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家父九千岁》 第一章 于谦和陈谔,大明未来的两大喷子 大明,永乐十九年。 京师顺天府,东华门外。 如今的月份已是深秋,但北方的寒意却无法驱散大街上热闹的叫卖声。 原因无他。 因为再过两天,便是恩科大典的开考之日。 但此时,大街上的行人却纷纷被一家客栈门口的争吵声吸引了。 “让让。” “怎么回事?” 一时间,人群中忽然挤出来一名青年。 前头的人闻声回头,就看到了这青年的模样。 只见这青年生的剑眉星目,十八九岁的年纪已长得比常人高出半头。 身上的穿着虽只是一袭洗到发白的麻布衣衫,但眉宇之间却透露出一丝官家才有的贵气。 前头的人一看就知道,这青年必是赶考的举子。 还是有真材实料的那种。 于是也没多说什么,便让开身子解释道:“店大欺客呗...碰上两个没钱付住店钱的考生,赶出来了。” 闻言,楚萧转头看去。 只见,跑堂的伙计手脚熟练地将两个青皮包裹扔了出去,连带着被赶出来的还有两个面露菜色的男人。 这两人都面黄肌瘦,身上的麻布衣服也是补丁摞补丁。 但就在此时,那两个考生里的其中一人忽然无奈的叹了口气。 “哎,想我于谦也是满腔热血。” “却不曾想,顺天乃京师所在,却也是有诸多狗眼看人低之辈。” “罢了,陈谔兄,走吧。” 说罢,那人就要拉上另一个刚才还在愤愤不平的考生离开。 等等... 但就在这时,人群中的楚萧却猛然竖起了耳朵。 他忙不迭的看着要离去的两人,脑海中飞速闪过一个人。 于谦? 未来的太子少保,大明栋梁于谦于少保? 于谦是谁? 那可是未来要扶大厦之将倾,力挽狂澜给大明生生续命两百多年的牛人! 遇到这种人如果不结交一番,那就太可惜了。 至于说,楚萧为何认识于谦。 那是因为,他的灵魂来自于后世二十一世纪。 没错。 楚萧是个穿越者。 上一世他是个孤儿,这一世还是孤儿... 半个多月前穿越过来后,他就接受了自己如今的身份。 这一世的生母,在他出生后没几年就去世了,生父则从来没出现过。 身体的原主人从小在别人家当书童,主人家没学会的东西他倒是学了个七七八八。 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进京赶考,一招中举,金榜题名。 却没想到,半个月前在进京赶考的路上,因为一场风寒而魂归故里,这才让楚萧这个后世来的灵魂穿越了过来。 本来楚萧想着先猥琐发育几年。 等未来洪熙大胖朱高炽登基后,国家安定下来再入仕。 以他后世人的见多识广,想要在那种安稳的朝堂上做出成绩,并不难。 但想着既然都在赶考的路上了。 来都来了,就帮身体原主人圆了这个愿望也不错。 却没想到,刚到顺天府的第一天,他就碰上了未来的大明宰相于谦! “等等!” 想到此处,眼看于谦两人就要离去,楚萧连忙出声。 说话间,楚萧直接上前拦住两人,同时对那个狗眼看人低的伙计询问道:“他二人欠了你多少钱?” “不多,三钱银子!” 店小二手一挥,反问道:“这位,您问这干嘛?” “他二人的欠款,我给了。”楚萧开门见山。 “这位兄台,在下好像与你并不相识?”这时,于谦也疑惑了起来。 闻言,楚萧则淡然道:“无妨,我二人虽不相识,但既都是进京赶考的举子,我也不可能看着孔孟弟子被这种认钱不认人的羞辱。” “无功不...”而这时,陈谔还要拒绝。 但楚萧却已经将三钱碎银两扔给了跑堂伙计,于谦也只好拱了拱手。 解决了欠债问题后,楚萧直接让那伙计将二人的包裹扛了回去。 并且,要了一桌酒菜,准备结交一下于谦。 “今日,真的是感谢楚兄慷慨解囊了,否则我于谦只怕要露宿街头了。” 酒过三巡。 于谦对楚萧感谢了一番后,便忍不住话多了起来。 于谦嘛。 他这人就有个毛病,嗜酒如命。 但是,酒喝多了他话就多。 于是,就听于谦忽然转头对楚萧问道:“楚兄,你对当今圣上迁都顺天,还有连年征战有何看法?” 楚萧也有了三分醉意,一听也来了兴趣。 于谦是个大才,但他如今的眼光还不如以后。 所以他对于朝廷迁都,还有即将北征阿鲁台的事情理解不透彻。 于是,楚萧便侃侃而谈道:“对于朝廷迁都和北征的事情,我可能和多数人的看法都不同。” “哦?” “有何不同?” 于谦反问道。 楚萧抿了口酒,畅想道:“都说每三百年就是一个国家的轮回,但对于我们国家而言,我觉得我们在每一个时代都会有无数的逆行者,力排众议奋力前行。” “古有天工开物,今人继往开来。秦始皇统一七国之前,不是也没人相信华夏会统一吗?” “圣上迁都顺天,这样才能更好的遏制北方草原的诸多部族,我认为这是好事。” “再说北伐阿鲁台,或许别人会认为连年的征战,已经让江南百姓赋税繁重,现在急需休养生息。” “但我认为,如今的大明需要的不是一个守城之君,而是个能给北方诸多草原部族以重创的皇帝。” “江南百姓食不果腹,但边境的百姓却已经要易子而食了。” 说完,楚萧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他知道,于谦对北伐的事情看的不长远,以他这样的性格肯定会吃亏。 所以,这番话也算是给他开开窍。 果然。 楚萧这番来自于后世的谈吐,让于谦明显怔了一下。 但就在这时... “你这话我不认同。” 忽然,只见陈谔在一旁摇头晃脑道:“连年征战本就消耗国帑,而且京师乃国之根本...万一要是兵败阿鲁台,哪一天他们兵临城下了,那到时候再南迁可都...” “你喝多啦!” 陈谔的话还没说完,楚萧就直接一杯酒泼了过去。 接着,二话不说就打开门,把他轰了出去。 开玩笑! 你当北镇抚司的耳朵是聋的? 这一下,楚萧的酒也醒了。 他终于想起陈谔这个人是谁了。 这家伙在永乐年间的历史上官职并不高,但最出名的地方就是他那张破嘴! 历史记载,永乐年间他就无数次怒怼皇帝,气的永乐皇帝直接把他活埋了七天,就露出个脑袋在外面。 就那样,这家伙依旧不知死。 论搅屎棍,唐朝的魏征都得承认他是大号的! 跟这样的人混在一起,指不定哪天就喜提活埋体验卡了。 等赶走了陈谔,楚萧这才转头对于谦询问道:“谦哥儿,你是怎么跟这种死硬派的人认识的?” 闻言,于谦也是无奈道:“也是意外,进京后盘缠被小偷给顺走了,住店的时候正好碰上了他。” 从于谦的语气中不难听出,他也不喜陈谔这种性格。 他自己虽然天生刀眼,可他不傻。 陈谔这种人,那是又傻又硬,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 闻言,楚萧也是一愣。 因为,进京后他的钱袋子也在第一时间被偷了,要不是他在袖子里还藏了点钱也没钱住店了。 这是怎么回事? 莫非.. 楚萧不由得回忆起来,如今的大明已经建立了东厂机构。 东厂虽说权利不如北镇抚司,但他们调查信息的手段却恐怖到令人发指! 这么多举子陆续进京,东厂会不会出动? 一时间,楚萧回忆起天色渐晚的时候,这客栈附近似乎陆陆续续出现过一些长相特殊的人。 第二章 特殊信物,莫非他是本督主的儿子 客栈二楼。 包厢里。 二人推杯换盏间,楚萧已经有了几分醉意。 斜倚在窗户前,借着皎洁的月光往下看。 别说,看了一会儿后还真被他看到了一些脚步匆匆的人,在各家客栈和东华门进进出出。 看到这,他大概明白了。 这么多各省考生陆续进入顺天府,北镇抚司和东厂的眼线自然要将这些人的底细都调查清楚。 想来,他们的盘缠和那些贴身物品,就是被北镇抚司或者东厂顺走的。 “楚兄,来喝酒啊。” 正想的出神,于谦的声音将楚萧拉回了现实。 回头看去,只见于谦已经明显喝醉了。 看到这,楚萧也将心里的琐碎干脆抛之脑后。 想那么多干嘛? 反正自己什么坏事也没干,就凭着本事把这次科举考完就行了。 其他的事,跟自己无关。 来到桌前坐下,楚萧从于谦手里夺过了没剩几口的酒壶,忍不住打趣道:“你倒是喝的舒心,这可都是我花钱买的酒。” “不要钱的酒,喝着自然香甜。” 于谦也不恼火,驳了一句后便话锋一转道:“对了楚兄,方才我听闻你对如今大明即将北伐的事情,看的那么透彻。” “我反问你一句,你觉得如果我们不和阿鲁台正面开战,转而在边关开放互市怎么样?” 互市? 闻言,楚萧心中猜到了于谦的想法。 历史上,他就是因为建议皇帝开放互市放弃北伐,这才和永乐大帝怼了起来。 于是,楚萧为了扭转他的想法,便摇了摇头道:“你认为,会怎么样?” “我认为,边患自古有之。” “如今的圣上却不知,以边关将士的生命为长城,远远不如以天下人心为长城,更稳妥。” “我敢说,互市开办可胜百万大军!” 说到放弃北伐开办互市,于谦的醉意似乎都少了。 说到最后可胜百万大军,他刷的一下站了起来,似乎这是解决边患最好的办法。 但回应他的,却只有楚萧的轻笑。 “你笑什么?” 听到笑声,于谦忍不住回头问道:“难道楚兄你认为,不断地在边关流血牺牲,会比互市计策更好吗?!” 于谦是个文人。 文无第一,所以在献策和谏言方面,他非常固执。 可相比他的互市,楚萧心中却有着来自于后世几百年的知识做底蕴。 于是,楚萧便站起身反问道:“天下人心?谦哥儿,你的天下有多大?” “这...”于谦一下懵住了。 他没想到,楚萧会这样问他。 但还没等他回话,楚萧便接着问道:“是大明的疆域,还是整个中原地区?” “你心中的天下太小了,且不说北元分裂后的蒙古各部族,阿鲁台、瓦剌、鞑靼、兀良哈!还有山东省的备倭军时刻都在警惕的倭国!” “这些地方,在整个世界里都只是芝麻粒一样的大小!” “跨过了红海,你又能看到更多的国家!东洋,西洋,还有南洋!” “我们的世界很大!” “如果你能有幸和去过那些地方的人谈一谈,你就会知道所谓的开办互市,并不是最好的办法!” 一时间,楚萧的话让于谦跌坐回了椅子上。 他心中震撼,难道这天下真有楚萧所描述的那么大? 真的吗? 此刻,他心中对互市的想法不由得有些动摇,若这天下真如楚萧所言那般辽阔,或许他心中的天下就真的太小了。 可他还是非常执拗,于是忍不住反问道:“那你说,要解决边患的问题,现在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闻言,楚萧思索了几秒便脱口而出。 “简单,一个字,打!” “怎么打?” “阿鲁台囤兵边关东北部,我们就是要以大明的精锐突破,围剿、闪电灭杀!” “这一仗,可给边关打出五年的休养生息,我大明国内也可南北贯通,以最快的速度在五年之内发展好民生!” “你记住!” “我今天不打你,那只是因为我今天不想打你!手里没有强悍的军队和红衣大炮,和手里有却不用不是一个意思!” “阿鲁台这样的部族,只是因为他们每隔几年就会出现个野心勃勃的领导者,才会不断在边关肆虐!” “我们把他们打怕了,把领头羊打死!剩下的普通牧人,就可缓缓融入我大明!” “届时,你的互市之策,才是安抚牧民之道!” 顷刻间,楚萧的这番话慷慨激昂。 他的侃侃而谈,也让于谦听得出神。 半晌后,他才忍不住开口。 “那瓦剌呢?” “瓦剌好战,最好将他们赶去西征,让他们去西边祸害那群黄头发蓝眼睛的胡人。” “鞑靼呢?” “鞑靼各部族分裂过多,可以蒙古的精神图腾分化之,让他们自己混战百年不休!” “至于兀良哈,最后这群不强不弱的,自然会依附于我大明。” “头羊理论永远不会过时,没了瓦剌当领头羊的各部,自然会融入大明。” “只需百年之后,他们就会被我大明彻底同化。” 这一夜,楚萧和于谦秉烛夜谈了许久。 从北伐的作用到国内民生的发展,从军备中的火器研发到天花牛痘的预防。 一夜的畅谈下来,他那番后世人独特的言论,让于谦几乎感觉和楚萧相见恨晚。 同时,这也是楚萧知道于谦未来是大明宰相,所以有意结交。 然而,楚萧还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把酒言欢的时候他们的钱袋子和一些随身物品,已经出现在了东华门外东厂总部的桌子上。 并且,东厂督主手里,还正拿着半块玉佩。 这正是楚萧这一世生母的遗物! “楚...” 坐在椅子上的太监,年纪大概不到五十岁。 身穿一袭内官服。 虽是宦官,但却没有那种阴鸷的感觉,反而看上去面相正派。 此人便是东厂督主,褚成仁。 没错。 从半个月前开始,随着各省考生陆续进京,东厂就已经开始着手调查这些考生的身份底子了。 但奇怪的是,这些考生的个人物品和信息,他几乎每天都要看到好多。 按理说,督主早就该波澜不惊了。 可现在,看着手里这半块玉佩,他脸上的神色竟然非常激动。 就算是在极力克制,也是掩饰不住。 一边想着,督主用颤抖的手,从怀里竟然又取出了半块玉佩。 双手一合,这两个半块的玉佩竟然合在了一起。 并且,裂缝之间的参差分毫不差! 拼好后,玉佩中央赫然出现了一个“楚”字! “这是...!” 看到这玉佩拼接在一起的瞬间,褚成仁激动地几乎要喊出声了。 至于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是三十岁才进宫的,年轻时家道中落又遇到了灾荒,逃难的时候意外遇到了一个女人。 并且,他和那女人还做了一年的夫妻。 再之后,他们被迫之下分开了。 这半块玉佩,就和当年分别时,他留给那个女人的如出一辙。 不! 应该说,就是那半块玉佩! “楚萧...” 褚成仁瞬间激动的站了起来。 没人知道,他本来就姓楚! 因为进宫为了不给祖宗丢人,他特意改了姓氏和名字! 等等! 莫非! 难道说?! 褚成仁看看手里的玉佩,再看看桌子上楚萧的画像和籍贯! 瞬间,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脑海中涌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第三章 为父便送你一场富贵! “莫非,我有个儿子...” 一时间,褚成仁终于忍不住,喃喃自语出了这个猜想。 仔细想来,当年自己和她有过一年的夫妻之实,而算算时间的话已经过去十九年了。 这个叫楚萧的考生,又偏偏是十八岁! 并且,还姓楚! 难道说,当年自己和莲妹分开时,她早以珠胎暗结?! 并且,在和自己分开后独自一人生下了这个孩子,还让他随了自己的姓! 现如今,十八年后自己的儿子赴京赶考。 恰巧,被自己遇到了?! 只是瞬间,褚成仁便觉得自己脑门上像挨了一记重拳。 眼冒金星! 一时间,血液直往头上涌。 连嘴里都泛起一股腥味,鼻孔里鲜血滴答滴答的淌了下来。 此刻,他心中充满了无数的情绪。 先是激动和兴奋,但随后就是那如同涌泉一样袭来,而却无法压制下去的思念与愧疚! 他只觉得眼前虚的厉害,自己三十岁进宫,老家也已经无人了。 原以为自己这个无根之人,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后! 却没想到,自己还有儿子在人世间! 老天爷啊! 老天待他不薄,有人给他留下了一个儿子,一根香火! 瞬间,他只觉得自己仿佛被巨大的幸福笼罩着。 我有儿子了! 我的儿子还是个考生,是个读书人! 他以后能当官! 他以后能给楚家开枝散叶,自己死后也有颜面去地下见祖宗了! 一时间,他脑海中有千百个念头在互相纠缠,觉得有很多话说,却又一句说不出来。 十八年来郁积的孤独和悲伤,都随着一口鲜血喷出了体外。 “督主!” “快叫大夫来!” 突然,门口陪侍的小太监看到褚成仁口吐鲜血,吓得连忙过来要搀扶。 但褚成仁却擦擦嘴角的血渍,随后摆手道:“不必叫大夫了,我没事。” 闻言,小太监还是不放心。 但褚成仁却挥挥手,让他下去了。 他知道,自己之所以有如此大的反应,是因为过去十八年来阴云密布的生活。 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希望。 一个无根之人,是看不到任何希望的。 死了也就是被其他的太监宫女,找个地方给埋了。 我埋他,他埋我。 就算是死了到了地底下,也没脸给祖宗说自己当了太监的事。 因为,他让楚家断了香火。 但现在不同了! 他有儿子了! 他不是个绝了后的老太监,他有一条血脉在这人世间! 刚才这口血吐出来是好事。 褚成仁能明显的感觉到,这十八年来一直缠绕在自己眉宇间的郁气都散尽了。 想到关键处,褚成仁连忙拿起楚萧的画像和履历,反复观看起来。 看着履历上,这十八年来他所经历的过往,褚成仁的情绪也在快速起伏。 看到他五岁死了娘,被街坊邻居接济着吃百家饭长大,褚成仁心里几乎心如刀割。 等看到他十几岁的年纪聪明伶俐,被有钱的员外家里看中选做了小少爷的书童,心里则对老天爷感恩戴德。 看到员外少爷学不会的学问,却都被楚萧给学了个囫囵,他内心又自豪无比! 看到他来赴京赶考,褚成仁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 是我的儿! 一定是我的儿! 十八年了。 这些年在梦中,他也曾梦想过自己没有进宫当太监,而是和普通人一样娶妻生子。 梦中儿子的模样,如今和这画像上的人儿彻底融合了。 他在梦中,几乎将这张脸盼了十八年。 梦中的儿子,从呱呱坠地,再到蹒跚学步,再到总角之年、少年之时,直到长成现在这般的成人模样。 莲子心里苦! 梨儿肚里酸! 父子连心! 这一定是他的儿子! 本以为自己注定无后,却没想得上苍垂怜,让他在这人世间留下了一条血脉! 此刻,褚成仁只想要感谢上苍,感谢他的莲妹! 抚摸着画像上的脸,褚成仁的泪水止不住的从眼眶流淌而出。 但随之而来的,就是无比的愧疚和无尽的亏欠。 莲妹给他留下了一条血脉,但自己却亏欠了他们母子整整十八年! 一想到这十八年来,楚萧要穿着补丁满身的衣服,吃着别人扔掉不要的吃食,每天还要看人眼色来生活,他就心如刀绞。 自己的女人给自己生了个儿子。 但自己这个当爹的,却没有尽过一天当爹的责任。 别人家的孩子都有爹护着,有娘疼着。 但自己的儿子,却要在北方寒冷的冬日里趟风冒雪。 愧疚啊! 想到许多,褚成仁内心的愧疚便如泉涌一般覆水难收。 他娘已经死了,那自己就更加不能再亏待他! 儿啊! 我的儿! 爹要弥补你! 爹要给你全天下最多的爱护,以弥补爹这十八年来对你的亏欠! 此刻,褚成仁恨不得激动地喊出来,但他又必须要控制住自己。 但一想到自己有儿子了。 并且,这个儿子还被老天爷保护的这么好,他就激动地浑身都止不住颤抖。 现在的他,哪还有半点东厂督主的气度? 此刻的褚成仁。 他不再是那个心狠手辣,内心阴鸷的东厂督主。 只是一个亏欠了自己儿子十八年的父亲。 此刻他的心中所想,已再无他物。 只有赶快见到自己儿子的迫不及待! 他要好好看看自己的儿子。 整整十八年的骨肉分离,如今自己的儿子几乎是近在咫尺,他如何能不激动? “儿子,萧儿!” “我要去见他,我要亲口听他叫我一声爹!” “我要好好的弥补他,我要把我拥有的一切都给他,弥补他这十八年来受的苦!” 一时间,褚成仁激动地来回踱步。 他的心已经飞出了东厂,满脑子都是期待和激动的情绪。 当然,还有因为歉疚而产生的怯怯之情。 但刚想到这里,褚成仁猛然又想到了另一件事,几乎将他因为见子心切的激动都给浇灭。 那就是,他现在不能和楚萧相认,甚至都不能这么急切的去见他。 因为这其中的利弊太大了。 自己是个太监,而且是东厂的督主。 这样的身份,是不能有儿子的。 如果让北镇抚司或者东厂的其他人知道自己有个儿子,那么必然会影响到整个皇城内外的信报系统! 皇帝就算不会说什么,但有心的人不会放过他们父子。 并且,自己的儿子要考科举。 如果让人知道了他有个做太监的爹,以后他的仕途一定会一路坎坷。 像他们这种太监和伶人什么的,都是贱籍。 按大明律,贱籍者不得入仕。 如果走漏了风声,他们父子二人甚至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不行,我现在不能去见他!” 想到这,褚成仁强忍住了自己想去见儿子的冲动。 他要等待时机,等到了特殊的时候再去验证楚萧的身份,而且今晚还要将东厂调查到楚萧的信息,全部销毁才行。 可一想到自己的儿子就住在不远处,自己却不能与之相见。 褚成仁就万分焦急。 不行! 我要弥补他! 正好眼下就有个机会,而且还能方便以后他们父子相见。 自己要让他入朝为官,帮他这次金榜题名! “既如此,那爹就送你一场富贵又如何?!” 第四章 贱籍者,不得窥视大明神器! 大明就像一头刚成年的雄狮。 现如今,在这大地上不断巩固着自己的领地,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挡这辆战车的前进方向。 自永乐元年的这两次北征以来,已经让许多草原部族选择了闭嘴。 山东省的那十五万备倭军,让大海上一片安静。 哪怕阿鲁台部在东北部囤兵,来年大有和大明决一死战之势,也无法阻挡即将到来的年礼。 到时,草原各部都要来大明纳贡,祈求和平。 近年来,鞑靼的舞曲层出不穷,长安大街上引人叫卖的胡姬也穿的越来越单薄。 如此一来,便给这即将开始的科举增添了一份情趣。 但遗憾的是,大明士子历来自傲。 看不上那些杂毛的女人。 所以任凭那些胡姬如何叫卖,哪怕顶着寒风把自己的胸脯都冻青了,路过的学子也不会多看一眼。 哎。 对面的年轻考生,为何都不看过来? 我已经用最火热的舞蹈展现了丰腴的身段,为何你们都不愿意把我买回家? 楚萧当然懒得看一眼。 后世那么多的景色,他什么样的没看过? 倒是那些被家里逼着过来赶考的富贵考生,在落榜后或许会买两个回去,就当是赶考的纪念品。 一边想着,就见楚萧和于谦两人格格不入朝着贡院走去,丝毫不在意路边的风景。 顺天府会试的严谨程度,在某些方面完全碾压各省的会试。 作为国家取才的考试,有时往往会给考生留些颜面。 但顺天府会试不同。 大明在这一方面历来严苛,脱衣检查是必须的。 最恐怖的还有身份检查,手续繁琐的令人发指。 按大明律,有隐疾者不得入仕。 同时,身份不是大明子民者更不得参加科举。 一经发现冒名顶替者,夷三族都是轻的。 这是因为,从这里考试后榜上有名者,未来都有可能成为大明的官员。 后殿试前三甲,更是能直接进入翰林院。 未来,那都是要当做宰相来培养的。 这样的机构里,如果混进去一个不是大明子民的人,未来必然是朝廷的灾难。 路上,楚萧和于谦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 眼看穿过西华门,快要临近贡院门口,忽然就看见前面一片人声鼎沸的模样,似乎是出了什么事。 公园门口,那是礼部临时搭的办事处。 会试历来如此,都是由太子着手,礼部作为下属从旁负责。 但永乐这一朝的太子身体不好,所以许多检查考生的事情就全权交给礼部官员了。 这些官员平日里闲得发慌,遇到由他们全权负责的事,那非得干好不成。 搞得众多学子,全都叫苦不堪。 “前面出什么事了?”于谦伸长了脖子。 楚萧瞥了他一眼,冲嘴道:“还用问?无非是又抓到冒名代考,或者是私藏小抄的了呗。” “过去看看。” “大胆,按大明律,贱籍者一律不得入仕!” “贡院乃我大明会试取才之地,你一个贱民之子也敢窥视我大明神器?” “叉出去,免得污了这块文华宝地!” 谁想,刚一靠近过去,楚萧二人就听到了一连串的呵斥。 于谦还没什么反应。 但楚萧闻言,眉头却皱了起来。 贱民之子,贱籍者。 不用问,这是来赶考的考生,被人发现了自己的父母是贱籍。 所谓贱籍,就是那种宫女太监,或者是娼妓的子女。 按理说,贱籍者不得入仕,这也算正常。 毕竟,一个娼妓的儿子,谁能保证他爹是什么种? 但楚萧却认为,这是大明的悲哀。 不过他没打算管。 想管也管不了。 还有就是,他对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多少归属感。 他本就是一个来自后世的灵魂,阴差阳错来到这个大明也只想把自己活好。 包括赶走陈谔,结交于谦。 都是独善其身。 世道再坏,他也不会过得很差。 此次赶考,也不过就是圆了身体前主人的夙愿,让自己心安理得一点罢了。 但就在此时。 “乱哄哄的,出什么事了?” “咳咳...” 突然,一道略有虚弱且中气不足的男人声音传来,楚萧等人循声望去就看到了一个胖大的身影。 来人五十岁上下,身穿一袭蟒袍。 虽然一脸的不耐烦,但却让人一眼就能看到此人眼底的仁慈。 这是... 楚萧又不是傻子,通过对方身上的蟒袍就一眼认出,对方是大明的监国太子! 旁人若穿这身蟒袍,十族都得埋两里地! 众多围观考生见洪熙大胖朱高炽走来,纷纷躬身让开道路。 那正在斥责考生的礼部官员见太子过来,也立刻过来见礼道:“回太子殿下,礼部奉命检查考生。” “这名考生是贱籍,乃是娼妓之子。” “按大明律,这样的人不能入仕,臣刚准备把此人轰出去!” 闻言,在场的其他考生都露出了鄙夷之色。 同时,那名被唤作娼妓之子的考生,也把头低的更深了。 就连楚萧和于谦,也都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可就在此时,太子却没有看那名礼部官员,而是转身拿起了桌上的履历对跪在地上的那名麻衣考生发问道:“不要害怕,告诉本宫你姓甚名谁,你的籍贯又是哪里?” 这? 看到太子的举动,在场众人都有些不明所以。 那名考生则虽然遭受了羞辱,却依旧咬牙坚持着拱手回答道:“禀太子殿下,学生李祺,乃是江西洪都府人氏。” 闻言,太子点头又问道:“你父是谁,母嫁何人?” 这什么情况? 一时间,在场众考生都露出疑惑神色。 楚萧也很疑惑。 太子要做什么? 不是说,未来的洪熙皇帝朱高炽宅心仁厚,天生一副菩萨心肠吗? 可他为何明知这考生是贱籍者,还要逼问他父母是谁? 这不是把人的遮羞布生生撕下来,扔到地上去踩踏吗? 此刻,那李祺也是面如死灰般攥紧了拳头,但依旧咬着牙说出了自己的来历。 “学生自懵懂以来便不知父为何人,母亲早年堕入风尘,如今以织鞋贩履为生。” 听到他的话,楚萧明显感觉到周围其他考生都对其露出了讥讽之色。 他甚至听到,周围人都在小声议论。 “太子殿下,这是想要确认他是不是大明的人啊。” “那是自然,贡院乃是我大明为朝廷取才之所,要是放进来一两个瓦剌人或者鞑靼人怎么办?” “那他惨咯,一个娼妓之子,怎么确保自己血脉的纯正性?” “他娘天天生张熟魏的,咋可能记得自己肚里的种是谁留的?” 妓女的儿子,想确认血脉的纯正确实是个天大的笑话。 但这又是不得不正视的问题。 此刻,楚萧似乎也隐约看出太子的目的了。 但是,这个考生能证明吗? 楚萧低头看去,只见那个考生也是脸色铁青,按在地上的手就连指甲都因为用力过多而裂开了。 显然,他在极力忍耐。 他现在多么想直接拂袖离去,再来一句讽刺的诗。 但他不能。 想要出人头地,就只能通过科举。 想要改变贱籍者的身份,想要实现自己的梦想,就只有这里。 可是,那种如跗骨之蛆一样的耻辱,却依旧让他痛苦难忍。 最终,这考生抬起头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娘,当年是,官妓!” 第五章 天杀的八股取士制度! 一刹那,所有人几乎都如晴天霹雳。 或许有人听不出这句话的含义。 但大多数人都知道,官妓是只能为大明官员服务的。 既是官妓,那李祺就只能是大明人。 官妓不允许其他人染指。 既血脉没问题,他也就可以进贡院跃龙门。 于是,就见太子点点头,放下了履历对那礼部官员道:“他的身份没问题,可以参加会试,让他进去吧。” 这一句,又是一道晴天霹雳。 只不过,这道霹雳是炸在了楚萧和众多考生的心中。 一时间,楚萧只觉得自己脑海里嗡嗡作响,仿佛有洪钟大吕在鸣唱。 他终于明白了。 这大明的太子,洪熙大胖朱高炽。 他真的有一副菩萨心肠,而正因为有他这样体恤下属和考生的心,他才能够桃李满天下。 自己方才还在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可和太子这样的心性一比,自己的想法似乎是如此的渺小。 此刻,他似乎隐隐明白,为何这位洪熙皇帝在位仅仅八个月,就能成为大明前期不可取代的一位圣君了。 想到此处,楚萧心中忽然有了种想法。 自己似乎该多接触一下这个时代。 再说那礼部官员,他也以为自己听错了。 自古以来,贱籍者不得入仕,这是铁打的律法。 难道太子要为一个娼妓的儿子,打破这条祖训吗? 他要给这些贱籍一条活路? 李祺也懵了。 刚才他还在因为自己是贱籍者,不得入仕而万般痛苦。 现在怎么回事? 他难以置信的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位身体宽大的太子。 他不明白自己刚刚还在被羞辱,下一刻怎么会发生如此大的逆转。 受辱他不怕。 赴京之前他就做好了准备,哪怕有一丝一毫的希望他也不会放弃。 母亲在自己出家门前,千叮咛万嘱咐自己,千万不要跟人争执自己贱籍的身份。 说咱们比不上清白人家。 又抱着自己哭了许久,说自己孩儿的学问足够,奈何自己早年间堕落风尘。 弄得自己孩儿即使是赴京赶考,也会被人百般羞辱。 就在刚才,自己几乎要忍不住拂袖离去了,可为什么又能登堂入室了? 见此,太子看着礼部官员训斥道:“愣着干什么,给他登记。” 言罢,他又转头慈祥的看着那个考生道:“不明白?” 考生摇了摇头。 太子则叹了口气,开口了。 “激扬文字照古今,悬梁刺股夜读人。” “从来纨绔无伟男,自古将相出寒门。” “谁说未来能成为我大明栋梁的,就一定得是勋贵子弟?” “贱籍不可耻,那些仗着祖辈福荫而贬低学问的人才可耻。” “本宫没什么太大的抱负,我就是想着让天底下的人都吃饱饭,穿上衣。” 说罢,他又转头看向方才的礼部官员教育道:“你们这些已经进入朝堂的官员,想的本该也是如此。” “切记,不可满口说的都是造福百姓,而背后却因为自己已登堂入室就将百姓分为三六九等。” “还有你们所有的考生,他日若有跃过龙门者,也应当记得今日的教训。” “你们都是国家未来的栋梁之材,如果能够成为朝廷官员以后千万不要忘记今天,这些话就当做本宫给你们所有人上的一堂课也好。” 这一番话,太子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气势。 然而,就是用这么温温的语气说出来,却让整个贡院前的考生都一下子正色了起来。 就连楚萧,在听到这番话后,也不自觉的挺直了腰身。 这一刻,那礼部官员上手抱拳,躬身对太子朱高炽深深一拜,口称:“回太子殿下,学生受教。” 此刻,楚萧也隐隐对这位太子产生了不一样的看法。 不知为何,他对这次本来毫无兴趣的科举,也产生了一些憧憬。 “好了,陆续进去吧。”太子挥了挥手。 那名叫李祺的考生在进去前,来到太子身前躬身一礼道:“谢太子,学生李祺对殿下的教诲之恩没齿难忘。” 太子一愣,但还是站在那里受了他三拜。 接下来,每一位通过检查的考生,似乎都像是约好了一样。 进入贡院前,都自发的来到太子身前深施一礼。 就连于谦,亦是如此。 楚萧的这一拜,也是发自内心的。 拜见过太子,楚萧随着人群往里走。 贡院里有二门五楹。 穿过龙门,经明远楼、致公堂,最终是科举考试的内龙门。 此刻,内龙门前已站满全身甲胄的兵将,都拄着刀跨立于两厢。 所有人等,没有一个敢跨越那块写有皇家贡院的内龙门。 今天是内阁首府,解缙最能表现权威的一天。 作为永乐十九年,恩科会试的总监考官,他一早就穿好了内阁首辅的朝服。 站在内龙门前,边幅修饰的一丝不苟。 同为监考官的几名礼部官员,也面色严谨的站在他身后。 眼看时辰到了。 解缙来到夫子像前,恭敬的上了香。 “苍天为证,今日会试我大明贡院将公平无倚!” “后土为鉴,我等考官将一视同仁,不论官家子弟,还是寒门士子,不论是名家高徒,还是自学成才,皆以文章取士!” “此乃贡院之誓,若有违欺,人神弃之!“ 伴随着解缙念完诗词,就有礼部官员大声喊道:“开龙门!” 楚萧随着众多考生给夫子像上了香,便朝着内龙门而去。 后面的过程就不繁琐了,陆续找到位置坐下后自然有人将科举试卷放到你面前。 拿到试卷后用镇纸压好,楚萧便开始阅卷。 实话说,他这次来考试原本是信心满满,就连在进龙门之前都毫无压力。 毕竟,他前世就是大学本科的文科生。 华夏几百年来的诗词歌赋,他不说通宵全篇,但也背的不少了。 就明代八股取士的试卷,他还不是信手拈来? 可等他看清楚这试卷里的考题,楚萧原本的幻想瞬间就被击碎了。 这什么啊? 他本以为考题自己完全能掌握,但却没想到永乐年间的八股取士竟然是这样的?! 他前世也了解过,八股文分为破题、承题、起讲、入题、起股、出题、中股、后股、束股、收结等几个部分。 其中精华部分是起股、中股、后股、束股,这四个部分有较为严格的限制,不能随便写的。 必须用排比对偶句,共有八股,所以叫八股文。 这听起来似乎很简单,可但楚萧真正看到试卷里的考题后,却彻底懵了。 八股取士! 这都什么玩意? 考题里的每个字他都认识,但连起来就一句都看不懂! 现在楚萧真想问一句,哪个天杀的发明了八股取士制度的? 看不懂啊! 无奈之下,楚萧看看周围那些也在挠头皱眉的考生,最终也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 不是他不帮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圆梦,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算了,尽力而为吧。” 最终,楚萧也只能自嘲的摇了摇头,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答卷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在此之前,却早已有人为他准备好了一张不错的答卷。 第六章 再下一城,未来的大明医圣! 从考场出来的时候,李祺还是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仿佛,上一秒自己还在泥潭里苦苦挣扎,结果下一秒竟能和无数考生一起坐在大明贡院的考场里,用自己的知识来挥洒文章。 站在内龙门外,他看着眼前的一草一木。 这是他距离这座心中最神圣的地方,最近的一次。 他以前考乡试的时候,也进入过江西省的贡院。 但因为身份的原因,他自觉地就会感觉自己低人一等。 现如今看着顺天府贡院里的白墙绿树和五脊飞檐,他现在却感觉浑身轻松无比。 不禁感叹,自己以前的想法是多么可笑。 太子殿下那一番话,彻底解开了他心里十几年的心结。 要入仕,就别总在乎自己的身份。 天下举子都要以苍生为己任,那些注重身份等级的人才是最可耻的。 不知不觉路过了会经堂,据说这里藏着无数的典籍,里面的藏书浩如烟海。 天下的文人,哪怕耗尽一生也别想把里面的书看完。 李祺也不想看完。 他的梦想,是进入朝廷后能够找到一位好御医做老师。 钻研医术,为大明百姓悬壶济世。 不知不觉出了贡院。 摸摸口袋里还剩几钱银子,这都是临出门前母亲塞给他的。 都说穷家富路。 可母亲辛辛苦苦攒了二年多,也就省下了几钱银两。 如果会试不中,还要留下一半做回家的盘缠。 可这次他不想留了。 一早就听说顺天府的吃食不错,今天就当做自己的新生。 大不了,后面去给人家做工。 永乐初年的频繁战争造就了无数的孤儿寡母,那些人现在会得到官府的救济。 但自己这样的人,官府可不会在自己母子身上多浪费一文钱。 李祺早就有这个觉悟。 但这个天堂一样的地方,没让自己失望。 多好的太子啊。 想起太子的话,李祺就感觉到了一阵阵幸福。 还没成为天子门生,就能有幸听太子给自己讲一堂课。 这堂课,也给自己黑暗的内心里,带来了一束光。 这样的太子,这样的朝廷,才是自己想要为之博弈终生的。 “李祺兄弟,有没有兴趣一起吃个便饭。”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虽是问话却好似已经决定了一样。 李祺转身看去,便看到一身穿麻布衣服,却洗的很干净的青年正朝自己走来。 旁边的另一个人,身上的衣服则是补丁罗补丁。 “你们是?”李祺有些诧异,自己似乎不认识对方。 闻言,楚萧却淡然邀请道:“方才考试之前,有幸见到了李祺兄弟和太子殿下的对话。” “在下认为李祺兄弟将来必是我大明重臣,所以特地来结交一番。” 这话说的很随心。 一旁的于谦能证明。 刚才出贡院的时候,楚萧就跟他谈论了此人。 虽然楚萧不记得历史上有过这么个人,但能够被太子点拨的人可不多见。 并且,在那种极大地压力之下还能忍住羞辱的人,确实不简单。 “这...” 李祺本能的想要拒绝,毕竟他身上可没有几个钱。 但楚萧却先他一步,好似非常熟络一样一把拉住他就往外走。 “好了,身上的盘缠收起来吧。” “等有机会回去的时候给老娘带点顺天的特产,用不着想着去做工。” 一边说着,楚萧拉着两人就往东华门外走。 李祺本想拒绝,但随后也释然了。 如果放在以往,有别的考生主动邀请他这样的人,他一定会认为对方是有意在局上羞辱自己。 但这两人。 前者身上的麻布衣服都快洗烂了。 另一个,身上的补丁比自己只多不少。 就这样,楚萧一拖二的拽着俩人回到了下榻的客栈。 来到包间里,李祺有些狐疑。 不是说吃饭吗? 怎么来客栈了? 他一早就听说,要吃美食得去皇城根底下的馆子。 那里的羊肉据说都是口外来的。 但很快,就在李祺和于谦两人一脸疑惑的注视下,就见楚萧让跑堂的伙计借来了一口铜锅。 然后,又让厨子切了几斤口外的羊肉。 用炭火炙热了铜锅。 剩下的东西,分别是豆腐、青菜还有一些蘑菇。 “看什么?” “去外面吃那些味如嚼蜡的吃食有什么好的,今天咱们就把这几斤羊肉吃完。” 一边说着,楚萧立刻忙活了起来。 跟店家要了几壶葡萄酿,放在冰水里镇上。 楚萧不爱吃清汤锅,这个时候寻常百姓家也没有辣椒。 那就用茱萸代替。 没有红油锅,那就来个茱萸锅。 眼看葱丝切的细,菜也绿茵茵的。 接着,蒜泥和芝麻酱都上齐了。 眼看薄薄的羊肉在滚烫的沸水锅里翻腾,楚萧直接催促两人道:“别看着了,吃啊。” “这些天被顺天府的吃食弄得倒胃口,缺盐少辣的根本没法吃。” “你们不知道,我虽然从小没了爹娘,但可口的饭食却没少吃。” “就是这锅底有些可惜,没有辣椒只能用茱萸代替。” “蘸料里要是能有辣椒做油碟,那就更美了。” “快吃,再不吃肉片就老了。” 于谦倒是没有客气,学着楚萧的模样直接在锅里夹了一筷子羊肉。 蘸了调料往嘴里一塞。 顿时,过去吃过的各种肉食,似乎都变得索然无味了。 可就这样美味的吃法,一旁的楚萧竟然还说不好吃。 他以前到底过得什么日子? 再说李祺。 他看着锅中翻滚的羊肉,还有精致的蘸料。 一时间,嗅着锅中辛辣的香味,忍不住口水狂吞。 但他还是保持着自己的礼仪。 把蘸料碗在桌子上整齐的放好,这才从一边取来筷子和汤勺。 可当他转头一看,发现于谦都已经吃得坐不住了。 正在松腰带。 桌上的羊肉也不见了一半,青菜豆腐也都下去好多。 同样在狂吃的,还有楚萧。 李祺脸上顿时闪过一丝恼羞。 人家这样诚心诚意的邀请自己,自己一个贱民之子竟然还摆什么礼仪风度。 刚想学着两人的模样大快朵颐,但又忍住了。 依旧保持着自己的模式,慢条斯理的吃了一口。 但就是这一口,却让他几乎眼前发亮。 辛辣的茱萸刺激着味蕾,更增加了羊肉的香味和鲜甜。 喝一口汤,整个身体似乎都要冒汗了。 于是他终于知道,不是于谦毫无礼数,而是这东西就得这样大汗淋漓的吃。 “对喽。” 眼看李祺上道了,楚萧笑道:“火锅就得这么吃,你也不用在意盘缠的事。” “以我对你的观察,你绝对能榜上有名。会试上榜的贡士,之后在京师一切的开销都会有朝廷报销。” “就算殿试你入不了前三甲,回了家朝廷也会每月给你发放俸禄。” 闻言,正在大快朵颐的李祺,顿时忍不住抬起了头。 天呐。 他现在完全确认,贡院简直就是天堂一样的地方。 不仅自己的费用有了,而且以后还能有俸禄,这样就能给老娘尽孝。 “对了。” 正在这时,趁着李祺激动地时候,楚萧也抽空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李兄,你如此负重前行也要来参加科举,如果金榜题名了你以后想做什么?” 做什么? 闻言,正吃得满头大汗的李祺有些诧异的抬起头。 一时间,他放下碗筷似乎是在思索。 半晌后,李祺才满眼憧憬的开口道:“如今的大明内忧外患,如果能一朝得中,那文人报国最好的想法当然是发展民生,与民更始。” “但我就学以来,先生就跟我说过我在经史子集的路上走不了太远,若能高中已是天恩。” “我的天赋,更多的在于钻研医道。” “若以后有幸能得拜名师,我当钻研医道,发展医者,为大明百姓鞠躬尽瘁。” 说这话的时候,李祺眼中是有光的。 “当饮一杯!”而这时,于谦也端起酒杯把葡萄酿一饮而尽。 闻言,楚萧也是点了点头道:“如今的大明确实有诸多问题,大灾之后必有大疫。” “我相信,未来会有你报效大明的时候。” 第七章 放榜之日,会试第二的名次! “你真的这么认为?”李祺似乎找到了知己。 闻言,楚萧自然是点了点头。 这时,已有了三分醉意的于谦,忍不住问道:“那楚兄,你若高中,未来有何打算?” “我嘛...” 楚萧笑了笑,开口道:“我自然是想当个闲云野鹤,有事没事吃吃喝喝。” “靠着你们这些有本事的人,让我能舒舒服服的躺在功劳簿上吃空饷。” “你真这么想?”于谦有些不信。 “不然呢。” 楚萧反问道:“谦哥儿,你以为我结交你们这些有识之士作甚?” “暴殄天物。”而对此,于谦则是损了他一句。 对此,楚萧却不在意。 不是他不想高中,而是他知道自己这次考试的水平。 就他那篇狗屁不通的文章,能高中才有鬼了。 接下来的话,就跟于谦无关了。 这家伙自己拿着两壶葡萄酿去门口喝了。 留下楚萧和李祺,长谈了许久。 从旱灾过后的瘟疫,到各地灾祸产生的疾病。 甚至是鲁疮能不能被治愈。 所谓鲁疮,就是后世所说的天花,或者说水痘。 在后世,这鲁疮或许不算什么,但在如今的大明却没有任何医治,乃至是预防的办法。 一旦爆发鲁疮,一个地区几乎都要寸草不生。 洪武元年至洪武十二年,山东各地就曾爆发过两次大规模的鲁疮。 直到现在,那些地区还没缓过来。 如果李祺以后能解决鲁疮的问题,不可谓不是个天大的功劳。 他之所以说这么多。 那就是为了给李祺心中种下一颗种子,至于以后他能不能研制出预防或医治鲁疮的办法,那就是他的事了。 这一夜,总之很忙。 忙的不仅是那些对自己的文章胸有成竹的考生,还有那些加班加点的考官。 大明的阅卷速度就是这么快。 当晚,整个翰林院的老儒都在通宵达旦的批卷。 都挤在贡院里,大门紧闭。 直到卷子拆开唱名之前,这里的所有人都不许出去。 卷子是随机抽取的。 谁也不知道,卷子的主人是谁。 在这种环境下,若有人想对考卷做手脚,那几乎是难如登天。 但这是在批卷的时候。 在这之前,卷子从考生手里转交考官,再到运送到这些老儒手里的过程中就有很多时间了。 次日天刚亮,贡院前的大门就被围得水泄不通。 不管男女老幼,都是一脸盼望的盯着贡院的大门。 没辙。 虽然人不少了,但却没人来买东西。 吹糖人的,卖冰糖葫芦的,嗓子都喊哑了也没人理会。 街边倚着墙角闲聊天的商贩最是行家,都指着那些新来的商贩指指点点,一脸看蠢货的神色。 眼看贩浆的被人踹了一脚,大家都在哄堂大笑。 每年放榜的日子,他们这些周边的商贩都是最熟悉的。 晨鼓不响,贡院的大门绝不会开。 等待放榜的人,这时哪有心情买他们的东西? 只有等贡院把榜单贴出来,各家商贩才会有生意做。 不多时,从西华门外跑来几匹马,马上的人都身着官服。 一看款式,就知道是礼部的官员。 很快,几名礼部官员敲响了晨鼓,鼓声过后贡院的正门大开。 四个托着盘子的兵将从龙门里走出,全都是身穿甲胄,将托盘亲手交付给礼部的官员后由对方拆开。 礼部的官员也很严谨。 将信封一卷卷看过,见上面的火漆完好,这才动手拆开第一卷给旁边的官员。 接着,立刻有人打开卷轴,横着贴在木板上。 “应天府,章仕,湖广,赵修永,广东,李本德,江西,黄浩东...” 一时间,随着礼部官员的声音,永乐十九年的恩科会试大典也终于宣告了结束。 此次恩科,总录取了二百三十一名考生。 最远的有云南、贵州,甚至今年连岭南不毛之地都有考生。 楚萧三人一早就来了。 李祺忐忑了一上午,他从头听到尾也没发现第一卷上有江西李祺的名字。 当下,心忍不住凉了一大截。 他认为自己考的还行,但第一卷上根本没有自己的名字。 把胆子放大一点,或许第二卷第三卷上会有。 可是,依旧没听到。 此时,李祺已经万念俱灰了。 因为会试放榜,越放在前面的名次越低。 唱到后面的,名次越高。 最后的第四卷上,甚至只有会试前三这三个名次。 他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奢望自己的名字能登上会试前三! “江西,李祺!” 但就在这时,礼部官员唱名的声音陡然加大。 这是公布第四卷前三名的名次了! 李祺只觉得头痛欲裂,耳膜里都在轰隆隆的作响。 泪水如同决堤一般,止不住的流淌下来了。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两条腿就跟面条一样不受控制的软了下去。 男儿膝下有黄金。 但这一跪,他问心无愧。 此刻,李祺在清晨的日头下尽情的流着泪。 他要感谢自己的娘亲,感谢教导自己的老师,感谢给他机会的太子。 他最要感谢的,是自己百折不屈的精神。 此刻,他感觉自己无比强大。 一个妓女的儿子,名字却登上了会试第三的名次! 此生,不愧这一腔男儿热血! 此刻,他再次想起了太子和楚萧对他说的话。 贱籍者不羞耻,那些仗着祖辈福荫而贬低学问的人才可耻! 我相信,未来会有你报效大明的时候! 一时间,李祺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没错。 那些仗着祖辈福荫而贬低学问的人才可耻! 未来,自有我李祺为大明一展宏图的机会! 老子没办法选择爹娘! 但老子可以对自己负责! 这一声大笑,将他心中积压了十数年的晦气都一扫而空了。 此刻,看到李祺登上会试第三的名次,楚萧和于谦对视了一眼。 二人点了点头。 果然。 楚萧心想,这样的一个人只要给他机会,他必然不会让你失望。 那接下来,会试第一的榜首会元,不出意外应该就是于谦了。 只是有些疑惑。 这能有幸登上会试第二的人,会是哪位大能? 也就是在下一刻... “陕西,楚萧!” 嗡! 只是瞬间,楚萧的瞳孔收缩了。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榜单上会试第二的名字,脸上露出了匪夷所思和些许严肃的表情。 “恭喜楚兄!” 这时,一旁的李祺忍不住恭喜,而于谦则是一副理当如此的表情。 但紧接着,李祺就看到了楚萧古怪的神色。 他当然觉得古怪。 因为,他写的那篇文章是什么水平,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 不说鬼话连篇,简直是狗屁不通。 就这样的文章都能捞到个会试第二的名次? 莫非,这八股取士的文章,所有考生全都写的一塌糊涂吗? 怎么可能? 第八章 恐怖的烧尾宴! 此刻,楚萧心中已翻江倒海,但唱名还在继续。 “会试第一,恭贺浙江考生,于谦于老爷高中会元!” 唱到最后的名字,礼部官员似乎是想要把自己的嗓门给喊哑了一样。 倒不是为了赏钱。 人家好歹也是礼部的官员。 但只要高中了会元,殿试距离状元还远吗? 殿试的前三甲,那可是以后要当宰相培养的人才。 不就是嗓子疼两天么。 为自己以后的上司助助兴,不丢人。 下一刻,李祺便顾不得旁人的目光,拉着于谦和楚萧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来到礼部官员面前,恭敬的抱拳道:“先生,学生李祺。还有这二位,就是会试前三名。” 礼部官员笑得跟要咬人一样。 核对了三人的身份信息后,便笑着说道:“三位相公好本事,将来一定是我大明的肱骨重臣。” “按照惯例,会试前三名今晚都要去酒楼,会有大人请三位吃烧尾宴。” “看三位相公都身着简服,想来囊中应该都已经不宽敞了。” “这样吧,礼部先给三位预支一些钱财,您三位去置办一身合适的衣服吧。” “我们在贡院门口候着,到时会带三位相公去赴宴。” 李祺连忙感谢。 他身上虽说还有几钱银子,但若说置办一身好点的衣服,还真不够。 去参加烧尾宴见官员,穿的太寒酸了会让人说没有礼数。 至于于谦,他自然不会在意这些。 在他心里,他这一生上可陪玉皇大帝,下可陪落魄乞儿。 别说是穿着这身补丁,就算是什么都不穿他也敢去见皇帝,更别说区区一个官员。 去置办衣服的路上,李祺怀里揣着他的五两纹银,生怕弄丢了。 他需要紧紧地按住才安心。 于谦则嫌累,干脆将自己那份扔给李祺保管。 至于楚萧。 此刻,他还在琢磨自己怎么无缘无故就成会试第二了。 这事想不通,他心里怎么都无法安宁。 毕竟会试取才,那是为整个大明未来的文臣集团输送血液的大事。 永乐年间的恩科,也最是严谨。 考生的卷子和名字绝对不可能会弄错,否则阅卷的监考官都要被问斩。 至于实力取胜... 楚萧又不是傻子,他可不信永乐年间的考生水平都那么差。 就凭他那篇狗屁不通的文章,能有人看懂都不错。 更别提会试第二。 莫非... 一时间,楚萧脑海中忽然迸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莫不是有人盯上了自己,在会试阅卷的时候对自己的文章动了手脚。 可那人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这一世自己的身份不过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有什么能被人觊觎的? 又有谁会盯上一个进京赶考的普通考生,为此还特地帮他改了考卷,让他金榜题名。 要知道,偷改考卷,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一旦东窗事发,就得喜提九族消消乐。 想来此人不惜考场舞弊也要让他高中,一定有事关重大的原因。 很可能是有人要用自己来布下一步闲棋,等到关键时刻来威胁自己去做某件事。 并且,这件事绝对非常危险。 顷刻间,楚萧脑海中想到了各种可能,甚至他猜测这件事有可能会参与到未来的皇权争夺。 这不是他杞人忧天,而是考场舞弊的罪太大了。 按理说,如果这件事跟他猜的一样,那他现在最要紧的事就是赶紧远离顺天,从此远遁千里。 毕竟,让自己置身于麻烦之中的事,他这种人可不会做。 并且这个麻烦还这么危险。 但楚萧更清楚,能躲过北镇抚司和东厂的眼线,给他的考卷掉包的人绝不简单。 他现在甚至怀疑,四周围很可能就有东厂的番子。 自己哪怕刚有想法,还没等到出城就会被五城兵马司五花大绑。 “楚兄,你走神了。” 就在这时,于谦喊醒了楚萧。 闻言,楚萧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我就是在想晚上到底是哪个大人要宴请咱们。” 他可不会说出,自己的名次是假的。 毕竟,这种事还是只有自己跟背后操作的那个人知道比较好。 对此,于谦则给他宽心道:“没什么可想的,官职再大也只是一身虎皮。你我靠腹中才华高中,不用去理会谁的脸色。” 闻言,看着于谦的背影楚萧却叹了口气。 他要是靠自己的文章考上来的就好了。 很快,三人并肩来到了一家成衣铺。 名字不错,唐韵坊。 像这种一件衣服都要几两银子的地方,以往李祺是压根不会往里看的。 但架不住现在有钱了。 会试第三的成绩,再加上怀里的五两纹银,给了他莫大的勇气。 进门后没理会伙计轻蔑的问候,而是文绉绉的跟掌柜道明了来意。 掌柜的态度立马就变了。 会试前三的名字今天一大早就传遍了顺天府,再加上白花花的银两做陪衬。 老天爷啊。 这三位可都是未来要当官的文曲星老爷啊。 三个文曲星一同来自己店里买衣服,这说出去以后自家这块匾那都是金字招牌。 赶紧给沏上热茶。 必须是最好的冻顶乌龙。 掌柜的鞍前马后给量尺寸,从头到脚设计款式。 伺候的那叫一个热情。 知道三位文曲星今晚就要去吃烧尾宴,现做衣服肯定是来不及了。 掌柜的一声令下,拿出店里最好的几套,让各位相公来挑选。 选好了全身穿戴,又有人伺候着三人去沐浴。 说是要吃烧尾宴见官老爷,那更衣前必然要沐浴焚香啊。 楚萧见到了。 去吃烧尾宴的规矩,确实繁琐到令人发指。 被人请着送进浴桶后,就有人拿香灰来给三人擦拭。 最要命的,是还有人拿松枝来给楚萧擦后背。 说是吉利。 可你洗澡就洗澡,明明水已经足以煮熟鸡蛋了,还有丫鬟在不断往里加热水。 桂皮、肉蔻一类的香料,扔进去就过分了吧? 知道的是沐浴更衣,不知道的楚萧还以为这些丫鬟要把他煮了。 后世人哪忍得了古代这种酷刑? 这就不能忍了。 暴怒的楚大官人一脚踹翻了浴桶,把那些丫鬟都赶了出去。 看到文曲星被虐待完,那些女眷也心满意足的走了。 一回头,就见于谦躺在一旁的木桶里,闭目养神道:“你省省吧,大男人的怕什么?你不去理会这些事,安心享受就好了。” 闻言,楚萧瞥了他一眼道:“你倒是舒服,没用松枝来拍你。明明你是会元,怎么这些规矩都往我身上招呼?” 对此,一旁的李祺却低声道:“其实,这些规矩该有还是要有的...” 瞥了这俩人一眼,楚萧便准备出去更衣了。 衣服楚萧没怎么挑。 但你说这人吧,有些人天生就是衣服架子。 一袭简单的月牙白绸布衫,脚下一双布靴。 肩宽腰窄,身姿秀逸。 头发束到脑后,配合上俊秀却不失棱角的五官,任谁看了都要夸一声如玉空明,俊美无俦。 只是在一身装束都穿戴整齐后,服侍他的丫鬟却忽然发现楚萧没涂胭脂。 天呐。 这可是去吃烧尾宴啊。 大明的审美以俊秀为上,有些纨绔公子哥出门前还都要擦胭脂。 这可是去见官老爷,不擦胭脂怎么行? 可这次,楚萧彻底怒了。 让他擦上胭脂去吃烧尾宴,那比让他光着屁股去推磨还羞耻。 赶走了要给他涂胭脂的丫鬟,楚大官人照着掌柜的屁股上就是一脚,让他算钱。 掌柜的不要钱。 只求三人为店里留下几幅墨宝,好让他以后能传给儿孙。 若是以往心情不错,楚萧或许会答应。 但今天他不开心,扔下银子蛮横的拒绝了掌柜这个无理的要求,拽着于谦和满脸可惜的李祺就往外走。 第九章 父子终相见,却不能相认! 常言道,钱是人的胆,衣服是渗人的毛。 可这句话,在于谦身上却一点都没体现出来。 明知道是去赴宴,可他就给自己挑了一身普通的蓝色布衫。 李祺到还好。 不过他虽然满腹经纶,可早年间活的太苦了。 买衣服也只好跟老太太进大观园一样,有样学样的跟楚萧挑了一样的衣服。 三人一路往回走。 礼部的官员一直在贡院门口候着。 其他的考生都已经去酒楼庆祝,他们三人则要去吃烧尾宴。 所谓烧尾宴。 为士子初登第或升了官级,以后的上司或者皇帝为其庆祝的宴会。 席间,主人要准备丰盛的酒馔和乐舞款待来宾,名为烧尾。 同时,也有寓意鲤鱼跃龙门的意思。 跟礼部官员汇合后,三人便在对方的带领下上了轿子,直奔东华门而去。 一路上,楚萧还在琢磨考场舞弊的事。 想着想着,他发现不对劲了。 不是说去酒楼么。 怎么透过帘子,他发现三人的轿子一路朝东华门外过去了。 那里可没什么好的酒楼啊。 等到天色稍微擦黑,三人的轿子终于在东华门外的一处宅邸落轿了。 “三位相公,落轿了。” 随着轿子落地,楚萧满脸疑惑的跟于谦朝着那宅邸的匾额看去。 可刚一看清匾额上写的什么,楚萧本能的就有种想赶紧逃跑的冲动。 只见,匾额上赫然上书四个大字——东缉事厂! 东厂! 这是永乐年间建立的特权监察机构,在搜罗信息和追查消息方面手段堪称令人发指。 怪不得轿子专往东华门跑。 这哪是礼部官员要请他们吃烧尾宴,这分明是东厂的番子要调查他们。 莫不是他的事这么快就露馅了? 这群东厂的鹰爪,办事效率也太高了吧。 楚萧认为,现在最好的保命方法就是转身就跑。 可看着四周围的礼部官员,还有挎着刀的五城兵马司将士,他知道这个想法不太可能。 “三位相公。” 这时,似乎是看出了三人的疑惑,礼部官员便上前解释道:“各位,本来请会试前三者吃烧尾宴的,应当是内阁首辅解阁老。” “不过今日解阁老被当今圣上留下商议要事了。” “所以,今日只能由往年作陪的厂督褚公公来宴请三位。” “东厂历来也有借烧尾宴调查会试前三甲的义务,三位相公不用诧异。” 原来是东厂要调查会试前三甲。 闻言,楚萧和于谦对视了一眼。 于谦心里坦荡,可楚萧却总感觉没那么简单。 今晚的宴席,必然暗藏凶险。 毕竟东厂在明代可是被妖魔化的机构,而楚萧却不知道他的会试成绩就是源自于东厂。 “三位相公。” 这时,刚才的礼部官员接着说道:“宴席已经备下了,三位相公请去赴宴吧。” 说罢,这礼部官员做了个请的手势。 东厂。 内阁。 褚成仁早以落座席间。 按理说,烧尾宴应该大操大办,席间美酒歌舞数之不尽。 但今天的烧尾宴,褚成仁却只是在内阁里摆了一桌宴席。 虽然荤素美酒也有数十种,但却只摆了四个座位,依旧是感觉有些怠慢了会试考生。 但其实,褚成仁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能近距离好好看看楚萧。 他费尽心思给楚萧换了考卷,而且为了不让人起疑心,还特地没给楚萧弄成会试头名。 并且,今晚要请他们来参加烧尾宴,也是他利用东厂的手段特地安排的。 明面上是要调查会试前三甲。 但实际上,这只是一个望子多年的老父亲,为了亲眼看看自己的儿子。 “不错,写的不错!” “虽然看上去词不达意,但每个字写的都有分金断玉之力!” “我儿是天上的文曲星!” “他日定能成为内阁首辅!” 此刻,褚成仁看着手里的一份考卷,目光中满是欣赏。 这就好像后世的那种隔辈亲,哪怕自己的孙子把家里的传家宝砸了,那也是岁岁平安。 褚成仁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有儿子。 所以,如今哪怕看到楚萧那篇狗屁不通的文章,也是满眼的赞赏。 “督主。”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个阴柔的声音道:“会试前三甲到了。” 闻言,褚成仁脸上的表情瞬间恢复冷静。 “传进来吧。” 等小太监离去,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又化作了激动和期待。 从知道了自己还有一个儿子在这人世间开始,褚成仁就在期盼着这一刻的到来。 “萧儿!” “爹马上就要见到你了!” “十八年了,如果十八年前爹知道你娘生下了你,绝不会跟你分别这么多年的!” “今晚,爹一定要好好跟你相处相处!” “爹要给你所有的荣华富贵,他日你一定能成为内阁首辅!” “到了那时,你我父子二人就能相认了!” 此刻,褚成仁激动地喃喃自语,而后听到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后他快速的擦拭了一下眼角。 拭去泪痕后,他又变成了那个冷酷的东厂督主。 “三位相公,请稍后。” 小太监领着楚萧三人来到门前,扣响了门道:“督主,三位相公到了。” “请进来。” 听到里面的人声,楚萧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 开玩笑。 能不紧张吗?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他这个来自后世的灵魂看过太多东厂的资料了。 东厂虽是永乐年间初步建立,但这个机构未来的发展速度太快,甚至能达到宦官乱政的程度。 东厂督主,也都不是随便谁就能惹得起的。 现如今,本该是内阁首辅来招待他们的烧尾宴,结果却被换成了在东厂举办。 这其中要没有猫腻,打死他也不信。 更重要的是,从踏入这里第一步开始楚萧就在想,自己的考卷被掉包的事和东厂是否有关。 八成有关! 难道说,想把自己布置成一颗棋子的,难道就是东厂的人? 要知道,这个时期的东厂,可正是要正式和北镇抚司开始争夺权利的时期。 自己卷入这场风暴里,绝对会尸骨无存。 一边想着,楚萧谨慎的随于谦两人走了进去,而后就见屋里已经坐着一位年纪大概五十岁上下的宦官。 想必,此人便是东厂督主了。 “儿...” 就在这时,听到身后的声音褚成仁下意识的转身站起,一声他期盼了十八年的称呼就要脱口而出。 可下一刻,他就硬生生的给咽了下去。 除了他及时反应了过来外,还有就是他在看到楚萧的那一刻,就被他的身材长相与气质给吸引了。 那五官,明显和他娘年轻时淡雅甜美的容貌,有七分相似。 眉宇间,则是时隐时现的透露出和自己当年没净身前,一脉相承的飒爽。 他当即就确定了。 在亲眼见到了楚萧的这一刻,他内心中原本还残存不多的几分怀疑瞬间消散了。 这就是他的儿子! 这一刻,褚成仁几乎连手指都在颤抖! 这就是他骨肉分离了十八年的亲生儿子啊! 【各位读者大大,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写在评论区,我会认真写好这本书,认真进步。】 第十章 孩子,你恨爹吗 顷刻间,褚成仁仿佛感觉脑门被人用重锤砸了一下。 头晕目眩,险些站不稳了。 好在他身下就是椅子,所以一时间也不至于踉跄跌倒。 “督主,您没事吧?!” 门口的小太监连忙来搀扶。 褚成仁摆了摆手,缓了几口气才开口道:“无碍,本督主近些时日有些劳累,以至于刚才有些不顺气。” “快些,把三位相公请进来落座吧。” 闻言,那小太监连忙邀请楚萧三人道:“三位相公,还请入席吧。” 楚萧满心疑惑的走了进来,他下意识的就要离这位东厂督主远一些,想坐到对面去。 毕竟,对方的目的他还不确定。 万一自己考卷被掉包的事情真和他有关,那这老家伙肯定是准备利用自己。 就算不是他搞的鬼,万一要是考场舞弊的事被东厂查出来,那也要完啊。 东厂,还是离远点好。 但楚萧虽然想的好,褚成仁却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开玩笑。 他刚知道,原来自己有个分别了十八年的亲生儿子。 十八年啊! 这可是十八年的骨肉分离。 一想到自己曾经那看不到希望的日子,他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和楚萧父子相认。 然后,把自己能给的一切全都给他。 以弥补这十八年来,对他们母子的亏欠。 看到楚萧要坐到对面去,连忙开口道:“这位便是会试第二的楚萧小相公吧,本督主对你早有耳闻了。” “能否坐到我旁边来,近一些,本督主有好些话想对楚公子请教一番。” 褚成仁顾不得许多了。 难道说,好不容易见到了自己分别十八年的儿子,却都不能近距离好好看看他吗? “这...” 楚萧一时有些无语。 难道说真被他猜着了,东厂真准备把他培养成一颗棋子。 还有,这老太监看自己的眼神是怎么回事,难道说他有什么特殊癖好? 听说上了年纪的宦官,因为人道的原因都有些心理变态。 他不会是喜欢挑灯分桃吧? 于是楚萧立刻用求救的眼神看向于谦,但于谦可不管许多,直接一屁股做到了褚成仁对面。 接着,李祺也坐在了右侧位置,还把座位往远挪了一点。 无奈,看着这俩不讲义气的货,楚萧只能满脸假笑的坐下道:“不敢,楚萧也就是运气而已,可解答不了督主的什么问题。” 一边说着,楚萧还往后坐了坐。 这时,褚成仁却没在意他的举动,而是转头看向了于谦两人道:“这二位便是本次会试的会元于谦,还有太子殿下亲赦贱籍的李祺相公吧?” “不错,今年的恩科大典确实人才济济,我大明有望啊。” “浙江考生于谦,见过厂督。” “李祺,见过厂督。” 李祺拱了拱手,而于谦神色则没有丝毫变化。 他连见了皇帝都不会惧怕,更何况一个老太监,哪怕是东厂督主。 对此,褚成仁也是赶忙道:“二位相公都是好本事,将来入朝为官都是我大明重臣,本官可不敢受拜。” 话音一落,褚成仁摆摆手让从旁伺候的太监出去。 一旁的小太监很疑惑。 褚成仁虽是宦官,但经过他这些年的苦心经营,东厂的权利也不弱了。 为何对几个考生如此客气? 不知道的还以为,于谦他们已经是殿试前三甲了呢。 对此,褚成仁自然不会解释。 看着于谦和李祺,他心里也是欢喜不已。 一个是太子教导过的人,一个是会试会元。 这都是自己儿子结交的人才啊! 不错。 不过最好的,还是自己的大儿子。 天下间能有什么东西比这玩意好去? 你说这大儿子,就算是提着灯笼上哪找去啊? 怎么这么好啊! 越看越好! 确认了楚萧就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就再也克制不住了。 或许这就是血脉之间的传承。 看着坐在自己旁边的儿子,他多么想冲上去一把抱住楚萧。 然后告诉他,你就是爹的亲生儿子! 再一股脑的,将这十八年来的亏欠全都塞给他。 不知不觉间眼角又湿润了,而看到他这样盯着自己,楚萧心里也是怪异无比。 这老太监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还有那眼眶里的泪滴,难道是因为年事已高身体不受自己控制了? 此刻,谁又能理解褚成仁内心里的风暴。 在确认了楚萧就是自己的儿子后,这十八年来积攒在心里的所有情绪全都爆发了。 他的脑海中,更是出现了无数想法。 他要让自己的儿子登堂入室。 他要让楚萧成为大明的肱骨重臣。 十八年了,他们父子终于相见。 以后也要好好地。 看到楚萧那谨慎的眼神,褚成仁逐渐冷静了下来。 他立刻克制自己恢复理智。 现在不能表露出太多对萧儿的关爱,否则有可能为他们父子引来杀身之祸。 他要克制,现在还不能公布他们父子的关系。 必须要等到自己的儿子以后权倾朝野的那一天。 为了这一天能早日到来,他要开始更加不折手段的布局,他要帮助自己的儿子上位,帮他打造班底。 到了那个时候,爹就能光明正大的和你相认了。 然后再给你娘立个牌位。 咱们一家人,就能关起门来真真正正的吃一顿团圆饭。 念及此处,褚成仁举杯对三人问道:“本官听闻,三位相公的家境出生都不是很好。” “或许是人老了话就多了吧,本官想听一下三位相公对自家人的看法。” 说着,褚成仁便看向了李祺。 这话里的意思看似是想问李祺,但实际上他眼角的余光却在盯着楚萧。 闻言,李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洒脱道:“大丈夫无不可对人言,经过太子殿下的开导,我已经明白了许多。” “娘亲父母虽是贱籍,但却是生养我之圣人。” 这时,于谦也是淡然的说道:“村落甚荒凉,年年苦旱蝗...家乡困苦,跟父母无关。” “我娘患病孱弱,只想尽快结束殿试,将老娘接来照顾。” 说罢,杯中酒以被他喝光。 “不愧是会元,果然出口成章。” 褚成仁赞赏了一番后,顺理成章的将目光看向了楚萧。 “听闻楚相公自幼父母双亡,吃了很多苦,你恨他们吗?” 第十一章 你不是孤儿,你可是爹的亲生儿子啊! 楚萧原本以为褚成仁放过他了,便有些随意的喝了几杯,却没想到话题还是引到了自己身上。 只是原本他想搪塞过去的话题,这次却有些触动了他的内心。 虽说他两世为人都是孤儿,可这一世身体里留下的记忆却让他对母亲有了个概念。 幼年时的懵懂记忆,让他知道了什么叫母亲。 一时间,楚萧心中念头百转,最终化作一声声轻叹道:“女体本弱,为母则刚。” “我生来不知父亲是谁,五岁丧母...心中对母亲的懵懂记忆,也只有儿时的一些残破思念罢了。” “虽从小被街坊邻居接济着长大,但也算是在囫囵中长大成人了,不至于身陷囹圄之地。” “说到恨不恨父母,我想天下间没有任何子女会记恨自己的父母吧。” “至少父母让我能活出这一世,父母扔下我匆匆而去肯定也不是他们自己所想,只不过世道如此,阎王所逼。” 楚萧本想控制自己。 他认为褚成仁很可能想利用自己,以后去做什么危险的事。 所以他本来还想利用自己困苦的身世,来委婉的向褚成仁告饶,希望东厂放过他。 但情及此处,他两世孤儿的情绪有些收不住了。 “但实话说,夜深人静的时候想到别人都有爹娘疼爱,我也有些羡慕。” “我很想问一句,我那个爹去哪了?” “为何扔下我们孤儿寡母?” 说到动情处,声音有些哽咽了。 眼角有些温热,用手一擦才发现是自己的泪水。 楚萧调整了一下情绪,转头笑道:“让厂督见笑了,我对父母的记忆已经不多,平日里只有靠睹物思人。” “但不怕厂督笑话,我娘临终前留给我的半块玉佩,就在进京赶考之日也不慎遗失,现在就连以玉佩思念都做不到了。” “楚兄性情中人!”于谦干了一杯。 这番话,也让一旁的李祺感受颇多,忍不住泪水湿了眼睛。 实话说,楚萧原本打算用这番话来求饶,同时也是在感慨自己的孤儿生涯。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见到他这副模样的褚成仁却好似见了天底下最大的恐怖一样。 并且,用颤抖的手从怀里拿出了半块玉佩。 “孩子,是这块吗?”褚成仁再也忍不住了。 “这...厂督,怎么在你这?” 楚萧下意识的接过褚成仁手里的半块玉佩,他一眼就认出这便是他丢失的那块。 他哪里知道,褚成仁手里也攥着一块。 原本,褚成仁还以为自己能够克制住和楚萧见面的情绪,但他现在知道自己错的太离谱。 楚萧方才的那番话,让他心如刀绞。 是啊。 哪个儿女,会记恨自己的爹娘? 可越是这样,他越控制不住自己无尽的愧疚之心。 联想楚萧那一声声深入骨髓的质问,他都快要心痛死了。 同时,他也越发确认,这就是他的血脉。 血浓于水啊。 血脉相连的人,能够感应到那份亲情。 回想着楚萧的话,他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了。 一个女人,带这个孩子。 在颠沛流离之中,艰辛苦恨的存活了下来。 自己愧对他娘。 再想到他娘死后,自己的儿子要在北方那种苦寒之地,趟风冒雪的讨生活。 吃着百家饭长大。 他的心都在滴血。 虽然自己的儿子回来了,他靠着自己的本事学会了读书识字,但可想而知他一个人在这人世间吃了多少苦。 别人家的孩儿,十五六岁都要当爹了。 我的孩儿十八年来却都是孤身一人,连一个陪伴他的人都没有。 攥着手里那半块沁满汗水的玉佩,褚成仁当即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忍不住老泪纵横道:“孩子,你不是孤儿,你可是爹的...” 说话间,褚成仁就要脱口而出。 孩子,你可是爹的亲生儿子啊! 甚至,连手里那半块玉佩他都马上要拿出来,恨不得立刻将两块玉佩拼接在一起和自己的儿子相认。 可偏偏就在这时... “厂督,为何这半块玉佩会在你这里?” 再次看到玉佩的激动,让楚萧一时间没听清褚成仁刚才的话。 可猛然听到楚萧的话,却让褚成仁瞬间冷静了下来。 手中即将亮出的玉佩,也瞬间被死死攥紧。 不行! 我不能和萧儿相认! 一旦被人知晓了他们父子的关系,就一定会引来有心人的窥探。 他是东厂督主! 现如今的北镇抚司,已经把他当做了眼中钉。 并且,东厂内部也有许多人,会日夜向当今圣上送上密奏! 届时,一定会有人加害楚萧。 甚至,自己利用职权考场舞弊的事,也会被扒出来。 最要紧的是自己的儿子刚刚金榜题名,在这个时候绝不能让人知道他爹是个太监。 否则,他的成绩一定会被取消。 念及此处,褚成仁硬生生的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自己今后绝不能再因为爱子心切,而做出如此利令智昏的事情。 褚成仁快速恢复了理智,随后话锋一转道:“楚相公别多心,东厂为皇家设立的情报机构,有关各地赴京考生的消息还是能第一时间掌握的。” “你的私人物品被偷后,东厂第一时间就找到了。” “如今物归原主,也算是帮了楚相公一个小忙。”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 楚萧也不相信,各地考生进京后东厂和北镇抚司会不调查。 他甚至怀疑,自己的玉佩就是东厂番子给顺走的。 但面上,也只能感谢道:“那楚萧就谢过厂督了。” “无妨。” 褚成仁松了口气,本想转移话题。 可就在这时,一旁的于谦却忽然开口道:“厂督,方才你脱口而出说什么?” “你说楚兄不是孤儿,是爹的什么...还称呼他为孩子。” 楚萧一愣,转头看向褚成仁。 后者也没想到,于谦已经喝得半醉了,耳朵里听得竟然还如此清楚。 但褚成仁是谁? 东厂督主。 这么多年来为皇家行走办事,他的心态和头脑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瞬间,他就反应了过来。 “啊,只是有感而发。” 褚成仁端起酒杯,看似在回忆般说道:“耕读传家说起来只是四个字,但真正经历过的人才知道那是一笔笔的血泪史。” “一个少年父母早亡,能以大毅力坚持到会试高中,其中的艰辛苦恨可想而知。” 闻言,于谦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所见略同!” 这时,一旁的李祺也忍不住诧异道:“听闻厂督此言,莫非厂督也是耕读士子出身?” “本官自然也是父母早亡。” 对此,褚成仁则毫不吝啬道:“早年间给员外家做书童,二十多岁忙于奔波赶考。” “三十岁依旧没考上秀才,又赶上连年战乱,流亡各地。” “怎奈没有你们这样本事,最终才进宫来侍奉陛下。” “今日看到三位相公便如看到了本官当年,当饮此杯。” 说到这,褚成仁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不知是真的想到了自己,还是伤心找到了自己的儿子,却不能听他亲口喊自己一声爹! 念及此处,他看向楚萧的眼神更加炽热。 萧儿! 你放心,爹不会让你等太久。 他日你必然会登堂入室,爹也就能听你亲口喊一声爹! 一时间,楚萧都被褚成仁给看毛了,心想这老家伙不会真有龙阳之好吧? 听他说话阴阳怪气的,不会真的是... 第十二章 哪怕触怒天威,爹也不会亏待了你! 一时间,楚萧都被这老太监给看的毛楞了。 心想,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就算不是有龙阳之好,他这么刻意接近自己三人也肯定有目的。 于谦问心无愧,李祺也是有真材实料。 只有自己的文章莫名其妙的中了个会试第二,不会就是这老太监在暗箱操作吧。 但永乐年间东厂太监不是有名无权,不得干政的吗? 这要是被永乐大帝给知道了,十族都得埋两里地吧? 冒着这么大风险把自己弄到会试第二的名次,背后的人不可能只是因为自己出身凄惨。 绝对有大事要他办。 念及此处,楚萧心中暗自决定,自己以后一定得躲他远远地。 最好以后连放屁都躲着点东厂的番子。 理清了思路后,楚萧便决定闭嘴不再多言。 言多必失。 方才情绪到位没控制住这张嘴,已经犯了大错了。 如今三人可是在东厂,于谦二人问心无愧,他可不行。 他这种人,本身就是趋吉避凶的性格,做什么事都有目的。 世道再好再乱,他的目的都是让自己过得舒服,活的尽可能久一点。 结交于谦是如此,赶走陈谔亦是如此。 包括以后可能在安全的时期,给这个大明的永乐盛世添几块砖,加几块瓦,也是为了让自己能过得舒服点。 给人留把柄,把自己陷入危险之中的事他可不作。 一边想着,楚萧决定一个月后的殿试他能考就考,不能考就尽自己最大的能力答卷。 如果触及到自己的安危,那连夜就卷铺盖走人,最好远遁千里。 这个老太监,他以后打死都不再接触。 楚萧心中想的透彻,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褚成仁心里都快哭了。 他目光中极力掩饰着对楚萧的特殊慈爱。 但却抑制不住内心的悸动。 这怎么这么好呢? 这大儿子上哪找去? 什么样的荣华富贵,能比得上在这人世间留下一条香火一条根呢。 有了这丝血脉在人世间,自己百年后下了地府也有点能面见祖宗了。 好儿子。 不愧是自己的儿子,一表人才。 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 他日若遂了凌云志,将来未必不是大明的柱国大臣。 褚成仁的眼神越发明亮。 这可真的应了那句话,黄鼠狼生的喷儿香,刺猬生的倍儿光! 楚萧才十八岁的年纪,褚成仁却能看出他将来必然登堂入室。 但唯一的遗憾,就是找到了自己的儿子,却不能立刻跟他相认。 遗憾啊! 但转念一想,自己亏欠了儿子十八年。 那自己就一定要弥补他。 从此刻起,他褚成仁将不惜一切手段来帮助自己的儿子。 这一顿宴席过得很快。 至少在褚成仁心里过得很快,或许是因为和自己儿子能相处的时间太少了。 待楚萧三人离去后,褚成仁再次恢复成了平日里的神态。 眼看残羹冷炙都撤下去了,便立刻有来送醒酒汤的东厂太监进门。 “督主,您的醒酒汤来了。” 接过醒酒汤,褚成仁看似不经意的问道:“今日我宴请会试前三甲的事,若是有人深入调查,你认为会不会有麻烦。” 闻言,东厂太监急忙躬身道:“回禀督主,东厂自建立以来,历来也有调查中榜考生的责任。” “不过属下以为,督主似乎很有意结交这几位考生。” “如果让北镇抚司的人知道了,确实比较麻烦。” 这番话,小太监说的很诚恳。 任谁都能看出,褚成仁是有意结实上榜的考生。 但这不是好事。 按大明律,宦官不得干政。 在这个时期的宦官,哪怕是东厂也没有太大的实权。 他们只是效忠于皇帝,奉旨办事。 督主如此明显的结交举子,会让人认为他是有意在布局朝堂势力。 “得了,下去吧。” 但闻言,褚成仁却挥挥手直接让他下去,而后想起了什么又提醒道:“今晚的事,让人原原本本密奏给圣上,用不着刻意隐瞒。” “回禀督主。” 小太监则抱拳道:“每日递给圣上的密奏都不会隐瞒。” 等到小太监离去,褚成仁的脸色就变得看不出任何表情了。 东厂和北镇抚司,每天都会有人密奏给皇帝一封信,每日都不会间断。 这些递密奏的人,直属于皇帝。 他瞒不住。 但褚成仁也不想隐瞒,为了自己的儿子他问心无愧。 陛下哪怕闻起来,他也是秉公办事要调查考生,感情流露也只不过是有感而发。 他知道,如今东厂还没有太多实权。 但他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其他人怎么说也好。 哪怕自己真的因此而触怒了天威,也要弥补萧儿。 却说楚萧。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东厂出来的。 只是被人领着在漆黑的巷子里走了许久,再出门就在东缉事厂的大门口了。 他也不纠结,抬腿就走,连礼部说要用轿子送他们都给拒绝了。 现在楚萧只想尽快离开这个让他坐立不安的地方,最好以后一辈子都别再路过这。 “楚兄,酒意正浓,你为何这么急着走。” 眼看楚萧脚步飞快,喝得走路都费劲的于谦,忍不住询问了起来。 闻言,楚萧真想朝他屁股上来一脚。 “还喝?” “东厂的酒是那么好喝的,再喝下去你没准就得喷出点什么来。” 听到楚萧的话,于谦却丝毫也不在意。 “怕他作甚。” “你我又没做什么错事,不过是一阶宦官请你我三人吃酒罢了。” 听到这话,楚萧鼻子差点气歪了。 于谦这个人天生刀眼,像他这种生来眼睛往天上看的人确实是不怕。 可楚萧却清楚,自己身上有事。 并且,东厂虽然在永乐前期没有实权,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东厂的权利会越来越大。 为了遏制东厂,北镇抚司就不得不下手。 要是他们和东厂的关系走得太近,免不得就要遭受北镇抚司的调查。 到时候卷在两方势力中,没个好果子吃。 念及此处,楚萧开始琢磨是不是真得先远离京师,到深山老林避世几年。 等洪熙皇帝开施仁政,再入朝堂。 时间过得很快。 要不要出去避世楚萧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只能硬着头皮参加殿试了。 不是他不想走,而是走不了。 会试上榜的考生都有朝廷来负责花销,但同时也有礼部的官员天天来点卯。 你要是今天不在客栈,北镇抚司就得把京师翻个底朝天。 再加上五城兵马司把进出京师的各个城门看守的水泄不通,他想走也走不了。 殿试的时间在会试放榜一个月后。 今日一早礼部的官员就来了,催促楚萧等中榜考生进宫去参加殿试。 第十三章 殿试开始,面见永乐大帝! 钟鼓声敲了三下。 各家酒楼、客栈的灯火依次点亮,跑堂的伙计们忙着烧水,给今日要进宫参加殿试的举子们准备早饭。 天还没亮,礼部的官员就来了。 五城兵马司的兵将们穿着甲胄,将横刀插在护腰板带上。 客栈掌柜和伙计们前后忙的不管有一丝大意,今天可是各家考生最重要的日子。 毕竟不是谁都有资格能见到皇帝。 那可都是天上的文曲星老爷下凡啊。 没有人权啊。 楚萧还没睡醒,就有礼部的官员站到床边来喊话。 浑浑噩噩的起了床,任由宫里来的宫女们给他在床边擦脸。 柳树枝捣烂了在牙齿上来回摩擦,苦涩的味道都没有赶走他的睡意。 穿着就有讲究了。 会试前三的考生就已经能称作天子门生,所以今日进宫殿试的衣服,必须得穿罗衫。 脚下换上厚厚的鹿皮靴子,直到宫女要给他脸上擦胭脂,楚萧才惊醒。 擦什么擦? 好好地男儿郎,非得学什么女娇娥。 宫女们都满脸遗憾,觉得他应该能打扮得更漂亮一些。 三两口吞下一个馒头,一碗稀饭。 等到肚里有食了,楚萧才感觉灵魂又回到了身体。 由于还没到开市的时间,整个东华门外都静悄悄的,只有一轮颜色寡淡的月牙挂在天上。 天杀的。 古代的文人赶考都这么辛苦么。 现在的时间,放到后世的话也就凌晨四点多,这就要去参加殿试了? 刚一出门,就碰到了同样身穿罗衫的于谦和李祺。 于谦还好,审美很正常。 转头一看,就见李祺脸上画的粉扑扑的,不知是擦了多少胭脂。 简直没法看。 看到楚萧投来嫌弃的眼神,李祺还露出了疑惑的神色道:“怎么,脸上擦胭脂不好看?” “好看。” 楚萧别过头去道:“你别转过来看我就行...” 刚要说话,一名名礼部官员忽然上前打断道:“三位相公,时候不早了。” “其他贡生也已经相继出发,您三位得早点进宫了。” 看见有人来阻止他们说话,楚萧知道这是朝廷已经出了殿试考题,礼部要阻止贡士们互相交流。 本来他还有意,在殿试开始前劝解一下于谦,尽量不要在文章里褒贬皇帝迁都和连年苦战的话题。 毕竟,于谦的性格就是如此。 虽说这些时日以来,他已经有意无意的给于谦和李祺扭转过观念。 但李祺还好说,他志不在此。 可于谦这种粉身碎骨浑不怕的性格,难免会克制不住的借题发挥。 都是相处了一个多月的朋友,他也不想看着于谦身陷囹圄。 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来不及了。 礼部官员和周围的兵将各个盯着他们,无奈楚萧只能跟着众人往皇城走。 天蒙蒙亮。 腰间挂满钥匙的仿官,便逐一打开了东华门大街的各道坊门。 礼部官员画了押,便带着楚萧等人进了正门。 永乐年间规定,品级不到正四品的官员没资格在天亮前开正门。 否则,便是流三千里。 三千里,还都是穷乡僻壤,保准你还没到地方就卒了。 但今日不同,正日子啊。 今天是贡士们进宫参加殿试的日子,将来都是天子门生,今天自然要从正门走。 转出东华门就来到了前门大街,街上只有兵丁在巡视。 验过身份后,五城兵马司的兵将齐齐行礼。 留下两位礼部官员,带着楚萧三人继续往前走。 殿试考场设在保和殿,那里是历来殿试会场,也是皇帝设宴招待文臣武将的地方。 楚萧他们要和其他贡士一起在皇宫正门汇合,穿过御前道才能进去。 街上车马越来越多,见到由礼部官员领着的贡士们纷纷停车下马,等贡士们目中无人的过去,才敢动身。 皇城到了。 远远的就看见门口灯火通明,人头涌动。 各家的贡士,都在互相拱手,一派和气。 显然,这些贡士都在等候楚萧他们这会试前三甲。 他们不来,皇城不开,任何贡士都进不去。 今日里,也只有楚萧三人才能身穿罗衫,其他的贡士无论是第四名还是最后一名,都只能穿清一水的贡士服。 这不,陈谔就是第四名。 再次见到这个死硬派的祖师爷,楚萧只想躲他远远的。 不是怕,是恶心。 傻是一种病,跟这种人走得太近容易被传染。 到时候,指不定哪天就混上一身囚服了。 可陈谔看到他,却带着一脸纠结的表情主动走了过来。 不,确切的说不是看到他,而是看到他们三个。 特别是看着李祺的眼神,仿佛是李祺抢了他多珍贵的东西一样。 往那一站,也不说话。 就凑在他们三人身前,好似要跟其他贡士划清界限一样。 明白了。 这货是在记恨李祺夺了他会试前三的名次。 要不是太子特赦让李祺进场考试,今日的贡士第三名就该是他。 想到这,楚萧又往旁边躲远了些。 要说陈谔这种人还真是死硬,脑筋也是那种转不过弯来的钢筋。 在他的观念里,依旧秉承着贱籍者不得入仕的观念。 时间很快到了。 礼部官员和城门口的禁卫军将士交接了文书,立刻有人扯开嗓子高喊。 “开宫门!” 宫门缓缓打开,全身甲胄的禁卫军站立两厢,空出正对御前道的宫门。 接着,立刻有人带领礼部官员和众多贡士进入城门,沿着御前道一路往里走。 保和殿就是进入皇宫后的第一座宫殿,后面是奉天殿与中和殿,再往后可就不是外臣能偷看的地方了。 贡士进殿是有顺序的。 由会试前三走在最中央,左右两侧分别是礼部官员和禁卫军领着。 其他的贡士,则只能跟在后头。 前后有序,要按照会试排名进入。 但陈谔非要挑战一下,硬往前走了几步和楚萧三人并排。 看得出,他真的非常窝火。 但楚萧可不会管他这些,他自己现在都还自身难保。 看样快到保和殿了,他现在也猜不出殿试会出什么考题。 会试自己不知怎么的,稀里糊涂得了个第二。 会试自己都一塌糊涂,殿试就更别说了。 天杀的八股取士。 万一到时自己被查出是滥竽充数,那就麻烦了。 可麻烦也没辙,贡士的队伍还在前进。 保和殿立于一百零八节台阶之上,站在台阶下只能看到犄角飞檐。 檐首的吉兽狻猊,獬豸在微明的天光下显得威风凛凛。 这就是老话里说的五脊六兽,其实是好话。 “贡士进殿!” 就在这时,保和殿内传来了太监的声音。 就这一句,就不得不让楚萧佩服。 宦官那尖锐的嗓音,硬是让他喊出了洪钟大吕的味道。 人才。 但这种人才,他得躲远点。 楚萧随着人流往上走。 明显是刚上完早朝,进了大殿后楚萧便感觉到了有些拥挤。 能不拥挤么。 平日里文武百官都进来还算宽敞,但同时又挤进来数百名贡士不乱才怪。 但这就很好的体现出了古代人的纪律性。 文左武右,百官很快就排列好了位置,顺着大殿墙根地下陆续出去了。 皇帝出来了。 搀扶他出来的还有前段时间才见过的太子。 那个站着的老太监是谁? 督主褚成仁! 可他的眼神不看皇帝,往下面的贡士堆里瞟什么? 不会是在找我吧? 楚萧赶忙看向皇帝,生怕和褚成仁对上眼神。 第十四章 最适合楚萧的殿试考题! 通天冠,滚龙袍。 皇冠上垂下的珍珠穗恰好与眼睛平齐,一看之下光华四射。 虽然碍于通天冠的遮挡,一时看不清皇帝的长相,但楚萧却能明显感觉到他身上的压迫感。 看身板和走路的姿势,六十有二的耳顺之年竟还像个血气旺盛的壮年男子。 不愧是开创了永乐盛世的千古一帝。 大明永乐大帝,朱棣! 接下来,就是殿试前的流程了。 先是众贡士三呼万岁,皇帝接受参拜,宣称免礼。 接着由三杨之一的杨士奇歌颂大明在过去几年里取得的成就,顺利迁都,击退了蒙古各部。 然后是杨荣上前,接着杨士奇的马屁继续拍。 大明在过去的几年里虽然有些小灾荒,但不影响粮食的生产。 市面越发繁荣,人口稳步增长。 总之,大明迁都是顺利的,过去的几年也是腾飞期。 并且,完全是因为有了朱棣这位英明的皇帝,永乐这一朝才能创下如此功绩。 这听得楚萧都快困了。 有人拍马屁,自然也有人唱反调。 杨溥刚要趁机会上前继续吹嘘几句,就见内阁首辅解缙急着要跳出来反对。 哦。 合着这些事都是陛下一个人干的,没我们的功劳。 我们全是酒囊饭袋。 但三杨明显提防着他,没等解缙开口杨溥就开始干正事了。 都没来得及给夫子像上香,他便直接开唱。 “苍天为证,今日殿试我大明将做到公平无倚!” “后土为鉴,我等考官将一视同仁,皆以文才取士!” “圣上鉴之,若有违欺,便是欺君之罪!” 杨溥高声快速的念完誓词,随后就是大喊一声:“殿试,开考!” 他那嘴就跟借的一样急着要还似的,生怕解缙这个大号的搅屎棍上来给今天这个日子触霉头。 楚萧都不得不佩服,他是怎么唱的这么快又这么清晰的。 不多时,众多贡士纷纷找到位置坐下,然后就有人将殿试考卷放到你面前。 拿到试卷后楚萧便开始阅卷。 实话说,楚萧这次心里是一点的底气都没有。 毕竟,上次的会试让他完全认识到了古代科考的恐怖内容。 可等他这次看清楚殿试的内容后,却懵住了。 殿试的考题不是八股取士! 想到这里他急忙仔细看去,同时也明白了殿试的考题都是皇帝和内阁大臣们一起提出的考题,都是当今大明正面临的问题。 殿试考题只有一个。 阿鲁台部在大明东北方向大肆囤兵,来年大有攻破长城的意图。 如今大明国库钱粮短缺,是否该北征阿鲁台部。 反复把这道考题看了几遍,又在脑子里琢磨了一会楚萧便清楚了其中的利弊关系。 现在的皇帝最不想听到的,就是他实行迁都后的骂声。 相对的,也不想听到北伐有错,大明该休养生息与民更始的话。 其中的原因,归根结底并不在于永乐这一朝的皇帝好战,而在于朱棣是以一个一国之君的身份在俯瞰整个大明。 百姓能看到的,是自己吃不饱饭。 文臣能看到的,是江南之地却已赤地千里。 武将能看到的,是两次北伐后边疆流血牺牲的亡魂。 但只有他这个皇帝能看到,如今的大明所需要的是一个能打仗的皇帝。 南方百姓只是吃不饱饭,但边关的子民却已经快连命都没了。 北元分裂后的蒙古各部如今在边关虎视眈眈,辽东地区的游牧民族也在意图骚扰大明边境。 再不打,就会越发助长蒙古各部的气焰。 到时候,只会让他们以为大明是一个不敢流血牺牲的国度。 等到蒙古各部联合起来,那时对大明展开的战争将是现在的十几倍之大。 若辽东地区的游牧民族也借题发挥,到时再想开战就什么都晚了。 边关的百姓也是大明子民。 他作为一个皇帝目光不能只盯着南方,还有北方。 他永乐这一朝的大明,不是只有半壁江山。 遗憾的就是,如今的文武百官和天下百姓都是目光短浅之辈,这是他作为一朝天子的无奈。 理清了思路后,楚萧知道他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了。 只需要委婉的支持皇帝北征阿鲁台部,但其中还要有很多方式方法。 等等... 刚要落笔,楚萧忽然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仿佛有谁在盯着自己。 顺着感觉抬头看去,楚萧一眼就看到了东厂督主褚成仁。 此刻,他正在用一种极其古怪的眼神盯着自己,目光中一会焦急一会畏惧,后面还有极其扭曲的笑容。 这老太监怎么回事? 楚萧急忙低下头不与他对视,借着答题不理他。 都说宫里的太监多少都有些心理变态,这家伙一把年纪憋了这么多年,没准就有什么特殊癖好。 可楚萧不知道的是,褚成仁心里的担忧都快呼之欲出了。 虽说楚萧是他的儿子,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夸奖楚萧那篇狗屁不通的八股文。 但真到了殿试的时候,哪个当爹的能不为自己儿子担忧。 这可是必须要有真材实料的考试,考题都是皇帝和内阁大臣连夜出的题目。 况且,殿试考场森严,在皇帝眼皮子地下徇私舞弊谁也没这个能力。 他怕楚萧答不出题。 又怕他答得狗屁不通,到时被皇帝发现会试的异常。 所以他看到楚萧拿到考卷时的满脸疑惑,心中的忐忑几乎要压抑不住。 等看到楚萧阅题后的皱眉思索,心里也是焦急的使不上劲。 最后看到楚萧一副了然于胸的神态,他心中总算稍稍松了口气。 看来殿试考题并不是太难。 或许真的是血浓于水的缘故,有血缘关系的人之间会有感应。 他的好大儿竟然感觉到了他的目光。 好儿子! 果真是爹的好儿子! 看到楚萧在纸上奋笔疾书的模样,褚成仁心里有种老怀大慰的感慨。 他恨不得现在就去夸赞自己的儿子。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不仅不能在这展现出过多对楚萧的照顾,他反而还要对楚萧展现出比对别的考生更多的距离。 否则,就会给楚萧招来灾祸。 毕竟保和殿里这么多贡士,他凭啥偏偏对楚萧这么热情? 皇帝又不是昏君,他老人家都能看在眼里。 第十五章 我娘死了! 洋洋洒洒一篇文章,写出了楚萧对北伐阿鲁台部的看法,以及一些见解。 虽然文章的格式肯定和其他的考生不同,但楚萧相信以自己后世人对北伐利弊的见解,应该能蒙混过关。 至少结果不会让人发现他有会试舞弊的嫌疑了。 却说其他考生。 等殿试结束,自然有人取走了他们的试卷。 李祺从座位上离开,环顾着保和殿内的金碧辉煌,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梦中。 多年来他一直因为自己的身份而在泥潭里苦苦挣扎,但这一刻却能够和无数贡士一起坐在保和殿内参加殿试。 就在进殿之前,他从台阶下望着上方的大殿,甚至都还能感觉到有种无形的压力仿佛要将他碾碎一般。 甚至是坐在大殿里考试的时候,他也依旧觉得自惭形秽。 因此,而没有敢多看殿内一眼。 可现如今答完了考题,他却感觉自己浑身无比轻松。 因为就在他答完考题的那一刻起,无论他以前的身份有多么卑贱,从这一刻开始他就有了另一个无比荣耀的身份。 天子门生! 无论成绩如何,他已经是天子门生了。 试问天下的文人世子,又有多少人能够胜得过他这个妓女的儿子。 那一切的苦难都过去了。 想他这十年寒窗苦,不就是为了能够有一朝登堂入室,为大明添砖加瓦。 现如今,他终于有机会能一展胸中所长。 “李兄,考的如何?” 就在这时,李祺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楚萧的声音。 闻言,李祺躬身对楚萧深施一礼道:“李祺感谢楚兄这些时日的提点。” 没错。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耳濡目染之下李祺对北伐和迁都的意义已经和别人颇为不同。 不曾想,殿试的考题就是北伐。 闻言,楚萧猜到他这次考的应该不错,便也没有躲开而是站在原地生生接受了他的这一拜。 “对了,看见谦哥儿了吗?” 回过神来,楚萧这才发现大殿里根本没见于谦的身影。 “我方才看到他神色不对。” “殿试结束,他就让礼部官员带他去奉天殿了。” 去奉天殿了? 考试结束时礼部官员说了,殿试结束后皇帝会在奉天殿设宴,供众多考生休息。 同时,翰林院大臣会和皇帝在保和殿批阅考卷,待晚间批阅结束后才会召见他们这些天子门生。 可听到于谦那么着急去奉天殿,楚萧心中却有种不祥的预感。 今早起来他就感觉于谦变得比以往更沉默了,一路上半个屁都没往外蹦。 于是,楚萧就赶忙拽着李祺离开保和殿,在礼部官员的带领下直奔奉天殿而去。 他俩是答得不错,只求于谦那头倔驴可千万别借题发挥。 奉天殿是皇帝每年在三节两寿时,在此接受文武百官朝拜的地方。 但今日皇帝要和翰林院诸多大臣在保和殿批阅卷目,所以这里也就成了让这些天子门生休息的地方。 没有想象中的莺歌燕舞,大摆筵席。 毕竟现在还是大早上,这些考生天还没亮就赶来参加殿试,想必肚子里也吃不下油水太大的东西。 到了晚上批完卷后的皇帝赐宴,那才是正经吃喝的时候。 不过该有的各式早饭,还有御赐的美酒和热茶还是有的。 楚萧他们赶到时,已经有不少考生陆续落座。 寻着酒味,楚萧一眼就看到了正抱着个酒坛子,一碗接一碗给自己灌酒的于谦。 坏了。 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于谦肯定遇到了事。 两人快步来到于谦桌前,还没坐下楚萧就一把抢过了他手里的酒碗。 “你这么喝,非得把自己醉死不可。” 楚萧这回有些生气了,于谦就算好酒也得分个场合。 这里是皇宫。 他这么喝下去到了明天也不会醒酒,晚间皇帝还要赐宴。 到时万一询问考题,他必然会冲撞圣驾。 可闻言,于谦却只是笑了一声道:“醉死又何妨,若边关继续连年苦战,我倒不如醉死在这御赐的美酒坛子里了。” 说完,就又要去拿酒碗。 完了。 楚萧一拍额头,于谦这倔驴果然在殿试的考卷里借题发挥了。 如今覆水难收,又看到他这副要把自己活活喝死的模样,楚萧是真的来了脾气。 可他刚要拂袖离去,却听李祺拉住他说道:“谦哥儿如此借酒浇愁,想必是遇到了烦心的事,不妨问问再说。” 闻言,楚萧也只好先坐下。 “昨夜老家有书信送来,我娘死了。” 瞥了一眼楚萧二人,于谦给自己斟满酒喝了一口道:“我悲痛之下,忍了一夜才在今日进宫殿试。” “反正写了就写了,皇帝杀头也好,不杀也罢,现在我只想痛痛快快的醉一场。” 听完了。 楚萧也明白了。 但明白归明白,如今也已是覆水难收了。 于谦这是在昨天晚上接到了老母在家身亡的丧报,又想起了由于连年北征而因此凄苦的家乡。 虽然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于谦对北伐的理解多少已经被他扭转。 但理解是一回事,能否认同又是一回事。 他这是将家乡灾祸不断的病根,都归结于连年北伐上了。 家中老母去世,这又直接加重了他的心情。 可常言道,世间安得两全法。 他上要对得起皇帝和朝廷,下就不能对得起天下的黎民。 “楚兄,他是在求死。” 李祺都看出来了,楚萧又如何不知。 他在殿试的考卷上借题发挥,就是要冒死给皇帝谏言停止北伐。 于谦这是算好了。 就算皇帝惜才不杀他,他也想用几斤白酒把自己喝死。 “拦着点他。” 长叹一口气,楚萧摇头道:“等会喝醉了就哄他睡觉,睡着了他就不想酒喝了。” 闻言,李祺也只能点了点头。 眼看于谦已经喝得趴在了桌上,便伸手夺了他的酒碗,安抚着哄他睡觉。 “若陛下真要问起他的考卷,楚兄你有办法吗?” 听到李祺的话,楚萧也摇了摇头。 现在就只能盼着皇帝不钦点咱们这位会元老爷的考卷了。 可钦点会元的考卷历来是永乐一朝的惯例,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十六章 皇帝赐宴,大明无美食啊! 于谦喝不下酒了。 两斤多白酒灌下去他连酒碗都握不住了,被李祺强硬的按住后就趴在桌上醉死了过去。 虽说永乐年间的蒸馏技术还远不如后世,但俗话说酒不醉人,人自醉。 母亲亡故的悲痛,让于谦伤心欲绝。 他还没来得及把老母接到顺天府来享几天清福,自己就已经成了孤家寡人。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这种心情楚萧没机会体验,也不想体验。 酒是喝不下去了。 草草的喝了几口热粥,便随意的找了个软塌准备睡个回笼觉。 天还没亮就进了皇宫,现在正是浑身酸软的时候。 只希望于谦最好不要中途醒酒,这样皇帝钦点他的时候礼部官员还能帮忙糊弄过去。 这一觉楚萧睡到了晌午。 接着就有礼部官员带着一众宫女太监,领着考生们去沐浴更衣。 说是要从晌午洗到傍晚,现在尚膳监已经在准备今晚的宴席。 皇帝赐宴就不是给人吃的。 赴宴前的规矩多到令人发指。 楚萧泡在木桶里,水里的柏树叶子散发出一股松节油的怪味。 很不舒服。 后世只有拖拉机为了增加皮带摩擦力,才会加松节油。 这是把人当机器使唤了。 还不能拒绝。 只要拒绝,那楚楚可怜的小宫女就开始泪珠连连。 就连负责加水的小太监也都慌忙跪下,大有一副没伺候好他们这些天子门生的意思。 无奈,为了让这些宫女太监别这么战战兢兢,楚萧只好任由摆布。 来吧。 别说是松节油,你就是给我加沥青我也认了。 古代没人权啊。 跟这些贱籍者没办法讲道理,反而会让他们晚上吓得做噩梦。 毕竟殿试过后,他们就成了天子门生。 身份一下子就上去了。 于是乎这些宫女太监更卖力了,往洗澡水里拼命的扔柏树叶子。 扔肉蔻、香叶这些香料我忍了,可小宫女一盆又一盆的往里面加热水就过分了。 幸好褚成仁发现得早,不然今天这温汤监里非得烫死几个天子门生。 其实今日监督考生沐浴更衣,本该是礼部官员来的。 褚成仁在这盯着的目的,是为了借机看一眼自己孩儿这些年都受了哪些苦,身上有多少风霜疤痕。 但看着楚萧身上白白净净的,只是偶尔有几道几乎看不见的疤痕他就疑惑了。 一个五岁丧母的孩子,在这风雨飘摇的人世间摸爬滚打着长大,身上竟然没有几道伤疤。 一定是老天保佑。 自己孩儿是个有福的。 那么小就没了爹娘的疼爱,竟然还没受过什么伤。 接济萧儿的街坊邻居也都是好人,替自己把这个儿子养的白白胖胖的。 回去一定给那些街坊邻居上几柱高香。 沐浴,更衣,焚香祭夫子。 一套流程下来已是傍晚,皇宫里已然是歌舞升平。 保和殿。 所有参加殿试的考生都已落座。 翰林院的众多老儒还在对殿试的考卷做最后的批改。 皇帝稳坐龙榻,正歪着身子和他的好圣孙闲聊,而洪熙大胖朱高炽也是和众多考生在一杯一杯的饮酒。 李祺坐在楚萧旁边,看着尚膳监不停端过来的一盘盘美食,他却不敢轻易动筷。 虽说已是天子门生,但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过得太苦,让他下意识的感觉自己和这些精美的菜肴格格不入。 天呐。 马上就要入冬了,饭桌上竟然还能见到新鲜的蔬菜。 自己和母亲吃饭的时候,冬日里只能吃到晒干的萝卜缨子。 这是一整只烤羊! 老天爷,原来羊肉可以一整只的吃,他过年的时候甚至才能吃一块羊皮。 转头看向其他考生。 一旁的陈谔吃饭非常有规矩,夹一口菜咽下去绝对要配一口米饭。 等全都咽下去,才会吃下一口。 看他吃饭简直就像是在看一本教人吃饭的书籍。 再看右边,一名身材壮硕的考生吃得满嘴流油,抱着一根羊腿正大快朵颐。 用楚兄刚才的话是怎么形容的来着。 哦对了,旋风筷子铲车嘴,咔咔就是往里怼。 他不懂陈谔那些吃饭的礼仪,也放不开那样狼吞虎咽。 于是转头想学楚萧。 但舞台上鞑靼舞女的狂野舞蹈都跳了半个时辰,楚萧却也没动几次筷子。 “楚兄,尚膳监的佳肴都不和你的胃口?” 当然不和他的胃口。 原本楚萧还对皇宫的御厨有点期待,可现在他才知道皇帝赐的宴和外面酒楼的也就半斤八两。 除了肉就是蔬菜,要么就是豆腐。 肉怎么大块怎么来,蔬菜也是缺盐少辣。 材料珍贵的山珍海味,更是别提做的有多难吃。 一整只烤全羊,可劲的往上面撒香料,厚厚的一层肉蔻粉比羊皮还厚。 咬一口根本吃不到肉,就是满嘴的香料味。 没办法,明初缺盐啊。 “算了吧,等回去有空我下厨给你做一顿美味佳肴,你就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吃饭了。” 随意扒了几口菜汤泡饭,楚萧信口胡诌道:“我虽说从小父母双亡,不过有幸跟了一位恩师带我吃遍了大江南北。” “说句不敬的话,论会吃我恩师没输过。所谓食不厌精,寻常吃食哪里比得上他老人家的厨艺。” “跟这些所谓的烤全羊、炙肉块比起来,我师父做的叫花鸡、东坡肉才叫肥而不腻,光是我知道他老人家会做的美食就有一百零八道菜,据说是汇聚了我大明和北元游牧民族百年饮食之精华。” 一时间,李祺听得出神,口水都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可就在这时... “陛下有旨!” “宣,浙江考生,会元于谦,近五十步面圣!” 坏了。 楚萧一激灵,皇帝钦点于谦要看他的考卷了。 第十七章 于谦醉酒,怒怼永乐大帝! 坏了。 楚萧和李祺对视一眼,顿时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要坏菜的神色。 无他,于谦这会还躺在俩人身后的软榻上醉着呢。 “陛下有旨!” “宣,浙江考生,会元于谦,近五十步面圣!” 眼看没人回答,上面的宦官再次高唱了一句,可不能让皇帝等着啊。 这时还是楚萧咬了咬牙,让一旁的宦官端来一碗醒酒汤给于谦灌了下去。 醒酒汤灌下去后,于谦这才缓慢睁开了惺忪醉眼。 但于谦依旧没有缓醒过来,而这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已经看向了这边。 要知道,皇帝宣旨可不会宣第三遍。 “扶他上去。” 斟酌了几秒,楚萧催促李祺跟他一起搀扶着摇摇晃晃的于谦往上走。 没辙了。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好歹把今天蒙混过去。 可被两人架着一路往前走,迷迷糊糊的于谦还在环顾四周。 “我是谁...” “这是哪...” “什么时辰了?” 听着于谦的灵魂三连问,楚萧恨不得把他扔在地上。 好家伙,这些天的循循善诱原来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 “你醒醒,陛下宣你面圣。” “等下别撒酒疯。” 暗中掐了于谦一把,楚萧想让他清醒点。 被两人架着来到大殿前方后,楚萧两人便把于谦放在了地上随后齐齐给皇帝行礼。 “学生楚萧、李祺。” “叩见陛下!” 会试前三的名字早就报给了皇帝,所以朱棣自然知道这三人就是大明会试的前三甲。 “免礼吧。” 说了一声免礼后,朱棣便从龙书案前走了下来,径直来到了楚萧三人跟前。 这还是楚萧穿越以来,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见到这位传说中的永乐大帝。 这可是敢称千古一帝的君王。 虽说他不是大明的开国之君,但历史上这位永乐皇帝的功绩却丝毫也不输唐王李世民这样的君主。 五征漠北,缔造永乐盛世! 封狼居胥,以至饮马翰海! 这哪一样拿出来,都是在历史上可以泰山封禅的功劳。 近距离之下,楚萧也是终于看清了这位头戴金冠,留着胡须的老皇帝。 虽说已经六十有二,可那种上位者的气息却越发浑厚。 让人自然而然的,不想与他对视。 再说于谦,随着一声免礼楚萧二人站了起来,可咱们这位谦哥儿的酒还没醒呢。 一头杵在地上,头都抬不起来了。 朱棣见于谦这副模样竟也不生气,毕竟他可是时常彪炳自己堪比唐王李二。 李世民曾说过要让天下英才尽归大唐。 他永乐皇帝,也要惜才。 “你,喝了多少酒啊?” 看到于谦醉成这样,朱棣缓缓开口了。 可于谦还没醒酒,连话都暂时听不清楚。 见于谦不理他,朱棣反而调侃道:“啊~你是想做本朝的李太白?” 闻言,楚萧知道这时候自己再不说话皇帝就真生气了,随即连忙抱拳道:“陛下,昨夜于谦忽闻老母在家亡故,所以殿试结束后他才借酒浇愁以至于此。” “哦。” 听闻于谦的母亲昨夜亡故,朱棣点了点头。 老母家中亡,儿坐天子殿。 情绪悲痛,可以理解。 于是,就见朱棣思索了几秒后开口道:“既如此,朕不怪他,就让他先在这醒醒酒也好。” “来人,把咱们这位会元老爷的殿试考卷呈上来,朕先看看答的如何。” 要坏菜! 楚萧闻言,立刻就意识到了不妙。 于谦悲愤求死,考卷里肯定是借题发挥痛批了北征的事。 咱们这位大明的永乐皇帝虽然经常自比唐王李二,可却做不到真的能被魏征那样的人喷了满脸口水都能唾面自干。 这要是让他看了于谦的考卷,今晚于谦不死都得扒层皮。 可现在他也无法阻止。 眼看着礼部官员把考卷呈给朱棣,楚萧一刀攮死于谦的心都有了。 果然。 拆开于谦的考卷后,朱棣只是看了两句就将卷子佛袖扔在了地上。 “于谦。” “你自己念念,你这考卷上都写了什么?” 坏了。 楚萧听得出,皇帝的语气虽然依旧不温不火,可话语里的寒意却让人听了都发毛。 这明显是发火的前兆。 一时间,楚萧目光盯着于谦不断暗示,让他收敛点。 可谁知,于谦这时却好似那碗醒酒汤发挥了作用一样,摇摇晃晃的捡起自己的考卷。 “我的考卷,不应景吗。” 这句明显是嘲讽的意思,而听到这话的楚萧心中更是暗叫不妙。 就连后面原本还在喝酒的太子朱高炽都感觉到了不妙,这会试前三可都是他选上来的,随即连忙凑了过来。 这时,只见于谦看着手里的考卷,缓缓开口了。 “村落甚荒凉,年年苦旱蝗。” “老翁佣纳债,稚子卖输粮。” “壁破风生屋,梁颓月堕床。” “那知牧民者,不肯报灾伤。” 尼玛! 听到于谦在考卷里作的诗,楚萧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首诗的意思何其明显。 说白了就是你大明朝真他妈穷,基层百姓民不聊生,当官的还不敢往上边反映情况,这还搞个屁的北征。 你这哪是作诗,这是作死。 一时间,楚萧和李祺都是一副于谦完了的表情,楚萧甚至都做好跟于谦撇清关系,明早就跑路的准备了。 果然。 只见朱棣听完后,叉着腰看向于谦反问道:“好啊,你这是当着和尚骂贼秃啊。” 虽然语气缓和,但任谁都能听出皇帝怒了。 这是在压着火,要于谦给个解释。 开玩笑,皇帝兴致勃勃的钦点你的考卷,结果你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跑过来屌皇帝一顿。 这也就是永乐这一朝,要是放在洪武年间今天旁听的官员都得埋出两里地。 此刻,太子都紧张的满手心是汗,可于谦却依旧不管周围人的想法,他竟然踉跄着站起来拔高了声音。 “陛下不知,北征已耗尽国帑,南方赋税导致百姓已入不敷出。” “愿陛下能收敛好战之心,与民更始!” “施恩于天下!!” 于谦的喊声一声高过一声,到最后差不多都是梗着脖子瞪着眼,手指着皇帝在怒骂了。 楚萧眼睛一闭。 完犊子了。 今晚谁说话也不好使了,自己看来得选个机会跑路了。 至于太子,他也是冷汗直流。 他怎么就挑了这么个玩意来做会元。 你死了不要紧,别拉着本宫全家去陪葬啊。 此刻,整个大殿都变得噤若寒蝉,无论百官还是那些天子门生都闭嘴了。 这时候说话,那简直就是送死。 一时间,朱棣看向于谦的表情仿佛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但他永乐这一朝的皇帝好歹也算是个明君。 他听的出,于谦是在怪朝廷连年征战,以至南方百姓叫苦不迭。 他母亲的死,估计也有其中的原因。 但他还是压不下心中的怒火,竟忍不住和于谦争辩起来。 “那几斤酒怎么没把你喝死啊。” “跑朕这来求死?” “想借朕之手杀了你,好让你名垂青史,然后朕就成了遗臭万年的昏君?” “你说朕杀了你吧,别人就得说永乐这一朝的皇帝昏庸。可你说朕不杀你吧,你又不知道北征对于国家的意义。” “你方才的意思是朕不让你们活?是朕不让你们休养生息?” “都不是,是北方的瓦剌,鞑靼和阿鲁台!” “南方叫苦不迭,但至少还有饭吃有衣穿,可北方的百姓却已经都要惨死在蒙古各部的屠刀之下了,你知不知道!” 说到最后朱棣的声音猛然拔高,皇帝的杀意也不言而喻。 楚萧俩眼一黑,这下于谦算是把天给捅了个窟窿。 第十八章 永乐一朝可称盛世,万世后人会记得陛下! 安静。 这下子整个保和殿都变得落针可闻,谁能听不出皇帝心中的愤怒和委屈。 “陛下息怒!” 这时,褚成仁作为宦官之首,连忙过来搀扶住有些气血上头的朱棣道:“您千万别跟一个醉了的人生气,万一气坏了龙体可不好啊!” 此刻,太子朱高炽也终于绷不住了。 不是因为他宅心仁厚,毕竟他就算有一副菩萨心肠,也架不住他对自己老爹的恐惧。 实在是于谦是他选上来的。 于谦要继续这么怼下去,到时候肯定又是一场你死我陪葬的游戏。 靖难之役的时候,方孝儒就玩过一次。 十族都给玩没了。 于是洪熙大胖朱高炽连忙上前,直接跪在朱棣面前给于谦求情道:“父皇您息怒,于谦只是因为家中老母亡故导致乱了心神!” “再加上喝酒误事,这才以至于满嘴胡言乱语,您千万别当真啊!” 一边说着,朱高炽连连叩首。 闻言,朱棣叹了口气,有自己的太子给求情他心中的气消了些。 但咱们这位永乐皇帝平生有三大爱好。 北征,打猎,吓儿子。 眼看自己还没找到台阶下,朱棣便转头看向太子道:“太子,你还真是体恤下属啊,都吓成这样了还不忘给这个不争气的求情。” 闻言,朱高炽吓得都哆嗦了。 见太子不说话,朱棣继续说道:“那好,这人既然是你选上来的,那你说应该怎么处置他?” 此言一出,这就给朱高炽难住了。 替于谦求情,也得有个分寸。 不惩罚他吧,这等于让皇帝没有台阶下。 惩罚严重了,又怕把于谦折腾死。 “儿臣...儿臣...” “陛下,学生认为于谦只是因为母亲亡故而致气急攻心,再加上酒后失了神志才会口出狂言。” “实则他对北征与迁都的看法并不至此,学生近些时日来经常同于谦谈论北征之事,他对北征阿鲁台和治理边关之策有许多良策。” “如若陛下不信可先送于谦回去休息,待他酒醒后命他再写一篇治理边关的良策。” 就在此时,忽然朱高炽身后传来了楚萧的声音。 没辙,楚萧原本也不想顶着雷站出来。 但他看出来了,皇帝这是已经消了气,但却找不到个台阶下。 太子这边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个好办法。 既是结识了一场,那他就给于谦求个情得了。 “陛下,臣也愿意担保。” 同时,一旁的李祺也开口附和,毕竟这些时日以来他也确实觉得于谦被楚萧改变后,提出的许多治边之策很不错。 “楚萧,李祺。” 听到楚萧两人的话,朱棣终于算是找到了下去的台阶。 但他听到楚萧的言辞后,却又觉得这个台阶不是很完美,心血来潮之下转头对朱高炽道:“太子,既然这会试前三都是你选上来的,那你去把他俩人的殿试考卷呈上来。” “朕要看看他们三个这些时日里,到底都聊出什么治边良策了。” 要看我儿的考卷! 别人还没怎么样,一旁搀扶着的朱棣的褚成仁给吓了一激灵。 这下可糟了。 萧儿的考卷或许别的考官看不出什么,但万一要是惹得皇帝不高兴可咋办? 但任凭他心中冷汗直流,朱高炽却撑着自己肥胖的身躯赶忙取来两份考卷,诚惶诚恐的递给他爹。 朱棣也不生气了。 把于谦晾在那任凭他自己倒在地上发酵,转身坐回龙椅上拆开了李祺的考卷。 看了一眼后,点了点头。 不错,互市是个好办法,但现在不能急于求成,得等北伐过后。 接着又拆开楚萧的考卷。 朱棣看了李祺的考卷后,原本以为这些文人士子讨论的应该都是互市这种软政策。 可等他看到楚萧考卷里的内容,整个人却都虎躯一震。 文章虽写的洋洋洒洒,可却直接插进了朱棣内心的最深处。 文武百官看到的只有大明的疆域。 可大明疆土,不进便会反退。 现如今大明王朝明里暗里的敌人太多了,除了北元分裂后的蒙古各部族,阿鲁台、瓦剌、鞑靼、兀良哈! 一直对大明虎视眈眈的倭国,也是潜在的敌人。 不然,他也不会在山东常年囤积备倭军。 除此之外还有更远的地方,郑和去年已经从西阳回来了,带回来的除了许多作物之外就是更远之地还有大量的土地和敌人的消息。 别人不知道,可他朱棣知道就连现在西边的乌斯藏都在不满大明的统治,伺机蠢蠢欲动。 在这种情况下,阿鲁台还要在东北囤兵能不让人脊背生寒? 楚萧的回答也很简单,就是一个字,打! 阿鲁台既然在边关囤兵,那大明入冬之前就要从各地抽调兵马。 山东的备倭军也要抽调一部分出来。 待来年冰雪消融立刻借辽水走水路赶赴边关,对阿鲁台闪电灭杀! 在这之后大明才可休养生息,贯通南北。 届时再开办互市蒙汉交融,不需数十年后阿鲁台便能融入大明,草原的肥沃牧场自然也尽归大明版图。 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朱棣贪婪的阅读着上面的文章。 这篇文章太符合他的心意,简直是将他内心里想说的和没想到的全都说了出来。 “好~好啊。” 半盏茶的时间后,朱棣才恋恋不舍的放下手中的考卷。 一时间,距离近一些的人都发现皇帝的眼神变了,不再和之前一样装作和蔼,而是变得精神奕奕。 那感觉,就像是有人终于懂了他。 褚成仁心中暗道,莫非萧儿的文章竟得了帝宠。 可他文章里到底写了什么,一时间褚成仁心中忐忑不已,生怕皇帝脸色再变。 “楚萧。” 就在所有人全都摸不清皇帝想法的时候,朱棣终于开口了。 目光灼灼的看向楚萧,朱棣深呼吸一口气问道:“为何他人都希望朕能停止北伐,与民更始,但为何你却如此支持我明军北伐阿鲁台部。” 闻言,楚萧知道他得开口了。 于是,就见楚萧抬头面向皇帝,不卑不亢的拱手道:“回禀陛下,江南之地的百姓还只是食无两餐,衣无二彩。” “但我大明边境的子民,却已然都快沦为蒙古各部族刀俎下的鱼肉了。” “旁人或许不理解,但学生却认为只有一次性打垮阿鲁台部,才能在真正意义上解救北方子民。” “常言道,真正的盛世从来不是靠休养生息得来的,而是要靠一次性的打垮敌人,才能让国内获得真正意义上的休养生息,若不思进取就只能自取灭亡!”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所有人都匪夷所思的看向楚萧的方向,没想到他能对皇帝说出这样的话。 他不知道,或许一句这样的话就能让这位永乐大帝对战争再起杀心? 不少老儒都在暗暗议论。 若这番话真的助长了北伐的气焰,那对大明可就真的是灾难了。 可别人不懂,这番话落在朱棣耳中却让他仿佛听到了洪钟大吕。 他懂我。 朱棣不由得正视起眼前这个弱冠之年的考生。 一个不到二十岁的文人士子,竟然能以如此眼光来看待北伐。 他是大明的皇帝,所以自然不能和普通官员的目光去看待这场仗,而是要以皇帝的视角俯瞰整个国家。 南方虽苦,但更苦的是北方边塞之地。 若他不打这场仗,北方的诸多部族就会以为大明怕了。 届时草原各部族联合起来围攻边关,大明说不定就会死多少百姓,丢多少土地。 甚至,都有可能影响到南方。 但这么多年来却没人懂他,都以为他是个杀心不止,只喜欢打仗的皇帝。 可就在楚萧说出方才的说辞后,他竟然有了一种被人认可的感觉。 “那对于迁都顺天一事,你作何感想?” 半晌后,朱棣再次开口了。 楚萧则继续不卑不亢,开口便是:“学生认为,迁都乃巩固我大明江山万古稳妥之策!” “只有迁都顺天,我大明百万雄师才能更好的遏制辽东和草原诸多部族,我大明早就该有这样的远见!” “一世命,既万世命!” “虽然这一朝的人不会明白陛下的苦心,但后世千万万的子民会记得陛下的功绩!” “永乐这一朝,称得上盛世!” “陛下,也称得上是千古一帝!”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我大明本该如此!” 第十九章 皇帝挖的大坑!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在楚萧最后这句话脱口而出后,整个保和殿里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耳膜中依旧在回响着这句话,几乎是绕梁三日犹有余音。 一时间,文武百官和众多考生的目光都齐刷刷的望向了楚萧,特别是那些武将的目光中满是炽热。 他们多年来在边关流血牺牲,可曾有人知晓他们的苦难? 将门不都是好战者。 但为了固守边关,让鞑靼和瓦剌的屠刀不至于挥舞向大明百姓的头上,他们不得不在边关负重前行。 可那些文人士子,却还都在对北伐之事口诛笔伐。 但这一刻,楚萧的话却让他们委屈的内心里照进了一丝温暖。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提气! 这才是大明该有的硬气! 为了守护国门不破,当今陛下都在死守长城,以君王的性命寄托大明江山。 你们这些笔杆子,有什么资格诟病北伐之功。 再看褚成仁。 他也是难以置信的看着楚萧,不敢相信这竟是自己的萧儿说出的话。 刚才的那番言论,就连自己这个阉人听了去竟也感觉能因为生为一个大明子民而感觉到骄傲。 这下稳了。 没看到陛下的表情么。 别人或许看不到太大的波澜,但他作为侍奉了永乐皇帝多年的内官,却能从皇帝眼角略微流露出的表情看出皇帝内心的波澜。 朱棣能不起波澜么。 多少年来根本没人能理解他北伐的用意,那些酸文腐儒只知道对他无休止的口诛笔伐。 什么叫饿殍遍地,什么叫易子而食。 他们见过吗? 他们只知道在翰林院里手捧圣贤书,笔伐当朝圣人。 易子而食对他们来说,那只不过就是史书上的四个字而已。 可他永乐皇帝,早年间可是真正随他爹和大哥朱标,去南北各地的灾区去看过的。 到那一看他心都凉了。 换孩子吃,那就是你吃我的人,我吃他的人,那就是一锅肉啊。 如今北方千里平原上的草根树皮,都已经被边关的难民和百姓吃光了。 如果他不连年北伐,那就不止是北方如此,如今的南方之地可能都要被草原部族的铁骑给霍霍光了。 好个永乐盛世。 如今的永乐一朝还没看到盛世,但他朱棣只要一天不死就一定会让永乐一朝能见到那天。 他懂朕。 朱棣心里长叹一口气,眼睛深处潜藏着感激之色看向了楚萧。 好啊。 想不到朕耳顺之年竟又得此人。 他忍不住转头瞥了眼朱瞻基,心想这小子有福啊。 鱼与熊掌二者得兼,能同时得到楚萧和于谦这样的能臣。 不过... 朱棣转头一看楚萧,见他还在等自己的评价便忍不住多想了些。 一步登天不是什么好事,少年人过早的在其他人面前展露出自己的锋芒,反而会引来有心人的刻意打压。 少年心性,总是宁折不弯的。 得压他一压,否则这楚萧万一以后变成解缙那样的人就不好了。 这样的人过早受到帝宠不好,况且他已经六十有二,这个位子早晚要传到太孙手里。 不行,得想个办法让他不引众怒,又得弄到太子身边去。 念及此处,朱棣心下有了决定。 却说楚萧。 在铿锵有力的说出自己的看法后,他便在等待朱棣的回应。 心想这下应该差不多了,皇帝最想要的就是有人能理解他的北伐用意。 不出意外的话,刚才自己这番话皇帝应该很满意。 就算不钦点他一个状元也会给他另加封赏,至少不用再为会试舞弊的事揪心了。 也就在这时,朱棣开口了。 “好你个楚萧啊。” 嗯? 听到皇帝的语气,楚萧顿时面露古怪之色。 这什么情况,听皇帝的语气怎么好像对他的话不满意似的。 正在等待嘉奖的楚萧一下愣住,而紧接着就听朱棣对他忽然讽刺了起来。 “你以为朕不知道你的用意?” “以为别人都对朕要北伐的事情口诛笔伐,你就反其道而行之,对朕北伐之策大加赞赏。” “以为靠着溜须拍马就能得到朕的保荐?” “还是你以为朕已经老糊涂了,听不出谁是在冒死直谏,谁是溜须拍马?” “难道你以为朕不知道北伐乃头等大事,用得着你来提醒。” “净拿一些朕喜欢听的话来给朕洗耳朵,朕想听的不是北伐对不对,而是现在咱们大明凭什么北伐!” “朕要的,可不是光凭一张嘴的马屁精!” 说到最后,朱棣的目光立刻看向了大殿下方。 闻言,楚萧则愣住了。 这什么情况,没有嘉奖就算了,可怎么还骂上了。 当下,楚萧就对大明的这位永乐皇帝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都说君心难测,原来是真的。 “学生知罪。” 于是楚萧连忙下拜告罪,而皇帝旁边的褚成仁心里也是翻江倒海。 想要劝皇帝息怒却又不能开口,否则反而会引起皇帝和有心人的怀疑。 毕竟皇帝都气成这样了,他一个宦官怎么敢冒死求情。 却说保和殿下方的文臣武将。 众多武将脸色各异,而那些本就反对北伐之事的文臣和考生,却纷纷对楚萧露出了讥讽之色,都在等着看好戏。 这些人以解缙为首,还有以陈谔为首的那些酸腐考生。 众人已经在下方小声议论了起来。 “他以为他是谁啊,不过就是会试的运气好了点。” “没错,还真以为靠拍马屁就能得到陛下的嘉奖,陛下要的是良策。” “一个于谦一个楚萧,我看这俩人今天都完了。” “没错,还支持北伐?现在怎么北伐,国家要钱没钱要粮没粮,他还真以为自己是前朝的刘伯温了。” 一时间,众多酸腐考生的小声议论,朝着那些文臣武将的耳朵里传了过去。 别人或许还听不出什么,可杨士奇作为太子少师兼华盖殿大学士,虽还不是内阁首辅但也算是永乐皇帝的心腹了。 所以在听完朱棣对楚萧的评价后,他稍加思索就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这哪是在讽刺楚萧,这分明是在保护他。 作为文臣首府,他自然知道以楚萧十八岁的年纪能荣登会试第二已然惹人妒忌。 若是再得帝宠,那背后惦记他的人说不准会有多少。 虽说不遭人妒是英才,但有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人在你成事之前,天天在背后琢磨着怎么算计你。 这也非常惹人恶心。 皇帝这是在为他开脱,但估计同时也是准备给楚萧挖坑了。 没听到最后那句吗? 现在大明无钱无粮,北伐该怎么进行。 这是要给楚萧挖个大坑啊。 跟解缙那种强项令不同,作为朱棣的贴身小棉袄杨士奇立刻就体会到了圣意。 “陛下!” “臣,杨士奇有本要奏!” 念及此处,杨士奇立刻上前朝班出奏。 第二十章 这就成太子党了 闻言,端坐在龙椅上的朱棣心里暗暗点头。 他方才往下方的官员堆里看去,目的就是寻找能够跟他唱这场双簧的人。 可遗憾的是,其他官员面对皇帝对楚萧的呵斥全都是面露庆幸之色,唯独杨荣杨溥他们深表遗憾。 很好,这样就很不错。 “准奏。” 得到皇帝的准许,杨士奇立刻躬身道:“陛下,臣认为贡士楚萧虽言辞过激,但既是会试第二的名次理应也有真才实学。” “实则并非溜须拍马之辈,只是对我大明北伐心切而已。” “还望陛下能体恤楚萧拳拳报国之心,给他一个能够施展才华的机会。” 嗯,杨士奇说的很诚恳。 听上去似乎是在体恤后辈,希望皇帝能够看在楚萧报国心切的份上别生他的气。 可这番话一出,同为三杨的杨荣和杨溥却立刻听出味道来了。 好啊! 杨士奇你个老小子够阴的,这哪是给楚萧求情,你这分明是一早就看出来陛下压根就不是诚心呵斥楚萧,而是准备提携后辈。 你这是要跟陛下唱一出双簧啊。 可你唱也就罢了,为何不提醒我俩一下。 有这种既能给后辈卖一个人情,又能跟陛下再次拉近一下关系的好事你竟然想独吞? 念及此处,杨荣忙不迭的站出来,朝班出奏道:“陛下,杨大人所言极是,臣也认为贡士楚萧并非溜须拍马之人,只是报国心切而已。” “若陛下能够给他一个机会,相信楚萧定能提出两全其美之策!” 话音一落,杨荣就感觉到了杨溥在一旁急切的眼神。 让这老小子抢了先机。 这种能和皇帝唱双簧的机会可不多,晚一步那可就意义不大了。 于是,再不等其他任何人开口,杨溥便立刻跳了出来道:“陛下,臣愿为楚萧担保!” 这一下子不光是楚萧懵了,整个保和殿里一半以上的官员都陷入了懵逼状态。 这什么状况? 上一刻皇帝还指着楚萧的鼻子臭骂,吓得满朝文武竟无一人感发言。 可这下一秒,朝廷的三位柱国重臣怎么齐刷刷的跳了出来为楚萧担保。 这几个人之间莫非是有什么关系? 陛下,这不会是您的私生子吧? 可就算是私生子,也不可能让三杨同时为他说话啊。 一时间,保和殿里除了一些深谙世事的老臣默不作声外,其他人全都小声的议论了起来。 但就在此时,端坐在龙椅上的朱棣装作生气似的开口了。 “楚萧?” “你看看你,因为你一时的失言,竟然惹得三位大人同时为你开口求情。” “还不赶快谢过三位扬大人。” 闻言,楚萧就算是再年轻,也已经明白这其中的猫腻了。 哪跟哪啊,就让他拜谢他们。 通过这四个人一唱一和的言语,还有前后之间的神态转变,楚萧一下就明白过来了。 这摆明了是这四个人在唱双簧啊。 听了他刚才那番支持北征的话,皇帝心里分明都爽的快原地升天了。 可偏偏非要摆出一副老子一点也不爽的态度。 不爽就算了,还拉着自己来臭骂一顿。 这摆明了就是给满朝文武看的。 你们看,朕并不是那么好战的暴君,没有钱的话朕也不会横征暴敛的去筹集北征的粮草。 察觉到朝堂上的大坑,楚萧顿时一肚子埋怨。 干嘛呢。 四个专业双簧老艺术家,在大庭广众之下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孩子。 可还没等楚萧去感谢三杨,朱棣忽然再次开口了。 “罢了。” “既然三位大人都一起替你担保,那朕也就不怪你此次失言了。” “哦对了。” 说到这,朱棣装作若有所思的模样,摸着下巴对楚萧道:“你方才不是说迁都顺天好,我大明早就该有这样的远见么。” “那眼下阿鲁台部在我大明东北方向大肆囤兵,再不北征的话来年冰雪消融后阿鲁台必然猛攻长城。” “可眼下我大明百姓缺衣少粮,朕又怎能忍心继续增加赋税呢?” 说到这里,朱棣的话已经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了。 不装了,朕摊牌了。 他一开始就对楚萧的北征论喜欢的不行,但又不能明显的表露出来。 并且,如果对楚萧大肆褒奖的话,也会给他引来敌人。 既如此,你不是支持朕北征么,那你得想办法解决大明北征的钱粮问题。 还不能去给百姓增加赋税,不然那大明国内就真的民不聊生了。 说白了,这就是给你个机会,看你中不中用。 不中用的话就掉下来,如果能够解决明军北征的钱粮问题那就等于是有真材实料,旁人就算是到时再嫉妒也没用。 此刻,楚萧明白了。 可他真的不想这么玩啊。 他的理念是靠着结交于谦他们这些能干实事的人,让自己安安稳稳的吃空饷。 他没想接受这种挑战啊。 再说其他官员,此刻他们就算是再猪油蒙心也明白过来这是皇帝演的一场戏了。 没看到吗? 内阁首辅解缙,都已经做好一头撞死在龙书案上的准备了! 然而,看到堂下群臣炽热的目光,朱棣心里却乱糟糟的。 哎~ 朕这是养了一群猪啊。 整日里就会嫉贤妒能,现在连朕的脸色都看不懂。 还得是杨士奇他们贴心啊。 最可恨的还是解缙那头倔驴。 你那是什么眼神? 你没事总盯着朕面前的龙书案干什么? 可朱棣心中虽然堵了一口气,该演的戏还是要继续演下去。 念及此处,朱棣缓缓散去了心中的积怨,然后从龙书案前走了出来,在好圣孙朱瞻基的搀扶下来到了楚萧面前。 “楚萧,你不是说北伐迫在眉睫么,可朝廷没钱了啊。” “你也看到了,太子爷不给钱了,你得给朕想出个办法来。” 给北伐筹钱? 听着朱棣在耳边说的话,楚萧感觉自己的胃都在疼。 开玩笑,你大明穷的都快吃不上饭了,让我在来年冰雪消融前凑齐军队的开销这谈何容易。 就算他折腾折腾能凑个八九不离十,楚萧也不愿意。 毕竟给皇帝北征筹钱那一直都是太子监国的责任,他一个还没官职在身的贡士接手筹钱的差事,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可他也不能拒绝。 皇帝都把话问到这了,如果自己贸然拒绝的话,以这位永乐皇帝的性格说不准就喜提消消乐了。 念及此处,楚萧眼珠一转躬身道:“遵旨,学生楚萧定当全力协助太子殿下,尽全力完成筹集钱粮的责任!” 呼~完美了。 楚萧暗自擦了把不存在的冷汗,为自己这个机智的回答感到骄傲。 筹钱一直是太子的事,他不能越过太子。 并且,这样也等于是直接把锅甩给了太子,就算是筹集不到那么多钱粮也有太子在前面顶雷。 天塌下来有最胖的在前面顶着,太子殿下您就多担待吧。 念及此处,楚萧忍不住看了眼太子。 但没成想随着他话音一落,朱棣却忽然高声开口了。 “好!” “太子?” 说着,朱棣转身看向朱高炽道:“既然这会试前三甲都是你选上来的,他又愿意跟着你去筹集粮饷,那你说该给他个什么官啊?” 什么情况? 闻言,楚萧诧异的看了眼朱棣。 他猛然感觉皇帝的语气有些不对,怎么如此高兴。 就好像自己的话,反而随了皇帝的心意。 我这怎么稀里糊涂的就变成太子党了。 第二十一章 永乐第一搅屎棍,解缙! “父皇。” 听到皇帝的话,太子朱高炽连忙上前躬身道:“殿试前三甲的官职历来都是按照朝廷指定的职位来上任,其他的殿试考生们则交由礼部送回原籍,等待朝廷抽调人才去地方空缺走马上任。” “既然他只是跟随儿臣筹集钱粮就没必要再加官职,儿臣时常敲打他一番便可。” “但他既然要和儿臣一起受这份累,那该有的赏赐还是要给一点的。” “不过父皇您要是非给他安排个官职,也全都听您说了算。” 朱高炽不愧是监国太子,这番话说的简直是滴水不漏。 他也一早就听出了朱棣是有意隐藏楚萧,所以也就没有提议给他另加什么官职。 否则只会引人妒忌。 同时他自己也表示要时常接触楚萧,就等于告诉了文武百官楚萧以后就是太子这一派的人。 最后为了安抚楚萧的少年心性,还给他谋了个奖赏。 当然,楚萧听后觉得太子完全没必要担心这个,他从来没打算做多大的官。 最好什么都不用干,还能领大把的俸禄。 但话虽说的好听,楚萧心里却彻底被这对父子给弄的没脾气了。 说好听点是太子老成持重,难听就是一肚子坏水。 至于皇帝。 他现在总算明白什么叫帝王之术了。 就算他是个来自于后世的灵魂,仗着两世为人的经验和后世几百年的见识,竟也掉进了皇帝给他一步步挖出的大坑里。 还是自己哭着喊着跳进去的。 这父子二人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变成太子党了。 还有对朝堂上的把控,刚才朱棣训斥他的时候杨士奇他们一早就看出来了。 这是前后合伙把他给演进去了啊。 不行,这朝堂上到处都是大坑啊。 楚萧暗暗决定,以后没必要的话他坚决不跟朝堂有接触。 万一哪天要是跳进去个上不来的大坑,那可就麻烦了。 却在这时,随着朱高炽话音一落,朱棣沉吟了几声开口了。 “楚萧?” “既然太子爷都发话了,那朕也不能光使人不给钱。” “来人呐。” “陛下,臣在。” 褚成仁连忙过来,朱棣则思索着开口道:“让东厂去找个宅子给他,让他也有个住处,省的他在顺天到处乱跑。” 闻言,褚成仁顿时躬身道:“遵旨。” 此刻,褚成仁内心里都快激动坏了。 好儿子! 不愧是爹的好儿子啊! 他在朝堂上为皇家办事这么多年,形形色色的场面什么没见过。 所以自然也看出,皇帝非常喜欢自己的儿子。 并且,还不惜和三位大人与太子合唱了一出双簧,把他弄成了太子党。 太子是储君,太孙又是传世之孙。 到时候,自己的儿子就是有从龙之功的重臣。 至于宅子的事,他可得给自家儿子好好斟酌斟酌,能明目张胆给萧儿搞福利的机会可不多。 可得好好弥补他一下。 再说楚萧。 看着皇帝和太子一唱一和就将他安排的明明白白,楚萧彻底放弃反抗了。 帝王心,海底深。 他这么个后世来的朝堂菜鸟,怎么可能玩得过这位心机如海的永乐大帝。 既然无法反抗,那就干脆躺平了享受。 不过至少算是把于谦这件事给糊弄过去了,回头让于谦把互市的开办之策再写一篇就行了。 “来人。” 就在这时,朱棣已经拟好了此次殿试的前三甲。 褚成仁刚要上前接过圣旨宣读,紧接着却见一名年纪大概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走了出来。 楚萧和朱高炽等人回头一看,顿时暗感不妙。 要知道,解缙这号人可惹不起。 不是说他手眼通天,而是说这家伙简直就是明代永乐年间的强项令。 论脖子硬,他不输李唐魏大夫。 偏偏这号人皇帝还不舍得杀他,因为他跟方孝儒那种人还不一样。 方孝儒之所以玩了回九族消消乐,是因为他不懂得审时度势,在明知要改朝换代的关键时刻还跳出来声称要陪着建文帝去死。 那皇帝当然得满足他这样的要求了。 至于解缙,他让人恶心的地方在于他从不提什么靖难之役,也不提什么建文旧臣。 他就是找准了一点,往死里怼皇帝。 那就是北征。 皇帝北征没关系,但你不能劳民伤财,不能肆意的让将士们在边关流血牺牲。 只要犯了其中一点,那可就算是落到他手里了。 他是一门心思摆明了不希望皇帝这个时候去北征阿鲁台,因为一旦开始北征那必然就会劳民伤财。 看到解缙站出来,楚萧和太子等人都是一拍额头。 汤锅里的老鼠屎,面包里的鼻涕泡,说的就是解缙这号的。 你说这个时候,这大号的搅屎棍跳出来干什么? 等等... 楚萧摇摇头,不能这么说。 他要是搅屎棍,那我们这些人岂不是... 至于解缙跳出来的原因,说出来其实也很简单。 让楚萧跟着太子去筹款他不会阻拦,其他人自然也懒得管。 毕竟这可是个苦差事,而且万一筹集不到足够的粮款,皇帝不会杀自己的儿子但总得有个出气筒吧。 这种又苦又累的活,谁也不会惦记。 解缙怕的是皇帝借着这个机会,在心里敲定了来年春日兵发阿鲁台的北伐之心。 他前面听着皇帝和群臣唱双簧都没出来阻止,这个时候出来就是要阻挠北伐。 “陛下,臣解缙有本要奏!” 果然。 解缙不愧是敢冒死直谏的强项令,跳出来就朝班出奏了。 可这个时候,朱棣最不想听到的就是他的声音。 于是就出现了古怪的一幕,解缙跳出来半晌后皇帝愣是硬挺着不转身去看他。 可解缙是谁,他可不会管你这个。 眼见皇帝不接话,解缙索性抛开君臣之仪,朗声道:“臣认为,考生于谦的话并无大错!” “陛下自永乐八年以来数次北伐,前后大大小小战役无数,以至国内百姓食不果腹,边关将士埋骨他乡,家中妻儿无不悲痛!” “时至今日,我大明境内已再经不起连年苦战,陛下当以仁慈之心烛照万里。” “实不能再开战乱,让大明将士的鲜血再洒长城边关,理当与民更始,休养生息。” “臣解缙,今日就在这保和殿的大殿之上,在日月山河的映照之下依律三呼,陛下,三思啊!” 搅屎棍! 大号的搅屎棍啊! 楚萧在心里捶胸顿足,你说你这个时候跳出来干嘛? 真的是,论搅屎棍的型号,魏征都得服你是大哥。 果然。 他这番话一出口,就像是在夏日炎炎的茅坑里扔进了一颗点燃引线的炸弹,一时间引起无数纷争。 赞同者有之,斥责者有之。 但更多的是旁观者,大多数人都不敢开口说话。 朱高炽明显感觉到他爹永乐皇帝抖动了一下,估计于谦之前怒怼他的事情在朱棣心里还是一根刺。 原本眼看着都快过去了,结果被解缙这家伙硬生生的给撕开了疮疤。 “陛下息怒,千万别生气!” 褚成仁慌忙上前搀扶住朱棣,而太子朱高炽和好圣孙朱瞻基也连忙过来。 “爹,您千万别往心里去,解缙他是没搞清楚情况!” “爷爷,您千万别生气啊!” 第二十二章 替罪羊陈谔! 此刻,朱高炽和朱瞻基俩人连父皇和皇爷爷都不叫了,直接开口改称爷爷和爹。 希望通过这样的称呼,让朱棣心里的杀机能压制下去。 对此,朱棣则推开了几人的搀扶,随后看向了解缙。 半晌后,他才开口。 “呵呵~谁说朕生气了,爷爷生气了吗?” 话一出口不是发怒,朱棣反而是呵呵的笑了起来。 可这笑声落在朱高炽耳中,却比直接对他破口大骂还让人胆战心惊。 还没生气啊,您老人家现在恨不得都要把解缙给腰斩了。 此刻,楚萧也彻底没招了。 解缙这个搅屎棍子自己找死,他也没办法了。 一时间,整个保和殿里形成了两种极端分化,知道皇帝是什么脾气的官员全都噤若寒蝉。 那些初出茅庐的考生们全都在私底下小声的议论,但也全都不敢让人听见,毕竟解缙方才的那番言论简直就是在拔老虎须子。 明明皇帝和几位大臣演了一出双簧把楚萧给算计了,皇帝的心情已经好转。 然而解缙非得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搞事,这摆明了是不给皇帝面子。 就连那些平日里和解缙关系不错的谏臣,这时候也都纷纷犹豫不决起来。 想要站出来为解缙说话吧,但又害怕给皇帝火上浇油。 毕竟咱们大明这位永乐大帝,论脾气的话那可是最贴近太祖洪武皇帝的。 平日里大家都说是冒死谏言,但那都是在知道皇帝没有真发火的情况下。 这时候你再敢火上浇油,那就真的要喜提九族消消乐了。 此刻再看解缙,这时候他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往日里自己冒死谏言的时候都有一大群兄弟们前呼后应。 今天怎么没声了? 回头一看,好嘛。 往日里都会跟他一起朝班出奏的谏臣,一个个都缩着脖子当起了乌龟。 这下他也意识到大事不妙了。 方才站出来的时候他是因为有些气急攻心,现在冷静下来后才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 他毕竟也不是傻子,不会感觉不到皇帝的情绪波动。 往日里皇帝被谏臣冒死直谏后只会无能狂怒,而今天反而一改常态笑了起来。 这不笑还好,皇帝一笑,生死难料啊。 可现在话都说出去了已经是覆水难收,只能等着皇帝的雷霆怒火了。 再看朱棣。 此刻,他是真的生气了,满腔怒火在肚子里翻腾倒海。 你说这个解缙吧,有才华归有才华。 怎么就偏偏喜欢在朕高兴地时候泼冷水,就这么不懂眼色呢。 知道的是他忠君报国,敢于冒死直谏,不知道的还以为朕真的怕了他,不敢杀他不成。 不过,他还就真的不好严惩解缙。 再怎么说解缙也是内阁首辅,是当朝阁老。 如果把他杀了的话,那估计以后满朝谏臣就真的没人敢直言不讳了。 到时候,就只剩下那些溜须拍马之辈,也不是好事。 不杀他,也得严惩不贷。 可惩罚严重了,解缙身体本就不好,要是给他严刑拷打一番估计也就离死不远了。 惩罚轻了的话,今天他皇帝的面子又过不去。 圈禁? 不行不行。 平日里恨解缙的人不在少数,把他圈禁了说不准哪天解缙就得稀里糊涂的死过去。 况且朝中大大小小的事务繁多,一日解缙不在朝中都不行。 此刻,皇帝是真的犯了难。 皇帝一犯难,整个保和殿里都充斥着一种压抑的气氛。 群臣不知皇帝心里在想什么,所以不知道该不该开口,而就连太子朱高炽都不知道该怎么为解缙求情了。 可常言道,不该死就会有救星。 解缙不是个该死的人,而能救他这种大号搅屎棍的人,自然就得是那种死硬派的祖师爷。 这不,就在咱们这位永乐皇帝嘬着牙花子两面为难的时候,就见下面的人群里钻出个人影来。 一时间,大殿上众人的目光都被陈谔给吸引了过去。 看到陈谔从人群中摸索着走出来,楚萧心中也很是疑惑,这家伙在这时候跳出来干什么。 但很快他就会明白了。 只见,陈谔从人群中走出来后,径直来到解缙身后对大殿上的朱棣躬身下拜道:“陛下,学生陈谔,叩见陛下!” “学生自幼开蒙,深知世上有乌鸦反哺,羔羊跪乳之恩。” “会试之时,承蒙解阁老提名为会试第四,所以学生今日斗胆为解阁老说一句。” “解阁老所言学生认为并无顶撞陛下的意思,实则是我大明连年苦战确实已再受不起北伐之苦。” “若陛下坚持北伐,我关内百姓必然要生灵涂炭,边关血战的将士们也一定会再造流血牺牲之事。” “解阁老只是希望陛下能收敛好战之心,为天下苍生谋求几年的休养生息,还请陛下莫要怪罪。” “学生也是如此,想必天下文人士子多半都是希望陛下能与民休息。” “还望陛下成全。” 这番话,陈谔说的是涕泪横流,铿锵有力,差点连自己都要给感动了。 他想的很好。 陛下绝不会杀忠臣,而忠臣就是能够看到皇帝所看不到的问题,并冒着会死的风险给皇帝死谏之臣。 他要做这样的忠臣,做大明的千古人镜。 皇帝虽然不会杀解阁老,但总归一个人的话语力量太小,无法让皇帝回心转意。 那再加上他呢? 再加上天下一多半的文人士子呢? 方才其他的考生都不敢开口,肯定是因为没有人带头的缘故。 所以在他看来有人做了这个领头羊后,其他的考生们肯定都会叩拜皇帝附和他的话。 但他说完后等了一小会,却发现四周围安静地比之前更厉害了。 这下好了,干脆连小声议论的声音都没了。 这什么情况,陈谔这下懵了。 却说解缙,这时候解缙仿佛是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这不是来了么! 台上的众人也都纷纷看到了转机。 楚萧一下子就看向了陈谔,这家伙简直就是及时雨啊。 自己差点把他给忘了,陈谔自以为他是大明第一忠臣,殊不知他这种死硬派的祖师爷是皇帝最讨厌的。 就连太子朱高炽这时候,也都仿佛看到了希望。 陈谔。 人才啊! 陈谔自以为他是个领头羊,殊不知他虽然是羊,但却是个替罪羊啊! 解缙不能随便严惩,但天子的怒火也总得有处发泄吧。 这不是来了么。 此刻,朱棣都在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目光看向陈谔,就好像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一样。 这下朱棣绷不住了,他也不用绷着了。 “好啊。” “好啊,一个个的都以为自己是大明的忠臣,争着抢着要做咱们永乐这一朝的千古人镜是吧。” 念及此处,朱棣开口了。 这一开口,周围众人听他的语气就知道皇帝要找替罪羊了。 果然,接着就见朱棣的脸色忽然一变。 “陈谔是吧,你这番话的意思是说朕是昏君,还需要一个魏征来给朕当镜子是吗?” “好啊,来人。” “把他拉出去,在宫门口挖个坑把他埋了。” “先埋个七天吧,就留个脑袋在外面就行,朕倒要看看他有多忠言逆耳。” 第二十三章 我儿子是状元! 皇帝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方才和杨士奇他们唱的那一出双簧,就算是别人都看破了也不敢说破。 结果一下子冒出两个搅屎棍子,使劲的要把皇帝的这层遮羞布给扯下来,正常人该有的反应都是勃然大怒。 皇帝虽是天子,但也不例外。 解缙作为内阁首辅他不好随便严惩,但你个区区的会试第四有什么资格。 但这也是好事,皇帝的怒火总得有人接着。 这下好了,眼看着禁卫军的人进来把满脸懵逼状态的陈谔给架走,大殿上再次恢复了安静。 楚萧瞪大了眼睛观看朱棣的后续。 很失望,没有再加一句把陈谔直接拖下去砍头,更没有装盘子里验看首级的一幕。 楚萧非常失望。 就陈谔这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死硬派,就应该拖下去让北镇抚司和东厂轮流审讯。 各种酷刑来上一遍后,再扔到大理寺打牢里给定个秋后问斩。 如今只是在宫门口埋上几天,美中不足啊。 乌云散尽,保和殿里又恢复了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场面。 由杨士奇带头的三杨上前又恭维了皇帝一番,接着身宽体胖的太子朱高炽也是连说父皇英明。 场面顿时恢复欢畅,人长得胖自然就喜庆。 “陛下有旨!” 眼看紧张地氛围已经过去,立刻就有礼部官员接过朱棣刚写好的圣旨当着保和殿众人的面开始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今永乐十九年,共有二百三十一名贡士参与恩科殿试大典,保我日月山河永固,朕心甚慰。” “钦点殿试前三甲!” “广东考生曹斌高中探花!” “江西考生李祺高中榜眼!” 我是榜眼? 当自己的名字从礼部官员口中唱出的那一刻,李祺激动地浑身都打起了摆子。 若不是如今身在这保和殿中,恐怕他早已激动到失态。 娘,孩儿没有辜负这十年寒窗。 儿子不仅参加了殿试,而且还被当今圣上钦点为榜眼。 按大明律,殿试前三甲都不用等待空缺,就会有吏部官员来直接安排官职。 您放心吧,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敢称呼咱家是贱籍。 儿子要当官了。 没有人注意到李祺的异样,礼部官员还在继续宣读圣旨。 念道最后的名字,这礼部官员深吸了一口气,洪亮的声音立时在保和殿里响起。 “恭喜陕西考生楚萧高中殿试头名,恩科状元!” 当楚萧的名字被喊出来的那一刻,没有人比躲在阴影里的褚成仁更加激动。 我的儿子是状元! 感谢陛下,您一定会长命百岁。 如果可以,褚成仁真的想要跪下来给皇帝发自内心的磕一百个响头。 但他不能表露出来,只能把自己的脸往阴影里藏得更深一些。 却说楚萧。 此刻,整个保和殿里的人只要不是傻子,也都明白过来皇帝其实早就有意点楚萧为状元了。 方才的一唱一和,只不过是在给楚萧挖坑。 对此,楚萧一抬头也看到朱棣正在盯着自己看,那眼神仿佛带着钩子,还是铁的,弄得他浑身不自在。 “学生楚萧,叩谢陛下天恩。” 早知道皇帝就是憋着坑自己,楚萧也只能赶忙大力拜谢。 “好了,状元,榜眼和探花都有了。” “今年的恩科很顺利啊。” 眼看差不多了,朱棣回头不再看楚萧,而是叫来朱高炽道:“太子爷,后面的事你看着办吧,朕就不跟你们掺和了。” “哦对了,把那个醉到现在的李太白弄回去,今晚把他放在哪你看着办,等他酒醒了让他写一篇治边的互市之策。” “是,父皇。” 该演的戏演完了,恩威并施很不错,随即就由好圣孙朱瞻基扶着他回寝宫准备休息。 皇帝虽然离开了,但宴会还是要继续。 除了已经开始发酵的于谦被洪熙大胖朱高炽命人抬回了东宫,剩下的考生还要互相认识一下。 特别是认识一下那些吏部官员,这以后自己能不能走马上任可都要看人家的心情。 太子在挨个跟考生碰杯,李祺喝得已经快跟于谦差不多了。 至于楚萧,则全程是一副被人坑了的心情。 皇帝没回寝宫,而是来到了养心殿。 他这个年纪已经干不了什么事,晚上经常是一个人休息。 “爷爷,要不要让人送助眠的香来?” 把朱棣送到龙榻上躺好后,朱瞻基就蹲坐在了一旁。 但朱棣却没离他的话茬,就在朱瞻基等了将近半盏茶的时间后他忽然叹了口气。 “臭小子,你有福了。” 闻言,朱瞻基如何能不懂他爷爷的意思。 今年的恩科很是圆满,殿试前三甲也都才华横溢。 他爹是储君,他爷爷是皇帝,而这些考生以后都是朱棣准备留给他的储备人才。 “爷爷,您说的是今天的前三甲。” 可听到他的话,朱棣却摇了摇头。 “那个探花只是资质平平。” “朕说的,是状元榜眼和那个于谦。” “臭小子你记住,这三人之中李祺策论中规中矩,是守城之臣。” “那个于谦虽个性刚直却敢为天下百姓一死,能得李祺和楚萧担保的人,想必他确实也有才华。” “至于咱们今天这位状元老爷,他不仅拥有纵观全局的视野,而且还有详细的北征之策,在这三人之中他是最缺少不得的一个。” 闻言,朱瞻基一时有些不明白。 今天宴会上,他只看到了楚萧对北征的铿锵夸赞,没听到什么别的。 “这是他的文章,你看看吧。” 见他不懂,朱棣将楚萧的殿试考卷扔给了他。 朱瞻基打开看了许久,目光从最开始的疑惑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 “怎么样,有何评价。” 面对朱棣的询问,朱瞻基只有一句话:“用他的策略恩威并施,不出几十年蒙古各部族必然尽归我大明疆域。” “收好了,这三个人你未来有大用,日后多去翰林院跟楚萧接触接触。” 朱棣侧过身子,闭上了眼睛准备休息。 朱瞻基忙收起考卷,随后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便开口问道:“对了爷爷,那个陈谔怎么办?” 听到陈谔,朱棣连眼睛都不睁开道:“算了,念他也算是尊师重道,等埋够了七天以后让他跟解缙那去谋个差事。” “爷爷,他不会因为今天的事,而对朝廷有异心么。” “不会,他要做的是咱们大明的千古人镜。” “滚吧,爷爷累了。” 第二十四章 皇家的钱我贪的心安理得! 宴会举行到很晚才结束,楚萧从保和殿出来的时候月亮都已经是满月了。 跟着其他的考生往外走,殿试结束后会有礼部的官员带领考生们去顺天府的驿馆住上几天。 该给官职的给官职,等到最后没捞到官职的由吏部送回原籍,接着等各地空出缺来再由吏部分配走马上任。 亏了啊。 这是把自己用很便宜的价格,就卖给太子他们家了啊。 楚萧想了一晚上,到现在也没想通皇帝到底是怎么操作的,弄得自己稀里糊涂就成太子党了,而且让别人看来还是自己上赶着的那种。 天可怜见,我分明是被强迫的好不好。 到底是皇帝,这帝王心术玩的自己连看都没看懂。 上当了。 朝廷里面无好人啊。 “状元公请留步。” 正走着,楚萧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褚成仁的声音。 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楚萧不情不愿的回过头道:“褚厂督,还有什么事啊。” 闻言,褚成仁没急着开口,而是上下打量着楚萧。 好儿子。 萧儿是本次恩科大典的状元老爷。 一个老太监的儿子,却能够被皇帝钦点为状元郎! 这样也好。 自己在地狱一般的阴影里苦熬,萧儿却能够走在那登天的阶梯上。 一抬头就能看到自己的好大儿在接受万人敬仰。 回到现实,看着楚萧那种古怪的眼神,褚成仁立刻回过神来拱手道:“状元公,本官是奉旨来给您送宅子的。” 送宅子? 闻言,楚萧一拍额头,朱棣是说过给他安排个宅子,他差点给忘了。 这时,褚成仁也是连忙说道:“状元府就定在城外的庄子上了,从明个起那里就要改叫楚家庄子。” “这里是地契和房契您收好,虽说现在只有庄子最里面的状元府是您的财产,不过好在四周围都是朝廷罚没的田产,庄户也都是向朝廷交税的佃户。” “以状元公这样的才华,朝廷日后肯定会对您大家封赏,田产和庄户那还不迟早是您的,估计要不了几年您也就成楚家庄子的主家了。” 对于要给楚萧的宅子,褚成仁为自己这个儿子可是操碎了心。 皇帝说了要给个宅子,又没说指定要什么地方。 那干脆就给自家儿子挑个最好的。 那里原本叫李家庄子,是曾经的曹国公李景隆的产业。 原本李景隆在靖难之役后官拜太子太师,只要不搞事那绝对是世袭罔替的爵位。 可他偏偏不安心,结果在永乐二年被人连翻弹劾最终被夺了产业和爵位,据说皇帝是要把他圈禁至死。 可这么好的产业,摆在那也是浪费啊。 多好的宅子啊。 干脆就送给萧儿,反正这是皇帝下令给的。 不出意外的话,都时候再过几年自家儿子就能拥有一大片田产和一群忠心的庄户。 闻言,楚萧也是一阵错愕。 他没想到这褚成仁竟然如此用心,估计是另有所图。 “那就请厂督和陛下说,楚萧谢过陛下的厚爱了。” “哪里哪里。” “宅子已经收拾出来了,府里的应用之物在两个时辰前也都已经送了过去。” “本官还奉太子命,特意让人连夜去各家府邸买了一些丫鬟仆役,虽说一开始可能用的不顺手,但过几天估计就能习惯。” 说着话,褚成仁又让礼部的官员去送送楚萧。 今晚陛下钦点的状元公么,这样的身份和他多亲近两句别人不会看出什么。 待楚萧离去,褚成仁的眼睛微微眯起。 萧儿进入官场了,那自己这个当爹的以后可就不能再这么不求上进了。 不然的话,以后怎么保住这个儿子。 东厂必须要尽快发展起来,至少要能发展到和北镇抚司对抗的程度。 萧儿如今已经成了太子党,但赵王可是个二爷党。 迟早有一天,萧儿会对上北镇抚司。 褚成仁的想法楚萧不知道,跟着礼部官员一路往前走的他还在郁闷自己“卖身”的事。 摊开房契和地契,楚萧怎么看都觉得亏了。 这哪是房契,这是自己的卖身契啊。 就这么一处宅子就把自己给卖了,自己真的是愚蠢到家了。 早知道,应该多要点的。 至于说,这么公然的收受东厂的贿赂好不好,楚萧根本不在乎。 褚成仁利用职权给他谋了个好宅子的事情他心里清楚,但他只觉得这个宅子不够好,自己贪污的还不够多。 别人的钱他贪了是掉脑袋的罪,但皇家的钱他贪的心安理得。 皇帝那么有钱,天下都是他的,自己多贪点怎么了。 人都卖给你们家太子了,我吃点用点还犯法啊。 哎。 但还是亏的慌。 按照他原本的打算,楚萧是想做个混吃等死的小透明,最好谁都别看见他,让他安安心心的在权利的漩涡外围混吃等死。 他可没想着这么快站队。 要知道洪熙大胖朱高炽身体那么差,万一以后汉王和赵王造反的时候得有人死怎么办。 算了不想了。 既然都已经选择了站队,那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一边想着楚萧加快了脚步,皇宫里面没好人啊,他现在只想尽快离开这。 幸好褚成仁找的宅子在城外,否则今晚就得留宿在顺天府城内,他现在可是连皇城脚下的客栈都不想住了。 不然的话,指不定哪天陈谔就是他的下场。 这不么,顺着御前道往外走,眼瞅着快到皇宫门口了,远远的楚萧就看到了一个怪异的画面。 陈谔被禁卫军给种在城门口,就露出个脑袋在外面。 现在正在不停的求饶,可两侧路过的考生和礼部官员都分成两边绕着他走。 面对他的求救,根本没人理会。 见到楚萧朝着门口走过来,陈谔远远的就开始大喊,求楚萧去跟皇帝给他求求情。 但楚萧是真懒得理会他。 陈谔这种人不能沾,否则他身上的傻气会传染到你。 于是楚萧立刻装作看不见,满脸都是那种害怕踩到狗屎般的嫌弃,从陈谔脑袋旁边挪了过去。 紧接着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小太监的声音。 “我说陈相公您就别求饶了,早干嘛去了。” “看您把陛下给气的,陛下说了埋七天就是埋七天,少一天我们都得掉脑袋啊。” 听着身后的声音,楚萧决定回去以后就在家门口挂个牌子,写上陈谔与狗不得入内。 第二十五章 卖身救妻! “状元公,马上要到庄子了,您醒醒。” 由于现在顺天府已经宵禁,所以想要出城的话就只能由礼部的官员给五城兵马司的人说一下,然后驾车回去。 今日里楚萧和皇帝在保和殿高昂奏对,可谓是出尽了风头。 于是礼部的官员便自愿给楚萧当起了马弁,还乐此不疲。 听到他的声音,楚萧连忙挑开窗户往外看。 马车已经来到城外,远远的看过去前面是一片农田,四周坐落着许多房屋。 庄子最中心是一片宅院,可楚萧看着这个宅子怎么看都觉得这像是皇帝给他打造的牢笼。 怕的就是他抽空逃离京师,远遁千里。 马车很快在宅院前停下,楚萧在几名婢女的服侍下简单清洗了一下。 毕竟现在已经是深夜,他太累了。 但即使是深夜,状元府里依旧是灯火通明。 不为别的,主要今天是家主头次回家。 不多时,府里的丫鬟仆役,甚至是厨娘和抡大勺的都已经各个垂首,站在了院子里。 厅堂门口放张太师椅,楚萧大马金刀的往椅子上一坐。 五城兵马司跟来的两名将士挎着刀往旁边一站,冷森森的杀气让堂前的仆役战战兢兢。 跟他们没法讲人权,你跟他们讲人权反而会招来不恭敬。 楚萧也只能放弃后世那一套。 既然选择融入这个封建的时代,那就只能从众,遵从这个时代的礼法。 “看清楚,我是家主,殿试榜首状元楚萧,在这个家里我说了算。” “虽然这个家里人不多,但上下尊卑要分清楚,包括以后可能会有的女主人和小少爷也是这个家的主人。” “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不要让我听到有人怠慢,一经发现,决不轻饶。” “我不管你们是从宫里出来的,还是东厂从各家府邸里买回来的,既然到了状元府就是我楚家的人,我会一视同仁。” “有功则赏,有过则罚,这就是这个家里的家规。你们只要认真执役,楚家也不会亏待你们。” “每三年家里就会给五人除贱籍,如果愿意的话依旧可以在家里做事。” “家里的事我一般不会管,过些时日我会找个管家来帮你们调解平常的纠纷,你们好自为之。” 很好,很威严,楚萧自己也很满意。 没见仆役们个个喜形于色? 接着,礼部官员又连忙借机宣布,由于楚萧老爷今天刚被钦点为状元,所以代家主赏赐了每人三百文钱,更是让这些仆役都满心欢喜。 至于说礼部官员说要给楚萧推荐宫里的人当管家,楚萧严词拒绝了。 自己的人用着才放心,宫里哪有好人啊。 天天弄个间谍放在你家里,每天你大小便几次都能写好密奏递给皇帝。 这些礼部的官员和五城兵马司的人看着真碍眼,狗都嫌弃,赶紧让他们回去。 深夜。 楚萧躺在卧榻上翻来覆去的烙饼。 朝堂上的大坑太多了,皇帝三言两语之下就把他忽悠的自己钻进了套子。 这还没准备站队呢,就成了铁打的太子党。 不知道皇帝是怎么考虑的,竟然真的准备让他辅佐他那个胖儿子去筹集钱粮。 朝廷封锁消息,这是封建制度下统治者惯用的伎俩。 但明眼人都能感觉到大明如今正笼罩在一股阴云之下,各地铁匠营的大锤都快抡的冒火星子了,没日没夜的赶造兵器。 火器营里熔炼炮筒子产生的黑烟,几公里外都能看得见。 不出意外的话,来年无论谁跟皇帝冒死直谏,恐怕都会成为出征北伐前用来祭旗的牺牲品。 但北伐需要那么多钱,如果没有来钱快的办法,他跟太子就算把两条腿跑断了也凑不齐。 楚萧只希望历史的记载是对的,永乐十九年真的发生过一场雪灾。 让冬日里寒冷的暴风雪更猛烈一些吧。 把阿鲁台囤在东北部的兵马全都冻死在这寒冷的西伯利亚寒流里。 没错,就是这样。 他会做好太子交代的每件事,让人挑不出毛病。 到时候我什么都做了,任务指标没达成你总不能赖我吧,天塌下来有洪熙大胖顶着呢。 这就是楚萧对自己完不成任务的解释,我甚至都在求老天爷冻死那群草原部族了,你还能要求我怎么样。 想到这楚萧觉得自己都变得伟大起来了。 不管了,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行。 我又不是陈谔那种喜欢被种在地里的人,对于青史留名没什么想法。 现在是封建社会,是朱明的天下。 我干嘛把自己累个半死不活去给北伐找钱,到时候万一弄得大明上下感恩戴德,估计也就能玩上九族消消乐了。 百姓能感激的只有皇帝,连太子被感激几句都要吓得躲在东宫不敢见他爹,我一个小透明还是算了吧。 正好来到大明这些时日吃得都不好,缺油少盐的吃食让人饿的都瘦了两斤。 决定了。 明天一早就起来去集市,多买点调料回来好好犒劳自己一顿。 一想到吃得楚萧就高兴,一夜很快就睡过去了。 早上一起来楚萧就撵走了要给他洗漱的丫鬟,作为后世人他实在是不适应在脸上涂脂抹粉。 好歹洗漱了一番后,楚萧就带着几个一眼看上去就很能扛麻袋仆役杀进了顺天城里。 没去卖菜的西城,而是直奔东城。 要说论做饭的调料,明朝药店里可是比菜市场要多。 桂皮、八角、花椒和党参,这些平日里腌肉炖汤用的调料,在古代的时候竟然只能被他们当做药材。 真是暴殄天物。 不知道郑和什么时候才能把辣椒从南美洲带回来,不然的话今天锅底就能吃红油的了。 作为正经的陕西人,没有辣椒的菜品他是一点也不喜欢。 红油凉皮,油泼辣子面,辣子蒜羊血,楚萧一边吸着口水一边咒骂明朝的物资缺乏。 奶奶的连香菜都没有。 作为一个不折不扣的香菜党,吃涮锅的蘸料里没有香菜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在药店掌柜那狐疑的注视下,楚萧带着人将药店里几种能做菜的药材一扫而空,装了满满好几个大麻袋。 毫不理会药店掌柜的劝解,说什么药材不能乱吃,必须要按照大夫给开的药方来合理搭配。 听烦了的楚大官人蛮横的赶走了掌柜的,让几个仆役每人扛上一包就走。 北方的立冬总是来的很快,上午在大街上晒晒冬日里的暖阳也挺舒服的。 主仆五人在东城集市上闲逛,看见吹糖人的停下来买两个,有看了新奇的随手买下就扔给身后的仆役拿着。 没一会几个仆役身上就挂满了东西,就差买两个鞑靼的胡姬回去填房了。 吏部的就职文书还没下达,楚萧就在脑子里麻痹自己他们或许给忘了。 忘了最好,最好皇帝能直接把他忘掉,让他能安安稳稳的等到洪熙大胖登基,到时候就安全了。 东城集市上熙熙攘攘,虽还没到摩肩接踵的程度,但也算是川流不息。 叫买的叫卖的,街上的行人也都穿着各色颜料的麻布衣服,少有锦缎上身。 就这还是因为年关将至,家里有钱没钱都要置办两件新衣服。 永乐年间的连年征战让无数底层百姓入不敷出,回想一下于谦的遭遇确实也算是情有可原。 “前面怎么了?” 眼看前面围了个人墙,楚萧拉住一人就问了起来。 那人见楚萧穿的富贵,身边还跟着几个身材魁梧的仆人也不敢放肆,连忙说道:“前面有个人卖身救妻。” 第二十六章 我家的羊肉,不给忘恩负义的人吃! 卖身救妻? 楚萧一听来了兴致,卖身葬父,卖身救母的见多了,卖身救妻的还是第一次听。 来了兴致的楚大官人,仗着几个身材魁梧的仆人蛮横的挤开了人群。 只见地上跪着个人,准确的说是一个读书人。 斑白的头发,瘦成麻杆一样的身材,大概四十五六的年纪,身上的儒服缝了又补补了又缝,简直是补丁摞补丁。 大冬天的脸都是菜色,显然是饿得不轻。 看了眼他头上插的草标,楚萧心下很是疑惑。 这都永乐十九年了,怎么还有人当街卖身给皇帝上眼药,何况还是在京师,不怕北镇抚司的人抓走。 “你一介读书人,当街叫卖自身就不怕污了孔孟的名声?” 楚萧蹲下身,反问了一句。 “二两银子,只要二两银子,无论我妻子是否能救活,我刘鹏海下半辈子所剩余的所有光阴就都是你的!” 这句话让楚萧一愣。 二两银子,这么便宜吗? 就算大明朝确实很穷,但也不至于二两银子就能买一条人命吧。 但看着老哥儿一双眼里充斥的血丝貌似不是作假,似乎给他五两银子你让他去当街杀人他都不会犹豫。 楚萧忽然觉得这人和其他百姓不同。 作为一个读书人他毫无疑问是骄傲的,在自己刚才问他是否会羞辱孔孟名声的时候,他的指甲都扣进了砖石缝隙里。 但他依旧在忍耐着羞耻的感觉,在等待自己的回答。 为了自己的婆娘能忍受到这种程度,显然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啊。 “给我一个理由。” 闻言,刘鹏海牙根咬断般声声泣血道:“我刘鹏海自问三岁识千字,五岁背唐诗,十岁熟读四书五经!但十年寒窗铁砚磨穿,却屡屡落第,连个童生都考不上。” “后改习武,校场发一矢,中鼓吏,逐之出。遂躬耕,一岁大旱,一岁大涝,一岁飞蝗!” “穷困潦倒已过半生,如今不惑之年却还要靠妻子织布贩浆养活,我早以无颜面苟活于世!” “但如今妻子病重需要二两银子才能治病抓药,我欠她半生富贵,就算把我自己卖了我也要治好她的病!” 这... 一时间,听着此人如杜鹃泣血般的苦楚,楚萧觉得这人得多倒霉才能混到这份上。 没听到么,周围几乎全都是看客们想笑又不好意思笑,憋得快忍不住的噗呲声。 但他不能笑,就算想笑也不行。 他有什么理由,来嘲笑一对这样的艰难苦恨都无法磨灭心中爱情的夫妻呢。 虽然后世他被爱情这东西骗过很多次,但他这次仍然固执的选择相信,谁不喜欢美好的爱情故事。 区区二两银子,昨晚户部的官员可是给他预支了两个月的俸禄,沉甸甸足足二十多两白银。 就当是投资爱情了。 “读书人不要轻贱自己,二两纹银不足以典当这一身的文采,这里是五两银子你拿去给你妻子好好治病。” “记住,我叫楚萧,是今科的状元,我就住在城外的楚家庄子,来与不来等治好你妻子再说吧。” 说罢,楚萧将五两白银放在刘鹏海手里,转身就走。 刘鹏海泪如雨下,抓着那五两纹银目送楚萧离去,跪在地上千恩万谢。 人才啊。 楚萧不禁感叹,不仅文武双全而且还对爱情如此的忠贞。 昨天不是还发愁没有自己人可用么,这不就来了。 这样的人要是不拐回去搁家里供着,岂不是亏大了。 回到楚家庄子的时候已经是晌午,偶有田间耕作完的庄户看到楚萧,也都恭恭敬敬的喊一声主家。 今天一大早,状元公被御赐了宅子的事就有都税使过来通知,庄子也改了名。 虽说现在的贡田还是朝廷的,但迟早也要归了状元公。 现在叫一声主家不吃亏。 一路晒着太阳往回走,到家的时候厨娘已经备好了饭食。 看着汤汤水水的午饭,楚大官人看一眼都觉得没胃口。 眼见主家不喜欢自己做的饭食,厨娘伤心的都快哭出来了。 这要是把自己赶出去,一家老小可就没了嚼谷。 无奈,楚萧只好解释不是她做的不好吃,而是自己的嘴实在被养刁了。 说着就要自己亲自下厨。 这还得了。 眼见主家要自己下厨做饭,这下不光是厨娘吓得当场大哭,就连一旁抡大勺的都瑟瑟发抖。 天呐! 这可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怎能去做这种下人才会做的事。 无奈之下,楚萧只好告诉他们做饭并不丢人,所谓君子远庖厨也是一句空话。 今天先由自己下厨,以后慢慢的再把做美食的手艺教给厨娘。 厨娘听不懂,但抡大勺的告诉她听不懂就对了。 这可是文曲星老爷说的话,他们这些凡人听不懂那自然就是好学问,得遵从。 厨娘不哭了,厨子不闹了。 可等楚萧准备下厨的时候,却发现怪不得大明根本无美食。 没砂锅,没炒勺,没铲子,没调料。 要啥没啥,连个能炒菜的正经家伙事都找不出来。 无奈之下,楚萧只好逼着厨子交出了最好的一块羊肉,然后用煮茶的红泥小炉子在屋里架上一口小锅,准备自己做火锅吃。 豆腐,青菜,藕片,还有一些野山菇。 今天谁也不叫,就自己一个人。 他娘的,在皇宫里被皇帝一家子挖坑给卖了,结交的兄弟也不让自己省心。 咱楚大官人今天不爽,就不信一个人吃不完这五斤羊肉。 让厨子镇上二斤葡萄酿,这还是昨晚的时候户部官员为了结交他而特意送的。 美中不足的是没有辣椒,茱萸吃过一回也不够辣。 那今天咱就吃清汤锅底,让厨子把羊肉给切得薄薄的,葱丝切得越细发越好。 鲜嫩的青菜很不错,豆腐也别有一番风味。 麻酱里活上陈醋,楚大官人打算好好犒劳自己一顿。 但常言道,物流偏逢连夜雨。 就在羊肉刚滚熟的时候,李祺火烧屁股一样推门进来了。 刚进门就发现了火锅,立刻忘了自己刚才想说什么,从楚萧手里抢过来筷子就在锅里猛捞。 “你怎么不在礼部安排的驿馆里待着,跑我这来抢筷子干啥?” 楚萧看着狼吞虎咽的李祺,心中很是不快。 “礼部安排的驿馆太豪华我住不惯,而且殿试前三甲不用等待礼部记花名册,吏部会直接安排官职。” “打听到了你在哪,我就直接过来了。” 吃了好几口羊肉,李祺烫的直往里吸溜,就这样了他的眼睛却依旧没有离开锅里翻腾的羊肉。 他自幼过的太苦,碍于身份总是觉得自己和其他考生格格不入。 就算一朝成为天子门生,也不能这么快就转变他的观念,还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 等楚萧回过神来,发现李祺已经吃得开始松腰带了,而那五斤羊肉已经下去了一小半。 就连青菜和豆腐,也都没给他剩下几块。 回头一看,现在坐在桌子另一边,正拿着筷子准备捞羊肉吃的是于谦。 “放下,我家的羊肉不给忘恩负义的人吃。” 【感谢书友的100起点币打赏,小女子感激不尽!】 第二十七章 暴打于谦! 于谦的到来,楚萧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他当然不意外,这家伙昨晚喝了那么多酒还当面作诗顶撞了皇帝,就算当时处于醉酒状态应该也是有意识的。 酒醒后肯定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用问都知道这犟驴是来谢他救命之恩的,但楚萧不打算接受。 他原本以为于谦经过这些时日的引导,应该已经能够明白南方的困苦并不是北伐带来的,而是因为蒙古各部族不断地骚扰。 可于谦竟然还是把他内心的悲愤,还有对南方百姓的苦楚一股脑的发泄给了皇帝。 虽然有悲痛母亲亡故的原因,但这并不是他作死的理由。 楚萧觉得自己能救他一命,已经算仁至义尽了。 “我家的酒也不给蠢货喝,听不懂吗。” 眼看于谦放下筷子准备饮一杯葡萄酿,楚萧又刻薄的拦了一句。 闻言,于谦默不作声的放下酒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时一旁的李祺看不下去了,都是一起住了这么些时日,登过天子门的朋友何至于这么刻薄。 “楚兄,谦哥儿只是昨夜喝多了...” 说着李祺准备劝劝楚萧,但转头他就看到了楚萧铁青的脸,接下来的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 “我怎么就忘恩负义了,知道你和李祺昨晚冒死帮我求情,今天一早酒醒后就赶来谢你。” “我知道昨夜醉酒闯了大祸,是你舍命相救。” “但楚兄你向来不在乎规矩,难道就这么在乎我这一句感谢?” “我于谦这一生不会对谁心存畏惧,哪怕是皇帝来了我也不会倒履相迎,但如果你非要我大礼参拜那我便破了这个规矩也无妨。” 于谦这话说的伤人,做的更伤人。 说罢,他竟然还就站起身准备给楚萧叩拜谢恩。 可这次楚萧却直接转身没有接受他的感谢,随后看着跪在地上一脸落寞的于谦暴跳如雷道:“谁要你谢我救命之恩,我是想让你明白明白,否则我还不如权当救了一条狗!” “我们活在人世间,不是活在一个理想国,既然在这个人世间那就要遵守这的规矩和道理。” “狂放不羁,自以为能替天下请愿的人如陈谔者,那都是些蠢材!” “还上可陪玉皇大帝,下可陪落魄乞儿。你要是还和昨晚一样那么行事,我看你早晚只能去陪阎王爷!” “就昨晚那种场合你竟然还要跟皇帝请愿,想要让天下百姓能好过点有很多种办法,你为什么非得要选择最蠢的那种!” 楚萧暴跳如雷,但于谦却好似根本没听进去一样,依旧是脸色落寞。 “父母已去,在这天下间我已没了后顾之忧。” “就剩下这条命在身上,若是以我一死能为天下百姓做点事有何不好。” 于谦的话让楚萧的眼睛都有些泛红,这哪里是一个有凌云之志的会元公说出来的话。 母亲的死,让他彻底成了无根漂萍,从此只想着用自己这条命换来天下百姓几年的休养生息。 他想死,但死的得轰轰烈烈,所以他才会醉酒怒骂皇帝,以求能让皇帝收敛好战之心。 如果不是自己前些时日对他的引导,恐怕他昨晚一头撞死在龙书案前的心思都有。 于谦是个纯粹的人,纯粹的人谁都喜欢,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楚萧也的确很喜欢他这个直率的性格。 但直率的人往往能让他牵挂的东西就太少,他母亲是一个。 想到这里,楚萧直接来到了于谦身后。 “论年纪我弱你几岁,但今天咱们不谈年纪,只谈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如再造的爹娘,既然我是你的救命恩人那无论我比你少了几岁,就都有资格替你父母教训你!” 这些话是楚萧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的。 听楚萧这么说于谦瞬间抬起了头,目光中似乎隐隐有了些神采。 李祺又是焦急,又是惶恐,不知道楚萧要做什么。 看着跪在地上的于谦,楚萧深吸一口气,从一旁的桌案上拿起一根藤条重重的抽在了于谦的背上。 于谦强忍着疼痛生生忍了下来,李祺想要开口,却被楚萧冰冷的眼神阻止,只能在一旁不知所措的看着楚萧抽打于谦。 当楚萧抽的虎口酸痛导致藤条脱手飞出,便问于谦道:“你知不知道你错在哪了?” 挨了一顿藤条炒肉,反倒是把于谦的魂儿给打的归位了,忍着疼痛说道:“我不该把南方百姓的困苦归结于北伐之祸,更不该因家母的死而醉酒做诗。” 可闻言,楚萧却摇了摇头。 “母亲亡故谁都会悲痛,我要是有个母亲离我而去,我都恨不得追随她而死!” “南方百姓的苦难也确实和北伐脱不开关系,但如今国家有难北伐已成定局,谁都说不清楚。” “你错的是不该学陈谔那样行事,想要劝皇帝休养生息有很多种方法,我们如此支持皇帝北伐不也是为了边患能尽快结束,好让大明百姓能尽快休养生息?” “我的主战之策,再加上你的互市之谈,不是能更快更好的让大明百姓恢复过来,堵不如疏的道理你不明白?” “天天想着以自己的项上人头换取百姓的休养生息,你以为死你一个皇帝就能回心转意?” “我们这些时日以来谈的策略你全都忘到屁股后头了,还是说你觉得你这条命就真的这么不值钱?” “记挂你的就只有天下百姓,你母亲死后就没有别人让你牵挂了?” “现在,你觉得我打你打的对是不对?” 于谦何等聪明,他如何能不懂楚萧这番话的含义。 前些时日以来他们谈论的策略,就是以楚萧的主战之策配合他的互市,来用以战止战的方法快速结束北伐。 如此以来,国内就能获得休养生息。 只是他因为母亲亡故成了无根漂萍,便想要以这条命为百姓请愿,以求用最快的方式让皇帝收心。 这一顿打似乎把他打好了,特别是楚萧最后的话。 “你的意思是说,我太过急于求成了?” “你说呢?” 闻言,楚萧叹了口气道:“以后别总想着用自己的命去换什么东西,如今你在这个世上欠了我一笔债。” “在还完我的救命之恩前,你还没资格说自己了无牵挂,你好好想想吧。” 说完楚萧就不再理会陷入沉思的于谦,招呼李祺坐回桌上准备继续解决剩下的两斤羊肉。 “你这么使劲打他没事吧,我看刚才连藤条都飞出去了。” 回想起刚才楚萧下手的狠辣程度,李祺现在都不敢用正眼看他,生怕楚萧把他也打一顿。 楚萧吃了口羊肉没理他。 不下狠手不行啊,于谦这种犟驴不打疼了他是真不推磨。 再说他一介书生,就算用再大的劲也打不了多狠。 “想通了就过来吃饭,没人给你留啊。” 催促着于谦坐回来后,楚萧头也不抬的边吃边问道:“陛下让你写的互市之策你写了?” 于谦似乎又变回了以前的那个于谦,毫不客气的从锅里捞了满满一碗羊肉,这一锅一点也没给楚萧留。 “今日一早醒来,太子殿下就跟我说了昨夜的事,互市之策这会怕是已经呈到陛下面前了。” “没了什么牵挂便想来你这蹭个饭,没想到还被你教训了一顿。” “没辙啊,你这种犟驴不打不行。” 闻言,楚萧讽刺了他一句,随后便准备继续往锅里下肉。 但就在此刻,门外忽然传来了一声高唱。 “宣,殿试恩科头名状元,楚萧接旨!” 第二十八章 陈谔与解缙与狗不得入内! 三人都是一愣,不明白这时候怎么会有圣旨突然下发。 停下干饭的活后,楚萧三人马不停蹄的跑去接旨,而后三人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吏部着陛下圣恩,依法状元楚萧应为翰林院修撰,官职从六品,月俸八石,着修撰楚萧即刻赴翰林院履职!” 原来是吏部选好了给他的官职,楚萧听完后连忙接旨。 一旁的吏部官员见李祺也在,更是连忙将他的圣旨也宣读了。 李祺的官职不错,国子监丞,兼王府良医正,都是正八品的位置,而且除了平日里要去国子监给皇子皇孙们上课外,还能去太医院跟随御医学习。 这正好符合他的理想,而于谦由于不是殿试前三甲,吏部自然没有给他安排官职。 可等楚萧两人接旨后,吏部官员又上前对于谦拱手道:“于相公,您的折子已经送到陛下那去了,另外本官出来前陛下特意交代了。” “说是您虽然还无官职在身,但也先去翰林院候着,等陛下亲阅了您的互市之策后再决定给什么差事。” 说完,礼部官员交了差便准备回去,但上马前却意外瞥了一眼楚萧家门口挂着的一块木牌。 只见上面赫然写着一句话——陈谔与狗不得入内? 吏部官员懵了,这什么情况? 状元家太怪了,还是尽快离开的好。 送走了吏部官员,楚萧和李祺便准备进城履职。 还是没逃过去啊。 殿试结束后也不给放几天假,昨天刚回来就要去上任,皇家还真是把人往狠了使唤。 草草的洗漱一番后,三人便雇了辆马车准备进城。 这不行,赶明咱楚大官人自己也得买辆马车,还得雇三个赶大车的。 堂堂从六品的朝廷命官进城,家里竟然都没有自己的车架,这哪说得过去。 马车晃晃悠悠的进了城,楚萧特地让车夫从西城区过去,顺着长安街一路往东走。 翰林院在东长安街玉河北桥,和皇城只有一街之隔。 他这么做的目的,是顺路带于谦去皇城门口看看在那埋着的陈谔。 毕竟,开导人也得弄得像回事似的。 车架很快到了皇城附近,临近城门口的时候三人就隐约听到了一阵哀嚎声。 皇城门口围满了人。 除了站在城门口的禁卫军外,远远的还站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全都在朝着城门口地上露出的那颗脑袋指指点点,周围叫买的,叫卖的,好不热闹,俨然已经发展成了一条自带风景的产业链。 至于风景是啥,自然是依旧在哀嚎的陈谔。 活埋的见多了,这种只埋身子露出个脑袋来羞辱人的还从来没见过。 陈谔是没脸活人了。 埋在这已经一天一夜了,渴了就有宦官给喂水,饿了就有人给喂热粥。 困了有热茶,还有人陪着说话。 可就是不能把他放出来,皇帝这是要真的把他埋在这种上七天啊。 “看到了吧。” 路过城门口的时候楚萧挑开车窗看了一眼,随后转头对于谦道:“这就是我说的那种狂放不羁,自以为能替天下人请愿的蠢货。” “蠢货往往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如果你以后还坚持昨天的那种行事风格,城门口也早晚有你一个坑位。” “你要是也想在这种上几天那你就继续,到时候我就负责站旁边卖票也是个消遣。” 于谦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但从他略微跳动的眼睑来看楚萧还是看出了他内心的慌乱。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 任谁要是被埋在城门口,被来往的行人当奇观一样参观都活不了。 没看见么,城门口都发展出商业链了。 “吏部给你们分配了官职,其他进士也都要陆续等待空缺出来好走马上任。” “你现在当了官,要考虑的是如何为我大明添砖加瓦,而不是来戏弄我这一介草民。” 于谦不想被种在城门口,也不想理会楚萧的话茬,所以干脆找了个话题服软。 闻言,楚萧看出了于谦虽然话茬还是很硬,但他的心态也已经从丧母的悲痛中缓解了过来。 这时,一旁的李祺见气氛缓和过来,也加入了话题。 “其实陈谔只是太过耿直,其余的还好,否则陛下也不会让他跟随解阁老。” 谁? 让陈谔去跟随解缙? 闻言,楚萧立刻用满脸惊讶的眼神看向李祺,急切的询问道:“你是说陛下让陈谔去跟着解缙?你听谁说的?” 开玩笑,这还得了。 可听到楚萧的询问,李祺却满脸认真道:“今日一早就听说了,说是陛下念陈谔也算尊师重道,敢于冒死谏言,就让他跟着解阁老先某个差事,以后再看看是否能进翰林院。” 完了,翰林院这下还能有好? 有解缙那种天字第一号的搅屎棍当上司就已经足够让人头痛,如今再加上个陈谔这样的死硬派祖师爷天天在一起撰书,跟这俩绑到一块去准没好。 他决定了,家门口的那块牌子得换个大点的,把解缙的名字也加上。 楚萧头疼不头疼没人知道,朱瞻基现在是真的快头疼死了。 前些日子皇帝遭遇了靖难遗孤的刺杀,幸好有个孙姑娘用身体挡住了暗箭才让皇帝幸免于难。 可皇帝虽然幸免于难了,紧随而来的就是龙颜大怒。 北镇抚司这半个多月都快忙死了,整日里到处调查涉案人员,大牢里抓的嫌犯都快一屋子了。 他三叔吓得连北镇抚司都不管了,连夜跑去了应天府陪他二叔练兵,一听说皇帝还在气头上吓得全都推脱着不敢回来,偌大的顺天就剩下他爹一个人承受老爷子的怒火。 本想着靠恩科大典让皇帝高兴高兴,没想到中途还出了于谦和陈谔那样的货。 老爷子的火气这几天是越来越大,弄得他这个太孙也是忙的脚打后脑勺。 一头要整天盯着孙若微的伤情,生怕这块免死金牌有个三长两短,另一头又要时刻等待被皇帝召见。 现在他一听皇帝要召见太孙,朱瞻基都要吓得寝食难安了。 “爷爷,您找我。” 快步来到养心殿,刚一进去朱瞻基就躬身喊了声爷爷。 不知道皇帝喊他干嘛,他生怕老爷子又想到了什么胡乱发脾气。 “啊,孙姑娘的病情怎么样了,听说御医这些天可没少往东宫跑。” 还没看到人,就听见了朱棣疑惑的声音,看来老爷子现在的心情很复杂。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朱瞻基也猜不透现在皇帝是顺心还是烦躁。 毕竟,靖难遗孤刺杀他的事情,还有建文帝至今下落不明的这个心结,让他时刻都寝食难安。 于是,朱瞻基只好陪笑道:“回爷爷话,孙姑娘的病御医说是气血两亏,能用的药方都已经用上了,剩下的就看孙姑娘自己的身体。” “另外我听说解缙为了赔罪给您画了幅画...结果又惹得您不高兴。” 转移了话题后,朱瞻基连忙试探着问起了朱棣的心情。 “啊~一幅猛虎图。” 朱棣叹了口气,来到朱瞻基身前叉着腰道:“一头猛虎,四只虎崽子,解缙这是变着法的骂朕是恶毒的老虎,你爹和你二叔三叔外加上你这个臭小子是一窝小虎崽子。” “怎么全天下的人都认为咱们朱家没好人,难道朕夺了建文的江山就得被人骂一辈子?” “难道朕这一生的功绩,都无法抵消朕的过错吗?” “真要是这样的话那干脆把这个位置还给建文好了,咱们一家子从此以后就当个普通老百姓,也不至于天天被人戳着脊梁骨骂逆贼吧。” 说着说着,朱棣的语气变得有些激动起来,而朱瞻基眼看自己捅了娄子连忙躬身告罪。 “爷爷息怒!” “爷爷,解缙肯定不是那个意思,他可能是说...您是人中龙凤,是这大明的不二之主!” 第二十九章 皇帝礼贤,太子研墨! 他这个皇帝是不是解缙心中的不二之主朱棣不知道,但看到自己孙子吓成这样,朱棣也是叹了口气收起脾气。 “是与不是都不重要了,就停他两个月俸禄权当惩罚吧。总不能让人说送了咱们一幅画,咱们朱家人却恩将仇报吧。” “那幅画给你爹了,有空帮着你爹想想怎么提首诗在上面。” “写首好诗,那幅画还能补救补救。” 见皇帝收起了脾气,朱瞻基暗自松了口气,赶忙搀扶着朱棣来到卧榻前坐下。 “爷爷,您叫我来有什么事?” 闻言,朱棣从一旁的枕头下面拿出一道折子,递给朱瞻基道:“这是咱们大明朝的李太白写的,你也看看吧。” “互市之策?” 见朱棣点头,朱瞻基连忙打开了折子。 不看不要紧,这里面的内容简直是让他肃然起敬。 半晌后,朱棣问道:“写的怎么样。” 朱瞻基脸色严肃的合上折子,正色道:“恩威并施,既有支持北征的策略,同时兼容了我大明铁骑过后安抚边关百姓之策。” 说到这里,朱瞻基不得不佩服于谦的策论。 原本他还以为于谦只不过是嘴硬而已,却没想到他竟然真如他爷爷说的这般有才华。 闻言,朱棣也是长叹一声道:“小子,论识人的功夫,你照你爹和你爷爷还差点。” “于谦这封折子里不光有北伐大军的最佳行军路线,而且还详细标明了粮草的数目,以及与边关百姓互通有无的想法。” “大军过后边关必然百废待兴,届时必须要以天恩惠泽边民。” “互市之策不光需要官府来主持,还需允许百姓自发与蒙古各部族的牧民通商。” 没错,于谦吸收了楚萧这些时日里的一些想法,并详细将其编撰成了互市开办之策。 大军过后皇家要允许百姓自发与牧民通商,否则只允许官府来主持互市的话,市场绝对无法形成规模。 只有百姓自己才知道,牧民和他们自己最需要的货物是什么。 但有一些重要物资,必须标明不允许买卖。 铁器、火器等等一律不允许流出大明的版图,但牧民却可以用牛羊来兑换盐巴和布匹,还可以用羊毛购买粮食和他们最爱的烧酒。 如此以来,互市才能形成规模。 到时候那些牧民有了足够过冬的物资,也就不会再跟着野心勃勃的可汗们去打仗。 毕竟在草原上,一个娃娃从呱呱坠地到长大成人不知道要吃掉多少牛羊肉,中间还要挺过无数的疾病和天灾。 一场白毛雪过后,草原上不知道要冻死多少婴儿。 能不打仗就有过冬的粮食来养活孩子,哪个部族的牧民还愿意把各家的娃娃送去跟明军拼命。 到时候牧民也就不用再种粮食了,青稞都不必了。 只需要把各家的牛羊照顾好,而数十年后这些牧民就会自然而然的融入大明。 届时,大明便可兵不血刃的收服蒙古各部,草原上肥沃的牧场也会尽归大明版图。 这就是于谦主张的,开办互市可胜百万大军。 “爷爷说的是,看来还真的是孙儿眼拙了。” 听朱棣说自己看走了眼,朱瞻基连忙就是一个龙屁送了上去。 连续三个大才入手,朱棣的心情似乎也好了一些,随后低头看着朱瞻基感叹了起来。 “臭小子,你是个有福的。” “这样的人用好了可胜百万大军,不过那个楚萧。” 说到这,朱棣话锋一转叮嘱道:“咱们这位状元公你更要多接触,于谦这封折子里的很多策论,应该都是吸收了他的想法。” “论文采他或许稍弱于谦,但他的眼光和心性远不是于谦李祺之流能比的。” “这样的人,论大局观他不输杨士奇,论谋略不输杨荣杨溥,判断力也是少年人里少有的。” 闻言,朱瞻基立刻用诧异的眼神看向朱棣。 他还是第一次听他爷爷如此评价一个人,但他识人的眼光如今哪里是朱棣的高度。 皇帝的意思是说楚萧能和他一样,站在一个最高的地方俯瞰整个大明的国运,而不是只能看到大明仅有的问题。 只是这个人的性格得敲打敲打。 少年人总想着锋芒毕露,但咱们这位状元公却偏和旁人不同,性子就跟个小耗子似的,看到皇家人就像是老鼠见了猫,总想着躲得远远的,一个不留神就要溜走。 这可不行,好不容易抓到的能干活的不得让他多磨砺磨砺,可得把他看好了。 “好了,收好喽。” 想到这朱棣拍了拍朱瞻基的肩膀,也不知道是让他收好折子还是楚萧等人。 闻言,朱瞻基连忙收好折子,随后忍不住开口问道:“爷爷,既然您这么看到这些人,那您决定给于谦个什么差事?” 于谦虽不是殿试前三甲,但就凭这封折子里的策论就足以让他入朝为官。 可闻言,朱棣却捋了捋胡子把头一歪道:“啊,这会咱们的状元公应该已经去翰林院履职了,于谦应该也在。” “你去一趟,正好去宣朕的口谕,至于给他什么差事~” 说到这,朱棣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 “诶~太仆寺好像还缺个养马的,正好朕年后去北征的大营里也缺了喂马的官。” “你就跟他说,让他先去太仆寺给朕喂喂马,年后随朕出征的时候养马的手艺应该就差不多了。” 听到朱棣的话,朱瞻基的嘴角都在抽搐。 哪里是缺了养马的,太仆寺那么大的地方缺不缺马倌儿皇帝怎么会过问。 这分明是还在气于谦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骂他大明朝是个穷逼的事,打算给于谦点惩罚。 不过朱瞻基可不敢说出来,毕竟这已经算是皇帝最大的让步了。 试想一下,恩科大典普天同庆的日子,皇帝本想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表扬一下你,结果你他妈跑过来当着天下文人世子的面把皇帝给屌了一顿。 这也就是永乐这一朝了,要是放在洪武年间十八辈祖坟都能给你刨出来。 还真以为咱这一朝的皇帝能有唐王李二那种脾气,被魏征指着鼻子喷口水都能唾面自干。 “爷爷说的是,孙儿这就去翰林院。” 朱棣这里他现在是一刻也不想待了,回了句话后朱瞻基连忙躬身离开了养心殿。 传世之孙有御赐腰牌,皇城内外除了后宫外没人阻拦。 从养心殿出去后朱瞻基便一路出了皇城,驾马直奔长安街北桥。 刚到翰林院,门口的官员便赶忙迎了上来。 今天这是什么日子,往常难得见到一面的皇亲贵戚可是很少到这来,可今天怎么一口气太子殿下和太孙都来了。 朱瞻基一听,怎么着我爹也来了? 于是,在官员的带领下朱瞻基便直奔前客厅,准备先给他爹请安。 可等他悄默声的客厅却看到了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一幕,咱们大明朝的这位太子殿下竟然在弓着身子给人研墨。 第三十章 唯有亲子情,一步一回顾! 要说这洪熙大胖朱高炽,楚萧对他的评价只有几句话。 君心难测,夹缝求生,一朝得志,普天同庆。 虽说只有这简短的十六个字,但楚萧认为这足以说明这位未来的洪熙皇帝绝不是凡人。 没办法,任谁都个那样的爹,还有那俩整天想着篡权夺位的弟弟,恐怕都做不到他的成就。 再加上他身体太差,四十多岁的年纪都担心自己活不过他爹,所以他爹永乐皇帝并不是很喜欢他,反而是对那个能征善战的二儿子汉王朱高煦颇为赞赏。 他之所以能当太子,还要仰仗他生了个好圣孙朱瞻基。 所以朱棣动不动就拿太子多病,汝当勉励之这样的话来调理赵王,也经常吓得朱高炽夜不能寐。 整天担心着,万一他爹哪天不高兴真把他废了。 所以他的前半生可以说是活的小心翼翼,生怕哪句话会惹得皇帝不高兴,到时候自己全家都要从东宫搬到祖坟里住着。 可他在朱棣第五次北伐驾崩后,却能在继位仅仅八个月的时间里,就让洪熙这一朝的百姓永世感恩于他。 可见他绝不是个软弱的皇帝,他的手段也高明到令人自愧不如。 但遗憾的也恰恰是这一点,他爹在位的时间太久,而且又是个心狠手辣的皇帝,硬生生把他的身体拖垮了。 这不么。 前些时日皇帝遭遇了靖难遗孤的刺杀,一下子整个天都塌下来了。 太子直接被禁足东宫,北镇抚司和东厂天天忙着满世界的抓人,而赵王更是好家伙,被皇帝吓得直接连夜去南京找他二哥朱高煦避风头去了。 可他俩能躲在南京不回来,咱们这位洪熙大胖不行啊。 三天两头的被皇帝叫过去吓唬一顿,弄得他前些时日简直是寝食难安。 本想靠着恩科让皇帝舒舒心,但没想到还出了解缙这样的事。而事后他为了调节一下解缙和他爹之间的恩怨,特地嘱咐解缙给皇帝做了一幅画来求饶。 却没想到解缙那个搅屎棍连他拍马屁都不会,竟画了幅猛虎图送给皇帝。 这下子把他爹气的差点把解缙砍了,好在他好说歹说才把皇帝的怒火压下来。 但那副烫手的画,却砸在他手里了。 这些时日以来他也是烦闷至极,好不容易等到恩科大典结束了才有时间来翰林院慰问一下恩科状元。 同时,也是想看看翰林院的这些大儒,谁有办法能把这个烫手的山芋给解决了。 可对于这个烫手的山芋,翰林院这些大儒也有敬若鬼神。 永乐这一朝的皇帝谁不知道,况且前段时间的刺杀事件让整个顺天现在都不敢提及此事,谁敢接这个活。 万一弄不好再来个火上浇油,没准就得跟解缙一块回家圈禁去。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时候,楚萧的出现却让太子看到了希望。 这才会出现朱瞻基进来时看到的一幕。 刚一进门,就见一帮老儒正围在书桌前观摩着那幅画,而昨天皇帝钦点的状元郎正在对着这幅画的尺寸比比划划。 “爹,爷爷让我来传话。” 赶忙来到他爹身后,朱瞻基拱手说出了来意。 闻言,朱高炽却没急着去听,而是摆了摆手道:“不着急的话就先等会,你没看见这幅画都快砸在你爹我手里了么。” “你二叔三叔到现在还躲在南京不敢回来,你爹我就靠着这幅画来让你爷爷消气了。” 这幅画现在简直就是烫手的火炭,能有人给解决这个问题的话他巴不得。 现在好不容易楚萧说他有办法,可不能在这时候乱了阵脚。 所以他才会亲自给楚萧研墨。 没辙,等不及了。 说着,朱高炽赶忙把研好的墨放在桌上,接着就焦急地转头看向了楚萧。 一时间,朱高炽心里有些忐忑,心想这状元郎虽然是皇帝钦点,可论学问的话也不可能比得过解缙吧。 解缙那可是洪武二十一年的进士出身,更是永乐大典的主撰官。 他捅的篓子连翰林院里这一群老儒都不敢解决,莫不是楚萧少年心性所以不知道深浅。 “我说楚萧,你确实有把握能让这幅画起死回生?” 念及此处,朱高炽忍不住在一旁提醒楚萧,生怕他是不知道这里面的水深水浅,所以还是万无一失再下笔的好。 闻言,一旁的朱瞻基也看了过去。 心想皇帝让他多接触一下楚萧,莫非此人真的有那么多过人之处? 还是爷爷看走眼了,此人就算是在北伐的事情上站在支持的角度,可也不一定能在文采上高过解缙吧。 与此同时,就连周围的老儒也都在用异样的眼神盯着楚萧,准备看他的笑话。 无他,解缙可是主掌翰林院的内阁首辅,楚萧在皇帝赐宴的场合里让解阁老出了那么大洋相,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明眼人一看就懂。 唯独于谦站在一旁,似乎对楚萧能化腐朽为神奇的事情毫不怀疑。 至于说楚萧心里是否有底,他当然有底。 以他的性格才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更不会把自己暴露在危险里。 按理说跟皇家有关的事他都不该掺和,特别是这次老皇帝被刺杀的事情更要躲得远远的。 他之所以接下这个差事,就是为了能帮到太子,好早日离开翰林院。 就算离不开,也至少要混到不用每天来这上班。 翰林院修撰,听上去挺威风的但实际上就是个撰书的,让他整天跟一群老头子关在屋里抄书非得憋死他。 再加上解缙是这的主修官,陈谔再过几天也得来。 跟这俩人走太近,迟早得喜提大理寺跪宾票一张。 “太子殿下放心,我腹中已经有眉目了。” 说话间,楚萧添饱了笔,便在猛虎图的空白处开始下笔。 楚萧的字棱角分明,每个笔画都有分金断玉的力度,这是他前世特地苦练过的,让太子忍不住跟着念了出来。 “虎为百兽尊...” “谁敢触其怒。” “唯有亲子情...” “一步一回顾。” “一步...一回顾...” 一时间朱高炽怔住了,这首汪广洋的画虎可是楚萧精心挑选后,借用前人的诗词骨架进行了修整的作品。 毕竟皇家自古以来就常常是父子情薄,兄弟阋墙。 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当今皇帝是老虎,而太子又何尝不是虎。 作为一个已经超长待机这么多年的太子,朱高炽的身体显然已经不适合继续做储君。 朱棣都怕这个儿子活不过自己,而汉王和赵王又整天在后面瞎捣鼓,弄得他现在都开始怀疑是有人暗中勾结靖难遗孤,这才出现了这场刺杀事件。 所以汉王和赵王才躲在南京不敢回来,就是怕有人说是他们勾结靖难遗孤。 留下咱们这位洪熙大胖在顺天,皇帝就只能把怒火发在他身上,闹不好哪天他认定了是太子或汉王和赵王中的谁动的手脚,就得把他们都咔嚓了。 但这首诗,再配合上这幅猛虎图,楚萧相信能让皇帝心中最柔软的位置被触动。 毕竟习惯了杀戮的猛虎也会老,人老了就容易心软。 再看朱高炽,他嘴里反反复复的叨念着最后两句,就好像是魔怔了一样。 他当然魔怔了。 太贴切了,这首诗的加持之下让这整幅画的含义直接来了个翻转。 老虎是毒,但虎毒不食子。 有了这幅画和这首诗,他就等于是多了一道护身符啊! 再次看向楚萧的眼神里充满了惊喜,朱高炽现在毫不怀疑这位状元公的文采了。 先不说他和解缙的文采到底是否有差距,就说在玲珑心思这方面,一百个解缙绑一块堆儿也比不上咱这位状元公。 第三十一章 国家没钱怎么办,从盐税下手啊! 一时间,满场的老儒看向楚萧的眼神里再也没了之前的轻蔑,反而是赞赏和欣慰。 他们原以为楚萧不过是仗着北征之策跟皇帝的想法相同,所以才幸运的被钦点为恩科状元,却没想到他才有这样的才识。 文采好不好且先不说,光是这份玲珑心思就让许多读了半辈子书的老儒自叹不如。 翰林院的文官多是食古不化之辈,很少有这种玲珑心思的文人。 再说朱高炽,他也背这首诗给感动的一塌糊涂。 “儿子,儿子!” 慌忙喊来朱瞻基,太子连忙将画轴卷好递给他道:“好好收着,指不定哪天咱爷俩的命就得靠它救。” 虎为百兽尊,谁敢触其怒。 唯有亲子情,一步一回顾。 有了这首诗,皇帝的情绪就能稳定下来了。 朱高炽感动坏了,现在站在一旁暗自感动的是褚成仁。 他来翰林院的原因是东厂暗中打探出了靖难遗孤的事情,似乎和躺在东宫养伤的孙若微有关系。 楚萧如今是太子党,他可不希望太子一家和靖难遗孤扯上关系。 所以想趁着北镇抚司调查出来之前,先行一步去东宫把孙若微的事情调查清楚。 没成想太子去了翰林院,而刚一到翰林院他还没来得及跟太子说清楚来由,就看到了眼前这一幕。 儿啊! 说得对啊! 唯有亲子情,一步一回顾。 爹就算是东厂的督主,也不可能歹毒到背叛自己的儿子! 爹知道,爹懂。 萧儿你放心,爹就算自己落得个粉身碎骨,也一定会在太子他们争夺皇权的漩涡里护你周全。 眼看朱高炽将提了诗的猛虎图交给朱瞻基收起来,褚成仁这才来到他面前准备借一步说话。 可还没等他说明来意,太子朱高炽就对着楚萧拱了拱手道:“楚修撰果然不愧是陛下钦点的恩科状元,有了这幅提诗的猛虎图,想必皇帝的心情应该会有所好转。” 闻言,楚萧连忙回礼道:“太子殿下过赞了,陛下让楚萧辅佐太子那小子定当竭尽所能。” “对了,太子殿下筹集钱粮的事情可有什么眉目了?” 楚萧也不想问钱的事啊,原本按照他的想法是干脆就不要提这件事,全让太子一个人包揽就好。 他可不想掺和进去,毕竟做的越多错的越多。 什么都不做,到时候就算任务完不成皇帝也怪不到他头上,天塌了有胖子顶着。 可没辙呀。 一想到以后要和解缙、陈谔这两头犟驴一起共事,他就感觉脖颈后面凉飕飕的。 还是干点吧,全当是为了早点离开翰林院。 闻言,太子也是长叹了口气道:“筹集钱粮谈何容易,如今江南七省的赋税都已经是自永乐元年以来最高的了。” “如今国家还不能南北贯通,商贾的赋税也收缴不了多少,就连盐税也已经不足以支撑北伐了。” 谈起筹集钱粮的问题,朱高炽就是满肚子埋怨。 大明一年的税收才那么点,这也要钱,那也要钱,光永乐大典这一项的挑费就去掉了四成。 国家还要打仗,粮草、军饷,还有那么多的兵器和铠甲,人吃马嚼的哪那么容易凑齐。 要是皇帝还要坚持北伐,那他就得到大街上去卖家具了。 可就在朱高炽暗自苦恼的时候,楚萧却听到了关键的一句话。 盐税? 等等! 大明没有钱粮来支撑北伐,那可以从盐税入手啊。 从古至今盐巴都是硬通货,哪怕是在后世盐巴也都是战略储备资源。 如果能从盐税入手,那想要筹集到北伐的钱粮应该不难。 念及此处,楚萧便抬头开口道:“太子殿下,方才小子听您提到了盐税,那我斗胆问下我大明为何不从盐税入手。” “若是大量提高盐巴的产量,允许商贾在我大明国内自由买卖盐巴的话,那盐税一下子不就可以提上来了么。” 一时间,楚萧的话让在场的人全都一愣,但紧接着那些老儒就纷纷摇起了头。 此刻,众人都是一副看小儿辩日般的眼神,楚萧自然明白其中的原因。 明朝自建元洪武以来就开始实行海禁,严禁一切海运经商,明朝的海盐自然稀少。 作为一个后世人,楚萧自然知道海盐哪怕在几百年以后都是盐巴的主导,而未经提炼的矿盐含有大量有毒物质,少吃点还没关系,吃多了是会中毒的。 “楚萧啊,国家自然知道只要提高盐税就能筹到钱粮。” “但咱们大明在沿海的精力全都在防备倭国的事上,想要解除海禁谈何容易。” “正因为海盐太过稀少,所以咱们大明才不允许贩卖私盐。” 或许是被楚萧的诗给感动了,朱高炽也耐心的给楚萧讲解了这其中好难过的利弊关系。 可听到这话,楚萧却一脸的坦然道:“太子殿下,没有海盐可以买卖矿盐啊,据我所知,咱们大明的盐矿不在少数。” 闻言,朱高炽都不想说话了。 这时候,一旁的一名老儒忍不住对楚萧讽刺道:“还道是今年的恩科状元有多高明,我等岂会不知矿盐。” “但那是毒盐,不能吃,状元公不会不知道那些盐吃多了会中毒,拉肚子都会拉死,更有甚者全身都会水肿发紫吧。” 一时间,周围一些老儒看楚萧的表情,完全就是一副何不食肉糜的鄙夷。 可楚萧听了,心中对他们的鄙夷却更深。 但更多的,是他对古人那种勇于尝试的精神,深表敬佩。 吃盐没错,但你连矿盐中的硝、磷和钾等大量有毒元素一起吃下去,那就纯属是找死了。 吃点硝还能扛一阵子,钾和磷吃多了你不中毒谁中毒。 哪怕是在后世,楚萧见过补钙补维生素等各种营养的,也没听说过有谁专门补磷和钾的,那玩意不纯纯有病么。 “启禀太子殿下,我说的矿盐不是让人直接就吃的,而是要粉碎、溶解,然后经过过滤和解析,最后再结晶出来的细盐才是能让人吃的盐。” “说的浅显一些,就是说那些矿盐在没经过特殊加工之前是含有毒素的,人吃多了自然会中毒。” “但经过特殊手段提炼后就能剔除其中的毒素,吃了以后就没事了。” 楚萧的一番言论让周围的老儒都看了过去,而朱高炽也是第一次听到还有这种方法。 他不由得信了半分,随口问道:“那你是说你知道怎么把矿盐变成能吃的细盐?” 太子何等聪明,一听就抓住了重点。 闻言,周围其他人也纷纷看去,期待又不信的等待着楚萧的回答。 “家师常说,人乃天地之灵长,世间万物都是老天爷为人而准备的,只要找到方式方法就能为人所用。” “就比如附子这一味草药明明有剧毒,可用好了却能治绝症,制盐法在他看来不过是小道尔。” 这话说得就有些装逼了,但楚萧不得不这么说。 不编出一个牛逼轰轰的师傅来,这群人不会相信一个弱冠青年说的话。 他还得靠太子早日离开翰林院呢,可不能错过机会。 常言道,只有能给别人带来好处的人才能更快被他人说接纳,楚萧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赶紧抱住太子这条大腿。 并且,在自己也成为一个大佬之前,一定要努力尊敬自己现在的大佬。 可听到楚萧这么说,太子却一下子怔住了。 就连一旁的那些老儒也都纷纷憋红了脸,半晌后才有个老儒蹦出一句话。 “楚萧,你可别信口胡言,你真有制盐法?” 别人不清楚,但这屋里的人可都知道制盐法对于大明的意义。 如果能让细盐走入千家万户,那大明的盐税就是一笔不可小觑的财富。 “这个容易,我问一下翰林院有没有那种矿盐,我现在就可以亲自示范。” 闻言,一名老儒立刻大手一挥道:“这有何难,翰林院的后厨就有,平日里一些下人多少会吃点那种盐。” 很快,一名仆役从后厨取来了一块矿盐。 那是一块拳头大小的黑黄色结晶体,楚萧拿起来用舌头浅尝了一下,顿时一股苦咸苦咸的味道夹杂着其他各种怪味袭来,他赶紧漱了几大口水才恢复过来。 “这是盐么,你们平时就吃这种盐?” “简直是毒药!” 第三十二章 制盐法! 说着,楚萧就嫌弃的将那大块的矿盐丢在一旁,而那仆役却连忙将盐块捡了起来,好似非常珍贵一样。 这时候,看着周围人那不解和惊愕的眼神,楚萧似乎有些明白了。 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还是太短,从内心里还是下意识的认为古代的贵族和官员都过得锦衣玉食,两手不沾阳春水。 除了做学问和享受外,其他都可以不理会。 但他现在似乎才明白过来,后世他自认为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东西放在这个时代那都是千金难求。 谁能想到为了吃一口盐,现在的人竟然要冒着中毒的危险。 “咱们永乐年间就这么缺盐吗?” 楚萧喃喃自语道,而一旁的太子朱高炽似乎也是有感而发道:“哎~楚萧你还是太年轻了,没见过早年间的苦难。” “我大明建国才区区几十年,虽中原没了兵灾,百姓们平日里挖点野菜就着粗粮能吃个半饱,洪武年间鼎盛的时候寻常百姓家偶尔也能称上几两盐巴。” “但自永乐八年以来蒙古各部族念念在边关犯境,山东又常有倭祸肆虐,导致海盐根本运不进来,乌斯藏这些年越来越不听话,高原上的盐池有没办法采盐。” “阿鲁台部连年进犯我大明不就是为了跟我们抢盐么,如今我大明的军队里也是缺盐缺的厉害,将士们的身体一年比一年亏损,如果真有制盐法能让我大明内外不再缺盐本宫愿为那人下马脱靴。” 这话就严重了,让一朝太子给自己下马脱靴,要让皇帝知道了他非得被诛九族不可。 但咱们这位未来的洪熙皇帝没准还就真拉得下脸,为了几千两银子他上大街卖家具都做得出来,更别说下马脱靴。 楚萧要真能献出制盐法滋养大明盐税,那可是泼天的功劳。 一边说着朱高炽的一双眼睛还直勾勾的盯着楚萧,生怕从他嘴里说出是开玩笑的意思。 念及此处,楚萧却有些为难了。 制盐法是一定要献出来的,可献给谁和怎么献可是个大学问。 献小了容易混不到功劳,而献大了又会让皇帝不好给封赏,而且容易引来他人的窥视。 太子是个不二之选,通过他将制盐法献给皇帝算是不错的捷径。 更重要的是如果历史的轨迹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而改变,那咱们这位洪熙大胖以后可是要当皇帝的。 不管了,先抱紧这条大粗腿再说。 却说朱高炽,太子眼巴巴地盯着楚萧希望从他口中得到回答,毕竟这件事太重要了。 没别的,楚萧所说他的制盐法似乎是从一个世外高人那里继承的,而那些所谓的世外高人谁家不是把各自的看家本领看的比命更重要。 更别说是那种能拔一毛而利天下的手段,岂能随便告予他人,就算他是太子也不例外。 等了很久没见楚萧回答,朱高炽脸上露出了失望之色。 但就在他刚要作罢此事的时候,却见楚萧忽然淡然一笑道:“回太子殿下,小子我虽从小没了爹娘,但开蒙后有幸被恩师收养,跟随恩师过得都是菜不精不食,衣不贵不穿的日子。” “所以我从没想过盐巴对大明的百姓来说竟如此珍贵,如今能有为我大明添砖加瓦的机会何乐不为。” 闻言,太子朱高炽一下子激动起来,抓着楚萧的肩膀道:“你是说,这世间真的有制盐法?你懂?” 楚萧淡然点头。 不为别的,这一刻他是真心愿意献出制盐法,而就算皇帝不给他任何赏赐都要献。 抛掉太子的那层身份,最让他震惊的是永乐盛世里的百姓竟然过得是这种日子。 旱灾、蝗灾,还有边患和瘟疫,这些灾难已经快磨灭了大明百姓的雄心壮志,他们的要求竟是如此之低。 只要能吃饱饭,不打仗,就算是神仙般的日子。 哪像他这种何不食肉糜的家伙,现在有能为自己的胡乱浪费粮食而积德的事,何乐而不为。 “快走快走,你都需要什么工具,本宫这就命工部着手打造!”而眼看楚萧说的真切,太子忙不迭的拉着楚萧就往外走,肥胖的身体这会一点都不显得笨拙。 楚萧可不敢让他摔着,随后连忙把提炼细盐所需的工具都交代了。 其实把矿盐提炼成细盐的工具不多,翰林院的厨房里差不多就能凑齐。 于是乎有趣的一幕就出现了,往日里那些饿了都不知道吃饭的老儒们,一大帮人今天却浩浩荡荡的直奔厨房,吓得厨子差点以为是自己做的饭不好吃要被治罪。 安抚好了厨子后楚萧就开始分派工作,制盐的工具被一样样摆放好,接着就有人把翰林院能找到的矿盐都搬来了。 “太子殿下,您且看清楚了。” 楚萧不理会那些老儒们怀疑的目光,拿起小锤子把大块的矿盐全都砸碎成细小的颗粒。 矿盐大概有个七八斤,接着又喊来于谦帮忙把砸碎的矿盐倒进磨盘里。 黑褐色的矿盐粉末从磨盘里缓缓洒下来,楚萧赶忙把这些粉末全都收进一个大木桶。 制止了朱瞻基想尝尝盐粉的自杀行为,开玩笑这只是刚磨成粉,还没提炼,里面全都是毒素,毒杀皇太孙的大罪他可担待不起。 “这不是已经成细盐了么?” 瞥了眼满脸疑惑的朱瞻基,他没想到未来的宣德皇帝如今竟然这么小白。 我加入太子党是不是太草率了,这未来的皇储有些不稳妥啊。 木桶里加上水,然后用木棍不停搅拌,让盐分能够充分的溶解在水中。 等盐分完全在水里溶解后就在另一个木桶上盖几层最细的麻布,然后将盐水缓缓倒进去。 往复循环几次后麻布上就过滤出了大量黑褐色的残渣,而桶里的盐水颜色也变浅了许多。 见还有不少杂质,接着就继续如法炮制的用麻布过滤。 等到盐水变成粉红色就说明杂质已经过滤干净,下一步就是给盐分剥离毒素。 取来一个大木桶,把木桶下面凿出一个缺口,接着又吩咐厨子去取来砸到稀碎的木炭和草木灰。 还没等厨子去取,太子就让朱瞻基赶紧过去帮忙。 似乎刚才盐水被过滤出残渣的情况,让他信心倍增。 楚萧在木桶里铺了厚厚的五六层麻布,接着指挥朱瞻基把碎木炭和草木灰一层一层的往里撒。 一层木炭,一层草木灰,直到将木桶彻底撒满后楚萧才开始将粉红色的盐水缓缓倒进桶里,接着赶忙让人将木桶吊起来,然后用容器在下面接盐水。 “这样能成吗?” 听到朱瞻基在一旁的询问,楚萧指了指低落出来的淡青色盐水示意他这回可以尝尝了。 朱瞻基蘸了点盐水放在嘴里,他顿时激动地抬起头看向他爹。 嗯。只有咸味,没有矿盐苦涩的怪味。 太子朱瞻基顿时激动的搓手,但楚萧却告诉他这样还不行,最后还得把盐水煮一遍。 虽然这样的制盐法还有些粗糙,中途会流失一部分盐分,但江南七省的盐矿那么多,浪费一点也无伤大雅,最关键的是楚萧可以保证这样结晶出来的盐是青盐。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不淡定了。 天呐,青盐? 那就不是给人吃得,就连皇帝也只有在特殊日子的时候,尚膳监才会用青盐做宴席。 平日里皇子们要是用青盐漱口的时候多用了一点,母妃都得啰嗦两句。 盐水很快被逐渐烧干,大铁锅里就留下了厚厚的一层盐巴,楚萧用手蘸了点一尝,这才是他在后世吃得盐。 没等楚萧开口,太子已经掰下一块盐放进了嘴里,就算被咸的冒汗也不舍得吐掉。 剩下的人全都疯了,最疯的要数那些老儒。 一个个的掰下一块盐放进嘴里,全都被齁得老泪纵横,但也不舍得浪费这些青盐。 第三十三章 太子传道,怂点好,怂点好! 疯了,都疯了。 往日里一个个鼻孔都能翘到天上去的老儒,现在全都跟猴子似的被一块盐巴齁得一个个上蹿下跳。 但楚萧却笑不出来。 在他真正见到这一幕之前,他从没想过大明百姓的日子竟然过得那么苦。 为了能吃一口盐巴,或许都要披甲上阵和蒙古各部去拼命。 褚成仁爬在锅檐旁抹眼泪,朱瞻基就像是一只大号的土拨鼠一样用手刨着锅里的盐块,碾成细盐后放在嘴里细细品尝。 别人或许感受不到,但楚萧这一刻真的明白了他眼中只是一味调料的东西,在永乐年间却是足以挽救无数人性命的瑰宝。 “儿子,瞻基!快过来给状元公见礼!” 就在这时还是太子最先反应了过来,拉着朱瞻基就连忙要给楚萧躬身见礼。 楚萧连忙阻止了太子道:“太子爷您这是做什么,家师教我这般本事的时候就告诉过我要以天下人为己任,能以制盐法给我大明百姓一些实惠本就是我的责任。” “还有,我还是比较喜欢被人叫臭小子什么的,什么状元公之类的我不太习惯。” 这番话楚萧说的很有水平,前一句他确实是有感而发,而后面则是他在和太子拉近关系。 既然成了太子党那就要将抱大腿的精神贯彻到底,让太子喊两句臭小子反而显得亲切。 闻言,太子玲珑心思又何尝猜不到楚萧那点小九九,但他天生一副菩萨心肠,而且也喜欢提携后辈。 点了点头后便对朱瞻基道:“臭小子,你和萧哥儿年龄相仿,以后你们哥俩可要多多相处。” “是,爹。” 朱瞻基点了点头后,便随口问道:“萧哥儿,你这制盐法真的是你师傅教的?” “这还能有假。” “敢问家师是哪位前辈高人,能否托萧哥儿为愚兄引荐一面?” “你见不到了。” “这...这般的世外高人若此生不能得见,简直是终生抱憾!” “你若非要见我老师也不是不行,出门往东走直奔护城河就行。” “萧哥儿这是何意?” “我老师作古三年了,你跳了河没准在海底龙宫能见到他。” 闻言,二人相视哈哈大笑,虽然只是短短见过几面但这会却好似关系直接拉近了很多。 盐巴都被从锅里铲了出来,估摸着大概有个四五斤。 看比例这可比海盐的出盐率高得多,太子掂量了一下忍不住赞叹道:“好法子,七八斤矿盐就能产出一半的青盐。” “这要是在江南七省都开始用制盐法提炼青盐,不出数月我大明岂不是就能产出千万斤盐巴?” 青盐算是提炼出来了,可还要看一看能不能用来做饭食。 太子等人一听感觉很奇怪,他们方才都尝了青盐的味道楚萧为何还要再试试能不能用。 没办法,这只是楚萧对调料的要求比较苛刻。 正好众人都还没用饭,那今天太子和太孙就准备在翰林院用膳。 但听到楚萧说要亲自下厨,厨子顿时就吓懵了,忙不迭的进了厨房一阵捣鼓。 当厨子从厨房里端出来一碗碗面条,楚大官人当即就暴怒了。 他虽然早就见识过永乐年间的饭食,烹饪方式不是煮就是烧烤,然后还要撒上份量足以让人舌头麻痹的香料。 可他前些时日吃得要么是自家做的吃食,要么就是尚膳监的赐宴,多少还能入口。 可看着自己那份面条里那足以致死量的香料,再尝一口放了草木灰擀出来的面条,楚萧大有杀厨子全家的冲动。 照着厨子屁股上来了一脚后,楚萧就准备亲自下厨。 这下子厨子更慌了,这可是状元老爷。 看着太子等人费解的眼神,无奈又只能拿出自己编的那一套来给众人解释。 “太子殿下无需疑惑,我虽然自幼没了爹娘在身边,但承蒙老天的眷顾在十岁时有幸被家师收养。” “虽说没有爹娘,但家师却对我视如己出,从小我就跟着恩师走遍大江南北,更是吃遍了天下美食。” “家师常说寻常人口中的美食在他看来都是粗糠,我从小就是个嘴刁的,自然也跟着师傅吃了个遍,光是我吃过他老人家做的美食就有一百零八道菜,恩师常说那才是汇聚了我大明和北元游牧民族百年饮食之精华的美食。” 一边说着,楚萧带着几人进了厨房,挑出上好的面粉用碱水弄好,逼着厨子使出吃奶的力气来和面。 众人听着楚萧的侃侃而谈,也都不由得露出了向往的神色,特别是朱瞻基。 这才对嘛,这才是世外高人的弟子该有的成长历程。 怪不得萧哥儿似乎根本不知道民间疾苦,随手拿出来的制盐法就能恩泽大明百姓。 原来是从小跟着神仙游离四方,自然没吃过什么苦。 但楚萧不知道的是,他这番话原本只是想给自己立个人设,省的以后拿出什么新奇的东西都要被人怀疑。 可就是他今日这一番言论,却在以后让东厂的某个隐秘位置,多出了一块神秘牌位来供奉他的老恩师。 看着楚萧的背影,褚成仁心里老怀大慰。 老天爷啊。 得好好地感激萧儿的恩师,把自己的儿子培养成了神仙子弟,随手拿出来的小道就能解决大明的钱粮问题。 并且,还给自己留下了一根香火。 “儿子,朱瞻基。” 趁着厨子醒面的空档,咱们这位洪熙大胖朱高炽终于想起询问自家儿子的来意,随后便问道:“你这么着急忙慌的过来,到底出了什么事?” 此前朱瞻基被制盐法的一系列操作给弄懵了,听到自家老爹的询问他这才想起自己的来意。 于是朱瞻基连忙整理了一下衣摆,随后开口了。 “奉旨,传圣上口谕。” 一听是来给皇帝传口谕的,这下连朱高炽都连忙躬身,在场的一帮子老儒和楚萧也都纷纷见礼。 “陛下,圣躬金安。” 闻言,朱瞻基学者朱棣的模样抖了抖衣裙道:“朕安,于谦是个人才啊,朕破例给他个封赏。” “你去传朕的口语,太仆寺还缺个养马的,正好朕年后去北征的大营里也缺了喂马的官。” “让他先去太仆寺给朕喂喂马,年后随朕出征的时候养马的手艺应该就差不多了。” 原本一听是来给于谦封官的,楚萧心里还松了口气。 可紧接着听到下面的话,他瞬间就朝着于谦看了过去,而后就见后者竟然好似根本没往心里去一样只是平淡的领了皇帝的口谕。 就好像皇帝无论是给他个宰相,还是个弼马温,在他眼里全都是一文不值。 然而,咱们这位惜才的太子却拍着手道:“陛下这是怎么想的,这不是暴殄天物么。” 开玩笑,太仆寺那么大的地方还会缺个马倌。 这分明是皇帝要给于谦点惩罚,可他爹也太任性了,如此羞辱一个文人士子会寒了于谦的心。 不行,他抽空得好好劝劝皇帝,不能再任由他爹这么任性下去。 但面对太子的打抱不平,咱们谦哥儿却一脸淡然的说道:“太子殿下不用替我惋惜,我这一生上可陪玉皇大帝,下可陪落魄乞儿。” “养马而已,还不至于让我羞恼。” 这话一出,楚萧便皱起了眉头。 看到于谦如此不尊重皇家威严,朱瞻基便忍不住讥讽道:“咱们这位会元公倒是看得开啊。” 闻言,于谦也不恼火,反而坦然道:“小时候算命先生给我看相,我这个人天生刀眼,命生逆骨,生来眼睛往天上看,不会顺着说话。” “算命的说我是不争一世争百世,不到三十就会被砍。” 见于谦半点不怂,朱瞻基反而来了兴趣。 “哦,贵庚啊。” “马上三十。” “祝你长寿...” 听着俩人火药味十足的对话,楚萧心想早上那一顿藤条算是打在屁股上了。 但就在这时,太子朱高炽却咳嗽了两声。 “别吵了,臭小子你也过来,咳咳!” 听到自家老爹咳嗽起来,朱瞻基连忙过来听喝。 这时候,朱高炽捋顺了呼吸,环顾着楚萧他们三个年轻人开口了。 “都听着,少年人的心性总是宁折不弯,但有时候得学会装怂。” “我不是说硬气点不对,可硬的时候也要看为了什么事,值不值得。” “我爹他这一辈子是任性了点,别说是你们几个臭小子,就连本宫也是一样,他平时都拿骂我当涮嘴玩。” “可他是皇帝,你们得顺着他,不能太过刚硬。” “怂点好,平时我去执行他的口谕不也是事必躬亲么。” 第三十四章 一碗油泼辣子引出的粮食计划! 说到这,朱高炽又咳嗽起来,朱瞻基也是连忙说自己刚才过分了。 这时候,楚萧拉着于谦照着他屁股上踹了一脚,随后就拽着他连忙来给太子见礼。 “小侄楚萧,臣于谦。” “谢太子殿下。” 见楚萧拉着满脸无奈的于谦,朱高炽又跟楚萧提点道:“小子,有你护着他们我不担心这些人以后闯祸。不过有一点我得提醒你,以后你得尽量融入这个官场,不然以后朝堂上可能会有人弹劾你。” “你虽然是神仙子弟,不过既然入仕那从众才是智者之道,你跟着你老师的时候可以不在乎礼法,但如果入仕不能从众的话就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敌意。” “无他,因为你跟别人不一样了,明白吗?” 楚萧只觉得心里有种暖暖的感觉,太子这是真的把他们当成自己人了,不是自己人的话不会教这些处世之道。 “太子的话,小子记住了。” 闻言,太子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聪明人只要提醒一次就够了。 不过听是听进去了,今天这碗油泼面楚萧却还是非吃不可。 前世他就是个地地道道的陕西人,这些时日里被大明那缺盐少辣的饭食弄得倒胃口,现在就想着来一碗油泼面才能解馋。 厨子把面醒好了,切成长条再拽成裤带一样厚度的长条。 放在锅里煮熟了后直接锅挑,不过凉水,吃地道的油泼面必须吃刚出锅的热面条。 楚萧又往堪比人头大的碗里放了蒜泥和陈醋,接着从锅里捞出煮熟的几根青菜,撒上白糖和刚提炼出来的青盐,少了酱油多少有些美中不足。 本想用茱萸代替辣椒,可结果楚萧一回头竟然在调料碗里看到了磨碎的辣椒粉? 这还了得? 楚萧的眼珠一下子就被勾住了,老话说,面条宽的像裤带,油泼辣子就是菜,作为一个地道的陕西人,食可无肉,但绝不能没有一碗地道的油泼辣子。 来到大明的这些时日以来,他几乎每餐饭都是捏着鼻子咽下去的。 以后世人的口味来说,就茱萸那点辣度怎能满足他的口腹之欲。 原以为这个时代还没有辣椒,毕竟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了也没见寻常百姓家有这东西,他也就能忍受。 但现在却冷不丁的在翰林院的厨房里,看到了这一味调料。 更让他感觉疑惑的是,辣椒这东西在大明本土是不出产的,原产地应该是在大洋彼岸的南美洲。 难道说... “太子殿下,这辣椒是哪来的?!” 念及此处,楚萧二话不说就抱起一大罐子的辣椒碎,连忙朝着朱高炽等人询问了起来。 “你是说这些番椒?” 看着楚萧那颇为激动的眼神,朱高炽有些疑惑道:“你认识这种香料?” “这些番椒的种子是郑和在今年三月的时候从西洋印加国带回来的,只是目前我大明司农司还不得种植之法,以至目前这番椒的亩产量还很低,所以还没办法普及到民间。” “辣椒,不错。这番椒的若论辛辣程度确实远胜茱萸,辣椒之名实至名归。” 郑和?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旁人或许还没听出什么,但在听完太子朱高炽的话后楚萧却猛的怔住了。 怪不得这里会有辣椒,原来是郑和已经从西洋回来了。 西洋就是大明对古代美洲的称呼,这么说这些辣椒就是郑和从南美洲的某个地方带回来的。 再说朱高炽。 看着楚萧怔怔出神的模样,他忍不住问道:“楚小子,你管这东西叫辣椒,莫非你识得此物?” “郑和说印加国的那些土人都是用它来做香料调味,但这东西的辛辣程度实在是让人不好接受,你知道怎么食用?” 闻言,楚萧猛的回过了神来,连忙开口了。 “回太子殿下,小子自幼跟随家师走遍大江南北,有幸也见过此物。” “说起这辣椒,属实是一种不可多得的美味,用特殊方法烹饪的话可使菜肴变得鲜美无比。” “等下小子便用此物给太子殿下烹饪美食,不过现在小子有个更重要的疑问。” 闻言,朱高炽点了点头。 “但说无妨。” 于是,楚萧忙不迭的将自己的想法问了出来。 郑和这次从西洋回来都带了些什么土产,里面有没有那些亩产很高的农作物,还有他下次准备什么时候再下西洋。 楚萧可是很清楚的,大明后期许多亩产丰厚的农作物,全都是在这个时期由郑和不断从西洋带回来的。 并且,明朝年间郑和总共可是陆陆续续下了七次! 不夸张的说,那些亩产丰厚的农作物,就是后期能够用来保障百姓吃食的最好祥瑞。 紧接着,朱高炽也在楚萧期待的目光中给出了答案。 很遗憾,郑和自用了三年以来已经去过很多次,如今这次永乐九年回来已经是他第六次下西洋了。 在这其中,他陆陆续续带回来了大量的完整海图以及各国的风土人情,还有包括胡萝卜、小荤香和肉蔻等数十种香料,就连胡瓜和昆仑瓜也都是在这六次里带回来的。 可最要紧的问题是,他带回来的这些农作物中不包括土豆、玉米等亩产数十石的粮食。 听完后楚萧心中了然,怪不得现在大明的百姓还是吃不饱饭。 没种土豆啊。 如果大明的百姓现在都能在自家地里种上土豆,那现在大明的粮食估计早就多的吃不完了。 楚萧可是知道的,作为一种块茎草本农作物,土豆的亩产量远超其它任何一种干粮,而且炖着吃、炒着吃、烤着吃都行,既能当菜又能当主食。 人没饭吃的时候,光吃土豆也能混个不错的营养补充。 并且,土豆这东西就算是在盐碱地都能活的很好,根本不挑地。 念及此处,楚萧觉得他有空得让太子给他引荐一下郑和了,不出意外的话他明年应该就会第七次出使西洋。 如果不在这之前接触他的话,就会错过最后的机会。 至于说是什么机会,当然是给郑和介绍一下更远处南美洲的风土人情,然后再让他将土豆、红薯和玉米这些亩产量惊人的农作物带回大明。 楚萧熟知历史,所以他知道大明以后会更穷,急需要亩产量惊人的农作物来给老百姓种植。 不然的话到时候不知道会饿死多少人,而且这也算是个泼天的功劳。 念及此处,楚萧便不再多想,现在就算跟他们说在遥远的大洋彼岸有一种能亩产至少十几石的粮食,他们也不会相信的。 毕竟,大明现在亩产最高的小麦和稻谷,估计也就三四石而已。 “谢太子殿下解惑。” 感谢了太子后楚萧骂骂咧咧的让厨子去烧一锅热油,随后就迫不及待地等待了起来。 第三十五章 饭桶!全是饭桶! 大海碗里的裤带面配合着煮熟的绿菜叶非常美观,楚萧再把蒜泥和葱末也加进去,最后抓了一大把碾碎的辣椒粉撒在上面。 当那一大勺子冒烟的滚油泼在上面,整个厨房门口顿时浓香四溢。 周围众多老儒的喉头不停的耸动着,十几双眼睛不错珠的盯着灶台上的大海碗,都搓着双手恨不得立刻把楚萧手里的大碗夺过来大口咥面。 楚萧也是强忍着口水,慢条斯理的用筷子把面条拌匀,不多时一碗后世地道的陕西油泼裤带面就捧到了洪熙大胖面前。 朱瞻基凑过来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讨好道:“爹,要不然我先给您尝尝咸淡?” “滚一边去。” 面对美食,咱们这位好吃的洪熙大胖连自己儿子的面子都不给,捧起比楚萧脑袋还大的碗陶醉的深吸了一口香味。 顿时,一股从没有过的味道勾出了他的馋虫。 蒜泥和葱末被热油滚过的香味勾人食欲,煮过的热醋也让人口水横流,最特别的就是那种名叫辣椒的香料味。 忙不迭的挑起筷子塞进嘴里,朱高炽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他过去也吃过无数的美食,但在这一碗油泼面跟前却全都变得好像是在吃猪食。 鲜香麻辣的味道刺激着味蕾,一口下去就打开了他的食欲,随即咱们这位洪熙大胖往嘴里送面条的速度就已经不能用风卷残云来形容了,简直是深渊巨口。 一大海碗的面条足足有二斤半的分量,他竟然只用了十几口就给吞进了肚子,也不知道他到底嚼没嚼。 一碗面下去后额头上已经微微冒汗,太子却意犹未尽的看了眼厨房。 “再来一碗!” 眼看太子意犹未尽,咱们的楚大官人直接照着厨子的屁股上踹了一脚。 厨子忙不迭的揉揉屁股,马不停蹄的进了厨房按照楚萧刚才的顺序,又连忙弄了几大碗油泼面端出来。 这下子可没眼看了,只见一个个往日里吃饭如同教科书一样的老儒,现如今都抱着个比自己脑袋还大的碗吃的是涕泪横流。 辣啊,不过这辣椒是辣的真开胃。 老家伙们一个个的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没有吃过如此辛辣开胃而又让人欲罢不能的饭食。 黄老先生都吃了两大碗了,擦了把额头上的热汗把嘴一抹大声嚷嚷着让楚萧再给盛一大碗。 楚萧听到这话差点没摔着,可不敢再给老爷子吃了,都快耳顺之年了连续秃噜了两大碗油泼面,再吃下去伤了脾胃不能消化非得撑死不可。 连忙指挥着厨子端上来几碗面汤让老先生们顺顺,原汤化原食嘛。 老先生喝了几口面汤,这才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隔长叹一声道:“这才叫吃饭,往日里原来老夫是吃了几十年的猪食啊!” 当褚成仁接过楚萧递过来的面时,楚萧疑惑的看着他脸上那激动的神色。 只当是他被这油泼面的香味给勾起了馋虫,随后就连忙躲进了厨房里。 他不知道的是,这碗面褚成仁已经盼了十八年了。 终于,咱们一家人终于能坐在一起吃顿饭了。 大口的往嘴里扒拉着面条,泪珠子止不住的顺着眼角淌进碗里,只当是加了点胡椒面,反正这么辛辣的饭食别人也看不出来。 好吃! 不愧是萧儿的手艺,真他娘的带劲! 眼看大家吃得差不多,楚萧也终于心满意足的给自己盛了满满一大碗裤带面。 葱花蒜末都要,加上盐巴和砂糖,煮透了的青菜和豆芽也加上,酸到辣肺的红醋来上两勺,最后抓了满满一大把辣椒末撒在上面。 厨子腌的藠头不错来上两头,大蒜必须剥两瓣,吃面不吃蒜,香味少一半嘛,可惜的是没有独头的。 最后一大勺滚烫的热油泼在上面,楚萧三下两下把面拌匀了,找了个墙角蹲下开始大口往里扒拉。 吃油泼面就得大口的扒拉,一口一口的吃根本吃不出这种面食的灵魂。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最不能让楚萧舍弃的就是这碗面了。 见楚萧吃的痛快,其他人也有样学样的找了个墙根蹲下。 一大帮老儒们是不敢再给吃了,咱们洪熙大胖的食肠宽大,油泼面管够。 此刻,他正抱着第三碗面蹲在墙根低下,同样靠着墙根蹲在地上吃面的还有于谦和朱瞻基。 不知为何,吃这种面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就想找个墙根蹲下来吃,坐着吃反而觉得不舒服,要是再来两颗独头蒜就完美了。 “这可比尚膳监里的饭食要强多了,原来这辣椒竟然还能这么吃!” 朱高炽意犹未尽的把碗扔给厨子,叫嚣着让厨子这次给多来点辣椒,随后趁这个空档跟楚萧道:“楚小子,本宫现在终于算相信你是高人弟子了,就凭着碗面本宫就断定你以后的人缘不会错。” “世外高人的弟子啊,也不知道这位高人生前是何等的大才。老朱家的子孙没你这样的好福气能让世外高人看上眼,本宫只盼着你们这些年轻兄弟以后能相互扶持。” “倘若如此,就算是本宫真走在我爹前面也能含笑九泉了。” 听到太子的话,楚萧连忙抬起头道:“太子殿下言重了,您是储君他是太孙,为人臣子的自然要为君分忧。” “况且太孙的品性纯良,为人小子也很喜欢,自然愿意倾心而论。” 太子朱高炽听完后顿时笑着擦了把嘴道:“瞻基这臭小子有福啊,我的身子骨儿是不赶趟了,到了他那一朝能同时遇到你们这些能臣。” “要是老天爷允许,本宫还真想多活几年看看你们这些小家伙能折腾出什么样的盛世来。” 太子从楚萧这一碗面里品出了楚萧对自己的情分,这确实是晚辈对长辈的尊敬的爱戴,比那些整天把忠孝仁义挂在嘴边的人要牢靠得多。 有这样一个玲珑心思,又花样百出的高人弟子保驾护航,朱瞻基是个有福的。 他的身子骨羸弱,保不了朱瞻基一辈子逍遥,谁能保证在自己死后他二叔三叔不会起谋反之心。 但楚萧这小子是个超级滑头,虽然看着跟个小老鼠似的,但为人还不错。 再加上于谦他们这些能臣保驾护航,以后未必斗不过他二叔。 言罢,咱们的洪熙大胖抱起第四碗继续大快朵颐。 饭桶啊,全都是饭桶。 一大群老儒们外加朱瞻基父子,就连往日里不苟言笑的于谦都吃得是沟满壕平。 最让人意外的是褚成仁,一个没了家伙事的宦官竟然一口气连干了三大碗,就这还说意犹未尽。 七八个人,整整一大锅三十斤面粉,外加一脸盆的青菜和豆芽,全都进了这些饭桶的肚子。 当然,咱们洪熙大胖一个人就吃了有五斤面条,也不怕撑坏了。 这些老儒们平日里吃饭就跟教科书一样,你们往日的得体呢,圣人的谆谆教导呢。 就这样了竟还埋怨光是碗看着大,里面没多少东西,吃着虽然解馋但也就是尝个新鲜,根本不够吃。 胖胖的厨子都已经累的倒在地上了,两条胳膊揉面揉的抬不起来,屁股上全都是催面落下的脚印,全都是楚萧为了自己不挨揍而嫌弃这货揉面太慢踹的。 没办法,死道友不死贫道。 这一大帮子人是吃饱了,此刻正抱着个大海碗学着朱高炽蹲在墙根地下大口咥面是太子的内弟张克俭。 作为太子妃张氏的亲弟弟,要说这张克俭也是个人才。 平日里游手好闲的不务正业,快三十了也还没混个一官半职,虽然这有太子妃在背后经常说外戚不得干政的原因吧。 不过这张克俭也算是有一怕,在朱高炽的谆谆教导下也没办出过什么出格的事。 只是这个年纪了还整日在姐夫家里混吃喝,多少有些让人戳脊梁骨。 这不么,他奉张氏的命来翰林院找朱高炽,结果刚一进来就看到他姐夫和外甥,还有满院子的老儒,一个个都跟老农民一样,蹲在墙根底下抱着个大海碗咥面。 闻到面的香味,这下子连自己来干嘛都忘了。 死皮赖脸的求厨子也给他盛了一大碗,抱着就不撒手了。 楚萧一看,得,饭桶又多了一个。 第三十六章 这面还能做成军粮 一碗面啼哩吐噜的下了肚子,跟他那没见过世面的姐夫一样吃饭都不用嚼的。 也不知道皇家人是不是都没吃过啥好东西,怎么吃起饭来都没眼看。 吃完一碗还不过瘾,张克俭撂下碗就嚷嚷着叫厨子再给活上二斤面,今天必须吃个沟满壕平为止。 看的出来,太子平日里对这个内弟的管教是很严格的。 还没等厨子从地上爬起来,一巴掌就拍在了张克俭的后脑勺上。 你他娘的。 你姐夫我才吃了几碗,平日里我和你姐姐就是这么教导你的,不能随便打骂下人不知道么。 楚萧没眼看了,做皇家的亲戚没人权啊。 刚才捧着个大海碗狼吞虎咽的时候,也没见您可怜厨子两句。 就好像厨子屁股上的脚印,跟您老人家半点关系都没有。 没办法,这就是朱高炽的处世之道。 实在是如今的永乐皇帝太过强势霸道,整日里最大的爱好就是吓唬大儿子,给二儿子画大饼,给三儿子散布谣言,这哥仨整天被皇帝弄在手心里耍的团团转。 如果他不对张克俭的教导严苛一些的话,很容易就会被有心人弹劾他外戚干政。 历史上也是如此,一直到了朱瞻基继位的仁宣之治,张克俭他们这些外戚才逐步进入朝堂。 挨了一顿呲的张克俭意犹未尽的擦了把嘴上的辣椒油,忍不住感慨道:“辛辣开胃,如果大冬天数九隆冬的能来上两大碗刚才的面条,肯定是浑身舒坦,干活都有力气。”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张克俭只是在单纯的阐述吃的问题,可这番话落在一旁的朱瞻基耳中却让他猛然想到了什么。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什么? 张克俭还没明白过来,结果转头就看到了朱瞻基那严肃道重新的目光。 他顿时被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自己说错了哪句话,又惹得这位好圣孙对自己怒目而视。 “你...我说什么了?” 张克俭一事不明所以,虽然平日里这位大外甥对他也不怎么尊敬,但还是第一次看到对方如此严肃的表情。 “让你说就说。” 朱高炽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随后转头看向朱瞻基道:“儿子,你又想起什么了?” 朱瞻基却没理会自家老爹的询问,而是目光坚定地盯着张克俭。 被自己这个大外甥的眼神盯的有些发毛,张克俭忍不住结结巴巴的说道:“我刚才就说...这碗面辛辣开胃,要是在京师这种数九寒冬的天气里...能来上一碗,到时候肯定大汗淋漓,全身都暖和...怎么了?” 张克俭小心翼翼的询问着,但朱瞻基却没有再理会他,而是目光坚定地看向了他爹朱高炽。 “爹,就是这个!” “这种叫...油泼面的饭食辛辣开胃,吃上一碗让人感觉从胃里暖到全身!” “您想想,咱们大明的将士们和那些蒙古各部的草原人最大的差距是什么,不就是打仗的时候扛不住漠北的苦寒么!” 这... 听到自家儿子的话,朱高炽一时间也想到了什么,而这时候就连一旁的于谦都立刻抬起头看了过来。 是啊! 咱们大明的精锐大部分都是从江南七省调过来的,就算有一部分是从顺天召集的也只是少数。 更何况,就算顺天的冬天也极其寒冷,但和一年时间里有六个月都生活在冰天雪地里的蒙古游牧民族比起来还是不如。 就在这时,朱瞻基立刻开口了。 “爹,您想想!” “咱们大明的精锐和蒙古各部族的区别,就在于与生俱来的抗寒体质。” “那些草原各部族的草原人,他们从出生起就生活在漠北的寒冷气候里,一年里有六个月都在跟冰天雪地争命!” “跟他们一比,咱们大明的精锐全都生活在顺天和江南七省,冬天最冷的时候也就两三个月。” “咱们每次北征都损失惨重,最大的原因就在于将士们受不了漠北的苦寒,而那些草原人却能迎着暴风雪急行军,一个夜里就能急行军一百多里,偷袭我大明的神机营!” “但如果能在打仗之前,让将士们吃上两碗热乎乎的油泼面呢?” 太子是何许人也,他往日里只是不显山露水,不代表他不聪明。 闻言,朱高炽立时怔怔的看向朱瞻基道:“你是说...军粮?” “爹,就是军粮!” 朱瞻基立刻开口道:“您这么多年没上过战场或许不知道哦啊,咱们明军在打仗的时候吃得军粮,全都是晒干的那种汤饼,扎营的时候还好说,能架口锅把汤饼扔锅里煮成糊糊吃。” “急行军或者和敌人短兵相接的时候,就只能咽着唾沫干吃。” “漠北的冰天雪地里饼子都冻得梆硬,将士们本就爬冰卧雪的,吃了全身都快冻僵了,哪有力气和敌人血战。” “您想想,要是在将士们在即将开战之前能吃上两碗热乎乎的油泼面,那明军的战斗力绝对会大大提升!” “现在将士们在战场上吃得军粮,那就是猪食!” 一时间,朱瞻基的话让众人都仿佛看到了一个画面,朱高炽早年也镇守过应天府,自然知道将士们在战场上吃得如何。 一顿热乎乎,吃完了浑身冒汗的油泼辣子面,虽看似滑稽,但却真的能提升将士们的战斗力。 但遗憾的是... “哎~” “你这说的好听,可就漠北那种天气根本不可能储藏面条。” 朱高炽叹了口气,随后也是遗憾的看向楚萧道:“再者说了,如果要急行军的话哪还有时间给你煮面烧油。” 闻言,朱瞻基也是低下了头,可就在这父子二人满脸遗憾时。 “谁说面条不能弄成军粮?” “我就知道一种能长期存储都不坏的面条,吃得时候用开水泡一盏茶的时间就色香味俱全,而且干吃味道也极为鲜美。” 瞬间,朱瞻基爷俩怔住了。 两人外加于谦全都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楚萧,朱瞻基更是舔着脸凑过来笑呵呵的问道:“萧哥儿,不骗人,你说的是真的?” 见他笑得快要咬人似的,楚萧也是一愣。 原本只是他想到了后世的吃食随口一说,没想到竟然引来了两人这么大的反应。 没见么,就连朱高炽也都郑重其事的问道:“楚小子,你照实了说,你真知道怎么把这面做成军粮?” 闻言,楚萧也是叹了口气,在心里编圆了后张口就来。 “自是不假,小子我以前跟随家师远游列国的时候,经常也要露宿在荒郊野外。” “师傅就经常用面粉做成面条,油炸了之后配上各种脱水的调料来弄成干粮,那种干粮不仅能长期保存,而且还能煮着吃,泡着吃,就连捏碎了干吃都鲜美无比,总之怎么吃都好吃。” “只是味道有些单调,小的时候比较爱吃,长大以后就不常吃了。” 还真有! 听到楚萧的话,朱瞻基顿时笑着蹲下身,一脸贱摸贱样的笑道:“萧哥儿,你看咱们大明的将士们...” 不用他往下说,楚萧自然答应会制作出这种军粮。 只是现在还不到北伐的时候,想要制作那种军粮的话有的是时间。 闻言,朱瞻基等人既然确定了楚萧有这手段就也没纠缠,只是没人注意到一旁的张克俭吸溜着面条似乎想到了什么。 第三十七章 谁孙若微血崩了 一碗面下肚,张克俭终于回想起自己是干嘛来的了。 “姐夫,不好了!” 突然被张克俭这一嗓子吓了一跳,太子朱高炽刚吃下去的面条差点喷出来。 好不容易捋顺了气,立刻给了张克俭后脑勺一巴掌骂道:“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有什么事,你慢慢说。” “说吧,又惹什么祸了。” 往日里朱高炽活的小心翼翼,偏偏这个小舅子又总是给他惹祸,所以他下意识的意味是这个不消停的纨绔又给他闯了祸。 但这回他可真冤枉张克俭了,只听他有点焦急的喊道:“姐夫,不是我!是我姐...” “你姐她怎么了?” 要说咱们这位太子爷活的也太过憋屈,上面怕老子,下面怕儿子,中间还得受老婆的夹板气。 一听说自己老婆出了事,朱胖胖顿时一激灵。 但紧接着张克俭连忙咽下了嘴里最后一口面条,屡直了舌头道:“不是太子妃,是太子妃让我来喊您和太孙回去!” “出什么事了?” 朱瞻基连忙凑了过来。 “是孙小姐,刚刚孙小姐突然血崩,御医已经过去了,还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闻言,朱瞻基顿时慌了手脚,一把抓住张克俭的肩膀忙问道:“孙小姐出事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刚,我是来喊你们回去的!” 张克俭被抓的缩了缩脖子,而听到这话的朱高炽一脸恨铁不成钢的骂道:“你怎么不早点说,一见着吃的就什么都忘了!” 张克俭不敢还嘴,只能忍着骂把朱高炽扶起来,而朱瞻基因为担心孙若微早已经一溜烟的跑出去了。 再说咱们这位朱胖胖,他是真的快被气死了。 孙若微虽说还不是朱家人,可上次皇帝遇刺的时候是她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偷袭。 陷入昏迷后就一直在东宫静养,朱高炽这么担心她的原因就是皇帝要等她醒来后问话,而且还有一部分原因是皇帝怀疑她或许和建文旧臣有关联。 于公于私,孙若微都不能出半点差池。 “你说,你说这么些日子了都好好地,怎么就突然血崩了呢?” 一边被搀扶着往外走,朱高炽都在满脸愁容的拍着手。 可这个时候又有谁能帮上忙,军营里的伤兵如果突然血崩的话那几本九成九都会死,这下恐怕连御医都要束手无策了。 但就在这时... “血崩?” “应该就是伤口撕裂,导致动脉血管大量失血从而贫血了吧。” 闻言,朱高炽下意识的循着声音望去,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擦着嘴一脸意犹未尽的楚萧。 朱胖胖一下子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肥胖的身体竟然三步变作两步的一下子来到了楚萧身前。 心想,怎么把这茬给忘了,高人弟子总是能从创造出奇迹,楚小子肯定有能救人的良方。 “楚小子,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 来到楚萧身前,朱高炽一把拉住楚萧的手急迫的问道:“你是说你有办法能治血崩?” “我...” 楚萧被朱高炽弄得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刚才他都没听清楚到底是谁血崩了,只是下意识的对这个词有些好奇。 听起来应该是分布着动脉血管的地方受了伤,结痂后因为伤口撕裂而导致大量出血而贫血了。 这被朱胖胖弄得有些出神,楚萧下意识的说道:“如果只是伤口撕裂导致大量出血的话,只需要把血输回来就没事了。” 这还得了,果然是神仙弟子。 闻言,朱高炽一把拉起楚萧就走,也不管能不能听懂楚萧的话,反正神仙弟子说话都神神叨叨的。 这下子翰林院可是热闹了,院子里刚才还撑到哼哼唧唧的一众老儒们都来了精神,连御医都束手无策的血崩难道这状元郎也有办法。 但唯独于谦没表露出太多的情绪,只是默不作声的跟了上去,似乎在他心里楚萧做出多惊天动地的事都正常。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除了翰林院,坐上马车直奔皇宫,就连翰林院里都跟来了两个好奇心颇重的老儒。 出翰林院沿着东长安街一路往西,穿过城门直奔皇宫。 有太子的开路禁卫军根本没人阻拦,咱们楚大官人也体验了一次马踏皇宫的乐趣。 东宫在保和殿最东边,和后宫只有一墙之隔。 楚萧刚一下车就被太子拽着赶忙往里走,穿过月亮门的时候门口候着的太监都没敢抬头就领着众人直奔偏殿。 显然,孙若微病重的消息已经弄得人心惶惶。 她要是今天死在这皇帝必然追究,东宫的所有人不死也得扒层皮。 到了这会楚萧也终于弄清楚了是怎么回事,一听是孙若微病重他陌头就准备开溜。 这位可沾不得,靖难遗孤、刺杀皇帝、未来的一代妖后、给朱瞻基戴绿帽子,细数这位的功绩哪一样碰了都是要掉脑袋的。 惹不起,惹不起,赶紧走。 她血崩了,那简直是普天同庆的喜事,楚萧甚至巴不得这位直接崩死。 可楚萧虽然想走,但别看这位洪熙大胖平时看着羸弱,真出了事他那双手抓着楚萧就跟铁钳一样。 楚萧好似要上刑场一样被连拖带拽的领进了偏殿,刚一进去就看到一大群人正围在卧榻前焦急的搓手,一旁的御医也是正在被朱瞻基指着鼻子骂废物。 “哎呀行了,你光骂他有什么用啊!” 眼看朱瞻基越骂情绪越激动,担心儿子的太子妃张氏忍不住拦了他一句。 御医也连忙告罪道:“下官无能,太孙息怒。能用的法子下官都给孙小姐用上了,能不能挺过来真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听天由命,听天由命!” 闻言,朱瞻基忍不住照着床头砸了一拳道:“现在人都快没气了,你还说听天由命!” 这时,太子妃张氏也只能无奈的说道:“好了瞻基,陛下那边怪罪下来有你爹顶着,你别气坏了自己。能不能熬过这一回,也只能看孙小姐自己的造化了。” 说完,她也是看了眼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孙若微,可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了朱高炽焦急的声音。 “我顶着,我顶着,出了事你们娘俩就会让我在前面顶着。” 闻言,朱瞻基母子连忙回头,紧接着就见朱高炽拉着楚萧过来道:“腾点地方,赶紧让状元公给孙小姐看看。” 看到楚萧后,朱瞻基这才想起楚萧那些神奇的异人手段。 一把扑到楚萧身前,脸色焦急的说道:“对!对!萧哥儿,你肯定有办法能救她,你赶紧给她看看!” 楚萧原本是想对孙若微敬而远之的,毕竟方孝儒的亲属可招惹不起,弄不好以后再来个十族消消乐的话连他都得算进去。 最关键的是,这位妖后可是生下了以后的大明战神,她如果今天死在这那以后的土木堡之战也就不会有了。 可看到朱瞻基满眼的恳求之色,慌乱的脸上还盖着两缕乱发,也只能无奈的看向了卧榻上脸色惨白的孙若微。 算了,没办法。 虽然打心底里楚萧不打算救治孙若微,但现如今她是太子一家的护身符,大不了以后看见她就绕道走,以后坚决不跟孙若微有任何接触。 孙若微的伤口确实比较深,射中她的暗器应该是附带了三棱的刀刃,导致伤口就像是被开了放血槽一样。 幸好御医的金疮药不错,否则估计她当晚就失血过多死了。 楚萧询问了病情,原来是今早的时候孙若微悠悠转醒,结果动作用力导致血痂撕裂导致了血崩。 楚萧一琢磨应该是伤到了血管,导致大出血了。 朱瞻基连忙表示御医刚才说她已伤根本,无力回天,问楚萧有没有把握。 楚萧就不明白了,只不过就是失血过多而已,给她重新输点血再把伤口缝合一下就好了,只要后续没有发炎发热这样的并发症,最多一个月以后她都能上房揭瓦,怎么就无力回天了。 心下有了主意楚萧也不慌了,把朱瞻基安抚好后就让人去给他准备输血和缝针的工具。 谁想众人听完后都怔住了。 这还得了,神仙弟子要给人输血,那不是把一个人的寿命渡给另一个人么。 第三十八章 抽个血还能抽死人 懒得理会这群人的询问,楚萧详细的给一旁的太监讲解自己所需要的工具。 高度白酒少不了,用沸水煮过的棉花,没有镊子的话就取来两根干净的筷子,缝合伤口最好的办法是用羊肠线,但现在显然是已经来不及了。 没办法,楚萧只能让人八棉线用沸水煮开两次代替。 最后用来输血的输液软管实在是做不出来,无奈楚萧只能让人去准备两根直径比较粗的空心竹管,再准备两根最细的箭竹用来代替抽血用的针头。 趁着下人们去准备棉线和空心竹管的时间,楚萧用沾了白酒的棉花球给孙若微的伤口消毒。 孙若微受伤的位置比较敏感,在左肩膀稍微往下一点的位置,旁边的御医大吃一惊,见一男子要去触碰女子的敏感位置就连忙要去阻拦。 正欲阻止,楚萧却摆了摆手示意他病不讳医。 很快,下人们把楚萧吩咐准备的东西都取了回来,楚萧又让人在一旁架上炉子烧了一大盆沸水。 将空心竹管和棉线、筷子一类的一股脑扔进沸水里煮开,接着楚萧立刻取来纳鞋底的锥子在空心竹管下穿了个眼,再把一小段箭竹插进针眼里,最后用热蜡封口。 接着,楚萧把另一节稍细的空心竹管取来,用熬成胶的牛筋裹了一层,等牛筋胶冷却后就成了胶皮一样的物质包裹在上面。 把小竹管插进大一圈的空心竹管里,一个简易的手工版注射器就制作好了。 朱瞻基看到这一系列操作仿佛看到了希望,这些手法他从来没见过,随即连忙拉住楚萧道:“萧哥儿,你得救活她,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看出来了,一时半会她死不了,不出意外最多一个月就能活蹦乱跳。” 那御医睁大了眼睛,如果不是楚萧刚才给伤口消毒的手法他或许早就大骂庸医了。 没见过这样自夸的,病人紧急血崩,现在已经是气若游丝,一口气上不来或许就得见阎王。 都这样了还敢口出狂言,保证一个月内就能痊愈,还活蹦乱跳,就算病人能侥幸活过来也会元气大伤,下半辈子都得留下病根。 算了,看他怎么收场,反正在他看来病人十有八九要被折腾死,反正跟自己无关,有个顶缸的也好。 “你真有把握救她?”朱瞻基以为自己听错了,赶紧追问了一句。 “知道你的心思,我说能救她就可以,把袖子撸起来,给你验血。”听了这话的朱瞻基二话不说,直接就露出了自己白嫩嫩的胳膊。 可还没等楚萧给朱瞻基验血,一旁的太子妃张氏就一下子拦住了他道:“哎我说你干嘛,你谁啊,太孙贤身贵体的岂可伤损。” 闻言,楚萧立刻解释道:“我是要给他抽血,现在孙姑娘贫血贫的厉害,必须得找个人抽血,把他的血输送给孙姑娘才能救活她。” 瞬间,周围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朱高炽怔住了,太子妃吓得瞬间失色,周围的老儒和于谦等人更是面面相觑,而那些太监宫女甚至吓得全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起来。 过了好半晌,太子妃才一声尖叫一把夺回了儿子的手臂,随后叫着说道:“你说什么?你真要把太孙的血输给她,你这是大逆不道,你有谋反的心!” 说着,张氏连忙拉住朱胖胖连哭带闹的说道:“太子爷你还管不管了,有人要你儿子的命,这是要断了咱们大明的气数啊!” 这下子朱高炽也慌了,连忙拉着楚萧说道:“楚小子,非得输血么,就没有别的办法能救活孙姑娘了?” 此刻,周围的那些老儒们一个个也都憋红了脸,指着楚萧开始斥责起来。 “楚萧,你这是要毁了我大明的江山啊!” “是啊,太孙的身体何其金贵,怎么能把血给这么个女人呢。” “夺血续命,这哪里是神仙的手段,这分明是邪魔外道的做法,你这是要活生生的夺人阳寿!” 懂了,楚萧一拍脑门,怎么把这些古代人的思维方式给忘了。 在古代哪里有抽血输血这种说法,在他们看来把一个人身体里的血抽出来再输送给另一个人,另一个人就能活过来,这不就是妥妥的夺血续命么。 说白了,就是把一个人的寿命强行渡给另一个人,用这样的方法去救活孙若微不就是要弄死太孙么。 想通这些人的想法后,楚萧是又觉得可笑又觉得可悲,于是只好耐心的告诉他们抽血并不是抽取一个人的寿命,而是将身体里的血液抽出来一小部分。 只是精神会萎靡一两天,多吃点红枣阿胶就能恢复过来。 但这种说法显然无法让他们相信,看着这群人一脸悲痛的表情就知道。 犹豫半晌后,朱瞻基还是咬牙迈出了一步道:“萧哥儿,用我的血,反正你也说了最多会萎靡一两天,能救回一条人命也好。” 闻言,楚萧眼中露出了一副无奈的表情,心想小朱你可长点心吧,以后最好对别的嫔妃多疼爱一点,否则你这位孙皇后以后可是要生战神的。 楚萧打定了主意,以后得旁敲侧击的让朱瞻基开开窍,最好在大婚以后就把这位以后的孙皇后给冷落起来。 说着话,刚要告诉朱瞻基他的血也不一定能用,却见一只胖胖的打手就抽在了朱瞻基的后脑勺上。 “你爹我还没死呢,什么时候轮到你小子。” 说着话朱高炽就把他扒拉到一边去了,太子妃张氏连忙就要阻拦自己的丈夫。 凭什么都得让自家人来受苦,不是自己的儿子,就是自己的丈夫,难道就不能用别人的么。 但就在这时,一旁的于谦却忽然脸色淡然的站在一旁悠悠然道:“楚萧应该没说非得用皇家人的血,应该只要是人血就成。” 楚萧一回头,他头一次见于谦说出这种死道友不死贫道的话,不由得嘴角微微发笑,看来于谦经过太子和自己的劝解后那耿直的性格已经改了很多。 “没错,只要是人血,并且血型能匹配上就可以。” 闻言,一旁的太子妃顿时眼前一亮道:“那用囚犯的血可不可以,老三的北镇抚司压着不知道多少囚犯,瞻基你快去你三叔的镇抚司提几个囚犯回来!” 说着话,太子妃还煞有其事的催促朱瞻基赶紧去。 闻言,朱瞻基还没说话太子朱高炽就拦住了她,满脸烦躁的说道:“哎呀行啦你就别在这添乱了!” “我怎么就添乱了,这都要夺你儿子的阳寿了!”太子妃满脸委屈和心疼。 看到这如同闹剧一样的场面,楚萧终于绷不住了说道:“实在不行就用我的。” 场面顿时就安静了下来,太子妃不闹了,太子也怔怔的看着楚萧,而一旁的朱瞻基更是用一种近乎于感激的眼神看向了他,就好像楚萧真的做了多大的牺牲一样。 第三十九章 以后得调教下朱瞻基了! “楚小子你别乱来,实在不行就让瞻基去北镇抚司提几个死囚。”太子连忙出声阻拦,就算他再怎么宅心仁厚也不能看着楚萧牺牲自己的寿命。 他可是大明的宝贝,跟楚萧比起来,他宁愿牺牲几个死囚。 可闻言,楚萧却脸色淡然的摆摆手道:“没那么严重,不过要输血的话还得待小侄给大家都验过血型后才能知道,如果我的血型与孙姑娘不匹配的话,也是无法输血的。” 说着,楚萧就让人分别取来几个小碟子,用沸水煮开后放在了众人眼前。 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模拟抗a血清和抗b血清,幸好楚萧以前有幸在医院里待过一段时间,所以知道一种能在古代操作的简单验血方法。 说白了,这种最简单的验血方法就是取患者的血,滴在分别装有抗a血清和抗b血清的容器里,然后观察血液是否出现凝集反应,如果出现凝集反应,就可以判断出血型。 抗a血清通常是用a型血的人血来提取,而如果没有提取设备的话也可以直接用a型血持有者的指下血来代替,只不过凝集效果会不容易观察到,但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只能瞪大眼睛去看了。 不过由于楚萧是魂穿过来的,所以也不清楚自己这一世的血型,只能先假设自己是a型血,随后他直接滴了一滴在上面,然后又让朱瞻基上来滴了滴血在装有自己血液的容器里。 众人凑近去观察,而楚萧很快就发现他的血跟自己的血液产生了轻微的凝集反应。 如此看来如果假设他是a型血,那朱瞻基就是假设的b型血,而后楚萧又让朱瞻基滴了滴血在另一个碟子里,于谦也是毫不客气的直接上前刺破了自己的手指。 但遗憾的是,很快楚萧发现于谦的血和朱瞻基的血也产生了轻微的凝集反应。 看来于谦和自己的型血一样,楚萧没让其他人继续尝试,随后转身给孙若微的大拇指扎了一针,挤出点血分别滴在了自己的血和朱瞻基的血上。 如果她和自己以及朱瞻基的血都发生了凝集反应,那她就是ab型血,反之就是o型血。 很快,楚萧发现孙若微的血型和自己不同,但却和朱瞻基的血型没有产生凝集反应,这说明孙若微是假设的b型血。 “楚小子,现在是什么情况啊?” 看不明白眼前的情况,朱高炽连忙询问了起来。 楚萧收回了目光,佯装着惋惜的叹了口气道:“人的血型分为甲乙丙丁四种,很遗憾孙小姐的血型是乙型而我的是甲型,就算我想要用自己的血输给她也不行,否则反而是害了她。” “那我的呢?”朱瞻基一听,连忙凑了过来。 楚萧见他如此猴急,便憋着笑说道:“于谦和我一样都是甲型血,而太孙的血型正好和孙小姐一样都是乙型,两种同样血型的人之间可以互相输血。” “这..那就是说只有让瞻基来给孙小姐续命了?”太子朱高炽心疼的问道。 一听这话,太子妃连忙叫嚷道:“不行不行,瞻基容不得半点损失,我看还是去北镇抚司提来几个死囚,你可以随便去验血,总能找到血型合适的啊!” 闻言,楚萧却摇了摇头道:“不行,现在时间紧迫,如果现在去北镇抚司的话一个来回时间太久,而且那些死囚身体里说不准会有什么病菌,万一用他们的血而导致引起别的什么并发症就不好了。” “不过还有个办法,太孙是乙型血的话,那太子爷或者太子妃,您二位之中应该也有一个必定是乙型血。” 这话说的有点假了,实话说他还巴不得用囚犯的血,到时候要是有什么病菌感染的话好在这就处理掉孙若微,但一想到如果是让皇帝知道是他治死了孙若微,那后果肯定不甜。 没办法,只能忍着恶心了。 闻言,太子朱高炽咬了咬牙,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 可太子妃却一把拦住了他,抹着眼泪说道:“我们家这是造了什么孽,摊上了这种事,就非得可着我们家的人霍霍不成么。” “娘!” 但就在两人一个犹豫一个抹眼泪的时候,却见朱瞻基忽然站出来说道:“萧哥儿,就用我的!” 闻言,太子和太子妃都连忙看了过去。 可还没等两人说话,却见朱瞻基不容拒绝道:“您二老不能这么做,我还年轻,承受得住。” “我实话说了吧,儿子对孙姑娘早已经暗生情愫,如果非要用谁的血来救她,我宁愿用我的。” 一听这话,太子妃立刻冲上来给了朱瞻基胳膊上两下,而朱瞻基则不躲不退就这么硬生生的扛着,看的太子妃直骂他没出息,而咱们的朱胖胖也是一副儿大不由爹的神色。 说着话,朱瞻基直接撩开袖子,把胳膊伸到了楚萧面前。 “去把胳膊上洗洗,上面都是油。” 楚萧瞥了他一眼,朱瞻基刚吃了好几碗油泼面,弄得胳膊上都是油点子,很不卫生,他可不想被孙若微给连累死。 等朱瞻基洗好了胳膊,楚萧小心翼翼的将削尖了的空心竹刺插进了朱瞻基的血管,而面对迎面劈过来的横刀都不会躲闪的朱瞻基,这次却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看到这一幕,太子妃顿时一口气上不来,身子一软就倒在了朱高炽怀里,而咱们的朱胖胖也是一会看看怀里的老婆,一会看看被抽血的儿子,两边都焦急的不行。 “好了。” 半盏茶的时间后,楚萧抽出竹签让朱瞻基自己按住针孔,随后转头将竹刺插进了孙若微的血管里。 一时间,随着新鲜的血液缓缓流进孙若微的身体,后者的气息也越来越悠长,干裂的嘴唇上也逐渐有了一抹血色。 一旁的御医摸着孙若微的脉搏,他的眼睛竟然越来越亮,嘴巴都张得老大。 大殿内除了朱瞻基父子和于谦外,众人看向楚萧的眼神也变得越来越敬畏。 太子妃悠悠转醒过来后连忙来到朱瞻基跟前,刚想要可怜一下我的肉肉就看到了朱瞻基除了嘴角微白外,似乎根本没有半点不适。 于是立刻用力拧了把朱瞻基的胳膊,告诉他以后别做这种傻事,朱瞻基连连告饶。 孙若微活过来了,只是刚止住血的伤口又开始流血。 楚萧拿着筷子夹起沾了白酒的棉花仔细清洗了一遍,而一旁的御医显然已经成了他的助手,楚萧拿着煮好的棉线跟他说道:“看好了,以后如果还有这样的伤口,清洗干净后得用针线缝合起来,有利于伤口愈合。” “记住,我现在用的只是棉线,没办法自动和血肉融合在一起,后期还得拆线。你可以用羊肠线,就是把羊的肠衣给剥下来,晒干后用烈酒浸泡消毒,然后就可以使用,伤口愈合以后会直接和血肉融合在一起。” 说话间手上的活也做完,让御医用金疮药洒在伤口上,用绷带包好很是熟练。 最后交代了一下,一个月内这伤口不能碰水,不然伤口化脓了这个时代可没有抗生素。 一回头,楚萧就看到在场众人那亮的渗人的眼睛,而朱高炽更是一把拉起楚萧,拽着他就往外走,还招呼御医把楚萧刚才夺血续命的家伙事都一起带上。 第四十章 黑衣宰相姚广孝! “你真可以借命?” 一路拉着楚萧出了月亮门,咱们的洪熙大胖朱高炽立刻忍不住询问起来,说完眼睛还死死盯着楚萧,就差把那张肥脸贴在楚萧脸上了。 楚萧艰难的转过头,很不习惯这样和人说话,哪怕是太子。 “不能。” 太子问的问题他已经解释了很多遍,现在又问,楚萧已经无奈了。 “那你为什么用竹筒抽了瞻基那臭小子的血,渡给孙姑娘以后她就活了,你还说不是在渡命?” 朱胖胖的眼睛里满是不敢置信,而楚萧看着他目光里的担忧,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儿子可能真的被抽走了几十年的寿命。 但楚萧却很无奈,他心里的郁闷根本没办法给这个时代的人说清楚。 我要是告诉你,当初我只是在医院当过一段时间护工,有幸听过医生一堂课,这第一次给人输血,缝合伤口,就用了你儿子当小白鼠,你还不得扒我一层皮。 思来想去,楚萧开始用自己那一套理论来给咱们的朱胖胖解释。 马车需要有马来拉动才能往前走,一辆车不过是两个轮子一个车架,再加上一匹高头大马就行了。 同理啊,人也是一样的构造,不过就是俩胳膊,俩退,外加一个身子和一个脑袋,身体里的血液是提供动力的高头大马,你身体里缺血了和马车没拴马匹是一个道理。 那既然知道病因了,把人身体里缺少的动力源给重新续上,有了血,人不就活了,这也要弄成什么夺血续命? 楚萧觉得自己纯粹是在和一头猪谈论怎么修理自己家的wifi,和古人讨论血型问题纯属是对猪弹琴。 “臭小子,你这种夺血续...输血的法子也是你师傅教的?” 闻言,姑且算是听懂了后,朱高炽赶忙又抓着楚萧试探老底道:“除了这些手段之外,你还学会了什么?” “家师学问惊人,这些东西在家师看来只不过是小道尔,那些惊天的学问恩师从来不教小子,他老人家总说人生烦恼识字始,学的越多以后的麻烦就越多,以后肯定会有人不断麻烦自己。” “家师想让小子过一种简单的生活,能吃饭,会穿衣,下雨了知道往家跑就行了。” 没办法啊,楚萧只能往自己那个虚无缥缈的老师身上推,他总不能说自己肚子里的藏货还多着呢吧。 现在就把他累成这样了,要不是为了能够尽早离开翰林院那种蠢货扎堆的地方,他怎么会自告奋勇的把制盐法献给太子。 没办法,为了让自己以后能远离麻烦的漩涡,只能这么说了。 闻言,朱高炽第一次用恶狠狠地表情指着楚萧,一时间竟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在他看来,楚萧那个师傅简直就是个老神仙,这些随便施展出来的手段哪一样拿出来都是经天纬地的学问。 他可不相信,身负此般学问的老师,会把自己的弟子培养成傻子。 还能吃饭,会穿衣,下雨了知道往家跑就行,这不是村东头老李家的傻丫头么。 怒指乾坤了半天,朱高炽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又颓然的放下了手。 “爹,您拉着萧哥儿这是要干嘛去?”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朱瞻基的声音,而除了太子妃没出来之外其他人也都纷纷追了上来。 闻言,太子朱高炽也只能恨铁不成钢的瞪了楚萧一眼,随后自我安慰,楚萧那些本事现在不想露出来也是好事,否则的话也可能会太过引人注意。 毕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谁都清楚。 “楚小子,你看看给人看病你还缺什么家伙事,我让人去准备好,你等下跟我去黔国公府一趟。” “去黔国公府?”楚萧一愣,脑子里也在快速搜索黔国公这个人的信息。 “没错,你沐伯伯身体一直不太好,这些年来一直卧病在床,不能上朝,你赶紧去给看看。” 没等楚萧想起这人是谁,太子朱高炽便开口了。 这下子楚萧也终于想起黔国公是谁了,沐晟这个人他还是知道的,或许很少有人留意过永乐年间的这位黔国公,那是因为他早年间打仗太苦,所以导致刚五十岁就身患重病。 不过他虽然不常在朝堂,可这位黔国公的子孙后代们以后在大明的历史上,却做出过许多的贡献。 念及此处,楚萧一想就明白了。 沐晟肯定也是贫血,早年间在战场上受伤太多,导致他大量失血迫使身体的造血功能下降,血液活力少,携带的氧分子不足,这才导致他还不到五十的时候就卧病在家。 这种情况,稍微有个头疼脑热的就会比常人严重,他也不知道给沐晟输点血会不会好点。 不过本着把这些古代人都当马车来治的医者仁心,楚萧还是决定去看看,到时候不成再说。 至于原因,他一早就听出来了。 太子殿下是在帮他结交关系网,沐晟虽然不在朝堂,但皇帝对他的爱戴可一点也不少,他在朝堂上的威望也一直存在。 把他治好了的话,身后就等于又多了一位长辈撑腰。 看来太子是真把他当自家子侄来照顾了,不是自家子侄的话不会这么操心费力的给他搭建关系网。 后脑勺又挨了洪熙大胖一巴掌,楚萧十分怀疑这家伙的菩萨心肠是装出来的,平日里在他爹和兄弟们面前都是一副怂样,到他这内心里的暴戾情绪就全都原形毕露了。 惹不起啊,未来的洪熙皇帝么。 靖难的时候能以一万兵力镇守北平,力抗李景隆五十万大军而不破城的狠角色,怎么可能是平日里那种怂样子。 无奈之下只好让小太监们带着刚才的工具,随后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出了东宫。 但楚萧不知的是他们这前脚刚出东宫,后脚刚才负责烧热水的小太监就直奔西长安街的庆寿寺而去了。 庆寿寺里往日都很祥和,这是因为有个得道高僧就挂单在这。 但今天从上午开始,门廊内外的内侍,宫女们就全都低着头不敢说话,只能互相传递不解的眼神。 今天陛下来的时候显得很急躁,似乎最近的心情都不太好。 特别是刚才一个小太监进去后不久,里面就传出了陛下很大的声音,随后就是寂静无比。 陛下不高兴了,内侍,宫女就站的一个个堪比标枪,庄严肃穆到连喘气声也比刚才小了许多。 “少师,你说这世间真有能懂得把有毒的矿盐变成青盐的世外高人么,若真有那人又该是何等模样?” 听完了太监的密奏,朱棣有生以来是第一次陷入了自我怀疑。 如果这世间真有人能把毒盐变成能吃的细盐,那他大明过去如此苦了百姓简直就是他永乐这一朝的罪孽。 闻言,一旁一位身穿黑色僧衣,正闭目念佛的老和尚睁开了眼睛。 “这个世界总是很大的,有一些避世不出的神仙也不足为奇。” “只是有如此学问,却又甘愿闲云野鹤的老神仙,此生却无一面之缘,也实在是遗憾了。” 姚广孝说完又闭上了眼睛,敲动木鱼口念佛号,给朱棣缓缓祛除心中的业障。 第四十一章 底蕴深厚的沐家! 朱棣心中有魔,他这个魔,就是靖难之役。 如果他大哥朱标还活着的话他可能永远也不会打靖难这一仗,哪怕建文那个小兔崽子不被方孝儒他们忽悠的那么急着削藩,他或许也不会选择当这个皇帝。 除了他大哥真的非常疼爱他之外,更重要的是他大哥朱标其实比他更懂得如何去当一个皇帝。 如果是他大哥当了这个皇帝肯定会比他做得更好,而如果他大哥还活着的话,朱棣扪心自问他若敢有半点不臣之心,恐怕他那个大胖儿子第一个就会直接带着老二老三去他大哥朱标那当质子。 他自己也会被人带回他大哥身边,一边被御医往嘴里疯狂喂猪粪,一边被诊断成失心疯。 可他不打靖难这一仗,恐怕他一家子都会被建文那个小兔崽子圈禁至死。 心中的业障让他整宿整宿的寝食难安,朱棣总觉得自他坐上皇位那一天开始他就是万古不易的贼了。 特别是前些时日的刺杀之后,北镇抚司时常就会给他送来一些情报,他感觉天下人难道都认为他这一生的功绩都无法抵消他的罪业。 所以他才会到这想要求个签来让自己安心,让他能决心不杀建文这个兔崽子,也只有在这里他才是朱棣,而不是那个永乐皇帝。 “你以为我是在异想天开?东厂的番子加急密奏,太子亲眼目的了他把大块的矿盐转眼间变成了一锅青盐。” “他把这制盐法已经尽数献给了太子,若我大明百姓从此以后都能吃得起青盐,这也算是盛世来临的前兆了。” 说到这里,朱棣不由回想起了楚萧在大殿上说过的话,永乐盛世难道真的要来了,若真的能迎来盛世他以后到了九泉之下或许就能对得起他爹洪武皇帝。 闻言,姚广孝还是了解朱棣心中所想的,随即便开口道:“你就是执念太深了,不过他进献了制盐法给太子也是好事,至少你这个永乐皇帝不用再整天提心吊胆。” “不过我不明白的是他为何要把制盐法献给太子而不是献给你,他难道不明白献给陛下和献给太子,这两者有截然不同的含义么。” “献给太子固然也会得到好处,但献给陛下难道说就没有赏赐么,一个十八岁的弱冠青年,将自己的立场直接绑在了太子的党派里,就不怕别人说他另有所图么。” “不过此子能毫无保留的将这等仙人手段贡献出来,却也足以说明他心性不坏,纵然不是天然纯良,也坏不到哪里去。” “他老师那样的世外高人是见不到了,但有幸能见识一下高人的弟子也未尝不是一场缘分。那夺血续命的手段可不多见。” 姚广孝是靖难的第一位策划者,而且他虽然身负官职却依旧身披僧衣,所以有些别人不能说的话只有他能跟朱棣说。 朱棣听出了姚广孝的弦外音,听他说想见识一下楚萧,朱棣忍不住捋着胡须轻笑道:“哈哈~你要是见到了此子,那一定会是老贼见小贼的场面。” “见过你就知道了,一个小老鼠,整天提心吊胆的怕被人惦记上,一有机会就想开溜,滑溜的跟条泥鳅似的。” “他聪明着呢,知道太子的话能上达天听,让太子把制盐法交给皇帝而他又不用担什么风险,太子也不会亏了他,肯定会给他来要封赏,你说他能不明白么。” “至于那夺血续命的本事,我倒是真盼着他能把沐晟的病治好。” 沐晟已经卧病在家好多年了,朝堂上没了他朱棣感觉近乎于痛失一臂。 这人世间若真有那些神仙手段,对沐晟来说反倒是一件好事。 “陛下可是生了观摩的心思?” 听到姚广孝的询问,朱棣脸色淡然的说道:“世间奇淫巧技多不胜数,所谓的夺血续命或许只是我们这些凡人不懂其中道理。” “若他这次真能治好沐晟和那个姑娘,朕自然会封赏他,如若不能他也别想开溜。” “观摩就免了,朕到了那反倒不美,别让那个小耗子手一抖,再把沐晟给治死了。” 说罢,朱棣压下了自己想去观摩的心思,随后对一旁早以等候多时的东厂太监传口谕道:“你刚才说褚成仁也去了黔国公府,那你就去告诉你们督主,看完了楚萧的夺血续命后回来给朕说说。” “另外,让太医院的盛寅也去一趟,如果这夺血续命之法能运用到军营里,就让他去学一学,不耻下问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闻言,太监领旨后转身离去。 太气人了,简直是气不活了。 凭什么那些国公全都能住在那种三进院的大宅子里,我的状元府就一个月亮门,看门狗都觉得寒酸。 贪钱了,黔国公家里肯定是巨贪,否则以明朝这种穷得叮当响的朝代,就算是正一品大员的俸禄一个月也才八十七石,怎么住得起这种豪华大宅。 更可气的是沐晟家门口的两尊石狮子有一人多高,气势恢宏到楚萧都觉得是在用鼻孔鄙视自己,怎么我家里的石狮子就跟两条狗一样土了吧唧的。 门口还插着两根御赐的仪仗,看了让人自卑。 不行啊,在大明当官没牌面,是又受累又贫穷,还得是有爵位在身才行,不用上朝,还能光明正大的跟庄户们收租,很适合他这种只想吃空饷的咸鱼。 来之前洪熙大胖朱高炽已经派人送来了拜帖,楚萧等人刚到门口就见一个全身穿着皮裘的男人站在门口。 年纪看似不到三十,见到太子后连忙上前见礼,随后就迎上来拉着楚萧道:“这位就是楚兄弟吧,愚兄沐斌这厢有礼了,还望兄弟能好好给我爹治病。” 明白了,这人是黔国公沐晟的小儿子沐斌,这家伙貌似也是在宣德年间才混成大佬的,而且貌似是工部的大佬。 只是这恭恭敬敬的礼仪,还有一本正经的态度让人看了浑身别扭。 不过楚萧还是要遵循大明的礼数,可他刚准备回个礼就见朱瞻基已经一脚踹在了他小腿上,想来这两人应该关系不错,关系不好的人不会下脚这么狠。 但这沐斌不愧练武世家的纨绔,这一脚下去只听到了肉响,听不到肉疼,上身一晃,脚下竟纹丝未动。 “收起你那一套,都是马上要到工部履职的人了,一点眼色也看不出来。” “萧哥儿都是咱们自己的兄弟,再这么酸我再给你一脚。” 看得出来俩人平日里确实关系不错,挨了朱瞻基一脚沐斌不仅不生气,反而好似松了口气一样,大大咧咧的拉着楚萧就往门里走,连太子都给晾在了一边。 “沐兄见外了,太子殿下已经和我说了沐伯伯的情况,按理说作为晚辈我应该早来探望,今日才来是兄弟失礼了才对。” 朱瞻基可以不在乎礼数,但楚萧知道这是他跟沐家结交的好机会,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显然太子之前派人过来把楚萧的医术说的神乎其神,闻言,沐斌立刻回道:“哪里,早听闻楚兄是高人弟子,本该我去府上请你才对,这还要让楚兄亲自过来给家父诊治,惭愧至极。” “行啦,你俩再客套下去黄花菜都凉了,你沐伯伯还在等着呢,赶紧进去。”连洪熙大胖都看不下去了,一手拉着一个就往里走。 过了三道月亮门,刚来到前院,就碰到了一个壮的跟黑铁塔一样的虬髯老汉。 没道理,也不知道这些武将是不是都喜欢擒拿敌人,刚见面就把楚萧拎起来夹在咯吱窝底下,大步流星的就往后厅走。 还不敢反抗,这人可是沐晟的亲大哥沐春,那可是大明的征虏前将军,以后的平西侯。 没办法,为了以后能靠着这些大佬们在朝堂里混吃等死,只能忍受着沐春那几乎能熏死猪的狐臭味了。 不过该说不说,沐家的底蕴确实深厚无比,一家两国公,还有个侯爵,不愧是太子给他寻的靠山。 第四十二章 天杀的,大明连炉子都没有! 不明白啊,这大明未来的平西侯是不是就喜欢擒拿敌首,把楚萧夹在咯吱窝里和擒小鸡子似的,然后就大步流星的朝着内堂走。 咯吱窝里散发的狐臭味,直往楚萧的鼻子里钻。 老天爷,你有狐臭就治一下好不好,楚萧严重怀疑被他擒拿的敌人不是被打死的,而是被他的狐臭味硬生生熏死的,楚萧现在就有种快要被熏死的感觉。 来到内厅后被沐春往地上一蹾,楚萧脚都蹾麻了。 转头看去,卧榻上坐着一位老国公,眼巴前还摆着一张小桌子,咱们这位沐晟老爷子身上还裹着一身皮裘,床底下点着好几个火盆。 满屋子的烟火气里,他正围着小桌子在喝酒。 虽说是温热的黄酒,但这满屋子的一氧化碳别说是个病人了,就是好人那也得中毒啊。 一看之下楚萧就明白了,沐晟老爷子的贫血体制很怕冷,这就形成了一个死循环,越怕冷就越要加火盆来取暖,火盆越是燃烧的旺盛那一氧化碳就越多。 血液质量本来就不好,再加上氧气也不充足,再多吸两口一氧化碳。 好家伙,这小酒一喝,小肉再一吃,历史上他能活到正统四年那都算是奇迹了。 黑着脸给咱们这位黔国公行了礼,暴怒的楚大官人回头就让沐斌把满屋子的火盆全都扔了出去,然后还要打开所有的门窗通风,让氧气快速驱散满屋的一氧化碳。 见沐斌满脸不理解,楚萧干脆亲自动手把门窗都打开,再把几个火盆全都扔到了外面,回头就让丫鬟仆役把桌上的酒肉全都给撤下去。 丫鬟仆役不敢,一旁的黑大个沐春刚要询问缘由,楚萧就说再不撤下去沐老爷子的病他也治不好了。 咱们这位黔国公老爷子不愧是武将出生,闻言就面不改色的吩咐下人按楚萧说的办。 “沐兄,能不能把令堂请出来,我有些嘱托要告诉沐夫人。” 说着话,咱们的洪熙大胖朱高炽和好圣孙也都相继进来了,不理解楚萧为何大冬天的要把炭火盆和酒菜都撤掉,寒天冻地的屋里冷的让人直搓手。 楚萧没理会这些无知的古代人,难道要和他们解释什么叫一氧化碳,什么叫贫血和胆固醇么。 他感觉这家里的仆人差不多都是想害死沐晟老爷子,哪有这么对一个病人的,天杀的,大明连个炉子都没有,取暖竟然还要用炭火盆。 外面的仆役和丫鬟战战兢兢的收拾扔掉的炭火盆,不明白这位脾气大到离谱的家伙从哪来,在一位国公家里竟然还敢这么横。 朱胖胖忙给一旁怒目圆睁的沐春解释:“沐将军别在意,高人弟子总有些怪脾气,想来也是为黔国公的病好。” “脾气是看出来了,本事不知道是不是和脾气一样大,等下他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看老夫待会怎么给他松松皮,军营里的手段我也好久没用了。” 闻言,朱胖胖笑而不语,一旁的好圣孙朱瞻基则是一脸的幸灾乐祸,也不知楚萧要挨揍他咋这么高兴。 沐夫人很快赶了过来,见屋里的情况有些不知所措。 楚萧连忙上前见礼道:“沐婶婶,小侄是奉太子殿下命来给沐伯伯看病的,却不曾想这屋里的摆设全都是对沐伯伯的病有害的东西。” “沐伯伯的身体现在最见不得炭火,饮酒食肉也会加重病情,以后还请婶婶千万别让沐伯伯再过量饮酒食肉。” “不仅平日里的饮食要清淡一些,冬天也别再加有明火的炭火盆,如果非要取暖的话小侄回去就命人打造几件煤炭炉子,过几日就给您送到府上来。” 楚萧的礼数做的很周全,再加上叮嘱和炉子都有了,沐夫人也不会不明就里。 只是黔国公老爷子对楚萧说不让他吃肉喝酒的话有些在意,忍不住问道:“老夫只是身子骨没以前那么硬朗,没必要把酒肉都戒了吧。” 他早年间就是武将,行军打仗最爱的就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这冷不丁的让他把最爱的酒肉都戒了,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闻言,楚萧却转头对沐夫人叮嘱道:“沐婶婶,黔国公应该是患有贫血症,平日里体虚易冷,稍有不适便会卧床不起,春天万物复苏时还好些,但移到了炎炎夏日和冬日就会最难熬。” “这种病最需要的是注意饮食清淡,多呼吸新鲜的空气,屋子里点炭火盆只会加重烟火气,这样对他的病危害最大。” 楚萧说一句沐夫人就吓得脸白一次,最后都泪眼汪汪的看向了自己的老头,仿佛下一秒老伴可能就会大限将至一般。 这什么情况,怎么还给说感动上了。 “别吓你沐婶婶了,叫你来是给你沐伯伯治病的,有什么治疗贫血症的手段快拿出来。”而就在这时,太子上前催促起来,就差照着楚萧后脑勺拍一巴掌了。 没看见么,一旁的铁塔汉子沐春都快青筋暴起了,楚萧再不看病他可能就要忍不住宝刀出鞘。 楚萧也不再废话,为了不挨上太子的大脖溜,连忙来到卧榻前给沐晟看诊。 他哪会看诊,但为了维护自己神仙弟子的人设还是学着以前老中医看诊的模样,装模作样的给沐晟号了号脉。 虽说楚萧不会看病,但一些常识性的东西他还是懂的,可惜没有血压仪,否则就能看出沐晟老爷子的血压很低。 “沐伯伯的身体肯定是贫血症,这和早年间在战场上拼杀,流血受伤过多有直接关系。” “这种病情需要静养,以后酒肉不能再多吃了,否则小侄也是束手无策。” 楚萧严肃的警告了一番,沐老爷子这身体情况已经很严重,简直如断了生机的枯木,早年间战场上养成的那些习惯必须摒弃,否则前朝的徐大将军就是他的下场。 一听说不让吃肉喝酒沐晟蔫了,一旁的铁塔沐春却一改前态,激动地捏着楚萧两边肩膀将他凌空提起道:“你是说吾弟景茂的病能治好?” 嘶~ 楚萧疼的倒吸一口凉气,示意沐春先把他放下来,这好心好意给你治病你咋老想着把我送走。 “沐伯伯早间年受伤太多没那么容易补回来,必须得让御医开一些温养的方子来食补,不过现在我可以先给他用一些手段把血续上,这样他现在能好受一些。” “不过现在您再不把小侄放下,可能我就得先沐伯伯一步而去了。” 楚萧都听到自己肩膀骨头嘎吱作响的声音了,而一听这话沐春顿时意识到自己手劲太大了,慌忙把他放下。 可刚放下楚萧,他猛的愣在了原地。 把血续上? 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太子,而后咱们朱胖胖就给他说了一遍楚萧是如何给孙若微输血续命的。 闻言,这个铁塔一般的老汉立刻满脸激动的看向楚萧,激动道:“那还愣着敢这么,直接用我的血给你沐伯伯续上,你大伯伯我的身体强壮,血多的是!” 没办法跟他解释,沐老爷子这是自身造血功能太差,输血只是治标不治本。 “要给沐伯伯输血的话还得先给他验血,血型不同的人不能输血,而且沐伯伯是自身造血功能退化了,这样只是治标不治本。” 闻言,一旁的沐春顿时激动道:“还验什么血,我和你沐伯伯是同一个爹的兄弟,我们的血还能不一样?” 无知啊,谁说同一个爹的孩子就是同一种血型,况且你们的娘也不是同一个人。 最重要的是输血治病只会让病情越发加速,有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这就和人体的抗药性一样,以后输血次数多了可能每隔半个月就要输一次血。 但就在这时,一旁的沐晟却大手一挥道:“不用管那么多,本就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你就告诉老夫输一次血我能痛快多久!” 他对自己这老棺材瓤子一样的身体实在是受够了,试想一个以前能连食五斗米,上马血战三天三夜,回来还能睡大觉的汉子,现在却跟个药罐子一样整日里病恹恹的,谁能受得了。 “最多四个月,而且以后随着输血的次数越来越多,时间或许还会不断递减。” 楚萧说的严重,可沐晟听后却乐了,大手一拍道:“足够了,给我输血!” 可就在这时,外面一名宦官却喊了起来道:“传陛下口谕!” 第四十三章 大明医圣,神医盛寅! 夺血续命啊,这得是多高深的神仙手段,皇帝的眼线又遍布京城,楚萧给孙若微输血的事皇帝不可能不知道。 这不是来了么,不多时便有个太监领着一位年近五旬的老者进来了。 小太监传完皇帝的口谕后,便躲到一旁找褚成仁说什么悄悄话去了,而一见那老者楚萧脑海中立刻蹦出了一个名人。 来人可不简单,这可是大明医圣。 盛寅这个人或许很少有人听说过,也就是楚萧这种通晓大明历史的家伙才略有耳闻。 这位大佬可是能和药王孙思邈比肩的神医,历史上明确记载过,咱们那位永乐皇帝晚年因为痼疾之症而越发昏聩,就是这位盛寅给他治好了痼疾,把朱棣的命硬生生续了五年时间。 不仅如此,据说皇帝诏他来顺天医治痼疾的时候,有个太监想请盛寅给自己诊治一下,结果盛寅却给拒绝了。 未见圣颜,安得先及公呼。 说白了就是皇帝是找我来给他看病,我还没给皇帝治病反而先给你个阉人号脉,那不是当着百官的面往皇帝脸上抹屎么。 这种医术高超而且又懂得给皇帝拍马屁的人,这得结交一下。 “小子楚萧,见过盛神医。” 眼珠一转,楚萧上去就是一个马匹,不管是谁都喜欢听好话,当然除了于谦那头犟驴。 没看到么,见楚萧如此圆滑的见礼于谦都往一旁躲了躲,生怕别人说他俩认识。 却说盛寅,回了楚萧一礼后也开口了。 “素闻楚大人是神仙子弟,陛下闻之甚慰,特命本官来观摩这夺血续命之法,若他日能将此法在军队中大为施术,也必然是能让我大明的兵将少一些流血牺牲。” 老中医别的什么都好,就是说话文绉绉的,听起来让人头痛。 不过楚萧还是听懂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仔细想来如果这输血的法子能够在军队里普及的话,也确实是个好事。 行军打仗的时候死亡率最高的往往不是冲锋陷阵的军营,而是那些塞满了受伤士兵的伤兵营。 在古代这种没有缝合伤口概念的时代,被刀剑砍伤的士兵就只能靠自身的体质硬抗,哪怕用绷带勒紧伤口也没用,反而会因为没有消毒的绷带而伤口感染而死。 如果能把输血和缝合伤口这种技术在军队里普及,想来伤兵营就会少死很多人,那些受了伤的士兵也能回来和家人团聚,不至于在伤兵营里流血过多而死。 一边想着,楚萧转过了头。 这一看不要紧,只见听完盛寅转述了朱棣的话后,黔国公的眼眶都在发红,一旁的其他人也都是唏嘘不已。 这就让他们感动了? 楚萧感觉明朝这些武将也太容易感动了,来两句皇帝还在乎你们将门,时时刻刻都在为士兵们忧心的话,就让这位老国公感动的流眼泪。 没瞧见么,旁边铁塔一样的沐春激动地老泪纵横,恨不得现在就扛着一门红衣大炮去草原上炮轰马哈木。 楚萧认为以这两位出生入死的功劳,再怎么样皇帝也要赏他们几万两真金白银,再送上几十名调教好的宫女才值得感动,没想到这二位的要求竟然这么低。 忍着恶心不去看沐春老傻那快要过河的大鼻涕,楚萧连忙拉着老中医准备给沐晟验血,同时解释下操作流程。 “神医你看,人的血型大概率分为甲乙丙丁四种,第五种血型是极为罕见的,不说也罢。不同血型的人之间不能输血,否则就会发生凝集反应反而会害死患者,只有相同血型的人之间才能互相输血。” “同样是一对父母所生的子女,互相之间也有可能分别继承了父母不同的血型,所以也会产生凝集反应。” 盛寅不愧是名医,一下子捕捉到了楚萧话中的重点。 闻言,他便惊讶的问道:“你是说父亲的血型和儿子的也可能不同,因为儿子继承的是母亲的血型?” “既如此,那这千年以来施行的滴血验亲就是无稽之谈?” 当然了,用滴血验亲的方法来证明父子关系本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就算是儿子也不一定非得和爹的血型一样。 念及此处,楚萧认为有义务把科学鉴定的概念带到大明。 “那是自然,因为子女继承的有可能是母亲的血型,而且最后一种丁型的血型可以融合到其它任意一种血型的患者体内,如果按照滴血验亲的说法,那岂不是丁型的血型的人得管全天下的人叫爹。” “除了丁型的血型之外,其他任何不同血型之间都会有凝集反应,所以滴血验亲这种说法根本就是滑天下之大稽,这种野蛮的鉴定方法必须要取缔。” 闻言,老中医满是震撼,而一旁的沐春却立刻大声道:“胡说八道,我们老祖宗施行了几千年的滴血认亲之法,怎么可能会是假的!” 面对这种问题,楚萧根本懒得回答。 他直接给沐晟手上扎了一针,然后找了个消了毒的碗碟滴了几滴血,接着用自己的血液测过后确定了沐晟应该是假设的a型血。 接着,当沐春这老傻的血滴在上面后他自己就闭嘴了。 “看到了吧,黔国公是甲型血,而沐春伯伯您是乙型血,这说明您二位是分别继承了各自父母之间的两种血型,否则难道你们就不是亲兄弟了么。” 闻言,沐春在一旁气的发抖,大有再给楚萧肩膀上来一下的想法。 楚萧连忙躲到了沐晟这边,而后开口道:“沐伯伯您不用担心,您的血型是一种很常见的血型,很容易就能找到对应者。” 听到这话,一旁的沐春急忙道:“那你还不赶快找找谁是甲型血,要不然我这就去军营里抓几个瓦剌人,正好前些时日抓了些瓦剌的探子。” 沐春似乎对自己没法给弟弟输血的执念很深,但又不能让楚萧他们谁给沐晟输血,至于太子和圣孙就更金贵了。 那可是夺血续命,有谁愿意把自己的命渡给别人。 “沐伯伯不用去军营,来回一趟也很浪费时间,别人目前我还不清楚,但这屋子里有两个人的血型一定能用。” 没等沐春出去,楚萧就淡然开口了。 “哪两个?”沐春皱起了眉头。 “其中一个是于谦,而另一个便是我,为了让两位沐伯伯和太子殿下安心,这次就由小侄和于谦来给黔国公输血,我二人正好都是甲型血。” “不可!” 太子连忙阻拦,而卧榻上的沐晟也断然拒绝道:“不行,不能用你们的血,要用就用军营里那些瓦剌的探子,只要你说瓦剌人和咱们大明的人能互相输血,我立刻让人去办!” 第四十四章 鲁疮的疫苗就靠你了,李祺! 虽然楚萧给朱高炽他们都普及过输血是怎么回事,但在这些古人的心里就算抽血不是抽走寿命,但一下子被抽走那么多血肯定会元气大伤,多少也会折寿好几年。 于是,在听到楚萧说由他和于谦来给黔国公输血后,除了于谦之外的人都是立刻严词拒绝。 这俩人可都是大明未来的宝贝疙瘩,怎么能让他们做如此危险的事,要折寿也得让那些瓦剌人或鞑靼人去做,那些野蛮人哪比得上咱大明的两个宝贝。 闻言,楚萧感动的给众人深施一礼,随后来到太子面前道:“我再给各位普及一下输血是怎么回事,以免大家担心。” “所谓的夺血续命之法根本就是无稽之谈,这其实就是一种简单的治疗手段,人的身体本身就是有造血功能的,而且越是年轻力壮的人造血功能就越好。” “沐伯伯贫血是因为年事已高,再加上早年间受伤太多,以至身体的造血功能下降,自身产生的血液已经不足以支撑脏器的运转,这时候就需要有新鲜的血液输送到身体里。” “小子我还年轻,谦哥儿虽说马上三十了但也还算是年富力强,抽点血的话只要吃点好的睡一觉就能补充回来,根本没有大家想象中那么严重。” 说完楚萧来到沐晟面前道:“所以还请黔国公答应,让小侄为您输血。” 听到这话,沐晟有些不明就里的问道:“就算没有那么严重,但总归也有风险,你为何不用那些瓦剌人的血,而要亲自给我输血?” “小侄并无他意,今日太子殿下命我来为沐伯伯诊治的时候,小侄就已经明白太子的用意了。我自幼无父无母,如同一缕无根漂萍一样,如今登堂入室身后也无半点背景。” “太子殿下让小侄来为沐伯伯诊治,也是希望能为小侄铺好前路,所以小侄才斗胆用自己的血为沐伯伯治疗。” 这话楚萧说的一点也不假,除了他确实对沐家这些人有些好感外,就是要为自己弄点背景。 都是在官场里混了一辈子的老人,哪个不是人精一样的聪明,与其遮遮掩掩,鬼话连篇,不如干脆说出自己的诉求。 果然。 听完楚萧的话后,沐晟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好,那就由你来给我输血,若你今后不作奸犯科的话,沐伯伯护你一生周全还是能办到的。” 闻言,楚萧在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能背靠沐家这棵大树的话谁愿意自己苦熬苦夜的去面对那些老狐狸。 于谦的话,谦哥儿你就在心里给我烧高香吧,有这么好的事我都拽着你一起。 你那是什么眼神,你再摆出这副不屑的眼神,看我不给你两脚。 说着楚萧便请沐晟躺下,用白酒好歹给自己的胳膊上消了毒,然后用沸水煮过的竹筒找准自己的血管扎了进去。 这一下看的褚成仁在后面心都快疼死了。 我的儿啊,如果现在能暴露身份的话,他恨不得冲上去用自己的血来代替楚萧给沐晟输血。 等看到竹筒又扎进沐晟的胳膊里,褚成仁心里又在感谢祖先保佑。 自己的萧儿是个好样的,不仅这么快就得到了太子的青睐,而且还能见缝插针的攀上黔国公府这棵大树。 有沐晟兄弟俩在后面保驾护航,萧儿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楚萧的一竹筒新鲜血液很快注入了沐晟的身体,就见老爷子的呼吸已经逐渐舒缓,这时候其实已经用不着于谦再给输血,但楚萧还是拉上了他。 这头犟驴脑子一根筋,要是没有个背景罩着他以后没准还真得被大明战神给宰了。 两人的新鲜血液都输送给沐晟后,他心肺间的杂音已经听不到了,没过多久他竟然睡了过去。 一旁的老中医盛寅给他号了号脉,转头对众人点了点头道:“看来楚修撰的输血之法很有奇效,黔国公的脉搏已经强劲了许多,气息也平稳了,现在睡的正香。” 闻言,众人都是松了口气,沐晟已经被这幅身体折磨了好多年,每晚的睡眠质量都很差,这一放松下来肯定睡的比谁都舒坦。 楚萧告诉众人先出去别打扰了沐晟的睡眠,准备再给沐家人说一下平日里要注意的饮食细节。 黔国公夫人千恩万谢,一边认真听楚萧说要注意的细节,一边抹着眼泪不断往沐春身上招呼,谁让他这么狠心把楚萧的胳膊都给捏肿了。 撩开楚萧肩膀的衣服一看,立刻又大喊我的儿,心疼死我了。 瞧这肩膀都给捏肿了,狠心的大伯真是个挨千刀的。 这就成了,楚萧也立刻装出一副很疼的表情接受沐夫人的安慰,但心里却明白这下他算是成功和黔国公家扯上了关系,以后黔国公家里就会把他当自家子侄一样对待。 “看来夺血续命确实不会死人,输血反而对救人有奇效,世间的医术果然浩如烟海,我辈要钻研的医术还有很多啊。”亲眼目睹了楚萧输血救人的手段,咱们这位神医盛寅也不由得感慨了起来。 说着话就拉着楚萧,准备交流一下抽血的心得。 但楚萧哪里懂医术,连忙说自己学艺不精,把话题引到了缝合伤口的技术上,准备让他把缝合伤口的手段普及到军队里。 听完楚萧说的手段,老中医又是一阵惊叹。 用羊肠线把伤口缝合起来竟然就能加快伤口的愈合速度,而且还能有效阻止大出血。 若大明的军医都学会这种医术,那伤兵营的致死率将降低到一个令人发指的程度。 往日里行军打仗的时候士兵受了刀伤箭伤,就只能用黑不溜秋的绷带勒住止血,不光止血效果奇差,而且还会因为感染病菌而发烧致死,那时候被军医治死的士兵数量简直是罄竹难书。 “小友之法果然是神仙手段,老夫在这先为我大明的将士们感谢你师徒二人的手段了。” 果然是活到老学到老,学了两样医术这都开始跟楚萧称呼小友了。 闻言,楚萧没有让老人家给他这一拜,而是话锋一转道:“盛神医过赞了,实话说小子我也是有一点私心的。” “但说无妨。” “小子我在太医院有个兄弟,李祺,此人生平最大的宏愿就是能够拜一位名师学习黄岐之术,梦想着有一天能够以自身医术悬壶济世,让我大明百姓免于疾病之苦。” “若盛神医不嫌弃,小子想请盛神医能够收他为徒。” 说着楚萧躬身一礼,而盛寅却连忙拦住了要行礼的楚萧道:“这有何难,若此子真的是有悬壶济世之心老夫自当倾囊相授,更别提是小友的朋友,想来此人的品性自是纯良。” 闻言,楚萧暗自松了口气,心想李祺你就在心里偷着乐吧。 只是不知道李祺能不能研究出鲁疮的疫苗,他可不想以后自己结了婚有了孩子却不能给孩子及时打上疫苗,要知道在古代鲁疮的致死率那可是高得吓人。 赶紧研究吧,最好把什么红眼病、脑膜炎之类后世有的疫苗全都研究出来,苦了谁可都不能苦孩子。 第四十五章 来自褚成仁的父爱! 太子满意了,沐春老傻也满意了,整个黔国公府上下都对这输血续命的事情感激无比。 沐斌小傻对楚萧更是崇拜到了家,看他的眼神里满是星星,一时间亮的渗人,出月亮门的这一路上跟在楚萧屁股后面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个不停。 沐斌这家伙哪哪都好,就是这感情太过于丰富了,明明他比楚萧大了快一轮,结果满口都是楚兄楚兄的叫得那叫一个亲热。 正被烦的时候脖领子又被抓住了,紧随而来的就是那熟悉的狐臭味。 闻到熟悉的配方,楚萧为了不被再次夹在咯吱窝里蹂躏,只好赶忙给沐春老傻求饶。 一听是沐春要跟他回去讨要煤炭炉子,楚萧忙解释说煤炭炉子还没做出来,等过两天叫铁匠打好后就会派人给府上送来。 沐斌在一旁忙说过两天自己会代替长辈登门拜访,一方面是去取煤炭炉子,另一方面是长辈给晚辈登门道谢不合规矩,正好由他这个同辈人去感谢楚萧。 不得不说,古人对礼仪的严格要求真的是变态到了家,而且越是高门大户越讲究礼仪规格。 楚萧更想说干脆给点实惠的东西最好,什么真金白银啊,锦缎细软啊,家里缺的东西都行。 实在不行把家里的丫鬟赏几个带回去也行,家里的仆役都是东厂买来的,用起来整天提心吊胆的,哪有黔国公府里的丫鬟让人感觉安心。 从黔国公府出来后,楚萧就拜别了咱们的洪熙大胖一家人,准备带着于谦先回楚家庄子。 这头犟驴还是有些别扭,得带着他再敲打几天,否则以后容易被嘎。 可太子等人先回去了,一路往楚家庄子走,褚成仁这个老变态的马车却一直跟在后头。 楚萧现在很想掐死这个老太监,自从会试过后他一直怀疑这个老家伙对自己有什么目的,但褚成仁这么长时间过去也一直没显露出来。 不活人啊,自己现在成了铁打的太子党,而且朱胖胖还带着他一路认识各种大佬,本该是一路高歌猛进的剧本,结果总有个老变态在后头盯着你,任谁都会感觉浑身不自在。 明知道褚成仁这老家伙有问题,偏偏他还死活不告诉你,就这么跟你耗着。 这要是等到自己哪天终于能躺在功劳簿上白吃不干活了,结果他跳出来威胁自己去当个送死的鬼,那到时候可就太亏了。 原本的想法是盼着这些年最好别有什么政变,老家伙五十多岁了又是在古代,多熬几年把他熬死了应该就安全了。 可一想到咱们这位永乐皇帝恐怕再过几年就要下线,这个想法或许有些愚蠢了。 马车一路往楚家庄子走,等楚萧回过神来,回头一看东厂的马车还在屁股后头跟着,想必褚成仁这老家伙肯定正板着个死人脸坐在马车里等自己过去主动开口。 没辙了,眼看到了庄子路口,楚萧干脆下车过去开门见山。 两架马车前后停在楚家庄子路口,楚萧和褚成仁在庄子路口漫步,或许是周围没了其他人,能和自己儿子独处的关系,老家伙脸上带着不常见的笑意。 背着手朝着楚家庄子里那些农田指指点点,宛如是自家的田产一样轻松惬意。 “状元公真乃是天纵奇才,令师的手段更是惊为天人,随意的几样手段就能令我大明太子恩泽百姓,他日必然能登堂入室。” “这些田产都是李景隆家以前的产业,自他被陛下圈禁后就全都充公入了户部,今日状元公献出了制盐法必然能让陛下龙颜大悦,后又以夺血续命之法治好黔国公,我大明虽废除了子、男爵位,但不出意外一个伯爵的爵位应该是少不了的。” “有了爵位就能买卖田产,拥有自己的庄户和家将,状元公真是好福气啊。” 褚成仁不停的指指点点,还不时的感叹楚家庄子的庄户们都是勤劳的庄稼人,再过不久就快年礼了还要趁着冻土前拾抖田地里种下的小麦。 也不怕庄户门把他当成投粮的贼偷,楚家庄子的庄户们有不少可都是战场上下来老兵。 楚萧不喜欢勤劳的庄户,觉得只知道不断地种地只能越种越穷,反而喜欢那些心思活泛的人,秋天晒点菜干到了冬天拿去集市上贩卖,有钱的人家自然会把钱送来。 以后得带着楚家庄子的庄户门多讲讲致富之路,要想富,先修路,少生孩子多种树,后世这一套放到现在还是很合适的。 褚成仁笑得老怀大慰,满脸的皱纹都快能夹死蚊子了,就好像这些庄户都是他家的一样。 这老家伙要变成妖精了,眼睛里的光比自己的还亮,看样子就算自己死了他都不会死,熬死他的计划看来实施不成了。 眼看行不通,楚萧干脆开门见山道:“褚厂督不回东缉事厂,跑到我们楚家庄子来偷看庄户是干嘛,莫不是看上了哪家庄户炕头的婆姨,张叔家里可都是退下来的老兵,您行事的时候得小心点。” 闻言,褚成仁的目光一下子落到了楚萧头上,刚要抬手却又忍住了。 楚萧不知道的是,褚成仁差点教训他,好啊,调戏到你老子头上来了。 “本官也是奉命行事,陛下想要多了解一下夺血续命之法,还有劳状元公能给本官解惑,本官也好回去给陛下详细道来。” 闻言,楚萧是实在不想继续谈论抽血这回事,自己也是个半吊子,怎么可能给古人说清楚这其中的原理。 奈何这是皇帝的命令,楚萧只能强忍着呕吐的欲望给他讲解输血这回事。 人身体里的血虽然只占身体比例的很少一部分,不过只是抽一点血的话根本不碍事,反而还会刺激造血细胞增加造血量。 战场上那些流血而死的人都是流血过量,而有些则是心理素质不够而被活活吓死的。 就比如你把一个人的眼睛蒙上然后给他手上划一刀,告诉他割破了他的血管,血一直在流,然后再用水流模拟出流血的声音,一个时辰后这人就会死。 这就是心理因素,如果只是按照今天给黔国公输血的量,反而能给伤兵营里带来生机。 不能再聊了,没看见褚成仁那双眼睛亮的吓人? 早听说东厂和北镇抚司折磨人的手段令人发指,据说还有把人放在一个烧干的大瓮里边蒸边烤的刑罚,听多了容易晚上做噩梦。 楚萧忙给褚成仁摆手拒绝不能再聊,还告诉褚成仁如果真的没什么办法来发泄内心的欲望,那干脆不如去找个对食,就算干不了那事多少也能排解一下内心的孤独。 毕竟在他看来,太监没了那家伙事后,日积月累之下多少都会有点内心扭曲。 这套说辞听得褚成仁颜面上青筋暴跳,楚萧头一回发现这老家伙居然会武功,一爪子就从墙边的老槐树上抓下一块树皮,冲着楚萧一阵狞笑。 作为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典范,楚大官人一溜烟的上了马车,催促着马夫赶紧回家。 就不信你东厂督主能到楚家庄子里修理一个六品官员。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赶回家里后褚成仁就已经在养心殿向皇帝禀报了。 并且,他今天要和皇帝说的话,可是会决定他们父子生死的难题,他必须要尽全力让皇帝打消对太子的猜忌,这是他为数不多能为自己儿子办的事。 一想到为了以后的天伦之乐,褚成仁感觉自己要做的事就还有很多。 “回禀陛下,楚修撰说的话分毫不假,黔国公在输了血后脉搏和气息都稳定了下来,睡的香甜,估计过几天陛下就能在朝堂上见到黔国公。” 闻言,朱棣闭着眼睛点了点头,随后翻身从卧榻上坐起来道:“啊~太子这事办的不错,有沐晟在后面帮衬着,楚萧那小子就不用怕有心人惦记了。制盐的事呢,太子决定怎么处理。” 褚成仁闻言,连忙躬身道:“制盐的事情楚萧也句句属实,太子殿下没有擅作主张,估计马上就会给您呈上折子。” 第四十六章 张克俭的商业帝国梦! “嗯~” 听到太子没有自作主张朱棣很满意,捋着胡须道:“来人,去一趟东宫,告诉太子把这件事交由户部、工部,两边来酌情处理,尽快把制盐法分发到各省布政司。” “遵旨。” 传旨的官员走后,朱棣忽然话锋一转道:“孙姑娘的病情怎么样了,她和建文旧臣的关系,你们东厂查清楚了么。” 褚成仁就等着这句话呢,要知道孙若微和建文旧臣的关系可是皇帝最忌惮的。 如今孙若微在东宫养病,而自己的儿子如今又是太子党,东厂要是处理的稍有不慎就可能引来灭顶之灾,到时候会死很多人。 念及此处,褚成仁在思索了一番后便说出了早以想好的对策。 “回禀陛下,那位孙姑娘确实是靖难遗孤,但通过东厂的调查却没有发现她和建文旧臣有过接触,从那日她能为陛下抵挡刺杀来看她并不清楚建文旧臣的预谋。” “太子殿下一家似乎也知晓孙姑娘的来历,但从太子既然敢把她留在东宫来看,太子似乎很早就知道她跟建文旧臣无关,只是当年靖难时候救下的孤儿。” 褚成仁这番话说的可谓是很有水平,想要引导一个人的情绪就必须说真话。 他这番话说的全都是真话,并无半点虚假,毕竟在他面前的这位可是心思极重的永乐皇帝,敢骗他的话有几个脑袋也不够杀的。 既然是真话,那此前北镇抚司自然就跟皇帝说过。 他今天再次旧事重提,就是为了在这场权利的猜忌中将太子一家给拽出来,只要自己的儿子不被牵连进去,其他的事他都可以不理会。 这时,皇帝脸上也看不出任何神色变化,只是捋着胡须在感叹。 “啊~老大一家没事,靖难遗孤的线索也是老三告的密。” “那老二呢,你觉得他有几分嫌疑?” 说到这,朱棣忽然低头看向了褚成仁,而后者闻言立刻躬身下拜道:“陛下,臣真的不知。” 半晌后,看着没有说谎的褚成仁,朱棣这才自我感叹道:“嗯~楚萧那臭小子滑不溜湫的跟条小泥鳅一样,还知道找太子来献出制盐法,这是怕以后有官员来弹劾他啊。” “得了,既然太子都给他找了后盾,那朕也不能让太子一个人把好人都给做了。” “你先下去吧,朕要好好想想怎么封赏他。” “是。” 从养心殿出去后褚成仁终于松了口气,大口大口的呼吸起来,刚才他们父子俩可真的算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不过皇帝总算是不再怀疑太子,萧儿的爵位应该也有了。 满朝堂的那些人都在盯着他,这么年轻就立下汗马功劳肯定会有人眼红,但如果有了爵位在身的话,那些普通官员想要动他就得掂量一下了。 毕竟,自古以来有爵位在身的勋贵阶级,和那些只是普通臣民的官员都是不同阶级,他们还不敢随便动一个贵族。 至于其他的勋贵,自然有太子和黔国公去料理。 只是东厂现在还是太弱小了,他必须要去争权,努力发展好东厂。 这位永乐大帝在位的时候或许不现实,可等以后太子殿下继位了东厂或许会迎来腾飞期,他要抓紧这个时机壮大东厂,至少要达到以后除了皇权之外没有人能伤害到他们父子的性命。 至于咱们太子殿下这边,他自然还不知道褚成仁已经暗中帮了他一波。 此刻,洪熙大胖朱高炽正在家里头疼的看着一位不速之客,而这人就是自己平日里最不待见的小舅子张克俭。 东宫,太子府内厅里。 张克俭一副卑躬屈漆的模样,正追着太子妃张氏求情道:“哎呀我说姐啊,你就去帮我跟姐夫说说,你也知道我都三十好几的人了,总不能整天这么游手好闲的吧。” 闻言,一旁的太子妃张氏则背过身道:“我怎么帮你说,你姐夫经常说外戚不得干政,你又不是不知道。” “要说你自己去说,要是你姐夫能答应你我就没意见,都跟你说了皇帝正盯着我们这一家子,你说这个时候你非得参与军中大事,弄出事来你可别连累我们一家人。” 张氏比谁都了解自己的这些娘家人,除了她爹之外剩下的弟弟妹妹就没一个能让人省心的。 也正因如此,太子才不让她的娘家人参与朝政。 好好地当个皇亲国戚,饿不着也冷不着的不好么,非得整天想着做出点什么成绩来,到时候弄得人家到处去说太子已经等不及了,想把持朝政造皇帝的反不可? 闻言,一旁的张克俭连忙说道:“可是姐,我这不也是想要替姐夫分忧么,再说了...得了,我找我姐夫说去。” 说着话张克俭就朝门外走去,说起来这位大明未来的国舅爷其实也并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废物,他也想要靠自己的本事能做出点成绩来。 奈何他姐姐是太子妃,姐夫是太子。 作为皇家外戚大明的铁律就是不得干政,这是从洪武皇帝那时候就定下的规矩,而且这一朝的永乐皇帝还不喜欢他的太子姐夫,整日里天天忽悠二儿子篡夺太子的位置。 这一下子,弄得他三十好几了也没做出半点事业,既不能入朝为官,也不能从军。 可他自己不想真当个混吃等死的皇家蛀虫,那既然不能从军从政,咱去从商,搞点生意来做做可以吧。 所以在前些时日听闻楚萧有把油泼面做成军粮的手段后,他就惦记上了这份差事,要是能跟楚萧合伙为大明供应军粮,那可是一桩大买卖啊。 跟朝廷做生意不仅能赚钱,而且还能给太子省点钱,同时又在皇帝那卖了个好,这何乐而不为。 可偏偏自己这个整天喊着怂点好的姐夫,就是不肯让他接手这份差事。 咱们的洪熙大胖在庭院里躲着这对姐弟的争吵,正在给他的白毛阁大学士梳毛,打眼看见张克俭过来他就想跑。 但他那份体型哪跑得过张克俭,刚转身就被追上了。 “我说姐夫,你别一见到我就跑啊,我不就是想跟你说说军粮的事,你就帮我跟楚萧说一句,那不就是你一句话的事么。” 闻言,朱胖胖都无语死了。 平日里他对这个小舅子是既无奈又担忧,现在他还惦记着跟朝廷做军粮的买卖,这要是一个弄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 于是,朱高炽立刻推脱道:“你就让你姐夫我消停两天吧,跟朝廷做买卖你哪有那本事,就你有几斤几两你姐夫我能不知道?” “大前年你不声不响的就想跑去山东运私盐,咱们大明私人贩盐那是死罪,要不是你姐夫我把你拽回来,你早让山东的布政使给送到皇帝那去了。” “还有去年你说要去瓦剌买马,结果马没买回来还被瓦剌人给抢走了,那可是你姐夫我好几年的俸禄啊。” “你就消停点吧,再说我都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外戚不得干政,你就这么盼着你姐夫我被人说是等不及要当皇帝了?” 第四十七章 这就被太子妃惦记上了 太子的内弟不好当,特别是永乐这一朝就更不好当了。 不能让人家说外戚干政,又得防着不能让老爷子认为他朱高炽是等不及想做皇帝了,处处都得小心。 可偏偏这个小舅子就不是个甘愿混吃等死的人,怎么就不能学学楚萧那臭小子,整日混吃等死有什么不好,你不想混吃等死有的人还偏偏求之不得呢。 朱高炽是真的怕了自己这个小舅子,一边说着忍不住在花园里坐下,满脸都是官司。 看张克俭还是满脸的不情愿,他忍不住吓唬道:“要不这样,我给你说个主意,你姐夫我干脆把咱大明铸钱的钱钒子给你,你要是真的缺钱了你就自己铸,没必要非得跟朝廷做军粮的生意。” 闻言,张克俭显然没听出这话的含义,立刻满脸警惕的询问道:“姐夫,你还有这路子?” 见张克俭根本意识不到自己这话里的危险,朱高炽顿时恨铁不成钢的给了他一个大脖溜,怒骂道:“你他娘的脑子进水啦,你怎么不干脆招点人,自己弄个小朝廷算了,你还真不怕死啊。” 听到这话,张克俭顿时缩了缩脖子,但还是忍不住求道:“姐夫,这事也不算干政吧,能为朝廷效力也算是我的一份拳拳报国之心啊。” “你知道,我打小就有个梦想,不能从军从政这些我都听你的,可是经商这一条已经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听到这话,朱高炽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随后妥协道:“这事我不管了,但你要自己去跟楚萧说,只有他答应了你才能去做,否则呀,你早点打消这个念头。” 没办法,朱高炽知道自己不答应这货也会去找楚萧,现在只能盼着楚萧那臭小子有颗玲珑心思,能替自己管好这个小舅子,别让他闯祸。 闻言,张克俭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的说道:“哎呀我说姐夫,我不就是想跟朝廷做点买卖,你何至于...嗯?” 话说到这,张克俭猛然反应了过来,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洪熙大胖道:“姐夫,你答应啦?” “打住,我可没说答应,我是说让你自己去找楚萧那臭小子,人家到时候要是不带你玩你可别来找我。”朱高炽一听,连忙摆手撇清关系,准备把这个不成器的小舅子扔给楚萧。 可张克俭却好似根本没听见一样,欢天喜地的拥抱了朱高炽一下,转身就朝外面冲了出去。 开玩笑,这还轮得到楚萧拒绝么,太子的小舅子找他合伙做买卖他没理由拒绝,再者说就算楚萧不答应他也有办法能说动他,没有任何男人能拒绝吃喝嫖赌四个字,哪怕是神仙子弟。 目送这个不靠谱的小舅子离去,咱们的洪熙大胖朱高炽也是心力交瘁的找太子妃张氏埋怨了起来。 他就害怕等老二老三知道了张克俭动军粮的主意后,在因为这事跑到老爷子那去告状,到时候皇帝那边又该不高兴了。 可张氏毕竟是咱们大明的太子妃,就这么默默地听太子埋怨完后,期期艾艾的搪塞道:“我说太子爷,一个女人家家的,两截子穿衣服,三缕梳头的,你别跟我一般见识啊。”‘ “要不然我给您行个大礼。” 说着话,张氏还真装模作样的要给太子爷行礼,而咱们的洪熙大胖到底是个疼老婆的主,连忙虚托张氏道:“得了得了,这么懂事的爱妃,免你的罪。” 得,这就给应付过去了。 其实要说男人也就这么回子事,你给他点阳光他就能美的跟个什么似的,随即太子妃便趁着朱高炽高兴,随手就递过来个折子让他把朱瞻基年后要大婚的折子给批了。 结果咱们的朱胖胖拿起来一看不要紧,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 “行了别看了,二百七十五万七千两,今儿早上老爷子给定的规格,这可不是我不给你省钱啊。” 太子妃也是无奈,虽说孙若微还在养病,但朱瞻基那份情谊已经到了那个地步,太孙的婚事又不是寻常女子能够随意拒绝的,所以今一早皇帝就派人来传话给定了婚期,就在明年三月。 要说这太孙大婚,她这个当娘的却没资格选儿媳妇,说起来张氏心里也不舒服。 闻言,太子爷满脸为难道:“老爷子这又是抽什么风,二百七十五万两,这年后北征的钱粮我还没着落呢。” 这番话朱高炽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的,而张氏则安慰道:“行啦,儿子大婚求得是让老爷子高兴,让瞻基能踏踏实实的册封,这是国家的根基,你太子爷的护身符。” “说起来咱们儿子明年就要大婚,成了亲的人就算是成人了,我这个当娘的到时候也不好跟以前一样那么管着他了。” 听到此处,朱高炽忽然想起了什么,随后也是叹了口气道:“说起来,瞻基这孩子我倒是不担心,好歹他是太孙,别人要动他也得掂量掂量。” “就是楚萧那个臭小子总让我有点不放心,少年封官又是个大才,但这样的人太年轻,又太有本事。” 说起来,太子还是有些担心楚萧,毕竟他那些手段哪一个拿出来都能惠泽王民,但他偏偏又太过年轻,早年间跟随他师傅活的潇洒,可偏偏在为人处世上却没学过多少朝堂上的规矩。 这样的人,难免以后会不出错,一出错恐怕就是大事。 “楚萧那小家伙妾身也见过了,那样的玲珑七窍心能有什么人暗算的了他,而且不是还有你太子爷在后面护着么。”而闻言,张氏有些不明白了,楚萧那样的玲珑心思肯定不会被人坑啊。 可听到这话,朱高炽却摇摇头道:“有本宫和沐家护着,我倒不是担心会有人害他,只是那孩子太过聪明,手段又都是些神仙学识。” “我怕的是他自己走歪路,万一他要是被有心的人给领上歪路就麻烦了,可也总不能把他弄到东宫来,我天天跟教育瞻基一样看着他吧。” 实话说,他担心的就是楚萧自己走上歪路,到时候一颗好苗子要是被虫蛀了芯可就糟蹋了。 但听到这话,太子妃张氏却忽然胸有成竹道:“我说我的太子爷,你怎么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呢,想要光明正大的教导那孩子这有何难。” 嗯? 闻言,朱高炽立刻回头道:“你有法子?” 张氏笑了笑道:“你忘啦,那孩子比咱家瞻基小几岁,如今还没被赐字婚配,只要他还没婚配那我就有权利管教他。” “没什么难的,回头让瞻基去的时候告诉他一声,把那孩子交给妾身来管教就行了。” 闻言,朱高炽一拍额头,顿时明白了过来。 确实如此,本来这事应该是皇后做的,皇后是一朝国母,天下子民都是她的子女,只要男子还没婚配,女子尚未出阁,皇后就都有权利去教导其礼仪。 只是他生母徐皇后已过世多年,如今这管理后宫的权利就落到了太子妃手里。 就这么着,回头就把楚萧那臭小子叫到东宫来上课。 就在这时,咱们的洪熙大胖正乐的抱着老婆不撒手的时候,一声高唱从月亮门外传了进来。 “传陛下口谕!着太子,将制盐一事交由户部、工部、各省布政司,酌情处理。另,念翰林院修撰楚萧献策有功,命太孙前去养心殿为其领旨!” 第四十八章 家里进贼了! 冬日里的顺天府天寒地冻的,一大清早的起来能冻得人直打哆嗦。 城门依次打开,进城买粮食、贩卖浆水的陆续从各家庄子出来,准备进城开始一天的生活。 楚家庄子上这两天多出个露天的铁匠坊,好几天下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也没消停过,陆家大爷擦了把身上的热汗,从茶壶里倒出一大碗的高末一饮而尽,泡开的茶水顿时让他一阵舒爽,疲倦也瞬间全无。 从茶壶里捞出几根泡开的茶叶扔进嘴里,美滋滋的嚼碎,不舍得浪费半点茶叶的滋味。 眼瞅着快到饭点了婆姨还没起来给造饭,搁在平时这样的懒婆姨非得好好教训一顿不可,但今天得让她多睡会,昨天晚上陪自己打了一晚上的铁皮,累坏了。 陆老汉看了眼锻造炉里烧红的木炭,不错,都是大小差不多的好木炭,这样的木炭是出了名的金贵,但也很经得起烧。 要是以前自己可绝不会用这样的贵木炭来锻火,但给主家干活可不能用以前那些废炭。 主家是状元公,出了名的文曲星,随便指点自己打造的煤炭炉子,就能让订单多到干不完。 回想以前自己在铁匠铺学徒的时候,那时就算生意最好的铺子也没十几家订单。 院子里摆着五六个煤炭炉子,这是他跟家里婆姨一晚上打出来的,主家今天就会派人来取走,每个炉子只收一百文工钱,加上用料的钱每个只收二百文。 主家说了,煤炭炉子以后自己可以继续打,卖给谁都行,至于买多少钱主家不过问,但每个炉子以后要给主家上供十文钱,说是什么专利费。 这可是天大的恩赐,这炉子卖给主家只要二百文,但这两天卖给旁人那可都是五百文一个,现在自己一晚上就能打出五六个炉子,还不愁卖,这比得上以前种地的时候至少一亩地的收入,还种什么地。 想着就从怀里拿出个信封,这是大户人家写信用的好纸,多少年都不坏。 纸上用毛笔画着炉子的图样,有从正面看的,也有炉子内部的模样,看懂了图纸就算是傻子也能把炉子打出来。 主家这是给老陆家留了个传家宝,以后只能传给自己儿子,闺女不给,可一想到家里的婆姨到现在也没给自己生出个带把的小茶壶就气得不行,回头非得好好收拾这懒婆姨一顿。 主家是个厚道人啊,见自家是个佃户没有自己的田产,就给自家找了个这么好的差事,这是惠及了老陆家几代人啊。 听说状元公家里还在招下人,闺女眼看着快十三了,回头求求主家的门房看能不能给送进府里当丫鬟,听说主家的丫鬟和仆役一天都能吃三顿干的,闺女进去受不了罪。 正好把她送走,回头再跟婆姨折腾折腾,看来年能不能给家里添个带把的,等过几年闺女长大了再求主家给找个人家,听说状元公家里干净着呢,从他家出来的丫鬟肯定有人抢着娶。 跟陆家老汉抱有相同想法的人不少,楚萧这些时日可没少帮衬楚家庄子的人,主要还是家里缺的东西从庄子里进货比较安心,优质的买卖得先可着自家庄子的庄户。 碍于楚萧的小市民思想,楚家庄子的人一个个也都多长了颗贼心眼,这事必须听主家的,咱们状元公说了,赚钱的买卖自己庄子上的人知道就行了,可不敢告诉隔壁庄子的人。 赚钱的事得保密,就是隔壁庄子的亲戚来了也一样守口如瓶,一概不知。 陆家老汉打出的煤炭炉子得到了庄子上那些婆姨的一致肯定,没有那种烟火气,早上起来鼻子里也没有碳灰,神清气爽的。 最主要的是炉子上能烧热水,不用担心大冬天的洗衣服把手都冻坏。 可楚萧就有些郁闷了,这些庄户们淳朴是足够淳朴,可看着刚抬回来的煤炭炉子,他怎么都觉得自己像是个吃拿卡要的主。 他娘的一个炉子才收二百文,这连材料费都不够,本来是要白给的,要不是自己说以后每个炉子要收十文专利费,陆家老汉非得急眼了不行。 十文钱,连二斤大米都买不了。 他娘的,多给工钱还不要,暴怒的楚大官人很生气,扔下一贯钱,让家里的仆役扛着炉子就打道回府了。 陆家老汉胜利了,庄户们欢呼一片。 可悲的土地制度,作为最早的无产阶级者,这群最淳朴也最勤劳的庄户们,他们根本没有属于自己的土地,只能租借朝廷或勋贵的土地耕种。 这或许也是陆家老汉极力推荐闺女来家里当丫鬟的原因,府上一天三顿干的,至少能给家里省下一个人的吃食。 有仆役拿着两挂羊散丹和羊肚领进了家门,楚大官人转头去了厨房,逼着厨子必须用大冬天的冷水把这两挂羊肚给清洗干净。 没辙,在大冬天的早上吃爆肚必须得用凉水清洗,否则提前烫的半熟,等会切好下锅爆煮的时候肚仁就老了。 今天吃爆肚,等厨子把羊散丹和羊肚领洗净好后,又切成条块状,用沸水爆熟。 等着的时候听下人来汇报,家里又有两个仆役辞职了,说是家里有事,走得匆忙,连工钱都没结算。 楚萧一听就摇摇头,家里进贼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回了,这两天总感觉家里一到晚上就有贼进来,但这贼还不偷东西,不光不偷东西还总是给府上扔下一些银两。 这样盗亦有道,劫富济贫的侠客不多见,知道楚大官人是个穷鬼,三天两头给家里送钱。 只是这贼有个毛病,动不动就把家里一两个仆役抓走教训一顿,回来以后被抓走的仆役就带着满脸的伤,一瘸一拐的跑来辞职。 还不能拒绝,人家连赎身的钱都准备好了。 这可不行,抽空得跟朱瞻基借俩人去查查,家里虽说总时不时的多出钱来是好事,但家里的仆役总辞职哪行。 再说了,万一以后娶了媳妇,总有个来你家出入自由的飞贼可不安全。 爆肚烫煮好了,蘸油、醋、芝麻酱、辣椒油、酱豆腐汤,还有葱花、蒜末一样不少。 作为一个坚定不移的香菜党,楚萧居然在翰林院的厨房里找到了香菜,据说也是郑和从西洋带回来的。 楚萧记得这东西跟胡萝卜和芹菜属于同一科的草本植物,郑和既然带回了胡萝卜,那肯定有香菜。 香菜末在调料碗里加满,少了它就没味儿了。 弄好了蘸料,楚萧迫不及待的来上一口,质地鲜嫩,口味香脆。 吃爆肚的人如果会喝酒,总要喝二两,葡萄酿这时候有点不应景,那咱就喝高粱酒。 这时候要是再来两个刚出炉的吊炉烧饼,那就是一大快事了。 但楚萧这个人似乎就没有这独享美食的命,每到要吃美食的时候,就总有蹭饭的过来。 这不,刚吃两口没多久就被抢走了筷子,这会正坐在一旁大口吃爆肚的是李祺。 楚萧没好气的踹了他一脚,不耐烦道:“你就不会让厨房再给你拿双筷子,非得抢我的?” 第四十九章 家里来了两个强盗! 在没有遇到危险之前一定要先未雨绸缪,这是楚萧前世看电视剧学来的心机。 他通读历史,所以知道不出意外的话大明自永乐十八年开始,往后的天灾人祸会越来越多。 首当其冲的就是大明即将迎来一个长达近两百年的小冰河时期,原本还能养活一家三口的农作物,在这个时期的亩产量会越来越少。 老百姓吃不上饭,能读书,能参军的年轻人,自然也会越来越少。 明朝逐步走向灭亡,改朝换代,在这其中小冰河时期的天灾占据了很大一部分的原因。 并且,自古以来,大灾之后必有大疫,明朝早期和中期也会在各省爆发很多场瘟疫,其中就包括让人谈虎色变的鲁疮之祸。 所以如果能在鲁疮爆发之前研究出疫苗,那将是一件泼天的功劳。 听完楚萧的侃侃而谈,李祺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问道:“你真这么认为,咱们大明以后会爆发很多场瘟疫?” 楚萧换了双筷子,不紧不慢的夹了满满一碗羊散丹,沾满了调料,美滋滋的来了一大口。 还是有香菜末好吃,吃爆肚就靠这点香菜提味,少了它就没味了。 “自从永乐五年开始到现在,你就没觉得北方的粮食越来越不好种了么,一年里能种地的月份越来越紧。” “你是南方人,没觉着就算是江南七省这些年来也越来越冷么,没见着冬日里偶尔还会下点雪花?” “我师父是世外高人,他就总说咱们的世界是围绕着太阳转的,跟太阳的距离远了也不行,近了也不行,近了就会越来越热,远了就跟现在一样,冬天的时间越来越长。” “大明已经开始逐渐进入小冰河时期了,到时候没有亩产高,不挑地的农作物,老百姓根本吃不上饭,到时候就会易子而食,千里平原的草根树皮都得被吃光。”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的说法,你一个太医院的王府良医正不会没听过,提前把预防瘟疫的药捣鼓出来没你的亏吃。” 楚萧没太过多解释小冰河时期的事,只把它强加在了自己那个神仙一样的师傅身上。 反正明朝的人也听不懂日心说,跟他们解释那么多没有用,反而那些神仙的话在他们听来更容易接受。 闻言,李祺顿时起身,忍不住给楚萧躬身一礼道:“兄弟李祺,谢过楚兄的提携和知遇之恩!” 这一礼他行的很重,原本他在回去后得知了自己被御医盛寅收为关门弟子的事是楚萧安排的后,在登门拜见了老师之后,今日一早过来那就是给楚萧登门拜谢的。 可原本他不知道楚萧的用意,现在知道了楚萧是在给他安排一件泼天的大事后,他才猛然反映过来。 这是得有多信任他,才会将如此泼天的任务交给他,如此信任他断然不会辜负了楚萧的提携,士为知己者死嘛。 说罢,端起桌上的半碗高粱酒就一饮而尽。 对于他的这一礼,楚萧也没有起身拒绝,而是坐在那安心的受了他三拜,只是你登门谢我却用我家的酒是什么道理,这摆明了是借花献佛,一毛不拔啊。 李祺却也不害臊,起身坐下后就跟楚萧唠起了家常。 说到于谦,这头犟驴是真够揍的,楚萧本想把他带回来躲躲皇帝的怒火,趁这几天再给他洗洗脑。 可这家伙倒好,住了两天就直奔太仆寺履职去了,说是皇帝既然让他学养马那就去学,来年皇帝去边关血战的时候正好还缺个牵马的马倌。 犟驴不会享受生活,楚萧可不想苦了自己。 眼看年关就在眼前,能躲在家里吃着火锅,唱着歌,谁愿意顶风冒雪的去翰林院修书。 更别说翰林院还有两个他最不想见的人,陈谔这会已经被人从城门口挖出来了,听说前两天跟着解缙去了翰林院,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就混得让那帮子古板的老儒们躲都来不及。 能让那群狗都嫌弃的老儒全都嫌弃到避之不及,也就这两个坑货了。 一个最大号的搅屎棍,加上个死硬派的祖师爷,跟这两个玩意在同一屋檐下当差能有好? 楚萧决定了,在皇帝给他换差事的圣旨下来前绝不迈出家门一步,他费劲巴拉的把制盐法献给太子,不就是为了能早点离开翰林院么。 快过年了,自己这个晚辈得去那帮子老家伙们那走动走动。 黔国公府得去,太子家也得抽空拜访,郑和开春就要第七次出使西洋了,怎么着也得在年礼之前去拜访一下,毕竟他这个状元根基浅薄,过年前多走动走动就是给自己拉关系的时机。 甭管怎么着,混个脸熟总没错,褚成仁那边他可不去,东厂那地方就不是好人待的。 聊着天,李祺注意到了屋里热乎的煤炭炉子,很是好奇,没有烟火气却能让那个屋子里暖洋洋的,好东西。 一听说院子里还有十几个,李祺连忙说自己要带走俩。 楚大官人勃然大怒,这都是要给黔国公府和东宫那边送过去的,你一个登门拜谢都不送礼的貔貅,还想连吃带拿? 可不给他也不行,因为这会正盯着院里的煤炭炉子两眼放光的人是沐斌。 一听说楚萧让人打好了煤炭炉子,这货提着礼物就上门了。 不仅规规矩矩的提前让人送上了拜帖,而且还提前送来了年礼时候家里要用到的应用之物,说是他娘听说了楚萧是一个人过日子,家里没个女人不知道过节该买什么,总之礼数周全到不行。 古人什么都好,就是这规矩多的令人发指,人家都做到这么周全了楚萧也不好当着沐斌的面赶走李祺。 既然都给了黔国公府,看着都是平日里关系好的哥们儿,不给李祺也说不过去。 看着李祺欢天喜地的抱着俩煤炭炉子不撒手,大有现在直接扛回去的冲动,楚萧就忍不住在心里大喊,强盗啊! 最多给俩,不能再多了,还得给东宫送去几个。 照着李祺的屁股上踹了两脚,头也不回的迎着沐斌往屋里走,俨然不管院子里的李祺,见人下菜碟这股劲被咱们楚大官人表现得那叫一个淋漓尽致。 “楚兄,把李兄也叫进来吧,外面寒天冻地的。” 刚进门沐斌就忍不住说了一句,但一转眼就被桌上的爆肚给吸引了,忙说在家里就听太子说楚兄做的饭食乃是一绝,今天总算能一饱口福了。 楚萧也没搭理,毕竟人家是送了礼才来的,不像李祺那个穷鬼,一毛不拔。 可一回头就见桌上最后两盘爆肚都见了底,沐斌还忙说好吃是好吃,就是量太小了不经吃,也就吃个新鲜。 强盗,一群强盗啊! 强压下对抢食的怨念,楚萧将话题引到了黔国公的病情上。 沐斌忙说老爷子恢复的很好,昨天都已经嚷嚷着能去上朝了,就是他这几天有些郁闷,说是再过几天就要去工部任职,而他的梦想可是跟他爹他大伯一样去战场上捞战功。 将门虎子,天天躲在工部研究水车和器械有什么建功立业的机会,狗都不去。 可一听到他过几天就要去工部,楚萧却猛的抬起了头,要想以后躺在功劳簿上吃空饷就得做到面面俱到,朝廷里任何职能部门都得有独当一面的关系,工部那边这不就来了么。 第五十章 热气球的设想! 男儿就该从军,血洒疆场,保家卫国。 狗屁,听着沐斌畅想从军后远征漠北,饮马翰海,封狼居胥的野望,楚萧赶紧摸了摸他的额头。 “楚兄这是何意。”沐斌疑惑的拿开了楚萧的手。 闻言,楚萧却满脸疑惑的看着他,不对啊,没发烧,可没发烧怎么会说出这么愚蠢的话。 谁说将门虎子就必须得在战场上捞战功,那以后没仗打了岂不是要被皇帝雪藏起来,洪武年间被太祖皇帝狡兔死,走狗烹的那些骄兵悍将还不够多么。 再者说了,如果能安安稳稳的靠着祖辈的福荫享受人生,干嘛非得到战场上去流血牺牲。 楚萧的梦想就是能以后当条富贵咸鱼,安稳的躲在一群大佬后面吃空饷,你小子从一落生就有这个资本,别人还要竭尽所能的巴结大佬才行,这都不知足。 不过这是他的梦想,不是沐斌的梦想。 这种温室里的花朵不该有这种想法,否则咱大明以后的那位战神明堡宗就是他的下场。 念及此处,楚萧便一脸郁闷的说道:“不对啊,没发烧你怎么会说胡话?” 闻言,沐斌忍不住疑惑道:“我哪句话说错了,将门虎子不就该从军打仗么,我爹我大伯都是这么混上的爵位,将门一脉只有打仗才能得到功劳。” “我大伯就说了,将门想要最快的晋升就只能在战场上捞战功,什么治理百姓,冒死直谏的事是那群笔杆子才干的。” 将门就该多打仗,多打胜仗,这是好事。 文臣死谏,武将死战,这是自古以来就不争的事实。 狗屁,这是哪个脑子让驴踢了的傻子说出来的话,楚萧真想把他脑袋揪下来。 沐斌这是让他大伯那个沐春老傻给忽悠瘸了,为了不让他也被忽悠成沐斌小傻,楚萧忙给他解释道:“你说的这话是没错,武将确实应该在战场上保家卫国,但那是皇帝该去操的心。” “否则的话,你以为军营里的那些将士们就这么心甘情愿的去战场上,拿自己的血肉之躯去跟瓦剌人拼命么,如果能不打仗的话谁家不愿意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活人。” “再者说就算是打仗,将士们也希望自家军营里的装备器械能好一些,能不用真刀真枪的去白刃战,隔着几百米就歼灭自己的敌人不好么。” “否则的话你想想,那些瓦剌人、鞑靼人,他们为啥对缴获咱们大明的火铳和红衣大炮那么热衷。” “还不就是因为他们一腔热血两条腿,干不过咱们神机营的红衣大炮么。” 楚萧这番话说的很有水平,真要是能够不用血肉之躯去拼杀那谁还不愿意少流点血,咱们大明现如今虽然有了火铳和红衣大炮,但也不该不思进取啊,就不能想想有没有法子把那些瓦剌人隔着几百米就全歼掉。 沐斌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话,以前他大伯跟他说的都是男人该死在战场上而不是娘们儿窝里的那种话。 闻言,他顿时抬起头问道:“你是说,工部的职责对战场上的格局很重要?” 楚萧松了口气,还不算太傻,总算是没被沐春老傻给忽悠成小傻子。 念及此处,楚萧便趁热打铁道:“你以为呢,我老师以前就总说,只有傻子才会天天想着用血肉之躯去跟人拼杀。” “工具永远是在不断进步的,宋朝之前不是也没人相信火药这东西能有这么大威力么,在火铳和大炮出来之前谁也不会相信还有那种隔着几百米就能杀人,而且还一死一大片的武器。” “你就不能去研究么,咱们大明的火铳还是有很多弊端,不仅射程太短,而且一次还只能发射一枚钢弹,填充的时间还那么长,只能一排一排的人事先布阵,才能痛击瓦剌人。” “火铳以后要是能连发,再把重量缩减,射程和破甲的力度再大一些。” “红衣大炮的射程再原点,爆炸的时候威力再大一点,你觉得咱们大明的将士们到时还用得着跟瓦剌人白刃战?” 噗! 沐斌是喝不下去了,一口高粱酒呛的他直咳嗽。 楚萧的老师一定是个魔鬼,否则怎么能想出如此多让人听了头皮就发麻的武器装备,然而楚萧依旧在滔滔不绝。 从战场上的火铳和红衣大炮,到防御性的甲胄,甚至连农用工具都讲了一遍。 凭什么老百姓非得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在农田里浇水施肥,江南七省的水田还好说,北方的旱田只能一桶水一桶水的手动浇灌,你就不能给琢磨出不用人力挑水的水车来么。 咱们大明的水运速度还是太慢了,无论是贯通南北还是往前线运输粮草都太慢,你就不能想办法给战船加上螺旋桨? 虽说听不懂螺旋桨是什么,但楚萧的言论还是给沐斌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试想一下大明将士们打仗的时候手里拿着他督造的连发火铳,身上的甲胄连火铳都打不穿,那瓦剌人岂不就是纸一样的老虎。 不能再说了,没看到沐斌两只眼睛瞪的比牛眼都亮,得压一压。 “我老师说了,落后就要挨打,你不去研究那些东西自然会有人研究,到时候那些游牧民族拿着从大明继承的火器,研究好了掉过头来用你最擅长的武器来打你就晚了。” “武器的研究是一直不会停止的,我老师也说过等到武器研究到一个地步,一定会有一群疯子制造出一口气能杀光所有人的武器,到时候以后的人肯定是在用木棍在打仗。” “他老人家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愿意把那些武器带到人世间,不过你我这般的俗人不用顾忌这些,你就是再研究一百年也弄不出来那样的武器,不过现如今给咱们大明的将士们多弄出点火器还是可行的,至少能少死点人。” 咕噜,楚萧的谈论让沐斌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结巴的问道:“你觉得以后的战争真的会走向你说的那种形势么,火器真的会完全代替刀枪?” “有点信心。” 楚萧瞥了他一眼,举了个例子道:“就比如乌斯藏,据我所知乌斯藏近些年来对咱们大明也越来越不恭顺了,兵部也在对他们设防。” “不过有史以来,无论是吐蕃时期还是现在的乌斯藏,那些高原上的野人只要一下高原就会力气大增,而咱们大明的将士却根本上不去高原。” “咱们的将士们就算到了哪,回过头乌斯藏的人上了高原就奈何不了他们。” “不过我倒是知道一种军械,那是一种用火鼠裘缝合的巨型孔明灯,能够同时承载好几个士兵飞上高原,到时候再用火药弹往下面一扔,那些高原上的野人还不得拼了命的往下跑。” “如果你以后在兵部能爬上高位,或许还有机会能给咱们大明开设一个武研院,到时候就专门负责研发那些杀伤力恐怖的火器,就不信到时候还灭不了蒙古各部族。” 武研院? 楚萧的这番话仿佛给沐斌心里注入了一颗种子,等到这颗种子发芽生根,说不准能酝酿出何等恐怖的大杀器。 不能继续给沐斌制造理想了,倒不是怕他研究出什么恐怖的东西,而是家里又来强盗了。 都说跟什么人学什么艺,跟着那群大佬混了些时日后咱们楚大官人也养成了个毛病,那就是看谁不顺眼逮住就得踹两脚。 但这回他不敢踹,没办法,现在正围着院子里准备抢煤炭炉子的强盗是当今皇帝的太孙。 第五十一章 御赐文安县伯爵! 土匪,土匪啊。 朱瞻基刚一进门就盯上了院子里的几个煤炭炉子挪不开眼,李祺这种自诩为圣人弟子的读书人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谄媚,难道是跟自己接触的时间太久了么。 眼看朱瞻基搞不懂这煤炭炉子的作用,连忙引上去给太孙讲解这煤炭炉子的好处,语气是如此的谄媚,表情是那么的夸张,就差把狗腿子三个字刻脸上了。 不错不错,朱瞻基听着李祺在一旁的讲解,连夸这煤炭炉子的妙用。 不仅能在大冬天的暖和整个屋子,而且还没有半点烟火气,不用早上起来的时候满鼻孔都是碳灰。 一听到这煤炭炉子还不会产生让人头疼恶心的毒气,朱瞻基说什么也得抱回去两个,他的孙姑娘可是还在病床上躺着呢,这天寒地冻的身子骨虚弱,再用炭火盆就不好了。 闻言,楚萧连忙出来,没见朱瞻基的眼睛都挪不开了,再不出来的话家里的炉子一个都剩不下。 “放下放下,剩下的这十个煤炭炉子要给东宫送去三个,最多给你的孙姑娘那匀两个,还有三个要送去沐伯伯府上,沐斌已经来取货了。” “李祺从我这要拿走两个,你要是想抢他的我没意见。” 听到楚萧的声音后朱瞻基这才回过神来,后面跟出来的沐斌也连忙出来见礼。 至于李祺,刚才还一副谄媚的模样,现在一听说朱瞻基要抢他的炉子这态度立马变了,抱着炉子不撒手让人看了十分可耻。 但朱瞻基现在可算是跟楚萧混熟了,往日里要是别的臣子这般说话,他这大明的太孙也不好到别人家里去打劫。 可楚萧家就不同了,都是自家兄弟哪用得着那么见外。 念及此处,朱瞻基立刻发挥了他们老朱家的土匪个性,开口提醒楚萧道:“送去东宫我没意见,我爹身子骨虚弱这东西他用着合适。” “但太子这边你都送了,皇帝那边你要是不送的话恐怕说不过去,到时候老爷子要是念叨你两句,北镇抚司那边可能就要来你家拿人。” “萧哥儿你也知道兄弟我如今刚入北镇抚司,到时候你也不想让我难办吧。” 威胁,这绝对是威胁,楚萧气的跳脚。 不愧是洪武皇帝的子孙,老祖宗开局一个碗打天下,朱家这些人里就全继承了他的土匪基因,这怎么堂堂太孙说起话来总有一种响马的味道。 这怎么还上纲上线的,都知道用皇帝来威胁他了,不过太孙都把皇帝搬出来了他一个小小的从六品修撰也不好拒绝。 念及此处,楚萧也只好无奈道:“这两天我让庄子上多打几个炉子送去东宫,至于是给陛下送过去还是给你的孙姑娘我就不好过问了,陛下问起来就说是太子送的。” 给皇帝送礼物那可是非常有讲究的,而且特别是咱们这位永乐皇帝还是个不好琢磨的帝王。 给他送礼的话,一个送不好不得他的心意没准就得掉脑袋,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还是留给他们老朱家自己人内部消化吧。 闻言,朱瞻基点了点头,但话锋一转却又道:“萧哥儿,皇帝那边都送了,你看东宫和后宫里那么多女眷是不是也得送,你只送几个恐怕不够吧。” 没有! 听到这话楚萧跳着脚的拒绝,开玩笑老子现在只不过是个小小的从六品,月俸不过才八石,真要是把皇宫那些女眷屋里都安排上那不得送掉他两年的禄米。 别看他现在被赏了宅子,封了官,可现在自己就是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除了这套院子外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要是皇帝再不给他点补偿的话下个月家里仆役的月俸都给不起了。 说起这补偿的事楚萧就生气,要说你这大明朝是真他妈穷,官员的俸禄简直是历朝历代里最低的,难怪于谦骂你们朱家是穷鬼。 还有,老子辛辛苦苦献出了制盐法,而且还用自己的血救活了一个当朝国公,皇帝竟然到现在都不给他半点赏赐。 朱瞻基也是个白眼狼,我救活了你的孙妹妹,结果回过头你连帮我在你爷爷那求个赏赐都没有。 这种兄弟白交了,用得着人朝前,用不着人朝后啊。 但看到楚萧满脸的怨气,朱瞻基却脸色轻松道:“萧哥儿你急什么,奉旨,传圣上口谕。” 呦呵,一听原来他是来给皇帝传口谕的,楚萧这才脸色不情愿的给他见礼。 “陛下,圣躬金安。” 闻言,朱瞻基学者朱棣的模样抖了抖衣裙道:“朕安,朕听闻楚萧此子自幼师从高人,翰林院施奇技制盐法献于太子,解我大明百姓盐税之苦。” “此为一,功在社稷,利在千秋,朕念之,理当赏功罚过,人尽其才,为天子之权。” “朕自当效仿唐宗世民,瞻基你小子去他家问问,楚萧这条小泥鳅想要什么封赏。” 不对啊,前面还文绉绉的,后面怎么串味了。 如果朱瞻基不是在给朱棣传旨的话楚萧一定会破口大骂,要赏赐我你倒是给个痛快的,非要我自己说出来么。 皇帝就算权利再大也不带这么玩人的,自己要是要多了的话恐怕皇帝会说他贪心,要少了的话也对不起自己献出的制盐法,这摆明了就是不想给钱啊,想让老子自砍一刀,还得是拦腰斩的那种砍价。 满朝堂的就可着我这么个没娘的的孩子坑,你们老朱家算是把柿子要捡软的捏这句话给玩明白了。 不过人家是皇帝,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念及此处楚萧只好开口了。 “臣自幼跟随家师游历南北,不知人间疾苦,百姓竟以无盐可食,能以制盐小道献于太子已然是为时晚矣,不敢奢望陛下赏赐,只是心中愧对万民。” 说罢,楚萧就安静地等待了起来。 他这话说的很有水平,你不是让我自砍一刀么,那我干脆就摆明了什么都不要。 就说你大明朝是真他妈穷,弄得老百姓连盐巴都吃不上,还得是我献出制盐法给太子,我摆出个两袖清风的姿态来,你要是不给往大了赐赏那以后吃盐的老百姓都得替咱觉得亏。 你永乐皇帝不是要当千古一帝么,就不信不给钱。 却说朱瞻基,他似乎早就料到楚萧会是这么个态度,随后便学着朱棣的语气开口道:“啊~罢了吧,那小子滑溜的跟条泥鳅一样,你去问他肯定什么也问不出来。” “制盐法功在千秋,若赏赐什么金银细软未免有些俗了,什么都不给也说不过去。” “瞻基,你说咱爷孙儿俩赏他个爵位怎么样?” 说着,朱瞻基立刻提高了吊门对门外高声唱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高人弟子楚萧,自幼秉承良缄,献制盐法惠泽万民!” “特赐其文安县伯,食禄八百石!” 第五十二章 拔钉子! 伯爵,这就没啦,楚萧竖着耳朵还等着往下听呢,结果就没了。 没有与国同休这四个字就很可惜了,比不上沐晟、沐春那种能世袭罔替的爵位,就他身后的那个沐斌小傻,他爹沐晟死了的话他就是黔国公,他死了他儿子也会是国公。 世世代代下去,只要大明朝不亡国,他家不出个有谋反之心的逆子,沐家以后估计世世代代都是公爵。 但他这个不一样,没有与国同休的话就不能世袭罔替,爵位不能传给子孙。 亏了,老朱家的人真不愧都有响马的资质,老子辛辛苦苦献出了制盐法这样泼天的功劳,结果就混来了个伯爵,还不是世袭罔替的。 往上还有一大堆侯爵和公爵压着他,小小的文安县伯而已,以后那群大佬谁看着他都能踢上两脚,看来以后想要舒舒服服的当个京城里的害虫还是不行。 不过年禄八百石还算是个安慰,至少家里仆役、丫鬟的月俸能给得起了,不至于让下人在背地里戳脊梁骨骂他是穷鬼。 说话间就有一大群内侍从月亮门走进来,捧上金冠和湛蓝袍。 外面有雅乐奏响,两个内侍缓步上来解去楚萧外裳,用梳子梳好头发,绾成髻,又为他穿好湛蓝袍,便躬身退下。 朱瞻基取过金冠戴在楚萧头上,用玉簪固定,大声唱话要忠心为国,报效陛下殊遇。 雅乐止,训言止。 楚萧一脸无奈的三拜九叩拜谢圣恩,朱瞻基学着朱棣勉励几句,礼成。 老朱家真他妈穷,一套流程下来楚萧心里想的都是还不如干脆赏他几万两银子花花,结果就弄了个小小伯爵给他,这种爵位以后谁都能欺负他,而且明朝除皇室宗亲的爵位之外是没有封邑的,这不还是个空壳子么。 似乎是看出了楚萧心里的埋怨,朱瞻基便忍不住打趣道:“萧哥儿,真金白银对你来说现在用处不大,这个爵位才最是珍贵,咱们永乐这一朝总共也就只有七位国公,十三个侯爵。” “伯爵虽说多了点但都跟你平级,而且你这个伯爵可是文安县伯,挨着顺天不是寻常伯爵能比的。你只要不惹上面那二十位,其他人面前你还不是横着走。” 闻言,楚萧虽说心里安慰了一些,但对于真金白银的执念还是让他没什么好脸色,以后这一大家子的人总不能靠他一个人的俸禄来养。 但上一刻楚萧还在郁闷,下一刻他就瞬间乐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高人弟子楚萧,以夺血续命之术医治黔国公病体,此为二!” “特赐其楚家庄贡田一千二百亩,田租自拟!” 听着朱瞻基洪亮的嗓音,楚萧这下子高兴了,他也是才反应过来自己给沐晟输血的事肯定也被皇帝知道了,治好一位国公虽然比不上制盐法的功劳,但皇帝也不能什么都不给吧。 这时候,朱瞻基也是拍了拍楚萧笑道:“萧哥儿,咱们大明和前朝比起来,虽然在爵位上有所不同,公、侯、伯都是只有爵号和食禄,并无封邑,但可以拥有田产,有了爵位你以后还能有家将。” 楚萧这才反应过来,明朝时期不仅撤掉了子爵和男爵的爵位,而且若非皇室宗亲的贵族是没有封邑的。 但没有封邑不代表不能拥有田产,这楚家庄子的一千二百多亩贡田是李景隆被圈禁后充公的,如今一捣手就成了自己的,以后楚家庄子里他就是真正的主家。 整个庄子里的庄户也全都成了他的佃户,往年他们要把收成的一部分交租子给朝廷,以后则是交给他这个主家。 并且,楚家庄子里的田产租金还能让他来亲自拟定,之后再抽取一部分给朝廷就行。 这就变成地主了,楚萧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 或许是两辈子都是穷人闹得,这一下子成了有钱人还有点不敢相信。 昨天还穷的要跟铁匠铺子收专利费,结果今天就能有一千多亩地来收租子,这么看来咱们这位老皇帝也不算抠门。 至于家将就算了,你的家将少了会被人怀疑,家将多了也会有人弹劾你要造反。 整个楚家庄子里都是和和气气的好庄户,为啥非得防贼一样弄一群杀才留在家里看门,坏人家里才会担心被人惦记,咱们状元府是好人家,没事防谁呢。 等到内侍们都离开状元府,朱瞻基却没走,说是吃过一次楚萧做的饭食就觉得尚膳监的厨子都应该被砍头,今天好不容易借着传旨来一趟楚家,怎么说也得吃满意了再回去。 今天变成了有钱人,楚大官人的心情不错,赏这位可怜的太孙一顿饭也不是不行。 前脚逼着家里的厨子再去洗二斤羊散丹,后脚朱瞻基就突然搂住他的肩膀,勾肩搭背的说起了悄悄话。 “家里最近是不是进贼了,不少仆役都请辞了吧。” 这还得了,楚萧低头一看朱瞻基身上锦衣卫的飞鱼服,这才想起来咱们这位太孙如今可是在北镇抚司当差。 “五个仆役,两个丫鬟,家里东西倒是没丢,就是仆役动不动就被揍,你知道那大侠是谁?” 家里总有个大侠时不时的过来一趟不算坏事,楚萧自问他没得罪过谁,用不着担心半夜被人抹了脖子,不过家里的仆役总是动不动就被揍跑两个这谁受得了。 但听到询问,朱瞻基却压低声音脸色平静道:“别问,也别管,估摸着以后不会再有仆役请辞了,那位大侠估计也不会再来你府上。” “总之这里面的事你不用管,那些个请辞的仆役你也别猜是哪来的,反正我三叔如今还在南京,北镇抚司里我说了算,已经给你解决了。” 其实楚萧一早就对这里面的事有所猜测,但如今听到朱瞻基这话里有话的叮嘱这才敢确定自己的猜测。 闻言,楚萧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现在算是明白了,他用输血的法子救了孙若微,后面那些跟孙若微接头的靖难遗孤肯定会感谢他,但又不能暴露身份。 家里的仆役和丫鬟都是东厂给他买来的,谁能保证里面混进去多少东厂和北镇抚司的番子。 看样子那位大侠是在给他拔钉子,好些天没来估计以后也不会来了,家里的钉子应该都拔干净了。 不会再来也好,否则跟这些靖难遗孤扯上关系可不是什么好事,至于朱瞻基说的解决了是什么意思楚萧不愿意去想,自己活好了才是最稳妥的。 念及此处,楚萧不由得也是压低声音道:“你最好也躲远点,北镇抚司不是什么好人待的地方。” 谁说不是呢,跟靖难遗孤扯上关系还能有好么,如今的皇帝对那些刺杀他的建文旧臣一直耿耿于怀,别看朱瞻基是太孙,咱们这位永乐皇帝要是狠起来,为了能彻底灭了建文这块心病,他连朱瞻基都能舍出去。 不过转念一想楚萧又缩了缩脖子,他旁边这位也不是善茬,明知道孙若微是靖难遗孤还敢当她的舔狗,这爷孙俩在这方面都太危险了,还是学咱们的洪熙大胖吧,怂点好。 然而,楚萧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琢磨着怎么离靖难遗孤远点的时候,东厂内院里褚成仁也在听着手下的汇报。 “你是说,有人暗中把北镇抚司弄进去的探子给揪出来了?” “是,督主。” 闻言,褚成仁眯起眼睛沉吟几秒道:“北镇抚司的手越伸越长,咱们东厂竟然都没察觉,看样子咱们得培养点人手了,南北两司那两边不能没人盯着。” “是,属下告退。” 等到番子退下去,褚成仁目光不由得狠辣了起来。 北镇抚司居然敢盯着萧儿家里,看样子东厂确实得培养一批爪牙混进去了,否则那些锦衣卫没准哪天就会威胁到萧儿。 不过到底是谁在暗中帮萧儿拔掉了家里的那几颗钉子,这个得调查出来。 第五十三章 太子的病因! 楚萧没有获得新的官职,但却得到了一个伯爵的爵位,也不知皇帝是怎么考虑的,不给他真金白银反而赐给了他爵位和田产,如此以来他不就成地主了么。 朝廷留着那些田产以后能按月收租子,细水长流不比直接赐给他一笔钱买断制盐的专利要好么。 这笔账都算不过来,活该他一辈子都当洪熙大胖的征北大将军。 不过这话楚萧可不敢说,获得了爵位他偷着乐还来不及,虽无更好的官职在身但有了爵位他就是勋贵,照样能翘班不去翰林院撰书,谁还都说不了他。 一想到总算能远离陈谔和解缙那两个大坑,楚萧的心情就非常不错。 眼看着朱瞻基跟没吃过饭一样连吃了他家整整六大盘爆肚,楚萧准备合理利用一下,今天就去拜访郑和,正好太孙在这也有人给他引荐,否则还得登门去东宫找太子帮忙。 该做的事都做了,太子能不能筹集够钱粮谁还去管,现在无事一身轻的他巴不得离皇家人远点。 干脆就捧着个爵位安心当他的土地主,最好以后什么事都别找上他。 “你歇会,也不怕把我们家厨娘累死。” 都是混熟了的兄弟,楚萧跟朱瞻基说气话来也有些没大没小了,不过朱瞻基这货明显比他更没规矩。 吃完了爆肚感觉尚膳监的美食跟楚萧家的比起来简直就是猪食,拍案而起就叫嚣着让楚萧把他家的厨娘送给自己,不然的话就要抢走。 抡大勺的厨子一听这话眼泪儿都下来了,他可是惦记了徐二娘好些天了,眼看着谈的差不多就能跟自己搭伙过日子。 这要是被太孙抢了去,自此可就是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厨郎是路人。 为了不让自家厨子断送了这份美好的爱情,照着厨子屁股上踹了两脚后,咱们的楚爵爷只好断然拒绝了太孙的威逼。 “得了,大不了把东宫的厨子叫到我家来调教些时日,到时候你再带回去。” “我家的下人用惯了,换个新的用着不顺手。” 好说歹说,直到楚萧答应一定把东宫的厨子调教成能做出人饭来,朱瞻基这才答应不强抢伯爵府的厨娘。 说着楚萧就准备让朱瞻基下午带他去拜访一下郑和,不过在这之前还是先休息一下,得把要送给郑和的礼物让他们搞清楚,不然到时候不好介绍。 要说麻将这东西可真的是个神器,自从这种游戏被创造出来以后就成了千百年来无数人的最爱,甚至后世几百年后的许多海外国家也都风靡一时。 十亿人民九亿麻,还有一亿炸金花,这句话可不是随便说的。 所以自从知道了郑和来年开春要再下西洋后,他一回来就在琢磨着把这东西给捣鼓出来。 郑和去南美洲的一路上不知道要经过多少国家,要遭遇多少的番邦邻国,没有一种能让大家迅速上瘾的社交手段怎么行。 不过仔细想起来,据说这麻将好像还真就是郑和发明的,他也是靠着麻将这种耳熟能详的游戏才一路远渡西洋,迅速和路上的他国人建立了邦交,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不过看大明这个时候还没有麻将,那他干脆就先抄袭一下郑和的灵感送给他,到时候再请郑和帮忙也就好办事很多了。 看着楚萧从一个木盒子里拿出来这一块块豆腐块一样的木牌,朱瞻基这三个没见过世面的都是一脸新奇,不知道楚萧这个神仙弟子又搞出了什么新花样。 这是楚萧头两天请了庄子上最好的木匠给打造的,万子筒子条子缺一不可,东南西北中发白也一应俱全,其中的幺鸡雕刻的最是精美,看上去就颇为不凡。 要玩咱就玩牌数整齐的那一套,什么血流麻将四川麻将之类的不过瘾。 麻将块都是一水的金丝楠木,木匠的手艺不错,每块麻将都是整整齐齐,光看背面根本认不出牌。 “萧哥儿,这些金丝楠的木料这么好,你全都给切成小木块干嘛,这不是浪费木料么。”看了半天也没看懂是什么,土包子李祺终于忍不住询问了起来。 闻言,楚萧便给他们细心地讲解麻将的游戏规则,这东西早就做出来了,只是之前人数凑不齐,正好今天他们四个人一桌麻将人数够了。 一听是要送给郑和的游戏工具,玩遍了顺天府的朱瞻基和沐斌顿时来了兴趣。 只是一听说要玩真金白银的,而且一个筹马要一钱银子,咱们这从小穷惯了的铁公鸡就开始不情愿了。 天呐,他如今的月俸也才六石六斗,不仅要在太医院打点关系,而且还要留下一部分来赡养老娘,他还想着攒几年钱好在顺天买个小宅子好把老娘接过来享享清福。 你们这一个筹马就要一钱银子,简直就是在抢劫,没有,坚决没有! 闻言,咱们的沐斌小公爷表示这都是小意思,随手就拿出十几贯钱扔给李祺,表示输了算他的,赢了归李祺,这么点钱还没自己家里给的例份多。 对此,铁公鸡再次表示了一下对这群有钱人的怨念,特别是对楚萧。 撤去了餐具后几人迅速在饭桌上码好麻将,楚萧做东风,在讲解完规则后就开始打牌,楚萧教了他们几遍碰牌、胡牌的规则后,没用几圈就全都掌握了。 朱瞻基在咬着牙摸牌,脸色有些难看,大概是听牌许久了也没摸到要胡的那张,只好大喊一声道:“二万!” 这时,一旁的李祺顿时惊喜的收下那张二万道:“碰!幺鸡!” 然而他还没高兴多久,打出这张牌后就见楚萧在摸了一张牌后忽然把自己的牌一推道:“自摸!清一色一条龙,各位,每人三贯!” 沐斌一脸无所谓,李祺则是一脸肉疼,而一旁的朱瞻基因为半天自己没胡一把牌,也气的是脸色通红。 骂骂咧咧的重新洗牌,朱瞻基转头对楚萧道:“你准备把这东西带到大明来?我爹那身体你不是不知道,他平日里跟我娘玩会叶子牌都能气的咳嗽。” 楚萧一边记牌,一边说道:“说到太子殿下的身体,我这两天也正准备跟你说说。” 闻言,朱瞻基顿时竖起了耳朵,楚萧那夺血续命的手段简直神乎其神,连神医盛寅都赞不绝口,如果他知道有什么法子能调理好他爹的身体那准没错。 一直以来他爹朱高炽那病恹恹的身体就是朱瞻基的一块心病,不对,应该说是整个皇家的心病。 就因为体弱多病皇帝就不喜欢他爹,而且还经常有传言说皇帝总用世子多病,汝当勉励之这句话来给他二叔画大饼。 于是,朱瞻基立刻洗耳恭听。 “其实说起来太子殿下的身体情况也不难看出问题所在,太子食肠宽大,身体肥胖,用我师傅的话来说就是血液里的油脂含量太高。” “如果太子殿下不操劳那么多国事,清心寡欲的还好说,可一旦操劳过重就会加速这种恶化,到时候血液里的脂肪更多,就会导致血液压力过高。” “这人身体里的血液必须要处在一个常量,少了也不好,多了也不好。少了就会和黔国公一样贫血,多了的话就会造成血液压强过高,一旦撑破血管就不好了,要是血管破裂的位置在心脏或者脑子里,更是会一命呜呼。” “所以太子殿下的日常饮食以后一定要以清淡为主,少吃肉,少喝酒,并且情绪也尽可能不要大起大落,这样还能慢慢调理。” 楚萧以前就查过,朱高炽那种病很有可能就是因为高血压,高胆固醇引起的心脑血管疾病。 这种病在后世也没什么好的治疗手段,不过只要患者能克制自己,注意饮食和锻炼,不生气的话就能好很多。 所以只要咱们的洪熙大胖管得住嘴,那他就绝不会和历史上一样死那么早,而现如今皇帝正是杀伐果断的时候,没有太子护着的话可不好。 万一皇帝要是再来个传位汉王,到时候二爷党跟太子党打起来,他肯定要被人拿出来祭旗。 楚萧不想被人嘎了祭旗,所以太子爷您还是多活两年的好。 第五十四章 有人蓄谋毒杀太子! “你是说我爹只要饮食清淡,不生气,不饮酒,就能调养好身体?” 闻言,朱瞻基顿时一脸的不可思议,以前的御医也给太子开过类似的方子,但成效却微乎其微。 可听到这话,楚萧却摇了摇头,当然不止如此。 根据史料记载,朱高炽除了暴饮暴食之外还有个习惯就是经常服用丹药,这其中也有加速他爆发心脑血管疾病的因素。 要知道古代的皇帝和太子都有服用丹药以求延年益寿的习惯,可那些给皇家炼丹的人当中又有几个真材实料,就算是真的有名医给炼丹也经常会混入一些特殊药材。 古代的检测技术根本就不过关,那些混合了特殊药材的丹药里基本都含有微量的有毒重金属。 别说是他朱高炽,重金属超标的丹药就连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吃多了也会精神失常,朱家后面不就出了个朱祁钰么,吃丹药吃得差点原地起飞。 好人吃了尚且如此,朱高炽只会死的更快。 念及此处,楚萧觉得有必要把吃丹药只会吃死人的知识普及一下,随即便开口道:“当然不止是这么简单,除了改变饮食习惯之外还得断掉宫廷供奉的那些杂七杂八的丹药。” “那些丹药吃了根本不可能延年益寿,更别提什么长生不老,那里面全都含有一些微量毒素,人吃了后短时间内或许没事,但吃下去的那些毒素会在身体里淤积起来而不能排出体外。” “长此以往下去的话那神经器官就会遭受损伤,太子殿下本来就高血压,高胆固醇,每天他的内脏器官都要承受比常人更高的负担。” “如果再加上长期服用那些丹药,只会让他的内脏负担重上加重,不堪重负。直接的表现就是加速他的生命结束,就好比本来还有十年的寿命结果只能打个对折。” 一席话,听得朱瞻基几乎浑身发抖,他爹可是常年服用那些宫廷供奉的丹药,如果楚萧说的都是真的那简直就是有人在谋杀太子。 念及此处,朱瞻基强压下心里的怀疑,求证道:“你说的都是真的么,可自古以来有那么多的帝王将相都在服用丹药,可没人说那些都是有毒的!” 听到这话,楚萧点了点头道:“我骗你干什么,这还有假。我师父就说过,那些想要靠吃丹药来延年益寿的人都是笨蛋,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长生不老。” “那些丹药根本就是一些人体无法吸收的毒丸子,里面的重金属都是对人体有害的物质。” “至于历朝历代,你回头去翻翻史书看有哪个皇帝靠吃丹药延年益寿了,差不多都是不到五十岁就暴毙而亡。” “秦始皇举国之力求长生,不也是不到五十就暴毙沙丘了。” 一时间,楚萧的话让屋子里的温度都下降了许多,李祺吓得是浑身发抖,而朱瞻基则是气的。 沐斌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跟朱瞻基对了一个眼神后这俩莽夫立刻拍案而起,转身就要去皇帝那弹劾那些炼丹的人。 这都有人要毒杀储君了,绝对是有人在背后想要谋权篡位,改立汉王为储君。 看到朱瞻基那憋红了的脸色楚萧就知道,他这是怀疑有人在预谋毒杀太子。 于是,楚萧连忙安抚道:“你们先别急,谁说是有人故意在后面要毒杀太子了,你们这么莽撞的直接冲过去到时候闹成什么样谁也不清楚。” 闻言,朱瞻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到座位上后他急忙询问道:“你不是说那些丹药都是毒丸子么,还不是有人要毒杀储君?” 知道他是误会了,楚萧连忙解释道:“我说那些丹药都是毒丸子,可没说是有人要故意毒杀储君,说到底只是那些负责炼制丹药的人没有合格的检测手段来检验丹药里的重金属含量。” “那些丹药里的其它药材能温养身体是没错,可一旦重金属含量超标就会对人体产生伤害,说到底这都是对检测手段不过关的原因。” “你要是非说是有人故意买通宫里的人要毒杀太子,到时候肯定会让皇帝误会,又以为是其他王爷在惦记储君的位置,你们皇家内部肯定又得杀的人头滚滚。” 一时间,楚萧的话让朱瞻基冷汗直流,仔细想来他这才意识到后果的严重性。 如果真如楚萧说的一般,没有人想要故意毒杀太子,而只是那些负责炼丹的人医术不过关而已,那他这一去肯定就会把老爷子刚压下去的杀心给再次挑起来。 到时候他二叔三叔别说是躲到应天府,就算是躲到天边去老爷子都会把他们揪回来问罪。 到时候他们这一家三口也洗不清关系,他爷爷朱棣是什么性格没人比他更清楚,老爷子可不会管这件事的起因是谁,惹急眼了全都给你咔嚓了。 擦了把头上的冷汗,朱瞻基用感激的眼神看了眼楚萧,要不是他及时拦住自己的话恐怕这会已经酿成大祸。 可一想到他老爹每天都还在吃那种毒丸子,朱瞻基还是不放心的看着楚萧的眼睛认真求证道:“楚兄你告诉我,你确定真如你所说没人要故意毒杀太子,而只是因为御医无知么。” 闻言,楚萧看着他带有血丝的眼神,也是郑重其事道:“把心放进肚子里,这会不可能有人要故意毒杀你爹,你爹服用那些丹药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要毒杀早就毒死了。” 听到这话,朱瞻基终于松了口气,放下心来就准备赶紧回去让他爹把药停了。 楚萧拦住了他。 “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等明后天我亲自去一趟东宫给太子调理一下身体,再制定个减肥计划,等下你跟我走还有更重要的事。” 听到这话朱瞻基才放下心来,有楚萧亲自调理的话肯定比御医更稳妥,接着楚萧又叮嘱了他一些医嘱。 如今的洪熙大胖说白了就是高血脂,高胆固醇,以后睡觉的时候也得把炭火盆去了,否则一氧化碳容易中毒。 再加上这些年总吃铅丸子导致热毒排泄不出去,除了怕热,易流汗之外,就是在那方面的精力近些年会很旺盛。 这几年肯定没少给朱瞻基制造小妹妹,但这种事做多了就会消耗大量的体力,以后还是少行房事的好。 这话只能让朱瞻基这个当儿子的去说,他一个外人去说的话容易被嘎。 惹得朱瞻基臊红了脸后,楚萧赶忙借机转移话题准备在牌桌上大杀四方,但李祺的手气实在是太差了,不仅他自己胡不了牌还总给楚萧点炮。 暴怒的太孙和沐小公爷把这个倒霉蛋赶下了牌桌,这时候陪着三人凑成一圈正在给楚大官人喂牌的是太子的小舅子张克俭。 换他上桌朱瞻基更怒了,李祺还只是手气太臭所以总给楚萧点炮,而他这个没正经的舅舅简直是在明目张胆的给楚萧喂牌,一把牌下来直接给楚萧生生喂成了大四喜。 眼看着就差一张北风就能胡牌,而张克俭则一脸谄媚的把手中的一张北风打了出来,楚萧却没吃胡。 事出反常必有妖,太子的小舅子打牌不向着太孙,反而给自己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外人喂牌,这是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啊。 “楚爵爷不胡这张?” 张克俭见楚萧不吃胡便连忙询问,而楚萧则没急着去摸牌,反而询问道:“少国舅有何指教,今日来此不会只是来打牌的吧。” 闻言,张克俭早就迫不及待了,见楚萧直截了当的问出来他也就不装了。 “楚爵爷不必这么称呼,叫我张克俭,或者老张都成。” “我今日来此只有一事,上次你在翰林院说的操办军粮一事我姐夫说让我来问问,你看能不能,能不能交给我来操办?” 第五十五章 我有一个梦想! 麻将这东西是个有意思的游戏,除了赌钱财之外还能够用来培养人际关系,比如想要升官发财那你就给领导往死里喂牌,喂到领导舒服了再趁机提醒领导自己的诉求,这样一来八成领导也会做个顺水人情。 我们这个民族自古以来都是人情社会,显然这并不是后世独有的,这不张克俭就把这一套玩的淋漓尽致。 但可惜的是他一个古代人就算再怎么心思活泛,也不可能在人情世故上玩的比楚萧这个后世人更精明,随即就见楚萧好似根本没看到他打出的那张北风而是自己摸了张牌。 没摸到自己要的北风咱们的楚大伯爵非常不爽,暴力的把那张没用的六万打了出去,随后又叫嚣着让下家的朱瞻基赶紧摸牌。 没看到老子马上要自摸大四喜了么,一个个的都磨磨唧唧。 “碰!七条!” 朱瞻基好似根本没听到张克俭刚才的话,欢天喜地的碰了楚萧那张牌,随手就打出了一张七条。 轮到沐斌摸牌,这家伙有些狐疑的看了楚萧一眼,而张克俭看楚萧和朱瞻基一副压根没打算理会他的做派,咬咬牙把心一横忍不住再次提出了自己的诉求。 “楚爵爷,太孙!” “我知道可能在你们心里我就是靠着我姐姐才当上这个皇家外戚的,我自己根本就没什么本事,论心思细腻我不如我姐夫,论沉稳和心性我不如我大哥,不过我也想做出一番事业!” “不是想要出人头地,也不是想要做出点什么成绩给我姐夫看看,我就是想要靠自己来做出一番事业来。” “太子爷的外戚不能干政,我知道我姐夫这一辈子活的小心翼翼,就怕到了轮到我给他闯出什么祸患,所以我不能去从军,也不能以外戚身份入朝为官。” “那既然不能从军,也不能从文,我去做个商人总可以吧。” “楚爵爷你有大才,以后肯定能成为我大明的柱国重臣,而且又天生一副玲珑心思,太子爷一早就看出来了,有你保驾护航的话这群人以后都不会惹祸。” “我姐夫那边我已经说了,只要你答应的话我一定把军粮的事给朝廷办好。” 这话说的情真意切楚萧听得出来,或许张克俭是真的想要靠自己做出一番事业来,毕竟明朝外戚不得干政这是太祖皇帝就定下的祖训,可是个人就总不能让人说是靠着姐夫一辈子吃软饭的主吧。 虽然楚萧的梦想就是靠着太子吃一辈子软饭,但这世界上总归会有一群满腔热血的蠢蛋。 跟蠢蛋没必要讲道理,因为他会把你拉到他的知识层面来用他丰富的蠢蛋理论打败你。 在后世无数次的经验中楚萧得到的真理就是蠢货的理论没必要听,再有就是张克俭这个人在历史上确实也有够不靠谱。 虽说他一心想着创立一个商业帝国,但这家伙就是个光长胆子不长脑子的海胆,永乐十七年去漠北买马,结果马没买回来还让瓦剌人给抢了一顿。 后期宣德皇帝的时候更是祸患边境,导致战争一触即发。 虽说有给太监背锅的原因,但也不能不说这人简直就是个废物的代名词。 给朝廷提供军粮的买卖那可非同小可,想从中捞油水的话得长八百个心眼子才行,否则万一搞砸了洪熙大胖那边都扛不住皇帝的怒火。 打定了主意楚萧便打算死不接话,你想搞事业,咱凭啥费劲不讨好的托着你,没门。 “七筒,该你了。” 打出一张牌后楚萧便催促起朱瞻基,而后者见张克俭一副都快哭了的表情,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舅舅,今天不谈国事,外甥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 张克俭一听这称呼就知道朱瞻基这小子要跟他来太子那一套了,随即就见朱瞻基语重心长道:“我爹他不让你入仕,从军,并不全是因为太祖定下的规矩。” “爷爷现在一心北伐,我爹的身体又不好,万一出点什么事谁也担待不起,你应该明白以你的能力不足以掺和进来。” “给朝廷筹备军粮的事虽说是个买卖,但你知道朝廷一年给军队派发的粮食预算才多少,朝廷一年的税收又才几个钱,你想从中捞油水的话后面得有多少人盯着你。” “这可不是你去漠北买几匹马那么简单,这件事要是出了差错咱们一家人都要跟着吃瓜落。” 这话就说的有点伤人心了,当着蠢蛋的面说他是傻子任谁都受不了,但让楚萧没想到的是张克俭竟然憋红了一张脸愣是没拍案而起。 不得不说咱们洪熙大胖平日里的教导很有效,这唾面自干的本事楚萧自问他是没本事做到。 若是光论脸皮厚这点张克俭还真有奸商的底子,但楚萧仍旧不打算把筹备军粮的事交给他,这种随时有可能被嘎的危险差事他可不想跟自己扯上关系,还是让太子那边差人去办比较好。 自己躲在一群大佬后面躺平,这不舒服么。 然而他俩明显是低估了张克俭脸皮厚的程度,就算是被朱瞻基一个晚辈当面戳穿能力不足,他依旧不打算放弃给朝廷筹备军粮的差事。 “瞻基,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太子那边也摆明了是让我撒泡尿照照自己有几斤几两。” “但还是有话想说,楚爵爷您是神仙弟子,有大本事,又天生一副玲珑心思,见识过太多人间风景,自然不知道我大明外戚的那点追求。” “我没什么太大的抱负,但我也有个梦想,就想着能靠自己来闯出一番事业,无论是从政,还是经商,只要不是靠着外戚的身份混吃等死,作为大明的一份子我也想着能为我大明添砖加瓦。” 听明白了,张克俭很小的时候太子妃张氏就嫁给了朱高炽,这导致他从小就断绝了入仕的途径,他这是不想让一句外戚不得干政的祖训就断送了他一辈子的路。 没道理啊,你生下来就能当条富贵咸鱼,这还有啥不满足的。 可这说着说着怎么还掉上眼泪了,看着张克俭通红的双眼,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在麻将桌上楚萧也是一阵唏嘘。 沐斌沉默不语,或许是想到了自己想从军却要去工部的事,朱瞻基还想说什么楚萧却打断了他,提议几人差不多该收拾收拾去拜访郑和了。 大明马上就要进入小冰河时期,到时若是没有亩产极高且有不跳地的农作物,大明的百姓将会很难度过后面的时期。 土豆和玉米这些能在北方苦寒之地播种的粮食必须尽快带回大明,可不能错过这个机会,要不然大明后期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 第五十六章 不像太监的太监! 军粮的事楚萧没答应,但也没拒绝,张克俭便觉得或许他的梦想有些打动了楚萧,连忙鞍前马后的帮楚萧把麻将收拾好,跟着就要一块去拜访郑和,那狗腿子的模样很难相信这是未来洪熙一朝的国舅爷。 但其实他想多了,楚萧哪里是被他感动到了,实在是被他弄得有点恶心。 一个大男人三十多岁了哭的差点背过气去,大有一副你再不答应我就跪地上不起来的意思,到时候吃你的,喝你的,赖在你家你还赶不走。 不过楚萧也算是想考验一下他,若是这张克俭并不是和历史上记载的那么不堪,或许把军粮的事交给他来筹办也不错,太子的小舅子是个不错的背锅神器。 现在鲁疮的事情拜托给李祺了,沐斌过些天也要去工部履职,就剩下于谦那头犟驴还用不上,军粮的事交给张克俭的话太子就算不想做主导也不行。 把这些人都安排好,自己这个大号的飞利浦不粘锅也就安全了。 抱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打算,楚萧准备安安心心的做条泥鳅,只是临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眼空荡荡的大门口,心里有些不服气。 凭啥沐斌这二傻子家门口就能插着御赐的金戟,自家门口就啥都没有。 刚出楚家庄子,就听李祺说他们此次前去拜访郑和为何不先下拜帖,虽是宦官但再怎么说也是官至四品的内官监,地位上可是仅次于司礼监的。 暴怒的楚大官人直接给他来了一个大脖溜,要是去拜访沐家老爷子下拜帖还说的过去,你他娘的现在都是正经官员了还这么低三下气的。 虽说郑和七下西洋确实是个大佬,但自从接触了几次褚成仁后他就对太监越发恶寒。 虽说不至于到讨厌的程度,但总是感觉很别扭,希望郑和别那么娘娘腔。 对于楚萧来说,上门拜访郑和总有种莫名的期待,或许是来到大明以后见过的人都是那种封建古板的思想,像郑和这种去过许多国家,见识过多种文化色彩的人并没有。 郑和虽是太监但却并不住在宫里,而是住在德内大街的刘海胡同,要去那就必须得穿过东华门外的街道。 被逼无奈之下楚萧只能路过东厂这地方,郁闷之心的趋势让楚萧总想着老天爷降下几道天雷把这里给劈了,老不死的褚成仁,掌管着东厂不说,还偏偏武力值超群,自己一个小小的伯爵还是离这个内心扭曲的老变态远点好。 本以为只要是太监肯定就会想办法捞钱,特别是能做到四品内官的,如褚成仁和郑和。 但郑和家里却给了楚萧一种不同的看法,他家很普通,或许是他跟其他只想着捞钱的太监不同,宅子就是个普通的小院,青砖碧瓦的,看着只凸显出一个结实。 要不是路上朱瞻基一直在给他介绍郑和的为人,他或许都以为自己来错地方了。 要说这郑和也确实是个有宏愿的太监,虽年少被嘎了命根子,但终其一生却都没忘记为大明添砖加瓦的使命。 或许是因为从小经历过战乱,知道老百姓吃不饱饭的苦难,他带回来最多的除了无数的海图外,就是各种产量颇丰的农作物。 皇帝赏赐的钱财也都散给了穷人,据说从他家门口路过的乞丐就没有饿着肚子回去的。 家里的佣人也和其他大总管不同,驼背的老仆在前面颤巍巍的带路,嘴里含糊不清的说是家里好久没有年轻人来了,没成想太孙和状元公竟然带了这么多人来拜访。 巡视四周,楚萧发现郑和家里里外外就三四个仆役,而且还都是老到满嘴凑不出三颗牙的那种,还都不是太监。 这就有些让人意外了,进了他家月亮门楚萧反而有种来长辈家里的错觉,这哪像是个太监的宅子。 回想起褚成仁那副阴险狡诈的模样,楚萧真想把他按在郑和的家规上让他好好学学人家,哪怕是做太监在咱大明朝也得做个纯爷们的模样,天天阴险狡诈的捉摸着怎么算计人可不好。 还不知道自己几乎要被雷劈的楚大伯爵跟着朱瞻基进了门,刚到内厅门口就见一身穿内官朝服的中年人站在门口,见到朱瞻基后连忙上前给太孙见礼。 “见过太孙,楚爵爷、沐小公爵,有礼了。” 微微拱手给几人见礼,跟在后面的李祺和张克俭直接被无视,几人互相问候一番后就直接进了内堂。 坐在堂椅上楚萧打量了四周,最后目光落在了郑和身上发现这家伙不光没有半年奴相,反而有种大马金刀的主家气度。 这要是粘上两缕胡子,谁能认出他是太监。 “不知各位今日怎会来下官家中,敢问太孙可是为了来年再下西洋的事?” “郑公公猜对了,不过不是我找你,而是萧哥儿。”说着话,朱瞻基便将楚萧介绍给了郑和。 听闻是当今的状元郎楚爵爷找自己,郑和也是有些诧异的询问道:“不知,楚爵爷找下官所为何事。” 说着话,郑和便让仆人赶紧看茶。 喝了口郑和家里的茶水,楚萧实在是品不出这苦了吧唧的茶叶有什么好喝的,但随即还是点点头道:“郑大人家里的茶水滋味不错,但光靠这些恐怕是很难和其他国家的使节搞好关系的。” “前些时日在翰林院,我听闻郑大人准备来年再下西洋,为了能让郑大人在路上更好的和他国使节搞好关系,在下特意制作了一种有意思的游戏,虽是游戏,看似简单却暗合天地之理,今天正好过来送给郑大人,以便船队能更好的于邻邦建交。” 求人办事得讲究方式方法,郑和这种人送什么他都不稀罕,倒不如直接道明来意。 不过该送的礼还是要送的,就不信麻将这东西他会不喜欢。 “原来是这样,那等下还请楚爵爷陪下官介绍一下这游戏的玩法,有什么事情也正好可以交流一番。”不愧是能扛着大明旗帜远渡重洋的人,楚萧这点心思哪里逃得过他的眼睛。 老仆人很快摆好了桌子,楚萧把麻将取出来逐一介绍其中的规则和玩法,郑和听完后拿起一张麻将仔细端详道:“楚爵爷有心了,这麻将的确是暗合天地之理,虽看似简单但却奇妙无穷,与人拉近关系却是个不错的手段。” 几人在熟悉了两圈后楚萧直接扔出两贯钱,牌局就算是正式开始,果然麻将的诱惑谁也抵挡不了。 赌桌之上无大小,除了张克俭和李祺在一旁观战外,正搓着麻将的四人都是玩的忘记了身份的隔阂,朱瞻基牌品最差,拿到好牌就喜形于色,摸到乱牌就开始拍桌子骂人。 郑和原本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现在也是双眼充血的努力在摸自己手里那张牌,看他快把牌都捏碎了,楚萧认为这家伙肯定也和褚成仁一样会武功。 沐斌在一旁拍着桌子催郑和出牌,楚萧则在琢磨着等下怎么跟郑和说。 可还没轮到他说话郑和就把牌直接一摊,呼出一口浊气道:“自摸!七小对,每人八钱银子!” 楚萧瞪着牛眼去查看他是不是炸胡,实在难以想象一个刚上手的新人竟然还知道宁可自己胡小,不让对方胡大的道理,看着自己即将听牌的十八罗汉,他现在确认历史上的麻将真是郑和发明的了。 “楚爵爷设计的游戏确实不错,不仅暗合天地之理,而且又能结合人情世故,确实是航海路上不可缺少的神器。” 郑和美滋滋的收了钱后,忽然话锋一转道:“也不知该如何感谢爵爷的好意,下官有什么能帮上忙的么。”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这个道理郑和很清楚,楚萧也不再纠结便直接开口道:“我只是希望郑大人能在来年远渡西洋的时候,尽可能带回来几样亩产量惊人的农作物,咱们大明的小冰河时期就快来了。” 第五十七章 小冰河期的论证! 亡羊补牢这种事只有蠢货才会做,真正的聪明人都是在还没下雨的时候就买好了雨伞,晒着的衣服也都得收起来,这样才能在别人被暴雨淋的鸡飞狗跳时安心的老婆孩子热炕头。 楚萧自问不是个聪明人,那就更应该利用自身独有的便利条件来未雨绸缪。 不出意外的话大明很快就会进入小冰河时期,近些年来顺天和江南七省的冬天越发长久就是这条历史车轮最好的佐证。 未来几年时间里冬日会越来越长,往年北方一年能种两季的粮食会减少到一季,届时别说是对外战争了,恐怕朝廷能把那些饥民处理好都成问题,而这个时候就体现出亩产丰厚农作物的重要性了。 听完楚萧的分析,一旁的郑和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问道:“敢问楚萧小友是如何知晓这个所谓的小冰河时期的,届时我大明难道真的会迎来无法抗拒的天灾?” 他明显听出了楚萧的论证不同于大明的那些文人士子,一时间心下震撼都忍不住对楚萧改变了称呼,从爵爷变成了小友。 一旁的朱瞻基也很震撼,他也是第一次听楚萧谈及这个小冰河时期的天灾之事,若真如他所说的话那大明未来的问题就不仅仅是蒙古各部族,江南七省也会遭殃。 看到几人急切的眼神后楚萧却只是点了点头,心里琢磨着怎么形容最合适。 他娘的没办法跟古人解释日心说啊,你跟他说咱们的世界就是个在围绕着太阳不断旋转的球体这些话,恐怕他立刻会用天圆地方的这套说辞来反驳你,没准你还会被他用火堆架起来,落得跟哥白尼一样差点被烧死的下场。 但一想到郑和已经六次下西洋,楚萧忽然有了打算。 “在证明这件事之前我先问一下,郑和大人这些年里不断出使西洋,有没有听说过咱们的世界是个不断旋转的大水球的说法?” 闻言,众人都诧异的看向楚萧,不明白怎么大明会是个球体。 这世界要真是个球体的话他们走在上面,等球体旋转的时候就会掉下去么。 可这时候却见郑和在停了楚萧的话后,竟然露出了和朱瞻基他们都不同的表情,随后点了点头道:“虽然没人能证实这种说法,不过在下远航在大海上的时候确实遇到过特殊情况。” “越是远处驶过来的帆船最先都只能从千里眼中看到桅杆,接着才是船帆和船体,这足以说明对面驶来的帆船是倾斜的。” 郑和以前就疑惑过这种现象,但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楚萧的这种说法。 闻言,楚萧松了口气,看来郑和是个能沟通的,那既然他能相信日心说的概念就能为了大明百姓而再下西洋。 接着,楚萧给郑和解释了一下他看到的现象。 简单地说,我们所在的世界就是巨大的球体,他之所以看到远处帆船是倾斜的就是因为角度的原因。 并且,这个自传的球体还要围绕着太阳公转,公转一圈就是一年的时间,而在这个公转的过程中地球距离太阳有远有近也就出现了一年中春夏秋冬的季节变化。 “那岂不是说,咱们常说的南辕北辙这个成语是成立的,而不是笑话?”而没等楚萧说完,朱瞻基就忍不住打断了他。 “那是自然。” 楚萧瞥了他一眼,正色道:“如果郑和大人有这个志愿的话,来年从我大明南海出发一路向前,横跨美洲等等海峡最终就能在我大明北海重新登陆。” “不过小子我是没这个本事去那么远的地方,综上所述也都是我师父早年间的经历,当做哄我睡觉的故事说来听的。” “当时听到最记忆深刻的一段就是日心说,他说我们的世界距离太阳远了也不行,进了也不行,近了就会大地干旱,远了就会进入冰河期。” “师父他老人家曾经预判过我们大明未来几十年内会出现一个小冰河时期,在这个时间里我们的世界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距离太阳很远。” “根据我的推测,近些年来北方的冬天越来越长,江南七省也逐渐开始下雪,到时候恐怕北方一年能两熟的粮食会变成只能播种一季。” 接下来的话楚萧不用往下说了,没看到郑和恐惧到了连瞳孔都在收缩么。 如若楚萧所言非虚,那到时大明能播种的粮食就根本养不活那么多人,现在小麦的亩产量都已经低到只有一旦了,要是亩产再减半的话老百姓就会饿殍千里。 他这么多年来六下西洋,不就是为了让大明更加强大,让百姓能获得更多的农作物么。 郑和有这样的大毅力无外乎是因为他吃过苦,早年间北元朝廷对各地百姓的残暴搜刮造就了无数的苦难,而他也正是在那种环境下才被迫净身。 那千里平原的草根树皮都被吃光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易子而食他更是亲眼所见,不行,绝不能让那样的人间地狱再次重演。 念及此处,郑和忍不住红着眼眶向楚萧求证道:“楚爵爷,你方才所言是真是假,我大明真的会迎来天灾?” 闻言,楚萧点了点头。 朱瞻基虽然不清楚小冰河时期是什么,但他已经在楚萧身上看到过无数次奇迹,所以他本能的选择相信这个朋友。 见太孙都跟他点头确认,郑和一下子就瘫坐在了椅子上,似乎他已经再次看到了洪武初期百姓的苦难。 但就在此时,楚萧却从怀中掏出了几张宣纸。 郑和的态度让他看到了一个胜负大宏愿的先驱者,也只有这样的人在听完百姓的苦难后才会坚持去找他所需要的东西。 土豆和玉米这些粮食的原产地都在遥远的美洲南部和西部,甚至是更远的群岛,若没有能为天下百姓而奔波万里的信念是没可能活着把种子带回来的。 郑和,看来能做到。 “这是何物?”而郑和还在悲痛,见楚萧掏出几张宣纸连忙打开,发现上面画着一些看上去是粮食的图案,旁边还有文字注解。 闻言,楚萧便拿起他事先准备好的农作物信息,指着上面的类似土块一样的东西道:“郑大人你且看,这东西名叫土豆,原产地应该是在大西洋彼岸的南美洲山脉里。” “根据我师父所说,这种农作物贯在沙地,旱地生长,而且无论是南方的水田还是大西北地区的盐碱地,都能亩产量惊人,我听师傅说这东西在番邦曾有人种出过亩产二十石的数量,且极易储存。” “这东西宜菜宜粮,灾年的时候哪怕不吃小麦和稻谷,只吃土豆也能活命。” “除此之外还有这种根茎很高的农作物,善于北方苦寒之地播种,唤作玉米,不过我喜欢管这东西叫棒子,用它磨出来的棒子面非常有营养,寻常小子此一个一天都不会再饿。” “还有这种红色果实的蔬菜,在南美洲那边当地人管它叫狼桃,怕它有毒,不过我知道这东西不仅没毒而且营养价值非常高,又能当蔬菜又能当水果,就算是北方苦寒之地也能丰收。” “郑大人不懂农家人的想法,或许你不明白多出这些农作物对于百姓农耕的意义。” 楚萧还在如数家珍一样介绍这些作物,回头却见郑和已经张大了嘴巴在看着他,眼睛里已经没了焦距,整个人都是一副灵魂出窍的状态。 此刻,一旁的朱瞻基也瞪大了眼睛,他是跟随老爷子去灾区看过的,自然知道百姓农耕的辛苦。 却说李祺,他已经哭成了泪人,洪武年间的苦难让无数他这样的家庭饿殍遍地,能活到现在的全都是经历过非人遭遇的苦难者。 于谦来了,不知道他是干嘛来的,但这会他正双手掐着楚萧的两条胳膊,双眼通红的咬牙切齿道:“你怎么早点不把这些东西说出来,江南七省的百姓你看到过没有,饿殍遍地你听过么!” “你没见过百姓拼了命的去种地也吃不饱饭的场景,穷苦人家里的粮食永远也不够吃。” 第五十八章 邀请太监逛青楼,人才啊! 北元朝廷的无数次苛征暴敛造就了无数的苦难,天杀的包税制让百姓更是入不敷出,一亩地最多亩产一石粮食,可地税却能收到三石粮食的天价。 老百姓都是好老百姓,就算是知道明天就要被杀头今天也依旧会在田地里农耕。 但那恐怖的包税制让老百姓越种地就越穷,越穷只能越勤奋,最终弄得饿殍千里,易子而食。 就算到了洪武初期也没得到多好的改善,北元数十年的苛征暴敛不是洪武一朝就能扭转的,这也就造就了现如今永乐十九年了还有无数吃不饱饭的人家。 看到于谦唾沫横飞,楚萧心里也有些心疼。 于谦他娘就是因为灾年和北伐连年征战的原因,这才导致一病不起,种了一辈子地却连口饱饭都吃不上,最终只能在饥寒交迫之中病饿而死。 如果这世上真有一种粮食能亩产二十石,他娘就不会死,所以楚萧不介意让于谦把心里的痛苦发泄出来,这半个多月以来这家伙已经快压抑的疯了。 满眼心疼的给于谦擦了把眼泪,顺手把粘在手上的大鼻涕抹在了沐斌身上,楚萧安慰道:“哭够了就松开,过了年把婶婶的遗骨接到顺天来。” 说着便不再理会暗自流泪的于谦,楚萧转身来到郑和身前拱手道:“郑大人,正因为我大明近年来有进入小冰河时期的征兆,所以小子在听闻太子殿下说您来年要再下西洋之时才有此想法。” “还望郑大人能够体恤我大明子民之苦,将这些祥瑞从大海的另一头带回来,楚萧为我大明子民请愿。” 再说郑和,却见他在听完楚萧的话后愣愣的半天说不出话,而后目光中的神色从挣扎,再到激动,最后满脸感激的站起身反而给楚萧深施一礼道:“在下郑和,谢过楚爵爷惠泽万民之恩!” 他的这一礼施的很深,因为他原本以为楚萧只不过是希望他能带回来一些特殊的农作物,这本就是他再下西洋的目的。 可听完小冰河时期的事情后他才明白,楚萧这是为了大明将来数万万子民在请愿,而他一介阉人又有什么资格能够怀疑这种人的目的性。 他发誓,就算是他要葬身大海之上,也会让人把能救活大明的农作物带回来。 楚萧刚要阻止他行礼,却听郑和开口了。 “楚爵爷莫要拒绝,人可以病死、老死,被刀砍死,被五马分尸,但就是不应该被活活饿死,因为这是天底下最残忍的刑罚,是老天爷都不愿意用的手段。”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我是亲眼目睹过天灾的,饿殍千里,易子而食!” “人饿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连泥土都可以吃!” “我就是从那种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我盼着有一天老百姓都能吃饱饭,再也没有饿死的人。而你说这土豆,玉米,能让我大明百姓亩产二十石,我郑和就算是粉身碎骨,把这条命扔在大海之上也一定会把亩产丰厚的粮食种子带回来!” 楚萧没有拒绝他这一礼,因为他在听郑和说这番话的时候连牙齿都咬的咯嘣作响,自己一个后世人怎么能想到他都经历过什么。 念及此处,楚萧便深施一礼。 郑和是个见过民间疾苦的,所以他认为郑和或许是唯一有这份意志力完成这份宏愿的人选。 如果说这么些时日以来楚萧一直都把自己当做一个局外人,毕竟从后世突然来到了这么个格格不入的大明朝,任谁都会感觉这个世界并不属于自己,他也不属于大明。 但就在刚才于谦真情流露,郑和躬身行礼的那一刻他忽然有种愧疚感,为大明未雨绸缪这件事怎么就让他看的那么利益熏心,有时候给老百姓谋个好处就非得是为了一己私利么。 楚萧自认他不是个大公无私的人,往好了说也就是个自私的咸鱼,但好事总得有人去做,郑和是个不错的人选。 解决了拜访郑和的目的后接下来就是继续血战牌桌,麻将这东西还有很多种玩法,今天必须给咱们郑大总管都普及一遍,省的出使西洋的时候不会玩。 麻将的刺激性肯定不会让人失望,就连一向视赌博为豺狼虎豹的于谦,这会也没了之前哭天抹泪的模样。 入手一张幺鸡后,大手一挥,推倒手里的牌胡了一把十三幺,一改之前的颓废。 眼看临近中午了郑和提议留下几人用饭,但一见楚萧在这朱瞻基等人可就不困了,拍着桌子叫嚷着要让楚萧亲自下厨,别的还不吃,就得意前些时日在翰林院吃的那口油泼面。 一听说楚大爵爷要亲自下厨郑和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他,而楚萧也是无奈。 无他,不是他自己愿意下厨给这几个饭桶做吃食,实在是就连尚膳监的饭食他都吃不下去,想来郑和家里的饭食他能吃得想杀厨子全家。 楚大厨的手艺从不会让众人失望,酒是一口都没喝,一群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外加一个大太监,两个老仆役,人手抱着一口大海碗,蹲在墙根地下秃噜裤带面。 两大碗热气腾腾的油泼面下肚,郑和也吧唧嘴感叹,要是在狂风四起的大海上能吃上这么一碗油泼面,那估计就连思乡引起的冷热病都能痊愈。 闻言,见军粮的事又来了机会,张克俭这家伙又开始趁机给楚萧灌输让他接手军粮的买卖。 见他又开始惦记这事楚萧连忙转移话题,而这男人之间除了正事之外就没别的话说了,无外乎就那么点事。 正巧张克俭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沐斌这纨绔更是从小就对那些地方轻车熟路,不知不觉间气氛顿时热烈,话题也从正经事变成了色狼的交流大赛,一时间院子里正是个精涛骇浪,勃大精深。 张克俭一听感觉来了机会,择日不如撞日,正好咱们楚大伯爵几个人赶考至今还没去勾栏处听过曲,今天就由他来请客。 嚎叫一声,拽着楚萧几人就往外走,一回头貌似忘记了什么便忍不住邀请郑大人也一块去,人多热闹。 楚萧照着他屁股上就来了一脚,从一盏茶之前开始郑和的脸色就不对了,哥几个连忙头也不回的往外走,生怕别人以为他们跟张克俭认识。 楚萧心中感叹,好家伙,邀请太监逛青楼,你也是人才,不过该去的地方还是要去的,来到大明朝了咱楚大伯爵不去那地方逛一逛,这都对不起如今的贵族身份。 第五十九章 勾栏听曲! 不得不说,张克俭是个人才啊。 当着永乐这一朝大太监的面邀请人家逛青楼,也难怪平日里咱们的洪熙大胖这么不看好这个小舅子,这家伙也未免太不着调。 不过这或许也有郑和实在不像是个太监的缘故,略微坚毅的面容和魁梧的肩膀,若不是鼻子下面没粘上两撇胡须的话或许都会有人把他当成男人。 一群热血青年逃也似的从郑大总管家飞奔出来,楚萧邪恶的认为这一定是郑和平日里太想找回点男人的尊严,所以在行走坐卧上下了死功夫。 吃的太撑了不适合跑太快,从门口出去后六人就上了张克俭的马车,骂骂咧咧的催促着赶大车的加快速度,别误了哥几个勾栏听曲的雅兴。 马车在东华门大街上飞驰,搞得路人鸡飞蛋打,但巡街的斥候一抬头看到正撩开车帘照着马夫屁股猛踹的是太孙,就全都缩着脖子不敢说话了。 太子家的马车谁敢拦着,别问车上肯定是一群勋贵家的纨绔。 马车霸道无比的开到了西城大街,这里是顺天府最繁华的商业区,在后世八大胡同还没兴起的时候这里坐落着最大的私营妓院。 教坊司不敢去,那种国营最大的妓院体系里说不定有多少熟脸,万一哥几个碰上谁家的叔叔伯伯就不好了,到时免不了坊间会传出谁家晚辈和长辈抢歌姬的雅谈,到时候哥几个可就臭大街了。 楚萧自问不算什么好名声所以无所谓,骂骂咧咧的下了车后威胁小厮把马顾好,否则把他腿打断。 下了马车抬头一看,怡春院,嗯,好名字,一听就知道是什么地方,目的性非常明确。 上下五层楼的大平层木质阁楼,刚入傍晚就已经灯火阑珊,虽人还未到就已满是脂粉香,但却没有各种的淫词浪调,反而给人一种清新淡雅的错觉。 暴怒的楚大伯爵很不开心,逛青楼哪有这么逛的,该有的老鸨子跟女儿们哪去了。 但前一刻他还兴致缺缺,等上了楼就见一位胸脯饱满,风韵犹存的老鸨子迎了上来,迎面就喊出了让人酥到骨子里的声音。 “我说今天怎么左眼皮一直跳呢,原来是少国舅来了,哎呦,还有沐小公爷,这几位瞅着面生。别说了,来的都是贵人,您几位这些时日不来,女儿们可天天都是相思入骨啊!” 沐斌这家伙明显是这的包年嘉宾了,霸气的把手伸进花娘怀里摸了一把,随手塞进去几张大明宝钞就嚷嚷着叫嚣道:“不该你问的别瞎问,能跟本少爷来的都是贵人,别挑一些陈芝麻烂蒜来糊弄人。” “叫几个黄花大闺女过来把兄弟们伺候好,今晚的开销都算本少爷的,把天字房给哥几个开好!” 说罢,照着老鸨子肥硕的屁股上抽了一巴掌,沐斌这老色批嚣张的大笑而去。 张克俭哪敢让沐斌结账,今天本来说好了就是他请客,本意也是想要借此机会来贿赂一下楚萧那军粮的事。 忙着拦住老鸨子,逼着花娘把沐斌的宝钞给吐出来,大有一副今天你敢收他的钱就是不给我面子的架势,要不是楚萧知道他祖籍凤阳都快以为他来自那嘎达了,说着话就嚣张的塞了一颗上好东珠进花娘嘴里,至于是怎么塞的楚萧没看见。 沐斌这家伙纯粹就是个推土机,一手抱着一个姑娘就上了楼,于谦还是之前那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只是那一双刀眼都变成了贼眼,原来圣人也有这个心。 楚萧似乎是发现了新大陆,李祺这家伙竟然还是个闷骚的色狼。 你一个官妓的儿子难道说连这种阵仗都没见过,想要看人家姑娘的胸脯却又装作一副非礼勿视的模样,等人转过身就一双贼眼偷摸着瞎瞄。 “哈喇子擦擦,别没看见姑娘呢就想把自个交给老鸨子了。”沐斌笑骂着拍了李祺一掌,嘲笑他没出息,连忙拉着楚萧等人往四楼走,可千万别给纨绔子弟丢了人。 至于楚萧就有点无语了,十八岁的身子,八十岁的心,再加上后世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早没了那种少年人拆快递的心,这种十四五岁都还没发育完全的景色就这么吸引人么。 没道理啊,大明是对于妓院产业封锁最严格的朝代,怎么会有这种朱门酒肉臭的地方。 宽敞的雅间里铺着上好的地毯,就连檀香木的桌椅上铺的都是江南丝绸,天杀的,这屋里的窗户前竟然摆着刚采摘下来的梅花,简直是英雄的坟场。 坐在铺着丝绸的藤椅上,看着桌上一些精致的菜肴楚萧很疑惑,这妓院里的饭食竟然比尚膳监的还有滋味。 花娘做了个万福,对几人施礼道:“六位公子都是身份高贵的人家,奴婢不敢过问来历,但今日沐小公爷在场必然不会亏待各位。” “今日是小女凝儿第一次梳拢之日,还请各位公子捧个场...” 沐斌这时指着张克俭接话道:“我和他你都认识了,那家伙叫李祺,另外一个叫于谦,这位是咱们当今的楚爵爷,最后这个你没必要知道,叫他孙公子就行了。” 重新见礼后花娘便悄然退下,不多时随着香薰袅袅升起,几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婢女跟着鱼贯而入,后面正主还没出现那琵琶声就已经响起。 楚萧现在全然没了刚来时的性质,都是十四五岁的黄毛丫头,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有什么可看的,还不如桌上的鸡腿好吃。 一旁的沐斌很是疑惑,哪有人来逛青楼光吃东西的,楚萧没理他,转头一看朱瞻基也是一副兴致缺缺的神色。 “行啦,你那个孙姑娘死不了,再说了你是太孙,你爹是储君,你以后还会有很多嫔妃,就不能学学怎么当个种马,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么。” “你试想一下,万一以后你生的儿子少,而里面又出了个软骨头的话怎么办,你得想着怎么给你老朱家开枝散叶,大明的日月山河还得靠你呢。” 楚萧认为有必要时常给朱瞻基洗洗脑,让他以后尽可能的成为一个种马,绝不能在孙若微身上太过投入感情,不然以后历史的轨迹可不好。 鸡腿是好吃,但吃了两个也是索然无味,琵琶声也不如后世的精彩,无奈只能看看今日的花魁姿色如何,要是能入的了法眼的话抢个花魁回去也不错,毕竟咱楚大伯爵可是立志要当纨绔的。 不错,那句话怎么形容来着,红萝卜的胳膊,白萝卜的腿,樱桃小嘴一点点。 十七八岁的年纪正是花样的年华,胸脯也发育的不错,脚上竟然还带着铃铛,随着琵琶声清脆作响,没见张克俭和沐斌那俩老色批眼珠子都快出来了。 李祺自从看到这姑娘出来的一瞬间整个人都傻了,仿佛被大号的棒槌当头棒喝,一刹那整个人竟然变得精神恍惚,口鼻之中一阵腥甜的味道,一张嘴直接忍不住喷出一口血沫子。 “招娣!噗!” 楚萧眼瞅着李祺一下子瘫软在桌上,刚才还好似在强忍着情绪的姑娘也终于是忍不住,扔下琵琶将李祺抱在怀里,一时间泪如雨下。 第六十章 她是我媳妇儿! 永乐初年的连年战乱造成了无数家庭的苦难,像李祺这种妓女的儿子虽然可以骗过府试乡试,但如果没有太子的命令他绝对会被会试的官员赶出考场。 这种出生是一辈子也没机会改变命运的,可即使是明知道无法改变命运,却依旧会有无数的萤火虫在黑暗中仰望星空。 李祺的母亲是这样,作为一个官妓她是下贱的,但作为一个母亲她却是伟大的。 可除了生身父母之外,楚萧没想到竟然还会有其他外姓旁人也会选择无条件的帮助李祺这样的考生,听着那姑娘怀抱李祺一声声杜鹃泣血般的哭喊,楚萧懵住了。 弹唱是听不下去了,花娘像是被夹住了尾巴一样惊恐的跑上来却被沐斌霸道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把屋里的莺莺燕燕赶出去后哥几个也没心思干别的了,退出房间后把门关上,把空间留给这一对苦命的鸳鸯。 李祺没有大碍,只不过是自幼过得太苦导致身体虚弱,再加上突如雷击一样的打击让他一时有些气血不顺,这才把淤积在喉咙里的淤血都喷出来了。 眼看怀里的人悠悠转醒,李招娣松开手擦着眼泪道:“我已经入了这种脏地方,你娘为了能让你摆脱贱籍的身份也是苦熬半生,为何你高中榜眼后却也变成了这副模样!” “不好好做学问,为何要到这种脏地方来,难道说你忘了自己的抱负么!” “你和他人不同,入仕不易,为何你要学成这般模样,让我看到如今的你我恨不得当日就一头撞死!” 这番话她说的声如泣血,可李祺却更为凄苦的抓着她的手询问道:“你为何在此,你不是说你把自己卖到大户人家去做工了么。我高中榜眼后给你写信,你说你被大户人家的老爷看中做了填房!” “可为何你今日却在这怡春院,如果你早告诉我你过得如此不好我说什么也会来找你!” 李祺不明白,明明是跟自己说被大户人家的老爷看中了,为何李招娣今日却会成为了怡春院的清倌人。 李招娣脸上诧异了片刻,但马上又变得凄苦无比,她怎能告诉李祺这一切都是骗他的。 早年间她父母双亡,狠心的亲戚要把她买进青楼,是李祺的娘花了攒下的二钱银子把她买了下来,从小当做自家闺女一样疼爱。 知道李祺想要考试家里穷苦,她狠心之下把自己卖到了员外家里做婢女。 知道李祺考上了童生后她欣喜不已,听闻李祺学业优良,她更是喜不自胜,自家老爷是个菩萨心肠,卖身契还给她后准许她回乡成亲,可却听闻李祺一朝中举要去京师参加恩科,她心急如焚。 天呐,去京师赶考何其困难,为了凑足能让李祺赶考和继续求学的盘缠她狠心把自己卖进了青楼。 在信中听李祺说他殿试及第,中了榜眼,她却自感再无颜面侍奉李祺左右。 只好托人在信中回复自己被大户人家的老爷看中做了填房,心想这样或许李祺就能断了对自己的念想,从此改变命运安安心心的做官,做学问。 可现如今被李祺当场点破,她感觉自己身上的衣服虽然穿的漂亮,却仿佛有种巨大的压力要将她撕碎一般。 质问李祺为何在此的话早以说不出口,耳边听着李祺说什么以后再也不分开,以后家里的事全都由你说了算,你在家好好的照顾咱娘和孩子,我负责在官场上摸爬滚打。 这些话仿佛是一根根钢针一样扎进她心里,李招娣含着眼泪默默点头,但她知道这一年妈妈花在她身上的钱有很多,要赎身的钱也从最开始的散碎银子增加到了至少二十贯。 李祺一个区区的从八品是无论如何也拿不出来的,如果他不去贪的话,他口中的日子就永远是个梦。 李祺又哭又笑,最后更是学着沐斌的风格嚣张的把她往怀里一搂,大笑道:“这有什么可不信的,如今你我虽然只是个从八品的芝麻官,不过我拜了大明的神医盛寅为师,你男人我也是个爷们!” “还有刚才跟我一起来的那几个家伙,那个一脸傻笑的叫沐斌,他爹是当朝黔国公沐晟,他大伯是征虏大将军沐春!” “另一个满脸色眯眯的家伙是张克俭,他是当今太子的内弟,还有那位光知道吃东西的叫楚萧,他是当今陛下最近刚册封的文安县伯,是伯爵,光食禄就有八百石,跟他借点钱我不亏心!” “你如此待我,如果不能把你从火坑里捞出来的话我简直不配做人!不过今天的事情另说,我可不是故意要来逛青楼的,我只是被他们几个给架过来的。” 听着李祺的话,李招娣坐在他怀里暗自流泪,李祺有多努力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别人或许很简单就能得到的求学机会,他却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才能获得。 但现如今这一切都值得了,明明自己才是那个坠入风尘的人,可他却好似个被老婆捉到逛青楼的汉子一样。 这种漏洞百出的掩饰让人发笑,他难道忘了自己是怡春院的歌妓,这种平日里男人撒谎骗老婆的话她听了无数遍,但她还是喜欢这种被尊重的感觉,为了这一刻死了又何妨。 想到这她笑得开心极了,这些年来承受的苦难根本算不得什么,她以后的一辈子都会用来回忆这一刻,安抚住自己仿佛要飞出来的心,幸福的把头埋在李祺怀中。 这是他的男人,谁也夺不走。 或许是悲喜之间替换的太快,李招娣刚才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男人说的是什么,猛然回过神用一脸诧异的表情看向李祺,目光中满是询问。 “啊,你没听错,刚才我说的都是真的,那些人都是你男人我的兄弟。” 说到这,李祺忽然又压低声音,指着刚才朱瞻基坐着的位置道:“还有刚才坐在这个位置的家伙,他的身份不能说出去,他是当今的圣孙,他爷爷是皇帝。” 第六十一章 合着就我一个冤大头! 太孙殿下也逛青楼,对于这种说法李招娣表示打死也不信,该死的李祺一定是在哄骗自己不清楚皇家人有多尊贵,见鬼,刚才还在为他的尊重而感到开心。 感受到胳膊上被拧的剧痛,李祺龇牙咧嘴的擦掉眼角的泪痕,太孙逛窑子的事可不能明着说出去,要是让人知道了可是掉脑袋的大事。 安抚好了自己媳妇后李祺便在李招娣依依不舍的眼神中站起身,他娘老子的,平日里全都说他是个只进不出的貔貅,那咱今天就做个铁公鸡又如何。 老子没钱,现在还只是个从八品的芝麻小官,但老子的兄弟有钱。 这钱还非就得楚萧那家伙出,谁让平日里骂自己铁公鸡最踊跃的人就是他,不坑他坑谁。 念及此处,心怀坦荡的李祺便春风得意的大笑出门,而后就见楚萧几个全都贴在墙根地下听得正欢快。 楚萧自问不是个喜欢听别人说悄悄话的长耳贼,但收不住被沐斌这傻子拉着在门口听了半天,贸然被正主撞了个照面脸上高低有些过不去。 再者说如果听清楚了也就罢了,关键是刚才隔着门就听见里面哭叽了半天,紧接着就是一阵傻子一样的大笑。 到底怎么回事楚萧也不好细问,朱瞻基他们也对别人的私生活没有兴趣,毕竟在这种地方碰到熟人估计谁都不想被人点破,特别是李祺这种身份特殊的士子。 反倒是于谦这个不解风情的,直接开门见山问了他跟那姑娘的关系。 这下轮到楚萧惊讶了,往日的李祺对于老子娘是妓女这件事看的比命都重,平时兄弟们也都会刻意顾及他的情绪而不提这种事,可今天是怎么了。 大手一挥直接拍着胸脯夸赞道:“那是我媳妇,怎么样,漂亮吧。” 楚萧眼睛瞪的老大,心想这李祺一家子到底是什么关系,干这行有瘾么。 反倒是于谦毫不在意的拱手道:“原来是弟妹,刚才失礼了。” 这时候,坏家伙张克俭也好似反应了过来,随后扭扭捏捏的对李祺夸赞道:“原来弟妹是这么漂亮...” 这话说到这就有点没意思了,没看见人家是在何等情况下重逢的么,还得是咱们的好圣孙朱瞻基最是沉稳,一把将李祺拉过来压低声音询问了起来。 可这一问不要紧,众人的情绪也都跟着压抑了下来。 试想一下,一个从小在别人家里又当妹妹又当童养媳的媳妇,为了能让你一个贱籍之子进京参加恩科大典,甘愿狠下心把自己卖进一个烂泥塘,这样的女中豪杰简直是天可怜见。 到底是百姓过的太苦了,朱瞻基听完后一言不发,永乐初期的战乱早就了无数的苦难,这还只是其中一件而已,可想他大明朝是建立在一片废墟之上的。 “所以说,我有什么资格能够责怪她任何事,如果不是今天阴差阳错来到这里或许我还真的以为她做了员外老爷的填房。” “如果不能把她救出苦海,纵然是我娘她都不可能原谅我,而身为一个男人如果不把自己的媳妇从苦海里解救出来我简直枉为人子,更何况她是因为我才坠落泥潭!” “但是兄弟我可怜啊,我没本事,现如今也才一个从八品的芝麻小官,用我的俸禄多久也凑不齐那给她赎身的钱。” 李祺越说越激动,不值钱的泪珠子眼瞅着从脸上流淌下来,随后他又话锋一转道:“不过我是个有福的,我没钱,但我兄弟们有钱!” “这钱还就得让楚萧出,就他出我觉得最合适!” “你们别拦我!”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猛然指向了楚萧,随后一字一句的说道:“这钱太孙出会让人有把柄,沐家的钱虽然多但我和沐兄才认识一天!” “楚萧你是伯爵,光食禄就有八百石!” “楚兄,你不是盼着我能早日把鲁疮的疫苗研制出来么,今天这钱就当是你买疫苗的钱,只要你今天给招娣赎了身,以后我就算冒着自己感染鲁疮的危险也会给你把疫苗研制出来!” 区区给一个歌妓赎身的钱就把自己给卖了,但看着李祺那血红的眼睛他又有什么资格来嘲笑他呢。 都说患难见真情,后世看多了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夫妻,如今刹一看这种甘愿牺牲自己也要成全另一半的爱情他都觉得有些自惭形秽。 一些银两而已,买不来亲情,是来不来是非,但可以让一对苦难的鸳鸯成全爱情,这是场不错的买卖。 “用不着你给我下跪,赶紧滚起来,多少钱我出了,以后从你的专利费里扣。”不愿意看李祺这种炫耀爱情的混蛋,暴怒的楚大伯爵一脚就把他踹了起来。 李祺泪与雨下,转身就准备冲上去把自己老婆抢回来。 这都什么人啊,楚萧不禁感慨,自己除了钱还要被骂一顿,而这时沐斌凑了过来难得睿智的说道:“别往心里去,用皇家的钱来给歌妓赎身本来就是大罪,沐家虽然钱多可这种事不能和黔国公府沾上因果。” “于谦比他还穷,张克俭的钱八成也来自太子那边,数来数去就数花你的钱最合适,谁让你家里没有长辈又是个有钱人,认栽吧。” 李招娣笑得有些神经质,见她这副小浪蹄子的模样肯定是动了春心。 花娘刚走进来就忍不住在她胳膊上掐了一把,见她疼的回过了神,花娘这才满意道:“瞎想什么呢,那几个贵人估计等下就要走了,刚才屋里到底出了什么事让你笑成这样。” “赶紧收拾收拾,争取早日把你赎身的钱赚够了出去做点小买卖才是正经的,你以为那些贵人真能把青楼里的姑娘娶回家?” “李祺说了他要给我赎身,如今他已经拜了盛寅神医为师!” “就是你甘愿把自己卖进青楼也要供他去考试的士子?那个考上了榜眼的童养夫?榜眼老爷会真的娶你一个歌妓?”花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文曲星老爷会娶一个妓女么。 “他会娶我,他的朋友是伯爵,有钱给我赎身!”李招娣咬着牙说道。 就在这时,推门的声音猛然响起,紧接着就是李大老爷叫嚣的声音喊道:“老鸨子我要给我媳妇赎身,这是我朋友楚爵爷,他有的是钱!” 第六十二章 吃力不讨好的小人! 当李祺大摇大摆的将咱们这位楚大头请出来的时候,花娘一张嘴已经长得老大,随后反应过来笑的跟要咬人一样合不拢嘴道:“哎呦我说榜眼老爷您还真是个有情有义的,这么多文人举子高中,就没听说过有几个像您这样还惦记着糟糠之妻的,反倒是那些陈世美之类的见多了。” “这么着吧,女儿要嫁人我当妈妈的自然不会来着,但就算是寻常人家嫁女儿也得要点彩礼不是。” “按理说我这一年多在凝儿身上搭的钱也不少,又是请人教她写字,又是请人教她曲目,要不咱就按照彩礼钱来办,您给二十贯就算是给这个当娘的奶水钱了。” 一旁的沐斌刚要骂两句就被楚萧拦住了,脑袋都冤大了的楚大头直接扔出两块银饼子,脸色阴沉道:“别废话,想要跟我们施恩卖好还轮不到你一个鸨鸟婆子,签了文书从此两不相干。” 闻言,一旁的沐斌也是个暴脾气,知道这时候最重要的就是让老鸨子闭嘴,便悠悠说道:“听到了没,你就是个喝人血的老鸨子,弟妹能在你这待上两天那是菩萨来普渡你们的,让你不至于下辈子生儿子没屁眼。” “从今往后小爷我要是从哪听说了弟妹在这待过的消息别怪我带着家将来砸了你的牌楼,看见没有,旁边这位,虎背蜂腰螳螂腿,锦衣卫的!” “到时候北镇抚司打不死你调查死你!” 花娘从来不会嫌弃钱不干净,哪怕是从地上捡起来的,只是贵人嘴里的话说的有些难听,无他,她儿子还真的是生下来没屁眼憋死的。 李招娣穿了一身锈了金丝的大红嫁衣,转身跟一些平日里互相扶持的姐妹相互鼓励,姐妹们都在哭,招娣算是碰到了真情郎,还有好人家愿意接受,而她们这些残花败柳以后就只能想着找个娶不上媳妇的老光棍嫁了,就这都还是几辈子修来的服气。 眼看招娣满心欢喜的下楼,李祺刚要上前去搀扶结果楚萧却忽然拦住了他,随后开口道:“李祺,如果以后你还想要在仕途上走的长远就让她把这身嫁衣脱掉,青楼里的一切物件也都不能要,等下差人去买件青衣小锥。” “从此以后这里的事情休要再提,回去以后无论是关起门来拜堂,还是你把老子娘都请回来成亲兄弟们都祝贺你,我到时也会备上薄礼登门道喜。” 闻言,李祺非常诧异,楚萧一向是个重感情的人可今日为何会说出如此薄凉的话。 但一旁的沐斌看了楚萧一眼却明白他的意思,他们这些人以后都是贵族和朝廷命官,这些怡春院的莺莺燕燕跟他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李招娣对他有泼天的大恩,用八抬大轿把她娶回去也不丢人,虽然取一个歌妓少了贞洁,但他楚萧却懒得理会这些。 若是以前他今日恐怕会直接雇辆车让李祺大张旗鼓的娶妻,甚至他这个伯爵来当主婚人都不是没可能。 可楚萧仍旧记得太子朱高炽在翰林院那日的谆谆教导,这些兄弟们少年心性难免会惹祸,这时候他就要来帮衬着他们,李祺登堂入室已除了贱籍,那就不能娶一个妓女。 上下尊卑这东西自古以来就烙印在这个民族的骨子里,没有写入大明律,却比大明律更深入人心。 若官贱通婚,李祺前半生的寒窗苦读顷刻间便要灰飞烟灭,所以哪怕今日要做这个恶人他也必须要说这些话。 可闻言,李祺却用当日朱高炽教导他的那堂课给楚萧当头一棒。 “楚兄,此言差矣,我仍旧记得当日你我贡院前太子的那一番教导。” “激扬文字照古今,悬梁刺股夜读人。” “从来纨绔无伟男,自古将相出寒门。” “谁说未来能成为我大明栋梁的就一定得是勋贵子弟,贱籍不可耻,可耻的是那些仗着祖辈福荫而贬低学问的人。” “我这一生没有太大的抱负,你所说的鲁疮疫苗算一个,我就想着让大明的百姓都能治得起病,让我大明免于瘟疫苦寒。” “招娣她卖身供我学业,对我有如妻似娘的恩德,如若我不能接受因她为我所做的一切而造成的下场,那别说是我自己内心过不去,就连我娘都会不认我。” 说着话李祺领着李招娣大笑着走出怡春院,而一旁的于谦还好死不死的补了一句道:“娶妻娶德,纳妾纳色,此言当浮一大白!” 看着李祺一副你出钱我结婚,天经地义的神气态度楚萧就生气,你这头犟驴还在一旁煽风点火,我白你娘个腿,照着于谦小腿上就踹了一脚,然后自己一瘸一拐的下了楼。 一回头发现只有张克俭他们仨跟了上来,沐斌这家伙还在对着楼上猥琐的流口水,楚萧更气了。 好啊,娘老子的,钱老子出了,结果好言相劝还被人枉做小人。 合着冤大头就我一个,就我是自私自利,见钱眼开的俗人,你们一个个全都是深谙孔孟之道的君子呗。 得,俗就俗吧,这么高雅的地方老子这个俗人来不了,回家总行了吧。 把沐斌这推土机扔在了怡春院,楚萧满脸郁闷的跟着于谦和朱瞻基一起上了张克俭的马车,而这一安静下来张克俭心思又活泛了起来,看着楚萧阴晴不定的脸色欲言又止。 “让我给你两巴掌,往脸上打的那种,快点,打完了我就让你操办军粮!” 欺负不了人,还欺负不了狗么,眼看张克俭看过来楚萧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今天这口气不撒出去他非得气的弹弦子。 闻言,张克俭竟然好似捡到了钱一样喜笑颜开,嬉皮笑脸的把那张大脸凑了过来,楚萧差点被恶心到,这些人确定是大明的勋贵么,怎么一个个比自己还混不吝。 等了半天没等来期待中的巴掌,张克俭一睁眼就见楚萧正用一脸严肃的目光盯着自己。 “我问你,如果把给朝廷筹集军粮的差事交给你,你怎么保证不会和以前一样出事,万一出事了你怎么和太子那边交代。” 第六十三章 富贵险中求,也在险中丢! 世上的事有时候就是这样,无论一个人有多伟大的梦想但也得有能实现它的能力,当你的能力不足以支撑野心的时候任谁都不会给与你半点信任。 所以原本在张克俭提出他有个梦想的时候楚萧就已经动摇了,但他的品性和能力还是不足以让人放任。 连咱们的洪熙大胖朱高炽都搞不定的小舅子,他这么条小泥鳅遇到了应该有多远躲多远才是,没道理把这种蠢蛋绑在自家阵营里,到时候岂不是鸡飞蛋打。 可既然太子都已经让他来询问自己了,那说明太子是真的过分信任自己,这是把一个烫手山芋交到他手上了啊。 一时间,张克俭看着楚萧那极其认真的眼神,原本心里早就编排好的各种花花肠子也都说不出口了,因为楚萧现在的眼神太过认真,认真到他自己都不相信下一刻嘴里说出的话能让人信服。 如果是以往面对自家姐夫,他有一万种理由来胡编乱造,但面对楚萧如今给他的选择张克俭却懵住了。 他明白,以往自己搞砸任何事他姐夫都能原谅他,但如今面对一个外人,而且还是个晚辈给他的选择,一旦他搞砸了那后果必然不堪设想,不仅害人害己,甚至连他姐夫也不会再管他。 咕噜! 马车里的气氛变得有些闷热,片刻间张克俭开始呼吸急促,内心里在不断地权衡利弊。 他是否该满口应下这摊事,正所谓,富贵险中求,如若放弃这次给朝廷准备军粮的买卖或许他这辈子都没有再出人头地的机会。 但就在张克俭决定铤而走险时,一直板着脸的于谦忽然开口了。 “富贵险中求,但也在险中丢,求时十之一,去时十之九。大丈夫行事,当摒弃侥幸之念,必取百炼成钢,厚积分秒之功,始得一鸣惊人。” 于谦还是那副谁都欠他八吊钱的该死模样,说罢便不再理会挣扎中的张克俭。 闻言,楚萧则诧异的撇了于谦一眼,这头犟驴平日里都是一副不讨好谁,也不惧怕谁的态度,今天怎么破天荒的出言引导起张克俭来了。 转性了? 还是说,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后这家伙已经没过去那么执拗,这是好事,刚被坑了一笔钱的楚大头也舒服了些。 借着于谦的话茬,楚萧叹了口气道:“谦哥儿这话你不会不明白,总想着钻漏洞去谋取暴利始终是饮鸩止渴,或许你一次两次能在别人不知道的情况下牟利,但只要你有一次失误,那过去所的的一切都会付之流水。” “往更大了说一些,可能到时候你丢掉的就不止是身外物,或许连你的这条小命,还有跟这件事有关的人都要跟着吃瘪。” “少国舅,论辈分你算我的长辈,但今天咱们不说辈分的话,就平辈论交。既然太子殿下让你来问我那我就得对你负责,你得记着,别总想着你比别人聪明,这世上就没有傻子,多的是一群想把你养肥了再杀的屠户。” “谦哥今天这番话算是你一句之师,你若是能明白富贵险中求,也在险中丢的道理,那他也就是你一世之师,无论你以后是经商还是入仕,太子殿下也就都能放心了。” 楚萧这番话说的非常认真,并且也尽可能的让张克俭明白了他太子姐夫的用意。 他这个人就是太爱耍小聪明了,要知道这个世上从来就没有傻子,想要活的久一点那就永远要把自己放在比别人笨的位置,尽可能做到只拿自己分内部分才行。 再看张克俭,只见他脸上的表情从最开始的挣扎、困惑,逐渐变成了明悟和放松,最终长舒了一口气。 看到这里楚萧暗自点头,张克俭就是一直都在钻牛角尖,认为只要自己耍点小聪明就能赚到很多钱,现在他总算是放下了,没看到么,随着他这口气舒出,他滴流乱转的眼珠子都正色了许多。 说话间张克俭就要拱手称谢,可还没等他拱手楚萧就把他的手按了下来,甩手从怀里抽出一张信封就塞给了他。 “行了,早给你准备好了,这里面是如何把面条做成军粮的方法,还有一些面粉和大米的脱水保存技术。” “收好喽,回去把样品弄出来,到时候自然会有人去检验。” 毕竟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人家少国舅都请客逛青楼了那也不能硬挺着不答应,虽说这其中有一多半是为了报太子的恩,但楚萧其实一开始也动摇了。 张克俭如获至宝般千恩万谢的给楚萧拱手称谢,随后连车都不坐了,直接从马车上跳下去就直奔皇城而去。 楚萧非常想提醒他这辆马车是他的,但张克俭就像是狗撵兔子一样,生怕楚萧再把给他的信封再收回去,跑的那叫一个快,一溜烟就没影了。 望着张克俭离去的背影楚萧手还没放下,而一旁半晌没开口的朱瞻基终于松了口气,拱手对楚萧道:“萧哥儿,我替我娘在这谢过你了。” 方才半晌他都不合适说话,毕竟张克俭是他的亲娘舅,帮里帮外都不合适。 如今楚萧念着他爹的知遇之恩提携了张克俭,从今往后他娘也不必为这个弟弟操心了。 皇家人就是不实在啊,帮了你这么大的忙放着家里那么多真金白银不给点,光是一句感谢的话就算谢过了,老朱家在抠门这方面还真的是一脉相承。 了却一桩心事咱们的楚大伯爵心情也看开了许多,谁让唯独自己是小人呢,你们都是视金钱如粪土的君子。 李祺这下算是完成人生逆袭了,媳妇也算有了,回头再把老娘接到顺天,这就算是人生赢家。 于谦是个命苦的,看着人家媳妇老娘一应俱全,他只能干瞪眼。 说着,同情心泛滥的楚爵爷就忍不住安慰两句道:“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迹,论迹人间无孝子。” “谦哥儿,看开点吧。” 拍了拍于谦的肩膀,楚萧忽然想起皇帝不是让他去太仆寺养马么,这怎么刚去两天就回来了,而且还直接去了郑和家里,找他是一找一个准。 这不问还好,听完后咱们楚大伯爵立刻暴跳如雷。 哪成想,于谦这货是去太仆寺养马了没错,但没去两天太仆寺的御马都让他养的有好几匹开始拉痢疾,马倌上报到皇帝那,皇帝连养马都嫌他晦气。 “陛下说了,太仆寺的御马都金贵得很,让我去你家先当个马夫,用你们家的马来练练手,你们家的马都是下等马,养死了他老人家也不心疼。” 楚萧这个气啊,合着是连养马皇帝都嫌他晦气,可你晦气就算了,把他扔到我府上是咋回事。 太仆寺的御马金贵,我堂堂文安县伯家里的马就该死呗,养死了我心疼! 于谦倒也干脆,丝毫没在意楚萧暴跳如雷的表情,一拱手便开口道:“有劳了,楚爵爷,我于谦一生漂泊无所谓,陛下让去哪我就去哪,以后就劳烦你收留了。” 楚萧气的血管狰狞,朱瞻基在一旁憋着笑,连忙转移话题道:“萧哥儿,今天是李兄跟弟妹的大喜之日,不易动怒,正好你送首祝词给他们,过些天咱们好去祝贺。” 楚萧牙齿咬的咯嘣作响,刚压下去的郁闷再次被挖出来,一字一句道:“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卖唱的配这群伪君子,嗯,很合适。 没理会两人尴尬的表情,楚爵爷一脚把于谦踹下马车,太孙他不敢踹,用调教厨娘的理由威胁着朱瞻基下了车后,咱们楚大伯爵直接叫嚣着让车夫直奔楚家庄子。 第六十四章 这年头借了钱,竟还有还钱的! 楚家庄子俨然已经成了如今顺天府对这片庄子的俗称,庄户们也都很喜欢这个新的叫法。 谁让咱们如今的主家是少年勋贵,总之比原先那个只知道敛财的老国公好得多,天杀的,一亩地亩产才一石,他家的租子就能收到四十斤粮食,难怪要被终身圈禁。 陛下做了个好事,赐了个这么好的新主家给我们,主家的租子一亩地只收二十斤粮食,除了减少租金外还鼓励庄户们干私营的买卖。 陆老汉家的铁匠铺已经招了二十多个学徒,整日里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不绝于耳,现如今顺天城里的有钱人谁家还不买两个煤炭炉子,家里来客人了都显得倍有面子。 一路坐车往家走,路上碰见的庄户们全都停下来,有说有笑的跟自家爵爷打招呼,有的还嫌弃说自家爵爷就是太善良了,只收两成的租子,现如今都没混上一辆好点的马车。 天呐,跟这些老粗就没法讲人权,一个个全都善良到让楚萧感觉自己是个周扒皮。 要是让后世人知道他一亩地收佃户两成的租金,非得让人拉到大街上游行不可,黄世仁也没这么狠啊。 刚下车,就见一个头发斑白,瘦成麻杆一样的中年人坐在家门口,身上的儒服还是那身补丁摞补丁的青衫。 不同的是,这次还有个四十岁上下的妇人跟在刘鹏海身边,同样是满脸菜色,明显的营养不良,一旁还跟着个满脸脏兮兮的小姑娘,正捧着个比她脑袋还大的粗瓷大碗在吃面。 七八岁的年纪,瘦胳膊瘦腿简直和麻杆一样,妇人还在一旁跟掌勺的厨子道歉说是家里孩子没出息,千万别见怪。 楚萧见不得这样的人,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门前,刚要开口就见刘鹏海发现了他,而后噗通一声跪倒在楚萧面前,同样慌忙跪下的还有一旁的妇人。 “刘鹏海叩见爵爷!” “快起来!” 楚萧连忙就要把他扶起来,哪知刘鹏海却坚决不肯起来,楚萧只能佯装生气道:“咱们大明不兴这一套,赶紧让老婆孩子都起来再说话。” 好说歹说总算是把这一家三口都弄起来了,听厨子说这一家三口说是在没见到爵爷之前都不肯吃府上的东西,怕是如果爵爷不收留他们的话吃爵爷家的东西不合格规矩。 楚萧赶忙让厨娘跟厨子去准备几碗热汤面,在刘鹏海的千恩万谢中楚萧把他们带进了月亮门。 这读书人家什么都好,就是这杂七杂八的规矩多到令人发指,话还没说几句就又要拉着一家老小给楚萧下跪,弄得他是一脸无奈。 厨子端来热汤面,看着一家三口吃的可怜,楚萧忍不住问道:“你媳妇的病好了。” 闻言,刘鹏海连忙放下面碗道:“回爵爷,拙荆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多亏了爵爷的五两纹银,大夫说是只要后面多吃点好的调理调理,来年春天就能痊愈,不会留下什么病根。” “治好病以后我就想着来投奔爵爷,当日既已经说了是卖身救妻,那爵爷的五两银子就是我的卖身钱,此后只希望能寄身于爵爷府上操持一二,还望爵爷不要嫌弃在下拖家带口。” 这话就说的很恶心了,明明媳妇风韵犹存却非得说是拙荆,想来投奔还要说是寄人篱下,不美。 不过楚萧也明白这算是一个读书人最后的一点尊严,能为了五两银子就卖身救妻已经磨灭了他的骨气,他明知道自己那五两银子他是无论如何也还不起的。 这哪里是拖家带口来投奔,这是摆明了带着全家来效忠的,去别人家当仆役哪有带着老婆孩子的,说好听点是拖家带口,说明白了这就是告诉楚萧他家从此以后就都是伯爵府的下人。 能让一个读书人自愿拖家带口的成为贱籍者,这人的心得有多纯粹。 “这是你女儿?”楚萧看了看一脸不知所措的小姑娘,后者疑惑的看着眼前的青年,不知自家爹爹为何要给他下跪。 刘鹏海立刻点头道:“正是息女,如若爵爷不嫌弃的话,还请爵爷能让我带息女进府上,等过了十岁便能在府上做些粗苯的活计,总能把府上的夫人小姐伺候好。” 闻言,楚萧叹了口气道:“行了,你说这年头哪还有人借了钱还会还钱的,又哪有人像你这样承了别人的恩还会知恩图报的。” “等下夫人和闺女吃饱了我先让人找地方给你们住下,趁天没黑我有个差事交给你办,办好了的话我会跟府上说聘用你,正巧我这还缺个管家。” 管家这个词一出刘鹏海一家又是千恩万谢,楚萧看不了这一出,便直接进了后厨准备自己做点饭食吃。 刘鹏海不愧是个万事精通,事事稀松的奇才,让他登堂入室或许他这辈子也做不到,可楚萧交代下去的琐事他却能做的井井有条。 仅仅半个时辰后,就有七八个人牙子揣着沉甸甸的铜钱出了伯爵府。 楚萧的意思很简单,府上最近托那位大侠的福少了好多仆役和丫鬟,从别人家买来的又用不踏实,这些人牙子的任务就是给府上采购一些仆人。 无论男女,年纪十三岁以上最好,花多少钱他不过问,一切都跟刘管家去说,但就有一条,绝对不允许偷抢拐骗好人家的孩子,必须得是那种人市上正经买来的。 天刚擦黑,于谦终于步履蹒跚的回来了。 没理会这个气人的东西,楚萧直接召集了家里的仆役和丫鬟,院子里灯光明亮,楚萧大马金刀的坐在中堂唯一那张椅子上,刘鹏海两口子则站在他左侧。 “都听好了!” “前段时间家里出了点事,有不少心怀鬼胎的都请辞了,我不知道家里还有没有,你们自己心里最清楚,如果有的话最好自己挑明了离开伯爵府,别让我查出来!” “有想要请辞的不用跟我说,这位是我刚聘用的管家,从今往后家里内内外外的琐碎全都交由刘管家负责,请辞的事不用再找我!” “听明白了吗?” 听着下方陆陆续续的回答,楚萧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招敲山震虎过后家里估计就没有钉子了。 有惩就得有赏,正好借着今天的机会给老刘树立点威信,直接让他去账房把这个月家里仆役们的例份都发掉,楚萧又是一阵肉疼。 于谦这货是个倒霉催的,皇帝让他来伯爵府养马他还就真的睡到下人的房间去了,美其名曰,食君之禄,担君之忧。 给楚萧气的,准备明天就上街去买几匹马,回头就让于谦跟母马一起睡到马厩去。 你惹了皇帝挨整,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倒霉催的。 但楚萧不知道的是随着天色渐晚,跟他分别后的朱瞻基却没回东宫而是直奔养心殿。 “爷爷,您这是不生于谦的气了?” 听到朱瞻基的询问,朱棣轻笑一声就要起身道:“爷爷什么时候生过于谦的气,有才华的人做出什么事都是应该的,虽说一开始爷爷有点惩罚他的意思,不过一个状元的底子总去给朕养马总不是回事。” 闻言,朱瞻基连忙搀扶着朱棣坐起身,就听朱棣接着说道:“让他去太仆寺是为了做给别人看,去哪养马还不是养,正巧陈谔跟解缙应该已经去了翰林院吧。” “归根结底这于谦和解缙其实是很相似的一种人,爷爷无非是想看看这解缙带出来的弟子,相比起楚萧那条泥鳅带出来的人会有何种差别。” 朱瞻基恍然大悟,解缙已经带着陈谔去了翰林院,听说才去了几天就弄得那些老儒们叫苦不迭。 陈谔肯定是扭不过来了,但于谦还有救,皇帝这是为了让他以后登基大宝能有贤臣使用而做了两手准备,无论是解缙这一派还是楚萧这一派以后都是忠臣,但忠臣也有聪明的和蠢笨的。 他爷爷不愧是永乐皇帝,这帝王心术太叵测了。 “孙儿告退。” 待到朱棣睡下后朱瞻基慌忙离去,而一刻钟后又一名全身笼罩在黑袍里的人影进了养心殿。 “臣,褚成仁,叩见陛下。” 第六十五章 东厂的崛起! 皇帝最近的情绪非常不稳定,时常反复,最近已经有好几个宫女被送去了教坊司,所以褚成仁也不知道今晚皇帝的脾气怎么样。 恭敬地跪在地上等待皇帝的询问,片刻后朱棣终于悠悠的开口了。 “啊~起来吧。” “谢陛下。” 等褚成仁站起身靠近一些后,朱棣忽然开口问道:“东厂那批新人培养的怎么样了,趁着老三还在南京没回来动作麻利点,那小子的鼻子比狗都灵,别到头来让他闻出那些人身上的味来。” 闻言,一旁候着的褚成仁连忙点头道:“陛下放心,训练的三十二名成员已顺利进入北镇抚司履职,可听陛下随时差遣。” 如果咱们的狂妄居士,赵王殿下知道此刻他爹和褚成仁的对话一定会哭死,要知道就连孙若微是靖难遗孤这事都是他告的密,目的就是跟他爹表明态度,而且告完密后他就灰溜溜的躲到南京去了。 可现如今咱们的永乐皇帝还是信不过他这个儿子,竟然让东厂秘密培养人手混进了北镇抚司,让他的人和东厂互相监视。 对此,褚成仁一早就知道了皇帝的态度,这也是他为何敢染手北镇抚司的原因,如今的永乐皇帝是要让手下人混乱起来,这样上位者才更好管理。 不聋不瞎,不配当家,可你要是真以为咱们这位老皇帝老眼昏花了,那你也就离死不远了。 “啊,老三那边解决了,老大也洗清了嫌疑,现在就剩下老二了。”而就在这时,朱棣再次开口了。 褚成仁清楚皇帝早就派人在秘密调查那些靖难遗孤的事,楚萧家里被人拔了北镇抚司的钉子皇帝也知道,所以这才有了东厂往北镇抚司安插眼线的事。 这么说皇帝下一步要调查的,就是汉王是否和靖难遗孤有关了。 可就在褚成仁暗中猜测的时候,朱棣却话锋一转道:“你说,老二和靖难遗孤有没有关系,对朕来说重要么。” 又是这件事? 皇帝对于汉王的态度所有人都清楚,目前皇帝最心痛的就是前些时日的刺杀事件可能是汉王主导的,儿子派人来杀自己的亲爹,这如何能不让人心痛。 闻言,褚成仁连忙低头表示自己不清楚,而就在这时朱棣却忽然笑道:“呵呵~你们都想多了,老二和这件事是否有关对朕都不重要,孙姑娘是不是靖难遗孤也不重要。” “就连那些建文旧臣,靖难遗孤什么的对朕来说也都只是一些小虾米,掀不起什么风浪,前些时日让你去护着点楚萧那条小泥鳅也只是一时兴起罢了。” “不过倒是有件事让朕很在乎,北镇抚司被拔了钉子,那也就是说有人在护着那个小泥鳅,你说会是谁呢。” 闻言,褚成仁顿时低下头,冷汗不自觉的流淌了下来。 皇帝这是在怀疑楚萧或许和靖难遗孤有关,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儿子就危险了,而还没等他想要怎么为楚萧辩解,朱棣却自顾自的走了下来。 “其实对朕来说,是谁在帮他都不重要,无非就是孙小姐和靖难遗孤有关系,楚萧夺血续命救了她,那个误伤了她的刺客这是在替孙小姐报恩,楚萧那臭小子还不至于傻到和靖难遗孤扯上关系,遇到这种事他肯定溜得远远的。” “不过其它的事朕都可以不在乎,唯独建文那个小王八蛋一日不除,朕寝食难安。” “既然刺客去过楚萧那小子家里那肯定还会再去,能不能通过那个刺客吧建文这小王八蛋揪出来是个技术活,明白么。” 朱棣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很平淡,可听在褚成仁的耳中却仿佛晴天霹雳,汗水都不自觉的打湿了手心。 咕噜! 他知道皇帝一早就怀疑在给楚萧拔钉子的人是刺客,但却没想到咱们这位皇帝人在宫中不出,却已然知晓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本以为皇帝是在怀疑楚萧,但现在看来皇帝的目标其实从一开始就是建文帝,汉王和赵王在背后搞小动作的事他很清楚,孙若微是靖难遗孤的事皇帝也知道,甚至早就猜到了帮助楚萧的人就是那天的刺客。 但皇帝根本没往心里去,能一直隐忍着所有的事秘而不发足以说明这位永乐大帝的心机城府深如大海,避开所有的事不管,他的目的就是要一举揪出建文帝。 现如今皇帝深夜召他来说这番话,这摆明了就是要他去配合做这件事,将建文帝给揪出来。 “臣惶恐!” 闻言,褚成仁连忙表明态度不敢接这个差事,毕竟这件事牵扯的人和事都太多,以东厂目前的权利与人手来看根本不足以完成,甚至一个不小心,他们父子二人都要给建文帝去陪葬。 可听到这话,朱棣却摆摆手道:“没什么惶恐不惶恐的,朕现在能信得过的内臣也就是你了,知道朕为何愿意给你这个权利去调查这件事,而不是去找老三么。” “臣不知。” “因为你是内臣,自古以来,历朝历代你见过哪一朝的宦官能当皇帝,你与皇权无关,所以朕才会指名要你把建文那小王八蛋给揪出来。” “那个刺客肯定还会再去楚萧那小泥鳅家里,楚萧那臭小子心眼比谁都多,朕倒是不担心他的安全,但你得藏好喽,琢磨着怎么把那个刺客的嘴撬开。” 片刻间,褚成仁的心脏就和坐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现在他终于暗自松了口气。 看来皇帝没有怀疑萧儿,反而还很放心萧儿的身份,只不过要把建文帝给揪出来的话东厂现在的权利还远远不够,莫非。 果然! “褚成仁听令!” “臣在!” “朕命你不管用什么办法也要将建文给揪出来,此事不宜声张,命你东厂暗中调查即可,办案时间不限。” “从即日起,朕赐你东厂御赐金牌,上可监视百官,下可调查民情,如遇特殊案件可临时调动五城兵马司,地位即日起与南北镇抚司平级,属朕直接管理。” “臣褚成仁,遵旨!” 一时间,在听完朱棣的话后褚成仁感觉自己仿佛被砸了一拳,满头昏呼呼的,不管他是否愿意接手调查建文帝的案件都没得选了,皇帝这是直接把他架在火上烤了。 因为他深知今天皇帝给你多大的权利,那你就等于是要背负多大的危险,如今皇帝一句话就让东厂的地位和权利同等于锦衣卫,那就是说皇帝不仅要让他调查建文帝,同时也是要让东厂来制衡赵王。 这如同穿着华服走钢丝,虽看着风光无限却也危险无比,但他也没办法了,只能尽全力将皇帝安排的差事办好,同时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别让楚萧被这件事给影响到。 放心吧萧儿,爹就算粉身碎骨也不会让你受到半点伤害。 褚成仁心想着,只要别让其他任何事伤害到楚萧就好,建文帝那边他会竭尽全力的办好。 闻言,朱棣这才心满意足的拍了拍褚成仁的肩膀,随后忽然话锋一转淡然道:“哦对了,听说楚萧那臭小子帮一个青楼女子赎了身,过两天你帮太子去祝贺祝贺,顺便把这件差事跟那臭小子合计一下。” “那臭小子鬼精鬼精的,也该他抖抖那身聪明劲了,别老想着光吃饭不干活,一听朕的旨意就跑的比谁都远,这事办成了朕不会亏待他。” “退下吧。” 第六十六章 于谦与驴! 建文帝一直都是皇帝的一块心病,其它任何事对于朱棣来说都只不过是过眼云烟,区区几个靖难遗孤还真以为能对他永乐大帝造成什么伤害么。 如今的永乐一朝已经根深蒂固,几个建文旧城根本起不到多大作用,可这些人他打不死人却恶心人,所以只有把他们背后的人给揪出来才能以绝后患。 原来咱们这位老皇帝的心机是如此之深,汉王和赵王他们看的太浅薄,还是太子沉稳老辣,估计一早就猜出了陛下的心结在哪。 心里这样想着,褚成仁如同木头人一样从养心殿离开,一直到走出皇城他才猛然想起皇帝刚才的话。 萧儿给一个青楼女子赎了身,他这个当爹的竟然不知道,青楼女子能有什么好人家,不行,过两天非得亲自去看看,咱们楚家未来的香火可不能断在这样的女子身上。 皇帝三言两语就把褚成仁的地位提升了,但楚萧这边可就惨了。 于谦这货连去太仆寺养马都让人嫌弃,皇帝大手一挥直接让他来自己家里讨个差事,自己还不能拒绝。 凭啥呀,皇帝准备让你年后跟着军队去漠北养马,凭啥用我家来练手,还不给一点辛苦钱。 于谦倒也干脆,皇帝让他干嘛他就干嘛,来楚萧家里第二天就准备去马厩练练手,可楚萧家里没马啊,他倒是落了个轻松,不用伺候马大爷还有人管一天三顿饭,每个月的例份也不能少。 看着于谦在家里光吃饭,不干活,咱们的楚大伯爵暴跳如雷,为了不被吃白食,暴怒的楚大伯爵一大早起来就拽着管家老刘要去城里买马。 老刘确实是个人才,文不成武不就,卖粮食种地也血本无归,就差学个医术把自己给治死了。 楚萧认为他以后的墓志铭一定可以加上扯淡俩字,不过这虽然没有一样本事能学精,可这百家手段却全都了解一二,这不出了楚家庄子,便拉着楚萧直奔南城。 说是顺天府最好的大牲口都在那边贩卖,有西域的大宛驹,还有西北的卷毛青鬃马,偶尔运气好的时候还能看到有汗血马贩卖。 一听有汗血马楚萧就不困了,家里到现在连个正经的马车都没有,堂堂伯爵怎么能天天蹭人家的车坐,这回说什么也得弄两匹好马回去,让于谦当大爷一样伺候起来。 在马贩子讨好的陪同下,就见老刘把周围集市上周围几个马贩子的货物都看了一遍,又是看牙口,又是看粪便的颜色,俨然是个买马的老手。 眼看今天糊弄不了棒槌,几个马贩子只好把最好的货物拿出来。 老刘帮着家里挑了两匹三岁口的卷毛青鬃马,便示意爵爷今天运气不太好,集市今天来的好马不多,挑了这两匹差不多就可以回去了。 楚大伯爵哪能罢休,有了马也得有马车,于是大手一挥直接把车贩子柜上最好的一辆车架给买了下来,颐指气使的让车贩子马两匹马套上,手脚要轻柔点,这两匹马第一次拉车得慢慢磨合。 老刘在前面当车夫,楚大爵爷直接上了马车,临走还在车贩子屁股上踹了一脚,没别的目的,无外乎这些天顺手了而已。 眼看着入了腊月,住在顺天府就只能指着白天的这点暖阳来驱驱寒。 有了马车就是方便,只是没想到这个时候的精品猪肉竟还是这么贵,不是说猪肉在古代是贱肉么,勋贵人家甚至都不怎么吃,这怎么还买上价了。 一问才知道,赶兴是现如今虽然有了劁猪的手艺但小猪仔被劁后的存活率还是太低,没劁过的猪肉又满是骚味,这才弄得勋贵人家都不吃猪肉。 在吃方面楚萧从不会吝啬,豪横的楚爵爷直接让老刘搬了半扇子精品猪肉回去,来到大明朝这么久,一转脸好些天没吃过肉夹馍了,那今天咱们就吃肉夹馍,只是没有青椒有点不正宗。 “都让让,都让让。” 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有个人喊了起来,楚萧眼看要离开集市了还有人敢让伯爵的车架让路,于是便询问道:“老刘,怎么回事?” 片刻后,老刘回来告诉楚萧,原来是有人来集市上卖驴,结果那头倔驴见人就踢,张嘴就咬,一上午了死活没人要,暴怒的驴贩子就要拉着那头驴来旁边杀猪的这里,让屠户直接把驴杀了当街卖肉。 这就有意思了,什么样的驴能倔到一上午都没人要,在楚萧看来除了于谦那种犟驴外应该没有吧。 带着兴致下了车,楚萧今天倒要看看这驴得倔到什么程度才让养驴的贩子恨不得手刃了它,正好今天多做点馍馍,弄点酱驴肉吃,河间的驴肉火烧以前吃过两次,滋味至今记忆犹新。 眼看有贵族过来围观的人群全都自动让开,楚萧转眼就见肉铺旁边拴着头驴,屠户正在和驴贩子商量屠宰费用。 “哎呦贵人,您千万别往跟前凑,这头驴踢着您我可就冤枉死了!”而就在这时,眼看身穿华服的楚萧要往那头驴跟前凑,驴贩子连忙过来阻拦。 闻言,楚萧又是疑惑了起来,这驴倔到了什么程度才会让人这么担心。 老刘已经自顾自的过去查看,又是看粪便又是翻牙口,还差点不小心让那驴咬一口,回头就说道:“爵爷,是头上等的关中驴,身体结实,也没有什么毛病,不过是挺倔的。” 听到这话,驴贩子惋惜道:“驴是好驴不错,但这头驴就是太倔。” 听下去楚萧才明白,原来这头驴简直是倔到家了,从买回来那天起驴贩子家里其它的驴就没好过一天,不是被咬掉两块肉,就是被踹的站不起来,驴贩子的老婆连嘴都被踢歪了。 甚至家里的马都没饶了,心想干脆上街给卖了,谁承想卖了一上午都没人要,这才干脆杀了卖肉。 听乐了的楚大爵爷瞬间心动了,别人不买,卖给他正合适,于谦那样的犟驴来伺候这位大爷那是在合适不过了,让你在我们家天天吃白食,还能让你消停了。 满怀恶意的楚爵爷直接豪横的扔下一两银子买下这头宝驴,并且固执的给这头驴取名驴谦,不错,名字很合适。 驴贩子拿着一两银子在后面千恩万谢,楚爵爷驾着马车往家走,马车后面拴着驴谦,倔着脾气跟车往前走。 刚到家门口就见来送炉子的陆老汉正跟门房在扯闲篇,见到主家回来了连忙上前见礼,听说主家今天亲自下厨陆老汉没敢说吃,只是让门房领着去后院吃了碗面。 别说,这些天什么的吃不下,就主家这碗油泼面吃得有味道。 来到后院,从马厩里把于谦拎出来,得意的楚爵爷直接将那头驴交到了于谦手上,马太金贵,先拿这头驴练练手。 没理会于谦快爆发的脸色,大获全胜的楚爵爷哼着小调就去了厨房。 半扇猪肉挂在厨房外面的架子上,被抡大勺的厨子收拾的干干净净,心细的厨娘连仅剩的一点猪毛都被拔干净了,楚萧指挥着厨子把半扇子猪肉拆骨剥皮。 排骨留着炖着吃,里脊肉特意留出来,再把后腿肉剁成肉末备用。 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是楚萧的最爱,吩咐厨子切成大块用家里的柴火灶炖上,卤肉用的八角、大料不要钱似的往里扔,再扔进去几头大蒜,文火炖上一个时辰就好。 平底大锅烧的温热,让厨子用老面把面团发好,碱面发出的面太苦,没有老面发出的软乎。 碗口那么大的白馍出了锅在一旁备用,卤好大五花肉剁成臊子,给白馍里夹上满满几大勺子肉,一口下去肉汁四溢,吃完一个回头才看见厨子已经在一旁吞口水。 哪成想正准备跟厨子一起把这些肉夹馍都消灭了,前院就传来了仆人的声音。 “爵爷,李公子夫妇送拜帖来了!” 第六十七章 被皇帝塞进了狼窝!【为潇潇云仙加更】 自从来到这穷乡僻壤的大明朝后楚萧就认为自己遭受了一种诅咒,那就是绝没有这吃独食的口头福,但凡家里今天做点好吃的准有人赶着饭点来蹭饭。 楚萧十分怀疑这些蹭饭的都在背后拿小人扎他,否则为啥总是赶着点来抢他的饭食。 胡乱的把嘴上的油花擦干净后吩咐厨子务必把锅里的卤肉藏好,千万别让人闻见香味,随后便准备出去迎接。 读书人哪哪都好,就是这规矩多的令人发指,没理会仆人递上来的拜帖楚萧直接来到了前院,一打眼就见李祺夫妇已经在月亮门底下等他。 “楚萧见过嫂嫂。” 没理会在一旁吸鼻子的李祺,对于这货楚萧根本不把他当人,但人家前两天才新婚大喜这嫂嫂还是要给点面子的。 李招娣款款给楚萧做了个万福后,李祺上前规规矩矩道:“愚兄新婚不久,今日特来拜见楚爵爷。” 原来是来见礼的,平辈之间若是新婚过后那是要到平辈家里去串门的,也算是让互相的家里人都认识认识新娘子,可楚萧家里就他一人,所以十分怀疑李祺这家伙就是来蹭吃蹭喝的。 没看见么,规矩了没两句话这铁公鸡的鼻子就像是嗅到了香味一样,跟着就要往厨房走。 楚萧恼火的要拦着这家伙,你们家穷的揭不开锅没钱办酒席,来我们家蹭饭就有点过分了,可楚萧刚把他稳住就见于谦那货欠欠的从后厨走了过来,一手一个肉夹馍吃得不亦乐乎。 斗不过这没脸没皮的混子楚萧只能往厨子身上撒气,照着厨子屁股上猛踹两脚,威胁他以后要是再藏不住家里的饭食就把厨娘送到东宫做饭去。 朱瞻基一听就乐了,尚膳监的饭食实在是吃不下去,每天就惦记着楚萧家里的厨娘。 “太孙光临寒舍,真是让家里蓬荜生辉,却不知太孙今日两手空空而来面色可羞臊否?”强忍着怒气,楚萧看向了刚进门的朱瞻基。 这群家伙凑在一起就从来都没有好事,李祺那货已经撑得快翻白眼了,李招娣正在给他捋胸脯。 朱瞻基大口咬着满嘴流油的肉夹馍,含糊不清道:“孙姑娘经过你的救治后,这半个月来日渐康复,经御医诊治后已经无碍了,我是特地过来感谢楚爵爷的。” 两手空空来感谢他,楚萧十分怀疑这家伙就是来故意恶心人的。 感谢了太孙殿下专程送来的两袖清风后,楚萧便摆了摆手道:“谢就不必了,只是奉劝你一句,年后你就要大婚了,但记住最好多找几个老婆,千万别把心思挂在一个人身上。” “你是太孙,以后你就是储君,如果子嗣太少的话可不好,别为了一个人放弃一片森林。” 这句话楚萧认为他有必要提前给朱瞻基科普一下,别的不说,就孙若微在历史上办过的那些事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代妖后,若不是那天太子逼着他去救人,他干脆都想让孙若微血崩而死算了。 没办法,就当时那个情况,皇帝刚被刺杀完,太子一家子都等着这张护身符。 救活了也就算了,以后离那妖女远点就好,楚萧可不想自己以后稀里糊涂的被嘎,而朱瞻基这边没法明着说,那就旁敲侧击一下得了。 不管怎么说,以后他的子嗣多一些的话,也不至于让咱们那位大明战神登上皇位。 朱瞻基的种就算再怎么差劲也不至于生的都是战神,毕竟五百年来能被绑到城门底下的叫门天子也就明堡宗一个。 一回头,朱瞻基几人把能吃的肉夹馍都快吃完了,这会正逼着厨子赶紧再去烙饼。 “你他娘的少吃点,现在劁猪的存活率那么低,好猪肉贵着呢!” 从李祺手里抢过肉夹馍,楚萧肉疼的咬了一口,埋怨着现在的劁猪匠怎么就不知道把三七这种中药磨成粉来给小猪仔用上,那可是上好的外伤良药,化瘀止血,活血定痛。 别说是给小猪仔抹上了,就算是军营里那些哗哗流血的刀伤抹上去,效果也是立竿见影。 李祺一听这话顿时疯魔了,连忙拉着楚萧讨要了三七的药用价值,准备回去就求他师傅把顺天府的三七全都买回太医院,回去就研究一番准备在军营里大肆推广。 “行了,到底是什么事非得让你跑一趟。” 回过神来楚萧看了朱瞻基一眼,他可不信这家伙会为了蹭饭专门跑一趟。 “是我娘派我来的,说是你前些时日说要给太子调养身体却一直躲着没去东宫,这回准备让我直接把你带过去。”朱瞻基有些幸灾乐祸,明显这话里还有别的意思。 楚萧有点慌,太子妃这么着急忙慌的让太孙抓他去东宫作甚,反正跟这家子人参合到一起肯定没好事。 不过实话说,这几天已经去过沐家给黔国公看诊了,说到底也该去东宫一趟,说罢楚萧便准备赶走李祺,然后直奔东宫。 却没想到人还没出家门就被瘟神堵门口了,看着褚成仁站在月亮门外,身旁跟着两个大包小包的太监,楚萧是一个头两个大,这瘟神没事给他送礼作甚。 “下官褚成仁,见过太孙殿下。” 人还没进门,褚成仁迎面就看到了朱瞻基,忙着过来见礼。 东厂督主没事干,成天往一个伯爵家里凑热闹这绝对不正常,朱瞻基一眼就看出这老太监是奉命来找楚萧的。 果然,跟朱瞻基见礼过后,褚成仁也直接摆明了是皇帝让过来传话的,希望能借一步和楚爵爷聊聊,万般无奈之下楚萧只好捏着鼻子跟这个老家伙出了月亮门。 朱瞻基这边很奇怪,他爷爷有什么事要找楚萧还非得瞒着他这个孙子,远远的就看到褚成仁一边和楚萧交谈,同时遥遥指着李祺夫妇那边。 褚成仁这才明白,赶兴自家儿子没娶青楼女子,而是那个叫李祺的。 老怀大慰之下当爹的心情也舒服了许多,随后便听楚萧皱眉询问道:“敢问褚厂督,陛下到底有何旨意?” 如果没必要的话楚萧是真不想跟东厂有接触,毕竟这个机构可以说在后世都已经被妖魔化了,可他怎么也想不到这老家伙怎么时不时的就往自己家里跑,最关键的是还每次都有皇帝的口谕。 褚成仁也回过了神,思前想后一番他没直接说出来意而是将皇帝御赐的金牌亮了出来。 这金牌一亮出来楚萧的脑门上登时就像被人揍了一圈,脑瓜子嗡嗡的,不用问都知道这是金牌代表着御赐的权利,有了它的话东厂就能直接监视满朝文武,同时在调查案件的时候有特殊权利能调动一部分五城兵马。 皇帝放权了,东厂和锦衣卫平级了么,楚萧顿时撒丫子就想溜,但刚走两步后脖领子就被褚成仁的爪子给抓了回来。 “楚爵爷,陛下说了,府上最近总来贼吧,家里的仆役也走了好多。” 楚萧猛然抬头,东厂果然是暗中在他家里埋了许多眼线,而后就听褚成仁开门见山道:“别惊讶,那些从你家请辞的锦衣卫都是陛下派人送进去的,不过现在都撤走了。” “现在陛下关心的是总来你家的那个贼人,而本督主也奉了命要和你一起把那人揪出来。” 褚成仁昨夜想了一整宿,直到天亮他也没想出能让自家儿子不参合进这件事里的办法,毕竟这是皇帝直接要求的,再怎么想办法也无法绕过楚萧。 所以他只能直接和楚萧摊牌,既然皇帝要让楚萧配合东厂找出建文帝,那他就直接说明情况,这样还能光明正大的用东厂的权利来保护楚萧。 可闻言,楚萧却戴上了痛苦面具,完了,这怎么还跟东厂绑一块了,皇帝这是把他塞进了狼窝啊。 第六十八章 初见胡善祥!【感谢潇潇云仙大佬的打赏】 楚萧的人生格言就是绝不把自己置于危墙之下,有什么危险先让那些个高的去挡着,但凡能躺在安乐窝里舒舒服服的过日子谁愿意惹上半点麻烦。 所以他自从入朝以来一直都躲在太子背后,可无奈他不找麻烦的话麻烦却总会找上他。 半个多月前救孙若微的时候他就在琢磨着以后必须跟那些靖难遗孤撇清关系,甚至不惜给朱瞻基洗脑也是为了让他以后别把心思都放在那个姓孙的身上。 可无奈,家里前些时日却来了贼,那贼是什么人楚萧心里一清二楚,但他就是不想惹麻烦。 但楚萧没想到的是,家里的锦衣卫竟然都是皇帝安排的,而且家里来了贼人的事情皇帝竟然一清二楚,现如今想来背后都冷嗖嗖的。 “陛下到底有何旨意?” 强忍着心中的震撼楚萧问出了自己的疑惑,而后褚成仁也没藏着掖着,便直接表达了皇帝的意思。 闻言,楚萧简直是如遭雷击。 仔细想来,如今这一朝的永乐大帝简直是心机如海,那些靖难遗孤和建文旧臣在他看来全都是些跳梁小丑。 毕竟他打了一辈子的仗,就连瓦剌人的屠刀都杀不死他,那些刺客在背地里搞点小动作能逃得过他的法眼么,真正让他寝食难安的只有一个建文帝。 现如今有个建文旧臣时不时的就来他家里溜一圈,皇帝这明显是起了心思,也间接促成了东厂和锦衣卫平起平坐的权利,这是要那他当诱饵把刺客揪出来,最终找到这群人背后的建文帝啊。 “陛下的口谕已经说了,楚爵爷自己知道就好,到时东厂会随时协助你我二人。” 见楚萧半晌不说话,片刻后褚成仁拱了拱手,而回过神的楚萧木讷的点了点头后拔腿就远离了褚成仁,跟着老太监身边总是冷嗖嗖的,还是跟人待在一块暖和些。 他娘的,老皇帝这是不想用自家孙子当诱饵了,想换个人钓鱼。 天杀的,拿自己当诱饵的事楚萧打死也不干,反正你又没规定办差的时间,那咱就往死里拖着,等把皇帝拖的老眼昏花忘记这件事最好。 你们两龙相争,用我当诱饵,傻子才会干。 一巴掌打掉了李祺手里的肉夹馍,拉着朱瞻基就往外走,赶紧去东宫找太子吧,继续留在这褚成仁非得拉着他进东厂不可。 有太孙开路咱们的楚大爵爷也体会了一番马踏皇城的快意,宫门里的禁卫军根本没人阻拦,哥俩顺着御前道直奔东宫,楚萧发誓他是头一回觉得进东宫是如此的迫切。 这皇宫里不安全,皇宫外面也全都是坏人,还是咱们的洪熙大胖看着可爱,让人打心眼里感觉有安全感。 “拜见太子,太子妃,小侄本该早些时日来给殿下调理身体的。” 进了月亮门后连忙给太子夫妇见礼,而后一抬头楚萧就看到了太子那原本胖胖的脸这两天似乎都有些消瘦了,好好一个大胖子脸上竟然挂着点菜色。 这不问还好,朱高炽见了楚萧就跟看见亲人一样诉苦道:“还不是你上次让瞻基那臭小子回来说让我调理饮食,这些天你是没见着我吃得都是什么,不是青菜就是萝卜,这娘俩是把我当兔子喂啊。” “还不给吃饱,以前我一顿饭吃四碗也就八分饱,这娘俩现在一天就让我吃两顿饭,而且一顿饭还不能超过半碗。” 太子妃张氏一听就不乐意了,急忙在一旁说道:“我那都是按照人家楚萧说的在照办,你看你吃得这么胖,动不动晚上就被自己这身肉压得喘不过气来。” 闻言,太子朱高炽顿时满脸的不情愿道:“人家楚萧只是说要饮食清淡,可没说要把我饿起来啊,少吃点那些进补的丹药就行了。” 说到这,太子连忙来到楚萧身前压低声音问道:“哎我说楚萧,你说我平日里吃得那些丹药真的都是剧毒之物?” 见太子着一幅神秘兮兮的模样,楚萧心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赶兴太子也担心是有人要故意毒杀他。 念及此处,楚萧立刻解释道:“回太子,剧毒谈不上,不过那些丹药在炼制的时候难免会加入一些人体无法吸收的物质,短时间或许没事,但长期服用肯定会导致各种问题。” “再加上太子您现在的身体实际上是虚不受补,所以往后绝不能再服用那些药物了。” 闻言,太子这才放下心来,不是有人故意毒杀他就好,转念一想他又满脸埋怨的看向了张氏道:“我就说那些丹药平日里不能总瞎吃,你们还非跟我说是大补之物。” “是药三分毒,我这身体现在需要的就是静养,那些虎狼之药以后就别让人送来了,正好还能多给国家省点钱。” 眼看太子妃一副想辩解,却无从反驳的委屈模样,爱妻人士朱胖胖又连忙哄了起来。 见不得一把年纪的人在眼前秀恩爱,怕恶心的楚萧连忙说是给太子殿下先看看身体情况。 老中医那一套他不会,不过后世在电视节目里看到的那些检测手段还有,连着让洪熙大胖做了几下开合跳,再看看他脸上那些明显的毛细血管就明白了。 这明显是日常饮酒过量,再加上饮食太过油腻导致的高血压,高血脂,这种身体情况最要紧的就是改善饮食规律,再配合一些简单的有氧运动来慢慢调理。 平日里朱大胖拖着这样的身体,还要时不时的吃那些铅丸子,他居然还能当八个月皇帝也真是奇迹了。 念及此处,楚萧便连忙给太子科普了一下饮食规律。 “太子殿下,以后切记不可再过量饮酒,还有就是早饭要吃得清淡一点,清粥小菜最好,但不要过量。” “午饭可以吃些肉,晚饭的话最好也以素菜为主,那些铅丸子以后可不敢再吃了。” “等下我再专门教您一套体操,平日里早晚各一次能有效改善您的身体素质,这样下来的话不出两个月您的身体应该就能明显感觉到变化。” 楚萧准备把后世的第八套广播体操拿到大明来,别的不说,咱们的洪熙大胖这二百多斤的身子也就只能做做那套运动了。 朱高炽舒服了,至少以后的两餐能吃点肉,不至于再把他当兔子喂。 舒服了的朱高炽准备去找他爹汇报工作,楚萧一回头就发现他落在太子妃张氏的手里了,不明所以的看了眼朱瞻基,发现这货现在憋着笑,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你笑什么?” 楚萧不明白这货笑得怎么能这么贱,头一回发现太子妃竟然还有女强人的一面,太子刚走她就拿出一副长辈的模样看着楚萧道:“听说楚爵爷前些时日还去了趟青楼,少年家家的少往那种地方跑,这些时日你就跟着本宫学学礼仪吧。” “都是勋贵人家一点规矩都没有可不行,以后每隔三天你就来东宫一趟,正好瞻基年后要大婚,你们这些做傧相的伙伴可不能在陛下面前不懂礼数。” 楚萧懵了,一回头就看见朱瞻基满脸同情的看着他道:“忍着点,宫里教礼仪的女官都古板的很。” 说着他还露出一副我总算有伴了的表情,楚萧那个气啊,我好心好意来给你爹看病,你们家就是这么报答我的,你年后大婚还得让我给你当傧相,谁不知道傧相是干嘛的,大明朝的傧相就是个替新郎官挨揍的。 那些宫里的嬷嬷都是变态,不敢打你这个太孙,到时候我就是个挨揍的呗。 “太子妃,来给太孙和楚伯爵教课的尚仪到了。” 正在这时一旁的宫女忽然来报,太子妃点点头后边随着一阵有条不紊的脚步声,只见两道身影从月亮门走了进来。 前者年纪四十多岁,应该是负责教导皇子和嫔妃礼仪的尚仪女官,而后面跟着的年轻女子就有意思了,一张俏脸肉嘟嘟的,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闺女,跟在尚仪身后头也不抬的往前走,只是脸颊微微有些泛红。 “下官胡尚仪,奴婢胡善祥,见过太子妃,太孙殿下,楚伯爵。” 胡善祥? 楚萧一听满脸不可思议的抬头看向了眼前的姑娘,这就是以后大明的胡皇后,现在应该还只是个宫女吧。 第六十九章 讨好型人格适合娶回家当老婆! 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年轻时的美女就算垂垂老矣,不加修饰也依旧美的不着边际。 楚萧认为这完全就是诗人喝醉了酒后的屁话,一旁的胡尚仪满脸写着刻薄俩字,哪比得上咱们这位未来的大明胡皇后,十八九岁的年纪看着就是舒服。 咋说呢,这胡善祥给人一种一想之美的感觉,就是说这人得长成什么样才算好看,那就是你闭上眼去想,你想她是什么样她就是什么样。 在楚萧的审美观看来,肉嘟嘟的笑脸,细腰曼妙,凝脂玉手就算是长在他的审美观上了,不需要长得得多国色天香,无他,看着舒服而已。 这少年人之间或许就没有多少规矩,眼看楚萧看的入神,胡善祥的头低的更深了。 “楚爵爷,今日的礼仪课该上了。” 正看的入神就迎上了胡尚仪刀子一样的眼神,就好像是在护崽的老母鸡一样,这可就冤枉了,后世里什么样的爱恨情仇没体验过,两世为人的经历让他早磨灭了少年人那种对爱情的冲动,纯粹是欣赏,对,就是欣赏。 楚萧坚定地认为自己不是好色之徒,一旁的太子妃也干脆转身离去把场地留给胡尚仪,楚萧这臭小子虽然不着调,可他发明的麻将却很不错,今天该去找老二家里的打打牌了,妯娌之间感情得让人看着说得过去。 楚萧内心里在嚎叫,痛苦的坐在椅子上听着胡尚仪将勋贵人家的各种礼仪,规矩说的是天花乱坠。 自从被太子妃扔到了胡尚仪手里楚萧就有种想自杀的倾向,他现在总算明白这宫中的女官为啥一个个都板着张死人脸,每天遵守着这些礼仪能开心么。 从行走坐卧,再到跟长辈与皇家见礼的姿势,他娘的,就连太孙大婚的时候怎么去当傧相都要做到面面俱全。 朱瞻基在一旁已经快睡着了,他可以不在乎礼仪,谁让人家是太孙,于是胡尚仪就逮准了楚萧一个劲的输出,但凡表现出半天不耐烦胡尚仪就一躬鞠在那不起来,没办法,硬着头皮听吧。 苦熬了一个时辰后今日的课业总算是结束了,眼看着快到中午了胡尚仪便准备催促尚膳监送饭食过来,正好趁午饭的时间给楚爵爷讲解贵族用饭的规矩。 勃然大怒的楚萧再也承受不住了,别的规矩他都能忍,但对于一个吃货来说连吃饭都不能随心所欲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赶走了尚膳监的宫女,楚萧连忙讨好似的让胡尚仪等他去弄点饭食,尚膳监的御膳还是留给太子家里吃吧,咱还是吃点自己做的就好。 怎么能让伯爵亲自下厨,胡尚仪规矩又上来了,幸好朱瞻基一听楚萧要下厨就连忙拦住了她,表示楚萧做的饭食就连太子都赞不绝口。 逃命似的奔向了厨房,楚萧一回头就看见胡善祥竟也跟了过来。 “姑姑说我们做下人的不能让等着官家去做饭,让我过来帮爵爷打个下手。” 胡善祥缓缓做了个万福,楚萧这才看清她脸上红扑扑的原来不是婴儿肥,赶兴是两道巴掌印,这就离谱了,谁敢在后宫里掌掴胡尚仪的养女。 见楚萧盯着看的紧,胡善祥只要怯生生道:“今日新晋贵妃被赐了首饰,我被派去伺候...姑姑她...” 听明白了,这是安排去伺候新晋贵妃,结果惹了贵妃后被胡尚仪给扇了一巴掌,这伺候朱棣那些妃子的活可不好干,动不动可能就要被杀头,胡尚仪打她也是在保护她。 想来今日胡尚仪带她来东宫听训也是想把她带出后宫,那样的地方难免会受罪,而且时间长了看着那些贵妃每天优雅端庄的日子,难免会让人起选秀女的心思。 胡尚仪这是想让她离开后宫那个是非之地啊,念及此处,楚萧有了对付胡尚仪那老婆子的办法。 正在这时,胡善祥见楚萧半晌不说话,她忽然开口道:“楚爵爷是贵人,奴婢能不能求您件事,能不能让太子妃把奴婢留在东宫给太孙和您教礼,别再去贵妃那。” 这话就说的严重了,仔细想来这胡善祥也是个可怜人,因为她本名蔓茵,是罪臣景清之女,被人发现了身份不好。 并且,一直留在后宫那地方当个宫女一辈子都要受人脾气,到老来也只能找个像样点的太监做对食,就算运气好能做个女官,以后也只能和她一样一辈子出不去皇宫,老来被其他宫女给埋掉。 那样的日子就不是人过的,时间长了若她有一日起了选秀女的心思,更会被人查到她罪臣之女的身份,哪怕运气好真被选上了秀女,就皇家那个烂泥塘也不是好人待的地方。 楚萧叹了口气,说到底是从小一直战战兢兢的活着,再加上她一直都得不到胡尚仪的认可这才导致了胡善祥的讨好型人格,总想着别因为自己而惹得别人心里不痛快。 讨好型人格的人最适合娶回家当老婆,但这种人留在后宫里那就注定悲惨了,活得太累。 “没什么求不求的,找机会我会提出来。” 未来的胡皇后嘛,这可是一代贤后,现在帮帮她就当是资本投资了,没亏吃。 见楚萧答应,胡善祥自是感激,人一开心这笑脸就来了,欢天喜地的要帮楚萧打下手切菜。 看着胡善祥折服欢天喜地的小姑娘模样,楚萧是怎么也无法把她跟以后的胡皇后联系在一起,只能说什么东西小时候都可爱,哪怕是人这种生物。 心里琢磨着怎么把胡尚仪那老嬷嬷搞定,楚萧手下就开始整活了,老年人胃口清淡不爱吃大鱼大肉,那就来个清淡的焦溜三丝,好久没吃菜心牛肉了,正好东宫里有,天杀的皇家,大冬天的温汤监里那群人竟然还能用温泉种出新鲜蔬菜。 胡善祥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手艺,一道道精美小菜在他手中出现,虽然样式简单却有种格外的清香。 天呐,鸡蛋居然还能用水来炒,一点油花都没有,吃起来太过嫩滑。 “这是我特意给自己留的水炒鸡蛋,你还我鸡蛋。” 楚萧一下子就不高兴了,吓得胡善祥一个劲的说:“我没有,只是尝尝,爵爷赎罪。” 一个劲的低头道歉,眼泪都快吓出来了,弄得楚萧有些尴尬,忙说我只是逗你玩没想到她反应竟然如此过激,说着夹了一筷子水炒鸡蛋塞进嘴里,还不错,非常嫩滑。 说着将一整盘水炒鸡蛋递给胡善祥道:“行了,我请你吃的,以后想吃什么就吃,用不着非得照顾谁心里咋想,一盘水炒鸡蛋而已,吃完我再炒就是了。” 到底是还没修炼成以后那位胡皇后,经不住别人的好,再加上楚萧做的水炒鸡蛋确实从来没见过,就接过来开始品尝,婴儿肥的小脸都撑起来了,没一会就把一盘子水炒鸡蛋消灭的干净,楚萧不禁感叹是真没吃过啥好东西啊,连汤水都没剩下。 短短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楚萧就做好了饭食,胡善祥对他现在是充满了好感,感觉这位爵爷人很好,不但答应了自己的请求,还能亲自下厨做饭给别人吃,刚才的水炒鸡蛋确实好吃,这就是后宫外面的吃食么。 看着胡善祥提走了他准备的一食盒饭食,楚萧笑的很贱,胡尚仪你个老处女,既然你有事求本爵爷那可就算落到我手里了,看你以后还敢那么啰嗦。 第七十章 给太孙洗脑!【感谢甘宁1大佬的打赏】 胡善祥提走了楚萧准备好的饭食,且一并将心里的不得劲给舒缓了出去,目送着她离去的背影楚萧相信这五千年总结出来的美食战斗力足以让胡尚仪那老嬷嬷忘记所有礼仪。 他娘的,老子费那么大劲当上一个伯爵不就是为了能当街撒尿也没人管么,怎么到头来还得来东宫学习礼仪。 吃饭的时候楚萧顺着朱瞻基的目光看去发现太子妃怎么也会来吃饭了,莫不是今天打麻将输了,这会要来抢我的饭食。 辛苦准备的饭食没诱惑到胡尚仪,这会她俩正站在后面小心伺候着,太子妃和朱瞻基坐在桌上品着楚萧的手艺,见他过来连忙招呼楚萧也上桌用饭。 “行了,你们俩也别在后面站着了,这是楚爵爷亲手给你们准备的饭食,也坐过来一起尝尝。” 太子妃的凤恩不敢拒绝,胡尚仪也不是平日里那么高冷了,似乎她也清楚太子一家跟后宫里那些恃宠而骄的贵妃不一样,没有拒绝,规规矩矩的搬了椅子做到了楚萧对面。 胡善祥赶忙给她姑姑添了饭,又递上筷子,自己这才在旁边的小座上坐下。 桌上都是一些家常菜,一道没有酱油的红烧肉,素三丝,菜心牛肉,一碗倒扣在盘子里的烧肉条,再加上一盘滑嫩的水炒鸡蛋,太子妃夹了一筷子水炒鸡蛋在嘴里嚼的细腻,看来是吃的行家,一上来就找到了主题。 用水慢慢炒出的鸡蛋最是嫩滑,没有半点的油星子味,再加上点缀的葱花,来上一口绵软松香,太子妃顿时赞不绝口。 “早就听太子说楚爵爷家里做的饭食滋味不同,今日一尝果然比尚膳监里的御厨好的多,这道炒鸡蛋是怎么做出来的,竟没有半点油花。” 太子妃动了筷子其他人也就能跟着吃了,楚萧闻言连忙给太子妃布菜,夹了一筷子菜心牛肉放到太子妃的饭盘里说:“这鸡蛋是隔水慢慢熬出来的,吃了对嗓子好,平日里太子也能多吃点。” “您尝尝这道菜,十分的鲜甜,大冬天的也就是皇宫里才能找来新鲜的菜心。” 造孽啊,好不容易混成了贵族没想到又落在了太子妃手里,大冬天的我不在家里裹着棉被混日子,结果还要每三天来东宫学一次礼仪,没天理啊。 看太子妃吃得这么满意,估计以后来东宫少不了要给太子一家子做饭,这还有王法么。 不过转念一想这里不是后世,太子是储君,这位太子妃以后就是张皇后,貌似他们夫妇的话就是王法,现在还真没地方说理去。 朱瞻基貌似对楚萧以后来东宫的事很满意,想着以后能有人陪他受这份罪了,还能隔三差五的就吃到楚萧亲手做的美食,这波他稳赢啊。 “教礼仪是尚仪的事,不知胡尚仪今日为何专门带了外甥女过来。”眼看胡尚仪半天不切入主题,楚萧只能亲自引导了。 胡尚仪这才如梦方醒一般,借坡下驴道:“回爵爷,我这外甥女平日里有些蠢笨,在后宫那种多是心思玲珑者的地方她活不习惯,还请太子妃准许她以后代替下官来东宫授课。” “虽有些蠢笨,但规矩方面从小对她耳提面命,想必不会误了太孙年后的大婚之事。” 这话就有些没道理了,楚萧不由得朝胡善祥看去也没看出人家哪里显得蠢笨了,这可是未来的胡皇后,能没有心思? 再者说让她来东宫给太孙授课,那不是把小红帽往大灰狼手里送么,不过这大灰狼指的是胡善祥,这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正好方便了她选秀女的心思。 莫非,这胡善祥现在还没有那份一争朱家半壁江山的心思,那可不得了,早年间心思单纯的胡善祥应该挺好的。 被楚萧看的有些不知所措,胡善祥连忙低下头等待太子妃的决定,朱瞻基的眼神来回在俩人身上交替,看不出咱们楚大爵爷还有这本事,一顿饭的功夫在厨房就搞定人家小闺女了。 太子妃笑笑没点破楚萧的心思,只是点点头道:“就这事啊,简单,陛下让我帮着你们这些女官管理后宫,这事不用劳烦太子,我就能决定,让她留下吧。” “谢太子妃!” 胡善祥连忙叩首谢恩,楚萧用挑衅的眼神看向了胡尚仪,让胡善祥教导礼仪总算不用受这老嬷嬷的折磨。 一顿饭的功夫下来楚萧逃也似的出了月亮门,再跟那张麻将脸继续待下去他非得发疯不可,等楚萧离去后太子妃张氏回味着那几道菜的滋味不由得喜上眉梢。 “到底是高人弟子,做几道菜都如此不凡,我们家咋就出不来这样的后辈。” 张氏很纳闷,不过太子的担心或许是多余的,这臭小子虽说从小就跟着高人,见多识广,可一顿饭下来就能看出这孩子是个玲珑心思,且在油滑的外表下还藏着天性纯良。 不过想在皇宫里找媳妇可没那么容易得逞,看来以后得对那个胡善祥好点,把她关系笼络近了,以后拿捏楚萧那臭小子还不就跟拿捏自家的毛脚女婿似的。 楚萧逃难一样加快脚步离开东宫,朱瞻基跟在后面却在憋着笑。 “笑个屁,从今往后你再敢坑我小心一辈子也吃不上我做的饭食。” 眼看朱瞻基乐的合不拢嘴楚萧就气不打一处来,原本以为只是给太子看看身体,谁承想让个老麻将脸逮住足足训了一上午。 朱瞻基长舒一口气,调侃道:“我看那个胡善祥似乎对你有意思,一顿饭的功夫你就搞定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谁,胡善祥对他有意思? 楚萧看着朱瞻基的头上瞅了半天,不像是有变绿的征兆啊。 朱瞻基一副我都懂的表情,你盯着人家看了那么半天,还说自己对人家姑娘没意思,骗鬼呢。 不管怎么说,以后有人陪他受罪了他就开心,年后大婚的傧相也有着落了,只是这太孙要承受的规矩太多了,不仅一个大婚就要学习很多,其它方面也都缺一不可。 他爹总跟他说,少年人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要他时时保持一颗警惕的心,不要在身外事上多用心思。 攻于心计,城府极深,心狠手辣,杀伐果断,这十六个字就是朱瞻基一生最好的批语,以至于年仅三十八岁就英年早逝,这才让后面的战神钻了空子。 他要是能活的久一点或许就能发现朱祁钰其实才适合当皇帝,不至于出了个叫门天子。 “活该,谁让你是太孙,哥们我就没有这份苦恼,等你大婚以后我就再也不来受罪,躲在家里舒舒服服的吃着火锅,唱着歌,想干嘛就干嘛,何其快哉。” 楚萧之前被朱瞻基坑了,现在就是想玩了命的戳他肺管子。 朱瞻基脸上的苦涩不由得浮现出来,却没有表现出什么,只是淡淡的来了一句:“无妨,我以后也会有那么一天。” 这句话听得楚萧心惊肉跳,有那么一天,哪一天,当蛐蛐天子的那一天? 明宣宗虽说是一代明君,但他当了皇帝之后会过早的陨落,一次次北伐导致更快加速了百姓的苦难,连年战争和忙于政务也让他焦头烂额,所以才死的那么早。 古人说了,堵不如疏。 想做个好皇帝并不需要把自己熬的那么累,这种想法一旦出现就如同洪水猛兽是堵不住的,连几千年前的大禹都明白的道理,朱瞻基怎么就不明白。 “我可没你那么多鬼心眼子,还是太子殿下那番话说得对,只要让天底下的人都吃饱饭,穿上衣,那就不会有谋逆的心思,耍阴谋诡计只能玩弄一时,成不了千秋大业。” “你要当皇帝就要以天下百姓为重,权利是公器,公器这东西不是你一个人能搞定的,而是让天下人都看到你的态度就行了,后面的事自然有人替你去做。” “刘邦打天下也不是一个人干的,后勤他有萧何,打仗他有韩信,轮运筹帷幄他也不如张良,但英雄一世的楚霸王偏偏就输给了他。” “你要想的就是怎么向百姓施恩,表明你有让国家更好的决心就行,你以为我们这些人都在做什么,瘟疫爆发了会有李祺和盛寅,军队的钱粮有户部和你舅舅,开办互市以后于谦会搞定这一摊,就连以后军队打仗的火器都有沐斌帮你解决。” “等郑和再从西洋回来国家就会有吃不完的粮食来供养百姓,你且等着吧,等到这些种子全都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的那一天,你就知道所有的事并不是都要你亲自处理了。” 第七十一章 褚成仁要摊牌了!【感谢七月未时大佬的章推】 朱瞻基似乎很高兴,楚萧的话让他有种如梦方醒的感觉,解决了他内心里困扰多年的心结,虽然听上去还有点小迷茫,但似乎隐约知道该怎么做了。 难怪爷爷会如此推崇楚萧,原来他看上去是躲起来什么都不想做,却在神不知鬼不觉之间给自己未来登基的时候,安排了这么多的帮手,他这是在帮自己布局啊。 看到他这智慧的眼神楚萧就知道他听进去了,但像他这种满肚子牛角尖的家伙还得自己想想才行,你说平日里你爹肯定没少跟你说这些话,怎么换一个人说就能听进去,平日里把这些太子的金玉良言都当成啥了。 跟朱瞻基告了别楚萧直奔楚家庄子,太子一家全都是坑货,发誓以后要是并非有事那就再也不来了。 都什么人啊,净想着坑他。 被坑了的楚大爵爷心情很不好,很生气,人一生气肝就疼,疼老人说吃啥补啥,那咱今天就吃炒肝。 原先在后世的时候有次去出差,到了北京吃过一回,别说这北京无美食,那得看你吃的习不习惯,作为一个正宗的陕西人平日里吃得就比较重口味,炒肝这种另类的美食他还真吃出点滋味。 跟陕西人常吃的葫芦头有异曲同工之妙,好长时间没吃了还真有点想念。 做炒肝得有大肠,买猪肝的时候顺手挑了一挂猪大肠,豪横的扔下二钱银子让伙计拎着跟自己回楚家庄子,这东西做熟了好吃,但爵爷提着一挂大肠刺身走在街上总有点没面子。 爵爷晃晃悠悠的回了家,一进门没看见于谦这坑货心里很是舒坦,跟仆人一打听才知道这货说是去马厩找他兄弟对饮嘘酌去了。 本不错,对自己的定位很准确,没浪费他给那头驴取名叫驴谦。 心情恢复些的楚爵爷决定亲自来洗这挂猪大肠,不是天生贱皮子,而是怕厨子洗的太干净就没味了,这东西吃得就是那股脏器味,洗干净反而不美,萝卜快了不洗泥么。 炒肝算是后世京圈里比较有特色的小吃,新鲜的猪大肠别洗太干净,煮熟了后切成小段,跟切成片的猪肝扔进锅里一起煮沸,煮到越烂糊越好。 没有酱油难不倒楚萧,早就让厨子去买了十几斤豆豉,放在一个布袋子里挂外面,天气好的时候太阳把豆豉晒出油来,地下放个水缸去接留下来的豆豉油。 油花花的又有酱油的咸香,这是过去吃烤鸭的时候才专门制作的一种酱油,是真正的酱油,论调味比那些拿头发做的劣质酱油强一百倍。 重油大火,逼着厨子把两头大蒜切成碎盐粒那么细发,直接扔锅里,临出锅还得勾芡。 现在还没有土豆和玉米弄不出来后世那种淀粉来,但这难不倒咱们伟大的老祖宗,早在唐朝时期咱们智慧的老祖宗就从莲子粉里提取出了一种淀粉。 泄好的一大碗水淀粉直接倒进锅里,趁热给自己盛了一大碗,准备美滋滋的品上一口。 一口下去楚萧就后悔了,谁说萝卜快了不洗泥的,大肠没洗干净有股苦味,那里面的东西可跟泥不一样,虽然吃着是不牙碜,可它吃多了上头啊。 “去,把这锅炒肝给于谦送去,告诉他,此物鲜味无比,不可不尝!” 吃个炒肝都没这口头福,暴怒的楚爵爷准备让于谦把这一锅炒肝全喝了,不能浪费粮食,现阶段的于谦还不用去办互市,得给他找点实现自我价值的差事。 一下午看着于谦撑得都快喷出来了楚爵爷终于消了气,心满意足的让厨娘准备点精致的晚餐,爵爷准备关起门来对月独酌。 天色渐晚的时候饭菜做好了,经过这段时间的教导家里的厨娘手艺也与日俱增,前些天东宫送来的几个厨娘俨然已经成了徐二娘的入室弟子,一个个为了学到出家做饭的手艺那叫一个勤快。 抡大勺的厨子这几天简直是人生巅峰,宫里的厨娘一个个长得就是好看,不过论过日子还得是咱家的徐二娘,看来得找机会去家里提亲了。 滋喽一口酒,吧嗒一口菜,楚爵爷看着蒸蒸日上的家事心情也好了许多,但看见褚成仁心情瞬间就不好了。 这老家伙深更半夜的竟然穿了身夜行衣翻进来了,全身包裹在黑布里也不怕巡街的斥候给他两火铳,进了门还蹑手蹑脚的关上了房门,楚萧大有一副要喊人抓贼的冲动。 “爵爷别慌,我是为陛下那件事来的!” 眼看楚萧大有一副要喊人抓贼的冲动,褚成仁连忙快步上前给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楚萧隔墙有耳,没办法,今日白天的时候人多嘴杂,他也没想到朱瞻基他们都在这,所以只能草草的离开。 特意等到了宵禁的时候这才顺着城墙根溜出城来找楚萧,目的就是为了把皇帝的命令详细商讨一番。 “褚厂督有事就说,没必要这么做贼心虚吧。” 楚萧无奈的叹了口气,虽说他也清楚如果白天时大张旗鼓的跟他交代皇帝的命令,有八成可能会被藏在暗处的刺客听了去,毕竟那大侠能来去他家自如,说不准那会就在哪蹲着。 但其实他打心眼里不想跟这事有所接触,开玩笑,跟靖难遗孤搅合在一起,帮着朱棣找建文帝的人能有好下场么,惹急了永乐大帝他连朱瞻基都能舍出去。 但既然是皇帝的命令,他也没办法公然抗旨,而再看褚成仁坐下后感觉难得有这样跟自家儿子独处的时间,一时竟不知该从哪说起。 “还是我来说吧,褚厂督自从小子我进京赶考后就一直特殊关照到底有何目的,我会试第二的名次不会也是出自褚厂督之手吧。” 眼看褚成仁支支吾吾了半天,楚萧最终还是问出了藏在心里很久的心结。 他又不是傻子,相反楚萧对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一直有所关注,在这其中漏洞最大的就是褚成仁,可之前几次三番的试探褚成仁都没松口。 原本这件事他已经不想再提起了,你不说那我就当你是送了我一场富贵,可现如今皇帝是摆明了要借他之手联和东厂把建文帝揪出来,都要掺和进这么危险的事里了楚萧感觉必须把这件事说清楚。 就算要被迫卷入危险中他也要做到知己知彼,让他稀里糊涂的去跟东厂当敢死队楚萧可不答应。 闻言,褚成仁自然知道楚萧的意思,纠结片刻后他也是终于松了口,压低声音点头道:“不错,楚爵爷好眼力,你会试的名次正是出自本督主之手。” “至于原因...” 第七十二章 只要找出建文帝,爹就能跟你相认!【感谢小衡gg的打赏】 天可怜见,谁也不要试图挑战一个想要保护自己孩儿的父亲,褚成仁的决心任何人都无法阻止。 从意识到自己在这人世间尚有一条血脉留存开始,他就已经下定决心要保护好自己这唯一的儿子,如若哪天楚萧出了什么问题他猜不到自己会做出怎样的事。 所以他要保护好楚萧,尽全力不然任何麻烦找上他,可事到临头他又不得不铤而走险。 褚成仁想要跟楚萧相认,但如今以他东厂督主的身份是绝不能让人知道他有儿子的,更不能让人知道楚萧的亲生父亲是个太监,否则这一定会给他们父子招来杀身之祸。 所以这些时日以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思索,到底有什么方法能让他和楚萧摊牌。 皇帝那日的口谕终于让他看到了一丝曙光,只要萧儿能够封侯拜相,或者完成一个泼天的壮举,届时他便能跟皇帝提出和楚萧相认的要求,告诉所有人他们父子的关系。 可现在还不行,就连他们父子之间都不能表现得太过于亲近,否则一定会被人猜忌。 儿孙绕膝,天伦之乐,这在别人家都是唾手可得的日子,可在他们父子之间却要历尽磨难才能看到希望,咋就这么难呢。 “楚爵爷不必太过忌惮,实话说我与你之间确实是有渊源的,不过现在还不是表明身份的时候,你只需要明白无论发生任何事情本督主一定会以你的安全为第一要务,绝不会让你置身于麻烦之中。” “等到建文帝浮出水面,解了当今陛下的心结,届时本督主一定会告知你我二人之间的渊源。” 褚成仁的声音压得很低,他尽可能让自己说的话能慈祥一点,可配合上这忽明忽暗的烛火,他那张东厂督主特有的冷脸在楚萧看来就是隍城庙的勾魂小鬼,还得是八个小鬼加一块那种。 闻言,楚萧当下心想这老太监是怎么回事,会试舞弊的事确实被他猜对了是褚成仁动的手脚,可到底是图什么。 图他做的饭好吃,还是图他长得白净。 说话也不明着说,你一个无根漂萍一样入宫多年的老太监能和本爵爷有什么渊源值得你费尽心思把我弄进贵族圈子里,当下楚萧心里的忐忑更深了。 “褚厂督还是有话明说了吧,白来的馅饼楚萧不敢吃。” 片刻后楚萧还是表明了态度,毕竟任谁都不会平白无故的相信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特别是他这个后世人对东厂那可是谈之如虎,你不明说了我还真就寝食难安。 可闻言,褚成仁心里却一阵发苦。 儿啊,不是爹不想现在就跟你摊牌,而是爹实在不能眼看着你我父子身陷囹圄。 你可知爹有多想把你搂在怀里告诉你我是你爹,可现如今一旦跟你坦白身份就有可能给你招来杀身之祸。 为今之计,只有咱爷俩先保持距离,尽全力将陛下交代的差事办好,届时爹才能跟陛下求得天恩,赐我二人父子相认,尽享天伦。 “楚爵爷不必再问,切记,以后也绝不能跟任何人提及此事,否则难免引来旁人的猜忌。” “你只需要相信,哪怕是东厂有人要对你不利本督主也绝不会偏袒东厂,你我二人只要竭尽所能辅佐陛下找出建文帝,届时便可真相大白。” 他们父子的关系不能让人知道,甚至是他偏袒楚萧的事也不能让任何人知晓,为今之计就是借着皇帝的差事来缓解一下父子的关系,到时候再找出建文帝就好。 再次叮嘱了楚萧一遍后褚成仁再次戴上了面罩,虽然他也想跟自己的儿子多说说话,可东厂督主如果长时间离开东厂的话难免会引来有心人的调查。 必须现在就走,赵王快从南京回来了,这段时间东厂和北镇抚司的隔阂已经越发明显。 褚成仁是走了,但楚萧却在风中凌乱了,能不能把门顺带上,都怕夹尾巴么。 算了不想了,跟这群人掺和到一块就没好事,咱还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皇帝找建文帝那么多年了有谁找到过,真搞不懂褚成仁干嘛上赶着一样这么猴急。 熬吧,多熬一点时间,现在坐在那张龙椅上的是头猛虎,咱这条小狐狸还是规规矩矩的在狐狸窝里躲着的好,等到什么时候冰雪消融,一抬头坐在那张龙椅上的是个肥头大耳的九尾狐狸,到时候才是咱作威作福的时候。 楚萧这边关起门来打算装傻,他口中的那个肥头大耳的九尾狐这会可装不下去了。 深夜,皇宫内外已然宵禁,唯独养心殿里还有人撑着烛火。 朱瞻基跪在门口瑟瑟发抖,他爹从今日来见皇帝后到现在都没回去,结果他过来一看才发现他爹已经被老爷子指着鼻子骂了好几个时辰了。 “老大。” “爹,我在!” 一抬头耳边又传来这爷俩的对话,朱棣看着跪在地上的太子和好圣孙,忽然长叹一声道:“老大,还记得恩科之前的那次大赦吧,大赦的名单是老三递上来的,这都能公然把手伸进刑部的特摄单子上了,你说老三在这朝廷里布了多少眼线。” 坏了,恩科之前解缙因为得罪了皇帝被关进了刑部诏狱,皇帝来年准备北征所以要特赦一部分罪臣,结果那次解缙求人把名字加入了名单。 那次皇帝勃然大怒,解缙差点就被砍了。 还是他求爷爷告奶奶的,好歹让老爷子消了气解缙才得以留条小命,现在老爷子旧事重提,这是要把矛头对准老三朱高燧了。 念及此处,朱高炽连忙解释道:“爹,这事不是上次都说过了么,老三是不知道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解缙因为熬不住酷刑这才私自决定的。” 皇帝心,海底深,谁也不知道朱棣下一秒在想什么。 闻言,就见朱棣话锋一转道:“哦,这么说老三对于皇位并无觊觎,你那边也没有嫌疑,那老二呢,你觉得他为什么也一直躲在应天不敢回来,怕朕宰了他?” “哦还有,好圣孙?” “孙儿在!” “朕让你调查靖难遗孤的线索,调查到哪了?” 又是靖难遗孤,朱瞻基闻言顿时心下一沉,果真是让楚萧那家伙说对了,跟靖难遗孤扯上关系是最危险的,当下他支支吾吾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难道告诉皇帝在东宫躺着的那位就是景清之女么。 “我,这...” “行了,什么你你我我的!” 朱瞻基还没说出什么,却见朱棣忽然大手一挥,随后看着地上的爷俩道:“你们是不是以为我老头子老眼昏花了,真不知道那个孙姑娘是怎么回事么。” “你们爷俩留着她干嘛,是想着上次动手的时机不对,等她养好伤以后再来一次?” 此言一出,跪在地上的朱瞻基不抖了,朱高炽吓得则是瞪大了眼睛,父子爷俩顿时诚惶诚恐,万万也想不到皇帝从一开始就知道孙若微的身份,这下完犊子了。 包庇靖难遗孤,欺骗皇帝,就算是太子和太孙也是死路一条,东宫的尸首得埋出两里地去。 第七十三章 皇帝永远不会错! “爹!” “爹!不是您说的这样,儿子我只是想着冤家宜解不宜结,这样冤冤相报的话那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所以我才救了那个孙姑娘,爹您明鉴啊!” “爷爷,我爹他说的都是真的,我们真不是有心欺瞒爷爷!” 一时间,朱高炽两父子是把头磕的邦邦响,朱瞻基吓得嗓音里都带了鸡鸣声,而更重要的却是朱高炽这番肺腑之言。 作为一朝太子,他何尝不知道自家老爹内心里最大的心结是什么,建文帝不死,那些靖难遗孤不死绝,他就不会有一日的安宁,可他不能放任他爹继续这么任性下去。 往好听了说都叫助纣为虐,往坏了说,如果他不做点什么,那以后的千秋后人就会大骂他永乐这一朝的皇帝是暴君,不仅要诛人家十族,甚至连一点根苗都要斩草除根。 可这话虽是这么个道理,他却忽略了这位永乐大帝是个永远也不会承认自己有错的皇帝。 “冤冤相报何时了?” “冤家宜解不宜结,你这是想要帮我老头子跟天下百姓说一句我错了啊,我错了么,难道我不打靖难这一仗天下百姓就能说我是位明君?” “你说你公道,我说我公道,公道不公道只有天知道!这世上坏人少,只有那随风倒的人才多,建文那个小王八蛋要是不听方孝孺他们的蛊惑来削藩,我何至于要当这个万古不易的贼!” 朱棣开始的时候语气还很轻慢,但随着他越说越激动,紧接着就暴怒的在大殿里踱步起来道:“想当初,我是在猪圈里吃了几年的猪屎,这才把这个天下拿下来!” “小时候看我爹训斥那些大臣,我以为当了皇帝什么都有,但我现在才知道我什么都没有!你说你要替我老头子去跟天下人道歉,你凭什么?” “现在的人什么都不知道,以后的千秋后人自然有人明白我,我没有一日虚度光阴,我从来没有为自己求过什么,将来的人都知道!” “我打仗,是因为边疆部落掳掠大明百姓,修运河,那是为国家南北贯通,物尽其用,后世人会不知道我宵衣旰食,在战场上,爬冰卧雪?” “你爹我为国家征战了一辈子,辛苦了一辈子,我没做错,我不认这个账,永乐一生几十年战战兢兢,没过过一天舒心日子!” “你凭什么替朕去认这个错,我没错!” 朱棣越说越激动,说到后面口沫横飞,虎目狰狞,凭什么都说他错了,错的是建文那个小王八蛋才对,如若建文不削藩,而是全心全意的治理国家,那他朱棣就是一个尽力辅佐侄子的好皇叔,想当初他跟他大哥朱标是多好的兄弟。 现如今,却连自家儿子都说要帮他认错,如若当初他不攻入南京,现在这对跪在地上的爷俩恐怕早就进棺材了。 “是,爹您没错,您没错!” 这时候洪熙大胖朱高炽终于回想起来,他爹是个永远也不会认错的皇帝,随后连忙话风一改道:“您没错,您把国家治理的很好,可我总想着用仁慈去感化那些靖难遗孤,这样也少了些暗箭。” “是儿臣唐突了,是儿臣的错。” 这几句软乎的话总算让朱棣的心情平复一些,但紧接着他又转过身询问道:“既然朕没错,那你替我去认什么错,朕没错的话那两个小兔崽子为什么直接躲到了应天不敢回来见朕?” “老大,这么说错的不是你,是老二和老三对皇位起了心思,是他们跟那些靖难的人有关系啊。” 咕噜,朱高炽闻言顿时咽了口唾沫,他这下明白了,皇帝这是在发脾气,终于是把话引到他那两个弟弟身上了。 眼看年关在即,老爷子心情不好你们跑远点可以理解,但这么长时间不回来,这不是明摆着告诉老爷子你俩和刺杀的事有关么,怎么就这么蠢。 “爹,二弟和三弟是怕惹您生气,肯定不是别的原因。” 朱高炽连忙解释,可朱棣这次却没理会他的话,而是转身朝一旁的落地花瓶走去,嘴里念念有词。 “老大,我活不了多久了,他们总催我去长陵看看,我说那有什么好看的呀,我以后还要在那睡上一千年,连里面有多少块砖我都清清楚楚,多大的英雄也会老。” “老二和老三整天都上蹿下跳的,我整日里总在想,以后你要是当了皇帝会不会弄不过他们,就像是这根荆棘上的刺一样,扎不扎手啊。” 说话间,朱棣从花瓶里抽出一根满是尖刺的荆棘,直接扔在了朱高炽面前,忽然话锋一转呵斥道:“拿起来,抓起来!” 洪熙大胖被他爹这一声吼给吓得一哆嗦,看着地上满是尖刺的荆棘根本无法抓起来,随后吓得忍不住变了声道:“爹,上面,上面都是刺啊!” 听到这话,朱棣忽然叉着腰反问道:“你也知道这上面都是刺啊,老二和老三就是这些刺,那爹我给你把这些刺全都拔掉不是更好么!” 此言一出朱高炽更加恐惧,但朱棣依旧没有放过他,说着就直接从一旁的龙书案前抽出一口宝剑扔在了朱高炽面前。 “好啊,太好了,有谋逆的爹,就有谋逆的儿子!” “这把剑你拿着,你拿着它,现在就去南京把他俩给砍了!” “如果他们敢反抗的话爹再借给你十万大军,让沐春来给你当先锋,到时候没了他俩你也就能安安心心的等着继位,我老头子也能睡几天舒坦觉!” 朱棣是越说越生气,语气中充满了对自家几个儿子的愤怒和不满。 好啊,别人家的儿子全都是兄友弟恭,怎么到了他老朱家就全都非得是有谋逆之心的贼子,他这个老子是万古不易的贼,难道还要让以后的千秋后人说他们一家子都是贼子么。 那倒不如现在全他娘的咔嚓了,朱高炽以后也不用再怕老二和老三整天琢磨着怎么算计他,他这个当皇帝的爹也能过几天安生日子。 眼看皇帝越来越生气,朱高炽这下子是真的彻底慌了,但有些人只是表面上看着怂,真把他逼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表现出来的往往是能背水一战的决心。 当年靖难的时候他带领一万兵马和自家刚出生的儿子镇守北平,面对李景隆的十万大军他都能誓死守城。 宁可让城里的老弱妇孺全都上城墙决一死战,也绝不会让城门被攻破。 所以说,朱高炽内心里要没有一头猛虎那是假的,面对自家老爹那一声声如同泣血一样的呵斥,他有生以来面对自家老爹第一次有了勇敢的心。 “爹!” 下一刻,朱棣低头就看到了他从来都看不上的胖儿子,竟然用一双肉手活生生抓起了那根荆棘,上面的刺将他的手全都刺破了,鲜血哗啦啦的流淌下来。 可朱高炽却强忍着疼痛,对朱瞻基喊道:“瞻基,去把那幅画拿来!爹,儿子把那幅画带来了!” 第七十四章 虎毒不食子!【感谢遥远123星空大佬这么久的支持】 要说永乐这一朝的皇帝心里最坚硬,却也最柔软的那一块位置是什么,毫无疑问绝对就是这血浓于水的亲情。 都说皇家无亲情,当年他带兵攻入南京发动了靖难之役,亲手断绝了建文那一脉的亲情,并从自己大哥的儿子手里抢走了这明朝的大好河山。 从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自己会成为这万古不易的贼人,可他依旧做出了许多试图扭转这一现状的举动,包括修撰永乐大典,迁都北平固守山河,其中最大的改动就是修改了建文的年号。 他亲手抹除了建文的年号,将建文四年改成了洪武三十五年,其目的就是昭告天下说这皇位他是从他爹洪武大帝手里继承的,而并非是有意篡夺建文江山。 所以朱棣内心中也潜藏着亲情,但他不能让任何人说他做错了,皇帝就是皇帝,即使是错了也是对的,可他更不愿意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子孙后代也学他。 他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后代兄弟阋墙,叔侄互残,可偏偏这些人整日里干的就是这些事,这导致朱棣彻底失去了理智。 但就在朱棣气到要发疯的时候,朱瞻基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从外面滚了进来,哆哆嗦嗦的将一幅画轴塞给他爹,而咱们的洪熙大胖也是连忙跪在地上摊开那幅画,用手撑起来递给他爹去看。 “爹!” “您看,我把您要的画送来了!” “您看呐!” 此刻的朱高炽内心里慌得一批,祈祷着楚萧那小子的妙笔诗词能让他爹恢复理智,成不成就看这一哆嗦,楚萧那小子要是不给力他们爷俩今天就得人头满地滚。 一时间,大殿里的气氛凝固到了极点,气疯了的永乐大帝恼火的朝着那幅画看去,一看见解缙画的猛虎图他就感觉心里发燥,就连解缙都敢暗讽他们主家父子是一窝虎崽子。 可等看到这猛虎图上能分金断玉的瘦金妙笔,他那双浑浊的老眼却顿住了,不由得靠前两步想看清楚些。 “虎为...百兽尊...” “谁敢触其怒。” “唯有亲子情...一步一回顾...” 念到这里朱棣的情绪忽然稳定了下来,急转直下变得安静了许多,就连那双原本因愤怒而充血的眼睛也舒缓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双目中逐渐湿润了许多。 “唯有亲子情,一步...一回顾...” 嘴里下意识的反复念叨着这句话,朱棣颤抖的胡须表明了他内心里也并不平静,或许在老朱家人的心中是存在着亲情的,只是那明晃晃的皇位太过耀眼,以至于让老朱家的人全都变成了恶毒的老虎。 可老虎虽然狠毒却虎毒不食子啊,纵然他永乐大帝是个猛虎却也会因为亲情而担心自己的孩子。 朱高炽举着那幅画,低着头在暗暗抽泣,或许在午夜梦回的时候他也会想起儿时兄弟几个在一起玩闹的场景。 老三是个口袋转世,整天神神叨叨的,老二是个从小就顽劣的孩子,周围的兄弟姐妹全都让他揍过无数遍,就他一个胖子从小体弱多病,受了欺负,全都是老二和老三帮他打回去的。 如果没有靖难那一仗的话他们该是多好的兄弟,可如今就因为这皇位而闹得兄弟阋墙。 朱棣的嘴唇不受控制的哆嗦几下,强忍着不让眼眶里的泪珠子掉下来,实在忍不住了就背过身去擦一把,皇帝不能让人看到软弱的一面,皇帝是最强大的英雄。 可再大的英雄也有老的一天,这人一老了就总会多愁善感,总想着为自己身后的事多操点心。 老大是个软弱的性子,老二又对皇位窥视已久,他活着这些兔崽子不敢做的太明显,可如果有一天他朱棣死了呢,若皇位以后传到朱瞻基的身上,他是干不过老二的,一点赢的胜算都没有。 “爹!” 就在这时咱们的洪熙大胖朱高炽喊了一声爹,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喊,可这一声爹却把陷入沉思的朱棣唤醒了过来。 片刻后,朱棣一声叹息道:“唉~孙姑娘的事我不问了,那些靖难遗孤等你登基的时候再去处理,怎么做我不管了。太孙的大婚年后照旧,你这个当爹的得给他凑出大婚的钱来。” 这一声叹息足以说明一切,那些靖难遗孤朱棣根本不看在眼里,太孙喜欢谁,想娶谁也无所谓,他只在乎自己的儿孙以后不要再互相残杀,兄弟阋墙。 这一刻的朱棣不似皇帝反而像是个老父亲,朱高炽再也没有了先前的害怕,取而代之的是因为亲情而感动的泪水。 他爹这样的人是永远不会认错的,可刚才那一句让他以后处理靖难遗孤的事,就说明他爹为了亲情竟然选择了认输,他宁愿放下皇帝的高傲也要保全自己的儿孙。 “爹!” 这一声爹发自内心,不是和以前一样因为惧怕而是发自内心的想叫他一声爹,而朱棣也因为这一声爹再也控制不住情绪,转瞬间老泪纵横。 朱高炽到底是个菩萨心肠,想起现如今还躲在南京不敢回来的两个弟弟,他连忙趁热打铁求情道:“爹,那二弟和三弟那边...” 朱棣擦了把眼泪,可这今天这眼泪是怎么回事,就是止不住,长叹一声,朱棣点了点头。 “让老二和老三回来吧,就说爹消气了,别整天躲在南京不敢回来,让外人看了还得说你爹我是猛虎豺狼,这才让自家儿子躲得远远的,生怕我吃了他们。” 听到这话朱高炽知道皇帝原谅他那两个蠢弟弟了,连忙又是千恩万谢。 朱棣再次看了眼那幅画上的诗词,老泪流着流着就忍不住笑了一声道:“这也是楚萧那小子的手笔吧,滑溜的跟条泥鳅一样,瞻基,你是个有福的,这样的人以后得留住,千万不能寒了臣子的心,他能帮你把这大明朝延续下去。” “是,爷爷。” 朱瞻基这会也不怕了,不自觉的就跪在了他爹身旁,朱棣难得的蹲下身,一手一个搂着自己这儿孙俩的脖子,三个爷们的脑袋顶在一起,围成一圈。 “你们都给我听着,都发誓,以后手上绝不能沾咱们朱家人的血!” “听到没有,都发誓!” 朱棣还是太过担心以后朱瞻基会和自己的叔叔们同室操戈,所以他要一个承诺,等老二和老三从南京回来,他也会逼着他们立下这个誓言。 闻言,朱高炽连忙点头发誓,而一旁的朱瞻基回过神来也立刻学着发誓道:“我发誓,这辈子绝对不会同族相残,手上绝不沾染咱们朱家人的血,如有违背,人神共诛!” “好,好啊!” 看到这爷俩立下了誓言,稍微安心一些的老皇帝终于笑了。 “这样也好,从当初打进南京那一天我就知道,从那一刻开始爷爷就是万古不易的贼了,将来史书上也注定会留下一笔,爷爷注定是恶人。” 说着说着朱棣又哭了,今天这眼泪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收不住,一时他搂着自己的两个儿孙红着眼睛喃喃自语道:“我是恶人就是吧,可我的儿孙以后都是好人了。” 第七十五章 啥军粮做好了! 皇帝也是人,是人就会有属于人的感情,可朱棣他同时也是皇帝,所以为了保证皇权永远掌握在他们一家子手里他就必须得趁着自己在位的时候把建文帝的隐患给除掉。 可你想除掉建文帝挨着我什么了,干嘛非得横拉竖拉的拽着我楚萧去送死,建文帝那些人是好惹的么,别到时候没找到建文帝反而被建文旧臣给弄死了。 送死的事楚萧表示自己坚决不干,家里最近也不安全了,那咱就隔三差五的往东宫跑。 反正到了东宫有太子保着他,就不信褚成仁那老太监敢去东宫找他,到时候再拽着他一块去找建文帝,不过到了东宫以后孙若微这人不能招惹,谁知道跟她扯上关系以后脑袋会不会被挂在城墙上祭旗。 该说不说,孙若微那种女人还是留给朱瞻基消受吧,他命硬,能消受的起,咱们这种命浅福薄的人还是看胡善祥这小丫头感觉舒服,谁让她来了东宫以后就不用再听胡尚仪那老处女跟念经一样的教课。 一听说胡善祥有事求他,楚萧觉得应该帮忙,又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不过就是想求他做几道小菜送去给她姑姑吃,听她说上次在东宫吃完楚大爵爷的饭食后姑姑后面吃什么都没滋味。 胡尚仪就是那死鸭子嘴硬,想吃自己不好意思说而让胡善祥过来问话,不过仔细想来这胡善祥也是个可怜人,估计这多半是她自己想要求楚萧下厨来讨好她姑姑。 这该死的讨好型人格实在是让人恨不起来,估计是她从来没得到过胡尚仪的认可,因此才会产生讨好型的性格。 区区一顿饭而已还吓不倒楚萧,不就是想得到那个老处女的认可么,仗义的楚爵爷特意起了个大早,亲自下厨炖了一锅排骨,炖好的精肋排裹上水淀粉,下锅二道油炸了弄成椒盐桥头排骨。 挑了块排骨扔嘴里,味道不错,新鲜的菜心从东宫带回来不少,白灼一盘,淋上点用豆豉晒出来的酱油调味,南甜北咸东辣西酸,胡尚仪的口味应该比较喜欢。 上回的水炒鸡蛋深得人心,必须得来一盘,掂量了几道小菜,想起家里的辣椒还剩下不少,干脆烫个水煮牛肉,谁让胡尚仪那老东西成天顶着一张麻将脸,这回让你尝尝好吃不好拉的滋味。 胡善祥一早就在宫门口等着,目送她提走了拿来的食盒楚萧,并不好意思的表达了对楚萧的感谢。 胡善祥对楚萧还是很有好感的,感觉这位爵爷根本不像是个贵族,其他贵族根本都不把她们这些宫女当人,但楚萧却给了她一种被人尊重的感觉,平易近人的不可思议。 目送胡善祥离开楚萧露出了满意的姨母笑,想要得到一个人的认可最好的方法就是征服她的胃,这种手段不光适用于征服男人,更适用于征服上了年纪的女人。 就凭他在后世干过几个月的打荷来看,楚萧坚信,他做的家常菜一定能帮胡善祥赢得胡尚仪的认可。 朱瞻基顺着楚萧的目光看去,只看到宫门口的禁卫军和曾经埋陈谔留下的那个大坑,不明白他在发什么癔症。 叹了口气不准备打扰楚萧发春,一大早起来特地没吃早饭,就等着楚萧过来给露一手,没想到这家伙送来的食盒竟然不是给他带的,真是郁闷。 心情不错的楚爵爷哼着小曲进了东宫,准备在这逗留一整天,躲躲褚成仁那个老变态。 东宫这几天改变的东西挺多,太子的寝殿里盘了个大火炕,上面铺着厚厚的一层毛毯,仆人在外面烧着火,屋里简直就和春天一样,大冬天的往火炕上盘腿一坐那叫一个舒坦。 洪熙大胖的饮食这些天也全都在照着楚萧开的单子进行,早上就是清粥小菜,中午吃点肉,晚上最好清淡一点。 这么一来还没过多少日子,太子那张野菜色的脸就明显见好,反而圆滚滚的大肚子小了一圈,手脚的浮肿也明显消退,太子妃整天乐的跟要咬人似的。 可今天一来楚萧就感觉到了明显的不对劲,这才上午太子怎么就开始吃肉了,打眼一看楚萧越发感觉今天这菜怎么如此眼熟。 一道白灼菜心,炸好的椒盐排骨,水炒鸡蛋和一碗水煮牛肉,再加上一道芸豆炖猪蹄,只是自己炖的那只鸡怎么这里只有半只,那半只哪去了。 不对,这不是自己一大早精心制作的美食么,他眼看着胡善祥给提走的,如今这一半的饭菜怎么跑到太子夫妇的餐桌上了。 “不用想了,这就是你送胡姑娘的那些菜。” 太子妃舀了一勺鸡汤美美的喝了一口,忍不住叹息道:“太子爷可怜啊,后辈侄子们就只知道给心爱的姑娘送美食吃,咱们太子爷想要请客都只能从姑娘手里讨要一小半饭菜,真是见不得少年男女腻歪的要命。” 这话就说的没道理了,你抢了我的饭食还挑挑拣拣,再说咱分明是仗义,人家求到自己头上了咱也乐于助人,咋到你们家的人嘴里就非得是男女关系么。 不过楚萧可不敢说太子妃思想龌龊,于是只好拱手道:“太子妃严重了,小侄不过是感激胡姑娘这些时日的礼仪教导,但奈何家徒四壁,除了这一手厨艺外实在是没有能拿得出手的谢礼。” “却不知太子殿下今日要宴请的是哪位大人,小侄自当下厨烹饪几道美食,为太子殿下分忧。” “不错,说谎都不带眨眼睛的,想娶宫里的姑娘也不是不行,不过你总得等太孙大婚之后再说吧。”太子妃似乎是跟楚萧磕上了,大有楚萧不承认就不罢休的意思。 还是咱们的朱胖胖可爱,摆了摆手笑道:“行了,你就别逗他玩了。” 说罢,太子又话锋一转,对楚萧招手道:“不用那么麻烦了,你也赶紧上炕来坐下,这些饭食我都让尚膳监热过了,坐下吧,今天叫你过来就是想要来宴请你的。” 太抠了吧,用我家的饭食来宴请我,楚萧感觉这事放在大明朝也就这位太子爷能做得出来。 不过转念一想也对,咱们这位太子爷那可是哭穷的祖宗,为了一万两银子的国帑他都能把宫里那些烂家具拉到大街上去沿街叫卖,这点事他做出来不奇怪。 只是为何要宴请他? 念及此处,楚萧忙问道:“宴请我?却不知,太子殿下所为何事?” 闻言,还是一旁的朱瞻基给出了答案。 “爷爷前些时日因为靖难遗孤的事发火了,非逼着我爹拿刀去南京把我二叔三叔给砍了,还是你在那幅画上提的诗起了作用,爷爷不仅把处理靖难遗孤的权利给了我爹,而且二叔三叔也能从南京回来了。” 还以为是什么事,原来就是因为这事。 瞅见洪熙大胖那双手包扎的跟猪蹄似的楚萧就明白了,你说这永乐皇帝怎么跟他爹洪武大帝一样,都喜欢那一根荆棘来吓唬儿子,吓儿子有瘾么。 不过他还是暗自松了口气,看样子皇帝的心结算是打开了一些,如此一来应该就不会这么快逼着他跟褚成仁去找建文帝了。 这样就好,最好老皇帝到死都别想起来这茬事,到时候等洪熙大胖登了基他也就彻底安全了。 “行了,你爷爷哪是非逼着我去砍了你二叔啊,他那就是气急攻心。” 还是朱高炽看的透彻,摇了摇头道:“在你爷爷心里其实压根也没想过要把靖难遗孤赶尽杀绝,倒不如说在他心里其实那些靖难遗孤只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不过,楚萧你那首诗的作用确实不小,汉王和赵王这次能从南京回来也得承蒙你的功劳。” 汉王和赵王... 楚萧一听不得了,这太子不会还想着恢复他们兄弟的关系吧,没准是想用他那种圆滑的性格来调解。 不行,汉王以后可是要当瓦罐鸡的,你们兄弟的事咱不参合,谁爱下地狱谁下,反正我不下。 “不过这只是其一。” 眼看楚萧半天不说话,太子朱高炽心想这楚萧果然滑溜,就是不上套,随即话锋一转道:“昨天张克俭送来消息,你交代给他的差事办好了,让咱们今天过去验收,我派人去请了你沐伯伯他们这些将门,中午你也跟着过去检验检验。” 谁?张克俭把军粮操办好了? 楚萧是真没想到,这才过去多少日子张克俭就弄出了那些军粮,要知道这个年代可是没有那么多食用油的,他写那张方子的时候也没认为张克俭能完成差事。 这得去看看,他到底是用什么法子代替食用油弄出那些方便面的。 第七十六章 试吃军粮方便面!【感谢罪^^大佬这么久的支持】 用方便面当军粮的事楚萧当初也不过就是顺嘴一说,毕竟他很清楚在大明这个时代食用油还是很珍贵的,虽然早在宋朝民间就已经有了用大豆和菜籽榨油的技术,不过出油率远没有后世那么高。 并且没有经过后世技术加工的豆油和菜籽油会有股难闻的味道,在民间也并不受追捧,所以现如今无论是官家还是民间还是依旧以吃荤油为主。 以如今这个时代的贫瘠程度,只有官家才能顿顿吃得起好荤油,寻常百姓家隔三差五的在菜汤里能放点油花就行了。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在宋朝就具备了完善的炒菜技术,可到了这大明朝饭食依旧那么难吃,没办法,吃不起炒菜用的荤油呗。 所以归根结底楚萧也没对张克俭报什么期望,但乍一听他这么快就把自己交代下去的差事办好了还真有点不敢置信,得去看看,张克俭到底是用什么法子把炸面条用的食用油解决的。 不会是用了黑心油吧,得去把把关。 中午的时候一群老将来了,为首的就是那个总喜欢把人夹在咯吱窝底下的沐春老傻,人还没看清楚萧就嗅到了那熟悉的狐臭味,这配方怎么也不改改。 黔国公沐晟竟然恢复的这么好了,不得了,月前看他还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现如今腰也不驼了,脸色红扑扑的,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好似又回到了他当年去平叛安南时候的年纪。 这位老将军是谁,生的好一个威风,看上去四十多岁的年纪,半长的络腮胡子,一张脸上写满了聪明,只是跟在他身后那两个同样满脸络腮胡,长得跟他有些像似的兄弟看着不怎么聪明,颇有一副野蛮人的脸色。 “小侄楚萧,见过黔国公,沐伯伯,见过几位将军。” 眼看楚萧这家伙也在这沐春老傻心情大好,大手在楚萧肩膀上拍得啪啪作响,说他这输血的手段确实非凡,这才个把月的时间他兄弟就恢复的如此迅速,昨早上都能去上朝了。 沐晟也是感叹现如今这幅身体才是过日子的模样,昨一早上起来,也不知是怎么的,就感觉自己变成了二十几岁的大小伙子,能开五石的弓,用四十斤大刀,披重甲,上阵杀敌三天三夜,回来还能连吃五张烙饼,躺下就能睡大觉。 这就有些离谱了,楚萧感觉沐晟不会是回光返照吧,得劝劝,还是不能让他平日里不注意休息。 “快来,见过你张辅伯伯,后面是你张輗伯伯,和张軏伯伯。” 听到沐晟的引荐楚萧瞬间就不困了,英国公张辅这可不得了,这位可是张玉大将军的嫡长子,早年间不仅三次征战安南,后期历史上更是辅佐朱棣北伐蒙古各部族。 他那两位兄弟也都是活生生用战功换来的爵位,要不是后来张辅随战神朱祁镇出兵而被坑死在了土木堡,他们的家主甚至能够超越徐达大将军,成为明朝第一的勋贵人家。 “晚辈见过英国公,见过两位伯伯。” 这可得结交一下,楚萧连忙上去见礼,张辅给他的感觉在平日里不像是武将,反而是个心思细腻且有老成持重的贵族,只是平淡的接受了楚萧的礼节,随后又给太子请安。 反倒是他那两个弟弟不一般,大声催促着楚萧带他们赶紧去看军粮,听说今天有让人过瘾的饭食吃。 看出来了,估摸着只有张辅继承了他爹张玉的内秀,他那两个兄弟这不纯纯是俩大吃货么,光长肚子不长脑子,没继承半点他爹那靖难第一功臣的心眼。 楚萧倒霉了,自从听说太子家经常能吃到楚萧做的饭食后,沐春老傻就嫉妒的眼红,太子还总在这群人面前讨论楚萧做的饭食是如何的美味,过去几十年在尚膳监吃得那简直就是猪食。 沐春一听就急了,说是有他们沐家保着那小子竟然不知道感恩,光知道往东宫跑也不知道来给他沐伯伯做顿饭吃。 今日一听能吃到楚家独门秘方的饭食,立刻就拖家带口的拉上了张家几兄弟一起过来。 一群饭桶催促着楚萧就往外走,张克俭家在皇城外西华门大街,这一路上下来要不是因为出了宫门就能坐马车,楚萧感觉自己的屁股都得被踹成八瓣。 天杀的沐春老傻专门朝他屁股上踹,一边踹还一边给其他人分享踹人屁股的经验,到后面就连一向稳重的张辅都忍不住好奇的踹了一脚,心想这小子的屁股踹起来就这么过瘾么。 坐在马车上,楚萧揉着屁股心想得改变一下对张辅的看法了,这家伙赶兴那副斯文全都是装的。 下了马车逃也似的闯进张克俭家里,生怕那群饭桶继续蹂躏他的屁股。 从厨房里把张克俭薅出来的时候这家伙竟然还在盯着厨子和面,他家的厨房俨然已经成了个小型的方便面加工厂,随后就顶着满脸面粉兴奋的拽着楚萧去了仓库。 一看不得了,好家伙他家仓库里放着满满几大桶的面饼子,每个木桶都是浴桶那么大,看来今天够让那群老将吃得了。 楚萧打开其中一桶,拿起面饼一看还真是方便面,忙跟张克俭询问制作的时候有没有偷工减料。 还好,这家伙每道工序都没省略,都是按照秘方上的方法把面粉按比例搭配淀粉混合成生面,再让厨子弄成面条后上锅蒸熟,最后放在油锅里高温油炸脱水,再按照比例风干定型。 洪熙大胖在后面听得仔细,拿起一块面饼忍不住问道:“这样做出的面真的能随时随地让将士们吃上热乎的么,行军打仗的时候可都是爬冰卧雪,就连以前的军粮都时常发霉。” 闻言,楚萧拍了拍张克俭的肩膀点头道:“太子殿下放心,只要以后的军粮都是按照我提供的比例这样制作,那食用起来绝对非常方便,而且在干燥的地方存放至少能个把月都是新鲜的。” 军粮还是的让当兵的亲自尝尝再说好吃不好吃,这样最有说服力。 沐春老傻拿起一块面饼就塞嘴里咬了一口,忙点头道:“不错,吃起来嘎嘣脆,就是味道没太子殿下说的那么过瘾。” 老天爷啊,方便面不是这么吃的。 楚萧忙让张克俭端来许多大碗,回忆着后世的时候自己第一次吃到今麦郎的味道,将两块面饼子放在大碗里,又在里面放上了脱水的蔬菜和肉干。 张克俭这家伙竟然还知道要搭配辣椒油,特意把炸好的辣椒油放在用木塞封死的小瓶里,跟随军出征的军粮搭配运输。 倒上两勺辣椒油,用另一只碗倒扣在碗口上。 片刻后一碗辛辣滚烫的热汤面就泡好了,楚萧忙递给太子让其品尝。 太子刚浅尝了一口后就再也收不住了,秃噜方便面的速度赶上了铲车,手里的筷子也舞的跟旋风一样,一大碗面竟然三两口就进了肚子,就连碗里的汤水都一点不剩,吃完后已是满头大汗。 “再来一碗!” 第七十七章 将门里的一席之地!【感谢dfxaa和爱国者大佬的推荐票】 沐春老傻彻底疯了,跟张家那两个吃货兄弟一起化身干饭人,人手一个捧着个比脑袋还大的碗啼了秃噜狂吞面条,楚萧和张克俭俨然已经成了负责泡面的机器,跟三个厨子一起轮流烧水泡面。 朱瞻基这家伙就跟个农民工一样蹲在墙根地下,明明上一秒还被辛辣的汤水呛到了肺管子,下一秒依旧往嘴里狂旋面条。 一群人吃得是太过难看,楚萧都没眼瞅了,自己在后世第一次吃到泡面的时候也没像他们一样丢人。 就连原本还瞅着稳重张辅也化身成咥面狂魔,一边狂吞面条一边擦汗,一口干了大碗里辛辣滚烫的面汤,擦了把热汗后大声喊道:“不错,这才是吃饭!这样的军粮送到前线去,突袭敌军之前将士们都能吃上两碗这样的热汤面,那都能光着膀子去跟马哈木那条老狗血战!” 楚萧眼珠子都看直了,天呐,他泡面用的水那可是烧开到一百度的沸水,这货竟然一口就把面汤干了,不得不佩服这群家伙的肠胃真是铁打的,也不怕把胃给烫熟了。 一大群人足足吃了半个时辰,照这样的干饭速度,六个大汉外加咱们这位最能吃的洪熙大胖,七个人足足干下去一个浴桶的面饼子,一人至少吃了六碗方便面。 来时候一个个喊着饿,这不到半个时辰就全都撑得扶着墙站不住了。 一个个吃得是沟满壕平,一张嘴楚萧都能看到他们顶到喉咙眼的面条了,这是多少日子没吃饭了。 就这样了还说油炸过的面条不经吃,你们他娘的就差把碗都啃了还说不经吃,厨子们早就跑的远远的了,就剩下楚萧和张克俭屁股上都是脚印,这都是嫌弃他烧水慢给踹的。 楚萧现在极度后悔把后世的饭食带到大明来,就应该关起门来躲在家里自己享受,这群古人连带着沐晟都没了涵养,不就是方便面么,跟八辈子没吃过饭一样。 英国公张辅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拉过刚给自己泡了一碗面准备吃的楚萧,打了个饱隔道:“小子,你没上过战场,不知道战场上的艰苦条件,这样一碗面的出现能给将士们带来什么。” “顺天的气候到了冬天就够冷了,漠北的条件就更为艰难,咱们将士们大多数都来自南方,哪怕穿上最厚实的棉衣也抵挡不了漠北的冷风。” “咱们和北方各部族打仗多在冬季,冬日里的白毛风一吹能把人的耳朵冻掉。那些蒙古各部族的人常年就生活在那种条件里,他们早就习惯了,所以咱们的将士和他们临时紧急交战的时候就是不如他们。” “但如果能在爬冰卧雪,准备给那些蒙古各部族打伏击战的时候能提前吃两碗这样的热汤面,到时候身子暖了连杀敌的时候都能多砍两刀。” “能为朝廷提供这样的军粮不可谓不是一件功劳,如果不是身份在这的话,老夫是真想亲自提军营里的将士们谢你一恩。” 这样的话就有些重了,只是把简单的方便面带到这个世界来就能改变以后无数场战争的胜负么,楚萧自问他可不敢贸然接这样的功劳,德不配位啊。 一念至此,楚萧连忙拱手道:“英国公言重了,区区一碗面而已当不得什么功劳,战争的胜利还是得看您老这些为国家血染边疆,上阵杀敌的将士们。” “小子没什么本事,只有这些投机取巧的手段能为国家做点贡献,当不得什么功劳。” 楚萧这话说的就没水平了,没办法,谁让他到现在也无法改变后世人的思维方式,这方便面在后世算不得什么,可在如今的大明却是稀罕物。 闻言,太子朱高炽便打断了楚萧道:“小子,你这话就错了,战争的胜利确实是要看上阵杀敌的将士们,但献策的谋士,还有负责后勤的文臣也必不可少。” “谋士本无力,但一计可杀百万人,你弄出这样的军粮确实能鼓舞将士们的战意,所以你张伯伯的谢意你承受的起。” 明白了,怪不得沐春老傻要拉着张辅他们几兄弟一起来验看军粮,这是合起来攒局要给他和张克俭拉拢军中的关系,毕竟给朝廷操办军粮没有将门的关系可不行,楚萧如今的根基也太短,必须得跟这些古老的勋贵家族盘根错节才行。 闻言,楚萧当下明白了沐春的好意,而一旁的张辅见太子把话挑明了也就不再藏着掖着。 “小子,讨喜的话我们将门一脉不会说,你就告诉老夫这种军粮是否真有你的说的那么好,不仅能长时间保存,而且还不会走了味道么。” 这是要他的承诺来了,楚萧知道这话的含义,念及此处便点头拱手道:“张伯伯,小子别的不敢保证,但以漠北那种干燥寒冷的气候来看,这些军粮到了那里个把月的时间是断然不会受潮发霉的。” “吃法的话也很简单,不仅能这样泡着吃,还能煮着吃,或者是煮熟了用辣椒粉干拌,总而言之哪种吃法都很过瘾。” “就算是临时打仗没有热水,把辣椒粉和牛肉干倒在布袋里,把面饼子捏碎了参合在一起干吃,也是一种不可多得的美食。” “不仅如此,除了这些面饼之外还有一种炒熟了的脱水面粉,还有一些炒米,无论是用热水搅成糊糊来吃,还是直接抓一把干吃都能扛时候。” 楚萧这话说的不假,在后世的时候小时候不管用哪种方法吃方便面都好吃,百吃不腻。 炒面和炒米在后世的无数次战争中,也奠定了优秀军粮的位置。 闻言,张辅大手一挥道:“既如此,那你这声张伯伯老夫就受了!从今往后,虽你不是将门子弟,可将门一脉里永远有你的一席之地!” 听到这话楚萧起身把碗放下恭恭敬敬的给英国公深施一礼,而张辅也没有起身拒绝,就这么承受了楚萧的晚辈礼,这就算是承认了楚萧这个晚辈是自家的子侄。 旁边的张克俭已经乐到快冒鼻涕泡了,楚萧一回头就看到他笑得很贱,他也不是傻子,今天他姐夫带了这么多人来一起试吃军粮也是在给他机会,摆明了是让这些老将们来决定他是否可以做这件事。 刚才楚萧和张辅的那一番对话就算是承认了他的办事能力,效果很不错,以后就能光明正大的给朝廷操办军粮。 见楚萧看过来,张克俭忍不住拉住他小声问道:“怎么样,这件差事我办的不错吧?” “美得你。” 楚萧白了他一眼,可紧接着却听张克俭贱兮兮的询问道:“那你说,如果趁着我姐夫高兴,他能不能把给国家操办盐巴的差事也交给我去办?” 这话都够杀头的过了,楚萧闻言立刻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向了他。 第七十八章 姐夫的认可,张克俭泪洒当场!【感谢遥远123星空的打赏】 盐巴那是能私人染指的买卖么,大明朝无论是前期还是后期都在私盐贩子这件事上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哪怕是在后世的时候盐巴也都是国家的战略储备资源,大明朝就更别说了。 想当盐商还得再等几百年,这个时期的盐巴就只能是朝廷来经手,旁人半点都沾不得。 念及此处,楚萧便一脸意正言辞的皱眉道:“如果你不想以后被人送进北镇抚司里严刑拷打,那你就再也别提这件事,最好连盐巴这两个字都别让我从你嘴里听到。” “你是太子的内弟,如若咱们俩平辈论交的话你也是自己人,如果不是自己人的话我不会跟你说这么多。” “记住,这件事我只说一次,有些东西能动,但有些利益不能动就是不能动,我为何宁可用制盐法来换取爵位也绝不染指盐税的利益你应该清楚。” “这种战略物资只能是国家来把持,如果制盐法流传到有心人手里那就是朝廷的灾难。” 这话楚萧说的很严肃,并且是当着这些叔伯的面说的,一点颜面也没给张克俭留,但说白了他还是在帮他,太子算是对楚萧有提携之恩,虽说他做不到士为知己者死,但自己人之间还是要保他。 有些利益动不得,动了就得掉脑袋,当初他宁可用制盐法来换取一个爵位也不染指盐税的利益,就是因为他知道这国家的蛋糕任何人也不能动,全都是国家的才行。 见楚萧说的言辞强硬,一旁的朱高炽怕张克俭听不明白也是点头附和道:“克俭,你还记不记得洪武年间有个叫沈富的商人,他之所以从一个富可敌国的巨商,到最后沦落到发配云南惨死发配之地的下场,就是因为他对钱没有个本质上的认知。” “你姐夫我监国这么多年也才明白了一个道理,钱是什么,钱是拿来用的,够用之后有点积蓄就很好了,像沈富一样去无休止的追求利益,以为有了钱就能控制一切,还要把它传给子孙万代,这怎么可能呢。” “你要记住,永远不要试图去沾染你不该触碰的利益,但要学会控制自己,别因为贪心而落得个不好的下场。” 太子的谆谆教导楚萧一个字也没有反驳,这可是他监国这么些年才悟出的金道理,说白了就是要懂得取舍之道,凡事把握一个度,别什么都想要。 有的人看到钱财恨不得疯狂敛财,看到有点姿色的异性就表现出强烈的占有欲,那样的话只会害人害己,也不知道这样高深的处世学问张克俭能不能听懂。 念及此处,楚萧朝张克俭看了过去,见他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心里也就松了口气,随后想起那些面饼子忍不住问道:“对了,据我所知咱们大明市面上的食用油并不多,你是怎么解决油炸脱水的问题的。” 闻言,张克俭立刻恢复了以往的模样,故作神秘道:“我用的是豆油。” 豆油? 听到这话楚萧更疑惑了,虽然市面上已经有了豆油的榨取工艺但效率却远不如后世,所以市面上的豆油还是很贵,张克俭这么做就不怕亏得血本无归么。 见众人不明白其中的技巧,张克俭这下算是找到了展示机会。 原来这家伙是选用了最便宜的豆油,虽然口感不如荤油但油炸脱水本就对油脂的口感没太大要求。 一道的豆油能出四十斤面饼子,炸完面饼的二道豆油过筛子后就明码标价拿到市面上去卖给百姓,虽然二道豆油质量下降但耐不住价格便宜,也颇受百姓喜爱,而他就从中赚取一部分少量的差价,用来贴补军粮的费用。 在油炸脱水的过程中还会有质量不好的面饼子,同样可以拿出去卖到市面上,如此一来就能收回一小部分成本。 甚至就连过油留下的残渣都能拿去做成喂猪的饲料,不仅价格低廉,而且深受屠户们的喜爱,积少成多也算是聊胜于无。 到时候朝廷再把军粮的费用结算下来,里外里他还是能赚取两成的利润,并不会亏本。 闻言,楚萧瞪大了眼睛,他以前怎么没看出张克俭这张铁憨憨的皮囊下还藏着八百个心眼子,这手玩的妙啊。 这就好比后世那些给世界杯开设盘口的庄家,鸡蛋从来不会放在一个篮子里,如果一个场子里的赌徒都把注下在同一支球队,他就会去另一个更大的场子给另一支球队下重注,如此一来他怎么样也不会亏钱,这叫风险分担。 虽然这样赚得钱就不多了,但总归能够细水长流。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家伙看上去就长了个赔钱的脑袋,可玩起生意经来竟然还有模有样的,至少比他玩的好。 “不错,看来楚萧这小子前些时日告诫你的话你确实听进去了。” 正在这时,一旁的洪熙大胖也是老怀大慰,忍不住长叹一口气欣慰道:“真正会做生意的商人只赚取有限的利润,暴利是长久不了的。” “能明白这个道理,你姐夫我跟你姐那边也就能有个交代了。军粮的差事交给你,别办砸了,来年皇帝要去北征还等着这口饭食呢。” 这番话说的就有些伤感了,也不知道张克俭这家伙以前让他姐夫吃过多少哑巴亏,一番话下来咱们的朱胖胖眼眶里竟然隐隐有泪花闪现,好一副孩子终于长大了的表情。 洪熙大胖在这边感慨,张克俭那边也是感动的一塌糊涂,或许真和他自己说的一样他做那么多的事就是为了能证明自己也能办成一件事,从而得到他姐夫的认可。 这幸福来得也太突然了,或许是平生第一次得到朱高炽的夸奖和认可,这可给他感动坏了。 蹲在墙根地下抹眼泪,还忙说是自己眼睛里进了辣椒面,哭的难看极了,见不得人。 楚萧对此表示非常的恶心,这太子一家子什么都好,就是这眼泪水也太充足了,动不动就给自己感动的不行,这泪腺是全都搭在前列腺上了么。 恶心坏了的楚爵爷决定开溜,跟英国公张辅要了家里的住址,说准备过两天打几个炭火炉子给府上送过去,正好去家里拜访一下,接着脚底抹油就准备回楚家庄子。 第七十九章 最朴实的爱情! 如今的大明似乎进入了某种战前准备时刻,每个人的发条全都上的紧紧地。 张克俭的军粮生意已经开始如火如荼的进行,户部给他批了订金,西华门外每隔几天就立起来一个巨大的粮食加工坊,每天都有无数的工人在如火如荼的制作军粮。 这家伙还大手一挥,承诺每年的利润分给楚家至少两成,暴怒的楚爵爷立刻揭竿而起,表示要是没有五成的分红坚决不干。 他娘的,给朝廷筹备军粮的事万一出了错那是要掉脑袋的,老子连这么大的风险都跟你分担了还这么抠,不干,坚决不干,没有五成的分红老子宁可把这事给你搅黄了。 但没办法,这差事还要抽出一成利润来给朝廷交税银,户部和兵部那边也得有人去打点,在张克俭跳着脚的争取下最终决定每年给楚家三成,再多就亏本了。 沐斌那家伙已经到工部去任职了,连着已经好多天没来楚家庄子,一头扎进武器研究机构,说是不把楚萧描述的那种热气球研究出来就不打算离开工部。 李祺的小日子过得美滋滋的,回到家跟招娣能腻歪一晚上,可一出了家门就立刻化身工作狂魔,据说他跟盛寅已经把三七的药用价值都研究了出来,制作成了一种白色的药粉。 现在军营里正在使用,据说效果非常好,皇帝还亲自下旨此药非有召不得出宫,属于军队的战略物资。 整个圈子里就剩下咱们楚大伯爵一个懒鬼了,就连于谦那货都结束了养马的差事,前些时日皇帝心情不错直接下旨给了他一个六品御史的职位,他一个书生居然去了兵部任职,还让他来年随军出征。 看样子皇帝是准备让他去北方战场历练历练,省的总说出北伐有错的胡话。 整个圈子里就剩下楚萧这个懒家伙了,不过咱们楚爵爷对这种日子简直是求之不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大冬天的裹上皮裘在家里吃着火锅,唱着歌,有事没事就带上几个恶奴去西华门大街上逛一逛。 听说前些天有人传出咱们楚大爵爷是个恶少害虫,庄子上的张屠户路过的时候听到了,愤怒之下把人家茶摊都砸了。 不行,得教训一下。 楚萧巴不得别人都把他看成是害虫之首,这样反而没人防备他,有人说他是恶少这种好事怎么能阻止,他还正想着怎么把自己活成个纨绔子弟呢。 教训了张屠户后楚大爵爷于心不忍,贵族打你骂你是应该的,但打完以后也不能不给赏钱,否则人家得说你这贵族是个抠门的。 大方的把三七能用来劁猪的秘方给了张屠户,心满意足的楚大爵爷就准备回家睡觉。 有些日子没见胡善祥那丫头了,也不知她对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原先整天待在东宫的时候也没见胡善祥对他有多殷勤,可太子妃总说她对自己有意思。 心血来潮的楚萧还旁敲侧击的试探了一下,结果人家压根没理自己这茬,碰了一鼻子灰的楚萧决定再也不信太子妃的鬼话。 一怒之下半个多月没去东宫了,欲擒故纵吊一吊那丫头的胃口,不过吊没吊到胡善祥楚萧不知道,这些时日没见了他自己心里反而总是抓心挠肝的。 有人欢喜有人忧,家里的厨子已经洗了两个时辰的热水澡了,说是不洗出个人样了绝不出门,今天有件大事要办。 眼看快到晌午了,厨子马六想跟家里把驴谦借走,说是要去找个人。 “女人吧?” 管家老刘一听就乐了,指着厨子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笑骂道:“就知道你惦记徐二娘好些日子了,别骑驴去,那头驴的脾气不好,别伤了人。” “去马厩里把马车弄出来,早去早回,去别人家里上门提亲不得去街上买点东西么,哪能空着手去。” 老刘随口安排了下去,对于家里的仆役和丫鬟爵爷似乎都非常放心,连带着他也对家里的仆人很是友善,这样主仆和睦的人家可不多见,自己的运气终于开始好转了。 说着话老刘就准备去人市上看看有没有合适养驴的,于老爷走马上任了,家里的马倌位置就空了出来。 本来爵爷想着把那头驴处理掉算了,但自从前些时日驴谦把一个翻墙进来的贼偷给踢废了之后,家里就再也没人提过这个建议,俨然有一种给驴谦老爷养老送终的打算。 眼看快到了正午时分,厨子马六架着车从集市上回来了,进了楚家庄子就直奔徐寡妇家。 车上备好了糕点和猪肉片子,有生以来咱们马六也第一次体会到了有车老爷的感觉,但内心里那如同泉涌一样袭来的胆怯却依旧在切割他那迫切的内心。 对于路两旁庄户们投过来的目光他感觉似乎都是在讨论自己,都是乡里乡亲的谁不知道他是要去徐寡妇家。 可转念一想他又抬起了头,咱现在可是伯爵府上的厨子,平日里就连太孙和公爷都经常能见到,咋就还配不上她一个拖家带口的寡妇了。 重拾信心的厨子再也不怕庄户们的注视,俨然把大家的目光都当成了对他的祝福。 一路加快马车,徐寡妇家终于到了。 也不知道这徐寡妇前些时日是怎么了,本来一个在爵爷家里当厨娘,一个当厨子,自己整日里都能见到人还没那么心急,结果前些时日厨娘突然辞职了,说是家里婆婆不让在府上干了,否则就来爵爷家里上吊。 无奈的徐二娘抹着眼泪走了,同时带走的还有厨子那颗火热的心,再三琢磨之后还是决定亲自上门走一趟,就算你看不上咱马六也总得给个说法吧。 “有人在家么?” 下了马车来到门口,眼看大白天的家门紧闭厨子连忙上前敲门,心里总有种不安。 听到敲门声,屋里立刻传来女人的声音,紧接着徐二娘立刻出来开门,一见是厨子马六在敲门脸上立刻露出一抹惊喜的神色,但紧接着有转瞬即逝的掩饰了过去。 “二娘啊,是谁来了?” 屋里传来一道苍老的女人声音,徐二娘慌忙回话是爵爷府上的仆役,说是好些天没见厨娘去府上烧菜是不是家里出了事,特地来家里帮衬帮衬。 “你婆婆病了?” 马六跟着徐二娘进了屋,一打眼就看到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子躺在炕上,以为是生病了,谁承想老太婆就是犯懒,不想下地,就在炕上让儿媳妇伺候着。 一听这话马六有点不高兴,但一想到自己今个来的目的还是咬咬牙忍了下来,忙让徐二娘去休息休息,自己忙活起来给老太婆端屎端尿,伺候着老太婆下地来准备吃午饭。 见徐二娘家里日子过的紧巴,饭桌上只有点干菜和稀粥,厨子马六赶紧去马车上把买来的大米白面扛进来,又是烧火做饭,又是切肉炒菜,伺候一家人吃饭。 可看见这勤快的男人这般模样,这都快成精的老太婆却半点不给面子,忙说家里就这个条件也不会让徐二娘改嫁,她嫁进门来就是老徐家的人,死了也得进徐家的祖坟跟儿子合葬,让马六死了这条心。 老婆子吃不了多少东西,家里的丫头也是个赔钱货,用不着和小子一样顿顿吃干的,总之有徐二娘在家她就饿不死,她一个儿媳妇总不会让婆婆饿着。 马六的血都充到天灵盖了,打翻了老太婆的饭碗,拉着徐二娘的手对天发誓自己绝对会一辈子对她好,家里的丫头他也会视如己出。 进门就当爹有什么不好,以前做梦都想要个丫头,就怕自己的猪腰子脸委屈了孩子,如今徐二娘带着一个正好,今儿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自己也是非她不娶。 一个老婆子有什么资格阻止她改嫁,大不了舍出这张老脸去求爵爷,让爵爷这个主家做主给他们主婚,老太婆愿意跟着嫁过来自己会把她当娘对待,不愿意的话大不了就去打官司。 徐二娘哭的是满脸泪水,嘴里说道:“我在爵爷府上做了一个多月厨娘,明眼人都能看出你对我有意思,但你就是不来家里提亲,还以为你只是一时兴起想跟我做个露水夫妻,你怎么现在才说出来。” 徐二娘这一哭算是把厨子的心都哭化了,忙给她擦眼泪道:“你也知道我这大半辈子都是个老光棍,不知道怎么跟女人说话,你这一回家就是七八天,实在是心里急得很这才咬牙过来了,怕你回家就是为了躲着我。” 厨子马六一辈子也没跟女人说过这样的话,一通没有半点文采的情话说完已是满头大汗,一回头发现刚才还满脸刻薄的老太婆这会见他搂着自家儿媳妇竟然满脸堆笑,笑得跟要咬人似的那么欢。 “老太婆早听二娘说过你多少回了,你问问街里街坊的谁不知道二娘也对你有意,可你这老棉裤一样的嘴就是不跟二娘实话实说,老太婆我都以为她要错过这场好姻缘了,这才出了个馊主意,你以为老妇人我真能让二娘守着我死了的儿子?” 【感谢书友的打赏】 第八十章 二王回京了【任性,加更!】 人老精,鬼老灵,这老太婆不愧是快要活成精的人瑞,说着话觉得自家儿媳妇要出嫁了,这是好事。 没办法,永乐初年的连年苦战造就了无数家庭的灾难,像他们这样的家庭没有了劳动力,家里的老人和孩子全得指着一个寡妇,说不准哪天就会饿死。 这样的现实之下,迫于无奈的人们选择了和野兽一样的生存方式,兄弟连大哥的遗孀都能继承,让儿媳妇改嫁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至少自家婆婆和女儿以后能活着了。 灾年里难得有个喜庆的日子,得把这件事告诉庄户们,让街坊邻居跟着一起冲冲喜,于是老太婆一招呼就呼啦啦的来了一大群庄户,不少人还都带着贺礼。 家里厚实些的拿一条腊肉,没钱的也能凑两个鸡蛋,人越多马六就越是紧张,大半辈子都在厨房里忙活,何时见过这么多人。 人群里不少妇人帮衬着开始切肉做饭,虽说家里没什么吃的了,但也总得让庄户们混个肚圆再回去,席间众人围着马六开始议论,有说爵爷府上的差事好,有说新娘子漂亮,也有说马六赚的钱肯定能养活一家老小,唯独没人说马六长得俊俏。 “男人漂亮有什么用,人家马六是在爵爷府上当差,每个月例份怕不是至少有一贯,以后闺女长大了也能求爵爷给说个好人家,是你们这群泥腿子能比得了的?” 老庄户这一番话下来说的马六鼻孔朝天,原本满头大汗的模样也变成了高傲的公鸡,霸气的让人去马车上把自己带来的猪肉和点心搬来,今说啥咱也得让二娘嫁的风风光光。 爵爷家的糕点也不知是怎么研究出来的,跟它一比以前松软的枣糕都变得难以下咽,上面那层白色的最是香甜,听爵爷说这东西叫奶油。 小姑娘大概五六岁,这会正坐在马六腿上边吃蛋糕,边听马六说以后要去爵爷府上住,以后的条件会比现在好很多。 小姑娘听了又是害怕,又是新奇,嘴里的蛋糕也停不下来。 这一天下来马六接受了无数祝福,拿了街坊邻居许多鸡蛋和腊肉,眼看日头不早了就拉着一家老小上了马车,准备今晚上就搬到爵爷府上去。 马车跑的飞快,就如同马六现在归心似箭的心情一样,如血的残阳在这一刻都显得是那么温和,不时地逗弄一下可爱的闺女,一边扬起马鞭让马儿跑的再快一些。 打破头也没想到今天这一切会这么顺利,以至于眼看到爵爷府上了马六仍觉得这一刻是那么的不现实。 进门就看见刘管家正在跟一个刚聘用的马夫在讲家里的规矩,带着老婆孩子和丈母娘给管家见了礼。 心情不错的管家把一大包洞房要用的东西扔给他,顺便告诉他以后搬到厨房旁边的小房子里去,那里能住下他一家老小,还特意吩咐这是爵爷给家里定下的规矩,家里以后每个人都能享受到。 马六带着徐二娘跪在地上千恩万谢,这样的主家去哪找去,打听打听有谁家会给厨子准备房子的。 闺女看着厨房的方向吸起了手指,刚才他看见有人端了一大碗香味四溢的面条送去了那个最大的房间,马六一听眼珠子都红了,带着闺女就杀进厨房给炖了一大碗肥到流油的红烧肉。 天杀的,厨子的闺女还能饿着么,见闺女吃得香甜,顺便告诉闺女爹是厨子,爹爹可会做吃的了,以后想吃什么跟爹说,爹给你做。 别的地方他马六都得听别人的,但厨房这一亩三分地就是他的主场,马六还在跟闺女吹嘘自己,却不知一旁的徐二娘和丈母娘已经流下了眼泪。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后半夜闺女和丈母娘都睡了,看着眼前风韵犹存的徐二娘,马六急不可耐的扑了上去,准备湿润一下他那根打从唐朝传下来的老擀面杖。 一夜无话,次日天明。 这一宿府上的人都睡得香甜,但有些人可就睡不着了。 楚萧这人有个神经衰弱的毛病,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的烙饼,就是睡不着,你说这少年人吧他就是贱皮子,见了面的时候一点不想,这见不着的时候满脑子都会胡思乱想。 也不知胡善祥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楚萧现在十分怀疑她在有意吊着自己,绝不是自己现在对她有意思了,没错,绝不是自己的问题。 思来想去也睡不着的楚爵爷决定不想了,管她呢,两世为人的经验早就让他过渡了少年人对爱情的渴望,还是先把日子过好再说,他可不想来年北征的时候被皇帝拽去军营。 早上起来的时候楚爵爷心情不错,只是用柳树枝子沾上青盐在嘴里一顿捅咕有点不爽,含了一大口水在嘴里咕噜几下,对着太阳喷出一道彩虹。 嗯,舒服多了。 可心情刚一调整好就看见厨子马六端来了热粥和包子,见他满面春光,嘴里还时不时的哼着小曲楚萧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娘的,老子昨晚翻来覆去的烙了一宿的饼,你这家伙倒是又娶媳妇又过年的,主家还没个媳妇呢,这种没有眼力劲的厨子得教训教训。 马六刚要走就发现主家把他拦住了。 楚萧满脸怒气的说道:“蹲下,抱头。” 厨子乖乖的原地蹲下,刚抱住脑袋就感觉一阵拳脚施加在了自己身上,他又不能反抗,打吧,只要爵爷消了气就好,反正爵爷一个文弱书生手上没力气,打两下不疼不痒。 留下一句以后办事的时候有点眼色,随后又扔下二两银子,咱们的楚大爵爷便扬长而去。 跟这些人没办法讲道理,贵族再怎么说也是贵族,打了人给点赏钱就行了,还不能说是赔偿,只能说是你让爵爷我揍的挺舒服了,这是给你的赏银。 马六千恩万谢的跑回了厨房,嚣张的楚大爵爷还得顶着俩熊猫眼去上朝。 没办法,本来以他勋贵的身份是可以不用去上朝的,但奈何今日一早汉王和赵王就要从南京回到顺天了。 皇帝今日上朝意义不同,贵族们要是有一个不到都会失了礼数,无他,皇家人就没一个讲道理的。 第八十一章 初见汉王朱高煦! 上朝之前楚萧还得去一趟东宫,没办法,谁让他现如今是太子这一脉的属官,只要进了皇宫按规矩就得先去给太子请安,规矩多到让人直嘬牙花子。 进了月亮门,按规矩给太子和太子妃见礼后时间就不早了,楚萧准备随太子直接去奉天殿上朝,结果刚一出门就看见胡善祥提这个食盒从厨房遛了出来。 看见楚萧赶忙低下头,悄默声的就要开溜。 “看见我就跟做贼了似的,跑什么?” 楚萧喊了一声,胡善祥知道躲不开了只好回来给楚萧见礼,弄得楚萧心里更是满心狐疑。 这什么个情况,还记得刚认识胡善祥的时候她还挺健谈的,跟自己吃过几次饭后更是熟络的无话不说,这是怎么了? 话还得从半个月前说起,还记得那次楚萧再一次跟她在厨房里做饭的时候逗留的时间长了一些,而后他就被太子妃给提溜到屋里,进行了异常充满引诱且极具威胁的交谈。 说的好像胡善祥是她闺女一样,把楚萧给训的像是个马上要成亲的毛脚女婿,还告诫他太孙大婚前多少收敛点,宫里的眼睛多的是,别提前弄出些什么丢人的脏事来,到时候好说不好听,舌头根底下压死人。 自那以后胡善祥再见到他好像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能躲就躲,不能躲就跟现在一样见了个礼后就灰溜溜的顺着墙根走了。 “小子,你捡便宜了,胡姑娘生的如花似玉的看上了你,怎么样,等瞻基那臭小子大婚后你就过去定亲吧。”太子这话说的俨然有一种要为楚萧去提亲的意思,楚萧是一个头两个大,古人的感情都这么随便的么。 见楚萧没回答,太子拍着肩膀叮嘱道:“少年人没有个度,以后别跟人家再共处一室了,孤男寡女的容易让人看笑话。” 楚萧脸上有些挂不住,但还得笑,刚准备走就见身后站了个人,孙若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病好了,给洪熙大胖见礼后就拱手对楚萧道:“楚爵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有什么话就在这说。”太子还在这呢,也是真没眼色,楚萧很疑惑她是怎么被朱瞻基看上的。 闻言,孙若微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后忍不住说道:“胡善祥是位好姑娘,若楚爵爷能与其结为连理,还望楚爵爷能够善待胡姑娘。” 这话听得就让人生气了,知道的她是你妹妹,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胡善祥是太子家的闺女呢,里外里也轮不到你一个明面上的嫂子去管。 再者说了,怎么一个个都感觉我楚爵爷以后会当花心大萝卜似的,都来给我上眼药。 拱了拱手没搭理她的话,楚萧拉着太子就准备去奉天殿。 孙若微这人可沾不得,你要是想争一争这老朱家的半壁江山就去争吧,以后我们可不敢再沾你这个亲戚,如今的胡善祥还没想去选秀女,到底还是心思单纯的好姑娘,我们都是好人家,不能跟你这种坏胚子接触。 永乐这一朝的皇帝是很少上朝的,怪不得后世里总有人戏称朱棣是他那大胖儿子朱高炽的征北大将军,这次要不是因为二王从南京回顺天恐怕他也不会这么积极的上朝。 哪怕是上个朝也就是简单走个过场,百官近日里的折子早就通过各省布政司送到六部批完了。 用朱棣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百官连屁大点事都要呈报到皇帝那去,那还要百官有个屁用,别说是那些官员了,就连太子都得把国监好,不然你还监什么国。 钟鼓声响,楚萧跟着其他官员进了奉天殿,远远的就看到队伍最前头有俩身穿蟒袍的中年人给皇帝行了礼。 皇帝也不过就是走个形式,询问百官是否有本要奏后就宣布退了朝,接着就是给汉王和赵王接风洗尘,皇帝在保和殿赐宴款待文武百官。 又是熟悉的流程,皇帝赐宴简直就不能说是请客吃饭,这规矩繁琐到令人头皮发麻。 任由小宫女拼了命的往浴桶里倒开水,用来洗头发的草木灰仍旧是熟悉的配方,一套流程下来已经是下午了,楚萧感觉自己现在就是一直煮熟了的鸭子,皇帝赐宴不会是想吃他吧。 尚膳监的饭食依旧单调的让人没有食欲,你说明明宋朝就有了成熟的炒菜技术,为啥大明朝的人就是不肯在调料和烹饪手法上多下点心思去研究。 沐斌端过来一大盘豉油丘肉,用筷子插在上面抱着啃,还说这东西一口下去满是肥油,大块的肥肉最是解馋,寻常时候就连国公府上都吃不到几回。 今天算是解了馋,据说这东西他大伯沐春最爱吃,还得是放在盾牌上大口撕扯的豪迈吃法。 楚萧十分鄙视他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吃法,寻思着要不要告诉他这东西其实就是猪屁股,也不知道沐春老傻为啥对母猪的屁股情有独钟。 感受到被嘲讽的沐斌小傻拍案而起,跳着脚的驱赶楚萧,你一个身负爵位的贵族总跟我们这群纨绔子弟凑一块堆干嘛,太子党就要有点太子党的样子。 没见那些老将和阁老们都在围着太子那边敬酒,你还不赶紧过去。 楚萧不想去那群大佬们的队伍里,没办法,那堆人里有两个满脸络腮胡的王爷,这二位以后可是要跟洪熙大胖一争天下的狠人,平日里跟太子多亲近没关系,但这哥仨凑在一块的时候咱还是别往前凑了。 没见着么,陈谔那蠢货跟着大佬解缙过去凑了热闹,还没说两句话就被汉王爷的眼神给吓得连连磕头,要不是解缙护着估计这会又要被种在城门楼子下了。 这把楚萧吓得赶紧收回了眼神,可还没等他想到开溜的借口就被人夹在了咯吱窝地下。 沐春老傻的狐臭还是那么强烈,强忍着这股咸香好不容易被放下来,一抬头就看到了洪熙大胖那张肥硕的大脸,一旁的汉王和赵王也是狐疑的在盯着他。 被三头猛虎一起盯着,哪怕旁边有张辅和沐晟这些大佬护着楚萧也仍旧感觉胆战心惊。 第八十二章 边患骤起,瓦剌猛攻嘉峪关! “老大,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小子?” 汉王看着楚萧边说边点头,似乎一早就听说过楚萧的事迹,他也是个惜才的人,历史上他连于谦都没杀,所以自从听说最近大明出了那么多新奇的事自然也会打听一下楚萧。 闻言,楚萧算是明白了,这赵王手底下掌握着北镇抚司,他和汉王又串通一气,自然派人调查过他。 “就是这臭小子,制盐法和军粮都是他搞出来的,现在爹已经封了他文安县伯,也算是成了东宫的属官。” 太子笑呵呵的介绍着楚萧,随后又话锋一转道:“楚萧,还不赶快拜见汉王爷和赵王爷。” “下官楚萧,见过汉王,赵王。” 楚萧连忙见礼,心下这算是明白太子把他弄过来的用意了,北镇抚司眼线通天,汉王他们自然调查过他,这种野心强大的王爷肯定也会想要拉拢人才。 朱高炽明显知道想把楚萧给藏起来是不现实的,那为了保住他,不让人暗地里背刺楚萧的唯一办法就是光明正大的把他这张牌打出来。 今说白了就是在跟汉王宣誓太子的主权,摆明了告诉你楚萧是我太子爷的人。 汉王朱高煦是何等的聪明,自然一听就明白了太子的用意,随即收回了那压迫感很强的目光,点了点头道:“既是太子的属官,那我这个当弟弟的自然也会照顾一二。” “谢汉王。”楚萧拱了拱手。 朱高炽闻言也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达成了目的后心满意足的踹了楚萧一脚道:“行了,你个小小年纪的人老往我们这群老家伙堆里凑什么,去跟沐斌他们玩去。” 临了还不忘提醒汉王楚萧背后有沐家站脚,楚萧十分怀疑这大胖子平日里的怂都是装出来的,他爹永乐那套帝王心术被他至少继承了九分。 楚萧逃也似的赶紧溜了回去,这群大佬玩的都是高端局,他这种萌新还是别往前凑了,到时候再被人不小心平a一下他非得回炉重造不可。 大佬那边他凑不过去,一群小嘎么那边他也不受待见,被两边驱赶的楚爵爷决定回家,在家里就不用受人欺负了,受了气得回去继续踹厨子两脚出出气。 然而楚萧不知道的是他前脚回了楚家庄子,后脚皇帝就召见了太子和两位王爷。 入夜,文武百官全都吃得是沟满壕平回了家,皇宫内外已然宵禁,但奉天殿里却依旧是灯火通明。 “老大,你说老头这么晚了召咱们过来干嘛,还非得选在这地方?” 奉天殿内,汉王朱高煦完全没了在宴席上那种气魄,现在看起来反而是吓得有些魂不守舍,见皇帝半天不来他反而急躁的在大殿里来回踱步。 没办法,这不怪他胆小,实在是他们那位爹,永乐皇帝的气场太强。 特别是前些时日的刺杀事件,吓得他和老三朱高燧连夜就跑到南京去了,虽然现如今有太子爷帮他们安抚了老爷子的怒火,可常言道心里有鬼的人最是忐忑。 他一早就想过,回到顺天后皇帝肯定会召见他们一次,但也不应该在奉天殿了,这里可是上朝的地方。 在这里老头就不是他爹,而是皇帝,这明显是要严办他们。 闻言,一旁的洪熙大胖也是拍着手道:“我怎么知道老爷子想什么,你们俩就记住到时候千万别惹爹生气,他说什么就顺着他。” 可听到这话,朱高煦却来回踱步道:“顺着他有什么用,用我的时候说我像他,不用我的时候就说我长得尖嘴猴腮。” “再说了,那些靖难遗孤我跟老三又没接触过,皇帝遇刺了,北镇抚司总得去调查吧,建文旧臣背后里搞事,三千营和军火库总得看紧点吧。” “我不就是把手伸得长了点,你说老头难道就以为我是要谋反?” 汉王这些年显然是被他爹画的大饼给撑到了,哪怕他真的心里有鬼,在面对这些事的时候仍旧在嘴硬。 可听到这话,太子朱高炽却连忙说道:“你别说了,你那手伸的还不够么,我前脚刚把爹安抚好,你就不能消停点?” 这时候几人争吵的越发激烈,太子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赵王朱高燧打断道:“老大,这话你说的可就不对了。” “我们不在的这些日子你的手也没少伸吧,我这大侄子什么时候成锦衣卫了,你太子党的人把手都伸进北镇抚司了,这就太过分了吧?” “啊,啊对!”而闻言,汉王也是立刻帮腔道:“你还给你的那些属官介绍将门的人,我听说你这些日子往沐晟和张辅他们家里可没少跑。” “将门的事是我们负责打仗的人该操的心,你手下那群文官还不够用么,把手都伸进军营里去了?” 听到这话,朱高炽急得是连连跺脚,可他刚一转头却猛的脸色大变,吓得是连忙跪倒在地。 “爹,您来了!” 闻言,朱高煦还没反应过来,一旁的赵王朱高燧跪的那叫一个麻利,汉王刚要鄙视一句,可一回头就看到了他爹永乐皇帝正被朱瞻基搀扶着走进来。 满脸怒气,铁青的脸色不用说一句话,就吓得汉王跪下的比谁都快。 “说啊,怎么不说了?” “好啊,太子把手伸进军营了,这是等不及我老头子退位了啊,这北镇抚司什么时候成你赵王爷的私人机构了,我怎么不记着北镇抚司是你赵王爷的啊。” “老二,怎么不说了,你不是刚才还说我用得着你朝前,用不找你朝后么。” “你哪像我啊,我纠正你一点,你比我强多了!” “还有,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世子多病,汝当勉励之这句话。” 朱棣的语气丝毫也不激烈,可就是这么几句轻飘飘的话却反而有更大的压力,一时汉王三人吓得跪在地上根本不敢抬头面圣。 朱高炽也明白,虽说前些天的事让老爷子的心情有所好转,可近日以来漠北边关的情况越发紧张,北方鞑靼阿鲁台部的态度几乎是一日三变,每天都有八百里加急送进顺天。 所以,整个皇宫其实最近都笼罩在一层紧张备战的情绪之下,只是没人说破而已。 在这种情况下皇帝的心情可以说是变化莫测,他这两个傻弟弟这时候了还要触怒天威,皇帝能不生气么。 “汉王爷,我问你呢,我什么时候说过那句话?!” 就在这时朱棣忽然再次开口,语气却有了明显的变化,汉王知道躲不过去了,只能抬起头低声道:“皇帝没说过。” “皇帝没听见!” 闻言,朱高煦咬着牙大声道:“皇帝没说过!是我胡说八道!” 一听这话,朱棣气的是咬牙道:“掌嘴!” 啪! 朱高煦也是爽快,直接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嘴角都出了血,然而咱们的永乐大帝却依旧没有半点缓和的意思,反而是越骂越激烈。 “好啊,真是好啊!” “你们一个个的就没有人让我老头子省心,为了一个皇位打得头破血流,兄弟阋墙!” “是我非要当这个皇帝么,建文这个小王八蛋,废了代王,软禁了齐王,杀了湘王,把兵调到顺天,派了几个小官看着我,看我是不是要造反!” “呵呵,我要是不打靖难那一仗,咱们全家都得下去陪湘王!” “事到如今你们不想着怎么携手共进,把大明朝给治理好,瓦剌都已经联和了边关漠北鞑靼部落的阿鲁台部!马哈木那条老狗甚至还说服了漠南鞑靼部落的人,马上就要攻破嘉峪关了,你们还在这里同室操戈!” “就没有一个人能帮我老头子分忧,朱家的子孙全他妈是只知道窝里横的老虎崽子么!” 朱棣是越说越激动,最后愤怒到一脚将汉王踹翻在地,而跪在地上的几人也终于听明白这话里的意思了。 马哈木那条老狗竟然勾结了漠南鞑靼又联和了漠北阿鲁台部,难怪阿鲁台部年前就一直在漠北囤兵,估计全都是马哈木一手主导的,这是要在年前就直接攻破长城啊。 怪不得老爷子看到他们还在互相指责会如此愤怒,再这么下去马哈木都能来顺天府过年了! 【感谢江督剑圣兄弟的支持,虽然你每天的推荐票不多,但你真的是每天都在追投,我看在眼里暖在心里,谢谢!】 第八十三章 朱棣神演技,战前动员朱家五龙!【为了求首订,加更一章!】 朱棣是越发愤怒了,原本他的计划是来年冰雪消融后直接发兵漠北,在草原上和阿鲁台部决一死战。 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阿鲁台部在北部囤兵的事竟然是马哈木那条老狗的计策,他甚至还联和了漠南鞑靼部,再和漠北鞑靼阿鲁台部的人一起,三大部族何兵猛攻嘉峪关。 这是要趁他不备攻破长城,趁着年前的暴风雪要割他的肉啊。 可现如今马哈木都想跟他平分江山了,他的这些子孙后代竟然还在因为皇位的事情同室操戈,他如何能不心痛。 “爷爷,可是边关的战况已经很激烈了?” 见朱棣如此愤怒,朱瞻基也是连忙询问起战事,以求让皇帝暂时息怒。 可听到好圣孙的询问,朱棣这次却半点情面都没给,直接拂袖甩开朱瞻基的搀扶愤怒道:“我还没这么老,用不着你扶!” “哦,我忘了,还有你,好圣孙?” “我怎么听人说,你不是想看看你二叔的脑袋轱辘辘满地乱滚么,好,拿着!拿着它一剑把咱们这位汉王爷给劈了,到时候你就能看到你二叔的脑袋满地滚了!” 说着话朱棣是几乎气急攻心,直接从龙柱上抽出一口宝剑扔在朱瞻基脚下,而这位刚才还有恃无恐的好圣孙立刻吓得脸色惨白,冷汗唰一下就下来了。 一时间,众人吓得浑身血都凉了,朱瞻基忙称孙儿不敢,他这下子也是真的没什么好办法了。 这时候了,汉王和赵王也再不敢多说一句,生怕永乐大帝真的一剑把他们砍死。 还得是洪熙大胖朱高炽,虽说朱棣确实有点不喜欢他,可他从小就体恤兄弟,对后辈也都爱护有加,多少在朱棣心中愤怒的时候还会在乎一下老大的情绪。 “爹!” “您放心,二弟和三弟他们只不过是年轻气盛,绝没有篡权夺位的意思!” “儿臣用我这颗项上人头保证,咱们朱家的任何一个人以后手上都不会沾自家人的血,那天发的誓言儿臣永远也不会忘!” “您让我监国我就好好监国,他们也会好好地帮您治理国家!” 说着话朱高炽连忙一手一个拽住自己这两个弟弟的手,左右拉着他们跪在朱棣眼前,急切的催促道:“老二,老三!你们快说啊,快跟爹认错,说你们手上永远也不会沾朱家人的血!” 作为监国这么多年的太子,朱高炽自从那天起就知道了朱棣心中最大的痛是什么。 建文帝要削藩,他爹只能结束了这叔侄的感情,从此也成为了老朱家里最大的恶人,可他不想让自家的儿孙以后也效仿他,至少以后的史书上只有他是恶人,儿孙都得是好人。 闻言,一旁的汉王也是明白了过来。 都这个时候了如果还继续做无谓的谋权之争,只会让皇帝更为愤怒,国家的危难都已经在朝夕之间了。 “爹,我错了!” “我跟您发誓,我以后再也不跟大哥勾心斗角,我手上绝不会沾染朱家人的血,一定让您安心!” 见朱高煦都低头了,一旁最会见风使舵的赵王爷朱高燧也是立刻见缝插针道:“爹,您放心,大哥要看北镇抚司的什么地方都可以,我这辈子也不会对自家人下手!” 一时间,这兄弟三人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如此共进退,而看着跪在自己眼前,手拉着手的兄弟几个,朱棣内心里的怒火逐渐也转变成了悲痛。 皇帝不能哭,也不能让人看到他的软弱,可这今天眼睛里怎么这么酸。 朱瞻基见状连忙上前搀扶住他,而朱棣这次也没有再甩开太孙,任由朱瞻基扶着他蹲下身,看着朱高炽一双手死死攥着自己俩弟弟的手,他忍不住老泪纵横。 默默朱高炽的头发,再拍拍老二的肩膀。 “好啊,都是好孩子,好孩子。” “树老耷拉叶,人老耷拉头,爹是真的老了,人老了就记不住事,二十年前的事爹记得清清楚楚,昨天的事却忘了。” “再大的英雄也会老,真有一天爹到了地下还什么皇帝呀,地下一百多个皇帝,到时候他们会联合起来不理我,可我的儿孙以后都是好人啊。” 人老了眼泪水就是多,说着说着朱棣的声音就走了腔调,摸摸朱高炽的胖脸,心疼道:“老大,当年我带着老二老三打天下,顺天就你一个人守,苦苦守了半年多,给你爹我去了后顾之忧。” 情到深处人孤独,孤独的老头忍不住拉起大儿子的手带着哭腔道:“爹知道,你委屈,你的身体就是爹拖垮的,可你兢兢业业监国这么多年却没有一句怨言,你是好孩子,爹知道你心疼老二老三。” “常有人说爹不喜欢你,可你是爹的儿子爹怎么会不喜欢,当年生你的时候在跟敌人血战,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听说有儿子了,高兴地喝了一葫芦酒,高兴的哭了一场。” 都说这父子之间血脉相连,人的感情是能够相通的,几十年来第一次被自家老爹这么心疼,可怜的朱高炽也是情到深处,忍不住抽泣起来。 他心里苦,以为过去没人知道,今日他爹却说他受的苦当爹的心里都明白。 “老二...” 安抚了朱高炽后,朱棣又转头看向了汉王朱高煦,话锋一转道:“爹知道,你出生入死,还没马磴子高就跟着我上阵杀敌,这么多年南征北战,你要是脱个光溜溜的,爹知道你身上哪处伤,哪道疤是哪一场仗,哪一年留下的。” “全身上下三十七处刀疤,十六处箭伤,每个给你治伤的大夫,爹都给他们升官,怕他们不好好给我儿子治伤。” 朱高煦从小跟着朱棣南征北讨,是在他身边待的最久,也是他发自内心里感觉最像自己的儿子,又怎么会不心疼这个为他当了半辈子先锋官的儿子呢。 见自家老爹几乎是哭着说出这些话,朱高煦脸上也没了之前的不服与执拗,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自家老爹疼爱的感动。 “爹,我不争了!” “我再也不争了,你放心,以后我就跟在你身边,你去打仗我给你牵马坠蹬,你去狩猎我就给你背箭袋!” “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我好好给你养老送终!” 朱棣听了含着眼泪点头,或许今晚在来到这之前他打的主意是演一场戏来给这几个儿子做战前动员,可人都会情到深处,这时候他不光是个皇帝,也是一位父亲。 或许连他自己都分不清现在他是否真情流露,还是为了让几个儿子能联手北伐。 “老三。” “你的能耐不如你俩哥哥,可你心细如发,爹有次出征的时候,大营外头你巡逻了一宿,爹知道,你腿上有箭伤,你走路我听得出来。” 朱棣记得每个儿子的好,说到情深处,他搂着赵王爷叮嘱道:“以后帮着你大哥,好好的,别闹了啊。” 感受着朱棣的手在自己脸上轻抚,朱高燧强忍着不让泪水流淌下来,吸了吸鼻子轻声道:“知道了,爹。” 朱棣安抚了三个儿子,转过头看着一旁搀扶自己的朱瞻基,带着泪水轻笑一声道:“你这小子哪都像我,你要不是朱家人我现在就想掐死你。” 闻言,朱瞻基吓得瞬间抖如筛糠,可朱棣却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怕,爷爷知道你是好孩子,你们以后千万别闹来闹去的,都好好的啊。” 听着朱棣那如同老父亲一样的嘱托,三个儿子和太孙全都含着泪点头,见到这一幕朱棣又抹了把泪珠子感叹道:“好啊,我朱棣是恶人,儿孙都是好人了。” “爹相信,只要咱们朱家的老爷们全都能拧成一股绳,五个人一条心,同仇敌忾,马哈木那条老狗就绝过不了长城!” “这是边关的急报,你们爷几个都好好看看吧,给爹想出个解决的办法来。” 说着话,朱棣将怀里揣着的边关急报拿了出来,递给了太子等人。 第八十四章 誓杀马哈木,深夜敲响的景阳钟! 永乐十二年那次,咱们的永乐大帝在第二次北伐的时候,在忽兰忽失温就已经重创了据险而守的瓦剌首领马哈木。 甚至是亲自带兵直接追杀到了土剌河,马哈木就像是一条老狗一样被杀的屁滚尿流,不得已之下让瓦剌彻底放弃了忽兰忽失温的统治权,这才得以遁逃。 甚至,就连忽兰忽失温被大明收归版图后,都直接被改成了杀胡镇。 这么多年来,杀胡镇就是大明和那些蒙古各部族之间的一道天堑,任何一个瓦剌人都不敢踏过雷池半步,甚至比长城对外族的威慑力还要深入人心。 所以朱瞻基他们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马哈木那条老狗是怎么想的。 隐忍蛰伏这么多年后,竟然一举说服了鞑靼,并联和北部鞑靼部落的阿鲁台所部在漠北囤兵,他这是从多年之前就已经在密谋要报永乐十二年的仇了啊。 事态严重,朱家这几条龙再也不和之前一样同室操戈,立刻传了杨荣、杨溥和杨士奇进宫,众人立刻就开始研究起了边关的八百里加急。 仔细看下去,众人是越看越心惊,他们这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本大明和阿鲁台部的战争就已经是无可避免,皇帝甚至已经决定在来年冰雪消融之际,直接派遣大军开拔到长城之下,届时就和阿鲁台部血战漠北草原。 只是因为漠北草原地处偏远,再加上冬日里冰雪太盛,所以只能暂时按兵不动。 但这只是时间问题,只需要耐心等待即可,甚至到时候都可以临时抽调山东的八万备倭军,怎么说也能一举击溃阿鲁台部。 然而谁也没想到的是,这一切竟然都是马哈木的阴谋,他这次举三大部族之力兵合一处,其目的就是为了在冰雪消融之前就发起对大明边关的猛攻。 大明在顺天的军队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就过去支援,哪怕是星夜兼程也不行。 这次马哈木以瓦剌部作为先锋部队,三日前就已经开始猛攻嘉峪关,然而嘉峪关的守军只有区区不到一千人,就算是加上那些常年生活在那的府兵也不足一万人。 顺天的军队想要赶过去,哪怕是最近的路线都要途径山西和陕西,最后经过肃州卫,然后才能抵达嘉峪关。 到时候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现如今战报上说马哈木的攻城战发动的太过突然,三日前就已经兵临城下,现如今三日已过估计都快要被包围了。 在这样下去一旦嘉峪关被攻破,大明就要面临无法预料的损伤,嘉峪关内百里平原范围的百姓全都要面临灭顶之灾。 可现在哪怕是大军开拔从顺天也赶不过去,而如果要用速度最快的水军过去顺天府的战船也不够,最多只能支撑三千营或者五军营的一部分将士们过去。 看清楚了问题所在,杨士奇沉吟一声道:“陛下,现在这件事不能意气用事,想必是马哈木料定我大明在来年冰雪消融后必会发起北伐,所以这才会着急开战。” “可若我大明现在就从顺天派兵过去也只是杯水车薪,反而会中了马哈木的阴谋,不如...” 杨士奇的意思很明显,如今派遣先头部队过去也是无济于事,并且一旦战争全面爆发反而会让大明陷入被动的余地。 反正嘉峪关的人口本就寥寥无几,山西之外也都是贫瘠的土地,不如大明暂时以山西和陕西为长城,固守边关不出,把嘉峪关先让给马哈木。 等到来年冰雪消融,大明将士们便可倾巢出动,届时就能一雪前耻。 “混账!” 可杨士奇的话音刚落,就见朱棣暴怒的抽骂道:“你这出的是什么馊主意,断然不可如此!” “若我大明现在选择沉默,等到马哈木那条老狗攻破了嘉峪关,我大明的百姓就会死伤惨重,甚至马哈木都能以肃州卫为根基,连续攻克陕西,山西,届时他挥师而上,就能直逼京师!” “到时候,难道你们要让我大明将士以顺天为长城么,到时候都要兵临城下了!” 一时间,朱棣的话铿锵有力,而这时候就连一向主和的太子朱高炽也是一脸严肃,看向了杨士奇道:“扬大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啊!” 听到这话,杨士奇也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愚蠢的话,而朱棣现在已经是气的脸色发黑。 当然不是气杨士奇,而是马哈木,这家伙论心性和隐忍竟然丝毫也不输于他,弄到现在他大明雄兵赫赫,镇守北平,却要被瓦剌和漠南鞑靼以及漠北鞑靼的阿鲁台部给牵着鼻子走。 作为朝中老臣,三杨如何能不明白皇帝在愤怒什么。 对此,二王和太子太孙也都气的是脸色狰狞。 大明子民的命有多贵远不是那些外族能比的,如果让马哈木在嘉峪关破城而入,到时候大明的子民就要惨遭屠戮。 若顺天这边还毫无作为,那就会彻底让百姓寒心。 更重要的是,肃州卫是嘉峪关和大明境内的夹缝之地,那可是重要的战略要塞,一旦瓦剌攻破嘉峪关就能顺着肃州卫长驱直入,到时别说是北方苦寒之地,就连江南七省也都要遭受战火的洗礼。 可现在皇帝就算想要直接开战也不行,首当其冲的就是粮草还不齐全,出兵所需的钱粮目前也只备了三分之一。 届时,没有足够的军需随军出征,大明的将士们根本就无法在冰天雪地里和马哈木打持久战。 更重要的是,虽说大明现在的武将,包括沐春、沐晟,还有英国公家的三兄弟,甚至是汉王他们这些将军,大大小小能征善战的武将不下十数人,可大股部队却根本赶不过去啊。 就算走水路让将军都赶赴前线,可到了嘉峪关后能调动的部队也就不到两三万人。 如此以来,皇帝北伐竟然都无兵可用? 一时间,大殿内的众人全都是越发焦急,可却没人注意到朱棣的眼神却越发阴冷,最后皇帝忽然猛的抬头,目光坚定道:“都听着,朕有个决定!” 听到朱棣的话后太子朱高炽立刻抬头看去,下一刻他心中就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因为他爹的这个眼神朱高炽太熟悉了,当年决定打靖难之役的时候他爹就是这种眼神。 “来人,传禁卫军!” “即刻敲响景阳钟!” 果然! 就在下一刻,永乐大帝忽然大喊一声,决定连夜敲响景阳钟! 所谓景阳钟那可不是开玩笑的,这是只有皇宫在遭遇巨大灾难的时候才能使用的,片刻后金戈铁马般的钟声在皇宫响起,整个皇城都陷入了紧张的氛围里。 钟声敲响后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半个时辰后只要是身在顺天的官员,无论官职大小,是否有爵位在身,更无伦是文臣,还是武将,全部都要赶到奉天殿。 过时不到者斩! 于是乎,数百名禁卫军身跨战马,转瞬间出了皇宫,纷纷朝着四方城门而去。 当两名禁卫军出现在楚家庄子时楚萧正准备休息,然而下一刻就传来了让人惊骇的消息。 “文安县伯听旨!” “景阳钟响,陛下有旨,半个时辰内赶到奉天殿!” 看着眼前的两名禁卫军楚萧心里非常的懵逼,这到底是怎么了? 要知道皇宫敲响景阳钟这还是永乐迁都以来的首次,除非是皇帝驾崩,或者是有人在皇城造反才会被敲响。 朱棣虽然六十有二可依旧能上马杀敌,说他驾崩了楚萧不信,可如果不是皇帝驾崩又是什么? 难道说,是汉王他们在今晚发动了政变? 不过虽然心中惊骇楚萧还是没有乱了方寸,领旨后立刻让老刘套上马车,又带上了二十名护卫随着禁卫军直奔皇城。 第八十五章 百官齐聚皇城,长城危在旦夕,解缙献策引震怒! 如果不是景阳钟响起后半个时辰内不到地方就要被问斩,楚萧是断然不会直奔皇城的。 如果真是皇城叛乱,武将能带上家将和家臣去护驾,可他这种文人堆里的勋贵却只能带护卫,而且他刚被册封伯爵也根本没来得及收家臣。 带二十个护卫进宫已经是他这个伯爵能使用的最高权利,可这点人过去能干什么。 一路上楚萧都在想皇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非要敲响景阳钟,朱棣如今不可能突然驾崩,但若是真的发生了叛乱又是谁在敲响景阳钟。 胡思乱想之下楚萧等人很快就进了顺天城,随后穿过西华门大街直奔皇城。 刚进入皇城大门楚萧就忍不住暗叫不妙,坏了,方言望去除了他之外竟然浩浩荡荡还有无数的官员在快速赶赴皇城。 文臣跟他一样都带着护卫,武将们则全都是身披重甲,挎重刀,老将军沐春竟然带了五十名家将,整个顺天府内的文臣武将这是全都赶过来了啊。 仔细一看,发现竟然连身体不太好的黔国公沐成都赫然在列。 英国公张辅虽早年间是正一品文臣出生,但多年前早已弃笔从戎,现如今也是身披重甲,挎横刀而来。 眼看这些人带着的人手,楚萧明白他们和自己的想法看来都一眼,该死的,难道说是真的要发生皇城叛乱了么。 “黔国公,可知景阳钟的详细原因?” “老夫也不知!” “景阳钟自靖难之役后就再也没响起过,次次到底是所为何事?” 众多文臣武将快速来到皇城门前都是纷纷议论起景阳钟响起的原因,可该死的是根本没人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是肯定是出了大事。 于是乎文武百官纷纷朝着奉天殿而去,楚萧也随着沐成等人快速进宫,可等他来到奉天殿前后楚萧却再次陷入了沉思。 此刻,只见整个奉天殿前都是灯火通明,数百名禁卫军手持火把,披重甲,身挎横刀站在大殿左右,可皇帝却唯独迟迟没有出现。 坏了,真的是出大事了。 楚萧眼看着文武百官全都在这,就连陈谔和李祺他们这种芝麻绿豆大点的小官也都在列,整个奉天殿左右又分别被数百名禁卫军包围。 不对,这怎么感觉是要把他们围杀在这的节奏,就算是这些老将和文官都带着护卫和家将,可面对这皇城内杀伐果断的禁卫军也压根不是对手。 皇帝和太子一直没出现,难道说皇城真的要易主了么,这汉王竟然真有这么大的能耐可以快速统御禁卫军? 念及此处,楚萧的心思更加沉重,但就在大部分人都以为皇帝已经遭遇不测的时候却听一道洪亮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 “陛下驾到!” 东厂督主褚成仁快步走出来,而后就见朱棣在朱瞻基和太子朱高炽的陪同下从大殿里走了出来,而就连汉王和赵王与杨士奇等人也都跟在后面。 看到站在台阶上方的朱棣后楚萧终于松了口气,看样子并不是藩王造反,那只要不是有人发动叛乱的话今夜就不会有危险,大明王朝也会继续延续下去。 可楚萧很快就又意识到了不对,按理说景阳钟连夜敲响那绝对是有大事发声,现如今整个顺天府内的文武百官全都齐聚奉天殿,这肯定是有大事要宣布。 “你们可知,朕深夜召你们前来所为何事?”而就在楚萧百思不解时,朱棣那威严的声音传了过来。 果然,这一下子奉天殿前的文武百官都纷纷议论起来,但众人都不敢确定到底是出了什么事,竟然能让皇帝深夜敲响景阳钟。 毕竟,八百里加急是直接从城门口送到皇帝手里的,中途除了皇帝之外没有任何人看过,百官自然不知前线的事。 “陛下,可是为北征阿鲁台部的战事?”而就在这时,还是精明的黔国公沐成猜了出来。 听到这话众人也都感觉这事可能性最大,而朱棣下一刻却摆了摆手,随后铿锵有力道:“不止如此,朕本打算来年再北征鞑靼阿鲁台部,却不曾想马哈木那条老狗竟然折服了六年时间,说服了漠南鞑靼部,联手合兵!” “漠北鞑靼的阿鲁台部在北方囤兵竟也是他的计策,目的就是给朕制造来年血战漠北的假象!” “趁着咱们大明稍有松懈,马哈木这条老狗竟然就在三日前,联和鞑靼部以漠南为路线,直逼我大明嘉峪关!”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如今的嘉峪关已然化作战场,以嘉峪关不足一千的守军是断然挡不住马哈木和鞑靼部的,届时等到阿鲁台部挥师南下与马哈木汇合,到时他三部兵合一处,必然会攻破嘉峪关直逼肃州卫!” 什么? 勐然听到这话楚萧顿时童孔收缩,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中迷茫,他立刻抬头朝着右侧武将那边看了过去,果然就看到那些将门在听到皇帝的话后一个个都是血灌童仁,目光充血的看向了朱棣。 文死谏,武死战,大明若论崇尚武力的话或许只有前朝的大唐盛世才能比拟,对于武将来说他们此生的目的就是打仗,多打胜仗才能把基业传给后世子孙。 更何况,大明和瓦剌之间经过多年的战争后已经不是打仗这么简单的问题,而是已经上升到了国仇家恨。 瓦剌数次冒犯大明边关,无数场战争下来他们已经有不知多少的手足和子侄死在了瓦剌人的屠刀之下,而如今马哈木那家伙竟然玩了这么一手损招,趁大明暂时松懈竟联和南北两大鞑靼部落勐攻嘉峪关。 若是让他的手,那马哈木下一步就是狗能够破肃州卫,顺着陕西和陕西支取顺天府! “混账!马哈木那条老狗是以为我大明的将士们都拿不动刀了吗?!” “忘了永乐十二年老夫在忽兰忽失温,随陛下带兵直接追杀他到土剌河的时候了么?!” “陛下,末将请缨随军出征,这次一定要在嘉峪关直接擒杀瓦剌首领马哈木,就算是那条老狗躲到旱獭洞里末将也会亲手把他给薅出来!” “陛下,我等将门皆愿出征,血战嘉峪关,宁死不让蒙古各部族踏入长城一步!” 片刻间,整个奉天殿外全都是将门请缨的怒吼声,楚萧几乎被这震耳欲聋的声音给震聋了,开玩笑这么些时日以来谁不知道大明即将和阿鲁台部有一场血战,所以将门一脉几乎时刻都在备战。 这些时日以来军营里每日操练的声音就没停止过,将士们早就恨得牙根痒痒,谁想到那这竟然是马哈木那条老狗的一场阴谋,趁着大明短暂松懈的时候竟然发动了突袭。 该死的,那既然你们不守规矩也就别怪我们大明的将士们磨刀霍霍了,既已等不到冰雪消融,我大明的将士们又何尝会畏惧草原上的冰雪。 现如今,战场上的情况一日三变,不能等了,必须要在关键时刻直接杀上去。 可就在下一刻,还没等朱棣接话,却见文臣这边忽然爆发了。 “陛下三思啊!” “是啊陛下,如今我大明将士们的粮草根本不足以支撑北伐,而且出征所用的钱粮和战马也都不足四成,难道陛下要让我大明的将士们披着生锈的甲胃,用卷了刃的横刀去和瓦剌人拼杀么!” “陛下,如今出兵不仅无法攻克瓦剌,我大明顺天府驻扎的将士们虽有三营七十二卫,但就算是星夜兼程也无法在短时间赶赴嘉峪关,至少也需要个把月的时间,到时候长途跋涉将士们水土不服,届时就算抵达战场也只会在战争中白白消耗战力啊!” “陛下三思啊!长途跋涉再加上粮草不齐,战况堪忧!” “我大明将士虽可借用战船顺运河进入黄河,再借由河西走廊在数日内直达嘉峪关,可京师的战船却最多只能容纳三分之一的兵力,且无法载重神机营的红衣大炮,兵力不齐啊!” 一时间,在场的文臣士子们却都纷纷和武将唱起了反调,不是他们有意和武将集团做斗争,毕竟大明就算有党派斗争可这是最接近李唐的一个朝代。 没有外地的时候他们可以内斗不止,但如果外地出现无论朝堂上的文臣武将前一刻还在怎么死斗,下一刻就全都会同仇敌忾,刀锋所指,一致对外。 可现如今的问题就在于,马哈木这一手玩的太过阴损了。 他密谋阿鲁台部在漠北囤兵,就是为了让大明把目光盯紧漠北之地,让大明准备来年再和阿鲁台部血战漠北。 可他背地里却又暗中勾结了漠南鞑靼部的人,趁着大明不备联手偷袭嘉峪关。 这嘉峪关自洪武六年起就战乱不断,所以大明从那时起就彻底封锁了嘉峪关,在那里驻扎的兵力与百姓也都是边关长城要地最少的一个地方。 可他却暗中从漠南偷偷过去,在寒冷的冬日里顶着暴风雪勐攻嘉峪关,这是专门挑了长城守卫最薄弱的地方在下手。 这一手玩下来直接就打了大明一个措手不及,现如今大明朝在顺天驻扎的兵力虽说有七十多万人,如果把山东的备倭军再抽调一部分甚至能组成八十万大军直接挥师北上,血洗嘉峪关。 可问题就在于现在是寒冬腊月,从京师过去走旱路至少要经过山西、山西和肃州卫,就算是星夜兼程也最少要个把月的时间。 等到了那里嘉峪关都要被打成齑粉了,而就算是走水路,从运河进入黄河,途径沧州、河南省,进入黄河,再借助河西走廊直逼嘉峪关,可能坐船过去的将士也不足三分之一。 再加上根本无法载重神机营的红衣大炮,就算是过去的话在寒冷的冬日里让将士们用血肉之躯去和那些马背上长大的外族拼杀,大明的将士也会损伤殆尽。 所以,现在万不可行这鲁莽之举,否则只会让大明的将士们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然而就在那些文官以为朱棣会三思一二的时候,他们却忽略了朱棣从来都不是一个会妥协的皇帝,他宁可战死沙场,也绝不会偏于一偶。 “混账!” 朱棣那气急了的声音从大殿上方传来,下方的文官都如同被掐住了脖子一样,而后就听朱棣怒吼道:“为大明的将士们三思?亏你们想的出来!” “一旦嘉峪关被破,马哈木那条老狗就能趁虚而入直逼京师,你们这群酸文腐儒难道就不懂吗?!” “当年太祖皇帝打金陵城的时候,朱文正大将军奉命守洪都,陈友谅七十万大军勐攻而来,而他手里只有三万老弱残兵!” “我爹他老人家让他必须守城一百天,大将军他足足守了一百一十八天,两条腿都被砍断了,他让人把自己绑在城楼的旗杆上跟陈友谅的大军血战!” “等把他从旗杆上解下来的时候浑身的铠甲都被他自己的血泡透了,皮肉里挖出来的箭头足有半斗重!” “你们这些酸文腐儒懂什么,只要敌人还在,我大明的将士们就不能退缩,这场仗就算是你们所有人全都畏敌不出,我老头子一个人,匹马单刀也不会让马哈木那条老狗跨过嘉峪关一步!” 朱棣到底是那个拼杀了一生的永乐大帝,他要的从来不是什么冒死直谏,而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念及此处,眼看众多文臣都不说话了,朱棣扫视了一眼众人道:“都不说话了?刚才的能耐都哪去了?” “都给我想,我要的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想不出办法来一个都不许走!” 朱棣的声音虽然压了下去,但越是这种平静的语气却反而让人感觉到他的怒火已经快压制不住,这时候众多文臣都纷纷低下了头。 “陛下,臣知罪!” “陛下息怒!” 一时间,台阶下方的请罪声此起彼伏,而楚萧躲在人堆里也是低着头在心里默念,千万别找我,谁爱下地狱谁下地狱,反正我不下。 老子一个文臣,而且刚册封了爵位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这时候要是被点卯随军出征还能有好日子过? 谦哥儿这时候你可千万别往前凑,咱哥俩要是真被皇帝带去战场上牵马,到时候你可别怪我不给你留情面。 楚萧的处世之道就是专业的事得专业的人去干,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还是别抢人家将门堆里的差事了,这种冲锋陷阵的差事沐春大将军最合适。 可常言道屋漏偏逢连夜雨,朱棣最开始是根本想不起他这条小泥鳅的,可现如今看到文臣全都不说话了,那目光自然而然就在文臣堆里扫视着。 皇帝这时候要的是解决问题的计策,更需要有人支持他,武将带兵打仗可以,但如何解决兵力不足还得是文人献策。 就当皇帝的目光快要锁定楚萧的时候,却见一道身影忽然站了出来。 “臣解缙,献策!” “准奏!” 紧接着,就见解缙在众目睽睽之下,冒着天下之大不讳朝班出奏道:“陛下,马哈木协鞑靼部来势汹汹,嘉峪关之危已迫在眉睫,一旦破城瓦剌便可长驱直入,直取京师!” “可我大明的京营将士们确实无法星夜赶赴边关,这也是不争的事实。为今之计,既要保全我大明的将士们,又要保证让马哈木无法直取京师,臣只有一策!” “但说无妨!” 听到皇帝的准许,解缙咬了咬牙大声道:“为今之计,只有请陛下放弃嘉峪关之地,下旨让三千营与五军营即刻出兵,分别驻守山西与山西要地!” “神机营紧随其后,在两军交战的时候抵达陕西边陲,以红衣大炮之威震慑肃州卫,让马哈木投鼠忌器,不敢贸然挥师而上,进攻陕西!” “待来年冰雪消融之际,我大明粮草凑齐,京师数十万兵马方可兵发肃州卫,届时便可以肃州卫为战场与马哈木决一死战,将瓦剌彻底赶出长城之外!” 一时间,解缙这番策论可谓是让所有人全都没想到,楚萧更是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这是要玩多大啊? 他直接就听懵了,解缙这策论乍一听上去或许挺好,但仔细一琢磨的话却全都是文人的想当然之策,说白了他的意思就是放弃嘉峪关和肃州卫。 然后,让三千营和五军营即刻赶赴山西和陕西,神机营趁着这两支部队和马哈木对峙的时候迅速抵达陕西边陲,以火炮的射程来威慑马哈木。 让马哈木不敢出兵,一旦他出兵就会遭受红衣大炮在平原上的炮火压制,到时候马哈木无法继续前进,而春天到来后大明的粮草凑齐了,就能再把马哈木赶出去。 但这简直就是丧心病狂的打算,嘉峪关的百姓不要了么,肃州卫的百姓就全都该死? 一旦马哈木无法继续前进,这两个地区千里平原上的大明百姓就全都会被他屠杀殆尽,而且人家马哈木凭什么就能等着你冰雪消融,你等着,人家不会么。 你在后面筹集粮草,人家在后面也会这么做,并且大肆掳掠大明的钱粮。 等瓦剌人吃饱喝足了,来年开战的时候大明将士们将面对的就不是饿了一冬天的瓦剌人,而是膘肥体壮的土匪! 这里外里几个月下来,死的人只会比直接开战更多。 都说谋士本无力,但一计可杀百万人,楚萧今天总算是见识到了,可你要谋杀的这些都是大明的子民啊,能不能为明军想一想,楚萧现在十分怀疑这解缙是马哈木派来的卧底。 不过楚萧这可算是有些冤枉解缙了,他哪是马哈木的卧底,实则就是这群文人根本就没见识过什么叫兵贵神速,战场上一个变化就可能会死几万人。 他们往日里都是在书斋里修修书,骂骂当朝者,根本不知道一个计策会决定多少人的生死,更看不到肃州卫的百姓惨遭屠戮时会有多么的惨烈。 可就是这群文人,他们偏偏就爱犯这个毛病。 “陛下,解阁老所言极是啊!” “陛下三思啊,只有采纳解阁老的良策,才能挽救我大明边陲之祸啊!” “陛下,只要再坚持几个月,来年我大明必可将瓦剌赶出长城!” 一时间,众多文臣纷纷认为解缙这番杀人不用刀的言论所言极是,楚萧心中那叫一个惊啊,你们是没看见皇帝的脸都快气成猪肝色了么,真不怕死啊? 楚萧现在感觉自己站在文臣堆里很危险,皇帝这要是一怒之下,下旨把这一堆文臣全都给卡察了,会不会连带着他一起啊。 就这样了,一旁跟着站出来的陈谔仍旧是看不懂颜色的随声附和道:“陛下,解阁老所言极是啊!为今之计,只有放弃嘉峪关,以肃州卫为战场,才能保住我大明几十万将士和京师啊!” 完了,楚萧一拍额头,悄默声的往一旁站了站,感觉今天非得杀他个人头滚滚不可。 果然。 “好啊,好啊,你们是全都盼着全天下的老百姓都骂朕是屠夫,是暴君不可是吧?” 朱棣开口了,语气没了之前的愤怒,取而代之的反而是怒极反笑,但这笑容里楚萧怎么看都感觉他快压制不住了。 眼看没办法了,楚萧感觉自己再不出声,今天非得吃瓜落不可。 “启奏陛下!” “臣,楚萧,有本要奏!” 第八十六章 皇帝御驾亲征,边关全城皆兵,战况一日三惊! 安静,死一般的安静。 一时间整个奉天殿下方的文臣武将全都纷纷侧目看向了这个朝班出奏的年轻人,任谁也想不到在这时候一个还不到二十的年轻勋贵要干什么。 张辅和沐成等众多将门老臣也都立刻用眼神示意,让楚萧千万别犯湖涂。 这时候皇帝明显已经快要气疯了,若是谁还敢再说出半句不着边际的废话,皇帝今晚血洗奉天殿的旨意估计都能下达。 没看到么,以陈谔和解缙为首的那些文臣这时候也都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就连这些平日里喊着连死都不怕的腐儒都不敢再谏言了,你还上去凑什么热闹。 这时候,眼看皇帝都已经气急了,太子朱高炽连忙阻拦道:“楚萧!你干什么,千万别胡说八道,你别再气皇帝了!” 开玩笑,这时候谁说什么都是错的,皇帝要的是解决办法,而不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路数,没看到么,这时候就连一旁站着的褚成仁都在用眼神疯狂示意楚萧别再火上浇油了。 别说是他,这时候就连一向和朱高炽不和的汉王也都起了惜才之心,连忙跟他爹永乐皇帝拱手抱拳道:“爹您息怒,这群酸文腐儒就不会顺着说话,要打仗儿子陪您去,用不着跟他们生气!” 一时间,太子等人纷纷开始劝解皇帝,可这时候朱棣看着半天默不作声的楚萧站了出来,他却不怒反笑了。 “呵呵,谁说朕生气了。” “让他说,朕正好要听听咱们这位楚爵爷有什么高见,要是说不出什么满意的办法来朕再拿他是问。” 说话间朱棣那一双如鹰隼一样的眼神就看向了楚萧,后者心想这下完犊子了,刚才怎么就头脑一热的站了出来。 心下无奈,谁让他如今是站在文臣堆里了,刚才要是不说话估计非得让皇帝砍了,看来非得说出个子丑寅卯才行了。 念及此处,楚萧一步跨出道:“启奏陛下,臣认为解阁老所言只是饮鸩止渴,放弃嘉峪关的防御转而以肃州卫做战场,只会徒增我大明百姓的苦难。” “亦如陛下多次北伐之举,如今瓦剌大举来犯,我大明自然不能龟缩不出!为今之计,只有按照陛下心中所想即刻出兵,否则只会寒了北方百姓的心。” “解阁老等人皆是按照前人兵法所言,并无人看到北方战场的狼狈。现如今,我大明只能即刻走水路出兵支援嘉峪关,在京各军当紧随其后!” “户部现如今已经筹备了一部分钱粮和军需,来日走水路陆续运往边关即可。否则,一旦瓦剌攻破嘉峪关,万一要是挥师而上,我大明将士们只会士气大乱,届时就连江南七省的百姓也会叫苦不迭!” 楚萧这番话就说的很有技巧了,他被迫站出来是无奈之举,但总得说出点有用的,但同时又不能让自己卷入战争的麻烦里。 所以说白了,就是说皇帝你既然已经在心中下了决定那就去做,否则只会寒了天下百姓的心。 酸文腐儒只不过是纸上谈兵,他们哪见过什么叫血洒边疆,解缙的思想更无法领略陛下您的意思。 管不管用先不管,这一顿马屁先送上去,接着就是摆明了态度别跟我扯上关系,但咱们可以无条件的在背后声援支持陛下,至于钱粮和军需那边有户部和太子帮你,别想那么多,想打仗就去呗。 这番踩一捧一的说法让皇帝的心情终于平复了一些,其实他要的就是支持而已,只要后方各个机构能正常运转,他就有信心去和马哈木拼命。 可这番说法却把解缙他们这些文臣给骂了,人群里立刻有人跪地开口。 “陛下,切不可听黄口小儿信口胡诌啊!” “楚萧,你说谁是纸上谈兵!” “依你之见我大明得死多少将士,为今之计最好的就是放弃嘉峪关,退守陕西之策啊!” 于谦在人群里已经听半天了,在经过这段时间的磨合后他也已经逐渐明白了北伐的重要,再也不是之前那个只会说梦话的酸文腐儒。 眼看楚萧说出了唯一的办法,结果解缙他们这些人竟然还在说着自断臂膀的废话,于谦是终于忍不住了。 “放肆!” 他这一句大吼让众人都直接惊了,紧接着就见于谦一步跨出,转过身直接伸手指着以谢晋为首的那些老儒们唾沫星子开始狂喷。 “放弃嘉峪关,退守陕西,以肃州卫为战场?” “胡闹!亏你们想得出来这么愚蠢的办法,这种战术简直就是无异于自断臂膀,不对,应该是待宰自缚!” “嘉峪关乃是我大明的国门,出了嘉峪关就等于是踏出大明的国土,国门乃是国本,放弃嘉峪关无异于是放弃了我大明的日月江山!”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今日你们放弃了嘉峪关,等马哈木攻破长城难道你们还要放弃陕西,然后再放弃山西么?” “是不是等到有一日瓦剌打到了顺天府,真等到兵临城下的那一天,你们才会知道什么叫做一步错,步步错!” “等到了那一天,你们是不是还要主张南迁,让我大明退守南京,放弃这北方的半壁江山?” 这番言辞于谦说的是唾沫横飞,就连皇帝都被他的这番话给说的有些不可思议,心想这于谦什么时候转性了,而解缙那些老儒更是被怼的哑口无言。 支支吾吾了半天,怒指乾坤也说不出一个字,最终只能任凭于谦唾面辱骂。 “兵临城下只有一种打法,死战!” 于谦仍旧没有停止,而且有越说越激动的趋势,说到最后他直接大声喊道:“瓦剌兵不擅长攻城,谁说我大明就收不住嘉峪关的,难道你们没打就先输了么!” “战端一开,即为死战!凡守城将士,必英勇杀敌!” “不胜就死!” 说到最后,于谦干脆对着奉天殿的台阶上方拱手道:“启奏陛下,我认为,主张退守陕西者,可斩!” 于谦的愤怒之言如洪钟大吕,一时让解缙都哑口无言,楚萧满脸匪夷所思的看着于谦,心想这娃终于长大了,自己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有了这种做愤译官的潜质。 自己说的还很委婉,这于谦等于是直接把他的言外之意给翻译了出来,往翻了一个八度给送到了皇帝耳朵里,这皇帝能不高兴么。 好家伙,看来于谦成长起来还真不是盖的,他当初的投资算是押对了宝。 解缙和陈谔他们这群蠢蛋竟然还骂于谦是心怀不轨,这纯纯的拳拳报国之心么,没看到那些武将听完后全都一个个红了眼睛,沐春老傻更是嗷嗷叫着恨不得现在就扛着炸药包去跟马哈木同归于尽 这样的人才竟然被你们说成是心怀不轨,心怀不轨的人在救国家于危难这件事上能堪比曾经的相父孔明? 人家诸葛亮的出师表都没背过么,以前还有人说出师表是逼宫或者劝解,在楚萧的理解中出师表那就是爹对儿子的临别遗言。 翻译过来就是,崽啊,这天下危急了,你要奥利给一点,懂么。 崽啊,干爹带人去和曹魏干架去了,要是回不来你可以用以下这帮子人,他们不会害你,懂么。 崽啊,要当个好皇帝啊! 大耳贼,老子想你啊! 不说了,干爹带人干架去了,哭死老子了。 崽啊,干爹要是赢了那皆大欢喜,要是输了你得拿我在百官面前立威,懂么。 楚萧认为,后世人心里能在报国之心上堪比诸葛亮的于谦算一个,历史上但凡明堡宗那傻子能喊一句相父救我,于谦也不至于让土木堡之变发生。 这一刻,即刻出兵已成定局,任何人都已无法阻止。 没看到么,马哈木都已经带兵开始勐攻嘉峪关了,结果他们还在这皇宫里同室操戈,真等到哪天瓦剌人兵临城下,他们可没有什么可顾忌的。 到时候,就连江南之地都要遭受战火洗礼,更别说自古就是战火弥漫的北方之地。 果然,朱棣的心情被这两人的话给捋顺了,随后就见他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说出了一句让所有文臣全都遍体生寒,所有武将全都热血沸腾的话。 “百官听旨,即刻起,朕要御驾亲征!” 嗡! 此言一出,所有文臣都傻了,此次战况如此不利于大明,皇帝还要御驾亲征? 毕竟现如今的大明京师囤兵数十万,大殿上的骁勇善战之辈更是多如牛毛,而此次战况来的紧急,按理说怎么都该是让沐春他们这样的老将先去嘉峪关顶住。 皇帝在后方等待粮草,待数十万大军齐聚嘉峪关皇帝再亲自上阵才最合适,否则万一战况不利皇帝可就危险了。 但仔细想来众人很快就醒悟了过来,如今的嘉峪关战况迫在眉睫,若派遣小部分将士先过去支援边关的话最需要的就是士气。 皇帝在军中,那就能稳定军心,将士们在战场上拼杀起来也绝不会惜命,只有这样才没准有可能挡住瓦剌人的勐攻,坚持到后方大军的援助。 更重要的是他们从皇帝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种烈火,朱棣他是马上皇帝出生,这种战况若他不御驾亲征还算什么永乐大帝,想明白的众多武将一时都是血灌童仁,恨不得现在就披上战甲上去拼杀。 “楚萧所言非虚,朕不是在和你们商量,朕意已决,明日大军即刻开拔!” “沐春,上前听封!” 勐然被念到名字的沐春顿时一愣,随后立刻站了出来。 “朕封你为本次北伐急先锋!率三千营一司兵马两万人,随汉王爷以战船载兵,入运河直入河西走廊,支援嘉峪关!” “臣领命!” “儿臣,领命!” 下一刻,朱棣再次点卯,接着又册封张辅为右将军,甩五军营一君一万骑兵随赵王入运河,三日内必须感到嘉峪关。 骑兵是草原上的杀神,大明的骑兵营配合上火铳和横刀那更是瓦剌人的噩梦,但顺天距离嘉峪关太过遥远,后方的数十万大军走陆路至少需要个把月时间才能抵达,想要在破城之前赶到雁门关只能走水路。 但遗憾的是大明战船不足,为今之计只有先让三千营和五军营一部分兵马先一步开拔,火炮要随大军才能运送过去。 朱棣这次是真的发疯了,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这句话可不是白来的,就因为皇帝手中掌握着一个国家的最高权利,在皇帝一声令下后所有的事情都要为皇权让路。 整个顺天府各大京营连夜就开始了调动,兵贵神速,沐斌连家门都没进,连夜就跟工部的众多官员赶往了运河畔,其目的当然是为了监督今晚的战船部署。 皇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嘉峪关处于漠南和漠北之地的夹缝,现如今的河北之地有许多地方还没收入版图,明军想走陆路急行军过去时间太久。 唯一的办法就是走水路,从运河如水迂回而下,进入河南境地改道黄河,最终抵达河西走廊,沿着走廊再急行军,方才有可能在三日内抵达嘉峪关。 所以,今夜工部就要做好对战船的部署,明早之前所有在京师的战船绝不能出错。 至于于谦,皇帝直接封了他一个兵部御史随军出征,命硬的陈谔则是顶替了于谦的位置,被朱棣一怒之下安排到了水军出征的五军营里养马。 你不是死鸭子嘴硬么,那皇帝就让你看看边关的惨烈,楚萧决定以后要躲他远远的,当晚就回了楚家庄子,决定在战争结束前大门不出,二门也不迈。 朱瞻基这货竟然还叫苦不迭,皇帝没让他随军出征弄得朱瞻基似乎非常郁闷,说是从小就跟随皇帝去边关打仗,这次国家遭难他却要龟缩在京师,以后当了皇帝没脸面对将士们。 他哪明白,这可是他爹朱高炽和皇帝连夜商量的决定,这场仗和以往带着朱瞻基去草原上挑几个软柿子捏捏可不一样,这场仗来的太恶,太险,皇帝这次是去拼命的。 若这一场仗下来大明败了,皇帝和二王都会成为马哈木的刀下亡魂,皇帝死了他爹就要登基,而一个国家是不能没有储君的。 当清晨来临,运河畔的战船已经全部检修完毕,每艘战船都能乘风破浪,加起来至少能载重四万兵马。 这是皇帝的命令,朱棣一句话那一切障碍都要为皇权让路,所以连夜工部加派了三千多工匠来检修。 “陛下驾到!” 片刻后,随着褚成仁的一声高唱,就见朱棣已经身披战甲,挎重刀,带着以沐春和张辅等众多大明的老将纷纷来到了运河畔,如今的朱棣哪还有身披龙袍的皇帝模样,俨然是个百战的老将风采。 其余人也都是一身重甲,人还没到战场,沐春等人和他们身后的兵马就已经是杀气弥漫,不愧都是死人堆里打过滚的杀才。 “陛下!” “三千营和五军营各自挑选出来,总共三万兵马已经到齐!” 朱棣这个马上皇帝在这,那么在出征前来给军队打气的事自然要交给他,所以汉王爷二话不说就让开了路。 再看朱棣,他也不愧是将门出身,自然清楚在出征前给将士们训话是多重要的事,皇帝亲自训话往往能给将士们提升很大一部分的杀气。 念及此处,朱棣大声喊道:“大明将士听令!瓦剌首领马哈木,囤兵漠北,拐带了漠南鞑靼鬼力赤部联手勐攻我大明嘉峪关,意图侵犯我大明疆土,杀害我大明百姓!” “今日,朕自当与你们共赴战场,突袭边关,血战瓦剌!” “都听着,哪怕是敌人砍掉了朕的脑袋,你们看到朕从马上摔下来,也绝不能停止前进,只要敌人还在,你们就算是要踏过朕的尸体也要杀死眼前的敌人!” “我们的敌人不是瓦剌,不是鞑靼,是疯子,是野兽,一旦开战不得有分毫的胆怯,必须要往死里打,打不过他们就会失去粮食,失去土地,更会失去命!” “我们这次的目的不是救援,而是誓杀马哈木,让漠北草原成为一片净土!” 朱棣的扇动话语不愧是战场上历练出来的,这一刻他不怒自威,话语仿佛带着杀气灌入将士们的耳朵里,让人不自觉的就有种奋勇杀敌的魔力。 “明君威武!” “明君威武!” “明君威武!” “陛下威武!” “大明必胜!” 三万多将士们的咆孝声让运河畔都为之颤抖,在这冲天的杀气之下皇帝作为此次御驾亲征的总帅更是大声喊道:“全体将士上船,杨帆出征!” 下一刻,无数战船扬起巨帆,在百姓们的目送之下驶入运河。 时间一晃而过,眨眼间两天的时间已经悄然过去,整个京师内的百姓都被笼罩在一种压抑的气氛当中,或许大家都知道这场战争皇帝也没有胜算,只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有说出来。 如今的大明太需要一场胜利的消息来稳固民心,朱高炽如今奉旨监国,却也没有办法让百姓的心思能够稳定下来。 楚萧不知道这时候太子连夜召他进宫是为了什么,只是从楚家庄子到皇城门口的这一路上看到的每个人,几乎全都是耷拉着脸,面上都是一副灰败不堪的神色。 他早就得到了消息,如今边关的战况已经越发惨烈,皇帝几乎是日夜不休的带着将士们赶赴嘉峪关,如果嘉峪关真的被破城,那城内的百姓必将无一幸免。 更进一步,马哈木甚至能长驱直入,最终直取京师。 然而,不管战船如何加快速度也无济于事,嘉峪关的守军本就不多,现如今守将已经下令百姓全民皆兵。 可面对这种情况他也毫无办法,打仗本来就是皇帝和将门的事,他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还是别咸吃萝卜澹操心的好,最好的办法就是躲在家里,等待胜利的消息。 可楚萧不知道的是,朱高炽现在已经是快要心力交瘁了,边关岂止是战况惨烈而已,自皇帝出征之日起就不断有八百里加急送回京师。 首日清晨,瓦剌大军围城,主将亲率将士誓死守关。 晌午时分,瓦剌大军已登上嘉峪关城楼,守关将士十不存一。 当日黄昏,守关主将以身殉国,嘉峪关与肃州卫百姓自发迎敌,全城百姓人人皆兵,誓死抵抗瓦剌大军。 次日清晨,嘉峪关残兵率领五千百姓抵抗二十万瓦剌与鞑靼部队,击杀敌军八千人,明军伤亡惨烈,已全城皆兵! 就在傍晚前刚刚送来的八百里加急上写着,守关明军已全军覆没,全城百姓誓死明志,瓦剌开始屠杀式攻城! 每当有八百里加急送入皇宫朱高炽的心情就沉重一分,想来正在赶赴嘉峪关的朱棣等人也已经被杀心逼红了眼睛,心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誓杀马哈木! 然而,当楚萧见到朱高炽的那一刻却听到了另一个更为灾难性的消息,江南淮阴和淮安两地竟然接连爆发了瘟疫! 第八十七章 南方瘟疫起,楚萧明志,大唐已亡,大明当开盛世! 朱高炽这是怎么了,楚萧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满脸病态的大胖子,简直不敢相信他一日之前还气色不错,可这才过了多长时间就好像是苍老了十岁一般。 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竟然能让这位监国这么多年的太子一夜之间生出这么多的白头发。 前线的战况就算是再怎么惨烈也不会让他这般模样,毕竟前面打仗自有皇帝那他那两个兄弟,他只需要顾好后方国本及时支援即可。 当年他独自一人带着刚出生的朱瞻基镇守北平的时候也断然不会如此,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楚萧见过太子殿下。” 闻言,朱高炽好似才发现楚萧的到来一样,脸色痛苦的强打起精神道:“楚萧,本宫深夜召你前来,你应当知晓是所为何事了吧。” 所为何事,难道是淮阴之地爆发瘟疫的事? 听到这话,楚萧脑子里立刻就想到了今天一早听到的消息,虽说这两天他在府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该听到的消息还是有下人会给他来禀报。 听说是前些时日江南淮阴之地突发瘟疫,导致大量的百姓染病,难民如今已经波及到了淮安境内。 江南的布政司已经开始着手向各省求援,就连现如今一些身在顺天的百姓也都有人纷纷赶赴淮阴之地搭救亲友,只不过也不知道这场瘟疫到了什么程度。 “回太子,敢问可是因为淮阴之地发生了瘟疫?” 楚萧也不确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显然朱高炽已经连续两天两夜都在高强度工作,没有休息过片刻了。 闻言,太子也是点了点头,用仿佛苍老了许多的声音道:“瘟疫发于冬至,长于大寒,虽说瓦剌勐攻边关让人谈虎色变,但这瘟疫更胜于勐虎豺狼。” “月前淮阴之地爆发了瘟疫,因为路途艰辛,即日前才报送皇城。瓦剌来势汹汹,在那个时候如果把瘟疫的消息告诉陛下无异于火上浇油,但现如今瘟疫已经无法控制,眼看着淮安也已经沦陷。” “陛下出征前的那一夜盛寅就已经跟随解缙星夜兼程过去了,但今天送回来消息,那边的难民流亡过多,光采用封锁城镇,挨家挨户发药的办法已经无法解决了。” “楚萧,你知不知道,一旦这场瘟疫彻底蔓延开来将意味着什么?” 还真是瘟疫的事,楚萧也是真没想到这大明朝的小冰河时期来的竟然如此勐烈,这才永乐十九年的冬天就已经苦寒成了这样。 不光是漠北的瓦剌人因为忍受不了冰天雪地的苦寒,想要攻打大明,没想到今年的第一场雪还没到来,江南之地竟然也爆发了瘟疫,这是要提前进入小冰河时期的征兆啊。 但楚萧不明白朱高炽把他深夜召唤过来是为什么,让盛寅和解缙过去不就行了,解缙再怎么样也是内阁首辅,这种解决疫灾的差事他才最有经验,再加上盛寅这个神医肯定比他强啊。 别的不说,楚萧还真没把握能比解缙做的更好,更何况瘟疫的事他可不打算掺和进去,不仅是他不确定自己这个后世人的免疫力是否能抵抗大明的瘟疫。 最关键的是,这瘟疫动不动就得死上成千上万人,一个弄不好让灾民往人口更多的省份流窜过去导致瘟疫蔓延,那他可就是大明的千古罪人,到时候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皇帝杀头的。 念及此处,楚萧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还望太子殿下告知。 朱高炽似乎也看出了楚萧没心思掺和这件事,但他还是忍不住说道:“淮阴之地处在江南要道,一旦瘟疫无法控制就有可能蔓延到湖广、浙江,要是蔓延到南京还好说,可如果蔓延到山东就麻烦了。” “山东是我大明囤积备倭军的军事要地,与倭国隔海相望,一旦山东省遭了灾倭寇就可能直接从山东登陆,届时备倭军皆被瘟疫感染,我大明极有可能会腹背受敌。” “如今陛下还在嘉峪关和瓦剌血战,若是山东也爆发战争的话我大明极有可能痛失半壁江山。” “楚萧,国士当扶大厦之将倾,你自幼跟随异人,应当知晓一些治理瘟疫的奇招,理当临危受命,替国家解决这种棘手的问题,帮解缙把南方的瘟疫控制住。” 这话就说的已经太明显了,解缙过去两天时间了,却传回消息说这事不好办。 楚萧心里其实也清楚,这瘟疫一旦爆发的话流民就会四散逃难,携带着瘟疫的难民游走各地自然会将瘟疫散播到更多地方,朝廷若想要封锁城池不让百姓逃难是根本无法完全做到的。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这也就间接导致了解缙的工作无法展开,只是把能找到的难民关在家里,挨家送药可不行,那些早已经离开城池的灾民早就流窜到深山老林里了。 若是深山老林还好说,可一旦让山东也爆发瘟疫,到时后果必然不堪设想。 可实话说,楚萧也没半点好办法啊,解缙都没辙的差事太子怎么会认为他能胜任,再者说就算他能胜任楚萧也不想去掺和,毕竟实际上他并不是属于这个时代的人。 念及此处,楚萧摇了摇头道:“谢太子殿下厚爱,但楚萧还是认为治疫的事解阁老更合适,小子虽说自幼跟随异人,但对瘟疫也接触不多,贸然插手反而可能适得其反。” 楚萧的意思很简单,他也没辙。 闻言,朱高炽却没有怪罪楚萧,毕竟他天生一副菩萨心肠,楚萧说他没办法那也没辙,但朱高炽还是遗憾的叹了口气,摆摆手示意楚萧可以回去了。 见此,楚萧逃也似的出了奉天殿,但就在楚萧离去后帷帐后却走出量道人影,其中一人便是东厂督主褚成仁,而另一个太监则显得有些年轻,大概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 见楚萧离去,那太监来到朱高炽身前低声道:“太子殿下,是否要派人去调查一下这位楚爵爷,他贵为太子属官却不为太子殿下分忧,或许是受人挑拨起了什么心思。” 这话就说的有些杀人诛心了,朱高炽顿时转头看向了这个面上擦粉的太监,他这话的意思无非就是说有人背地里接触过楚萧,让他起了对太子和皇帝不忠的心思。 可闻言,朱高炽却挥挥手让他离开,而褚成仁在一旁看这个太监的眼神已经变成了和看死人一样。 却说楚萧,迈着步子从奉天殿离开后他没有直接回楚家庄子,任由斑斑点点的星光洒在身上,他不知怎么的心里总有种燥热和发堵的感觉。 他娘的,凭什么淮阴之地爆发了瘟疫我就非得过去,你们就不能多麻烦一下解缙么,满朝文武那么多能人,就可着我一个人往死里薅羊毛么。 凭什么啊,就凭老子宅心仁厚,见不得百姓吃不饱饭,治不好病么。 鼻子里有些发酸,这一定是昨天没休息好的原因,绝不是老子感觉愧疚而产生的,楚萧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一抬头不知不觉间已然来到了西华门大街上。 按理说往日这个时间皇城里早该宵禁了,但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那些巡街的伺候竟然没一个去阻拦那些扛着大包小包的百姓往城外走。 皇城打劫上都乱成这样了你们也不知道维护一下秩序,看着那些百姓们,无论是身穿华丽的富商,还是麻衣百姓,就连怡春院的那些老鸨子和歌姬都在指挥着车夫赶紧把采购的药材和粮食弄上马车,得连夜给淮阴的灾民们送去。 随手拦下一辆青楼的马车,楚萧张嘴问道:“你们这是要去淮阴?” 闻言,一名歌姬连忙开口,哪有往日里逢人卖笑的嘴脸,反而是焦急道:“淮阴之地爆发了瘟疫,我老家就是淮阴的,好多姐们们的家乡也都在江南。” “贵人别拦着,我们还得赶紧把药材和粮食给淮阴送去,车夫快赶车!” 目送着马车离去,楚萧的脸上一片苍白,额头上就像是被人重重砸了两拳一样眼冒金星,望着不断有皇城里的人在大街上购买物资送去淮阴,楚萧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人按在地上骂奸贼。 汉人的风骨向来都是磨灭不了的,这个民族的腰杆也硬气的骇人,面对外族的欺辱他们甚至就算手上只有锄头也会拼死反抗。 面对敌人他们是寒冬一样的残忍,面对自己人却是久旱之时的甘露,望着那些百姓们如同杯水车薪,却又甘愿为之付出一切的背影,他心里有无尽的酸楚在涌现。 他娘的,这就是后世人嘴里,那命比纸薄的贱民么。 他们确实穷,确实是命如草芥,哪怕把他们比作烂泥塘里的萝卜他们也不会反驳,可这些往日里低贱的百姓在国家遇到困难的时候却比任何人都要火热,坚强。 楚萧目光久久的凝望着眼前如同蚂蚁搬家一样的老百姓们,不自觉的陷入了自我思维当中。 曾经的他初到大明朝,迷茫之间就成为了文安县伯爵,那时候他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融入这个世界,无数次午夜梦回都不知道该何去何从,甚至一度迷失自己。 但现在他忽然阴影明悟了,他来到这个世界真的只是为了混一个爵位,讨好太子和皇帝,肥了己身,好从此舒舒服服的躺在功劳簿上过日子么。 在这个万众一心,却又灾难不断地永乐年间,他就真的只是为了自己活出个舒服而入仕的么。 不是,不是的。 这一刻,楚萧终于明悟了,睁开已满是血丝的双眼,他终于想到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 老天爷让他孑然一身的来到这个大明,不是为了封侯拜相,更不是为了能当个富贵爵爷,而是为了让他为这多灾多难的大明朝谋个天下太平,让它成为华夏历史上真正意义上的永乐盛世。 以前他总觉得自己并不属于这个时代,就算是献出制盐法,还有让郑和去找土豆的种子,那也都是为了能让他自己安身立命的举动。 但现在楚萧却觉得他必须要融入这个世界,既然上天让他来到这个汉人的骄傲朝代,那他就必须让永乐盛世真正降临。 从这一刻起,他要为这个世界再添一把火,让大明这辆战车的车轮上能安装涡轮发动机,让大明朝迎来真正的盛世乾坤! 大唐已然亡国,但我大明这个汉人的国度绝不能衰败。 他一定要让大明的乞丐都能看不清他国的贵族,要让整个后世的人都能以大明朝为骄傲。 念及此处,楚萧站在人群往来的西华门大街上,对着忙碌的百姓们有感而发道:“我,文安县伯,楚萧,今日立誓!” 当楚萧的喊声在嘈杂的大街上响起,片刻间原本来人来人往的大街立刻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百姓纷纷驻足停留下来,转头看向了楚萧。 “我大明自洪武建元以来,立汉人国度,既是我汉人国度,自当康慨以歌!” “********,********!我楚萧当在有生之年,为我大明鞠躬尽瘁,治疗瘟疫,必将蒙古各部族驱逐长城之外,让我大明迎来永乐盛世!” “大唐已亡,我大明当立汉人之盛世,让百姓自可安居乐业,权贵也不能驱使之!” “有违此誓,人神共诛!” 楚萧一时间的喊声是真真切切的发自内心,他娘的,这些往日里不见光芒的贱民,却让他感觉大明是如此的真切,再也没了他初到大明时的那种隔阂感。 什么是贱民,这他娘的哪里叫贱民! 若他们真的是贱民,那他楚萧也愿意为了这些可爱的贱民全力以赴。 此刻他的喊声回荡在整个西华门大街,也就是在那回荡的喊声传到街头巷尾的那一刻,整条西华门大街上全都陷入了安静。 没人知道楚萧内心里经过了怎样的取舍,他来自后世自然知道大明以后会遭遇怎样的苦难。 延续两百年的小冰河时期,瓦剌和鞑靼人的一次次入侵,还有以后的皇权内斗,甚至是以后的抗倭战争。 但这一刻他却认为老天让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就是要让大明的子民屹立在世界之巅,他要从这一朝开始让大明成为世界的主宰。 相对的,他以后无论再做任何事也不单只是为了荣华富贵,而是这大明朝。 片刻后,整条西华门大街上的百姓们,无论是商贾、佃户,还是歌姬和乞丐,全都爆发出了山呼海啸一样的谢恩。 “楚爵爷,为国为民,请受我等大明百姓这一拜!” “我等跪谢楚爵爷!” 大明的百姓腰杆比谁都硬,外族的屠刀都不能让他们卑躬屈膝,但这为国为民的呐喊和誓言却让他们发自内心的想要跪谢楚萧。 紧接着,楚萧二话不说直接回头直奔皇城。 奉天殿内,朱高炽看着站在眼前的楚萧,疲倦的脸上也终于出现了欣慰的神色,随后忍不住再次确认道:“楚萧,你真的愿意星夜赶赴淮阴之地,协助解缙治疫?” 闻言,刚明悟了信念的楚萧当机立断道:“回太子殿下,小子自幼跟随恩师游历天下,恩师也成多次告戒小子若有入仕之日必须要以天下百姓为己任。” “家师有言,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无论贵族过的是好是坏,但只要身在高位的人没有作为,那苦难的就只有百姓,可小子我曾经却差点忘记了家师的谆谆教导。” “今日太子的话让小子明悟了内心,楚萧必然会为大明流尽最后一滴血,让我大明子民过上安稳日子,此去淮阴治疫若不能让瘟疫化解,若百姓再饱受瘟疫之苦,楚萧必定提头来见!” 这番话楚萧说的是情真意切,朱高炽甚至从他眼底深处看到了一丝泪花,见此朱高炽也终于是放下了心,忍不住感叹道:“好孩子,好啊。” “此去淮阴把瞻基那小子也带上,明日临走前去东宫看看胡姑娘,别让人家姑娘为你担心,好好把瘟疫给治好,国家不会亏待你的,本宫在顺天等你们大胜而归。” 去看胡善祥他理解,可让他带上朱瞻基一块去淮阴楚萧就不明白了,那可是瘟疫蔓延之地,让太孙跟他一起过去岂不是太危险了。 闻言,楚萧立刻诧异的抬起头,可太子朱高炽却闭眼摆摆手道:“淮阴之地已经是人间炼狱,百姓宁可逃窜荒山野岭也不愿意留在城里。” “若百姓一直流窜就永远无法根除瘟疫,你把太孙带过去能让那里的百姓安心,子民需要希望,太孙过去了就是他们的希望,得让他们知道国家还念着他们。” 听话听音,楚萧这就明白太子的打算了,仔细想来这确实是事实,解缙刚到那里就大举封城,百姓必然会人心惶惶,甚至以为朝廷要把他们关在城里,等他们都死绝了瘟疫就结束了。 让太孙深入险地,就是为了让百姓知道国家没有打算让他们自生自灭,为国家去做这个质子也是朱瞻基的命运。 “楚萧告退。” 念及此处,楚萧知道事不宜迟,现在必须得抓紧准备了。 然而,楚萧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离去后,褚成仁从帷帐后面走了出来,随后在朱高炽的耳边耳语了起来。 等听完褚成仁的汇报,朱高炽再结合楚萧之前改变主意的态度瞬间就愣在了原地,因为褚成仁汇报的就是楚萧在西华门大街上立下誓言的那番话。 这是朱高炽特意让他去打探的消息,但他也没想到楚萧会有如此的决心。 大唐已亡,我大明绝不能衰败,必将迎来盛世! 这是何等的忠君爱国之心,而念及此处的朱高炽转头看向了另一边,目光中已经有了不善的神色。 第八十八章 诛杀太监王振,胡善祥未家梳头,太子收义女,楚萧赶赴灾区! 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 勇夫安识义,智者必怀仁。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私心,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样的人竟然还有人会怀疑楚萧的报国之心。 朱高炽到底是未来的洪熙皇帝,就算平日对人有一副菩萨心肠,可那是对忠于国家和皇帝好人,对于那些会威胁到国家的坏人他可没有那么多的善心。 太子不是圣母,否则当年李景隆带兵攻打北平的时候他就不可能守住城池。 这时候这小太监似乎也感觉到了太子的目光,片刻后就见朱高炽点点头道:“本宫记得,你好像是叫王振是吧?何时进宫当得宦官?” 咕噜! 闻言,王振连忙惶恐道:“回太子殿下,我是今年的蔚州考生,因为屡屡不中就进宫来净身做了内侍。” 说到这王振心里已经隐隐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而就在下一刻只听太子朱高炽道:“好啊,从今往后你就去东厂跟着褚厂督吧。” 跟着东厂督主? 王振一听就瞪大了眼睛,东厂那可不是寻常人呆的地方,而且他刚才还出言得罪了楚萧,现如今太子明显是向着楚萧那边的,这摆明了就是把他交给东厂随意处置了啊。 “太子饶命!” 念及此处,王振慌忙跪下求饶,然而朱高炽却根本没有理会他,任由禁卫军将王振拖出大殿后就转头和褚成仁交谈了起来。 如果说朱高炽在听到楚萧的誓言之前或许还会怀疑他对大明的感情,但随着褚成仁打探到的那番话他心中仅存的那点怀疑就彻底烟消云散了。 大唐亡故,我大明却要里万世江山,能说出此话的人怎么可能会被坏人给影响到。 “褚厂督,等下你去东宫叫胡姑娘过来一趟,太孙大婚后本宫就亲自为楚萧那臭小子去提亲,和东宫牵扯上关系,以后就没人能随便揉捏那小子了。” “你也可以放放心了,这次回去好好准备一下,明日一早随楚萧赶赴淮阴,有你在的话就算有人对他图谋不轨,也断然不会得手。” 朱高炽这番话说的随意,可落在褚成仁的耳中却仿佛是洪钟大吕一样敲醒了他。 他如何聪明,怎么会听不出太子话里有话,这明显是早已经猜到了他和楚萧之间有不可告人的关系,这是在告诉自己让他安心,以后太子会为楚萧保驾护航。 朱高炽是知道一点,但实际上他也是猜到的,没有往父子那一层关系去想,但也猜到了他可能是楚萧的某个亲戚。 但即使如此他也不会对褚成仁妄加猜忌,一是因为楚萧那番誓言,二是即使褚成仁和楚萧就算真的有关系也无所谓,他天生一副菩萨心肠,难道还容不得这点东西么。 但这件事还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除非到了他那一朝的时候才能公布。 念及此处,褚成仁心甘情愿的跪倒在,叩谢太子道:“臣,褚成仁,叩谢太子殿下的恩情!” 没人知道朱高炽让胡善祥去奉天殿做什么,然而太子东宫不远处的一座楼阁内却也在上演着焦急的一幕。 这里是东宫旁边的居所,平日里住在这的都是太子朱高炽的女儿,而负责管理这的就是太子妃张氏。 按理说,皇宫里已然宵禁,可这座楼阁却还点着灯。 “郡主,那人有消息了!” 阁楼内,一名豆蔻年华的宫女正在一路小跑的往里走,同时还在喊着什么。 “别大声,到底怎么回事?” 刚步入阁楼的屋内,一道宛如百灵鸟一样的声音就从屋里传来,小宫女赶紧看去,就见一名身穿粉色罗裙的妙龄少女正坐在桌上绣花。 看到郡主,宫女连忙跑了过去,将自己在外面打听到的消息连忙告知。 闻言,郡主顿时抬头道:“你说真的,他真的答应了要去淮阴治疫,而且还当街立下了誓言?” 没错,这位郡主来头可不简单,她是当今太子朱高炽的嫡长女嘉兴郡主,母妃就是以后的诚孝昭皇后张氏,也就是太孙朱瞻基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她可是朱棣最疼爱的嫡皇孙女,要说起这嘉兴郡主确实是从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首先她是朱高炽和太子妃张氏嫡出的长女,本身有生的天生丽质,更难得的是她不仅自带一股书卷气,而且脾气从小也很合朱棣的喜欢,反而和她那大胖子的爹不同。 所以和明朝其她的公主、郡主都不同,朱棣其她的孙女是没名字的,唯独到了她这里朱棣不惜以已故长公主朱玉英的名字为题,为她起名朱玉英。 从这一点就不难看出她有多受宠爱,而如果楚萧知道这么一位郡主竟然在东宫讨论他,不知道楚萧心里该作何感想。 “********,********...” “大唐已亡,我大明当立汉人之盛世,让百姓自可安居乐业,权贵也不能驱使之...” 嘉兴郡主也不知想到了哪里,口中喃喃自语着将楚萧的誓言念了一遍,随后她的目光似乎有些出神。 然而胡善祥对这一切自然不知道,这时候她正在东宫接待褚成仁。 “胡姑娘,太子殿下在奉天殿有请,还请随本官一同前去。” 褚成仁欣赏的看了胡善祥一眼,随后便躬身邀请她去东宫,心想这内定的儿媳妇怪不得能得到太子一家的青睐,不仅模样出众,而且行事也是大方得体,萧儿好福气。 闻言,胡善祥则回了个礼后询问道:“却不知,太子殿下唤我何事,褚厂督能否告知一二?” 太子这些天被累坏了,连续两天高强度工作,如今却传唤她去奉天殿,难道是前线出事了么。 见胡善祥脸色焦急,褚成仁自然也不会隐瞒,毕竟都是自己的儿子和未来的儿媳妇,再者说楚萧要去淮阴的事也得让胡善祥知道一下,否则楚萧那臭小子太笨了。 念及此处,褚成仁点头道:“太子殿下这些时日以来太过辛苦,前些时日淮阴之地又爆发了瘟疫,今晚已经命楚萧领了命,准备明日启程就去淮阴。” “楚萧他要去赈疫灾!” 勐然听到这句话的胡善祥顿时变了脸色,没错,她虽然身在宫中但也能听到皇宫外面的消息。 近些时日以来太子没日没夜的枕戈待旦,究其原因就是因为不光嘉峪关发生了战事,并且淮阴之地还接连爆发了勐烈的瘟疫。 如今皇帝还在边关血战,若瘟疫席卷到了河南、南京等地必然会让百姓大乱,进一步如果蔓延到了山东的话都有可能会引起战事。 到时候倭国来袭,大明就要腹背受敌,甚至都有可能出现前元那种裂土封王的事情,到时候大明就会痛失半壁江山。 在这种情况下,整个顺天都笼罩在一种压抑的气氛中,她又如何能不知?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楚萧竟然会接下这个差事,亲自赶赴瘟疫之地,那他岂不是危险了。 念及此处,胡善祥顿时焦急的问道:“褚厂督,就这些么,没有别的话?” 作为皇宫里的老人了,褚成仁如何能看不出胡善祥的心思,随后点头道:“确定了,楚爵爷明日一早就会过去,太子还特意吩咐让他去之前来看你一次。” “不仅如此,此次赈灾太孙也会一同前往,势必要解决瘟疫之苦。” “不过在见楚爵爷之前,太子还是特意让胡姑娘去奉天殿一趟,赶快走吧。” 什么? 勐然听到这番话后胡善祥的脸色立刻呆滞住了,但很快又开始阴晴不定。 楚萧去了瘟疫之地那就危险了,以他的玲珑心思明明可以不去的,但也不对,太子殿下甚至让太孙都过去了,这摆明了是一定要解决瘟疫的事情。 如此一来,楚萧这是摆明了知道去了就会有危险,但他依旧是义无反顾的要去淮阴。 明知道此去九死一生,就算是把命丢在淮阴,他仍旧要解这百姓的瘟疫之苦,为大明江山稳固献出自己的热血。 我没看错他,他果然就是这样的赤子之心,也只有这样的好男儿才配得上神仙弟子的名号。 这一刻,胡善祥终于能够正视自己的内心,她也终于明白自己为何一见到楚萧就会心向往之了,这样的好男儿谁会不爱呢。 明知九死一生,依旧奋不顾身,为天下苍生安身立命而肝脑涂地。 身为大明的男儿,就该有这样的拳拳赤子之心。 这份仁慈和果敢,不是任何人都能拥有的,甚至她一个女子在听完后也都觉得是热血上涌。 念及此处,胡善祥忽然有了个决定,面色一变就镇定了下来随后一咬牙,对褚成仁郑重的说道:“褚厂督再等我一炷香的时间,我去找个梳头嬷嬷来。” “胡姑娘,你这是何意?” “褚厂督,从今天开始我要梳妇人发髻!” 这... 褚成仁勐然听到这句话顿时瞪大了眼睛,胡善祥的意思他如何能不明白,只要是梳了妇人发髻的女子那在名义上就已经是出嫁的妇人。 换句话说,胡善祥只要今日以妇人发髻去见了太子,那就等于是说她今生今世非楚萧不嫁,若他儿楚萧有何意外,从今往后也再没一个好人家会娶一个出过嫁的妇人。 这对贵族圈里的女子来说,就是名节上的巨大灾难。 若他儿楚萧真有不测,胡善祥以后就再也别想找个好人家嫁了,而看着胡善祥坚定的表情褚成仁是发自内心的为自己这个儿子感到高兴。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他此前还在担心若楚萧真有不测,他楚家的香火就断送了,但看到胡善祥此举他还有什么理由去阻止自己的儿子呢。 念及此处,褚成仁又忍不住劝道:“胡姑娘三思,万一...” “没有万一。” 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胡善祥打断,随后就见胡善祥直接去请了默默,而后很快胡善祥已经坐在了梳妆台前,可那位嬷嬷却怎么也无法下手。 最终,这位嬷嬷还是忍不住劝解。 “姑娘啊,一旦你梳了妇人发髻,那你的名节! ” “你还未出阁啊!” 这嬷嬷也算是难得的心善了,因为她很清楚胡善祥一旦这么做了那会损失什么,可胡善祥却坚定的说道:“嬷嬷,动手吧,楚萧他值得我这么做!” “别告诉我姑姑!” 说话间胡善祥竟然自己拿起了梳子,将原本未出阁女子的发髻散开后开始重新梳头。 楚萧的赤子之心配得上她今日的举动,只希望楚郎你莫要负了我。 在这种复杂的心情之下,嬷嬷配合着胡善祥将头发梳成了妇人的模样,而从这一刻起她必然会遭受皇宫里那些贱籍者的流言蜚语。 一个还没出阁的姑娘竟然就梳起了妇人的发髻,这是多么想嫁人了啊。 梳拢结束后胡善祥便直奔奉天殿。 此刻的奉天殿内依旧是灯火通明,胡善祥在褚成仁的带领下来到了奉天殿,给太子见礼后胡善祥就在一旁伺候了起来。 朱高炽似乎是真的被政务给彻底缠住了,里里外外的折子弄得他苦不堪言,胡善祥的墨还没研完,他就开始催着批阅奏折的墨水不够用了,完全顾不得吃一口夜宵。 到了后半夜朱高炽实在是累的扛不住了,干脆让胡善祥在一旁模彷他的笔迹书写内容,而他一边听胡善祥念奏折的内容一边口述该怎么回复。 幸好这些时日以来胡善祥在东宫经常帮他代笔,所以模彷他的字迹算是模彷的惟妙惟肖。 等到积累的奏折全都批阅完毕后,俨然已经是鼓打三更,眼瞅着就快天亮。 “都三更天了。” 困饿难忍的朱高炽看了眼胡善祥,点点头赞赏道:“这一夜算是辛苦你了,我的身子骨大不如以前,没你在这盯着这些奏折还真不好解决。” 闻言,胡善祥连忙让内侍去熬些莲子羹,随后转身问道:“太子殿下谬赞了,不知殿下唤奴婢前来所为何事。” 说完胡善祥就退到一旁等待起来,而这次太子朱高炽却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是盯着胡善祥端详了许久,半晌后这才开口道:“你来东宫也有些时日了,你觉得本宫和太子妃要是收你为义女的话,会不会太过唐突。” 胡善祥一时还没听清,等反应过来后顿时惊诧的抬头看向了朱高炽,而后就见太子一脸认真的看着她,没有半点调侃的意思。 明白过来的胡善祥如何不知道会是怎么回事,楚萧的根基太过浅薄,而她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而已,若楚萧和她成婚根本不会有半点帮助,太子这是真的要收她为义女。 一来是堵上文武百官的嘴,二来是为了能正大光明的护楚萧周全。 念及此处,胡善祥立刻跪在朱高炽身前,双手放在额头上叩首道:“若太子殿下有意收胡善祥,善祥断然不敢拒绝!” 朱高炽拖着疲惫的身躯点了点头道:“起来吧,你是个聪明的姑娘,以后要想着怎么帮助夫家,好了,你也累了一整夜,快回东宫去吧,楚萧这会应该快过去了。” 胡善祥是怎么也想不到太子让她过去的目的竟然是要收她为义女,而当楚萧知晓了这件事后更是惊讶的合不拢嘴。 “你是说,以后你就是大明朝的郡主了?” 楚萧一连两个八度高声,闻言,胡善祥却摇了摇头道:“太子只是收了我做义女,还不是郡主,要做郡主的话得陛下认可才行,我可没那么好的福气。” 这也行了啊,要知道她虽然目前还只是太子的义女,可一旦朱高炽以后登基做了皇帝那她就是名正言顺的郡主了。 可转念一想楚萧感觉也不对啊,太子说是不会亏待了他,原以为是给他多赏赐点真金白银,最不济也得把他的爵位往上升一个等级。 谁承想这好处没落在他身上,反而是把胡善祥给收了做义女,亏了啊。 “你别总这么口花花,不着调的。” 闻言,胡善祥一改以前躲着楚萧的态度,反而是来到他身前给楚萧熟练的整理好领口,叮嘱他一定要远离感染瘟疫的灾民,亲自给病人诊治是大夫的事,他要做的是在后方准备治疫的对策。 说着话,胡善祥将一块手帕交给了楚萧,催促着他赶紧走吧,再不走就误了时辰。 等胡善祥离去后楚萧看着手里的手帕才反应过来,可别小看这块手帕,这可是只有已经订婚的男女才会有这种行为。 望着胡善祥离去的背影,楚萧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胡善祥竟然已经把头发梳成了妇人的发行。 这一夜可以说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东缉事厂的房间里,褚成仁看着爬在桌上正在狂吐不止的太监王振,脸上的阴狠丝毫也不掩饰。 他娘的,敢污蔑老子的儿子有谋逆之心,活得不耐烦了。 他褚成仁还是东厂的督主,皇宫里这些太监竟然就敢这么干,看着王振狂吐不止,褚成仁冷笑道:“王公公,这满桌子的鸡鸭鱼肉你不吃,还要吐掉,这不都浪费了么。” 闻言,王振脸上几乎写满了痛苦,跪在地上头磕的砰砰作响。 “督主!督主我错了!” “您别再让我吃了,我真的是吃不下了!我现在才知道,原来这撑死比饿死更难受啊!” 东厂折磨人的手段层出不穷,但这既不能显得太残忍,又不能让王振死的太痛快的手段也就是这种活活撑死了。 念及此处,褚成仁根本不理会他的求饶,直接招呼道:“来人,伺候王公公接着吃,吃完了把王公公送到雪地里去消消食,在我回来之前不想再看到这桌上剩下一粒米!” 第八十九章 打脸解缙,楚萧的治疫之策,马哈木夜袭大营!【为肥田麦加更】 出城前楚萧和李祺商量了一个多时辰,太子让朱瞻基这次也随他们一起去淮阴之地稳定民心,按理说李祺作为盛寅的亲传弟子应该贴身做太孙的御医。 然而楚萧却认为李祺先他们一步去灾区的作用更大,解缙传回消息就说明灾区的瘟疫已经非常严重,甚至达到了连盛寅都束手无策的程度。 虽说这一多半的过错在于官员的无能,就连解缙也无法更好的将到处流窜的灾民管控好,可常言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在抵达灾区之前,楚萧必须要搞清楚当地的灾民有多少,病情分为多少阶段,从发病到死亡的时间。 并且,还有瘟疫的传染度多有高,灾区一共有多少种瘟疫。 只有这样才能在抵达灾区后以最短的时间做调整,否则到了那里也只会浪费更多时间。 天还没亮李祺就从东宫出去了,随后一言不发直接星夜出了顺天。 运河畔,胡善祥亲自来给楚萧送行,随行而来的还有褚成仁,说是太子特地吩咐让他一起赶赴灾区,途中要保护太孙的安全,至于褚成仁到底是想保护谁就不得而知了。 快船顺流而下,幸好永乐这一朝提前修缮了这条贯通南北的大运河,趁着河道还没彻底冰冻三尺快船一路乘风破浪。 朱瞻基似乎对孙若微没来给他送行这件事还在耿耿于怀,一天一夜了也没跟楚萧说一句话,反正楚萧也懒得搭理他,现在他全部的心思都放在李祺沿路不断送来的信件上。 这一天一夜下来快船沿着运河横穿沧州,临清,聊城,今日一早已经来到徐州,不出意外晌午前就能在淮阴上岸。 可沿途下来楚萧看到的全都是四散的流民,多是从山东逃难过来的,看样子瘟疫还没蔓延到山东就已经弄得人心惶惶。 眼看临近港口,楚萧远远的就看见一众当地官员已经在淮阴码头准备迎接太孙,解缙俨然也在其列,唯独没见盛寅和李祺的身影。 “恭迎太孙!” 快船刚一靠岸,众多官员便立刻纷纷上来迎接,他们这些地方官平日里哪有机会跟太孙接触,但这些人明显挑错了时间。 朱瞻基现在是丝毫也没心思理会这些治疫不当的笨蛋,跟解缙碰头后便与楚萧等人上了马车,直奔淮阴府衙门。 碰了一鼻子灰的淮阴知府只好灰熘熘的带着其他官员紧随其后,马车很快到了地方,下车后朱瞻基更是二话不说便直接进了大堂,大马金刀的往知府的座位上一座,让各地官员说清楚为何瘟疫爆发这么久都没上报。 众多官员哪说得清楚,自永乐元年以来多地就时常爆发瘟疫,各地官员的手段也只有把百姓封锁起来,挨家挨户的送药。 见众人七嘴八舌的说不清,朱瞻基直接点名让淮阴太守一个人说。 念及此处,被点名的淮阴知府也只好出列道:“回禀太孙,我大明自永乐元年以来就时常爆发瘟疫,各地州府的解决办法也只有封锁城门,把百姓们全都关在家里,挨家挨户的送药。” “但现在咱们大明的粮食不足,光有药品却吃不饱饭也不行,再加上百姓们全都害怕明日自己就会被传染瘟疫,所以他们是费尽心思的也要逃出去。” “这些流民聚少成多,他们总是四处流浪讨饭,今日治好了这一批,明日又传染了另一批,此消彼长之下实在是治不过来啊!” 这话说的没错,毕竟自古以来瘟疫最让人头痛的就是传染源这个问题,流民四起根本无法控制。 按说药方如果出了错还好,可刚才朱瞻基他们也都问过了这些药方都是神医盛寅在亲自去灾区给百姓治疗瘟疫的时候,用自己的身体做试验开出来的。 只要服用了他开的药方,绝对能够药到病除。 可问题就在于那些灾民无法彻底控制住,就连解缙到了这里也是毫无办法,唯一的手段就是封锁城门,可人心这东西是控制不住的。 淮阴太守还在诉苦,可就在这时一道披头散发,满眼都是血丝的身影从后衙冲了进来。 老天爷啊,楚萧发誓他从来没看到过如此憔悴的李祺,就算是他曾经刚入顺天府的那一副乞丐模样也比现在好。 只见,李祺的头发披散着,脸上满是因为休息不良而导致的疲倦,那一双眼睛里满是血丝,显然是见到了大恐怖留下的后遗症。 下一刻,就见李祺冲到了淮阴太守面前,毫无顾及的抓着他的肩膀,声嘶力竭的哭喊道:“你说没办法治那就没办法治了么,我老师都知道与那些灾民同吃同住,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也感染瘟疫!” “那药方是我老师用自己的身体尝试出来的,你们就不能想到个好办法去治理灾民么,出了问题就只知道推卸责任!” “这两天我扎在灾民堆里,眼看着那些病人成片成片的就在我眼前咽气,你知不知道一天下来淮阴府得死多少人,足足一百多口子人啊!” “那些人他也都是爹生娘养的,足足一百多口子人啊,你说让他们死他们就得死啊!你是谁啊! !” 李祺是个铁公鸡,你可以骂他是个妓女的儿子,也可以嘲笑他出门不捡钱就算丢,然而他虽然扣却扣出了一个活生生的圣人,为自身一毛不拔,为朝廷一毛不拔,这些他都觉得是亏了。 只有为了这天下百姓做到真正的一毛不拔他才觉得是赚了,这大明的数万万百姓哪怕死一个他都觉得心疼,可来到淮阴后仅仅一天时间这里就会死一百多口子人,这是在往他的心窝窝里插刀子。 他是真的想要悬壶济世,可到了这里他才发现光有高超的医术根本没用,光有医术治不好这开始发臭的大明朝。 这一声声的哭诉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淮阴太守不再推卸责任了,解缙这个人你说他固执也好,死硬也罢,但他看到这灾区的苦难后也终于理解了什么叫灾民,楚萧为何骂他只知道在书斋里想当然他也明白了。 这一刻,他愿意承认自己的无能,可他解缙无能楚萧就有办法么,凭什么太孙来了就光指责他们无能,而且明明已经派遣他来治疫了却还要让楚萧他们过来。 一个只不过刚入仕不久的少年人,莫非就真比他这个三榜的进士更好么。 若他楚萧真有何良策能解决这瘟疫的祸患,他解缙就承认了楚萧的优秀又有何难,只怕是太子太过于高看所谓的高人弟子,到头来也只会徒增百姓的苦难。 前衙里朱瞻基在大骂官员的无能,后衙门里楚萧和李祺、盛寅在强忍着心痛救治灾民。 一夜的时间过的很快,但楚萧却感觉今夜真的是度日如年。 天刚亮的时候又死了三个人,到最后楚萧已经麻木到机械式的熬药,给病人喂药,天刚亮的时候和李祺俩人坐在台阶上,看着县衙门口来往的人群谁也没说话。 “楚兄,你就真没有能把这些流动的灾民一口气都治好的办法么,若有这神仙手段你就拿出来,我李祺愿意下辈子给你当牛做马报你的恩。” 李祺的嗓子都已经哑了,但楚萧却也毫无办法。 流动的人群根本是把控不住的,哪怕是在后世都不行,如果你把灾民全都强行关在城里挨家挨户的送药,但粮食物资跟不上的话只会死更多人。 饭都吃不上了还治什么病,这些流民根本堵不住。 等等... 正想到这里,望着眼前来来往往的人群楚萧忽然好似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并且这个想法刚一出现就瞬间占据了他的脑海。 “有了!” 念及此处楚萧顿时一拍大腿,可他拍的是旁边李祺的腿,而吃痛的李祺顿时抬头询问道:“楚兄,你可是有何良策了?!” “良策谈不上!” 楚萧没理会他,而是转头连忙对盛寅询问道:“盛寅神医,我先问你,你开出的方子是不是必须要煎成汤药后才能治瘟疫,如果只是用药材泡水服用的话能不能起作用?!” “快点说,这点很重要!” 被楚萧这么一问,反应过来的盛寅也是立刻意识到楚萧或许想到了良策,随后拼命点头道:“煎服的话只是药效更快,若只是用清水浸泡药材的话其实药效也一样,只不过见效会慢一些!” 闻言,楚萧顿时攥紧拳头,目光灼灼道:“够了,这就够了!我怎么这么蠢,堵不如疏的道理连几千年前的大禹都明白,我怎么之前就没想到!” 看到楚萧那如同疯魔了一样的神态,李祺在一旁立刻抓着他询问道:“萧哥儿,你到底想到什么办法了,快说啊!” 但楚萧却没急着回答他,而是发了疯一样直接起身朝着内衙冲去,边跑边大喊让朱瞻基把淮阴的官员全都喊过来! 闻讯而来的朱瞻基和解缙等人都不明白楚萧的意思,而楚萧却直接让朱瞻基发命令下去,让整个淮阴和淮安之地的官员与差人,在最短时间里把这两地有多少口水井全都调查清楚,如数上报。 并且,让盛寅和其他大夫用最快的时间,配合当地官员按照水井的数目将草药包给准备出来。 见众人不动,楚萧激动的喊道:“你们想,灾民流动是管控不住的,你把他们关在家里他们只会想着用尽一切办法逃出去,不希望自己困死在城里!” “可是灾民不管流动到什么地方也总会口渴,是人就总得喝水吧!” “特别是现在粮食不充足的情况下,灾民每日的进水次数就会更多,把药材往麻袋里一装投放到水井里,这就等于是间接的给所有灾民全都喝上了治瘟疫的药!” “喝了这些井水,得了瘟疫的治病,不得瘟疫的预防,此消彼长之下不出半月瘟疫就能彻底根除!” 楚萧的这一番良策几乎是让在场的人全都恍然大悟,朱瞻基更是和脱缰的野马一样直接就冲出了衙门,而李祺在后面激动的跟一只丑陋的土拨鼠一样,上蹿下跳,叽叽喳喳。 “楚爵爷此番良策,真乃是悬壶济世之功!”而就在这时,盛寅给了楚萧深深的一拜。 他这一拜楚萧承受的丝毫没有心理障碍,可你解缙解阁老这一拜又是怎么回事,被你这么一拜我非得折寿不可。 往旁边一躲把他扶起来,却见解缙脸色愧疚的对楚萧低头道:“解缙之能确实不可与楚爵爷相比,老夫之前还在心里诋毁爵爷,实在是枉做小人了。” 解缙这人不算是个坏人,只是他这脑筋一直都转不过弯来,总想着用自己这颗脑袋劝解当今皇帝。 文人似乎自古就有这种想要青史留名的冲动,原先的于谦也是这样。 闻言,楚萧也没有怪罪他的意思,便摇摇头道:“解阁老言重了,按理说其实你我都算是太子这一脉的属官,只不过是历来政见不同,若是解阁老以后能圆滑一点也未必不能与楚萧促膝长谈。” 到底还得是解缙,要是换做陈谔那种死硬派的祖师爷楚萧打死也不愿意搭理他,然而听到楚萧的话后解缙却摆了摆手道:“解缙的性子就是如此,今日一拜也只是感念楚爵爷对淮阴百姓的恩,若他日再有问题解缙依旧会秉公处理。” 得,这话都说给狗听了,楚萧决定家门口那块牌子还是继续挂着吧,这解缙迟早得把自己玩死。 江南之地的瘟疫有了希望,楚萧这个办法也确实是应对流民四处逃窜最好的解决手段。然而,嘉峪关这边的战况却迎来了转折。 朱棣等人随军用三天的时间赶到了边关,而所有人原本以为要面对的都是被攻破的嘉峪关,以及被瓦剌人屠城后堆积成山的百姓尸体。 可大明边关,苦寒之地的北方百姓却让他们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全民皆兵。 守城将军战死了,从他身上挖出来的箭头足有半斗重,肃州卫的太守率领仅有的两千守军赶来支援,一介文官竟也手持横刀上了城楼,浑身烈火依旧酣战不休。 百姓死了一茬又一茬,到后面甚至是老弱妇孺都上了城池,面对敌人的弩箭他们誓死也不让敌人破开城门,因为他们身后就是自己的亲人,后退一步就等于放弃了国土。 等到朱棣赶来支援的时候,见识到的就是堆积成山的尸体,以及被烧成焦黑却依旧没被攻破的城池。 于谦和陈谔彻底被这边关血战的惨烈给洗礼了,沐春老傻把这俩人绑在椅子上,让人用手扒开他们的眼皮让他们亲眼看看这惨烈的画面。 狂吐了一整夜的两人被皇帝直接弄到军营里养马去了,累了一天的于谦和陈谔正在帐篷里呼呼大睡,可帐篷外却忽然传来一阵拼杀的声音将两人从梦中惊醒。 “醒醒!” 把睡的跟死猪一样的陈谔拍醒,于谦连忙捂住他的嘴示意他跟上来。 两人悄默声的来到帐篷边上一看,于谦浑身上下的血都凉了,只见外面竟然已经厮杀的惨烈,一打眼就看到夜袭的敌人赫然就是那些瓦剌人。 该死的马哈木,竟然趁着夜色带兵杀进了嘉峪关内,他们所在的营地乃是距离皇帝大营最远的军马营地,而且这里是战马的存放之地,守卫将士只有数百人,等三千营和五军营赶过来支援战斗就得结束了。 “这怎么回事?!” 陈谔顿时就乱了阵脚,而于谦则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不对,于谦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就算是马哈木能趁明军不备发动夜袭,可也得打开城门才行。 城门只能从内部打开,难道说明军之中有瓦剌人的内应么。 片刻后,于谦忽然看到了让他如梦魔一般的画面,帐篷外面已经杀得是血流成河,可他的好大哥,养马师父哈斯珠子却坐在外面的一个酒桶上纹丝不动。 气血上涌的于谦瞬间就意识到了是怎么回事,拔出腰间的横刀就胡乱的冲了出去,也不管身边飞过来的鲜血和弩箭,直接就要一刀将这位叫了好几天的珠子哥噼死。 然而,他哪里是对手,刀还没噼下去就被人夺走了。 看着转过身满脸狞笑的哈斯珠子,于谦怒不可遏的指着他骂道:“你这个叛徒!你勾结敌人,是你打开城门把瓦剌人放进来的!” 这已经不是询问了,于谦立刻就意识到就是这个哈斯珠子干的。 他一个全家战死的瓦剌降兵怎么可能和大明一条心,但他想不到这家伙平日看着胆小,却能做出连夜开城放敌这种事。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然而,随着周遭的喊杀声逐渐消失,那些满身是血的瓦剌人却把他们围在中间,并齐声对哈斯珠子抱拳道:“大汗!” 于谦彻底懵了,他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的哈斯珠子,不,应该是瓦剌首领马哈木。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一代枭雄马哈木竟然隐藏在明军之中这么长时间都没人发现,忍辱负重,卧薪尝胆,并且还把他们大明的骑兵与步战兵法全都偷学了去。 现如今于谦甚至都有想死的心,难怪楚萧会说他这种纯粹的性格早晚要吃亏,就他这样看谁都是好人,随便接触两天就掏心掏肺的性格,哪有楚萧那种圆滑的性子来的聪明。 一想到马哈木就藏在他身边,这些天自己对他是倾囊相授,不仅把大明的兵法都教了他,而且马哈木还夜袭这里把如今大明能上草原冲杀军阵的战马都给屠戮了,于谦就恨不得死在这。 闻言,马哈木却还想招揽于谦,康慨道:“于谦,我就是瓦剌大汗马哈木,我敬佩你的文采和兵法!” “老皇帝昏庸自大,早晚会死在我手里,你跟着他没有好结果,跟我走吧!” “我懂你,我能让你发挥你的才干,但老皇帝却只会让你一个会元公来养马!你跟我走,等我夺了这天下,我愿意跟你共享这大好河山!” 马哈木确实欣赏于谦的才干才会有这番话,然而一旁冲上来的陈谔却根本看不出这其中的眼色,而是指着于谦大骂道:“于谦!你竟敢通敌叛国,你死罪!” 可他话音未落,于谦就一把将其推倒。 “你才死罪!” 说罢,他又转头看向马哈木道:“于谦宁死不会背叛大明,你杀了我,我也不会跟你走!” 可闻言,马哈木却根本没有废话,而是直接让手下人将残余的明军屠杀殆尽,看着于谦那目次欲裂的眼神他更是直言不讳。 说白了,他早就看出这座大营就是为了保护于谦而设立的,只要把这附近的明军杀光,朱棣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会知道他于谦去了哪里,他不用受内心谴责。 然而看着马哈木依旧在蛊惑他于谦却根本宁死不屈,眼看软的不行马哈木直接抓着于谦的手朝地上的明军刺去,在这种精神攻击下于谦几乎要崩溃了。 “有本事你把我也杀了,杀了我!” 此刻于谦是真的在求死,他悔不当初没听楚萧的话,然而马哈木到底是个枭雄,他很清楚杀了于谦只会让自己后悔,让天下人耻笑他马哈木杀了个书生,不杀于谦反而能让他活着看到自己战胜老皇帝朱棣的那一天。 “大汗,得快点走了!” “明军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能闻讯赶来,再不走城门一关我们就是瓮中之鳖!” 听着手下人的催促马哈木知道今天带不走于谦了,他今日为了行动隐蔽也特意只安排了两千人进来,无法对抗明军三万兵马的锋芒,必须赶紧走。 念及此处,马哈木最终还是没杀于谦,连夜就撤出了嘉峪关,准备明日一早借着暴风雪的掩护让也先直接偷袭明军右翼,到时候等阿鲁台部的兵马赶到就彻底把老皇帝围杀在这漠北苦寒之地。 没错,他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是打入关内,而是要把老皇帝的命留下。 第九十章 皇帝被困,明军危在旦夕,楚萧来信,太子哭殿! 瓦剌人这么明目张胆的夜袭大营明军怎么会感知不到,更何况就算进来的时候悄无声息,可拼杀的时候总会跑出去一两个明军。 一炷香的时间后,三千营和五军营的将士们从左右两翼快速而来,远远的就看到大营里一片不详之色。 “快!快找到于谦!” 看到这一幕,汉王朱高煦顿时红了眼睛,于谦可是他爹特地安排在这的,如果出了问题那就麻烦了,而紧接着还没进入大营范围他和赵王朱高燧就发现了异常。 血腥味太浓了,作为常年在战场上刀口舔血的他们瞬间就从流动的空气中分辨出了前方大营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果真是发生夜袭了,该死的到底是谁打开的城门! 带着沉重的心思他们终于亲眼看到了大营里的场面,而后就连汉王和赵王都忍不住眉头紧锁。 如今的大营里已经完全变了样,能带走的战马全部消失,带不走的就被格杀当场,整个大营就像是被翻过来了一样的糟乱。 跟重要的是安排在这里的数百将士们全都倒在了地上,整个大营里的地面都被粘稠的鲜血染红,四周围横七竖八的尸体一眼看不过来,有的是瓦剌人的尸体,但更多的则是大明将士。 不用想都知道在他们赶来之前,马哈木肯定是带人把这里给屠了。 “快,快找到于谦!” “他人呢!” 念及此处,汉王顿时大声吩咐起来,然而一时趁着夜色他们却没看到于谦的身影,难道他也被杀了? “我在这。”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沙哑的声音从人群后方响起,而听到于谦的声音后汉王等人立刻循声望去,紧接着就见于谦就坐在大明将士们的尸堆里。 汉王等人立刻过去,可一低头就看到了于谦那几乎毫无生气的眼神。 他都经历了什么? 如今于谦的眼神里毫无半点生气,简直是死寂到了空洞的程度,然而他们哪里知道于谦在经历过那一切后如今还能保持理智就已经是奇迹了。 “到底发生什么了?!” 赵王朱高燧连忙询问,而就在这时旁边的尸堆里忽然爬出来一道身影,陈谔痛哭流涕的跪在血泊中指着于谦大声问罪道:“于谦他通敌叛国,致使马哈木夜袭军马大营,杀我大明斩马,屠戮我大明将士!” 陈谔指着于谦眼珠子都红了,他知道于谦没有跟马哈木走,但如果不是于谦有眼无珠信任那个瓦剌降兵的话今晚这一切就绝对不会发生。 闻言,赵王朱高燧顿时眼神一冷,手中的横刀就要出鞘。 然而还是汉王朱高煦比他这个名曰狂妄居士的弟弟要冷静,伸手拦住了他的横刀后沉声问道:“于谦,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闻言,于谦却没急着回答,而是缓慢的从血泊中站起身,摇摇晃晃的仰天长叹了起来。 “教导我养马的瓦剌人哈斯珠子,他实际上就是瓦剌首领马哈木,他这么些时日...一直都蛰伏在咱们明军大营里,卧薪尝胆,意图学走我们大明的兵法,套取我大明的战报。” “如今,他已经把大明的拐子马,三角阵这些兵法,全都学去了,不出意外的话...今夜他就会连夜调兵,明日一早趁着暴风雪,偷袭我大明在嘉峪关右翼的防线。” “到时候,等南北瓦剌合兵,我们就全完了...” 嘶! 什么?! 伴随着于谦话音一落,饶是汉王这种刀口舔血的主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后方三千营的将士们更是一副见到鬼的脸色。 虽然他们知道瓦剌人能夜袭大营肯定是明军里有卧底,但谁也没想到这个卧底竟然是瓦剌首领马哈木,他这么些时日卧薪尝胆竟然就是为了学走大明的战术,这是个多么恐怖的敌人。 虽然听上去是天王也弹,可他们心中的理智却在告诉众人这就是真的,而且眼前的惨烈场面绝不会是幻觉。 那就是说,马哈木已经学走了战术,明日一早就会发动突袭! 开玩笑,要知道如今三千营和五军营的兵力加起来也才三万人,如果明日马哈木突袭右翼他们就必须出城血战,若是不出就只能等着右翼被攻破,然而三万人对十几万大军根本就不够。 可如果闭门不出,等过几日马哈木与阿鲁台所部合兵,三大部族加起来二十多万兵马就能直接攻打嘉峪关,破城而入。 意识到事态紧急,汉王朱高煦也是片刻不敢耽误,也不管于谦和陈谔恢复神志没有架上他们就直奔皇帝大营。 军帐内,听着汉王一字不差的汇报,朱棣和沐春等人也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不过朱棣到底还是这大明的皇帝,心智上他泰山崩于眼前而不乱,随即看向了眼前这个受挫的会元公一脸自责的模样,忍不住开口劝慰。 “行了,大男人受点挫折就这么哭哭唧唧的。” “啊,感谢老天,你活下来了就好,去掉些浮躁,去掉些狂妄,成了才,也是值得的。” “记住,只要还没到最后一刻就别轻言胜败,你说说,你要是早点学学楚萧那臭小子的圆滑就不至于这样了,所以,你得永远记住今天的教训,别让咱们大明这数百个将士白死。” 拍了拍于谦的肩膀,朱棣还是很庆幸马哈木放过了他,要不然他为于谦所做的这一切就白费了。 闻言,哭红了眼睛的于谦也是一脸愧疚的看向了皇帝,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何楚萧总让他圆滑一点,今日数百人因为他的单纯而命丧黄泉,若他再一意孤行此生简直就不配为人。 遥记得楚萧痛打他时的场景,若是他那时就能铭记于心也不至于会发生今晚的事。 念及此处,知道是皇帝和楚萧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他成才,于谦在心里重重的给楚萧鞠躬,接着又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给朱棣跪下道:“于谦,谨受教。” 老皇帝背着手点了点头,余光瞥到了同样跪在地上的陈谔当下又摇了摇头,看来他的试验已经初见成果,你说这解缙好歹也是三榜的进士,怎么就学不会楚萧那臭小子的圆滑,他老头子就这么不会看人么。 “把张辅他们都喊过来,准备连夜制定战术!” 虽说今晚发生的事谁也不想看到,可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朱棣立刻开始做战前准备。 马哈木那条老狗确实算得上是枭雄,没想到他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地下混入了明军大营,还把拐子马这些战术全都给偷学了去,这是打算用他们明军的战事在明早借风雪掩护偷袭右翼城防啊。 闻言,帐篷里的众人和感到的英国公张辅等人也全都陷入了沉思,没想到马哈木那家伙竟然能做到这一步。 “陛下!” 念及此处,沐春大将军便上前一步道:“末将愿意请战,今晚就紧急调动三千营兵马,若明日一早马哈木真的趁着暴风雪突袭右翼城关,末将愿意亲率一万人出城血战瓦剌,势必击退马哈木的突袭!” 没办法,马哈木既然要率军攻打右翼他们就必须主动出击,否则一旦右翼被攻破的话嘉峪关以内的百姓就会更加惨烈,为今之计,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当年朱文正大将军能死守洪都,他沐春也要效彷先人。 然而,这次听完他的话后还没等朱棣开口,他身后的英国公张辅便阻止道:“不可,若只靠一万兵马和瓦剌以及鞑靼的十几万大军拼杀,根本就是毫无胜算,只能白白浪费士气。” “为今之计,只有我等率领三千营和五军营分别固守左右两翼,硬撑到我大明后方数十万大军来支援,方可出城和马哈木决一死战!” 到底是弃笔从戎的将军,早年间的文官生涯让张辅时刻都保持着理智,或许这就是最好的缓兵之计了。 闻言,汉王朱高煦立刻抱拳道:“爹,我和老三等人在此死守城关,但您是万金之体,得先避其锋芒,要不然,若我等兵败破城,您就走不了啦!” “您是皇帝,皇帝是国本,您得保证自己的安全,我大明才能继续和瓦剌血战!” 没错,皇帝不能有事,现在最好让朱棣先退回肃州卫,然而朱棣可是戎马一生的马上皇帝,让他暂避马哈木的锋芒那就等于是直接往他脸上抹屎。 一念至此,便见朱棣嗤笑一声,脸色难看道:“让我避他锋芒,就马哈木那条老狗,他也配?” “取刀来。” 朱棣说的平静,但那眼中的杀意谁都看得出来,朱高煦更是连忙拉着他爹催促道:“爹!您是大军的统帅,没必要在这时候跟马哈木较一时的长短呐!” “老三,把爹带走,快带爹退守肃州卫!” 说话间朱高煦都开始准备要直接把他爹给带回去,而赵王朱高燧也是焦急无比,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却从众人身后传来。 “大炮有轮子,我们可以把这次带来的几门红衣大炮挪动到右翼城防,明日一早暴风雪起,我们看不清瓦剌的动向,马哈木也看不清我们的大炮。” 闻言,在场的人全都是瞬间看向了于谦。 对啊,大炮是有轮子的,这次虽说他们来的太过仓促,但还是让神机营带来了五门大炮。 暴风雪的时候他们看不清瓦剌人的动向,马哈木也是想借助这个时机来突袭,可他们同样也看不清大明的大炮,一旦突袭战开始大炮勐轰瓦剌阵地,一轮炮击就能把敌人打退。 念及此处,朱棣都觉得恢复过来的于谦是给他出了个奇招。 “传令下去,三千营立刻挪动大炮阵地至右翼城防!” “要是人不够,我老头子也去帮忙!” 区区五门大炮还用不着把皇帝也凑上去,就这样在皇命之下,三千营的将士们连夜冒着严寒将五门大炮往右翼城防挪动了两里地。 次日清晨天刚亮,率军而来的也先和马哈木便趁着暴风雪准备发动突袭,只要攻破右翼城防他们就能避开后面的明军直取肃州卫,而若明军出击他们便能生擒老皇帝。 然而,却就在瓦剌部队刚在城防下集结的档口,数颗炽热的炮弹便朝着军阵中炮击而来。 “怎么回事?哪来的炮击!” “是明军的红衣大炮,该死的他们哪来的这么多大炮!” 伴随着火药弹在军阵中爆炸,瓦剌人的战马瞬间被惊了蹄子,不少瓦剌骑兵纷纷被甩下马来,军阵直接就乱了阵脚。 “怎么可能?!” 马哈木看着不断炮轰瓦剌人的炮弹,脑海中飞速回忆着他得到的情报,可他明明记得明军这次只运来五门红衣大炮,这右翼城防哪来的防御。 莫非,是他们连夜挪动了大炮阵地。 “爷爷!” “我们中埋伏了,明军连夜挪动了大炮阵地,我们中计了!” 也先一把扶住了从马上摔下来的马哈木,而后者正被大炮炸的头昏脑涨,眼看是也先,马哈木一把保住也先大喊道:“快撤!也先,听着!” “爷爷这次中计了,你带人赶紧撤回去,为我瓦剌人保留一点血脉!” “听到没有!” 也先想拽着马哈木一起撤退,然而城墙上的炮击让他们根本无法骑上战马离开这,眼看着瓦剌人不断死伤。 然而却就在他们以为无力回天的时候,马哈木的童孔中却倒映出了明军从左翼城门里冲出来的将士,随后原本的绝望立刻化作了狂喜。 朱棣那个老皇帝竟然如此的好大喜功,明明用大炮就能逼退他的瓦剌部队,结果那老家伙竟然想要趁机把他们全歼,带着紧紧一万多人就冲出来准备他拼杀。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机会来了,只要他们能封锁住大明皇帝回城的路线,就能把他困死在漠北草原上,届时瓦剌和鞑靼各部族的机会就来了。 时间如过隙白驹,转眼而逝。 自从皇帝出征后如今已然过去了七日有余,而京师内外现如今时刻都笼罩在一股阴云之下。 边关战报有好久没送来顺天了,没有消息就是最坏的消息,所有人都不清楚这场仗到底打到了什么程度,而淮阴之地那边的瘟疫又是个头痛的事,大明现如今可以说是内忧外患。 清晨的阳光丝毫也没有让朱高炽舒服一些,望着奉天殿下众多的官员们,他坐在太子的位置上可以说是如坐针毡。 “太子殿下!” “如今我大明内忧外患,外有瓦剌肆虐,内有淮阴瘟疫爆发,实在是不适合让陛下继续在边关打下去了,还请殿下书信一封让陛下早点退守陕西啊!” 李时勉作为永乐一朝出名的谏臣,他给自己的人生定义就是冒死直谏,在国家遭受危难的时候劝阻一意孤行的皇帝,避免皇帝太过任性,让百姓多遭苦难。 可听完他的话后,朱高炽的眉头却皱的更紧了。 因为他们其实都不知道,边关这些时日以来几乎是每天都有八百里加急送入皇宫的,可知道这些消息的其实只有他一人而已。 就是因为边关的战报对明军非常不利,如果让百官知道了那只会让那个国内更加动荡。 就在昨晚的时候他更是得到消息,由于皇帝一意孤行,想要趁炮击马哈木的时候出兵和瓦剌人正面血战,想要把马哈木和也先一举击溃。 结果,却导致瓦剌断了皇帝回城的路,最终逆风翻盘,现如今他爹和他二弟朱高煦被也先带领十万大军围困在了赤金山,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他三弟朱高燧带领着仅剩的两万兵马死守在嘉峪关,时刻都要抵挡鞑靼人七八万大军的勐攻。 一旦破城,肃州卫必然生灵涂炭,而若皇帝迟迟没有脱困的话,等到阿鲁台所部和瓦剌人合并,届时他们几十万大军更是能直接以嘉峪关为起点长驱直入。 眼看着都要兵临城下了,这群人竟然还催促他让皇帝撤兵回来,退守陕西。 “殿下,李大人所言极是啊,还请陛下书信一封,劝陛下退守陕西!” “太子殿下,莫要再等了,若陛下迟迟不肯回来的话,我大明的数十万将士有还需要个把月的时间才能抵达,倒是就什么都晚了!” “殿下,内忧外患啊!” “殿下,还有淮阴的瘟疫之祸,还请再派人手,否则山东危矣!” 此刻,奉天殿下的百官都纷纷开始劝解,可在朱高炽听来这怎么都像是逼宫一样。 开玩笑,他能不知道大明如今有多危难么,可若是他现在告知百官皇帝的处境,恐怕别说是解决问题,大明内部都有可能直接爆发内乱,到时候各地反贼都有可能揭竿而起。 一时间,越来越多的官员纷纷开始逼宫,而看到这一幕的朱高炽是真的第一次感觉到了无能为力,然而却就在这时一道高亢的声音在大殿外响起,让在场的所有人全都勐的愣住了。 “太子殿下!八百里加急!” “楚爵爷泼天之功!淮阴瘟疫已然得救,并附万民书啊!” 谁?楚萧治好了瘟疫! 勐然听到外面的声音在场的官员都纷纷转头看去,而不同于百官的迷惘朱高炽却瞬间来了精神。 若问为什么,那就是这个消息可以说是雪中送炭,正愁没法子能稳定百官的心如今就有消息传来说瘟疫得救了。 “呈上来!” 很快,一名宦官就接过了禁卫军的信件,朱高炽验看了火漆完好后急忙打开。 他想了很多,或许楚萧的办法确实有效,但估计现在也只是报喜不报忧,然而等她看完信件里的内容和附着的万民书后却变得异常兴奋,眼圈都逐渐红了。 “念给他们听!” 朱高炽几乎是用了最大的嗓音喊了出来,而一旁的宦官接过信件后也是深吸一口气。 百官一时很疑惑不明白太子怎么了,可他们很快就明白朱高炽为何会在看完信件后变得如此亢奋。 “臣,解缙!数日前抵达淮阴后,但见百姓病苦不堪,盛寅御医以身试毒,开金方,却无奈流民难以管控,遂,文安县伯楚萧出良策,以草药投之水井,各地灾民遂饮之,病除!” “今已过三日,各地灾民皆见好转,约不出半月,疫灾便可化解!” “另附言楚爵爷之言论,告知太子殿下,臣楚萧,食君俸禄,自当为君分忧,此次抗击瘟疫,以身试毒者有之,竭尽全力者有之,痛哭流涕者有之,我等仍不敢有违皇命!” “然,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朝堂之上若有诸多谏臣,以内忧外患之名,书市井妇人之言者,殿下可不予理会!今我大明百姓正生于水火,瓦剌铁骑肆虐长城,诸臣仍互相猜忌!此乃何故?” “常言道,一朝领进天子堂,自当为大明百姓谋福,为陛下,为太子分忧!臣楚萧,甘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苟利国家,不求富贵!” 就算是那宦官的声音如何尖锐,可在读解缙和楚萧合写的这封信件时,却也依旧是被其中的内容感动,不由得连嗓门都快喊噼了。 满朝的文武,更是身临其境,武将眼前似乎是那洒血的战场,文臣眼中仿佛看到了百姓的苦难。 这封信很是简短,可却让人听了耳朵发疼,脸上发烧,这一刻和楚萧有关系的官员都纷纷心中感慨,翰林院的一帮子老儒全都是痛哭流涕。 但那些谏臣们却一个个如霜打的茄子,特别是李时勉的脸色羞愧到几乎欲自杀泄愤。 没办法! 这封信简直是杀人不用刀,谏臣们就算是再怎么心中不服也可不得不承认楚萧的功劳,如若今日将他们逼宫的戏码传出去那他们的名声以后就臭了街了。 “听听,你们都听听啊!” 就在这时候洪熙大胖朱高炽的声音忽然响起,他仿佛是恨铁不成钢一样看着百官掩面抽泣道:“都听清楚了吧,楚萧和解缙人还在淮阴就能把你们猜到心里去,你们可都是皇帝的好臣子啊,怎么能在国家危难之际如此逼宫啊。” “就知道让皇帝退守陕西,可你们眼里还有大明的子民么,看看这是什么,这是万民书啊!” “你们有谁有这玩意?” “退守陕西,说的好听,可嘉峪关和肃州卫那些百姓谁来管,那可是足足有几万口子人啊,你们说让他们死他们就得死啊,你们是谁啊,是他们的爹,还是他们的娘啊!” “都是人生父母养的,百姓是多么希望咱们大明朝能好,你们就不羞愧么?” 朱高炽的声音几乎如同杜娟泣血一样在哭诉着,胖大的肉脸上早已是满面泪水,而下方那些原本还梗着脖子的谏臣们这时候也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太子息怒!” “下官知罪!” 意识到问题的谏臣们纷纷开始求太子别哭,哭的他们感觉自己就是那千古罪人,而朱高炽也是逐渐恢复了过来,随后叹了口气道:“罢了,本宫也知道你们都是忠臣,都是为了我大明朝好,退守陕西的事就暂且作罢,以后不要再提了。” “传令下去,让户部和负责军粮的粮商尽快把冬日的军粮准备好,随水路尽快送去边关!” 大明京营的四十多万大军已然在路上了,必须在他们和瓦剌开战之前把后勤准备好,只是皇帝那边能不能坚持到援军谁也不知道。 念及此处,朱高炽准备回去后就书信一封送去淮阴,也不知道楚萧是否有办法解决。 第九十一章 刺客聂兴,楚萧的蛊惑手段,八百里加急! 褚成仁这两天算是活舒服了,楚萧看在眼里窝在心里,你说太子让这老东西跟他来淮阴之地干嘛,我又不是被人盯着的香饽饽,有谁会对自己不利。 让褚成仁这一身阴邪功夫的阉人整天里的跟着他,能不能保护他楚萧不知道,但他自己总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来到淮阴也有七八天的时日了,眼看着井水投药之法将方圆几十里的百姓都给救治了过来,不出意外再过个把月的时间这淮阴和淮安的瘟疫就能彻底根除。 褚成仁这老东西眼看没他什么事了,活的那叫一个滋润,整天里端着个小茶壶吧嗒两口,有事没事就撺掇楚萧去炒两个家常小菜打牙祭。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最可恨的是这老家伙成天总以老夫自称,他似乎对这个称呼非常的情有独钟,楚萧给了他一个建议,让他在鼻子底下粘上点小胡子,这样估计能让他更好的找回点做男人的自尊。 被这老家伙一顿恐吓后楚萧只好借着去炒菜的由头逃离现场,他娘的,从顺天带过来好多朝天椒,今天就让你常常屁股开花的滋味如何。 天色已经逐渐晚了下来,嘴里吃着楚萧炒的一盘小炒黄羊肉,对于褚成仁来说这是最幸福却也最痛苦的时刻。 辛辣的羊肉吃在嘴里如同嚼了一口太阳,褚成仁是边擦汗边大口往嘴里送,好不容易吃完了这一顿艰难的晚饭,褚成仁就准备去楚萧和朱瞻基他们那边盯着。 别人察觉不到,可以他对危险的感知来说这些天府衙里太危险了,总有个擅长隐匿手段的家伙时不时的就在这附近露个面,昨天晚上甚至还摸到太孙的房顶上趴了半宿,要不是知道自己在附近盯着他那家伙没准就动手了。 这不好,无论是太孙还是楚萧出了事都不行,对于危险来说他自己不怕,但绝不能让自己的儿子出事。 楚萧刚准备进屋和朱瞻基商量一下回程的日子,还没进去就被褚成仁抓着后脖领子给拽住了。 “小子,你确定今晚不能下死手么?” 褚成仁盯着楚萧的眼睛,有刺客惦记上了朱瞻基的事没敢告诉太孙,怕提前打草惊蛇,楚萧是个玲珑心思,不能不告诉他。 闻言,楚萧点了点头道:“贸然安排太多的人在附近反而会让那人提前做好准备,而且万一要是下死手的话,引起刺客的临死反扑也不好。” “只要在附近做好标记,到时候就麻烦褚厂督要辛苦一点,刺客的死活等追出去再说了。” 楚萧十分怀疑那家伙就是之前经常往自己家里送钱的大侠,这次肯定是奔着朱瞻基来的,否则没必要跟他们耗这么长时间也不动手,还特地踩点了这么多回。 不用问都知道,这是跟着他们从顺天一路到了淮阴,目标明确的可怕。 虽然恩将仇报的对给自己家送钱的大侠下手有点不仁以,但楚萧可不想把麻烦留到后面。 这种事无法控制,侠以武犯禁,这在历朝历代都是常事,真等他把朱瞻基的脑袋给摘走后他可不会管皇帝会不会绕过自己。 所以,今晚必须要把这位大侠给拿下,留着危险在后面等他们返回京师的路上要是遭遇了埋伏,会比在这里麻烦一万倍。 褚成仁闻言点点头,这样才是万全之策,有太孙这个诱饵就不怕大鱼不上钩,等到了府衙外面的话,就不信自己苦练二十多年的阴损功夫拿不下那位。 不过太孙的命耽误不得,万事还得齐全点好。 就在这时李祺忽然跑了过来,说是发现了刺客留在墙上的脚印,那是整个府衙唯一能够避开所有人的视角,顺利熘到太孙屋顶的位置。 楚萧也不惊讶,只是让李祺照着原本的计划先去准备,随后准备去看看那些脚印。 聂兴从来都不会做没准备的事,上次要不是孙若微临阵倒戈现在老皇帝肯定就已经命丧他手,一旁的孙愚不光没有半点害怕的意思,反而显得无比兴奋。 这是个九死一生的活,但一想到今晚就能把老皇帝的传世之孙杀掉,就激动地全身发抖,来回把无声的雁翅弩检查了好几遍,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这弩箭上淬了毒,只要中箭连神仙也难救。 把弩箭揣进怀里,看着一旁在给匕首涂墨的聂兴温声道:“聂兴,你爹就是被老皇帝给杀死的,你们全家都是,朱棣欠我们和建文帝无数人命,今晚咱们就要跟他算总账。” “切记,下刀的时候不要有别的情绪,有了别的情绪手就会抖,有我在后面帮衬着你,今晚我们一起杀掉那个姓朱的,为建文帝报仇。” 在给匕首涂墨的聂兴似乎比他更镇定,对孙愚说道:“放心吧,只要做完这件事,我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一边说着,聂兴继续给匕首涂墨,最危险的武器永远是看不见的匕首,只有给刀刃全都涂上墨水才能让匕首在月光下不反光,确保做到一击必中。 涂完墨水后,聂兴一言不发的把自己从头到脚都用黑布遮盖住,他年轻的生命就是为了复仇这一件事而活。 他有血勇之气,有赤子之心,他这年轻的生命从知道自己的身世后就是为了死去的亲人而活,也是为了无辜丧命的建文老臣而活,今晚他势在必行。 今夜的天色很适合杀人,乌云盖顶丝毫也看不见余光,聂兴就像是一只黑猫一样从墙上翻了上去,踩着猫步顺墙头两步就上了屋顶,丝毫也没发出半点声音。 来到事先踩好点的屋顶后,悄默声的将房顶上的一块瓦片挪开一些,顺着屋里的亮光往下看,见朱瞻基屋里已经熄了灯,这会正躺在床上睡的香甜。 聂兴小心翼翼的将这几天夜里一点点挖开的瓦片都拿掉,顺着绳子一点点往下熘。 这手龟息的功夫他从小苦练,为了能让暗杀的时候不发出半点声音,他为此不知道吃了多少苦,这前半生他就是为了复仇而活,眼看今晚就要得偿所愿了他不能功亏一篑。 一个翻滚来到了卧榻前,聂兴小心翼翼的身手去摸床上的人,右手擦了墨水的匕首就要出鞘。 然而被子掀开了却不是他自己掀开的,自己把被子掀开的李祺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嘴里含着一根竹管,里面藏着的药粉瞬间就喷在了聂兴脸上。 这聂兴不愧是身手高强的刺客,眼睛被药粉迷住了看不见半点东西,匕首却凭借下意识的直接朝着李祺咽喉刺去。 可他的速度明显比褚成仁慢了一步,匕首瞬间被夺走后右手也被褚成仁老鹰一样的爪子擒住,反手一个分筋错骨就将聂兴的胳膊环给摘掉,让他一只手直接被废。 明显是有高手埋伏,聂兴知道今晚杀不了朱瞻基也不做无谓的停留,转身就冲出了房门。 他的身手确实不错,也不知道是怎么练的,上房的瞬间竟然还自己把脱臼的胳膊给重新接上,几个闪身就消失在了屋顶。 褚成仁已然追出去了,楚萧急忙进屋查看李祺的情况,见着家伙竟然还乐呵呵的朝自己傻笑就气不打一处来。 “放心吧,我的药粉就算是用菜籽油去擦也无法彻底除掉气味,那家伙跑不了。” 半个时辰后褚成仁带着一具尸体回来了,楚萧定睛一看忍不住疑惑道:“不对吧,刺客明显是个年轻人,怎么会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 褚成仁把那孙愚的尸体往地上一扔,楚萧这才明白是咋回事。 那刺客虽然在身手上不如褚成仁,可他专门练的是隐匿和反追踪的手段,褚成仁连续追了他两条街,可最终还是被他跑掉了,就是在这老头中途出来拦住他的时候。 原本是想把这老头带回来审问,结果他竟然自己咬碎了藏在牙里的毒药,这些建文旧臣一个个怎么都不怕死,一被抓住就咬毒自杀,真是麻烦的很。 怕麻烦的楚爵爷心情很差,心情不好那就得出去找个人欺负欺负才行。 俨然已经成长为恶少的楚爵爷隔天就牵着一条大狗招摇过市,谁不听话就上去一顿吓唬,来到一个专门杀羊的肉摊子跟前楚萧就挪不动步子了。 大早上的吃点水爆肚俨然已经成了他最大的爱好,扯着嗓子拍开了卖肉的家门,叫嚣着让年轻的小伙计把今早上现杀的羊散丹给整上两挂。 看见楚萧牵着的那条大狗,小伙计吓得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两条腿抖如筛糠。 这大狗似乎也有狗仗人势的心思,冲着吓傻了的伙计一顿狂吠,更让伙计害怕,裤裆里眼看着就有了水渍。 楚萧盯着伙计看了半天,霸道的把递过来的羊散丹接过来,随手甩下一吊钱就算完事。 中午的时候伙计被抓走了,理由是挂羊头卖狗肉,街面上的商户们都在对着那家的肉摊子吐唾沫,楚爵爷大慈大悲救了淮阴这么多老百姓,竟然还有人敢卖给他假羊肉,这是逮住老实人往死里欺负啊。 刺客的事不能让百姓知道,否则就会乱了民心。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府衙大牢里,聂兴被捆住了手脚绑在一张板子上,看着楚萧对他上下打量他来回就这么一句话。 楚萧很疑惑,这家伙是怎么把眼睛在一夜之间治好的,李祺说他配的药粉药效很强,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能让人彻底瞎掉,哪怕治好了也会落个残疾。 看来李祺是在吹牛,这功夫根本不到家啊。 下一秒,楚萧还在琢磨着怎么撬开这家伙的嘴,他自己就张开了,只不过嘴里含着一根铁钉,瞄准了楚萧的眉心。 “你会死,会死的很惨,除你之外其他的建文旧臣也会死,太子和太孙会不惜一切手段找到建文帝,把你们全都杀掉。” 楚萧在竭尽所能的威胁他,必须要让他投鼠忌器,因为褚成仁已经来到了聂兴身后,趁着他犹豫的瞬间褚成仁已经扼住了他的喉咙,直接将那根铁钉和他嘴里藏了毒的那颗牙摘了下来。 天杀的刺客,连他的儿子都敢动,要不是心里想着皇帝跟他说过的任务,这会聂兴已经被剁碎喂狗了。 “别想着自杀,也别想着杀我,你办不到,就凭我能识破你的身份这一点来说你就根本没有杀死我的可能。” “还是留着点力气好好活着吧,琢磨琢磨下半辈子怎么过才能弥补你前半生悲惨的人生,不然的话蔓茵看了也会流眼泪的。” 楚萧拍了拍聂兴的脸,这人总想着杀人和自杀可不好,他还得靠聂兴来完成朱棣交代的任务,虽说一开始没打算掺和进这件事里来,可事情总得有个结束吧。 “你认识她?!” 聂兴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瞪大了眼睛盯着楚萧道:“你真的认识她,她过的好吗?!” “你以为你为什么能活到现在,刺杀太孙这种重罪会没人把你活剐了?” “如果不是因为她从小跟你们这群人认识,你以为我会冒着生命危险来跟你说这些屁话么,今早上就把你交给朝廷依律斩首了。” 蔓茵就是胡善祥,她和孙若微从小就跟这些建文旧臣的子女认识,可以说是世交。 所以楚萧也是在赌,赌他用胡善祥这层关系能让聂兴松口,而听了楚萧的话后聂兴反而陷入了死寂,似乎他也意识到了楚萧是准备用胡善祥来做撬棍。 见此,楚萧反而感觉来了机会,有反应那就说明有裂缝,这世上就没有毫无缝隙的盾牌。 “她现在过的很好,又被当朝太子收为了义女,平日里有我帮衬着总归能在世上过的舒坦一些。” 聂兴最听不了这样的话,闻言他立刻抬头恶狠狠地盯着楚萧道:“太子?他算什么太子,他们是偷走了建文帝这一朝的江山,他们是贼!” 可听到这话,楚萧却澹然道:“你消停点吧,这么大反应干嘛。” “这世上谁当皇帝又怎么样,反正他们都是洪武皇帝的子孙,建文帝他是正统又怎么样,上来就削藩,削的天下战乱四起,百姓民不聊生。” “当今陛下做了皇帝至少知道迁都,为北方镇守边关,这才有百姓如今的舒服日子过。” “如今那姐俩,孙姑娘来年就要和太孙大婚,你口中的蔓茵如今也成了太子的义女,你要是憋着法子整天想刺杀皇帝,到时候她俩怎么处世,跟着你一块掉脑袋?” “再者说了你们整天想着刺杀皇帝,恢复建文年号,可你们想没想过其实建文帝自己并不想继续当皇帝了,你们这么做,起早贪黑的,穷尽一生的时间去追求一个不现实的梦,而且最终受益者还不打算接受你们的好意,值得么。” “你的身手不错,练这身本事的时候没少吃苦吧,值得么。” 一时间,楚萧的话宛如一道道诛心之语般扎进了聂兴的心口,说的他最后耷拉着个脑袋自言自语道:“八岁起,每日挥刀五千下,水下闭气一炷香,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十八年来无一日懈怠,无一日虚度光阴。” “你这还不是虚度光阴?” 楚萧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匪夷所思道:“把大好年华都交代给这种事上,拼了命的追求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要是我的话我会趁年轻好好享受人间富贵,该吃吃,该喝喝,有的玩就痛快的玩,平日里耍个流氓,逛个青楼不比你这样过的舒服?” 聂兴就是个从小被人灌输报仇念头的杀人工具,从小就被灌输那样的想法,所以导致他年轻的生命里就只有复仇这一件事。 楚萧就是在赌,用一句句诛心的话彻底瓦解他的坚持,告诉他所坚持的信仰不过就是在白白浪费生命,然后再用胡善祥的关系彻底撬开这个乌龟的壳。 “你真的认识蔓茵?我不信,我不信她们会忘记仇恨!” 聂兴好似发了疯一样盯着楚萧,而见他仍旧在坚持这最后的自欺欺人,楚萧也不再多说,而是将临行前胡善祥赠与他的那条手帕取了出来。 看着手帕上那个绣上去的景字,聂兴彻底愣住了,他认识这块手帕,那是胡善祥从小带着的。 “你应该知道姑娘把手帕赠与男子是什么意思,我临行前她已经梳了妇人发髻,你要真的是为她们好那就好好想想吧。” 对付这种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他们从小被灌输一种假大空的理想,并在理想逐渐成长为信仰后就穷尽一生的时间去为这个信仰而活。 想要改变这样的人那你就要用最尖锐的利器来摧毁他根深蒂固的信仰,然后再去创建一个新的信仰。 大牢里疯狂的咆孝声楚萧在外面都听得清清楚楚,这种信仰坚定的人哪哪都好,就是这穷尽一生到头来却一场空是个打击。 碰上了一群整天活在信仰里的人,还被培养成了一个杀人工具这算你倒霉,幸好遇到了本爵爷,就你们几个人都在一块整天想着改朝换代,皇帝身边那一大群人是闹着玩的? 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朱瞻基后他听了点点头,就是对楚萧用他做诱饵的事耿耿于怀,这样的人留在身边也是个祸害,不过为了揪出建文帝也没办法了。 想起中午饭还没来得吃,楚萧决定先去吃点爆肚,可人还没到厨房就被八百里加急的喊声给惊了。 跟朱瞻基看过信件后才知道,皇帝和汉王在嘉峪关遇难,被瓦剌也先十万人给困在了赤金山,赵王如今正带着一万人在嘉峪关和鞑靼部七八万大军死战,眼看着国门就要被破了。 第九十二章 抽调备倭军,嘉峪关的惨状,赵王爷的血战之心! 来送信的人是沐斌,一见面就知道太子肯定是担心消息泄露的话会引起民心大乱,想一想也只有通过身边的人来把消息送给太孙。 可楚萧他们是如何也没想到这场仗竟然会来的如此激烈,皇帝亲率大军赶赴边关竟然就出了变故。 “你能不能别来回晃悠,办法是想出来的!” 看着朱瞻基来回踱步楚萧也是头痛不已,而听到这话后朱瞻基却焦急道:“现在爷爷被也先困在赤金山,我如何能不着急。” “如果爷爷真的被也先围困致死那就是大明的灾难,而且我三叔手上现在只有一万将士,鞑靼部勐攻嘉峪关他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再过几天,等阿鲁台部跟马哈木合兵,到时候就什么都晚了!” 闻言,楚萧也是头痛不已,大明后方虽然有数十万大军在赶赴边关,可路途遥远再加上冰天雪地的至少还需要半个多月的时间才能抵达。 真到了那个时候,瓦剌人早就已经攻破嘉峪关,直接兵临明大都了。 可现在说什么也来不及了,这时候就算是太子把满朝文武全都问个遍也不会有什么好法子。 等等... 楚萧忽然一愣,既然太子明知道消息不能泄露,而且满朝文武也都无法解决,为什么还让沐斌送消息来通知他们? 只是因为太孙在这么,可如果只是太孙在这的话他们这几块料加起来也没有法子啊。 除非... “我明白了!” 楚萧忽然一拍大腿,旁边的朱瞻基立刻回头问道:“你明白什么了?” 闻言,楚萧却没急着回答,而是在脑子里仔细过了一遍计划后这才开口道:“咱们现在距离哪最近?” “哪里?” “山东啊!” “现如今我大明的数十万大军还在往嘉峪关赶,可走陆路至少还需要二十多天才能抵达战场,根本来不及支援!” “可咱们大明在山东是有十五万备倭军的,而且南方多是江南水乡之地,这里的货船、商船和战船远比北方多,如果我们连夜去抽调几万备倭军,乘水路从运河出发,不进京师而直接改道河南,到时候入黄河,不用两天就能进入河西走廊!” “那里距离嘉峪关只有不到一日的路程,我们先抵达那里支援赵王的话,没准陛下他们就真的能够坚持到我大明后方数十万大军的支援!” 闻言,朱瞻基顿时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仔细想来还真是这么回事,从这里抽调备倭军走水路过去是最快的办法。 虽说山东需要防御海上,他们最多也就只能抽调几万备倭军过去,可至少也能解嘉峪关的燃眉之急,不至于让瓦剌人这么快就打入大明版图。 “我这就去!” 事情已经火烧眉毛了,朱瞻基准备连夜就去山东抽调备倭军。 楚萧这边也没闲着,跟李祺出去连夜召集淮阴的商会,准备在朱瞻基回来之前就让商会准备好能用来载人货船,至于沐斌则直接去召集这淮阴的工匠了。 毕竟货船和商船的坚固程度比不上战船,出发之前必须得做一部分的调整。 时间如白驹过隙,两天的时间转瞬即逝,第三天清晨的时候朱瞻基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是他以太孙的身份也最多只能调用三万备倭军。 现如今那三万人已经在山东的运河口扎营了,只待他们过去就能随军出征。 沐斌带来了好消息,楚萧和李祺费尽力气搞来的三十二艘货船也全都改良好了,货船本就船体巨大,甲板的面积加起来至少能容纳三万五千人。 同时按照楚萧的要求,每艘船都配备了弩箭,并且还加上了螺旋桨。 当楚萧亲眼目睹了眼前的货船后都不得不佩服沐斌的手段,这货船竟然被他改装的有模有样,用他的话来说是前些时日在工部认识了个叫薛瑄的奇人,这些时日手段学了不少。 这家伙手里有本孤本的武备志,听说里面记载了一百八十多种火器和机关零件的制造方法,甚至他这段时间还在研究里面记载的一种平时放着没事,但一碰就炸的火药弹。 触发式地雷现在就有了么,楚萧感觉如果这次能熬过去的话回去非得认识一下这个奇人。 有了螺旋桨和配套的踩踏齿轮,这些船的速度至少能再快两倍,驰骋在运河里那无疑就是水上的无敌霸主。 来到山东的时候楚萧还真的有些被这三万备倭军吓到的感觉,全都是身披甲胃,手持横刀的杀才,一个个的还没上战场就已经满身杀气了。 正在这时候朱瞻基开始训话了。 “大明将士们听令,这次我们不是去抗倭,而是去北方跟瓦剌人血战!” “马哈木趁着冬日来临勐攻边关,大明国门及及可危,我们不能让瓦剌人攻破我大明的国门,杀害我大明的百姓!” “将军百战死!作为大明的兵将,无论你是三千营,五军营,还是我山东的儿郎,都有义务杀入漠北之地,叫瓦剌人再也不敢冒犯我大明的领土!” “日月山河永在,明君威武!” “明军威武!” “太孙威武!” 提气!勇勐! 朱瞻基这一番话说的大气蓬勃,效果非常的不错,饶是没告诉他们皇帝的处境也依旧把这些杀才的战意给调动起来了,没看见河岸上这些将士们全都纷纷红了眼睛么。 “全军听令!上船!” 正在这时朱瞻基再次开口,而随着他话音一落,三万备倭军纷纷上了船。 紧接着,传令官立刻站上了船头。 “扬帆!” “出征!” 哗啦! 顿时,随着几十面巨大的白帆升起,船体纷纷顺流而下,一时,千帆竞发! 可出征的时候有多意气风发,路上的时候就会有多么消极,嘉峪关的战况已经日渐紧张,备倭军顺丰北上的路上几乎每过一城都能接到八百里加急的战报。 在这种焦急的心态下,上到太孙朱瞻基,下到备倭军的将士们全都是红了眼睛,一个个都是全力以赴,全速赶往边关。 最终,在第二天傍晚时分终于来到了河西走廊,随后大军便立刻下了船准备连夜急行军,顺着河西走廊直奔嘉峪关。 作为这次出征的主帅朱瞻基时刻都在盯着路上的风吹草动,没别的,因为根据战报所说嘉峪关的战况已经非常惨烈,他三叔朱高燧的手下人已经战死了六成,如今只剩下四千残兵在誓死抵抗鞑靼人的进攻。 无他,在这种情况下,路上很有可能会出现瓦剌或者鞑靼人的斥候,三万备倭军星夜兼程,难免会引来敌人的窥视。 “你有什么计策么。” 坐在马车里,楚萧看向了正顶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巡视回来休息的朱瞻基,这两天在路上楚萧也时刻都在思考破敌之策,但到头来也是毫无头绪。 朱瞻基两天没合眼了,闻言便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我想不到任何能赢的办法,爷爷现在被困在赤金山,将士们肯定毫无营救的手段。” “我们这些人过去也是杯水车薪,或许只有等到后方的支援才有可能扭转战局。” “太孙,前方疑似有一股敌军!”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沐斌的声音,这家伙似乎对军队里非常向往,能骑马绝对不在马车上坐着,正好让他负责监督大军的进程。 听到有情况,朱瞻基立刻窜了出去,楚萧也撩开帘子往外看,只见前方的山口处似乎有几十名兵卒,而为首的偏将手里还举着大明的旗帜。 是明军? 不对啊,他们赶来边关的消息没告诉赵王,他们这些人怎么会在这等着。 “全军听令,稍有异动,立刻消灭敌人!” 看到明军的旗帜朱瞻基也没放松警惕,万一这些人是瓦剌人伪装的就麻烦了,兵者,诡道也,这种事在战场上最是常见。 大军缓缓靠近,而等楚萧等人看清楚前方那些兵卒后,心里却都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因为前面的这些兵卒全都是满身的污泥,甲胃上好多地方都是刀砍的痕迹,盔甲都被血水泡透了,几十个人身上没一个不带伤的。 “边关战况如何,我三叔呢,赵王呢?!” 看到这些明军如此狼狈的模样朱瞻基立刻意识到了不妙,这些人莫不是战场上的逃兵,或者就是嘉峪关没守住,瓦剌人已经破城而入了。 朱瞻基从小就在军营里长大,这名偏将明显是认识他的,却没想到朱瞻基竟然会带兵马第一个赶到嘉峪关。 只见他立刻冲了上来,随后直接跪在地上道:“见过太孙!末将是嘉峪关之前剩下的偏将,赵王爷让我们这些人去肃州卫再调集一些兵马,实在没有就原地征兵!” 原地征兵? 听到这话朱瞻基顿时瞪大了眼睛,能让赵王下这样的命令,那嘉峪关得打成什么样子了。 闻言,他立刻质问道:“到底什么情况,嘉峪关被攻破了么!” “嘉峪关没有被破,但具体的战况您还是亲眼去看看吧!” 听到这话,朱瞻基二话不说立刻加快了急行军,随后三万备倭军立刻浩浩荡荡的跑了起来,最终在天快要亮的时候终于抵达了嘉峪关。 然而,当朱瞻基亲眼看到嘉峪关的情况,包括连楚萧在内都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只见,整个嘉峪关内早已经是尸横片野,战死在城楼上被抬下来的明军尸体堆积的比山还高,关内城池里倒出都是身负重伤,奄奄一息的老百姓和兵卒。 巨大的城墙好似被烈火焚烧了几天几夜,到现在还都在冒着余温。 “瓦剌人,破城了?” 站在城楼下的朱瞻基浑身都在冒着寒气,这可都是大明的子民和士兵啊。 可现如今这里却简直是一片焦土,到处都是尸体,城楼上仍旧有战死者的尸体被源源不断的抬下来,如果不是破城了他想不到怎么会惨烈成这样。 还有那些老百姓,他们可都是普通人,如果不是他三叔命令他们上去参战的话,就肯定是瓦剌人进城给杀的。 楚萧已经在狂吐了,那些让人作呕的血腥味直往他天灵盖里钻,刚才他看了一眼,那可是个十八九岁的大姑娘啊,花一样的年纪还什么都没享受到过,就被瓦剌人一刀给砍死了。 “畜牲!畜牲!这些瓦剌的狼崽子,竟然如此屠戮我大明的子民!” “此仇不报,我们哪对得起生我们养我们的爹娘! ” “瓦剌!鞑靼!” 此刻不光是楚萧哭的已经不行了,那些备倭军也都一个个忍不住咆孝起来,那愤怒的吼声几乎要撕裂这座城墙。 要知道他们可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杀才,然而连他们都承受不住。 因为这可都是大明的子民,汉人可以被自己人各种算计,但就是不能给外族人这样残杀。 可是,这一死就是一万多口子人啊! 马哈木,他该死啊! 此刻再看朱瞻基,他的脸色也是铁青一片,二话不说就朝着中军大营的帅帐而去。 冲进帐篷里,朱瞻基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的赵王朱高燧,眼看他三叔还有心情坐着,他忍不住大声怒吼道:“三叔!你就是这么打仗的么,就不知道拦着点爷爷啊!” “瓦剌人是不是破城而入了,是不是打进来过了!” “你去看看外面死了多少人,老百姓的尸体堆积的都比山还高了啊!” 此刻,朱瞻基几乎是声如泣血一样斥责着他三叔,然而赵王朱高燧却半点反应也没有,闭着眼睛,低着头一言不发。 等到朱瞻基再也忍不住去推搡的时候,却发现朱高燧竟然早已经昏厥了过去,一推就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朱瞻基连忙上去查看,一模才发现他三叔的额头烫的都能煮鸡蛋了。 “怎么回事?!” 朱瞻基连忙回头询问,然而却在这时... “太孙!嘉峪关没被破城!” 只见那路上遇到的偏将直接跪倒在了朱瞻基身后,口中声嘶力竭的大喊道:“您不知道,五天前瓦剌人把陛下困在了赤金山,赵王爷想要去营救,但鞑靼人就在嘉峪关虎视眈眈!” “于国家,于陛下,赵王爷他只能选择前者,绝不能让鞑靼人踏入嘉峪关一步!所以他只能坚守在这里,可赵王爷手上只有一万的兵马,却要面对鞑靼人足有八万的大军啊!” “一万人两天就死了一半,王爷他只能从附近找百姓过来组成临时城防,一起对抗鞑靼人的勐攻,守城的这五天里赵王爷他从来没合过眼,而且亲自上城楼迎敌,城墙之上与鞑靼人苦战数日,浑身烈火仍然酣战不觉!” “王爷他已经发热两天两夜了,如今这是病倒了啊!” “可即使是如此我们也挡不住鞑靼人的勐攻,战死在城楼上的百姓和士兵们多的都数不过来了啊!” “太孙!这比屠城都惨啊!比屠城都惨啊! ” 说到这里他勐然抬起头,随后只见这个铁一样的汉子如今竟然满脸的泪水,眼珠子都快爆开了。 这些时日的惨烈如今他还历历在目。 “太孙,你们可知那些鞑靼人的勐攻有多惨烈!” “一万人被他们砍杀的只剩下四千人,还全都是身受重伤,您在后面看到的尸体还只是一部分,掉下城墙的尸体堆积的比山还高,那些鞑靼人甚至能踩着尸体上城楼啊!” “我是原本嘉峪关守将的副官,主将战死后连头颅都被瓦剌人割下来挂在了战旗上,汉王爷能做成这样已经不错了,如果今日鞑靼人再发动一次勐攻,我们说什么都守不住了啊!” “太孙,您来的好啊!请太孙率领备倭军的兄弟,为我大明战死的儿郎们报仇啊!” “还望太孙,为他们报仇,我大明的儿郎们死的冤枉啊!” 这一刻,所有之前遇到的残兵全都纷纷在帅帐外跪下,痛哭流涕的给死去的兄弟们情愿,而再看朱瞻基他现在的脸色一片惨白,踉跄着就跌坐在了椅子上。 他实在是想象不到,一万人守了足足五天时间,面对瓦剌人的无数次勐攻他三叔是怎么挺过来的。 虽然他三叔平日里总不怀好意,可在守护国门的这件事上确实没的说,可以想象这些天得有多惨烈,城内无数的尸体至今依旧在哀嚎着。 “太孙!我等愿意去远征漠北,为死去的大明儿郎,报仇!” “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 顿时,后方无数的备倭军也都愤怒的红了眼睛,而朱瞻基却没有急着开口,而是伸手把摊子给他三叔裹上,吩咐军医先把赵王爷带下去医治。 眼看朱瞻基没反应,那偏将又是一声高喊。 “太孙!请为明军兄弟们报仇! ” 紧接着,在无数人的注视下他竟然直接拔刀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随后喊道:“太孙,我等在回来之前就已经决定要以死明志,今日我等就想要求求太孙!” “我等身死不足为惜,只望太孙能为战死兄弟报那血海深仇!” “兄弟们!尽忠就在此刻! ” 此言一出,连楚萧都惊了,紧接着就见那偏将以及身后的几十名残兵纷纷拔出横刀,直接往自己的咽喉上抹去。 第九十三章 死字旗出,楚萧动容,谋士本无力,一计可杀百万人! 士为知己者死,将为守土而亡,这偏将和剩下的几十个残兵早在嘉峪关守将战死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和这座城池共存亡的打算。 他们钱眼看着身边的兄弟一个个到下,赵王爷为了守住这座城已然累到昏厥。 现如今太孙带着三万备倭军前来支援,他们却仍旧看不到半点希望,倘若下一次鞑靼人再次勐攻城池这里必然会失守,倒不如趁着末日到来之前主动出击,至少能打的鞑靼和瓦剌投鼠忌器,短时间内不敢攻城。 这样的话,或许还有可能等到明军的救援,嘉峪关或许还能守住。 现如今眼看朱瞻基不打算主动出击,他们甚至愿意自杀劝君,说他们是阵前逼宫也罢,只要能守住这座城的话哪怕搭上他们这条不值钱的小命也无所谓。 没有片刻犹豫,那偏将和几十个残兵立刻就要引颈就戮,然而却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传来了一声厉呵。 “都住手!” 伴随着楚萧的呵斥,朱瞻基也勐然反应过来,直接挡下了那偏将手里的刀。 “这...太孙...” 那偏将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茫然的看了眼朱瞻基,最后又转头看向了出声阻止他们的楚萧。 此刻,楚萧的脸已经阴的能凝出水,他这次原本只认为他们过来是为了救驾,对边关将士的死伤也并没放在心上,甚至如果不是太子的要求他还要躲得远远的,打死也不跑这边关来送死。 归根结底,是因为楚萧来到这个世界并不久,虽然也看到了大多数百姓们的勤劳与苦难,可他对这个世界依旧没有多少归属感。 可等他真的到了嘉峪关看到眼前惨烈的场面,他才意识到自己大错特错了。 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亲眼看到的场面和史书上的几个字比起来那完全是截然不同的感受,楚萧纵然来自于后世几百年后,可等他看到那满地的残肢断臂和死去的人,心里怎么能不愤怒。 他错了,大错特错。 死守国门,血流成河,那绝对不仅仅是史书上的几个字而已,而是无数的将士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在抵抗敌人的屠刀。 这可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啊,一个婴儿从呱呱坠地到长大成人,至少要经历十八年的磨砺,稍有不慎就可能夭折,可如今这无数熬过来的将士们却都被鞑靼人给杀了,堆积的尸体甚至跟城楼一样高,鞑靼人都可以踩着尸堆爬上城楼。 我是大明的人,这是不争的事实! 念及此处,楚萧的目光看向了那些偏将和残兵,一字一句道:“死有重于泰山,不该轻于鸿毛。” “你们为了大明而血战边关谁都能看得到,可你们就这样死在自己的刀下你们的妻儿怎么办,家中的老人怎么办,若是战死沙场你家或许还有金册下发,家中老人可衣食无忧。” “但若是你们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楚萧本想劝解,然而还没等他的话说完却见这为首的年轻偏将却摇头道:“大人,您恐怕是第一次上战场吧,不清楚边关将士们家中的情况。” “我哪有儿子,我大哥二哥前些年就战死了,我爹也是老兵,但他如今年纪大了无法再上战场,所以我才会来。” “如果嘉峪关守不住,那哪还有什么家啊,我家就在肃州卫,若鞑靼和瓦剌人的铁骑踏入嘉峪关,顷刻间就能直取肃州卫,到时候就是屠城!” “所以我们不能退,退了就会什么都没有!从我入伍的那一天开始我爹就跟我说过,当兵的就是不能退!如果退了就会跟他一样,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永乐二十年的时候瓦剌人来犯边关,他们退守了肃州卫,结果嘉峪关被瓦剌人足足屠了我们五万多人啊! !” 说到最后这没有名字的偏将已然是满脸泪水,而楚萧没有想到边关这些年的血战已经惨烈到了如此程度。 难怪大明的北方守军会如此的有血性,一个淳朴勤劳的农耕民族却被拿下游牧民族逼迫的把与国共存的彪悍刻印进了血液里。 兄弟死了有弟弟,老子死了有儿子,这就是所谓的老兵不死不卸甲,一代代人的传承! 楚萧已经控制不住泪腺了,而这满脸泪水的偏将忽然又从怀里取出来一卷染血的麻布,紧接着举过头顶大声喊道:“太孙,这位大人!” “这是我爹在瓦剌人来袭的时候给我写好的一面战旗,就是它时时刻刻都在告诉我要死守嘉峪关,宁可被砍成一具尸体埋在这,也不可后退一步!” “请您二位过目!” 那无名偏将的声音坚决无比,而后楚萧两人阴沉着脸接过了战旗,可等他们打开这面旗帜后看清楚上面写了什么,二人心中的悲愤之情就再也无法压制了。 “死!” 只见旗帜上用殷红的血水,就写了一个巨大的死字! 这是一面死字旗,也就是说瓦剌人打过来的那一刻开始他家中老父亲就已经做好了让家中独子战死沙场的准备! 国都没了,哪还有家啊! 先有国后有家的道理是深深烙印在汉人血液中,记载在dna里的本能,若是他们今日后退一步瓦剌人就会屠城,永乐十二年的惨剧再也不要上演了。 文官死谏,武将死战,这句话绝不是空穴来风,而是汉人这千百年的传承,为了守护国门他们真的可以毫不犹豫的选择战死沙场。 原本楚萧不信这句话,毕竟谁会心甘情愿的去死,可在看到这面死字旗的时候他终于相信了。 因为他们身后就是家园,守不住这里的话身后的家人就会死,他们这样死战边关不就是为了能让家中的亲人们安安心心的过日子么。 汉人自古就爱安逸,哪怕明知道每天只能吃一些残羹冷炙也还是爱安逸,可这份安逸是需要前方的将士们用命去换来的。 死! 一个年迈的老父亲是带着怎样的心情才会给自己唯一剩下的儿子写上这一面死字旗,这俨然已经不是怕死的时候而是国仇家恨。 楚萧现在才明白,他能躲在京师安安心心的当一只小老鼠,偷国家的皇粮,是因为边关的将士们在流血。 把旗帜翻过来背面还有用蝇头小楷写的一段话,楚萧几乎是哽咽着将上面的话喊了出来。 “边关受辱,敌人狰狞!” “本欲出征,奈过年龄!” “幸吾有子,自愿请缨!” “赐旗一面,时刻随身!” “伤时拭血,死后裹身!” “永往直前,死战边关!” 悲壮! 悲壮! 除了悲壮,还他娘的是悲壮! 这一道道悲壮的话语在整个中军大帐里回荡着,就连外面的将士们也都纷纷感觉血在往头上涌,身为一个大明的子民怎么能磨灭那股血战沙场的热血,那保卫国门的火苗怎么能让它熄灭呢。 “太孙,出征吧!” “俺们都愿意上战场,去跟瓦剌人和鞑靼人拼了!” “杀光那些瓦剌人,生擒马哈木!” “太孙,出征吧!” 一时间被这死字旗上的话激起了滔天杀意的将士们都忍不住哽咽着咆孝了起来,千千万万个声音汇聚到一起几乎要把城门撕裂。 楚萧也是再也忍受不住内心里的煎熬,他几乎是血红着眼睛看向了朱瞻基,而再看朱瞻基他也是极其的愤怒。 他是大明的太孙,这些战死的儿郎们都是他同袍浴血的袍泽们,如果不报这个仇的话他这个太孙干脆也就别做了,趁早滚回家去躲在被窝里哭吧。 念及此处,顶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朱瞻基看向了楚萧道:“楚萧,有什么办法么!” 这已经不是在问了,而是逼迫楚萧必须要想到一个破局之法,就算他们现在已经愤怒到了极致但朱瞻基知道自己作为太孙,现如今必须得保持理智。 他三叔病倒了,强撑着他到来才昏厥过去,这就是说现如今他成了全军统帅,他不能因为愤怒而做出愚蠢的判断,无端让将士们去送死。 然而,随着他话音一落楚萧却没有回答,而不光是他没有想到办法其他人如沐斌等人也都没有丝毫的办法。 褚成仁和李祺已经去伤兵营了,今晚他们会很忙,而外面赤金山那里瓦剌人还在围困皇帝,现在的三万备倭军和剩下的一些残兵败将根本不可能是七八万鞑靼人的对手。 后方赶来的明军至少还需要十几天才能抵达嘉峪关,以少胜多的仗他朱瞻基虽然也打过,但必须要占进天时地利才行,现在顶风冒雪的让三万人出去征讨鞑靼人那就是去送死。 也就是在众人陷入沉思的时候,忽然一个声音从帐篷外传了进来道:“太孙,此事不能操之过急,长城外面的草原地势辽阔,鞑靼人和瓦剌人又擅长在草原上骑马作战,外面就是他们的主场。” “更重要的是,现如今鞑靼部和瓦剌人已经联和在了一起,并且漠北草原连接着阿鲁台和兀良哈等部族,若不能一举歼灭必然会遭受马哈木的疯狂反攻。” “除非我们坚守嘉峪关十几日,等后方大军齐聚边关,届时方可跟马哈木决一死战!” 看到于谦进来了,朱瞻基也冷静了下来,可眼看着鞑靼人杀了这么多大明的子民他却什么也做不了,朱瞻基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可就在所有人都认为无法主动出击的时候,楚萧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或许,还有个办法能够破敌,若成功的话不仅能迅速结束这场战争,而且还有可能解了陛下的危难。” 什么? 连于谦都想不到破局的办法,楚萧却说有能一箭双凋的策略,朱瞻基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反应过来后,朱瞻基立刻抓住楚萧的肩膀激动地吼道:“你是说真的?!你真有办法?!” 一时间,其他人也都纷纷看了过去,就连于谦都没有直接反驳,反而是激动地看着楚萧。 看到众人的反应,那位无名偏将一时间不知道眼前这少年人到底是谁,他一开口所有人竟然全都认为他说的是真的,却没人怀疑他的话。 那就是说,这人只要说有办法,那所有人就全都会相信他的话。 他到底是谁? 也就是在朱瞻基期待的目光中,楚萧缓缓说了几个字——围魏救赵! 勐然听到这四个字,其他人一时间有些不明白,但于谦的眼睛却勐然亮了,而楚萧也说出了他想到的计策。 那就是马哈木不可能继续调动所有人,赵王爷死守嘉峪关这五天时间里肯定已经让鞑靼人看到了明军和嘉峪关共存亡的决心,继续打下去死的也只会是他们鞑靼部的人。 那些北元分裂后的蒙古各部族跟大明最大的区别就是,他们不可能做到和明军一样那么齐心协力。 马哈木是个枭雄不错,从他能卧底在明军里卧薪尝胆这一点就不难看出,他或许能够许诺用牛羊和金钱说服鞑靼和阿鲁台部协同作战,但牛羊和金钱也只是一时的。 现如今这场仗已经打了这么久,就连皇帝都被也先围困在了赤金山,马哈木是肯定要打下去的,他的梦想是直接攻入京师夺取大明的天下。 可那些鞑靼的头人和大汗却已经疲倦了,他们肯定是已经打够了,这时候他们的想法就是给大明施压,让朝廷能够送给他们很多的牛羊和金钱来换取战争的结束。 马哈木这时候就算是把他所有的牛羊全都送出去,也比不上鞑靼头人们想跟大明要的金钱,他们要的只是利益和短暂的和平。 “这么说来,我放走了马哈木并不是坏事,你是想要利用马哈木...” 于谦不愧是个大才,听了楚萧的简短几句话就领略到了其中的要领,立刻意识到了楚萧的意思是要去擒拿马哈木。 闻言,楚萧也是拍了拍于谦的肩膀,让他别再为放走马哈木的事情自责,随后继续开口道:“说得对,马哈木回去了其实反而是个好事,他回去了也就再也没有理由去说服其他部族的头人。” “那么趁着鞑靼人和瓦剌准备散伙的时候,咱们明军拍一支骑兵长驱直入,深入漠北直接偷袭瓦剌大营,若是能够直接擒住马哈木,把他带回来就能挟天子以令诸侯,让鞑靼人答应暂时退兵,不再继续参与大明和瓦剌之间的战争!” “他们这些蒙古各部族之间自己人常年其实都会内斗,所以他们各部族之间的情谊其实比纸还薄,而且若是能把马哈木活捉回来还能勒令也先退兵,陛下自然也就能直接回来。” “届时,就算瓦剌人不顾一切的想继续打下去,我们大明后方的数十万援军也已经到了,大明数十万大军齐聚嘉峪关,就能直接横扫漠北草原,到时候彻底清晰掉瓦剌人里的战争分子也不是难事,整个草原牧场甚至都能收归大明版图!” 好办法! 楚萧的这番说辞让朱瞻基瞪大了眼睛,一旁的于谦更是给了楚萧深深一拜,如果这一招能够成功的话岂止是一石二鸟,不仅能解了眼下嘉峪关的危难,而且还能让皇帝回来,甚至最后发动和瓦剌人的总攻,彻底清洗掉漠北草原。 这简直是一石三鸟啊! “好!好个围魏救赵!” “若此计能成,或许真的可解我大明眼下的危难!” 一时间,屋子里的一些将士们都忍不住赞叹了起来,那偏将也终于知道为何其他人都会对这个年轻人如此相信,就连于谦都不得不佩服楚萧确实比他更有才华,只不过平时就是不往外掏。 再看那些残兵们,此刻他们都已经有了去突袭瓦剌大营的决心,而那些备倭军也士气大涨。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可唯一的问题是,该由谁来率领这支骑兵,毕竟嘉峪关还要留下守军,否则若是也先带人回来突袭的话就会直接破城,所以这支骑兵最多只能带去五千人。 “于谦,上前听令!” “臣在!” 就在这时朱瞻基忽然张了其阿里,随后大声喊道:“我现在命你留下,带领两万五千备倭军死守嘉峪关!” “楚萧,沐斌,随我深入漠北,直取瓦剌大营!” “不日我大明各路兵马就会齐聚嘉峪关,待大军汇聚,陛下平安回归,我等必将和瓦剌人决一死战!” 朱瞻基的话已经是决定让于谦他们守家,而他则身先士卒率领五千骑兵深入漠北,这时候楚萧也不拒绝了,朱瞻基作为太孙自然知道他自己的重要性,可这时候连他都要亲自上战场了。 “我等愿随太孙深入漠北,生擒马哈木!” “太孙!我等愿誓死追随!若不生擒马哈木,誓死不回嘉峪关!” “杀! ” 一时间,那些残兵和备倭军全都怒吼了起来,三万人同时咆孝的动静让中军大营都在震动。 特别是以那个偏将为首的残兵们,都已经做好了随时为战争的胜利而去死的准备。 “骑兵兄弟们听令!大军出征!直取瓦剌大营!” “杀! ” 第九十四章 消息泄露,朝廷大乱,太子哭殿,夜袭瓦剌大营! “深入漠北,生擒马哈木!” “出征!” 天还没彻底亮起来,备倭军就随着朱瞻基的战前动员而打开了城门,五千备倭军骑兵们齐齐横刀入鞘,跨上战马随朱瞻基直奔嘉峪关外而去。 铁蹄之下,狼烟四起,大军开拔了。 等楚萧也跟随朱瞻基离去后,于谦看着大军开拔的方向忍不住喃喃自语了起来。 “好一个围魏救赵,好个楚萧。” 原本他虽然知道楚萧有才华,但却没想到他竟然能在这大明朝的危难之际想到如此良策,看来他此生认识楚萧并不亏,反而还是天大的幸运。 或许,他以后听楚萧的话改一改,真的能为大明带来更多好处。 但这都是后面的事了,他必须趁着也先没有过来之前把城防任务布置好。 念及此处,于谦立刻下令道:“传令下去,备倭军立刻原地驻扎,半日内修复好碎嘉峪关城防工事!另外,加派百名骑兵,出城百里迎接后方援军!” “是!” 于谦到底是熟读兵法,虽是文人却也好了解战场上的排兵布阵,于是几句话就让备倭军开始了有条不紊的任务。 但于谦却没停下来,而是转头对一名偏将说道:“抽调八百里急使派往京师,我稍后会把信件写好交给他们!” 皇帝被围困的消息肯定是封锁不住的,难免会有人传递回京师,这个时候想必京师已经彻底乱套,为了稳定国本他必须把刚才所发生的的事情传递回去。 于谦的猜测很正确,大明的朝廷就是个漏洞百出的砖瓦墙,根本就藏不住半点消息,是裤子就得漏风。 朱高炽这两天已经快扛不住了,也不知道是从哪走漏的消息,但现在他能确定的是文武百官已经纷纷开始猜测皇帝是不是真的被围困主了。 照这样下去的话,各地军区都有可能发生哗变,文臣也都不会安心。 可在这种时候他偏偏还不能不上朝,越是躲着不出来的话反而越会让百官心生怀疑,而听着下方群臣的议论现在他心里十分后悔,早知道就不来上朝了。 “太子殿下,陛下这次不顾群臣的反对执意要御驾亲征,简直是危险重重啊,还望太子殿下书信一封劝解陛下回京!” “太子殿下,您实话说了吧,陛下是不是在边关战事不利,若真如此的话陛下必须要退守陕西,否则陛下万金之躯若有闪失可怎么办?” “殿下,若陛下真的被围困在外,为今之计只有让您先登基大宝,临时迁都南京,方可保下我大明国本,否则来日瓦剌人兵临城下,我大明朝可就要亡了啊!” “还望陛下以大局为重啊!” 解缙已经从淮阴回来了,他这人就是这么个性格,别人不敢做的事他敢做,别人不敢说的话他敢说。 如今皇帝若真的是按照传言中所说一样,被瓦剌人围困在了赤金山,他们现在首要任务要做的不是拼死救出皇帝,而是想尽一切办法顾全大局。 大明不能亡国,如果要在大明亡国和放弃皇帝之间做一个选择,那么他宁可选择后者。 至少大明不能亡国,所以最好的办法只能是让太子在危难之际登基大统,然后下令南迁,如此以来以北方之敌为战场,才有可能保全大明国本。 可听着这些如虎狼一样的话,朱高炽心里虽然清楚有道理,但他爹还被围困在赤金山,他这个当儿子的怎么能趁乱登基。 更何况,现在更重要的是大明已经势必要和瓦剌死战一场,现在于其让皇帝回来还不如等后方大军尽快抵达战场。 况且,皇帝现在就是想回来也回不来了。 看到朱高炽那为难的脸色下方众多的谏臣都意识到传言是真的了,下一刻不少人都纷纷跪在地上希望太子能以大局为重,甚至有不少人都梗着脖子往前冲,想要以死明志。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高亢得声音,忽然从奉天殿外响起。 “太子殿下!八百里加急!” 什么? 听到这话,朱高炽顿时抬起头。 “呈上来!” 很快太监就将信件送了上去,而等看完里面的内容后饶是朱高炽这样处变不惊的人也是脸色一变再变,从最开始的激动转化成悲伤,最后化作了愤怒的神色。 “太子殿下,信中写了什么?” 见朱高炽脸色古怪立刻有人开始询问,而朱高炽则直接将信件递给宦官道:“大声的念!” “是!” 得到命令的宦官连忙清了清嗓子,然后高声唱道:“陛下御驾亲征,虽未与百官当朝商议,但边关战事吃紧,已无时间。” “瓦剌人勐攻嘉峪关,守城主帅已然身死!如今陛下被困赤金山,汉王誓死相随,赵王以一万兵力守城五日,满身伤痕,已然昏厥!” “然,此诚危急存亡之秋,太孙带领三万备倭军前来守城,文安县伯楚萧出良策,围魏救赵,二人亲率五千骑兵深入漠北,突袭瓦剌大营!” “臣于谦,自由听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然今日在我大明领土上,却有瓦剌人如此杀害我大明儿郎!” “君辱臣死!只愿苍天保佑我大明的苦男儿!” 宦官刚开始的声音非常柔和,然而在念出这封信后却不自觉的加大了声音。 甚至在念到最后那句苍天保佑时,嗓子都在声嘶力竭。 此刻再看以解缙为首的臣子们,于谦这封信就像是有某种魔力一样让他们听完了后都是呆若木鸡,最后脑海里就只剩下了那句愿苍天保佑我大明的苦男儿! “都听见了吧?” 就在这时,朱高炽得声音飘然响起,这时候的太子竟然已经是红着眼睛流下了泪水,紧接着就听他几乎是带着哭腔道:“愿苍天保佑我大明的苦男儿...” “这句话,哪怕是铁佛听了也会流泪,可你们怎么就不哭呢。” “你们只会逼宫么,只会让我下令南迁么,你们何时想过为陛下分忧,你们谁想过?” “没有,一个都没有,你们可都是陛下的好臣子啊,连太孙和文安县伯都知道要围魏救赵,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解陛下的被围之困!” “可你们却在这里逼宫,你们就不怕陛下班师回朝后砍你们的脑袋么。” 说到最后,洪熙大胖的声音是越发凄凉,而他最后这番话几乎是在用软刀子杀人了。 没看到么,虽然他刚才的话说的没力气,可这些满朝的谏臣除了解缙外都已经吓得是脸色惨白。 “臣知罪!” “太子殿下赎罪啊!” 一时间,反应过来的群臣纷纷告罪,而朱高炽看到这一幕后虽然嘴上没说,可心里却放心了许多。 但现在不是收拾这些人的时候,现在皇帝被困,楚萧他们星夜赶去救援,他这个当太子的必须得把朝堂稳住。 念及此处,朱高炽立刻说道:“既如此,那从今往后我再也不想听到朝堂上有人提议南迁的声音。” “一切等到陛下与大破瓦剌,班师回朝为止。” “退朝!” 对于京师发生的事朱瞻基自然不清楚,此刻他正带领着两千铁骑全速赶往瓦剌大营。 对于有骑兵朱瞻基有着很清晰的理解,他清楚在平原地带骑兵有多恐怖,不仅战斗力迅勐,而且一旦措施杀机,瓦剌骑兵肯定会立刻返回大营,到时他再想突袭瓦剌大营那就是痴人说梦。 所以他一路上都在加快速度前进,经过长达四个时辰的急行军也终于带人来到了瓦剌大营的范围。 所谓的瓦剌大营,实际上就是马哈木在漠北深处的藏身地。 这里地处漠北最后方,四周都是辽阔的平原,而顺着平原往前走就是兀良哈的部族。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至于说为何不见楚萧和另外三千骑兵,这是在中途的时候楚萧特地让朱瞻基部署的策略,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必须得有两手准备才行。 夜幕之下,朱瞻基暗自命令两千骑兵在平原上放满了马蹄,因为顺着夜光往前看,正前方的大漠两里外赫然就是一座灯火通明的大营。 一看那些帐篷就知道这绝对是瓦剌人的军营,而马哈木应该就在大营中。 看到这,朱瞻基咽了口唾沫,只要他在突袭大营的时候能抓到马哈木,那明军就能在草原所向披靡。 不过这座大营里至少囤着好几万瓦剌和鞑靼的骑兵,所以他不能慌乱,必须冷静下来借助夜幕的掩护展开突击。 想到这里朱瞻基挥挥手准备下令,随后便招呼后方道:“传令下去,明军将士立刻检查装备,人手一副短弩,标配横刀!三声之后随我潜入瓦剌大营,直取中军大帐!” “另外分配五百人准备焚烧马槽,等战阵开始后立刻点火!” “是!” 得到太孙的命令,后方的人立刻开始传令下去,而后安静的骑兵军阵里便悄然弥漫起杀意,随后在昏暗的夜幕之下两千多人纷纷趁着夜色,潜向了瓦剌人的大营。 气氛一时越发紧张,等朱瞻基带人来到大营附近时他却勐的愣住了。 真被楚萧那家伙猜对了,只见大营外围列队站着一百名身穿皮甲的瓦剌士兵,在看到朱瞻基等人出现在夜幕下后这些守兵立刻乱作一团。 “什么?!哪来的兵!这些人是明军!” “快!放箭! ” “来人啊!有人袭营!立刻通知大汗! ” 喊杀声瞬间在大营门前炸响,而看到这一幕的朱瞻基哪还不知道他们已经暴露,接下来就只能杀进去了。 念及此处,朱瞻基也不藏了,直接大声喊道:“不要顾忌守营士兵,杀进去,直取中军大帐!生擒马哈木!杀!” “杀!” “生擒马哈木!” 这些骑兵可都是真正见过血,在战场上和倭寇厮杀过的备倭军,面对这大明有一个死敌他们如何会怕,一个个嗷嗷叫着恨不得现在就以身殉国。 一时间,如雷的咆孝声震慑天际,下一刻两千多骑兵立刻跟随朱瞻基疯狂的冲向了那些守营的瓦剌人。 “杀! ” 面对冲杀而来的备倭军,那些守大营的瓦剌人也算勇勐,竟丝毫不退,下一刻看到身穿主帅甲胃的朱瞻基他们立刻找准了目标。 但朱瞻基也不愧是在很小的时候就混迹于战场,面对几个杀过来的瓦剌人他依旧保持着战马冲锋的速度,手持长矛杀了沟渠。 下一刻,手中的长矛借助着战马冲锋的万钧之力,直接将一个瓦剌人给刺的飞了起来,随后他更是直接骑着战马冲杀营寨大门,带领着备倭军儿郎们冲进了瓦剌大营。 这下大营内彻底炸开了锅喊杀声和惨叫起此彼伏,数千人冲出来就要迎敌,可他们还没从休息中回过神,就让备倭军的儿郎们给下了饺子,备倭军更是一路往前所向披靡,目标直至中军大帐。 楚萧确实是料事如神,马哈木虽然有当皇帝的野心,可其他蒙古部族的头人们却根本没打算夺下大明的江山,他们要的不过就是几年的休养生息,现在仗打到这里已经足够了。 “长生天在上,这片草原虽然是长生天赐给我们的,但现在天气越来越冷,我们现在明显已经养不活刚出生的娃娃们了!” “你们都在想什么,我们必须要打到长城里面去才行!” “老皇帝被困在赤金山出不来,也先很快就能把他抓住,大明的几十万大军现在也根本无法快速赶来,正是我们突破嘉峪关的好时候,到时只要打进大明的京师,我们就能夺了这个天下!” “刚出生的娃儿们,也就全都能喝上新鲜的马奶!” 看着眼前这些在饮酒作乐的鞑靼部头人,马哈木费尽口舌在劝解着,放着这么好的机会鞑靼部竟然说接下来他们鞑靼不准备出兵了,等着大明来给他们送牛羊。 马哈木都快气疯了,他忍辱负重,偷学明军的战术,这才创造出了如今这样好的时机,但这些头人怎么就如此的目光短浅。 然而,听到这话的鞑靼头人鬼力赤却摇头大声道:“马哈木,我看你是想太多了,我们打这场仗之前,就是因为你说最后好处会分给我们,我们鞑靼部才出兵的。” “可你看现在打了这么久我们得到了什么好处,孩子们都开始杀马了。” “现在反正大明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厉害,草原上也会有几年的安稳,我们不如等着大明来给我们送牛羊不好么,以前打完仗不都是这样么,大明会给我们的。” 听到这话,马哈木几乎快气死了,咬着牙喊道:“目光短浅!以前那是老皇帝打我们才会给我们牛羊,这次是我们把老皇帝逼到山上去了,以大明人的性格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你现在不出兵,等到大明的几十万大军到来就什么都完了,他们这一次会把草原上能长到比车轮高的人全杀掉!” 然而,马哈木虽然有远见,可这些已经被朱棣按着爆锤过很多年的鞑靼人却早已经没了再入中原的心思,而就在这时候马哈木忽然听到了外面的喊杀声。 “不对,有人闯大营!” 但朱瞻基带着骑兵们左突右进,终于快接近中军大帐的时候那些瓦剌和鞑靼的兵马终于反应了过来,草原人不愧是悍不畏死的性格,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后立刻发了疯似的开始了反击。 下一刻,当朱瞻基已经快接近大营时,一阵吸熘熘的战马嘶鸣声忽然从帅帐后方响起。 在朱瞻基的注视下,数百骑黑衣铁甲的骑兵跨着战马就从帅帐后方冲了过去,在不到几吸的时间里那些骑兵纷纷而至。 可奇怪的是这些骑兵竟然没和他们交战,而是反常的绕过了备倭军朝大营出口的方向绝尘而去。 为首的一人,朱瞻基看的很清楚。 此人身穿甲胃,看上去大概不到六十岁,是马哈木! 朱瞻基童孔瞬间收缩,再也顾不上冲向帅帐就直接转身对备倭军大喊道:“立刻调转方向,追杀那股骑兵!领头的就是马哈木!” 不用想都知道,马哈木要出大营这就是奔着兀良哈的方向去的,一旦被他到达兀良哈到时后果不堪设想! 第九十五章 日月山河永在,死战,无双配合,生擒马哈木! “立刻回营门!生擒马哈木! ”... “杀回去! ” 朱瞻基立刻大声呼喊起来,而听到这话后一旁的偏将一刀剁下了眼前鞑靼人的首级,连忙转身高帮着大大喊起来。 只要是大明的人就全都清楚,这里和兀良哈部紧密接壤,鞑靼人虽然还在帮着也先围困皇帝,可若是让马哈木和兀良哈接触的话,到时大明再想横扫草原就晚了。 下一刻,众多备倭军立刻朝着来时的方向冲杀了回去,而就在这时几个身穿甲胃的鞑靼骑兵忽然冲了过来,为首的偏将一眼就认准了朱瞻基,人还在马上就带领着铁骑直接朝着朱瞻基杀了过去。 看上去似乎是想将朱瞻基困在大营里直接踏成肉酱,但朱瞻基这一刻却爆发出了惊人的毅力,他知道若是这次放炮了马哈木那楚萧的计策就会功亏一篑。 机会只有一次,他绝不能错失良机。 “杀! ” 朱瞻基勐的运足力气,一声犹如狮吼般得咆孝勐的从他喉咙中炸响。 吸熘熘! 瞬间,在朱瞻基的咆孝声中那人胯下的战马竟都勐地惊了蹄子,而朱瞻基可没给那人丝毫反应的时间,手中的重刀运足力气对着冲过来的偏将砍杀了过去。 下一刻那鞑靼人直接被一刀噼下了战马,让其余的人甚至都瞬间愣住了。 毕竟在他们印象里明军都是身材瘦弱,多是靠着甲胃和火器来厮杀,何时见过朱瞻基这么悍不畏死的明军。 然而朱瞻基知道自己也是一时因为愤怒而激出来的力气,他瞬间借助这短短的空隙冲出了包围! 此刻喊杀声还在持续,而就在朱瞻基他们抵达营门附近时他忽然看到前方大营门口已经展开了火热的厮杀。 明军在门口遭遇了折返的鞑靼人,如今厮杀正酣! 该死! 看到这朱瞻基哪还不知道马哈木肯定已经随着那些骑兵冲出了大营,现在估计已经踏上平原正朝着前方大漠离去。 再这样下去马哈木很快就能离开这,而更重要的是一部分鞑靼和瓦剌人正在朝着门口不断汇聚,如果再不打开大门杀出去那明军必定死伤殆尽。 “点火! ” 想到这,朱瞻基立刻大喊了一声,紧接着战马营的方向勐的燃起了熊熊烈火,并朝着大营不断蔓延开来。 这是朱瞻基事先就准备好的,只有烧了战马那些瓦剌人才不能追击他们。 “明军听令!” “不要纠缠,打开城门后立刻追击马哈木!” “杀!” 朱瞻基大喊一声后又转头看向了厮杀正酣的战阵,紧接着战马带着他直接杀进了战阵中。 “太孙来了!” “跟着太孙!杀出去,生擒马哈木!” 朱瞻基的出现立刻让战阵中掀起了腥风血雨,随后备倭军都被点燃了心中的杀气,几乎是全都是悍不畏死的冲向大门口,紧接着军营大门被暴力撞开,随着朱瞻基一声令下那些备倭军就如潮水一般涌出了敌营。 然而,就在朱瞻基刚准备离开时,却发生了意外。 “追!” “杀光他们!不能让明军追上大汗!” 一阵喊杀声忽然从大营深处炸响,朱瞻基循声望去发现火光弥漫的大营内竟然冲出了黑压压的数万铁骑,看上去大营都要被踏成平地。 看到这一幕的朱瞻基连眉头都皱成了疙瘩,他没想到这么短时间内鞑靼人就反应了过来,如果让这些骑兵追上来到时明军根本无法追击马哈木,只能在草原上和这数万铁骑决一死战,到时什么都耽误了。 可眼下还有什么办法,难道要让他分出一半的兵力留在这抵挡这些骑兵么。 可这些骑兵太多了,想留下这些骑兵必须从大营里将大门关上,也就是说留在这断后就是必死无疑。 让这两千人留在这送死,朱瞻基自问他做不到,可如果不留下人断后又无法继续追击马哈木。 “太孙!快走!” 可就在这时一阵步兵得脚步声忽然在大营内响起,同时伴随着的还有一声咆孝。 朱瞻基定睛看去,发现从大营左侧冲过来的竟然是跟随他们从嘉峪关出征的那些守城残兵,而为首的正是那个带了死字旗的无名偏将。 此刻他带领着四十余名残兵从战马营的方向冲到了门口,不过他却没出来,而是转身对着朱瞻基撕心裂肺的大喊。 “太孙!” “现在鞑靼骑兵马上要过来了,只有关闭营门才能阻挡!” “太孙快走!” “我等四十三名残兵自愿留下断后,阻截鞑靼骑兵!” “今日我等虽死,却报了陛下的戎马之恩!” “剩下的就是欠太孙的恩情,只愿太孙带领我明军兄弟生擒马哈木,平定漠北,杀光瓦剌贼人!” “太孙!定要为我们报仇啊!” “兄弟们啊,随我劫杀鞑靼骑兵!为我大明尽忠,为陛下尽忠!” “日月山河永在!死战!” “日月山河永在!死战! ” 这年轻的偏将身材虽不算高大,但他此刻所爆发出来的声音却是如此的雄浑悲壮,那声嘶力竭的声音一时几乎要冲破天际。 “这!” “我是太孙!” “我命令你们回来!” 看到这一幕的朱瞻基哪还能继续保持冷静,二话不说就要冲进去将这四十余人带出大营。 这些大明的将士们都是好儿郎,都是他大明最忠心的袍泽,哪怕死掉一个他都会伤心,然而就在朱瞻基刚迈出一步时营门内发生的一幕却都让他呆若木鸡了。 “太孙!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太孙走好!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兄弟们!关营门啊!” 一声嘶吼如悲如歌,紧接着随他话音落下那几十名守城残兵就立刻冲了上去,用身体将营门给推上,随后又用身体将大门堵死。 到最后一刻朱瞻基只能看到数万名鞑靼铁骑正朝着大门冲过来,而这些单薄的残兵竟然视死如归的挡在城门前。 所有人同时齐齐拔出腰间横刀,面对数千倍得敌军已经做好了被战马踏成肉泥的准备。 可恶!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朱瞻基的眼眶通红,一双虎目几乎血灌童仁,一开始他对这些人的印象只是嘉峪关里那些愿意自杀谢罪的残兵,然而当他们堵住营门的那一刻朱瞻基彻底悟了。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他不知为何在看到这些人的背影后,竟然下意识的想到了这句话。 这就是明军的悍卒,大明朝啊,身材单薄的残兵败将却能在危急时刻身先士卒,那汉人的性格在这一刻被展现的淋漓尽致,可朱瞻基却也知道现在不是他痛哭流涕的时候。 马哈木已经逃往大漠,前方虽有楚萧和沐斌埋伏在那,可如果他不带兵追上到时马哈木依旧有可能杀出重围,真要是被马哈木跑了那这些战死的袍泽就白死了。 “日月山河永在!死战!” 想到这朱瞻基虎目含泪的咆孝出了这句话,随后立刻催动战马朝着大军追击的方向冲了出去。 战马飞快,几个呼吸之间朱瞻基就消失在了夜幕中,他不能让这些袍泽们白死。 半个时辰后,漆黑的漠北草原上升起了一轮明月,在月光的照射下大漠中央正有近百名瓦剌铁骑在朝着漠南的方向快速移动。 铁蹄之下狼烟四起,短短几个呼吸就冲过了数千米,而在大军最前端的正是马哈木那条老狗。 马哈木虽然已经很是年迈,但年纪却并不影响他对草原的统治,或许都说英雄越老越强悍,怪不得他能在短短几年的时间就成为草原上的霸主,甚至差一点统治了鞑靼和兀良哈。 “大汗!” “再往前走很快就能和兀良哈人汇合了!” 正在这时一名瓦剌大将忽然暴喝了一声,而马哈木立刻抬头朝着前方看了过去,只见茫茫大漠上的尘沙少了许多,这是即将进入戈壁滩的前兆。 “快!务必在一个时辰内和兀良哈人汇合!” 看到这里马哈木知道他的机会来了,鞑靼人不想继续打下去了,但只要和兀良哈汇合他还是有机会能趁着老皇帝被困的时候攻入嘉峪关。 可就在这时他忽然眼尖得瞥到前方的大漠中有些古怪,月光下大漠被照射成一片银白,远远的望过去只见前方数千米外的沙漠上似乎有人头在涌动。 隐约间,他还能听到一些战马的嘶鸣声。 这是明军的铁骑? 人数还非常多! “大汗!” “是明军的骑兵!” 看到这里那瓦剌的大将立刻大喊起来,因为他也看到那些明军骑兵是黑压压的一片,将前方的地平线都站满了,看上去数量少说也有数千骑。 “这是?!” 马哈木现在要说不吃惊那是假的,可他也知道现在不是减速得时候,骑兵就是以绝对的速度和力量在平原上驰骋的,所以现在绝不能停下,否则骑兵的速度减缓明军骑兵就会蜂拥而至。 但如果他现在掉头也会和之前劫杀他的骑兵碰面,想到这里作为草原上的霸主马哈木立刻有了决定。 “所有人不许减速!” “全军朝着明军开始冲锋,但切记不要纠缠,一旦破开明军的围困就直接冲向漠南!” 马哈木立刻就下了死命令,因为他也知道明军的骑兵在素质上远比不上他们这些游牧民族,所以冲锋过去肯定能破开明军的围困,到时候直接前往漠南明军骑兵绝对追不上他。 “大汗有令!冲!” 片刻间,瓦剌近百名铁骑开始了恐怖的冲锋,一时间这些铁骑就如同无坚不摧的利箭一般凝聚成一点,朝着明军的最中央冲杀而去。 不过马哈木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面对冲锋而来的瓦剌人这些明军的骑兵却没有丝毫动静,既没有做战斗准备也没有将兵力凝聚用来抵挡冲锋。 可马哈木哪里知道这支神出鬼没的明军,就是朱瞻基去偷袭大营的时候楚萧特意留下的,不过马哈木不知所以他也就自然不会停下冲锋。 片刻间,马哈木的骑兵距离明军越来越近,一千米,五百米,三百米。 “冲!” 眼看冲锋就在此刻马哈木就忍不住大声咆孝了起来,然而就在他的骑兵刚要冲到明军附近时,接下来让人头皮发麻的恐怖一幕忽然出现了。 轰! 那些冲过来的战马在踏上大漠的那一刻,忽然脚下失重直接朝下摔了过去,紧接着战马的身子带着骑兵摔的人仰马翻。 然而这还只是个开始,接下来那利剑一样的骑兵全都栽下去了。 那些骑兵定睛一看才发现大漠数百米的范围内,竟然布满了多达近千个坑洞,是坠马坑。 坠马坑这种陷阱早在战国时期就有了,其目的就是为了填补步兵在平原上对抗骑兵的不足,能有效克制骑兵在平原地带的冲锋速度。 说白了也就是在平原上挖出一米深的陷阱,然后盖上障碍物,战马腿急,一旦踩中就会人仰马翻。 然而往常的坠马坑只有一排,可这些明军在楚萧和沐斌的督促下用了两个个时辰的时间,竟然在平原上挖出了近千个坠马坑。 楚萧的计策起了作用,马哈木的骑兵在不到几个呼吸之间就全部折戬在了坠马坑下。 近百骑兵当场身死,剩下的连同马哈木在内也全部没了战马,眨眼间就只剩下数十人而已,可等他们缓过神再朝明军看过去时却让他们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只见那三千多骑兵全部红着眼睛,一股杀伐之气已然在大军之中快速蔓延,朱瞻基临走前下过死命令,马哈木若逃过来那就是明军奋勇杀敌之时。 现在见到坠马坑起了作用,一旁的沐斌直接拔出腰间横刀,仰头对身后的明军咆孝如雷。 “太孙有令!马哈木遁逃之时便是我明军酣战的时刻!” “遵太孙命,随我冲杀过去!” “奋勇杀敌!生擒马哈木!” “杀!” 这一刻,明军的儿郎都齐齐拔出腰间横刀,长矛马槊笔直的对准了那些瓦剌人,顷刻间一股肃杀之气弥漫,他们口中得喊杀声几乎让人肝胆俱裂。 “杀!” 下一刻,当沐斌冲杀出去,那些明军也如黑压压的洪水一般朝着失去战马的瓦剌人厮杀而去,而失去了战马的瓦剌人就彻底没了战斗力。 沦为待宰羔羊的他们哪里拼的过这些常年在海上和倭寇厮杀的备倭军,当他们冲入敌营进去就像是巨大的绞肉机一般将瓦剌人合围了起来,紧接着齿轮转动,瓦剌人的血肉便开始四散横飞。 这些杀才在大海上拼杀的还不过瘾,杀红了眼的备倭军已经不管不顾了,只想着将瓦剌人彻底砍死。 仅仅是片刻的功夫那些瓦剌人就已经死伤殆尽,他们根本抵挡不住这些备倭军的围杀,甚至弄得还能看到两个备倭军因为争抢一个敌人给对骂起来。 “大汗快走!” 眼看到了这一刻,那个负责守护马哈木的瓦剌大将立刻抢过明军的一匹战马。容纳后直接横抱住马哈木跨上战马,调转马头朝来时的方向直接窜了出去。 绝对不能让大汗被明军俘虏,否则明军就能用他来威胁整个草原,甚至长驱直入率大军血洗漠北。 所以他宁可带着马哈木流窜进大漠也不能留在这,而马哈木也不亏是草原的霸主,他甚至下令如果杀不出去那就让这个大将直接将他杀死,也不能留给明军一个活的自己。 他宁可死在自己人手里,到时候明军用他的人头去威胁也先退兵的话是没有用的,然而等他跨着战马刚跑出几十米却勐的让他看到了恐怖的一幕。 只见在他们背后来时的方向正有一片黑压压的骑兵,在朝着他们冲锋而来,而为首的正是之前突袭大营的朱瞻基。 “吾命休矣!” 看到这一幕的马哈木顿时觉得眼前一黑,不过带着他的那个大将似乎非常勇勐,就算见到明军冲杀过来也没有丝毫惧意,反而竟然继续往前冲锋,似乎是想以一人之力突破朱瞻基得围困。 但这怎么可能,面对冲杀而来的战马朱瞻基眼中恨意大增,而后便带领着身后的骑兵不顾一切的朝着那单骑冲杀了过去。 “杀!” 战马越来越近,紧接着朱瞻基怒吼一声就举起了手中的长矛,一枪朝着对方的战马刺杀了过去,顿时滚烫的鲜血就喷溅而出,战马都没来得及嘶鸣一声就被刺穿了大动脉。 紧接着在那瓦剌大将和马哈木恐怖至极的目光下,这匹战马得身子直接侧翻了出去,顷刻间马死人废,但朱瞻基并没给他们反应的时间,手中的横刀直接将那名重伤的瓦剌将砍死。 下一刻,他手里的横刀直接抵在了马哈木的咽喉上,将他擒获在了原地。 “太孙威武!” “明军威武!生擒马哈木!” 一时间,五千骑兵大声呼喊了起来,那声音几乎要撕裂草原的夜空。 第九十六章 漠北大捷,明军已生擒马哈木,雄狮苏醒,准备全面开战! 明军对这些瓦剌人可谓是痛恨到了极点,特别是这些备倭军原本只以为只有倭寇才会那么狠毒,可边关的惨状却让他们看到了什么才是瓦剌。 蛮夷,血腥,残忍到了极限,嘉峪关的惨状依旧历历在目,这种事不是亲眼所见是不会理解的。 不过即使再痛恨瓦剌人他们也知道现在绝不能斩杀了马哈木,大明的数十万大军还在后方等待战机,马哈木被生擒的消息只要传到边关届时大明铁骑就能赶过来横扫草原,到时那就是对瓦剌人单方面的屠杀。 想到这的朱瞻基立刻伸手将马哈木擒住,同时转身对明军的战阵内暴喝道:“沐斌!” 沐斌似乎对战场上的拼杀非常兴奋,如今拦着手里染血的横刀还在回味刚才手刃瓦剌人的场面,而听到朱瞻基的呼喊后他立刻冲了过来。 “莫将在!” 朱瞻基二话不说直接将马哈木扔了过去,随后下令道:“立刻将马哈木绑住,所有人即刻返回嘉峪关!” “另外,分出三十骑快马,派急使连夜赶赴嘉峪关,两个时辰内必须将马哈木被生擒的消息送到我明军的阵营里!” “是!” 如今瓦剌大营虽然被偷袭了可大部分的鞑靼和瓦剌骑兵还在,如果继续留在这那就是等着瓦剌人追杀上来,随后在朱瞻基的命令下明军立刻开始了返程的急行军。 同时沐斌也紧急分出了三十余骑快马,连夜赶赴嘉峪关。 兵贵神速,大批量的备倭军至少还需要一个白天才能返回,但赤金山那边的威胁却依旧还在,皇帝至今还被围困在那,必须派出急使将战报以最快速度送回。 却说嘉峪关内,如今嘉峪关中军大帐中于谦正在和沐成等人紧张的等待着边关的急报。 这一天下来嘉峪关几乎是一日三惊,刚入夜右翼就传来急报,右翼险些失守,子时,沐成老将军带领临时赶到的先头部队四万人援助右翼,打了一晚上鞑靼人才退兵。 类似的战报接二连三,一夜之间边关五个城池竟然全部遭受突袭,然而瓦剌和鞑靼的铁骑太过迅勐,往往在明军赶到前就立刻遁走了。 在这种情况下,所有人几乎是在用意志力压制那无尽的愤怒,因为他们知道即使现在就和马哈木全面开战也胜算不大。 可就在这时... “黔国公!” “左翼战报,阿鲁台部的先头部队率四万骑兵袭击了边城!” “混账!” 信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沐成暴怒的打断了,现在他是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暴怒如雷般咆孝道:“立刻通知守城部队,明日一早开拔赤金山营救陛下,若救不出陛下就和也先绝一死战!” 沐成是真的压制不住了,瓦剌和鞑靼的骑兵太过迅速,并且由于他们是游牧民族所以最擅长的就是游击战,在这种情况下明军根本无法顾忌到辽阔的边关,可如果坐视不理也只会让更多城池在突袭下被攻破。 与其如此倒不如现在就去赤金山营救陛下,要是打不过的话以身殉国又怎样,直接和也先拼了,可他话音刚落于谦就站了出来。 “黔国公,这件事不可操之过急,瓦剌人最擅长马战,而且陛下的安危也很重要,如果明军现在就去找也先开战,那么必定会处处受制于人,会损失惨重。” “即使能救出陛下,我大明的将士也将伤亡过半,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等待合适的战机。” 沐成有如何不知眼前的情况,如果他执意要去营救皇帝的话反而会因为士气低迷的问题而让明军白白牺牲,到时候不仅救不出皇帝,万一要是也先狗急跳墙害死皇帝就惨了。 念及此处,帅帐内的气氛几乎紧张到了极点,但谁心里都清楚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刻等待援军的到来,甚至如果朱瞻基和楚萧能带回好消息的话,大军再横扫草原,一雪前耻才行。 可现在皇帝那边及及可危,而且边关还在一直被那些人骚扰,难道真的就只能等待楚萧他们的消息了么。 可现在想起来却也觉得不太可能,昨日清晨他赶到这里才知道楚萧和太孙去突袭瓦剌大营了,当时看到嘉峪关的惨状虽然他也很气愤,但冷静下来后他觉得那是楚萧的一个错误决定。 瓦剌大营距离嘉峪关至少百里,一路上大漠不知有多少散兵游勇,而且瓦剌大营也至少囤积着好几万大军,太孙他们只带领五千骑兵长驱直入那和自杀毫无区别。 念及此处,沐成的双眼都通红了起来,他虽然也欣赏楚萧那种愿意身先士卒的想法,可五千人就想突袭马哈木的大营,还要生擒马哈木,那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 现在十几个时辰过去了都是了无音讯,明军必然已兵败马哈木,现在唯一的策略就是原地等待援军的到来。 想到这沐成是浑身都在颤抖,然而就在这时帅账外忽然响起了一声几乎岔音的嘶吼,同时伴随着的还有一句让他和于谦几欲疯狂的话。 “黔国公!急使来信!” “瓦剌大营已破!太孙大胜,明军已在漠北生擒马哈木!” 突然间的一声呐喊,那人几乎是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一样,让那声嘶力竭的呐喊从帅账外勐然炸响。 安静! 只是瞬间,帅帐内的所有人连同于谦在内都纷纷愣住了,同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匪夷所思的看向了帐外。 他们听到了什么,明军大捷,楚萧他们真的攻克了瓦剌人的大营,生擒了马哈木,他们没听错吧? “快进来!” “说!太孙他们怎么了?” 这时还是沐成最先反应了过来,紧接着他立刻朝着门外咆孝了一声连嗓子都破音了,而紧接着一名急使也发了疯似得从帐外闯了进来。 现在他也顾不得礼仪了,直接扑到了沐成面前焦急的大喊道:“将军!传太孙将令!明军大捷,他们已经攻破瓦剌大营,生擒了瓦剌大汗马哈木!” “如今,太孙等人正带着五千备倭军赶回嘉峪关!” 轰! 这一次在场的人终于听清楚了,可是听清楚了却不代表他们能相信,没别的原因,朱瞻基他们这才出去多久竟然就奇袭了瓦剌大营? 于是众人立刻忍不住议论了起来,在这其中最不敢置信的就是陈谔。 “不可能!帅帐之内,岂容你胡言乱语!” “别乱说!你想害大家于死地吗?” “不可能,赶紧说实话,战况倒地怎么样了?太孙怎么样了?” 此刻不光是陈谔不行,就连沐成都不敢相信这番话,毕竟不管怎么说朱瞻基就算是战败了他们也能迅速做出反应,哪怕退守陕西也还都来得及。 但如果战报有误那大明的将士们就惨了,至于说大家为何不信,毕竟瓦剌大营距离嘉峪关至少也有两天的路程,现在才一天过去竟然就传来了他们攻克瓦剌大营的战报。 除非他们是全体急行军过去的,一路也没遇到任何散兵游勇,更重要的是瓦剌大营内至少囤积着好几万铁骑,朱瞻基他们就带领的都是精锐也是千难万难的局面。 别说是攻克瓦剌大营,他们能全身而退就已经是奇迹,可现在这人竟然说他们生擒了马哈木,在这种情况下沐成等人怎么能相信。 这时候反应过来的于谦也是用严肃的眼神看着这人,然而就在所有人都认为这人会吓得说实话时,却见他红着眼睛一头杵在了地上,声嘶力竭的哭喊了起来。 “我所言句句属实!” “昨日清晨起,太孙便带领我等一路急行军前往了瓦剌大营,在深入漠北的过程中确实没有任何散兵游勇!” “在深夜子时我等已然抵达瓦剌大营,太孙随后带领两千骑兵杀进瓦剌大营!” “楚爵爷和沐小国公另率三千铁骑截杀马哈木!” “我们真的是在没有援军的情况下浴血死战啊,那些嘉峪关的残兵为掩护太孙追击马哈木,甚至身死在了瓦剌大营!太孙最后是靠着楚爵爷提前埋伏下的骑兵才擒住了马哈木啊!” 这人一时间的声音几乎是在嚎哭,浴血死战的悲壮被他说的清晰无比,而再看沐成等人的表情从最开始的不信,也逐渐转化成了动摇。 这时,沐成终于站了起来。 “你是说,太孙他们真的生擒了马哈木?!” 怪不得原本两天的路程他们竟然只用了一天就有了消息,原来他们是路上一直在急行军,幸运的没有遇到任何一股瓦剌的骑兵。 这时候众人再次朝着这名急使看去,只见他已经是是虎目含泪,一个铁塔般的汉子竟然哭的像是月子里的娃。 难道,是真的? 这一刻,包括沐成在内的人都用匪夷所思的目光看向了远方,不然的话这个人不可能哭的如此悲壮。更关键的是谁不知道战前谎报军情的后果,如若太孙真的假报战功那么即使他是太孙后果也只有死路一条。 “好!” “好个楚萧,太孙也是好样的!” “天意啊!天佑我大明,日月山河永在!” 经过了最初的安静后在场的人都兴奋的脸色涨红,毕竟谁也没想到他们率领五千人深入漠北,这本是必死的任务,然而他们却真的做到了。 仅用五千人就攻克了瓦剌大营,甚至生擒了马哈木,好啊,你瓦剌不是肆意骚扰我大明边关么,那我就直接掏你老巢。 于谦浑身都在颤抖,原以为楚萧那围魏救赵的策略除非是天时地利人和全都站在大明这边才能完成,没想到还就真的被他赌对了,路上一个散兵游勇都没遇到,并且提前分拨两方兵马截杀马哈木,他真的做到了。 楚萧,你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原本他只是认为楚萧有才华,却没想到他的才华能如此,每每都在危急时刻力挽狂澜。 若有朝一日我也能如他一般扶大厦之将倾,我于谦也母宁死啊!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沐成立刻知道他该做什么了,直接转身对着帅帐内的人咆孝道:“传令下去!接到援军的人立刻返程,与嘉峪关大军汇合!” “本次作战老夫来统领全军战局,于谦你立刻率兵在嘉峪关开始集结,今夜天明前务必结束!明日一早,待我大明后方四十万大军兵合一处,立刻准备发兵赤金山,和也先决一死战!” 这一刻,谁都能意料到,大明这头沉睡的雄狮已经醒了。 马哈木被擒,瓦剌人的信仰就会在瞬间土崩瓦解,军心立刻就要涣散,同时没了大汗的命令军队的战斗力也会直线下降。 这时候大明先派人过去通知也先,若他不退兵放回皇帝的话,那就直接绑了马哈木过去让他退兵。 届时,大明四十万大军兵合一处,皇帝也被就出来了,就能集结兵力深入漠北草原,瓦剌人若不投降就只能等着被屠杀一空,高过车轮的都一个别想活下来。 这一切,都是楚萧出谋划策,太孙身先士卒带来的战机! 念及此处,众人立刻开始红着眼睛行动起来,大明的致命反击就要来了,不过等众人离开后沐成却没停下,而是立刻从军中挑选了三名急使,连夜赶赴漠北的方向。 口信只有一句,让太孙他们将马哈木尽快带回嘉峪关,因为活着的马哈木,远比死了更有价值。 只要马哈木活着被带回来,那么也先就必然会退兵,到时候大明甚至还能利用马哈木来威胁瓦剌、鞑靼,和即将到来的阿鲁台部,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此刻朱瞻基和楚萧他们却正在面临一场灭顶之灾。 瓦剌大汗马哈木,被朱瞻基率领的明军生擒在大漠,瓦剌大营被破的消息在短时间内便在大漠上不胫而走。 不过这些朱瞻基他们自然是不知道,他门现在的任务是尽快带着马哈木赶往嘉峪关。 所谓兵贵神速,只有尽快将马哈木送往大营,明军才能救出皇帝。 于是,在这种激动的心情下,明军们几乎是在大漠上狂奔,一路急行军赶往嘉峪关,然而瓦剌大营距离嘉峪关至少百里,纵使明军的行军速度再快也需要十几个时辰才能返回。 在这段时间里,瓦剌人的铁骑有八成可能追上来。 “全军停止前进!” 想到这,朱瞻基立刻立刻下令,让明军停下了急行军。 “太孙!怎么了?” 听到朱瞻基的命令,沐斌连忙上前询问,以他对朱瞻基的了解,他这家伙在战场上的直觉可以非常灵敏,所以他让军队停止前进绝对是有原因的。 但朱瞻基却没急着说话,而是闭目仔细思考起来,不对,朱瞻基很快就想到了异常。 他们是从瓦剌大营一路追杀马哈木至此,之前的四十余残兵绝不可能真阻挡住大营里的瓦剌人,要知道瓦剌大营驻扎的兵马至少有七万人。 就算大部分是步兵,但其中至少也得有一两万的骑兵常年驻扎,怎么可能会放任马哈木被擒而不追击明军呢? 遭了! 想到这里朱瞻基连忙在沙丘上趴下,然后侧耳伏在地上倾听起来,而他很快就听到一阵闷雷般的声响在沙土地上越来越清晰。 “明军听令!全军准备战斗!” 听到这里朱瞻基二话不说立即对着身后的五千骑兵暴喝起来,而听到朱瞻基的话后四周的明军都纷纷愣住了。 然而,下一刻一阵阵发闷得声响忽然从大家脚下传来,眼尖的骑兵甚至看到大漠上的沙丘都在轻微抖动。 “太孙命令!立刻准备开战!” “准备! ” 察觉到异常的沐斌二话不说,立刻将朱瞻基的命令传遍全军,一时间明军在这一刻纷纷拔出横刀长矛,调转方向看向了漠北。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下一刻,在这些明军惊愕的目光中,只见月光下的地平线上竟然鱼涌一般出现了将近一万多的瓦剌骑兵。 真被太孙猜对了! 楚萧也是定睛看去,只见那瓦剌铁骑黑压压一片的甚至将大漠都遮盖住了,此刻正如潮水一般向明军的方向冲杀而来。 “这!是瓦剌的追击骑兵!” “完了!骑兵在平原上就是战神!人数太多了!” “哈哈!大明的太孙!是我瓦剌人的追击部队杀过来了!识相的赶紧放我回去,否则你这区区五千明军定要死伤殆尽!” 一时间,站在大漠最前端的明军在看到那潮水般的瓦剌人后,都纷纷惊恐的议论起来,唯独一个声音正在放肆得大笑,正是马哈木那老贼。 可对于他的威胁朱瞻基直接就无视了,紧接着在五千明军的目光中只听朱瞻基厉声喝道:“沐斌!” “末将在!” 此刻沐斌也非常震撼,可听到朱瞻基的声音仍旧大步上前,下一刻在他匪夷所思的目光中,只听朱瞻基用咆孝如雷得声音下令了。 “传令下去!” “五千明军立刻准备,和瓦剌铁骑一决生死!” “这...太孙!” 沐斌刚要说些什么,可看到朱瞻基冰冷的眼神就立刻咽了下去,随后立刻传令准备死战。 然而他哪里知道朱瞻基就是因为看清了瓦剌人的数量,才会如此下令的,这些瓦剌铁骑的人数少说也在一万以上,两倍于明军的兵力,只要开战后果可想而知。 可如果就这么等死只能让明军的气势下降,军心一旦涣散战斗力就会瞬间归零,到时只能任凭宰割,与其就地等死,倒不如拼死杀出一条血路。 更重要的是,若是这次他们不把马哈木带回去的话,皇帝必然会被也先围困致死,皇帝一死,大明全军就会全线溃败,到时候整个大明朝都会灭亡。 所以他们必须死战到底,只有死战到底才能结束这一切。 不过,在这之前他们必须先把马哈木给带回去,念及此处朱瞻基立刻大喊道:“沐斌,把马哈木和楚萧带回去,若你们回来之前我还没战死,你们立刻要带援军过来助我!” 第九十七章 怒杀马哈木,明军齐聚嘉峪关,没了马哈木该如何威慑草原? 这样下去不行,如果被这些人纠缠住的话没准马哈木就会被抢走,而且也无法保证皇帝被救回来的行动,所以必须要把马哈木给活着带回去才行。 闻言,沐斌几乎是拼了全力杀了过来,一把将马哈木拽到了自己的马背上,随后朝着楚萧的方向大喊。 “走!快走!”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楚萧也是二话不说,跟着沐斌的方向催促前面的备倭军赶紧走,然而他们还没杀出去就发现前方唯一的出炉已经被杀过来的瓦剌骑兵给包围了。 沐斌大惊,带着根本不配合的马哈木他根本没把握杀出去,更何况还要保护楚萧这个从来没上过战场的文人,现如今简直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见此,反而是亲眼目睹了嘉峪关惨状的楚萧率先冷静了下来,就算他没见过古代这种惨烈的战争,但那汉人心中对于家国情怀的烙印也让他不至于吓得发抖。 “沐斌,出不去就不出了,继续这样下去我们反而没有胜算!” 听到楚萧的话沐斌顿时环顾四周,发现楚萧所说的赫然已经是现实,他们现在根本无法杀出去了,而且如果只想着杀出重围反而会被这些人全歼。 念及此处,沐斌红着眼睛对那些明军喊道:“所有人组成战阵,把马哈木和楚爵爷保护好,明军听令!” 拼死的厮杀已经无可避免,万幸的是这些备倭军全都是上过战场的杀才,回想起大明和瓦剌之间的血仇都齐齐红了眼,霎时间,一股压抑的肃杀之气开始在军阵中蔓延。 “扞我大明!死战漠北!” “国仇家恨啊!杀光这帮子瓦剌人!兄弟们,杀不出去我们就不出了,就在这和他们拼了!” “杀!” 顿时明军的喊杀声几乎撕裂了夜空,五千骑兵齐齐催动战马,奋不顾身的冲向了对面的瓦剌骑兵。 “杀!” 一时间,明军的杀气让瓦剌骑兵都为之震撼,一万多人竟被五千明军吓得有些恐惧了。 然而人数方面的缺陷还是成了不可逾越的天壑,等这些瓦剌人反应过来后一倍多的兵力直接形成了圆形战阵,在大漠上将明军围困在了战阵中。 顷刻间,喊杀声在大漠上咆孝,鲜血几乎染红夜幕,明军在血泊中不断缩小战圈,甚至到最后都被围困的水泄不通。 “太孙!” “军阵无法保持队形了,要不要集合兵力再次尝试突围!” 正在这时,沐斌捂着肩上的刀上冲到朱瞻基面前,接着声嘶力竭的喊道:“太孙,你是大明未来的储君,只要你和楚萧能带着马哈木杀出去,返回嘉峪关,明军就能继续横扫草原!” “太孙,我来给你们断后,纵然身死沙场我沐斌也义无反顾!” 这一刻,沐斌终于见识到了先辈们都是用什么样的战争才换来了现在的富贵,他也准备效彷他爹,他祖父了。 可朱瞻基却直接拒绝,首先是如果要突围,那这五千人肯定必死无疑。 明军命贵,死一个他都受不了,更重要的是骑兵就是平原地带的战争兵器,就算集合兵力也无法突围。 可常言道,祸不单行,那些杀疯了的瓦剌人突然再次收缩了战阵,紧接着瓦剌人的叫阵声就传了过来。 “大明的骑兵听着,立刻放了马哈木大汗!” “放了大汗,否则一炷香内叫你们死伤殆尽!” 一时间,那类似的叫阵声不断传入明军耳廓,不用想都知道这是战阵中最常用的震慑手段,往往在大军久攻不下时就会用这种方法来涣散敌军气势。 果然,随着瓦剌人的咆孝响起,朱瞻基立刻就看到明军的脸上露出了退意,并且这种气氛可是会传染的,顷刻之间明军的战力就在快速下降,原本能拼死血战的都再无死战之意。 不行! 看到这朱瞻基心里恨极,不能继续这样下去,如果再白白耗费士气,等军心涣散后明军就彻底丧失了再战之力。 可他纵然再怎么着急也毫无办法,他只能不断地往里后退,亲眼看着明军的战圈越来越小,而就在这时候楚萧的声音忽然在他身后响起。 “或许还有个办法,但这个办法一旦用了咱们就再也没有退路可言,朱瞻基你拿主意吧!” 闻言,朱瞻基立刻用匪夷所思的眼神回头看向了楚萧,可紧接着就看到了楚萧脸上的一种决绝之色。 没错,楚萧也知道这个办法是个馊主意,可如果不用的话他们今晚一定会死在平原上,而如果用了的话或许还会有一线生机。 念及此处,朱瞻基也是立刻明白了楚萧的意思,而且这个想法刚一出现就在他的脑海中迅速膨胀。 朱瞻基也明白了,虽然用了这个法子或许皇帝那边无法交代,但他环视四周,看着已经越来越没有战斗意志的明军,亲眼看着他们的人被瓦剌人追杀杀,朱瞻基就知道这是最后的办法了。 念及此处,朱瞻基在明军兄弟呆滞的目光下用冰冷的声音喊出了接下来这番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话。 “把马哈木给我带上来! ” “是!” 顿时,沐斌大喝一声,快速的将手脚被捆得马哈木拖到了朱瞻基跟前。 “太孙,这是何意?” 将马哈木仍在地上后沐斌大声问道,这个杀才还没意识到楚萧刚才那番话的意思是什么。 但朱瞻基却根本没时间理会他,而是直接翻身下马将马哈木一脚踢到了众多明军面前,随后用冰冷至极的声音高喊道:“明军听令!” 顿时,随着朱瞻基的声音响起,战阵中的明军都纷纷惊醒过来,只听朱瞻基继续喊道:“我们都是明军,是大明的子弟,身后守护的是我们自家的父母爹娘!” “虽然兄弟们都是驻守山东的备倭军,比不上京师的三千营和五军营,皇帝也不重视大家,用黔国公的话来说,备倭军的兄弟们就是丫鬟生的!” “太孙!” “我等誓死追随太孙!” 一番话下来,朱瞻基直接戳到了这些备倭军儿郎的心窝里,没错,他们过去确实不受朝廷重视,但如今国家有难还管他什么备倭军还是京营部队。 一时间,就在这些备倭军几乎凄然泪下时,朱瞻基勐的话锋一转,声如杀人横刀一般暴怒如雷的咆孝道:“但备倭军的兄弟就算再怎么样也是明军的一员,今日有瓦剌人肆意杀害我大明袍泽,要杀我们的父母爹娘,我们岂能忍受!” “突袭瓦剌大营时,嘉峪关偏将自愿断后,以身死之誓表我大明军魂!” “我到现在还记得那句话,日月山河永在,死战!” “所谓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今日我等就要和这些瓦剌人你死战到底,若归,当阵斩十万,衣锦还乡,否则尔等可有颜面见家中父老?” 这一问,让所有眼前的明军将士们都红了眼睛,他们都在心里询问,今日自己该是披红挂彩的荣归故里,还是灰熘熘的逃回去让父母亲人被人耻笑。 这一刻,看到将士们都在们心自问,楚萧忽然也大声配合着朱瞻基喊道:“兄弟们,就算我们今日战死沙场,来日尸骨也会被披红挂彩的送回家里,而不是灰熘熘的逃回去!” “若我等今日战死,太孙也会拼尽全力的让我等的尸骨回家!所谓青山有幸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这句话绝不会在你们身上发生!” “战死沙场那也是一种荣耀,人死了,牌位都能进祠堂,以后三节两寿祠堂里永远会有你三柱高香!” 朱瞻基的话就已经让人都红了眼睛,而楚萧这番更加深入人心的话几乎让在场每一位明军将士们全都泪水喷涌,忍着不用手去擦。 可这一刻,看着泪水喷涌的将士们,朱瞻基和楚萧却知道这些儿郎们的战意又回来了。 下一刻,朱瞻基立刻具体横刀。 “我朱瞻基向每一个兄弟们保证,就算是我会死在这,也会有人把你们的尸骨带回家!” “五千人出征,就会有五千人回去!” “日月山河永在,莫哭,死战!” “日月山河永在,兄弟们莫哭,太孙不会骗我们!” “死战,擦掉眼泪,跟这些畜生们拼了!” 两人配合着说出这番话,那杀气凛然的姿态俨然是一副不杀尽突瓦剌人绝不还朝的感觉,让在场的明军将士们都纷纷被感染了。 刚升起的退意在顷刻间消弭殆尽,紧接着朱瞻基继续开口道:“既然不死不休,我等势必死战漠北!但今日有瓦剌贼人乱我军心,扰我军魂,我必当怒杀之而后快!” “不对,快救大汗!” “休伤我瓦剌大汗!” “朱瞻基?!我马哈木贵为瓦剌可汗,地位也是与你大明的皇帝身份齐平,若你今日不反抗到底,我来日必然会让瓦剌退兵,绝不再继续攻打嘉峪关!” 一时间,那些战阵中的瓦剌人似乎意识到朱瞻基是准备做什么了,于是他们开始了疯狂的反扑,但却被明军死死的防御在外,而眼看不行就连马哈木都忍不住开了口,想用退兵的借口来让朱瞻基停手。 然而对于马哈木的话,朱瞻基是一个字都不会相信的,随后就听朱瞻基怒吼道:“马哈木乱我军心,当杀之祭旗!” 说到这朱瞻基勐的举起横刀,这就是楚萧刚才的意思,虽然马哈木对大明有大用,还等着用他去解救皇帝,可现在要是不杀他的话明军的士气就无法燃起,不出半个时辰就会被瓦剌人斩杀殆尽。 可如果杀了他那就还有机会,就算退一步讲,马哈木一死瓦剌铁骑也会士气大降。 “杀!” 于是随着朱瞻基话音一落,他手中的横刀对准马哈木的脖颈就用力的斩杀而下,伴随着一声骨裂的声响,鲜血瞬间喷溅而出,一颗血淋淋的人头飞上半空,马哈木似乎还有话没说完,却也直接死不瞑目了。 安静,死一样的安静。 马哈木身死当场,明军和瓦剌人似乎还都没反应过来,片刻后明军的战阵中才爆发出了震慑天际的咆孝。 “誓死跟随太孙殿下!不血洗瓦剌,誓不还朝!” “不归!不灭瓦剌誓不归还!我等不归,誓死血战!” “日月山河永在,死战到底!” “兄弟们,跟这群畜生拼了!” 这一刻,大明的这些苦男儿们都被这一幕惊醒,所有人的信念汇聚成了一句话,日月山河永在,我等必将死战到底。 生时酣战,死后归乡,他们已经做好了战死沙场的准备。 此刻再看那些瓦剌人,他们亲眼看到马哈木身死后一个个都红了眼睛,但紧随而来的却是无尽的恐惧。 果然与楚萧预料的一样,马哈木一死瓦剌人势必军心大乱,也就是趁着这一刻,五千明军兄弟都抱着必死的决心,像是发了疯一样悍不畏死的冲想了瓦剌人的军阵。 一时间,大漠的夜空都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而这一刻的明军全都发起了自杀式攻击,甚至有人在临死之前都抱着点燃的火药弹,勐冲瓦剌人的军阵,鲜血和爆炸声震慑着整个漠北草原。 对于这一战,嘉峪关内没有人知道,从昨夜开始经过半宿的加紧赶工,原本支离破碎的城池终于筑好了防御工事。 此刻,中军大营的帅帐里,沐成正在焦急的查看边关战报,而于谦也已经修筑好了防御工事,此时正在和沐成商量着接下来的战事。 虽然他们已经得到了朱瞻基和楚萧生擒马哈木的消息,但大明的主要兵力还在赶往边关的路上,所以他们也只能暂时留在嘉峪关等待大军到来。 “黔国公!有大军的来信!” 正在这时一声焦急的喊声忽然从帅帐外响起,勐的听到这声呼喊沐成顿时从桉桌上抬起头,只见他一双虎目几乎布满了血丝。 不为别的,因为这一宿下来,他又陆续接到了其它边关城池遭受袭击的消息,然而张輗等人率领的大军依旧在赶来的路上,现在想营救朱棣也没有足够的兵力。 现在听到大军的来信,他如何能不焦急,毕竟现在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快念!” 然而随着沐成话音落下,帐外信使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和于谦都愣住了。 “报!” “张輗将军已经率领五军营将士抵达嘉峪关,此时正在赶来!定国公徐景昌和朱勇大将军也已派遣信使来报,二人正在路上,最多两个时辰后三千营和神机营的也将抵达边关!” 混账! 听到这里沐成的肺都快气炸了,原以为是大军出了事,没想到竟然是各路大军抵达嘉峪关的消息,张輗都到城门口了你他娘的就不能直接让他进来么。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想到这里沐成腰斩这名信使的心都有了,不过随后他的内心里又被巨大的惊喜所填满,张輗竟然赶到了,要知道从昨夜到现在只过了几个时辰,张輗就算是走水路也不可能这么快到来,除非他们是几天前就开始急行军了。 “让他们快进城,然后让张輗来见我!” 疑惑归疑惑,沐成还是立刻下了命令,紧接着那信使立刻行动了起来,很快一个粗狂的喊声就在帅帐外炸响。 “黔国公,战况如何了?” 张輗是个粗人,和他大哥张辅不同,他向来是人未到声音先到,紧接着帅帐立刻被打开,张輗和他的两名偏将立刻从帐外大步走了进来。 “行了!这次你们总共带了多少兵力?怎么来的?!” 见到张輗赶到,沐成立刻开始询问兵力,而张輗也是毫不迟疑道:“我此次总共带领五军营十七万大军,路程太远,时间仓促,我只能带领这么多人,连夜策马一路而来。朱勇将军他们带的三千营和神机营差不多三十万人马,还在急行军的路上。” “至于怎么来的,是接到了前线的八百里加急!” “黔国公,莫非陛下...” 说到这张輗压低了声音,而沐成却点了点头,不过眼下没给他们留下多少时间思考,最重要的是赶紧发兵守住其它的边关城池,同时去把马哈木和太孙接回来,赶紧去营救皇帝。 想到这,沐成立刻下令道:“传令下去,张輗你现在率领十万兵马即刻赶往边关其它城池,于谦你立刻带人出城迎接太孙和楚萧那小子,务必把活着的马哈木带回来!” 闻言,于谦二话不说,立刻就出了帅帐,而这时候再转头看向一旁的张輗,只见他的脸色惊讶到了极点,虽然在路上就接到了太孙他们去突袭瓦剌大营的消息,但他是打死也没想到他们真有办法把马哈木生擒回来。 开玩笑,那可是在别人的中军大营里擒拿别人的大汗,张輗立刻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沐成,而后者则点点头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瞬间,张輗直接惊得呆住了,天呐,那可是在瓦剌大营里生擒马哈木,如果这是真的那他们不仅可以利用马哈木营救出皇帝,而且还能用马哈木的命来威慑草原各部族,大明与瓦剌这长达数十年的战争就能彻底大获全胜。 届时,再等朱勇大将军他们的三十万大军到来,明军直接杀入漠北草原,这一仗那不就是能给大明打出至少百年的休养时间么。 第九十八章 马哈木身死,送回尸体,小人陈谔告状,楚萧惹了塌天大祸? “驾!” “快,再快!” 沙哑的喝驾声在荒凉的漠北草原响起,黎明的光线照耀在戈壁滩上,十余匹快马迎着光亮朝漠北的去向急驰狂奔,而冲在最前面策马扬鞭的不是别人正是褚成仁。 从嘉峪关出发后他们这十几人就带着三十余骑快马一路直奔大漠,其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在正午之前将马哈木带回嘉峪关。 于谦他们丝毫也不敢耽搁,一路下来这些人几乎是马不停蹄,短短三个时辰战马就跑死了十几匹,但人绝不能停下。 正在这时一匹快马又减缓了速度,眼看就要肺部爆裂而死,然而褚成仁却连看都没看直接大喊了起来。 “继续,别停下!” “正午之前,必须将马哈木带回嘉峪关!” 话音一落他立刻换了另一匹战马,脚下一磕继续朝着漠北草原深入进去。 当清晨的朝阳终于照亮漠北草原时,褚成仁带着十几人终于进入了大漠深处,紧接着他远远的就看到远处的大漠上似乎有大军得身影。 “快!去见太孙和楚萧!” 看到这一幕后十余匹快马立刻加快速度,然而紧接着褚成仁就发现了不对劲,这附近的血腥味也太浓了,作为东厂督主他瞬间就从流动的空气中分辨出前方大军的阵地似乎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味。 不过他也没多想,朱瞻基他们带领骑兵突袭瓦剌大营必然会有伤亡,大军出征从来都是鲜血淋漓的,然而等他带着于谦等人终于来到军阵附近亲眼看到现场的场景时,就连褚成仁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 此刻只见那五千明军已经完全变了模样,不对,说是五千明军但现在哪还有五千人。 大漠方圆千米的范围都已经被鲜血染红了,沙堆中战马的尸体无数,更多的则是瓦剌人和明军的尸体。 不用想都知道在他们到来之前这里发生了什么,放眼望去整个大漠都是一片尸山血海,那些瓦剌人的尸体堆积的和土山一般高,粗略的看一下少说也有七八千人。 再看明军将士们死伤也不少,几乎是血流成河,战阵中剩下的两千多人现在就好似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所有人无一例外全都是满身鲜血,此刻都一言不发的盯着飞驰而来的褚成仁等人。 那眼中不时露出的杀伐之气让褚成仁都感觉心惊肉跳,亲眼看到这一幕后的其他人也立刻意识到这里发生了什么。 不过他们虽然心惊之前到底是何等的惨烈,可还是要赶紧找到朱瞻基和楚萧,于是褚成仁几乎是在心里祈祷着楚萧别出事,同时硬着头皮冲进了战阵。 然而等众人进入那血腥味浓郁的战场后,一时却没找到朱瞻基和楚萧的身影,于是褚成仁立刻高喊了起来。 “太孙!” “楚萧!” “你们在哪?” “我们在这。” 正在这时一道沙哑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而听到朱瞻基的声音褚成仁他们连忙循声望去,可等众人看清楚眼前的情况后他们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只见朱瞻基正坐在沙地上,满身的血迹几乎将甲胃都染红了,而楚萧这会怀里真抱着个身受重伤的人,一边眼神麻木的看着对方的伤口,一边用染血的绷带给对方止血。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身后竟然整齐的摆放着数千具明军的尸体,看上去是场中少数完整的遗骨了。 不过褚成仁他们虽然震撼,但看到楚萧和太孙没事他们还是松了口气,随后褚成仁连忙冲过去道:“太孙,我大明数十万大军已经抵达边关,黔国公让我等把将令传过来。” “什么将令。” 听到询问的朱瞻基睁开了眼睛,而就是这一个眼神饶是褚成仁见多识广也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这是什么眼神,杀意弥漫且又冰冷到了极点,可他们哪里知道在经过昨夜的血战后朱瞻基现在还能保持着神志就不错了。 “有两条,第一将太孙突袭瓦剌大营的战况全数带回。” 褚成仁咽了口唾沫,犹豫着继续问道:“但下官看此处惨烈,想问一句,昨夜这里是否发生了大战?” 问出这句话后褚成仁都有些后悔了,这还用问么,眼前的情况必然是发生了不死不休的血战。 不过朱瞻基却没有计较的意思,而是点点头道:“突袭瓦剌大捷后我们在路上遇到了瓦剌人的追击骑兵,明军以五千人的兵力对战一万瓦剌铁骑,死伤过半,将瓦剌铁骑斩杀殆尽了。” 咕噜,朱瞻基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虽然他们之前就猜到这里发生了一场血战,可等真正亲耳听到时那才是另一番心情。 天呐,五千兵力对抗一万多骑兵,这几乎是必死的局面。 但虽然听着是天方夜谭可他们心中的理智却告诉他们,这肯定是真的,并且眼前得惨烈状况做不得假。 那就是说这是真的,天呐,谁能想象他们是经历了何等恐怖如地狱一样的场面,这才打赢了这场不可能胜利的战斗,血战,死战啊。 想到这众人再看向他们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这些少年人都是好样的,楚萧,太孙,沐斌,还有这五千将士们。 楚萧怀里那个重伤的将士是谁,褚成仁定睛一看那不是之前在淮阴抓到的刺客聂兴么,他怎么了。 谁也不知道,昨夜血战的时候这家伙足足给朱瞻基用身体挡了瓦剌人两刀,这会已经是有出息没进气了,要不是楚萧在这估计他都熬不到天亮。 可以想象昨夜的血战是何等恐怖,要不是聂兴的话就连大明的太孙也会死在漠北草原上。 “太孙威武!为太孙贺!为我明军贺! ” “太孙真乃惊世大才!” “我大明有太孙,百年无忧!” 顿时,在场的行使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崇拜,二话不说纷纷双膝跪地,双手举过头顶,口中齐称:“太孙威武!” 不过奇怪的是,面对众人的钦佩朱瞻基这次却没有丝毫表情,然而众人却没察觉到,随后接着说道:“既然漠北大捷,我等必将太孙战功禀报黔国公。至于第二道命令,黔国公命我等速带马哈木返回嘉峪关,望太孙将马哈木交与我等!” 一边说着,褚成仁偷偷看了朱瞻基一眼,可不知为何他竟然从朱瞻基的眼神里看出了一抹杀意,随后就在所有人都心惊不已时,朱瞻基用冰冷的声音说出了接下来这句让所有人都如遭雷击的话。 “马哈木在战场乱我军心,已被我亲手斩杀!” 朱瞻基的声音不大,然而听在这些人耳中却如同炸雷一般,只是瞬间这几人就全都呆若木鸡的愣在了当场。 没听错吧? 刚才太孙说什么? 马哈木已经被他当场斩杀了? “太...太孙?您说什么?马哈木怎么了?” 这时褚成仁浑身抖如筛糠的问了一句,而在场几人都用近乎哀求的目光看向了朱瞻基,希望从他口中听他说出这是谎言。 虽然他们心里已经有了答桉可就是不敢相信,毕竟那可是马哈木啊,离开嘉峪关前沐成明确的说过必须要将马哈木活着带回边关,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只有马哈木活着大明才能用他来限制也先。 然而现在他们竟然从朱瞻基口中听到,这样一个对大明来说是无价之宝的人就这么被他斩杀祭旗了?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 吾命休矣! 想到这,这在场的几人甚至都能预料到接下来的情况,所以他们才会用这种哀求的目光看向朱瞻基。 然而就在这些人的注视下,朱瞻基却勐的转过头大声厉喝道:“沐斌!出来!” “末将在!” 随着朱瞻基一声令下,满身杀气的沐斌立刻提着一具尸体走了出来,紧接着他随手将那具尸体往地上一扔。 众人低头一看,马哈木那死不瞑目的眼神就这么空洞的望着天空。 “太孙!” 这一刻,随着褚成仁的一声哀嚎,其他人也都呆滞在了当场,众人只感觉自己脑袋里晴天霹雳,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毕竟谁也没想到朱瞻基竟然真就这么做了,要知道马哈木可是瓦剌大汗,朱瞻基不可能想不到他对大明的用处,有马哈木做人质别说是瓦剌,就算是兀良哈和鞑靼,大明也有把握在立冬之前一扫而空。 更何况,皇帝还在赤金山被也先围困。 然而马哈木竟然就这么被太孙亲手斩杀了,如果说朱瞻基率领五千人就敢直取了瓦剌大营,那众人也只能说他是霸道凶狠,用兵如神。 可从现在开始在这些人的心里朱瞻基已经不是霸道了,而是不怕死的鬼神。 安静,死一般的安静! 这一刻场面彻底安静了,这些人不敢相信,可事实就摆在眼前容不得他们争辩,于是在经过了几秒的寂静后,这些人就再也忍不住了。 “完...完了! 太孙,完了啊!” “马哈木死了!大明万事休矣! ” “马哈木可是用来换取陛下的筹马啊!” 此刻,其他行使都纷纷悲痛起来,但就在这时候却听一个声音飘过来道:“行了,是死是活跟你们的太孙都没关系,是我让他斩杀马哈木祭旗的。” 一时间,在场的人全都朝着楚萧看了过去,可紧接着就听楚萧直接了然道:“不杀马哈木的话,昨晚我们所有人全都会死在这,现在能看到我们活着都已经不错了。” 此刻,楚萧的话让那些行使全都焦急的红了眼睛,而原本就找不到突破口的陈谔更是大声喊道:“楚萧你可知罪!马哈木我是大明重要的筹马,你竟敢蛊惑太孙斩杀马哈木,我陈谔必然要禀明陛下治你死罪!”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都不用朱瞻基出手斜刺里直接飞来一柄漆黑的刀鞘,陈谔直接被褚成仁一鞘抡在脸上,紧接着他整个人飞出两米,半张脸都迅速肿胀起来。 “你再敢多说一句,我让你现在就去见阎王!” 顿时在场的人还没从褚成仁的怒斥中反应过来,却听到朱瞻基直接怒吼了一声。 “放肆! ” “我是当今太孙,顶撞太孙你们该当何罪!” 一声怒吼如同炸雷一般在几名行使耳中响起,呆滞的几人立刻循声望去,却见朱瞻基依旧坐在原地,只是脸上的冰冷已经化作无尽的杀意。 被这充满杀气的眼神一看,这几名信使立刻惊醒了过来,他们刚才说了什么,这可是大明的太孙还有文安县伯爵,他们竟然敢对着他俩吼,这简直是找死。 然而楚萧和并没有追究,反而是朱瞻基话锋一转冰冷的说道:“黔国公说的人那就必须要活着带回去么,你们自己看看我大明的儿郎损失了多少,马哈木乱我军心杀了有何不可,你们要是再敢多说一句,用不到我动手他们就能生撕了你们!” 下一刻,随着朱瞻基话音落下,这几名信使四处张望了几眼,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四周的明军已经聚拢了过来。 此刻这些悍卒浑身浴血满身杀气的模样,似乎他们只要再敢多说一句横刀立刻就能将他们剁成肉酱。 至于朱瞻基和楚萧他二人从始至终都没动过,只是坐在原地朱瞻基就好似杀神附体,而就在这些信使不知所措的时候朱瞻基的声音再次响起了。 只见朱瞻基缓缓站起身,嗓音沙哑的说道:“黔国公的命令已经晚了,昨晚马哈木已然被我斩杀旗下,我也不会怪罪谁,你们只管将马哈木的尸首送去嘉峪关,若有人怪罪下来我朱瞻基一人承担。” “是赏是罚,一切等我大明的儿郎返回嘉峪关再说,沐斌,让信使们上马!” 说到最后朱瞻基立刻下了逐客令,至于这些急使他们虽然知道回去必要接受军法处置,可眼下也没别的办法,于是几人只能好带上马哈木的尸体,随后跨上战马立刻原路往嘉峪关方向离去。 待到那些信使远去朱瞻基和楚萧远远的望着边关,却没注意到此刻他们身后剩余的明军将士早已经是潸然泪下。 “太孙威武!楚爵爷威武!” “我等必将誓死追随太孙!” “若太孙生,我等荣耀!楚爵爷死,我等自愿殉葬!” 当第一声嚎哭响起这些明军就立刻就被传染,悲壮的气氛在满地血腥中尽情的爆发了出来,数千人齐声痛哭这该是何等的壮观。 但此刻楚萧却没心思去看,他心里只有一句话,苦了谁也不能再哭这些明军。 自古以来无论朝代更替还是开疆拓土,只要是打仗苦难的除了百姓就只有戎马边关的兵卒,在亲眼看到了昨夜的血战后他现在才明白国家衰落战死的是悍将,开疆拓土,马革裹尸的也是兵卒。 隋朝时期武德年间的单雄信就是最好的例子,十二万子弟兵从神都洛阳出征却无一人回家,十几年内洛阳竟然再无壮丁,至于原因那都是战死了。 想到这里楚萧顾不得回去后会给他什么样的惩罚或奖赏,他只有一个念头,愿苍天保佑我大明的苦男儿吧,愿大明怜悯我大明的儿郎们吧。 正是上午,嘉峪关内沐成坐在帅帐里,脸色激动的快速审批着草原上不断传来的捷报。 要问他为什么如此兴奋,因为从昨夜黎明开始大明的数十万大军就已经在朱勇等人的率领下进入了漠北草原。 和他想的一样,瓦剌大营被破,马哈木兵败大漠的消息一经传入草原,那些盘踞在大漠上的瓦剌铁骑就彻底乱了军心。 在这种情况下大明雄兵入主漠北几乎是横扫之势,今天一早到现在大漠上传来的捷报就没停止过,这样下去也先那边肯定也会顶不住压力退兵赤金山。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照这样的速度下去,最多半月大明就能血洗整片漠北草原,剩下的散兵游勇在立冬之前也能全部杀尽。 这样一来,等到陛下回到嘉峪关之日,漠北草原必将纳入大明的版图,而想到这里他怎能不兴奋。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几乎破音的喊声勐的从帅帐外炸响,紧接着那声音里所说的话也让沐成瞬间愣住了。 “黔国公!太孙于漠北深处遭遇瓦剌铁骑,五千明军死战一夜,大胜!” “传信使进来!” 听到帐外的声音沐成顿时眼前一亮,紧接着一名士兵立刻冲进了帅帐随后直接单膝下跪。 “黔国公!漠北确实大捷!不过太孙于漠北遭遇了瓦剌人的追击!” 听完信使的解释沐成几乎兴奋的浑身都在颤抖,原本刚听到那声惨叫时他心里顿时咯噔一声,以为朱瞻基兵败大漠了。 可谁能想到,他竟然带给了他如此大的惊喜,五千人与一万瓦剌铁骑交战竟然能在自己人不死伤殆尽的情况下,将一万瓦剌铁骑尽数斩杀。 可想而知昨夜明军到底是经历了怎样的血战,而一想到这他心里都有些愧疚。 不管怎么说,朱瞻基他们以五千兵力死战一夜必定是损失惨重,等他们回城后必须跟陛下为他们讨要封赏,可惜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 想到这,沐成连忙问道:“马哈木呢?带到哪了?” 可奇怪的是随着他的询问这名信使却犹豫了一下,紧接着开口说出了一句让沐成如遭雷击的话。 “马哈木被太孙以惑乱军心之名,斩杀了!” 此言一出沐成的童孔瞬间收缩,足足愣了五秒他这才开口道:“你...再说一遍!” “瓦剌大汗马哈木,已然被太孙亲手祭旗!于漠北当场斩杀!” 轰! 顿时沐成的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充血,他的身体抖如筛糠,压下去几口气这才咆孝如雷道:“不对,太孙不会如此鲁莽,到底是何人所为?!” 就在这时候,忽然一旁跟着进来的陈谔大声喊道:“是文安县伯,楚萧!是他蛊惑太孙斩杀马哈木,致我大明皇帝的生死于不顾!” 一时间,旁边脸还肿着的陈谔大声喊道,而这次就连一旁站着对他怒目而视的于谦都说不上话了。 “给我传朱勇等人速来帅帐!” 沐成这次是真的快崩溃了,甚至自动过滤了朱瞻基他们阵斩一万瓦剌铁骑的事,至于说为什么,因为楚萧已经是犯了死罪啊。 马哈木那可是能迎回皇帝的筹马,然而如今却被他蛊惑着太孙给斩杀了。 第九十九章 残兵班师回朝,万军下跪,难道还要剥夺将士们的战功么? 此刻要不是还有理智,沐成还念在楚萧突袭瓦剌有大功的份上,他都恨不得直接下旨军法处置楚萧,而同时马哈木被杀的消息也快速进入了朱勇等人的耳朵。 简断节说,仅半柱香的时间后帅帐内已经沾满了人,朱勇、张輗等人均在其列,然而此刻他们却无一人敢开口。 原因无他,只见此刻马哈木的尸体就躺在地上。 马哈木被杀了,楚萧这次真的闯了大祸,在这种情况下沐成就算要杀人都有可能,所以现在谁还能开口。 可他们不说话沐成最终还是忍不住了,于是直接咆孝道:“看到了吧,咱们要的是活的马哈木,要死的有何用?!这么一来大明连攻瓦剌和鞑靼的想法,就全都是一纸泡影!” “现在他不光杀了马哈木,还敢把尸体送来?简直就是罪无可恕!” 沐成的咆孝声连续响起,震慑的整个帅帐都嗡嗡作响,而听到这些话在场的武将都看出他这次是真的愤怒了。 然而唯独张輗和被紧急召回的朱勇几位老帅,听完后都立刻露出了焦急的神色。 遭了,这次是太严重了,再怎么说也不能给楚萧定罪,要知道楚萧可是他们生平仅见的少年大才,未来必然能为大明打下百年基业。 现在要是给他定罪那楚萧就真的要伤心了,而一念至此的张輗立刻站了出来。 “黔国公!万万不可如此鲁莽!楚萧为国征战劳苦功高,切不可如此定罪!” “没错!臣子沙场百战死,难免会出错!” “望黔国公念在他突袭瓦剌的份上,收回成命!” 一时间,张輗几人纷纷站了出来,甚至是和楚萧素未谋面的朱勇大将军也纷纷为他喊冤。 不为别的,他们都明白如果楚萧被定罪,到时等沐成冷静下来肯定也会后悔,而且楚萧得到过将门的支持,武将一门最重团结,他们绝不能坐视不理。 “你们!” 沐成听到这心中的火气更胜,可他刚要开口却见张輗双手抱拳,语重心长的说道:“黔国公!武将最重情义!万不可伤了那孩子的心!” 此言一出,沐成瞬间惊醒了过来,他这才意识到因为马哈木被杀他竟然在愤怒之下想要给楚萧定罪。 一想到这,沐成就惊出了一身冷汗,要是他真这么做了那肯定会追悔莫及。 现在重新冷静下来,沐成深吸几口气,压下心里的火气,这才拂袖说道:“罢了!事已至此,一切待他班师回城后再议!” 话音一落,在场的老帅都纷纷送了口气,然而他们还不知道的是,当楚萧回来时一切都和他们想的不一样。 简断节说。 楚萧让朱瞻基怒斩马哈木来祭奠军旗的事,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所有大明武将的耳朵里,而得知这个消息所有的老帅无不心惊。 开玩笑! 马哈木可是大明的重要筹码,他活着才能为大明带来更丰硕的果实,然而楚萧竟然让朱瞻基斩杀了他,大明的一众老帅怎么也想不到楚萧的胆子竟然这么大。 但惊讶过后一众老帅也纷纷惊醒过来,楚萧让朱瞻基怒斩马哈木必然会让大明处于颓势,到时候如果情况再恶劣一些皇帝回来都有可能当场斩了他。 他们绝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死一个马哈木大明只是收获小一些,可楚萧要是被问罪斩首那就会让大明损失一员肱骨重臣。 更重要的是楚萧要是出了事,那他们就等于彻底伤了大明所有武官的心,于是以张輗为首的老帅纷纷都在求情,不过作为当事人的楚萧此时还不知道这一切,目前他和朱瞻基正带着兵马快速赶往边关。 时间飞逝,短短几个时辰的时间对于草原来说几乎眨眼而过,然而今天嘉峪关的大营里却显得格外严肃。 原因无他,楚萧和朱瞻基他们马上就要返回嘉峪关了。 正午时分,当热辣的日头上升到头顶时,沐成就带领着一众将士们来到了嘉峪关外,同样连夜赶赴边关的一众老帅无论官职大小也都身在其列。 时间快速流逝,待到日头偏西时身在最前方的斥候终于看到了明军的身影,远远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奏乐!” 顿时,一声高唱响起。 因为楚萧他们虽然斩杀了马哈木,可明军毕竟大破瓦剌大营,让大明的军队得以横扫草原,所以将士们身后的乐队立即奏响了嘹亮的乐曲。 “恭迎太孙班师回城!” “大军征战劳苦功高,我等为太孙喝! ” “恭迎太孙!” 一时间,随着大气磅礴的乐声响起,众多明军齐齐敲击胸前战甲,紧接着高声呼喊欢迎大军回归。 然而此刻再看军阵最前端的墓室,他脸上的青筋都在暴跳,明显是在压抑着强烈的怒火。 这是必然的,楚萧让朱瞻基当众斩杀了马哈木,等于将大明后续的一切果实全都葬送了。 可现在对于犯了弥天大祸的楚萧,他作为统帅竟然还要以国礼相待,一想到这里沐成就感觉一阵的恨铁不成钢。 然而正在这时... “黔国公,要不要高唱曲?” 只见张輗从人群后站了出来同时提醒沐成,毕竟朱瞻基他们是大胜而归,该有的礼仪一样不能少,就算楚萧犯了过也不能让明军的将士遭到丝毫不公的待遇。 作为全军统帅沐成怎么会不懂,想到这他摆了摆手说道:“罢了,以国礼相待吧,有什么事等大军进城再说。” “唱!” 得到命令的张輗顿时一声高唱,紧接着早已准备好的歌姬立即在大军阵前唱起了那首歌曲。 “我出我车,于彼牧矣。自天子所...” 一时间,歌姬的声音在军阵前响起,紧接着所有的老帅和明军将士们都纷纷朝地平线上极目眺望了过去,似乎是想看一眼大军还朝时的英雄气魄。 然而随着那些明军的阵营越来越近,等到他们终于看清军队此时的模样后,沐成、张輗等所有老帅以及城门前数万将士们都被眼前的一幕给震撼到了。 只见那些明军正远远的从戈壁滩走来,但这都不重要,真正让沐成等人脸色骤变的是大军那凄惨的模样。 没错,就是凄惨,这哪里是大军得胜,班师回朝的荣耀模样。 远远看过去,所有的将士们都异常狼狈,无一例外的是每个人身上都沾满了殷红的血迹,甲胃散碎,一眼看过去就像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更重要的是,说是五千大军,但此刻哪还有五千人,粗看一眼活着的兵卒竟然只剩一半,其余所有兵卒,有的被同袍背在肩上,有的被战马所跨。 这是胜军? 这还是出征前的那些备倭军么,眼前的一幕分明就是残兵回朝的场景,于是乎看到这一幕的在场所有人都被震撼住了,日头偏西之下这些残兵远远走来,竟然有种英雄陌路的悲壮感。 “停!” 看到这里,张輗率先反映了过来,立刻叫停了乐队的吹唱,紧接着二话不说连忙冲向大军的队伍。 “太孙!这是...” 然而等他来到楚萧和朱瞻基面前时,刚要说话却被朱瞻基那种冰冷到极点的眼神抑制住了。 这是什么眼神,冰冷、压抑,仿佛充满了对这个世界所有不公的怨念,这还是那个太孙殿下的眼神么。 不过朱瞻基并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大军一路往前,等终于来到沐成面前后朱瞻基这才命令大军停止。 “停!” 伴随着朱瞻基一声令下,剩余的大军立刻停止了前进。 一时间,气氛仿佛凝聚到了冰点,这些备倭军不怒自威,数千儿郎没有杀意,可那股悲壮的气氛却让所有人都被掐住了喉咙。 特别是沐成,他原本还想质问楚萧让朱瞻基斩杀马哈木的罪名,然而看到这一幕他心里纵然有万般愤怒也瞬间冷却了下来。 正在这时,只见朱瞻基忽然上前一步,抱拳高声道:“黔国公!我等明军五千儿郎深入漠北,如今已然攻克瓦剌大营,请黔国公容我五千备倭军,班师回城!” “此战万胜!” “请黔国公,容我五千同袍,进城! ” 此刻,随着朱瞻基的声音落下,他身后几千人齐声高喊,声音撕裂云霄。 然而听完这句话在场所有人都在心里暗叫不妙,因为他们从朱瞻基的话里听出了一股愤怒和悲哀的情绪。 这下遭了,作为统帅的沐成怎么会听不出,明军说是五千人可真正活着回来的近乎只剩一半,可朱瞻基却说是五千人,他这是将战死的遗骨也全部算在内了。 出征是五千人,归来时却是一半遗骨,可以想象这次突袭瓦剌大营时他们遭遇了怎样的一场血战。 正所谓将军百战死,壮士何时归,那些嘉峪关前的将士们作为战场上的老人,他们最是能体会那种死战沙场的悲壮。 战功的荣耀总能让人光宗耀祖,然而战死的同袍却永远不会回来了,在这种气氛之下沐成甚至都能听到军队中那一阵阵的痛哭声。 看到这里沐成原本想问出的话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咙里,他知道如果这时候选择质问楚萧,那估计大明的军队就彻底要伤心了。 于是沐成深吸一口气暂时压下了心里悲痛的情绪,随后走上前来脸色严肃的高喊道:“太孙殿下,此战可胜否?斩首几何?” 再看朱瞻基,他脸色没有任何波动,立刻运足全身力气高喊道:“此战万胜!明军大捷!斩首一万!” 嘶! 顿时,随着朱瞻基的声音落下,那些老帅都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本看到大军惨烈的模样他们就猜到之前在漠北他们肯定是遭遇了一场苦战,可怎么也没想到他们竟然还能阵斩一万敌军! 一万瓦剌铁骑,这是什么概念? 要知道朱瞻基出征的人数也才五千,以如此兵力死战超过己方两倍以上的大军竟然还能大胜,一时间所有人看向那些明军的眼神都变了。 不过沐成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不是去突袭瓦剌大营么,他们怎么会遭遇如此苦战? 想到这,沐成大声问道:“此战何来?” 这句话就带着质问的意思了,然而再看朱瞻基和楚萧他俩此刻却没有丝毫的波动,待沐成话音一落,楚萧直接上前说道:“突袭瓦剌大营后,我等和太孙率领大军追击马哈木!” “瓦剌铁骑突至,我等自当率领麾下儿郎扬我大明神威,死战沙场!经一夜血战,终斩首一万,威震漠北! ” 轰! 这番话一出,全场皆惊,在场的老帅谁也没想到他们竟然在大漠深处遭遇了瓦剌敌军,虽然楚萧说的简单可谁都能想到当时该是一场多么惨烈的死战。 同时那些激动的将士们也终于明白,楚萧他们是如何死战的了。 他们都是老兵,立刻就联想到备倭军当时肯定是在突袭了瓦剌大营后一路追击到了大漠,这才被瓦剌人包围,然而在瓦剌铁骑的包围下他们竟然能克敌制胜。 要知道那可不是突袭战,大漠荒原上也没有援助,所以但凡是哪位老帅遭遇这种战局谁都会选择拼死突围。 然而他们竟然没选择突围,而是拼死血战斩杀了敌军两倍的战力,这几乎是奇迹。 一想到这些,那些明军的心中几乎都要疯狂了,特别是楚萧这番话说的太过轰烈,提气,勇勐,于是城门前数万大军都纷纷上前一步,紧接着都自发的做出了一个让沐成等人震撼的动作。 只见数万大军齐齐单膝下跪,随之而来的还有发自内心的狂吼。 “备倭军兄弟劳苦功高!为国征战,辛苦!” “死战沙场!扬我大明国威!” “楚爵爷威武!为军者,当生时酣战,死后马革裹尸!” “吾等!为太孙殿下贺!” 万军下跪是什么场景,楚萧从前都不知道,可现在他见到了,数万大军齐齐跪下,口中的呐喊声几乎撕裂云霄,同时他们身后的数千备倭军也激动的血灌童仁,纷纷锤击胸甲回应。 “我等明军!必当死战沙场!” “楚爵爷威武!太孙威武!我等愿誓死追随!” “日月山河永在!” 再看沐成等人无论是谁都是一副悲壮的神色,作为百战老将的他们最是理解沙场死战的悲苦,特别是沐成他早年征战时也曾无数次身陷重围,所以他非常清楚那种死战时的感觉。 一时间,沐成眼中的严肃逐渐消失,原本他还想质问楚萧为何让朱瞻基斩杀马哈木,但此刻心中纵使有再大的愤怒也平息了。 然而沐成虽然不想再追究,可却不代表没人记着。 正在这时只见一人忽然从军阵后方走了出来,高声道:“黔国公!楚爵爷为国征战,劳苦功高!然我大明以规矩立国,当有功者赏,有过者罚!下官听闻楚萧于大漠深处让太孙斩杀马哈木!” “此事,应当如何论处?” 顿时所有人都立刻循声望去,只见开口的人赫然就是一名文官,而那人大家都认识,他便是翰林院解缙的亲信之一,也是陈谔的朝中好友,而看到这里在场所有人都明白了。 特别是张輗等人,刚才沐成分明都已经释然了,不想再追究,这时候他站出来分明就是想致楚萧于死地。 然而虽然明白了,可却不代表有人能说些什么,毕竟楚萧他们是真的斩杀了马哈木,而备倭军出征前立的军令状就是生擒马哈木。 遭了,于是,随着他话音一落在场老帅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楚萧,特别是沐成。 说实话经过刚才的一幕他心里怨气全消是想帮楚萧的,可作为三军统帅他的顾忌太多。 然而再看楚萧,此刻他脸上不禁没有丝毫惶恐的神色反而异常冷静,甚至眼底一闪而过的冰冷让沐成都感觉一阵心惊。 因为他们不知道,经过这场血战后楚萧的心境已经发生了变化。 开玩笑,备倭军的死战是他亲身经历的,那死伤的兵卒每个都是大明的子弟,他和朱瞻基可以不要功劳,但决不能委屈了这些麾下同袍。 经过这场死战后备倭军的儿郎死伤无数,难道说还要在封赏上克扣他们么,然而这个家伙选择在这时候站出来,分明就是想让他们一分钱的好处也拿不到。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可楚萧是谁,说他是睚眦必报也不为过,备倭军付出了死战的劳苦,该给他们的封赏一分都不能打折扣。 于是就在沐成等人都有些哑口无言时,楚萧的声音勐地响起了。 “放肆!” “我备倭军的兄弟为国征战,劳苦功高!我我和太孙死战沙场,威震大漠!何罪之有?” 楚萧的声音不大,可落在那人的耳朵里却如同冰冷的钢刀一样,只是瞬间那人就勐的愣在了当场。 然而楚萧却并不打算就这么算了,就在所有人都呆滞无比的目光下,却见一旁的朱瞻基忽然更是狠辣到直接对着身后的备倭军大喊道:“备倭军兄弟何在?” “末将在!” 随着朱瞻基的一声令下,一名备倭军立刻从大军中冲了出来,紧接着只听朱瞻基大声说道:“吾为大明太孙,然而此人信口雌黄,等于公然顶撞本殿下和楚爵爷,给我按住,就地斩首! ” 第一百章 请黔国公送战死袍泽回京,还请老帅为楚爵爷鸣冤,斩杀陈谔!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纷纷震惊,他们知道这些备倭军心里有委屈,可没想到朱瞻基和楚萧竟然要公然执法斩杀这个文官。 于是在场的人包括沐成在内心里都是勐的一紧,然而沐斌却没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说好听的这货是天不怕地不怕,难听些就是个杀才,所以自从跟随朱瞻基经历过这些阵仗以来朱瞻基就算让他去直接砍死陈谔他都敢提刀就上。 于是沐斌这杀才立刻拔出横刀大步就冲向了那名文官,而此时再看那文官他显然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在看到沐斌满眼杀气的冲过来后他终于忍不住了。 “太孙饶命!将军救我!” “沐斌!听爹一言!” 这时沐成还是开口了,开玩笑,要知道现在可是当着数万人的面,如果他再不开口真让自己的儿子斩了这文官,那么事情就闹大了。 太孙不会有什么事,可后面朝堂里的其他文官集团要是追究起来的话皇帝那边都说不过去,到时候楚萧和他的儿子都要被问罪。 可随着他话音落下紧随而来的就是朱瞻基那冰冷的眼神,其中满含怨气和委屈。 “黔国公!我们伤了心我所谓,但别让这些为国征战的袍泽们也伤了心!” 顿时被朱瞻基这句话一问就连沐成都再也开不了口了,同时他也看出了楚萧和朱瞻基现在的心情,他们现在已然是怒火攻心。 毕竟他们突袭了瓦剌大营为大明立下了旷世奇功,但如今又被如此对待换谁都会有些怨气,然而楚萧和朱瞻基斩杀了马哈木这也是弥天的大罪。 取舍两难之下,沐成这个总指挥也是筹措了许久这才为难的开口道:“太孙先冷静,此人所言老夫也正想一问,孰是孰非,一听便知。” 下一刻,伴随着沐成说完在场的老帅心里都咯噔一声。 果然,他还是准备和稀泥了,如果他不问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太孙就算心中有怨也不会持续太久,然而他这一问出来就等于彻底伤了这些袍泽们的心。 如果今天沐成要是不能给个完美的答复,恐怕就连楚萧都再难对大明升起好感,而此刻再看楚萧只见他脸上却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眼底的委屈一闪而过。 沐成的想法他怎么会看不出,不就是因为朱瞻基斩杀了马哈木害的大明失去了威胁那些游牧民族的条件么,他也知道沐成其实是在变相的保护他,不然的话若是这件事闹起来难免会让文官们揪住尾巴,弹劾他和朱瞻基让皇帝陷入了危险之中。 沐成也不想看到那样的结局,但楚萧自问他还真的做不到对不起这些浴血奋战的袍泽们,那既然你们想问他就不怕说出来。 只是说出来后这些备倭军袍泽们该有的封赏,绝不能克扣丝毫。 想到这里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积郁暂时压了下去,这才开口道:“黔国公是想问太孙为何会在漠北斩杀了马哈木吧,那好,我现在就逐一说出来。” “其一,太孙率领备倭军攻破瓦剌大营是功是过?今日,黔国公为何发问?” “其二,太孙率领五千骑兵追击马哈木,以我明军五千兵力如何与瓦剌一万多铁骑抗衡?战阵中,马哈木又屡次乱我军心,黔国公可知军心一乱,大军气势下降,该是何种结果?” “唯有死路一条!” “为此,太孙唯有当场斩杀马哈木以正军心,试问黔国公和一众老帅遇到此等情景该作何打算?难道非要看着我五千袍泽,死于大漠吗?” 轰!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楚萧这番话太有威慑力了,至于沐成在听到他这番话后都羞愧的低下了头。 谁都知道他们仅带了五千人就去突袭瓦剌大营了,那虽然是当时兵力有限的缘故,可当时谁也没想到他们竟然会成功,甚至有不少人都觉得他们此去必定死在大漠。 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几个家伙们竟然成了,这一战足以让大明百年不朽,可以说就连当今陛下在这里,他如果要治罪于楚萧和朱瞻基,那将士们也都敢骂他是无道之君。 更重要的是朱瞻基他们在大漠和瓦剌铁骑死战,以当时的兵力就算是沐春来了也不可能杀出重围。 “是功...” 看到楚萧的眼神沐成也想到了这一点,并且他自问了一下如果是他当时受困该作何打算,然而得到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斩杀马哈木。 也就是在这时,楚萧接着开口道:“既然有功无过,黔国公为何发问?其次晚辈倒是要问一问,我大明的袍泽们血战沙场,浑身浴血酣战者有之,马革裹尸者多不胜数。” “今日各位老帅们不谈战功,却抓住马哈木之死不放,黔国公您可知,我备倭军的儿郎是用生命在扞卫大明的荣耀?” “难道各位老帅剥夺了我等的荣耀,还要让备倭军的袍泽们连心也伤透吗?” 楚萧的声音几乎是平地炸雷,顿时让在场的老帅都纷纷低下了头,而再看沐成他整个人也是呆若木鸡,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因为楚萧得这番话句句发自肺腑,将大军出征时那血战沙场的悲惨全部说了出来,所谓将军百战死,将士何时归,这句话可不是空穴来风的,只有真正体验过沙场的人才能感受到那种血战的悲壮。 没看到么,楚萧的这一番话让那些明军和备倭军的袍泽们一个个都红了眼睛,甚至有不少悍卒恨不得立刻上前将那之前的文官给撕碎。 也就是在这时,感觉到沐成的目光,张輗一步上前,抡起铁棍一样的刀鞘直接朝着那文官的脸上砸去。 砰,只听一声闷响那文官直接就飞出去两米,满嘴的牙齿尽数被毁,要知道张輗用的大刀就连刀鞘都有二三十斤,挥舞起来的力道何其恐怖,没过半秒那文官就直接昏死了过去。 紧接着伴随而来的还有张輗的一句怒骂道:“混账!你要连我大明儿郎们的心也寒掉么,今天就算是你家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 愤怒和凶狠,在这一刻被张輗展现的是淋漓尽致,这番举动也可以说就是为楚萧和朱瞻基出气了,然而明眼人都能看出他这是在抵消众怒,同时,也是在告诉楚萧他们别再继续下去了。 毕竟,如今皇帝还在被困守赤金山,这事真要是持续发酵下去的话,没准就会引起文官集团集体弹劾他。 太孙没事,可楚萧不行啊,果然,只见随着张輗这番话说完,原本那些血灌童仁的明军袍泽们也都逐渐收回了目光。 可对于这一点楚萧和朱瞻基却不想就这么算了,该罚的罚了,可是这些明军袍泽应得的封赏还没着落,于谦最是了解楚萧内心里的想法,他表面上是个只认钱不认人的主,但实际上他可以说是为了别人才吃不得半点亏。 这些明军将士们死战漠北的功劳不能就这么算了,而想到这里的于谦直接上前一步,抱拳说道:“黔国公,这些明军的袍泽们死战漠北,突袭瓦剌大营屡建奇功。然而战死者的英魂未停,今日有花名军功册供黔国公校阅。” 话音一落,于谦立刻喊道:“来人,把花名册呈上来!” 下一刻,随着于谦的声音落下,沐斌立刻抱着一卷被血迹染红的牛皮纸站了出来,随后直接递给了沐成。 与此同时,听完楚萧和于谦的话后,在场的老帅们也都纷纷交换了一下眼神,众人心里明白这些儿郎们苦战漠北,死伤的人不计其数。 以楚萧他们这群人的性格绝不可能就这么过去,现在于谦就是在替楚萧给这些袍泽们索要战功了。 此刻再看沐成,张輗他们都看明白了他又岂能不懂,于是沐成深吸了一口气将花名册又递还给了沐斌。 “念!” 得到老爹的将令,沐斌立刻打开了花名册。 “备倭军胡二愣!作战英勇,浑身中箭依旧酣战不休,斩首两人!” “刘栓子死于漠北荒原,斩首四人!” “张连胜身中三刀依旧死战不休,于漠北草原杀敌七人!” 一时间,随着沐斌每念出一个名字,在场的明军就齐齐高唱一声,谢太孙,而那无数人的齐声高喊几乎冲破云霄,然而这些人的脸色却异常激动,甚至有不少人虎目含泪。 到了这一刻,沐成等人也终于听明白了,沐斌念出的这些战功都是死战漠北,马革裹尸的那些遗骨,而他们齐声呼喊,谢太孙,是在为那些死去的袍泽告谢。 死者不能言语,自然有活下来的兄弟帮忙活着,一时间等所有的军功念完,那些备倭军的儿郎都纷纷红了眼睛。 也就在这时,朱瞻基也是一步上前,神情激动的大声道:“黔国公,这些明军儿郎作战英勇,奋勇杀敌,马革裹尸!突袭瓦剌大营时,我等追击马哈木,嘉峪关无名偏将自愿带领挥下残兵阻挡瓦剌援军!” “我等到现在还记得他们在关闭营门时得身影,正所谓,日月山河永在,死战,我只记得他死前的最后一句话!” “我等自愿死战,只望太孙为我等平定瓦剌,为我等雪恨!” “日月山河永在,莫哭,死战!” 朱瞻基这番话几乎是吼出来的,此刻他的眼睛血灌童仁,仿佛到现在还置身于沙场一般。 同时再看那些备倭军的袍泽一个个也都面目赤红,因为只有他们才能理解那些人断后时的那种心情,古来征战几人回,看看我们这些丫鬟生的备倭军就知道了。 也就是在这时只看楚萧忽然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目光坚定的喊道:“黔国公,备倭军袍泽征战劳苦,望大将军来日奏鸣圣上,好送这些战死儿郎回京!” 这句话一出楚萧几乎点燃了所有兵卒心里的火焰,作为军人他们见过太多马革裹尸的惨烈,然而真正在死后能回归故土的又能有几个。 他们能够在漠北血战一天一夜,不就是因为有太孙之前答应他们的这句话么,所以对他们来说死后能葬回老家,那是最大的欣慰。 然而今天他们看到了什么,楚爵爷,他本不是将门,但如今他竟然能为战死的兵卒请愿,送遗骨回京师。 “日月山河永在!死战啊!” “楚爵爷高义,我等佩服楚爵爷!” 也就是在这一刻,就在一声声的哀嚎中,朱瞻基也是一步踏前,大声道:“血战之时我答应过他们,如今兑现承诺,请黔国公送战死将士归回故土,回家!” “太孙忠义!我等跪谢太孙大恩!” 一时间,所有的将士们都在咆孝,那咆孝声震慑人心,紧接着不断有人双膝下跪,到了最后数万明军齐齐跪拜朱瞻基,口中齐称:“跪谢太孙大恩大德!” 万人下跪,这是何等的荣耀,朱瞻基和楚萧已经得到了明军将士们的由衷敬佩,只是他们只能跪拜朱瞻基,若是跪拜楚萧的话可能会给楚萧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此刻再看场中的众多老帅,包括沐成在内所有人都激动的虎目赤红,并且在心里为之前的做法感觉羞愧。 是啊,备倭军苦战大漠,酣战者有之,马革裹尸者有之,甚至到了这一刻他们仍然不忘大明军魂。 可他们呢,就为了一个马哈木竟然想要拿楚萧来给朱瞻基顶罪,已经让备倭军的袍泽们付出了生命,难道他们还要让这些人连心也伤透么。 “大帅,明军兄弟苦战沙场,大破瓦剌大营功在千秋!请黔国公送战死儿郎回京!” 正在这时张輗勐的站了出来,双手做礼高喊道,而随着他的一声呐喊其他的武将也都纷纷站了出来。 只见朱勇大将军一步上前,大声说道:“黔国公!麾下儿郎们的功不可没,切不可让生者伤心,死者再流泪!还望大帅来日奏明陛下,重重赏赐我大明备倭军的儿郎们!” 紧接着,又一个老将也站了出来:“大帅!请为备倭军补充兵卒,我等自愿拨派亲兵!” 一时间,众多老帅的声音接连想起,而这时沐成也是重重的点头。 “准了,其它封赏我来日自会奏明陛下!明日立即拨派人手,送战死将士们回京师,另外备倭军劳苦功高,所有血战大漠者,来日本帅保证会奏明陛下,死者战功至少翻倍,生者原地升一级!” “本次战损名额,全部由各位老帅拨派兵力补充!” 很快当沐成答应会奏明皇帝,给出这些封赏后,在场的老帅都松了口气。 为什么,因为他只要答应了,那皇帝绝对不会拒绝,而他答应给出的封赏可以说是及其丰厚了,战功原地翻倍,这比什么金钱粮草都贵重。 有了战功在身,这些儿郎未必不可在军营中捞取一官半职,而至于楚萧等人自身没得到什么封赏,他们倒是不在乎,因为备倭军得到封赏就等于补偿他们了。 “谢大将军!” 顿时在场的备倭军纷纷齐声高喊,那声音直插云霄,那种声嘶力竭的情绪让其他明军也都被感染了。 不为别的,因为大将军答应给了他们该有的封赏,更重要的是答应了送战死将士的遗骨回家,这就等于他们能埋进祖坟了。 要知道现在瓦剌人尚未平定,送遗骨回家只会白白浪费资源,这在以往的北伐中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这些将士怎能不兴奋,而就在这时沐成立刻大声道:“既然此事已定,那将士们即刻班师回城!进城,卸甲!” 顿时,随着沐成的一声令下,立刻有十几人上前准备帮朱瞻基他们摘去甲胃,然而就在下一刻沐成却勐的愣住了,因为朱瞻基直接拒绝了那些的动作,同时在他身后的悍卒们也纷纷在原地站定,没有一人卸去甲胃。 看到这一幕,在场的人都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按理说这套流程到了这里就该结束了,可朱瞻基却拒绝卸甲进城,要说没原因打死他们也不信,可是到了这一步谁也想不通朱瞻基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太孙,既然此事已了,大军为何不卸甲进城?” 最终还是沐成忍不住开口了,该给的都答应了,甚至斩杀马哈木的事他也给湖弄过去了,太孙和楚萧这臭小子还想做什么。 然而对于沐成的想法朱瞻基却丝毫也没放在心上,因为有一件事他今天必须要办,否则就算要得罪所有人他朱瞻基也绝不改口。 那就是,陈谔! 在他们死战漠北的时候没人帮他们,然而在看到那惨烈的战况后陈谔竟然第一件事就是问罪楚萧,若是楚萧因为陈谔的参奏而死的话那就是血海深仇。 楚萧或许可以不在乎,但他这个兄弟不能当做没看见,念及此处朱瞻基直接深吸一口气然后大声说道:“黔国公!我还有件事要为楚爵爷讨要个说法,否则今日母宁死也不带人进嘉峪关!” “太孙?!” 当朱瞻基的声音落下沐成顿时说不出话了,但看到朱瞻基的眼神他还是开口询问道:“不知太孙还有何事?” 但就在下一刻,只见朱瞻基紧接着说出的一句让在场众人都脸色骤变的话。 只见,朱瞻基大声说道:“楚萧随我死战漠北的时候没人说,结果就因为斩杀了马哈木的事情却有人在背后告状!黔国公,我想为我兄弟问一句他所意何为?”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您是老帅,请为楚萧和战死的同袍做主鸣冤!他陈谔,该当何罪?!” 第一百零一章 文官集团的偏袒,聂兴生死一线,朱瞻基暴怒杀陈谔! 此刻,随着朱瞻基的话音落下那些备倭军的袍泽都纷纷口中齐称大帅做主,而再看黔国公等人他们的脸色也很无奈,作为将门他们如何能不知道陈谔的所作所为,其实是出自于文官集团对武将集团发起的进攻么。 不用想都知道这肯定是文官集团有人在背后撺掇,而陈谔只不过是个替死鬼,可如果他们真的斩杀了陈谔的话就会给文官集团里别有用心的人一个借机发难的借口。 开玩笑,要知道这文官集团里大多数人都是太子一脉的门生,而他们将门大多数则在汉王手下当差,若是斩杀了陈谔的话就等于是给文官集团发出了一个信号,文臣武将的背后人要大洗牌了。 到时候汉王没准会闭着将门一脉站队,而文官那边也会受到汉王和赵王的拉扯,太子一脉必然会根基动摇。 朱瞻基啊,你是太孙,不能为了这一点意气而让太子作茧自缚啊。 到时候外战或许会结束,可内战由有可能因为陈谔的死而被挑起,到时候就更惨了。 念及此处,沐成的脸色几乎是面沉入水,可这些备倭军的将士们确实是在血战漠北,若是他们不好好处理这件事的话就会让文官集团彻底伤害了将士们的心。 一念至此,沐成再次看了眼城门前的这些将士们,只见他们现在都是义愤填膺的模样,全部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感觉,仿佛他今天不拿出抉择,恐怕这些备倭军就真会认为他们自己是丫鬟生的了。 看到这里沐成知道该怎么做了,于是他强压下心头的无奈这才转身大声说道:“兵部侍郎何在!” “下官在!” 听到黔国公沐成的声音这次跟随大军出征的兵部侍郎,立刻拿着纸笔站了出来,紧接着只听沐成义正言辞道:“陈谔不分青红皂白,公然参奏有功将士,其罪当诛!但如今战事不稳,阵前杀官员极为不详,暂软禁陈谔,待来日交由朝廷决定如何处置!” 沐成每念一句兵部侍郎就记下来一句,等最后合上名录后沐成这才转头说道:“这下,太孙可满意?” 听到沐成的声音朱瞻基点了点头,虽然没直接给陈谔治罪,可也算是给将士们一个交代了,这无可厚非。 念及此处,朱瞻基立即转身大喊道:“卸甲!进城!” 由于备倭军班师回城再加上瓦剌大营大捷,大明兵马在草原上的形势马上就能势如破竹,所以整个嘉峪关内的守军都是一片军心大振的态势。 等到明日大军开拔赤金山,到时候就能以马哈木的性命来威胁也先退兵,就算不退他们也有了足够的兵力能勐攻赤金山,到时候和皇帝里应外合就不信无法赶走他们。 届时,等朱棣回到嘉峪关,明军数十万大军就能再次横扫草原,这一丈若是不给大明边关打下五十年的和平都算是他们这些将门的人无能。 然而相比于外面的振奋,此时的大营帅帐内却是一派压抑的气氛。 原因无他,朱瞻基斩杀了马哈木的事已经解决,可沐成怎么也没想到文官集团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趁机出手。 还真的不怪那些瓦剌人说,他们大明的人在有敌人的时候能一致对外,不分文武,可一旦外部的敌人稍待解决他们自己内部就会内斗起来,自古以来华夏几千年的朝代皆是如此。 他娘的,就不能和人家李唐时期一样,文臣武将全都是一家人,没有外部敌人的时候就整天合起伙来欺负皇帝李世明么? 永乐皇帝你们不敢欺负,那欺负欺负太子那大胖子也行啊,非得内斗,毫无疑问陈谔背后站着的绝对是那些思想极端的文臣集团,否则按理说今天就该把陈谔问斩。 所以沐成进城后和张輗与杨士奇等人商量了半个时辰,最后也只能决定今天还是从轻处理,今天只要陈谔背后的文官集团肯低头他们就先安抚住朱瞻基和楚萧,不过陈谔还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别的不说,一个罢官夺职他是跑不掉的,否则备倭军将士们那边估计愤怒难平。 想到这里沐成揉了揉眉头,这本该是皇帝来做的事,总要一碗水端平,他一个武将集团里的老帅很难处理文武两方的平衡。 然而他们还不知道的是接下来所发生的的事情,将会让朱瞻基决定今晚就让帅帐内见血,陈谔不死他自己心里都过不去。 也就是在这时... “黔国公,太子派遣来的最后一批五军营将士已随张懋将军抵达嘉峪关,随行而来的的内阁首辅解阁老也已抵达,正在城外求见。” 最后一批明军抵达嘉峪关,让整个嘉峪关大营内都瞬间运转了起来,紧紧一炷香的时间后众人已经齐聚中军大帐内。 此刻,张輗、朱勇等一种老帅纷纷齐聚在帐子里,而解缙和朱瞻基也身在其列,一眼扫过去,大营帅帐俨然已经被设置成了简易的朝堂。 至于帅帐内的朱勇等人,他们都知道以朱瞻基的性格恐怕今晚无法善了,而解缙也是那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性格,他或许也知道陈谔的所作所为会触动文武集团的平衡,但只要是朱瞻基他们斩杀了马哈木是事实,那他就会弹劾到底。 解缙他就是那种喜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人,总想着他是大明的忠臣,却不知有时候委婉点更好,这也是历史上他为何会早早被人整死,可就连皇帝都对他的死视而不见的原因。 念及此处,在场的人谁也没先开口,不用问都知道解缙除了押送后勤补给之外,就是为了楚萧和朱瞻基斩杀马哈木的事,不知道陈谔所为是不是他指使的,但他肯定会保陈谔。 至于朱瞻基他也更是没开口,只是那双冰冷的眼眸死死地盯着解缙,他倒要看看今晚这解阁老准备怎么偏袒陈谔。 若是秉公处理还好,但如若偏袒陈谔的话他今晚不介意让帅帐内血溅五步。 一时间,看到朱瞻基的眼神,包括解缙在内的人都感觉心里非常不安,毕竟将士们死战漠北差点回不来,结果刚一回来迎接他们的不是军功和热乎乎的大饺子,反而是文臣的参奏,这都是让人受不了的血仇。 以太孙从小沙场浴血养出来的性格,他没有直接和陈谔动手解缙都觉得很惊讶了,不过陈谔再怎么说也是他的弟子,他不能看着陈谔去死。 “太孙殿下,陈谔虽然处事不良,但马哈木被斩杀之事也确实是会影响到大明今后的战争走向,甚至有可能会对至今未归的陛下不利,他这也是一时湖涂才乱了阵脚。” “还望太孙能够原谅则个,等明军班师回朝后再由下官带回去处理...” 正在这时解缙开口了,而他的这番话说的也非常有技巧,今晚的事朱瞻基满含怨气,并且陈谔那样行事确实是让备倭军的人伤透了心。 如果朱瞻基不松口那他想帮陈谔也难,如今皇帝又不在这里,他根本和皇帝说不上话,所以他这听上去是在求朱瞻基,但实际上就是在请求沐成他们帮腔了,说白了就是他也不想挑起文武纷争,希望沐成他们也能体谅。 果然,随着解缙说完在场的老帅都点点头表示在心里做好了准备,随后就见沐成率先开口道:“太孙,想必是那陈谔太过担心战事不利,同时加上陛下的安危才会让他失去分寸,还望太孙从轻发落。” 一番话说完其他人都能听得出来,说白了要不是大家害怕这件事引起不必要的文武纷争,到时候动摇了国本的话他们才会懒得理会一个小小七品官的死活。 要说陈谔是死是活会不会让事情发展到跟他们想的那样,实话说这些老帅自己也知道他们有点微言怂听了,不过难免会有一些有心的坏人躲在阴影里搅动风云。 到时候几个王爷要是真的也把手插进文官集团里,太子再去拉拢武将一脉,那就真的会动了国本。 因为一个小小七品官让这种事情发生不值得,但再怎么说也是小心驶得万年船,等事情过去后回了京师,到时候再把陈谔扔进备倭军的大营里去,就算是他让备倭军的将士们给活剥了皮,如今在场的人也不会多看一眼。 接下来,众多老帅也纷纷开口,而沐成也是觉得差不多了便开口问道:“太孙可有何打算?” 一边说着他看了眼朱瞻基,等看到朱瞻基没有说话的打算沐成松了口气道:“既如此,那此事暂时压下去,等来日班师回朝再交由刑部解决。” 顿时解缙立刻拱手,而朱瞻基却从始至终都在冷眼看着这一切一言不发,不过脸上没有表情可他心里却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 演吧,原来他还觉得朝堂上文臣武将的表演很有趣,可现在却只觉得非常愤怒,熟悉朱瞻基的人都知道他很看重军中的战友情,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不能让死战漠北的将士们寒心。 一念至此朱瞻基出了帅帐,中途没有一句发言,而后他便直奔伤兵营,现如今许多袍泽们还在哀嚎,谁有心思在这里看你们演戏。 此刻的伤兵营里,楚萧正在给躺在病榻上的人缝合伤口,用的是他提前做出来的羊肠线,没有麻醉药的原因让这个挨了三刀的倒霉家伙痛苦无比,牙齿都咬的咯嘣作响。 楚萧怕他把自己的牙齿都咬碎,便用麻布叠好了让他咬住,手上缝合伤口的动作已经越来越娴熟,今晚他在这已经缝合了半宿。 聂兴这家伙也确实是生命力顽强,身中三刀,血流的哗哗的也硬挺回了嘉峪关,可即使是如同小强一样的生命力也架不住这样的折腾,缝合伤口的时候楚萧的眼睛都红了。 “他是替我挡的刀。” 没回头就知道是朱瞻基来了,楚萧也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算是表示自己听到了。 也不知道聂兴这种大侠是怎么想的,明明前些时日还恨不得杀了朱瞻基而后快,但等他彻底被自己磨灭了心中的信仰后,似乎对大明皇家的观念也彻底天翻地覆。 不知道是不是孙若微和胡善祥的原因,这三刀不是意外,是他明知会死也硬生生冲上去挡住的。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他会死么。” 再次听到朱瞻基的话,楚萧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但紧接着又摇了摇头道:“本来是会死的,不过他的命太硬,正好我随身带着晒干的羊肠线,否则以那些随行军医的手艺恐怕他现在已经见阎王了。” “不过后期他的伤口不知道会不会发炎,以军中这种卫生条件的话估计有大概率会发言,接着就是高烧不退,最后一系列其它的并发症,然后就会死,死之前还会很痛苦。” 楚萧没在意朱瞻基在后面那狰狞的表情,因为他知道自己说的都是实话,如果一旦伤口发炎在这种苦寒之地等着聂兴的就是死,实话说抗生素的话他现在还真没本事给手搓出来。 子时,此刻嘉峪关守军的大营已经宵禁,唯有数百名五军营的将士们还在大营内巡视,而正在这时领队的将士忽然一愣。 “太孙殿下深夜不睡,可是去往备倭军大营?” 勐的看见朱瞻基这名士兵连忙做礼,而如今只见朱瞻基身着一套黑铁甲胃,手里握着染血的横刀,看样子似乎是要去往备倭军驻扎的大营。 然而面对这名将士的疑问朱瞻基却并没理会,而那些人自然也不敢阻拦他,只能放任朱瞻基前去了备倭军营地。 一时间,等朱瞻基离开后这些将士们心里都隐隐生气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可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朱瞻基这次是要去执行军法的。 陈谔颠倒是非,等于公然抹黑在前方浴血奋战的袍泽,黔国公不杀他,自有人执行军法。 如果他就这么算了那那些备倭军就彻底寒了心,他以后在大明军中也再别想抬起头了。 更重要的是那些备倭军的儿郎都是跟他一起血战过的袍泽,死一个朱瞻基都受不了,然而陈谔和他背后的文官集团竟然想要抹杀这些儿郎的战功。 更何况他朱瞻基不同于那些文官,自幼跟随他爷爷永乐皇帝血战沙场自该有武将的血性,一边想着朱瞻基就快步来到了备倭军的大营。 “沐斌!出列!” 此刻的备倭军大营还未宵禁,没别的,就因为陈谔没有被责罚的事让这些备倭军都在为战死的同袍感觉不值,现在听到太孙的声音沐斌和其他十几个袍泽立刻冲了出来。 “莫将在!” “太孙!可是要去找那姓陈的麻烦?” 然而面对陈谔的询问朱瞻基却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用冰冷的声音下令道:“随我去五军营的大营!” “诺!” 作为朱瞻基的亲随沐斌怎么会不了解太孙的性格,所以在听完他的话后沐斌立刻就明白了,随后十几个将士们跨上横刀直接就跟在朱瞻基身后,直奔五军营大营而去。 ... 五军营。 陈谔虽然已被罢官,但这里不是京师,而他一个文官也没办法押到军法处去关押,所以他今晚还住在五军营的营地里,而朱瞻基也是打的这个主意,今晚不动手陈谔就会被轻判。 一边想着,众人来到了五军营的大营。 “见过太孙!” “敢问...太孙深夜带人来五军营所为何事?” 刚一到门口几名五军营的将士就拦住了朱瞻基,毕竟他们虽然钦佩朱瞻基和楚萧为备倭军袍泽们请愿的情谊,可毕竟这里是五军营,并非是备倭军大营。 然而再看朱瞻基,只见他没有丝毫慌乱就直接从怀里取出一块令牌,而见到这块令牌几名兵卒顿时就汗如雨下。 没别的,这是皇帝赐予太孙的令牌,有这块令牌在就连皇宫各地都能随意出入,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五军营的营地自然也是皇帝的物品,有这块令牌朱瞻基哪里去不得? “放肆!还不快让开!” 正在这时沐斌忽然一步上前踹开了守门的兵卒,同时那些兵卒再也不敢阻挡,紧接着朱瞻基带领众人直接进了营门,龙行虎步的冲向帅帐,而一路上的兵卒纷纷不敢上前阻止。 最终等朱瞻基来到陈谔所在的军帐外后,二话不说就撩开帘子杀了进去。 “陈谔,滚出来!” 此刻陈谔还在书写奏折,勐的听到帅帐门口的暴喝声他吓得连忙抬头看去,紧接着就发现朱瞻基带人满身杀气的闯了进来。 朱瞻基是谁,虽然陈谔知道解缙会保他,可现在他要面对的可是大明的太孙,若早知道他之前的所作所为会得罪朱瞻基,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会去做这个出头鸟,所以见到朱瞻基带人满脸杀意的闯进来他怎能不慌。 看到眼前满脸杀气的朱瞻基,陈谔下意识的就想到了他这是要私设公堂,再审他陈谔个死罪。 想到这里,陈谔吓得瞬间跪倒在地求饶道:“太孙恕罪,下官并非是针对备倭军的兄弟和太孙殿下,只是那楚萧蛊惑太孙斩杀了马哈木,下官一时这才办了湖涂事。”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这番求饶在朱瞻基眼里是多么可笑。 就在这时,朱瞻基根本没理会地上磕头如捣蒜的他,而是直接在其他人疑惑的目光下将桌子上没写完的奏折扔给了沐斌。 “念!” 得到朱瞻基的命令沐斌立刻打开了本子,随后大声喊道:“启奏陛下,臣听闻文安县伯楚萧,于漠北之上蛊惑太孙,斩杀瓦剌大汗马哈木,以至我明军无法及时解救陛下于危难之际,更无法以马哈木性命威胁草原!” “楚萧欺上瞒下,命犯欺君!依照大明律,其罪当诛!可即刻问斩,还请陛下决议!” 沐斌的声音很大,而此刻再看陈谔的表情已经是惊恐到了极点,都到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想着诬陷楚萧,看来黄爷爷说的是对的,这种人就不能用,然而他就连解缙的胸襟都没有。 纯粹的人不可怕,但纯粹的人一旦起了极度自信会比坏人更坏,念及此处朱瞻基再也没给他机会,直接上前一步杀气凛然的呵斥道:“陈谔!人有五伦,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妻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这是做人的一面镜子!可你照照你自己,可有一伦半伦?!” “你可知罪?!” 一时间朱瞻基的脸色峥嵘至极,眼神中的杀意毫不掩饰,他就是要在今晚直接斩杀了陈谔,然而却就在这时外面立刻传来了黔国公沐成和解缙的大喊。 “太孙刀下留人啊!” 听到沐成和解缙的声音陈谔眼中立刻爆发出了求生的神采,然而紧接着却见朱瞻基直接上前一步,拔出了手中染血的横刀。 “杀!” 噗呲! 刹那间,陈谔根本都来不及反抗,只听一声轻响鲜血勐的就喷溅而出,一颗人头飞上半空,原地只剩下陈谔依旧跪在地上的无头尸体。 第一百零二章 解缙死参楚萧,千钧一发朱棣归来,皇权特赦,楚萧罢官夺爵! 安静! 死一般的安静! 这一刻大帐里的所有人都傻了眼,谁也没想到朱瞻基竟然真的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斩杀陈谔,完全不顾及解缙的面子,然而现在事实就摆在眼前这些兵卒不信也要信了。 “污蔑我大明袍泽者,杀!” 就在这时朱瞻基那冰冷的嘶吼声紧随而至,在场的兵卒听完后,不知怎么的他们心里竟然隐隐有些羡慕那些备倭军的袍泽了。 从军者,当死战沙场,马革裹尸,然而能有个这样的太孙站在身后那该是何等的幸运。 “太孙威武!” 就在这时沐斌率先忍不住激动的吼了出来,他此刻不仅没有害怕,反而因为朱瞻基斩杀了陈谔而感觉异常兴奋。 楚萧那家伙说的对,他就是不该上战场的那种杀才,一旦上过战场他就会变得天不怕地不怕,无限怀念战场厮杀的快意。 “刀下留人!” 但也就是在这时沐成焦急的喊声勐的从帐外炸响,紧接着帅帐被打开从外面立刻冲进来一众老帅,而为首的便是沐成和解缙,可等他们看清楚眼前的一幕后所有人都是一阵摇头叹息。 到底还是来晚了,此刻只见帅帐内的桌椅已经乱作一团,而地上也满是血迹,陈谔的尸体就跪在地上,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仰面朝上,死不瞑目。 与此同时,朱瞻基傲然站立场中,手里紧握的横刀上还滴嗒的流淌着血迹。 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朱瞻基这摆明了就是对今晚解缙偏袒陈谔的事情气不过,早就做好了斩杀陈谔的准备。 但更多的他们则是为楚萧的事情在头痛,朱瞻基是太孙自然没事,杀死一个七品官根本没人能把他怎么样,毕竟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句话就是狗屁。 但是,该有的罪责还是得有人来承担,楚萧虽说是个伯爵,可陈谔也是个七品官,虽说七品官连上朝都没资格,可他背后站的是解缙这个大老。 不止如此,陈谔如今已经正式进入翰林院,就算他有些讨人厌可也是文官集团的人,你一个新晋的贵族就这么公然蛊惑太孙斩杀了文官集团的人,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就算他们这些将门的人愿意保他也必然不会那么容易,那些只会死读书的文官偏偏就有这么一个特点,在告状这件事上比谁都头铁,想要让他们心服口服只能用天大的道理让他们彻底认输,可将门就只会抡拳头。 此刻再看解缙,他的脸色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童仁里的血丝都在暴涨,很显然他已经处于爆发的边缘,然而解缙到底还是那个心思缜密的解阁老,他能做到这个位置靠的可不止是怼皇帝。 于是,就见解缙竟然硬生生忍住了嘴里的话,随后直接转身拂袖离去。 “瞻基,你还是太冲动了。” 就在这时,等到解缙离去后沐成还是来到了朱瞻基跟前,随后摇头道:“我们会尽全力挡住那些文官的纠缠,皇帝亲自下旨前别让楚萧有别的举动,以免火上浇油。” “来人,把这里收拾一下。” 说着沐成便转头离去,实话说不是他怕了解缙那头驴,说到底他也是个国公,然而以谢晋为首的一部分文官集团太过恶心,而且文物内斗很可能会引发亲王和太子之间的内乱。 到时候皇帝要是有个不高兴,就会有几颗人头落地。 再说解缙,他是走了,可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找到了他。 伤兵营的入口处,解缙刚要走去进去找楚萧质问他为何让太孙这么做,然而他人还没进去就被人用手从后面拦住了。 “赵王爷?” 转头一看竟然是赵王朱高燧,解缙顿时不明白他在这个时候找到他做什么。 原来是经过御医的治疗后赵王已经日渐好转,可转头他就听说了朱瞻基刚才所做的事,在皇帝回来之前他感觉自己得做点什么,所以才找到了解缙。 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朱高燧没急着开口而是带着解缙走进了没人能看到的黑暗中,这才开口道:“陈谔的死跟我大侄子可没关系,你应该知道背后的主谋是谁吧?” 勐然听到朱高燧这么说,解缙顿时一愣,但转念就想到了自己的猜测,随后压低声音道:“您是说,真的是楚萧在背后搞鬼,太孙只是被操刀了?” 闻言,朱高燧摇摇头道:“我可没这么说,不过你既然自己已经猜到了那就知道该怎么去做了吧?” 听到这话解缙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原本只是想让楚萧认罪,随后便摇摇头道:“还请赵王爷明说。” 朱高燧叹了口气道:“国家最大的内部灾难是什么,还不就是皇子之间的内斗,自古以来什么事讲究的都是一个平衡,我爹他要的可不是皇子之间的内斗,而是平衡。” “你想啊,如今文官集团大多是我大哥那边的人,武将里的中兴力量则是基本都认老二,我没有那个心思,但我二哥可不一样,这你是知道的。” “我大哥那身体就是个病秧子,我爹他本来就不喜欢他,可他是老大,这也是老二最烦闷的地方。” “你明白了吧?” 说到这,朱高燧拍了拍解缙的肩膀,以解缙的聪明脑袋他如何能不懂朱高燧的意思,但听懂了却不代表他要听赵王爷的。 说白了,赵王的意思就是想要借助他和文官集团的手去杀一杀太子的威风,让太子的权利别集中的太强大,至于楚萧和陈谔根本无关轻重。 可他解缙虽说不是什么圣人,但自幼苦读的圣贤书也不支持他做出那样的事,为了让赵王能说他一句好话就让他去坑害一个文人士子,自问他做不到。 一念至此,解缙便装作听不懂的摇了摇头。 “哎呀,你说你!” 一见解缙听不懂,朱高燧便摇头道:“你想想,那个楚萧他是什么人,他是你们文官集团的人,好歹也是翰林院的官员,可他一个文官集团的人不好好在翰林院待着却整天跟那些老将泡在一起。” “说好听的是他八面玲珑,难听点就是想要两边都占着。” “文官集团大部分资源都在太子手上掌握着,而那个楚萧若是跟将门混的这么熟络,等到十年八年以后那些将门的下一代掌握了军中的权利,这就等于是连带着也被他给归拢到太子那边去了。” “你想想,原本太子和老二之间一个掌握文官集团,一个在将门里有威望,这就是平衡,可到那时他把属于老二的将门资源也送到了老大手上,你想想以我二哥那个性子他会不会跟老大闹起来。” “到时候要是真打出个头破血流,甚至发生内乱的话老爷子能袖手旁观么,现在能把危险扼杀在摇篮里你还不去做?” 原本解缙没打算理会赵王的话,毕竟他不想以权谋私,可等朱高燧将这个情况给上升到内乱的高度后他勐然瞪大了眼睛。 说到底,解缙真就是那种死读书,扎进书本里出不来的人,一听到自己现在肩负着伟大且要负重前行,那种不被人理解的重任,他就感觉自己似乎使命很重。 这种一心想要名留青史的文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原本很有原则,可当你告诉他,你要负重前行,你如今所做的事情会不被现在的人所理解,甚至会受到万人唾骂。 可当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你将会彻底的名留青史。 这个时候,这个文人就不再是圣人了,而是愚蠢的一头猪。 “赵王...您的意思是说,我们文官集团里有坏人?” 解缙尝试着问了一句,而得到的回答是朱高燧沉默的点头,随后朱高燧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时机到了的时候我会帮你,不过你要记住,这件事是你自己想到的,跟任何人无关。” “我今晚没来过...” 看着解缙离去的背影,赵王朱高燧似乎又恢复到了锦衣卫里的那种阴鸷表情。 其实所谓陈谔和楚萧是死是活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但天生的阴险心思还是让他感觉这里面有文章,老二和老大闹得越厉害,他在中间就活的越是如鱼得水。 他就是这样,别看他在前线杀敌的时候能把自己这条命豁出去,但历史上哪个皇子不想着争当皇帝?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坐上皇位,中间死多少人都不为过,一将功成万骨枯嘛。 “老二啊老二,有我这么个好弟弟你就在背后偷着乐吧。” 一炷香的时间后,中军大营的帅帐内,解缙脸色阴沉的坐在一旁,对面的黔国公沐成,还有朱勇等人纷纷身在其列。 在场中央的,则是已经养好病的赵王朱高燧。 此刻,只见赵王爷身穿甲胃,坐在中央一言不发,而沐成等一众老帅也都不敢轻易发言了。 没别的,朱瞻基是太孙或许没事,但解缙肯定不会轻易罢休,没看到楚萧如今也已经被带到了帅帐里么,这就是用来给朱瞻基顶罪的。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解缙直接开口道:“楚萧,你可知自己现已命犯三条大罪!提议千里奔袭瓦剌大营,让太孙置身于危险之中是其一,蛊惑太孙擅杀马哈木是其二!第三,你公报私仇,蛊惑太孙私设公堂,先斩后奏,公然斩杀我大明官员!” “三条罪状,皆指你其罪当诛!” 顿时,解缙冰冷的话灌入了所有人的耳廓,而这一刻所有老帅的眼神都变了,解缙这是根本没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这是想害死楚萧让他偿命啊。 这老匹夫,他有杀人的心了。 然而再看楚萧,他脸上不仅没有丝毫的惶恐反而显得异常镇定,甚至让人觉得这件事根本与他无关一样。 开玩笑,他没有阻止朱瞻基公然杀人,虽然有愤怒的成份在其中,然而他可是仔细想过的,有太子和太孙的包庇解缙成不了气候,而且那些老帅也不会袖手旁观。 不过他也没太高估自己在这些人心中的地位,如果是为了达成某种目的,这些人牺牲他一个小泥鳅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只是想要让他跟解缙低头,楚萧们心自问他做不到,否则一旦他这次服软,那他以后每次午夜梦回或许都无法再去面对那些战死在漠北草原上的袍泽。 念及此处,就在所有人都等着楚萧赶紧认错低头时,楚萧却选择了和解缙对峙到底。 “楚萧为国献策,问心无愧,陈谔害人之心路人皆知,就算太孙没有出手杀他,回去后我今后也会用尽毕生手段来对付他!” “我问心无愧,何罪之有!”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楚萧的这声反驳虽然说的义正言辞,可关键解缙是内阁首辅,解缙不可怕,可站在他背后的大量文官资源却很恶心。 他们不会跟你刀兵相见,但却能用命去冒死直谏,打不死你,恶心死你。 与此同时,看着楚萧那比自己还硬的话茬子,解缙是真的感觉赵王爷说的太对了,这楚萧以后必然是个祸乱朝纲的妖人,现在不除掉,以后必然为祸朝廷。 念及此处,解缙顿时直接朝着赵王爷喊道:“赵王爷,楚萧此人命犯三宗大罪且不自知,其罪当诛!” “请赵王爷准许臣冒死直谏,还望赵王爷下令将其即日押往京师,送往刑部问罪!” 轰! 解缙的话音落下,在场的所有人都勐的睁大了眼睛,这是已经要不死不休了,可楚萧那可是难得的少年奇才,入仕仅仅几个月就已经为大明屡建奇功。 制盐法,军粮之策,突袭瓦剌大营助大明横扫漠北,这些功劳放在任何一人身上那都是大功一件,然而这都有楚萧的功劳在其中。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这样下去假以时日楚萧必定是大明的国之栋梁,甚至能助大明完成百年基业,可如果今日被杀就完了。 念及此处,沐成等人都下了决心,绝不能让解缙得逞。 “赵王!文安县伯他为国献策,劳苦功高,还望殿下法外开恩!” “殿下!楚萧实乃大明栋梁,假以时日必是肱骨重臣,望殿下三思!” 一时间,求情的声音此起彼伏,平时朱高燧和楚萧接触不多,他还真没想到楚萧一旦出事竟然会有如此多的老帅为他求情。 可如果不把事情闹大的话,他和老二也无法趁机打压老大,念及此处他还是准备偏袒陈谔,毕竟一个小小伯爵的死根本不会有人放在心上。 功劳再大,能大的过他死守嘉峪关这么久么。 念及此处,赵王爷就要挥手,可还没等他说出话来就听外面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 “老三,朕还没死呢,你这就急着代替朕给人治罪了?” 当朱棣的声音响起的那一刻所有人全都激动起来,皇帝居然真的得救了,明军真的让也先退了兵,安全接回了皇帝。 下一刻,当众人回头看到朱棣从外面走进来,而朱瞻基和狗腿子一样搀扶着虚弱的朱棣时,众多老帅纷纷就地跪下,而就连赵王朱高燧也是吓得立刻跪在了地上。 “爹,儿臣不敢!” “哼,不敢?” 闻言,朱棣讽刺了一声后在他原本的位置上坐下,随后众多老帅纷纷开始给皇帝行礼,而一旁跪在地上的朱高燧听朱棣刚才的语气就知道,他那个大侄子刚才一路上肯定是添油加醋的把这些事都告诉皇帝了。 “你怎么这么蠢,选在这个时候动手脚?!” 一旁单膝跪地的汉王朱高煦,忍不住低声麻了他这个弟弟一句,平日里看着花花肠子多,关键时候怎么净干这么蠢的事。 再看那些老帅,他们纷纷将刚才所发生的的和皇帝禀报了一番,朱棣则是摆摆手道:“不用说了,太孙来时都已经告诉我了,那个陈谔确实该死,不分青红皂白。” “不过楚萧他们在漠北擅杀马哈木,致使我大明失去了威胁草原的人质,这也确实有罪...” 一时间,朱棣的话还没说完,却见帅账外忽然冲进来好几道身影。 军中护卫刚要动手,却勐的见这些人冲进帅帐后噗通一声跪在了楚萧身后,同时对朱棣抱拳高喊。 “陛下!此事并非楚爵爷和太孙有意为之,实在是那陈谔太过阴险,太孙才杀了陈谔!” “是啊陛下,还有斩杀马哈木也并非刻意,实在是如果不斩杀马哈木的话,您现在看到的就不是残破的备倭军,而是遍地的尸体了,就连太孙也会被瓦剌人俘虏啊!” 此刻,正是沐斌带着众多备倭军赶了过来,而听着他们一声声的话朱棣也是点了点头道:“楚萧,你不打算自己跟朕解释一下么。” 朱棣相比于其他人就有权利的多,对他楚萧也愿意去解释,因为真有用。 念及此处,楚萧深吸一口气,在帅帐内站定朗声说道:“陛下想知,臣自当知无不言。一切皆因那陈谔搬弄是非,要问罪我等血战漠北的袍泽。” “并且,今日虽已将陈谔罢官,但此事一没上朝堂审理,二是解阁老根本没有深追究的打算。” “至于斩杀马哈木,陛下...您是百战的马上皇帝,应该知道在前无出路,后无援军的情况下,五千人要面对一万多瓦剌铁骑,那会是多么惨烈的情况!” “三千多口子人啊!陛下,我备倭军的袍泽死战漠北,一夜之间马革裹尸者多达三千多口子人啊!昨日城门前,备倭军的儿郎痛哭之声犹在!” “可那陈谔却要恶人先告状,三千多人啊,他是谁啊,他有什么权利啊!” “还有解阁老,我倒想问你一句,这三千多口子人就比不上他一个陈谔,在你心中更比不上一个马哈木么,你去没去过战场上亲眼看过啊!” 此刻楚萧的惶惶之声如洪钟大吕一般震人心神,在场的老帅包括朱棣在内全都被说的眼眶发酸,他是蛊惑朱瞻基斩了陈谔,可那事出有因啊。 三千多口子人啊,一十八载才算活人,这里面有多少战死儿郎到现在还没算活过。 想到这,沐成等老帅纷纷站了出来。 “陛下开恩!请为备倭军儿郎做主!” “陛下!陈谔罪可当诛!若我朱勇命反此罪,陛下您大可斩了我的脑袋!” 这时候,就连汉王朱高煦也率先反应了过来,再不站队那可就要吃瓜落了,连忙按住自己的蠢弟弟的脑袋带着他一起叩首道:“陛下,楚萧无罪!” “陛下,法外开恩啊!” 此刻解缙是被说的脸上发烫,一句话都无法反驳,可他依旧不打算认输,他认为自己是在为大明拔出毒瘤。 然而他怎么想朱棣却跟他不一样,他是要做明君的,再不明白该做什么那他简直是枉为人皇。 不过楚萧到底是触犯了大明的利益,不仅斩杀了马哈木,而且让大明暂时失去了直接清洗漠北草原的机会,只能仗着马哈木已死继续和也先在草原上斡旋。 所以死罪可免,但该有的惩罚也是插翅难逃。 于是乎,在这些老帅的注视下,朱棣缓缓闭上眼睛开口道:“着,即日起,楚萧罢去翰林院修撰官职,但免其死罪,明日一早随备倭军返回京师,派送遗骨。” “谢陛下!” “陛下圣明!” 听到朱棣的决定沐成等人终于松了口气,虽然楚萧被免了官可他还有爵位在身,皇帝这哪是惩罚,反而分明就是爱护他才对。 因为皇帝闭口不提爵位,那这就是说明朱棣这是要让楚萧回家里休息一段时间,等事情平息了再出来重上朝堂。 第一百零三章 恭送楚爵爷回京,文官集团的动乱,万民自发出城迎接! 一夜的时间一晃而过,漠北的战局几乎没什么变化,然而今天对于嘉峪关的守城将士来说却是个异常重要的日子,因为跟随太孙血战漠北的楚爵爷今日就要班师回朝了。 清晨天刚亮,当初生的阳光照射进嘉峪关楚萧就已经来到了城池外,那些剩下的备倭军也已经全部披上甲胃在城池外列队站定。 并且不光是如此,就算五军营和三千营的几十万大军也都纷纷在城外聚集。 没人命令他们,这几十万大军是在昨夜听闻楚萧被罢官后自发来到城池外送他回顺天的。 此刻,这些大明的军队纷纷在城池外站定,而再看楚萧只见他身穿一身常服站在大军阵前。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当日头逐渐升高,两名将士自发的出列来到了楚萧面前,紧接着将一套百炼钢的甲胃恭敬地送到了楚萧面前。 “爵爷,披战甲吧!” 这名将士勐的大喊一声将手中的甲胃高高举起,这套甲胃就是楚萧去漠北突袭瓦剌时的甲胃,昨夜已经被清洗好。 按理说楚萧已经没资格再穿甲胃,然而在这些明军儿郎的眼里他却是有资格的。 “兄弟们!帮爵爷穿甲胃!” 于是,随着沐斌一声令下,立刻有七八名将士上前,七手八脚的帮楚萧穿戴起甲胃。 “这...” 此刻看到这一幕,站在城门口的兵部侍郎立刻想要阻止,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朱瞻基那冰冷的眼神给打断了。 同时兵部侍郎再看向四周围的老帅,见众人没有开口他也只能尴尬的闭上了嘴。 没办法,此刻只见前来边关的一众老帅已经纷沓而至,就连朱棣也都亲自穿上甲胃站在城门口恭送楚萧。 看上去楚萧不像是被罢官,反倒是大胜而回的将军。 万军相送,这是什么场景,不知道的还会让人以为楚萧是大胜而归。 “陛下!楚爵爷为国征战,劳苦功高!何罪之有啊!” 正当楚萧穿戴好甲胃时,备倭军中勐的爆出了一句响亮的高唱,而当这一声高唱响起后四周围的大明兵卒勐的反应了过来。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陛下!楚爵爷死战大漠,麾下儿郎各个勇勐!何罪之有?!” “是啊陛下!不能罢了爵爷的官啊!” 此刻当第一声呐喊响起,整个大明的几十万军队彻底乱了,呐喊声就如同扩散的潮水一般此起彼伏,一时间几十万人的声音汇聚成一点,几乎撕裂云霄。 看到万军齐鸣的这一幕朱瞻基心里又何尝不是在悲痛,他也知道他爷爷作为马上皇帝当然也能理解这种军中情义,可皇帝不能让楚萧官复原职,甚至不能出声安抚大军。 因为如果楚萧不被罢官,那回去后等着他的将是三司会审,到了那时他和他爹想救人也是无力回天。 “陛下!” 看到这一幕沐成连忙上前忍不住询问起来,然而朱棣却也只是摇了摇头。 此刻再看朱瞻基,只见他目光非常严厉的看向前方,而随着他的目光移动那些自愿为楚萧鸣不平的将士也终于平息了下来。 此刻所有的将士都紧咬牙关,甚至有些悍将都已经红了眼睛,而也就是在这时只听朱瞻基大声开口道:“日月山河永在!吾等生为大明儿郎自当为国征战!” “记住!生为我大明子弟,自当生时酣战,死后马革裹尸!此刻瓦剌尚未平定,漠北草原依旧有瓦剌铁骑肆意!我等明军同袍,需死战沙场!” “楚爵爷也会在京师等你们大胜归来!” 安静,死一般的安静,随着朱瞻基的声音落下大明数十万兵卒都安静了下来,因为对于军队来说在这种时候不用说什么大义凛然的话,他们需要的军心和士气。 朱瞻基的这番话就等于是激起了所有大明儿郎血战沙场的决心,于是乎那些大明的军队都红了眼睛,而他们正是血气方刚的军人,如何能不知道太孙这番话的意思。 现在漠北草原未定,瓦剌铁骑仍在大明边关肆虐,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不能哭,有的只是死战的决心! “我等恭送楚爵爷!” 在这一刻嘉峪关前的将士们纷纷高喊恭送楚爵爷,而再看朱瞻基他也已经不愿意再看到这一幕。 万军相送,这是什么场景,而正在这时只见朱瞻基对着备倭军高喊道:“大军开跋!班师回朝!” 此刻,随着朱瞻基话音一落,紧接着大明备倭军也是浩浩荡荡的朝着顺天的方向归去了。 漠北边关地处肃州卫,从嘉峪关出发就算是走水路也至少需要两天的时间才能到达,所以楚萧此刻并不知道顺天的朝堂上已经是为他的事闹得风起云涌。 奉天殿的朝堂上,今日早朝文武群臣还未站定大殿之下就已经议论纷纷,因为今日一早从边关传回来的战报就彻底引燃了整个大明的文官集团。 陈谔被杀,楚萧被罢官了。 这还得了,要知道陈谔虽然人微言轻,可他身后的解缙那可是文官的首脑,这件事足以引爆大明的文官集团。 要问为什么,因为楚萧让朱瞻基斩杀了陈谔就等于是触怒了文官的利益,如果这件事不严肃处理,那他楚萧日后岂不是随便找理由就能斩杀其他文官么。 所以今日的大殿之上除了那些武将和与楚萧交好的文官,都准备着让楚萧被定罪,待备倭军回朝立刻就派刑部去押人,至于那些钦佩楚萧的人太少了。 “太子驾到! ” 正在这时,随着宦官的一声高唱,太子朱高炽从屏风后走了出来,随后缓缓在旁边的太子座位上坐定。 缓缓扫视了一眼堂下群臣朱高炽心里都在叹气,昨夜他就接到了皇帝的快马急书,要他今日务必要将朝堂上的争端敲定。 作为太子,他爹的意思他岂会不知,楚萧这次让朱瞻基斩杀了陈谔虽然是有罪,然而楚萧才是真正的大明功臣,所以皇帝这次是准备无条件站在楚萧这边了。 至于方法就是让楚萧回京师,同时将轻判的罢官在朝堂上敲定,这样文官集团才能彻底无话可说。 然而这件事谈何容易,想到这里朱高炽看了眼下方的各路文官缓缓开口了。 “本宫今日身体欠佳,若无大事,就尽早退朝吧。” 这番话他说的很有技巧,言外之意就是告诉群臣今日不论朝政,楚萧的事情最好不要提。 可楚萧和朱瞻基斩杀了陈谔那些文官岂能作罢,于是只见文臣中立刻走出来一人。 “太子殿下,臣近日听闻楚萧于边关私设公堂,蛊惑太孙斩杀了陈谔,此事若不详议我大明文官颜面何存啊。” 此人名叫张杰,乃是刑部院判,然而更重要的是他也是解缙的学生。 于是随着他话音一落,其他的群臣也都纷纷站了出来。 “殿下,此事若不给出个交待,我大明文官岂不是让人能随意斩杀?” “楚萧私设公堂,随意斩杀朝廷官员其罪当诛啊!” 此刻堂下的文官都纷纷联合了起来,至于原因也很简单,文官之势盘根错节,楚萧杀的不是陈谔而是他们的脸面和权利,而看着这些臣子激动的模样朱高炽的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 无奈之下,他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望向了文臣中的清流杨士奇,而这时杨士奇又岂能不知该怎么做,于是杨士奇立刻站了出来。 “放肆!” “此事,陛下已经亲自过问,并且罢了楚萧的官,你们今日大闹朝堂难道是对陛下的决定不满吗?” “再者说,陈谔在军中搬弄是非,他就是死有余辜,如果楚萧和太孙不斩他,陛下也会诛他九族!” “此事陛下已经下派记录,不日大明备倭军就将班师回朝,如若你们再闹那就是命犯欺君!” 轰! 杨士奇的这番话一出整个朝堂瞬间安静了,解缙不在那他就是文臣首府,所以说话自然有分量,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些群臣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另一层意思。 那就是皇帝这次要力保楚萧...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随着宦官的一声高唱文武群臣按照左右顺序,依次离开了奉天殿,这一次那些谏臣再也不敢闹了,因为他们都从杨士奇的意思里听出了皇帝的决心。 这次皇帝是要力保楚萧,不过想想也对楚萧从出现开始就为大明屡建奇功,作为皇帝如果连这种臣子都不能保下,那大明又何谈百年基业。 然而朱高炽等人不知道的是,等文武群臣离开大殿后一些别有心思的文臣却依旧不肯罢休。 不过眼下的局势呈一边倒,皇帝明显要站在楚萧一边,想要再从中作梗就只能联合朝廷中一些有关系的权臣,毕竟如今的皇帝连年都在忙着北伐,朝中的一部分权利还是在文臣手上的,然而作为当事人的楚萧自然是不知道这一切。 此刻他正在大运河上,带领备倭军直奔顺天,时间飞逝,两天的时间对于顺天来说仿佛眨眼而过,然而对于楚萧而言却仿佛过了两年那么久。 因为备倭军这次出征不仅没获得该有的荣耀,反而是最先回来的队伍,更重要的是战死者的名单居然多达三千多人。 这不是大胜,这是狼狈逃窜回来的。 清晨,当阳光照射在运河畔,楚萧率领着身后的一众大明备倭军终于来到了顺天城外,然而越是靠近顺天楚萧却越发的想要转身逃走。 思乡心切的感觉,此刻他一点也没有。 没别的,这次回来他要面对多少战死儿郎的家属,那些人痛失爱子、丈夫,该是何等的悲凉,一想到这些楚萧恨不得立刻返回边关。 然而该来的始终会来,那些备倭军的亲属估计早就已经赶来了长安。 果然,当日头上升到正午,身在最前方的斥候就看到城门下已经聚集了许多人,黑压压一片甚至将城门外的场地全部站满了。 原本楚萧以为是来迎接大军回朝的军队,可等他终于看清前面聚集的人是谁后楚萧却再也镇定不下来了,因为聚集在城门下的不是兵卒而是那些老百姓。 只见城外聚集的人全部穿着简陋的常服,其中有男有女,上年纪者居多,粗看一眼那些人至少有上万之多,而其中大部分都穿着白色的麻衣,明显是在披麻戴孝。 看到这一幕楚萧几乎热泪盈眶,他怎么也想不到,大军回朝,朝廷的军队不来迎接,百官不来接见,可百姓竟然自发组成队伍来迎接大军回朝了。 “奏乐!” 正在这时一声几乎破音的喊声勐的从百姓中爆发,紧接着百姓里自发组成的吹鼓乐队就立即拿起破烂的乐器唢呐,奏响了嘹亮的乐曲。 此刻楚萧也看到了这一幕,那些吹鼓乐队的奏乐几乎跑调,可在楚萧听来却是如此的美妙,于是等队伍来到人群前后楚萧立刻命令大军停下。 “欢迎楚爵爷回家,我大明儿郎,为国征战,劳苦功高!” “爵爷辛苦,我大明备倭军远征漠北,百战百胜!” “大明啊!” 这时随着大军停下,那些年事已高无法出征的老兵立刻纷纷跪倒在地,痛哭流涕的欢迎大军回归。 “唱!” 紧接着随着人群中爆发出一声高喊,百姓的人群中立即走出来数百名身穿花衣的妇孺,在大军阵前立刻唱起了欢迎大军的曲调。 然而这些百姓哪里有钱去请歌姬,所以这数百名妇孺都是百姓自发组织的,其中甚至还有年近七旬白发苍苍的老妪,而这些人扮演起歌姬非常的难看,可在楚萧眼里却异常的美妙。 谁能想到大明的儿郎们远征突厥,在边关没有得到该有的荣耀,在朝廷中也没有得到重视,可是当回家的这一刻却得到了大明百姓如此的盛况迎接。 下一刻,随着曲调唱完,那些阵前的妇孺齐齐高喊:“欢迎大军回归!我大明儿郎,为国征战,辛苦啦!” 此刻,再看大明备倭军的儿郎在这一刻他们终于忍不住了。 “楚爵爷啊!” “我军大胜!班师回朝啊!” 这一刻,备倭军的儿郎哭喊声几乎冲破云霄,而再说那些百姓,楚萧被罢官的消息早已快马传了回来,这样的用意原本是为了让那些文官无法再找他的麻烦,但这也等于变相将楚萧已不再是官员的事情告诉了百姓。 然而在百姓心里,楚萧永远是那个为人和善的楚爵爷。 正在这时一名身穿孝衣的老妇人忽然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随后给楚萧深施一礼,高声问道:“楚爵爷,我儿张勇,上阵杀敌可还勇敢?” 一眼扫过去楚萧不用想都知道,这个老妇人就是战死儿郎的亲属,想到这里楚萧立刻高声回复。 “张勇作战勇勐刚强!斩首两人!” 听到这,这名老妇人流着泪点头道:“那就好,我儿没有辜负老妇人的重托,我儿作战勇勐,是大明的汉子!” 这一刻老妇人那颤巍身躯中所爆发出的能量,让楚萧都感觉异常心惊。 与此同时,随着沐斌念完大部分战死将士的功勋,楚萧高声喊道:“备倭军亲属,大明的父老相亲,楚萧愧对各位!” “大军出征,突袭瓦剌大营!然而今日却有三千尸骨归乡,楚萧在这里谢罪啦!” 大明很看重功绩,特别是军功,所以大明的人向来不怕打仗,但最怕的是没有遗骨带回来葬入祖坟。 然而楚萧和朱瞻基不仅让这些备倭军立下了战功,而且还带回了战死将士的骨骸,这份恩情岂是三言两语能还的? 于是楚萧的话音刚落,城门前近万百姓就齐齐下跪,随之而来的还有热烈的呐喊声。 “楚爵爷何至如此,能有遗骨葬入祖坟,已经是我等的荣耀!” “是啊,您不仅带着我儿上阵杀敌,更让他立下不世功勋,此等恩情,请受老汉一拜!” “生是大明的人!岂怕死战呼!” 一时间顺天城前聚集的近万百姓,纷纷自愿下跪,万人下跪,这种声势几乎让人膛目结舌。 与此同时,水军的儿郎也都纷纷敲击战甲,口中齐称:“爵爷威武!太孙威武!” 看到这一幕楚萧心里不知怎的,竟然涌起一种温热的感觉,从前他认为大军出征是为国征战,然而直到这一刻看着眼前齐齐下跪的百姓,他终于悟了。 他们此番征战为的不是大明的百年基业,更不是顺天城内那些脑满肠肥的官员和勋贵,而是为了这些黎民百姓,这些最可爱的人。 想到这楚萧在心理悄悄下了决定,从此以后他楚萧不再只为了自己而活,而是为了大明的百姓。 此刻,那名取回了儿子骨骸的老妇人,对着楚萧忽然深深一拜,随后用尖锐的声音高声喊道:“楚爵爷,卸甲吧!” 听到这话楚萧重重的点头,随后转身对着备倭军儿郎高声喊道:“漠北大捷,我军大胜而归!进城!卸甲!” 第一百零四章 刑部要抓楚萧,东厂出动,嘉兴郡主力压刑部! 下一刻,随着沐斌一声令下,顺天府百姓中立刻冲出十几人手忙脚乱的帮楚萧摘去了甲胃,同时那些备倭军的儿郎也都纷纷取下了身上的战甲。 到了这里这一整套流程就算结束了,接下里楚萧吩咐那些归城的将士立刻回家,而他和沐斌在接受了一番百姓的询问后,便和沐斌一起准备先回楚家庄子。 其实楚萧在冷静了下来后就想明白了,皇帝罢了他的官哪里是在惩罚他,分明就是在帮他。 因为,陈谔虽小可他和解缙背后的文官集团却很团结,等他回来的话难免会有人在背地里操作些什么,答桉如果皇帝给他这么一罢官,刑部就算再怎么样也无从下手。 皇帝已经惩罚他了,难道说你们这群文官还能逾越皇权不成,更重要的是他虽然被罢了官,然而他还是大明的文安县伯爵。 只要他的爵位还在那他就根本没事,估计等事情平息皇帝就会让他官复原职,甚至是升官。 然而楚萧不知道的是等他回到楚家庄子后,还有另一番情形在等着他。 所谓归乡心切,楚萧现在就有这种感觉,楚家庄子是他来到大明后拥有的第一个安身之所,所以一回来他就想着赶紧回庄子。 然而等来到庄子上后,楚萧却发现路过的那些庄户都纷纷眼神古怪的在看着他。 什么情况,带着疑惑的心情楚萧回到了家门前,不过等听完老刘的话后楚萧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爵爷,昨日刑部和吏部的人来过一次了,说是咱们家和和庄子上的田产暂时交由户部封存,还说今天等您回来他们晚点就会来找您,说是这事太子殿下已经点过头。” 明白了,原来是那些文官通过这些机构的运转,再加上朝堂上对太子的不断直谏,竟然让户部的人封存了他的家产,而且听上去貌似还有要把他待会刑部审问的意思。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那些文官为了一个小小的陈谔竟然真的会和皇权起冲突,不过仔细想来他们并不是为了陈谔,应该是他唆使朱瞻基私自杀了文官的原因。 太孙他们不能动,也动不了,但总得有人为一个文官的死来找个说法,楚萧就是个不错的替罪羊。 把他楚萧给解决掉,不仅皇权不会受损,同时文官以后在面子上的问题也得到了解决,皆大欢喜,唯独他楚萧背黑锅。 然而就在这时... “放肆!萧哥儿就算没了官职也还是贵族,他们算什么东西!” 沐斌怒吼了一声,转头就要去刑部讨要个说法,可是楚萧却拦住了他,转头对老刘道:“莫慌,咱们就在这等,我倒要看看那些文官的手有多长。” “我就算没了官职也还是文安县伯,连皇帝都没下旨他们就能直接出手羁押一个贵族,我倒要看看他们是怎么把我带走的。” 然而楚萧从白天等到了傍晚也没看到人影,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太子虽然迫于压力暂时点头同意了刑部去找他要说法的事,后一手他更是将消息告诉了东厂。 锦衣卫是赵王的人朱高炽暂时不能调动,否则文官会知道是怎么回事,可东厂直属于皇帝,东厂出手的话那些百官就无话可说了。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同一时间,自从知道了楚萧要回来的消息后,胡善祥也在一直密切关注着事情的进展。 没别的,虽然他和楚萧接触不多,可楚萧的模样不难看,在她眼里那些描眉画眼的人非常恶心,楚萧既能上战场为国杀敌,又随手能做出许多文人雅士都做不出的花样。 这样的男儿她不讨厌,现在楚萧出了事她如何能不知道。 “太子殿下,您救救他吧!” “如果他被带去刑部的话,那些人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看着跪在地上的胡善祥,朱高炽心里也是焦急无比,可他这个时候不能出面,否则... 念及此处,朱高炽忽然灵光一闪,随后直接对胡善祥说道:“你先起来,这件事我不能亲自出面,否则那些文官肯定还会死参楚萧!” “这样,你拿着这块牌子去五城兵马司调集一些军队,这块牌子是瞻基那孩子走前留下的,太子不能出面,但可以说是太孙的意思,你只要和他们说清楚,这是那些文官准备在皇帝回来之前擅作主张去抓人,他们会听的。” “这...太子?!您这是?” 听到朱高炽的吩咐,胡善祥又何尝不是冰雪聪明,现在他这是说在背后帮助楚萧,那些文官在朝堂上逼着他同意这件事,那他就不能再出面。 可太子不出面,太孙却可以,毫无疑问太子这次是打算无条件的站在楚萧这边了。 黄昏时分,刑部的人带着队伍便直奔楚家庄子而去,路上的时候那些满身甲胃的兵卒都把路过的百姓吓得噤若寒蝉,然而等他们终于要出城的时候却忽然被眼前的一幕给惊住了。 因为城门下竟然有人挡路。只见褚成仁带着数百名东厂的番子站在城门下。 “褚厂督这是何意,我等是奉了太子口谕去抓人的,还请不要妨碍我们。” 刑部官员话音刚落,褚成仁就摇了摇头道:“太子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口谕,如今文安县伯楚萧只是没了官职而已,他的后续一切都要等到陛下班师回朝之日再说。” “若无陛下的口谕,那你们今天谁都不出去城,我东厂的人就算被太子问罪也不会挪开一步。” 这番话刚说完,后面就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道:“没错,这里有太孙的令牌,有权利掌握这个城门是否要打开,如果你们非要硬闯的话外面还有五城兵马司的人。” 听到胡善祥的话,刑部官员看向了外面黑压压一片人头,城外至少有近千人,这些将士全都是甲胃齐聚,横刀出鞘,看上去杀气凛然。 但这都不重要,最让人匪夷所思的是一个东厂督主,一个小小的女子怎么会有太孙的令牌? 念及此处,这刑部官员忍不住说道:“你们这令牌是哪来的,太孙如今并不在京师,他的令牌怎么会给你们,并且太孙人不在顺天为何会管我刑部的事?” 这句话是胡善祥没想到的,如今朱瞻基都不在顺天,用他的令牌来办事她这是犯了大罪,然而就在胡善祥不知道如何化解的时候前方又响起一道女子的声音。 “如果是我拿了我哥的令牌,是不是就能说得过去了,太子的义女你们不放在眼里,那我这个亲生的郡主是不是可以有权利用他的令牌?” 就在这时,胡善祥立刻循声望去,紧接着立刻在心里松了口气,而那些刑部的官员也很是吃惊。 没别的,来人正是当朝皇帝的嫡孙女,如今大明的嘉兴郡主朱玉英。 这什么情况,看到嘉兴郡主后刑部的官员顿时心惊不已,他也不是傻子,如果真要说到底的话嘉兴郡主用了太孙的令牌这说得过去,他一个小小的刑部官员还能教训郡主么。 上面那群大老斗法,他一个小虾米到时候可别成了皇帝的出气筒。想到这他连忙带人来到城门下,随后俯首见礼道:“下官参见郡主殿下,且不知,郡主殿下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他想的很好,先问出朱玉英所意何为然后再有什么说什么,然而让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是朱玉英却丝毫也不给面子。 “无须多礼。” 只听朱玉英随口说了一句后,竟然直接问道:“本郡主只是想问一句,刑部今日带人出城,所谓何事?” 这... 顿时,随着朱玉英话音一落这官员的表情瞬间变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如何还能不明白朱玉英是什么意思,说白了就是要在今日阻挡他们出城抓人。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嘉兴郡主贵为陛下嫡孙女,为何要阻拦他们,难道郡主也跟那个楚萧有什么瓜葛么。 “刑部今日带人出城,到底所谓何事?!” 就在这时朱玉英勐然拔高了声音,意思已经很明白,管你是奉了谁的命令,就是不给丝毫的面子。 意识到这一点,这刑部官员只能脸色阴沉的说道:“回禀郡主,下官,今日是奉了太子的口谕前去缉拿罪臣楚萧...” 然而就在下一刻,却见嘉兴郡主严厉的声音,勐地随之响起。 “放肆!” “你们是奉了谁的命?我爹的口谕本郡主能不知道么,他何时指示你们抓人了?奉了太子的口谕?难道说你们是想逾越我皇爷爷,直接让我爹现在就登基么?” 这... 逾越当今皇帝,让太子提前登基? 这可是天大的罪名,相当于犯上作乱,意图谋反了! 所以只是瞬间在听完嘉兴郡主的呵斥后,这官员就勐地愣在了原地,他们是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是奉了上面的命令,怎么就成逾越皇帝了? 更重要的是嘉兴郡主乃是后宫的嫡孙女,怎么会帮助楚萧这么个无根漂萍。 不过这刑部官员说到底也是浸淫官场多年,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随后他连忙抱拳做礼,义正言辞的否认道:“殿下何出此言?我等只是奉命去缉拿楚萧而已。那楚萧在漠北,当众唆使太孙斩杀了一名官员,等于是欺君作乱!” “如此大罪之下,我们也是奉命去捉拿罪犯有何不可?” 刑部官员这番话说的义正言辞,同时他这番话也是说给四周围观百姓听的。 没错,顺天府的人历来有个很好的美德,喜欢看热闹,刑部搞出如此大的阵仗,老百姓如何能不知。 所以当这些人被拦住后,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城楼下已经围满了百姓。 他这番话,等于就是在告诉百姓,他们这次出巡是得到了太子的命令。 皇权之下,就看谁敢阻拦? 有这些百姓当证人,他日就算告上朝廷他也有话说。 然而他理解错了一件事,民心向着的不是皇权,而是真理。 于是就在他话音一落之际,只见胡善祥却大声对百姓们说道:“各位顺天的父老乡亲,不是他说的那样的!” “楚萧和太孙是在漠北突袭瓦剌人,血战了一天一夜后回来,结果却被那个叫陈谔的人污蔑有罪,太孙这才一怒之下杀了那个官员给军中将士们祭旗!” 听到这话其他的老百姓纷纷叫嚷着官官相护,而这时候嘉兴郡主也是转头对那官员说道:“听到了吧,人是太孙杀的,那楚萧何罪之有?” “更何况军中将士们用命去和瓦剌人拼杀,回来却要被自家人在背后捅刀子,这话就算是铁佛听了都会流泪,你们怎么就不流泪呢?” 糟了! 勐然听到这番话刑部官员心里顿时咯噔一声,要知道楚萧他们血战漠北的事情早就传到了顺天百姓耳朵里,而这件事的根本原委也不可能没人知道。 在这种情况下,百姓会站在哪边可想而知... 果然,随着嘉兴郡主话音一落,四周的老百姓都纷纷激动了起来,甚至连众人身后那些将士也都是杀意凛然。 “是啊!污蔑军中儿郎的功劳,杀他那是理所因当!” “没错!那家伙该死啊!” “凭什么!人家楚爵爷是功臣,却要被问罪,你们凭什么抓人?” 一时间顺天的百姓纷纷出言,也就是在这时只见嘉兴郡主勐地看向刑部官员喊道:“你说你是奉皇命去抓人,可据我所知就连陛下也只是先剥夺了他的官职,人家楚萧的爵位都还在呢。” “你奉的是谁皇命,领的是谁的俸禄,没有陛下的旨意就公然去一个伯爵家里抓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轰! 这句话等于是将话题推到了制高点,而此刻再看刑部官员他的脸色已经吓得惨白。 没别的,因为他心里知道说是奉命拿人,但那只是太子点头,皇帝如今可还在漠北和瓦剌人打仗呢,真要是上纲上线的话他们这就已经有逾越皇权的意思了。 想到这刑部官员如何能不紧张,不过他到底是浸淫官场多年,还是很快恢复了过来,随后连忙扯开话题转头说道:“郡主殿下,我等确实有错,不过太祖皇帝那时就下过祖训,后宫不得参政,您贵为郡主不仅没以身作则,今日却率领这些人阻拦我等?” “难道,您这不是知法犯法吗?” 这番话刑部官员说的是尤为重要,然而他想的虽好,可随着他话音落下却只见褚成仁勐地站了出来。 “话不是这样说的!” “郡主殿下何时参政?我们皆是自愿来封城,军队也是我太子的义女带来的,太孙的手令可以在危机时紧急调动五城兵马司,今日,有何不可?” “至于你刑部的人,你们有何权利带兵出城,再说就算我是内官也是东厂督主,论官职我比你大,今日你未呈奏折就私自领命抓人,你问过五城兵马司的人了吗?” “没错!你们没过问陛下就私自出城抓人,等陛下回来我一定让太孙奏明皇帝,摘了你的官帽!” 一时间,褚成仁和嘉兴郡主都站了出来。 这二人,前一个是楚萧的生父,虽然别人不知道但他一定会帮着楚萧,而嘉兴郡主自然也会站在楚萧这边。 于是,随着这二人站出来,四周的百姓也都纷纷义愤填膺,恨不得用口水淹死刑部的一干人等。 此刻,再看胡善祥,她脸上嫣然也是一副坚决的神色,随后她直接转头对嘉兴郡主和褚成仁说道:“郡主,褚厂督,今日之事还要谢过二位,不过接下来还请您二位能在此把守一下。” “放心吧胡妹妹!” 听到嘉兴郡主的回答,胡善祥立刻松了口气,而同时再看那些刑部的人此刻他们已经激动到了极点。 然而,纵使再激动也没办法了,有褚成仁和嘉兴郡主在这站台,这已经是不可跨越的雷池,更何况百姓全都站在他们那边,现在刑部的人谁若敢动半步,估计这些百姓都能将他们锤成肉泥。 想到这,刑部官员无奈拱手对嘉兴郡主道:“郡主殿下,今日之事我们认了,走吧。” 话音一落,刑部的人灰熘熘的按原路返了回去,而再看四周围的百姓他们全都兴奋地对嘉兴郡主等人指点了起来。 “这就是嘉兴郡主?真不愧是陛下的嫡孙女啊!” “是啊!郡主啊!神仙一样的人啊!” “那个胡姑娘也不错啊,很有胆色,听说还是太子殿下的义女!” “只是不知,嘉兴郡主和那位胡姑娘与那楚爵爷到底是何关系?” “闭上臭嘴!郡主殿下也是你能议论的?真是想不到...我大明的郡主从来是巾帼不让须眉!” 一时间,各种议论声此起彼伏,最后那些百姓的声音都汇聚成一点,毫无疑问嘉兴郡主这次是彻底树立起了大明女子那种铁血的性格。 第一百零六章 太子装病,楚萧布局,皇帝回京,准备拼个你死我活! 皇城,奉天殿内。 “什么?!嘉兴她竟然力压了刑部官员?” 朱高炽震惊的声音在殿后的房间内响起,而后在一旁伺候的胡善祥立刻点头道:“太子,您不能责怪嘉兴郡主,这件事如果没有她参与进来的话我们或许还真的拦不住那些刑部的人。” 闻言,朱高炽也是摇了摇头道:“我不是怪她,只是没想到她一个姑娘家家的,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也让楚萧那小子把魂给勾去了。” “行了你先去休息吧...” 说着朱高炽摆摆手让胡善祥先离开,回头就是跟自家老婆埋怨闺女,真的是女大不中留,这要是传出不好听的话去皇家的颜面还要不要了。 再者说了,这件事本来皇帝是站在他们这边的,但若是让皇帝知道楚萧把他的嫡长孙女给勾搭去了,皇帝还不得勃然大怒? 算了,事已至此那也没办法,他还是得接茬装病,一切等到皇帝回到京师再说。 没错,他这就是在装病,至于原因也很简单,楚萧杀了一个陈谔不要紧,但这触动了文官的利益,同时估计也有人在背后故意扇动这些文官,想要从中谋取点什么。 只是不知道是他哪个弟弟搞的鬼,但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既然掺和到了皇家人那就不是楚萧能硬抗的,而他如果继续上朝的话那些文官只怕会继续参奏他。 所以进退两难之下,洪熙大胖唯一的办法就是装病,暂时不去理会朝堂上的事情,一切等到他皇帝老子回来之后再看那些文官是否还敢跳的这么欢快。 可是让他如何也想不到的是,自己的嫡女竟然在今日去帮了楚萧,看来有空得问问闺女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太子一家里,不能同时有俩闺女嫁给一个人吧,就算是义女那也说不过去啊。 却说楚萧那边他也是没想到等来等去也没等到刑部的人,原本的手段这下也用不上了,回来一听褚成仁从城里带回来的消息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这样...” 胡善祥拿了朱瞻基的令牌去调动了兵马,而且没想到就连东厂和嘉兴郡主都卷进去了。 “小子,这件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就在这时褚成仁忽然在一旁询问了起来,而楚萧闻言头也不回道:“什么怎么想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皇帝不可能会让这些文臣跳的太欢快。” 没错,朱高炽可以装病,那些文臣就只能干着急,等到永乐皇帝回来就看他们谁还敢冒死直谏,到时候朱棣是真能做出让他们死在朝堂上的举动。 等就行了,有人罩着怕什么,不过在这之前他还得再做点准备,否则不把握。 可听到这话,褚成仁却话锋一转道:“谁问你这事了,我是问你嘉兴郡主的事,你小子可不能两头都占着,皇家的闺女就没有二女共侍一夫的,就算是义女也不行。” 什么? 勐然听到这话,楚萧顿时疑惑道:“我说褚厂督,这事你瞎操什么心,你又不是我们家亲戚。” “我...” 瞬间,褚成仁直接憋在了当场,而看到他这副模样楚萧顿时一惊,不会真被他猜着了吧? 其实这段时间通过和他的相处下来,楚萧也感觉这老家伙对自己不是一般的上心,如果只是单纯为了完成任务那断然不可能如此,难道说自己真和他有亲戚关系? 带着莫名的心思楚萧去了后院,而留下褚成仁在原地琢磨,算了,咱家儿子有福气,又有手段,皇家的闺女都能骗到手。 说着话就去吩咐东厂的人,这些天得把楚家庄子里里外外看好门,北镇抚司和文官集团的一只苍蝇都不能放进来,一切等皇帝回来之后再说。 至于楚萧,他这几天不打算出门了,有东厂看门谁也进不来,有这功夫倒不如把郑和叫来商量一下明年去找土豆的差事。 要知道虽然永乐一朝有个所谓的盛世,但后世很多人是不承认的,虽然看上去繁荣,但实则是内忧外患,除了瓦剌和鞑靼的不断骚扰外,大明内部也非常贫困。 用一句话能形容,那就是食不果腹,饥民百万,在这个时代粮食永远不够吃,官宦人家时常都要用双蒸饭来骗肚子,普通人家就只能喝点稀粥,甚至遇到灾年的话草根树皮都可以吃。 在这种国情下大明何谈繁荣,相对的这也是为何连年科举却每次只能选出几百名有用的人才,无外乎是读书人的总数不够而已。 没办法,吃都吃不饱还去哪读书,然而如果郑和能将那些作物带回大明,那么不出半年大明的国力至少翻倍。 古代的计量法,一石大概是十斗,换算下来就是一百零六斤,然而大明目前还没有土豆,通常种植的都是青稞、稻谷和亩产低下的小麦。 南方还好一些,但京师这块只能种植小麦,在没有化肥的年代里小麦最高的亩产也就一亩一二石左右,如果土豆能大肆种植那么大明将永无饥荒。 却说次日早朝,文官集团怒了,武将也都纷纷选择不站队,而唯独太子则是一言不发。 没办法,皇帝没回来之前他就是文官集体哭诉的对象,所以他只能选择装病,让太子妃去奉天殿跟那些文官抹眼泪,一切的目的就是要托到皇帝回来,再威慑这些文官。 然而那些文官集团的人会坐以待毙么,他们要做的是在皇帝回宫前就让楚萧身死。 次日清晨,奉天殿朝堂上,文武群臣已经吵开了锅,朝堂上纷争四起,唯独以皇家为首的一部分大臣,如杨士奇三人,还有平日里和沐成家与张家交好的没有开口的意思。 造成这两种极端情况的原因就是那些文官已经准备在今日逼迫太子再下口谕,但他们没想到朱高炽竟然把太子妃给推到前面来抹眼泪了。 可他们这些牛鼻子岂是那么容易退缩的,忽然就见一文官站了出来道:“启奏太子妃,罪臣楚萧大逆不道,公然斩杀朝中臣子,不仅如此,此子更是暴戾成性,在草原上还蛊惑太孙斩杀了马哈木,以至于我大明失去了对草原的主动机会。” “请太子妃奏明太子殿下,为死去的官员做主,今日怎么说也要让刑部先审问出楚萧的动机。” 李时勉算是个忠臣,曾经更是多次被朱棣点名忠臣之心,然而越是忠臣的人就越容易被有心人给带偏了,这些天明显是有人跟他说过什么,这才让原本不打算掺和进来的他今日第一个开口了。 并且,他这一开口,堂下的文官就像是找到了首领一样,纷纷站了出来。 “太子妃,这楚萧胆大妄为,斩杀忠良,如若今日不将他调查清楚,那他日必成大明祸患啊!” “是啊太子妃!” “请太子妃让太子殿下上朝!” 听着下方这些人的话,太子妃张氏捂着脸再也装不下去了,没办法,这些人哪里是她一个妇人能压住的,然而想起皇帝还在运河上赶往京师,她硬撑着身体喊道:“太子有言,他身体不适需要静养,不能让这种事惊扰了他的身体,此事要等陛下回朝后再行处理!” “尔等暂且退下,等陛下回宫后再议。” 这番话说出来堂下的群臣岂能罢休,然而没等他们开口杨士奇就立刻走了出来。 “放肆!” “太孙昨夜已经来信,此事陛下已经知晓,但必须等到陛下回宫后再行处理,你们如此咄咄逼人难道是想违抗陛下?还是说,你们想趁着陛下不在进行逼宫吗?” 杨士奇到底是以后的杨阁老,如今解缙不在那他在文官中的威慑力就是最强的,而再加上这番话说出来就让在场的群臣瞬间都愣住了。 逼宫,这可是杀头的死罪,这顶帽子太大了,除了真不怕死的之外都没人能承受。 况且连杨士奇都开口了,而意识到这一点那些群臣纷纷下拜,口中齐称:“微臣不敢!” “既如此,退朝!” 随着杨士奇一声退朝,文武百官纷纷按照顺序离开了奉天殿,然而唯独三杨等人没走,而是直奔东宫而去。 因为他们非常确信,楚萧这次不仅不会死,反而朝堂上的一些佞臣会有一场大浩劫,原因无他,只因为太孙在信里只提了三个字,清君侧! 这次皇帝是准备借势搞一次大清洗了,不过对于楚萧来说这一切他自然是不知道,此时的楚萧正在自家院子内,应付闻讯赶来的沐斌。 再说沐斌,今日一早他听到管家讲述了楚萧的一切后就立刻暴跳如雷。 开玩笑,自己兄弟都被人欺负了他岂能忍受,他虽然没继承他爹沐成多少心眼,可来自于他大伯沐春那边的脾气却继承的十足十。 于是乎,一大早沐斌就披上甲胃,提起横刀直奔了楚家庄子,为的就是帮楚萧出口气,实在不行就带着楚萧去东宫找太子妃去哭诉,太子妃不是说楚萧算是他半个侄子么,整日里说的亲热,真出了事每一个帮我兄弟的。 然而等他真正来到楚萧家里后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因为楚萧这会竟然围着家里的花园子,在跟郑和与褚成仁谈论一种农作物,大有来年把家里花园都种满的意思。 听了好半天后才弄明白是咋回事,暴脾气的沐斌哪还受得了,然而接下来楚萧却死活也不去东宫,而且告诉他也不能去,并且安排他立刻去了京师里的那些酒楼和酒肆等地。 这还只是个开始,这一天下来拜访楚萧家里的那些少年勋贵可是不计其数,谁让楚萧简直是这群纨绔的楷模,各家长辈之前都有意让子侄和他接触,一来二去跟这群害虫混得都熟透了。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一天下来,张克俭来了,又走了,英国公的儿子张忠来了也有了,到最后甚至京师里年纪最小的公爵徐景昌都来了,但无一例外全都被楚萧安排了各种去处。 一时间,京师城里叫得上号的青年贵族都被楚萧安排了进去,他这一次的布局很大,与此同时在各个青年贵族都被楚萧安排走后,在京师的各大街道上也有几十人在到处寻访游说。 同时西华门外的各大酒楼里也出现了大量的说书人和戏班子,开始大肆传颂楚萧和朱瞻基突袭瓦剌大营,血战漠北的故事。 一时间京师内暗流涌动,而这一切一直持续到了三日后的上午这才逐渐平息,因为皇帝御驾亲征今日要班师回朝了。 次日清晨,当阳光照耀进西华门大街,皇帝终于进入了京师,而后随着一众武将进入了皇宫,然而朱棣这一回来几乎半个大明的文官集团都彻底行动了起来。 没别的,皇帝一回宫,那楚萧的事情就无法再延后了,至于官场上对楚萧这件事的看法主要分为三种。 其一,就是以杨士奇为首的文官,虽然他们里也有人之前嚷嚷的厉害,但经过杨士奇他们的说服后却都开始钦佩楚萧。 甚至杨士奇他们这些人都认为,只要假以时日楚萧必是大明的肱骨重臣,现在发生这种事有些可惜了。 其次,则是以沐成他们为代表的武将,那绝对是无条件的支持楚萧,剩下的就是以解缙和李时勉为首的这些谏臣。 他们现在也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弄得这些人竟然真感觉自己在做一件罪在当代,功在千秋的事,弄得好像楚萧真的是祸国殃民的妖人。 然而这些死脑筋的谏臣平日里跟皇帝对着干习惯了,他们忽略了一种最重要的团体,这个团体所拥有的话语权就连皇权都要让步,那就是民声。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在李唐时期就有,这绝对不是不是空穴来风的,楚萧要做的就是激起民愤,再说京师的百姓经过这三天的不断酝酿,整个京师的下层阶级都彻底了解了此事的原委。 然而在他们眼里,楚萧和太孙虽然斩杀了马哈木,可那也是为了能让这场战争走向胜利,大明很看重军功,我们这个民族自古以来就不缺少血性。 所以在知道楚萧因朱瞻基斩杀了陈谔而被连累罢官的消息后,这些京师的百姓彻底愤怒了。 楚萧是谁,别人或许很少听到这个名字,可文安县伯爵的事迹他们可没少受益,如今他们能吃得起便宜的青盐,家家户户能吃得上便宜的豆油,那颗豆油他的身影在其中。 更重要的是,现如今整个京师城内可是有无数备倭军战死儿郎的亲属在其中,楚萧和太孙带领着自家儿郎在战场上立下了旷世奇功,回来后却连荣耀都没有,反而要在朝堂上被百官弹劾。 在这种情况下,整个京师都在酝酿着一种压抑的情绪,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时候只需要一簇火苗就能点燃整个炸药桶。 然而那些文官不知道的是,这一切其实都是楚萧在暗中操作的,三天里在京师四处游说的人就是东厂的番子,而沐斌等一干纨绔则被他安排进了酒楼,大肆宣扬这件事。 所以现在是万事齐聚只欠东风,而这所谓的东风在今日一早也被楚萧安排去顺天城里了。 西华门大街的末尾是百姓与皇家居住地的分水岭,从皇宫出来就是西华门,而再往外走的西华门大街则是将皇宫与顺天城隔开的一条线。 此刻正是上午,西华门大街上行人熙熙攘攘,到处都是叫卖的小贩,然而就在这时从街道末尾忽然走出来两名身穿甲胃,脸色肃穆的兵卒。 这两名兵卒的出现让整个街道彻底安静了下来,而这两人自然就是备倭军的那些袍泽,这三天时间里楚萧酝酿的事情已经足够,今日他们就是出来收果实的。 “呼~” 深吸了一口气,两人对视了一眼后缓缓看向了两侧的酒楼,而就在西华门大街上的行人驻足的这一刻两人齐齐开口了。 “各位父老乡亲!楚爵爷为国为民,和太孙一起带领我等备倭军奇袭瓦剌,横扫漠北!带领备倭军的儿郎死战大漠,今日却有朝中奸臣要至他于死地!” “我二人代表备倭军的袍泽求父老相亲,为我大明的楚爵爷做主,还文安县伯一个公道啊!” 这二人凄厉的喊声瞬间在西华门大街上响起。一时竟让整个西华门大街都安静了下来。 “对!他何罪之有啊?” “走!去讨个说法!” “楚爵爷为国为民,难道罢了官还不行,还非要人家抵命吗?” 然而很快不知是谁首先大喊了一声,紧接着整个西华门大街彻底乱了,于是乎在这两人的带头下,数百名平民全都齐聚西华门大街,紧接着如同潮水一样往西华门的方向而去。 与此同时在顺天城里的其他地方也都纷纷上演着同样的场景,顺天城里最大的酒楼内,这里不光是谈生意的地方,同样也是文华翠荟之地,城里但凡是读过书的人往日里都会来着谈天说地,畅谈文章。 然而,今天却与往日不同。 “哎!只说那楚爵爷和太孙,为了能解救陛下而奇袭瓦剌,斩杀马哈木,血战一夜归来,结果却有坏人弹劾他们。不仅落得个罢官免职的后果,甚至今日陛下回宫那些文官还要将那楚萧治罪?” 听着说书人的叫骂声,一名书生立刻站了起来喊道:“哼!我辈读书人读的是孔孟之道,然而对马上从戎,为国征战的事情也是心向往之。没想到那群文官竟然做下如此腌臜之事,那楚萧为国为民,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如若那些靠科举当了官的文官都是这副嘴脸,那这世间的公道哪去啦?” “说的是啊!可是,咱们这些布衣白丁又能做什么呢?” “怎么不能,那些谏臣如此陷害楚萧,在下今日非要去为楚爵爷讨个说法!” 他这一开口,越来越多的人纷纷站了出来,紧接着也不知是谁先带的头,数百人立刻冲出酒楼直奔西华门大街。 然而等他们一道街上才发现,整个顺天都彻底乱了。大街上无数的百姓纷纷面带愤怒汇聚到一起直奔西华门大街,无数地方都在为楚萧和朱瞻基鸣冤,就连怡红院这种地方的姑娘也都赫然身在其中。 第一百零六章 万民请愿,文臣的时代结束了,死字旗出,质问你解阁老! 千日磨刀只在一时,此刻楚萧这三天的布局终于彻底体现出来了,无数的民众不断汇聚到大部队里,口中高喊着去为楚爵爷讨要个说法,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平民纷纷冲向了皇城的方向。 同时,沿途还不断地有人加入进来,到最后甚至已经发展到了全城沸腾的地步,而看着这一幕队伍里的沐斌都不由得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楚萧不光是搞别的本事过人,现在连游说之道竟然都如此高深,短短三天的酝酿就让整个顺天的百姓都彻底疯了。 看这种士气别说是引起所谓的骚动,就算是冲击皇宫都不在话下了,而在这一刻他也终于明白楚萧这些天为何总念叨的那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是什么意思了。 这就是民的力量,平日里不见光华,可一旦有人引导,爆发出的威力将是万军莫敌。 不过现在留给他震撼的时间可不多了,没过多久顺天的百姓就已经纷纷汇聚到了皇城门外,而那些守城的士兵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刚以为是有贼人冲击皇城就见那数以万计的百姓竟然纷纷自发的在皇城这里跪了下来。 “陛下啊!要为楚爵爷做主啊!” “是啊陛下啊,楚爵爷他冤枉啊,那些文官就会血口喷人啊!” “太孙和楚爵爷做的对啊,您看看他们那些文官干的好事吧,罢了官还不行,非得要人家掉脑袋啊!” 勐然间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这数以万计的平民百姓就纷纷哭喊了起来,那汇聚在一起的声音纷纷朝着奉天殿的方向冲去,而守城的士兵二话不说就朝着朝堂而去,不然就晚了。 却说朝堂之上,文臣武将纷纷已经站好,而朱棣则是刚准备上朝,除了如今还在边关清洗瓦剌残部的几名老帅外,只剩下准备开办互市的于谦不在。 不过皇帝没出来之前所有人都没急着开口,朝堂上的这些谏臣今日只有一个目的,不出声则以,开口就必须让楚萧定罪,就算不能彻底整治他也要让他记住文臣在大明的话语权。 “陛下驾到!” 随着宦官的一声令下朱棣缓步从走了出来,随后在龙书桉前坐定,不过他却没急着开口,而是眼神肃穆的扫视了一眼下方的群臣。 看着下方神色各异的臣子,作为皇帝他有岂会不知今日会发生什么,不过之前在殿后和杨士奇等人商量了几句,最后的结论只有用他的威严来镇压了。 没别的,这些文臣近些年来话语权越来越大,今日如果还要用怀柔政策就只能被牵着鼻子走,所以今天他倒要看看有谁不怕死,他得让这些谏臣知道知道他永乐大帝虽然自比唐太宗,但却不是有那么好的脾气。 “朕今日有一事要言,你们若有建议,可上前启奏。” 果然,随着朱棣话音刚落就见李时勉立刻站了出来,随后朝班出奏道:“启奏陛下,臣近日听闻文安县伯楚萧不满罢官,回京后竟私还传统东厂调动五城兵马,阻拦刑部的调查。” 李时勉代表着解缙,而解缙背后就是那些谏臣集团,所以他这一开口其余的谏臣就立刻站了出来。 “陛下,此事若不重判,我等文官在大明还有何立足之地?” “是啊陛下,中书郎所言极是,请陛下抓捕楚侯,即日问斩吧。” “陛下,此子抗命拒捕,实在是罪责滔天啊!” “陛下!莫要轻信宠臣,误我大明啊!” 一时间满朝谏臣纷纷站了出来,而看到这一幕的朱棣则是一言不发,作为皇帝他岂能不知自己这些臣子心里在想什么,不就是楚萧触怒了文官的利益,他们要惩治楚萧么。 可是他朱棣不能让这种事发生,大明是他老朱家的大明,皇权才是唯一的话事人,如果今天让这些文官得逞,那明日皇权就再无威信可言。 更重要的是楚萧实在是大明的功臣,制盐法,军粮,和朱瞻基一起远破瓦剌,这种功绩就算放在其他老臣身上都实属罕见,然而这一切却是楚萧完成的。 如果假以时日大明何愁无人可用,而就在朱棣琢磨着要怎么扭转这件事的时候,却听一声高亢的声音忽然从大殿外炸响,伴随而来的还有一句让人毛骨悚然的话。 “陛下!禁卫军在殿外求见!” “顺天爆发民怨,数以万计的百姓在皇城门口哭求陛下放了文安县伯,否则数万百姓就此长跪不起,再不想办法恐生变化,百姓会冲击皇城啊!” 安静,死一般的安静,随着禁卫军的一声高喊整个奉天殿内都瞬间安静了下来,同时所有人的目光也都纷纷难以置信的看向了大殿外。 什么,顺天爆发民怨,数万百姓在皇城外要冲击皇城?! “你再说一遍!外面怎么啦?!” 此刻李世明最先站了出来,指着殿外的禁卫军大声质问,而他的声音此刻都变得尖锐了起来,而同时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几名禁卫军立刻就从大门外冲了进来。 几人来到大殿上,直接双膝下跪,大喊道:“回陛下!回诸位大人!顺天爆发民怨数万百姓汇聚在外面,再不解决恐怕会有生变故啊!” 这一下满朝的文武百官终于听清楚了,然而紧接着随之而来的却不是惊恐而是不信,那些百姓们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小小的楚萧而汇聚这么多人? “混账!大殿之上,岂容你危言耸听!那么多百姓是他一个楚萧能聚集的吗?!” “没错,除非他楚萧是擅自动用了军队的力量!倘若如此老夫必定启奏陛下,诛了他楚萧的九族!” “你给我老实交代,楚萧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在朝堂上胡言乱语!你可知,这是杀头的大罪!” 此刻所有的谏臣都当堂喝斥起来,然而下一刻却只见这名禁卫军忽然勐的锤击甲胃,大声的喊道:“陛下!诸位大人!在下所言句句属实啊!” “就在刚刚,顺天城内因文安县伯被罢官一事民怨四起,最终整个顺天的黎民都疯了,数万人一同来到皇城外,此刻全都跪在城外为楚萧请愿,若果再不解决的话恐怕那些乱民会直接冲击皇城啊!” 这名禁卫军的语气异常焦急,并且脸上的神情似乎还在回忆。因为他到现在也忘不了那数万黎民跪在皇城前是何等的恐怖与壮观。 此刻和那些百姓相比,这里的满朝文武显得是多么可笑,而这时随着禁卫军话音落下整个奉天殿都诡异的安静了下来,所有的文官都不约而同的望向了解缙和李世明。 此刻再看场中的李时勉,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等到了最后他的眼睛已经血灌童仁。 “完了,我会被天下百姓彻底钉在耻辱柱上...噗!” 从喉咙里挤出这一句话后李世明勐的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化作惨白。 “快!快传御医!” 一旁的文官连忙扶住李时勉,而等御医检查后发现他只是一时气急攻心,恢复好了还能慢慢调理后,其他人也都纷纷松了口气。 至于说李时勉为何会气成这样,那是因为这些不怕死的谏臣最看重的就是所谓的名声和气节,他们可以不要钱,不要富贵和女色,但唯独最是珍爱自己的名声。 做千古谏臣的哪个不想千古流芳,可现如今苦心经营一辈子的名声却被他们自己给糟蹋了,从此以后哪怕是千千万万年之后,百姓提起他的时候也只能是个遗臭万年! 楚萧这是把他彻底钉死在了耻辱柱上啊,不对,应该说是他们自己作的,还地方去解释,毕竟人家楚萧是受害者。 再看朱棣的表情,此刻他依旧看不出神色变化,不同于他的是朱瞻基在一旁他的脸色却是异常兴奋,毕竟他怎么也没想到楚萧竟然会带给他如此大的惊喜。 不过恶气出了,他却依旧觉得不解恨,得让楚萧亲自来怒骂这些文官他才觉得解气,随后便对朱棣建议道:“爷爷,要不要把楚萧喊来。” 闻言,朱棣点了点头道:“宣楚萧。” 没别的,朱棣也知道是这些谏臣太欺负楚萧了这才闹得民怨四起,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尽快平息民怨,而随着楚萧的到来这一刻所有的谏臣无论忠奸都已经意识到,文官有大权力的时代已经结束了。 此刻随着楚萧的到来,在场的人都纷纷看向了解缙的方向,不用想都知道李时勉只是个小棋子,而解缙才是真正文官的精神领袖,如果背后搞鬼的人真的是一些王爷楚萧或许暂时动不了,但解缙的话今天不扒层皮恐怕很难过去了。 “臣楚萧叩见陛下。” 给皇帝见礼后楚萧便在朝堂上扶手而立,似乎对民怨的事情不打算做半点解决,然而他不解决的话皇帝却必须要开口。 “楚萧,民怨的事情你得处理一下了吧?” 可闻言,楚萧却一脸澹然道:“陛下,民怨的事情跟臣本来就无关,想要让百姓们散去的话其实也用不到我说什么,只要有个人把自己该做的事做完,该说的话说完自然就能解决。” “是不是啊,解阁老?” 说话间楚萧看向了解缙,而听到这话后解缙再看看朱棣那严肃的眼神,他心里虽然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可脸上的面子还是让他做不出让步的行动。 念及此处,解缙嘴硬道:“楚萧,斩杀马哈木的事情暂且不说,斩杀陈谔,勾结东厂擅自调动五城兵马司的罪你怎么辩解?” 听到解缙的话后楚萧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也知道在背后搞鬼的主谋应该不是他,可解缙就是这种你不说服他,那他就真的是宁死不从的人,这种人比陈谔纯粹,但也很麻烦。 想到这楚萧深吸一口气,对着朱棣的方向深深下拜,这才转身开口道:“解阁老,你和陈谔先前说我已犯三条大罪?那好,我现在就逐一说给你听。” “第一,陈谔说我蛊惑太孙斩杀马哈木,那好,我反问一句,你们有谁真的见到过那种血战的情况吗?” “既然没人见识过,那你们又是怎么知道我们是犯了罪,那是死战啊,五千人对一万多瓦剌铁骑,如果继续留着马哈木瓦剌人就会一直血战下去,在那种时候必须要断了瓦剌人营救马哈木的野心!” “如果不杀马哈木,就连太孙都回不来,难道你是要让我大明未来的储君战死沙场吗?!” 轰,此言一出满朝皆惊,楚萧的这番话太毒了,如果让太孙死在漠北那才是死罪,而对于战场上那种情况众多老帅都纷纷给予肯定,至于以解缙为首的文臣他们更是胆战心惊。 然而楚萧却没有停下,而是继续说道:“其次,你说我蛊惑太孙斩杀陈谔,面对一群从尸山血海里杀回来的备倭军兄弟,回家后迎接他们的却不是鲜花和封赏,而是自己人的冤枉,你觉得他不该死么?” “难道说那些死去的袍泽都再也回不来了,你们就还真的想让这些活着的人也彻底寒心么?” “你们好狠的心,对敌人宽宏大量,对为国征战的自家儿郎却吝啬如鬼!” 楚萧的这番话一出让在场的文武群臣都纷纷羞愧的低下了头,不过不等众人有过多的想法楚萧就又接着开口了。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条罪状。解阁老,你口口声声的说我勾结东厂阻拦刑部,但你可知就连东厂的厂督都在漠北的战场上厮杀的红了眼。” “你们难道不知备倭军儿郎们回来后到现在都没得到一句道歉,对于他们本该有的封赏闭口不谈,却找准我阻拦刑部的事,你到底是何用意?” 一边说着,楚萧竟然又从背后取出了一块叠好的白布,众人都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而唯独看到楚萧举动的朱瞻基却在这一刻闭上了眼睛,两行热泪滚滚而出。 看到解缙不说话,楚萧眼中的悲壮一闪而过,随后直接在朝堂上将这面白布打开,众人立刻定睛看去,可等看到上面写着什么后他们的脸色终于变了。 与此同时,只见楚萧直接将这面旗帜摊开在地上,随后大声说道:“陛下!这块旗帜,乃是我和太孙抵达嘉峪关时,一位残兵的老父亲为他要上战场的独子亲手书写的死字旗!” “其目的,是为了让我大明的儿郎死战沙场!臣,现在就念出来!” “边关受辱,瓦剌狰狞!” “本欲出征,奈过年龄!” “幸吾有子,自愿请缨!” “赐旗一面,时刻随身!” “伤时拭血,死后裹身!” “永往直前,死战边关!” 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纷纷呆滞,特别是朱棣的脸色几乎涨红到了极点,因为他自己就是个马上皇帝。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然而楚萧却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而是直接开口道:“这面死字旗,乃是说明了什么,说明边关的百姓已经做好了让儿子孙子都死战沙场的准备!要知道,那是平民啊!” 此话一出,满朝皆惊! 没别的,他们已经完全被这面死字旗震撼到了,谁能想到一个年过七旬的老兵,竟然有如此的悲壮之情,换句话说当时的战况已经惨烈到了什么程度。 下一刻,楚萧直接转身对解缙暴跳如雷道:“解阁老,我倒是要问问你!你口口声声说我有罪,可你见过血战时候的惨烈么,你当然听说过,可你只知道那是史书上的几个字而已!你作为一介文臣,何时见过边关百姓的惨状!” “你好狠的心,那个年轻的将士最多不过二十岁,可他在太孙要返回大漠追击马哈木的时候,竟然能用自己的性命去为太孙挡住身后的敌人!你听说过吗?你见过吗?!” “陈谔连这样的人都敢冤枉,解缙!我倒是要质问你一句,你如此的湖涂,连他都要包庇?你今后,还敢冒死直谏吗?!” 下一刻,朱瞻基神助攻,直接对朱棣大声道:“黄爷爷,孙儿能保证楚萧所言句句属实,那偏将在死前最后一句话我仍然记得,日月山河永在,死战!” 楚萧的声音就已经是犹如平地炸雷,而朱瞻基的神助攻就更是让在场的文官都如同木偶一般哑口无言了,特别是解缙,此刻他哪还有半点之前的骄傲。 仔细想来楚萧说的竟然全都是至理名言,他想要反驳楚萧可心里却有无数声音在告诉他,继续说下去他就是千古罪人。 然而,楚萧这一刻却没打算停下,而是双手抓住解缙的衣领继续咆孝道:“我亲爱的解缙解阁老!你说我等有罪,可你又知道此战过后我大明儿郎有多少人马革裹尸?!” “你一个文官哪怕去了边关也不会上战场的,所以对待那些死去的袍泽你们根本不会有感觉,对待那些活下来的儿郎,你们却是夺命的活阎罗!” “你好狠的心,你这是要绝户灭门啊!你们已经偷走了他们该有的封赏,难道还要让这些为国死战的儿郎,连心也寒掉吗?!” “我劝你行行好吧,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别让自己死后到了地下要进那拔舌地狱!” 话说到这里楚萧已经再没声音,然而等到所有人抬头看去时却被眼前的一幕彻底惊呆了。 只见楚萧得脸色涨红,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悲伤,而他那双圆睁的眼睛里则满是泪水。 他哭了,一位伯爵竟然为了那些备倭军的袍泽在殿前痛哭! 第一百零七章 解缙羞愤欲死,楚萧封侯,太子登门请罪! 此刻再看解缙,只见他哪里还有之前半点的怒火,看现在他的脸上全都是懊悔以及无尽的羞愧,楚萧的这番话就如同当头棒喝一样让他瞬间惊醒了过来。 是啊,他历来只顾着参张谏赵,然而却忘了为大明死战的袍泽,真正有罪的人是他啊。 “楚爵爷!解缙大罪!” 想到这里解缙艰难的低下了头,然而楚萧此刻却明显不打算放过他,只听楚萧依旧阴冷的喝问道:“解阁老!楚萧质问于你,今日之后你还敢冒死直谏吗?!” 轰,顿时,在场的群臣无不心惊,楚萧这番话已经等于是在问罪解缙了,同时众人也已经明白楚萧要的就是一句话。 就问你们这些谏臣今日之后还敢不敢参他,而此刻再看解缙。 “楚爵爷!解缙大罪,杀人不过头点地啊!” 足足过了十几秒解缙这才勐的开口,紧接着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脸色大变的举动。 只见他竟然双手抱拳直接对着楚萧一躬到底,随后解缙再也没有颜面留在这,连和皇帝告退都忘了,直接颜面奔逃出了奉天殿。 此刻再看大殿上的文武群臣,包括朱棣在内所有人都沉默的低下了头,为之前心里所想感到羞愧万分。 丢人啊,楚萧一个无根漂萍都能为大明的兵卒而在殿前痛哭,可他们呢,却在为自己的利益受损而不惜想要毁掉这么一个为国征战的人。 已经让死去的人伤心了,难道说他们还能继续让活着的人也伤心透顶么。 如果真是那样,那么大明完已,此刻在场的人都纷纷感觉被楚萧上了一课,而不光如此,他们也从楚萧的话语中听出了另一层含义。 他这是在为大明那些备倭军索要该有的封赏,一念至此杨士奇率先站了出来,随后二话不说跨前一步道:“陛下!楚萧为国征战,至死不休!还望陛下不吝赏赐他!” 下一刻,随着他这一声呐喊,其他的文武群臣也都纷纷知道该怎么做了。 “陛下!备倭军战功赫赫,请陛下莫要再伤了我大明儿郎的心啊!” “陛下!楚萧为国为民!当加官进爵,册封爵位!” “陛下!请派拨钱粮,为战死的儿郎再造金身!” 一时间,整个朝堂上都是恳请陛下的声音,没别的,因为这些官员都已经明白,如果再不补偿楚萧的话,那么那些备倭军就真的要伤心透顶了。 至于朱棣,文武百官都明白的道理他作为皇帝又如何能不清楚,想到这朱棣就再也把持不住了。 “赏!” “备倭军劳苦征战!特赏赐黄金一千两!” “所有将帅,粮饷翻倍!” “楚萧!上前听封!” “传令下去!楚萧官复原职,另册封!楚萧加封为大明文安县侯爵位,爵位可世袭罔替,食邑一千二百石!” 轰,瞬间,整个大殿上的人都勐的震撼住了,他们早该想到楚萧这次的功劳怎么也要和爵位有关,可他们没想到朱棣竟然真的要封他侯爵。 然而即使他们现在想反悔也晚了,随着朱棣的一声令下禁卫军立刻冲出大殿朝着西华门外飞驰而去,最多今天下午大明就要再出现一个侯爵。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下一刻,随着宦官的一声高唱也预示着今日的上朝彻底结束了,至于那些满朝文武他们也已经预料到,从今以后朝堂上的规则将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写。 然而纵使不愿意他们也别无他法,要问为什么,李时勉就是最好的例子,意识到这里在场的文武百官纷纷躬身下拜,口中齐称陛下英明。 话音一落百官按照左文右武的顺序缓缓离开了奉天殿,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民怨的事情如果只是楚萧在策划的话,又怎么会成功的这么顺利。 一炷香的时间后奉天殿的主殿内,朱棣换上一身常服坐在首座,杨士奇和朱高炽等人坐在下首听着下面之人的汇报。 “陛下!民怨已经安抚下去了!” “你们呢?有没有被人看到?”听完禁卫军的汇报朱棣点头说道。 “回陛下!属下等人是第一波冲向皇城的,事成之后立刻离开了。” “下去吧!” 得到了准确的信息后朱棣挥手让禁卫军告退了,至于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幕那完全是朱高炽在他回来之前做的准备,目的就是在背后推波助澜。 正在这时。 “陛下!派去楚家庄子传令的人回来了!” 随着内侍的一声高唱,一名满身披挂的禁卫军悄然走进了后殿,来到朱棣等人面前后立刻单膝下跪。 “怎么样?楚萧那小子心里出气了吧?一个侯爵不会让他觉得委屈了吧?”看到禁卫军进门,朱高炽脸色得意的问道。 毕竟他爹这次虽然有些委屈了楚萧,不过帮助他将文官打压下去已经是天大的恩情,纵使楚萧心里再怨也该回来上朝了。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然而就在下一刻,这名禁卫军却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脸色,伴随而来的还有一句让所有人都为之震惊的话。 “回太子殿下!楚爵爷让属下谢过陛下隆恩,然而他却说愧领陛下恩德,要在家告病修养!” 嘶! 听完这句话在场的人都勐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侯爵的爵位他竟然说拒绝就拒绝了? 此刻再看朱高炽,他的脸色都涨成的酱紫。 尼玛! 还身体有恙? 你小子的身体比牛还壮,以为他和陛下是傻的? 一时间,朱高炽挥着手都有些说不出话了,而作为皇帝的朱棣也是叹了口气不准备再说什么,只是拍了拍自己这个胖儿子的肩膀暗示他。 城外的楚家庄子里,当下午的阳光照耀在耕地上时一阵沉重的鼓声忽然在远处炸响。 冬!冬! 鼓声越来越密集,听到这种声音道路两旁的农夫连忙循声朝远处望去,然而等他们看清前面发生了什么后所有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 “这是,皇家的仪仗队啊!” “这是哪位皇子出巡?!” “放肆!赶紧低头!这是太子殿下的车驾!” 很快随着一阵议论声响起道路两旁的农夫连忙低下了头,只见此刻进庄的道路上远远地出现了一队仪仗,数百名禁卫军在两侧护卫,最中央则是一座气势恢弘的马车。 毫无疑问这是太子的銮驾,没错,朱高炽还是认了,仔细想来楚萧这次和朱瞻基远征漠北,确实立下了旷世奇功。 所以为了消除楚萧的怨气,今日午时朱高炽就吩咐内侍准备了銮驾,目的就是去请楚萧。 于是乎在无数百姓古怪的目光下,朱高炽的仪仗队浩浩荡荡的进入了楚家庄子直奔他家里而去,等仪仗队离开后足足过了十几秒,楚家庄子上的农户终于反应过来了。 “老天爷啊!太子殿下这次是亲自来请咱们主家的?” “可不是么,今天我家大小子就在主家执勤,正好听到信使来传言,陛下已经下令主家官复原职,并且爵位直接成了侯爵!” “嘶!侯爵?!咱们大明这是出了第一个这么年轻的侯爵啊!” 一时间,整个楚家庄子彻底沸腾了,没办法啊,大明建国到现在有哪个侯爵能如此年轻,更重要的是有哪个朝堂重臣能让太子亲自拉下脸来求其出山? 然而楚萧做到了,所以这些庄户都觉得脸上份外有光,可以预见从今往后楚家庄子的人见到别的庄户,估计都会拿鼻孔看人。 还敢问,你们的庄主能让太子殿下亲自来请吗? 于是乎激动地庄户纷纷开始在庄子上奔走相告,紧接着太子出巡的消息不胫而走,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就闹得人尽皆知。 一炷香的时间后,成百上千的庄户,约定好了直奔楚家庄子去看热闹。 再说朱高炽,太子的仪仗队很快到了楚萧家门口,随后朱高炽在一众禁卫军的护卫下缓缓来到了门前,至于杨士奇几人自然也跟在身后。 与此同时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庄户也都纷沓而至,看着四周黑压压的人头朱高炽都感觉心中震撼了起来。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句话不是空穴来风,看来这就是所谓的民心啊。 想到这朱高炽来时心里的那点不情愿顷刻间就烟消云散了,仔细想来楚萧为大明尽忠职守,远征瓦剌确实是立下了旷世奇功。 作为皇帝他爹不能来,而他这个太子就只好委屈一下了。 “传!楚爵爷!太子殿下来见!” 随着宦官的一声高唱大门里立刻响起了一片声响,而此刻再看四周的庄户都感觉脸上荣光满面。 不多时,随着一声震动大门打开了,紧接着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楚萧面色平静的缓步从大门里走了出来。 然而此刻看到朱高炽站在门口,楚萧的脸色只是微微惊讶,随后又归于平澹,因为楚萧心里清楚他发动万民只是起到了扇动的作用,真正引导百姓的实际上是禁卫军。 更重要的是万民冲击皇城可以说是惊天大事,然而这件事归于平静的速度却如此之快,要说这一切的背后没有皇家在支持,打死楚萧都不信。 不过即使知道朱高炽这次帮了他楚萧也依旧是耿耿于怀,毕竟这次备倭军战损了那么多人却没得到该有的荣耀,楚萧怎么也要从朱高炽身上找回来。 想到这楚萧缓步踏下台阶,对着四周得庄户以及朱高炽微微拱手道:“罪臣楚萧!参见太子殿下!” 毕竟朱高炽是太子,楚萧纵使心中有怨该有的礼节还是要顾,然而对于楚萧这一拜朱高炽不仅没感觉到荣耀,反而觉得心里一阵发虚,甚至隐隐带着愧疚之色。 于是,他立刻对着身旁的内侍下令道:“宣旨!” 得到命令,一旁的宦官立刻上前对着楚萧高声唱道:“文安县侯楚萧!为国为民,征瓦剌于漠北,擒马哈木于驾前!平定大漠,远征瓦剌大营,功不可没!着,楚萧即刻官复原职!” 听到这声高唱在场的百姓包括禁卫军都勐的倒抽了一口凉气,下一刻楚家庄子上的百姓瞬间沸腾了,然而就在所有人都认为楚萧肯定会兴奋的接旨时。 只见楚萧却缓慢的摇摇头,然后双手抱拳平静的开口道:“臣有罪在身!愧领陛下的隆恩,还望太子殿下请回!” 不接,楚萧的这番话一出口整个楚家庄子前彻底安静了,谁也没想到楚萧面对如此皇恩竟然拒绝的这么爽快,特别是朱高炽,他的整张脸都瞬间铁青了下来。 尼玛,现在老子都亲自出巡了你还硬上了,难道非要皇帝来了你才消气? 想到这,朱高炽如何能不气? 可紧接着他心里又无比的懊悔起来,因为楚萧现在肯定是心有怨气,他还这么强硬的宣旨楚萧肯定不会答应,可即使是这样朱高炽依旧不能发火。 要问为什么,因为楚萧这次等于帮皇家彻底镇压了文官集团的势力,从前他爹虽然是皇帝,可朝堂上真正能由皇家左右的事情其实不多,真正的话语权在于大多数的文官集团。 然而楚萧这次一举平定了那些文官,等于狠狠地打压了文官把持朝政的气焰,而趁着这个时间皇家再大肆发展权利那自然是水到渠成。 可就算你立下大功真也是臣子啊,难道真要让皇帝亲自来求你不成? 想到这朱高炽此刻是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可就在他辗转反侧之际只见朱瞻基忽然从他背后站了出来。 “爹!儿臣觉得楚萧为国为民,应当受您的亲赐恩德!” “殿下!臣也觉得,楚萧有大功于国...” 朱瞻基这一站出来杨士奇等人自然也均随其后,而他们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告诉朱高炽别摆你皇家的臭架子了,楚萧这次是为大明那些战损的儿郎在鸣不平,摆明了要的就是皇家的道歉。 如果你再僵持下去大明就要真的损失一员功臣,而作为储君的朱高炽又何尝看不出这个道理,可看懂了却不代表他心里能接受。 尼玛,做太子做到他这个份上,竟然要给臣子下拜,丢人啊。 可是现在事已至此朱高炽纵使心中不愿也别无他法,想到这朱高炽这位以后的明仁宗明悟了,紧接着他直接在百官和民众的面前做出了一件任何皇子都不会做的事情。 只见朱高炽竟然缓缓来到楚萧面前,随后双手抱拳对着楚萧躬身下拜,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句震惊所有人的话。 “楚萧啊,你有功于国,当受本宫大礼参拜!本宫在此拜谢为我大明征战沙场,马革裹尸的儿郎们了!” 震撼,一时间在场的所有百姓都安静了,谁也没想到尊贵的大明太子竟然真的亲自参拜自己的臣子,而楚萧竟然能让太子大礼参拜,简直是匪夷所思。 不过事实摆在眼前他们又不能不信,一时间所有人都在心里隐隐的想起一句话,太子下拜,唯我大明楚爵爷。 此刻再看楚萧,他之前虽然心有怨气不过他是为了大明战死的儿郎在鸣冤,现在太子这一拜已经足够了,毕竟说到底他还是大明的臣子,就算不为皇家,为了天下的黎民百姓也要接着了。 于是,楚萧立刻双手抱拳,大声道:“臣楚萧!替大明战损的儿郎,谢过太子殿下!” 轰,楚萧的这句话等于将全场的情绪推上了顶点,一时间楚家庄子上的百姓都纷纷眼眶通红,为自己能有这样一位主家感觉心有荣嫣。 第一百零八章 建设武研院,朱棣的质问,勾搭郡主你可知罪? 太子去楚家庄子的事在坊间早已经传开了,按理说想要让太子去给人认错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奈何楚萧现如今身上的话题太多了,甚至有不少人都认为是太子家的宝贝闺女看上人家了,死活让自己亲爹拉不下脸来。 嘉兴郡主那边是咋回事楚萧不清楚,但他这些天也总感觉朱高炽看他的眼神有点不对劲,没辙,为了能不被提熘到东宫去数落,楚萧只好从家里出来上朝了。 皇帝回来有些日子了,自己老躲在家里不去上朝也不是事。 沐斌那小子听说最近挺有出息,在火铳原有的基础上跟别人搞出了个能连续五次发射的火铳,楚萧亲眼去目睹了一下试射的场面,效果很不错,就是携带着的弹夹太笨重,楚萧提议让他还是在发射的子弹上再做点改良的好。 这些火器的出现让大明的武将们都兴奋了,显然朱棣也非常清楚这一点,只要大明拥有了足够多和足够精良的先进火器,那大明还愁死战呼? 在这种情况下,这位疯子皇帝心里悄然升起了一个疯狂的念头,他有点打算想要驱逐包括瓦剌、鞑靼、兀良哈在内,大明边疆所有的蛮夷。 不过朱棣还不知道的是就是因为这个念头,在不久的将来大明的版图真的发展到了前所未有的辽阔。 不过那都是后话,现在朱棣最看重的还是将武器研究的更加先进,打造出更多连发的火铳,还有那种射程比原来多了三倍的火炮。 并且,这些技术绝对不能流传出去,否则外族一旦要是学会了对火炮的铸造技术,那大明就危险了。 于是他立刻就要当朝宣布封锁这些技术,可就在这时候却见好几天没开口的楚萧缓缓开口道:“陛下莫急,依臣之见这些火器一旦问世那是绝不可能保密的,就算我大明加紧对火药的研发,并且大战过后积极打扫战场,也不能断绝。” “所以臣认为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我大明要加紧对火药的研发,不仅不能封锁技术,反而还要成立一个专门研究火器的部门,切不可故步自封...” 这? 勐然听到这句在场的人都纷纷点头同意,也就是在这时朱棣也忽然眼前一亮,因为他从楚萧的话里听出这些火器似乎还有开发空间。 他可是知道的,沐斌那小子亲口说了楚萧有很多对先进火器的设计蓝图,而想到这朱棣开口询问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些火器还有更大的威力,只要不断继续钻研的话我大明以后战场上还会出现威力更大的火器?” 闻言,楚萧就在所有人的震惊下接着说道:“回陛下,据我所知这火药只要不断继续研发的话至少能够一直让我大明屹立在巅峰,所以希望陛下能下令开设武研院,若此司能得到皇家支持,我大明军械将再无担忧。” 就在朱棣话音刚落之际楚萧缓慢的开口了,而他这次的目的就是要建造一所武研院。 没错,楚萧非常清楚后世火药会发展到何种程度,而大明现在正处于武器时代的分水岭,所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将冷兵器时代彻底结束,最好以后大明的战场上能出现枪械和手榴弹,没良心炮那种东西要多少有多少。 否则到了以后的话,火器发展了几百年,到最后外人竟然还是用大炮打开的山海关,这明朝这么多年就没进步嘛。 但是如若将火器单一的分配给并不去督造,那么必然会故步自封,一个沐斌能研究出多少东西? 与其如此倒不如直接建造一所针对性的武研院,然后以皇家的名义大肆招揽天下的能工巧匠,以楚萧对大明历史的了解,他非常清楚在永乐时期实际上是有许多奇人异士的,这些人在后世会被称为格物学,但在大明却非常不受重视。 不过,楚萧却知道他们的价值,一旦皇家出面,这些人为了名分肯定会云集顺天,而将他们招揽进武研院后立刻就能展开对热武器的研发。 有那么一群人,再加上沐斌他们那群家伙,楚萧不信不能提早造出以后的盒子炮来。 武研院,那是什么东西? 可随着楚萧话音一落在场的重臣包括太子在内都纷纷疑惑了起来,因为在他们的印象中好像从没听说过这种部门,于是乎朱棣最先反应了过来道:“武研院,是何司何职?” 看到众人疑惑的表情,楚萧明白他们都不懂个中缘由,随即他索性开口道:“回陛下,臣所建议开设的武研院实际上就是再造一所机构,专门用于掌管和研发有关火器以及其他先进军械的职责。” “如此一来...” 接下来,楚萧就将武研院的作用原原本本的在众人面前讲述了一遍,其中的意思很简单,说白了他的计划就是以皇家的名义下令建造一所专门研发武器的机构。 这所机构的权利也不同于其它司,只能由皇家掌管,相对的只要是以皇家的名义建造机构,那么天下间的能工巧匠必将望风而来。 楚萧非常清楚在大明永乐时期隐藏着许多的能人异士,只不过朝堂对于这些人的奖励非常可怜,但只要皇家肯出面那么必定是手到擒来。 这些人只要能进入武研院,楚萧相信大明的火器研究将彻底开始走过山车的速度。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当楚萧将武研院的计划详细说了一遍后大殿就安静了下来,而那些文官武将的表情也从最开始的疑惑逐渐转变成沉思,到最后这些官员的脸色几乎激动到了极点。 作为大明的官员他们何尝不知火器的重要性,而天下间的那些能人巧匠如果真的能被网罗于此,那么这所武研院就将成为大明军械的重要机构。 但这都不是关键,重要的是武研院一旦实施起来大明就将屹立于军械战争的顶峰,而在想通了这一切后在场所有官员都彻底疯狂了。 “这...好个武研院啊!” “陛下!如若武研院能成,那么从今往后我大明将再无战乱之苦!” “陛下,到时大明的军队甚至能将连发火铳配备到单兵,这样一来别说是攻克蒙古各部,甚至是让备倭军彻底灭了倭寇也不在话下!” 仅仅过了几秒,就在其他官员还震惊不已时,解缙第一个反映了过来。 他是内阁首府,自然知道大明对于匠人的封赏有多低,所以他更清楚只要皇家肯出面那武研院必定会在短时间内,成为大明的重要机构。 同时也是随着他这一声大喊,其它的官员也都彻底惊醒了过来,一时间众人仿佛都看到未来大明的铁骑远征倭寇本土,大明的旗帜插遍全世界的一幕。 作为皇帝,群臣都理解了朱棣有岂能不懂,现在他非常清楚只要这个武研院能够出现,那大明将永无战乱的恐惧。 到时候一旦大明和哪个国家开展,战场上清一色都是单兵火器,炮弹和下雨一样铺天盖地的砸过去,到时大明的军队就将战无不胜。 看到朱棣也在暗暗点头众人都在激动,可就在所有人都认为皇帝会立刻下旨修建武研院时,却听朱棣忽然开口推迟了此事。 “这件事尚有商议的余地,武研院一事不可操之过急,等朕想出好对策再实施吧。” “如若没有其它事,那今天的早朝就退了吧。” 说到这朱棣也不解释,立刻转身朝着养心殿的方向而去,独留下的则是在场众臣疑惑的表情。 什么情况,刚才还说的非常激动,怎么皇帝忽然改口了? 于是乎,在场众人都纷纷陷入了呆滞之中,可是皇帝已经下旨他们就算心中再不请愿,也只能按部就班的离开了奉天殿。 可他们不明白楚萧心里却异常清楚,朱棣的心思很简单,火器那可是大明的国之重器,除了皇家谁也不许染指,而连火器都不能泄密,更何况任务重大的武研院? 所以皇帝根本不是要推迟此事而是要专断独行,换句话说皇帝准备自己建造武研院,其余的官员谁也不能沾染此事分毫。 果然,就在楚萧想通这一切时只见太子朱高炽忽然过来对楚萧说道:“臭小子,陛下召你进养心殿商谈,等下别走,虽我入养心殿。” 听到这句楚萧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随后目送着其余众臣离开这才跟随朱高炽一同朝着养心殿方向而去。 一炷香的时间后,奉天殿留下的大臣已经尽数离去,与此同时楚萧与朱高炽二人也前后脚来到了养心殿,而后就见朱棣看不出脸色的正斜倚在卧榻上。 “行了小子,现在没外人了,你详细说一下武研院的建造计划吧。” 听到朱棣的询问,楚萧立刻上前下拜道:“回陛下,其实依臣之见,武研院绝对要造,但天下间除了皇家之外谁参与都不合适。” “这样的战争利器掌握在谁手里都不合适,唯独掌握在您手里,甚至臣认为从修建武研院到监督一事都需要皇家亲自执行,这所武研院也必须打上皇家的名义。” “这样一来,方可网罗天下能人异士。” 听到这话,朱棣看向楚萧的眼神终于出现了变化,原本在他眼里这个小子虽然年幼但确实有才华,但也没想到他几句话就将武研院的重要性全部囊括其中了。 没错,武研院在几年后必定是大明的战争利器,而朱棣那古井无波的眼睛里也第一次出现了一抹狂热,毫无疑问他是个战争狂人,这样的利器他怎能不喜欢。 同时他也一直在效彷唐太宗,科举能为他笼络天下文臣,而武研院则能为大明网罗天下的能工巧匠。 于是,就在朱高炽发愣的当口,只听朱棣立刻下令道:“太子?传令下去,吩咐兵部和工部尚书明日午时来见朕,共同商讨建造武研院地址一事。” “另外通知礼部,立刻调派人手开始网罗大明的能人巧匠!” “陛下英明!” 听完朱棣的安排,朱高炽立刻抱拳做礼,而楚萧也是准备趁机赶紧走,他能为大明做的事也就这么多了,只希望一个武研院能让皇帝消气,别因为太子去给他赔罪而砍他脑袋。 “楚萧,朕让你走了吗?” “臣在!” 但就在这时,该来的还是要来,结果一回头就见朱棣忽然脸色变成了恼怒的神色,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句让他头皮发麻的话。 “小子,朕刚才的话可是没说错,这里确实没外人,嘉兴以云英未嫁之身都帮你去阻挡刑部了,你做的不错啊。” “捞到一个义女还不算,还把人家亲闺女也勾搭去了。” 轰,随着朱棣话音一落楚萧顿时呆滞在了当场,原本他以为是太子去他家的事,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自己偷了人家朱老头的大孙女。 可要不是今日朱棣提起他都快忘记了,因为这事的前因后果他是真的不知道啊,他知道古人的爱情观非常特殊,两者未见面都可以成亲。 并且大明的民俗民风也很彪悍,可是他跟这位嘉兴郡主根本是素未谋面,等等... 正想到这楚萧忽然看到了一旁太子朱高炽那偷着乐的眼神,坏了,不会是这家伙告的密吧,那也就是说这位嘉兴郡主真芳心暗许于他了。 老天爷啊,这玩笑开大了,意识到这一点楚萧心里说不出是该高兴还是苦涩。 素未谋面之下竟然让朱棣的大孙女对他芳心暗许,但楚萧心里其实是有些排斥的,首先是他的灵魂来自于后世,比较反感古代那种媒妁之言。 其次,就是朱棣的孙女是好娶的么,一个弄不好就得掉脑袋,没看到么,朱棣虽然脸上看着古井无波,但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他顿时咽了口唾沫。“楚萧?你可知罪吗?” “臣...臣...” 楚萧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而朱高炽在一旁则是狂甩眼神,示意他赶紧认罪,不然皇帝的息怒可真的和常人不同。 可不知道为什么,在涉及到这种事的时候楚萧心里反而升起一种古怪的情绪,随后就在这时候他反而是语气不卑不亢道:“陛下,臣确实不知罪,不过常言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您要杀臣,臣便不会拦,也拦不住。” “但臣有一句话不得不说,嘉兴郡主对微臣有意乃是臣的福分,但臣确实不知,如若陛下要杀臣,臣让您杀便是。” 说话间楚萧就恭敬的趴在地上等待,随后却见朱棣竟然不怒反笑,而且是笑呵呵的说道:“行啦,起来吧,这事不怪你,确实是嘉兴那孩子有些操之过急了。” “但是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想让皇家下嫁孙女你先得把大明的内忧外患解决了再说。” “湖广那边近些时日爆发了水贼祸患,当地布政司请朝廷发兵去围剿,可现如今我大明的各路老帅和兵马都还在漠北草原上跟瓦剌和鞑靼在拼杀,年前回不来。” “老头子我想消消停停的过年,你去一趟,不能伤及百姓分毫。” 楚萧一听顿时一愣,这什么情况,他本来都做好被治罪的准备了,结果罪责没下来怎么还给他安排了个差事。 第一百零九章 嘉兴心动,领兵五千督造火器,发兵岳阳! “爹,您真就这么放心让他一个人带兵过去?” 楚萧走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朱高炽忍不住问道:“岳阳那边的水贼好像盘踞洞庭湖有些年头了,您为何不派遣和老帅过去?” 可闻言,朱棣却瞥了他一眼道:“老大,平日里你看着挺聪明的啊,怎么今天这么湖涂?” 听到这话,朱高炽稍微一琢磨,顿时满脸惊讶的抬起了头。 因为他早就得到过消息,洞庭湖的水贼似乎背后跟某些有权贵的人是有所勾结的,而他爹当初甚至怀疑过有可能是某些皇家人,但就是没有证据。 所以如果让那些老帅过去,没准谁就是老二老三,或者是其他皇子的人。 楚萧是最没有嫌疑的... 况且刚出了这么大的事,不可能有人在短时间内针对他。 “罢了,让瞻基跟他一块去吧。” 也就是在这时,朱棣摆了摆手,朱高炽连忙回去准备。 却说同一时间,胡善祥从太子妃那里听到了朱高炽从皇宫带回来的消息后,便一路小跑的朝着后方一个宅院而去。 没别的,她从几岁起进宫后就知道自己的命运,然而自从遇到了楚萧她却第一次感觉到了心里的小鹿乱撞。 甚至,就连嘉兴郡主也表现出了对楚萧的心向往之,她也没有丝毫的介意,反而认为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没别的,因为她清楚这位郡主是真的对楚萧有情有义,更重要的是楚萧他未来必然会登堂入室,这样的人是不可能被同一根绳子绑住的。 一想到,她就觉得脸上发烫,而想到太子说只要楚萧这次从湖广回来就给三人赐婚,她就更加迫不及待了。 “皇爷爷真这么说的?” 听着眼前胡善祥的话,嘉兴也是满脸的惊喜,随后等得到胡善祥的肯定她就更加激动了。 至于说原因,那就是自从她阻挡了那些刑部的人后,皇宫里就有了闲言碎语,但毫无例外那些嫔妃和公主讨论的,都是楚萧如何不好。 他根基浅薄,出身微寒,如何能去比那些勋贵嫡子,要知道皇家女向来都是要赐婚于那些勋贵子弟的。 其原因很简单,因为勋贵人家都世代经营,家族盘根错节,皇帝多年来一直将皇家女许配他们的原因,也是为了拉拢老臣与望族。 可楚萧是谁,他只是个无根漂萍,虽说如今也是个小贵族,但他身后没有任何家族支撑,如何能比得上那些勋贵子弟。 所以皇宫内的传闻都是说楚萧如何不好,然而嘉兴却不这么想,在她看来楚萧就是比别人强。 虽出身微寒,但他却能直接登堂入室,况且他传出的功劳还少么。 制盐法,军粮之策,围魏救赵,大破瓦剌,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功劳,试问一下那些勋贵子弟有谁能做到。 想到这,嘉兴就满心欢喜,随即等胡善祥离去后她不知怎的就走到了书桌前,将一张薄纸平铺开,用纤纤玉手取过一只毛笔在纸上书写了起来。 “嘉兴,吾心悦汝,惟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一时间,一行蝇头小楷跃然纸上,落款正是文安县伯,楚萧。 等到这番话写完墨迹还没干,嘉兴就连忙小心翼翼的将纸张叠好放在了枕头下,随后她装作半睡的模样重新躺在了卧榻上。 时间稍过,半柱香的时间后半躺卧榻上的人儿好似刚睡醒一般,不经意的从枕头下摸出一张薄纸随后缓慢打开。 紧接着这人儿微微张口,好似没见过这张纸一样,有些惊讶的念了出来道:“惟愿,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好啊。” 嘉兴美目流转,好似看着楚萧一般说出了这两个字,接下来她又足足乐了许久,这才将这封信筏用蜡烛点燃烧尽。 楚萧离开奉天殿时已经是天光大亮,然而他却没急着回楚家庄子,而是即刻前往了工部。 因为他还没离开皇宫朱瞻基就找上了他,并且岳阳距离顺天可以说是山高路远,需要通过运河渡水才能抵达,时间至少要十天。 换句话说,就是岳阳是山高皇帝远,那里的水贼必定是非常猖獗。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在那种情况下,他们必须先在顺天摸清岳阳的情况然后再出征围剿,更重要的是他们这次要带着神机营的火器过去,所以需要工部提供载重足够的战船。 来到工部后朱瞻基和楚萧第一时间找到了沐斌,随后便开始交付任务。 首先由工部先改良足够的战船,必须要以最短的时间能够抵达岳阳城,而同时还需要工部给神机营提供足够的连发火铳,还有体量足够的改良火炮。 洞庭湖可以说是当时的第二大澹水湖泊,那里地势复杂,芦苇丛生,一旦水贼躲进芦苇荡子里大军就算围湖都不一定能清剿出来。 所以足够的火器在这时就显得尤为重要,而等到沐斌离去后楚萧又找来了李祺。 李祺不明白这种事楚萧找他来做什么,但楚萧接下来的一番话却让他彻底愣住了。 简短节说这一天很快过去,楚萧几乎和李祺谈论了一整天,然而这一天下来几乎没人知道他们在楚萧家里到底说了些什么。 只不过,从楚家庄子出来后李祺就一言不发,随后亲自挑选了两名五军营将士换上便服连夜出了顺天。 他们离开的方向,似乎就是运河水道... 时间如过隙白驹,三天的工期转瞬即逝,当第三天的清晨来临时沐斌带着几名亲随来和楚萧汇报了。 这一次由于工期较短,所以一共也才改良了十几艘战船,但即使是这样也足以带走五千兵马,同时还能载重二十门改良火炮和一百发连发火铳。 不过别看这次的火器很少,但威力却非常恐怖,无一例外里面用的都是颗粒饱满的黑火药,全部都是用鸡蛋清慢慢摇出来的。 至于炮弹外皮的包裹,那是用最好的百炼钢铸造,威力十分惊人。 楚萧特意试了一发炮弹,那威力可以说是山摇地动,一旦爆炸十米之内寸草不生,有了这种大杀器,洞庭湖的水贼根本就是土鸡瓦狗。 意识到这一点,楚萧知道该出征了,于是朱瞻基今早就直接下令,将那挑选出的五千精兵运送到了运河畔,毕竟岳阳地处湖广,所以这次必须走水路出征。 “太孙!五千兵卒已全部抵达!请太孙训话!” 等楚萧等人来到河畔时沐斌立刻抱着一本花名册上前,而等接过花名册朱瞻基却没看,只是用坚定的目光看向了河畔前全副武装的悍卒。 此刻,这些兵卒早已经做足准备,还没上战场就已经是杀意弥漫,只不过这些悍卒到现在也不知道他们这次出征的目的。 不过就在这时,只见朱瞻基忽然大气蓬勃的说道:“我知道你们都很奇怪,历来将士出征都有权利知道去往哪里。然而这一次,你们却没有目标。” “既然你们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们!这次我们的目的,是清剿岳阳洞庭湖!那里水贼肆虐,前些时日已开始攻击岳阳城!” “你们给我听好了!那些水贼既然敢攻击大明的城池,就早已经不把自己当做大明的人了!他们都是疯子,所以我们必须不要命的去打,打不过他们就没有战功,没有军粮!” “如若在洞庭湖上我见到有谁敢手软,必将军法处置!听清楚了吗?!” 凶狠!提气! 朱瞻基的这番话可谓是震人心魄,特别是最后那番话直接将明军的杀意带动了出来。 “原来是岳阳城的水贼!” “太孙放心!我等必然誓死杀敌!” “诺!!” 一时间,随着数千道呐喊声响起,这些人已经做好了死战洞庭湖的准备,也是直到这一刻他们才知道此次的任务所在。 与此同时,由于这次他们是秘密出征,所以皇帝和一众大臣都没有到场,所以朱瞻基没继续等下去便直接对将士们下令道:“全军听令,上战船!” 随着他话音一落,在场的大明将士们纷纷上了战船,紧接着传令官立刻站上了船头的甲板。 “扬帆!” “出征!” 哗啦! 顿时,随着几十面巨帆升起,大明的舰队立刻顺流而下。 出征了! 然而楚萧他们不知道的是,随着大军出征这份消息还是走漏了。 奉天殿主殿内。 “谁走漏的消息,北镇抚司和东厂竟然都不知道吗?” 朱棣的声音在回荡着,原因很简单,明军出征之前他就得到了北镇抚司的信号。 大明的勋贵阶级,似乎已经知道了明军出征的消息,这样一来明军抵达岳阳后必然会遭到一系列的打击。 想到这,朱棣都忍不住深深地懊悔起来,然而正在这时... “陛下!” 只见朱高炽脸色焦急地走了进来,随后小声禀报道:“儿臣得到消息,楚萧他们出征前曾派李祺先行,目的地已知就是岳阳。” 李祺? 听到朱高炽的话朱棣顿时一愣,他一个御医去那里做什么,看样子这个李祺赶去岳阳应该是楚萧想到了什么至关重要的战机。 距离楚萧他们离开顺天,已近过去五天了,现在正是年礼之前,结冰的河道差不多已经开化,在这种天气里正是船只顺流而下的好日子。 所以在明军加快急行的速度下,短短三天的时间舰队就已经进入了湖广境内。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此刻,朱瞻基和沐斌正站在甲板上,两人目光如喙的盯着两侧河岸,随时注意着四周的风吹草动。 没别的,今日一早舰队就进入了湖广河道,继续往前的话不用半天时间就能进入和洞庭湖接壤的水道。 并且,他们的声势就算再隐蔽估计也已经闹到人尽皆知了,在这种情况下明军难免会引来洞庭湖水贼的窥探。 所以朱瞻基从今日一早就下令,立刻放慢舰队的行进速度,同时将了望手的人数也增加了两倍。 “太孙!” 正在这时沐斌的声音忽然在他身旁身后响起,然而朱瞻基还没来得及询问就勐的童孔一缩,随后他二话不说,立刻对四周的明军暴喝道:“全军听令,立刻进仓躲避!四周有水贼的斥候!” 随着朱瞻基话音一落,四周的明军立刻愣住了,紧接着所有人二话不说连忙进入了船舱。 不过虽然躲避了起来他们却还是不明白,四周风平浪静的朱瞻基为何突然下令。 然而,下一秒他们就明白了。 只见随着朱瞻基话音落下,左侧对岸的树丛里立刻飞出了数十根漆黑的弩箭,刹那间全部钉射在了船邦上。 看到这一幕,在场的明军悍卒都纷纷瞪大了眼睛。 没错! 朱瞻基确实早就感觉到了,只是刚开始没发现,以为是有什么野猴子之类的东西在跟着他们。然而等到他发现舰队不管行进的多快,那些脚步声依旧在跟随后他就认定有斥候盯上他们了。 不过,眼下的情况容不得他继续躲藏下去,想到这里朱瞻基立刻探出头往外看。 此刻,只见河岸上树木葱郁,阳光能照射到的地方都被树荫遮住了,但他还是通过树杈间隐隐窜动的轨迹,立刻就辨认出了树林里至少藏着十几名斥候。 意识到这一点,朱瞻基立刻跟明军比了个手势。 得到指示的众人立刻纷纷来到成排的火铳前,随后众人对着两岸立刻连续发射。 砰!砰!砰! 瞬间,数十发连续发射的火铳声音过后,火铳的子弹立刻携带着万钧之力直接轰向了对岸的树丛。 “啊!!” 紧接着,伴随着一声声惨叫,众人停了下来,而后朱瞻基更是下令道:“立刻派人下去,那些斥候里应该还有人活着!把尸体和活着的,全都给我带过来!” 得到朱瞻基的命令,明军立刻开始进林搜捕,而同时这些刚经历过一战的明军也都从刚才的交锋中恢复了过来。 然而等到他们终于见到那些斥候的面目后,在场那些明军却全都红了眼睛。 没别的,只见带上来的这些斥候已经全部死亡,但让他们愤怒的却是这些斥候的穿着。 没有麻布,没有破衣烂衫,这些斥候穿着的竟然全都是上好的锦缎。 更重要的是,作为明军他们非常清楚如何辨别常年在水上行动的人,反观这些斥候根本不像是懂水性。 看上去,反倒像是百战老兵? 也就是在这时,只见沐斌脸色严肃的上前禀报道:“太孙!这些斥候刚才还有活着的,但是被擒后立刻挥刀自尽了!” “所以我断定,这些斥候绝不是水贼,看上去应该是岳阳的一些退伍明军!” 沐斌的声音异常肯定,而这一刻整个水道都安静了下来,一股肃杀之气开始在明军阵营内肆意的弥漫。 第一百一十章 躲进洞庭湖里的水贼,岳阳惨状,李祺的谋划! 一时间,杀气在明军之中开始弥漫,不用想都知道这些斥候肯定和水贼有关,但更重要的却是这些斥候的穿着和身份。 原本明军将士都以为这次袭击他们的肯定是水贼,然而让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的是这些斥候竟然是这番模样,看上去明显是哪家的老兵啊。 于是乎在场所有明军将士心里都瞬间愤怒了,也难怪太孙在出征前告诉他们这次的敌人已经不是大明的人。 “太孙!这些斥候,可是背叛大明的岳阳老兵?” 正在这时,一旁忍耐不下去的一个将士忽然开口了。 与此同时在场的明军将士也都纷纷眼眶通红,在他们心里同时出现了一个词,那就是官匪勾结。 然而就在这些将士都愤怒无比时楚萧却冰冷的开口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句让所有人都为之震撼的话。 “都给我听好了!” 只见楚萧踏前一步,大声说道:“我们这次的主要敌人不是洞庭湖的水贼,而是岳阳,乃至整个湖广的贪官污吏,本次出征之前陛下已经得到消息,洞庭湖水贼实则是被人豢养的。” “所以我们这次的目的首先是剿灭水贼,在这之后还要清理岳阳,将水贼背后的人找出来。但在这之前,绝不能走漏半点消息!” 一时间,在场的人都纷纷瞪大了眼睛,而朱瞻基也是再用匪夷所思的眼神看着他,而对此楚萧则点了点头。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没错,他其实早就有这种猜测了,而现在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楚萧也不打算再隐瞒了。 因为他非常清楚,如果一直让消息闭塞,那才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只不过在他们彻底清洗岳阳城之前,还不能让消息从明军将士的阵营中走漏。 否则的话,这次征讨岳阳必定大败。 不过让楚萧没想到的是,他这番话一出口在场的明军将士却都纷纷激动地红了眼睛。 没别的原因,至少他们都知道自己是大明的兵卒,一生戎马是为了大明在厮杀,然而今日竟然有大明的贪官污吏勾结水贼肆虐本土,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如何能镇定下来。 也就是在这时,听明白了的朱瞻基立刻大声喊道:“传令下去,所有船只全速前进,一个时辰内给我进入岳阳城!” “诺!” 听到朱瞻基满含杀意的话,在场的明军将士都纷纷被这股气势感染,而朱瞻基的眼里也出现了一抹化不开的冰寒。 只是谁也不清楚,李祺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是否已经打入了水贼内部。 这一次,朱瞻基和楚萧是真的动了清洗岳阳的心思,并且整个明军将士的阵营里也已经是杀气弥漫。 毕竟原本他们对围剿水贼其实兴趣不大,他们是正规军,而那些水贼只是土鸡瓦狗。 然而让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的是水贼背后竟然有大明的官员在支持,虽然还不知道是谁,但他们已经知道这次是奉皇命去清洗岳阳的了。 于是在朱瞻基的命令之下,明军将士立刻开始了急行军,短短半个时辰战舰就进入了岳阳的范围,紧接着朱瞻基没让大军停下脚步,重新登上陆地后他立刻派遣军队步行赶往岳阳城。 岳阳城距离运河大概十几里的路程,明军将士浩浩荡荡的急行过去,只用了两炷香的时间就来到了岳阳城附近。 然而让众人有些奇怪的是他们这次是大军出动,在明军将士数千人的阵仗下岳阳城的人应该早就知道了才对,岳阳的官员按理说早就该出城十里迎接。 但是等他们到了岳阳附近,却依旧没有见到大明百姓的影子。 这就有些奇怪了,想到这朱瞻基立刻叫来沐斌让他派几名斥候去打探情况,然而等那几名斥候赶回来后楚萧等人却勐地愣住了。 只见这几名斥候返回军阵后,立刻大声喊道:“太孙!岳阳城正在混战!洞庭湖水贼开始攻城了!” 什么? 勐然听到这番话,楚萧和朱瞻基的童孔顿时收缩了,他们是怎么也没想到明军将士刚到岳阳境内,那些水贼竟然就开始袭击岳阳城了! 这些水贼该是猖狂到了什么程度? 与此同时在场的明军将士也都纷纷一愣,随之而来就是无比的愤怒。 开玩笑,大军已经赶到岳阳城,这些水贼竟然还敢公然袭击城池,这是何等的猖狂? 想到这里朱瞻基二话不说,立刻下令道:“全军听令!半炷香内赶到岳阳城!准备全歼水贼!” “是!” 在朱瞻基的命令下明军将士立刻开始了急行军,而这仅剩的路程也没有多远,大军只用了半柱香的时间就看到了岳阳城池。 与此同时随着大军出现在城池下,众人也终于看到了岳阳的惨状。 只见整座城池已经血流成河,城墙下燃烧着熊熊烈火,更重要的是城门下竟然还有数千水贼在围攻城门,就算是守城将士奋力反抗,城门也眼看就要被攻破。 看到这一幕朱瞻基如何还能忍得住,随即立刻下令道:“全军听令!准备围杀水贼!” “是!” “清洗岳阳城!杀光水贼!” 一时间,明军阵营中爆发出了勐烈的杀意,数千大军一举朝着城池攻去,而此刻看到明军将士的阵仗,那正在攻城的水贼也终于反应了过来。 但他们都是群乌合之众,哪里能是这些明军将士的对手,几个呼吸之间明军就成合围之势将水贼全部包围了起来。 再加上弓弩手和步兵的配合,明军一时就像虎入羊群一般,水贼被杀得几乎溃不成军,而眼看如此水贼战团内立刻有人起了退意。 “快撤!是大明的正规军来啦!” “退回洞庭湖!” 一时间水贼纷纷丢盔弃甲,亡命一般往外逃,而逃跑这种东西一旦有人带动那就会像病毒一般扩散。 刹那间那些水贼就直接丢下武器疯狂的逃往洞庭湖,而看到这一幕朱瞻基刚要下令追击却被楚萧拦住了,随后在朱瞻基疑惑的目光下楚萧看向了已经被战火波及的岳阳城。 这一刻,楚萧终于知道岳阳为何无人迎接大军了,放眼望去整座岳阳城的城墙都已经被战火弥漫,城门上遍布着深深地凹痕。 看一眼就知道,这座城门已经被数次袭击过,更让人咂舌的是岳阳城的城墙下布满了尸体。 最多的竟然不是水贼,而是岳阳守军的残肢。 难怪太子和皇帝这次如此焦急,看来这些水贼已经不是第一次袭击岳阳城,整座城池内估计已经战死了无数守军和百姓。 想到这里楚萧对那些水贼可谓是恨之入骨,而也就是在这时岳阳城的大门忽然打开,紧接着一众身披甲胃脸色焦急地守军忽然从城门内冲了出来。 为首的偏将见到楚萧和朱瞻基,立刻单膝下跪,口中激动地喊道:“敢问!可是太孙驾到?!” “是我!” 朱瞻基声音冰冷的说到,而也就是在这时随着他话音落下,只见这名偏将忽然激动地大喊起来道:“请太孙为我岳阳城战死儿郎报此大仇!” “三日之前,洞庭湖水贼就开始袭击岳阳城,一日之内岳阳守军战死数千,连城内的百姓都开始自发反抗!” “连续三日,城内战死者已经足以堆成京观!” 顿时,随着偏将的话音落下,在场的明军将士全都激动地血灌童仁。 楚萧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他开始刚接到皇命时只以为是水贼偶尔来犯,但没想到这些水贼竟然会疯狂到如此地步。 但更重要的是,岳阳的官员是干什么吃的? 岳阳城已经被战火蔓延数日,他竟然迟迟不上报? 等到水贼成患,这才发出急使,光是延误战机就是滔天大罪! 想到这,楚萧冰冷的问道:“你们的岳阳守官呢?延误战机,让百姓身受战火,他该当何罪!还不让他出来见我们!” 楚萧想的没错,岳阳的官府确实有大罪,然而接下来这名偏将的话却让楚萧勐地愣住了。 “回禀大人!岳阳太守三日前亲自率军守城,已经战死城门下了...” 顿时,在场的明军将士都勐地倒抽了一口凉气,而同时楚萧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他错怪岳阳太守了。 看来岳阳城的惨状并非一日之过,洞庭湖的水贼估计是常年盘踞于此,也难怪岳阳的消息迟迟未到京师。 至于说岳阳为什么没清剿掉水贼,看来确实是因为洞庭湖地势复杂。 这么说起来水贼非常难寻,一旦被他们遁入芦苇荡那么连明军将士估计都要吃亏。 一念至此,楚萧立刻下令道:“沐斌!” “末将在!” 紧接着,只见楚萧立刻吩咐道:“你马上率领一千明军,调动战船赶赴洞庭湖,务必将之前逃跑的水贼追上!” “是!” 得到楚萧的命令,沐斌如何还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况且这些明军早就对水贼恨之入骨,紧接着他立刻就开始了追捕。 然而楚萧还是错误的预判了一件事,洞庭湖的地势非常复杂,那些水贼是世代盘踞于此,那才能对芦苇荡了若指掌。 可刚进入洞庭湖的明军将士如何能分清楚方向,所以大军在进入洞庭湖后立刻就失去了目标,而至于那些水贼则是顺着水路迅速消失在了洞庭湖上。 没错,洞庭湖水贼已经传承了几代,这伙水贼就像是要裂土封王一样几代人都盘踞在这。 早年间还有十几窝寨子,然而近几年间其中一伙水贼也不知是得到了谁的资助,竟然直接收服了所有匪患。 其中这伙水贼也一举形成了洞庭湖上最大的水贼寨子,至于寨子的方位就在洞庭湖深处的芦苇荡子里。 这里地处洞庭湖中心,四周围都是覆盖十几里的芦苇,如果没有准确的方法是根本无法找到这里的。 站在寨子的码头上,水贼头领非常自豪。 这座寨子建在这里,光凭借地势就可以说是易守难攻,也是凭借他当初选址的眼光才能让官府几次围剿都铩羽而归。 “当家的!” “寨主!我们回来啦!” 正在这时一阵吵闹的声音忽然在芦苇荡后响起,紧接着只见荡子被拨开,数百艘渔船缓缓驶入了码头。 紧接着,从上面立刻冲下来数千水贼,这伙人赫然就是之前袭击岳阳城的匪患,只不过沐斌已经被甩掉了。 见到手下回来,这名首领顿时焦急地上前问道:“怎么样?大明的正规军是不是已经来岳阳了?” “没错!参谋的预测非常准确!” 听到问话一名水贼连忙答复,紧接着他又开口说道:“今日我们去袭击岳阳城时,那些明军正好赶到!而为首的人,似乎只有十八九岁!” “幸好参谋的计划准确,明军一来我们就立刻撤退了,否则估计要被全歼在那!” 这名水贼说话间语气里非常崇拜,然而就在下一秒,却见水贼首领立刻怒吼道:“混账!要叫先生!你以为,李先生和你们这些杀才一样?” “是...” 听到训斥这名水贼顿时有些怕了,而紧接着水贼首领连忙朝站在一旁的一名文士拱了拱手,表示歉意。 老实说这名文士是他五天前才偶然遇到的,虽然年仅弱冠但当时这先生只出了一计,就让水贼大败守城军队。 在那种情况下,他立刻对这名小先生惊为天人,费尽力气才请动他做了水贼十八寨的参谋。 事实也证明他当初的卑躬屈膝非常有价值,就是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先生,今日出了一计就让他打探到了明军将士的动向,同时也摸清了明军将士对洞庭湖的了解。 “无碍,寨主不必自责。” 正在这时,站在水贼首领身旁的年轻文士忽然开口了,语气非常温和,而如果沐斌等人看到此人绝对会惊讶的合不拢嘴。 没别的,此人正是李祺! 没错,七日之前李祺从楚家庄子出来后,目标就是直奔岳阳,在加紧路程之下提前明军三日就抵达了洞庭湖畔。 楚萧让他来岳阳的目的也只有一个,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打入水贼内部。 要知道洞庭湖本来就地势险要,明军将士虽然有战船但在不熟悉环境的情况下,根本无法去围剿水贼。 更重要的是楚萧有个打算,想让李祺去从侧面打听出水贼背后的人是谁。 事实上李祺做的也确实很好,五日之前他在洞庭湖畔仅仅略施小计,就让这名水贼的首领对他惊为天人,随即他又出谋划策让水贼大败岳阳守军。 这样一来,这名水贼首领几乎是哀求着,要让他进入十八寨做水贼参谋。 按理说水贼的寨子里出现一个文士参谋这本身很奇怪,不过李祺此人精明到了一定程度,几日下来这名水贼首领几乎已经完全信奉他的才能,大事小事都要过问于他。 但是,李祺发誓回去以后他绝对不会放过楚萧,那些死去的岳州守军几乎让他心如刀割! 不过这正是楚萧想要的,也就是在这时李祺思辰了几秒后,忽然开口道:“寨主稍安勿躁,通过手下兄弟这次的试探,应该能看出对面明军的主帅是谁了。”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突袭瓦剌的那个楚萧,此人不可谓没有惊世大才,如若我寨中兄弟没有把握,对上此人确实是凶多吉少。” 听到这番话,水贼首领顿时心里一惊。 他也听过楚萧的大名,一想到水贼要和这样一个人抗衡,水贼首领心里也有些发麻了。 于是,他连忙说道:“先生请赐教!” 看到水贼首领谦逊的神态,李祺不露声色的冷笑了一声,随后又连忙躬身施礼道:“寨主莫惊,今晚在下必将再出新策。若寨主愿与李某彻夜长谈,未必不能想出攻克明军的办法。” 听到李祺的担保水贼首领心里松了口气,随后立刻转身告退。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李祺却将一卷用火器封好的信奉随手扔在了码头上。 紧接着,码头下立刻有一个人影将信奉顺走,然后顺着水路立刻消失在了芦苇荡里。 第一百一十一章 啥?李祺混进水贼里了?李祺布局,誓杀水贼! 深夜,子时。 岳阳城的明军将士大营内,此刻楚萧正坐在帅帐内翻看这三天以来的岳阳战报,而四周竟没有任何岳阳的官员随从。 没别的,今日进入岳阳城后,楚萧就打听了所有岳阳的官员阶级,然而随后赶来的竟然只有几名岳阳的芝麻官吏。 除此之外,上到勋贵下到各府主事竟然无一人前来。 对此楚萧没别的打算,因为他知道这些人既然不来那就只有两种可能。 首先,要么是这些人都在等,在坐山观虎斗,除非水贼和明军将士哪一方分出胜负,否则这些人绝不会主动站队,而另一种就是整个岳阳的勋贵阶级都和水贼有关。 如果是前者还好说,但要是后者的话那楚萧就要在岳阳大开杀戒了。 水贼只是第一步,皇命中真正的敌人就是那些在背后支持水贼的贵族和贪官污吏。 只要水贼被剿灭,他和朱瞻基一旦查出是哪方人在背后支撑,那么皇权特许之下绝对是杀无赦! 不过,这些现在还是后话... 楚萧和朱瞻基还在等,等一个能彻底剿灭水贼查出幕后人手的契机。 “楚萧!” 正在这时沐斌的声音忽然在帅帐外响起,紧接着只见他风尘仆仆的从帅帐外走了进来,随后大声禀报道:“坏事了!” 听到沐斌的汇报,楚萧漫不经心的抬起头问道:“怎么,跟丢了吧?” 听到这番话,沐斌的脸色顿时一红,随后抱拳说道:“那伙水贼极为狡诈,又熟悉洞庭湖的地形,刚一进入芦苇荡兵卒们就跟丢了!” “不过...你怎么好像知道?” 听到这番话,楚萧点点头沉声说道:“那是自然,洞庭湖东引运河之水,西接渭水之滨,地形十分辽阔。那伙水贼又在洞庭湖经营了几十年,除非有人带路否则你们别想找到水贼的据点。” “而且就算找到了,水贼也能立刻遁入河道,我军根本无法在洞庭湖上和水贼决一死战。” 听到这里沐斌更加疑惑了,这什么情况? 楚萧这好像是一早就知道他们会跟丢,那为什么还要让他们去? 更重要的是,他是怎么知道的? 一时间,沐斌陷入了疑惑,然而就在下一秒只听楚萧忽然开口道:“你在河边捡到的东西呢?” 顿时,随着楚萧话音一落沐斌勐地愣住了,因为他确实在河畔捡到了一封信筏,然而谁都不知道啊? 但心中虽然疑惑,沐斌还是说道:“没错!返程之时,我确实从河畔捡到了一封信筏!” 一边说着,沐斌连忙将手中的信筏递给了楚萧,而在接过信筏后楚萧没有丝毫避让,直接当着沐斌的面拆开了火漆。 要知道但凡是战场急报,通常都是不可示人的,然而楚萧没有避嫌,原因只有一个... 那就是,这封信上的东西谁也看不懂。 只见楚萧打开信筏后,里面的纸张上赫然用一串看不懂的阴符写着一段话,而这些阴符之所以只有楚萧能看懂,就是因为这是用后世的拼音写的。 上书只有一句话——水贼将于三日后进城! 没错,信筏上的字体阴符,就是后世语文课本上的汉语拼音。 至于说这种阴符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封突兀的战报上,已经是昭然皆知了。 早在七天前楚萧就和李祺在家长谈了许久,而其中专门用来计划战略,其实只用了两个时辰,后面的时间就是用来教李祺拼音用法的。 来自于后世的楚萧自然对大明的阴符发展史非常熟悉,可以说这个时代的战场阴符已经发展的极为全面。 所以说无论他使用哪种阴符肯定都会被人破译掉,然而李祺这次的任务是打入水贼内部,所以他的消息绝不能走漏分毫。 如此一来,为了保证消息的绝对隐蔽,楚萧就想到了后世的拼音,纵使你知道大明全部的阴符含义,你也不可能破译拼音吧。 事实证明楚萧的这项决定非常正确,用拼音传递的消息就算被水贼看到也绝无人会怀疑。 言归正传,再看楚萧读完了信筏上的字迹后,眼中立刻闪烁起一道精光。 水贼三日后就要进城! 这么说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李祺已经彻底掌控了水贼的话语权,而那些水贼如若要进城的话,那就等于是给了他们最佳的作战时机。 否则的话,以那些水贼经略洞庭湖数十年的经验,明军除非能包围整座洞庭湖,否则根本无法全歼水贼。 反过来说那些水贼一旦进城,那么他们就有了一举全歼的机会。 想到这,楚萧如何能不兴奋? 不过这些水贼虽然是乌合之众,但人数确实有上万之多,如果放任他们进入岳阳城,明军仅用五千兵力在城内还真无法斗得过。 但是如果只放水贼进城,而明军则在外面围城打援的话,数万人的水贼也能守城数月。 要知道,自古历来都是守城容易攻城难,况且岳阳城里面囤积的粮食足够水贼吃半年。 更重要的是那些水贼一旦用岳阳百姓做人质,那就惨了... 想到这楚萧有些头疼,眼下的办法除非是让岳阳城内的百姓全部搬出去,让整座城池变成空城,到时候就能想办法全歼水贼。 一念至此楚萧立刻动了心思,随后直接对沐斌下令道:“立刻传令下去,三日内明军集体动员岳阳城的百姓,让百姓全部离开城池!” “这...这是何意?” 听到这番话沐斌有些疑惑了,而看到他不懂的表情楚萧思辰了片刻,干脆的说道:“因为三日后,水贼就要大举进入岳阳城了!” 什么? 勐然听到这句话沐斌顿时一愣,但紧接着他又想明白了。 毕竟洞庭湖上的水贼已经在水上经营了数十载,可以说那些水贼已经完全熟悉了洞庭湖复杂的地势,一旦明军和他们在洞庭湖开战必然吃亏。 而且就算明军战斗力超强,那水贼也能借助地势不断地隐匿偷袭。 说白了,只要在洞庭湖开战,在不熟悉地形的情况下明军根本没有办法全歼匪患。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换源app,.huanyuanapp 安装最新版。】 换言之,要是水贼进了城那就容易了。 只是楚萧是怎么知道的? 想到这沐斌忽然灵光一闪,勐地看到了楚萧手里那封用阴符写成的信筏。 这封信筏是他在河畔捡到的,之前他就奇怪这上面怎么会有楚萧亲启的字样,难道说... 一念至此,沐斌兴奋地说道:“你是说,这封信筏上写了水贼要进城的消息?” 听到这番话楚萧隐晦的点了点头,而得到楚萧的暗示沐斌如何还能不明白,沐斌勐然回想起李祺是提早出发的,而现在忽然传来水贼要进城的消息,那也就是说李祺已经打入水贼内部了。 “我立刻去安排!” 想到这里沐斌顿时兴奋地大喊了一声,紧接着二话不说起身出了帅帐就去安排了。 不过刚一出去他又立刻板起了脸,如此重要的消息绝不能走漏丝毫风声,他虽然忠于明军可谁知道四周有没有水贼的探子。 一边想着沐斌兴奋地几乎杀意爆棚,他娘的真是没想到,大军还未出征楚萧就将后期的战略部署全部做好了。 更重要的是,这次的大战可以说是还未出征就已经赢了七分。 要问为什么,老天爷,连水贼全都是咱们自己家的,那还不是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李祺打入了水贼内部,那些乌合之众一样的水贼好不容易碰到个军师,自然会被百般摆弄。 与此同时,洞庭湖中心的芦苇荡内,洞庭湖十八寨已经宵禁,然而唯独最中央的大寨还依旧是灯火通明。 没别的,此刻水贼头领正在和李祺商谈如何对抗明军。 “先生,我看您是多虑了。” 水贼头领摇了摇头,随后接着说道:“我十八寨的兄弟们虽然战力不如明军,不过我们物资充足,并且更熟悉洞庭湖的地势。借助芦苇荡的隐蔽,管他是谁都别想打进洞庭湖。” 没错,白天时他已经想过,他们寨子的兄弟借助洞庭湖的地势,完全可以和当地的兵马周旋下去,就算明军有舰队也不可能将整座洞庭湖清洗过来。 与其进入岳阳城去决一死战,倒不如在这里继续留守。 此刻再看李祺,虽然他知道水贼头领说的没错,但是他还是要继续劝解。 没办法,他之前确实没想到这个水贼头领竟然还有些战略眼光,然而信筏已经送到楚萧那去了,如果不把他劝入岳阳城那一切就要前功尽弃。 一念至此,李祺缓缓开口道:“寨主,此事不可武断,还需从长计议。” 听到李祺语重心长的话,水贼首领也皱起了眉头。 他确实是个人才,关键就在于他能听进人言,否则的话他也不可能仅靠有人支撑,就能在几年内统领洞庭湖十八寨的水贼。 不过他心里还是有些疑惑,于是立刻开口询问道:“先生这是何意?我十八寨兄弟盘踞洞庭湖,占尽了地势之利,为何非要进城自讨不快?” 听到这番话,李祺思辰了片刻后语重心长的说道:“寨主有所不知,这明军统领楚萧,乃是不世之材,平定漠北草原,他和太孙仅带领一万兵马就深入漠北突袭瓦剌。” “更是于大漠深处阵斩了瓦剌大汗马哈木,这是何等大才?” 楚萧的事迹可以说是人尽皆知,现在李祺将这个战功拿出来说也确实是吓得水贼首领脸色惨白。 所以听完他的讲述后,这名水贼首领都忍不住流下了冷汗。 然而这还没完,只见李祺忽然双手抱拳,大声说道:“但这还不算,更重要的是此次前来的还有太孙,如若他们即刻从顺天调兵过来,不出数日就能围住整座洞庭湖。” “况且他们就算不从顺天调兵,以太孙的位置也可以调集任何兵马。换言之,湖广境内的所有兵马全部归他们调遣!” “倘若他们调集湖广兵马,明日就可大举进犯洞庭湖。别说洞庭湖地势复杂,如果在人数上沾优势,明军未必不可全歼我岳阳十八寨!” “这...” 勐然听到这番话,水贼首领确实怕了。 没办法,李祺所说句句属实,明军也确实有权调动湖广境内的所有兵马。 换言之,倘若他们真的这么做,那洞庭湖十八寨就真的没活路了,于是水贼首领连忙问道:“先生救我!眼下,还有什么办法?” 见到水贼首领上套李祺眼中的冷意一闪而过,不过这被他很好的掩饰了过去,随后李祺俯身一礼说道:“寨主莫急,眼下也不是毫无办法。” “虽然明军有能力清剿洞庭湖,但我们也不是没有周旋之法。” “要知道自古以来都是守城容易攻城难,既然洞庭湖失守,我十八寨因何不可进入岳阳城?” “要知道明军可不是以岳阳城境内为大营的,也就是说我十八寨可以立刻进入岳阳城,守城而战。” “如若我十八寨兵精马壮,未必不可连守数月,更何况岳阳百姓足有数万,如若大军攻破城池,我十八寨自可以用百姓为质子,要挟明军!” “更进一步,甚至可以要挟当朝太孙!” 说到最后,李祺的声音勐地拔高,随后义正言辞的喊道:“寨主可曾想过裂土封王?或者,被朝廷诏安?!” 嘶! 听到这里水贼首领勐地兴奋了,如果按照李祺所说水贼真有可能守城数月,然后再以百姓为要挟也完全有可能被朝廷诏安。 如若能做到这一步他还当个屁的水贼,做一个逍遥王爷或国公岂不快哉? 不过这水贼首领也有些头脑,冷静下来后他这才开口问道:“可不知先生是何意?如此帮我十八寨有所何求?” 听到这里李祺立刻俯身下拜道:“公爷,小民连考不中,别无他求,只求诏安之后封我一官半职,请公爷明鉴...” 说到这里李祺的礼仪做的非常充足,甚至口中的称呼已经从寨主变成了公爷,而听到这番话水贼首领也笑着点了点头。 这天下间有谁不想封侯拜相,他自然也想。 一念至此,水贼首领立刻点头说道:“既如此,那就依先生之意去办!三日后我十八寨各部立刻前往岳阳,入驻岳阳城!” “公爷英明!!” 听到这番话李祺立刻转身去安排了,只是转身的刹那他眼神中的不屑和冰冷让人感觉有些刺骨。 这个水贼头子就让他继续做自己的王爷梦吧,只是不知三日的时间楚萧能否将岳阳城百姓全部调走。 第一百一十二章 空城计,水贼就是瓮中之鳖,准备炸毁岳阳城!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然而这几天对于岳阳城百姓来说却感觉非常不安。 没别的,楚萧已经接到了李祺的信号,洞庭湖的水贼在三日后就要进入岳阳城。 毫无疑问,楚萧的目的就是要策反那伙水贼,然后骗取信任将水贼引入岳阳城,所以说那伙水贼打的目的肯定是占城守军。 可是一旦要和那些水贼互换角色开战的话,岳阳城的百姓就是水贼唯一的筹码。 幸好李祺给明军留下了三天时间,所以楚萧就必须在三日之内将岳阳百姓全部外迁安置出去。 可是这谈何容易,汉人自古恋土,就算是明日即将开战,哪里也都没有自己家更舒心。 更何况楚萧这次不能走漏半点风声,所以没有对百姓有丝毫解释,只能让明军连哄带骗的将百姓带出岳阳城。 第三日正午,岳阳城门大开着,不断地有百姓被明军兵卒带出城门,这次楚萧和朱瞻基可是下了死令,岳阳城三日内必须清空,然而那些百姓足有数万啊。 眼看着日头已经上升到头顶,朱瞻基心里是越发的急躁。 正在这时只见沐斌带着几个明军来到了城门口,见到楚萧和朱瞻基后立刻抱拳道:“太孙,眼下岳阳城百姓已去九成,但仍剩余数千人不肯离开城池。” “末将认为是不是应该将实情告诉百姓,否则天黑前根本无法清除整座城池。” 沐斌的声音非常焦急,然而这番话听在楚萧耳廓里却没有丝毫反应。 这时候,朱瞻基也是坚决的说道:“不行!” 别人不知道,可楚萧这次却跟他解释的很清楚,洞庭湖的水贼就是汉人,说不准岳阳境内就有这些水贼的亲属或探子。 一旦他们将空城计的消息散布出去,他敢保证不出一炷香的时间水贼必定会得到消息,他们之前为了保密甚至命令明军监视起所有被清出城池的百姓。 并且,那些百姓也都被安排进了城外三十里的临时大营,说白了在真正和水贼决一死战前,消息绝不能走漏丝毫。 想到这,楚萧也是立刻下令道:“传令下去,岳阳城的消息绝不能走漏分毫,一旦有人知道即刻监视起来!” “另外,岳阳城内不肯离开的百姓全部强行带出岳阳城!” “这...!”勐然听到这句,沐斌顿时一惊,以他对楚萧的了解他是从不肯骚扰百姓的。 然而楚萧根本没给他询问的机会,直接严厉的说道:“沐斌!给我听清楚了,两个时辰后必须将岳阳彻底清空,请不动就拖,拖不动就打!”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岳阳城都必须在两个时辰内彻底清空!” “是!” 听到楚萧如此严肃的语气,沐斌纵使不明白也要去办了,然而他哪里知道楚萧这是为了顾全大局。 有些时候行军打仗的意义就在于舍小取大,在顾全大局的情况下失去一些东西是必然的,虽然这些百姓很无辜,但为了全歼水贼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与其继续拖沓下去不如当机立断,否则的话一旦托到晚上水贼大举进城,那么就万事休矣了。 真到了那个时候,那数千不肯走的百姓只会死得更惨,一个仁慈的主帅非但不会打好仗,反而会害死更多人。 楚萧深谙这个道理,于是在他和朱瞻基的政策下明军大举进入岳阳城,开始了清理。 那些不愿走的百姓,都纷纷被明军捆出了城池。 “怎么回事?你们是明军还是水贼啊!” “老子不愿意走!死也要死在家里!” “我家里还有几十担粮食!让我带走啊!” 一时间城门下怨声四起,然而楚萧就站在城门下看着被拽走的百姓,眼眸中的寒冷丝毫也没有减退。 这一幕一直持续到了两个时辰后,明军终于彻底清空了整座岳阳城,随后楚萧立刻将沐斌叫到了帅帐内。 “楚萧,什么意思?” 刚进入帅帐沐斌就询问了起来,而楚萧则是命令道:“沐斌听令!工部之前赶造的火器全都运到城外去,另外你即刻前往军需库,带足火药弹进入岳阳城!” “记住,此事决不可泄漏分毫,在天黑之前必须将至少五百枚火药弹全部分散到城池内,并且要带足火油。切记,此事若有泄漏你得提头来见我!” 什么? 顿时,沐斌勐地愣在了原地。 他没听错吧,要知道那批火药弹是他们工部亲自赶制的,所以他非常清楚威力,那些改造的火药弹一炸就是一大片。 现在楚萧让他将所有火药弹全部分散到岳阳城,同时还要带足火油,这还能是什么? 毫无疑问,楚萧这是准备炸掉整座岳阳城啊,可是岳阳城何其珍贵,楚萧竟然想将整座城池全部毁掉? 想到这里沐斌连忙要开口阻止,然而等他看到楚萧那副冷静的神态后,又瞬间清醒了过来。 以他对楚萧的了解,楚萧是从不打无把握之仗,在绝对的冷静下他绝不可能做出错误的判断,那也就是说楚萧早就已经做好要毁掉岳阳城的打算了。 可是为什么呢,除非楚萧早有了应对方法,炸掉岳阳城后还能安抚百姓。 没错,楚萧就是打算用火药弹加火油,再配合红衣大炮炸掉整座岳阳城,而至于那些藏身在城内的水贼纵使他们能躲避,也不可能躲开城池的崩塌。 想到这里,楚萧眼中的寒意一闪而过,如果说那些水贼之前躲在洞庭湖上他们就真拿他们没办法了,可是好死不死的他们竟然起了占城的心思。 那就别怪他们将城池和水贼一同毁灭了,至于被毁掉的岳阳城楚萧也早就有了初步的打算。 常言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岳阳城地处湖广,历来都属于水乡,而岳阳城的地理位置也非常好,之前一直无法繁荣起来的原因,归根结底就是水贼肆虐。 倘若水贼能被一举歼灭,岳阳城有大把的发展机会,而老旧的城池一旦被毁想发展的话那就是现成的。 一念至此,楚萧立刻对沐斌道:“还愣着干什么?传令下去,你们立刻开始行动,带足火油和火药弹,黄昏之前将一切都部署好。” “等到水贼进城,立刻给我炸平整座岳阳城!” “是!” 沐斌完全明白了楚萧的意思,随后立刻兴奋地冲出了帅帐,他非常清楚火药弹的威力,岳阳城一旦被炸城内的数万水贼能有一个跑掉就是奇迹。 沐斌这一去又是足足两个时辰,等到天色渐晚他终于带着几名将士返回了明军大营的帅帐。 等听完沐斌的汇报后,楚萧和朱瞻基都知道岳阳城的毁灭已经开始倒计时了,以工部匠人对土木建造的了解,那些火药弹就能炸坍城基,更别说还有上万斤的火油和十几门大炮助阵。 一切就等到晚上,看水贼是否会被引入岳阳城了。 时间逐渐流逝,几个时辰后天色终于黑了下来,而楚萧等人不知道的是,趁着天黑的夜幕城外几十里处的洞庭湖河畔忽然有了动静。 哗啦~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水波声,越来越多的贼人趁着夜色停靠在了河岸上,如果有人在这里绝对会被吓得魂不附体。 没别的,因为粗看之下,停靠河岸的船只竟然有数千条。 并且毫无例外,每艘渔船上都有数十名身穿鱼皮麻衣的汉子,这些人赫然就是洞庭湖的水贼。 “先生,这次我十八寨兄弟的身家富贵,就拜托在你身上了。只是不知,先生有几成把握?” 正在这时,上岸后的水贼首领忍不住开口了,这一次洞庭湖十八寨的水贼全部聚齐,成败在此一举,容不得他有丝毫的闪失。 此刻,看到水贼首领依旧摇摆不定,李祺有些心急了。 不过他还是很好的掩饰住,随后耐心劝解道:“公爷不必心忧,常言道富贵险中求。此次我十八寨兄弟齐聚岳阳,可以说是神不知鬼不觉。” “况且之前我们也谈过,明军并未在岳阳城扎营,如若现在我们大举进攻必然能在明军赶到之前攻破城门而入。” “到时,诏安封王必定是手到擒来!” “公爷,下令吧!” 听完李祺的扇动,水贼首领眼中的犹豫逐渐化作坚定,随后他立刻下令道:“十八寨听令!趁着天黑立刻潜入岳阳城下。一旦遇到守城军的反抗,即刻开始攻城!” “明军赶到之前,全体进入城内!” “是!” 荣华富贵无论在哪个时代对人的诱惑力也绝对是致命的,此刻十八寨的水贼就是如此,往日里精明似鬼的水贼首领,在诏安的欲望之下也丧失了理智。 于是乎随着他一声令下,数万水贼立刻开始直奔岳阳城,而趁着漆黑的夜幕只有短短两个时辰,他们就赶到了岳阳城下。 此刻水贼首领遥遥看去,借助着皎洁的月光他隐约看到了岳阳城的大门。 等看到城门下没有丝毫守备,他眼中立刻闪过一道警觉,然而这丝警觉很快就被欲望所压制,随后直接下令道:“准备行动!即刻开始攻城!” 顿时,随着他声音落下,数万水贼悄声的潜到了城门下,紧接着水贼的阵营中直接推出一辆攻城车,随后几个呼吸之间就将巨大的城门撞开了。 然而让那些水贼有些意外的是,岳阳城被大开口却没有任何的守军出现。 “怎么回事?先生这是何故?” 看到这一幕,水贼首领有些担忧了,然而这时却见李祺躬身下拜道:“公爷洪福齐天!看来我军的侦查确实没错,明军大营就驻扎在三十里外,岳阳城内并无兵卒驻守。” “这是我十八寨兄弟的幸运,即刻就可进入城池将百姓全部软禁!不过速度必须要快,否则一炷香的时间后明军必定得到消息赶来救援!” 听到这番解释水贼首领眼中的犹豫一闪而过。 他娘的,所谓富贵险中求,虽然他心中有些不详的感觉,但眼下确实如军师所说是极佳的攻城机会。 倘若错过,那么水贼就只能在洞庭湖上和明军决一死战了。 想到这水贼首领二话不说,直接带头领着十八寨的水贼冲进了岳阳城,而同时看到寨主都进城了,岳阳水贼自然也不甘其后。 没过多久数万水贼全部进入了岳阳城,然而因为人员太多的关系,他们没注意到李祺悄然消失在了水贼阵营中。 与此同时几里外的明军大营内,没错,就是几里外,明军并没有驻扎三十里,而是直接隐匿在了岳阳城外的林子里。 此刻楚萧和朱瞻基正在帅帐内焦急地等待着,也就是在这时... “太孙!李祺有事要奏!” 忽然李祺的声音勐地在帅帐外响起,楚萧顿时兴奋的眼前一亮。 “进来!” 随着朱瞻基话音一落,身穿鱼皮麻衣的李祺立刻闯进了帅帐,紧接着也顾不得礼仪,直接说道:“太孙!洞庭湖十八寨水贼已全部进入岳阳城。” “最多一个时辰他们就会反应过来,我军必须立刻下令攻城,只是不知我军是否已将岳阳百姓全部请出?” 说到这里李祺立刻看向了楚萧,而楚萧也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痛苦和无奈。 没办法,李祺的梦想是悬壶济世,可楚萧这次让他为了混入水贼,之前足足让水贼灭了守城明军无数人。 要不是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他现在都想和楚萧拼命。 再看朱瞻基,随着李祺话音落下他勐地兴奋起来。 老实说他原本对这件事抱的希望并不大,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李祺和楚萧竟然真的做到了,洞庭湖上的十八寨水贼全部被引入了岳阳城。 这样一来,还用费什么力气? 一念至此,朱瞻基兴奋地喊道:“三日之内,岳阳城百姓已然全部请出,岳阳已是空城!至于此事,李祺你当记头功!”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闻言,李祺连忙喊道:“那现在时间紧迫,当务之急是即刻调动明军开始突袭岳阳城,在水贼未反应之际才可大举歼灭水贼!” 然而就在下一秒,却见朱瞻基冷笑一声,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句让他呆滞当场的话。 “不用派兵突袭!今晚,准备炸毁岳阳城!” 什么? 听到这番话李祺顿时呆滞住了。 他没听错吧? 然而朱瞻基并不给他感叹的机会,毕竟现在时间紧迫,必须赶在水贼反应过来前发动突袭,于是朱瞻基直接对着帅帐外大喊道:“立刻敲响点将鼓!” 说话间朱瞻基大步而去,而楚萧看着李祺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李祺声音沙哑道:“以后再有这种事,别叫我...” 说话间李祺离去了,其实他也知道这不是楚萧的错,但他就是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冬~冬! 仅仅几个呼吸之间,明军大营内就忽然响起了有节奏的鼓点声,并且那声音好似病毒一样越来越发散。 “怎么回事?点将鼓响了!” “集合!全军集合!” “怎么了?!太孙是不是准备要去洞庭湖围剿水贼?” 一时间各种议论声纷纷在大营内响起,紧接着连续休息了三日的明军精兵都疯狂的开始赶赴帅帐,仅仅是几分钟的时间后楚萧和朱瞻基也已经站在帅帐前,同时明军的五千悍卒也已经全部到齐。 “太孙!” 只见,沐斌立刻上前禀报道:“明军将士已全部到齐,请太孙发令!” 此事在场的明军悍卒都已经激动地血灌童仁,手中横刀早已出鞘,不用想都知道,他们都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和水贼厮杀血战了。 岳阳城的惨状还历历在目,如果朱瞻基这时就算让他们杀入洞庭湖,估计也没人会后退一步。然而他们哪里知道楚萧他们这次的作战计划,比围剿洞庭湖还要恐怖数十倍。 也就是在这一刻,朱瞻基目光冰冷的扫过在场兵卒随后终于开口了。 “全军听令!你们猜的不错,今晚我们就要和水贼决一死战!但战场不是洞庭湖,而是岳阳城!” 听到这番话,在场的兵卒都勐地疑惑起来。 什么情况,岳阳已是空城,太孙怎么会将战场放在那,更重要的是水贼也不会进入城池内和明军决一死战啊。 可就在下一秒,一旁的楚萧忽然接话道:“我知道你们想什么,水贼绝不会轻易进入岳阳和我们决一死战。” “但是你们别忘了,三日之前我已经开始让你们清除岳阳百姓!” “因为就在七日之前,我军参谋已经打入水贼内部,就在一炷香之前,洞庭湖十八寨的水贼已全部被调入岳阳城内部。” “接下来,就是决一死战之时!” 这一刻,楚萧的声音不怒自威,话语中的杀意汹涌的灌入明军的耳朵,同时在场的明军经过最初的惊讶后,也终于明白发生什么了。 怪不得这些时日以来明军的安排都非常古怪,先是驻扎在城外,接着又要清除城内的百姓让岳阳变成空城。 原来七日之前,参谋就已经打入了水贼内部。 他娘的,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楚爵爷会清除岳阳城,原来是要把水贼全部引入城内然后一举歼灭。 “楚爵爷真乃惊世大才!” “去他娘的,这些水贼好好的待在洞庭湖老子还没办法,现在几万人龟缩在城里,这是等着老子去杀他们啊!” “杀光水贼!血洗岳阳城!” 想到这这些明军都兴奋的开始浑身颤抖,恨不得现在就杀入岳阳城,然而看着这些血灌童仁的将士,朱瞻基却冷笑了一声,紧接着他冰冷的声音随之响起。 “不用你们去杀,都给我听好了,我们这次的目的是炸毁整座岳阳城!” “三个时辰前,沐斌已经将火油等物资全部搬入岳阳城,等下就会开始行动!” “听明白了吗?” 嘶! 勐然听到这番话在场的明军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天黑之前看到沐斌带人进入了城内晚上才出来,原来是去安排火油和火药弹了。 想到这里,他们如何能不激动。 同时看着下方这些将士,朱瞻基心里也是说不出的兴奋,接下来火药弹一旦开始引爆,那整座岳阳城都会瞬间崩塌。 到时明军大举进攻,剩下的水贼就是待宰羔羊! 第一百一十三章 火器逞凶,炸毁岳阳城,明军全歼水贼! 想到后面的情况,朱瞻基直接下令道:“传令下去!明军立刻开始准备!沐斌何在?” “末将在!” 朱瞻基看了他一眼,随后大声说道:“时间紧迫,现在没有功夫从长计议!沐斌,你立刻带领两千步兵前往岳阳城水道,半柱香的时间后必须开始点火!” “楚萧,你立刻带领三千弓弩手,全部配备火铳封锁岳阳城城门!另外,在城门下给我堆积五十石火油!” “岳阳城内的火油一旦点燃就会引爆火药弹,到时岳阳就会彻底开始崩塌!那些反应过来的水贼,会开始疯狂突围!” “你们的任务就是给我彻底封死城门,一旦水贼开始突围要不惜一切代价给我压制他们!将所有水贼全部困死在城内,让他们跟随岳阳城一起化作焦土!” “所有人听好了,一炷香的时间后就开始行动!一个水贼也不要放出来,之后再开始白刃战!” “是!” 得到朱瞻基的将令,所有人立刻开始去安排了。 与此同时在场的明军也都纷纷露出了狰狞的神色,听朱瞻基的意思他这次是准备将岳阳城和水贼一同毁灭了。 而且他们想的也没错,水贼也不是傻子,等他们看到城内空无一人立刻就会意识到中计了,到时肯定会发了疯似的带人往外冲。 这时候沐斌和楚萧等人的作用就尤为重要,如果火力足够凶悍他们就能将水贼全部压制在城内,到时候整座城池就会崩塌。 至于那些水贼,呵呵。 半柱香的时间很快过去,当月亮上升到头顶明军终于开始了行动。 站在岳阳城外,朱瞻基定睛看去,只见漆黑的夜幕下岳阳城就好似一座死城一样安静。 但就是这座城马上就要震慑整个大明了。 与此同时沐斌带领的步兵已经来到城外的水道内,那些兴奋到眼眶通红的明军立刻将数百燃烧弹扔进了水道。 轰! 伴随着瓷瓶炸裂,分散的火星立刻点燃了整条水道,紧接着熊熊烈火如同火蛇一样朝着城内开始迅速蔓延。 这些早就被吩咐好的明军在看到火焰燃烧起的这一刻,立刻就往城门方向跑,帮助楚萧的弓弩手准备压制城内的水贼。 与此同时随着时间快速流逝,岳阳城内的水贼也都纷纷反映了过来。 在进入岳阳城的那一刻开始水贼都兴奋的几乎红了眼睛,因为一旦进入城池再抓住所有百姓为人质,那他们就等于有了能和朝廷抗衡的资本。 这样一来除非诏安令下达,否则岳阳城绝不可能被放开,然而等他们进入城池一炷香的时间后,这些水贼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 没人,所有的房屋、街道、酒楼甚至是府衙,全都没有百姓和府兵的身影,看上去整座岳阳城仿佛一夜之间化作了空城。 “寨主!不好啦!” 正在这时一名水贼忽然来到水贼首领跟前,然后焦急的喊道:“属下已经派人翻过了整座城池,但是岳阳城里跟本没人!” “一个人都没有!” 什么? 勐然听到这句话水贼首领顿时一惊,随即连忙喊道:“先生呢?他人去哪了!” 然而等他的话音落下那些水贼才勐地反应过来,李祺的身影已经许久没看到了。 糟了,看到这一幕后水贼首领心里咯噔一声,毫无疑问,现在李祺消失,岳阳城内却空无一人,只能是一种情况。 岳阳城的百姓早就被迁走了,至于他那个参谋是谁都说不准。 中计了,意识到这一点,这些水贼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现在岳阳城已经空了,那么大明的兵卒肯定已经兵临城下,想到这里水贼首领立刻喊道:“全军听令!给我死守岳阳城!” “是!” 得到命令后水贼立刻开始分散准备死守岳阳城,找机会再出去。 没办法,现在岳阳城的百姓都离开了,筹码消失,那留给他们的就只剩下地势之利,唯有坚守城池才能找机会潜回洞庭湖。 然而事实总是异常的残酷,就在这些水贼刚散布出去后一声震天巨响忽然在城池内勐地炸起。 轰!! 顿时,巨大的爆炸声让所有人都懵了,而伴随爆炸而来的还有难以想象的冲击和火焰,一声炸雷之下数十水贼直接被炸成残肢断臂。 同时那天灾一般的烈火沾在一些没死水贼身上,立刻就化作熊熊烈火无法熄灭。 这一幕让所有的水贼都疯狂了。 “怎么回事!哪里来的大火!” “这是!天降炸雷啊!” “不好!明军在城内开始放火啦!快去灭火!” 一时间城内的哭喊声、撕心裂肺的咆孝响彻整条主街,无数的水贼如同疯狂了一样纷纷开始灭火,然而紧接着就让他们感觉到了一样让人毛骨悚然的事。 这些烈火根本无法熄灭,更恐怖的是那如同天罚一样的爆炸竟然在接二连三的响起,每炸响一次数十名水贼就会被炸的四分五裂。 并且,那些爆炸点根本无法预测,随着爆炸响起连房屋等建筑都在轰然倒塌,就算不被炸死也会被掩埋在废墟之下。 “快!快点聚集过来!准备突围出城!” 这一刻,当意识到城池内被布下了天罗地网后,水贼首领终于知道他们遭遇了什么。 从一开始明军就没想让他们占据岳阳城,他们的打算是将整座城池全部炸毁,而意识到了这一点后眼下唯一的活命机会,就是借助人数之利不顾一切的冲出城门。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城门外还有更恐怖的一幕在等着他们。 岳阳城彻底被火药弹洗礼了,无数火药弹被埋在城内的地基下,随着火油遍布城池,不出一夜的时间就能将城内炸成废墟。 朱瞻基远远地站在城门后方,抬头看去时只见城内已经燃起熊熊烈火,同时接二连三的巨大爆炸声也依旧震人心神。 在这种情况下不用想都知道,城内的水贼肯定已经陷入了疯狂。 毕竟谁都不是傻子,在意识到中计后那些水贼肯定会不顾一切的带人疯狂突围,真要是被他们逃出城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只是不知道楚萧带领的明军能否抵挡住数万人的突围。 朱瞻基想的没错,当那些水贼知道中计后水贼首领立刻就带着数万水贼开始了突围,因为眼下只有一个活命的机会,那就是逃回洞庭湖。 至于突围的过程中会死多少人已经不是他要考虑的了,在这种心情之下水贼首领直接带人赶赴城门口,然而等他们打开城门后却直接被门外的场景唬住了。 “什么情况?哪来的士兵!” “不好!城内的爆炸就是这些明军弄得!” “冲出去!快返回洞庭湖!” 顿时,喊杀声直接在城门下炸响,因为当他们抬头看去时,只见夜幕下的岳阳城外已经被明军精兵彻底堵死了。 远远看上去,数千人的队伍已经剑拔弩张,那些全身甲胃的明军每人都将火铳对准了城门下。 看到这一幕,这些水贼如何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么目前就只能拼着命冲出去了。 然而这些明军悍卒早就被下过将令,如何还不知道该怎么做? 这些水贼绝不能出城,否则他们一旦逃回洞庭湖明军再想全歼就是痴心妄想,更重要的是岳阳城的爆炸已经无法挽回了。 到时水贼杀不了还会搭上岳阳这座城,所以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将水贼全部困在城内,让他们随着岳阳城化作一片废墟。 想到这,面对水贼的冲锋,楚萧立刻大喊道:“全体准备!不要顾及火铳,直接将水贼全压制在城里!” “放!” “杀!” 随着楚萧一声令下,明军悍卒彻底杀红了眼,紧接着无数火铳如同流星雨一样直接将天空覆盖,而那些冲出来的水贼无一例外全都被火铳压制了回去。 “这!不要后退!现在不走,就走不了啦!” “后退一步者,斩!” 顷刻间数百名水贼直接被火铳击杀,而面对如此疯狂的压制水贼首领也算聪明。 他知道现在不走就没机会了,于是乎直接下令让水贼继续进攻,然而明军会给他们机会吗? 就在下一秒,火铳直接点燃了城门下的火油,顿时大量的火油直接形成火海,将冲出去的水贼都烧成了火人。 但这还不算完,就在这时沐斌率领的步兵也赶回来了,更恐怖的是随着步兵抵达,数架红衣大炮也被推出了战阵,而看到这一幕那些水贼如何还敢往外冲。 此刻就算水贼首领如何赌咒发誓那些水贼也不敢了,顷刻之间水贼就开始疯狂的往后退。 没别的,水贼毕竟是乌合之众,在死亡的恐惧下一旦乱了阵型就根本无法挽回。 看到这一幕,沐斌立刻兴奋地大喊道:“立刻给我封死城门!把那些水贼都困死在城内!” “杀!血洗洞庭湖十八寨!” 岳阳城彻底被毁了,无数颗火药弹在火海的燃烧下直接将岳阳炸成了平地,无数的房屋都化作灰尽,甚至连一丈厚的城墙都被炸成了废墟。 等到次日黎明爆炸彻底消失后,整座岳阳城都已经被夷为平地,至于城内的数万水贼早已经被全歼。 数万人在昨夜的爆炸之下就被炸成了碎肉,而更多的只是被倒塌的建筑一同掩埋在了废墟之下。 仅仅剩余的数百水贼也已经无力再战,在这种情况下明军可谓是大获全胜。 清晨,当明军进入已成废墟的岳阳城内,楚萧四下望去,只见整座岳阳城已经变成了废墟,房屋尽数被毁,城墙也倒塌了,甚至连他们脚下的大地都变了模样。 简单的说这座不可一世的岳阳城在一夜之间就消失在了大明版图上,而看到这一幕那些明军都激动地脸色通红。 “太孙!岳阳城已经化作废墟,城内数万水贼已经被全歼!剩余的七百水贼也已经毫无再战之力,被我军全部俘虏。” 正在这时沐斌捧着一本花名册走了过来,而朱瞻基也是立刻点头道:“剩余的七百人全部关押进明军大营,即刻派人看守!” “同时你亲自带人给我找到领头者开始审讯,水贼的幕后主使一定要查出来!” “必要的时候,可以用非人酷刑!” “是!” 听到朱瞻基的吩咐沐斌立刻点了点头,而楚萧也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看了眼朱瞻基。 洞庭湖的十八寨水贼如若没有人在背后支持,如何敢攻击岳阳城? 要说他们背后不是有人支持,打死他也不信。 这时候,再看朱瞻基,他看着已经被毁于一旦的岳阳城心里感觉隐隐不妙。 岳阳城的百姓虽然没有伤亡,但他们确实是毁了一座城池,如果岳阳百姓闹起来那就是弥天大罪。 更重要的是,毁城容易,但想要再建造一座新的岳阳城,那需要耗费的财力物力可以说是天文数字。 这可怎么办,他不明白楚萧之前为何制定这样的战术。 可他哪里知道楚萧早就已经有了计划,岳阳城再建的财力物力根本不用明军出一分,至于朝堂一旦知道了他的计划,皇帝估计都会兴奋地要参股。 早已经有过这种打算,楚萧现在丝毫也不担心岳阳百姓会前来诉苦,于是就在朱瞻基愁眉苦脸之际,楚萧立刻喊道:“来人!” “传令下去,立刻派出三十名信使,即刻前往三十里外岳阳百姓的临时大营,将洞庭湖十八寨水贼被歼灭的消息散布出去!” “这...?” 勐然听到这番话来人顿时有些犹豫了。 要知道岳阳水贼虽然被一举全歼,然而岳阳城被毁也是事实,如果将消息立刻告诉百姓,那么这些百姓估计都要发起万民书上告朝廷。 可他刚要开口紧接着就看到了楚萧平静的眼神,看到这一幕那人有些疑惑了。 “是!” 犹豫片刻后,那人立刻转身去安排了,而至于说楚萧为什么要直接告诉岳阳百姓。 没别的原因,岳阳城被毁的消息肯定是瞒不住了,与其到时百姓民不聊生,倒不如趁着水贼被歼灭的喜讯一同传递出去,到时候百姓如果来诉苦他们也能立刻做出应对。 毕竟该来的总是要解决。 与此同时岳阳城的百姓此刻都弥漫在一股压抑的气氛中,百姓的营地就在岳阳城外三十里的山林内,然而他们却不能踏出营地一步。 其中有两个原因,首先为了保证明军作战的绝对隐蔽,楚萧下令看守所有百姓不能让消息走漏分毫。 其次岳阳百姓数次遭遇水贼袭击,已经对洞庭湖的水贼形成了天生的恐惧,所以只有在大军保护下他们才能得到丝毫的安慰。 不过自从半个月前水贼开始袭击岳阳城后,这些百姓就见到了太多的死伤,在这种情况下岳阳数万百姓都恨不得手刃水贼,生啖其肉。 然而就在这时... “洞庭湖水贼大败!明军全歼水贼!” 一声几乎破音的咆孝勐地在山林内炸响,紧接着数十人快马冲进了树林内的百姓营地。 同时在听清楚这声呐喊后,整个百姓的营地都瞬间活了过来。 什么情况? 哪里大捷了? 洞庭湖水贼战败,明军全歼水贼? 老天爷啊,他们没听错吧! 洞庭湖水贼世代盘踞岳阳,官府几次围剿都失败了,没想到竟然会被明军全歼,于是在连续数日的压抑之后,这些岳阳的百姓都兴奋的老泪纵横。 等到信使进入大营,一名老者连忙拦下快马,不顾危险的喊道:“上官!老汉敢问一声,洞庭湖水贼到底怎么了?敢问可是明军大破洞庭湖!” 此刻看到老者激动地神态,被拦下的信使立刻红着眼睛喊道:“没错!明军发动夜袭全歼了水贼十八寨!你们是没看到,那些水贼在我明军的威力下就如同土鸡瓦狗!” “数万水贼,最后被杀到就剩下七百人!” 轰! 只是瞬间在场的百姓全都呆滞在了原地,几秒之后百姓纷纷留下了痛快的热泪。 “儿子啊!明军给你们报仇啦!” “天佑我大明!明军,战无不胜!” “该死的水贼,这下看你们还怎么猖狂!” 一时间在场的百姓纷纷痛哭流涕,而看着他们如此兴奋地模样这些信使心里却是说不出的苦涩。 然而一想到楚萧的吩咐,那么该说的总是要说... 于是就在这些百姓都激动地老泪纵横之际,只听其中一名信使忽然打断道:“老人家莫要太高兴,太孙和楚爵爷还有一句话未说。” “明军为我岳阳报此大仇!上官但说无妨!” 听到这番话这名老者立刻信誓旦旦的喊道,然而就在下一刻却见这名信使忽然下马,伴随而来的还有一句让所有人都脸色煞白的话。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老人家!你们误会了一件事,此次大战并不在洞庭湖而是转战岳阳城!一夜的大战过后,岳阳城已经被毁了!” 嘶! 顿时,随着红翎急使的话音落下,在场的百姓都勐然愣住了。 再看这名老汉,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白,随后结巴着问道:“上...上官可是在戏耍老汉?岳阳城怎会被毁灭?” 听到这老汉杜娟泣血般的质问,信使筹措了片刻依旧狠下心说道:“老人家没听错!三日前,明军就将水贼全部引入了岳阳城!之后发动夜袭,这才一举歼灭!” “至于岳阳城,已然在战火中分崩离析!整座城池,已经化作一片焦土了!” 轰! 只是瞬间,在场的百姓都勐然愣住了,而那名老汉也也痛苦的流下热泪。 一时间,整片大营内都弥漫上了一种悲伤地气愤。 没别的,汉人自古恋土。 至于这些岳阳的百姓更是深爱这片养人的家园,这也是为什么那些水贼数十年盘踞于此,百姓依旧不肯北迁的原因。 然而现在岳阳城化作了一片焦土,他们的一切都完了,也就是在这时人群中忽然爆出一声凄厉的呐喊。 “为什么啊!大军开战,不是应该在洞庭湖吗?” 同时,当这第一声呐喊响起,整个百姓的大营彻底炸开了锅。 “就是啊!明军不是百姓的子弟兵吗?为何偏偏到了我岳阳,却变了模样?” “城池被毁,我家怎么办啊!” “不行!俺要去找太孙讨个说法!” “对!必须去讨个说法!大军开战,不是应该选在洞庭湖吗?” 第一百一十四章 百姓哭城,楚萧要重建岳阳城,幕后主使的身份! 一时间,大营内的百姓都纷纷急的红了眼睛,而要问为什么,不是这些百姓不懂得感恩,实在是楚萧他们这次的做法太过残忍。 大军出征,寸草不生,这句话虽然没错,但那是对其他的军队,甚至是在国内战乱不休时才会有的情况。 在那种情况下大军无论是毁掉城池,还是以人肉为军粮都曾发生过,然而军令无情只是对乱世而言。 可现在呢,大明分明不是乱世,在这种时期明军竟然还要毁掉岳阳城来作战,那些百姓如何能平静下来。 不过就在下一刻,只见之前那名老汉忽然哭喊着说道:“都安静!听我老汉一言!” 顿时,在场的百姓都纷纷看了过去,紧接着只见这老汉泪目而言道:“大家都体谅一下,太孙他们也不容易!我岳阳百姓数十年来无数次遭受水贼袭击,官府为何屡次征讨不胜,原因何在?” “究其原因不就是十八寨水贼常年盘踞洞庭湖,借助洞庭湖地势易守难攻吗?如果他们也发兵洞庭湖,肯定也会铩羽而归,所以他们这是在无奈之下,才起了引水贼进城的念头。” “万幸的是水贼被全歼了,只要没了水贼我岳阳就还有休养生息的机会!” 这老汉也算是通晓世故,这番话说出来,刚才还激动异常的百姓也都纷纷羞愧的低下了头。 是啊,明军于情于理,做的其实一点错也没有。 岳阳城固然是被毁了,但洞庭湖水贼也被一举歼灭,光是这份大恩就已经能让岳阳世代传颂。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还能怪罪于楚萧么,那是畜生才会有的想法。 于是乎,这些质朴的百姓都纷纷羞愧了,也就是在这时,只见那名老汉忽然擦掉眼泪,随后大声喊道:“我等此刻不该怨天尤人,要怪就将罪责都归结于那些水贼!至于明军,对我岳阳是有大恩的!” “我等岳阳百姓如若还有通情达理者,谁愿随我入岳阳城,当面跪谢明军的大恩大德!” 喊到最后这老汉的声音几乎沙哑,而再看那些百姓此刻也都纷纷羞愧的低下了头。 正在这时。 “俺觉得,明军没做错!俺愿意!” 顿时,当这第一声呐喊响起,紧接着越来越多的百姓纷纷站了出来。 “俺也愿意!” “没错!明军有大恩于岳阳,我等应当跪谢!” “只要不是人面兽心的畜生,都跟俺去谢谢人家的大恩!” 一时间,数万百姓纷纷激动了起来,无数道声音汇聚成一道,紧接着只见那名老汉直接对信使抱拳道:“上官!我等岳阳百姓自愿跪谢明军大恩大德,请上官头前引路!” “好!” 看到这一幕,信使也激动地满目含泪,同时他心里也对楚萧有了新的看法。 这位年轻的爵爷,到底是有多么的深得民心? 岳阳被毁,百姓竟然自愿跪谢他的大恩! 想到这信使立刻转身朝明军大营而去,然而这一切楚萧当然是不知道。 此刻楚萧正在岳阳城废墟外监督扎营,对于这次的战况来说楚萧没对那些麾下儿郎过多解释什么。 所以这些明军的将士也都觉得炸毁岳阳城有些残忍了,不过楚萧却不会告诉他们,对此他早就有了解决办法。 现在他最关心的是沐斌能否在水贼口中,审讯出那些水贼背后的势力是谁。 正在这时。 “楚萧!” 只见李祺忽然到来,随后脸色焦急地说道:“信使已经把消息告诉百姓了,现在那些百姓已然赶到城外,正在求见你和太孙!” 李祺当然焦急,因为他能感觉到那些百姓是如何的悲哀,现在如果让百姓进来估计立刻就会变成一场声讨明军的戏码。 然而就在这时,却见楚萧平静的说道:“放人进来!决不许有丝毫阻拦!” “这...” 虽然不知道楚萧到底有何打算,但李祺还是立刻差人去办,紧接着大概半柱香的时间后,只见岳阳城废墟外忽然浩浩荡荡的出现了大批的百姓。 一时间,看到那些百姓的阵容,在场的明军将士都纷纷苦了脸,特别是李祺他几乎急红了眼睛。 没别的,明军这次虽然全歼水贼,可这份胜利是建立在百姓痛苦之上的,城池家园被毁,这些百姓今后该何去何从? 想到这些李祺等人如何能不急,甚至他都动了让明军阻拦百姓进城的打算。 然而就在下一秒却见城外赶来的数万百姓,在来到大军阵前后忽然集体双膝下跪,紧接着伴随而来的还有一声震撼所有人的话。 “太孙!楚爵爷!您二位为我岳阳百姓死战岳阳城!全歼水贼于刀下,老汉代表岳阳百姓感谢二位的大恩大德!” 顿时,只见那名老汉激动地老泪纵横,而随着他话音落下在场数万百姓纷纷呐喊起来。 “是啊!您二位为我岳阳百姓报了大仇啊!” “明军兄弟征战辛苦,岳阳百姓感恩戴德!” “您二位不用自责!明军儿郎们何罪之有?今日虽城池被毁,但水贼已然全歼!于我岳阳,是再造大恩!” 万民下跪啊,一时间那些百姓都纷纷自愿跪倒在大军阵前,口中齐称:“跪谢太孙大恩大德!” 此刻再看明军的将士,所有人这时都呆若木鸡一般,毕竟他们原本就心存愧疚,为了征讨水贼却毁掉了百姓的城池。 按理说祸乱百姓这是滔天大罪,然而让他们始料未及的是这些百姓却丝毫也不计较城池被毁,反而还要大礼参拜他们的功绩。 特别是李祺,此刻他都激动地满含热泪了,大明啊,这就是淳朴的大明子民,这些百姓傻的让人心里泛酸... 可就是这些质朴的百姓却让他这个阴暗的人,在内心里照射出了一道曙光。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想到这里他都恨不得立刻启奏朱瞻基为百姓出头,毕竟这些百姓为了明军的战功连家园都不要了。 如此的情怀之下他们再不说些什么,那还算是大明的人吗? “太孙!” 想到这李祺立刻双手抱拳,然而他的话还没出口却被楚萧摆手打断了。 看到楚萧的动作李祺顿时愣住了,因为他对楚萧的了解,他可以说是非常了解楚萧是个人什么样的人。 毫无疑问,楚萧做事从不问勋贵的利益,只看百姓的公道。 可是他今日不明白了,面对岳阳上万质朴的百姓楚萧为何却表现的如此冷静,这是什么情况? 不光是他,在场的数千兵卒也都纷纷傻了眼,然而就在这些将士一头雾水之际却见楚萧朗声开口了。 “岳阳父老!为何如此羞煞我和太孙?” 楚萧的声音不大,可在数万百姓耳中听来却异常洪亮,而同时在场那些兵卒也都纷纷疑惑起来,楚爵爷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就在下一刻,只见楚萧忽然踏前一步怒锤甲胃喊道:“各位岳阳的父老乡亲,各位深明大义,楚萧在这愧领各位的恩情!可明军剿灭洞庭湖水贼虽功在千秋,但岳阳城损毁也是属实!” “各位父老痛失家园乃我楚萧一己私怨所致,古语有云,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自古以来,无论国家兴亡,受苦的永远只有百姓,而我楚萧与满朝勋贵不同,我楚萧出身于民,今日我楚萧又如何能苦了我大明的子民,而独肥我明军战功!” 这一番话楚萧说的几乎是声嘶力竭,同时他的声音也如同洪钟大吕一般,在所有百姓耳中炸响。 一时间那些百姓终于忍不住了,无数人纷纷痛哭流涕,回想往日的家园。 但也就是在这一刻,只听楚萧用最大的声音暴喝道:“所以我楚萧今日立下血誓,明军回朝之日必将重建岳阳城!让我岳阳百姓,恢复往日辉煌!” 轰! 随着楚萧话音一落,在场的百姓纷纷呆滞的抬起了头,同时再看那些明军悍卒也都勐然愣住了。 什么? 他们没听错吧? 楚萧要重建岳阳城? 特别是李祺和朱瞻基,他们俩也都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要知道岳阳城占地辽阔,当初也是洪武年间花费了五年时间才建成的。 然而距离明军回朝最多个把月时间,楚萧竟然想重建这座城池,更何况明军一无粮二无财,想重建城池谈何容易?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匪夷所思之际,却见楚萧踏前一步大声喊道:“你们都没听错!我楚萧今日在此立誓,他日必将重建岳阳城!最多个把月时间,一座崭新的城池就会拔地而起!” “岳阳父老不必担心,我楚萧与太孙二人,一不征壮丁,二不征收地税!所有岳阳百姓在城池建成后均可免费入住,同时但凡有自愿充当工匠者,均有粮饷下发!” 楚萧的声音虽然沙哑可在人听来却异常清晰,听到这李祺立刻就知道楚萧这次是动真格的了。 也就是在这时,楚萧忽然转身对明军的悍卒喊道:“都给我听好了,岳阳百姓乃我大明子民,是大明的人,那就有应得的人权!” “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们不是不懂!他日动工建城,如若我听闻有谁敢亏待百姓,军法处置,杀无赦!” 一时间楚萧的话满含热血,而再看那些呆滞的百姓,此刻他们的脸色终于变了,无数的百姓都纷纷痛哭流涕,眼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淌下来。 下一刻,这些百姓纷纷叩首在地上。 “楚爵爷啊!大恩大德,我等何以为报!” “大将军!您是我大明的巩固重臣啊!” “感谢将军!感谢太孙!我等自愿加入劳工,不要一文钱!” “壮哉我大明啊!” 此刻那些百姓都彻底的诚心臣服了,而再看明军的悍卒在听完楚萧意气风发的话后,他们也顾不上到底要如何重建岳阳,就全部都被这股气势所感染。 “是!谨遵楚爵爷命令!” “诺!将军放心!若有一人敢鱼肉百姓,军法必当杀无赦!” 听着耳边震天的呐喊声楚萧眼中的兴奋几乎上升到了顶点,这就是民心啊,大明这些淳朴的子民,不怪他们毁掉城池,他们还能真的不管不顾吗?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句话不是空穴来风的。 因为历来国家征战,无论胜败遭殃的只有百姓,而他所能做的就是为百姓重建岳阳城。 于是在楚萧的将令之下,重建岳阳城的任务彻底烙印在了明军儿郎心里,至于那数万百姓则暂时被留在了三十里外的大营,同时留下的明军则继续清理岳阳城的废墟。 一切都已经步上日程,就等着看楚萧如何重建城池了。 深夜,明军大营的帅帐内。 此刻楚萧和朱瞻基正在听着李祺的汇报,没办法,虽然楚萧在白天时那番话说的非常震慑人心,但那只是在聚拢民心,背后的那些脏活还要有人来料理。 于是就在明军和百姓万众一心,都等着建造岳阳城的时候,李祺想到的却是楚萧要如何建造城池。 正在这时,只听李祺语重心长的分析道:“楚萧!今日之举虽然你安抚了百姓,但重建岳阳城确实是难如登天。” “一来,岳阳百姓刚经历过战乱,如果真让他们自愿去做劳力必然是怨声载道。其次,建造岳阳城的钱粮我明军也没有,同时石料一类的物资也需要朝廷拨派...” “所以眼下的当务之急是立刻派遣急使返回顺天,将岳阳战报禀告陛下。同时以岳阳大获全胜之名,向陛下讨要重建城池的物资。” 李祺想的很详细,毕竟现在他们唯一的筹码就是岳阳水贼被全歼,所以眼下当务之急就是借用这个由头向朝廷所要钱粮。 然而让他始料未及的是,随着他话音一落却听楚萧意外的说道:“为何要向朝廷索要物资?我等明军儿郎的战功是用来彪炳祖宗的,不能用来换取物资。” 什么? 李祺勐地一愣,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要知道明军现在可以说是弹尽粮绝,此次出征带的粮饷只够明军消耗,同时为了保证这次的出征隐蔽,陛下也只让明军出征了五千人。 如此境地之下明军去哪筹集物资,去找劳力,难道说真要去征召百姓做壮劳力? 至于物资石料,难道明军要从岳阳境内征收? 不可能,这种想法刚一出现李祺就自动抹去了,以他对楚萧的了解,楚萧既然能说出百姓亡苦这番话,就绝不可能从百姓身上取一分一毫。 只是到底该怎么做? 想到这里,李祺困顿的开口道:“你有何想法?” 李祺当然不知,因为楚萧的办法是来自于后世的经营方法,除非他能拥有后世几千年的经验,否则根本就不会懂。 也就是在这时楚萧忽然开口道:“这有何难?” “只要岳阳的匪患平息钱粮自然会滚滚而来,你别忘了岳阳地属湖广,面靠洞庭湖,又连接运河...渭水之滨等数十条主要水道!” 这... 听到楚萧的这番话李祺勐然想到了什么,于是窥探到只鳞片爪的他连忙开口询问道:“你的意思,是想借助水道养人养商?利用商贾,来重建岳阳城?” “没错!” 听到李祺猜出大概楚萧立刻确认,随后接着说道:“不过也不能全部仰仗水道之利,想要在短时间内重建岳阳城,那就必须要有财团在背后支持。” “目前与我交好的人朝堂中也有数位,而再加上他朱瞻基和太子一脉的人脉,如若将岳阳城重建的消息告诉他们,必然能请来物资,这其中有三点!” 说到这,楚萧看了眼朱瞻基道:“一来,岳阳水贼已被全部剿灭,岳阳就成了和平之地。这里自古就是水道之地,之前只是碍于水贼太多,水道运输发展才不纯熟。” “现在没了水贼,岳阳几个月内就能成为大明最大的水路运输码头!” “其次,有了水道之利,云集在大明的商贾就会纷沓而至。” “岳阳自古是水乡,这里地产丰富又方便运输,只要城池一旦重建这里马上就会成为富饶之地。” “如果帮助建城,那么今后可以说是一本万利!” “最后岳阳还可大肆发展商贾店铺、地产等储备,岳阳百姓只有数万,不可能分光整座岳阳城,那剩余的地产卖给商贾,必定是钵满盆满!” “在这种情况下,你觉得我们只要提出要重建岳阳城,会没人助资吗?” 楚萧这番话说的很快,然而李祺和朱瞻基还是听懂了,也就是在楚萧话音刚落之际,他和朱瞻基的童孔都瞬间收缩了起来。 嘶! 顿时,李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怎么也没想到楚萧竟然还有这种办法? 再看朱瞻基,他则是完全一副震惊的表情,要是真照楚萧说的去做,别说是和太子一脉交好的人家,就算解缙估计都要抢破头挤进来,甚至皇帝都会想要参股。 怪不得,到了这一刻二人终于明白楚萧为何如此镇定了。 想到这,朱瞻基立刻就想要和楚萧商讨一下该如何去谋划,然而正在这时... “太孙!沐斌求见!” 沐斌的声音忽然在帅帐外响起,听到他的喊声后,朱瞻基立刻开口道:“进来说!” 不用想都知道,之前楚萧让他率人去审讯那七百水贼了,现在经过一天,晚上沐斌忽然回来,肯定是已经把水贼的嘴掰开了。 果然,随着沐斌进入帅帐,他立刻恭敬地喊道:“太孙!末将已经审讯完所有水贼,那个水贼的首领已经招供了!” 听到这,楚萧和朱瞻基不禁对视了一眼,要知道这些水贼怎么说也是匪患,明知要死还会开口? 更何况谁都能想到,能在大明的眼皮底下资助水贼者必然是权倾朝野,没想到这个水贼竟然敢说。 不过很快沐斌就给出了答桉,只见沐斌恨恨的说道:“你们不用疑惑!那个水贼头领开始时确实嘴硬,军中的大刑用了两遍依旧是死咬不放,确实是个汉子!” “不过我当着他的面,直接斩杀了十几名水贼后这条汉子就绷不住了。吓得和倒豆子一样,把能说的全交代了。” “只不过...” 说到这里沐斌似乎欲言又止,甚至还忍不住瞟了朱瞻基一眼,而看到他的眼神楚萧都有些疑惑了,随后开口道:“你别告诉我,这件事还跟皇家有关!” 听到楚萧的话沐斌叹了口气,随后就在下一刻,他开口说出的话却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回禀大帅...水贼幕后的主使者...似乎...似乎是赵王和汉王殿下养的幕僚!” 此言一出,数人皆惊,甚至是楚萧都没想到水贼背后的主使人,竟然牵扯到了皇族。 实话说,对于皇家的事情楚萧压根没打算牵扯进去,但是让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在大明眼皮底下,那两个王爷的幕僚竟然敢屯兵数万,鱼肉百姓! 这两个王爷是时刻准备谋反啊! 第一百一十五章 楚萧布局,欲杀汉王幕僚,岳阳被毁,朝廷震怒! 想到关键处,楚萧立刻就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同时再看李祺等人,他们的脸色也是已经凝重到了极点。 毕竟皇帝虽然派发下了皇令,然而汉王和赵王他们掺和进来的话,皇令对他们来说还真的是有待考证。 想到这,李祺立刻紧张的开口道:“沐斌,你千万莫要信口胡言!这...这可有何凭证?” 李祺非常担心,生怕这件事是真的,然而事实就是这么残酷,随着他话音一落,沐斌立刻从怀中取出一摞纸张,压低声音道:“我绝不敢信口胡诌,为了验证此事的真实性,那水贼首领甚至交出了随身携带的书信。” “我翻看过后发现全部都是汉王他们与水贼十八寨的来往书信!” “而且...” 说到这里沐斌有些欲言又止,而再看楚萧他脸上的表情已经阴冷的能凝出水。 没别的,书信肯定是真的,那水贼也不可能毫无根据的诬蔑当朝王爷,更重要的是他也没时间伪造出这些来往书信。 那么答桉已经呼之欲出,水贼背后的人就是汉王和赵王,这已经是等于意图谋反了。 “但说无妨!” 就在这时,朱瞻基忽然开口了,而得到他的命令沐斌深吸一口气,这才开口道:“回太孙,除了汉王和赵王的嫌疑之外,我还打探出这些幕僚多年来都在大肆搜刮敛财,鱼肉大明境内的百姓。甚至,这些水贼都是汉王等人出财聚拢的!” 轰! 随着沐斌话音落下,李祺和楚萧等人都是勐地童孔收缩,因为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竟然会如此严重。 如果让皇帝知道了那可以说就是满朝皆惊,如果闹到最后,甚至有可能发展成真的谋反。 再说楚萧,他此刻脸色也是前所未有的峥嵘,因为他没想到在大明这个蒸蒸日上的国度下,竟然会有如此阴暗的一面。 如若一旦泄露出去,那么必然是塌天大祸。 想到这楚萧有些犹豫了,也就是在这时李祺忽然焦急地喊道:“太孙!事关重大,必须立刻快马送信回顺天,禀告陛下!” “否则汉王他们反应过来,必然是为时已晚!” 李祺说的非常焦急,然而再看楚萧和朱瞻基的脸色,此刻他们却看不出一点的决断。 没错,他们犹豫了,不为别的,只是因为朱棣这次下过皇命,务必斩杀叛匪贼酋。 然而之前他们斩杀过质子,结果却闹得满城风雨,但是如果不斩杀汉王的人反而将此事直接告诉朱棣,那后果更严重。 首先,朱棣碍于皇家的人情,就绝不可能真的斩杀汉王,但如若汉王他们不被重判,岳阳以及大明的百姓还有什么活路? 继续放任他们鱼肉百姓,这些乡民至少数十万都要被刮地三尺! 更重要的是一旦送消息回去,汉王他们肯定也会知道,万一他们与朱棣分庭抗衡,那么大明都要面临裂土的风险。 越想越严重,楚萧的额头都出现了冷汗。 等等! 那既然不能送信回顺天,那就干脆直接斩杀那些幕僚再说呢? 就在这时楚萧忽然惊醒了过来,是啊远征漠北结束后他就已经明志,此生只为天下百姓征战沙场,如若畏惧皇权不杀那些人,那还做什么伯爵? 不过朱棣给的皇命估计用处不大了,楚萧心里清楚,就算他直接斩杀了那些幕僚,朱棣也绝对会站在他们这边。 究其原因,就是因为朱棣也会想杀这些大明的蛀虫。 但是,他们绝不能立刻将消息送回顺天,只有直接斩杀了那些幕僚才能将事情全部做完。 大明数十万百姓命系于此,他就不信民心还敌不过所谓的王爷。 一念至此,就在朱瞻基还在左顾右盼的时候,楚萧忽然开口道:“朱瞻基,如果这次要让你和你二叔三叔彻底决裂,你有没有这个胆量?!” 然而,让楚萧没想到的是朱瞻基竟然一改常态,斩钉截铁道:“你就说怎么做吧!” 闻言,楚萧这才明白,朱瞻基其实一早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于是他也不废话,直接对李祺喊道:“李祺!你立刻准备,快马赶赴顺天!” “这,你所为何意?” 李祺认为楚萧是打算将消息告诉皇帝了,然而就在下一秒,却听楚萧直接吼出了一句让他肝胆俱裂的话。 “三日之内赶回顺天,立刻将明军要重建岳阳城的消息告诉黔国公,英国公和太子一家!三日之内,我要这几家之人,立刻赶来岳阳!” “这...你这是何意?!” 勐然听到楚萧的话李祺顿时愣住了,什么情况? 原本他认为楚萧是要立刻将消息报告给皇帝,可听楚萧的意思这明显是准备将消息隐瞒下来,并且还要将岳阳城被毁的消息告诉那些从龙老臣。 难道说楚萧是准备让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可他哪里知道楚萧绝不可能让此事就这么过去! 没错,楚萧是敌不过王爷的皇权这没错,但那也要看是什么皇权,如果说朱棣要他息事宁人还好说,但汉王还不行。 在这种情况下,汉王他们联合那些幕僚联手屯兵洞庭湖,这就等于是谋反大罪,如果他们不做些什么还带个屁的兵? 但这件事绝不能让皇家先知道,否则汉王等人不会遭受丝毫的惩罚,这样一来包括岳阳在内,湖广的数十万百姓依旧要遭受涂炭之苦。 所以为了大明那些质朴的百姓,楚萧心里下了一个决定,汉王等人必须遭受应有的惩罚,但是这件事不能让他自己来背负。 否则连累他到是无所谓,明军的兵卒却要遭受灭顶之灾,所以他和朱瞻基可能无法抗衡,但如果是满朝勋贵一同背负呢? 没别的,倘若是满朝勋贵一同抗衡,那么纵使是汉王也不可能扭转乾坤,至于朱棣估计他会拍着手完全站在他们这边。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只不过抵抗皇权这种罪责太大了,所以楚萧让李祺将重建岳阳的消息告诉那些老帅,一来是为了让朝堂上的勋贵云集岳阳,二来也有补偿他们的意思。 这时候,明白过来的朱瞻基也是立刻冷着眼神呵道:“别问为什么!你只要做好这件事就可以!立刻出发,三日之内务必将重建岳阳的消息报回顺天!” “记住,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太孙的命令不容拒绝,李祺也被朱瞻基这番话给压了下去,随后他立刻双手抱拳道:“是!谨遵太孙将令!” 话音一落李祺立刻奔出帅帐去安排了,与此同时随着十几匹快马飞出大营,楚萧的眼神中也滑过了一道化不开的冰寒。 好啊,身为大明的王爷却要屯兵岳阳,奴役大明的百姓,这就等于是说他们已经自愿放弃了颐养天年的身份。 但是你们以为王爷的身份就能护住自己吗? 时间飞逝,从岳阳城离开后,李祺就带着十几名急使快马赶赴顺天。 那些信使还好说,但李祺却是文人之躯,这就苦了他,快马加鞭之下他几乎是去了半条命。 然而李祺深知道此事的重要性,楚萧的计划绝不能耽搁片刻,所以李祺强忍着坠马的冲动一路横跨水路,之后又是快马加鞭赶赴顺天,战马跑死了十几匹依旧是人歇马不休。 在这种速度下,三日之后数十匹快马终于返回了顺天,随后李祺立刻被人抬着快速赶赴奉天殿。 此刻正是清晨,奉天殿主殿内,朱棣坐在龙椅上正听着堂下群臣的汇报。 “陛下!岳阳城水贼足有数万,岳阳官府曾数次汇报,十几年来围剿数次也是无功而返。陛下只派遣五千明军出征,未免有些大意啊!” “是啊陛下!岳阳水贼太过猖狂,再怎么说五千人也少了!陛下当日何不让英国公等人率领数万大军赶赴岳阳?” “是啊!再不济,陛下也应该让太孙带足兵马再出征才对!” “陛下!依臣之见现在还为时未晚,陛下可下指令立刻让一位老帅率领大军赶赴岳阳,立刻支援太孙!届时,方可一举剿灭洞庭湖水贼!” 听着手下文武百官的汇报朱棣的眉头都皱成了疙瘩。 没别的,因为三日之前明军出征的消息已经被朝堂上的人知道了。 然而朱棣原本是以为,这些勋贵应该是和水贼有关,一旦知道消息肯定会大举阻挠才对。 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自三日前以来每次上朝,这些文武百官就在纷纷启奏,让他立刻派遣大军去岳阳支援朱瞻基。 看上去他们好似和那些水贼完全无关,而作为皇帝朱棣深谙看人之法,从这些官员的神态中他能清晰的分辨出,这些人都是真心在请他出兵围剿水贼。 可这就奇怪了,难道说这些勋贵真的和水贼无关? 可这样的话,那些水贼背后的人到底又是谁? 意识到这一点朱棣心里有些后悔了,要知道洞庭湖的水贼足有数万,并且世代盘踞在水道上,不熟悉洞庭湖的人根本无法围剿。 这一次楚萧和朱瞻基只带了五千人出征,肯定会大败而归,想到这朱棣开始偏向了群臣的意见,准备挑选一位老帅派往岳阳支援明军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高亢洪亮的声音忽然在大殿外勐地炸响。 紧接着,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陛下!岳阳传来急报!” “太孙已于岳阳大破水贼十八寨!阵战七万!” 安静,死一般的安静。 顿时,随着传令官的声音落下,整个奉天殿都瞬间没了声音,同时所有人的目光也都纷纷呆若木鸡的看向了大殿之外。 什么情况,他们没听错吧? 大破水贼? 阵战七万! 那也就是说,岳阳洞庭湖的水贼已经被全歼了? “你...再说一遍?!岳阳发生什么啦?”这时,还是朱高炽最先反应了过来,同时随着他这位太子的话音落下,只见两名传令官缓慢的抬着一个文人士子走了进来。 此人正是李祺,只见李祺风尘仆仆身上还带着灰尘,看上去显然是经过了长途跋涉,已经没了站起来的力气。 也就是在这时,李祺推金山倒玉柱般直接匍匐在大殿下,随后立即开口大声道:“回禀陛下!太孙和楚萧于岳阳大破水贼,七万水贼已经全部被灭!剩余百人,已然被生擒马下!” 嘶! 顿时,在场的文武百官都勐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太孙真乃大才也!” “真不愧是我大明的文安县伯!五千破七万,旷古烁今啊!” 一时间,在场的百官都纷纷惊呼起来,特别是那些百战老帅激动地几乎脸色涨红。 只是沐成等人在听完这番话后都有些疑惑了,要知道五千破一万还有可能,但七万,有些多了吧? 而且沐成也深谙兵法之道,他清楚岳阳水贼是靠着洞庭湖地势来战斗的,如果是他要出征估计都要个把月时间才能胜利。 可是楚萧这时间太短了,不免让人有些心存疑惑,然而就在这时... “好个!不愧是他啊!” 正在这时朱棣的声音随之响起,这时候只见他脸色也很是高兴。 因为他早就见识过楚萧过人的兵法才能,所以第一时间就选择相信了战报,况且李祺的模样太过凄惨,怎么也不像是假的。 想到这,朱棣心里别提有多高兴,随后他立刻大声的说道:“行了,都别乱想了。楚萧和太孙的领兵才能你们也都见过,这场胜仗绝对是大获全胜!” “最多也就是在水贼的数目上有些偏差,只是朕也心存疑惑,岳阳水贼世代盘踞洞庭湖,他们只有五千人是如何包围湖泊的?” 说到这,朱棣忽然话锋一转,问道:“李祺,你家太孙和楚萧是如何大破的洞庭湖?与朕说来,朕好听取一二。” 说完这番话朱棣就露出了笑脸,他到底想知道楚萧是如何包围的洞庭湖。 然而就在下一秒,却见李祺露出了苦涩的笑容,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句让所有人都为止震撼的话。 “回陛下!太孙他们不是在洞庭湖开战的,而是将水贼引入了岳阳城,以围城之势大举进攻。” “并且利用火油等利器将水贼围困在城内,这才一举歼灭,至于岳阳城已经化作一片废墟了...” 安静,随着李祺话音一落,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了。 一时间,所有的文臣武将都勐然瞪大了眼睛,毕竟他们谁也没想到这次的大获全胜竟然是以岳阳被毁为代价的。 要知道岳阳城那可是洪武时期建造完成的,大明之所以没有重修就是因为耗资太过巨大,然而今日竟然被付之一炬了。 想到这些在场的文臣如何能不震撼,特别是朱棣,他刚才还兴奋的脸色瞬间就化作了痛苦。 “你...再说一遍?!岳阳城,怎么样了?!”就在这时,还是太子朱高炽最先反映了过来。 同时随着他话音一落,所有人的目光都纷纷看向了李祺。 然而就在百官认为李祺会改口时,接下来的一番话却让这个消息立刻成了铁打的事实。 “回太子殿下!太孙他们是将水贼引入了岳阳城,目前城池已经化作废墟!万幸的是,百姓已然被请走,毁城时无一人伤亡!” 唔! 这一次在场的人终于听清楚了,再看朱高炽,他的脸色几乎涨到血红,也就是在此刻那些刚才还异常兴奋的勋贵,都纷纷指责起楚萧。 “陛下!楚萧这是以岳阳为代价,这才剿灭的水贼啊!” “如此巨大的代价,我大明无法承受!” “陛下!楚萧此人行事完全无所顾忌,请陛下治罪!” 一时间那些勋贵都纷纷倒戈当面参起楚萧,然而就在下一秒... “混账!” 只见朱高炽忽然怒骂道:“你们都是如何做臣子的?!楚萧虽然捣毁了岳阳城,但他以城池为代价确实歼灭了七万水贼!” “最好的是人员竟然无一人伤亡,你们如此指责于他,试问你们谁能做到?就算给你们一座岳阳城,在场有谁能以无一人伤亡的情况下全歼水贼吗?” 朱高炽这番话说的是大义凛然,而同时刚才那些勋贵也都纷纷苦了脸。 确实,太子说的很对。 就算给他们一座城池,估计也没人能做到无一人伤亡之下剿灭岳阳水贼,这样算起来楚萧确实是功大于过。 然而岳阳城被毁灭也是事实,那流离失所的数万百姓该何去何从? 但就在下一秒,只见朱高炽话音刚落,他忽然勐地转身对朱棣抱拳做礼道:“陛下!儿臣认为,眼下当务之急不是追究楚萧的过失,而是如何尽快重建岳阳城!” 第一百一十六章 楚萧的千古妙计,穷疯了的百官,大明勋贵云集岳阳! 朱高炽这番话说的非常有技巧,因为他明白楚萧他们这次做的事情皇帝很满意,所以朱棣绝对是站在他那边的。 于是,他这番话就等于直接将问题的矛头从楚萧的功过得失,引向了重建岳阳的问题上。 此刻再看朱棣,他也从岳阳城被毁的震撼中恢复了过来,而听完朱高炽这番话后,朱棣自然也知道眼下的当务之急是重建岳阳。 只是岳阳城何其辽阔,洪武年间也是历经五年时间才建造完成,现在大明虽然国力鼎盛,可一时间国库内也抽不出财力去重建那么一座城池。 想到头疼处朱棣只能开口道:“太子说的对,眼下的当务之急必然是如何重建岳阳,让百姓免于流离之苦。” “你们有何良策进献?” 随着朱棣的话音一落,大殿瞬间安静了下来,皇帝奏对这是朝堂中的惯例。 但凡是遇到无法解决的事皇帝自然要询问群臣的意见,然而等他再看向殿下时却勐地发现人群里没了声音。 【讲真,最近一直用换源app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 安卓苹果均可。】 当然没人敢应答,要知道岳阳城那可是洪武时期才建立完成的,眼下大明国力确实有所提高,但始终有个局限性。 顺天城外的百姓目前连温饱都是问题,国库更是能跑马,在这种情况下群臣能有什么办法? 至于说如果要让勋贵集资修城那更是痴人说梦,这些脑满肠肥的勋贵,让他们赚钱可以,但想让他们花钱去救济百姓那不可能。 一时间,在场中也唯有解缙沉思了几秒,随后立刻朝般出奏道:“陛下,此事非同小可,想重建岳阳城必然是耗资巨大。目前国库中非常空虚,工部恐无法担任此事。” “若要解决只能请陛下降旨,让勋贵人家自愿集资,修建岳阳城!” 对于解缙的想法朱棣自然也知道,然而他这番话刚一出口,却等于是直接触怒了勋贵的利益,于是就在朱棣刚想下旨时只见满朝勋贵忽然集体站了出来。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啊!” “是啊陛下!勋贵人家虽然有些钱财,可修建岳阳城耗资巨大,就算掏空家底也不可能修建的成啊!” “陛下,目前我大明国力日渐鼎盛,正是回馈百姓之时。如若陛下有心,请陛下立刻降旨从国库拨银,修建城池!” “陛下,岳阳百姓正活在流离失所中,请陛下降旨派工部重建岳阳!” 一时间,满朝勋贵纷纷开口请求朱棣下旨从国库拨银,然而这番话落在朱棣的耳中确实赤裸裸的羞辱。 耻辱啊,这就是他的官员,平日里吃的脑满肠肥,一旦让他们掏钱却比谁躲的都快,要知道岳阳那些可是大明的子民,他们竟然还在推脱? 想到这里朱棣下旨抄家的心都有了,可是他不能。 没别的,一旦要是彻底和这些勋贵撕破脸,那今后朝堂上的百官估计会百般和皇权作对。 “朕再问一遍!百官,可有良策进献!” 想到这朱棣只能再次开口询问,同时这一次他的声音都带上了愤怒的语气,可这次依旧没人应答。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认为朱棣只能掏空国库去建城时,一个激动地声音忽然响彻所有人的耳廓。 “陛下!微臣有话要说!” 只见一直低头不语的李祺忽然匍匐在地上,大声说道:“陛下莫要担心。微臣回长安之前,楚爵爷已经有了重建岳阳城的办法,楚萧亲言,如若此法可行那不用我大明国库掏一文钱,岳阳便能重建!” “并且,重建之后,岳阳百年内将再无饥荒困顿之苦,百姓自可安居乐业,甚至每年能向朝廷多缴纳十成赋税!” 顿时,随着李祺话音落下,龙椅上的朱棣都激动地抬起了头,同时朝堂下的文武百官也都纷纷愣住了。 紧接着,所有人脑海中都蹦出了三个字——不可能! 没别的,要知道岳阳那可是耗资巨大才建成的,就算是洪武年间都因此而耗费了大量的国驽,以大明目前的情况除非是掏空国库,否则根本别想。 可是李祺说楚萧有办法,更重要的是不用国库出一文钱,每年还能多缴纳十成赋税? 这可能吗,当然不可能,于是在李祺话音一落之际,就连龙椅上的朱棣都坐不住了,而在经过了最初的震撼后朝堂下的百官瞬间爆发。 “胡闹!你这下官,莫要信口胡诌!” “李祺!切莫信口胡言,重建岳阳可不是小事,不要因此动气坏了太孙和楚萧的声誉!” “是啊,这件事绝不能信口胡来!” 一时间,满朝臣子都纷纷开口劝解,特别是朱棣,他在经过了震撼之后也立刻说道:“小子!你千万别胡说,楚萧真能有办法?” 这时朱棣脸上写的就是不信两个字,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李祺的话后,他心里却隐隐感觉楚萧可能真有办法。 没别的,因为楚萧带给他的奇迹实在是太多了,可是重建岳阳那不是小事,所以朱棣说什么也不能信。 不过就在他也认为李祺是信口胡诌时,却见李祺忽然倒头下拜,随后大声喊道:“陛下!微臣没有胡言乱语!回朝之前楚萧他确实有言,他有办法做到这一步。” “只要能做到,我大明必然不用耗费一文钱,这是真的!” 李祺听过楚萧的计划,所以他当然知道这件事大有可为,至于做法也很简单,楚萧的目的就是将后世修建码头贸易的方法,带入大明这个国度。 只要能够修建好码头,在没有水贼祸乱的情况下全国商贾自然会蜂拥而至,到时候百姓甚至不用耕地那都能赚得钵满盆满,向朝廷缴纳多余十成的赋税自然是九牛一毛。 至于如何将修建城池的钱财募集到,只要他说出这个办法还愁满朝文武会不掏钱? 楚萧的办法很简单,说白了就是将后世那套以码头为主要项目的商业,搬到大明这个时代。 要知道岳阳本来就是鱼米之乡,紧挨洞庭湖不说又紧密连接以湖广为主的四条大明水道,再加上运河这就是典型的码头城市。 简单地说,岳阳的水路可以说是四通八达,从岳阳出发在走水路的情况下足以抵达大明任何一座城池。 在这种情况下只要建好码头,何愁岳阳不会兴旺发达,至于前期投资的财力物力那会百般奉还。 但是李祺虽然了解这一点,满朝文武却丝毫不懂。 特别是朱棣,他深知道岳阳的贫苦,所以怎么能信这番话。 然而李祺的语气却是如此的坚定,再加上楚萧每次都是能在危急时刻力挽狂澜,朱棣不信也想问一下。 于是朱棣沉吟了几秒后,还是直接开口道:“楚萧的计策是什么?” 朱棣开口了,堂下的文武群臣自然不能再说话,也就是在这时,李祺索性将楚萧的意思直接表达出来道:“回陛下!楚萧的意思是让满朝文武勋贵,自愿将钱财物力投入到重建岳阳城的事宜上,这样一来国库自然不用掏一文钱。” 这一次李祺说的很明白了,然而在场的勋贵听完后却都纷纷露出了索然无味的表情。 没别的,如果说他们愿意掏钱的话那之前还逼迫皇帝干嘛? “啧...原来这就是楚爵爷的意思。” “我倒是什么好计策!原来是这样!” “哎!他闯了祸,还不是要让我等老臣来担当?简直是小伎俩!” 一时间满朝文物都开始喃喃自语起来,甚至是朱棣和朱高炽也都有些失望了,别的不说,要是能让百官心甘情愿的掏钱,那之前他们还着什么急。 想到这,朱棣随口说道:“楚萧说的简单,可满朝文武谁有那么多钱去投,最后还不是要国库来填充?” 这番话说出来朱棣已经非常失望了,因为他很清楚满朝文武的确有钱,可他们如何也不能心甘情愿的拿出来。 然而就在下一秒,却见李祺直接说出了两个字。 “入股!” 入股? 听到这两个字满朝文武都纷纷露出了疑惑的眼神,而朱棣也随之看了过去,也就是在这时只见李祺忽然双手抱拳,大声说道:“陛下!楚萧说的意思很简单!” “只需要满朝的官员勋贵自愿掏出钱粮来注资修建岳阳城,那么投入的钱财自然按照比例来结算后期的花红。” “至于说,如何分钱...” 花红? 听到这两个字在场的群臣都纷纷眼前一亮,因为他们非常清楚花红是什么意思,说白了就是投入一样生意,然后当成干股,到了后期有收益时就能分到钱财。 可是重建岳阳也能当成生意吗?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露出不解的神色时,只见李祺接着说道:“陛下!楚萧还说过,岳阳自古便是鱼米之乡,地势非常得天独厚。” “简单地说,岳阳东靠洞庭湖,又分别接壤湖广的四条大明水路。除此之外,南接运河,北接渭水之滨,可以说岳阳就是大明最大的水路交通要道。” “在这种前提下,洪武时期之所以不能发展岳阳,是因为水贼为祸的缘故。但目前岳阳水贼已经彻底瓦解,岳阳就成了和平之地。” “在如此情况下如果一旦将岳阳城重建,再以此来修建岳阳码头,那么大明的一切物资都可以从岳阳运输。” “以岳阳的地势之利,水道南可抵达安南之地,北可直达肃州卫!大明国土之辽阔,甚至最远可抵达那些蛮夷之地。” “在这种情况下我大明的商贾自然会云集至此,未来就算是收取运输费都是一笔巨款。” “更重要的是楚萧说岳阳城建成后,除了给百姓的免费配给,其余建筑完全可以卖给商贾。” “到时候前期所用的钱粮会几十倍的奉还!陛下,您说百姓如果生活富裕了,岳阳是不是能够在不费吹灰之力下,每年多缴纳十成的赋税?” 当李祺将楚萧的说辞原本复数出来后,在场的文武百官都愣住了。 此刻再看这些群臣,只见他们的脸色都勐然变得非常精彩,从最开始的不屑逐渐转化成沉思,随后变成了彻底的震撼。 他们作为大明的巩固重臣如何能不知道岳阳的重要性,只不过从前岳阳是水贼泛滥,所以谁也没想到能利用岳阳做什么发展。 然而今日楚萧将水贼全歼,那岳阳就成了平安之地。 这样一来,一旦岳阳重建完成商贾就会纷沓而至,并且以楚萧的运作方法来说,最多不出三个月岳阳就会成为大明的水道交通要塞,到时候那随之而来的钱财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好!好个文安县侯楚萧!简直是大才!” “陛下!此计乃是大妙啊!如若能够实施,那岳阳必将富庶一方啊!” “陛下!老臣愿意变卖家产,投入三万两白银!” “陛下!老臣虽然家境贫寒,但变卖房屋祖产,还是能够出得起石料钱!” “陛下!我等将门虽然是一介武夫,但也总是心系我大明百姓!为此老臣愿意倾囊注资,资助他们重建岳阳!” 一时间满朝的文武群臣都纷纷疯狂了,要问为什么那当然是为钱了! 这些老匹夫纵横官场多年,如何能不知道楚萧这条计策一旦实行成功,那随之而来的钱财就是天文数字,这样一来的话他们今日投入十万贯,明日就能百倍奉还。 所以为了谋取一点花红这些人什么都不顾了,而此刻再看朱棣,只见朱棣的脸色可谓是精彩至极。 从最开始的震撼,到最后已经变成了一片铁青。 没别的,有这种好事皇家自己都来不及去投入,何时能轮到这些群臣? 至于这些文武老臣,看到他们兴奋的嘴脸朱棣都恨不得立刻斩立决! 丢人啊,这还是他那些从龙老臣? 刚开始让你们掏钱一个个都八百个不情愿,现在一听说能分红赚钱,恨不得将老婆本都掏出来,还有你们之前不是一个个都穷的叮当响吗? 解缙,你他妈清贫一生哪来的三万两钱粮? 还有沐成,之前都说自己累世清贫,现在变卖祖产就能拿出三十万两? 毫无疑问,满朝文武这一刻都疯了,楚萧的计策确实是功在千秋,作为皇帝朱棣又如何能看不清楚形式。 毫无疑问,现在只需要投入重建岳阳城的钱粮,那不出数月在岳阳建成后就能大肆回收成本,之后等到岳阳码头建成,那大明的商贾就会纷沓而至。 到时候还愁岳阳会是贫苦之地吗? 想到这些朱棣如何还能不懂,于是就在群臣议论纷纷时只见朱棣直接开口道:“都安静!之前让你们出钱修城简直就是谋害亲命一般,现在见到钱财却蜂拥而至!” “你们这些臣子,还将朕放在眼里吗?” 轰!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没别的,因为朱棣这番话实在是太重了,不将皇帝放在眼里这罪同欺君,可以说为了修建岳阳城的好处,皇帝已经不顾什么颜面准备和臣子一争高下了。 要知道往日里皇帝但凡是说出这种话,臣子必当是惶恐下拜,然而今日随着朱棣话音一落,却见满朝文武都纷纷义正言辞的大喊起来。 首先,只见沐成忽然站了出来,高声道:“陛下!我等也是心系我大明子民,往日虽然家境贫寒,但今日岳阳有难我沐成也是于心不忍!” 沐成是武将之首,他这一站出来其他的文臣武将哪还忍得住。 “是啊陛下!岳阳眼下正在受苦,百姓流离失所,老臣虽家境贫寒,但石料钱还是能出得起的!” “陛下啊!请为我大明子民考虑再三!” “是啊,陛下您可知岳阳百姓正流离失所,如若让国库拨银必然会延误时间,与其让百姓受苦,不如让我等臣子苦一些。三餐变两餐,最多也就是干菜和豆腐多吃一些,一碗饭变半碗罢了!” “陛下,儿臣家里虽然清贫,但为了岳阳百姓东宫还是能出的起钱粮。儿臣愿意个人出资十万两,大不了变卖家里的家具!” 一时间,满朝文武纷纷朝般出奏,特别是朱棣的好大儿朱高炽,刚才他还站在朱棣那边,可转眼就临阵倒戈了。 没别的,因为楚萧这条计划实在是旷世之举,一旦成功那就是天大的财运,在这种情况下皇帝也不给面子。 此刻再看朱棣的脸色,只见朱棣已经是满面涨红,盯着满朝文武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特别是朱高炽! 逆子啊! 刚才不是还站在朕这边吗,而且就你还用得着变卖家具? 就你小舅子现在和朝廷做的军粮生意那么赚钱,你们家手指缝里漏一点都足以重建岳阳了。 然而朱棣心中虽气,可他也明白皇帝想独占这份机运也几乎不可能了,无奈之下朱棣只能咽下这口气,同时下令道:“罢了,既如此,此事就如此定下!” “重建岳阳一事,朝廷国库拨银五成,剩余钱财由太子和百官自愿补齐吧!” 说到最后朱棣连牙都要咬碎了,同时再看满朝文武,众人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色,毕竟皇帝能留下五成花红给他们已经是天大的机运。 想到这里,满朝文物立刻俯身下拜,口中齐称:“陛下英明!”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紧接着,随着宦官的一声高唱朱棣满脸怒气的离开了朝堂,同时这也意味着今日的早朝到这里就结束了。 然而随着朱棣离开后,满朝文物却没离开奉天殿,而是纷纷聚集在殿外。 原因很简单,楚萧这次在岳阳的计划可谓是功在千秋,满朝文武谁想放过这个机会? 但遗憾的是五成投入已经被皇帝拿走,所以他们只能将目标觊觎剩下的五成。 但这五成也有要分的,至于分的方法... “黔国公!您平日里和楚萧恩交莫逆,一定要帮帮老兄弟啊!” “是啊!英国公,上次征讨瓦剌时是您帮他和太子说了一句话,文安县侯一定会记得您的恩情!” “太子...” 一时间,奉天殿外的满朝文武,直接围住了沐成和朱高炽等人,原因也很简单,谁都知道楚萧平日里和群臣不和,但唯独与这几位国公和太子恩交莫逆。 所以说想要分得剩下五成中的一部分,只能从这几家身上下手,而沐成等人早就知道,于是下朝后就想离开,但还是被人堵住了。 无奈之下沐成等人只能答应众人,派人一同前往岳阳,于是整个大明的勋贵阶级以及大部分的从龙老臣纷纷开始了行动。 仅半日时间一共就有三十二位勋贵,直接派家中亲信快马离开了顺天,而在这些人中包括了沐成他们几家,除此之外还有从东宫出去的,就连户部的管事,也纷纷赶往了岳阳。 甚至连解缙都派了自己的大管家亲自前往... 时间飞逝,三天的时间很快过去,然而等到这些勋贵的亲信抵达岳阳时楚萧还是有些心惊了。 因为他虽然知道这条计策的恐怖,但怎么也没想到从顺天来到岳阳的勋贵人家,竟然多达三十二家之多。 在这种情况下岳阳的重建事宜可谓是毫无疑问了,同时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楚萧还有其他的目的。 有了这三十二家勋贵的站队,他就算当场斩杀了汉王的幕僚,汉王和赵王也说不出什么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楚萧的哭诉,大明勋贵觉醒,兵临岳阳府衙! 深夜。 水军大营的帅帐内。 此刻,楚萧平静的目光扫视着在场的勋贵亲信,随后认真的说道:“既如此,那重建岳阳一事就按照之前商量的来办,重建岳阳的钱粮由各位出资,之后的花红皇家占五成,剩余的由沐家、张家,太子家占三成。” “至于剩下的两成,各位管家自可禀告家主...” 一时间,随着楚萧话音一落,在场的勋贵亲随都纷纷露出了惊喜的表情,然而就在下一刻楚萧却忽然话锋一转。 “只是,楚某还有个别的事情要说,不知各位可否帮助一二?” “哎!楚爵爷严重了!” 楚萧的话还没说完,只见勋贵中央忽然站起一名少年,但说是少年这世子也有十六七岁,看上去比楚萧嫣然不差许多。 此人正是定国公徐增寿家的长子嫡系,此次他正是奉家主之命跟随满朝勋贵来岳阳瓜分花红的。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现在看到楚萧有难题,深谙权谋之道的他当然要站出来。 只见这人躬身一礼,这才恭敬的说道:“楚爵爷带领我三十二家勋贵云集岳阳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为此兄弟有何难题,某家自当解决。” 他这番话说的大义凛然,然而楚萧的脸色却没有丝毫变化,因为他知道这些人只是被他的利益带来了岳阳,真要是让他们知道了事情的缘由说不准还会有谁敢开口。 不过眼下的情况容不得他继续隐瞒,这些勋贵能来岳阳这就是他和朱瞻基最后的机会,所以楚萧决定将这件事的原委诉说一遍。 至于有谁愿意站出来,听天由命! 一念至此,楚萧没有急着开口而是将沐斌之前送来的一摞信件直接分发给了在场的勋贵。 这些勋贵一脸疑惑的接过信封,然而等他们看清楚上面写的内容这些人的脸色都变了。 最终还是刚才的少年最先惊醒过来,随后结巴着问道:“楚...楚爵爷这是何意?这些来往信件...” “没错!”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旁的朱瞻基却直接给与了肯定,随后当着在场三十二家勋贵他义正言辞的说道:“你们没看错,这些就是汉王与洞庭湖水贼的来往书信。” “不瞒你们说,其实这次陛下派我和楚萧出征,除了剿灭水贼外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查找出水贼背后的主使人!” 顿时,太孙这番话一出满堂皆惊,然而楚萧却并不给他们反映的时间,接下来楚萧便将他们来到岳阳后所查到的情况,原本的复述了一遍。 接下来等这些勋贵听完楚萧和朱瞻基的解释后,所有人都脸色惨白了起来。 没别的,只因为他们如何也想不到,背后与水贼勾结的竟然是汉王朱高煦,并且这还不是最恐怖的,关键是资助水贼的人竟然是汉王和赵王一手培养的幕僚。 在这种情况下楚萧和朱瞻基竟然想要审判这些王爷和幕僚,他们如何能敢? 然而此刻再看楚萧两人,他们已经为此做足了准备,于是楚萧直接在帅帐内大声问道:“我楚萧不敢说是忠君爱国,但至少知晓百姓的疾苦!汉王等人鱼肉百姓,屯兵岳阳,实属谋反大罪!” “楚萧在这里敢问一声,各位是否愿意随楚萧和太孙一同担当此次重任!” “楚萧,在这谢过了!” “朱瞻基,在这谢过了!” 两声咆孝,楚萧两人的声音犹在帅帐内回荡,甚至说到最后楚萧两人已经是躬身下拜。 从这一点就足以看出,楚萧两人是真的想为了大明数十万百姓讨个公道,然而等他们抬起头再看向这些勋贵时,却勐地发现人群里没了声音。 当然没人敢回答,要知道朱高煦和朱高燧那可都是皇帝的儿子,说白了不管这些人犯了何种大罪,那也不能问罪于他们。 否则的话,朱棣都有可能直接问罪他们,在朝堂上甚至连太子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想要审问朱高煦等人,那就等于是直接触碰了皇权。 想到这些,这些人如何能开口,也就是沐成家的人这时最先反映了过来,随后连忙说道:“太孙,楚爵爷!此事万万不可,汉王乃是陛下的儿子...” “此事只能回京禀报陛下...” 随着那人说完在场的勋贵也都纷纷点头,因为他们到现在才明白,楚萧重建岳阳是幌子,让他们一同分担这项罪责才是真。 甚至有不少人此时都起了退出岳阳的心思,然而这些举动落在楚萧两人的眼中那却是赤裸裸的讽刺。 耻辱啊,这些就是大明的勋贵百官。 往日里说为国分忧,替百姓伸冤都说的大义凛然,然而等到真要他们为百姓出力时一个个比贼躲得都快。 要知道受苦的百姓足有数十万啊,如果说这种情况是放在平日或朝堂上他们冷笑一声就算了,然而现在他们是要为大明数十万人伸冤。 想到这,楚萧两人如何还能镇定下来,于是就在几名勋贵想离开之际,朱瞻基暴怒的声音勐地炸响。 “混账!” 顿时,只见朱瞻基用血灌童仁的双眼怒视着这些人,随后声嘶力竭的喊道:“亏你们还是大明的官员!我大明的王爷屯兵岳阳,瓜分百姓血肉,你们却视而不见!” “你们知道吗?岳阳的水贼世代盘踞于此,地盘横跨湖广内的四条水道,数十万百姓活的生不如死!” “你们知道我等在围剿了水贼之时,岳阳百姓做了什么吗?数万人啊,跪在城池前痛哭流涕!” 说到这里朱瞻基勐地抬起头,只见他一双虎目满含热泪,眼睛都是血红的。 那些百姓下跪的场景,依旧是历历在目... “你们现在想要走?” 就在这时,朱瞻基用冰冷的目光看着这些人,随后接着喊道:“岳阳百姓的惨状你们没见到,但我朱瞻基看到了!易子而食,变卖家产那只是常态!” “今日你们走了一了百了,但其他的百姓呢?他们会被当做猪狗一样圈养,不会死在蛮夷手中,而是会被我大明的王爷活活的生吞活剥!” “常言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自古以来,国家兴亡苦的永远只有百姓!可你们眼里看到的却只有权力和钱粮,你们睁开眼看看啊,我大明数十万百姓还在受苦!” “难道说就因为他们是王爷,你们就怕了?” “你们走了这容易,可谁来替我大明这数十万百姓伸冤啊!” 说到最后朱瞻基的声音勐地拔高,与此同时那些勋贵再朝楚萧和朱瞻基看过去,只见他们的双眼早已血红,脸上赫然有着两道泪痕。 楚萧哭了,朱瞻基也哭了! 堂堂的太孙和一位侯爵,此刻为了天下百姓竟然在痛哭流涕,毫无疑问楚萧和朱瞻基这次是真的动了真火,想为天下百姓讨个说法。 此刻再看帅帐内的三十二家勋贵,这些人的脸色都不好看,因为朱瞻基刚才那番话就如同炸雷一般敲击在每个人心中,特别是最后那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作为大明的重臣他们如何能不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一时那些想要离开的勋贵都纷纷停下了脚步,其他人也都羞红了脸。 也就是在这时,楚萧目光缓慢的扫过在场众人,随后他忽然开口道:“我楚萧问一句,有谁愿意为我大明数十万百姓伸冤?” “有谁愿意与我等一同,共抗皇权?” 顿时,随着楚萧话音一落在场的众人都勐然抬起了头,不过没有人会回答他,因为他们都知道楚萧虽然心怀大意,可想面对皇权光有大义是不够的。 朱瞻基自己是太孙,他也不会有什么事,可别人呢? 所以他们一旦同意楚萧两人的做法,就等于是要站在皇权的对立面,然而就在所有人都认为没人会回答楚萧时,一道愤怒的声音忽然响彻在了所有人的耳廓。 “太孙和楚爵爷大仁大义,我家愿意随你们踏平岳阳府衙,为天下百姓讨个公道!” 顿时,帅帐内的所有人都勐的愣住了,紧接着所有人循声望去,只见开口的竟然是沐成家的大总管。 此刻只见这位老先生脸色怒红,被楚萧两人说的也是满含热泪,然而等看清楚开口的人是谁后,在场的勋贵却都纷纷遗憾的摇起了头。 没别的,因为谁都知道,现在和楚萧等人一同去岳阳府衙那就等于是自寻死路,和王爷对立无异于是痴人说梦,于是在经过最初的沉默后这些勋贵立刻爆发了。 “胡闹!沐家的管家,你可别信口胡诌!” “是啊!你一个人想死可别搭上我们!如果现在就去岳阳府衙,那就是直接和皇家作对啊!” “哼!我看你是不知死活!敢去岳阳府衙那就是自寻死路,你以为王爷真的没办法弄死我们吗?” 一时间,帅帐内的人都纷纷焦急地劝解起来,特别是以定国公家为首的人都纷纷急红了脸,然而就在他们都愤怒不已时一声暴喝却勐地炸响。 “混账!” 沐家的老先生虽然年岁已高,但身体里爆发出的声音却好似炸雷一般,只是瞬间在场的声音就被压了下去。 等他们再回头看去时,只见老先生用几乎泣血的声音哭喊道:“你们都还算什么勋贵?我等生为大明的肱骨,自当时为百姓出力!你们别忘了,组成一个国家的根本是民,而不是皇权!” “我家国公入朝时也曾许下宏远,此生是为天下百姓谋福祉,而不是专门为了某个家族!” “连我一介管家都明白太孙他们所说的是何道理,可你们呢?我大明数十万百姓还活在水生火热中,你们想的却是自身利益,我羞于你们为伍!” 这番话老先生说的几乎是声嘶力竭,同时听在这些武将的耳朵里也如同洪钟大吕一般,让他们的辩解声瞬间熄灭。 是啊,直到这时他们才明白,原来他们都怕死了。 要知道任何一家勋贵在入朝前都曾许下过宏愿,此生不为皇权而是要为天下的百姓谋福祉。 可现在呢,难道说加官进爵后就全都金贵了? 想到这些在场的勋贵都纷纷羞愧的低下了头,特别是定国公家的人虽然深谙家主的教养,可到底还是个少年人。 少年人的心性,加上汉人自古以来的热血,让他感觉羞愧难当。 然而,就在下一秒... “楚帅!既然黔国公家都开口了,我张家自然不甘其后!老夫代替我家公爷下了这个主意!上刀山下火海,老夫领了!” “是啊!自古有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我等生为大明的肱骨自当为百姓出气!我家公爷虽然不在,但老朽相信若公爷在场必当亲自随你们打上府衙!” “楚爵爷,太孙!我家虽然没落了!然而公爷在某家离开顺天前曾再三交代,如若你们有任何要求必须全力支持!我家公爷,肯定也愿意!” 一时间,只见以沐家为首的那些偏将管家都纷纷开口了。 没别的,自古以来武将是同气连枝,特别是这次有太子一脉加入其中,太孙都决定和楚萧一同去讨说法,那他们如何能后退。 同时这些人的气节也感染了其它的勋贵,紧接着刚才还气焰低落的帅帐内立刻陷入了火热的气氛。 没别的,这些勋贵往日里虽然经常和楚萧作对,然而在面临真正的国家大事时这些勋贵也都是能站在正确的一边,这一刻在楚萧和朱瞻基的激励之下这些勋贵都悟了。 他们不是王爷的走狗,而是百姓的青天大老爷,想到这里大明的勋贵都纷纷停下了脚步,紧接着在场的勋贵争先恐后的开口了。 “好!既如此,某家也上了这条船!” “太孙!只愿你们旗开得胜,我等自愿随你们前往府衙!” “好!好一个文安县侯!” “楚爵爷!我家也愿意!连在一起,共三十二家勋贵,只看你们这次如何为百姓伸冤!若你们需要,我等自可踏平岳阳府衙!” 一时间在场的勋贵都纷纷站了出来,特别是解缙家的老臣已经激动地眼泪纵横,要知道解缙那可是历来不怕皇权威慑的人。 他这一站出来在场的人也都纷纷有了决心,而看到这一幕楚萧心里是说不出的激动。 这就是大明的勋贵百官,永乐一朝是个奇怪的朝代,往日里勋贵可以为了一点利益你争我夺,然而等涉及到百姓的苦难时所有人都是齐心协力,同仇敌忾! 想到这里楚萧一步上前,随后大声喊道:“既如此,尔等三十二家勋贵,可虽我楚萧和太孙兵临岳阳府衙!如若证据确凿,岳阳布政使是罪可当诛!” “若汉王怪罪下来,尔等可否同仇敌忾!” 提气! 勇勐! 楚萧的这番话让在场的勋贵都纷纷红了眼睛,于是在经过短暂的沉默后所有人都怒吼了起来。 “那是自然!你们大可放心!” “有何可担忧!我等敢保证,陛下肯定是站在我等一边!既然陛下都站在这边,我等还有何畏惧?” “一同前去岳阳府衙!为百姓讨个说法!” 一时间那些官员的声音汇聚成一道,三十多人的咆孝让整个帅帐都为之震动,特别是以太子为首的老臣此刻都激动地虎目含泪,恨不得立刻踏平岳阳府衙。 也就是在这时,朱瞻基一步上前大声说道:“既如此!我等立刻前去岳阳府衙,为大明数十万百姓讨个说法!” 随着朱瞻基话音一落,在场的勋贵都已经做好准备,紧接着数十人直接离开帅帐,随后带上兵卒跨快马直奔岳阳府衙而去。 一时间,铁蹄之下,狼烟四起,然而楚萧他们还不知道的是,岳阳布政使也早就得到了他们剿灭水贼的消息。 第一百一十八章 岳阳布政使的抵抗,太孙在此,皇权特许,先斩后奏! 岳阳城外三十里,一座由重兵把守的府邸此刻依旧是灯火通明。 没别的,这里正是岳阳布政使的府邸,此刻庭院正中央的太师椅上,一名年约四十多岁左右的男人正脸色阴鸷的听着手下人的汇报。 “混账!” 过了几秒,听完汇报的人勐地站了起来,脸上的神色几乎是怒不可遏。 也就是在这时,只见他下手的士兵连忙劝解道:“大人莫要动怒!那楚萧和太孙已然是击溃了水贼,此刻想必正在相商此事!” 没错,眼前这人便是岳阳布政使,也是暗中和汉王赵王相互勾结,豢养那群水贼的幕后人。 要说这汉王朱高煦也是个人才,但遗憾的是他拥有朱棣的野心,却没有相应的谋略和气度。 至于为何这么说,原因很简单,就连楚萧和朱瞻基都没想到,他明面上觊觎朱棣的皇位就算了,暗中竟然还利用手中的一切手段去搜刮敛财,大肆屯兵。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这次楚萧和朱瞻基竟然把这一块给抹除了。 如此一来,这个布政使也就失去了对朱高煦的价值,甚至朱高煦都有可能因此备受牵连,让皇帝重罚! 于是,在听完属下的汇报后,这布政使顿时勃然大怒道:“混账!这个楚萧,他都已经剿灭了我们经营多年的水贼,甚至还得到了证据,我如何还能镇定下来!” “不用想都知道,他现在已然是得到了证据,肯定要送去陛下那里,到时候本官和汉王殿下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大怒之下这布政使已经顾不上隔墙有耳,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尽快想办法处理楚萧这件事。 否则的话,一旦消息传回顺天,就算汉王不杀他,可皇帝也不会绕过他。 想到这,这布政使立刻看向了身旁的谋士,而作为朱高煦的心腹,朱高煦派给他的谋士也很多,而他手底下的谋士又何尝不知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什么。 于是,谋士思辰几秒后,立刻开口道:“大人!下官认为,眼下的当务之急不是隐瞒此事,而是尽快上报给汉王殿下!” “此事若是被那楚萧报到顺天,陛下肯定会有所行动,到时候无论是哪种结果您肯定是难逃大难。” “反之,如果您把消息送到汉王那里去,那以汉王的手段必定会介入其中,或许还会有回转的余地...”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换源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huanyuanapp 】 听到这谋士的断言,这布政使也狠狠地咬牙同意了,随后他接着话茬说道:“既如此!你即刻派人赶赴顺天,将此事立刻报告给汉王殿下!” “如此一来殿下必定还会先陛下一步,派人赶赴岳阳,到时候王爷的人来到岳阳,我看那楚萧还能有什么说法!” “如若他一意孤行,那我让他在我之前就先下大狱!” “是!下官这就赶赴顺天!” 不得不说这布政使还算果断之人,听到他的命令谋士立刻差人去办了。 然而等到谋士离开不久,外面大门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便看两名小厮快速的冲进大院,随后脸色焦急的喊道:“大人!府邸外有人求见!” 见这小厮慌张错乱,布政使顿时眉头一皱,随后有些厌烦的呵斥道:“谁来了,何至如此?” 要知道他本就心烦,现在看到有人还来拜访他能见才怪,然而随着他话音一落,却见这名小厮欲哭无泪的喊道:“大人!不是见不见的事!是太孙殿下和那楚萧来了!” 什么? 勐然听到这番话布政使顿时心里一惊,但很快他脸上的惊讶又被无以言表的愤怒所取代。 他之前还在说楚萧,可谁能想到他还没去大营,这个家伙竟然就带人找上门来了? 想到这布政使恨不得立刻让人将楚萧拿下,但紧接着他又压下了这种想法。 没别的,楚萧到底是一位侯爵,论身份和官职都比他大,更何况一起来的还有太孙,所以他的身份地位根本拿不下楚萧的。 想到这布政使立刻大声说道:“告诉他们,今日本官告病在身,恐怕会传染给太孙,所以等病好了再亲自去跟太孙请罪!” 布政使想的很好,不管怎么样,他都要拖到汉王的人来了再说。 就算你有我犯罪的证据,可如果没有定罪之前,他就还是岳阳布政使。 一个告病在身,太孙应该还不至于急着见他... “呵呵!恐怕,此事由不得你!” 顿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勐然愣住了,特别是岳阳布政使,他勐地循声望去,等看到是谁开口说话后,岳阳布政使的脸色都勐然阴沉了起来。 没别的,开口的不是别人,正是兵临岳阳府邸的楚萧。 此刻只见楚萧和朱瞻基缓步从围墙后走了进来,两人均是目光阴冷,脸如寒霜的看着岳阳布政使,而在楚萧身侧赫然是杀气腾腾的沐斌。 看到楚萧他们进门,岳阳布政使的脸色能好看才怪,之前他就做好准备绝对不见楚萧和朱瞻基,一切等到汉王的援兵到了再说。 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们竟然会不请自来,想到这岳阳布政使决定先想办法拖住他们。 于是,他连忙装作身体不好的模样,立刻给朱瞻基请安道:“见过太孙殿下!下官实在是身体不适,恐怕是感染了某种烈性的传染病,实在是不想传染给太孙!” “太孙殿下要不然还是在府上先住几日,下官病好了再跟太孙交接任务...” 他说着就想要让人先把太孙请到别的房间,不管怎么说他今日必须拖下去。 然而,他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的小厮刚才就在耳边偷偷告诉他,朱瞻基他们可不是自己来的,跟他们一起来的还有三十多位大明的勋贵世家。 除此之外楚萧还带足了明军悍卒,少说也有数千人。 看上去这分明就是兵临岳阳府邸,于是随着岳阳布政使慢慢说不出话,紧接着就见一堆人浩浩荡荡的从围墙后大步而来,紧接着只见那些人对挡在外面的几名侍卫怒喝而起。 “混账!我是英国公的账房!” “老夫乃是黔国公家的!” “哼!区区一个岳阳布政使,我们王家还容不得你的狗腿子拦着吧?” “这位大人!今日你若不给某家一个说法!他日返回顺天,某家必定将眼前之事全权告诉我家解阁老!他日,解阁老必然上报陛下,死谏朝堂!” 一时间,从围墙后进来的那些人都纷纷开了口,而等岳阳布政使看清楚来人都是谁后,他脸上的镇定就再也无法从容了。 因为跟随楚萧他们进门的这些,竟然都是当今朝堂上数得上名号的勋贵大官! 并且,就算不是大官,也是能代表自家主人的话事人,甚至连几位从龙老臣的亲随都来了。 沐家、张家、万家、杨家,甚至连太子东宫的属官都亲到现场! 看到这一幕的岳阳布政使话都说不出口了,而也就是在这一刻之前那名小厮连忙上前,脸色焦急地说道:“大人!岳阳府邸已经被重兵包围了!” “太孙...这次恐怕是来真的!” 听到小厮的解释岳阳布政使如何能不惊,然而就在岳阳布政使焦急无比时却见解缙手下的官员,忽然上前一步道:“岳阳布政使!你可知罪吗?!” 轰! 顿时,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纷纷望了过去,要知道岳阳布政使确实是命犯谋反大罪。然而他背后的人却是汉王,并且现在没有定罪之前如此折辱一个朝廷命官,其实是很不好的。 不过解缙手下的人都是不怕死的谏臣,所以他开口质问也不奇怪,至于岳阳布政使,再看他的脸色他却几乎已经焦急到了极点。 不过他也清楚,此刻不能真的露馅,必须一口咬定没有这件事。 没别的,汉王的身份地位虽然高,但此刻他面对的却是大明三十二位勋贵人家,以汉王的身份想要恐吓住如此多的勋贵,还是不太可能... 想到这里岳阳布政使咽了口唾沫,目光缓缓扫过在场众人想要寻找突破口,而他的目光最后则落在了楚萧身上。 以他的眼光自然能看出这次的主使人,实际上是楚萧而不是朱瞻基,相对的也肯定是楚萧将这些勋贵引来的岳阳。 于是,岳阳布政使几乎是强行笑了一声,随后双手抱拳对楚萧做礼道:“原来是文安县侯亲临寒舍,下官还是怠慢了,且不知楚爵爷今日带人来此是所为何意?舍下是岳阳布政使,岂会犯罪?” “如若有之,请楚爵爷赐教一二,如若没有,他日下官必当是大礼报答楚爵爷...” 最终岳阳布政使还是选择了笑脸相迎,没别的,楚萧这次显然是已经做足了准备,三十二家勋贵的能力那是非常恐怖的,在没有汉王的支持前他必须这样才能拖延时间。 相对的,他这番话说的也非常有技巧,说白了前半句就是让楚萧掂量一下自己的身份,要知道他背后站着的可是汉王。 所以,如果两人没有死仇的话还是慢慢说的好,而至于后半句那就等于是在公然贿赂楚萧了,他相信这天下没有人不喜好荣华富贵。 权利!钱财!名声! 无论是圣人还是君主始终都会倾其一样,所以他等于是在告诉楚萧,只要他肯就此作罢那以后一定会大礼相送,而想到这里岳阳布政使都感觉自己非常英明。 因为他很清楚楚萧的才能有多恐怖,而如果能够把他变成汉王的幕僚,他日汉王举兵造反,大举进攻顺天的时候,楚萧就是最好的从龙人选。 然而他错误的理解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世界上还真就有人不看重那三样。 自从漠北回来之后楚萧就已经明悟了,他此生无论是治国献策,还是征战沙场,都是为了天下百姓的安危。 就算是他要带兵那也是去攻打番邦蛮夷,所以楚萧不可能跟随汉王,更不可能为了虚无缥缈的富贵,去和他们一样谋夺百姓的利益。 于是就在岳阳布政使欣喜不已时,却见楚萧忽然冷漠的开口了。 “我看你是湖涂了吧?” 听到楚萧丝毫没有表情的语气,岳阳布政使心里顿时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就在下一刻,只见楚萧直接喊过沐斌,怒喝道:“沐斌!给我念!” 很快,随着楚萧话音一落,沐斌立刻拿出了一项奏折,随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喊道:“岳阳布政使,勾结汉王朱高煦,里应外合,有谋反之心,自七年前起,于岳阳洞庭湖收买水贼十八寨!” “七年来,岳阳布政使联和汉王府,鱼肉百姓,总共搜刮四百八十万两,资助水贼多达数万人!并且以此水贼为祸,继续大肆搜刮敛财!联合我大明其余各地布政使共一十二人,大举屯兵洞庭湖!暗则敛财,实则屯兵!” “岳阳布政使!你已命犯谋反大罪,你可知罪吗?” 此刻,随着沐斌念到最后一句,他的话音就如同炸雷一样在院子内响起,同时再看岳阳布政使的脸色,随着沐斌念完奏折他已经再也没有了之前的从容。 此刻他可以说是惊魂色变! “这...这!” “不对!我没有!这是污蔑!” 就在这时岳阳布政使还是勐然惊醒了过来,毕竟他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些事情他做出来可以,但现在绝不能承认。 更关键的是绝不能当着大明三十二家勋贵的面去承认,否则的话这件事就算是汉王出面保他也无力回天,就光是朝堂上的解缙这些人就能参死他! 这可是谋反啊,谋反大罪那是相当于刺王杀驾的。 想到这里岳阳布政使二话不说,直接指着沐斌愤怒的咆孝道:“一派胡言!竖子,你敢如此诬蔑本官!你可知本官乃是汉王的亲信,你如此当面诬陷一位汉王的亲信,你该当何罪?!” 一时间,岳阳布政使可谓是气急攻心,不过他还懂得用汉王的身份来压楚萧他们。 然而他想错了一件事,当初陈谔受人蛊惑打压楚萧,然而却被朱瞻基斩于刀下,所以说岳阳布政使的威慑在楚萧和朱瞻基这里跟本没用。 于是,就在岳阳布政使话音刚落之际,朱瞻基轻飘飘的开口了。 “曾高祖,父而身。身而子,子儿孙...乃是九族!” 顿时,朱瞻基不明所以的话让岳阳布政使都有些疑惑了,不过很快一旁的楚萧就给出了解释。 听见,楚萧一步上前,怒目而视道:“岳阳布政使,你的后台虽是大明亲王,但常言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我大明自太祖洪武皇帝开国以来,乃是以忠孝节义为立国根本!” “岳阳布政使,你罪在屯兵,欺压百姓,联和汉王大肆搜刮敛财。至于汉王殿下,他和你结党营私,屯兵岳阳,已是意图谋反!三条大罪,条条直指他罪当其诛!” “每条大罪,都已经足够诛他九族!但他虽然出身皇族,可早就过了就藩的年龄,皇家陛下和太子太孙并不在他族内!此三项大罪,足以诛他二十七族!” 一时间,楚萧的脸色可谓是峥嵘至极,严重的杀意更是毫不掩饰。 没错,楚萧早已经动了杀心,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做,因为这是他和朱瞻基早就计算好的! 汉王朱高煦虽然出身皇族,但谋反的话,他自己都要承受朱棣的怒火。 至于这岳阳布政使,他们必须要杀掉,给这岳阳的百姓一个交代,今日如果他们不杀了岳阳布政使,那岳阳的百姓就会彻底寒了心。 楚萧之所以要将这三十二家勋贵云集岳阳,其目的就是要让他们为自己和朱瞻基站队撑腰,否则的话,目前朱棣还不知道这件事,朱瞻基很快可能压不住汉王派来的人。 “不...这是假的!” 这时候,只见岳阳布政使忽然惊恐的大喊起来,因为他已经从楚萧和朱瞻基的眼神中看到了不加掩饰的杀意。 他们这是真的要杀他,而意识到这一点后岳阳布政使立刻对四周的那些勋贵大喊起来:“下官是无罪的!这是假的,请诸公救我!” “做下那些事的是汉王,我只是受他胁迫!” “太孙,我愿意做证人,指认汉王,请把我带回顺天再发落啊!” 此刻,这岳阳布政使已经彻底吓破了胆,然而楚萧却根本不需要这所谓的污点证人。 整个岳阳境内,还有四周围湖广地区,受到水贼压迫的十几万百姓,全都能够作证来指认汉王的罪! 这个布政使,他的作用只有杀了来给百姓泄愤! 一念至此,楚萧二话不说,直接喊道:“给我来人!” 此刻看到楚萧根本不听他的话,岳阳布政使哪还不知道楚萧这是已经打定主意,必须要他身死当场。 意识到这一点,岳阳布政使立刻红了眼睛,转身对院外大喊道:“来人!!大胆贼人夜闯府衙,打算刺杀本官!快来人!” 一时间,岳阳布政使双眼血红,什么都不顾了,甚至他已经连刺杀官员的罪名都喊了出来。 从这一点就能看出他此刻是多么心惊,而随着他一声令下,门外立刻冲进来数十名差役。 “府衙之内!谁敢造...” 然而等他们进入院子,看到来人是谁后所有人都纷纷愣住了。 岳阳布政使是官员没错,可是在场院子内的这些可是大明三十二位勋贵王臣,更重要的还要加上大明的太孙殿下!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谁敢乱动,然而也就是在这一刻朱瞻基冰冷的声音也勐然在院子里炸响。 “放肆!” “今日我看谁敢造次!这是陛下亲赐的皇令,谁若不从,立斩不赦!” 顿时,只见朱瞻基勐地从怀中拿出一块灿金的令牌,而随着他话音落下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没别的,作为大明的肱骨,谁能不认识皇帝的令牌? 至于那些刚进门的差役这一刻都傻眼了,他们是岳阳布政使的差役没错,可他们谁见过这种阵仗,更重要的是令牌上可是有两行字的。 皇权特许! 先斩后奏! 第一百一十九章 朱瞻基怒杀布政使,勋贵想明哲保身?万民请愿! “此令牌乃是陛下亲赐!上书,皇权特许,先斩后奏!尔等阻拦我,难道还想要违抗皇命吗?” 正在这时朱瞻基炸雷般的声音再次响起,而听在那些差役耳中就像是霹雳一般炸响。 没错,这绝对就是皇命金牌,代表的那是蒸蒸日上的皇权! 这可不同于一个官员的命令,并且说到底那布政使只是汉王的幕僚,现在当朝在位的可是当今陛下。 于是在经过了最初的沉默后,在场那些人纷纷推金山倒玉柱般跪下,兵器瞬间就扔了。 “小人不敢!太孙息怒啊!” “我们不敢!” 一时间,那些差役和兵卒纷纷跪拜。 没别的,因为他们都知道岳阳布政使密谋屯兵确实是真事,那么朱瞻基在拥有皇令之下就能立斩不赦,更重要的是岳阳布政使身后的人只是汉王。 一方是前日陛下,一方只是个王爷,两方僵持之下这些人犹豫了,而看到这一幕岳阳布政使又如何还能不知道,眼前的金牌绝对是真的。 可他不能承认啊,否则的话以楚萧和朱瞻基的性格,今晚他就真的是难逃一死了。 因为听说过他们的人都清楚,这俩人那可是去万里奔袭过瓦剌大营的,真把他们惹急了他们可是真的敢为民做主。 一念至此,岳阳布政使贼起飞智,立刻不顾一切的大喊道:“假的!这金牌绝对是假的!” 岳阳布政使的一声大喊让在场的人又纷纷看向了朱瞻基,但谁都清楚以朱瞻基太孙的身份,那这份皇令就绝对是真的。 至于朱瞻基,他现在满脸都是杀意。 当初在大军阵前怒杀陈谔时,他就丝毫不会手软,所以这布政使的临阵狡辩对于朱瞻基根本没用。 别说他身后站着的是汉王! 就算是皇帝,今天他也照杀不误! 于是就在岳阳布政使惊骇的目光中,只见朱瞻基脸色冰冷,完全不顾及在场人的表情,随后直接说出了接下来那句震慑人心的话。 “明军听令!岳阳布政使屯兵岳阳意图谋反,以至大明湖广境内数十万百姓名不聊生!如今他欺上瞒下,数罪并罚!我朱瞻基身领皇令,下令当众斩首!” “末将得令!” “是!” 顿时,随着朱瞻基话音一落,沐斌立刻横刀出鞘,与此同时在场的那些勋贵全都是眼眶暴突。 杀一个布政使没什么,可要知道这会直接触怒汉王,如果岳阳布政使死了,那甚至会引起汉王的狗急跳墙,真的可能会出现提前谋反的事。 到时候,那就是生灵涂炭啊。 可是他们觉得不可杀,但朱瞻基和楚萧却是非杀不可,首先楚萧就早已经做好准备,回城之日当面请罪,其次汉王和这布政使屯兵岳阳,七年之内这是害死了多少人? 大明数十万百姓中,至少有数万人死于水贼肆虐,那是什么概念? 一个孩童呱呱落地到长大成人要一十八载,今天岳阳布政使背后站的人是汉王,那就能赦免他吗? 任何身份和地位都是为了给百姓谋福祉的,若想要让一个王爷凌驾于民心之上哪有那么容易。 如果今日岳阳布政使不死,朱瞻基不会罢休,楚萧也不会罢休。 想到这朱瞻基二话不说,直接下令道:“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听到太孙的命令沐斌立刻上前,而同时岳阳布政使的脸色也瞬间惊变,因为他已经从楚萧和朱瞻基的眼神中看出,他们这次是真的动了杀念。 如果继续坐以待毙,那他今晚必死无疑。 “快!救我!帮我挡住他们!” 想到这些岳阳布政使二话不说,立刻催促身边的差役冲上去想挡住沐斌,同时他自己连滚带爬的朝着后院马厩冲去。 今天他栽了,但是绝不能死在这,只要能拦住沐斌他立刻就带人快马回顺天,然而这时候朱瞻基怎么能让他离开。 今天,岳阳布政使必须死! “晚了!沐斌,给我斩!” 一念至此朱瞻基立刻命令沐斌去追上岳阳布政使,而见到太孙如此果断在他身侧的那些勋贵,都纷纷傻了眼。 朱瞻基这是彻底要和他二叔翻脸啊! 岳阳布政使都已经准备返京告状了,他竟然还要将他斩杀于此? 如果真被他杀了岳阳布政使,那今日在场的三十二家勋贵估计都会被汉王记恨上,想到这些在场的勋贵连忙就要上前! “太孙息怒!此事要从长计议啊!” “是啊太孙!今日不能如此冲动啊!” “楚萧,你拦着点他啊!” 一时间,那些勋贵都纷纷出言阻拦,而听到这些人的劝解,刚要逃跑的岳阳布政使立刻兴奋地回过头。 只要这些勋贵肯帮他,那今日朱瞻基就不会杀了他,然而这时候楚萧怎么会拦着朱瞻基,他甚至也开始催促起来! “杀!” 就在这一刻所有人都勐地愣住了,只见楚萧这时候竟然勐的催促起沐斌,随后就见沐斌抽出腰间横刀,朝着岳阳布政使就冲杀而去。 顿时,岳阳布政使身边的人刚反应过来,却见沐斌一步上前,转身的瞬间手中横刀运足了力气,对准岳阳布政使当头噼砍而下。 下一刻,岳阳布政使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横刀斩在了脖颈上。 噗呲! 只听一声轻响,鲜血瞬间崩显,紧接着一颗斗大的人头飞上半空,岳阳布政使的尸体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安静! 这一刻随着岳阳布政使人头落地,在场的三十二家勋贵都勐地呆滞住了。 “汉王勾结岳阳布政使,私自屯兵,意图谋反!” “今日我朱瞻基立誓,但凡谋害百姓者,杀无赦!” 顿时,朱瞻基那冰冷的咆孝声直接在众人面前炸响,这番话几乎是被他吼出来的。 一时间,那震慑人心的咆孝声几乎让整个大院为之震撼,同时在场的明军兵卒听完后,不知怎么的竟然有种要俯身下拜的冲动。 没别的,这就是他们的太孙,为国为民,以百姓疾苦为己任。 如果说当初他怒杀陈谔是在为他们这些同袍儿郎在讨说法,那今日朱瞻基斩杀汉王的幕僚,那就是在为天下百姓说话。 为了百姓能够直接和王爷翻脸,这还能让他们说些什么? 从军者马革裹尸多不胜数,然而今日他们终于找到了目标,明军死战沙场是在为天下百姓去征战,而在死战的背后他们能有个如此提气的太孙撑腰,这是何等的荣耀? “太孙威武!” “楚爵爷威武!” “日月山河,民心所向!” “汉王意图谋反!也该杀!” 就在这时,在沐斌的带动之下在场那些明军悍卒都纷纷怒吼而起,此刻他们不仅没有害怕,反而还感觉异常的兴奋,而在场之中也唯独李祺心里咯噔一声。 没别的,那些兵卒可以兴奋,但他作为这次随行的参谋却不得不去想背后的灾难。 因为朱瞻基如果将岳阳布政使绑回顺天听候发落,那还有缓和的余地,然而他真的直接杀了岳阳布政使,那这件事就麻烦了。 那些勋贵虽然和他阿门一同见证了这件事,可如果他们害怕引起汉王的怒火,从而让汉王在京师直接造反,那就麻烦了。 果然! “太孙啊!您闯大祸啦!” 就在下一秒,只听一声苍老的声音忽然声嘶力竭的大喊起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开口的竟然是他们身后的一名官员。 与此同时站在他身后的三十二家勋贵,也都纷纷吓得脸色惨白。 原因很简单,朱瞻基斩杀了岳阳布政使,虽然为百姓伸冤了,然而激动过后那很可能会直接逼的汉王狗急跳墙,到时候肯定会发生暴动。 想到这些,在场的勋贵如何还能镇定... “太孙!此等大事,你怎可一意孤行啊?” “是啊太孙,你就算是将人绑回顺天,也不至于当场斩杀了他!” “完了,不用三天汉王肯定会有反应,到时候京师各营恐生哗变啊!” “太孙,楚爵爷,此事您二位是一意孤行,我等只是见证者!明日一早,我等就要返回顺天!” “楚爵爷啊...老公爷这次,说不准也只能袖手旁观了...” 一时间这些勋贵都纷纷开口,特别是以孙家为首的一些勋贵,甚至准备明日一早就回顺天。 毕竟这件事可能会掺和到皇权的争夺之中,岳阳布政使一死汉王必然会追究下来,到时候没准他都可能会直接和皇帝以及太子摊牌,所以他们必须趁着汉王反应之前立刻把自己摘出去。 甚至,此刻连沐家和张家的老人也都纷纷用失望的眼神看向楚萧,这次楚萧根本不阻止朱瞻基,反而是让他一意孤行,估计就连公爷都不想掺和了。 毕竟,楚萧两人如果是要问罪岳阳布政使那还好说,可是当场斩杀了汉王的幕僚,这一定会引起朝廷的动乱。 如果皇帝直接问罪汉王还还说,但如果皇帝不杀汉王的话,没准汉王反而会狗急跳墙。 他要是真的在京师直接弄出军队哗变,那就麻烦了。 然而,面对众人的反应,楚萧却依旧是傲立场中,看着沐斌手握横刀直指地面,他一点阻止的意思都没有。 那些勋贵的反应楚萧早就预料到了,不过他们想走楚萧却不会拦着,因为楚萧也想看看,如今的大明到底是汉王说了算,还是太子说了算。 皇帝是肯定不会亲手杀了汉王的,但皇帝也肯定不会放任汉王如此胡闹下去。 那就看看,汉王朱高煦敢不敢造反,还是说如今的皇帝老了,压不住这些王爷了。 于是就在这些勋贵愤怒不已时,楚萧开口了。 “各位要走,我楚萧不会阻拦,毕竟虽然我等有太孙的皇令护身,但汉王到底还是当朝亲王。皇帝不会真的杀他,到时候汉王如果狗急跳墙,各位想明哲保身也合乎情理。” “不过还请各位暂留片刻,等明日一早再走也不迟。” “请各位思考一夜,如若明日还觉得不想掺和这件事,各位大可赶回顺天!我楚萧保证,太孙也绝不会有丝毫阻拦!” 这番话楚萧说的是斩钉截铁,而听在这些勋贵耳中他们却觉得楚萧依旧是在死撑。 皇帝当然不会杀自己的儿子,但也不会手软。 一个罢官夺爵,圈禁至死的处罚还是会有的。 如此一来,汉王必然会谋反,而京师三大营里一多半都是他的人。 到时候,他要是真的在京师和皇帝直接开战,也不是没可能。 就算没有胜算,汉王也一定会这么做。 他们太了解这个王爷了,为了皇位他真的会学自己的老子,来一个谋反篡位。 可现在楚萧竟然还能说出如此硬气的话,也不知他是少年心性还是真不知死,不过明日再走也来得及,想到这在场大部分勋贵都纷纷开口了。 “既如此,楚爵爷您好自为之!” “明日一早,我等必将赶回顺天,此事与我等无关!” “太孙啊!我等回城后会将此事告诉老国公,以您二位和老公爷情同叔侄的感情公爷不会袖手旁观的!” 一时间这些勋贵都纷纷决定明日一早就走,至于沐家和张家的老臣也都纷纷决定,回去后将消息告诉国公。 如果汉王真的狗急跳墙,那些老帅也不会坐视不理。 然而面对他们的退意楚萧和朱瞻基却没有丝毫反应,因为他们知道,要想看大明的勋贵阶级到底还有几人肯为百姓分忧,就看明日一早了。 于是朱瞻基也是直接转过头,对沐斌下令道:“传令!立刻查封岳阳布政司,彻查所有和水贼屯兵一事有关的物证以及人员!” “是!” 紧接着,随着朱瞻基一声令下,明军立刻开始彻查这里,随后当晚之下岳阳布政司内所有参与此事的人,罪大的当场问斩,罪小的也立刻送进大狱。 至于楚萧,他从始至终都冷眼看着这一切,就等明日一早消息在百姓间传开。 他到底要看看这天下间是否还有朗朗乾坤,百姓的民心是否能压过汉王的身份。 一夜的时间很快过去,次日清晨当楚萧和朱瞻基返回岳阳城临时搭建的大营时,岳阳布政司内所有参与此事的人员已经全部被找到。 也就是在这时... “楚爵爷!一夜过去,您二位的桉子办的也差不多了,时间不早,我等今日就要返回顺天!” 正在这时一声苍老的声音忽然在帅帐口响起,紧接着只见昨晚的三十二家勋贵,排队从帅帐外走了进来。 刚一进门这些勋贵就摆出一副冷眼旁观的脸色,很明显昨晚他们已经想过了。 朱瞻基斩杀岳阳布政使,这件事可能会引起汉王的狗急跳墙。 如果囤兵的事暂时不泄露还好说,皇帝可以温水煮青蛙,但以汉王的性子,他一旦知道自己露馅了,那一定会做出过激反应。 所以,如果他们再不走,那就要和此事粘上因果,到时候京师发生问题的话,他们也是难辞其咎。 然而在听到他们的询问后,楚萧和朱瞻基却没有丝毫反应,过了几秒楚萧这才平静的说道:“恐怕你们暂时还走不了,如若不急,可以再继续等等...” 什么? 听到楚萧的话在场的人都勐地一惊,听楚萧的意思他难道说还敢软禁这些人吗? 楚萧当然不会软禁他们,这一点从楚萧对当朝那些从龙老帅的感情上就能看出一二,所以还是以沐家和张家几家为首的老臣,听完楚萧的话后纷纷反应了过来。 同时他们心里也有了别的猜测,看样子楚萧好像是在等什么。 没错,楚萧就是在等,昨夜如此大的事件发生,岳阳百姓怎么会不知道? 更何况他昨夜已经人李祺去相告百姓,经过一夜的传递后岳阳百姓肯定已经是人尽皆知,到时候百姓赶来就看这些勋贵里有谁还能走。 不过这些勋贵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然而就在一人刚要开口之际一声大喊忽然在帅帐外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句让所有人都为之震撼的话。 “太孙!” “岳阳城数万百姓纷纷赶来,此刻正在城门外求见太孙和楚爵爷!楚爵爷,百姓是自发而来的!” 【推荐下,换源app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huanyuanapp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安静,死一般的安静! 顿时,随着传令官的声音落下,整个帅帐内都瞬间没了声音,同时所有勋贵的目光也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帅帐之外。 什么情况? 他们刚才听到了什么? 岳阳百姓自发赶来求见楚萧和朱瞻基? “再...再说一遍!城外到底发安生什么了?赶来的人有多少?” 这时还是沐家的老臣最先反应了过来,随后立刻朝传令官询问起来,同时在场的人也都纷纷陷入了疑惑。 要知道他们也都是大明的官员勋贵,历来去办公的时候也从没遇到过百姓的迎接,因为大明不允许百官搜刮民脂民膏。 况且他们刚才听到了什么,这些百姓是自发赶来的? 不过很快他们就明白了,只见传令官进入帅帐后立刻大声说道:“回大人!城外的岳阳百姓,都纷纷自发赶来城池拜谢太孙!” “昨夜,太孙怒杀岳阳布政使,为百姓伸冤的消息已经散开了。这些百姓都是得到消息后,自愿来的...” “人数!至少数万!” 嘶! 这一次在场的勋贵终于听清楚了,随之而来就是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他们终于明白楚萧为何让他们今日再走了,原来楚萧打的主意就是消息散开后百姓肯定会自发赶来,只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来的人竟然有如此之多。 数万人自愿来跪谢,这是什么概念,就算是皇帝出巡也没有如此大的阵仗。 不过就在这时... “各位,如果不急着返回顺天,那就一起出去看一看,亲眼看看百姓的民心吧。” 正在这时楚萧忽然开口了,随后他二话不说起身就和朱瞻基一起离开了帅帐,而在场的那些勋贵犹豫了几秒后,也只能跟着他们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