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抱苍生道补天》 第一章 追杀太子 天发杀机,移星易宿。 地发杀机,龙蛇起陆。 人发杀机,天地反覆。 杀机四伏! 太子慕容明道在大雪中已经藏了三天,有一支搜捕他的马队,就在离他不到一丈的地方冲了过去,抡起的马鞭差一点就抽在他的头上。 幸好天气够冷,他流出的献血都凝结在身上,没有给追兵留下什么痕迹。浑身的伤,练了十年的真气已经荡然无存,左臂根本抬不起来,呼吸间肋骨在一阵阵作痛。 三天过去,马队似乎都走了,慕容明道也饿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他知道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否则即便不被搜到,也会冻饿而死。 天近黄昏,他拄着一根粗树枝,一点一点往前挪着。他不知道该去哪里,只有一直向前。几乎到了全黑的时候,他终于看到了一点火光,可等到他靠近那间破茅屋的时候,这点光也灭了。 慕容明道闻到了一丝食物的味道,立刻精神了起来。扶着墙,他扔掉树枝,从怀里拔出一把短剑。深吸一口气,他用自己的体重把那扇茅草做的门给撞开了。 屋里传来女人的惊呼,借着雪光,慕容明道看见两个人缩在一堆干草中。 “有吃的吗?”慕容明道已经无力说出更多的话,他冲二人晃了晃手中的短剑。 “兵爷,真没吃的了,都被前面的兵爷抢走了。”男人虚弱的声音回答道。 慕容明道摇摇头,他已经感觉到灶台的热量了,那有一口锅,上面盖着锅盖。他顿时有了力气,一个踉跄扑了过去,用短剑翘起了锅盖。 可那锅里并没有食物,只见两个赤裸身体的小孩子躺在里面,惊恐地望着他。 “兵爷,屋里太冷,刚烧了点热水,锅里暖和,让娃娃在里面热乎一会。”女人的声音断断续续的。 慕容明道身子一晃,短剑差点落在地上。战场上死人他见得多了,可这一幕惨剧,真是生不如死。 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呼叫声:“快点,这脚印肯定是他的,别让他再跑了。” 慕容明道想往外逃,已经没有机会了。几十名兵士,把小屋团团围住。他心里忽然静了下来,大限已到,看来这就是天意了。 他捡起短剑,把腰带上的一颗珠子剜了下来,塞进一个孩子冰冷的小手中,然后拍了拍孩子的脸,说:“藏好了,别让那些人看见。” 扶着墙,他来到门口,大吼一声:“明道太子在此。” 一个小头目哈哈大笑,说:“别装了,明道太子已经被害了,你冒充太子行刺圣上,赶快扔下武器,伏法吧!” 慕容明道紧咬牙关,仿佛又看见了亲叔叔慕容昭一剑刺进父皇后心的场景。这是一个处心积虑的谋反计划,可惜自己已经无法告知天下了。 他把短剑横在脖子上,刚准备自刎,却听到了一声大喊:“太子不可,我来了。”紧接着,一人手持长剑从房上跃了下来。 熟悉的声音!慕容明道心里一喜,抬头看时,果然是自己的贴身护卫奉若海。 奉若海是君策府国师的嫡传弟子,堪称第二代最杰出的人物,为了这次出征,圣武皇帝慕容晖,特意向国师请来了奉若海,专门护卫慕容明道。这两天二人被追兵冲散,不成想在这里又遇见了。 这些士兵知道奉若海的厉害,不敢上前,只是团团围住。其中一人点燃信炮,红色的烟雾盘在上空,久久不散。 奉若海也是满身血迹,面色憔悴,但双眼依旧明亮。他扶起慕容明道,随即便一皱眉。一向骁勇的太子,此时已经功力全失,而且几大经脉都碎裂了。 还没等二人多说话,一只紫金色的巨鸟忽然从空中疾冲而下,两只利爪直奔奉若海的面门。 “又是你这恶鸟!”奉若海双目一立,长剑竟生出一道两尺长的黄色剑芒,直刺那只巨鸟。他深知这只妖兽的厉害,这几天要不是有它作祟,可能自己早就把太子救走了。 巨鸟识得厉害,左边翅膀用力一挥,身子猛地往右侧一旋,避过锋芒,一只利爪抓向奉若海的左肩。 奉若海一个撤步,长剑横起,对着那短剑般利爪削去。 那巨鸟躲闪不及,被长剑劈在爪心,一声悲啼,在空中翻了两个跟头,斜斜落下。 此时,一个白色的身影凭空而落,速度之快,众人竟然看不清他是怎么来的。这人袍袖一翻,把巨鸟拖住,手中拂尘在其爪心轻轻一挥,巨鸟竟立时止住了啼声,颈项在白衣人身上蹭了两下,仿佛请白衣人为其报仇。 奉若海定睛一看,心里顿生凉意。来者是个白衣道人,看起来好像30多岁的样子,面色微红,一缕长髯。可怕的是,以奉若海的功力,竟然完全看不出来这个人的境界如何。 要知道奉若海虽然刚满21岁,但去年已经由灵体境升级到了神人境小成阶段,正式由凡夫进化到修真者之列,在君策府百年历史上,也是屈指可数的神速。眼前之人比他的境界应该高了不止一筹,很可能已经达到了地神之境,甚至还要更高。 聚过来的士兵越来越多,至少也有千人之众,将小屋围得水泄不通。慕容明道虽然看不出白衣道人的境界,但看见奉若海凝重的表情,心里也明白他恐怕不是此人的对手。 他低声喝到:“奉师兄,我已经无力再逃,你快走,回君策府禀告国师,让他替我父皇报仇。” 奉若海摇摇头,说:“我临行之前,在国师面前发过誓:太子在,若海在,太子不在,若海也就不会再回君策府了。” 奉若海把长剑横在胸前,剑芒已经变成了紫色。他满面通红,汗水一颗颗从头顶落下,但双手却异常稳定,冷冷地对视着这生平从未遭遇过的强敌。 “哈哈哈哈”,随着一阵大笑,一个身穿黄色披风的中年男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正是一剑刺死其兄长圣武皇帝慕容晖的慕容昭。 “若海,你是我大夏国年轻一代的第一高手,不管是从军还是修道,都是前途无限啊。但今天你面前的可是凤顶山的大仙师天随道长,你毫无胜算。不如放下剑,把那个假冒太子的奸细交出来,你就是我朝新任的平北将军。”慕容昭正色说道。 凤鸣九霄我为顶,天随人变自在仙! 凤顶山的天随道长! 奉若海和慕容明道心里都是一颤,天随道长30年前就已经是地神境界的仙人了,在大夏国是仅次于国师公孙长青的存在,一直都是传说中的人物。不成想慕容昭竟然能请得他出马,可见为了谋权篡位,他什么代价都可以付出。 奉若海收回长剑,冲君策府的方向跪倒在地,重重磕了三个头。 然后站起身,对着天随道长一躬身,说:“在下君策府奉若海,今日能死在天随道长之手,也是修道者的福分,请道长赐教。” 天随道长点了点头,说:“公孙长青有这样的徒弟,真是幸运啊。你年纪轻轻,便有半神半人的境界,实属难得,如果愿意拜在我的门下,待我飞升之后,你便是凤顶山的掌教。” 奉若海微微一笑,说:“生入君策府,出则入黄土。奉若海今日但求能领略陆地神仙的法力,死而无憾。” 天随道长知道奉若海这样的人是无法夺志的,叹了口气,说:“可惜了。”随即,拂尘一摆,示意奉若海进招。 奉若海眼帘低垂,脸色变得煞白,那长剑却没了剑芒,整个剑身都暗淡起来。他轻轻一个踏步,长剑慢慢地向天随道人刺去。这一剑缓慢至极,但四周的人却感到那剑似乎有巨大的吸力一般,自己的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天随道人眼前一亮,轻呼了一声:“好一个虚极神功。”他举起手中的拂尘,那柔软的丝线如被风吹起,不住地旋转起来,每一根丝线的飘动都充满了韵律,仿佛琴弦一般跳跃波动。 这一剑刺出之时,奉若海原本准备了至少十几种变化,但天随道人的拂尘只是简单挥出,便将所有变化都笼罩其内。那长剑只能笔直地刺向拂尘,随即便被无数丝线紧紧缠绕住。 奉若海的脸色越来越白,感到那剑已经变成了一个吸盘,正在把自己的精气神一点点吸纳过去。他知道与天随道人的境界相差很远,但也没想到竟然毫无还手之力,一伸手便被制住了。 天随道人冷笑道:“收你为徒你不肯,那我就把你的精魄吸纳,炼化成我的黄巾力士,死后你也得为我所用。” 慕容明道大惊,他听国师说过,有些仙术可以把一些修真者的精魄炼化成黄巾力士。如果是地神或者上神境界的大仙师所为,这些黄巾力士被赋予更多天地灵气后,其法力甚至可能比其生前还要强大。但修真者此时已经魂魄无存,再不能进入五道轮回,重新修行了。 奉若海忽然大叫一声:“太子,保重!”然后便见一片血光,其身体竟然完全爆开,在风中化成了一片血雾。 天随道人拂尘轻转,将那血雾倒卷回去,这才没溅到自己身上。他双目中尽是惋惜之意,奉若海在被他完全掌控之后还能引身自爆,这确实出乎他的意料,君策府的修真者确实非同小可。 慕容明道被血雾喷了一身,一阵旋风刮过,英勇过人的奉师兄便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 他大吼一声,举起短剑向天随道人冲去。 天随道人只是瞥了他一眼,也不理他,转身对慕容昭说:“王爷,事情已经完成,我先告辞了,日后凤顶山还望王爷多多照看。” 慕容昭深施一礼,说:“多谢老神仙,小王应允之事,一定如期兑现,绝不含糊。” 说话间,慕容明道已经步履蹒跚地来到了近前。那巨鸟一声怪叫,翅膀一挥,慕容明道整个人便飞了出去。 慕容明道摔落在地,右臂也仿佛断了似的,挣扎了几下都没有坐起来。 “把这假扮太子的奸细拿下!”慕容昭喝道。 还不等兵士上前,慕容明道猛地一滚,来到短剑旁。他用嘴衔起短剑的尖,然后竭尽全力向上一挺身子,落的时候剑柄着地,剑尖从那颈项之中穿了过去。 一地鲜血! 天随道人又是一怔,这两个年轻人的烈性,已是多年不见了。他不再说话,转身轻轻飘落在巨鸟背上,巨鸟又是一声长鸣,载着天随道人直奔云间而去。 众人纷纷下拜,凡人毕生之中难得一窥仙姿,今日有此殊遇,均是震撼不已。 慕容昭刚想下令把慕容明道的尸体收拾起来,一阵狂风袭来,卷起满地的积雪,遍地连天地肆虐着。人们纷纷俯身躲避,有随从紧紧围在慕容昭的周边,用身体护住了他。 好半天,这狂风才过去,可等人们再找,慕容明道的尸体已经不见了。 第二章 炼神天书 修道原来道已破,补天却是天不足。 不知过了多久,慕容明道才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件东西,就是自己破损的身体,瞬间被吓了一跳。 “别害怕,你还没死呢。”一个柔和的声音笑着说。 慕容明道回头一看,是一个胖乎乎的黑衣老者,看不出他有多大年纪,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那这里躺着的是谁?”慕容明道指着哪个酷似自己的身体问。 “那个是你,这个也是你。那是你的肉身,现在说话的是你的元神。” “肉身?元神?”慕容明道听说过元神出窍的事,但那是极高的境界才能做到的,恐怕哪个天随道人都未必能行。 “你最后那剑,稍微偏了一点点,剑尖从耳后出来的,没有伤及脑子,所以肉身不能说已经死了。但这么重的伤,加上你浑身经脉俱断,这肉身即便救活,也无法继续修炼了。我暂时把你的肉身封印,元神先移了出来,不然血脉一断,元神也会受损的。”胖老者云淡风轻地说道。 慕容明道知道他说的都是事实,如此看来这老者的法力极高,至少也该是地神之境。 他起身跪倒,朝老者便拜。 老者摇摇头说:“你先别忙着谢我,当下最要紧的,是你赶快做个决策。如果你还要这个肉身,我可以把你治愈,但今生已经无法再修炼,只能寄望来世。如果你还想修炼,必须舍弃肉身,完全靠元神感悟天地。这种修行非常艰难,而且一旦有所偏差,便会元神俱毁,再也不能入五道轮回,彻底灰飞烟灭。” 慕容明道毫不犹豫地说:“我不怕灰飞烟灭,父皇和奉师兄的大仇,我一定要报。” 老者苦笑了一下,喃喃自语道:“本性难移,果然还是这个性格。” 慕容明道一躬身,问道:“请问仙长在何处修行,法号怎么称呼?” 老者捋了一下花白的胡须,说:“我叫宁处一,来自东海龙鸣岛。咱们之间有段尘缘一直未了,今天救你,就是为了了解此事。” “宁处一,龙鸣岛?”慕容明道感觉有些熟悉,却完全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了。 宁处一抬起头,看着慕容明道的眼睛,说:“百年前,你命丧我手,之后轮回三世,我终于找到你了,不容易啊。” “百年前,你杀了我?”慕容明道瞪大了眼睛,这事听起来真是不可思议。 “一百年前,我们是同门师兄弟,感情甚好。可后来因为爱上了同一个女人,决定比剑决胜负,谁输了就要退出。我们功力相仿,不得不全力以赴,我一时失手误伤了你的性命。之后我追悔莫及,可那时法力低微,无法救你。茫茫人海,找了整整一百年,才终于在今日相会。” 慕容明道有些不敢相信,但这样的高人,完全没有必要编造谎话来骗他。 “那个女人怎么样了?”慕容明道问。 宁处一摇摇头,说:“当年你死之后,我悲痛欲绝,再也没有见过她。一百年过去,恐怕她早就轮回转世了吧。” 虽然在慕容明道的心里,对这个女人完全没有印象,但心里仍然泛起一阵莫名的悲凉。 宁处一继续说:“那之后我专心修道,一生未娶,修行上确实是因祸得福,突飞猛进。但一直以来我心里总有不安,这份愧疚百年未愈。两年前,我自知在凡间的大限已到,便全力搜寻你的下落,可惜还是晚了一些。” 慕容明道摇摇头,说:“我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但这些事我完全不记得了,今日你又救了我,咱们恩怨已了,你不必挂在心上吧。” 宁处一点点头,说:“还是先说要紧的吧,你真决定要舍弃肉身修炼元神了吗?” “是,不但父皇和奉师兄的大仇我一定要报,而且父皇毕生心愿便是统一天下,让黎民百姓远离战乱之苦。若是轮回修行,不知要历经多少岁月了,我只求今生。”慕容明道坚定地说。 宁处一凝视他片刻,长叹一声,说:“也许这都是注定的劫数,天机难测,我们尽力而为吧。” 慕容明道忽然一皱眉,声音低沉了许多,说:“可是慕容昭有天随道人相助,那可是地神境的仙人,我就算是修炼二三十年,进步神速,也不可能达到他今日的境界啊。” “这个你倒不必担心,你知道天随老道为什么会出手参与慕容昭的阴谋吗?” “金银珠宝,权力地位?”慕容明道说完,自己先摇了摇头,说:“这些对一位仙人来说,都如粪土一般,他怎么会为了这些俗物动心呢?” 宁处一嘿嘿一笑,说:“如果你是天随老道,数年后便要飞升,你最放不下的会是什么?” 慕容明道唯一思索,点点头说:“我明白了,天随道人一定是为了凤顶山!他在的时候一切都好办,如果他飞升了,宗门的未来会是他唯一的牵挂。” “哈哈哈哈,你还是那么聪明,一点就通。”宁处一欣慰地说。 “对了,这就是说天随要飞升了,不会再干涉慕容昭的事了吗?” “不错,天界出了大事,天随可能会想方设法在凡间多留几年,但也不会持续太久。” “天界还会有什么麻烦吗?”慕容明道不解地问。 “很多事现在和你讲了,你也不会懂,等你真有机会功德圆满,这个天劫恐怕你也逃不脱的,到时候自然也就知道了。”宁处一表情严肃,看样子此事确实非同小可。 慕容明道又追问道:“您知道奉师兄怎么样了吗?”想起奉若海变成一团血雾的样子,他两行热泪瞬时淌了下来。 “那是个好孩子啊!”宁处一惋惜地说:“我和天随境界相仿,但他身上带着一件至宝——净天瓶,法力无边,非我所敌。我只能等他走了才现身,没能救下奉若海,真是遗憾。” “如果天随不走,是不是我也要魂飞魄散,不得超生了?”慕容明道心里有些后怕。 “这倒不会,我虽然斗不过净天瓶,但在吸纳元神方面,天随就差我太远了,普天之下,也没有谁能比得上我的炼神天书。”宁处一自负地说。 “炼神天书?是仙法吗?”慕容明道听了这个名字,就知道这和自己有关了。 “不错,修真有各种法门,炼神天书就是专门用来让元神修炼的无上大法。普通人修行,需要从灵体境一品开始,一步步修炼到九品,然后脱离凡体,修成半神半人的神人境,再进一步可到地神境,有绝世天资和际遇者,才有机会修成上神境界。至于最顶级的金仙境界,不但法力要登峰造极,还要有绝世的大功德,否则再强大的法力,也不能成为金仙。据我所知,人间已经有300年没有出过大罗金仙了。” 慕容明道听得入神,这种境界上的进化次序,他以前也听公孙国师讲过,但他一直都以皇图霸业为己任,并未就此太过深思。但今时今日,这已经是他的必经之路,感受自然大不一样。 “那元神修炼,和普通人有什么不一样呢?” “元神由于没有肉身滞碍,是不需要经过灵体境和神人境的,功法达成,直接就是地神境界。” “这么厉害,那太好了!”慕容明道心里一身狂喜。 “别高兴太早,元神没有肉身,便必须依附在一件灵器上。这灵器若是灵力不足,元神便无法达成境界;这灵器若是灵力太强,本身就会有反噬之力,可将元神的修行化为己有,而那元神自然也就神魂消散,连轮回都没机会了。” 慕容明道冷静了下来,这确实是一个不小的难题。 “更难的是,元神达成境界便可称为地神,这是往好了说。这话反过来,就是不能达到地神之境,元神便不算修得善果。一个元神,在世间的存在也就能维系5年左右,过了这个时间不能成为地神,还是会神魂消散。” “5年修成地神?”慕容明道的脑袋“嗡”了一声,这怎么可能?地神就是天随道人的境界啊,全天下也不过才十几位,每位都是至少经历了四五十年的修炼,有的甚至修炼了上百年之多。自己要比那些传说中的天才,修炼的速度快十倍? “你是不是后悔了,不然我还是做法,让你在五道轮回中找个好人家,重新历劫修行吧。”宁处一笑嘻嘻地看着慕容明道。 慕容明道低着头沉默了半晌,忽然抬起头,问:“您告诉我,之前修炼神天书的人,有没有5年便达成地神境界的先例?” 宁处一点点头说:“有的,而且那个人天资并不出众,只是凭着一颗坚定恒心,开创了这个先例。” 慕容明道眼前一亮,又问:“他有什么修炼的经验吗?我可以先学学。” “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我怎么会知道。” “那个人就是我!当年我一心突破,但欲速不达,练出了偏差,法力全失。后来我师父便拿出了炼神天书,和我刚才问你的话一样,让我自行选择。我发过誓,此生一定要找到你的轮回后世,弥补那一剑之憾,便冒险苦修炼神天书,终于在第5年末的时候进入了地神之境。至此我才明白,常人要性命双修,但元神即性,没了肉身便没了牵挂,虽然仍然满是艰险,但进展确实比常人快很多。” 慕容明道心里一热,他对这位百年前的师兄毫无印象,但宁处一如此对待自己,又把自己从慕容昭手中夺了过来,纵然当年有一剑之仇,也不会挂在心上了。 他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给宁处一磕了个头,说:“师兄辛苦,您的大恩,慕容明道铭心刻骨,以后若有机会,一定涌泉相报。” 宁处一的眼中露出一丝欣慰,百年来他一直心有挂碍,这也是导致他的境界无法进一步提升的原因。此时此刻,百年心结终于解开了,尘缘已了,天地为之一宽。 第三章 元神之战 慕容明道藏身在这柄摇光剑内,不知过了多少时光。当初宁处一担心他被其他仙人发现,便在皇宫中的藏珍阁里,找到了这柄摇光剑,将其元神深藏其内。外界仙人法力再高,也不敢轻易惊扰人间帝王,皇宫禁地,确是世上最安全的修炼之所。 而这把摇光剑,慕容明道当初还曾经把玩过。剑形古拙,但可能是铸造的时间太久了,锋刃不利,剑身暗淡,便又放回了原处。这些年,这柄剑已经无人问津,看上去快成一块废铁了。 可据宁处一所说,此剑乃是三百年前一位上神境的仙人所铸,辗转无数次才落在了皇宫之内,只有遇到真正主人之时,才会重生为神兵利刃。 他在剑内终日苦修,不敢闲下片刻。一方面5年时间倏忽即逝,他要争分夺秒;另一方面,这里没有光、没有声音,完全是死一般的沉寂,若不修炼,他真担心自己会疯掉。 但有时,宁处一离去前的最后场景也会浮现眼前。 “师弟,我的飞升已经延迟许久,不能再拖了。百年前,我刺了你一剑,今日你还了我吧。” 犹豫再三之后,慕容明道手中的剑刺入了宁处一的胸膛,宁处一面带微笑,念道:“修行须借色身修,莫滞凡躯做本求。假合四般终是坏,真灵一性要开收。” 随即,他的身影变得越来越虚幻。虽然知道这是羽化仙去,慕容明道仍然感到一阵悲切,父皇、奉师兄、宁师兄,待他最好的人,都永远离他而去了。 “她的名字叫花牧雪”,在宁处一的微笑彻底消失前,传来了最后的声音。这个名字他记了一百年,现在传给了慕容明道。 无日无夜,无休无眠,慕容明道已经无法分清是自己在修习炼神天书,还是在被炼神天书炼化。有时,会有醍醐灌顶般的彻悟,欣喜若狂;有时,则是千锤万炼般的折磨,元神都要炸裂了。 过了不知多久,他发觉自己的元神越来越精纯,渐渐有凝聚成形的意味。按照炼神天书所言,这已经是虚形状态,进入了小成阶段。后面如果能够从虚形到有形,便是中成;再从有形修炼到自在化形,那便是大功告成。 第一步远比之前想的顺利,这让他欣喜若狂,对5年之期多了很多信心。可从虚形到有形的进展却远比他预估的缓慢,似乎用了之前3倍的时间,却丝毫没有进展。 境界没有提升,但他的神识确实敏锐了很多。他发现自己所在的这柄摇光剑中,远不止自己一个元神! 据炼神天书所载,元神并非只有人才有,那些经过天地灵气熏陶过的兵器和法宝,都有自己的元神。这摇光剑乃是200年前的上神所铸,自然也有元神,这不足为奇。但剑内还有很多元神的气息,这就很奇怪了。 慕容明道不断尝试去触及那些元神,但他担心这些元神里面有些厉害角色,要是对自己不利,麻烦就大了,只是远远地寻探,并不敢过分靠近。但他功力尚浅,很长时间里都是一无所获。 功到自然成,这句话确实不假。一次修炼中,慕容明道忽然发现自己吸纳的灵气如长河倾泻一般,磅礴而至。 他大喜,聚齐精神,要将这灵气完完全全炼化在自己的体内。不多时,他的形体剧烈膨胀起来,比之前大了数倍。他感觉整个气脉都在快速奔涌着,好像随时要破壁而出。 这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情况,慕容明道只能专心致志地一丝丝去炼化,生怕一下子贪多,会把自己撑爆。 突然,一个声音在脑中响起:“别吸了,再吸我就会元神溃散,摇光剑也就要被毁了,到时候你也活不下去。” 慕容明道大惊,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过有人说话了。 “你是谁?怎么会在我身体里?” “你放松点,先别运功,让我出来。”那个声音说道。 慕容明道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照做了。很快眼前一花,一个白衣儒士平地里突然出现了。这是很久以来,他第一次能看到东西。 “你也是元神?”慕容明道问。 “是啊,你在我这住了快两年了,连主人都不认识吗?”那白衣儒士皱着眉头说。 “主人?你是摇光剑的元神?”慕容明道恍然大悟。 “正是!”白衣儒士点头道。 “那你怎么会出现在我体内?” 白衣儒士叹了口气,说:“当年我的主人是灵度上神,剑下斩过无数修真者和妖魔鬼怪,他们有些已经转世托生,还有些则是神魂破散,便被我吸纳了不少残损的元神。这些残神越聚越多,开始逐渐成了气候,一起和我作对。 我原本可以镇服它们,可这数十年来,摇光剑始终被束之高阁,剑身灵气已经越来越少。自从你来了之后,大部分灵气也被你给吸纳了,我也就越来越镇不住这些残神,终日被他们追杀。这次实在是无路可走,才逃到了你这里,结果差点就被你给炼化了。” 慕容明道心里有些愧疚,自己如同寄生一般,确实有些对不住摇光剑。 “摇光,我也是被逼无奈,才借居于此,现在我帮你收服它们,算是还你的情吧。” 摇光晃晃脑袋,说:“你的境界还没到有形,离化形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对付不了那些残神的。要知道当年这些残神都是叱咤一方的大修士,有的生前甚至已经达到了上神之境。” 慕容明道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战力如何,但想想炼神天书中记载的几种对付残神的法术,心里顿时有了底。 “你放心,对付普通修士,我可能还力有不及,但对付这些残神,我的手段多着呢。”慕容明道笑着说。 正说着,传来一片嘈杂的声音,至少数十个高矮不一,胖瘦不均的家伙闯了进来。 摇光苦笑了一下,说:“好吧,现在想躲也躲不了啦,看你有什么手段吧。” 慕容明道示意摇光躲到自己身后,缓步向前,心中把炼神天书中的“残神决”默念了一遍,生怕一会给忘了,毕竟这是他第一次用。 对面走出一个光头虬髯的大汉,手里拿着一对巨斧,高声喝到:“你这家伙是做什么的?快把摇光交出来,他欺压我们100多年了,我们不会放过他的。” 慕容明道微微一笑,说:“你们不过是些残神,连元神万分之一的法力都不到,就别在这虚张声势了。摇光是我的朋友,你们都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招惹他。” 大汉打量他半天,看清了这不过是个虚形,便发出一阵冷笑:“区区一个虚形,也就是刚修炼没几年的小不点,竟然这么猖狂!” 话音未落,两把板斧劈头盖脸砍了过来。 慕容明道默念起残神诀,身形如旋风一般转到了大汉身后,指尖处闪出一道火光,直奔大汉后背。 按照炼神天书所记,残神的正面威力巨大,但侧面和背面都是空虚薄弱之处,如能在此处痛击,对方将毫无还手之力。但慕容明道从来没有试过这般攻击,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没底,盘算着对方如果没有反应,自己马上就得逃走。 可那大汉看着气势汹汹,在残神诀之下,却变得如同一张油纸,瞬间便被那火光点燃。几声惨叫之后,大汉变成了一缕青烟,被慕容明道吸走了灵力。 余下众人见大汉被焚,连声怪叫,举起兵器朝慕容明道扑来。 慕容明道第一次领略了炼神天书的威力,心中大喜,一边继续默念着残神诀,一边把双臂虚拢,顿时怀里多了个大火球。待到众人临近,慕容明道把火球朝天上一抛,大火球变成了无数个小火球,朝下面的众残神砸去。 众残神纷纷举起兵器招架,却被慕容明道闪到了他们身后,双手挥出,排山倒海般的火球把残神们笼罩起来。 随着不住的哀鸣和惨叫,一缕缕青烟袅袅升起,尽皆变成了慕容明道的灵力。 旁边的摇光看得目瞪口呆,这些残神刚刚看起来还是不可一世的样子,不成想转眼间便灰飞烟灭了。随即,他心里一哆嗦,如果慕容明道对他不利,他几乎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再看慕容明道,正盘膝而坐,将刚才吸纳的众多灵力化为己有。不知过了多久,原本还有些发虚的身形,竟然变得越来越清晰。 “恭喜道兄,你已经进入有形之境了。”摇光的声音有些颤抖。 慕容明道睁开双眼,笑着说:“你别担心,我住在你这里,便是打扰主人,感谢还来不及,不会对你不利的。” 摇光这才放下心来,悄悄地擦了一下冷汗。 慕容明道双手在空中划了一个阴阳鱼,然后右手食指一晃,摇光顿时感觉一股精纯无比的灵力从头顶涌入。 “我刚才借了你不少灵力,现在加倍还你了,多的就算房钱吧。”慕容明道哈哈大笑。 刚才摇光说了,自己寄居剑内已经有两年多的时间,现在已经完成了有形之境,看来5年期满,达成化形境界,还是有很大机会吧。 第四章 你是前太子 有了摇光相伴,日子终于没有那么难熬了。而且摇光虽然只是一把宝剑的元神,但它200年来会过无数修道之人,有的甚至已经达到了上神之境。而摇光自己,也已经是有形之境,比慕容明道还要高上一筹。这份经验,对刚开始修炼的慕容明道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那些残神的灵力也助力不少,慕容明道的境界一日千里,不多久就彻底稳住了有形之境,全力向化形境冲击。 一日,摇光忽然问道:“慕容,你在这里待了这么久,想不想出去看看?” “出去看看?”外面就是皇宫内院,是慕容明道的家啊,能看看当然是求之不得。之前由于修为不够,一直没敢想而已。 “我的修为,还只能在这把剑的附近游荡,你现在的修行已经胜过我很多,太远了估计不行,但在皇宫里转转,应该是可以的。” 慕容明道大喜,心里多少还有些忐忑。几年过去,物是人非,皇宫里不知道还有几个人是他认识的? 依照摇光的指点,慕容明道很轻松便从剑中钻了出来。刚开始他还控制不好自己的身体,习惯性想用两条腿走路,但这身体还只是有形状态,并不能和肉身一样去发力、受力。 而不在剑中,也不能那么随意地飘来飘去,他按照炼神天书中的方法,把灵力运遍周身,慢慢感知到周边空间上的一丝丝细小缝隙,身体像鱼一样缓缓游荡,终于能够一点点前行了。 此时天色已黑,到处都是灯火,应该才到戌时,是刚用过晚膳还没到休息的时候。 他自幼母亲早逝,是个独子。十岁开始,不是读书练剑,就是一直陪在父皇左右,看他处理朝政,整整8年。 圣武皇帝慕容晖向以勤政闻名,是大夏国历代帝王中最勤勉的一个,常常审批奏折到深夜。很多时候,慕容明道就直接睡在父皇的太炎宫内,那是宫中他最熟悉的地方。 他辩了辩方向,首先向太炎宫游去。 刚刚来到太炎宫,慕容明道的眼睛就立了起来,御书房里居中而坐的正是大仇人慕容昭! 数年不见,慕容昭胖了一圈,但看起来气色并不好。 地上扔了一堆奏折,慕容昭不住地喘着粗气,好像刚刚和谁大吵了一架似的。旁边几个太监小心翼翼地守护着,生怕责怪到自己的头上。 “一堆废物!连严烈都变得这么没用了!打了两年的仗,花了几千万银子,粮仓都快见底了,竟然说不知道何时能击退商军。” 商军又入侵了?打了两年的仗,这次规模不小啊! 慕容明道知道他们看不见自己,便来到那些奏折前,捡重要的读了起来。 “圣德四年-----”看来圣德是慕容昭的年号,那就是说自己已经在摇光剑中修炼3年多,离5年之期已经不远,要抓紧了。 “商军集结大军50万,我军虽兵至45万,但老少病弱甚多,战力相差甚远------” “臣建议固守不出,待商军粮草供给不足,军心涣散之际,再攻不迟------” 慕容明道非常清楚商军与夏军之间的战力对比,对方多为青壮年纪,炼铁之术也明显超过夏国,刀锐箭疾,3个夏军也难是两个商军之敌。如果商国真是出动了50万大军,相当于举全国之力,夏军兵少羸弱,即便有严烈这样的名将,也毫无胜算。 守是唯一的良策,但看慕容昭的言语,恐怕国库空虚,这两年的消耗已经让他无力承受了。 恍惚间,慕容明道竟然开始替慕容昭考虑起来,毕竟他自幼便被慕容晖教导,要爱民如子,大夏子民的安危一直都是他心中的首要之事。 正在此时,有脚步声响,随即一个女人的声音轻轻响起:“陛下,天色已晚,您日夜操劳,也该休息一下了。臣妾给您跳个舞吧,昨天刚学会的,您给指点一下啊。” 这声音如此熟悉,慕容明道仔细一看,竟然是颜宁! 如果没有那次兵变,颜宁已经是他的太子妃了! 颜宁从15岁起,便有京师第一美人之称,王侯公子争相追逐,一举一动都会引起全洛城人的关注。甚至有人开下盘口,为谁能把这第一美人娶回家来下注。 直到有一天,太子慕容明道偶然一窥颜宁的惊世容貌,那一瞬间,他宁愿放弃整个天下也要娶到这个女人。 一切都很顺利,圣武皇帝慕容晖做主,把远乡侯颜旭陵的女儿颜宁许配给太子慕容明道,待出征回朝,便为太子举办大婚仪式。 可此时,慕容晖已死多年,慕容明道变为没有肉身的元神,慕容昭成了圣德皇帝,颜宁已经变成了宁妃! 慕容昭显然很宠爱宁妃,见她过来,顿时脸色缓和了许多,叫太监们把奏折都收拾好,又叫了两个宫女过来伴奏。 欢快的曲子中,宁妃曲线毕露,飘飘若仙,举手投足都充满了魅惑,看得慕容昭完全忘了战事的吃紧,哈哈大笑着举起了酒杯。 曲子终了,宁妃眼若秋水,含情脉脉地望着圣德皇帝。 旁边的慕容明道心如刀割,他咆哮一声,狠狠地撞向快要流出口水的慕容昭。 可慕容昭即听不到他的声音,也感受不到他的攻击,他的形体从慕容昭的身体中穿过,仿佛只是一阵风。 慕容昭把宁妃搂在怀里,高高举起酒杯,宁妃张开樱桃小口,让那美酒倒在口中。慕容昭左右摇晃着,宁妃就跟着来回承接,眼神中尽是饥渴之色。 “哈哈哈哈”,慕容昭放声大笑着。尽管战事吃紧,但他仍然是大夏国至高无上的圣德皇帝,想杀谁就可以杀谁,想要哪个女人,她都会立刻脱光,欢天喜地来刻意承欢。 慕容昭猛地扯下了颜宁的胸衣,轻轻抚摸着。 慕容明道有心无力,不想再看这对男女乱搞,只能怒吼一声,转身冲出了太炎殿。 短短数年,一切都物是人非,这曾经属于他的一切,现在都和他无关了。 他漫无目的地游荡者,宫中熟悉的面孔已经不多见了,各个宫中都换了妃嫔,连太监大部分也都是生面孔,看来慕容昭都换成了和前朝无关的人等。 出来的时间不短了,他感觉精神有些疲倦,知道该返回摇光剑了。 可正在此时,突然听到了一声大叫:“你是什么人,赶来皇宫撒野?” 慕容明道被吓了一跳,凡人是不可能发现他的,而皇宫里据说不会有修道之人出现,来人是谁? 他闪身一看,对面站着一个比他高出近一倍的怪物,上身看起来像是一条龙,下身却变成了一条鱼,瞪着两双比普通人的头还大的眼睛,正怒目而视。 他认了出来,原来是螭吻。据说这神兽是龙和鱼相交而生,当初建造皇宫之时,请初代国师做过法,把它的元神安放在大殿屋脊之上,专门防止某些游走残神的骚扰。 慕容明道满腔怒火,正无处发泄,看着这家伙,冷冷地说:“这里是我家,我想来就来,关你什么事?” 螭吻仔细看了看他,说:“你是明道太子?这里原来是你的,但现在已经属于圣德皇帝,你已经是外臣,不可随意闯入!” 慕容明道哼了一声,说:“这里以前是我的,以后也还会是我的,连你也都是我的。” 螭吻摇着硕大的头,说:“改朝换代了,醒醒吧,看在你是前太子的份上,只要你快点离开,我不难为你。” “前太子?”慕容明道一咬牙,双手结了个手印,一道黄色的火焰直奔螭吻攻去。 螭吻看到火,就像看到了美味一般,眼神都亮了许多,一张嘴,竟然把火焰全吞了下去,然后眼神中露出满足的表情。 慕容明道顿时醒悟,这螭吻不是残神,用残神诀是没用的,而且这兽生性喜火,也不能用火对付它。 他身子腾空,跃得比螭吻还要高出半个身子,然后双臂张开,大吼一声:“天一生水!” 只见一道巨浪从慕容明道口中喷涌而出,自上而下把螭吻淋个透彻,而且那水并不渗入地面,倒是像一个罩子般将螭吻笼在下面。 这神兽稍微惊诧了一下,随即大笑说:“前太子,你见过被水淹死的龙吗?” 随即他大口一张,那巨浪瞬时便被他吸了进去,地面上一滴都不剩。 慕容明道暗自责怪自己:”是啊,这家伙是龙和鱼的合体,哪里会怕水呢?初学乍练,战斗经验还是需要尽快提升啊。” 水火不进,这家伙归根结底还是水属性,那就来个水来土掩吧。 慕容明道身子旋转,一阵狂风卷过,里面带着无数泥沙,将螭吻团团围住。 然后这泥沙便如带子一般把螭吻紧紧裹住,越来越紧。螭吻不一会就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眼睛越瞪越大,舌头都吐了出来。 慕容明道这次用的是炼神天书上所载的兽神决,可以根据兽神的属性,加以木火土金水五行之力,看来对付这螭吻还是土攻威力更大。 看着螭吻失去了抵抗能力,慕容明道身子落下,将那土收回体内。 炼神天书真不愧是修炼元神和降服元神的无上大法,只要属性匹配,连螭吻这样接近地神境的神兽,都毫无抵抗之力。 好半天螭吻才恢复了神志,看看对面的慕容明道,他下意识地退了半步。 “你别怕,这么多年来,你忠于职守,看护皇宫,这是你的功劳。但现在你要明白,我是圣武皇帝的儿子,是太子慕容明道!这里是我的家,以后你只能听我的命令,不可信奉反贼!” 螭吻跪倒在地,连声称是。 慕容明道见它已降服,便不再责怪。他知道螭吻这种神兽,生性纯良,思维简单,它只要肯臣服,以后就不会出尔反尔了。 慕容明道吩咐螭吻守在皇宫之中,日后有重大事情,就到藏珍阁中禀告于他。 此刻,慕容明道的心情才好转了一些。炼神天书的威力他已经充分感受到了,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只要他能突破地神境,化形出世,找慕容昭报仇,就没有那么难了。 第五章 被追杀 回到剑内,慕容明道变得更差勤勉,和摇光说话的次数都少了。无论如何,他都要在5年期内达成地神境。杀父夺妻之恨,时刻都撕咬着他的心。 开始的一个阶段,他的进展还是很快的,自己感到已经窥到了化形境的门槛。但很快他就发现,每天能吸纳到的灵力越来越稀薄,根本保证不了修炼的速度。 他问摇光为什么会这样,摇光叹了口气,说:“不是灵力越来越少了,是你现在练功所消耗的灵力越来越多,摇光剑的吸纳速度已经跟不上你的需要了。” 慕容明道一呆,这个问题他倒是没有想过。 境界越高,需要的灵力就越多,每上一个层次,消耗的灵力都是上个层次的倍数。所以,如果他能修炼到化形阶段,达到地神境界,摇光剑肯定是供应不了他的需要的。 可问题是,他现在没有别的灵力来源,不依靠摇光,就变成无米之炊了!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身叫嚷声。 摇光仔细听了听,脸色立刻变了,低声说:“坏了,是玄天锤、水火鞭他们来了。他们可不是残神,每一个都不好对付,听起来至少来了十几个,而且语气不善,这可怎么办?” “玄天锤?水火鞭?他们都是什么来历?” “这两个当年的主人,都是上神境大成者,比我的主人灵度还要高出一个层次,后来主人飞升后把它们留在了凡间。应该说,在神兵元神里,已经是最顶尖的存在了。” “只要它们还是神兵元神,不能化形为人,境界就到不了地神阶段,那就还有机会。我去会会它们,看能不能帮我突破。” 慕容明道让摇光守在剑中,自己跳了出来。 刚一落地,他就被十几个大汉围住了,前所未见的强大压迫感,让慕容明道也不得不感到有些紧张。 “就是你在捣乱,是吧?”说话的大汉浑身金盔金甲,手中拿着两柄斗大的金锤,看样子就是摇光所说的玄天锤了。 “我在此修炼,并不想冒犯各位,如有打扰,还请大家多包涵。”对方人多势众,慕容明道尽量缓和着气氛。 “修炼?这藏珍阁里的神兵都是有数的,你平白无故地凭什么在这修炼?这些日子,阁里的灵力被你吸走了那么多,这原本是属于我们的,你得还回来!”一个手持长鞭的青衣人喝到,他的长鞭不断抖动,几乎都碰到了慕容明道的鼻尖,这个人应该就是水火鞭了。 “还回来?怎么还啊,灵力已经被我炼化了。这样,就算我欠大家一个情,等我达到化形阶段,阁里的每一位神兵,我都会送一份大礼,帮助大家修炼,不知大家是否满意?”慕容明道满怀诚意地说。 “化形阶段?”玄天锤哈哈大笑起来,众人也是一片哄笑。 水火鞭的鞭子抖动得更差剧烈,说:“我们之中最少的一个,也修炼200多年了,从来没有一个可以达到化形境界,你个毛孩子,还想蒙我们?” “别听他废话,把他捉住,吸光他的灵力,算是给我们的补偿!” 众人应声而上,就要捉拿慕容明道。 慕容明道一纵身,跃到众人上方。这次人数众多,没法一一对应属性去攻击,便结了一个五行合一的手印,一道金光中集全了木火土金水,如同一根巨棒,向众人横扫而去。有两个修为较弱的,直接被击出了数步远。 玄天锤微有诧异,这个年纪不大的娃娃竟然有如此修为,确实在他意料之外。躲过金光之后,他双锤互击,爆发出一声巨响,声波震得慕容明道一阵头晕。 还没等慕容明道缓过来,两柄大锤已经到了他的头顶。锤势太猛,他不敢直接招架,侧身让过,掌心发出一道真火,袭向玄天锤的腰腹。对方锤头倒卷,封住真火,与此同时,水火鞭突然发难,朝慕容明道的双腿缠去。 慕容明道身子上纵,却迎来了一柄长枪从上而下的猛刺,他横着滚了出去,两把吴钩剑又封住了他的去路。 这些家伙随便哪一个的修为都不在他之下,联起手来,慕容明道简直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 一瞬间,慕容明道想起了炼神天书中的一个法门,自己从来没用过,也不知道是否灵验,但此时此刻,只有先试试再说了。 “神息思灭!”慕容明道心中默念,瞬间封住了自己所有气息,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消失不见了。 玄天锤闷哼了一声,吼道:“这是闭神法,我们看不见他,但他只要有所动作就会暴露出来。这种闭神法很消耗灵力的,大家把四面八方都护住,瞪大眼睛,我看这小子能隐身多久。” 这个有几百年道行的家伙,果然见识非凡。 慕容明道修为的根基毕竟还浅,在强敌环伺之下,一个时辰之后就快撑不住了,身子明显感觉有些发软。 他看了看实力最强的玄天锤和水火鞭的方位,然后瞄准了一个修行相对较弱的紫衣汉子。他先是朝和这人相反的方向猛地击出一道火焰,然后化成一块巨石全力砸向紫衣汉子。 紫衣汉子手中握的是一杆长枪,他先被火焰所吸引,一愣神之际,巨石已经到了身前,来不及用长枪招架了。他左手一推,想把巨石牵到身侧,但力度相差太远,连人带枪,被狠狠砸到了殿外。 等玄天锤和水火鞭等追出来,慕容明道已经跃上了大殿的屋脊。 “追!” 慕容明道遵照宁处一的交代,不敢跑出皇宫,只能在宫中和追兵们兜圈子。跑着跑着,他忽然想起刚在自己竟然变成了一块巨石,这是之前练了很久都没有成功过的。 心中一阵狂喜,化形成功了! 他停下来,想再试一下,可这回怎么都变化不了,倒是把水火鞭等了上来。 离着还有十几丈远,水火鞭突然变长了,笔直地像一根利刺,直奔慕容明道的前胸。 慕容明道躲得稍慢了一点,被鞭稍扫中了肩头,一阵剧痛,从大殿的屋顶掉了下去。 水火鞭冲过来往下看,却什么都没发现。他又跳到大殿下面,还是什么都没有。 十几个大汉都聚了过来,到处搜找,也是什么都没发现。 慕容明道竟然又一次消失了。 他们又等了几个时辰都没发现慕容明道,元神是纯阴之体,见不得日光,眼见天就要亮了,只得悻悻地回到了藏珍阁。 此时的慕容明道正躲在大殿的檐角下,是螭吻在他掉落之时,用他的大嘴把慕容明道含住,玄天锤他们才没发现任何踪迹。 等追兵散去,慕容明道跳出来,谢过了螭吻。当初他收服这神兽,并没考虑太多日后会有什么用处,只当放在皇宫内的一个眼线,不成想今日却救了他的性命。 外面艳阳高照,慕容明道暂时也回不去摇光剑,便从瓦的缝隙间向下窥探。 这里竟然是太炎殿,虽然看不到慕容昭,但却听得到他的说话声。这声音听起来和上次大相径庭,焦躁、虚弱,时不时还会咳嗽几下,显然病得不轻。 更让慕容明道心惊的是,从慕容昭的言谈中得知,夏军已经全线溃败,40万大军阵亡于平野。幸好商军也损失了20万军士,加上周国担心如果夏国被灭,后面商军必然要杀奔本国,紧急出兵20万援手夏国,这才让商军退兵。 40万大军,全国男丁十去其三! 慕容明道心里剧痛,祸国殃民的慕容昭,大夏200年的基业就将毁于他手了! 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国力。慕容昭颁布诏书,鼓励国民生子,鼓励它国人移居夏国,并在全国范围内大量修建了赌坊、妓院,鼓励有钱人多花钱,好征收更多税银。 一年时间过去了,由于青壮劳力损失太多,种种措施收效甚微,夏国的国库日渐空虚,到处都是荒芜的田地,到处都是被饿死的百姓。 而圣德皇帝慕容昭,也因此大病一场,几个月都足不出户,身体每况愈下。 慕容明道自幼便被父亲教导,民为水君为舟,水不稳则舟必覆。他还记得有一次在御书房中,父亲拍着他的肩膀,说了一句很久以后他才理解的话:“宁负慕容,不负天下苍生!” 只要天一黑,那些神兵们就不断出来巡视,慕容明道只能继续待在螭吻那里。 他听螭吻把朝政之事详详细细地讲了一遍,才知道慕容昭这个圣德皇帝即位后一直对外穷兵黩武,对内狂征暴敛,自己则是每日花天酒地。现在兵力空虚,国库见底,民不聊生。 “如果圣武皇帝还在,就没这些事了。”螭吻摇着头说。 慕容明道默默不语,这世界上没有如果,只有结果。 直到第三天后半夜,慕容明道才找到机会回到摇光剑内。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了,几年来,慕容明道第一次不能专心修炼,满脑子都是战场上的惨况。 整整40万兵士! 大夏国3成青壮男子! 战死阵前! 大夏国200年历史上从未有过的惨败! 慕容昭那一剑,杀的不是慕容晖一人,而是整整40万人,痛的是整个夏国! 慕容明道明白,5年之期能否突破地神境界,不仅关系到自己能否重返人世,能否为父皇报仇,更关系到夏国数百万子民的生计和安危! 还有半年,不成功便成仁! 第六章 不死便成神 还有两个月就满5年了,可慕容明道的境界一直都原地踏步。灵力不足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一直都无法集中精神。 有时候,在修炼的紧要关头,他会忽然想起那两个被放在铁锅中取暖的孩子。还有时候,他恍惚间看到父皇慕容晖,满身鲜血地默默看着他。 致虚极,守静笃。他的心不静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连摇光都着急起来。神兵的元神是在自己体内的,只要神兵不毁,就能一直存在下去。可慕容明道的肉身,当初宁处一为防止慕容晖起疑,故意让其手下在雪地里找到,已经被慕容晖烧成了灰。 再有两个月,慕容明道所有的努力都将付之东流,元神溃散,连轮回都进不了。 慕容明道当然更清楚这一点,也知道自己的症结在哪里,但却无力改观。 这些日子,玄天锤他们经常会来巡视一番,但他们进不了摇光剑,只能在外面喝骂。慕容明道也没有了出去的心思,就由他们去了。时间过得久了,这些人也没了兴致,渐渐来的次数越来越少。 摇光剑内变得越来越安静,慕容明道的心却终日像被油烹一般。就差一层纸,当日他被追杀之时,甚至已经短暂地进入过化形阶段,隐约中他还记得那种感觉,却再也找不到当日的状态。 他翻遍了炼神天书,里面的各种修炼法术和口诀早已倒背如流,并没有一个适合当前情形的。一百里半九十,所言不虚啊。 还有一个月的时候,慕容明道忽然不再修炼了,终日躺在那里,仿佛一直在睡觉。摇光过来看看,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摇摇头又走开了。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慕容明道仍然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要不是摇光还能感知到他的元神,还以为他已经神魂消散了。 摇光这200年时间里,见过无数修炼者,有的天才横溢,有的坚韧不拔,而慕容明道兼而有之。他知道慕容明道是为了什么分心的,在这个前太子心中,那些战死的人和那些正在饿死的人,份量不亚于他最爱的亲人。 远远地看着一直静卧在那里的慕容明道,摇光忽然下定了决心。凡间已经300年没出过真正的大修行者,不是没有刻苦修炼不断精进的求道者,而是没有心怀苍生的大功德者。 也许,他就是那个人! 不能让这样的人永远消逝于天地之间! 摇光来到慕容明道身边,盘膝坐下,望着这个昏睡般的年轻人。 慕容明道睁开眼睛,眼神中明显有些黯然,他冲摇光笑了笑,笑得很勉强。 摇光也笑了笑,单刀直入地说:“还有一个月就是5年之期了,我知道你最近心绪烦乱,灵力的补充也不足,这一关很难过啊。” 慕容明道坐起身来,眼神坚定了不少,说:“也许这就是天意吧,每个修道者都是饱经坎坷的,不然怎能超凡入圣。” “你的天赋和苦修,已经是世间少有。当年我陪伴灵度上神近百载,假以时日,你的境界不会低于他的。” “可惜,我现在没有时间了。”慕容明道低声说。 摇光叹了口气,目光坚定地望着慕容明道,说:“我有一个办法,可助你完成大道。” 慕容明道眼前一亮,忙问:“有什么办法?” “神兵元神的境界主要看主人的造诣,但由于自身非人非神,修为最多也就是到有形阶段,算是神人境的大成状态吧,这是自身属性的天赋限制,数百年来都不见有谁突破。 灵度上神飞升之际,曾经传给我一个仙法,以此修炼,可主动散去元神,进入五道轮回,重新修行。我在此孤孤单单守了几十年,也未遇新主,现在想轮回转世,就把这摇光剑让与你,以后你就是摇光剑的元神,这样就不至于神魂消散,万劫不复了。” “你要重入轮回?”慕容明道顿感惊诧,“可进了轮回,不一定就是入人道,也可能会堕入畜生道、饿鬼道甚至地狱道,很可能就没机会再做修行,不知道多少世才能达到如今的造诣啊?” “我知道,可当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宁仙长把你的元神注入摇光剑内,原本也是希望你踏入神境后,我能辅助与你,这也是我苦等数十年的善报。如果你功亏一篑,我又不知要再等到何年何月了,不如把这摇光剑让与你,自己去试试运气吧。”摇光叹息着说。 慕容明道苦笑着说:“多谢你的好意,可我坚持至今,不仅是为了报杀父之仇,也是要恢复大夏荣光,让大夏百姓都能过上安居乐业的太平日子,这是我父皇毕生的愿望。我守在摇光剑内,倒是可以保住元神,但这等于放弃了进入神境的可能,也就没法拯救大夏于水火之中了。如果这样,生和死又有什么区别呢?” “可马上就到大限了,你还有什么办法呢?” “上天生我慕容明道,让我经历大难,苦修五栽,不会让我这么就灰飞烟灭的,我要搏一搏气运!”慕容明道站起身,眼神中终于放出光来。 “搏气运?你要怎么搏呢?”摇光不解地问。 “上次在逃避玄天锤他们追杀时,一瞬间我曾变为巨石,短暂到达过化形之境。现在想来,如果当日我不去逃避,正面迎战,也许就可以巩固住感悟,真正步入神境了。当日我逃得性命,但也错过了大机缘。我决定,正面挑战玄天锤他们,看看我的气运究竟如何。” 摇光沉默片刻,也站起身来,手托一物,说:“这是摇光剑法,当年灵度上神便是以此成就大道,这一次我们一起以战突破!” 以战突破,不死便成神! 玄天锤、水火鞭等神兵元神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年轻人想做些什么。 他们眼前的慕容明道面色自然,谈笑风生,看起来胸有成竹的样子。难道,这么短的时间,他又有新突破了? 玄天锤心里多少有些没底,几百年沉淀下来的见识,让他变得多疑而又谨慎。他一挥手,让一个灰衣道士先出手,试一下慕容明道为什么有恃无恐。 道士手持的是一把长剑,这柄剑名叫风云斩,比摇光要长上两尺,需双手握柄,平日里并不多见,当年也是一位地神境大成者的应手之物。 一剑风云动! 震耳的风雷声,其间掺杂着隐隐的哀嚎,可见这把长剑已经斩杀过多少亡灵。 电光一闪,慕容明道手中多了一柄宝剑,正是摇光剑。 几十年未曾一试锋芒的摇光剑,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暗淡,剑身雪亮,如同闪电一般绞住风云斩。 那光并不停留,沿着风云斩的锋刃急上,迫得灰衣道士纵身后跃,在地上打了个滚才堪堪避开。 摇光剑法有如此威力,也有些出乎慕容明道的意料。他信心大增,踏步向前,直刺灰衣道士的前心。 那道士如陀螺一般在地上不住旋转,以守为攻,尽量把风云斩的攻击范围扩大。风雷之声越来越响,慕容明道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了,眼前尽是道士的虚影。 慕容明道口中念道:“出青入玄二气焕,子若遇之升天汉。”右手摇光剑为阳,左手拈指为阴,竟若分身一般,阴阳二气同时攻向灰衣道人。 道人顿觉风云斩似乎坠上了万斤重物,速度越来越慢,而体内处处阻滞,灵力明显有远转不畅之感。 电光再次夺人眼目,随着一声惨叫,风云斩高高抛起,而那道人则飞出了数丈远。 水火鞭见状,惊呼:“一起上”!长鞭如灵蛇一般直奔慕容明道的眉心,玄天锤随即自上而下砸来,其他神兵也纷纷出手,把慕容明道所有的退路都给封住了。 慕容明道身形转动,阴阳二气在身前交织成一张大网,各个神兵落在这网上,便无法再进半步。 “不要放过他,这次一定要打得他神魂消散!”玄天锤高声叫道,身上的金甲变得赤红,如同被火烧透了一般。水火鞭专找阴阳二气的衔接点,无孔不入,鞭鞭都攻向要害。 各神兵毫不放松,如暴雨一般击在这网上。在被反复攻击之下,网终于开始一点点变小了。 玄天锤大喜,那金甲全身都冒出火焰来,金锤更是变成了两个大火球,锤起锤落之间,完全是毁天灭地般的气势。 此时的慕容明道,全身的经络都在被这些神兵利器不断重击着,每一下都让他感到无比痛楚,身体有如在被撕裂一般。但与此同时,他的体内也在不断发生着剧烈变化,一批批的死去,伴随着一批批的新生。 这就是脱胎换骨吗? “轰”地一声,慕容明道整个身体都被一道白光所充斥,眼前什么都看不见,只感到磅礴的灵力从天地而来,他的身形瞬间变大了许多,双目如电,比手中摇光剑还要亮。 当他再次看清眼前事物时,发现玄天锤、水火鞭、风云斩等都躺在地上,惊恐地看着他,仿佛一些蝼蚁在看着天地的主宰,而他只要一挥手,就会让这些神兵元神烟消云散。 以战突破! 有形之境! 慕容明道,已成神! 第七章 重回人间 长生久视乃飞去,五行参差同根蒂,三五合气其本一,谁与共之斗日月! 慕容明道向天一揖,纵声长啸! 五载苦修,终得善果。此时此刻,慕容明道并没有想象中的狂喜。他知道,真正的重任,才刚刚开始。 玄天锤心中忐忑不安,他知道慕容明道进入地神之境,就已经不是他们所能挑战的了。慕容明道随时可以把这些神兵炼化,用以增强自身灵力。 可慕容明道却变得面色淡然,微笑着示意他们站起来。然后说:“你们不必担心,我们之间并没有深仇大怨,我不会伤害你们的。今日,你等助我完成境界突破,这也是我们之间的缘分,这里有一份修炼口诀,如果机缘得当,也许你们有一日也可突破神兵之限,进入神境,就算是我对你们的谢意吧。” 一道金光闪过,众神兵脑海中均闪现了一份口诀。他们都是修炼了数百年之久的,一看便知这是自己苦修百年而不得的无上仙法。 以玄天锤为首,纷纷跪倒拜谢。 “慕容大神,我等愿拜在您的门下,以后凡事听您的调遣,望您能带着我等修行,早日修得正果。” 慕容明道一笑,说:“眼下我还没有什么门派,你们要是有心,就先在这藏珍阁里好好修炼我传给你们的仙诀,以后我会帮你们找些积攒功德的机会,希望大家都得善果吧。” 回到摇光剑内,摇光面色狂喜,说:“几十年都没有这么酣畅淋漓地大战一场了,经此一战,我的境界也提升了一大截,离踏入神境只有一步之遥了。” 慕容明道说:“这一战是我们之间很好的磨合,你我都有重大突破,希望我们以后都能修得大道,共得飞升。” 摇光倒地便拜,说:“灵度上神飞升之后,摇光便没有主人,今日幸得慕容大神不弃,带我修炼。以后您便是摇光之主,生生世世,永奉慕容大神。” 慕容明道搀起他,说:“这五年来,幸亏你收留了我,还帮了我不少忙。今天要不是你传授给我摇光剑法,我也未必能承受那些神兵的围攻。以后,你我便是兄弟,我们一起修行,公证大道。” 摇光执意不肯,说:“我原是一块顽铁,有幸得到灵度上神的青睐,又有慕容大神的机缘,这已经是我的大幸。您以后的境界,恐怕还要超过灵度上神,可以名列大罗金仙之境。我有幸服侍,已是多少世修来的福报,哪里还敢高攀。” 慕容明道见他态度坚决,也就不再强求。 摇光又问:“今日您突破境界,为何不把玄天锤他们炼化了,以增灵力?要知道这次重入人间,仍将面对许多凶险,灵力还是越多越好啊。” 慕容明道说:“我知道有修道者凭借炼化元神提升自己,炼神天书中也专门有此等功法。但上次炼化那些残神之后,虽然灵力大增,但我始终感觉这些灵力并不能与我完全合而为一,毕竟这是假借手段,不是自己扎扎实实炼出来的。我后来的境界遇阻,多少也是与此有关。修道取不得巧,否则修成邪门外道,虽然战力无边,也永远踏入不了金仙之境。” 摇光连声称是,知道这位慕容大神志向高远,不是只看眼前得失的俗物。 “当务之急,我需要找一个天赋足够高的肉身,将这元神注入其中,否则法力再高,也管不了人世的事。大夏国千头万绪,需要我出面做的事多着呢。” “这个人,需要达到什么条件才合适呢?我们一起去找。”摇光说。 “我仔细研究了炼神天书,对我而言,如果有天赋上佳,出生在九月初九,拥有纯阳之体的男人,那是最好不过。这仙术只能用一次,宁可慢点,不能将就,恐怕要寻找一段时间了。” 摇光一怔,掐指算了算,面色大惊,连呼:“天意,天意啊!” 慕容明道不解地问:“怎么了?” “百年大小荣枯事,过眼浑如一梦中。百年之前,灵度上神有一得意弟子,名字叫做烈同天,正是九月初九出生的纯阳之体。他27岁便修炼到地神之境,数百年未见这等修行天赋。可在与当年最负盛名的大魔神落天上神的大战中,烈同天不幸被落天击溃了元神。 灵度上神痛心不已,便把烈同天的肉身送上了天极山的极寒之处,并留下一件至宝乾坤衣守护于他。那烈同天的肉身保存完好,今日想起,恐怕在百年前灵度上神已经算到了有此机缘,是特意留给你的啊。” 慕容明道也是大喜,地神境的肉身,而且是数百年仅有的天赋,还与自己如此匹配,这真是天作之合。 二人连夜出发,直奔天极山。如今的慕容明道已经是地神境界,自然不再只限于皇宫活动,他背负摇光剑,披星戴月,子时就已经到了天极山脚下。 这天极山,号称宇内第一高峰,高耸入云,传说可直达天庭,凡人从来没有登顶成功的。 摇光当年来过此处,一路指点,很快慕容明道便到了山顶的极寒之地。 此处狂风怒吼,处处都是冰雪,寻常人等稍站片刻,就会全身都被冻成冰块了。 慕容明道来到一个硕大的冰柱前,结了个手印,食指发出一道真火,不一会那冰柱便融化了,露出一个黑色的石棺。 他打开石棺,里面躺着一个20多岁的年轻人,身材颀长,肤色白净,即便是双目紧闭,也能看出是一个少有的英俊男子。 这男子眉宇间透着英气,宛如一柄利剑,即便已经逝去百年之久,依然让人不敢轻视。 慕容明道正看着,忽然眼前一花,那男子竟然不见了。 慕容明道大惊,正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听到有人说话:“你是什么人,竟敢冒犯同天大神的肉身?” 慕容明道四下看看,一个人都没有。他正奇怪的时候,摇光从剑中跳了出来,对着石棺施了一礼,说:“乾坤衣,百年不见,你守护大神,辛苦了。” 那个声音“哼”了一声,说:“我还在想,怎么会有人知道同天大神藏身于此,原来是你这家伙背叛了?” 摇光忙说:“你误会了,上神让你守护于此,就是为了等慕容大神啊。今日之事,实属天意。” “天意?难道上神早就做此安排了吗?那你有上神的传令凭证吗?” 摇光一呆,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理解,觉得不会有如此之巧的事情,应该是灵度上神早早安排的。但眼下,他确实没有任何凭证。 “哈哈哈哈,你这叛徒,无凭无据,靠什么让我相信你?你们便有天大的本事,今天也休想带走同天大神的肉身!” 摇光和这乾坤衣共处近百年,深知这件宝衣虽然没有攻击力,但善于包容万物。即便是几十件神兵利器藏在乾坤衣内,外人也一点都看不出来。而且它还善于隐身,藏匿起来,在这冰天雪地里,找上几天也未必能找得到。 尽管他再三央求,却再也没有声音回复,乾坤衣已经不理他们了。 慕容明道用了各种法力,连屡试不爽的元神感知都用过了,找了好半天,也是一无所获。 无奈之下,慕容明道对摇光说:“既然如此,就不要强求了,我们再找别的肉身吧。” 摇光心里明白,完全符合条件的肉身,恐怕很难再找到了,但乾坤衣要是藏起来,他们真是无能为力。 慕容明道把石棺盖上,拜了三拜,说:“同天大神,慕容明道多有冒犯,还望大神谅解。” 话音未落,那石棺中忽然传来一个雄浑的男子声音:“等了一百年,你果然来了。” 摇光听到此声音,顿时泪流满面,他跪倒在地,大喊一声:“摇光参见上神。” 这就是灵度上神? 一股强劲的压迫感从棺中传来,慕容明道也跪倒施礼,口中说着:“参见上神。” 瞬间,乾坤衣的声音又出现了,声音颤抖着说:“上神,真的是你吗?我等的好辛苦啊。” 那男声也轻叹了口气,说:“你们都辛苦了,一百年,都不易啊。慕容明道今日到此,是他的机缘,也是同天的造化。乾坤衣,你的使命完成了,以后你就和摇光一起辅佐慕容明道,就如同当年追随我一样吧。” “是,上神。”乾坤衣和摇光同时回答道,就和百年前一样整齐划一。 “慕容明道,等待你的,恐怕比你想象中还要艰难,这是对你的大考验,也是你的大际遇。何去何从,一念之间,你好自为之吧。” 慕容明道虽然是初次和灵度上神接触,但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连连称是。 三人又等了半天,却再无声音,知道灵度上神已经离开。这才站起身,重新打开了石棺。 烈同天的肉身依旧在馆内,慕容明道当即按照炼神天书中的仙法,双目微闭,口中念道:“虚无寂寂空中索,使形如是不当污。魂欲上天魄入渊,还魂返魄道自然。” 他手指一探,点在烈同天的眉心之处,微风拂过,慕容明道已然消失不见。 稍过片刻,那肉身慢慢睁开了眼睛。摇光和乾坤衣大喜,连呼“成功了”,但一时之间,竟然不知改叫烈同天,还是叫慕容明道。 慕容明道微笑着说:“真是天作之合,我的元神和同天大神的完全匹配。我要重回大夏,慕容明道的名字还需保密,你们就用同天大神的名字来称呼我吧。” 他站起身,乾坤衣落在其身上,摇光也回到剑内。 天下苍生,明道在此! 第八章 宫闱不伦 慕容明道回到洛城,便不能再轻易显露仙法了。毕竟他已经不再是元神,变成了有形之身,随时都有可能被境界更高的修真者发现。君策府那位已经达到上神境界的公孙老国师,对自己这个前太子是否友好,还是个未知数。 幸好有乾坤衣在,可以隐藏真正的境界。走在洛城府的大街上,慕容明道看起来仿佛只是一位神人境的修真者,就这个年纪来说,已属不易,但还不止于绝无仅有。 这些天来,他一直都在犹豫。过去的5年中,他朝思暮想的都是一剑刺穿慕容昭的胸膛,但现在他发觉,慕容昭还不能死,至少眼下还不能死。 如今的夏国,满目疮痍,饿死的百姓随处可见,国力空前虚弱。可各大王公贵族和财阀高门却一直在蠢蠢欲动,都想借着这个乱世,扩充自己的势力,甚至控制夏国的朝政。 如果慕容昭暴死,夏国群龙无首,各派人马你争我夺,势必导致内乱不止,那时候商国和周国就可以趁虚而入,夏国就有亡国之忧。 国仇家恨之间,他面临着艰难的抉择。很多次,他对着父亲慕容晖的灵位焚香祷告,但仍然得不到明确的指引。 宫里的事,一直都是螭吻在向他通风报信。 这些日子,慕容昭的身体变得更差了,已经十几天都下不了床。40万大军全军覆没,即便是再贪图玩乐的皇帝,也是难以承受的。 尽管这位圣德皇帝使尽了浑身解数,也只能勉强维持夏国表面的风平浪静。每天的奏折中,不是各地需要钱粮救济的申请,就是各大官员互相举报攻击的参本,这都让他头痛不已。 慕容明道听到这些消息,不知是忧是喜,让这个叛贼日夜煎熬是好事,但此时的夏国真的是风雨飘摇啊。 一日,螭吻忽然急匆匆地闯了进来,吓了慕容明道一跳。 虽然即便是上神也很难发现元神的行踪,慕容明道要不是精通炼神天书,也根本无法与螭吻沟通。但天下之大,境界非凡的修真者不知有多少,绝不会只有他才身怀如此神通。 所以他和螭吻约定,每个月只在初一相见一次,当下还有十几天才是下次见面的日子,螭吻突然前来,必有要事。 “太子,宫中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慕容昭身体不行了?” “这还不至于,是慕容昭的儿子慕容宽,串通了宫中的太监总管薛力士,把太炎宫里里外外全都控制了,守卫的羽林军都是他们的人,看样子是要有所行动。” “慕容宽?”慕容明道一皱眉。 慕容宽是慕容昭的长子,和慕容明道同岁,略小他几个月。他从小就和这个表弟一起玩耍,一起读书,一起拜在君策府门下学艺。 慕容宽生来聪慧,文韬武略的天赋都很高,只是因为他的生母出身低微,所以一直不受慕容昭喜欢,始终没有被立为太子。 慕容明道是独子,他一直都把慕容宽当成亲弟弟一般看待。这些年没见,不知道那个总是笑眯眯的宽弟弟,变成什么样子了。 慕容明道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冒险进宫一次,这可能会是决定夏国未来命运的一夜了。 他盘膝而坐,入定之后,元神从百会慢慢出窍,躲进了螭吻的大嘴中。以有形之身元神出窍,会消耗不少灵力,但此时已经顾不得这许多了。 此时的慕容昭正躺在床榻之上,沉沉睡着。 这几天他总是梦见20年前,自己带兵抗商的往事。那时候,他还是北海王,率领十万精兵死守洛城。严烈那时候也还年轻,是洛城的掌令使。他们约定不离前线,无论何时,都必须要有一人站在洛城的城墙上。 这一战持续了5个多月,商兵被击退后,慕容昭和严烈抱头痛哭。后来慕容昭成了大夏第12代皇帝,严烈也成了大夏元帅,烈焰军的第一人。之后的时间里,君臣亲密无间,每次严烈出征还朝,慕容昭都设宴接风,两人会喝得通宵达旦,抵足而眠。 自从军后,严烈屡战屡胜,从无一败,堪称大夏战神。 ? 这种好日子,一直持续到平野大战之前。 4年前,夏国大旱,商将牧白鹰统率50万大军趁机发难。一向以进攻犀利闻名天下的严烈,拥兵40万之众,这一次却采取了稳守之策。双方对峙了两年多,夏军无力将商军驱除出境,但也让商军就此无法继续深入。 可夏国原本就是大旱歉收之年,近半青壮男子都在前线,更是雪上加霜。两年来,连宫中的饮食都不得不大量缩减,老百姓只能靠野菜树皮勉强果腹。 而严烈的军书上一直都只有一个理由:商军兵强器锐,人多势众,正面交锋我军必败。我军粮草紧张,但商军千里供给,更为艰难。待其回撤之时,便是我军大举反攻之际。 严烈真是这么想的吗?君臣之间,终于有了缝隙。 ? 一日,慕容昭召见左丞相李林度、右丞相拓跋澄和东王爷慕容陆,关于是否还要坚守不攻,让三人给出明确意见。李林度和拓跋澄的态度非常明确,认为严烈所言据实,商兵在箭弩骑射上比烈焰军领先太多,牧白鹰也是不逊于严烈的名将,只有耗到对方补给断供,夏国才有一线胜机。 而东王爷则只是喝茶,态度上模棱两可。 待两位丞相都走了,这位御弟才凑到慕容昭身边,小声说:“皇兄,我听说了一件事,影响甚大,只能单独跟您讲啊。” “你说吧。”慕容昭看着慕容陆又大了一圈的脸,心想应该了解一下东王府的开销用度了。但另一方面,他也知道慕容陆看起来痴肥呆笨,但心思极为缜密,所说之话,定是深思熟虑过的。 “严烈将军一向忠君爱国,这么多年屡立战功,对大夏居功至伟啊。但现在他已是天命之年,我听说他对人讲过,要做史上第一位不败将军,也就是驰骋疆场30年从无一败!如果能做到这一点,便可青史留名,声耀百世。 这次平野前线,有很多机会击退商军的,而且最近牧白鹰也因为久攻我国不下,受到了商皇的责问,据说已经回朝述职去了。烈焰军中不少将领都在请战,但严烈为了不败之名,把这些请战书都压了下去,引起众将的严重不满,现在军心不稳啊。” ? 慕容昭闭上眼睛,反复思索慕容陆的话。他对严烈实在是太了解了,如果有人说严烈有心造反,或者私吞军饷,他会二话不说先把这个造谣的人斩了。但严烈生平最看重的就是这个“名”字,千古不败第一名将,这确实是严烈曾经提到过的心愿,慕容陆所说还是有几分真实的。 “臣弟建议,大夏现在的粮储几近见底,从周国和各族买来的粮也维持不了几个月了,如果商军半年内不退,平野守不守得住,洛城都会大乱。是否可以趁牧白鹰不在营中,我们先派一部分人马发动攻击,如果有收获,就全军一鼓作气,把商兵赶出大夏。如果不成,我们再固守,也不会比现在更差。” “严烈如果不愿意出击,又该怎么办呢?” “我们可以先不动严烈的兵,赵蒙将军那里还有5万大军,在商军右侧发动攻击,出其不意,必有所获!” ? 一个月后,喜报传来,赵蒙奇袭成功,攻破商营17座,歼灭商军3000余人。但随即,慕容昭便接到了严烈的军书,对赵蒙不予通告擅自发动攻势极为不满。声称虽然赵蒙的军队不属于严烈直管,但作为大夏元帅,这种大型调防和行动,仍需向严烈请示才合规矩。 慕容昭的批复很简单,只有3个字:“朕知之。” 数日后,严烈上书:臣老衰之体,望赵蒙将军代也。” “准。” 三个月后,赵蒙率大军被困迎天谷,40万将士全军覆没。 收到此消息,慕容昭当场吐血,之后便一直卧床不起。而严烈辞帅之后,便隐居接望山,数月后虽有慕容昭传唤,只说身体衰弱,不良于行,无法晋见。 ? 窗外一声炸雷,慕容昭惊醒,嗓子有些发咸,似乎又咳了血似的。其实最近这些日子,他的身体已经好了不少,偶尔还能让宁妃陪他到殿外走走。初秋温暖而不烈,他的心情也感到平复了许多。 宁妃呢?慕容昭看看四下,一个人都没有。隐隐地,却听见外面有女人的惊叫声。 “来人!”慕容昭大喝一声。 无人应声,片刻后一个女人才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刚进屋就被椅子绊了一下,摔倒在地。 是宁妃。只见她满脸惊恐,头发披散,身上更是衣服凌乱,带子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怎么回事?”慕容昭怒道。 “是晋王!”宁妃大声哭了起来。 “晋王怎么了?”慕容昭的眼睛瞪大了。 “我刚服侍陛下睡着,去后面小解,才脱下裙子便发现有人窥伺。我想要呼叫,被他按住了嘴,才发现是晋王。他在我身上乱摸,是陛下发声,我才逃了出来。”宁妃紧紧抓住慕容昭的胳膊,脸上的妆容已经哭花了。 “晋王?慕容宽?怎么会呢?怎么会是晋王?”慕容昭圆睁着双目,有些不敢相信。 ?在上方俯视这一切的慕容明道也有些诧异,几年不见,慕容宽已经堕落到如此地步了吗? “她说的没错,这条带子就是证据。”门外进来一个红衣男子,20多岁的年纪,面色冷峻,只是嘴角带着一丝冷笑。 “慕容宽,你想造反吗?”慕容昭用颤抖的手指着来人说。 “父皇,您龙体虚弱,不久就要归天了。这满宫的妃嫔,最后还不都是我的吗?我今晚想宠幸一下宁妃,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混账,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也能说得出口?来人,来人啊,薛力士呢?” “老奴在。”一个四十多岁年纪的太监,从慕容宽身后走了出来。 “快传旨,把这逆子拿下,立刻给我斩了!” “陛下,晋王可是您的亲儿子啊,您龙体欠安,还是暂息怒火,和晋王好好聊聊吧,老奴告退。” 看着薛力士的背影,慕容昭无力地瘫在床上。他此时才明白,慕容宽已经把他身边的人都串通好了,今晚凶多吉少。 此时的慕容明道已经明白,慕容宽这是决定动手了,他心里不住地盘算着,如果用慕容宽来取代慕容昭,是不是一个好的安排? ? 慕容宽一把拽过宁妃,自己坐在慕容昭对面的椅子上,把宁妃抱在怀里,满面笑容地看着慕容昭。 “你这逆子,如此荒谬无耻,大夏的江山就要败在你的手里了!” 慕容昭想要抓起什么东西向慕容宽砸去,但手边只有个枕头,被慕容宽随手接住,扔到了一旁。慕容宽的手伸进宁妃胸口,用力捏了一下,宁妃一声惨呼,却不敢发出太大声音。 “大夏的江山败在我的手里?这话我可不敢当,能当得起这句话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父皇您啊。严烈将军这20多年来,为了大夏鞠躬尽瘁,数十战从无一败,商国50万大军两年多都不能攻破烈焰军的防线。是您,任用那个只会纸上谈兵的赵蒙,害死了大夏40万将士,让大夏危在旦夕!” 慕容宽的声音越来越大,他站起身来把宁妃甩到地上,面对面地看着慕容昭,一字一板地说:“你现在死了,有何脸面去见大夏11位先帝?有何脸面去见九泉之下那40万将士,你才是真正的不孝逆子,真正的大夏罪人,是大夏的千古之耻!” 慕容昭的脸色变得煞白,随即又是一片赤红,他张大了口,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半晌忽然大叫一声,连吐几口鲜血,仰面躺在了床上。 慕容宽任凭那血喷在身上和脸上,纹丝不动。看着慕容昭直挺挺地躺在那里,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就这么呆呆地望着。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低声叫道:“薛力士。” 薛力士快步走了进来。 慕容宽冲慕容昭抬了抬下巴,薛力士上前探了下慕容昭的鼻息,又摸了摸颈侧,然后撩衣跪倒,说:“启禀陛下,先皇已经归天了。” 慕容宽没有说话,慢慢跪下,冲慕容昭的尸体磕了一个头,起来时已经泪流满面。 慕容明道已经预料到这个结果,他没有出面阻拦,对一个亲手杀死自己兄长的人来说,死在自己亲生儿子手上,是一个最有讽刺意味的报应吧,这比自己动手割下他的人头,更能解心头之恨。 ? 薛力士看了看地上缩成一团的宁妃,皱了下眉,用目光询问慕容宽该怎么办? 慕容宽蹲下身,对宁妃说:“陛下今晚胸闷,但仍很关心商国屯兵边境之事,特意叫我进宫回话。谈话间,说起平野之战,情绪激动,忽然吐血而亡。你记住了吗?” 宁妃脸色惨白,只是连连点头。慕容宽让她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又让她整理好衣裙和发髻,才让薛力士出门敲钟,昭告天下,大夏皇帝驾崩了。 第九章 不要帝位 安太医抬起身来,摇着头说:“陛下旧疾复发,心脉俱断,想来也是最近国事繁重,原本该好好休养的。” 慕容宽暗自松了一口气,如此周折,就是为了不让人以为慕容昭是死于外力。眼下,这最难的一关终于过了,但后面还有很多步骤,绝对不能犯错。 殿内外齐声痛哭,有人只是逢场作戏,但也有人知道自己的命运要就此改变了,确实是悲从中来。 良久,右丞相拓跋澄止住哭声,对左丞相李林度说:“李相,陛下归天,而当前的大夏又处于内忧外患之中,国不可一日无君,我们应该先立新君,再理后事啊。” 李林度一直都在想这事,只是没有说出来。 慕容昭有9个女儿,却只有3个儿子。长子慕容宽,为晋王,17岁便率兵出征,为人谦逊,朝中口碑甚好。但慕容宽的母亲本是一名普通宫女,出身贱籍,偶得慕容昭宠幸,才有了慕容宽。子因母贱,慕容宽一直没有被立为太子,便是这个原因。 次子齐王慕容阔,刚满20岁。慕容阔的母亲华贵妃出身望族,多年来深受慕容昭宠爱。慕容昭一直都很想立慕容阔为太子,但大夏祖训,太子必须要有军功,而华贵妃始终不舍得让慕容阔出征前线,才一拖再拖。 3个月前,华贵妃见慕容昭身体每况愈下,而宁妃又越来越得宠,不得已才让慕容阔挂帅去抗击山族侵袭。不料,慕容阔大军遇到了暴雨,被洪水冲走了大半粮草,最终损兵折将,只得退守临城。 三子秦王慕容广,今年才17岁,是孟妃所生,其母已逝。慕容广自幼不好读书,只爱饮酒听戏,纵情声色,一直都让慕容昭很不满意。 权衡来看,慕容广毫无机会,新皇就是慕容宽和慕容阔之争。慕容阔年幼,又无功绩,原本争不过慕容宽。但华贵妃掌管后宫多年,其家族在朝中影响甚大,不乏手握重兵的将军和富可敌国的财主,这比慕容宽的根基深厚太多了。 李林度知道拓跋澄背后的拓跋家族,一直与华氏家族矛盾多多,他此时提议,自然是倾向于慕容宽的。其实,谁当皇帝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的相位能不能保住?如果自己这个时候说错了话,站错了队,后果轻则免职,重则抄家,不堪设想啊。 他清了清嗓子,说:“拓跋相,陛下一直都没有立下太子,我们无章可循啊。立新君是天字第一号的大事,我提议,请东王爷、华贵妃、晋王和秦王两位殿下一起来商议此事,这才合乎规矩啊。” 慕容明道看到此处,心中不住叹息。李林度当年深得圣武皇帝慕容晖的器重,所以尽管他没有财阀和王族的背景,仍然平步青云,升迁速度超过了绝大多数世家子弟。但几年不见,这个人越发地油滑了,只想着左右逢源,根本没有立场。 拓跋澄摇摇头,冷冷地看着李林度说:“虽然陛下没有立太子,也没有遗诏,但依大夏祖训,历代大夏圣主必须要有军功。秦王年幼,齐王刚刚兵败山族,当下只有晋王军功赫赫,是唯一的人选,这才是照规矩办事啊。” 李林度心里一颤,虽然左丞相和右丞相份属同级,只是分工不同。但李林度本是一介书生,出身寒门,各方面与拓跋家族都相差甚远,多年来一直都被压着一头。此时,看拓跋澄的态度,明显是坚定支持晋王的,如果自己拥护齐王,那就是与拓跋家族为敌了。 他看看正抱着慕容昭尸体痛哭的华贵妃,再看看跪在一旁低头垂泪的慕容宽,紧皱着双眉,不知该如何应对拓跋澄。 这时,慕容宽忽然站了起来,大声说:“各位,陛下驾崩,国之不幸。但如今的大夏,西有商国虎视眈眈,南有周国阳奉阴违,东有山族侵袭,北有牧族骚扰。外患难除,内忧叠生,人丁稀落,民不果腹。当下除了料理陛下后事,速立新君也是当务之急。我提议,齐王聪慧仁厚,素得陛下器重,可为大夏第13代圣主,不知各位是否同意?”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眼看就要到手的江山,晋王竟然拱手相让? 拓跋澄的脸色变得涨红,而李林度的眉头却舒展开了。 一时间,慕容明道也不清楚慕容宽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他煞费苦心,甚至逼死了自己的父亲,难道不是为了这个皇位? 不可能!慕容宽这么做一定是在以退为进! 对于慕容宽,慕容明道有些刮目相看了,以前那个看似单纯的王弟,也许只不过是个假像。可一个人要装上十几二十年,让所有人都看不出来,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好一个慕容宽! 华贵妃听到慕容宽的声音,抬起了头,待慕容宽说完,她略停了片刻,又扑在慕容昭的尸体上继续痛哭了。 慕容昭的弟弟,东王爷慕容曜一边哭,一边不住地擦着汗,一会点头,一会摇头,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态度。 “好,既然大家都没有反对意见,那就请李相拟书吧,让信使速去临城,恭请齐王回洛城即位。” 元神出窍,以慕容明道此时的境界,可以维持三日。宫中有如此大变,他索性就留了下来,看看后面还会发生什么。 当下的每一个变化,对夏国的未来都会有着极其深远的影响,尤其是皇位之争。夏国朝政一直都是被财阀和王族所左右,慕容宽以退为进,恐怕不仅仅是在考虑皇位,这对他来说已经是囊中之物,他还在布一个大局。 第三夜,长乐宫中。 华贵妃与慕容宽相对而坐,华贵妃的脸上冷若冰霜,慕容宽则是面带着意味深长的微笑。 “三日后,齐王就应该回到洛城了,还请贵妃以后照顾好齐王。” “以后?我们娘俩还有以后吗?” “齐王即将登基,持掌天下,贵妃何出此言?” “你当我是三岁孩子吗?你已经掌控了羽林军,奉齐王为帝只是个幌子,你是想把他骗回洛城,然后借机杀之。”华贵妃的声音里毫无感情,比窗外的雨水更加冰冷。 “好吧,你说对了。十几年来,你至少有3次想要杀我,我只想杀齐王一次,这不过分吧?”慕容宽的眼神像两根刺,仿佛已经刺进了华贵妃的身体。 “你不会得逞的,我昨晚就已经派人去临城告诉齐王,千万不要回洛城。” 慕容宽不笑了,摇了摇头,说:“唉,好好的一出戏,你非要节外生枝。原本齐王回洛城,路上受了风寒,暴病身亡。之后呢,贵妃还是贵妃,华家还是华家,彼此依旧一团和气。现在可好,华家以后就要在大夏消失了,传承百年的华氏家族,因你而亡啊。” 华贵妃的脸色变了变,随即一声冷笑,说:“晋王,你会留着华家?不要骗我了,你要是这种心慈手软的人,也就活不到现在了。实话告诉你,从齐王刚生下来那年开始,我无时无刻不想除掉你,要不是陛下总是念着父子之情,还有薛力士一直护着你,你早死多时了。” “你对我确实很了解”,慕容宽点了点头,说:“但你别怪我心狠,我今年30岁,不算懵懵懂懂的幼儿时期,我一直都在惊恐中活着,20多年了,我每天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能活到明天日出之时。我也想对别人宽容一点,可谁给我这个机会了?” 华贵妃盯着慕容宽的眼睛,厉声说:“心狠也要有个限度,你说陛下是不是你逼死的?” “逼死?当年我母亲一生下我,便被他活活逼死了,原因是不想让当时唯一的小王爷,有个贱籍母亲的身份!我直到9岁,才知道每天对我非打则骂的慈宁皇后,并不是我的母亲,好在她死得早,要不然我也会活活被她给逼死的!” 慕容宽走到华贵妃的身前,托起了她的下巴。华贵妃入宫时便被称为“三千粉黛第一人”,此时也不过三十五六岁的年纪,面上连个细小的皱纹都没有,看起来就如同二十出头一般。 “我9岁的时候,还明白了一件事,就是这个新来的华妃好漂亮,笑起来更好看,长大了要是给我做妃子该多好!” 华贵妃身子一缩,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惊恐,低声喝道:“你想做什么?” 慕容宽没有直接回答,贴在华贵妃的耳边轻声说:“你不知道,父皇昨日已经亲手写下诏书,立齐王为太子了,原定是在昨日聚齐百官,当众宣布的。这个诏书如果公告天下,父皇一死,我也就该和他一起去阴曹地府了。” 华贵妃的身体变得僵硬起来,喃喃自语道:“难怪宁妃都要去殉葬,看来她是知道此事了。”随即她忽然笑了,声音仿佛在天外漂浮着,说:“现在我也知道此事了,我也应该去殉葬吧?” “不,你不会去殉葬的,对有皇子的贵妃来说,这不合礼数。陛下驾崩,你悲痛欲绝,是殉情而亡。我会把你葬在陛下的身侧,华贵妃忠贞不二,千古传颂!” 这一切,都被慕容明道看在眼里。他反复思索,慕容宽的心计远超他的预料,但在大夏风雨飘摇之际,也许这并不是一件坏事。 乱世就需要用枭雄,以慕容宽的心狠手辣,缜密思维,如果用来对付商国大军和夏国那些各怀鬼胎的王公大臣,是再合适不过了。 一场大戏,已经拉开了序幕! 第十章 无上君策府 无上君策府,万里破虚极。 君策府在洛城的北侧,上风上水,连绵的田地和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房屋,看起来不像一座府,更像是一座城。 百年前,夏国第5代君主慕容启在位之时,国力达到鼎盛,远超商国和周国。但慕容启忽得急病卧床不起,朝中各方势力,为争皇位争斗不止,商国和周国趁机联手伐夏。这次不但动用了60万大军,商国还请下了明月山上的高手相助,刺杀了夏国统帅老将军公孙善。 夏军连连败退,连洛城都失陷了,慕容启躺在车上逃到了临城,身边兵卒只剩下不到20万,夏国危在旦夕。 这时,公孙善的儿子公孙路忽然出现在临城。 公孙路幼时便是夏国有名的神童,9岁就击败了羽林军的大统领李道元。虽然有李道元不许使用内力,双方只比剑法的约定,这也足以轰动夏国武林了。公孙路10岁时候,被其父送离洛城,外出学艺。谁也不知道他的师傅是谁,但其父公孙善号称大夏第一高手,愿意让自己唯一的儿子离家学艺,肯定是有更了不起的人物才对。 现身临城之时,公孙路已经年近4旬。慕容启身边的将领怀疑公孙路的身份,公孙路让10名夏国最负盛名的上将联手攻之,结果公孙路只出了一剑,10人的兵器便全部离手,但身上却没有一丝伤痕。 众人骇然,公孙路这一剑确实是公孙家最负盛名的三大绝技之一,名为“长河落日”。但公孙路这一剑的威力远超其父,即便是明月山的主持半缺上人,恐怕也挡不住这惊世骇俗的一剑。 慕容启大喜,欲拜公孙路为帅,执掌三军,但被他拒绝了。他说自己没有尘心,原本不想过问战事,只是老父被人暗算,明月山过于卑鄙,才出世救驾。办完这里的事,他还要继续修行。而且他只修武功,不习兵法,带兵也不是他的长处。 此时慕容启身体好转了不少,便亲自挂帅,而公孙路则专门负责刺杀商周联军的重要人物。自此,商周联军不断传出名将被刺的消息,军士无心恋战,节节败退。夏国的军队很快不但收复了洛城,还抢回了大半国土。 明月山的半缺上人终于出手了,他与公孙路约定在洛水之阳一决高下。如果半缺上人败阵,则明月山百年之内不再过问商国之事。 这一场大战无人得见,只知道事后,半缺上人带着全部明月山的高手离开了商营,江湖上再也没人见过明月山的门人。而公孙路回到夏营便卧床不起,休养了两个多月才能下地行走。 公孙路对慕容启说,自己拼着重伤勉强赢了半缺上人一招。虽然让明月山撤出了战事,但自己的身体再也不可能康复如初,仙机已断,只能留在夏国了。 慕容启虽然惋惜,但同时也是大喜,公孙路终于不会走了!他在洛城北部选了最好的田地赐予公孙路,边上还有一座夏国最大的铁矿,也都送给了公孙路。 公孙路虽然领了封赏,但却不愿接受任何官职,只说自己一介武夫,担不起治国重任。慕容启倒是不在意公孙路具体做什么,有他在身边就好,于是把公孙路的封地命名为君策府,同时拜公孙路为国师,并要求皇族中的少年,在十岁之前,至少都要到君策府中练功一年以上,否则一律不授予爵位。 公孙路后来娶妻生子,君策府由此历代都有高手出世。每逢战乱,君策府的高手都会亲临前线,护卫国君和将帅的安全。 而自慕容启之后,历代夏国帝王都曾在君策府拜师,君策府的地位声望自然也是每日俱增。但君策府的后继国师,都秉承公孙路的遗训,只护卫皇家安全,绝不介入任何朝廷纷争。这也是皇室和君策府,百年来一直保持亲密关系的重要原因。 慕容昭驾崩后的第7天午时,晋王慕容宽前往君策府拜见第4代国师公孙长青。公孙长青近3个月来一直在闭关修炼,苦修虚极神功第九重,所以慕容昭驾崩之日,他都没有进宫悼念。而慕容宽一直派人守在君策府,公孙长青一出关他就得到了消息,火速骑快马来到了君策府。 到了君策府门前,守卫赶忙上前施礼。 慕容宽问道:“我求见的事,禀告国师了吗?” “国师一出关,就跟他老人家说了,圣主驾崩的事也禀告了。” 这时,门中走出一个身材瘦小的老者来,看起来60出头的样子,头发花白,但眼神却如孩童般清澈。他身后陪着几个家人和徒弟,都是君策府中声名显赫的修行者。 慕容宽赶忙上前作揖施礼,说:“慕容宽拜见国师!” 老者还了个揖,说:“不敢当,晋王多礼了。” 按照夏国的规矩,虽然有君臣之分,但历代国师都是帝师,即便见到皇帝也只需作揖便可,不必跪拜。而皇帝见了国师也必须施礼,以示对师长的尊重。 慕容宽幼年时候,便跪拜过公孙长青,那是皇家所有男孩都必须要有的拜师礼,一个头磕下去,君策府的国师便是终身的帝师了。 慕容宽瞬间泪如雨下,握着公孙长青的手哽咽着说:“国师,父皇已于7日前驾崩了。” 公孙长青面色凝重,叹息道:“怪我啊,那几天闭关到了最紧要的关头,徒弟们都不敢打扰,这么重大的消息刚刚才知道,唉!” “天意如此,国师不必多责。不知道这次闭关,是否更上层楼啊?”慕容宽知道公孙长青现在修炼的是虚极神功第九重,这是君策府至高无上的神功,是连上一代国师都没有达成的境界。 “托晋王和历代圣主的福,也是3位祖师爷的庇护,这虚极神功的第九重终于功德圆满了。”公孙长青的眼中有了一丝喜色。 慕容宽心里也是一亮,虚极神功第九重功德圆满,就是已达上神境大成阶段,这对多灾多难的夏国来说,可算是几年来最好的消息了。 “恭喜国师,君策府从此独步武林,真是大夏之福啊!” 公孙长青点点头,但随即脸色又严肃了起来,说:“我听说明月山的悟清大和尚,最近也把大无相功练至了无寿者相这一登峰造极之境。明年就是祖师爷和半缺上人百年之约到期之时,虚极神功第九重也不敢说一定能破得了大无相功,当年他们两败俱伤,不知道我和悟清大和尚会不会也是如此结果?” 慕容宽吃了一惊,问道:“那明月山的和尚,也到了这般厉害的程度?君策府没有可以克制他的神功了吗?” 公孙长青看着遥远的天际,忽然嘿嘿一笑,说:“当然有!” “那太好了!”慕容宽笑得握了握拳。 “可也跟没有差不多。” “国师为何这么说?”慕容宽不解地问。 “虚极神功的第九重,已是虚极之至,上面再无高度。但至虚极不如破虚极,真要是达到了破虚极的境界,大无相功也就不在话下了。” “破虚极?”慕容宽摇了摇头,这已经超出他的理解能力了。 公孙长青也是一声叹息,说:“有形之物可以破,但虚本来就是无形之物,虚极更是无可捉摸,无有之物怎么破呢?当年祖师爷仙根慧眼,原本是可以破的,但和半缺上人之战毁了他大半元神,最终功亏一篑。我也是看祖师爷遗训,才知道有破虚极的境界,其他一概不知,更不知从何修炼了。” 慕容宽知道公孙长青都没有头绪的事,自己肯定更想不明白。他话锋一转,回到了来意上:“国师,我这次前来,一方面是恭贺国师出关,另一方面也是来请国师主持公正的。” “主持公正?”公孙长青一愣,贵为晋王,还需要别人来主持公正? “当日父皇归天,我念及骨肉之情,而父皇生前又一直爱惜齐王,便提议由齐王为大夏第13代圣主。不成想,齐王不知道受到了何人挑拨,非说我慕容宽弑父辱母,现已拥兵自立,要与大夏为敌。 父皇驾崩之后,华贵妃忠贞不二,悬梁自尽。这都有太医验过伤的,但齐王就是不信,我现在百口难辩,只有请国师亲自出面来检验伤痕,看看是不是慕容宽所为,这才能还我清白啊!”慕容宽泪流满面,跪倒在公孙长青身前。 公孙长青赶忙扶起慕容宽,长叹一声,说:“晋王殿下,这事都有太医验过了,君策府还有什么可以怀疑的呢?” 慕容宽声音哽咽地说:“有人会说太医都是被我强迫的,没有公信力。今天是父皇驾崩第7天,明日就要入陵,还请国师万万辛苦一趟,亲临宫内,为天下人做个鉴证。” 公孙长青略有犹豫,心知这一去就会掉进是非圈里,怎么都会得罪人。但以当下的形势,却也由不得他,只能选一面站队了。 公孙长青点了点头,说:“好吧,咱么即刻启程。” 君策府准备了一辆车,二人上车,同乘前行,共往宫城。 第十一章 一切都是生意 车子里面很宽大,没有太多装饰,只有几张简单的桌椅,都是原木本色,简朴自然。 除了慕容宽和公孙长青,车里还有一位40岁左右的中年人,名为公孙有雪。他是公孙长青的长子,也是如今君策府第二代中最杰出的人物,被公认为是君策府的下一任国师。 慕容宽当年在君策府学艺,拜的是公孙长青,但实际上一直都是公孙有雪负责传授。对这些皇族少年,一般都是让他们活动活动筋骨,练一下简单拳脚就可以了。但公孙有雪授艺时却异常严格,平时也很严肃,远不像其父那样平易近人,慕容宽到现在对这位传艺师兄还是有几分畏惧。 “我这两年经常在外,和有雪师兄也是多日没见了,不知道师兄何时有空,再指点一下我的万里长空剑法啊。”慕容宽满脸堆笑地说。 君策府的武功浩如烟海,但最负盛名的武功有两门,最顶级的自然是虚极神功,这只有君策府中少数顶级高手才可修炼。另一个就是万里长空剑法,从皇族子弟到君策府的正式门人基本都学过,但个人的造诣就相差甚远了。 “我看晋王殿下神气内敛,功力似乎比前两年大有进展,国事繁忙之际,还能不忘练功,令人钦佩啊。”公孙有雪笑着说。 慕容宽知道公孙有雪平时惜语如金,并不是个喜欢奉承之人,听到他这么说,心里格外高兴。 “依师兄之见,我再苦修十年,有没有机会学习一下虚极神功的入门功夫啊?”慕容宽半真半假地问。虚极神功对修习者的功力要求极高,百年以来,还没有任何一个皇族子弟有机会一窥门径。 公孙有雪摇摇头,说:“虚极神功需要心无旁骛,动辄就得闭关数月,殿下恐怕没有这个空闲。即便我已经修习了十几载,但最近两年琐事太多,自感毫无进展,可能还会有些倒退啊。” “师兄是未来的国师啊,是大夏的定海神针,以后有什么事情您找人通告我一声就行,我来解决,一定不能打扰师兄的清修!”慕容宽终于找到个机会向君策府示好,拍着胸脯保证说。 公孙长青叹了口气,接过话说:“我这两年自觉和明月山的百年之约将至,就把君策府的大小事情都交给了有雪,自己专心练功。君策府的青壮男丁前几年也都去了平野,大部分都没回来,现在上下3万多人,大部分是老弱病残,田无人种,矿无人挖,但饭还都是要吃的,真是辛苦有雪了。” 公孙有雪一躬身,说:“父亲言重了,这些事都是我份内该做的,父亲身系君策府和大夏的安危,我做这点事情算不了什么。” “话虽如此,但我听说明月山上不仅仅是悟清大和尚一个人难对付,其门下的杰出弟子层出不穷,你们师兄弟也需要给我做个帮手,不能只靠我一人啊。” “是,我和师弟们一定发奋苦修,不负您和晋王的期望。” 慕容宽面色凛然,对着公孙长青和公孙有雪各作了个揖,说:“国师,有雪师兄,是我疏忽,竟然让君策府被这等琐事干扰,真是罪过。明日我便去户部,先拨10万两银子过来,然后在一个月内,调集1万青壮男子纳入君策府的管辖,是下田还是下矿,完全由师兄来调度。如果这些还不够,需要多少人和银子,师兄尽管开口,给我一点时间就行,一定立刻照办。” 公孙长青和公孙有雪对视了一下,赶忙起身还礼,说:“殿下对君策府的关怀真是无微不至,我夏国大战之后,百废待兴,这些钱和人,殿下一定有更需要的地方去安排,就不多劳了。” 慕容宽又是一躬身,说:“君策府的事,便是大夏国头等大事,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要不是明日父皇入陵,还有很多事情必须处理,我现在就去户部督办了。” 公孙有雪也客气了半天,但慕容宽执意要送,终于还是接纳了。 慕容宽又问:“国师,您已经是上神大成境界,那悟清大和尚会如此厉害,连您都没有取胜的把握吗?” 公孙长青看着外面的天空,说:“三教原来一祖风,佛家修行法门和我们道家不同,境界的称呼也不一样,分为佛、菩萨、罗汉、金刚、行者五境,分别对应金仙、上神、地神、神人和灵体境。 这悟清大和尚的年纪比我还要大十几岁,20多年前就已经进入了菩萨境,据说现在又有突破,立地成佛也不是不可能的。” “立地成佛!”慕容宽面色凝重,要是如此,那商国就会更加有恃无恐,夏国可谓命在旦夕了。 公孙长青收回目光,笑了笑说:“不过成佛也没有那么容易,我们道家300年没有出金仙了,佛家无人修成佛果也有200多年,当年的半缺上人没有修成,悟清大和尚也未必能做到啊。” 慕容宽的心稍微放下了一些,又问:“那修行到最高的境界后,我们道家的金仙和佛家的佛,到底谁的修为会更高一些呢?” 公孙长青沉默片刻,说:“金仙和佛境,都是对凡人而言,这也是凡人在人间所能达到的最高修为。但如果有幸能飞升天界,或者佛家荣登西天净土,还会有更高的境界,但这些就不是我们所能想象的了。” 正阳宫,慕容昭的棺椁就停放在这里,而华贵妃则被停放在配殿中。 来到大行皇帝的棺材前,公孙长青和公孙有雪行完大礼,旁边的太监按照吩咐打开了棺盖。公孙长青先是对着慕容昭的遗体施了一礼,然后也不伸手,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慕容昭的脸。旁边的慕容宽,手心里都是汗水。 好半天,公孙长青才点了点头。然后来到配殿,打开华贵妃的棺盖,也是直视了片刻,然后示意盖好棺盖。 来到前殿,公孙长青一脸严肃,对着早就等候多时的百官大声说:“陛下旧疾复发而亡,华贵人追随陛下悬梁自尽,我公孙长青代表君策府并无异议。现齐王在陛下大丧之际,拥兵谋反,君策府愿拥戴晋王为大夏国13代圣主,壮我大夏国威,慰我大夏百姓!” 然后,公孙长青恭恭敬敬跪拜在慕容宽身前,三拜九叩。百官们也是跪伏在地,同施大礼。 慕容宽多日来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笼罩他20年多年的死亡阴影一扫而空。 他看看天,壮阔无边,这天下有主了! 繁琐的礼仪,足足耗费了一个下午。日落时候,经过再三推脱才谢绝了慕容宽的宴请,公孙长青父子终于得以返回君策府。 出了洛城,公孙有雪长出了一口气,这一路上公孙长青面色凝重,他也不敢发问,此时才小心翼翼地说:“父亲,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让您劳心了?” 公孙长青点了点头,轻声说:“回府后,我们父子斋戒百日,在祖师殿里好生悔过吧。” “噢?”,公孙有雪一皱眉,心知一定是慕容昭的死因有问题了。 公孙长青叹了口气,用只有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虽然经过精心修饰,我还是能看得出老主驾崩时心怀恨意,怒火冲面,华贵妃也是如此。想那老主都已经卧床一年了,身子虽然虚弱,但也不至于有如此厉害的急症。华贵妃要是真的一心追随老主驾鹤西游,更不该是这般心思。” 公孙有雪瞪大双眼,也用极低的声音说:“我在晋王年幼时候便与他相识,深知他有个毛病,平时都是微笑,越紧张的时候反而笑得越灿烂。这几个时辰里,他的笑容一直不太自然,都是刻意做出来的,心里必定有鬼!” 公孙长青点点头,说:“我在老主灵柩前考虑再三,以大夏国长治久安来计,这个秘密只能烂在我们父子肚子里了。江山留给慕容宽,还是比留给那个乳臭未干的慕容阔好,那就是个未经世事的孩子,要走的路还很多。当下国力空虚,外患频频,慕容宽毕竟有多年的治国经验,更持重一些。 还有,慕容阔如果登基,华家就会成为夏国财权的实际掌控者。这些年来,华家控制了冶铁业,给君策府的铁矿石开价一直都是偏低的,碍于华贵妃的面子,我也就认了。现在各国都在修生养息,兵器铸造数量明显下降,要是他们掌权了,恐怕还会进一步压低铁价。君策府这两年一直入不敷出,那样麻烦就更多了。” 公孙有雪说:“是啊,慕容宽没有母族势力,即位也不是众望所归,后面各大家族暗自捣乱的事肯定不少,他一定会更倾向于我们君策府的。这次他一开口就拿出十万两银子和一万青壮男丁,手笔不小啊,以后我和他多走动走动,把这份关系维系下去。” 公孙长青沉默半晌,说:“祖师爷遗训,让我们世世代代保护慕容家的社稷安危,但并不是说必须保护好哪一个姓慕容的性命。今日我们父子所为,也不算是完全违背祖训。只要夏国还姓慕容,是哪一个慕容,倒也没那么重要了。” “父亲所言极是!” 第十二章 还我卖身钱 艳阳高照,长街上户户紧闭。一眼望不到头的人群,全都是上身仅着肚兜的年轻女人。黑色的肚兜,黑色的长裙,黑色的面纱,雪白的肩膊。 人群走的不快,谁都没有声音,只有脚步沙沙作响。 一个孩子正从门缝里往外偷瞧,被奶奶揪着衣领扔进屋内。孩子想说点什么,抬头却看到了奶奶满脸的泪水。 街的尽头就是洛城府衙,府首由先帝慕容昭最器重的弟弟,东王爷慕容陆亲自担任,可见都城的重要所在。 淳于信手持宝剑站在府衙大门前,面色凝重,他驰骋沙场十几载,历经数十次生死厮杀,但今天这个场景还是第一次遇见。对面的女人至少有一千多名,手无寸铁,只是用两根竹竿高举着一块白布,上写五个大字“还我卖身钱”。 “此乃洛城府衙,你们在此聚众闹事,已经犯了大夏律,速速退去,不要把事闹大。”一个小头目大声喝道。他身后百余名兵士齐刷刷地拔刀出鞘,对准了面前的女人们。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走上前来,她的衣着也和其他人一样,黑肚兜、黑长裙、黑面纱,唯一不同的是她颈上系了一条血红的丝带,阳光下看起来格外醒目。 “我们不是来闹事的,洛城府公开出过告示,愿意卖身做妓的,一律奖励20两银子。可现在已经过去一年有余,全城两千多个姐妹,谁都没拿到过一两银子。这一年光景,我们求诉了无数次,却没有任何答复。今天我们结伴而来,就是想请东王爷给我们一个说法,我们知道朝廷缺钱,但连女人卖身的钱都要亏欠吗?” 女人声音高亢,但清脆悦耳。可有些兵士听到后,却不由得暗自低了低头。夏国与商国激战平野,夏国战败,阵亡将士四十余万,全国男丁十去其三,精壮劳力近半折损。幸而周国唯恐商国破夏后自身难保,出兵相救,夏国才免遭灭国之灾。 但经此一战,夏国元气大伤,国库空虚。大量田地荒芜,已经无力耕种。夏皇慕容昭无奈之下,颁布公告,除了降低赋税、鼓励生育之外,还要求在全国大力发展赌坊和妓院,以此提升税入。 赌坊易建,并不需要多少本钱。但妓院必须要有大量的年轻女子,在崇尚诗书礼仪的夏国,这是个难题。所以洛城府对每一名在公告后愿意为妓的良家女子,奖励20两银子。这相当于普通人家一年多的开销了,这才有了洛城一月间新建50多家妓院的成绩。但府库也是捉襟见肘,这笔钱一直就没支付过。 那个头目顿了一下,侧了侧头,用余光望了淳于信一眼。淳于信松开握在佩剑上的手,对那女子说:“这笔钱府衙确实公告过,自然不会差你们的。但现在朝廷有朝廷的难处,也请你们多理解,待过些日子周转开了,一个铜钱不少都会还给你们。” “过些日子?已经过了一年了,还要过多久?将军,您能给我们一个准确日期吗?”那女子笑了起来,声音依然那么悦耳。 淳于信皱了皱眉,说:“我给不了你们准确答复,我也知道你们该得到这些钱,但现在府衙确实库房空虚,谁都无能为力啊。你们还是赶快回去,这种私下聚众,冒犯府衙,如果深究起来,按照大夏律法,可是重罪,会牵连你们家人的。” “家人?”女人大笑起来,说:“我们为什么要去做如此肮脏之事,不就是为了家人吗!将军可知为什么这长街上户户都紧闭大门?因为我们这些深陷污浊的女子,原本就是那些良善人家的姑娘。户户紧闭,是怕那门后的孩子认出自己的母亲,怕那白发老人认出自己的女儿。” 淳于信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左手又抓紧了宝剑。 女人继续说:“我们出卖自己,就是因为家人们已经食不果腹,我们想把自己卖个好价钱,让他们多吃几顿饱饭。可现在,他们仍旧在挨饿,还被街坊们一直在背后唾骂。如果要治罪,那就把我们和家人一起斩首吧,反正早晚都要被饿死!” 淳于信圆睁双目,握在剑上的手已经有些颤抖。 说到此时,女人反手把自己的肚兜扯了下来,露出了雪白的胸膛。“将军,您看!”她指着自己的胸,声音中多了几分冰冷:“这原本是用来哺育大夏孩童的,让他们好好成长,早日成为大夏的战士,去那战场上杀敌驱寇,为他们的父兄报仇雪耻。这原本是大夏复兴的希望,可现在却变成了一只只肮脏龌龊之手的掌中玩物。 我们每一个姐妹,都有父叔兄弟因为保卫大夏而战死沙场,如果这些英灵知道他们付出了一切,却保护不了自己的女儿和姐妹,而他们为之效忠的朝廷,连女人的卖身钱都要克扣,他们一定会死不瞑目!” 蓝天白云,烈日当空,赤裸上身的女子。 巍峨的府衙前,隐隐一片抽泣之声。这声音不仅来自那些女人,也来自于那些和她们持刀对峙的男人。 淳于信拔剑出鞘! 一声怒吼,一道剑光。 这剑并没有刺向那女子,而是直插进府衙前巨大石狮的底座。这底座是一块巨石雕刻而成,坚硬无比,寻常刀剑砍在上面都留不下什么痕迹。但这一剑,凝聚了淳于信毕生功力,而且是含愤出手,大半个剑身竟然都插入了巨石中。 淳于信的眼角都瞪裂了,面上两道血线。他不敢闭上眼睛,生怕泪水会夺眶而出。数十场战斗,他的血流得可以用来洗澡,但从没流过泪。 众人惊诧于这一剑的威力,纷纷望向淳于信。 淳于信嗓音沙哑,低声说:“我知道你说的是事实,这些女人中,恐怕就有不少是我已经战死的那些兄弟的家人。平野之役,数千人的纵队只活下我一人,一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那些手足。我救不了他们的性命,现在也帮不了他们的家人,我淳于信愧对兄弟啊!” “哈哈哈哈”,一阵清朗的笑声在淳于信身后响起。淳于信觉得这笑声十分陌生,而且对方距离他只有数步之遥,如果此人有心偷袭,自己早已经中招了。大惊之下,他想拔出剑来,却发现那剑刺得太深,拼尽全力,也无法抽出分毫。 毕竟是久经沙场的猛将,淳于信左掌在石狮上一推,身子顺势后转,右手向身后之人直直抓去。可那人只是随手一挥,淳于信便感觉如同掉进了水中旋涡一般,不由自主地转了两圈,好容易才稳住了身形。 此时他才看清,眼前站立的是一个身材颀长的蓝衣男子,20多岁的年纪,肤色白净,面带微笑。此人看起来风流倜傥,仿佛一介书生,但眉宇间不怒自威,又让人心存畏意。 对方一挥手,淳于信便知道自己绝不是此人的对手,看对方淡定从容的样子,又似乎并无恶意。 他一抱拳,问道:“请问阁下是哪位?” 蓝衣男子也是一抱拳,声音略带沙哑,说:“在下耶律同天。” “耶律?你是牧族人?”淳于信皱了皱眉。 “是的,但我已在大夏定居多年,现在是大夏子民。淳于将军,您贵为洛城府的掌令使,又是东王爷的心腹爱将,这些弱女子如此不易,区区一点银子,您就帮她们一回吧。” “一点银子?”淳于信苦笑着摇摇头,说:“你可知府衙现在难到何等程度?连我自己都大半年没开饷了,这些兄弟两个月才能吃上一顿肉。两千女子每人20两,便需要4万两银子,把府库的箱底翻出来,也找不到这么多钱啊!” “没关系,我不用府衙出一分钱,便可以把这事了结了。只要您带我去见东王爷,后面的事自然水到渠成。”慕容明道仍是面带微笑,说话间一抬手,毫不费力便把淳于信的宝剑从大石中抽了出来,双手呈上。 淳于信心里又是一惊,他的臂力在整个大夏已是屈指可数,当年从军时,他一口气举了200下石锁,在3000军士中名列榜首。可自己全力以赴也不动分毫的这把剑,眼前的牧族人轻描淡写便抽了出来。这份功力,恐怕整个大夏,也只有君策府中的几位高手才能与之匹敌。 这人是敌是友? 他接过宝剑之后,下意识退了一步,持剑横在胸前。 慕容明道哈哈大笑,说:“淳于将军忠于职守,令人钦佩。但您也该看得出,如果我自己要去见东王爷,这里的军士根本拦不住的。” 淳于信知道他说的是实情,但这么厉害的人物,未经允许,无论如何都不能冒然带他去见东王爷。他看了看那已经穿好肚兜的女子,便说:“我可以禀告王爷,看他是否召见你。但这些女子衣着不整,在府衙前待得久了,传到朝中其他部府耳中,会有损洛城府的名声啊。” 慕容明道点了点头,走上前,对着那带头女子说:“九娘,你们先回去,这事包在我身上了,一个月后便会把钱如数发给大家。” 虽然隔着面纱,仍能感觉到那女子明显一怔,她说:“你认得我?你怎么会认得我?” 慕容明道其实也是昨天晚上才认识这个女人的,当时他无意中发现有人在一座小楼外向里偷窥,他见里面只有几个年轻女子,便留了心。 当时九娘和几个姐妹,正在商量第二天去洛城府游街要钱的事情,不成想遇到了刺客,想要杀她们来阻止行动。 危难关头,慕容明道蒙面现身,赶走了刺客。他心里同情这些弱女子,担心今天她们会遇到麻烦,才再次出手相助。 而且,慕容明道发现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他要在东王爷这找到一条路,一条通往宫中的路。 “我还知道昨天晚上有人去你那里捣乱,想让你取消这次行动。”慕容明道回答说。 女子沉默片刻,对着慕容明道深施一礼,说:“谢过恩公!没有您出手相救,我现在恐怕已经身首异处了。这次我相信您,一定能给我们这些可怜的姐妹讨个公道。” 她转身回到人群中,片刻,那些女子也纷纷转身往来处走去。艳阳高照,黑色的肚兜、黑色的面纱、黑色的长裙,依然紧闭的门户和无声的长街。 第十三章 易红堂 慕容明道进入后堂,里面有十几个人,老少不一,看起来都是府里师爷之类的人物。居中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老者看起来圆滚滚的,估计腰围和身高差不多,宽大的太师椅勉强能容得下他胖大的身躯。 淳于信冲慕容明道使了个眼色,慕容明道知道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皇叔东王爷慕容陆了,便整整袍袖,跪倒施礼。 “小民耶律同天拜见王爷!” “起来吧,坐下说话。”东王爷的声音有点虚弱,和壮硕的身材形成了鲜明对比。 慕容明道坐下来,东王爷喝了一口茶,才问他:“你是牧族人吗?” “是,我自幼生长于牧族草原,十岁随母亲来到大夏的,一直生活在洛城北郊。” “随母亲?你父亲呢?” “我八岁时候病死了,后来母亲改嫁给夏国人,但我还是保留了以前的名字。” “你现在家里还有什么人啊?” “母亲和继父都已经故去,再无亲人。”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行当呢?” “我5年前去了各国游历,在商国和周国都走了不少地方,还拜访过山族和渔族,也回牧族老家看了看,但已经找不到亲人了。” 东王爷略微迟疑了一下,又拿起茶碗喝了两口。 慕容明道清楚东王爷的顾虑,自己是一个毫无背景可查的陌生人,对这种王公显贵来说,完全不值得信任。要不是前面说过能解决欠那些女人的4万两银子之事,他根本不会有资格坐在这里说话。 可他仍是面带微笑,稳稳地坐着。他相信,有4万两银子做保证,东王爷身份再高,也不会把他赶出去。 “你说能解决那些女人的奖赏银子之事,还不用府衙花钱,说说看,该怎么进行吧?”东王爷的声音里流露出一丝不耐烦了。 “我曾经算过,洛城府注册的妓院有102家,注册的女子是2337人,一年下来总进账超过60万两,减去各项开支和税赋,102家妓院的净收益在10万两以上。” 听慕容明道说出这些数字,东王爷的眼睛亮了不少,旁边淳于信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稍有放松了。 慕容明道继续说:“如果把这每年10万两的收益,拿出1万两作为花红,按照月息一分利的行情价来算,一年一成二的回报,可以引进8万两银子入股;要是按照月息二分利的行情价来算,就可以引进4万两银子入股。8万减去4万,不就是净赚4万吗,给女人们的银子就有着落了。” 东王爷看着慕容明道的眼神有些困惑,又看了看淳于信,两人不约而同摇了摇头。 慕容明道早料得如此,站起身冲着二人道:“就是说,王爷可以组织一个集市,让这102家妓院各拿出十分之一的股本对外转让,买家每年都可以得到1万两银子的花红。 按照大夏律法和当前的行情,要收到1万两花红,正常应该要有8万两的本钱。但王爷可以强制规定,首发股本必须先以4万两银子的价格卖给洛城府,然后洛城府再对外转让,下家只有用8万两才能买得到。这4万两的价差,就是洛城府的净收益了。” 东王爷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终于听懂了。但随即又摇了摇头说:“洛城府现在府库空虚,外面还欠了十几万两的债务,我连1万两都拿不出来,上哪去找这4万两真金白银啊?” 慕容明道说:“王爷可以洛城府的名义出具一份保函,约定对方先交出股本,一个月后我们再付银子。那时候,下家的钱已经进账,自然就有钱付款了。” “你确定一个月后一定有人出钱买?现在各大富户手里的现银也不多啊。”淳于信插嘴道。 “让一家拿出8万两,这当然不容易,但要是我们把这4万两的大股拆成一万个小股,每个只卖8两银子,买家自然就多了。”慕容明道胸有成竹地说。 “化整为零倒是个办法,但这种事从来没人见过,大家还是不愿意买股本,你有什么好办法吗?”东王爷摇着头说。 “不买,可以涨到他们买。如果王爷自己愿意拿出一万两银子,我有办法,不但可以保证洛城府一文钱不出便赚到4万两,还能让王爷在一个月之内,用一万两赚到至少两万两。” 东王爷的眼睛亮了,他站起身,旁边人想搀扶,却被他推开了,自己摇摇晃晃地来到慕容明道身边,拍着他的肩膀说:“好,你若真的能做到刚才说的这些,我便任命你为洛城府的掌财史,以后有机会更会保举你做我大夏国的户部大员。” 慕容明道深施一礼,说:“小民出身低微,担不了这等重任,能为王爷效劳,已经是我的福分了,不胜感激。” “你放心,从我东王府出去的人,哪个还会被人说出身不行?但是,我还是不明白,你怎么能让我的一万两,一个月内赚到两万两呢?炼金子也不会这么快啊!” 慕容明道一笑,说:“王爷,请您恕罪,这事我不能提前说出来。您只要按照我的计划去做,到时候收银子就好了。如果收不到银子,您就把我扔到百兽园里喂老虎吧。” 洛城府西侧,有座原本人气旺盛的酒楼,但过去一年多经营越来越不景气,已经关张多日。 按照慕容明道的要求,经过简单的清扫,增添了几样必要桌柜之后,一个全新的生意,开张了。 易红楼!全楼只有这个牌匾是新的,鲜红的三个大字,百步之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开业这天,洛城府的富户都得到了邀请帖,一时间易红楼成了全城最热闹的地方。尽管慕容明道把账算的明明白白,可用8两银子去买张写了几个字的白纸,说是什么股本,大家只是纷纷点头,但无人掏钱。 慕容明道也不在意,独自微笑着坐在那里喝茶,倒是旁边的淳于信有些坐卧不安,一会便站起来转一圈,看看叽叽喳喳的人群,再看看窗外冷清的街道。 易红楼一进门的地方,挂着一块大木板,所有人都可以看到。上面写着:每股八两银,拟售一百股,成交零! 到了下午,上面的字变了:每股八两银,拟售一百股,成交十五股! 临近收市,一些老成持重的富户商量了一下,无论如何不能让东王爷面上无光,便各自象征性买了一两股。于是木板上的字变成了:每股八两银,拟售一百股,成交九十五股! 可第二天一早,人们惊奇地发现,木板上的字变成了:每股十一两银,拟售一百股,成交四十三股! 股价涨了! 到了晚上,大家发现那100股都卖出去了。 第三天一早,木板上的字变成了:每股十二两银,拟售一百股,成交七十一股! 原来8两银子买到股本的人都兴奋了起来,问了易红楼的文书,说是可以回收,但易红楼要收1两银子的工本费。有人试了一下,果然毫不麻烦,一盏茶的时间就拿着11两银子出来了。 第四天天刚亮,易红楼的大门前就有人在排队,结果才排到第3个人,就把这100股全都买走了,当天的牌价变成了13两5钱。 于是,有人开始私下回收已经卖出的股本,每股开价到了14两,比易红楼的牌价还要高。半个月后,私下交易的股价已经到了21两,而易红楼每天上架的股本,即便限定了每人只能购买一股,仍然是一开门就被抢光。 由于抢购的人太多,甚至出现了大打出手的局面。导致慕容明道不得不宣布,把买股的方式由先到先得改成了抽签购股。抽签分成3批进行,每次都聚集了数千人众。 从易红楼开业算起,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一万股本全部售出。洛城府支付给各家妓院4万两银子之后,自身还净赚3210两。而东王爷出的那一万两银子,足足赚了两! 慕容明道,一个月内便成了洛城府的风云人物。 东王爷特意给慕容明道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庆功宴席,王府内的显赫人物全部到齐,大家都想离这位新晋财神爷近点,也许他指点一下,自己就能跟着发财了。 酒过三巡之后,东王爷提出把赌坊、酒楼、米店等等都如法炮制,大夏国的国库很快就会被装满了。 慕容明道却摇摇头,说:“这种虚高的价格,早晚必然会跌落下来,治大国若烹小鲜,不可涸泽而渔。其他业态也可以发行股本,但一定要等市场平稳之后。 要知道,这些把股价捧上天的钱,很多都出自有各种经营的商户,一旦股价出现全方位的大幅暴跌,其店面上的后继经营也是难以为继的,最终损害的是大夏国的长期利益啊。” 东王爷思忖半晌,觉得也有道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反正这钱早晚都能赚着,也就不急于一时了。便把审批权限交给了慕容明道,只要他觉得时机合适,便可以再发股本。 “下次咱们可以一起赚钱,你要是本金不够,我给你出。”东王爷慷慨地大笑起来。 第十四章 还是青楼吗? 傍晚,慕容明道从易红楼里出来,准备去洛城府衙。他暂时还住在那里,淳于信帮他找的房子正在修整,下个月才能搬过去。 从正门走比较近,但慕容明道一直都是从侧门出入的,不想引起更多人的注意。侧门是在一条巷子里,他刚拐进来,迎面就过来一群花枝招展的年轻女人,离着挺远,香气就传了过来。 慕容明道闪身,准备让这些女人先过去,不成想那些女人一拥而上,把慕容明道围在了当中。慕容明道有些诧异,如果是一群彪形大汉围过来,他倒是比较熟悉,但这么多妙龄美女把他围在中间,确实是他没经历过的场景。 他一眼就看出,这都是些普通女子,身上没有功夫的。他环视了一下,说:“各位认错人了吧,我们素不相识,借过一下。” 慕容明道伸手想拨开一个女子,让自己出去。但那女子嫣然一笑,竟然挺起胸膛,眼见得慕容明道的手便触在女子的胸上,他赶忙一翻手腕,把手臂缩了回来。 众女哈哈大笑起来,慕容明道莫名其妙地红了脸,这十几年各种大场景他都见惯了,不成想却被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耍弄了。 “姐妹们,别闹了,给耶律先生施礼。”人群后面传来一句话。 众女子立刻变得庄重起来,齐齐跪倒,冲慕容明道便拜。 慕容明道听见这熟悉的声音,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九娘! 正是当日带领两千女子大闹洛城府衙的九娘! 慕容明道上前扶起九娘,众女也跟着站起身来。 “当日我等姐妹,都是抱着必死之心去府衙的,承蒙耶律先生出手相救,不但没有罪责,还把我们的卖身银子要了回来。这些日子以来,姐妹们一直想当面向先生致谢。但先生重任在身,公务繁忙,不得已我们才在这里守候,惊着先生了,再次向先生谢罪。” 说着九娘再次跪倒,但还没等她的膝盖着地,就被慕容明道扶了起来。 “您言重了,不过是举手之劳,一桩小事而已。” 九娘眼含热泪,说:“对您来说确实是一桩小事,但对我们这些姐妹来说,那是两千个家庭的生计啊。现在的洛城,每天都有人饿死,这20两银子救了多少条性命啊!” 慕容明道暗自叹息,知道她说的是实情。 “实不相瞒,这几日我们天天都守在这里,难得今天能等到先生。请先生无论如何,要到我们那里喝杯水酒,给我们个机会,表达一下感激之情。” 慕容明道略一迟疑,九娘低头说:“如果先生觉得烟花柳巷是藏污纳垢之地,会玷污了您的名声,我们也理解,就不强求了。” 慕容明道生平见过的最犀利一剑,是苍山剑派掌门罗亦然那招旭日观海,千万层云中的第一丝日光,无可匹敌,无可抵御。但此时九娘的几句话,却让他感到比旭日观海还难招架,只得苦笑一下,点头应允。 青花楼,洛城最负盛名的妓院,九娘便是这里的头牌。 当下正是上客的时辰,但青花楼里的人并不多。院子不小,东间有女子正在唱歌,声音若即若离,更显得青花楼有些空旷。 慕容明道被请到正中最大的房间里,上了茶,九娘和三个女子留了下来,其余的都出去见客了。 九娘介绍了一下,一个身材高挑的叫做师师,另一个鹅蛋脸的叫做小小,她俩都是十八九岁的年纪,还有一个看起来明显小一些,似乎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叫做如是。 四人虽都是如花似玉的美女,但慕容明道坐在其间,总感觉有些拘谨,女人们一直在说些感谢的话,慕容明道只得反复点头,频频喝茶。 过了一会,菜上来了,九娘捧过来一坛酒,刚开坛就满屋香气。 “好酒!”慕容明道不由得夸赞道。 “先生真是识货的行家,这坛酒是我5年前酿好的,一直埋在地下,刚刚才挖出来的。”九娘取出个壶来,先把酒倒进壶里。 慕容明道见那酒清澈纯净,酒香四溢,和平素喝的黄酒、米酒大为不同,便问:“这酒的劲道不小啊?” “是啊,一般人喝黄酒,能喝十碗八碗的,喝我这酒一碗就得倒下。”九娘得意地说。 上了几个菜,九娘举起酒杯向慕容明道敬酒,说:“当日,先有人刺杀于我,亏得先生救了我的性命。后来,又脱了我们围攻府衙的罪责,还帮我们要回了银子。这份大恩,九娘无以为报,日后先生有用得到我等姐妹的地方,一定别客气,赴汤蹈火,我们也会全力以赴的。” 慕容明道一笑,说:“那都是赶巧了,而且后来易红堂这些事能成,还得感谢九娘和大家,咱们千万不要再谢来谢去的了。乱世之中人人都不易,以后有什么事情,大家守望相助就是了。” 酒入口中,慕容明道感觉喉间一阵灼热,火辣辣的,然后一股浓郁而又纯净的香气袭了上来,在口鼻之间回荡着,好半天还留有余味,确是生平从未喝过的好酒。 “这是什么酒,这么烈,又这么香?”慕容明道赞叹道。 “我家原本就是酿酒的,用高粱、稻子、麦子、糯米、豆子混合发酵而成。和一般的黄酒不一样,我家的酒是要高温蒸煮萃取的,不仅劲道更足,而且更省粮食。” “这酒叫什么名字啊?” “烤酒的时候蒸腾如雪,我爹给取了个名字,叫做雪烧春。” “好名字!这么好的酒,可惜以前没喝过,真是憾事啊!”慕容明道感慨说。 九娘的脸色黯淡下来,说:“我爹前年被征兵到平野,虽然祖宗庇护,保住了性命,但一双手都没了。也就家里还有几坛以前存下来的老酒,用来招待贵客,这几年都没酿过酒,市面上自然是见不到的。” 慕容明道长叹了一口气,说:“平野一战,从国到家,都是一场大灾难啊。” “是啊”,师师说:“青花楼不同别处,对姐妹们的才艺要求很高,我们这些姐妹,大多数都是出自以前衣食无忧的人家,自幼习得琴棋书画,也都是因为平野战败,家里的男人没了或者伤了,只得牺牲自己出来养家糊口了。” “这里的进账还好吧?”慕容明道想起了刚进门时看到的冷清场景。 “在行里,青花楼已经算是生意不错的了,但就逢年过节的时候兴旺点,平日里稀稀拉拉的,也就是略有盈余。那些小院子,赚的钱很多都不够买胭脂的,好多人还得接一些外面的针线活来贴补。”小小也说话了。 “现在男人不好找,有钱的男人更不好找,有钱还能出来玩的男人更是少之又少。大夏国现在最缺的就是年轻男人,好多女人见着年龄稍微合适点的男人都恨不得倒贴,我们这生意也不知道能维持到什么时候。”九娘有点怅惘。 “九娘,您是这里的东家吗?”慕容明道问。 “我是牵头人,但算不上东家。当初府衙一个人悬赏20两银子,一批姐妹走投无路,想做这个营生,我就凑齐了几十个人,每人出二两银子,找了这个租不出去的大宅子,自己收拾了一番,便呈报府衙开始做生意了。现在赚了钱,我们减去个人应得那份工钱外,就按照当日各家出的银子数量来分配,大家都是东家。” 慕容明道想起洛城妓院的股价,已经被炒到25两银子一股,明白这早晚会是个雷。他回敬了四个女人一杯雪烧春,然后说:“各位,我倒是有个赚钱的法子,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做?” 四女面面相觑,说:“先生指点的方法,肯定都是能赚大钱的,您尽管吩咐,我们马上照办。” 慕容明道也没客气,独自干了一碗雪烧春,然后说:“当今夏国,男丁稀少,有钱的男人更少,单赚一份钱确实有些菲薄,我们只有尽最大可能,让这些有钱男人把钱全都花到青花楼来,生意才能红火啊。” 他转头问九娘:“男人都喜欢为了什么花钱?” “女人、喝酒。”九娘回答说。 他又问师师,师师想了想说:“还有赌,我兄长活着的时候,赚点钱都赌没了。” 小小不等他问,主动说:“民以食为天,珍馐美味,是男人和女人都喜欢的。” 慕容明道点头称赞,然后转向一直没有说过话的如是:“如是,你说呢?” 如是有些害羞,低声说:“听曲,看戏,好多上了年纪的男人都喜欢这个。” 九娘在旁边看着如是,嘿嘿一笑,说:“先生别见笑,如是今年才16岁,刚刚到青花楼,都没接过客人,见了男人还有点害羞呢。但她的曲子唱的堪称一绝,全洛城都首屈一指的。” 慕容明道顿觉有点心疼,这么小的女孩看起来娇娇弱弱的,现在却沦落风尘,也不知道以后会有多少磨难等着她。 他摊开双手,环顾了一下四人,说:“大家讲的都对,我看青花楼还有很多房间都是空着的,不如增加赌坊和美食美酒,还可以搭建戏台,这些都可以变成独立的生意。 一个客人过来,不妨先赌两手,然后听听曲,喝些好酒、吃点美味,再来找姑娘。也可以请姑娘们陪着下注、听戏、喝酒,那样价钱还可以再提高一些。总之,只要男人想花钱,这里应有尽有,在青花楼里住一个月都不会腻,只要他有钱。” 第十五章 琴歌冠天下 九娘看看另外三个女人,她们都是一脸的兴奋,可九娘自己倒是冷静不少,她转过头对慕容明道说:“您说的这些,我之前也考虑过,但府衙方面一向管得特别严格,这几门生意各有各的牌照,一直都不许混用的,最多也就可以在楼里摆点酒席,其他生意都是不能做的。” 慕容明道哈哈一笑,说:“这雪烧春还有多少?” 九娘答道:“还有三坛。” “好,你明天派人给我送两坛到易红楼,我直接找东王爷要牌照。” 九娘看他说的信心十足,也高兴了起来,站起身深施一礼,说:“先生对青花楼的大恩,我等没齿难忘。” 慕容明道扶她起来,说:“我只能负责跟王爷请下牌照,后面怎么让客人满意,还得靠你们把生意做好,这也不容易啊,好好准备吧。” 师师插话说:“先生,我还是有些担心,那日府衙派人来刺杀九娘姐姐,他们对我们青花楼一直是怀恨在心的,牌照不容易请吧?” 慕容明道说:“我一直想跟你们说这件事来着,其实当日来刺杀九娘的,并不是洛城府衙的人。” 四个人都吃了一惊,小小问:“那是谁啊,我们没得罪过其他人啊?” “是青衫卫的人。” 慕容明道这句话说出来,四个女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竟然是青衫卫! 无孔不入青衫卫! 夏国有三大世家、四大财阀和九大王爷,下面还有众多达官显贵,但这些人如果你要是得罪了,还有机会赔礼、赔钱、网开一面,但如果得罪的是青衫卫,那有可能连犯了什么错都不知道,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青衫卫是当年第五帝慕容启复国后所创,最初只是因为大战之后余波未了,为了加强宫中的保卫,特意挑选了一些武林高手作为皇家的贴身侍卫。 可后来,青衫卫的权限越来越大,上可以随意监听各部各院各王府,下可以对普通百姓生杀予夺。 曾经有一位驸马,三更时候与公主口角,说了几句对皇上的不敬之词,五更上朝就因此被金瓜击顶而亡。 还有一次,几位官员在其中一位家中饮酒,酒后乱语,对自身得不到提拔纷纷不平,认为朝中只有那些攀附世家、财阀和皇族的人,才有机会节节高升,哪怕自身是个庸才。 结果说话间,突然从窗口跳进一名青衫卫,强令几人跪地给自己掌嘴,再三保证绝不再胡说后,这人才扬长而去。几个人纷纷庆幸,还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四女听说当日前来行刺的竟然是青衫卫,顿时呆坐当场,都心想幸亏是遇见了这位耶律同天大人,才得以保全性命。 九娘担心地问:“那以后青衫卫会不会还找我们的麻烦啊?” “放心吧,他们不会了。当日青衫卫刺杀于你,是为了阻止大家游街追款,这些后来都成了事实,再行动就没有意义了。而且当下还要靠青楼赚钱,只要以后没有新的大事发生,青花楼就会是安全的。” 四女这才放下心来,慕容明道为了缓解一下气氛,说:“只喝酒单调了些,如是能否为我们高歌一曲呢,让我也饱饱耳福?” 如是站起身来,点头应允,从桌上取出一张古琴来。慕容明道虽然对琴并不了解,但见琴形古朴、温润厚重,便知道不是凡品。 如是轻抚琴弦,第一声响起时,屋子里瞬间为之一净,连烛光也亮了不少。琴声如水,慕容明道感觉整个人都被涤荡了一番,身子都为之一轻。 如是面上已经没有了羞涩,二目凝视前方,整个人都似乎放出光来。她开口唱道:“昔日君如石,妾身似蔓依,地尽天了,只堪一笑,君心在我心。今日石已去,战消人负期,金戈如山,只身骨寒,欲暖罗帐人无觅,月落花不啼。” 歌声如天籁一般,听者都痴痴地望着如是,一时不知身在何处。慕容明道不知不觉中,发现自己眼睛已经变得湿润了。再看那三个女子,更是泪流满面,却忘记了擦拭。 “先生见笑了。”如是站起身,对着慕容明道深施一礼。 慕容明道站起还礼,问道:“如是不仅琴歌冠绝天下,而且这首曲子的意境,也不是寻常女子在闺中可以写得出的。敢问,如是也有亲人去了平野吗?” “我父亲原本是严大将军的副将,未婚夫君则是大将军的贴身侍卫,大将军只身调回洛城,他们被留在平野,全都战死了。我的琴就是未婚夫君所授,他年少时琴声便已名动各国,我难及其万一的。”如是声音平淡,眼睛望着琴,似乎那琴弦上还有故人的余音。 “难道你是鱼子期的未亡人?”慕容明道大惊。 听到鱼子期三字,如是身子微微一颤,低头又施一礼,说:“多谢先生还记得子期的名号。” “一代国手,竟然持戈上阵,真是暴殄天物啊!”慕容明道长叹一声,又问:“我听说子期国手是宇文家的女婿啊,如是是宇文家的人?” “我的全名叫做宇文如是。” “怎么会?”慕容明道更加惊诧,宇文家是洛城四大财阀之一,和华家、徐家、洪家并称,怎么会让自己家族的女孩沦落青楼? “我父亲原本是宇文家的一个旁系,在家族中并无多少地位,幸而能追随严大将军,才在族中有了些许威望。但平野大战之后,都在传是因为原来严大将军的部将有意扰乱军心,才导致40万将士阵亡沙场。我和我娘被赶出了宇文家,连抚恤银子都被家族没收了。我娘哭瞎了眼睛,又身患重病,无奈之下我只能投奔青花楼。幸亏九娘照顾,才能卖艺不卖身,保得清白。” 如是的声音越来越低,慕容明道听在耳中,每一个字却是越来越重。那些埋骨青山的忠魂,如果知道家人会有这般惨痛的遭遇,他们该怎样看待自己的牺牲呢? 想起那40万埋骨平野的战士,慕容明道眼神黯然,长叹了一声,一口气干掉了满满一碗雪烧春。 九娘也叹了一口气,她看看慕容明道,又看看低着头的如是,走过去,扶着如是的肩膀,对慕容明道说:“耶律先生,如是是个好姑娘,从任何角度来说,都不应该在青花楼里长待。 我尽力让她只卖艺,但这楼里达官显贵每天进进出出,总有我惹不起的人物。我也不知道能把她的清白,保留到何时。 我听说先生一直都是单身,身边总该有一个照顾您起居的人,如果您不嫌弃,就把如是收了吧,哪怕只是做个妾,对这孩子来说,也是修来的福分了。” 慕容明道面色一红,沉默了片刻,才说:“实不相瞒,我修炼的功夫是不能近女色的,真不是看低如是,是我自身的情况比较特殊。”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张一百两银子的银票来,递给如是,说:“这个你先贴补一下家用,再不要出来献艺了。用不了许久,我会给你找个可以托身的好人家的。” 如是苦笑了一下,轻轻推回了银票,说:“多谢先生厚爱,如是自幼承父亲教诲,绝不受他人施舍。不管以后所遇何事,如是都会靠自己来谋生,请先生放心。” 慕容明道知道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看起来柔弱,但外柔内刚,心里不禁有些心疼于她。但他此时绝不可以带个人在身边的,一时有些进退两难。 九娘说:“先生,您的善心我替如是心领了,这孩子就是这个性子,从来都是靠自己。我会尽力照顾好她的,您早日帮她找个好人家吧,我这里进进出出的人虽多,但没有一个配得上如是的。” 慕容明道心里也有些不舒服,在这乱世之中,一个才艺身貌如此出众的女孩,想保住清白,绝不是件容易的事。稍有不慎,便会惹大祸上身,还不如普通女子安全。 也许只有等到太平盛世,家家都能安居乐业,才能实现人人开心幸福吧。 慕容明道笑笑,说:“九娘,这银子拿出来了,我就不能再收回去。这样吧,青花楼改造的地方很多,需要用钱的地方就更多了,这些钱就算是我入了一股,以后赚了钱,你们给我分银子就是了。” 九娘再三推阻,无论如何也不收这银子。 慕容明道苦笑着说:“那这样吧,这钱就算是我借给青花楼的,你们先用着,等各个生意都能开张,赚到钱之后,按照5厘月息连本带利还给我吧。” 九娘见再不收就有点失礼了,青花楼要想重新打造新生意,也确实需要用不少钱,这才把银票收了下来。 慕容明道说:“这雪烧春真是人间绝品,我现在就已经感到有些头重脚轻,明天府衙还有事,我先告辞了。” 九娘说:“天太晚了,这酒的后劲很大,先生不如就留在青花楼过夜吧,让师师和小小照顾您。” 慕容明道哈哈大笑,说:“酒是好酒,但还喝不倒我。等你多酿一些,咱们再喝个痛快。” 第十六章 营筑堂 同一天,洛城百姓迎来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事,是齐王慕容阔在临城拥兵自立,宣布继任大夏第13代皇帝,并号召大夏军民一同征讨晋王慕容宽,铲除弑父辱母的逆子。 第二件事,是易红楼又发新股了,这次发的是赌坊股、酒楼股和药铺股。不同于妓院联手上市,本次新股以店为单位,每家店都有自己的牌号,而且每只票的股本被分得更细,最低股价已经从当初妓院股刚上市的8两银子变成了100文钱,足足差了80倍,这样普通百姓都可以参与进来。 齐王自立的事,大家议论纷纷,不知道是不是洛城又要有战乱发生。但这个讨论没有持续多久,各家各户就忙着凑钱,去易红楼排队买股了。要知道妓院股的股价,已经由当初刚上市时候的8两银子一股涨到了25两,足足赚了两倍挂零,私下交易的价格更是达到了29两。当下,各行生意都不好做,不如去买股碰碰运气了。 易红楼还没开业,门前就已经聚集了上万人,这是洛城多年未见的盛景了。几年来,洛城人的脸色看起来总是灰黑色的,现在却变得到处满面红光,每个眼神中都带着无限憧憬。此时,他们终于忘掉了为米面发愁的习惯,这座小楼比所有的寺庙显得更加巍峨。 由于人数太多,为免出现事端,洛城府由淳于信亲自带兵,用竹竿把人群分成了二十个队伍,按照排队次序进行购股。每个队伍都有文书做登记,单人购股上限定在50两银子。而能拿得出100两银子的大户,则可以在验资之后,直接进入易红楼,里面有专人接待,但单人购股上限也不能超过1千两。 慕容明道站在易红楼的三楼窗前,静静地看着下面嘈杂的人群。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等了20年,该来的终于来了。 忽然,他发现人群后方西南角的位置,有个人一直在向他这里看。此人身着青色衣衫,面有短须,但站在那里静如山岳,气度远非常人可及。那里离易红楼足有500步之遥,慕容明道不用仙术仅凭目力,也就是勉强可以看得清对方是何许人也,难道这个人也有如此功力? 虽然还不清楚对方是何用意,但易红楼现在声势浩大,必然引起各方面的注意,而慕容明道这个人更是洛城中上至达官显贵,下至贩夫走卒所议论的焦点,树大招风啊。 慕容明道现在需要的就是风! 晚间算账,全部股本一共是120万股,折合成银子共收现钱12万两。其中洛城府收取两成费用,当天进账2万4千两。 东王爷大喜,设宴为慕容明道庆功。 席间,东王爷大笑着说:“耶律先生,这几个月多亏你了,前后6万多两银子,这是去年洛城府全年进账的两成啊。可那正常进账的30万两银子,是要支付各项开支的,刚进库就都搬走了。这6万多两可全是盈余,可以由洛城府自由调用,价值完全不同啊。” 他的话锋一转,多少有些埋怨的口气,说:“只是后面这个提取额度上,还是有些偏低了,只有两成,要是能像第一次那样提取一半,那就更好了。” 慕容明道一笑,说:“涸泽而渔,难以持续,以洛城市面的现状,这些钱已经不少了。等这些商户把从易红楼里赚到的钱,用于自己生意的重新投入,让买卖变得更红火,到时候王爷稍微增加一点税赋,想赚多少就有多少啊。” 东王爷点头称是,和慕容明道对饮了一杯,继续说:“当下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这6万多两银子该如何花?以前好年景的时候,府库有了多余的银子,就用来购置田地,然后雇人耕种,这也是个稳定的收益来源。但现在的大夏,男丁稀少,城外现在就有大量属于洛城府的良田荒在那里,再买地就没有意义了。” “这正是属下要向王爷禀告的下一步计划,易红堂所赚之钱,说穿了还是来自于洛城百姓现有的资产,就大夏国整体而言,并没有真正增加新的钱粮。属下建议王爷再创建一个营筑堂,不但能让这几万两银子钱生钱,还能大量增添青壮劳力,解决大夏当前的人丁不足之忧。” “营筑堂?这名字陌生,说来听听。”东王爷被满脸肥肉挤得越来越小的眼睛中,闪闪发光。 “大夏自损失40万男丁之后,最大的难处是良田无人种,边关无人守,千里疆土,如今只有区区200万出头的人口。现在朝廷虽然给出了鼓励多生的赏金,但满城的寡妇,靠什么去添丁进口呢?要想恢复到两年前的全盛人数,恐怕至少需要3、4代人的努力,没有50年是做不到的。” 淳于信在旁边点头称是,说:“是啊,现在连妓院都生意冷清,要不然前些日子,那些女人也不至于闯到府衙来要钱!” 东王爷叹了口气,说:“这个自然,什么都要有人做才行。要不是平野大战,商国也损失了近20万精兵,暂时无力进犯,我们现在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属下的建议是,靠自然增长是来不及的,商国原本就比大夏多出百万人口,平野大战的损失也比大夏小得多,最多十年之内,必然还会大举进攻,其时大夏危矣!”慕容明道正色说。 “你说的营筑堂,能解决这个问题?”淳于信不解地问。 “生孩子需要时间,但牧族、山族、渔族的人口加在一起也有一百多万人,商国和周国也一直都有移居大夏的民众。鼓励外族人来大夏定居,才是化解当下燃眉之急的最好办法。”慕容明道的语气越说越坚定。 东王爷摇了摇头,说:“你讲的方法,朝堂之上早就讨论过,也出过相应措施。对愿意来大夏的异族人等,只要在府衙登记,就可赐予每人5亩耕地,前3年税赋减半,耕种5年后便可成为其私产,拥有永久田契。但收效甚微,每个月在府衙登记的外族人寥寥无几,而且越来越少啊。” 慕容明道没有直接回话,举起桌上的酒杯,给东王爷和淳于信敬了杯酒,然后自己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才说:“发放田地,对我夏国人当然有吸引力,但周国和商国的边境一直在被严控,普通人等根本无法入境。而对以游牧为生的牧族人、捕鱼为生的渔族人和以捕猎为生的山族人来说,诱惑就没那么大了。他们来到大夏,一身的本事全然无用啊。” 淳于信一拍大腿,叫道:“对啊,他们根本不会种地,难怪那么好的地都没人要。” 东王爷也不住点头,说:“当日朝堂讨论此事,也有人这么说过,但百官中大部分人都以为,这么好的田,要比他们餐风露宿,终日与猛兽巨浪为敌好得太多了。看来,这些异族人的想法,和我大夏真不一样啊。” 慕容明道也点了点头,微微一笑,说:“其实,我们还有方法吸引他们过来。” 淳于信急迫地问:“有何良策,快说啊!” “牧族人的牛羊肉乳,渔族人的鱼虾蟹贝,山族人的野味草药,无论对我夏国,还是对商国和周国人来说,都是稀罕东西。在他们本族中1两银子的货物,运到夏国就可以卖到3两,减去路途开销和损耗,仍有翻倍的净利。 属下建议王爷在洛城辟出一个大空地,兴建一个异族货物的交易集市,不但面向大夏全境出售,而且还可以转售到商国和周国。这个集市不仅仅要有交易之市,还要在周边大量配建客舍、澡堂、酒楼、赌坊、妓院、药铺等必要设施,让外族人来了就不愿回去,在此安居乐业,落地生根。” 东王爷一拍桌子,连声称妙:“好主意,好主意!想那些异族人,从来没见过此等繁华景象,还有厚利可图,一定会乐不思蜀的。我们还可以在集市附近建一个媒婆楼,专门介绍寡妇给那些单身异族人,一方面让他们安心定居,另一方面也能帮我大夏多生孩子,麻烦就全解决了!” “集市建造不需要花太多钱,有足够大的空地就行,但数万异族人是需要有房子住的。那些客舍、澡堂、酒楼、赌坊、妓院等,也要把房屋庭院建得精美一些,这样才能让人愿意为此花钱。这6万两银子,便是用于建造的。” “没问题,如果此事真的能成,我可以跟朝廷请示,再增加几万两银子都不是问题。”东王爷拍了拍慕容明道的肩膀说。 慕容明道接着说:“这里面还有一个关键所在,既能让这些异族人更容易落地生根,还能让王爷多赚些银子。” 东王爷现在对慕容明道的能力深信不疑,听到此处,脸上的肉都笑成了一朵花,连声说:“快讲,快讲!” “异族人手里有货物,但并没有多少现钱,集市可以免费让他们使用,但住所、饮食等还是要用钱的。我知道王爷手下有洛城最大的钱庄——金银堂,可以让这些异族人用手里的货物做抵押,借给他们一些银两,用于租住、饮食等开销。 如果他们想要买房子定居,但银子不够,只要能出三成以上的首付,金银堂便可以用要买的房子作为质押,替他们支付剩余房款,他们以后逐月按比例还钱就是了。” 东王爷略有迟疑,问道:“这确实是个赚钱的好方法,但如果真有数万异族人买房,这可是非常庞大的一笔银子,金银堂的钱恐怕不够支付啊。” “我早就替王爷想好了,别忘了我们还有易红堂啊。王爷放出银子之后,每一万两便可以在易红堂发一个产品。这些产品以质押银子的利息为担保,王爷的钱很快就能再回到金银堂,继续放贷。” “这么说,只要易红堂里的产品卖得出去,我拿出一两万银子,就可以无限循环放钱出去,然后躺着数银子就行了。”东王爷顿开茅塞,拍手叫绝。 忽然间,慕容明道的脸色一变,他左手把东王爷拽到了自己身后,右手抄起酒杯掷向窗外。窗外并没有传来碰撞的声音,随即那酒杯竟然又飞了进来,直奔慕容明道的面门。 慕容明道抬手接过,反手抓起桌上的烛台,整个身体横起,仿佛一柄利剑般向窗外刺去。 看着慕容明道破窗而出,淳于信也反应了过来,他跟着跳上窗台,但又担心东王爷有事,没敢落入庭院,只是一边高呼兵丁们过来抓贼,一边远远地看着。 庭院内,慕容明道已经将一个蒙面的黑衣人逼到了墙角,那黑衣人的剑法越来越凌乱,明显不是慕容明道的对手。 淳于信放下心来,东王爷也来到窗前,扶着淳于信看着战局。 却见慕容明道猛地把烛台脱手射向黑衣人,然后一掌直奔黑衣人的腰间。那黑衣人眼见得要中招了,可手中的剑却忽然画了个圆弧,不但化解了慕容明道的一掌,还把烛台磕飞了。 慕容明道似乎愣了一下,那黑衣人又是几剑,逼得慕容明道连退数步,然后一转身跃上了院墙,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慕容明道没有追,皱着眉头回到了东王爷和淳于信的面前。东王爷有些不解,再看看淳于信,发现他和慕容明道一样,紧皱着眉头,满脸疑惑。 “那个黑衣人的武功非常高明,开始被我逼退,只是因为他没有使出自己最擅长的剑法,是在有意隐藏。”慕容明道说。 “他为什么不用自己最擅长的剑法呢?”东王爷不解地问。 淳于信替慕容明道回答了:“因为他后面脱身时,使的是君策府的剑法。” “君策府!”东王爷的脸色也变了。 慕容明道眼前浮现出一个青衣人的模样,面有短须,站在那里静如山岳。 第十七章 当今天子 三日后,一大早,淳于信就来找慕容明道,让他精心梳洗一下,准备去皇宫。 “去皇宫?”慕容明道瞪大了眼睛,问:“去皇宫做什么?” “去皇宫当然是见皇上啊!王爷已经把你的营筑堂计划呈报给圣上了,圣上很有兴趣,但一些细节王爷也回复不了,需要你当面答对,详细解释。” “我一介平头百姓,哪有资格见皇上,淳于将军别拿我开玩笑了?”慕容明道故意摇着头说。 “这种事谁敢开玩笑?东王爷已经把你提拔为洛城府的掌财史了,接受圣上问询,正是你的份内之事。你一定要好好准备一下,这可是难得的机会,但要是应对有误,那后果也是不堪设想啊。”淳于信语重心长地说。 “您至少给我几天准备时间啊,哪能说面圣就面圣啊,太仓促了!”慕容明道埋怨说。 “这是早朝时候定的,王爷也是刚刚通知我,你腹有良谋,胆识过人,我们都相信你。”淳于信笑着点了点头。 申时,东王爷和慕容明道跪拜在太炎宫前。片刻后,有太监引领他们进了宫内。 慕容明道面色凝重,东王爷以为他过于紧张,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放松点,圣上虽然是新即位,但体恤百姓,善待百官,一向都很宽宏的。” 慕容明道点点头,说:“请王爷放心,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一进内殿,还没等看到里面什么样,东王爷便示意慕容明道跪倒施礼。随即便听到一个清脆中略带懒散的声音说:“皇叔,快起来吧,说多少次了,你过来就不要施礼了。” 东王爷站起身来,嘿嘿一笑,说:“家是家,国是国,圣上再体恤,该有的礼数也是不能减的。” “赐座。” 太监搬来两张椅子,慕容明道随着东王爷坐下,但仍低着头,不看对面。 “这就是你说的耶律同天吗?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慕容明道心里一动,但面上毫无表情,他抬起了头,但目光仍是往下望,只用余光看了一眼这大夏国的最高主宰。 慕容宽一身便装,面带笑意,很随意地倚在龙椅的扶手上。他仔细看了慕容明道半天,似乎思索了片刻,又轻轻地摇了摇头。 “你是牧族人?” “回陛下,臣自幼在北方草原长大,10岁定居大夏的。” “你在牧族还有什么亲人吗?” “应该有,但20年过去,早就失去联系了。” “东王爷已经把你营筑堂的构思跟朕详细讲过,还不错。朕也派人查询了易红堂的情况,虽然有取巧的成份,但确实也解了洛城府的燃眉之急。但朕不是很清楚,这般哄抬股价,有朝一日无人高位买入,会不会形成后患呢?” “后患一定会有的,而且绝不会小。”慕容明道坚定地回复到。 东王爷的脸立刻变白了,手都有些发抖,他看看慕容明道,又看看慕容宽,嘴唇哆嗦着,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慕容宽一皱眉,冷冷地盯着慕容明道,半晌却又笑了,继续问:“你既然早料到有后患,一定有化解的法子吧,讲来听听。” 慕容明道不慌不忙,说道:“大夏国如今,男丁稀少,各行各业都很难有大产出,也就很难有人在此赚到钱,而没有钱自然也就没人花钱,各行各业的生意都不好做,这就形成了恶性循环。 易红堂的价值,在于把分散在大夏国各处的闲置银子调动出来,去投入那些最需要银子来扩展生意的行当里,保证他们能继续把生意做下去,甚至是把生意做好做大。这些生意赚了钱,投入者可以享受红利,其投入的本金自然也可以升值,这是基本的道理。 但这个过程是经年累月的,并不是短期就能看到效果。如今易红堂最大的隐忧,就是很多股的价格被抬得太高,完全靠着人们的赚钱预期来维持交易,一旦遇到风吹草动,投入者的信心受挫,股价就可能会暴跌。 要知道现在很多生意人,甚至还有不少普通百姓,都把钱投进了易红堂,一旦股价暴跌,不仅各家在生意周转上会遇到大难题,很多百姓的生计都会难以维持。所以,易红堂如果经营的好,会大大促进我大夏国的生产恢复,如果不好,就会变成雪上加霜,让百姓的日子更加难过。” “嗯,你说的是,这也正是我叫你来的原因。如果你能让易红堂平稳经营下去,你就是夏国的大功臣,堪比当年君策府的初代国师公孙路,封赏、爵位都是你的!反过来,要是你不能自圆其说,你马上就会被扔进油锅,等不到日上中天就变成炭了,然后再磨成粉,洒在易红楼的门前,让千万人践踏。” 慕容宽仍是面带笑容,但声音冰冷,听得东王爷一阵战栗。 慕容明道却是面不改色,继续说道:“易红堂一定要和营筑堂结合起来,互相补充,这样才能变不利为有利。没有易红堂赚的钱,营筑堂就启动不了。而营筑堂赚了钱,在易红堂出现波动的时候,陛下就可以在低位回收易红堂发出去的股本,维持股价的稳定。 当然这种维持还是暂时的,长治久安的方法,还是把营筑堂尽快落地,引进十数万甚至数十万赚钱和花钱的人,必然能带动洛城府的各行各业,等各个生意都赚了钱,能分出红来,股价也就不用再多干预了。” 慕容宽站起身来,缓步走到慕容明道的面前,问:“你对营筑堂的经营,这么有信心吗?” 慕容明道赶忙站起身来,躬身说:“臣在商国、周国、牧族、山族和渔族都有过游历,深知各地物产丰富,差异极大。我大夏国位居天下正中之位,如能广纳各族,积极贸易,万无不成之理。” 慕容宽的面色忽然凝重起来,说:“你说的只是道理,这事做起来牵涉甚广,对各国和各族的影响都会很大,并不是简简单单就能成功的。” 东王爷的心凉了半截,想替慕容明道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就此事根本插不了嘴,这事已经超出他的认知范围了。 慕容明道低头听着,身子一动不动,看慕容宽到底如何决策。 “传旨”,一个太监跪倒在地。 “洛城府掌财史慕容明道政绩出众,可委大用,现升为户部掌财史。易红堂和营筑堂皆转交户部管辖,由掌财史统领,直接向朕汇报。” 东王爷先是一喜,随即反应了过来,这里的人和事以后都和他没有关系了!但他面上毫无变化,笑呵呵地对慕容明道说:“天恩浩荡,你小子好运气啊,快谢恩啊。” “谢圣上隆恩!谢王爷栽培之恩!”慕容明道心里长出了一口气,辛苦了这般时日,终于有结果了。 慕容宽今天心情很好,留东王爷和慕容明道一起把酒赏月,说是相信慕容明道一定会力挽狂澜,帮大夏国早日走出这轮危机,这晚宴算是提前给营筑堂庆功了。 席间,慕容明道惊奇地发现,旁边伺候的宫女竟然只穿了一件外衣,里面完全是赤裸的。他想起宫外的传言,新皇即位后,规定所有宫女都不许穿亵衣,以便随时随地宠幸于她。而且皇上喜欢细腰女子,宫中美女竞相节食束腰,不时传出因此病亡的消息。 慕容宽的兴致很高,让太监去把秦王招来,还说要带着琴来。 “满宫的琴师都是些平庸之辈,给他们一把名琴,都抵不上我皇弟一根琴弦。” 秦王府就在皇宫西侧,过了小半个时辰,就见秦王慕容广气喘吁吁跑了进来,后面还有个太监抱着一个大琴盒。 “臣弟叩见皇兄!” “快起来吧,今天开心,酒喝的也好,就差你的琴了。来,先喝口酒,然后让我好好听听那首《龙鸣九霄》。” 慕容广落座,定了定心神,拿过一杯酒敬了慕容宽,然后冲东王爷和慕容明道点点头,一饮而尽。 慕容明道见这位天潢贵胄还是个少年,十七八岁的样子,细高的身材,满面书生气,看起来有些文弱。 琴音一起,慕容明道顿时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再听下去,他越来越确定这抚琴的手法跟如是竟然如出一辙!如是的琴,学自其未婚夫君鱼子期,难道这位秦王也和鱼子期有关系? 慕容宽听得兴起,让两旁的宫女出来跳舞。那宫女举手投足之间,曼妙身材尽显无疑,看得慕容宽哈哈大笑,东王爷也是满脸笑意,情不自禁多喝了几杯。而慕容广则视而不见,仍是专心弹奏。 慕容宽越喝兴致越高,上前一把扯掉一名宫女的衣服,把整坛的酒倒在她的身上。淡黄色的酒顺着女子雪白的肌肤缓缓淌下,慕容宽低头就在那赤裸的身体上吸吮起来。那女子娇羞之下,想遮掩身体,又有些不敢,脚下一滑,整个人摔倒在慕容宽的身上。 慕容宽已经有了些醉意,竟然被女子带倒在地。他勃然大怒,喝道:“来人,把这贱人给我拖出去,扔到百兽园里喂老虎。” 两个太监上前,不顾女子苦苦哀求,把她架了出去,开始还有凄惨的叫声,但很快就没有了,显然被堵住了嘴。 慕容宽余怒未消,冲剩下几名女子吼道:“把衣服都脱了,给我好好跳,谁跳的不好,小心我的鞭子。” 那几名女子吓得浑身乱抖,勉强脱掉衣服,但手脚都已经不听使唤了,眼见得慕容宽又要发作。 这时候琴声戛然而止,众人看时,只见慕容广紧皱着双眉,眼睛有些发红,看起来仿佛要哭了一般。 “皇帝哥哥,这首《龙鸣九霄》可是我为了恭贺您登基,用了数晚才做出来的曲子。现在这么嘈杂,又有这么多女人脱成这个样子,哪里配得上这首帝王之曲,我不弹了。”慕容广的声音里,哭腔越来越明显。 慕容明道心里一紧,不知道这位喜怒无常的皇上,会不会立刻翻脸,把小秦王也扔进百兽园? 不成想,慕容宽一阵哈哈大笑,道:“说得对,说得对,皇弟所言极是。这些庸脂俗粉,确实配不上这首曲子。” 慕容宽让慕容广继续,自己抽出宝剑,在月光下舞动起来。慕容明道看那剑法并不花哨,一招一式简洁实用,确实像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人所用的招数。 琴声高亢,慕容宽的剑也越来越快,而最后一个音符弹出时,正好慕容宽的剑也到了收式。慕容宽凝视着手中的宝剑,忽然一声长啸,那剑在月光下熠熠生辉,显见不是凡品。 回剑入鞘,慕容宽高举酒杯,朗声说:“这一杯,为我大夏早日恢复荣光。天地为证,我慕容宽一定要让天下合一,尽为夏土!” 第十八章 六十年一败 易红堂改为户部直属之后,慕容明道就搬出了洛城府衙。户部安排了一个宅子,作为户部掌财史的府邸。阴错阳差,这个宅子竟然与青花楼只有一街之隔。 为了避嫌,慕容明道从来不让姑娘们到他的府上,有什么事都是自己去青花楼。眼见着赌厅、戏台、酒楼都做了起来,不出慕容明道所料,生意异常火爆,青花楼外面天天都排着长队。 交往多了,慕容明道才知道九娘姓洪,是四大财阀中洪家的旁支。这个青花楼虽然是九娘一手所创,但也是得到洪家支持的,每个月都要向洪家缴纳份银,而遇到有人捣乱,洪家也会出面摆平。 等各路生意都上了轨道,慕容明道去青花楼的次数就少了。每次都是九娘相邀,说是有经营上不懂的地方,请慕容先生指点,他才过去看看。 雪烧春的事,他倒是没跟东王爷提起,因为这位王爷自从易红堂被接管之后,对慕容明道就变得更加客气但也明显疏远了。他告诉九娘不要急,先给洪老爹配两个徒弟,又雇了几个帮工,尽快多酿些酒出来,后面肯定有大用场。 营筑堂也开始初具规模,夏国如今国库空虚,加上原来易红堂赚的钱,拼拼凑凑也就刚够15万两。 慕容明道在靠着东门的地方选了块地,给了银子,让原来的住户都搬走了。他先把地块里的路修整得宽阔平坦,又从郊外运了很多成品大树过来,配上花草和奇石,看起来宛如皇宫里的御花园。 上报慕容宽后,慕容明道给这里起了个名字叫做“四海坊”。他联系了全洛城的商家,给他们重金悬赏,凡是能把其他国和外族的商人请过来做生意的,按照商户实际缴纳的税银,十取其一,赏与推荐之人。 先是那些原本就在洛城做生意的异族人聚了过来,后来一点点地,从各国各地都有人前来,很快四海坊就有了数千人的规模,算是开了个好头。 慕容明道忙了一天,刚回到家里,就被早就守在门前的师师拦住了。 “慕容先生,您快去看看吧,九娘要撑不住了。” 看着她满脸焦急的神情,慕容明道忙问:“出了什么事?” 师师拉着他的衣袖,说:“一边走一边说吧,晚了就麻烦了。” 路上,慕容明道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青花楼开了赌坊、戏台和酒楼之后,不但把妓院的生意做了起来,其他生意赚的钱也是越来越多,可谓日进斗金。但现在市道不佳,能花大价钱出来玩的主顾就那么多,尤其是赌坊里的阔老阔少都能数得出名字来,青花楼赚到钱了,别的生意就要亏钱。 洛城最大的赌坊,叫做永乐坊,是四大财阀之一徐家的产业。和青花楼这种外围不同,永乐坊是直属于徐家二公子徐中元的,一直都是重要的摇钱树。 近来永乐坊的生意越来越差,问了那些老客,都说青花楼又有戏看、又有美女和美味,在那里赌上几天几夜都不觉累,进去就不愿意出来了。 徐中元大怒,派了永乐坊里的镇场高手,江湖人称神手的高义安亲自出场。结果高义安在青花楼里连赢17场,一夜便赢了一万八千两银子。 这是青花楼账上的全部现银了,几个月来大赚特赚,却在一夜之间全都化为了乌有! 高义安说好今晚会继续到青花楼下注,让九娘准备足银子。九娘无奈,向洪家求助。但赌坊的规矩,绝不能拒绝对方正常下注,否则这个生意就不要做了。洪家与徐家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不愿用武力来结这个大仇家,便劝九娘把赌坊关掉了事。 但九娘执意不肯,青花楼近来生意红火,戏台和酒楼都是赚人气的,全靠赌坊带动。如果赌坊关了,辛辛苦苦的经营就会付之东流。而且增加这几个生意借了不少的钱,现在已经全都输掉了,再没有进项,把青花楼都卖了也还不上的。 无奈之下,还得向慕容明道求救。九娘负责应对高义安,师师从下午就在门前守着,好不容易才等到了救星回来。 等二人进入青花楼的时候,里面已经是人山人海。酒楼和戏台都是空的,房间里也没有客人,所有人都聚到了大厅里,围得水泄不通。 慕容明道早已经是洛城里的名人,看到他过来,众人左右闪开,让出了一条通道。 来到人群中间,见九娘面色铁青坐在一张赌桌前,身上竟然只穿了一个肚兜,雪白的长腿全都露在了外面,地上扔着一堆衣裙。旁边站着几个女人,为首的正是小小,她已经急的满头大汗,都快哭出来了。 “哈哈哈,九娘,脱吧。”对面的男子40出头的年纪,身材魁梧,头发已经掉光了,络腮胡子倒是很茂密。他转脸对旁边看热闹的人群环视一笑,继续说:“大家上眼啊,平时可是二十两银子都看不到的,现在让老少爷们免费开开眼。” 人群一阵哄笑,不少人齐声喊着:“脱!脱!脱!” 九娘一咬牙,伸手刚要解肚兜,却被一只大手按住了。 “多大的赌注啊?算我的吧,别难为女人。” 九娘的脸色瞬间缓和了下来,看到慕容明道,她就像看到了救星。其实她并不知道慕容明道是否精于赌术,但在她心里,这位慕容先生是无所不能的。 “我们账上的银子都输光了,他让我自己下场,他输一回给我们一千两银子,我输一回就脱一件衣服。” 九娘低头看了看地上的衣服,她一回都没赢过。她也知道对方开出这个条件,显然是有绝对的把握,自己毫无胜机。但现在停手就意味着青花楼烟消云散,九娘已经毫无退路了。 慕容明道掏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轻轻放到了桌面上,问对面的光头大汉,说:“这位是大名鼎鼎的神手高先生吧,失敬!在下慕容明道,这一千两银子,能不能算是替九娘把这场赌账清了?” 然后他又掏出两张银票,也放在桌上,说:“我这里还有两千两,想跟高先生请教一下,不知道能不能赏我这个脸呢?” 高义安上下打量了慕容明道半天,站起身一抱拳,说:“慕容大人,您有兴趣玩玩,是我高某人的荣幸啊,就按您说的办。不知慕容大人喜欢玩点什么?” 慕容明道见桌上放了一个玉石托盘,盘中有三个色子,都是六点朝上,显见是高义安的手笔。 “这个就很好,不知输赢的规矩是怎么定的?” “一人一手,谁的点子总数最大,谁就赢。如果两家扔出来三个六,那就继续,直到分出高下为止。”小小回答说。 “哈哈哈,这太麻烦了,要是我们一直都是三个六,不得玩到明天早晨啊?这样吧,谁能扔出来三个六谁就通吃,另一方直接认输就是,不用再比了。”慕容明道摇着头说。 高义安一愣,仔细看了看慕容明道的表情,问道:“如果谁先扔出三个六谁就赢,那用什么决定次序呢?” “高先生先来吧,我后手。” 厅上众人一片哗然,他们亲眼看到高义安从昨天晚上开始,到现在一共掷了20多回色子,每次都是三个六,从未失手。慕容明道此举,无异于授人以柄,毫无胜算。 高义安冷冷地望着慕容明道,他生平在赌术上一向十分自负,苦练30多年的功夫,早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十年来从无败绩。虽然他知道对面这个慕容明道不是普通人等,但此刻一种被轻视的愤怒仍然涌了上来。 高义安冷笑着,也不说话,直接用四根手指拈起来三颗色子,轻轻一抖,色子在托盘中不住旋转,高义安也不多看,他知道这一定是三个六。 一切正常,可偏偏有一颗色子多转了半圈,变成了个“四”! 高义安大惊,他从始至终都盯着慕容明道,对方只是微笑地看着托盘里的色子,离得足有三尺多远,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慕容明道也不说话,和高义安一样,用四根手指拈起色子,也是轻轻一抖,六六五,刚好大一点。 高义安心知肯定有问题,他绝不会无缘无故失手的,但真的看不出这个年轻人做了什么。他一咬牙,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先拿出两千两推给慕容明道。然后又数了五千两放在桌面上,说:“耶律大人,您赢了,佩服!这回咱们玩得大一点,可以吗?” “大一点?好啊,你手里一共有多少银子,都押上来吧。”慕容明道轻描淡写地说。 高义安紧皱着眉头,他对自己有十足的信心,但慕容明道究竟怎么赢的,真是没看出来。孤注一掷?十年来,他第一次出现了动摇。 “义安,怕什么,跟他玩玩。”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高义安身后传来。 高义安喜出望外,回头看时,一个头发全白却面如壮年的老者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高义安倒身跪拜,口中说到:“师傅,您来了。” 老者点点头,没多说话,直接坐到了高义安的椅子上。瞬间,慕容明道感觉似乎有一支利剑正在向自己刺来,这老者至少有神人境大成的功力,已经是少见的高手了。 高义安翻了翻衣袋,里面一共是两万三千两,全都放在了桌面上。人群又是一片哗然,如此巨大的赌注,大部分人不仅生平未见,连听都没听说过。 “慕容大人,小老儿名叫叶轩辕,是高义安的师傅。徒弟输了,让师傅上个手,可以吧?”老者口中虽然客气,面色却是冰冷的,眼神直直地盯着慕容明道,似乎要把他刺透一般。 叶轩辕!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个个都睁大了眼睛。这就是传说中平生从未败过的圣赌手叶轩辕! 据说叶轩辕不仅赌术出神入化,而且武功也是超凡入圣,年轻时浪迹江湖,留下了无数不败传说。后来年纪大了,不愿再四处奔走,被徐家重金请进府内,近20年再无消息,很多人都以为他早就故去了。算算年纪,今年他至少也有80高龄了,但只看容貌,不过是60岁的样子,如果把头发染黑,说50岁也会有很多人信。 “叶前辈,失敬!”慕容明道站起身,深施一礼。 叶轩辕依旧坐着,只是拱了拱手,说:“还是我先来吗?” 九娘有些着急了,这叶轩辕何等盛名,竟然还要占这个便宜。她刚想说点什么,却被慕容明道拦住了。 “叶前辈,规矩照旧,您开始吧。”慕容明道依旧满脸笑容。 叶轩辕却不抬手,只是望着那托盘里的色子。 忽然,有人惊呼:“动了,动了!” 没人触及,那色子竟然自己动了,速度越来越快,在托盘里不断旋转着。人们一片欢呼,圣赌手果然名不虚传,甚至比传说中还要厉害。 两颗色子已经停下了,全都是六,第三颗越转越慢,眼见得也要停住,看起来还是个六。可这时,那颗色子突然跳了起来,落在盘中时,竟然变成了一堆碎渣。 这怎么算? 叶轩辕先是一皱眉,随即微微一笑,说:“慕容大人,好功力,但现在盘中只有两颗色子,你最多也就是掷出两个六来,还是要输给我的。” 高义安在旁边站着,心里长出了一口气。这个耶律同天竟然以气聚力,比普通人的手指都好使,确实远在自己之上。要不是师傅突然出手相助,今天肯定就栽在这里了。 慕容明道苦笑着摇摇头说:“叶前辈,好功力,知道我一定会让最后一颗色子静止后再转,干脆自己把它毁了,佩服。不过,就算是输,我也得做做样子,要不然会让人耻笑的。” 他的话音刚落,盘中的两颗色子便开始转了起来,片刻停止后,果然是两个六。 高义安的笑容已经露了出来,要不是这个慕容托大,这局还真是不好赢呢! 可叶轩辕的脸色却变了,高义安不解,再看盘中,不禁瞪大了眼睛。原来那堆碎渣竟然又聚了起来,整整齐齐,除了色子身上的碎纹,和完好的色子并无二致。这颗色子也转了起来,静止后依然是六。 叶轩辕拍案而起,脸色变得煞白,他上上下下又仔细看了慕容明道一遍,然后一拱手说:“叶某六十年来的第一败,耶律大人,深不可测,后会有期。” 然后他衣袖一拂,对面的人群不由得左右分开,叶轩辕带着高义安径直而去。 九娘和师师、小小欣喜若狂,过来抱住慕容明道,却发现慕容明道身体在轻轻抖动,虽然幅度不大,但脸色凝重,显见有些透支。这其实是慕容明道故意装给旁人看的,他可不想暴露自己的真正实力。 人群又是一阵惊呼,原来那第三颗色子已经变成了一堆粉末。 第十九章 从王爷开刀 四海坊的声势越来越大,半年后已经聚集了上万名客商,连带着周边房屋、客栈的价格都是大涨。 第一批进来的客商,是牧族人。当时已是冬季,他们在草原上原本无事可做,但今年却有了赚钱的好途径。把牛马羊、皮毛、肉干、奶皮子运到洛城,减去损耗和路上的费用,还有一倍的收益。回去时,再把车上装满瓷器、丝绸、茶、盐等等,又是至少一倍的利润。 而且相比草原上的冰天雪地,洛城依旧温暖如春,借着生意前来过冬的牧族人越来越多了。 洛城人也开始习惯并接受了这些异族,尽管他们一贯不太瞧得起这些蛮荒之地的来客,但谁都不会跟钱过不去。酒楼、青楼、赌坊里到处都可以看到这些牧族人的身影,他们不怎么流利的夏国话,大家听起来也越来越亲切了。 赚钱的事总是传播的特别快,没过多久,山族、渔族的商人也开始多起来,周国人虽然来得晚,但人数增长很快。更有甚者,连商国都有人过来做生意了,但他们不敢用自己的真实身份,基本都是冒充周国人,以免引起夏国人的愤慨。 慕容明道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些了,现在每个月进账的银子都有两三千两,等规模全都起来,预计会有上万两,减去各项花销,一年下来净剩三四万两不是问题。更何况,四海坊对各行各业的拉动作用是非常有效的,整个洛城都变得热闹起来,人们的眼神中又看到了数年不见的亮光。 这一日,慕容宽传旨,让慕容明道进宫,大夏皇帝要亲自为四海坊庆功。 进入宫中,慕容明道便感觉和上一次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太炎宫前,侍卫明显多了不少,仔细一看,靠近宫门的几个竟然是女侍卫。太炎宫里的陈列摆设整个都换了,原来稳重的黑红色变成了以木本色为主,中间点缀着大红和明黄。 叩拜过后,慕容宽满脸笑容,看起来兴致很高。旁边已经坐了两个人,一个是上次见过的秦王慕容广,另一个是位年近5旬的太监,慕容明道认出来了,这就是掌管内宫的太监总管薛力士。 据说薛力士原本是前朝慈宁皇后身边的人,慕容宽年幼的时候,没少被慈宁责骂,多亏薛力士在旁边周旋,让慕容宽少受了不少苦。后来薛力士得到了慕容昭的赏识,成为贴身侍候的大太监。期间,薛力士一直暗中庇护慕容宽,慕容宽能登基为帝,薛力士居功至伟。现在薛力士不仅统领大内,青衫卫也是由他掌管,可谓慕容宽手下第一亲信。 慕容明道上前给秦王叩头,被慕容广伸手搀起,说:“耶律大人,现在是宴席之上,不必多礼。” 薛力士却起身先向慕容明道施礼,慕容明道赶忙拦住,口中说道:“薛总管,这我可受不起。” “耶律大人,我眼见着圣主日夜操劳,为了民生常常夜不能寐。直到近日四海坊越来越好,白花花的银子一箱箱入库,救了多少老百姓的急啊,圣主这几天是真的高兴,这要感谢大人啊。”薛力士笑得脸上的皱纹都堆到了一起。 “不敢、不敢,这都是按照圣上旨意来行事,我只不过是个跑腿的,哪敢担什么功劳?” “都别说了,今天要为耶律大人庆功,上酒!”慕容宽一挥衣袖,几个太监赶忙开始上酒菜。 酒杯端起来,慕容明道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酒香,他心中一动。待酒入喉,果然是雪烧春! 看他露出了惊诧的神色,慕容宽哈哈大笑,说:“请耶律大人吃饭,当然得知道你喜欢喝什么酒了,这是我特意让人去青花楼买回来的。” 慕容明道心里阵阵寒意,看来慕容宽已经把他所有的事情都调查过了,不知是否连牧族那边都做了探访? “多谢陛下体恤!”慕容明道站起身,施了一礼。 “别这么多礼了,今天咱们不讲君臣,谁要是再这么婆婆妈妈的,谁就自罚三杯!”慕容宽故作严肃地说。 慕容广问:“这是什么酒啊,这么大的酒劲,又这么香?我还是第一次喝呢。” “回秦王,这是青花楼的雪烧春,是他们自家酿的烧酒,一杯要抵得上平常黄酒五六杯。”慕容明道回答道。 “这酒真是好东西,我昨天先尝了一下,结果刚喝了三五两就有了醉意,估计喝上一斤就得倒下,要是喝黄酒,那可是三五斤都不碍事的。我问过,这个酒2斤粮食出1斤酒,黄酒则是半斤粮一斤酒,按照一杯雪烧春抵得上五六杯黄酒来算,以后我们夏国人都喝雪烧春,一年下来得省多少粮食啊!”慕容宽显然之前已经算过这个账,说起来如数家珍。 薛力士说:“这酒不但能省粮食,而且体积小,便于运输,这也能省下不少人工和运力,确实是个好东西啊。” “嗯,同天,我知道那个青花楼的老板娘和你关系不错,能不能去和她说一下,以后所有的雪烧春都由朝廷统一收货,她们尽快把产量做上来,有多少朝廷要多少。以后,各级部府都改成喝雪烧春,我们还要把这酒卖给其他国族,肯定能赚大钱。” “回陛下,那雪烧春是由青花楼老板娘的父亲酿制的,只是个小作坊,一年只能酿出来一两万斤,恐怕短期内产不出这么多酒来。” “这个好办,宫里出钱,借给他们一万两银子,再多雇些人,扩大下场地,等赚了钱再还朕就是了。” 慕容明道跪倒谢恩,却被慕容宽揪住了,说是繁文缛节,罚酒三杯。 酒酣时分,一列轻纱女子出来歌舞助兴。这些女子仍然不着内衣,外面的纱衣半隐半露,灯光下更显得妩媚动人。和上次相比,这些女子的舞姿显然更加纯熟,跳到兴起时,大半个雪白的身子都露在外面,连秦王慕容广都瞪大了眼睛。 慕容宽坐在那里,表情反而冷淡了许多。一曲跳罢,他挥了挥衣袖,让舞姬们都退下,口中道:“庸脂俗粉,来来回回都是这些,无聊。” “皇兄,这已经是我大夏国的极品了,恐怕很难再有更好的舞姬了”, 慕容广说。 “国力空虚,这歌舞也是看起来一副穷相,处处都是小家子气。”慕容宽摇着头说。 慕容明道不好接话,只是坐在一旁听着。 “同天,你说我大夏国为什么现在这么穷?”慕容宽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问慕容明道。 “平野之战,损失巨大,需要时间来修复,确实不是三年两载就能完成的。”慕容明道小心回复说。 “这只是一个方面,但还有很重要的其他方面,你这么聪明,肯定知道,愿不愿意告诉朕啊?” 看着面带微笑的慕容宽,慕容明道确实有些犯难了。这个话题太过敏感,但慕容宽显然是有意把他逼到死角,要让他无从躲避。 慕容明道站了起来,整整衣服,面色肃然,说:“回陛下,现在修生养息需要时间,这是短期难以改变的。但确实大夏还面临着另一个难题,如果能够解决,三两年内国力就能站上一个大台阶。” “好,就要你这句话,继续说。”慕容宽端起酒杯,自己喝了一杯。 “现在夏国最大的症结,就是腿比腰粗!国库一年不过两百多万两银子的进项,但三大世家、四大财阀、九大王爷每年的收入却可以达到四五百万两,是朝廷的一倍还要多。 三大世家和四大财阀,生意覆盖了夏国从农林牧渔到衣食住行,这些都是要交税的,还好。但依大夏祖训,王族人等不但不交税,而且从10岁开始便可以领月钱。历经200年,现在遍及全国的皇族已经有十数万之众,不管是应征的税款,还是实发的现银,都是巨额数字,这是大夏国库空虚的重要原因所在。” “说得好!”慕容宽跳了起来,大声道:“终于有人敢对朕说这些话了!十几万人啊,不交税、不纳粮,还要月月给例钱,就因为他们姓慕容吗?岂有此理!这些人,就是大夏这棵参天大树上的蛀虫,早晚得把我大夏的根基给啃光了!” 旁边的秦王慕容广吓得一哆嗦,手里的酒杯都跌落到了地上。 慕容宽视若不见,继续说:“同天,你直接说,如果朕要从这些王爷身上开刀,应该怎么做?”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在大夏百姓衣食难保之际,各王族自当应为君上分忧。臣建议,之前大夏都是按照人头征税,王族免征。从即日起,对夏国的土地、商号和各种生意做以彻查,全部登记在册,然后征税的时候只以生意流水作为参照,不管属于谁的名下,都统一收税标准。至于月钱,建议暂时保留,等征税的风波平息之后,再找时机慢慢削减下来。” 慕容宽没说话,皱着眉头,陷入沉思之中。慕容广却站起身来,跪倒在地,说:“皇兄,我慕容广第一个赞成此事。当初圣祖的安排,是为了照顾曾经为大夏江山流血流汗的族人,也是为了保证我慕容家世世代代都能有忠心耿耿的卫士。可事到如今,这些王族已经被养得除了会花钱什么都不会,恢复征税,不但能充实国库,也能让他们有危机感,多做一点正事。明天,您就派人去秦王府查账,我带头响应,看谁敢反对?” 慕容宽上前扶起慕容广,说:“好兄弟,不枉满宫的人,朕就疼你一个。你放心,你交多少税钱,朕都给你补上。” 第二十章 伏虎太子 慕容明道刚回到住处门口,便察觉屋中有人。这个人的气息平和,似乎并无敌意,也没有刻意隐藏自己。 他没有直接进屋,而是在院子中的一个石凳上坐下,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一瞬间,慕容明道仿佛已经和石凳融为一体,微风拂过,叶子沙沙作响,天地一片沉寂。 屋中人的气息消失了,慕容明道知道他还在,但此时此刻却变得毫无气息。如果不是刚才这人有意显露自己,此时的慕容明道未必能察觉到他的存在。 以慕容明道此时的修为,竟然感知不到对方境界的高低,可见对方的造诣已经是深不可测。 慕容明道想起一个人,只有他才有这样的功力,而且看起来这个人上一次并没有施展全力,一直都有意隐藏真实功力。 慕容明道开口了:“既然是老朋友,还是出来相见吧,想不想喝杯好酒呢? 稍过片刻,门内传来清晰的脚步声,一个青衫微须的男子,迎面走了出来。这人中上身材,40岁左右,身上没有配饰,只在背后背着一把宝剑。 “你想喝的,是这种酒吗?”青衫人从袖中掏出一小坛酒来。 “未经主人允许,乱翻东西,不是好习惯啊。”慕容明道笑着说。 “你误会了,这坛酒是我在青花楼买的,特意带给你,算是为上次的事,表达一下歉意。” “抱歉,是我起小人之心了,一会我再还你一坛啊。” “不必了,我酒量不佳,这酒很烈,我喝不下的。你来吧,请!” 这个“请”字话音刚落,那酒坛中竟然喷出了一个酒柱,晶莹剔透,在酒坛上方略微盘旋了片刻,便画了个弧形,朝慕容明道袭来。 慕容明道右手轻转,那酒向上飞起,把青衫人的力道卸掉之后,缓缓落下。慕容明道张开口,一滴不落地把酒吞了下去。 青衫人问:“你不怕这酒中有毒吗?” 慕容明道淡然一笑,说:“有又何妨?” 青衫人点点头,说:“地神境界,当然不惧那些凡间的小伎俩。” 慕容明道的脸色微变,他已经用乾坤衣隐藏了大半实力,这人竟然看得出他真正的境界! 他一拱手,问道:“几次相遇,还不知阁下是何人?” 青衫人没有回答,走到慕容明道对面的石凳上坐下,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慕容明道也仔细打量了一下对面的人,发觉这人面上的表情有些怪异,似乎带着一张精致的面具。 青衫人忽然长叹了一口气,说:“一别5年,当年的伏虎太子已经修得仙道,先帝九泉之下,也足以欣慰了。” 慕容明道蓦地站了起来,手中的剑直刺对方,青衫人这次没有躲避,看着那剑停在自己的胸前,似乎断定慕容明道不会真下杀手。 慕容明道的剑直指对方,眼神冰冷,剑尖纹丝不动,此刻谁也看不出他的剑会不会刺下去。半晌,他还剑入鞘,躬身施礼说:“有雪师兄,慕容明道有礼了。” 青衫人伸手从脸上摘下面具,赫然是公孙有雪!他伸手扶起慕容明道,双目对视,都是一阵黯然。 伏虎太子慕容明道,是夏国十一帝慕容晖的独子,5岁被立为太子,7岁被送到君策府学艺,一直都是公孙有雪亲自传授。其他皇家子弟,大部分期满一年便不再学了,但慕容明道生性好武,天赋又高,一直坚持不断,和公孙有雪的感情甚好。 9岁那年,慕容明道随父亲慕容晖去狩猎,途中遇到一只斑斓猛虎,体型巨大,侍卫们顿觉惊恐。此刻,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直插进猛虎的咽喉,那虎纵身跃起,扑断了一棵大树,又在地上翻滚半天,才气绝身亡。众人回头看时,才发现射虎的竟然是年龄最小的慕容明道。 伏虎太子的威名,几日间便传遍了天下。 二人重又坐下,慕容明道问:“有雪师兄,一别5年,我现在已经重塑肉身,您是怎么认出我身份的呢?” 公孙有雪微微一笑,回答说:“当日你在洛城府前,化解了女子游街的纷争,便有人把此事禀告我知。后来,易红楼开张,全城的富户都集结于此,我正好在附近访友,便远远地看了你一眼,却发现你的身上有君策府武功的痕迹。 虽然你形容大变,但我总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回到君策府后,我把此事禀明了国师,国师亲自跟了你数日,断定你是借舍还阳之人,从元神上判断,名噪一时的耶律同天就是当初的慕容明道。 慕容明道知道老国师已是接近金仙境的上神,可能是凡间修为最高的仙人,但他跟了自己多日,自己却毫无所知,这份境界上的差距,确实堪比一道巨大的鸿沟。 学无止境啊! “有雪师兄,我此次回来,一是要找慕容昭讨回公道,二是要拿回属于我的江山。现在慕容昭已死,我不会把这个仇转到并无关联的慕容宽身上,但这片基业我一定要拿回来。我至今还记得幼时父皇教导我的那些话,“荣兴大夏,一统天下”一直都是他的心愿,我希望有机会能够做到。只是不知您的态度如何,会不会和我刀兵相见?” 慕容明道面色凝重,直视着公孙有雪。也许刚才的叙旧都是真情实意,但立场所在,亲人随时可能会变为仇人。 公孙有雪沉思片刻,说:“就我个人而言,原本应该帮你的。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很欣赏你,而且慕容昭的所作所为着实令人不齿,慕容宽和他父亲也是一丘之貉,慕容昭的死就和他有莫大关系。但现在国师专心修炼,君策府实际上就是我来掌管,我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君策府,有些事由不得我啊。” “这么说,我们现在是对手了?”慕容明道的手指紧绷起来。 “君策府祖训,必须要保护好大夏和慕容家的安危,但不可涉及皇族内部的争斗。如果有人想要伤害你,我会全力维护,除非这个人是慕容宽;同样,如果有人对慕容宽不利,我也会出手相助,除非这个人是你。” “哈哈哈哈”,慕容明道一阵大笑,说:“我明白了,君策府原本是依靠大夏和慕容家才有今日地位,所以有人伤及大夏和慕容家就是和君策府为敌。但如果君策府介入了皇族之间的争斗,就有可能会站在失败的那方,那还不如置身事外,谁赢了就帮谁。这确实是个好策略,难怪君策府能昌盛百年!” 公孙有雪面无表情,沉默片刻后,才说:“我不能出手相助,但你有任何麻烦,都可以到君策府躲避,我保证没有人可以在那里伤害你。” 慕容明道点点头,说:“我理解,您能说出这句话,已经很不容易,我先感谢了。” 送走公孙有雪,慕容明道仰面躺在地上,看着天顶高悬的明月。虽然原本也没抱什么希望,但公孙有雪明确表示不会帮他对付慕容宽,还是让他多少有些失落。 他闭上眼,仿佛又看见了当年慕容昭在身后,一剑刺进父皇后心的场景。那个最疼爱他的人,一声不吭就掉落在马下,至死都不知道是他最信任的弟弟杀死了他。 而慕容昭又被自己的儿子活活气死,这就是所说的因果报应,循环不爽吧。 多年来,慕容宽是他最喜欢的弟弟,两人一起在君策府练功,朝夕相处。慕容宽比他小几个月,天资上也不如他,但在比武时从来都不会放弃,每次都是被打倒在地才肯认输。 慕容宽和他讲过,说母亲生下慕容宽后便被处死了,因为不想让人知道这个唯一的少王爷,是贱籍女人所生。王妃对这个孩子一直都不喜欢,经常非打则骂。 当时他就许诺,等自己长大当了皇帝,就把王妃贬为庶民,好好给慕容宽出出气。现在这么年过去了,不成想却是慕容宽当了皇帝。 他一人一剑来到洛城,费尽心力,终于凭借易红堂和营筑堂的成功,接近了慕容宽。但偌大一个朝廷,自己实在是势单力孤。即便真的杀掉慕容宽,帝位也不会落到自己身上。 想到此处,慕容明道心里一阵烦躁。他跳了起来,挺身一剑刺向月亮,瞬间他的人整个都发出光来,摇光剑的光芒更是令人不敢直视。但片刻后,慕容明道无力地还剑入鞘。 这段时间以来,不知道是太过忙碌,还是心神总不安定的缘故,他明显感觉自己的修为在徘徊不前,甚至还有微微的退步。今日和公孙有雪过招,他知道自己的境界确实还是要差上一筹,真要是以命相搏,他只有迅速逃离才有一线生机。 他忽然有了一种无力感,就像当年被慕容昭的部将追杀在冰天雪地中,饥寒交迫,无人相时候助的那种感觉。 都说天无绝人之路,但要是看不到天呢? 那坛酒还在,慕容明道抓过来,也不用酒杯,直接灌进了自己的口中。梦中了了醉中醒,这一世,只有自己独自前行了。 第二十一章 醉卧青花楼 月明星稀,夜色越来越浓,青花楼的戏已经唱完了,大部分酒席也散了,大厅里逐渐安静下来。 各房间里开始不断传来娇笑声,有的已经熄了灯。偶尔,会从某个房间里传出来一阵阵的呻吟声,引起旁边人等的哄堂大笑。 九娘操劳了一天,揉着有些僵硬发酸的腰,各处巡视了一圈,见没有什么异样,刚准备回屋睡觉。 忽然大门处,一个人踉踉跄跄地闯了进来。 耶律先生! 九娘差点没认出来他,平时一贯冷静斯文的慕容明道满身酒气,眼睛通红地冲她一笑,说:“九娘,快拿酒来。” 九娘见他喝多了,忙叫了两个仆人过来扶住慕容明道,哄着他说:“前面的席都散了,咱们到后面坐坐,我让厨房炒几个好菜啊。” 慕容明道摇摇头,说:“不用菜,有雪烧春就行,先拿十坛过来。” 他的舌头都直了,脸上的笑容看起来也有些憨态可掬。 九娘陪着他来到自己的房间,让他先坐下。此时厨房已经熄了火,这会重开炉灶,菜上来还得再等一会,就先切了几碟牛肉、花生之类的送了过来。 九娘沏了杯茶,让慕容明道解解酒。慕容明道也不管烫不烫,拿起壶来“咕咚咕咚”喝了个底朝天,然后咂咂嘴说:“不对啊,这酒怎么这么淡?九娘,你怎么会卖假酒啊?” 九娘哭笑不得,不知道他喝了多少,但看这个样子,实在是不能让他再喝下去了。 慕容明道拽着她的衣袖,说:“九娘,我刚刚在宫里替你接了差事,以后雪烧春就是皇家专供酒了,你可不要砸了牌子啊。快拿好酒来?” 九娘也不知道他这话是真是假,拗不过他,就倒了半壶雪烧春,然后又偷偷地往里面兑了半壶水。 这次没让慕容明道拿到壶,九娘倒了一杯,递到他面前,说:“你这么牛饮,可是糟蹋了我的好酒啊,咱们得一杯杯细品。” 慕容明道点点头,说:“也是,美酒佳人,都是不可唐突的。” 看着他把酒喝了,却没发现里面掺水,九娘心里一阵暗笑。她有意引着话题,想让慕容明道多说话,少喝酒,于是说:“耶律先生,您的酒量我早就领教了,这佳人可从来没听您说过,今天花好月圆,咱们也讲讲您和佳人的事吧?” “家人?”慕容明道不住地摇着头,说:“我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我爹也死了五六年了,没有家人了。” 九娘顿生怜意,认识慕容明道快一年了,一直都是他在出手相助,但关于慕容明道的出身和背景,却从来没听他说过。 久经风月场所,九娘知道他肯定有难言之隐,所以一直都不去打听。不想今天无意中谈起了此事,才知道这个青花楼的大恩人,身世竟然如此可怜。 九娘安慰他说:“如果您不嫌弃,这青花楼就是您的家了。” 刚说完,她“呸”了一声,打了自己一个嘴巴。 耶律同天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怎么能把个青楼当成家? 慕容明道却不在意,直着舌头说:“九娘,我现在能来,就是没把你当外人。你知道吗,我刚才在街上转了好半天,只有这里可以来,只有这里。” 九娘心里一酸,很想过去抱抱他,但又忍住了。她站起身,又沏了一壶茶。转身再看时,慕容明道却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她一个人挪不动,就叫来两个小丫鬟,一起把慕容明道扶到了床上。 这一夜,九娘一直守在慕容明道的床前。看着慕容明道棱角分明的侧脸,她很想偷偷地亲一下。 她知道自己配不上这个男人,当日第一次请慕容明道来青花楼的时候,也是提议让如是来服侍他。此刻,他离她如此之近,她仍是自惭形秽,连轻轻地碰触都不敢。 九娘今年25岁,母亲在她年幼的时候便生病去世了,是父亲一手把她养大的。她是父亲最最疼爱的心肝宝贝,哪个浪荡子敢多看她一眼,父亲就会横眉竖眼地把他赶走。 18岁那年她成了亲,丈夫姓成,和她同岁,是个读书人,一心要考取功名。 丈夫的天资很好,读书过目不忘,可偏偏却赶上了商军入侵。他是前年战死的,和公爹一起死在了平野,但夫妻二人见最后一面已经是5年前的事情了。 九娘的父亲也在平野失去了双手,侥幸留了条性命。她有一个6岁的男孩,现在也已经开始认字读书了。 20岁之前的九娘,一直被父亲宠着,被丈夫宠着,从来没干过重活,也从来没为财米油盐发过愁。可25岁的九娘,却需要一个人扛起这个家。 她背着父亲,偷偷出来陪人喝酒、上床,好拿钱回去买米买柴。可没两个月就被发现了,父亲没有责骂她,只是默默地落泪。 她想过不再出去赚这个钱了,可对一个柔弱女子来说,除了出卖自己,在病饿而死的人满街满地的时候,要怎样才能养得起三张嘴呢? 这两年来,她声名鹊起,越来越红,不少人甚至以见她一面为荣。她的钱越来越多,但她也越来越害怕一件事,就是渐渐开始懂事的儿子,如果问她是做什么的,她该怎样回答。 她有心收手,但现在的青花楼,已经是一个有着一百多人的大生意,这些人都是靠她吃饭的,她退不了。 她也想过,找个男人嫁了,让他管理生意,自己回家相夫教子。想娶她的人很多,不乏达官显贵,但不会有人明媒正娶的,都是要娶她回家做小妾。 考虑到自己的身份,这也不是不可以,但自从结识了慕容明道之后,她已经不能再接受任何男人碰触她。 此刻,看着慕容明道,她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了。管什么天长地久,这个男人当下就在自己身旁,她舍不得睡,甚至舍不得眨眼,就这样默默地看着,一会哭一会笑。 忽然,旁边一个房间里传来女子的尖叫声,这倒是经常会出现的事情,尤其是有些客人喝多了酒,简直不可理喻。 九娘一皱眉,想出去看看,又担心惊扰了昏睡中的慕容明道。 不一会,便听到了师师的声音:“蒋爷,您消消气,小圆年纪还小,有什么伺候不到的,我替她赔不是了。” 一个洪亮的男人声音:“赔不是?有什么用啊!老子是花了银子的,让她做什么就得做什么!这推三阻四的,老子不爽了,你赔得起吗?” 小圆说道:“师师姐,他太过分了,净搞些恶劣手段,我身子都流血了,再这么折腾,我连命都要保不住了。” 师师有些生气了,声音也高了起来,说:“蒋爷,您是花了银子,但这银子买的是姑娘的身子,不是姑娘的命。您花了多少,我们青花楼陪您,这生意我们不做了。” “你想让老子来就来,想让老子走就走,你们把老子当成什么了?今天惹老子生气,老子现在就拆了你的青花楼!”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大了。 随即一声巨响,好像什么门窗被砸破的声音,随即传来了一片女人的尖叫声。 九娘坐不住了,这不是师师能招架住的,她站起身,想要出去制止这个恶棍。 可师师忽然叫了一声“耶律先生”,九娘一愣,回头看时,那位“耶律同天”先生此时正在床上呼呼大睡呢,外面怎么又出来了个耶律先生? 随即连续几个闷响,然后便是那位蒋爷的求饶声:“耶律大人,是小的不对,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在青花楼撒野了。” 师师刚说了句:“谢谢耶律先生。”然后便惊诧地问:“人呢,耶律先生哪里去了?” 九娘回头再看,“耶律同天”仍在床上酣睡着,根本没有离开过片刻。 她浑身一阵战栗,这“耶律同天”究竟是人是鬼还是神仙,怎么会分身术啊? 她小心地摸了摸慕容明道的手,温暖而又坚实,这么好的人当然不会是鬼,那他就是传说中的仙人了。 一时间,九娘几乎要跪倒在地。 东方欲晓,慕容明道终于醒了,他只不过睡了两三个时辰,却像是睡了好几天一般。一阵阵头痛,他的嘴唇都干裂了。他睁开眼睛想喝水,第一眼就看到了九娘如水的双眸。 “耶律先生,您醒了。”九娘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失望。 慕容明道想了半天,勉强才想起昨晚喝醉的事情,他一翻身坐了起来,说:“抱歉,九娘,我昨晚失礼了。” 九娘笑着说:“你昨晚来了就喝,喝完倒头便睡,哪里有什么失礼啊?” 慕容明道努力回忆自己有没有乱讲话,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但他忽然记起来了,今天一大早就要去四海坊给一个新开的商号挂牌揭匾。 他赶忙一翻身下了床,口中说到:“谢谢九娘,我忘了要去给人揭匾,等我回来请你喝酒赔礼啊。” 说着,便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 看着慕容明道的身影消失在门后,九娘怔了半晌,两滴泪水滑落了下来。 第二十二章 请王兄助兴 慕容宽登基后的几个月时间里,除了慕容阔仍然在临城,不断号召大夏军民共诛这“杀父辱母”的篡位者外,各方面的势头都很良好。易红堂和营筑堂的兴起,大大充实了国库,并且有了很多流动银子,这给慕容宽的全面变法提供了充分的支持。 短短几个月时间里,从税法调整到鼓励普通百姓自荐为官,夏国民间的士气明显得到了提升。反倒是那些世家、财阀和皇族一片怨声载道,每年数十上百万两银子被征走,令他们心疼不已。其中有些家族,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但慕容宽宁可不去征讨慕容阔,也要让重兵紧守洛城。在他看来,慕容阔根本成不了气候,暂时放任反而能显得自己宽容大度。而当下对各路赚惯了大钱的财主们动手,虽然对充实国库立竿见影,但也势必会引起无数仇视,稍有不慎就会有没顶之灾。 他调整了很多军队的编制,让一批毫无权贵背景的普通兵卒快速攀升,成为一线的带队者。这不但强化了战斗能力,更让这些军队对慕容宽感恩戴德,忠心不二。这些队伍的级别不高,却控制了从皇宫到外墙城门的关键所在,也就控制了所有的怨言和阴谋。 钱,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钱,谁挡住他的路,他就坚决铲除谁! 在百姓歌功颂德,权贵咬牙切齿的背后,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变化。那就是慕容宽的脾气越来越喜怒无常,除了薛力士,没有人知道这位圣仁皇帝下一瞬间到底是喜还是怒。 他可以在喝得兴高采烈之时,突然拔剑把正在跳舞的宫女当场斩首,也可能在勃然大怒之时突然转怒为喜,重赏千金给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死掉的大臣。 即便是薛力士,也是越来越小心翼翼,只有他知道慕容宽这20年中受了多少煎熬,现在一旦可以为所欲为,那确实是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的。 懵懂孩提时代,慕容宽几乎每天都会被王妃痛斥甚至责打,原因无非是没有背诵《论语》,在王府中大声叫嚷,打碎了花瓶等等。但王妃责骂的时候,明显都是在借题发挥。 这也可以理解,作为三大世家之一周家的大小姐,自从嫁给了北海王慕容昭之后,除了逢年过节的大日子,她几乎都见不到这位夫君的面。这在皇家也是常事,但母以子贵,可二人只在大婚那天同床共枕过一次,哪里会有孩子? 对于慕容昭唯一的儿子,而且是贱籍女子所生,王妃的恨意是发自内心的,即便后来王妃变成了慈怡皇后,也没改变分毫。 年幼的时候,慕容宽还不懂事,等后来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便开始变得阴郁起来。在人前,这是个老成持重、彬彬有礼的大皇子,即便慕容昭并不是太喜欢他,但也不算厌烦。 可背地里,慕容宽苦练武功,尤其喜欢和野兽搏杀。他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这种杀戮中,每一剑刺中猎物的时候,都让他兴奋不已。而那些从笼中拖出来的狼和豹子,身上都是伤痕累累,有的几乎都不成形了。 现在,慕容宽已经不用再拿野兽撒气,他发怒的对象可以是任何一个人,甚至可以是任何一个死人。 慈怡皇后是8年前去世的,郁郁而终。她死的时候,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她一直瞧不起的慕容宽,会对她做出怎样的报复。 慕容宽即位后,追封慈怡皇后为“端康寿恭贤敬康颐圣母皇太后”。但随即就秘密派人把自己的生母灵柩找了出来,然后让人从地下掏洞进了安放慈怡棺椁的皇陵,把慈怡的尸骨从墓中移出,将其生母的遗骸放进了棺椁中。 不仅如此,他还亲自在慈怡尸骨上撒了一泡尿,然后一股脑扔进了山涧中。 后来每逢祭祀皇太后的时候,慕容宽总是哭得特别伤心。除了薛力士外,没人知道那陵墓中真的是慕容宽的生母,他的每一滴眼泪都是发自内心的。 终于,在八月十五的晚上,一件大事发生了。 这一夜,慕容宽兴致不错,特意请了几位王爷一起喝酒赏月。但喝着喝着,他发现北贤王慕容都偷偷地把酒倒在了地上。慕容宽笑嘻嘻地走了过去,慕容都的脸色立刻变白了。 慕容都今年不到40岁,算起来是慕容宽的堂兄,其父前年去世后,就世袭了北贤王的封号。 慕容都这几十年几乎都没出过洛城,一向锦衣玉食,犹好女色,家中养了几百名美貌歌姬和舞姬。 他夜夜笙歌,正当壮年之际,就已经被掏空了身子。 近来,他身子越发虚弱,看着满府的美人,却有心无力。有时候在床上看到美人们掩饰不住的幽怨眼神,他连发作的心情都没有,只有一肚子的无奈。 试了很多药之后,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副效果不错的,腹下开始逐渐有了气力。但这药有两个禁忌,一是服药期间不能进行房事,二是必须要忌酒,否则就会前功尽弃。 眼见得疗程已满,慕容都早已经开始琢磨先跟哪个美女寻欢作乐了,却赶上了慕容宽的酒宴。他看自己的座位离慕容宽较远,就敷衍着舔了舔酒杯,放下时便偷偷把酒洒在了地上。 不成想,慕容宽的目力远超他的想象,竟被抓了个正着。 “都王兄,你是嫌这酒不好喝吗?”慕容宽笑着问。 看慕容宽面色和蔼,慕容都稍微放了点心,赔笑说:“不是,不是,这是难得的好酒啊。” “那你为什么自己不喝,要往地上倒呢?”慕容宽故作诧异。 “回陛下,我最近身体不适,在喝药,忌酒啊。”慕容都讪讪地说。 “身体不适?我看不像啊,你这面色红润,说话底气十足的,怎么会身体不适呢?” “这都是表象,我是真的身体虚弱,都喝了两个月的药了。” 慕容宽的脸沉了下来,盯着慕容都的眼睛,慢慢地说:“那你是说我有眼无珠,看错你了?” 慕容都吓得慌忙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说:“陛下,不敢啊,不敢!是我不会说话,陛下息怒。” “好,今天我就当众检验一下你的身体,看看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不适!” 慕容宽回头对诸位王爷大笑着说:“今天仲秋,咱们就请都王兄给大家助个兴吧。” 众人不知道慕容宽想做什么,只得先附和,传来一片喝彩声。 慕容宽叫来几个宫女,把慕容都按倒在地,衣服剥了个精光,然后四个宫女分别按住慕容都的手脚。 慕容都身材胖大,躺在那里,肚子高高挺着,看起来十分滑稽。众人哄堂大笑,有的人觉得此事有些荒唐,但也不敢不笑。 一个宫女手持一个大剪刀,靠近了慕容都。慕容都面色惨白,颤抖着声音问:“你,你要干什么?” 那宫女并不答话,蹲下身子,用剪刀在慕容都的胯下比量起来。 慕容都不断扭动着身子,连声大叫:“陛下饶命,我知错了,陛下饶命啊!” 慕容宽走过来,笑嘻嘻地坐在旁边,仔细看了看慕容都的下身,说:“久闻都王兄御女有术,能一夜驾驭十女,今日一见,果然与众不同,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住这个剪刀?” 旁人渐渐不笑了,他们知道慕容宽真的是说得出做得到,这一剪刀下去,慕容都轻则断子绝孙,重则就会命丧当场。 慕容都瞪大了眼睛,看那宫女比量好了,准备开始下剪刀之时,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手脚用力,身子拼命一翻,竟然从众女的手中挣脱了出来。 他连滚带爬地来到慕容宽身前,不住地磕头,口中连呼:“陛下开恩啊,我知错了,我知错了。” 慕容宽哈哈大笑,指着慕容都说:“你看,我都说你的身体没问题了,这么多人都按不住你,满座的人就属你最强壮了。” 他转身对众王爷说:“北贤王身体康健,咱们一起敬他一杯吧。” 众人看到原来是虚惊一场,也都长出了一口气,便围拢过来,纷纷说:“恭喜都王兄。” “这等喜事,大家都要表示诚意啊,不能一起来,得一个个敬,都王兄也得一杯杯喝啊。”慕容宽大叫道。 慕容都也不知道是喜是悲,身子抖个不停,一只手已经握不住酒杯了,就用两只手捧着。他就这么光着身子,一杯杯干了下去,不一会就被灌得酩酊大醉,被人抬了出去。 慕容宽兴致高昂,不一会也喝得有些坐不住了。他半躺在一个妃子的怀里,忽然想起了什么,指着旁边的宫女说:“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十几个人都按不住一个废物,留你们有何用?都给我扔到百兽园里喂老虎。” 宫女们吓得一齐跪倒,连呼:“陛下饶命。” 可好半天都没有回声,一个宫女偷偷抬头看时,慕容宽已经躺在那个妃子腿上睡着了。 这种情形经常出现,太监们拿来早就准备好的软床,把慕容宽放在上面,抬回了寝宫。 第二十三章 弑君 众人都散去之后,这十几个宫女却围在一起抱头痛哭起来。慕容宽的脾气谁也捉摸不透,也许刚才只是一句简单的责骂,也许明天一早她们真的就会被扔进百兽园,让老虎活活给吃了。 一个叫林英的宫女率先止住了眼泪,她对其他人说:“姐妹们,我们遭遇不幸,要伺候这个暴君,这还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已经有上百位姐妹无辜惨死在他的淫威下。有的甚至只是因为筷子没有摆齐,就被活活打死了。即便明天早上我们侥幸得活,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后天。” 一名叫做金儿的宫女哽咽着说:“上个月,我姐姐就是因为帮他洗澡,他临时起意,想要我姐姐伺候,但我姐姐正好来月事,不能服侍他,他恼怒之下,就把我姐姐喂了老虎。” 另一个叫紫苹的宫女说:“我有一个老乡,轮到她守夜之时,正好身子不舒服。结果她打了一个喷嚏,把这暴君惊醒了,当场就被砚台砸死了。” 林英说:“我们早晚都会死在他的手里,他根本不是正常人,就是一个疯子。不如今晚,趁着他醉得不醒人事,我们先下手,和他同归于尽。”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纷纷点头同意,反正都是死,不如先把这暴君除掉。 她们原本就是寝宫里的宫女,出入无阻。来到慕容宽床前时,他正仰面朝天呼呼大睡,房间里到处都是酒气。林英解下自己的衣带,轻轻从慕容宽的颈下穿过,金儿在对面接住,又从颈上送了过来,林英再从颈下递过去,就变成了一个结。 其他几个宫女,几个人一组,轻轻按在慕容宽的胳膊、腿和肚腹上,还有两人,和林英、金儿一起握住了衣带。 林英一咬牙,大喊了一声:“杀!” 众人同时用力,慕容宽被勒得面色迅速涨红,眼睛往外凸起,舌头都吐了出来。他用力挣扎着,十几个人也不分彼此,一起压在了慕容宽身上。 但这样一弄,林英和金儿反而发不出力来,累得通身大汗,慕容宽仍在不停地扭动。 门外听见动静,跑进来两个太监,见到这个情形,都被吓呆了。里面人多,他们不敢进来,就站在门口大喊:“有刺客,快来救驾。” 林英听见有人呼救,心里更急,抽出头上的银钗,向慕容宽身上胡乱扎去。 却听慕容宽大吼一声,身子一旋,十几个宫女都被他震落到床下。他坐起身,反手把插在腰间的银钗拔了出来,看了一眼,扔在地上。 林英知道今天无法铲除这个暴君了,一咬嘴角,跳将起来,整个人撞向了慕容宽。 慕容宽又是一声大吼,一掌击在林英头上,林英横着飞了出去,跌落在地,口中吐出大口鲜血来。 一群侍卫冲了进来,这些手无寸铁的宫女,瞬间便被当场制服。 有人叫来太医,给慕容宽检查了一下,只是有些皮外伤,并不碍事。 慕容宽面色惨白,余惊未消,坐在床上不住地喘着粗气。 这时候薛力士赶到了,见此情形也是大惊,跪在地上,连称守护不利,该当死罪。 慕容宽叫他起来,然后无力地挥挥手,让其他人全都下去,就留下他和薛力士二人。 “力士,你看这次行刺,应该是何人指使?”慕容宽的声音还有些发抖。 “回陛下,这是大事,老奴不敢妄测,一会马上审讯,肯定能查出背后的指使人等来。” “没想到啊,在朕的寝宫之中,竟然也会出现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慕容宽的声音有些虚弱。 薛力士偷眼观瞧,慕容宽面色憔悴,眼神中带着一丝惊恐和无奈,这神情看起来那么熟悉。十几年前,慕容宽就曾这样趴在他的怀里,无助地望着他。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只有单独和薛力士相处的时候,他看起来才像个孩子,会把自己的忧虑和恐惧告诉薛力士。某种意义上,他是把薛力士当成了自己的父亲,而薛力士也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儿子。 薛力士突然一阵冲动,想像当年那样过去抱住慕容宽,抚慰一下这个看似强悍,可心里却始终处在惊恐中的孩子。 但他忍住了,时过境迁,这已是大夏的皇帝,贵为天子,已经没有人可以再那样和他说话了。 “请陛下宽心,老奴一定彻查此事,确保所有相干人等都能绳之以法,宫中再无隐患。” 慕容宽想起了那个被他一掌击中头部后,躺在血泊中无法起身的女人,她看着他的眼神中带着无尽的怨恨,恨不得要用目光把他杀死一万遍。他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对这女人做过什么事了,但做没做过又有什么区别呢?当初他也只是个无知孩童,就有人日思夜想地想要置他于死地。 这是宫里最偏僻的一个小院,围墙比其他宫墙都要高出两尺,而且只有一个门。 这就是宫里所有太监宫女最害怕的一个去处,慎刑司! 那些犯了事的太监宫女,都会被送到这里审问,有些挺刑不过,当场就能暴毙于此。所以这里被安排在离太炎宫最远的地方,不但墙高,守卫也是层层设防,没有人能从这里逃出去。 最大的一个房间里,整整齐齐竖着十几根大木桩,宫女们被一个个绑在上面,双手高举,头发拴在一个粗大的钉子上。 由于人太多,还有两名宫女被绑在了一起。林英则因为受伤太重,躺在了地上。 薛力士坐在一把高背太师椅上,冷冷地望着这些宫女。好半天,他才问道:“说吧,是谁指使你们犯下这等滔天大罪的?” 众宫女无人回话,都低着头,毫无声息。 薛力士冷笑了一声,说:“我知道,你们在宫里都待了不少日子,肯定明白这么大的罪,一定难逃一死。以为反正活不了,不如死扛到底。但你们别忘了,当初进宫时候,每个人都是查过户籍的,你们都有父母亲戚,没听过什么叫做诛灭九族吗?” 众女都是浑身一颤,不一会就有女人哭了起来,很快哭声此起彼伏,房间里一片哀痛。 薛力士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他不担心这些女人不说实话。 忽然,地上躺着的林英说话了,她的声音有些小,但还能听得清楚:“薛总管,事已至此,我们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这事是我牵的头,我是首犯。” 薛力士看着她满脸的血,皱了皱眉,让人找过一个软床,把林英放在上面,上身用垫子托了起来。 “你叫林英是吧,我记得你进宫都快十年了,是老人了,一向都还规矩,今儿个为什么要做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薛力士的声音显得很柔和。 “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直接原因是今晚皇上说,明天就把我们扔进百兽园喂老虎,我们又没犯什么错,为什要用这种酷刑来折磨我们?快一年了,我们有多少姐妹都是因为一点小事被他折磨死的? 反正都是一死,如果在我们临死之前,能够铲除这个暴君,那就等于救了无数人的性命,可惜没能成功,还留着他在世间继续残害百姓!” 林英的声音越说越大,最后一口血喷了出来,人直挺挺地躺了下去。 两个太监赶忙上前扶起林英,试了试呼吸,然后向薛力士禀告:“她还活着。” 薛力士让人端出一碗参汤,给林英灌了下去。林英半天才缓过神来,两眼无力地看着薛力士,已经说不出话了。 薛力士面无表情,双目低垂着坐在那里,似乎在想些什么。过了好半天,他用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扣了两下,然后站起身来,对太监们说:“把她们都看好了,一个都不许少,也一个都不能死。” 回到太炎宫,慕容宽的脸色已经缓了过来,但还是有些苍白。 “启禀圣上,现已查明,这些宫女是因为昨天晚上都王爷之事,圣上曾经怪罪她们,她们以为必死,一时鬼迷了心窍,才犯下如此滔天大罪。她们一直在宫中,除了偶尔探亲,与朝中人等接触甚少,应无更多隐情。”薛力士说完,偷偷地看了看慕容宽的表情。 慕容宽隐约间似乎想起自己确实说过这样的话,皱着眉头,半天才说:“按照大夏律法,应该如何处置她们啊?” “按律应该诛灭九族,立刻执行。” “诛灭九族?那要杀很多劳力啊,算了吧,这些人明日一律凌迟处死,但这件事就不要再扩大了,到此为止吧。”慕容宽声音很小。 薛力士一愣,这可不像是慕容宽说的话啊。 慕容宽看到他疑问的眼神,说:“我登基不到一年时间,身边的太监宫女换了好几茬,恐怕被处死的都有一百多人了,确实有些多,以后还是应该宽宏一些才是。” 薛力士跪倒在地,连磕了几个头。 “力士,咱们之间就不要多礼了。” “陛下,这几个头是替宫里的太监和宫女们磕的,他们得遇圣主,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啊。” 慕容宽苦笑了一下,说:“是不是福分,不到死,谁也不知道啊。” 第二日,16名宫女被当众凌迟处死,这个轰动朝野的刺君案,起得突然消得也快。自那日之后,慕容宽喜怒无常的时候明显减少了,对一些犯了事的人,也不再轻易处斩,宫中似乎太平了许多。 第二十四章 要命的道人 一辆黑色的马车疾驰而来,慕容明道向旁边躲避,但那马车却遽然停了下来。拉车的四匹骏马齐齐停止,并无嘶鸣,可见平时是经过严格训练的。 马车的门打开了,慕容明道看到了熟悉的两个人,一个白发苍苍却面如壮年,另一个则头发已经掉光,满脸络腮胡子。 正是上次在青花楼交过手的叶轩辕和高义安,叶轩辕面无表情,而高义安则满面笑容,冲慕容明道一拱手,说:“耶律大人,别来无恙。” 慕容明道心知来者不善,也拱手还礼说:“两位好,巧遇啊。” 高一安笑着说:“真不是巧遇,我们在这等了耶律大人很久了。” 慕容明道问:“两位这么忙,有什么事找人告诉我一声就是了,何必苦等呢?” 叶轩辕终于开口了:“耶律大人如今声名显赫,哪能让下人通禀。我们徐二公子想见一下耶律大人,不知是否肯赏这个脸?” 徐二公子就是徐中元了,大名鼎鼎的四大财阀之一徐家的二公子,也是徐家最杰出的人才,未来的接班人。 慕容明道心里明白,赌坊的事肯定还没完,这是徐家最重要的生意之一,一定会要个说法的。 华、徐、宇文、洪,四大财阀,掌控着夏国的主要生意命脉。除了都拥有大量田地、米行、客栈、药店等外,华家的冶铁,徐家的赌坊、宇文家的钱庄和洪家的青楼和酒楼,都堪称业界翘楚。 前朝华贵妃得宠的时候,华家位居四大财阀之首,可这一年来,随着华贵妃的离世,和君策府在冶铁上实力的不断增强,华家已经退到四大财阀之末了。 现在位居榜首的,就是徐家。 这一关,早晚要过! 慕容明道点头应允,高义安请他上了马车,骏马轻车熟路,很快就到了地方。 下了车,慕容明道发现这里是一个很大的庭院,他环顾了一下,确认应该是永安坊的身后,隐约地还能听得见赌客们的呼喊声。 一个红衣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年纪也就是二十五六岁的样子,面带微笑,步履间倒看不出有练过功夫的样子。 “这就是我们徐公子!”高义安介绍说。 “在徐中元,拜见耶律大人!”男子深施一礼,面色沉稳,明显比看起来的年纪更老练。 慕容明道还礼,嘴里客套了几句,随徐中元进了厅堂。 “这次请耶律大人过来,是想为上一次的误会给您道个歉,实在是有些冒昧,不知道青花楼里面是您的人。”徐中元端起一杯茶,含着笑递了过来。 “哪里,哪里,您都说了,是一场误会,过去也就过去了。”慕容明道没有接茶,双手推回给徐中元。 徐中元也没强求,把茶杯放在慕容明道身前的桌子上,继续说:“大人是知道的,我们徐家有一点小生意。但现在种地没有劳力,吃饭没有客人,就是这赌坊生意还好,现在青花楼带走了不少老客,还都是大主顾,我们的日子确实不好过啊。” 慕容明道明白他肯定还有下文,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接话。 “这次请大人过来,就是想和您商量一下,能否您开个价码,把青花楼卖给我,或者您也可以保留一部分股份,到年底收钱就好了。” “看起来徐公子您确实是误会了,我与青花楼之间并没有权属关系,只是他们要扩大生意,我借了点银子给他们,在经营上我无权干涉,这件事您应该去和九娘商量才是。” “我托人给九娘捎过话,她的意思可是要您点头才行,这么推来推去的,耶律大人应该是不把我们徐家当回事,一味敷衍啊。”徐公子的脸上仍然带着笑容,可声音已经硬了很多。 慕容明道淡淡地说:“这样吧,我回去跟九娘商量一下,过几天给您一个回话。” 正在此时,几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白衣道人,看起来不过30多岁的样子,面色微红,一缕长髯。 天随道人! 来人竟然是天随道人! 一瞬间,慕容明道忽然明白了叶轩辕和高义安为什么要驾着马车在路上等他,如果他死在这里,是不会有人知道的。 徐中元忙站起身来,恭恭敬敬把天随道人请到正座上。然后对慕容明道说:“耶律大人,这位大神乃是凤顶山的天随仙长,您应该有耳闻吧?” 慕容明道强压着心中的仇恨,对着天随道人施了一礼,说:“久闻老神仙大名,得见真颜,今天真是幸运啊。” 天随道人只是唯一颔首,并不答言。 徐中元哈哈大笑起来,说:“耶律大人,实话对您说了吧,那青花楼只是个小生意,我还真没看在眼里。今天请大人来此,真正的目的是希望大人以后能跟我们徐家建立一个联盟,同心戮力,如果此事能成,以后夏国就是我们的天下了。” 野心不小!慕容明道心里暗叹,夏国真是内忧外患,到处都是包藏祸心之人,这徐二公子竟然把天随道人都请来了,手笔够大的。 “我只是普通百姓,得蒙圣上恩宠,让我做点小差事,哪有资格跟徐家联盟,徐公子高抬了。”慕容明道有心想套徐中元的实话,看看他到底想的是什么。 “只要您把筑造四海坊的活计包给我,咱们的联盟就算成立了,我给您两成的酬报,这可是个大数目啊。” “四海坊那么大的规模,哪是我一个人能定的,这事我人轻言微,帮不上忙啊。” 徐中元嘿嘿冷笑,说:“耶律大人,青花楼你不跟我谈,四海坊也不跟我谈,看来你确实没把徐家放在眼里,那咱们就算算叶先生当众受辱这件事吧。” “我和叶先生是当众公平比试,愿赌服输,哪里有什么受辱?徐公子既然对我不满意,那我也没必要留在这里,告辞了。” 慕容明道起身就像往外走,那天随道人手中的拂尘轻轻挥了一下,慕容明道立刻感觉一股大力往下拽,想把他按在椅子上。 他身子一拧,把那力道卸掉,转身对着天随道人说:“仙长,您也要过问凡间这些琐事吗?” 天随道人看到他轻松摆脱,微微一怔,冷冷地说:“生意上的事我不管,但叶轩辕是我门下弟子,他输给了你,也就是丢了我的面子,今天你不妨再跟我比试一次吧,赢了你想去哪里都行。” 慕容明道心知,此时的自己,离天随道人的境界还有不小的距离,并不适合硬碰硬。 但奉若海临死前的惨景,一直在他的心里反复出现,让他难以自控。另一方面,他也的确想试一下,自己和这地神境大成的道人,到底还相差多远。 毕竟身上有乾坤衣在,如果打不过,大不了就藏匿起来,这天随道人也拿他没有办法。 他放声大笑,说:“久闻仙长大名,今天有缘讨教,真是我的大幸。不知仙长想比什么?” 天随道人似乎是没想到这个年轻人毫不畏惧,真敢接他的挑战,点了点头,说:“我坐在这里,你随便攻,如果能让我站起来,就算你赢了。” 慕容明道不再说话,从背上抽出摇光剑,这件神兵已经有近百年没有在世上出现,现在更是黯淡无光,天随道人应该认不出的。 他说了句:“请仙长指教。”手中的摇光剑并无花式,简简单单地一剑,直直地向天随道人面部刺去。 天随道人原本看他不过是个神人境大成阶段的年轻人,根本没有放在眼里,不成想这一剑刺出,完全是地神境的威力,心里也是一惊。 “难道我看错了,这究竟是个什么人?” 他手中的拂尘无风而起,轻飘飘向摇光剑上缠去,眼见得那丝线要将宝剑全部笼罩,就如同当年奉若海的遭遇一般。 但慕容明道现在的境界,远非那时的奉若海可比。他的身子突然旋转起来,摇光剑仍然保持着原来的进招,但剑身不断转动,在拂尘强大的缠劲中,滑出一个空间,仍然继续向前。 天随道人喝道:“你敢在我面前隐藏境界!” 他左手做了个手印,食指直点慕容明道的眉心。 瞬间,慕容明道感觉身边的空气突然凝固起来,自己几乎无法躲避。天随道人指尖上的一点光,比剑芒还要耀眼,眼见得就要刺透慕容明道的头颅。 这时,慕容明道忽然不见了,虽然只是简单过招,但他发现自己与天随道人之间的差距比想象中还要大,只得躲进了乾坤衣中。 天随道人目光如电,在房间里来回逡巡,半晌都没有发现慕容明道的踪迹。 他点点头,说:“这位耶律大人果然来历不凡,竟有如此至宝,但你也休想逃出贫道的手心。” 房间里忽然传来一阵异香,那香气逐渐弥漫开来,把门窗完全覆盖,有如一个无形的气墙,封住了慕容明道所有的出路。 慕容明道起初不敢乱动,怕被天随道人识破,但后来发现这香气有如天罗地网,自己想动都动不了。 天随道人手指轻弹,把徐二公子和叶轩辕、高义安等人全都移出了房间,然后口中念念有词,双手变幻了几个手印,那香气有如口袋一般,一点点开始收缩起来。 慕容明道感觉自己正慢慢被推向天随道人,心里暗叫不好,但却无计可施。 紧要关头,窗外忽然传来一声霹雳般的巨响,一道令人无法直视的剑光从门口处射了进来,直奔天随道人。 这剑光连天随道人都不敢直接招架,他纵身跃起,闪到了一旁,身后的椅子瞬间变成了齑粉。 天随道人脸色大变,往外看去,发现院子里站着一个少年,正手持一把长剑笑嘻嘻地望着他。 这少年也就是十八九岁的样子,怎么看境界也不过是神人境大成阶段,怎么会刺出连天随道人都无法招架的一剑? “你是何人?” 少年微微一愣,一本正经地说:“河人?不是啊,我是海边长大的,叫我海人还贴点边吧。” “装疯卖傻!”天随道人的拂尘突然长了数倍,有如一道旋风,朝那少年攻去。 又一次出乎他的意料,那少年竟然被拂尘一下子便紧紧缠住,毫无反抗之力,刚才那一剑仿佛根本不是他刺出的。 天随道人手一抖,少年被拂尘拉离了地面,他的脸色变了,喊道:“轻点、轻点,我都喘不过气来了。” 天随道人的脸色更加难看,轻轻一拽,那少年飞一般朝天随道人摔了过来。天随道人左手如刀一般,直劈向少年的脖项。 慕容明道见状,也顾不上隐身了,少年救了他,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天随道人手上。 他刚想出剑相救,那少年的身上突然冒出一片火光,拂尘上的丝线瞬间燃烧起来。 少年趁机脱身,重重摔在地上,捂着腰说:“摔死我了,不过我也烧了你的拂尘,咱们算扯平吧。” 天随道人眉头一皱,这拂尘上的丝线乃是凤顶山上的千年冰蚕所吐,极其珍贵,刀剑不伤,水火不侵。现在竟然被这个娃娃一把火烧了,这究竟是什么人? 这时慕容明道已经现身,见天随道人在发愣,也顾不上出剑,一把抓起少年,飞出了大厅,越过徐二公子等人的头顶,消失在院墙之外。 天随道人没有追,这个少年来得太过蹊跷,如果说火烧拂尘还是趁其不备,那最初的一剑可绝对是上神级别的威力,明显在自己之上。 是这个少年太厉害,还是有更厉害的人在他身后操控呢? 他想起了一个人,心里一紧。 第二十五章 赤焰神兽 顾不上隐藏实力了,慕容明道全力飞行,瞬间便逃出了洛城。此时他才发现,那少年的速度丝毫不逊色于他,而且神态自若,看样子还留了力。 “多谢相救!”慕容明道冲少年深施一礼。 少年笑嘻嘻地说:“你别谢我,我什么都没做啊。” “那一剑不是你刺出的?”慕容明道确实有些疑惑,这少年的修为,应该是刺不出那地破天惊的一剑。 “当然不是,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我只会放火。”说着,少年一张嘴,一道火焰喷射而出,旁边的一颗大树立刻燃烧起来。 少年见状,一吐舌头,说:“坏了,我又闯祸了,我只会放火,不会救火啊。” 慕容明道刚要施法灭火,忽见一道剑光从空中劈下,剑风过处,烈火立时止住。 “师傅!”少年跪倒在地。 一个中年人出现在他们面前,短须青衫,正是公孙有雪。 慕容明道这才知道是谁救了他,赶忙施礼,说:“多谢有雪师兄相救。” 公孙有雪搀起他,说:“你还是谢错人了,救你的不是我啊。” 然后转身对少年说:“小赤,说过多少遍了,不许叫我师傅。” “不是您救的我,还能是谁呢?”慕容明道更加困惑了。 “我的修为最多和天随道人差不多,也许还会有稍许逊色,正面过招还可以,但绝对做不到借小赤的手来一剑逼退他。” “那,是国师?”慕容明道心里大喜,不仅仅是因为自己被救了,更重要的是,这意味着自己已经得到了君策府的支持。 “我说过,有些事君策府不便出面,但也会尽量保证你的安全。” “我明白,只有感激!” 公孙有雪指着少年对慕容明道说:“这是小赤,是我游历东海的时候,收降的一只灵兽。它本是赤焰神兽,是火龙的后代,天生钢筋铜骨,浑身能喷三昧真火。 灵兽的天赋虽高,但不遇有缘名师,仅靠先天灵气,很难修成正果。君策府有门规,是不可收灵兽为徒的,我对他有过指点,但不能做他的师傅。你所谋事大,也该有个帮手,以后就让小赤跟着你吧。” 慕容明道喜欢小赤的天真烂漫,自己也真的需要个得力助手,就点头应允了。 小赤高高兴兴给慕容明道磕了三个头,起身后大声说:“以后你就是我师傅了,得传我真本事啊,我的境界一百多年都没有进展了。” 慕容明道一惊,问道:“你现在多大了?” “我没记过,估计没到200岁吧。” 公孙有雪笑着说:“赤焰神兽的寿命可达千年,不到200岁,就算是人类不到20岁吧。小赤的本事主要是钢筋铜骨,一般的神兵利刃都奈何不到他,还能喷火,再有就是脚程特别快,比一般修行人飞行能快出一倍还多。” “他知道我的身份吗?”慕容明道低声问公孙有雪。 “不知道,这事只有我和国师清楚,你放心。” 慕容明道心里安稳了些,回过头对小赤说:“以后你会和我见很多官场的人,还是有个大名吧,就叫做耶律赤,对外就说是我的书童。” 小赤口中念道:“耶律赤,这名字不错,听起来像是个大官啊。” 慕容明道和公孙有雪相视一笑,小赤天真爽朗的性格,真的让人喜欢。 慕容明道又问道:“师兄怎么知道我会在徐家遇险呢?我真没想到四大财阀的人,会和凤顶山联手。” “那徐家和凤顶山的联络也不是三年五年的事了,叶轩辕原本就是凤顶山的门人,这么多年来徐家一直都是凤顶山的大施主,有什么麻烦天随道人自然不能不管。 这次天随道人进洛城,我们一直盯着他,在洛城,君策府的眼线也不弱于任何势力。发现你有险情,倒是意外收获了。” “慕容宽现在要向三大世家、四大财阀、九大王爷同时开刀,各家肯定不会坐以待毙,有了天随道人这样的强敌,事情会比较麻烦啊。”慕容明道面带忧色。 “天随道人倒是不必太多担心,他早就应该飞升天界了,只是他放不下凤顶山的身后事,才拖到现在,最多几个月,他不走也得走了。” “有雪师兄,之前我听说,不是只有达到上神境界的仙人,才有机会飞升天界吗,怎么现在地神境界也可以飞升了。” “据说是天界也出了大事情,急需要仙人助力,现在只要达到地神境大成者,便可以飞升。但荣登天界之后,是好是坏,还真不好说。我和国师,身在君策府,需要制衡商周二国的修仙界,庇佑大夏安危,才有机会继续留在凡间,不然也要去天界了。” 慕容明道想起了宁处一的话,和公孙有雪基本相符,追问道:“天界会有什么大事情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只听说和3万年一轮回的气运有关。”公孙有雪表情严肃,看来这事真的非同小可。 临别之前,公孙有雪交给慕容明道一个玉简,说:“你现在只有摇光剑法一种法门,还是多修习一些仙术的好,毕竟后面的风险会越来越大。这里是一门防御仙法,叫做遁形术,如果抵挡不住,可以借金木水火土五行逃走,保留性命后,再从长计议。” 慕容明道收下,以他现在的修为,这遁形术确实会有很大用处。 回到住处,慕容明道给小赤安排了房间,嘱咐他在繁华闹市千万不要暴露真身,更不能随意喷火。 吃过晚饭,他让小赤盘腿坐好,全身放松。然后自己按照炼神天书传授的方法,一点点引导小赤的元神慢慢出窍。 他的元神也脱离了肉身,带着小赤的元神离开了洛城。 元神的速度要比带着肉身快出几倍,二人不一会便来到了大海边,这是小赤领的路,正是小赤长大的地方。 小赤回到家乡,兴奋异常,现出了灵兽的本体。只见一只足有十几丈高的硕大猛兽,龙头狮身,浑身带火,在天地里肆意狂奔着。 据炼神天书所载,灵兽的修行和神兵相似,到了神人境大成就是巅峰了。 亘古以来,只有少数几只天赋绝顶的灵兽,能踏入地神境界。主要原因在于灵兽的身体过于强悍,其元神无法完全主导自己的身体,神兵的情况和灵兽是一致的。 慕容明道默默看着,他要找到小赤元神上的薄弱之处,不断进行炼化精进,让小赤真正成为一个元神超越身体的神人,否则终其一生,小赤也只能停留在当下的境界。 突然,慕容明道长剑出鞘,摇光剑完全没有了平时的黯淡无光,如闪电一般刺向小赤。 小赤毫无提防,但灵兽的本能让其迅速低头,堪堪躲过了这一剑。 小赤的眼神中露出不解和愤怒的神色,摇着头,口中阵阵低吼。 慕容明道口中念道:“出日大月是吾道,天七地三回相守。负甲持符开七门,此非扶叶实是根。” 摇光剑越来越快,小赤左躲右闪,渐渐有些不支了。 慕容明道左掌闪出一道金光,那光柱越来越大,竟然将硕大的小赤完全笼罩其中。 小赤的狂躁逐渐消退,神色越来越安宁,不一会身上的火焰都不见了,蹲坐在地上,双目轻闭,仿佛睡着了一般。 这金光一直照着小赤,又过了一会,小赤侧身倒下,竟然呼呼大睡起来。 这是慕容明道第一次炼化元神,与之前吸纳那些残神不同,这是用剑术尽量消耗小赤的灵力,然后趁他精疲力尽之时,对其元神中的薄弱之处加以补强。 过了好半天,那金光开始暗淡了,慕容明道的脸上已经流满了汗水,这对他的元神也是一个巨大的消耗。 就在即将大功告成之际,小赤忽然睁开了眼睛,口中又出现了低低的吼声。 赤焰兽的天赋,比慕容明道想象中还要强悍,即便小赤心中对慕容明道已经臣服,但最原始的本能还是有所不甘。 慕容明道腾空而起,把摇光剑插在身后,双手快速画了几个阴阳鱼,一明一暗两道光束同时打在小赤的身上。 小赤的眼睛又缓缓合上,口中的吼声变成了阵阵鼾声,身子一起一伏,彻底睡着了。 良久,那两束光彻底黯淡下来,在月光下已经是若有若无。慕容明道收工,盘膝而坐,他的元神也已经消耗殆尽,需要尽快补充灵力了。 借着月光和大海,他疯狂地吸纳着天地精华,身体一点点变大,苍白的面色也开始慢慢恢复了红润。 又过了许久,慕容明道终于睁开了眼睛,那眼神中射出的光比月华更加明亮。他神色冷峻,缓缓站起身来,这世界仿佛比刚才小了很多,空中的飞鸟都飞得如此缓慢。 炼神天书对元神的修炼,真是亘古无二。看来这次透支,反而让他的修为又进了一步,隐隐地快要接近地神境中成了。 又过了片刻,小赤也醒了过来,这次他直接变成了人形。 小赤揉揉眼睛,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看到慕容明道的时候,小赤的眼神中多了很多尊敬和臣服。这次炼神,不但让他的元神得到了大大的修补,完全可以掌控自己强悍的灵兽肉身,也让他对慕容明道更加忠诚。 元神在元神上留下的烙印,比世间的契约更值得信赖。 慕容明道让小赤试了试法力,小赤惊喜地发现,不但自己的修为有明显提升,而且远不像之前那样易放难收,发力和喷火都是随心所欲、收放自如。 “多谢师傅!”小赤知道,自己遇见了一生中最大的贵人。 第二十六章 投笔从戎 自从在天随道人面前逃走后,慕容明道一直都在提防着。他和小赤一起抓紧修炼遁形术,毕竟当下他们远不是天随道人的对手,有了危险只有快逃。 但天随道人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缘故,那天之后,就再没有出现。也许他不愿意公开与一个朝廷官员为敌,也许他知道在夏国,只有君策府里的老国师才能使出如此威力无比的一剑。 不管怎么说,短期内总算是风平浪静了。 慕容宽那边,倒是不断抛出重磅旨意,砸得达官显贵们终日抱怨不已。针对世家,取消了保荐制度,完全凭借科举考试录取新任官员。世家子弟出生便带着的光环,消失了大半。 针对财阀,实行反霸市制度,凡是依靠规模和钱财上的优势,打压小商户的,直接向户部申诉,证据确凿者一律重罚。 针对王公皇亲,颁布恩赐令,规定世袭的权利适用于每一个直系男子。也就是说,一个王爷如果有十个儿子,按照以前的制度,只有长子或者指定的儿子为继承人。而现在除了继承人承接王位之外,其他所有满十八岁的儿子都可以得到自己的封地,爵位为侯。 这样一来,一个管辖十万户的王爵,到了第二代,就可能会变成一个只有两万户的王爵,加上8个一万户的侯爵,第三代分的就更细了。分化之后,众心不齐,实力自然大大受损。 不仅如此,朝廷对纳税的方法也做了重大变革。原来征税,都是按照人头来算,不管名下有多少财产,征的税额都是一样的。现在改成了按照田产或者铺面征税,各个富户的税赋剧增,而普通百姓反而少交了许多。 这些旨意颁布执行后,举国震惊,穷者欢喜,富贵人家尽皆抗议。但慕容宽在洛城内集结了大量军队,每日在街上来回巡逻,不允许任何骚动事件出现。 与此同时,青衫卫的人更是深入各个豪宅大院,无孔不入。很多豪门高宅内,谁也不敢妄谈国事。 几个月过去,世家、财阀和王族,都只能接受眼下的现实。而大夏国的国库,却越来越充实,每个月的进项比之前都有倍数的增长。 十月的一天,慕容明道突然接到了通知,让他进宫面圣。 他不知道是为了何事,但近来各种环境错综复杂,他把所有的账目都整理了一遍,捡重要的记在纸上,心里也做好了各种变化的可能。 进了宫,慕容明道感觉似乎有了什么不对劲,宫里的气氛似乎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宫女明显少了很多,来往的太监个个都是面带严肃。 等见到慕容宽的时候,这位圣明皇帝的变化就更大了。原来那种轻佻的眼神荡然无存,脸色也变的更加红润,多了很多英武之气。 “耶律大人,好久不见,你看朕是不是有变化啊?”一见面,慕容宽便直接发问。 慕容明道笑着说:“陛下看起来更显英伟,应该是最近勤练武功,进境不小啊。” “我就知道你能看出来!”慕容宽哈哈大笑,说:“我也知道你除了精通治国经济之道,还是一位修行高人,真正的实力,在朝中应该也没有几个人能够比得上。” 慕容明道心里一动,他倒是没有隐藏自己修炼的事实,只是把境界压低到神人境大成阶段,有乾坤衣的遮掩,如果不是生死相搏,即便是天随道人这般的高人也是看不出来的。 但神人境大成,对于绝大多数普通修炼者来说,也是可望而不可即。慕容宽的资质也不错,自幼便受君策府大神的指点,目前也不过是刚刚进入神人境界,还很不稳定。 他接着慕容宽的话说:“我自幼游历江湖,没有一点防身的本事,也活不到现在啊。” “我用了你的经济之法,收获立竿见影,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用得到你的战力了。”慕容宽正色说。 慕容明道问:“战力?难道陛下要开兵见仗?” “我原来也不想这么快,毕竟国力还在恢复,想让老百姓先过几年太平日子,多生点孩子,赶快把我大夏的男丁兴旺起来。但齐王那里按奈不住了,他已经联合了渔族,并得到周国的暗地支持,下个月就要正式进军洛城,这一仗拖不下去了。” 慕容明道心知,慕容宽能把这一仗拖延至今,已经是极其忍耐了。历代帝王,都是把皇位看得比国力更重,不管慕容宽如何残暴荒淫,至少在大局上他并没有犯错误。 “耶律同天愿为陛下征战,请陛下根据需要,安排就是。”慕容明道拱手施礼道。 “好,朕倒不用你去冲锋陷阵,那自有战将们去做。你只管守护在朕的身边,护卫朕的安全,如果朕能平安归来,你便是首功。” “啊?陛下要亲自出征?”慕容明道有些诧异。 “是,未来数十年,我大夏和周边国家的战事难免,出征临城征讨齐王,就算是一个练兵吧,以后的大阵仗多着去呢。” 出了宫,慕容明道带着小赤,径直来到青花楼。 九娘看他面色凝重,不敢多问,把二人带到后堂,刚想安排酒菜,被慕容明道拦住了。 “我还有急事,傍晚就要离开洛城,说几句话就走。” “什么事这么紧急?”九娘心里更加紧张了。 “陛下要御驾亲征,五日内就要启程,在此之前我得先去请一个人,时间非常紧迫。即便一切顺利,我回来就得直接出征,估计到时就没空和你道别了。” “又要开战了?这才过了几天平稳日子!”九娘的面色瞬间白了。 “没办法,和齐王这一战势在必行。前一阵子,青花楼得罪了徐家,我担心我走后他们会过来找麻烦,这次把小赤留下来,有他保护你们,我会放心点。而且小赤的脚程快,真有解决不了的事,它也可以及时通报给我。” 小赤听完,倒是不愿意了,说:“师傅,难得有打仗的机会,怎么不带我去啊?我还没真在战场上厮杀过呢?” 慕容明道苦笑着说:“小赤,你放心吧,以后打仗的日子多着呢,你想躲都躲不掉。” “那你这几天要去请什么人啊?我脚程快,背着你去不好吗?”小赤无奈地说。 “这个人我只能自己去,带着人去,他会有疑虑,倒是不方便了。” 九娘轻轻叹息了一下,知道这些事情都不是自己所能左右的,她想了想,取出来一瓶酒,说:“这瓶雪烧春存放快二十年了,是青花楼最好的一瓶酒了,既然来不及践行,那您就带着路上喝吧。” 慕容明道大喜,说:“这个最好,有雪烧春,什么事都能办好!” 眼前这座陡峭的大山,就是接望山了。山峰高耸挺拔,一直隐藏在云层之中,据说在最高处可以望见天门,所以此山名为接望山。 一代名将,甚至可能是夏国历史上最负盛名的大帅,就隐居此处。 慕容明道此次前来,就是要请严烈出山,重建烈焰军,重现大夏军士的荣光。 他只知道严烈在此山隐居,并不知道这位大帅住在何处,而且严烈自平野让出帅印之后,和朝廷的关系就出现了裂痕,当日慕容昭还在世的时候,就几次请严烈重回大军,但都被拒绝了。 最后一次,干脆就没见到严烈的面,现在如果严烈移居别处,也是有可能的。 白天,慕容明道只是随意在山间游玩,到处看看风景,熟悉熟悉路径。爬到山顶大约用了三四个时辰,正好看看夕阳,美不胜收。 他找了个避风的山洞,盘膝而坐,很快就入定了。 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慕容明道才睁开双眼。黑夜对别人来说,是个障碍,对他而言,却是元神完全爆发的最好时段。 他的元神轻车熟路地出了窍,来到半空中,一丝不苟地观察着整个接望山的灵力波动。 严烈自身也是一员久负盛名的战将,当年的修为就到了神人境大成阶段,这六七年的时间过去,不知道是不是还会精进一层。 偌大的接望山,巡视一遍还是要耗费不少时间的,慕容明道用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在山上发现了3处灵力异常波动的地方。 第一个地方是座古庙,里面住着几个和尚,其中一个老和尚的修行最高,但只有神人境中成的样子,年龄也比严烈大了很多。 第二个地方,则是一个巨大的山洞,慕容明道进去的时候,差点遭了伏击。 寻常修仙者,便是天随道人那般造诣,要发现慕容明道的元神,也是不易,即便他不隐藏在乾坤衣内。 但这洞中藏着的竟然是一只巨蟒,体长足足有十几丈,不需要用眼睛,便察觉了慕容明道的行踪,这就完全是灵兽的天赋了。 慕容明道被巨蟒猛地缠住,他稍有吃惊,但也只是对此灵兽有如此天赋表示赞叹。随即那巨蟒便发现,慕容明道竟然不知何时坐到了他的对面,微笑着看着自己使了半天蛮力。 巨蟒有些恼怒,闪电般朝慕容明道扑来。这次慕容明道没有躲避,伸出一根食指,在巨蟒的双眼中间轻轻一点,那巨蟒如同触电一般浑身颤抖,重重摔落在地上。 慕容明道没有难为它,转身出了山洞,继续赶往第三个目标。 离得还有段距离,慕容明道就止住了身形,那里灵力剧烈波动,似乎有人正在厮杀。 他在半空中运足目力,远远地眺望下方。 果然,一个大院落里,有个少年手持一杆长枪,正在与一只巨大的飞鸟在搏斗。 那少年枪法纯熟,招式精妙,全无破绽。可他毕竟年纪尚小,修为要弱了不少,看起来只有灵体境,还不能算是真正的修真者。 而对面的这只巨鸟,浑身紫金色,身形足有少年两个大,力量明显在少年之上,逼的少年不住后退,全是守式。 慕容明道看到此,心里一喜,这少年用的正是烈焰枪法,是严家的家传武学。看来这少年应该是严烈的儿子或者徒弟了,此行不虚。 再看院中,还站着一位老者和一个中年人。老者50多岁的年纪,头发花白,身材魁梧,腰板挺得笔直,手中也持着一杆长枪,正是大夏的不败将军严烈。 而那中年人,一身白衣,手中拿着一把折扇,悠闲自在地看着场内的厮杀,似乎胸有成竹,这应该是和巨鸟一伙的。 慕容明道又仔细看了一下那只巨鸟,心中怒火顿时涌了上来。这正是天随道人的那只紫金雕,当日追杀过自己和奉若海师兄。 那少年使枪的速度开始一点点慢了下来,但招法不乱,显见平时没少下功夫。 但他和紫金雕之间的实力相差过大,忽听一声大吼,少年手中的枪被紫金雕一爪击飞,人也斜斜地飞了出去。 第二十七章 姹女极阴阵 紫金雕怪叫一声,伸出利爪,向少年的前心掏去。迎面一杆长枪破风而来,紫金雕赶忙凌空飞起,一根紫金色的羽毛缓缓飘落在地上。 严烈出手了! 紫金雕在空中转了个身,以更快的速度直扑严烈的面门。 严烈的枪尖上瞬时现出两尺多长的红色枪芒,随着一声大喝,那枪芒竟穿透了紫金雕的防御,把这巨鸟的一只翅膀给穿了个通透。 紫金雕惨叫着跌落在地,那白衣中年人赶忙上前,取出灵药敷在伤口上。 严烈并不趁火打劫,扶起少年,看他身上并无大碍,才对那中年人说:“董先生,让严某听从凤顶山的号令,你们是别想了。今天我们父子二人也许会命丧于此,但烈焰军绝不会有贪生怕死的统帅!” 白衣中年人嘿嘿一阵冷笑,说:“烈焰军已经解散了,严大帅,您现在可是孤家寡人了。投靠凤顶山,我家教主保证你能重新恢复烈焰军,而且并不背判夏国,何乐而不为呢?” “我不管晋王还是齐王,都是姓慕容的,谁当皇帝都没关系。但严烈已经退出朝政,一心养老,你能带走的只有我的性命,别的就休想了。”严烈说的斩钉截铁。 “好,我董天云就让你知道一下凤顶山的厉害,等我把你擒到山上,很多事情就不由你了。” 董天云一挥折扇,院内顿时刮起一阵旋风,吹得飞沙走石,让人睁不开眼睛。 慕容明道看见那董天云背后竟然长出一直巨大的手臂,在狂风中闪电一般抓向严烈。 此人不但有不低于地神境的修为,更有这独家法术,严烈能抵挡住吗? 严烈面色严峻,冷冷的看着那巨大的手臂。眼见这手臂就要抓到严烈的头顶,严烈手中的枪突然闪现出无数枪影。枪影中,严烈竟然不见了踪迹。 那手臂略微迟疑,然后不顾枪影的攻击,径直向枪影的最中心部分抓了过去。 董天云似乎断定这些枪影都是幻象,更断定严烈的功力远不如他,想速战速决,一抓定胜负。 但那众多枪影却在瞬息间变成了实体,无数只枪同时扎在这巨大的手臂上。 这手臂是董天云数十年修炼的成果,早已经和自己的身子融为一体。只见他大叫一声,连退数步,脸色煞白,盯着严烈,一字一板的说:“好一个幻影枪阵,我低估你了。” 这一变化也大大出乎慕容明道的预料,严烈确实勇冠三军,但与这种顶级修行人士之间的差距还是很大的,不曾想这几年严烈的进步竟然如此神速。 这幻影枪阵,似虚还实,似实还虚。能使出这样的枪术,严烈真实的修为,看起来已经突破了地神境界,绝不在慕容明道之下。 董天云的脸色越来越白,他冷笑片刻,盘膝坐下,口中念念有词。 忽然,慕容明道耳畔传来一阵悦耳的丝竹之声。慕容明道感到奇怪,这种深山老林里,怎么会有这般动听的曲子? 只见远处的天边,忽然闪过一道红色亮光,那亮光下有无数白衣女子翩翩起舞。这些女子随风而落,越来越近,很快就来到了院中。 董天云的双手做出几个手印,那些女子训练有素,顷刻间便将严烈父子团团围住。 纵是严烈身经百战,见此情景也一时手足无措。女子们纷纷从袖中抽出一根丝带来,无数条丝带对着幻影枪阵中的枪影,直卷过去。 幻影枪阵随即而动,但那丝带柔软至极,枪影扎在丝带上,丝带却丝毫不见滞碍。片刻之后,众多枪影都被丝带紧紧缠住。 只听董天云大喝一声“去”!那些女子同时将丝带抽回,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破了严烈的幻影枪阵。 慕容明道仔细看那些女子,觉得似乎有些奇怪,她们都是正当妙龄,容貌秀丽,身材婀娜。但这些女子的眼神中,却是一片呆滞,如同木偶一般。 他想起当日天随道人要把奉若海炼化成黄巾力士,恐怕这些女子也是凡人,是被董天云被炼化成这个样子的。此时只有残存的元神,其真身早已没有性命了。 一想起奉若海,慕容明道心里就有压抑不住的愤懑。他刚想降身去解救严烈,董天云又开始做法了。 那些女子忽然开始轻解罗裙,尽管眼神仍然是空洞的,嘴角却都带出笑容来,说不出的诡异。 严烈手中已经没有了枪,面对这些雪白的肉体,一时间不知道该痛下杀手,还是赶快躲避。 慕容明道知道不能再旁观了,严烈为人方正,董天云用如此下流的手段,就是专门为他所设计的。 慕容明道心中默念片刻,他的肉身瞬间来到了元神面前。元神归窍,摇光出鞘,一道闪电般的剑光,自上而下,直奔董天云。 董天云毫无准备,待到那剑光逼近身前,他才察觉到危险。倒是那紫金雕凭借着灵兽的本能,反应更快,用另一只没伤的翅膀,把董天宇扫到了身侧。 慕容明道剑身一横,诱开紫金雕的利爪,下面重重一脚踢在这巨鸟的胸前。紫金雕惨叫一声,飞出了几丈远,但这神鸟天生钢筋铜骨,身体有些抽搐,但仍然还能站立起来。 董天云大喝一声,众女子舍弃严烈父子,转身过来,将慕容明道团团围住。 “杀!” 随着董天云折扇一指,女人们的指甲齐齐暴涨,每人都像手持十把利刃一般,有如天罗地网,把慕容明道笼罩其间。 这姹女极阴阵乃是董天云耗费数十年的心血打造而成,并经过天随道人的加持,即便是一些高于他修为的对手,也有很多都命丧于此。此时,董天云全力施为,即便公孙有雪到此,一样不容易破解。 慕容明道识得厉害,他默念残神诀,手中的摇光剑遥遥向天一指,喝了声“开”字,那剑气迅速弥漫,在慕容明道的上下左右构成了一个光罩。 女人们锋利的指刀,触及到这光罩,如同冰柱插进了火焰,阵阵白汽升起。但这些女人仿佛都不知道疼痛,仍然前仆后继向慕容明道冲来。 董天云见势不好,手中折扇急收,女人们齐齐后退,那丝竹之声再次响起。而这些女人竟然轻启朱唇,随着那丝竹声,唱起歌来。 旁边严烈的儿子,听到这歌声,目露出为之神迷之色,手舞足蹈,慢慢朝那姹女极阴阵走去。严烈在其身后大吼一声,震耳欲聋 ,才将少年惊醒。 但慕容明道的炼神天书,乃是专门修炼元神的无上功法,这姹女极阴阵威力虽大,却奈何他不得。 他收起光罩,将摇光剑还入鞘中,双手在胸前交叉,一声龙吟从口中发出,直冲天际,并不断在山谷中回荡着。 董天云听到此声,面色变得越来越白,而那些女子更是仿佛风中飘摇的柳叶一般,在龙吟中不住摇晃,而且渐渐虚化,看起来越来越模糊了。 慕容明道看火候差不多了,纵身跃上半空,再次出剑。雪亮的剑光如同一道霹雳,将众女子与董天云隔开。随即,他袍袖一拂,那些女子便被他收在了袖中。 董天云大惊,这姹女极阴阵乃是他的绝学,现在不但被慕容明道完全破去,连众女的元神都被收走,这次出行可谓损失巨大。 看看受伤的紫金雕,再看看慕容明道和严烈父子,董天云知道今天讨不到什么好处了,折扇一挥,携着紫金雕消失在夜空中。 慕容明道和严烈都没有追,董天云这样的地神境高人,不知道还有多少法宝,还是穷寇莫追的好。 慕容明道感觉袖中不住动荡,知道众女的元神因为董天云的离去,失去了灵力的补给,开始骚动起来。 他冲严烈一拱手,说:“严帅,我先超度了这些残神,否则她们灰飞烟灭,就没有投胎的机会了。” 严烈点头同意,也很好奇慕容明道要施展怎样的神通。 慕容明道盘膝而坐,双手虚拢,把众女子的残神都放了出来。 原本这些残神都是被董天云炼化过的,战力惊人,但却失去了五道轮回的可能。但经过慕容明道用炼神天书所载功法的修补,她们又重现生机,也是这些不幸女子的万幸吧。 只见他手画太极,往返数次,那些残神如同片片花瓣,在空中旋转起落,又仿佛在感谢慕容明道,依次施礼谢过。 慕容明道念道:“专守心神转相呼,观我神明辟诸邪,伏于太阴成吾形,出入二窍合黄庭。” 随即,他双手一送,这些残神慢慢融入了夜色之中,重入五道轮回了。 这时,严烈父子才过来拜谢。 那少年说:“这位大哥,我叫严泽辰,您的仙术出神入化,有时间能不能指点我一下啊。” 严烈拦住了他,说:“泽辰,休要胡说,仙家秘术,哪能随意传人呢。” 转过身来,严烈施礼谢道:“多谢小哥救命之恩,不是您出手相救,我和犬子今天就都要命丧于此了,不知您尊姓大名啊?” 慕容明道做太子的时候,也和严烈见过几面,但都是在正式场合,单独的交谈不多。但他一直都对严烈心有崇敬,不管是战绩还是才干,严烈都是夏国难得的统帅之才。 “在下耶律同天,是奉圣武皇帝之命前来拜见严帅的,这有一封书信,请严帅查阅。” 说着,慕容明道取出一个信封,递给了严烈。 听到圣武皇帝这四个字,严烈的神色微微一怔,他接过慕容明道的信,打开读了起来。 信中内容是慕容宽讲明当前形势,恳请严烈为了大夏百姓着想,能够出山重任夏国大帅。 严烈面沉似水看完了信,点点头,又把它还给了慕容明道。 “耶律大人,从前的严烈已经死了,现在我一心修道,再不问朝廷上的事。麻烦您转告圣武皇帝,我已经老了,国家大事,还是请年少英杰担此重任吧。” 第二十八章 故人重归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但严帅身为夏国子民,真能忍心看着战火连绵,苍生涂炭吗?这几年来,夏国百姓朝不保夕,饿殍满地,有些地方甚至都出现了易子而食的惨相,我不相信德高望重、爱民如子的严帅,会真的无动于衷!” 慕容明道直视着严烈的眼睛,大义凛然,不怒自威。 严烈的目光闪烁了两下,随即摇了摇头,说:“这两年,我知道先帝和圣明皇帝都派了不少人来找我,但也就是耶律大人这样的高手,才能发现我的踪迹。我确实是在刻意躲避,朝廷里龙蛇混杂,我趟这个浑水也就算了,实在不忍心让泽辰也深陷其中。耶律大人还年轻,不知道是否已经当了父亲?” “我尚未婚配。” “那您毕竟还是身为人子,知道一个父亲会怎样爱护自己的孩子吧?” 严烈的声音并无太多感情,但慕容明道听在耳中,却字字如同响雷。刹那间,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想起了督促他读书习武的父亲,想起了背后被刺入长剑的父亲,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 “爹,咱们先别说国家大事,不管怎么讲,耶律大哥救了咱们父子的性命,得先请大哥喝点酒,表示一下谢意啊。” 严泽辰笑嘻嘻地拉着慕容明道和严烈,来到院子中的石桌石椅旁,让两人先坐下。然后自己跑进屋中,取出了酒壶酒杯,又拿出一些山里产的果子和坚果来下酒。 严烈一边饮着酒,一边向慕容明道询问朝中和夏国百姓的事情,慕容明道如实诉说,听得严烈神色越来越黯然。 又喝了一会酒,慕容明道见时机差不多了,从怀中取出另外一封书信。这是慕容宽亲手交给他的,为慕容昭的亲笔手书,在其死后才被发现。 严烈打开书信,见上面写道:“烈兄,一别数年,甚是想念,安好否?平野之事,吾不胜悔恨,为吾平生第一大错,误国误民,吾为大夏罪人也!而今,吾身体愈发衰弱,恐不久矣,唯望烈兄为大夏百姓福祉计,能重归帅位,救民于水火,扶国于危难。如此,吾虽归九泉,也可含笑矣。” 严烈依然面无表情,但手指却不住地抖动,显见心潮澎湃。 慕容明道又取出一个锦盒,打开后呈给严烈。 严烈看时,里面是一块带血的白布,边上绣着火焰般的花纹。他认了出来,这是当年慕容昭还是北海王的时候,二人同守洛城,在一次战斗中,慕容昭负伤,严烈割下自己的一块战袍,为慕容昭包扎伤口。想不到已经过去20多年了,这块布竟然还留着。 严烈长叹一声,把白布放在桌上,起身背对着慕容明道和严泽辰,一直站立在那里,许久不动。 过了好半天,严烈才转过身来,面色缓和了很多。他举起一杯酒,对着慕容明道说:“抱歉,耶律大人,严某失态了。于国于民,我都义不容辞,但于家于子,真的是左右为难啊。” 他看看严泽辰,又是轻轻一叹,说:“我有一位老友,精于占卜,他曾给泽辰算过一卦,说这孩子命忌红尘,不可入世太深,否则会有大大的不利。我自幼从军,早将生死置于度外,只希望这孩子能平安一世,哪怕只做个普通百姓。” “爹,您这就是只考虑自己的情感,不顾孩儿的志向了。大丈夫如果无功无业,即便长命百岁,坐享太平,又有何意义?我宁愿轰轰烈烈战死阵前,做一个缩头乌龟,实在是奇耻大辱。” 说着,严泽辰的脸涨得通红,看来这父子俩关于这个话题,已经争论过很多次了。 慕容明道在旁边微微一笑,把杯中酒一饮而尽,说:“我理解,严帅公私相悖,确实为难啊。我倒有个办法,就是请当今圣上传谕君策府,让令郎拜在公孙有雪少国师的门下,既有名师指教,又可以和朝廷保持一定的距离,不知严帅意下如何?” 父子二人眼前都是一亮,严烈想的是身在君策府,可以得到两代国师的真传,而且可以全身心修道,远离是非旋涡。 而严泽辰想得则是只要能先下山,后面总有机会从军出征,他可不想在这深山里过上一辈子。 忽然,后山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吸声,听起来仿佛有人生了病,但这声音很大,夜深人静之时,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严泽辰见慕容明道有些不解,说道:“耶律大哥,这是后山彻骨潭中的一只蛟龙,不知为何深受重伤,在这里已经静养好多年了。平时它藏在潭底,谁都发现不了它,但过了子夜,便经常出来吸纳天地灵气。” 慕容明道说:“我听这声音有些怪异,它仿佛在向我们说些什么,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和我们商量。” 严烈说:“听村里的人说,这条龙不是久居彻骨潭的,应该是五六年前来到这里,平时并不扰民,所以我也没有去干涉它。” 慕容明道侧耳倾听,越发感觉这声音发自元神深处,很像是对着他来的。 严泽辰见慕容明道如此上心,便对严烈说:“爹,耶律大哥能感知到这条龙,看来也是有缘,不如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吧。” 严烈点头同意,带着慕容明道和严泽辰直奔后山。 离着还有些距离,慕容明道觉得自己的心跳得越来越厉害,这彻骨潭里的蛟龙,似乎跟自己非常熟悉。但这里自己从来没来过,生平也没和蛟龙有过什么接触,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刚到潭前,突然一股巨大的水柱从潭底直冲上来,喷出足有数十丈高,那水柱的顶端,盘着一条黑色的蛟龙。这龙眼帘低垂,全无往日的傲骨英姿,看起来确实是受了重伤的样子。 见了慕容明道,那龙一声悲鸣,二目圆睁,射出两到电光来。 慕容明道闭上双目,用元神感知着这蛟龙,恍惚间他仿佛又看见了那个英勇无畏的年轻斗士,看见了他的坚忍,他的果决,他最后爆成一团血雾的样子。 奉师兄,奉若海! 这蛟龙里藏着的,正是奉若海的元神! 蛟龙也认出了慕容明道的元神,它直扑过来,巨大的龙爪把慕容明道紧紧搂在怀里。 慕容明道元神出窍,奉若海的元神也从蛟龙里出来,四目泪垂,这真是隔世相见了。 慕容明道简单讲述了自己的来龙去脉,又问:“奉师兄,你怎么会藏在蛟龙里呢?” “我当日自爆,不但肉身被毁,连元神也受到了损伤,无法重入轮回。一路漂泊,就在将要神魂破碎之际,碰巧遇到了这条蛟龙。当时它已经元神消散,但身体并未完全损坏,君策府有一些入舍之法,我便进来躲避,虽然还只能在这潭中栖身,无法自由出入,但总算能残喘至今。今日见到太子,我死而无憾了。” 慕容明道仔细查看了一下奉若海的元神,虽然损伤不小,但好在奉若海功底深厚,这几年又一直勤奋苦修,仍然可以重新修复。 他让奉若海盘膝坐好,自己全力施展出炼神天书上的“弥天大法”,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奉若海便感觉精气神大为充足,元神的形体也凝聚了很多。 “奉师兄,您先藏在我的摇光剑中,暂时修习一段时间炼神天书,有合适的机会,我帮您物色一个天赋足够的肉身,也许经此一难,您的修行会更加精进呢!” 奉若海大喜,依照慕容明道所教,弃掉蛟龙,进了摇光剑中。 旁边的严烈父子,看不到慕容明道的元神,只见他和这蛟龙抱在一起,许久不见动静。严烈知道慕容明道的修为中,有些超出自己认知的部分,此举必有深意,便和严泽辰一起在旁守护,并不打扰。 慕容明道恢复常态,对严烈父子说:“这蛟龙中,是我一位故人,遭遇不测,不得不藏身于此,我已经超度了他。真得感谢严帅,不然我们可能永远无法相见了。” 严烈一笑,说:“我可是什么都没做,这是天赐之缘,耶律大人的修为真是深不可测啊。” “爹,以后您就把我交给耶律大哥吧,有这样的大神带着我,您还用担心什么呢?” “耶律大人是国之栋梁,哪有时间带着你,以后你还是在君策府中好好修行,远离世俗,专心得道吧。”严烈笑着说。 严泽辰先是有些沮丧,随即反应了过来:“爹,你答应出山了!” 严烈点点头,说:“我当日决心退隐,主要是与先帝的君臣之情太深,觉得受到了猜忌,心中不忿。现在想起来,真是有些意气用事了,如果我还在执掌兵权,即便战事不利,也不至于损失40万大军。我对不起先帝,也对不起夏国的百姓苍生。 但事已至此,我一个大夏的罪人,无颜再见父老和朝中君臣,同时也是担心于你,这才躲避了这么长时间。今日得见耶律大人,也许天意如此,给了我严烈一个赎罪的机会,我不该逆天而为了。” 慕容明道见严烈如此表态,心中大喜,对严烈深施一礼,说:“耶律同天替大夏百姓感谢严帅,您这次出山,是大夏所有百姓之福,我大夏中兴有望了!” 严烈还礼道:“耶律大人的修为远胜于我,以后还望我们携手共事,同助大夏重兴!” 第二十九章 王师出征 离城十里,圣明皇帝慕容宽早早就已经守候在这里,等待夏国的不败将军严烈回朝。 由此至洛城城门,百姓们夹道欢迎,有的人拖儿带女,连生意都不做了,就为了能见严烈一眼。 “如果当年严大帅还在,我儿子恐怕现在还活着。” “严大帅没有辞掉帅位的话,我大夏何至于此!“ “严帅回来,老百姓就有靠山了,不怕那商军再打过来。” 到处都是议论的声音,在这多灾多难的日子里,严烈就是他们的最大的救星。 临近中午,严烈一行人终于到了。 慕容宽站在大路中间,远远地就冲严烈深施一礼。严烈看到慕容宽,赶忙下马,几步上前,刚欲跪拜,被慕容宽拦住了。 “大帅,不必多礼,一路风尘,您辛苦了。” 严烈看到慕容宽,不由得想起了故去的慕容昭,心中一阵酸楚,两行热泪留了下来。 慕容宽知道他的心思,说道:“先帝驾崩之前,一直惦念着您,经常对我说,大帅的离去,是他一生中最大的错误,希望您能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 “臣岂敢,当日严某意气用事,犯下大错,还望陛下恕罪。” 旁边的东王爷慕容陆插话道:“陛下一大早就来这里等候了,我们说严帅要傍中午才到呢,可陛下真是迫不及待,一定要早点过来,越早见到严帅越好啊。” 薛力士说:“这里不是讲话之地,车已备好,请陛下和严帅上车说话吧。” 这是慕容宽看到了严烈身后的慕容明道,过去抓住他的手说:“耶律大人,您为我大夏立下大功啊,来,和我一起上车。” 旁边的东王爷看着三人上了车,眼神有些黯然,慕容明道是他推荐的人,但现在受宠程度明显超过他了。而且据说很多削弱王族和世家、财阀势力的手段,都是慕容明道提出来的,也许他当初引荐慕容明道,就是一个大错误。 圣明皇帝在太炎殿当众宣布,封严烈为夏国兵马大元帅,统领全国各路兵马,三日后出征临城,征讨反王慕容阔。这次征讨慕容阔,是夏国在平野大战之后最大规模的一次战事,将由慕容宽亲自督阵。 同时也任命了一部分新将领,其中慕容明道被封为龙骧将军,负责守卫帝帐,并参与战事谋划。 出征前的准备事务非常繁杂,慕容明道顾不上去青花楼喝酒,但在出征的前一天,却收到了十个羊皮缝制的酒袋,里面自然都是雪烧春。 他想起九娘,又想起了宇文如是和师师、小小,心想如果眼下是太平盛世,这些可爱的女孩都能嫁个好夫婿,该是何等的幸事,可惜她们生逢乱世,也不知道以后的命运会是如何。 慕容明道把酒都放在随身的辎重车中,到了前线,这就是稀罕物了。 5万大军,这已经是夏国能调动的大部分精锐了,除了不得不在洛城和各地守卫的兵士,余下的都在这里了,慕容宽显然要毕其功于一役。 这是圣明皇帝即位后的第一次大仗,只许胜不许败! 在慕容宽再三要求下,军中的战旗上又都绣上了火焰的标记,这是向全天下宣告,烈焰军又回来了。 大军东行3日后,来到了临城。但适逢大雨,道路泥泞,城北的太平河也水势湍急,随时有泛滥的危险。严烈勘探了地形,禀报慕容宽之后,决定暂时在高处扎寨,等待雨停。 慕容明道飞至半空中,远远地眺望临城。 这并不是一座大城,城中百姓应该只有五六万人的样子,但位置正好在夏国核心区域与东部渔族的交界处,其军事上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已经是宵禁时段,临城中一片漆黑,只是星星点点有些照明的灯火。但慕容明道在这黑暗中,却感到一丝危险,这危险隐藏很深,要不是他的元神感应远在同境界的修行者之上,根本就不会发觉。 这城中有地神境高手存在,甚至其境界可能还要再高一些。 难道是天随道人? 那天在严烈家里遇到董天云,对方已经明确表明是和慕容阔一路的。这董天云又是天随道人的师弟,天随道人出现在临城,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真是天随道人,这次的麻烦可就大了。 修行者不仅仅是修功法境界,也要积攒功德,如果用仙法杀戮普通凡人,是会损功德的。如果这种杀戮太多,修行者将会遭到天谴,严重的更会元神消散、万劫不复。 所以慕容明道倒是不担心天随道人会直接对军士动手,但此人的修为太高,即便只是设下法阵,让赤焰军无法进入临城,对慕容宽来说,也是一个重大打击。 这两年,虽然慕容宽全力救助百姓,但夏国也只是稍微恢复了一点元气。旷日持久的战争,会把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家底全打光,而且还要面临商军背后袭击的风险。 思索半天,慕容明道还是决定探一下临城,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他把自己隐身在乾坤衣中,慢慢地从城墙上方飞入城中,这种方式最消耗灵力,但要想不被城中的高手发现,也只能如此了。 进了城里,慕容明道恢复本身,把全部修为都收敛起来,看起来像是一个普通的灵体境武者。 他知道慕容阔现在住在原来的临城府衙中,但那里肯定是防范最严的地方,如果真是天随道人在此,自己前去就无异于飞蛾扑火了。 夜探临城,目标是了解城里的布防和粮草、士气等情况,打草惊蛇的事情还是先不要做了。 借着夜色,慕容明道在城里四处查探。看起来城里的补给还是很充足的,士兵们看起来训练有素,装备也都很整齐。 临近城墙百步之内的民宅都被拆除了,可能是怕有百姓会与城外里通外合吧。 府衙不远处就有一个大粮仓,可不但有重兵把守,还被人用仙法设了禁制,有修行者凭法力硬闯,立刻便会暴露。 这仙法很强大,慕容明道越发确定,天随道人一定是在城内,而且董天云等高手恐怕也会一同前来。 临城之战,绝非轻而易举! 有一个亮灯的地方,传来阵阵惨叫声,吸引了慕容明道的注意。 他仔细检查了一下,未发现禁制,便没用法力,从后面的院墙翻进了院子。 院里有两个兵卒在守卫,但东倒西歪的,正在打瞌睡。 慕容明道辨了辨声音的出处,悄悄来到一间灯火通明的大屋子前,上了房,从上面往下看。 屋子里很简陋,摆着各种刑具,中间的一根大柱子上,绑着一个年轻男子,浑身是血,正不住地发出呻吟声。 这竟然是一个刑讯室,看来这个男子就是犯人了,不知道犯得是什么罪。 “石清风,你这身娇肉贵的,何必受这个罪呢?”一个穿着官衣的中年男子狞笑着来到犯人面前,看着他的脸说:“赶快说了吧,在我孙老虎的面前,你这么顽抗是没用的,早晚都得说,这罪遭的没有任何意义啊。” 石清风哼了一声,没有理孙老虎,把头扭到了另一面。 孙老虎示意旁边的差人把石清风的头摆正,厉声喝道:“姓石的,我直白告诉你,你全家的生杀予夺,都在我一念之间,你再不说,我现在就在你面前一个个杀给你看。” 慕容明道不清楚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不想耽误大事,转身刚想离去,石清风的一句话,让他留了下来。 “不管你怎么威逼,都永远得不到天灵宝鼎!”石清风怒吼一声,口中吐了一大口鲜血。 天灵宝鼎?慕容明道眼前一亮,据说这是一件稀世珍宝,可以聚集天地精华,其产生的灵力比凡间一些名山洞府还要高出倍数。修行者如果拥有了天灵宝鼎,修行一年就相当于普通修行者苦修两年,事半功倍。 这等宝物竟然藏在了临城! 石清风继续说道:“你已经逼死了我爹,不管我交不交出天灵宝鼎,都不会放过我们石家的。交也是死,不交也是死,我就是死也不能让你们这些恶魔得逞!” 孙老虎冷笑一声,说:“好,我就叫你知道知道,有些事比死还难受。” 他一挥手,两个差人出去,不一会带进来一个年轻女人。那女人看到浑身是血的石清风,尖叫了一声,甩脱差人,直扑到他的身上。 “清风,他们怎么能把你打成这样?”女人哭着大喊。 石清风的脸色大变,问道:“素娘,你们不是已经出城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素娘哭着说:“我们刚出城不到十里,就被人追上了,他们把家里的其他人都给杀了,只留下我被捉到这里。” 石清风怒吼一声,恨不得扑倒孙老虎身上,狠狠地咬断他的脖子。 孙老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他冲几个差人说:“下面的活你们最擅长了,这娘们不错,细皮嫩肉的,便宜你们了。” 几个差人会意,争先恐后地上前把素娘从石清风身上拉了下来,几下就绑在了一个架子上。 这个架子是孙老虎特制的,专门对付女犯。女犯被绑在上面,两条腿会大大分开,还可以通过翻转架子,摆出各种姿势,任凭差人们玩弄。 几个差人熟练地把素娘的衣服扒个精光,然后开始脱自己的裤子。 孙老虎满脸淫笑,望着石清风,说:“石清风,这娘们和你都玩腻了,今天换几个口味吧。我这些兄弟都是玩女人的好手,不会亏待她的,咱俩好好看戏吧,哈哈哈。” 石清风连叫都叫不出来了,身子挣扎了几下,眼睛一翻,背过气去了。 孙老虎让人用水把石清风泼醒,见他还是不交代天灵宝鼎的藏处,便冲那几个差人一努嘴。 一个差人光着下身,朝两腿大张的素娘扑了过去。 慕容明道原本也是想听石清风讲出天灵宝鼎下落的,但不想这孙老虎会用如此下流的手段,从这几个差人的熟练程度来看,他们还不知道害过多少女人呢。 他忍无可忍了! 第三十章 天灵宝鼎 慕容明道无声无息地落在那个差人身后,这家伙刚刚扑到素娘身边,便觉得脖子上一紧,随即“咔”地一声,便失去了知觉。 孙老虎但觉眼前一花,屋子里便多了个面色冷峻的男子,一抬手就捏断了一个差人的脖子。他刚想大声呼叫,那男子看起来还离得挺远,但不知怎地一把就掐住了他的脖子,把他整个人都拎了起来,头碰头,重重砸在另一个正在脱裤子的差人身上。 两具死尸,同时栽倒在地。 余下的几个差人都被吓傻了,不知道这是人还是鬼。一个差人反应快点,大喊:“快跑!” 可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几个差人全都被捏断了脖子。 慕容明道恨这些人过于下作,一个活口都没留。 看了看身无寸缕的素娘,慕容明道不好过去,便先解开了石清风的绑绳,想让他去救下素娘。可石清风口中流血不止,竟然已经嚼舌自尽了。 慕容明道顿感悔意,自己要是早下来片刻,石清风就不会死了。此时他已经不考虑天灵宝鼎了,眼前的惨景让他心中酸楚不已。 那边的素娘连呼着“清风”,却被绑的结结实实的,丝毫动弹不得。 慕容明道顾不了许多了,拾起一件差人脱下来的衣服,盖在素娘的身上,然后一抖手捏碎了绑绳,把素娘放了下来。 素娘扑在石清风的身上,放声大哭。慕容明道恐怕哭声会引来更多差人,忙用乾坤衣把自己和这夫妻二人罩住,运用法力,飞出了这万恶之地。 来到一个空置的屋子里,慕容明道才收起了乾坤衣。素娘止住悲声,跪在地上冲慕容明道磕了几个头,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慕容明道见素娘的眼神中完全是空的,心知这可怜的女子已经是心死了。 他对素娘说:“你夫婿已死,在这城里还有什么人可以投奔吗?” 素娘苦笑了一下,说:“全死了,石家和我娘家近百口,全都死了,我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慕容明道叹了口气说:“我是从洛城来的,这里你既然已经无处可留,不如我送你去洛城吧,好歹先活下去,以后再考虑怎么生活。” “以后,哪里还有以后呢?”素娘喃喃自语道。 慕容明道明白这种家破人亡的感觉,当日的自己也是这般孤苦无依的,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这个女子,这个时候什么话语都是苍白的。 “我想起来了,城西有个莲竹庵,我有个远方姑姑在那里,也许可以栖身吧。” 慕容明道点头应允,也许只有青灯古佛,才可以抚慰一下这可怜女子的心了。 到了莲竹庵,素娘的姑姑是一个年近6旬的老尼姑。素娘只说家门不幸,被强盗杀光了家人,不得已前来投靠。 老尼姑口念佛号,安慰了素娘许久,答应她以后可以在庵里出家修行。 慕容明道见素娘有了落脚之地,也是一个欣慰,道了别,转身欲走。 “恩公,您等等。”素娘从头顶的簪子上取下一个珠子,把珠子拧开,里面竟然藏了一个小小的玉鼎。 “恩公,这是石家传了几代的天灵宝鼎,据说是件稀罕的宝物,可惜石家世代经商,始终不知道这宝物的用处。留在我身上就更加没用,说不定以后还会带来祸患,不如恩公您收着吧,希望能派上用途。”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一个人如果拥有了超出自己能力的宝物,那灾难也就不远了,石清风一家就因此引来了不幸啊。 慕容明道知道这宝物确实只会害到素娘,自己的大计也真会用得着此宝,便收了下来。 那玉鼎原本只是色泽圆润,但到了慕容明道的手心里,忽然发出绿油油的光芒来。这件灵器,终于遇到了自己真正的主人。 回到营中,慕容明道静坐片刻,待气血完全平复,小心地取出了天灵宝鼎,把它放在桌上。 他闭上双目,静静地感受着宝鼎所凝聚的灵力,果然远比平日浓郁很多。 双手合十,将全身的神识凝聚成形,慢慢进入天灵宝鼎中。片刻之后,一个长发披散、身着麻衣的老者出现在慕容明道面前。 “天灵参见大神。”老者施礼道。 慕容明道还礼,说:“今日偶然得到宝鼎,实属在下幸运,不知这宝鼎是哪位前辈所铸,应该如何善用呢?” 天灵微笑了一下,说:“看似偶然,实属必然,我在此已经等候大神500余年了。” “500年?”慕容明道一惊,难道500年前就有人知道自己会在此时得遇此宝? “我是800年前被虚渡上神所铸,当时上神为守一诺,身在一苦寒之地整整居住了80年。该地灵力稀薄,上神为了便于修行,用了十年时间,集天地灵气才将我铸就而成。我陪伴虚渡上神近300年,后来上神飞升天界,吩咐我500年后会有新主人带我重现天日,今日终于等到您了,真是不易啊。” 慕容明道这才明白天灵宝鼎的由来,心想上神境界的修行者竟然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自行铸就灵器,不知道自己何年何月才能达到此境界。 天灵继续说:“宝鼎铸就之时,原为黄金材质,但虚渡上神的仙法中金属性太盛,后来才炼化成玉石。但此玉石非比凡间之玉,不仅水火不得侵袭,连天雷都不会损伤半分,是世间第一等的防御宝器。” 慕容明道想起这天灵宝鼎比小指的指尖大不了多少,如何还能当做是“防御宝器”? 天灵看出来慕容明道的不解,笑着说:“宝鼎内壁上有铭文,您只要在需要的时候念此文字,宝鼎便可以根据您的要求随意变化大小,小可以如同米粒,大则可容纳上百人之多,出去后您试一下就知道了。” 慕容明道心知如此至宝,肯定有其神妙之处,天灵应该不会说大话。他又仔细问过宝鼎的使用方法,才收回了神识。 回到营帐后,他翻转宝鼎,内壁上果然有两排小字,借着灯光,才勉强看清。他默念一遍,心中想着小,那宝鼎果然变得更小了,真是如同米粒般大小。他又吩咐宝鼎变大,这米粒般的小东西迅速膨胀起来,转眼就快顶到营帐的顶棚,要不是他及时喊停,这营帐都要被撑破了。 慕容明道大喜,这真是一件奇珍,以后一定会有大用场。他反复演习了十几遍,直到完全熟练使用后,才把宝鼎收了起来。 和摇光剑和乾坤衣一样,慕容明道在天灵宝鼎上下了禁制,这样灵器的元神就无法自己出来,外面的仙人或者元神也无法进入灵器,可以确保灵器的安全和忠诚。 忽然,东方传来一丝灵力波动,这是慕容明道在大营外设的防御禁止被触动了。那正是临城的方向,一定是城里有人跟了过来。 慕容明道拔出摇光剑,腾身从营帐里跃出,凝神一看,东方的天空处果然有两个黑点越来越近。 不能让他们进入大营,慕容明道飞身冲向那两个黑点,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他看清楚了,来的正是天随道人和董天云。 瞬间,慕容明道的头有些大了,董天云也就罢了,这天随道人他是无论如何也斗不过的。这妖道不是要飞升了吗,怎么这么久还不动身? 天随道人看到慕容明道,冷哼了一声,拂尘一摆,周边的灵力立时便是一个大波动,有如刮过了一阵猛烈的旋风。 董天云对着慕容明道喝到:“耶律同天,上次的帐咱们还没算完,这次你竟敢偷入临城,快把那女子交出来,这是临城的犯人,需按临城的法律处置。” 看来他们还以为素娘仍在慕容明道这里,更不知道他已经拿到了天灵宝鼎,慕容明道的心放下不少,这样素娘就安全了。 “这么说,石清风一家人的性命,都是你们指使人给谋害的了?”慕容明道问。 “他们顽冥不化,与我凤顶山做对,自然不会有好下场!”董天云也不知道慕容明道对这里面的事到底了解多少,所以只字不提天灵宝鼎的事。 “你们凤顶山本为大夏子民,应该拥护圣明皇帝,现在却站在判王慕容阔一边,和朝廷做对,还残害无辜百姓,真不怕毁门灭派吗?” 天随道人其实并不想直接和慕容宽的大军做对,如慕容明道所说,凤顶山毕竟还是在大夏境内,如果慕容阔失败了,慕容宽要是针对凤顶山有什么压制,还是比较麻烦的。 但他即将飞升,凤顶山的第二代弟子中没有天赋足够出众的人选,只靠董天云一人,恐怕用不了几年,凤顶山的声望就会急转直下。 天随道人生性孤傲,平生杀戮太重,结下了众多仇家,说不定到时这些人就会上门大开杀戒,凤顶山200年的传承就要毁于一旦了。 为此他才全力寻求这天灵宝鼎,希望能让董天云和几个神人境大成的弟子受益,尽快在修行上得到突破。 好不容易才查到这宝物在石清风手里,不曾想慕容明道竟然敢偷入临城,让他把石家仅存的活口给带走了。 为此,天随道人决定再不顾及一切,亲自出城,一定要把天灵宝鼎给抢回来。 他知道董天云不是慕容明道的对手,做了个手势,让董天云退后,自己直接出马。 第三十一章 白日飞升 慕容明道深知天随道人的厉害,但此时他已经没有后退的余地,只能一战了。近来他一直在防御上不断磨炼,今天看看能不能派上用场。 摇光剑从背上的剑鞘中自行飞出,慕容明道腾空而起,双手握住剑柄,全力向天随道人刺去。 天随道人的拂尘轻挥,虽然把摇光剑引到身侧,但明显感觉到慕容明道的功力似乎又深了一层。他微一皱眉,决心今天无论如何不能再让这个年轻人逃走,否则他飞升之后,灭掉凤顶山的可能就是这柄长剑了。 不等慕容明道变招,天随道人的左手放出一道寒光,其掌如刀,直奔慕容明道的腰间斩去。 慕容明道身子一侧,把摇光剑横过来,接住这一掌。顿时,他感觉一股极强的寒气,沿着剑身传来,幸亏有乾坤衣在身,勉强还支撑得住。 那天随道人拂尘如鞭,带着无可匹敌的威压,居高临下直砸下来。这一次,慕容明道不敢接了,脚下步子一转,将拂尘避了过去。 仅仅两三个回合,慕容明道就已经险象环生。事实上,现在天随道人已经是全力出手,势必要将慕容明道斩杀当场,绝不能再纵虎归山了。 这差距,比慕容明道原来想象的还要大! 可此时,他再想逃已经没有了机会,天随道人在四周都设下了禁制,宁可耗费更多的灵力,也要毕其功于一役。 无奈之下,慕容明道不得不动用天灵宝鼎了,他敢正面迎战天随道人的底气,就在这件至宝上。 他口中念念有词,只见那宝鼎极速变大,瞬间便把慕容明道笼罩在其下,任凭天随道人如何施展法力,也伤不到他分毫。 天随道人大喝一声,说:“小子,你竟然已经得到天灵宝鼎了,真是可恶至极,那就休怪我手下无情了。” 只见天随道人把拂尘一收,从怀里取出一个白色的瓶子来,那瓶子上有个塞,天随道人把塞子打开,手一抛,瓶子便被祭到了半空。 慕容明道想起当年宁处一说过,凤顶山有一件至宝,叫做净天瓶,威力极大,连宁处一都不敢正面迎对,看来今日天随道人用的这个宝物就是了。 那宝瓶射出一个乳白色的光柱,隐约中夹带着风雷之声,把天灵宝鼎完全罩住。眼见得天灵宝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一点点变小。 天随道人的面色极其严峻,这净天瓶每用一次都会消耗大量灵力,即便他地神境大成者的修为,也需要十数天才能恢复如初,所以每一次都绝不允许失败,也从来没有失败过。 可天灵宝鼎毕竟是800年的通灵宝物,刚开始在不断缩小,等净天瓶的第一波强势过后,宝鼎竟然一点点又开始变大了,很快就恢复到了起初的状态。 天随道人看得又气又喜,气的是连净天瓶都动用了,竟然没有降住对手,喜的是这天灵宝鼎果然是顶级灵器,看起来和净天瓶的等级相若,如果能据为己有,凤顶山以后就更有依靠了。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净天瓶和天灵宝鼎势均力敌,仍然难以分出高低。 天随道人忽然大喝一声,脸色变得越来越红,他一张口,几点精血从嘴中喷到净天瓶的白光中。瞬时间,白光大盛,将那天灵宝鼎快速压了下去。 慕容明道只觉四面的鼎壁变得越来越近,这样持续下去,再过片刻就会把他压成肉酱了。 他不断催动体内的灵力,尽量把宝鼎撑住,可收效甚微。天灵宝鼎的威力不在净天瓶之下,但慕容明道和天随道人的修为差距还是太大了,对宝物的掌控明显有高下之分。 危急关头,不知从何处飞来一把撑开的油纸伞,圆圆的伞面正好把净天瓶中的白光反射了回去,天灵宝鼎的压力顿时消失了,很快就又恢复了原样。 天随道人大惊失色,数十年来,还从没见过有何宝物能抗得住净天瓶的先天无极光,这究竟是什么灵器,又是何人驱使的? 那把伞不住地旋转着,直到净天瓶射出的光越来越少,才慢慢企稳下来。只见伞下站立一人,青衫微须,气若山岳。 “有雪师兄!”慕容明道几乎叫出声来。 来人正是公孙有雪! 天随道人也认出来了,他收回净天瓶,远远地拱了拱手,说:“少国师,难得您清闲,也来这里凑个热闹啊。” 公孙有雪还礼过后,说:“天随仙长,君策府世世代代护卫大夏皇族,这次清剿判王,也是我们分内的事,算不上凑热闹啊。” “好,既然少国师出面了,凤顶山就卖君策府一个人情。”天随道人指着慕容明道说:“只要他把那个鼎交给我,我就退出战场,不再过问这里的任何事情。” 公孙有雪哈哈一笑,说:“仙长,您这么高的身份,当然应该知道,天灵宝鼎这样的灵器,自身都是有仙缘的,它既然选择了耶律大人,您又何必强求呢?更何况,您荣登天界的期限已经过了不少时日,再在这些俗事上耽误下去,恐怕难逃天劫啊。” 天随道人脸色一变,公孙有雪对他的事情竟然了如指掌! 但自己冒着天劫的危险,一再拖延飞升时间,就是要给凤顶山留下个护山利器。如果就此罢手,那就等于前功尽弃,得不偿失了。 公孙有雪看出了他的心思,继续说:“仙长,我代表君策府,想和您做一笔交易,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 “交易?我们之间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有何可以交易的呢?”天随道人问。 “我知道您最挂念不下的,就是凤顶山在您飞升之后,可能会有仇家来找麻烦。如果您答应我,不再过问慕容家的事情,早日飞升天界,我可以用君策府的名义昭告天下,以后凤顶山便是君策府的盟友,谁要是做出对凤顶山不利之事,便是君策府的敌人,我和国师绝不姑息!”公孙有雪面色严肃地说。 天随道人面无表情,但心里反复考量:确实如公孙有雪所说,自己的飞升时间绝不能再拖了,而眼下要从君策府的手里抢下天灵宝鼎,即便老国师不出手,这少国师自己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多半难以如愿。而如果像是公孙有雪所说,和君策府结为盟友,恐怕是对自己离去后的凤顶山最好的安排了。 天随道人面色一下子松弛下来,哈哈大笑着对公孙有雪说:“好,我先代表凤顶山谢过少国师,我相信您一言九鼎,以后凤顶山就拜托君策府庇佑了。” 然后他转过身和董天云说了些什么,董天云脸色大变,迟愣了半晌,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给天随道人磕了三个头。 天随道人把净天瓶、拂尘和身上的一些物件交给了董天云,然后一挥手,示意董天云快走。董天云神色黯然,低着头离去了。 天随道人转过身来,冲着公孙有雪施了一礼,说:“少国师,咱们在天界还有再会的时候,倒时候一定要痛饮一番啊,哈哈哈!” 话毕,也不等公孙有雪回话,天随道人盘膝而坐,五心朝天,口中念了几句什么。但见一道七彩长虹从他的头顶飞出,划过整个天际,然后越来越夺目,照亮了整个天空。 此时天色已经微明,有早起的兵卒也看到了这道长虹,不知这是何等异象,在下面议论纷纷。 “出青入玄二气焕,子若遇之升天汉。独食太和阴阳气,故能不死天相既。”天地间回荡着天随道人低沉的声音,随着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天随道人已经踪迹不见了。 慕容明道看得瞠目结舌,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有人白日飞升。虽然是大仇家天随道人,他仍然心向往之,希望有朝一日自己也能修行到这般地步。 公孙有雪则是恭恭敬敬在旁边低头拱手,一直到天随道人彻底消失不见,才直起身子,面色非常严肃。对任何一个修道人来说,这都是一个庄严的时刻。 慕容明道上前拜见公孙有雪,他看了看公孙有雪手中的那把伞,此时这宝物仿佛只是一把普通的油纸伞,毫无惊艳之处,不想刚才竟然能顶得住净天瓶的全力攻击。 公孙有雪说:“此伞名为遮天伞,是君策府的镇府之宝,已经有数十年没有面世,世间恐怕已经无人识得了。我临行之前,特意向国师请得此伞,否则天随道人的净天瓶,我也没有把握硬接。” 慕容有雪说:“这净天瓶确实威力无比,真要多谢有雪师兄,不然我就被挤成肉酱了。” 公孙有雪笑着说:“护卫皇族,原本就是君策府的本份,无需多谢。这次送天随道人飞升,也算是彻底给你解决了一个麻烦,平定慕容阔的事,应该不会有大周折了。” “我听闻商国一直准备再次征讨大夏,当下的平乱之战,越顺利越好,两年内恐怕和商国的大仗已经是在所难免,内部一定不能再出裂痕了。”慕容明道面色凝重地说。 “3个月之后,便是君策府和明月山的百年之期,国师会亲自出马,与悟清大和尚一争高下,这算是夏商新一轮争斗的序幕吧。这段时间里,我要全力为国师做好准备事宜,就不能暗中相助了,请太子多加小心。” 慕容明道心里一暖,自己重回人世后,一直都是公孙有雪不断呵护,屡屡相助在危难之际,还在修为上加以指点。虽然君策府不便公开支持自己,但这份情谊已经足够安慰了。 公孙有雪说:“你新得的天灵宝鼎,也是一件罕有的灵器,原本不会弱于净天瓶,只是你刚开始使用,还需要磨合。假以时日,在修行和防护上,都可以帮上你的大忙。” 说完,公孙有雪又让慕容明道展示了一下天灵宝鼎的使用方法,并加以指点。慕容明道顿开茅塞,仙家法宝确实奥妙无穷,需要不断去提升感悟,才能把威力全部发挥出来。 第三十二章 自在霸阳城 雨终于停了,临城城外,激战全面展开。 由于天随道人和董天云已经不在,对凡人滥用仙法会大损功德,慕容明道不再出战,倒是清闲了很多。他平日里只是守护着慕容宽的大帐,有军情商议的时候给点意见。 慕容阔的军队,除了一万多人马是原有的大夏军士外,还有一万多人都是临时花银子凑起来的,其中有不少渔族人,还有一些干脆就是临城的农民,战斗力严重不足,有些甚至连箭都不会射。 两日后,慕容阔的军队就抵挡不住了,除了战死和跑散的一部分人以外,剩下一万多兵卒全部退回临城,严防死守,再不出战。 也许一开始慕容阔就知道兵力上处于下风,在城里准备了大量的防御设施,攻城战打得很惨烈,洛城来的军队死伤众多,但始终攻不上临城的城墙。 半个月过去了,双方陷入了僵局,一个进不去,一个出不来,而大雨又开始没完没了地下了起来。 一日,严烈手持一封书信来拜见慕容宽,慕容宽看罢书信,脸色大变。他对旁边的薛力士和慕容明道说:“慕容阔竟然勾结商军,要商军即刻发兵进攻洛城,使我军腹背受敌。原来不管怎么说,还是慕容家内部的事,现在他已经是国贼了,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慕容明道知道,这正是慕容宽的心病,一直以来他最怕的就是商军黄雀在后,等洛城军和临城军两败俱伤后,过来捡便宜。 慕容宽问严烈:“大帅,您看我们还需要有多久才能攻克临城?” 严烈摇摇头说:“临城守军都是原来的大夏军士了,战力比前些日子在城外碰到的那些拼凑军队,要强的太多。而且临城城高壁厚,各种守城的设施和物资非常充足,以现在对守军的杀伤数量来看,恐怕还需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才有可能攻占此城。” 慕容宽说:“一个月时间,再加上返回洛城,合起来就是40日。这期间,如果商军突袭,我们就会非常被动。” 慕容明道说:“我有一个办法,可以拖住商军,确保在我军回洛城之前,不会遭到偷袭。” 严烈一直都对慕容明道非常看重,忙问:“耶律大人,有何高策?” “我们可以仿制一封书信,说临城粮草被毁,危在旦夕,已经无力坚守。慕容阔即将弃城逃往商国,恳请商皇收留。这样一来,商国就没有了迅速出兵的理由,等他们发现战事没有那么快结束,我们已经可以攻入临城了,也许这样能争取到时间,确保我军不至于两线作战。” 慕容宽想了想,连声称妙,随即又想起一事,问:“这封信关系重大,派谁去送信好呢?” 慕容明道一拱手,说:“陛下,臣愿前往商国,一方面可以拖延商军,另一方面也可以打探一下商国的情况,看看他们到底有没有意愿重新开战。” 慕容宽略一迟疑,严烈说道:“耶律将军文武双全,机智过人,应该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好!”慕容宽点头应允,问慕容明道何时起身。 “兵贵神速,我即刻前往。” 等慕容明道和严烈都出了大帐,慕容宽坐在桌前,半晌都沉吟不语。 过了一会,薛力士看慕容宽缓过神来,才问:“陛下,您对耶律将军去商国,是不是有些担心啊?” “这个耶律同天,文可做相,武可为帅,而且道行高深,除了君策府里的两位国师和凤顶山的天随道人,恐怕全夏国都无人是他的敌手。现在他全力助我,自然是好事,但如果有朝一日,他羽翼丰满,恐怕无人可以制得住他啊。”慕容宽在薛力士面前一向毫不掩饰,完全是内心深处的想法。 薛力士笑了一下,说:“陛下考虑的是,这个耶律同天本身就来历不明,我在全夏境内都查过他的过往,却全无记录。即便如他所说,幼年在牧族,成年又到处游历,也不至于一点痕迹都没有,确实有些可疑。” 慕容宽叹了口气,说:“如果是太平盛世,我是不会这么器重他的,但眼下的时局,内忧外患,朝中王公百官都是些酒囊饭袋,除了严烈,也就只有他能帮得上我了。等以后局势稳定,大势无忧,我再一点点削弱他吧,大不了给他一块封地,再安排个爵位,让他不介入朝政太多就是了。” 慕容明道在严烈的陪同下,详细审问了慕容阔的秘史,对城中现状有了充分的了解。同时也了解到一个有利的情况,就是原来负责和商国联络的秘史已经战死了,现在的联络人商国从未见过。 信是严烈安排人按照慕容明道的意思重新写的,装的还是原来的封套,递给慕容明道的时候,他发现封套上的写着“牧大帅亲启”。 牧大帅,牧白鹰! 这是商国第一名帅,和严烈一样,生平从无败绩,由于平野大胜,更是在名望上明显超过了现在的严烈,堪称天下第一名将。 据说牧白鹰自幼便是神童,6岁能做诗,10岁便在比武场上刺杀过灵体境对手,15岁从军,17岁为将,25岁就成了商国的兵马大帅。 这一次如果要直接面对牧白鹰,堪称是一个难度极大的考验了。 既然是两国仇敌,早晚都要面对,但不成想这么快就要变成现实了。 白天不便,慕容明道用过午餐之后,便在帐中打坐,静静养神。 可能是天灵宝鼎的作用,近日来他明显感觉自己的境界在提升,隐隐约约已经触到了地神境中成的边缘,也许只要再有一个机缘,就可以真正破境了。 等到天色已黑,慕容明道收拾好随身之物,腾空而起,直奔西北方向的商国飞去。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他看到下方有一大片明亮的灯火,算了算,这应该就是商国的国度霸阳城了。 还没到宵禁时分,他悄悄地来到一个无人之处落下身,然后出来找了一家客栈,吃过晚饭后,在城里闲逛起来。 霸阳有个美誉,叫做自在霸阳城。说的是在霸阳吃喝玩乐应有尽有,谁来了都可以开开心心,满意而归。 霸阳看起来比洛城更大更繁华,满街都是行人,似乎个个都是其乐融融,和洛城那种骨子里渗出来的窘迫感大不相同,确实配得上天下第一城的称号。 慕容明道看着眼前熙来攘往的太平盛世情景,不禁想起了小时候。有一次父亲带着他微服私访,印象中落城的夜晚也是这样热闹,充满了生气和活力。到底要等到何时,洛城才能重新恢复往日的风采呢? 最让慕容明道诧异的,是这里的女子竟然很多都露着肩膊,到处都是雪白的肌肤。有些女子看着身材挺拔俊秀的慕容明道,会直直地盯着他,毫不掩饰欣赏之情,看得慕容明道有些面红耳赤。 忽然,慕容明道察觉身后有两个大汉形迹可疑。这两个人都有灵体境九品的实力,在普通人中也算是少见的高手了,但走路鬼鬼祟祟的,不远不近地跟在自己身后。 走过一个拐角,慕容明道借转弯之际,使了个土遁,悄悄地转到了二人的身后。 这二人转过拐角,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还是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着。 慕容明道心里奇怪,难道他们跟踪的不是自己? 他朝前面看去,不远处有两个女子在并肩走路,此外都是普通的街坊人等,看不出有什么特殊的。 他又看了一会,两个大汉盯着的果然是这两个女子,恐怕要图谋不轨。 虽然这一次慕容明道有重任在身,但遇到这种事情,他还是不能冷眼旁观。反正也没有什么目标,索性就一路跟在大汉身后,看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转过两条街,有一段路上人流变得稀少了,两个大汉四下看看,见无人注意(他们当然察觉不到慕容明道在身后),快速冲上前去,就要抓那两个女子。 其中一个黑衣女子转身和大汉对打起来,另一个似乎不会武功,缩成一团躲在了旁边。 黑衣女子的功夫不弱,两个大汉联手,一时间也难以降服她。但其中一个大汉从怀里取出一件东西来,趁黑衣女子不备,一道白烟将其笼罩起来,黑衣女子只叫了一声“小姐,快走”,就仰面摔倒在地。 慕容明道见状,刚想上前相助,却听一个大汉哈哈笑道:“小姐,什么小姐,明明是长平公主,当我们不认识吗?跟我们走吧!” 长平公主?难道是商皇赵重云唯一的女儿,长平公主赵媛晴? 慕容明道顿时觉得,这件事绝不是谋财图色那么简单,这两个大汉明知对方是公主,还敢动手劫持,后背的主使人一定非同小可。 此次前来商国,除了拖延商军的时间,主要就是了解商国最新的朝政内幕,遇到这种事,倒是一个不错的契机。 那长平公主虽不至于弱不禁风,但在两个灵体境大汉面前,也是毫无还手之力。一个大汉把那白烟冲长平公主一喷,长平公主身子一软,就倒在了大汉怀里。 这个大汉的手并不老实,瞬时在长平公主的胸前摸了一下,对另一个大汉说:“老高,这娘们的身材不错啊。” 老高呵斥他说:“什么时候了,你还有这心思,这是咱们的摇钱树,拿她换了银子,什么好女人不都得跑你被窝去?” “嘿嘿,你说的是,可我大峰玩了这么多女人,还从来没碰过一个千金小姐,更何况这是公主,弄不好老皇上死了,她就是未来的女皇帝,你说,要是能玩一次女皇帝,死了都值,是不是?” “大峰,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老高皱着眉头问。 大峰凑到老高耳朵边上,压低了声音,但慕容明道仍然听得清清楚楚。他说:“反正这千醉散药效至少得5个时辰,中间她们根本毫无知觉。不如咱们先把这两个女人就地玩了,然后再交给王爷,什么事可都不耽误。” “别节外生枝了,咱们赶快交差,赶快拿钱才是正事。”老高不耐烦地说。 大峰咬了咬牙,说:“这样,等领了赏银,我多分你20两银子,行吧?” 老高动心了,平时去霸阳城最高档的青楼,找最红的女人睡一晚,也就是5两银子,20两可不是小数目。 大峰拍了拍长平公主的屁股,说:“就这么定了,我玩个未来的女皇帝,死了都值,20两银子算什么?” 第三十三章 公主的贞洁 大峰在一片树林里找了块大青石,把长平公主和那个黑衣女子放在上面,然后让老高在树林外边放哨。 他捏捏黑衣女子的脸,说:“老子先和这女皇帝爽爽,一会便轮到你了。” 他解开长平公主的外衣,手刚想往胸上摸,忽然觉得脖颈上一凉,抬手摸的时候,发觉是个冷冰冰滑腻腻的东西,抓起来一看,竟然是一条碧绿的大蛇。 那蛇闪电般在他手上咬了一口,他惨叫一声,赶忙把蛇扔了出去。 老高听到里面的声音不对,赶忙跑了进来,见大峰捂着手大声叫道:“老高,快拿蛇毒药。” 这霸阳城附近有山有河,蛇虫众多,常在山野间活动的人,往往随身都带着蛇毒药。 老高抽出一把匕首,割开大峰的伤口,看血已经是黑色的了,赶忙用力往外挤,直到挤出了红色才停下。然后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瓶,里面是黄绿色的药膏,抹在了大峰的伤口上。 好半天,大峰的脸色才缓过来,等于是捡了一条命。 此时,他已经色胆全消,和老高两人把长平公主的衣服穿好,一人背一个,沿着树林里的小路跑了出去。 这蛇自然就是慕容明道抓来的,他既要查出劫持长平公主的主谋,又不愿这个淫贼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才捉了一条蛇扔到了大峰的脖子上。 慕容明道一直跟在两人后面,走了半个多时辰,来到一座小山前。 山不高,但三面都是峭壁,只有一条小路通往山顶。小路的尽头,是一个院落,墙头和大门处都有守卫的大汉。 大峰和老高显然和这些人很熟,随便打了个招呼,就从侧门进了院子。 借着夜色的掩护,慕容明道轻轻一纵,便从墙上翻到了院内。见里面十分宽阔,有五六间大屋子,中间是个不小的平地,边上还拴着几匹高头大马。 二人来到中间最大的屋子前,和守卫说了几句话,守卫进屋禀报,不一会便出来让二人进去。 “参见王爷。” 对面坐着一个50岁左右的白面男人,留着长髯,衣着华丽,一看就是非富即贵。 “你们有收获了?”长髯男子眼中带着笑意。 “托王爷的福,长平公主果然微服出行,已经被我们用千醉散迷倒,放在门外了,请王爷吩咐该如何处置。” “处置?堂堂大商国唯一的皇女,未来皇位的继承人,怎么能用处置二字!”这位王爷哈哈大笑,显然对属下汇报的收获非常满意。 旁边一个20岁左右的年轻人站起身来,说:“父王,下面就看我的吧。” 王爷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柔声说:“子唐,我知道你在女人堆里素有手段,但这一次大有不同。你的目的不是让长平公主和你上床,而是要让她完全信任你,愿意以身相许,托付终身。能做到这点,以后大商的江山就是我们宋家的了!” 听到此处,慕容明道终于知道这人是谁了,也立刻明白了这是什么阴谋。 据他平日里对商国的了解,这位王爷既然姓宋,那就是商国唯一的异姓王宋公宁了,这个年轻人就是他的儿子宋子唐。 这宋公宁的祖上叫做宋远城,是商国开国皇帝赵河溪的生死之交,屡立战功,堪称商国建国第一功臣。 但赵河溪即将统一商国之际,却在一次狩猎中遇伏,眼见要死于非命,是宋远城以身为盾,救了赵河溪的性命。事后在宋远城身上,拔出了12只利箭。 赵河溪悲痛不已,册封宋远城的儿子宋都锦为安宁王,以后的子孙可以世袭罔替,代代为王。至今100多年过去,宋家一直都是商国唯一的异姓王。 从当下的情景来看,这宋公宁把长平公主劫持于此,就是想让其子宋子唐演一出戏,以便得到长平公主的信任,争取能娶到长平公主。以后长平公主如果成为商国的女皇,宋家便可通过控制公主来控制商国,甚至有机会取而代之,建立新的王朝。 慕容明道心里盘算了半天,到底是让宋家得逞好,还是揭穿宋家的阴谋对夏国更加有利。两种变化各有利弊,一时间他有些难以定夺。 宋公宁让人把长平公主和那个黑衣女子抬了上来,宋子唐虽然年纪不大,但府中养着数百位美女歌姬,早就是花丛中的老手,但看到长平公主的时候,仍然心中一动。 长平公主今年18岁,虽然容貌还不至于倾国倾城,但也是上上之选,最难得的是她的身材婀娜有致,便纵是宋子唐这样阅女无数的浪荡公子,也不由得暗自咽了下口水。 宋公宁看出了他的心思,说:“一定要让她心悦诚服,完全信任你,千万不要急于求成,要是你光顾着贪恋女色,反而可能会弄巧成拙。” 宋子唐收敛了神情,面色严肃地点了点头,说:“孩儿明白。” 长平公主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草堆上,身旁全是发霉的味道,呛得她大声打了个喷嚏,声音在四下回荡着,反倒吓了她一跳。 屋子里有些昏暗,她胡乱摸了一下,仿佛触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仔细一看,竟然是一个人的身体。 她吓得蹦了起来,这个人竟然是她的贴身女侍卫孟婉儿! 孟婉儿是灵体境九品的高手,赵重云酷爱自己唯一的女儿,就把孟婉儿派在了长平公主的身边,一直形影不离。 这次,长平公主敢私下出宫,也是出于对孟婉儿的信任。不成想强中更有强中手,她一向以为无人可敌的女高手,竟然也失手了。 孟婉儿的身体已经冰冷,早就死去多时。她一丝不挂地躺在草堆上,身上到处都是青紫,小腹上还有血迹,显然死前是被人糟蹋过的。 长平公主打了一个冷战,赶忙看看自己的衣服,看起来还是完好的,伸手在胸前腿下摸了摸,也没感觉有什么异样,这才稍微放下点心来。 她再看看这间屋子,除了一扇铁门,四面都是厚厚的墙壁,只在接近屋顶的地方,有一个巴掌大的小窗子。 显然这是一个牢房,是谁把自己抓到这里的,难道他不知道冒犯大商公主是死罪吗? 长平公主越想越气,可同时心里也有些忐忑,这些人敢奸杀孟婉儿,就不怕得罪自己。自己是微服出访,没有跟宫中的人打招呼,真出了事要是没人知道,即便是公主也自身难保啊。 正胡思乱想着,铁门开了,两个大汉狞笑着走了进来。 长平公主认了出来,就是这两个人劫持的自己。 “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长平公主的声音有些发抖。 “干什么?刚刚干了那个娘们,歇一会,现在来干你啊?”一个圆脸大汉满脸淫笑地说。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怎么敢这么对待我?”长平公主大声叫嚷着。 “是啊,我们还不知道你是谁呢?你要是家里有钱,肯拿银子来赎你,我们可能会对你好一点。”另一个黑脸汉子冷笑着说。 长平公主刚想说自己是公主,但转念一想,这两个人如果真的知道自己的身份,反倒有可能不敢要钱了,说不定真会杀人灭口的。 她低声说:“我爹很有钱的,你们只要不伤害我,把我放了,我给你们一万两银子?” “一万两银子?哈哈哈哈!”两个大汉同时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 那个圆脸汉子上前捏着公主的脸说:“小丫头,你蒙谁呢?大商国里能拿出一千两银子的都没几个,你张嘴就是一万两,当我们没见过钱啊?” “这丫头不老实,不管能收到多少钱,咱们哥俩先好好玩玩是真的。来,让大爷看看你的身子,看看到底值多少银子!” 二人同时出手,几下就把长平公主的外衣扯了下来,大半个胸和雪白的两条长腿都一览无遗。 长平公主满脸是泪,捂着自己的胸口,苦苦哀求,可这两个男人毫不留情,肆意乱摸着,口中还不住地说着淫辞秽语。 正在危急时刻,门口忽然跳进来一个人,没等两个色鬼反应过来,这人一掌一个击在二人的头上,两人顿时口吐鲜血,倒地不起了。 长平公主见来人身着白衣,面上带着一道血痕,身上沾满了干草,似乎也是刚逃出来的。 这人低声说:“别出声,咱们一起逃出去。” 随即,拉起长平公主的手,就要往外跑。 “等一下。”长平公主看着自己半裸的身子,赶忙捡起了外衣,胡乱披在身上,便跟白衣人除了牢门。 白衣人带着她躲过了好几个巡逻的大汉,来到一堵大墙下面。白衣人说了声“恕罪”,抱起长平公主,想跳上高墙,可连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这时,有人高呼道:“牢里面杀人了,有犯人跑了,快追!” 长平公主见白衣人抱着自己跳不上这堵高墙,心想既然逃不出去,就不要拖累人家了,便说:“你自己快跑吧,出去找官府的人来救我。” 白衣人紧咬着嘴唇说:“我们虽然素昧平生,但我怎么能看着一个弱女子重入狼口,今天要逃一起逃,要死就一起死。” 长平公主大为感动,平日里所有人都是对她阿谀奉承,但那是看在她公主的身份上,这个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还这么舍身相救,真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豪杰! 眼见得有人往这边过来了,白衣人急得满脸是汗,但说什么都不肯自己独自离去。 第三十四章 惩戒淫贼 已经听见追兵的脚步声了,长平公主急得满头是汗,恨不得长出双翅膀一下子就飞过去。 正在紧要关头,白衣人忽然想起什么,解下了自己的腰带,让长平公主也把腰带解了下来,两条接在一起。然后白衣人纵身上了墙头,把腰带从上面垂了下来,让长平公主缠在手腕上,然后用力把她拉了上去。 二人翻落在院外,长平公主大喜,情不自禁地扑在了白衣人的怀里。白衣人拍拍她的后背,说:“咱们还很危险,不能在这停留,得赶快跑。” 正门前的台阶是不能走的,后面的山势又过于陡峭,二人只能从侧面的一个斜坡往下滑。 见长平公主战战兢兢的样子,白衣人说了声:“姑娘,得罪了。”把长平公主抱在怀里,自己在下面,一点点往下滑了过去。 长平公主整个人都趴在白衣人的怀里,心里又羞又喜,倒是希望这场景多持续一点时间才好。 终于到了山脚,二人身上的衣服都被挂的七零八落了,好在长平公主被白衣人一直抱着,身上倒是没有什么伤痕。 白衣人说:“这里离城里很远,对方肯定会在沿途搜寻,咱们先找个地方躲避一下,等天亮了再去官府报官吧,到时候好捉拿这些凶徒。” 长平公主这时候也没什么主意,完全听白衣人的安排了。 白衣人似乎对这附近很熟悉,在树林里转了一阵,便来到一个小村落里。他说:“这附近的人,不知道和那些凶徒有没有关系,咱们还是悄悄进去,不要打扰旁人,免得节外生枝。” 长平公主越发觉得这人胆大心细,机智过人,好感又多了几分。 村子也不大,只有几十户人家。转了两圈,二人来到一个开着窗户的屋子外,看看里面没人,就轻轻地从窗户爬了进去。 这是个柴房,里面地方不大,除去各种杂物,勉强能让两人坐下。 夜风越来越冷,长平公主冻得直哆嗦,那白衣人的衣服也碎的不成样子,二人开始还只是偎依在一起,后来白衣人干脆把长平公主抱在了怀里。 这白衣人正是宋子唐! 他先没有暴露身份,只是说和随从一起出门访友,不成想中了埋伏,被抓进了那个院子,关在牢里。随从被杀,自己趁守卫疏忽,击毙了两个人,才逃了出来,不成想遇到了她。 长平公主没有说实话,只说自己和女伴在街上游玩,被人用药迷倒,女伴被害,自己也差点遇险,多亏了宋子唐的相救。 宋子唐心中暗喜,一切都是按照计划推进,这没怎么出过宫的小丫头丝毫没有怀疑,看来已经是囊中之物了。 他抱着长平公主,手指轻轻抚摸,暗暗用上了平日玩弄女人的手段,长平公主的身体也渐渐有了反应。 宋子唐大喜,已经把宋公宁的嘱咐忘在了一旁,心想不如现在就生米煮成熟饭,凭着自己的床上功夫,一定能让这未经人事的小丫头,对自己服服帖帖的,后面的事就简单了。 为防万一,他对长平公主说有些口渴,去外面找点水来。然后自己出了柴房,到后面的井中取了些水,找了个瓦罐盛了半罐,悄悄地在里面放进了随身携带的催情药。 长平公主早就饥渴难耐,喝了水,不一会就觉得浑身燥热,而那宋子唐的手越来越充满魔力,摸到哪,哪里就变得酥软起来。 宋子唐阅女无数,见长平公主双眼迷离的样子,知道火候差不多了,手干脆直接伸进了长平公主的衣服里,在胸上腿间不住地挑逗着。 长平公主娇声连连,浑身酥软,已经听之任之了。 正在此时,房间里突然出现了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原本就不大的屋子,更显得有些狭小。 宋子唐抱着怀中几乎不着寸缕的长平公主,正浑身燥热,准备发泄之际,被人惊了春梦,不由得勃然大怒。 他跳起身来,迎面就是一拳,直奔对面男人的面门。这男人明明没有躲闪,那一拳却打空了,仔细一看人竟然还在原地没动。 宋子唐一咬牙,又是一拳击向此人小腹,可眼前一花,拳头又打空了,这个男人仍然看起来没有动过的样子。 宋子唐的心里猛地一凉,这人真是有些莫测高深,自己竟然看不出来对方是怎么躲过这两拳的。 但他养尊处优惯了,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身子一伏,右腿贴着地面扫向了对方的小腿。 这次对方没有躲,似乎很随意地一弯腰,便把宋子唐的脚脖子抓住了,然后一抖手就把他从窗户扔到了屋外。 这一下摔得不轻,缓了半天,宋子唐才顺过气来,见那男子没有追出来,他连滚带爬逃了出去。 出手相救的,正是慕容明道。 宋家图谋不轨,原本是他希望看到的,能在商国高层内部发现裂痕,这对夏国肯定有利。 但他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弱女子这样被人欺负,想了半天,他还是出手相救了。 但他没有难为宋子唐,也不打算在长平公主面前揭露宋家父子的身份。他们的阴谋继续执行下去,早晚会是商国内部的隐患,也许后面还有可以为自己所利用的地方。 这时耳边传来女子低低的呻吟声,虽然是在陋室里,听起来依旧销魂。 慕容明道皱了皱眉头,虽然这是夏国最大敌人家里的女人,但自己也不能趁人之危啊。 他用瓦罐盛了些水进来,猛地淋在长平公主的脸上。长平公主一激灵,睁开了眼睛,眼前的一切恍如隔世一般。 她看到自己几乎一丝不挂的身子,又羞又惊,抓起地上的衣服捂在身前。 “你是谁?”长平公主质问道。 “那个白衣人不怀好意,在给你的水里下了药,要对你图谋不轨,我把他赶走了。”慕容明道淡淡地说。 “胡说,那个白衣人是我的救命恩人,他怎么会害我呢?” 慕容明道拿出长平公主刚才喝过的水,说:“不信你再喝一点试试?” 长平公主犹豫了一下,还是喝了一小口,果然不一会就觉得身上燥热,耳红心跳,和刚才的感觉相差无几。 “这个混蛋!”长平公主气的眼泪都掉了下来,把瓦罐狠狠地摔在地上。 “天都亮了,宵禁应该也过了。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长平公主谢过了慕容明道,没说自己要去哪,先问:“请问先生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偏僻山村,还出手救我呢?” 被骗了一次后,她果然学乖了不少。 “我是夏国来的使者,光顾着赶路,来霸阳城的时辰不对,宵禁了进不去城,就躲在这里栖身,想等天亮再进城。不成想,遇到了这个淫贼,谁都不能见死不救啊。” “你是夏国的使者?难怪听起来口音有些陌生。我大商和夏国一直以来都是敌对形势,怎么还会有使者往来呢?”长平公主觉得自己越来越聪明了,问了一个很好的问题。 “我来自夏国,但不是从慕容宽哪里来,而是来自齐王慕容阔。更多的东西,我就不能说了,这是机密。”慕容明道故意露了一点身份给长平公主,让两个人的关系稍微拉近了一些。 长平公主不再追问,想了想,让慕容明道先把她送到顺国公府。她最亲近的姑姑玉阳公主嫁给了顺国公李鼎,自己衣衫不整,还是不直接回皇宫比较好些。 “你是国公府里的人,失敬了。”慕容明道故意装出一付被顺国公的官威所震撼的样子。 长平公主心里说,如果你知道我是公主,还不得吓得马上跪倒磕头啊! 可她看了看身上这已经破烂不堪的衣服,骄傲之心顷刻间就荡然无存了,几乎要哭出眼泪来。 慕容明道看看她还露着一半大腿在外面的衣服,确实不太得体,这样走在街上,估计马上就会有人报官,以拐卖良家妇女的罪名,把自己抓起来。 他从包袱里取出一套自己的换洗衣服,交给长平公主,然后转身出门避嫌。 等长平公主换完衣服,虽然又肥又大,但总算能见人了。 二人出了破屋,沿着山路走了好半天,才来到大路上,又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终于进了城。 到了顺国公府,慕容明道向长平公主告辞。 这一路,长平公主对这个言语不多的英俊男子,已经有了好感,见他要走,有些不舍,但又想不起来用什么理由留他。 半天,长平公主才说了一句话出来:“你救了我,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慕容明道说了早就准备好的化名:“在下谢自远,送小姐到这里,应该就安全了,我告辞了。” 说完慕容明道转身就走,长平公主想阻拦,可门里突然出来了一个丫鬟,跪倒在长平公主面前,刚想说:“公主,奴婢有礼了。” 长平公主赶忙上前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巴,示意什么都别说,千万别让别人看出来自己的身份。 可转回头看时,这位谢自远先生已经消失在街角处了。 长平公主怅然若失,这一夜她经历了这么多惊吓,此时却只想着这位谢先生能多留一会。 第三十五章 和小王爷做朋友 慕容明道还没回到客栈,就被一群大汉拦住了。这些人明显是冲着他来的,他一走上这条街道,前后左右就都被封住了去路。 “跟我们走一趟吧。”一个虬髯大汉厉声说。 “你们是什么人?”慕容明道没把这些人放在心上,但还是想搞清楚他们为何而来。 “你现在不需要知道,过一会你想不知道也不行了。”虬髯大汉冷笑道。 慕容明道微微一笑,说:“抱歉,我还有事在身,等我办完事,看看有没有空吧。” 虬髯大汉的脸沉了下来,冲其他几个人一挥手,三四个汉子同时上前,想把慕容明道按倒在地。 可他们的手好像都抓住了慕容明道,却发现突然这个大男人竟然不见了。 面面相觑之际,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我说了,现在没空,等我忙完,你们想不见我都不行。” 慕容明道转身刚想继续往前走,忽然面前掉下来一个和尚。 这个和尚真是掉下来的,当然他不是从天上掉下来,而是从旁边的一棵树上。圆圆的光头直挺挺地砸了下来,竟然直接落在了地面上,把一大块青石板砸成了四五瓣。 那和尚依旧直直地钉在地上,倒着身子看着慕容明道。 看到这个和尚,慕容明道才有了点兴趣。这不是普通的外家功夫,和尚的气是自内而外的,慕容明道相信就算用钢刀砍在这个和尚头顶,他也照样会完好无损。 “你为什么倒着看人呢?”慕容明道蹲下身来,对着和尚说。 “你的身法太快了,我这样看你,能看清楚你的脚,这样你就哪也去不了啦。”和尚笑嘻嘻地说。 “好吧,你转过来,这样说话太累了,我不走就是。” 和尚的身体依然是笔直的,但仿佛被人拨动一般,慢慢旋转起来,一点点地终于把脚落在了地上。 他看起来应该不到30岁的样子,满面笑容,似乎和蔼可亲,但慕容明道心里清楚,这个和尚的修为已经到了金刚不坏之境,绝非善与之辈。 “我与大师素昧平生,为何要拦住我呢?”慕容明道问。 “我们之间没有过节,但我的施主对你很不满意,没办法,吃人家的嘴短,我们整个庙都是人家给建的,只能过来难为你了。”这个和尚倒是很直白,丝毫没有任何掩饰。 “你拦得住吗?”慕容明道知道没什么好商量的了。 “拦不住没关系,我尽了力,回去就能交代了,谁也没什么说的。”和尚一摊手,做出一个很无辜的表情。 “好吧,你可以开始拦了。” 慕容明道双眼紧盯着和尚,脚步不偏不倚,直直地对着和尚走了过去。 那和尚也不躲避,双手合十,二目低垂,眼见慕容明道就要撞在他的身上。 就在此刻,和尚的僧袍上泛起了淡淡的光芒,慕容明道明显感觉有一股强大的气流横在自己身前,那压力令人呼吸都感到困难,再往前挪一步都非常吃力。 他把右臂抬起,手掌外翻,一股气浪排山倒海一般,推向和尚的胸前。同时他左手向内一抱,又一股巨大的牵引之力,要将和尚的双腿揽入怀中。 和尚大叫一声:“好厉害!” 他的身体横着转动起来,随着慕容明道的力量不断加大,转速越来越快,渐渐地变成了一个陀螺。 慕容明道有心想试试这个和尚到底功夫如何,他的双脚从大地深处吸纳着灵力,直贯双臂,向和尚发动连绵不绝的一波又一波攻势。 那和尚的修为果然深厚,任凭慕容明道如何攻击,只是把身体旋转起来,看似被动,实际上这攻击的力量完全被旋转化解掉了,而且和尚似乎也在不断吸纳灵力,根本感觉不出有任何滞碍之处。 道家的修行,分为灵体、神人、地神、上神、金仙五境,佛门的层次则有所不同,相对应的分别是行者、金刚、罗汉、菩萨和佛陀境界。 这和尚绝非普通的拳脚功夫,至少也应该达到了罗汉小成阶段,相当于道门的地神境界。 如果是在一年前,慕容明道恐怕相比这个和尚还要略逊一筹,但经过这一年的历练,尤其是和天随道人这样的宗师级人物几次交锋,慕容明道已经即将突破地神境中成阶段,全力相搏,胜过这和尚还是有机会的。 但二人无冤无仇,而且慕容明道初到霸阳城,树敌太多绝不是件好事。试出来这和尚的境界,慕容明道抽身跳出圈外,一拱手,说:“大师,果然厉害,在下佩服。” 和尚又转了两圈才停了下来,面上隐约已经有了汗迹,他爽朗一笑,说:“别客气了,你的修为在我之上,我拦不住你,回去复命了。”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慕容明道追问道:“请问大师法号怎么称呼,以后有机会定当好好向大师深入请教。” 和尚回过头来,说:“我法号一方,有机会就到明月山来找我,我请你喝明月茶。” 明月山! 虽然慕容明道心中已经料定,这和尚应该是从明月山来的,但听他说出此言,还是微微有些震撼。 纵观天下,能与君策府相抗衡的,唯有明月山! 上次公孙有雪说过,很快就是君策府和明月山的百年之约了,不成想在这遇见了明月山的和尚。 从修为上来看,这和尚在明月山上的地位应该也不低,恐怕以后真的可能会兵戎相见,到时候还得多加小心才是。 “大师,不能就这么放他走啊!”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 慕容明道往前方一看,竟然是宋子唐。 自己在霸阳城并无对头,这宋子唐看来是存心来报复的,救那个公主,是有些节外生枝啊。 但看到这等卑鄙小人欺负一个弱女子,即便想到现在的结果,慕容明道还是会出手相救的。 一方和尚笑嘻嘻地说:“小王爷,您看到了,我已经尽力了,转了那么多圈,我的头现在还晕呢。不是我想放他走,这本事不如人家大,拦不住啊。” 宋子唐顿时一呆,在他心目中,这位明月山的一方大师,虽然比不上悟清大和尚,也是凡间顶级高人了,现在竟然也不是慕容明道的对手。 他看着慕容明道的眼神,开始有些惊恐了。 慕容明道对着宋子唐笑了笑,并不说话,从他的身边擦肩而过。 瞬间,宋子唐的贴身衣服都湿透了。 回到客栈,慕容明道打坐片刻,恢复了精神,反复演练着如果见到牧白鹰,该如何解释自己的来意,对方会问什么问题,自己又该如何回复。 直到觉得天衣无缝了,他才梳洗了一番,换了件干净衣服,准备前去大元帅府。 出了门,他就发觉街上有不少形迹可疑的人物,应该都是宋子唐派来监视他的。 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看来应该惩戒他一下了,否则后面可能会增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慕容明道微微一闭眼,用元神在四周搜寻着宋子唐的元神。 果然,这位小王爷就在不远处的一个茶楼上,正在和几个人密谋。 慕容明道转过一个街角,趁跟踪的人没过来,借着土遁来到了茶楼的门口。 他往里面走时,两个壮汉迎面拦住,说:“今天这里不营业,换别处吧。” 慕容明道右手轻轻一拂,二人一左一右,被甩出去两丈多远。 其中一个人认出了慕容明道,冲楼上大叫一声:“那个闹事的又来了。” 可慕容明道比他的声音还快,楼上的宋子唐还没听见楼下的提醒,慕容明道已经出现在他的身前。 “你,你想做什么?”宋子唐完全没有了往日的趾高气扬,惊恐地望着慕容明道。 “小王爷,做事要适可而止,你反复逼我,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慕容明道微笑着说。 “你知道我的身份,还敢这么跟我说话。”提到身份,宋子唐的腰杆直了不少。 楼上除了宋子唐,还有两个服侍的女子,慕容明道让她们出去,然后坐下来,自己给自己沏了杯茶,喝了一口,说:“你的身份?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长平公主知道你的身份,后果会是如何?” 宋子唐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之所以对慕容明道紧追不放,就是怕他对长平公主泄露自己的身份。即便知道这是一个连一方和尚都奈何不了的高人,也还是想用诡计来暗算取胜。 “哪里有长平公主,你可不要胡编乱造啊。”宋子唐结结巴巴地说。 “长平公主此时正在顺国公府呢,要不然我带你去见见她?”慕容明道笑得更开心了。 宋子唐不住地摇头,随即换了付表情,谄笑着说:“这位大神,恕我冒昧,确实是我一时糊涂,办了错事,冒犯了公主,也冒犯了您。您高抬贵手,我必有重谢,必有重谢!” “必有重谢?怎么谢呢?” 宋子唐见对方肯讨价还价,心里稍微安稳了点,说:“您需要多少钱,尽管开口。” “钱?对我来说没有意义。”慕容明道摇摇头说。 宋子唐心里有点没底了,不要钱,那就是要比钱更重要的东西了。 “那您要什么啊?只要我拿的出,您尽管说。”他硬着头皮说道。 “我只要一件东西,你肯定拿得出。” “啊,那就好,是什么啊?”宋子唐忐忑不安地说,生怕对方说要的是自己的脑袋。 “我要的是你这个朋友。”慕容明道表情严肃地说。 “朋友?”宋子唐以为对方在说笑,但看看慕容明道一本正经的神情,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对,以后你就是我的朋友,我在霸阳城需要帮忙的时候,你得帮助朋友,是不是?” 第三十六章 第一战神 这只是一个看似普通的府衙,甚至有些陈旧,檐角有脱落,外墙也该重新粉刷了。 但对天下有志于建功立业之人来说,这里又是一个众所仰慕之地,每年都会有很多人不远千里来到府衙前,只为能看一下第一战神的居所,幸运的话还有机会一睹他的风采。 大元帅府! 这四个字,让这陈旧的府衙变得与众不同,变得名噪天下。 此时,慕容明道也站在这府衙前,他的心里没有仰慕,而是想起了那40万战死平野的大夏将士。 第一战神的名望,有一半是这40万将士的鲜血染出来的。 他把名帖交给了门前的军士,那人看了一眼,然后挑起眼皮上下打量了一下慕容明道,问:“你是从夏国临城来的?” “正是。”慕容明道淡然回复到。 军士点点头,说:“在那边等一下,大帅要是见你,会出来喊你的。” 慕容明道看了看,旁边已经有十几个人在等候了,看来这大元帅府的公务确实很繁忙。 等了一个多时辰,里面还是没有音讯,倒是有3拨人已经进了大元帅府。 眼见天已到正午,旁边有个人说:“午间大元帅是不见客的,咱们先去吃饭,下午再过来吧。” 众人纷纷散去,只留下慕容明道一个人还站在原地。 正当慕容明道反复思索,为什么牧白鹰会如此冷淡之时,那个传话的军士出来了,大声叫道:“谢自远,可以晋见了!” 慕容明道从侧门进了大元帅府,里面有专门的人负责指引,拐了好几个弯,来到一个院落里,已经有五六个人在里面了。 这里空间不是很开阔,显然不是公开议事的地方,看来牧白鹰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这次见面的,这倒显出了他对此事的重视。 进了院子,里面有个人正坐在一张石桌前喝茶,看起来30出头的样子,面色白净,留着短须,斯斯文文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介武夫,倒像是个儒生。 “这就是大帅,快施礼。” 慕容明道一拱手,说:“夏国临城谢自远,参见大元帅。” 那个人抬起头,慕容明道立刻感觉像有两道闪电刺了过来,好犀利的眼神! “临城的战事如何了?”牧白鹰单刀直入地问道。 “禀大帅,临城已被洛城军队包围,全力守城中,但敌众我寡,我已出来5日,不知现在战况进展如何。” 慕容明道把准备好的书信交给旁边一员副将,副将仔细检查了一番,才交给牧白鹰。 牧白鹰拆开上面的封口,仔细读了一遍,略一思索,问:“这么重要的信,为什么不派原来的使者送来?” “我们是5个人一起出城的,但半途中遭遇洛城兵,林路将军等人不幸战死,只有我逃了出来。” 慕容明道早就查过了真正的临城信使的名字和身份,回答得很流利。 “信中的内容你读过没有?”牧白鹰把信折起来,又放回了信封里。 “我只负责送信,具体内容并不清楚。” 牧白鹰点了点头,说:“你在霸阳先待几天,暂时住在迎宾馆里,等我和圣上沟通后,再给你结果。” 慕容明道说了声:“好的,大帅。”刚想往回走,却见一个人在牧白鹰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牧白鹰的眼神一亮,两道闪电般的目光又一次落到了慕容明道的身上,他低声说:“等一下。” 慕容明道问:“大帅还有什么事吗?” 牧白鹰站了起来,走到慕容明道的身前。慕容明道惊讶地发现,这名满天下第一战神,竟然是个跛子。 “你跟一方和尚交过手?”牧白鹰的眼中带着一丝好奇。 “是的,昨天在路上有点误会。”慕容明道心想,这一定是刚才那个人对他说的,不知道这些人知不知道宋子唐的事。 “一方和尚可是明月山悟清大师的高徒,在我商国久负盛名,难有敌手。听说你还占了上风,不知道你在何处修行,师父是谁?” 慕容明道再大元帅府之前,也考虑过会有人问这个问题,从容不迫地说:“家师是凤顶山的天随大师,我一直在凤顶山学艺,最近才得到师父允许,下山见见世面。” 牧白鹰点了点头,说:“夏国的高手,不是出自君策府,就是出自凤顶山了。你既然是凤顶山的门人,那是不是说现在临城已经得到了凤顶山的支持呢?” “在数日前还是的。” “数日前?这是什么意思?” “家师已经于数日前羽化飞升,荣登天界了。我此次出使大商,是家师早前的安排,此行之后,我将重回凤顶山,不在过问世间之事。” 牧白鹰忽然不再说话,静静地站在那里,只是望着慕容明道。 此时已经是深秋初冬的时节,地上积了不少落叶。 那些落叶忽然盘旋着聚集起来,越聚越多,然后一点点向慕容明道方向席卷而来。 第一战神,果然名不虚传,他的修为绝不在一方和尚之下。 慕容明道知道此时已经没有必要掩藏实力,在牧白鹰这样的强者面前,只有和他相匹配的强者,才有机会和他有更多的接触。 和这个夏国第一大仇敌,早晚要兵戎相见,对他了解越多越好。 那些落叶眼看就要撞到慕容明道的身上,却仿佛被一股强大的气流改变了方向,擦着慕容明道的衣角,转向了他的身后。 牧白鹰说了一声“好”,双手一分,那树叶堆从中间分开,一上一下,分袭慕容明道的头部和腿部。 慕容明道手中划了一个阴阳鱼,两堆落叶变成了两个落叶球,在他身旁不住地盘旋,却再也没有攻击性了。 “大帅,您身系天下安危,何必跟我这样的无名小卒武力相争呢?”慕容明道微笑着说。 牧白鹰也笑了笑,说:“不管你以前是不是无名,以后都不会默默无闻了。谢先生,如您所说,完成此行后,便不再过问临城的事。不知道您是否有意来商国,我的大元帅府会有您的重要位置。” 慕容明道躬身施了一礼,说:“多谢大帅赏识,实不相瞒,我只在临城待了两个月,便已经感到自己是个出世之人,不适合世间人情往来,更不适合参与朝政。等大帅的回复出来,我的使命也就完成了。” 牧白鹰略有遗憾,说:“好,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去凤顶山,那也是天下修行者的圣地啊。” 等慕容明道出了院子,走得远了,刚才在牧白鹰耳旁低语之人,给牧白鹰倒了一杯茶,说:“大帅,这个谢自远非同小可啊,竟然能在大帅面前不落下风。” “你说他能和一方和尚棋逢对手,甚至还略有优势,我一试之下,果然不虚。好多年没见过这样的对手了,如果不是在大元帅府,我一定让他试试我的烈风刀。” 牧白鹰似乎有些遗憾,他生平最喜欢与人比试,刚出师的时候,曾经挑战了商国所有的名门大派,胜多负少。而近几年修为大涨,但身份的原因,已经不能轻易和人过招了,今日遇到这位“谢自远”,确实有些手痒。 “对了,井先生,关于临城之事,你是什么看法?” 这位井先生,名叫井天临,40出头的年纪,是牧白鹰身边的得意谋士,陪着牧白鹰已经有五六年了,屡立奇功,而且忠诚可靠,是牧白鹰最信任的下属。 “慕容宽与慕容阔之间的争斗,原本是我大商的机会,要是他们之间能打个一年半载,我军坐山观虎斗,原本是最好的结果。但如果真如这信中所说,慕容阔已经抵挡不住,即将出逃到我大商,这颗棋子的价值就大大变小了。”井天临捻着胡须说。 “是啊,我最近两天都在思索此事,已经准备发兵先试探一下虚实,如果慕容阔真的败局已定,那也就没有意义了。” “不管怎么说,这慕容阔总是一个筹码,以后要是攻打夏国,他的身份多少可以争取到一些世家财阀的支持,还是有些用处的。” “好,那就这么定吧,我明天上朝面圣,军队暂时先不出击,可以派一些得力之人,分布在通往临城的沿途,如果慕容阔败退,一定保证他能安全地来到霸阳城,先把这枚棋子收到手里,再看看以后怎么用吧。” 出了大元帅府的门,慕容明道心里才稍微放松了一些。牧白鹰果然名不虚传,甚至比想像中更加敏锐,修为的境界也更高。 难怪当年夏国40万大军会命丧平野,那个赵蒙和牧白鹰比起来,就像一个几岁的小孩子,再加上慕容昭这个昏君,兵败是必然的。 他的心里反复思考着牧白鹰最后的邀请,如果自己真的能成为大元帅府中的一员,这对以后无可避免的夏商之战,倒是一个不错的安排。 对夏国来说,即便慕容宽平定了慕容阔的反叛,和商国比起来,实力也差得太多,如果自己能先充分了解到商国的各项部署,做到有备无患,这场战争的胜机就会大大增加。 看着身边热闹非凡的商国街市,看看熙熙攘攘的人群,洛城原本也是如此繁华的。 怎么失去的,我就怎么拿回来,一定! 第三十七章 雕虫小技 慕容明道早上刚出客栈,就被人拦住了, 这人衣着华丽,手上带着一个大号扳指,通体翠绿,一看就是名贵之物。 开始他还以为是宋子唐的人,但这人笑嘻嘻的,见了慕容明道的面便是一躬到地,口中说到:“在下杜明全,见过谢先生,我是顺国公府的总管,在此等候多时了。” 顺国公府! 慕容明道知道这是长平公主在找他了。 “杜总管好,不知来此为了何事啊?”慕容明道笑脸相迎。 “谢先生昨天送我们小姐回府,全府上下不胜感激,玉阳公主,也就是我们国公夫人想请您赏个光,到府上坐坐,她要当面致谢。” 慕容明道心知,长平公主肯定是不愿意显露自己的身份,而是以顺国公夫人的名义来请自己。 原本,他来霸阳城,只要能把商国军队稳住就算完成任务。 但见识了商国的繁华和实力,慕容明道心知数年之内夏国都不可能是商国的对手。自己如果能深入商国皇族或者牧白鹰的大元帅府,尽量多了解一些事情,或者有机会拖延更多的时间,会是对夏国更大的贡献。 他的本意不愿意离长平公主太过接近,但要是能借此影响商国的皇族,甚至是有机会接近商皇赵重云,自己多付出也是值得的。 他上了杜总管的马车,里面宽敞明亮,装饰得金碧辉煌,比很多人家的住处还要舒适。 杜总管在慕容明道面前点头哈腰,满脸谄笑,但转过身来立刻就变了脸。 他对店家吆喝道:“你们好好给谢先生伺候着,要最好的房间,三餐都要丰盛精致,不能有半点怠慢,否则我砸了你们的招牌!” 那店家认得他,连连作揖赔笑,临走还给杜总管的口袋里硬塞了一包上好的茶叶。 一路上,杜总管让车夫不断驱赶着旁边的行人,所以尽管走的是闹市,但马车跑得飞快。 很快就来到了顺国公府,杜总管从侧门把慕容明道迎了进去。 里面的格局设施果然都带着皇家气派,显示出这个不是普通的国公府。 慕容明道一边走,一边和杜总管闲聊,说:“杜总管,您是怎么找到我的啊?” “冒昧地说,找您还是很容易的。您毕竟不是霸阳城的人,到了这得登记住店是吧,我们派人把全霸阳各大客栈里新来的谢姓客人都查了一遍,然后跟店家把人的身材长相核对一遍,也就找找您了。” 杜总管知道这位谢先生是公主的救命恩人,有意讨好说:“其实要是我先前见过您,那就更简单了,只要说找那个貌似潘安、身如吕布的谢先生,立马就能找到您。” 慕容明道被他奉承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心想以前没注意,这些王公达官门上的人,果然都有过人之处,拍马屁拍得炉火纯青,无迹可寻啊。 来到内宅,慕容明道被请到一间宽敞的花厅里。杜总管让人沏了茶,请慕容明道稍坐片刻,自己到里面禀报。 过了不长时间,杜总管就陪着两个女人走了进来。 慕容明道见一个年轻的女子,身材婀娜,面上略带羞涩,正是长平公主。另一个不到40岁的样子,和长平公主看起来倒是有些相似,应该是国公夫人了。 慕容明道已经查过,这位国公夫人就是玉阳公主,是商国当今皇帝赵重云唯一的妹妹,一向深得恩宠。长平公主自幼丧母,和玉阳公主感情甚好,几乎以母视之。 “见过谢先生,多谢谢先生的搭救之恩。”长平公主先施了一礼。 “不敢当,姑娘没事就好。”慕容明道还礼道。 玉阳公主上下打量着慕容明道,见这个年轻人容颜俊秀、气宇轩昂,一看就不是寻常人等,心里也多了几丝喜欢。 各人落座,寒暄几句之后,玉阳公主问道:“谢先生是何方人士,来霸阳有何贵干呢?” “我来自夏国,这次到霸阳是公事,详情请恕我不能细说,是两国关系上的要事。” “原来是夏国使者,那你可知面前的人是谁啊?”玉阳公主用下颌指了指长平公主。 “很抱歉,我一直都不知道姑娘的芳名。” “这就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女儿,长平公主。”玉阳公主笑着说。 慕容明道做出惊诧的表情,上前就要跪倒施礼,被长平公主赶忙拦住了。 “恩公不要多礼,咱们现在是私人闲坐,千万别搞那么多繁文冗节。”长平公主的声音很轻柔。 “当日真是冒犯公主了,还望多多恕罪。”慕容明道诚惶诚恐地说。 “事态紧急,那里顾得了那么多。那个狂徒实在可恶,我已经派人去搜寻,可找到那个院子的时候,人早就跑了,还烧得干干净净,一点线索都没留下。”长平公主愤愤地说。 “有这么大胆子,敢劫持公主的,绝不是普通蟊贼,做事肯定也会考虑周详的。公主的安危最重要,以后尽量别涉身险地才好,这才是长久之策。” 玉阳公主点头,对长平公主说:“我都说过你多少次了,真不能再这么冒险行事,你是万金之体,以后大商国的一国之主,哪能总是微服出行呢?” “宫里实在是太闷了,父皇一忙起来,我好几天都见不到他,只是出来散散心嘛,以后多带些人就是了。”长平公主低声辩解着。 三个人喝着茶,随意聊着夏国和商国的一些不同之处,忽然从后院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玉阳公主眉头一皱,说:“这个冒失鬼,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话音未落,一个20岁左右的青年男子冲了进来,口中喊道:“夏国使者在哪里?” 玉阳公主脸色一沉,说:“龙溪,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不懂得礼数?进了门不先跟客人问好吗?” 青年笑嘻嘻地说:“娘,我不得先知道客人在哪吗。” 他转过脸来,冲着慕容明道一拱手,说:“你就是夏国来的谢自远吧,一看就是高手啊。” 慕容明道见状,知道这个年轻人就是李鼎的大儿子李龙溪了,见他身材壮硕,双目中精神十足,应该也是修行之人,而且天资甚好,这么年轻就有灵体境九品的样子了。 他站起身,施了一礼,说:“在下夏国谢自远,拜见少国公。” “你怎么知道谢先生的?”长平公主有些惊诧。 “现在霸阳城可都传开了,一个来自夏国的使者,和一方大师交手占了上风,跟牧大帅还过了招,胜负未分,据说是凤顶山天随大神的门下呢。”李龙溪眉飞色舞地说。 玉阳公主吃了一惊,一方和尚是商国有名的高人,那可是明月山的杰出弟子啊。而大帅牧白鹰,更是商国战将中的第一战神。这谢自远竟然和他们交手,还占了上风,这是何等人物啊! 长平公主心中也是一动,她对慕容明道的欣赏已经溢于言表,此时知道这看起来年纪不大的男子,竟然已经修为到如此境界,不由得又是一阵心潮澎湃,面上微微有些发红。 “谢大哥,我是李龙溪,今年19岁,5岁开始学武,11岁开始修行,拜了不少师傅,但都不是顶级高手。想去明月山,可那里只收和尚,我娘说我至少得生十个儿子,才允许我上山,现在还一个都没有呢。你能收我做徒弟吗?” 这话说得几个人一阵哄堂大笑,玉阳公主指着李龙溪笑骂着说:“你这冤家,我就是跟你那么一说,你就是真的生了十个儿子,也得给我留在府里当儿子,你敢当和尚,我就让人把那和尚庙给烧了!” 李龙溪一本正经地说:“娘,那明月山灵华寺可是悟清大和尚修行的地方,你就是去放火,都烧不起来的,那是大菩萨啊。” 慕容明道看着这个大孩子天真烂漫,心里也是有几分喜欢,说道:“我只是个修行之人,还远远谈不上什么境界,而且师门有门规,收徒都是要禀告门长,得到许可后才能进行的,我自己做不了主啊。” 李龙溪顿感失望,但随即又是一笑,说:“谢大哥,那咱们先说着,等以后您回了师门,一定记着替我申请啊。” 慕容明道点点头说:“希望咱们有缘分吧。” “不拜师也行,您能教给我点法术吗,一招就行,就算是见面礼吧。”李龙溪凑到了慕容明道身旁,笑嘻嘻地说。 “龙溪,你这就太无礼了,仙家秘术,哪能随便传授呢?”玉阳公主责怪说。 慕容明道站起身来,冲着玉阳公主和长平公主一拱手,说:“二位公主,少国公诚心求道,我就送个小礼物给他吧。” 李龙溪大喜,上前施礼,说:“多谢师傅。” “你还是叫我大哥吧,师傅是要正式入门才可以称呼的。” 说罢,慕容明道来到厅前的空地上,众人也跟着站在一旁。 只见慕容明道静立片刻,然后平摊着伸出了右手,对着厅中轻轻勾了下手指,在几个人惊诧的眼光中,一杯热茶仿佛被人托着一般,平稳地给了过来,轻轻落在慕容明道的手掌中。 “啊!” 众人一片欢呼,这种隔空取物,是他们只在传说中才听过的,想不到对慕容明道来说,如此的轻而易举。 “谢大哥,你这个仙术一定要教我啊。”李龙溪高兴的蹦了起来。 “这只是小道,看起来有趣,但对阵的时候并没有多大用处。少国公目前功力尚浅,先练一下玩玩,等以后修为日益精湛,我再传给你飞剑之法吧。” 慕容明道是有意识拉近和李龙溪的关系,以玉阳公主和长平公主之间的亲近程度,这就是踏入商国皇族最好的一扇门,而李龙溪很可能就是他的领路人。 他把运气的法门教给了李龙溪,让他勤加练习,等熟练后再亲自指点。 李龙溪如获至宝,在他心中,这位谢大哥已经是自己的师傅了。 第三十八章 宁做闲云野鹤 慕容明道准备告辞,想回客栈,却被李龙溪给拦住了。 “谢大哥,真是抱歉,你住的那间客栈环境不够好,没经过你允许,我就把你的行李拿到我们府上了,今晚你就住在我的龙鸣轩吧,你住正房,我住厢房。”李龙溪满脸诚意地说。 慕容明道没想到这个大孩子如此性急,连招呼都不打,就把行李都拿过来了。也好,跟他可以多了解一些商国官场的情况,说不定会有些可以利用的消息。 玉阳公主又斥责了李龙溪半天,说他不懂礼数,但也没有阻拦。而长平公主则喜上眉梢,离这位谢先生越近,她就越开心。 在李龙溪这里住了3天,每天慕容明道都去大元帅府打听消息,但一直都是让他明天再来听信。 从对临城战局有利的原则来看,时间拖得越久越好。慕容明道也不着急,正好多看看霸阳城,说不定哪天就会带兵攻到这里了。 平日里李龙溪总是缠着他,向他请教修行法门,他确实也挺喜欢这个小伙子,天真坦荡,一点没有少国公的纨绔习气,也就倾心传授。 只是李龙溪的修为还只在灵体境,虽然天资不错,但很多高深的仙法都不能修炼。有的时候练着练着就对自己很不满意,不断地骂自己,慕容明道看在眼里,觉得十分有趣。 长平公主差不多每天都会过来看看,只是男女之别,不好和慕容明道过于接近。而每次离去的时候,都是依依不舍,说了声走,但总要好半天才动身。 一天,只有慕容明道和李龙溪二人的时候,李龙溪一本正经地问:“谢大哥,我问你个事,你不能骗我啊?” 慕容明道看着一贯嘻嘻哈哈的李龙溪,突然做出这么正儿八经的样子,不禁也严肃起来,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有什么事,你说吧。” “好,你看我那长平公主妹妹怎么样?” 慕容明道没想到他问得这么直接,不禁有些脸红,回答说:“很好啊,一点都没有公主架子,我一直以为帝王家的公主,都是动不动就发怒,谁都不敢招惹的呢?” “她也就跟你是这样,平日里我要是有什么言语不敬,她可是动手就打的。”李龙溪摇着头苦笑道。 随即,他又问:“我知道谢大哥也未曾婚配,如果公主愿意嫁给你,你同意吗?” 这年轻人做事一向都是直来直去,连这种问题都丝毫没有拐弯抹角。 慕容明道做出惊讶的表情,说:“那怎么可能呢,这可是当今圣上唯一的女儿,未来大商国的女皇帝,哪会嫁给一个平民百姓,还是个夏国人?” “我们商国可没有你们夏国那么多清规戒律,讲那么多门第家世,只要男欢女悦就好。更何况谢大哥你的本事简直比得上牧大帅了,全商国谁敢不服啊。谁不服,咱们一个飞剑,就把他脑袋砍下来!” 李龙溪说着,还做了个砍头的手势,引得慕容明道一阵发笑。 “我跟你说,谢大哥,当年我爹也想让我娶长平公主来着,可是她一直都把我当成个毛孩子。我娘刚跟她透了个风,她回过头来就把我好顿打。我也确实受不了她,找个公主,天天供着,这我可做不到。” “我也受不了啊,我一个闲云野鹤,自在惯了,她现在是公主,以后是女皇帝,我也不愿意过伴君如伴虎的日子。”慕容明道也是摇着头说。 “她跟你不会的,这公主平时看着像老虎,到你身边就变成猫了,这几天你没看出来吗?” 慕容明道当然清楚长平公主的心思,也许他娶了长平公主,借此从内部大大弱化商国实力,对夏国是最有利的。但堂堂正正的大夏太子,怎么能做出这种龌龊之事呢? “我是修道之人,追求的只有飞升,哪能被家庭所累,让我一辈子陪王伴驾,不如去山里骑虎搏鹰的好。”慕容明道苦笑着说。 “既然如此,那这事我以后就不提了。谢大哥,我真的羡慕你,闲云野鹤,独来独往。要不是有这个少国公的身份,我早就上山学道了,可爹娘管得紧,没办法啊。” “有的人注定是要人间富贵,别人羡慕还来不及呢,你好好珍惜就是了。”慕容明道想起了夏国那些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百姓,心里一阵黯然,有些事情就是这么不公平啊。 “对了,今晚有个宴请,谢大哥来霸阳城这么久,还没见过这里的美女歌舞呢吧,咱们一起去吧。” 李龙溪早就想带着慕容明道在朋友面前炫耀一番,只是这种酒宴往往都有歌女相陪,他怕长平公主怪自己把“谢大哥”带歪了,现在听到慕容明道说对公主无意,也就不再顾忌了。 “我对这种热闹一直都没有兴趣,你自己去吧,我正好早点休息。”“别啊,这宴席里都是霸阳城年轻一代的有名武将,有大内第一卫士孟凡同,有大元帅府牧大帅的副将冷紫山,有先锋营的第一猛将秦虎鼎,平时他们都在我面前装高手,谢大哥过去,让他们知道一下天多高、地多厚。”李龙溪眼巴巴地望着慕容明道,生怕他继续拒绝。 慕容明道心里一动,大内、大元帅府、先锋营,这可都是至关重要的所在,和这些人相识,绝对大有意义。 他做出无奈的表情,说:“好吧,就一次啊,下次可别找我了。” 李龙溪兴奋地一挥拳头,说:“好嘞,今儿个就让他们好好开开眼!” 黄昏时分,李龙溪陪着慕容明道上了马车,二人一起前往霸阳第一酒楼天鸣居。 一路上,人群熙熙攘攘,一幅太平盛世的大都会景象。 慕容明道见天气已经开始变冷,可有些女子仍然半露酥胸,只在外面罩着一件稍厚的夹衣。 他问李龙溪:“霸阳的女子,一直都是这么穿着吗?” 李龙溪说:“你们夏国人看起来很不习惯是吧,商国尚武轻文,没有那么多礼仪规矩,更没有夏国和周国那些贞洁之说。这里的女子和男子一样,只要是自己喜欢,就会主动追求,觉得自己的身体美,就愿意展现给人看。都是老天给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慕容明道反思了一下李龙溪的话,觉得也是有一定的道理。道法自然,身体天赋不是自然吗?用很多清规戒律约束起来,也是有逆人的天性的。 路程不远,不一会就到了天鸣居。 天鸣居是一座三层高的酒楼,规模倒不是很大,但里面全是大包间。包间内一律都是套房,可以在里面喝茶、打牌、洗澡、吃饭,甚至还可以让歌女们在房间里唱歌跳舞。 天鸣居每一个包间,起步银子就得30两,稍微上点好茶好酒,再请几个红牌歌女献艺陪酒,没有50两银子是出不来的。 所以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平常百姓连看都不敢往里面多看。 二人进了房间,里面已经坐着4个人,都在20出头的样子。其中3个身形壮硕,眼神犀利,一看就知道是武将,另一个则面带斯文,一付儒生打扮。 李龙溪介绍了哪个是孟凡同,哪个是冷紫山,哪个是秦虎鼎。其中冷紫山,慕容明道是在大元帅府见过的,只是当时他陪在牧白鹰身旁,一句话也没说。 那个儒生,据李龙溪所言,是霸阳城第一花花公子,叫做东方一平,是商国丞相东方庆的儿子。 冷紫山先说话了:“谢大哥上次在大元帅府和牧大帅过招,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我好生佩服,不成想这么快就在这里见面了。” 余下几个人都听冷紫山介绍过这位“谢大哥”,在他们心中,牧白鹰就是战神,能和战神过招而不败之人,都是神一般的存在,所以全对慕容明道毕恭毕敬,请慕容明道上坐。 慕容明道再三推辞,只坐在了旁边的位置。这个酒宴是孟凡同提议的,就让他坐在了主位。 这几个人都是达官显贵之后,从小一起玩大的,彼此之间非常熟悉,酒桌上的氛围很快就热闹起来。 等上了几个菜,孟凡同站起身,说:“今天很荣幸,请到谢大哥一起欢聚,还有各位兄弟也是有日子没聚了,咱们一定多喝点,不醉不归啊。” 几个人齐声鼓掌,都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这酒劲道很足,竟然有几分像是雪烧春,只是更为清澈,但也因此少了几分回味。 想起雪烧春,慕容明道不禁想起了九娘和如是她们,这么久不见,不知道她们都好吗? 酒席宴上,李龙溪不住地说谢大哥的仙法有多神奇。这几个人里,他的年龄最小,功力也是最弱,除了东方一平是个文生,其他人都已经是神人境的武将,上过战场,立功不少了。 所以平日里,李龙溪总觉得比这几个死党低上一头,这次请慕容明道前来,他一定要把面子挣回来。 酒过三巡,东方一平坐不住了,出去了一小会,满脸诡异的笑容回来了。 李龙溪问:“一平,你做什么去了?” 东方一平故弄玄虚地说:“一会你就知道了,别着急。” 不一会,门开了,里面的几个人都吓了一跳。 只见一队美女手持各种乐器从外面走了进来,这并不稀奇,可这些美女竟然身上都只穿了一个兜肚,而且是很小的兜肚,只遮住了前胸和下身的关键地方,雪白的长臂长腿都露在外面。 几个人齐声喝彩,秦虎鼎说:“一平,这一定是你给设计的衣服吧,别人可想不出这伤风败俗的招数来。” 东方一平笑着说:“这算什么,要不是有谢大哥在,咱们得尊重点,我就直接找些不穿衣服的美女来唱曲了。” 那几个歌女显然训练有素,和平时一样,各自站好位置,开始弹琴吹奏。前奏过后,两个女子出列,跳起舞来。 另一个女子则在中间唱起了歌,歌声如同莺啼一般,确是难得的绕梁美音。 第三十八章 商女后婷花 自来到霸阳之后,慕容明道一直都感受到明显的风俗差异,从口音、饮食,到歌舞、民风,商国和夏国都有很大的区别。 夏国的歌舞往往都是端庄大气的,唱得字正腔圆,即便是慕容宽在皇宫中那些不穿衣服的宫女,唱的也都是在厅堂上演出的节目。 而商国则不然,这些歌听起来很随意,歌词也都是寻常言语,连押韵都不讲究。不管歌还是舞,都极具挑逗之意,那跳舞的两个女子身姿扭动,看得人面红耳赤。 再看其他几人,都聚精会神地欣赏着。这些世家子弟,自然不缺美女相陪,但天鸣居的歌舞和这里的酒菜一样着名,都是请了明师调教的,专门取悦于男人,别的地方可没法跟这里相比。 秦虎鼎是个身材不高,但极其壮实的汉子。肩宽背厚,横着竖着差不多一般长,但全都是肌肉。据李龙溪所说,他是先锋营的第一猛将,在平野之战中屡立战功,斩杀夏军无数。 轮性情,秦虎鼎也最是粗野,看着听着,不一会就按耐不住了。借着酒劲,他窜到了两个跳舞的美女中间,把上衣脱了,露出浓密的胸毛,也跟着跳了起来。 孟凡同看着秦虎鼎笨拙的舞姿,哈哈大笑,说:“大鼎啊,你舞刀弄枪是高手,可这舞跳得简直就像牛在发情,快下来吧,别把美女带跑了。” 秦虎鼎眼睛一翻,说道:“老孟,你上来跳给我们看看,别光说不练。” 几个人一起起哄,惹得孟凡同兴起,两步来到圈中,把秦虎鼎挤到了一旁,说:“来,哥哥给你展示一下宫廷舞技。” 孟凡同生的高大,比秦虎鼎整整高了一头,身材也挺拔,站在两个美女中间,看起来明显比秦虎鼎和谐,而且举手投足都配着伴奏的琴声,显然平时也是练过的。 众人一片喝彩,秦虎鼎还是识货的,见老孟真的是个内行,自己就先退下了,口中说到:“这大内高手,看来在宫里光练舞蹈了,哪像我们整天只能厮杀,女人都见不到一个,也没处去练啊。” 冷紫山拍着秦虎鼎的肩膀说:“大鼎,要不我明天跟大帅申请一下,给你们先锋营派几个美女过去,平时操练闷了,和她们切磋一下舞技,劳逸结合啊。” 冷紫衫虽然是武将,但面色白净,和东方一平有些相似,只是精气神明显要强出一头,在这几个人中,真要是说修为境界,他是最高的一个,都有神人境中成的造诣了,难怪会陪在牧白鹰身边。 东方一平在旁边嘿嘿笑着,说:“就先锋营这些饿狼,真要是派几个美女过去,两天就得被玩残了。不如弄几头母牛给他们吧,抗造,弄坏了还能吃肉。” 众人哄堂大笑,连演奏的女子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秦虎鼎嘴笨,一时间想不起说什么来反驳,干脆抄起一块羊腿,硬塞进东方一平的嘴里。 东方一平捏着羊腿,一边吃,一边对领头的女子说:“垫场演完了,给我们来段《后婷花》吧。” 李龙溪问:“一平兄,《后婷花》是什么?” “这《后婷花》是天鸣居最新研制出来新节目,可不是谁都能欣赏到的,大家上眼啊。”东方一平神秘兮兮地说。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但月色明亮,窗外还可以清晰看到人影。 几个女子把门窗全都关好,用窗帘遮得严严实实的,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变得神秘起来,连慕容明道都不禁有些好奇,这到底是什么节目。 女子们取出一块红色的厚布,把房间隔成两个部分,让几个客人都坐得稍远一些,然后熄灭了屋子里的所有灯光。 黑暗中,秦虎鼎嘟囔着问:“一平,这是搞什么玄虚,跳舞还要关窗户灭灯?” “嘘,别说话,马上开始了,瞧好吧。”东方一平小声说。 片刻之后,琴声响起,红布前点燃了一盏灯,不是很亮。朦朦胧胧地从红布后面伸出一条雪白的长腿来,在灯光的映衬下,这条腿娇媚动人,轻轻地扭动着,仿佛在说话一般。 亮了第二盏灯,又一条纤细雪白的长腿从红布下探出来,轻轻地碰触着原来那条腿。两条腿若即若离,时近时远,有时候纠缠在一起,有时候又各踞一边,仿佛会说话一般,看得众人如痴如醉。 琴声越来越急,随着一声清亮的笛音,红布下面同时探出来六条腿来,随着琴声做出各种动作,极尽撩人之势。 红布一点点地慢慢往下落,几条大腿全都露了出来,众人刚想仔细看,那布又升了上去,房间里顿时传来一阵叹息声。 但很快,红布又降了下来,还一点点下滑,慢慢露出了女子们的腰背来。原来这是4个女人在表演,她们背对着看客,除了两腿中间有一条窄窄的丝带,身无寸缕。 琴声渐渐变得舒缓起来,女人们的动作也越来越轻柔,随着琴声的戛然而止,灯光同时熄灭,房间里瞬时鸦雀无声。 不知是谁率先鼓起掌来,喊了声“好”字,其他人也纷纷鼓掌,有人还吹了声响亮的口哨。 等灯光重新亮起,红布已经不见了,各女子又恢复了之前的装束,仿佛刚才只是场梦一般。 “好一个后婷花!”孟凡同大叫一声,举起酒杯,说:“来,有幸目睹这么精彩的表演,咱么干一个。” 众人的酒刚喝完,忽然听到隔壁房间有人怒吼:“凭什么他们可以看后婷花,我们就看不到,他们算老几啊,敢抢我们的美女?” 秦虎鼎一听有人这样口吐狂言,不由得怒火中烧,不等众人反应,一个箭步就窜了出去,到了隔壁房间门口,一脚就把房门踢飞了。 “你们找死啊,敢在背地里骂老子?” 秦虎鼎的骂声刚落,眼前一黑,一物袭来,他赶忙甩头躲过,回头看时,却是一件女人的肚兜。 随即里面跳出一个黑大汉,身材不输孟凡同,居高临下对着秦虎鼎就是一拳。 秦虎鼎和他打斗在一起,原本以为两三下就放到这家伙了,不成想对方竟然也是个高手,拳猛身壮,看起来完全不在秦虎鼎之下。 孟凡同、冷紫山和李龙溪怕秦虎鼎吃亏,也都过来帮忙。只见这间房里坐着五六个男子,每个人身边都陪着一个身无寸缕的女人。 冷紫山看到居中而坐之人,连呼“不要打了”,上前把秦虎鼎拉到一旁。 秦虎鼎怒目圆睁,问:“干嘛,咱还怕他们不成?” 冷紫山低低的声音在他耳旁说道:“是太师府的人。” 秦虎鼎的眼睛立刻小了半圈,一点点把紧攥的拳头松开了。 太师府! 在商国,军权是由大元帅牧白鹰掌握的,可即便是牧白鹰也要让一个人三分,这个人就是太师魏天吉。 魏天吉是商皇赵重云还在做太子时候的师傅,虽然本身是个文人,但由于赵重云对他言听计从,在重武轻文的商国,竟然可以位极人臣,可谓一人之下,全国人之上。 这房间里居中而坐的,就是魏天吉的长子魏华炎。 孟凡同年纪最长,又久在皇宫出入,最为老成持重。赶忙进了房间,对魏华炎施了一礼,说:“魏大人,真是抱歉,我兄弟喝多了,我给您赔礼了。” 魏华炎二十六七岁的年纪,身材不高,面色苍白,似有病容,说话的声音听起来也显得有些底气不足:“原来是孟侍卫啊,我说谁这么大的面子,连我都点不上的节目,他就能点上。” 东方一平见状,知道这位魏华炎少太师,自幼身体多病,所以一直没有官职,但在霸阳城里,一向也没人敢惹他。今天秦虎鼎把他的房门给踹飞了,肯定不是三言两语能收场的。 于是上前陪笑道:“魏兄,这《后婷花》一向都是每天只表演一场,都得提前预约,我们这也是足足提前了一个月才约到今天的。不知道您在这里,要不然咱们一起欣赏就是了,分什么彼此呢?” 魏华炎见东方一平在这里,二人之前有些交往,对方的父亲又是东方丞相,面上稍微缓和了一些。 但那个黑大汉仍然不依不饶,他是魏华炎的表兄,名字叫做卢海腾,是太师府的护卫总管。刚才和秦虎鼎过招,多少吃了点亏,被秦虎鼎一拳打在肋骨上,还有些隐隐作痛呢。 “几个娘们,不是什么大事,可把我们公子的房门给踹了,这要是传出去,太师府哪还有面子了?那个矮胖子,你过来给我们公子磕一百个头,要不这事没完!” 秦虎鼎本来听到太师府三个字,心里有些怯意,但见这黑大汉喋喋不休,怒气又上来了,大喊一声:“魏公子的面子我给,但你算什么东西,来,咱俩的仗还没打完,你把我打倒,我立刻过去赔罪。” 卢海腾挥拳又冲秦虎鼎打去,但作为先锋营第一猛将,秦虎鼎的功夫还是比他高出一筹的,没两个照面,就被一脚踢倒在地。 魏华炎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冲身旁一个红衣男子做了个示意。 那男子年纪在30左右,留了长须,看起来仿佛一个教书先生。但只见他拿起一把筷子,也不见手上有什么动作,一根筷子迅疾飞出,把秦虎鼎的左手衣袖钉在了墙上。 还没等秦虎鼎反应过来,几只筷子接二连三,把秦虎鼎的衣袖、下摆、裤腿都钉在了墙上。而且即便秦虎鼎力可拔山,却丝毫左右不了这几只小小的竹筷,被钉在那里动弹不得。 卢海腾喜出望外,上前一拳打在秦虎鼎的肚子上,即便秦虎鼎铜筋铁骨,这一下也疼的浑身一颤,面色变得煞白。 第三十九章 红衣火神 卢海腾的第二拳又挥了起来,这一次直奔秦虎鼎的下巴,这种要害部位如果被打中了,后果不堪设想。 秦虎鼎拼尽全力,但那几根筷子就像钢钉一样深深嵌在墙壁中,眼睁睁看那拳头越来越近了。 “砰”地一声闷响,卢海腾觉得掌骨似乎已经裂开了,疼得他汗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脸色比秦虎鼎刚才还要白。 可这拳并没有砸在秦虎鼎的下巴上,而是结结实实击在了慕容明道的胸口。但慕容明道仍是神情自若,仿佛只是被风吹了一下。 原来慕容明道刚才看到那红衣人用筷子制住了秦虎鼎,立刻发现这并不是普通的武功,筷子上带着一种怪异的符咒,秦虎鼎不是被筷子降服的,而是被那些符咒束缚住了。 此时的秦虎鼎,浑身的神力根本使不出来,卢海腾那一拳如果击实,很可能会遭受重伤,所以慕容明道才拦在了秦虎鼎身前,硬接了这一拳。 由于卢海腾出手过于凶狠,他给了这个黑大汉一个小小的惩戒,但也不至于过于伤和气,毕竟自己不想在商国太节外生枝,多一个仇人,后面就可能会多一分麻烦。 随即慕容明道用衣袖一拂,制住秦虎鼎的那几只筷子纷纷落地,秦虎鼎一声大叫,就要冲上去痛击卢海腾,但被慕容明道伸手拦住了。 “秦将军,一拳一脚,就这么算了吧,别伤了和气啊。”慕容明道笑着说。 其他几个人也上前劝解,毕竟谁都不想和太师府正面冲突, 另一边,魏华炎还没说什么,红衣人的脸色已经变了。他投掷出去的筷子看起来很简单,但每一根都用了符咒,普通人就算用锤子砸都砸不下来。 可这个外地口音的年轻人,竟然轻描淡写就把他的符咒给破了,这让红衣人在魏华炎面前有些下不来台。 只见他袍袖一抖,竟然把坐在自己身旁的一个女子,直接抛向了慕容明道。那女子猝不及防,一声尖叫就像慕容明道扑了过去。 慕容明道见这女子身上一丝不挂,一时间竟无处着手,只得也用袍袖一卷,把她轻轻放在身旁。 那女子受了这般惊吓,两腿发软,已经站立不稳,直接趴在了旁边的一张椅子上。 “尊驾道行高深,不知怎么称呼啊?”红衣人虽然心有怒意,但仍做出一副轻松的表情,冲着慕容明道一拱手,问道。 “在下谢自远,多谢先生指教。”慕容明道不卑不亢地说。 “你就是夏国来的谢自远,和牧大帅交过手那个?”红衣人面色严肃起来。 “正是在下,承蒙牧大帅指点过,不敢说交手二字。”慕容明道明显感觉到了对方的敌意,这红衣人已经达到了地神境界,绝非轻与之辈。 红衣人眼前一亮,对魏华炎说:“今天有幸得遇高手啊,不如我和谢先生一起给大家助助兴,刚才的事就算了吧,也都不是外人,是不是?” 魏华炎明显对这红衣人非常尊敬,见他这么说,就站起来冲着孟凡同几人一抱拳,面带笑容说:“既然大师发话了,这点小事就过去吧。咱们今天真是有眼福,能看到两位大神切磋啊。” 孟凡同几个人见魏华炎这么说,都是求之不得,把气呼呼的秦虎鼎拉到身后,连说“今天好福气”。 慕容明道本来不想和红衣人交手,但对方用话把形势推到了这里,自己已经没法推辞了。 他随着红衣人来到了天井中,不少其他房间的客人也都出了屋子,站在楼上往下观看。 “还没请教大师如何称呼?”慕容明道问。 旁边的卢海腾得意的说:“你真是孤陋寡闻,这位仙长就是大名鼎鼎的红衣火神!” “红衣火神!”慕容明道心里一惊,难怪这人有如此修为! 红衣火神据说是周国人,住在赤焰山,以火入道,并且善于符咒,功法独特。他早在30年前就已经名满天下,不成想看起来还是如此年轻。 红衣火神微微颔首,并不再说话,但他的头顶忽然冒出一束火焰,然后仿佛被风吹拂一般,横着向慕容明道飘去。 慕容明道见对方上来就直接用了看家本领,知道今晚不会简单过关,一定要小心应对了。 那火焰起初并不快,但在距离慕容明道不到一丈远的时候,突然化作了一把长枪的形状,疾如闪电一般,向慕容明道刺来。 火焰神枪! 慕容明道也是第一次和这样怪异的仙术对阵,不敢直接招架,身子侧身一躲,用摇光剑在那火焰神枪的尾部一拨,想要把它撩开。 可那神枪上的火,如同有灵性一般,在和摇光剑接触的一瞬间,便沿着摇光剑燃烧起来,并顺着剑脊直攻慕容明道的面门。 迫不得已,慕容明道撒手扔剑,身子向旁边一滚,才躲过了这一枪。 这是除了天随道人之外,慕容明道生平最被动的一次,刚一个照面就把摇光剑给丢了。 魏华炎微笑着点点头,旁边的几个随从也都是一片喝彩声,声音在楼中不断回荡。 慕容明道稳住心神,右手一伸,摇光剑如同自己长了翅膀一般,直接飞回了慕容明道手中。 旁边的李龙溪看得双目圆睁,嘴都合不上了,原来那招隔空取物是这么用的,交手时候果然大有用场,回家后一定要好好练习了。 “火神大师,果然名不虚传,今天受教了。您也看看我这一剑,能不能配得上你的神枪?” 慕容明道长啸一声,将摇光剑双手举过头顶,腾空而起,居高临下向红衣火神直劈下来。 红衣火神冷笑了一声,双手一拍,掌中升腾起一个大火球,正迎在摇光剑上。眼见得那火球上的火焰又如刚才一般,沿着摇光剑就向慕容明道席卷而去。 可这次慕容明道早有防备,他凌空一翻,来到了火球的下方,长剑也自下而上,挑向红衣火神的胸前。 红衣火神再躲闪已经来不及了,但摇光剑刺到他的胸前之时,他的胸口竟然裂开了一个大洞,摇光剑就像刺在了火焰之中,毫不着力。 红衣火神脚下斜斜踏出,来到慕容明道的左侧,一张口,从口中喷出一道火柱,慕容明道只得身子一横,长剑在地上按了一下,身子后转,跳回了自己的原位。 这红衣火神果然名下无虚,其真实功力到也不见得有多强,但对火焰的掌控已经炉火纯青。在慕容明道的感受里,这红衣人简直就像是一团火焰,飘忽不定,各种变化委实难以捉摸。 红衣火神不依不饶,双掌先合后分,左右两只火焰如同两把长剑分刺慕容明道的两肋。 这次慕容明道躲不开了,两把火焰剑结结实实刺在了他的肋骨上。 红衣火神口中念念有词,附在火焰上的符咒瞬间发威,只见无数金光如同万根利刺,直插在慕容明道身上。 旁边观战的众人无不骇然,原本说好了只是切磋,哪知红衣火神竟然使出了如此威力巨大的一招,慕容明道整个人都被金光和火焰所笼罩,随时可能被烧成青烟。 但出乎红衣火神意料,过了好半天,慕容明道那边毫无声息,完全不像以前那些被火焰和金光笼罩之人那样,不住地惨叫和求饶。 等他收回火焰之时,发现慕容明道竟然毫发无损,表情轻松地望着他,一边摇头,一边说:“我还以为能有多大威力,原来不过如此,早知道刚才就不躲了。” 红衣火神的脸色变了,他几十年来凭着出神入化的火焰,纵横天下,除了明月山的悟清大和尚、君策府的公孙国师等少数几位上神级人物外,从来没有把谁放在心上。 今天这个年纪轻轻的异国人,怎么会如此轻描淡写,完全不把自己的火焰神术放在眼里? 他不知道,此时的慕容明道,并不是完全凭着自己的修为在抗衡火焰。得到天灵宝鼎这么久,他早就和宝鼎的元神合二为一,刚才就是暗自把宝鼎护在身前,不管红衣火神的火焰有多厉害,终究伤害不了天灵宝鼎这种至宝。 趁着红衣火神有些惊愕之时,慕容明道身子一钻,借着土遁来到了他的身后,手掌轻拂,仿佛打开了一个巨大的里面装满了水的口袋,自上而下,里面的水全都浇在了红衣火神的身上。 红衣火神平生最忌讳的就是水,可此时全身都湿透了,满身狼狈,连胡须都贴在了脸上,看上去非常滑稽。 孟凡同见状,生怕再打下去二人会生死相搏,不管哪方出了事,后果都难以收拾。 他赶快过去,站在了两人身旁,对慕容明道和红衣火神都施了一礼,说:“两位大神,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今天真是开了眼了,但咱们到这天鸣居都是来开心的,不如二位点到为止吧,以后有机会再一起切磋。” 慕容明道对着红衣火神也施了一礼,说:“火神前辈,孟大人说的是,今天咱们原本是来开心的,别让大家扫了兴,有时间我再向您单独讨教吧。” 红衣火神心知对方如果不怕自己的火焰,那纵有千种变化,也奈何不了这位“谢自远”,如果再斗下去,自己只会更没面子。 他双手高举至头顶,手掌中隐隐地带着火光,缓缓下按,身上的衣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干,片刻之后,全然看不出刚才的狼狈样子了。 魏华炎眼神闪烁,冲孟凡同、东方一平几个人笑着一拱手,说:“今天咱们有幸,目睹大神风采,值得庆贺。天不早了,下次我做东,请各位好好聚聚,我先走了。” 几个人赶忙还礼,目送魏华炎和红衣火神等人出了天鸣居。 第四十章 遭遇伏击 回到顺国公府,慕容明道心里一直有些不安,但一时间还搞不清楚是什么让他有这样的感觉。 到了午夜时分,躺在床上,他忽然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 那红衣火神原本是周国人,一直都是在周国修行,怎么会平白无故出现在了商国,而且还能成为商国太师之子的座上嘉宾。 难道是周国和商国之间,有了不利于夏国的合作? 夏商周三国,商国的国力最强大,所以夏国和周国之间常年都是盟友,但这个盟友只是为了在遇到商国威胁的时候,互相能有个帮手。一旦在没有商国来威胁的时候,夏国和周国之间的纠纷也是不断。 长期以来,三国之间始终是一个平衡关系,虽然周国国力最弱,但他帮助谁,另一方就很难取得优势。 此时,如果周国真的和商国结盟,夏国马上就会面临灭国之灾! 想到这里,慕容明道浑身都冒出汗来。不行,不管周国有没有和商国结盟,自己都一定要破坏它们两国之间的关系,他们的关系越差才对夏国越有利! 他翻身下床,检查了一下各个宝物,确认无误后,飞身出了房间。 尽管他没有来过,但大致知道太师府的方位。在街上转了几圈,很快就到了太师府的正门。 不愧是商国第一权臣的府邸,这大门看上去简直就像皇宫一般,门口站着一排卫士,昼夜守护。 慕容明道隐身在半空中,收起了全部气息,以免被红衣火神发现。他一间一间屋子地排查,发现这里面大部分都是女人,除了一些仆人外,只有魏华炎和一个老者这两个男人。 那老者不到六旬的样子,面色红润,体态胖大,看样子应该就是太师魏天吉了。他已经酣然入睡,呼噜声震耳欲聋。 难道红衣火神不在太师府里? 这霸阳城中藏龙卧虎,不知道有多少高人,慕容明道不敢过分暴露气息,只是放出一丝神识,在太师府中不断探查着。 过了足有小半个时辰,慕容明道终于在靠近西侧府门的一间房中,发现了一丝古怪的气息。 他把自己藏在乾坤衣中,悄无声息地来到房间外。 房间里没有灯,慕容明道运足目力,才看清楚里面有一个人,盘膝而坐,正在练功。 这人身着红衣,面有长须,果然是红衣火神。 慕容明道悄悄拔出了摇光剑,人剑合一,直奔红衣火神的前心刺去。 他原本不愿意偷袭,但这红衣火神本身的道行并不低,如果正常交手,恐怕会惊动很多人。这种节外生枝,就是给自己找麻烦了,绝对不能因此影响临城战事。 红衣火神毫无反应,摇光剑直刺进他的胸膛,可慕容明道立刻感觉不对,剑尖到处毫无入肉之感,倒像是刺在了水中一般,而且竟然一点献血都没有溅出来。 他赶忙收剑,转身便走,可已经晚了。 屋里瞬间亮了起来,三个人把他团团围住,其中一人身上火光四溢,正是红衣火神。 自己穿了乾坤衣,竟然也会被人识破,看来大千世界高人辈出,真是不可轻敌啊。 红衣火神身旁的两个人,也都是身着红衣,一个是又高又胖的中年壮汉,另一个则是个面容姣好,30岁左右的女子。看样子二人都是道行高深之人,功力与红衣火神不相上下。 一个红衣火神都不好对付,现在竟然同时出现了三个! 慕容明道有一种困兽犹斗之感,好在还有天灵宝鼎。他将身上严严实实地护住,防止红衣火神无孔不入的火攻。 “谢自远,你真是自投罗网啊!”红衣火神哈哈大笑,说:“你以为有了一件可隐身的宝衣,就可以横行天下了吗?知道我师妹神眼风二娘的厉害吗?你就算变成一只苍蝇,也休想逃出她的视线!” 那红衣女子应该就是风二娘了,她笑嘻嘻地说:“这人身上不止一件宝贝啊,今天咱们师兄妹三人,都会大有收获的。” 那红衣胖子不说话,看着慕容明道手中的摇光剑,似乎已经把这当成自己的战利品了。 慕容明道见已经被识破,索性收起了乾坤衣,朗声笑道:“红衣火神,你刚才在天鸣居欺人太甚,碍着魏公子的面子,我没伤你,但现在就不会客气了。” 他有意这么说,尽量把自己的行刺往私人恩怨上引,以免这些人会怀疑到夏国身上。 红衣胖子摇了摇头,上前一步,就要出手。 红衣火神赶紧提醒他,说:“铁寻师弟,这个人身上还有一件宝物,连我的真火都伤不了他,你可要多加小心。” 铁寻点点头,从腰上解下两把铜锤来,直奔慕容明道的头顶砸来。 慕容明道看着锤来得太急,而且这个胖子力量上似乎有特殊的法力,不敢直接招架,侧身闪过,摇光剑直刺他的小腹。 这铁寻虽然看着胖,但身体异常灵活,轻轻一扭便让过了剑尖,随即一锤砸在剑脊上。 慕容明道感觉一股巨大无比的力量从剑上传来,手指几乎无法握住剑柄,只得腾身而起,身子瞬间变得无比轻盈,随着摇光剑飞起了丈余高,然后轻轻落在房梁上。 这三个人,个个都身怀绝艺,今天真的是遇到麻烦了! 慕容明道看了看上面的屋顶,闭住呼吸,身子如同一块大石,全力向那屋顶撞了过去。 他是想把屋顶撞开,然后赶快逃离太师府,否则落在这三个人的包围中,逃生的机会真是不大。 可他冲破屋顶之后,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直接飞上半空,上面早已经盖着一张大网,他一撞到网绳,立刻便开始收紧,将他紧紧地缠裹在里面,看起来好像一个巨大的毛线球。 风二娘仍然笑嘻嘻地跳上房来,看着被网住的慕容明道,说:“我早就料到你会从房顶出来,这天罗网就是给你准备的,你这是真真正正的自投罗网啊。” 慕容明道知道中计了,他用摇光剑反复劈向那巨网,可这网却似混不着力,宝剑劈在上面就像劈在了风上,根本没有效果。 他又运功将自己缩到极小,想从那网的缝隙里钻出去,可那网仿佛有灵性一般,也跟着他变小,还是紧紧地把慕容明道围困在中间,一点空间都没留下。 慕容明道心里有些紧张了,他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奇宝,只得用天灵宝鼎把自己牢牢护住,脑子里反复思索,看有什么办法可以逃生。 红衣火神和铁寻也来到房顶,可他们和风二娘商量了半天,也不敢把天罗网解开,一旦慕容明道跳出来,再抓回去就难了。 最后还是红衣火神说话了:“这样吧,咱们先把他押起来,等后天大师兄到了,这小子再大的本事也挡不住大师兄一根手指的,到时候再收拾他。” 铁寻把这个大网背在身上,在太师府里转了好半天,来到一个地下室中。三人进了最里面的一间房,把天罗网挂在一根大柱子上,然后在外面锁上了房间。 这间房全部都是由来自深海的极寒玄铁锻造而成,红衣火神在门上贴了符咒,没有他的破解,任何人都无法进出。 三人出去后,慕容明道静了静心,让元神出窍,先从天罗网中脱离出来。 他原本打算用元神去君策府找公孙有雪来救自己,可不成想,红衣火神在门上的符咒威力巨大,元神也无法出去。 这一下可成了瓮中之鳖! 听红衣火神的意思,他们的大师兄,道行比他们还要高出很多,自己连这三个人都斗不过,真要是那位大师兄到了,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慕容明道把自己会的所有仙术都试了一遍,又把身上的所有宝贝都用了一回,可依旧徒劳无功。 他又体验到了那种身逢绝地般的感觉了,苦苦修炼了这么多年,难道真要在这里前功尽弃吗? 忽然,一个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小子,大半夜不睡觉,你在那捅咕什么呢?” 慕容明道四下观瞧,尽管房间里没有灯光,但以他的目力,仍然可以清晰地看清楚每一个角落。可这里不要说人,连只苍蝇都没有啊。 “别看了,你看不到我的。” 这次听清楚了,是一个老者的声音,但还是分辨不出来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在下谢自远,来自夏国,冒犯前辈了,请问前辈有何指教?”慕容明道对着四周做了一个罗圈揖。 “谢自远?你骗别人行,可骗不了我老人家,你不是夏国前太子慕容明道吗?”老者哈哈大笑着说。 慕容明道大惊失色,这是谁,他怎么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当今世上,除了公孙有雪和公孙长青,应该没有人知道自己是慕容明道的,现在远在商国,怎么还有人这么清楚自己的秘密? 老者又是一阵笑声,说:“不要觉得你和天随道人交过几次手,就可以横行天下了。包括那个一方和尚跟牧白鹰,在凡人堆里算是出类拔萃的,可在修仙者眼中,这都是些还没入门的肉眼凡胎,这回你知道厉害了吧?” 慕容明道心里明白,这老者对自己的一切了如指掌,听这口气,似乎也并没有什么敌意,话里话外还透着一丝关护。 他对着空旷处深施一礼,说:“前辈指点的极是,这次行刺红衣火神,我确实是有些托大,孤身入虎穴,才会遭此大劫,多谢前辈教诲!” “你现在还不知道你惹的祸有多大,你知道这红衣火神的大师兄是谁吗?” 第四十一章 百年故人 慕容明道知道这位大师兄一定是非同小可的,但听老者的语气,恐怕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厉害。 他忙问:“晚辈不知,还请前辈指点!” “你光知道夏国有君策府,商国有明月山,知不知道周国有什么修行圣地呢?” 慕容明道心里一动,脱口而出:“难道这大师兄是天朗湖的曾熹大师?” “要真是曾熹那小子,那你什么都别想,老老实实等着魂飞魄散就完了。这大师兄是曾熹在周国唯一的冤家对头,名字叫做左云秋。 他的真实本事也很大,但比曾熹还是要差一些,只不过此人极善火攻,即便是曾熹亲自出手,也无法完全制服于他。 那红衣火神虽然是他的师弟,但一身本事都是跟他学的。实际上很多传说中红衣火神的事迹,都是这左云秋作为,安在了红衣火神头上而已。” 曾熹大师,已经有80多岁了,这老者竟然叫他“小子”,不知道他的辈分到底有多高。 而红衣火神的火攻已经出神入化,可这左云秋的火攻之术还远在红衣火神之上,真想象不出那会是何等境界! 慕容明道想到此,又问道:“前辈,我最担心的是红衣火神他们来自周国,包括这位大师兄来霸阳,会不会意味着商国在与周国联盟,意图对夏国不利呢?” “这你放心,暂时还不会。左云秋和红衣火神他们,虽然来自周国,但并不能代表周皇的态度。实际上,周国真正的修仙领袖还是曾熹,只有他可以左右周国皇室。左云秋就是因为屡次和曾熹做对,最终被曾熹赶出周国,才不得不来霸阳的。” 慕容明道终于放下心来,他最担心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无论如何不能让商国和周国联手,那样夏国就没有生路了。 “前辈,既然左云秋马上就要到这里了,您看我们怎么能逃出太师府啊,总不能坐以待毙吧?”慕容明道焦急地问。 “这个不难。”老者不慌不忙地说:“其实这天灵宝鼎的妙处,你还没有完全掌握,它有一个可容山岳的法力,启动之后,这小小的天罗网根本就困不住你的。外面的符咒,只是对元神有用,你的摇光剑就可以畅通无阻了。” 慕容明道大喜,按照老者所传之法,驱动宝鼎。只见天灵宝鼎发出一道异光,鼎身不住旋转,瞬间变得遮天蔽日一般,然后便听到“轰”的一声巨响,天罗网的网绳断成了无数截。 慕容明道跳将出来,才发现外面这间屋子竟然没有丝毫损坏,看来刚才天灵宝鼎和天罗网之间的抗争,完全是在另一个空间进行的,对眼前的一切并无妨碍。 他抽出摇光剑,一剑便把房门劈开,然后对屋中说:“前辈,咱们一起出去吧。” 可那老者的声音却不在屋中,而是在他身后:“你只管往外走就是,落不下我的。” 慕容明道知道这位前辈的道行深不可测,也不多话,把自己藏在乾坤衣内,悄悄出了地下密室,然后纵身飞起,在红衣火神众人发觉之前,就飞回了顺国公府。 回到房间,他终于长舒了一口气。这一趟死中得活,真是惊险啊。 “前辈,您在吗?” “在啊,我就在你身后呢。”老者的声音中透着笑意。 慕容明道回头一看,只见房内的椅子上正坐着一个白发老人,他身材瘦削,满面皱纹,看起来恐怕都有百岁开外了。 慕容明道赶忙施礼,说:“多谢前辈相救,不然我一定会在那密室里神魂消散了。” 老者嘿嘿一笑说:“要不是今晚你遇到这种危险,咱们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呢。” “请问前辈如何称呼啊?” “我的名字叫做花卫年,你听说过吗?”老者笑呵呵地看着慕容明道。 慕容明道想了半天,脑子里也没有关于这个名字的人和信息。他只得摇摇头,说:“恕晚辈孤陋寡闻,我修行的日子不长,对仙界的事情了解太少了。” 花卫年轻叹一声,柔声说:“花牧雪这个名字,你还记得吗?” 花牧雪! 慕容明道想起了宁处一飞升之时说出的那个名字,百年前他们二人就是因为花牧雪而决斗,自己不慎死在了宁处一的剑下。 老者也姓花,难道和花牧雪有什么渊源? “我就是花牧雪的兄长啊。”花卫年嘴角的笑意中带着一丝惆怅。 “您是兄长?”虽然前世的记忆早已荡然无存,但慕容明道瞬间还是感觉到一丝亲切。 “当初,你、牧雪还有宁处一,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我比你们大几岁,小的时候一直领着你们玩。唉,说话间这都是整整100年前的事情了,岁月沧桑啊。”花卫年缓缓说道。 “当日你和宁处一比剑身亡后,宁处一内疚不已,从此隐居深山,再不问世事。牧雪的内心深处,实际上一直都是倾心于你,她用数十年的时间,修炼了一门可以让魂魄逆转轮回的功法,然后就苦苦寻觅你的转世,可惜始终没有如愿。 后来,牧雪已经修行到了上神之境,可以飞升天界。但她放弃了,宁愿轮回为人,不管几生几世,都要和你重新相聚。” 讲到此处,花卫年的神色不禁有些黯然。而慕容明道则如遭雷击,愣愣地站在那里,心中惊涛骇浪,眼中却欲哭无泪。 这些年里,他的心中只有复国之念,从来没有考虑过儿女私情。原来这百年之间,竟然还有这样一个痴心女子,愿意为了他放弃飞升,宁愿饱受这轮回之苦。 “牧雪,她现在在哪里呢?”慕容明道颤声说道。 花卫年看到他的样子,心中多少有些欣慰。花牧雪这百年来饱尝艰辛,作为兄长,只希望眼前的这个男人不要负她吧。 “其实,你们是见过的。”花卫年苦笑道。 “见过?”慕容明道一惊,“什么时候?” “就是在青花楼,牧雪现在已经是第二次转世了,她现在的名字叫做宇文如是!” 如是!想起那个柔弱孤高的身影,还有那冠绝天下的琴歌之声,慕容明道瞬间泪流满面。 百年一瞬,原来这个女子曾经为了他付出过这么多! 他真想立刻飞回洛城,把宇文如是紧紧拥在怀中,生生世世再不分离。 花卫年轻轻拍了拍慕容明道的肩膀,说:“你们这对苦命鸳鸯,辗转百年,终于可以重新再会了。世事沧桑,多少世的福报才有这一世的相聚,希望你们能好好珍惜吧。” 慕容明道想谢过花卫年,但张开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泪水汹涌而出,似乎要把这百年的苦痛,在这一瞬全部倾泄到淋漓尽致。 好半天,慕容明道才平复下来,低声对花卫年说:“一时情难自已,真是抱歉。” 花卫年点点头说:“这也都是注定的劫数,不管是人还是仙,都有自己的宿命,谁也逃不离啊。” 他取出一物,递给慕容明道。 “我这次从天界而来,是因为见到了宁处一,知道了你今世的经历。在此相见,一方面是告诉你牧雪之事,希望你们能于此生了却百年之憾。另一方面,也是知道你有强敌阻挠,特意带来这把扇子,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慕容明道接过来,见是一把折扇。竹子做的扇骨,绢做的扇面,正面画着一座山峰,背面题着一行篆字——水火风雷。看起来形式古朴,显见不是普通之物。 “这把扇子,名叫太乙真如扇,乃是仙界至宝。你看这前面画的是山,用这面御敌便可在挥扇之时移山挪峰,以一敌众的时候更显法力。 背面这四个字,则可以单独使用。分别以水、火、风、雷攻敌,如果你要是和左云秋交手,他火攻之时,你既可以用水灭火,也能用风改变火向,令其自顾不暇。” 慕容明道见此扇,心里为之一宽,有了这个至宝,真就不怕那位大师兄了。 “我知道你有乾坤衣和天灵宝鼎相助,但这都是防御法宝,攻击属性不足,这太乙真如扇是特意为你准备的,以后除了摇光剑,你也有攻击法宝了,可谓如虎添翼。” 花卫年和慕容明道来到霸阳城外的一个偏僻之处,经过了花卫年的传授,慕容明道很快就掌握了这太乙真如扇的运用之法。 此时,天色已经渐亮。 迎着天边的晨曦,慕容明道手中的太乙真如扇轻挥,一座大山遮天蔽日般落了下来,紧接着一声惊雷,竟把这巍峨高山劈作了两半。在那山间升腾起一片火海,比那红衣火神做法时,气势还要大上很多。 随即一阵狂风吹来,火借风威,看起来铺天盖地,真有摧毁一切的感觉。可一道巨浪忽然自天而降,竟在瞬息间,便把这连天大火浇灭的的干干净净。 这一切都不过发生在一盏茶的时间里,慕容明道大喜,有了这威力无比的宝物,即便天随道人重回人世,自己也不用再惧他了。 花卫年见慕容明道已经熟练掌握了这太乙真如扇的操控之法,便说:“时辰到了,我要重回天界,你得了这件宝贝,千万不可随意杀戮。天道慈悲,能救的世人还是多救才是,不要自损功德。” 慕容明道心中满是感激,躬身施礼,说:“晚辈铭记,请仙长放心。” 一阵清风吹过,慕容明道抬头再看,花卫年已经踪迹不见了。 第四十二章 伤心的公主 第二天一大早,李龙溪就急匆匆地过来找慕容明道,说他爹回来了,想和慕容明道见一见。 慕容明道知道顺国公李鼎和商皇赵重云关系亲密,虽然在朝中没有特别大的实权,但赵重云有大事决断的时候,往往都会听取李鼎的意见,因为他知道李鼎的才干也许不足,但忠诚上要远超朝中文武。 关于商国和慕容宽联手之事,如果李鼎能从中进言,让商国暂时不要发兵,那对赵重云最后的决断,应该会有一定的影响力。 梳洗完毕,用过早饭,慕容明道随着李龙溪来到迎客厅,拜会这位顺国公。 李鼎这几日没有在霸阳,随着赵重云赶赴明月山拜佛去了,这是赵重云每年固定的日程,自登基以后年年不断。 回来之后,他听玉阳公主和李龙溪都对这位“谢自远”先生赞不绝口,所以他一见慕容明道,就特别客气。毕竟地神境界的大神,全天下也没有多少,而且这位谢先生和李龙溪关系处得还算融洽,以后顺国公府如果能有这位大神庇护,就更会高枕无忧了。 二人寒暄了一阵子,慕容明道对李鼎的印象也是不错。此人一看就是饱读诗书之人,虽然多少有些老成迂腐之感,但绝对是个方正诚恳之人,一看就让人放心。 慕容明道侧面提起了自己的来意,表明夏国的内乱随时可以结束,慕容宽即将放弃临城,投奔商国。言下之意,是商国已经失去了最好的进攻夏国良机,现在应该从长计议,不要轻易发兵。 李鼎的态度倒是很明朗,他一直都不希望商、夏、周之间刀兵相见,上次和夏国之间的平野之战,虽然是商国大获全胜,但自己照样损失了近二十万将士,也是伤了元气的。 这次既然良机已失,不如还是继续原来休养生息的策略,国力强盛,百姓富足,这比国土上多几个城市还是少几个城市,都重要得多。 慕容明道心里也是一阵感慨,各国之间战乱不断,从百姓的角度来说,都是劳民伤财甚至死伤惨重的,真正受益的永远是那些达官显贵。只要开战,有的人就会有军功,就能增加封地,俘虏大量奴隶和女人。 可军政大事,始终不是普通百姓所能左右的,如果各国朝中重臣都能如李鼎这般思虑,这天下该太平多少啊! 李鼎答应明日上朝见到赵重云之时,会劝他暂时不要动武。慕容明道心里暗喜,顺国公这条线要是能为自己所用,以后很多事情就方便太多了。 第二天下午,慕容明道按照惯例去大元帅府打听消息。结果冷紫山早就在那里等他了,说今天早朝圣上有了决议,随时欢迎慕容宽来商国。至于攻打夏国之事,等慕容宽来霸阳之后,再从长计议。 慕容明道如释重负,这慕容宽现在已经是瓮中之鳖,估计永远都到不了商国了。所谓的从长计议,自然也就无从谈起。 冷紫山随后说,牧大帅还想再和“谢先生”多聊聊,但今日有事,请谢先生明日上午再来一趟大元帅府。 慕容明道很想知道牧白鹰还想跟他聊什么,但问冷紫山,冷紫山说自己也不知道。 尽管上次和冷紫山一起喝过酒,但他毕竟是大元帅府的人,慕容明道也不能谈得太深,就先告辞回到了顺国公府。 他现在归心似箭,只想尽快返回夏国,等结束临城之战后,立刻回洛城去找宇文如是。 百年之约,现在二人都几经轮回,不知道再见面会是怎样一番情景。 但牧白鹰又拖了他一天,暂时也只得耐着性子,看看这位大元帅有什么用意吧。 晚上,长平公主请慕容明道吃饭,说“谢先生”的公事办完,要回夏国,今晚算作践行。 玉阳公主和李龙溪都来作陪,李鼎则是在宫中陪王伴驾,没有回来。 席间,长平公主一直闷闷不乐。自从李龙溪转告了“谢先生”没有迎娶公主之意后,她始终没有再见慕容明道,显见得有些耿耿于怀。 可她看着慕容明道的眼神,不管是玉阳公主还是李龙溪这个没心没肺的大孩子,都看得清清楚楚,那里面满带着幽怨和无奈。 “谢先生回到夏国,不知还有何安排,什么时候会再来霸阳啊?”长平公主问。 “临城败局已定,我回去也就是传个话,很快就会回凤顶山潜心修道,以后不会再过问朝政之事了。至于霸阳,肯定有机会的。” 长平公主听得出慕容明道的敷衍,暗暗摇了摇头。 “世人都恋红尘富贵,谢先生为何只对修道情有独钟呢?”玉阳公主出言,缓解了一下尴尬氛围。 “红尘只是一瞬,即便江山社稷、红颜知己,也不过都是过眼烟云。更何况,各国之间战乱不止,恩怨厮杀反复纠缠,已经变成了一个死结。不管帝王将相,都在这个结中,谁不是有很多无奈呢?何如孤身一人,自在天地之间,修得个逍遥自在?” “是啊,我特别赞同谢大哥这句话,自在天地间,这才是真正的自在!就算是像我爹那样,都成了皇亲国戚,可也一样整日忙来忙去的,经常晚上连家都不回,回来也总是在看各种奏折,有什么乐趣啊?” 李龙溪正讲得眉飞色舞,头上忽然挨了他母亲一巴掌。 “你是要逍遥自在吗?你那是好逸恶劳,不愿意为国出力!” 李龙溪冲慕容明道做了个鬼脸,说:“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 这话玉阳公主是听得懂的,笑骂道:“我都成了下士了,好,我是凡夫俗子,你让谢先生说,你是个修仙求道的材料吗?” 慕容明道对李龙溪说:“龙溪啊,咱们也接触一些日子了,你有求道的心,但却没有修道的命。你命里注定仍然是尘世一员,以后还是建功立业,多为朝廷分忧吧。” 李龙溪这下受了打击,忙问:“谢大哥,你前天不还说我有灵性吗,我那隔空取物已经小有收获,估计很快就能演练成型了,这还不够啊,修仙要求这么高吗?” 慕容明道笑着说:“龙溪,你的灵性是够的,但每个人都有宿命,至少你这一世的宿命,仍然是建功立业,以后也是不可限量之才啊。” 玉阳公主这下开心了,满脸笑容说:“你看,谢先生都说了,你还是建功立业的命,以后还是好好读读书,别光有力气不长脑子了。” 由于长平公主一直闷闷不乐,酒席的时间并不长,席后长平公主说今天有些疲倦,不愿回宫,就在顺国公府住下吧。 这事以前经常发生,长平公主小的时候,最长一次在玉阳公主这里整整住了大半年。 顺国公府里,一直都有一个幽静的小院,是专门给长平公主留的,随时随地都可以使用。 慕容明道回到住处,心里也是翻来覆去,并不平静。 他当然知道长平公主的心意,但即便没有宇文如是,自己也不愿意和长平公主厮守终身。 如果是考虑夏国与商国之间的关系,娶长平公主为妻当然是一件有利之事,但慕容明道希望的是凭自己的努力,来让夏国尽快富强起来,而不是用这种暧昧手段。 门外传来敲门声,慕容明道以为是李龙溪,可打开门看时,竟然是长平公主。 他见只有长平公主一个人,觉得有些尴尬,就问:“这么晚了,公主有什么要紧事吗?” 长平公主苦笑了一下,说:“没有要紧事,就不能来看看我的救命恩人吗?” “举手之劳,公主不要挂在心上吧。” “这里的风凉,谢大哥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慕容明道无奈,把长平公主迎进了屋内。长平公主坐在椅子上,半晌一言不发。 慕容明道想说点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还是长平公主打破了沉默,她似乎下定了决心,正视着慕容明道说:“谢大哥,龙溪应该问过您,是不是对我有意,您非常坚决地拒绝了,是吧?” 慕容明道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想了半天才说:“我是修道之人,原本不会有尘世间的男欢女爱,不是对公主无情,而是无缘所有的女人,还望公主见谅。” 长平公主轻轻叹了口气,说:“我生在帝王家,又是大商的皇位继承人,你娶了我,这大商的江山,甚至整个天下,都可能会是你的,你不动心吗?” “如果我因为江山而娶公主,公主不会因此难过吗,还会青睐于我吗?”慕容明道反问道。 长平公主睁大了双目,说:“如果谢大哥愿意和我厮守终身,哪怕在其他方面有所图,我也心甘情愿。” 作为一国公主,未来的大商女帝,竟然说出这种言语,可见在她心目中,慕容明道有多么重要。 慕容明道没想到长平公主会说的这么直白,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长平虽然贵为公主,但毕竟还是一个未出嫁的女孩,自己真不该去伤她的心。 可事已至此,怎么才能不让她伤心呢? 长平公主站起身来,面上露出一丝苦笑,说:“谢大哥,其实我已经死了这条心了,你的心在天上,终究不是我能得到的。” 她双目含泪,走到慕容明道身前,忽然一抖手,衣裙便滑落在地上。 “我们霸阳的女人,对自己喜欢的男人,一向都是大胆追求的,从不给自己留遗憾。谢大哥,你愿意做我的第一个男人吗?” 看着眼前那一丝不挂的完美身体,慕容明道有些手足无措。 “我该拒绝吗?” 第四十三章 情欲纠缠 长平公主扑进慕容明道的怀里,慕容明道明显感觉自己的胸前已经被泪水湿透了。他想推开公主,可对着这毫无寸缕的身体,却不知手该放在哪里。 他只能愣愣地站在原地,闭着双眼,一言不发。他能感觉到长平公主火热的身体,也能听到自己的心,正跳得越来越快。 长平公主一直在等他的拥抱,但这个男人尽管心跳得这么剧烈,但身体仍然是僵硬的,完全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她轻叹了一口气,慕容明道闻到一股异香从长平公主口中传来,原来呼气如兰这个词,一点都没有夸张。 但随即,慕容明道发现自己的身体开始变得滚烫起来,双手也不由自主地把长平公主紧紧抱住,并不住地上下抚摸。 长平公主的手像一条温暖滑腻的小蛇,在他的身上游走着,所到之处都让他感到似乎要暴炸一般。 慕容明道自从修炼元神以来,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冲动感觉,情欲完全占据了他的清净之心。 此时此刻,他是一个年轻的男人,而身下,是一个年轻的女人。 长平公主的脸也变得越来越红,在慕容明道耳旁不住呻吟着,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慕容明道的身体也完全暴露出来,他双目赤红,嘴唇干渴,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似乎要把长平公主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想到了如是,那个等了他一百年,宁愿放弃飞升,两次轮回转世的,宇文如是! 一阵琴声如同清泉一般从他的心底生起,流淌到的地方,欲念尽被平息。 清醒过后,慕容明道明白了,公主的身上有一种异香,即便以自己接近地神境中成的修为,也差一点就把持不住了。如果没想到宇文如是,今天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悬崖勒马的。 但他并没有责怪长平公主,只是轻轻挪开了她缠绕自己的手臂,翻身起来,重新穿好了衣服。 长平公主的身体变得僵硬起来,泪水泉涌一般流了下来。 她低低的声音说:“对不起,谢大哥,我没有想害你的意思,只是想做一回你的女人。” 慕容明道轻叹一声,说:“我们之间真的没有缘分,还是不要强求吧。” “好,好。”长平公主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你好好抱我一会,好不好?” 慕容明道闭上眼睛,轻轻地把长平公主抱在怀里,就像在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 长平公主也闭上了眼睛,对她来说,现在这短暂的瞬间,是要铭记一辈子的,她要记下此时每一丝每一毫的感觉,留待日后不断重温。 好半天,长平公主终于从慕容明道的怀里出来,默默地穿上了自己的衣服。 她的眼睛已经哭红了,但还是勉强露出一个微笑,只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转身轻轻地走了出去。 看着长平公主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慕容明道忽然感到一丝失落。他对这个女孩并无感觉,现在的情形也是预料之中,但为什么会有失落,他自己也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人生无常,这几年他已经充分体会到这几个字的含义,很多事情都看得淡了。这份儿女情长,唯一还会牵挂的只有宇文如是了,但这到底是因为对百年情缘的不舍,还是真的出于心底深处的憧憬呢? 慕容明道仍然无法分辨。 心中翻江倒海,慕容明道隐身在乾坤衣中,借着土遁出了霸阳城。 他漫无目的地在山峦间飞翔着,明月高悬,千年岁月不过在阴晴圆缺之间。 胸中一阵阵气血翻腾,摇光出鞘,一剑刺向明月。 剑光上月华闪烁,慕容明道觉得有无穷无尽的力道贯穿全身。他在空中一个折身,剑风过处,百棵大树齐腰而断。 他心中一惊,这摇光剑的威力何时变得如此巨大了? 那气血仍然在激荡,慕容明道忘记了一切剑招,只随着体内的感觉肆意挥洒。 一阵阵惊天巨响,这山上乱石横飞,惊起无数猛兽,都纷纷躲避。 好半天,慕容明道才平静下来,他盘膝而坐,汗水如雨般流淌而下,而心里变得更加清明。 等到气血完全恢复常态,他觉得身体变得格外轻盈,目力比之前强过数倍。只要他有意,甚至连地下泥地中,虫儿爬行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境界突破,慕容明道已经踏入了地神境中成阶段! 纵观天下,他已经是屈指可数的修行者了,天地间真正的强者,再不为轮回所扰! 慕容明道心里却隐隐约约地觉得,这次突破和刚才长平公主之事有直接关系。 自从父皇被刺身亡之后,他历尽艰辛。先以元神修道,后来苦练摇光剑,借烈同天的身体重回人间,再经过天灵宝鼎的辅助,境界提升本来是水到渠成的。 可多日来,始终是差了一点点。这一点点,让慕容明道苦思而不得其解,一直不知道该如何捅破这层窗户纸。 今日晚间,他数年来第一次有了情欲之感。看起来,对一个修仙者来说,这似乎是动了凡心,但在经久无欲心境之后,这份情欲倒是让他仿佛被粹了火一般,这才有了刚才的突破。 以有欲入无欲,便如阳中之阴,又如阴中之阳,这就是画龙点睛吧。 那以后的修行,该有欲还是该无欲呢? 这个难题还是留给以后吧,很多境界并不是事先设想好的,顺其自然,才是天地至理。 自从花卫年告诉他,宇文如是就是花牧雪转世之后,慕容明道一直都非常想见宇文如是一面,但心里始终在克制,因为他觉得这似乎有心猿意马之嫌。 但此时,突破之后,他的想法也有了根本性的转变。 随心所欲,对有些修行者来说,会是一种失控。但对自控多年的慕容明道来说,现在缺失的就是这种随性。 他要回洛城,去看望那个等了他一百年的女孩。 就在此时。 境界突破之后,飞行的速度也有了级数上的提升。原来要是从霸阳飞到洛城,至少需要一个半时辰,而且会消耗大量灵力,数日之内都难以恢复。 可现在的慕容明道只需要半个时辰,就飞回了洛城,落地之后仍然神清气爽,丝毫不见疲倦。 天色已经全黑下来,但还没到就寝之时,慕容明道径直来到青花楼。 他隐身在半空,只见青花楼中人声鼎沸。 戏台上正上演一出武行戏,台下看客连声叫好,声音传得很远。 赌厅里,各张赌桌前都挤满了人,大声欢呼和顿足捶胸的人比比皆是。 酒楼处,几乎每个房间都宾朋满座,九娘周旋于众多客人之间,谈笑风生。偶有想要动手动脚的酒客,看到小赤瞪大的眼睛,立刻就都老老实实回自己座位了。 但一直都没看见宇文如是,不知道她在做些什么。 还没等慕容明道再去寻找,一个房间内忽然传来一阵琴声,只听了几个音符,慕容明道就知道除了宇文如是,洛城已再无这样的天籁了。 可等慕容明道来到窗前往里观看之时,心里却猛地一震。 弹琴的果然是宇文如是,可她不是一个人在弹琴,在她的对面还有一个年轻的男人。 头戴金冠,面白如玉,正笑盈盈地看着宇文如是。 这个人,竟然是秦王慕容广! 看二人的神情,似乎相识已久,毫无拘谨之意。 慕容明道想起当日听慕容广抚琴,其手法应是出于鱼子期一派,而宇文如是则是鱼子期的未婚妻子,其琴艺也是出自鱼子期所授。二人之前相识,也是顺利成章的。 如果在往日,这只是很平常的一个场景。但今时今日,慕容明道看在眼里,却顿时变得心中酸涩。 难道这是嫉妒? 慕容明道发现自己似乎变了,变得自己看自己都有些陌生。 宇文如是轻启朱唇,开口唱道:“昔日君如石,妾身似蔓依,地尽天了,只堪一笑,君心在我心。今日石已去,战消人负期,金戈如山,只身骨寒,欲暖罗帐人无觅,月落花不啼。” 这首歌便是第一次相见之时,宇文如是所唱的。从词中意思来看,是悼念其已经战死在平野的未婚夫婿鱼子期的。 慕容明道还记得当初自己听完此曲,心中大有感慨,对宇文如是充满怜意。如果自己还是当年那个凡人太子,即便没有这百年之情,恐怕也会恋上这个柔弱多才的女孩吧? 但此时,她和秦王慕容广独处一室,究竟为何?自己是不是应该出现呢? 正在慕容明道犹豫不决之时,宇文如是对慕容广说:“王爷,时辰不早,您也该回去休息了。最近您身子不舒服,还是早点就寝吧。” 慕容广点头称是,站起身,冲着宇文如是施了一礼,说:“今天的琴声,竟如子期兄重生一般,慕容广多谢姑娘。” 送慕容广走后,宇文如是一直静静地坐在琴前,似乎在思虑着什么,面上毫无表情。 慕容明道不知道她是在想念鱼子期,还是在想着那位秦王慕容广,心里五味俱全。 门就在数步之外,但却无力推开。 想想自己,几经轮回之后,当年的记忆已经荡然无存。是宁处一和花卫年几番提醒之后,才隐隐地觉得,不该辜负这个女孩。 可宇文如是虽然是花牧雪转世,但两次轮回之后,她的记忆也一样不会再有了。如果今生她已经爱上别人,自己应该如何面对呢? 慕容明道思虑再三,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和宇文如是相见。 而此时,房间里的灯油可能被烧尽了,屋子里一片黑暗。宇文如是还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不知所虑何事。 慕容明道腾身而起,飞上半空中,直奔霸阳城的方向。 有些事,可能比修炼还要难! 第四十四章 神火门 第二天上午,慕容明道来到大元帅府,在冷紫山的引领下,进了议事厅。 刚一进门,他就愣住了,里面除了牧白鹰和井天临等几个府中人员外,还坐着4个人。 这4个人都是身着红衣,慕容明道认出了其中的3个,正是红衣火神、风二娘和铁寻。还有一人身材高瘦,年纪在50岁左右,眼神中闪烁着精光,一看就不是善与之人。 难道此人就是那位大师兄——左云秋吗? 见慕容明道进了门,井天临先迎了上去,态度比上次亲近了很多。 “谢先生,请这边坐。”他把慕容明道让到了牧白鹰的右手边的座位,正对着红衣火神。 牧白鹰笑着说:“谢先生,这位是云秋大神,你应该还没见过吧?” 果然是左云秋! 慕容明道颔首示意,但左云秋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只是口中“嗯”了一声。 牧白鹰继续说:“大家都已经认识了,我知道前日火神先生和谢先生之间发生了一点不愉快,今天特意请双方都来到我的大元帅府,以后大家都是一家人了,千万不要伤了和气,不如今日化干戈为玉帛,大家意下如何啊?” 红衣火神面色阴沉,前日被慕容明道从地牢中逃脱,还毁了风二娘的至宝天罗网,他至今耿耿于怀。只是得到了牧白鹰的口讯,今日在大元帅府双方将进行会面,才忍耐至今。 慕容明道有了太乙真如扇,心里有底,倒是不怕他们。但牧白鹰要做和事佬,自己不能不给牧白鹰面子。 他站起来,一拱手,说:“几位前辈,上次确实是我有些冒失,今日牧大帅既然发话了,过去的事大家就都不要计较了吧,我先给几位赔礼了。” 这几句话,说得牧白鹰非常满意,他知道这些修行之人很多都不把世俗礼教放在眼里,经常仗着法力肆意妄为。这位“谢先生”愿意主动道歉,今天这和事佬就算有功效了。 那边左云秋和红衣火神都没有说话,倒是风二娘站了起来,笑盈盈地对慕容明道说:“谢先生,你说不计较那我们就不计较吧,这是给牧大帅面子,你认错了,我们也不能不依不饶。但我的天罗网被你给毁了,这可是我的看家宝贝,这个损失谁来承担呢?” 慕容明道想起当日确实用天灵宝鼎破了天罗网,要不然自己就会被困死在里面。可这宝贝不是用钱财能买回来的,要是用自己的天灵宝鼎、乾坤衣或者摇光剑来换,哪个都舍不得? “那天罗网毁坏甚是可惜,但你要是不用它来困住我,这宝贝现在还会完好无损啊,过招时候兵器受损也是常事,我的宝剑也受了点伤,咱们各自承担吧。” 风二娘的脸色刷地冷了下来,旁边的铁寻见状,上前就想抓慕容明道。 “住手!”左云秋发话了,他的声音显得有些苍老,和只有50岁左右的外表有些不一致,看起来容貌只是表象,这人的实际年龄要大很多才是。 风二娘和铁寻,显然对这位大师兄非常敬畏,左云秋简简单单两个字,他们立刻乖乖地返回了座位。 左云秋环顾了一下众人,说:“我们神火门和这位谢先生之间不管有多大的过节,那都是私下的小事,今天是在牧大帅的府上,一切都听牧大帅的,你们不得无礼。” 慕容明道听出了话外之音,左云秋明摆着只是给牧白鹰面子,出了大元帅府,他恐怕就要为难自己了。 换做以前,这位已经至少到了地神境大成阶段的左云秋,根本不是慕容明道惹得起的。但新近境界突破,又有了太乙真如扇这样的至宝,慕容明道很想和这位神火门的大师兄会上一会,看看自己的战力到底增强了多少。 他冲左云秋点了点头,微微一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再理会这几位神火门的人了。 看到慕容明道这个样子,红衣火神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但大师兄已经发话,只能强压怒火,心想等出了大元帅府,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牧白鹰知道自己也只能让他们表面和好,两边都是地神境高人,没法用世俗来约束的。他希望双方都能为自己所用,但真要是无法化解,那也只能由着他们了。 但从力量对比上来看,神火门不管是境界还是人数,都明显超过谢自远很多,多半会是最后的赢家。 他说:“神火门从周国来我大商,是大商的大喜事。我已经禀告圣上,会在霸阳城的北部专门辟出空地,尽快修造神火门的修行府邸。” 左云秋面色缓和了很多,冲着牧白鹰施了一礼,说:“多谢大帅,承蒙您不嫌弃,收留我们神火门,日后不管有任何事,神火门一定全力以赴,为大商国尽责。” 牧白鹰爽朗大笑,说:“周国这么多年来,都只有曾老夫子一家独大,容不下各路英豪。但我大商不然,一直都对能人志士加以厚待。不要说还有魏太师这层关系,即便是您老直接走进我的帅府,我也会夹道欢迎的。” “魏太师早就想让我来商国了,但我故土难离,这次要不是曾老头紧紧相逼,我还下不了这个决心。看来这就是天意了,该当神火门要为大商所用啊。” 左云秋说话间,对曾熹仍然是愤愤不已,看来两家的仇怨是根深蒂固的。只是不知道他和魏太师是什么关系,看来应该是有私交。 牧白鹰转过头来,对慕容明道说:“谢先生虽然来霸阳城的时日不长,但已经做了好几件令人侧目之事,我也非常钦佩。只是现在凤顶山天随大师已经飞升,听说他当日结下的仇怨也不少,不如谢先生也像神火门一样,把凤顶山一门迁入我大商。我一定禀告圣上,厚礼相待,以后再有什么是非,我牧白鹰一定会全力帮着化解。” 听到这话,神火门几人的眼中都带着强烈的不满,但又不敢对牧白鹰表达情绪,只是冷冷地望着慕容明道。 慕容明道忽然明白牧白鹰为什么要把自己和神火门安排在一起见面了。 牧白鹰知道修仙者大部分都不愿意有所束缚,直接了当提出让凤顶山一脉迁入商国,多半会被拒绝。 现在有神火门的例子在前,如果凤顶山愿意归入商国,也会得到高看。反过来要是“谢自远”不服管束,神火门就随时可能出面为难,这是把利诱和威逼合二为一了。 “谢谢大帅厚爱,凤顶山自家师飞升之后,很多门内的琐事都要处理,我先回临城复命,然后回山跟门众商量一下,会尽快给大帅回复。”慕容明道话说的婉转,但众人听起来,显然这是在敷衍了。 牧白鹰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但面上毫无表示,只是说:“这也是正常的程序,希望能早日能听到谢先生的好消息。” 那边左云秋听慕容明道这么说,心里倒是有些欢喜。一方面凤顶山如果也来投奔商国,神火门的地位肯定会受到影响。另一方面,如果两家都在牧白鹰的治下,和“谢自远”之间的私仇,也就没法报了。 左云秋来到商国之后,就听到红衣火神几人的陈述,知道这个谢自远年纪轻轻,修为极高,连天罗网都困不住他。一旦假以时日,恐怕神火门将再不是“谢自远”的对手了。 铲除强敌,一定要趁早! 出了大元帅府,慕容明道便准备回临城了。早晨出门的时候,他已经和顺国公府的众人道了别,只待和牧白鹰见过面,便完成自己的霸阳城之行。 走过霸阳车水马龙般的街道,他想,如果下一次再出现在这里,恐怕会是带着千军万马而来了吧。 不破霸阳终不还! 出了城,慕容明道刚飞至半空,便发现身后有人追赶。他远远一看,红彤彤的四个人,正是左云秋和神火门其他三人。 好,让他们领略一下太乙真如扇的威力吧。 慕容明道用天灵宝鼎护住全身,这样即便对阵不利,自己也能立于不败之地。 然后他对着已经追到眼前的四人哈哈大笑,说:“你们果然来了。” 左云秋看到慕容明道毫无惧色,一付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有些狐疑。 这个年轻人的境界明显比自己要低一大截,而且己方在人数上也占据绝对优势,难道他还有人相助吗? 看看四周,并无任何人影,左云秋用神识扫视了数十里之内,也没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那么,这小子难道身怀异宝? 慕容明道心里多少也有些忐忑,这左云秋的功力绝不再天随道人之下,不管怎么说,自己都是第一次尝试太乙真如扇,到底有多少效果,还是难以预料的。 红衣火神喝到:“姓谢的,刚才在大元帅府是给牧大帅面子,你想回夏国,就只能靠鬼魂回去了,看我神火门的仙力吧。” 他双手一分,两条巨大的火龙直奔慕容明道扑来。 慕容明道有了上次在天鸣居的经验,已经知道该如何对付这沾上就着的火攻了。 只见慕容明道身子旋动,人随剑走,摇光剑如同闪电一般,从两条火龙之间穿过,直刺红衣火神的胸膛。 红衣火神并不躲闪,身前瞬时出现一个大火球,将摇光剑挡住,二人缠斗在一起。 毕竟还不知道左云秋到底高明到什么地步,慕容明道决定先不出太乙真如扇,只凭天灵宝鼎和摇光剑与红衣火神厮杀。 在天灵宝鼎面前,红衣火神的真火无论如何变化,都伤不到慕容明道的身体,而摇光剑则处处不离红衣火神的要害。 左云秋看着看着,忽然大叫:“不好!” 但为时已晚,摇光剑从红衣火神的肋下穿过,在肩上露出了剑尖。 第四十五章 以火攻火 慕容明道收剑归鞘,踏入地神境中成阶段,果然功力大增,击败红衣火神要比他想象中还要容易。 但随即的一幕,也让他有些吃惊。 只见红衣火神中剑之后,面色惨白,立刻盘膝而坐,顷刻间那伤口便不再流血。随后他的整个身体竟然开始波动起来,仿佛一团正在燃烧的火焰。 左云秋大喝一声,右手袍袖一拂,红衣火神立刻被火光包围。 但那火光越烧越小,最终完全消失,而红衣火神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初。他慢慢站起身来,仿佛从来没有受过伤一样。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浴火重生?据说有一种法门,在对某种属性的功法出神入化之后,会炼化自己的肉身,融入功法之中。 神火门对火的运用天下无双,竟然能够以火修身,难怪能和曾老夫子做对那么多年,一直没有被消灭。 铁寻见红衣火神没事了,怒吼一声,就要冲向慕容明道,但被左云秋拦住了。 “你对付不了他,我来吧。” 左云秋来到慕容明道身前一丈远的地方,慕容明道立刻感觉自己似乎站在一个大火山的面前,浑身炙热,连呼吸都感觉有些困难。 他知道左云秋的境界还是要比他高出一筹,而且红衣火神能中了摇光剑而不死,他的大师兄只会更加难以伤害。 别无他法,慕容明道把太乙真如扇握在了手中。 左云秋看到了他的动作,虽然没有看出这宝扇的奥妙,但也知道慕容明道此时所依仗的,绝非凡品,需要多加小心。 “我当年和天随道人也有一面之识,你的剑法和法力根本就不是凤顶山的传承,你到底是什么人?”左云秋厉声喝道。 慕容明道笑而不语,轻轻挥动着手中的扇子,等候左云秋出招。 左云秋见慕容明道如此倨傲,更是愤怒,双手袍袖一抖,瞬时二人的周围从地上直喷出数丈高的火焰。 烈焰滔天,几乎要把慕容明道当场烤化。 慕容明道早就用天灵宝鼎护住了全身,在极高的温度下,依然面不改色。 左云秋面色更加凝重,双手忽然高高抬起,手指指向天空。天空中瞬间闪现出一条巨大的火龙,张牙舞爪,直扑向慕容明道。 这种火龙攻击,红衣火神也用过,而且一次就放出来两条,但左云秋这条火龙的为例,远在红衣火神之上,与之相比,红衣火神的火龙,简直就像两条小蛇。 慕容明道默念口诀,催动太乙真如扇,待那火龙逼近,大喝一声:“风!” 一阵摧枯拉朽般的狂风席卷而至,把火龙吹高了十数丈。 可那火龙在空中略一盘旋,随即便以更快的速度再次扑了下来。 慕容明道刚才只是小试一下宝扇的威力,这一次他聚精会神,双手执扇,迎着那火龙的龙头,全力挥出。 火龙怒吼一声,被扇风煽起了数十丈之高,在高空中呼呼直喘,圆睁着巨大的双眼,有些不敢下来了。 左云秋知道这扇子必有玄妙,但也没想到一扇之威,竟有如此惊天动地之力! 但他并不惊慌,冷笑一声,说:“小子,你以为这就能和我神火门抗衡了吗?这只是开胃菜,你再试试我的真火玄珠!” 左云秋话音刚落,一张口,从口中吐出一个珠子来,那珠子见风就长,刹那间就变得如同一间房子那么大。 左云秋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对着柱子一指,口中念一念有词,那珠子“轰”地一声,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直奔慕容明道砸来。 慕容明道见火球来的甚急,身子斜斜飞出,想先躲过这一击。 可那火球竟然也一转弯,追着他便砸了过来。 慕容明道左右躲闪,都逃不掉这火球的追击。无奈之下,他手持太乙真如扇,发动了“雷”字诀。 一道惊雷直劈在这火球上,天地间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大响声,大地都在不住地颤抖。 火球果然停住了,慕容明道大喜,随即有发出了第二击。 火球应声退了数丈,但很快又滚了过来,一脸数次,慕容明道的脸上有些见汗了。 这太乙真如扇的威力,绝对能抗衡左云秋的驱火之法,但由于慕容明道本身的境界和左云秋还是有着明显的差距,持续下去,恐怕还是要吃亏的。 可那边的左云秋心里也开始焦急起来,他平日里很少动用这真火玄珠的,一直都当成心肝宝贝一样藏在身内。今天面对这不见经传的年轻小子,费了这么大的周折都徒劳无功,被人得知,恐怕会惹来不少人的嘲笑。 “大师兄,这个姓谢的手里那把扇子威力巨大,您还是尽快用天火流星吧,要是让他溜了的话,日后必成大患!”风二娘在一旁提醒道。 左云秋点点头,口一张,那真火玄珠立刻变得越来越小,然后飞回了他的体内。 慕容明道终于喘了口气,感觉身子有些发软,这是灵力出现透支的信号了。 可他也听见了风二娘所说的“天火流星”,看样子这是比真火玄珠还要厉害的法宝,对付那大火球自己已经如此吃力,真要是左云秋施展开“天火流星”,恐怕自己就要危险了。 想到这里,慕容明道一缩身,把自己隐在乾坤衣中,转身就要逃走。 可这时,左云秋大喝一声,双拳不断击出,一颗颗闪亮的小火珠不断从他的袖中飞出,如同道道流星,在空中闪烁。 这些火珠并不直接攻向慕容明道,而是把他的上下左右前前后后全部封住,火珠和火珠之间也是不断碰撞,发出更加刺眼的亮光。 慕容明道挥出太乙真如扇,一道巨大的水柱把面前的珠子冲的七零八落,闪出了一个通道。 慕容明道刚想从这通道中飞出,可那些被冲走的珠子和其他珠子碰撞之后,又很快把通道堵上了。 慕容明道身子旋转,四下里立刻出现了一道道水墙,不住把火珠驱散。 但这些珠子不管飞出多远,一旦碰到其它珠子,立刻就会以更快的速度重新袭来。 慕容明道身旁的水墙离他越来越近了,眼看就要被这些天火流星压缩成一个水球。 风、雷、水,这三字诀都用过了,威力都非同凡响,但毕竟受制于慕容明道自身境界的局限,还是处于被动局面。 迫不得已,慕容明道念动了“火”字诀。之所以把“火”字诀放在最后使用,是因为面对天下最擅长用火攻的神火门门长左云秋,这“火”字诀很可能就是班门弄斧。 但此时,慕容明道已经没有了别的选择。他盘膝而坐,把太乙真如扇双手举过头顶,不住地旋转着。 一道淡淡的青色火焰,浮现在慕容明道头顶,然后这火焰逐渐弥漫开来,变成一个圆球,把慕容明道笼罩在内。 那些天火流星不管怎么撞击,都无法冲破这青色火焰,眼见得青色火焰的范围越来越大,一点点把天火流星挤到了外围。 左云秋和红衣火神、风二娘、铁寻等人,瞪大双眼看着这青色火焰,半晌都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左云秋说出了那四个字——“天一神火”! 神火门善用各种火焰,但这些火都是凡间之火,虽然威力无穷,但总有攻克不了的法宝。 在神火门祖传的一盏宝灯中,藏着一种神火,即便世间威力最强的火焰,在这神火面前也只能如同月光下的萤火虫。 这宝灯叫做“天一神灯”,而这神火,就是“天一神火”! 天一神灯一直都是神火门门长代代相传的至宝,其他门众只在每年祭奠历代祖师的时候,才能看上一眼。即便是门长,也轻易不舍得点燃神灯,生怕把天一神火消耗太多。 今天,这姓谢的竟然能施展出天一神火,而且火焰的盛大程度,远超天一神灯,所以神火门这四人,才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红衣火神暗叫一声“不好”,虽然神火门有浴火重生这一独家秘笈,但天一神火的威力,绝对是他们所无法抗御的。一旦慕容明道转守为攻,神火门恐怕就要葬身火海了。 他提醒左云秋,应该赶快撤离。可此时的左云秋,已经忘记了和慕容明道之间的仇怨,也忘记了自己的安危,他的眼中只有天一神火! 修行70余年的左云秋,已经在地神境大成阶段徘徊了20多年,如果能得到这么多的天一神火,他相信自己立刻就能踏入上神之境。 对一个终生以火为尊、以火修身的修行者来说,即使会变成飞蛾扑火,他也要把这天一神火收为己用。 慕容明道的身子开始不断颤抖起来,显然驱动如此威力的天一神火,他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 瞅准了一个空当,左云秋身子一晃,竟然化作了一团火云,闪电般从空当里冲了进去。 此时的慕容明道面色苍白,紧咬嘴唇,看起来已经快没有战斗力了,只能靠神火护身。如果躲过神火,左云秋对他就可以手到擒来。 可就在左云秋已经把大半个身子钻进天一神火圈内的时候,慕容明道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说:“你中计了!” 慕容明道手中的太乙真如扇一转,只听左云秋惨叫一声,整个人都被扔了出来。 红衣火神赶忙上前接住左云秋,只见他半边身子都黑了,双目紧闭,已经是人事不省。 神火门三人赶忙一起施展浴火重生秘术,好半天左云秋才睁开了眼睛。 可他们再找慕容明道的时候,已经是踪影不见了。 第四十六章 古庙除妖 慕容明道一路飞行,片刻也不敢停留,生怕神火门的人追来。刚才一战,他已经耗尽了几乎所有的灵力。 太乙真如扇的威力确实非同凡响,但对他来说,要想长时间保持住这份威力,消耗还是有些过大。 好在左云秋似乎也受了重创,后面并无追兵,慕容明道才渐渐放下心来。 前面有一座大山,顶天立地般矗立在那里。 此时的慕容明道已经是精疲力尽,几乎是从半空中摔落在地的,好在下面有茂密的竹林,把他给接住了。 昏沉沉地,他似睡非睡过了不知多久,才恢复了清醒。睁开眼睛一看,自己躺在一块大石上面,四下里一片漆黑,只听见不知什么野兽的嚎叫声。 这是哪里? 慕容明道想纵身飞上半空,看看周边的情景,但却重重摔倒在地。运气一转,原来他的体内已经半点灵力都没剩下,什么法力都施展不出来了。 慕容明道盘膝而坐,借助天灵宝鼎一点点吸纳着此间灵力,才发现这次损耗过于严重,恐怕没有三五日的时间,是无法恢复飞行了。而要想达到正常的战力,至少也要一个多月才行。 仔细看看,远处隐隐约约似乎有灯光。 慕容明道心中暗喜,有人家就好办了,可以打听一下这里离临城还有多远,要是近的话,找匹马过去也行。 他走了几步,身上觉得直发软,此时剩下的修为,恐怕也就是神人境中成的状态,但天灵宝鼎还在,遇到危难时,自保应该没有问题。 平时抬腿就到的距离,足足走了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一座古庙前。 这庙破的门匾都已经没有了,只剩下小半个边框挂在门的上方。慕容明道刚走进去两步,就赶忙返回到门外。 妖气! 他的精神立刻紧张起来,这里面不仅有妖气,而且十分浓郁,恐怕不止一只,而且道行不浅。 以此时的残存法力,恐怕未必能敌得过这里面的群妖。 他刚想退回去,里面却忽然传来了女子的惨叫声,一声紧接着一声,与之相伴的,是一群男子的哈哈大笑。 难道有人在此遇险了? 慕容明道想了想,把身上的几件法宝都装进了天灵宝鼎,以他现在的灵力,这些宝贝暂时都无法使用了。 然后把天灵宝鼎变小,含在口中。这样虽然无法攻击群妖,但有宝鼎护身,应该并无大碍。 他装作赶路人的样子,口中大声念道:“有人吗?” 仅仅一瞬间,从庙中忽然飞出一只手来,那手臂足足有数丈之长,还没看到对方是何许人也,慕容明道就觉得胳膊上一紧,被抓进了屋内,扔在地上。 里面是一个大厅,灯火通明,坐着十几个汉子,慕容明道一眼就看出来了,这里面有三个是妖,而且其中之一已经到了神人境大成阶段,比自己现在的法力要高得多。 厅内中间,有一个老者正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而房梁上还吊着个露着雪白身子的年轻女子,不时发出几声惨叫。 “你是何人?”一个居中而坐身材瘦小的中年人问道,他尖嘴猴腮,手臂奇长,看起来比普通人长了一倍。 慕容明道装出惊慌的样子,说:“我是赶路的,在山里迷了路,不知怎么就走到了这里,还请大王饶命啊。” 左手边一个面色乌黑、身材魁梧的大汉哈哈大笑起来,说:“他把我们当成山大王了,哈哈哈!可山大王最多要钱、要命,我们可是要吃人的。” 慕容明道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发白,说:“饶命啊,我一向行善积德,不该遭此横祸啊。” 右手边是个女人,身材苗条,浓妆艳抹。她说:“这个小哥仪表堂堂啊,这么吃了可是有些可惜,先陪陪我吧,如果能让我高兴了,就留着你的命,以后伺候我。” 慕容明道连连作揖,说:“谢谢姐姐,谢谢姐姐。” 那黑大汉又是一阵哈哈大笑,说:“你可别着急谢她,和碧云娘上床的男人,十个里有九个都会死在她的肚皮上,你的小命没那么容易留着。” 碧云娘横了黑大汉一眼,说:“那也比你好啊,你看上面那原本娇滴滴的小娘子,被你玩过了之后,现在已经变得自己爹妈都不认得了,人不人鬼不鬼的,还不如死了算了。” 慕容明道已经看出了,这尖嘴猴腮的是只白猿精,黑大汉是黑熊怪,而这碧云娘则是个蛇妖。 这三个妖兽聚在一起,欺男霸女,吃人无数,只恨自己现在法力不足,换做往日,摇光剑早就把它们的首级全都砍下来了。 那白猿精对慕容明道显然兴趣不大,对碧云娘说:“这个小白脸就交给你吧,怎么处置你随意。现在最重要的是让这老不死的,赶快把千年阴阳参交出来,没有这个宝贝,咱们的修行就永远只能停在神人境,始终做不了真正的神仙。” 那老者听到此言,连连磕头,说:“三位大王,我是真的不知道什么是千年阴阳参啊,我们家族祖祖辈辈挖参,连200年的都没见过,哪里有一千年的啊。” “你再不说,我就剁掉你女儿的手。”黑熊精怒吼道。 老者哭求不得,听到此言,忽然跳了起来,一头撞向黑熊精,口中喊道:“你们这些禽兽!” 黑熊精抬起一脚,把老者整个人都踹到了旁边一个大柱子上,老者一声不吭,瘫软在地。 那白猿精一拍大腿,说:“老黑,你太鲁莽了,这要是把他踢死了,咱们的宝贝不就彻底找不到了吗?” 黑熊精也顿感懊悔,赶忙过去探了一下老者的鼻息。 “还好,还好,这老东西挺结实,没死。”黑熊精讪讪地笑了。 老者虽然没死,但也是迷迷糊糊的,黑熊精扇了他两个耳光,都没多大反应。 见此情景,白猿精让人把老者送到后面房间里,等他缓过劲来,再进行审问。 这边碧云娘已经按奈不住了,抱起慕容明道就往外面走。 黑大汉也把吊着的女子解了下来,带回房间继续折磨。 那白猿精看着这对男女的行径,摇了摇头,说:“都是些酒色之徒!”然后自己就在这房间里闭目打坐起来。 大殿的后面,还有几个房间,分别是几个手下住的大通铺,还有三个单独的房间,分别是白猿精、黑熊精和碧云娘所住。 慕容明道被带到了最后面的那个房间,房间里收拾的倒是干干净净。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张大床,粉红色的帐子,红白相间的被褥,闻起来香气袭人。 碧云娘满脸笑意地把他放在床上,转身关上门就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慕容明道装作被她的身子迷住一般,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一点都舍不得移开。 碧云娘平日里见到的男人都是那些山野村夫,今日看到气宇轩昂的慕容明道,自是心花怒放,决定要留着这个男人,至少要让他多陪自己几日才行。 正在碧云娘闭目享受之际,突然她觉得脖子一紧,慕容明道的手指如同铁箍一般,紧紧掐住了她的脖子。 碧云娘用力挣扎着,拼命扭动着身子,但手臂被慕容明道的手肘压住了,口鼻中的吸气越来越少了。 随着慕容明道双手一错,只听“咔”地一声,这个蛇精的脖子被扭断了。 碧云娘在床上抽搐了几下,随即现出了原形,原来是一条白色大蛇,足有一丈多长,在灯光下看起来,显得格外诡异。 慕容明道把这蛇藏在床底下,吹灭了灯,抽出摇光剑,悄悄来到外面。 他法力失去了大半,现在没法正面与白猿精和黑熊精为敌,准备先把老者救出去再说。 旁边屋子里传来粗重的喘息声,听起来像是黑熊精的声音。 来到窗前看时,只见一个女子赤身仰面朝天躺在床上,眼神空洞洞的,那黑熊精脱得精光,正在女子身上肆虐。 慕容明道怒上心头,见窗户是开着的,一个飞身窜了进去,对着黑熊精的后背就是一剑。 黑熊精已经到了紧要关头,根本没有防备,看到胸前突然多了一截剑尖,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就瘫倒在地了。 慕容明道拔出摇光剑,怕这妖兽有特殊本事,又一剑把他的头砍了下来。瞬间,一只硕大的黑熊显现在眼前。 等慕容明道拽起黑熊精的身体扔到一旁,再看那女子的时候,发现这可怜的女人早已经气绝身亡了。 他用床单把女子的身体遮盖起来,这个时候不顾了太多,只能先把她放在这里。 在后面的一件柴房里,终于找到了老者。门前有个大汉正在看守,被慕容明道一拳打晕,对凡人,他还是尽量不开杀戒的。 老者双目紧闭,慕容明道轻轻在他耳旁呼唤着:“老丈,我是来救你的,带你出去。” 说了两三遍,老者才睁开眼睛,见慕容明道是刚才那个被抓的赶路人,不是几个妖精的手下,心里稍感欣慰。 老者低低的声音说:“我不行了,那几个妖精抓我,是为了我家传的千年阴阳参。我知道就算我把宝物交给他们,我和我女儿也活不了,而这些妖精要是吃了这根参,法力更高,只会祸害更多百姓,我的罪名就更大了。 那参被我藏在大殿佛像的下面,你去把它取走吧,只要不让妖精得到,这参随你处置。” 慕容明道说:“咱们先出去,我再回来找参。” 老者摇摇头,说:“我本身就是郎中,知道自己现在心脉已断,马上就要不行了。求您救救我女儿,我来世必当结草衔环,以报恩德。” 言毕,老者一翻眼睛,再没了气息。可怜他还不知道,他的女儿已经先他一步,早去黄泉了。 第四十七章 千年阴阳参 慕容明道悄悄来到大殿屋顶,从上往下观瞧,殿内静悄悄的,只有那白猿精自己在打坐练功。 白猿精是三妖中法力最高的,已经到了地神境边缘,这是普通妖兽的最高境界了,不能强攻。可是他现在就坐在佛像前面,自己要是挪动佛像,肯定会惊动他。 慕容明道心生一计,他来到碧云娘的房间,把大蛇的尸身扔在房门口。然后又回到黑熊精的房间,拎起那颗硕大的熊头,来到了几个凡人住的屋子。 已经是三更天了,几个汉子正在沉沉入睡,忽然被一声巨响给惊醒了。一个人刚点燃火折子,立刻被吓得掉落在地,其他人看时,也吓得一阵大叫。 那白猿精在大殿中正在打坐,忽然听到后面一片惊呼,知道出了事,他长臂暴涨,从窗口处一把抓住对面的屋角,身子一荡就飞了出去。 来到众人的房间,里面已经点燃了灯火,白猿精一看,地上扔着一个巨大的熊头,正是黑熊精的首级。 白猿精身子一颤,顿觉一阵寒意,这是谁干的,竟然在悄无声息中就杀了神力无敌的黑熊精! 随即他想起了什么,跳出房间,身子纵了两下,来到碧云娘的住处,刚进门就看到了地上那条白花花的大蛇。 白猿精又惊又怒,他猛地跃上了屋顶,鼻子冲四面乱闻,很快就发现有外人的味道在大殿中。 慕容明道看到白猿精跳了出去,随即便来到大殿里面。他绕到佛像身后,用手一摸,在佛像下面果然有一块松动的石头。 把石头取出,用手再往里面探时,便摸到了一个小铁盒。 应该就是这个了,慕容明道打开盒子,解开层层丝帕,一颗人参出现在眼前。 和普通人参不同的是,这颗参不仅要大出很多,而且看起来连人的身体、四肢都具备了,那面上甚至已经能看出五官相貌来。 更神奇的是,这颗参左半部分是白色的,右半部分是黑色的,确定是千年阴阳参无疑了。 刚看到这里,一阵冷风吹来,那白猿精身如闪电一般从窗口跃了进来,长臂一伸,直奔慕容明道掌中的千年阴阳参。 慕容明道没想到这白猿精的身法如此之快,此时他灵力未复,还不能和白猿精正面交手,赶忙往旁边一躲,想要从门口逃出大殿。 岂料白猿精的速度比慕容明道快得太多,他还没到门口时,这白猿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 慕容明道知道这白猿精的身法迅捷,就算自己法力鼎盛之时,单就速度而言,恐怕也胜不过这妖兽。 眼下最重要的,是不能让这千年阴阳参落到白猿精的手中,否则此妖法力大增之后,不知道还要有多少人因此遭殃。 情急之下,慕容明道一张嘴,竟然把那颗宝参整个塞入了自己口中。 白猿精急了,哇哇直叫,双手乱舞,向慕容明道扑来。这白猿是想尽快把慕容明道抓住,从他的肚子里把千年阴阳参给掏出来。 慕容明道祭出天灵宝鼎,虽然他此时的法力,还不能把宝鼎的威力完全发挥出来,但硬抗白猿精几爪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千年阴阳参一入肚子,慕容明道顿觉眼前亮了很多,身子也立刻变得轻盈起来。那白猿精的爪子击在身上,刚开始还有几分疼痛,但很快就如同抓痒痒一样了。 这白猿精心思一贯缜密,对慕容明道拳打脚踢了半天,见对方不仅没有倒下,面上反而越来越精神,心知有些不对,恐怕那千年阴阳参显现威力了。 见势不妙,白猿精再次长臂暴涨,抓住门外一棵大树的树枝,就想飞身逃走。 可此时的慕容明道已经恢复了大部分灵力,手中摇光剑闪电般挥出,那白猿精一声惨叫,手臂竟然被齐肩削断了。 还没等它再想出别的对策,摇光剑又到了,一道寒光闪过,白猿精的首级直飞出去,落在了外面大树上。 那身子还向外跑了好几步,碰到门槛才摔倒在地。 铲除了白猿精,慕容明道长出一口气。这千年阴阳参果然效力奇大,这片刻的功夫,就能让他恢复这么快,不知道后面是否还有更神奇的药力。 身内气血不断翻腾,那宝参不住释放出强劲的灵力冲击。 慕容明道盘膝而坐,在体内缓缓导引着这股巨大的灵力,直到感觉身体完全恢复了往日全盛时候的状态,才收功起身。 来到后院,那些大汉们见到白猿精惨死,都已经跑得干干净净了。 慕容明道在庙外的空地上挖了个坑,把那对惨遭毒手的父女用被子裹住,葬在了里面。 随后回到庙中,他又把三妖的尸体堆在一起,一把火烧成了灰。这三妖为祸人间上百年,今天终于恶贯满盈了。 此时的慕容明道,感觉比与左云秋大战之前,又提升了一点境界,各项法力和法宝都可以运用自如了。 他纵上云头,辨别了方向,以比往日更快的速度,疾飞向临城战场。 等他来到临城城外,便发觉战况有了重大变化。临城的城楼上一片火光,再仔细看时,下面的城门已经大敞四开,洛城来的兵士潮水一般涌入城内。 临城攻克了! 慕容明道大喜,这战事劳民伤财,结束得越早越好。 他没有去洛城兵的营寨,直接飞入了临城城内。 天随道人飞升后,董天云带着凤顶山的弟子全都回山了,原来设下的禁制也就失去了法力。 有了上一次的了解,慕容明道畅通无阻地来到慕容阔的临时王宫。 此处已经没有了守军,洛城兵也还没攻到这里。他从大门往里走,一路上空无一人。 来到后院,尸体渐渐多了起来,竟然全都是女人,看起来像是慕容阔的家眷和侍女。 再往里走,竟然看到了一个两三岁的孩子,虽然衣着华贵,但胸前被兵刃刺过。血还没有干,显见得是刚发生不久的事。 谁这么狠心,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手? 慕容明道又往里走,在一间卧房的房梁上,吊着一个年轻男子,也已经绝气身亡。 正是慕容阔! 慕容明道的神识瞬间扫过了整个府邸,这里面已经再没有活人了。看来是慕容阔自己杀掉了所有的家眷,甚至包括自己的孩子,然后上吊身亡了。 尽管对临城之战的胜利,也是慕容明道早就期盼的,但看到面前惨死的慕容阔,他仍然感觉心里很不舒服。 国破家亡,究竟孰是孰非呢? 外面传来阵阵喊杀声,洛城兵卒已经攻到此处了。慕容明道转身跳出了府邸,这残局就让他们收拾去吧。 他的耳旁不断传来惨叫声,慕容明道找了一个小楼,跃上楼顶,居高临下看着四周。 街面上的临城兵已经不多了,很多都早早缴械投降,被洛城兵看押在一些空地上。 可慕容明道看到有不少洛城兵闯进了普通百姓的家中,随意搜抢着,一些士兵甚至对着手无寸铁的百姓挥刀伤人。 有的房屋内,还能看到赤身的女子,被脱光下身的洛城兵骑在身下,肆意凌辱, 慕容明道面色变了,这已经不再是战场,这简直就是屠宰场! “耶律大哥,你回来了。”又惊又喜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慕容明道光顾着看城里的乱局,竟然没有注意到下面街道上跑来一个马队,为首的正是少帅严泽辰。 他从楼顶跳到街中,顾不上寒暄,直接问严泽辰:“少帅,这些洛城的兵丁怎么会去杀那些普通百姓呢?那都是手无寸铁的无辜人等啊?” 严泽辰看到他又气又急的样子,笑着说:“耶律大哥,这军中的规矩,凡是这种久攻不下的重大战事,破城之后,允许将士们随意抢掠三日。您想,现在大夏国库空虚,这些兵丁的军饷都没法保证,只靠赏钱的话,谁还有心思在这流血玩命啊?” “那么多女人,就这么被糟蹋了,也是允许的吗?” “咱们的兵,好几个月没碰过女人了,破了城好好发泄一下,早就是他们攻城的动力了。军心所向,虽然不鼓励,但惯例也是不阻止的。”严泽辰的笑容多少有些尴尬。 “军心所向?” 慕容明道之前虽然也打过仗,但毕竟当时贵为太子,主要是在后方主营里,这种军中的陋习他只是略有耳闻。 可现在眼睁睁地看着这些野兽般的士兵,对着普通百姓大肆杀戮,对着无辜女子随意糟蹋,还被称为“军心所向”!他圆睁双目,被气得浑身颤抖。 这时候,旁边一个院子里跑出来一个光着下身的女子,一路惨叫着跑到了街道上。她看到严泽辰的马队,吓得当场呆立在那里,不知道该往何处躲避。 紧接着一个袒露上身的洛城兵,哈哈大笑着从院子里追了出来,口中叫着:“美人,全城都是我们的人,你跑到哪去都是被人弄,乖乖回来吧。” 慕容明道忍无可忍,一脚把那士兵踹回了门里,也不看严泽辰,腾空而起,用最快的速度飞出了临城。 他改变不了这人间地狱,只有赶快逃离了。 连人参都有阴阳,可世上真的有黑白吗? 第四十八章 顿开茅塞 慕容明道一路狂奔,比从左云秋那里逃生的时候飞得还快。 他飞到了东海之滨,面对辽阔壮丽的无边沧海,放声长啸,可胸中的愤懑仍然无法缓解。 拔剑出鞘,摇光剑如同一道霹雳斩在大海上,惊起了滔天巨浪。可浪消了之后,大海还是大海,依旧风平浪静,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慕容明道纵身跃入海中,冰凉的海水让他清醒了不少。 即便成神,这世界上依旧有很多事情是他无力改变的。 他可以帮着慕容宽平定战乱,但他改变不了临城百姓身受涂炭的命运。如果以后,他真的帮着夏国平定了天下,那天下的百姓就一定比现在的日子更好吗? 这连绵不休的战乱,会让多少人无家可归?让多少男子身死异乡,让多少女人饱受欺辱? 慕容明道的脑中忽然想起了一个名字! 此时,也许只有一个人可以为他指点迷津! 他如同一只蛟龙,从水底深处腾空而起,带着无数水花,飞上半空。 无上君策府,万里破虚极! 来到君策府的门前,慕容明道又站住了,他此时的身份已经广为人知,如果直接从正门而入,恐怕朝廷中很多人会对此议论纷纷。可要是偷偷进府,又过于失礼了。 正在他犹豫不决之际,一个声音在他耳旁轻轻响起:“太子,我在府东面的竹林里等你。” 正是公孙有雪的声音,慕容明道不禁一阵感慨,自己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公孙有雪的视线啊。 来到竹林的时候,公孙有雪正席地而坐,他的面前摆着一张小方桌,对面还放了一个蒲团,看来是给慕容明道准备的。 一见到公孙有雪,慕容明道便觉得他似乎有些陌生了。距离上次见面还不到两个月,公孙有雪的神态有了很大的变化。 他整个人都变得从容了许多,原来有些冷峻的眼神中,多了很多温暖和柔和。此时,正微笑地看着慕容明道,似乎在看着一个从远方归来的老友应邀赴宴而来。 “恭喜有雪师兄,您已经突破到上神之境了!”慕容明道又惊又喜。 公孙有雪笑着说:“也要恭喜太子啊,这么快就到了地神境中成,前途无量啊。” 慕容明道见说到自己,面色变得黯然了,坐在公孙有雪对面的蒲团上,说:“我这点小突破,让有雪师兄见笑了。这次我是遇到了心结,如果不解,后面的修行恐怕会有大障碍,这才冒昧来打扰您。” 公孙有雪说:“修行修的就是心,心无挂碍,才能远离一切是非,无是非心,才能认清自己的本来面目。有心结不怕,有心结却不自知,才是真正可怕的。” 听到此言,慕容明道心里顿时平静了许多,他问道:“有雪师兄,您是知道的,我开始修道完全是出于意外。父皇在我年幼的时候便一直教导我,生为慕容家的人,不应只想着家族,更应挂念天下。但您刚才也讲到了心无挂碍,这挂念天下是不是就是心有挂碍呢?” “问得好!”公孙有雪点头赞许,说:“太子能问出这个问题,这境界确实要比普通修道者高出很多啊,即便有些上神,恐怕也会在此方面遇到迷障。” 他继续说:“如果单从修心来说,心无旁骛自然是进展更快,但这些修的都只是‘有为’,而不是清静‘无为’。有为,是修行者看得到的境界,法力高深,通天知地,确实不同凡响,但很多人的境界也就到此为止了。 真要是有大境界,能够突破上神之境,成为金仙之体,不仅要有大神通,更要有大功德,有些极大功德者,甚至可能没有神通也能直飞天界,成为大罗金仙,这才是真正的‘修为’。 心怀天下众生,就是真正的大功德。也许这会对修炼功法有所阻碍,但却能让修行者真正进入大境界。太子怀抱天下苍生,心中所念,远超我等修道之人,日后功德无量啊。” 慕容明道见公孙有雪言语挚诚,绝非敷衍塞责,心中宽慰了许多。 公孙有雪话锋一转,又说:“但是天理和人理,也有很多不同。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如果总以凡人恻隐之心处世,又容易变成妇人之仁,这就有违天理了。” “天地可以以万物为刍狗,但万物岂能以自己为刍狗?我今日得见临城破城后,百姓的无辜惨景,被杀戮、被淫辱、被掠夺者,数不胜数!我纵有一身仙术和法宝,却爱莫能助,这是否也符合天道呢?”慕容明道正色问道。 公孙有雪沉默了半晌,缓缓地说:“修道者有所成就后,便不再是凡人,但绝大部分也成不了金仙。我们置身于天地之间,既要尊天理,也要尊人理,确实有些事难以处理周全。 按照天律,修道之人不可以用仙术法宝伤及凡人,违者必遭天谴,甚至可能会承受神魂消散、永不超生之重罚,所以不管我们的法力有多高深,对于人间的很多惨剧一样爱莫能助。 在我们力所能及的地方,尽我们的心力也就是了。凡间的气运,很多自有天意,修道者涉入过多,也许并不是在帮他们,而是在害他们。” “我想帮那些可怜人,让他们家人不死于刀剑之下,妻女不受欺凌之辱,这会是害他们吗?”慕容明道的声音越来越大。 公孙有雪苦笑了一下,说:“因果轮回,循环不爽,你怎知那些死于屠刀之人,不是前世留下了祸根呢?也许有些人死于兵解,反而可以早早逃离今世苦难,得享来世荣华富贵呢,你若出手,是救了他们还是害了他们呢?” 这句话问得慕容明道一时词穷,低头沉思了许久,也不知该如何反驳公孙有雪的言论。 “有雪师兄,我之前也想到过这一层,但看到那些惨相,总觉得是自己该做的事没有做,不断自责。这可能是我的境界还不够吧,但我实在不敢想像,我会变成一个面对残暴却熟视无睹之人。”慕容明道不断摇着头,紧缩双眉。 “你是对的。”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在慕容明道身后响起。 这声音仿佛就在耳旁,但慕容明道却全然没有察觉,有人已经离自己这么近了。他本能地一侧身,就要拔剑出手。 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太子,不必紧张,是我。” 慕容明道仔细一看,来人看起来60出头的样子,身材不高,头发已经花白,但眼神却如孩童般清澈。 他手一抖,摇光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弟子叩见国师!” 来者正是大夏国的守护上神,君策府的主人,国师公孙长青! 公孙长青笑呵呵地把慕容明道扶了起来,说:“太子,多礼了。” 当日慕容明道还小的时候,就已经拜在公孙长青身前,认过师的,这也是皇族的祖传规矩。但实际上,真正传艺的一直都是公孙有雪,慕容明道也是只有重大节日或者祭祀之时,才能见到公孙长青。 在他心目中,公孙长青一直都是自己身边的在世仙人,拜公孙长青的时候,就和进了观,拜祖师爷没有任何区别。 “太子啊,这些年苦了你啦。”公孙长青拉着慕容明道的手说。 慕容明道听到此话,一时间眼泪上涌,好不容易才没流下来。 “弟子命中由此劫难,只当自强不息,不辜负国师的教诲和有雪师兄的多次相助。” “唉,每个修道之人,都有自己的心劫。有的劫是因为贪,有的劫是因为迷,有的劫是因为恶,而你的劫则是因为善啊。” 慕容明道瞪大了双眼,难道善也是劫吗? “出家人常说善哉、善哉,自然是人心向善的,但对明道太子来说,心中慈悲满溢,这个善字,反而变成一个难以跳出的束缚了。” 公孙有雪说话时,眼中一直带着浓浓的暖意。这眼神已经是多年不见了,慕容明道想起当年父亲也曾这样看着过他。 “请问国师,难道我就不能跳出此劫吗?” “可以跳啊,但也不必跳。”公孙长青笑嘻嘻地说。 “不必跳?可这是劫啊,不跳出来如何修行?”慕容明道不解地问。 “你之修行,会与天下人大不相同,对别人来说,这确实是个劫,是个障,因为他们的目标不过是飞升。但对你来说,也许有了这个劫,修行的进程会有影响,可一旦把这个劫化为功德,未来的修为就不仅仅是飞升那么简单了。” “飞升之上,还有什么?”慕容明道好奇地问。 “大凡修行者,到了上神之境便可以飞升,近年来天界仙人不足,有些像天随道人那样的地神境巅峰者,也破格飞升了。但这些修行者飞升到天界,也难以短期内晋级到金仙之境,有些甚至永远都不会成为金仙。 如果没到金仙境界,就仍然做不到与天地同寿。每千年要渡小劫,每万年要渡大劫,大部分飞升者是过不了万年大关的。” 慕容明道这才明白,原来天界神仙也有自己的麻烦。 “近些年来,天界的气运也遇到了波动,很多飞升者到了天界,不但无法继续提升自己,反而有可能出现修行倒退的情景。所以不少还在上神境界的修行者,就想方设法延迟飞升,尽量在凡间突破。 可凡间毕竟灵力有限,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过金仙了。要想超越灵力的局限,只有一条路,就是修下绝世功德,太子现在走的,就是这条路啊。” 公孙长青讲到此处,慕容明道顿开茅塞,原来自己在走的路,竟是如此安排的。 公孙长青说:“这几年里,有雪总是跟我说要出手帮你,但好多次都被我拦住了。明道太子现在的气运已经和当年完全不同,以元神修道,本来就是特立独行,后面的种种变化,恐怕都与常人有异,我们干涉过多,可能反而会妨碍太子的进境。” 慕容明道跪倒在地,说:“这几次,要是没有有雪师兄相助,我早就被天随道人炼化成黄巾力士了,要多谢国师和师兄才是。” 提到天随道人,慕容明道想起了被寄身在摇光剑内的奉若海的元神。他说:“上次和有雪师兄相见,过于匆忙,忘了一件大事。奉师兄的元神暂时还藏身在我的宝剑内呢,一直都没找到合适的身体重生,还是得请国师和师兄出手啊。” 提到奉若海,公孙长青和公孙有雪二人面上都严肃起来。 此时正是白日,不利元神现身。公孙长青袍袖一挥,取出了君策府的镇府之宝遮天伞。 这伞越来越大,瞬间便遮住了整个竹林。 慕容明道从摇光剑内把奉若海的元神请出,这些日子他一直藏于摇光剑内,看起来面色苍白,毫无血色,比当日虚弱了很多。 “师父,师兄!” 见到公孙长青和公孙有雪,奉若海泪如雨下,真如隔世一般。 他倒头便拜,公孙长青上前一步,把他抱在怀中,双目紧闭,心中也是一阵激荡。 公孙有雪拍了拍奉若海的脸,想起他这几年非人非鬼的遭遇,双目也变得湿润了。 公孙长青见奉若海非常虚弱,知道他的元神在世间停驻太久,已经伤了元气,便从怀中取出一个玉做的小葫芦,打开塞子,对着奉若海说:“孩子,你先到这九转葫芦中好好养养,待师父选个吉日,助你重回人间。” 奉若海拜谢过慕容明道,化作一道青烟进了九转葫芦。 公孙长青把葫芦收好,说:“劫数与气运,即便是仙人,也难以完全看清。这几年来,太子和若海都饱受磨难,我相信后面必有福报,这些苦难都不是白挨的。” 第四十九章 重返洛城 慕容明道回到临城,慕容宽正在大摆宴席,为各路人马庆功。 见到慕容明道回来,慕容宽大喜,上前拉住慕容明道的手说:“我听泽辰说你已经回来了,却怎么都找不到你,这大喜的时候,你不在可就扫兴了。” 慕容明道说自己遇到了凤顶山的天随道人,被他拖住,才回来晚了。 众人听到天随道人的大名,都是一惊,这可是在大夏国仅次于国师府的存在啊! 当年慕容昭刺杀慕容晖的时候,就是靠着天随道人的相助。但后来慕容晖死后,天随道人被华家游说,站在了慕容阔一方,这一直都是慕容宽的心病。 慕容明道能从天随道人的手中全身而退,慕容宽惊喜之外,也感到一丝忧虑。这个耶律同天,越来越深不可测了! 慕容明道苦笑着对众人说:“你们不要以为我能斗得过天随大神啊,我是被他抓走的,但是不知为什么他忽然白日飞升了,我是趁着凤顶山门人一片慌乱之时,才偷偷逃了出来。真要是天随大神想要我的命,咱们可就见不到了。” 严烈连说:“吉人自有天相啊,天随大神飞升,以后大夏的隐患就少了一个,这是大好事啊!” 严泽辰过来,先给慕容明道献上一碗酒,说:“耶律大人,当时你气冲冲就走了,可把我吓坏了,这杯酒是我给您赔罪的。” 严烈拦住了,说:“泽辰,你这是不懂规矩了,耶律大人出使商国,先得跟圣上复命,然后才能喝酒。” 慕容宽哈哈大笑,说:“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所有的规矩都明天再说,咱们先把这庆功酒喝了,然后再慢慢聊。” 众人一起举起酒杯,高呼:“陛下圣明,大夏安宁!” 酒一入口,慕容明道就愣住了,这竟然是雪烧春! 严泽辰冲他嘿嘿一笑,说:“耶律大哥,这可不是我偷你的酒啊,是我在洛城出发的时候,特意让人去买的,就留着今天庆功时喝的。” 慕容明道拍拍他的肩膀,这个年轻人爽朗热情,一片赤诚,他从心里往外地喜欢。 喝过了酒,慕容明道和慕容宽、严烈三个人,单独聊起了他出使商国的经历。 慕容明道只把见到牧白鹰和最终定下商国暂不发兵的事,和慕容宽、严烈做了介绍,期间关于长平公主、神火门等过程,都没有讲。 听说商国不出兵,慕容明道长出了一口气,他最担心的就是战事连绵。现在的夏国打一仗要缓好几年,每次出征的背后都是钱撑着啊。 严烈听到牧白鹰的名字,面色严肃了许多,他问慕容明道说:“耶律大人,您对牧白鹰有何评价呢?” “这个人确实是绝世奇才,见识过人、魄力过人,修为上也是罕见的高明。可以说商国虽然国力超出我大夏,但要是没有牧白鹰,两军之间的战力差距,绝没有平野之战体现的那么大。”慕容明道实事求是地说。 慕容宽点头赞许,说:“牧白鹰确实是不世出的天才统帅,但当年要不是父皇轻信了赵蒙,仍然是严帅统兵,绝不会出现平野败局。” 严烈说:“这次班师回洛城,没有了临城的威胁,我军终于可以全力备战商军了。我这几年反复思考了牧白鹰的战术,希望能重新调配兵力部署,给我3年时间,虽然还不能说必胜商军,但至少能守住边境,牧白鹰休想再进我国土半步。” 慕容宽双手举起一杯酒,递到严烈面前,说:“大帅,我代表夏国百姓,衷心感谢大帅,三百万大夏子民,尽听大帅调遣!” 严烈跪倒接过这杯酒,大喝道:“鞠躬尽瘁,万死不辞!” 听到此言,慕容明道身上一阵热血沸腾,是是非非都先放到身后吧,夏国的国土,再不许任何人入侵。相对于此,别的都没有那么重要了,他愿意为此去做任何事。 大军回到洛城,整条朱雀大街两旁全都挤满了人,一路欢呼声不绝于耳。 慕容宽坐在车内,严烈和慕容明道等人都骑着马簇拥在两旁,充分感受着洛城民众的热情。 严泽辰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兴奋的满脸通红,不住地向两旁的人群挥手示意。 在人群中,慕容明道忽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长身玉立,风姿绰约,正是九娘! 九娘没有欢呼,就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他,双目通红,噙满了泪水。 慕容明道冲九娘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看到她了。 九娘笑着点了点头,泪水夺目而下。 后面几个人也都纷纷举起双手,向慕容明道打招呼。 最前面的是小赤,他兴奋的一直在蹦,要不是有人拦着,早就冲过来抱住慕容明道了。 后面招手示意的是师师、小小,最后那个正是宇文如是! 慕容明道心里一颤,脸上的笑容有些发僵。如是,花牧雪,在他的心里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了。 如是微笑着看着他,面上有些羞涩,没有像师师和小小那样呼喊,只是不停地挥着手。 慕容明道冲着如是点了点头,如是的脸瞬间变红了,像一朵红色的莲花。 来到皇城门前,秦王慕容广带着一众皇亲和文武官员,早就守在那里。 众人齐齐下跪,大声高呼:“恭贺圣驾凯旋归来!” 慕容宽下了车,扶起慕容广,大声说:“不要恭贺我!平复叛乱,靠的是严大帅和三军将士,来,你们和我一起喊。” 他回过头来,双手握拳高高举起,喊道:“严帅威武!将士威武!大夏威武!” 众人齐声大喊:“严帅威武!将士威武!大夏威武!” 严烈带着众将赶忙跪倒在地,口中高呼:“承圣上洪福,幸不辱命!” 慕容明道见到慕容广,心里顿时感觉有些不舒服。慕容广却毫无察觉,过来拍拍慕容明道的肩膀说:“耶律大人,听说你和天随道人交过手,佩服,佩服!” 慕容明道施礼道:“王爷见笑了,我是逃得性命,侥幸啊!” “那天随道人是仅次于国师的大神啊,全天下都有数的修行者,哪里是侥幸?耶律大人经济治世,武功盖世,世所罕见,真是我大夏之福啊。” 慕容明道见慕容广说此话时,眼中放光,确实是发自内心的赞扬,心里不禁也有些感动。 这小王爷年纪不大,而且对自己和宇文如是之间的关系一无所知,其实如是自己对此也是完全不知情,自己这个心结,多少还是有些无谓了。 慕容明道一阵苦笑,男女之间的事,很多时候要比修炼还复杂啊。这段百年情缘,毕竟已经是百年前的事情,今世如何,还是不强求吧。 这一夜又是大宴群臣,众人喝到三更时分,慕容宽有些累了,才各自散去。 回到住处,慕容明道从窗口看到青花楼里还有灯光。 这么晚了,谁还没睡呢? 蓦地,慕容明道首先想到的竟然不是宇文如是,而是九娘的身影。 他的面前浮现出,是白日里九娘笑着泪流满面的样子,身上不禁微微一颤。 认识九娘以来,他始终觉得和九娘聊得很开心,简直可以无话不谈。有时候,他能感觉到九娘对他有些与众不同,但慕容明道满心里想的都是如何重夺江山社稷,如何让夏国变得富强,丝毫没有往男女之间去联系。 他并不是嫌弃九娘的青楼身份,他只是把九娘当成了朋友,而不是女人。 为谁风露立中宵?虽然看不见那小楼里究竟是谁,但慕容明道却断定就是九娘! 为什么不能是如是呢? 第二天,慕容明道来到青花楼,刚一进门就被一个人用力抱住。他不用看,就知道这肯定是小赤。 “大哥,你可想死我了,下回再出征,一定要带着我啊。”小赤有些不满意了。 “你知道出征是做什么吗?”慕容明道摇着头说。 “打仗呗,多过瘾啊!”小赤比划了一个刀砍的手势,说:“你看昨天回来的阵势,多威风啊,这才是大丈夫作为!” 慕容明道拍拍他的头,说:“一将功成万骨枯,打仗可不是用来过瘾的。” 小赤没太明白慕容明道的意思,只知道似乎不想让自己去过瘾,脸上的笑容少了不少。 随即,他又笑了,冲着慕容明道身后喊着:“九娘,我抓住耶律大哥了,你快来吧。” “耶律大哥想走,你还能抓得住?”九娘含着笑来到慕容明道面前。 慕容明道也笑着说:“我的雪烧春还没喝到呢,拿棍子赶我,我也不会走的。” 师师、小小和众多女子纷纷跑了出来,把慕容明道团团围住。 慕容明道左看右看,就是没看见宇文如是,心里不禁有些疑惑。 等和众人都打完招呼,上了楼,只有九娘、小赤、师师和小小几个人在场,慕容明道才故作轻描淡写地问:“怎么没看到如是啊?” 师师回答说:“如是一大早就去秦王府了。” “秦王?”慕容明道有意惊诧地问。 “是啊,如是现在是秦王的老师了,每隔几天就会去秦王府教他弹琴,有时候秦王还会亲自来青花楼,看如是表演,上次来直接就赏了50两银子呢。”小小咋着舌头说。 “五十两,好大的手笔,不愧是王爷啊。”慕容明道点着头说。 小赤在旁边不服气地说:“他也就是有钱呗,我就不喜欢这个小白脸王爷,弱不禁风,上了战场连刀都提不起来。” 师师笑着说:“你就知道上战场,这几天都魔怔了,张嘴闭嘴都是打仗,人家是御弟,是秦王,就算上了战场,也用不着自己舞刀弄枪的。” “他除了投胎厉害,还会什么?”小赤不服地反问? “投胎就是最厉害的本事了,除了皇上,他全夏国排第二,你说行不行?”师师撇着嘴说。 小赤看了看她,双手一摊,没话说了。 第五十章 我寄人间雪满头 “耶律大哥,你知道吗,易红楼最近出乱子了?”小小等了半天,终于有机会说话了。 “哦,出什么乱子了?”慕容明道忙问。 “你们一直在前线,洛城这些天也不安稳,经常听到各种乱七八糟的消息。有的甚至说这仗要打好几年,所以易红楼上的价格都出现了大跌。我们的价格原来是22两一股,后来一直跌到了6两,这两天听说打了胜仗,才涨回到8两,很多人高价买的,赔了好多钱呢。” 小小一边说,一边看着慕容明道的脸色,见他还是那么笑容可掬,才放下心来。 慕容明道点了点头说:“这一天终于来了,其实没有这个战事,它早晚也要跌的,这些价格都被炒高了,即便是8两银子,也是贵了不少。” 这话出乎了所有人的意外,他们以为慕容明道会很着急,没想到这个大跌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了。 师师问道:“既然不值这么些钱,那为什么还要建这个易红楼呢?” “现在不值这些钱,但随着洛城百姓越来越富足,洛城的各个生意自然会越来越好,以后也就值这些钱了。大家不过是提前把钱拿出来,让市面活跃起来,各行各业都有了更多本金,然后大家的生意越来越好,这就形成了良性循环。 说到底,不管是赚了还是亏了,实际上都是为了洛城百姓以后能长期过上好日子,水没流到外面去。但要是过于贪心,在高位买的太多,后面被套的时间就会比较长,需要熬一熬了。” 小小的眼圈有些红了,慕容明道一看就明白了了,问她:“你买了多少啊?” “我买了10两银子的,其中有2两还是借来的。”小小低声说。 九娘脸沉了下来,说:“我不是跟你们说过很多次了吗,青花楼的生意好了,大家都有分红,这就应该知足了,别总想着去易红楼发财,那不是我们能搞懂的东西。” 小小不敢回话,嘟着嘴,一言不发。 慕容明道笑了,说:“我这里有20两银子,你一会就去易红楼,全都投下去,但要答应我,原来亏的银子一旦赚回来,立刻全都卖掉,绝对不能贪心。” 小小赶忙说:“耶律大哥,这可不行,哪能要你的银子。” “这是借给你的,记住了,一旦回本,立刻全都卖掉,以后不要再去易红楼了。” 小小接过银票,脸上终于有了笑模样,但随即便坐卧不安,过了一小会,就推脱有事先出去一会。 大家都知道她一定是赶着去易红楼,也不说破,由她去了。 中午,众人一起给慕容明道接风,主角自然是雪烧春。 慕容明道发现今天喝的雪烧春,比往日的口感要柔和不少,但在劲道变小的同时,酒体中多了几分细腻,尤其是回味上带有更多甘甜。 “雪烧春好像在勾调上有变化啊?”慕容明道摇着酒杯说。 九娘笑道:“果然瞒不过你这个大行家,原来的雪烧春虽然很多人喜欢,但也有不少人说酒劲太大,容易很快喝醉。而且酒卖得快,产量也跟不上。 我爹在原酒里多加了一些配酒,这样口感会更丰富,也增加了产量,就是酒劲稍微低了一点,一些老客有点不太满意,但大多数人反应是比以前更好喝了。 所以我们现在出的雪烧春,分两款,一个是‘壮怀雪烧春’,就是原来的风味;另一个是‘经典雪烧春’,就是我们现在喝的,这样客人们根据自己的喜好,可以有个选择。” “九娘做生意确实是高手啊!”慕容明道竖起大拇指,随即又问:“哪一款酒卖得更好呢?” “还是经典雪烧春更受欢迎,很多男人都把能喝多少酒当成本事,买经典款,他们比以前能多喝一碗,就觉得自己的本事又大了几分。”九娘回复道。 众人大笑,师师说:“前些日子战事一起,街面上有点萧条,我们还搞了个喝酒大赛,看谁最能喝,整个洛城都轰动了,反应特别好。” 慕容明道拍手说:“青花楼现在是蒸蒸日上啊,你们的生意越做越厉害,可以考虑到其他地方多开几家店了。” “耶律大哥说在哪开,我们立刻就去。”九娘附和说。 “我前一阵子去了趟霸阳,觉得那里不错,人口比洛城还多,也更富庶,一定能赚大钱。” “霸阳?”几个人面面相觑。 小赤挠着头说:“耶律大哥,那不是商国的都城吗,我们去不了啊。” “一定能去的,你们做好准备吧。”慕容明道斩钉截铁地说。 酒宴结束后,慕容明道起身告辞,小赤的任务也完成了,就收拾了行李,和他一起回府。 走到青花楼门口的时候,正碰上一辆高大的红漆马车迎面驶来。 马车在青花楼门口稳稳停住,车门打开,一个有些柔弱的女子从里面走了下来。 宇文如是! “耶律大哥!”宇文如是面露惊喜之色。 “啊,如是姑娘,真巧啊。”慕容明道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真抱歉,我不知道您会来,这是要回去吗?”宇文如是有些失望地说。 “是啊,下午有些事,要赶着去办。”慕容明道笑着说。 二人一时无语,九娘在旁边说:“又不是不过来了,先让耶律大哥忙吧,下次来,咱们合起伙来和他好好拼拼酒。” 说笑中,慕容明道带着小赤出了青花楼,一阵冷风扑面而来,他忽然觉得酒有些上头。 一百年苦寻不得,现在却这样擦肩而过了。 下午,慕容明道把易红堂和营筑堂都巡视了一遍。 易红堂的反映,和小小她们说的一样,确实有些亏了钱的客人会过来闹事。慕容明道安排了更多军兵守在门前,发几句牢骚可以,但凡是动手滋事的人,一律拿下。 另一方面,他又安排人在坊间散播消息,说是平息了临城叛乱之后,商国也要和夏国讲和,老百姓可以好好过几年安稳日子了。 至于营筑堂,规模越来越大,居住在洛城的异族人已经有十万之多,这里交易的货品,可以卖到天下任何一个角落。 慕容明道要求加快旁边住房的建造进度,并对每个旅居洛城的异族人都许以赏赐,只要他们能带着本族人在洛城买宅,一律拿出百分之三的金额予以重奖。 回到家后,慕容明道还检查了一下小赤最近的修炼进展。 赤焰神兽的身体天赋远超人类,但元神上的限制,让其进入神人境大成阶段之后,就很难再往上突破了。 慕容明道帮小赤提升过元神,但归根结底还得靠他自己的努力。出征前,慕容明道把炼神天书中适合小赤的功法倾心传授,希望能对小赤有明显的提升。 这次检查,让慕容明道有了意外惊喜。可能是心无杂念之故,小赤的元神比他预想的还要强大不少,基本上已经能够掌控赤焰神兽那强大的肉身了。 恐怕再过几个月,小赤就将进入地神境界! 他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小赤之后,小赤开心的差点跳到天上去。幸亏慕容明道把他拽住了,要不然洛城上空出现一头浑身冒火的神兽,会吓到不知多少百姓的。 “我要成神了!”小赤在地上翻滚着,“我们赤焰神兽祖祖辈辈都只是神人境的神兽,现在我终于可以成神了!” “你可别光顾着高兴,成为地神之后,虽然能够延年益寿,法力更进,更有机会修到飞升天界的境界,但所面临的的对手也都是神仙了。如果不刻苦修炼,一旦被更高明的对手击败,还是得神魂消散,堕入五道轮回,那就前功尽弃了。”慕容明道怕他因此自满,叮嘱再三。 小赤正色道:“谢谢师父,小赤时刻牢记师父教诲。” “在旁人面前,你还是叫我耶律大哥,不要叫师父。” “是,我一直都记得。” 至今,慕容明道也没有告诉小赤自己的真实身份。不是他不信任小赤,而是他担心小赤性格单纯,容易在无意中泄露消息,还是先不让他知道太多内情的好。 让小赤回去睡觉后,慕容明道独自倒了一杯雪烧春,坐在月下。 他又想起了白天和宇文如是见面的场景,这件事真的让他感到不知如何应对了。 他已经完全没有了百年前的回忆,而宇文如是也是经过了两次转世,当年的事肯定也是毫无记忆了。 他如果跟宇文如是讲述二人之间的过往,相信宇文如是会相信他的话,但这个女孩此时的情感,还会和百年前一样吗? 如那日所见,要是宇文如是真的已经和秦王慕容广情投意合,自己再提出百年之盟,这个娇弱的女孩应该如何面对呢? 可要是把这件事隐瞒下去,自己就太对不起当年花牧雪的一片痴心了。她连飞升都放弃了,就为了在世间寻觅自己,现在二人相遇,反而要擦肩而过?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慕容明道眼前浮现出白发苍苍的花牧雪,如何用数十年的时间苦苦思念自己的场景,两行热泪夺眶而出。 是耶,非耶? 一杯雪烧春下肚,慕容明道忽然觉得这味道有些陌生,这是经典款还是壮怀款? 比起壮怀款,经典款是陌生的;比起经典款,壮怀款也是陌生的。 宇文如是和花牧雪,哪一个是故人呢? 哪一个又是未来? 第五十一章 夏商联盟 “朕昨天微服私访,去了四海坊,这一年多来,日新月异啊。”慕容宽一手扶着桌案,一手对着慕容明道竖起了大拇指。 “陛下对四海坊一直关怀有加,各国各族的商户在此云集,很多人都把家搬到了这里,安居乐业,天下归心啊。”慕容明道一边还礼,一边说道。 “这两年来,我们的国库日渐充实,百姓的家里也都有了余粮,都纷纷感谢皇恩浩荡,我大夏子民日夜歌颂啊。”左相李林度满脸带笑地说。 右相拓跋澄见被李林度抢了先,心有不甘,赶忙接道:“陛下登基以来,创易红堂、营筑堂,引天下商户,请严帅回朝、平临城叛乱,百姓有此明主,真是我大夏之福啊。” 慕容宽知道这两位大丞相会抓住一切机会拍马屁,但听起来仍然很舒服。 他反问拓跋澄说:“百姓们是高兴了,最近已经很少听说有人饥饿而亡了,但这些王爷、世家和财阀,一年下来少赚了好几百万两银子,背后没少抱怨吧。” 拓跋澄本身就是拓跋世家的领袖,听到慕容宽这么说话,赶忙站起身来,跪倒在地,说:“启禀陛下,实话实说,各大家族的银子确实是少赚了不少,我不知道别的家是怎么想这件事的,但我拓跋家从我开始,上上下下老老幼幼,无一人不感谢陛下隆恩,哪有抱怨啊。” 慕容宽哈哈大笑,说:“感谢朕?你们家一年下来少了好几十万两银子,还谢朕?” 拓跋澄大义凛然地说:“陛下说的是,我拓跋家确实少赚了些银子,但臣子都是为陛下守财的,拓跋家所有的家产,包括所有的人丁,都是陛下所有。那些银子之前是拓跋家替陛下保管,现在不需要我们过手,也是天经地义。 而且,先有国才有家,拓跋家不管有多少银子,都要我大夏富强,才能安享太平。能够为大夏多出一份力,是我拓跋家的荣光,这是陛下赐予拓跋家报效大夏的机会,臣等只有感恩。” “好一个实话实说!”慕容宽笑道:“既然你这么说,那就把拓跋家的庄园田地都交给国库吧,每个月给你发一千两银子,够不够吃饭的?” 拓跋澄的头上立刻见汗了,拓跋家每月的进项都在数万两银子,发一千两,那就等于只留了个零头。 但他毫不犹豫,立刻倒地磕头,说:“一切全听陛下安排!” 旁边的李林度见状,也赶忙跪倒磕头,说:“臣家里的进项远远不敢和拓跋大人相比,但只要陛下有旨,臣愿一文不留,全部献给陛下。” 旁边的严烈始终一言不发,看到这两位丞相如此故作腔调,轻轻地把眼睛闭上了,不愿多看他们一眼。 “朕要你们的钱做什么?而且你们为国操劳,又养着一大家子人,多赚些钱是应该的。现在三大世家、四大财阀、九大王爷,每年已经让出了半数银子给国库,朕要感谢你们才是。” 两位丞相赶忙又伏地磕头,说:“臣不敢当。” “起来吧,你们都是朕的股肱之臣,和那些家不一样。平定临城叛乱,揪出了华家和徐家,他们的家产当然要全部充公,这是罚;但对有功之臣,朕会全力保护他和他的家人。现在国库充实,只要是合规合法,你们就放心地好好赚钱吧。” 听了慕容宽这么说,拓跋澄和李林度才暗自长出了一口气。 自慕容宽登基以来,不管是王爷、世家还是财阀,达官显贵们都被搜刮的心疼肉疼,但慕容宽牢牢掌握着军权和青衫卫,惩戒了一大批抱怨者,又借着平定慕容阔叛乱的由头,把华家和徐家都抄家灭门了,所以再也无人敢多说什么。 今天听慕容宽的意思,是增加税赋的事要到此为止了,这算是一个大大的好消息! “前两年的情况你们都清楚,我大夏是真的穷啊,而且内忧外患,朕有些手段不得不激烈了一些。现在国库日渐充实,外族人等迁入我国的数以十万计,各方面都在转好,朕也不需要再难为你们了,等以后有机会,自然会补偿尔等。” 还没等两位丞相再次歌颂恩德,慕容宽面色一变,严肃地说:“今天请你们几位过来,是想商量一件大事。” 众人知道,刚才都只是开场白,现在才是真正的主题。 “平野之败,是我大夏的国耻,我每次想起都痛心不已。但那一仗,我军损失了40万兵卒,靠生孩子来弥补,那至少还得十几二十年。这几年外族人来大夏定居者众多,而且我们还可以花银子,请牧族和渔族的战士替我们出征。我算了一下,举国之力,还能凑出15万大军。 相比之下,如今的商国,平野之战也是消耗了不少元气,估计现在还能动用的兵力,也不过30万左右。如果要在数年之内讨伐商国,仅靠我一国之力,是肯定不够的,必须要联手周国。” 各人心里都变得沉重起来,以实力而言,夏国即使在平野大战之前,也要比商国逊色不少。当下经过了平野惨败,和商国的差距就更大了,冒然出击,无异于以卵击石。 但慕容宽说的如此郑重,谁也不敢当面反驳。 最后,还是严烈说话了:“陛下,虽然商国在平野也伤了一部分元气,而且今年以来商国雨少干燥,粮食欠收,商皇赵重云又身染重病,但其征战之力,即便夏周联盟,也没有必胜的把握。抗商是一定要做的,但是不是从长计议会更好呢?” “大帅说的是,朕提到连周抗商,是一个长期策略,并不是说马上就要兴兵讨伐。 多年以来,周国与大夏一直若即若离,商国势大,他就会靠过来点,一旦形势缓和,他又会往后撤上一步。 如果说现在商国再次进犯大夏,我相信周国一定会出兵相助,但要是让周皇李孟基和我一起攻打商国,他肯定不会同意的。朕想听听大家的意见,如何才能让李孟基愿意出兵?” 几个人都沉默了下来,这件事的难度太大,事实上简直是一件无法做到的事。夏商周三国中,周国的实力最弱,李孟基之所以几次相助夏国,是因为怕商国灭了夏国后,周国孤立无援,会不战自亡。 同样的,先不要说和夏国联手攻商胜算如何,即便是最终灭掉了商国,夏国也会因此变得更加强大,周国的结局还是一样无法自保。 对周国来说,最好的局面就是三国鼎立,彼此制衡,这一直都是李孟基的基本策略,是无人可以说服他的。 慕容明道站了出来,说:“陛下,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逼周国出兵,但是这需要多方面的配合,很多环节都至关重要,差一个都不行。” 慕容宽眼前一亮,说:“耶律大人,你有何高策尽管说,朕一定全力支持。” 慕容明道说:“对周国来说,当前的鼎立之势是最好的局面,我们要想让他们出兵,就得打破这个鼎立之势。” “打破鼎立之势?”严烈皱了皱眉,说:“如果打破了,对我大夏也没有好处啊。” “这分怎么打破的。如果是大夏和周国断交,甚至刀兵相见,那鼎立之势确实打破了,但最后恐怕就变成商国一家独大了,这当然不是我们愿意看到的。 而如果是商国来打破,那就完全不一样了。周国想不想都得出兵,李孟基会变得没有任何选择。”慕容明道胸有成竹地说。 “耶律大人看来已经有了妙计啊,快讲来听听。”慕容宽越来越兴奋了。 慕容明道说:“一直以来,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商国发动战争,都是进犯我大夏,在周国的国土上,已经有数十年不曾发生战乱了。我们现在可以给商国一个理由,让其攻打周国,逼得李孟基主动邀请大夏参战,而我们的条件就是这一战‘不破霸阳终不还’,否则绝不出兵。” 拓跋澄在旁边插言道:“让商国攻打周国?刚才严大帅都说过了,现在商国元气未复,粮食欠收,赵重云又病重,他为什么要出兵去绕道打周国呢?” “正常情况下当然不会,但如果是周国主动挑衅,和商国结下大仇,那商国出兵讨伐就顺理成章了。”慕容明道微笑着说。 众人越听越糊涂,但慕容明道不肯再往下说了,只是坐下来慢慢品起了茶。 慕容宽知道这位耶律大人必有妙计,只是不想让更多人知道,有意秘而不宣,便不再追问,只是说:“我相信耶律大人,你就告诉我该做些什么事情来配合吧?” “请陛下发一封国书给商国,邀请赵重云在两国边境相会,共同商议夏商联盟之事!” 慕容明道此言一出,几个人都瞪大了眼睛,夏商联盟?! 自夏国建国以来,商国就是头号死敌,两国之间的战事一直不断,都有很多名臣将相死于对方之手。 几年前的平野之战,夏国就战死了整整四十万将士,举国哀痛。 这个时候,要谈夏商联盟? 李林度嘟嘟囔囔地说:“耶律大人,你没说错吧,夏商联盟,这句话要是传出去,夏国百姓可能会群起闹事的,哪个家里没有人死在商国人之手啊,这怎么可能呢?” 慕容明道正色说:“就是要这个效果,闹事的人越多,舆论的反应越激烈,这件事看起来就越像真的。” 严烈先明白了,但仍是有所担心,说:“耶律大人这一计可谓是釜底抽薪,让周国完全没有别的选择。但这是个险招,一旦局面失控,恐怕夏国刚刚出现的复苏势头,会因此严重受阻的。” 慕容宽把书案一拍,说:“如果按照常规情况,自然不能这么做,但就因为没人想得到,这才有更大的成功机会。” 李林度见慕容宽的态度已经出来了,马上说:“耶律大人深谋远虑啊,您看还需要什么配合的,我马上就去安排。” 慕容明道笑着说:“细节上暂时还可以再等等,大家只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是了。恳请陛下同意,让我再去一趟商国,我会全力促成商国对周兴兵!” 第五十二章 天朗湖遇险 慕容明道再次告别了洛城,这次他只是让小赤到青花楼里通报了一声,说要出趟远门,走得太急,就不登门道别了,回来再一起喝酒。 实际上,他是不想见到宇文如是。甚至他自己也不清楚,这次主动跟慕容宽申请了去商国的差事,会不会也有想远离宇文如是的因素。 这段时间以来,青花楼里都在传,秦王殿下已经看上了如是,很快就要迎娶如是做秦王妃了。如是自己一直都是否认的,但她去秦王府的次数却是越来越多。 慕容明道好几次都想到秦王府探个究竟,但最后还是忍住了,他觉得这样是对如是的不尊重。 他很想离开洛城一段时间,让自己好好静静。 此时,他并没有向西飞行,而是直奔南方。因为他的第一站,不是商国,而是周国。 要去商国,就得重新面对神火门的围攻。而且左云秋已经认定自己不是凤顶山的弟子,来历很成问题,再次见面肯定是以命相搏。 上次和左云秋直接交手,他发觉自己的修行,距离这位神火门领袖,还是有一定差距的。太乙真如扇如果是在公孙有雪手中,整个神火门早就灰飞烟灭了! 但这件事,他不想让君策府插手,而且君策府和明月山的百年之战,已经到了约定的日子,公孙长青和公孙有雪父子大敌当前,也腾不出精力来。 经过深入思考,慕容明道决定独自到天朗湖拜会周国的仙界领袖——曾熹大师。 天朗湖之于周国,就如同君策府之于夏国,明月山之于商国,都是各国的仙法圣地。普通的修行者,到了上神之境,便要飞升天界。只有天朗湖、君策府和明月山这三大圣地,才可以有上神境的仙人长留人间。 据说曾熹大师以儒入道,和君策府的道门,明月山的佛门,各有千秋。如今的曾熹大师,已经有80多岁了,境界上不在公孙长青和悟清大师之下,都到了前进半步即成金仙的造诣。 慕容明道很清楚,在天朗湖自己的修为是毫无用处的,他此次前来, 只能把夏周联盟当成理由,希望曾熹大师能以社稷为重,祝自己一臂之力。 之前,他也曾经想过,利用曾熹大师和神火门的仇怨借刀杀人。但后来,他了解到曾熹大师本身就是一个仁义为先的人,神火门和天朗湖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世人并不清楚,只知道积怨颇深,可曾熹大师却容忍了左云秋数十年之久。 要知道,虽然左云秋已经是当世有数的地神境大成者,可只要曾熹大师愿意,手中春秋笔随便一挥,神火门几十年前就已经被灭门了。 事实上,后来左云秋投奔商国,主要还是魏太师再三邀请才下定的决心,并不是真的迫于天朗湖的压力才逃离的。 身在半空,慕容明道就看到了下方有一个大湖,湖水碧绿,如同一块宝石镶嵌在群山之中。 四下一片寂静,湖面上有着淡淡的水汽,氤氲动荡,恍若仙境。 慕容明道凝聚神识,在天朗湖周边探寻着,但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整个湖区真正地平淡如水,竟然一点灵力波动都没有。 如此天地造化之所,怎会毫无灵力波动? 必有蹊跷! 慕容明道知道天朗湖是周国的修仙圣地,里面高人辈出,不敢太露行踪,便悄悄落下,步行向前。 走了好久,都是自然景色,一眼看不到头的芦苇,起起落落的水鸟,偶尔还有鱼跃出水面,可就是看不到人迹。 慕容明道心里觉得有些不对,他默默运功,却忽然发现自己半点灵力也聚不起来! 难道中暗算了? 调整了一下呼吸,身体的一切都很正常,只是无法凝聚灵力。各个法宝,除了摇光剑,哪个也无法驱使了。 看来是有人在此设了禁制,这人境界极高,连慕容明道这样的地神境中成者,都毫无还手之力! 不用问,有此能力的只有一人,那就是曾熹大师。 正不知该何去何从之际,从湖面上忽然传来一阵歌声,是一个男子的声音。 “渔父饮,谁家去,鱼蟹一时分付。酒无多少醉为期,彼此不论钱数。渔父醉,蓑衣舞,醉里却寻归路。轻舟短棹任斜横,醒后不知何处。渔父醒,春江午,梦断落花飞絮。酒醒还醉醉还醒,一笑人间今古。渔父笑,轻鸥举,漠漠一江风雨。江边骑马是官人,借我孤舟南渡。?” “酒醒还醉醉还醒,一笑人间今古!”慕容明道反复吟诵着这句,竟然痴了。 如果自己心中无挂,持一壶雪烧春,就在这里当一个渔夫。酒醒还醉醉还醒,独自立于天地之间,一笑人间今古,这该是如何痛快的情景啊! 正沉迷间,一个声音把他惊醒了。 “小哥,你是要过湖吗?” 原来渔船上唱歌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翁,老的看不出年纪,但身子都有些驼背了,只是二目澄清透亮,正笑呵呵地望着慕容明道。 这里是天朗湖,各个人等都可能是深藏不露的高人,慕容明道不敢怠慢,回答说:“老丈,我是行路人,在此迷失了方向,请问这里是天朗湖吗?” “是啊,这就是天朗湖,你来找人的还是来游玩的啊?”老渔翁仍是笑呵呵地说。 “我是来拜访曾熹大师的,不知道他老人家是住在何处啊?” “曾熹大师?”老渔翁皱了皱眉,说:“你认识他吗?” 慕容明道见他的表情,似乎和曾熹大师有所关系,忙一拱手说:“晚辈不认识大师,只是自幼便听到他老人家的大名,知道是在世老神仙,特意过来拜师的。” “拜师?”老渔翁脸色沉了下来,摇了摇头,说:“他不收徒弟了,你快回去吧。” 说完,老渔翁把桨一摇,小船调头就要往湖中驶去。 慕容明道越发肯定这老渔翁和曾熹大师有关系,而且这方圆多少里地都看不到人影,绝不能就这么让他走了。 他取出一块银子,抛给了老渔翁,说:“老丈,你帮我渡过湖去好吗,我想看看那边的景色。” 老渔翁看到银子,顿时眉开眼笑起来,说:“好啊,不过我一次只收50个钱,你这么大一块银子,我可找不开啊。” “我也没有铜钱了,您就收着吧,道上帮我介绍一下天朗湖的掌故,就当是伴游钱吧。” 老渔翁小心地把银子收到了怀中的一个布袋里,然后把船靠在岸边,让慕容明道上了船。 慕容明道装作闲聊,不断地问老渔翁关于天朗湖的事情。 老渔翁名字叫做乔翁,在这天朗湖里打了几十年的渔,平时也兼做摆渡船。 据他所言,这天朗湖原本是个小水洼,是几十年前的一天,突然狂风暴雨大作,一声霹雳在水洼旁劈出了个巨大的沟来,然后下了几天几夜的雨,后来就有了现在的天朗湖。 慕容明道知道,这件事肯定和曾熹大师有关,弄不好就是曾熹大师用法力把这湖面拓宽了,好做自己的清修之地。 他说话间有意无意地总是往曾熹大师身上引,那乔翁嘿嘿一笑说:“年轻人,我知道,你上我的船就是为了让我告诉你曾熹大师的事。可真不是我瞒你,我们天朗湖周边的百姓,也都知道这里有位老神仙,但谁也不知道他住在哪。 只是偶尔能看到有个披发长衣的男子,独自在湖面上行走,他走在这湖水上,就像走在普通路面上一样,而且走得比船都快,一盏茶的功夫就到湖对面了。可他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那就谁都不知道了。” 慕容明道没想到会是这样,他还以为来到天朗湖就能见到曾熹大师,所以把所有的准备,都用在说服这位周国仙界领袖上了,可现在才发现,最难的竟然是根本找不到他。 正在他不知该继续寻找,还是该先返回夏国之时,湖面上一阵狂风大作,抬头一看,那天色不知何时已经变了,乌云如同大山一半压了下来,随着一声震耳的雷声,立刻下起了倾盆大雨。 小船上有个舱,上面罩着篷,平时可以用来避雨,可此时风力太大,湖水已经掀起了大浪。小船起起落落的,船舱里也都是水了。 见乔翁还在那里掌舵,慕容明道大叫道:“老丈,快进来,外面危险。” 乔翁努力让小船保持方向,风大雨大,没听见慕容明道的喊声。 慕容明道见小船颠簸的越发厉害,赶忙冲上前去,把乔翁抱进了船舱。 “老丈,咱们不着急赶路,先进来避避雨,外面颠簸得厉害,太危险了。” 乔翁把上衣脱下来,拧干,然后擦了擦脸,说:“没事,我习惯了。这天朗湖还有个名字,叫天浪湖,有名的浪大!我在这里驶了几十年船,熟悉这里的水性,一会就好了。” 可他话音未落,只听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一道闪电直劈在船头上,“咔啦”一声,小船船头被击碎,慕容明道和乔翁同时掉进了水中。 第五十三章 倾国倾城 换做平日,即便是无际沧海,慕容明道也是如走平地的。但此时,他的灵力已被封禁,掉到了这惊涛骇浪之中,全凭肉身的体力,也不得不加倍小心。 乔翁的水性自然是好,但浪太大,他的年纪也有点大,在水中沉浮了一阵子,就有些筋疲力竭了。 慕容明道见乔翁的脸色越来越白,知道他的身体有些透支了。赶忙从身后用右手把乔翁抱起,左手紧紧抓住一块船碎后飞出的大木板,一点点向岸边游去。 可此处离岸边足足有百丈之遥,慕容明道带着乔翁,仅凭肉身去抵御天朗湖的大浪,并不能支撑太久。 渐渐地,他感到手臂越来越酸,身体也开始越来越软。他让乔翁双手抱住木板,自己在乔翁身后把他和木板一起抱住,紧咬着牙关,任凭雨打浪击。 不知过了多久,慕容明道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很快就不醒人事了。 等慕容明道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房间里一片黑暗,四下都没有半点声音。 这是什么地方? 失去了灵力,他也看不清周边的环境,但却发现自己只穿了一条短裤,好在身上没有什么痛感,应该是没有受伤。 “有人吗?”慕容明道叫道。 仍然是一片寂静,没有人回答。 “请问有人吗?”慕容明道提高了声音。 过了一小会,门轻轻地打开了,一个人手持一盏昏暗的油灯,走了进来。虽然看不清这人的容貌,还是能分辨出,这是个女人。 慕容明道想起身上只穿了条短裤,有些不好意思,往被子里缩了缩。 “你醒了,觉得哪里不舒服吗?”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听起来年龄应该不大。 “请问姑娘,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是我家啊,你是我和我爹在岸边发现的,怎么叫你都不醒,我们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你用车子拉回来的。”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慕容明道拜谢过后,又问:“和我一起的,还有一位老丈,你有没有看到啊?” 姑娘摇了摇头,说:“没有啊,发现你的时候,只有你一个人。” 慕容明道心中一阵难过,自己都昏迷了这么久,乔翁那么大的年纪,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他想起身,便问:“姑娘,我的衣服在哪里啊,这样子不太方便。” “你的衣服都湿透了,在外面烤着呢,等一下,我去给你拿过来。”姑娘转身出去了,把油灯放在了桌子上。 慕容明道借着昏暗的灯光,才看清这是个不大的小屋,房子似乎是木头制成的,显得有些简陋粗糙。 他忽然想起,自己身上的衣服,难道是这个姑娘给脱下来的吗?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姑娘回来了,把衣服递给了他,然后自己先出去了。 慕容明道检查了一下,天灵宝鼎和乾坤衣等等都在,只是摇光剑不知哪里去了。 这他倒是不担心,摇光剑内有元神,等他灵力恢复之后,随时可以召唤回来。 穿好衣服,出了房间,才发现外面已经是满天星斗。 这是一个挺大的院子,有三间木头搭建的小屋,中间是一片空地。一个屋子的旁边挂着一张大网,看来是以打渔为生的渔户。 那个姑娘正在空地上烤着什么,闻起来很香。 “你过来吃鱼啊。”姑娘叫他。 他来到火堆前,见一个大支架上,横着一根大签子,上面穿着一条足有一尺半长的大鱼。姑娘把鱼取下来,用刀在中间剖开,香气变得更浓了。 慕容明道确实是饿了,接过一块塞进了嘴里。还没等他细品烤鱼的味道,借着火光,他终于看到了姑娘的面容。 一瞬间,他如遭雷击,手中的鱼差一点就掉到了地上。 此时他才明白,什么叫做闭月羞花! 什么叫做国色天香! 什么叫做倾国倾城! 九娘和宇文如是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在整个洛城都是难有人及的。但和这个看似普通的渔家女子比起来,明显还要逊色一些。 火光的映衬下,姑娘肌肤若雪,双眸似星,冲慕容明道微微一笑的时候,真的是能让人神魂颠倒。 即便是慕容明道这样潜心修炼元神多年,并且已经踏入地神境界的修道者,一样感到脸上有些发红,身体有些发烫。 姑娘却浑然不觉,很随意地问:“你是从哪里来啊,怎么会掉进湖里呢?” 慕容明道明显能感觉到自己的拘谨,说:“我姓耶律,叫耶律同天,是从洛城来,游玩至此。不想遇到了大风浪,船被雷电击碎了,我和船家都掉进了水中,幸亏姑娘出手相救,要不就成水鬼了。” “水鬼?水里哪有鬼啊,我从小就在这湖里长大的,除了鱼虾,水里哪有别的?” 慕容明道发现这个姑娘有一种骨子里的天真烂漫,似乎并不太熟悉世俗之事,也许这就是所说的纯真吧。 在洛城和霸阳,都绝对看不到这样的女人。 “请问姑娘尊姓大名?” “这里的女孩都只有一个乳名,没有什么大名的,我爹叫我云妹。” 慕容明道正好有很多关于天朗湖的事,想请教云妹,就和她闲聊起来。 云妹很健谈,对天朗湖也很熟悉,但是慕容明道提到曾熹大师的时候,她却毫无所知。 “我只知道湖里有位老神仙,所以这里从来没有妖魔鬼怪出现过,可我从来没见过他啊,也不知道他住在哪里。” 看来她对曾熹大师的了解,还没有乔翁多。 慕容明道发现自己来的实在有些冒失,很可能要空跑一趟了。但从天朗湖所设的禁制来看,曾熹大师恐怕早已经知道他的到来,要是想见他,肯定也是会出现的。 只有等曾熹大师自己现身了。 二人正说着话,忽然不知从何处吹来一阵大风,把烤鱼的架子都吹倒了。 云妹上前去扶,但那架子是铁制的,份量很重,云妹仓促之下不但没扶住,连自己都被带倒了。 后面就是火堆,慕容明道赶紧扑过去接住了云妹。 云妹整个人都倒在了慕容明道的怀里,一瞬间女孩身体的芳香沁入鼻息,慕容明道感觉整个人都醉了,很想在她雪白柔嫩的颈上亲吻一口。 “住手!”一声霹雳般的大吼,从身后响起。 慕容明道吓了一跳,赶忙把云妹轻轻放在身旁。 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虬髯大汉从门口处跃了过来,一把抓住慕容明道,毫不费力就把他举过了头顶,想要扔进正燃烧着的火堆里。 “爹,你快放下他。”云妹急得大叫。 “这个坏蛋,我们救了他,他还欺负你,留着他做什么?我把他扔进火里,烧死他算了!”虬髯大汉的声音如同巨钟一般,震得院子里嗡嗡直响。 “你说什么呢?刚才是我不小心要摔倒了,是这位耶律大哥接住了我,要不我就掉进火里了。”云妹更加着急了。 “是这样?”虬髯大汉略一思索,把慕容明道放了下来,问:“我女儿说的对吗?” 慕容明道见此人年纪在四十左右,身材比自己还高了一头。从刚才很轻松就把自己举过头顶来看,恐怕这是天生的神力,两三个小伙子加在一起,都不如他的力气大。 “这位大哥,你女儿说的是啊,这是个误会。” “误会,什么误会,我一进门就看到你抱着我女儿,这是千真万确的,怎么会是误会?”虬髯大汉怒气冲冲地说。 慕容明道发现此人性如烈火,而且有点一根筋,他要是认准的事,和他讲道理真的有些麻烦。 “爹,都跟你说了啊,他是在救我,你怎么就不相信呢?” “救不救的再说,你一个女孩家,还没嫁人呢,就这么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这还得了!” 虬髯大汉又对慕容明道说:“这样吧,我这女儿今年才18岁,是个冰清玉洁的女孩,今天被你这么抱住,以后也不好嫁人了。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我把你扔进火里烧死,这样我女儿就清白了;另一个就是你娶了我的女儿,老公抱老婆,谁也没话说,你选吧?” 娶老婆? 慕容明道看着这绝世容颜的云妹,心里顿时一阵砰砰乱跳,脸上变得越发滚烫。 云妹一跺脚,说:“爹,你都胡说什么啊,难怪我娘这么多年都不理你!” 虬髯大汉一摸自己的头,说:“你娘理不理我,和你嫁不嫁人有什么关系?对了,我还没问我女儿的意思呢。云妹你说吧,你是要他死,还是要他娶你?” 云妹面上一红,低声说了句:“我为什么要他死啊。”然后一扭身,跑回屋里去了。 虬髯大汉哈哈大笑,对着慕容明道说:“小伙子,我女儿这是看上你了,平日里给她提亲的人太多了,她可是正眼都不看那些人一眼的。今天能看上你,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这样,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上吧,你们两个马上拜堂成亲,快管我叫爹吧。” 慕容明道被弄得哭笑不得,婚姻大事,被这父女弄得像过家家一样,自己什么都没说,人家竟然全都定好了。 第五十四章 曾熹大师 慕容明道对那虬髯大汉说:“您这是误会了,刚才只是架子倒了,临时救险。婚姻大事,岂能如此儿戏?” 虬髯大汉大怒,说:“儿戏,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姑娘,谁敢说我儿戏?” 他跳了起来,一伸手便把慕容明道又抓了起来,这一次的力气更大,此时的慕容明道竟然毫无反抗之力,再一次被高举过头顶。 “你就是儿戏!”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 那大汉看似威猛,满脸霸气,但听到这个声音,身子顿时矮了半截,手一软,把慕容明道扔到了地上。 “老婆,你终于跟我说话了!”大汉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那是我女儿,你说嫁就嫁啊?这小子从哪来的你知道吗,他家里都有什么人你知道吗?他脾气秉性喜欢吃什么喝什么和姑娘能不能处得来,你都知道吗?” 说话间,门外进来一个30多岁的女子,长的和云妹非常像,而且保养的很好,看起来就像是云妹的姐姐。 这应该是云妹的母亲了,没想到会如此年轻。但这般出众的美女,竟然嫁了这么个粗鲁憨直的老公,也是有点出人意料。 云妹从房里听到声音,跑了出来,拉着女人的手,高兴地说:“娘,你终于回来了。” 这女人轻轻拍了拍云妹的脸,问:“傻丫头,你说,这个男人你喜欢吗?” 云妹娇羞地低下了头,半晌都不说话。 女人明白了女儿的意思,皱着眉头说:“孩子,你可不能像你娘这样,当初看你爹口直心快,没有花花肠子,脑袋一热就嫁给了他。可现在才知道,他简直没有脑子,什么事都能给你弄成一笔糊涂账。我替你看看这小子,到底能不能配得上我姑娘?” 她对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慕容明道说:“我叫秋娘,这是我老公云壮山,那个你应该认识了,是我的女儿云妹。我们一家三口,都在这里了。我女儿看起来是喜欢你的,你喜欢她吗?” 慕容明道心里说:“难怪这二人能成为两口子,都是这么简单直接,毫不顾忌别人。” 他嘴上回话道:“这位姑娘救了我,我非常感激。” “别拐弯抹角的,直接回答我,你喜欢不喜欢我女儿?”秋娘大声说。 慕容明道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当然不能说不喜欢,但这个时候说喜欢,那就是同意这个婚事了,这怎么能行呢? 见他吞吞吐吐的样子,云壮山着急了,上前推了慕容明道一把,说:“你倒是说啊,你难道敢不喜欢我女儿?” 秋娘大怒,随手一抓云壮山的肩膀,竟然把这么大的一个壮汉横着扔出了一丈多远,重重摔在地上。 “你别在这捣乱,到一边待着去。”秋娘冲云壮山吼道。 慕容明道又是一惊,这女子看起来身材单薄,和普通女人并无分别,怎么会有如此神力? 那云壮山从地上爬起来,一个字都没敢说,老老实实站到了一旁。 “我当然不会不喜欢云妹,只是------” 还没等慕容明道说完,秋娘就乐了,说:“不是不喜欢就是喜欢了,那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了,女儿啊,你这眼光不错,这是个好小伙子。” 慕容明道急了,忙说:“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呢,也不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家里都有什么人,就这么把女儿嫁给我了?” 秋娘转过头来说:“最重要的是人好,别的都是次要的,你这人一看就是好人,我的眼光错不了。” 慕容明道看看对面的云壮山,想起刚才秋娘说她自己当年有眼无珠,所嫁非人,现在竟然这么快就变脸了,不禁有些啼笑皆非。 “择日不如撞日,今天你们就成亲吧,老公,你去看看咱们后院埋的女儿红还在不在,等了18年了,终于可以喝了。” 看着秋娘开心的样子,云壮山也是满脸喜色,跑到后院去了。云妹低着头偎依在秋娘身旁,都不敢抬头看慕容明道一眼。 “秋娘前辈,我真不能娶你女儿啊,我们只是一面之识,彼此之间毫不了解,你这么仓促就把女儿嫁给我,难道不怕以后后悔吗?” “后悔?以后你要是敢对我女儿不好,我就把你撕成一百块扔进天朗湖里喂鱼,你敢?”秋娘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厉声说。 这时,云壮山已经抱着一坛酒跑了进来,放在桌子上,说:“老婆,酒来了,让他们拜天地吧。” 夫妻二人坐在桌子的两旁,让慕容明道和云妹开始拜天地。 慕容明道见这对夫妻搞得越来越荒唐,正色说:“两位前辈,我是前来游玩的夏国人,在天朗湖里遇了险,非常感谢云妹的相救。但我已经有了妻子,无论如何不能再娶云妹了。” 云壮山一愣,说:“你已经有妻子了?” 然后他转过身来问秋娘:“老婆,这该怎么办啊?” 秋娘白了他一眼,问慕容明道:“你现在有没有孩子?” “还没有。” “这样吧,你和云妹今晚就入洞房,抓紧时间生个孩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们云妹有孩子,你现在的老婆没有孩子,那自然是云妹来当正房,你原来那个做妾就是了,就这么定了。” 云妹听到她母亲这么说话,更加害羞了,低着头满面通红,一言不发。 慕容明道被她的话噎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不住地摇头,说什么也不肯拜天地。 秋娘大怒,冲云壮山一使眼色,二人从椅子上下来,各抓起慕容明道的一只胳膊和一条腿,就要火堆里扔。 正在此紧要关头,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好了,就到这吧。” 二人听到声音,轻轻地把慕容明道放了下来。 慕容明道抬头一看,竟然是那个失散了的乔翁。 “你还活着!”慕容明道又惊又喜。 “谢谢你啊,你救了我。”乔翁微笑着说。 慕容明道忽然发现乔翁虽然看起来依旧是那副老渔翁的样子,但不同的是他的腰挺得笔直,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一股强大的威压扑面而来。 “师尊”,“师爷”,秋娘、云壮山和云妹过来向乔翁施礼。 一瞬间,慕容明道忽然明白了,整件事好像都是一场戏啊。 乔翁笑着说:“年轻人,湖面上遇险,看得出你是个舍己为人的人,在这里又看得出你是个有原则,不为美色所诱,不为威逼所变的人。几次测试,你确实是个难得的后起之秀,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慕容明道在他说话间,忽然感觉身体有了剧烈的变化,进了天朗湖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的灵力,竟然又恢复了。 他正惊喜之时,乔翁递过来一物,正是自己的摇光剑。 “我是这对夫妻的师父,这些安排都是我做的,你可不要怪罪他们啊。”乔翁笑眯眯地说。 慕容明道心中已经明白了大概,还是问:“请问您究竟是哪位高人?” 乔翁哈哈大笑,说:“你来天朗湖,不就是为了找我吗?” 慕容明道跪倒在地,说:“晚辈耶律同天参见曾熹大师,请恕晚辈眼拙,冒犯大师了。” 曾熹大师扶他起来,说:“是我禁制了你的法力,认不出我,也是我在刻意隐藏,这怪不了你的。” 他指着三个人说:“壮山和秋娘是我在天朗湖收的弟子,从来没在外界走动过,各界甚至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云妹是他们的女儿,也就是我的徒孙了。 这次让她们协助我,也是因为知道你所来必有要事,我做事一向看重人品,你若在这几关没经住考验,我就不现身见你了。” 慕容明道知道曾熹大师身出儒家,最看重“仁义礼智信”,好在自己没有私心杂念,要是见不到他,后面的事就没法推进了。 曾熹大师让大家都坐下,云壮山把那坛酒打开,一股浓郁的香气立刻弥漫出来,顿时让慕容明道的精神为之一振。 云妹把烤鱼切好,众人一边吃鱼喝酒,一边聊了起来。 云壮山和秋娘笑容满面,言语也是彬彬有礼,和刚才鲁莽粗直的样子大不相同。看来这夫妻二人绝不是那种头脑简单的人,刚才都是做出来的样子。 而云妹的表情却一直都很严肃,显得非常沉默,自从曾熹大师出现之后,她就一眼都没看过慕容明道。 见此情景,不知为何,慕容明道心里多了一丝酸涩。 “耶律大人,我在周国都听到你的大名了。这两年你在夏国创建易红堂和营筑堂,对夏国的复苏居功至伟。我也有门人弟子去过四海坊做生意,回来后都是赞不绝口啊,可惜周国位置偏僻了一些,没有这样四通八达的资源,我们只能羡慕了。”曾熹大师的语速不快,听起来非常悦耳。 慕容明道说:“我是晚辈,承蒙大师厚爱了。夏国和周国乃是亲近友邦,世代盟友,希望以后能多多交流,多商量一些如何让两国百姓安居乐业的大事。” “把百姓放在前面,而不是江山社稷,我喜欢这样的方式。” 曾熹大师端起一碗酒,向慕容明道敬酒。慕容明道赶忙站起身,恭恭敬敬回了礼。 曾熹大师是和公孙长青、悟清大和尚并称的天下三大圣神,就以慕容明道一进天朗湖,其地神境中成的境界竟然立刻便被封禁一事,就可以看出圣神的修为只能用深不可测来形容了。 慕容明道对他的尊重是发自内心的,苦修过的人,才知道这样的境界需要何等的天赋,还需要付出怎样的努力。 第五十五章 谈判 慕容明道话锋一转,进入正题:“大师,我此次到天朗湖,是为夏周联盟而来。多年来,夏周两国都安分守己,不是好战之国,但商国三十年来大小战乱发动了十数次,这是天下祸乱不止的根源。 晚辈奉我大夏圣明皇帝之命,希望能得到周国的支持,借商国大旱,商皇病重之际,两国联手出兵,共讨商国。如果能灭掉商国,大夏愿与大周平分商国国土,以后共享太平。” 曾熹大师似乎对慕容明道的来意有所预料,听到他的话后,丝毫没有惊讶之意,微微点了点头,说:“夏国平野之战,损失了40万青壮男丁,这才过去了三四年的时间,虽然最近一年多恢复了不少国力,但谈到征讨商国,实力是不是还有所欠缺啊?” 这话直击痛处,但也在慕容明道的意料之中,他回答说:“平野之战,夏国受到重创,但商国也伤了不少元气,损兵超过20万之众。如今要是单凭夏国之力,肯定远远不够,但这几年来,夏国引进了十数万异族人,大部分都是青壮之年,而且手中的银子也可以招募数万牧族、渔族和各地散勇,合计至少能够起兵20万,如果周国能出兵10万,商国必然不敌。” 曾熹大师说:“我知道严大帅又回到了洛城,现在将帅一心,而商国的大旱是数十年一遇的,赵重云的病体也难以康复,如果几路兵马共同出征,倒是也有一线胜机。” 慕容明道心里稍微一宽,看来曾熹大师对天下大事一直都很关注,对各国现状可谓了如指掌。 可曾熹大师随即话锋就变了:“只是我为周国百姓,自然要替周国多做着想。三国之中,周国的人口最少,财力最差,国力最弱。一直以来,周国就是靠着商夏之间的对峙,在缝隙中谋得一个栖身之地。 这次如果出征,打败了,周国也会大伤元气;即便是打胜了,面对更加强大的夏国,周国的安全也难有保证,恐怕很快就会被夏国吃掉,到时候可就没人能帮得上了。胜和败,都没有什么益处,我大周为什么要出兵呢?” 这几句话把周国的处境和利益说的非常清楚,这也是周国数十年来的处世之道,三国鼎立是最好的局面,哪个国家过于强大,对周国来说,都不是好事。 慕容明道正色说:“大师,您是修行到大境界的人,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为何还如此看重国与国之间的界限呢?我耶律同天虽然境界浅薄,但也知道百姓最怕的就是刀兵,如果天下一统,受益的不是哪一国的国君,而是黎民百姓啊。 像现在这样,几年就是一场大战,各国全部的精力都用在军备之上,即便没有战事的时候,税收繁重,百姓的日子也并不好过。保持当前格局,虽然还有国君朝廷,但对百姓来说,在太平盛世生活不是远超割据一方、战乱不止吗?” 曾熹大师听到此言,静默了片刻,喝下一碗女儿红,长出了一口气,说道:“你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但我之使命,在于护卫周国,正如君策府之于夏国,明月山之于商国,这是天赐的本份。放弃本份,只想着天下为公,我也愧对大周百姓的期望啊。”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大师贵为上神,但也有飞升之日,并不能永远留在世间庇护苍生,如果大师在飞升之前,能让天下百姓都有一个再无战乱的天下,您是否愿意看到呢?”慕容明道目光炯炯,直视着曾熹大师。 曾熹大师略一思索,说:“这个自然,我之所虑,是担心周国百姓颠沛流离,民生涂炭,在能避免这种情况出现的前提下,可以多助天下苍生之事,我自然是支持的。” “好,我相信大师,一定会愿意看到天下苍生从此永享太平的!如果周国愿意和夏国联手,夏国可以让出大半商国城池,这样灭商之后,夏国与周国的国力就将势均力敌,彼此都没有能力伤及对方,轻易不会言及战事,太平时日会远超如今。” “让出大半商国城池?”曾熹大师眼神一动,问慕容明道:“这么大的事,是耶律大人的意思,还是圣明皇帝的意思呢?” “我临行之前,请示过夏皇,这是他亲口应承的。” “好,当下我无法给你明确回复,给我几天时间,我面见元隆帝的时候,会向他禀告,具体还是他来定夺。” 慕容明道大喜,尽管还要向周皇请示,但此举已经代表曾熹大师同意这个条件了,事情就算成了大半。 当然,他此次前来,并没想很快就能定下这么大的国事,这肯定需要一个过程。但另外一件事,却是需要尽快得到曾熹大师支持的。 “晚辈这次前来,还有一事,就是在商国我见到了神火门的左云秋,他已经投靠了商国,以后就是夏周二国的对头了。听说神火门和天朗湖之间有些过节,不知道在这件事上,大师能否助我一臂之力,先行铲除神火门?” “你和左云秋交过手了?”曾熹大师有些惊诧。 “晚辈不是左云秋的对手,侥幸逃脱。” 不但曾熹大师,连旁边一直听着的秋娘、云壮山和云妹都是大吃一惊。这左云秋已经是地神境巅峰的存在,随时可能突破到上神之境,在周国境内,除了曾熹大师,左云秋绝无敌手。 慕容明道看起来年纪轻轻,竟然连左云秋都降服不了他? 刚才秋娘和云壮山可以随意把慕容明道抓住,虽然知道是因为曾熹大师对慕容明道的灵力加了禁制,但还是觉得这个小伙子毕竟是嫩了一些,现在真不敢小瞧他了。 “英雄出少年啊,你的战力比你的境界更高,难得。”曾熹大师点头赞许道。 随即,他微微皱了皱眉,说:“这左云秋和我之间的恩怨已经有30多年了,说到底还是牵涉到周国朝廷内部的纷争。他所支持的权臣,一直都是周国执掌朝纲之人,而我始终只对周皇尽责,很多事情上他都是不断刁难于我。 30年前,我的修为还没有突破到上神之境,他当时的道行并不在我之下。两派门人之间暗中厮杀,死了不少人,秋娘的父母就是死在了神火门之手。” 慕容明道抬头看了看秋娘,她虽然已经有了云妹这么大的女儿,但看起来也就是三十五六岁的样子,当年父母身亡的时候,恐怕还是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吧。 听到曾熹大师讲起这段往事,秋娘的面色明显凝重起来,眼中多了一丝怒意。 曾熹大师继续说:“20多年前,我修为大涨,超过了左云秋,而那朝中的权臣也逐渐失势,神火门逐渐开始衰落下去。但我顾及朝中格局,不愿意牵连太多人在内,一直对神火门还是网开一面。可那左云秋始终不甘现状,暗中联络明月山,还是想要把天朗湖赶尽杀绝。 不得已,我才出手把神火门驱逐出了周国,当时本可要左云秋的性命,但我生平不愿多杀生,要他保证不与大周为敌,不得投靠商国和夏国之后,就把他给放了,不成想他还是投靠了商国。” 这时,秋娘站起身来,对曾熹大师说:“师尊,父母之仇我可以放在后面,但当下左云秋已经公然投靠商国,以后就是大周的敌人,请师尊令下,我去霸阳铲除这个叛贼。” 曾熹大师看着秋娘说:“这也是天意啊,当年我把你从火海中救出之时,你才5岁,现在孩子都已经成人了。这个仇看来注定还是要你来报的,不过那左云秋已经到了地神境的巅峰状态,你和壮山联手,恐怕也就是个势均力敌。” “师爷,还有我呢。”云妹终于说话了,眼神恳切地望着曾熹大师。 曾熹大师显然十分疼爱云妹,看着她的时候,眼中满是慈祥。 “孩子,你的天资还在你娘之上,但毕竟一直在天朗湖,没有出去真和别人生死相搏过,那神火门的人各个都是手段毒辣之辈,暗算人的手段多如牛毛,你去我不放心啊。” 云妹有些焦急,看了看曾熹大师,又看了看自己的父母,忽然用手一指慕容明道,说:“耶律大人,你是和左云秋交过手的,咱们也过上几招,让我师爷看看我有没有资格去商国吧。” 慕容明道看着这娇滴滴的女孩,赶忙摇了摇头,说:“姑娘,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哪能和你动手啊。” 云妹见他不答应,干脆直接出招,双掌直奔慕容明道的面门击来。 慕容明道看得出这个女孩天资出众,但毕竟年龄还小,现在仍只是神人境界,但她步步紧逼,也不得不陪她过上几招。 曾熹大师和秋娘、云壮山都只是在旁边笑呵呵地看着,也不阻拦。 二人斗了十几个回合,都是云妹出招,慕容明道只是躲躲闪闪,并不还手。 云妹把几个绝招都使了出来,但见这位“耶律大人”轻描淡写就躲了过去,不禁有些着急。 忽然她跳出了圈外,慕容明道以为这女孩知难而退,不打了,也收了招式。 不成想,云妹从怀中取出一个葫芦来,往天上轻轻一抛,那葫芦口打开,从里面喷出一股清泉来。 慕容明道知道这肯定是天朗湖的异宝,不敢怠慢,纵身想要跳到高处躲避。 但那泉水似有眼睛一般,旋转着跟在慕容明道身后,他飞到哪泉水就喷涌到哪,而且水势越来越大。 慕容明道眼见着就要被那水势吞没了! 第五十六章 地神妖兽 无奈之下,慕容明道只得祭出天灵宝鼎,将整个人周身护住,任凭那水把自己淹没在下面。 即便有宝鼎护身,慕容明道依然能感觉到这水的压力远超任何江河湖海,而且带着巨大的推力。如果不是天灵宝鼎水火不侵,自己肯定会被这水卷走的。 即便如此,慕容明道在天灵宝鼎的庇护下依然寸步难行。他想到了用太乙真如扇,但这是自己最后的底牌了,不管怎么说,曾熹大师还是周国的仙界领袖,不能轻易暴露自己的真正实力。 正在僵持中,忽然听到一声大喝:“收”! 瞬间,周边的无边大水全都倒卷回到了葫芦之中。 曾熹大师站在旁边,对慕容明道和云妹说:“你们不要再争斗了,就算棋逢对手吧。” 然后他对云妹说:“云妹啊,我允许你去商国了,但一定要多加小心。” 云妹大喜,跪倒谢过。 曾熹大师又转过身来对慕容明道说:“这个葫芦叫做弱水葫芦,当年我之所以选择天朗湖作为清修之地,就是因为这里有一道圣泉,泉中之水深得天地灵气,即便三昧真火也可以轻易浇灭。 我用了20年时间,炼化出此葫芦,里面装的就是这天朗湖的圣泉水。这弱水葫芦我已传给了云妹,她虽然修为尚浅,但此葫芦正是神火门的克星,关键的时候祭出,还是能够帮得上你们的。” 慕容明道大喜,有了秋娘和云壮山,已经是如虎添翼,现在又加上云妹的弱水葫芦,左云秋和红衣火神等人,真的是插翅难逃了。 曾熹大师走近慕容明道,说:“秋娘这夫妻三人,跟随我多年,修为上我放心,但临敌的经验确实不足,还请耶律大人多多照看。” 慕容明道赶忙说:“多谢大师和前辈们的相助,商国的情况我之前熟悉过,我可以把神火门的人引到偏僻之地,不给他们施展更多阴谋的机会。这一阵,我们有赢无输!” 曾熹大师点点头,声音忽然放得很低,只有慕容明道一人可以听见:“耶律大人,我见你身神不一,显见这并不是你本来的身体,元神进入的时间还不够长,还没做到形神合一,这对你的修为大有影响啊。” 慕容明道大惊,没想到曾熹大师的眼力如此高明,竟然已经看出了自己的秘密。 “谢谢大师的指教,晚辈身怀的秘密,暂时还不方便公之于世,待日后时机成熟,一定原原本本跟大师解释清楚,还望大师谅解。”慕容明道恭恭敬敬地施礼说道。 曾熹大师说:“虽然相识不久,我还是相信我的眼睛,你绝非是心怀叵测之人。这一枚定神丹,对你的形神融合也许会有些益处,你可以试试效果。” 说着,曾熹大师取出一粒丹药,递给了慕容明道。 慕容明道跪地称谢,能得到曾熹大师的灵药,真是自己的造化。 秋娘一家三人还需要安排一下家里的事情,慕容明道先行出发,约定大家到霸阳城见面。 此次天朗湖之行,基本达到了预期目标,虽然最终还是需要让出更多商国城池给周国,但毕竟曾熹大师默许了出兵之事,这就是重大的胜利。 慕容明道并没有着急去霸阳城,曾熹大师说他形神不一,他早就有所感受。 近年来,虽然他的修为进展很快,但总感觉在精纯上有所障碍,但自己一直不知问题出在哪里。几次见到公孙有雪和公孙长青,都是有要事相商,关于修为上的事请教得不多,这件事也就耽误下来了。 这次再赴霸阳,是和神火门的生死相搏。虽然秋娘和云壮山都已经是地神境大成阶段的修行者,还有云妹的弱水葫芦相助,但左云秋毕竟是已经半步踏入上神境之人,绝不会轻易束手就擒的。 当务之急,是自己的境界需要尽快巩固,即便不能在短时间内提升,只要能再精纯一些,对操控太乙真如扇也是大有好处的。 此时的天色已经是大亮,慕容明道飞了一段时间,来到夏商周三国交界之地,见前面有一座大山矗立,便落下身来。 在山里找了一会,发现有一座山洞干爽僻静,慕容明道便走了进去,用一块大石封住了山洞。 他盘膝而坐,取出曾熹大师所赐的定神丹,顿时满洞飘香,心旷神怡。 服下之后,慕容明道开始运行功法,让药力化的更快一些。片刻时间,他就觉得身体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清爽之感,仿佛一道道清泉从丹田涌向全身,所到之处,都觉得格外舒适放松。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从入定中慢慢回到了常态。 站起身来,慕容明道觉得整个身子都轻了很多,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他又取出摇光剑,练了一趟剑法,手足与身体也比之前协调了很多。 直到此时,这位烈同天前辈的身体,才和慕容明道的元神彻底合二为一。 慕容明道大喜,双手轻推,那块巨石横飞出洞,重重落在了数十丈远的一片树林中。 忽然,那树林中传来一声怒吼,这声音仿佛猛虎在咆哮,只震得地动山摇。 慕容明道顿感一阵强大的威压扑面而来,他定睛一看,不远之处竟然有一头比大象还大的巨虎正向他冲来。 更可怕的是,慕容明道清晰地感受到,这巨虎竟然是一只妖兽,而且是一只地神大成者境界的妖兽! 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妖兽? 要知道寻常妖兽,因为元神无法掌控过于强悍的肉身,基本上到了神人境大成阶段,就已经是最高境界了。 可这巨虎,不但突破了这一限制,而且直接把境界修炼到地神境大成,这可是左云秋的境界啊! 那虎的速度极快,慕容明道不假思索,立刻祭出了天灵宝鼎。 他知道自己的法力跟这巨虎相比,还是有差距的,太乙真如扇倒是有机会降服它,但这宝扇的杀伤力太强,自己与这巨虎无冤无仇,没必要一见面就出此杀招。 那巨虎到了慕容明道身前,挥出小树般的爪子,直拍了下来。 慕容明道身子向旁边一转,虎爪拍在地上,立刻就砸出一个一丈多宽的大坑来。 慕容明道拔出摇光剑,闪电般地刺在巨虎的前腿上,但巨虎只是轻轻一挥,摇光剑差一点就被崩飞,慕容明道身子在半空中打了个转,才把这力量化解掉。 虽然没有受伤,巨虎也感到面前之人不是容易对付的。它又是一声大吼,整个身体站了起来,足足有三丈高,更为神奇的是,这巨虎的心竟然是露在外面的,肉眼都看得见那怦怦直跳的心脏。 慕容明道心里一动,如此高境界的巨虎,竟然有这样一颗心,恐怕不是先天的,而是后天受了伤。 可这巨虎的境界,即便在人间也是极其罕见的,谁能让它受这么重的伤呢? 慕容明道跳出圈外,双手一拱,对这巨虎说:“虎兄,我无意冒犯了,这里给你赔礼了。” 那巨虎似乎听得懂慕容明道的言语,稍微停顿了一下,口中的咆哮声也小了不少。 “我见虎兄身上有伤,我虽然不是什么神医,但多少也学过一点粗浅医术,可以帮虎兄好好包扎一下,有利伤口恢复,就算是我弥补刚才的无心之失吧。”慕容明道笑着说,尽量对巨虎做出友善的表情。 巨虎被这伤口折磨很久了,见慕容明道愿意帮它,也就忘了刚才被大石击中的愤怒了。 它冲慕容明道点了点头,随即转身就走。 慕容明道正不解其意,那巨虎又回头看了看他,似乎是要让慕容明道跟随它前去某个地方。 慕容明道地也点了点头,表示明白,跟在巨虎后面穿过了一片树林,然后又走了一段上坡路。 眼前忽然出现一块大石,那大石上蹲坐着一只巨鸟,看上去有些像凤顶山的紫金雕,但体型还要大上两圈。 而且这鸟的嘴部特别尖,看上去就像一把锋利的短剑一般。 这巨虎看起来威武雄壮,但一见这巨鸟,立刻就矮了半截。 慕容明道有些奇怪,这巨鸟虽然也不是凡品,但最多也就是神人境大成阶段的修为,比这巨虎要低上很多,为何巨虎会如此畏惧于它呢? 忽然,慕容明道发现那巨鸟身下的大石上,刻着几个奇怪的符号,似乎是一种符箓。 这巨虎真正畏惧的不是那只巨鸟,而是这个符箓! 巨鸟翅膀一挥,飞到巨虎的身前,锋利的长嘴直戳进巨虎的胸膛,竟似是在咬食巨虎的心脏。 那巨虎露出了痛苦的神情,眼睛不断看着慕容明道,又冲着那符箓做示意。 慕容明道心知,这符箓肯定是哪位高人留在这里的,这巨鸟在做的就是对巨虎的惩罚。他有心不管这事,以免无意间得罪了这位不知名的高人,但这巨虎的神情实在过于凄惨,又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 这符箓上的灵力也非同小可,摇光剑都难以撼动。慕容明道取出了太乙真如扇,念动了雷字诀,只听一声巨响之后,那块大石被雷劈得粉碎。 这巨鸟正在咬食巨虎的心,随着符箓被击碎,它的动作立刻静止了下来。 而这巨虎的身体猛地暴涨,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吼,巨虎虎爪一伸,把那巨鸟的脖子抓住,然后张开大口,竟然把这巨鸟整个都吞了下去! 第五十七章 上神心病 巨虎吞下那一直伤害他的大鸟之后,愤怒终于消退了一些。它来到慕容明道身旁,抬起一只前爪,指了指大石后面。 慕容明道不知它是何意,但这种神兽虽然口不能言,但久得天地精华,心智比寻常人等还要高,自然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来到大石后面,便看到了一片红色的草,草的叶子很宽,色彩鲜艳欲滴,一看就不是凡物。 巨虎用嘴叼起一棵草,一扬头吞了下去,片刻之后,便看到它胸前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起来,仅仅一盏茶的时间,便完全恢复了正常状态。 慕容明道大惊,问那巨虎:“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赤天仙草,有腐肌再长,起死回生的功效?” 巨虎点了点他硕大的头颅,然后用爪子在草地中间划了一下,又冲慕容明道扬了扬头,示意这些赤天仙草他们一家一半。 慕容明道无意中救了这头巨虎,没想到却得了这么罕见珍贵的仙草,自然是喜出望外。 他把仙草拔出,藏在了天灵宝鼎之中,足足有十数棵的样子。 慕容明道谢过巨虎,刚想起身继续赶路,便听到一阵低沉的吼声。这声音似乎是从大山深处传来的,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再看那巨虎立刻矮了半截,看慕容明道的眼神中满是哀求之色。 慕容明道想起刚才的符箓,绝不是普通境界的修行者才能画得出,自己一时冲动,光想着救这巨虎,看来是得罪高人了。 不假思索,慕容明道先用天灵宝鼎护住身体,然后拔出摇光剑,等候对方的到来。 一阵狂风袭来,随即一个人首兽身的白色巨猿出现在半空中,这巨猿的身体和巨虎相仿,但威压明显超过那巨虎,已经达到了上神境界。 慕容明道从来没听说过,这世上还有这么高修为的妖兽! 这白猿看了看已经少了一半的赤天仙草,勃然大怒,双拳一擂自己的胸膛,大吼:“这是谁干的?” 巨虎的身体不住地颤抖起来,想往慕容明道的身后躲藏,但它庞大的身躯哪里是慕容明道遮得住的。 白猿抬手就是一拳,那巨虎被击出了十几丈远,惨叫声不绝于耳。 “你是谁?这老虎一向不敢违抗我的命令,今天竟然毁我仙草,是不是你的教唆?”白猿瞪着慕容明道问。 慕容明道心知对这种妖兽,没有什么道理可讲,暗暗把太乙真如扇扣在手中,只要对方发难,就直接放出杀招。 那白猿见慕容明道不回话,变得更加气愤,大口一张,一道白烟从那口中喷出,直奔慕容明道而来。 慕容明道念动风字诀,太乙真如扇挥出,那白烟顷刻间倒卷回去,直奔白猿的面门。 白猿一惊,没想到这个境界看起来并不很高的小子,手中还有这样的宝贝,他随口一吸,又把那白烟吞回了腹中。 慕容明道知道白猿的道行在自己之上,不等它继续发难,又念动了雷字诀,一道惊雷凭空而下,直奔白猿的头顶。 白猿猝不及防,被这雷结结实实击中,身子晃了一晃,但随即便站直了。它变得更加愤怒,双目通红,如同冒火一般。 慕容明道也是一皱眉,这白猿作为上神境界的妖兽,身体实在太过强悍,中了雷击也没有多大反应,看来自己手中的法宝是伤不了它的了。 他一转身,把自己隐在乾坤衣中,打算隐身逃走。 不想,那白猿口中念念有词,双掌一拍,一道闪着金光的符自上而下拍了下来,在下降的过程中,这一道符迅速变成了是数百道,如同雪花一般,将慕容明道前后左右全都覆盖在里面。 慕容明道只觉身前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一般,四肢都被牢牢固定在那里,身子一动都动不了。 那白猿冷冷地“哼”了一声,手中飞出一根长藤,把慕容明道和巨虎绑得结结实实,随手拽着,飞至半空。 慕容明道只见两旁的山峰不断掠过,白猿越飞越高,一直来到山顶的一个洞口,才把他们扔在了地上。 洞前有很多小猿,跳了过来,把慕容明道和巨虎分别绑好,抬进了山洞。 慕容明道见这些小猿,倒是没有像那只大猿般长出人脸来,看来是境界不够的原因。可这些白猿和他上次从商国回临城的路上,遇到的那只白猿有八九分相似,也许彼此之间是有关联的。 这洞中自有天地,鸟语花香,碧水流长,是一个与世隔绝的所在。 慕容明道和巨虎被带到一座石亭前,见那只巨大的白猿正居中而坐,旁边有几只小猿正在服侍。 白猿冲着巨虎冷笑一声,说:“我赐灵力给你,助你从神人境进化到地神境,恩同再造。现在只不过让你帮我培育心血,受一点皮肉之苦,你竟然勾结外人,毁我仙草,其罪当诛!” 那巨虎伏在地上,连连以头触地,苦苦哀求。 这白猿却不为所动,手一挥,几只小猿手持刀剑跳了过去,对着巨虎的脖颈就是一顿乱砍。 但那巨虎的身子如同钢铁浇筑一般,众小猿砍了半天,也不见流出一丝血来。 白猿让小猿们退下,从怀中取出一柄飞刀来,口中念念有词,只见那飞刀轻轻升至半空,然后不断旋转,慢慢向巨虎飞来。 巨虎识得厉害,抬腿要跑,却身子却如同被钉在了地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飞刀在它的脖子周围绕了一周,然后又回到了白猿掌中。 看起来,巨虎依然还是刚才的样子,但随即“嗵”地一声,那巨大的虎头重重落在地上,然后虎身也轰然倒地,众小猿一片喝彩。 那白猿有对慕容明道说:“赶快交代,是何人派你来我仙猿洞的,除了盗我仙草,还有何图?” 慕容明道知道这白猿法力极高,不可正面硬抗,便装作无辜的样子说:“我游历天下,无意间路过此处,见这老虎可怜,冒然出手相助与它,那仙草是它送给我的,我并不知道这是上仙之物,还望恕罪。” 白猿哈哈大笑说:“说的都这么好听,我这里人迹罕至,不是别有用心,哪会这么巧来到此处?我不管你有何来意,必死无疑!” 白猿让小猿们搜了慕容明道的身,把摇光剑、天灵宝鼎等都取出来放在白猿身前的桌子上。 白猿一一把玩,知道都是仙家之宝,不禁心花怒放。 它拿出刚才那把飞刀,刚想故技重施,忽然觉得眼前一晕,身子晃了几晃,眼看要栽倒在地。 几只小猿上来扶它,但这白猿体格太大,小猿们没有扶助,只是在地上当了个肉垫子,没有让这白猿摔倒。 一只小猿赶忙从桌上拿起一个小玉瓶,给白猿灌了几口,这白猿才慢慢呼吸匀畅起来。 慕容明道看到此处,忽然想起了炼神天书中所载的,一种修炼入魔的症状。赶忙大喝一声:“普天之下,只有我能救你,你想不想活了?” 那白猿慢慢坐起身来,看着慕容明道,问:“你能救我,你知道我身上是什么伤吗?” 慕容明道笑了笑说:“你把我松开,我慢慢跟你讲吧。” 那白猿瞪着眼睛盯着慕容明道,片刻后一字一板地说:“先把他放了,要是他敢耍弄于我,我就让他神魂消散!” 慕容明道身上的绑绳被松开,符咒也被解除,觉得身上轻松了很多。 “你身上的症状根本不是伤,而是修炼中过于透支自己的元神,导致的元神受损。”慕容明道斩钉截铁地说。 此言一出,白猿的脸色立刻变了。它本是天赋异禀的妖兽,修炼已有数百年之久,但妖兽的强悍身躯,对修炼者来说都是一个难以超越的阻碍,所以一直都停留在神人境大成阶段,难以突破。 后来白猿无意中得到了一本上古秘籍,可以让妖兽的元神修为大涨,彻底突破肉身的局限。它如获至宝,经过百年苦修,不但突破了神人境,更是超越地神境,达到了上神境界。 但这仙法虽然神奇,也是过于逆天,随着境界的增长,白猿总感觉心脉上阵阵作痛,有时候甚至会突然头晕耳鸣,陷入昏迷。 它费尽心力,培育出了赤天仙草,但这仙草对外伤药到病除,对元神的修复却是收效甚微。 它又找到了那只巨虎,用法力令其境界大增,并不断派巨鸟吸吮白虎的心血,收集起来,在自己病症发作的时候服用。 这一方法初始时候效力还是不错的,但最近几年效果就没那么明显了。白猿清楚,巨虎心血再过一年半载也就没什么用处了,这也是他杀掉巨虎的原因所在。 此时,白猿听到慕容明道知道如何治疗它的心病,而且准确说出了病因,顿觉看到了一线生机。 白猿来到慕容明道面前,深施一礼,说:“这位小哥,我的名字叫做元天成,刚才多有冒犯,这也是因那老虎引起的误会。如果你真能治了我的病,我就认你这个兄弟,洞中宝物随你挑选。” 慕容明道见着白猿虽然有些残暴,但却是个爽直的性格,心里的芥蒂也就化解了不少。 他对元天成说:“天成大神,实不相瞒,我是夏国的耶律同天,如果我能帮你修复元神,我不会要你任何宝物,只希望日后如果夏国与其它国交锋时候,你能助我一臂之力。” 元天成伸出一只手,说:“我们击掌为誓,如果耶律同天能助我元天成元神修复,他就是我的兄弟,以后他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我仙猿洞一定全力以赴,助他杀敌!如果不能做到,就让我重归五道轮回,来世也不得修炼。” 慕容明道详细问了元天成修炼元神的方法,又从炼神天书中找到了修复之策,传给了元天成。 元天成当即开始修习,几个时辰之后,便觉心脉畅通了很多,整个元神都充满了生计,和前些时日大不相同。 他为之大喜,吩咐小猿把慕容明道的随身之物全都还给他,还大摆酒席,盛宴款待慕容明道。 虽然元天成的誓言已经很重了,慕容明道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元天成的修为远在他之上,如果翻脸不认,自己也毫无办法。 慕容明道对元天成说:“天成大神,病去如抽丝,你这心病是百年积攒下来的,不可能一时半会就完全把根去了。这个方法,你先练习半年,半年后我们根据效果,再安排后面的疗程。” 元天成觉得慕容明道言之有理,先表示了谢意,然后执意要和慕容明道结拜为兄弟。 二人对着明月起誓,却有一见如故之感。 第二天,慕容明道要告辞,临行前他把赤天仙草取出,说:“大哥,这仙草我当时不知道是有主的,现在得物归原主才是。” 元天成哈哈大笑,说:“这仙草确实珍贵,但兄弟你要驰骋疆场,以后用处多得很,你就收着吧,算是哥哥的见面礼。” 慕容明道也是如此之想,这仙草有起死回生之功效,自己即便用不着,但将士们难免要用的,再三感谢之后,就收回到了天灵宝鼎中。 第五十八章 揭皇榜 宋子唐正在泡澡,这个数丈宽的大木桶,是专门请人为他打造的。 每次他泡澡的时候,都有三四个侍女服侍。有负责添水的,有负责为他搓澡按摩的,有时候还有人在旁边替他唱曲解闷。 今天,他确实感到烦闷,被他爹宋公宁关在府里已经十几天了,他一步都不敢踏出府门,而且这日子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 他感到后背上有些刺痛感,大喊了一声:“停!” 那个搓澡的侍女赶忙停了下来,跪倒在地,说:“小王爷,奴婢该死,把您的背给搓破了。” 宋子唐正烦躁呢,冷哼了一声,忽然揪住了那个侍女的头发,用力一抡,竟然把这侍女扔进了大木桶中。 侍女呛了口水,忍不住想站起来呼吸一下,但被宋子唐一脚踢倒在木桶中。紧接着,宋子唐站起身来,用力踏在侍女的胸上,不让她起身。 那侍女手脚不停地乱动,想要抓住点什么,但宋子唐只是满脸狞笑看着水中的女人,脚上丝毫不肯松劲。 旁边服侍的几个女子,见此惨状都容颜失色,但她们知道宋子唐的脾气,谁也不敢乱说话。 就在此刻,宋子唐忽然觉得有人在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怒气冲冲地转过头来,想看谁这么大胆子,敢在这个时候打扰他。 可看到这个人的时候,他吓得腿一软,整个人都摔倒在桶中,又赶忙爬了起来。 “谢大哥,您怎么来了,我这个样子,真是失礼了。”宋子唐满脸赔笑着说道,完全没有了刚才不可一世的样子。 来者正是慕容明道! 看了看木桶中躺在水下正在挣扎的女子,慕容明道摇了摇头,随手一挥,那女子竟然平躺着从水中浮了上来,然后轻轻落在桶外的地面上。 “快把她抬出去,好好救治。”宋子唐一边召唤着几个侍女,一边忙着穿衣服。 几个侍女见平地里屋中多了个大活人,更觉惊恐,见宋子唐这样说,求之不得地把地上躺着的女人抬了出去。 “谢大哥,您不是已经返回夏国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宋子唐给慕容明道沏了杯茶,问道。 “怎么,你不想我回来?”慕容明道故意不拿正眼看他。 “哪敢,哪敢。”宋子唐陪着笑,说:“我只是有点好奇,随便问问?” “你别问我,我有事先问你。听说商皇赵重云病重,到底病到了什么程度?” 宋子唐微微一怔,但很快反应了过来,说:“这可是宫中的秘密,谢大哥千万不要跟外人泄露。” 慕容明道点了点头,示意他放心。 “我听我爹说,当今圣上已经是病入膏肓,就在这几天了。”宋子唐低低的声音说。 慕容明道心里一动,他知道赵重云病得不清,但没想到竟然会重到这般程度。 “他怎么会突然病成这个样子,前几个月不还出霸阳巡视了吗?” “听说就是在回来的路上不知招惹了什么,背上生了一个大疮,都烂了,几乎可见白骨,他平时都是侧卧或者趴着,躺都不能躺。”宋子唐做出一副关切的样子。 慕容明道沉思了半晌,反复思索赵重云的病重,是否真的是一个进攻商国的良机。 他当然想一鼓作气把商国灭掉,但心里也知道商国的国力还是明显超过夏国的,虽然周国答应联手,但关键时刻会不会反悔,也是一件难以预料的事。 “如果商皇驾崩,那皇位会由谁来继承呢?”慕容明道问。 宋子唐的脸色有些发白,笑容都有些僵硬了,说:“陛下只有一个女儿,就是长平公主,这皇位自然就是她的了。” 慕容明道知道商国和夏国有很大不同,在夏国皇位一律是传子不传女,而商国则没有这样的规定,第三代商皇,就是二代商皇的女儿。 他真想了解的,还是商国朝廷内部,对长平公主的支持会有多少。 “长平公主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商国从魏太师到牧大帅,都拥有强大的实力,她能压得住这些重臣吗?” “您有所不知啊,陛下已经降旨,把长平公主许配给魏太师的二儿子魏华炎了,以后的商国江山,实际上就落到了魏家手里。有了魏家的支持,即便是牧大帅,也只能老老实实地支持公主,朝廷内绝无半点异议。” 长平公主要嫁给魏华炎了! 慕容明道心里一惊,眼前浮现出了当日长平公主,满怀哀怨走出门去的样子,随即他又想起了魏华炎那副病恹恹的神情。 之前,他无论如何也没把这两个人联系到一起,没想到以后的主要对手就是他们夫妻了。 宋子唐看这位谢先生表情凝重,心里也是有些忐忑。自从骗奸长平公主未遂后,他一直尽量减少出入正式场合的机会,尤其是有皇室人等出入之地,一律不去。 这些日子,他爹宋公宁更是让他不要出府,如果长平公主成了商国的女皇,一旦发现当初设计谋害自己的是宋家少王爷,那整个安宁王府都得被夷为平地,九族都保不住。 这位谢先生毕竟当初是救过长平公主的,虽然他答应保守自己图谋不轨的秘密,但现在长平公主执掌天下了,姓谢的会不会把自己献出去邀功领赏呢? 可刚才所说的话,都是朝廷内众人皆知的事实了,今天要是不说,以后姓谢的知道了,也绝饶不过自己。 正在宋子唐胡思乱想之际,慕容明道有了主意。 他对宋子唐说道:“商皇病重,除了御医之外,有没有请民间郎中前往诊治?” “有啊,皇城外贴着榜文呢,谁能把圣上的病给治好,赏白银10万两!” “有没有人自告奋勇,去皇城治病呢?”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确实有两个郎中去了皇城,但毫无用处。其中有一个人的药圣上服用之后,反而感觉更加难受,差点没把他给杀了。后来,谁都不敢去了,都说这病已经是不治之症。” “好,你安排个人,领着我去那榜文张贴之处。”慕容明道说。 “您去那里做什么啊?” “我去给皇帝治病!” 天色已经是黄昏时分,两个卫兵站了一下午,又饿又累,就等再过片刻,便可以回去吃饭休息了。 从街的对面过来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气势上就非常人可比,立刻引起了卫兵们的注意。 这人直奔皇榜而来,还没等卫兵发话询问,他一伸手就把榜文给揭了下来。 卫兵立刻精神起来,看这人气宇轩昂,语气上也客气了些,问:“请问阁下知道这是什么榜文吗?” “我知道,这是悬赏给圣上治病的榜文。” “你是郎中?” “我不是,但我能治病。” 卫兵有些狐疑了,想引他进去,这人说自己不是郎中,要是上头责怪起来,自己难以担当;可要是不向上面禀告,一旦这人真有绝技可以治好皇上的病,耽误在自己这里,罪名可就大了。 正在二人犯难的时候,从皇城中出来一个人,看到有人揭了皇榜,便径直走了过来,口中问道:“你是来治病的吗?” 刚刚走近,这人惊呼了一声:“怎么是你?” 揭皇榜的正是慕容明道,而这认出来他的人则是前面见过的孟凡同。 孟凡同是守护皇城的一等侍卫,正是这里的总负责人,刚才也是例行巡查,不想竟然见到了慕容明道。 慕容明道对孟凡同施了一礼,说:“参见孟侍卫。” 孟凡同赶忙还礼说:“谢兄不必多礼,咱们都是自己人。你不是回夏国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还当起郎中来了?” 慕容明道故意长叹了一声说:“我刚回到临城,便发现城已经被破,城内守军全军覆没,齐王也自杀身亡。那洛城兵到处缉拿于我,我在夏国无处安身,只得重回霸阳。 吃饭的时候,听路人闲聊,说这里悬赏十万两银子给圣上治病。我倒不是郎中,但对这种外疮有些心得,幼年时候我自己也得过,多少知道一点治疗方法,就来试试看了。” 孟凡同自从上次见到慕容明道和红衣火神交手,知道这是位地神境高人,既然敢来揭榜,必然有治病的把握,不禁心中大喜。 他让卫兵继续在外看守,自己亲自领着慕容明道进了皇城。 慕容明道跟在孟凡同后面,一边寒暄着,一边仔细打量着这天下最强国的皇家宫城。 只见这里的格局明显比夏国的皇城更端庄大气,宫殿普遍高出一截,很多名贵的石料和木材,在高手匠人的精心雕琢下,更彰显出非同凡响的内在气势。 沿路的各个通路,都有重兵把守。而且慕容明道明显能感觉到宫中有仙法设立的禁制,虽然不如自己在天朗湖感受的那么强烈,但对地神境以下的修行者来说,大部分法力都是难以施展的。 各国都有自己的仙界领袖,夏国是君策府的公孙国师,周国是天朗湖的曾熹大师,而商国就是明月山的悟清大和尚了。 看来这禁制应该是明月山的手笔,想到此,慕容明道忽然想起,过几天就是君策府和明月山的百年之约,公孙长青国师将在明月山会斗悟清大和尚,这一仗对夏商两国之间的形势,影响也是非常深远的。 第五十九章 起死回生 慕容明道在寝宫前站了足有一个多时辰,孟凡同才急冲冲地跑了过来。 “谢兄,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宫中的规矩多,要一层层禀报,最后还得经过魏太师的允许,才能让外来的郎中入内。”孟凡同满脸歉意地说。 “没关系,这种皇家重地,当然规矩会多一些。”慕容明道笑着说。 “请您跟我过来。”孟凡同说着,示意慕容明道跟他走。 二人来到边上一个隔间内,孟凡同让慕容明道把身上所有的物品都放在一个箱子里,除了用于治病的,都不许往里带。 慕容明道早就把摇光剑、太乙真如扇等法宝藏在了天灵宝鼎里,然后又把宝鼎缩到了米粒般大小,含在口中,外人根本无从发现。 只有一个小药囊还在外面,里面装着随身携带的药物,慕容明道把它交给了孟凡同,由其负责临时保管。 又回到寝宫门前,出来一个太监,仔仔细细搜了慕容明道的身,见没有任何可疑物品,才放他们进了宫。 刚进宫门,慕容明道便闻到浓郁的药味,只见一个小太监正用托盘端着一碗药,在往里面走。 慕容明道对孟凡同说:“孟兄,这药不对啊,能否不让圣上喝这碗药?” 孟凡同面露难色,说:“谢兄,这药都是太医院开的方子,如果按时服用没有效果,大家都没有责任,可要是不喝这药,圣上有了什么别不好的反应,所有人都吃罪不起啊。” 慕容明道当然明白宫里这些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做法,不管夏国还是商国都是一样的,只能暗自摇摇头。 他们来到殿门口,迎面过来两个人。 一个身材瘦削,年纪在6旬左右,头发花白,但面上看起来却是精气神十足。另一个比他年纪略微小一点,身材肥胖,腰围看起来和身高都差不多了,脸上满面红光。 孟凡同赶忙介绍说:“两位大人,这就是自告奋勇揭皇榜之人,名叫谢自远,是夏国人,曾经作为临城特使来过霸阳,还被牧大帅接见过。” 随后他又转身对慕容明道说:“这位是魏太师,这位是东方丞相,快点见礼吧。” 慕容明道早就听说了商国两大权臣的名字,魏太师叫魏天吉,也就是当初见过的魏华炎的父亲;东方丞相叫东方庆,是自己一起喝过酒的东方一平的父亲。这两位权倾朝野,想不到在这里一起见到了。 他深施一礼,说:“草民谢自远参见两位大人。” 东方庆见他没有跪倒施大礼,面上有些不悦。而魏太师则面无表情,直接问道:“你是郎中吗,擅长治什么病啊?” “回太师,草民并不是郎中,也不曾给人看过病。” 这话说出来,连孟凡同的脸上都变了色,没看过病的人也敢揭皇榜?这是欺君之罪啊! 魏太师的脸上还是没有表情,但眼神中却多了一丝好奇,他继续问:“你没看过病就敢来给圣上诊治,不怕掉脑袋吗?” 慕容明道一笑说:“我之所以敢来,是因为圣上并不是真的生病了。” “大胆!”东方丞相怒斥道。 慕容明道依旧笑着说:“我敢这么说话,自然是有缘故的。请问,太医院那么多太医,是否看出来圣上得的是什么病呢?” 魏太师和东方丞相对视了一眼,面色都有些古怪。 确实,自从商皇赵重云回霸阳之后,身子就一天不如一天,背上的疮已经越来越重,烂可及骨。 太医院和霸阳城里的名医基本都来看过了,但有的说是内火攻心,有的说是肾气不足,还有的说是受了瘴气之毒。 但不管说什么病的,都没有对症之药来救治,赵重云已经昏迷多日,眼见这两天就要不行了。 让这位“谢先生”进来治病,完全是死马当成活马医,但他所说的不是“病”,倒也显出有几分见识来。 “你还没有见到圣上,如何就能断定这不是病?”东方丞相问。 “我闻到一种异常的味道,这种气味寻常人是闻不到的,但我幼时被一种毒虫叮咬过,生的疮和榜文描述的一模一样,刚才进来时闻到的气味也是一模一样。我敢断定,圣上是被同一种毒虫所叮咬,而不是生了什么病。” 东方丞相听了这席话,倒是有些信了,而且现在有病乱投医,太医院已经束手无策,不如让这人试一下。 可慕容明道明显感觉到,魏太师的神情有些复杂,听完自己的话之后,似乎有些没有刚才淡定了。 “好,你进去看看吧,但不能离圣上太近,只能远观。”魏太师的声音很冷静。 慕容明道走到离赵重云还有5步的地方,就被拦住了。 “你再确认一下,这味道和你当年生病时,是不是一样的?”魏太师问。 只见床榻上躺着一人,面色惨白,身材如果站着应该是挺高大的,只是现在瘦得脸颊都塌了下去,紧闭着双目,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慕容明道其实根本不懂得治病,也不知道这是否是由于毒虫叮咬所致,但他手中有赤天仙草这一神药,可以腐肉再长,有起死回生的功效,所以才敢口出大话。 “不错,就是这个味道!”他肯定地说。 魏太师问:“你有药方吗?” 慕容明道冲孟凡同说:“请孟大人打开我的药囊,里面有一株红色的草,麻烦帮我取出来。 孟凡同取出了赤天仙草,递给慕容明道。 慕容明道说:“这株仙草给圣上服下,保管药到病除。” 魏太师取过来看了看,只觉一股清香沁人心脾,显见不是凡物。他递给东方丞相,东方丞相看过之后,眼前一亮,冲魏太师点了点头。 “把太医院的何太医叫过来,让他验验。”魏太师说。 何太医是太医院的院使,掌管整个太医院,此时就在屋外守候着。这些日子他和几名太医日夜轮值,已经熬得眼窝都陷了下去。 “何太医,这株草你看看,是否认得它的来历?”魏太师让人把赤天仙草交给何太医。 何太医看到这赤天仙草,立刻眼前一亮,反复查看之后,又贴在鼻子前仔细闻了闻,然后闭上眼睛,细细品味。 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双眼变得亮了很多,神情也是一阵兴奋,连手指都开始哆嗦起来。 “天哪,这是哪来的,这可是传说中的赤天仙草啊,能起死回生,吾皇有救了,天佑大商啊!” 何太医跪倒在地,冲着苍天不住地磕头。 魏太师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取回那仙草又仔细看了半天,然后问何太医:“你说这是能起死回生的赤天仙草?” “不错,就是赤天仙草!”何太医肯定地说。 “你怎么敢确定,会不会看错了?”魏太师皱起了眉头。 “绝不会,30年前,我曾在明月山悟清大和尚那里见过此草,这草的香味独特,绝无仿冒的可能。” 魏太师知道何太医是商国第一神医,他说治不了的病,这么多年还没有人能治好过。他这么肯定说这棵草是赤天仙草,那应该是不会错了。 但此时此刻,魏太师真不想见到这棵仙草。 赵重云虽然是他看着长大的,一直都是亲如父子的师徒关系,而且魏家能有今天,也都是因为有了赵重云的庇护。 但在赵重云弥留之际,已经把独生女儿长平公主许配给了他的二儿子魏华炎。 商国的大好江山,实际上已经属于魏家的了。即便魏华炎当不了皇帝,那长平公主的儿子,也就是自己的孙子,也一定会是下一代商皇,这是铁板钉钉的事了。 可要是赵重云现在不死,以他不过40出头的年纪,可能还会在位二三十年之久,这其中的变数就不好说了。 正在他犹豫之际,忽然外面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真的有仙草吗,在哪里呢,快给我看看。” 来的正是赵重云的独生女儿长平公主,她一直守在赵重云身旁,刚才是实在过于疲惫,到其他房间休息了片刻。 这边出现能起死回生的仙草的消息,被她的宫女听到了,赶忙过去给公主报信。 长平公主连妆都没补,就赶快跑了过来。 一进房间,她一眼就看到了慕容明道,顿时为之一惊,差点叫出声来。 但长平公主毕竟是自幼就受到宫中礼仪熏陶的,面上故意装作不认识慕容明道的样子,只是问:“仙草在哪里?” 何太医双手小心翼翼地把仙草托了过来,长平公主并不认识这些灵药,但看赤天仙草的样子就不是凡物,就问:“何太医,这草是真的吗?” “下官确认无误。” “好,那快给我父皇服下,还等什么?”长平公主焦急地说。 魏太师拦住了,说:“虽然何太医确认了,但毕竟这草来的草率,如果何太医认错了呢,还是再请几名太医,一起好好甄别一下才是。” 长平公主急了,说:“我父皇危在旦夕,还等什么?” 说着,长平公主忽然揪下一小块草叶,放在自己的嘴里嚼了两下,然后咽下肚去。 “我已经把这草咽下去了,看看我有没有事,要是没事就快给我父皇服下!”长平公主圆睁双目,几乎要掉下泪来。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长平公主只觉自己的身子忽然轻了很多。她找了面镜子,发现自己因为多日不眠和痛哭,原本红肿的眼睛,竟然变得异常明亮。脸上的浮肿也全都消失了,整个人都容光焕发起来。 “你们看看我的样子,这变化立竿见影啊,还怀疑什么,快给我父皇服下去!”长平公主冲太监们嚷道。 几个太监吓得一哆嗦,但还是看了看魏太师的脸色,没敢轻举妄动。 长平公主大怒,一脚把一个太监踢到一旁,自己冲到了赵重云的身前,把那仙草就往赵重云的口中塞。 但此时的赵重云,已经是人事不醒,仙草塞在口中,他还是不会咀嚼,更不要说往下咽了。 慕容明道说:“公主,请您把仙草交给我,再给我一个碗,一碗热水和一个勺子。” 长平公主把仙草交给慕容明道,又让人把他要的东西准备好。 慕容明道无意中和长平公主对视了一眼,公主望着他,眼中瞬间流出泪来,不知道这是激动的,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慕容明道用勺子把赤天仙草捣碎,然后用热水搅匀,待稍微冷却后,交给了长平公主。 长平公主又按照慕容明道的交待,把勺子塞在赵重云的牙齿之间,往口中倒一点仙草汁,然后轻抚赵重云的胸膛,让他慢慢咽了下去。 好半天,才把这碗仙草汁灌进了赵重云体内,众人都守在旁边,静静看着会有什么变化。 过了一下会,赵重云的身子动了动,然后便听见他的口中不住地发出呼气的声音。 众人正不知是喜是忧的时候,赵重云突然睁开了眼睛,那眼神清澈明亮,哪里像是一个已经垂死的病人? 第六十章 武威将军 赵重云慢慢坐起身来,看着身旁围了这么多人,似乎也想起自己是重病之身,但他抬抬胳膊,转转身子,竟然没有半点滞碍。 何太医赶忙上前扶助赵重云,可赵重云说:“不用扶,我没事。” 这句话说的中气十足,何太医又惊又喜,他轻轻解开赵重云背部伤口上的纱布,不由得一声大呼:“天哪!” 长平公主赶忙过来,一看之下,也是顿时惊住了。 原本,赵重云左肩下方生了个大疮,足有拳头大小,早已腐烂,每天换两次药都无济于事。 可现在,那个大疮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皮肤看起来光洁细致,摸上去也很有弹性,根本看不出原来是怎样的触目惊心。 魏太师见此情景,上前一步,跪倒在地,说:“陛下得蒙苍天赐福,逢凶化吉,可喜可贺啊!” 赵重云这两日里都是昏昏沉沉的,但也知道自己的病越来越重了,现在这是从鬼门关里走了回来。 他问:“这是用了什么药啊,怎么好得这么快?朕感觉现在比没病之前还要好。” 他站起身来,何太医和长平公主赶忙上前搀扶,却被赵重云推开了。 “不用,朕自己走走试试。”赵重云信心十足。 果然,他很轻松地在地上走了一个来回,丝毫没有乏力的样子。 “好,好!我有一个多月没下过地了吧,难得啊。”赵重云神采飞扬,脸上都有了红光。 “父皇,这多亏是谢先生献的仙草,否则这世上再没有什么药能治您的病了。”长平公主红着眼圈说。 赵重云看到人群中有一个年轻男子是自己从没见过的,身上的衣着看起来也不是朝中或者宫中的人,估计就是女儿所说的谢先生了。 “是这位吗?”他指着慕容明道问。 慕容明道跪地施礼,说:“草民谢自远叩见圣上。” “谢自远?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过啊。”赵重云思忖道。 “父皇,谢先生是夏国来的,原来是临城特使。”长平公主解释道。 “对,我想起来了,确实牧大将军提到过这个名字。谢先生,你救了朕的命,朕非常感谢,你有什么要求吗,朕一定满足你。”赵重云满面微笑地说。 慕容明道说:“草民能有机会为圣上尽点小力,是草民的荣幸,哪里还有什么要求。” “尽点小力?要是没有你的仙草,我就死在这屋里了!那么多太医和名医,全都束手无策,你这是奇功一件啊,怎么会是小力?”赵重云白了一眼何太医,有些不满意了。 何太医赶忙跪倒在地,磕头在地,说:“臣才疏学浅,医术不精,请陛下恕罪!” 慕容明道忙说:“请陛下不要怪罪太医们,您所受的伤是外力所致,这是一种世间罕见的毒虫,草民也是偶然间得到了这株仙草,否则也无能为力。” “毒虫?你说这是偶然,还是有人想害朕呢?”赵重云的面色沉了下来。 “草民只知道这是一种虫毒,但这是有人谋害还是偶然遇到的,草民就不知道了。” 旁边站着的众大臣和太监们心里都是一紧,如果赵重云认定是有人谋害,要彻查此事,那牵连的范围可就大了,恐怕会是一场腥风血雨! 赵重云略一思索,随即笑了,说:“朕几个月前曾到过一些蛮荒之地,刚回霸阳就感觉身上不舒服,应该是那些地方的毒虫所致,看来以后要远离这些地方了,这世上可没有这么多仙草可用。” 他这话说出来,众人的心才放了下来。 慕容明道却感觉赵重云并没有说心里话,在众人面前这么说,他主要是安抚住人心,避免自己大病初愈身边就变得混乱复杂。说不定他还会暗地里彻查,直到水落石出的。 这一代帝王,心思果然远超常人。 “这样吧,我知道魏太师他们悬赏时,许诺了十万两白银,这个照付。临城已破,慕容阔已死,谢先生如果不便在夏国居住,愿不愿意在我大商为官啊?”赵重云问。 慕容明道之所以用极其珍贵的赤天仙草救治赵重云,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按照宋子唐的说法,赵重云如果死了,江山会由长平公主这个年仅18岁的女孩来继承,看起来她毫无治国经验,对夏国有利。 但实际上,长平公主嫁给魏天吉的儿子魏华炎之后,整个朝政就等于魏家一手遮天了。 商国的朝堂上,东方丞相是个老狐狸,谁势力大就听谁的;牧白鹰虽然战功卓着,但朝廷内根基不深,难以撼动魏太师的地位。 朝中部分大臣,对魏天吉一直都是敢怒而不敢言,可如果赵重云去世,所有人就只能听从魏天吉的号令了,商国反而会变得意见空前一致! 赵重云活着,东方丞相仍然会左右逢源,牧白鹰会坚持己见,一些大臣可能就会站出来反对魏天吉。 这才能让夏军有机可乘! 此时,这一目的已经达到了。但赵重云公开赐予官职,倒是让慕容明道有了新的想法。 如果能深入商国朝政的核心所在,以后里应外合,灭商大计的成功机会就会更大了! 想到这里,慕容明道跪倒谢恩:“多谢圣上天恩,臣谢自远愿意为大商鞠躬尽瘁,全力以赴!” 赵重云脸上的笑意更多了,旁边众人也是附和着,只有魏太师的眼神中多了几丝冰冷。 当即,赵重云加封慕容明道为武威将军,领三品俸禄,暂时到牧白鹰的大帅府听命。 这个武威将军是个闲职,但一次就给了三品的官级,在商国过往也是很少见的了,只有立下奇功的将领才有这般待遇。慕容明道救驾有功,别人倒也说不出什么来。 慕容明道来到大元帅府的时候,井天临和冷紫山都已经守在门前。 “当日谢将军第一次来大元帅府,我就感觉咱们有缘分,现在来看,果然不虚,是一家人,早晚得进一家门。”井天临大笑着握住慕容明道的手,把他迎进了大元帅府。 冷紫山也是非常开心,和慕容明道多少还有些私交,这位一来就是三品将军,还是皇上的救命恩人,以后可要多亲多近了。 慕容明道客套了几句,随着他们往里走。 “我是不是应该先去拜会大元帅啊?”慕容明道问。 “牧大帅没在霸阳,西面有饥民叛乱,杀了当地知府,引起朝野轰动,牧大帅前去平乱了。要是他还在霸阳,这个当口肯定也会守在圣上身边的。”井天临回答说。 慕容明道装作随意谈话,问了下饥民的情况。 冷紫山叹了口气说:“今年大旱,尤其是西面全年都没下过雨,很多田里都是颗粒无收。到处都是饿死的人,易子而食的事都屡见不鲜了。 现在大大小小叛乱暴民有几十处,牧大帅这次去平定的是最大一处,足足聚集了上万人,连崖城府都被他们占领了,开仓放粮,杀了好几十个官吏呢!” 慕容明道心里盘算,看来这大旱对商国的影响还是很大的,如果这些灾民都揭竿而起,一方面可以牵制牧白鹰的精力,另一方面商国的兵源也会受到严重影响,要在短期内凑齐三四十万大军,绝非易事。 冷紫山早就给慕容明道安排好了住处,就在他的隔壁。 慕容明道说:“多谢冷兄,这样太方便了,有空过来喝酒啊。” 此时的太师府里,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魏天吉阴沉着脸坐在书房里,旁边站着他的两个儿子。大儿子叫做魏华书,今年三十出头,是户部的主事;二儿子就是那个因病没有做官的魏华炎了。 魏华炎不住地摇着头,说:“今天的大好局面,就让这个姓谢的给毁了,上一次真的应该让左云秋把他给废了,没想到留下这么大的祸患!” 魏华书捻着胡须说:“我看这谢自远也是误打误撞,他说什么被毒虫叮咬,还说自己小时候也被咬过,这不是胡说八道吗?明明是中了九转销魂草的毒,哪里有什么毒虫。” 魏天吉发话了,说:“我确定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毒,但不管怎么说,我们的大计都被他破坏了,实在可恶!” “爹,我听红衣火神说过,这个谢自远来历十分可疑,他说自己是凤顶山的门下,可左云秋是见识过凤顶山的道法的,姓谢的根本就不是凤顶山出身,可以说跟凤顶山毫无关系。”谢华炎添油加醋地说。 “有这样的事?难道当初他代表慕容阔来出使,这事也另有蹊跷?”魏天吉越发感觉这个谢自远有些奇怪了。 魏华书说:“我们也不必太在意他的来历,当务之急,是尽快让左云秋把他除掉,越早越好,最好在牧白鹰回霸阳之前就把这事做了,否则谢自远要是和牧白鹰携起手来,后面的麻烦可能会更多。” 魏天吉点头称是,说:“这件事就让华炎去和左云秋商量吧,上次谢自远在左云秋手下侥幸逃脱,这次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不能让姓谢的再跑了。” 他可不知道,左云秋碍于面子,没有说自己在慕容明道手上吃亏的事,现在的慕容明道绝不是神火门可以随意处置的。 “还有”,魏天吉对魏华炎说:“你做好准备,我明日去宫中看望皇上,会跟他说,为了庆祝皇上龙体康复,提议你和长平公主的婚事尽早完成。不管别人做什么,只要你娶了长平公主,这商国的江山早晚都得姓魏!” 第六十一章 愿赌服输 一大早,慕容明道就听到有人求见的消息。等见了面,不出他所料,果然是李龙溪。 “谢大哥,你回霸阳,怎么不跟我打个招呼,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你不想见我啦?”李龙溪委屈地说。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刚到霸阳就听说了皇上病重的消息,这可是片刻都不敢耽误的事,我就直接进了宫,后来就被安排到这了。”慕容明道拍着他的肩头,笑着说。 “那就好,你还是到我家去住吧,这里连个服侍的人都不够。” “我现在在大元帅府当差,住在这里是顺理成章的事,或者自己出去找地方住也可以,但住在国公府,就不合规矩了。”慕容明道解释说。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谢自远这三个字,已经传遍整个霸阳了!谢大哥,你现在就是霸阳城最有名的人物,都把你当成了活神仙,好多人都想见你,要不是这大元帅府戒备森严,你早就没这个清闲了。” “见我,见我做什么?”慕容明道有些好奇。 “都说你能起死回生,见你当然是为看病了,那些有疑难杂症的人家,想你都快想疯了。” 慕容明道不禁有些好笑,说:“我就是有那么一株仙草,都给圣上服用了,现在身无所长,连头疼脑热都治不了,谁见了我都会失望的。” “有一个人见了你,一定不会失望。”李龙溪面色忽然严肃起来。 慕容明道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想起昨天在皇宫中见到长平公主时候的情景,表情多少有些不自然。 “谢大哥,现在是最后的机会了”,李龙溪焦急地说:“皇上已经答允了公主与魏华炎的婚事,但毕竟还没正式宣布,这就还有更改的可能。只要你一句话,我马上进宫去见公主,让她不嫁魏华炎了,改嫁给你。” “真是小孩子的想法,公主的婚事,不仅是她的终身大事,也是商国的国家大事,哪能轻易更改。”慕容明道不住地摇着头。 “公主嫁谁都可以,但就是不能嫁给魏华炎啊,你得想方设法,阻止这件婚事才行。”李龙溪更急了。 “为什么?上次我们不是在天鸣居见过魏华炎了吗,挺好的一个人啊?”慕容明道故作惊诧。 “这魏太师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大儿子刚过30就是户部主事了,这魏华炎为什么却没有一官半职呢?因为他生来就体弱多病,魏太师花了多少万两银子也没调理好他的身体,能不能活到30岁都未可知呢? 如果公主真的嫁给他,没两年他就死了,公主又不能轻易改嫁,这不是要守一辈子寡吗?这可真是害了公主一辈子了。”李龙溪一口气说完这些,脸都涨红了。 慕容明道知道他说的都在理上,长平公主如果不嫁给魏华炎,对太师府会是一个重大打击。而且据他在皇宫中所见,魏太师的神情有些不自然,说不定赵重云的毒就和他有关。 魏太师掌管朝政20年,如果真的能让太师府失势,这肯定会引起商国朝堂上极大的动荡,这也确实对慕容明道有很大的吸引力。 可是要让自己娶长平公主,这事慕容明道还是不愿意做的。虽然说兵不厌诈,但从为人上来看,娶了公主,然后再利用这个机会,杀掉她的父亲,灭掉她的国家,这是慕容明道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的事。 而且这些事一旦实现,恐怕长平公主自己也很难再苟活于世了。 慕容明道想到这里,坚定地摇了摇头,说:“娶公主这件事,上次说过了,我无意于此。不过破坏她和魏华炎之间的婚约,还是有办法的。” 李龙溪眼前一亮,说:“那也行啊,只要不嫁给魏华炎这个短命鬼,嫁给谁都行!” 魏华炎今天特别高兴,魏太师从皇宫中回到太师府,就兴冲冲地告诉他,赵重云已经答应下个月初八,就举办他和长平公主的婚礼了。 虽然他一直没有正式做过官,但自幼也听魏太师和他兄长魏华书讲述朝中之事,对朝政并不陌生。 而且最近左云秋教给他一套修炼之术,自觉练习以来,精神是也来越好,估计再有个一两年就能达到常人体质了。 再过些年,赵重云身故之后,那长平公主不过是个小女孩,有朝一日,这大商的江山就是姓魏的! 志得意满之际,大中午的,他就带着卢海腾和几个手下,去天鸣居喝酒庆祝。 酒席宴上,各个手下都是不住地溜须拍马,纷纷说少太师未来就是皇上啦! 魏华炎口上制止他们,不要乱讲,免得被旁人听到了,但心里却非常欢喜,不知不觉中就多喝了几杯。 席间,卢海腾觉得这么开心,得有助兴的,就叫了一群舞女进来献舞。 天鸣居的歌舞,在霸阳城绝对是首屈一指,几个人看得如醉如痴,连连拍手叫好。 魏华炎一时高兴,取出张一百两银子的银票扔了过去,说道:“跳的好啊,爷今天高兴,赏你们的。” 众舞女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打赏,知道今天遇到财神爷了,都纷纷向魏华炎敬酒谢恩。 平日里,魏华炎考虑到自己的身体,喝酒都是点到即止,但今天他觉得身体已经不同往日,就来者不拒了。 卢海腾看着魏华炎左一杯右一杯,心里还是有些担心,要是少太师喝多了出点事,自己可担待不起。 “少太师,今天这酒喝得不少了,咱们是不是该回府了?”卢海腾凑到魏华炎的耳旁说道。 “这么高兴的日子,这点酒算不了什么,再来两坛。” 卢海腾还想再说点什么,被魏华炎推到了一旁,也就不敢多言了。 魏华炎看着领舞的长腰女孩,一把揽住她的腰,说:“我在这里没见过你啊,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刚来的,名字叫做思思。”女孩有些害羞,面色通红,看起来确实不像是常在酒色场所出现的样子。 魏华炎来了兴致,问:“你会划拳吗?” 思思摇了摇头,说:“我只会跳舞,别的什么都不会。” “什么都不会?”魏华炎在思思的耳旁轻轻地说:“那伺候男人总会吧?” 思思好奇地看着魏华炎,说:“伺候男人,怎么伺候啊?” 她的声音有点大,众人都听到了,一片哄堂大笑。 卢海腾说:“别跟我说你还是个处女,没跟男人上过床?” 思思的脸变得更红了,低着头不回话了。 旁边一个年纪稍大的舞女说:“几位爷,这思思姑娘才来没两天,确实还没陪过客人呢,你们可不能欺负她啊。” 卢海腾一听,兴致更高了,凑到思思身边,把她整个人抱起放在魏华炎的腿上,说:“我们都是有学问的人,当然不会欺负女孩了,但你们看现在是她骑在我们公子身上,这是谁欺负谁啊?” 众人连连起哄,思思的头更低了,脸红的像块红布。 魏华炎越看越喜欢,就说:“这样,咱们不划拳,玩个简单的。” 他让人出去拿来一付色子,放在思思面前,说:“咱们就比点子大小,谁三个色子的点数加在一起最大,谁就赢。” 思思这回明白了,问:“那输了怎么办呢?” 魏华炎掏出一沓银票来,放在桌子上,说:“看到了,这是现钱。你要是赢了,每次我给你100两银子,你要是输了呢------” 他故意停了一下,说:“你每输一次,就脱一件衣服。” 思思听到脱衣服,当即想不玩了,可边上几个舞女都说:“傻孩子,赢一次就是100两银子,你一年也赚不了这么多,还犹豫什么呢?” 思思看了看那沓银票,终于下了决定,说:“好。” 魏华炎哈哈大笑,说:“你说好,那就好,来吧!” 魏华炎手无缚鸡之力,但生性好赌,在这色子上着实有几分功力。他找过着名的高手亲自传授,基本上想要几点就能掷出几点来。 魏华炎先故意输了第一局,思思拿着那张银票,高兴地蹦了起来。 第二局,思思又赢了,这一下思思兴奋地搂住了魏华炎的脖子,在他脸上重重亲了一口。 可接下来却形势大变,魏华炎竟然一口气连赢了4局。 思思的外衣、长裙和内衣都脱了下来,身上只剩下一件兜肚。 思思用衣服遮着脸,但雪白的肌肤和修长的美腿,看得魏华炎心跳都有些加速。 “我不玩了,再输我就什么遮盖的都没有了。”思思苦着脸说。 “你看这是什么?”魏华炎笑道。 思思从指缝里看了一眼,啊,竟然是一张一千两面值的银票。 “最后一把,你要是赢了,这一千两银子就是你的了。”魏华炎身子往椅子上依靠,笑盈盈地看着思思,他不信这个女孩会拒绝。 一千两银子!这都够一个普通家庭活上一辈子的了! 众舞女看着这张从没见过的银票,瞠目结舌。 思思的手指都颤抖起来,遮脸的衣服也掉到了地上,却毫未理会。 “好!”思思下定了决心。 思思先来,她双手捧着色子,定了定神,往掌中吹了一口气,然后把色子往碗中一抛。 几个色子转了半天,终于停了下来。 “六五五,16点!” 这已经是很大的点数了,思思兴奋地直蹦。 魏华炎看着思思跳起时波涛汹涌的前胸,嘴边微微一笑。只见他手指轻抖,三个色子在碗中来回转动着。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碗中的色子。 “六六五,17点!” 思思顿时呆坐在椅子上,这么大一笔财富和她擦肩而过了。 卢海腾嘿嘿一笑,说:“美人,愿赌服输,快点脱吧。” 思思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楚楚可怜地看着周边这些淫笑着的男人们,仿佛成了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 魏华炎双手一摊,说:“这么漂亮的美女,让大家好好看看吧。” 思思犹豫半天,知道躲不过去了,对魏华炎说:“我脱可以,但我只是输给了您,可没输给他们。我这是最后一件衣服了,要脱也只能给您一个人看,其他人都不能看。” 魏华炎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说法,哈哈大笑起来,说:“她说的对啊,这件衣服是我用一千两银子赢下来的,你们要想看,也得拿银子自己来赌,这才公平。” 卢海腾明白魏华炎的意思,冲众人把手一挥,说:“来,咱们先出去,都凑凑钱啊,谁想看美人,一会自己拿钱出来下注。” 众人哄笑着出了房间,魏华炎自己倒了杯酒,也不说话,静静看着思思。 思思见众人都出去了,脸上的羞涩也少了很多。她看着魏华炎,手在背上轻轻一抖,身上已经是一丝不挂了。 这身材简直完美,魏华炎阅女无数,但思思这么美的身体,也没见过几个,加上酒劲,他顿时感到身体开始膨胀起来。 思思说:“公子,人家什么都没穿,你这么衣冠楚楚的,可不公平啊?” 看着思思秋水般的眼波,魏华炎再也按捺不住,几下就把身上的衣服脱得干干净净。 他上前一步,紧紧把思思抱在怀里,这皮肤滑腻的几乎放不住手,魏华炎的心跳得更快了。 就在此时,忽然听到屋顶一声巨响,整个房间剧烈晃动起来。 魏华炎想看看出了什么事,可思思的手臂却像两条绳子一般,把他牢牢地套在那个赤裸的身体旁。 “轰”地一声,屋子塌了,魏华炎感觉腾云驾雾一般飞了出去,随即便失去了知觉。 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旁边围满了人,有人议论纷纷。 “这不是太师府的魏公子吗,少太师啊,他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哎呦,这是捉奸在床吗,太丢人了。” “光天化日之下,这也太不要脸了。” 魏华炎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仔细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竟然是赤裸的。再看看身旁,思思也是一丝不挂,手臂还缠在魏华炎的身上。 天哪,这该怎么办? 第六十二章 再战神火门 太师府中,气氛和往常有了很大不同。 魏天吉面色阴沉,眼中射出两道寒光,嘴角一直在哆嗦。在朝中,魏太师一直都以喜怒不形于色而着称,很少有人能看到他如此暴怒。 魏华炎跪在地上,满脸泪水,低着头不敢看他爹一眼。 旁边的魏华书,则静静地看着窗外的夕阳,仿佛这屋里的事和他并无关系。 “爹,我知错了,您看这事怎么挽回啊?”魏华炎哽咽着说。 “挽回个屁!全霸阳的人现在都知道了,太师府的少太师和一女子被当场捉奸,而且赤身裸体地被人围观,你以为赵重云会把女儿嫁给这样的人吗?你以为大商皇帝会把江山留给这样的人吗?” 魏天吉狠狠一捶书案,一个茶杯跌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魏华炎一哆嗦,顿时感觉心口有些疼痛,用手一捂,脸上阵阵发白。 魏天吉见状,赶忙让魏华书把魏华炎扶到椅子上,然后取出个药瓶来,倒出来两粒药丸,让魏华炎服下。 过了半晌,魏华炎的脸色才好转过来。 魏天吉呆坐在旁边,脸上已经没有了怒意,看起来瞬间苍老了许多。 “看来你命中注定走不了这条路的,你的身子有先天亏欠,也受不了辛苦。明天我让左云秋正式收你为徒,你学个仙道,就算是达不到超凡入圣的境界,至少身子骨能好点,安心享受荣这片家业就是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魏天吉的声音明显有气无力,苦心经营了数年的大计,现在功亏一篑,这个打击对他来说确实有些大。 魏华书开口说话了:“爹,我看这事没那么简单,天鸣居的楼是3年前才盖的,怎么说倒就倒了?而且有人发现顺国公的儿子李龙溪,当时就在对面的楼上,看到华炎和那女子躺在街上,他一直在旁边拍掌大笑。” 魏华炎这时候也缓过来了,说:“那个李龙溪,我有一次在天鸣居见到过,当时他和东方丞相的儿子东方一平、大元帅府的冷紫山、宫中的侍卫孟凡同,还有那个新封的武威将军谢自远在一起,他们肯定都是串通好的,设局陷害我!” “顺国公府、大元帅府、东方丞相,再加上宫中侍卫,这些势力要是聚在一起,来头可是不小啊!”魏华书皱着眉头说。 魏天吉忽然又恢复了他往日高深莫测的神情,捻着胡须慢慢说道:“不管是谁,挡我者,死!” 魏华炎身子一颤,每次他爹这般说话,都会出现一片腥风血雨。 魏华书问:“爹,我们从哪个开始下手?” “顺国公李鼎,虽然在朝政上没有什么份量,但毕竟是赵重云的妹夫,不可妄动;大元帅府,现在牧白鹰重兵在握,不可轻视;东方庆那个滑头,倒是不必担心,吓唬一下就行了。 先从那个谢自远下手吧,这个人来历可疑,道行又高,趁他还没有完全和牧白鹰成为一党,我们得尽快下手,否则就是养虎为患了。” 魏华炎心领神会,说:“我明白了,现在就去找左云秋商量此事。” “这件事,你要把他办成左云秋和谢自远之间的私人恩怨,和各方势力都没有任何关系,明白吗?”魏天吉嘱咐道。 “孩儿明白!”魏华炎点了点头。 李龙溪兴冲冲地来到大元帅府,一见慕容明道就嚷嚷道:“谢大哥,听说了吗,圣上已经下旨,取消公主的婚约了。” 慕容明道赶忙示意他小一点声音,毕竟这里不是顺国公府,各色人等都比较多,看到李龙溪这般高兴,恐怕会传到太师府去。 “我刚刚听到此事,是圣上主动下旨的吗?”慕容明道问。 “不是,是魏太师到宫中求见圣上,说明自己教子无方,导致魏华炎酒后乱性,出了这种丑事,再不配迎娶公主,请求取消婚约。而且说魏华炎会到城外的青云观闭门思过三年,好好检讨一下。” 说到后面,李龙溪已经忍不住了,都笑出了声音。 “出了这种事,魏华炎暂时也没脸面在霸阳出现了,暂时躲避,对他也是好事。只是这次太师府不仅丢了面子,还把到手的驸马身份送了出去,损失可太大了,我们得小心他们的报复。”慕容明道低声说。 “他们哪知道是谁做的啊?”李龙溪说。 “别小瞧魏太师,他的眼目遍及霸阳。思思姑娘你送走了吗?” “你放心吧,连夜就送到周国去了,给她拿了3000两银子,够她隐姓埋名的代价了。” “别的应该没什么纰漏了,就怕魏太师不分青红皂白,乱杀一气,那就没有办法了。这些天你还是尽量待在府里,过一阵再到街面上抛头露面吧,还是谨慎点。” 李龙溪忽然有些吞吞吐吐地说:“谢大哥,我有件事没跟你说。” 看着他的样子,慕容明道感觉有些不好的预兆。 “怎么了?” “那天,你不让我去天鸣居,我出于好奇,倒是没去天鸣居,但在对面的楼上也看到了魏华炎出丑的情景,不知道有没有人发现我?”李龙溪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慕容明道心知,这恐怕就是节外生枝了。 “你别多想了,事已至此,如果被发现也只能认了。总之,从今天起,你凡事小心,能不出府就不要出来。” 李龙溪回府后,慕容明道反复想着这件事。 可以确定的是,魏元吉这样权倾朝野之人,吃了这么大的亏,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手上能对付自己的,就是左云秋和红衣火神这几个人。眼下,秋娘她们暂时还没到霸阳,牧白鹰也没在大元帅府,要是神火门真来找事,自己还是有些麻烦的。 正想着,窗外忽然一道红光掠过,慕容明道立刻感到强烈的杀气。他立刻用天灵宝鼎护住身体,沉声问:“是谁?” “姓谢的,没想到你还敢回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红衣火神! 看着眼前的红衣火神,慕容明道立刻用神识在四周巡视了一番,并无他人。 “上次让你逃脱,这次就没那么容易了,你休想再活着离开霸阳城。”红衣火神恶狠狠地说。 慕容明道笑了笑,说:“上次你们四个一起上,我不是想走照样走了吗?你们还有什么新本事吗?” 红衣火神见慕容明道神色淡定,心里多少也有些没底,不知道这人消失了一段时间,是不是又有什么新本事了。 “城里交手会伤及普通百姓,你若有胆,今晚子时我们到城东的玉壶山山顶相见,做一个了断。”红衣火神冷笑着说。 “好,就今晚子时,你们几个先把神火门的后事安排好吧。”慕容明道轻松地笑着。 红衣火神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哼”了一声,不再说话,转身消失在窗外。 送走红衣火神,慕容明道心里有些忐忑了。 秋娘一家三口,本来这两天就该到了,可至今都没有消息。如果今晚自己一人去对战神火门四大高手,不用他们一起上,仅是左云秋一人,就难以招架。 虽然这几个月,慕容明道感觉修为上又有提升,但左云秋这次肯定会全力以赴,谁知道他还有什么压箱底的本事没用呢。 他仔细检查了随身的各件法宝,特意取出一株赤天仙草放在外面,这次出战要是有了闪失,就只有靠着仙草续命了。 慕容明道盘膝而坐,静静地思索,想着今夜这场恶战该如何应对。这种生死相搏,敌强我弱,只能智取了。 月明星稀,左云秋带着红衣火神、风二娘和铁寻来到了玉壶山。 他们在山顶等了很久,眼见子时将过,还是不见慕容明道的身影。 风二娘说:“这小子上次侥幸逃脱,他嘴上答应的痛快,会不会不敢来了。” 红衣火神说:“一个修仙之人,如果临阵脱逃,他以后也不会有出息的。” “他肯定是担心自己的小命,以后再说以后的事了。”风二娘冷笑着说。 几个人正说话的时候,忽然左云秋大叫一声“小心”! 只听霹雳般的一声巨响,一道惊雷正击在铁寻的身上,这壮汉毫无准备,瞬间被雷击成了焦炭。 “铁寻!”风二娘一声惊叫,刚想扑上去,又是一道雷劈了过来,幸亏左云秋一伸手把她拽到身后,才避免了和铁寻一个下场。 “姓谢的,你暗箭伤人,太卑鄙了。”红衣火神大吼着。 “哈哈哈,你们四个人欺负我一个,我不想点办法怎么行啊。” 慕容明道的声音在空中响起,剩下的三个人却看不到他的踪迹。 左云秋怒目圆睁,双手的袍袖不住挥舞,无数颗小火球不断地朝四下冲击着。盛怒之下,他一上手就是天火流星的杀招。 慕容明道这次吸取了教训,小心翼翼地避开天火流星,不让自己被这些火流星困住。 他隐身在乾坤衣中,尽量不暴露身形,只是看到有机可乘,就是一道迅雷劈下。 左云秋和红衣火神的修为较高,慕容明道主要瞄准的对象就是风二娘。有一次差一点就击中她了,是左云秋的袍袖帮她避过了一劫。 可就在慕容明道暗自高兴之时,他忽然发现原来那些没有击中他的天火流星,飞出之后并没有真正消失,而是在远处漂浮着,已经越聚越多。 他暗叫不好,刚想飞身逃脱,可是左云秋袍袖交叉挥舞,那些天火流星竟然如同一张巨大的火网,从慕容明道的身后包围了过来。 第六十三章 真命火龙 慕容明道感觉身旁的火焰越来越灼热,乾坤衣已经遮掩不住他的身体,一点点露出了行踪。 左云秋指挥着天火流星,把慕容明道的退路完全封死。红衣火神和风二娘则一人驱动着一条火龙,不断追着慕容明道咬噬。 慕容明道收起了已经失去效果的乾坤衣,用天灵宝鼎护身,掌中的太乙真如扇不断发出风雷,堪堪敌住那两条不断缠绕上来的火龙。 可这天火流星的包围越来越小,那两条火龙已经离得越来越近。慕容明道感觉灵力在快速下降,击出的风雷威力也是一道不如一道。 一招失算,满盘皆输!他还是低估了左云秋的厉害! 慕容明道定了定心神,知道左云秋现在并不着急发动攻击,他的策略就是一点点消耗自己的灵力,最后活活把自己困死在天火流星之中。 慕容明道索性收起了太乙真如扇,把全身都缩进了天灵宝鼎。任凭外面烈火熊熊,他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尽量节省着每一分灵力。 红衣火神和风二娘收起了各自的火龙,两人也是气喘吁吁,浑身大汗。而左云秋则全力驱动天火流星,在外面疯狂地冲击着天灵宝鼎,力图打开一个缺口。 可这天灵宝鼎真是一件异宝,虽然还是能看到天火流星的包围仍在缩小,但缩小的进度已经在明显变慢。左云秋的面上也远没有刚才那么从容,他圆睁二目,眼中的血丝也越来越多了。 红衣火神和风二娘缓了缓,又重新放出火龙,助左云秋一臂之力。眼见得天灵宝鼎在一点点变小,但速度仍然增加有限。 左云秋心里估算着,恐怕还需要两三个时辰,才有机会把这天灵宝鼎炼化。但届时自己师兄弟三人恐怕也得元气大伤,自己需要数年的恢复,而红衣火神和风二娘也许就会有永久性的境界衰退。 左云秋双目怒睁,眼睛几乎变成了纯红色,他的头顶上渐渐凝聚出一条火龙。但这火龙的颜色比红衣火神和风二娘那两条颜色都要深得多,几乎已经是酱紫色。 红衣火神看到此状,惊呼:“师兄,不可啊。” 风二娘也大叫一声:“师兄,这真命火龙是你几十年修炼而成,难道要用在这个小子身上吗?” 左云秋咬着牙说:“我们用修为炼化这宝鼎,就会元气大伤,后面马上还有更大的硬仗,战力差一点,可能就会耽误大事。真命火龙虽然珍贵,但可以再炼一条,耽误了后面的大事,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红衣火神犹豫了一下,说:“师兄,要不我们先放过他,等后面的大事办完,再来收拾这小子?” 左云秋脸色一沉,说:“这是太师点名要干掉的人,我们放过他,还要不要在商国待下去了?” 红衣火神和风二娘听到左云秋这么说,也就不再言语了,收回自己的火龙,退到一旁。 慕容明道虽然不看对手,但对外面的攻击力度随时保持着感知,一瞬间,攻击忽然停止了,他并没有感到放松,反而觉得恐怕要有更猛烈的冲击马上来到。 果然,那条酱紫色的火龙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纵身飞到半空中,盘旋了几下,然后以比闪电还快的速度直击向天灵宝鼎。 慕容明道顿时感觉整个身体都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击着,同时有一股难以抗拒的灼热,竟然从身体内部往外喷发,喉咙和眼耳口鼻中,都是难忍的热痛,不断向外溢出。 那火龙随即又重新飞上高空,再次狠狠地撞击下来。慕容明道感觉自内向外开始喷火一般,他竭力护住心脉,但脑中越来越昏沉,只能凭意志应对这无法抵御的攻击。 可这酱紫色的火龙每撞击一次,身体就变小了一分,3、4次之后,已经缩小了近一半,看得红衣火神和风二娘,都是忧心忡忡。 真命火龙,是神火门的圣物。每一位神火门弟子,都会修炼一条自己的火龙,而道行高的,还可以把这条火龙一分而二,形成交叉攻击。而真命火龙,则是只有神火门门长,才可以凭借秘籍进行修炼的。 这条火龙的威力极大,遇到强敌之时,可以爆发出比平时超出倍数的战斗力。但不好的是,真名火龙的战力恢复起来极慢,每用一次,都至少需要十年重炼。 今天左云秋用真命火龙来对付慕容明道,就当下的形势来看,恐怕要恢复真命火龙的最强战力,至少也要二三十年之后了。这期间再有强敌,就失去了一个威力最大的法宝。 今天的左云秋是势在必得,不惜一切代价了! 正在此危急关头,忽然听到真命火龙的鸣声高亢了许多。 左云秋一惊,抬头看时,天空之中竟然多了三个人,每人手持一把宝剑。 来人悄无声息,若不是真命火龙示警,神火门三人恐怕还很难发现,可见这三人的修为高明到了什么程度。 左云秋看看已经摇摇欲坠的天灵宝鼎,不想功亏一篑。示意红衣火神和风二娘先去抵抗片刻,自己解决了这“姓谢的”,再去助他们一臂之力。 红衣火神和风二娘各自驱动火龙,飞上半空,迎击三人。离近了才看清,原来是一男二女。女的一个三十多岁,另一个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 那火龙眼见得冲到了三人面前,但年长一点的女子手中长剑闪电般地击在了一条火龙的眉心处,那火龙身子巨震,倒退着飞了回来。 另外那个男子则以长剑抵住攻击他那条火龙的利爪,左手一拳狠狠地砸在火龙的眼睛上,把这条火龙击出了十几丈远。 红衣火神没想到这二人如此厉害,稍微一愣,年轻女子的剑已经刺到了他的胸前,他赶忙侧身躲过,却被那男子一剑刺在前胸,仰面在半空中掉落下来。 风二娘见状,也不顾得再去攻击这三人,落到地上,查看了一下红衣火神的伤势。 只见那长剑已经把红衣火神的右胸刺穿,红衣火神面色苍白,身子瞬间变得有些虚幻,仿佛一团火焰在风中动荡着,但那伤口却迅速变小,转眼便完好如初了。 那男子一皱眉,说:“这浴火重生确实有些邪门,用剑杀不死他啊。” 那年长一些的女子说:“那就让他们试试我的落神抓吧,看看能顽抗到什么程度。” 说话间,这女子从怀里取出一物,口中念念有词,抛向了空中。 那物原本不大,但随风便长,很快就变得遮天蔽日一般,把红衣火神和风二娘整个笼罩在下面。 此时红衣火神还没完全恢复伤势,双目紧闭,失去了躲避的能力。风二娘见状不好,抓起红衣火神,就向左云秋那边纵去。 但半空中突然闪电般落下一只巨手来,竟然把风二娘和红衣火神同时抓在掌中,然后用力一握,只听两声惨叫,这二人纵然有浴火重生的神功,也瞬间被捏成了一团。 两名地神境强者,顷刻间命丧当场! 那边的左云秋,心思都放在了慕容明道身上,竭尽全力要把天灵宝鼎毁掉。 他原想红衣火神和风二娘都是地神境大神,在商国境内已经是罕有敌手,即便不是来者之敌,怎么也能支持片刻,等自己炼化了眼前的敌人,再去帮助他们二人。 但不成想,来的这三人一上来就使了杀招,红衣火神和风二娘转眼间便死于一抓之下了。 眼见这三人又向他冲来,无奈之下,左云秋收回了已经变得只有刚才三分之一大的真命火龙,抽身迎接大敌。 慕容明道正在行将崩溃之际,忽然感到压力完全消失了,不禁精神为之一振。他抬头望时,才发现来了三个人,正是秋娘、云壮山和云妹这一家三口。 慕容明道大喜,收了宝鼎,冲三人施了一礼,说:“感谢三位前来相救。” 秋娘见慕容明道面色惨白,身子都有些站立不稳,便对他说:“你先好好调养一下,看我们来收拾他。” 左云秋看到就剩下自己一个人了,满脸悲愤,但他刚才也耗费了大量的灵力,只能尽力让自己平复下来,先稍微恢复一下。 “你们是什么,竟然下此毒手?” 云壮山嘿嘿一笑,说:“我们是什么人?是你最怕的人!你看这是什么?” 左云秋往他的掌中一看,是一块蓝色的令牌,上面刻着一个太阳,下面是一片湖水。 他的脸色大变,厉声喝道:“你们是天朗湖的人?” 秋娘笑道:“你从周国叛逃到此,想不到还会遇到天朗湖的人吧?” 左云秋狞笑着说:“好,新仇旧恨,咱们都一起来算吧!” 现在是生死存亡之际,此时此刻,左云秋已经再没有任何保留,一上来就放出了真命火龙。 那真命火龙虽然比刚才小了很多,威力仍是异常巨大,只见它口吐丈余长的火焰,呼啸着冲向三人。 秋娘和云壮山、云妹知道厉害,不敢直接应对。只见云妹一抬手,祭出了弱水葫芦,葫芦中涌出滔天巨浪,把这真命火龙围困在当中。 第六十四章 降龙伏火 那火龙似乎识得这弱水的厉害,身子猛地向上一提,从巨浪上面翻了过去。但那巨浪转了一圈,又继续奔火龙席卷而来,火龙躲到哪里,巨浪就如影随形地跟到哪里。 左云秋见势不好,忽然大喝一声,双手袍袖一抖,漫天的火焰将那巨浪阻挡住,那真命火龙则趁机飞回了左云秋的身旁。 左云秋纵身跃上火龙,闪电般逃窜而去。 秋娘高呼:“你跑不了的,追!” 四人在左云秋的身后紧紧追赶,秋娘更是率先挥出了落神抓,直奔左云秋的后心。 左云秋身子向前,手臂向后一抛,一个巨大的火球重重击在落神抓上。一瞬间,火焰如同红色飞絮一般,向四面八方飞出,但左云秋借着这个空当,和四人之间的距离,又加大了。 正在四人为无法截住左云秋感到遗憾的时候,前面的左云秋却忽然慢了下来,只见那条真命火龙身子一扭,从左云秋的头顶回到了他的身体内。 左云秋转过身来,脸色苍白,冷冷地看着追来的四人。 原来,这真命火龙威力虽然大,但连番消耗之下,已经是强弩之末,即便再逃远一些,也很难把身后的人甩掉,左云秋把真命火龙干脆收回身内,改成和四人正面相对了。 慕容明道的太乙真如扇,秋娘的落神抓,云妹的弱水葫芦都已经握在手中。那云壮山不知从何处取出一张大网来,祭在半空中,以防左云秋再逃走。 左云秋口中发出一阵长啸,火焰从他的七窍喷出,瞬间他整个人都化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高涨的烈焰,照亮了整个天空。 云妹毫不示弱,弱水葫芦高悬在半空中,宛如巨大瀑布一般的无尽弱水倾斜而下,时刻不停地落在左云秋的大火球上。 左云秋不愧是已经到了地神境巅峰的大神,滔天弱水之中,这火球的烈焰丝毫不见衰减。 不仅如此,慕容明道隐隐感觉到,如此大的声势之下,左云秋的灵力不但没有衰减,而且似乎正在越变越强。 今天这么好的良机,如果不能一举歼灭左云秋,以后恐怕就很难了。 慕容明道念动风字诀,太乙真如扇频频挥动,助那弱水一臂之力。刹那间,无数惊涛骇浪重重砸在左云秋的大火球上,但那火球依旧岿然不动。 秋娘和云壮山对视了一眼,面色都变得严峻起来。 忽然,秋娘大叫一声“不好,快退!” 可还没等四人退出多远,那大火球忽然裂开了,里面放射出令人不敢直视的强烈光线来,伴着一声长啸,左云秋如同一只利箭般直射向半空中。 慕容明道顿时感到一种极其强烈的威压重重地落了下来,他挥动太乙真如扇的手臂几乎都无法抬起了。 再看那无边弱水,竟然蒸腾出满天满地的白色蒸汽,左云秋袍袖一挥,一阵灼热的大风吹过,白色蒸汽消失的无影无踪,那高悬在半空中的弱水葫芦,也如掉落的果子一般摔在地上。 秋娘一咬牙,祭出了落神抓,眼看一只巨手已经把左云秋握在了掌心里,可那手背竟然冒出了一团火焰,随即整个巨手都燃烧起来,片刻就化成了灰烬。 四个人都看到了彼此之间的惊恐眼神,左云秋已经不是刚才的左云秋了。 在四人的强烈攻击之下,他竟然突破了! 上神左云秋! 左云秋哈哈大笑,震得天地间都在颤抖。 “说来我得多谢你们,我20多年前就已经是地神巅峰的境界,但这么多年来却一直都在原地踏步,我还以为终身都无法踏入上神之境了。今日,你们对我神火门赶尽杀绝,但没想到我竟然在绝境中突破了地神境吧!哈哈哈哈!” 左云秋狂笑着,袍袖一抖,无数火球从他的身上飞出来,如同满天流星一般,刹那间便把四人团团围住。 原来的左云秋,使出天火流星的时候主要是攻击一个人,而此时的天火流星,覆盖的面积比以前大出数倍,速度更快,灼热感也高出很多。 慕容明道见势不好,赶忙祭出了天灵宝鼎,把秋娘、云妹和云壮山三人也聚到了宝鼎之中。 天火流星迅速聚集,从外面看就像一个火炉般一点点炼化着天灵宝鼎。慕容明道明显感觉到,这次所受到的烈焰攻击,比刚才真命火龙身上感受到的更加猛烈。 恐怕是左云秋还是有些心疼真命火龙,可一会要是天火流星攻击效果不佳,左云秋再放出真命火龙来,天灵宝鼎也会守不住的。 慕容明道对秋娘等三人说:“左云秋现在的境界,即便我们联手也无法抵挡,眼下只有死守天灵宝鼎了。以我一人的功力,支撑的时间有限,现在必须把我们四人的修为凝聚在一起,才能多支持一些时间。” 秋娘心里明白,当下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了,就说:“耶律大人,你说吧,需要我们做什么?” 慕容明道把炼神天书中,一段关于元神交汇的方法教给了这三人。秋娘和云壮山也都身具地神境修为,云妹虽然境界不够,但天资聪慧,很快三人就掌握了要诀。 四人各自站在一个方向上,都闭合双眼,伸出双手,和身旁之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慕容明道清晰地感觉到了其他三人的元神,他把自己的元神完全虚化,待其他三人的元神也虚化之后,猛地睁开了双眼。 此时的慕容明道,如同四个人修为的合体,所有的灵力都被凝聚在天灵宝鼎上。 原本已经有些震动的天灵宝鼎,瞬间变得安静起来,连天地间都恢复到了无声无息的常态,只能看到一个耀眼的火球,中间悬浮着一只青色玉鼎。 左云秋原本以为很快就能炼化这只宝鼎,毕竟上神境要比地神境的法力高出数倍之多,原来在没有突破的时候,已经差点就大功告成,现在更应该势如破竹了。 可局势忽然发生了变化,面对这天灵宝鼎,竟然变得如同面对一片无边大海,不管使出怎样的攻势,都感觉不到对面有太大的反应。 左云秋有些焦急了,神火门的高手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再没有强援了,要是真的拿不下这只宝鼎,以后还怎么在商国立足呢? 他大喝一声,收回了天火流星,随着一声巨响,真命火龙重新出世! 只不过这一次真命火龙已经由酱紫色变成了深紫色,只有双眼是鲜红的,如同火焰一般,似乎要毁灭眼前的一切。 上神的真命火龙,威力也是大大超越以往。只见火龙一声长鸣,抬起两只巨爪,把天灵宝鼎抓起,并不断地在掌中拍打着。 此时的慕容明道感觉一股灼热从心底深处喷涌上来,整个人似乎都要炸裂。如果此时不是四人融为一体,换做原来的慕容明道,恐怕此时就已经自爆身亡了。 但此时此刻,他忽然感到一丝异样的关切,仔细分辨了一下,这份关切竟然是来自于云妹的元神。 想起当日和云妹相处的情景,慕容明道心神不禁一荡。 这下子可酿成了大错,原本毫无破绽的天灵宝鼎,忽然被那真命火龙发现了可乘之机。 在这火龙的大声咆哮中,天灵宝鼎出现了一个明显的裂缝,火龙的一只利爪从这裂缝中直伸了进来。 慕容明道心知自己刚才分了心,这才导致天灵宝鼎给对方露出了这么大的破绽。 此时顾不上懊悔,慕容明道默念着雷字诀,太乙真如扇疾挥之下,一道惊雷劈在那真命火龙的利爪上,将其击出了宝鼎。 但那真命火龙紧紧盯住了这个裂缝,所有的攻击都落在这小小的缝隙上,渐渐地裂缝变成了一个小洞,小洞变成了一个大洞。 慕容明道暗自叹息,天灵宝鼎守不住了! 他对另外三人说:“这真命火龙我们已经无法抵御了,眼下我们只能分四个方向逃离,谁逃出去,就赶快去天朗湖请曾熹大师相助,只有他才能降服这上神境的左云秋。” 秋娘和云壮山、云妹父女,也明白了眼下的形势,都收了元神,做好逃散的准备。 一!二! 四人的精神都高度集中了。 三! 天灵宝鼎“轰”地一声炸开,随着碎片被炸得纷纷扬扬,四个人影如同闪电般向四个方向飞去。 左云秋开始愣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去追哪个,但随即便下定了决心。 其他人都可以日后再说,这个“谢自远”可是罪魁祸首,一定要先铲除他再说。 慕容明道飞出了不远,便发现左云秋已经追了过来。这次左云秋不用真命火龙,飞行的速度就已经大大超出了慕容明道。 慕容明道把乾坤衣穿在身上,虽然要留出灵力在这宝衣上,速度上受到了一些影响,但毕竟可以隐身,让左云秋找起来麻烦一些。 但此时的左云秋,眼力大大超出了之前地神境的状态,只是稍微辨认了一下,便发现了慕容明道的行踪。 见乾坤衣毫无用处,慕容明道只得又收了回来,全力飞向前方。 眼见左云秋已经距离不远,慕容明道回头就是一太乙真如扇,一道惊雷正劈在左云秋身上,可他却丝毫没有受伤的迹象。 “姓谢的小子,这把扇子确实是个宝贝,但以你的修为,连它十分之一的威力都发挥不出来。等你死了,这扇子落到我的手里,那才能真正显示出它的妙用,哈哈哈!” 第六十五章 红粉骷髅 天灵宝鼎被毁,乾坤衣失去效力,太乙真如扇也无法伤到左云秋,慕容明道手中的法宝已经用尽,只能全力飞行,争取逃脱了。 但左云秋现在的修为大涨,慕容明道感觉和他之间的距离正越来越小,再有片刻就会被追上,那就等于束手就擒了。 无奈之下,慕容明道猛地急速下坠,落到快接近地面的时候,才发现下面是一座大山,表面森林密布。 他一落到地面,便尽量往树木最茂盛的地方钻去,一脚深一脚浅地,中间惊起了不少山上的飞禽走兽。 忽然,他脚下一软,顺着山坡滚了下去,这里是一个斜坡,他尽力躲避着树木,翻滚了半天才被一块大石拦住。 站直身子,慕容明道发现旁边有一个山洞的入口,里面黑乎乎地,看起来深不可测。 来不及多想,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有不容易被发现的藏身之地。 慕容明道腾身跃进了山洞,这里虽然没有光,但以他现在的目力看去,和白昼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往里走了不知多久,隐隐地听到有流水的声音,既然水能流进来,就有可能后面还有出口。 慕容明道循声前行,又走了好久,前面竟然看到了一个小小的洞口。 他继续往前,这洞口越走看起来越大,等走到近前的时候,已经足足有两丈见方了。 只是这洞口外面的光异常明亮,以慕容明道的目力,也只能看到一片强光,这光的后面有什么,全然看不到。 谨慎起见,慕容明道抽出了摇光剑,长剑在前面探路,一点点走进了这强光里。 很快就穿过了这强光,慕容明道再看时,立刻惊呆了。 出现在他眼前的,竟然是另外一个天地! 天空是蓝色的,阳光暖暖地照下来,地面上一片青草,零零散散地长着几棵大树。一片树荫下,有个精致的小亭子,亭子里几个少女正在嬉闹。 这几个女孩见到慕容明道突然出现,也是一惊,都停了下来,看着这个陌生男人。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其中一个披散着长发,只用了一个黄色带子束在头顶的女子说。 “在下谢自远,无意中闯入此处,还望姑娘见谅。”慕容明道施了一礼说。 “谢自远?你是做什么的?这里可不是谁都能来的,你怎么进来的?”另一个红衣女子问道,她看起来也就是十六七岁的年纪,圆圆的脸庞,显得天真可爱。 “我是从霸阳来,走到这里迷了路,误打误撞进了山洞,也不知怎么就闯了进来,请问姑娘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从霸阳来?”束发女子皱着眉头说:“霸阳是什么地方,离这远吗?” 慕容明道虽然慌不择路,但根据飞行的时间来算,这里应该还是在商国境内,可这女子却说不知道霸阳是什么地方,他的心里不禁有些奇怪。 “霸阳就是商国的都城啊,离这里应该有几百里路程吧。”慕容明道回答说。 “商国都城?商国又是什么地方啊?”红衣女子继续好奇地问。 慕容明道心里更是惊讶,这些女子竟然连商国都没听说过? 他又仔细看了看,女人们一共是4个人,除了刚才说话的两个女子外,还有一个身着白衣,年纪在30岁左右。另一个身着紫衣,身材很高,堪比男子,年纪和束发女子相若,都在20岁左右的样子。 “现在天下三分,商国、夏国、周国,此山应该就在商国境内吧。” “别管什么夏商周了,咱们这里100多年都没有外人来了,还是个男人,得喝酒庆祝一下才是!”白衣女子说话了。 慕容明道被吓了一跳,这声音听起来简直和九娘一模一样!可仔细看时,虽然白衣女子也是一位风姿绰约的美人,但和九娘长得大不相同,应该只是巧合吧。 “好啊,今天我们喝点好酒,庆贺一下贵客来临。”这紫衣女人的声音就如同宇文如是亲口说出一般,慕容明道身上不由得一阵战栗。 慕容明道仔细观察了一下这几个女子的修为,但看起来她们完全就是普通人,一点道行都没有,根本就不是修行者。 紫衣女子不知从何处取出一坛酒来,亭子中有一张桌子,上面摆了几个杯子。紫衣女子给各个杯子都斟满酒,取出一杯递给了慕容明道。 以慕容明道现在的修为,即便这酒中有毒,也全然不惧,他一口便把杯中的酒喝了下去。 这竟然是雪烧春! 慕容明道顿时感觉毛骨悚然,这究竟是什么地方?会有和九娘、宇文如是声音完全一样的女人,会有和雪烧春完全一样的酒! 还没等他继续发问,忽听红衣女子大声喝道:“你是何人?” 慕容明道回头一看,从那洞口处走来一人,身着红衣,正是左云秋! 他竟然这么快就追来了! 左云秋看到了慕容明道,嘿嘿一阵冷笑,说:“姓谢的小子,你逃不了啦,快给我的师弟师妹偿命吧!” 现在已经没有了可逃之地,慕容明道抽出摇光剑,把几个女子护在身后,低声说:“这人非常厉害,我只能抵挡片刻,你们快跑!” 白衣女子却吃吃笑了起来,说:“这是我们的家啊,我们为什么要逃呢?” 紫衣女子说:“是啊,要走也是他走,我们又没请他来。” 束发女子说:“这个红衣服的小老头面目可憎,看起来就不像是好人,大姐你快把他赶走吧。” 左云秋仿佛没看到这几个女子一般,袍袖一抖,一条火龙直奔慕容明道扑来。 还没等慕容明道举剑招架,那白衣女子已经把酒坛子举了起来,朝那火龙一掷,那火龙竟然乖乖地钻进了酒坛子,不出来了。 左云秋和慕容明道都是大吃一惊,现在的左云秋已经是上神境仙人,这火龙是他的独家法宝,一个照面竟然就被一个普普通通的酒坛子给收了。 这女子究竟是什么人? 左云秋大怒,双手袍袖连挥,无数颗天火流星暴雨般倾泄下来。可那白衣女子还是随随便便把酒坛子往天上一掷,所有的天火流星如同进了一个旋涡一般,全部进了酒坛子,无一遗漏。 左云秋看出厉害来了,这世上能如此轻松随意收服天火流星的人屈指可数,每一个都是自己所惹不起的。他爆喝一声,身子旋转,化成了一团火焰,直奔来时的洞口冲去。 红衣女子叫道:“大姐,这个不是好人,不能让他跑了。” 白衣女子笑道:“好啊,那就拿他泡酒吧。” 话音未落,那酒坛子直奔左云秋飞去,来到左云秋上方的时候,只见那左云秋化身的火团仿佛遇到了极大的吸力,猛地向上一窜,也进了酒坛子。 此时的慕容明道已经是目瞪口呆,左云秋身为上神,刚刚还打得己方四人毫无还手之力,现在竟然在这白衣女子面前不堪一击。 天火流星那么厉害的法宝,就这么随随便便被破解了,连左云秋本人都被收在了酒坛子里“泡酒”。 这些女子究竟是何等人物? 白衣女子忽然大呼一声:“哎呀,不好。” 紫衣女子忙问:“大姐,怎么了?” 白衣女子苦笑着说:“我刚才一时疏忽,竟然用酒坛子去装红衣老头了,糟蹋了这一坛美酒,现在没酒喝了。” 束发女子说:“不喝就不喝吧,咱们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来了个这么俊俏的男人,赶快让他娶了我们,喝酒的事回头再说吧。” 慕容明道在旁边听着,也不知道是喜是忧,赶忙躬身施礼说:“几位前辈,多谢救命之恩,没有大家出手相助,我一定命丧这个恶神之手了。” 束发女子说:“谢什么啊,不过是举手之劳。对了,我刚才说的话你听见了吧,我们决定嫁给你了,你以后要好好待我们啊。” “嫁给我?”慕容明道有些窘迫,问:“谁要嫁给我啊?” 束发女子有些不高兴了,说:“你没听清楚吗,我说的是‘我们’,我们四个以后就都是你老婆了。” “这怎么能行?”慕容明道连连摆手说。 紫衣女子脸色沉了下来,说:“怎么不行?难道你已经有老婆了?” “这倒没有。” 紫衣女子的脸色更难看了,声音也变得冰冷起来:“这么说,是你看不上我们姐妹了吗?” 慕容明道这下不知道怎么回话了,一时张口结舌。 那白衣女子的神色也变了,厉声说:“好男人有的是,这个人要是不识抬举,就把他煮了,拿去做酒糟吧。” 慕容明道知道她的厉害,刚才左云秋都毫无还手之力,自己就更不用说了。 “几位姑娘,多谢你们的搭救,但我心有所属,实在不能娶别的女人。” “心有所属?”束发女子冷笑道:“你说,你心里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慕容明道无奈之下,说:“她叫宇文如是。” “宇文如是?她答应嫁给你了吗?”束发女子追问道。 “我还没有跟他说。” 紫衣女子一拍桌子,说:“你这人前言不搭后语,摆明是想敷衍我们,大姐,收了他吧。” 白衣女子面上仍然带着笑意,却举起了酒坛子,说:“那你就和这红衣服老头一起作伴去吧。” 慕容明道只觉得天旋地转,身不由己地被那酒坛子吸了起来,然后眼前一黑,便人事不省了。 等慕容明道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皑皑白雪之中。天上阴云密布,空中飘着鹅毛大雪,几丈外的东西就有些看不清了,和刚才蓝天碧草、晴空万里的样子完全不同。 他站起身来,发现红黄白紫四个女子还在亭子里。 慕容明道喊了声:“前辈。” 几个女子却仿佛没听见一般,毫不理会。 慕容明道走上前去,眼前的情景吓得他差点坐倒在地。 只见那几件衣服仍然华丽,但衣服里面的不是红颜美人,而是一具具骷髅! 骷髅黑洞洞的眼眶都在望着他,而那白骨上已是色泽暗淡,还带着斑驳的黄色,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岁月。 红粉骷髅! 慕容明道发现那个酒坛还在亭内的桌子上,色彩光鲜,和刚才看到的没有什么区别。 这酒坛子里面装的应该是左云秋啊!慕容明道上前托起酒坛,里面很轻,晃了晃,似乎是空的。难道左云秋已经逃脱了,这四个女子也是左云秋所害? 慕容明道把酒塞拔出一点点,见无异样,又一点点打开,终于看见里面有一个红色的小人。仔细看时,那衣服似乎是左云秋所穿,可衣服内仍然是一具小小的骷髅。 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六十六章 得遇金仙 沧海桑田,红粉骷髅,世间万象,知幻即离。 慕容明道顿感悲从中来,一时间天地浩大,却都如梦幻泡影一般,无一物可执着,无一物可寄托。 他呆立在雪地中,万念俱灰,不知不觉中已经是泪流满面。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从他身后传来。 慕容明道回头看去,不知何时来了一个老僧,此人身材中上,面色黝黑,似乎是常年在田地里耕种所致,脸上堆积着道道皱纹,但眼神却清澈明亮,满带笑意。 慕容明道知道能在此处出现的人,都绝非普通人等。刚才这几个女子,轻描淡写地就把上神左云秋给收服了,而现在沧桑变幻,瞬间便如千年,恐怕和这老僧大有关系。 还没等他说话,老僧先发问了:“施主,从何处而来啊?” “我无所从来。”慕容明道茫然说。 “噢,那你到何处而去呢?”老僧笑着问。 “我亦无所去。” “不来也来了,不去也得去,你总得知道自己在哪啊?”老僧点着头说道。 “请问大师,我现在何处?”慕容明道双手合十,施礼道。 “在你的归处啊。” 老僧坐了下来,拿起那个酒坛子,竟然从里面倒了一碗酒,然后一饮而尽。 “我的归处?”慕容明道瞪大了眼睛,问:“这里就是我的死地吗?” “哈哈哈哈,都说视死如归,但死处可不是归处。六道轮回,死后归于何处,也不是自己能定的。”老僧摇着头说。 “那我能定的是什么呢?”说话时,慕容明道忽然想起了自己的身世,想起了从贵为太子到变成落魄无主的元神,又想起被藏在摇光剑内那孤苦无依的数年时光,还有借尸还魂的无奈之举,心中一阵酸楚。 老僧似乎在细品美酒,没有回话,闭上眼睛砸吧了半天嘴,才说:“一个人,能定自己的心就是定了天地,否则就是寿与天齐,也一样什么都定不了。” “定心?”慕容明道忽然有一个冲动,要用刀把自己的心剖出来,看看是不是真的在自己的身体内。 他在身上胡乱翻着,却什么都没找到,连摇光剑都不知道哪里去了。 “你找什么呢?”老僧好奇地问。 “我找刀,我要剖开自己,看看我的心长成什么样?”慕容明道着急地说。 “你找的不是刀,就是你的心啊。”老僧皱着眉,不住地摇着头。 慕容明道摸摸自己的胸口,说:“我的心就在这里啊,我找的是刀。” 老僧一伸手,竟然递给了他一把雪亮的匕首,说:“这有把刀,你试试看。” 慕容明道接过匕首,对着自己的胸膛就是一刀,但那刀割开皮肤,里面却是空空荡荡的,连一点血都没有。 “你看吧,刀有了,但你没有心啊。”老僧的笑容看起来很慈祥,仿佛在看着一个刚会走路的小孩子。 慕容明道完全不知所措了,眼神中满是迷茫。 “我的心呢?” “你的心在天下苍生那里,他们都在等着你,等你实现了你的目标,你的心自然就回来了。” 老僧的声音越来越柔和,慕容明道感觉自己渐渐昏沉起来,想要大睡一场。 临睡前,他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天界仙力不足,左云秋已经被我送到天界,后面的事你尽管去做就是了。” 慕容明道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躺在了大元帅府内自己的屋子里,外面旭日东升,仿佛刚才的一切只不过是做了一场梦。 他下了床,检查了一下物品,天灵宝鼎、乾坤衣、太乙真如扇和摇光剑等等,都完好如初。 他仔细查看了天灵宝鼎,当时这宝鼎已经炸裂成碎片了,可现在看起来,却连个缝隙都没有,就像从来没有过损坏一样。 难道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个梦? 不可能,大战左云秋和神火门众人都是真实存在的,自己也确确实实进了那个秘境,眼看着白衣女子把左云秋收进了酒坛子。 看来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老僧的缘故了,风和日丽可以随意转换成冰天雪地,红粉佳人瞬间化为骷髅白骨,左云秋这样的上神都毫无反抗之力,难道这老僧有创造一方世界的大法力? 据慕容明道所知,即便是公孙长青和曾熹大师这样的上神巅峰境界的高人,也达不到这样的造诣。 “难道我遇到的是金仙?”慕容明道心中大惊。 据说,凡是达到上神境界的仙人,因为凡间灵力不足的原因,难以在凡间长存,随时可能会飞升。只有君策府、明月山和天朗湖这三个修仙界圣地,是夏商周三国的仙脉所在,有定国安邦的需要,才会有这三大圣人可以留在世间。 这金仙一直都是天界才会有的存在,而且老僧还说过“左云秋已经被我送到天界了”,看来他一定是从天界下凡的金仙啊! 慕容明道仔细回忆了从见到四个女子,到和老僧对话的每个细节,断定老僧对他还是很友好的,不但帮他收服了左云秋,而且还耐心点化于他。如果没有这老僧,他一定会命丧左云秋之手了。 慕容明道冲天空拜了三拜,心怀感激,同时又对自己未来的目标多了几分信心。 吃过早饭,冷紫山过来传话,说牧大帅有令,前线急需人力,征调大元帅府中的后援力量,即刻启程前往阵前支持。 其中,牧白鹰特意提到了武威将军谢自远,要求必须前来。 “牧大帅已经知道我到大元帅府了?”慕容明道问冷紫山。 “您救了圣驾,全商国谁不知道啊?牧大帅听到您被封为武威将军,非常高兴,说当初就不想让您回夏国,现在成为大元帅府的人,真是如虎添翼啊。” 慕容明道对牧白鹰素有好感,同时他也是自己未来的头号大敌,现在有了可以多了解这位“天下第一战神”的机会,自然求之不得。 军令如山,简单收拾了一下,当天午后,大元帅府的后援阵营,一共两千余人,就离开霸阳,赶赴前线了。 路上,慕容明道问冷紫山前线到底打到什么情况了,以牧大帅天下无敌的战力,怎么征讨一些叛民,还要费如此大的气力? 冷紫山说:“这些人,说是叛民,实际上大部分都是曾经的军士,只不过对外没有战事,就先回家耕田去了。这两年商国大旱,百姓食不果腹,他们组织起来揭竿而起,其战力并不亚于普通兵卒。而且这些人都是因为没了活路,才走上这条不归路的,作战十分勇猛,不易降服的。” “原来是这样,但他们能抵抗这么久,也是出乎大多数人的意料吧,毕竟牧大帅连夏国的正规军队都不在话下,这些叛民不过一万多人,还是应该轻而易举就拿下的。”慕容明道有意套冷紫山的话。 “一万多人?”冷紫山苦笑了一下,在慕容明道的耳旁低声说:“谢兄,那都是骗朝廷的,实际上叛民的总数足有十万之众!” 这个数字也确实超出了慕容明道的预想了,十万之众? 要知道现在商国能调动的军力,也不过40万多点,大部分还要驻守在各个城市和边境,这次牧白鹰带出来的人马估计还不到5万人,这么说来,出师不利也就可以理解了。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慕容明道不解地问。 “饥荒就是最好的招募令!这叛民的带头人叫做秦昊阳,昔日还曾是牧大帅帐前的一个卫士,作战十分勇猛。他公开许诺,只要加入叛军,不管带着多少家属,一律管饭。几个月,叛军就从一万多人增加到了十万人。” “管饭?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现在这些叛军拼命打仗,就为了一件事,让家里人有饭吃。” 慕容明道忽然想起了,自己在父皇被刺杀后,到处躲避追兵时候,看到的那幕场景。 当时他打开一个村民家的锅盖,里面没有一粒米,只有两个年幼的孩子,躲在刚烧过水的锅里取暖。 各国的百姓都是一样的,民以食为天,冒着枪林箭雨,为的就是拼来一口饭吃! 冷紫山继续说:“即便叛军人数较多,但毕竟还是敌不过牧大帅的,前些日子,本来已经把秦昊阳赶到了一座荒山中,准备一鼓作气把叛军全部拿下的。 可不成想,这山里竟然有一只妖兽,是一只巨大的金色大鹏。我军攻到此处后,就被这妖兽不断骚扰。那些叛军就藏在山内,却怎么也攻不进去。 一般来说,妖兽的境界最多也就达到神人境的巅峰状态,根本不会是牧大帅的敌手。可这只大鹏,竟然达到了地神境中成状态,而且飞速极快,牧大帅在它身上吃了不少亏,自己差点都被这大鹏给伤着。” 听到此处,慕容明道知道牧白鹰为什么指名点姓让他前来了,就是希望依靠自己的法力,来抗衡这只少见的地神境妖兽。 “这金色大鹏除了飞速快,还有什么特殊的本事吗?”慕容明道关切地问,对于这个劲敌,还是多了解一些,早点做准备的好。 “除了飞得快,这大鹏身上硬似钢铁,不管是什么神兵利刃,都无法伤它分毫,至今我军也不知道它的弱点是什么。好在这妖兽足不出山,我军只要败退下来,它就不再追赶,要不然还不知道要伤亡多少兵卒呢。” 第六十七章 罗荒山异兽 慕容明道再次见到牧白鹰的时候,这位第一战神已经变了模样。他的皮肤被晒黑了许多,脸上留起了络腮胡须,原来的斯文儒雅荡然无存,看起来有一种骨子里渗出来的威猛之气。 但和以前一样,牧白鹰的眼神仍旧像刀子一样锐利,看到慕容明道的第一眼便有了些许异样。 “谢将军,我怎么每一次见你,都能发现你的境界又提升一大截。刚到大元帅府的时候,我还想和你切磋一下,现在我根本就不敢伸手了。”牧白鹰拍着慕容明道的肩膀,大笑着说。 “岂敢,牧大帅军务繁忙,哪像我等小民,可以心无旁骛,专心练功啊。” 慕容明道知道自己在牧白鹰面前是藏不了拙的,干脆就不客气了。 “小民,你现在是我大商的武威将军,三品大将,谁还敢说你是小民?”牧白鹰又是一阵大笑。 牧白鹰和慕容明道、冷紫山等人进了大帐,里面陈设简单,但桌上已经摆了一桌酒席。 “来,借给你们接风的机会,我也喝点酒,好多日子都没有这么丰盛的酒菜了。” 酒过三巡,慕容明道便问起了那金色大鹏之事,这将是他主要的差事,自然比较关心。 牧白鹰叹了口气,说:“秦昊阳的人马原本号称十万,但都被我军打得七零八落,剩下了七八千人,躲进了这罗荒山。我原想一鼓作气,把秦昊阳抓住,这场叛乱就算结束了。 可不成想,无意中得罪了这山里的金鹏妖兽,我军不管是放箭还是投石,都伤不了它分毫,可他的翅膀只要一挥,我们几十个人都会被刮上天,落在地上摔死。前前后后死了好几百兄弟,也一点用都没有。” “这金鹏难道没有弱点吗?”冷紫山问。 “我们和它斗了一个多月了,发现这妖兽似乎只能在罗荒山里面活动,有时候即便激怒了它,它飞到罗荒山的边缘便立刻止步,这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应该可以做点文章吧。”牧白鹰回答说。 慕容明道说:“但凡妖兽,因为身体过于强悍,元神很难突破,所以地神境妖兽极其罕见,想不到这金鹏都到了地神境中成阶段,恐怕它的身世背景会大有来历吧?” 牧白鹰点点头说:“我也是这么觉得,有一次我在罗荒山上和它过招,发现这金鹏的脖颈上有一个金圈,上面好像刻着什么字,但这字很古怪,我从来没有见过。” 慕容明道知道牧白鹰虽然是“战神”,但性好诗书,在书法上很有造诣,他要是都不认得的字,恐怕多半不是夏商周三国内的文字。 “我向大帅请令,明天一早我去罗荒山探一下,看看有什么可趁之机,回来再请大帅定夺。” “谢将军谦虚了,对付这只妖兽,我是真没有什么法子了,你要是发现有可趁之机,最好直接把它给收了,以后要是骑着这只大鸟飞行天下,那天南海北都可以瞬间到达了。” 众人听了,都是哈哈大笑,但又想要是真有了这只妖兽相助,确实别人就算打得过,也是追不上的,那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第二天一早,天色有些阴沉,慕容明道收拾好随身的各件法宝,一个人来到了罗荒山脚下。 这座山山势险峻,而且上面乱石多,树木少,看起来确实是光秃秃的,像一座荒山。 这样的荒山里,要藏七八千士兵,补给的确会是个问题。看来当初牧白鹰把秦昊阳等人赶到此处,也是精心设计过的,只是没料到出了这只金鹏妖兽,否则早就大功告成了。 慕容明道知道妖兽都比较敏锐,就先把自己隐身在乾坤衣内,然后放慢速度,悄悄地进了罗荒山。 在山里的一些要塞之处,确实看得到有人在把守。这些人衣着褴褛,面有菜色,看起来在这山中的日子,过得也并不舒服。 慕容明道找到一个高处,仔细查看这罗荒山中的灵力波动,但看了半天,还是毫无所获。如果不是牧白鹰明确表示,那只金鹏妖兽就在此山中,他一定会以为自己到了一个普通的山岭中。 很多道法对人和仙有用处,但妖兽们往往身怀各种天赋,查看不出也是正常的。 但慕容明道在搜寻金鹏的时候,无意间发现在一个山坳里,聚集了不少人,他们手持兵器,看起来应该就是秦昊阳的叛军了。 找不到金鹏,侦查一下叛军情况也好,总算是没有白来。 慕容明道无声无息地来到这群人的上方,有乾坤衣在,根本不用担心会被这些凡人发现。 只听见一个声音正在大喊:“大将军,我们的粮食只够3天的了,这光秃秃的山上,连个果子都没有,这么下去都得饿死在这。前面有牧白鹰守着,跑不出去,后面就是巨流河,我们也没船渡河。不如我们到河边的村里借点粮食回来,以后有了再还他们就是了。” 那个被称为大将军的,是个身材魁梧的大汉,红彤彤的脸色,胸膛厚实的快赶上旁边人的一倍了。 他的声音也是这般厚重:“借粮,我们拿什么还呢?那村里一共就二三百人,把粮食都给我们,他们立刻就得饿死。” 刚才说话的也是个身材高大的壮汉,身穿一件红色衣服,上面满是破洞,听到“大将军”的回话,他有些不服气地说:“那该怎么办?就这一个办法了,不去借粮,我们就都得饿死在这里。” “我秦昊阳当初带大家起兵反商,就是因为这些贪官污吏剥削百姓,害得我们没有饭吃,现在我们要是去村里抢吃的,那和这些家伙还有什么区别呢?” 原来这“大将军”就是秦昊阳,看起来确实有将军的气势。 红衣大汉稍微停顿了一下,声音也弱了不少,但还是不服气地说:“那5天后,我们就这么饿死不成,这不就是坐以待毙吗?” 秦昊阳说:“陆丁,多派些人,到山上找找吃的,多坚持一天就多一份希望。” 那个叫做陆丁的大汉不停地晃着脑袋说:“这罗荒山真的是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几百个人找上一天,都找不到几十个能吃的果子,三天才打下了两只野鸟,咱们连草根都吃了,还能找到什么啊?” 慕容明道听到此处,对这个秦昊阳倒是有了不少好感,这人即便要饿死了,也不愿意去抢村民的粮食,对商军和夏军这样的官兵来说,恐怕都是做不到的。 要是这些人马能够为自己所用,日后再攻打商国之时作为内应,那就太好了。 他正在想该如何跟秦昊阳说明自己身份的时候,忽觉身后有一阵恶风袭来。 来不及回头了,慕容明道火速祭出了天灵宝鼎,把自己完完全全遮在里面。 可随即便感觉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把天灵宝鼎整个拎了起来,然后像撇石子一般狠狠地掷在了对面的峭壁上。 慕容明道只觉得身上被重重一震,要不是有天灵宝鼎隔了一层,身体恐怕都要散架了。 他回头一看,前面顶天立地般站着一只金色大鸟,这就是那只金色大鹏吧,它的一只翅膀都有十几丈宽,巨大的爪子抓起天灵宝鼎就像抓起一颗小石子。 慕容明道知道不好,这金鹏一看就是难以用刀剑击退的异兽。他拿出太乙真如扇,念动了雷字诀,一道惊雷从天空中直劈而下。 那金鹏抬头看了看这道雷,浑不在意,任凭那雷劈在头上,却只有几根羽毛晃动了两下。 慕容明道大惊,这妖兽的天赋确实不同凡响,要知道这惊雷即便是左云秋没成上神之前都不敢硬接的,可在金鹏面前,完全如同儿戏一般。 就在看金鹏被雷劈中的时候,慕容明道也看到了金鹏的脖子上套着一个金圈,上面刻着几个文字,形状古怪,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 金鹏又抬起了一只爪子,冲慕容明道抓来。慕容明道赶忙用最快的速度飞起,想要逃离此处。可那金鹏只是稍微挥了一下翅膀,便迎头赶上了慕容明道。 慕容明道又被抓了起来,金鹏随随便便一挥,慕容明道就飞上了高空。慕容明道大喜,赶忙施展飞行术,想要逃离此山。 不成想,金鹏已经在上面等着他了,举爪一抡,慕容明道便像一颗弹珠一般弹了出去。 眼见对面又是一个巨大的峭壁,这要是撞在上面,恐怕天灵宝鼎都会被摔坏。 慕容明道竭尽全力,把身子一侧,堪堪躲开了峭壁。但旁边乱石中有一个大裂缝,他整个人都被塞了进去。 金鹏的余力未消,慕容明道只感到身旁的风呼啸而过,眼前一片黑暗,也不知道前面会是什么在等着他。 他只能用天灵宝鼎护身,硬着头皮等待那重重一击。 可半途中,慕容明道忽然感觉身子猛地往下坠去 ,把刚才的力道给卸了大半,片刻后眼前一亮,然后便落在了一个池塘中,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揉揉眼睛,慕容明道才看清,原来自己是掉进了一个洞穴中。洞穴宽大,下面是个水塘,上方倒是有一个个小气孔,射进不少光来。 他站起身子,看看身上没有受什么伤,但心里一想起刚才金鹏的神力,还是心有余悸。 上面有气孔,虽然看起来不大,但应该也可以飞出去了。 慕容明道纵身想飞起来,然后在空中把自己缩到极小,再从那些气孔中飞出去。 可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和那次在天朗湖的处境相似,身上竟然半点灵力都没有了。 难道眼前又有高人在此,像曾熹大师一般,封印住了自己的灵力? 慕容明道越发感觉这罗荒山有些深不可测了,寻常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金色大鹏,又有如此诡异的地下洞穴? 他正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忽然听到后面有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干什么呢,这么吵,都不让我睡觉了?” 慕容明道完全没想到身后会有人,不禁被吓了一跳,他回头看时,才发现身后的地上有一个干草堆,里面有一个蓬头垢面、形如乞丐的老者。 这老者的年纪应该足有六七十岁了,头发大部分都白了,脸上蹭了不少污泥,一说话露出了一口焦黄的牙齿,里面还掉落了好几颗牙。 慕容明道知道,能在这里出现的人,肯定都是非同小可。赶忙上前施礼说:“真是抱歉,前辈,我打扰您睡觉了。” 老者睡眼朦胧地望着他,问:“你怎么进来的?” 慕容明道不知道该不该提那只金鹏,都是在罗荒山中生存的,万一这老者和那金鹏有渊源就麻烦了。 “我是走迷了路,掉进了一个山缝中,稀里糊涂就到这里了。” “胡说八道,我这洞里面有五六道禁制,一般的仙人用法宝都攻不破的,你走迷路就能走进来?” 慕容明道有些张口结舌,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老者嘿嘿一笑,说:“我看出来了,你是被那只大鸟给扔进来的,是不是?” 第六十七章 金鹏化形 慕容明道点头承认了,看来在他之前,就有不少人被扔进来过。 老者叹了口气说:“说起来,这金鹏也是有些可怜,被困在这罗荒山中快50年了,始终都飞不出去。” 慕容明道好奇地问:“请问前辈,这金鹏的飞行速度恐怕天下无人可及,这罗荒山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它为什么只能在山中活动,飞不出去呢?” 老者看了看他,说:“你能在这个时候来到我这里,看来也是天意啊,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慕容明道摇摇头,说:“晚辈不知道。” 老者笑着说:“我在这罗荒山里待了整整50年,今天是最后一天。” 慕容明道看着老者的样子,应该是被困在此处,能逃出此地,倒是件可喜之事。 “前辈是被困在罗荒山的吧,能脱离此处,恭喜前辈。” “是啊,我今天就可以离开此山了,只不过不是肉身,而是元神。” 元神?慕容明道看着老者,忽然明白了,今天应该是老者离世归天之日,所以才会这么说。 他看着老者,似乎身上完全没有修行过的迹象,只不过现在他见过的高人多了,知道有些人境界太高,以自己的能力是看不出来的。 “别瞎猜了,告诉你吧,我根本就不会修行。今天我阳寿已满,一会就要死了。”老者嘿嘿一笑,好像在说自己就要出门远行一样。 “我看前辈神气充足,不像是要死之人,我这里有些灵药,有起死回生之效,也许能祝前辈一臂之力。”慕容明道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株赤天仙草。 那老者见到赤天仙草,眼前一亮,从慕容明道手中接了过来,放在鼻子前闻了闻,然后点头称赞说:“这草闻起来就让人身心舒畅,果然是救人的良药。” “我曾经试过,这仙草功同再造,前辈不管身患何疾,服下去都会有些效力的。” 老者欣慰地点了点头,却把赤天仙草还给了慕容明道,说:“我这50年看来没白等啊,你果然是个好孩子,值得!” 慕容明道正不解其意,老者从乱草堆里翻出来一个破葫芦,扬头喝了一口,又递给慕容明道,说:“这是山里的猴子酿的酒,他们可能也觉得我可怜,常过来送给我一些,我今天就要死了,咱们把它喝光吧。” 那葫芦满是污泥,看起来肮脏不堪,但慕容明道接过来就喝了一口。 这酒和雪烧春完全不一样,没有那么烈,但醇厚甘甜,喝完后刚才被金鹏摔得伤处,痛感立刻就消失了大半。 这老者自己又喝了一口,说:“我还是给你讲讲来龙去脉吧,要不你一直都会糊涂下去。” 慕容明道洗耳恭听,老者看了看上面气孔中漏下的光,摇了摇头说:“一晃就整整50年了啊,真快。” “我的名字叫做罗明一,就出生在这罗荒山中,其实罗荒山本来就是一座普通的荒山,因为有我们这个罗氏家族,才有了罗荒山这个名字。 我们原本就是普通的人家,这山里虽然种不了什么粮食,但里面的铁矿丰富,我们这个家族有几百人,主要就是靠采矿石往外卖,以此为生。 60多年前的时候,这只金鹏忽然不知从何处飞来,我们一直不知道,这罗荒山不仅产铁矿,里面还有一种石头,叫做晴石,正是这金鹏修炼不可缺少之物。 金鹏来了之后,强迫我们替它寻找晴石。要知道那晴石颗粒甚小,一个人一年也找不到几颗,而这金鹏身子巨大,我们采几个月的晴石,它两口就吃完了。 这金鹏变本加利,不断催我们多采晴石,一旦嫌少就大发淫威,家族里不少人都死在了它的利爪之下。 直到50年前,山里面来了一个老僧,他慈悲为怀,施展大法力,收服了这只金鹏。 老僧在金鹏的脖子上套了一个金箍,只要这金鹏飞离罗荒山,金箍就会自动缩紧,让这金鹏喘不过气来。 他临走之前,在家族中选出了我,把驱使金箍的口诀交给了我。并说,虽然我今生与仙佛无缘,但如果能在这里坚守50年,把这驱动金箍的口诀传给有缘人,便是一件大功德,下辈子可以托生为大修行者,可以修得正果。 后来老僧走了,虽然金鹏已经被收服,但我家族里的人在这山里死得太多,大家都不想看到金鹏,就纷纷离开了罗荒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老僧怕那金鹏突然发难,趁我不备伤害我,便用法力打造出了个洞穴,并在外面设了禁制,让金鹏无法进入。他还让一些猴子不断给我送来吃的,我就这样在洞里活了50年。 50年啊,前几天我还在想,这里如此偏僻,到哪里去找有缘人呢,不成想你自己就过来了,真是缘份啊。” 慕容明道听到此,忙问:“您说的这个老僧,是不是一个皮肤黝黑,身材中上,眼神十分清澈的人?” “是啊,他50年前就已经很老了,满脸都是皱纹,现在如果还在世,不知道会老成什么样子。难道说,你也见过他?”罗明一眼前一亮,问道。 “是啊,前几日我才见过他,看来这一切都是早已注定的,或者说都是这位前辈的安排。” 慕容明道冲天空拜了几拜,虽然自己不知道这老僧究竟是谁,但现在看来他是一直都在帮自己的,心下不胜感激。 罗明一把驱使金箍的口诀传授给了慕容明道,并说那老僧曾告知,这金鹏性骄气傲,但如果真能收服它,会绝对忠诚,以它天下无双的飞速,会大有用场的。 慕容明道谢过了罗明一,罗明一笑着说:“那老僧50年前便做了这个安排,想必是有大用场的。我这一世只做了这一件事,希望这是有意义的吧。” 言毕,他盘膝而坐,对慕容明道说:“我要走了,我去之后,这洞里的各项禁制自然会失去效力,你直接从原路返回就是,那金鹏肯定会在洞口等候。” 慕容明道看着他闭合了双眼,忙双手合十,恭送罗明一。 半天过去,罗明一还是嘴角带着笑意,静静地坐在那里,似乎随时还会跟慕容明道说些什么。 但慕容明道知道,这在洞中守了50年的老者,已经死了。如他所说,他这一辈子就做了这一件事,这也是一件大功德,希望他来世能达成心愿,修成正果吧。 慕容明道把罗明一的身体带出了洞穴,他想这老者在洞里足足待了50年,死后一定希望能葬身于洞外,感受更多阳光和微风。 他在山巅选了一个藏风纳气之地,手一挥便挖了一个大坑,把老者用自己外衣裹住,葬在了里面。 等墓穴完成,慕容明道一抬头便发现了那只金鹏,它正在一棵大树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应该是把刚才发生的事都看在了眼里。 见慕容明道发现了它,这金鹏一声嘶鸣,张开了巨大的翅膀,瞬间连天上的阳光都被遮住了。 慕容明道知道动起手来,自己既没有金鹏快,也没有金鹏抗打,干脆连摇光剑都不拔,直接念动了刚才罗明一教给他的口诀。 只见那金鹏脖项上的金箍立刻缩紧了,金鹏瞬间便没有了刚才的威猛,巨大的身体不住地晃动着,随即整个身子都摔落在地上,不住地翻滚起来。 慕容明道停止念口诀,这金鹏过了半天才缓了过来,它缩成了一团,无奈地在远处看着慕容明道。 “金鹏,老人家已经把口诀教给了我,我不想伤害你,但如果你要攻击我或者其他人等,我就只有缩紧这金箍了,你明白吗?” 金鹏无力地点了点头,表示听懂了。 慕容明道走上前去,想和它多聊几句,不成想这金鹏以闪电般的速度朝他扑来,幸好慕容明道始终没有放松防备,身子一转,躲过了金鹏的攻击。 他又开始念动了口诀,这次任凭金鹏在地上反复折腾,他也不肯停止。最后,慕容明道眼看着金鹏几乎要昏死过去,才停了下来。 金鹏终于知道厉害了,醒来后,它一见慕容明道靠近,就赶忙往后面缩。 慕容明道笑着说:“你放心,只要你不攻击我,我就不念这个诀。” 金鹏慢慢点了点头,但眼神中还是带着明显的警惕。 慕容明道知道它还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也不强求,尽量用柔和的声音说:“你的天赋在兽类中已经是顶尖的存在,竟然能达到地神中成的境界。但很多兽类在神人境巅峰状态就能化身人形了,你至今还不能变身,也不能口吐人言,是吗?” 这话似乎触到了金鹏的痛处,它无奈地摇了摇头,显得有些灰心丧气。 “在我看来,你的问题还是出在元神上,虽然你的天赋极其罕见,但身体的强悍程度也是难有匹敌,只有把元神进一步提升,才能完全掌控自己的肉身,这样便可化身人形,也就有了成为上神,飞升天界的可能了。” 金鹏听到慕容明道这么说,顿时忘掉了恐惧,境界突破一直都是它的心病。五六十年前,它就已经是现在的境界了,但过去这么多年它却一点境界都没有提升,连化成人形都做不到。 妖兽的寿命可以达到数百年,但只要不飞升,就早晚还要重进五道轮回。只有修行到上神境界,才可以超越轮回,与天同寿。 慕容明道从金鹏的眼神中看出来,自己已经触到了这妖兽的痛处,便慢慢地说:“我有办法帮你化成人形,也可以和你一起修行,同登上神境界。” 金鹏多少还是有些怀疑,眼前这人的境界不过是与自己相仿,真打起来还不是自己的对手,要不是学会了那该死的金箍口诀,早就被扔在峭壁上摔死了。 慕容明道当然明白金鹏的心理,知道要想收服这天赋异禀的妖兽,就得让它知道认自己作为主人,会有谁也给不了的好处。 慕容明道当即把炼神天书中所记载的提升元神的方法,传授给了金鹏。金鹏一听之下,便知道这方法非同小可,当即便修炼起来。 要知道以金鹏现在的境界,早就具备化身为人的能力,慕容明道稍有点拨,它的效果就立竿见影了。 过了两个多时辰,金鹏口中“呃呃”叫着,慕容明道听起来竟然有些字词是可以分辨的了。 慕容明道也是大喜,和金鹏一起不停地说话。又过了一会,金鹏就断断续续说出了几个听起来比较清晰的词了。 “我能----说---话----,好---” 金鹏听到自己的声音,兴奋地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翅膀,顿时几块大石和一大片泥土被它拍到了山谷中,传来了一阵阵巨响。 慕容明道让它不要着急,继续练习。 不一会,金鹏的双爪竟然变成了两条腿,又过了片刻那翅膀也变成了两条胳膊。然后是身体,最后头部也成了人形。 由于这金鹏体型太大,变成人形之后,足足有一丈二尺多高,比慕容明道还整整高了半个身子。 此时的金鹏对慕容明道已经是心服口服,当即跪倒在地,认慕容明道为主人。 慕容明道知道金鹏妖兽最为忠心,既然认了自己当主人,就不会再背叛。但他还是没敢解除金箍,准备等日后自己在境界上能降服金鹏后,再给它自由身吧。 慕容明道给金鹏起了个名字,叫做罗金鹏。金鹏大喜,数百年的苦修,终于有修得正果的机会了。 慕容明道想了想,虽然罗金鹏已经修成人形,但他的身材过于巨大,在人群中实在太过扎眼,带在身边不太合适。 而且金鹏一直都在野外生活,恐怕也适应不了人世的饮食和礼仪,就不要强求了,还是放他在山野间继续修炼,二人定期见面就是了。。 他和罗金鹏共同完成了炼神天书中所记载的一项秘术,不管二人间隔多远,只要有一方发动元神,另一方就随时可以感知到对方。 第六十八章 飞渡巨流河 慕容明道让罗金鹏先在山里等他,明天一早再过来。 他回到商军的大营,见到了牧白鹰。 此时,牧白鹰正在担心他,这一去就是大半天,那金鹏如此厉害,不知道慕容明道是不是能应付的了。 慕容明道只说进了罗荒山,确实遇到了金鹏,和它展开了大战,彼此不分胜负。怕大家担心,就先回来复命,明天一早还要前去。 牧白鹰听到此言,不禁大喜,那金鹏身硬如铁,迅疾如电,自己是完全没有克制的办法。慕容明道只要能抵挡住,剩下秦昊阳等人,就不是什么问题了。 第二天一早,慕容明道和牧白鹰打了招呼,又再次来到罗荒山中。 他用元神传讯,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罗金鹏便来到了他的身旁。 过了一晚,这金鹏已经对自己的人形身体熟悉了很多,说话也没那么结巴了,只是语速还会慢一些。 慕容明道问他:“你和秦昊阳那些义军是否有联系?” 罗金鹏点了点头,说:“这些人进了山后,对我非常恭敬,常常拿贡品给我,比那些到处放火的官军强多了。” “好,咱们现在去找他们。” 罗金鹏恢复了大鹏鸟的原形,让慕容明道坐在它的背上,翅膀轻轻一挥,在空中只是滑翔了片刻,便来到了一群衣衫褴褛的义军面前。 义军们都认得金鹏,知道是这只神鸟一直在庇佑他们,便纷纷过来施礼。后来看到金鹏身上还有一个人,又都是一愣,不知道这人是来做什么的。 慕容明道跳下金鹏的背,冲人群一拱手,说:“各位好,我是来求见秦大将军的。” 一个红衣汉子大喊道:“想见我们大将军?你是哪位啊?” 慕容明道一看,这人正是昨天见过的那个陆丁,知道他也是义军的重要人物,便说:“我知道你们困在此处,特意前来救你们的。具体事宜,等见了大将军再说吧。” 陆丁半信半疑,但见这人是坐在神鸟背上飞过来的,知道肯定不是凡人,便说:“你稍等啊,我去通禀一声。” 不一会,秦昊阳果然领着陆丁过来了,见到慕容明道赶忙施礼,说:“这位大神,在下秦昊阳,不知您来此是为了何事?” 慕容明道还完礼,说:“秦将军,我知道你们被困在此,特意前来助一臂之力,带你们逃出此山。” 秦昊阳大喜,要知道义军的粮食只够三四天吃的了,他正在发愁该怎么逃出去,没想到今天一早就喜从天降了。 “请问大神高姓大名?”秦昊阳恭恭敬敬地问。 慕容明道见现在人数众多,不便直接表露身份,就说:“我暂时不方便留下姓名,以后你看到金鹏,就知道是我到了。” 这时,金鹏忽然一转身,再回头时,已经变成了一个比常人高出一半的巨汉。 义军人等见了如此神奇的情景,都禁不住惊叫了起来。 罗金鹏也不管旁人,对着秦昊阳说:“秦将军,这位是我的主人,他一定能救你们出去的。” 秦昊阳对金鹏一直奉若神明,现在看眼前这个年轻人,竟然会是神通广大的金鹏的主人,心中更为震惊了。 但他毕竟是久经战场的大将,很快就稳下心神,对慕容明道说:“多谢大神相救,您尽管吩咐,我们一定严格照办。 慕容明道说:“我了解过这里的地形,这罗荒山三面是水,这水叫做巨流河,里面都是弱水,连鹅毛都浮不起来,所以牧白鹰才会把你们赶到这里来,从兵家的角度来说,这里是真正的死地。” 秦昊阳点头称是,说:“我虽然和牧大帅在作战,但心里一直尊重他为大帅,他的兵法确实举世无双。我们最开始的人数是他的一倍,但一点点地都被他给打散了。后来,我们都知道这里是死地,但还是被牧大帅赶了过来,他不愧是天下第一战神!” 慕容明道问:“你们现在还有多少人?” 秦昊阳面色有些唏嘘,说:“原来多的时候有十万之众,现在死的死逃的逃散的散,来到这罗荒山的,只有5000多人了。” 从十万人被打成5000人,可见这战况是如何惨烈了! 慕容明道问罗金鹏:“金鹏,你一次能背多少个人过河?” 罗金鹏说:“没试过,他们的份量就算全上来也没问题,只是恐怕站不下,就一次上来1000人吧,我分5次送过去。反正这河我一扇翅膀就过去了,耽误不了多少时辰。” 慕容明道让秦昊阳把人马分成了5份,来到一个较大的空地上,排好了队。 第一批1000人上了金鹏的后背,慕容明道让他们彼此之间都用绳子拴好,然后谁也不许睁开眼,要听到金鹏的口令,才能随意行动。 等人都坐好了,只见金鹏轻轻一扇那数十丈的巨大翅膀,身子慢慢腾空而起,飞到高处后也不怎么用力,只是轻轻滑行,瞬间就到了巨流河的对岸。 金鹏落地后,让众人睁开眼睛,可以随意活动了。 众人看这么轻松就飞过了这条大河,不禁一起欢呼起来。 很快,这5000多人就全都飞过了巨流河,秦昊阳双目含泪,跪倒在慕容明道面前,说:“多谢大神救命之恩,如果没有您和金鹏神鸟二位,我这5000多兄弟一定都会饿死在罗荒山中了。日后,我和各位兄弟一起,奉您为主人,只要您有号令,我们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慕容明道赶忙把他搀了起来,说:“秦将军,生逢乱世,是百姓的不幸。我之所以救你们,就是因为你宁可饿死,也不愿意从百姓口中夺食。你们先找个隐秘的地方藏起来,等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让你们重回世间,得享太平。” 秦昊阳忙问:“请问大神,以后怎么能接到您的号令呢?” 慕容明道取出了一块玉牌交给他,说:“你把这玉牌收好,日后我想找你,这玉牌就会有文字显示,你只要按照上面要求去做,自然就会见到我了。” 秦昊阳接过玉牌,贴身藏好,拜过慕容明道和罗金鹏,领着5000人马逃往了深山之中。 第六十九章 难缠的太师 慕容明道回到军营之中,见到牧白鹰,便说自己在罗荒山里反复搜寻,却始终没有找到金鹏妖兽,那些叛军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恐怕是这金鹏把叛军们都带走了。 牧白鹰大惊,他知道金鹏的厉害,之前一直想叛军都是凡人,恐怕金鹏不会理会他们,而且这金鹏一直以来都不出罗荒山一步,所以就始终按照叛军被困在罗荒山之内准备的。 现在叛军竟然全部逃走了,这对牧白鹰来说,确实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打击。 他们带兵进入了罗荒山,派除了所有的军兵到处搜寻,还让人去周边的村民那里探听一下有什么消息。 傍晚时分,果然什么都没找到。倒是从村民那里得到消息,说看到有一只极大的飞鸟从罗荒山飞到巨流河的对岸去了,这巨鸟的背上好像还坐了很多很多人。 牧白鹰确认叛军已经逃走,这巨流河根本没有船能驶过去,要是绕行,至少需要三四天的时间,那时候叛军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但不管怎么说,牧白鹰这次还是平定了叛军,把十万之众完全击溃,跑掉几千人也不是件太大的事。 修整两天后,牧白鹰的大军便开始往霸阳城回撤。这些军队平时也是分散在各地的,一路上不断有士兵回到原来驻扎之地,等回到霸阳的时候,已经只剩下1万多人了。 霸阳城门口,由东方丞相代表赵重云前来迎接,只见数百人手举彩带,锣鼓喧天,旁边还围了数以千计的老百姓。 牧白鹰见声势搞得过于浩大,忙叫大家不要太张扬,毕竟只是平定一些乱匪,还跑了几千人,没有什么值得庆贺的。 东方丞相也没有勉强,让迎接的锣鼓彩旗都停留在城外,自己陪着牧白鹰去拜见赵重云。 到了内宫,见到赵重云的时候,魏元吉也在场。牧白鹰把出征的历程做了禀报。还没等赵重云表态,魏元吉的脸色就有些阴沉了。 “牧大帅,你生平从无败绩,所到之处都是百战百胜,这次不是在和夏国的官军作战,而是对付一些老百姓,竟然还能让领头的人带着几千人跑了,这可有损你天下第一战神的美名啊。”魏元吉冷冷地说。 牧白鹰一阵苦笑,说:“这次确实谈不上多大的胜利,但让这些人跑了,也是事出有因。那只金鹏的法力是在太过高强,我生平从来没见过境界这么高的妖兽。幸亏它没有主动攻击我军,否则还不知道会造成多少伤亡。 以后得叫各地都做好准备,一旦发现这巨鸟妖兽,立刻禀报朝廷,但如果不是悟清大和尚出手,恐怕就算有人打得过这金鹏,也没法追上它,它飞行的速度真的无人可及。” 魏元吉还想说什么,被赵重云拦住了,他说:“虽然这次出征没有那么完美,但数十万闹事的乱民,十数万手持武器的叛军,牧大帅只凭数万军兵便平定了此乱,也是大功一件。朕已经准备好了封赏,给大军放假7天,好好休整一下吧。” 回到大元帅府,牧白鹰的脸色一直都不太好看。井天临和冷紫山陪着他,听牧白鹰讲到魏太师说的话语,二人面上都有怒意。 冷紫山说:“魏太师这辈子也没打过仗,我们在前方冲锋陷阵,出生入死,可他只要随便说几句话,就能把我们的功劳抹杀大半,真是太气人了。” 井天临不住地摇头,说:“大帅,魏太师现在有些肆无忌惮了,幸亏圣上大难不死,不然他儿子娶了长平公主,他就成了太上皇,那可真就没我们的好日子了。” 牧白鹰叹了口气,说:“我一切都是为了大商的江山社稷,始终不愿和魏太师正面冲突,但近些年来我打得胜仗越多,他看我的眼神就越不对劲。长此以往,日后必有大冲突,这对大商必有损伤啊。” 冷紫山跳了起来,说:“大帅,我们不如先下手为强,那魏元吉虽然位高权重,但毕竟只是个文臣,如果大帅考虑朝中平稳,那我冷紫山就以个人身份,找时机干掉这个老家伙,一劳永逸!” 井天临听了冷紫山的话,吓了一跳,赶忙站起身来到屋外看了看,见没有闲杂人等,才放下心来。 “紫山,你可千万不要有这样的想法,魏太师再怎么说,也是圣上的师傅,从小到大陪着圣上一路走过来的,在圣上心目中始终视他如父。你若杀了他,就等于公然反对圣上,不但罪名大了,而且会直接导致大商内乱,为祸不小啊。” 井天临这些话说的语重心长,冷紫山刚才也是一时冲动,听了此言,便低头不语了。 牧白鹰说:“天临说的话,我完全赞成。魏太师再怎么看我不顺眼,毕竟兵权在我这里,他也没有什么办法。当下正逢大旱天灾,老百姓的日子艰难,夏国据说和周国一直都在勾结,要对我国发难,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稳定,千万不能有内乱。” 他忽然又想起一事来,对井天临说:“太师府前一阵子请来的神火门几位大神,据说已经有一阵子没公开露面了,这事有些蹊跷,你去查一下,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井天临说:“大帅,这事我一直都牵挂着呢,这四位神火门大神可是太师府在武力上的绝对靠山,我早就安排人监视着呢。刚一回来,我就找人了解了一下情况。据说,这四位大神是某一天晚上出的府,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他们随身的物品都还在太师府内,肯定是出了什么突发之事,甚至有可能已经陨落了。” “陨落?!”牧白鹰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地神境高人举世罕见,这神火门有四位地神,在周国是仅次于天朗湖的势力,来到商国便是仅次于明月山的存在,现在一夜之间竟然消失匿迹,甚至可能是被人斩杀了,谁会有这么的本事呢? “紫山,你替我把谢将军请来,我有些事情找他商量。”牧白鹰对冷紫山说。 冷紫山答应了一声,刚想出门,忽然怔了一下,转过身来,瞪大眼睛问牧白鹰:“大帅,您难道在怀疑谢自远吗?” 第七十章 百年之约 慕容明道来到前厅,牧白鹰笑着招呼他坐下,说:“谢将军,这段时间委屈你了,一直住在客舍。我让人在城西找了个宅子,再给你拨十个仆人,这两天你就可以住过去了。” 慕容明道赶忙谢过了牧白鹰,牧白鹰说:“按照大商国的规矩,等以后上了战场,立了军功,圣上就会赏赐府邸了,暂时先将就一下啊。” “我无家无业的,又一向没什么特别的喜好,有个清净点的地方就可以了。” “我虽然修为不深,但对修道之人也结识不少,知道谢将军不会在意这些凡俗之物的。说起修道,我想起上次咱们一起见过的神火门几位大神,知道谢将军和他们之间有些小过节,这段时间他们没有给你添麻烦吧?” 慕容明道心里明白,牧白鹰肯定是知道神火门出事了,过来探他的口风的。 “我这次回霸阳,一进城就去了宫中,然后就一直待在大元帅府,和外面的人并无接触,也没有谁过来找麻烦,不知道神火门这几位前辈,是否肯原谅我了。” 牧白鹰听到慕容明道这么说,似乎并未怀疑,继续和慕容明道聊着一些修行上的事,不再提神火门了。 但慕容明道心里明白,以牧白鹰的精明,肯定是对神火门几人的失踪有了怀疑,但他又没什么证据,就先拖着吧,看以后有没有机会把这事转移到别人头上。 牧白鹰又说:“下个月十五,会发生一件大事,恐怕谢将军也听说过吧,就是明月山与君策府之间的百年之约。明月山的悟清大师会与君策府的公孙长青国师,在明月山之巅,共续百年前半缺上人与公孙路两位前辈仙人的未完前缘。 我本师出明月山一脉,是因为悟清大师觉得我天赋不在修行,而在于治国,才安排我下山进了军营。这种百年盛世,不管从公还是从私,我都应该到场为悟清大师助阵。谢将军如此高明的境界,应该有兴趣和我一同前往吧?” 慕容明道大喜,他一直都在关注着这场百年之约,只担心牧白鹰这边会有军务让他无法分身,现在可以陪牧白鹰光明正大地现场观战,正是求之不得。 “这样的盛事,百年才可一见,作为修道之人当然不想错过,不知道我是不是需要准备些什么?” 牧白鹰笑道:“这种上神之间的交手,我们根本都插不上手的,到了地方只需要小心保护好自己,不要被伤及无辜就行了。” 回到住处,慕容明道反复想着牧白鹰和他之间的谈话,总觉得似乎有些东西不太对劲。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一轮弯月斜挂天际。等到月圆之时,就是君策府和明月山的百年之约了。 这次公孙国师和悟清大和尚之间的斗法,谁胜谁负对夏国和周国的未来影响深远。 虽然他对公孙长青信心十足,但据说悟清大和尚已经把大无相功,练至了无寿者相这一登峰造极之境。这是佛门的至高境界,离肉身成佛只是半步之遥。不知道公孙长青的第九重虚极神功,能否占得上风呢? 他正沉思之际,忽然感觉有灵力波动。等他站起身来,走到院中,便发现有三个人影从半空中落了下来。 慕容明道又惊又喜,来的正是秋娘、云妹和云壮山这一家三口。 三人看到慕容明道,也露出了喜色,慕容明道示意外面不方便,大家进屋再说话。 一进门,云壮山就说:“哎呀,你果然还活着,这些天可把云妹给担心死了。” 他的话一出口,就挨了秋娘一巴掌。 “你不会说话,就闭上嘴。”秋娘瞪着眼睛说。 云壮山苦笑了一下,转身坐到了一旁。 那边的云妹脸上却有些发红了,低着头,根本不敢看慕容明道一眼。 秋娘对慕容明道说:“耶律大人,这些天可真是让我们担心了,那左云秋突然进化成了上神,一直在苦苦追你,你是怎么逃脱的,现在左云秋又怎么样了?” 慕容明道也没隐瞒,就把自己如何误入洞中,怎样见到了4个女子,又如何见到那个老僧的经历,跟3人都说了。 “三位见识广博,有没有听说过这老僧是谁呢?我看他的境界已经是凡间仅有,恐怕就是传说中的大罗金仙啊。” 秋娘和云壮山对视一眼,随即同时摇了摇头。秋娘说:“我从来没有听师尊说过有这般神圣,他安排了个幻境,便可以很随意地把左云秋这样的上神一招降服,恐怕师尊也是做不到的。” 云壮山也说:“这世上能修行到上神境界的高人,也就是有数的几位,在天朗湖、君策府和明月山之外的,更是寥寥无几。那座山属于商国,这人又是个老和尚,难道会和明月山有关系吗?” 慕容明道说:“我是毫无头绪,但从这件事上来看,这位老僧对我们还是比较友好的,要真是站在左云秋那边,咱们今天可就见不到了。” 云壮山说:“下个月十五,就是君策府和明月山的百年之约,这种天下第一等的盛事,恐怕各路神圣都会前往观战的。到时候说不定这位老僧也能出现,可以请师尊看看,应该能说清他的来历吧。” “噢,那百年之约,曾熹大师也会莅临?”慕容明道惊讶道。 秋娘说:“这不但是君策府和明月山之间的事,也是夏国和商国之间的国事,牵动着整个修仙界和几个朝廷,估计会是盛况空前。” 慕容明道心里明白,这一战真是关系到整个天下的气运了,天下人都在瞩目这件盛世,真不知到时候会是怎样一个结局。 他注意到旁边的云妹一直都没有说话,那绝代的姿容,在灯光下看起来更是楚楚动人。 当日,他们四人联手共御左云秋的时候,彼此之间元神相通。慕容明道感觉到了云妹对他的关切,他也因此心神不定,好悬丧了性命。 今日再见云妹,慕容明道的心里还是有些异样,但这一瞬间,他又想起了宇文如是,顿感纠结。 问世间,情为何物啊? 第七十一章 玉儿 换了新宅子之后,李龙溪进出就更方便了。趁着这几天牧白鹰给各个出征的将士放了长假,慕容明道平时都在家里,李龙溪几乎每天都过来报到。 牧白鹰给慕容明道送过来10个仆人,李龙溪挨个看了一遍,回头便对慕容明道说:“这几个人,一看就是做粗使活计的,谢大哥,我给你物色几个得力点的人啊。” 慕容明道说:“龙溪,我喜欢清静,这10个人已经够乱的了,要不是牧大帅亲自安排的,我早就打发他们回家了,你千万别再送人进来了。” 李龙溪说:“我知道谢大哥的喜好,别的也就算了,有两个关键之人,我是一定要送的。” 果然,过了三天,李龙溪就亲自送了两个人过来。 一个是40多岁的中年人,身材胖胖的,面相看起来倒还憨厚,名字叫做金福。 另一个则是面容清秀的年轻女孩,名字叫做玉儿,今年刚17岁,一看就像是读过书的人,和普通女子相比,气质明显不同。 李龙溪说:“这两个人我是专门给谢大哥挑选的,金福是个厨子,本身就是夏国人,擅长做夏国菜,这在霸阳可是不多见啊。 玉儿姑娘可不是我在教坊买的,她是正儿八经的书香门第,从小跟着他爹读的四书五经。可她家里贫寒,母亲早亡,前两年父亲也没了,为了葬父,卖身到了我家。我娘一直都很喜欢她,就收在了身边,这次是我说谢大哥身边没人照料,我娘才同意把她送过来的。” 说着,李龙溪贴在慕容明道耳边说:“天地良心,这玉儿到现在都是处女,我担保绝对没有男人碰过她。” 慕容明道不住地摇着头,说:“我吃的简单,住的也简单,不需要人照料。龙溪,你的心意我领了,人还是带回去吧。” 可李龙溪嘿嘿一笑,说:“谢大哥,人我都带到府上了,要不你先试着用用,过两天不合适,我再领回去。” 话刚说完,李龙溪就借口他爹还等着他去烧香拜佛,几步就跑了出去。 慕容明道无奈,只得先让人给二人安排了住处。准备下次李龙溪来的时候,无论如何也让他把人给领走。 白天,慕容明道继续到街面上闲逛,对于商国的一切,他都份外留神,以后兴兵攻商的时候,对商国和商国人的了解,自然是越多越好。 这几天,他有意往城边上的区域多走了走。和城中心的繁华喧闹大有不同,很多城边上的住区,不但房屋破旧,污水横流,而且明显能在百姓的脸上看到饥饿的感觉。 商国这场大旱,到处民不聊生。要不是有重兵在四处把守,禁止灾民私下逃散,即便是霸阳城内,恐怕也到处都是饿死骨了。 虽然霸阳城内的日子还能稍好一些,但很多百姓一天只能吃上一顿饭,全靠官府的救济度日。不少人看到慕容明道时候的眼神,都是木然的,此时此刻除了食物,什么也勾不起他们的兴致来。 慕容明道心里黯然,即便仙人可以引雷驱风,但对如此大规模的天灾,一样是无能为力。而且很多天灾都是天界有意为之,修道之人如果逆天而为,必有天谴,也只能见死不救了。 回到家中,慕容明道顿时感觉窗明几亮,桌案和床褥都被收拾的整整齐齐,仿佛换了一间屋子一般。 他正发愣的时候,玉儿已经端了一盆水过来,说:“伺候将军。” 慕容明道仔细一看,玉儿已经换了一件家常服侍,虽然是低着头,略微有些羞涩,但依然能看得清那精致的五官和婀娜的身材。 怎么看,玉儿都像是一个大家闺秀,而不是一个被卖来送去的侍女丫鬟。 他洗了脸和手,玉儿又送上了茶。 “玉儿,我一向喜欢清静,今天确实是龙溪一片热心,我不好拒绝,明天我还是把你送回顺国公府吧。在我这你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也会闷着你的。” 玉儿本来是垂手站在一旁,等待吩咐的,听到慕容明道如此言语,慢慢抬起头来。 “请问将军,玉儿真的让您这么心烦吗?” 玉儿的眼神中带着明显的质疑,这完全不像是一个侍女的眼神,慕容明道顿时感到有些诧异。 “啊,哪里啊,我只是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不太习惯身边有人。”慕容明道自己都听出了自己话语中的吞吞吐吐。 “您告诉玉儿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就好了,我做好自己要做的事,不会随便打扰您的。” 慕容明道一时间更无话可说,这女孩的刚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我是少国公送过来的,如果只过了一晚就被送回国公府,那少国公一定会觉得是我冒犯了将军,丢了国公府的脸面,我这罪名可就大了。” 这话更让慕容明道感到为难了,玉儿说的有道理,对国公府这样的皇亲国戚来说,这样做确实是有些没面子。 玉儿继续说:“何况,玉儿还是一个清白之身,从来没有陪过男人,我若就这么从将军府中出去,恐怕会有很多人以为是我身子不干净,被将军嫌弃了,以后也就没法做人了。” 慕容明道赶忙说:“真不是这样的,我完全没有此意啊。” “您确实没有此意,但这么做就等于向全霸阳的人宣告,玉儿不是一个好女人,这等于是把我逼上绝路啊。像我们这样的贱籍,如果名声都坏了,也就什么都没有了。” 玉儿直视着慕容明道的眼睛,说:“将军,您希望看到一个女孩,以后只能在最底层的妓院里,陪那些苦力睡觉吗?” 慕容明道的头顿时大了好几圈,就算面对天随道人和左云秋这样的大敌之时,他也是格外镇静。可此时,身前站着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孩,几句话就让他哑口无言了。 “好吧,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我也没有什么禁忌,只要你在我练功的时候不要离得太近就行,免得不小心会伤到你,别的就当在自己家里一样吧。” 第七十二章 伺寝 说到“家”字,慕容明道明显感觉到玉儿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他忽然想起李龙溪说过,玉儿已经父母双亡,是为了葬父才把自己卖到顺国公府的,心里不禁为刚才的话有些懊悔。 但玉儿很快就恢复了常态,自己把慕容明道的外衣收了起来,不一会又到外面拿进来一个食盒。 慕容明道看着玉儿在屋子里忙来忙去的,心里不禁有了一丝倦意。寻常人家,整天都是这种日子,一日三餐,柴米油盐,生儿育女,这真的不是一种幸福吗? 自己终日在厮杀中度日,每天忧心忡忡,即便有朝一日修得仙果,就真的能永远轻松快乐吗? “将军,可以用餐了?”玉儿的声音也柔和了许多。 慕容明道看着桌上摆着的杯盘,不禁有些奇怪,同样的东西,怎么玉儿摆出来就显得这么精致呢? 他示意玉儿坐下来,一起吃饭。 玉儿摇摇头,说:“将军用餐,哪有我们奴婢坐着的份,更不能一起吃饭了,这会坏了礼数的。” 慕容明道好奇地问:“我听说商国最不讲究那些繁文缛节,你怎么也这样讲起规矩来了?” 玉儿说:“我是顺国公府出来的,而且是夫人身边的人,我可以没有礼数,但不能丢了国公夫人的面子。” 慕容明道发觉这个女孩性子里,有一种非常执拗的东西,似乎只要她认准的事物,就绝对不会改变。有时候,这会让人觉得别扭,但这样的女孩,如果发自内心地认可一个人,都会是绝对忠心的,根本不用担心会背叛。 他忽然明白李龙溪为什么会把玉儿送过来了,而且是从玉阳公主身边要过来的,可能只有玉儿这样的女孩,才能让李龙溪放心吧。 吃了几口菜,这个金福果然没让人失望,一入口就能品出地地道道的夏国菜味道来。离开这么长时间,真是久违了。 看着慕容明道吃的这么香,玉儿的脸色似乎也放松了很多。 吃过晚饭,玉儿又收拾好桌子,把碗筷撤下后,沏了一杯香茶送了上来。 慕容明道虽然在少年时期之前,一直都是有人服侍的,但这些年独来独往惯了,又常常风餐露宿,旁边总有个美女盯着他,倒是有些拘谨起来。 “玉儿,我今天走了一下午,有点乏累,想早点休息了。” 慕容明道言下之意,是让玉儿赶快回房去,可玉儿听到此话,便立刻又忙了起来。 她先给慕容明道倒好了洗脚水,又把被褥都打开铺好,还在房间里点燃了一炷香,说是有助睡眠的。 慕容明道好像又回到了孩童时代,好容易洗漱完毕,玉儿把洗脚水拿了出去,他才放松了不少。 他除去外衣,躺在床上,拿起一本书,准备看一会就睡。 可玉儿又回来了,这次她站在床边上,默不出声。 “你还不去睡吗?”慕容明道笑着问她。 玉儿没有像前几次回答时候那么爽快了,声音也小了不少,说:“将军,您需要伺寝吗?” 慕容明道抬头看了看,玉儿的脸颊已经变得满是红晕,头低低的垂到了胸前。这时候,他才发现,虽然与云妹和宇文如是相比,玉儿的容貌并没有那么倾国倾城式的惊艳,但身材婀娜,似乎更胜一筹。 看着玉儿害羞的样子,慕容明道觉得十分有趣,故意问:“你懂得怎么伺寝吗?” 玉儿的脸更红了,低低的声音说:“我不懂,但这句话是我必须要问的。” 慕容明道明白,这肯定是李龙溪嘱咐过的。 “你不懂,那怎么伺候啊?”慕容明道摊了摊手说。 “您怎么吩咐,我怎么做就是了。”玉儿的声音更低了。 “可我也不懂啊?”慕容明道不住地摇着头。 玉儿忽然抬起了头,瞪大眼睛看着慕容明道,随即她便明白了,这位将军大人在逗她呢。 她的眼神很快就恢复了平时的倔强,说:“那就请将军早点休息,奴婢告退了。” 看着玉儿消失在门后的身影,慕容明道忽然觉得这个女孩确实有几分可爱了。 她的真性情,会让人在和她说话的时候,感觉特别放松。刚才的调侃,如果对面是宇文如是、云妹甚至长平公主,自己都绝对不会这么说的。 第二天一早,玉儿又把洗漱、早餐等等安排的井井有条。两人之间交流多了,各自都感觉随意了不少。 慕容明道原本是想继续到霸阳城北面去转转的,但忽然之间,觉得有些不愿意离开住处了。 很久以来,他都一直在漂泊,而此时此刻,这里竟然有了家的感觉。 他正犹豫的时候,李龙溪又来了。 一进门了,看到玉儿的时候,李龙溪就不住地上上下下地打量,看得玉儿有点手足无措,但又不好多说什么,便找个托辞先出去了。 慕容明道拍着李龙溪的肩膀说:“龙溪,你为什么会那个样子看玉儿,把人家都吓着了?” 李龙溪笑着说:“我在看这玉儿到底和昨天来的时候,有什么不一样啊? 慕容明道问:“那你看出什么不同了吗?” 李龙溪摇摇头,说:“没看出来,临来的时候,我嘱咐过她,到晚上睡觉的时候,一定要问伺寝的事,她不会没问吧?要是这样,我可得找她算账!” 慕容明道一阵苦笑,说:“好好的女孩,都让你给教坏了。她确实是说这事来着,你可别责怪她。” “那不对啊,玉儿这几年一直都在我们府里,绝对是个黄花闺女,第一次伺寝之后,怎么看起来一点变化都没有。” “她问是她的事,我可没同意啊。” “谢大哥是觉得玉儿不称心吗,这是我的疏忽了,我这就回去多带几个过来,让您先挑选一下。”李龙溪拍着大腿说。 “你别费心了,我跟你说过,我们修行的人不会贪恋女色的,玉儿是个好姑娘,但我这没有这个心。” “谢大哥,我虽然功夫低微,但也知道这生儿子的事,和修行不冲突啊。夏国国师,那位了不起的公孙国师,不就有一个也很了不起的儿子吗?这什么也没耽误啊。” “你也说了,那是国师,我可没那么高的境界。你还是把玉儿带回去,找个好人家嫁了吧,这是个好姑娘,别耽误了她的青春。” 第七十三章 明月山 李龙溪连连摇头说:“谢大哥,这玉儿可不是寻常女子,有个金龟婿就别无所求了,她饱读诗书,也见过很多名人雅士,对男人的要求高着呢。 这样,你身边反正也没人伺候,就让她先在这,我这边也给她物色个好郎君,一旦有合适的了,就把她嫁出去,到时候,你也算是她娘家人了。” 慕容明道被他说的哭笑不得,只得先把此事按下了。 “谢大哥,我今天来是有正事的。”李龙溪一本正经地说。 “噢,什么正事啊?” “听说你要和牧大帅一起去明月山,见证悟清大和尚和公孙老国师的百年之约,这一趟路程不近,道上也得有人伺候。玉儿是个女孩,去见和尚不太方便,能不能带着我一起去啊?”李龙溪满脸堆笑地说。 “带你去,你会做什么啊?”慕容明道也笑了。 “我会的多了,沏茶倒酒,弹琴唱曲,你要不嫌弃的话,帮你叠被子都行。” 慕容明道说:“这次去看的,可是真正的神仙打架,到时候说不定哪下不注意,就得山崩地裂,很危险的。你的功底还浅,真有什么事,我未必能护得住你啊。” 李龙溪赶忙说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最近的修为可是大涨啊。谢大哥,你上眼吧!” 只见李龙溪在屋中空地上站稳了,面色凝重,然后双手自下而上做了个托起的手势。只见桌子上的一个茶杯,竟然慢慢升了起来。 李龙溪面露喜色,有意显摆了一下,把那茶杯左右横移着,他的眼神也不住地瞟着慕容明道。 可这一分心,那茶杯便不受控制了,从空中跌落下来,眼见得就要摔在地上。 李龙溪惊呼了一声,想用手接,可离得太远了,根本够不到。 就在茶杯即将触碰地面的时候,却瞬间停了下来,然后又快速升起,围着李龙溪转了3圈,又回到了桌子上。 李龙溪知道是慕容明道在施法,不好意思地说:“谢大哥,还是你厉害啊。” “用心一也,修行千万不要三心二意。不过你的进步确实不小,这段时间没少练吧。”慕容明道笑着说。 “是啊,我睡觉时候都在琢磨呢。我都20了,做什么事都没长性,没少被我爹骂,可就在这修行上,付出多少我都觉得值,不吃不睡都行。如果有朝一日,能修到谢大哥百分之一的境界,我这辈子真就算值了。” 慕容明道知道他说的都是实话,在这种皇亲国戚的府中,李龙溪这样愿意苦修的少国公,真的算是难得了。 “好吧,我就带着你,可你一定的听我的安排,绝不可以擅自行事,否则这要是有了误伤,我可跟你爹娘和长平公主都没法交代。” 李龙溪听了这话,蹦起来多高,说:“我早就想去明月山了,这次能见到当世最了不起的两位老神仙,少活十年都值啊。” 慕容明道又问:“我一直住在夏国,对明月山的了解,仅限于悟清大和尚,据说他已经修到了佛门的最顶层功法,大无相功达到了无寿者相的境界。后来和一方和尚交过手,确实也是一位高人,明月山还有什么高手啊?” 李龙溪见慕容明道竟然向他询问,顿时来了兴致,说:“问到明月山,我虽然没去过,但一直都很关注,还真知道一点事情。 这明月山自古以来就是佛门圣地,山上有大小100多个寺庙,最大的当然就是明月寺了。明月寺的掌门人,就是悟清大和尚,但最近这十几年,由于悟清大和尚年纪太大,估计现在都有90岁了,就把方丈的位子传给了他的大徒弟一鸣大师。现在明月寺大大小小的事情,实际上都是一鸣大师在管理。 悟清大和尚指点过的门人不少,但他真正收过的徒弟只有4个人。一鸣大师是大师兄,二师兄名字叫做一平大师,这两位据说都是达到上神的境界了。三师兄就是你会过的那位一方大师,他和那两位潜心修佛的师兄不一样,总在霸阳城中出入,现在是地神境界。 这三位之外,悟清大和尚还有一个俗家弟子,那就是牧白鹰牧大帅。据说牧大帅原本也要剃度出家的,是当今圣上跟悟清大和尚求情,说朝中应该有一位道法高深的统帅坐阵,这才让牧大帅下山入了红尘。” “这么说,明月山现在有三位上神和两位地神,这实力应该明显超过君策府啊。我从夏国来,是知道的,目前君策府只有公孙老国师和他的儿子公孙少国师两位上神,数量上就明显处于下风了。” 李龙溪压低了声音说:“听我爹说,当今圣上对这次明月山和君策府的百年之约,也是非常重视。悟清大和尚和公孙老国师到底谁的道法更高,恐怕不是凡人所能懂的。但至少明月山有5位地神以上境界的大和尚,应该不会落于下风。 一旦明月山能压到君策府,那夏国在仙法上就有了绝对优势,加上兵力上的强势地位,虽然夏国这两年恢复的不错,但两国之间的国力差异反而会更大了。所以这场百年之约,不仅仅是神仙斗法,更是夏商两国不见兵卒的一场大战啊。” 慕容明道心里担忧的就是这一点,虽然修行者不能用法术直接伤及凡人,否则必遭天谴,但在护国安邦上,仍然可以有很多操作。 譬如牧白鹰这样的明月山正统弟子,直接下山统帅三军,就打破了商军和夏军之间的均衡形势,直接导致了平野之战夏军阵亡的将士高达40万之多。 可以说,公孙长青这一战,即便不能胜,也绝对不能输。但明月山的顶尖高人如此之多,只要公孙长青对悟清大和尚没有明显优势,这百年之约就是输面大于赢面了。 李龙溪又想起了什么,补充说道:“对了,据说悟清大和尚还有一位师兄,应该已经超过百岁了,至今还在凡间。要是他能在下月十五出现在明月山,这一战明月山就稳操胜券了。不过这只是传说,真有假有这位大师兄,谁都无法证实。” 慕容明道的心又是猛地一沉,对君策府的担心更多了。 第七十四章 再进太师府 明天一早就要起身赶往明月山,慕容明道下午就把行囊收拾好了,准备晚上早点就寝,方便明天早起。 可玉儿急匆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说:“将军,门外有客人求见。” “客人?是什么样的客人?”慕容明道有些诧异,他这里除了李龙溪,基本上没有什么访客的,而且玉儿的神情有些慌张,和她平时沉稳的样子大不一样。 “对方说,是太师府的人,而且来的是魏太师的大公子,户部主事魏华书魏大人。” 慕容明道皱了皱眉,这些天来,他已经了解过太师府的一些主要人物,知道魏华书就是太师魏元吉的接班人。但他想了半天也不知道魏华书为何要亲自来此,找自己会有什么事情呢?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以礼相待。慕容明道让玉儿先准备好茶水,自己出府迎接这位少太师。 刚一出门,就见对面停着一辆4匹马拉的朱红色大车。这4匹马都是雪白的高头骏马,精气神十足,即便在战场上作为大将的坐骑,也完全不会逊色,可此时却只能用来拉车了。 还没等他分辨出哪位是少太师魏华书,从马车里走出了一个人来。这个人30出头的样子,中上身材,微微有些发胖,白净面孔上蓄者长髯,一看就知道是个书生,身上没有半点道行。 “谢将军,冒昧了,在下魏华书,有礼了。”来者笑呵呵地对着慕容明道一拱手。 慕容明道赶忙还礼,面带笑容地说:“不敢当,谢某何德何能,惊动了少太师。有什么事,您安排个人过来说一声,我到您府上拜访就是了。” “唉,什么少太师,我只是个户部当差的,太师是太师,和我可不是一回事啊。”魏华书自来熟地拍了拍慕容明道的肩膀。 慕容明道虽然没见过魏华书,但也听人说过,这个太师府的大公子是个笑面虎,表面看起来和蔼可亲,但背后整起人来比谁都狠,魏太师的很多手段,都是他筹划出来的。 “魏大人谦虚了,不知道您到寒舍有何指教啊?” “啊,没什么,我知道谢将军明早要陪牧大帅去明月山,就直说吧,别耽误谢将军的时间。是太师有事,想请您到太师府聊一聊,不知现在是否方便?。” 慕容明道更觉诧异,魏太师找自己要聊些什么呢,而且非要赶在自己要出门的时候? 不管怎么说,魏天吉始终都是商国第一权臣,以牧白鹰明月山门下的身份和第一战神的名望,仍然要让魏天吉几分。某种意义上来说,太师府和大元帅府就是商国朝内保持平衡的两大势力,他们之间内耗越大,对夏国就越有利。 “好的,魏太师想见我,那是我莫大的荣幸啊,您稍等,我换件衣服就过来。” 二人同坐一车,路上随意聊着,很快就到了太师府。 这里,慕容明道在被神火门那位风二娘抓住的时候,曾经来过,还被关在过密牢里。 太师府原来有神火门助阵的时候,各方面都明显压大元帅府一头,现在神火门全军覆没,倒是助了牧白鹰一臂之力。 从正门进来,走了好半天才来到内厅。魏华书先陪着慕容明道喝了一会茶,过了片刻,魏太师才走了进来。 “卑职拜见太师。”慕容明道赶忙上前施礼。 “哈哈哈,谢将军别客气,这里不是朝堂,咱们随意些吧。”魏太师满脸笑意,和在朝中那付面无表情的样子判若两人。 三个人落了座,魏太师问慕容明道:“谢将军,听说你一直都是在凤顶山学艺,才下山不久,是吗?” “是啊,我是个孤儿,是师父在山里捡的,去年才下山,不成想颠沛流离地,就跑了这么远。” “你的师父是天随大神吗?他是否还在凤顶山啊?”魏太师似乎对凤顶山很有兴趣。 “天随大神正是家师,他老人家在临城修得正果,已经飞升天界了。” “噢,不愧是一代大神,飞升天界,真让人羡慕啊。”魏太师感慨道。 慕容明道不知道魏太师这是寒暄,还是已经进入了正题,也不多说话,只是对方问什么就答什么,看看这老太师到底找他想谈什么事。 “我这府里,前些日子请了几位神火门的得道高人,谢将军应该也见过吧?” “太师说的是左云秋大神吧,还有红衣火神那几位,我在大元帅府有幸见过。”慕容明道回答道。 “是啊,左云秋大神是我的故交,我请了他十几次,前后20多年,好不容易才把他请到了霸阳城。可不成想,前些日子他突然消失了,神火门另外三位大神也一同失踪,至今下落不明啊。”魏太师唏嘘地说。 魏太师不住地摇着头,看起来左云秋等人失踪的事,对他的打击不小。 “神火门的几位高人,在当今世上已经是凤毛麟角的修真者了,除了天朗湖、君策府和明月山,我实在想不出有谁能抗衡的了他们,太师不要过虑,也许过几日他们就回来了。” 慕容明道是有意把事情往三大圣地引,尤其离霸阳最近的就是明月山,而牧白鹰正是明月山的门人。如果神火门的事能加剧太师府和大元帅府之间的矛盾,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了。 听到“明月山”,魏太师略微沉默了一下,随即又笑了,说:“我是个凡夫俗子,生平连剑都没摸过几次,哪晓得这些仙家之事。神火门的几位大神道行高深,也许有了好的机缘,白日飞升也是有可能的,这就不是我能理解的了。” 魏太师停顿了一下,喝了口茶水,慕容明道预感到他要开始触及主题了。 “我今年都快70岁的人了,身子也不太好,可谓朝不保夕。请左大神来霸阳,还住在太师府,原本是想好好向他请教一下修身之道的。前些日子,我都想跟圣上请旨,辞去一切官职,在家里专心求道了,可当下大神却找不到了,真是遗憾啊,不知道谢将军能否帮我了却这个遗憾呢?” 第七十五章 高僧舍利 慕容明道一愣,问道:“太师有吩咐,在下莫敢不从,只是不知道我能做什么呢?” 魏太师冲魏华书轻轻挥了挥手,魏华书转身到了屏风后面取出一个托盘来,上面盖着红色的绸子,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我愿拜谢将军为师,学习修身养性之道,还望将军不要嫌弃。”说着,魏太师打开了红绸盖帘,里面有一张银票和一个黑色的木质盒子。 “这里有两件拜师礼,这是十万两银子的银票,俗气了些,但也是应该有的。” 说着,魏太师慢慢打开了那个黑色盒子,从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可以看出这是件极其珍贵的物品。 盒子打开了,只见里面还包着一个绢帕。魏太师把绢帕打开,便看到一颗不大的珠子,色泽青灰,似乎并不是什么稀罕之物。 可慕容明道一看到此物,便感到似乎有一阵滔天巨浪正迎面拍来,即便是坐在椅子上,身子都差点摇晃起来。 这是什么?竟然有如此威力! 魏太师看着慕容明道变了色的脸,微微一笑,说:“我就知道谢将军这样的大神,绝对是识货之人。此物非同小可,是当年明月山主持半缺上人圆寂后,留下来的舍利子。” 慕容明道惊得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着这颗舍利子双手合十,恭恭敬敬行了三个礼。 他从小就听过,百年前君策府的初代国师公孙路和明月山的主持半缺上人之间的故事。当年公孙路和半缺上人,并称天下境界最高的两位修行者,只是各为其主,不得不一争高下。 公孙路虽然击退了半缺上人,但也因此境界大损,没能功德圆满,最终飞升之际,只是一个普通上神的修为。 据说半缺上人回到明月山,便终日面壁,再没有下山一步,不久就圆寂了。想不到今时今日,竟然能在此见到他的舍利子。 魏太师继续说:“这舍利子原本是明月山在半缺上人圆寂后,送到宫中供奉的,一共是两颗。数年前,我曾大病一场,圣上便把其中一颗舍利子赐予了我,真是神奇啊,这舍利子到我府中刚满三日,我的病就全好了。今天,为表拜师诚意,就将这颗舍利子献与谢将军,还望能收下我这个徒弟。” 慕容明道赶忙说:“这等珍贵的佛门圣物,还是圣上的赐赏,谢某可真是不敢收啊。我也不敢当太师之师,您有什么想了解的,我尽力讲解就是了。” 魏太师说:“我都已经到了暮年,来日无多,功名利禄对我来说都是浮云,只求谢将军能赐以修仙大道,我不求长生,不求成神,只要能略懂皮毛,为来世留个慧根,就心满意足了。但这个师,是一定要拜的,没有诚意,不会有善果的。” 双方互相推辞了半天,最终才定下,十万两银票由慕容明道收下了,他只能代替师父天随道人收下魏太师,以后魏太师就管他叫谢师兄,魏华书则称他为谢师伯。 但这颗舍利子过于珍贵,只是记在慕容明道的名下,还是供奉在太师府里。 这样一来,双方的关系立刻就亲近了许多。魏太师让下人端上来酒菜,由魏华书作陪,要和慕容明道把酒言欢。 慕容明道心里清楚,神火门全军覆没,对魏太师是一个严重打击,他没有了在武力上可以抗衡牧白鹰的依靠了。 这老太师主要的目的,是全力把自己拉拢到太师府这一方,既可以针对牧白鹰,还可以在大元帅府内部埋下一个眼目,一举两得。 而对慕容明道来说,在大元帅府和太师府之间都保持良好的关系,也是至关重要的。商国的实力,目前仍然大大高于夏国,即便有周国和牧族、渔族的势力相助,商国也仍然处于优势。 可要是能在商国两个最大的势力之间抓住机会,激化矛盾,那就可以让商军的战力大打折扣,夏周联军就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席间,慕容明道说道:“太师,今日我来太师府之时,外面有很多人都看到了,回头可能会就此议论纷纷。以后我只说是太师府中有家眷生了病,请我来诊治。关于代师收徒一事,仅限于咱们三位之间了解,还是不外传的好。” 这话正合魏太师的心意,他拉拢慕容明道,也是希望能在牧白鹰身边安插一个亲信,这事自然是越隐秘越好。 魏太师又问了几个关于修道的问题,慕容明道捡关键的回答了一些,又传授给魏太师一些简单的导引方法,让魏太师平日里保持练习。 回到家里,慕容明道反复回忆着今天在太师府的所见所闻,越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机会。 尽管牧白鹰的为人,是他非常欣赏的,如果没有两国之间的这种敌对关系,他会和牧白鹰成为很好的朋友。但在当前这种情形下,牧白鹰就是他最大的敌人,而且是那种必须要击倒的敌人。 如果魏太师能在朝廷内部,对牧白鹰进行掣肘,那就相当于牧白鹰只有一只手一条腿来出战。即便他有天大的本事,在对阵夏周联军的时候,也是有败无胜。 慕容明道看得出,不管是太师府还是大元帅府,都在等一个机会,一个有可能致对方于死地的机会。 由于魏太师一直独揽超纲,而牧白鹰又不断立下赫赫战功,这个机会一直都没有出现,双方目前正处于一个相对平衡的状态。可如果有一个因素,能让这个平衡出现失衡,矛盾激化也就随时开始了。 这个因素,也许就需要慕容明道来创造了。 随即,慕容明道又想起了半缺上人的那颗舍利子,即便只是想起,当时给他带来的强大威压,仍然感同身受。 他似乎感觉这颗舍利子之中,似乎隐藏着什么秘密,绝不仅仅是普通的佛门圣物那么简单。但以他现在的修为,要理解那舍利子释放出来的灵力波动,还是相差甚远。 有朝一日,如果自己的境界提升到上神阶段,一定要再看一下这颗舍利子,也许会有不一样的收获呢。 第七十六章 明月寺 慕容明道第一眼看到明月山的时候,心里多少有些失望。虽然他从小就背诵过“山不在高,有仙则名”的诗句,但眼前这处名震天下的仙界圣地,并不高大,也不险峻,只是看起来很宽广,绵延出去,一眼看不到边。 “谢将军,你知道这里为什么叫做明月山吗?”井天临问慕容明道。 “我一直以为山势比较像明月,但现在看起来,一点都不象啊。”慕容明道回答说。 \"这山之所以叫做明月山,是因为据说在数万年前,天上有两轮明月,亮如白昼。有一位仙界圣神在此山修行,他见夜晚也如白昼一般,世间便没有了阴阳之分,便用大法力,从天上摘下了一轮明月,藏于此山之中,所以后人就把这里称为了明月山。” “噢,原来是这样的,这位圣神真是大法力啊,令人好生仰慕。” \"谢将军,这个故事应该是一个传说吧,在现实中,应该没有这样的法力存在吧?\" \"我的道行还理解不了,那么大个明月,要是装在这山里,确实不可思议。但佛家也说须弥芥子,也许这并不是一个传说,而是一件真事,也未可知啊。”慕容明道感慨道。 进了山,不多时便来到了明月寺山门前。从外表看,这也就是一座普通的寺庙,简单的红墙碧瓦,山门看起来也并不雄伟。 倒是门匾上那“明月山”三个大字,看起来气势非凡。慕容明道忽然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这三个字传出来的灵力,竟然和在太师府中见到的半缺上人的舍利子,如出一辙。看来,应该就是半缺上人的手笔了。 牧白鹰在前,井天临、冷紫山随后,而李龙溪守在慕容明道身边,也一同来到了门前。 一名知客僧上前施礼,说:“请牧师叔稍等,二位师伯马上就到了。” 牧白鹰还礼,恭恭敬敬地站立在一旁。 过不多时,山门大开,出来了十几个和尚,中间并肩前行的是两个须发皆白的老和尚。 慕容明道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两位修为相仿,都是上神境界,应该就是李龙溪所说的,明月寺的主持一鸣大师,和他的师弟一平大师了。 令慕容明道有些诧异的是,这两位老僧都是差不多70多岁的样子,身材、容貌竟然一般无二,只是一位肤色白净,另一位肤色明显要黑一些。 井天临随牧白鹰来过几次明月山,见到慕容明道的样子,便知道他的困惑了,在他耳旁低声说:“肤色白一点的,是主持一鸣大师,黑一点的是一平大师,他们原本就是一对孪生兄弟,自幼便被送到寺里的。” 慕容明道这才明白,这两位天赋、环境都是完全一样,难怪同时进入了上神境界。如果悟清大和尚会与公孙长青国师势均力敌,也许君策府的弱势就是在公孙有雪身上了,他和两位和尚的境界差不多,但毕竟只有一个人,势单力孤啊。 牧白鹰见到一鸣和一平两位师兄,赶忙跪倒施礼,慕容明道见井天临和冷紫山等人都跟着施礼,便也随着行礼了。 一鸣大师搀起了牧白鹰,说:“牧大帅,不要多礼了,这次和过往不一样,那时候你是明月寺的弟子回寺,现在你是商国大元帅,代表圣上前来督战,身份不同了。” 牧白鹰笑着说:“我这是先把私人的礼节做到,后面才是公事。” 随即,牧白鹰给两位大师介绍了随同的各位官员,这次赵重云虽然不能亲自前来,但仍然非常重视,派了十几位朝中大员,陪同牧白鹰一起来助阵。 当介绍到慕容明道的时候,一平大师明显愣了一下,显然他没想到牧白鹰手下还有这么高境界的战将。 一鸣大师倒是不动声色,双手合十致礼,慕容明道也合拢双手,还过礼去。 进了寺内,所见之处也并无稀奇,和普通的庙宇并无二致。但慕容明道总感觉这寺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庄严感,而且灵力极其浓郁,确实是一个得天独厚的修行所在。 由于牧白鹰带来的人太多,一部分人被知客僧带到客房休息,慕容明道让李龙溪也留在客房,自己和井天临、冷紫山等人,随牧白鹰进了客堂。 喝过茶水,牧白鹰问道:“请问二位师兄,现在能拜见师尊吗?” 一鸣大师说:“后日便是明月山和君策府百年之约的正日子了,公孙国师乃是当今仙界领袖,其虚极神功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堪称君策府有史以来造诣最高的大修行者。师尊为了这一天,已经准备了数十年,最近一个月更是谁也不见,连我们师兄弟也很久没见到他老人家了。” 牧白鹰其实原本也没抱多大希望,听一鸣大师这么说,也就不再提及此事,只是和两位大和尚谈一些寺里和朝中的新鲜事。 谈话间,一平大师忽然把话锋转移到了慕容明道身上,说:“这位谢将军,应该是第一次来明月山吧?” 慕容明道一拱手,说:“是的,在下是第一次前来拜山。” 一平大师点点头说:“我虽然是第一次见到将军,但之前听一方师弟提起过,他对谢将军好生钦佩啊。” 慕容明道见一平大师言语平和,并无恶意,便说:“实在抱歉,当时并不知道遇到的是一方大师,多有冒犯啦。” “听闻谢将军是师出凤顶山,可是天随大神的弟子吗?” “正是,晚辈是家师最小的徒弟。” “我在30年前,曾经和天随大神见过一面,还切磋交流过。可惜,天随大师已经飞升,无缘再会了。今日能得见故人之徒,也足以欣慰。当年,天随大神使过一门绝艺,叫做有凤来仪,真是不同凡响,不知道谢将军是否已经修习了天随大神的这项绝艺了吗?”一平大师微笑着说,眼睛一直看着慕容明道。 慕容明道心里暗道“不好”!这一平大师看似无心闲聊,实质上就是在试探自己的底细,难道他对自己的身份已经有了怀疑吗? 第七十七章 前世情缘 虽然和天随道人交过几次手,但慕容明道对凤顶山的修行法术知之不多,当初说出身凤顶山,只是因为自己来自夏国,而夏国除了君策府,便数凤顶山境界最高,想不到这老和尚现在,竟然要探听虚实了! “家师曾经长期停步在地神境,自感凤顶山原有修行法门中有不少欠缺之处,所以后期独创了一门心法,以元神修炼为主导。晚辈自从上了凤顶山,修炼的就是这个心法,家师年轻时的法门,很多并没有修习。”慕容明道竭力自圆其说。 “以元神修炼为主导?”一鸣大师的眼睛亮了一下,又仔细打量了一番慕容明道,随即点了点头说:“谢将军如此年轻,而又有如此高明的境界,贫僧生平罕见。看来天随大神确是一代人杰,竟然创造了这么一种修炼法门,佩服!” 慕容明道站起来施了一礼,说:“家师近年来重新入道,进展一日千里,可惜前些日子飞升天界,否则能在今日盛会上拜会两位大师,他一定会非常开心的。” 一平大师微笑不语,也不知道是否完全相信了慕容明道的解释。 明月寺中,各项设施都很简单,而且一向是过午不食。到了黄昏时分,和尚们都聚集到大殿里去诵经做晚课,牧白鹰也位列其中。 慕容明道不懂佛家礼节,便自己回到客房先休息了。 他盘膝而坐,感受着明月寺的灵力,果然比生平任何地方都要浓郁,即便是君策府和天朗湖,恐怕也要逊色三分。 一套功法修炼完毕,慕容明道感到一阵倦意。从霸阳一路过来,数日都在马背上,难免会有些乏累。 他躺在床上,昏沉沉中似乎进入了梦乡。 但很快,慕容明道便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了一片苍茫的大海前,他回头看时,对面的峭壁上刻着三个大字“龙鸣岛”。 慕容明道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但一时之间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了。 耳旁传来了刀剑相击的声音,他循声望去,只见两个年轻男子正在海边交手。仔细看时,一个身材微胖的男子,正是他那位百年前的师兄——宁处一。 他想起来了,当初宁处一从天随道人的拂尘下救出他时,曾经说过是来自东海龙鸣岛的,那应该就是这里了。 可为什么自己能看到宁处一年轻时候的样子,难道现在已经回到了百年前? 再看另一个男子,赫然就是当初太子时候的慕容明道! 这应该就是百年前的自己了! 慕容明道感到身上一阵战栗,百年沧桑,瞬息而过,自己为了君策府和明月山的百年之约来到这明月寺,想不到竟然又见到了百年前的自己,世事啊! 二人的剑法和功力都在伯仲之间,很久都没有分出胜负。这时,从一条小路上跑来了一个女子,瘦削身材,俏丽的面孔上满是焦急,看起来和宇文如是一般无二,这应该就是花牧雪了。 “宁处一,方处天,你们不要打了,快住手!”花牧雪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可二人已经战到了激烈之处,谁都不敢稍有分心,两柄长剑反而越来越快,剑剑看起来都是致命的。 花牧雪连叫了数声,见二人都不理会,顿时泪如雨下。忽然之间,她一纵身,竟然跳进了二人的剑网中。 此时,宁处一背对着花牧雪,而方处天则是正对着,见花牧雪纵身而来,方处天赶忙收剑,生怕伤着她,但此时宁处一的剑已经到了方处天的胸前。 这一招本是虚招,等方处天躲闪之后,还有跟进的剑招。可出乎宁处一的意料,方处天的前胸完全暴露了出来,被他一剑刺穿了。 一片血光! 花牧雪抱着方处天的身子,那一剑正中心脏,方处天当即便绝气身亡了。 宁处一顿时呆立在旁边,瞪大了眼睛,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一剑刺穿了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弟的胸膛。 花牧雪的眼睛都哭肿了,她突然捡起了方处天落在地上的宝剑,跳了起来,直刺宁处一的面门。 可宁处一丝毫没有动,他就那么瞪大着双眼,任凭那柄剑刺向他的眉心。 剑在宁处一的两眉间停了下来,一道献血从剑尖处缓缓淌下,宁处一依然瞪大双眼,任凭那血流进眼中,又流了出来。 “你为何要杀他,他是你的亲师弟啊?”花牧雪的声音都撕裂了。 宁处一的眼神中一片空洞,他无力地跪了下来,握着方处天的手,还是不敢相信这一剑是自己刺出的。 忽然,宁处一腾身而起,高高跃在半空中,然后一头扎进了大海深处。 “宁处一!”花牧雪的声音回荡在天地之间,可宁处一再也没有从海面上浮出来。 “修行须借色身修,莫滞凡躯做本求。假合四般终是坏,真灵一性要开收。”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响彻在慕容明道的耳畔。 眼前这一幕,他听宁处一说过,也听花卫年说过,可自己亲眼所见时,还是被深深震撼到了。 一瞬间,他的心里翻江倒海一般,拼命地想喊出些什么,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的胸口越来越疼,仿佛此时此刻那柄剑还插在哪里。他抬起手,想要把剑拔出来,却什么都没有摸到,只是感到疼痛难忍。 瞬间,脑中闪现出一道刺眼的白光,慕容明道身子一晃,终于醒了过来。他的身上全都是汗,似乎是做了一场噩梦。 但静下心来,慕容明道感觉这又不像是一场梦,刚才的一幕幕都是那么真实。难道是明月山的灵力,让自己恢复了前世的部分记忆? 他站起身来,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来到窗前时,外面一轮雪白的明月高高地挂在天空正中,庭院里亮的如同白昼。 转过身来的时候,慕容明道无意中看了一眼窗户旁边的铜镜,一下子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在镜中,他看到的不是借着烈同天身体重回人间的自己,而是那个伏虎太子慕容明道,或者也可以说是百年前的那个叫做方处天的少年! 第七十八章 佛门考验 一瞬间,慕容明道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似乎看到了一平大师那似笑非笑的表情。 慕容明道最强的就是元神,这种失控的梦境原本就不该出现,刚才他所经历的,恐怕并不是真的梦,而是一种幻境! 白天,一平大师的试探,表明他已经对慕容明道有了疑心,毕竟君策府是夏国的国师府,自己也来自夏国,而且如此年轻便有了这样的境界,在百年之约即将到来的时候,对明月山来说,确实不可不防。 恐怕正是两个老和尚在做法,才让慕容明道忘乎所以,重回到了百年之前。 幸好,慕容明道灵台未泯,及时醒来,否则若是连做夏国太子和后来成为耶律同天这段经历全都呈现出来的话,身份就完全暴露了。 想到此,慕容明道出了一身冷汗,再也没有了睡意。能与君策府齐名的明月山,确实深不可测,自己需要格外小心了。 第二天,牧白鹰留下,和一鸣、一平两位大师单独进了密室,据说是多年来忙于军事,修行上荒废了很多,请两位师兄帮着指点一下迷津。 由于井天临和冷紫山以前都来过明月山,便由他们负责引领,带着从霸阳城来的大小官员们,在山里游玩了一天。 慕容明道这一整天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再次堕入幻境。 晚上回到明月寺,牧白鹰还是没从密室里出来。众人各自回房,都早早休息,准备迎接明天这场百年之约。 这一夜,慕容明道干脆没有睡,只是闭合双眼在床上静卧着。 他的脑中不断地在设想,如果明天君策府胜了,对天下格局有什么影响,如果明月山胜了,又会如何? 越想,他就越担心。一旦公孙长青斗不过悟清大和尚,优势就将明显倾向于商国,即便慕容宽能联合周国、牧族、渔族等等各方势力,但在气运上就无法和商国抗衡了。 虽然仙人不能直接对凡人进行伤害,但商国有了明月山,各方邪魔就无法入侵,妖兽和各境界的大神就都会各就其位。一旦这圣地出了乱子,那就将群魔横行,天下涂炭,战力会损失大半。 忽然,慕容明道听到有人往这边走过来,脚步声在自己的门前停住了。 他顿时警觉起来,这个人的修为很高,不知道找自己所为何事? “笃笃笃”,扣门的声音。 “请问是哪位?”慕容明道做出刚从沉睡中惊醒的声音问道。 “谢将军,我是牧白鹰。” “啊,大帅,您稍等。” 慕容明道打开门,看见牧白鹰面沉似水地站在门前,原本锐利的双目,变得更加明亮,夜色中依然烁烁放光。 “大帅,这么晚,您有要紧的事情吗?” 牧白鹰示意外面不便,到里面说话。 进了屋子,慕容明道关好房门,急切地问:“大帅,到底出了什么事?” “昨日,一平大师见到我们霸阳来的人,便觉得在气机上和明月寺有所冲突,他仔细辨别过,主要就是谢将军的气机,对明月山的灵力会有不利的影响。 这在平日倒也没什么,可百年之争这么重要的时刻,任何一点小的疏忽都是不被允许的。所以他让我转达歉意,说是谢将军明日不能前往观礼了。” 慕容明道没想到对方会有这样的说法,他不禁好奇地问:“大帅,我任凭吩咐,但这气机到底是什么呢?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情,引起两位大师的不快了?” 牧白鹰摇了摇头,说:“我也讲不清楚这个气机,大致就是从你的灵力上推算,和明月山一脉的机理不合吧。别人也就算了,毕竟修行不够,但谢将军已经是大神的身份,一平大师便不能不重视了。” 慕容明道故意做出了勉强的笑容,说:“没关系,我服从大局,只要是明月山能赢得这场百年之约,我是不是能到场观礼,并没有那么重要。” 牧白鹰又说:“谢将军,也不是完全不能观礼,如果你同意,可以藏身于一鸣师兄的佛珠中,有佛法庇护,便可以自由出入了。” 慕容明道本能地想到,让他藏身于佛珠之中,可能是一个阴谋。也许这佛珠会是一件有特殊功能的法宝,自己一旦进入其中,所有的秘密便会暴露无疑的。 见他有些犹豫,牧白鹰笑着说:“当时我就跟一鸣师兄解释过,说凤顶山修的是道家功法,如果进入佛门法宝之中,恐怕对谢将军的后期修行会有所妨碍,到底怎么选择,我们还是听谢将军的意见吧。” “我没有什么意见,能到场观礼,就已经是求之不得了。虽然道法和佛法有所不同,但三教原来一祖风,我之修行,也并不避讳于此的。”慕容明道面色坦然地说。 牧白鹰大喜,说:“谢将军深明大义,这我就放心了,你千万别多想,要不是这百年之约过于重要,一平师兄也不会考虑的这么细致。待明日观礼完毕,我一定恳请师尊为谢将军加以指点,就算做是给谢将军赔礼吧。” 慕容明道笑着说:“哪里需要赔礼,大帅有吩咐,我照做就是了。但要是有幸能得到悟清大和尚的指点,我就算在佛珠里待上一年也开心啊。” 送走牧白鹰之后,慕容明道左思右想,都觉得这里面肯定藏着问题。也许一平和尚虽然对自己有所怀疑,但毕竟没有真凭实据,仅从表面来看,也很难了解透彻。 可如果自己到了佛珠中,这上神境高人的各种法术,就不是自己所能完全了解的了。也许其中就有能洞彻人前世今生所有秘密的机关所在,这对自己的元神会是非常严峻的考验。 慕容明道又仔细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炼神天书,如果是常规斗法,他在一鸣和一平这两位上神面前,完全是没有还手之力的。但如果只看元神的强大,毕竟修习了这么多年的炼神天书,慕容明道还是有信心把持住自己的。 外面明月正在天顶,应该已经到了子时,这一天终于来了。 一百年! 第七十九章 佛道之争 慕容明道此时已经藏身于一颗佛珠之中,他紧守着自己的心神,一刻也不敢放松。 这颗佛珠从外表看,只不过是粒鹌鹑蛋大小的普通珠子,但里面却别有洞天。慕容明道如同置身在一个丈余宽的屋子里,中间放着一个蒲团,还有一张茶几,茶几上点着一炷香。 青烟袅袅中,外面的景物和声音都如同就在面前。 这屋子没有门,慕容明道知道若是无人相救,自己就会一直被困在这佛珠里了。生死都在这几个老和尚的指掌之中,但他全无畏惧,内心依旧古井不波,绝不让人有任何可乘之机。 天色临近正午,马上就是约定的时辰了。明月山颠已经聚集了数百人之多,这些不是僧人就是霸阳城赶来的观礼之人。 人数虽多,但却是鸦雀无声,众人面上都是一脸的兴奋。两位天下最顶尖的上神在此,不要说是能看到斗法,即便是只看到这两位的身影,也足以让很多人此身无憾了。 众人翘首以盼中,忽然在半空之中浮现出一方大石来,这块大石方方正正的,足有数十丈宽广,上面平平整整,空空荡荡。 正在有人还在猜测这大石从何而来之时,云层中忽然降下几个人来。他们下降的速度看起来不快,但倏忽间便落到了大石之上。 一共是四个人,除了一鸣大师和一平大师二人之外,还有一老一青两个和尚。那个年轻的和尚,慕容明道一眼就认了出来,正是曾经交过手的一方和尚。 这两日一直没有见到一方和尚,也不便多问,现在来看他应该是给悟清大和尚做护法去了,一直都陪在师父左右。 那这个老和尚一定是悟清大和尚了,只见他的身材高大魁梧,面色红润,留着雪白的长须,看起来似乎比一鸣和一平这两位徒弟还要年轻几岁。 四人站在了大石的一侧,并无言语,都是双手合十,微垂眼帘。 过了稍许,又有三个人从云层中缓缓落下。为首的是一个身材瘦小的老者,衣着普通,其貌不扬,只是两眼看起来晶莹清澈,仿佛已经看清了世间的一切沧桑。 这就是君策府的国师公孙长青了,很多第一次见到他的人,都感到心里有些失落,没想到名震天下的君策府上神,竟然看起来如此平凡,乍一看简直就是田间地头的一个普通庄稼老汉。 另一人青衫短须,正是公孙有雪。在公孙有雪之后,站着一个年轻人,身材挺拔,眉目五官有如刀刻一般,满脸英气。 慕容明道高兴地差点大叫出来,这个年轻人竟然是奉若海! 当年奉若海为了救他,在天随道人的拂尘下被迫自爆,元神未泯,几经周转才被慕容明道送回了君策府。现在来看,奉若海不但恢复了肉身,而且修为大涨,已经踏入了地神之境。 慕容明道随即警觉,在这佛珠之中,自己任何一点心意变化,都有可能被人察觉,赶忙收拾起心里的波动,尽量让自己保持无忧无喜的心境。 “阿弥陀佛,国师一向可好?”悟清大和尚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托大和尚的福,还好,还好。大和尚,咱们有50年没有见过面了吧,真实是久违了。”公孙长青哈哈大笑着说。 “是啊,岁月如流,当时觉得百年之约还遥遥无期,想不到一转眼就相会在此了。”悟清大和尚的声音平淡如水,但这话听在众人耳中,却都顿生沧桑之感。 “这是你我早就注定的缘分啊”,公孙长青略一停顿,继续说:“我知道你为何而来,你也知道我为何而来。” 悟清大和尚点了点头,说:“佛云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道曰致虚极、守静笃,道乃久,没身不殆。已到终了之时,多谢国师赐教。”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但在慕容明道耳中,悟清大和尚这几句话,却是字字都如炸雷一般,他感觉到全身都麻酥酥的,似乎每根毛孔都直立了起来。 却见公孙长青的眼睛更亮了,远远望去,有若寒潭一般。他的手轻轻扬起,在空中画了一个阴阳鱼,这一瞬间,天地仿佛都被分成了阴阳两半,但同时阳中有阴,阴中有阳。 公孙长青的身子,如同一尾游鱼,似乎在动,又似乎没有动,似乎在一点点虚化,又似乎根本没有变化。 悟清大和尚低诵佛号,双手合十,眼帘低垂,任凭公孙长青的身影由虚化实,又由实化虚,始终岿然不动。 但他的袈裟之上,却淡淡地笼罩了一层光雾,这光雾一开始是贴着悟清大和尚身体的,但很快就一圈圈弥漫开来,与公孙长青的身影碰撞在一起。 公孙长青面上的笑意更浓了,他也合并了双手,只见一道霞光从他的掌中飞出,直升到了半空中,然后化作甘露,如雨水般倾泻下来。 悟清大和尚手指轻抖,原本在手上握着的一串佛珠腾空而起,变得越来越大,最后像一块帷布般笼罩在四个和尚的头顶,那雨水一滴都没有落在几个人的身上。 公孙长青一抬手,掌中多了一柄雨伞,这伞身也是迅速变大,把君策府师徒三人罩于伞下。 慕容明道认出来了,这伞就是君策府的镇府之宝——遮天伞,当初天随道人的净天瓶都败于此伞之下。公孙长青一出手就用上了这件至宝,可见对此战已经做了非常充分的准备。 那佛珠上方淋下的雨水,并没有被散在旁边,而是聚集起来,变成了一颗越来越大的水珠,不断地盘旋着。 悟清大和尚口中念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那已经变得有一丈见方大小的水珠,慢慢向遮天伞上压了下来,这巨大的威压,让在场众人都感到自己的肩上为之一沉。 公孙长青手中的遮天伞却是一动不动,任凭那巨大水珠落在伞顶,他面色不变,依然带着淡淡的笑意,直视着悟清大和尚。 第八十章 同得正果 “轰”地一声巨响,那颗巨大的水珠猛地炸开,原本只有一丈大小,可此时却如同决了堤的大河,波涛汹涌地不断从伞沿上倾泄下来,远远望去,有如瀑布般将君策府三人完全笼罩其下。 但很快,就见那瀑布向上逆流而起,原来是遮天伞不住地旋转,把水泄之力转向了上方。 悟清大和尚头上的佛珠宛如一条翻腾的蛟龙,斜斜飞向高空,这龙身越来越大,猛地一张口,下方的水流被吸附在身上,变成了一只数百丈长的巨龙,张牙舞爪直扑向遮天伞。 却见那遮天伞伞面闭合,仿佛化成一柄长枪,直奔巨龙而去。那龙两只前爪抱住伞尖,身子一翻,巨大的身躯倒转过来,两只后爪直奔公孙长青。 公孙长青身子不动,但脚下的大石却从他身前齐齐裂开,一半还在悟清大和尚等人脚下,另一半却快速后撤,避开了那巨龙的袭击。 同时,遮天伞的伞面再次打开,竟然将巨龙的两只前爪紧紧裹住。巨龙长鸣一声,四爪同时抓住遮天伞,全力一撕。 但那伞面随着龙爪的扯动而随时变大,不管这巨龙如何用力,伞面仿佛粘在它的四爪之上,怎么也扯不开。 公孙有我的手指在空中画了些什么,他的身体一晃,竟然变成了身高百丈的巨人,那原本看起来威力无比的巨龙,相形之下就仿佛成了一条长蛇。 悟清大和尚一抬手,巨龙又变成了佛珠,回到了他的手中。只见大和尚也是身体暴涨,变得和公孙长青同等体型,但他身上从皮肤到袈裟都变成了金色,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金光,刺得人不敢直视。 下方众人惊起一片欢呼,佛家和道家的修行法门有很大不同,但殊途同归。道家的五境,是灵体、神人、地神、上神和金仙,而佛家所对应的境界则是行者、金刚、罗汉、菩萨和佛陀。 悟清大和尚原本应该是达到了菩萨境的巅峰状态,但此时却现出了佛陀金身,难道他已经成佛了? 公孙长青挥手收回了遮天伞,哈哈大笑地说:“好一个无寿者相,恭喜大和尚,已经超脱了三界众生,修得无上金身。” 悟清大和尚面带微笑,说:“国师,我已经现出法身,你也不必再隐藏了吧。” 公孙长青点了点头,说:“外人都道百年之约,是让君策府和明月山一争高下,却不知这是前辈先人留给后人的福祉。我苦修一世,总是要差那么一点余味,今日还要多谢大和尚成全。” 言罢,只见公孙长青的身体慢慢变得透明起来,众人能看得到他脸上的音容笑貌,也能看得见他身上的举手投足,但却可以穿过这身体看得到他身后的烈日和云层。 所见之人无不骇然,慕容明道则瞪大了眼睛,一下都不敢眨。 什么叫做虚极,他今日终于看到了。 无所从来亦无所去,有无相生、无中生有,这才是虚极! 却见悟清大和尚的金身和公孙长青的虚形,同时向对方走去。时空仿佛在这瞬间凝固起来,可这次二人并没有交手,众人眼前一花,金身与虚形竟然融为了一体。 看上去似乎是金身笼罩了虚形,又似乎是虚形笼罩了金身,真正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天地间传来一声轰鸣,随着众人便闻到一丝异香,并同时听到了悟清大和尚和公孙长青二人的爽朗笑声,那笑声中似乎饱含着无尽的喜悦和顿悟。 随即,一阵耀眼的金光闪过,众人纷纷闭眼。等大家睁开双眼之时,公孙长青和悟清大和尚都已经踪迹不见。 甚至天空中那两块断开的大石也不见了,只看到不远处的一块空地上,一鸣大师、一平大师和一方和尚双手合十站在一边,公孙有雪和奉若海则是行拱手礼站在另一边。 双方都是低头垂目,久久不语,似乎在恭送两位凡间至尊的离去。 观礼众人,谁都没有想到一场百年之战,会是以一个结果收场。也有很多人在诧异,这两位仙界领袖,到底去了哪里? 一鸣大师前行了几步,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然后说:“各位,佛道同源,历朝历代出了无数大修行者,但近些年来,凡间灵力亏欠,至少已经有300年不曾出过佛陀或者金仙了。 百年之前,明月山的前代主持半缺上人和君策府的首代国师公孙路前辈,定下这百年之约,外界看起来只是一场纷争,实质上是两位前辈知道,仅凭明月山或者君策府的修行,都无法成为佛陀或者成为金仙,只有合二为一,集不坏金身与虚极之形携手之力,才可修得正果。 今日之事,不仅是人间盛典,也是天界之喜。造福万民,尽在此时,真是可喜可贺啊。” 公孙有雪对着一鸣大师拱手施礼,说:“百年之约,皆大欢喜,功及万年。以后还望大师统领明月山一脉,永镇人间安宁,君策府愿鼎力相助。” 一鸣大师和一平大师、一方和尚一起还礼,公孙有雪和奉若海脚踏祥云,飞离了明月山,渐渐消失在天际。 慕容明道看到此处,心中澎湃不已。今日他当面见证了世间两位仙界至尊的绝顶境界,自身大有感悟,隐隐约约地感到境界上又提升了一层,已经快要触及到地神境大成阶段的门槛了。 倏忽间,慕容明道只觉得眼前一亮,便从佛珠中脱身而出,正落在牧白鹰的身边。 此时的牧白鹰,也是面色庄重,眼神中还看得出难掩的激动。 见慕容明道突然出现,牧白鹰丝毫不觉得奇怪,拍着慕容明道的肩头,说:“谢将军,今日大有收获吧?” 慕容明道感慨道:“今日才知天外有天,两位至尊携手同得正果,真让修仙者无限仰慕啊。” 牧白鹰说:“这个秘密我也是昨日才知晓的,事先法不传六耳,别怪我没提前告知啊。” 慕容明道笑着说:“如此盛事,多亏大帅带我前来,否则哪有这等福份可以亲眼相见,感激还来不及呢!” 牧白鹰的神色倒是有些黯然,说:“可惜我已经身入红尘,没有修得正果的机会了,真是遗憾啊。” “大帅造福万民,这是无上功德,天意安排,顺应天理就是了。”慕容明道安慰他说。 第八十一章 又见妖兽 回到明月寺,众僧人都聚集在大殿前方的空地上,以一鸣大师为首,共作法事,庆祝悟清大和尚肉身成佛。 慕容明道和井天临、冷紫山、李龙溪等人,不懂得佛门的规矩,被安排在一旁观礼。 慕容明道坐在蒲团上,心中也是阵阵激动。作为一名修行者,今日得见两位至高圣神修得正果,难免会有见贤思齐之心。 这条路充满艰辛,前程还要历经坎坷,但有了公孙长青和悟清大和尚的指引,就像看到了长长隧道尽头的亮光,对前行者能否坚定意志,是至关重要的。 此时,在大殿两层台阶之间的平台上,盘膝坐着三个人。分列两旁的,是一方和尚与一平大师,一鸣大师居中而坐。牧白鹰由于是俗家弟子,只能在下面和众僧一起诵读经文。 “诸菩萨摩诃萨,应如是生清净心,不应住色生心,不应住声、香、味、触、法生心,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慕容明道听众僧诵读到此处,顿觉这“应无所住而生其心”,与道家所言的“为无为,则无不治”同出一辙,难怪重阳祖师会说“三教原来一祖风”! 恍惚间,慕容明道觉得身体内有一股巨力不断向外膨胀,四肢和身体都充满了热力,很想腾空而起,在天地之间无限遨游。 他明白,这是境界要突破之前的预兆,心中暗喜,但如此庄重的场合中,还是默念着“致虚极,守静笃”,把这巨力引入丹田之中存蓄下来。 诵经完毕,一鸣大师站起身来,对众僧说道:“今日是明月寺的喜日,悟清师尊肉身成佛,是为吾辈楷模,吾等需精进修行,不负师尊期望。” 众僧齐声称是,一平大师和一方和尚也站起身来,三人口中低诵着佛号,返回大殿去了。从今夜起,他们师兄弟三人会连续诵经七日,代悟清大和尚感恩天地,并为明月寺和商国祈福。 第二天一早,众人吃过早饭之后,便起身赶回霸阳城。一路之上,都是兴高采烈,对昨日所见议论纷纷。 这其中,兴致最高的要属李龙溪了,他不住地嚷嚷着,想请牧白鹰跟他娘讲情,允许他到明月寺出家3年,有了法力再回家传宗接代。 牧白鹰笑道:“跟公主求情倒是可以,可你要是到明月寺待3年可是不行。” “不行?有什么不行的?”李龙溪不解地问。 “我自幼便在明月寺中长大,你知道刚入寺的弟子都要做什么吗?”牧白鹰问。 “是不是要念经啊,这个可是有些让人头疼,我现在想起来那一大群和尚一起念经的声音,脑袋都是嗡嗡的。”李龙溪摸着自己的头说。 众人一片哄堂大笑,牧白鹰说:“你能听到这诵经之声,就是前世修来的造化了,要不是赶上这个难得的盛典,一年之中也就只有一两次才有这般浩大的声势呢,一般人根本就看不到。” “那是为什么啊?”李龙溪皱着眉问道。 “明月寺规定,不管是谁,新到明月寺的弟子,必须要到后山砍柴3年,一年365天,少一天都不行。做不到的,立刻赶下山去。” 李龙溪顿时泄了气,说:“这么讲,我就算是能请3年假,也只是跑到这寺里砍柴来了,什么都学不到啊?” 冷紫山插言说:“我的少国公,也不能这么说,至少你砍得是明月山的柴,每一根都沾着佛气的,这也是积福啊。” 李龙溪嘿嘿一笑说:“那不如请牧大帅批准,你和我一起来砍柴吧,这等好事咱哥俩可得一起上啊。” 牧白鹰又说:“你们是不是以为砍柴很简单啊?” 冷紫山不解地问:“大帅,天底下的树木长的都差不多啊,这砍柴还有特殊的学问吗?” 牧白鹰说:“确实特殊啊,这明月寺要砍的柴,可不是普通树木上的。在寺北侧的山上,长着一种特殊的大树,每棵都有十数丈高,这些树的木质坚硬如铁,说是砍柴,其实和磨刀差不多,一天能砍下来三个枝杈,就算是很有收获了。 我当初到明月寺的时候,只有五六岁的样子,三四天才能砍下来一个枝杈,每天晚上都是满手血,要敷了药才能保证第二天还能继续砍柴。” 李龙溪撇了撇嘴,说:“那我还是算了吧,不是怕吃这个苦,关键是吃完苦就回家了,都说苦尽甘来,到我这就变成苦尽我走了。”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笑声中,慕容明道忽然感觉到周边灵力有些异样。 此时,他们已经离开了明月山数十里地,正要穿过一个峡谷,前方的兵士已经进了谷。 就在慕容明道仔细观察到底哪里有不对的时候,那峡谷之中忽然传来一阵叫喊声。还没等他们分清这声音在喊的是什么,这叫喊声就变成了惨叫。 前面有埋伏! 牧白鹰腾身而起,准备过去看个究竟,被慕容明道拦住了。 “大帅,你坐阵中军,我去前面探个虚实吧!” “好,谢将军小心些!”牧白鹰知道“谢自远”的修为比自己高得多,他去更好,就又回到了马上。 慕容明道纵身一跃,几个箭步便来到了谷口处,往里面看时,只见数十个军兵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都是满身鲜血。 更恐怖的是,每个人都是胸前被什么东西抓出来一个大洞,无一活口! 慕容明道微闭双目,放出神识,在这山谷里搜寻着。很快,他就发现,在前面数百丈外有一个山洞,洞中的灵力波动极其强劲,似乎修为并不在自己之下。 这种地方,人迹罕至,而且还是在洞中,难道是遇到了妖兽? 慕容明道又仔细查看了一下,军兵的尸体旁,并没有什么异样的脚印,再看看四周,也没有特别的痕迹。 看来,这妖兽应该是会飞行之术的,有可能会是一只巨鸟。 这时,慕容明道想起了罗金鹏,这场景看起来就像是金鹏所为一般。 正好,昨天在明月山不便显露的境界进展,可以在这个妖兽身上好好派上用场了! 第八十二章 被怀疑 慕容明道来到洞前,取出太乙真如扇,对着那洞口轻轻一挥,一条火龙直奔洞内而去。 但出乎意料的是,火龙进入洞中之后,却如泥牛入海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慕容明道大惊,难道这妖兽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高明? 他正惊诧间,洞中忽然传来一阵腥风,慕容明道赶忙跳至半空,抽出了摇光剑。 只见一条巨蟒从洞中飞了出来,这条巨蟒足足有数十丈之长,身上长着一片片的大鳞片,飞至半空的时候,鳞片齐齐张开,如同一个个小翅膀,可以让这巨蟒随意飞行。 那莽离着慕容明道还有十几丈远的时候,大口一张,一条火龙直奔慕容明道袭来。 原来,刚才太乙真如扇的火攻,竟然被这巨蟒直接吞进了口中,现在如数返还给了慕容明道。 慕容明道宝扇轻挥,把神火收了回来,可那巨蟒的血盆大口已经到了近前。 摇光剑直刺巨蟒的头部,眼见得就要刺中了,这巨蟒口中却吐出一条舌头来,舌尖上满是倒钩,如同一条宝鞭,架住了摇光剑。 看来刚才那些死掉的军士,不是被爪子抓死的,而是被这巨蟒的舌头给舔死的。 慕容明道有心把新提升的境界展示一下,就收回了太乙真如扇,只用摇光剑来对付这巨蟒。 巨蟒的威力奇大,如果是以前的慕容明道,应付它还是需要费些气力的。但在百年之战中得到顿悟的慕容明道,此时的境界隐隐地已经踏入了地神境大成的门槛,对付这妖兽还是游刃有余的。 斗了20几个回合,慕容明道一剑砍在巨蟒的后背上,即便这巨蟒身硬如铁,也是身子剧烈地一抖,两片巨鳞掉了下来。 一直肆无忌惮的巨蟒终于有些害怕了,它转身就想飞回自己的洞中。但为时已晚,慕容明道祭出了太乙真如扇,一道惊雷正劈在巨蟒的头上,这蟒带着惨叫从空中掉落了下去。 慕容明道从空中落下,一剑斩掉了巨蟒硕大的头颅。这时,牧白鹰带着众人也赶到了,看到如此凶悍的妖兽,都有些毛骨悚然。 但同时,他们也对这位“谢将军”更加佩服,如此凶悍的妖兽,竟然挡不住“谢将军”的一剑,真是匪夷所思。 李龙溪认识慕容明道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慕容明道用剑,他轻轻抚摸着剑身,感觉一丝寒意从指尖清晰地传来,心里又有些开始憧憬了。 慕容明道当然知道他的想法,也不理会李龙溪,把剑插回了剑鞘,对牧白鹰说:“大帅,就是这只妖兽在作怪,害死了我们好几十个兄弟。” 牧白鹰也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凶悍的妖兽,上前用脚踢了踢巨蟒的无头身子,说:“这种顶级妖兽的胆堪称至宝,有起死回生之效,不知道谢将军愿不愿意把它切下来,献给我大商天子,祝他身体早日恢复如初。” 慕容明道知道,赵重云自从上次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之后,身子一直都有些虚弱,这巨蟒的胆绝对是旷世奇珍,肯定对赵重云大有益处。 他把长剑从巨蟒的腹下插入,身子腾空而起,瞬间便把巨蟒的肚腹剖开了,取出那颗足有两尺见方的胆,献给了牧白鹰。 牧白鹰大喜,让人小心收好,说:“我一定禀告圣上,谢将军又立下一件大功啊!” “不敢当,全靠大帅栽培!”慕容明道客气地说。 “我可不敢说什么栽培,你的境界在商国,除了明月寺的两位主持师兄,已经无人可及了。谢将军年纪轻轻,便有如此造诣,日后必登天界啊。” 慕容明道赶忙说:“这是谢某毕生的梦想,如有朝一日得以实现,那也是托大帅的洪福啊。” 等众人赶回霸阳城,天色已经渐黑了。牧白鹰有心请大家喝酒,但见众人此番出行来去匆匆,个个筋疲力尽,就改了日子,让大家回去好好休息。 回到大元帅府,牧白鹰刚换完衣服,坐在桌前喝着茶,井天临从外面走了进来。 牧白鹰微微一愣,二人刚刚分手,他怎么又来了。看来是有要事,刚才人多,不太方便讲。 果然,寒暄几句之后,井天临便说:“大帅,今日谢将军拔剑斩妖蟒,您如何评价啊?” 牧白鹰说:“谢将军确实是绝世奇才,悟清大师和公孙国师金身飞升之后,全天下能超过他的人,已经屈指可数了。” 井天临微微一笑,说:“大帅,这么了不起的人,他为什么会愿意做一个普通的三品武将呢?” 牧白鹰没有说话,眼睛直直地盯着井天临。 井天临面色凝重,继续说:“如果是旁人,我们可以理解他是为了功名利禄,封妻荫子,但这位谢将军,不爱财不爱色,不好名不好利,一心只想修仙。这样的心境,却愿意居身于庙堂,您不觉得可疑吗?” 牧白鹰没有直接回答,反问井天临说:“那你觉得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井天临说:“大帅,实话实说,我没有任何证据。但我一直暗中查询此人,他说的很多事情都有些对不上。 譬如他说出身于凤顶山,是天随上人的关门弟子,但我派人到凤顶山仔细了解过,天随道人根本就么有这么一个弟子。而且他所显现的境界,已经不在当年的天随上人之下,您是行家,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牧白鹰点点头说:“单论境界,也许天随上人还要高出一点,但真要是舍命相搏,恐怕天随上人也不是他的对手。” “还有前些日子的神火门,无缘无故地,突然四大仙人同时消失了,至今下落不明。在商国,除了明月寺,谁有这么大的能力,能让四位大神同时消失?” “这个吗,恐怕谢将军也没有这个能力啊,但是一个左云秋,各方面就不是谢将军所能对付的。”牧白鹰说。 “确实如此,但除了三大圣地,恐怕也没有人有这个能力了。可要是不止一个人出战,而是集结多位大神联手攻击,那神火门就未必能撑得住了。”井天临肯定地说。 第八十三章 仙女盘 “你说谢自远是另有图谋,那他会图谋些什么呢?”牧白鹰面沉似水地问。 井天临没有直接回答,说:“我了解了一下谢自远和顺国公府的关系,他和顺国公非亲非故,却几日之内便成了玉阳公主和少国公面前的红人,而且一度就住在国公府内,这事很耐人寻味。 经过再三打探,我终于知道了来龙去脉。这事竟然是从长平公主身上引起的。” “长平公主?”牧白鹰的脸终于变色了。别人也就算了,这长平公主是大商国未来的女皇,凡是与她相关的事情,都是影响重大的。 “长平公主有一次微服出游,不知何故遇到了危险,正是谢自远给救下的,并把她送到了顺国公府。后来谢自远因此和长平公主熟悉起来,听说公主一直想嫁给谢自远,但谢自远始终不肯同意。” “还有这等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这些?” “我在去明月山之前,安排了人调查谢自远,这是刚刚得到的消息,除了细作,只有大帅和我知晓。” 牧白鹰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这位谢将军身上的疑团越来越大了。 “细作还禀报,在临出发去明月山的前一天,魏太师也曾请过谢自远到太师府看病,他在太师府中待了很长时间,但不知道和太师都谈了些什么。” “哈哈哈哈”,牧白鹰笑出声来,说:“这位谢将军,现在竟然在大商国从公主、太师到大帅府、国公府都过从甚密,真不是一般人啊,可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娶了公主,未来就可能影响大商国的朝政,这他都不满足,还有什么更大的胃口吗?” 井天临细眯起眼睛,一字一板地说:“大帅是否还记得,这谢将军可是夏国人。” “你是说他的目的不是在大商谋个前途,而是要让大商没有前途?”牧白鹰的眉头越皱越紧。 井天临慢慢地点了点头,说:“我怀疑他的身份和君策府有关,在夏国能调教出如此出色的人物,也就只有君策府了。” 牧白鹰的眼眉立了起来,直直地瞪着远方的天空,很久都没有眨一下。 此时的慕容明道,正被李龙溪和冷紫山拖着,来到了一家酒楼。 据说,今天晚上是孟凡同请客,列席的都是上次见过那几个好兄弟。主题是给慕容明道和李龙溪、冷紫山接风。 进了房间,果然孟凡同和东方一平、秦虎鼎都已经在座了,见到他们三个进来,都纷纷站起,上前迎接。 这几个人看慕容明道的眼神,已经和上次有了很大的不同。 现在在霸阳城内,“谢自远”三个字已经是妇孺皆知,都知道这是位活神仙,不但救了当今陛下的性命,还能降服妖兽,平定贼寇。 席间,李龙溪讲述了在明月山的所见所闻,东方一平对此兴致较小,但孟凡同和秦虎鼎都是眼中明显露出了艳羡之色。 孟凡同说:“可惜了,我职责在身,没能亲眼看到这一盛景。” 秦虎鼎更是用拳头直锤自己的大腿,说:“几辈子才有一次啊,这可是真正的神仙打架,早知道我就是辞官不干了,也应该去看一眼啊。” 冷紫山说:“你们也不用太遗憾,两位老神仙虽然已经飞升了,但你们眼前就有一位活神仙啊,这个可以随便看,只要把酒陪好就行。” 李龙溪又来了兴致,添油加醋地把慕容明道杀了那只地神境飞蟒的事说了一遍。 “那条大蟒,足有一百多丈长,身上好几百个小翅膀,可我们谢大哥一剑就把它的脑袋给砍了下来,还把它的胆切了下来献给圣上呢!” “别听龙溪夸张,几十丈长而已。”慕容明道纠正他说。 “几张长的大蟒蛇就已经很恐怖了,何况是几十丈长!”秦虎鼎看慕容明道的眼神中,明显多了朝圣般的虔诚。 酒过三巡,东方一白的兴致又来了,神秘兮兮地对几个人说:“各位兄弟,今天的酒是老孟请的,我呢,也自带了一个小节目,让大家尝个新鲜啊。” 几个人都知道他的底细,知道肯定又是什么花活,都纷纷鼓掌,让东方一白赶快上节目。 东方一白出去了片刻,然后回来,让人把房间里的灯先关掉。 随即房门一开,有人推着一辆车走了进来,后面的一束光照在车上,众人一看,眼前都是一亮。 这车上竟然是一个女人,一个身无寸缕的女人。她的皮肤光滑白嫩而且富有弹性,看起来年纪应该不大。整个肩膊和两条修长的腿,都是露在外面的。 身上的关键位置上,都放置着一片大叶子,叶子上则摆着一个小盘子,盘子中是晶莹剔透的生鱼片。 秦虎鼎嘿嘿笑着,说:“还有这么上菜的,用女人当盘子?” 东方一平得意地说:“这可是我潜心研究出来的啊,这叫做仙女盘,色香味俱好。这美女,可不是随随便便找过来的,一定要皮肤好,够白够紧够滑腻。而且所选之人一定要身有异香,不是什么香囊、香料的香,而是从身体深处散发出来的体香。” 秦虎鼎凑到女子身前,用力吸了一下,随即点点头,说:“真的是啊,这娘们确实是香喷喷的,她的肉肯定比这鱼片好吃。” 众人一片哄堂大笑,东方一平一边笑一边摇着头说:“我跟你讲啊,老秦,这仙女盘可有个规矩,不管是谁,只能碰触那几个盘子,谁要是碰了女人的身体,就必须要罚酒一坛。” 秦虎鼎赶忙收回了已经伸了一半的手,说:“一平,我有个疑问啊。” 东方一平知道他的口中说不出什么好话来,就说:“说吧,我看你有什么正经疑问?” “你说,一顿饭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这仙女盘毕竟是个人啊,总有三急的。要是咱们正吃着喝着,她忽然要尿尿,该怎么办呢?就算尿能忍住,不小心放个屁,这菜还吃不吃了?” 众人笑得前仰后合的,纷纷指着秦虎鼎,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东方一平强忍住笑,说:“老秦啊,你别说,你这个担心我也考虑过,所以这做仙女盘的女人,头一天晚上就不可以进食,提前3个时辰连水都不能喝,里里外外都要洗得干干净净。临上席之前,还要找人给她揉肚子,就是要把里面的气都派出去,保证不放屁。” 旁人还在笑,慕容明道的脸色却瞬间沉了下来。 第八十四章 战事又起 有了仙女盘,几个人的兴致明显高了起来,屋子里大声喧闹着,酒也是一坛接一坛地不断见底。 慕容明道看着这个只在关键部位被菜盘遮掩的女人,心里愈发不舒服。虽然她的脸上蒙着面纱,但此时的心情也可想而知。 这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很多人的生活都是被选择的,到底是哪里错了呢? 忽然,他发现这个女人有些不对劲,手臂无力地垂在身旁,气息变得越来越微弱。 “这个女人出事了。”慕容明道说着,摸了下女人的脉搏,指尖传来的跳动已经是非常微弱。 东方一平赶忙除掉了女人的面纱,里面是一张苍白到没有血色的脸,容颜虽然俏丽,但二目紧闭,已经失去了知觉。 东方一平“哼”了一声,对旁边伺候的一个女人说:“你们老板怎么选的人?这人都要不行了,还让她过来上席,赶快抬下去。 慕容明道说:“她并无大碍,应该是太久没有吃东西了,饿的。” 他让人扶着女人,倒了一碗汤,给她灌了下去。 不一会,女人就醒了过来,眼神中也有了些光亮,看起来应该是不到20岁的样子,怯生生地看着周边的几个男人,就像一只被几条猎犬逼到了墙角的小兔子。 “把她带下去吧,给她点吃的,以后别让她做仙女盘了。”东方一平冷着脸说。 女人的脸色明显变得难看了许多,想要说点什么,但又没敢张口。 等女人被带走,东方一平才说:“几位兄弟,不好意思,今天的美女选的不好,以后一定训练几个好的,到时候再给大家赔礼啊。” 孟凡同说:“做这行的美女也不好选吧,身材皮肤都要出众,还要身体够结实,一般人可做不了。” 东方一平说:“合适人选是不好找,这个就是在一百多人中选出来的,今天第一次上席,就露怯了。” “很多人愿意做这个吗?”慕容明道问。 “是啊,关键是银子给的多。普通的娼妓陪客,一夜还不到1两银子,给5两就是红牌了,还要给老鸨和楼里面抽佣,落到自己手里有2两就不错了。这仙女盘做一次,就可以净赚3两银子,够有些人家活好几个月的了。”东方一白如数家珍,显然是研究过此事的。 冷紫山也说:“3两银子,对一些贱籍出身的女人来说,真是很大一笔钱了。她们做这个要是能干上一年半载,就可以抬籍了。” “噢,商国也是有贱籍的吗?” “是啊,贱籍出身的人,一辈子都只能做些打更、脚夫、戏子、娼妓这些下九流的勾当,连出家当和尚都不行,即便是有些过人之处,也做不了能上台面的事。”冷紫山解释道。 慕容明道想起自己出身便在帝王之家,虽然遭遇坎坷,但也从未因衣食发过愁,这些所谓贱籍人等,什么都没做错,但就因为投胎不好,大多数人一世都没有什么机会,真是天差地别啊。 “谢将军,夏国的贱籍人等,也是这么被严格限制吗?”孟凡同问道。 “以前是的,自从平野之战后,夏国青壮劳力严重不足,近来实际上已经废除了对贱籍人等的限制,不管什么行当,只要有人愿做,就不会限制。”慕容明道回答说。 “我听说夏国松动对贱籍人等的管制,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现在的夏国皇帝慕容宽,他的生母并不是皇后,而是一个贱籍女子。慕容宽被生下来之后,就送到皇后宫中抚养,他的生母却因为老皇上怕泄露了慕容宽的低贱出身,当即便被处死了。”东方一平说。 另几个人还是头一次听说此事,都咂舌称奇。慕容明道听到慕容宽的名字,忽然心中现出一丝暖意,离开洛城也有一段时间了,不知道慕容宽现在准备的怎么样了? 秦虎鼎忽然问孟凡同,说:“老孟,你在宫中当差,消息最灵通。我怎么听说夏国最近在全国范围内征调人马,正在前往商夏边境集结,是不是又要打仗了?” 孟凡同说:“你的消息够灵通的,我也是昨天才刚刚得知此事,恐怕真的要再起战事了。” 这个消息让场面一下子冷了下来,几年前的平野之战,虽然商军大胜,但也损失了十数万人,伤了不少元气,眼下战事又起,虽然不会惧怕夏国,但死伤将士也是不可避免的。 只有秦虎鼎在擦拳磨掌,说:“来得好,没有军功就没有晋升的机会,这一次我高低要弄个将军做。” 冷紫山的神情没有什么变化,他是牧白鹰的心腹,某些消息恐怕比孟凡同还要灵通,只是不随便显露罢了。他只是说:“这一次夏军在临城之战后,只修整了几个月,就要大张旗鼓地出征,是一反常态啊。听说,慕容宽联合了周国、牧族、渔族等众多势力,战力比平野之战前还要强大。” 李龙溪说:“怕什么,咱们再来一次平野之战,这回弄不好就可以趁势平定天下了,什么夏国、周国的,都变成咱大商的府县就是了。” 孟凡同忽然问慕容明道,说:”谢将军,您在临城是见识过慕容宽和严烈的军队的,他们的战力比以前更强吗?” 慕容明道感觉到孟凡同这话有探听虚实的意思,便说:“临城之战,完全是慕容阔自不量力,双方兵力和战力都相差悬殊,真是看不出来夏军现在的真正实力。不过自从严烈回归以来,夏军军纪有了很大进步,应该多少还是有所提升的吧。” 孟凡同叹息道:“可惜我大商现在正值灾年,百姓流离失所者众多,军心不稳,虽有牧大帅统领,但当前形势和平野之战时还是有很大不同的,不敢说一定就马到功成啊。” 秦虎鼎嘿嘿一笑说:“老孟,你真是多虑了,那夏军我也不是没打过,都是虚有其表,就算这次他把什么周国、牧族、渔族之类的都纠集了,也不过是些乌合之众,根本就是给我老秦送军功来的!” 慕容明道见他们说的热闹,心中也是一阵感慨,如果商军上下都如秦虎鼎般盲目乐观,也许这次征讨真能有所效果了。 第八十五章 机密名单 一大早,慕容明道就来到了大元帅府,进了议事厅,见牧白鹰满脸严肃地坐在帅案后面,旁边井天临、冷紫山等人已经到了。 牧白鹰冲慕容明道点了点头,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他先休息一会,等人到齐了再议事。 坐下稍等了一会,陆陆续续进来了十几个人,都是大元帅府的核心人物。 牧白鹰见人到齐了,便说:“今天一早就请大家过来,是因为我接到了紧急线报,夏国联合周国、牧族、渔族以及一些所招募兵卒,号称30万大军,准备兵发平野。他们不但要报当年的平野之仇,更要兴兵霸阳,妄图攻陷我大商。 目前,这些队伍还在集结过程中,预计5日内便可以召集完毕,20日内便会聚集在平野,第二次平野决战就要开始打响了。” 众将官听完,皆沉默不语。大家近日来都听到了相关传言,但今天牧白鹰亲口坐实,还是感到一丝震撼。 上次平野大战过去了还不到5年,夏国元气大伤,这么短的时间内却又召集了重兵讨伐,确实匪夷所思,不太符合常理。 但当下的商国,旱灾仍然在蔓延,内部流民泛滥,到处都是盗匪,也正是国力最虚弱的时候。 慕容宽当下肯定并不宽裕,但不惜血本来征讨,就是看商国眼下比他还要艰难,这才铤而走险,殊死一搏! 一场大战在所难免,就看牧白鹰选用何种作战策略了。 “大帅,夏军乃是我们手下败将,虽然严烈又回到军中,但平野之战,他们的损失比我们多了两倍还多,现在只是虚张声势,末将愿带兵出击,必将击溃夏军,擒获严烈!” 说话的是先锋营统领具英年,这人30出头的年纪,身高体壮,有如一个黑铁塔相仿,说话也是瓮声瓮气,震得屋子里一片回音。 “具将军,这次夏军出征,还是不可轻视啊。据说慕容宽会亲自带兵出征,举全国之力,势在必得。我军还是要深谋远虑,做好详尽作战计划,绝不可以轻举妄动。”井天临语重心长地说。 具英年和井天临关系甚密,对井天临的智谋一向钦佩,但有时候也觉得这位井军师有点书生意气,魄力不足,所以两人经常会有意见冲突。 “军师,你这话说的,要是严烈统军我们还是要多加些小心,可要是慕容宽亲自上前线,那反倒会给夏军添乱。严烈畏首畏尾,弄不好就会像上次一样,弄出个只会纸上谈兵的赵蒙来,这就是我们的机会了。”具英年哈哈大笑说。 牧白鹰说:“这次夏军确实和上次有很大不同,那时夏军都是夏国人,但这次夏国青壮男子在上次大战中损失太多,除了周国的军队外,大部分兵力都是慕容宽花钱雇佣过来的,这是我们的机会啊。 但不管怎么说,都必须要严阵以待,具体战略,我们看看这些雇佣军会如何出牌,再决定也不为迟晚。” 井天临说:“大帅,我倒有个想法。据说这次夏周联军,加在一起也不过是15万人,另外15万人都是花钱买过来的。是否我们也可以和这些雇佣军联络一下,多给他们一些银子,让他们阵前倒戈,帮我们打夏军呢?” 牧白鹰眉头一动,说:“这倒是个办法,只是我们现在也正值国力空虚,救灾的银子每天跟流水似的,哪有钱给这些异族人呢?” 井天临说:“羊毛出在羊身上啊,我们可以先支付给他们一笔银子,剩余的款项可以等打败夏军之后再付,那时候我们就可以在夏国杀富户、开国库,用夏国的银子来还账了。” 牧白鹰点点头说:“不管怎么说,这个办法可以先尝试一下,如果真有效果,那才是真正的不战而屈人之兵。只是和这些异族人谈判,具体应该和谁谈呢,他们不像夏国或者周国都有君主,原本就是些部落,不好找谈判人啊。” 井天临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来,说:“大帅,这几年我一直都关注着这些异族人的动态,这里有一份名单,上面用朱砂标注的部落,我之前都有联络,只要价码合适,他们立刻就会反戈一击。 最好是他们事先并不张扬,等到开仗之时,他们在夏周联军的身后突然发动袭击,保管慕容宽这次有来无回。” 牧白鹰看罢这张纸,面露喜色,拍拍井天临的肩膀说:“天临,这事你准备恨久了吧,真有先见之明啊,如果这事成了,我一定禀告圣上,给你立下大功一件。” 随后,牧白鹰又把备战之事做了相应部署,各位将官都领到了自己的任务。慕容明道由于对商军不熟悉,暂时的职责,是保护中军安全,严防对方有人施法作祟。 落实完毕后,牧白鹰让各人返回营中,做好充分准备,随时等待号令,开赴平野。 回到家中,玉儿端过茶来,慕容明道只是简单地喝了一口,便让她先出去了。玉儿看着他严肃的表情,感觉有些陌生,自从认识这位“谢将军”以来,还从来没见他这么紧张过。 关上房门,慕容明道躺在床上,反复思索着今天的所见所闻。 从井天临的言语来看,他为这事提前筹谋已经是很久了。慕容明道很清楚,这一次慕容宽的王牌就是调动异族人的兵力,仅靠夏军肯定是不够用的。要是真如井天临所说,已经谈好了一些雇佣军队在前线反戈,那这次平野大战肯定还会步上一次的后尘。 如果说当年平野的失利,让夏国元气大伤的话,这次要是再失利,那就会有灭国之灾了。 他思索再三,终于下定决心,要把井天临的名单偷到手。只有让慕容宽提前有所防范,才能避免被釜底抽薪的危险。 对于征讨商国,慕容明道一直都是赞成的,虽然现在夏国国力刚刚恢复,但商国国内的情况更加惨淡,比起前两年的夏国还有所不如,至少那时候夏国内部并没有这么多反叛的势力。 现在商国要是开战,那就是内外交困。等激战正酣的时候,他还可以发动秦昊阳的手下作为内应,所以之前慕容明道还是心里有底的。 可此时,他忽然感到一丝隐忧,有些说不清,但对于夏商之战的把握,真的没有之前那么大了。 第八十六章 陨落 井天临的住处,就在大元帅府的北侧,是一个三进宅子。 慕容明道身着乾坤衣,隐去身形,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井天临住处的外面。他用神识仔细搜寻了一番,确认没有威胁之后,便轻轻落到了院子之中。 正房的灯还是亮着的,慕容明道轻轻飘进屋子,见井天临正在灯下看着一张纸。 慕容明道一眼就看了出来,这张纸似乎就是白天井天临给牧白鹰看的那张。他心中一喜,只要让自己看一眼这张纸上写的什么,就可以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充分了解井天临到底收买的是谁了。 慕容明道来到了井天临的身后,目光刚刚落在那张纸上,这纸却忽然着了起来,火焰很快就烧遍了整张纸。 不好!慕容明道心里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急速后退,想飞出屋子。 此时,一声佛号响彻屋中! “阿弥陀佛!你终于现出原形了!” 慕容明道定下身子,回头一看,面前站着一个老和尚,正是明月寺的一平大师。 中计了! 慕容明道顿时明白,所谓的名单根本就是一个陷阱,这一定是牧白鹰和一平大师联手布置的。 他知道一平大师已经是上神境中成的修为,比当初的左云秋还要高出一大截。而自己刚刚进入地神境大成状态,和这老和尚当面动手,毫无胜算。 慕容明道抬手就用上了太乙真如扇,一道真火直奔一平大师的面门,这只是虚招,不等一平大师招架,他转身撞破了窗户,直飞天际。 他此时的飞行速度,已经少有人敌,全力施为之下,疾如闪电一般。但飞至半空时,却发现面前有一道金光,怎么飞都无法逾越。 这定是某种法器,慕容明道不敢怠慢,以天灵宝鼎护身,左手太乙真如扇,右手摇光剑,在半空中身子一折,改向左前方飞去。 可那金光还是在身前,仍然无法飞越。慕容明道连续换了三四个方向,都始终在这金光的笼罩之下。 这是什么法器?慕容明道额头上冒出汗来,即便他功力低微之时,面对天随道人的杀招时,也没有这么紧张过。 这老和尚真是深不可测,还没现真身,就已经逼得他无处逃遁了! 半空中又听见了他最不愿意听到的那句佛号:“阿弥陀佛!我佛慈悲,但也要金刚伏魔了!” 慕容明道抬头一看,只见一平大师身在高处,手中擎着一个光闪闪的金钵。那金光正是这钵中放出来的,不管慕容明道飞到哪里,都在这金光的笼罩之下。 还没等慕容明道想出来该如何逃脱,一平大师口中诵道:“三界由心起,迷惑妄所见,离妄无世间,知已转染依。愚夫之所见,妄谓有生灭,智者如实观,不生亦不灭。” 瞬间,慕容明道感觉头顶处有一股巨大的吸力,让自己完全无法抵御,整个人一下子就被吸进了那金钵之中。 一平大师翻转金钵,手指轻抚,将钵口封住,转身落下了云头。 牧白鹰和井天临都守在院中,见一平大师手托金钵回来,忙问:“师兄,捉到这个奸细了吗?” 一平大师点点头说:“此人身法极快,幸亏我此行带来了紫金降魔钵,才没让他逃了出去。” 牧白鹰大喜,问道:“是否可以把他制服,放出来好好审问一下,看看他究竟是何许人也,来我大商到底目的何在?” 一平大师摇了摇头,说:“此人境界虽然还只有地神境大成,但身法极快,而且手上还有几件罕有的宝物护身,我只要把他放出金钵,他随时都会逃掉。” 牧白鹰一皱眉,他对慕容明道一直都很有好感,可惜今天试出来了,这位“谢自远”将军,根本就是夏国派来的卧底。以“谢自远”的修为,如果不是有一平大师前来助阵,谁也无法困住他。 当下,既然无法制服,那就只有灭掉“谢自远”这一个办法了! 虽然于心不忍,但牧白鹰已经别无选择,大敌当前,绝不能心慈手软。 一平大师继续说:“此人甚是奇怪,从金钵中观察,他的元神极其强悍,大大超过他的肉身。恐怕是修习过一种罕见的元神法术,即便是金钵也无法将他的神魂打散。 可如果只是毁掉他的肉身,他的元神会带着记忆重入轮回,十数年后,又会是我等的心腹大患。” 牧白鹰一愣,这紫金降魔钵乃是明月寺的镇寺之宝,如果这等宝物都无法打散“谢自远”的元神,那世间简直就无法消灭它了! “既无法毁灭,又不能释放,难道要把他永远困在紫金降魔钵之中吗?”说完此言,牧白鹰就知道自己讲错话了,这紫金降魔钵乃是明月寺最珍贵的几件法器之一,如果只为了困住“谢自远”而就此封印,那是在是太可惜了。 一平大师说:“紫金降魔钵,我只是从方丈师兄那里临时借来的,马上就得还回去,哪里能只为这细作便再不动用了?我倒是有一个方法,虽然手段残酷了一些,但除魔卫道,也不能太过心慈手软了。” 牧白鹰心知肯定是超越常规的手段,心有不忍,但还是说道:“师兄,只要是为了伏魔,手段上是否严厉,倒还是次要的了。” “阿弥陀佛!不是贫僧心狠,实在是你神通太过强悍,不得不动用此术啊。” 一平大师盘膝而坐,五心朝天,默默念动了经文。 慕容明道在紫金降魔钵中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心里变得忐忑不安起来。这一平老和尚确实境界高出自己太多,一眼就看出了自己元神的强大,看来他是有特殊手段来对付自己了,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扛得住。 片刻之后,只见一平大师停止念经,双目睁开,射出两道精光来,一瞬间看得牧白鹰和井天临都是心里一震。 一平大师双手一分,那紫金降魔钵飞快地转动起来,光芒也是越来越盛,看得牧白鹰和井天临都是一阵眼花。 不多时,一平大师双手合十,对着紫金降魔钵深施一礼。 却见紫金降魔钵缓缓停顿了下来,钵中已经不见了慕容明道。只有一滩血水,中间堆放着天灵宝鼎、乾坤衣、太乙真如扇和摇光剑等法宝。 可随即,一平大师怒喝一声:“孽畜,你胆敢如此!” 第八十七章 重生之劫 慕容明道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四面透风的破茅草屋中。外面风雨交加,屋顶好几个地方都在往下渗水。 他觉得头有些疼,用力揉了揉太阳穴,这才想起了之前发生了什么。 被困在紫金降魔钵的时候,一平和尚知道慕容明道的元神异常强大,无法完全毁灭,便施法毁掉了他的肉身。 这还是在慕容明道意料之中的,但他没想到的是,看起来道貌岸然的老和尚,竟然使出了一种极其阴毒的炼神大法。既然毁不掉慕容明道的元神,就尽量在他的元神中注入魔性,扰乱他的神智,令其变成为人所驱使的傀儡邪魔。 这种类似的招数,当初天随道人就想要在奉若海身上使用,逼得奉若海自爆,才逃过此劫。 而此时的慕容明道,元神要比当年的奉若海强大无数倍,单就元神而言,绝不在一平和尚之下。 慕容明道假意被一平和尚所控制,但在对方一时大意之际,他的元神逃出了紫金降魔钵。 可一平和尚毕竟是上神之境,立刻便发觉了,一路狂追,誓要把慕容明道的元神重新捉拿回金钵之中。 无奈之下,慕容明道来到一个村落上方之时,看到下方有人正在酣睡,便潜入了他的身体,并立刻收敛了所有的元神气息。 等一平和尚赶到之时,虽然知道慕容明道就在这个村落中,但面对上千名男女老少,也是无法分辨到底慕容明道藏在了那里。 不管怎么说,一平和尚毕竟是佛门高僧,不会滥开杀戒。但他也施了法术,把村里所有人的灵根封住,即便慕容明道重新夺舍成功,也再也不能修炼成神了。 慕容明道想用神识查看一下,看一平和尚是不是还藏在附近,却发现这神识完全被封在身体内,根本无法探寻出去。 他大吃一惊,想离开这个身体,可还是失败了。在紫金降魔钵中,他的元神虽然没有被炼化,但也遭遇了大损。在被一平和尚施法之后,竟然再也无法完成出窍了。 难道自己以后就要被困在这个孱弱的身体内了吗? 此时,外面的雨已经停了。慕容明道来到屋外的一个水塘边,用水面做镜子,才看清这是一个相貌平平的普通农人,身材瘦削,二目无神,看起来好像大病初愈一般。 最惨的是,此人全无灵根,连灵力都无法导入,完全无法重新修行。 天哪,难道自己真的变成了一个普通庄稼汉,要在这黄土地里活上一辈子吗? 什么皇图霸业,什么天地苍生,完全都和自己无关了。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历经生死才成为了地神,都已经前功尽弃了! 慕容明道不禁悲从中来,看着眼前的池塘,心想:“如果自己跳进去,了却这个性命,重入五道轮回,就可以找到一个适合修行的身体,重新修炼了。 可那样做,来世的自己,是否还能记得今世之事呢?而且从一个婴儿长成一个青壮男子,至少要十七八年,这个过程太漫长,恐怕那时夏国都已经被商国所灭了。” 他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水大哥,你在这里捉鱼吗?” 慕容明道抬头一看,面前站了一个年轻女子,圆圆的脸庞,年龄大约十八九岁的样子,容貌虽然不如云妹那般倾国倾城,气质也没有宇文如是那般俊雅清丽,但一种浑然天成的清纯气息扑面而来。 他飞快调动了脑海中原来那人的记忆,原来这人名字叫做水青山,自幼父母双亡而且体弱多病,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这女孩名叫秀儿,从小和水青山一起长大,秀儿对水青山心有所属,但水青山觉得自己配不上秀儿,近来一直都在有意躲避她。 “啊,是秀儿啊,刚下完雨,我看看有没有鱼。” “有啊,你看,那里就有一条好大的啊。”秀儿指着水塘,开心的叫了起来。 慕容明道往下看时,果然有一条红色的大鱼在水中游动着。不假思索,他纵身跳进了水塘,双手紧紧抓住了大鱼。 可这鱼身上极滑,在水中力气也变得格外大,慕容明道虽然抓住了它,但却无法完全控制住,只能随着它的甩动不断调整自己的双手。 慕容明道这才发现,原来这位水青山不愧是姓水的,水性极佳,在这池塘里来回游动,和这条大鱼相比竟然毫不逊色。 终于把这条大鱼牢牢控制住了,慕容明道双手把它紧搂在怀里,站起身来,喊道:“秀儿------”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止住了。 只见岸上的秀儿,正被两个壮汉一个抱肩一个抱腿,想要把她抬到一辆马车上。旁边还站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家伙,满脸的淫笑。 这是村里财主家的二少爷,名字叫做董宝良,平日里一向欺男霸女,早就在打秀儿的主意了。 慕容明道扔掉了大鱼,几步便跑到了岸上,喝到:“董宝良,你要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吗?” “水青山,我知道你和秀儿有一腿,但我告诉你,以后不许再看秀儿一眼!”董宝良恶狠狠地说道。 “凭什么,秀儿又不是你家的奴仆?”慕容明道上前就要把秀儿抢回来。 董宝良嘿嘿一笑,手里取出一张纸来,说:“白纸黑字啊,秀儿他爹欠我5贯钱,还不上了,已经把她抵给了我,以后他就是我的包身丫环。我不但要她生孩子,就得给我生孩子,就是要她的小命也是随时随地的。” 慕容明道一愣,秀儿家欠了董家很多钱的事,他也知道,董宝良说的应该不假。这样,秀儿就已经是董家的人,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董宝良更加得意了,叫那两个家丁停下,自己来到秀儿身边,对慕容明道说:“姓水的,今天就叫你开开眼吧。” 说着,他白胖的肥手竟然从秀儿的衣襟处,伸进了姑娘的胸膛,还用力地在里面抓捏着。 “哈哈,平时看不出来啊,这丫头的奶子不错啊,又大又有弹性,还这么滑,今晚我得好好玩玩。”董宝良故意大声叫嚷着。 第八十八章 禽兽恶少 这时候,旁边已经围了十几个村民,但众人畏惧董家的势力,而且现在董宝良手里又有秀儿的卖身契,谁都不敢出言相救。 “你个禽兽!”慕容明道大吼一声,对着董宝良就扑了过去。 董宝良猝不及防,仰面朝天摔倒在地,他怒吼一声,对两个家丁喊道:“给我打死他。” 那两个壮汉扔下秀儿,冲上前来就把慕容明道按在了地上。 慕容明道奋力挣扎,但现在法力全失,这又是个体弱多病的身体,根本招架不住两个恶奴的拳打脚踢。 不一会,他就被打的头破血流,当场昏死在了地上。 等他醒来的时候,还是在那个破茅屋里,不知道是哪个好心人把他送到了床上。 他想坐起来,但立刻感觉到浑身疼痛难忍,好半天才勉强直起了身子。 摸索着下了地,试了试,好在没有骨断筋折的情况出现。 虽然他以前也见过很多百姓如何饱受欺凌,但此时此刻,临到自己头上了,一种更强烈的悲愤油然而生,和以前的感觉大不相同。 但现在,没有任何人能够帮他,自己更是毫无能力去反击,只能躲在这破屋中对影自怜。 原来一个普通农汉,日子是这般凄苦的! 不行,不管怎么说,也不能就这么把秀儿往火坑里送啊。 在水青山的记忆中,慕容明道看到了秀儿从小到大,那一个个天真可爱的笑脸。这两人从小青梅竹马,一路相依相伴,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秀儿落在那个混蛋的手中。 借舍原本是慕容明道的无奈之举,内心一直感到愧疚,现在一定要把秀儿救出来,就算是对水青山的弥补吧。 看看自己瘦弱的手臂,慕容明道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身体根本没有战斗能力。 他在屋子里翻了半天,找出一把砍柴刀,几根竹子,还有一团牛筋。 费了好大的力气,慕容明道终于用这些材料做出了一个简单的弓弩。他现在的臂力有限,牛筋的拉力也不够,但在几步之内,还是有一定杀伤力的。 门外就有竹林,慕容明道又跑到林中,砍了些较老的竹子,这些质地比较坚硬。 他做了十几根竹箭,又把砍柴刀好好磨了磨,插在了后腰上。 看看外面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慕容明道披着一件蓑衣,头戴斗笠,出了家门。 董家在村子里的势力很大,中间的一大片宅子都是他们家的。慕容明道转了一大圈,这里的院墙高大,还有好几个家丁来回巡视着,始终没有找到进去的机会。 来到后门的时候,正好有几辆骡车往里面送柴禾,慕容明道找了个机会,钻到了一辆车的车底下,终于混进了董家。 柴房很大,慕容明道悄悄从车下溜进了柴房里面,把自己藏在碎木堆中,耐心等待外面的人散去。 忽然,他听见有人说话声:“老三,听说了吗,今天少爷差点被人给咬死。” “谁那么大的胆子,连咱家少爷都敢咬?” “今天少爷不是抓回来个姑娘吗,回来就把她给干了。可这丫头性子够烈的,趁少爷不防备,一口就咬在了他下身,差点没给咬下来。少爷怒了,现在把她吊在院子里打呢,眼看就要给打死了。” 慕容明道听到此处,心如刀割,秀儿姑娘已经被这恶少给糟蹋了,现在竟然还要遭受这般恶毒的折磨,难道真没有天理了吗? 他顾不得危险,从柴房溜了出来,正好地上扔着一件家丁的衣服,他就套在了身上。 出了柴房,外面空荡荡的,可能都跑到那恶少的房中去了,一路都没有人阻拦。 虽然不熟悉这里的格局,但不远处有人在叫嚷着什么,隐隐约约还听得见女人的哭泣声。 一定就是这里了,慕容明道用最快的速度跑了过去,半道他还超过了一个家丁,那人嘴里叫着:“嘿,你跑这么急干什么,饿死鬼投胎啊。” 来到一个院子前,里面已经挤满了人,慕容明道没敢直接从门口进去,便绕到院墙侧面,爬上了一棵大树,里面看得清清楚楚。 只见院子里,站了十几个家丁,董宝良正坐在一把椅子上,怒气冲冲地叫着:“臭丫头,敢咬我,你也不打听打听,谁敢动我一根毫毛?今天我就活活打死你。” 他的身前,仰面朝天躺着一个身无寸缕的女人,身上到处都是血道子,头发披散着,腿不住地抽搐着。 这正是秀儿! 可怜的女孩,已经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双眼无力地望着天空,那眼神里只有绝望和愤怒。 一个家丁,正拿着藤条在那里抽打。看到秀儿的身子渐渐不动了,再看看她满身的血迹,这个家丁略微迟疑了一下,抬头看了看董宝良。 董宝良骂道:“继续给我打,今天要是打不死她,我就打死你。” 见那个家丁还是有些发愣,董宝良上前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喊道:“没用的东西,傻站着干什么呢,你等着让人来抽你吗?” 这家丁赶忙又举起了藤条,狠狠地抽在了秀儿的身上。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叫道:“不好了,厨房怎么着火了?” 众人看时,只见前面火光冲天,一间房子整个着了起来。 董宝良跺着脚骂道:“这个倒霉的丧门星,一到我家就着火,都快去救啊,傻愣着干什么?” 家丁们赶忙往外跑去,院子里就剩下了董宝良。 董宝良来到秀儿身前,看着已经无力起身的姑娘,一脚踩在秀儿的胸上,说:“臭丫头,你还敢咬我吗,给脸不要脸!” 他的话音未落,忽然感到后腰一阵剧痛,伸手一摸,一根竹箭正插在上面。 “哎呀”一声惨叫,董宝良顿时栽倒在地。 慕容明道从树上跳了下来,几步就跑到了董宝良身前,用竹箭抵在了他的咽喉处。 刚才他本想直接跳下来救秀儿,但自己眼下连个普通家丁都打不过,何况这里有十数人之多。 他跑到后面,找到了厨房,把里面的油都倒了出来,一把火点着了,然后又赶回了树上。 等家丁们都去救火,慕容明道才用竹箭射伤了董宝良。 第八十九章 除暴 董宝良躺在地上,大声呼救道:“快过来救我,有贼啊。” 慕容明道想堵住他的嘴,但为时已晚,几个跑在后面的家丁很快就折了回来。他们有的手里拿了根棍子,有的拎着个板凳,把慕容明道围在了当中。 慕容明道不动声色,一抬手,一只竹箭钉在了董宝良的大腿上,疼得他连声惨叫。 慕容明道用柴刀抵在他的脖颈上,说:“你要是想死,咱们就一起死。” 董宝良连声哀求道:“我不想死啊,求求你,放了我吧,要多少钱我都给。” “听着,按我的话去做,差一点就要你的命。” “你说,说什么我都照办。” “你叫两个丫环过来,带两套新衣服,先给秀儿的伤敷好药,快点。” 董宝良赶忙安排了下去,很快就来了两个丫环,小心给秀儿把身子擦净,敷上药,穿好了衣服。 此时的秀儿,眼神中才多少有了点光,她用一件衣服蒙着脸,不愿看到任何人。 慕容明道继续说:“让人准备一辆带车厢的马车,要两匹好马拉的,里面放上50张饼,十斤肉,4桶水,再加上一百两银子。” 董宝良照做了,口中不断哀求着,生怕慕容明道手里的刀会切断他的脖子。 等马车赶过来,慕容明道检查了车里车外,见一切正常,就让秀儿先上去,然后又叫了一个身材瘦小的家丁过来赶马,自己则把董宝良也架上了车。 “你告诉这些家丁,谁也不许追,我只要看到后面有追兵,立刻就宰了你。” 车子出了董家,一路狂奔了十几里路,见后面确实没有追兵了,慕容明道才让赶车的家丁下了马车。 他把董宝良捆好,一手赶着车,另一只手里的刀子一直架在董宝良的脖子上。 找了条小路,又跑了十几里地,慕容明道才停了下来。此时他感到整个身体都快虚脱了,这一番折腾,对这个孱弱的身子来说,实在有些透支。 他见四下里没有人,一脚把董宝良踹到了地上。然后来到后面,看看秀儿好点了没有。 刚打开车厢门,就闻到了一股血腥之气,慕容明道暗叫不好,随即便看到秀儿躺在一滩血泊之中。 “秀儿,你怎么了?” 慕容明道上前抱住秀儿,才发现姑娘的手腕在不住地往外流血,地上扔着一块铜片,看起来应该是车厢里用来包座椅用的。 秀儿的脸色煞白,已经无力睁开眼睛。慕容明道扯下一块衣服,用力勒在她的胳膊上,但看看满车的血,心里清楚,已经为时已晚了。 “水哥,我---我是----干净的---”秀儿的声音细若游丝。 慕容明道心里一阵剧痛,对这个女孩来说,她无疑遭遇了世上最为悲惨的劫难,天地之大,她已经不愿意再见任何人了。 “秀儿,都是他们不好,你是最干净的女孩,你好好活下来,我陪你一辈子。” 大滴的眼泪落了下来,可秀儿已经毫无反应了。 “董宝良,你这个畜生!”慕容明道放下秀儿的身体,跳下马车,可董宝良已经不在地上了。 他抬头看时,只见前面不远处董宝良正在拼命往前跑,可他的大腿上和腰上都有箭伤,半天才跑出去几十步远。 慕容明道追到董宝良的身后,一脚把他踹倒在地,董宝良跪在地上,又是苦苦哀求。 这时候,慕容明道已经完全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他要把这个恶棍千刀万剐! 可柴刀已经不知道被扔到了什么地方,慕容明道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用尽浑身的力气砸在了董宝良的脸上。 董宝良仰面朝天栽倒在地,慕容明道扑了过去,双膝压在他的胸口,双手举起石头,一下一下一下地用力砸在他的脸上。 不知道砸了多久,董宝良的头已经被砸烂了,慕容明道满手都是血,那上面有董宝良的血,有他自己的血,还有秀儿的血。 他耗尽了身上最后一点力气,无力地躺在地上。此时,天上一轮明月高高地悬在那里,映照千年岁月,也看遍了人间惨景。 慕容明道知道,现在需要抓紧时间逃离这里。 他在地上挖了个坑,把车门卸了下来,分成两半。一块垫在坑底,把秀儿的身体放在上面,另一块盖在了这可怜的姑娘身上。 填好土之后,慕容明道担心董家会有人跟过来,就把上面弄平整,撒了些浮土。 他把董宝良的尸体放在车上,赶回了大路。取了一些吃的喝的,又把银子揣进了怀里。然后,慕容明道在两匹马中选了一匹比较强壮的,牵到了一旁。 对着那匹驾车马的屁股,用竹箭扎了一下,那马吃了疼,一声嘶鸣,拉着车顺着大道一路狂奔了下去。 慕容明道则骑着另外一匹马,沿着小路跑了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要离董家远一点就行,越远越好。 董家在附近的势力很大,他不敢往人多的地方去,就跑进了山林里。 山道不好走,他干脆把马给放了,自己一个人往山里行进。 做太子的时候,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后来修行成神,上天入地都不在话下。而此时,他完全靠自己一个人,还是个体弱多病的身子,在山上吃尽了苦头。 好在,慕容明道一直带着自己做的那副弓箭。山里面有泉水,有野果,吃的不愁,唯一怕的是遇到猛兽。这时候,弓箭就派上了用场。 有一次,一只豹子对他紧追不舍,就是靠用箭射在豹子的眼睛上,这才逃得了性命。 慕容明道用了两天的时间,找到了一个位置较好的山洞。他钻木取火,然后在洞口点燃了一个大火堆。 这里的木头有的是,他砍了一大堆,在火边烤干,然后就源源不断地往火堆里填。 有了火,不但能取暖,还可以保证晚上睡觉的时候不用担心被野兽袭击。 有一个晚上,他半夜被什么声音惊醒了。爬起来一看,见对面的黑夜里,到处都是闪着亮光的兽眼,不知道有多少猛兽都藏在那里。要不是有这堆火,他早就被撕成碎块了。 第九十章 阶下囚 天暖的时候,一切看起来还算不错,但几个月过后,天气越来越冷,山上常年都是积雪,日子就越来越难熬了。 虽然秋天的时候,慕容明道在洞中攒了不少野果和坚果,偶尔也能捡到一些冻死的兔子之类的,但能吃的东西还是越来越少。 更可怕的,是这里没有药。他现在的身体一直体弱多病,进了冬天就开始咳嗽,一连两个月都没有停下来,有时候半夜都会咳醒。 咳到后面,他常常感觉肺里一阵阵刺痛,身上的力气也越来越小了。 他必须得下山,找郎中好好看看,否则这个冬天恐怕都熬不过去。 身上还有从董家拿的那100两银子,这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如果不是担心董家,足以在城里做个小生意。 等到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慕容明道把洞口连续烧了几个月的火堆扑灭了,拄着两根木棍,连滚带爬地下了山。 他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尽量找那些行人足迹比较多的路走,越繁华的地方,好郎中越多。 走了好几个时辰,就在他快要抬不动腿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一座小城。 城市不大,城墙也不高,应该只是个小县城。 他进了城,鼻子中立刻便闻见了一阵饭菜的香气。已经几个月没有正儿八经地好好吃顿饭了,加上又在雪地里摸爬滚打了这么长时间,这时候,慕容明道连咳嗽都忘记了,看到第一家饭馆的时候,就冲了进去。 当下,天色还没太黑,离晚饭的热闹时刻还有点时间。饭馆里的客人稀稀拉拉的,店小二也是懒懒散散,看到慕容明道进门,就是一皱眉。 “还没开饭呢,你这么早过来干什么?再说了,要饭到门外等着,怎么还进门了?”店小二不耐烦地喊着,想把他赶走。 慕容明道知道自己浑身又脏又破,这小二一定是把他当成要饭的了。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只有钱最好使。 董家当时给他拿的是十锭小元宝,每个十两。慕容明道取出一个小元宝,冲着小二晃了晃,说:“我是来吃饭的,该多少钱是多少钱。” 小二一看,这人看起来比乞丐还脏,但没想到一伸手就亮出这么多银子,瞬间换了笑脸,说:“客爷,您别生气,我看错人了,快往里面请。” 慕容明道被让到靠里面的一张桌子,小二说:“您坐这里吧,离着火炉近,这天太冷,暖和点好。” 慕容明道点了一堆吃的,告诉小二快点上菜,小二报了遍菜名,确认无误,便到厨房通报去了。 店里面没有几个客人,菜上的很快,不一会就端出来三四盘,慕容明道饿的太久了,头不抬眼不睁地埋头大吃起来。 这时候又进来两个彪形大汉,一看就是在外面冻了不少时间,鼻子都被冻得通红。 他们进了门,就直接来到火炉旁边找了张桌子,正好坐在慕容明道的对面。 店小二似乎和这两位客人比较熟,满脸堆笑地说:“张爷、葛爷,今天辛苦了,来点什么好吃的。” “今天天冷,给我们来点上好的牛肉,上两坛好酒,别的你看着弄就行了。”被称为张爷的大汉说道。 小二领命去了,两个大汉把外衣脱了,露出了里面的腰刀。慕容明道心里就是一动,这两个肯定不是常人,看样子似乎是官差啊。 这两个人似乎也注意到了慕容明道,眼睛一直往这边看。 慕容明道心知自己的穿着打扮确实容易引人注意,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去买件干净衣服换上比较好。而且要是这两个人真是官差,弄不好会有麻烦的。 他叫小二过来,取出银子付账,没吃完的饭菜,包好了带走。 可那两个大汉忽然站了起来,来到慕容明道的桌前,那个姓葛的一拍桌子,说:“你是干什么的?哪来的这么多钱?” 慕容明道心知糟了,真是遇到麻烦了。 姓张的看慕容明道没有回话,猛地抽出了腰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说:“你穿着这个样子,却一出手就是十两银子,是不是偷来的?” 慕容明道知道已经说不清了,要是被查出底细来,董家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他身子往后一仰,整个人带着椅子都摔倒在地上,随即就地一滚,来到了大门前,站起身就往外跑。 两个大汉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快,但只是稍微一愣,随即便纵身跳了过来。 慕容明道毕竟身体虚弱,动作慢了很多,才刚跑出饭馆的门,就被追上了。他屁股上被重重踢了一脚,一下子摔倒在了雪地里。 还没等他起身,头上一阵剧痛,随即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等慕容明道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根大木桩上,连头发都被系在上面的一根横梁上,浑身都动弹不得。 他抬头看时,面前有张桌子,桌上摆着几盘菜,几个人正在那里喝酒。有两个人他认识,正是那个姓张的和姓葛的。 这两个人已经换了官衣,看起来竟然是两个捕快,自己也真是够倒霉的。 张捕快看到慕容明道醒了,放下酒杯,走了过来,说:“小子,看你破衣烂衫的,身上竟然藏了100两银子,你是不是哪个山头的强盗响马?快说吧,这里可不是嘴硬的地方,敢顽抗就能把你活活打死。” “官爷,我是捡来的银子,不是抢来的。” “捡来的,天上掉银子啊,这么多钱,你在哪里捡来的?” “我是山里的猎户,在山里抓兔子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口袋,里面装了这100两银子。我一分都没动,这就交官吧。”慕容明道故作害怕的样子说。 那个葛捕快上来就是一记耳光,打得慕容明道眼前一阵发黑,鼻子里瞬时淌出了血来。 “你他娘的哄三岁孩子呢,在山里能捡到100两银子,我这捕快都不干了,整天去山上捡钱去!你打听一下,这是陈县大牢,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给他扒层皮。你快点说实话,否则先把你两条腿打折,让你以后只能爬着做人!” 第九十一章 诈尸 葛捕头说着,又是一脚,狠狠地踹在慕容明道的肚子上。慕容明道身子猛地一缩,脸色立刻变得煞白,豆大的汗珠子不住地往下滚落。 张捕头忽然嘿嘿一阵冷笑,说:“你就交代了吧,七天前奸杀薛家庄两名妇女,打伤薛员外,抢走200两银子的案子,是不是你干的?” 葛捕头一愣,但随即眼前一亮,大吼道:“你承不承认?今天这案子你要是不认,我就活活打死你!” 慕容明道明白,这两个捕头肯定是有破不了的案子,要用自己来顶缸了。他知道不管怎么辩解,都无济于事,干脆把眼睛一闭,任凭他们发落吧。 葛捕头看到慕容明道这个样子,顿时大怒,抓起旁边的皮鞭,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抽。 出乎他的意料,眼前这个看起来很瘦弱的年轻人,虽然被抽的一阵阵抽搐,但竟然一声都没吭。 又打了一阵子,被张捕头拦住了,他嘿嘿笑着,说:“老葛,歇一歇,今天咱们哥俩看来是捞着大鱼了!” 葛捕头一愣,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张捕头细眯着眼睛,说:“寻常人等,被这扒皮鞭抽了这么久,早就哭爹叫妈了,可这家伙竟然这么能忍,连哼都没哼,一定是江洋大盗出身,否则哪有那么多的天生硬骨头?” 葛捕头拍了拍张捕头的肩膀说:“老张,真有你的,看得准啊,要是能撬开这小子的嘴,咱们哥俩可算是立下一件大功啊。” 二人吩咐旁边那两个小狱卒,把慕容明道从木桩上放下来,然后一直拖到了外面的院子中。 慕容明道被扔在雪地里,此时冷风刺骨,他已经无力起身了。 那个张捕头说了句什么,两个狱卒上前,把慕容明道的衣服扒了个精光。 刚才慕容明道身上被鞭子抽得,已经到处都是伤口,外面天冷,血都凝住了。这两个狱卒动作大点,瞬时慕容明道赤条条的身上,崩开了一道道血口子,献血淌满了全身。 那两个狱卒从屋子里拿出两个木桶来,一瓢瓢的冷水泼在慕容明道的身上。两个捕头袖着手,在旁边笑嘻嘻地旁观着,想看看这小子到底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没过多久,慕容明道已经变成了一个冰人。他的身子都麻木了,虽然是赤着身子躺在地上,但已经感觉不到寒冷了。 张捕头和葛捕头互相对望一眼,都能明显看出对方的失望,这个小子的强硬,大大超出了他们的意料。 慕容明道又被拖了进来,扔在一堆破草中,好半天才醒了过来。 张捕头走了过来,脸上的表情尽量看起来和善一些,轻声说:“你是条汉子,张某佩服,但不管你认不认罪,这个案子都是坐实了的。 现在有两条道让你选,一个是你认罪,我和老葛保你好吃好喝,再也不难为你;另一个就是你继续顽抗到底,那就还要着罪,而且也脱不了罪名,最后结果都是一样的,你选哪个?” 慕容明道睁开眼睛,看着张捕头那张故作友善的脸,忽然笑了,说:“我的银子是捡来的,别的随便你们怎么说吧,这罪我不认。” 葛捕头大怒,冲了上来,狠狠地踹在慕容明道小腹上。这一脚力道十足,慕容明道整个人被踹了起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张捕头一皱眉,看慕容明道半天没有反应,上前探了一下鼻息,然后长叹一声,说:“老葛,你也太心急了,他本来就被打得差不多了,你往这致命地方来一脚,这下好,人被踢死了!” 葛捕头也有些后悔,说:“我也没想踢死他,可这家伙太气人了,一下子没忍住。老张,现在怎么办啊?” 张捕头想了想,对一个狱卒说:“回头做份口供,就说我们在路上发现了一个奄奄一息的贼人,据他招供,说是和同伙拦路抢劫,抢了二两银子,然后分账不均,他受了重伤。带回县衙后,这人伤势过重,当夜死亡,留下脏银一两。尸体送往义庄,找人发送吧。” 然后他又说:“事情了结之后,你们两个每人十两银子,就算是过年给你们包个红包吧。” 两个狱卒千恩万谢,心里都乐开了花,口中说道:“张爷、葛爷,真是太大方了,跟着两位爷,我们吃香喝辣,这辈子衣食无忧了。” 葛捕头知道这是封口费,减去那一两充公的银子,和二十两给狱卒的,剩下的银子自己和张捕头平分的话,一人还有39两半银子。 虽然薛家庄的案子得另找旁人顶罪了,但总算也有一笔丰厚的银子入账,算是没白折腾,心里也是一阵开心。 天寒地冻,义庄里声息皆无。 苏老六悄悄爬了起来,穿好衣服,来到了后面的停尸间。 昨天傍晚,大牢里刚转过来几具尸体。其中有一具女尸,活着的时候年纪应该也就十八九岁,由于是被掐死的,身上并无伤口,容貌看起来仍然挺俊俏。 据说,这女子是外地来的,谁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来自何方。县衙的仵作做过尸检之后,找不到家属,就把尸体送到了义庄发送。 苏老六在义庄负责看尸已经有十几年,知道这种尸体送来后,就不会再有人查验了。看到这么年轻的女子身体,他兴奋的一直没有睡,等后半夜没人了,就赶忙跑了过来。 这种尸体是不会有人掏钱买棺材的,都是用破芦席一卷,回头挖个坑就给埋了。现在,地面上停放着好几个芦席卷,苏老六一时间有些恍惚,忘了哪个是那个女人。 他拽起来一个,是个年迈老头,就扔到了一旁。第二个还是个老头,又扔在一旁。第三个没有胡子,应该就是了,可仔细一看,竟然是个年轻小伙子,苏老六有些不耐烦了,骂了一句,重重扔在了旁边。 第四个终于是了,苏老六心里一阵兴奋,手顺着衣服伸进了女人的胸前。可就在此时,他忽然听见身后有响动。 难道有人来了?苏老六赶忙把女人放下,回头一看,刚才被扔在旁边的那个年轻小伙子,竟然坐了起来,两只眼睛在月光下闪闪放光,正在直直地盯着他。 苏老六“妈呀”一声,什么都不顾了,拔腿就跑。可此时,他的整个身子都是软的,一路跑一路摔,几乎是爬着从停尸间跑出去的。 第九十二章 万恶官差 这个年轻人,正是慕容明道。 他在大牢里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又遭受了葛捕头在要害处的重击,当即便断了气。但毕竟他的元神仍然强大,并没有就此一命呜呼。 这苏老六图谋不轨,倒是无意间帮他缓了一口气上来,更重要的是,慕容明道发现经过这一“死”,这具肉身上被封印的灵根竟然慢慢复活了! 他刚才躺在那里,默默吸纳了一些灵力,虽然距离恢复往日神通还遥不可及,但身体上却是明显改观,可以支撑着坐起来了。 但此时的他,也就仅限于此,随便一个青壮男子就可以轻松把他击倒。可这苏老六做贼心虚,以为遇见了鬼魂,吓得落荒而逃,也就无暇分辨慕容明道是否还有能力伤害他了。 慕容明道看了看那具坦胸露乳的女尸,心里一阵酸楚,活人饱受欺凌,死了还要遭受侮辱,怜惜世人,无奈甚多啊! 慕容明道把女子的衣服整理好,放回芦席。他现在自身难保,能做的事情也就这么多了。 推开门,外面寒风刺骨,慕容明道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现在才是三更天。 慕容明道又关上了门,他在死尸堆里翻了翻,扒下来几件还算干净的衣服,给自己换上,先让身子暖喝一点。 然后他盘膝闭目,尽力吸纳着灵力。现在这个时候,即便无法短时间内恢复法力,让自己的身子变得强悍一点也是好的。 直到天色发白,听到了鸡叫,慕容明道才睁开双眼。 他试了试,法力还是不能施展,但手脚上的力气已经比普通人大出很多,飞身跃起,勉强也能纵上房梁了。 此时的战力,估计也就是灵体境三四品的样子,和以前是云泥之别,但在这小县城中,还算得上是个高手吧。 慕容明道来到前院,看护房的房门是开着的,苏老六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他找了个盆,在门口装了满满一盆雪,屋子里的火炉还没熄灭,他就把盆放在了火上,不一会雪就化了,成了一盆热水。 慕容明道把头发破开,放在热水里泡了好半天,才把上面的血迹和泥污弄下去大半。剩下的实在洗不干净,也就由它去了。 身上的伤口太多,慕容明道不敢用水洗,就用破布沾着水一点点擦拭。每擦一下,伤口处都传来钻心的疼痛,他强忍着从头到脚清理了一遍。 借着盆里水面的倒影,看起来基本是个正常人了。慕容明道又在屋子里找出一顶破棉帽子,戴在头上。看看外面,已经是旭日东升,便走出了屋子。 义庄是在城外的,慕容明道跟着路上的行人进了城,打听了一下县衙的位置。 县城并不大,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就来到了衙门口,他围着县衙转了两圈,确认了大牢的方位。 这时,大牢的门开了,两个人挎着腰刀从里面走了出来,正是张捕头和葛捕头。 眼下是白天,周边的官差出出入入的很多,不是太方便。 慕容明道强忍住心里的怒火,在城里找个破祠堂,跳到房梁上面,整整睡了一天。 傍晚时分,慕容明道醒来了,觉得精神比白天好了很多。纵身跃下房梁,身子也很轻盈。 他来到大牢墙外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看看围墙,虽然不矮,但由于年头久了,上面有不少砖已经破损,留下了好几个缺口。 慕容明道飞身跃起,脚尖在一个事先看好的砖洞上轻轻一点,然后又在空中一折身,便跳上了围墙。 这围墙上,原本有一连串的响铃,但此时天寒地冻,铃铛都被冻住了,听起来毫无声息。 慕容明道轻轻落在大墙内,扑鼻而来的,是一阵饭菜的香气。 他已经有一天多没吃过东西了,便悄悄顺着香气来到了一间屋子旁。往里一看,这间正是厨房,里面有两个人在做饭。 慕容明道趁他们转身忙着炒菜的功夫,俯身进去,从一个大盆里抓了几个馒头。 这时忽然从门外传来说话声:“老孟,饭好了没有啊?” “好了好了,我马上就送过去啊。”里面人应和道。 “别送错了,在2号牢里啊。” “好嘞,马上送到。” 慕容明道从门里溜了出来,正看到一个背影在前面拐了过去,他快跟几步,随着这个人来到一间屋子前。 “张头、葛头,老孟那边我催过了,饭菜马上就送过来,我先回家了啊。” “好,你先走吧,明天你是早班,千万别迟到了。” 那个人答应了一声,走了。 慕容明道从窗户缝中往里看,只见这间牢房里吊着一个人,头歪在一旁,身子不住地晃荡着。旁边有张桌子,坐在桌前的正是张捕头和葛捕头。 葛捕头看四下没人,低声说:“老张,我最近这手是有点重,昨天踢死一个,今天又抽死了一个,眼看期限就要到了,你那边还有能顶缸的人没有啊?” 张捕头叹了口气,说:“老葛啊,你真是太性急了。今天这个,我好不容易才找出来的,你把他打个半残,让他说不出话就行了,回头按下手印,给老爷拿去销案就是了。这下死无对证了,一时间我上哪再找合适的人去啊?” 葛捕头拍拍自己的脑袋,一脸懊悔,说:“我确实有点急,你不知道,这几天我始终睡不好觉,一闭上眼,就觉得那个薛大小姐在瞪眼睛看着我。老张,你说咱俩是不是找个庙去拜一拜,让她们娘俩早点托生,别总过来吓唬咱们。” 老张嘿嘿一笑,说:“你现在胆子小了,你在床上弄她的时候怎么不怕呢?都说色胆包天,在你身上真的很灵验啊。” 葛捕头冷笑了一下,说:“你还笑话我,你没有色胆?我玩的是个黄花大闺女,你可是连她妈都不放过,这不比我还色吗?” “我就喜欢那种半老徐娘,再说那薛夫人也不过才三十来岁,身材绝了,比薛大小姐那精瘦的身子,可是强不少呢。”张捕头嘿嘿淫笑着说。 慕容明道听到这里,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说的薛家庄有两名妇女被奸杀,就是这两个恶官差干的。他们逼自己认罪,就是想把这案子赶快销了,好逍遥法外。 第九十三章 杀无赦 慕容明道刚想跳进去,找这两个恶官差算账,里面的门忽然开了,急匆匆闯进来一个人。 这人气喘吁吁的,进了门瞪大双眼看着张捕头和葛捕头,但一时却说不出话来。 “小穆,你怎么了,这么慌里慌张的,出什么事了?”葛捕头皱着眉头,不耐烦地问。” “两位头,不好了,薛家那个大丫环疯了!” “疯了?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会疯呢?”张捕头奇怪地问。 “您两位一早就出去了,我现在才看到,她其实今天上午就疯了,又哭又笑的,还弄了自己一身屎尿,都折腾一天了。” 葛捕头说:“不会是装疯卖傻吧,这样的人多了,打几鞭子就老实了。” 小穆说:“打了,还扎了指甲,刺了奶子头,都不好用,看来是真疯了。” 张捕头冲着葛捕头说:“老葛啊,就是你的馊主意,非把个大姑娘关进了男牢,这一晚上不知道被弄了多少回,难怪会疯。” 小穆说:“是啊,那男牢里关着20多个人呢,这一早上过去看,她浑身上下都是牙印,下面肿的跟个南瓜似的,走路时候腿都合不上。” 听到此处,慕容明道再也忍不住了,也不管这大牢里会有多少人,一脚踢碎了窗户,纵身跃了进去。 屋里3个人都被吓了一跳,张捕头和葛捕头也都是久经厮杀的,一转身纷纷抽出了腰刀。 “怎么是你,你不是死了吗?”葛捕头先认出了慕容明道,以为是诈尸了,吓得浑身一哆嗦。 “你们这些连畜生都不如的官差,害了多少人,今天都给我受死吧。” 慕容明道伸手冲葛捕头抓去,葛捕头横刀向他削来,可慕容明道这是个虚招,左脚出其不意,正踢在张捕头的小腹上,把他整个人都踢到了墙上,瞬间瘫软在地。 葛捕头的刀削空了,见张捕头倒在地上,心里更慌,转身就想往外逃,却被慕容明道一脚踹在后心上,身子飞起,正撞在小穆身上,两个人同时倒在地上。 葛捕头的身子比张捕头硬实得多,下面又有小穆垫了一下,略喘了口气,身子往旁边一滚,竟然又爬了起来。 慕容明道冷笑了一声,这次用了全力,一个撩阴腿,重重踢在葛捕头的两腿间。 葛捕头飞起来好几尺高,平躺着落在地上,脸色煞白,顿时就没气了。 慕容明道用脚尖勾起腰刀,见小穆也爬了起来,心想这里面没有一个好东西,手腕一抖,腰刀直插进小穆的前心,结果了他的性命。 那边的张捕头身子软的动弹不得,惊恐地看着慕容明道,嘴里说道:“好汉,留我条命吧,我给你一千两银子,要不三千两也行,留我条命吧。” 慕容明道知道,这人诡计多端,比那个葛捕头还要坏,绝不能让他痛快了结! 这时候,外面传来声音:“不得了啦,有贼进来了,快来抓贼。” 慕容明道也不着急,先把葛捕头和小穆的人头砍了下来,把头发拴在一起。然后拎起张捕头,出了屋门。 迎面冲进来了七八个狱卒,都是手持腰刀,见慕容明道出来,没敢冒然上前,先把大门护住,防止慕容明道逃跑。 慕容明道一抬手,把两颗人头扔了过去。狱卒们不敢接,等落地一看,竟然是葛捕头和小穆,都是心中大骇,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 “我就在这里,你们把知县老爷叫过来,我有事跟他说。”慕容明道拉了把椅子过来,自己坐在上面,脚下踩着张捕头。 县衙就在大牢前面,早有人过去报信了。不多时,就听见有人喊:“宋大老爷来了!” 慕容明道一看,只见一个50出头的身着官服的人急匆匆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十个衙役。 院子里的狱卒见来了援兵,胆气也壮了很多,高举手中的腰刀,冲了上来。 慕容明道没有用刀,几顿拳脚,就打趴下了六七个人。后面的衙役也冲了上来,不一会就倒下了十来个。 “住手!”那位宋大老爷见势不好,赶快喝止了众人。 “我是本县的知县宋文庭,你到底是何人,竟敢来到县衙作乱?”尽管有些心虚,这位宋大老爷还是摆出了一付官样。 “宋老爷,我是谁你就不必问了。我问你,前些日子,薛家庄发生命案,母女二人都被奸杀,薛员外身受重伤,有没有此事?” 宋知县点头称是,说:“这是本县今年的头号大案,难道这事和你有关?” 慕容明道冷笑一声,说:“这个案子,就是张捕头和葛捕头所为,你身为他们的上司,难道不知道自己的罪责吗?” 宋知县脸色一变,说:“怎么可能,张捕头和葛捕头是县衙两位官差,怎么能做出这种天理不容的事情?” 慕容明道清楚,这些人都是蛇鼠一窝,没有一个好东西。但他也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杀了,就拿这两个捕头开个刀吧。 他把刀架在张捕头的脖子上,说:“你把自己的所作所为,从实交代,否则我就割下你的脑袋。” 张捕头这时候嘴倒是硬了起来,说:“宋老爷,我是清白的,快救我。” 慕容明道手腕轻抖,张捕头只觉头上一凉,随即看到一只耳朵落在了自己的脚下。 他疼得连声惨叫,慕容明道说:“从现在起,你再说一句废话,我就切下你一根手指,快说!” 张捕头还想辩解,慕容明道的刀尖已经扎在他的掌心上,吓得他瞬间尿了裤子。 “好汉,我说,我说。”张捕头也顾不得别的了,一五一十地说起了案子的经过。 原来,这薛员外有个儿子,因为殴打村民,落到了张捕头和葛捕头手里。薛员外花钱托人,找到了这两个家伙,最后把他的儿子放了出来。 为了感谢张、葛二人,薛员外在家中请他们喝酒,但不成想这两人发现薛员外家中阔绰,就起了坏心。 喝过酒,二人表面离开,但随后就折返了回来。他们从后院跳进了薛家,蒙着面,用刀逼着薛员外取出了200两银子,随即把薛员外打昏了。 刚想离开的时候,二人又被薛夫人和薛小姐撞见。葛捕头色心大动,就把薛小姐给奸污了。那张捕头看薛夫人风韵犹存,干脆也上前把她也给糟蹋了。 可在张捕头糟蹋薛夫人的时候,蒙面的布掉了下来,被薛夫人认出是晚上在家里喝酒的捕快。二人只得痛下杀手,把母女二人都灭了口。 不但如此,第二天薛家报案的时候,张、葛二人还借口薛家有内奸,把府中几十个家丁和丫环都抓进了牢里,要交足银子才可以释放。 一个丫环就因为无钱赎身,被他们扔进了男牢,遭到数十人的侮辱,成了疯人。 第九十四章 八马寨 宋知县听到张捕头的交代,脸上也是一阵阵发白,想了半天,说:“张捕头犯下这么大的案子,理应由国法处置,但你已经杀了两个官差,这个罪名也是不小。你现在把刀扔了,把张捕头放了,我会考虑你的态度,在国法之下,给你宽大处理。” 慕容明道冷笑了一下,说:“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就不用宋老爷费心了。” 他手里的刀左右翻飞,把张捕头的两条胳膊都砍了下来。张捕头疼的满地打滚,慕容明道看准了,手起刀落,又把他的两条腿砍了下来。 宋知县和众衙役、狱卒连连惊呼,但一时间谁也不敢冲上去。 慕容明道的脚一勾,把张捕头的身体踢起来,一刀便把他的人头削下。那人头直飞到宋知县的面前,吓得这位大老爷惊呼一声,跌倒在地上。 衙役们赶忙上前,把宋知县扶起来,又把张捕头的首级踢到了一旁。 可等众人再找慕容明道的时候,他已经踪迹不见了。 逃出县衙,慕容明道不敢在县城里继续停留。此时,已经是宵禁时刻,城门都关了。 好在这个小县城的城墙较矮,而且上面有很多坍塌的地方,早就破损不堪了。他很容易就找了个便利的地方,来到了城外。 此时,他还在商国境内,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回到夏国。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再回到君策府,请公孙有雪相助,才有机会让他重新恢复境界了。 可他现在不但原有的肉身被毁,元神也受了重创,要想恢复到之前的境界,即便公孙有雪能帮得上他,至少也需要几十年的时间。 不管怎么说,先回到夏国再考虑以后吧。 此时,天寒地冻,满天都是狂风大雪,慕容明道一整天都走不了多远。路上,他逢人便问夏国有没有和商国开战,可这里过于偏远,谁也不知道前线的进展。 一天,好不容易来到了商国和夏国的交界处,慕容明道心里多少有些宽慰。 马上就可以回归夏国了,可自己完全变了样子,法力也消失殆尽,公孙有雪和慕容宽会怎么看他?九娘和宇文如是还会像从前那样尊崇他吗? 一时间,慕容明道又有些犹豫,此时的他对夏国来说,已经奉献不了什么了,是不是让那些人还记得原来的耶律同天更好一些呢? 正胡思乱想着,后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慕容明道回头看时,只见足有上百匹快马,正旋风一般向自己这边冲来。 他一眼就看出,为首的两个人,足有神人境大成的修为,在这偏僻边陲里,可是很难见到的。 慕容明道闪身躲到了路外,想等马队过去了再走。 马队越来越近,已经可以看清人的样子了。为首的是两个壮汉,一个满脸络腮胡子,面色黝黑;另一个则稍显白净,留着短须。 二人都是头戴皮帽,身穿皮袄,后面跟随之人,也全是这副打扮。 马队已经到了身侧,那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忽然大喝一声,手中抛出一根长长的套马索,直奔慕容明道头上套来。 慕容明道大惊,赶忙往旁边一闪,躲过了套马索。 那壮汉微感惊诧,手腕一抖,套马索又卷了回来。慕容明道身子就地一滚,又躲了过去。 那个短须汉子觉得有趣,本来已经跑过去了,又把马拨了回来,手中马鞭劈头盖脸抽了下来。 对此时的慕容明道来说,眼前的神人境高手根本就不是他能抵挡的,更何况还是两个人。很快,他就被套马索勒住了腰,整个人都被腾空拽起,后面的人接了过去,在马背上就把慕容明道捆了个结实。 慕容明道头朝下被按在马上,跑了好一阵子,来到了一个寨子前。 “扑通”一声,慕容明道被重重扔在地上,好在下面都是尺许深的积雪,并没感觉多痛。 有几个早就准备好的人冲过来,慕容明道的头被套住,身子也被捆得结结实实,让人用杠子给抬进了寨子。 等他摘下头套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扔在了一间破茅屋里。屋子不大,但里面横七竖八躺了20多人,都是青壮男人,但衣衫破烂,有的还露着黑乎乎的脚。 “这是什么地方?”慕容明道问旁边一个看起来30出头的男人。 可那个人白了他一眼,把头转过去了。 “别乱吵吵,小心挨打啊。”一个瓮声瓮气的男人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 慕容明道回头一看,见是一个身高足有一丈出头的大汉,坐在那里都和别人站着相仿了。 “为什么要挨打,我做错什么了吗?”慕容明道不解地问。 那个大汉一皱眉,一伸手抓住了慕容明道的衣领,毫不费力便把他给举了起来。 原本大汉是要把慕容明道扔到墙角去的,可胳膊使了好几次力,这个看起来瘦小的家伙,竟然像粘在他的身上一样,怎么也甩不掉。 大汉有点急了,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只见慕容明道身子一伏,靠在大汉身上,腰胯一使劲,大汉庞大的身躯竟然横着飞了出去,重重砸在墙上,发出了一声巨响。 这大汉不仅身大力不亏,而且皮糙肉厚,这么重的一摔,他一骨碌便爬了起来,瞪着眼睛,直奔慕容明道扑来。 可他刚沾着慕容明道的边,身子便飞了出去,旁边这么多人,谁也看不清这大汉,是怎么被这个瘦小的家伙扔出去的。 摔了七八次之后,大汉终于服气了,躺在地上,呼呼直喘粗气。 慕容明道走过去,低头看着他,说:“现在你可以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了吧? 大汉明显是被摔怕了,口中嘟囔着说:“这里叫做八马寨,我们这些人都是被抓来做苦工的,难道你不是被抓来的吗?” “做苦工,做什么苦工?” “挖山,满山地挖,说是找什么东西,但到底找的是什么,我就不清楚了。” 慕容明道觉得这里有些蹊跷,满山地挖,却不知道在挖什么,这里肯定有秘密。 他笑了笑,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仆固冲。” “你也是被抓来的吗?” “是啊,都被抓来半年了,他们看我力气大,就让我在这里管事。” 第九十五章 挖山寻宝 慕容明道见这个人倒是个爽直的汉子,只是心眼实诚一点,便换了个方式问:“既然你们不知道挖的是什么东西,那是不是挖的时候,看到某个特殊的东西,就得禀告看管的那些人呢?” 仆固冲连连点头,说:“是啊,你怎么知道的?乌丸老爷说了,只要看到一个半尺长的金色盒子,就告诉他,他会立刻放了我们,还会给发现的人100两银子。” 金色盒子?难道是什么奇珍异宝? 慕容明道虽然不知道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但在这荒山野岭中,耗费苦心去找的东西,一定不是凡品。 他拍拍仆固冲的肩膀,说:“咱们是不打不相识,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你有麻烦我肯定会帮你。” “嘿嘿嘿”,仆固冲憨憨地笑了,问:“你这么厉害,就当我哥哥吧,你叫什么名字啊?” 慕容明道想了一下,说:“我叫耶律山。” 第二天,刚蒙蒙亮,所有人就都被叫醒了。先简单吃了两个黑乎乎的馒头,便一人领了一件工具,去后面挖山。 慕容明道这才发现,算上他们,竟然足足有六七百人之多,看来这个金色盒子里的东西,一定是价值连城的。 天寒地冻,表面的土地上都被厚厚的冰雪覆盖着,他们是先进入到一个洞中,然后再根据安排,朝不同方向挖掘。 洞中没有阳光,分不清白天黑天,所有的人分成两班,一班干完撤下后,另一班再接上。 慕容明道发现,那些安排他们挖山的人,手里是有张图的,有时候挖着挖着,就会被叫停,换个方向去挖。 慕容明道时刻都在找机会逃出去,可这里除了在被严格监管的房间里,其他地方都必须要带上铁链,每5个人拴在一起。 而且山寨中高手云集,管事的人基本都是神人境修为,在以前的慕容明道看来,是可以不屑一顾的,但他现在只有灵体境,在这些人面前就完全处于弱势了。 神人境在凡间绝对可以算是高手了,即便在洛城也不是随处可见的,这里竟然有十几个人之多,八马寨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待得久了,他和这里的人都混的熟悉起来,才知道这里领头的就是当初把自己抓来的那两个人。 这二人是亲兄弟,黑脸的叫做尔朱龙,白脸的叫做尔朱同,据说是东牧族大汗尔朱备的两个儿子。 慕容明道之前研究过,牧族并没有夏国或者商国那样的绝对统治者,主要的大部族一共有4个,统领被称为大汗,这尔朱备就是东牧族的大汗。 八马寨实际上早已有之,这里是夏商周的交界之处,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历来都是东牧族的军事重地。 但以前,镇守这里的只是一名千夫长,半年多前尔朱兄弟才来到了此处,并且带来了大量高手,还抓来了几百人,负责挖山。 挖山是件很辛苦的活,加上这些人不分白天黑夜地干,经常有人被累的爬不起来。 按照寨子里的规矩,生了病经过管事允许,可以休息一天,但不管病好不好,第二天必须上工。 可这种高消耗下,如果真是病了,哪里是一天就能休息过来的? 来了两个多月,就陆陆续续病倒了七八个人,除了有两个第二天可以重新返工,另外几个人都被带走了,据说是被扔进了后山的悬崖下,永葬此山了。 一天,连仆固冲这样的壮汉都生了病,整整发烧了一天一夜。第二天一早,管事的人过来叫开工,见仆固冲还躺在那里,上前就是一鞭子,口中喊道:“不懂规矩吗,再躺下去,就叫人把你扔进后山喂狼了!” 仆固冲挣扎着想要起来,但这个大块头倒下去不易,起来更难,刚站起身来,便头重脚轻再次栽倒在地。 管事又是一鞭抽了下来,但这鞭子还没等落在仆固冲身上,就被一只手给抓住了。 他抬头一看,却是那个平时不爱说话的耶律山。 “耶律山,你是不是也不想活了,敢接我的鞭子!”管事大怒,抬腿就要踢。 这个管事叫做乌丸罗,个子不高,但肩宽背厚,长的十分壮硕,是刚刚进入神人境的。 此时的慕容明道,虽然这些日子不断苦修,但毕竟时日尚短,眼下也就是灵体境八品的样子,修为上还是要弱对方一筹的。 但实战的经验,慕容明道就要多很多了,他尽量不去与乌丸罗硬碰硬,左躲右闪,消耗着对方的气力。 这时候,正是早晨上工时刻,门口处有很多人,见到房间里管事在和人打架,一时间越聚越多,后面的人都无法往外走了。 忽听一声大吼:“看什么,都给我干活去!”随即便听到扑通扑通的几声,可能是有几个人被拳脚打了出去。 人群很快就恢复了流动,但屋子里乌丸罗仍在试图抓住慕容明道,二人还是纠缠不休。 慕容明道正在躲闪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股大力,随即他被人拎着衣领扔了出去,重重摔在一面墙上,眼前一黑,到处都是金星。 好半天,慕容明道才恢复了视觉,他发现对面站着一个黑大汉,正是那位尔朱龙王子。 尔朱龙看着他,说:“你想造反吗?敢顶撞管事!” 慕容明道勉强爬起来,说:“这么累的活,病两天就得死,造不造反,结果不都是一样的吗?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尔朱龙笑了,说:“你们要想出去,就把盒子给我赶快找出来,我不但放了你们,还重重有赏,否则谁都别想活着出去。” “王子,你没发现吗,现在干活的人越来少了,比两个月前足足少了3成,再这么下去,你就无人可用了,这条规矩对谁都没好处啊。”慕容明道尽量用缓和的语气说着。 这句话让尔朱龙沉默了片刻,他问乌丸罗说:“你管的人,过去两个月减少了多少?” 乌丸罗回答说:“两个月前,是205人,现在还有142人。” “减少了63个人,真的超过了三成!”尔朱龙摇了摇头,说:“这样子不行啊,人手不够,怎么找东西呢?” “传令下去,以后生病的规矩改了,给我找个郎中来,有病尽量给治,治好了再上工。但要是发现有人装病,那就一律吊死,挂在寨墙上示众。” 第九十六章 尔朱格格 随即,尔朱龙转过身来,对着慕容明道说:“小子,这几个月你的功夫提升很快啊,这很奇怪,你一直都在洞里做苦工,怎么还有机会练功呢?你到底是什么人,学的是什么功夫?” 慕容明道心知这个家伙肯定会找自己的麻烦,左右是躲不过去,索性哈哈大笑,说:“王子,我这门功夫恐怕你是没有见识过的,说了你也不知道,你敢不敢给我一点时间,三个月后,咱们正式比试一下,看看到底谁的功夫更高?” 尔朱龙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其貌不扬的小子敢这么跟他说话,在整个东牧族,除了他爹,谁敢正眼看他一下啊? 但他又不得不暗自佩服这个家伙的胆子,正在犹豫是该惩戒他一番,还是应该真的给他一点时间,等过几个月再让他输的心服口服。毕竟这个小子只有灵体境的修为,和自己神人境还相差甚远,普通人没有个三五年是不可能弥补这个巨大缺口的。 正犹豫的时候,忽然人群一分,从外面走进来两个人。 慕容明道一看,前面这个白脸的人他认识,正是尔朱龙的弟弟尔朱同。尔朱同的身后,竟然跟着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年纪也就在20岁左右的样子,身材很高,比一般的男人都要高小半个头,而且身材凸凹有致,又穿着紧身衣,看得茅屋中这些很久没见过女人的男人们,一阵子心潮澎湃,但谁也不敢发出声音来。 “大哥,这个小子有什么了不起吗?不用你出手,看我怎么教训他吧!”女人的声音很清脆,嗓门不小,但听起来依然很悦耳。 尔朱龙一看,笑了起来,原来这个女人正是他的妹妹尔朱玉娘。 “玉娘,你怎么来了,也不跟我提前打给招呼?”尔朱龙最喜欢这个妹妹,说话的时候都带着笑意。 “我是偷偷跑出来的,爹不让我来,怎么跟你打招呼啊?”尔朱玉娘说。 “父王不同意,你竟然就偷偷跑过来了,回去爹不会打断你的腿吗?” “怕什么,以前又不是没有过,最多罚我抄三天佛经就是了,他不舍得真打我的。”尔朱玉娘哈哈大笑说。 随即,她转过来对慕容明道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耶律山。” “哦,你这么大的胆子,敢挑战我哥哥,这样,如果你能打得过我,我就让我哥哥把你放了,你敢不敢?” 慕容明道大喜,他之所以站出来斥责管事,除了要帮助仆固冲以外,很重要的就是寻找一个逃跑的机会。要知道这里戒备森严,如果还是按照每天出门带上铁链,回来就被圈在屋子里的流程,他一辈子都找不到机会逃跑。 想不到,现在竟然出来一个女人,主动和他比武,而且还说他赢了就放他走,这真是求之不得啊。 慕容明道生怕女人反悔,更怕尔朱兄弟阻拦,赶忙说:“好啊,一言为定,可不许输了不认账。” 尔朱玉娘生平最喜欢练功,平日里在王府中也经常找人比武,一来她的功夫确实过人,从小就是他父亲请的高手,认真指导和陪练出来的,另一方面谁也不敢真的和她真刀实枪比试,万一要是伤了这位格格,那就只有死罪一条了。 所以尔朱玉娘从小就战无不胜,除了她的两个哥哥之外,别的人都会被她打得头破血流。 时间长了,尔朱玉娘就真觉得自己功夫已经到了难有敌手的状态了,但同时她也知道,王府中人肯定不会真和自己玩命的,难得今天有一个外人,就非常想试一下。 尔朱龙还是不太放心,但自觉功夫比这个叫做耶律山的小子高得多,有他和尔朱同在旁边看着,又不动兵器,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的差错,也就同意了。 尔朱玉娘闪掉外面的披风,玲珑曲线完全显露了出来,引起旁边一群男人的喝彩声。 牧族人对男女之事一向看得很开,而且由于人丁不旺,一直都是鼓励男女交往,多生孩子的。很多牧族女人都是怀了孕,但还不知道孩子的父亲到底是哪位。 这尔朱玉娘也不是黄花闺女了,平时喜欢上那个,就主动邀请。她长的漂亮,身材又好,而且权势滔天,谁敢不从? 今日听到一群男人的喝彩声,虽然她真的瞧不起这些破衣烂衫的脏男人,但心里还是很开心的,这也是女人的天性。 二人没拿兵器,就只凭拳脚功夫开始战了起来。 慕容明道和她过了几招,心里就有数了,要论境界,这尔朱玉娘确实已经算是女人中的难得好手,已经达到了神人境,比自己现在的境界还是要高出一筹的。 但这女人的实战经验并不丰富,没有经过真刀实枪的考验,更没有战场上那种你死我活的经历,虽然境界上占了上风,但要是生死相搏,慕容明道完全有把握把这个女人打倒,甚至伤害她的性命。 可在这狭小的屋子里,就算能打倒她,自己也无法逃脱。虽然她说只要自己赢了,就放自己走,可谁知道那边的尔朱兄弟会不会阻挠呢? 想到此,慕容明道忽然停住了手,跳出了圈外,口中喝道:“停一下。” 尔朱玉娘正打得兴起,忽然对方不打了,不禁有些扫兴,问道:“你怎么了,认输了吗?” “当然不是,只是我的功夫大部分都在腿上,有一路旋风神腿,你肯定招架不住的。但这屋子里太狭窄了,你敢不敢和我到院子里比试一下?”慕容明道故意用了激将法。 尔朱玉娘兴致更高了,也不等她两个哥哥说话,让边上的人散开,自己先走了出去,然后说:“你快点来,让我见识一下你的神腿,要是没有那么厉害,我就打断你的腿。” 慕容明道随着她来到了院子中,在雪地上有一个较为平坦的空地,二人就来到了此处。尔朱龙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料想这里戒备森严,这个耶律山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去,也就听之任之了,只是让边上的人多加戒备,小心有人借机外逃。 第九十七章 夜入闺房 尔朱玉娘看着对面的慕容明道,忽然发现他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这时候阳光正好照在他的头上,在光影中,慕容明道的身体好像大了很多,面上的神情也变得肃穆起来,犀利的眼光,令人不敢直视。 一瞬间,尔朱玉娘心里忽然一动,对这个男人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慕容明道的身法明显比刚才快了起来,身子腾空而起,两条腿直踢向尔朱玉娘的面门。 尔朱玉娘身子一侧,一脚踢向慕容明道的前胸,可慕容明道的腿忽然收了回去,随即脚尖在尔朱玉娘的脚尖上用力一点,身子借力,在空中翻了一个跟斗,竟然从旁观众人的头上跃了出去。 人群一片哗然,尔朱龙稍微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大吼道:“不要让他跑了,堵住寨门。” 几个功力高强的管事,纷纷跃出人群,直奔寨门冲去。 可等这些人看住寨门,却发现慕容明道根本就没有奔这里来,所有的人找了好几遍,都没有发现慕容明道的行踪。 尔朱龙皱着眉,来回地踱着步子,跑了一个苦工事小,但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么多人看着,竟然会让一个赤手空拳的家伙就这么逃掉了,太丢王子殿下的面子了。 众人找了整整一天,都没发现慕容明道,所有人的脸上都有些晦气,看着尔朱龙阴沉的目光,全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惹了王子生气。 尔朱玉娘嘟着嘴过来,说:“大哥,是我不好,非要和他比武,你惩罚我吧。” 尔朱龙笑着在她的头上轻轻拍了一下,说:“小丫头,这不关你的事,我也不是为了这个苦力生气,你知道吗,过几天就有一个极其重要的犯人送到我们这里来,以现在这种看管能力,真让人不放心啊。” 尔朱玉娘好奇地问:“极其重要,那是有多重要啊?哪里来的大人物?” “这个你就先别打听了,这个人要多重要有多重要,无论如何,都不能在我们这里有所闪失。宁可宝贝不找了,也得把他看护好。” 此时的慕容明道,其实根本没有逃走,八马寨三面都是悬崖峭壁,只有一面是高高的寨墙,上面常年戒备森严,一直都有专人守护着,根本没有机会跑出去。 相反的,刚才他一逃出包围圈,就直挖山的那个大洞里冲去,那里面黑漆漆的,而且都是和他差不多衣着打扮的苦工,不是一个个排查,根本就发现不了他。 平时干活的时候,慕容明道就已经留心了一个小洞,这个位置十分隐蔽,除了他不会有人发现。 但眼下所面临的的难题仍然不小,即便不被尔朱龙的人发现,死守在这里,早晚也会被冻饿而死。 他在洞里躲了一天,思前想后,决定还得从尔朱玉娘身上做文章。 天色完全黑了,寨子里零零散散地亮起了灯火,除了寨门,别的地方的守卫都有些松懈了。 慕容明道偷偷从洞中溜了出来,先来到厨房,找了一点剩饭狼吞虎咽填饱了肚子,还顺手把一把菜刀藏在了腰后。 随即,他便来到一座小楼前。这里一向都是尔朱兄弟的住处,寨子里的条件有限,别的地方都没这里好,尔朱玉娘应该也会住在这吧。 他刚来到小楼前,忽然二楼的一间房屋的门打开了,慕容明道一惊,赶忙躲到了旁边一辆大车的后面。 只见里面走出来三个人,正是尔朱龙和尔朱同兄弟,他们中间的就是尔朱玉娘。 三个人又说了几句什么,便由两个侍从领着尔朱玉娘下了楼,楼下有五六间房,尔朱玉娘进了最右边的那间。 慕容明道来到这间房的后面,想隔着窗户看有没有机会劫持尔朱玉娘,只要把她控制住,尔朱兄弟一定会放自己出去的。 可他刚到房间边上,里面的门却开了,尔朱玉娘从门内走了出来。 慕容明道赶忙伏在地上,好在这里是个角落,灯光昏暗,几乎看不到地上的情景。 尔朱玉娘奔马车走去,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落在上面了。 门没有关,慕容明道心一横,从门缝里钻了进去。 房间不大,里面生者炉火,温暖如春,和外面的冰天雪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慕容明道见里面有一张大床,下面是空的,被床单遮盖住了。 他一俯身进了床底下,还没等他稳住身子,就听见了门响。 慕容明道从床单下面往外看,两条纤长的女人腿,这一定是尔朱玉娘回来了。 他尽量平稳住呼吸,不管怎么说,尔朱玉娘还是神人境的修为,真要是打起来,自己短时间内制不住她,就会惊动楼上的尔朱兄弟,那就糟了。 慕容明道听见了脱衣服的声音,不一会又传来了水响。他悄悄地从床下探了探头,便发现了一个身材颀长的女人身无寸缕,斜侧对着他,正在用毛巾擦身子。 这尔朱玉娘虽然容貌没有那么精致,但身材火辣,两条笔直纤细的长腿,和波澜起伏的胸臀,一时间看得慕容明道心里怦怦直跳,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涌了上来。 尔朱玉娘完全没有想到床下竟然有人,擦洗完毕,又拿出一个小罐子来,往身上抹着什么。 好一会,这女人才熄了灯,躺在床上。可能是奔波了好几天赶过来的,虽然武功高强,尔朱玉娘还是有些疲惫,只过了一小会就睡着了。 慕容明道耐心等了足足快半个时辰,确认尔朱玉娘已经完全入睡,才慢慢从床下爬了出来。 屋子里虽然已经熄了灯光,但窗外明月高悬,透过窗纸,也依稀能看得清床上沉睡的女人。 他拔出腰上的那把菜刀,轻手轻脚来到了尔朱玉娘的身旁,把刀刃压在尔朱玉娘的脖子上,低声在她耳畔说:“醒醒,看看我是谁。” 尔朱玉娘睡得很沉,叫了三声才把她叫醒,迷迷糊糊中她猛地一翻身,倒是把慕容明道吓了一跳,刀刃差点就把尔朱玉娘的喉咙给切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