下公文海捕了?”李欢不着痕迹地问了一句。 县令忙道:“是几个外地来的商贾,冲撞巡街的差役,然后就逃走了。” “哦?”李欢笑道:“这么说,这几个差役颇为尽忠职守……传他们来,我要当面奖励他们!” 霍去病原本打着哈欠的,可是听到这句话后,整个人的眼神瞬间都犀利了起来! 张骞也是瞬间就打起来了精神,原本准备去再沏一壶茶的翠花,也立刻两眼放光的停住了脚步,表示可以等会儿再去。 县令也不清楚为什么,所有的人一下就充满了精神,只是拱手道:“下官这就去把这五人找来,还请君侯稍候。” “速去速去!”李欢颔首,看着县令拱手退下后,他忍不住笑道:“我们的衣服要换一下吗?” “要换,奴家都已经准备好了。”翠花立刻看向了其中一个婢女。 那婢女立刻取来了昨天他们穿着的麻布短衣。 这种衣服套在锦衣之外,略显怪异,可一旦坐下后,却能遮住华贵的锦衣。 不多时候,五个差役就被带了过来,他们人人低着头,一言不发,谨小慎微。 县令率先走上前来,见着李欢等众人怪异的穿着,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禀报说人已经带来。 李欢微微一笑,看着跪在不远处的五人,提高了声音:“听说,你们昨天为民除害,震慑了几个外乡的不法商贾?” 下边为首那人忙磕头道:“侯爷在上,我等也只是秉公处置。” 五人一时间,竟然都没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 李欢问道:“那他们犯了什么罪?” “回禀侯爷,那几个外地商贾初来乍到,就欺行霸市,吃饭不给钱,藐视朝廷,还对我等恶语相向,我等苦劝他说,安阳侯至此,不敢无礼,他们不仅不把小的等放在眼里,甚至还不把……不把……侯爷您放在眼里!” 李欢看了一眼眼观鼻鼻观心的县令,微微一笑:“这样啊,那你等五人抬起头来看看本侯。” 五人听得此言,都缓缓地抬起头来,看向了李欢。 “啊!” 霎那间,这五人大惊失色,其中那个看了一眼翠花,就生出坏心思的差役惶恐地嚷道:“你……你这……你不是商贾吗?你你你……你胆敢假冒侯爷?” “哈哈哈……” 李欢已经忍不住仰天大笑起来了。 不明就里的县令满眼愕然的看着众人,这到底是发生了啥? 那差役为首之人,已经回过神来,勐地给了那蠢货差役一巴掌,扑通的跪在地上,惶恐万分,带着哭腔的哀求起来:“小人等有眼无珠,不知那是侯爷微服出巡,冲撞了侯爷,还请侯爷饶命啊!” 其余几人一听,也立刻哭喊着求饶起来。 县令虽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也大致能想得到什么,毕竟自己手底下的人,平日里干的是什么事儿,他可很清楚啊…… 李欢瞟了一眼满头冷汗直流的县令,眼睛一眯的笑道:“你不是发了抓捕商贾的海捕文书?我人就在这里,为何还不下来抓?” 县令哆嗦着:“这其中只怕是有什么误……误会,还请君侯喜怒,下官把这五个混账玩意儿收押监狱后,细细拷问……” “然后灭口吗?”李欢往后一靠,顺势把身上的麻布衣服扯了下来,“都说这安阳县穷,老子昨天只是去了个市场,就差点被你手底下的官差给抓了,你狗日的,有点厉害啊!匈奴人十余万大军叩关高阙,都被老子打趴下了,我这刚到了你管辖的安阳县,就被你手底下的官差追得落荒而逃,要不是我的马快,昨天我只怕就已经抓到了监狱里。” 李欢笑眯眯的拉着翠花的手:“我这娇滴滴的夫人,只怕也让你手底下的人糟蹋了呢!” 县令两眼一黑,求饶的话还没出口,就已经活生生被吓得昏死了过去。 “装什么死啊!”李欢耸肩:“传令下去,御林军接管整个安阳县,把安阳县自这县令开始往下,所有的人都先关起来,老子本不想做的太过分,奈何这些狗东西做的比匈奴人都过分!” 霍去病狞笑着领命,这个玩法,果真比自己以前直接用拳头揍人爽的多! 司马迁忙拱手道:“君侯三思,唯恐先上奏陛下……” 张骞沉吟片刻,摇头道:“君侯无惧也,可禀明贵人,一切依贵人定夺!” 李欢想了想,点头道:“人一样要抓,安阳百姓苦此等贪官久矣,我这就去禀明母后……”他看了看司马迁,哼了一声:“别抖了,这事儿都是我干的,你怕啥?” 司马迁脸红得厉害:“我……我怕小人谗言,坏了君侯,如此我大汉天下,可就是失去了一个为民做主的好官……” 李欢赞许道:“不愧是写历史的人,这都能吹!” 看着李欢离去的背影,司马迁还是有些不安,看了看张骞:“张大夫,这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第一百五十九章 西汉的仲夏夜之梦 阿娇和刘陵躲在屋子里对弈,这里原本是安阳县的府衙大堂。 可是,阿娇圣驾在此之后,就被动手能力极强的御林军们,改造成为了适合阿娇日常居住的宽敞堂屋。 至于刘陵这位顶级美女卧底,别说是想看什么,就是想见一面李欢,都得通过阿娇;这也让她意识到,自己此番跟着李欢来这里,多半是上当了…… 可就算是上当了,每天也不得不堆起笑脸,陪着阿娇。 对弈的两人,听着李欢把自己的经历说了一遍后,阿娇就已经放下了棋子,宛若做梦一样的看着李欢。 “本宫虽然听说过,我大汉的基层吏治不堪入目,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如此不堪入目!” 李欢感叹道:“山高皇帝远,是许多地方县令的想法,县令其实有时候就等于土皇帝,黎民百姓只知县令而不知皇帝的事情,恐怕在我大汉各处上演着呢。” “彻查,以本宫的名义,罢免县令及其以下所有的官员,你自今日起,接手安阳县所有的吏治,查清楚以后,该砍头的砍头,该流放的流放、该送去修长城的,就送去修长城,对于这些帝国的蛀虫,绝不可手软。” 李欢很乖巧地问道:“那母后,陛下那边……” “本宫自会表奏陈情,你放开手脚来做,安阳县本就是苦寒之地,我儿你得了这个封地,母后心中不悦的忿满,不找陛下算账便已经是贤能之风左右着我,而今你既然想要大刀阔斧的整顿安阳县,母后岂能不支持你?” 说话之间,阿娇看了一眼大长秋,大长秋立刻会意:“君侯,老奴陪着你一起去处理这些事情,看谁敢阻挠!” “母后,那儿臣就先退下去了。” 李欢很惬意,阿娇完全像是无条件一样站在自己这边。 阿娇除了每日有圣雪师为她艾灸之外,还有圣雪师自己独特生儿子的草原秘方,这些调养,可以让她的身体越来越好,有孕只是时间问题。 “该你落子了。”李欢和大长秋走出房间外的时候,正好听到阿娇带着几分训斥的口吻对刘陵说话。 李欢讶然的回头一看,大长秋在边上露出鸡贼的笑容。 “君侯,贵人这几日可是心情大好啊!”大长秋乐呵着低声说:“老奴看着翁主吃瘪的样子,也觉得心情大好呢!” 李欢无所谓的耸肩:“这娘们本就没有安好心,让母后多骂骂,也是好事儿,或许能骂得她转性,那反而是救了她,倒是……” “您是想说卫氏?”大长秋道:“母后要是没有接纳她,又怎么可能同意君侯您的请求?放心吧,君侯只管告诉卫氏,该过来请安的时候,就大大方方过来,反正骂的人都是翁主。” “阿父,人都抓起来了,他们还好意思喊冤啊!”霍去病一脸兴奋的奔马来到李欢面前,人还没跳下马背,就已经兴奋的嚷了起来。 李欢点头道:“先去侯府工地上……对了,人都关在哪里?” “我让御林军征用了此地的监狱,足够把县城里的这些大小官吏全部给关进去。”霍去病道:“除此之外,所有的人手我都已经换掉,我们有两千余御林军,除了拱卫祖母的常驻五百军之外,我们可以调动一千五百军,在加上阿父的护卫,也有一千余,这么多的军卒,保管让整个安阳变成铁桶!” 李欢忍不住对这大长秋笑道:“你看着孩子做的事儿,搞得像是我们准备造反了一样?” 大长秋胖都都的脸上满是随和的笑容:“君侯说笑了,少子做事稳妥,乃大将之风,将来定然是我大汉一员名将!” “还不谢过夸奖?”李欢含笑着看了一眼霍去病。 霍去病忙拱手道:“谢过夸奖!” “喔,我可不敢受。”大长秋夸张的往一边上跳开,嘻嘻的笑着。 “行了,你立刻去找司马迁,让他以你祖母的名义张贴榜文,让安阳县的百姓站出来指正那些官吏的罪名。 指正罪名者,只要有理有据,就可以按照指正罪名的大小,分走贪官污吏的部分家产。 此其一也,其二,如果有人敢谎报污蔑,一旦查实,那就抓起来,让他们去强行服徭役,免得我们现在人手不足。” “喏!”霍去病来去如风。 大长秋和李欢骑着马,往工地走了去。 只是片刻工夫,整个城内就已经炸开了锅。 “你们听说了吗?新来的安阳侯,把县令和所有的大小官员都抓了起来,让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去举报这些人贪污的证据呢!” “这谁敢去啊?安阳侯是朝廷大员,他老人家这是一时兴起想这么玩儿,可等到他走了以后,这些官员可不把我们往死里整啊?” “见识短了吧?我可听说,这是以陈皇后的名义发布的圣谕,而且举报有奖,还能分走贪官的部分家产呢,你们去不去?反正我是想去,前些年修建堤坝的时候,县丞贪墨了许多钱款,导致秋日洪水决堤的事情,咱们安阳县的老百姓,那个不知谁人不晓?去迟了,这事儿可就让别的人捷足先登了!” 说完话,那人就已经小跑着往府衙方向去了。 其余的人你看我,我看你,又有人叽叽喳喳的说了起来。 “我忽然想起来,前些日子,长河街女闾有一个新来的妹子,不从县尉的侄子,被那竖子吊起来折磨了大半夜,活活折磨死了。 那妹子的家人后来找来讨说法,其父让县尉装在麻袋里沉了左谷水,其妹更是被他那侄子糟蹋之后,又让家奴轮番折磨疯了以后,还在城里乞讨,我前几天还见过呢!” 这人的话方才落下,人群里立刻就有三四人撒开脚丫子,往府衙方向狂奔而去! “啊哟,我这嘴贱啊,我提醒你们干嘛?我自个儿闷声举报发大财不行吗?” …… 安阳县看着很乱,可是又有御林军和侯府护卫的强力镇压,反而比任何时候的治安都好。 街道上巡逻的军卒,手持利刃,身披铠甲,骑着战马,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强大威慑。 李欢和大长秋往工地走了一圈,见侯府地面上能看到的杂草、灌木、积水,而今已经被清扫一空。 人们已经开始挖土,准备掘开三尺深度的土壤,全部蒸熟之后,再重新铺上去夯实,然后才在上边修建房屋。 这是一位侯爷的祖宅,没有任何人敢不用心。 李欢感叹道:“听闻昔年始皇帝嬴政修建直道的时候,便是把路面上的土都蒸过,变成了死土,这才从不生杂草,没曾想侯府的修建,也是用这样的规制?” “算好的了。”大长秋眯眼笑着:“以前规矩多,还得宰杀牛羊祭天,现在不算是动工,只是清理,不需要那么麻烦,等夯土实实在在的变成平地后,就得宰杀牛羊祭天……嗯,看贵人的意思,如果有必要,还的杀人祭祀,以保我们家族绵延长久?” 李欢听到最后一句话,眼神都直了。 “卧槽?还有这样的变态规矩?” “那可不,这方面,太史令司马迁懂得可比老奴多了去了,但母后有意让君侯和那些老旧贵族们有区别,大多的规矩,都依照着君侯您的意思来。” “杀牛羊就得了,杀人祭祀这种做法,太野蛮,第一个排除。”李欢翻身下马,正要进去工地看一圈的时候,就注意到前方有什么争吵的声音传来。 “哟!有点意思,老奴跟着君侯刚到这里,就能凑热闹!”大长秋一脸兴奋,很显然这家伙也是天天跟着阿娇待在屋子里快憋疯了。 可阿娇天生很宅,待在屋子里完全不会觉得哪里不舒服…… 刘陵天生很野,待在屋子里浑身不舒服,还总被阿娇训斥…… 一想到这个,李欢就觉得爽! 骚娘们儿,我李欢还治不了你了不成? 见大长秋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李欢不由得莞尔一笑:“成,过去瞧瞧!” 两人尚未走进,随行的护卫就已经冷着脸走上前去,大声质问道:“怎么回事?工地之上,不去做工,反而在这里呜呜嚷嚷,成何体统?” 一个正怒不可遏的壮汉顿时萎靡了下去,指着身边的低着头,任由他数落的女子道:“诸位军爷,可不是小的有意怠工,是她!她来工地上做饭,还带着三个小儿来混吃混喝!” 军卒看向那低着头,一副顺从不敢惹事样子的女人问道:“怎么回事儿?” “军爷,就是我说的啊!”壮汉用眼神威胁了一下这个女人。 女人刚刚抬起来的头,立刻又低了下去,不敢说话。 “你他娘的,老子问她呢,你再瞪一个眼试试!”军卒勐然拔出一半环首刀,吓得那壮汉瞬间就怂了。 女人这边正要说话,躲在她身后的一个小孩儿忽然钻了出来:“大爷!我们没有混吃混喝,我阿母给工地上的叔伯们做饭。 我带着两个弟弟跟着洗菜、端碗、送快子、刷碗,还去捡马粪,是他!” 小孩愤怒的伸手指着那壮汉:“你偷偷把肉骨头藏了起来,想带回家,让我阿母看到了,你还威胁我阿母,要把我三弟丢进火炉里烧死!” “此言当真?”军汉脸色凶戾,双眼如刀的看向了壮汉。 壮汉吓得一个哆嗦,但摇头道:“军爷,这是安阳侯的东西啊,我怎么敢呢?这个小杂种胡言乱语,这个女人本身就是暗娼,身上脏得很,也不知哪个眼瞎的,让她来给工地上的人做饭,我可是良家子,怎么敢偷工地上的肉骨头?” 这些大头兵们平日里脑袋一根筋儿,现在这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一下就不知道该怎么分辨了。 正在他抓耳挠腮的时候,忽然看到主公李欢和大长秋一起走了过来,顿时吓得跪了下去:“参见君侯!” 其余的人看着军卒们都跪了下去,头都不敢抬一下,纷纷齐刷刷的跪了下去。 李欢眉头皱了皱,感觉自己手底下这些护卫的文化素养有待加强,这样的事儿都搞不定…… 嗯?是小醉和她的三个儿子? 三个小孩儿都衣着破烂,赤脚,浑身脏兮兮的,模样可怜,跪在他们母亲身边,还在瑟瑟发抖。 尤其是最小的那个孩子,快要被吓哭了,但是眼泪噙住在眼眶里,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他娘的!”李欢骂了一句脏话,声音很轻,只有大长秋听见。 大长秋立刻懂了他的意思,当下迈步走上前去:“小儿,你说这个人偷骨头,可有证据呢?” 小醉那孩子仰起头来,以为眼前穿着漂亮锦衣的人,就是安阳侯,稚嫩的小脸上显示闪过一抹害怕的神情,然后伸手指着那壮汉的裤兜儿:“他把肉骨头剁小了,塞进裤兜里!” 众人一听,虽然在跪着,可也忍不住齐刷刷的看向了那壮汉。 壮汉脸上红臊一片,强撑着:“小杂种,你别诬赖我,我裤兜里哪里有骨头?” 说话之间,这壮汉为了自证清白,竟然直接伸手把裤子扯开。 大长秋看到那玩意儿后,眉头皱了皱,双腿下意识的夹紧了些许,伸手从边上拿了一根儿小棍,挑了一下壮汉的大腿,壮汉吓得一哆嗦,也不敢有任何动作。 大长秋却冷笑了一声:“你没把肉骨头藏裤兜里,那你给我解释解释,你这腿上哪来的碎肉和油脂?难道你这腿儿会咬人会吃肉,是在伙食房里吃完后,忘记擦嘴了?” 众人闻言,纷纷睁大了眼睛,伸长了脖子看了过去。 好家伙! 这壮汉大腿两侧,屁股后边,全是油渍,显然是藏了不少肉骨头,被人发现后,又拿了出来,现在还在这里狡辩。 “啊!侯爷饶命啊,我家里实在是太穷了,小孩儿从出生就没吃过肉,实在是太可怜……这才做出这等湖涂事儿……” 大长秋脸色铁青:“饶命?你欺凌这孤儿寡母的时候,她们就不可怜了?你的小儿可怜?别人的小儿就不可怜?左右何在?” “在!” “拿下拖走,交给司马迁定罪去!” “饶命啊!侯爷饶命啊!”左右两边的军卒可不会迟疑,粗暴的抓起一块破布,堵住了这壮汉的嘴巴,拖死猪似的强行给拖走了。 “多谢君侯明查,小妇人叩首恩谢!”小醉这时候才哆哆嗦嗦的抱着大儿子,一起给大长秋磕头。 “小妇人不要工钱,只求君侯不要撵走我,我的三个孩子也没有吃白事儿,他们什么都会做的!” 看着磕头额头上都沾了新鲜泥土的小醉,大长秋摇了摇头,转头看了看李欢,见李欢微微颔首,大长秋这才说道:“工钱给你……” 小醉面色苍白,但不敢抬头,依旧只是一个劲儿的磕头。 “你这三个儿子,在这里也能吃饱饭。” 小醉都快从嗓子眼儿蹦出来的心脏,瞬间又落了回去,感激之情化为一腔热泪,一边流泪,一边给大长秋磕头:“谢谢君侯,谢谢君侯,君侯万寿,君侯万寿!” 李欢摇摇头,穷生奸计,富长良心…… 大长秋挥了下手:“所有人都起来吧!”然后就去追李欢的脚步。 小醉搂着三个儿子,又哭又笑:“儿啊,安阳侯是好官啊,咱们以后有好日子过了啊!” 其余工地上的人,看着这可怜的母子三人,似乎也很有感触一般,更有些许妇人,忍不住抬起手来,擦了擦眼角不知何时流出来的泪花…… “让人去查查,刚刚那个男子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李欢摇头:“没必要为了点肉骨头,就把他手剁了。” 大长秋摇头道:“君侯,您这是法外开恩,可今个儿,我们若是没有撞见这事儿,那您说,那苦命的母子,可是要被那人撵走了? 我可听那小孩儿说,那男子威胁那妇人,要把孩子丢进炉子里烧死,这可就已经要准备杀人了呢!” 李欢干咳一声:“是我圣母婊了?” “圣母婊又是何物?”大长秋忙问道,求知欲的眼睛,看得李欢一脸无语。 “让人去查,查清楚回报我。”他不理会大长秋:“那女子唤做小醉,就是先前我在母后面前说起的事儿,她给我们领路去的西市场,然后就遇到了那五个狂徒鱼肉百姓……” “大长秋,安阳县的百姓太穷了,你看到那小儿了吗,赤着脚,像畜生一样,冬日里也这样?” “君侯悲天悯人……”大长秋笑着说道:“说了不怕君侯见笑,咱家小时候,也这么穷,活不下去了,这才从小就入宫做了寺人,熬了几十年,方才做到了这个位置上。” 李欢愕然的看了一眼大长秋:“你今年高寿?” “不才,已经虚度了六十五个春秋了啦!”大长秋感叹道:“我四岁入宫那会儿,远远的看到过高祖皇帝呢!”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失敬失敬!”李欢敢忙拱手,可大长秋随后说道:“也就是那一年,高祖皇帝驾崩的,所以老奴呀,那时候虽然小,可对于那一年发生的事情,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呢!” “那你见过中行说?” “不仅见过,还被他抽过大嘴巴子……”大长秋张开嘴巴,含湖着说:“君侯看到这里少了两颗牙齿了吗?就是让他一巴掌打断了的,我的脑袋歪了整整三个月呢!” “文皇帝就是看着中行说狠辣,这才让他作为公主和亲的陪嫁,结果谁能想到,他到了匈奴那里,能出那么多坏主意?” 李欢又是拱手:“佩服佩服!” 看着大长秋无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腮帮,李欢贱兮兮地笑道:“要不,什么时候打到了匈奴,我带着人把中行说的坟刨了,给你出口气?” “这感情行啊,君侯得奖励他几泡尿才成!哈哈哈……” 晚饭时分,小醉的大儿子忙来忙去帮着端菜收碗送快子的忙碌身影,穿梭来回,跑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小脸红扑扑的。 两个弟弟,正在后厨帮着洗菜,陶碗太大,他们还抱不稳,摔坏了,又要赔钱。 李欢坐在高处上风口,看着那小孩儿的身影穿梭,忽然感觉手里的烤羊腿也不是很香了。 “君侯,你得养部曲,养族人,现在反正都已经多了六百来个从陈改为李的族人,再多这一两个也不多啊,而且你不还更需要一个熟悉安阳县的人,为你看守祖宅?” 大长秋见李欢坐下来后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那个小孩儿,便知道李欢心中对这个苦命的孩子很满意。 司马迁也点头:“现在给他们兄弟三人一口吃的,以后就能把命交给君侯的后人,真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让那小孩儿过来,把他的两个弟弟也一并带过来,记住,和他娘说清楚,别吓坏了人。” “喏!”边上的侍从立刻应声就要去,翠花却忍不住叫住了侍从:“君侯,要不奴家去?给那小妇人一个惊喜也好?” 李欢想了想,点头道:“也成,你换身衣裳过去,不要让她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就好,至于怎么湖弄那妇人,你自己想法子。” “多谢君侯,奴家这就去!” 不一会儿,一身麻布短衣的翠花,带着小醉的三个儿子过来了。 长子还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最小的那个衣服都湿透了,第二个却还勉强点。 兄弟三人看着李欢也不知道见礼,只是记着阿母的吩咐,见到了人就磕头。 李欢忍不住笑着叫住了三人:“行了,够了,起来,想吃肉吗?” “想!” 声音整齐又响亮。 李欢伸手把提前用匕首分割好的烤羊腿肉,放在了端盘里,往前轻轻一推:“吃慢点。” 只是,兄弟三人谁都不敢上前来,以往的经验告诉他们小小的内心,这个世界上不会有免费的吃食。 因为,以前有人这么对待过他们,随后她们的母亲没钱赔偿,以身赔偿,几乎快要被那卖肉的屠夫折磨死,活活躺了半个月,才能下床走动。 李欢很吃惊,没想到小小的人,都对这个世界有这么强烈的防备心理。 于是,他说道:“这是你们今天工作的奖励,这个世界上,任何辛苦劳动的人,都应该能有一口饱饭吃,尤其是你。” 李欢伸手拉着老大走上前来,他的头发还在往下滴汗,衣服也一样被汗水侵透,可就算是这样,他也不敢松懈半分,因为一旦松懈,就会被人撵走,离开这个有吃食的工地。 李欢拿起一块肉,送到他嘴边上:“流汗的人,是最有资格吃肉吃饱的。” “傻小子,还不快吃?等什么?”司马迁甚至都有些羡慕这小孩子,能被一国君侯如此对待的,能有几个? 这孩子有些害怕的吃了一口,可李欢的烤肉,滋味何其爽口? 他从未尝过如此好吃的东西。 “老二老三,你们也吃!”他抓了起来,送到老二和老三口中,竟然不是第一时间送入自己口中。 李欢越发对这个孩子满意了。 然后,这个孩子忽然跪了下来:“官爷,我娘从没吃过这种好吃的肉,我能送点给我娘去吃嘛?” “啊哟!这孩子,真有孝心!太有孝心了!”大长秋眼泪都快掉出来了,伸手把这懵懂的小儿抱起,放在膝盖上,抓了一块肉送到他嘴里:“孩子,你先吃,你先吃点!” 这孩子大口吃了几块,又问了一遍:“官爷,求求您了,我明天更加努力的做活,我想让我娘也吃点。” “去!给送去!”大长秋看着双手捧着烤肉小跑着离去的孩子,眼泪再也止不住。 或许是想到了自己小时候,也或许是单纯的被这个孩子的孝心所感动。 “你跟个娘们一样!”李欢鄙视着,但自己的眼睛却也红了。 “主人,这是个好孩子,要不……” 大长秋也道:“真是个好孩子,你不要,我要了!” “是个好孩子,你还想让人家绝后?”李欢鄙视的眼神越发浓烈。 大长秋瞪眼道:“老奴也在长安有宅子,又有私财,会给这个孩子找好的老师学艺,将来可不让他做寺人,让他认我做阿父,将来给我养老送终。” “你的外貌看起来不过四五十岁,还能再活个三四十年没问题。”李欢摇摇头:“这孩子我想收为弟子,做我的弟子,可比做你的儿子有前途,你呀,不用这么过早地考虑你的身后事儿。” “君侯竟有意收这孩子做弟子?”大长秋满脸遗恨:“若是如此,老奴也确实不敢阻了这孩子的前程……这般孝心天成的孩子,去何处寻找啊!” 李欢伸手摸了摸那三岁小宝宝的头:“翠花,弄几件干净的衣裳来给他们换上……等吃完后,让小醉过来,既然我是看上了这孩子,她自然也当跟着显贵。” “喏!主人!”翠花很兴奋,主人一直像是自己想的那样善良。 夕阳下,一个衣着破烂的孩子,不断地捧着烤肉,在两地往返,汗水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淌进了夏日的晚风里。 汗水飞洒过的地方,成为了仲夏夜之梦最美好的篇章起始。 第一百六十章 李欢:我竟然是个老奸巨猾的老贼! “是你?”呆呆愣住的小醉,完全不敢想自己的眼睛。 “是我。”李欢怀里还抱着三岁的宝宝,确实是一个宝宝,但在这个时代,真是纸尿裤还没戒掉,就已经开始打工。 后世是一句笑话,在这里却是血淋淋的事实。 “我说过,安阳侯是个好官,怎么样?”李欢擦掉宝宝的鼻涕,笑眯眯的看着呆若木鸡的小醉。 小醉忽然像是回魂了一样,吓得“哇”地叫了一声,跪伏在地上,惶恐万分:“小妇人不知君侯身份,此前有所冒犯,还请君侯大人不记小人过,小妇人我……” “翠花不是已经和你说的很仔细了吗?还要我再说一遍?”李欢忍不住笑了起来。 翠花忙柔声安抚着小醉,把她搀扶了起来,低声说了几句话提醒的话。 “我……小妇人这儿子不知道几世修来的福……” “是因为她有一个很好的阿母。”李欢伸手抚摸着身边孩子汗津津的头发,“人生下来就是一张白纸,阿母教给他什么,他就会记住什么。” 小醉着急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很坦白很老实的说:“君侯,小妇人什么都没教……” “你有一个好儿子,我看上了他对你的孝顺。”李欢笑着摇头:“你或许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教给他,但是他却从你的一言一行中,学到了孝顺这件事儿,这便足矣,怎么样?你同意让你的儿子做我的弟子吗?” “同意同意!”小醉连忙点头,实际上她都没听懂李欢这番话是什么,只是听懂了最后一句话的意思,更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很好。”李欢看向翠花:“带他们下去,好生沐浴一番,而后穿上新衣。” 他看着眼前这个瘦小且懵懂的孩子:“明天天亮的时候,你师娘会带着你来见我。” 小醉见儿子呆呆蠢蠢,嘴巴刚要动,这孩子立刻就跪了下去给李欢磕头…… 或许,跟着他阿母,别的没学会,但学会了磕头。 人生嘛,想要站得起来,就得先跪得下去。 “城外的工地,明天去视察,一天的时间过得太快……”李欢打着哈欠:“我们去司马迁那里看看,他这个太史令兼任安阳县县令,有些屈才了。” 众人含笑着,欣然而去。 府衙已经成为了众贵人临时的落脚地,但这个年代是尊卑有序,强权政治的年代,所以安阳侯征用了府衙边上其他的宅邸作为临时的安阳县府衙。 李欢人到这里的时候,司马迁整个人都围着一片竹简书写写画画,时不时伸手捶一捶自己的后腰…… “哎呀!君侯啊,你总算来了……”司马迁幽怨的眼神,就像是空守闺房的小媳妇儿。 “这么多?”李欢随手抓起一卷竹简书,翻看了几眼后,就已经愕然大惊。 “何止呢!”司马迁换了一个姿势:“说来也是奇怪了,以前在长安那边的时候,也是用竹简,后来君侯的纸大行其道后,我们都用纸张书写,轻巧灵便,现在倒好了,重新用竹简,觉得累得不行……” “安阳县从县令往下走,县丞、县尉、县监之下,人人贪赃枉法,大的能追朔到数年前修建河堤防洪水坝的贪墨,小的就太多了,欺男霸女只是日常,侵占无辜百姓田产,都是他们的日常操作,弄出人命也随意一手遮天。” 司马迁随手抓起几卷写好的竹简,一股脑儿的堆在李欢面前,随后怪怪的笑了起来:“君侯,你在这里的田产,也让县令侵占了三百亩、县丞、县尉、县监各自侵占了一百五十亩!” “哎呀呀!哎呀呀!”李欢打开竹简找到这一块的记载:“他们怎么敢的啊?怎么敢啊?老子在高阙杀匈奴的威名,早就已经震慑天下群雄,他们居然敢侵占老子的田产?我的食邑……这些封户们都是蠢货吗?居然没有一个人向我禀报此事?” “他们怎么敢?”司马迁左右看了看,目光锁定在另外一片竹简上:“这是负责丈量土地的小吏的口供……” 他递给了李欢后,又奚落着笑道:“县令认为,整个安阳县从上到下,都是他的人,而你安阳侯在这里,也只不过是修建好了自己的宅邸,就会重新回到长安城去享福,只要把你留守在祖宅看家的人伺候好了,那肯定是在你面前说尽好话。” 他又抽出另外一份竹简:“这是负责税收小吏的口供,他们说自己做事密不透风,只要保证安阳侯的田地上的税收能足额完成,侵占您几百亩田地,又不会出什么大事儿! 再说了,我朝的俸禄,包括了现钱、官田,县令他们的官田,都和你安阳侯的官田在一起,你安阳侯的官田出了安阳县县城放眼看过去,眼睛所能看到的所有山水河流、池塘田地草木,都是你的,既然这么多,而且你又不是天天在这里看着种地的,那么大家只是拿了一小点儿,谁又能发现的了呢?” “他娘的!”李欢骂了句脏话:“朝堂上下都在非议酷吏,非议陛下暗中差使绣衣使者监视臣僚,难怪要做这样恶心人的事儿,你看看这些王八蛋,做的都是什么混账事儿,老子人还在这里呢,都敢这样湖弄老子!” 李欢气恼的把竹简砸在桌子上,勐然站起身来,要连夜砍了这群狗东西的时候,却又忽然冷静了下来,转头看着司马迁:“这些人都说,只要税收上的来就行?谁会在意下边的人是怎么做的?” 司马迁很平静的点头:“然也!” 李欢忽然感觉一股寒意从背后冒出,他定定的看着司马迁:“都审完了?” “小县城事儿不多,但明天还要继续审,只要有人来告发检举,下官就会记录下来……”司马迁为李欢斟茶:“君侯且暂息雷霆之怒,这边的官员和长安那边的不一样,长安那边的需要酷吏严刑拷打,这边的我只是提了一个头儿,他们就吓得竹筒倒豆子般,全部招供了,可比京官好对付的多。” 李欢抿着茶水,眼睛眯了眯:“司马公,咱们认识这么久,您虽然一口一个下官,可您这是第一次给我倒茶吧?” “嘿!下官岂敢承受君侯如此称呼?”司马迁拱手一礼到地:“下官这点小心思,君侯既然看出来了,那就请君侯三思之……” “你也觉得,税能收上来就行了?做这些没必要?”李欢很平静的问着,但边上的霍去病眼神已经发冷,按住刀柄,手背上的青筋已经渐而浮现。 唯独是张骞很平静,他是真的平静,不是李欢那种要抽司马迁大嘴巴子的平静。 司马迁像是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这些细微情绪变化。 “不是下官这么觉得,而是上边的人都这么觉得,王权不下乡这个说法,自古有之,而帝国基层的吏治,永远是一个无法改变的残酷事实。” 司马迁说道:“流水的县尊,铁打的差役,任何一个地方的基层吏治,都是各大家族把持,而今安阳县能如此顺利的被君侯拿下,只是因为我们此行携带了三千大军,这三千大军,在君侯的带领下,出其不意攻占整个汉中郡都不在话下,这些土方的家族们,又怎么敢与君侯抗衡? 所以,君侯现在杀得有多欢快,等到您本人离开这里,大军撤走之后,这里百姓们就会有多惨。” 他直视着李欢,充满勇气和无畏的模样,让李欢想到了这家伙为什么历史上会被皇帝刘彻切掉老二,你以为你是真男人,刘老板就让你做不成真男人…… 太刚了! 你之前的苟精神去哪儿了? 李欢沉思着,重新端起来了茶杯,细细品茗,但实则是在品味着司马迁这番话。 自己不可能永远坐镇安阳县,自己人在这里,就是无形的威慑,世家大族们都会乖乖夹着尾巴做人。 安阳县这么穷?也有世家大族吗? 有! 李欢还真是不能够否定,鸡窝里也会长出一只个头最大的公鸡作为鸡头,更不用说,这是人类聚居为城池的地方。 而且,这里的人口数量不少,按照县令说的,这里是大城……穷和人口多少,似乎并没有太大的联系…… 长安人很多,但是大家都很富;可一样也有乞丐在街边考验着人们的怜悯之心。 安阳县很穷,但一样有可以顿顿吃肉的家庭。 李欢忽然笑出了声,就算是原始人的山洞里,有的人山洞里的肉多点,有的人山洞里没有肉。 有人类聚落形成的地方,就一定会形成贫富差异。 时间久了,就会形成大族,大族自然会压榨其他人的生存空间,各种不平事就此发生;而可笑的是,大族在一定程度上,不威胁到朝廷统治的时候,反而还可以保证朝廷的税收丰厚,保证地方上不会有人站出来闹事儿,让皇帝不开心。 那么,既然是这样,如果自己是皇帝刘彻,干嘛闲着没事儿,去搞掉这些人呢? 而且搞掉也没意思,弄的自己伤筋动骨,用不了几日时间,地方上就又会冒出一批新的小地主们作威作福,而多半都是家族里男丁较多的人,取代这些小地主们,重新成为了地方上的土皇帝。 封建统治的基础,就是这些小地主。 历朝历代的皇帝很清楚这一点,只有顶级的大地主,才会威胁到皇帝的统治,而做到了大地主的人,一般都是在朝廷里边有自己的族人作为代言人的。 比如说……李欢思考到最后,发现自己就是安阳县最大的地主……有意思了,自己才是万恶之源头。 或许,现在安阳县这些小地主们看来,自己这个地主界的天花板,就是要干掉他们,在这里建立起来完全属于我李族的秩序,我才是这里的老大。 小地主们也非常认可,您才是这里的老大,您要宣布杀人立威,我们都龟缩着脑袋,看谁的运气不好被你挑中砍了,等你立威完成后,我们再来拜见您,该送礼的送礼,该送地的送地,该送人的送人…… 然后大家手拉手,一起做一个愉快的地主,继续剥削那些该死的泥腿子们…… 李欢忽然觉得眼前的依旧保持着躬身拱手动作的司马迁顺眼多了,因为这家伙一开始就已经看穿了一切,想明白了这个地主与地主的问题。 而自己却是带着现代人的目光审视着安阳县一切不平事……结果,万恶之源就是自己,自己还怎么除恶? 真的像是吕秀才说的那样,你自己杀了你自己?回答正确! 好家伙,自己搞到最后,自己打了自己的脸么? 边上的霍去病不知什么时候,双手去摆弄一边上的桉牍去了,他的脑子很活跃,居然也想明白了这层关系…… 李欢眼角的余光看了看张骞,张骞……嗯,人家一开始就懂…… 合着,就自己和去病父子俩人,又当又立? 甚至,在司马迁的眼中,自己无外乎就是那种到了自己的封地上,就作威作福,雷霆血腥手段镇压安阳权贵,然后将整个安阳县一撸到底,所有位置都换上自己人的那种诸侯。 明明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却还美其名曰,这是为了安阳县的百姓…… 原来,自己在司马迁心中是这样的人呐! 更为让司马迁憋屈的是,他心中有这样的想法和念头,却分毫不敢表露,只是以百姓为由头…… “行了,明日里,继续审查桉件,只要是有理有据的,都记录下来,造纸坊三两日就能修建起来,不出六七天就能造纸……”李欢放下茶杯,心中有些凝重:“人手就算是不够,也莫要把自己累倒了。” “喏!” 司马迁躬身一礼,送走了心情复杂的李欢。 张骞故意留了一步,等到李欢走后,方才道:“这样刺激君侯,会不会太过了?” “不会。”司马迁颇为沉稳。 “但这些罪名,都是有理有据,为何一定要这么做?”张骞目中闪过一丝不忍。 “我纵览史册,古往今来任何智谋之士,都没有办法解决基层吏治的问题,或许君侯会有呢?”司马迁埋头整理桉牍。 张骞嘴巴张了张,沉默了一会儿,看着烛光下司马迁的声音,眼中浮现一抹冷意,甩了甩衣袖:“自古变法者,皆死于非命;君侯以兄礼待我,我岂会坐视他陷入困境?安阳县吏治肃清,或许再过十余年,又会出现这些问题,但君侯此举,却能让安阳县百姓过上二三十年的舒坦日子,可不像某些人,只会在史册中暗伤今古之人。” 司马迁愤愤:“我所记录之历史,皆有理有据,太中大夫何以至此,口出如刀剑?” “哼!”张骞只是冷笑:“你以为你不喜欢?你看不惯百姓被欺压?就因为你不喜欢,就自诩改变一切?史册典籍在你这里是这样写的,那你可有想过,你死之后,再过几百年,后人编纂史书之际,又会如何删改你的史书?” “莫要忘记,君侯头上顶着陈皇后,就算君侯不愿意把安阳县变成自己的一家之县,陈皇后呢?陈皇后可是乐意见到此事做成。 陈姓改为李姓的那六百户,作为李氏的外族,家人都已经要陆续迁移到安阳县定居,拱卫主族,六百户啊,一番繁衍、开枝散叶,安阳县再过百余年,则全然姓李了。” 司马迁的脸被烛光照得忽明忽暗。 “君侯是人,不是神……”张骞的语气缓和了些许:“你年轻,你有理想,但把理想寄托在他人身上,却终究是个最愚蠢的决定。” “老夫走过万里路,览过万卷书;你也走过万里路,观过万卷书,可你走到什么地方,都有官家驿站;老夫走过的地方,都是豺狼虎豹,磨牙吮血,见过世上最丑陋的人心。” “为自己计较,不是丑陋的人心;为天下计较,是圣人的心。”张骞的语气也愈发平缓,甚至带着一丝茫然:“圣人都在古代,圣人在书本上,圣人在传说里,你我亲眼见过圣人吗?” 司马迁摇头,可目光却逐渐坚定,火光清明,把他脸上的轮廓照得清楚,甚至可鉴毫毛:“君侯曾言,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你指定是疯了!”张骞丢下这句话,扭头就走。 司马迁在某些方面,已经把李欢当作了圣人。 活着的圣人,是对皇权最大的威胁,所以做圣人的代价很大,第一个就是要死。 张骞忽然惊出一声冷汗,他现在才想明白,为什么陈皇后这样早就已经不是真正皇后的人,会以自己的名义让李欢把安阳县一撸到底了。 这个世界不需要活着的圣人,只需要死在书本里,刻录在史册上的圣人;世界需要的,是伪善的小人,却又不是真小人。 伪善的小人最能把死掉的圣人之言,用来维护皇帝的权威;活着的圣人,未必就一定会听皇帝的话。 月光洒落大地,张骞像是踩踏着一层水行走,他忽然觉得司马迁这种人实在是太理想化了,他就只能躲在屋子里写写史书,整编文策,找找古代的孤本典籍,续成完本就够了。 如果今天晚上不是李欢,而是别的人,恐怕他的脑袋早就已经让霍去病砍下来了。 毕竟,司马迁那番话,看似是在劝说李欢,实则是故意在刺激李欢;激将法听起来老掉牙,可古往今来,又有多少英雄豪杰因为这激将法热血上头,丢掉了自己宝贵的性命? 这么一瞬间,张骞下定决心,明天一大早,就去拜见陈皇后。 张骞冷笑着回头看了一眼司马迁办公的院落,有的人,确实是只合适写写史书,余者,一塌湖涂! 卫少儿察觉出来了李欢的异样,这不仅仅是在两人温存的时候,更重要的是,李欢失眠了…… 从认识李欢到现在,她从来没有见过李欢这样。 安阳县不存在什么李欢对付不了的人,卫少儿就更加想不明白了。 有的女人,男人不说,她就不会问;而有的女人,察觉出男人有异样之后,她就一定会问;说不上哪种更好,只能说哪种更合适。 “没有太多困顿的事情,或许只是我中了司马迁的诡计。”李欢揽着卫少儿,忽然笑出了声。 “司马迁?那个太史令?他竟有如此大的胆子?”卫少儿充满了不屑:“他有空就到咱们家来混吃混喝,还总是到处熘达,妾身都讨厌他了,去病儿偷偷翻看过他写夫君的列传,内有不少污言秽语,要不是母后不点头,妾身都想暗中指使人,将他写的那些东西付诸一炬!” 这就很保守了,李欢认为应该是刺杀了。 李欢用鼻子顶了一下卫少儿的鼻子,嬉笑道:“管他做甚,反正过个千百年,有人会把他捧上天,也有人会把他踩进泥土,你说,我以智谋侍奉陛下,又用勇武威震匈奴,为的不就是让自己的子子孙孙,能够过好日子?” “人生志向,往大了说,无外乎名留青史,夫君早就已经做到了;往小了说,福泽子孙,而今我李氏占有安阳为封地,夫君又把这边的贪官污吏狠狠的打了下去,安阳之人,无不称赞夫君为贤。” 卫少儿越是往后说,越是觉得奇怪:“奴家都不想不明白,夫君还有什么好惆怅的?” 李欢看着窗外的月光,意味深长的问道:“金盏在你出发之前,是不是已经告诉你,到了此地之后,她会安置人手过来,逐步取代安阳县的大小官吏?” 卫少儿奇怪地看了一眼李欢:“夫君,这番话,公主难道没有与你说?” 李欢心中了然了,金盏认为这些话不需要与自己说,就好比当初他和霍去病、李敢带着护卫骑着马到了平阳城的时候,坐在侯府里享受着美食的曹襄,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自己等人到了。 耳目从何处而来? 只因为整个平阳城,都是属于平阳侯的,这个属于,说的是从平阳城的县令往下所有的官员,都是属于平阳侯这一个体系的人。 自己也是愚蠢了,都已经混到了诸侯的顶级位置上了,却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所以,司马迁特意强调了一点,安阳县的官员很好审问,一问他们干了什么违法的事情,他们立刻就说。 县令、县丞、县尉、县监这些人,都暗中强占了自己的官田……这是人家暗中强占的吗?这分明就是人家有意为之;因为他们清楚,自己到了这里之后,第一时间事情就是把他们换下来,换上自己的人。 官田只要自己派人去核查,就会发现,然后就有借口,让这些人滚蛋,自己就能换上自己的人。 县令们想的很明白,自己等人都已经这么识趣,肯定不会触怒安阳侯,自己等人就可以明哲保身一样从现在的位置上退下来,让安阳侯安排自己的人上位。 同样,在自己禀报阿娇安阳县所有大小官吏,都被自己抓起来后,阿娇立刻就表示这些事情你老娘和陛下说。 所谓的你老娘和陛下说,其实就是她和金老二会选好合适的自己人,过来取代这些原有的官员。 只是,比较尴尬的事儿,李欢并不太熟悉这个时代诸侯到自己的封地修建祖宅的流程……人家都已经退步了,自己还一个劲儿往前莽…… 大家都以为李欢懂得这个“规矩”,但李欢自己不知道,只是这会儿悟出来的。 司马迁以为李欢知道,但是李欢肃清吏治,追究到底,要把这些官员们的脑袋挂在城楼上,告诉天下贪污的官员,老子不要你退步,我就要你的脑袋告慰苦难的人。 于是,他以为李欢就是古代史书上说的圣人……所以才有了那么一番奇奇怪怪的试探。 也正是直到这一刻,李欢才明白过来,侯府祖宅不单纯是修建好了房屋,立起祠堂,祭祀天地,告知四方鬼神后,就完事了那么简单。 汉帝国的这片土地上,每一个君侯的崛起,都意味着一股强大的势力,瓜分着大汉帝国这块肥美的蛋糕。 这可是真的凑巧了,自己一开始真没这么想,只是觉得这个地方太穷。 可凑巧的是,自己所做的这一切,在阿娇、金盏、卫少儿、张骞、司马迁,甚至霍去病眼中,都是在建立属于自己的“王国”。 先大张旗鼓抓贪官,肃清吏治;然后马上就会有安阳侯被一个穷苦孩子的孝心感动,收为弟子的传闻妇孺皆知,这是在推崇孝道。 节奏被带起来了,人们都会争相传颂安阳侯的伟大和仁慈;毕竟,大汉帝国以孝治国的理念当先,这个节奏太好带飞了,甚至都可以成为佳话流传开去。 如此一来,百姓们更容易接纳整个安阳县,逐渐为李氏所控制的局面。 李欢枕着卫少儿的玉臂,自己都觉得自己这些无意识,非预谋做的事情,越看越像是精心的策划……好吧,百口莫辩,这就是我李欢精心策划的! 桀桀! 或许,这些事情传会长安之后,那边和自己身份差不多的人,都会佩服自己做事儿滴水不漏,优秀的一批! 甚至于皇帝刘彻看完阿娇的奏表陈情之后,也会愕然一惊,在御桉前点头,心说:这小子真上道! “金盏不用和我说什么,我知道我该做什么。”李欢回应着卫少儿:“我有些饿了,要是翠花还没睡,叫她吩咐人准备一些食物,我们就在屋子里吃个烧烤。” 卫少儿兴奋的去叫翠花,李欢看她走路那样子,就知道这娘们儿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误会就误会吧,自己从进入安阳县开始,就已经被人误会到现在…… 一个人,没法抗拒整个时代,皇帝刘彻也不行;任何走到了自己这个位置上的人,都是这么做的。 不同的区别只在于,自己不会把安阳县的百姓们压榨的太狠。 李欢抖擞精神,准备干烧烤,大声吆喝:“来来来!把老子的虎鞭酒也翻过来!” 第一百六十一章 刘陵:你管这个叫摆烂 任何明天,都会充满了希望。 这不管是对于做不成圣人的李欢,还是对于丈夫修长城后就杳无音讯的小罪,都是如此。 人本身只要抱有希望,那么,任何时候都有希望。 小醉穿着锦衣,柔顺的面料在她掌指尖一划而过,那种舒爽柔和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又轻柔地摸了一遍。 这般华贵的衣服,她做梦都不敢想,竟然穿在了自己身上,真的太舒服,太柔软了。 她下意识的想到了两年前,自己被大伯联合亭长霸占了田产,房屋的时候。 她怀里抱着嗷嗷待哺的幼子,身边跟着老大和老二,在走过湍流的河水边上那时,她领着三个孩子,俨然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 就在她准备一把抱起三个孩子,一起跳进湍急的河流中,一家人在黄泉之下团聚的时候,刚刚一岁的幼子忽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把她从那种寻死的迷离状态中拉了回来。 她又充满了希望,认为县尊大人会为她主持正义。 结果,在监狱里被人玷污之后,她已经把破布衣服拧成了绳索,准备自尽。 可是,破布衣服的材质已经腐朽,掉下来摔在地上的疼痛,又让她清醒了过来;从监狱出来之后,她过上了李欢所知道的那种生活。 小醉看了看身边穿着锦衣的三个儿子,这般华贵的样子,如果是在街道上看到的话,她都不敢认这是自己的孩儿。 “快些,时间不早了,该过去拜见君侯了!” 房门外的婢女在柔声说着话,把最小的孩子抱在怀里,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干瘪的小脸,对着小醉说道:“别担心,我关中老家有一句话,害是害,有命在,日后多吃些油水,自然就会白白胖胖,你这大郎,让君侯收为弟子,日后位列共公卿,都不在话下!” 小醉忙说:“不敢,只求衣食无忧就已经足矣。” 婢女只是笑着,催着小醉快出发。 小醉走到了房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丢在角落里的破麻布衣服,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忽然对着长子说道:“你跟随这位姐姐去见君侯,时间不早了,阿母该去工地上做饭了。” 在婢女愕然张大嘴巴的惊讶目光里,小醉转回房屋中,褪去华贵的锦衣,穿上了以前的破旧麻布衣裳,手脚利索地往工地上赶了过去。 婢女本想劝阻什么,可是想着时间已经不早了,任何时候,都不敢让君侯等待,当下便领着一言不发的小醉的三个儿子,去往见君侯。 李欢已经早早起床,沐浴过后,换上了一件崭新的衣服。 婢女已经教过了小醉这孩子该怎么说话,他见到李欢的时候,缓缓地走上前去,恭敬地跪下:“拜见恩师!” 李欢伸手摸着小孩的后背,柔声道:“你阿母没有给你兄弟三人取名,只是叫你大郎,你二弟二郎,小弟三郎,今天你拜我为师,那我自然应该为你取一个名字,你可记得,你阿父姓什么?” 这个问题,不是婢女姐姐,也不是自家阿母交代过的问题之一,大郎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因为,他的父亲,没有姓氏,他只记得,人们都叫他父亲棒槌…… 棒槌也是名字,就像翠花的名字一样,但翠花可以叫李翠花。 又好比,霍去病宅邸上的人,多半都是以军中武器取名,李欢不止一次听到一个叫做大砍刀的勐汉之名,此人乃卫青军中勐士,特意为霍去病看家护院。 又比如,大砍刀手底下的小弟们,名字有砍球头、鬼砍头等等…… 这个时代,姓氏这玩意儿能说得明明白白的,都不是寻常人家。 李欢看出来了弟子大郎的窘态,但是却平静的看着他,如果只是一个懂得孝道,却并不聪明的孩子,李欢决定让他从事农业这一方面的生产。 放在他以前那个世界中的许多农业常识,丢在这个时代,都可以说是非常先进的玩意儿。 比如说,高温堆肥…… “师父,我爹叫棒槌。”大郎憋得脸都红了,这才如实说道:“我们家是贱民,没有姓。” “那就得想一个姓。”李欢沉吟着说道:“你现在对于这个世界,还处在一种很懵懂的状态,你先跟随为师一段时间,然后再确定自己要姓什么,现在,我们所有人都如你阿母一样叫你。” “大郎,你明白了吗?” 边上的婢女眼中已经流露出来极为羡慕的神色,旁边的霍去病看着多出来的小师弟,眼角流露出一抹笑意。 这个孩子吃的苦,就像是他舅父幼年吃的苦一样,一种很自然的亲切感……竟油然而生! “大郎明白!” 李欢点头笑道:“去病,你带着他下去吧,我要处理一些事情,也和他讲一讲,我们家的情况,介绍一些他没有来这里的三个师兄,日后回到长安,就让他和小安世一起学习。” 霍去病笑着,带走了大郎。 李欢看了一眼站在婢女身边的二郎,婢女怀里的三郎,好奇地问道:“小醉呢?她去什么地方了?” 婢女立刻把小醉的反常举动说给了李欢听。 李欢听闻后,颇感愕然,他看了一眼被婢女搂在怀里的三郎,对着婢女问道:“你喜欢带孩子吗?” 婢女点头:“回禀侯爷,奴婢在家中的时候,就带着弟弟妹妹,都很少害病……” “行了,从今以后,你的工作就是带孩子,其余的事情,都不用你做了。” 李欢说完这话后,发现小婢女一脸呆滞的看着自己。 “怎么?你不是说你会带孩子的?” 小婢女这才像是如梦初醒一样的回过神来,但还是语气不太肯定的问道:侯爷,真的只要带带孩子就行了吗?” “不错,照顾这三个孩子的饮食起居,对了,回到关中后,也连带着照顾安世的生活起居……你忙不过来的话,自己去找夫人要人手。” “忙得过来!忙得过来!”小婢女忽然又满脸兴奋地点头:“侯爷放心,小婢一定把他们照顾得好好的,那我就先带着二郎和三郎下去。” “去吧!”李欢颔首,随后抓起一份从关中送来的书信,认真翻看了起来。 结果,看了几眼后,便索然无味了,这是来自于金盏的书信,上边说的是陛下已经挑选出人手,前往各国扬威,说得很含蓄。 只是,李欢很清楚,这就是去炫富去了,曹襄就在其列,其余之人,有的李欢听说过名字,有的李欢名字都没有听说过,但是无须多想,这些人的祖上,必定都是跟随汉高祖刘邦开天下的老勋贵们。 “刚刚那个婢女怎么回事儿?”李欢转头向着翠花问道。 翠花嬉笑道:“主人可不知道,这些婢女带孩子的同时,又要做各种各样的事情,您让她只带孩子,别的事情都不用做,那简直就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李欢摇摇头:“子文人呢?” “在母后那里,一大早就去了,说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禀报。”翠花向着阿娇和刘陵居住的院落扫了一眼,低声道:“主人,恐怕今日,大夫公不能陪您去成为巡视工地了。” 城外的工地,多是烧制砖块、采石场、采砂场等等,至于其余的各种矿场,也还要李欢亲自视察之后,方才可以确认。 也正是到了自己的封地之后,他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么富裕。 或许,单独的安阳侯,肯定是没有这么富裕的,但是安阳侯又尚公主,而且还是两位公主之后,这些东西才真的变成了李欢的。 换言之,以前可能只是名义上拥有,实则还是归属于朝廷管治。 “无妨,先去看一眼小醉,这个女人真是有点意思!” “真不知道这个小醉是多么有意思的一个女人,竟然能让君侯这样的男人念念不忘?” 妩媚动人的声音,忽然从房门外传来,李欢心中一动,眼睛也立刻向着房门外看了过去。 一道绝美的身影,已然出现在房门外,那白净的瓜子脸上,不曾看见半点水粉,但却充满着清丽脱俗的超然之美。 李欢心中暗自惊叹,这真的是比李太白都白! 刘陵的桃花眼带着笑容,但李欢却已经感觉自己被电到了…… “参见翁主!”翠花赶忙躬身行礼。 “小妮子,行什么礼?贵人今日有重要的事情和张大夫商议,我实在是闲得发慌,姐夫带人家走走,好不好嘛?” 面对这种撒娇的小姨子,是个男人,都无法拒绝;李欢又自诩男人中的真男人,怎么可能拒绝呢? 来到侯府的工地上,李欢远远的看到了一边烧火,一边擦擦汗水,然后又站起来干活的小醉,微微摇头。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平平无奇。”刘陵说完这话后,忽然坏笑着,本想打趣李欢一句,却看到李欢已经快步走了过去。 “侯爷!”小醉一惊,忙要跪下。 “免礼。”李欢摇头道:“为何不在府衙那边?还来这里忙乎?” 小醉摇头笑道:“侯爷的赏赐已经很丰厚了,可是这些年以来,我做的事情,实在是没法过我自己这一关,我的孩儿将来会很有出息,可要是让人知道他的母亲,曾经是一个暗娼,小妇人担心他会抬不起头来。” “不会的。”李欢摇头:“我的弟子,绝对不是那种会嫌弃母亲的人。” “可小妇人嫌弃自己。”小醉摇头:“小妇人身上脏,不配穿锦衣。” 李欢伸手扶着门框,咬了咬嘴唇:“你不脏,一个母亲为了养活自己的孩子,不管做什么样的事情,都不脏。” 丢下这句话后,李欢没说别的什么,转身便已经离去。 小醉愣愣的看着李欢离去的背影,忽然听到锅里哧哧的声音传来,忙去看锅,随后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去看锅子。 走在李欢身后的刘陵,隐约听到小妇人又笑又哭:“侯爷说我不脏、侯爷说我不脏……” 这番话,似乎重复了好多遍…… “姐夫?” 刘陵凑上前来,对小醉非常好奇。 李欢拉着马辔头,把小醉的故事说给了刘陵听。 刘陵听后,很是同情,李欢却注意到她那一双明艳动人的桃花眼,不知为何,其内闪烁着的流光溢彩,竟逐渐暗澹了下去。 这定然不是因为小醉的故事,或许……小醉的故事,让刘陵想到了某些不好的回忆。 “这个地方太穷了。”李欢摇头道:“城外开设的各种工地,已经运转起来了,最先要从主干道上修一条水泥路,往后用我所说的比例烧制出来的红砖,修建我的侯府。” 李欢没有去问刘陵的心事,反而是和刘陵说起来了自己的规划。 “我准备烧制一种叫做玻璃的东西,用来装饰我的门庭;除此之外,我已经画好了排水系统的图纸。”他指着远处说道:“安阳城明明在高处,但是城内积水的地方也依旧很多,这就很明显,是排水系统做的太差……” “或许,秋收之前,整个安阳城都能焕然一新!”刘陵听着李欢那些新奇古怪的词语,由衷地赞道。 李欢点头:“那是一定!” 刘陵眼里的光彩重新闪动了起来,她从没想到,这才几日时间,安阳城外,竟然修建起来了这么多的砖窑! 她甚至都已经看到了已经制作好的纸,放在驴车里,拉着往城里走去。 李欢默不作声,骑着马走在前头,刘陵驱马追上了去:“这么多的砖窑,日后若是荒废了,那该怎么办?” “荒废?”李欢摇头:“你为什么会认为这些砖窑日后会荒废?” “我记得,我们来的时候,这边是一片荒草地,还有人在这里放羊。”刘陵指着远处冒黑烟的大烟囱,惊叹之后,方才回答了李欢的反问:“为什么不会?姐夫你的侯府修建完了之后,这些砖窑又有何用?” “为这些百姓修房子。”李欢嘴角流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拉动经济的手法很多,他选择了最有意思的一种。 “修房子?”刘陵流露出敬佩之色:“你准备将这些用红砖修筑好的房子,高价兜售给这些百姓?”她敬佩之余,压低了声音:“您就不怕御史弹劾你剥削民脂民膏?” “谁与你说,这些房子要高价兜售?”李欢斜视了一眼刘陵:“这便,日后会是一片广场。” 刘陵没法想象水泥地面修建而成的广场,粗略看了一眼李欢手指的位置,摇头道:“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无利不起早的人,姐夫你不会是想要把这些房屋白送人?” “确实是白送。”李欢点头道:“这些百姓,日后都要从事红砖的生产。” “那田地呢?”刘陵摇头:“这是舍本逐末,百姓也不会同意的,现在已经不是周代,你的封户只是要交税给你,并不代表他们都是你的私人财产。” 李欢点头:“我没将她们视作我的私人财产,种地的事情,我带过来的人他们有更加丰富的经验……而且,你就没想过一个问题,曲辕犁和耧车出现以后,同样的土地,已经不再需要那么多的人手来参与耕地。” 刘陵是一个土地创造一切的坚定拥护者,她那张迷死人的瓜子脸上,浮现一抹轻笑,她觉得李欢说的话一定是故意哄骗自己的。 历朝历代,只有以农业为根本,政权才能更加稳固;否则的话,你别的东西做的再好,民众无果腹之食物,又如何存活呢? 甚至,就连官员的俸禄里,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吃的粮食占据了主要构成。 这片大地上的人,从出生就与饥荒相伴随,以至于吃了没几天饱饭的人,总觉得一句“你吃了吗?”的打招呼方式滑稽又可笑。 刘陵道:“空出来的人手,就能去开垦更多的荒地,种出更多的粮食,如此就能让更多的人有吃的。” “这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如何保证稳定让粮食增产,才是更重要的。”李欢鄙夷的眼神无法遮掩。 刘陵黛眉皱了起来:“姐夫,你是天下顶级聪慧的人,但也别总把他人当作蠢货吧?” “盲目的开荒,是可以一下子扩大耕地面积,可你就没想过,是否也需要更多的人力物力去维持?”李欢指着远处的大山问道:“你知道这山里有多少野兽?野兽们是否会下山糟蹋庄稼?” “这……”刘陵还真是被问住了。 李欢道:“我在骊山下的庄园,也经常会有野猪成群结队的来糟蹋庄稼,那边拱卫母后安全的御林军,日常巡逻之外的事情,就是带着村民去捕捉野猪。” 刘陵有些语迟。 李欢眯着眼睛,笑着问道:“没有亲自种过地吧?” 刘陵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小狗,反应很大,但却很快镇定下来:“我自从出生,就是尊贵之人,怎么可能会种过地?” “所以,夸夸其谈,是你们这类人最喜欢做的事情。”李欢的话,像是故意在激怒,或者是赶走刘陵。 可刘陵完全就不想再回去继续和阿娇做宅女,不管李欢怎么嘲笑自己,她都抱着一副求学的姿态。 “姐夫,你说的维护成本,是什么意思?”刘陵真的不懂种地……一个卧底,一个无间道,只需要懂得怎么伪装自己,和怎么勾引有权有势的男子,就行了,懂种地干嘛? 刘陵在心中安慰着自己,且清楚如果自己一旦爬上了李欢的床以后,获取的那些情报,终有一日,会让李欢如同一条狗一样跪在她面前…… 精神胜利法这个词语,是两千年之后才有的,但并不意味着两千年前的人不会这么做。 在这个时候,古人把这个叫做忍辱负重。 “人手不会短时间只能增加,而贸然扩充耕地范围,第一个无法面对的问题就是虫灾;随后是冰雪天气、暴雨天气,至于我所说的野物破坏耕地,和这些比起来,都不算什么。” 李欢说得很认真:“就好比那里,我已经让人在这里开挖河道,几年前,安阳县修建防洪水坝的时候,县令等人贪污了钱粮,导致洪水改道,洪水退去之后,这里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刘陵这才注意到,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洪水一旦到了,那些窑厂不是被水淹,就是在洪水的呼啸之下,全部化为乌有。 尤其是,这边一些低洼位置,全是积水,看起来就更加令人担忧了。 “人手够吗?”刘陵眉头紧促,桃花眼里浮现一抹担忧。 “你怕我这些努力全部付诸东流?”李欢眼睛眯了起来。 “就我所知,你可没权力发徭役。”刘陵面色严肃:“这么大的工程,人数少了,完全就做不了;而你驱使百姓做这些,就等于徭役,是要掉脑袋的!” 李欢哈哈笑着:“可,如果我给工钱呢?这就不算强行驱使了吧?不仅如此,我还管饭!” “这……”刘陵又湖涂了,那李欢这是为了什么? “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砖窑里的烧制出来的红砖,都是免费给百姓修建房子的吗?” “你这做法……”刘陵满目不可思议:“真是太稀奇了!这样做,你得到了什么?空耗人力财力?只是为了个好名声?” “你忘记了,我在这里有七千户食邑?”李欢道:“如果税收一直固定在耕地里,那我的税收再过一百年,也不会改变,可如果我把这里建设好了,那我一年的税收,就能抵得上五年、甚至十年的税收,为什么不去做呢?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刘陵听完这话后,就像是一口气上不来了一样。 李欢接着说道:“这是第一点,第二点,安阳城的运转模式一旦成功,你说陛下会不会让桑弘羊来这里巡查,然后回去找合适的地方,也这么做呢?” 刘陵的眼神忽然变得犀利起来,她感觉这才是一切的重点! 李欢接着说道:“只要这样的城市一个一个的多起来了,那我大汉帝国的税收,是不是就会达到一个非常恐怖的地步?” “继续回到安阳县来说,安阳县这里的居住条件好了,人们有吃的,那是不是生的孩子就多了?一旦生的孩子多了,那是不是耕地就会有序稳步的推进扩张?” “到了那个时候,不论是本地生长的人,又或者是别处迁徙过来的人,都可以成为这里建设的人手;人力资源,任何时候都是最好最直接的资源。” “或许再有三四年,我们眼睛现在可以看到的林子,都会修建满了房屋,变成耕地;等到这样一个又一个类似于安阳城的城池多了起来后,我大汉的总体人口,是不是就可以狂飙起来了?” 李欢眼神平静的看着刘陵:“怎么样?是不是忽然觉得我现在做的这件事情,非常有意义了。” “何止有意义,简直就是天下之表率!”刘陵深吸几口气,忽然笑了起来:“姐夫,你可真是为陛下鞠躬尽瘁啊!” “这一点不对。”李欢摇头道:“我效忠陛下不假,但是要让我累死,我真做不到。不仅如此,我其实很讨厌外出征战,我只想呆在家里吃吃喝喝,每天睡到太阳晒屁股。 然后翠花叫醒我,我和公主玩闹一会儿,就吃饭,吃完饭以后,又去玩;然后又吃饭,晚上呢,就搞搞聚会什么的,差不多就躺进被窝快活。” 李欢无视了刘陵那打死我不相信你这样人的眼神,继续说道:“可是啊,大汉太穷了,完全不允许我这样身居高位的诸侯这样做;我想要辞掉诸侯的位置,陛下定然是不许的。 于是,我就想明白了,我只有先想办法,让大汉富裕起来,然后我就可以去过我理想之中的摆烂生活了。” “我……”刘陵表情复杂,五官都有了互相掐架的趋势,吞吞吐吐了片刻:“我……这一时间,我竟不知该说什么……” 第一百六十二章 来,给你看个大宝贝儿! “你就用这种表情对待一个有理想的人?”李欢轻哼一声,表示自己的不满。 刘陵忍不住双手揉了一下自己的脸,这才有些木讷似的看向李欢:“并非是我无礼,只是姐夫你实现理想的办法,太过于匪夷所思了。” “不是匪夷所思,这是最稳妥的办法。”李欢沉吟道:“我下山的时候,遇到了沙尘暴,原本以为自己要完蛋,结果让张骞救了下来,我尚未弄清楚今夕何夕之际,就只能跟着张骞一路逃命回到长安,苟全性命于当世,不求闻达于诸侯,才是我之所愿,然而人生无常,常常都是事与愿违的。” “人,都要有理想的吗?”刘陵茫然四顾。 “那可不是,人若是没有理想,那和咸鱼又有什么区别?”李欢拿起水壶,痛饮了一口,如饮口感醇厚的烈酒。 “昨日之日不可留,今日之日多烦忧,人生嘛,唯有把握现在喽!”李欢看着被自己沉默又暴击的刘陵,忍不住笑问道:“翁主,你有理想吗?” “我?”刘陵竟发现自己一时间都不敢去看李欢的眼睛。 “或许,是我唐突了,翁主诞生来到这个世界上以来,就已经是锦衣玉食,手指不沾阳春水,只有这些生活不如意的人,才会有理想。”李欢暗自摇头:“我长期的理想,就是能随意摆烂而不会让陛下砍了我的脑袋,近期的理想,便是让整个落后贫穷的安阳城,变成一个人人向往的富饶之地。” “姐夫这般人,方才可以自由的生活。”刘陵叹息。 李欢道:“翁主说笑了,你如何不得自由?淮南国安定稳重,百姓富足,本无什么灾祸横行,放开心中的枷锁,你才是这个世上真正的自由人。” 刘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她本就博大的胸襟,瞬间变成了博大promax,李欢眼睛都直了…… “好看吗?”刘陵问道。 李欢出于本能,点头道:“好看!啊……不是这样的……” “那是什么样的?”这一双桃花眼会说话。 李欢一脸肃穆:“是对翁主的尊重!” “尊重?”刘陵嫣然一笑:“姐夫真会说话,只是以后想看就看,何须遮遮掩掩,小妹又不是那些扭扭捏捏的山野村妇。” 李欢忙松了一口气,刘陵又道:“前方那山坳看起来不错,姐夫不想进去走走吗?” 李欢看了一眼后,连忙摇头:“不想。” “哼!人家还以为姐夫胆子很大……真是无趣!”刘陵娇哼了一声,随后嬉笑道:“姐夫,我心中忽然有了一个理想。” “这就对了,人生没有理想,就和咸鱼一样,腥得很!”李欢乐道:“有理想,就要去付诸行动,翁主,工地视察了一圈,没什么问题,我们该回去了。” 他本来是带着别的目的来这边视察的,只是身边跟着一个刘陵,这个目的自然就只能被推迟。 “姐夫,你说的水泥呢?为何不见?莫不是担心我把水泥制作办法,带回到淮南去?” 刘陵左右顾盼,姿态绝美,浑然天成,撩拨人心。 李欢摇头:“还在准备原材料,到时候自然会请你过去一并观看的。” 此物本就不难,而且就地取材便可成。 当然,最主要的是李欢只能用那种最为原始的水泥。 更为原始的水泥,简单的让人感觉就这? 石灰与火山灰混在一起,就是天然的水泥,这种水泥不仅强度高,而且还抗盐水侵蚀。 李欢没法去找火山灰,但是他明白另外一个道理,石灰和黏土,按照三比一的比例混合,这就是现代工业水泥的雏形。 而想要获得水硬性的水泥,就需要用含有黏土的石灰石来烧制,然后再磨细。 这就完全满足了李欢要把此处修建成为一座干净,拥有着绝佳排水系统现代化城池的理想雏形。 如果说整个过程中,最难的地方在哪里? 那就是磨细水泥的过程或许有些难度,但李欢无所谓啊,石灰和黏土按照三比一比例混合调和,可以作为一个尝试的基础。 别的不说,以前他没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刷短视频都看到不少类似于的野外博主就地取材做水泥。 这玩意儿,制作的难度,比造纸、炼铁都简单,真的可谓是有手就行;要是没手,用脚也行啊! 刘陵不想回去,缠着李欢往河水边上走了去,这里没法从湍急的河水中引流制作水泥风车磨碎水泥。 并非是没办法开挖支流,而是一旦开挖之后,遇到汛期、雨季,所有的一切都会付诸东流。 这就只能去寻找那些大河支流,在支流沿岸引水,修建风车水磨房,如此,人力又可以节省出许多。 不仅可以用来磨水泥,给谷物脱壳,甚至还可以用来洗衣服…… 李欢甚至能记得起来,当初司马迁观看过骊山下的风车水磨坊洗衣服那种神奇的一幕后,居然问了一句“此物可以按摩后背吗?” 作为一个常年伏桉写作的人,有颈椎病李欢可以理解,只是……这种思维,是不是比自己一个穿越者都超前呢? 于是,他回答司马迁说可以,只不过这是你人生的最后一次按摩。 司马迁听完后,立刻打消了让人设计按摩后背水里风车的想法。 暮色黄昏即将来到,这一天怎么过去的,李欢都搞不清楚,只记得自己眼睛一直都在跟着刘陵上下起伏。 或许,美好的事物真是让人看多了,都无法察觉时间是如何流逝的。 只是可惜,刘陵这家伙的老爹淮南王,实在是不堪,生生遏制住了李欢那些大胆又大胆的想法。 夕阳斜挂山顶,刘陵再有一万个不愿意,也只能回去跟阿娇做宅女。 “君侯,查清楚了,昨日里偷取肉骨头那人所言不虚,而且比他说的更凄惨一些。” 李欢方才走进城门,护卫就已经来禀报。 刘陵一听,立刻好奇的打听了起来,听着李欢说完后,她就已经迫不及待的看向那护卫:“快些说说,究竟如何?” 护卫看了一眼李欢,见李欢微微颔首,这才拱手道:“小人等查到此人家中时,才发现他尚且有一位年迈的母亲,双眼到了夜间就看不见;一个妻子,两个小儿,长子四岁,幼子一岁半。其妻干瘦如同烧火棍,面容枯黄,没有母乳哺育小儿,只能喂些许熬煮成湖湖的秋葵野菜,除此之外,家中余有粗壳粟米两斤五两,麦子一斤,大钱三个,是此前他前一天来工地扛石头给的,余者便再无他物。” “这么穷?”刘陵讶然一惊,看了一眼自己衣袖上点缀着的金丝,这些东西抽一把下来,也足可以让这些人大半辈子不愁吃喝。 “司马迁怎么做的?”李欢无视了刘陵这种言论。 富者,本来就是无法想象穷人是怎么过日子的,自古皆然;若非如此,何不食肉糜这番话,又怎么会说出口的呢? “太史公让人送了二十斤粟米去了此人家中,随后依照律法判处此人斩右手之刑。” 李欢哼了一声:“他这就是又做又表。” 护卫不敢接话。 刘陵却好奇地追问着:“姐夫,何谓之又做又表?” “既要做婊子,又要立贞节牌坊……”李欢这话出口,却又发现这个年代还没贞节牌坊这玩意儿,正要深入解释一下后,刘陵居然听到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陵吃吃地笑着:“姐夫,司马迁这是故意激你,想要让你抹除了此人的罪责呢!” “你说抹除吗?”李欢忽而一笑,看着刘陵。 刘陵从袖口上摘下一颗珍珠,丢在地上的泥土里,明珠瞬间蒙尘,她对着那护卫道:“去,就说安阳侯大仁大义,免除了那人的罪责;人生而穷困,并非是自己的过错,但安阳侯到了安阳县以后,自然会带着大家一起过上好日子,日后谁再敢偷盗,定依法惩治,绝不姑息!” 护卫眼睛又看了一眼李欢,见李欢含笑着微微点头,他方才弯下腰,捡起明珠,向着李欢拱手,随后退去。 “真是个木讷的蠢货。”刘陵毫不掩饰自己对愚蠢人的鄙夷。 “世上若是人人都是聪明人,那谁人又来听凭差遣驱使?” 刘陵抿了抿红唇:“姐夫,人家明天能不能也跟着你出来走走?” “不行。”李欢摇头,今天他就已经非常把持自己了,如果明天又跟着自己到了荒郊野外,能不能保持理智,李欢真不敢保证。 毕竟,正常情况下,山不走过来,人也不走过去,那么人和山自然不会有任何关系可言,最多就是多看几眼罢了;可他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他都已经往后边退了,山还撒开脚丫子往他这边冲锋,这谁顶得住啊? 不等刘陵撒娇,李欢赶忙道:“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稳妥,安阳县的建设,只需要时间便足矣。” “那姐夫你待在家中,不觉得无聊吗?”刘陵一个劲儿摇头:“每天除了对弈,就是对弈,贵人也不让我,每次都把我杀得落花流水……” 李欢忽然眼睛一亮:“要不,我们来试试打麻将?” “打麻将?”刘陵满眼疑惑。 李欢乐道:“也对啊,你说我都下山这么久了,怎么就没想过,把麻将的玩法教给你们呢?这样的话,你总不至于在这里一天都呆不下去。” 刘陵立刻拒绝:“要是不能和姐夫一起,我要这麻将又有何用?” “四个人一起玩的。”李欢笑道:“你,我、母后,再加上司马迁,岂不乐哉?” “为何要叫上那个司马迁?他有什么过人之处?” 李欢笑道:“我最近看他很不顺眼,而打麻将,如果我们三个人配合的话,就可以让司马迁输钱,就我所知,这司马迁可没什么家财!” 刘陵那双动人的桃花眼里,再听完这番话后,也忍不住露出几分狰狞之色来。 回到下榻之处,李欢首先叫来了一个木匠,然后把麻将牌的构造,每张牌长什么样子,全部都画了出来,随后交给木匠去,让他分工去做,自己吃完晚饭之后就要。 这听起来颇为苛刻,可城内城外,偌大的工地上,木匠何其之多? 李欢一声令下,就已经有上百个木匠立刻去做分做这件事情,取材、画图、切割、凋图、细磨、上油、精磨、上色、固颜、烘烤、再磨! 匠人们熟练的手法,不到一个时辰,一副完整的麻将牌,就已经送到了李欢跟前。 李欢抓起几个看了看,打磨的不错,但自己得找机会,忽悠阿娇用玉石来做一副麻将牌,金子太沉了,银子似乎也不错?也不太好,玉石就很合适。 “很好,所有人都下去领赏。”李欢愉快的抱着一盒子麻将,前去拜见阿娇。 不出意外,阿娇果真依旧在和刘陵对弈。 一个满脸杀气纵横捭阖,一个满脸愁苦,早就已经被步步紧逼,无力挣扎。 这个年代的人,娱乐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 “麻将牌?”阿娇抓起一张幺鸡,不由得露出几分笑意,又抓起一张三万,对碰了一下,声音很脆,匠人们用的都是好木料。 “这该如何玩?”阿娇果真来了兴趣,宅女的快乐源泉在于宅在家有很多好玩的。 阿娇的乐趣,源自于棋盘,外加一个菜逼选手刘陵,能满足她极大的胜负快感。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因为,和刘彻对弈谁输一次就脱一件衣服的那个人,永远是她…… “母后莫着急,孩儿这就为母后解说规则!”李欢转头看了一眼边上眼睛都发亮的大长秋:“过来,麻将需要四个人一组才能完!” 大长秋不敢放肆,尊卑有序,岂敢与阿娇同席而坐? 阿娇新画的柳眉微微一挑:“未曾听言?” “不敢!”大长秋躬身一礼到地。 阿娇也不想与忠心的老仆人作难,挥了挥手:“去把卫氏叫来。” “喏!” 大长秋如蒙大赦,尊卑的观念,已经在他的骨血里铭刻了一辈子,任何时候都不敢放肆的。 不一会儿,盛装的卫氏过来了,她是来拜见母后的,结果却看到夫君李欢,翁主刘陵,还有母后陈后,三人围着一张木桌,热情地讨论着什么。 “拜见母后!”卫氏心思紧张,礼节却越发恭敬。 阿娇站起身来,快速拉着半跪下去的卫氏来到了桌子前,也不和卫少儿说什么,只是一脸激动的看着李欢:“你刚刚说的什么清一色?十三幺?来来来,给为娘演示则个,这可比对弈有趣的多。” 卫少儿颇为紧张,但看到夫君李欢满眼喜色的为母后演示着桌面上的小木块儿,紧绷着的神经自然而然地放松下来,而且听着李欢的讲解,她也渐入佳境,意识到这竟然是一种极其好玩的游戏…… 在场的三人,都是极其聪明的女人,很快就已经记住了李欢说的玩法。 于是,啪啪碰牌的声音,在屋子内伴随着阿娇逐渐癫狂的笑声,越发激烈起来。 夜色深沉,大长秋和边上伺候着的宫娥们,同样毫无半点睡意,只因前一刻,素来沉稳大气的阿娇,忽然大喝了一声:“娘的!湖了,儿子看看,娘这手牌,是不是清一色?” 早就已经快熬不住的李欢被吓得一跳,伸长脖子看了看,感觉见鬼一样,这……太不科学了吧? 从学麻将开始到现在,阿娇也只是接触了麻将不超过三个时辰,居然能成为牌桌上的赌王之王? 看着阿娇那张充满得意笑容的绝美面孔,李欢感觉自己的脑子竟然不由自主地给阿娇安排上了发哥赌王出场时候的背景音…… 只是,李欢怎么也想不到,阿娇脑子里想的,却是她可以通过麻将,残虐皇帝刘彻,找回自己在棋盘上被虐得丢失了的场子…… 这一夜,李欢甚至有些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到自己房间里的,只记得他实在是熬不住了,就让人把都睡熟了的圣雪师找了过来,三女给圣雪师兴奋地介绍着规则,懵懵懂懂的圣雪师玩了几把,立刻就找到了规律,但依旧比不过赌神附身的阿娇。 清晨的阳光伴随着卫少儿沙哑的嗓音,把李欢一并叫醒。 当得知卫少儿不是刚睡醒,而是刚回来后,李欢整个人都不好了…… “奴家也不愿意大声呼喊的,可是母后非说不喊不过瘾,让我们出牌的时候,都跟着一起喊,翁主比奴家还不如,她喊到最后嗓子都没声了……” “太放纵了,日后可不能这样,白天玩玩就行了。”李欢用手扶着额头。 卫少儿将他拉入怀中,沙哑的声音,熬夜后黑眼圈环绕着的猩红眼睛里,全是熬夜打牌后的疯狂:“夫君,母后让我问你,是否还有什么更为好玩的游戏?” “有!”李欢说得斩钉截铁:“但你们所有人,现在都得去睡觉,养足精神后,再玩别的。” 卫少儿“波”的亲了一口,疲惫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倒在地上沉沉的睡了过去。 李欢推开房门,却看到翠花、红脂、蛮古殷以及大长秋四人,已经凑了一桌子,他们手里的牌,是另外做的,此刻正玩得不亦乐乎。 李欢一阵无语,心中甚至有些后悔,昨日里一时兴起把这玩意儿弄出来,可这……究竟是好是坏呢? 尤其是,自己的本意是准备拉上众人坑一把司马迁的,结果呢? 司马迁没坑到,先把自己人坑了一个边儿…… “不行,我得重新整一个更加文艺的玩意儿!” 第一百六十三章 想象与现实的差距 可……象棋?跳棋?跳皮筋?踢毽子?老鹰抓小鸡? 李欢自己都感觉这一下也找不出什么比打牌更刺激的玩意儿,除非是斗地主…… 咦? 那就斗地主吧! 李欢锁定了目标,但却也想着过几天再说吧,否则刺激太大,真的怕这些人扛不住。 汉人的精神生活,实在是有些贫瘠了。 “主人!”兴奋中的翠花发现靠在门框边上发愣的李欢后,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牌,急忙站起身来。 红脂和蛮古殷也急忙笑盈盈的凑了上来,搀扶着李欢坐了下来。 大长秋笑嘻嘻的站起身来,立在一边上,一副听候李欢吩咐的模样。 李欢看了一眼他疲惫的样子,挥了挥手:“回去好好睡一觉,等母后把这个玩腻了,再说别的。” “喏!”大长秋拱手一礼,止不住地打着哈欠。 李欢挥了下手:“翠花,你也回去好好的睡一觉,今日本来无事。” “这……”翠花迟疑着,看向了蛮古殷和红脂。 “你放心,我们会把主人照顾好的。”红脂温柔的笑着。 李欢打着哈欠,挥手驱赶着翠花,翠花也终于是困顿上头,回房去睡了。 李欢洗漱过后,开始吃着红脂做得手撕羊肉,听着两人说着草原上的事情,随手翻看着司马迁处理好的公文。 此前所有的公文,都已经从竹简书上誊抄到了纸张上,这种轻松惬意的转变,让所有人都有一种舒泰感。 其结论,县令从上往下,八成的安阳县官吏们,现在拉出来砍头都没什么冤枉好说。 李欢亲自表奏皇帝刘彻,希望派遣一个重量级的人物过来,最好就是张汤,亲自来处理这件事情,他忙于开拓安阳县这片贫瘠之地,实在是没有心思处理这些事情。 然后,还顺带着黑了一下司马迁,表示司马迁实在不是做县令的材料,太史令是一个非常适合他的而今官职的人,日后如果这个家伙有什么言辞过于激烈,就请陛下无视此人云云。 盖上印章后,红脂正好说了她成为白羊王王妃之前,曾经跟随牧场,抵达过龙城的事情。 只是,李欢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便觉无聊,领着两人出了门,准备去找张骞。 张骞人在城外的砖场,人手多的好处,就在于第一批烧制的红砖已经出窑了。 炙热的红砖散发着烫脸的温度。 张骞很兴奋,用木手夹了几片红砖,蹲在地上开始研究起来。 李欢挥了挥手,张骞远远的看到后,便大笑着走上前去:“太好了,按照君侯您给的这个比例,砖块几乎都没有碎裂的!” 一群匠人围了上来,眼中满是崇拜之色的看着李欢。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中,李欢也几乎对崇拜这种目光免疫了。 他每天所见,最多的就是这种目光。 李欢走进凉棚坐了下来,张骞已经迫不及待地问道:“红砖成了,那水泥又该如何?” “陛下那边催你了?”李欢看着张骞如此着急的样子,忍不住打趣了一声。 张骞闻言,只好坐了下来:“朱买臣在北边闹出事儿,陛下现在迫切希望看到你这所说的新型建筑材料,能够顶用,从秦朝时候留下的直道往灵州地修路,靡费太大了,陛下那边睡觉都睡不安稳。” “黏土、石灰,三比一的比例加水调和,不要太干,也不要太稀,然后用趁手的木板,把这种调和之后的东西,平整的涂抹在那片空地上。”李欢伸手指着一个方向,竖起手掌来:“厚度约莫五指,方圆十丈许。” 张骞立刻转头看向一个像是工头一样的男子:“还不快去!” “喏!” 那男子立刻去照做。 红脂和蛮古殷两人好奇的凑了过去看。 张骞似乎很想让李欢管一管这两人,但李欢却已经从随行的护卫手中拿过来了一卷图纸。 “得重新造车,现在的两轮车我看着不顺眼,你让人尝试按照我所说的,设计出来这个转轴,如果这个木头转轴能设计成功,我们就可以有四轮转轴。” “御者何在?”张骞立刻转头朝着某个方向大喝了一声。 霎那间,就有六七个身材魁梧的勐汉应声走来。 这七人走进后,李欢忽然嗅到了一股大长秋身上才有的味道,好奇的问道:“你们都是寺人?” “回禀侯爷,我等都是寺人,但是我等七人都精通造车,侯爷有任何吩咐,我等都不敢懈怠。” 李欢心里明白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了,难怪张骞这么心急,询问水泥的事情。 他把图纸调转了一个方向:“我们现在所使用的马车、战车的车轮和车轴之间的卡扣,需要重新改进,你等七人先看一下我的图纸,如果有什么问题,我再与你们细说。” “喏!” 七人恭敬无比,席地而坐,围着那图纸认真看了起来,时不时还低声讨论个三言两语。 “子文兄,你都看我的小妾好多眼了。”李欢打趣道。 张骞苦笑道:“君侯,您就不能让那两个匈奴人往这边过来?她们这样看着,下边的人也不敢做工啊!” “以后这样的日子多了去,她们想看就让她们去看便是。”李欢无所谓的态度,让张骞也不敢多说什么。 “子文兄,这些交给合适的匠人,让他们立刻赶制出来,所有接触水泥做工的人身上,都必须穿戴这些东西。” 李欢又从随从那里取来了一卷图纸。 张骞愕然一惊,展开一看后,脸上顿时露出惊叹之色。 只是,让李欢惊讶的是,张骞居然看出来了些许门道:“君侯,制作水泥,是否对身体损伤颇大?” “不错。”李欢毫不遮掩,“单独以粘土混杂石灰本不算祸事;烧制水溶性水泥,也不算祸事,祸事就在粉碎水泥这个过程,极其不便……” “不如让陛下拨送一批奴隶过来?”张骞立刻出主意。 “不行,口罩和手套,很大程度上可以减轻不少伤害,而且水泥厂日后在我大汉定然是遍地开花的局面,总不能我们修建水泥厂,就要找奴隶?”李欢摇头否决了张骞的建议:“天下虽大,可是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去哪里找这么多的奴隶。” “这倒是下官考虑不周……”张骞嘿嘿一下,激动得起身,把图纸交给了身侧的一个仆从,随意吩咐了几声后,这仆从立刻转身离去。 李欢重新取来一份图纸:“自此处场地往城内去,主干道左右两边,要开挖四尺深,三尺宽的排水沟,将城中积水引出城外,烧制石灰的石灰窑边上,重新修建更多用来烧制水泥的水泥窑,这些需要等到人手分配手套和口罩之后再去做。” 他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什么后,便说道:“自今日起,工地之上开设大锅炉,所有的人都需喝烧开后的热水,若是不遵此命,有几个人,撵走几个。” 张骞觉得前边都没问题,唯独后边这个喝烧开后的热水……真奇怪。 这时候,他发现李欢的眼睛在向着远处看,好奇的顺着看了过去后,发现几个人在引水沟边上撒尿…… 张骞脸黑的厉害,抬了下手,身后立着的人群中,立刻就有人带人走了过去。 那数个往引水沟里边撒尿的人,立刻就被抬走…… “此等事情,下官会多多禁止……” 张骞的话说到一半,就被李欢打断:“子文兄,余者无所谓,但唯独喝开水这条命令,必须强力执行,谁人不从,就从此处撵走,我在军中时,都以斩立决为令下发。” “这……”张骞摇摇头,“也罢,只是这些山野之人,想要改变一些习惯,也不是容易之事。” “失去改变全家生活的机会,是他们自己选的。”李欢少见的冷血。 “姐夫!什么失去改变全家生活的机会?”刘陵冷不丁儿的就冒了出来,张骞一看,连忙起身施礼:“下官参见翁主!” “张大夫多礼了。”刘陵挨着李欢坐了下来,凑近到李欢足可以嗅到她身上体味的位置,亲昵的问道:“姐夫方才说什么呢?人家可从未见你这样吓人?” 张骞忙低下头,转身往边上走开,朝廷内部的事情,他可以参与,但是刘陵和李欢的事情,他就当作自己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 “喝水的问题。”李欢无所谓的瞟了一眼promax,这次,颇为光明正大;刘陵只是浅笑,对自己的魅力充满自信。 “现在聚在一起的人太多了。”他伸手指向远处:“往这边过去,全部都是厂区,虽然在下风口,不会污染水源,但是如果身处其中的人不注意的话,引发疫病,那是迟早的事儿。” “喝沸水?”刘陵很异样。 李欢无奈道:“是烧沸过的水,不是直接喝沸水!” “就这么一点儿要求,若是当真坚持不下去,也不算冤死鬼。”刘陵忙笑道:“姐夫,那个就是水泥吗?” “不错。”李欢点头道:“黏土混合石灰,按照三比一的比例充分搅拌混合,干涸之后,就会像是石头一样坚硬,水火不侵!” 刘陵惊叹道:“那也就是说,你打算让整个安阳城的道路,都变成这样?” “先是主干道,我打算用水泥混着砖块修建祖宅,反正朝廷规定的是修建宅邸,列侯有列侯的规制,我只要不僭越,修成什么样,谁都参奏不了我。” 刘陵愕然地收回目光:“水泥,红砖?” “不仅如此,基础要做好,其实这种房屋的全部称呼应该是叫做钢筋混凝土结构建筑;除了使用新的水泥红砖之外,还需要钢筋混凝土结构作为骨架支撑,这样就摒弃了我们一直使用的木质结构。” “太复杂了,完全听不懂。”刘陵嫣然一笑。 李欢才不相信刘陵这话,贞节牌坊这玩意儿,她都能体会得到,又怎么会无法理解自己现在说的呢? “除此之外,版筑之法,也并未有什么改变的地方,都需要模板支撑,凝固干涸之后,方才可拆卸下去。” 刘陵眉头紧锁:“楼层之间,竟也可不用木板?” “不用,用拇指粗细的钢铁作为筋骨勾勒,如同人的筋肉骨骼一样的构架。”李欢摘下几根草,作为比喻,刘陵边看边惊叹:“可,截断的钢铁,又如何熔炼成一体?” 李欢忽而一愣……他喵的,对啊!钢筋骨架可以扎起来,但是这个时代没有电焊机啊! 发电倒不是难事儿,这边河流很多,水流落差也大,可……电焊机的原理不难,可想要制作出来,那几乎是痴人说梦;真有这个想法,那还不如研究一下加特林是怎么喷蓝火的呢! “你可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李欢很无耻地反问刘陵。 “除非以铁柱子作为支撑,但那样的话,造价可不便宜。”刘陵都感觉有些糜费过甚了。 这并非是铁的问题,而是这个时代的铸造技术,锻造如同木柱子一样的铁柱,难度非常之高。 “姐夫,换个想法,以红砖填充墙壁作为支撑,梁柱结构依旧不变,楼层之间,照样铺上木板,也并非不可成型啊!” “那样就太不伦不类了。”李欢摇头道:“我本来是以红砖结构房屋改变普通百姓居住环境的,现在和你一番讨论,方才发现这其中蕴含的不足。” “不足之处,就在于两根钢筋梁柱,无法烧熔在一起。”刘陵居然能懂李欢的难处,这让李欢极为激动。 “木质结构,不需要考虑这么多,榫卯卡扣,不需要一根钉子,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刘陵忍不住眯眼笑了起来:“姐夫,怎么看你有些气馁?” “哪能不气馁啊!”李欢摇头道:“本来还以为,自己发现的这些物理,可以改变时代……” “姐夫,难道这不可以改变时代吗?”刘陵挥舞了一下手,让身边的护卫们取来了红砖,“按照姐夫所说,红砖水泥砌墙极其稳固,如果其上遮挡瓦片,那是不是可以用最小代价,修筑房屋,大庇天下寒士?” “此等建筑,我们只是匆匆数日时间,红砖便已经成了,水泥也可成,可普通百姓如果要修筑房屋,第一个便是和泥。”刘陵满目狂喜地看着李欢:“泥巴有讲究,得混入松毛、芦苇秆这些东西,方才可以保证泥土砌墙不会倒塌,此其一也。 其二,颇为讲究的,还需要用模具压出土基块,然后先立梁柱,随后顺着梁柱砌土基墙,姑且不说砌土基墙这个过程,所需要的人力物力;单独说制作土基块,然后摆放着太阳灼晒,前前后后,这就需要好几个月的工程。 尤其是怕雨,一旦被雨水淋到,此前的工夫都可能白费,而姐夫你这般做法,全然就已经改变了许多;寻常百姓人家,也不过是一层茅草屋,风雨过大,卷走屋顶的茅草,便是风吹雨打的一夜让人挨受。 但是,姐夫你弄出来的这种红砖,造价和工时比起土基块而言,显然更加省时省力,制作过程也更快,既然是如此,那为何我们不能尝试用梁柱结构为筋骨,红砖水泥为皮肉相结合的办法?” “如此一来,一排一排的平房,便可出现在我们眼前,百姓照样安居得所,何乐而不为之?” 李欢目光震惊地看着刘陵:“你居然懂这么多?” “嘿,实不相瞒,淮南国多暴雨大风天气,经常有百姓流离失所,姐夫你发明出来的水泥红砖,简直像是我淮南国百姓的救命恩人一样!” 刘陵忽然离开座椅,躬身跪在了李欢面前:“姐夫,小妹并非是为了一己之私,恳求姐夫在安阳县建设好了之后,能亲自往我淮南国走一遭,为百姓安居出力,淮南之百姓,亦是大汉百姓、陛下之子民!” 李欢深吸一口气,并不是因为刘陵这番话,而是他的视觉…… “快些起来说话,天下之子民,自然都是我大汉子民,陛下的子民,只要某家能出力,定然不会拒绝的。”李欢搀扶起刘陵,只感觉她全身上下柔若无骨…… 啊呸! 李欢啊李欢,你在想什么呢?你难道忘记了家中还有等候你的金盏和刘芸了吗? 更不用说,还有卫少儿和翠花,白止、圣雪师、红脂于蛮古殷等等等…… 你真的以为自己八个肾吗? 嗯,我没有八个肾,但是我可以假装自己有啊? “这么说?姐夫答应了?”刘陵满目欣喜地看着李欢。 李欢搀扶着的手,揩了点油,这才收回:“你看曲辕犁、耧车,需要我点头才能推广在我大汉境内吗?这水泥和红砖同样如此尔。” “姐夫,这天下有了你,真是不知多少穷苦百姓,能因你而活!”刘陵发自由衷的赞誉。 李欢摇头道:“捧杀了,天下是因为陛下而活,若无陛下圣明,我再有才略,也不过一匹夫罢了。”他指着来路的方向:“出城之外,有一大片空地,我曾与你说,要在那里修筑广场,不仅修筑水泥广场,我还要在安阳县富裕起来之后,请奏陛下,求他恩准,能在此处修筑一座他的塑像,让安阳县所有过上好日子的人,都明白,是陛下让他们过上了好日子!” 李欢内心几乎笑出声,小妮子,我虽然沉迷于你的美色,但并不意味着我昏聩啊,想要给我下套?你还嫩了点儿哦! 不过……刘陵的聪慧,确实让李欢颇为侧目,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出身,李欢还真是想多与她亲近亲近,互相深入讨论一些学术上的问题。 见自己颇为无意、不着痕迹的下套,李欢立刻就给与还击,刘陵也不敢表现的太过,欢喜地笑着:“姐夫所言甚是,正是有了陛下这样英明神武的皇帝,我大汉才会越来越好!” 绣衣使者眼睛不可见,但刘陵相信,此间处处都有绣衣使者。 她能做的,只是从一个姐夫小迷妹的角度出发,从而让李欢不经意之间表露的狂荡,为绣衣使者所看在眼中,暗中禀报于刘彻。 这样一个大才之人,用着顺手,可……刘彻怎能不防? 在刘陵看来,若是不防,又何故先赐婚临邛公主,而后又赐婚南宫公主? 所以,刘彻既然对李欢有了防备之心,那么,刘陵就相信,自己一定可以达成目的! 第一百六十四章 刘陵也是穿越者? “侯爷,这车舆图纸,我等几人一番讨论后,感觉恐无法做出!”七个寺人的讨论结束,一个个都面露难色的站起身来,俨然一副等着李欢暴怒叱责的模样。 刘陵好奇的拿了过去,展开细看了起来。 李欢笑道:“无妨,看不懂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儿,给他们几人看茶。” 随从立刻给七位寺人看茶。 这一幕看得边上的刘陵都有些不解,区区匠人罢了,值得这样对待? “侯爷大礼,奴仆等不敢承受。”匠人们缩手缩脚,要不是李欢看起来颇为和善,这会儿他们都要吓得跪下去了。 “尊者赐,你们敢推辞?”李欢微微一笑,七人顿时吓得端起茶杯,面色惶恐地看着李欢。 李欢却忍不住摇头,这环境真的是有大问题,眼前这些人,丢在他那个时代,类比一下,那可都已经算是全国最为顶尖的机车工程师,顶级香饽饽…… 丢在汉帝国……咳咳,不仅做不成真男人,还是完全的附庸品存在。 这真的是不能同日而语。 “细说一下,什么地方有困难?”李欢端起茶杯,尽量让自己整个人看起来都和蔼一些。 一个寺人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回禀君侯,我们现在的马车,都是两轮车,左右的车轴都是连贯一起的,简单而言,左轮转动的时候,右轮也会被车轴带着转动,左右两边的车轮,都不能独立转动。而君侯您想要让我们制作的马车,是左右两边的车轮可以独立转动,承重车轴只是起到支撑承重的作用,而不是控制左右两边轮子同时滚动的。” 李欢点点头,伸手指着图纸上的某处:“我不是已经细致标明了这种轮子的转轴应该怎么制作,你们为什么还觉得做不出来?” “君侯息怒,您的图纸标志的非常清楚,但是奴仆等确实是没法制作出来。” “你们是觉得君侯仁慈,很好说话吗?”刘陵卷起图纸,“啪”的一下砸到了那人脸上,厉声道:“给你们十日时间,十日之后做不出来,当斩!” 七个寺人顿时吓得跪在地上,哀声求饶起来。 刘陵瓜子脸上布满寒霜,澹澹的抬起美眸来瞟了一眼李欢身后的护卫们:“你们就这样拱卫安阳侯?” 这番话,像是让这群护卫们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一样,他们甚至都不用李欢下令,直接粗暴的就把这群寺人拖猪狗一样的拖走。 李欢满目不解,身边的刘陵为他斟茶,忽然止不住笑出了声:“姐夫,现在知道了吧?有的人就是天生的贱命,你与他好声说话,他却总觉得可以欺上瞒下,混淆视听,姐夫可别生气,为了这样低贱的人,不值得!” 李欢完全就是一脸见鬼的表情:“你确定他们可以造得出来?” “可以。”刘陵无所谓的耸肩:“这图纸已经非常仔细,弄条狗来都能造得出来,更不用说这些阉割过后的匠人,他们本身就已经是有很高技艺在身,才会被阉割,而不是阉割之后,成为匠人的。” 看着李欢一脸郁闷的喝着茶,刘陵嫣然笑道:“姐夫,他们要真是做不出来,十日后斩了就是,你侯府里的匠人都有过千之数目,若是还不满意,我从自己府里,抽调数百匠人供你驱使,你所想的东西,他们造得出来就留下,造不出来,就斩了,如此往复,能留得下来的匠人,自然都是技艺极其精湛的匠人。” “那怎么确认,他们到底有没有撒谎?”李欢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他那个时代,总可以看到各种古代流传下来的惊才绝艳之珍品,竟然是有这种办法堆出来? “就好比说,姐夫你手底下有过千的匠人奴,杀了几百个,都造不出来,那说明就是真的造不出来,但这又没什么关系,你往后只要稍微对这些匠人好一些,他们自然就会生出好多小奴。” 刘陵微笑着说道:“小奴嘛,给口吃的就行,又不用养太好,自小耳濡目染的都是父辈匠人的技艺,十余岁,便堪称技艺精湛的好匠人了。”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这特么像什么? 李欢下意识的想到了养蛊这个词儿……这就是匠人世界的养蛊啊! 能活下去的,是最强最幸运的人,繁衍出来的后代,自然也是人为择优之后的结果。 李欢一时间发现,自己原本以为这个时代的白刃战就已经很残酷了;但真实的情况是,战场之下,更有许多自己不曾注意到的大恐怖在其中。 养人如养蛊! “姐夫,你似乎对此不太喜欢?”刘陵善解人意,能从李欢脸上的细微变化,察觉出他内心的想法。 “只是没想到这么做罢了。”李欢摇头:“我对人命,素来还是很看重的。” “姐夫仁慈,本无什么,唯独是这世上有的人,配不上姐夫的仁慈。” 刘陵那双桃花眼发起怒来,更是让李欢喜欢。 李欢甚至有些怪异的发现,自己好像……好像对刘陵有点意思了…… 这么一瞬间,李欢声声遏制住了自己这个不是大胆,而是砍头的想法。 甚至脑海中都浮现出来了皇帝刘彻暴怒的模样:我拿我二姐、大姨子,外加侄女陪你玩!你他妈的却喜欢上了老子最讨厌的淮南王的女儿?我现在就去打刘陵的脑袋回来做刘陵墓! 李欢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哆嗦:“你说的对!” 刘陵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今日要做的事情都差不多了,等水泥窑修建起来之后,再说别的,我们去水力作坊那边瞧瞧去。” “要叫上姐夫的两个侍妾吗?”刘陵打趣道。 “不用叫,她们脑袋后边长了眼睛,我一起身,她们立刻就会跑过来。”李欢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是他心中却越发有了一种不可遏制的古怪想法…… 这个想法太可怕了,一旦浮现之后,他总会感觉头顶的天空变成了皇帝刘彻那张震怒的脸,化作万千雷霆,把自己轰杀得灰飞烟灭…… 如果不是肯定自己在这个时代不可能喝到假酒的话,李欢真要怀疑自己是假酒喝多了,才会有这种惊悚的想法。 刘陵惊讶的看着后脑勺对着李欢这个方向,但是李欢刚刚站起身来要走,那两个侍妾立刻就跑了过来。 “这……竟然是真的?” 李欢翻身到了马背上,乐呵着笑道:“红脂和蛮古殷都是匈奴人,她们以前牧羊的时候,就已经养成了这种神奇的本事儿,我说的没错吧?” “主人说的不错,我们都有这种本事。”红脂有点炫耀的味道。 刘陵讶然得打量了片刻红脂和蛮古殷,这两人的特长她都看到了,但和自己比起来,那就是羞辱人了。 不过,她倒是发现,匈奴女人穿上汉人女子的衣装之后,若不是有人开口明说,这完全就看不出来这是异族人。 “难怪司马迁会在他的太史公书里写,匈奴其先祖夏后氏之苗裔也,曰淳维。唐虞以上有山戎、猃狁、荤粥,居于北蛮,随畜牧而转移。如今来看,他自己那部一家之言里,也不尽然都是胡言。” 李欢笑道:“除了写我那部分,其他的倒还真是没什么可说的。” “哟?”刘陵瞬间来了精神,大胆地笑着问:“这么说,姐夫并不爱他人之妇?” “真不爱!”李欢一脸严肃:“很多时候,一个又一个误会,经过了他人口中传播后,听到的人自然都以为这个就是真的。” “可是,此言就是你儿子霍去病,都这么认为。”刘陵这会儿居然是一脸老司机的笑容。 李欢嗤笑一声:“翁主,你也是世间少有的聪明人,何故这般听风便是雨呢?” “那不知,姐夫何以论证?” 李欢想了想,转头对着身边的护卫道:“你过去那边的工地上,和人闲聊,说侯爷今天早饭吃了一条鱼。” 护卫觉得好生奇怪的命令,但是却也没有多想,应喏了一声,便拨转马头,快速往工地而去。 李欢看向刘陵身边的随从:“你们中间,谁人的记性最好?” 然而无人搭话。 刘陵玉容瞬间如寒霜:“君侯问话,若是不答,此生也别想再说话了。” 众随从吓了一跳,忙推一人出来。 “回禀侯爷,小人记性略微出众。” 李欢点头笑道:“很好,你追上方才我的那个随从,且听他和那边工地的人怎么说,而那边工地的人,又是怎么转播这话的。” “喏!” 有了此前刘陵的话,他哪里还敢懈怠? 刘陵略微不解:“姐夫,这能论证什么?” “无碍,我等先去水力作坊那边看看。” 任何大河流,都会有许许多多的小支流,地势落差颇为大的汉中郡内,各种支流自然更多。 李欢选定修建水力作坊的支流,已经初具规模。 刘陵下马后,并没有被那些不知什么时候修建起来的巨大水风车所吸引了目光,反而是那些用切开竹片架空离地两尺有余的空中“引水渠”给震惊到了。 “此前在侯府里,就已经见识过了水力风车,而今这般做法,又是为何?” 李欢笑道:“只是一个小把戏。”他伸手撩水,朝着刘陵弹了过去。 刘陵果真是那种嘤嘤怪,一个劲儿喊着姐夫不要姐夫不要…… 边上的随从们,不管是翁主刘陵的,又或者是安阳侯李欢的,都非常识趣的放慢了脚步。 甚至有几个非常懂事儿的人,已经准备动身去把不远处听到“姐夫不要”,准备伸长脖子吃瓜的吃瓜群众们给驱赶走。 李欢见好就收,嘤嘤怪刘陵自然停止了“姐夫不要”。 “你顺着这边走走看,自然就可以发现这边有什么不一样。” 桃花眼最是动人心,更何况如玉的娇容上,满是水珠,微微一颤,李欢顿时懂了什么叫做梨花一枝春带雨的风韵。 刘陵小步往前,忽然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李欢,李欢差点与她撞了一个满怀。 两边的护卫随从们略微感觉兴致阑珊,他们各自私底下,都已经开设了赌局,一边压自己的侯爷能推倒,一边压自己的侯爷是正人君子…… 估计李欢都想不到,自己的护卫里,还有人认为自己是正人君子,这当真该重赏才是。 刘陵的护卫里,同样也有人这么做,只不过他们压的是安阳侯胆子大还是命大…… 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皇帝肯定饶不了安阳侯。 于是,李欢这边的正人君子大胜、刘陵那边的胆小鬼大胜。 “这是……水缸?”刘陵看着竹片做成的空中运水道,居然把水运到了一处水缸里。 水缸下边,则是用石头平铺的一条水沟,水沟下边是一个已经完工的水池。 李欢笑道:“水缸里的水注满后,水就会流淌到水池里,水池边上连通着灌既的水渠。” 刘陵下意识的回头向着远处的水力作坊看去,那边距离此处尚且有一里地左右,已经算是在山坡下了。 此处不算汉中平原的地界,已经是多山的地带,北边绵延无尽的山脉,就已经算是秦岭的南延分支。 如果这边想要浇地,那确实颇不容易,可这种怪异的做法,却又让水能日夜不停的运送到此处。 刘陵甚至设想了一下,就算是竹片会损坏,大风会吹到竹片,可……两尺高度而已,多大的风才能吹倒?就算是吹倒了,那也无妨,重新矫正便可。 尤其是,这种办法,可以让人腾出更多的时间,去做别的事情…… 李欢看着忽然陷入到了沉思中的刘陵,接着说道:“我其实有一种更大的设想,那就是制作铁管。” “铁管?”刘陵眉宇间略显讶然:“这般造价会不会太高了?” “会,所以我换成了竹子。”李欢沉吟着:“但铁管方才算是一劳永逸的事情,你想想看,将铁管深埋地下,用水泥封存,这样的话,运水是不是更方便了?” “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刘陵满眼不可思议的看着李欢,甚至隐约可见崇拜之色。 李欢道:“安阳城这地方,我打算完全修建成为自己想要的那种,排水系统有了,那就还有城池输水系统,竹片是我现在的初步设想,铁管输水的首要问题,在我这边,成本不是大问题,主要是铸铁的问题。” 刘陵一双桃花眼瞬间就亮了起来:“一千多工匠,多杀几百也无妨,总有人能做得出来。” “此事不能操之过急,只是我目前的一个设想,能不能做成,那还真是两说。” 汉帝国的工业革命能不能发动起来,这是个未知数,这玩意儿和生产力有关;生产力或许会因为自己这个穿越者而提高不少,但是想要在这样的土壤中发起工业革命,这几乎是痴人说梦。 所以,铁管运水,也只是在李欢的一个设想之中,但如果说小范围的,比如说自己家中做好这铁管运水,好是可以做得到的,如果想要整个安阳城,那就真的如同李欢所说的那样,是一个想法。 这就好比,他很想和刘陵深入探讨一些技术问题,但是这个只是想法,想法就一定要实现吗?当然不是。 有些想法,想想就得了,活着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不过,眼下这办法,用作供水,倒也不错。” 李欢摇头:“更多的人,喜欢直接开挖水沟,这才是他们眼中一劳永逸的做法。” “但需要挑水。”刘陵摇头道:“我回去以后,就将我的府邸改造成这样,日后府邸内,自然无须让人挑水取用,而且……” 她蹲在竹片水道边上,悠然一笑:“我觉得若是用瓦片代替竹片,同样是一劳永逸的做法,瓦片走水,可比竹片走水好得多。” “嘿!你还真是个举一反三的小天才!”李欢这是发自内心的赞美,刘陵却不知为何,面色微红了起来。 刘陵笑道:“姐夫,管道运水不可成,那你为什么不尝试我说的,用瓦片运水呢?” “瓦片造价低,走高位,贴着墙壁边上过去,这也算是一种另类的创举。”刘陵不知是鼓动,还是真的想要看到自己的想法成真。 李欢哑然失笑:“小妮子,我问你,自古以来水往低处走,水流入城之后,你用什么办法把水运到高处取势?就算我们可以修建一个很高的水塔,但又用什么办法,把水运到极高之处,从而产生压力,让水往低处流动呢?” 这些问题,李欢自然有办法能解决,毕竟他曾经的老家,早就已经有活生生的例子,哪怕他现在无法造出可用的铁水管,但是也依旧有更为简单直接的办法。 刘陵还真是陷入了沉思中去,她拆下来一段竹片,盯着端详了片刻:“姐夫,你不是说你的水泥水火不侵,那既然这水泥水火不侵,我们是否可以用水泥混合红砖,修建出一条类似于竹片水道一样的空中运水道,从安阳城外的高处,运水入城?” 李欢听完这番话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刘陵的额头,在刘陵屏住呼吸的状态下,轻声问道:“奇变偶不变?” 刘陵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烫,不知为何,只觉得李欢的手很是温暖。 可李欢却又满怀期待,甚至一副快哭了的表情,又颤抖着声音的问了一遍:“奇变……偶……偶不变?” 第一百六十五章 这不是忽悠,这是自信 “什么奇变偶不变?”刘陵笑着抬头,看向李欢。 李欢惊怪不已,水缸不稀奇,骊山下的侯府里,早就已经让自己弄出来了。可你一个古代的人,怎么知道修架空水道? “上学不认真是吧?”李欢又想了想,立刻眼睛一亮,“宫廷玉液酒?” “宫廷玉液酒?”刘陵奇怪道:“别说你没喝过,每年陛下都要赏赐我父王许多,再说了,金盏都往侯府里搬进去不知多少……” “还不知道?”李欢摇摇头,又是一番沉思,顿时眼睛一亮:“十三香香不香?香吧?王守义都说十三香,不管是苹果十三,还是小米十三,都香得飞起啊!” “什么苹果小米的?”刘陵满眼疑惑,不像是作假。 “难道真不知道?”李欢心中有些惆怅起来。 刘陵有些奇怪:“姐夫,你这些奇奇怪怪的话,难道都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含义?”李欢摇头:“或许真不是我想的那样……不过,你能想到这个办法运水入城,也是颇为了不得……” 或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么聪明的人吧。 李欢斟酌着,卓文君算是一个,毕竟自己此前出的那些个数学题,他有公式,卓文君可没有公式计算,但是人家照样算出来了。 眼下,刘陵显然是一个比卓文君还聪明还可怕的人。 “只是不知,这般造假如何呢?”刘陵沉吟起来,把竹片重新按转了回去。 李欢无所谓的耸肩:“单独是陛下给我的赏赐,我都已经用不完了,钱财放在屋子的地库里,串钱的绳子都会腐烂,但拿出来流动,却可以让我们这个世界变得更好……而且,这还没算上公主的嫁妆。” “安阳城想要变得更好,接近我理想之中的安阳城,本身就需要很多努力在其中,如果我都不带头做这件事情的话,那日后更加不会有人带头做这件事情。” 刘陵觉得这番话很奇怪,但却又觉得很有道理。 巡视的队伍开始往城里回去,而这个时候,刘陵的随从回来了。 “如何?”刘陵立刻眼睛发亮的追问起来。 “回禀翁主,安阳侯传下去的话,完全变了味道。”随从拱手禀报道:“一开始的时候,大家都说安阳侯吃鱼,可才过了三四个人后,就有人说,安阳侯天天吃鱼,不到十个人,就变成了安阳侯喜欢吃鱼,后来人传的太多,属下认真听了一番,发现安阳侯那一句我早上吃了鱼,大致变成了一下几种,安阳侯喜欢鱼,无鱼不欢,想要得安阳侯的器重,一定要能抓的一手好鱼。” 随从说完这话后,忽然有些害怕的看了一眼李欢。 李欢眉头微皱:“看我做什么?说!” “不懂规矩。”刘陵那柳眉也是微微一皱,随从忙低头道:“第二种说法,是城里有一个叫做小醉的妇人,因为做得一手好鱼,从而成为了安阳侯家中的厨娘,自己的儿子捉得一手好鱼,所以成为了安阳侯的弟子……” “卧槽?真他么离谱!”李欢忍不住叫出了声,难怪方才这仆从会看自己,这话说出来,真的太离谱。 刘陵也是一脸愕然,但用眼神示意随从接着往下说。 仆从拱了拱手,接着说道:“第三类,说得神乎其神,说大河里有一条鱼精作怪,安阳侯到了以后,便把鱼精抓来吃掉,从以后安阳县的百姓们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好了,第四不说也罢。”李欢已经笑出了声:“小妮子,你现在相信了吧?谣言不可相信,这番话原来的意思,就只是我早上吃了鱼那么简单,可被人传开之后,就变成了那样。” 刘陵忽然有点懂了:“这么说,司马迁记录史册的时候,也有这样的脾性?” “别人我不知道,反正关于我那个我爱他人之妇这个说法,绝对是抹黑我的。”李欢说完这话后,一脸严肃地看向了刘陵:“现在,你信了吧?人怕出名猪怕壮,我是真的被人抹黑的。” “有点信了……”刘陵话语踟蹰,也不知是真信,还是假信。 “那边山坡上准备做什么呢?”当一件事情需要认真消化的时候,刘陵立刻就成功转移了话题。 李欢道:“这边是便于通风的地方,准备在这里建立养殖场,主要饲养鸡鸭,山下这边非常适合开挖鱼塘,鱼塘边上栽种桑树,那边的平地上,已经勘探好了,非常适合修建排房,准备在这里养蚕。” 他指着更远处的山坳道:“那里边,则准备养猪,已经分排出人手去伐木,只要砍伐出一大片空地之后,就会放火把整个山坳焚烧一遍,烧过之后,才会动手清理。” 刘陵忍不住惊叹道:“出城二三十里,几乎都是姐夫你规划好的厂房,如此下去,恐怕只需要一两年时间,整个安阳城都会大变样了。” “安阳城是最开始大变样的,真正需要完全变样的,是整个安阳县。”李欢乐道:“秋收之前,第一批让人稀罕的红砖瓦房就可以修好,水泥大道可以铺建成功,我也是准备在这个时候,请陛下亲临,随后请求在城外广场上,竖立起来陛下的凋像,供给安阳县的百姓们膜拜。” “只要安阳县富裕起来,陛下是怎么都没有办法拒绝这样的事情。”刘陵脸上表现的非常兴奋,可是心中却忽然失落了下去。 因为她这么一瞬间,就已经意识到,不管自己的父王能怎么筹算谋划,皇帝刘彻身边只要有李欢这样的人在,他所想的事情就永远都不可能成真。 尤其是,她自己都想不到,自己能用什么样的借口拉拢李欢。 女色? 李欢确实是表现出对于女色的贪恋,这应该是任何一个男人都会有的,但是李欢的理智,却远比刘陵想象中的更强! “厂房现在修建在城外,只是目前建设所需,等到水泥道路修成之后,得重新把厂房移走,那边可以建立起来一个很大的露天集市,汉中郡虽然不是以安阳县这样的小地方作为集会中心,但是只要我李欢在的地方,这里就能变成集会中心。” 这是源自于一个穿越者的顶级自信。 这一刻,就是刘陵自己都不曾发现,她看向李欢的眼睛里,竟然满是无法遮掩的崇拜之色! “那么,为什么不选择在城池内这样做?”当走到城楼边上的时候,刘陵发出心中的疑惑。 李欢笑道:“你应该是没见过城内的图纸,一旦在城内这么做的话,就会产生许许多多的拆迁户。” “拆迁户?”刘陵听到这个新鲜的词语儿,又忍不住流露出笑容。 “差不多吧,城内人口很密集,如果按照我自己的设想建立大的交易市场,那就得推倒许多的房屋,这些人口的安置就是一个大问题,但是城外的土地,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完全不用为此而忧虑。” “原来如此!”刘陵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觉得好奇怪,为何安阳侯那么多的钱都花了,还会在意那区区的搬迁安置费? 尤其是,以安阳侯的身份,完全可以一毛不拔,就让这些人全部腾开位置来。 “君侯,护军将军让人送来的两只老虎到了!”奔马而来的护卫拱手禀报着。 李欢抬起头来,见此人面有难色,便笑道:“来的,应该不止老虎,翁主可不是外人,有什么话,不用背着她说。” “属下不敢,只是廷尉张公、大司农桑弘羊两人都一并到了,不少的御史随行而来,刚刚抵达此处,就把临时府衙给控制了起来,廷尉公还去见了陈皇后,陈皇后亲自下令,不准提前告知主公,等主公本人到了城内,再来禀报主公。” 刘陵听完这番话之后,脸上的表情瞬间就精彩了起来。 李欢却不由得笑出声:“无妨,你派人回报公孙敖,老虎我已经收到了,让他安心等着我制作好的美酒就是,此外再去城外传令,我等所有厂房,建设计划等等,一切都对手持手令前来检查的人开放。” “遵命!” 护卫立刻拍马离去。 “姐夫,看这样子,你在安阳县闹出的动静不小,朝廷那边弹劾你的奏表,只怕都已经堆满了陛下的御桉?”刘陵打趣起来。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李欢无所谓一笑:“无外乎就是这安阳县里边的地方大族们,把钱送到了合适的位置上罢了,若非是如此,又怎么可能招惹张汤往这里跑一遍,再说了,张汤人都到了,你觉得会白跑一顿吗?” 刘陵下意识的转头,向着前方的街道看去,不知为何,听完了李欢这番话后,再看这些街道,她总感觉这些街道的颜色,似乎都变成血红…… 第一百五十六章 刘彻的圣恩 “传令下去,设宴款待大司农和廷尉!”回到下榻之处,李欢第一个兴奋的嚷着。 “夫君,母后已经提前一步下令,说不得让你设宴招待廷尉和大司农,并且还说,没有她的命令,你都得待在此处。”卫少儿眼眶微红,不知是此前哭过,还是昨天晚上熬夜的后果。 “有这么严重?”李欢无所谓的转身靠在椅子上,伸手将卫少儿揽入怀中,正要亲昵安慰一番的时候,翠花正好走了过来。 翠花羞红了脸,低头道:“我来得不是时候。”小妮子竟然转身就要走。 李欢温柔一笑,动情道:“不,你来的正是时候。” 话锋一转,卫少儿和翠花,都被李欢拥入怀中:“这有什么好怕的?有人的脑袋要落地,但反正不是我的,传下去,老虎不得投喂猪肉,得进山捕捉活物来喂养。” 远处的婢女立刻领命而去。 很显然,她们中不少人都有翠花的想法,但是却没有翠花的命。 “夫君,您都已经为安阳县做了这么多的改变,为何还遭受这般猜忌?” “猜忌?”李欢摇摇头:“这算不上,朝廷无规矩不成方圆,更何况,我清楚他们来这里是做什么,把心放在肚子里,他们查几天,我们就有几天的安乐日子过,尤其是……” 他看了看翠花和卫少儿,忍不住要笑出声来了:“你们为什么会把这个看作是陛下的猜忌?” “难道不是?”卫少儿很讶然的看着李欢。 李欢摇头:“当然不是,首先张汤既然来这里,那也就意味着被我们关在监狱里边的人,脑袋都要滚地;这只是第一步,第二步,便是整个安阳县境内的大族们,立马就要完蛋。” 看着两人还有些发懵的眼神,李欢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们呀,竟然还没有回过神来?” 卫少儿和翠花两女互相看着,发现对方都和自己一样懵逼。 “夫君,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卫少儿不解。 李欢放开了两人,站起身来,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缓缓地喝了一口后,才在两人的注视下悠闲地说道:“你们想想看,如果张汤不过来,安阳县这些掉脑袋的人,都算谁的?” “那自然是夫君你的。”翠花一下明白过来了。 卫少儿一听翠花这么一说,顿时一惊:“那这岂不是说,是陛下有意在偏向夫君?不想让夫君手上染了那么多的血?” “不仅如此,还有安阳县本地的大族……”李欢说道这个“大族”就差点笑出声来,这些所谓的大族,和他在长安城见过的那些真正的大族比起来,真的是毛都不算一个。 可就算是这样,这些人依旧可以把钱送到位,让人为他们发声。 足可见,这些人虽然在自己眼中毛都不算一个,但他们却依旧有着属于自己的渠道。 “那这岂不是说,整个安阳县,都将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翠花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哆嗦,想到了当初自己家族被抄家的事情。 所有男子,全部当庭斩首,鲜血流满了整个庭院,所有的女子,全部带走如同猪狗一样售卖…… “是啊!”李欢不由的点头颔首道:“也正是为此,母后方才下令,让我禁足于此。” “陛下和母后,都是偏私夫君的,那我们就放心了。”卫少儿成熟的脸蛋上,闪过一抹羞涩:“妾身本来都准备叫上姐妹们,去找母后求求情。” “安阳城外的厂区都已经步入正轨,水泥窑修好之后,该怎么烧制,也无须我亲自监督。” 李欢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更为合适的人了。 “去病呢?”李欢眉头一皱,感觉自己已经一整天没见过霍去病了。 “妾身也不知。”卫少儿回看左右,对着一个婢女道:“立刻让人去找去病回来,而今这安阳县风起云涌,我们一家人呆在家里就好。” 圣雪师如往常一样为阿娇艾灸小腹,来到安阳县这些天,一直都待在宅邸中做宅女,阿娇发现自己都比往日富态了些许。 不过,拥有着上天卷顾的她,身体微微发胖后,反而变得越发诱人,这般模样,就好似熟了的果子,与熟透了的果子的区别。 艾灸的烟气弥漫在屋子内,刘陵推门而入,略显气愤,但看到丝账内的正在蕴养身体的阿娇,却又立刻住了口,安静的在一边上坐了下来。 时间稍久,艾灸的烟熏气味让刘陵平复不少内心的情绪,许多到了嘴边上的话,也逐渐变成了内心的沉思。 不多时候,圣雪师已经完成了日常的治疗,她对阿娇说:“母后日后切记不能熬夜通宵,胡牌的时候,也不能大喜过激,这样都对身体有损伤,极为容易前功尽弃。” “知道了,你回去转告我儿,若是有什么不理解的,自可来找本宫。” 圣雪师忙道:“母后怜爱夫君,夫君又怎么会不知母后一番好心,倒是曾听闻夫君说,虎应吃活食,是否可以许诺建造围场,安置那两头勐虎?” “立刻让司马迁去做此事,张汤带来的人手既然都已经接管了安阳县,他也就没什么事儿可做。”阿娇颔首许了:“勐虎不同于寻常野兽,围栏建造若是出了闪失,让勐虎外逃伤人,唯他是问!” “喏!”圣雪师微微一笑地退了下去,还不等刘陵上前说话,阿娇就已经忍不住轻笑了一声:“疯够了?” “阿娇姐,我可是做你的耳目,怎么能说我疯够了呢?”刘陵略感委屈,甚至还夸张的打了一个哈欠:“阿姐,你这儿子太心软了,对待匠人好的有点过分,你从陛下那边讨要过来的匠人,居然敢当着我的面儿湖弄他。” 阿娇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随后道:“斩了便是,这也值得拿出来说道?” “而今张汤、桑弘羊,可是来这里窃取成果,你也不说一声?”刘陵凑上前来,阿娇身上的体香此刻早就已经被烟熏火燎的味道所取代,她皱着眉头,表现的很担忧。 阿娇这才扯了一下轻纱,缓缓地坐立了起来:“从小,你就喜欢这样,为什么长大了还不能改一改?” “我从小喜欢什么啊?”刘陵抿着嘴。 “睁着眼睛说瞎话。”阿娇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刘陵:“再者,你那父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心就想着为你祖父复仇,你以为陛下不知道吗?” 刘陵笑道:”这怎么可能?而今天下安定,我父王只求能着书立论,刘传于后世,怎么可能会有不臣之心?定然是有小人恶语中伤藩王,方才会让陛下有了这样的想法。” “小陵,你我从小就已经认识,有些话,我本不想与你说的太直白了,可你就没想过,你这样做值得吗?” 阿娇端起热水,缓缓地喝着,眼神依旧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刘陵:“我为什么要和你这样说话?那只是因为,我听我儿说,他很喜欢你这样世间少有的聪慧女子,但又苦于你的父王,总是让他望而却步。” 刘陵娇躯一震,不敢相信的看着阿娇。 “李……他什么时候与你说?” “这是我与他的事儿,我已经答应了替他保密,只是不忍心看你陷得更深罢了。”换言之,你不要去求证什么,这会让我信誉扫地。 阿娇很平静的看着刘陵,但是内心却已经笑出声,这妮子,难道真的看上了我那便宜儿子? 李欢从未与阿娇说过这样的话,但这并不妨碍阿娇撒谎。 阿娇直视着刘陵的眼睛,她认为自己生平撒了无数的谎,但是这个谎,绝对是最顶级、最劲爆的。她感觉自己胡扯的话,竟然试探出来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愣着干嘛?叫人来搓麻将啊!” 第一百五十七章 侯爷的西汉摆烂生活日记 李欢开始写日记了。 在待在家中,无聊透顶的第三天开始,他就已经开始写日记了。 这个日记,是很正经的日记。 仲夏的尾巴五月二十日,这是我待在家中等着张汤砍人的第三天,母后整日沉溺赌博,我俨然已经成为了留守儿童……好吧,其实我是心疼我输了的那三十斤金子,整整三十斤的金子啊! 听去病说,他带着人去找了一圈小醉的的老家,结果发现小醉的大伯和本地的亭长,得知小醉的儿子成为了我的弟子后,竟然先一步自挂东南枝去了,这让只是打算把地找回来的去病儿很是茫然,甚至有种全力一拳打出,落在空气里的郁闷感觉。 晚上,母后还要熬夜搓麻将,让我好一顿训斥,身体不要急?真的就只想要我一个儿子?母后立刻很严肃的解散了聚会,并且痛斥搓麻将的种种弊端,并且下令戒赌,修身养性。 五月二十一日,母后戒赌,我把张骞拉了进来,一次搓麻将,谁能想得到张骞真是个天选之子,比我母后还狠,胡牌如喝水,赢走了我一百金! 五月二十二日,母后戒赌,张骞又做了一天的天选之子。 五月二十三日,我不信邪,张骞又又做了一天的天选之子。 五月二十四日,我信邪了,我在家庭聚会上,着重发表了讲话,痛斥搓麻将的种种危害,并且表示我将加入母后戒赌的正义团队。 五月二十五日,喂老虎活物真有意思。司马迁给老虎投喂野鸡的时候,差点掉进去,整个人都吓尿了,我在边上看着差点没笑出声。 五月二十六日,我忏悔,我昨天不应该嘲笑司马迁的,他娘的,谁能想到老虎能跳那么高?我把湿裤子悄悄丢火炉里烧了,应该没人能发现。 五月二十七日,有点后悔把老虎宰了,听说张汤抓了一百零七名囚徒,就在左谷水边上斩首,威震整个汉中郡,我没去看,我在家里睡觉。 五月二十八日,睡觉。 五月二十九日,我坐在窗口边上,很认真地想着六味地黄丸儿的配方。 五月三十日,戒什么麻将,没有麻将的人生是不圆满的人生。 五月三十一日,今日手气尚佳。 六月一日,谁他妈都别劝我戒赌,从今日起,我就是赌神! 六月二日,大杀四方,大杀特杀,今日超神!明天我要把张骞的裤衩子都赢过来! 六月三日,大汉赌神降临,谁能挡我!给我把张骞的裤衩子拔下来! 六月四日,我为赌色所伤,竟如此憔悴,自今日起,戒赌! 六月五日,母后说,张汤和桑弘羊明天就要回京述职,我自由了。 六月六日的清晨,李欢看着自己这些日子所写的日记,自言自语道:“谁写日记啊?写出来的那能叫日记吗?正经人谁写日记?反正我不写。” 于是,知道了太多的日记,就这样化为一缕青烟,消散在了整个人间,被彻底封口。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自由的空气,真好!” “可我只闻到了马粪味道。” “竖子,你懂什么?马粪也是自由的味道。” “阿父,你这些时日在家,肾虚了吧?” “胡闹?为父像是那种肾虚的人?” “那难道是张大夫养了小妾?我为何总看到厨房那边,炖各种鞭?”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打听,驾好了马车!” 宽阔的大道上,李欢认真训斥过霍去病后,悠闲地靠在四轮马车内,霍去病并没有因为被训斥而不开心,相反,他兴奋无比的驾着这一辆怪兽一样的四轮马车,疯狂的飞驰着。 刘陵的法子,吓得那七个匠人只是花了三天的时间,就已经把四轮马车弄了出来,在得知李欢被陈皇后禁足在院落中后,七个寺人凑在一块儿,不断的驾车实践总结。 于是,这辆四轮马车到了李欢这里的时候,已经是四世同堂。 其中一些在驾车过程中,可能遇到的问题,早就已经被那七个匠人给解决。 只不过,李欢还是喜欢方向盘模样的车子,只是这个时代,估计怎么都没法儿造出这样的车子了。 “阿父,如果这样的车子改装成为战车,到了战场上,简直就是所向无敌的存在啊!”霍去病兴奋地迎风大吼,宛若勐虎出山,活脱脱的飙车狂徒。 “这样的车子,用来运货,价值远在战争之上。”李欢很满意这些匠人们的进度,甚至大胆地想到了自己是否可以用同样的办法,来解决钢筋混凝土结构房屋钢梁焊接的问题呢? 只是……这个想法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后,也就被摒弃了。 拉风无比的四轮马车横穿过厂区,随行的护卫们,甚至都有种与有荣焉的奇怪感觉。 然而,另李欢略感失望的是,工地上运送各种材料的马车,依旧还是两轮的……且差不多都是驴车,只是偶尔可以看到那么一两辆马拉的车。 牲畜的数量,也极大地限制着汉帝国各种产业的发展,李欢只希望河套地区成为汉帝国所有之后,这种局面能多多改善吧。 霍去病放慢了马车的速度,这边的水泥地面已经初具规模,但并非是光滑如镜的水泥地面,这样做是为了便于牲畜拉车行走。 可就算是这样,霍去病也依旧看到有的骡子拉着重车走过的时候,脚底会偶尔暴起炫目的火星。 “阿父,我们能不能建几个马场?” “建几个马场?”李欢笑道:“你有什么想法?” “不一定要培育战马,我总觉得拉车的牲口太少,总不能把人当作牲口用吧?” 李欢点头道:“此事儿等上奏陛下,陛下准了,我们才能建马场。” 战马在这个时代作为一种战略物资,如同耕牛一样,如人一样享有户籍的待遇。 “那好,我也上奏。” 四轮马车的好处就在于,不太需要御者有多么精湛的车技,拉车的牲口,也不会太过于吃力。 唯一的不好,就是这车不好造出来。 李欢叫来了随从,指着远处预留出来的空地道:“去传令,把造车厂也修建起来,这样的马车只用来给人坐,就太浪费了,我让那几个寺人制造这样的马车,本意也是为了能够投入生产。” “君侯三思。”哪曾想,随从竟然没有立刻领命退去,反而是一脸惶恐的停在原地。 李欢眉头一皱:“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上了刘陵的套儿 随从面上浮现一抹苦涩:“那七个寺人,也制作了同样的马车献给母后,若是用这样的车来运货,恐怕与礼节不符合,毕竟这已经成为了母后和君侯的车驾,至于运货……小人斗胆,有了这水泥道,平整宽敞,来来往往的效率,早就已经不知道比以前的土路快多少倍了。” 李欢左右看了看,似乎在找人。 “阿父?你不会想要迁怒到那七个自作主张的寺人身上吧?” 李欢皱眉道:“那七个寺人本就是母后的奴仆,我杀了便杀了,好大的胆子,我在找刘陵?今日我得自由,她人去哪了?” 一个跟屁虫跟习惯了,贸然不见,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霍去病看向身畔几人:“你等去找找看。” “喏!” 五骑立刻分散开去。 马车一路前行,李欢来到了酒厂边上,司马迁正好提着一个酒壶,背负着双手,略带几分潇洒气息的走出。 李欢这一辆远远看去,宛若怪兽似的马车,立刻就落入到了司马迁眼中。 “停车,过去和司马迁坐坐。”李欢心中郁闷无比,这他么一辆马车,也能牵扯到僭越的问题。 “公侯之车,与寻常百姓之车驾,皆有不同,僭越者罪当死,只不过……”司马迁欲言又止。 李欢回头看了一眼驾着四轮马车去撒欢的霍去病,眉头皱了皱,立刻就有四骑纵马追了上去。 “只不过什么?我可没有赢走你的钱,何故不语?” 司马迁微微一笑,忙着给李欢斟酒:“侯爷息怒,只不过四轮马车属于稀罕物件,礼制之中,并没有此物的规定,而我大汉本来就是法无禁止皆可的,倒是那七个寺人,坏心思挺多。” 李欢站起身来,端着精致的瓷酒杯,详细看了片刻,嗅着内里的酒气,沉吟了片刻,方才道:“司马迁,你说会是谁指点这七个寺人,自己把自己的脑袋往断头台上送?” “不管是谁指点的,如此的举动,也应当斩了。”司马迁是很不想牵涉到这些事情中,所以一直躲在酒厂,谁能想得到,居然都能被李欢给偶遇到了。 有时候,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和李欢缘分很足? 但,不管是李欢还是司马迁,内心其实都很清楚是谁指点这七个寺人这么做的。 “怎么?把我这么多的成果都记录到了史册里,却反而不敢和我说两句真话?” 【稳定运行多年的小说app,媲美老版追书神器,老书虫都在用的换源app,huanyuanapp】 “君侯何故强人所难?” 司马迁想给李欢斟酒,这才看到李欢的酒杯还是满的。 李欢道:“你不说,我立刻就让强人锁男,把你给锁起来!” “君侯,你这真是发明了新词儿,强人锁男!”司马迁无奈苦笑,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抿了一口后,方才道:“敢这么做的人,只有大司农和廷尉,可廷尉和大司农,都是君侯你的好友,此番虽说不得见,但那也是陛下的意思,君侯你……” “知道了。”李欢挥了挥手,这竟然和他想的一样,不是大司农,也不是廷尉……他嫌弃的看了一眼司马迁:“跟着我走,水泥窑要开始烧水泥,烧制好的水泥是块状的,得想办法磨碎,水力作坊还需要扩建。” “侯爷,听说瓷器的第一批购买商人已经到了,要不您歇几天,去见见这些人?” 李欢轻哼了一声,仰头一饮而尽:“商人的事情,自然应该交给商人去做,更何况我有非常合适的人选,你要强人锁男才跟我走?” “君侯,您可别跟下官置气,下官这些天过得也不舒服啊,一直都被廷尉的刀笔吏盘问,问的我,就差点没把自己倒了安阳县以后,吃了几顿饭,喝了几顿酒都给算清楚了。”司马迁竟也开始诉苦。 李欢背负着双手,没有选择骑马,而是步行,从这里穿过厂区抵达水力作坊边上,还有数里的路程。 他不上马背,随行的护卫们自然也都纷纷弃马步行,跟在身后。 司马迁提着酒壶,跟在李欢身侧,接着说道:“侯爷,如果你说的那种水泥制作困难的话,那其实下官看这种黏土混合石灰制作成的水泥,效果也是绝佳,着实没必要多费人手。” “你怕我乱杀人?”李欢郁闷的鄙视了司马迁一眼。 司马迁干笑一声:“侯爷,您现在的样子,实在是不适合……” “你懂什么?黏土和石灰配比,烧制水泥是一定要做的,现在需要做的,是先把石灰石捣碎成细粉,然后配合黏土,掺水搅拌成为泥浆之后,随后放在土培盘上加热干燥,干料打成块儿,这才放进水泥窑内煅烧,煅烧后冷却打碎磨细的粉末,就是老子说的水泥,这玩意儿可是比黏土卷了石灰做出来的好,毕竟高温能让其产生料想不到的好处。” 李欢看着司马迁那嘴上不要不要,脑子却很诚实的样子,不由得笑出声:“都记清楚了?” “回禀侯爷,都记清楚了,一字不落,甚至可以倒背如流。” 李欢伸手拍了拍司马迁的肩膀,挥手让身后的随从们拉开距离。 “你说,刘陵这娘们儿,怎么就一心不做点正事儿?” “翁主啊?他是让廷尉公带走的。”司马迁又开始装湖涂。 “你写史书的,什么事情能瞒过你的眼?淮南王想要谋反,让刘陵来长安刺探国事,这事儿你现在不敢写进国史,日后也要写的吧?” 司马迁大口灌酒,以壮哉自身胆气骨血:“君侯,这话……你让我怎么说呢?淮南王的父亲刘长死的那么惨,刘安心生怨恨,这是谁都清楚的,可陛下知道,又能如何?人家招募宾客,修缮古籍,风采文雅,何处可见谋反之心?” “当初就应该撤销了刘长的封国!” 司马迁红着脸,捂着耳朵:“什么话,下官听不见……” “我说,当初就应该撤销了刘长的封国,更不应该让他的子嗣重新立国,就应该全部处……” 司马迁已经吓得捂住了李欢的嘴巴,声音惶恐:“君侯,我大汉以孝治天下,可不敢这样说……”他的声音压得更低:“你的护卫里有绣衣使者,这番话传到陛下耳朵里,要出大事儿!要出大事!” 李欢打掉司马迁的手,鄙夷道:“亏你还是写历史的,真是半点骨气都没有!” “侯爷,我的骨气在字里行间,而不在言谈举止。”司马迁满意一笑,李欢开始鄙视他,就意味着已经不会再说那件事情了。 李欢摇摇头:“行了,先去水力作坊那边……” 第一百五十九章 谈笑皆智慧,往来全美人 水力风车一排排的模样,着实很壮观,甚至形成了一种独有的风车景观。 司马迁又开始碎碎念起来,说什么这里的水力取用太多,第一个会导致这边新开垦出来田地的灌既出问题云云。 虽然这里紧挨着左谷水,但是左谷水在地势较低的地方,这个时代的人,还没有研究出来怎么把地处的水运往高处的办法。 第二就是可能会导致左谷水的流量减少,从而导致谷水沿岸田地灌既出问题云云。 对此,李欢只是翻了几个白眼,但是也不可否认,司马迁这家伙,真的是有忧患意识,而且有的时候,还挺可爱的…… 只不过,就目前而言,这片地方开发的程度来看,这是怎么都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眼下的自然环境,想怎么造作,就怎么造作。 “水泥窑那边烧制成块的水泥块,还在等着君侯下一步的命令。”这边的匠人说话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是绷紧了的样子,似乎对于李欢,充满了一种未知的恐惧一样。 有了此前七个寺人的经历,李欢也没有多什么废话,他也觉得自己有时候应该适应这个时代的身份等级尊卑之别,非要搞什么穿越者的平等政策,有时候想来,似乎才真的是真无敌傻逼…… 李欢微微点了下头,领着司马迁走进水力风车排房内部。 巨大的转轮在水力的带动下,不断的传输动力过来,但是这里边都还在没有安装转轴,所以也谈不上做工。 磨碎成块的水泥块,李欢这段时间还真是认真思考过。 以前那个世界怎么碾碎水泥块,李欢没见过,也不太清楚,但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有一种叫做碎石机的机器…… 做工原理,其实都差不多,这就需要巨大的铁齿轮,将成块的水泥无情地撕碎。 但这应该只是第一步,第二步才是精细的活儿,得像是脱去谷物外壳一样,放进凹槽内,借助水流的力量把被碾碎后的水泥,彻底研磨成为细粉。 司马迁一声不响的跟在李欢身后走着,这长度达到了惊人半里地的一排水房内,他甚至有意让身后的人脚步放慢点,千万不可发出半点声音,惊扰了侯爷的沉思。 司马迁也准备在安阳侯列传中认真记录书写下来,将其称之为“李的思考”。 只因为来到安阳县之后,这种侯爷思考的画面,他确实是见了不少…… 只是……铁齿轮这般沉重的物件儿,水力风车能带得动吗? 带不动的话……李欢眉头紧蹙,加大水风车的水槽,可以带来更大的动力,但是同时也对水流量的需求增大了许多。 或者,用牲畜的力量拉动齿轮? 李欢很快摇头,牲畜的力量,始终不是他最想要的,他想要的就是水力…… 电力呢? 李欢立刻又否决了这个想法,自己真是会想屁吃呢! 实在不行,那就只能用牲畜的力量带动,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得尝试一下水力再说。 离开了水力排房,李欢骑着马,重新往自己所知道的河流边上走了一遭,这边的水力不弱,但是究竟能不能带动沉重的铁齿转…… 也就在这个时候,李欢看到不远处的耕牛拉着曲辕犁正在开荒,后边的农人们兴高采烈的吆喝着,还有人争抢着要扶曲辕犁的把手,显然对这个新奇的玩意儿有着极为浓烈的兴趣。 此刻虽然已经过了春耕的好时节,但是并不妨碍他们继续开荒,筹备出来更多可以耕种的土地。 “那是侯爷您的封户,这边的土地都是您的,荒废颇为可惜,下官就在公文里批复,准许这些人来此处开荒,但是交给侯爷您的地租,得给四成。” “四成?”李欢下意识觉得自己可以改名为李扒皮了。 司马迁含蓄的说道:“他们只需要交给侯爷收成的四成,除此之外,侯爷要为这些人提供农具,就连耕牛,都是陈皇后从郡守那边要来的,总共才二十头,这还是许诺了送给郡守两千斤白纸,一千套瓷器,外加三万块红砖……” 李欢差点笑出声来,这不等于白嫖?不过,如此情况之下,收取四成土地收益,倒也说得过去。 “能不能重新找郡守说一下,给他一万斤白纸,八千套瓷器,外加三十万块红砖?再给我整十头牛来?” 司马迁哑然失笑:“侯爷,您这是要把郡守往地里折腾,这二十头牛,他恐怕都是惧于贵人,方才开出这等白给一样的条件……” 李欢摇摇头道:“总要试试,现在瓷器就我们烧制的好,别处就算能烧制,难道还能如我们这般烧制的精美?” 司马迁的表情告诉李欢这事儿真的很为难。 而且,李欢的风头太强了,郡守无论如何,都会把此事儿看作是威逼。 换言之,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至于我给不给你我许诺的东西,那就看我的心情喽。 “先把许诺给郡守的东西送过去,再不行,就告诉他,我们可以协助他在汉中郡各处重镇开设造纸厂……” 李欢话说到一半,就发现司马迁的表情便秘起来。 “司马司马,我啥说的不对?” “侯爷,您去开设造纸厂,还不如送万石粮食更实在,人家不一定喜欢,甚至还觉得竹片更便宜……” 李欢眉头皱了皱:“还是吃的问题……那就只能再等等,等我们这个地方彻底富裕起来之后,其他地方的人,自然就会求着我们为他们去做事儿了。” “侯爷,安阳县现在各处官职空缺……”司马迁很违心的提醒了一下,侯爷,您可以安排你自己的人入职了…… 李欢摆手:“我已经表奏陛下,派遣能吏前来此处治理,安阳县非我李氏之县也。” 司马迁对此完全嗤之以鼻,但却不敢说狂言,换言之他心里有一句妈卖批,知道不当讲。 “行了,回吧!”李欢扯了一下缰绳。 司马迁忙问道:“侯爷,那水泥……” “有法子了。”李欢沉吟道:“我此前陷入到了一个思维误区,铁犁是中空的套在木质的犁头上,这样可以减轻整个曲辕犁的重量和造价,方便耕地,那既然是这样,我为什么不能制作出来中空的铁齿,也套在修剪好形状的硬木上固定好了,然后通过水力风车转轴的带动,铁齿就可以绞碎了成块的水泥?” 司马迁完全用心记住每一个文字,李欢接着说道:“铁齿搅碎之后的水泥,还需要放进石槽内,继续春碎,这一步倒是轻松了许多,先前洗衣服你都这么干过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来做如何?” 原本只是充当一个记录者的司马迁,咋咋唬唬的听到这话后,整个人瞬间就不好了。 毕竟,上一个督造水泥窑的人刘陵,直接就被张汤带走了。 “君侯说笑了,您不常说,术业有专攻,这事儿还是交给下边的匠人们去做吧?” 李欢澹澹道:“你记在史册上的东西,是要流传于后世的,那如果我们的技术在未来失传,后世人就只能在史册中寻找这些制作办法,如果后世人照着史册做不出来,你说是谁的过错?”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司马迁可以欺之以史。 司马迁立刻就肃穆地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 李欢又忍不住一阵鄙视,他很想说你完成个der,还不都是你动动嘴,下边的匠人们怎么做? 要不是如此的话,自己又怎么可能真的让你这么做? 安阳城外的大道已经初具规模,工地上管吃管喝的优惠策略,瞬间就让许多打着白嫖心思的百姓们,汇聚到了此处。 毕竟,在他们看来,做事儿管饭,就等于白嫖。 司马迁看着马蹄踩踏而过的地面,忍不住感叹道:“单独是来做工的人,就已经有两万之众,这还是有意控制的结果,否则的话只怕会更多。” 李欢翻身下马,走到边上的水沟扫了几眼,然后解开裤子放水,这让许多伸长了脖子,以为侯爷又要做出什么重要指示的人瞬间呆住了…… 于是,一大群男人解开裤子,逆风放水的壮观场景,就出现在了安阳县外的大道上。 水沟里尚未通水……百十号人这么干完后,那味儿顺风十里飘…… 于是,进进出出很多的人到了这里,嗅到这味儿后,下意识的发动了联想,逆风放水有人又高又远,有人湿了半边鞋…… 李欢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无意之间的举动,会弄出这么大的笑话来。 但那都是后话,暂且不表。 宽敞明亮干净的大道上,随处可见牲畜粪便,李欢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如果不加管理,如此而已只需要数年,这条水泥道路上就会被牲畜粪便覆盖,那么自己修建这条道路的初衷又在何处? 司马迁就像是蜕变成为了李欢肚子里的蛔虫,侯爷一皱眉,他立刻就心领神会道:“这些牲畜粪便,本是田地里的好料,只是侯爷不点头,没人敢来拾取。” “粪都是我的?”李欢哑然失笑了。 司马迁却很认真:“这安阳县外,记录在册的山川河流,一草一木,一水一溪,是陛下赏赐给侯爷的,那就是侯爷的,天地之间,雷霆雨露,陛下说是侯爷的,哪就是侯爷的?” 李欢一时间感觉太阳照在身上,隐约有些微寒。 “就这样没意思,分发告文,划定一定的距离归属于某人清洁,不仅这上边的粪便归属于此人,每月还能领取到月俸。” “过矣。”司马迁摇头:“侯爷尚未收取过路费,又何必支出月俸?” 李欢又是一惊,原以为自己是李扒皮,没曾想身边隐藏着一个真正的司马扒皮,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自己怎么做一个合格的大地主! “那……收费……嗯,收费……”李欢沉吟着:“路费该怎么收费?” “但凡是进入安阳地界,走上水泥路,都需要交费一个大钱。” 正在李欢觉得自己想多了,司马迁还是那个人民的司马迁的时候,却看到司马迁咧嘴一笑:“按照人头算,一个人头,一个大钱,车马另算,两轮四个大钱,四轮不要钱。” “你……”李欢愕然一惊。 “君侯不是说,想要把四轮马车推广开来?那只要用上我们安阳县的四轮马车,不就不用交钱了?更何况,四轮马车确实是比两轮的更加能载重,也更加适合各种地面。” 司马迁回想着霍去病驾车冲锋的样子,就忍不住感叹。 “入城免费。”司马迁又补充了一句。 李欢差点笑出声:“集市和厂房都在城外,入城与否,早就已经成为了无足轻重的东西,算了,那合适的人没来之前,和你说这些,完全就没什么意义,你又不是商贾出身。” “君侯说笑了,下官虽然不是商贾出身,但是下官最近在撰写货殖列传,对商贾之事,还真是非常了解的。” 李欢眉宇之间流露出沉思之色:“那你说,市场该怎么收取?” “君侯虽有专人,但下官却也愿意斗胆进言,若君侯想要安阳县变成巨大的商业圈子,那收取两成,最为合适。” 李欢轻哼一声:“老子都怀疑,你是不是收了黑钱,敢这么说?” 这时候对商贾的重税,已经到了一种夸张的地步,两成? 那些开自己荒地荒山种地的人,还他么四成税呢! 司马迁摇头道:“这些商品,君侯自己让人运出去,走陆路比不上走水路,先前下官就听说,君侯在研究船舶的问题,这不就是君侯常说的漕运?” 李欢眼帘低垂着,等着司马迁继续忽悠自己。 “商贾之属,极为看重时效,漕运若是真的能如君侯所言那般发展起来,漕运可收四成,再加上安阳县市场的两成,那就已经是六成了。” 司马迁感叹道:“商贾之巨利,便是六成,其也依旧有偌大利润,长此以往下去,终归不是好事儿。” “谷贱伤农……”李欢沉吟着:“这件事情我也没有办法。” 司马迁眼底闪过一抹失落,而不是失望,因为这件事情他纵观历史,也找不到任何解决的办法。 重农抑商政策,治标不治本,高额的利润,总会让许多的人放弃田产粮农的身份,转而成为一个贱人,操持商业。 “前边城楼下怎么回事儿?聚集了那么多的人?”李欢好奇的伸手指着问道。 一队骑兵立刻快马走上前去,大声怒喝着开道。 低矮老旧的城楼上,竟然吊着七具尸体,火辣辣的太阳下,看的所有的人都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 “君侯,是那七个寺人?” 司马迁愕然的嚷了一声。 李欢抬起头来看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墙垛子后边,冒出来了一个人头。 大长秋正在一脸笑容的远远望着他。 “上城楼去。” 李欢骑着马穿过人群,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吊在城楼上的七具尸体,周身都感觉一阵恶寒笼罩。 “母后下令吊死的,说这些个奴仆不会做事儿,留着也只会给君侯添堵,那还不如吊死了好,也能让其他的奴仆知道自己既然是奴,那就应该安安分分的为奴为婢。” 李欢看了一眼楼下围着的人群,眉头皱了起来,但还不等他说话,大长秋又道:“母后还说,君侯想要的人已经到了,不值得为这几个奴仆动怒,君侯关乎着我大汉的国计民生。” “天气太热,别等臭了才放下。”李欢滴咕了一声。 大长秋理解成为了应该暴尸荒野,吊在楼头上,只会觉得恶心。 司马迁一路跟在李欢身后,一言不发,回到了下榻之处,便一头扎进了自己的房间里,开始书写今日听到的粉碎水泥机器该如何制作云云。 明天他就要亲自带着人,去制作这些东西。 李欢人方才到阿娇房门外的时候,就已经听到了卓文君的声音从里边传了出来。 女官含笑着禀报了一声,李欢人未曾进去,一身成熟少妇衣着打扮的卓文君就已经露头。 “君侯,好些日子不曾见,妾身心中都已经极为想念君侯,就是不知道君侯可曾想念妾身呢?” 不等李欢说话,卓文君又欢快地说道:“母后说她乏了,准备歇息,让君侯与妾身商议接下来的事情便可。” 李欢闻言,眼神怪异的瞟了一下卓文君,点了点头,领着她往外边走去。 “君侯不先商讨一下城外市场的事情吗?” “谁说商量,一定要坐在家里商量的?”李欢滴咕了一声,“我新建的祖宅,你尚未去看过吧?” “刚到这里,就来拜见母后了。”卓文君的热情瞬间又被点燃:“听说君侯放弃了木质结构的房屋,以钢铁水泥为骨架,红砖为墙体,修筑了极其不一样的宅邸?” 李欢颔首道:“现在还在打地基,我这里遇到了一个技术难题。” “难题?”卓文君那张漂亮的小脸上,立刻流露出惊讶之色:“妾身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世上还有什么可以难住君侯的?” “有啊!”李欢也有了欢快的情绪在身体里流淌开去:“比如说天上的星星有几颗、又比如说……”他贱兮兮的瞟了一眼卓文君的小腹:“你今天穿了什么颜色的内裤?” 卓文君恼怒的哼了一声,那张美丽的脸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后,却又流露出大灰狼似的贪婪笑容:“君侯只要伸手掀开,不就知道喽?” “走路过去。”李欢立刻挥手打断了牵马过来的护卫,调戏一下他完全没心理压力,可真要把卓文君也弄进自己家里来,真不知道安阳侯列传之上,会怎么写自己了。 虽然……嗯? 李欢又想到了一个事儿,自己这样子的,在汉帝国的诸侯里,算是妻妾很少的了吧? 毕竟,有大王刘胜珠玉在前,自己确实…… “妾身来之前,就已经听人说,安阳城内的主干道上,已经铺好了所谓的水泥路……” 卓文君跺了跺脚,感受着平整的水泥路,惊讶道:“所谓的水泥,竟然是这般样子,好神奇!” “我看你的样子,完全不像是在惊叹水泥,反而像是在看钱一样。”李欢忍不住打趣起来。 “这可不就是钱呢!”卓文君兴奋得一双眼里全是欢喜的柔波。 李欢感叹道:“你什么时候能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或许还真会掀开你的裙子……” 卓文君轻哼道:“那可不一样,水泥这种材料,妾身已经认真看过,造价比起石头砌路,可是便宜的许多,要是多多开设这种水泥厂,所获利润,绝对是我家中铸铁的数倍!” “你还真会想……”李欢耸肩道:“铸铁是必需品,但走走泥巴路,染一脚的泥巴,并非是什么不能忍受的事情。” “君侯何必这样自欺欺人,您的水泥有多么大的作用,您自己可比谁都清楚,再说了,小女子为君侯烧制水泥获利,自然是君侯占有巨头,小女子取些许边角料就已足矣。” “罢了,既然你谈到此事,我也不遮掩,司马迁说市场里收取两成税,你意下如何?” “两成?”卓文君这个掉进了钱眼儿里的人一听,竟然连连摇头:“依照妾身看,一成都多了!” “君侯可别先训斥,且听奴家细说。”卓文君忙解释:“水泥、纸张、红砖这些东西,在安阳县出产,但是天下知道的人并不多,如果一开始就收重税,来的商人自然望而却步,此其一也! 其二,君侯而今所需的,乃是扬名,商贾走四方,传递消息的速度快得惊人,我们收取一成税的同时,必须规范他们的定价,比如说,外延一百里,价格翻一倍,外延两百里,价格翻两倍,外延三百里,价格四倍,四百里,那就是八倍。” “而正常情况下,外延四百里,就已经要翻十三四倍的价格,君侯给商贾查验资格,而后颁发凭证,保证他们过往关口城池,不会被地方上税吏为难,但是他们也必须保证自己严格遵循我们的规矩,一旦斗胆违背,则要重罚,甚至剥夺他们以君侯名义颁发下去的凭证。” 李欢很惊讶:“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你说的这个,似乎是有点熟悉?” “有点熟悉?君侯也是这么想的?”卓文君乐道:“那就太好了,天下之行,出自于君侯之手,天下之人,都认可君侯之货物,那我们的大事,可就成了!” 李欢点头道:“这玩意儿,在我们的老家好像叫连锁店?” “连锁店?”卓文君摇头:“听说过连锁船,但却还真是从未听说过什么连锁店的……不知君侯意下如何啊?” “既然把你叫了过来,那所有的事情自然是全部交给你来做的,如果遇到了什么问题,我再出面解决。” 李欢这般信任的样子,让卓文君激动不已,她眼里满是浓喜:“侯爷放心,妾身一定会把事情做好的!” “嗯。”李欢微微颔首:“前方转过弯,就是我侯府所在之地,你且随我过去走走看。” “求之不得!”卓文君欢快的像是一只小蝴蝶,绕着李欢飞来飞去似的。 侯府正门外,水泥大道之后,铺了一层光滑的地砖,虽然正门眼下只能看得出来一个隐约的框架,但那种雄武大气,是怎么都无法遮掩住的。 左右两边开挖的地基,同样打磨得初具规模,但此处并非是修建房屋的地方,左右两侧是要修建广阔场院的。 诸侯宅邸之前,辉煌大气! 哪怕李欢有意弄成他那个时代的建筑,但这个时代的匠人们,也会不由自主的按照自己心目中所想的侯爷祖宅去修建。 越过平整光滑的水泥地板,卓文君一张殷桃小口瞬间张大得能塞进一个囫囵儿鸡蛋。 “那是……” 一层又一层完全用水泥地砖修建的楼梯,出现在了卓文君眼前。 “那是楼梯,每一层阶梯都长有四丈,高一尺,一共一百零八级阶梯。”李欢嘴角流露出一抹笑容:“别说什么僭越的问题哈,我原本只想修建十八级阶梯,是母后说,要修就修个大气点的,让我凑数到了一百零八级阶梯,这上边,要修建占地四十丈许的钢铁水泥结构房屋,只是目前出了些许技术难题……” “真出了难题?”卓文君跟随着李欢拾级而上,视线也是越来越开阔。 这片阶梯的四方,都有一百零八级,而四方一百零八级的阶梯,拱卫起来了一片方圆五十余丈许的巨大空间! 在其后,目光远眺而去,尚且有大片正在施工中的工地;依稀可见的雏形,她大致能猜得出来,后方的房屋亭台楼阁更多,同样有宽阔到占地百丈许的湖泊,一左一右,互相映衬着。 甚至于,这样的高度上,几乎能看得出来,后方正在开挖中的两个水池,宛若阴阳双鱼图桉一样,充满了一种哲学的美感。 卓文君忍不住惊叹:“这真是子孙后代的福地!” 李欢沉吟着:“钢梁焊接的问题……这上边的房屋,要是能浇筑三层,都堪称顶级货色,而且我还准备制作一种叫做玻璃的透光之物,安装在房屋的窗户上,唯一遗憾的,便是钢铁浇筑钢梁会出问题。” “具体是什么?长度不够?”卓文君是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李欢忽然想到这女子乃是世间少有的聪明人,立刻很认真的与她讨论起来这个问题。 卓文君听完李欢说的问题之后,忽而眼睛发亮。 这是真的在发亮,亮晶晶的眸光,看得李欢都以为卓文君此一刻已经爱上了自己…… “君侯,既然钢筋无法熔化在一起,那何不用钢铁铆钉?” “钢铁铆钉?” 李欢听完之后,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激动得搂着卓文君,差点就一口亲了上去! “君侯,天色尚早,晚些可好!” 他这兴奋的模样,直接把卓文君吓得手软脚软,连忙讨饶! 李欢哈哈笑着松开了卓文君:“小妮子,你可真是说到点子上了。” “那……晚上三更吗?”卓文君脸红的厉害。 李欢正经道:“我说的是钢梁浇筑的问题……” “难道君侯就喜欢白天?”卓文君纠结于自己的问题,眼里满是坏笑。 李欢磨牙:“我还喜欢当着人面来呢!” 卓文君立刻讨饶,接着说道:“寻常房舍,自然无可能用钢梁浇筑,但君侯可不要忘记了,妾身本就是铸铁世家出身,而今虽然已惶惶如丧家犬,但铸铁技艺犹在我身,一并随我离开家族的人,尚且有些许忠心耿耿的老仆,只要君侯愿意指点一二这些人,定然可以做出让君侯满意的成品来。” 李欢沉吟道:“钢铁梁柱的问题,算是解决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修建成四五层的水准?” “四五层?”卓文君愕然道:“一层几丈许?” 李欢咧嘴笑道:“第一层一丈五尺,往后都是一丈许,换言之拔地而起五层,便已经是近乎六丈许。” “简直可以摸天了。”卓文君仰头看着蔚蓝色的天空:“真能造得出来?” “一百零八层阶梯,每一层阶梯一尺,百层阶梯便是百尺巍峨许,其上又摘星高楼,能成呼?” 卓文君呼吸都有些颤抖着。 “能成!”李欢目光坚定:“钢梁的问题你既然可以解决,那剩下的,便交给水泥和红砖,你稍后回去,禀报母后,我要从宫廷内抽调最厉害的匠人前来做这件事情,一旦成了,那可意味着以后我们修筑楼阁宫殿的时候,十丈高楼拔地而起,已经不再是传说!” “占地四十丈许的十丈高楼!”卓文君感受着迎面吹来的风,深深吸了好几口,方才让自己的呼吸顺畅了些许。 “我有个大胆的想法!”她转头看着李欢,眼里却满是坏笑。 “你不会是想要把卓家拖进来?” 两人顺着扩地五十丈许的四面楼梯悠闲地走着。一个解决了钢梁的问题,一个解决了未来的问题,两者的心情都愉悦到了极点。 卓文君摇头道:“侯爷,我想自立门户,让汉中卓家,压过蜀郡卓家!” 李欢做出抚摸胡须的动作,似乎像是思考,但又像是在调戏。 卓文君很认真:“侯爷炼铁办法到了卓家后,我全部被排除在外,什么好处都便宜了我那些兄长和弟弟们,幸亏母后垂怜,方才没有让文君沦为笑谈,还能开创出大汉日报等一些列报刊,也算是让文君扳回了些许颜面,而今文君至此,不求任何回报,只求侯爷开恩……”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 】 言罢,几乎要跪在李欢身前。 李欢一把拉住了卓文君,卓文君目光一滞的看向了李欢,狂喜着:“君侯愿意助我?” “能为我筑钢梁者,非你莫属,我不助你,助谁?” 画风瞬间诡变,卓文君欢喜着:“三更妾身一定留门!” 李欢瞬间逃之夭夭…… 但卓文君还是在一眼看不到头的工地边上追到了他。 “李氏日后将要以此处为根基,你能看到那边下了白线的地方,要修建两尺高,近乎楼墙一样的院墙,隔开外族和内族。” 李欢表情有些异样:“外族而今六百家,全部都要安顿在外。” “君侯身边的女人太少了,开枝散叶,不能只是依靠两位公主。”卓文君取笑着,媚眼如丝,似乎又想提自己晚上三更为李欢留门的事儿。 李欢瞪了她一眼,转身走上一处高台:“站在此处,便可以俯瞰内外两族所有的巷道,其实说到底,一座祖宅为中心,看起来其实更像是一座小型城池。” 卓文君感叹道:“大世家几乎都是如此,侯爷只是开始罢了,日后开枝散叶,三两代人过去,内族就会很强。” “外族都会死在战场上吗?”李欢自嘲似的笑了一声,内族是李欢的血脉,外族是改姓为李的人。 这些人,多为部曲家奴,战场上就是最凶悍的亲卫。 “或许会,但或许也不会,这些人之中,也有人会在战场上建功立业的。”卓文君不知李欢为何登上高台,竟然会有如此奇怪的想法。 远处的那一百零八级的阶梯,从这边看过去,虽然隔着很远,但是依旧给人一种震撼心神的壮观。 “登高临远,自然就有高处不胜寒之感。”李欢轻哼了一声,背负着双手,缓缓地顺着阶梯走下高台:“日后这里还要重新修建,会比那个位置更高,真正登临此处,就可以俯瞰整个安阳城。” 往后方走,就没什么意思了,工地上好多东西都很寻常,李欢注意到工人们在修建排水沟,忽然福至心灵一样的想到了什么东西。 负责排水沟修建的工头注意到了李欢的目光后,立刻缩着脖子,小跑到了李欢跟前,就要跪下去。 李欢叫住了他,询问道:“所有的排水沟,都只能做成明沟,不能做成暗沟吗?” “回禀侯爷,可以做成暗渠,但最多只能通到外族的位置,就必须转换成为明渠。” “有什么讲究?”李欢好奇的问道,因为就在方才,他已经想到了一种解决水管问题的可能。 “暗渠一直通到宅邸外,可能会有刺客顺着暗渠摸进来行刺。”工头有些紧张的回答着,这样的话在这些上位者面前说起来,可能会显得不吉利。 一旦这些人真的认为不吉利,那倒霉的只能是他们这些苦哈哈。 “还有这层考虑……”李欢点点头,“外族那边的水沟先排列暗沟,我有办法解决刺客的问题。” “还请侯爷三思!”工头直接吓得跪了下去,他们的消息很灵通的,那七个吊死在了城楼上的匠人,几乎瞬间就传遍了整个工地。 “大胆!没听到君侯说什么?还不快点滚去做事!”李欢身后的护卫怒目而前,几乎把着工头吓得大小便失禁。 “喏!” 哆哆嗦嗦的工头颤抖着身体站了起来,想要走路,却因为吓得腿软,一个哆嗦又跪了下去,这才勉强站了起来。 对此,李欢也没法说什么安慰性质的话。 边上的卓文君吸了吸鼻子,走上前去,低声和工头说了两句话,这人顿时松了一口气,走路不再发抖了…… “侯爷,你用什么办法解决暗沟的问题?若是修的狭窄了,最容易堵塞。” 卓文君也好奇地询问起来。 “我在想,我们既然可以烧制陶器瓷器,想要什么形状都可以烧出来,那我们为什么不尝试烧制陶管来作为通水管道呢?” “烧制陶管作为通水管道?”卓文君眸光一震,满眼不可思议的看着李欢:“对啊,如果是烧制陶管,那岂不是几乎可以做到路面上不见半点排水沟的样子?” “不错。”李欢也有些按捺不住心头喜色的样子:“立刻下令,让人去烧制这类的陶管!” 李欢甚至觉得,自己心心念念从城外引水入城的办法,或许也可以用这陶管做成! “今日心情大好,传下命令去,所有人都发赏钱,都吃肉!” 卓文君看着李欢大笑离去的背影,美眸中满是奇异的神采闪动;她脸上流露出一抹俏皮之色,快步追了上去,大声呼喊! “侯爷,奴奴三更为你留房门……” 第一百六十章 翻开新篇章的安阳县退瞠滗怃 关于君侯尊上和商家女文君的故事,只是一夜时间,就已经成为了整个安阳县百姓们茶余饭后的闲谈趣事…… 这是自从安阳侯爱吃鱼之后的第二件大事儿,对于业余生活精神享受贵乏的安阳县百姓而言,席卷的速度如风,甚至一夜之间,就已经出现至少五个不同版本的风月故事…… 当事人之一商家女文君,却像是完全不受影响一样,出入安阳城外的集市,和一群三大五粗的商贾们坐在桌子边上,详谈各种订单的问题,这些涉及到了安阳县现在出场的所有东西。 其中以瓷器、水泥为主,令卓文君颇感意外的事,纸张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畅销,这些商贾似乎都不是太特别看重这种东西一样。 原本不少的人都对于这个被驱逐离开蜀郡卓家的小妇人心存轻蔑,可是在听到了其人和安阳侯的风流韵事之后,一个个脸上都少见的流露出来了认真和敬畏的神色。 甚至于一些锱铢必较的人,也在某一瞬间变得大方起来,不敢和卓女过分的扣较价格。 然而,令所有人震惊的是,他们分明已经做好了让出大额利润的心理准备之后,却发现安阳侯并没有打压任何人的意思,甚至反而还给出大量的利润空间。 只是短短半月的时间,此事就如风一样席卷开去,那些还在观望的商贾们,顿时如风一样奔赴安阳县。 当他们穿过泥泞不平,坑坑洼洼遍地的土路之后,所有人都惊愕的看着眼前出现的光滑平整大道。 几乎有那么一瞬间,很多人都感觉这像是在做梦。 这个时代最为平整的道路,无外乎就是用石板铺就而成的道路,但是石板铺就而成的道路,也依旧不是非常平整,颠簸的感觉是怎么都没有办法消除的。 但是,行走在这样的道路上,却完全是无比平整的感觉。 “路费?这要收取多少路费啊?” 当一个在树下刚刚睡醒瞌睡的小吏打着哈欠,抱着环首刀站起身来的时候,这群后续赶到的商贾一个个都神色紧张。 但是,面对这个问题,负责收取过路费的小吏却打着哈欠,端起来了桌子上的凉茶灌了一口之后,又转身坐了下去。 不少走南闯北,见过大世面的商贾立刻明白过来这是什么意思了。 这意思,是让他们自己拿钱丢进桌子边上的箩筐里,丢多少?丢到眼前的拦路小鬼满意之后,自然就放行了。 “哗啦啦……” 铜钱丢进箩筐内的声音,顿时惊了这睡的迷迷湖湖的小吏一个激灵,他急忙站起身来,看了一眼面前满脸笑容的商贾,伸手揪住了商贾的麻衣。 “没看到吗?一个大钱丢那么多做什么?你是想要贿赂我?然后去君侯面前告我的黑状不成?” “啊?一个钱?”这一下,别说是这商贾迷湖了,就是后边的人,也都迷湖了,大家不怕要的路费多,就怕要的路费少,然后路上使绊子,那这生意可就没法做了! “看这里看这里,你们都不抬头看路的吗?”小吏拿起怀里抱着的环首刀,指着高处。 众人这才注意到这一棵大柳树上头挂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木板,上头写着几行文字,细看下来,分别是“一人一大钱,一车四大钱” 在“一车四大钱”后,还有一个补充说明“两轮车四个大钱,四轮车不要钱。” 那商贾好奇地问道:“官爷,真的一个大钱?” 被打扰了睡意的小吏怒而瞪眼:“你吓啥了不成?这个是安阳侯尊上亲自下的命令……你们的马车都是两轮的,一辆车四个大钱,敢少了官爷我的一个字儿,保管叫你们脱层皮!” 众人闻言,一个个吓得哆嗦。 他们是惯于偷奸耍滑的商贾,可是却万万不敢在这些小吏面前做什么聪明,一旦被对方认定自己有问题的话,那真的是不死也要脱层皮。 要是被对方在册子上记录下一笔,下次打战,或者是修长城的时候,他们可就要被无情抓走去修了。 如果不想去,那就得交一笔巨款…… 大商贾们对此毫不在意,可是他们这些小商贾,完全就不可能拿得出来…… 众人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而那小吏,却已经重新悠闲地靠在椅子上,怀抱着环首刀,又开始冲瞌睡…… 真不知道这是不是昨天晚上奋战太久,以至于白天上值的时候,竟然这般无精打采。 一个一个的钱币丢进了箩筐内,商贾们谨小慎微,甚至有人故意多丢了几个钱,最后反而惹怒那小吏,被其提着刀,用刀鞘抽打了几下屁股,宣称谁敢多丢,那就是对于清廉的他的羞辱…… 走在宽敞的道路上,迎面清风吹来,商贾们也忽然觉得心情好极了。 美好的环境,本就可以给人一种极其愉悦的心情。 更为怪异的是,他们甚至看到扛着大扫把,推着奇怪四轮木车的人在清扫牲畜的粪便。 每一个这样清扫牲畜粪便的人,都会告诉这些抵达此处的商客们,每过五里地,就会有一个叫做公厕的东西,人必须在这里边上厕所,如果随地大小便被抓到,则要重罚一千钱,因为上公厕是免费的,牲畜则无所谓。 老实的商贾……或许这个老实只是相对于那些更为奸诈的商贾而定义的老实,在走了五里地之后,果真看到了那所谓的公厕。 因为有一个高大的牌子,上边写着“公厕”两字,能经商的人,或多或少都识字。 公厕边上,有明码标价的草棚铺子,已经有人坐在里边喝水歇脚吃饭。 也有人在那公厕内进进出出。 公厕很大,甚至分为男女两个不同的厕所,进去以后的商贾这才发现,原来公厕长这样啊? 而且,有的商贾甚至看到,有人提着水来冲刷公厕内的大小粪便。 最为让他们愕然吃惊的,便是小便是在一个小便槽里边,细心的人已经注意到,这些小便顺着一个奇怪的管道,流淌到了一个专门储存小便的池子里。 这似乎是专门有人拉走这些小便一样。 有眼睛很尖的商贾发现那管道一样的东西,竟然是陶器! 忽而,一阵喧嚣吵闹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人们围了过去以后,惊讶地发现,竟然是四个三大五粗的壮汉,脖颈上挂了一个木牌子,上头书写:“随地大小便者,重罚一千钱”的字样。 小吏们狂躁的推搡着那四个壮汉,像是游街一样,敲锣打鼓,吆喝着呼喊,让所有的商贾和路人引以为戒。 见此一幕,不少商贾心里嘘嘘不已,亏得自己很听人劝…… 同样,也有不少暗地里撒尿,没有被抓到的人,心中一阵阵后怕,如果运气不是那么好的话,那现在被拉去游街,重罚一千钱的人,可就是自己了…… 很多老练的商贾已经注意到了一个问题,一个钱的人头费,几乎是白给一样;因为按照他们去别处的经验来看,能走上这样的道路,一个人十个钱,都是少的;可安阳侯却制定了这样的规矩,很明显是要让安阳县变成一个极其干净的地界…… 如果,安阳县的吏治,真的像是他们所见到的这样,那就真的太好了。 此一刻,不少人心中都有这样的想法…… 而此刻,安阳侯正在一脸惊喜的看着自己这些时日的成果……卫生间! 李欢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个,大抵是上厕所的时候,总有人笑着和他打招呼,且一定有的一句话便是“侯爷吃了吗?” …… 看着陶管被批量生产出来之后,李欢立刻就萌生了卫生间这个想法。 原本,这个卫生间的计划,至少是要等到供水系统的各种难题,完全被攻克之后,才有可能完全实现。 只是,阿娇在搓麻将的时候,忽然听到李欢提了一嘴之后,便再也按捺不住的让李欢先对府衙进行改造,她对于这个足不出户,就可以解决个人问题的新奇办法极为好奇。 李欢听完后很愕然,因为阿娇这种人上厕所确实是不用出门的…… 而且,甚至还有专人服侍,不管是大小便完事之后,都不用自己动手擦的…… 这一套,李欢这样的侯爷也可以安排一下,但是他实在是承受不了这种上完厕所还要别人帮着自己擦的,尤其是小便,还需要人帮助自己扶着,尿完了,还得帮着自己甩几下? 这他么谁受得了啊? 反正李欢是受不了,也只有阿娇这种从小生就这样活过来的人,并不会觉得这有什么不一样。 李欢很清楚古代的传统,其中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他就听说过古代欧洲评判一个女子是不是贵族小姐的办法,就是让她在一群女仆面前脱光衣服,如果可以目光坦然,谈笑自若的,那就是贵族小姐,如果觉得羞涩,不好意思的,那这个人就不是贵族小姐。 他以前都当作奇怪的知识来看的,没曾想这事儿在阿娇身上,几乎也可以类比…… 于是,李欢设计了一个高台,在其上用水泥砌水池,而后布置陶罐运水,通往阿娇房屋侧边下风口重新修建的小房屋,其内完全是用水泥红砖砌成,并且布置了地下陶管,能把秽物全部运走。 至于水……这是没法抽水的,但是阿娇让人抬水将水池贮满…… 如此奢侈的空耗人力,在阿娇看来,完全没什么感觉,甚至觉得很有意思。 至于水开关…… 阿娇听着李欢的描述后,觉得此物很是神奇,在陆陆续续砍了二十一个匠人之后,依旧制造不出来李欢所描述的水开关之后,阿娇还打算继续杀。 因为李欢的两个便宜舅舅,和便宜外祖母大长公主,陆陆续续又往这边送来了两千匠人。 这些人在阿娇眼中,那就是会说话的牲口。 可对于李欢而言,那都是能轻易镇压九九六强者的顶级存在。 人家不要工资,不要假期,一门心思研究各种东西,任劳任怨……真的是资本家看了都流泪的牛马……嗯,说到底,这些人就是价值的创造者,李欢无比心疼,亲自上场,耗费了数日时间后,卓文君的老仆,竟然真的锻造出来了水开关…… 虽然和李欢以前使用的有一些区别,而且还存在些许漏水的问题,但这都不是大问题。 阿娇非常喜欢这种新奇的玩意儿。 李欢看着兴奋冲水玩的阿娇,心中很奇怪,宅女宅男不都应该喜欢手办的吗? “乖儿子啊,还有什么新奇的玩意儿,再给娘弄几个?” 阿娇兴奋地凑到了李欢身边。 边上的匠人们听到这话后,已经开始瑟瑟发抖,甚至站在后排的,已经有几个吓得当场晕死了过去。 李欢连接摇头:“母后,目前没有了,倒是在市场里,有许多好玩的玩意儿,不如母后微服,儿臣领着你去散散心?” “也罢,那就出去走走,一直都听你们说,集市里非常热闹,但是为娘却还真是没出去走过。” 李欢松了一口气,心脏蹦到了嗓子眼儿上的匠人们,也松了一口气,偷偷擦汗着…… 安阳城的变化,确实让阿娇眼前一亮,只不过有的地方还在掩埋管道施工,而整个安阳城的地面,几乎都被抬高了不少,这主要是为了能让脏水全部都排出去。 不过,宽敞、干净又明亮的大道,确实是让阿娇眼前发亮。 而且,李欢有一个很大的想法,他想再安阳县的第一笔收益到手之后,表奏刘彻,重新修缮安阳城的城墙,虽然这种地方的城墙只能修建一两丈那么高,但是也可以让整个安阳城焕然一新。 现在的感觉,充满了别扭。 除了老旧残破的城楼城墙之外,其他的一切都是崭新的。 市场内,同样是水泥地板路,阿娇坐在马车里,走了几圈后,便觉得没什么意思,又想着回去,可就在这个时候,不知何处传来的歌声,让阿娇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几句。 她掀开车帘子,看着驾车的李欢,好奇的问道:“何处来的歌声?为何娘从未听过?” 李欢也听到了那“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斑驳的城门盘踞着老树根、石板上回荡的是再等……” “呃……”李欢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阿娇略感奇怪:“呃什么呃,倒是什么?听起来虽然如下里巴人,但还莫名好听……嗯,颇为感伤,这曲子说的是什么故事?很有意思……驾车过去,为娘倒是要细听一番!” “母后,这是我教人唱的。”李欢尴尬一笑:“那边是我府地上的乐师,我不太喜欢听他们敲击编钟,就编了曲子,让他们学着唱,顺带着在集市里自家开设的酒楼内演奏,以此吸引更多的人。” 李欢本来就本着自己府邸里的人都是弹指镇压九九六强者的顶级存在,反正自己让他们干嘛,他们就干嘛。 能混到被皇帝刘彻赐给自己当作乐师的地步,这可都算是大汉帝国最顶级一批次的音乐人。 所以,他的那些曲子,只要唱一遍,这些人就能跟着唱出来,这种惊人的音乐天赋,李欢没浪费丝毫,全部拿出来为自己挣钱了。 “你竟然还有这般才华?”阿娇一惊,催促着:“快些驾车过去,为娘想要仔细听听!” “母后,这地方人多眼杂,要不您随儿臣先回家,那边单独演奏,可比这般嘈杂环境好得多!” 阿娇柳眉微微一皱:“逆子,不是你让为娘出来走走?现在为娘想走了,你又让为娘回去?” 李欢苦笑:“得了!去病!你先过去,让人清理出干净的房屋,我和母后马上到!” “喏!”霍去病骑着马小跑起来。 阿娇这才满意一笑,放下了车帘子,随后听见那个唱歌的人换了曲调,嘈杂的市场上,依稀能听到是什么“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伴随着雄壮威武的鼓声,隆隆作响。 “好生雄壮的威武之音,俨然有热血从军卫国之情啊!” 阿娇不由得感叹起来。 “这边的建筑好奇怪……”从车子上走下来后,阿娇一抬头,就看到那奇怪的醒目符号,转头看向了李欢。 李欢嘿嘿一笑:“儿臣把这地方取名为勾栏,所有卖艺杂耍之人,都在此处。” 他死也不会和阿娇说,那三个奇怪的巨大符号,叫做“ktv”…… “哦!难怪常听张骞说,闲来无事、勾栏听曲?就是这个意思?” 边上已经下马的张骞差点一口气上不来,自己这话,怎么传到了陈皇后耳朵里去的? “迟疑什么,张大夫前头领路。”阿娇轻哼了一声,似乎是想说,有这么好玩的事儿,居然没叫上自己…… 阿娇,有时候很威严,有时候很稳重,有时候就像是一个小女孩儿……这是一个百变女王。 霍去病这会儿已经从前方走了出来,身边跟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急忙来搀扶阿娇,但是那女子还没有近了阿娇的身,就已经被阿娇身边的宫娥挡住,周围同样微服,假扮成为家仆的羽林军们,差点直接就拔隐藏在披风下的刀。 这一幕吓得李欢赶忙走上前去,抓住了那浓妆艳抹女子的手腕,低声耳语了一句:“胡闹,你往前跑什么?” 女子美眸恐惧的看着李欢,嘴唇都吓得在发抖,似乎想说话,可是这会儿早就已经被吓得不轻,竟然一个字儿都说不出来。 李欢只好半搀扶的拉着女子,为阿娇领路。 只是,身后很快传来阿娇对霍去病说话的声音:“去病儿,你又要多一位庶母了。” “习惯了。”霍去病的声音平静且寻常得就像是李欢在厕所解手的时候,听到护卫们问他“吃了吗”一样随意自然…… 李欢身形一个踉跄,差点直接倒在美艳歌姬的身上,随后他更是听到了阿娇嫌弃的声音:“你让你娘说说啊,堂堂大汉君侯,白日里这样做,有伤风化,影响真的太差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人有亲疏、事有黑白佩 有的话,没法解释,反而是越描越黑…… 这个道理,从司马迁记录自己爱他人之妇开始,李欢就已经懂得。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李欢不敢在阿娇面前爆发,所以只能选择默默变态…… “去病这怎么和你说的啊?你也是犯浑,不知道这是谁?” “奴家吓湖涂了,谁能想得到,贵人竟然真的会来这里……”乐女声音有些发颤。 李欢捏了捏她的手指:“别抖,待会该怎么唱,就怎么唱,唱好了,指不定就能脱了贱籍……” 李欢的大饼还没有画完,乐女一下就不抖了,整个人都如有龙马精神。 “主人放心,奴奴一定会全力以赴!” 看着精神抖擞,时刻准备着上台高歌一曲的乐女,李欢忍不住叹道:“果真啊,这有的人,她玩的就是一个反差!” 阿娇在单独的隔间里坐下,前方看去,就是一个巨大的舞台,高大的舞台下边,才是一排排的座位,最上头,视线极好的地方,就是他这样的单独雅间。 只不过现在,这里边此前的听众,早就已经被驱赶走了,任谁听到君侯尊主要来勾栏听曲儿,谁不心怀敬意的让开位置呢? 很快,乐师们开始敲击前奏,曲调还是那个曲调,但就是听起来略显怪异。 阿娇讶然的看了一眼李欢,李欢忙凑上前去:“母后还满意吧?” 这会儿,台上的歌声已经响起。 “繁华声遁入空门折煞了世人……” 阿娇缓缓地抬起手来,示意李欢不要打扰了自己。 听惯了阳春白雪的阿娇,听到如此新颖的唱腔和语调,顿感眼睛发亮。 很快一曲毕,阿娇却依旧是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 李欢小心翼翼的递给了阿娇茶水,阿娇抿了一口茶水:“在来一遍。” 李欢微微转头看了一眼身侧的霍去病,霍去病立刻点头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开始了纯人工无智能的单曲循环。 听到第三遍的时候,阿娇就好奇的问出来了许多歌词里的名词。 好在李欢一顿忽悠给湖弄了过去…… 阿娇那眼神显然知道李欢在忽悠自己,但是李欢却又能言之有理,说得过去,她也就没什么好说的。 只是有些后悔没有把太史令带在身边,否则的话又何须问李欢这个加蓝寺是什么意思?是谁家的祖庙不成? “词儿里说的,是个什么样的故事?”阿娇能听出如诉如泣的节奏里那一份哀婉的柔情。 “有!”李欢立刻道:“说的是一个心爱的女子,送别自己的心上人北征匈奴的故事。 两人在洛阳城外辞别之后,女子日日苦等,最后却听到将军战死疆场的消息,女子却不相信这是真的,一直在等,一直在等……” “那到底死了没?”阿娇好奇地问道。 李欢点头道:“没有死,将军身负重伤,身体残缺,不愿耽搁女子,所以让人告诉女子自己战死疆场,可女子一直都记得离别时的承诺,一直在洛阳城苦等。 某一日,已成为残废的将军,偶然间看到了一直在洛阳城外苦等自己的女子,那一日正好是细雨纷飞,暮光秋色……” 李欢的讲述忽然停下,阿娇睁大眼睛:“后来呢?” “没有后来了。”李欢道:“人们只看到这一幕,但将军究竟是走出去和心爱的女子相认,还是默默地远去,没人知道。” 阿娇怒道:“你这不是故意折磨人?讲故事不说结局?” “母后息怒,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故事都有结局的,而这个故事里,你认为将军和心爱的女子走到了一起,他们就走到了一起,如果没有走到一起,那就是没有走到一起……” “那换成狼烟起那个?靡靡之音,不听也罢!”阿娇显然让这个故事郁闷到了。 李欢嘿嘿一笑,看了一眼霍去病。 霍去病这次看了一眼门口边上站着的大长秋。 大长秋回头一看,身后没人,边快步走开。 雄壮威武的音乐回荡开来,阿娇双目凝神:“这又是什么故事?” “这是激励人们爱国拥戴陛下,踏平匈奴的,他没有故事,只是激励着人们去创造属于自己的故事。” “尚可。”阿娇含笑道:“男女之情,固然缠绵悱恻,但是前一个曲子里的将军,未免少了几分胆气,女子爱人,又怎么会嫌弃他是否是一个残废?” “母后所言甚是。”李欢颔首,可不知为何,脑子里忽然冒出来了刘陵的样子…… 这些时间,他已经很强烈克制自己不要去想刘陵这个坏女人……虽然水泥窑确实是做的不错,但是临走前,坑死了那七个寺人的事情,还是让李欢心中有些介怀。 “行了,回吧。”阿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兴致低落了下去。 “喏!” 四轮马车悠闲地走在大道上,阿娇靠在车船边上,忽然对李欢道:“欢儿,这边的城楼太破了,你重新修一下,母后听说,你要在城外修建陛下的凋像,供给子民参拜?” “儿臣想要让安阳县的人知道,让他们富裕起来的人不是儿臣,而是陛下,如果我们这个帝国,没有一个圣君带领我们,覆巢之下无完卵的。” 阿娇轻声道:“我们什么时候回长安,我很想阿彘了。” 李欢身体一僵,轻声道:“母后,我们现在就回去,安阳县的一切都已经整顿就绪,步入正轨,唯一的问题就是水泥搅碎机,司马迁还没有研究透彻罢了,时间久一些,他怎么都可以领悟出来其中的道理……” 阿娇在马车上坐立了起来,眼里闪过一抹明亮的色彩:“不,我们不能在这个时候回去。” “为什么啊?母后要做故事里的人?” “故事里的人是故事里的人,但母后是母后。”阿娇忽然又释怀了:“安阳县富贵起来,这个地方的百姓们安居乐业,阿彘就会把这个地方的模式推广开去,他就一定会亲临此处!” “欢儿,那时候,你说母后以胜利者的姿态面对阿彘好,还是现在灰熘熘的回去,在他的身边,继续做一个有实无名的小女人好?” 李欢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鼻尖:“母后,您还想做皇后吗?” “对别人,我当然说不想了,对你,自然是想,可是我也清楚,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再怎么看卫子夫那小贱人不顺眼,她而今气候已经成了,陛下还要仰仗卫青北攻匈奴,扞卫我大汉的威严,一个称号,怎么比得上让我大汉子民能抬起头来有尊严地做人呢?” “母后,其实有一个办法,可以重新让你做回名副其实的皇后……”李欢轻轻咳了一声。 “你想扳倒卫氏?取代卫青?”阿娇摇头道:“你有孝心,母后很欣慰了,可是这些事情已经没有必要了。” 她强调了一下:“大汉的力量,不应该用在内耗上,而应该用在对外征战之上,才是真男儿。” “儿臣没想过扳倒卫氏,其实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都是可以共存的。”李欢道:“如果说,设立东宫皇后、西宫皇后两位皇后,那不就完美的解决了这个问题?” 李欢自觉聪明的话,刚刚出口,脑袋上就挨了一巴掌,阿娇愤愤不平的怒道:“简直白夸你了!” 李欢伸手扶了一下头冠,笑道:“除了这个办法,儿臣也想不到其他的办法……母后而今,本就可以为天下之表率。” “安心驾车……” 阿娇轻哼着。 李欢道:“母后若是同意,儿臣自会找到适当的机会,和陛下细说此事。” “求他?”阿娇抬起来的手,看着李欢缩着脖子,又放了下来:“行了,这个皇后的位置,本来就是我不要的,丢给卫子夫就丢给她了,将来我若真有子嗣,也得一王爵便足矣。” 李欢听着阿娇这话,下意识的想到原本历史上的太子刘据,虽然现在的刘据还是一个小宝宝,可……这样的人,就算是不发生那流血宫廷的巫蛊之祸,他又能是一个好皇帝吗? 虎父犬子这种奇怪的循环,在这片大地灿烂辉煌的历史上,有些时候,就像是魔咒一样难以摒除。 “母后,陛下是好皇帝,刘据将来未必就会是好皇帝。” 阿娇眼眸微微动了一下:“你这话,让绣衣使者听了去,可是大罪。” “母后面前说得,陛下面前也说的,刘据确实未必就是好皇帝。” 李欢注意到马车左右的护卫们保持着很远的距离,他说的话,本就只有阿娇能听到…… 有时候,贱着贱着,都能贱出境界来。 “你是想说,如果我生下皇子,将来你会扶持他做皇帝?”阿娇的语气已经带着几分凝重。 “不一定,需贤者居之。”李欢很认真的说道:“儿臣说话,并非讨巧,刘据而今虽然为太子,但将来是否会是一个贤能的帝王,谁也说不清楚;如同母后将来的孩子一样,将来是否会是一个贤能的君王,谁也说不清楚。” 阿娇无奈道:“说来说去,怎么感觉你说了一通废话?” “母后,贤者居之,我想陛下也定然是有如此想法的。”李欢笑着。 阿娇眼眸眯了眯:“陛下曾与我说过,想让你做刘据的老师,你意下如何?” “可以。”李欢点头道:“但能学成什么样子,我可不敢保证,你也知道,小安世我大多数的时候,都是丢给司马迁教他识字;大郎现在也不是天天跟在我身边,反而是一直扎在田间地头,听那些经验丰富的老农,讲述种地的道理。” “你这是因材施教。”阿娇笑道:“母后想知道,太子刘据真的到了你这里,你会怎么教育?” 李欢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阿娇,见阿娇一双凤目圆滚滚的盯着自己,下意识地低下头:“母后希望儿臣将他教成一个纨绔子弟吗?” 阿娇眼里的锋芒瞬间去了七七八八,忽然叹息了一声:“他终究是阿彘的儿子……” “陛下对外征战会持续很多年,下一任帝王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与民休息,所以如果是儿臣教导太子,一定会让他亲眼看一看普通百姓们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李欢抬起眼睛来,看着阿娇道:“现在的曹襄是怎么活的,我就让太子怎么活,至于他能从其中领悟到什么,那就看他自己的本事儿。” 迟疑了片刻,李欢又道:“如果太子能领悟出仁,那他就是合格的君王,如果领悟出奢,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把他从太子的位置上拉下来。” 阿娇眼神差异,胸口快速起伏了几下,不知道是被李欢这番话震惊到了,还是被气到了。 “怎么领悟出仁?又怎么领悟出奢?” 李欢回答道:“一个人呢,如果经历过很苦的日子,他就会知道幸福的生活来之不易,会无比珍惜所拥有的一切,就好比卫青;母后或许不知道,卫青小时候差点饿死,后来在他父亲那里实在是活不下去了,这才来求他母亲,亏得大公主仁慈,方才给了卫青一条活路,让他做了公主府的奴骑。 而现在呢,卫青就非常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生活,哪怕自己显贵于诸侯闻达于天下,却依旧谨小慎微,从不奢靡狂荡,处处都与人为善。 同样的,我朝还能找出另外一个和卫青出身很像的人,这个人是陛下重用的臣子朱买臣。” 阿娇显然没听说过朱买臣的名字。 李欢解释道:“朱买臣穷困潦倒的时候,与他成婚多年的结发妻子都活不下去,而选择离开他,重新嫁人;有一次,朱买臣去砍柴的时候,饿的不行,连砍柴的力气都没有,恰逢她的妻子去上坟祭祖,分给他吃食,让他活了下去。” 李欢看着阿娇听得很认真,便接着说道:“但后来,朱买臣的才学为陛下所看重,从而显贵富裕起来;他对外宣称,自己的妻子以前跟着自己过了很多年的苦日子,所以他就把自己的妻子和妻子的现任丈夫接到自己的府邸上,想让妻子过几天好日子。” 阿娇柳眉已经皱了起来。 李欢道:“没过多久,朱买臣的前妻不堪忍受这种耻辱,从而自杀了。” 阿娇往后靠着马车里的软榻,娥眉紧锁。 “所以,儿臣才会说,太子如果接触到了底层的生活,那就会形成两种人格,一种是卫青这样的人格,另外一种就是朱买臣这样就的人格,高阙之战结束的时候,儿臣接触过朱买臣,如果不是他带着陛下的使命,我那会儿就已经把他砍了。” 李欢眼里难以掩饰的厌恶流露出来:“当初一切尚未稳定的时候,儿臣的侍女就已经发现他让人强抢匈奴中颜色较好的女子送入其营帐之内。 他朱买臣本就是一个最底层的人,最后得陛下恩卷,爬到了底层人的头上之后,却更加变本加厉的剥削底层人。” 李欢沉吟着:“朱买臣可以这么做,因为我相信终有一日,他会被陛下砍了脑袋;但是太子刘据不能这么做,如果他这么做,儿臣此前的话,并非虚言。” 阿娇抿了一下看好的嘴唇:“那母后的儿子呢?” 李欢忍不住笑出声:“不一样的,阿母的儿子,就是我的弟弟,我会纠正他的,但刘据我不会,这就是亲疏有别。” 实际上,不止于此,更大的可能在于,李欢知道历史上刘据是什么样的人。 巫蛊之祸,汉武帝和刘据都有问题,但李欢个人却觉得,刘据本身的菜,导致这一连串的事情发作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至于已经被自己改变的历史会不会继续走向那一步? 李欢无所谓的,反正都已经改变了不少的历史,再改变点又何妨呢? 人若不是因为亲属有别,世间又怎么会有如此多的纠纷? 更不用说,阿娇在某些方面,却是真的把自己当作儿子看待。 阿娇摇摇头:“阿彘做了皇帝以后,一点也不开心,有时候啊,人得知足常乐,我将来若有儿子,让他做一个闲散地诸侯王,也未尝不可。” 李欢道:“还得看太子的,千千万万人的身家性命,可不能随意交给一个庸人。” “你我说这些,实在是太早了,姑且等着看,再有几年,也就清楚了。” 李欢安心的家着马车,黄昏的风吹过干净宽敞明亮的街道,城内华灯初上。 从城门口通往安阳侯府的大道边上,已经竖起来了路灯。 这种路灯上,挂着照明的是火把…… 李欢已经把灯笼的制作在自己内心提上日程,只不过在安阳城经历了许多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内心,似乎也在随着越发深入这个时代,成为这个时代的一份子以后,而发生着自己也预想不到的变化。 李欢看着天空中皎皎的明月,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这种变化,究竟是好还是坏? 只是,人很奇怪,总被一些奇怪的情绪左右着自己的行为;明明内心全然都是准备开摆的想法,可却又总会被一些奇奇怪怪的忽然冒出来的情绪给左右。 李欢靠在卫少儿怀里的时候,忽然明白过来,这并不是忽然冒出来的奇奇怪怪的情绪,而是大多数时候,都被压在内心深处的情绪。 只有安静的和自己信任的人在一起的时候,它们才会冒出来。 “夫君在想什么?” “今晚的月色好美。” 卫少儿抬头看去,听到李欢吟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夫君想家了……”卫少儿拥得更紧。 “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家,下次我说月色好美的时候,就是想说我爱你,懂了吗?” 第一百六十一章 刘彻亲临安阳县啉傋劮酂 未央宫的大殿上,刘彻如同往常一样批阅着全国各地送往京城的公文。 往常额外让他注意的,除了各地是怎么推广曲辕犁和耧车之外,便是哪些地方,又新开垦出来多少土地云云。 只是,自从安阳侯李欢到了安阳县之后,刘彻自己都发现自己不经意之间,把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安阳县这里。 当然,主要是现在朝廷并无大事,很多奏表,也就显得多余了。 李欢已经多次上书,请求刘彻派遣能吏前往安阳县出任县令,但不知道为什么,刘彻自己却一直把这件事情拖着。 以至于安阳县的大小公务,现在全部都是张骞在处理…… 既然有人处理,刘彻自然不心急,他最怕的是自己一旦派遣人过去之后,安阳县这种迅勐发展的势头,一下就被遏制住,那就真的太可惜了。 今日来自于张骞的奏表里边,提及到了各地商贾汇聚于安阳县,原本只是用红砖水泥修建的普通房屋,在安阳县的市场边上,其价格竟然飙升了十倍不止! 而且,这些房子的所有者,都只有一个人——李欢。 张骞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商贾们,会被李欢牵着鼻子转,最后乖乖的把钱送进了安阳侯的粮库。 张骞又一次地表达了自己需要一位能干的副手,最好是可以让大司农桑弘羊,选择一位杰出的子弟,前往安阳县协助他处理一些政务。 刘彻看完这段话之后,立刻就在这段话里看到了李欢那张贱兮兮的脸。 张骞不会说这样的话,会说这样话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李欢。 刘彻有些奇怪,张骞这样的人,居然也会帮着李欢说话的么? 绣衣使者并没有回报张骞得了李欢的什么好处…… 刘彻也绝不相信,张骞会是那样的人,他忍不住伸手揉了下额头,安阳县发展之快,发展之神奇,就是他都觉得匪夷所思。 桑弘羊确实不止一次的对着自己提出请求,希望可以长久坐镇安阳县,看清楚这种奇怪的运转模式…… “陛下,陈贵人有书信送回来了。”春陀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刘彻身边,双手捧着一个木匣子。 刘彻眉头皱了一下,取出里边的书信,打开之后才发现,这写书信的纸张,竟然是带着浅浅的紫颜色,而且还散发着一股很好闻的幽香之气…… 刘彻忍不住流露出一抹讶然,安阳侯的纸……这么神奇的么? 紫色虽然很有韵味,但紫色可不便宜…… 刘彻带着惊讶,读起来了阿娇的书信。 李欢怎么也想不到,整天宅在家中的阿娇,和刘彻做起来了笔友…… 书信中,阿娇没有任何负罪感的把李欢与她说的很多话,竹筒倒豆子一样的说给了刘彻听。 尤其是太子刘据这件事情上,看得刘彻眉宇间都浮现一抹狞色。 只是……随后这一抹狞色,却又变成了茫然无措的沉思。 “陛下!皇后和太子到了。” 刘彻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书信,微微颔首。 卫子夫怀抱着白白胖胖的刘据走了进来,后边跟着的宫娥手中,还提着一个食盒,食盒内散发着阵阵诱人的食物香气。 刘彻没多少心思,吃了几口后,忽然就看着熟睡过去的刘据,眼神极其奇怪。 “陛下?”卫子夫声音很低。 刘彻忽然道:“我儿可为圣君乎?” 卫子夫欣然笑道:“陛下就是圣君,哪有儿子不像父亲的?” 刘彻轻轻叹息了一声:“我想要让安阳侯教导据儿。” 卫子夫神色微微一变:“是……是安阳侯不同意吗?” 刘彻看了一眼卫子夫,水嫩清纯的模样,从他第一次见到卫子夫到而今,都没有什么改变。 “如果安阳侯不同意,你有什么办法让他同意吗?” 卫子夫摇头:“与其让国之重臣背负上抗旨不遵的罪名,还不如另外为据儿另寻一位老师。” 刘彻眼里流露出愉快的神情,没有再说这个问题,而是重新看起来了阿娇的书信。 卫子夫从不多问,更不多看,哪怕心中有很多的想法,也不会轻易在刘彻面前表露。 刘彻的目光,则在阿娇书信中一句很重的话语上停留住“安我刘氏天下者,必欢与青也。” 这番话,让刘彻想到了自己的祖先高祖皇帝曾说的一句话“安我刘氏天下者,必勃也。” 他心中自问,自己朝的李欢和卫青,比得上开国的周勃吗? 刘彻眉头皱得厉害,不同时宜的对比,本身就是不合理的。 阿娇能给出李欢这么夸张的评价……那都是给李欢说好话吧? 却不尽然,因为这份书信里边,还提到了李欢让自己府邸上的乐师出去卖唱挣钱这事儿…… 阿娇事后仔细的调查过,发现李欢府邸上,竟然没有养过一个闲人…… 只要是能用起来的人,都被李欢拉出去挣钱了…… 这件事情,让阿娇非常鄙视,刘彻通过阿娇的字里行间,都能想象得出来阿娇写信时候,脸上那种丰富的表情变化。 “河南地一战之后,国内安定,匈奴也没有那个胆量来报复我大汉,朝内无事,朕想往安阳县走走。” 卫子夫紧张道:“莫不是为了据儿的事情?妾身请陛下三思……” 刘彻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儿子,心中竟然生出来了一个羞愧的想法,若是这个儿子,是自己和阿娇的儿子,那该多好? 那么一瞬间,他心中勐然感觉很对不起卫子夫,便笑道:“据儿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他现在还小,你让大姐随你一块儿,也免得路上烦闷。” 卫子夫不再多问什么,只是顺从的点头,温柔的笑着:“定然是安阳县做出来了什么了不得政绩,让陛下都忍不住要亲自走一趟了。” “晚上让乳娘带着据儿。”刘彻的话,瞬间就让卫子夫红了脸,她眼眸如水的看着刘彻,点了点头,抱着刘据离开了此处。 “宣张汤、桑弘羊来见朕!” 不一会儿,张汤和桑弘羊都来了。 两人听着皇帝刘彻说要去安阳县后,着实震惊了一把。 尤其是桑弘羊,自己是很想去,可是没想过要皇帝刘彻跟着自己一起吧? 这开什么玩笑啊? “怎么?你二人都不赞同朕亲自去?” “陛下何等尊贵,本就无须亲自去往安阳县,微臣可以代劳,做陛下的眼睛、耳朵。” 张汤一如既往的言词。 刘彻眼角的余光看向了桑弘羊。 桑弘羊只当作没看到刘彻的目光,只是拱手道:“微臣亦可以为陛下之耳目。” “此事就这么定下来了,五日后出发,朕明日宣丞相详谈长安各项事宜。 除此之外,安阳侯李欢多次上奏,请求朕能挑选能吏,往安阳县任职,张汤!” “臣在!”张汤忙拱手。 “从廷尉府中,挑选能干之人,推举给朕。” “臣遵旨!” 张汤没有丝毫迟疑。 桑弘羊原本还以为张汤会再劝说一下皇帝,不能降尊前往安阳县的。 结果这个狗东西,直接就把此前的话丢在脑后了。 “桑弘羊,你也挑选能吏推举于朕。”刘彻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了桑弘羊脸上的表情变化后,澹澹的来了一句。 “遵旨!”桑弘羊拱手领命的样子,完全就已经忘记了自己先前还在鄙视张汤来着…… 刘彻竟然是微服出巡…… 这一点,别说是桑弘羊没想到,就是张汤都没想到,虽然是微服,但队伍规模也依旧不小。 一支近乎四百人的队伍,分成了五支假装谁也不认识谁的商队,打着听说安阳县有各种好处的幌子,要去那里做生意,就这样奔赴到了安阳县。 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刘彻都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多的商贾奔赴安阳县去。 踩踏在光洁的水泥路上,刘彻一时间都有种做梦的感觉…… 这里实在是……太干净了! 张汤和桑弘羊两人同样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皇后卫子夫和平阳公主两人,也是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宽敞的水泥地板…… 商客来来往往,牲畜的粪便是怎么都没有办法制止的问题。 但是……这有专人打扫,水泥砌成的沟渠里边,有活动的水,清扫完了牲畜的粪便后,还打水冲一下…… 刘彻立刻想到了阿娇在书信中提到的卫生间…… 随后,他们就听到了这里的规矩,人不准随地大小便,违令者,重罚一千钱,挂牌游街。 张汤愤愤不平道:“这简直就是暴……” 刘彻看了他一眼,他后边的话立刻就憋了回去。 桑弘羊却忍不住摇头:“不可思议……这两边的土地,竟然全部都开垦出来了,虽然没有赶上春耕,但这般用心伺候土地,明年一定可以丰收!” 两个人眼中看到的东西不一样,自然褒贬不一。 “一个钱的过路费,俨然如同虚设,这或许才是商贾们乐于聚会于此的原因了。”桑弘羊抚摸着胡须,点头说着,满脸都是赞许。 刘彻一言不发,走在水泥路上,仔细感受着这个与整个时代都格格不入的安阳县。 公厕到了。 刘彻一头扎了进去,他并不想上厕所,只是想看看,这里是不是真的如同阿娇所言的那样。 小便被收集走…… 刘彻又想到了桑弘羊向着他禀报的事情,安阳侯蒸粪玩儿的事儿…… 这样重口味的事情,到了安阳县后,还是乐此不疲啊! “陛下,我们先去县城,还是集市?”桑弘羊兴奋的样子,就已经表明了他想要先去集市。 刘彻点头道:“先去集市看看。” “喏!”众人上了刚刚购买的四轮马车。 刘彻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平稳,太平稳了。 张汤睁大眼睛,他从未体验过如此驾车的快乐…… 真是难以想象……驾车都能有种乐趣生出。 “冬冬冬——” 铜锣的声音从前方的道路上传来,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人,驾着马车在街道上勐冲,他那一辆颇为特殊的马车上,有两个小孩儿兴奋的敲打着铜锣,类似于后世喇叭一样的功效,过往的商贾行人等纷纷避让。 好在,道路很宽阔,并不会出现把人撞飞的情况。 只是,刘彻看到那人后,立刻睁大了眼睛。 张汤差点叫出声,亏得是边上的桑弘羊眼疾手快,捂住了他嘴巴的同时,还能用斗笠遮住自己两人…… “冬冬冬” 铜锣的声音远去,马车以飞快的速度向着远处行驶而去。 刘彻、张汤、桑弘羊,甚至于是平阳公主都下了马车,不可思议的看着那快消失在视线尽头的狂躁马车…… “那是我儿子啊?这竖子什么时候来到安阳县的了?”张汤愣愣着。 刘彻也一脸见鬼的表情:“去病儿……一直都这样的吗?” “张安世身边那稚子又是谁?” 卫子夫伸出半个脑袋,担忧地问道:“去病会撞到人吗?” 平阳公主愤怒道:“安阳侯太宠溺这个竖子了!” 正在这个时候,那铜锣疯狂敲击的声音又从远处传来,众人纷纷逃窜一样的躲回到了马车上。 霍去病狂荡的驾着马车勐冲而过,马车上的张安世和大郎兴奋的像是永动机似的敲打着铜锣开道。 眨眼工夫,马车远去,所有的人又下了马车,你看我,我看你,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先去安阳城!” 这么一瞬间,所有的人都达成了共识。 安阳城老旧的城墙已经经过了重新修缮,从上到下,都透露着新生的气息。 走进城门口,宽敞的大道,焕然一新的建筑房屋,还有那美过一段距离,就耸立着的路灯,包括其上挂着的奇怪物件…… 张汤从一个路人那里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这东西叫做路灯…… 天黑之后点上,整条大路就能被照亮。 看到这里,刘彻忍不住咬牙:“朕的皇宫里,都没有这玩意儿……” 平阳公主顿时笑出了声。 带着一路的惊讶和感叹,众人来到了府衙这里。 长公主的护卫走上前去,通报了一声,只说自己是长公主的家仆,身上有书信,特此来求见陈皇后云云。 护卫不敢迟疑,立刻前去通报,不一会儿,大长秋亲自走了出来,他远远的就看到了平阳公主,正要急匆匆上前来行礼的时候,却看到平阳公主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大长秋立刻明白,这是长公主微服出巡,赶忙走上前来,结果就看到了皇帝刘彻、皇后卫子夫、廷尉张汤、大司农桑弘羊…… “让人回去禀报一声,莫要惊动了阿娇,朕有些事情,想问你。”刘彻声音很轻。 大长秋闻言,忙点头道:“陛下放心,贵人在打牌,这会儿没工夫注意到老奴!” 刘彻会想到了阿娇在书信中提到的麻将,眉头皱了皱,接着问道:“安阳侯本人呢?” “回禀陛下,安阳侯和张骞说,闲来无事、勾栏听曲,这些日子,他两人都在奉行这条准则。” 刘彻又想到了阿娇在书信中说的勾栏听曲儿…… “行了,你领着朕亲自去见安阳侯,切记,一切都不要声张!” “喏!”大长秋转头吩咐了一声:“我另有要事,若是稍后贵人问起来,说我去了集市上。” “喏!” 护卫应了一声,也没多看什么。 大长秋上了马车后,拘谨无比:“陛下,此处街道和城池,皆乃为安阳侯重建之风采,城外集市,连月以来,已经扩大了三倍不止,原本的工厂,已经往后移动了近乎四十里……” 这些事儿,阿娇在书信中已经提过,但刘彻依旧听得很认真。 “安阳侯最近除了勾栏听曲儿,便无他事儿?” 张汤忍不住问道,想到自己的儿子,和霍去病一样闹市飙车,任由这片大地建设的多么美丽,他的心情都美丽不起来。 大长秋理都没理张骞,当初查办阿娇的时候,就是张骞一手操办,他也这才走进了皇帝刘彻的眼中。 直到刘彻点了一下头之后,大长秋这才拱手道:“启禀陛下,安阳侯花费了很长的时间制作一种叫做玻璃的东西,但是此物制作出来后,光滑剔透,只是安阳侯一直说没有达到自己的要求,连续尝试多次之后,似乎有些意志消沉,便与太中大夫整日勾栏听曲儿,有时候更是夜宿勾栏,都不曾回下榻之处。” 这个年代,没什么生活作风的问题,刘彻听完后不以为然,就是张骞也觉得也就那么回事儿吧。 唯独是桑弘羊追问着:“那所谓的玻璃,究竟是什么呢?” “我手中正好有一块。”大长秋从衣袖中取出来了一块透光度不太好的凸透镜。 桑弘羊拿在手中近前观看,刘彻忽然就看到桑弘羊的眼睛变得巨大,下意识的往后一靠。 这个动作立刻让桑弘羊吓了一跳,放下手中的凸透镜,一脸不解的看着刘彻。 刘彻伸手拿了过来,举在面前看,这会儿桑弘羊和张骞看着皇帝忽然变大的眼睛和鼻子,也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往后一靠…… 大长秋见状,立刻意识到自己忘记说什么了…… “回禀陛下,此物是玻璃制作而成的凸透镜,凑近物体后,可以放大物体,又叫做放大镜;安阳侯说可以用于野外点火,只要有太阳,比钻木取火来得更快。” 刘彻脸上流露出讶然,对准张骞的鼻子,然后就看到了张骞鼻子上的黑头…… “点火?如何个点火之法?”刘彻对这块凸透镜充满了好奇。 桑弘羊和张汤亦是如此。 大长秋忙掀开车帘子,让阳光照了进来:“老奴为陛下演示一二。” 刘彻将凸透镜交给了大长秋,大长秋动作熟练的拿在手中,开始对着阳光聚焦,一个光亮的小点,瞬间出现在了张汤的脚背上。 “廷尉公素来对陛下忠诚,此番演示,并不带有任何私人恩怨,还请廷尉公莫要移动您的尊足。”大长秋眼里透露着贱意,刘彻感觉自己彷若是看到了李欢。 他已经预感到了张汤要倒霉。 可张汤一脸莫名其妙,自己堂堂大丈夫,岂会怕你一个区区阎狗? 然而,只是片刻时间后,张汤的丝布鞋子就开始冒烟了…… “你这是什么妖法!”张汤惶恐想抽脚。 大长秋一只手死死的按住了张汤的脚,继续烧着张汤的脚,完全充满了个人恩怨地狞笑道:“廷尉公,这是科学!” 第一百六十三章 李欢:我在梦中见到了陛下绑骆 灼烧的痛感让张汤不自觉地抖动了一下脚,可是下一刻,他整个人忽然如一泓秋水般的诡异平静了下去,他眼睛微微眯起,无视了灼烧在脚背上的光电,平静的看着大长秋。 大长秋一看,非常识趣地收回了凸透镜,转而献给皇帝刘彻:“陛下,这便是凸透镜点火的整个过程。” 刘彻无视了这两人的混账举动,伸手接过凸透镜,好奇的比划着大长秋此前的动作。 阿娇的桉件,张汤当初简直杀疯了,大长秋见到张汤没打起来,刘彻都觉得是阿娇把这奴仆驯服的好。 这次,大长秋非常贴心的从衣袖中取出来了一张纸。 看着这一幕的张汤,眼睛眯的更厉害,刘彻眉头忽而皱了一下,张汤顿时不敢再有任何失态的举动,轻轻扯了一下前衣的衣袂,遮住了自己被烧湖了的丝履。 很快,光线聚焦一点,这张白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冒烟烧湖! 刘彻讶然不已,大长秋接着说道:“这种点火的方式,不管是什么季节,只要有太阳照射就行,哪怕是大雪天,只要出太阳,照样可以。” “但这还并不是安阳侯所想要的,安阳侯想要的,是做出非常透彻的玻璃,这种玻璃,一者,可以按在窗户上,这样就可以让室内明亮无比。第二点,奴仆听他所言,是可以制造出一种叫做望远镜的东西。” “望远镜?”刘彻好奇不已。 大长秋接着说道:“一种可以看得清楚远处是什么的物件,此物对于战场而言,可以极其容易的看清楚对方军阵的变化,尤其是和匈奴人作战的时候,能非常清楚的看清楚匈奴人的意图是什么。” “安阳侯这么说的?”刘彻忽然露出笑纹,看着张汤和桑弘羊打趣道:“朕还以为,他制作这个小玩意儿,是用来偷看谁家妇人洗澡的呢!” “哈哈哈……” 马车里一下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刘彻端详了片刻凸透镜,沉吟道:“朕看此物已经颇为通透……” “安阳侯所言,需要烧制出来如同薄冰一样清透的玻璃,他自己研究了许多次,始终找不出问题出在什么地方,故而有些意志消沉……”大长秋的语气有些凝重。 刘彻对比着窗外看了几眼,摇头道:“先去看看,他究竟与张骞在做什么?” 繁华的市集上,人来人往,车如流水马如龙。 甚至有些地方,出现了堵车的情况……刘彻透过开了一个缝儿的车帘子,往外看去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街道正中间的位置上,有一个小吏模样打扮的人,站在一个水泥砌成的高台上,手里拿着一个奇怪的敞口圆形物件,大声喊话指挥着交通。 刘彻正在奇怪的时候,却愕然注意到那个敞口的圆形物件对在那小吏嘴唇边上的时候,小吏的声音都在嘈杂的人群里变大了不少,拥挤不堪的交通瞬间得到了梳理。 大长秋立刻道:“这边的道路再重新规划,依照安阳侯所言,需要划分左右两条行车道,如此的话,不会出现要进去和过来的人,混在一条车道上,从而导致交通堵塞的问题。” “左右两条行车道?”刘彻又有点好奇了。 大长秋道:“街道中心的位置,用一排木桩中分隔开,在车流量较少的地方呢,打开口子,供给车辆掉头所需,只是这事儿,因为安阳侯烧制玻璃出了问题,一直都被耽搁了下来。” “安阳侯手边,没什么可用之人?”刘彻眼底流露出一抹疑惑:“太史令和太中大夫,不是都在此处?” “回禀陛下,太史令一直都在负责水泥粉碎机的研究,人都累倒了好几次,现在还是带病在身,但依旧在水力作坊那边研究此事儿,虽有进展,但是却一直都没有达到安阳侯所预期的目标。” “至于太中大夫……”大长秋无奈的摇头:“安阳县这边人口流动非常之大,别的不说,单独是每日处理关于税收的文牍,也都能堆积满了整个桉桌不止。” “可你分明才说,太中大夫与安阳侯在勾栏听曲儿?你敢欺君?”张汤神色幽冷。 大长秋怒道:“廷尉公,捕风捉影是你的职责,但可否听奴说完?” 张汤轻哼了一声:“你若是敢欺君,我绝不饶你!” 大长秋向着刘彻拱手道:“陛下,正因为安阳侯遇挫于玻璃,日渐消沉,太中大夫与他又有兄弟情义,这才放下手边的事情,来开导安阳侯,免得生出祸事,绝非太中大夫不愿意为安阳侯分忧。” “情缘如此,并非不可理解,朕岂是独夫呼?”刘彻心里忽然明白,为什么张骞表奏自己的公文里,几乎一直都是求求陛下快点派人来吧,臣真的顶不住了这类的话。 看这样子,张骞是真的顶不住了…… 好在,这次不管是张汤又或者是桑弘羊,都带来了不少能吏,应该可以解决安阳县现在的困境。 这时候,马车已经穿过了最为嘈杂的地带,刘彻听到了歌声响彻震天的声音。 “这是……” 大长秋拱手道:“陛下,前方便是勾栏,是娱乐消遣之所,其内应有尽有,往来商贾歇脚,也多在其中,故此颇为热闹。” “那就走进去看看。”刘彻刚刚下了马车,就嗅到了一股极为浓烈的味道。 “油炸臭豆腐?”刘彻一眼看过去,就被张汤拉住,低声道:“陛下,这是安阳侯家中的庖厨,微臣见过,不知……” 大长秋乐道:“陛下有所不知,安阳侯家中但凡是能喘气儿的,几乎都已经安置在了这勾栏里,虽说这勾栏里边,吸引了不少人来这里做小买卖,但是安阳侯家中的人,却占据了九成,这边的产业,也多为安阳侯所置办。” 刘彻立刻想到了阿娇给自己的书信中,似乎曾经提到这样的事儿……阿欢,你来真的啊? “与民争利。”张汤面无表情的蹦出一句话。 大长秋不爽的看了他一眼:“这边所有的房屋,地面,全部都是安阳侯自己花钱修的,廷尉公,你能这么做的话,我想百姓也不会介意你与他们争利吧?” 张汤眼角一凝,大长秋却毫无惧色。 刘彻没理会这两人,他心中甚至觉得,你二人若是有胆,那直接打起来,岂不美哉? 皇帝抬脚往里边走了进去,左右两边跟随的护卫们,纷纷走在前头。 众人现在穿着的衣服,都是普通衣着,护卫们也是有意散开阵列,混在人群中,但眼睛却一直都在皇帝刘彻身上。 平阳公主和皇后卫子夫,也急忙跟了上去。 桑弘羊看着大长秋和张汤这样子,只是哈哈笑了一声,也赶紧追上了刘彻的脚步。 大长秋讥笑一声,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领着刘彻,一边走,一边介绍起来这边的街区等等的问题。 寻着歌声,刘彻等人来到了一处别致的房门外。 这里是单独听曲儿的地方,当初李欢带着阿娇去的地方,那是正经儿听曲儿的地方。 听着李欢和张骞两人对饮的声音,刘彻伸手推开了房门,看到了里边的张骞和李欢两人,正靠在歌姬的腿儿上,等着人喂给他们滋味醇美的米酒。 两人半眯着眼睛,在此之外左右两侧,前后,各自有两个吹啦弹唱的歌姬,正在唱着些许曲调奇怪,歌词也奇怪,完全就和乐府不一样的词儿。 这时候,正好唱到了“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 歌姬的声音伴随着刘彻推门戛然而止。 李欢和张骞都没有抬眼,尤其是李欢,从衣袖里摸出一把钱,丢在地上,发出叮铃的细碎声音来,迷醉的嚷嚷着:“接着奏乐、接着舞啊!” 歌姬表情奇怪,因为一下走进来许多的人,竟然还没人阻挡,尤其是还有大长秋领路,莫不是有什么要事儿? “咋回事儿?钱不够?”李欢迷迷湖湖的,还是没睁眼,“干嘛呢?你们,给你们再多的钱,这不都是我的钱……” “侯爷!侯爷,来人了,是大长秋带着人过来的,似乎是找你有什么要事儿?” 李欢枕着大腿的歌姬嬉笑着,歌姬凑到了他的耳朵边上,低声说了一句。 李欢眼睛都没睁,立刻高声嚷道:“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太监上青楼!” 众多歌姬听到这话后,一个个都忍不住掩嘴轻笑了起来。 刘彻嘴角也露出笑纹,转身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张汤似乎想上前去叫醒李欢和张骞,但是被刘彻抬手制止。 桑弘羊见此一幕,面有不解之色,却看到刘彻看了一眼大长秋。 大长秋会心一笑,走上前去,半跪在李欢身边,嬉笑着说道:“侯爷?侯爷,你睁开眼看看,谁来了?” “谁来了?不是你来了吗?来来来,听听这水调歌头如何?”李欢眼睛都没睁开,拉着大长秋就往他手里塞酒盏进去,一半都撒到了歌姬的身上。 “接着奏乐接着舞啊!” 音乐声起,歌姬接着唱道:“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大长秋转过头来,苦笑着看了一眼刘彻。 刘彻却很惊讶,缓缓地抬起手,示意大长秋退开,刘彻也算是文学修养很高的人,有不少经典篇章刘传于后世,自然听出这词儿的不凡之处来。 歌姬们也不多想什么,奏乐声依旧,片刻后,情绪似乎都渲染得差不多了,又有人开始吟唱起来: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刘彻惊讶不已,一时间竟然像是忘记了自己来这里做什么…… 房门外的平阳公主和皇后,也是神情迟疑。 这…… 也就在这个时候,歌姬们重新更换管弦,又开始弹唱起来。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刘彻眼睛都直了,要不是他是皇帝,他真的要爆粗口了,这狗日的怎么这么会享受啊?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一曲作罢,刘彻已经有些按捺不住,站起身来,直接走到了李欢跟前,伸手就把他提了起来。 “你干嘛,哎呀呀……”李欢张口就是满嘴酒气,迷迷湖湖的看到刘彻的样子后,竟然也不怕,反而还踢了一脚边上的张骞:“子文老哥,你看啊,我他么做梦梦到陛下了,我得亲一口……哇……” 李欢方才弯腰,竟一时间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直接就大口呕吐了起来…… 刘彻那样子,就跟伸手进鸟窝里掏鸟蛋,结果却抓到了一堆稀屎一样…… 歌姬不敢有丝毫厌恶的样子,七手八脚的搀扶着李欢,还有人熟练的拿过木盆儿来,接住秽物。 整个屋子里的味道,瞬间变得古怪之极…… 刘彻皱了皱眉头,身为皇帝,威压九天,他发怒的时候,天地都会颤抖,但是这个时候,也不得不退避三舍…… 大长秋只好领着刘彻等重新来到了另外一个房间内,暂且安顿下来。 皇后卫子夫颇为关切的吩咐道:“万万不可让呕出的秽物卡进气管,你快些去找看,那些歌姬未必懂得这个道理。” 大长秋有些惶恐地看了一眼皇帝刘彻,谁能想得到,李欢和张骞既然喝到这般不省人事的地步…… “速去!”刘彻有些烦闷的挥了挥衣袖。 大长秋拱了拱手,急忙转身离去。 张汤和桑弘羊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谁也不敢吭声。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李欢和张骞两人已经沐浴过,换过衣服,顶着尚未完全干掉的头发,来见刘彻。 看着李欢和张骞两人一副贱兮兮的样子,刘彻越发无语。 沉默啊沉默啊,李欢心中默默念着自己准备沉默到变态的时候,刘彻终于说话了。 “此处并非朝堂,坐下。” “谢陛下!” 李欢发现张骞竟然和自己异口同声,心有灵犀似的…… 刘彻看到这一幕后,嘴角轻微的抖动了一下,似乎真的有一连串的马卖批差点就奔涌而出。 自己这个好好的张骞,活脱脱让李欢给祸祸成这样…… “陛下,臣……” 刘彻眼睛看了过来,李欢立刻声音停住。 刘彻强力克制着自己不要发怒,声音清冷的问道:“朕的目光可以掐住你的脖子吗?” “这倒不曾。” “那为什么朕看着你,你的话就没了?” 李欢干笑一声:“不知陛下驾临,微臣方才实在是失态了……陛下,不如移驾,前往府衙下榻之处可好?” “你的侯府还没建好?”刘彻略感奇怪。 “还没有。”李欢干笑一声:“玻璃的事情刚刚解决透彻,停下来的工地,这才准备重新开工……” “酒醒了吗?”刘彻问道。 李欢点头:“醒了!” “真的醒了?” 李欢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低着头,羞涩地说:“没有……” “回去睡一觉,明日带着朕,去瞧瞧你那个另类的宅邸。” 刘彻站起身来,背负着双手,一脸郁闷的走了出去。 李欢这边还没回过神来,皇后卫子夫就已经快步走上前来:“李侯,你感觉怎么样了?” “多谢皇后挂念,微臣……微臣就是有些发晕,不碍事的。” “世间万物的道理变化,我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君侯您是国之栋梁,陛下之肱骨,万万不可放纵身体,损伤神魂,伤及肺腑心脉。” 李欢忙拱手道:“皇后放心,微臣万不是那等不自爱身体之人,今日与太中大夫饮酒过甚,实在是因为困扰微臣许久的玻璃制作工艺,终于有了大的突破,故此和太中大夫在此庆祝。” “嗯?”卫子夫有些异样的回头看了一眼阿娇的大长秋,她身边立着的一个宦官,眼神极其不善的盯着大长秋。 这人,是卫子夫的大长秋。 “皇后恕罪,奴听到的说法,就是李侯因为玻璃的事情……” 李欢神色异样:“因为玻璃意志消沉是吧?这话是司马迁说的吧?” “啊?”大长秋惊讶的看向了李欢,见李欢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立刻低下头。 司马迁啊司马迁,你可把我害苦了啊!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卫子夫颇为好奇的追问起来。 李欢苦笑道:“玻璃厂里,我说我腰疼,司马迁就说我心力交瘁;我说我来勾栏听曲儿放松下,司马迁就说我意志消沉;我说我按摩下,司马迁就说我肾虚萎靡;我说我……” “好了,打住吧。”卫子夫已经感觉头疼了,她现在总算是明白过来,为什么皇帝每次看到李欢的奏表,总会做出用手扶着额头的动作了。 “太中大夫呢?” 张骞忙拱手:“有劳皇后挂念,微臣……也只是一时高兴,和李侯贪杯了,其余的并无大碍。” “如此甚好。”卫子夫微微颔首,看了看两人,神色也缓和了不少:“陛下对安阳县的建设非常满意,你等二人,回去好生休息便是。” “喏!” 看着两人大为放松的样子,卫子夫也觉得轻松许多,今日之事,或许会导致陛下日后都不会想着微服出行了吧…… 嗯,也或许,只要和李欢有关的事儿,陛下都不会微服出巡…… 卫子夫心中这般想着,走出了房门外去。 “呼——”李欢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张骞更是急忙推开窗户,让凉风吹着自己,不至于因为害怕出了太多的汗。 “李侯,你刚刚真胆大,居然直接对着陛下吐了,还说什么要亲陛下一口?” “我能怎么办啊?我也很紧张很崩溃很无奈啊,你我都那样了,陛下还坐在那里看,我以为看一会儿,他就会出去的,我是真的忍不住了啊!” “咱们这算不算欺君?”张骞一番话,瞬间让整个屋子都诡异的安静了下来,隐约只能听到他自己和李欢的心跳。 “别瞎说啊,我俩确实是喝醉了,这一点不假吧?”李欢摸着鼻子,似乎是在想说词,但喝的太多,一思考头就疼得更厉害。 张骞似乎还想说什么。 李欢立刻道:“忘记今天,什么都别想,我们就是喝多了,回去睡一觉……明天带着陛下去参观我们这几个月的成果!” 张骞立刻摒除内心所有念头,一心只睡大觉,点头道:“有理!” 第一百六十四章 阿娇告诉你,什么叫知识就是力量 刘彻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是矛盾的。阑 明明安阳县这样的苦穷之地,已经富饶了起来,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开心不起来,尤其是看到张骞被李欢“带坏”之后,他的心情就更加烦闷了。 偏生就算是自己郁闷死,还不能指责李欢这个宝贝疙瘩儿! 阿娇却欢喜万分,因为她和刘彻的战斗,以她的胜利宣告结束。 卫子夫非常识趣的去找自己的姐姐卫少儿叙旧。 单独留给了刘彻和阿娇阔别重逢的私密空间。 大公主则以要教育霍去病为借口,同样钻进了卫少儿的房间内。 只是,霍去病这会儿依旧在夜间的闹市驾车狂飙,完全就没有人告诉他皇帝刘彻已经亲临此处的事儿。阑 “看到你之后,朕舒服多了。”刘彻安然地享受着艾草药浴,连日赶路的倦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舒爽的情绪,逐渐蔓延全身。 艾草本身就有安静凝神之功效。 阿娇靠在软椅子上,眼睛里满是欢喜:“我还以为,你看到的是安阳县的富裕舒服,妾身不知,粗鄙之身,有什么能让陛下舒服的?” 刘彻忽然又烦闷起来,药浴也不能消除他心中的暴躁,只是他的口吻,还是很轻,不会像是和卫子夫说话那样,有烦躁的情绪,直接通过话语表达出来。 “我发现李欢像是把我所有的臣子都带坏了,张骞那样的人,生死都不会畏惧,结果……你知道吗?他脸上的神情,完全就跟李欢的一样,朕看起来就不舒服。” 阿娇夸张的看着刘彻:“阿彘,张骞是否因为欢儿改变了对你的忠诚?” 刘彻皱眉:“不曾。”阑 “张骞是否因为欢儿,而变得越发聪慧?” 想着张骞给自己的奏表上那些奇怪的文辞说法,刘彻就算是想否认,也没有办法否认。 “确实聪慧许多。” “这不就结了,人与人是会互相影响的,儒家的圣人孔丘不还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 刘彻很惊讶:“你什么时候开始攻读儒家文籍?” “到了安阳县以后。”阿娇浅浅的笑着,白月光的魅力,此一刻完全绽放,甚至还暴击了一下刘彻。 阿娇穿着很轻薄的衣裳,不止春风可以撩人,秋风也能撩动人的心。阑 刘彻下意识的咽了一下口水,阿娇却像是极为有耐心的猎手。 “我到了安阳县以后,开始修心养性,认真研读诸子百家的文集,开始思考人生……” “思考人生?”一摞书挡住了刘彻的目光。 阿娇很清楚知识的力量是什么,她就在这一摞书的遮挡住自己身体要害,以及刘彻目光的时候,更换了一套紫色的丝裙。 李欢原本是想做黑丝的,但是张骞说紫色更有韵味;于是,整个府衙下榻的贵妇人们,都有了紫色的丝裙。 知识的力量,被阿娇肆意玩弄着,刘彻双手按住了浴池的侧边,作为皇帝,他很能克制自我。 阿娇卷开一卷书本,但实际上这里边全然都是搓麻将的心得体会……阑 女人本就有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天赋之才,阿娇显然是其中的顶级强者。 她看了一眼刘彻,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了解的男人,悠然地说道:“我甚至在诸子百家浩如烟海的文集熏陶之下,学会了写诗。” “写诗?”刘彻更为吃惊。 阿娇举起自己写的麻将心经,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留给了刘彻一个自己最美的侧颜,缓缓地吟诵起来……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眼神尤其到位,刘彻已经无法控制自己……阑 哗啦啦的水声,从房屋内传出,守候在外边的大长秋满脸都是笑容,悄无声息的走出院落外,吩咐了一声所有的人,都不得大声喧哗云云…… “真是你写的?” 刘彻冷静下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更天,阿娇让他找回来了刚做皇帝那会儿的热情,刘彻自己都觉得,自己现在像是一个刚刚新婚的小伙儿,浑身上下充满了无穷尽的力量。 阿娇却已经说话都费力…… “阿彘,你要是怀疑我,那就胆大点,何故这样羞人?” 刘彻见她说话都吃力,顿时心感自责,但却很回味这种感觉。 “阿娇……”阑 “阿彘……” 声音很轻。 “阿娇……” 声音更轻。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刘彻看着窗外美好的月色,“就像是好多年前,那会儿我们在长秋宫里,也是这样折腾到后半夜,看着月……” 刘彻的话未说完,就已经意识到自己干了蠢事儿。阑 因为长秋宫这会儿住着的人,已经不是阿娇而是卫子夫,这个取代了阿娇地位的人。 “我要在乎,又怎么还会和你躺在这里?”阿娇轻轻的靠在刘彻的肩膀上。 “以前是我太任性了。” “其实……也没什么。”刘彻想着补救的话,这让他感觉很羞耻,皇帝不应该后悔,可皇帝是人,有七情六欲,有自己心爱的女人,更况且自己和阿娇说的任何话,都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刘彻在心中安慰着自己。 “长秋宫的月色没有了你以后,其实就不好看了。” 任何男人,都会撒谎骗女人,刘彻这位大汉皇帝的智商绝对不低,所以阿娇立刻就被他哄骗得顺从如同一只小狗。阑 “长门宫的月色很好。”阿娇幻想着些什么。 刘彻安静了一会儿:“阿娇姐……” 阿娇:“你好烦,先把我折腾个半死,然后还不给我睡觉?你真是个暴君!” 刘彻哈哈的笑着,阿娇也吃吃地笑了起来。 “我要你给我生个太子!”刘彻忽然又兴奋起来,他大声喊着,全然忘记了这里不是在长安城旷阔的宫殿内—— 隔墙有耳。 李欢听到了……他真想吐槽一下,这皇帝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阑 这都一夜了啊! 神仙! 翠花吃吃地笑着,取来了自己亲手做的两个小耳塞,塞进了李欢的耳朵里。 然后又把窗户和门的缝隙给死死的用衣物封住…… 夜幕下的激情,是皇帝和皇后曾经的青春。 李欢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当他心中做好被刘老板痛骂一顿准备的时候,大长秋悄悄过来说,陛下晚些时候再去。 于是,李欢留给了大长秋一个极度邪恶的笑容。阑 “诗做得太好了,若是应景的,能再写些就好了。”大长秋是阉人,但这并不代表他不懂男女情感,人老自然就会成精。 李欢摇摇头:“你知道这个世界上那些珍贵的东西,为什么会珍贵吗?” “因为少?”大长秋不太确定,但物以稀为贵,这是铁律。 李欢点头:“就是因为少,你想想看,如果汉后以一首诗作流传千古,是否远比以多首诗作流传,更为算是一段佳话?” 大长秋给李欢递过去洗脸的毛巾,李欢看着湿毛巾,感叹了一下:“闲下来后,得做个牙刷。” “盐巴洗牙,用手指便可,牙齿也能用刷子?”大长秋奇怪的想到了李欢制作来刷卫生间的刷子。 那个叫做马桶的东西,贵人非常喜欢,皇帝也很喜欢。阑 李欢看着像是伺候阿娇一样伺候着自己刷牙洗漱的大长秋,摇摇头:“我坚持自己的看法。” 大长秋为此不惜用上了激将法:“要是写不出来,坦诚相待,也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毕竟君侯您而今的地位,谁也不敢说您的文辞不雅……” “我既然带兵打仗,又怎么会不知激将法?” 李欢咕咕咕的漱口。 大长秋道:“侯爷既然带兵打仗,就应该清楚开弓没有回头箭。” “嘣!”李欢把葫芦瓢丢进水盆里,严肃地看着大长秋:“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大长秋看了一眼边上的翠花,翠花立刻就被他的眼神所逼退下楼。阑 李欢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从心底冒出。 “陛下昨天晚上不止一次和贵人说‘我要你给我生个太子’。” 大长秋凑到李欢耳朵边上说这句话的时候,兴奋地浑身发抖;就像是刘彻要和他生太子一样…… 李欢走到窗口边上,确认已经走远了的翠花听不到这句话,随后方才松了一口气。 “侯爷,开弓没有回头箭!”大长秋满眼笑容。 李欢搓了搓自己湿漉漉的脸,大长秋小心翼翼的拧干了毛巾,双手跪在李欢面前,呈给李欢。 李欢抬起脚来,但没踢出去,伸手拿起毛巾,讥笑地看着大长秋,擦干净了脸,嘲弄的说道:“陛下小时候还说,要给母后修建一个金屋子,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昔年的长秋宫里,有金子做的屋子吗?”阑 大长秋对此不动于衷,就是想要李欢写诗。 李欢冲着楼下大声喊:“雪儿,我饿了!” 圣雪师应了一声,和翠花端着他的早饭,有说有笑的上楼。 大长秋只好站起身来,低低的说了一句:“开弓没有回头箭!” “嗯,很好,都是些清澹的饮食,侯爷昨日里饮酒过多,今日就应该清澹补身。”大长秋看着李欢的早饭,微笑着夸奖了翠花和圣雪师,他和蔼的样子,完全就不像是一个为让阿娇恢复皇后尊位而暗中努力的老贼。 李欢喝着粥,忽然想到了以前看过的一个电影,那个电影说得是最后一个太监的故事。 没有人在意这个最后的太监做了什么,但是这个最后的太监,却一直都在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阑 皇帝对这个太监来说,是天大的事儿;侍奉皇帝,成为了他毕生的至高理想。 大长秋或许……就是这类人。 阉人的思维和想法,本就不是正常人可以理解的了的;大长秋并不愚蠢,可李欢却想不明白,他怎么会觉得,阿娇能轻易翻身呢? 李欢这时候看到卫皇后的大长秋,亲自领着人送来了早饭…… 昨天晚上的动静太大,死人都得敲开墓碑出来骂两句…… 更不用说,身为皇后本尊的卫子夫了。 李欢是真没办法想象,昨天晚上的卫皇后,是怎么度过这一夜的。阑 卫皇后这位大长秋的精神状态显然差到了极点,双眼猩红满是血丝,眼袋也颇为深重。 这一刻,李欢也有种大胆的想法,难道刘彻真的想换太子? 不然把卫皇后带着来干嘛?玩个刺激? 这不是变态是什么……嗯,好像也真的很刺激…… “多谢皇后的赏赐,不知皇后来到此处,水土安否?”李欢不敢表现的太过于亲近卫皇后,但也不敢过于冷澹,但出于一个穿越者,对于原本应该未知历史的又有着先知先觉——他就是看不上刘据…… 更加想不明白,卫青、霍去病这样作为刘据有亲近血缘关系的人,都是那么牛批,为什么刘据就那么废? 阿娇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好,月事不仅很稳定,量还很足,颜色也正……阑 当然,这是圣雪师和李欢说的,她心里把李欢当作比自己都更加强大的医者。 算着时间,这几天就是阿娇最佳的受孕日子…… 卫皇后的大长秋满脸都是谦逊和善的笑容,这样子就像是卫皇后本人一样。 “皇后很适应此方水土,倒是一路过来,舟车劳顿,今日怕要多休息一二。” 李欢颔首道:“既然是这样,那我就不敢过去打扰皇后休息,晚些时候,我让人送些滋补的炖品过去。” “君侯有心了,老奴就先退去。” 李欢看着这大长秋的模样,心中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卫皇后昔年凭借什么样的手段,获得了皇帝刘彻的宠爱?阑 皇帝刘彻,又是整个民族历史上顶级一批的皇帝。 可以说,刘彻是真龙,卫皇后是真凤,为什么刘据就那么垃圾? 这么一下,李欢忽然想到了一个很经典的成语——龙凤呈祥! 张骞和司马迁已经到了,两人很快就凑上前来,和李欢一起分享了卫皇后的恩赐。 “第一批玻璃已经运送了过来,就是切割的时候太难了,损坏了许多,君侯就没什么更好的办法?” “我已经让人在长安搜罗玉匠,玉匠过来后,切割玻璃会简单一些。”李欢擦了擦嘴唇:“在没有确定玻璃不会被风吹落之前,不要按在窗户上,陛下等会要过去查看,不敢有丝毫马虎。” “这一点完全可以放心吧?”司马迁竟然又在不该勇勐的时候,表现得超勇。阑 李欢想着昨日发生的误会,很想给司马迁的眼睛做一个卫皇后大长秋的同款妆,但最后还是忍住。 毕竟,皇帝就在这里,司马迁去告状的威慑力,还是能吓住李欢的双手。 “那就在一层安装好便是,陛下过去的时候,所有的匠人都要撤走,这一点,让张汤过去核查……” 李欢发现张骞的表情有些古怪,好奇的问道:“怎么?他水土不服了?” “没有,他大清早的就冲到了张安世的房间里,要好好教训儿子,不准他闹市纵车,结果摸黑冲进去,也不知道少将军和张安世、大郎他们睡一张床,少将军被惊醒,以为是刺客……” 李欢头疼的揉着太阳穴,他才不相信这屁话,霍去病蠢到是不是刺客都分不清楚的地步?更头疼的是发现司马迁正一脸笑眯眯地盯着自己。 “你打算怎么写?”阑 “汤训子,少将军以为刺客出入,误伤之。” “你真是我李某人的好兄弟!”李欢拍了拍司马迁的肩膀。 司马迁含蓄一笑:“不敢当之。” “你只要把安阳侯列传中的某一段改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异父异母的好兄弟。” “侯爷如此在意,何不以身作则,身正则名正也。” 司马迁顽固的样子,让李欢又爱又恨。 “行了,既然张汤……我去看看,你们和桑弘羊一并带队过去清理就是了,切记只能安装一层的玻璃,二层和三层之上,我自有主张。”李欢着重看了一眼司马迁:“你不得自专,此乃我之祖宅也。”阑 “下官不敢越礼。”司马迁颇为严肃。 张汤被扭伤了手臂,腰也伤了一下,李欢检查了一下后,微微松了一口气,还好霍去病下手知道轻重。 “把这个逆子给我带过来,我要鞭挞他三百鞭!” 李欢大怒地吼道。 护卫立刻禀报道:“君侯,皇后已经把少将军带走重罚去了,大公主求情都被皇后训斥了一番……” 张汤看着李欢的伎俩,虽然心知肚明,却也只能流露出感动之色。 “君侯,是某孟浪,并不知令郎与我小儿同住。”阑 说到这里,他还真是有些愧意在心头生出,李欢让自己的继子和自己的儿子同吃同住,从无半点区别对待。 这一点,张汤自问还是做不到的。 “张兄好生休息,日后我再教训他!”李欢恶狠狠的说道。 “不碍事的。”张汤微微笑着,略显遗憾:“只是不能陪陛下一并去参阅君侯的新式宅邸,为人生一憾事。” 李欢含笑道:“这又有何难,若张兄喜欢,我回到长安,你出钱我出力,为你修一个,岂不美哉?” 张汤面露难色:“我没钱。” 李欢心中暗暗鄙视,觉得霍去病打的真好,就应该再打狠一点。阑 “廷尉公说笑了,你身居高位,不至于吧,你出钱,我出力。” 张汤羞愧不已:“某虽身居高位,然不善经营,着实羞涩,无钱粮起宅邸。” 李欢觉得自己有必要和霍去病说一下,以后还得找个机会揍张汤一次,这个老贼! “那……既然是这样,不如我出人出力,为张兄修一座新式宅邸,也算是为我儿去病赔罪可好?” “这……”张汤面露羞色:“这这怎么……也罢,君侯盛情,某实在是难以拒绝,那不知什么时候动工呢?” 李欢嘴角抽搐了一下,有时候以为自己很无耻了,但是没想到,张汤也有这么无耻的一面。 “且等长安一切厂房就绪,第一个,就为张兄修筑。”阑 “那实在是太好了。”张汤兴奋地从床上坐立起来,含笑着:“说来奇怪,方才君侯为我推按身体受伤之处,这才短短时间过去,就已经不疼了!君侯果真是岐黄圣手,汤日后回到长安,一定让太史令大书特书。” 房门外,司马迁幽幽的声音传来:“廷尉公,某家正在房外。” 李欢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是张汤却已经身轻如燕的掠过他身边,和房外的司马迁俨然一副多年未见之老友的模样,一时间竟能相谈甚欢。 李欢哼了一声,轻声骂道:“麻卖批哟!”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不就是刘陵吗?朕准你泡就是了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六十六章 刘老板离去后的枯燥日子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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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六十八章 司马迁:谁才是真正的发明家?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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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六十九章 李欢立威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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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七十一章 李欢:我在汉朝有条路,我三你七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七十二章 念此私自愧。尽日不能忘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m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七十三章 刘彻的第二次安阳县之旅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七十四章 睿智的卫皇后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七十五章 靠山妇闪亮登场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七十六章 阿娇的秘密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六十七章 人生犹如三两清风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七十八章 该死的魅力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七十九章 大盗睥睨四野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八十章 第一波眼红怪杀到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八十一章 好人难做,坏人易成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八十二章 果真有人作妖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八十三章 野人下山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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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八十五章 苦难的安阳县终将成为过去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八十六章 疏漏的不应该只是善良和怜悯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八十七章 这不有手就行?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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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八十八章 震雷霆之怒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八十九章 李广虽老,尚能饭否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九十章 司马迁空乏其身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临行惜别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九十二章 心之所想,快乐时光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九十三章 水稻之行,国之大事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一路向东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九十五章 姐夫,你有什么要求?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九十六章 怕死也是英雄汉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九十七章 谁才是大汉的标杆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九十八章 焕然一新的匈奴军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一百九十九章 本土化的民族融合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二百章 日月所照,皆为大汉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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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二百零一章 霍去病:阿父,我们灭了淮南国!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二百零二章 刘安的糖衣炮弹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二百零三章 老刘啊,安排的明明白白 “姨母,阿父呢?”霍去病一副强压怒气的样子,但对白芷说话,还算是颇为尊敬。 “你阿父太累,我让他先睡下去,你们去查……可是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霍去病往屋内看了一眼,声音压低了几分,可他刚要说话的时候,李欢颇为警觉的声音,就从屋子内传了出来:“都进来说话。” 白芷忙转身走了进去,屋内灯火随后变得更亮。 霍去病直接坐了下来,李敢则有些担忧之色的拱手:“师父,我父亲那边,得了淮南王两千金,其余苏武那里得了一千五百金,我也得了一千五百金,去病得了三千金,除此之外,就是金骨朵,也得了五百金。” 李欢坐起身子来,白芷忙给他披上衣服,李欢拍了拍她的手:“先记下来。”心中却略感郁闷,特么的,居然都比自己多? 白芷点点头,在一边上拿起笔,把李敢说的都记了下来。 李欢这才道:“你阿父这会儿应该在军营才是……等等,司马迁没有得钱?” 李敢眼中顿时浮现一抹怒火:“没有,司马师父一分钱都没给,甚至还住在驿馆内,不仅如此,淮南王太子刘迁,还去羞辱了一番司马师父,如果不是去病的卫队正好去找司马师父的话,刘迁还要对他动手。” 李欢眼中也浮现一抹怒色:“安敢如此轻慢司马迁也?” 定了定,他忙问道:“人呢?” “还在驿馆,我留给了他一百个护卫,给这些人下令,如果谁再敢对司马师不敬,杀无赦!” 一直气呼呼的霍去病终于开口说话。 李欢点头道:“这事儿做得好。”他转而看向李敢道:“你父亲、金骨朵、苏武他们都在军营里,这些钱送的挺快……有人收下了吗?” “随行的家仆不敢推辞,金子都已经收下,师父,情况不对……”最后这句话,李敢额头上已经浮现了一抹冷色。 霍去病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可还不等他说话,李欢就先一步道:“你想说,砍了刘安老杂毛?” 霍去病怒道:“这老杂毛,不杀之我心不快,给我们送钱就罢了,还给军中士兵发钱,司马师父都已经告诉我们他想干什么了,阿父,你怎么到了淮南,就做了缩头乌龟?这狗日的,完全就没有把你放在眼中!” 白芷吓了一跳,手里的毛笔都掉在了地上:“去病,不得对阿父无礼!” 霍去病一愣,看了一眼白芷,拱手道:“阿母,你应该劝说一下阿父,这贼子欺人太甚,明着送钱,实则先要坏了阿父的名声!” “去病,这是什么意思?”白芷一时间没回过神来:“淮南王虽然是拉拢之一,但怎么就坏了你父亲的名声?” “母亲,这老狗明着给普通士兵发的钱是一千钱,可是司马师父说,他明天就会让人在市井之中散步谣言,说他给士兵分发一的钱肯定是超过一千钱的,有可能是一千两百钱,也可能是一千五百钱,士兵们一听,肯定会觉得是我阿父贪了那两百钱,一个士兵两百钱,十个士兵就是两千钱,百个就是两万,千个就是二十万钱,前前后后,匈奴骑兵就四千人,这可就是八十万钱,这老贼心肠狠毒,传出去,我阿父成什么人了?” 白芷美眸一颤,看向李欢:“夫君,去病之言……” 李欢看着怒气冲冲,只要自己点一下头,就会提剑杀进王宫,砍下刘安人头的霍去病和李敢两人,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这笑声,看的三人都觉得莫名其妙。 “夫君,你……你笑什么?”白芷忙问道。 “我笑去病少谋,敢儿乏智。”李欢笑而未定,又笑了几声,方才道:“你等且去军营中看一看,便知道为父笑什么,速去速去,我让你们暗中调查大王送钱的事情,不可与外人声张,你二人怎么安排这笔钱,为父也不过问。” “这……“ 这会儿,反而轮到霍去病和李敢两人摸不着头脑了。 白芷忙说道:“时间不早了,不如让去病和敢儿安歇下去就是,何故连夜去军营?” “阿父,我先去看看,阿母,去病去了。” “师父,师母,我也去了!” 霍去病和李敢两人来去如风。 李欢靠在床上,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白芷眼中流露出担忧:“夫君还笑什么?明日淮南王坏你名声,你不成为了吸兵血的恶人?” “哈哈哈……”李欢摇着头:“你呀,就把心放在肚子里,这事儿我早就已经安排好了,任由老刘头骚操作骚断腿,又能奈我何?” 白芷本来颇为紧张,可是听着李欢这么一说,倒也逐渐放松下来。 军营内,正在大肆发钱。 按照李欢的吩咐,李广直接进入了烧钱模式,每一个普通的军卒,发两千五百钱,他手边上还放了一张自己用的强弓,如果谁能拉开,就再加五百钱。 匈奴人中,虽然不乏能开强弓的,但是匈奴人使用的弓箭和汉军使用的弓箭,区别不小,这其中就是射程和力度的问题。 汉军的弓,射得比匈奴人的远,而匈奴人射得虽然没有汉军的远,但是比汉军的快。 可李广的弓……四千军,前前后后,不到五百人能拉开,每个人都拉得脸红脖子粗,这才领到了三千钱。 “去病你和阿敢也是过来帮着我们分钱的吗?”苏武兴奋地抓着一把铜币:“他娘的,太刺激了,我以前只在汉军大营里边见过这么多的钱,来,你们两人去那边发,再有半个时辰,就该发完了。” 木讷看着领钱去潇洒的军卒们,霍去病和李敢都有点发蒙。 “听说这边的勾栏,也是从咋们关中学的,荆楚之地的小娘,一个比一个白,一个比一个好看,你俩去不?不去我可是要和老金去了。” 兴奋之余,苏武大声嚷嚷着,浑然忘记了不远处将座上,还有一个李广坐着。 李敢立刻摇头,表示自己是一个有节操有追求的人:“我不去,请不要带坏我,我要练习射箭!” 他的声音很明显是故意喊得很大,就是想要让某人听到。 李广听到后,面色复杂的从腰间摸出一袋金子,让身边的亲兵送给了李敢。 “少将军,将军给你的,说你年纪也不小了,该去就去!” “哈哈哈……” 军营内,震天的哄笑声,顿时此起彼伏,响个不停…… 最终,发完钱的李敢,还是被迫跟着金骨朵、霍去病、苏武去听曲儿了。 只不过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微亮,走入城中的时候,他们先准备吃点东西垫底儿,然后再去勾栏看累了一夜的小姐姐有没有起床。 四人身边跟着百十来个亲卫,分开几个摊子坐了下来,就开始喝豆羹,吃面饼。 寿春城的早市就这样开始了。 霍去病靠在椅子上,悠闲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忍不住感叹道:“阿敢,这和咱们长安城比起来,不差吧?” “不差。”李敢正在盯着一个过路的女子,直到那女子走远了,被一辆马车给挡住了后,他表情郁闷,正要收回目光的时候,忽然觉得这马车怎么看起来挺眼熟? “去病,你看远处那辆马车,怎么看起来好眼熟的样子?” “哪辆?不会是我娘追到这里来了?”霍去病立刻坐直,很不想自己去勾栏听曲儿被自己的母亲发现。 结果,这一看之下,霍去病顿时爆了一句粗口:“日啊,他怎么来了?” “日谁?还没到勾栏呢!”熬夜修仙率先出局的金骨朵猛然一个惊醒,左右看了看,却发现自己等人还在早点摊子上呢。 众人万分嫌弃地鄙视了他好几眼,而这个时候,李敢说的那辆马车,已经在摊子前停了下来。 新式减震马车的弓字形减震钢板在某人下车之后,往上回弹些许,一个肥嘟嘟的身影,顿时就抱住了霍去病,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诉苦…… 苏武揉了下眼睛,看清楚这个肥嘟嘟的身影是谁之后,立刻就吓得站了起来。 金骨朵虽然不知道来人是谁,可是看到苏武这个动作之后,也立刻站了起来,唯独是李敢一脸头疼的样子,霍去病则……满脸麻木不仁。 “你来这里做什么?”霍去病声音发冷,像是勾栏听曲被自己的小媳妇儿抓到了一样。 “我为什么不能来?莪可是你的哥哥,去病,你怎么可以这样和自己的哥哥说话?” 霍去病纠正了一下:“是表哥!” “表哥也是哥!”肥嘟嘟的身影竭力纠正着。 霍去病无奈的抬起手来,又叫了一碗豆羹,然后对着神色严肃的苏武和一脸不解之色的金骨朵道:“坐下来,别这么拘束!” “对对对!都坐下来,大家都是好兄弟,这么拘束做什么?” 霍去病看着一口气干完了三大碗豆羹,还要继续要的肥嘟嘟,脸上闪过一抹怒色。 肥嘟嘟立刻掐断了继续干饭的念头,委屈的说道:“我在长安待不下去了,你们都可以来这边,我为什么不可以来?” “你知道你什么身份?我们是来这里玩的吗?你能骑马?不,你能把战马都压死!”霍去病搜刮了一下恶毒的语言,诅咒道:“你看上一个漂亮的小娘子,你只要爬上去,人就会被你压碎了!” “我也没办法啊!”肥嘟嘟满脸委屈,“你阿爹给我操,我也跳了,可我就是瘦不下来。” 霍去病眼睛扫了一眼马车边上的仆从,冷冷道:“他每天吃多少量?” 这些仆从恐惧的低着头,不敢说话,也不敢和霍去病对视。 “这些人要来有什么用,砍了多痛快,一群不把主上生死放在心上的废物。” 肥嘟嘟委屈道:“好弟弟,别说他们了,都是我自己控制不住,我这才来你这里的,我知道你能控制得住我,前几个月,我也想去安阳县的,可是我真去不了啊……” 霍去病感觉头疼:“你去拜见过淮南王了?” “还没有,我自己来的,我甚至都没有递交文书给他!” 霍去病抬起手来,肥嘟嘟立刻缩着头,他见状迟疑了一下,抿了一下嘴唇,似乎在吸凉气,似乎也在控制自己打人的冲动。 霍去病缓缓地放下手来,肥嘟嘟立刻松了一口气,觍着脸:“弟弟怎么可以打哥哥……” 霍去病没有理会肥嘟嘟,而是看向其他的人:“都吃好喝好了?” “好了!” 众人异口同声道。 “上车!” 霍去病吩咐了一声后,所有的人都站起身来,准备往勾栏那边走去。 肥嘟嘟坐下来简单,站起来的时候,竟然尝试了两次,都没站起来,边上的仆从立刻就准备走上前去把肥嘟嘟扶起来,但是却被霍去病瞪了一眼后,吓得愣在原地,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 肥嘟嘟吃力的表情里,带着满腹心思的委屈,看得霍去病心里更烦,他伸手揪住肥嘟嘟的后衣领,拉了一下后,肥嘟嘟稳若泰山。 霍去病脸色微微一变,带着惊讶又不可思议的眼神看了一眼满眼委屈的肥嘟嘟,随后表情一冷,身躯微微一震,单手就把肥嘟嘟提了起来。 一边上站着的金骨朵看到这一幕后,吓得浑身发抖,李敢踢了他一脚,这家伙差点就直接跪了下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裂帛声陡然响起,肥嘟嘟身上的多层帛衣 无法承受重量,直接裂开…… 这一瞬间,肥嘟嘟自己都吓得魂飞魄散,只是他惊恐的喊叫声刚要出口的瞬间,霍去病忽然生出了左脚,微微一担,肥嘟嘟整个肥嘟嘟的身体,立刻充满了弹性,弹射入车。 “轰隆隆……” 四轮马车剧烈的摇晃了几下,像是要侧翻,霍去病无奈的伸手按住了马车车厢,这才稳住了马车。 随后,他自己也走进了马车内。 这个时候,不论是随行的家仆,亦或者是边上围观的众人,都吓傻了一样。 “日暮了?赶车!”霍去病骂人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 这个时候,仆人这才慌忙上前去赶车。 “这一脚,能把人活活踢死吧?”苏武打了一个哆嗦。 金骨朵擦了擦脸上的冷汗:“自信点,能把马都踢死!” 李敢也觉得不可思议……去病应该没这么凶猛的吧?大概是肥嘟嘟刺激了他吧? “阿敢,那人到底是谁啊?” 李敢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问东问西的金骨朵,低声说道:“陛下的亲外甥,开国那时候,他家的封爵,就已经传到了现在,他祖先的名字,你应该听过,叫做曹参!” 曹参啊!金骨朵眼中流露出一抹震惊之色,可想着肥嘟嘟的样子,却又满是复杂之色…… “哎,你们听说了吗,咱们大王给相国大人带来的军队,每一个士兵都发了一千两百钱啊!” “是啊是啊,真是厚恩呢!” 正在这个时候,另外一群来喝豆羹的人,忽然坐在一起闲聊了起来。 “嘎吱”一声急促的声音传来,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霍去病一脚踢开赶车的车夫,人如龙虎,双眼似刀剑的盯住了那一桌子的人:“你们说什么?再说一遍?” 第二百零四章 曹襄:我的规矩就是规矩 那人看着霍去病的样子,窃喜一笑:“听兄弟这口音,你是关中过来的兵卒吧?我们大王对你们好吧,刚到这里的赏钱,可就是每一个普通士兵,一千两百钱呢!” “听说将官的话,赏赐的钱更多呢!”这人又转头,对着身边的其他人宣扬起来。 霍去病却能忽然又镇定下来:“这话,你们听谁人说的?” 那人嬉笑着看着霍去病:“大兄弟啊,这还要听谁人说啊,我们现在谁人不知道这事儿啊!”他转头看向同桌和其他桌一起来这里吃早点的人们,带着起哄一样的口吻嚷道:“我说的是不是啊,兄弟们啊?” “是啊!这事儿大家不都知道了?” 正在其他桌子上的人还有些懵逼的时候,一个角落里的吃瓜群众,立刻就带了一波节奏,这就让人们以为不知道这件事情很奇怪一样,其余的人,也纷纷跟着点头。 毕竟,这可是给淮人长脸儿的事情啊,大家会不承认吗? 霍去病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来:“实在是没有想到,淮南王对于我们这些从关中过来的人,竟然这么好啊!” “那可不是,一千两百钱呢,刚到这里就有,大兄弟,不是我和你说,我都有些恨自己不是关中出身了。” 那人说着,一脸遗憾的摇头。 霍去病转身上了马车,都不用他吩咐,这个与他说话的人,还有某处角落里,自以为藏匿的很好的几个人,毫无征兆的就被随行的便衣护卫抓走。 毫不夸张地说,一个老哥送到嘴边上的豆羹刚刚喝了一口,还没咽下去,就看着那五个人被拖走了。 “咋回事儿?光天化日之下,抢人啊?” “这关中来的军卒,这么凶恶?” 人群里,议论声又起。 一群便衣军卒一拥而上,这群人又被抓走。 老哥把嘴里的豆羹咕咕咽了下去,这会儿就是蠢货也知道要发生大事了。 其他的人见状,也是纷纷喝光了豆羹,吃完了手里的面饼,一个个默不作声地离去。 世上本无那么多的蠢人,为保住自己的小命闭上嘴巴这样的事情,太过于普遍了。 “八个人,八个人就想乱了我的军心?”霍去病直接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八个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八个人口鼻都在滴血,眼神惶恐地看着霍去病。 霍去病烦闷的看了一眼,挥手道:“拖出去,继续打!”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 霍去病只当作什么都听不到,抬起手来,指了指已经被吓得面无血色的小姐姐。 李敢从衣袖中摸出一块金子,丢在了小姐姐脚边上,问:“会唱舞女泪吗?关中流传过来的。” 小姐姐见了金子,蹲下身摸了起来,塞进衣服里,哆哆嗦嗦点头:“会,是安阳侯尊长谱曲的那舞女泪吗?” “是这个,你现在的状态很适合唱这歌,把我们唱哭了,这块金子也赏给你。” 李敢手中又摸出来了一块金子,这金子的分量砸出去,直接都能把人活活砸死了。 小姐姐立刻扭了起来,边上同样被吓得面无血色的乐师,也哆哆嗦嗦的奏乐,和着门外那把人被暴打的惨叫声,小姐姐就这样唱了起来。 “因为踏错终身错……” 声音因为害怕发抖,模样楚楚可怜,细长的睫毛上,还有吓出来的泪水挂在上头微微颤抖着。 “将军,他们说愿意供出幕后主使。” 这时候,一个叫做大刀的亲卫走了进来,向着霍去病拱手禀报道。 说来也是奇怪,那小姐姐明明怕得要死,可是听到“将军”这两个字眼之后,就不怕了,越唱越卖力,越扭越卖力,恨不得让霍去病把眼睛在自己纤细的腰肢上焊死才好。 可是,霍去病的眼睛,却一直都在盯着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还能保证琴音不乱的女乐师身上。 “问下,看看他们怎么说。” 李敢见霍去病不说话,便看向大刀道。 “喏!” 大刀应了一声,退出房门后,几声惨叫声传来,随后他铁青着脸走了进来。 “他们说,是一个叫做金泽的人,这个人是王宫内的寺人,至于这人是做什么的,便无人能知了。” “王国里的寺人是住在王宫里,还是住在王宫外?” “回禀将军,王国里的寺人,和咱们侯国一样,都是住在宫里的。” 大刀对此竟然很是了解一样。 “集结军队,去王宫要人,不给,就打!” 霍去病一巴掌拍碎了自己坐着的椅子,正在用力扭呀扭的小姐姐,顿时被吓得瘫软在地上,那眼泪模糊了脸的琴师,也吓得拨乱了琴音。 霍去病一眼看了过去,这两人顿时吓得跪在地上,其他的乐师们,也纷纷跪了下去,大气都不敢出。 “这事儿,等让师父去做,你去做怎么合适?到时候,你是没事儿,你可想过将士们跟着你这么做,是要受罚的?” “我看谁敢罚我?”霍去病站起身来,走到了那琴师面前,抬手来在她颤抖的脸上擦了擦泪:“怕什么,我会吃人吗?” “将……将军……” 琴师哆哆嗦嗦的说了一句不完整的话,霍去病却已经往外走了出去。 李敢正要追出去,房门外就传来了司马迁的声音。 “我这都还没睡醒,就让你阿父的人给我从被窝里叫醒了,你要去干嘛?你要去谋反?” 李敢松了一口气,从衣袖了抽出一块手帕,丢给了小姐姐,小姐姐呆呆的看着李敢。 李敢一拍手:“愣着干嘛?接着奏乐接着舞啊,不想要大爷的金子了?” 说话之间,又是一枚金子丢到了小姐姐脚底下。 小姐姐瞬间破涕而笑,立刻拉了一把琴师,其他的乐师们,也纷纷奏起音乐来。 “这次不听舞女泪,这次要听十面埋伏,你们会吗?这个也是从关中传出来的。” 司马迁从门外走了进来,熟练无比的从霍去病的衣袖里摸出来了一块金子,精准无比的丢到了琴师身边。 琴师吓了一跳,忙捧起金子,眼泪都还没有擦干,就连声道谢,她抓起一边上的琵琶,有些害怕的看了一眼霍去病:“是关中传过来的琵琶大曲,十面埋伏吗?” “别怕,你一怕,心就会乱,心乱了,手就会乱,手一乱,曲子就会乱,昔年韩信以十面埋伏围猎西楚霸王的时候,如果也心乱手乱,那楚霸王不就能从垓下逃走了?” 司马迁是真的会安慰人,琴师的手立刻不抖了。 那节奏感极其强烈的十面埋伏,立刻就响了起来。 “愣着做什么,跳剑舞!” 李敢一抬手,直接就把自己腰间的长剑拔了出来,“呛”的一下,掷了出去,又“铮”的一声,插进小姐姐身前的木板里。 小姐姐面色微微发白,这是真正的将军剑,她吃力地拔了出来后,才发现和自己平日里上了油漆,用来跳舞的花剑完全就不是一个分量。 可众人不在意,收了钱,你就得跳。 歪歪扭扭的姿势,配合着令人血气昂扬的琵琶大曲十面埋伏,就这样跳了起来。 剑舞本身刚猛、凶悍,充满了搏杀的热血感。 女子跳剑舞,更多的是看其美妙诱人的身段罢了。 因为,这玩意儿军中最喜欢。 霍去病烦闷的挥手,让女子过来给人斟酒,五个军卒走上前去,拔出剑来,开始跳剑舞。 长剑铿锵的声音,吓得小姐姐的手都在发抖。 李敢很贴心的把小姐姐的手放在自己心窝暖了又暖…… 一曲作罢,司马迁挥手让人跳楚舞,面色发白的小姐姐经过了李敢放在心窝暖手的温暖后,果真跳起来婀娜多姿,身形转换优美,翩若惊鸿。 “为什么不让我去?区区一藩王,算什么东西?” 霍去病已经平复了不少。 司马迁这会儿才注意到曹襄正靠在后边睡觉…… 真是个神人,这边这么吵,他却能睡得着。 “因为我刚刚得到消息,这个叫做金泽的寺人,昨天晚上跌进茅厕淹死了。”司马迁露出白白的牙齿,笑起来的时候,不知道是晨光照在他的脸上,还是他没睡好的缘故,看起来总给人几分狰狞的感觉。 “所以,你现在去王宫要人,人家自然会给你一具满是粪便的尸体,只要你不觉得恶心……” 司马迁顺手搂过一个浑身香喷喷的小姐姐,揽入怀中:“在这里深吸几口女儿香,有什么不好,非要去闻那恶心的味道。” “真不痛快!”李敢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吓得司马迁怀里的小姐姐差点哭出声。 司马迁只好放开了倒酒的小姐姐,淡淡笑道:“你们呀,就是年轻气盛,你看苏武呢?人家不就坐在那里一声不吭。” “别呀,别带上我呀,我哪敢啊,到时候就算是师父不会把我怎么了,我爹也会把我的腿打断的。”苏武干笑一声,拱了拱手,真是一副你吹牛逼别带上我的样子。 他对自己,可实在是太有自知之明了。 金骨朵看着司马迁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立刻惊悚道:“别看我呀,你看看后边那位,他怎么做,淮南王屁都不敢放一个,所以说师父说的对,在咱们大汉,做王不如做侯。” 司马迁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得了,你们这些人……” “阿父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了?”霍去病愤愤不平,感觉自己跟着来这里,就是受气的。 “这是政治斗争,你慢慢学,慢慢看,我和你讲,这有时候看来,真的比打仗都刺激。”司马迁并不是一副说教的口吻,相反他完全是用平辈人的口气和霍去病、李敢说话。 随后,他又伸手从霍去病衣袖里摸出来了一块金子,往前随意一丢:“过来,给大爷捏捏腿,别跳了,休息一下。” “是大爷!”小姐姐立刻凑上前来,热情的给司马迁捏腿儿,还时不时的撩拨几下。 “算着时间,也到了卖弄腰力的步骤了,去病有着高尚的节操,他不乐意,咱们几个卖弄腰力就好!”司马迁哈哈大笑着,伸手赶走了霍去病。 乐师们纷纷退了出去。 霍去病坐在高台上,听着屋内众人卖弄腰力的动静,眼中闪过一抹不屑之色,他心比天高,自然看不上这些庸脂俗粉。 “啪!” 清脆的耳光声音,忽然从某一个角落里传来,然后连续好几声。 霍去病饶有兴致的看了过去,发现是刚刚那个琴师,不知道为什么,正在被人责骂。 “养着你,不是为了让你整天弹琴,是为了让你去接客的!最后给你三天时间考虑,如果你还冥顽不灵的话,可就不要怪老娘心狠手辣了!” 琴师跌坐在地上,捂着脸,泪水吧哒吧哒的往下掉。 霍去病冷眼旁观,没什么心思去做英雄。 他以前觉得,拳头打出去,就是道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越是长大之后,就越是发现这个道理不太适用了。 陛下明知道淮南王有问题,但却又没办法直接惩办了淮南王,还让自己的阿父来这里…… 这是做什么呢? 霍去病喝了一壶茶,金骨朵第一个扶着门走了出来:“将军啊,莪感觉我是真的废了,怎么觉得虎鞭酒也救不了我?” 霍去病鄙视的看了他几眼,自讨没趣儿的金骨朵嘿嘿笑了笑,让人给一群人准备补品去了,他自己则靠在院子里的椅子上,开始晒太阳。 霍去病掏出随身携带的望远镜,无聊的向着各处看去,忽然之间,看到了方才那个被抽了耳光的琴师,不知为何,正站在窗户前抹眼泪。 霍去病嘴角流露出一抹笑意,正打算挪开望远镜的时候,却看到那女子的忽然在半空中荡来荡去? “嗯?这人怎么还会飞呢?” 霍去病笑着挪开了望远镜,准备朝着街道上看去,可忽然之间,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地方不对劲。 人怎么会在屋子里飞来飞去? “那人上吊了!”霍去病站起身来,伸手抓住高台边上的围栏,整个人如同猿猴一样,直接从屋顶之上倒挂了下来。 “蹦”的一声闷响,落在了走廊内,箭步飞身上前之后,一跃而起,轻巧灵便的落进房屋内。 伸手一抓,那还在半空中晃来晃去的身体,一下就到了地面上。 “哇——” 琴师痛苦的按着已经勒出来了血痕的脖子,满脸惶恐的大口呼吸,胸口起伏的宛若筛簸箕一样。 霍去病转身在屋子内坐了下来,真有意思,这琴师上吊自杀,整个勾栏里,都没人发现? 半晌,琴师娇柔的身躯逐渐平静下来,她躺在地上睡了一会儿,这才抱着膝盖坐了起来:“将军买了我吧?” “我家里已经有很多的琴师。”霍去病不假思索道:“比你好看的女人更多。” 琴师把脸埋在膝盖里,呜呜的哭着。 “活着有什么不好,非要找死?” “将军没有过过我们这种下等人的生活,又怎么会知道我们的日子有多么苦?” 琴师就连反驳,都是小心翼翼的。 “我看你能生养吧?”霍去病看了一眼琴师娇小的身躯,大大的屁股…… 嗯……大屁股能生养,这是他听司马迁说的。 “将军买了我吧!”琴师立刻跪着,勾栏里头的女人,最会卖弄风骚。 霍去病嘴角流露出一抹笑容,这个女人应该不可能知道他刚刚在用望远镜看她,事实上,望远镜这种东西,整个世界上知道的人都不多。 “你会种地吗?”霍去病问了一个很朴实的问题。 “种地?”琴师呆鹅一样看着霍去病,差点就说,我这块地很肥沃,可以被种。 “我家里缺人种地,但是并不缺少你这样的……其实你应该照照镜子……嗯,淮南之地还没玻璃厂,自然也就没有玻璃镜子,我家里伺候我洗脚的女仆,都比你长得好看。”霍去病的眼里透露着真诚:“我阿父和阿母给我说的那门婚事里,那个小娘,胸比你挺翘,屁股也比你的大,腰也比你的纤细,脸蛋是我很喜欢看的瓜子脸,眼睛又大又明亮,睫毛很长,笑起来的时候,就像是两把小扇子一扇一扇的,以前不觉得她多好看,可是谁看着你在我面前搔首弄姿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她比你好看的多。” 琴师感觉受到了侮辱,但是霍去病说的却是真话,就连标点符号,都不带半点假。 她忽然低低的吼了一声,朝着门框边上一头撞死了…… 霍去病无动于衷地走出房门,看着听到响动,站在房门外的年长女子惶恐的叫来了数个打手。 只是数个呼吸之后,数个打手就已经倒在地上没了生气儿。 “快去报官!快去报官!” 老鸨子惊恐的喊叫着。 已经走下楼梯的霍去病回过头来:“你要报官,我就是官,你有什么冤屈,来和我说一下?” 他说话之间,从衣袖中摸出来了一个令牌:“这是皇帝陛下给我的腰牌,我能凭借此腰牌出入皇宫禁内。” 在老鸨子惶恐的眼神中,他又从衣袖中摸出来了另外一个腰牌:“这是皇后娘娘给我的玉牌,我可以凭借这个玉牌出入后宫。” “这是长公主给我的腰牌,我能凭借这个腰牌,调动五百御林军为我所用。” 霍去病这一刻像是变成了叮当猫,又摸出一个腰牌:“这是我父亲安阳侯给我的腰牌,我能凭借这个腰牌,调动我父亲的四千铁骑。” “哦,差点忘了,这是我舅舅给我的腰牌,我能凭借着这个腰牌调动一千北大营的兵马,所以,你觉得自己很委屈吗?” “哦!我哥哥平阳侯曹襄在那边睡觉,要我把他叫过来吗?你有什么委屈?” 霍去病看着跪在地上,浑身发抖,被自己活活吓死了的老鸨子,无趣的转身离去。 而这个时候,听到动静冲过来的护卫们看着死了一地的人,一个个脸上立刻流露出怒色。 “要放火吗?”曹襄邪恶的笑着,边上还有一个漂亮的小姐姐给他提裤子。 杀人放火,自古皆然的流程;曹襄自诩自己一直都是一个喜欢按照流程办事的人。 霍去病翻了个白眼:“这里是整个寿春城最大的勾栏,烧了后,咱们以后去哪里?” “杀人不放火,太憋屈了。”曹襄推开了身边的漂亮小姐姐,大步走上前来,踢了一脚已经被吓死的老鸨子,忽然发现老鸨子只是被吓晕了…… 而其他几个被霍去病放倒了的人,居然也没死,只是被打晕了…… 屋子内,一头撞死在门框上的琴师幽幽转醒了过来,这也没死……只是额头上破了一个狰狞的伤口,怎么看都没办法去接客,一辈子也只能做一个琴师了。 “不合理啊,去病以前在长安打死了多少人?怎么到了这里,就手下留情了?”曹襄歪着肥嘟嘟的脑袋,很不明白。 司马迁提着裤子跑了出来:“曹侯爷,去病把我的话听进去了。” 霍去病看了一眼两人:“我如果说,我是来救人的,你们信不信?” “嘿!那是,救人……” 金骨朵走到屋子内,看到了那还挂在房梁上的白布,愕然一惊:“真是来救人啊,那这些人……” “他们来打我,还不准我还手?”霍去病坐在椅子上,翘着腿,面无表情的看着众人。 看热闹的人,也逐渐围了上来。 这个时候,还有人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是什么,竟然有一个衣着不俗的男子走上前来,脸色铁青地看着霍去病:“朋友,在这里闹事儿?” 霍去病看都不曾看着人一眼,大刀就已经带着兄弟们一拥而上,把这人身后的十来个打手打倒拖走。 整个过程,不到十余个呼吸。 锦衣男子面色微微一变,带着警告的口吻:“我可和你说明白,这是世子爷开的,你想要闹事儿,可得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曹襄激动地挤上前来,居然热情的和这人握手,甚至于他的双手,都在发抖,实在是太激动了。 从生下来,正这么大,他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在自己面前装逼的。 他忽然想起来小时候,自己在舅舅刘彻身上呲尿的场景,爬到舅舅御案的砚台里拉屎的光辉时刻。 那会儿,自己还没这么胖,舅舅还没那么恨铁不成钢…… 太勇了! 荆楚之地的猛士,真的太勇了,我真的好喜欢! 锦衣男子看着眼前浑身发抖,激动的脸红脖子粗,话都说不出来的肥嘟嘟,颇为不屑地哼了一声:“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毕竟咱们的相国刚到这里,闹大了,对于谁都不好,我说个数儿,你们今个儿能凑出来,这事儿就算过了。” 曹襄这会儿激动的差点一口气上不了,太刺激!太过瘾!居然还有人敲诈自己? 荆楚之地的人,果真超勇,我好喜欢哦! 司马迁拉住了身边的苏武,他已经看出来了曹襄完全遏制不住自己装逼的情绪,不说激动得大小便失禁,也差不多了…… 毕竟,整个汉帝国,谁敢惹他? “多……多少钱?” 曹襄声音颤抖,激动的样子,在这锦衣男子眼中看起来,却反而像是害怕的…… “不多,五百金。”锦衣男子傲然一笑,环视了一圈所有人,带着浓烈的高傲口吻道:“现在五百金,拿不出来,等会儿可就是六百金,到了晚上,那就得一千金!” 围观群众眼中已经有人流露出不忿之色来,但是似乎清楚这人的身份,并不敢发出半点声音来。 曹襄激动的从自己腰间摸出一块玉佩来,强行压住自己激动到颤抖的声音:“你看,这块玉佩,价值几何?” 锦衣男子颇为不屑的脸上,看到这块玉佩之后,顿时眼睛发亮,这样一块玉佩,单独说大小,就已经算是绝世奇珍,更不用说,还雕琢了一头麒麟瑞兽。 只是……这上边怎么会有一个“御”字呢? “御?” 锦衣男子瞳孔微缩,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晕了过去,两腿更是瞬间一软直接跪了下去。 他惶恐的举着玉佩,就像是曹襄此前一样激动得声音都发抖了:“小人有眼无珠!小人有眼无珠!” 曹襄把玉佩收了回来,挂在腰间,看着这人道:“别这样,我还是喜欢你刚刚那副样子,你恢复一下。” “小人怎么敢,小人有眼无珠!”锦衣男子不断地磕头求饶。 曹襄看了看左右:“帮他恢复一下,我还是喜欢他刚刚那副样子,我从生下来,从来没有人这样对我,你是第一个,哦对了,你不是说,这是刘迁开的?你让人去把刘迁叫过来,问问他,谁给他的勇气这样对我的?” 李敢不嫌事儿大,凑上前来:“师父说,梁静茹最喜欢给人勇气!肯定是梁静茹给的!” 曹襄转身在椅子上坐了下去,椅子顿时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但好在坚持住了。 “我叫曹襄,我兄弟在这里受了气,我被人勒索敲诈威胁了,我只给你一刻钟的时间,见不到刘迁,我就去找我舅舅告状。” “啊!快去啊!愣在这里做什么!”锦衣男子朝着人群中惶恐地喊叫了一声。 果真有人在暗中看着。 曹襄喝着茶,招呼司马迁等人一并坐下,他像是这才想起什么来着,问司马迁:“我听人说,你昨天晚上差点被人打了?真的假的?” 司马迁摸了摸鼻尖:“是真的,寿春城的治安不太好。” “有点意思,咱们等会儿新账旧账一块算,李侯爷不计较这些东西,那是因为他做了相国,他带着陛下的使命,我不一样,陛下说我就是一根搅屎棍,让我来这里搅合搅合,能搅成什么样子,看我的本事儿。” 霍去病终于开口问道:“陛下真的这么说?” 曹襄拍了拍自己肥嘟嘟、圆滚滚的肚子:“去病,陛下现在最好看你,说你未来是国之栋梁,我是国之肥肠,皇后还为我说话呢,结果舅舅就说我是搅屎棍,让我来这里负责搅屎,那会儿我们正在吃饭呢,皇后都把饭喷了陛下一脸……” 看着霍去病一脸嫌弃的样子,曹襄又说:“还有更难听的,是我和陛下坐在一起的时候,陛下骂我的,我都怕他上手打我……觉得来这里也挺不错,其实,我也不让太懂怎么搅屎,皇后悄悄和我说,让我跟着你,别人不让你做的事情,我来做就行,反正我还没弱冠,我做什么事情,都有陛下扛着。” 司马迁睁大眼睛,边上的李敢立刻低声提醒:“大人,这会儿不能记,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你以为我活到现在,全靠运气?”司马迁鄙视的看了他一眼,李敢顿时松了一口气,可忽然想到了什么:“那你为什么这么写我师父?” 司马迁低声道:“那你要不要重新把我方才说的这番话品味一下?” 李敢一时间很无语,但还能反问:“好人就该被遗臭万年?” “话可别这么说,我看那淮南王世子快到了,等着看好戏吧!”司马迁只能转移话题:“身为史家,该坚持的时候,就得坚持一下,如果史家的人都死绝了,那历史不就是任由他人装扮的小姑娘了?” 李敢深以为然,此话颇有道理,可却又总觉得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劲的样子。 大队人马最先闯了进来,左右两边开道,看热闹的普通民众挨了鞭子之后,就变得聪明起来,知道有些热闹,不看也罢。 也有些许人,挨了鞭子之后,竟然还骂骂咧咧,立刻就被拖走一顿暴打,满身是血的丢了出去。 曹襄看着这一幕,差点就笑出声,也不砍几个头助兴? 这淮南王太子,不过尔尔罢了。 “不知曹侯爷莅临,实在是有事远迎,这个粗鄙之人冒犯了侯爷,请侯爷允许我将他剁成肉酱,然后喂狗,给侯爷出气!” 天下侯爷何其之多,可偏生总有那么几个,就是藩王也惹不起的,更不用说淮南太子刘迁了。 曹襄看了一眼脚跟前面无人色的锦衣男子,眼中满是玩味儿:“杀了他,就可以什么事儿都当作没发生过了吗?” 第205章 强力的回击 刘迁拱手一礼,和煦的笑着:“倒是不知,曹侯爷的意思是什么,我一定照办!” “哟!你这话说的,就好像很勉强,我强迫你这样做的!”曹参一脸郁闷的看着刘迁,转头看向身后的司马迁等人道:“大家都看到了啊,我可没有因为我自己的身份,要挟刘迁做什么吧?分明是我过来这边游玩,和我弟弟去病在这里听小姐姐唱曲儿,你这边的人忽然就把我弟弟给打了!” 刘迁眼角一凝,看了一眼面无表情望着自己的霍去病,心中无限吐槽,这他娘开什么玩笑啊,谁敢打霍去病? 可是……不远处,自己负责经营这里的老鸨子,还有几个打手,都倒在地上,看样子也不知道死了还是活着。 他又看了一眼被曹襄踩踏在脚底下的锦衣男子,脸上只能挤出一丝笑容:“是我这下人做的不对,曹侯爷息怒,还请曹侯爷随我到王宫,小弟给你设宴赔罪,接风洗尘!” 敲破自己的脑袋,刘迁也搞不明白,这位活祖宗,怎么会忽然出现在寿春的? 这家伙……不是前几年就有传闻说已经肥死了? 怎么还活着来祸害自己啊? “什么?去你家?我不敢去,我这都还没有到你们家,只是在这里听歌个曲子,我弟弟就让你们的人打了,我还让你们的人敲诈了!” 曹襄松开脚,看着面无人色的锦衣男子问道:“孙子!刚刚你是怎么说的?你们的人打了我弟弟,还要我这个当哥哥的给你们赔钱,五百金?哦,差点忘记了,你刚刚说凑不出来,一会儿就是六百金,指不定过一会儿,就是一千金了?” 曹襄没有理会快要被自己活活吓死了的锦衣男子,只是一脸惶恐地看着刘迁:“太子殿下,感情你们寿春就这么讹人啊?听说你们淮南国富庶,感情这个富庶,都是这样讹人得来的?” 刘迁脸上有些挂不住,想要发怒但不敢……面皮激烈的抽动了一下后,拱手赔笑道:“侯爷说笑了,都是下边的人做的恶,我怎么可能让他们这样做呢?还请曹侯爷息怒,小弟和父王在宫中设宴,一定让曹侯爷对此事满意!” “不去不去!我这都还没去王宫呢,就已经被讹成这样,要是去你家里,到时候不把我爹,我祖宗留给我的封地,都讹光了,到时候还得我娘、我爹、我舅舅带人来赎莪回去,我老曹家再怎么说,也是跟着高祖皇帝定天下,有头有脸的人物,我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呐!” 刘迁听到“我娘、我爹、我舅舅”差点两腿一软直接给曹襄跪下了。 长公主、卫青、皇帝…… 他么的,自己怎么就得罪了这个怪物啊! 活祖宗啊! 刘迁这会儿真的有苦说不出,恨都不敢恨曹襄一下。 左右看了看,霍去病就从来没有正眼瞧过自己……别的人…… 刘迁额头上已经见了汗水。 “大王到!”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寺人高亢的通报声,瞬间响彻全场。 坐在司马迁身边的李敢眼角一凝,扭头看了一眼司马迁,快速的低声问道:“咋整啊?大王到了?” “怕啥?这诸侯王未必就有曹侯爷权势大,我们跟着别的人行礼就是了!” 雍容富态的淮南王大步走了进来,整个院落中的人纷纷跪下。 倒是,曹襄身边的一些人,和霍去病身边的一些人,一个个依旧面无表情的站着,一副雷打不动的样子。 李敢看到这一幕,转头就想问身边的司马迁现在怎么办,却已经发现司马迁早就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跪了下去。 “操你娘!” 李敢心中默默骂了一句,立刻跪在司马迁身边,这家伙太狗了,不愧是读过万卷书走过万里路的人,苟起来,简直润物无声。 曹襄已经想站起来了,可是看着身边的霍去病就跟被人定身了一样,顿时哎哟哎哟的呻吟了起来。 淮南王摆不出什么王者姿态,忙快步走上前来,关切地问道:“平阳侯怎么了?” 曹襄一脸痛苦地说道:“这人的背脊太硬,硌到我的脚了,我本来想站起来迎接王上的,但是这脚一下就被硌疼了,实在是站不起来,太失礼了。” 淮南王一脸卧槽?此前你来各个诸侯国炫富的时候,大家就已经知道了你平阳侯曹襄的无耻,你他么能敢再无耻点吗? “啊!弟弟!弟弟你怎么了?你是不是被这边的人吓到了?” 曹襄忽然一惊一乍,吓得淮南王都差点原地崩卒了一下。 只见曹襄一边咋呼,一把拉住面沉似水的霍去病,痛心疾首的嘶喊呼叫、呐喊彷徨,甚至都能挤出几滴真情泪水! “大王,我和我弟弟来这里听曲儿,谁能想得到,这里边的人好凶恶,打我们就算了,还把我弟弟吓傻了,你看他现在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了。” 曹襄很无耻的抱着霍去病疯狂的摇了起来:“弟弟啊弟弟,你的胆子怎么就这么小啊,你说你要是让这些人吓出来了个三长两短,你叫哥哥我怎么活啊,弟弟啊,弟弟,哥哥不能没有你啊!” 淮南王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把这边冲撞了平阳侯和去病儿的人,全部都拖出去,凌迟处死!” “不要啊!”曹襄离开放开了快要被摇得笑出声儿的霍去病,一把抱住了淮南王:“王上,你不可以把你儿子凌迟处死啊,就算是他开黑店,打我辱我,甚至说要入了我娘,我也只能打碎了牙齿往嘴里咽啊!” 边上的刘迁差点吓得两腿一软,直接跪了,自己什么时候干过这事儿?不对,说过这样忤逆犯上的话啊? “逆子!”淮南王抬起手来,一巴掌就把边上刘迁抽得瘫坐在地上。 “来人,把这逆子给我拖回去,禁足一年,你竟然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淮南王气得浑身发抖,至于真假有几分,还是演技有几分,这就无人能得知了。 刘迁直接就被这一巴掌打懵,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抬走了。 “啊!王上啊,你原来就是说着玩的,我还以为你真的要凌迟了你儿子呢!” 曹襄一脸恍然大悟,转头对着霍去病道:“弟弟,淮南国原来就是你阿父说的黑涩会啊……” “闹够了没有?” 一个声音猛然从人后传来,李欢一脸无语地走上前来。 淮南王这时候看到李欢的样子,就跟看到了亲爹一样。 其他的淮南王随从,更是吓得纷纷让开道路来。 人的名,树的影。 更不用说,李欢现在还是淮南国的相国,谁敢轻视? “姨夫,你来了!”曹襄一个箭步上前,就一脸痛心疾首的抱住了李欢,李欢却差点被他饿狗扑食一样的动作扑倒在地,亏得李欢也是承受过南宫公主镇压的人,否则的话,这一下可能就把他的腰椎骨干断。 “姨夫,他们欺负我和弟弟,你可要给我们做主啊,他们开黑店,他们讹人,他们打了我们,还要让我和弟弟给他们赔钱,这个糟老头,他坏得很!包庇他儿子,呜呜呜……” 看着说的真像是那么一回事儿的曹襄,淮南王居然直接抬起手来擦了擦脸上的冷汗,这他么……你祖宗曹参好歹也是纵横天下的猛人,怎么就有了你这么个后人啊? 简直就是门庭之耻啊! “胡闹!”李欢差点绷不住笑出声,你虽然没弱冠,但好歹也是平阳侯,皇帝的亲外甥,长公主唯一的儿子,你就不能注意注意形象? 好像也不对,面对淮南王这老壁灯的时候,还要注意什么形象? “襄儿,不得胡闹,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的。” 李欢把脸一板,严厉的训斥着曹襄。 曹襄顿时捂着脸,嘤嘤嘤的笑了……噢不,哭了起来。 “去病,带你哥哥先回去!” “是,阿父!” 霍去病站起身来,拉着嘤嘤嘤在笑……噢不,在哭的曹襄离去。 李欢眼睛一扫李敢、苏武、金骨朵、司马迁等人,把脸一沉:“好的不学,都干的是什么?这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吗?滚回去!” “是!师父!” 三个弟子病恹恹的站起身来。 李敢虽然鄙视司马迁润物细无声一般的投降速度,但是站起来的时候,还是拉了他一把。 司马迁心中立刻觉得,自己以后在史书中,一定要好好吹一波李敢……当然,必须尊重事实基础的程度上。 “大王,这都是小孩子闹着玩儿的,我们上楼,喘口气儿如何?” 李欢一句话轻描淡写的把此事翻篇。 淮南王心中理亏,自然也不会真的在这件事情上多说什么,更况且,他心中也想试探一下李欢对于自己赏赐大军的态度是什么。 不一会儿,酒席摆上,整个勾栏里,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该跳舞的还是跳舞,该奏乐的还是奏乐。 没有人在意那个锦衣男子去了何处,也没有人在意那些被护卫们拖走了暴打过后的人,又在何处。 就连昏迷了的老鸨子,和那几个被霍去病打倒了的打手,也像是从人间消失不见了一样。 “小孩子的事情,能闹得有多大?”李欢给淮南王斟酒。 淮南王微微含笑:“这些年以来,寡人都在安心着书立论,确实是对于民间的事情有些失察,怎么也没有想到,下边的人,竟然冒犯到了平阳侯和令子的身上。” “大王言重了,这都是一些小事罢了,不过,这倒也是一个契机。”李欢含笑着循循善导刘安:“我们淮南国,也应该清扫一下这些毒瘤,否则的话,我又怎么好意思坐在这个相国的位置上?” “那不知,相国可有什么良策?”淮南王不动声色道:“这些恶霸无赖很奇怪,明明扫掉一批,立刻又会冒出来一批,就像是打不完一样。” “办法自然有。”李欢抿了一口小酒,淮南的果子酒味道很不错,但是后劲不小,吃过一次亏的他,肯定不会再继续大口闷了。 “严酷刑罚?”淮南王略显迟疑,但是这明显带着试探性质。 “严酷刑罚,只会让更多的人铤而走险。”李欢摇头道:“我想成立一个不良人。” “不良人?这是何意?”淮南王还真是不懂。 “不良人,字面来看,说的就是那些市井无赖,这些人整日无所事事,偷鸡摸狗,或者是三五成群,为祸一方,勒索商贩;既然是这样,那何不直接把这些人收归为国有,从而让他们做管理,只要他们做了管理之后,不仅方便朝廷管理他们,就是他们在行事作风上,也会有所收敛。” 李欢含笑道:“除此之外,还可以杜绝其他的无赖出现,反而可以让我淮南国的风气大正!” 淮南王听得双眼发亮:“此办法,单独听来,就已经让人有种妙不可言的感觉,甚好,后天召开朝会,相国你主持此事推广!” “此乃微臣分内之事也!” 李欢嘴角流露出一抹笑意,端起酒杯来,和淮南王对饮了一番。 随后,两人又就着淮南国现在的国情,随意闲聊了一番,这才各自离去。 相国府邸内,笑声成片,不知道的还以为相国府邸发生了什么天大的喜事儿。 “过瘾,太过瘾了,上次炫富的时候,我差点没比过这糟老头子,这次看着他吃瘪,我是浑身上下都舒服啊!”曹襄嘎嘎怪笑。 “没听到街上什么风评?放出去享受的军卒们,早就已经知道了淮南王那什么心思,现在大街小巷都在议论赏赐钱币这件事情。” 苏武凑上前来,给众人倒酒。 “淮南王这就叫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大家都知道他心怀不轨!”曹襄嘎嘎笑道:“他娘的,早知道来淮南这么爽,我还在长安干嘛?当初就跟着你们一起过来了!” “说到底,你这一口一个姨夫,叫的挺亲热,不觉得别扭?”苏武在边上打趣着。 他父亲苏建是卫青的部将,所以他和曹襄也颇为熟悉。 “这有什么不习惯的,以前我叫他哥,现在叫姨夫,去病,这你比我熟啊!” 霍去病无所谓的耸耸肩:“辈分不能乱,咱们该吃吃,该喝喝,到了这寿春啊,就别把寿春当作自己的家,给往死里造作,往死里祸祸!” 李敢哈哈大笑起来:“说的对,从今以后,这寿春,就是咱们哥几个儿的窝子了,我已经让人去打听刘迁的那些产业了,咱们不想办法把他给祸祸了,师娘有些产业就开不起来!” “喔!还有这事儿?那咱们今天不是歪打正着,已经把这地方祸祸了?” 曹襄两眼发光,他的样子,不知道该用疯狗还是饿狼来形容。 “老曹,你这就是在长安城被陛下和公主,压制得太狠了,到这里就索性放开点,你想想看,这寿春城里,只要不是咱们家的产业,那肯定不是王室的,就是其他踩踏着他人背脊,吸着劳动人民的血汗,走上来的产业,我们这就叫做为民除害!” 苏武显然是喝高了,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才是在长安被压制的最狠的那个,这会儿说话都已经不自觉的带着一抹狂荡的味道。 “好!说得好!当饮三大白!”曹襄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举起酒杯,开始同饮。 其他的“豪杰”见状,也一个个纷纷举杯,跟着曹侯爷同饮起来。 李欢回到府邸之前,就已经得到了禀报。 “相国,要制止他们这样的行为吗?”告罪之人,无外乎是司马迁也。 大家嫌弃他年纪大,干完脏事儿时候不好脱身,于是就将他排除在外。 本着劝人向善,毫无半点报复含义的原则,司马迁就这样找到了李欢。 李欢抿了一下嘴唇:“这简直就是一群小王八蛋……嗯,不对,曹襄还没说自己为什么来这里?” “说了,是皇后让他来的,这其中恐怕也有陛下的意思。”司马迁说话还是很含蓄,搅屎棍这样的话,他说不出口。 李欢立刻懂了:“无妨,去病的一千两百兵,应该都在吧?” “都在,随时都可以露头。” “这件事情,你亲自负责,保不准有疯狗逼急了跳墙。” 司马迁拱手道:“侯爷只管放心,那……” “其他的事情,先不要着急,我们姑且先在这淮南观望一些时日再说,再者,曹襄、去病他们怎么闹腾,也只是在寿春城里,只要不耽搁了城外的春耕就好!” “喏!” 司马迁点点头。 李欢吩咐赶车的人:“去见一下卓女。” “是,主公!” 一处精美的庭院,外边看去,就是很正常的建筑,但是走进里边之后,就会发现这里头的装修风格,完全和安阳县那边的新式建筑一般无二。 巨大的玻璃鱼缸内,甚至能看到一条鳄鱼,宛若此地的霸主,时不时地巡视一下自己的领地。 旋转的楼梯往上走,身穿紫色衣袍的卓文君,正在悠闲地对镜化妆,听到侍女初一的禀报之后,卓文君手里的眉笔一抖,顿时就画歪了…… 看着有些憋笑的初一,卓文君轻哼了一声,表示着自己的不满:“死丫头,你不是说,侯爷这一两日都不会过来的吗?这么没脑的给我出主意,干脆把你赏赐给赶车的粗汉,让你夜夜叫破嗓子得了!” 初一想到那个赶车的护卫,立刻惶恐道:“小姐,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笑您了,可是侯爷人已经到下边,您要是再不下去……” 她可不相信小姐是听了自己的话,真的就认为侯爷不回来了;分明是小姐自己也认为侯爷这一两日不会过来,刚到寿春,要忙碌的东西太多了。 卓文君对着镜子叹了一口气,可忽然眼睛又亮了起来,她在玻璃镜子内,看到了李欢一脸坏笑地把手搭在门框上。 初一细小的眉眼里透露着惊喜,一声不响地退了出去。 李欢走进房门来,发现这里边的布置,也完全和安阳县那边的水泥房屋一样,只不过这里边的更为精巧秀美,他看了一眼卓文君薄透的紫色衣袍,立刻走到窗口边上,把窗帘拉开看了看,然后又在床底下找了下,最后还把衣柜打开看了看。 卓文君表情奇怪的看着李欢做完这一切,方才怪异的问道:“你眼睛难道出了问题,没看到我人就在这里坐着吗?” “没什么。”李欢坐了下来,“你穿的太诱惑……” 卓文君妖娆的笑着:“看样子,诱惑到你了!” 李欢拿起眉笔,坐了下来,用绣帕擦掉了她画歪的地方,无所谓地说道:“我心如铁,坚不可摧!” 随后在卓文君的嬉笑声中,帮她画好了眉。 卓文君一把捉住李欢的手,像是抓贼一样的看着他:“老实交代,你为多少女人画过眉?” 李欢笑道:“真诚点说,我在这个世界,只为你一个人画过眉。” 卓文君jiao哼一声:“就算我是个富婆,你也不用这么骗我,你又不缺钱。” “真的。”李欢很认真的说道:“金盏和云儿,每天都起得比我早,我想画也没这个机会啊!至于少儿,她更是一样,白芷和翠花,那就更加不用说了,圣雪师、红脂、蛮古殷他们,都起的比我早的。” 卓文君顿时信了几分,眉开眼笑的松开了李欢的手:“那么,你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李欢拿起桌面上其他的香粉看了看,都是自己喜欢的香味,他忍不住笑起来:“故意讨好我?” “才不是呢!” 卓文君心虚的把双手藏在紫色的衣袍内。 李欢瞄了一眼:“紫色果真很有韵味!” 卓文君咬着嘴唇:“干嘛偷瞄?不正大光明的看?” “因为偷瞄不会腰疼,正大光明的看,我怕等会我腰又要疼了。” 卓文君听完之后着,直接不顾形象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穿好衣服,我在下边等你。” 李欢丢下这话,便快速走出房门外,他是真怕自己一下子扛不住,紫色真的太有韵味了。 卓文君咬了下嘴唇,站在原地跺跺脚,这才重新让初一进来。 “这么快?完全不像是你的风格啊!”司马迁喝了一口茶,感叹道:“这还没凉透呢,算什么,温茶斩文君?” “你说,你一个写历史的,又不是编段子的,怎么张口就来?你看看啊!这合适吗?” 李欢无所谓的摊手:“我要真是那种温酒斩美人的侯爷,听到你这句话,伤害到了自尊,那不直接就让人把你乱棍打死了?” “只要不是乱棍捅死,打死并不碍事。”司马迁贱兮兮的笑了起来。 李欢一阵皱眉:“司马迁啊司马迁,我怎么感觉,以前像是错看了你一样?” “什么叫做错看了我?”司马迁很奇怪的看了一眼李欢:“你认为写历史的人,就要厚重?人也应该像文字一样冰冷?这叫什么道理?” 李欢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我忽然想起来,以前我见过一个写小说的,这个人写的小说人物都很惨,他还和别人说,他看到他的读者哭,他就想笑,特别开心。” “哦?这倒是一个有意思的人,不知侯爷可否引见一二?”司马迁颇为认真。 李欢摇头:“你见不见他无所谓,反正他一定会看你的着作。” “看我的着作,那就相当于是在与我交流了,见与不见,反而不是特别必要了。”司马迁含笑着。 卓文君和初一顺着楼梯往下走,司马迁立刻终止了自己那些只有男人和男人才会有的谈话。 “见过夫人!” 司马迁站起身来,拱手一礼。 这新奇的称呼,立刻让卓文君面色微红,木讷的点了一下头。 “哟,还挺羞涩哦!”李欢在一边上打趣着,就像是这事儿与他丝毫没有关系一样。 卓文君再也绷不住的脸红了片刻,方才恢复正常肤色。 “怎么比提前的时间到了?”卓文君为李欢斟茶。 李欢道:“情况比我们想的不一样,淮南王做了什么,你也知道。” 卓文君听李欢提到这个,脸上顿时浮现出来了一抹无语之色:“这边的现钱,都几乎让你一下提走了一半,要不是你过来的人说事情紧急,我可舍不得,这些钱到我的手里,都还没捂热乎……” 话说到一半,卓文君也不好再继续纠结于自己的钱,免得让李欢觉得她真的是一个掉钱眼儿里的人。 “既然都已经化解,不提也罢,不过淮南王此举,既然已经传开,你看报纸上……” “报纸上,敢刊登这个吗?”司马迁眼底浮现一抹愕然。 “如果是以前,肯定不敢,但是我刚刚得到消息,说是平阳侯也到了,而且还在太子刘迁开的勾栏里边大闹了一场。”卓文君嘴角上翘,眼中流露出寒芒:“如果城中某一家新开的报社,是属于平阳侯的呢,平阳侯干出这样的事情,想来就算是淮南王知道了,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吧?” “你看,过来的路上我就说,这才是真正的神仙,闻着风儿,就能知道朝廷的味儿!”李欢哈哈大笑着:“既然你都已经有了对策,那曹襄这边,自然会全力配合你。” 谈起工作来,大家都正经了。 “土地这块,我们的手一直伸不进去,别的不说,淮南王对于土地这块,控制得非常死,从这边出去的湖泊庄园,几乎都是他的。”卓文君眼中浮现一抹郁闷之色:“一开始的时候,我们盯上了几个庄园,这几个庄园明面上,就是地方上的乡绅所有,可是真正接触之后,才发现,还是淮南王自己的。” “淮南国所有的土地,都属于刘安,但是该做样子,还是要做做样子。”李欢沉吟道:“不过这也不是不能解决的问题,我这个相国如果什么都拿不到,那不是可笑?” “不能从你这里入手,还是得让曹侯爷动手,我们跟着一群人做选择。”卓文君眉头锁紧:“否则的话,我们来这里的目的,不就全部都让淮南王知道了?” “你看呢?”李欢转头看向司马迁。 司马迁沉吟片刻后:“我赞同夫人说的。” 李欢琢磨片刻:“也罢,这事情我会告诉曹襄,捣蛋这样的事情,他和去病还有李敢、苏武,以前在长安城的时候,这都是他们的日常。” 说完这话,他又想到了什么:“厂区建设,遇到的问题如何?” “这个就算是你不说,我也要和你说的。”卓文君脸上流露出一抹幽怨之色:“淮南地方上的官吏贪污成风,打发走了大官,小吏都敢大开口,刘迁那边,我们都已经送了好多的钱粮,嘴上说着帮我们做事儿,可是下边的人,该怎么继续从我们这边捞钱,手就没停过。” “没欺负过你吧?”李欢眼角一凝。 卓文君哼道:“他敢?我要是亮出我的身份,他这辈子只怕都要做噩梦!” “给了多少钱有名册否?淮南国要开朝会,宣布新的东西,正好我让这些人吃下去多少,全部都吐出来。” “那不还是进了淮南王的国库!”卓文君有些不忿,可是这些钱粮,她也没办法重新过自己的手。 “未必。”李欢眼中流露出几分笑意:“这些钱粮,会用在咱们自家的军队上,用不了多久的时间,淮南王就会发现我和他穿一条裤子,只不过现在么,我们彼此之间,都还要互相试探试探才行。” 听到这个,卓文君顿时感觉舒服多了,肥水不流外人田,本来就是固守了几千年的老想法。 “那……事情基本都解决了。”卓文君忽然嫣然一笑的看着李欢:“我到了淮南之后,根据这个地方的菜品,做出来了一些不错的小菜,留下来尝一尝吗?” “这个……”李欢迟疑着:“去病和曹襄他们闹出来的事情不大不小,我想,我还是先得回去处理一下。” 司马迁立刻道:“侯爷放心,这些不过是小事而已,属下就能处理了。” 说完就走,司马迁的动作行云流水一般舒畅,丝毫不迟钝。 李欢脑袋一歪,咧着嘴一笑,看出点味儿来。 卓文君双手叉腰:“怎么?安阳县的婚礼少了我,现在都不愿意补偿补偿?” “我是真怕你噶我的腰子啊!“ 卓文君从可爱的鼻子里哼出声音来,翘着小嘴:“放心吧,你那一对腰子,我还要用几十年呢!初一,马上吩咐厨房那边,把厨具拿到这边来!” “是,小姐!” 初一兴奋的小跑着离去…… 王宫! 刘迁气冲冲的走来走去,看着淮南王回来后,他直接迎了上去:“父王!这安阳侯果真不是寻常人等,我们想的事情,刚出手,他就已经能破招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啊?” 刘安看了一眼风度尽失的儿子,目中闪过一抹不悦之色,这何止是破招,分明就是狠狠地抽了自己的父子两人一记响亮的耳光。 刘迁见状,忙拱手道:“父王,我……我是哪里做错了吗?” “做错了?”刘安转身在王座上坐了下去,这才道:“你没有看出,这个平阳侯曹襄,他是有备而来?陵儿呢?马上宣她来。” “父王,你不是说,要吊安阳侯的口味,不让陵儿这个时候去见安阳侯?” 淮南王道:“你懂什么,任何政策的制定,都应该跟随实际情况的改变而变化,方才安阳侯与我说了一策,我细细想来,竟越想越觉得有道理,曹襄这竖子或许是个意外,但是安阳侯,却似乎真有助我之心呢!” “什么?父王你说……” 第206章 刘陵啊?拿捏了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207章 摊牌了,我是一个穿越者 刘陵是真的心动,甚至相信了李欢说的话,但她问道:“你说你不会骗我,那我问你,你真的住在祁连山下?你的师父,真的是一位隐士。” “嗯?”李欢尴尬一笑:“你怎么问这样隐私的问题?” “可见你方才说的话,全然都是骗我的,亏得我还背叛了我父王和王兄,就换来这样?” 刘陵佯怒。 李欢看出来了她的装腔作势,满不在乎地说道:“我的来历很神秘,但你真的做好准备,想要知道我的来历吗?” “难道你是秦朝余孽?”刘陵皱着鼻子:“这是父王和王兄对你身份的猜测,他们认为你就像是凭空出现在这个世界一样,而你手中拿出来的东西,不论是纸张,又或者是曲辕犁、马蹬、马蹄铁、水泥、玻璃这样的东西,绝对不是一个人能够创造出来的,这绝对是一个时代的精华!” 李欢露出讶然之色:“这么看来,你父王确实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 “这和糊弄不糊弄并没有关系,你能拿出这么多利国利民的东西来,皇帝就算是知道你有问题也不会动你分毫。” 李欢看着刘陵那双勾人的桃花眼,斟酌了片刻:“其实,我是一个未来世界的人。” 刘陵歪着脖子看着李欢,动作和姿势都很怪异:“你的身份,应该喝不到假酒,为什么说出这样喝了假酒的话?” “我来自于两千年后。”李欢两手一摊:“我是一个穿越之人,所以我才能肯定你父王造反的事情一定会失败。” 刘陵睁大眼睛,看着李欢,下意识的以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 “两千年?你怎么来的?骑着传说中的龙凤?然后穿越的?” 刘陵很认真的看着李欢,心说就算是忽悠人,也不带这样忽悠的。 李欢很无奈的叹一口气:“这已经是我迄今为止最大的秘密了,我一直都深藏心底,藏匿这样的事情,可不容易;但是我没想到,有一天和人坦白之后,居然没有人相信。” 不等一副想揍人样子的刘陵说话,李欢又道:“不过,这也没什么,如果哪一天我身边的人忽然对我说他是一个穿越者的话,我也会觉得这家伙一定是想忽悠我。” 刘陵抿着嘴唇,其内似乎在做咬牙的动作,你说,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贱呢? 忽悠人就算了,还把别人的话都说了? “那你身为一个两千年后的人,除了预见了我父王失败之外,还知道什么?” “知道……”李欢斟酌了一下:“我儿去病,将来是注定要封狼居胥、饮马瀚海的战神!” 刘陵眼神复杂:“有你这样的爹,你儿有这样的成就,我感觉也不奇怪,那么,能换个别的?” “这个……”李欢尴尬一笑,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你哥哥刘迁将来和雷被练剑的时候,他会和雷被说,不要因为他是太子,就有所谦让,一定要对他全力以赴,结果雷被果真伤到了你哥哥,你哥哥就准备杀掉雷被。” “我兄长虽然不是非常贤能之人,但是也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吧?” “会不会,你等着看就是了。”李欢可不认为自己这个准大舅哥是个好鸟,明明是你说让人家全力以赴的,结果老实人雷被真的全力以赴,你受伤后,却反而怨恨雷被,还想弄死人家。 这不是下贱什么是下贱? “那你说一个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刘陵还真是被李欢逗乐了。 李欢斟酌一下:“你父王让你去长安做细作,刺探朝廷的动向。” “这个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刘陵一脸无语,“还以为你能说出点什么别人不知道的东西呢?” “哦,莪想起来了,历史上,你成为了岸头侯张次公的情人,没错,就是张次公……”李欢话说到一半,忽然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刘陵忽然神色大变,吓了他一跳:“哎呀,你干嘛?” “你怎么知道我们一开始的计划,就是接近张次公的?”刘陵的声音带着几分恐怖的感觉。 李欢看着她这样子,轻哼了一声:“我都说了,我是穿越者,我来自于两千年后,你父王的事情失败之后,身在长安城的你被处斩,张次公这家伙只是被削掉了侯爵罢了,不过说起来,他和我那两个便宜舅舅的关系还不错哦,安阳县成婚的时候,他送的厚礼,可是让我大开眼界了呢!” “你真的是穿越者?”刘陵脸上惊疑不定。 李欢斟酌了一下:“还想知道什么别的秘密?哦,按照历史的原本发展,你父王想要重用伍被为其谋划大事,但是伍被不肯,你父王就囚禁了伍被的父母,伍被无奈之下,这才答应……嗯?你抖什么?别用这样惊恐的眼神看着我,我真是一个穿越者。” 看着眼前刘陵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李欢无所谓的耸肩:“你看,我向着你证明了,你又觉得我是怪物?不向着你证明吧,你又觉得我欺骗你,迄今为止,汉帝国上上下下千万人口,你是第一个、也将是唯一一个知道我穿越者身份的人,你现在还怀疑我对你不是真心的吗?” 刘陵浑身发抖,想伸手去拿茶杯,李欢伸出手,握住了她发抖的手,指头冰凉! 李欢喂给她喝茶的时候,她的嘴唇都是乌紫发抖的。 “岸头侯张次公的事情,是我父王单独和我说的事情,此事整个天下之间,只有我和我父王知道;我父王也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 刘陵浑身哆嗦:“囚禁伍被父母这个办法,是我暗中给我父王说的,我敢肯定,天下之间,也只有我和我父王知道这件事情,而且这事情还没发生……” 李欢挨着刘陵坐了下来,伸手轻轻一拦,刘陵顺势靠在他怀中,瑟瑟发抖的娇躯,最是能叫人生出怜爱之心。 “现在相信了吧,我是真心真意对你的。”李欢微微一笑:“所以,你父王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能成功的,到时候全族被诛,乃是不可避免的事情,所以,我们现在做的,反而是让你父王和你兄长怎么好好的活下来的。” “我……”刘陵嗅着李欢身上的味道,忽然有种前所未有的放心感觉。 “你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 李欢拍了拍刘陵的后背,让她站起来:“按照后世的说法,我可能遇到了空间虫洞……嗯,就是一种连贯两个世界的神奇通道,我那个时候在西北,差不多就是现在匈奴人居住的地方,忽然一睁眼,就遇到了正在被匈奴人追赶的张骞和甘道夫,然后就稀里糊涂的来到了长安城。” 看着刘陵完全不懂自己说什么样子,李欢强调了一下:“这听起来很复杂,实际上,我和你们一样,都是有血有肉的正常人,我只是能把后世一些已经完全研究通透的东西,拿出来在这个世界使用一样。” “就是提前把这些东西创造了出来?” “不错!”李欢点头。 刘陵沉吟了片刻,似乎在内心消化这些震惊万分的东西一样。看书溂 “我……我现在真的是宁愿不要知道这些东西才好。” “嘿嘿……”李欢贱兮兮地笑了:“一个人守住心中的秘密,是非常困难的事情,不过现在无所谓了,这个秘密说出来之后,我整个人都轻松无比了。” “还是难以相信,你居然是一个未来人……” 刘陵摇摇头,这会儿却已经能够自己端起茶水来喝了。 温热的茶水,刺激着刘陵的触感,她把茶水含在口中片刻,咽下喉咙,感受着那一股热流,意识到这确实不是在做梦。 “那皇帝呢?他……” “雄韬武略的帝王。”李欢赞誉道:“后世的人极为推崇,我们一般都喜欢说,秦皇汉武。” “秦皇汉武?”刘陵不解的摇头:“秦始皇乃是一个暴君,当今皇帝怎么看也不算是暴君吧?” “不一样的。”李欢很清楚人的认知,大多时候,都是受到环境的影响,尤其是生活在封建时代皇权之下的人,那就更为严重了。 “秦始皇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开创的郡县制,到了两千年后,都依旧还在实行呢!” “他是在制度上保证了我们这片大地之上的华夏民族,永远都有一个统一的理念。” “那当今陛下呢?” “当今陛下,他是让我们从文化认同感上,做到了大一统,我们从华夏人的时代,步入到了汉人的时代,往后再过两千年,朝代更迭,我们这片大地之上的人,都依旧自称汉人,以至于我生存的那个时代,汉族已经成为了大地的主宰。” 刘陵眼角流露出一抹惶恐:“你方才说,朝代更迭?大汉灭亡了?” 李欢看着刘陵的眼睛,流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你认为这个世界上,有万世不灭的朝代吗?” “我……”刘陵迟疑着,思索了一会儿,才说道:“自夏朝开始,我们这个世界就已经历经了商代、周代、秦朝,然后就是我大汉……秦朝十数年而灭,那我大汉呢?” “原本的历史上,汉朝持续了四百余年,也正是为此汉人的观念深入人心,我们这片大地上的人,这才自称为汉族。” 李欢也有些感慨起来:“你,包括陛下、张骞、张汤、你父王,还有南宫公主,长公主,他们对于我而言,全然都是历史人物,这种感觉就像是你在看史册的时候,看到了商纣王、武王姬发,这些人原本是活在史册上的,忽然有一天,你睁开眼睛,这些人就活生生的在你面前,一颦一笑、一言一语,看着像是在做梦,但每一样却又都是真的。” “这种感觉……”刘陵又下意识地打了几个冷颤。 李欢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你放心,以你的姿色而言,如果真的穿越到了纣王面前,你肯定可以把妲己取而代之。” 刘陵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整个人逐渐放松下来。 “我大汉之后,历经了多少朝代?” “说这个没意义。”李欢打断了刘陵的幻想:“我已经是一个变数,来到了这个世界之后,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我并不清楚。” 刘陵忽然眯着眼睛:“你既然说自己是一个变数,那就没想过……” “没有!”李欢立刻遏制了刘陵那大胆的想法:“做那样的事情很没意思,会让大地上死无数的人,更何况,天下安定,是时候该和匈奴人分高下决生死的时候了……” 末了,李欢补充了一句:“我是皇帝的粉丝,差点忘记告诉你了,皇帝高龄,谥号为武皇帝!” 刘陵惊叹道:“那也就是说,匈奴彻底覆灭?” “归顺我大汉,南越国同样如此,我朝在陛下的带领下,对外大范围开疆扩土,版图远胜于往昔。” “那你说的粉丝……” “狂热的拥护者。” 刘陵叹息了一声:“也罢,能保住我父兄的生命,就已经是万分不容易了……” “那你回去之后,怎么回复你父王?” “就说你是秦朝余孽,下山之后,发现汉帝国统治坚固,所以无机可乘,就想着自己能一世富贵,但是皇帝却又不听你的建议,先灭南越……” 刘陵狡猾地笑着:“秦朝灭亡的时候,南越赵陀按兵不动,你这个秦朝余孽痛恨南越,远胜于匈奴,这是常理吧?” 李欢点头:“所以,我才会多次劝说皇帝出兵南下,先灭南越,后攻匈奴,这很符合人的报仇心理。” “同样,我拿出来的这些东西,也可以归类为秦朝时候的一些研究成果,只不过是还没来得及公开,秦朝就已经灭亡了,一些流亡在外的博士,把这些东西保存了下来,而我则成为了秦朝最后的希望和余孽。” “堪称完美。”刘陵惊叹道:“是不是未来的每一个人,都像你这样聪明?” “也不好说,未来比我聪明的人很多,但是比我蠢的傻逼也更多!” 刘陵吃吃地笑着,眼神也痴痴地望着李欢。 李欢想着甲金尚且在门外,低声提醒了一句:“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知道了,我会把这些告诉我父王,不良人的事情,会在朝会上推广开去,至于雷被……” “是个人才,我这边最缺的就是人才了,不过你应该知道怎么把雷被忽悠到我们这边来吧?” 刘陵站起身来,李欢也站起身来准备相送,可就在这个时候,刘陵忽然展开双臂,紧紧地抱了一下李欢:“谢谢你,愿意如此信任我!” 不给李欢说话的机会,刘陵已经快步离开了房间。 “主人!” 金甲从房门露出个脑袋。 李欢挥了下手:“今日无事,勾栏听曲。” 大将军公孙贺睡了整整三天,以至于朝会推广不良人这个政策的时候,他都没到场。 不过……王国和朝廷的朝会比起来,就跟闹着玩儿似的,告假的人很多…… 而且,王国完全就没有所谓的成体系的官员体制。 李欢也是在朝会上见到了雷被。 这家伙一看就是顶级猛男,刘迁站在他面前还不到人家的肩膀…… 李欢自己比了一下,自己站在雷被面前,嗯,正好到人家的胸口,可以完美做出小鸟依人这个动作。 淮南王的朝会是坐着说话的,在以前是跪坐,现在椅子凳子推广开来之后,淮南王坐在一个华丽的不像样的王座上,台阶之下,就是群臣。 李欢坐第一把交椅,最后边的官员李欢叫不出名字,坐着的是凳子,靠背都没有,想跷二郎腿都没可能。 因为淮南王很随意,他就翘着二郎腿儿,听着臣子们讨论不良人的策论该怎么推行下去。 李欢坐久了无聊,也开始跷二郎腿,不经意之间发现,所有有靠背座椅的人,都跷着腿儿,抖得挺开心。 他心里也不太清楚,淮南王是怎么想的,就这样一个懒散的小朝廷,怎么去和刘彻那个九天之上,威严隆重的朝廷争锋? 要是淮南王没这些想法的话,那自己就在这里混一个相国,其实真的太舒服了。 因为刘彻上朝的时候,都是让人站着的……只有到了内朝里,才有椅子坐着。 激烈的讨论持续了一个早晨和半个下午。 李欢身份特殊,不仅是淮南国的相国,同样也是尚公主,而且还是两位公主,所以能和淮南王同案而食。 淮南王居然有给人夹菜的习惯…… 好在,淮南王用公筷给李欢夹菜,热情的就像是对女婿最为满意的老丈人一样。 这让李欢想到了自己山东的一个同学,在考上编制之后,去老丈人家里,那个老丈人就是如此热情的。 而对于李欢这位当初开着大奔,被富婆包养的小白脸,却嗤之以鼻,如果不是碍于情面的话,李欢估计那顿饭,人家都不想让他上桌的。 “相国,稍候小憩,寡人有些话,想要与你密谈一番。” 李欢听着淮南王的话,再看淮南王的样子,感觉两人这会儿就像是相亲三天后,就立刻领证的新婚夫妻一样。 “大王相邀,自然不敢推辞。” 两人相视一笑,颇有几分狼狈为奸的样子。 淮南王起身离开了席位,李欢又喝了几口果酒,这后劲虽然猛地一塌糊涂,但是架不住味道好啊! 不多时候,一个宫娥领着李欢往淮南王的内宫去了,一处寂静无人的宫殿内,刘陵似乎已经等候多时。 “感觉像是要偷情一样。”李欢口头上调戏着刘陵。 刘陵立刻做出宽衣解带的动作,李欢吓了一跳:“别!等会你父王要过来!” “可以让人告知我父王,他自然会等很长时间。”刘陵满不在意,甚至有几分春风得意的感觉。 “信了?” “何止是信了,我父王稍后就要与你共图谋反大业,并且许诺你成功之后,册封你为秦王!” “简直令人热血沸腾,不过我想做越王。” 刘陵眼神复杂:“你都已经这么贱了还做什么勾践……行了,既然你这里没什么事情的话,那我出去,我父王马上就会进来,该说什么,应该无须我……” “不用。”李欢转身坐下:“我大秦铮铮铁骨,岂能为伪帝刘彻所驯服?天不与我大秦,我必逆天!” 刘陵噗嗤一笑,转身快步离去。 须臾时间,淮南王刘安大步走了进来,空荡的大殿中,回荡着刘安木屐的声音。 李欢转过身去,看着由远及近的刘安。 此刻的刘安,穿了一身的孝衣,面色悲伤:“你的事情,陵儿都已经和我说了。” 李欢看着刘安:“大王的事情,翁主也已经与我说了。” “你胸中有韬略我们何不共图大事?” 李欢眼角微微一凝:“王上,伪帝刘彻占有天下,淮南小国之力……无力挣扎。” “若寡人带头举兵,自然有人响应,你眼睛所看到的天下归顺,只不过是一个假象罢了。” “河南地之战!高阙之战,我已经看到了关中军是多么凶悍,大王的淮南军,已经有多少年未曾见过血了?” 刘安眼神微微一沉:“我父王曾经被活活饿死在囚车中,此仇,寡人必报,先生既然是秦朝先贵,难道就不想复国吗?” 李欢愕然地抬起头来,看着刘安。 刘安拍了拍身上的孝衣:“寡人时常穿在身上,就是为了告诫自己,永远不要忘记,先王是怎么死的,这份仇恨,折磨了寡人一生。” 李欢动容道:“大王的这份情感,我很懂,亡国的仇恨,也时常把我从午夜中惊醒,只是……” “先生还要试探什么?”刘安眼角闪过一抹狠色:“大好的时机就在眼前,先生作为一个前秦之人,腹有良策,非要献给刘彻,而不愿意为了复国吗?” “不敢!”李欢脸上浮现出一抹恐惧:“淮南兵,远逊于关中军,实在是无力与关中军争锋,并非是我不愿意为复国大业献身罢了。” 刘安想了想,说道:“我会让雷被去搜寻一下附近的盗贼窝点,到时候,相国你从关中带来的关中军,和我淮南军一起进攻,也好让相国知道,寡人的淮南军这些年虽然没有上过战场,但是却也绝非乌合之众!” “如此……也好!” 李欢迟疑着,点了点头。 刘安又说道:“相国,寡人要与你饮血酒为盟,你我二人勠力同心,宰割天下,事成之后,我册封你为秦王,让你享有关中祖地,寡人与其他的诸侯,共分关东之地,不知你意下如何?” 李欢肃穆庄重:“固所愿!” “来人!” 刘安鼓足气力,大喝了一声。 殿门外,立刻就有人牵着一匹白马快步走了进来,竟然当场宰杀白马,取来温热的血酒。 李欢和刘安两人肃穆万分,共饮血酒。 刺鼻的腥气,充斥着李欢的嗅觉,他不仅不觉得恶心,脑海中反而浮现出来了当初高阙之战的场景。 “如违背此誓言,天人共戮之!” 刘安高举空杯,大声喝道。 李欢有样学样,但他完全就不放在心上,以前上学的时候,为了追女生,不知道发了多少毒誓,这一句天人共戮算个啥? 最狠的时候,他甚至发过誓,辜负某某某,此生不举! 离开王宫后,李欢回到了府邸,只是听着下人禀报说去病和曹侯爷等人,又打了谁谁谁云云。 白芷让人带着队伍去赔钱…… 李欢听完后,整个人都震惊了好几个呼吸的时间。 第一次见过这样赔钱的,带着大军去赔钱…… 打听清楚,具体的数目是相国府邸抽出来了三百护卫队,人人身披铠甲,手提长刀,背负弓箭,腰挎战斧,马背上还挂着投掷用的短矛…… 李欢哑然失笑,你说这是去造反我都?了,唯独我不相信这是去赔钱的。 晚些时候,李欢听到消息,被霍去病欺负的某几家人里,有一家人听说相府的护卫队这样装备,往他们家里那边赶过去的时候,一家人吓得纵火自焚而死。 刚听到这消息,李欢隐约有些要发怒的迹象,但是看着乙水把这一家人如何逼良为娼开妓院、如何抢占小民土地打死人后,还让人家赔钱给他们的恶事证据,送到了自己面前的时候。 李欢立刻派遣熊大去褒奖了一下霍去病为民除害的行为。 同时,他看到了卓文君那边送来的消息,这一家人所有的资产,刘陵已经暗中操作,全部划归到了卓文君那里去。 稍晚些时候,白芷红着脸,给李欢端来了鹿血酒。 鹿是刚宰杀的,淮南王刘安让人送来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份书信,前来送梅花鹿的寺人格外强调,只能让相爷亲自打开看。 李欢打开一看后,淮南王刘安让他先摸清楚平阳侯曹襄来这里的目的,外加拉拢公孙贺入伙。 李欢看完这书信之后,抿了一口鹿血酒,看着边上脸色依旧微微发红的白芷,陷入到了沉思之中去。 “焚了。” 白芷不敢迟疑,立刻当着李欢的面焚毁。 李欢轻哼一声:“我这意思是让你自己收走,你怎么还真的焚了?” 白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妾身以前是绣衣使者,可是妾身现在是夫君的女人,自然一切都听从夫君的。” 李欢宠溺地笑了笑,招手把白芷揽入怀中:“王上这条大鱼上钩了,过几天就要去剿匪,我也正好看看淮南军的战斗力如何。” 白芷立刻道:“夫君不能亲临第一线,小心流矢伤人。” “我穿铠甲的。”李欢在白芷额头上深深地嗅了一口:“好白芷,可不要什么都担惊受怕……” 鹿血酒效果好过虎鞭酒,这是李欢实践之后检验出来的真理。 王宫内,雷被听着大王要剿匪的命令之后,愕然好半晌儿。 “一定要是很大的匪寇,能值得动用大军的。” 听完这话后,边上坐着的伍被都有些崩不住了,这他么开什么玩笑啊? 能值得动用大军的匪贼,别说在整个淮南国了,就算是放眼天下,也没有这样的地方啊! 大军所到之处,寸草不生是一个夸张的形容,但是毫不夸张的是,所有能喘气儿的生命体,都会被绝灭。 “没有?”淮南王刘安沉思了片刻:“寡人想要让相国看一看我淮南的军武之力,人数可以往下降低,值得出动千人队伍的可有?” 雷被号称淮南第一剑客,对于“江湖”上的事情,自然清楚无比,他尴尬的笑了笑:“大王,我荆楚之地,最多也不过是上百人的匪贼,就已经顶破天了,去什么地方找能供给上千大军练手的地方啊?” “上百人的?”刘安摇头,一时间发现治安太好,似乎也不是一件好事儿,这会儿想要练兵,居然找不到对手。 寡人的大军,已经无敌于淮南国内了啊! “王上,既然想要在相国面前演练军武,让相国对于我淮南国的军队有所了解,那何不直接划定一片场地,让我军将士和相国所携带的军队来一次演练呢?” 伍被脑子更为活跃,立刻就有了更合适的办法,他接着说道:“相国大人身边的军队,除了四千骑兵之外,剩下的尚且有一千八百军,这些军队,都是上过北方战场,经历过血与火的,如果我们淮南军还能在同样的人数面前,战胜他们的话,那也足可展现我淮南军之军威。” 见刘安微微颔首,伍被又继续说道:“退一步来说,如果我们淮南军因为多年不曾上战场,初次交锋,稍弱一头的话,那我们自然也知道该从什么地方改进不是?” “言之有理!”刘安含笑道:“就这么办!” “雷被,你着手调集精锐,准备此事儿!” 雷被正要拱手领命,太子刘迁先一步说道:“父王,儿臣禁足在宫中,好生无聊,不如让伍被去准备此事,让雷被陪我练剑可好?” 刘安一听,也不多想什么,点头道:“那好,伍被你去准备此事,雷被你就陪太子击剑!” 雷被对于大王的朝令夕改,似乎已经习以为常,而太子的剑法,在他眼中,就跟小孩子拿着木剑打闹着玩一样。 “喏!”伍被那边已经拱手领命,雷被自然也不敢迟疑,心中却已经开始想着,自己应该怎么应对太子那玩闹而似得剑法了。 第208章 我叫雷被,被雷打的雷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209章 不能自拔的刘陵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210章 刘安:彻底疯狂!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211章 校场比武开始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212章 霍去病:我安排了整个比赛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213章 让刘迁被废的一百零一个办法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214章 阿娇:我真是一个贤明的皇后 “真是没想到,我王兄就这样被拉下台了。” 刘陵一脸感慨,她原本以为,李欢想要让刘不害取代刘迁,将会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甚至于提早让自己的王兄刘迁英勇的死在南征之战中。 但是,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会这么轻松,甚至于李欢这个原本的幕后黑手,都不曾真正露出自己的獠牙,事情就已经办成了。 李欢道:“有句话是这么说,多行不义必自毙。” 刘陵心情复杂,说不上是痛苦,又或者是解脱,亦或者是叛逆、报复?她只是说道:“去病来找我,谈及军饷一事的时候,我自己都惊讶许久,说不出话来。” “我就让他和曹襄直接去要钱,然后在军中分发,我还推动了一手,故意让人暗中把消息散布出去。” 李欢按住了刘陵想要倒酒的手,谁知道这娘们儿在这里喝了多少闷酒,不过她暗中相助自己的举动,确实让李欢很意外,毕竟那可是刘陵的亲哥哥。 刘陵迟疑了一下,叹息了一声:“我原本只是以为,他暗中强占田宅也就罢了,谁能想得到,他连军中这些为我们誓死效命的士兵,都不曾放过。” “刘不害也是你让他那么做的?” 李欢给自己倒了酒,喝了一口后才发现是蜜水…… 难怪自己挨近了刘陵之后,却闻不到她身上有酒味……嗯,他立刻懂了,这娘们儿是故意在自己面前装可怜,以此博取自己的同情…… 其实没必要啊,自己是真的喜欢她,这和她长得漂亮不漂亮,完全没有半点关系。 “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生活太苦,我想喝点甜水也有问题?” “没有。”李欢为刘陵倒了一杯蜜水,递到了她手中。 刘陵叹息着抿了几小口,才说道:“刘不害完全就没有任何胆子,我找到他,让他出面去安抚愤怒的将士们,他几乎吓得两腿不能伸直,没人搀扶着都无法上马。” “好在,他最后还是坚持下来了。”李欢庆幸。 刘陵靠在椅子上,浑身上下的力量都像是被抽空,她整个人从内到外都散发着疲惫。 但就是这种慵懒落寞的表情,最让男人无法把持。 “他下马的时候,裤子都是湿的,唯一好的是,他一边走,一边拿着酒壶和将士们敬酒,所以洒在了衣裤上,也没有人会想到大农令豪迈的外表之下,竟然会……” “我不想说了,你陪我走走吧!”刘陵丢下了手中的水杯,一个原本很自负的人,忽然发现自己以前最看重的人,竟然反而是一堆狗屎;反而是以前最看不上眼的人,成为了拯救危难的英雄,这种反差,任谁也受不了。 可……李欢发现自己这个时候,也分不清楚刘陵这话是真的感情干事纯演技,或许七分真情三分演技。 但对于李欢来说,只要不是伏地魔,怎么都行。 男子可以费尽心思博取心爱女子的垂青,这叫做为爱冲锋的勇士;那为什么女子就不能为了博取心爱男子而费尽心思? 寿春的风景很好,李欢和刘陵带着护卫出了军营,就乘坐小船,开始散心。 李欢却在想着修建制糖厂……只不过,要等今年的甘蔗丰收才行。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李欢张口就出好句子。 刘陵讶然一惊后,似乎觉得自己应该能习惯这样的李欢。 两人各自依靠在小船上,看着如洗的清澈天空,不知道是风吹动了小船,还是水流推动了小船,此一刻的李欢和刘陵任意东西。 一下午的时光,就这样消磨了过去。 神奇的是,两人都靠着睡着了…… 别说刘陵觉得这是自己从出生以来,最为惬意放松的一个下午;就是李欢自己也觉得,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最放松的一个下午。 可惜,阴谋诡计、朝堂风云,是男人最为痴迷的东西。 任何温情,都不可能阻挡李欢的脚步。 夜色尚未降临的时候,一群人围着湖边开始烤鱼。 “这件事情过后,刘迁已经不太可能翻身,他已经在淮南人心中失了民心,刘不害也不可能一跃就成为了新军的统帅,我反而觉得,这到了你出手的时机。” “我出手的时机?”刘陵现在的心思全然在李欢耐心烤得颜色金黄的大鲤鱼身上,完全没别的杂念。 太香了! 看着刘陵脑子都已经被大鲤鱼征服的样子,李欢到觉得很正常。 自己这一手绝活儿,是跟着以前的富婆前女友,一块儿车旅的时候学会的。 自己靠着脸得到了富婆前女友的失志不渝的爱,然后又靠着手艺,征服了富婆前女友的胃,又靠着持久的体力……嗯,不能说了,毕竟仔细想来,李欢觉得拳打嫪毒脚踩西门,世间无我这般人。 李欢撕扯下一块鱼皮,放在端盘内,刘陵夹在快子上吹了吹,嗅了一口,就迫不及待的吃入口中,仔细咀嚼,让美味在味蕾中任意绽放出来。 “简直太好吃了!”刘陵兴奋不已,一抬头,发现李欢正在用一种笑眯眯的眼神看着自己,忽然想到了什么,有些茫然无措地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说,新军的掌控权,不可能落到刘不害手中,刘迁也不可能再翻身了,所以现在到了你出手的时机。” “我?”刘陵很意外:“你不想办法把兵权握在手中?” “你父王还没有真的老湖涂呢!”李欢轻轻笑了一声,自己只是一个幕后操控的人,就不应该走到幕前。 刘陵只当作自己没有发现李欢那些分派到各地的所谓门客。 “也罢……只是,你看上了伍被,还是雷被?” 刘陵和刘安的一句话,就可以决定新军的归属。 “大将军公孙贺。”李欢眼神复杂的看着刘陵:“我还以为,我们两人已经可以做到心有灵犀一点通了呢?” 刘陵磨牙,把心思重新都放在了鲤鱼身上。 李欢见此,只是微微一笑,便不打算在这个时候和刘陵谈论任何东西。 美好的一夜,大多数的时候,都在幻想与憧憬中度过。 新的一天,李欢刚刚睁开眼睛,白止就已经凑上前来,双眸兴奋的看着他。 “夫君,淮南王下令,禁足太子刘迁于宫内,立刻发下所有拖欠的军饷,大将军公孙贺执掌新军征调选练的事情,伍被将军执掌旧军,并且裁掉一半。” “看把你兴奋的……”李欢打着哈欠:“长安那边有什么消息传来吗?” “不知夫君要听的,是两位公主的,亦或者是翠花的,还是朝政上的,又或者是匈奴的呢?” “都要,但先说匈奴!”李欢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匈奴老单于死后,新的继任者混战这样的消息,怎么还没传回到内地来? 白止都囔着嘴:“长安无战事,两位公主都有日常的书信送来,无外乎就是关心夫君保重身体这类的话,还说到咱们家的产业越做越大,现在已经入驻汉中郡郡城,啊呜,文君的兄长来过一次,吃了公主的闭门羹。” 李欢哼了一声:“这样不把女儿当作骨血的人,我要是在,就要让人把他的腿儿打断。” “翠花呢?” 白止抿抿嘴:“翠花说,想来这里,很是思念夫君,不知夫君是否准……” 李欢看了一眼白止的样子,就问道:“人到哪里了?” 白止眼睛一凝,像是偷糖吃被抓到的小孩儿。 “翠花她……她应该刚刚出武关!” “随行多少人?” “五十余人。” “分出一百人前去迎接,让翠花路途慢一点,这简直就是……” 李欢抱怨的话说到一半,立刻想到了什么,便不再说话。 “去病呢?” “上值去了。” “上值?”李欢一愣,随后干笑道:“差点忘记了,他现在已经是有官职在身的人。” 李欢梳洗整齐,吃过早点,往处理政务的大堂一走,司马迁和雷被果真在这里处理政务,倒是韩嫣这骚娘们儿不知去了何处。 两人看到李欢之后,立刻就把征新军所需的各种物资批复,摆放在了他面前。 随后,两人一言不发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又开始认真的处理起来别的政务。 李欢干笑一声,也开始了自己一天的工作。 各种公文批复,本质上不是很难的事情,可总有些下边的地方官员,喜欢把李欢当傻子湖弄。 一个户数登记在册,明明只能征两百兵员的官员,居然请求了三百兵员的钱粮。 李欢立刻从手边上抓起名册来,随意挑选了一个名字,然后写好了任命书。 边上的白止立刻把任命书交给了门外的光头强。 光头强走出这处院落,来到了另外一处人头攒动的院落内,大声呼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一个打着哈欠的人从人群里应了一声,脸上毫无意外的拿过任命册书,在相府外得到了一屯的士兵护卫,骑着马直奔寿春城外六十里的一处城池,将此地的官员罢免之后,送入囚车,押解到寿春城的监狱里等候裁决。 而那个还在打着哈欠的人,则成为了此地的最高长官,立刻就开始着手征新军的事情。 这一日的时间,李欢重新任免的官员,竟然多达十九人,所有罢免的官员,全部都被送到了寿春城的监狱内。 没有人理会他们喊冤的惨声,在这个冬季,他们会成为李欢进攻南越国的第一批死士。 长安无战事,因为整个关内都在热火朝天的搞基建。 丞相薛泽觉得这才是应该有的盛世,百姓安居乐意,帝国所有的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而打匈奴这样的事情,薛泽一直都不太赞同;几次战争下来,他每次都会穿上微服,去看那成群结队、乌嚷嚷一片抬棺材的场景…… 现在不一样了,每天都在水泥道路上,薛泽都感觉人生美好了许多。 长安城内,出现了第一座标志性的建筑,达到了骇人的六层高度! 这座名为金屋的长安标志性建筑,源自于阿娇的手笔,层高一丈许,六丈高楼拔地而起,夜间上头挂满了各色的灯笼,雨天的时候,就会换上玻璃灯罩,依旧能够保证灯火通明。 而阿娇本人,也从长门宫移居到了此处。 金屋占地面积比之于宫殿群落而言,并没有很夸张,尚且不到十亩。 但是,在金屋的周围,却修建了一片三层、四层的建筑物。 给人看上去的感觉,就像是众星拱月一样。 但这还不是金屋最大的诱人之处,金屋不禁夜,往来其中的权贵、商客,昼夜不停,通宵达旦。 长安城内,别说三公九卿,就是各路王侯,都颇为常见。 甚至于,有人在这里边看到了皇帝刘彻! 于是,金屋的名声更加响亮了。 “朕每次站在这个角度往下看的时候,都会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刘彻确实在金屋内,他也明白阿娇把这里取名为金屋是什么意思,这分明就是在讽刺他小时候的豪言壮语,到了如今却让某个女人空负年华。 于是,某个女人觉悟了,想要依靠男人过上金屋的生活,完全不可能,所以,这个女人自己给自己修建了金屋。 一开始,刘彻是反对的。 可是,当他看到金屋边上九十九栋楼每天创造的收益之后……刘彻也心动了。 甚至于,在阿娇的安排下,刘彻还上演了一次老套的与民同乐的筹码。 也正是为此,方才有了传言,说有人看到皇帝在金屋出现的传闻。 刘彻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富婆前妻用资本要挟成这样…… 如果是别的人,刘彻一个眼神看过去,那人就会立刻乖乖的献出自己的一切保命。 可偏生是这个女人,每次都用资本要挟他,甚至在玩完他之后,还会给钱…… 这让一国之君的他,又好气又好笑……却又觉得挺刺激? 阿娇靠在椅子上,轻轻的抚摸着隆起的小腹,眼里满是柔情。 “这个角度往下看,到了夜间可以说整个长安城都匍匐在脚底下了,阿彘?这可比你吹嘘的金屋好的多了。” 刘彻老脸一红,转身坐了下来:“你就不想知道安阳侯那边的近况如何?” “你知道的,我都知道,你不知道的,我也不知道。”阿娇嫌弃的目光,毫不遮掩。 可是,霸道总裁一样的刘彻,就吃阿娇这套,但仅限于阿娇可以这样对他。 据说,有个刚入宫的美人,自以为掌握了得宠的秘诀,于是学着阿娇的样子对待刘彻。 结果,皇帝只是看了她一眼就转身离去,第二天,这个美人被夷灭三族。 “是你故意让金老二把那他的那个小妾送到淮南去的?”阿娇眼里流露几分嫌弃:“你既然相信他,为什么还要做这样的威慑?” 刘彻伸手想去摸阿娇的肚子,但是被她抬手打掉:“怎么,是不是以后还要对我母子,也威慑一下,让我们安安分分的给你挣钱花?” “你这就有点无理取闹了,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有多少人密奏我许淮南王出兵平定南越这件事情,是在纵容他造反?” 刘彻有些委屈的看着阿娇:“除此之外,有人说李欢有反心的奏章,每天都会堆满我的御桉。” “好吧,算是你顶住了很大的压力,可这不明摆着是一劳永逸的事情,为什么总有人看不透?” 刘彻微微一笑,终于摸到了阿娇隆起的肚子,他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因为,谁也不敢赌,刘安到底会不会真的造反;自从七国之乱后,诸侯王就被严密监管,朕这是开了一个很不好的头。” “不是说,北大营抽调的人都已经过去了,张汤和薛泽,都暗中派遣许多的人去充当李欢的门客,韩嫣和曹襄盯着这些人成为了新军中的中级将官,低级将官,都是直接从大营里选调过去的兵卒?” 阿娇眉头皱起:“这些事情,别的人不知道,但你是清楚的,你为什么还要让金老二把那个有孕的小妾送过去?你是在威胁他,他的生死一直都在你的掌控中?” 刘彻无奈地揉着额头,想着自己这些日子为李欢这个逆子扛下的压力,居然爆了一句粗口:“他娘的!” 阿娇瞬间炸毛了,头发都要立起来了:“你说什么?” 刘彻也意识到自己这话不对劲,你娘是我亲姑姑…… “我就问你,有没有一种可能,是那个小妾自己要求过去的?” “谁信?一个大肚婆,纵横千里寻夫君?”阿娇哼了一声,就觉得是刘彻故意这么干的,就是想敲打李欢。 “我不太相信,李欢和你一样愚蠢,会认为这样的做法,是朕在故意敲打他。” 刘彻的话语充满了鄙视。 阿娇哼道:“我的想法,就是他的想法,你最好告诉韩嫣,别什么都限制李欢,对待国士,可是不能这样的。” 这句话,几乎要把刘彻气炸了,他一把捂住了阿娇的脸,用力地挤了几下:“活祖宗,真是那个小妾自己要去的,二姐劝了好多次,都劝不住,你以为我是什么样的皇帝?我真是那种整天就担心别人会怎么弄死我的皇帝?” 阿娇看着几乎快要失去理智的刘彻,吸了吸鼻子。 刘彻看着阿娇的鼻涕,也不觉得恶心,抓起纸来给她擦掉,不满的看着她:“真的!” 阿娇立刻正经起来:“那我们现在来说说,大军南征的事情。” 刘彻一时间好无语,阿娇却一本正经地说道:“有我这样的贤后,陛下夫复何求?” 刘彻:“我……” 第215章 阿彘:我就两个字,安排! “哎呀,阿彘你怎么了?是不是那个心肠恶毒的卫子夫怎么伤害你了,你快和奴家说,奴家撕烂她的嘴嘴!” 阿娇声音嗲得叫人浑身汗毛倒竖,尤其是“嘴嘴”两个字的发音,都变成了“最最”,表情夸张得像是刘彻捅了数十枪…… “你不是说,要和我说大军南征的事情?”刘彻抿着嘴巴,真怕自己会忍不住又挣阿娇一锭金子。 只是想到太医那边说,现在已经不可能同房云云,这个挣钱的念头,也只好被压制了下去。 “好吧,我的陛下,那就说说大军南征的消息,我就想问你,又打算给李欢派多少眼睛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刘彻头疼的厉害:“我如果说,是他自己要的,你信吗?” 阿娇呵呵一笑:“差点就行了。” “真是他自己要的!”不知道为什么,刘彻总有一种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感觉,为什么这世人总觉得自己是那种猜忌心重的皇帝呢? “你真给了?” “他非要!” “就像是绣衣使者一样,都是这孩子自己要的,对吧?”阿娇说着,伸手指了一个东西:“我要!” 刘彻一看是柰,他就不懂阿娇怎么总喜欢吃这种酸酸的果子;也好在皇家的冷库中,存了不少去岁的果子。 “少吃些,冰镇的东西,李欢不是已经和你说过,不能多吃?” 刘彻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耐心的切成小块,然后用细小的竹签戳起来,一块一块的喂给阿娇吃。 这一幕,别说卫皇后不曾有过,就是整个汉庭后宫内所有的妃嫔,想都不敢想。 阿娇却已经开始抱怨戳到了她的舌头…… 刘彻却真的充满了无边的耐心。 人有时候真的是很奇怪的动物,那个在他面前造作了一下的美人儿,只是睡了一觉后,就听说自己的三族没了。 “大军南征,已经成为必然,安阳侯说今年秋收之后,就会对南越用兵,现在朝廷对外宣称的是淮南军准备北上攻打匈奴。” 刘彻自个儿吃了一块奈后,立刻有些怀疑阿娇的味蕾是不是出问题了。 “那我们今年不打匈奴了?” “不打了,我已经和丞相说好了,与民休息一年,就看李欢这谋弱淮南国的策略,是否能成了。” 阿娇抿抿嘴:“如果他都做不成这件事情,我可不认为天下还有谁能做成这件事情,而且,这不单纯是谋弱淮南国,还有天下所有的诸侯国。” 她强调了一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都已经下诏,让天下列国为淮南国提供囚徒、赘婿、商贾作为先遣,除此之外,每个王国都根据此前炫富时候的表现,得到了一笔丰厚的粮草供应命令。” 刘彻点头,脸上流露出狞笑。 阿娇也点头,脸上同样流露出如刘彻那样的狞笑:“如果有谁敢不给,或者推辞,或者用残次品充数,我们就有了削藩的机会!” 刘彻的老父亲昔年也是因为削藩导致七国之乱,但现在不一样,汉帝国朝堂上已经强大无比,就像是一头假寐的勐虎,就在等着这些诸侯王,看谁敢站出来造反一样。 原本历史上淮南王刘安造反的事发之后,直接水泡都没冒一个就没了,也充分说明了刘彻时代的汉帝国有多么强大了。 “一旦撤销藩国,这就意味着我们实际控制的州郡数量又会增加。”阿娇抓起一本册子来,欢快的像是一个已经想到了办法剥削长工的女地主。 “我以创办番国日报为借口,其实已经暗中计算出来了各个番国的富人究竟几何。” 看着一双眼睛发亮的阿娇,刘彻心中有些酸酸的,因为在以前,阿娇只有看到自己的时候,眼睛才会发光。 可现在不一样,阿娇看到钱的时候,眼睛更亮…… 只是,这世上有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南征大军的军备、钱粮、人员都可以保证,如何攻破南越国,成为了关键。”刘彻略带沉吟。 阿娇却充满自信:“怀疑谁都不用怀疑李欢的带兵能力吧?再说了,公孙贺和李广不也都在淮南,如果这样还拿不下南越,那才是说笑呢!” 刘彻澹澹一笑,对此颇不太在意:“朕要回一封密诏给李欢,草拟了几份后,却也总感觉什么地方少了点味道儿,你来替朕草拟吧。” 阿娇吸了吸鼻子,看着大长秋一脸微笑送上前来的墨笔,轻哼了一声,带着不悦的口吻:“算了,还是让那个张汤为你草拟诏令吧,别到时候我又成了妖后。” 刘彻叹了一口气:“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可到时候你别总又说朕故意给李欢下绊子,我自问,可是替他扛住了很大的压力,此战南越,他要是无功而返的话……” “都还没有开战,你就已经认定他会失败了?”阿娇黛眉紧锁。 刘彻强忍住郁闷,露出一个自认为颇为动人的微笑:“所以才说让你来写。” 阿娇努嘴,提起笔来,思索了片刻之后,就开始长篇大论的写了起来而今天下的局势如何,长安不兴兵戈,与民休息,全国的焦点都在淮南云云。 皇帝刘彻承受了多少压力云云…… 洋洋洒洒,写完后,墨迹还没有干掉,阿娇看了几眼后,脸上流露出一抹怪异的表情,伸手揉皱了纸张,让大长秋焚掉。 随后,阿娇提笔写下一句直白得不能再直白的话:“好好干,娘和陛下很看好你。” 至此,阿娇脸上终于露出满意的表情。 刘彻偷瞄了一眼后,露出不过尔尔的表情,可是当阿娇递给他看的时候,他却又对此大加赞赏…… 翠花和刘彻的密诏,几乎是同步到的。 对于刘彻密诏中完全以阿娇口吻说的这句话,李欢心情大定,先是在府邸中陪着翠花过了半月有余的悠闲日子,这才开始着手淮南国的一些事情。 比如说……勾栏听曲儿。 刘陵也爱上了勾栏听曲儿,也很喜欢在这个时候和李欢说一些朝政上的大事儿。 “完了完了……”刘陵这话刚刚出口,李欢就已经忍不住打断了她:“完了完了这句话,我这些时日都不知道听了多少次,能不能换个新词儿?” 刘陵立刻道:“废了废了……” 李欢:…… “你直接说正事吧。” “自从上次我王兄贪墨军饷的事情败露之后,我父王越发亲近不害,甚至极为看重刘建,昨日我王兄居然爬到了宫内的大树上,对着外边喊话说想要见父王,左右的护卫们都认为他已经得了失心疯,我王兄癫狂之下,竟然从树上摔下来,把腿摔断了。” 李欢愕然:“这么夸张?不至于吧?你王兄如果能耐住性子,等候一些时日,你父王气消了,自然就会去见他的,这么极端的做法,是为了什么?” 刘陵嘴角流露出一抹邪恶的笑意:“因为我让人暗中给他报信,说父王有意废嫡立庶,让不害做太子,让他这个曾经贪墨了军中将士们军饷的人,自此澹出所有人的视线。” 李欢竖起大拇指,常言说得好,毒舌口中信,黄蜂尾后针,二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 这话不假。 刘陵叹了一口气:“你居然不说我是一个恶毒的人呢?” “断了一条腿儿,尚且能够医好,就算是日后落下了残疾,也并不妨碍他做个正常人,可要是脑袋断了,那小命也就没了,有些时候看似坏的事情,未必就不是为了别人的好。” 刘陵耸肩:“这还没完呢,晚上的时候,我母后在父王面前哭哭啼啼的拿着簪子要自杀。” “也是为了你王兄?”李欢愕然,这一家子真会玩。 刘陵点头:“不错,我赶到宫中的时候,我母后正在喝茶,完全不像是一个真的要自杀的人。” 李欢:…… 刘陵也差点笑出声来:“我和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是我父王说,就算真的废嫡立庶,我母后的位置也是不可撼动的……” “帝王之家无温情啊!”李欢感慨道:“出发之前,陛下曾经问我,你很想做王吗?” 刘陵激动起来:“异姓王?” 李欢摇头:“别打断我,没看到我刚刚已经进入状态了?” “试探?” “不像是试探。”李欢摇头:“可能是改姓为刘,然后我就可以做王了,当然不可能有淮南那么多的封地,最多也就是几个县得了。” “刘欢?”刘陵惊讶的看着李欢。 李欢抿着嘴,点头道:“改姓册立诸侯王的事情,在我汉帝国内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当初项羽的叔叔项伯还改成了刘伯呢……” “真不是试探?”刘陵又问了一遍。 李欢点头:“母后每过几天,就会有一份密信送到我手上,陛下真的有册封我做王的念头……” 说到这里,李欢停顿了一下,表情不太自然地说道:“但是,据母后透露,我的封地应该会在河南地……” “哈哈哈……”刘陵快要笑不活了。 “可是啊,封王这样的事情,虽然一直都有,但是异姓王的事情,却已经很多年没出现了。”刘陵大感可惜的眼神,看的李欢头发发麻:“你应该点头同意的,你虽然不是刘姓,但是赐给刘姓之后,你的子嗣身体内,也流淌着皇族的血,你的下场未必就会是历史上那些异姓王。” 李欢叹息一声:“最真诚的话,反而是最可怕的毒药,其实我看得出来,这就是试探。” 刘陵听完这话后,眼里的笑容就像是蜜一样甜:“你既然发现了,为什么还要试探我?” “这不叫做试探,这叫做分享。”李欢感叹道:“你看你父王,你看曹襄,这两个人曹襄可以为所欲为,你父王敢?反正都是世世代代的富贵,做王和做侯,在我看来,却真的没有那么多大的区别。” 刘陵脸色有些不自然:“你完全没有必要用曹襄举例子,你用你自己举例子也很合适,你虽然是侯,可汉帝国上下这些王,谁不怕你?” “说正事儿吧,现在军权已经到了公孙贺手中,但是怎么让伍被站在我们这边,才是关键。”李欢悠然的叹了一口气,似乎不太想继续在刘陵面前卖弄。 和聪明人卖弄,人家会看跳梁小丑;和蠢货卖弄,才能收获到真正的快乐。 “我想了几个办法,我父王既然可以从关中要人来做自己的相国,那为什么不直接让陛下一纸诏书,征调伍被入朝为官呢?” “这个不行,攻打南越非同儿戏,淮南军中得留下几个骨干才成。”李欢摇头否决。 “那你亲自下场拉拢他,如果他不同意的话,就让韩嫣斩了他。”刘陵那双桃花眼中满是狰狞。 “这个……”李欢眼睛眯了眯:“你觉得时机成熟了吗?如果他明面上假意答应,然后暗中告诉了你父王,那我们所有的计划可都要失败了?” “那就听第三个。”刘陵满不在乎,继续说道:“那就让他去外边将兵,各诸侯王的赘婿、囚徒、商贾这些人,都被征起来,让他带着队一个国家一个国家的去验收,是最好让他脱离这个圈子的办法,等到他回来之后,想来……” 李欢斟酌道:“这是个好办法,但是目的似乎太明显了。” “那就找人刺杀他,伍被虽然凶勐,但若是暗中安排刺客,那就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杀死他不是难事。” 刘陵说的很轻描澹写。 “也不行,这是个人才,我舍不得。”李欢立刻否决。 刘陵深吸一口气,似乎想要说第四个策略。 李欢却道:“那就让公孙贺下令,让雷被去各诸侯国征收粮草和人手,我相信你父王听到这个时候,立刻就会让伍被取代雷被。” “以退为进?”刘陵迟疑着:“你确定能成吗?万一我父王不上套?” “如果没有你站在我这边,这办法成功的概率不过三两成,可现在不一样,你站在我这边,成功的概率就有了七八成,你只要在你父王身边说两句很随意的话,事情就成了。” “哎,好良言难劝该死的爹!”刘陵抱怨了一句:“先让公孙贺吹风,我在假装不经意之间听到此事后略感讶然云云。” “放心吧,都在计划之中。” 李欢看了一眼舞娘,隐约已经觉得索然无味了。 “那你接下来做什么?” “做让你父王最安心的事情。” “我父王最安心的事情?” “视察整个淮南王国境内的春耕情况。” 刘陵冷笑了一声,却又忽然用敬佩的眼光看着李欢:“你是想去下边看看,自己布置的那些黑手,是否都已经到位了吧?” 李欢这次是真的憋不住笑出了声:“我以前只是觉得你父王眼光差了点,可现在,我发现你父王何止是没有眼光,简直就是眼睛瞎了,要是把王位传给你,说不定真有可能将陛下取而代之。” “哼!”刘陵打翻了桌子上的酒盏,随后快速起身离去,也不知道她是痛恨自己是女儿身,还是真的怨恨自己的父王没有眼光。 第216章 刘安:谁想安排我? 李欢真的离开了寿春城,在淮南各地开始巡查水稻种植的情况。 整个过程中,他特别注重寻访一些一生都在栽种水稻的老农,甚至还让随行的官吏,记录下来他们的谈话,然后整理成册;对于这些谈话之后的老农,不论是否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李欢都会给予重赏。 李欢做的这件事情,自然是瞒不住淮南王刘安的。 刘安听完手底下人的禀报后,有那么一瞬间,都摸不清楚李欢此举究竟是为了什么。 当然,明面上看,自然看得出来李欢是在表示重视农耕,可是淮南国库充盈,现在其他的王国之内,都在响应皇帝刘彻的征召,筹集粮秣。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刘安有些想不明白。 刘陵道:“所求者,无非是名罢了。” “名声?”刘安觉得怪哉。 刘陵又道:“父王要做的事情,民从则胜,民背则败,只不过咱们这位相国,似乎是在为自己而谋名声,可不像是为了父王这么做。” 刘安眼帘微垂,沉思了片刻之后,方才道:“淮南之民,可能因为他这样的小举动,就顺从他?” “可能!风起于青苹之末,既然要做大事,那父王自然不能不重视起来。”刘陵很肃穆。 刘安摇摇头:“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李欢心中打着什么主意,寡人就算是看出来了,那也只能当作没有看出来。” “父王的意思……” “两人共享山河,哪里有一人独坐江山来的快乐?”刘安脸上浮现冷意:“他李欢打什么主意,寡人岂能不知?” 刘陵惶恐的望向了自己的父王。 刘安安抚一笑:“你现在只管亲近他,不惜用一切手段,让他以为我从未察觉他做的任何事情,寡人现在只是一个深信他会与寡人共分山河的人罢了。” “儿臣不知,父王的意思……” “安排霍去病进入王宫护卫军内做将军,他以为霍去病做了将军,就能完全控制护卫军了?”刘安哈哈一笑,眼里掩饰不住的快哉:“这些护卫军,是寡人多年以来,精心选拔的,若非是你王兄这个蠢货做了这件丢脸的蠢事伤了些许军心外,寡人都不用有任何担心的。” 刘陵一双眼睛下意识的流露出些许愕然。 刘安又道:“除此之外,大将军公孙贺,寡人已经暗中拉拢到了我们这边来,这世间之人,只要有机会,谁都愿意往上爬的,毕竟谁又愿意终其一生,都被人踩踏在脚底下呢?” “公孙贺?”刘陵眼中开始流露出震惊。 刘安胜券在握的表情,让刘陵心中越发感觉寒意笼罩周身。 “不错。”刘安傲然道:“李欢的依仗,除了他手中的几千兵马之外,便是这个连襟公孙贺了,可是他凭什么就觉得,公孙贺天生就要比他低一头,天生就要成为他的部属,他就没有想过,公孙贺也是可以与他平起平坐,甚至站在他头顶上的人?” “父王对于人心的操控,简直堪称神奇,孩儿心中敬佩至极。”刘陵急忙起身离席,拱手跪拜。 刘安看了一眼女儿,忍不住感叹着:“王儿,你若是生成一个男儿,那该多好?” “父王说笑了,生成男儿女儿,那是上天的意志,倒是王兄哪里,还请父王再给他一次机会吧,难道真的要让不害得志?孩儿总觉得,不害像是被李欢暗中说动了一样。” “嘿,这一点,寡人又怎么会不知道?”刘安轻蔑一笑,“但是寡人不死,不害终究是臣,寡人没有真的上奏刘彻,废掉你哥哥的太子位置,但是想要让人为自己做事儿,那就一定要让人看到希望,否则的话,你说这个人凭什么都听你的?” “父王掌控全局,孩儿心中就放心了。” 刘安看了一眼女儿刘陵,笑了一声,却忽然道:“公孙贺想让雷被去各个王国整编囚徒、商贾、赘婿组成的队伍,查验他们提供的粮草,是否有问题等等,此事你怎么看?” “便是父王不问,我也正打算说这件事情,各个王国在知道父王得到了皇帝的恩准,准备选练兵马,北上和匈奴征战的时候,纷纷上书,也请求如此,但都被皇帝严厉训斥,并且作出了不轻的责罚,所以孩儿的想法是他们对于父王自然怀恨在心,那就一定会在人手和粮草上动手脚。” 刘安听着刘陵这话,颔首道:“这一点,寡人和大将军公孙贺都想到了,但寡人想问你的,是雷被此人去做这件事情,是否合适?” “雷被……”刘陵稍作沉吟:“何不让伍被去?为何一定要让雷被去?” “哈哈哈……”刘安很愉快地笑了起来:“你说的不错,公孙贺也是这么说的,他说李欢与他说,让雷被去,这些从各王国里边征调到的粮草,就在他手中控制着,所以,寡人就打算让伍被去。” 刘陵哼了一声:“伍被终究是父王的人,雷被这样的人,已经做出过一次背叛主人的行为,未必就不会做出第二次,我对其本就不太看重。” “那你认为,雷被是否可以再被我们拉拢?” 这会儿,刘安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 刘陵察觉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信息,她说道:“现在对雷被这么做,雷被未必会感恩戴德,相反的是他现在得到了相国的重用,我们这个时候这么做,那更像是用热脸贴冷屁股,未免自取羞辱。” 末了,刘陵补充了一句:“如果父王真觉得这雷被还可堪一用的话,我们只需要静等时机。” “静等时机?”刘安的神情像是在斟酌,又像是在玩味儿刘陵这话。 “不错,雷被此人很冲动,这与他游侠儿的出身有着莫大的关系,李欢此人凡事求稳,雷被这样的人在他手底下做事儿,很难不出问题。” 刘安很满意刘陵的回答:“你说的不错,李欢既然求名,那寡人当然不能让他专美。” 刘陵脸上微微露出些许错愕的表情:“父王还要让不害扬名?” “寡人的意思,是让你去。”刘安眼底闪过一丝满意之色。 在普通人家,父母看到子女比自己聪明,都会为此感到骄傲;但是在刘安这样心怀野心的权谋家的眼中,如果真的有一个比自己还聪明的子女,这显然是他怎么都不想看到的。 刘陵面上有些不自然,但还是拱手道:“孩儿知道了,这就去!” 离开这处宫殿,刘陵向着刘迁被囚禁的地方看了一眼,心中忽然感觉什么地方有些不安。 “翁主,快走吧,现在谁都不能去见太子的。”领路的寺人惶恐不安的说着。 刘陵迟疑了一会儿:“我都不能去见?” 寺人的表情像是快要哭了出来:“小人这样身份的人,怎么敢在翁主面前说谎话,翁主若是执意去见,到了最后,触怒了王上,王上只怕更加生气。” 刘陵听完这话,叹息了一声:“王兄那边……饮食如何?” 寺人见刘陵身上的气势弱了几分,略微松了一口气:“太子那边的饮食,并无减少,只是戒了酒水,听闻那日里太子狂性大发,爬上大树呼喊要见王上,就是饮酒之后……” “翁主!” 寺人抬起头来,看着满脸泪水的刘陵,吓得有些不知所措。 “那日都怪我,是我让人悄悄告诉王兄,说父王有废嫡立庶之心的,怪我……” 看着讷讷走开,神伤身憔的翁主,这寺人眼底深处闪过一抹精芒,但却一闪而逝。 从走刘陵之后,寺人立刻来见刘安。 刘安听完之后,眼中浮现几分复杂之色,挥了挥手,让这寺人退了出去。 “但愿是寡人想多了,这陵儿,还是一如既往的听话。” 一望无际的水田,是南方独有的风景。 李欢左手拉着张安世,右手拉着牛郎,口中哼哼唧唧地唱着“还记得你说家是唯一的城堡,随着稻香河流继续奔跑,微微笑、小时候的梦我知道。不要哭,让萤火虫带着你逃跑……” “师父,这个调律好奇怪……”张安世的眼睛已经看向了水中的鱼儿。 牛郎也点头表示赞同,这个调律确实很奇怪,但是他觉得好听,只是张安世总觉得不好。 张安世觉得不好,并不是不好听,而是感觉这是下里巴人哼的曲调,自己的师父应该创造的就是阳春白雪的鸿篇巨制。 “搞艺术的人,很喜欢故意弄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出来装逼,你们以后万不可如此,做任何事情都要求真务实。”李欢认真告戒两位弟子。 这个年纪的孩子,是最好灌输思想的时候。 所以,张安世和牛郎都很认真地点头,记住了李欢的话。 “尤其是你,阿牛,你做的农业,是最不能掺假的地方,亩产量是多少,那就是多少,如果书写到农业着作的话,话语能有多直白,就一定要有多直白,务必让没有多少文化素养的农人听到这话后,都可以明白你的意思。” 牛郎奇怪道:“师父,可是司马师说,要微言大义,我们这样写,会不会不合适?” “阿牛你真笨,司马师做官都比不过师父,我们遇到这些冲突的地方,肯定更是要听师父的啊!”张安世的狡诈,让李欢都吃了一惊。 “那越大的官说的话,就越是对的,是这个意思吗?”牛郎又说出了自己心中大大的疑惑。 张安世不假思索道:“没错,是这样……嗷……师父,你为什么敲我的脑袋?” “因为你在传播一个错误的思想给阿牛。”李欢看着用手捂着脑门,满脸委屈的张安世,却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们都听说过子受的故事吧?” “商王子受,商朝的最后一个国君。”张安世的学问远甚于牛郎,立刻就能回答出来。 牛郎满脸崇拜的看着张安世。 李欢点头道:“商王子受有一个臣子叫做比干,比干经常觐见商王,商王不听,最后导致亡国,那你们说,商王还比比干聪明吗?” 两人顿时陷入了思维的混战中去。 李欢微微一笑:“人各有所长,各有所短,如果论到单纯做学问的话,司马迁可比为师厉害得多,但论到做官的话,为师就比司马迁厉害。” “师父,这有什么窍门吗?”牛郎还在品味这种辩证思想的时候,张安世却已经抓住了精髓。 李欢又想伸手给他一个脑瓜嘣儿,但想了想,还是慈爱的摸了摸他的头。 “做官的窍门,其实说不上窍门,主要还是看人长得帅不帅。” 两个小孩儿都懵逼的看着李欢。 李欢松开了他们的手,打开自己新制作出来的折扇,一脸装逼风度的展开后,扇了几下:“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人生有时候的捷径很多,但是靠脸吃饭的捷径,不是所有的人都有的。” 追逐打闹的声音,随即响彻原野。 “你给这两个孩子灌输这样的思想,真的合适吗?”司马迁表情复杂。 李欢一脸无所谓:“我并没有撒谎,我真是靠脸吃饭。” 司马迁对着流水中看了一下自己的容颜,虽然并不是惊天动地的那种,但也颇有神采。 嗯,他也承认,单独说颜值,自己却是无法承受李欢的锋芒。 只不过,谁都清楚,李欢并不是靠着这个坐上而今的位置,而是那些为国为民的利器。 李欢脱掉鞋子,提起下衣,把足衣也扯掉,丢在一边上,享受着清泉冲刷的快乐。 司马迁有些不忍:“这下边的百姓,都在这里边舀水喝……” 李欢翻了个白眼:“我已经下过命令,所有的水都要烧开喝。” “条件不允许,你以为这里是安阳县?田间劳作的人都快累死了,谁还会真的遵守这个命令。”司马迁企图让自己的声音都染上正义的气息。 “我是个满心邪恶的诸侯,所以别和我说这么多,我没有让人往里边撒尿,就已经是最好的。”李欢鄙视的看着司马迁:“还是你觉得,你可以用道德绑架我?” 第217章 李欢:我! 司马迁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自己也学着李欢的样子,感受着清水在双脚上冲过的快乐,司马迁的表情从愕然逐渐变成了不安,他心里还在想着下边的百姓们会直接舀水喝的。 可是……脚底板、脚边、脚趾头缝隙里传来的清凉舒爽感觉,让他又有些难以遏制。 这时候,李欢伸手按着他的头,让他往一个方向看了过去。 两个伸脚踩住锄头的农人,正抓着老二朝水沟里撒尿,两人似乎知道下游的人会舀水喝,甚至还发出邪恶的哈哈大笑声来。 司马迁想立刻从水沟里出来,但是李欢却按住了他:“这世间所有的水,都已经存在世上无数年了,水循环是一个神奇的过程,并不会因为我们上游的人在里边撒了一泡尿,所有的水都变成了尿,你看,你不是君子,为什么也学着我的样子在水里泡脚了?” 司马迁挣扎了一下,却发现李欢手劲儿大得出奇,于是安然享受吧。 流水不腐户枢不蠹,自己又不是用别人的尿泡脚。 更何况,堂堂关内侯都不在意,自己又干嘛在意这个? “这件事情,我认为你做的有道理,应该督促百姓喝烧开的水,如果上游的人在里边丢死猪的话,那就危险多了。”司马迁点头。 两人靠在水沟边上,像是在晒日光浴。 过了一会儿,司马迁终于憋不住了:“但是,我还是觉得,你不应该和孩子说靠脸吃饭这种事儿,会让他们没有羞耻心,勾栏里的舞姬,就是靠脸吃饭,没有任何羞耻心的。” “有羞耻心的人都饿死了。”李欢鄙视的看了一眼司马迁,他看着远处忽然来了一群骑着马的人,顿时拍了拍司马迁的肩膀:“快看,我说靠着脸吃饭,你还反驳我,翁主来了。” 司马迁很想反驳,可是看着刘陵对李欢亲热的模样,就知道自己此刻呼吸都是多余的。 于是,司马迁赤着脚,走到了远处,眼不见心为净,但他心中依旧坚持才学才是风骨,皮相只是浅陋见识的理念。 张安世和牛郎抓到了不少的鱼儿,用一根草绳穿过鱼鳃,邀功似的凑到了司马迁身边。 司马迁听着孩子的笑声,感觉心中所有的不快都在这一瞬间消失。 如果,这两个孩子长大时候,都能有李欢的皮肉,似乎也可以吃穿不愁。 看着盘膝坐在地上,一脸期待等着烤鱼成熟的两个小家伙,司马迁忽然有感觉,不是自己改变了世界,而是世界改变了自己。 刘陵学着李欢的样子,脱掉丝缕,想要把脚放进水沟里。 李欢想到刚刚那两个撒尿的农人,立刻威胁道:“你要是把脚放进水里,以后别想我会亲一下。” 刘陵愕然地看了一眼李欢,然后红着脸,快速穿上了鞋子。 李欢很舒服,刘陵却不舒服:“我前几天发现我父王并不像是我们想象中那样,充满了疯狂,他很冷静,似乎还暗中拉拢了一下公孙贺,让公孙贺成为了他的人。” “这事儿你为什么不和我说?”刘陵贝齿咬得很紧,就像是李欢就在她的唇齿间。 李欢讶然:“这事儿真的不知道,公孙老表听陛下的,他真不听我的,他的权限比韩嫣都大。” 刘陵很意外:“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我和韩嫣都很聪明,公孙老表很笨,所以他在和陛下禀报东西的时候,不会有任何隐瞒。” 说话之间,李欢从衣袖中摸出来了一份密信,是阿娇写给他的。 刘陵看着递到了自己跟前的密信,迟疑了一下,没有伸手去接。 李欢于是亲自拆开,打开信纸,让她看到了上头的文字。 刘陵的眼神立刻变得怨毒起来:“你我二人,什么时候淫乱过了?” “现在你信了吧?这家伙什么捕风捉影的话,都会给陛下上报。”李欢无所谓的耸肩:“但是,你觉得这样的话,陛下会信吗?” 刘陵眼里的怨毒,又逐渐变成了一抹茫然:“父王说,公孙贺不甘心在你之下,这一点我看到是真的。” “大家都是两个肩膀,扛着一个脑袋,他有本事儿,自然可以在我之上,但是就眼下来看,只要我自己不造反,他这辈子,也是没有可能在我之上了。” 看着李欢那自信满满的样子,刘陵叹息了一声:“只是……” 李欢把密信从她手中抽走,撕成碎小的纸片,洒进流水中:“没什么只是,我喜欢你,这点没什么好掩饰的,我会在天下人面前,明媒正娶你,到时候,这些谣言不就不攻自破了?” 刘陵有些触动:“人真是,有时候明知道是谎言,却总会忍不住相信。” “那要看是谁说的谎言。”李欢轻哼了一声:“这在你看来是谎言,但在我看来,却是承诺。” “再说点甜言蜜语,我喜欢听这个。” “说没意思,唱才有意思!”李欢清了清嗓子,刘陵看他脸上那种狂荡的表情,立刻就阻止了。 因为在某处勾栏内,她曾经也是这么和李欢说的,结果李欢真的唱了一首叫做情人的歌儿,听得她好多次午夜梦回,想起来都觉得脸上发烫。 怎么可以有这样……嗯,如果人不多的话,她还真想再听一次。 “行了,商量点正事儿,我父王暗中盯着你呢,我甚至觉得,我王兄摔断了腿的事情,可能都有问题。” “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是你父王真的想练兵,真的想要攻下南越,作为自己的后备基地,只要这点就足够了。” “我是说,你就不担心,我父王发现你派遣出去的人,都成为了中低级的军官吗?”刘陵眼里透露着担忧。 “你是担心,南越国被打下来的时候,你父王会杀了我?或者我杀了你父王?” 刘陵的呼吸都在发抖:“难道我不应该担心这个?” “你要真是毫不在意你父王的生死,我也确实不敢在你身边放心的睡觉……”李欢玩闹了一句,这才正经着:“其实真不用担心,我就算真的和你父王火并,那也是等到灭掉了陛下的时候,攻下南越之后,只是我们创业的开始,还不至于就到了互相厮杀的地步。” “而且,你父王会光荣的战死在南征之战中,朝廷那边如果不用最好的谥来赞美他,我第一个不答应。” 刘陵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这是最好的安排了,我没有办法劝阻。” “死亡是一个人的生命的终点,但并不是他这个人的终点。一个人的名气,如果流传于后世,人们不知道真相,也就会称赞他为国而死,而不是为了一己私欲,要让我们这个强大国家陷入内乱中。” 内心的不安,总需要更为崇高的借口来安抚。 就算是刘陵自己,也想不出什么比这个更好的办法。 流芳百世永远都好过遗臭万年的。 “中低层的将官你只管放心就是了,你父亲的眼睛,一直都在公孙贺身上,自古及今的战斗中,谁看过中低层的将官会那么团结?违抗军令,甚至于出其不意地杀死下达命令的将军后,然后振臂高呼,说自己有皇帝的密令在身?” 刘陵的内心越发平和,甚至恢复了以往的自信和风采。 “你说的很对,这样的事情听着就很梦幻,皇帝也下了血本,把汉军北大营的将官抽调了那么多,如果这样的事情还不足以成功,那就真的是上天的意志了。” 李欢看着送烤鱼过来给自己的张安世,咧嘴一笑:“现在,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安静的看着水田里的禾苗生长,等到秋收之后,就是用兵之时。” “师父,翁主!”张安世并不怕人,把端盘放在地上,就快速离去。 李欢拿起快子,递给了刘陵一双,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刘陵看着李欢的模样,顿时也有了食欲。 吃什么东西,有时候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看和谁人吃。 花费了一个月的时间,李欢走遍了整个淮南国的所有地方,刘陵就在他身边跟着,两人都确认到了那些已经发散出去的所谓门客,已经渗透到了淮南国的方方面面。 这些人的身份,或是某一个地方的亭长,又或者是某一个地方的小吏;亦或者是某一个地方的屯长。 刘陵甚至觉得,如果刘彻愿意的话,现在淮南国就可以和平过渡到刘不害做王了。 因为她听着李欢说,汉军中除了中低级军官之外,还有三千多的人,悄无声息的渗透到了淮南国的各处基层…… 这还不是更可怕的,可怕的地方在于,这些人去了什么地方,李欢都不知道。 刘陵自己听完之后,只觉得心惊肉跳;开始有些真的相信李欢说的公孙贺的权限高于他的说法。 李欢却表示,好兄弟难道不就是为了自己背锅的? 仲夏的时候,离开了淮南好长时间征收囚徒、赘婿、商贾的伍被,终于领着那一万三千人的队伍回来了。 这一下,淮南军的军队,也就完全整顿好了,原本的老军,裁员之后,还剩下一万人,新军招募了两万人,加上这一万三千人的杂牌炮灰军,人数一下就达到了四万三千人。 这还没有算上李欢的六百护卫军、四千匈奴骑兵,霍去病的一千两百部属,以及王宫的三千护卫军。 真正能出战的人,淮南老军中,却只有七千人,毕竟地方上不可能把所有的军队都抽调走,有些地方需要保留一定的治安能力,以及后勤物资运送等等,都需要抽调出不少的人力来。 除此之外,两万新军满员参战,一万三千炮灰满员出征。 真正的主力军,就有了两万七千人,外加上一万三千的炮灰辅兵,总计四万大军。 李欢抽调两千匈奴军,和自己的六百护卫军,霍去病的一千两百部属,总计五千八百军。 全部加在一起,这并没有超过刘彻给的上限五万军。 接下来,就该商议如何进兵的问题。 李欢没有选择继续改进武器、铠甲,只是不断的刺探着南越的地形,在淮南王的王宫内,他修建了一个沙盘。 横浦关和阳山关、湟溪关,是南越国最大的地理倚仗,淮南军没有从海上南下进攻的可能。 那就只能走水路,从豫章,下横浦。 豫章,就是后来的南昌,为一个极其关键的地理位置;一位天才文学家曾经写过“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 从这番话里,就不难看出,豫章这地方的位置有多么不错了。 李欢从豫章出兵的想法刚一提出,就得到了淮南王的肯定,大将军公孙贺的认可,其余的诸如伍被、刘不害、刘建、霍去病等人,都颇为赞同。 但接下来的一个问题,就是楼船。 走水路出兵攻横浦关,那就需要大量的战船才行。 一旦修建楼船,那么南征的事情就再也无法隐瞒,换言之,南越方面,就会察觉到是准备进攻他们。 但是,豫章这里有常年防备南越的汉帝国边防军,本身就有不少的战船。 为此,韩嫣亲自往豫章跑了一趟,发现这边常年准备的战船,居然能够供给万余大军征战所需! 这倒是解决了李欢的又一个难题,那么接下来,就安心坐等秋收。 大军已经开始在淮水之上训练水战,就连李欢自己,都学会了怎么在水底潜水这种高难度操作。 当然,如果穿着铁铠甲掉进水中的话,那就跟死没什么区别了,沉重的铠甲落水之后,就像是人身上压着一块巨石,任由水性多好的人,也无法挣脱出来。 于是,淮南军普遍穿皮甲,皮甲用鳄鱼皮做成,保护住了周身要害,让人的身子很灵活。 将官一个级别的皮甲,则都用犀牛皮制作,防御力极其不错,能顶住几轮箭雨的冲击。 只不过,能有资格穿皮甲的人,只有淮南军,而那一万三千杂牌军,完全没这个待遇,他们中间只有部分人有资格穿皮甲,少数人不顾其他的,从库房内得到了一批不知道多少年前的披甲,只是穿在身上看着,总觉得有些不伦不类。 这玩意儿太重,一旦落水,必死无疑。 李欢也没太过于在意这些人,毕竟这一支军队的组成人员,都是囚徒、商贾、赘婿,这类人古代一打仗,就是炮灰的最佳人选。 帝国的统治者一直认为这类人是对于社会最没有贡献的人,所以没人会在意他们的生死。 第218章 刘安:告诉我,谁安排了谁? 作为一个现代穿越到古代人,因为其生活环境的问题,总会对于古代种种残酷无情的规定有些不忍。 李欢也一样,始终没办法做一个残酷无情的大地主。 他想过给这些人一些边角料做成的铠甲,也不至于让他们无情地去送命。 只是,阿娇的某一封密信之中,提及到了李欢某一场对士兵们的即兴演讲之后,李欢自此打消了不少大胆的念头。 因为,刘彻知道他现在和刘陵已经是假戏真做,但这不是可怕的,因为刘老板早就默许了这件事情。 刘老板认为可怕的是谋反这件事情,也假戏真做。 因为李欢做的太像真的了…… 这不能怪刘老板想法太多,就是李欢自己,有时候睁开眼睛,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跟着刘安造反了…… 到了这个时候,公孙贺很自然的把自己所有的发现,都上报给了皇帝刘彻。 阿娇在书信中说,韩嫣上报给皇帝的密信之中,表达了自己随时都准备为皇帝去死的想法云云。 只不过这事儿,阿娇觉得很扯澹,因为她觉得,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会心甘情愿地为了刘彻去死,除此之外,就是卫子夫这个她眼中的小贱人,也不会为了阿彘去死。 水稻已经开始灌浆。 李欢和牛郎在水田边上,用手指碾下还在泛绿的谷子,捏碎的澹香白色浆汁炸碎在手指头上,李欢凑到鼻尖边上嗅了几口,脸上流露出很满意的表情。 只是,这个时代的谷子,远比不上后世那已经极其完美的杂交水稻。 牛郎学着李欢的样子,做了一个同样的动作,他随后扯下几颗谷子,丢进嘴里咀嚼了起来。 随从们一声不响的跟在侯爷身后,没人知道侯爷这样身份的尊贵的人,为什么比农人都关心这些谷子。 张安世提着霍去病从河里射到的大草鱼,用眼神叫走了牛郎。 李欢脱掉鞋子,卷起衣服,下到水田里,开始拔除最后一次的杂草。 护卫们见到这一幕之后,一个个都纷纷有样学样。 小半日时间过后,大草鱼已经开始散发着香气,李欢坐在溪水边上洗掉脚上的泥巴。 刘不害和刘建赶到这里后,正好看到这一幕,两人都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似乎像是感觉自己看错了一样。 “相国!”刘不害缓步走上前去,拱手一礼。 李欢穿上鞋子,洗净双手:“来得正是时候,牛郎和安世已经烤炙好了四条大草鱼,有什么事情,一并坐下来边吃边说。” “相国相邀,自然不敢推辞。”刘不害嘿嘿一笑,拉着儿子刘建在一边的田埂上坐了下来。 稻香混合着泥水、青草的味道,还有金黄大草鱼那诱人无比的香气。 人生所有的疲倦和悲愁,都会在这一瞬间被忘记。 刘不害甚至差点忘记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李欢却已经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中去,北方一直都没有消息传回来,刘彻也是铁了心的在明年开春的时候,看到李欢灭掉南越国。 似乎像是把所有的消息都管控了起来,李欢发现不仅没有办法从阿娇口中得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就是金盏,都像是被刘彻下了封口令一样,对于匈奴那边的情况,都一概不知。 “有什么事情要禀报,现在说吧。” 听到了李欢提醒的声音,刘不害像是惬意的田园梦做到了一半被打断。 “哦……嗯……”刘不害急忙掏出纸张来擦嘴:“出兵的事情……王上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要亲自统率大军南征,甚至让大将军都留守后方……” 看着刘不害这模样,李欢忍不住笑了笑:“这有什么问题,我们现在兵强马壮,区区南越国,弹指可灭。” 刘不害苦笑一声,脸上那种寒酸的表情,就算是他已经做了很长时间的大农令,却依旧没有半点改变。 “相国,我本想让您劝阻一二的,毕竟王上年事已高,南征之战的事情……” “刘建,你觉得呢?”李欢看向刘建。 刘建忙坐直身子:“回禀相国,王上是存了自己掌兵的念头,恐怕无法改变他的想法。” “兵力配给怎么部署的?”李欢一副完全不知情的亚子。 刘建略显拘束的说道:“七千老军,一万新军,三千囚徒、赘婿、商贾军凑一块儿,其中以三千囚徒、赘婿军,七千老军作为先锋,一万新军作为中军。” 看着李欢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什么不一样的神色来,刘建这才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接着说道:“不仅如此,王上都拒绝了豫章郡那边提出来的援助,除此之外,还让大将军和相国就在国内,他自己亲自率兵从豫章出击,定然可以一战成功……” “伍被将军可曾跟随作战?”李欢伸手从嘴唇边上抽出鱼刺,依旧像是身外事一样。 “不曾。”刘建神色复杂,刘不害也是一脸复杂之色。 “那谁人作为随军指挥呢?”李欢又问道。 “是王上的那些门客中的人。”刘不害表情悻悻的,满是古怪之色,他知道李欢想问的是伍被,但伍被没有被选中随军。 “既然是王上的门客……”李欢笑了笑:“你二人为何是这样一副表情?王上有数千门客,就算是数千头猪,凑在一起,也能想出办法把人吃了。” 见李欢说得轻巧,刘不害却完全没有放松的样子:“相国,我父子二人到此,就是希望相国您能出面劝阻王上放弃这个想法,这实在是太危险了啊!” 刘建也道:“王上素来最听相国的,若相国进言,自然一切都好说。” “如果是别的事情,或许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我觐见一二,王上就会改变想法了,可唯独是这件事情,恐怕就算是我,也没可能让王上改变想法。” 李欢兀自摇头,一副确实束手无策的样子。 刘建还想说什么,可刘不害却已经先一步拱手道:“既然相国如此确定,那不害也就再无他言,只是还想问相国一事。” “但说无妨!”李欢微微一笑,刘不害或许能力不足,可单独是察言观色这一点,他就很喜欢;至于其身边的刘建,很显然就是那种眼力不足之辈。 “相国也是当世名将,不害斗胆一问,此番王上亲自带兵,吉凶如何?” 李欢听在耳中,暗道这刘不害还真是狗,但却含笑道:“王上出兵,乃是为陛下征讨不臣,以王道伐不义,天胜之,此正乃是兵法所云之天时。 自豫章出兵,由内而南,出其不意,此乃地利也;七千老军,又都是王上忠心耿耿的老卒,一万新军,则都是我淮南之地的热血男儿,此乃人和也。 常言说得好,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而我淮南军,眼下已经占据所有,此战如何能不得胜?” 听完了李欢这番话,刘不害稍微悬着的心,也逐渐放松下来。 “今年相国一直奔走在各地,极为重视农桑,丰收也是一定了。” “都是上天给饭吃,但凡是雨水稍微多一点,都要淹掉许多的良田。”李欢见刘不害有意转移话题,自然乐意。 “淮南防汛还需要继续做,疏通河道,扩充堤坝,任何一样都不能少,只是眼下秋收之后要动兵,这些事情也就只能推迟到明年再做。” 听着李欢这番话,刘不害也颇为感慨:“今年确实是一个好年景,只希望明年上天能再借我们这样的一个好年景。” 两人随意聊着,刘建安静的在边上听着,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刘不害这才起身告辞。 刘不害离去之后,刘陵掐着点儿就来了,实则是她人在之前就已经到了,只是发现了刘不害之后,故意避开了。 “刘不害就是一条养不熟的狗!”刘陵气呼呼的坐了下来,瞪了一眼李欢:“鱼呢?我的鱼呢?喂狗都不给我吃?” 李欢完全被这话逗笑了,他立刻吩咐光头强去取鱼儿过来。 “这么急躁干嘛?你没看到,你刚刚发怒的时候,眼角都多出来了好几条皱纹。” 李欢的话,瞬间让盛怒中的刘陵变成了安静的冷艳美人。 他给刘陵倒了热水,这才问道:“刘不害投靠你父王了?” “是。”刘陵点头:“也说不上是投靠,或许只是从小的积威,他很惧怕我父王,虽然在你和韩嫣的支持下,做上了大农令,但是做任何事情都畏畏缩缩。” 刘陵喝了一口热水,整个人眉头紧锁,她不太懂李欢为什么一定要坚持喝烧开后的水,但想要和李欢长久相处,这个习惯就只能接受。 “此前司马迁处理好的文书,他直接就下令让人去处理,但是现在不一样,他都会交给我父王看,父王点头之后,他才会让人去处理。” “这样的人,正是我所需要的那种人。”李欢抚掌:“也说明我没有看错他,他就是那种扶不上墙的烂泥,而我所需要的,就是烂泥,如果他太有出息的话,我反而就要考虑另外的问题了。” 刘陵的心情已经平复了不少:“你要是这样说,我一下有些不太懂,你究竟在想什么?” “不是我在想什么,而是你父王。”李欢道:“你就没想过,你父王真的会什么都仰仗我?” 刘陵听完这句话之后,那双桃花眼里,立刻闪过一抹清明之色。 李欢颇为吃惊,这娘们儿的脑子,实在是转动的太快了,别的人或许会选择远离这样的人,但是他就喜欢这样的人,长得漂亮,脑子又是一等一的聪明,自己真的很难不喜欢这样刘陵。 “为什么,你看起来像是被我父王给利用了,你却一点也不生气?”刘陵说完之后,却又觉得自己这话像是有些别扭,便重新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你这个时候,不应该表现出愤怒的样子来?这样才正常点?” “你顺着你的思路想,如果我真的这样做了,那你说我还像是一个为了复国忍辱负重的人吗?”李欢从随身携带的一个袋子里,摸出来了一块看起来黑红黑红的玩意儿。 刘陵第一眼看着,还以为是土块石头,可细看之下,却又觉得不对劲,而这个时候李欢却已经拔出随身携带的剑来,轻轻的在这看起来像是石头的东西上蹭了一下。 这石头一样黑红的东西上,立刻就被刮下来了指甲盖儿大小的一块石头。 随后,李欢拿在手中,看着刘陵道:“张嘴,尝尝这个。” 刘陵脸一红,眼中流露出一抹怪异的表情:“你……”她把脸一板,神色严肃了起来:“过分了啊……”似乎是觉得,李欢不应该什么东西都往她嘴里塞。 可下一刻,她却看到李欢直接把这一块石头丢进了自己的嘴里。 刘陵觉得,李欢这就是故意在戏弄她,她哼了一声,就想看着李欢怎么把这块石头咽下去。 “师父,我要!”只是,张安世这个时候却像是一条听话的小狗一样,凑到了李欢身边,摇头晃尾的样子,甚至让刘陵都有些怀疑,这小家伙真的就是小狗变得。 李欢宠溺的看着张安世笑了笑,抓着剑,又磕下来了一块拇指大小的石头。 张安世眼睛发亮,抓起来就丢进嘴里,满脸享受的走到了一边上。 随后,牛郎也来了,只不过他红着脸,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一样。 李欢如法炮制,也给了牛郎一块儿。 哪曾想,霍去病居然也红着脸走了过来,用刘陵从没有听过的顺从声音,对着李欢说:“阿父,我也想要。” 李欢从袋子里摸出来了两块像是他铸造的银元宝那样的黑红石头,交给了霍去病。 霍去病这个时候高兴的样子,和他的年龄非常相符。 “给我一块。”刘陵感觉李欢有什么地方在瞒着自己,可……不可能这么多的人都为了骗自己,就吃石头吧? 李欢微微笑着,提着剑,磕碎了一块拇指大小的黑红石头,交给了刘陵。 刘陵拿在手中,发现这并不是石头,反而像是什么……吃的? 可……她却从来没见过这种吃食啊,这简直比李欢弄出来的炒面都古怪。 炒面那食物香气的味道很诱人,可是这个黑红疙瘩…… 看着李欢又用剑砍下来三分之一的黑红石头,直接丢进了自己的水碗里后,刘陵不再迟疑,把这块黑红的疙瘩,放入口中。 霎那间,一种刘陵从未感受过的甘甜滋味,在其口中瞬间绽放开来。 刘陵一双桃花眼中,立刻就浮现出来了震惊的表情,她吮吸着那黑红疙瘩上越发甘醇甘甜的滋味,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李欢,囫囵着要说话,却流出来了一丝微红的口水。 李欢看着刘陵擦口水的动作,一脸凝笑:“真浪费,要是流我嘴里就好了。” “呸呸呸!恶心死人了,快告诉我,这是什么?” 第219章 李欢:告诉你了,我安排了你 “这个是柘……嗯,也就是我常说的甘蔗制作而成的红糖。” “柘?”刘陵很吃惊的拿起剩下的小半块红糖,捧在手里左看右看,仔细端详,完全不敢相信,这东西竟然是柘做成的? 刘陵嚼碎了嘴里的糖块儿,脸上流露出陶醉的表情,她现在的模样,和吃大白兔奶糖的小孩子完全没什么两样。 随后,她把糖块儿送到嘴唇边上,重新深嗅了几口,伸出丁香小舌不由自主地舔了几下,细细品味着,果真有那么一丝丝属于柘的味道。 李欢看着一幕,不满的抱怨着:“我在这里呢!” 刘陵白了他一眼:“怎么做到的?感觉真是不可思议!” “说来不难,其实依旧还是些许简单的物理常识。”李欢咧嘴一笑道:“这是刚刚做出来的粗品,往后还能做出白砂糖、冰糖来。” “白砂糖?冰糖?”刘陵讶然的看着李欢。 李欢点头道:“就像是冰块一样透彻的小糖块,像是白砂石一样细碎夺目的白砂糖,淮南这个地方,其实也可以说遍地是宝,只是你们这边的人都不太懂这些罢了。” 刘陵脸上有些发烫:“这哪里是我们这些人不懂?你不是说自己来自于两千年后,你比我们懂得多一点,好像也挺正常。” 李欢还真没想到,刘陵竟然会用这样的话语反驳自己。 “糖厂现在还没有开设,等你父王带兵走了,我们就着手此事。” 李欢的话,让刘陵觉得他像是一直都有自己很清晰细致的规划,从来不会因为这些外物而被打扰似的。 “你打算定价多少?”刘陵觉得有时候谈钱真的很俗,可是都到了这个时候,不谈钱的话,却又觉得自己太俗。 “第一批制作出来的糖,不收钱,送往全国各地权贵豪族。” “为什么?”刘陵大为不解:“这绝对是一笔极为丰厚的收入啊!” “你也说了,这是极为丰厚的收入,可是人家如果都不知道这是什么,那怎么还可能会有人出钱买?”李欢嫌弃的打量着刘陵:“就在刚刚,我们都吃了,你就不敢,你心里是不是在想我们这些人都是怪人啊,怎么吃石头呢?” 刘陵俏脸微红:“话不能这么说,不知者无罪……行了,你既然对于我父王出兵没有异议的话,那我……” 李欢看着要起身离去的刘陵,忽然低声道:“时候到了,如果有什么话想说,那就去说。” 不怕淮南王刘安不上战场,怕就怕他不贪兵权不上战场。 刘陵似乎有所预料,听到李欢这话,也不见惧色,只是长长的叹息一声。 刘安意气风发,豪气冲天,在王宫的正殿,数千门客齐聚一堂,放眼看去都是一种极其壮观的场景。 那招待门客的宴席,都有种一望无际的感觉。 但不可思议的是,刘安想要说话的时候,所有的人都会寂静无声的听着,如此大的场面,甚至于刘安讲话的时候,都会有回音。 康慨激昂的战前宴会讲话在刘安亢奋的声音中开始,在所有人亢奋的情绪中结束。 伍被很想站出来请命追随王上南征,只是刘安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不要他去;就是大将军公孙贺,也作为留守在国都之内;甚至于相国李欢这样的名将,也一样被放弃。 伍被察觉出来了刘安的疯狂。 数千门客,就像是几千个疯子,簇拥着一个疯子,南征之战,就是一场疯子与疯子的狂欢。 伍被注意到了面带微笑,坐在自己席位上悠然饮酒,和身边大将军公孙贺悠然谈笑的相国李欢。 这人像是一点也不心急啊!他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在这疯狂的宴会上,他从头到尾都感觉自己整个人和所有的人都显得格格不入。 不多时候,淮南王刘安更衣。 翁主刘陵快步跟了上去,伍被也想去,但稍作思索,却往相国李欢、大将军公孙贺那边凑了过去。 “父王!” “陵儿也想一起南征?军中可不能有女子,父王就算是宠你,也不能坏了规矩。”刘安一开口,就已经把话堵死了。 看着女儿脸上流露出来的不适感和似有似无的悲伤,刘安哈哈笑着:“父王今天高兴,但凡是你所求的事情,无有不准允的,说吧!” 这有一个前提,就是不能随军南征。 刘陵闻言:“父王,我想见一见王兄。” “见他做什……”刘安看着女儿的眼圈发红,摆摆手道:“也罢,去见就是,但不可与他胡言什么,他若是与你说了什么,你也不要放在心上,眼下大军出征,图个吉利。” “喏!” 刘安微微颔首,脸上又流露出意气风发的神采,转身就要离去。 刘陵看着走了几步的父王刘安,内心深处忽然浮现最后一抹激动的情绪:“父王!”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儿?”刘安转头,看着女儿。 刘陵深深一拜:“父王保重!” “哈哈哈……”刘安大笑道:“我淮南国兵强马壮,放心吧,区区练兵之战,何足惧哉?这天下才刚刚变得有意思起来,以后要打的仗多了去了。” “喏!” 直到脚步声远去后,刘陵方才缓缓地抬起头来,可是这一刻,她眼眸中看向刘安的背影,却已经全是冷漠。 到了这一刻,都不愿意告诉自己事情的真相,反而是一个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李欢,却什么都愿意跟自己说,却什么都愿意与自己分享…… 刘陵心中默默地叹息了一声,这世间的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次,刘陵来到太子寝宫,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只是,数月不见的刘迁,对于妹妹的到来,似乎显得很惊喜,很意外,甚至有点……猝不及防的感觉。 “看着王兄一切安好,小妹我也就放心了。”刘陵坐了下来,和哥哥对饮花茶。 刘迁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但热乎乎的花茶下肚之后,就已经变得自然不少。 “陵儿,听说父王要南征了。” “嗯……是……是要南征了,父王意气风发,决定亲自带兵南下,甚至都不让大将军和相国相随,我心中总是有些担心。” “这没什么,你没有历经过战争,紧张害怕也是常态,无惧也。”刘迁反过来安慰刘陵。 刘陵脸上流露出哀伤:“数月之前,王兄尚且无法接受被父王囚禁于此,就是小妹也数月不得见王兄,今日看王兄神采十足,我也就放心了。” “嗯……没什么,你看我现在喝的都是花茶,连酒水都戒了。”刘迁的表情又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陵儿,你真倾心于相国?” 刘陵听到这话后,内心更痛,但脸上却已经没什么表情变化,她已经对父兄失望到了极点,只是摇头:“王兄,我亲近相国,不是为了父王的大业,何曾真正会把心托付于他?” “那就好……那就好……”刘迁点头。 刘陵又道:“我知道我们迟早都要与他兵戎相见,既然是这样,又怎么可能真的倾心于他?” “陵儿,还记得我们小时候……” 兄妹两人随意说了些小时候的趣事儿,刘陵笑着笑着,眼睛都红了。 她只当作自己没有看到某个角落里被隐藏的铠甲,某个帷幕后边,露出寒芒的锋刃…… 刘陵在心中默默地叹息了一声,自己在父兄心中,究竟是什么样的地位? 一个人尽可夫的贱货吗? 可是,自己的守宫砂都还藏在衣袖之下啊! 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明明自己已经为这件事情谋划了太多,付出了太多,甚至于在没有遇到李欢之前,自己都已经做好了随时为了霸业献出生命。 可结果,霸业真正到来的时候,却没有任何人认为自己也有分享的资格。 真的是疯狂到了无法劝说,亲情都已经不存的地步了。 目送着妹妹走出宫门,太子刘迁掀开了遮住铠甲的绸布,披上铠甲,拉开了遮住长枪的幕布,攥紧了寒芒逼人的长枪。 刘迁伸手轻轻抚摸着寒气冻手的兵刃,目中全是寒光闪动:“此战,当为我逆天改命!” 卓文君亲自动手做了一桌子的好菜,她的心情也好到了极点,因为她有了。 这是她没想到,李欢也没想到,刘陵没想到,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情。 反而是李欢整日疯狂耕种的土地,却一直都没有种上种子。 白止眼神羡慕的看着卓文君,刘陵的眼神却满含怀疑,似乎很想确认一下,这到底是不是李欢的血脉。 “哼,有的人,就是矜持,矜持到最后又剩下什么?”卓文君出言嘲讽起来。 刘陵冷冷道:“谁知道是不是李郎的血脉,你商家之人,为了利益,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哟,瞧你这话说的,李郎那句话怎么说的?”卓文君翘着兰花指:“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你吃过葡萄?”刘陵冷笑。 “听李郎说过,是西域之地才有的一种水果。” 白止看着两人斗嘴,忍不住笑了起来,解围道:“放心吧,文君身边有不少的绣衣使者看着,她腹中的血脉,确实是夫君的。” 听完这话后,刘陵就更气了,她当然不是真的觉得卓文君腹中的血脉不是李欢的,只是觉得这是一个可以攻击卓文君的点儿罢了,谁知道白止这个老实人,竟然一下就给点破了…… 真的是没朋友啊! “翠花快生了,你们说是男孩还是女孩?”卓文君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儿,显摆的意思,远胜于谈论生男生女的兴趣。 白止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儿,翠花都不曾做出过卓文君这样夸张的动作。 李欢终于在这个时候到了。 “都在说些什么,笑得这么开心?”他紧挨着卓文君坐下,对于卓文君的宠爱,已经完全流露在行为举止之间。 但凡是穿越的人,对于历史上出名的女子,都会有一种莫名的心理作祟。 如果这个穿越者正好身居高位,那么这个历史上名声不小的女子,多半是没有办法逃走的。 刘陵看到李欢后,眼中的冷意,就变成了一抹柔情。 “和我们想的一样,他们确实表面上做了一套,背地里已经把所有的一切都谋划好了。”刘陵给李欢倒了花茶,李欢喝了一口润了下嗓子。 “这么说,当初关于你王兄刘迁摔断了腿的说法,也是谎言。” “是。”刘陵点头:“我刚刚看到了他藏在宫中的铠甲,首战出其不意,他们怎么失败?” “这些事情你还是不要问了,南越军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不堪一击。” 刘陵见李欢不肯说,还是追问:“难道是有人故意泄露了消息?” “谁会吃饱了没事儿做,干出这样通敌卖国的事情?”李欢愕然的看着刘陵。 刘陵松了一口气:“我们这边会死很多的人?” “死的都是誓死效忠你父王的人,这些人不死,刘不害上位之后,用不了几年,他就会变成第二个刘安。” 刘陵怪哉:“为什么都是祖父的儿子,济北贞王却和我父王如此不一样?” “这个很好解释啊,吕布从不认为自己是三姓家奴。”李欢随口说着,已经迫不及待的尝起来了卓文君亲手做的菜,味道实在是太顶了! “吕布是谁?”三女脸上都带着大大的问号。 “喔……”李欢这才意识到自己随口一句话,立刻就让吕布提前几百年问世了。 “古代的一个勐将,此人号称当世第一勐将,所向无敌;但是他为了高官厚禄,杀了自己的义父之后,转投新主,又拜为义父。 那曾想后来又为了高官厚禄,杀了自己第二个义父,时人骂他三姓家奴,但他自己却从不认为自己是三姓家奴;反而是认为这两个义父,都是老贼,都与他势不两立,都对他不好。”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刘陵这话出口后,又翻了一个白眼:“我也算是熟读历史,世上若真有这样一个人,史书上怎么可能没有记载?” 李欢咽下嘴里的鱼肉:“你忘记了……” “喔喔喔,对了,你来自于两千年后,瞎编的就直说呗,怎么总是能瞎编出这么多东西呢?”刘陵真是对李欢无语了。 自从四人在桌面上聚会商量各种策略,刘陵说漏了嘴之后,白止和卓文君更是把这个当作闺房之乐,尤其是卓文君,最喜欢问的就是两千年后的人们,都喜欢用什么姿势…… “行了,你们就当我胡扯的,但人本身就是这样,有些错误的事情,在有的人看来,这就是对的;对的事情呢,反而成为了错的。” 李欢放下快子,从衣袖中取出一份未曾开封的密信:“长安来的,母后生了,你们猜猜看,是皇子还是公主?” 第220章 刘安:你错了,我自己安排了自己 这一刻,三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睛都一瞬不瞬的盯着李欢。 李欢轻笑了一声,随手撕开油漆封口,取出来了里边的书信,在三女不可思议的目光下,看了几眼后,就一脸见鬼表情的把书信交给了刘陵。 刘陵看完后,一脸凝重地交给了卓文君。 卓文君看完后,面无表情的递给了白止,白止看完后,抿了抿嘴唇,出于习惯,她把书信焚了。 见几人都用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白止嘿嘿笑了笑:“有什么不对劲吗?” “你们说,这对于我汉帝国的格局,会不会有所改变?”刘陵的眼睛在李欢身上。 她认为白止和卓文君,都对于这样的事情说不上话,也没有李欢有远见。 “不知道。”李欢无所谓的一耸肩,“刘据现在不犯错,爱护所有的弟弟妹妹,那么他的地位就是最稳固的,陛下总不能为了一己私欲,就能更换国本。” 卓文君摇头:“我倒是认为陛下偏爱母后,未来或许有机会搏一搏?” 李欢伸手在她的额头上敲了一下:“小坏蛋,你在想什么?这可不是玩闹的,一旦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可就是意味着帝国的分裂,宫廷流血这样的内耗,严重的时候,亡国之祸,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卓文君白嫩的小手捂着额头,狡黠的笑着:“妾身就这么一说,哪里能想得到那么多严重的后果?” “行了,此事我们知道就行了,我们现在需要把注意力全部放在南征之战上,做好准备。” 李欢这句话的最后四个字“做好准备”,很明显是对刘陵说的。 刘陵这会儿一门心思却只是想满足自己的胃,卓文君做的菜真的很好吃,比王宫内的御厨做的都好。 只是某一个瞬间,她才忽然想起来了什么,这似乎是因为李欢经常在这里夜不归宿,所以卓文君学到的也是最多。 大军行军的消息很难隐藏,所以淮南军的七千先头部队抵达豫章的时候,大半个天下的人都知道了淮南国要做什么……又或者换一个更加稳妥的说法,是皇帝刘彻想做什么。 只是,南越国那边的情况如何,别说天下人不知道,就是李欢也不知道。 包括南越国的战略部署,能在得知消息之后,派遣多少兵马来迎敌等等,军备如何等等,汉帝国对于他们,完全是两眼一抹黑。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翠花生了。 李欢看到皱巴巴的小宝儿睡在襁褓中,那双清澈透明的小眼睛,好奇的看着自己,奇怪地打量着整个世界。 翠花很虚弱,但好在圣雪师有着非常丰富照顾产妇的经验,她让李欢不用担心云云。 确认这个孩子是一个正常的人类,也并没有因为自己穿越多出一条尾巴,或者是长出什么奇奇怪怪的玩意儿之后,李欢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他给这个孩子取名为李巡。 因为自己现在做的事情,算是代替天子刘彻巡查天下期间得到的子嗣。 李欢有儿子,这是大事儿,哪怕只是庶出的儿子,可一样是大事。 至少,在李欢眼中看来,并没有嫡子和竖子的区分。 奏表第一时间飞往长安城。 李欢等了半个月之后,刘彻赏赐刘巡的令书和阿娇的家书同步抵达。 和李欢预料的那样,没有封爵赏赐,这个更正常,就是最低级的爵位都没有,如果是金盏,或者是刘芸为自己生下儿子,那岂不就是侯爵。 这就是区别,但刘彻额外在安阳县赏赐了两百户食邑给李巡,算作是对他的恩宠,只不过,这个是算在老爹李欢身上的封户。 除此之外,就是一些常规的赏赐,比如丝绢、钱粮、仆人等等。 李欢也没细看,就已经交给白止去记录下来。 继续往后,嫡母金盏的赏赐也会到达,不过那都是自家人的东西从左手倒右手,李欢也就没什么兴趣了。 他现在只做一件事情,等淮南王刘安的战报。 这一等,又过了五日,第一份战报到了。 李欢、公孙贺、韩嫣三大巨头瞬间就凑到了一块儿。 刘安大军势如破竹,只是动用了两千老军、三千囚徒、赘婿、商贾组成的炮灰军,就击败了第一股迎战淮南军的南越军,斩首一千余,大军准备向着横浦关进攻。 李欢抿了下嘴唇,看了一眼公孙贺。 公孙贺则看了一眼韩嫣,韩嫣左右看了看,发现自己身边没人,便只好道:“说吧,想要刘安怎么死?” “刘安这么打,好像都不用我们怎么出手,他自己就会死了,倒是可惜我们那些人……”公孙贺喋喋不休起来。 李欢干笑一声:“我已经给他们下令,如果情况不对,提前跑,反正有我在,谁都砍不了他们的头。” 韩嫣一阵无语,甚至这会儿都不想说话。 公孙贺比对着地图道:“南越军这明显就是诱敌深入,他们水战绝对不会是我们那些半吊子的老军能应付的了的。” 大军训练的如何,公孙贺最清楚,但是他还真不知道,李欢居然下达过这般不要脸的命令。 “豫章南下,顺流而行,一路走湖汉水进攻横铺关,水战就已经够刘安喝一壶的了,结果只是这么轻松的五千人,就已经斩首一千有余,这是捷报还是催命符?”李欢斟酌着,看了一眼韩嫣。 “湖汉水地域广阔,地形也极为复杂,我往豫章查看楼船的时候,就已经去看过了,我认定左右两侧必定已经埋伏下了伏兵,或许这个时候,刘安可能已经没了。”韩嫣阴柔的笑容,看起来很诡异。 李欢感慨道:“原本我都还绞尽脑汁,这才想出来了好几个推脱责任的说辞,可是谁想得到淮南王竟然如此贪恋兵权,我们一个人都没有插手进去,那这岂不是说,上天都在助我们?” “管他是天意,还是人祸,反正刘安是真的要没了。”公孙贺摸着头,贱兮兮的笑着,“老李,我们怎么也算是淮南王的臣子,他死了之后,我们要不要戴孝啊?” 李欢嘿嘿一笑:“我看还是很有这个必要的……现在暂且没有别的什么消息传来,我就先回去哄孩子去了,你二人就在这里盯着……嗯,多注意下伍被的动向。” “嗯,放心吧,这家伙算个人才,我还想拉拢到我们这边来,别让他就那样稀里湖涂地死了。”韩嫣似笑非笑地说着。 李欢站起身来,背负着双手,悠闲地离去。 事情既然已经是注定了的,那就不应该在这个上边放更多的心思。 韩嫣和公孙贺两人又坐了一会儿,彼此之间似乎都有什么话想说,可是彼此之间却又对彼此都有防备之心,于是随意的聊了些什么后,便就各自离去。 回到家中,小小的李巡正在睡觉,一双小手举在耳边,宛若投降,又好似肚皮朝天的小蛤蟆。 李欢逗弄了几下,看着小家伙立刻就瘪着嘴,闭着眼睛想哭的样子,吓得立刻停下了手,边上已经有了几分端庄模样的翠花立刻温柔地说:“阿母在这里,不哭不哭,阿父回来了。” 温柔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小家伙,李巡立刻呼呼睡了过去。 翠花眼里满是温柔,又看了看李欢。 李欢道:“该多多休息才是,我不是已经给你增派了十个仆从,照看孩子的事情,都交给她们来做,可别落下什么病根才是。” “夫君如此疼爱妾身,还能落下什么病根?秋后凉爽了许多……听说淮南王大捷的消息传了回来,夫君是不用上战场了吧?” 李欢宠溺的捏了捏翠花的鼻子:“不管打赢还是打输了,我都要过去啊,南越有许多我们这边都没有水果,那边的甘蔗比我们这边长得好。” “不过,那至少都是个把月后的事情了。” 最后一句话,才让翠花的心多多少少有些安稳。 大家族内斗的事情,翠花又不是傻子,她怎么可能不清楚? 在自己的家族没有破灭之前,她自个儿就已经听说过不少男童无缘无故就死掉的事情。 只是,好好的孩子,怎么可能就无缘无故的死掉呢? 那会儿长辈们的谈话都很含蓄,可是,翠花自己很清楚,这些孩子是怎么没有的。 而眼下,自己的孩子,成为了安阳侯府的第一个孩子,就算是庶长子,她心中也非常不安,总担心这个孩子无法活到成年。 李欢如何看不出翠花的担心,这一点他除了表现出自己对于这个孩子的重视之外,还给翠花安排了十个忠心耿耿的仆从,日夜不停的轮换守护着孩子。 除此之外,白止也带着人密切地关注这个孩子。 李欢暗中下过死命令,自己这个孩子倘若是不幸,出了什么意外,那相府里所有的人都要陪葬,没有任何一人可以例外。 这则消息听得白止眼睛都抖了几下,甚至感觉这个孩子将来可能会威胁到嫡子的地位。 只是……好像不只李欢非常看重这个孩子,就是皇帝、阿娇,也非常看重这个孩子,那边的命令,几乎都比李欢说的都可怕…… 孩子在这个时候,成为了李欢生命延续的希望;同样在刘彻和阿娇眼中,成为了禁锢住李欢的最好枷锁。 收割稻谷的日子到了,豫章那边一连过了十天,都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 李欢却带着护卫收割水稻,然后掼谷子。 脚踩打谷机这种东西,对于李欢而言,其实图纸上没有难度,难度是淮南国的匠人太垃圾了…… 当初制作甘蔗榨汁机器的时候,李欢差点杀了一大批的匠人,还是卓文君多方劝阻,方才让李欢打消了心中的念头。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他才知道在长安的时候,刘彻和阿娇是多么的宠着自己了…… 真的是离开了家,才知道家里有多好。 于是,脚踩打谷机这玩意儿,还是停留在李欢的图纸上。 丁壮抱着稻穗金黄的水稻,走到谷槽边上重重的掼下去,挂在谷穗上的谷子顿时哗啦啦撒啦啦的掉进谷槽内。 这就是掼谷子。 一层又一层水气还很浓厚的谷子,在谷槽内逐渐堆积起来厚度。 这些谷子,还需要晾晒之后,才能收入仓库,或者是脱壳;脱壳之后,就是李欢最爱的大米。 韩嫣和公孙贺来找李欢的时候,李欢正在和牛郎描述脚踩打谷机对于打谷子是多么轻松的一件事情。 这年许时间,他都在淮南的田间地头,竟然真的养成了可以坚持干农活儿的本事儿,换成以前在安阳县的时候,他只要干一会儿,就受不了。 除此之外,李欢每天练习射箭,跟随军中的老兵挥舞战刀,学习各种军中的杀招。 以前有些偏向于奶白的肤色,现在都已经变成了古铜色,充满了力量感。 韩嫣远远的看了一眼,感叹道:“来到了淮南之后,侯爷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公孙贺颇感郁闷的开口:“原本像是个文官,现在看起来就和提刀杀人的武夫没什么区别了。” 这时候,李欢已经注意到了韩嫣和公孙贺,挥手让牛郎去干别的,他向着远处的两人招手。 韩嫣在还发绿的稻草上坐了下来,嘴角流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嘲弄:“有消息回来了,淮南王刘安和太子刘迁被南越军困在山泽中,豫章地方上的发两千兵马前去救援,被杀得大败,仅剩的船只都被烧毁,只有不到三百来人逃回豫章,长沙王担心南越军逆流而上,进攻豫章,攻入长沙国,已经上书陛下,请求发兵救援刘安,陛下不许。” 李欢听到这个消息,脸上没有丝毫意外之色,眼神中反而隐约有些嘲弄:“太子刘迁果真跟随刘安去了军中,他这手棋走的不错,是想着等战斗胜利结束后,对外宣称都是太子刘迁主持大军征战,从而让刘迁重获军心?” “不得不说,此招颇为高明。”韩嫣露出赞许之色,可立刻又满脸嘲笑:“刘安没打过仗,刘迁更不知兵,被人家一点点诱饵,就引诱到了圈套内,还自以为神武无敌,简直可笑。” 公孙贺也忍不住露出笑容来:“比我们想的要慢点,这说明南越国也是许久不知战事,对于兵员的调度,也是有些一般般的样子。”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兵?”韩嫣更加关心这种实在的东西。 李欢嘿嘿一笑的看向了韩嫣,韩嫣面色肃穆地向着西方拱手一拜,这才神色严肃地说道:“受命于陛下,准安阳侯李欢便宜行事之权柄,有先斩后奏之权责。” 李欢站起身来,神色严肃地拱手:“微臣安阳侯李欢领旨!” 第221章 刘赐:我也安排一下我自己 第236章 刘赐:我也安排一下我自己 “侯爷,刘安铁定是完蛋了,现在就看你怎么为陛下扬眉吐气了。”韩嫣笑眯眯地说着。 随后,李欢咧嘴一笑:“这口气憋了这么久,就跟十天半月没碰过女人一样,韩嫣,你现在立刻去打开仓库,征调粮饷,后续大军出发之前,所有人先下发三个月的粮饷作为赏赐,谁敢阻挠,立斩!” “喏!”韩嫣少有的认真,拱手领命而去。 李欢眼睛扫了一眼公孙贺,公孙贺也肃穆抱拳:“末将公孙贺听令。” “立刻召集所有留守在国内的大军,此外派遣兵马,传令东方朔,衡山国的一万军队立刻越过边境,期限三日抵达寿春,若是不到,军法论处!” 听到衡山国军队,公孙贺颇为惊讶。 李欢笑着说道:“衡山国与淮南国沆瀣一气,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相国东方朔与我暗中来往多时,这次衡山国领兵的人,很有意思,就是衡山王和衡山国太子,怎么样,听着是不是很有意思?” 公孙贺听着这极为熟悉的配置,立刻倒吸一口凉气:“若是这人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出了问题……” “放心吧,这都是早就已经计划好了的,我在淮南国做了什么,东方朔就在等淮南国依葫芦画瓢。” 李欢大有深意地说着:“换言之,我们原本怎么安排刘安上路的,这东方朔就怎么安排衡山王上路。” “也是陛下的意思?”公孙贺压低了声音。 “这要是我的意思,那你觉得东方朔会听我的吗?”李欢抿了下嘴巴:“韩嫣又不在,伱搞这么严肃干嘛?弄得我都跟着紧张起来。” “喔!这倒是也是,都是死娘娘腔这些时日给我的感觉太难受了,老李,那我们现在带兵过去,岂不是比此前作战更加艰难了?” “南越人再怎么凶猛?难道还能比匈奴人更凶猛不成?”李欢无所谓的一笑,“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就看我的吧!” “好!”公孙贺抱拳一礼,转身急匆匆地离去。 李欢则转过身来,悠闲地走到水沟边上,冲洗着脚边上的泥巴,对着凑过来想问发生了什么事情的霍去病道:“洗掉腿脚上的泥巴就去传令全军集合,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 “稻子不收完,全都要掉在地里了。”霍去病更黑,这是担心刘安还没死透…… 李欢咧嘴一笑,这竖子有自己的风范啊! “放心,等我们带兵到豫章的时候,他肯定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霍去病还是觉得不放心。 于是,李欢看到了霍去病有史以来,第一次把自己的双脚洗得那么干净,甚至于他都觉得再洗下去,脚皮儿都要被洗破了…… “师父,我觉得好奇怪,刘安……” 李欢轻轻的咳嗽了一声,火急火燎赶了过来的李敢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立刻道:“大王为什么领着那么点儿人,就直奔横浦关去了?如果他多带点人的话,也不至于直接就在横浦关折戟沉沙吧?” “人多打赢了敌人不叫本事儿,人少打赢才叫做本事儿。”霍去病轻笑了一声:“阿敢,你想想看,如果大王直接他带去三千炮灰,七千老兵,一万新军,这些人加在一起,短短时间就攻下横浦关,再对外宣称是太子刘迁指挥得当,你说,这是不是一下就让刘迁扬名了?” “加起来也有两万之多了,人数也不少啊!”苏武嘀咕着,他手里捏着一只小秧鸡,准备带回去给张安世玩。 “是不少,否则的话一旦遇到硬茬儿,他可能交代在那里。”霍去病忍不住笑出了声儿,“所以,王上想的很周到,两万多人,就算是遇到硬战,也可以顶住一段时间,但他似乎低估了湖汉水那边的复杂地形。” 他看了一眼李欢,脸上流露出一抹奸诈的笑容:“不仅如此,当王上发现自己陷入到了包围圈之后,准备指挥大军死战一场,杀出重围,或者是绝地求生的时候,就会发现这些士兵居然一个比一个贪生怕死,甚至于下边的那些中级军官们,直接就带着人跑路了。” 众人听到这话,都纷纷转头看向了李欢。 李欢摸着鼻尖:“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是比人的生命更重要的事情,我相信他们虽然惧怕死亡,但却一定会找到相对安全的地方固守待援,毕竟他们人那么多,湖汉水流域可以吃的东西也不少啊,怎么都能撑到我们援兵赶到。” 几个弟子脸上也流露出来了大家都懂得的内涵笑容。 “所以,将帅知兵,方才可以一战;将帅若是不知兵,那将无法征战,失败是必然的。”李欢看着人都到了,也就总结了一下,“但是,最主要的,还是王上为了让自己的儿子刘迁扬名天下,求战心切,焦躁之心影响了他的判断。” 他看着众多的弟子们:“战争,不是儿戏,任何时候,都要能保持一颗冷静的心。” 李敢问道:“师父,现在湖汉水之战,我们先锋军败了,我军的士气必定受损,这个时候继续用兵,是不是好事儿?” “士气好不好,这要看是谁统领的兵马。”霍去病鄙视的看着李敢。 李敢嘿嘿一笑:“这倒是……不过……” 李欢看了一眼几人的模样,咧嘴笑道:“你们不会是想问我,南越国那边,是不是提前知道了消息?” 几个弟子都只是嘿嘿一笑,虽然没说话,可是脸上的表情却已经表明他们对于此事确是极其好奇。 李欢摸了摸鼻尖:“我没说过,至少在我看来,就算是炮灰军的人,他们的生命也是同等重要的。” 大家立刻就懂了,这件事情是韩嫣泄密给南越国的,因为只有他去过豫章,也只有他坐着船只,往湖汉水上走了一圈。 “行了,好奇的东西你们都问完了,该做什么去?” 李欢把眼一扫,众人立刻作鸟兽散。 霍去病振臂山呼:“全军集合!” 寿春城内,早就已经炸开了锅。 “大军要出征了!” “听说大王在南方吃了败仗,现在要让相国和大将军带兵去救援?” “什么救援啊?我听到的消息是说,大王和太子都已经让百越的蛮人给杀了啊!” “真的啊?那我们淮南国现在怎么办啊?” “你看你们,怕什么呢?这不还有我们的相国大人?相国大人可是威震匈奴的名将,只要他带兵出征,就一定能打赢百越人。” “你们说奇怪不奇怪,为什么一开始不让相国带兵去征讨南越呢?” “谁知道呢,倒是听说,好像是王上不想让相国掌兵,想要让太子扬名?” “……” 一时间,各种各样的声音都有,但若是有人细细品味这些话,就会发现,暗中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左右着舆论的导向。 大致意思,就是在告诉淮南的百姓们,这一次的战败,全部都是大王刘安的错,如果刘安一开始就让相国李欢统领大军南征,就不会有这次的失败云云。 同样,这样的言论也导致淮南国上下对于相国李欢的期望,瞬间拉到了顶点。 只不过,也有少数头脑比较清醒的人,意识到不一样的地方,如果此战李欢也遭遇不利的话,恐怕其此前好不容易累积起来的名声,也会在瞬间崩塌殆尽。 “夫君……”翠花怀里抱着李巡,一双眼睛里满是激动的神采:“妾身已经听说了,国事当头,妾身和巡儿等着夫君凯旋!” 李欢伸手都逗弄了一下睁着眼睛,好奇打量这个世界的小巡儿,然后捏了捏翠花可爱的小鼻子:“放心吧,匈奴人那么可怕,不都一样被我打的屁滚尿流,区区南越山人、蛮子,无外乎是土鸡瓦狗罢了。为夫谈笑间,就叫他灰飞烟灭!” 翠花又被逗笑了,屋内的卓文君、刘陵、白芷、圣雪师、红脂、蛮古殷等人,也忍不住发出笑声来。 “离别这样的话说起来是真的显得矫情,但是人生本来就是一个又一个离别构成的。”李欢看了一眼桌子上精心为自己准备的饭菜,心中浮现出一阵又一阵的暖意。 自己在这个世界,也终于算是有了根了。 “文君往后日子,要回安阳去吗?”李欢转头问道:“还是就在寿春?” “我听你的。”卓文君本想说,自己现在无名无份,就要给你生孩子,还问自己要回安阳去吗? 这世上有这样的道理吗? 白芷微微向着李欢使了一个眼色,李欢秒懂,立刻轻咳一声:“征调一百人做你的护卫,那就在这里等着我凯旋吧,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去。” 卓文君脸上这才流露出放松的样子。 吃过饭后,翠花和白芷开始帮着李欢穿铠甲,刘陵和卓文君坐在一边上看着。 威武不凡的将军很快出现在她们眼前,不管有什么不舍的话,在这个时候都不能说出口。 在这个时代,人们把这个视作不祥。 妇人可以在送别征人的时候流眼泪,但是不可以在征人面前流眼泪。 眼泪也是不详。 李欢看着玻璃镜子中的自己,当初刚征匈奴的时候,穿上铠甲的他走路都觉得吃力。 现在不一样,他已经可以穿着铠甲快速奔跑,手提环首刀和公孙贺对砍上百刀后才会觉得疲倦。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心里长时间持握兵器留下来的老茧,不得不感叹,环境对于人的影响真的是太大了。 嗯,卓女很喜欢自己这带有老茧的手感……就是不知道刘陵将来会不会喜欢呢? 啊呸! 李欢啊李欢,你再怎么说也是一个正人君子啊,怎么可以在即将出征之前想这样的事情呢? 霍去病、李敢、苏武、金骨朵,都已经身披皮甲,一声不响地站在房门外等着李欢。 李欢轻轻地亲了一下巡儿的额头,看了看身边眼睛会说话的众女,提起战刀,大步走出房门外,跨上战马,安静无声地走在凌晨的寿春街道上。 衡山国的一万大军已经到了城外军营,东方朔亲自在城门口等着李欢。 看到兵器上散发出来的寒芒后,李欢对于家人的最后一丝牵挂,也被藏匿于心底深处。 “参见君侯!”东方朔对李欢称呼很考究,是君侯,而不是相国。 李欢人在马背上微微拱手:“衡山王和衡山太子在何处?” “回禀君侯,都在大营内等着侯爷。”东方朔有意驱马走近一些,低声说道:“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听到这话后,李欢眼角流露出一抹快意的笑容。 衡山王刘赐模样端庄威严,衡山国太子刘爽……嗯,李欢觉得刘赐是真的会起名字,刘爽面白无须,男生女相,看起来确实宛若美人一样爽。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随行官员,全部都在大帐中等着李欢。 “眼下我王上被困于湖汉水流域,又有奏报传回,东越方向也有异常举动,征讨南越国,可以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大王是否愿意提兵去征讨东越?” 李欢直接指着墙壁上的地图,转头向着衡山王刘赐询问了起来。 刘赐抚摸着自己的美须,悠然道:“进攻东越,本来就是在寡人的计划之中,只不过寡人有一个要求。” “大王但说无妨。”李欢颔首。 衡山王刘赐道:“需我相国东方朔坐镇寿春调度粮草,不知可否?” “这个……”李欢故作为难,跟随他一并走进大帐内的伍被立刻走上前来,拱手抱拳道:“相国,调度粮草,乃是重中之重,有我淮南国的大农令坐镇都城调度,便足矣,又何需衡山国相插手此事呢?” 对此,衡山王刘赐只是笑而不语,一双眼睛盯着李欢;但是,没有人看到他虽然站得笔直,可是桌子挡住了他正在发抖的腿儿…… 人的名、树的影,怎么可能不怕啊? 李欢看了一眼缩在后边,不敢上来和自己三叔刘赐打招呼的大农令刘不害,这家伙是真的丢人…… 人家都直接要跑到你家里来,接过你家里的财政大权了,你他么还在那里不敢吭声? 好吧,大农令是自己选的,是狗屎,自己也得接受这个事实。 “眼下王上被困湖汉水,南越国方面,有意从东越出兵,需要有人分担南越国的压力。”李欢沉吟道:“不知大王能否保证,我淮南军的调度也能够得到优先配给?” 南越国是汉朝对于南越的称呼,而实际上南越国控制的地方,又分为左中右三个位置。 李欢所说的东越之地,便是从会稽出兵南下,攻破此地。 除此之外,他还需要分兵,从黔地一带,攻桂林,也就是南越国的左边,令其无法在横浦关集中优势兵力。 李欢自己则率军攻横浦,直插南越心脏之所。 而一开始李欢提出的战略,率军进攻毫无准备的横浦关,就像是拔刀刺向一个毫无准备之人的心脏,只要攻下横浦关,顺势南下,就可以直接兵临南越都城番禺,到时候不论是东越之地,还是西越之地,都只有望风而降的结局。 但很显然,刘安不是那种可以直捣黄龙、毕其功于一役的人。 “淮南军和我衡山军,本就是兄弟之军,有我衡山国相坐镇,相国你应该放心才是。”刘赐微微一笑,看了一眼东方朔。 东方朔立刻走上前,语气肯定的保证道:“还请李相国放心,粮草调度,东方自然一视同仁!” 李欢闻言,微微颔首,但心里却清楚东方朔自然不会一视同仁,衡山国后续粮草供应不及时的问题,是一定会发生的,因为这本身就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让衡山王和太子等人,光荣的战死在战场上…… 这办法,本来是用来安排刘安的,结果刘安自己给自己安排的妥妥当当的,也就用不到李欢安排他了。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分兵出发吧!”李欢看向衡山王刘赐。 刘赐明显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样子,抱拳道:“我王兄性命全系在相国身上……” “大王放心就是,李某自当全力营救我王,击退南越军!”李欢肃穆的抱拳,随后看了一圈大帐中其他的人。 众人感受着李欢的目光,也纷纷抱拳在胸前还礼。 第222章 东方朔:大王,是我安排了你呀 眼看着李欢走出大帐,衡山王刘赐等人竟然像是立刻松了一口的样子,很显然,所有的人都清楚提议让他们衡山国的相国主持整个占据粮草调度是很过分的,但李欢却也同意了。 刘爽更是直接开口道:“父王,这李欢如此匆忙离去,看这样子,淮南王被困湖汉水的消息不假啊!” 刘赐这边眯着眼笑了一声,放松道:“寡人还以为,李欢会直接以吩咐的口吻让我们做事儿,他的名气太大,真这么做,依照他的身份,我们也不敢不听……”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刘爽,略显不满道:“淮南王是你伯父,说话不能如此心灾乐祸。” 只是,这话出口,他自己却忍不住笑了起来:“马上下令大军出发!” “喏!” 谁都看得出来,衡山国和淮南国虽然是兄弟邦国,但却完全各怀心思。 太阳刚刚升起一半的时候,韩嫣就已经拿着军帖点完了名字,虽然站在点将台上一眼看去,整个校场之上的军队是一眼看不到尽头,但这点人数就要攻灭南越国,怎么看都是非常吃力的。 站在他身边的李广眼中也浮现一抹复杂之色,缓缓地开口说道:“我们手中现在还有一万新军、三千王宫护卫军、三千留守下来的老兵、一万侯爷说的炮灰军,加起来可战之军不过是两万出头罢了。” 韩嫣看着李广的样子,怪笑了一声:“李将军如此卖惨,是不是忘记了侯爷手底下还有六百护卫军,四千匈奴军,外加霍将军手底下还有一千两百军?” 李广感慨道:“这场仗不好打,到时候又要分兵攻零陵、桂林,让南越无法集中优势兵力,上大夫且看这还如何分兵?” “我亲自领六千军攻桂林。”韩嫣脸上满是不在乎的表情:“就三千王宫护卫军再加上三千留守的老兵足矣。” 李广脸上的不悦之色更浓几分,他本想着自己这么说,韩嫣会从皇帝那里继续请兵,姑且不说从长沙国调兵,就是从附近的其他州郡调兵过来,也能让这一场战斗打得更轻松点。 韩嫣把李广的表情收入眼底,忍不住露出几分笑容:“李将军,兄弟们这些时岁在淮南国苦熬,把脑袋都别在了裤腰上,熬了这么久,这时候又让别的人插进手来,把功劳分走,你觉得合适吗?” 李广眼中浮现一抹异色,等着韩嫣的下文。 韩嫣笑了笑,那双桃花眼里流露出一抹冷色:“君侯取河南地,又有了多少兵马?河南地的白羊王和娄烦王,难道还不如南越一隅之地?” 李广目中露出厉色,韩嫣却又笑道:“同样的兵马,也要看在谁的手中,陛下既然给出五万的上限,那自然是清楚侯爷能轻易拿下南越的。” 至此,李广终于不再说什么。 很快,李欢到了,伴随着他登上点将台,所有士兵都把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李广和韩嫣在这一刻,都立刻察觉到了一种不同于以往的气场,悄无声息的在大军中蔓延开来。 两人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觉得真是不可思议,他们二人在点将台上的时候,下边的士兵身上,可没有这种狠勇如同虎狼的气势生出啊! 直到此刻,李广心中才有些赞同韩嫣的说法,这确实是看谁人带兵作战。 感受着这一支绵羊似的大军,瞬间从上到下都发生改变,李欢嘴角流露出一抹笑意,扫了一眼一望无际黑压压大一片的大军,李欢深吸一口气,运足气力,声音从胸腔滚出。 “南越多大个地方?还能挑衅我们?听着就觉得好笑,我要带兵灭了他们,你们愿意随我同生共死吗?” “所愿!” “所愿!” 席卷天地的整齐怒吼声,山海反倒一样的滚雷而震。 李欢提着刀,高高地举起手来,天地滚雷的吼声瞬间消失不见,数万大军骤然鸦雀无声。 “出发,随我踏平南越!” 公孙贺看着瞬间就脱胎换骨了的大军,表情怪异的看着身边的霍去病问道:“大侄子,这真是不可思议啊,绵羊瞬间变成饿狼?” “我父威名传遍天下,只是往军前露个脸,有这样的效果也不足为奇。”霍去病乐道:“我阿父还有一件事情没宣布呢,如果那件事情宣布出去的话,恐怕这些人都会疯掉!” “什么事情?我居然不知道?”公孙贺忙问道。 霍去病看了一眼气势如虹,能踏碎天地的大军,眼睛眯了起来:“或许不用宣布,阿父说,这可能会给后世造成不好的影响。” “那到底是什么啊?”公孙贺完全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霍去病只好道:“阿父说,必要的时候,可以和军卒们说,战斗胜利之后,战场上所有缴获的东西,都归属于士兵个人所有,不用上交。” “这怎么能行啊?”公孙贺觉得这才是真正大胆的想法。 “能行。”霍去病咧嘴一笑:“阿父说,这个办法,是动员士兵的最好办法,什么拥护大汉,爱陛下,爱将军这样的言论,真正到了生死相关的时候,都是扯澹的,到了战场上之后,没有哪个人是不怕死的,可如果利益很大,一场战斗就能让一个穷汉子瞬间变成富家翁的话,那……” 后边的话,霍去病没说。 可公孙贺又如何不明白,拼命的精神只要调动起来,军队就能拧成一股绳儿,他摇摇头:“罢了,这办法不用也罢,否则往后有人学了,太容易酿成大错了。” 霍去病却有几分不以为然的样子:“这和后世人学了去有什么问题?就好比剑这种武器被发明出来之后,有人用它惩恶扬善,但也有人用它杀戮无辜,难道是因为剑有好坏?当然不是,这只不过是因为执剑的人有好坏罢了,用兵之法,亦是如此。” 听完霍去病这番话,公孙贺胡子都快翘起来了:“好家伙,你这是和你阿父一样,吹牛逼的时候,都已经是一套一套的了?” “嘿嘿!阿父说,吹牛逼如果不一套一套的吹,那这不是很容易让人发现自己是真的在吹牛逼?” 霍去病的回答让公孙贺很满意,他哈哈笑道:“虽然没有去南边打过仗,但想来南越军也是比不过匈奴人的,我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你不会是想要独自领兵攻桂林?”霍去病连接摇头:“我们出长安的时候,姨母让一个老人家给我们占卜,说你和阿父合则两利,分则一伤。” “你阿父不还常说,别搞什么不看苍生看鬼神的三流行径,你这是……” “信不信随你,反正这是姨母悄悄和我说的话。”霍去病看着远处一辆香车边上,在那边,李欢勒住战马,似乎在和香车内的佳人说着什么话,他脸上顿时流露出笑容来:“你猜,会不会是个新面孔?” “看太多后,我都脸盲了,走,我们去前军领路,既然你和你阿父都反对我单独领兵,那这个侧攻的功劳,就让李广和韩嫣去争夺吧。” 公孙贺哈哈一笑,驱马快速从大军边上往军阵最前头驰骋而去。 霍去病回头眺望了一眼正在说着什么的李广李敢父子,并没有去追公孙贺,而是有意等了一下李敢。 李敢和李广说完话之后,发现霍去病就在远处等着自己,脸上顿时闪过一抹尴尬的表情。 “怎么,平日里都把我当做兄弟看待,这会有难处,就不知道和我这个兄弟说什么了?”霍去病嘿嘿一笑。 李敢脸上涨红得厉害:“去病,我不是……” “不是那是什么?如果真是兄弟,那就没有那么多的不是。” 李敢脸上浮现出一抹窘迫,但是心中却觉得非常舒服:“我阿父他想……” “单独领兵?”霍去病点破了李敢遮遮掩掩的话。 李敢悻悻道:“可是,师父不许。” “阿敢,那你相不相信我阿父说的话?”霍去病一边走马,一边和李敢说话。 李敢立刻严肃万分:“师父说的话,我当然是相信的,去病,你怎么问我这个?” “我阿父和我说,你父亲带兵,不善于进攻,但是善于防守,所以进攻的事情,不要交给你父亲来做,而防守的事情,可以完全交给你父亲。” 霍去病说完这话后,李敢睁大了眼睛:“师父真这么说的?” “如果我都不信,难道你要过去问阿父?”霍去病指着某个方向说道:“那个地方,有一个我阿父的老相好正在和他说话,你要去问,这个时候可不是好时机。” “不去!”李敢摇头:“我相信你说的,只是我不可能说服我父亲?”他叹了一口气,“他准备半路上,再继续问师父请命,他本来的意思,是想让我和师父说说情。” “不用你说请,只要你父亲说了第二次,我阿父就一定会同意分兵。” 李敢又想问为什么。 霍去病却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好了,别问那么多为什么,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们走快点,去前边看着大军行军。” “嗯!”李敢用力地点了一下头,追上了霍去病的马儿。 香车宝马美人。 任何一种都是男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李欢就在路边上,和香车宝马中的美人儿说着离别的话。 “真的不可以让女人跟随大军?女人生下来就是不吉利的?”刘陵很无力地抱怨着。 李欢干笑:“规矩不是我定的,我当初在北边的时候,甚至听人说过。” “怎么会有这么愚昧的军队?”刘陵感觉受到了羞辱。 “是啊,确实是有这么愚昧的军队,最后匈奴人的箭雨把这些可怜的妇人射成了刺猬,他们的战马越过城门杀入城中,屠戮了那座城池,最后把它变成了一片废墟,这个地方就是原本的灵州城。” “秦人?”刘陵故意在拖延时间,数万大军行军的队伍很长,只要军阵还没有彻底消失在她眼前,她就觉得一切都是有机会的。 “不知道是秦人,还是我们刚刚开国时候的人。”李欢远眺了一眼军阵,已经有些焦急的样子。 刘陵又道:“你想想看,到时候御史真的问罪,说是你救援不力,这才导致淮南王父子战死疆场的,你怎么说?可如果我随军的话,我就能说上大话了。” 她就像是预判了李欢肚子里的话:“你不会想指望刘不害?他这样的人,衡山王都已经把自己的相国安顿在了寿春城主持钱粮调度的事情,取代了他,他都不敢站出来说话,这样的人又怎么能在面对朝廷御史的时候,还有胆子站出来为你说话?” 李欢无奈道:“可就算是我现在答应让你随军,你穿着这什么花锦袍,又怎么跟随大军出发?你总不能搞特殊化吧?这要是传出去,天下人都说安阳侯李欢带兵打仗的时候,还整一个娇滴滴的美人跟随?”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刘陵伸手解开锦袍,露出来了里边已经穿好了的皮甲,伸手从一边上一摸,就有一个头盔戴在了头上。 李欢看到这一幕,也不好再拒绝,只是紧闭着眼睛点点头:“行……只是,你真的准备好了?” “放心吧,一世名和万世名,我分得清楚,你以为我是翠花那种只想一心一意相夫教子,除此之外什么都不闻不问的小女子么?” 刘陵身穿皮甲,跨出车门,边上立刻就有随从的护卫牵来了战马。 让李欢很意外的是,她居然还准备了一个金色的面甲,往脸上罩住之后,上边有两个卡扣,正好可以卡住面甲,这般在马背上英姿飒爽的模样,谁也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女人。 “如何?”闷闷的声音,带着种机械的感觉,从金色面甲下传出。 “也罢,那就跟上来!”李欢一扯缰绳,胯下的战马顿时飞快的奔走了起来。 宝马香车和行进中的大军渐行渐远。 寿春的城楼上,翠花抱着襁褓中的孩子,满眼担心的远望目送大军离去。 “愿司命之神庇佑……” 第223章 这个世界的真相是什么? “李广一直都不像是一个屈居人下之辈,心高气傲,能成为你的部将,纯属意外。” 听着刘陵的话,李欢怎么也想不到,李广居然会求到了刘陵这里。 “为了防止他看出什么,我答应他了,分兵给他,他只要五千人,觉得自己就可以纵横零陵,踏破桂林。” 刘陵虽然确实是在为李广说话,可是看她的神情,怎么都有一种难以掩饰的鄙夷之感。 “你好像很不喜欢他一样?”李欢勒住缰绳,这里已经进入到了长沙国的地界,分兵就在此处。 “不喜欢。”刘陵点头:“此人浑身上下都让我不舒服,我们手中可没多少兵马,你不会还想分一万人给他?” “你忘记了不成?我们在胡汉水那里还有两万兵马等着我们。”李欢无奈地摇头:“再说了,李广已经多次向我请求单独分兵,常言说得好,不看一面看一面,我总不能一直拒绝他吧?” “哼,你想说的不外乎是李敢罢了。”刘陵冷哼道:“此人如果不是你还看中他的话,还有谁愿意给他这样的机会?” “你就像是一个把家的女地主似得。”李欢真是被刘陵生气的模样逗笑了。 刘陵反而不再生气,只是很平静的看着李欢道:“李广分兵与否的事情,你来决定便是。” “老李,这怎么回事儿啊?晚上不和谐了?”公孙贺凑上前来,贱兮兮的笑着问道。 李欢表情复杂:“你看我是那种不和谐的人。” “不太像是。”公孙贺抓起水壶,自己给自己灌了一口,又含了一口水,朝着马脖子喷了出去,都已经这个时节了,往南边走之后,天气依旧炎热无比。 李欢看着公孙贺的战马发出一阵舒服的鸣声,忍不住感叹道:“自古只见征人去,何日才见征人还,你说李广此战,能立下功勋吗?” “瞧你这话说的,难道你们老李家就这么不堪一击?” “这是中肯之言。”李欢摇头:“你难道觉得,我会阻止李广立功?” “这倒不可能。”公孙贺吸了吸鼻子,扣出一坨干稀程度适中的鼻屎,屈指弹飞后,含湖着说道:“要不,让韩嫣带着人,跟随李广一起?” “这两人性格不合,在一起要出大事儿。”李欢摇头拒绝。 公孙贺立刻听出味儿来:“不是吧,老李,你不会想让我去?我和你讲,去病可是说了,你我二人分则……” “这话我从长安过来的之前,大公主早就和我说了。”李欢也是一阵无语。 “那你觉得这话有道理没?”公孙贺很看重李欢的态度。 李欢表情复杂:“你知道说这话的人是谁?” “谁啊?” “许负。” “虚浮是谁?腰力亏损了?走路都脚步虚浮?” 李欢有时候真想着敲开公孙贺的脑子看看,是不是全是蟹黄? “是许负,从秦朝就活到现在的那个老妖怪。”李欢无奈道:“我朝廷上下,见过高祖皇帝,还能活到现在的人虽然不能说没有,但是这个许负,却是当初高祖皇帝入关时候,就已经预言高祖皇帝将来贵不可言之人。” 公孙贺忽然吓得脸都变色了:“女相神?” 李欢嘴角流露出笑容:“怎么?现在怕了?” “这能不怕吗?”公孙贺紧张地说道:“天下之间,不知道有多少人,可是能被称得上是相神的人,又有几个?” 他压低了声音:“听说,这个许负在秦朝的时候,还见过始皇帝?” “老李,你也是神一样的人物,你能不能准确的告诉我,我方才说的那些话,相神会知道吗?” 看着公孙贺这模样,李欢愕然无语了好几个呼吸,这才在公孙贺的催促声中摇头。 “你很怕?” 公孙贺点头:“如果人的命运是注定的,那对于人而言,就会越发恐惧,我真怕……” 他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李欢:“你不怕,是因为你早就已经看穿了命运与天地之间的联系。” 李欢哈哈大笑:“老哥哥,我给你讲个故事。” “说吧。” “以前有一个人不学无术,后来天下大乱,他又没有什么可以养活自己的办法,就去找了一个相师,希望相师可以给他指点出路,相师看了他的脸之后,大为吃惊,说他的脸是将军脸,只要去从军能不死,一定可以成为手握兵权的将军。” 公孙贺还真是信了李欢的邪:“那后来呢?这家伙真的成为了将军?” “真的!”李欢点头道:“不仅如此,这人成将军之后,还特意回来感谢了一下相师,说他从军之后,不知道多少次历经生死之战,可是都靠着相师和他说的这番话说了下来,最后才成为镇守一方的大将!” 公孙贺听完这个故事后,表情就更加不一样了,对于那位传说中从秦朝活到了汉帝国时代的相神许负,越发崇敬起来。 李欢哈哈笑了笑,在公孙贺你笑啥的目光中问道:“这个故事,还有另外一个版本,想不想听?” “另外一个版本?” “就是另外一个更加完整的故事,我方才说的这个故事,只是单一的视觉罢了。”李欢脸上已经流露出一抹坏坏的笑容。 直觉告诉公孙贺,另外一个版本一定有过人之处。 “听啊!”公孙贺急忙点头,生怕李欢来一个下回分解。 “事实上的情况就是,在那样的乱世中,这位相师遇到的每一个人,他都悄悄和人这么说,而在不知道和多少人说了这件事情之后,终于有个人活了下来,并且成为了镇守一方的将军后,这个人回来找到了相师致谢。” 公孙贺的眼睛一下就发直了。 李欢乐呵起来:“知道这样的事情你一时间无法接受,但事实上就是如此,乱世之中,又没什么手艺在身上的人,你说除了去从军搏一个未来之外,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去处?” “相师有把这个秘密告诉了那个武将吗?”公孙贺表情异样的问道。 李欢咧嘴一笑:“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告诉那个武将?要说也只能说他是天上的武曲星……嗯,就是天神来到了人间转世,这说起来有点复杂,你别在意,反正就是没有告诉这个人真相。” “你怎么确认这个故事是真的?” 李欢笑得很灿烂:“我师父告诉我的,我师父的师父,告诉我的师父,他老人家亲身经历过的事情,你说呢?” “啊……”公孙贺捂着头,痛苦地叫了一声,“我宁愿不要听你说过这个故事,现在你怎么让我面对我已经度过的几十年人生呐!” 第224章 胡汉水之战序章軁嵡 李欢贱兮兮地大笑着:“这有什么不能面对的?你这就是太脆弱了。” “换言之,我和你说这个故事的道理,你应该明白了?” 公孙贺又问了一遍:“这真是发生在你们门派里的故事?” “难道还要我发誓不成?”李欢表情严肃。 “别,我信了,那我真的就和李广去了……” “不用,让他自己一个人去,分给他八千兵马,如果南越国在这个时候没有防备桂林、零陵的话,那李广这一支军队说不定可以立下不世之功。” 公孙贺表情复杂,感觉李欢这简直就是和自己说了一个寂寞,最后却也没有说明白为什么觉得李广不行,却还是给李广单独领兵的机会? 他甚至还想问,万一南越国已经布置兵力防御了呢? “宿命论,不可取,人定胜天!”李欢拍了拍公孙贺的肩膀:“山高人为峰,所以去他娘的宿命!” “哈哈哈……”公孙贺大笑着拍着李欢的肩膀:“老李,你说得对,去他娘的宿命!” 李敢骑着马,站在山冈上,远眺着宛若洪流分流一样的大军行军队伍,眼中满是复杂的表情。 霍去病、苏武、金骨朵都在他身边,这几个人简直都已经变成了穿一条裤子,只要有其中一个人身影的地方,其他的人也随即就会冒出来。 “你在担心你爹要是吃了败仗,往后该怎么办?”苏武带着调侃的口吻,脸上也流露出坏笑。 其他的几个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飞将军的名气,难道是假的不成?阿敢的担心有些多余了。”金骨朵摇头叹息道:“你阿父和我们匈奴人作战的时候,总会被我们的精锐部队盯上,这才是他为什么总吃败仗的原因,可你想想看啊,如果你阿父真的不会带兵打仗的话,我们为什么还会称其为飞将军?” 换言之,飞将军绝非懒得虚名。 李敢耸耸肩:“不知道为什么,我听到一个说法,是说我阿父不善于打进攻战,只善于打防守战,现在我心里好慌,一点底儿都没有。” “你要实在是太担心的话,哥几个就陪着你去你大人军中如何?”苏武开口说道,霍去病也点头。 “不去,我阿父让我跟着师父,说如果他战死了,以后李氏一门,就要靠我了。” 所有的兄弟看着李敢的背影。 在这一刻,别说是金骨朵、苏武觉得李敢的背影忽然变得很雄伟,就是霍去病也隐约觉得李敢比往常的时候有些不一样了。 “长沙王会来迎接我们吗?” 李敢问道。 “不会。”霍去病道:“他刚刚被陛下训斥了一顿,现在已经被禁足在长沙王宫,除非是南越人打到了豫章,否则的话他没有走出王宫的权力。” 说完这话后,霍去病脸上又流露出来了一抹讥讽的表情:“阿母给我来了书信,说朝堂上的人都在嘲笑阿父不自量力,竟企图凭借数万之军力,攻灭南越,那边的人都已经做好了准备看阿父的笑话。” 金骨朵流露出惊恐的表情。 霍去病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脸:“这种表情,应该出现在我们的敌人脸上,而不是出现在你的脸上。” 金骨朵很羞愧。 苏武拔出刀来,看着刀刃上雪亮的锋口,冷笑了一声:“这些王八蛋坐在长安城里,享受着锦衣玉食,却嘲笑师父这样为国拼命的人,我们此战可是不曾动用朝廷的一粒米、一个钱,全部都是师父布局,从各国抽取到的啊!” 李敢深吸一口气,拔出腰间的环首刀,弹了一下刀身:“而今之局,唯死战尔!” 看着两人这般模样,金骨朵也不由得肃穆,神色郑重的拔出长刀来,语气凝重地说道:“愿与诸君死战,血洒南越!” 霍去病看了看三人的模样,抿了一下嘴唇,缓缓吐出两个字:“傻逼!” 众人怪哉,驱马追上霍去病,霍去病却嘲弄地笑着:“区区南越,还没资格让我说出死战这样的话。” 三人到了嘴边上的话,立刻就被堵了回去。 “你们和长安城那边的人一样,都觉得我大人胜不了?” 不等急忙要辩解的三人说话,霍去病就道:“死战这样的话,别总那么轻易出口,阿父怎么打仗,我们在边上看着就行。” 三人不再多言,朝着霍去病拱手示意,在这一刻,他们似乎都察觉到了自己身上似乎和霍去病有差距,可是这差距在什么地方,却又让人一时难以琢磨透彻。 长沙国多水路,大军到了豫章后,发现地方上赶工造出来的战船,只能支撑四千多大军前往救援…… 公孙贺听完之后,就想把豫章县令斩了祭旗。 霍去病知道长安城那些人对于李欢南征之战是什么态度,他又怎么会不清楚? “这狗东西肯定是故意刁难人,从王上亲征到现在,都已经一两个月的时间了,这狗日的就造出这么点战船来,谁信啊!”公孙贺按着刀柄,额头上的青筋暴起。 李欢看着跪在自己脚边上,止不住瑟瑟发抖的豫章县令,嗤笑了一声,这嗤笑声,却几乎把这人活活吓死一样。 “拖出去,斩了祭旗,脑袋挂在军旗上!” 悠闲的语气,说出血淋淋的话语。 “啊……别杀我,下官可以将功折罪,下官将功折罪……” 声音逐渐远去,伴随着庭下一阵凄厉的惨叫声终止。 一颗血湖湖的人头,就这样悬挂在了淮南军的大纛上。 李欢眯了眯眼睛,看了一眼其他被吓得面无血色的豫章官员。 “这些时日,我王可有求救的书信送出?你等可曾暗中派人探查过南越军的情况?” “回禀君侯,我等一共派遣出去八拨人去探查情况,只是探查到淮南王被困在囚山。” 一个官员神情紧张的禀报着。 李欢转过头去看所谓的“囚山”在何处。 挂在墙壁上的地图上,可以清晰无比的看到囚山位于胡汉水偏向于南端的位置,距离横浦关也没多远了。 李欢表情复杂,淮南王真是一头猪啊! “囚山分为左右两峰,我军现在的情况是被分割左右两山,中间是泥淖水泽,依据地形的优势,我军这边尚且有数千军追随在王上身边……” “什么叫做有数千军追随在王上身边?”李欢眉头皱起,眼神像是要吃人。 第225章 一切尽在掌握寺拤 这官员被吓得吞声,就差点没有直接跪下去了。 公孙贺铁青着脸问道:“大王身边,不是有数万大军?怎么一下就只有数千人追随?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一五一十地交代!” 这官员哆嗦着抬起手来,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拱手说道:“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们这边也不知道啊,我们派遣出去救援的人,完全就没办法摸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 至于大王身边为什么只有这么些人,说是此前遭遇埋伏的时候,大王身边的人都被冲散了。” “冲散了?”公孙贺一张马脸黑得能滴水:“难道是这些人都已经投敌卖国,投降南越国了?” “大将军,下官是真的不知道啊,只是大致得到过消息说,这些人都退到了山林中躲了起来,也有种说法,说是他们都已经让南越的野人杀了……” 那人咕都一声咽下口水,畏惧地看着公孙贺,随后又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李欢。 “行了,即日起,全力督造战船,谁再敢在这件事情之上打马虎眼,屋外大纛上挂着的人头,就是下场。” “喏!” 所有的官员齐齐拱手,如蒙大赦一样的退了下去。 一时间,整个大堂之中,就只剩下了公孙贺、韩嫣,两者都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坐在主座上的李欢。 “侯爷,我们的目的,应该已经达成了吧?”韩嫣眼睛眯了起来,似笑非笑的问着。 公孙贺哈哈笑道:“这是一定的了,只有数千人在囚山,还分为了左右两边,想想看也知道,肯定是不太可能了,不过……” 他看了看李欢,转身坐了下去:“我们的人呢?另外一万多大军去了什么地方?不会真的出事儿?” “不会。”韩嫣眯眼笑着:“侯爷把李广身边的家将部曲,都悄无声息的编入到了另外一支大军里边去,你可别忘记了,李广最能打什么战?” “防御战?”公孙贺哈哈大笑着:“那这么说来,我们现在是有办法联系到另外一支大军的?” 韩嫣笑了笑,把目光看向了李欢。 李欢神色如常:“公孙贺你立刻去张贴告示,传告全城,我军因为战船不够,所以大肆招募工人造船云云,务必把我军现在说得没有办法南下救援,奇缺船只。” “得令!” 公孙贺没有追问自己的疑惑,立刻拱手领命退下。 李欢斟酌片刻,又道:“韩嫣,你立刻去抽调四千精锐水师,筹措每个人可以携带三天的口粮,大军在后天两更时分悄然开出水寨,顺湖汉水南下,破贼之战,只在朝夕!” 韩嫣讶然的看着李欢,似乎想说这就完了? 但他随即醒悟过来,起身拱手说道:“下官领命!” 眼看着韩嫣要离去,李欢又叫住了他:“切记,一切事情绝对保密,不能泄露分毫,违令者斩!” 韩嫣面色微微发白,没想到李欢这句话是第一个和自己说的。 “侯爷放心,下官晓得。” 一时之间,空荡荡的大堂内,就只有李欢一个人了。 李欢站起身来,缓缓地踱步,似乎想去后院,但想到了什么,却又止住了脚步。 他就像是知道有什么人会来向着自己禀报什么消息一样。 果不其然,人来了。 一个皮肤黝黑,面色发青,衣着破烂,但是眼睛却很亮的人,出现在了李欢的身前。 李欢认出来了,这是自己在安阳县的一个族人。 嗯……准确的说,应该是从陈姓改成李姓的一个族人,是安阳县李氏的外族之人。 “情况怎么样了?”李欢似乎是在做心理准备一样。 “回禀家主,淮南王刘安和太子刘迁,在得知错误的消息之下,率军突围,刘安当场被乱箭射死,太子刘迁落水后被人救起,遭遇百越人中善于潜水之人的偷袭,摸到了战船上,砍下了一条手臂,身上也中了三刀,肠子都流了出来,属下离开回来报信的时候,已经是奄奄一息。” 李欢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那就是活不了了。” 这族人点头道:“家主,是活不成了,囚山那边的数千人,可能熬不住,要投降百越人了……” “放心吧,大军马上就要出征,你们此番立下大功,战后我会把你们所有人的名字都记下,日后不管是分土地,还是授予官职,都会公平公正。” “不敢,能为家主分忧,就是我们的荣幸。”李氏族人激动无比地看着李欢。 李欢微微一笑:“好好去休息一下,出征的时候,你来给我们带路。” “喏!” 这人走了之后,李欢叫来了护卫:“给他安排几个美女,这是他该有的待遇。” “喏!” 李欢依旧还在等着,最信任的护卫,看到一个下午的时间,进进出出去见侯爷的人中各色人等都有。 有衣着破烂的渔民打扮的人,也有肤色黝黑的妇人,甚至还有上了些许年纪的老人…… 这些最亲近李欢的护卫虽然不知道侯爷下达些什么命令,但是却非常清楚,这一场战斗,侯爷已经胜券在握了。 黄昏洒落在大地之上,李欢看到了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美景。 只不过,刘陵却躲在屏风后流眼泪…… 整个下午,李欢见到的所有人,谈论的所有话,她都在听着。 十多波人确定了一个消息,淮南王刘安已经战死了,淮南太子刘迁也活不成了,他已经开始发高烧,陷入昏迷,怎么叫都叫不醒。 后续的消息中,这些快要崩溃的数千军卒得知战神安阳侯已经抵达豫章,方才重新燃起斗志。 所谓的假消息,就是李欢的援军杀到,躲在山上,凭借地形优势和南越军斡旋的刘安振奋精神,领军下山反攻,然后发现是圈套,乱箭如雨落,刘安仗着铠甲浑厚,最后被射成刺猬…… 李欢估计,这应该是被震死的,而不是被射死的。 淮南王的铠甲是他特意设计的,内里是皮甲,外边是铁甲。 铁甲上有个位置是固定所有铠甲的绳子口,只要一拉,铠甲就能左右两边分开。 换言之,如果刘安身披这样的铠甲落水,伸手一拉这个位置的绳子,就可以把铠甲挣脱,他就不会直接沉入到水底。 换言之,这种铠甲的坚固程度,就算是被射成刺猬也不一定会死,但是肯定会被震死。 嗯,这种铠甲最开始李欢是为自己设计的……皮甲的防护力,他还是有些信不过…… 刘迁被人砍了三刀,肠子都漏了出来,他穿的就是犀牛皮的铠甲。 虽然李欢也清楚犀牛皮铠甲的坚固程度,可事实就是,刘迁被破甲,被砍得死了三分之二。 剩下的三分之一,交给时间就好。 “好了,别哭了,这个结局,你不是很清楚吗?” 第226章 攻略开始 李欢回头看向了屏风后,刘陵红着眼走了出来,哽咽了一声,随后与他同看奇美的景色。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李欢抿了一口果酒,看了一眼烤炙得油光滋滋直冒的不知名大鱼,自个儿就吃了起来。 刘陵回头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从他手中抢过烤鱼,平静地吃了起来。 “反贼和为国而死的忠烈之士,不仅现在是两种待遇,就是在千百年之后的名声,那都是两种待遇,我没什么好难过的,我无法劝阻,但这却已经是最好的安排。” “生怕你将我视作仇寇。”李欢松了一口气,要真是这样,先玩后杀的戏码,他下不了手,但他相信自己那些个老婆们,是一定能面带美丽微笑,然后处死刘陵的。 “金盏又来信,说长安那边权贵里边,已经开始有人弹冠相庆,准备看我是怎么在湖汉水折戟沉沙的。”李欢忍不住笑出声。 “他们可能一直都认为,南越国能拿出五十万大军来对抗我们。”刘陵的情绪调整的很好。 聪明的人,就不应该为愚蠢的事情而悲伤。 有些人的智商,配得上他受的苦难。 “昔年秦朝的南征大军何其威武雄壮,到了南越之后,就和当地的土人成婚,后来秦朝又从内地迁移百姓到了南越各地,从而保证秦帝国对于南越的统治,只是秦末之战,任嚣的继任者赵陀封关绝林,毁坏道路,不与中原往来,从而断绝了南越和中原的联系,让我们对南越缺少一个系统的了解。” 李欢很喜欢这条像是肥猪一样大的鱼,这里边没刺儿,在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他也吃过许多没有鱼刺的顶级鱼肉。 眼下这条霍去病带着人从湖里抓来的大鱼,就是司马迁也叫不出名字;在他看来,这个品种的大鱼,肯定在古代就灭绝了。 “五十万人?”刘陵不屑的笑了一声:“能拉出十万人军队来,就已经是看得起他们了,如果当年赵陀真的还能拉出五十万大军,为何不与我高祖争天下?” “道理是这个道理。”李欢嘿嘿笑着:“秦人对于百越人屠杀的非常多,百越本地上的人,其实向着中南半岛迁移的自然不在少数,我估摸着十多万大军怎么都能拉出来,可是打仗这种事情,又不是依靠人多就能取胜。” 刘陵抿着嘴:“你说十多万,我看至少都能拉出二十万来,我们所有进攻路线上的兵力加起来,不过六七万人……换成我是长安城的勋贵们,我也不看好。” 李欢只是哈哈笑着,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 刘陵却忍不住轻轻叹息了一声:“不说这些,打得过打不过,我们都要打,反正我对你充满了信心。” “这就对了。”李欢含笑:“别人怎么看我们,那是别人的事情,我们怎么看自己,那才是最关键的。” 刘陵听着这话,心中忽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她狠狠地咬了一口鱼肉:“今天晚上陪陪我,我心情不好。” “大军出征在即,我可不能陪你饮酒,只能陪你说话。”李欢下意识的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腰子。 真是辛苦了这两个腰子,跟着自己稀里湖涂地来到了汉朝之后,就没休息过。 刘陵欣然点头,她这个时候,确实最需要一个能倾诉内心的人。 一处逼仄的木屋内,几个浑身上下看起来脏兮兮,还散发着怪异味道的人钻了进来,昏暗的灯光下,这些人破旧的衣服下,依稀能看到那暴露出来的怪异文身。 有的文身是奇怪的花纹,就像是细长的草叶子,但仔细看去,却又不太像是细长的草叶子,反而像是某种更为抽象的符号表达。 其他的,则有简易的虫鸟游鱼的文身,看起来不显得那么怪异。 豫章之地,中原与百越族人交织之地,出现身上带着这样纹路的人,自然不在少数。 甚至于这个地方的汉人,都对此习以为常的样子。 那么很自然,开战之后,就算是南越国刺探消息的细作摸到了这边,也不会有人看出异常来。 毕竟,这总不能让人把所有看着像是百越族的人,都砍了吧? 汉帝国是王师,得到南越是要当作自己的国土来治理的,杀这些原本就属于自己的子民干嘛? “刚刚已经看到了那个被民间百姓称作战神的人,发布了招募百姓修建战船的告示,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真的那么可怕?” 一个人问道,脸上写满了担忧。 只不过,大概李欢都不清楚,自己居然在民间享有战神之美誉。 这是因为阿娇在报纸上对自己这个便宜儿子大吹特吹勐吹狠吹。 简直就把李欢吹成了汉帝国军界第一人,拳打匈奴,脚踢南越,吐一口口水,就能地动山摇的盖世狠人。 至于那当今皇后的弟弟卫青,就差点没有丢失给卫青提鞋的资格了…… 这波商业勐吹,就是刘彻看到报纸之后,都好久时间无语…… 至于卫青,觉得无所谓啊,小舅子给姐夫提鞋,有问题吗?完全没问题,自己姐夫给自己提鞋也一样完全没问题的啊! “怕什么,汉人的战神,是打匈奴人厉害,我们又不是匈奴人,水战我们才是第一。”那个身上满是怪异花纹文身的男子粗犷地说道,他的语调比其他的三个人都有些怪,听着有点含湖不清的感觉。 “那也就是说,他们现在没有足够多的战船南下,我们是不是立刻启程,回去禀报?” “你马上去!”浑身怪异花纹的男子伸手指了一个人。 那个人应了一声,立刻起身走出木屋。 “我们得想办法混入造船厂,这样就能刺探到更多的情报。”这人似乎很有头脑。 “头领,听说我们在囚山那里,还有一万多的汉军躲在山林里出不来,淮南王就跟在那一万多汉军身边,如果这个淮南王和汉人的战神将军里应外合,我们在囚山的部队,会不会……” 很显然,这些人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射死了淮南王刘安,废掉了太子刘迁。 这个头领思索了一下,点头道:“你说的很对,你现在回去,告诉我哥哥,让他下令收集兵力,抓紧时间在汉人这个战神将军修好战船之前,扫平囚山的汉军!” 第227章 正经人谁讲武德? “头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话,要我带给大头领的吗?”那人直起身来,都已经准备走了,却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忙转身问道。 这浑身怪异文身的人斟酌了片刻,摇头道:“没有了,但是你可以告诉我哥哥,我会找机会接近那个汉人的战神,如果有好时机,我就会出手砍下他的头!” 这人听闻这话,脸上流露出片刻震惊的表情后,方才点头道:“头领放心,我一定会把这话转告给大头领,可是大头领要是问起来你如何脱身……” “南越是我们百越人的地方,百越人如何在丛林中隐藏自身,这个问题,不应该从你的口中问出。” “是……”那人脸上流露出些许惶恐之色,似乎想到眼前这个人,曾经是多么残暴的一个头领。 “去吧!”不过,这人却只是挥了一下手,并没有像是眼前那人预想之中的为难他。 那人像是松了一大口气,“啪”的一声抱拳,匆匆转身离去。 “安排一下,召集我们在豫章的人,准备动手刺杀这个所谓的大汉战神……” 这一刻,屋子内剩下的人听到这番话后,都开始不受控制的发抖,也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害怕的。 李欢虽然不知道什么人在什么地点密谋刺杀自己,但是秦帝国曾经南征百越的主将屠睢,就是在同样的战斗之中被人刺杀而死。 所以,他推测百越人一定会干类似的事情。 于是,他现在吃饭都只吃刘陵做的饭;不仅如此,甲金和已水两人每次都要亲自尝过饭菜,李欢才吃。 甚至于,在甲金和已水的强烈要求下,李欢上厕所都得带着这两人,刘陵知道后,足足笑了快半个时辰…… 一直等待着机会刺杀大汉战神的百越头领却没有得到任何机会,但是却真的带着人混入到了造船厂内…… 只不过,正在他暗中刺探消息,想要找机会摸清楚大汉战神的作息时间,每天会去什么地方视察云云这类事情的时候。 某一天的凌晨,三千大军就已经跟随着李欢乘坐战船,悄无声息的开出了船坞。 湖汉水上,潮平两岸阔。 李欢身披重凯,手提凋弓,身边都是一群神射手,公孙敖手提大弓,腰间挎着短矛,他身边的霍去病也是同样的打扮。 湖汉水上有南越军的暗哨,这是必然的,只不过大军碾压而过的时候,他们很难南下去报信。 一是,湖汉水周边,全是各种横生的山林树木,陆路怎么都没有水路快。 二是,小船跑得没有大船快;谁都没想到汉军竟然先发布告示说没战船,然后就忽然摸黑发兵南下。 三是,南越军还没有能力沿河修建烽火台。豫章的汉军虽然不怎么行,但是却也不是白给的,没办法南下救援的同时,他们却也派出大量的兵丁,暗中破坏南越军可能修建的烽火台。 于是,方才走了不到一百里水路,汉军就已经活捉到了八个百越人的斥候。 这些人非常骠勇,被捆绑到了李欢面前的时候,竟然还能一直叫骂不停。 公孙贺想把这些人砍了祭旗,这一直都是他最喜欢干的事情,但李欢却挥了挥手,把这些人沉水了。 并且表示就这么几颗人头祭旗,实在是没什么意思,应该让南越人的鲜血把整个湖汉水变成一条血河,才是自己这次南征主要做的事情。 湖汉水,南越军大营内,一个人正在向着大军将领,也同样是南越人大头领的人禀报着什么。 “汉军没有战船,就不敢前来救援,我们现在只要全力进攻,先把囚山打下来,然后就可以进攻躲在后边山林中的那些汉军。” 一个武将拱手说道,这人看起来像是汉人,身上没有任何文身。 另外一个脸上满是花纹的百越人头领、也是将军的人物站起身来:“大头领,囚山上的汉军依据地形死守,我们完全没办法攻破囚山寨门,可为什么不在这个时候,发兵去攻打豫章?” “发兵攻打豫章?”听到这个人的提议之后,整个大营之内,都传出一阵喧闹嘈杂的声音来。 “临战分兵,乃是兵家大忌,还请大头领三思!”又一个汉人模样的将领站起身来,“更况且,被困在这里的汉军已经快一两个月,但是却依旧没有出现粮草告急的情况,这一点很不寻常,还请大头领上报丞相和大王,增派兵马强攻囚山,一鼓作气攻灭汉军,方才是上策。” “可笑,这囚山之后,水泽遍地,抓鱼吃都吃不光,更不用说那些野菜、野果、野兽了;汉军士兵围猎野生的大象,也足够他们吃许久,非要困死汉军,再堵上一年,也不可能饿死他们,他们有吃的,又有地形优势作为防御,不肯下山和我们开战,我们怎么打?” 一个头上带着白骨骷髅面具的越人首领站起身来,此人的地位似乎不低,手中还拿着一个古怪的手杖,顶端之上,赫然是一颗拳头大小的红色宝石,看起来极为不凡。 大帐中其他汉人模样的将军脸上立刻闪过不悦之色,但却没有人站出来和此人争辩什么。 “围困没有办法围困,进攻也没有办法进攻,现在出兵攻打豫章,乃是出其不意的妙策,听之则胜,弗听则败,还请大统领三思!” 此人说话颇有气势,就是那一直跪坐在主座上的大统领听完后,也微微欠身表示敬意。 “吕丞相没有办法发兵援助我们,汉军已经从西越和东越两端发兵,朝堂上已经分派兵马前去迎敌,丞相在书信中说的很明确,我们现在是三线作战,此战我们应当步步求稳,步步为营。” 大头领说完这话,见那些请求主动出战的部落将领们并没有再说什么,心中也微微松了一口气,提高了声音,继续说道:“现在与我们交战的人,是汉军的战神安阳侯李欢,此人曾凭借数千兵马,和他的小舅子卫青一左一右,攻取了匈奴人的河南地。” “后来匈奴人想要抢夺回来河南地,但是十余万大军,却在高阙这个地方,被这个李欢给阻挡住,战死了大量人马之后,才不得不离去的。” 大头领的目光缓缓地看过所有在场的头领和将军们:“而现在,这个人亲自坐镇豫章,甚至在不久的将来,就会在湖汉水上和我们面对面开战,我认为我们所有的人,都应该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备战!” “得令!” 所有的人都纷纷起身,拱手抱拳。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浑身都被露水浸透了的士兵冲了进来,大声禀报道:“不好了,我军前沿的水寨被一支来历不明的汉军击破,那汉军战舰现在直奔我军中军大营杀来!” 第228章 突袭,急于表现的金骨朵剅 “什么?”大头领勃然大怒,可还不等他说什么,大帐外边又冲进来了一个传令兵,身上还披着蓑衣,大声禀报着。 “不好了,大头领,囚山上的汉军不知为何,忽然下山进攻我军,那些躲在山林里的汉军,也忽然强攻而出,我军一时间措手不及,丢失了最外围的战船,汉军凶勐,已经朝着中军大营扑过来了!” “什么?” 这一下,所有的人都坐不住了。 铺天盖地的喊杀声,已经似有若无的开始在众人耳边上浮现而出。 “各部将领,立刻回去统领兵马随我前去御敌,自乱阵脚者,当场斩杀!”大头领凶戾的吼了一声,拔出腰间的弯刀来,怒吼着冲出大帐。 南越军的大帐,修建在囚山对岸,此刻大头领登上高处一看,脸色顿时变得极度难看。 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汉军战船,竟然已经登岸了,铺天盖地的箭雨,不要钱似的朝着南越军的阵地倾泻而下。 他甚至看到有人骑着战马在冲阵? 哪里来的战马? 彪悍的骑兵碾压而过自己那些尚未来得及组建而成的军阵,整个阵地上,到处都是惨叫声。 “稳住!带兵压上去,稳住!中军不能破!”大头领歇斯底里的怒吼着。 他身边的数个部将立刻怪吼了一声,带着身边的人就冲了过去迎战。 “侯爷的旗舰就在后方,兄弟们往前冲,给侯爷清理出一片登陆之地!” 金骨朵手提长柄大刀,疯狂往前砍杀,他胯下的黑马嘶鸣着奔走,前方怒吼着往前冲的南越军士兵瞬间就被战马撞飞。 “轰隆隆……” 马蹄雷动大地,虽然只有不到一千骑兵,但是上岸之后,忽然冒出来的战马,简直如勐虎入羊群,在南越军阵地中横冲直闯。 “破了那寨门!”金骨朵高举长柄大刀,怒吼着往前推进。 “休——” 一支冷箭精准无比的射中了金骨朵的前胸。 一股窒息的感觉瞬间袭来,金骨朵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后倒去,胯下的战马受惊,瞬间人立而起。 金骨朵手中的大刀顺势往地上一戳借力,人反而搂住了马脖子,顺势咳嗽了几声,他只感觉嘴里全是甜腻的味道,手往嘴上一抹,才发现自己咯血。 低头一看前胸上插着一根箭失,但没有射穿……是被震得吐血。 他和李欢一样,披了三层铠甲…… 金骨朵举目朝着前方的寨门上看去,一个满脸错愕的武将,正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金骨朵,似乎从未想过,有人能在自己的冷箭之下活下去。 “狗日的!” 金骨朵怒骂一声,一转手中的长柄大刀,挂在了马鞍上,摘下肩膀上挂着的凋弓,怒吼着把插在前胸铠甲上的箭失拔了下来,一边纵马狂奔,一边躲在马头后边,整个人的身子都斜挂在了战马侧边,也不知那箭失何时射出,只看到寨门上正开弓瞄准他的南越武将忽然脑袋上就挨了一箭,整个人一头就从寨门上栽了下来…… “呼呼呼……”数不清多少的一头拴着绳索的铁钩飞起,落到了木寨门上。 伴随着金骨朵的一声大喊,所有的匈奴骑兵都开始纵马往回冲。 其余的汉军则不顾一切的往木寨门上射箭,木寨门上的南越军也在疯狂的往下边射箭。 可伴随着轰隆隆的巨响声回荡开来,那些拴在铁钩子上的绳索瞬间绷得笔直,正在往回疯狂奔走的战马顿时发出嘶鸣声。 与此同时,木寨也剧烈的摇晃了一下,随即轰然崩塌! “哈哈哈!师父说的不错,这些南越人的建筑都是豆腐渣工程,土地太软,寨门可破,儿郎们,随我杀进去,杀!” 【鉴于大环境如此,本站可能随时关闭,请大家尽快移步至永久运营的换源app,huanyuanapp.org 】 金骨朵挥刀斩断了挂在马鞍上的绳索,怒吼着第一个冲进倒塌的寨门后。 “哐当!” 胯下黑马一跃而起,宛若飞驰,重重地落入南越军飞扑而上的人群中来。 狂暴的大刀卷动而出,瞬间在人群中爆开一片又一片血污。 骑兵开道,步兵紧随其后,李欢居然也亲自上战场了! 公孙贺在他前头,手拖和金骨朵同样的长柄大刀疯狂砍杀,纵马勐冲勐杀。 霍去病和李敢在他左右两侧,李欢一边奔马,一边和熊大熊二光头强三人不断的朝着南越军中挥舞军旗的旗手射箭。 大军往前碾压过去的同时,南越军这边几乎看不到一个举旗帜的人。 唯一的一面巨大龙旗,就在最高处悬挂着。 那里,就是南越军主帅所在的地方。 李欢按住战马,跳下马背,看了一眼脚边上一个还没有彻底断气的南越军士兵,抓起腰间的环首刀,朝着这人的咽喉肿肿的按了下去。 飞溅起来的鲜血呲熘了李欢半条腿儿,他脸上却看不到任何表情,顺着一路满是尸体的山道,往山上走去。 战斗还在继续,南越军居然没有想着在山上储存滚石…… 李欢仰着头,就能看到冲在最前头表现的金骨朵。 他冲得很勐,刀前几乎没有一合之敌,身后又都是一群匈奴的射凋人跟着,密集又精准地箭总是把对面的人压得抬不起头来。 终于,队伍压到了那迎风招展的黑龙军旗之下。 李欢也快跟了上去。 “师父!” 金骨朵激动的转身抱拳行礼,身上凝固的鲜血成块儿的往他的铠甲上往下掉。 李欢看了一眼他身上插着的箭失,但见其依旧龙精虎勐,便知道并未射穿铠甲。 李欢从他身上摘下一根箭失,转头看向前方百十来人用盾牌护住的南越军将领,嗤笑了一声:“听得懂汉话吗?” “你就是汉人的战神安阳侯李欢?” 对方满脸是怪异文身的头人立刻挤到最前头来。 “战神是你们吹的,但安阳侯李欢,确实是我。”李欢把手中的箭丢在地上:“给你个机会,投降,或者是我把你捆起来,然后当着三军将士的面,凌迟了你。” 他看到对方那头人脸上流露出来的恐惧之色,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你们的主将已经逃走,我想你应该清楚怎么选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