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第一赘婿》 第1章 爬了小姐床 “唔……” 萧天洛闷哼一声醒来,双脚一蹬,手一伸,猛地触到一片滑腻,睁开眼,就看到精致的床幔横亘在眼前,一端被扯得破破烂烂。 空气中弥漫着石楠花的味道,两世为人,从上辈子的特种兵王穿到大楚王朝的萧天洛还能不知道这是啥味儿,他立马低头,全身的血都冲到了天灵盖! 明明前一刻还在宣武侯府里巡逻的自己赤着上半身,仅穿着一条亵裤躺在精致的床榻上! 再盯着刚才的那片滑腻,他猛地缩回手,飙出一句“我去”! 顺着那片雪肌朝上,对上的是一双溢着泪水,满脸红晕仍未褪去的娇美脸庞,他脑子又是轰地一声响,瞠目结舌:“大小姐?” 宣武侯夫妇前线身亡,尸骨无存,膝下仅留一女祝久儿,因为自小体弱被老宣武侯夫妇奉为掌上明珠,而这颗明珠现在只穿着松松垮垮的肚兜,缩在床角眼含泪珠地看着自己! 萧天洛脑子里是一百万个问号,天地良心,他穿越过来成为孤儿,为了谋生应征进宣武侯做了家府护卫,只为五两月银,只图财,不图色! “大小姐,你没事吧?”萧天洛坐起来,顺手捞起一边的外衫挡住自己的两点。 因为训练有素,萧天洛下腹的人鱼线清晰可见,祝久儿吸了吸鼻子,耳垂微红,迅速地瞥过一眼,低泣道:“大胆狂徒,竟敢闯本小姐闺房,毁我清白!” “不是……” 话还没说完呢,外面一阵熙熙攘攘,砰地一声门被撞开,老当益壮的老宣武侯闯了进来,只是看了一眼,面色煞白:“孽障!给我拿下!” 回过神来的萧天洛一把将盖住自己两点的外衫盖到祝久儿身上,掩住摇摇欲坠的肚兜。 可怜只穿着亵裤的萧天洛被拽出去,狠狠地按在地上,他抬头,刚好瞧见两鬓花白的老宣武侯夫人冲进来,看到床单上的落红,一把抱住自己的命根子:“我的久儿啊!” “祖母,好疼。”祝久儿将头埋进老宣武侯夫人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原本就身体不好,这会儿哭得太狠,一张俏脸雪白。 “老侯爷,在下冤枉,真不知道如何进了小姐闺房……”萧天洛迷惑了,亏他两世为人,这一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没做,说做了吧,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可要说没做,这屋子的气味都没散,还有床上的落红总不能是假的吧? “闭嘴。”老宣武侯夫人突然抬头:“老不死的,你还想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吗?让外面的人出去,你留下。” 老宣武侯愤愤然地挥手,按住萧天洛的两人撒开手,埋着头出去,大气不敢出,眼睛更是不敢乱看,好在那床榻上的布幔被扯下,把里面罩得严实。 萧天洛抬头,对上老侯爷锐利的双眼,老侯爷一生戎马,杀敌无数,虽是五旬但仍有余威,一身煞气,此时两眼一瞪,全身上下是要杀人的劲。 但萧天洛也不差,上辈子是全国六大军区独一无二的兵王,逮过间谍,杀过边境敌军,双手也沾过血,就算穿过来骨子里的血性也在。 一老一小对上眼,互不相让。 老侯爷盯着萧天洛精壮的上身,冷漠道:“穿上衣服说话。” 他年轻时也是这般精壮,比这小子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穿上裤子的萧天洛的脑子里还是一团乱麻,门关上后,那股石楠花的味道更浓郁,他脸色一垮,要是真睡了人家孙女,自己怕是惨了。 依照大楚律法,和奸者,男女各徒一年半;有夫者,徒两年;强者各加一等。 男女出轨交好双方都要判刑一年半,要是对方是有夫之妇要判刑两年,如果一方强行,那就是罪加一等,要多判半年! 萧天洛脸色一白,自己上辈子清清白白为国捐躯,这辈子居然败在女人头上,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他要是真有印象,自己干了这混账事,他也认了,可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说难听点,一片空白,毫无爽点。 “小子,报上名来。”老宣武侯气怵怵地坐下,另一边的床榻上,老宣武侯夫人正帮祝久儿穿衣衫,听着窸窸窣窣的声音,老宣武侯的脸色越发难看。 “回老侯爷,小的名萧天洛,春后入府为府上护卫,负责值守外院,从未到过内院。” “未曾值守过内院,那你是如何到达此处?” “小的不知,失去知觉前一直在前院巡守,只是临时去过一次茅厕,醒来的时候就在小姐闺房,中间事情一概没有印象,但小的以为应该是被人下了药。” “只是下药之人针对的是小的还是宣武侯府,就不得而知,但小的敢对天发誓,绝对没有不轨之心,此番耽误小姐清白,小的认罚,但不认罪!” 老侯爷眉毛一挑:“好一个认罚不认罪,你不想公了,想私了?哼,你一个小小护卫,拿什么私了?你是有屋有宅,还是有金有银,拿什么赔我孙女的清白?” “祖父。”穿好衣衫的祝久儿终于出声,她在祖母的搀扶下下了榻,身段纤柔,腰肢更是纤细,她皮肤白嫩,脸上泛着红晕,因为体弱,说话总是轻声细语。 这像猫一样的声音听得老侯爷降低了声音:“久儿啊,祖父对不住你,对不住你死去的爹娘,以后到了九泉之下,我哪有颜面见他们……” 萧天洛忍不住看祝久儿过于纤细的腰,本朝女子以细腰为美,就没见过有她这么细的,他刚进府时就听说大小姐自小体弱,动不动就晕倒,一直搁在府里娇养着。 在她父母去世后,老侯爷夫妇更是把她宠得不像样,各种珍稀的药材流水一般进侯府。 也就是她投胎的技术好进了侯府的门,要是托生在普通人家,哪里保得住这条命。 祝久儿来到萧天洛身侧,看他跪在地上还挺直着腰背,嘴角轻抿:“孙女与这位护卫所见略同,我二人应是被人下药,恐怕是有人故意想污了孙女的清白。” 第2章 被迫做新郎 被摧残的病弱千金祝久儿说完这一句话缓了好半天,萧天洛瞧见她两条腿好似还在打颤,立马咬紧了牙帮子,自己真是造孽啊! “那久儿觉得事情要怎么处置?”老侯爷苦着脸说道:“你说亲在即却出了这种事情,自己府上好封嘴,但你毕竟……欸。” 祝久儿沉默不语,萧天洛咬咬牙,古代把女子贞洁当命,婚前失贞是了不得的事情。 一旦今天的事情传出去,祝久儿这辈子都抬不起头,也不知道哪个这么缺德,给他们俩下药,让她失身给一个平民,一个护卫,说出去都会沦为笑话,真是够狠的。 “那这人怎么处置?”老侯爷夫人说道。 萧天洛抬头,对上祝久儿纠结的眼神,正要开口,就听祝久儿含含糊糊地说道:“就不要报官了,此事不宜宣扬,先关在柴房,容孙女好好想想,再请祖父和祖母做主。” 砰,柴房的门被关上,里面乌漆麻黑,萧天洛只能摸索着找到一处地方坐下。 进来前他只穿着裤子,现在好歹衣衫整齐,盘腿坐下来后,他才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起码不用被送官判刑,也是,这一报官,祝久儿失贞的事情就是广而告之,这么一想,萧天洛的汗毛竖起,娘的,不会杀人灭口吧! 他顺势往后一仰,直接在杂草堆上躺下,与敌人同归于尽后他睁开眼就成了这大楚王朝的一名普通孤儿,无父无母,一间陋宅庇身。 好在上辈子的本事还在,看到宣武侯付招护卫,打了三轮才被挑中,一个月五两银子还包吃住,多少老百姓一年才只能赚五六两,这简直是捡到了肥差。 他计划着攒够了银子就出府做点小生意,利用两辈子的信息差赚点银子再娶个婆娘,生个孩子就当在这里落地扎根,怎么就出了这种纰漏。 “真他娘的倒霉……”萧天洛还觉得委屈:“一点都想不起来,这童子身就没了!” 这鬼地方权比钱大,要是他们想捂住这件事情来灭自己的口,他只能奋死一拼,杀出一条生路,想想外院那些训练有素的护卫,萧天洛咬咬牙,眼底已经有了血色。 叩叩叩,天蒙蒙亮的时候,萧天洛听到窗户那里有动静,睁开眼才发现柴房里有了光。 一边是砌得整整齐齐的柴火,一边是堆成小山的枯草,他刚好睡在中间,柴房只有一扇极狭小的窗户,他正准备过去看看,柴房门打开,府里的曾管家走进来。 “算你小子运气好,大小姐仁慈,你的小命保住了,”曾管家朝地上啐了一口,一挥手,老侯爷身边的两名护卫过来将他架起来,萧天洛问道:“曾管家,这是做什么?” “老侯爷有令,带你去祠堂。” 萧天洛终于离开柴房,外面,不少下人正散落在四处,迫于管家的淫威不敢直视这边。 而远一些的护卫们则是炸开了锅,当初进府时挨过萧天洛揍的不在少数,拳头硬能让人服气,但总有人口服心不服,看他被当囚犯一样带走,不禁幸灾乐祸。 “哟,萧天洛这是怎么了?犯了什么事?” “曾管家可是老侯爷的亲信,能劳烦他大驾,这小子这次惹的事不小呀。” “林通,你昨天晚上和他一起巡逻,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被叫林通的护卫个子不高,生得精瘦,长得跟猴一样,皮肤也黑,平日里和萧天洛走得最近的就是他,他压下心里的躁气,没好气道:“我晓得啥子,晓得还和你们一起看热闹?” 一群人踮着脚,看着萧天洛被押向西院。 萧天洛被外面的光刺得眼睛微痛,到了地方一抬头——忠烈堂三个字赫然在目。 这三个字来头不小,是先帝亲自题字,乃御赐牌匾。 宣武侯府几代忠良,为国捐躯者无数才换来这荣光,也因此造成宣武侯府人丁不兴,到了这一代更惨,诺大的侯府只有祝久儿一个继承人。 到了门口,管家一把将萧天洛推进去,吱呀一声,身后的门就关上了。 祠堂里光线昏暗,两盏烛光微弱,抬头,萧天洛心如擂鼓,震撼不已! 祝家先祖所有灵位都摆在上首,以阶梯式一路下行,摆得满满当当,抬头一看脖颈发酸。 萧天洛就这么站在灵位下,看着老宣武侯爷给祝家列祖列宗上香:“列祖列宗在上,今日且将这小贼捉来给诸位亮相,还请老祖宗们给个指示。” 说完,老侯爷拿起桌案上的三枚古币随意一掷,啪! 离得远,萧天洛也没看清楚,但晓得这是卜卦,还和自己有关系,就看着老侯爷低头一看,幽幽地叹了口气,双手背在身后转身:“算你小子有些运气,老祖宗倒看得上你。” 萧天洛立马想去看卜卦的结果,老侯爷手一扬,一收,早将三枚卦钱收起来。 “我问你,年龄几何?” “年方二十。” “父母何在,做什么营生,可有兄弟姐妹?” 萧天洛一怔,这问题的走向有些奇怪,“父母早亡,没有兄弟姐妹,独自为户。” “倒是干净。”老侯爷像是自言自语道:“你污我孙女清白是事实,往大了说,你要判徒刑,往小了说,你虽不是死契,我不能断你生死,但依我的地位,取你性命轻而易举。” 萧天洛无可辩驳,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是侯府门第? 但他也是有几分反骨在身上,血气一涌朗声道:“侯爷此言差矣,就算能取小的性命,但绝不能称为轻而易举,伤筋动骨在所难免。” 老侯爷一口气提不上来,一步一跨,突然一掌拍向萧天洛的肩膀,两人身形相当,萧天洛猛地提起肩膀,肩上的肌肉跳起,弹在老侯爷的掌心,他心下一震,脱口而出:“还不错。” 仅是不错?萧天洛脚步一错,身形一摆,老侯爷猝不及防,被弹出好几步开外! 迅速稳住身子,老侯爷面色复杂地看着萧天洛,突然说道:“既然老祖宗有指示,如今不报官,不取你性命,你必须入赘,做我宣武侯府的新郎倌!” 第3章 狗男女干了苟且事 府上的护卫们翘首以待,都渴望着听到些内部消息,比如萧天洛到底犯了什么事,劳烦侯爷身边的贴身护卫出动,还让曾管家亲自拿人。 护卫都住在中院最靠边的小院,这里到达府里任何地方都方便,一个四四方方的厢院门口站着一帮大老爷们,一个个嗑着瓜子,望向来处。 萧天洛出现的时候,他们一个个瓜子也不嗑了,挺直了腰看过去:“哟,回来了?” 看萧天洛步健如飞,不像挨过板子的样子,林通迎上去前去:“哥,你这是做了啥子?” 萧天洛没吭声,在这鬼天气里关在柴房一夜,身上就跟馊了一样,还没进院子,他就脱了衣衫,露出上半身,一群汉子看着他后背的肌肉,连连咂舌。 都是练家子,萧天洛背如卧碑,肌肉线条分明,比他们任何一个都优越。 一群汉子心有不甘,又羡又嫉地目送萧天洛走进院子里。 他一言不发地来到水缸前,从里面舀起一瓢水,哗地冲到身上,裤子瞬间贴身,显出大腿的线条,好几名护卫眼睛不受控制地盯着他脐下三寸处,暗暗咂舌,好大…… 林通冲过去,看萧天洛脸色冷寂:“大哥,你为啥子被关进柴房了?” “冲撞了内院。”萧天洛避重就轻地说着,又一瓢水泼到头上,咣地把瓢扔回水缸里,顺势抹了一把脸,咧嘴一笑:“内院有个心肝宝贝。” 林通吓了一大跳,府上最大的心肝宝贝不就是大小姐吗?内院是不允许他们进去的。 这小子可真是神,大半夜地不见了居然跑去了内院,这不是活脱脱地找死? “哎呦,你小子肯定是吓到大小姐了。”林通远远地看过一眼祝久儿,长得是真美,一双眼睛雾蒙蒙的,腰也细,就是脸色不大好,活脱脱一个病美人。 吓到?萧天洛哼了一声,没搭话,进屋换了衣裳,又顺手把换下来的衣服洗了。 他以前当兵的时候条件不算多好,但穿过来才知道古人过的是什么日子,没钱的人家洗澡洗头洗衣服都是用淘米水,侯府条件好,有皂角、有澡豆和香料。 他们这群护卫用不着香料,平日里都安排着皂角和澡豆,等发现自己洗澡都没用皂角时,才晓得自己的心绪乱了,他一拳打在洗好的衣服上:“靠!” 他堂堂华夏兵王居然被人按着头入赘,真他娘的憋屈!祝久儿是受害者,他就不是吗? 那药又不是他萧天洛下的,祝久儿没了处子之身,他还不是童男了呢,上哪说理去! “萧天洛,出来!” 外面传来曾管家的声音,萧天洛不急不缓地晾上衣物,这才走出去,对上他狼一样的眼神,曾管家抹了下鼻子:“跟我走吧。” 萧天洛心里一挣扎,狠狠地望向要逆转自己命运的内院,也不知道哪来的火气,冷冰冰地说道:“我一宿没睡好,就是头驴也得歇歇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曾管家眼底居然有一丝不忍:“内院有事找你。” 这里是护卫们的住处,曾管家不想弄出太大的动静,昨天晚上发生的事知道的人越多越好,萧天洛虽然气恼,但也没有拿大小姐失去贞洁的事情做文章,一直忍着。 曾管家对他的语气又好了一些:“请吧。” 这回算客气了不少,饶是如此,萧天洛也是胸口闷闷地,在众兄弟的注目下离开。 再进入内院,萧天洛才好好地打量了一番,这里头的花花草草有不少他都叫不出名字,想必都是值钱的,布置得清幽素雅,但不失品味。 别看他两世为人都是大老粗,基本的审美还是有的,就算没拥有过也见过。 曾管家在前面默默带路,拐过一片竹林,将他引入一间名为“墨斋”的房间,迎面飘来墨香,昨天落了红的祝久儿正在磨墨,见他进来,脸色先是一白,随后坐得更笔直。 管家叹了口气,出去后带上门,书房里就剩下昨天这两位当事人。 萧天洛心里一口气不顺当,红着双眼盯着这柔弱的小美人,要说美是真的,唇如绛点,眸如晨星,细柳扶风,说不出来的韵味。 “大小姐叫我来有什么事?”萧天洛盯着她的脸,好像要生吞了人。 祝久儿默了默,脸色变得通红:“祖父说请过老祖宗,他们同意你入赘,你什么想法?” “大楚国素来是父母长辈做主,怎么大小姐操心起自己的婚事了,这恐怕不合规矩,我们俩虽然有了夫妻之实,但是无媒而合,说难听点——我们就是一对狗男女干了苟且事。” 祝久儿没想到他这么讲,耳朵根子都红了,怒斥道:“你,你怎么能这么讲!” 她一气,猛地冲过来,扬起巴掌就想扇,萧天洛也是破罐子破摔,管它什么主仆之分,右手像铁钳一样扼住她的手腕,这一碰,熟悉的感觉翻天覆地。 祝久儿这娇养出来的皮肤细腻滑嫩,激得萧天洛心神一荡,这一走神,祝久儿踩他一脚! “无耻!”祝久儿啐骂道。 两人现在是靠得极近,萧天洛皮糙肉厚,这小娘子一脚下来软绵绵,一点力道都没有。 挨打挨骂都无所谓,但要说他无耻,萧天洛不依:“大小姐,做人不能不讲理,昨天晚上的事怨我吗?大小姐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你的第一次珍贵,我的第一次就是垃圾?” 祝久儿浑身一抖,狠狠地抑制住笑意,趁他不备甩开他的手:“我也说过你也是受害者,所以才说服祖父不要报官。” “啧,到这份上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从一开始你们就不可能报官,失了贞洁对姑娘家家来说事大,尤其还是侯府的千金小姐,传出去后,你没法做人,侯府抬不起头。” “就算现在侯府人丁不旺,宣武侯府多少年的金字招牌,砸不得。” 萧天洛懒洋洋地说道:“这年头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我想当狼,可不想当吃草的小绵羊,就大小姐这体格,我也不可能日日挺银枪,夜夜做新郎,做赘婿有什么好处?” 第4章 赘婿协议 宣武侯府是用战功堆起来的侯门,就算人丁不兴,皇帝佬见了他们也要客气几分,就这样的门第,总不能让他不清不楚地做这个赘婿。 “大小姐怕是不知道什么样的人做赘婿,家贫者,兄弟多者,想要攀富贵者,而我萧天洛虽是孤儿一名,但有自己的生存方式,没必要屈居人下,丧我做男人的尊严谋生。” 看着萧天洛脸上的傲气,祝久儿却是懂了:“你嫌做赘婿辱没尊严,枉为男儿。” “大小姐大门不入,二门不迈,可知道这赘婿就是倒插门,男嫁女娶,夫以妻居,成亲后生活在女方家,生的孩子要和女方姓,这些就算了,赘婿社会地位低,在外面抬不起头。” “就连我大楚律法也有写明——赘婿者不得入朝为官,而我有意向武举去做武官。” “原本我入宣武侯府图的就是赚银两,等存够了银子便会报名参加考举,不是我萧某人夸海口,不敢说武状元志在必得,三甲必入!” 祝久儿听得心浮气躁,双手直抖:“所以,没得谈?” 祖父在祠堂里一番施威,萧天洛根本不应,更叫着让他们报官,说他萧天洛敢做敢当,就算是被判奸刑,徒几年都可以,这可把祝家人难倒了,这官,报不得! 萧天洛看祝久儿急得面红耳赤,心中冷笑,还想以势压人,且不说他的童子身丢得莫名其妙,他要做了赘婿低他们全家人一等不说,还断了自己的前程。 他特种兵王的身手白瞎,到时候还要伏低做小伺候他们一家人,再说了,这祝家大小姐身体娇弱,那天晚上才一出,她就两腿打颤,一看身子骨是真不好。 没尊严,还没性福,没前途,他图啥?做哪门子赘婿? 祝久儿急喘口气,端起桌上快凉的茶水抿一口,迅速平复心神,小手拍拍胸口:“若我们执意让你做赘婿,又该如何?” 萧天洛看着貌美的祝久儿,想想这家大业大、地位高的侯府,假装一叹:“我们门不当,户不对,按理说我攀不上侯府的大门,但既非我本愿,你们也该有些诚意。” “你就打开天窗说亮话,要什么条件?”祝久儿看着桌案上的题字——一个大大的忍字! 萧天洛盯着祝久儿的俏脸蛋,语气笃定:“平起平坐!” “慢着,你所说的平起平坐是指?” “我既是侯门婿,该有掌家权,小姐将来是我娘子,虽是赘婿,不要求以夫为纲,但也不能要求我以妻为纲,我们平等以待,并无高低之分。” “那若有了孩子,又该如何?” “好说,起码生上两个,一个随父姓,一个随母姓,要是你们担心我谋侯府家产,那就定个协议,不妨协议一年或两年、三年,之后我萧某人离开侯府,还彼此一个自由身!” 反正他是大老爷们,也不吃亏! 世间竟有如此无耻之人,祝久儿心底的怨气真是如长江之水连绵不绝,明明该他们占尽上风,这人却吃住他们的痛点,狠命地开条件,她只得咬牙道:“好,可议。” 居然同意了?萧天洛盯着祝久儿的脸,心道这样的国色天香要是想招赘婿不知道多少男人抢破头,好的出身加好的相貌,加上没有父母双亲,说不定能招来吃绝户的饿狼。 所以才会找自己一个身份低微的护卫,不就是图他好拿捏,这家人可是心里门清。 “不过我要纠正你一点,你方才说做赘婿有失男儿尊严,但你可知这世上的门户也分三六九等,就拿驸马爷来说,哪个不是入赘?公主出宫建府,驸马要得召才能入公主府侍奉。” “可谁敢嘲笑驸马爷是不入流的赘婿?遇到驸马爷照样要毕恭毕敬,我们宣武侯府虽不是皇家,但普通百姓皆知地位不凡,你为侯府赘婿,普通人哪敢瞧你不起?” “还有,府中中馈本就是我在管理,你若为我夫君,自然要帮我分担,成婚后大小事务均会过你的眼,有我二人的私章方可成事,可行?” 萧天洛有种直觉,这位大小姐看着身子骨不太好,过于柔弱,但是个有脑子的女人。 抬杠的话就被吞进肚子里,萧天洛面色稍缓,祝久儿趁热打铁道:“若是成婚,你便是府上的主子,我与祖父、祖母自会帮你立威,宣武侯府世代忠良,断不会辱你,欺你,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吃里扒外,不利于侯府。” 祝久儿说完,好像精疲力尽,倚靠在座椅里,小脸蛋儿失了几分血色,她坐着的椅子里垫了一圈狐狸毛靠垫,毛发雪白,一看就是极品白狐取的毛发,奢侈得很。 这样的祝久儿不复刚才凌厉,好像下一秒就要晕厥。 萧天洛乐呵呵地笑道:“大小姐身体不太好,将来怎么生孩子,何尝还生两个以上,种子再好,也得地肥沃,看来这协议签与不签意义不大。” 种子再好也得地肥沃?祝久儿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本惨白的脸色披上一层红晕,在雪白狐狸毛的衬托下美艳无比,萧天洛也有些看呆,娘的,不得不说,大小姐是真的美! 不过,美人儿现在上了脾气:“方才是你说要签协议,如今却反悔,好也是你,歹也是你,这世间对女子本就不公,你夺我贞洁,无论缘由是什么,都是我受屈……” 说着说着,祝久儿的眼泪像珍珠串子哗啦啦地落下来,一时间止不住。 这里就他们两个人,萧天洛上辈子铁汉一枚,和女人打交道就不多,敌人的眼泪是鳄鱼的眼泪,但祝久儿的眼泪不一样,看得他脑壳疼。 “别哭了!”萧天洛一提嗓子,声如洪钟,震得祝久儿怔在那里,眼泪还挂在眼角。 “给我笔。”萧天洛伸出手,祝久儿递上毛笔,突然抬头道:“你会写字?” 萧天洛笑了一下,没有说话,摊开纸张,执笔沾墨,迅速地写下四个字——赘婿协议! 第5章 争取三年抱俩 萧天洛下笔如有神,没一会就将协议的基本内容书写出来,推到祝久儿面前:“请大小姐过目,要有什么修改的,现在就改。” “我萧天洛虽然门第不高,出身不显,但也有担当,既然污了小姐名节,自然要负起责任来,这赘婿我当得,但不能当得委屈!也得我当得心甘情愿!” 他如此爽快,倒是吓坏了祝久儿,煞白的小脸显出一丝愧色:“那我先看看。” 祝久儿低头一看,没有咬文嚼字,直接一二三四条往下列。 第一条,萧天洛自愿成为宣武侯府赘婿,与祝久儿同为中馈主理人,夫妻一心。 第二条,不以夫为纲,不以妻为纲,唯有对错,无关高低。 第三条,祝久儿若有孕,必有一子姓萧,若无生产,医者判定男主身体无碍则无需负责。 第四条,男女双方成亲前债务无需对方负责。 第五条,夫妻需双双孝敬父母及长辈,萧天洛有权继承侯府遗产,双方和离事宜需得提前商议,婚姻存续期间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不惧流言,携手以对。 第六条,此协议有效期三年,到期后是否续约,由双方协商决定。 此系尔彼情愿,恐后无凭,立此入赘文书为据,一式两份,双方各一份,自画押之日起生效! 祝久儿看完,对萧天洛这虬龙一般的笔迹惊叹不已,一个孤儿出身的护卫居然能写出这么一手好写,再看内容,俏眉颦起:“有权继承侯府遗产?” “此话虽不吉利,但完全有此情况,恕小的直言——老侯爷与老夫人都已花甲,若是我们二人婚姻存续期间,两位故去,这偌大的侯府大小姐准备一个人操持?” “我一个被迫成为赘婿的人,若没有好处,如何能安份?”萧天洛说道:“大小姐美貌多金,当然能招揽不少男子,但就怕招来的不是良人,比如那些要吃绝户的狗东西。” 萧天洛看着似乎吓到了的祝久儿,想到穿越以前没少在影视剧里见过国色天香的大小姐,本来以为是夸张,现在一看,古代大门大户的小姐就是不一样。 或许不一定都像祝久儿这么美,但肯定是娇养大的,物质条件一好就细皮嫩肉。 再说这种大户人家就算自己长得丑,也有条件找个好看的媳妇改良基因,生出来的孩子也丑不到哪去,要还是丑,那是真没办法,丑的基因太强大。 “看样子你有足够的自信打理好侯府,且能立身正,不行不轨之事。”祝久儿慢条斯理地说道:“这协议里未写你若狼心狗肺又该如何。” 祝久儿扶着心口,双目灼然,这一瞬间倒不像是个体弱多病的千金大小姐。 “倒不是小的不写,而是老侯爷深谋远虑,既敢招一个小小的护卫为赘婿,必定有后招,才能让我逃不出你们侯府的手掌心,这一纸协议,说白了,全靠双方规矩,否则便是废纸。” “不过大小姐若是想写,尽管加上去就可以。” 祝久儿瞥他一眼,提笔写上第七条——“若萧天洛干出有违侯府利益之事,不做任何赔偿休夫驱逐,永世不得再入宣武侯府!” 行,够狠!萧天洛舌尖抵了抵牙齿:“那小的也要再加一条。” 第八条——“双方必须履行夫妻敦伦义务!” 祝久儿腮帮子一抖,身子微颤,挪到身前,再提笔——“赘婿不得纳妾!” 萧天洛眯起眼睛,坏笑道:“大小姐若是能高质量地履行义务,在下何需纳妾?” “你……”祝久儿这次是一听就懂,顾不得大家闺秀的气度就想翻白眼,死死按捺住情绪,脸上多了一道红晕:“便如此吧。” 萧天洛也不客气,迅速修订协议,最终赘婿协议就此定下! 如今是在刚才的契书内容下又增加了三条: 第六条,若萧天洛干出有违侯府利益之事,不做任何赔偿休夫驱逐,永世不得再入宣武侯府!” 第七条,双方必须履行夫妻敦伦义务。 第八条,赘婿萧天洛在婚姻存续期间不得纳妾。 原本的第六条变为第九条,这就是萧天洛以后在侯府安家立命的根本,也是和祝久儿相处的原则,替自己争取到了这些,萧天洛觉得也可以了。 两人身份地位悬殊,遵不遵守全靠良心,以后真要让他受气,他就扔下这烂摊子滚蛋,先定个基调再说后事! 两人取印泥,各自签字画押,契书成! 擦去手指上的红色印泥,萧天洛笑了一下:“以后就请大小姐多多指教。” 祝久儿像打了一场硬仗,全身上下都透着虚弱无力,萧天洛顺手给她添了杯热茶:“大小姐可要养好身子,咱们争取三年抱俩。” “你出去吧。”祝久儿的眼角霎时红了,头微微垂下,羞怒万分。 萧天洛吹干墨迹,将协议叠好收入怀中,拱手道:“小的告退!” 砰,听到关门声,祝久儿长吐出一口长长的气,抬起头来,喃喃念道:“不是个善茬呢。” 看着桌上留下的那纸契书,祝久儿低头轻轻地吹口气,看着墨迹变干,将它卷起来收好。 萧天洛兴冲冲地回到护卫的院子,林通立马凑过来,神情很是兴奋:“萧大哥,你都二进内院了,到底发生什么事,老侯爷是不是要给你布置特别任务,要揍谁?” 萧天洛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老侯爷能揍谁?” 这下把林通问倒了,大楚国谁敢找老侯爷的麻烦,皇帝在老侯爷面前还要退让几分呢。 林通愣了一会说道:“既然如此,老侯爷干嘛还招这么多护卫,咱们拿的银子可比别府护院多多了,没人敢惹,还费这功夫干啥?” 第6章 做豆腐给你吃呀 萧天洛无奈地摇摇头,就是没人敢惹,想把宣武侯府拉下马的人才多,老侯爷这叫居安思危,他们这些护卫进府就统一集训,不仅要能打,还要能配合。 这就看得出来老侯爷是个会带兵的,孤兵散将难成气候,得有组织。 “这宣赫门弟就需要多几个人看着,也没毛病吧?”萧天洛嘴巴严实得很,他是在老侯爷和祝久儿面前横,但也晓得那天晚上的事情不能吐露半个字,不然定会被生吞活剥。 现在协议签了,他心里踏实了一些,身为一名军人,他干不出睡完提上裤子就跑的事。 按理说他一个孤儿能攀上侯府于普通百姓是件好事,但他见过普通赘婿被妻家羞辱压迫的事,对门邻居家的二儿子因为家里穷把他送进富商家里入赘,等生完儿子就被扫地出门。 这不就是活生生的去父留子,真他娘的操蛋,既然有前车之鉴,萧天洛绝不重蹈覆辙。 “也是,还是萧大哥懂得多,不像我没读过书,不认得几个字,就知道使一身蛮力气。” 林通憨厚地摸摸头:“陆老六他们几个一直猜你怎么被带走的,嘀咕一大早上了,要不是该轮班,还得瞎嚼舌根,我看他们就是没被大哥你打服。” 萧天洛眼里闪过一道寒光,冷笑道:“没事,有他服的时候。” 林通顿时兴奋起来,握起了小拳头:“我懂,谁不服,就揍他,揍到他服为止!” 听了林通的话,萧天洛无奈地摇摇头,这小子就是认拳头,心性不成熟,在这世道光拳头硬有个屁用,权势一压,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好了,我们还要值夜班,赶紧补觉。”萧天洛他们住的是一间五人的屋子,另外三个人白天巡防,他和林通夜间巡防。 萧天洛躺下的时候,怀里的那纸契约露出来,林通看到了:“大哥,这是什么?” “契书,和你没关系。” “也是,我也看不懂啊。”林通嘀咕着说道:“看样子挺重要,你可别弄丢了。” 萧天洛闻言一屁股坐起来,半点瞌睡都没有,是啊!都说口说无凭,这契书是签了,一人一份不假,但自己手上这份要是丢了,那还不随他们拿捏,这东西不能放在侯府! “你睡吧,哥出去一趟。” 萧天洛起身就走,林通爬起来的时候,门咣当一下,已经看不见萧天洛的影子,他摸摸头:“怎么回事,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古古怪怪!” 萧天洛疾如迅风,拿着护卫腰牌登记后便离开宣武侯府,只是他前脚刚走,负责登记的管事立马一挥手,从暗处走出两个人,迅速跟了上去。 “擦的,就知道这一家老小不是省油的灯。”萧天洛听着身后的脚步声,暗自啐了一口。 后面两人盯着萧天洛往对街走,转眼间就消失在视线里,立刻加快步脚,刚到对面的巷口,萧天洛突然冒出来,和他俩面对面。 “两位不用这么辛苦,我就是出来散散心,回去转告老侯爷,我萧天洛言出必行,绝不会跑路。”萧天洛反问道:“我是守规矩的人。” 两人面面相觑,对视一眼,脚实在是迈不开。 他俩是老侯爷身边的人,要是强行跟上,倒显得老侯爷器量小,还不如这个毛头小子。 “午时后我必定回府。” 扔下这句话,萧天洛转身就走,身后的两人终于是长叹一声,没有跟上前,等到看不到萧天洛的人影了,其中一个才说道:“咱俩是不是太怂了,他现在还不是咱们的主子。” “那也快了,没听老侯爷说这位将来就是咱们的姑爷。”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跟在老侯爷身边的老人了,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他俩也晓得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道理,不能和未来的姑爷闹得不开心。 但是,“午时后他一定会回来的吧?”这人的腿有些打颤,这人要是跑了,可就麻烦了! 两人看着萧天洛消失的方向,一颗心吓得七上八下。 萧天洛用最快的速度甩开了这两人,他没想跑,就是听了林通的话觉得这协议得放在一个更隐秘的地方,拐过了好几个街口,他终于进入一片贫民区。 这里的宅子密密麻麻,低矮破旧,地上随处可见脏污的积水,街口的市场里不复早市的热闹,各个摊子的老板都坐在那里不是闲聊就是打盹。 豆腐摊子上没卖完的豆腐用白布盖着,有几只苍蝇在上面飞舞,一瞧见他,那有名的小豆腐西施俏生生地叫了一句:“天洛哥哥!” 一道清丽的身影飞奔而至,险些直接撞进萧天洛的怀里。 萧天洛眼疾手快地后退一步,不着痕迹地避过对方伸出来的双手,站定看向来人。 眼前十六七岁的姑娘有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年纪不大,家境也比自己好不到哪去,但从小到大吃的豆腐多,胸前很有看头,刚才一跑就一颤,引得一边的几个大婶嘴角直抽抽。 “芸娘,你家豆腐还没卖完,好好守着吧,我回家一趟。” 方芸娘抿着嘴,眼睛上下下下看着萧天洛的窄腰宽肩,哈喇子都要流下来,声音娇得能掐出水:“天洛哥哥你好久没有回来,晚上不如来我家吃饭,我做豆腐给你吃。” 一头的沈家大娘翻了个白眼:“不知羞的小浪蹄子,还做豆腐给天洛吃,这是要把自己的豆腐送到他嘴里啃吧,呵。” 几个年龄大的婶儿笑起来,方芸娘的脸憋得通红,转身掐腰怒骂道:“你们这群老不死的,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和天洛哥哥从小一起长大,本来就像亲人一样,青梅竹马!” “她回来一趟我给他做顿饭怎么了,我娘亲也是看着他长大的,天洛哥……” 方芸娘转身,刚才还站在这里的萧天洛早就不见了,身后空空如也。 好不容易见到萧天洛一回,就这样不见人,方芸娘气急败坏,对着那帮老娘们骂道:“都怨你们,我天洛哥哥才跑掉了!” 第7章 昔日手下败将 方芸娘把豆腐摊子交给他人,兴冲冲地赶到萧天洛家破旧窄小的屋宅地,只看到上面挂着一把将军锁,人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她失望地跺跺脚,不甘心地转身离去,这一次见了,下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着。 方芸娘打小就看着萧天洛失了父母成为孤儿,心生怜意,长大后看到萧天洛生得伟岸英俊,春心大动,内心打定主意非萧天洛不嫁。 以前觉得近水楼台先得月,萧天洛无父无母,又穷,还能找到媳妇不成,她自愿下嫁,他一定能答应,没成想他突然不知道从哪学来的身手,还进了侯府做护卫。 从一个家徒四壁的孤儿到一个月有五两银子的护卫,萧天洛在这片贫民窟炙手可热。 竞争对手突然变多,好在萧天洛没对她另眼相待,但也没对别的姑娘不一般,方芸娘始终觉得自己有希望,被豆腐养大的自己,不说细皮嫩肉,在这条街上都是能看的。 方芸娘失望地离开,她前脚走,萧天洛后脚就从一边的巷道里走出来,嘴角翘起。 他就知道这丫头会跟过来,他没开锁,直接跳进自己的老宅子,这是父母临死前给原身留下的唯一财产,低矮的房屋,不少地方开漏,他有了月银以后才修补好。 屋子里更是没有几样像样的家具,萧天洛不以为然,进了自己的房间,没一会就出来。 他将协议放到他人意想不到的地方,怎么进来的,怎么出去,挑了另外一条路去了街上。 方芸娘失魂落魄地回到豆腐摊子上,等了好久也没见萧天洛出来,一边的大婶奚落道:“别瞅了,你一天天叫着天洛哥哥跟叫春似的,人家理你吗?” “就是,口口声声青梅竹马,人家落魄的时候,你爹娘没少给脸色瞧,现在瞧见人家有月银了,又默许你巴过去,成天想着美事呢。” “听说侯府的丫鬟们都长得跟天仙似的,一个月也有二三两月银,不和你的天洛哥哥更配,人家凭什么要你。” “好好卖你的豆腐,别一天天想美事!” 这几个大婶你一言、我一语,臊得方芸娘面红耳赤,不禁恨起自己眼皮浅的父母,要不是他们太势利,自己也不至于在萧天洛面前直不起腰。 她是越想越气,无处发泄情绪,抓起一块豆腐就狠狠地拍到桌案上,啪! 另一边,萧天洛进了最繁华的西市,双手背在身后,逛累了就走进街边的食肆,叫了炙羊肉,一壶酒,坐在那里独饮起来,有月银后,他的日子好过了不少。 他正喝得美,店里走进来两个肥头大耳的男人,瞟了萧天洛一眼,立马走了过来。 “哟,这不是来咱们府上应征家丁没有应上的高手吗?” 萧天洛抬头一看,眉头皱起,在进入宣武侯府以前他还去过安王府,王府护卫要求高,看不上他,他降低标准想应征家丁。 结果王府看着光鲜,内里污浊,想要应征家丁还得给管家银子,他以前穷得叮当响,哪有多余的银子给管家打点关系,结果身强力壮功夫高的他没应上,这俩肥头大耳的应上了! “我认识你们?”萧天洛冷嗤一声:“两位挡住我的光,影响我的食欲。” 这萧天洛如此硬气,两人嘿嘿笑道:“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知道我们俩现在是什么人吗?我们可是安王府的人,你对我们不敬,就是对安王府不敬!” “敢问两位在王府是什么身份,哪个院子的主子?”萧天洛问道。 两个肥头大耳的家丁气急败坏:“你算老几,好大的口气,还敢质问我们的身份?” “既然是安王府的人,总得有个身份,我才好称呼二位,不知道两位是哪房的主子,我好认清楚脸面,省得不小心踩上了,还是你们根本就说不出口?” 四周的食客闻风听过来,侧目相待,安王府三个字赫赫有名,那是当今陛下的亲兄弟。 家丁就是仆人,护卫比家丁还要高上一级,这两人看着萧天洛,内心是有些优越感的。 男人也有自尊心,也喜欢比,萧天洛年轻、身材好,长得帅,他们俩五官比不上,身材比不上,身手更不用说了,但偏偏这样的他们打败了萧天洛,心底满是优越感。 见到昔日的“手下败将”,他俩难免要趾高气扬一番,趁机踩几脚才能满足自己。 “说啊,当着大家伙的面好好说道说道,安王府这等门楣,什么时候还要靠你们两个下等家丁支撑了?你们真是好大的脸面,就算安王殿下在此处,我也要问这句!” “到底谁才是安王府的主子,你们两个这么耀武扬威,安王殿下知道吗?” “你们好大的脸,能够代表安王府?!” 萧天洛不过是临场发挥,但不小心戳中了要害,这两人虽然靠着行贿管家入选家丁,但因为形象实在有碍观瞻,现在王府里负责倒夜香,就是萧天洛嘴里的下等家丁! 两人弄了个大红脸,嘴上仍是不依不饶:“你又算什么东西,当初到安王府应征家丁都没有入选,你连下等的家丁都不如,凭什么笑话我们?” “我的确没有当下等的家丁,后来入选宣武侯府做了护卫,倒是比你们这下等的家丁略高贵那么一丢丢,我原本没有看不起你们的意思,但你们把脚蹬我脸上了,那就不好意思了。”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被权贵压一头倒罢了,谁让自己穿越来这么坑爹的王朝。 但是,这两个下等家丁也想狗仗人势,门都没有! “安王殿下年轻时曾经带兵征讨凉州,收复失地,以王爷之身建立不朽战功封狼居胥,却被你两个下等家丁借虎皮拉大旗,行这种下作羞辱他人之事,你二人愧对安王府!” “说得好!” 话音落地,楼上传来一记喝彩,两位家丁抬头一看,骇然欲死,那倚靠在二楼栏杆上看热闹,出声叫好的就是安王本尊! 第8章 敢糊弄本王 两名下等家丁曾经在收拾夜香的时候远远地见过安王,这一眼认出后双腿发软,瞠目结舌地差点说不出话来:“安,安王殿下……” 萧天洛哭笑不得,这不是巧了不是,这两家丁想扯大旗,结果傍上的虎皮就在楼上! 两人全身打着颤儿,要是让安王知道他们只是倒夜香的,还是走后门进入的王府,肯定不会让他们好看,两个土肥圆靠在一块,一起抖。 安王年近五旬,年轻时也是杀伐果断之人,近几年因旧伤发作不管朝堂之事,当起了闲散王爷,平时就喜欢混迹于市井。 这种规格的食肆别的皇亲国戚不会来,他却喜欢,美其名曰要沾沾人间的烟火气。 没想到今天来凑个热闹就发现关联自己和安王府,他身形健壮,双手布满老茧,也没穿多华贵的衣服,只有腰上的那块玉不凡,彰显身份。 安王健步如飞地下来,两名下等家丁扑通跪在地上:“小的见过安王殿下!” 安王瞟他们一眼,哭笑不得:“你们两个算什么玩意儿,本王在府里都没见过你们,还敢在外面打本王的旗号羞辱人,还是宣武侯府的人,你们特么地想死!” 话一说完,安王身后闪出两个人把他俩按在地上,顾不得他们求饶,安王一摆手:“这两个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就打发了吧。” 那两人哭天嚎地也没让安王多看一眼,至于打发了是赶出府还是怎么地,萧天洛不管。 “小兄弟可以,没把这两个玩意和本王扯在一起,”安王上下打量了一番萧天洛:“你到我府上应征过家丁?” “回王爷的话,先应征护卫不成后应征家丁,都没成,后来才去了宣武侯府。” 至于落选的原因就不说了,论亲疏关系,安王府上的管家才是安王近些的人,自己一个落选的家丁人选,多说无益。 安王上下打量了一番这年轻人,气得直摇头,那帮狗东西什么眼神,怎么选的人! 这小伙子一看就是好身材,扒了衣服肯定是倒三角,往这里一站就有股震慑力,眼神里还带着杀气,他喜欢!战场上这样的眼神才能震住敌人! 再对比自己府上的那帮护卫,安王咬住了牙帮子,不对劲,这眼光太差了,怎么挑的人! “小伙子,本王很是看好你,你不如从宣武侯府请辞来我安王府,给你一个护卫队长都做得,怎么样,一个月八两银子!”安王大咧咧地说道。 见安王不仅不压迫自己,反而开始挖宣武侯府的墙角,他不好意思地笑了。 这真是晚来一步啊,要是早点,他也不至于稀里糊涂上了大小姐的床,给按头做了上门女婿,可惜,太可惜了! 萧天洛心中扼腕,摇摇头道:“多谢安王邀请,小的现在宣武侯府过得不错,不挪窝了。” 安王满心遗憾,嘀咕道:“管家是怎么选的人,还有护卫队长,你这样的体格,他居然没看上,你当时在安王府里打了几轮?” 萧天洛一怔,得,何止是安王府的管家收好处才让人进去,那个护卫队的队长也是个有私心的,九成九看他功夫不浅,不想让他进府,故意把他涮下来。 这安王看着人不错,府里的下人一个个满肚子歪水,护卫队长不敢招强手入府,担心影响自己的地位,做管家的只要能捞油水,什么猫猫狗狗都能做家丁。 就冲着这一点,安王府上的护卫都和宣武侯府的没法比,家丁素质也拼不过! 萧天洛略一想,说道:“我进宣武侯府时打了三轮,在安王府一轮也没有打,只是看了我一眼就把我唰了,我这才掉头去了侯府。” 安王要是还没悟过来怎么回事就是白活了这些年,他朝萧天洛抛去一记复杂的眼神,便迈开大步朝门口走去:“这帮狗娘养的,敢糊弄本王,一个个不想活了!” 本来想好好吃一顿再回侯府,让那两个下等家丁扫了兴,菜都上来了,萧天洛朝伙计一招手:“帮我热热再送上来!” 啃完了肉,喝了酒,萧天洛才大咧咧地回到侯府,等他大摇大摆地进了住的院子,才发现不对劲——他的行李被人放到了院子里。 他进府时的家伙什就一个小小的包裹,现在大咧咧地被搁在院子里的椅子上。 而管家双手背在身后,笑眯眯地看过来:“回来了?” 这亲切的姿态让萧天洛汗毛都竖起来了,没有轮到班的护卫们挤在院子里,一个个不解地看着这场面,所谓事出必有妖,萧天洛肯定是背上事了! 有个素来和陆老六更合得来的护卫尖酸道:“哎呦,这是怎么回事,不会被赶出府吧?” 管家摸了摸鼻子,事情没有办好以前,绝不能对外公开萧天洛的未来身份,这对自家小姐不利,好在这个萧天洛也识相,一个字都没往外面蹦。 “你少他娘的胡说八道,”林通毫不犹豫地骂咧回去:“人管家没说话,就你屁多?” 萧天洛这才大摇大摆地走过去,拱手道:“敢问一句,这是?” 管家笑笑着说道:“侯爷对萧护卫的身手极为赞赏,所以想请萧护卫住进他的院子里,方便随时切磋,萧护卫,请吧。” 护卫们都倒抽了口气,林通兴奋莫名,看着刚才最酸的那个:“听到没有,放屁也不要太赶早,嘣到人就不好了,萧大哥,我送你!” 萧天洛和管家眼对眼,心里都有默契,这是借着老侯爷的名义把他请出去,方便谈后面的事情,现在他和大小姐有了苟且的事情肯定是要捂得严严实实。 等他俩一成亲,之前的事情就可以彻底翻篇,两人是开开心心地成婚,他是被老侯爷看上,给大小姐挑的赘婿,这不就名正言顺了? 在一众人羡慕的眼神中,萧天洛拎个小包裹在林通的护送下走出院子。 林通不明就里,但直觉萧天洛要升,一把抓住萧天洛的手:“萧大哥,你要是飞黄腾达,可千万不要忘记小弟我,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狗,狗……” 第9章 一看就好生养 “苟富贵,勿相忘。” “对对对,我没读过啥子书,字也就认识十来个,萧大哥,老侯爷看中你,这回陆老六肯定气得说不出话,哈哈哈,想到他吃瘪的样子,我就痛快!” 就是,为啥狗富贵了不能忘记?林通摸摸头,想不明白。 萧天洛不以为然地笑笑,在他没进府以前,陆老六是护卫中最能打的,如今强中更有强中手,突然被人压了一头,心里不痛快也是人之常情。 “大哥若是发达了,定然忘不了你。”萧天洛用膝盖也能想到自己一走,林通肯定吃亏。 留他在护卫院子里就是等着被陆老六往死里欺负,光是排巡逻的班次就能让林通吃尽苦头,林通心性单纯,虽然一根筋又慕强,但人值得交往。 告别林通,萧天洛跟着管家走进老侯爷那处幽静的院子,一道拱形门将这里与外面隔绝开来,主院里住的自然是老侯爷夫妇。 而西厢则留有一间给萧天洛,屋里摆设整齐,墙边上还摆放着一列兵器! 床榻一看就是新搬来的,崭新,看着不够华贵,但比他在护卫院子里睡的高大上了许多。 想想以前在贫民窟的破旧房子,再到侯府的护卫小院,这鸟枪换大炮,连升两级。 “萧护卫看看,还有没有要添置的,尽管交代。”管家说道:“老侯爷的意思是最近还是照常轮值,以免引人怀疑,等时机到了再宣布。” “看来老侯爷准备好剧本了?” “剧本?” “就是照本宣科,大概是侯爷与我相处下来觉得中意,索性招为孙女婿,因我家贫,又上无父母,侯府家大业大要后继有人,所以招为赘婿?” 管家大拇哥一翻:“厉害!” 萧天洛满意地点点头:“一切依侯爷的就是,我看这里挺好的,没什么要添置的。” 管家见他这么痛快,反而不好意思,往四周看了看,指向其中一柄大刀道:“这把刀是老侯爷的心头好,勿要乱动,别的倒没有什么。” 那是一把通长一丈的大刀,两面刃,原来是陌刀。 陌刀,长刀也,步兵所持,盖古之断马剑! 这一把刀起码在二十斤上下,萧天洛还真有些手痒,正要上前细看,外面响起一道声如洪钟的声音:“臭小子,不准碰我的刀!” 萧天洛讪讪一笑,后退一步,老侯爷大步流星地进来,瞪向管家:“我早说过了,这家伙也是个匹夫之勇的,看到兵器哪能不动心,还把他安排在这里。” 管家悻悻然,萧天洛也不吱声,老侯爷现在看萧天洛也是各种别扭:“这阵子少惹事,要是在成婚以前生出枝节,看我怎么收拾你!” 萧天洛挑挑眉,收拾他? 老侯爷是不记得祠堂的事了,公平一对一,谁收拾谁还未定呢。 “凶什么凶?这是咱们的未来孙女婿。”一头花白头发的侯老夫人走进来,虽是年近花甲,但保养得好,这一头花白的头发是听闻儿子、儿媳死讯后一夜变白。 老侯爷讪笑道:“我哪凶他了,天生嗓门大。” 管家乖乖地在边上站着,侯老爷人上下打量着萧天洛,两眼微微眯起:“看这大高个,看这宽肩膀,一看就好生养。” 哈哈哈哈,管家笑出了声,老侯爷一瞪 ,管家委屈巴拉地说道:“老夫人,这好生养从来都是说女人的,哪有说男人的,这孩子又不能从男人裤裆里掉出来。” “一边去!”侯老夫人没好气地说道:“你懂个什么,这种子不好,发出来的芽能好?” 萧天洛狠狠地吸了一口气,侯老夫人也是武将之家出身,出口百无禁忌。 “好了,萧天洛,你跟我们过来。”侯老夫人也是带着任务来的,这里是他们夫妇的内院,用的全是老人,寻常家丁根本进不来,管家见状立马告退,顺便带走下人。 萧天洛跟着他们俩往后山走,只见那里葱葱郁郁,不见太多花草,果然像武将之家的作派,平日他们没有机会进来,哪能窥得这边光景。 等绕过那座假山,这才发现里面还有一扇门,直通另一处小院,待走进去一看,嚯! 里面才叫真正的花园,那各色各样的鲜花怒放,暗香浮动,走在其中衣裳都能沾上香。 “萧护卫,你看这里如何?”侯老夫人问道。 “美不胜收。” “那好,你以后不巡逻时就多来这里走走,与我家孙女多多了解,这成亲前不熟就罢了,成亲后可要像极了夫妇,你二人所签的协议我们看过了,倒没有什么不妥。” 侯老夫人叹道:“只是我们多活了这些年,还是明白的——这契书能否生效,靠的不是签字画押,是牵扯、 是责任与良心,不然就形同废纸。” “老身也想问一句——你为何肯答应入赘?” 老侯爷在边上直跳脚,这老婆子还多问什么,好不容易让这小子同意,不能横生枝节。 “老夫人,小的虽然出身贫寒,但也晓得礼义廉耻,女子贞洁贵如金,世俗眼光能要人命,小的既然夺了大小姐的贞洁,必然不愿意令她身陷囹圄。” “负责二字对小的来说理所当然,只是这赘婿让人为难,见过太多欺压赘婿之事,不想和别的赘婿一样看媳妇家脸色过日子,但要是能给小的足够的尊严,我乐意。” “既然已经签字画押,那就照章办事!” “好!”侯老夫人欣慰地拍着他的肩膀:“好,好,好,久儿,还不出来?” 祝久儿从那处花团锦簇尽头的房屋里走出来,萧天洛转身,只见祝久儿与之前的素雅娇弱不同,今天头上簪着一朵牡丹,清丽仙妍! 萧天洛不懂花,也看得出来她头上这一朵极美,每层花瓣都饱满,但其实又只有巴掌大小,香气沁人心脾,色泽莹润似玉。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牡丹一开胜天下。 “这花可好看啊?”老侯爷双手背在身后,意有所指地点点下巴:“看着且贵气吧?” 萧天洛双手背在身后,绕着祝久儿走了一圈,郑重其事地点点头:“人美,花也娇。” 第10章 走一步,看一步 祝久儿嗔他一眼,闷哼一声,这家伙油嘴滑舌,偏长得正气凛然,要不是知道他的出身,还以为是多牛气的人物,不过就这气势,的确能吓唬人。 “这花名为竞群芳,是时下大楚王朝最昂贵的牡丹花品种,是宫里的贵人专程送来宣武侯府赠予九儿,”侯老夫人说道:“看似抬举人,但这花,我孙女的地位还担不起。” 话音一落,祝久儿将这天价的牡丹花摘下来,随意地扔到一边。 萧天洛兴奋地抬起头,脱口而出:“难道是宫里的贵人要和我抢媳妇?” 老侯爷哈哈大笑:“你这小子倒是聪明,盯上我孙女的人可不少,到时候要是知道咱们挑了个护卫做上门女婿,不得气歪他们的鼻子!” 萧天洛吓了一跳,没想到这后面还这么多事,他当初只是来赚那五两银子的啊…… 他上辈子是特种兵,摸爬滚打地训练、完成任务,做护卫也是靠身手,比较简单,现在好,侯府背后还有这么多千丝万缕的关系。 一旦当上他们家的上门女婿,萧天洛有种隐隐的感觉,后续麻烦事少不了。 “欸,你小子不会想跑路吧?你和久儿可是签了协议的,对了,你虽是签的护卫活契,契书可没到期,要是跑掉就是侯府的逃奴,自己掂量掂量?” 老侯爷笑得得意,啪,却挨了侯老夫人一记:“你这老东西糊涂了,他是来我们家做孙女婿的,不是来让你把他当仇人的,咱们不上下一心,以后等着完蛋吧!” “老夫人说得是。”萧天洛说道:“以后侯府的重担还得我和大小姐来挑,我还需要时间来转变身份,适应接下来的变化,侯府有多少坑,也先知道最好。” “不然我不小心砸了侯府的招牌,影响宣武侯府的名声就不好了,现下的人都懂得看菜下碟,不能拿捏您几位,我一个赘婿他们肯定搓圆捏扁。” 老侯爷双手一背,看他一眼,这次总算有点服气:“算你还有自知之明,先跟着我家孙女好好学,这里没有外人进出,隐蔽得很,表现好了,保你一生荣华富贵。” 潜台词是——要是表现得不好,那就走着瞧! 萧天洛虽说不一定要在宣武侯府呆一辈子,说不定哪天一拍两散,但他也想通了,侯府地位高、银子多,大小姐国色天香,反正也答应有一个儿子跟着自己姓,不吃亏! 好吃好喝还能得到大小姐的好基因,就是看她这么娇弱不堪的,走个路怕是一阵风都能吹倒的样子,到底能不能生?! 算了,穿过来这边不还是先求生存、再求发展?走一步,看一步! 他们真要不按协议办事,翻脸不认人,他一个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真不行就跑,什么逃奴,他一个孤家寡人,也能轻轻松松地跑,现在又没监控,人口管制也不严格。 这么一想,萧天洛彻底没有后顾之忧:“这敢情好,大小姐亲自教我学规矩,求之不得。” 老侯爷夫妇对视一眼,也都放心,让他俩好好合计合计,夫妇俩先走,钻出那道门,老侯爷嘀咕道:“这小子身手是真的不错。” “行了,在祠堂出的丑我都知道了,一把老骨头还和年轻人较劲,”侯老夫人嗤笑道:“这小子我看行,体格好,功夫高,脑子也机敏,刚才的反应多快?” “哼,要是应付普通人自然是可以,那咱面对的是些什么人……”老侯爷抬头望天,眼角发红:“可怜我儿子、儿媳为大楚征战,生死不明,孙女还要受这帮人算计,苍天不公!” 回应老侯爷的只有侯老夫人的一声长叹。 刚才的小花园里,萧天洛和祝久儿眼对眼,签协议时的剑拔弩张还在两人之间回荡。 萧天洛走到刚才她扔掉的牡丹花面前,捡起来放在手心,往四周一打量,不远处还有一座小亭子,里面有石椅石凳,萧天洛说道:“大小姐,过去坐坐?” 祝久儿转身,这天也不冷,但她脖子上还围着个兔毛围脖,也不怕捂出痱子。 一转身,那纤纤细腰让萧天洛有种伸手扶住的冲动,手刚伸出去就缩回来,等进了亭子,才发现里面有煮好的茶水,好几盘小点心。 两人坐下,祝久儿拿出帕子放在嘴边上轻轻咳着,萧天洛就直言不讳道:“这里的花开得这么好,园丁肯定费了不少心思。“ “这里是我和祖母共同打理的,府里的园丁只打理外面,但这里只有家人才能进来。” 哦,看来是把自己纳入家人的范畴,这是个好的开始。 这种感觉对这一世的萧天洛是陌生的,穿过来的时候就是孤儿,没有亲人,现在被人冷不丁地纳入亲人的范畴,他心窝子居然有点热乎乎。 “啧,看来我以后不是光杆司令了,要是再有个好大儿,大闺女,这生活还美得很。” 盯着他这吊儿郎当的样子,祝久儿抿抿嘴,司令,是什么东西? “你哪来的好大儿、大闺女?”祝久儿再好的脾气也有些激动:“在外面要是管不住你这张嘴闯了祸,我可不给你收拾烂摊子。” 萧天洛盯着祝久儿的肚子,若有所思道:“说不定种子已经种下了。” 祝久儿有几分不自在,小手一伸挡在自己的腹部,说道:“说回正事吧,今日上午祖母进宫,我托病没去,宫里一直暗示我双亲生死不明,应该尽快成亲找个依靠。” “想让你嫁给皇子?” 这题他熟啊,皇帝现在有好几个儿子,太子未定,争来抢去是必然的,宣武侯府的号召力这么强,谁娶了祝久儿就是一大助力,大小姐就是香饽饽,谁不想啃一口? “年龄相当的皇子共有五名,皇后独占三子,丽贵妃与贤妃各占一子,其余皇子年龄尚小,不值得一提,而皇后的侄子也颇有权势,他们的心思昭然若揭。” “我不是嫁给皇子,就是皇后的侄儿,我祝久儿怎么可能沦为争权夺利的工具,休想!” 萧天洛眯了眯眼,不对,这口气和祝久儿的病态美一点也不配! 第11章 饭碗给砸了! 两人聊了这一小会,萧天洛已经知道宣武侯府是什么处境,看着地位高,高不过皇帝和皇亲贵族,还有权臣虎视眈眈,就盯着宣武侯府倒向哪边。 祝久儿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上面只有年迈的祖父、祖母,再有余威也是廉颇老矣。 所以有高贵的门第又咋地,不还是要嫁出门做别人的儿媳妇,等老侯爷夫妇仙去,祝久儿的处境可就难了,怪不得出了这事,他们想的不是怎么弄死自己,反而愿意招为赘婿。 “大小姐挺有志气的嘛,听这意思是想尽快成亲,这样一来大小姐就有名正言顺的挡箭牌了,我倒是不怕别人笑话我做赘婿,就怕别人笑话大小姐挑了个护卫,身份低。” 祝久儿瞥他一眼,心里大定:“你这脸皮厚得堪比城墙,自然是不怕别人笑话。” 这怎么动不动就人身攻击呢,不过对这个未来的媳妇,萧天洛自然是九分满意的,另一分不满意主要是这身子骨看着太单薄,经不过自己霍霍,也担心种不出好田。 这一瞬,萧天洛想到个好主意,准备等成婚后就开始实施。 聊了一会儿,两人也算开诚布公,侯府想用他干嘛也晓得了,这位大小姐看着身子柔,其实是个有脾气的,年纪不大却古灵精怪,什么话都敢说,还挺刺人。 有协议在前面,又有今天敞开了说话,萧天洛心里舒服了不少,因为还要夜值,他也就先回去歇着,进房就看到管家送饭菜进来:“萧护卫,小的就先这么叫你了。” “别,您老别折煞我了,您可是老侯爷的人,在府里位高权重,以后我还要仰仗您呢。” 管家也姓祝,人称诚伯,是祝家的家生子,被赐了主家姓氏。 诚伯听得心里舒坦:“小的刚才放话出去了,萧护卫入住这里就是为了陪侯爷练身手,时机成熟,您就是我们的主子,这是后厨准备的饭菜,您先用着。” 萧天洛以前在护卫院子里吃的是大锅饭,比普通家丁好一点,今天这明显是主子待遇。 送过来四菜一汤,全部装在精致的盘子碟子里,两荤一素,汤是正儿八经的药膳,米饭更是今年的新米,颗粒分明,透着清香。 再看菜,这大概是武将府上的通病,都钟爱羊肉,一道烤炙的羊肉,一道红烧的鸡肉,一道清炒三素,一道凉拌的嫩葫芦,而汤里可见整支的山参! 诚伯送完饭菜就先撤了,萧天洛一个人乐得自在,等他吃完,诚伯又掐着点过来收拾。 他简单收拾了一下行装,躺下就呼呼大睡,天大的事也先扔到脑袋后面! 等到了时辰,萧天洛快要轮值,就出了这间院子往原来住的地方去,刚进去就听到一个声音:“还以为你是飞上枝头,连巡逻的事都不放在心上。” 看到陆老六,想到他最近总给自己排夜班,萧天洛懒洋洋地说道:“哦,原来是陆大队长,从老侯爷的院子过来远了些,但也没有迟到吧。” 陆老六狠狠地抽口气,皮笑肉不笑道:“是我刚下值,倒是忘记你挪了地方。” “事出突然,我也没有想到,”萧天洛没端架子,脸上笑嘻嘻:“我只要当侯府护卫一天,必定尽心尽职,陆大队长大可以放心,耽误不了正事。” 看着陆老六拼命抑制的愤怒的脸,林通在一边忍着笑。 这家伙没少给萧天洛穿小鞋,连和他走得近的自己也遭殃,暗里排挤,排班不合理。 就是铁打的也不能总值夜班吧,一天天熬,他不是水灵灵的小脸更没看头了。 “这样就好。”陆老六倒抽了口气,强行打起精神来:“不要误了正事要紧,侯爷是主子,一时兴起,你一个做护卫的,虽说不是纯粹的下人,但也要注意分寸。” “是,陆大队长教训得是。”萧天洛不急不恼,假装恭敬道:“无论身在何处,我都会尽心尽力,绝不会忘记自己的本分。” 林通心里一动,总觉得哪里古怪,萧大哥平时最烦陆大队长凭着手头这点小权力为所欲为的,明明都得了老侯爷的青睐,怎么反而谦虚起来了? 陆老六也狐疑地看着他,但心里还是痛快的,他在萧天洛没进府前,所有人都服气他 萧天洛三试入府,一鸣惊人,让手底下的人分化,不少人慕强,谁能打佩服谁,就这么把他原本的一帮拥护者给弄分裂了,他地位不稳,心里不爽。 “嗯,这才像样,去轮值吧。” 陆老六满意,双手背在身后,萧天洛从他身边经过,他鼻子一抽,隐约闻到萧天洛身上的一股清幽药味,好像在哪里闻过。 林通和萧天洛一起夜巡,两人换好衣服就出门,其余人也跟上,一分为三组,在外院巡视,说是巡视,其实就是到处走走看看,留心大门侧门和后门,防止贼人进来。 林通照例和萧天洛一组,跟着他们的还有几个平时亲近的,提起这个巡夜,一个个都不太爽快:“一个月三十天,咱们要巡十八个晚上,真他娘的坑人!” “太不是东西了,听说老曹几个还给陆老六塞好处,平时还给他买酒喝,不然这胳膊肘子都拐偏了,不过我宁愿巡夜也不拿银子讨好他,家里还等着花呢。” “咱们宣武侯府还算是好的,老侯爷夫妇治下严格,他们也只能小打小闹,真要把事情闹大了,一个个屁股抹不干净,都得被扫地出门。” “听说那安王府没有,满府的贪,大丫头,大管家,每次招家丁、买丫鬟,招老妈子,找护卫都要收好处,听说都在外面买大宅子,啧,这么一比,咱们这里还算清静的。” 萧天洛听到这嘴角直抽,亲身经历过就知道他娘的有多黑。 不过这次两个倒夜香的下等家丁把事情惹大了,再加上他一捅破,安王回府就得整治。 这帮收受好处的人肯定没有好果子吃,一想到是自己造的孽,萧天洛就乐,这没得整,自作孽,不可活,两个倒夜香的把安王府几个小管事的饭碗给砸了! 第12章 卖艺不卖身! 他们绕着外院的围墙一路走,一路小声议论着,萧天洛一边听,一边环顾四周,进府这么久,府上还真没出过什么幺蛾子,府邸是早些年先皇赐下来的,位置好得很。 这里离皇宫大院都没有多远,能乱到哪去,所以萧天洛其实也不太明白,侯府花这么高的成本请这么多护卫做什么。 前方就是外院里最茂密的一处竹林,穿过去就是一处小门,平日里用来给厨房送菜送米用,晚间有家丁值夜。 府邸有些年头,竹林长得茂密,他们走得近了,萧天洛眼神一闪就见到林中有个影子鬼鬼祟祟,他二话不说,脚尖一点就冲进林子里,一招猛虎下山擒住那人! “哎哎哎,别动手,是我,是我!” 萧天洛一看,没好气地将这人拎出林子:“原来是表少爷啊,这么晚了还在这里鬼……呸,还在这里玩什么呢,将表少爷误当成贼人了,多不好。” 这位十九岁的表少爷是祝久儿母亲的娘家侄子,虽说侯爷与夫人都生死不明,但对于儿媳娘家来的亲戚,老侯爷还是十分礼遇,这位表少爷也是府上的半个主子。 这位说是来都城读书,毕竟都城师资更强,明年就要参加春闱,现在给了他一个僻静的小院子单独居住,还指派了两名家丁伺候着,但没派丫鬟。 老侯爷说了,这色字头上一把刀,搁两姑娘在表少爷面前,他还能静心? 贺延年虽说只是夫人娘家的亲戚,是外来人,但长得细皮嫩肉,沾染了读书人的雅,在府上丫鬟当中的人气颇高,不少长相标致的丫鬟悄悄地给他扔帕子。 站在高大俊秀的萧天洛面前,贺延年显得格外瘦小,他苦巴巴地看着萧天洛,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对这个护卫就有点忌惮,小小的护卫,一双眼睛跟鹰一样锐利。 萧天洛叹了口气,先把人撒开,没办法,人家是夫人娘家侄子,是亲戚。 林通眼疾手快,上前替贺延年整理好衣衫:“表少爷,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歇着,可是读书读累了,还是饿了?” 贺延年眼神闪烁:“倒不是饿了,头昏脑胀得想要出来走走,那个……” 萧天洛眼尖,发现他脚边不远处搁着东西,索性猫腰过去看,贺延年这才结结巴巴地说道:“我看这里面长了些野花,虽说没有被精心打理过,但自有韵味,想摘来送人。” 送人?萧天洛眼角一抬,这满府能值得贺延年上心的也只有他的表妹祝久儿了吧? 一般的丫鬟他是瞧不上的,要是老侯爷知道也会不允许,要是送祝久儿,萧天洛心里有种隐隐约约的不爽,现在虽说名不正,言不顺,但毕竟是自己睡过的女人! 那女人身上有自己的印记,打了印记就是他的人,这表少爷不好好读书,还想用这种花招哄人,他冷笑一声,惊得贺延年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怎么回事,阴阴森森! “时辰不早了,表少爷早些歇着,若是再冲撞了您也不好,”萧天洛说道。 另一个姓洪的护卫也附和道:“就是,刚才误会一场,我们萧大哥也是尽忠职守,表少爷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贺延年在府上住了这么久,大部分下人对他都客客气气,也有少数人在私下说他是打秋风的穷亲戚,这帮护卫平时对他还算客气,但今天,贺延年转动肩膀,按得真疼。 事情被撞破,表少爷也不好意思,仓惶地离开。 林通嘀咕道:“他啥意思,摘花送大小姐?这是想当咱们姑爷?” 呵,萧天洛直道晦气,却不知道贺延年回到自己的院子,越想越气,心情不好得很! 凭什么,自己才是半个主子,为啥被一帮护卫一捉就落荒而逃,正巧一名家丁进来,问他要不要歇着,他没好气地一脚过去:“歇什么歇,我是借住,又不是坐牢房!” 被揣的家丁也是无奈,碰到这种倒霉事也只能护着头往后退,还得赔着笑:“表少爷,老侯爷交代过的,您应该以前途为重。” “滚滚滚,要是我姑姑还在府上,何至于让你们这么欺负我!”贺延年恼羞成怒道。 家丁无奈地出门,那贺延年想了想,还是跑出去,冲到刚才的竹林里找那束花,到了原来的地方一瞧,哪里还有影子,走了几步一看,也不知道谁干的好事,花被踩得七零八落! 被用来献殷勤的花没了,贺延年悻悻然地双手一背准备回去,他现在再火冒三丈也不能在自己的院子以外耍威风,他气呼呼地往外走,瞟到一道熟悉的影子,心里大喜。 祝久儿刚去见过祖父和祖母,正事着丫鬟柳絮和柳叶回自己的院子,听到被人唤“表妹”,她眉头颦起,原本凝重的神色转瞬变为温婉哀怨。 她盈盈转身,对着跟过来的男人说道:“见过表哥。” 柳絮和柳叶一左一右站在祝久儿身侧,错开半个身位,不着痕迹地紧盯着贺延年。 没想到能遇到表妹,贺延年越发憎恶那个毁了自己花束的人,不然何以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来讨表妹开心:“表妹这么晚了还没有歇着?” “刚刚去见过祖父与祖母。”祝久儿一边说,一边轻咳:“表哥最近学业可还好?” 贺延年的脸在黑幕下不着痕迹地红了红,绝口不提自己丙等的学绩。 “一切都好,表妹最近可好?听闻老夫人入了宫?” 祝久儿的脸色微变,柳絮更是冷笑一声:“表少爷从哪听来的,老夫人的行踪传得满府都是,府里的这些人也该敲打敲打了,到处乱讲耽误表少爷读书!” 柳叶也笑笑:“奴婢也听说过表少爷的事,听闻前几天和同窗一起去了红春楼,哎呀,是说那里面有个新上来的花魁,就是不知道老侯爷知道会怎么想。” “不,不,不是这样的,表妹。”贺延年结结巴巴地说道:“那个花魁是个清倌,卖,卖艺不卖身!” 第13章 色欲熏心! 祝久儿浅浅地笑笑,眼底闪过一抹不屑:“表哥,我从未去过青楼,卖艺不卖身的话,靠什么来取悦恩客赚银子呢?” “她们也会琴棋书画!”贺延年急切地说完,没发现对面三个姑娘眼底的嘲意更甚。 不远处则传来一声嗤笑,萧天洛带着一队护卫正好巡逻到了这里。 鲜少瞧见大小姐的一帮护卫都有些不敢上前,都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月光下一瞅,简直是天仙下凡,如沐月光,全身都散发着神女的光辉! “我的个乖乖,咱们大小姐真是美人啊……”林通不敢多看,又看着柳叶和柳絮,喉头发紧:“怎么大小姐身边的丫鬟都这么好看?” 柳叶听到,冷眼看过来,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林通摸了摸鼻子,不敢再吭气。 卖艺不卖身,精通琴棋书画,这表少爷在正宗的千金大小姐提到青楼的花魁还擅长琴棋书画,这是想羞辱谁? 萧天洛嘴角一扯,笑得分外开心,不经意间瞟到祝久儿斜看过来,他挑挑眉,不以为然。 祝久儿的表情未变,语气却淡了几分:“看来表哥极懂风月场所的生存之道,卖艺不卖身大概就是用来哄骗你们这些单纯的读书人,而表哥深信不疑呢。” 萧天洛差点笑出声,还以为祝久儿娇养长大,不谙世事,这一张嘴像刀子一样。 柳叶和柳絮双双瞪着面前的表少爷,只是一个寄住的主儿,老侯爷是看在夫人的面子上才留下他,为他制造最良好的生活环境,以让他春闺出个好成绩。 这位倒好,在侯府立下了半个主子的架势,和一帮权贵之子攀上关系,约着逛花楼! “那表哥知道与这花魁同席而坐或是共度春宵又该多少银两呢?”祝久儿又问道。 贺延年脱口而出:“这哪能知道多少银子,得拍卖才行,价高者得……” 他突然发现不对劲,柳叶就说道:“看来表少爷去的次数倒也不少,对青楼的这一套熟悉得很,深得风月之精髓,可叹夫人若在此,知晓表少爷如此,不知有多痛心。” 祝久儿长叹一声,捂着心口道:“母亲若在此,该是用鞭子抽打表哥了,表哥啊……” “舅舅与舅母让你来都城备考,是为了你的前程着想,祖父也一心望你成材,举荐你进了都城最好的望月书院,若他知晓你与同窗去青楼,该何等失望!” 不远处的萧天洛皮笑肉不笑,狗屁的卖艺不卖身,都在青楼了还搞这一套,这不就是普通站街的和所谓的高级外围之分,本质上有啥区别,还不都是卖的。 好像沾了琴棋书画四个字,青楼妓子就高大上,萧天洛整个无语。 这个贺延年还是个读书人,呸! 学了礼义廉耻就是为了给青楼妓子洗白包装?色欲熏心! 贺延年面红耳赤,好不容易见到祝久儿,本想好好地拉近关系,他也是最近听到风声,说是侯府已经将祝久儿的婚事提上日程,心中掀起狂风巨浪。 表哥表妹,天生一对,他不就是最好的良人嘛! 民间都说姑舅亲,辈辈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姨表亲,不算亲,死了姨,断了亲,他叫祝久儿母亲姑姑,那就是骨头里的亲近,由他来照顾表妹,最好不过! 见贺延年被堵得说不上来话,祝久儿微一欠身,转身就走,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他。 自知被嫌弃的表少爷欲哭无泪,站在远处的护卫们看了一出好戏,一个个笑得诡异。 都是男人,还能瞧不出表少爷肚子里的花花肠子。 贺延年玩脱了,低下头夺路而逃,林通笑嘻嘻地说道:“啧啧啧,这什么傻玩意儿,还做着春秋大梦呢,咱们大小姐他也敢想,依侯府的门第,那不得找个皇亲国戚才算门当户对。” 萧天洛不动声色地咬咬牙,门当户对,那他可不是。 “真不知道将来什么样的人能娶到咱们天仙般的大小姐,萧大哥,你说呢?” “少议论主子的事,继续巡。” 他们刚才根本没有走得太近,与祝久儿主仆三人隔着老远,这是老侯爷立下的规矩。 虽说站得远些,但祝久儿的一颦一笑,一语一句都入耳,入眼,再想到她在那处秘密基地说的话,根本就充斥着傲气,一身傲骨,和平时的印象相差甚远。 “你们几个干什么呢,还在这里愣着干嘛,走动起来!” 陆老六不知道从哪回来,一身酒气,看他们停在这里,没好气地走过来着,伸脚就往林通膝盖上踢了一下:“老子就知道你们不老实,夜巡还偷懒,这下让我抓个正着。” 林通腿一弯,有些焦急道:“我们没有,方才撞见大小姐,不能唐突她我们才停下来。” “大小姐……”陆老六呼出一口酒气,一下子清醒过来,含含糊糊地说道:“滚,滚蛋!” 萧天洛不与醉汉做计较,朝林通等人打个手势,带队离开,把陆老六抛到身后不久,林通才委屈道:“他妈的欺人太甚,自己也不过是个小队长,神气什么!” “是啊,要不是为了侯府这五两月银,真想撂摊子不干。” “可不是,安王府上也给不了这些,咱这叫什么——为什么折腰来着?” 萧天洛两辈子加起来见过不少人,最可恶的就是陆老六这种,明明一样处于底层,却逮着和自己差不多的人死命欺压。 为富不仁者欺穷,穷也欺穷。 大概欺负弱小是天性是本能,乞丐不会嫉妒富翁,只会嫉妒比他收入更高的乞丐。 “他的好日子不多了,你们且等着。”萧天洛冷静地说道:“马上有他张不开嘴的时候。” 一行人都安静下来,有人轻轻地叹了口气,大概是不信。 林通则小心翼翼地拉着萧天洛问道:“是不是老侯爷和你说了什么,萧大哥,要是你能被提拔为护卫队长,哪怕是和陆老六那缺德玩意儿平起平坐,咱们的日子也好过些。” 萧天洛暗自好笑,将来何止是平起平坐,能直接骑在陆老六的脖子上! 第14章 保纤拉媒来了 另一边,祝久儿在两名丫鬟的陪伴下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大门一关,柳叶看一眼神态冷漠的大小姐,狠狠地啐了一口:“那什么东西,也敢肖想咱们小姐!” 祝久儿懒洋洋地说道:“舅舅与舅妈也是打着好主意,听说他们不久后也要过来。” “这是打定主意要将儿子和大小姐绑在一起了,也不瞧瞧自己的儿子是什么玩意,”柳叶的脾气爆,没好气地说道:“要不是顾及颜面,老侯爷早就把他扫地出门。” 老侯爷是什么人,吃过的盐比贺延年吃过的米还多,没几天就瞧出贺家打的什么主意。 所以打着便于读书的名义,把他安排在离祝久儿的院子遥远的地方。 “一个月下来见不着几次,今晚上偏巧遇上,真是晦气!”柳絮也附和道。 祝久儿意兴阑珊地靠在软榻上,神态妩媚,柳叶和柳絮看了一眼都心脏乱跳,也不怨得那位表少爷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过其心不正,要不得! 让这种人做了姑爷,等他父母亲过来,那不知道是什么光景,恐怕就是抱着吃绝户的心思,对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怎么觉得那一夜过后,大小姐越来越媚了? “小姐,奴婢刚才远远地看了一眼那萧护卫,人高马大,相貌堂堂,气场摄人,表少爷和他一比,简直上不了台面,可见这人出身是很重要,但草根里也有英雄!” 柳絮凑过来,小心翼翼地说道:“方才看他对表少爷一脸不屑的样子,真舒服。” 祝久儿像没有骨头一般,娇弱地靠在那里,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倒是愿意说上几句:“那夜的事情他并未宣扬,守口如瓶,可见只是在我面前嚣张,心里却有一杆秤。” 柳叶和柳絮对视后不约而同地笑了,没错! 竹林里的花束是萧天洛踩的,巡逻的时候经过那里,又顺势一脚把花束踢得没影,这才冷笑着继续轮值,接下来的几天,萧天洛白天在侯爷院子待着,晚间巡逻,日子寻寻常常。 要不是那纸协议的内容他早刻在脑子里,还有管家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他都觉得要做侯府赘婿的事情只是虚幻,他没有爬过小姐的床,他只是平平无奇的小护卫一名。 萧天洛除了搬了地方,还是像往常一样行使护卫义务,对陆老六的刁难也视而不见,时间一长,大家觉得他是真的被老侯爷叫去切磋武艺,还是原来的那个萧天洛。 就连陆老六也放下警觉,不再像之前那么针锋相对。 只有林通还惦记着那天萧天洛说的话,满心期待地等了几天,陆老六还是春风得意,他也就将这件事情慢慢放下,怎么办,人就得为五两银折腰。 如此过了五六天,萧天洛在侯爷的院子里已经如鱼得水,每天傍晚时分会和老侯爷在院子里比划比划,老侯爷喜欢重兵器,非逼得萧天洛同样手执兵器对战。 几次比划下来,萧天洛也习惯手拎重器,舞起来虎虎生风。 老侯爷老当益壮,但哪比得过萧天洛年轻气盛,偏偏要强,萧天洛看似毫不退让,非要和老爷子较劲,后面暗中收了力气,留情五分。 这一天早上,萧天洛刚刚下值,直接进了院子,直奔净房。 从水盆里乘出水,萧天洛脱得仅剩亵裤,光脚站在净房里,皂角一打,一搓,用葫芦瓢装好水,一泼,哗,舒服! 水沿着他肌肉的纹理落下,亵裤沾了水,狠狠地贴在胯间,身后传来一阵细碎的声音。 一转身,萧天洛和老侯爷面面相觑! 老侯爷往他下面一看,嚯了一声,不知道想到什么,急匆匆地说道:“府里要来客人,你带两个闲下来的、身手好的护卫到会客厅门口守着,什么都不用做,站着就行。” “是,老侯爷。”萧天洛迅速擦干身子,换上衣服! 老侯爷双手背在身后,看萧天洛巡视了一夜,脸上却没有多少疲态,沐浴过后更是面目一新,他眼底满意,嘴上哼了一声,转头就走。 萧天洛对老侯爷这口是心非的劲早习惯了,把头发抹干就去护卫院子里点人。 点了林通和一个姓曹的护卫,三个人杀去会客厅,老侯爷已经到了,朝他们一看,让林通和曹护卫站在门口,转头对萧天洛说道:“你跟着我。” 三个人不明就里,按吩咐办事,林通内心是雀跃的,老侯爷平日用自己的人,他身边的全是老人,他们这帮看守外院的就没份近主子的身。 今天这是沾了萧天洛的光,本来歇了心思的林通又开始浮想联翩,他们是要翻身了? 萧天洛跟着老侯爷站在厅里,一个坐,一个站,老侯爷往那大仰着,双眼瞪如铜铃,虎视眈眈地看着门口,不久,管家洪亮的声音响起:“客人到!” 管家前去牵引,家丁丫鬟各自就位,两扇朱门打开,客人鱼贯而入,沿着长廊,步入庭院,终于走进宴客厅。 对上一双探询的眼神,萧天洛抬头看,打头的是安王! “哈哈哈哈,安王殿下,好久不见。”老侯爷笑哈哈地站起来,冲上前去大手一张,和安王来了一个近距离的拥抱! 两人都是武将出身,两人一拥,咚地一声,似两堵墙相撞。 安王也大笑道:“老侯爷身体康健,本王就放心了,老侯爷,这位是皇后长兄,如今的工部尚书程大人。” 萧天洛看着那肚子微微腆起的中年男人,短须,白面,官威不大,看着倒挺和气,只是一双眼睛太圆溜,转得骨碌碌,一看就是心思多的人。 “见过老侯爷,初次来访,冒昧了,还请老侯爷见谅。”程尚书堆起笑,展开双袖,抱拳恭身! 皇后长兄,不就是皇帝的舅舅,萧天洛记得祝久儿说过,宫里的皇后想让祝久儿嫁给自己的儿子或侄子。 今天这架势一拉开,他就懂了——这是保纤拉媒来了! 第15章 虚不受补 这一点倒让萧天洛想错了,坐下来后,不管是安王还是程尚书都只字不提祝久儿,就搁那儿侃大山。 安王问候了老侯爷的身体后,就看向萧天洛:“侯爷这府上的护卫都气宇不凡,不愧是将才之家,老侯爷挑人的眼光,厉害!” 不像他,府上都特么乱成了一锅粥,钻了那么多只老鼠! 那天他从亲眼目睹的画面和萧天洛的话里猜出府上有猫腻,回府一查,妈的,安王气得原地跳起来,一个个中饱私囊,完全不把府上的规矩放在眼里,反了天了! 他这几天把府上大换血,就连用顺了的管家也撤掉,这不查不知道,光从管家的私宅里就查出不少府上库里的物件,这哪是贪,这是偷,如今人已经进去了。 今日来宣武侯府,安王心里又遭受暴击,从进府就看到人家的家丁像模像样,模样周正不说,个个礼仪到位,能在人前出现的丫鬟更是整整齐齐,连个龅牙的都没有。 更不要说护卫了,撇开本来气质就出众的萧天洛不说,站在门口的两个,虽说不是身材多高大的类型,那身材线条流畅,往门口一站,俨然两座守门神,威风凛凛。 这真是所谓的人比人,气死人,安王心里酸,不能说,默默地把酸水往肚子里咽。 安王和程尚书绝口不提过来是什么事,只说顺道过来探望老侯爷,老侯爷平时像个一点就着的炮仗,对着这两人耐心十足,你不动,我不动,稳如泰山。 “侯爷这府上是真不错,园林韵味十足,下人们管理得井井有条,侯老夫人上心,实在是令程某佩服,家中内子若有侯老夫人这般本事,也就不必操心了。” 程尚书一笑,眼睛眯成两条缝儿,乐呵呵地说道:“就是府上空了些。” 萧天洛端站着不动,能看到老侯爷握着茶杯的手一紧,突然捏着杯子往桌上一拍,砰地一声大响,桌子似乎还摇了摇,程尚书的脸色微变,不知道作何反应。 “呜……我可怜的儿子、儿媳啊,”老侯爷撒开手,捂着脸就哀哀地哭起来:“至今还生死不明,都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这白发人送黑发人,连人都没得送……” “老侯爷,”安王看着老侯爷带着两鬓霜白哀伤不已,为难地看着程尚书:“您还是节哀,兴许有峰回路转,如今府上人丁凋零,本王看得也难受啊。” “是啊,是啊,尤其听闻宣武侯的独女身子骨不好,我家夫人特地为她准备了一些珍稀的养身药材——千年何首乌一支,天山雪莲一支,让大小姐补补身子,是我们的小小心意。” 程尚书一挥手,随身的家丁立马奉上两个考究的木盒子,郑重地捧到老侯爷面前。 萧天洛在心里笑笑,前有宫里召见,后有上门送礼,这皇后是寻思着皇子或侄子,祝久儿必须得嫁一个,嫁皇子不乐意,那就嫁她侄儿,反正是吃定了祝家! 老侯爷擦去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受宠若惊道:“哎呀,程大人如此厚礼,我们岂敢笑纳,何况我那孙女体弱,大夫说了不能大补,虚不受补啊。” 程府的家丁僵在那里,没人接,只能傻愣愣地站在那里。 “程大人的好礼老夫就心领了,你也别让家丁站着了,一边候着吧,举得久了,我看着都手酸。”老侯爷始终笑呵呵,有句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就算拒了礼,也显得没那么不礼貌。 被婉拒的程尚书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多少有些僵硬:“虚不受补,也是,以前也曾听大夫有过这个说法,祝小姐的身体现在如何了?” “不瞒两位,她这身子骨的毛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我那儿媳有孕而不知还上了战场,仗是打赢了,但孩子却被耽误,这些年陛下仁慈,太后也赏了不少药材,才将将养得勉强。” “如今年岁渐长,我们府里眼看着如此,与她祖母一商量,准备为她招个身体健壮的赘婿,兴许还能生个一儿半女,为我侯府延续香火。” 萧天洛是不知道,但安王晓得,程尚书的儿子可不是什么身体健壮型的,表面上是个翩翩公子,实则暗里被掏空,是个空虚公子。 仅是身体健壮四个字就能把程家公子避之门外。 “赘婿?”程尚书的脸一白。 “啊,正是,你们二位不都说了嘛,我这府上看着冷清,冷清那就是少了孩子,我宣武侯府本来就人丁不兴,儿子儿媳一出事,就只剩下这个孙女,招婿最合适。” 老侯爷说得兴起,越发打不住:“我孙女既然体弱,那就找个身强力壮的,采阳补阴,说不定能生好几个呢,要是找个同样体弱或是一般体格的,怕是难喽。” “这田不好,种子再不行,岂不完蛋?” 老侯爷是武夫出身,说话糙,安王听着觉得还挺有道理。 “宣武侯府要是招赘婿,那可不愁人呀,想来不少男子都愿意。”安王是个大咧咧的,他倒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总好过把女儿送出去:“老侯爷明智,把孙女放在眼皮子底下疼。” “那是当然,我这孙女从小就娇弱,不管嫁到哪里我都不放心,老夫定要好好地看管,直到她生儿育女,生活美满方可,不说老夫,她祖母更是疼到心坎里,舍不得嫁!” 这话和侯老夫人进宫时的说法贴合上,安王瞥了一眼程尚书,心道这趟是白来了。 礼不收,婚不提,还说要招赘婿,程尚书能舍得让儿子做上门女婿么,哈哈哈,他突然觉得这一趟来得也不错。 程尚书跟哑巴了似的,一时半会挤不出半句话,他求着安王许久才让他愿意陪着过来,这祝家的骨头硬气得很,侯老夫人进宫,皇后都把话放在明面上了,她却说舍不得孙女出嫁。 这老侯爷也不遑多让,更离谱,要招婿,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第16章 要和本侯抢男人? 程尚书悻然地摸着鼻子,过来前他先入宫见了皇后,皇后娘娘说了,要是能让祝久儿嫁进程府,她敢担保让侄儿再升一级! 侯府想的是招婿,招婿,荒唐,他程家的儿郎岂能做上门婿! 哪个和侯府门当户对的愿意让儿子当上门女婿,别说嫡子,庶子也舍不得呀,这年头高门大户都精心培养儿子,就算是庶子也指望着能为家族助力,给人当上门女婿? 而且依老侯爷夫妇的心性,也瞧不上庶子,呵,他倒要看看,他们招个什么样的做女婿。 “舍不得嫁是寻常,好不容易养大的孙女,又是如此光景,搁在谁家膝下都挂怀,理解,理解,只是我家小儿曾远远地见过祝家小姐一面,颇是向往……” “哟,有这么巧的事,我家久儿体弱多病,鲜少出门,竟能和程府公子有远远的一面之缘,巧,真巧!”老侯爷笑嘻嘻地问道:“不知程家公子体格如何?” 程尚书面色为难,老侯爷又上下瞧了他一番:“若是肖父,恐怕达不到本侯要求!” 这,这,这,简直荒唐! 话不投机半句多,老侯爷计谋得逞,嘿嘿一笑,朝管家说道:“来呀,把府里的时鲜水果送上来,消消火!” 老侯爷冷眼一瞧程尚书的脸色,心中闷哼一声,老子我可是个文明人,今天算忍着了! 这帮人是瞧老子上了年纪拿不动刀了,上门逼婚,想得美! 管家立马应了一声,招呼丫鬟上水果,全是给程尚书下火的宝贝! 宣武侯府的水果都是底下庄子里种的,只要有新鲜能吃的,就马不停蹄地送进府里,为此还专门修建了地窖存冰,天然的大冰箱里存放水果,能放得更久。 看着老侯爷的脸,程尚书像挨了两记重拳,不是打在脸上,是砸在心上,吃着水果,尝到的不是甘甜,是苦涩。 萧天洛看了这半天,看戏到尾声也没意思,刚要收回眼神,安王面向老侯爷道:“本王有个不请之请——老侯爷能否让个贤,这护卫我瞧着顺眼,让我带回王府?” 门口的林通张大了嘴巴,老侯爷一听,猛地朝桌上拍着巴掌,这一声大响惊得安王直退! “哎呦……”老侯爷缩起拳头叫唤起来:“疼,疼,疼……安王殿下刚才说什么?” 安王也拿不定这是什么意思,原本亮堂堂的一双眼睛半眯:“本王与这位护卫在外面有过一面之缘,瞧他顺眼得很,想向老侯爷讨个人情——这人我带走?” “不瞒安王殿下,这小子进府时一鸣惊人,令我刮目相看,这些天也都是他陪着我切磋武艺,爽快得很啊!舍不得,实在舍不得!” 老侯爷直翻白眼,开什么玩笑,这可是祝家未来的新女婿,听说过抢女人的,第一回有人和他抢男人! 安王一拍桌子,大笑道:“好,好,好,原来我挑中了老侯爷的心头宝,这越发说明我有一双慧眼,就识了这好珠,可惜,有缘无分。” “待日后有了好人选,安王殿下来挑就是,这萧护卫我还是自个留着。” 萧天佑也适时地一拱手:“小的多谢王爷赏识!” 对于萧天洛,安王是真的感觉不赖,要不走也只能笑道:“咱们侯府的眼光就是好,家丁们长得整整齐齐,丫鬟们也水灵,就连护卫也个个威武,看得我眼馋。” 安王府被打发走了一大批下人,现在要重新采买,加上换了新的管家,诸事不顺,两相对比,高低立判,眉头一皱道:“侯老夫人管家厉害。” 老侯爷未置可否,被冷落了老半天的程尚书早就坐不住,借口还有事情要办,也不再强求侯府收礼:“老侯爷,程某还有要事要身,就先告辞了。” “慢走,慢走!” 老侯爷迫不及待地起身,手伸出去老远:“有空再来!” 再来个……屁。 老侯爷脸上笑嘻嘻地送走程尚书,满面春风地看着安王,安王两腿一软,连忙作揖赔笑道:“老侯爷恕罪,这位顶上可是皇后娘娘,我就算有个王爷封号也得罪不起!” “呵,枉我以为你也曾经为大楚征战沙场,一身铮铮铁骨,没想到也会干起这等事。” “老侯爷,本王实在是推却不得,要是有这个空儿,去逛个青楼也比跟着他来强呀,那青楼里的春喜呀、云儿呀,哪个不能勾我的魂,温柔小意,再来壶酒,美哉!” 安王嘿嘿笑道:“不过您老刚才说的话是真的,真要招赘婿?” “不瞒你说,我们早有这个想法,且女婿人选都敲定了,虽说今天来的是他姓程的,就是皇后娘娘亲自临驾,我宣武侯府也是这个说法!” “我那可怜的儿子、儿媳生死未明,他们就敢这般安排我侯府,若再后继无人,等我二人百年之后,侯府大旗谁人能扛?我祝家万万不能绝后,祝家战魂不歇,不止!” “我侯府可以为大楚浴血捐躯,却不能沦为皇权争斗工具,我祝家的刀也绝不愿意对准自己人,”老侯爷激动得双手直抖:“陛下他……” 萧天洛突然一个箭步来到老侯爷身侧,俯身过去低语:“侯爷当心!” 老侯爷的胳膊肘被萧天洛一挣一抓,猛然清醒:“总之,我心中已经有贤婿人选,以后这样的事情安王殿下莫要再做了。” 额个个乖乖,眼前的安王虽说在他面前称小辈,又颇谈得来,可人家是安王,是皇帝的亲兄弟,自己怎么能在他面前妄议皇帝不作为? 这事说来也是皇帝的错,东宫之位早定早安逸,他偏不定,看着皇后和几个妃子的母家掰扯,借机分化他们的力量,算盘打得啪啪响,侯府会怎么着皇帝就不愿意管了。 现在能让皇帝忌惮的怕只有那个了…… 老侯爷一清醒,脑子也好使不少,终于发现萧天洛过来的时机刚好,难不成是为了提醒? 没等他想明白,萧天洛唰地后退一步,站定。 “行,行,行,您别动气,”安王生怕这位大楚王朝的定海神针有个好歹,赶紧一溜烟地往外走:“侯爷,我也有事,先走一步!” 第17章 外面有个惦记他的 安王跑得格外着急,靴子快飞出去,老侯爷刚才气血直涌,现在心脏跳得有些快。不知道又想到什么,鼻孔里哼出一声,很是不屑。 此时,突然寂静无声。 厅里的丫鬟,外面的家丁护卫都听到了——大小姐要招婿! “大小姐要招上门婿啦,我押何家的小公子。” “不可能,我那天奉茶水时亲口听到老侯爷说要身强体壮的,何家小公子好看归好看,看着没有腹肌,不是这块料。” “那这么一说,得找武将之家了?快想想,武将里面有没有像样的?” “我区区一家丁哪见过多少武将,要是见过的都品级太低,长得好看得也不多。” “咱们大小姐国色天香总不能配上丑男吧,就算是上门婿,也要长得对得起百姓。” 萧天洛穿过人群,耳畔尽是他们的议论之声,他嘴严实得很,对最亲近的人也没有透过口风,林通也以为他只是抱上了老侯爷的大腿。 有丫鬟看着萧天洛的背影,默默咽下垂涎的口水:“我觉得萧护卫就很好,看看那肩膀,宽,再看脸,好看,萧护卫能不能娶我呀。” “你个小浪货,真不要脸,”另一个年纪大些成过婚的丫鬟笑骂道:“还没有成婚就说些没羞没臊的话,我看萧护卫你攀不起,林护卫配你不差不多。” 家丁配丫鬟,护卫配丫鬟,这在府里是经常的事,说话的丫鬟也是配给了府里的大家丁。 “呸,我才不要,男人笑眯眯,不是好东西,林通成天就涎着脸笑,肯定是个笑面虎。” 跟在萧天洛身后不远处的林通脚下一顿,几欲抓狂,什么笑面虎,他是天生爱笑好不好! 管家看到萧天洛,急步而行,正议论的家丁与丫鬟们作鸟兽散,管家看也不看他们,面带笑容地走过来:“萧护卫,今日有事麻烦你们二位。” “您说。”萧天洛应道。 林通瞧着管家对萧天洛和颜悦色,自己脸上也有光,他不知道的是萧天洛这些天的内衣裤都是管家帮他收拾的,这是未来的姑爷,总不能放几个丫鬟进去伺候,有坏心思怎么办。 府里对萧天洛垂涎三尺的丫鬟可太多了。 “今个天气晴好,本是侯老夫人去下面庄子探查一二的日子,但今日有位交好的老夫人寿宴,不得不去那边,就让大小姐过去一趟,大小姐体弱,还需两名护卫随行。” “我看你们二位闲着,不如就请你们走一趟。” 林通一听,立刻拍着胸口保证:“您放心,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管家嘿嘿一笑,又说道:“是啊,也正好出去好好转转,光看府里有什么意思,咱府下的庄子里才叫好看,萧护卫好好赏赏。” 萧天洛听懂潜台词,这趟出去可不是赏风赏月赏风光这么简单。 官员都有自己的职田,允许各官员自行安排,但要按规矩交税,商铺也可以在有限的情况下拥有运营,但不得公器私用,服从统一管理,否则将入刑。 宣武侯府煊赫近百年,拥有的职田与商铺不少,光是打理这些就极耗费心力,老夫人早就不堪重负,巴不得两个小年轻尽快接手,婚还没成,先把事情甩出来。 这次就是打着护卫之名让萧天洛先熟悉熟悉情况,也让祝久儿去露个面。 林通笑哈哈地说道:“管家您可真偏心,怎么就让我萧大哥好好赏赏,我是没长眼睛还是怎么的,就不能赏么?” “当然能,当然能,林护卫想怎么赏就怎么赏。”管家心道你也就只能过个眼瘾,以后和你有个啥关系。 府外,两辆马车停在外面等着,前面那辆华贵无比,马车帘布早就放下,林通探头去看,被萧天洛来了一下,他赶紧缩回头,跟着萧天洛上了后面明显低一级的马车。 前面的马车里,偷看的柳叶放下帘布,两辆马车相继行驶,柳絮鬼鬼祟祟地靠向祝久儿,打开一张纸:“小姐,这是老夫人着人给你二人算的八字。” 命批是一定要批的,民间百姓都信这个,望族更是这样。 男命八字比劫太旺,而伤财神妻星时,可配伤官多之女命。相反若女命八字中比劫太多时,则应配合男命食神、伤官多之人,如此才能互相调和,化凶为吉。 “大小姐比劫太多,萧护卫正是食神、伤官多之人,你二人在一起可化凶为吉。” 柳叶噗嗤笑道:“这些也就听听,你还当真,要真批得出来,世间哪来那么多怨侣。” 后面的马车里,林通兴致勃勃地看着外面的光景,去郊外也要经过萧天洛居住的街道,看到宣武侯府的家徽,有声音响起:“快看,宣武侯府,是萧天洛当护卫的那家!” 这人的嗓门极大,就连祝久儿都听得清楚,马上又听到有人笑道:“芸娘,还不过来看看你心上人在不在马车上,叫一声天洛哥哥,说不定有人应呢。” 柳絮撩开帘布,祝久儿循声看出去,刚好瞧见豆腐摊子前站着个俏生生的丫头,虽说五官不是多美,胜在皮肤滑嫩,一双眼睛极为灵动,正直勾勾地望向这边。 柳絮尴尬地入下帘布,转头看着大小姐的脸色,柳叶则嗤笑道:“萧护卫也是个勾人的,府里的丫鬟一个个恨不得投怀送抱,府外还有一个惦记他的。” 祝久儿笑笑,笑得漫不经心:“都说女人能招蜂引蝶,我看他也不遑多让,刚才那姑娘应是与他从小长大的,他家就在这边,出身贫苦倒是货真价实。” 萧天洛耳朵尖,早听到外面调笑的声音,这里人多,马车行驶得并不快,林通想探头看的时候被萧天洛按住了:“看个屁,有什么可看的。” “萧大哥,你在府外有相好呢?” “少扯犊子,什么相好,就是一条街上长大的,她父母嫌弃我嫌弃得要死。”萧天洛是真冤,他穿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失了父母的少年郎,记忆里也没有原身和芸娘的美好记忆。 第18章 大小姐立威! 林通嘿嘿一笑,缓缓地靠近萧天洛:“我看那丫头长得挺水灵的,皮肤嫩得像豆腐一样,萧大哥要是不喜欢,不如介绍给我做婆娘?” “你眼头倒准,她人称豆腐西施,街上一枝花,父母健在,家里有祖传的做豆腐的手艺。” 就是动不动拿豆腐拍人。 林通一想还觉得挺美,对萧天洛更加热络。 行驶了一柱香的时间,两辆马车终于到达侯府下属的职田位置,这一片田地与山林都是宣侯武府的地盘,田地林间还有人在劳作,远看一片绿意葱葱,美得很。 两辆马车近了,立马有庄头迎出来,等见到走下马车的是个没见过的姑娘,一下子愣住,等林通和萧天洛大步流星地过来,立马畏惧地后退一步:“敢问这位是侯府的?” 柳叶抬起眼皮子,说道:“老夫人有事,大小姐代替她来巡查,你是庄头陈三?” “正是小的。”陈三赶紧行礼:“小的陈三见过大小姐!” 陈三态度恭敬,磕头嗑到底,这态度倒是不赖。 侯府的田庄面积太大,派遣了一批人下来管理,为首的人就是庄头,少则一人,多则数人,有大庄头和小庄头之分,陈三是这批人的大总管即大庄头。 他们下来后要负责这边的农事、佃户、收租等等,不仅要组织生产,还要保证田地的产出合理,还要按时将粮食、租金、各种农作物等等按规定的份额上交给主家。 在萧天洛的理解里,这些庄头既是侯府奴仆,在这里又高人一等,底下的农民都要看他们的眼色过活,就和现代的二房东差不多,比二房东的地位要低些。 祝久儿因为体弱在外面一直保持着话不多的形象,对陈三的问安也只淡然地应应。 看着大小姐虚弱的模样,陈三心里松了一口气,可等看到紧跟在大小姐后面的两位护卫,心头又一紧,脸上的笑意越发浓烈。 萧天洛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精练得很,双手往身后一背,就像一尊金刚,不怒自威,见这陈三还算恭敬,也就寻常以待。 祝久儿说道:“我身体不好,也不想四处转了,看看账本就好。” 陈三不着痕迹地咽下口水:“是。” 陈三将大小姐一行人进进侯老夫人过来时去的房子,里面陈设与宣武侯府也差不了多少,里头的笔纸都是老夫人顺便带过来的,平时上锁,无人敢用。 祝久儿坐在主位,说来也怪,本来是体弱的模样,但从小浸染的气质让她格外扎眼,尤其那双眼睛,漫不经心地扫人一眼,就得让人打起精神。 陈三将最近的册子奉上来,祝久儿直接推到柳叶和柳絮面前:“查一下最近一个月的。” 此前的有祖母看着,她就不多插手了。 “小姐,这一个月间共给侯府送猪二十只、山羊二十只、各色杂鱼一百斤、活鸡六十只、活鸭五十只、活鱼五十斤,胭脂米一百斤,糯米五十斤,碧粳五十斤,上等银霜炭五百斤。” “另有活兔十二只,柴炭一千斤,”柳叶一鼓作气地说完:“各色蔬果合计一千斤。” 陈三自己觉得不错,挺直了胸,等着听祝久儿的反应。 “较上一个月少,尤其是米。”祝久儿眉头微皱:“对比一下往月的送纳,尤其是米类。” 柳叶顺势翻开前面的账薄,一对照:“大小姐,往月胭脂米都是两百斤,糯米与碧粳一百斤,的确是缩水了一半。” 陈三赶紧解释道:“大小姐,这实在是事出有因,这一个月来接连下雨,晴好的天极少,尤其是十日前那一场,淹没了不少农田,恰好全种着稻米,不少牲口还因此生病。” 他也是吓得不轻,祝久儿还是十一二岁的时候会跟着老夫人过来,后来说身体愈发地不好,再没有来过,时隔多年过来,居然敏锐至此,他是立刻出了一身汗。 “原是雨水过多,果林那边看来受损不少,过来的时候见到有人正清理淤泥。”祝久儿细致入微:“我们侯府的职田并非租给佃户,均是自种,底下的劳工都是请来的。” “正是。”陈三的语气比刚才严正许多:“大小姐是想问是否及时发放报酬,请大小姐放心,这个账本上都有记录。” “柳絮,拿着账本去田里林间找些人当面询问,看看发放的是多少,祖父规定的各项补贴是否如实发放。”祝久儿强调道:“尤其是士兵遗属。” 陈三听得腰杆子直软,原本还自认为查不出毛病,现在心里越来越没底! 老侯爷曾经下令侯府所有的庄子必须优先聘请战士遗属,以及伤退的士兵及其家人,给的报酬比普通劳工要高出两成。 祝久儿一番安排,突然感觉到一道灼热的眼神,抬头后看到萧天洛嘴角带笑,一脸兴味地盯着自己,她撇撇嘴,这男人的存在感太强,明明站在自己身侧,总有一种被监视感。 萧天洛的确对这位大小姐刮目相看,身子弱归弱,脑子好使,人狠话不多! “你看什么?”祝久儿禁受不住萧天洛的眼神,脱口而出。 “大小姐英明,不过柳絮姑娘一人也难以走访,最多只能走访附近的范围,定点和广点抽查的结果可能大不一样,不如我们乘坐马车,整体绕上一周,随机抽问。” 陈三见萧天洛如此不按规矩行事,心里有些害怕,忙道:“这怎么能行,大小姐身贵,万一在庄子上有个好歹,小的无法向老夫人交代呀。” 萧天洛嘿嘿一笑,身形略往前一动,几乎是俯视着这位庄头:“有我在这里,大小姐安危无虞,你当侯府的马车是摆设,里头是刀山火海不成?” 林通也附和道:“马车里软乎得很,大小姐尽管坐好,到了地方再下去,定然无事!” 萧天洛枪林弹雨里闯过,凭着直觉认为这位陈庄头有些底气,可惜不多。 第19章 对大小姐刮目相看 说话间,祝久儿已经起身,她语气笃定:“陈庄头就与我们一起吧,与我的护卫同车就好,从庄西到庄东走一圈。” 萧天洛一瞟陈三,看他嘴唇微动,显然这个顺序不在他的预料当中,看来大小姐不按规矩出牌,凡事都要谋动而后定,她是想好后才来,有脑子,而且不少。 他原本对祝久儿的印象是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养在深闺,不知人间疾苦,因为一个体弱,就被全家当成宝贝疙瘩蛋养着,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还得每天费不少银子。 听说那些补药像流水一样流进侯府,天南地北的名医纷至而来,就为了保她平安。 还以为是个没脑子的废物美人,这么一瞧,萧天洛倒是对她刷新了印象,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叫做知人知面不知心,这话能往坏了想,也能往好了想。 萧天洛上辈子是个顶天立地的军人,责任感是刻在骨子里的,他自认为睡了祝久儿就要负起责任,提起裤子不认人不是君子所为,哪曾想要做人家的上门女婿。 他两辈子加起来都对上门女婿没好感,为了谋生卑躬屈膝就算了,在婚姻关系里也要这样低人一等,他真不能忍,那纸协议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底线,也是试探祝久儿,结果还不赖。 等上了马车,林通忍不住说道:“萧大哥,咱们要从西头到东头,那不是这里到最远的一头,再从最远的地方往回走,绕的圈更大了嘛。” 陈三嘿嘿一笑:“方才我也觉得不合理,大小姐要是折腾病了可怎么办,这附近也有不少劳工,顺势问问也就罢了,也省得大小姐劳心劳力。” 萧天洛嘿嘿一笑,身子一仰,双腿一交叠,靠向陈三说道:“陈庄头,管理这么大的庄子不容易吧,能被侯爷下放过来做事,肯定是信得过的家仆。” “那是当然,想当年我的父亲也是侯爷最信任的人,在府里的地位仅次于现在的管家,可惜去世得早,侯爷关照我,才让我全家过来打理庄子。” “这几年也就是运气不太好,又靠着山,雨水太大,山上的水流下来就淹了田地山林。” 萧天洛不问收成,话锋一转:“全家,陈庄头全家都在这边,看庄头的年纪和大小姐的父亲差不多,那孩子应该也不小了。” “我一共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女儿都出嫁,两个儿子也成家,都留在庄上和我一起管理这里,大小姐来得突然,我,我这还没来得及通知他们。” 这怎么就结巴上了?萧天洛眼神凛冽,似笑非笑。 陈三不知道想到什么,接下来就不怎么肯说话,嘴巴闭得严实,只有林通是个没见过世面的,陡然间见到这么大的庄子,一路上喋喋不休,嘀咕个没停。 “萧大哥,你看,那边是鱼塘嘛,拉的网子是干嘛的,现在是不是正在捕鱼?” “那边的果林长的是什么果子,咱们也去瞧瞧?” “茶田,大哥,茶田!” 萧天洛心都被他念叨累了,双手往胸前一抱,仰靠在马车里小憩,一个字没讲,林通就感觉自己被嫌弃,乖乖地闭上嘴巴,只在心里我草个不停。 马车平稳地行驶在庄里的道路上,不愧是侯府所属的庄子,这里的道路不算宽阔,但平平整整,并排走两辆马车还是绰绰有余,平时走驴车、牛车也顺畅。 等到了西头,柳叶和柳絮下车,朝着正在田地里劳作的劳工走去,一左,一右。 陈三想跟过去,祝久儿说道:“陈庄头留在这里。” 萧天洛心道祝久儿很会,陈三在这里立足这么久,威望肯定不用说,有他在场谁敢说实话,别说让他跟过去,就不能让底下的劳工看到他。 他立马使个眼色给林通,林通这次倒聪明了,和萧天洛一左一右把陈三围在中间,吓得陈三两腿直抖,萧天洛搂住他的肩膀,低语道:“我与陈庄头一见如顾,就想挨近些。” 陈三却是咬咬牙,干笑道:“我,我,我也一样。” 这程度的口是心非让萧天洛都佩服得紧,他是不管什么地界,既来之,则安之,当初闭眼以为死定了,一睁眼到了这个地方,立马就接受穿越的事实。 但不管在哪个地界,先生存,后发展,不受人欺负,换个角度讲,他是要做主子的人了,得提前学习如何识破底下人的谎言。 “一样就好,咱们就在这里陪着大小姐好好等着,就是辛苦两位姑娘。”萧天洛笑着,转头对祝久儿说道:“大小姐要是累了就去马车上等着?” 看着萧天洛明晃晃的笑容,祝久儿缓缓说道:“萧护卫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我是身体不太好,但不是风一吹就倒。” 萧天洛听得乐了,这大小姐真是的,嘴还挺硬,站着吧,实在站不住了他再去接着。 林通在边上觉得不太对劲,他觉得大哥和大小姐好像挺熟的,也不像一般护卫对待大小姐该有的样子,心里羡慕起来,不愧是大哥,这长得好就是不一样,大小姐都要和气几分。 萧天洛要是知道林通想的,只怕是要笑了,能不熟嘛,两人都滚过床单,这男人和女人无外乎这些事,身体连通,心理上也会更接近。 他们这边还算谈笑风生,只有陈三在边上像热锅边上的蚂蚁,尤其被林通和萧天洛这么夹在中间,他压力陡生,踮着脚尖看着进了茶园的柳叶和进了果林的柳絮。 这一小会的功夫,这两位大丫鬟已经随机问了不少人,因为离得远,完全不可能听清在说什么,就连他们的神情也看不到,陈三的心七上八下,手脚蜷缩。 没等到柳叶和柳絮回来,倒是远处传来一阵哭嚎,萧天洛敏锐力惊人,立马转身,看着身后那片桔林深处:“那里是什么地方,有人在哭?” 放眼看过去,附近也有人经过,但不知为何,一个个低着头加快脚步匆忙走过,不敢回头,陈三略显焦急,声音变得沙哑:“不是什么重要的地方。” 祝久儿抚着手腕上的翡翠镯子:“过去看看。” 第20章 你给我闭嘴! 祝久儿一声令下,萧天洛快人一步,迅速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林通快步跟在后面,陈三不知为何呆立在边上,祝久儿瞟他一眼,也缓缓跟了过去。 “大小姐……”陈三凑上前:“您就留在这里吧。” 祝久儿步伐未停,甚至没给他一个眼神,陈三又着急又绝望,“大小姐!” 前方,萧天洛听到刚才的哭嚎声越来越明显,近了以后甚至能听出是个女人的声音,这一会的间隙,原本在附近干活的人居然全散,再不见一个人围在四周。 这情景让他暗道不妙,步伐越来越快,近了,瞧见那间简陋的木屋,一脚踹上去! 砰! 伴随着这声巨响,木门摇摇欲坠! 林通跟上去,透过萧天洛的身影朝里面看去,顿时骂了起来:“光天化日,你们竟然白日,白日……欸,大哥!” 萧天洛已经大步流星地进去,一手将那伏在女人身上还没有回神的男人拎起来,腾地一下扔到地上,迅速转身,那衣衫不整的年轻姑娘立马扯起衣服,缩在床角瑟瑟发抖! 眼看着祝久儿就要进来,萧天洛又一个箭步挡在木屋门前:“莫要污了大小姐的眼睛。” 他这时候倒没有空当想到祝久儿为何能如此快速地跟上去,没比他和林通慢上多少。 祝久儿眉眼微微向下,已经看到木屋里的光景,萧天洛生得再高大,也不是一堵墙,没办法把里面的光景全挡严实。 被摔到地上的男人这会儿还没有回劲,躺在地上哎呦直叫,嘴里不干不净地骂道:“哪来的狗东西,也敢动小爷我,信不信老子要了你的……唔!” 对付这种不入流的东西,讲道理有个狗屁用,只有比他狠,更凶! 萧天洛将这家伙拎起来,掐住了他的脖子! “光天化日欺负女子,外面的劳工还不敢吱声,可见你是惯犯!”萧天洛怒喝道:“你这狗东西,老子最不喜欢这种欺良的恶霸!” 祝久儿这才走进来,来到木床边上看着受惊而发抖的小姑娘,这姑娘看着年纪实在是太小了,瘦弱的身体上还有青紫的掐痕,看到同性,小姑娘哇地一声哭出声! “混账……”祝久儿低喝一声,替小姑娘穿好衣衫:“不要怕,我是这庄子的主人。” 小姑娘看着祝久儿,既感动又担心,紧紧地挨过来,扯扯她的袖子,无辜的眼睛里满是泪水:“他,他是庄头的儿子……” 陈三刚好过来,听到这话,惊得两腿直软,扑通跪到地上,爬着往前行进:“大小姐,这的确是我那不争气的儿子,还请大小姐留他一条命!” 萧天洛直接说道:“我手下有数,死不了。” 祝久儿就没有理会陈三,只是将小姑娘拉到自己身边,又让她坐好,这才说道:“原来是庄头的儿子,不知是长子还是次子?” “这是,这是家中的次子。”陈三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大小姐,小的以后定好好管教他,一定不会再犯!” 萧天洛都被气笑了,这家伙真是长得一口大白牙,讲不出好话! “一定不会再犯?这倒是奇了,要不是作奸犯科都成习惯,刚才这小姑娘一直在呼救,隔得那么老远我们都听到了,附近的人充耳不闻,还低着头一鼓作气地散开?” 萧天洛一边说,一边将那男人撒开,看着他像没骨头一样瘫在地上,气都喘不上来,冷嗤道:“不中用的东西!” 萧天洛这一怒,声如洪钟,更是吓得陈三直哆嗦,好在儿子还能喘气,他忙不停地叩头:“大小姐饶他一命,大小姐饶他一命!” “可笑!”萧天洛哪里看得下去,冷哼一声:“你儿子定不是第一次作奸犯科,要是放过他,他还会在庄子里为所欲为,今天这件事情必定不能轻拿轻放。” 不仅要除害,也要让祝久儿在庄子里立起威望,侯老夫人终有退居二线的时候,祝久儿长得这样,很容易被人以为好欺负,既然来了,一箭双雕! 想到这里,萧天洛附在祝久儿耳边说了一番话,祝久儿眼睛亮起:“那就听你的吧。” 既然如此,萧天洛让林通去通知柳叶和柳絮,把这附近的劳工都叫过来,不论男女,不论老少,有少叫多少! 陈三一看他们这架势,知道大势已去,突然从地上爬起来,狠狠地踹着自己的亲生儿子:“你这个孽种啊,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拿自己当主子,你就是一下人,这下好了!” 本来就说不出话的男人抱着头,在地上呜哇乱叫:“爹,不是你说的嘛,老侯爷夫妇都上了年纪,大小姐又是个不管事的,这里山高皇帝远,管不着咱们……” “你给我闭嘴!”陈三差点晕厥过去! 祝久儿冷眼看过来,说道:“祖父与祖母宅心仁厚,你私下的小动作真以为瞒得过他们,只要你私吞得不算多,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却欺他们良善?” “中饱私囊事小,欺良压善事大,我倒要看看你们一家人在这里是如何作威作福,到底还瞒骗了多少事情!” 萧天洛听得心里满意,这才像话,这人设要是不立起来,以后怎么管手底下的人,他目露激赏,祝久儿避开他的眼神,转着手腕上的镯子,思忖今天是不是暴露太多本性。 她将拳头放在唇边轻咳了好几下,看着弱不禁风似的,萧天洛关切道:“大小姐是不是吹了风着凉?可还要紧?” 他往前几步,闻到祝久儿身上的幽香,不知道怎么地想到两人稀里糊涂的那一夜,虽说两人都是中了药,过程都忘记了,但这股幽香其实他是有记忆的。 萧天洛脸色一紧,这陈三的儿子不是个好东西,欺男霸女,但自己呢,虽说是中了药,本质也特么地差不多,这么一想,萧天洛咬了咬牙,要知道是谁下的药,非剥了他的皮! 第21章 大势已去 “我身子骨如何还重要吗?小小的一处庄子居然闹出这等事情,传出去后我侯府的脸面该置于何地,祝家几代人一生戎马才博得如今荣耀,岂能因为底下人不端而毁于一旦?” “我今天倒要看看,这庄子里还藏了什么污垢!” 萧天洛赞同地点点头,都说富贵滔天,富容易,贵难求,既富且贵难上加难。 侯府的荣光是用几代人的鲜血换来的,萧天洛还记得见过的祝家牌位,何等令人震撼! “大小姐,我敢保证,今天的事情纯属巧合,他就是一时糊涂,老二,你快起来和大小姐说说。”陈三刚才听得都骇然欲死了,尤其是老侯爷夫妇知道他在账目上做手脚的事。 他在这里待久了,真以为自己成了这里的主子,祝久儿一席话才让他醍醐灌顶。 主子就是主子,奴仆就是奴仆,他如何能翻得了这座山! 祝久儿不为所动,淡淡地说道:“不必,你们既把这里当自己的地盘,我们这真正的主子也该收回地盘,至于内里如何,我不会听你们信口雌黄,一会儿听大家说道说道。” 一时间,木屋里只有陈家老二持续不断的呼痛声,呼气声,陈三是彻底不敢吱声。 萧天洛一脸兴味,成天困在府里也没有什么意思,走出府门,天方地阔,分外精彩! 柳叶和柳絮极为给力,叫来了一群人,呼拉拉的过来了,林通屁颠颠地跟在后面,木屋的大门刚才就快倒,萧天洛直接走过去,双手扳住一扯,直接将整扇木门卸下! 这群劳工看到这情景,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眼里写满了敬佩。 不管在哪个朝代,人的本性不变,欺弱怕强,都有慕强的心理。 祝久儿端坐在那里,眼神悠远,一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年纪最小的还有十来岁的,近了,一个个跪倒在地:“见过大小姐。” 这是柳叶在路上提点的,柳絮则说道:“今天大小姐做主,你们平日里遇到什么不公的事情尽可以道来,侯府三代煊赫,总不能让不知好歹的人坏了名声,冤要平,尽管开口!” 话音落下,一个头发花白的妇人突然看向坐在祝久儿身边的姑娘,惊嚎道:“我的女儿!” 刚刚才止住哭声的姑娘立马扑向那名妇人,扎进她的怀里啼哭不止,老妇人全身颤抖,一边抱着女儿,一边直叩头:“大小姐,你可要替我们做主啊,为我的女儿做主!” 萧天洛走到陈家老二跟前,又将他拎起来:“大家看清楚此人,平日里受过他的苦头的站出来说话,还有你们的陈庄头,可有循私的举动,可以一并说出来,过时不侯!” 另一位中年男子一咬牙,也跟着老妇人跪下:“也请大小姐替小的做主,这个陈家老二曾经对我家女儿动手动脚,我家女儿才十二岁呀,他太不是个东西了,呸!” “还有我家的,可我家的……是个男孩,也不过十三岁,只是生得眉清目秀,总被人说笑是小姑娘,他丧心疯狂,连我儿子也不放过,小的发现后就再没有带他过来。” 萧天洛咋舌,这狗日的真不是个东西,男女不忌,这么小都下得去手,禽兽不如! 陈三越听,汗越多,刚才还敢叫嚣的陈家老二现在没了叫喊的劲,亲爹都怂了,他要还不知道轻重就枉长了个脑袋,一闭眼,把脑袋埋在地上。 有人带头,开始叫冤诉苦的越来越多,这来的仅三十来号人,却有十几号人都哭诉自己或家中女儿被陈家老二威逼过! “看来是惯犯了,陈庄头,你是真的不知,还是替你儿子刻意隐瞒,这到底怎么回事?” 祝久儿面色凝重,看向跪在外面田地里的劳工们,说道:“你们可曾向陈庄头呈明情况?” “小的曾经说过,但陈庄头拿了五两银子给我,说是算作赔偿,还暗示若是不息事宁人,就让我们无法在庄子里务农,这方圆十几里内,再没有比这里更好的去处了。” “我们只是普通人,找个谋生的地方不易,思来想去,只能悄然咽下苦水。” 林通是个老实孩子,听得眼珠子快掉下来,忍不住说道:“你们怎么这么蠢,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不知道去侯府诉苦叫罪,你们拿他们没有办法,不是还有老侯爷。” 萧天洛嗤笑一声,林通真是光有个好身板,不动动脑子的,这些劳工大多不识字,也几乎没有离开过自己出生长大的地方,他们从小就知道权贵和他们是两个世界,不好接触。 他们对权贵有种天然的畏惧,要有行为的突破,就要有思想的突破,始终处于底层的他们根本没有这样的勇气,而且陈三是什么人,对侯府了解,他定能想法子阻拦这些人。 又一名妇人跪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大小姐,老妇是战士遗属,本是受老侯爷厚待安排在庄子里做活,也是方才听这个小姑娘讲才知道我们应该多拿两成报酬。” “我们的丈夫为大楚捐躯,老侯爷心怜我们才有此规定,我们晓得老侯爷的用心,心中感恩,但没想到会受到蒙骗,今日才知道老侯爷的用心,是我们不中用,愧对老侯爷……” 萧天洛听得心中暗骂,一方面是心疼,另一方面是感慨这些人竟然还觉得自己有愧,他们自己明明是受害者,可见其本性偏弱,也足够善良。 相较之下,陈三父子何等无耻! 陈三知道大势已去,就在此时,外面突然又来了一帮人,将外面的田地跪地满满荡荡! 真是墙倒众人推,陈三自认为做得还不如别的庄头狠,盘剥得并不算厉害,就是生了个色欲熏心的儿子,平日里又仗着他的势到处得罪人,看到有姿色的女人就下手。 以前侯老夫人过来仅仅是查账,再问些劳工,那些人都是他事前安排好的,一个个照本宣科地应付老夫人,从来没像大小姐这样扩大范围,走动着抽查。 他更没想到自己不争气的儿子偏挑在今天对一个小姑娘下手,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第22章 请大小姐明察 事事难料,陈三现在都不知道怨谁才好,要是萧天洛知道他怨了一堆唯独没有犯到自己,肯定会骂这家伙无耻至极。 哭诉声越来越多,暴露的问题也是一样,除了陈家的二儿子专挑女人下手外,陈三本人克扣劳务报酬,陈家大儿子经常鞭打劳工,而出嫁的两个女儿更是经常来庄子里又蹭又拿。 有些事情其实可以轻拿轻放,蹭点这种事情在哪个庄子里都有,但是,祝久儿听得脸色越来越沉,陈家老二居然还害好几个姑娘有了孩子,又被他强行打掉! 这年头重女子的廉洁,他也就是给银子了事,女方家里只能忍气吞声,只是女儿将来再嫁何等困难,不是嫁给鳏夫就是给人做填房。 她们没处伸冤,拿到银子又如何,人生全毁了。 要是平时肯定也不愿意讲出来,今天人多势众,又觉得有人撑腰,趁着人多才敢大声讲出来,平日里遭受了多少苦难,终于能一吐为快! “大小姐,小的冒犯了。” 一个中年男人突然起身,掀起了自己的衣衫,后背之上全是一条条纵横交错的鞭痕,担心影响不好,立刻放下,转身跪下:“大小姐,我们过的太苦了。” “大小姐,小的也冒犯了。” 另一名劳工则是撩起裤腿,小腿上的疤痕明显,不止是鞭打的,还有利器划过的伤痕。 还有些被鞭打过的劳工纷纷往前跪,但不敢像这个汉子这么大胆地掀开衣服,纷纷表示他们也被不止一次责难过,严重的时候打到腿受伤,无法自由行走。 “大小姐,我这额头上的伤痕也是被陈大留下的,陈大暴虐,陈二好色,陈庄头贪财,还有他的媳妇和两个女儿也像水蛭一样能吸血,还请大小姐明察啊!” “大小姐,陈三一家人在这里为所欲为,我们又舍不得离开这里,无处伸冤,对他们的暴行无力反抗,只能忍气吞声,就算这样,每个月发放的报酬还要给他们一成或两成。” “他们先如数发放,再收回,还让我们说是自愿给他们的孝敬!” 原来如此,对于战士遗属,陈三就隐瞒那应该多给的两成,只是不要回报,对于普通劳工,则是先全数发放,再找由头让他们“孝敬”自己。 这人都有劣根性,有人心甘情愿地孝敬,一心抱陈三的大腿,有人不情愿,但碍于大环境不得不屈服,时间长了,这“孝敬”倒成了不成文的规矩,个个都默然接受。 而那些战士遗属,发现自己与旁人拿的报酬相当,哪里会想自己本应该拿更多? 刚才祝久儿让柳叶和柳絮去探查,尤其强调战士遗属待遇时,陈三就惊出一身汗,以往他会在附近安排人假称遗属应付老夫人,可祝久儿不准备在附近查问,打得他措手不及。 一番询问下来,柳叶和柳絮已经愤怒至极,这个姓陈的实在可恶,老侯爷是抬举他父亲才让他们全家过来,他们呢,占山成王,把自己当成了天王老子! 老夫人良善却被他们欺瞒,柳叶正要发作,萧天洛率先一步将陈三拎起来,带到祝久儿面前:“大小姐,如今人证俱在,那账也是经不起对的,这家人要如何处置?” “他们全家是祖父放过来的,既是如此,请祖父与祖母过来,”祝久儿盯着面如菜色的陈三,谩声说道:“总要让他们全家心服口服。” 这下陈三彻底瘫软,他面对祝久儿还能狡辩,一旦老侯爷过来,他将彻底无颜以对! “林通,找匹马回侯府通报,请老侯爷过来。”萧天洛一交代,林通立马拍着胸口保证——“大哥放心,保证尽快!” 劳工们听说要马,有两人立马起身:“我们知道哪匹马跑得快。” 萧天洛也有事情要办,问道:“陈家老大在哪里?” 陈家那暴虐成性的大儿子还在住处呼呼大睡,怀里搂着召来的妓子,打着赤膊,听到外面有人喊他,他迷迷瞪瞪地起来:“谁啊?” “大爷,有喜事了。”外面的人说道。 陈大还有些懵,怀里的女人拱了拱,他不耐烦地拍着她的屁股,从被子里钻出来的时候还在女人胸上摸了一把:“等小爷回来。” 拉开门,看到门外的眼熟劳工:“有什么喜事,打扰小爷的兴致。” “大喜事,大大的喜事,侯府来了人,说要给大爷打赏呢,”来人说道:“庄头老爷都先去了,二爷也在,大爷快点请吧。” 要是别人还真不会信,陈三一家在这里横行霸道惯了,平时从侯府拿到的好处无数,他从小就听父亲陈三说老侯爷如何信任他们,听得久了,只以为寻常。 “行,走吧。”陈大再没有顾忌,大咧咧地走了出去。 他刚出去,报信的人闪到一边,萧天洛一记鹰捉手按住他的肩膀,轻易将这被女人掏空的男人按倒,陈大还不明所以然,高声疾呼:“哪个王八蛋子阴我!” 陈大被直接扣到地上,脸朝下,啥也看不清楚,就听到身后那个声音有些阴沉:“今天阴的就是你,老实点,省得我费事!” 陈大也是懵了鬼了,自从来到庄子上就没有被谁这么对待过,又望向报喜的那个人:“你他妈的怎么回事,到底谁弄我,还不给我把人弄开?!” 那人平时没少被陈大辱骂鞭打,以前忍辱就算了,现在晓得庄头一家要倒霉,幸灾乐祸道:“大爷,你就安心去吧,老侯爷一会就到,给你的赏已经在路上了。” “好你个王八犊子,平时对小爷我毕恭毕敬,你今天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等着的,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你!” 萧天洛见他死到临头不自知只觉得好笑,笑着把他拎起来,直接转了个身。 陡然对上萧天洛这张脸,陈大有些懵:“你谁?” 萧天洛懒得理会他,像拎小鸡仔子一样把他提起来,等拎出院子又觉得费劲,直接往地上一放,只拉着他的胳膊往前拖! 后背被磨得生疼,陈大叫得跟被掐住脖子的鸡一样:“咯,啊……” 第23章 老侯爷来了! 原本不起眼的小木屋现在成了众人簇拥之地,柳叶双手叉腰,抬头就看到萧天洛拖着个人过来,那人惨叫得隔着这么老远都能听到,她立马飞奔过去:“这玩意是?” “喜欢抽人鞭子的陈家老大,我去的时候还睡在女人怀里。”萧天洛一脸的厌弃:“本来以为是个多牛掰的人物,结果和白斩鸡差不多。” 陈大并不高大,还陈大,柳叶朝地上啐了一口:“就是,我以为多能耐,原来就这?” 程三面如死灰,老二被萧天洛弄得现在还躺在地上半死不活,老二又被他像畜生一样拖过来,他自知是要将他们进行清算,全身冰凉。 萧天洛和柳叶的轻蔑让陈大不痛快,这两人看打扮只是护卫和丫鬟,凭什么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不禁怒骂道:“你们两个也不过是奴才,狗奴才!” “哈哈。”萧天洛不怒反笑,倒是不以为然:“我当你不会别的本事,原来还是有自知之明,这个也字用得好,用得妙啊!” 陈大悻然地闭上嘴巴,四周的劳工听得清楚,有人大着胆子呸了一声:“装腔作势得久了,真把自己当主子了,不要脸的东西!” “倒还有清醒的,要是你们早点这么团结,他们一家人也浪不起来。”萧天洛笑着说道。 一番话说得劳工们都低下头,萧天洛见识过许多人物,有些人虽然出身不高,从小混迹在下九流,但也有鸿鹄之志,但更多出身不高的人却是认命,生性软弱,不懂得抗争。 “陈三一家有错,你们也有错,错在闭紧了嘴巴,在这么长的时间里放弃向上求助,也忘记谁才是这庄子真正的主人,谁是能替你们做主的人!” “假若大小姐今天没有坚持从西头到东头抽查询问,没有赶上陈二在今日作奸犯科,你们还要忍耐多久?”萧天洛直摇头:“实在是……怒其不争!” 扫了众人一眼,祝久儿也说道:“我们宣武侯府一向与百姓为善,但并非软弱可欺,若有人以为我们会纵容下人,才是对我们侯府最大的误解。” “说得好!”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两匹快马不知何时来到近前,一前一后,那居于前首的赫然是年近古稀的老侯爷,他手执马鞭,昂首坐在马背上,额上竟有一层薄汗。 两匹马跑得几近断气,等老侯爷跳下马,那马身子歪了歪,直接半躺在地上…… 林通晚了一步才赶到,更是满头大汗,衣衫全湿,他现在对老侯爷的敬意有如滔滔江水! “老侯爷……”陈三脸色发白,额头冷汗直流,胆战心惊地看着老侯爷快步朝他走过来,围拢的劳工们下意识地让开,给老侯爷让开一条道! “请老侯爷为我们做主!”有人喊了一声,群情涌动,声音越发地大——“老侯爷来了,老侯爷来替我们做主了!” 这群劳工被欺负这么久,现在有出口恶气的机会,心里爽快得很,要是说祝久儿让他们看到了希望的话,老侯爷的到来则是让他们有了尘埃落定的盼头。 老侯爷被称为大楚王朝的定海神针可不是虚有其名,他也就是年纪大了退居二线,要是现在出现在紫宸殿里,皇帝和丞相都要对他礼让三分。 老侯爷来得及时,刚好听到萧天洛和祝久儿一唱一和,两人说的话都说到他心坎里。 他顺手拍在萧天洛的肩膀上:“不错。” “祖父。”祝久儿不急不慢地过来,三言两语就将事情说得清楚,又说道:“陈二作奸是被我们当场抓住,其余事情则有劳工做证,至于更多的,想必一查就清楚。” 老侯爷冷眼看过去,陈三噤若寒蝉,他以前面对侯老夫人耍嘴皮子搞计谋很在行,但面对老侯爷这种杀场里出来的人物,又是从小被父母灌输侯爷是主子,他骨子里就有些怯怕。 “行,查,给我查到底,该怎么办怎么办,”老侯爷为了赶时间,只听林通讲了个大概,现在理清楚了,快步走到一名汉子面前,掀开他的衣衫查看,看完,又看下一个。 这些男性劳工身上都有大大小小的伤痕,在场的人里面竟没有几人幸免! 至于受苦受难的女子,想必统计不全,有女儿的都更倾向于忍气吞声,将这事情掩下去。 至于陈三一家贪下去的东西,以前想着让他们捞点油水又何妨,这一大家子也是要过生活的,但如今不一样了,老侯爷双手背在身后:“陈三今日起不再是庄头。” “柳叶、柳絮,去取账本,所有账本全部移交给你们大小姐,即日起,你们辅助大小姐梳理庄子上的事务,等物色到更适合的庄头再说。” “是,侯爷!”两个丫鬟悄生生地应道。 “至于这两个畜生押送至府衙,依律法办!”老侯爷又看向陈三:“陈三啊,老夫待你不薄吧,你父亲当年跟着我上战场,一直在后方替我张罗,将我照顾得无微不至。” “为照顾我殚精竭虑,身体越发地不好,以至于从战场返回不久就能沉疴难愈终离世。” “承着这份情,我想让他的家人过得好些,你才有到庄子的机会,如今你是将你父亲的功德消耗殆尽,你可记住了,这些百姓不是我侯府下人,是庄子上的聘用之人!” “他们付出劳力获得报酬是天经地义之事,你能管理,却不能苛待,盘剥之事我早知道不可避免,但未料到你们还能干出欺男霸女之事,更把他们当奴仆虐待!” “陈三,你是否忘记自己还是奴籍,只是托了家生子的缘故才能在这里代为管理,与你相比,他们还是良民,我是老了,不然便提刀将你们一家老小杀了,也省得污了自己的眼!” 陈三焦急不已,只是拼命叩头:“老侯爷开恩,是老奴教子不当,老奴愿意以死谢罪,还请老侯爷放过我的两个儿子!”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把不知何时放进去的刀,一抬手,朝自己的脖子抹去! 第24章 姑爷超给力 那刀芒一闪,看着陈三如此绝然的动作,胆小的劳工们都闭上双眼不敢看,老侯爷脸色一沉之时,萧天洛已经出手,一个肘击打在陈三的手腕上,刀子骤然飞了出去。 手上一空,陈三眼里露出几分隐隐的害怕,萧天洛也不管他是真心求死,还是故意做戏,一把按住他的后脖子:“想死了一了百了,你倒是想得美。” 他要是真死了,老侯爷弄不好真的心软,毕竟是身边老人的儿子,在战场上互相扶持过,这种情谊萧天洛最明白,那就和战友没有两样,见面心就要软两分。 这陈三是个精明的,但萧天洛觉得他这样干才是玷污了自己父亲与老侯爷的交情,他父亲值得,但他们一家,不配! 老侯爷心气都顺了,萧天洛的举动甚得他的心意:“哼,陈三,你这人心思太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要是真心寻死,我还敬你几分。” 祝久儿嗤笑着,冷眼看着仍在挣扎的陈三:“祖父不要与他们废话,交予府衙就是。” “好,我孙女说得是,来人呀,把这爷仨交给府衙,有指控者随我们一道!”老侯爷起身:“今日必须将这里的事结了!” 有老侯爷亲自出面,又有这么多证人,事实清楚,府衙立马将三人收监,利落痛快!那陈三自知再难回到以前的日子,不知道是懊悔还是绝望,后面一概认错,再没求饶。 倒是那个没脑子的陈大一直大吼大叫,惹恼了府尹,直接招呼了二十大板,彻底打趴下。 百姓们围观而来,祝久儿早就安排几个受苦的姑娘先行离开,省得遭人议论。 “一个庄头都敢这么欺负人了?我们还听说里面的报酬比其它庄子高,附近的村民都想进去谋个差事,啧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 “一人得势,鸡犬升天,如今这样也是活该。” “他们再怎么厉害也是奴籍,得了些小势就忘记自己的身份和本份,可悲啊,可悲。” “这幸好被侯府发现,不然不知道要吃多久的苦头,说起来侯府也算是清理门户。” “不愧是宣武侯府,不会让百姓失望!” 萧天洛听着四周的议论,见到祝久儿脸色有些苍白,就她这身子骨,今天折腾了这么多事,现在好受才怪,再怎么着也是自己未来媳妇,要给自己生儿育女的人,他往前走了几步。 祝久儿长得太出挑,这会儿人一多,不少男人都瞟她,她站的位置又有风,柳叶和柳絮正寻思要带大小姐去马车里等,就感觉身后多了道影子,挡住了吹来的风。 祝久儿一回头, 正对上萧天洛健实的胸膛,两人离得这么近,萧天洛又闻到大小姐身上的香味,用药太多,她身上总有一股药香,但其中又混着另一种香味。 两种不同的气味混合在一起,倒是闻着心旷神怡。 “萧护卫,你这是给咱们大小姐挡风呢?”柳叶是个性子泼辣的,作为不多的知情人之一,她对未来的姑爷很满意,今天超给力! 该出声出声,该出手时出手,时机卡得到位得很! 祝久儿一回眸,顾盼间妩媚动人,萧天洛也是个俗人,漂亮的女人谁不喜欢看,眼前这个还是将来要同睡一张床的关系,他抿抿嘴,咧嘴一笑。 祝久儿微微抿唇,转头看着府衙大堂,只是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 这一声虽然轻,萧天洛听得真真的,也不知道她是生气还是在笑,但察觉不到敌对的意味,他也就轻笑一声,前面的大小姐肩膀似乎轻轻抖了一下,好似在忍笑? 陈三父子三人彻底没了话,眼看着就要被押下去,陈三突然挣脱府衙的手,面朝老侯爷跪下,咚咚嗑起响头:“老侯爷,小的对不住您,小的对不住您啊!” 他还在喊着,涕泪横流,就被衙役拖着下去了,隔了老远还能听到他的声音,这时候听着倒少了几分算计,多了几分真诚。 多好的一手牌啊,结果被自己及家人打得稀烂,萧天洛反正是相信的,只要他贪得不是太过分,侯府也能由得他去,这世上的事情难得糊涂,黑与白以外还有灰色地带。 人心不足蛇吞象,吞得越来越狠,家人越来越嚣张,终于无视律法,那些劳工是来给庄子打工的,不是庄子的奴仆,他们根本没有权力鞭打别人,别说凌辱小姑娘。 那些劳工舍不得宣武侯府庄子的好待遇,就算被盘剥也舍不得离开,只能忍气吞声,在大楚,能找到一份工作不易,哪舍得砸了饭碗,人生不易啊。 “多谢府尹大人,多谢老侯爷,多谢大小姐,我们以后终于不用受这苦头了。”一位老妇人颤巍巍地上前,抹着眼泪说道:“老侯爷辛苦了。” 一大把年纪还要为他们主张正义,拉下马的庄头还是侯爷恩人的孩子…… 老侯爷脸上的肉直抽抽,他是莫名地羞愧,听着围观百姓夸他正直,连自己的家生子也能下得去手,丝毫没有留情,他只觉得心里难受,自己何尝不是为虎作怅者。 监管不力也是罪过,欸。 等一群人回到庄子上,前来谢恩的劳工不计其数,祝久儿查过账目以后,列出战士遗属名单,将这几年陈三不曾发放充足的酬劳补齐,令得他们千恩万谢。 战士遗属们在庄子里占的份额不少,这补就补出去不少银子,但安的是人心,平的也是自己的心,老侯爷看着他们一个个跪下谢恩,直叹气。 这些本就是孤儿寡母,他有心照料,结果却不尽如人意,老侯爷经此一事也不得不服:“我与你祖母上了年纪,心慈手软,倒成了好糊弄之人,念旧情倒束手束脚,终成祸事。” 祝久儿见祖父怅然若失,说道:“人心易变,孙女方才对账薄,前几年陈三还算规矩,也就是这两年越来越贪心,倒是我们放纵了他的胆大。” “他那两个儿子敢在庄子里这般行事,和陈三平时的暗示不无关系,只是陈三还有些许忌惮,所以态度前后矛盾,一边喊着对不住,但不该做的也做做了,最最虚伪!” 第25章 我给你组个场子? 萧天洛还真没往这方面想,顺着祝久儿的思路一想,最可恶的人可不是陈三,虚伪得很,他对两个儿子的所作所为心知肚明,还要装作愧疚,这特么不是假是什么? 想不到大小姐的判断力这么精准,不过也是,一个大姑娘家家能和自己谈赘婿协议时毫不相让,典型的外柔内刚,不好欺负。 祝久儿想到被陈二玷污的姑娘,尤其是几个被迫流过胎的姑娘,眉头皱起:“祖父,那些姑娘呆在这里也是折磨,孙女想安排她们去我们的绣庄,谋得一分生计也转移注意力。” “待这件事情被人遗忘后,说不定还能平稳生活。” 萧天洛投递过去一束赞赏的目光,祝久儿刚好低头没有看见,她也是女人,只是站在女人的角度上考虑问题,身为侯府小姐她和萧天洛一夜春风后都要捂得严实,何况普通百姓? “好,就听你的安排。”老侯爷想到白天孙女和萧天洛互相配合的场景,微笑道:“都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今天你们一个文,一个武,好得很嘛。” 祝久儿怔住,好一会才应了一声:“今天萧护卫和林护卫都帮了大忙,肯定有赏。” 她一个手势,柳叶便取来两锭银子,萧天洛和林通一人一锭。 林通这个憨憨立马拉了一把萧天洛,提醒他要谢赏。 萧天洛舌头顶了顶牙齿,对上祝久儿眼里的笑意,拱手谢恩:“小姐慷慨,多谢大小姐。” 老侯爷满意地点点头,在两人的事没彻底定下来以前还不能张扬,外面盯着自家孙女的虎狼之辈太多,要是知道他们物色好了上门女婿的人选,第一个倒霉的就是萧天洛。 老爷子眼珠子一转,说道:“他们两个得力,你留在庄子上养养身体,这边空气好,吃的全是新鲜的,顺便梳理下庄子的事情,再挑几个得力的人,他俩留下保护你。” 这样正好可以避过那些不怀好意的人,他回去后就放风说孙女身体不好,离府养病去了,哈哈哈,还能让孙女和萧天洛再增近了解,尽快熟悉起来,将来还要一块扛事呢。 林通是十分乐意,这地方多好呀,不用巡夜班,也不用看陆老六那个狗娘养的脸色。 这时候谢恩的人都走了,独留下他们在这里,陈三的媳妇和女儿、女婿听说出事,刚才也过来想要求饶,被拦在外面。 现在还能听到他们在外面的嚎哭求饶声,尤其是陈三家的媳妇,嗓门跟要被杀的猪似的。 “老侯爷,老侯爷,求求您见见我们吧!” 老侯爷实在不耐烦,下巴一点:“萧天洛,你去!” 萧天洛个高腿长,三两步就迈出去,这间别院是侯府专用,下人也是从侯府带过来的,陈三媳妇带着两个女儿、女婿还有几个孩子在外面等着,被侯府的人拦着进不来。 见有人出来,陈三媳妇大喜过望,一看不是老侯爷,又准备扯开嗓子叫。 “再叫就扔出去!”萧天洛毫不留情地说道:“你丈夫儿子入罪,你和你的女儿、女婿也不清白,从庄子里弄了多少好处,心里没数?” 陈三媳妇要出口的话又咽了下去,萧天洛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这群人,既定受益者现在却装出受害者的样子,真特么地恶心人。 “这位爷。”陈三媳妇不认得他,但这时候能出来说话肯定是受老侯爷许可的,“我丈夫、儿子犯的罪便认了,但我们是无辜的呀……” “无辜?好一个无辜?”萧天洛冷眼看着她,哼了一声:“要不要把庄子里的劳工们再请回来,怎么,这会儿看人走了,你就无辜了,你一个人喊冤也冷清,我给你组个场子?” 陈三媳妇一时哑然,看着一边不敢吱声的两个女婿,大声说道:“你们两个男人是死了吗?平日里受我们家多少好处,现在岳父和两个舅哥出事,你们怎么不吱声?” 那两个女婿连看萧天洛一眼都打颤,就这男人一拳下来,他们俩加起来都吃不住一记。 “陈三家的,庄子里的事情府衙已经查实,受你陈家欺压的劳工都喊完冤,举过证,人有私心我懂,但你不要想着占尽好处事发后还想着不担负任何一点责任。” “身为陈三的媳妇,你知道多少,又经手了多少,侯府继续往下查,你担得起吗?” 陈三媳妇平时就是刀子嘴,生性又泼辣,在庄子里耀武扬威也没人惹顶她,现在心里发虚,居然不敢反驳,敢吗?她不敢,一旦往下查,她怕是都要进去了。 陈三家的两个女儿看丈夫不济事,忍不住说道:“你们两个缩头乌龟,都欺负到咱们头上了,你们还不开口,要你们有什么用,当初是瞎了眼才嫁给你们!” 那两个女婿一翻白眼,当初要不是看她俩是陈庄头的女儿,就这大粗腰,塌鼻梁,胸前没有二两肉,晚上关灯才将就将就,现在还跟之前一样跋扈,太不识时务! 大女婿率先站起来,拍拍膝盖的灰,没好气地说道:“岳母,我觉得这位爷说得有道理,岳父和两位舅哥都定了罪,能不牵累岳母就不错了,咱知趣一点把岳母接走得了。” “是啊,媳妇,庄子里是没法住了,还什么欺负不欺负的,两位舅哥做的事情,难道你们不知情?”二女婿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生怕再查下去,他家昔年吃掉的好处也要吐出来。 萧天洛心中冷笑,大难来时各自飞,管他是什么深厚的情谊! 两个女儿你看我,我看你,显然已经被丈夫的话说服,陈三媳妇拉住小女儿的手,哀切道:“你们两个小没良心的,要不是靠你们的父亲和兄长,你们能嫁得这么好吗?” 萧天洛白天已经听庄上的人提过陈三两个女儿的去处,阴冷地笑道:“依大楚律法,读书人若涉刑律,将不得科考!” 陈三的两个女婿都是读书人,将来是要考取功名的,这一说,更让两人坚定了信心,他们将来要有功名在身的话,身上绝不能有污点! 第26章 啥是净身出户 外面的声音其实里面听得清楚,尤其萧天洛声如洪钟,老侯爷听到他搬出大楚律法,心下满意,小声说道:“这小子行啊,对律法了解深厚,这一招好。” 祝久儿微微点头,此时就听到那陈三的大女婿急忙道:“我们与陈家的事情没有关系,我们二人只读圣贤书,哪知道庄子里的门道!” 正如萧天洛预计得那样,这两人迫不及待地要把自己摘清楚! 陈三媳妇气得不行,平日他俩拿了多少银子,备给侯府的吃用都会给他们两家备一份,现在却撇得干净,她正要发作,那大女婿凑到陈三媳妇耳边一番说话,她才慢慢冷静。 她只知道丈夫和儿子是天,天塌了,她就想着救,但没想过罪定了,他们三人逃不过这一劫,她接下来只能依附于女儿、女婿,女婿的前途要是毁了,她能过什么好日子? 猛然清醒的陈三媳妇嘴也不利索了,不像刚才铁齿铜牙。 萧天洛见状说道:“老侯爷既下令剥去了陈三的庄头身份,其家人也不能在庄子里继续居住,一个时辰内立刻搬离,否则净身出户!” “敢问爷,何为净身出户?”陈家大女婿问道。 萧天洛也被自己逗乐了,这年头的人哪有净身出户的概念,轻咳道:“只准人走,不准带走任何物品,即为净身出户,一个时辰,陈三家的,你们自己掂量!” 陈三媳妇大惊失色,还想硬闯见老侯爷,刚往前几步就被两名女婿拦下,都用不着萧天洛出手,两人齐声劝说,而萧天洛的声音则响彻夜空:“倒计时开始!” 这朝代的人哪玩过什么倒计时,这新鲜花样把他们整得头晕脑胀…… 大女儿紧紧拉住母亲的手,激动地说道:“娘,您别犯犟了,赶紧回去收拾东西。” “老侯爷从来说话算话,再不回去收拾,什么东西都带不走了!” 屋里的老侯爷等人是惊讶万分,便是平时没什么神情的祝久儿也瞪大眼睛,什么净身出户,什么倒计时,实在闻所未闻,一个小小护卫,哪知道这么多东西。 外面能听到那帮人夺步而逃的声音,老侯爷的兴致上来了:“来呀,跟过去盯着他们收拾,要还不老实,就给我打出去!” 柳叶和柳絮忍了半天了,这会儿兴致勃勃,主动请缨:“奴婢们愿意前往。” 林通也是个不甘寂寞的:“小的愿意助两位姑娘一,一,一……” 妈的,书到用时方恨少,实在憋不出来! 老侯爷也不计较这种细节,大手一挥,三人立马出去追陈三媳妇那帮人,和萧天洛相向而过,萧天洛归来,抱起双拳道:“老侯爷,人打发走了。” “干得漂亮,萧护卫不负我望。”老侯爷笑哈哈地说道:“如今没有旁人,我便直说了,你们接下来就呆在庄子里,上回安王和姓程的过来,算盘打得啪啪响,你都听到了。” “大小姐与小的提过,大小姐的婚事牵涉诸多,愿听侯爷安排。” 这干脆利落的劲儿就是好,老侯爷十分喜欢,一时兴起后又起来拍着萧天洛的肩膀:“小子,再陪我练练,明个早上我就回府了。” 见老侯爷来势汹汹,右手猛然打出一拳,萧天洛后退一步,避过这一招,省得打在自己脸上,随后双手架起将老爷子挡出去,突然一双小手挥到两人中间。 两人一看,居然是祝久儿,她柳眉倒竖,娇喝道:“祖父,你都多大年纪了?他年轻力壮,你总和他打什么,快点歇着去。” “好你个祝久儿呀,”老侯爷气得直跺脚:“还没成婚呢,你就胳膊肘朝外拐?” 祝久儿不理会他,转身又对萧天洛说道:“萧天洛,莫要有招必接。” 萧天洛嬉皮笑脸地双手一背,笑看向她:“老侯爷是长辈,不是说百善孝为先?小的怎么做才能两全?还请大小姐指点,我一个小小护卫,不太懂。” 祝久儿信他个鬼,依旧语气微顿,嘴角浮上笑容:“对,你愚昧,本小姐教不了。” 这丫头真是小心眼,萧天洛就不搭腔,大马金刀地摆开架势看她,再不说话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她这娇里娇气的,他要是和她较真,多丢男人面儿,等成了婚,等着瞧,看他怎么在榻上收拾她! 老侯爷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越看越觉得他俩像打情骂俏,突然觉得不爽:“都去歇着!” 打什么打,练什么练,都不弄了! 说是要歇着,今天一天都没有好好吃饭,厨房给他们准备了一桌吃食,留了一些给柳叶他们,他们三个先行用餐,反正是在庄子上,老侯爷直接让萧天洛上桌一起。 等他们吃完,柳叶三人才回来,林通一进来就笑着说道:“老侯爷,那家人滚蛋了。” “哦,如何?” “陈三家媳妇还是不甘心,一边收拾一边骂咧。”柳叶抢先一步道:“不过两个女婿倒是晓得轻重,总算是清干净了。” 这一天下来祝久儿也是精疲力尽,柳絮催促着她赶紧去歇着,林通和萧天洛被安排进隔壁的小院子,挨着老侯爷住下,房间里面刚好是两张床。 林通一整天都处于亢奋之中,看到房间里面还有净房,咋呼道:“大哥,房间里有净房,这里连下人房都这么好?” 萧天洛也不提醒他这里其实是客房,并不是真的下人房,突然瞟到林通右边脸上有点红。 “你这脸怎么回事?” 这一问,林通整张脸红得像猴子屁股,萧天洛坏笑道:“好你个林通,在庄子里干了什么坏事,我要是没瞎的话,也能瞧出这里是五根手指印,是被陈三媳妇抓的?” 林通不吱声,萧天洛又问:“是她两个女儿撒泼?” 一看还不是,萧天洛的面色凝重了不少,阴森笑道:“林通,你出息了,大小姐身边的大丫鬟也敢招惹,这一巴掌挨得不冤!” 林通一下子跳了起来,争辩道:“才不是,天麻麻黑的,老子就不小心崴了一下,不小心碰到她的屁股,她转身就给了我一巴掌,大哥,我真是冤死了!” 第27章 搞个合同制 宅院的另一处院子里,柳叶一边替祝久儿铺床,一边骂咧道:“那个姓林的简直无赖,趁着黑灯瞎火占奴婢便宜,给他一巴掌都是轻的。” 柳絮在边上笑而不语,祝久儿也被她逗乐:“我看那林护卫的心眼没有姓萧的多。” 柳叶并不认同,小嘴儿一撇,叭啦道:“我倒觉得咱们未来的姑爷今天出力不少,话不多,但该出手时则出手,丝毫不拖泥带水,和大小姐配合得极好。” “奴婢也这么以为,对付陈三媳妇这种人,留点余地好过赶尽杀绝,日后外面谈起来,也不会说侯府太过无情,今日还允他们拿着家财离开,已经够有余地。” “萧护卫又用陈家两位女婿读书人的身份威逼,这一招奴婢觉得有智谋,大小姐的眼光真好,这么多人当中独独挑中……” “嘘。”柳絮知道柳叶的性子,急忙示意她噤声! 祝久儿的脸色微变,难得也怒视柳叶,柳叶膝盖一软立马跪下,顺手给了自己的大嘴巴子一下:“奴婢嘴碎,大小姐不必亲自动手,奴婢自己来。” 柳絮嗔怪道:“你嘴上没个把门的,事情还未成,难得老侯爷也赞同,婚仪一日不成,此事一定要闭紧嘴巴,你可知晓,再有下回,我先撕了你的嘴!” 她们两人是亲姐妹,柳絮是姐姐,柳叶是妹妹,两人感情深厚,是如今不知生死的夫人专门为女儿买来的贴身小丫鬟,四五岁就进府陪伴祝久儿,三人一起长大。 看着柳叶脸上的红印,祝久儿叹道:“你这脾气像炮仗一样,幸好有柳絮拉拽着,不然不知道要闯出多少祸事,我若真进了宫,依你这莽撞的性子,恐怕活不了几日。” “不进,不进,不能进。”柳叶忙不迭地说道。 祝久儿叹息一声,何止是不能进宫,但凡与皇后、宫妃、权臣有关的门第都沾不得。 皇帝如今不出声,不过是想看宣武侯府的选择罢了。 话题到这里终止,祝久儿早早地歇下,柳絮捏着柳叶的耳朵离开,进入偏房后好一通训斥,听着两人隐隐约约的声音,祝久儿翻个身,疲累至极的她终于合上眼睛。 一阵模模糊糊中,祝久儿感觉到床榻在摇动,腰上掐了一双手,她身体下沉,耳朵被一阵热气浸染,这诡异的感觉持续的时间太久,久到祝久儿承受不住,终于低呼一声! 睁开眼,手心一片湿热的祝久儿眼角微红,不敢想象自己做了一个什么样的梦…… 另一边的客房里早就空了,林通和萧天洛早早地起床去给老侯爷请安,老侯爷今日就要返回侯府,侯老夫人知晓庄子里发生的事后大为恼火,气到卧病在床。 老侯爷手持马鞭站在外面,对他二人说道:“你们就留下来保护大小姐,给她打打下手。” “是,侯爷!” 两人异口同声地应道,老侯爷颇有深意地看了萧天洛一眼,利落地翻身上马:“驾!” 马蹄飞扬,溅起一片尘土,林通突然拍着脑袋说道:“糟了,大哥,咱们什么也没带呀。” 这事根本不用他发愁,祝久儿其后就派柳絮给他们送来了换洗衣物,一看都是全新的,至于其它的东西,庄子上一应俱全。 整个庄子现在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所以一大清早,祝久儿就叫来了底下的小庄头,陈三是大庄头,底下又有五名小庄头。 萧天洛把他们带进来的时候,一个个缩着肩膀,个个似鹌鹑。 陈三一家全军覆没的消息他们是知道的,昨天劳工们群情激愤,跑出来指证的人太多,他们五个对陈三一家子的事心知肚明不说,自己也跟着捞了不少好处。 昨天的火力虽说只集中在陈三一家,他们也自知不妙,吓得不敢吱声,现在被急召,他们觉得要完犊子,收拾了大蛀虫,要收拾他们这五只小蛀虫了! 祝久儿歇息了一晚上,脸上红润了一些,五名小庄头第一次见到大小姐,大着胆子一抬眼,个个看直了眼,又赶紧低下头,不敢再看。 “昨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如今庄子上的大庄头之位空缺,事务暂由你们五位代劳。” 祝久儿见他们一个个面色慌张,轻笑道:“你们也不必慌张,过往有多少错漏暂时一笔勾销,再观后效,昨日劳工们也不是没有吐露你们的不是……” “大小姐,小的们也是受陈三威逼,又在他手下讨生活,不得不装聋作哑,同流合污。” 其中一名小庄头终于按捺不住替自己发声:“小的愿意洗心革面,从此老老实实!” “我们也是,我们也是!” 剩下四人纷纷附和,陈三都送牢里去了,他们如何不惊,不惧。 萧天洛看着这五人,昨日劳工们纷纷陈情,有提及这五个人,他们平日里也拿了不少好处,因有陈三一家人作怅在前,倒显得这五人良善不少,仅是贪财。 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再小的恶难道不是恶? 其实萧天洛预料到祝久儿暂时不会动他们,诺大的庄子要维持运转不易,群龙无首下人心涣散,要维持运营还得要用人,在没找到合适的人选以前,这五人暂时不能动。 祝久儿一番安抚连带着敲打,五个人战战兢兢地离开,她手扶着额心,依旧忧愁。 “大小姐可是发愁大庄头的人选,依奴婢看,不如再从府里挑人过来?”柳絮细声温语地说道:“大小姐也不可能长期留在这里。” “想做庄头的人多了,我发愁的是劳工们的流动性,不好管理,”祝絮儿说道:“昨日一番了解,也能看出何止上梁不正,这些劳工们都是哪里给的报酬高就往哪里去。” “咱们庄子是不错,但和皇家所属的庄子相比又差了一截,若有机会,人往高处走。” “流动性太高,不便于管理,发生事情后还要四处寻人,无法精确。”祝久儿闭目道:“要留人,更要便于管理,还需得想个法子。” “小的倒有个主意,大小姐可愿意一听?”萧天洛突然开口。 第28章 你们也敢拦我? 林通心中直道个乖乖,大哥出息了,怎么什么事都敢开口,但大哥是识字的,晓得的事情多,他就祈求大哥别触怒大小姐,丢了护卫的好差事。 祝久儿见萧天洛神色从容,颇是自信,也有了兴趣:“但说无妨。” “这些劳工与庄子的关系本质是聘用,一方付出劳动,一方支付报酬,但双方并无约束,倘若有一纸契书将双方的关系与责任确认下来,既能汇总劳工信息,也能统一管理。” “若他们有去意,虽不能强制留下,但可在契书中写明劳务时间,若要离去需得提前一个月告知,若无告知,可依契书约束扣其一个月的报酬。” “庄子里的劳工也分固定与临时两种,这契书便也能分为长期与短期,内容可根据实际情况不同来制定,大小姐冰雪聪明,对签契书又有经验,想必不是难事。” 祝久儿听得心头一梗,直觉萧天洛是在含沙射影,报复她在书房与他为了协议争锋相对之事,她脸一白,本想道句我哪来多少经验,又觉得不妥,硬生生地忍了这一出。 萧天洛的确是故意逗她,看她忍隐的模样暗自好笑,继续说道:“所谓不破不立,如今有这时机,正好顺势来一场大改制,下面的人才好适应。” “要是庄子里平安无事,大家惯性使然,想要施行新的规则反而不易,小的以为这次是个绝好的时机,想要以后少操些心,现下就得费些力气。” 林通瞪大了眼睛,嘴巴要张不张,大哥好厉害! 同样是护卫,怎么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就这么大呢,他苦着脸,一扭头,发现柳叶正怒视着他,他顿时口干舌躁,狠狠地闭着嘴巴。 “不破不立……”祝久儿回味着这个词,终于展开笑颜:“是个好主意,不如就交给萧护卫,根据这两种情况拟定初版契书,辛苦了。” “那就请大小姐为小的寻来笔墨,现在就写。” 萧天洛对这两样东西是再熟悉不过,以前执行任务的时候他就假冒身份进过公司,干过职员的活,不就是正式合同工与临时工两种工种,分别执行不同的合同。 这两种劳工的待遇不同,时限不同,他熟练地写完两版协议模板,推到祝久儿面前。 祝久儿迅速地看完,心中直叹,昨天夜里柳叶说她眼光好,在这么多身强力壮的护卫里挑中萧天洛,她并未有太大的感觉,但此时一看,自己是个有眼光的! 萧天洛不止长得好看,身材更是没话说,又是个有智慧的,真是捡到宝了。 “好,先试着施行试试,若有不妥再修订,直到满意为止。”祝久儿心下一松,又说道:“关于庄头的人选,你有什么想法?” 这俨然是把萧天洛当军师看待,反正他将来也是主子之一,就让他提前磨练一番。 这也是祖父让他留下来的原因之一。 “方才那五人全都不干净,不若然从中提拔一人上来最好, 内部提拔可以略过熟悉庄子的程序,本来是上选,既然不行,不如再观察几日,往下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内部提拔,这个词汇很是新鲜,好处也想得到。 “要是内部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就向上兼容,从更好的庄子里挖一个得力的庄头过来,也是省事,就是付出的报酬必定是要高些,但难度就大了,得找没有签契书的庄头。” 大户人家的庄头用的都是自己人,大多是家生子,谈何容易? “这最末的选择就是从侯府里再挑出人送过来,让他从零开始了解,一点点掌握庄子事务,这样一来,耗费的时间更长,效果也不可知。” 萧天洛有理有据地一番分析,让祝久儿茅塞顿开,柳叶三人瞠目结舌,妙,太妙了! “就依你说的办,柳叶,柳絮,你二人去统计名单,将其分为两类,再与他们谈签定契书的事,另外,你们可观察其中是否有可用之人。” “你们忙不过来就指使那五名小庄头,告诉他们,此番是戴罪立功的好时候,过时不侯!” 两名丫鬟立刻领命出去,林通犹豫了一下,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大小姐,那我们呢?” “陪我再到庄子里走一圈。”祝久儿说道:“安抚人心。” 等上了马车,跟在大小姐的马车后面,林通才说道:“大哥,这以讹传讹要不得,我进府以来,所有人都说大小姐是个宝,风吹不得,日晒不得,没成想这么雷厉风行。” “林通,可以,雷厉风行都会讲了。” “还不是托大哥的福,大哥出口成章,不比那些读书人差,跟得久了我也学会不少。” 萧天洛讪笑,要论才学、诗词歌赋,他还真不行,现在就是仗着自己了解得多,上辈子的他大部分时间都在训练、完成任务中徘徊,因为任务要伪装成不同身份的人,收获颇丰。 但要是像诗词大会选手一样诗句成章,他真不行,所以穿过来后直接弃了科举这条路。 祝久儿也是个狠人,一整天下来都在庄子里移动,走进田间与劳工们交谈,顺便告诉他们接下来要签契书保证他们的权益,一天走下来可以说完全达到效果。 柳叶和柳絮也整理完所有名单,五名小庄头生怕被追责,一个个跑前跑后,殷勤得很。 这一日收获满满,祝久儿夜间却开始不好,整个人虚弱无力,看着柳叶和柳絮忙前忙后,萧天洛眉头皱起,就这身子骨还想三年抱俩,真是够呛啊。 到了第二天,祝久儿精神才好转,提出来要去庄子附近的山里泡温泉,那里也是侯府的地界,乃先皇御赐,平日里有两个老婆子看守,负责打理。 两个老婆子平时鲜少出门,吃喝用度也是庄子里的人负责送上去,这次召集就略过她们。 祝久儿过来一是为了泡温泉,二是为了探查情况,给这两人也交代一番庄子的变化。 因为是临时过去,门口无人接应,两辆马车停在温泉庄院前,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一阵喧哗,还有一道娇媚的声音——“我可是三皇子的人,你们也敢拦我?滚开!” 第29章 花魁陆水仙 祝久儿和萧天洛对视一眼,柳叶更是俏眉一扬,抖开了声音:“此地乃是侯府所有,不对外开放,到底何人在此喧嚣!” 柳叶和柳絮开道,林通和萧天洛立马跟上,祝久儿还是不急不缓地跟上去。 只见温泉庄子门口站着一群人,但附近并没有他们的马车,等看清楚后,萧天洛只觉得掉进了盘丝洞——好大一群女的! 只见七八名丫鬟簇拥着一名女子,这些丫鬟虽说不是个个貌美如花,但胜在年纪小,一个个皮肤嫩得能掐出水,穿得花红柳绿,有如百花盛开。 站在最末尾的则是四名护卫,身着黑衣黑裤,身材精壮,看着气势十足。 萧天洛朝他们看了一眼,他们身上没有悬挂任何府邸的腰牌,辨不出身份,既然如此,三皇子?他在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被他们簇拥在前面的女子则是一头钗环,衣饰华贵无双,一看也的确是个美人,一对杏眼,高鼻梁,但眉宇间的妩媚气息太重,衣衫打扮俗气了一些。 就拿她那满头的钗环来说,就像把家里所有值钱的物件都放在头上,生怕别人不知晓。 再回头看祝久儿,虽也有女人家的妩媚风流,但举手投足间自带贵气,高下立判。 那女子正在气头上,突然听到有人高声示警,不悦地转身,一眼就瞧见了长相出众的萧天洛,随后将目光落在祝久儿身上,也不知为何,脸色发白,突然有些生怯。 四人散开,祝久儿走上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女子,脸上虽然带着笑,却有几分冷意。 “姑娘说自己是三皇子府上的人?” 萧天洛留意到她说话时刻意强调了“府”字,比起这女人的自称,虽说只多了这一个字,意义却相差极大,入过府,在三皇子府上有名份是一回事,外面的露水情缘又是另一回事。 他虽然加入侯府不久,但也听府上的人闲聊过提过,真正有身份的人绝不会这般说话。 再看这女人的张扬打扮,就五个字总结——不是正经人。 陆水仙对上祝久儿的眼神后便有些退让,再发现那个身姿气质极为出众的护卫面露鄙夷,她不禁握紧了手里的帕子,声音也放低了些:“你们是何人?” 柳叶轻啐一口,说道:“这位姑娘是耳朵不好使么,方才不是说过了,此间是宣武侯府的温泉庄子,外人不得入内,你们到此间不给主人打招呼,倒还为难起我们的婆子?” 两位守门的婆子也是宣武侯府老人,年纪太大在府里干不了什么活,才被安排到这养老。 此时忙走上前来给祝久儿行礼,两人眼里有泪光浮现:“大小姐,老奴给大小姐请安。” 她们来了有五年,五年间只见过祝久儿三回,距离上回见面已经一年有余,眼见得祝久儿气色比上回好,心下感慰:“大小姐身体可安康?” 祝久儿一个眼色,柳絮取出一把金瓜子分给两人,惹得两个老婆子红了眼睛。 陆水仙面色更是难堪,眼前这位居然是传说中的宣武侯府的大小姐,也是三皇子一直挂在嘴边上的女人,这回是见到正主了! 三皇子妃正妃之位一直空缺,目前纳有一名侧妃,两位侍妾,他曾在她面前说过,最适合三皇子妃位的人就是这位祝大小姐,今日一见,方知自己是麻雀,人家是真凤凰。 “敢问这位姑娘是三皇子府上何人?”祝久儿慢条斯理地说道。 陆水仙脸色羞红,她哪里是入过府的人,不过是三皇子在外面的相好,因为上不得台面根本无法纳入府中,只是在外面给足她脸面。 她本是在山的另一头游山玩水,发现有条小径通向这边,发现有处温泉就想进去泡泡。 没想到这两个守门的老婆子不给面子,任凭她磨破嘴皮子也不肯放行,给好处也不行。 无奈之下她才搬出三皇子,倒让这地方的真正主人撞个正着,她想着要如何离开,萧天洛突然看向她的四名护卫:“我记得你们,红春楼?” 四名护卫早认出萧天洛了,都是四处应聘护卫的人,曾经打过照面,红春楼倒是想让萧天洛去,萧天洛心里膈应,他一当过兵的给一帮妓子、嫖客站岗?拉倒吧。 提到红春楼,祝久儿想到表哥贺延年提到的卖艺不卖身的花魁,笑道:“敢问姑娘尊姓大名?既是来到此间,虽说不能招待外客,也算一面之缘。” 这是铁了心不让他们进去了,陆水仙轻咬红唇,神色幽怨,三皇子沉迷于她不假,但也拎得清,根本不会让她入皇府,甚至不曾提过为她赎身。 才会让她在此时低人一等,面对真正的高门贵女无地自容,敌不住祝久儿和萧天洛他们的眼神,陆水仙尴尬地后退:“是我们冒昧了,告辞。” 说完,陆水仙逃一般地带着丫鬟、护卫夺路而逃,走过去的正是那边的山道,朝着山的另一面去了,柳絮想到了什么,低声说道:“大小姐,那边好像有三皇子的私宅。” “不必理会。”祝久儿看向萧天洛,幽幽道:“萧护卫对红春楼很是熟悉?” 此话一出,柳叶和柳絮甚至那两个看门的老婆子都目光灼灼地看过来,就连林通的目光都变得意味深长:“大哥,你不会是……常客吧?” 林通觉得天要塌,真的,天要塌了…… “我曾经挂名在牙郎那里找护卫的活,红春楼对我的身手满意,曾经想请过我,刚才那四个人我都见过,我不肯去,他们倒是去了。”萧天洛说道:“小的只是认出他们而已。” 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他是牢记在心,怎么可能踏足烟花之地! 看他露出一脸愤懑的神色,祝久儿难得心虚,赶紧抬脚先进去。 萧天洛无语地抬头望天,林通拉着他的胳膊讪笑道:“大哥,兄弟误会你了,我就知道大哥不是那种流连青楼的人,哈哈哈哈。” 另一边,陆水仙仓惶地离开此间,翻过小半个山头回到三皇子的私宅,刚到门口就看到停在门口的马车,心头一喜,三皇子来了! 第30章 自取其辱的花魁 三皇子乃当朝丽贵妃之子,如今正与与皇后嫡出的大皇子、二皇子争得不可开交,皇帝没有立长立嫡,反而一直空悬东宫,不容得其余皇子不争不抢。 陆水仙是红春楼的花魁,寻常人等花上万金才能求一曲,但三皇子不一样,知晓他的身份后,陆水仙主动投怀送抱,真是应了那一句话,权势大过天。 万金在权势面前也不值得一提,陆水仙抱有一丝幻想,但如今一天天下来,发现无望。 见到三皇子从马车里出来,她想到刚才被祝久儿等人质问身份的尴尬,眼底湿润,神色幽怨地看着三皇子,神情凄楚,我见犹怜。 要是萧天洛在这里的话,一定会感叹这女人的变化之大,演技之自然,不输给现代影后。 三皇子在这幽怨的眼神下,也没有想到太多,他是皇子,出来偷腥也要顾及自己的地位,不过偷就是偷这种悄眯眯的刺激感。 这花魁就是花魁,从小经受过多少专业训练,让男人在她身上欲生欲死,快活得很。 三皇子府里的侧妃和侍妾都是有身份人家的女儿,从小被教导得循规蹈矩,哪有陆水仙放得开,三皇子一试之下就大感上瘾,索性让她做了外室。 只是不愿意让她脱离青楼,省得事发后难得解释,到时候顶多是逛青楼,罪责还小些。 “哎呦,我的可人儿,你这是怎么了,最近事忙才没空过来看你,这是受委屈了?” 三皇子掐着陆水仙的脸蛋,却是有些厌弃地看着她满头的钗环,这真是缺什么就爱显摆什么,脸和身子还行,这品味就真的一般,气质也俗艳了些。 简而言之——玩一玩还行。 “奴家刚才不小心进了宣武侯府的地界,见到有温泉池子想进去,却被两个不长眼的婆子给拦住了,后来……后来那祝家大小姐带着护卫丫鬟过来,欸。” “也是奴家身份低微,在对方质问之下不敢报出名讳,只能仓惶离开,这一路上越想越觉得委屈,乍然间见到三皇子,就忍不住委屈了。” 三皇子看着陆水仙,仔细端详着她的脸,这一通叫屈真是高啊,既是撒了娇,卖了惨,又暗示自己给她抬一抬身份,但他是好色,又不是傻子。 真把一个花魁弄进皇子府,是怕御史台没有可参的么,主动送人头? “你是说宣武侯府的大小姐,她现在祝家的温泉庄子里?”三皇子的目光变得火辣辣。 陆水仙一看他的目光,心里暗道不妙,想到刚才亲眼见到的如仙儿一般的美人,还有那超凡脱俗的气质,她堂堂花魁都自惭形秽,再加上她出挑的身世,哪个男人不动心? 三皇子本就志在祝家,现在她这一提,倒让三皇子对眼前的她失去了兴趣。 “先送陆姑娘回红春楼吧,仙儿,咱们有机会再会,嗯?”三皇子掐着她的下巴,顺手掏出一个盒子,里头装的是一整套头面:“今日之事,莫要对外提起。” 陆水仙的眼睛越发湿润,早知道就不提祝久儿,她明明是知道三皇子有意娶她为正妃,偏要试探自己和祝久儿在三皇子心里孰轻孰重,这下好,自取其辱! 坐上回程的马车,陆水仙不禁想到那气质出众的侯府护卫,同样是护卫,不知为何尤其夺人眼球,自己的四名护卫更是被比下去。 现在想想,要不是他辨出她身边护卫的身份,自己也不至于夺路而逃,弄得这么狼狈。 她可是记住他了! 温泉庄子里一派祥和景象,进庄子就让林通咋呼了一大通,第一次见到温泉可把他兴奋坏了,拉着萧天洛四处看,见到温泉池子,手指朝里头戳,立马叫道:“妈呀,水真是热的!” 柳叶嗤笑一声:“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 “没见过世面怎么了?”林通说道:“这不就见着了嘛。” 柳叶被堵了一句,难得没及时还上嘴。 萧天洛在温泉池子里大略走了一圈,感慨古人真是会享受,富硒温泉从地底源源不断地涌出,水温常年在六十度以上,不含硫,又是低矿化度,泡一泡好处多多。 他转了一圈回到厅里,发现祝久儿正有气无力地靠在那里,两名老婆子拿着药包出去。 “大小姐要喝药?”萧天洛问道。 柳叶和柳絮现在是极认可萧天洛未来姑爷的身份,殷勤地说道:“大小姐泡温泉需谨慎,事前喝点药稳固下身子最好。” 林通在一边就不爽快了,同样是护卫,这两个丫鬟的态度差距也太大了吧,怎么对大哥就客客气气,对自己就时常甩脸色,给他眼色看。 一行人先在这里住下来,泡完回去太累,准备明天早晨再走,也顺便陪陪两位老婆婆。 等药端过来,隔着老远就闻到浓烈的味道,祝久儿眉头皱起,显出几分不耐,柳叶一边吹着药碗,一边安抚道:“大小姐,可以入口了。” 祝久儿迟疑了一下,萧天洛忍着笑,原来大小姐怕苦,哈哈。 看她还在犹豫,柳叶也是不忍心,这药闻着就苦涩,喝下去更是苦断肠,正要继续劝,萧天洛就大咧咧地说道:“大小姐是不是拿糖哄着才肯吃药,你们有带糖吗?” 被说中心事的祝久儿撇了撇嘴,不吃糖怎么喝药! 柳絮和柳叶对视一眼,双双偷笑,柳絮赶紧去行李里翻出一包梅子糖过来,祝久儿在萧天洛灼然的眼神中取出一颗放进嘴里,这才端着碗,小口小口抿着。 “长痛不如短痛,这么喝要到什么时候,还不如一口气闷,”萧天洛的声音响起,惹得社久儿直翻白眼,说得好听,她嘴里还有没咽下去的药,含混道:“你试试?” 众目睽睽下,萧天洛轻笑道:“好,下次熬两碗,小的给大小姐打个样,我先喝为敬。” 没料到他这么讲,祝久儿一噎,不小心抽得快了些,药汁哗啦啦地下了肚,这次是真的一饮而尽,比平时快了许多,回过神的祝久儿一品,喝快点的确有好处! 第31章 隔墙有耳 第一次看到大小姐药喝得这么快,柳叶和柳絮的脸上挂满了笑容,祝久儿神色恢复,默默地咬了咬牙,这萧天洛真不是一般人,气起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自己也是着了他的道,以后可不能让他牵着鼻子走,萧天洛看向四周,又发现窗户都紧闭着,空气不流通,这人成天呼吸的是不够清新的空气,身体哪里能好。 他走上前要开窗,柳叶大惊道:“萧护卫,小姐吹不得风。” “吹风和保持空气流通是两码事,不要站在风口,不要吹穿堂风就行,因噎废食可要不得,”萧天洛双手一背,语气坚定:“以后要切记这一点。” 说完,他直接打开了窗户,山里的空气本来就新鲜,窗一开,厅堂里不仅亮堂了,空气瞬间变得清新,林通还狠狠地吸了口气。 柳叶和柳絮听得呆住,不由自主地点点头,祝久儿在后面越看越不对劲,这人真是厉害,三言两语就能让人被他带动节奏,刚才的花魁是这样,他两句话戳中对方身份让人知难而退。 喝过药,祝久儿带着两名丫鬟去泡池子,告诉萧天洛和林通,他们也可以去另一侧的男池试试,林通大感兴奋,拉着萧天洛就过去,脱下鞋袜,衣裳都不脱,扑通跳下池子! 哗地一声,池子都被林通炸开了,溅了萧天洛一脸水! 他无语地抹一把脸,看着在池子里像只笨拙鸭子的林通,不紧不慢地脱下衣衫,光着上半身,只穿着亵裤下水,林通一回头,惊呆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胯间,尴尬道:“大哥,你的本钱也太厚了,将来嫁给你的小娘子有福气了,将来连榻都下不来吧。” 林通是个粗人,说话嗓门大,也够粗俗,却不知道男女池子虽然分开,但其实就挨着。 隔壁女池里的三个姑娘听得清清楚楚,齐齐红了脸。 柳叶和柳絮会心过来林通说的本钱是什么后,都抬头看着大小姐,祝久儿在她们的凝视中红了脸,那林通真是个管不住嘴的,什么污话都敢说,实在是有损斯文! 两个丫头面面相觑,都不敢开口,但不约而同地想到那个晚上,萧护卫的本钱如何,大小姐应该是了解的,事后她俩进去处理残局时,床榻上如何狼藉自不用说。 大小姐的皮肤娇嫩,身上留了不少印记,除了腰上的掐痕以外,后背和脖颈间还有咬痕,这一看就是下了狠手,完全是被蹂躏过的惨烈景象。 一连好几天,大小姐走道都不对劲,不得不在院子里歇了好几日,大门都没有出。 祝久儿已经不愿意回想那个晚上,但那头林通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也只能被迫接受这一通输出——“大哥,你将来准备娶个什么样的媳妇?” 三人竖起耳朵,萧天洛好像轻轻地笑了一声,声音不高不低:“能经得起我造的。” 此话一入耳,祝久儿全身好似着了火,一股热流猛然滑向肚脐,身体里浮现异样的感觉,她默默地并拢双脚,轻轻摇头挥退脑子里一些古怪的想法。 林通讪笑道:“也是,就大哥这体格,娶个经不起折腾的,那不得天天憋着火气,一天天的多难受啊,等大哥成亲,兄弟我肯定能奉上一份大礼,平时多谢大哥照顾。” 萧天洛将水拍打在身上,舒服得喟叹一声,靠在池壁上,这次要多谢老侯爷安排,穿过来后第一次泡温泉,“你那点银子还是攒起来娶媳妇用吧,我用不着。” 他一个要做上门女婿的人,哪里需要什么大礼,大小姐都答应和他一起管家,还怕委屈了衣食住行,林通平时省吃俭用,只想在都城买个小宅子能娶妻,不用返回家乡。 像林通这种家在远方,上都城来打拼的等同于现代的北漂,想在都城落脚可不容易。 “大哥,我觉得那日在街上见到的豆腐小西施就不错,回头帮我牵个线吧,看着就好生养,小脸也嫩,我如今赚得也不少,亏待不了她,那也算是你的青梅竹马。” “她性子泼辣,一块豆腐能拍死人,父母更是嫌贫爱富,还有,她可不是我什么青梅竹马,只是从小长在一条街上,说起来都不算熟。” 确切地说,是和穿越过来的自己不熟。 林通一想到自己若和豆腐小西施成了事,心里头美呀,不禁想到另一件事情:“反正我瞧着她顺眼,总比柳叶那丫头强,那丫头哪像个女人,跟只母大虫一样。” 母大虫就是母老虎,真是隔墙有耳,隔壁池子里的柳叶气得鼓起腮帮子,恨不得提刀杀到隔壁去,把林通剁个七八块才能解气! 祝久儿朝两个丫鬟打个手势,三人默默地收拾好离开,换好衣裳,柳叶替祝久儿绞着头发,嘟起了嘴巴,看她不开心,祝久儿说道:“林护卫心直口快,你不用理会他。”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且让他等着,总有一天让他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母大虫!” 柳絮在边上不出声地笑着,祝久儿也嘴角翘起,挂起了笑容。 另一边,泡得更久的萧天洛和林通晚了一步出来,两名婆子过来询问中午吃点什么。 祝久儿也不想折腾,交代有什么做什么,两婆子就去忙活。 林通过来时就先挨了柳叶一记眼刀,他心道两人的梁子是真结下了,不就摸了一下,还是不小心,怎么就这么记仇。 萧天洛看着刚刚挽好头发的祝久儿,她本来就皮肤极好,一番梳洗后皮肤泛起一层红晕,看着比平时多了几分活力,看她脖子应该就是现代姑娘说的什么天鹅颈。 他移开眼神,来到窗边,从这里看出去,这里的风光比庄子里更好,远处还有一处湖泊,远看过去,阳光刚好照在湖面,波光粼粼,美不胜收。 祝久儿看看萧天洛的背影,他身如劲松,背如卧碑,双手交握在身后,这样的男子,完全不像府上的护卫,说是保家卫国的护国大将军也不为过! 为何一名小小护卫竟有如此气势? 第32章 夜半有贼 在温泉庄子的安逸几乎要让他们忘记庄子里的琐事,一直呆到晚间,两个老婆子再三交代他们早些歇着,检查所有门都锁好,这才离开。 萧天洛和林通就住在离主仆三人一道墙的隔壁,临睡前林通还站在墙边望了一眼。 这里是在山窝窝里,天一黑还有几分阴森,林通往远处瞅了瞅:“大哥,这里黑灯瞎火的,看着还怪吓人,人太少,我这心里有点七上八下。” 萧天洛早就躺在榻上,双手托着头,不屑道:“怂货一个,屋有顶,盖有铺,大将军锁一挂,有什么可担心的,两个老婆婆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也没事。” 林通嘿嘿应了声,这才回到房间,朝榻上一躺。 回味着这几天的见闻,林通还挺有感慨:“以前羡慕这些高门大户,一投胎就在富贵人家,现在看来人家也不容易,管这么多人,养这么多人,关系还挺复杂。” 林通也不是纯粹的傻子,那天和萧天洛在会客厅门口守着,听到程尚书、安王和老侯爷的交锋,听着心口都紧,侯府树大招风,当家人又生死未卜,老的老,弱的弱,还被人盯上。 “牛吃稻草鸭吃谷,各人自有各人福,”萧天洛悠哉地说完,已经闭上眼睛:“睡吧。” 哪来这么多伤悲秋,萧天洛不搭腔,林通一个人也没劲,立刻犯起了迷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齐齐进入梦乡。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萧天洛隐约听到外面有动静,从军多年的他警觉地睁开眼睛。 他立马坐起来侧耳听出去,分明听到有人跳下地,那咚地声音好几声,不止一个人! 萧天洛立马将林通拽起来,林通迷迷瞪瞪的空当被他捂住了嘴巴,林通瞪大眼睛,萧天洛低语道:“有人闯进来了,保护大小姐。” “好……”林通恢复清醒,迅速点头,萧天洛撒开手,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门后。 几乎在同时,一根管子从门缝里探进来,瞧着是要点迷烟,萧天洛一个箭步过去,伸手捂住管口,外面的人一吹,把自己呛了个正着! “咳!” 这一声大咳在清寂的黑夜里犹为刺耳,萧天洛拉开门,飞身而出,大吼一声:“来贼了!” 林通平时看着有点傻气,关键时刻勇猛得很,冲上前去照准那吹迷烟的人就是一老拳。 萧天洛一记鞭腿打在另一人肩上,活生生地将人压跪在地! 听见扑通的脆响之时林通仿佛听到那人骨裂之声! 厢房里,柳絮正飞速地打开窗户,祝久儿捂紧口鼻,柳叶弯腰将燃着的迷香扔出去,看到院里的光景,转身护住祝久儿。 迎面看到祝久儿眼底的杀气,柳絮低声道:“大小姐,有两位护卫在。” 收敛了一身杀气,祝久儿默然地跟在柳絮身后出去,只见院落里已经打成一片。 萧天洛抬头一看,有两人正朝着祝久儿所站的方向扑过去,他追上前,拎起一人的衣领往后一扯,转头就是一拳砸到对方的脸上,什么打人不打脸,呸,打人就专砸脸! 另一人眼看着离祝久儿近了,萧天洛脚一挑,脚尖踢起一块石头,正中那人后脑勺,听得他哎呦直叫,萧天洛又补给他后心窝一脚! 那人猛然往前扑,祝久儿主仆二人见状闪开,那人直接脸朝地狠摔,落地后鼻孔飙血。 萧天洛许久没打得这么痛快,这七八个人还不够他一个人发挥的,又有林通在边上辅助,顷刻间就将这些人打趴下,院落里躺了一地。 祝久儿想到两位看门的老婆婆,着柳叶过去一瞧,两人被迷晕了躺在房里,毫无知觉。 幸运的是她们性命无虞。 萧天洛拎起其中一个,喝问道:“哪来的?” 这人吱吱唔唔不出声,萧天洛冷笑道:“不肯说交给府衙处置就是,爷也懒得与你们废话,不见棺材不掉泪!” 此时外面又砰地一声,林通追上去,只见一道黑影奔出去,转瞬消失在山林间。 “大哥,跑了一个。” “不必追了。”萧天洛说道:“穷寇莫追,你也不如他们了解这里的地形。” 林通停下脚步,正如萧天洛所说,那人对这山头熟悉得很,就这么一会功夫,连影 子都看不见了,林通只好啐了一口:“天黑路陡,愿他摔下山去!” 萧天洛笑笑,随即一提膝盖,狠狠击打在拎着的人肚皮上:“还是不肯说?” 这庄子藏匿在山间,极为幽静,附近又没什么人烟,他才不信会有贼人突然发现这里,还刚好是在他们入住之后,天王老子写的剧本也没这么巧! 萧天洛接连抬膝,那男人痛不欲生,吐出好几口黄水,心里也是直骂娘。 这么多人,这男人就捡着自己一个人猛揍,他实在扛不住,疼得眼泪哗啦啦:“我说,是有人给了我们银子,指明这里有好处捞,我们才来的!” 萧天洛把他又提起来,作势还要击打:“是什么人?” “不,不认得。”男人急得声调都变了:“只给了我们一百两银子,说这边是富人家的大小姐,要是绑了她能得到更多好处。” “男人还是女人?” “男,男人!” 萧天洛问完,撒开手,随即一脚踩到他的胸口:“无知之人,被人当枪使了还不知道!” “林通,将他们绑起来押去府衙。”祝久儿说道。 林通立刻找来绳子把这八个人绑成一团,嘴里塞了破布,只是眉头立刻皱起,他一个人押八个好像有些勉强,突然就听到祝久儿又吩咐道:“柳叶,你和林通一起。” 柳叶倒抽一口气,大小姐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明明知道她嫌弃这姓林的,还要把他们往一块凑,她无奈道:“是,大小姐。” 萧天洛饶有兴致地看着林通和柳叶一前一后,那八名贼人被一条长绳子拴成一串,各人的两只手又被剪在身后单独绑住,嘴里塞布,长绳子的一端被林通牵着,另一头被柳叶牵着。 第33章 英雄救美泡汤了 柳叶拉着绳子一扯,那八个人像浮在水面的葫芦摇来晃去,前面的林通赶紧回头:“柳叶姑娘你别拽呀,这帮王八蛋摔了还得咱俩挨个扶。” “知道了。”柳叶不耐烦地说道:“赶紧弄走,这一夜是甭想睡了。” 他们需得先到庄子里再找马车把这帮人押送至府衙,一番折腾下来必定是要等到天亮。 两人吵吵嚷嚷着押送着这些人往山下走,收回眼神,萧天洛才说道:“今天这帮贼人来得蹊跷,大小姐觉得是何人所为?” 祝久儿看向白日陆水仙消失的方向,嗤笑道:“那个花魁可没这么大的胆量。” “她顶着三皇子的名头耀武扬威,那是不知道此处是侯府所属,见到大小姐自惭形秽,避让不及,想来也是没有这个胆子敢策划贼人来袭,小的与大小姐是想到一块了。” 山的头一边就是三皇子的私人宅院,并不难想到,这可能是三皇子弄来的一出。 都是男人,萧天洛不难猜到对方肚子里的那些弯弯绕绕,顺着最近的局势一想,三皇子打的什么算盘不难猜到:“半夜贼袭,英雄……救美?” “不中用的东西!” 等候在附近山林里的三皇子一脚将前来报信的侍卫踹翻在地:“要你们有何用?” 看着手下冲过来仓惶失措的样子,三皇子便知道事情没有办成,只叹可惜,好不容易等到那个娇娇儿出府,还来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却将事情办砸了! “祝家小姐带了两名侍卫,其中一人尤其勇猛,大半的人都是被他拿下,这帮山贼也是不中用,全员尽被抓,但请殿下放心,他们并不知晓我们的身份,见财起意,又有前科。” “就算是进了府衙,也牵累不了殿下。” 三皇子恨恨地说道:“早就听闻宣武侯府的护卫是老侯爷精心挑选,个个拳拳到肉挑出来的狠角色,今日倒是验证了,可惜丧失了一次绝好的机会。” 这位娇娇儿从来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连贵女们组织的宴席,她也时常称病不去。 偶尔参加宫宴,惊鸿一瞥,实在是惊为天人,她背后又是地位煊赫的宣武侯府,任谁不会垂涎三尺,既得美人,又得侯府助力,皇后都急得像热锅边的蚂蚁。 他要是能抢在其余皇子前面夺得祝久儿芳心,还能帮母妃重创皇后,一举两得,可惜! “区区两个护卫就挡了本宫的道,属实遗憾。”三皇子并非昏聩之辈:“今日事到此为止,不准向外吐露半个字!” 温泉庄子里,两个被迷晕的老婆子苏醒过来才得知出了大事,两人忙不迭地请罪。 祝久儿反过来安慰一番,又给了打赏,说起来,这两位老人家还是受她所累,一大把年纪受了这种苦头,这个时候,天已经大明。 林通和柳叶果然没有赶回来,用过早膳,祝久儿把萧天洛叫进屋里,柳絮在门口守着。 祝久儿手心握着一块暖玉,面色略显苍白,桌案上又摆着一碗苦药,她这次汲取教训,把梅子糖放在嘴里含着,便一饮而尽。 看来也是个受教的,萧天洛嘴角勾起:“大小姐可是有事与小的商议?” “昨天夜里的事情我与你猜测一致,应是三皇子出宫,从陆水仙处得知我来到这里,这才买通山贼行事,应不是为了伤我,而是在我及侯府面前博个好感。” “侯府的事情你知之不多,你现在是护卫,护我安危是本份,日后成了我夫君,所有事情将撞到你面前,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你不能做个蒙眼瞎。” 萧天洛暗道这位大小姐是准备把事情摆到自己面前了,所谓夫妻一体,就算是协议夫妻,也有夫妻的名分,双方又有生儿育女的共识,协议为期三年,三年内就是利益共同体。 三年后一拍两散之前,两人还得互帮互助,互相捅刀子是要不得的。 萧天洛赞赏地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大小姐,这格局有了,小的就放心了。” “如今陛下正值盛年,但东宫之位一直未定,你也知道大楚朝是朱家的天下,如今争取东宫之位的皇子一共有五位,程皇后独占三子——大皇子、二皇子与五皇子。” “养着花魁陆水仙的是三皇子,由丽贵妃所出,而四皇子则由贤妃所出,五皇子在五人当中年纪最小,方才十五,看上去倒不如他两位一母同胞的皇兄有竞争力,时常为人忽视。” “会咬人的狗不叫,看着弱势反而是优势。”萧天洛脱口而出。 萧天洛当兵,也喜欢历史,喜欢成吉思汗,夺嫡之争他都有所了解,像什么西晋八王之乱、汉朝七国之乱、唐朝玄武门之变、明朝靖难之役,还有最为人熟知的清朝九子夺嫡。 祝久儿并不惊异萧天洛的话,事实正如他想得这样:“五皇子智多近妖,擅长隐藏自己,让皇兄们看不到他,如今争得最狠的是大皇子、二皇子与三皇子。” “同样是皇后所生的五皇子,因为占嫡,不占长,也不为皇后重视,乐见自己的两位亲兄弟与三皇子争斗。” “四皇子呢?”萧天洛说道:“他有何争取东宫的筹码?” “四皇子是贤妃所出,贤妃母家是武将之家,虽不敌宣武侯府,但也是镇守边关的大将之一,封安北侯,”祝久儿对这些事情了如指掌:“安北,安北,安的是大楚北疆。” 祝久儿的眼底眨起一丝锐气,萧天洛刚要捕捉又消失不见,这不是他第一次从祝久儿身上感受到违和,上一次,是她提到自己沦为皇子与权臣争夺对象之时。 这一次,则是提到安北侯。 萧天洛不禁想,安北侯与宣武侯之间是否有什么过节,他心里想什么,就直接说出口:“大小姐似乎不喜安北侯府,看来与四皇子是不会有什么交集了。” “我与祖父、祖母的确不喜,我父亲与母亲前往边关助阵,生死不明,但安北侯却平安无虞,其间又有不少事情发生,不得不令我们多想,北安侯或有不轨,或是有人故意离间。” 第34章 吃了个哑巴亏? 萧天洛对战事极为敏感:“征战沙场之时,比拼的何止是战力、武器、数量,战术布局至关重要,更考验合作,若有一个环节不到位,满盘皆输。” “萧护卫,你上过战场?”祝久儿满眼狐疑,萧天洛的血一下子冷了下来。 职业病导致他差点暴露,他咧嘴一笑:“身为男儿,既然有武举之志,自然是想着能征战沙场,为大楚建功,平时也多有了解。” “你有鸿鹄之志,侯府必定不会困住你,三年之期一到,你便可以展翅高飞,若你我合作无间,侯府助你一臂之力也无妨。” 好一张大饼!萧天洛应付地笑笑,才刚拟定协议,眼下还不算是正式合作,他可不是什么耳根子软的家伙,这些话听听就算,接下来好生观察。 “安北侯既然还没有洗清嫌疑,我们定然会保持戒心,而贤妃知晓我们的心结,倒没有太过积极地撮合我与四皇子,但一直在向侯府示好,想要修复关系。” “我父亲与母亲一日不归,这关系是一日不能修复,”祝久儿似乎话中有话:“若是被人离间还好,若真是他们,两家人就是血仇,更不可能成姻亲。” 萧天洛听到这里大概明白了:“上次来侯府做说客的安王与侯府关系如何?” “安王是祖父的忘年交,他本人如今退隐,不在朝中任职,只顶着王爷的头衔颐养天年,依他的身份结交了不少人,程尚书也是见他与侯府有交情才请他来做说客。” “他是推拒不得,但也知晓祖父的心思,不会淌这摊浑水,”祝久儿说道:“所以安王可以交往,与这几位皇子有关的人员你便要小心。” “如今只与你交代这些,旁枝末节待回府后再一一交代给你听,”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萧天洛:“你虽不熟知礼仪,但仪态倒是比普通护卫好上许多……” “待回府后会再找人与你教导礼仪,尤其是宫中礼仪,以后恐怕入宫的次数少不了。” 这些都是小事情,萧天洛消化了祝久儿所说的,对什么学习礼仪并不放在心上,想当初他也是进过仪仗队的,为保护元首混进仪仗队里一同出国,完成保护任务。 那仪仗队的训练有多严苛,他一样熬过来以假乱真,不过古代的礼仪,能有多难? 萧天洛身手好,脑瓜子活,祝久儿现在也觉得柳叶和柳絮说得对,她的确挑了个好的。 “大小姐,那你我二人被下药之事是怎么回事?”萧天洛想起这件事情,问道。 祝久儿一哽,叹道:“危机四伏,宣武侯府又不是铜墙铁壁,哪能处处不透风,千防万防还是有人趁虚而入,大概是想先取我的清白,让我无从选择,只能任人拿捏。” “那天夜里为何会连累到你,我也是不知,萧护卫可还有印象?” 萧天洛一拍大腿,懊恼地说道:“我自认为精神力绝佳,但那天不知怎么就着了道,醒来的时候就已经酿成大错,平时护卫只在外院巡逻,我居然连自己怎么进的内院都不记得。” “能对宣武侯府下手的必定不是普通人,能拿到的药也不是民间常见,有此奇效倒不令人称奇,此事必定是有内应,祖父正在清查,将来必定能给萧护卫一个交代。” 萧天洛摇摇头道:“和男人比起来,身体上还是女人比较吃亏,我除了不太甘心做上门女婿,说是占了便宜的一方也不为过。” 祝久儿也是无语了,刚才的好声好气就没了:“萧护卫是真觉得做侯府的上门女婿是有辱你的出身?要是换成与你一样出身的男子,只怕会喜出望外,求之不得!” 嘿嘿,没办法,萧天洛双目灼灼地盯着祝久儿,心道自己是一个现代人,接受的教育与古代截然不同,更何况在古代赘婿也是被人看不起的! “大小姐此言差矣!大小姐也说了,所谓的喜出望外是指与我一般出身的男子,但就算如此,也有我这样的少数人,更愿意通过正常的渠道跨越阶级,而不是靠吃软饭。” “何况比我出身高的男子,将来我要打交道的男子,他们必定会瞧不起我,对我指指点点,上门婿另上贫民出身,我将要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大小姐为何觉得我会因此欣喜?” 萧天洛说完,祝久儿颦眉,见他这副神态,也不禁觉得他真的委屈,两手不自禁握紧。 “所以,你如今仍有怨?” “那纸协议够公道,我这心中的不平倒也去了几分,再说句俗气的,大小姐姿容无双, 从男人的角度讲我的确是撞了大运,只是小姐还是养好身子为好,我还想夜夜做新郎呢。” 不等祝久儿发火,他又笑道:“否则如何为侯府延绵香火?” 得,直接又让祝久儿把话给咽下去了,萧天洛又郑重地行礼:“今日多谢大小姐指点。” 祝久儿正要说话,外面传来柳絮的声音:“大小姐,他们回来了。” 林通和柳叶一前一后地进来请安,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柳叶的面色轻快,林通则是一脸无奈,左脸上的红印刚下去,现在又多了几道新鲜的抓痕。 “回大小姐,那帮人已经移交府衙,原来是一伙附近山头的山贼,本就是朝廷通缉之人,此事也顺便报予侯府,府衙还说要往侯府送悬赏——五百两白银!” 柳叶伸出一个巴掌,美滋滋地说道:“这回真是误打误撞,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萧天洛却笑不出来,白捡五百两固然是好,“对方会找真正的山贼,可见其心计,就是查,也查不到他们的真实身份,这帮贼人就承担所有了。” 柳叶这才反应过来,心里的欢喜骤然消失,不禁怒道:“可不是,他们声称是受人指使,但对来人的身份一无所知,根本交代不出来所以然,这条线也只能这么断了。” 萧天洛心道何止是断了,要是真一无所知还好,可他和祝久儿都笃定是三皇子所为,只是没有证据,拿了五百两又如何,还不是差点吃个哑巴亏? 第35章 什么,什么难养! 柳叶这才搞清楚状况,还是自己浅薄了,抓了山贼,又得了悬赏的银子,以为自己占了便宜,但细思则恐,对手才是老谋深算。 “是奴婢眼皮子浅了。”柳叶叹息一声:“大小姐,那这件事情就这么结束不成?” “也只能结束,一来没有证据,二来现在与对方扯上关系也没有好处,大家一起装聋作哑,好戏留在后头。”祝久儿也不知道怎么的,对往后的日子生出期待:“莫要着急。” 这件事情就当结束,给两位老婆子又留了些银子,一行人这才返回庄子里。 五位小庄头戴罪立功,祝久儿不在的这两天也积极组织统计名单,祝久儿前脚刚到,他们后脚就呈上了重新统计后的名单。 “按大小姐交代的,现在庄子里所有的劳工分为长期和临时两种,分别列出了名单。” “对,大小姐请过目,他们的姓名、居住地址也重新核对过,按照大小姐的要求,要求对照人与鱼符,确保是本人,都弄过了。” 两名小庄头急于表现,先行开口,剩下的三名小庄头气得在一边直翻白眼。 都身上有几滴泥,反正不怎么干净,现在看到陈三一家人的惨状,他们都恨不得立刻弄出点实绩证明自己洗心革面,一心向善。 祝久儿翻阅着名单,这些小庄头和侯府也签过卖身契,虽不像陈三家的得重视,也是用心挑选之人,可惜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过来打下手,一个个也满肚子算计。 为什么不将他们连根拔起,还是因为正值用人之时,短时间内培养新人太难,先留着吧。 她看了看,见整理得整齐,也区分得明明白白,就让萧天洛和他们讲解了一下接下来的计划——从今往后,庄子里所有的劳工,不论长期或临时都要签订劳务协议。 萧天洛将协议内容大概一讲,并重点强调道:“虽说大部分是对劳工的约束,以免流动性太大,或是出了乱子找不到人,但也有对东家的管束,陈三家的事,你们是知道的。” 五个人麻溜溜地点头:“晓得,晓得。” “对东家嘛,自然是规定不得克扣劳工报酬,不得进行人身伤害,所有庄头需严格遵守协议,否则将被发卖,驱逐出庄子,几位可晓得?” “晓得,晓得。”五人恨不得把头点成小鸡啄米! “另外,庄子账本以后定期送往宣武侯府,大小姐以后每个月也会定期巡查,如今最紧要的事是安抚劳工,鼓励他们签订协议,可知晓?” 萧天洛一番陈明清清楚楚,五名小庄头领命离开,走出去不远后才发反应过来:“咦,不对呀,刚才怎么都是那个护卫在说话?“ “那护卫虽说和咱们不一样,签的是活契,咱们是死契,但也是下人不是。”另一名小庄头说道:“但看他口吻和周身的气势,真像极了主子。” “大小姐都默许的,许是她身子骨不好总得有人说话。”又一人说道。 “欸,现在府里不追究咱们的责任就不错了,还敢多话,老老实实地办事去吧,事情办得漂亮,大小姐满意,咱们才有活路!” 萧天洛来到祝久儿面前:“大小姐,两版协议还可以再细化,小的准备再修正一下。” “也好。”祝久儿颇有兴致地说道:“备好纸墨,我们一起合计合计。” 柳絮立马安排,另一边,柳叶出去给两人准备茶水,林通则跟出去,柳叶回头看到他脸上的抓痕,心里又好笑又委屈,没好气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你伺候大小姐,我给我大哥准备茶水,怎么了?” “用得着你吗?那也是我们未来……”柳叶差点说漏嘴,她快步走进茶水间,将帘子狠狠地一甩,差点拍到林通脸上,进去后她还闷哼了一声。 林通摸着自己被抓花的脸,无奈地扒开帘子进去,心里直叹气。 以前他们没什么机会和内院的丫鬟打交道,也就和那些粗使丫头调笑几句,第一次和内院的丫鬟近距离相处,是又挨巴掌又被抓花脸,彼时的那点小幻想都扔到天边。 “我就搞不懂了,那天晚上明明是不小心,你要不说那是你的屁……我都不知道是!” 林通满肚子的委屈,实在是无处发泄:“都说是崴了脚,天麻麻黑的,怎么看得清楚。” “那今日呢,你摸我的……”柳叶低头看着自己的一对小馒头,咬着牙说道:“今日还是不小心,你一回不小心,二回不小心,下次再不小心,准备碰我哪?” 柳叶越说,又羞又怒,端起桌上的茶水抿起来,又长长地吐出口气:“看在萧护卫的面上,我不和你计较,若有下次,我让大小姐做主,剁了你的手!” “你怎么像只母大虫一样,成天凶巴巴的,都说了是误会,我本来是想去抓那个想跑掉的山贼,不小心才抓到你……再说了,你就这点本钱,我还瞧不上呢。” “半只手都能握得住,有什么摸头。”林通突然想到街边的豆腐小西施,那小娘子的身材才叫带劲呢,他抬头,哗,被柳叶泼了满脸的茶水! 林通骂人的话卡在喉咙,伸手抹了把脸:“我,我一个大男人不和你计较,这叫……” 娘的,又卡住了!书到用时方恨少! 林通反应过来自己在心里吼出了一句名言,喜笑颜开:“我终于吐出一句像样的了!” 柳叶准备好茶水,端着托盘离开,林通烦躁地抓抓头:“真是什么,什么难养!” 柳絮见柳叶过来,拉开门,示意她轻些进去,柳叶抬头,只见萧天洛和祝久儿并肩站在桌案后面,这桌案够长,足够两人同时使用。 两人一人占据一边,正誊写着完善后的劳工协议。 柳叶轻手轻脚地进去,将茶水放下后也没有吭声,慢慢地退了出去。 等到和柳絮站在门口,两人面面相觑,同时露出一抹笑意,这屋里看着真是有点意思! 第36章 搞个宿舍 萧天洛和祝久儿的字迹截然不同,萧天洛的原身是个一穷二白的贫民窟小子,哪有条件读书写字,他是带着现世的记忆和能力过来,所以一手书法依旧保持。 他用笔有力,发笔沉重,呈出来的字个个遒劲有力,真正的字如其人。 反观祝久儿,字迹看似绢秀小巧不少,其实笔锋凌厉,和她本人一样,外柔内刚。 祝久儿扭头发现萧天洛正盯着自己的字看,漫不经心地说道:“又不是第一次看到,还有什么可稀奇的,倒是你,竟写得一手好写。” 上次两人为了协议针锋相对,后来可谓是一气呵成拟成契书,但由祝久儿主笔,萧天洛只是在签署时写了自己的名字,不过三个字而已,看不出如何。 今天仔细一瞧,萧天洛这一手字极为大气,就是太过磅礴,有些锋芒毕露。 祝久儿也不知道怎么地,觉得这不太对劲,萧天洛是护卫,虽然比家丁要高一等,本质上是出力气活的人,而且居住在那样的地方,父母双失,哪有闲钱去读书写字? 要说萧天洛觉得祝久儿违和,主要体现在处理的风格和病秧子完全不搭,并不符合病美人该有的形象,而祝久儿觉得萧天洛违和,是体现在方方面面。 从说话、处理、书法、气度而言,完全不符合他的出身,就连一身外露的身手,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祖父曾说在祠堂还险些吃了他的亏,可见其本事。 祖父一生戎马,虽说现在年迈了些,但一生煞气也不是寻常人能应付得了的,一个护卫岂能与大将相比,胜在年轻力壮?祖父摇头称不是,确实是底蕴深厚,他险些拿捏不住。 贫苦出身要练力气,练身手闯出一条路,他能如此就算了,但这字? 笔贵,墨贵,纸贵,寻常人家要举全家之力才能供养一名读书人,无父无母,仅靠自己? 眼看着祝久儿眼底的疑惑越来越重,神情也变得凝重,她这一冷下来,就像一尊冰美人,身上的寒气冻得他都不敢靠近,心里直道不好。 这女人的感觉也太敏锐了,这不是一个废物美人,有脑子的。 “大小姐是不是好奇小的能写一手好字?”萧天洛决定主动出击:“小的家贫,哪有多余的银两购买笔纸墨,何况以习武为主,但练字并非笔、纸、墨才可。” “什么意思?”祝久儿有了兴致。 萧天洛顺手拿起一边的新毛笔,将柳叶刚送过来的茶水端过来,笔尖蘸水在桌上游龙走凤,那水迹之下,正是与他在纸上书写的一样的字迹! “没笔,就用树枝代替,万物皆可为笔。”萧天洛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对于贫苦人家的孩子来说,哪有那么多挑剔,小的只以写字为乐,并不准备去参加科举。” 祝久儿眼底的疑惑终于淡下去,萧天洛后背都惊出了汗。 穿越这种事情他一个现代人能理解,反过来这帮古代人会以为中邪撞鬼了吧,超过他们认知的事情都会被认为邪魅,他好不容易才适应这边的生活,可不能被发现了。 “你倒是会苦中作乐,这协议的内容可以了,就这样吧,若只对一方有约束,劳工们只会视作不公平,但对庄头和庄子甚至侯府也有约束,他们便可以放心。” 这丁点倾斜看着不算什么,对于底层劳动人员来说那就是受宠若惊,他们很容易满足。 “陈三一家搬走了,那处宅子也空下来,小的以为可以修改一番,用作居住比较远的劳工宿舍。”萧天洛说道:“象征性地收点费用即可。” 这次统计下来,虽说大部分劳工都是附近的村民,还有战士遗属,但也有为了生计从老远过来的,往返不便利,耗费大量时间。 “宿舍?”祝久儿问道:“为何意?” “如军中营帐一般,一间房间可住多人,这样一来,陈三家可以容纳不少人,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不如方便劳工,但完全不收费,怕旁人心中不平衡,象征性地一文两文即可。” 他居然心细到如此,挥拳打山贼时猛如虎,处理这种事情时又见微知着,着实不一般。 果然草根也能出英雄,祝久儿颌首道:“你想得很是周到,既要方便他人,也要考虑其余人的想法,若是因为这便利让他们遭受排挤,让下面的人认为不公,好事变坏事。” “你还有什么想法,不如一并讲出来,庄子正值换人之季,如今有小庄头维稳,但也要让底下人看到盼头,这样方能有新气象。” “小的不过是一时之想,要有什么更新的想法想到了再和大小姐说,先让庄子里的劳工把协议签了要紧,其次就是物色新庄头。” “这五位小庄头本身也不干净,现在自然要份外出力,但于长久来看,品行有亏者哪敢重用,想必大小姐也没有从中择一的想法罢。” 这话说到祝久儿心坎上,她淡然道:“侯府对陈三父子三人无情,一是他们的确中饱私囊,二的确是犯了罪行,必须付出代价,至于祸不祸及家人,侯府也必须有自己的考量。” “侯府的声名太旺,行事总要顾忌几分,祖父在民间的声威极盛,若是对其家人赶尽杀绝,又是恩人的子孙,怕有心之人拿此事说事,以此为话柄攻击祖父。” “再则,把人逼到绝境也并非好事,狗急了还能跳墙,有时候恰是无名之辈能惹出祸事,毕竟身份低微,为人忽视,反而能防不胜防。” 我去,萧天洛佩服得很,祝久儿这脑袋瓜子真是灵,这些年的补药没补到身体上,全补进脑子里了吧,这结论他再认同不过! 别的不说,就说他听过的不少新闻,什么快递员被骂结果反捅业主或保安,不都是瞧不起对方结果丢了命,有时候越是小人物越是能豁出去,不计代价和后果。 对于他们来说,本就拥有得不多,能失去的也不多! 第37章 大小姐不可怜,命好! “要是说便宜了陈三家人也不至于,从那天晚上的情景来看,陈三的两个女儿本身并没有什么相貌人才,不过是陈三家富足,两位读书人的女婿才愿意迎娶。” “他们能为了自己的前程劝岳母不要闹事,可见也不是真心想出头,不过是短时间内还要靠陈三家财力的供养,但现在陈家母女三人失了收入来源,只能靠现有的家财。” “坐吃山空,总有耗尽的一天,等到需要女儿、女婿来奉养的时候,那两位女婿又会如何,他们的日子将来会在无尽的掰扯之中度过,这何尝不是一种惩罚?” 萧天洛心悦诚服地竖起大拇指:“大小姐身在侯府高门,却对普通人家的人心估量得如此精细,小的着实佩服。” “萧护卫,你错了,人生来有高低贵贱之分,但人心与人性却是相似的。” 这还谦虚上了,萧天洛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协议媳妇是越来越顺眼,刚开始两人肯定有较劲的地方,光是签那个赘婿协议就费了老鼻子劲,但渡过那一关后,两人其实算同频。 “怪哉,陈三的两个儿媳妇怎么没有露面?”萧天洛突然想到一件事,陈三爷三个进去以后,来闹事的是陈三媳妇和两个女儿、女婿,不见两位儿媳。 这一点祝久儿不知道,倒是外面的柳絮听到,进来说道:“大小姐,陈家老大和老二好色暴虐,平日里把自家媳妇不放在眼里,事发前两个儿媳妇就带着孩子回娘家了。” “事发后也没有露面?”祝久儿正要说话,也是说曹操,曹操到,外面的老婆子进来说陈三家的两个儿媳妇来了,哭哭啼啼的说要见大小姐。 祝久儿懒得与她们掰扯,让柳叶和柳絮出去说明情况,打发她们去找自己婆婆,以后过得如何,且看她们自己的选择,没收陈三家不该得的财物,也是看在这些孩子的面子上。 柳叶和柳絮打发人的功夫了得,没一会就进来说两人带着孩子走了,去妹妹家找婆婆。 “天可怜见的,陈三弄了这么多好处,两个儿媳妇却穿着普通,面色不佳,看着不像过好日子的人,老二家的媳妇脸上还有没消退的伤痕。” 萧天洛最瞧不起家暴的男人,家暴的女人也不像话,面露鄙夷道:“没出息的东西,就知道窝里横,打媳妇算什么男人!” 祝久儿瞟他一眼:“萧护卫可要记住自己的话,将来可不能打自家媳妇。” 萧天洛看着她头顶素雅的绢花,素净漂亮的小脸哭笑不得,除了在榻上那点事会欺负她以外,就她这样,自己一拳头她就能没了。 “大小姐放心,小的可不是那等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之人,记性更是好,今日说过的话记得清清楚楚,多久都不会忘。”萧天洛拍着胸口说道。 祝久儿眼里闪过一道狡黠,嗯,记得就好。 屋外站着的林通是想不明白的,大小姐为什么要和大哥讨论这个话题,两人的关系肉眼可见地好起来,这样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他歪着脑袋,还没想明白,祝久儿和萧天洛一前一后出来,“两种契书的内容都确定了,要按名单誊抄出足够的数量,除了你二人以外,再找些能字写得不错的人来。” 祝久儿既是打定主意要用萧天洛的主意,等抄好足够的协议后,就让劳工们过来签定契书,而军队遗属们的内容也将多拿的两成切实写进契书,与旁人的又有所不同。 一连几天都是分批签订协议,整个庄子仿佛焕发了新的生机,陈三一家给劳工们带来的阴影正慢慢散去,管理上更有序,劳工们也觉得更有盼头。 那受苦的几个姑娘私下由母亲带来见祝久儿,其中一位正是那天萧天洛救下来的小姑娘,她也是最幸运的一个,虽清白还在,但经过那事,仍旧被口舌缠身。 至于剩下的六位,其中三位都怀过胎,后都流掉,身体也因此受损,三人气色均不佳,没什么精神,另三位是切切实实地被污了清白,只是幸运地没有怀上孩儿。 祝久儿见到她们,只恨不得那日没阉了陈家老二! 男人胯下二两肉既是用不好,不如没有,他想要睡女人,外面大把的妓子,花钱就可以。 为何要祸害这些姑娘? 祝久儿狠狠地倒抽一口气,示意她们起身:“深更半夜叫你们过来,是想问问你们的意见,我深知你们也不愿意呆在此处,侯府名下有绣庄,均是女子,你们可愿意过去?” “可,可我不会绣活……”那脸色蜡黄的姑娘说道。 “无事,不会的可以去学,自有绣娘教导,若实在学不会,我也会安排你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虽说你们是受害者,但这世道对女子并不友好,不如找个地方重新开始。” “绣庄里的绣娘也大多是身世凄苦之人,你们不必担心遭受冷眼,所以,你们可愿意?” 几位姑娘看向她们的母亲,见母亲颌首,一个个伏下身子:“多谢大小姐,多谢大小姐。” 祝久儿又示意柳叶和柳絮拿出些银子与补品分发,惹得她们更是红了眼眶,在远处守着的林通见到这情景,都有些动容:“咱们大小姐真是好人。” 萧天洛对此并不否认,林通又一脸惋惜:“怎么就身子骨不好呢,老侯爷请了那么多神医,大小姐还是要不停地喝苦药,也是怪可怜的。” 提到那药,萧天洛才想到那些药包应该是大夫配好的,这位大小姐是每天都喝,就和吃饭一样规律,但一天也就一碗,一般是中午或晚上,也没有定点。 自从自己说了那番话后,这位大小姐都是掐着鼻子一口闷,少受不少罪,想到她喝药时会变得皱巴巴的脸,萧天洛说道:“她也算是天生贵命,她这样的身子骨生在普通人家如何?” 林通一时间哑巴了,普通人家哪有这么多银子养这种病秧子,恐怕出生不久就会夭折! 萧天洛又看向他:“还可怜不?” 林通直摇头,这么一想,瞬间觉得大小姐不可怜,命好! 第38章 两只白狐狸 宣武侯府里,陆老六双手背在身后,冲一边扫地的丫鬟挤了下眼,这才说道:“这个萧天洛和林通去了这些天还不回来,老侯爷是准备让他们一直留在庄子里了?” 身边的护卫眼里闪过一抹精光,忙不迭道:“老大,这不是件好事嘛,反正老大看他们俩不顺眼,回来碍眼。” “话不是这么说……”陆老六有种隐隐的担心,那天是曾管家把人叫走的,后面听说是老侯爷安排他俩护送大小姐去了庄子上,结果一去不回,怎么瞧着是要重用两人? 要是这两人鸡犬升天,自己还有好日子过?他可是没少给两人及与他们相好的使绊子。 陆老六一拍大腿,恨恨地说道:“那萧天洛也不知道打哪冒出来的,以前也没有听说过这号人物,突然就打遍全府无敌手,进府抢了我的风头,这也就罢了,这次真不好说了。” 先是被老侯爷拉过去陪练,还住进了老侯爷的府里,这次又单独和林通出去护送大小姐。 大小姐不是府里最大的主子,却是放在手心的宝贝,他总觉得,萧天洛要平步青云了。 这各个地盘有各个地盘的规矩,再小的地盘也有老大,不能让新人把自己盖过去,等到威严扫地,地位不复,迟早混不下去,最终夹着尾巴离开侯府,这可是陆老六不愿意面对的。 “老大,要不小的趁轮休时去庄子里看看情况?”这人平时就巴结得很,每个月的银子下来,就会拿一两孝敬陆老六,是个名副其实的狗腿子。 陆老六想了想,眼里闪过一道精光,摇头道:“少干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大小姐在庄子里,万一惊动了她,老侯爷能放过咱们?” 这人直点头:“也是,那是老侯爷唯一的孙女,可萧天洛要是成了事,咱们可不妙呀。” 这人倒也乖觉,知道自己和陆老六早就是一条船上的人,陆老六要真被萧天洛压了一头,他自己也吃不到好果子,毕竟他也没少帮着陆老六干些不入流的事。 其实他早看出来了,陆老六是跳得飞起,但萧天洛似乎没把这个带头大哥放在眼里。 两人正窃窃私语,就看到曾管家一脸笑意地带着一帮家丁拿着什么东西往老侯爷的院子走,一看是两个黑漆漆的盒子,也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当成宝一样。 “怕不是又给大小姐物色的什么珍稀药材?”这名护卫又羡又嫉地说道:“真好啊。” “好什么好,再好也轮不到你享受,好好拿自己的五两银吧。”陆老六没好气地说道。 陆老六的待遇比普通护卫好一些,要多二两银子,一个月七两,加上手底下人愿意孝敬的,一个月少说也是十几两,生活过得有滋有味。 可惜欲壑难填,这人的贪心就是无底洞,陆老六不止不想丢掉眼下的一切,还想更上一层楼,这时候横空出世的萧天洛就成了他的绊脚石。 而曾管家带着人捧着两个盒子飞速地进了老侯爷的院子,这边正听庄子里传来的消息。 两位主子笑得合不拢嘴,侯老夫人正称赞道:“这两版协议果然有意思,欸,我果然是老了,才会让陈三一家给蒙骗了去。” 曾管家见状赶紧上前:“老侯爷,老夫人,快看看这是什么,此物要是送进庄子里去,肯定能让大小姐开心,也让她在庄子里过得痛快些。” 两名家丁捧着盒子过去,两名丫鬟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这两个盒子立马就派人送进庄子里,陆老六倒是想主动请缨,曾管家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最终去的是家里的两名老家丁,家生子的那种,也不知道盒子里的到底是什么! 东西送到庄子里,萧天洛和林通接过来,那名老家丁笑呵呵地说道:“老侯爷说了,两位这次在庄子里立了大功,等回府一定大赏。” “这盒子一定要大小姐亲自打开。”老家丁又奉上一封信:“这是老侯爷交代的信。” 柳叶和柳絮出来打赏了两人,这才兴冲冲地带萧天洛和林通去院子里。 祝久儿正喝完药,正用绢帕擦拭嘴角的药迹,她看到摆在桌上的盒子,小心翼翼地打开。 眼尖的萧天洛看到盒子底部留有孔洞,心里一动,正在想是不是自己猜的那样,祝久儿已经打开了盒子,柳叶和柳絮啊地一声,直接捂住了嘴!! 两个盒子里一边装了一只白色的狐狸!活的!正抬头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两只纯白的狐狸周身没有一根杂毛,颜色统一洁白,一看就不是林间自由散养用来狩猎用的狐狸,祝久儿立马摸了一把,毛皮顺滑,好漂亮的小狐狸! 打开信,祝久儿笑了:“原来是小舅舅送来的。” 林通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嘴巴没上把儿:“那就是表少爷的父亲?” “呸,府里的那位是什么表少爷,不过是抬举两分罢了,那只是我们小姐的外祖母亲收养的儿子,才叫一声舅舅,这位小舅舅才是咱们大小姐货真价实的亲舅舅。” 倒不是祝久儿看重血缘,实在是那位大舅舅虽然养在贺家,但却是天性自私之人,多年教养也没有贺家的风骨,后来不愿意娶外祖母替他物色的姑娘,坚持娶了自己的心头好。 结果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那女人也不是个好的,这对夫妻现在也是极品,母亲还在府中时提起总是摇头,这捡来养的到底是不如亲生的,原生血脉的作用太大! 后来生下贺延年,这对极品夫妻又做起了美梦,想用这一层关系攀上侯府,妄图做侯府的孙女婿,什么借住都是虚的,真正的算盘打得啪啪的,真拿侯府当傻子呢。 小舅舅才是贺家真正的继承人,与母亲关系极好,对她更是如亲女,但凡有什么好东西都要从西洲送过来,上次是雪莲,这次是两只雪白的白狐狸! 第39章 用这玩意和大小姐pk! 祝久儿对两只小狐狸爱不释手,又对萧天洛说道:“我母亲比这位小舅舅年长不少,我虽叫他一声舅舅,但他年纪并不大,今年方才二十五,并未娶妻。” “当年我外祖母被庸医诊断不能生育,这才抱养了大舅舅,三年后突然有孕,生下我的母亲,多年后又再度有孕,便是我的小舅舅,他与我母亲、大舅舅年龄差较大。” 萧天洛这才晓得为什么侯府对贺延年的态度耐人寻味,表面上是衣食无忧,也给足脸面。 暗地里却将他安排在离祝久儿院子最远的地方,说是安静方便读书,其实就是给脸色。 萧天洛觉得贺延年并没有想清楚自己的地位,才会在府里惹出笑话,既想攀高枝,又撇不下花花肠子,还跑去青楼转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入侯府的眼。 林通又一次疑惑为什么大小姐要和萧天洛讲这些,不停地挠头。 “大小姐现在常用的披肩也是小舅舅送的,也是用的纯正白狐皮毛制成,还在上面缀了宝石,看着一点也不俗气,倒是大舅舅那边,从来只有他们来薅好处,高下立判。” 柳叶的嘴就是刀子,刺起人来毫不客气:“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但这一家人明显没有。” 萧天洛乐不可支,这主仆三人都足够有趣,在庄子里的生活倒是比在侯府有意思,他们陪着祝久儿到处巡查,自己还能呼吸新鲜空气,庄子里的风景也好。 还不用像在侯府一样日日巡夜,陆老六那个狗日的不是个东西,长时间熬夜,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现在好了,作息正常,早睡早起,身体倍棒! 更不要说庄子里吃的全是最新鲜的,菜都是即时从田里采摘,鸡鸭牛羊全是现杀,没有科技与狠活,全部原生态,萧天洛在现代吃了多少罐头食品,现在再吃这,只觉得绝。 两只小狐狸被精心地喂养起来,长得这么可爱,也舍不得取皮啊,祝久儿心情大好,连带着气色都好转不少,这两日协议也签得顺利,完成后归档收起来。 如今开始的是整理庄子上的账本,这年头算数还算好,起码有了算盘,看祝久儿拨弄算盘十分娴熟,萧天洛眯起眼睛看着。 “最终是……” “八百六十七两。”萧天洛抢先一步说出结果,祝久儿诧异,不动声色地看他,萧天洛耸耸肩膀:“所以是不是八百六十七两?” 祝久儿不敢置信,再来算另一笔账,这一次她推拉算盘珠子的速度更快,啪啪啪啪! 她指尖刚落下,萧天洛嘴角扬起:“五百一十两。” “怎么可能!”柳叶和柳絮不敢置信,林通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大哥,你是怎么办到的,心里有算盘?” “大哥心里真有算盘,你信不信?”萧天洛说道:“珠心算是也。” 祝久儿头回听说有珠心算这一说法,她微微抿唇:“一次两次或是凑巧,再来一次。” 萧天洛乐了,这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偏不信这世上有珠心算这么神奇的存在,想当初他是被抽调出去专门学习了这项技能,拿过大赛第一。 做新时代的兵王可不是只会打就够,综合素质要杠杠的,骄龙部队的兵,哪个拎出来都有一身本事,藏龙卧虎! 啪啪啪!祝久儿纤指大动,萧天洛目露精光,两人之间都像有火花溅出来,这一次,萧天洛更快,在祝久儿落指以前看着账本,直接报出数来——“一千两百一十一两!” 啪,最后一下落下,祝久儿眼皮跳动,神了! 柳叶和柳絮凑过去看——“一模一样!” 林通笑得合不拢嘴,大哥身上到底还有什么本事,能不能一次性亮个干净啊,就这样,陆老六还成天想着和大哥比较,他比个锤子,给他大哥提鞋都不配! 陆老六打不过大哥,他有大哥的脑子吗?他会写字吗?他会珠心算吗?都不会,弱! “你到底是如何办到的?”祝久儿手心冒汗,她不是胡搅蛮缠之人,铁一样的事实摆在眼前,她不服都不行:“为何如此迅速?” “所谓珠心算,本质上依旧是珠算,还是以算盘为工具,其运珠技巧有一定的规律及口诀,大小姐应是知晓的吧?” “七子之家隔两行,十全归一道沧桑。五湖四海盘中算,三教九流珠上忙,也有云——珠算控带四时经纬三才,你说的可是这些?” “正是如此。”萧天洛想说这算盘其实进行的是加、减、乘、除、开方等运算的计算方法,但这要是讲出来,还不炸了锅,光解释这些是什么都够麻烦。 幸好祝久儿熟知算盘口诀,也是替他解围。 “我所用的方法不过是将算盘的盘式、档次及算珠的浮动描绘在脑海里,在脑中呈现虚盘——不存在的算盘,透过想象来完成运算,所以才称为珠心算。” “这种算法能比实际拨打算盘珠子更快,只要看到数字就能迅速计算并脱口而出。” “方才的速度其实已经刻意放慢,要是我全力以赴,在大小姐刚开始拨算盘的时候,快慢已分。”萧天洛为了可靠,又补了一句:“家穷,买不起算盘,只能靠想,却成事了。” 祝久儿对他的疑心不少,他不想再生事。 “若有这本事,以后管理家宅何止是便利,”祝久儿一想到往后三年有人可支使,美得很,心里又有了别的主意:“不知萧护卫可愿意教教我?” 好家伙,这位大小姐的算盘珠子又要溅到他脸上了! 萧天洛也不直接拒绝:“大小姐想学固然是可以,但要做到算盘在心中并不易,并非短时间内可以掌握,需要从长计议。” 祝久儿看着萧天洛脸上的笑意,也只是信一半罢了,她不是没心眼的人,隐约猜到这位萧天洛的心思并不像他的拳头那般直白,奈何查过,萧天洛的过往真就一干二净。 她莞然一笑,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好呀,那就……从长计议。” 第40章 自制葡萄汁 萧天洛心里敞亮,自己除了穿过来这件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外,没有什么不能被侯府知道,唯一值得诟病的就是府外有个所谓的小青梅,但只要细究就能晓得名不符实。 幸好原身被方芸娘父母嫌弃得不轻,严格控制女儿与原身往来,省去了不少麻烦。 从长计议四个字他倒是不怕,只怕亮出所有本事会吓着这位娇滴滴的大小姐,他饶有兴致地说道:“那就听大小姐的,咱们慢慢地,从长计议。” 三年不长,也不短,慢慢来。 发现萧天洛这本事,祝久儿索性拉上萧天洛一起算账,事半功倍,短短的三天就将所有的账目理了一遍,叫林通送回侯府给祖父、祖母过目,那边看完很是满意。 老侯爷回信让他们在庄子里再住上一阵了,等收到信再回侯府,等收到祖父、祖母回信,祝久儿发现庄子里的事情也理得差不多,整个人彻底闲下来。 每日不是晒太阳,就是让厨房折腾好吃的,连带着林通都胖了些,萧天洛倒是极注意身材,每日晨起习武锻炼,要不就是在庄子里跑上一圈,算是一举两得。 一来是帮祝久儿查探庄子各处劳作的情况,二来跑步是让自己的身体机能始终处于一个完美的状态,不然就像林通一样,发胖还不自知。 这一日,萧天洛照旧早起,顶着刚刚初升的太阳朝西头跑,那边大多是果林,有些成熟的果子挂在树上,开始散发香气,闻着就是一种享受。 他正要离开,看到葡萄园里的工人们正将一些掉下来的葡萄堆在车上,嘴里连连叹息:“都没来得及摘怎么就熟得这么厉害,都掉下来了。” “和小庄头说一声,拉到集市上便宜一点处理掉吧。”另一名工人说道。 萧天洛一想,疾步走过去,这些天庄上的劳工都对他熟悉了,晓得他是大小姐身边的人。 “萧护卫,早。” “早,这些葡萄我拿些走。”萧护卫说道。 这有什么不行的,这些葡萄一旦成熟后掉下来,口感就没有那么好,就算拉出去卖也是要折价的,这种品质的葡萄给大小姐吃又不够格,被她身边的人拿走一些又何妨。 萧天洛拿着一兜葡萄回到院子里,祝久儿看他雄赳赳、气昂昂进来,也不禁好奇这男人怎么成天精神饱满,好像随时能一飞冲天,就差一双翅膀。 厨房里正准备着早膳,说起早膳,萧天洛是想吐槽的,花样太少,主打饼和粥、面汤! 他实在无比想念曾经吃过的各种堆头的面、粉、胡辣汤、炸汤圆、炒米粉、等等,等等! 今日厨房备好的是胡饼,刚刚出锅的胡饼双面都沾了芝麻,被烘烤成焦黄色,看着还怪有食欲,和饼相配的是面片汤,二寸面片放进羊汤,现在是刚进九月的天,夏季还有冷淘。 虽然看着不错,但吃的次数太多,早就失去了新鲜劲,大楚人民对饼的执念是有多深,光是饼就整出了许多种花样,什么蒸饼、煎饼、汤饼、夹饼等等,有咸的,有甜的! 此时的萧天洛一身薄汗,额头微微发亮,虽然没有汗透彻背,运动完毕的他像一张拉满的弓,整个人的雄性荷尔蒙达到顶峰,祝久儿悄然咽了咽口水,脸带绯云。 看着萧天洛忍耐的神情,祝久儿问道:“萧护卫对早膳有什么不满意吗?” “倒不是,只是不知道为何如此钟爱面食,钟爱饼类。”萧天洛说道:“好吃归好吃,吃久了也觉得腻乎,想要换换新口味。” 祝久儿未置可否,她不像萧天洛,她长在大楚都城,从小生活在这里,饮食习惯是土生土长培养起来的,而萧天洛本是南方人,从军后走遍天南地北,也出国执行过任务。 他尝过百味,对普通人来说很丰富的大楚都城早餐于他实则单调。 “大哥,你弄这些葡萄做什么?哎呦,熟过头了吧,”林通咋呼道:“可惜了。” 萧天洛卖了个关子:“就是觉得可惜,我想弄来试一把,弄点新鲜的尝一下,庄子里什么都是新鲜的,美得很呀。” 林通早坐到一边的桌子上开始吃饼喝汤,新鲜的羊肉鲜而不膻,熬出来的汤配上劲道的面片,让他吃得停不下来,他老家也是以面食为主,不像萧天洛这么挑剔。 等用完早膳,萧天洛让柳叶去找一块干净的纱罗过来,这是一种类似于现代纱布的织物。 上面有空隙,轻软透气,是大楚姑娘们夏天着装的首选。 萧天洛将纱罗用开水消过毒,就将葡萄洗净扔进纱罗里,将挤出来的葡萄汁放进杯盏里,用凉下来的水冲调,这种过熟的葡萄一稀释,就是一杯不加糖的葡萄汁。 想到这里,萧天洛发现本朝有牛脂,但没有糖! 他心里一动,要是能率先一步制作出糖,那不是大发了? 野外训练时,他们倒是手工制作过盐,提取过可以饮用的水,也制造过糖,野外求生的技能有不少可以搬到大楚王朝来,他这么一想,心情雀跃,这不是新的商机? 葡萄在大楚也算是偏昂贵的水果,种子是从他国舶来,在大楚种植的时间不长,宣武侯府庄子里是为数不多的种植地,并没有大范围地种植。 每年葡萄成熟时,除了侯府自用外,不是送进宫里孝敬就是送给与侯府交好的人做人情,这玩意看似水果,其实成了宣武侯府的交际工具。 因为要保留品质,这种过熟的自然上不得台面,但像萧天洛这样利用,也是闻所未闻。 祝久儿摇头道:“虽说是再次利用,这东西能喝吗?” 方才看他用纱罗将葡萄挤出汁来,她就已经大开眼界,原来纱罗除了制作衣服,还能这么用,本朝也没见过有人将水果弄出汁水来饮用的,头一回见到! “大小姐有所不知,葡萄含糖量高且汁水饱满,有补气血、强筋骨功效,主治肺虚咳嗽、心悸盗汗、风湿痹症,好处大大的,小的以为适合大小姐饮用。” 第41章 那个贱人,误我! 祝久儿半信半疑地端起来,轻轻地抿了一口,她吃过不少葡萄,但第一次喝汁水,因为掺了水,浓度没有那么高,反而显得清淡适合,比起直接吃又是不同的感受。 她本来就聪颖,一下子想到更远:“那岂不是所有水果都能榨成汁来饮用?若是产量大的水果还好,若是精贵的水果,榨成汁的成本太高,岂是寻常人可以饮用的?” “但对贵人们来说是新奇把戏,说不定乐于为其买单?”萧天洛心道大小姐还不知道赚有钱人的钱更容易,穷人的消费有限,大多为了基本生存物资买单,哪有余钱消费这个? 这让祝久儿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她好奇萧天洛的脑子里到底还藏着多少不同的想法。 什么珠心算闻所未闻,一个贫苦出身的护卫习得一手好字,一身功夫更令人惊叹。 这男人如同一座宝矿,越挖掘,越有更多发现! “萧护卫应还不知道侯府名下有多少资产,这些过往都由老侯爷和老夫人打理,日后肯定是要交到我们大小姐手上的,由此看来,萧护卫以后必定能帮我们大小姐一把。” 柳叶快人快语,这倒是让萧天洛精神一振,这就对了,要是自己只是个播种的,能有多少价值,等孩子一落地,去父留子就该上演,侯府势大,自己哪里拼得过? 最好的结果是能带走一个娃,但这事吧也说不清楚,这孩子长大后要是知道自己原本可以在侯府长大,享受荣华富贵,会不会恨自个剥夺了他的好出身? 要避免这种不好的结果,只有一个法子——自己也富贵起来,贵,他可以在离开后走武举来拼一把,至于富,侯府就是最好的跳板! 他一个现代人,就算没有经过商,但见识得多,信息差再加上侯府的力量,两相结合,必定是良性循环,就能从中赚取第一桶金,乃至于无数桶金。 这三年,自己得好好利用,反正大家都不算良善,不是正好。 几串熟透的葡萄算是把两人的格局都打开了,祝久儿心里的算盘珠子蹦起来,萧天洛也是一样,两人眼对眼,还有几分英雄惜英雄的味儿。 庄子里的生活实在是惬意,但三皇子的日子就没有那么好过。 因为东宫未定,所有皇子仍居于宫中,各有一殿,还不能出宫立府,幼小的皇子则随母居,这一日,三皇子从外面回来,一进自己的殿里就打翻了香炉。 身后跟着的幕僚与太监迅速低下头,三皇子朱则章恼怒道:“那个贱人,误我!” “三殿下,那女人不能再留,她不知分寸,打着您的名号在外面耀武扬威,不若如此,二皇子怎么会拿这件事情捅到陛下面前,再说您堂堂皇子,她不过一妓子,于情理不合。” “一晌贪欢倒也罢了,宫外藏娇万万不可继续!” 三名幕僚跪倒在地,恳切道:“此事虽是二皇子害殿下挨了陛下训斥,但那妓子在侯府那边亮了身份,难保不是老侯爷故意放风给二皇子,自己孙女出头。” 三皇子眯起了眼睛,的确,那陆水仙一朝得了自己的势便翘起了尾巴,始终还是眼皮子太浅,误把侯府的温泉庄子当成寻常人家,竟是自暴了身后的靠山,愚蠢至极! 再想到那夜英雄救美的好戏被打断,他心里又是一阵躁郁:“先生放心,那个妓子原本只是本宫一时兴起,本就不会长久,她既是蠢笨,也怨不得我了。” 幕僚听闻这话,顿时眼睛亮起:“殿下英明,只是以后酒色方面都需得收敛,二皇子既是抓住了这个由头,接下来必定会严盯殿下。” 其余人都倒抽了一口气,如此直白的话也只有先生敢说出口。 三皇子心计颇深,行事稳重,唯独在酒色方面不加收敛,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这刀要是掉在自己头上便是祸,偏三皇子一眼相中那花魁,不惜倾力相捧并将她哄到自己榻上。 虽说也没打算长久,图的只是一时之乐,但正是这花魁让二皇子在皇帝面前掺了他一本! 堂堂的皇子与青楼妓子混在一块哪里像话,皇帝气得用砚台砸向他,他也是清醒,不曾退让一步,硬是让砚台狠狠地砸到自己身上,现在还在隐隐作痛。 “先生觉得本宫与宣武侯府结亲有几成胜算?”三皇子揉揉眉心:“听闻前阵子皇后下了血本,将竞群芳赐给了宣武侯府,又召侯老夫人入宫,已经急不可耐。” “不仅如此,殿下,”这位被称作先生,两鬓斑白的男人说道:“皇后还留有后手,若祝家不愿意孙女嫁入皇家,还有程尚书之子,中郎将程武。” “据属下所知,程尚书前些日子请安王陪同入宣武侯府意图说亲,只是被老侯爷一口回绝,并声称要替孙女招上门女婿,将程尚书气走作罢。” 三皇子听着这话,大义凛然道:“招入赘?怎么可能,若是入赘,哪有足够匹配的儿郎配得上祝家大小姐!” 他不信,宣武侯府的门第连皇子都敢不放在眼里,上哪找他们中意的上门女婿,要是庶子,他们瞧不上,要是嫡子,对方舍不得,这事就难办了。 三皇子不以为然道:“不过是老侯爷打发程家的说法罢了,皇后以退为进,祝家大小姐不愿意与她人共侍一夫,那就让自家侄儿出马,那程武也是年轻才俊。” 将来的皇帝必定三宫六院,皇子也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老侯爷那脾气哪能忍得孙女受这委屈,但要是程武,让他不纳妾还是可以的。 皇后和程尚书就是商量好的,只是他们还是低估了老侯爷的脾气,让安王出马也不管用! 老先生却是不语,在他看来,三殿下未免太过乐观,宣武侯府虽说人丁不兴,但老侯爷只要活着,那就是一面丰碑,无人敢轻易越了去,他说要招婿,真干得出来! 第42章 真是颗摇钱树! “三殿下,属下以为这是件好事,若真是招婿,起码不会是任何一位皇子,殿下不必担心侯府为其他几位殿下所用,老侯爷既然不看安王的面子也要拒了程尚书,那不会是程武。” 老先生想到那张充满野心的面孔,更是笃定:“程武也绝不会做赘婿。” 如此一解析,三皇子的心火果然灭了不少,不禁嗤笑道:“皇后娘娘机关算尽,还是拼不过老侯爷,罢了,本宫既是讨不到,其余人也讨不到并不算输,平局罢了!” 老先生这才松了口气,那日他并没有跟着三皇子去山间私宅,事后才知道陆水仙招摇到了祝家大小姐面前,还引得三皇子设计了一出,只是那一计未成,但也没甚损失。 倒霉的只有那帮山贼,但二皇子知晓陆水仙的事到底是那女人太过招摇所致,还是宣武侯府暗中挑拨,他倒拿不定主意,依着老侯爷的性子,似乎干不出后者那事。 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谁能保证表里如一。 听着幕僚一番分析,三皇子的心绪平定不少,挥手令他们下去。 老先生带着一帮幕僚离开,就看到三皇子兴冲冲地朝女眷的寝殿而去,他顿时摇头:“三殿下最大的软肋便是一个色字,好事坏事都要靠色纾解,难不成要靠酒色找灵感。” 他一失望,连心里话都讲出来,身边的几位谋士迅速左右瞻顾,庆幸四下无人。 “先生慎言,太过刚直也难免话不能入耳,咱们既是跟了三皇子,便是一条船上的蚱蜢,食色性也是人之本能,三皇子又值盛年,气血旺盛了些。” 老先生苦笑,自然不愿意再多说什么,索性阴阳起来:“他这是邪火攻心,需要姑娘的清泉灌溉,是我自己老迈,清心寡欲,强求了,强求了!” 三皇子的确是去找灌溉,进了一名侍妾的房里,这侍妾出身不算太低,但因为是庶女,所以入府也只得个侍妾的名号,若是仔细瞧的话,弱风扶柳,颇有几分祝久儿的风姿。 只是三分相似也仅是相似,不得祝久儿本人那般招人心痒,临时用来泄泄火气就够。 三皇子一进房里来,就打发走宫人,不等侍妾说话就扯开她的衣衫,搂着腰带到榻上。 对待泄火的玩意三皇子是没有什么怜惜的,一下比一下重,侍妾的眼泪花花都溅出来,三皇子看着这张脸,心内却有些惋惜,可惜不是本尊! 虽说先生说的话十分在理,自己得不到,别人也占不了便宜,但毕竟是心心念念又得不到的存在,不是朱砂痣也是白月光,如何不可惜,这么一想,下手更没轻没重。 “三殿下……”侍妾咬着嘴唇低泣出声。 三皇子心火旺盛,身上被皇帝砸的地方又在疼,一巴掌下去:“叫大声点!” 另一头,祝久儿狠狠地打个喷嚏,一边的柳叶迅速给她披上披肩,此时他们正站在葡萄园里,看着萧天洛和林通摘葡萄。 原是萧天洛又突发奇想,说是可以利用葡萄酿酒。 “萧护卫的主意天马行空,一会儿葡萄汁,一会儿葡萄酒,一出接着一出,奴婢觉得以后他与大小姐成亲,日子肯定比现在有趣。”柳絮小声地说道。 那边有个呆傻子林通,直到现在也没感觉到不对劲,成天跟在萧天洛的屁股后面乐颠颠。 国外舶来的葡萄种子是红葡萄,种类比较单一,萧天洛挑着成熟度刚好的摘下来,一串一串地扔在林通抱着的篮子里,抱着沉甸甸的葡萄,林通忍不住偷吃了几颗。 这玩意在大楚都少见,种植没有普及,往常在侯府里见过,轮不到他们护卫享用。 看他这馋样,柳叶嗤笑一声:“出息。” 她现在是和林通彻底杠上了,两次阴差阳错,她都出手收拾了林通,林通给她取了母大虫的绰号,她也还以颜色,叫林通傻缺。 萧天洛这才知道大楚虽然没有糖,但取甜有道,用的是蜂蜜,原身是有多落魄,平时连蜂蜜也没有见过,以致于他来到这个世界,还无比同情百姓吃不到甜! 既然有蜂蜜,那就有得玩了,萧天洛看着满满的篮子才满意:“差不多了。” “好咧,大哥。”林通兴奋地应道:“接下来做什么?” “洗干净,把不好的果子挑出去,果梗也要去除,柳絮姑娘,瓷坛子准备好了吗?” 按理说用玻璃容器最好,但侯府才有,庄子上没这珍稀玩意,就找了瓷坛子来替代。 “放心吧,萧护卫,洗干净也晾干了,里面一滴水都没有。”柳絮有此跃跃欲试:“一会儿我们也帮忙下打手?” 砰地一下,萧天洛从高处跳下来,那上面的葡萄成色是最好的,全被他摘空了,他拍拍手道:“自然是可,不过流程不可对外吐露,以后说不定是条生财之道。” 柳絮立马说道:“萧护卫放心,我们定当保守秘密。” 祝久儿多少觉得萧天洛有故弄玄机之嫌,忍不住说道:“还是先等酿出酒来,真能喝再说保密不迟,现在还为时过早。” 要是真能弄出来,葡萄酒比葡萄汁更有前途! 从肉眼看来,葡萄汁的流程太过简单,是个人就能模仿,而葡萄酒明显工艺更复杂,被人抄袭的机率低些,而大楚朝人好酒,会更有销售前景。 祝久儿脸色泛红,是激动的,萧天洛真是棵摇钱树! 不过正像她说的那样,他得成功在前才行,不然一切只是空想。 萧天洛把祝久儿的心思摸了个七七八八,也懒得回嘴,直接开整,清理完的葡萄挤碎,用清水冲洗后备用,柳叶早早地取来蜂蜜,看着萧天洛将葡萄放进瓷坛里。 他一边放葡萄,一边淋蜂蜜,比例没有事前试过,边试边调,随后盖紧瓷坛。 看过程如此简单,满怀期待的四人都目瞪口呆,林通挠着头说道:“大哥,就这样了?” “得放置一个月,一个月后揭晓答案。”萧天洛擦去手上的残渍:“你们可要押注?” 第43章 救,救我! 四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头都摇起来,押什么押,一个月太久,天知道到时候从坛子里出来的是什么东西,白花花的银子可输不得! 萧天洛笑他们一个个精明,一个月的时间其实就是正常发酵期,发酵过程中,葡萄皮会浮到上面,葡萄籽沉到瓶底,中间则是浑浊的液体。 这时候的液体还不能喝,等到继续发酵,液体越来越清亮,此时再将葡萄皮等残渣取出,过滤液体,取出来的才是真正的葡萄酒。 “一个月后?这么久?”祝久儿有些惋惜:“一个月后我们大概已经离开庄子。” 祖父让他们留在这里是为了避开最近都城的纷纷扰扰,顺便让她和萧天洛磨合磨合,如今这边正在寻找合适的大庄头,等到人手到位,他们就可以回府。 想到回府后大概的走向,祝久儿脸有些发烫。 “到时候带走就是。”萧天洛心道可惜,现在还没有大棚或温房,葡萄的成熟期就要结束,真要酿葡萄酒,后续也难,这种季节性的水果不太能储存,现在只也能尝个鲜。 但愿这一次一举成功,明年便可以小试牛刀。 萧天洛把瓷坛子放在固定的位置,算好日子,就恢复如常,如今就只剩下最后一桩大事没有完成——确定新庄头的人选。 侯府里送来一份名单,上面是老侯爷与老夫人精挑细选的名单,经历过了陈三的事,两人对家生子的执念也没有那么重,再家生子,遇到诱惑照样倒戈,节操全无。 祝久儿大略地看了看,总觉得拿不定主意,也不知道怎么地就找萧天洛:“你怎么看?” “天下之人皆相爱,强不执弱,众不劫寡,富不侮贫,贵不傲贱,诈不欺愚,要是这样,就不用发愁选什么人,可惜只是理想状态,选庄头前头看合适,看能力大小,后续看监管。” “此前庄子上出现的事,说白了是监管不力,底层劳工被欺压成惯性,也不晓得抗争。” 萧天洛倒没有责怪侯老夫人的意思,是家生子,又是恩人的孩子,心软性慈,怎么晓得每次问的劳工都是陈三事前安排好的,眼睛看到的、听到的都是假象。 “不论提拔谁做庄头,后续监管都至关重要,不过眼下群龙无首也不行,大小姐要是这般拿不定主意,不妨采用——试用制,轮流过来管理试试,谁强谁上。” 不管哪个年头,在不走后门的情况下竞争上岗最公平公正。 祝久儿眼睛亮起,这是个好主意,从侯府挑些人过来试行管理,能力强者为上! 柳叶和柳絮对视一眼,都觉得这个主意极好,柳叶是个急性子,兴冲冲地说道:“大小姐,奴婢这就回府一趟向老侯爷请示,若是可以,便将老侯爷看中的人一并带过来?” “好,早日过来,早些考察。”祝久儿迅速拍板:“让林通送你。” “不用!”柳叶和林通异口同声,林通激动得手脚直舞,还让他一起,上次脸都被抓花了,这婆娘他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祝久儿悄然偷笑,萧天洛也是乐了,平时看着清清冷冷,其实骨子里还怪可爱,大小姐是有点恶趣味在身上的,上次就故意让他俩押送山贼,这次还想再来,那可行不通了。 柳叶生怕被林通沾上,抬脚就跑,林通哭笑不得,这母大虫真是自以为是,以为他想?! 柳絮笑得停不下来,直到柳叶走了,这才问道:“大小姐,该吃药了,奴婢端过来?” 祝久儿脸上的笑意淡了些,看她这痛苦模样,萧天洛忍不住说道:“大小姐到底喝的是什么药,为何日日饮用,所谓是药三分毒,再好的药这么喝就不怕伤了五脏?” 这是萧天洛早就好奇的事,他一个不通药理的也知道药也可为毒,堂堂的侯府小姐难道不知,看她成日脸色呈现病态的白,这一碗碗的药灌下去,当真好? 祝久儿微微叹气:“这些药是江北杜仲老先生所开,说是不伤心肺,长期温补气血。” “杜仲……”萧天洛摇头:“不认识。” 祝久儿听得一噎,柳絮立马解释道:“杜仲大夫在民间有再世华佗之称,虽然不至于说可以起死回生,但的确是一代名医,可治不少疑难杂症,大小姐此前昏迷,也是杜大夫施针。” “这么神?”萧天洛是知道后世关于中西医之争的,他这个人包容性强,对于任何事物都有足够的理解,针灸他也试过:“那这喝的药是?” “大小姐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气虚,需要长期温补,杜仲大夫说了,这药是他专门配的,而且每服用一个疗程,便会停一段时间,不会一直服用。” 萧天洛这才打消心头疑虑,双手背在身后:“大小姐的身子是要好好补补,毕竟侯府延绵香火的重任就押在大小姐身上。” “噗……”正喝水的林通喷了一嘴,不是,大哥这话也太直白了些吧,他赶紧代兄赔罪:“大小姐恕罪,我大哥就是心直口快,还请大小姐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与他计较!” “怎会。”祝久儿微微一笑:“萧护卫也是为我的身体着想,当真是一片好心呢。” 阴阳怪气谁不会,强中自有强中手! 萧天洛不甘示弱,说道:“大小姐玉雪冰心,品性高洁,自有容人之处,林通,你太小瞧大小姐了。” 林通哑巴了,到头来只有自己落得里外不是人? 这一天说说笑笑也就过去,到了傍晚时分,柳叶带着三位庄头预备人选过来,祝久儿讲了竞选庄头的原则,三人立马拍着胸口保证全力以赴,决一高下,但不拼生死。 夜深人静,萧天洛洗漱完毕,正准备进房间歇着,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咚的一声,他分外警觉,一个箭步踏出去:“谁?!” 院落角落里的丛林里隐约露出一截衣角,一双手猛地抓住他的裤脚:“救,救我!” 第44章 说说,有这条吗? 这种偶然事件萧天洛在影视剧和小说里见得多,自己还是头一回遇到,就着月光一看,扯住自己腿脚的手白得晃眼,一看就不是劳工的手,且是个娘们才该有的手。 “得罪了。”萧天洛道一声,顺势拎着这人的衣领子将她提拎到院子里。 此时,院中的动静早让主院的祝久儿惊醒,叫醒了柳叶和柳絮掌灯,推开门,就看到萧天洛正拎着一个女人大刀阔马地站在院子里! 柳叶瞧着这头发凌乱的女人眼熟,走近看清楚后转身:“大小姐,是那位花魁!” 陆水仙哪有那天耀武扬威时的张扬,今天没有满头钗环,也没有穿着华贵的衣服招摇。 身上的这身衣服像是穿了她丫鬟的,怀里还揣着鼓鼓的一包,一路上被萧天洛拎过来,已经散开,柳叶仔细瞧了瞧,居然是一包首饰和金银。 萧天洛不是个怜香惜玉的玉,冷不丁地撒开手,陆水仙狼狈不堪,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名小庄头的声音:“大小姐,外面来了一群人,说是要抓家中逃奴,硬要闯进来!” 陆水仙听得脸发白,缩起身子直朝祝久儿磕头:“大小姐可怜可怜奴家,就救奴家一命吧,三皇子是要治奴家于死地啊!求求大小姐,帮帮奴家!” 外面已经闹开了,事情涉及三皇子,祝久儿的眼神微闪,双手摩挲:“带她进去。” “萧护卫,你随我出去看看。” 庄子外面,一群人举着火把正与一些庄头与寄宿在庄子里的劳工推推攘攘,从府上刚派过来的一位陈伯正挡在这群人面前,面色严厉:“这里是宣武侯府之地,你们休要放肆!” 萧天洛见这位陈伯个子虽然不高,年岁也大,但一瞪眼,一皱眉,极有气势,远远地瞧过去倒有几分老侯爷的气势,心里先默默地点个赞。 来的人大概有十来个,看着不是凶神恶煞,肩与胳膊的线条与普通百姓不同,是练家子。 火把照着他们的脸阴晴不定,“我们府上有逃奴,分明瞧着是进了你们的庄子,大楚律法有写明,家主有权利追捕逃奴。” “那大楚律法可有写明你们有权闯入他人私宅?”萧天洛大步过去,与陈伯比肩:“你们倒是咄咄逼人,动不动就把大楚律法搬出来,来,说说,有这条吗?” 和他掰扯大楚律法?他穿过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是熟读律法,身为一名军人,他不允许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触犯律法,哪怕是古代的,也不行! 这帮人本就是故意找由头要硬闯,他们没想到会让那个女人逃脱,实在是低估了她。 “敢问你们是哪座府上,逃奴的契书可在?”萧天洛双手一背,冷笑道:“此处距离主城遥远,附近只有村庄,倒不曾听说有什么高府大院,我倒要怀疑你们的身份!” “是真追捕逃奴还是伺机进入宣武侯府庄子行不轨之事,既然掰扯不清楚,先报至府尹处,查实你们身份,若真实属,我们敞开大门让你们进!” 这帮人心中暗骂,他们是替三皇子办事,哪有什么契书,就算有,也是陆水仙和红春楼的卖身契,亮出来岂不是自惹麻烦,至于要自报家门,更不可能。 萧天洛刚才就从陆水仙嘴里听到三皇子的名号,笃定这帮人是私下行事,不够光明正大。 他就是故意拿这一条堵他们的嘴,见他们连搪塞都难,嗤笑道:“如今是什么世道,什么猫猫狗狗都能到宣武侯门第前叫唤,还不走,就报官!你们不是讲律法,按律法办!” 那陈伯有了萧天洛这个助力,腰杆子挺得笔直,带着一帮劳工直往前涌,挥手驱赶。 “快走,快走,连家门都报不出来,天晓得你们是干什么的,走走走!” 庄子上的人不少,人多势众,偏偏这帮人又不敢亮明身份和身法,让他们瞧出异样,其实也摸不清楚陆水仙是不是窜进了庄院里,心虚之下,一步步后退。 其中一人不知道低声说了什么,朝祝久儿那边望了望,一帮人默默无言地转身离开! 那些火把在夜色中极为醒目,等慢慢远去变成微小的红点,陈伯才松了松心,转身对祝久儿说道:“大晚上扰了大小姐清净,是老奴办事不利。” 祝久儿朝四处一看,这时候跑出来的只有陈伯和两个小庄头,还有一些闻风而来的劳工,其余人都不知在哪里。 她心里已经有了一杆秤,说道:“时间不早,大家先去歇着,日后再有这事也绝不妥协,我宣武侯府的地方,无论是不是侯府都不能任人随意踏入。” 陈伯领命离去,萧天洛和祝久儿对视一眼就有默契,新派来的人里这位陈伯明显是个能扛事的,反应也快,要是在处理其它事务也得力,新任庄头非他莫属。 “大小姐,这帮人是三皇子的人,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地行事,那名花魁要护下吗?” 萧天洛至今还记得几日前陆水仙高调的姿态,这才几天,第一花魁就成了落草的凤凰,三皇子翻脸不认人,看这架势是要将她往死里弄,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祝久儿哼了一声:“她的卖身契还在红春楼,三皇子派人逮她是不够名正言顺,但红春楼出面我怎么可能护得了,卖身契受大楚律法保障,侯府又如何护她。” 更何况陆仙儿有什么筹码值得侯府为她出头? 萧天洛秒懂,青楼在古代是合法产业,青楼的女子不仅要长得好看,身段要软,性子要娇,还得学歌舞琴技,想当花魁这些也不够,诗词歌赋样样都得来。 进了青楼的女人都要经受专业培训,得请老师,得教养,这些都要花银子,有投入就得有产出,每一个想离开青楼的妓子都得交赎银。 青楼为了防止妓子收入过高而为自己赎身,规定她们不可以私藏财物,所有的陪客所得必须上交,里面的妓子也分三六九等,有些号称不卖身,只卖艺,那就看能不能坚守到底。 红春楼作为大楚都城第一青楼,按理说规定严苛,但陆水仙身为花魁不就没有守住,说她没和三皇子睡过,萧天洛不信。 第45章 冤有头,债有主 另一头,陆仙儿仓惶失措,听到外面的吵吵声,吓得惶惶不可终日,看她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林通突然反应过来,拐拐身边的柳叶:“她真是三皇子的相好,不是花魁吗?” 柳叶哼了一声:“你这个没见识的,花魁和普通妓子相比,不过是好听些,青楼是什么地方,进去了哪有干净的,把男人都当傻子么,掏银子还讨不到乐呵,谁还去青楼?” “看来卖艺不卖身也是个噱头啊。”林通撇撇嘴道。 “那倒未必,以前倒有一位宁死不屈的,但陆仙儿肯定不是这种,她是不给寻常恩客献身,但那是三皇子,怎么一样。” 这两人难得说到一块,林通回过神来,这丫鬟怎么知道这么多?这哪像个女人。 林通不以为然地说道:“嗨,我以为花魁有多了不起呢,上次听那表少爷说得冰清玉洁的,卖艺不卖身,不还是让男人乐呵乐呵的角色,男人一翻脸,连落草的鸡都不如。” 陆仙儿听得两人对她议论纷纷,现在是底气全无,说不出反驳的话,没错,红春楼的确定花魁不得卖身,但要依仗三皇子做靠山,她也想往上爬,衣服还是脱了。 前阵子看着三皇子对她极是沉迷,她甚至打起了让三皇子给她赎身的主意,要是能上府做个侍妾也好,实在不行,养在外面做个外室也好过在青楼呆着。 她没想到自己美梦还没开始做就断送,三皇子翻脸无情,竟是要让她死! 陆仙儿庆幸自己平日里偷偷藏了些银子和首饰,不然现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看到祝久儿和萧天洛进来,她赶忙来到两人面前:“大小姐,不要把奴家交出去,求求大小姐了,三皇子他不是个东西,他是要奴家的性命啊。” “水仙姑娘,你不是说自己是三皇子的人,他为何要取你性命?”萧天洛说道:“不把你交给三皇子自然没问题,但红春楼呢,你现在可是他们的人。” “你这一走,不是三皇子的逃奴,他不敢大张旗鼓地找你,但你的契书在青楼,没有路引你寸步难行,据我所说,青楼与你们签定的卖身契可了不得。” “就算是红春楼倒闭,你们也是新任老板的财产,如果无人接手,签过卖身契的姑娘也会交给专人处置,后果如何,我想水仙姑娘是知道的。” 萧天洛对这些门道清楚得很,陆水仙没施脂粉的脸更白了。 就算是红春楼不复存在,她们这些签了卖身契的姑娘会交给朝廷负责青楼事务的部门处置,大概率是会发配军中,沦为军妓! 这也是她为什么拼命迎合三皇子想让他替自己赎身的原因,她一定要逃离红春楼,要出人头地,攀权附贵是最好的路子,三皇子是她能接触的最权贵人物。 “有卖身契在,我这里也容不了你,名不正,言不顺。”祝久儿语气冷淡:“就算你隐姓埋名离开都城,将下来也要费尽心思改头换面,得拿到新的鱼符才能生活,你可有路引?” 鱼符相当于大楚的身份证,凡人员远离所居地百里之外要府衙开具通行证,是为路引。 路上会有专人查看路引,有鱼符没路引都走不了,她两者都没有,还想离开都城? 陆水仙面如菜色,鱼符扣在青楼老鸨手里,路引,她现在的情况怎么去开路引,鱼符都没有,她这一消失,青楼必定震怒,以前她是跟着三皇子离开,老鸨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三皇子翻脸无情,青楼那边迟早知道,红春楼怎么可能为她得罪皇族,绝路一条! 萧天洛有些猜不透祝久儿想怎么处置这个女人,说是救了她吧,也不算,刚才也就是为了维护侯府的威严,什么人都能进庄子搜罗,当侯府是什么。 “你与三皇子相好这么久,他怎么会突然要你的命?”祝久儿问道。 陆水师想到刚才那帮人隐约透出的字眼,怔怔地说道:“怪奴家掂不清楚自己的份量,我给三皇子带来了麻烦,好像与二皇子有关……其余的奴家也不清楚。” 萧天洛一品就猜个大概,她顶着三皇子的名头招摇,眼下夺嫡正火热,二皇子快人一步,借陆水仙坑了三皇子一把。 祝久儿听完,脸上也没有太多表情,原本就在她面前自惭形秽的陆仙儿更没了底气。 “恕我直言,我这里收留不了你。”祝久儿毫不留情地说道:“水仙姑娘一个人牵连两位皇子,我宣武侯府无意卷入纷争,天一亮,你就必须离开。” “大小姐不要啊,”陆仙儿跪在地上直叩头:“奴家一离开这里必定是死路一条,红春楼了也好,三皇子也好都不会饶了奴家,请大小姐看在都是女人的份上,帮奴家一把。” “你这人真是奇怪,是你自己跑进我们庄子里,凭什么让我们帮你?你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柳叶气得破口大骂:“我们还没嫌你给我们带来麻烦呢。” 萧天洛对此更是不以为然,柳叶的话糙理不糙,什么看在女人的份上就是道德绑架。 这女人之前还人五人六的,恨不得把别人踩在脚底下,结果就是个欺软性硬的东西,上回仓惶而逃,现在说跪就跪,说求就求,把花魁的面子里子都不要了。 “冤有头,债有主。”萧天洛突然说道:“此事是你和三皇子有私而起,落到这样的处境是二皇子捅出去,你要么找三皇子,要么找二皇子,于我们何干?” 陆水仙还想说话,一品这话,不知道想到什么,直愣愣地看着萧天洛,仔细品着要么找三皇子,要么找二皇子这句话,眼睛变得亮晶晶。 萧天洛点到即止,陆水仙也没有辜负他的点拨,恭敬地行了行礼,不再纠缠祝久儿:“多谢大小姐,奴家一定记得大小姐的大恩大德,天亮以后奴家就离开,绝不连累大小姐!” 第46章 三皇子驾到 看她突然识相,柳叶和柳絮似懂非懂,林通就更惨了,完全不知道这女人怎么就开窍,不再纠缠大小姐,他是直摸头:“还算有点良心。” 萧天洛也没有恨铁不成钢的心情,这是林通的好处之一,没规定人必须世故圆滑。 陆水仙不再纠缠,只是找祝久儿要了一个可以躲起来不为外人知道的地方,第二天一大早,柳叶过去查看,发现陆水仙已经不在房间里,人去楼空。 得知这消息,祝久儿并不意外,她对一边正皱着眉头吃饼的萧天洛说道:“你故意暗示她去投靠二皇子,她倒是领会得清清楚楚。”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小的哪有暗示,此事和小的及侯府有什么关系?”萧天洛狡猾地说道:“是大小姐拎得清楚,不愿意掺和,把人赶走了。” 他把事情推得一干二净,反正口说无凭,只要人不在侯府庄子里就行! 祝久儿嘴角扬起,这个萧天洛长着一张正义凛然的脸,其实也是一肚子的坏水,不过甚得她的心意,陆水仙有些聪明劲,顺着萧天洛的提醒一想就知道自己要另寻高枝才能护自个。 三皇子肯定是不能行了,都要对她下毒手,那揭发此事的二皇子便是最佳人选。 二皇子正想借机向三皇子开刀,送上门的陆水仙,肯定是不要白不要。 至于她将来又有什么下场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这路是自己选的,后果自负。 提到陆水仙,柳絮就想到瞎了眼的表少爷:“表少爷多半还以为那花魁出淤泥而不染,自己是真怜香惜玉之人,欸,这些青楼女子倒也是有本事的。” “也并非所有花魁都如同陆水仙这般,陆水仙之前的那位是当真刚烈,倒不是挂羊头卖狗肉,可惜红颜命薄,早早地就去世,不然哪来现在的陆水仙。” 祝久儿说完,发现萧天洛目光灼灼地看向自己,暗道一声糟糕,是不是说得太多了。 那种诡异的违和感又一次出现,萧天洛一边啃着饼,一边想,全府上下的家丁、护卫、丫鬟眼里,祝久儿就是温室里的花朵,但事实她除了是个花罐子,处事极为周密利落。 这固然可以解释为受过老侯爷和老夫人的教导,侯府就没有歪苗子。 她是身子骨弱,又不是心理和脑子弱,但是身在闺阁之中,两个贴身丫鬟也随身侍奉,她们知道的事情却不少,祝久儿到底是弱,是强,他居然有些迷惑了。 萧天洛心事重重干吃着饼,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他不是什么至纯至善之人,也没指望祝久儿清澈得能一眼看到底,问题是现在他能弄懂的成数太少。 一边的林通看萧天洛好像没食欲,赶紧给他装上一碗羊肉汤面片:“哥,是不是太干了?” 看着林通,萧天洛心道这世上还是有一眼能看到底的人,愚蠢时都显得那么清澈。 祝久儿失言以后就不怎么开口,真是说多错多,再这么大意,老底都要掉没了。 花魁陆仙儿的事就这么一阵风地过去,这中间最大的收获莫过于发现庄头候选人中有一位能顶事的,就是那位陈伯,关键时刻敢站出来,直接被放在首位考察。 祝久儿将他们三人放在不同的位置管理那里的劳工,以此来观察他们的能力,这一天下来,陈伯是获得他们的一致赞扬,祝久儿心念一转,新任庄头大概就是他了。 为了稳妥起见,祝久儿准备再观察三日,傍晚时分,有人来报,说是有贵客经过庄子,想入庄歇息,再看递来的铭牌,竟然是三皇子朱则章。 “他怎么来了?”祝久儿眉头皱起:“他正处于风口浪尖,昨夜入庄搜查不成,难道还想亲自来找人?他会这么蠢?” 萧天洛无言道:“大小姐忘记了,那帮人可没有说自己是三皇子的人,咱们可以咬死不松口,那位也一样,昨夜的事情不提才好。” 这话点醒了祝久儿,她现在是如临大敌,一来她本就不愿意面对这几位皇子,二来陆水仙前脚刚走,他就来,这中间发生何事她还不知,虽说可以嘴硬咬死不知,能不惹麻烦才好! 那个陆水仙也真是的,这么大的地方,偏要往他们庄子里跑,害人不浅! 贵客来临不得不迎,祝久儿叹口气,整理好衣衫,带着萧天洛他们出门相迎。 庄子大门前,数匹俊马停在那里,那些马匹个个毛色发亮,居中的那匹马尤其高大,耳如柳叶根一握,颈长如凤似鸡鸣,口叉深牙齿远,舌如垂剑色莲形。 萧天洛直咋舌,好马,好马! 骑在这绝顶好马上的正是三皇子朱则章,他穿着黑色劲装,瞧着人模人样,要是忽略掉他眼下的两团乌青的话,还是个风华正茂的好青年。 瞧着这三皇子,萧天洛脑海里浮现的是空虚公子的形象,这副样子就像是被酒色掏空。 想他宫里宫外奔走,里外都是女人,一个人吃不消。 三皇子看到祝久儿出来,眉色微动,什么宫里的小侍妾,果然是云泥之别,还是正主合他的心意,这一看,三皇子心中荡漾,差点变成夹子音:“祝小姐。” 祝久儿在外面就是弱风扶柳,眉眼这么一垂,看得人直生怜惜,恨不得代替丫鬟扶她。 三皇子翻身下马,祝久儿屈身,声音微弱:“见过三皇子。” 萧天洛差点吐血,这女人演起来真绝啊,平时在府里是看着娇弱,但也没这么惨吧。 尤其来到庄子以后,他感觉祝久儿的中气都变足了些,说话的时候比在府里有力多了。 “不用多礼,不用多礼。”三皇子连呼吸都放轻了一些,生怕自己一个大喘气,把这病美人给吹地上去:“本宫出来打猎,经过侯府庄园,远看真是美不胜收,所以想借处休息。” “三殿下大驾光临,自然是欢迎至极。”祝久儿手执绢帕半遮着嘴,轻咳道:“小女子身体不佳,不能久站,三殿下,快里面请。” 第47章 在这里挖坑呢 祝久儿身上的幽香钻进三皇子的鼻孔里,隐约带着药香,这与他平时闻到的香料完全不同,他一时间心情大好,大步地走在最前面。 萧天洛看着一行人行进的阵营,心里骂了一声娘,真是三六九等的社会。 三皇子地位高,自然是走在最前面,而祝久儿比他落开一个身位,同样是护卫,三皇子的护卫雄赳赳、气昂昂地跟在后面,把他和林通挤到了后边。 只有柳叶和柳絮因为是贴身丫鬟,祝久儿又身体不好,她们俩一左一右护着大小姐。 这样一来,萧天洛和林通只能跟在最后面,成为整个队伍的最末尾。 “娘的,大哥,这给皇子当护卫就是不一样啊,你瞧见没有,他们身上都挂着令牌呢。” 林通两眼直放光,他长这么大,人生最巅峰也就是进了侯府,应征上了护卫,现在能亲眼看到皇子,就是达到另一个人生高光时刻。 萧天洛接受这人生的参差后,想的倒是三皇子过来干嘛,是像皇后和程尚书一样打祝久儿的主意,还是因为昨天晚上逃走的花魁陆水仙? 他来得太突然,他们还没有统一好口径,萧天洛把林通拽过来,压着声音说道:“一会儿你就当哑巴,什么都不知道,装傻。” 林通是真傻,完全回不过神,萧天洛又强调道:“反正少说话就对了。” 大哥的话就是天,林通直点头:“行。” 祝久儿将三皇子带到庄园里最好的一处茶室,这里窗明几净,从窗户里看出去就能瞧见大片的田地,如今迈入九月,温度并未下去,倒是有秋收的韵味。 “好一处人杰地灵的好地方。”三皇子根本没看外面的风景,眼睛死死盯着祝久儿。 那黏糊的眼神让萧天洛都觉得肉麻,再看祝久儿,就是装傻的鹌鹑,反正就是病美人,头抬不起来,不会正眼看三皇子也是正常。 柳叶和柳絮殷勤地招待三皇子,奉上子庄子里最好的茶,还有早晨厨娘刚做好的点心。 至于那些随行的人被安排在另一间房喝水吃东西,陈伯带着人过去照料,发现又是陈伯反应及时,萧天洛知道他庄头的位置是跑不了了。 “三皇子在附近游猎?”祝久儿小口抿着茶,与三皇子距离遥远:“今日可是休沐?” 几位皇子都在六部增加阅历,皇帝老儿借着这个机会考察他们的能力,三皇子是在户部,也就是钱袋子里打转,不过官职不高,以历练为主。 “正是。”朱则章贪婪的目光在祝久儿脸上一寸一寸地丈量,目光一转,把一边的萧天洛看个正着,祝久儿身边有模样身材出众的护卫,这让朱则章警铃大响。 “这两位是府里的护卫?”朱则章明知故问:“看着就训练有素,老侯爷有眼光。” 萧天洛是身份低,又不是傻子,能感觉到三皇子的不爽点在哪,他瞧上了大小姐,不管能不能成婚,都把大小姐当成自己的所有物。 自己的所有物身边出现别的男人,还是一个外貌上能让他产生危机感的男人,他急了。 萧天洛刚穿过来的时候是瞧不上原身皮囊的,好在时间久了,自己现世的样子开始融合,慢慢变成自己原本的样子,而对于他微妙的变化,邻居们只以为长大了。 女大十八变,男大不也一样。 能让三皇子注目,从萧天洛男人的角度来看,也是本事。 “府上的事情有祖父、祖母操心,小女子倒是清闲,人都是祖父选的。”祝久儿说道。 三皇子就这么随口和祝久儿寒暄,绝口不提陆水仙,也不提昨天晚上庄子里的事情,这倒是和他们的打算一样,反正是敌不动,我不动,看谁忍得住。 也不晓得过去多长时间,三皇子终于蠢蠢欲动:“祝小姐,本宫听说有个女人打着本宫的幌子冲撞了大小姐?” 萧天洛和祝久儿同时在心里啐了一口,不要脸的玩意,还装聋作哑? “哦,原来是此事,看来三殿下听说了。”祝久儿一脸真挚:“有位姑娘自称是三皇子的人,想要进侯府的温泉庄子,可惜拿不出证明,说不出所以然来。” “后来知晓她是红春楼的花魁,小女子一想,三殿下怎么会和这样的女子搅和在一起,明显是她故意拉大旗,所以并未让她入温泉,这样说来,小女子的判断倒是正确的。” 萧天洛在心里笑出了声,这真是一个比一个能演,三皇子说什么打着他的幌子,明显是不承认自己和陆水仙有一腿,祝久儿更是绝,直接借着他的话往下演。 她认为三皇子为人清明,不可能和一个妓子混在一块,这哪个男人不爱听? 最关键的是一旦否定了他们的这种关系,昨天晚上来的人肯定不是三皇子的人,这不就撇开关系,至于昨天晚上的事嘛,三皇子这下就尴尬了,怎么开口问? 果然,自己这未来媳妇也是个一肚子主意的,脑子好用得很,要是哪个觉得她身体弱就是挨欺负的主,那是有眼不识泰山,迟早要栽到她身上。 三皇子果然捏了捏手指,叹了口气道:“怪本宫这怜香惜玉的名声太过,让人利用了。” 祝久儿笑笑,不再搭话。 三皇子捧着茶杯喝了几口,一个不稳,杯子掉到地上砸了个粉碎,柳叶和柳絮立马上前收拾,三皇子哎呀一声,门外腾地闯进来几个护卫,紧张地将三皇子围起来! “你们做什么?”三皇子不悦地训斥道:“一点动静把你们吓唬成这样,像什么样子。” “三殿下恕罪,”这几位护卫紧张道:“刚才听外面的人说昨个夜里庄子里就发生些事情,不算太平,小的们才会如此谨慎。” 萧天洛闷哼一声,好家伙,原来在这里挖着坑呢,他倒想问问他们是听哪个人说的,但这样显然没有意义,对方是皇子,他们还能当着他的面去训斥下人乱说不成。 “不太平?”三皇子露出诧异之色:“怎么个不太平法,祝小姐住在这里应该安全才是。” 第48章 一个小暗示 祝久儿心中冷笑,看来陆水仙没落在他手里,不然这么费劲地绕着弯地来打听,生活在下九流的女人还是有些求生本能的,倒是高府大院里的千金大小姐要是落魄还真不好说。 萧天洛也想听听祝久儿怎么回复,一脸兴味,三皇子扫过萧天洛,心里有些不爽。 一个小小护卫丝毫不见卑微,就是令人不痛快! “这,小的也只是听说。”三皇子的护卫眼珠子一转,说道:“具体的小的不清楚。” 挥退护卫,三皇子关切道:“祝小姐,庄子里原来不安定?” 祝久钱看他神色郑重,微微笑道:“大概是昨夜有人过来逮逃奴,非要硬闯我们庄子的事,小女子岂能让他们硬闯,不肯自报家门,谁知道是不是贼人。” “啊,说起来上回在温泉庄子的时候真有山贼闯进来,幸好两位护卫得力,这才没有让贼人得逞,押送府衙后还得了五百两的悬赏银,小女子怕是山贼的同伙前来报复。” “这庄子的大门是万万不可能让外人进来,您说对不对,三殿下?” 三皇子一噎,英雄救美大计没能成功实施的噩梦又在脑海萦绕,昨天晚上的事又被拉到这个走向,再往下提就显得自己图谋不轨。 陆水仙那个贱人,原本用他的名义约她前来私宅,悄无声息地将她弄死也就罢了,横竖一个妓子,她死了,父皇也能消消气,没成想让她跑了! 手底下的人也都是废物,能让一个女人在眼皮子底下从后院的狗洞里爬出去。 那陆水仙到底是出身太低,好歹也是个花魁,居然愿意钻狗洞,一想到自己睡了这么个东西,三皇子心里有些膈应,赶紧多看祝久儿几眼洗洗眼。 话说到这里,三皇子是不挑明自己和陆水仙有一腿,更没认是自己的人找到庄子来。 祝久儿也不甘示弱,绝口不提陆水仙有进自己的庄子,不就是装傻么,要装就一起装罢。 萧天洛乐得看这一出戏,心里对祝久儿的评估又有了新内容。 那边两人一番交锋后都良久没有开口,祝久儿索性病殃秧地靠在座椅里,雪白的小脸白生生,虽是苍白但也难掩其芳华,三皇子咽了咽口水,道:“祝小姐身体可还好?” 看她双手若无骨,身子纤细,一把细腰仿佛一掌可握,但偏偏该有地方的全有。 更不要说她身上总有一种柔弱美,是个男人都能生出些禽兽想法。 都是男人,萧天洛一眼看穿三皇子这一刻脑子里的龌龊想法,这会儿功夫,三皇子恐怕在自己的脑子里把大小姐的衣服扒了又扒,意淫了无数遍。 “多谢三殿下关心,小女子这毛病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想要根治不易,如今日日汤药倒也习惯,身子没有太大的毛病,日常好生休养就是。” 三皇子听她说话温软,听得心里直痒痒:“本宫宫里还有不少好的药材,不日送来。” “这倒不必,小女子所用的药材需得大夫看过方可,不敢随便滋补,不就劳烦殿下。” 祝久儿心里不耐烦得很,不是说好歇歇,歇完就可以滚了吧,一群人在这里干坐着,眼看就要到饭点,难不成还要给他们供饭? 明知道对面的人不怀好意,还要与其虚以委蛇,祝久儿的耐心快要消耗殆尽,眼光一瞟见到萧天洛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看不远处的药碗。 也就是那么一瞬,祝久儿居然意会了萧天洛的暗示! 她埋下头,重重地咳了一声,顺手拿起帕子捂住嘴,身边的柳絮立马俯身问道:“小姐?” 祝久儿指了指药碗,就在柳絮去看药碗的时候,祝久儿刚站起来,身子就软绵绵地倒下去,柳叶眼疾手快地托住她的腰:“大小姐!” 两个丫鬟是不明就里,神情焦急就是真切的,这可把三皇子吓得不轻,刚才还好好地说着话,这怎么就晕倒了,祝家大小姐的身子坏到这个程度? 房间里乱成一团,萧天洛趁机说道:“柳絮姑娘,先扶大小姐回房,这边有我们呢。” 柳絮立刻将祝久儿背在背上,小跑着出去,三皇子紧跟了几步才知道不妥,收回脚,目色悠远地看着她们离去的方向,又瞅瞅药碗:“这,每天都要喝药?” “回殿下的话,确实每日一碗,小的保护大小姐以来,从未见她断过。” 萧天洛中气十足地回完话,三皇子盯着他瞧了好几眼,想到那天晚上说有个护卫身手好得很,一人打好几个不在话下,看来就是这个了。 在一边的林通实在是没这个气势,像个泥腿子贱民,倒是这人说话中气十足,有气势。 “原来如此,是本宫叨扰了。”三皇子虽然不死心,但主人都晕倒了,自己还赖着不成,茶也喝了,点心也吃了,再不走他都瞧不起自己。 “既然祝小姐身体不适,本宫就先告辞,你们好生安置她。” 三皇子一个正眼都不给萧天洛,萧天洛知道在这些天潢贵胄面前,没把他们这样的护卫看在眼里,他们是天上的云与月,自己这样的存在,就是地上的泥,生来卑贱。 萧天洛默然地行礼让到一边,目送着三皇子等人扬长而去,心里憋了一口气,这万恶的封建社会,真是操蛋! 林通虽然不懂发生什么事,但也感觉不好:“大哥,我怎么觉得人家没把咱们放眼里。” “不是没放眼里,是眼里根本没咱们,那可是皇子。” 林通还记得大哥交代自己的话,纳闷道:“我怎么听不懂三皇子和大小姐说的话,好多事情没说明白似的,不过大哥,我可是一句话没插,也不敢。” 萧天洛拍拍他的肩膀,十分欣慰:“林通,你最大的好处就是听话,这能救你的命。” 卧房里,祝久儿听着外面的动静消失,迅速坐起来,吓了柳叶和柳絮一大跳! “没事,我装的。”祝久儿长吁口气:“三皇子没有要走的意思,我要不用这招,还得陪他耗下去,憋屈死我了!” 第49章 消失的花魁 柳叶和柳絮被祝久儿吓得不轻,柳叶拍着胸口说道:“奴婢还怕是那药喝多了,没病也给整出病来,真是吓死了!” 祝久儿对萧天洛的主意满意得很,她装得太痛苦,再坐下去怕忍不住和三皇子撕破脸。 屋外冷不丁传来萧天洛的声音:“大小姐,人走了。” 祝久儿立马示意她两人噤声,再从榻上下来,柳叶这下是真吓到,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有没有被萧天洛听到,紧张得直舔嘴。 柳絮瞪向她,现在也不好教训她,柳叶性子外向泼辣,就是不够稳重。 要是刚才的话被萧护卫听到,那样聪明的人一想就能想到底,让他入赘的事说不定有变化,这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主仆三人心思各异,柳絮打开门,见萧天洛站得离这里还远得很,应该是刚进来院子。 她平定了一下心情,说道:“走了?” “走了,我亲眼盯着,全走得干净。”萧天洛说道:“应该没瞧出来。” 祝久儿身体不好的印象深入人心,三皇子自然不会想到这位看上去柔弱不堪的美人儿敢在他眼皮子底下玩花招。 祝久儿走出来,脸上有几分忧色,萧天洛心想刚才表现得镇定自若,原来心里还是怕的。 “三皇子没找到陆仙儿才会过来,”祝久儿感慨道:“不愧是皇家的人,真够谨慎的。” 萧天洛忍不住笑道:“大小姐也差不到哪去,三皇子会演,大小姐的功夫也不浅。” 祝久儿羞恼地看瞪向他,想到装病是他的提议,语气缓和了些:“你是个有主意的,不过在外面千万要小心,心思还是收敛些好,省得被人针对。” 现在他还不是侯府女婿,要是锋芒毕露不是好事,三皇子一声令下,她也保不住他。 萧天洛听得开心,哈哈笑道:“大小姐是关心小的,这份情,小的记下了!” 祝久儿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嗔怒道:“你少油嘴滑舌,三皇子是笃定人进了我们庄子,只是没有证据,也不敢自曝才不得不了了之,以后遇到他,尽量避远点。” “大小姐,那陆仙儿能顺利投靠二皇子吗?”柳絮问道。 “这就要看她的本事了,她既无后路,就一定得往前走,走得通算她命好,走不通就当她红颜薄命。”祝久儿突然说道:“庄头人选我倒是有了。” “是陈伯。”三人异口同声。 祝久儿笑道:“这次不费吹灰之力就挑中庄头,也要多谢三皇子成全,去通知他。” 陈伯得知喜讯,马不停蹄地过来谢恩,剩下两位返回侯府回归原位,祝久儿叫来五名小庄头,宣布后直截了当地说道:“前阵子的事你们都晓得,我就不说废话了。” “以后你们是要唯陈伯马首是瞻,但也有权监督陈伯,若他飞扬跋扈,你们可以到侯府申诉,但反过来,你们若有不作为之事,陈伯更有权力监管。” 陈伯带着五位小庄头恭敬道:“请大小姐放心,我们行事都将有分寸,此次定然不会重蹈陈三覆辙,老奴早有打算,此番不会带家人过来!” 陈三一家在这里为王为霸,其家人也跟着一并作恶,陈伯是个清明人,听说过陈三的事情,被老侯爷一点中,他就当面表示愿意只身前往庄子,不携带家眷。 他现在祝久儿面前也是恳切道:“陈三本是家生子,侯爷念旧,一直宽待于他们一家人,但所托非人,险些让宣武侯府清誉毁于一旦,老奴接手后必定谨记他的教训!” 五位小庄头听完,一个个跪在地上,差点嗑起了响头:“我们也是,多谢大小姐给小的们再一次机会,小的们一定痛改前非,以后为庄子做牛做马!” 祝久儿也是笑了:“何需你们做牛做马,能办到尽忠职守就可以,干得好,侯府也不会亏待你们,如今也算恢复如初,日后就劳烦诸位了。” “请大小姐放心。”几人感激涕零,千恩万谢地出去了。 庄子里是尘埃落定,距离庄子不过十几里的地方,三皇子一行人正停下来歇息,他在庄子里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现在想想,心里有些不得劲儿。 他取下腰间的水壶,咕咚咚喝了小半壶,回味着祝久儿独有的韵味,喉中生火,仰天长叹:“可惜,可惜啊!” 那样的人间尤物,一身冰肌玉骨,看一眼就挪不开眼睛,要是她生在普通人家该有多好! 她要不是生在宣武侯府,寻常人家根本护不住她,他想要她,还不是手到擒来,可惜啊。 偏她是老侯爷夫妇的眼珠子,皇后想让她做儿媳,还得好声好气,自己这个非嫡出的皇子还得小心翼翼,不敢冒犯了她。 现在想想祝久儿刚才的样子,三皇子心火直冒,换成是陆仙儿那样的角色,随手弄来也就弄来了,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可惜! 三皇子不知道在心里叹了多少声,身边一位侍卫说道:“殿下,来了。” 只见几名穿着与劳工一模一样的男人正迅速下马而来,近到跟前就回报:“殿下,属下并未在庄子里发现陆姑娘。” 三皇子面色一凝:“不是说逃进庄子里了?” “这……”一名参与搜逻之人犹豫道:“昨夜夜幕深沉,只是隐约瞧见有人跑向这边,是否进了庄子真不能确定,但昨夜他们严防死守,要不是人在里面,怎么……” 啪,三皇子听出他话里的辩解之意,狠狠的甩了这人一巴掌:“所以,人到底去哪了?” “殿下息怒,小的们搜了庄园里可以藏身的地方,除了祝小姐的主院,都查看过了,附近的田林也一一探查,都没有发现陆姑娘的所在。” “要么是她根本没有进入庄子,或是趁人不备离开,或是被祝大小姐藏了起来。” “呵。”三皇子实在是觉得离谱,祝久儿藏陆水仙做什么?那祝家大小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宣武侯府又不愿意站队,肯定不会惹这麻烦,肯定不会! 第50章 迈向赘婿的第一步! “方才小的们在主院歇息时已经四处看过,所有门都打开,不像藏人的样子,且看祝家大小姐一行人的表现,丝毫不心虚,想必人就算进去过,此刻也不在其中。” 与三皇子一道进入主院的侍卫说道:“殿下,不若属下留些人在此间,再盯上几日?” 虽说不相信祝久儿会帮着藏匿陆水仙,三皇子还是点了点头:“也好。” 事情闹到现在也是他未曾想到的,朱则章扶额叹息,他要杀陆水仙是要掩盖这桩丑事,若知道这女人如此不安分,他就不会招惹她了,可叹她一个妓子还想飞上枝头。 若是安安稳稳地待着,将她养为外室也未尝不可,但她偏四处招摇生事,前有祝久儿,后有二皇子,前后脚都知晓了,前者还好,后者给他惹了大麻烦。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陆水仙,他只想把她置于死地,也好让父皇知道他不会为一个女人所牵累,这件事情若悄悄地办了,不过是死个低贱的妓子,激不起任何水花。 但如今人不见了,这事就不好办了。 朱则章越想,心里越紧巴,突然就心如擂鼓极不好受,他在父皇那里受了气,又藏着对二皇子无处发泄的火,唯有弄死陆水仙才能解心头之恨,但如今事情好像无法收场。 人到底去了哪里? 这件事情萧天洛和祝久儿也想知道,庄头一定,搬回侯府也被纳入计划,正好落选的两名家生子要回府,祝久儿着他们带了信,询问祖父的安排。 没成想立马有了回信,不仅如此,还有一摞账本! 祝久儿不禁扶头,刚刚理完庄子上的账,这又有新的,祖父这架势是不让他们回去了? “大小姐,这些是侯府名下铺子的账本,主要是天香阁那边的,还有几家食肆,”柳叶和柳絮翻了一下,说道:“天香阁这账目可不怎么好看呀。” 天香阁是侯府名下卖胭脂水粉的铺子,这倒不是掌柜的不给力,这一块竞争太激烈。 大楚都城这样的铺子数不胜数,产品推新出新的速度也快,天香阁实在是跟不上。 “日渐惨淡。”祝久儿毫不留情地评价自家铺子的经营情况:“看来祖父是要把这烫手山芋也交给我了,还有这几家食肆,明明位置不错,怎么就生意不好?” 萧天洛在一边听到,脱口而出:“位置好产品也要对位,不然有多好的地方也白瞎。” “见过在和尚庙前卖香火的,可曾见过在和尚庙前卖梳子的?” 祝久儿顿时语塞,柳叶说道:“大小姐,要不咱们去天香阁转转?先看看怎么回事。” 萧天洛觉得疯丫鬟这回的话是对的,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光看账本只能看出营收不佳,还得实地去考察,不过他也纳闷,侯府怎么回事,这么久了不让他们回去。 祝久儿正要说话,外面突然一阵喧闹,隐约传来马匹的嘶叫声! 林通立马奔出去看,等回来的时候领着一个人——曾管家,萧天洛才知道他会骑马。 曾管家进来后立马奔向萧天洛,拱手道:“萧护卫,出了急事,还请萧护卫和小的一并离开,对了,可以带上这位护卫。” 他来得很急,也顾不上解释太多,催着萧天洛和林通收拾行李离开。 柳叶见状着了急,拉着曾管家道:“曾伯,到底怎么回事?” “宫里有动静。”曾管家急切地说道:“事情要从急,老侯爷那边已经在安排了!” 柳絮抬头,看到祝久儿眉眼泛红,显然对这变故没有准备,他们来庄子的日子既充实又自在,时而也会忘记她处于怎样的处境。 林通稀里糊涂,只是机械地跟着萧天洛收拾行李:“大哥,咱们这是要去哪呀?” 萧天洛是淡定又从容,只要不是处于危墙之下,他都觉得没事,天塌下来上面还有宣武侯府顶着:“你就别管什么情况,先跟着管家走再说。” 两人走得急,临走时也没有看到祝久儿三人,没有马车,两人骑着马跟着曾管家进了城。 三人没有进侯府,而是进了城西另一套宅院,里面倒是什么都不缺,还有一对老夫妻。 待到下马,萧天洛抬头看到宅子上的牌匾,倒抽了一口气:“这是先帝御赐的宅院?” “正是,是先帝在世时赐给老侯爷的。”曾管家气喘吁吁,不敢用手指牌匾,上面有先帝的题字,落款是先帝的字号。 林通还摸不清楚状况,但能住进先帝赐的院子里,吹牛的资本又增加一桩,他想好了,等回到侯府,一定要在陆老六面前狠狠地吹一把。 他乐呵呵地说道:“大哥,咱们这是走了什么运啊,先住庄子又住先帝御赐的院子。” 萧天洛的反应有些淡然,毕竟有两辈子的见识,不像林通这么孤陋寡闻,先帝御赐的院子怎么了,他还曾经陪同国家元首进过某宫呢。 曾管家似乎急得很,也顾不得招呼他们,兴冲冲地进了里面,出来的时候拿着一套崭新的衣服,萧天洛直接接过来,心里有个大概的猜想,二话不说进去换了。 林通本来以为自己也有份,结果被晾在那里,等了一会见到大哥换好新衣服出来。 还别说,这人靠衣裳马靠鞍,大哥本来就长得好看,脱下护卫服,换上这贵家公子哥才能穿的衣裳,别提有多精神。 林通的脑瓜子是想不到为什么曾管家替大哥准备的衣服尺码这么合适,卡得刚刚好。 曾管家对呈现出来的效果也是极为满意,拂着胡子说道:“好,好,好得很。” “曾管家,为什么大哥有,我没有?”林通气呼呼地说道:“您这算不算是厚什么,薄什么,我也是侯府护卫呀,不是应该一模一样?” 曾管家被他气得说不出话,这哪冒出来的傻小子! 三人正在掰扯,外面突然传来喧闹声,还有唢呐声,鞭炮声也炸得满天响,林通摸摸头,这是哪家有喜事,这条街上倒也住了不少人家,就这么想着,动静在门前停下了! 第51章 开启入赘时刻! 林通是个爱热闹的,立刻拉开门,结果迎面而来的就是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老侯爷,身后是侯府家丁,两人或四人一组扛着大红色的箱子,一眼看过去也不知道有多少抬。 而这莫大的动静早就招来附近百姓的围观,大楚都城一般有什么大动静,百姓都会群涌而出,比如状元出街,皇家迎亲等等。 宣武侯府的关注度也非同一般,就图看看老侯爷真身,也能引来百姓围观。 只是这出街的架势就像要去迎亲一般,这抬着的箱子上面都贴着喜字,不就是家中有喜! 萧天洛的预想成了真,他的入赘时刻到了! “宣武侯府不是没有孙子吗?这是要去哪里下聘?”有百姓猛然间发现不对劲,问道。 这是一石惊起万重浪,百姓们争相往前挤,有胆大的大声说道:“可是侯爷要迎妾?” “哈哈哈哈……”百姓们都大笑起来,老侯爷都满头花白头发,已是花甲,年轻时那自然是有一把英挺银枪,现在恐怕都钝了,使不动了,还纳什么妾! “呸!”老侯爷气得笑了:“休要胡言乱语,老夫与夫人白首一生,年轻时都未曾纳妾,老了还自毁清名不成,胡说八道的!” 百姓们看老侯爷并未动怒,一个个更来劲了,但想到宣武侯与夫人在沙场失踪,下落不明,名下只有一个女儿养在老侯爷膝下,不禁嘀咕起来,不是老侯爷,只有大小姐了。 “不对呀,要是大小姐,怎么是往外抬……”有人想到这关键,一个个眼神变了。 再看这一队人马停在这宅子前面,有人恍然过来:“莫不是要招婿!” 老侯爷抚着下巴,美滋滋地说道:“我那宝贝孙女体弱,天生不足,老夫一直在想她未来该如何,可怜她父母又下落不明,是以招婿为首选。” “恰逢她去庄上小住,遇到山贼为身边护卫所救,那护卫生得俊郎,虽是父母双亡,本人却有英雄气概,也是好儿郎,招为赘婿最合适不过,今日就来定亲!” 啊,百姓们不敢置信,一个出身低微的孤儿,一名小小护卫竟要做侯门的女婿? 这是天上掉了什么馅饼,这又甜又香的饼怎么就没有轮到自个家! 老侯爷极满意现在的效果,见到闻风赶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心里满意得很,看到门都打开了,萧天洛还没有现身,倒是那林通在探头探脑。 林通是心里直骂了无数个娘,他的小脑袋瓜子怎么着也没想到是这回事,他的大哥要成侯府的主子了,普通赘婿自然是不值得羡慕,但宣武侯府啊!额的个乖乖! 他是像被五雷轰了顶,扭头看到大哥一脸从容,脑袋又晃了晃:“大哥,这是真的?” “比真金还真。”萧天洛说完,大步地走向门口,迎着围观人群好奇的目光迈到老侯爷身前,抱拳道:“老侯爷。” 萧天洛身材高大,背如卧碑,个头更是压了老侯爷一头,华服上身,更显气度。 原本听说只是个小小护卫,怎么能一步登天,但亲眼看到又觉得有些道理,看这气度哪像个孤儿,站在老侯爷面前也没被压下去。 “这气度倒是和宣武侯府很相配,原来是护卫,肯定也能打,说不定和侯爷不相上下呢。” 老侯爷气得转头:“哪个说的,站出来给老夫瞧瞧!” 一看就不是真生气,百姓们又是一阵哄笑,也有机敏的百姓大声叫道:“今日有好事,见者皆有喜,不知道老侯爷有没有赏?” 老侯爷是有备而来,管家从屋里出来,张罗着分发喜饼,嘴里还不停地叨叨:“今日下礼,七日后就是黄道吉日,大家可以再去侯府门前凑个热闹,吃个散席。” 所谓散席就是有喜事的人家会送出一些饭菜到门口供人享用,一起凑个热闹,喜上加喜。 要是遇到大方的人家还会有赏礼。 “这是七日后便要成亲?”有人一下子悟到了。 萧天洛也是这时候才知道自己七天后真要有媳妇,和祝久儿实打实过上协议夫妻生活。 婚期定得这么仓促,曾管家刚才跟火烧屁股一样,萧天洛用膝盖都能想到他们不在侯府的期间出了变数,婚期只能早,不能晚。 侯府备上的喜饼是城中最好的那一家,价格也不低,寻常百姓一个月能买一两回打打牙祭,多了就舍不得了,侯府出手大方,围观的人人有份。 得了喜饼的百姓们也乐得道声“恭喜”,老侯爷喜上眉梢,拉着萧天洛在人群里转圈。 “我这孙女婿也就是命不好,要是投胎投得好也是将良之才,也不至于入赘,这是我们侯府的运气,也是我孙女的福气,他二人将来定能把日子过得好好的。” 老侯爷一边说,一边抹着眼泪,情真意切。 想到祝久儿的精湛演技,萧天洛觉得自己找到了根,她是得了老侯爷真传了。 老侯爷又激动又兴奋,还有几分感慨,又对萧天洛怜惜得很的样子博得不少百姓的认同,再看萧天洛气度好,也对他们和气,越看越顺眼,也不禁夸了起来。 萧天洛自然是满意的,老侯爷给他脸面,就是尊重他,他在外面给自己抬轿子,自己肯定要跟上节奏,不然这出戏就演不像样了。 林通在边上看着热闹,手里捧着喜饼,嘴巴还是微微张着,他的脑瓜子一直嗡嗡嗡。 好多人,鞭炮刚才放了好久,还有唢呐,好大的阵势啊,他远远地看着大哥穿着华服跟在老侯爷身后,听着老侯爷向大家介绍这是他的孙女婿。 明明自己不是主角,但他就像踩在云雾间,直到人群散去,那些下聘的礼一抬抬地进了院子,他才回神,走到萧天洛身边,苦着一张脸说道:“大哥,咱们以后就不是一路人了?” 林通好像看到了萧天洛的飞黄腾达,想到自己将来还是个普通护卫,心里一阵阵酸,他不是嫉妒,就是担心两人走散,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做兄弟。 第52章 上聘礼! 看林通怔怔地,萧天洛又好笑又感动,只怕这兄弟到现在也没明白他和大小姐是怎么回事,但依这小子的脑子,想到的居然是担心两人情谊不在。 他拍着林通的肩膀说道:“以前是什么样,以后还是什么样,顶多是要在人前注意些。” 老侯爷送完了恭贺的百姓们,心满意足地走进来,听到他俩的说话,大咧咧地说道:“既然是合得来,你身边也得有默契的人,把他调到你身边用着就行,再给他加些银子。” 林通这下才是真的开心,赶紧道谢,但还是摸着头说道:“老侯爷,山贼那次我也有份的,怎么就没看上小的呢?” “呸,你……”老侯爷没想到这是个傻的,直接气笑了。 没等到他说什么呢,林通看看萧天洛,又看看自己,自言自语道:“也是,和我大哥相比,我就是一只山鸡,大哥是天上的凤凰,有眼睛的都会选大哥。” 老侯爷一口气上来,又下去了,他左看看,右看看,这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也能在一块,那只能说天生契合。 管家知道老侯爷和萧天洛有话说,把林通带走了。 看着满院子的大红箱子,萧天洛大致看了看,一共是二十四个,十二的两倍,对于纳婿来说绝对是大手笔,他郑重地拱手道:“多谢老侯爷。” “该改口了。”老侯爷说道:“本想让你和久儿在庄子里再相处相处,彼此磨合得差不多再将此事提上议程,没成想人算不如天算,有人想要促成久儿入宫,侯府等不得了。” 看他一点也不意外,老侯爷又心生欣慰,这小子还有点大将之风,遇事不慌。 “听大小姐提过,皇后此前召老夫人入宫,就是想说成此事,后来又有程尚书上门,是退一步想让大小姐嫁进程家,虽说隔了一层,但还是进了程家门。” “哼,”老侯爷提起来就觉得烦心:“那贼婆娘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看着都不成事,居然闹到陛下面前,想让陛下给久儿和大皇子赐婚。” “还说什么大皇子占嫡又占长,这娶正妃的事应该按照长幼来,一是想堵后面皇子的嘴,二是暗示皇帝就算要立东宫,也得考虑嫡与长。” 老侯爷找了把椅子坐下,他毕竟是年纪大了,折腾这么久很难不累。 普天之下敢叫皇后贼婆娘的人定是无名之辈,但像老侯爷这样有身份有地位还敢这么说话的,整个大楚没有几个。 萧天洛一品,就说道:“宫里有人给信了?” 不然皇帝和皇后会面说的话怎么会这么快传进侯府里? 老侯爷气呼呼地说道:“他们自以为聪明,一个接一个的,全都没打好主意,幸好皇帝还没昏聩到那个程度,并未当场答应赐婚,而是说要考虑考虑,考虑?哼,考虑个屁!” 这是避开他的问题,没有直接说明,其实也间接承认宫里有人和侯府暗通消息。 “我偏要抢在他们前面把婚事定下来,百姓的嘴就是最好的传播途径,等着吧,没多久这事就会传得全城皆是,宫里也会收到消息,气死那贼婆娘最好!” 老侯爷对皇后没有一点好声气,而且声音老大,震得萧天洛鼓膜都在震动。 “这样一来,开弓没有回头箭,你小子就和我们侯府彻底同一条船,同心同力且好,若是你小子有了二心,对我侯府不利,那就休要怪老夫不客气了。” 这是将来要与孙女同床共枕之人,若是个心怀叵测或是易被收买的,那便是引狼入室! 若不是事情紧急,急需要一人来挡住外面的不怀好意,也不会这般急着招婿,偏侯府这样的身份挑谁都为难,还不如摒弃门第,但这人么,老侯爷眯了眯眼。 选中萧天洛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亲孙女祝久儿。 自己这孙女在外面的名声无非是病美人,娇弱不堪,其实智多,谋算颇深,她也乐得自己病美人的名声传出去,省得成日要应酬,卷进不必要的是非中。 庄子上发生的事情他都尽数了解,萧天洛提出来与劳工签定用人协议,实在令人惊艳。 老侯爷与夫人一商量,都觉得孙女的眼光奇好,只在府里一挑,便挑了个心有成算的,且身手又好,本想退而求其次,但萧天洛撇开出身之外,并不次。 “你暂且不要去庄子上,这几日就留在这里,我派人来教导你礼仪,提前熟悉婚仪流程。” 老侯爷顿了顿,又道:“消息一经传出,你恐怕会被人盯上,只要你足不出户,任何人闯入这里都是贼人,不必手下留情!” 萧天洛深深地抽了口气:“必定如此!” 哈哈哈哈,老侯爷从一开始颇挑剔这位未来的孙女婿,现在觉得这小子挺对自己的胃口,可惜啊,听孙女说只签了三年。 罢了,三年就三年,看小子身子骨康健得很,想必能力不差,若是给力,三年起码能有一胎吧,不管是男娃女娃,侯府都算后继有人。 老侯爷令人将那些“聘礼”抬进了这处宅子的私库里,挂上锁,钥匙交给萧天洛。 “这些当真给我?”萧天洛一问,老侯爷登时吹胡子瞪眼,“你不会以为箱子里面是空的吧,笑话!我堂堂宣武侯府岂会做这些表面功夫,全是给你的聘礼!” 整整二十四箱,老侯爷打开其中两箱,里面赫然是金元宝、银元宝,再开一箱,这就有特色了,全是老爷子四处物色来的上等兵器! 还有布料、瓷器等等,二十四个箱子就没有一个是虚空的,全塞得满满当当! “这些虽说是给你的聘礼,但你和久儿有三年之约,三年之后,你二人就算是分道扬镳,只要是和离,这些依旧是你的,你大可以带走,但若是不欢而散,就莫要怪老夫欺负人了。” 萧天洛倒是喜欢这种丑话说在前头的作派,他咧嘴笑道:“原来是寄存而已。” 第53章 二十四箱聘礼 老侯爷听罢不乐意了,瞪大了眼睛:“胡言乱语,什么是寄存,这些东西是给你的聘礼,只是暂时放在侯府私库里,若有急事,你也可以取用,不过照府上的规矩得登记就是。” “日常府里也会给你银子,高低委屈不了你。” 萧天洛还真不知道府里的主子怎么用银子,说道:“成婚后还有银子拿,月银?” “这是当然,你的零花钱和久儿一样多,你二人打理的产业,收益也有分红,”老侯爷笑道:“看你在庄子上的表现也是个擅经营之人,稍用心思便可。” 萧天洛秒懂,主子也和底下人一样,每个月有可以支取的银子,想要更多可以,这些聘礼是不能乱动的,搬出府的时候每一样都有数,用起来没那么顺当。 作为上门女婿动不动就用聘礼,传出去也不好说,那最佳的来源就是打理侯府产业! 他萧天洛哪是那种贪慕钱财之人,说到底就是睡了人家姑娘,第一时间想的还是愿意背起责任,只是考虑到是赘婿才会犹豫。 现在侯府给他的脸面还算够,日后会不会高高在上,还得等成婚以后看他们的反应。 萧天洛舌尖抵了抵牙齿,协议是否有效得看双方相处,要是处不来,他怕个鬼,签的本来就是活契,又是孤身寡人一个,拍拍屁股就走,大不了换个地方生活! 这么一想,萧天洛的心气就顺了:“也是,那天香阁都快被同行挤兑得倒闭,得想办法。” 老侯爷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和夫人都是将门之后,舞刀弄枪、管理府中下人是一把好手,但要论经营之道,两人其实是不折不扣的门外汉。 偏偏两人还容易心软,对战士遗属、家生子总是宽容些,宽容宽容就出了事。 陈三的事情他都嫌晦气,不想再提,对祝久儿留有余地的做法也赞同,这余地不是手下留情,孙女是考虑到他的脸面和名声,不让外人有置喙的机会。 “天香阁……都说女人的生意好做,哪晓得这么难,那掌柜的也是老夫从别处挖来的老手,头些年还能有利可得,后来好歹收支平衡,如今竟有亏损之像,欸!” 萧天洛对女人用的东西肯定不算了解,但曾经生活在资讯发达的年代,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产品的种类还是晓得的,就是不知道这年头的女人玩意做得怎么样。 “好了,天香阁的事情先放到一边,等你们大婚以后再说,你要学的东西可不少。” 曾管家没有随老侯爷一道回府,留下来打理萧天洛的起居,等老侯爷走了以后,林通在门外巴巴地来回好几转,好久才敢进来,对着曾经最熟悉的人直挠头。 “再挠头发就没了,我和大小姐成婚以后,你也是跟着我,不用再回护卫院子,陆老六以后拿你没有办法,怎么样,痛不痛快?“ 这么一提,林通就想到他曾经说过的要是大哥能和陆老六平起平坐,日子就能好过些。 现在呢,这哪是平起平坐啊,大哥要成陆老六的主子了! 林通心里直骂娘,却是痛快的骂,此一时,彼一时,要是陆老六知道新姑爷是大哥,哈哈哈哈,他现在迫不及待地想看到陆老六的表情。 “大哥,你这算是飞上枝头那啥了吧?以后都荣华富贵在手。” 不想让林通抱有幻想,萧天洛懒洋洋地说道:“你想太多,我现在就是侯府的挡箭牌,用来挡宫里的人,大小姐不招婿,宫里总想给她安排安排,这一成婚,他们就没戏了。” “所以啊,你也不要太高估你大哥的地位,侯府的处境也比你想象得难。” 对萧天洛的本事有充分的信任,林通就是莫名自信:“这些对大哥来说都不在话下,何况是和大小姐那样天仙一样的人成婚,额的个乖乖,真是想都不敢想啊。” 看他喜气洋洋的样子,萧天洛拍拍他的额头:“脑子里装的什么玩意。” 林通不好意思地低头笑,小声地说道:“大哥,你这身板和大小姐的差异也太大了,她又是天天喝药的身子,到时候能受得住吗?” 原来是装了一脑袋的黄色废料,萧天洛想到和祝久儿稀里糊涂的第一夜,祝久儿下塌的时候腿还在抖,自己没了神智,没啥印象,但看她的惨烈情况,好像不太妙。 这么一想,萧天洛难得有几分涩意,不肯接腔。 这边提亲的事晚些时间才传开,庄子上的祝久儿知道祖父替自己求亲,怔了好久好久。 虽说早就达成共识,真等到下聘定了日子,这感觉又不一样,侯府来人接她回到府中准备大婚事宜,上了马车,祝久儿才回神:“皇后娘娘真是机关算尽。” 侯府来接人,还递了信,为何事出突然有了原因,宫里那位用软的不行,就想来硬的。 要是一道圣旨下来,直接为他和大皇子指婚,这事就板上钉钉,没得反悔。 “这些人身份尊贵,行事却如此下作,”柳叶破口大骂道:“那大皇子看似翩翩君子,实则小人,上回宫宴还暗中做手脚,小姐差点中招。” 祝久儿不愿意回想,这也是她不愿意参加宫宴和贵籍女子宴席的原因,是非陷阱太多。 她倚靠在马车壁上,自从那次宫宴险些被皇后、大皇子联手设计,她就称病情严重不肯现身,但避得一时,避不了一世,唯有成婚才能打退这些人的妄想。 “大小姐,萧护卫是小姐亲自挑选的人,这一番相处下来,奴婢觉得他倒是个可信的。” 柳絮见她心事重重,安慰道:“待到成婚生下孩子,再看情况处置就是。” 祝久儿深深地叹口气,戳破两人幻想:“恐怕他不是个好拿捏的,我这是为自己挑了个刺头,日后如何,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宣武侯府里是一片喜气洋洋,今日整出了大动静,侯爷说是出府替小姐纳婿,整整二十四箱聘礼,这些护卫们却不知道是哪家公子。 第54章 先皇赐下的 如今府里是四处悬挂着大红的灯笼,到处都贴着喜字,往常略显冷寂的侯府热闹非凡。 宣武侯府大小姐的马车停在门口,老侯爷和老夫人亲自出来迎接,一众家丁和丫鬟、护卫站在门口,声势浩荡,此时仍有不少乞丐过来讨赏,门前一片欢腾。 陆老六站在护卫前首,眼尖地发现没有萧天洛和林通的身影,马车都赶走了,也没看到他们,他心中一乐,这两人莫不是被留在庄子上了吧? 今天跟着老侯爷去提亲的都是内院家丁,一个个守口如瓶,他们只知道侯府要招婿,婚期定在七日后,内院已经忙活起来,尤其是后厨,更是脚尖不点地。 现下看着大小姐的花容月貌,陆老六要说不馋是假的,侯府的赘婿是普通的上门女婿能比的吗?整个大楚,封侯的贵人不少,能与宣武侯府比肩的却没有第二家! “大哥,没见着萧天洛和林通呢?”别的护卫也发现不对,出去时两个活生生的人,回来时消失无踪,也只有留在庄子一个解释,这些家伙都有些幸灾乐祸。 与萧天洛交好的护卫们垂头丧气,萧天洛不在,更没有人能压下陆老六的气焰,他们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这一刻,他们不知道是同情萧天洛、林通,还是可怜自己。 祝久儿在簇拥下回到院子,立马就挥退众人,老夫人看着气色颇佳的孙女也是高兴。 “这次去庄子辛苦你了,都怪祖母不好,心慈手软,太过相信陈三,”侯老夫人提起来几欲呕血:“倒让你和萧护卫替祖母收拾残局。” “老婆子,还叫什么萧护卫,该改口了。”老侯爷提醒道。 “对,以后就得叫他的名字了,这次也多亏了他,大婚时间太赶,好在你的嫁衣早就准备好,萧天洛的也能赶出来,婚仪绝不能简陋。” 祝久儿及笄之后,身形慢慢稳定,母亲与祖母就为她准备嫁衣,如今她身形与一年前没什么差异,柳叶和柳絮将其取进来试身,果然还能穿。 嫁衣上的不少绣活是祖母和母亲亲自上手,抚摸着上面的绣纹,祝久儿目中带泪。 料想孙女想到自己的父亲与母亲,侯老夫人轻声说道:“着实可惜,他们不能亲眼见证你嫁人,如今生死未定,他们在我这里,就是活着。” 一时间静寂无声,柳叶和柳絮都低下头,双目含泪,夫人未出征前就向往着亲手送女儿出嫁,侯爷更是笑称要亲自考验未来的女婿,没成想,一去不回。 “萧天佑的婚服呢?祖父,今日突然下聘,他是什么反应?”祝久儿问道。 “配合得极好!衣裳一换像换了个人,说他是高门出身都不为过,气势也压得住场子,今天这出戏,老夫是满意得很!” 祝久儿也能想到萧天洛如何镇定自若,好像没有他搞不定的事,公开场合绝不会露怯。 “现在宫里应该也知道消息了,百姓间也正在传开,只是要晚几日才能见到效果。” 口口相传直至众人皆知还需要时间,但宫里有自己的耳目,这会儿,消息已经入了宫,恰好是皇帝和皇后同时在场,皇后铁了心要替大皇子求赐婚,没成想迎来一道晴天霹雳! 大楚王朝的帝王朱允听着大监传来的消息,嘴角带笑,反观一边的程皇后就不太好过。 她的算盘才刚开始,宣武侯府就给祝久儿招婿,本以为只是说说而已,竟在如此短促的时间里定下亲事,还是府上的一名小小护卫,这不是朝她脸上甩巴掌?! “简直胡闹,侯门之女岂能与一护卫成婚,还是个孤儿?”皇后几乎语无伦次:“不妥!” 看着皇后脸上满满的失望,年过四十的朱允笑道:“老侯爷本就对皇家无意,你如今可知道他的决心,宣武侯府岂能容你一妇人搓圆捏扁,朕幸好没听你这妇人的。” 程皇后一时语塞,朱允又说道:“侯府迎婿,朕也该有所表示,来呀,伺候笔墨!” 见皇帝并不动怒,程皇后满心失望,她着实猜不透皇帝心思,呆在这里如坐针毡,眼看着皇帝还要给侯府赏赐以道恭贺,她实在坐不下去,索性告退。 目送皇后离开,皇帝头也不抬,继续挥笔写着圣旨,刚才报信的太监才说道:“婚期在七日后,但那名护卫与祝家小姐在数日前就一同前往庄子,可见是早就挑选好的人。” “老侯爷做事岂能没有章程,也只有那蠢妇以为可以靠皇权拿捏侯府,她也不动动脑子,宣武侯府世代忠良,先皇临终前仍记挂着其功劳,朕都要顾忌几分。” “那先皇赐下的……”大监说到这里,对上皇帝凛冽的眼神,迅速合上了嘴巴。 皇帝已经挥墨结束,墨迹一干扔给御前大监:“朕可不能小气,速让内库准备,大婚当日送至侯府,给侯府添个彩头。” “奴家遵旨。”太监领命而去。 皇帝手扶着额头,他虽嘲笑皇后的愚蠢,但先皇留给宣武侯府的也足以令他忌惮! 再说皇后回到自己的未央宫,心情郁结至极,对皇帝也有几分怨怼,若是他痛快下旨,哪能让侯府来这么一出,她也不是傻子,侯府动作这么快,定是有人通风报信! 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居然能被侯府知晓,她也是五内俱焚,而接到风声的大皇子也迅速赶来,见到母后这般,知道这计划是落了空。 大皇子朱则之是帝后的第一子,占嫡又占长,本是天时地利人和,奈何东宫久久未定,他这嫡长子的位置看着也不稳固,更给了皇弟们遐想空间。 他们哪个不想得到宣武侯府的助力,偏在这紧要时刻,宣武侯夫妇出事,老侯爷夫妇几乎不出现在人前,不愿意站队,侯府唯一的后人祝久儿自然炙手可热! “儿啊,母后也不知道你父皇是何打算,如今看来哪家也没占到好处,”程皇后说道:“倒是让一小小护卫捡了便宜。” 大皇子早就收到风声,此时咬牙道:“宣武侯府真是好样的!那个杀千刀的护卫!” 第55章 侯府接婿了! “啊嚏!!”众人口中的小小护卫萧天洛正试着刚送过来的婚服,料子滑溜溜,是用的上好的缎子,上面的云纹精细,象征祥瑞吉祥。 曾管家美滋滋地后退几步,要说萧护卫就是衣架子,穿什么衣服都好看,丝绸的质地使得红色更加鲜艳亮丽,再配上一条玉腰带,绝了! 萧天洛不是臭美,他早知道自己长得好,身材更是绝佳,穿什么都能像模像样。 “人靠衣裳马靠鞍,我算是信了,”萧天洛突然想到祝久儿:“大小姐的婚服什么样子?” “本朝男子婚服为红,女子婚服为绿红相间,等到迎亲那日,姑爷就能见到了。”曾管家笑得合不拢嘴:“肯定衬得很。” 可惜,萧天洛现在想不清楚祝久儿的身段到底怎么样,两人的初夜真是一言难尽。 看他脸上突然失望,曾管家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反正婚服试完就得和新姑爷交代当日的流程,这女子出嫁有喜娘在边上提点,送新郎入府就没这号人物,全靠提前告知。 萧天洛早有心理准备,但真等一条条规矩压下来,脑壳仁都在疼,先前还羡慕这些高门子女会投胎,现在觉得人家也不容易,从小到大都得学规矩,也是够烦的。 林通到时候要陪萧天洛入府,所以也有新衣服,等到萧天洛被指点完礼仪,交代完规矩,他蹦蹦跳跳地穿着新衣服进来,这么滑的料子,他还是第一次穿! 平时脸黝黑,个头不算太高显得精瘦的林通也比平时俊了几分,见到萧天洛也是兴奋。 “大哥啊,小弟以后真要跟着你吃香的、喝辣的,这料子就得不少银子吧?” 林通像得了宝似地摸着衣服,瞧他这没出息的样,萧天洛哈哈大笑:“别急,走着瞧。” 他不想给林通画饼,以后的日子他自己还没数呢,但从侯府的表现来看,短期内带着小兄弟好吃好喝没太大问题。 就这么地,萧天洛在这套宅子里呆足了六天,中间还问了他的生辰八字,等到大婚前一夜,宅子里一下子来了好多人,就等第二天一早大婚成仪! 萧天洛是做上门女婿,但也不是娘们,自然是不会坐花轿,老侯爷给他准备的是一匹高头大马,其质素不亚于三皇子那日的座骑。 而那二十四箱“聘礼”也会在大婚当日抬进侯府,算是侯府给的聘礼又成了他的“嫁妆”。 侯府掐算的吉时在巳时三刻,掐算好时间,曾管家在宅院门口放了一挂鞭炮,噼里啪啦中大喊了一嗓子:“侯府接婿了!” 说时迟,那时快,早有准备的家丁和丫鬟提着装满喜果的篮子走向围观百姓,百姓们一边道着恭喜,一边喜不自禁地接着喜果。 林通一袭紫衣,替萧天洛牵着马,萧天洛走出门来,不少姑娘看着这新郎倌,暗道如此俊秀,怪不得侯府也瞧得上,不顾出身也要纳为赘婿。 婚服贴身,腰身明显,害羞的姑娘们看得脸红心跳,都顾不得娇羞,挪不开眼睛。 萧天洛出门来,翻身上马,有如鹞子翻飞,等他端坐在马背上,林通扯开了嗓子:“走!” 一时间锣鼓喧天,整齐划一的家丁们扛着箱子跟在身后,萧天洛走在最前面,所到之处都是熙熙攘攘,直到行进到他的旧居所附近,站在人群里围观的芸娘看到他,心凉透了。 这几天城里都传遍了,说侯府要收一个护卫做赘婿,就连名字也报出来,就是萧天洛。 芸娘死活不肯相信,但人家说得有鼻子有眼,不死心的她等了这些天,仍抱有一丝幻想。 这肯定是谣传,天洛哥哥怎么会愿意给人当上门女婿,但她心里也有另外一个声音,那不是普通的人家,未尝没有可能,她总觉得,不是亲眼所见,一切便不是真实。 或许,天洛哥哥是被逼无奈? 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男人一如平常俊美,身材挺拔,一袭红喜服更衬得他意气风发,瞧他拱拳向百姓贺喜道谢的样子,根本不像被迫。 “芸娘,瞧见了吧,你的天洛哥哥确实要成亲了,早和你说了,人家对你没那个意思。” 一边的老街坊故意说道:“听说侯府小姐美若天仙,这小子是撞了大运了。” 芸娘抿紧唇,泪眼婆娑,满心的失望,她从小喜欢的小哥哥今日要成亲,新娘却不是她。 她跟着人群往前挤,试图离萧天洛近一些,人实在是太多了,她往前一步,就被拥挤的人群挤到一边,又像退潮的江流被带回原处。 “天洛哥哥!”芸娘绝望地呼一声,但被锣鼓声盖了去,飘散在风里。 萧天洛似有所感,但也只是微微回头,居高望下去只能瞧见满街的人,嘈杂的声音下只能听到“恭喜”二字,林通牵着马,很是欢实。 那处私宅距离侯府也只有五个街口,曾管家早预料到围观的百姓会不少,事前预多了时间,如今还有一个街口就要到侯府,就在此时,前方街道簇拥的人群突然散开! 萧天洛远望过去,只见一袭红绿相间喜服的新娘子被喜娘牵着站在道路中央,正如曾管家说的那样,两人的喜服款式、颜色极为相衬。 虽然祝久儿蒙着盖头,大气的气质却是外露,萧天洛远远地看过去,也觉得有一条看不见的绳索系在两人手腕上,正将两人往一处拽,或许,这玩意儿也叫命运。 萧天洛立刻翻下马,站定,双手背在身后。 两人站在街道的各一端,祝久儿隔着盖头,不得而知萧天洛现在是何神情,但隔着盖头也能感觉到一束灼热的目光,似乎能焚烬一切,席卷而来。 “姑爷,走吧,大小姐来迎亲了。” 曾管家提醒完,萧天洛步伐稳健地朝新娘子走去,一步一步,他的步伐不紧不慢,每一步却坚定无比,令看的人都有些口干舌燥。 穿过来这么久,萧天洛的人生在此时拐了一个弯,朝着与自己完全没有预想过的方向行进,他终于站在祝久儿面前,微微弯腰:“大小姐,我来了。” 第56章 捧场还是……砸场子? 祝久儿微抬起下巴,盖头拂过,她只能看到眼前的红,仿佛晕染了一切,萧天洛的声音极有穿透力,在这嘈杂的环境下依旧有力。 这一瞬间,祝久儿终于有了成婚的实感,一只温热的手牵住她的,紧紧扣住,他来了。 两人双手握住的瞬间,百姓欢呼起来,祝久儿只觉得这如铁钳一般的大掌把自己的手握得更紧,听着回府的号令,她被那只手带得转身,两人双双朝侯府走去。 萧天洛两辈子加起来是第一次成婚,更是第一次在古代做上门女婿,听过曾管家讲述的流程,但亲自上阵感受又不一样,这是完全颠倒过来了,自己是“嫁”不是“娶”。 柳叶和柳絮自动地退后,柳叶瞟一眼牵着高头大马的林通,眼底划过一抹讶异。 平时不起眼的林通今天这么一收拾,倒还看得过去了,林通发现柳叶看自己,朝她咧开嘴,柳叶翻了记白眼,转身就走。 萧天洛牵着祝久儿的手,在百姓的恭贺声中向侯府走去,柳叶和柳絮不停地向围观百姓分发喜饼,引来阵阵欢呼。 可怜的芸娘好不容易追过来,看到的便是这一幕,在漫天遍地的欢呼声里,她一心爱慕的天洛哥哥牵着新娘子的手,目光坚定地朝前,不曾有半个侧身或扭头。 芸娘心酸不已,怎么会这样,她还想着天洛哥哥在侯府赚够银子,不再是穷光蛋时,她 就能说服父母嫁给他,可现在他和别人成亲了! 在她欲哭无泪的表情中,萧天洛和祝久儿已经双双来到侯府门前,大楚王朝的定海神针老侯爷和老夫人双双盛装并立在门前,看着过来的一对新人。 许是想到自己的儿子与儿媳,老夫人眼角发红,几乎掩面而泣。 老侯爷还是端得住些,双手背在身后,看着孙女和孙女婿:“佳偶天成,好一对新人,萧天洛,老夫仅这一个孙女,唯愿你二人琴瑟和鸣,携手共进,这日子才能过得安稳。” 萧天洛听这话微微扬眉,但拱手道:“多谢祖父。” 侯老夫人则要多愁善感得多,明知道这两名小辈签的是三年之约,仍旧动容道:“夫妻之道博大精深,唯有相知才能互相扶持走得长远,祖母愿你二人能心心相印,彼此支持。” 不是,萧天洛有些想笑了,两位长辈的祝福语听得他有些纳闷,这哪像贺喜啊。 分明就是在祝他们这对合作伙伴合作成功,满满的商业味道! 他一走神,就被祝久儿掐了一把,疼痛让他清醒过来,和祝久儿异口同声:“多谢祖母。” 这小子这就改口了,老侯爷满意地抚抚下巴,恰好吉时将到,老夫妻闪开,露出身后的火盆,萧天洛早有准备,听曾管家说过这个环节。 那火盆可不是普通的盆都能用,需得五行属金,不是铜盆也得是铁盆,侯府门贵,用的自然是外面百姓买不起的精铜盆。 里面盛的木炭也是以檀木或桃木制作的为主,前者可通神灵,后者可辟邪。 两人牵手,萧天洛这次是主导,改牵为搂,扶着祝久儿的纤腰往前走,近到火盆跟前,还细心地提醒道:“抬脚,高一点,快!” 祝久儿看得模糊,在萧天洛的提醒下保持同步,两人一起抬脚,迈,越过火盆! 这也是侯老夫人最担心的一关,见两人同步完成,也是松了口气。 待到堂前,外面看热闹的人群是进不来了,但堂中坐着的人可不少,宣武侯府成亲,除了侯府主动发了请柬的,还有些蹭着关系进来道贺。 安王作为老侯爷的忘年交,坐在宾客中最醒目的位置,看到新郎官,一时间哑然。 他对这小子可是印象深刻得很,在酒楼见过一面,就觉得和普通护卫的气质不同,一度想挖回自己王府,没成想,这好东西谁都看得见,还是老侯爷更绝。 他仅是想让萧天洛为自己效劳,老侯爷直接把萧天洛变成自己人,做他的孙女婿。 虽然知道内情,晓得这桩婚事多半是为了防宫里,但老侯爷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物色这么一号人物,他大感佩服,出身低微好拿捏,长相身手不凡,和祝久儿站在一起也不寒酸。 被安王在心里夸赞了一通的老侯爷已经就位,带着夫人坐在上首,两人中间摆着天地桌。 天地桌上铺着红布,上面摆的是香炉、蜡烛、贡品,桌后悬挂着宣武侯府的祖宗神幔。 只是一眼,萧天洛肃然起敬。 两人在两位男宾的牵引下面对神幔,一记高昂的声音响起:“吉时到,行三跪九叩礼!” 满堂的喧闹停下。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夫妻二人面对面站立,隔着红盖头,祝久儿看着那道与自己没离多远的身影,他即将是自己未来三年的夫君,要替侯府绵延香火之人,仍不知晓侯府及自己秘密之人。 萧天洛同样是若有所思,对面这千娇万宠长大的大小姐将是自己三年的妻,要与自己生儿育女之人,三年协议是真,要做三年的真夫妻,而非形式夫妻。 这诡奇的婚姻方式是他两辈子都没有想过的,他双手叩起,微微弯腰,与祝久儿相拜! 看着两人对拜成功,男宾扬起嗓子:“礼成,送入洞房!” 宾客们这才齐声道喜,静寂了片刻的堂中又热闹非凡:”恭喜老侯爷纳得贤孙婿。” “哈哈哈,同喜,同喜,多谢大家前来,一会儿多饮几杯!”老侯爷还是豪气万千。 纵然这些宾客心里嘀咕,但这大喜的日子也不敢触老侯爷霉头,这高的门第却偏要纳这么低微出身的孙婿,普天之下,也只有老侯爷敢干这种事,还没有人敢当面置喙。 眼看着一对新人就要进入洞房,曾管家突然大步跑进来:“老侯爷,宫里来人了!” 这下子又是满堂静寂,有些知晓些内情的宾客本还在想老侯爷这样打皇后及各位后妃的脸,会不会惹来宫里不满,但如今宫里来人,这是来捧场还是……砸场子? 第57章 御赐的东珠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宣武侯府今日迎喜,特赐玉如意一对,金雁一双,东珠二十四粒,以彰朕之心喜,望新人美满,早生贵子,钦此!” 前者还好,但那东珠素来产量极少,从来都是皇室专用,权贵也不可得,皇帝一出手,便知有没有,直接赐了二十四粒,实在令人惊叹! 看着赏赐不算多,但份量十足,到此时,谁还敢说宣武侯府得罪了皇家? 御前太监宣完旨,奉上赏赐,先向老侯爷贺喜,又特地来到萧天洛和祝久儿面前:“陛下还说了,若有机会也想见见侯府贵婿。” 萧天洛一行礼,不卑不亢道:“小民叩谢陛下,若有机会,小民也想一睹圣颜。” 哟,御前太监心道这简直是另一个老侯爷,这调调莫名地相似,难怪得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富公公心下一叹,便也就告辞离开。 临走时,富公公带走了侯府送给陛下的喜饼,自己也收获了沉甸甸的一锭银子,眉开眼笑地离开了。 萧天洛看在眼里,心里有数,对方虽然只是一个没了根的太监,但人家是在皇帝身边伺候的人,比权臣和皇帝待在一起的时间还长,老侯爷也得给几分面子。 这人出身如何又怎么样,待在什么位置,有什么本事,手上握着什么资源才是关键。 这一出打断了刚才入洞房的节奏,送走宫里人,宾客们直感叹:“不愧是宣武侯府呀,不愿意将孙女嫁给皇子便罢了,转头就迎赘婿,就这样,陛下也不计较。” “陛下自然是有气度的,但皇后那边可就不好说了,程家如今势大,恐怕咽不下这口气。” “瞧见那东珠没有,听闻当今的圣懿公主倍受宠爱,也只得了七颗。” “看来现虽然宣武侯夫妇虽生死不明,但只要有老侯爷在一天,这宣武侯府就倒不了。” 萧天洛本来牵着祝久儿的手往新房走,发现她在听到这话时脚下微顿,但她马上调整好,迅速和他离开这里,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新房。 因为祝久儿深居浅出,并没有几个交好的姑娘,今日来新房闹腾的大多是安王带来的人,在众人的起哄下两人喝了合卺酒。 用的不是酒杯,而是一个完整的葫芦瓢,一分为二,两人各执一个,盛了酒再交杯。 等喝完萧天洛才发现葫芦瓢底下还用一根红线系着,这才恍然合卺的意义。 喜娘取来一杆,示意萧天洛揭盖头,嘴里还说着吉祥话:“新郎倌揭盖头,挑起盖头看四方,四方喜气都入眼,盖头掀开,龙凤呈祥!” 萧天洛看着端坐在喜床上的祝久儿,这一身红绿相间的嫁衣实在是大气端庄,但一直没有机会看到她今日的妆容,现在掀盖头在即,他还有些期待。 轻轻地挑起盖头,祝久儿下意识地抬起头来,以安王为首的一众看客都抽了一口气! 因为是大喜之日,祝久儿的妆容比平时要艳许多,竟是比平时那娇美的模样不同,明艳大气,病弱之感都没有了,这这样一张艳丽的面庞引得不少男宾都傻住了。 安王替自己的几个侄儿暗道可惜,错过了这样的绝代佳人,女宾们则是又羡又嫉。 她们骨子里是羡慕祝久儿招婿的,不用被婆母立规矩,更不用担心夫君纳妾宠爱通房。 就连最难过的子嗣那关,祝久儿也能逃过一劫,反正是她自己做主,就是生不出来也不用担心遭受非议和苛责,更不用忍气吞声。 萧天洛眼底惊艳之色四起,他也是男人,食色性也,男女双方的第一吸引人都来自于外貌身材,什么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 祝久儿被他盯得有些头皮发麻,赶紧给安王使眼色,安王一拍巴掌:“好了,礼成,新郎倌还得出去敬酒,侄女放心,不会死灌,春霄一夜值千金嘛,耽误不了正事!” 安王和祝久儿父亲平辈,这一声侄女名正言顺,但讲荤话哪像一个王爷该有的样子。 祝久儿还没有出声,萧天洛就被一帮男宾拉走了,剩下的女宾和祝久儿一番寒暄,也都先告辞,那些恭维话也不知道真的假的,但对她招婿肯定是羡慕的。 “啊……”祝久儿如释重负,狠狠地伸了个懒腰,端着架子这么我,她都快累散架了。 萧天洛被安王带出去敬酒,一桌桌给他介绍宾客的身份,老侯爷求之不得,他身子骨也喝不了这么多酒,萧天洛记忆力绝好,来的宾客是什么身份,什么官职,姓谁名谁全记下来。 什么御史大夫,六部的尚书、侍郎,还有什么武侯铺、大理寺、太常等什么官员都来了。 这是满朝文武,能数得出来名号的官员都来捧场,有几人的目光尤其有不屑,他们藏得不深,萧天洛却泰然处之,浑然不放在眼里。 他这样的举动也得了厚脸皮的评价,那金吾卫中郎将程武就是诟病萧天洛的人之一,本来绝佳的一桩婚事被一个无名小族截胡,姑母承诺的好处也打了水漂。 新郎官到别处敬酒了,程武坐下,满脸郁色,同桌有知道内情之人,只敢嘻哈笑着。 外院,陆老六整个人都不太好,传言是从府外传进来的,百姓先知晓,他们这些外院的护卫才知道萧天洛和林通不是被扔在庄子里,而是真的飞黄腾达了。 原本都不能和自己平起平坐的人现在成了主子,陆老六看着手里的喜饼,哭都哭不出来。 林通正好从里面出来,大摇大摆地过来,看到陆老六像死了娘一样的丧气,往前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冲他点点头道:“陆队长想开一点,有句老话说人生无常嘛。” 林通难得没有卡壳,说出了全部,自己得意得不行,看陆老六要发火,他立马又补了一句:“陆队长,我以后也不是你的人了,要随大哥一起在内院,以后凭他使唤。” 不等陆老六反应,林通看他一眼,飞也似地跑了。 第58章 她藏着避火图 萧天洛敬完酒就被安王推进新房,他满身酒气,进去的时候祝久儿嘴里正塞着圆团子,腮在子鼓起,抬头见他进来,赶紧往下咽。 这丫头真是特立独行,在大婚之夜也不管形象了,萧天洛走过去,闻到他身上的酒气,再看他没有丁点醉意,祝久儿也是惊讶:“没喝多?” “喝多了,但不至于醉,喝醉和喝多可没有直接关系。”萧天洛不是吹牛,他可是千杯不倒的体质,古代的酒水比现代的更醇厚,没什么科技与狠活,也奈他不得。 柳叶和柳絮彼此眨眨眼,接下来就没她们俩什么事,柳叶轻咳道:“姑爷去洗漱吧。” 两人是有分寸的,不准备伺候萧天洛洗沐,只在净房里准备好了一切。 萧天洛求之不得,他想象不到洗澡的时候身边还有个丫鬟或家丁伺候着,总有种被人看光占便宜的感觉,怪得不行。 等萧天洛从净房出来,换上了一套全白的亵衣,料子柔软贴合,身体的线条更是明显。 反观祝久儿,还穿着嫁衣,脸上的妆容也没有卸掉,头冠和衣服上都缀着宝石与珍珠,看着就沉,他实在忍不住:“赶紧取下来吧,你这身子骨戴了这么久,不累吗?” 祝久儿口舌发干,刚才柳叶和柳絮就想让她先行洗漱,换好衣衫等着姑爷来,但她脸皮薄,一想到今天晚上的事就别扭,一拖就拖到现在。 累,怎么可能不累,她脖子现在都是酸的,看她迟疑的样子,萧天洛不怀好意地笑了。 平时看着挺厉害的小脾气,原来是只纸老虎。 萧天洛一笑就有些那味了,多年军旅生涯令他有种偏阴冷的肃杀之气,现在一笑,祝久儿感觉他气势压人,顺手就将头冠取下来交给柳絮。 柳叶上前替她把头发解开,萧天洛现在是大开眼界,女人的头发居然能盘成这个样子,从外面看不出来,头发里面还藏着玄机,等到所有饰物取下来,她头皮才顺利披落。 要说古代的东西什么都好呢,侯府娇养大的姑娘头发丝儿滑溜溜,和电视广告里一样。 祝久儿的气势被压下去,她进了净室,柳叶和柳絮进去服侍,哗哗的水声掩盖了里面的声音,萧天洛绞干头发,就先上了榻,盘腿坐着。 眼光瞟到枕头好像被垫高了些,顺手一摸,从里面掏出一本图册,打开一看,好家伙! 这玩意在古代叫避火图,其实是夫妻洞房指南。 萧天洛大大方方地翻开,对古人的开放叹为观止,他们对房中术的研究很深入嘛。 图册里全是不着寸缕的男女,忘情相拥,姿势不一,就连场景都不相同,常规些的在房里,在榻上,不常规的在花园,在船上,在秋千上,最让萧天洛称奇的是还有在树上的。 上辈子看过不少片的萧天洛都佩服得五体投地,这想象力绝不亚于某个日子过得不错的小日子,他不禁想问这是哪家出版商,风格如此奔放。 还没等萧天洛翻完,祝久儿就从里面出来了,她一眼瞧见萧天洛手上拿的是什么,眼里冒火,身后的柳叶和柳絮更是一溜烟在跑了出去! 门砰地一声关上,祝久儿紧闭嘴巴,她身上穿的是和萧天洛一模一样款式的亵衣。 同样是轻薄贴身,萧天洛听到动静抬头,眼前一亮。 祝久儿在古代的年龄是十七,要按现代的标准来看还没有成年,但在古代就是成熟女子,以及笄为限,及笄后就可以成婚、生儿育女。 祝久儿看着清瘦柔弱,但体弱多病的她也常年经受各种珍奇药膳的灌养,身子还是发育得不错,这亵衣一穿,明显是该细的地方细,该大的地方也不小。 萧天洛看着她的身段,都有些意外之喜了,上次没印象,今天清醒状态下一看简直就是个尤物,反差极大,他简直是立马喉结滚动。 祝久儿看他如狼似虎的眼神,都要走不动道了,又看他居然把藏在枕头下面的避火图都翻了出来,脸更是红透,没好气地说道:“你,你,你放回去……” 萧天洛不仅没有放回去,反而好奇地说道:“怪了,我是做上门女婿的,曾管家怎么没弄一份给我研究研究,他做事也太不公平了吧。” 这话就冤枉曾管家了,事实上他也曾经为这事问过老侯爷的意思,结果老侯爷一瞪眼,说又不是第一次了,男人对这事是一次就能学会,二次就能超常发挥,不用教! 看他大咧咧地拿着避火图,甚至又翻了一页,祝久儿后悔莫及,早知道就扔远点。 看她站在原地没进一步,离自己远远地,萧天洛抬了抬眉:“不是说好还要生儿育女,你站那么远,咱们隔空造孩子?” 祝久儿受不得这激将法,虽然脸上滚烫,还是咬牙走过来,两人眼对眼,她很难不朝他手里的避火图瞟,刚好瞧到这一页的古怪姿势。 画中的女子似某种动物一般跪伏在床榻上,身后的男人从后面掐住她的腰,两人以这样的姿态不仅在榻上,还在窗前,书桌前,换了好几个地方。 萧天洛也没有合上避火图,看她一脸讶异,一本正经地说道:“要是想早些有孕,这个姿势不错,够深,不过也要看你来葵水的情况。” 他没有过孩子,但也晓得啥是生理期,啥是排卵期,不知道古人有没有这个概念,原身生活的圈子有限,也没有听说过有妇科圣手。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祝久儿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全是刚才看到的画面,她不懂为何女子要用这样的姿势去承受欢爱,而且看表情也不知道是不是痛苦,似要落泪? 啪,萧天洛突然合上避火图,双目灼灼地看着她:“大小姐,我们也该安寝了。” 外面很安静,老侯爷早就发过话,自家孙女身体不好,洞房花烛夜不准闹腾,蠢蠢欲动的安王也只能作罢,新房里极静,那对红烛要燃上一夜才行,才够吉利。 既然不能吹熄,祝久儿面露犹豫,岂不是要……被看光? 第59章 大小姐,你自找的 萧天洛虽然主动开口,但如果撇去上辈子的手动档和这辈子稀里糊涂的第一次,今天晚上才是正儿八经的第一回开车,也就是嘴硬第一名。 等祝久儿坐过来,他喉头又开始滚动,两人眼对眼,都感觉到束手无策。 萧天洛在榻上一扫,发现没有像影视剧里那样放一块白帕子验明是不是处子之知身。 想想也是,两人都不是初夜,而且上回都见血光了,还有什么可验的。 祝久儿缓过来以后,发现萧天洛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不禁嘀咕这男人看着如狼似虎,真到真枪真刀的时候也没想象得那么可怕,难道也是一只纸老虎? 殊不知这个也字也暴露了她的怯意,就在她轻视萧天洛之时,萧天洛突然伸手解开她的亵衣,手也不见半分抖,倒透着几分急切。 这样的美人就在身边,又是拜了堂、成过亲,名正言顺地能睡,不动她才不合理。 娘的!萧天洛一番动作,忍不住在心头爆粗! 祝久儿身骨清瘦,看着没有肉,但比例真是好,该有的全有,而且常年养尊处优,全身的皮肤都细腻得很,手指触上去全是滑腻的感觉。 大楚女子的内衣就是肚兜,看着差点兜不住的两团,萧天洛就疑惑了,这么清瘦的身子是怎么带着它们一直晃悠的,还有这肚兜,是不是小了点? 他还是不够了解大楚国情,祝久儿今天穿的肚兜是大婚专用,就是用来添增夫妻情趣的。 她身上这款还是侯老夫人亲自挑选,柳叶和柳絮也赞同,祝久儿虽然羞怯,为了大婚之日好过一些还是咬牙穿上了,她可记得上一回自己被折腾得不轻。 祖母和教养的老妈妈说那是因为情趣不够的原因,只要足够,她不会像上次那么难受。 纤薄的后背上,两条红色的绳索正待君解开,这款式是祖母选的,但上面的花纹是祝久儿自己挑的,她觉得鸳鸯戏水类的图案一来是俗气,二来不符合她和萧天洛的情况。 两人这搭伙的关系哪里能穿鸳鸯戏水的图案,那不是太过嘲讽? 所以她挑的是两朵含苞待放的菡萏,粉粉嫩嫩,风情待开。 屋外,柳叶和柳絮守在门口,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都这会功夫了,怎么没有一点响动。 “姐姐,不对吧?”柳叶疑惑道:“上回可是动静不小。” “你怎么什么话都说得出口,还记得自己是个没出阁的黄花大闺女?”柳絮白了她一眼:“上回黑灯瞎火,两人又被下了药,这次屋里亮堂堂,什么都一清二楚,能一样?” 柳叶这么顺着一想,悻然地闭上嘴巴,恰好看到林通兴冲冲地从外面过来,扯着嗓子说道:“我大哥呢,歇了吗?!” “闭嘴!”柳叶把他扯到一边,横眉怒对道:“你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儿?” 林通摸了把鼻子看向新房,说道:“我是没有眼力见,你俩也好不到哪去,瞅瞅你俩站的位置,怎么不推开门直接站在榻边上,从屋里能看到你俩的影子吧。” 柳叶和柳絮被反将一军,两人不约而同地走得远了些,殊不知屋里的两人都为林通竖起大拇指,这俩丫头的影子就映在窗户上,分明就是告诉里面的人她俩在那,哪里放得开。 林通得意洋洋地看着两人,这俩丫头还自以为聪明呢,这点事情都不懂! 萧天洛自认为不是下流之人,但美色在前,他要不举就是对不起祝久儿,他的小娇妻都被剥得只剩贴身衣物,一件肚兜要掉不掉,他心头直冒火。 祝久儿见到那双手伸过来,心头警铃大作,抬头就看到萧天洛两眼红得厉害,正盯着她肚兜上隆起的曲线,她身子缩起:“萧,萧天洛,你干嘛?” “今日是我和大小姐的洞房花烛夜,大小姐说我想干嘛?”萧天洛抬起眉:“我怎么记得契约上写过的咱们还要生儿育女,跳过这个环节,怎么生?” 祝久儿狠狠地闭上眼睛,自己真是引狼入室,上回的惨痛经历还在脑海里,上回她可是接连几天都没缓过劲,今天这人还是清醒的,恐怕更不妙。 萧天洛的忍耐力已经到了极点,俯身过去,祝久儿本来想蹬开他,眼睛往他下面一瞟,想到的是祖母的规劝——“你拦是拦不住的,不如想想怎么让自己好受,甚至舒服些。” 她思忖瞬息,立马收回脚,反将双手搂住他的腰,这坚实的触感令得她心惊。 平日里就知道他身材极好,和其他护卫穿着同样的衣服都能显出不同,今日清醒之时双手一探,才知道他腰间的肌肉都锻炼到位,能摸出遒劲的纹理! 萧天洛的肩膀宽厚又硬实,肉眼可见其力量,娇弱的祝久儿在他身下就像一只待宰的小白兔,肤如雪白,黑发如瀑,两人的身材差不一般,更显得男人像全身蓄满力量的猎豹。 她手往上伸,萧天洛咬紧牙关,这时候她的任何举动都是火上浇油! 触摸到萧天洛后背的一道长长的疤痕,像是被某种利器拉开皮肉,她起身一看,好长一道疤,下手的人一定用尽全力:“这是哪来的伤?” 萧天洛的欲都因这问话褪了几分,原身身上是没有这条疤痕的,他穿过来以后开始将现世的自己融入原身,不仅相貌和身材成为真实的自己,连身上的印记也过来了。 这条疤痕尽头还有子弹贯穿留下的痕迹,祝久儿的手已经摸到那里:“这又是什么?” 她所见过的武器里没有能致出这种伤口的,看着像是极长极细的利器贯穿皮肉。 她甚至有种匪夷所思的想法,那利器说不定能贯穿他整个身体! 祝久儿越摸越觉得奇怪,纤软的手指不停地在那些奇怪的伤痕上抚来抚去,萧天洛突然俯身下去,抓住她双手往上拉,摆在她身体两侧,哑着嗓子说道:“大小姐,你自找的。” 因为双手动弹不得,祝久儿憋下了怒气与委屈,悄悄服了软:“萧天洛,今晚一定要么?” 第60章 第二夜 萧天洛用实际行动回答她的问话,他几乎是抛却了所有的忍耐力,迅速伏在她身上,咬了一口她的锁骨,顺手就抽掉了她肚兜的系带…… 亵裤还在,但祝久儿能感觉到可怕的热度正隔着轻柔贴身的布料烫着自己的皮肤。 这热度烫得她浑身发软,她从未觉得这时间是这么难熬,正要呼出声来,萧天洛狠狠地堵住她的嘴,低喝道:“再出声我就收不住,当心伤了你!” 祝久儿又委屈又害怕,不消时,男人的汗水滴落在她雪白的肌肤上,床榻似在摇动,红色的喜幔仿佛都飞了起来,她的低呜声每次快要出声就被萧天洛恶劣地堵回去。 萧天洛其实已经压抑到极致,不敢放开了弄,她腰肢太软,骨骼太细,手腕刚才被他一捏就出来两道红印,也不知道是不是疤痕体质,这让他有些顾忌。 屋外的三人终于如愿听到房里的动静,柳叶和柳絮听到大小姐像小兽一般的叫声,双双变了脸,大小姐又要遭罪了。 林通正值盛年,里面的声音让他面红耳赤,不停地摸着鼻子,暗道不愧是大哥,他们都离得这么远了,也很难不听到里面的动静。 要是这里只有柳叶和柳絮还好,偏偏还伫着个大男人林通,两个姑娘更是难堪。 还是柳絮淡然地开口:“柳叶,你去准备热水,我去给大小姐和姑爷准备药膳,争取早日得子,林通,你就守在这里吧。” 准备抬脚和她们一块离开的林通傻眼,不是吧,让他一个人守在这里,受这活罪?! “好汉不顶三泡稀,我不行了。”林通捂着肚子,说道:“肯定是今天吃太多了,肚子不舒服,我去趟茅厕再回来守着。” 柳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走就走吧,掐算着时间再回来也行! 新房里,放在房间一角的双耳香炉里正弥漫着丝丝雾气,里面燃着的香料有特殊功用。 在不伤身的情况下能增添情趣,更能助眠,如今快焚得干净。 萧天洛也终于将头靠在祝久儿的锁骨处,长长地谓叹,眼中的红也去了大半,祝久儿双眼迷蒙,有种不知今昔是何昔的懵懂,鬓发全湿。 看她这虚弱的样子,萧天洛说道:“要是侯府不招婿,也不知道大小姐要入哪家的门第,但一想到大小姐嫁出去要承受生养子嗣、操持家事的辛劳,还要担心言辞失格,处处拘束。” “绝不可能像在侯府一样自在,还能继续被妥帖照顾,仔细供养,在我这里,大小姐也就这点事要受点苦,不过次数多了也未必是苦了。” 祝久儿听得脑瓜子嗡嗡的,懒得理会他:“叫柳叶和柳絮送水进来。” 萧天洛这才叫人进来,刚才祝久儿连穿衣服的劲都没有,也是他代劳,感觉她五根手指头都快抬不起来,柳叶和柳絮进来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好像他犯了十恶不赦之罪。 她俩扶着祝久儿去洗漱,萧天洛打开窗户透气,林通冷不丁地出现在窗外,憨厚地笑。 “大哥,还没有恭喜大哥新婚,以后小弟就靠你混了。” 今天晚上全是贵客,林通这个小人物哪有机会和萧天洛说话,一直默默地在外围打转。 把林通调进内院的事情,萧天洛已经和老侯爷说过了,以后林通就是他的贴身护卫,只是顺带着要把家丁的活也给干了。 至于相处,萧天洛自认为不会飘,和林通还像以前一样就行,不过在外人面前要有上下之分,私下就随意了:“看到陆老六了?” 萧天洛用膝盖也能猜到林通不会放过奚落陆老六的机会。 “嘿嘿,大哥你是没看到陆老六的脸有多惨,他八成以为咱们是流放到庄子里,这好,我进了内院,大哥成了他的主子,真骑到他头上了!” “你现在进了内院,和他就不是一路人,犯不着再和他计较,”萧天洛淡淡地说道。 地位不同,格局就得不同,这一点他得教给林通,现在的他们再和陆老六较劲属实不应该,日后见到平静以待就行。 林通摸摸头,有些悟到,他突然吸吸鼻子,房里的石楠花味道飘过来,还是童子身的林通耳朵根子都红了:“大哥,不对,该叫姑爷了,小的去外面守着。” 萧天洛暗叹一声,从大哥到姑爷,他现在不知道是走了狗屎运,还是将命运交到了侯府。 另一边,祝久儿在柳叶和柳絮的帮助下洗了身子,换了套衣衫,顺便上药——消肿之药。 柳絮低声说道:“还是老夫人考虑周到,提前备好了药,老夫人还说了,以后就好了。” 大概就是次数多了就不会这么遭罪,柳絮说不出口,默默地取出药膏。 祝久儿美目湿润,轻咬玉唇,今天还燃了香,就想轻松过关,结果还是被折腾得死去活来,没比上次强上多少,而且过程更清晰,她到现在身子骨还是软的。 等两人都收拾完毕,柳叶和柳絮端着药进来,就连萧天洛都有一碗。 “我喝这玩意做什么?”萧天洛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要是补药,这侯府是不是缺心眼子,还嫌自家大小姐不够被折腾的。 “不是补药,姑爷,是助睡眠的,大小姐那份才是温补的药物,”柳絮急忙说道:“都是杜神医调配的,好着呢。” 他们一口一个杜神医,萧天洛也想亲眼瞧瞧这位神医的本事,要说他神,也不见祝久儿现在生死活虎,成天还是软绵绵。 萧天洛也不争,药是温的,可以直接入口,他一口气喝干了,就看到祝久儿又在那里磨洋工,实在看不下去:“你再不喝,我就嘴对嘴喂你。” 咳,咳,祝久儿咬咬唇,说道:“知道了,知道了,你管好自己的嘴吧。” 说完,她才一口气灌下去,柳叶迅速送上一颗梅子糖,她含在嘴里,双眼怒视着萧天洛。 心道这人就是没脸没皮,现在屋子里的味还没有完全散,扯什么嘴对嘴! 第61章 诈一诈 看大小姐恼羞成怒,萧天洛只是笑,看她喝药其实也没有多大乐趣,她常年喝药,大约是心生叛逆,看到药就烦闷,而且就这么一直喝,看着也实在吓人。 云消雨歇,收拾妥当的萧天洛和祝久儿终于躺下歇着,一夜无梦。 第二天睁开眼,再次在大小姐床榻上醒来的萧天洛脑袋瓜子一懵,随即想到昨天是他和大小姐大婚的日子,这次从她的床榻上醒来光明正大,不违法。 祝久儿睡得相当沉,雪白的手臂软绵绵地搭在他的肚皮上,整个人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 “大小姐,醒了。”萧天洛捉起她的手臂把她摇醒:“今天还要给祖父、祖母请安。” 祝久儿彻底清醒,大婚第二天就赖床,传出去的话她在府里都没脸见人了,两人匆忙起来,一番梳洗手进了老侯爷的院子里。 老侯爷夫妇喜笑颜开,看着一对新人给自己行礼敬茶,双双笑得合不拢嘴。 侯老夫人直接取出一个匣子,里面装的是成串的钥匙:“你们既然成婚,再算上这次庄子的事,我就退居二线,这府里的事情就由你们二人做主了。” “之前久儿就帮我打理过府上中馈,现在只是将职田庄子商铺交到你们手上,你二人商量着来就是,”老夫人又说道:“天香阁的事你们上上心。” “祖母,那我的嫁妆呢?也放在库里了?”萧天洛不知耻地问道。 老侯爷神容一变,没好气地说道:“瞧你这点出息,老夫不是说过了,是给你的聘礼也是你的嫁妆,都给你写到单子上拿去府衙盖过大印,再配上你俩的协议,可懂?” 萧天洛秒懂,协议上写了,若他干出有违侯府利益之事,不做任何赔偿休夫驱逐,永世不得再入宣武侯府,不做任何赔偿,那这侯府给的聘礼,他的嫁妆也就打水漂了。 私下的协议现在是不会亮给府衙,但等日后清算时,那一份赘婿协议就是证据。 老夫人一听不干了:“大喜第一日你就教训人,晦气得很。” 老侯爷悻然,萧天洛不禁乐了,老夫人说道:“你二人这几年好好加把劲,别的什么都好说,我和老侯爷还等着抱曾孙呢。” 萧天洛拍着胸口说道:“祖母放心,孙婿定当尽力。” 听着这话,祝久儿的腿有些发软…… 老侯爷夫妇接受过小夫妻的行礼,打发走下人,只留下他们一家四口,老侯爷抚着下巴说道:“昨日陛下来了赏赐,宫中御赐之物不能变卖,也不能随意转赠,只能锁在库里。” “那这赏赐有什么意义,就是给个面子,让外面的人知道侯府还是中流砥柱?” 萧天洛一语中的,不等老侯爷说话,他又说道:“可是民间百姓都知道宣武侯夫妇率领大军押往边境,其后生死不明,大军也暂时驻扎在边境。” “祖父退隐朝堂,也没有复出领兵之意,当今陛下为何还要投鼠忌器,按理说退隐之后,宣武侯府只要不妄用民间威望参与权斗,就能颐养天年。” 老侯爷闻言大听一惊,一个护卫怎么能考虑得这么深远,他不禁看了看老夫人又握了拳。 “祖父,孙婿与大小姐虽然有三年之约,但这三年也想成为侯府助力,只怕不知情而连累侯府,到时候就不美了,所以还请祖父直言!” 能让皇帝忌惮到这个地步,侯府一定还有别的筹码! 祝久儿大惊,不安地看向亲人,老夫人面色也变得严正:“天洛,你为何如此敏锐?” “孙婿学得这一身本事也想参与武举,可惜家贫才不得不入府做护卫,平日里也对朝堂时局刻意留心,这些天凭亲眼目睹、亲耳所听,孙婿断定侯府处境恐怕比外人想象得艰难。” “欸……”侯老夫人长长叹息,双眉深锁。 祝久儿早知道萧天洛敏锐力惊人,但成婚才一天就逼问侯府筹码,也大大出乎她所料。 老侯爷没有出声,萧天洛继续说道:“大小姐不愿意嫁皇子,也不愿意嫁与皇子有关的权臣之家,要避开夺嫡之争固然是件好事,想必陛下也乐见如此。” “但侯府对皇家避之不及,多少会让陛下心头不喜,几位皇子再争斗得厉害,也全是陛下骨血,这般嫌弃怎么能真正畅快?” “但在侯府接连打了皇后与贵妃脸面后,陛下依旧能在大婚之日送来赏赐,定是多番衡量,顾忌之一大概是岳父、岳母刚刚生死不明,皇家若是翻脸显得无情,于陛下声名有碍。” “这顾忌之二,孙婿以为侯府定有让陛下顾忌之事。” 就凭这些天祝久儿本人身上的种种反差他就觉得侯府似在遮掩什么,他索性诈一诈! 侯府三人本就心虚,萧天洛说得煞有其事,把他们三个糊弄得不轻,看他们三个眼神里划过的讶异与不安,萧天洛心里暗笑,现代审讯手段他是全部精通,诈人他在行。 老侯爷撇着嘴,不停转动着手心的狮子头核桃,就听得一阵咔咔、咔咔…… 良久,老侯爷为难地看了眼萧天洛,见他始终笑意盈盈,便说道:“先帝与老夫交情甚笃,他临终前为保宣武侯府平安,特意下旨,赐了私兵给宣武侯府,并令后世不得收回。” 什么?私兵?萧天洛直接听得炸了,就算是皇子也不得豢养私兵,犯者视同违逆! 先皇居然给宣武侯府留了个王炸! “这些私兵都是当年皇先亲自调教,个个本事非凡,且熟知皇宫格局,先皇薨逝,他们认宣武侯府为主,成了宣武侯府的暗卫,老夫为保平安,着他们在暗中行动。” “这些年大楚王朝平安无事,他们也就各行其事,其后子孙不论男丁、女丁均补位上来,继续效忠宣武侯府,此前说宣武侯府几代人战无不胜,他们居功甚伟。” “只是他们毕竟是私兵,不受兵部甚至当今陛下管辖,侯府经营的银钱也有一笔专门用来供养他们,这些先皇留下来的私兵历经两三代人,却都对侯府忠贞不二,陛下如何不忌?!” 第62章 表哥身子骨不太行啊 萧天洛连想怪不得,如今宣武侯府上是老,下是小,中间力量层失踪,按理说九五至尊求之不得,谁愿意底下有个声名几乎盖过皇家的侯府? 这样还能在儿子接连被拒绝,大小姐宁愿要个护卫都不要他儿子的情况下好声好气地送来贺礼,清楚晓得侯府不站队是件好事,但亲儿子被嫌弃,当爹的哪能舒坦嘛。 果然拳头硬才是真实力,一想到这,萧天洛就想到上辈子的事,一声长叹。 萧天洛上辈子经历的心眼都在战场和任务中,清楚地知道谁是敌人,比起拳拳到肉、真枪实弹的较量,在大楚,在侯府,敌我难辨,甚至,不能清晰地定位敌人或朋友。 “算起来这些私兵也有第三代了。”萧天洛顺着一算,道:“那不是至少要养两三代人?” 宣武侯府三人都面有难色,欲言又止,得,他懂了。 一个庄子都能弄成这个德行,想必其余的产业也经营得一般,银钱越来越少,却要养这么多人,能不头痛吗? “你说得对,你既是侯府人就该知道侯府的利弊,省得日后出门不知所以然,处置不来。” “眼下东宫未定,几位皇子争抢得厉害,宣武侯府不愿意主动站队,就怕被人拉着拽着进泥潭,不瞒你说,老夫虽不在朝堂,但也有不少耳目。” 这个萧天洛百分百相信,皇后前脚去求赐婚圣旨,侯府后脚就把他从庄子里拉出来准备婚事,动作这么快,得消息灵通才办得到。 但是吧,他往深处一想,嘀咕道:“宫里都有耳目,皇帝老儿还能痛快?” 老侯爷一哽,尴尬地摸摸鼻子:“那总比一无所知得强,这次要不是消息快,能成事?” 这就是辩证地看问题了,反正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现在不太平啊,就在昨日你们大婚时,陛下对大皇子厌弃,皇后还玩了一出脱冠请罪。”老侯爷对皇后是颇有看法,提起来眼神里都是鄙夷:“一件小事,她这一脱冠,倒小事变大。” “皇后和大皇子又谋算了什么?”祝久儿疑惑道。 “东宫虽未定,但却设了太子傅,皇帝也是损,让太子傅轮流教导五位皇子,让他们都觉得自己有机会,这种情况下,太子傅应该中立才是。” “昨日也不知道这位太子傅抽了什么疯,居然跑到陛下面前劝导他要尊长幼嫡庶之尊卑,不可乱人伦之序,该重嫡、重长,这不是明晃晃地告诉皇帝要立大皇子么?” “还说什么皇帝若不早日立东宫,将引来宫廷之变,与前朝那般,兄弟手足相残。” 萧天洛还没时间了解大楚以前的朝代史,他只晓得玄武门之变,什么嫡长的,哪个够狠,哪个就能坐稳位置,还是要靠实力说话。 太子李建成拉上齐王李元吉,两个人合伙也没弄死秦王李世民,自己丢命,媳妇还被睡。 老夫人直摇头,道:“这位太子傅也是个傻的!” “可不是,皇帝大怒,斥责他一番,赶出宫去,皇后听说后跑到皇帝居住的太极殿外脱下后冠,叩地请罪,皇帝心火更旺,况且她这一跪,皇帝更认为是她指使,蠢妇!” 萧天洛心想怪不得人人都爱八卦,他反正是听得有滋有味。 “眼下你二人大婚,我们侯府就不掺和这些事了,平平稳稳地能过日子就好,老夫与你们祖母每日进佛堂烧香拜佛,唯愿你们的父亲、母亲仍有一线生机。” “府上中馈都交予你们,我们二人也该抽身而退,好生歇着。”老侯爷说完就听到外面有人传话:“老侯爷,表少爷来请安。” 老侯爷为难地看了萧天洛一眼,看他还是笑眯眯,便道:“那就进来吧。” 贺延年站在门外耷拉着脑袋,他父母还没到,表妹就成婚了,心里的那点算盘被打得渣都不剩,想着前来都城时,母亲再三交代要和表妹多亲近,现在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柳叶和柳絮交换个眼神,对这位表少爷客气有加,但冷漠更多:“表少爷,大小姐和姑爷还在里面呢,您稍等等。” 在她俩看来,贺延年在府里都算不上主子,成天假装读书人清高,不还是去逛青楼。 对了,他提到那位卖艺不卖身花魁就是陆水仙,还义正言辞地替人辩护,结果又如何? 贺延年等了好一会才进去,看到一对新人比肩而立,他实在笑不出来:“恭喜表妹、表妹夫,昨天没有机会当面贺喜,今日补上。” 昨天来的全是贵人,他一个借读的小书生完全被忽视,本来想和贵人们攀谈,得知他的身份后,贵人们都一脸深意地笑,连寒暄都懒得费劲。 贺延年恼怒之下,心道这些人也不过尔尔,等他平步青云,一定要将尔等踩在脚下! 萧天洛没有读心术,要是知道表少爷还有这等雄心壮志,一定会朝他脸上啐一口,顺便告诉他,就凭他在书院丙等、丁等的成绩,平步青云?还是做梦吧,梦里什么都有。 “多谢表哥。“萧天洛笑哈哈地说道:“还有几个月就是春闱,提前祝表哥高中。” 贺延年这才想到自己的成绩,迅速地撇撇嘴,干笑道:“多谢吉言,多谢吉言。” 他过来其实不是为了道贺,昨天把身上所剩不多的银钱大部分掏出来给了礼金,接下来他都不能和同窗去酒楼、青楼饮酒作诗,好事是他的父亲、母亲就要来了。 “老侯爷,晚辈接到信,父亲与母亲都快到都城,恐怕还要叨扰府上。”贺延年结结巴巴地说道:“晚辈现在住的院子太,太小了些……” 老夫人不屑地挑挑眉,说道:“府中中馈我们都交给天洛和久儿,此事你与他们商议。” 贺延年直接傻眼,萧天洛大大方方地过去,揽着他的肩膀说道:“祖父、祖母都要歇着了,表哥,走,去我们的院子聊。” 萧天洛臂长力大,把贺延年一勾,直接带了出去,又惊诧道:“表哥这身子骨不太行啊。” 第63章 赘婿有多少零花钱 贺延年立马挺直腰杆,发现仍比萧天洛低了大半个头,不服气地说道:“我是读书人,不像萧护卫身强体健。” 这话引得祝久儿脸色也一变,既然大婚,萧天洛的身份就变了,贺延年故意提及护卫,就是不安好心,她正要发作,萧天洛却笑道:“要是不身强体健,也当不得侯府的姑爷。” 他坦坦荡荡,反倒衬得贺延年像个小人。 萧天洛早看穿这位表少爷的想法,手上加了几分力气,压得贺延年直不起肩:“走,我们去好好商量商量舅舅及舅母的事情。” 进了祝久儿的院子,更有新婚的氛围,贺延年心里这个气呀,他们的计划还没有开始,就被一个护卫截胡,真是憋屈得没边了。 萧天洛从祝久儿那里知道贺延年父亲的情况,也知道侯府的真实态度,等坐下就直接开口:“表哥要备战春闱,舅舅舅母过来固然是件好事,但要是住在一处反对表哥不好。” “这话怎么说?” “听说舅舅、舅母极讲究规矩,表哥在家的时候还要起早请安,睡觉前也要请晚安,这优良传统是舅母定下的规矩,对不对?” 祝久儿眼神一闪,瞬间明白萧天洛的想法,也微微一叹道:“可不是,表哥今日不同往昔,怎么可能再守家规,若是住在一起,表哥这规矩还守不守?” “若是守,用来温书的时间就更少了,若是不守,又有违孝道,实在两难全。” 贺延年身子轻抖,又想到被请安支配的那些年,进了侯府,他都快忘记这件事,老侯爷夫妇都出自将门,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能省的环节全省。 所以他虽然住在偏院,但够清静,又不用天天问安,逢节气和重大场合才要守规矩,别提日子有多轻快,纸砚笔墨全是府上掏,吃喝不用发愁,又有家丁贴身伺候。 想到自己父母的做派,他本人也迟疑了:“你们有什么想法?” “侯府在南风巷子里有一套两进两出的院子一直空着,表哥可以搬过去与舅舅、舅母同住,一人一个院子倒也清静,若是不想,就表哥住在府里静等春闱,舅舅舅母住那边。” 祝久儿知道萧天洛还摸不清侯府的状况,也只有她来安排:“表哥觉得如何?” 贺延年不吱声,萧天洛望他一眼:“表少爷,那是你的亲生父母,我们作为亲戚也不能随意安排,也只能靠你自己说服他们,侯府可不好意思开这个口。” “时间还早,舅舅舅母不是还得几日吗?”提到这事,祝久儿有些心塞。 这两位来不来无所谓,但小舅舅居然跑去了边塞,没来得及参加她的婚事,都怪皇后。 “表少爷回去好好想想,想好了再通知我们,南风巷子的房子也得提前收拾。”萧天洛笑呵呵地说道:“我们就不送表少爷了。” 一边的柳叶他们都惊呆了,直接送客啊,这是够直接的! 读书人的脸皮都薄,贺延年也不好意思再呆,虽然生气,还是规规矩矩地告辞,出门后才反应过来:“我是被扫地出门了?” 萧天洛直骂晦气,刚处置了恶奴,现在又出来这种极品亲戚,真是烦闷,要是不论血缘,这一家子也是写在贺家族谱上的,古代的条条框框又多,还真棘手。 “大小姐,舅老爷他们过来,要是住在府里不知道出多少事。”柳叶气呼呼地说道。 祝久儿小的时候是见识过的,这对夫妻可是极品,贺延年的段数比不过他父母一半,都说母亲越强,养出来的儿子就懦弱,搁在他们一家身上是真的验证。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什么?”萧天洛大咧咧地说道:“你们侯府讲究规矩,我一个护卫出身的家伙可不在乎这些。” 祝久儿恍然大悟,就是啊,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谁怕谁! 送走了贺延年,他们才言归正传,祝久儿把祖父交给他们的钥匙和账本全拿出来,一字儿排开,桌子上面摆得满满当当。 “府里的事情你知道一些,现在是有曾管家帮忙打理,府里的开支也明显,这么多家丁、丫鬟、护卫,还有老妈妈们,都要支出月银,这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剩余的就是全府的吃喝拉撒,也全是侯府买单,除去这些,府里需要定期维护,宅子越住越旧,时不时还要翻新,再就是祖父虽然不在朝堂任职,但依旧有人情往来。” “这达官贵人的往来成本不低,收礼、送礼都有讲究,这个很耗神,另外,府里的主子加上你,现在也就四个人,祖父和祖母现在出去得少,每人每月也就五十两银子打发着用。” 这可比萧天洛想象得少多了,他不禁问道:“那我以后能拿多少?” “你和我一样,一人三十两。”祝久儿把账本往他面前一推:“这上面有我以前支领的记录,可没有诓你,而且,也就是侯府能这么发放。” 萧天洛仔细想了想,《红楼梦》里有提到过月银,辈份最高的贾母一个月才二十两! 比贾母低了一级的像王熙凤那样的人物,因为是府里的重要管理者,能和贾母拿上一样的二十两,其余人就只能是十两了,小妾什么的地位低,一个月是二两。 寄住在贾府里的各位小姐,一个月也只有二两。 贾府是大小主子太多,要是人人都发得多,那就没法过日子了,侯府情况不一样,加起来总共三个主子,比人多的府邸主子少太多。 “远的不说,就说安王府里,他有一妻三妾,子女就有十来位,成年的儿子又娶妻迎妾,全府上下加起来如今有几十号大小主子,安王一个月的零花钱还没有祖父多。” “侯府人少也有少的好处,主子这里的支出少,留出来给下面的人,侯府的家丁丫鬟拿的月银比别处高许多,护卫也是。” 这个倒是真的,萧天洛也是冲着侯府的六两银来的,他摸摸鼻子:“要是花狠了,没有余粮怎么办?” 第64章 又签字画押 祝久儿懒洋洋地抬头看他:“你以前做护卫一个月六两银,府里包吃包住,你的银子都花光了吗?应该身上也有不少存银?” 萧天洛嘻嘻笑道:“府里的伙食好,平时也花不了什么银子,偶尔和几个兄弟出去打打牙祭,买些日用,每个月还能存下来四两。” 和林通他们出去打牙祭,大家也是只掏自己的那一份,算是aa,当初萧天洛见到他们aa都惊呆了,这里是大楚,还有这么先进的观念! “所以一个月三十两个人用足够。”祝久儿说道:“若是实在超支,可以向府里请款,但每一笔都得有去处,要登记得清清楚楚。” 萧天洛有存银,都存在票行里了,祝久儿一个月三十两肯定也花不了,她的大开支都挂在府里,说来说去,这玩意就是个表面规定,花超了,只要侯府还有,还能不给? 只要是合理的要求都能请出款来,萧天洛心道自己只要不是去喝花酒、逛窑子,为非作歹,侯府就不会抠门,这样,他就放心了。 “府里的事情还算顺,每笔账都清清楚楚,曾管家也是得力的,庄子上的事务也安排得差不多,接下来说说其余的产业,如今侯府还有一些商铺和工坊。” “工坊包括绣坊和酒坊,各一家,绣坊祖母做主办成了救济坊,收留一些无家可归的女子,学会绣活,就在绣坊里养活自己,绣坊如今是盈利状态。” “而酒坊主要酿造米酒,又称酒酿,都城更喜欢称之为江米酒,口味香甜醇美,无甚酒意,所以通常是不擅酒者或是女子食用,酒坊如今的情况……不太好。” “大小姐,天香阁情况不好,怎么酒坊的情况也不好?” 祝久儿看着账本,叹口气:“都城的酒坊实在是太多了,要是口味不够出众,难矣。” “除了这两家以外,此前听大小姐提过天香阁,主要卖胭水粉、女子饰品之类,经营情况也不佳,还有什么生意?” “还有两家酒楼,一家在西坊,一家在东坊,生意勉强,收支平衡而已。” 祝久儿一鼓作气地说完,把所有账本推到萧天洛面前:“那日看你酿葡萄酒,我觉得这对酒坊来说或是个时机,但要月余才能见到成效,且葡萄产量少,时间也短。” 萧天洛看她丧里丧气,说道:“这些产业以前都是祖母打理?” “正是,我体弱多病……”祝久儿不自在地说道:“所以很少抛头露面,这些年都辛苦祖母,从今往后,这些事情就轮到我们操心了。” 萧天洛大致地了解一番,心头大喜,摇着头说道:“但这些营收与我有什么关系?” 祝久儿一握拳:“怎么和你没有关系?” “大小姐,我的主要职能难道不是生儿育女?咱们以前可没说过还有这些啊,三十两月银是生儿育女的价,帮着侯府打理这些产业是不是也应该有所回报?” 萧天洛以前还心里有刺,最近是越想越开,每个月拿三十两银子,还能和大美人嗨?嗨?,不用再劳烦五指姑娘,这是活脱脱的大甜饼子啊。 “若你能扭亏为盈或增加营收,每月的利润分你两成,如何?”祝久儿咬咬牙道。 “口说无凭,大小姐准备好契书,签订生效。” 白纸黑字都未必能生效,嘴巴讲的算啥子,萧天洛脑子里已经生成一盘囤银大计。 祝久儿也不是省油的灯,她现在引狼入室的感觉是越来越强,“庄子不算,绣庄不算,仅是一间酒坊、两间酒楼和天香阁四家的营收与你有关,如何?” 萧天洛皱眉想想,绣活他不懂,庄子现在运转正常,自己也插不上手,这要求还算合理。 他一激动,习惯性地伸出手:“成交。” 祝久儿没反应过来,萧天洛才察觉自己打算与她握手,古代哪有这礼仪,笑着收回手。 “丑话说在前头,大小姐可不能弄虚作假,到时候做个假账糊弄我说没有营利,别分成拿不到,我这三十两月银还得兜进去,岂不是鸡飞蛋打?” “本大小姐给你兜底——若有亏损与你无关,盈利你便可分红,但我也丑话说在前头——你需得付出方能分成,没有建树便想白得好处,可没有这样的好事。” “这样也算合理,没有付出便没有回报,咱们都算明人不说暗话,这样,先定契书,我们再从急处理,看哪一家的问题最严重先解决哪个。” “如此最好,成交。”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利利落落地达成一致,看得林通三人目瞪口呆。 柳叶和柳絮作为知情人,知道得甚至比萧天洛多些,林通完全状况外,大哥和大小姐这夫妻做得就跟生意伙伴似的。 实情也和林通理解得差不多,在萧天洛看来,他和祝久儿就是能睡一块、能做的伙伴。 两人谈妥,柳叶和柳絮伺候笔墨,又一份契书生成,两人签协议也是有经验,再来一次更是一气呵成,气都不带缓的,签字画押,成交! 收好第二份契书,萧天洛也是快人快语:“我这无父无母的,大小姐可还要回门?” 噗,祝久儿都惊到了,这家伙是真投放自己上门女婿的身份了! 一般姑娘嫁人才有回门一说,他是把自己“嫁”进侯府的处境看得明明白白,还回门? “回门就不必了,倒是可以去你家里看看,既然你我二人成了夫妻,我也该给你的父母上炷香,也认认门。”祝久儿心里有着小九九:“也熟悉熟悉你的老街坊。” 不对,这是话里有话啊。 萧天洛猛然间想到陪祝久儿去庄子时经过老街见到的方芸娘,贼贼一笑:“我的老街坊都有啥好看的,不全算坏人,但好人也不多。” 祝久儿眨眨眼,瞟他一眼:“你心虚什么?” “行,行,行,大小姐想去,下午咱们就去天香阁看看,再去我那破不拉几的房子瞅瞅。” 祝久儿撇嘴笑笑,现在是终于累了,忍不住打个呵欠,柳叶说道:“大小姐睡个回笼觉?” 祝久儿要歇一会,萧天洛不陪睡就带着林通去了书房,林通看萧天洛抽出一本书,一只手握起放在身后,另一只手拿着书本,摇头晃脑地看起来。 第65章 姑爷说得有道理 林通到现在还像做了一场大梦,进了内院,还进了书房,他朝书房四周瞅瞅,才小声道:“大哥,我怎么觉得不像真的呢,我这以后的月银怎么拿?” “和护卫一样,不用巡夜,照样六两,如何?” “哎呀,还能如何,这以后的日子岂不是赛过活神仙!”林通喜不自禁,恨不得原地跳得三尺高:“我刚才遇到以前的兄弟,他们说陆老六这两天灭了威风,也不敢乱排班。” “算他识相。”萧天洛无意为难人,但要是有人因为自己被刁难,他也不能坐视不理。 林通笑呵呵,往外面看了一眼,才小声说道:“大哥,我以后是铁定跟着你混了,就是有一桩,大小姐身边的那只母大虫我招架不住,她对付我的时候你多帮着我点。” 林通只恨自己没个利索的嘴皮子,说胡话可以,真和柳叶杠上,每次吃亏的都是他。 “那个小娘们是真敢动手啊,我一个大男人又怎么能打女人,只能咬碎牙往肚子里咽。” 萧天洛哈哈大笑,所谓好男不和女斗,这话真是让真男人们束手束脚,敢家暴的男人可不会把这句话奉为至理名言。 另一边的房间里,屋里还是新婚的氛围,红烛燃尽仍未撤掉,榻上是大红的被褥,上面绣着鸳鸯与合欢花,窗户上面喜字还正新鲜,祝久儿直接趴在了榻上。 柳叶和柳絮脱了鞋,上了榻,正一左一右地盘坐着给她按摩。 柳叶一边按,一边小声说道:“大小姐受苦了。” 祝久儿脸发红又发热:“我要生下子嗣,这一关是注定的,况且我和他签的协议里就强调了必须夫妻敦伦,只是这回事,原来女人毫无招架能力。” 撇开上一次,这一次她被拿捏得哑口无言,然而充斥在心间的却不是想象中的暴怒与羞耻,而是一种猛然涌上心口的……怪异感觉。 她是真的消耗太多,在两人的按摩下安然睡去,柳絮将她翻个身,替她盖上薄被,拉着柳叶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祝久儿这一睡就到了午膳时分,过往都是和祖父、祖母一同用膳,如今为了让夫妻俩自在,祖母让他们的院子设了小厨房,由得他们自己安排。 萧天洛口味重,喜辣,祝久儿要养身子,温补为主,不能沾重口味。 结果一桌子的菜完全是泾渭分明,两人口味各占一半! 林通是上不了桌的,他和柳叶、柳絮都在小厨房里吃,站在边上看着,他心里直嘀咕,这吃都吃不到一块,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哟。 旁观者大惊小怪,当事人毫无反应,能怎么过,各吃各的呗。 萧天洛是喜欢吃辣,但又不代表不辣就不入口,对他来说是他占了便宜。 这满桌子他都能享用,但祝久儿就惨喽,只能享受一半。 祝久儿看着萧天洛面前那盘炒鳝丝,馋得口水直冒,她现在也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人设不能倒,一个常年吃药的人不忌口不符合常理。 萧天洛发现祝久儿直勾勾的眼神是冲着自己面前这盘鳝鱼,眉头一皱,顺手夹起一筷子送到她的碗里:“偶尔吃几口也死不了人,吃吧。” 啊啊啊,祝久儿心中狂咆哮,真香啊,要没有萧天洛在,她一个人用膳不知道多自在,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哪能像现在这样装模作样。 她板起脸道:“不可。” 柳叶和柳絮对视一眼,在心里直叹气,大小姐可是最喜欢爆炒膳丝,尤其是重辣来炒。 萧天洛看她这么倔,笑呵呵地说道:“是药三分毒,你天天不管不顾地往嘴里灌,不就一点辣,能赛得过你的三分毒?” 祝久儿直咽口水,啊啊啊,她要被说服了,柳絮轻声说道:“姑爷说得也有道理。” 也就缺人这么一推,这最后一下由柳絮来了,祝久儿立马塞进嘴里,今日厨房给力,大火猛炒,有点干煸那味儿,香得她想流眼泪。 萧天洛也在心里咋舌,这大小姐过得也太苦了吧,这不能吃,那不能吃的,地位再高,银子再多有什么用,享不得这人间美食,一大憾事! 他不知道自己才是大小姐放不开的原因,他就是罪魁祸首,要没他在,祝久儿根本不用担心人设的问题,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在自己的院子里也不用装什么柔弱。 萧天洛既然给搭了梯子,祝久儿也不傻,迅速顺着下了,不然受苦受罪的还是自己。 开了这个头,后面自己挑几筷子辣的也没事! 熬过了这一顿,两人出发去天香阁。 大楚都城的商铺大多集中在东西两坊,又称东市与西市。 天香阁位于西市,坐在马车上,萧天洛一直留意外面的环境,等到天香阁前停下,掌柜的看到带有侯府家徽的马车,立马迎了出来,虽然见祝久儿少,立马行礼:“大小姐来了。” 掌柜的留着八字胡,看着就是精明人,瞧见跟在祝久儿身后的萧天洛,语气热络:“哎呦,这是咱们的新姑爷吧,这气度,和大小姐真配。” 这小嘴甜得像沾了蜜,萧天洛说道:“掌柜贵姓?” “小的姓许?”许掌柜忙把两人往里面请。 只见天香阁的面积不小,足有两层楼,一楼卖的是胭脂水粉,二楼则是女子首饰为主,现在正是午饭后,按理说出来闲逛的人应该不少,客人却不多。 萧天洛双手背在身后,这些女人用的东西在现代叫粉底、口红,那口脂是一盒红色的膏状物,有专门的纸沾上后放在唇上一抿,嘴唇就上色了。 至于胭脂,许掌柜主动说道:“大小姐,天香阁的胭脂都是好方子制成的,蜀葵花、重绛,黑豆皮、石山花及苏方木等。” “好东西却售不出去?”祝久儿直截了当地说道:“东西好不好,我验一验就知道。” 许掌柜起了一额头的汗,之前侯老夫人就向他们透露过,以后铺子的事情会交给大小姐和新姑爷,没成想来得这么快,本以为侯府要挑姑爷是千挑万选,会费上不少时候。 趁着这个功夫,他们争取能让生意长进长进,不至于难看,欸,这下难喽。 第66章 回门去 在胭脂水粉方面萧天洛是门外汉,跟着祝久儿进了内室,许掌柜取来天香阁以前卖得好的几款胭脂,一一摆放在她面前。 祝久儿从头上取下簪子,一看她这动作,许掌柜挺直了腰,更不敢大意。 祝久儿有自己验证的一套,过来前自己嘴唇上没有点胭脂,素素净净地来的,现在用簪子挑了其中一款,细细地抹在嘴唇上,颜色很快散开,对着铜镜一瞧,点头道:“不差。” 许掌柜又松了口气,祝久儿让柳絮取来一碗水,只用一点水把胭脂化开,抹在手心,那一散开,就手上的这些就足以拍完整个脸! 祝久儿倒没有露出笑意,这是货品过关却销不动,才是见了鬼了。 “胭脂够干净才能出这种效果,咱们店里的供货是从何而来?”祝久儿问道。 许掌柜忙道:“是小的去江南物色的一位娘子,她发明了这种杀花法,做出来的胭脂比别人店里的干净许多,小的亲眼见过,她是将花捣了又捣,又以粟饭浆清而醋者淘之。” 萧天洛虽然不懂古代的制作流程,但学过化学,制作胭脂水粉的原理还是分解生成。 红蓝花中含有红、黄两种色素,红色素不溶于酸,用醋中和,就能把红色素提出来。 江南的什么小娘子就是用了醋,不就是酸? “欸……”祝久儿长叹一声,又看了看最近天香阁出售的首饰,制作精细是精细,但太常见,恐怕难以吸引人。 萧天洛听了半天,也大概知道啥意思,胭脂水粉肯定是质量过关的,还能评个优,销售打不开局面,首饰呢,不功不过,但没有出新,也很难吸引人。 萧天洛又往外面看了看,东西两市一个位于城东,一个位于城西,都是挑在人群最密集的地方,人多,开的商铺也多,这条街上全是店铺。 刚才坐马车过来的时候他就仔细看了,这附近的胭脂铺子都有十来家,全都扎堆了。 “大小姐,是小的没有本事,这么好的胭脂水粉却卖不出去。”许掌柜苦着脸说道:“可小的也买过别人家商铺的货,单论质量,还没咱们的好呢。” “这做生意除了底气足,还得会吆喝。”萧天洛冷不丁道:“你们看对面,找了两个小姑娘在门口演示如何上脂粉,人长得水灵又会说话,这不就拉了不少人?” 许掌柜朝对面一看,又缩回头,叹了口气。 “什么酒香不怕巷子深,这种观念不适用于竞争这么激烈的行当,是时候换换了。” 萧天洛想了想,又说道:“这一个赛道太拥挤,也可以推陈出新,要是弄点别人没有的货就有意思了,大小姐觉得怎么样?” “别人没有的?还能让姑娘家家用上的?能有什么?”祝久儿歪着脑袋问道。 萧天洛把现世的那些家伙什想了一通,口红?麻烦,那个口红管依现在大楚的技术很难造出来,香水?那个喷管也不好弄,要是直接涂抹的话还行。 他在心里盘算了一下,灵光一闪:“大小姐给我一点赶时间,我弄个样品出来瞧瞧?” 看他自信满满,祝久儿心有怀疑,反问道:“你能弄?” “当然能弄,不过我现在需要一点东西,大小姐陪我去买,买完就去我家里瞧瞧。”萧天洛想了想,他要做的东西其实很简单,要是真能成,批量生产不在话下。 最关键的是,他确保这玩意就天香阁一家独有,整个大楚都找不到第二家! 天香阁的情况实在糟心,祝久儿也没有多待,只说回去想想法子,就和萧天洛离开。 许掌柜在门口盯着远去的马车好一会儿才抬头望天,再不救,天香阁得倒闭,自己这掌柜的也没法混,只能拍拍屁股滚回乡下,把天香阁都整完犊子了,哪个还敢请他? 萧天洛张罗着去买了猪油,这东西和天香阁经营产品风马牛不相及。 祝久儿看着那一罐子猪油,眉头皱得老紧:“你买这些猪油做什么?” 萧天洛偏要把关子卖到底,嘿嘿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看他这神神秘秘的样子,祝久儿心道这人又有什么主意,上回葡萄酒就让她惊了一把,但那酒现在还在瓷坛子里,能不能喝还不知道。 虽然萧天洛有脑子,但能不能搞出点不一样的东西有待查验,祝久儿说道:“那我就要看看,你能用猪油玩出什么花来,拭目以待了。” 柳叶和柳絮面面相觑,姑爷又不是厨子,用猪油能拌饭,能炒菜,还能怎么用? “前面路口右转,马车进不去,得靠边停。”萧天洛看到熟悉的街口,已经有些老街坊朝这里看过来。 萧天洛摸了摸鼻子,心道自己这算不算衣锦还乡,这与自己穿越过来制定的路线完全背离,原来的设想中,他要靠武举杀出一条路,等到高中再风光返家。 现在自己是风光了,但却是用侯府赘婿的名头杀回来,街坊们怎么看就见仁见智。 新婚夫妻一下马车,就招来无数目前,守在豆腐摊子前失魂落魄的方芸娘听到人声突然沸腾,懵懵懂懂地抬头,一对璧人正并肩走进来,她的鼻子泛酸,是天洛哥啊。 “哟,芸娘,你这是哭鼻子啦?”边上的摊贩是个五大三粗的壮婆子,平时就瞧不惯方芸娘被男人追捧,奚落道:“边上的那位就是侯府大小姐吧,天仙一样。” 方芸娘的视线变得清晰,看得清楚了,心头又酸又涩,没好气地说道:“吴婆子你当心些,听说冲撞了贵人是要被打板子的,你这嗓门又大,别把大小姐吓晕过去。” 坊间都知道宣武侯府的大小姐弱不禁风,吴婆子一下子闭上了嘴巴。 祝久儿紧跟在萧天洛身边,地上还淌着污水,她衣饰华丽,难以下脚,萧天洛牵起她的手,轻车熟路地带她绕开,经过豆腐摊子前面,萧天洛没看方芸娘,注意力全在祝久儿身上。 方芸娘咬住嘴唇,心中的酸涩都要漫出来,忍不住叫道:“天洛哥哥……” 第67章 大小姐瞧好戏吧! 方芸娘娇滴滴的声音把萧天洛整得太阳穴发胀,他苦着脸看向祝久儿,果然对上她似笑非笑的眼睛,这一眼瞧得他心头发麻。 “原来是芸娘啊,夫人,这位是街坊之女——方芸娘。”萧天洛硬着头皮笑道。 方芸娘听得这介绍全身直哆嗦,街坊之女?! 她一直认为自己和萧天洛是从小一起长大,光着开裆裤的时候就在一块,这是别人比不了的情谊,如今怎么就成了街坊之女? 她一咬牙道:“天洛哥哥,我们可是一起长大的……” “的确,的确。”萧天洛嬉笑道:“我们这条街的子女都是一起长大的,我和你,还有铁蛋、邓老二、英姑,小的时候我们不分你我,衣服都换着穿。” 方芸娘愣在这里,双眼微动,眼睛里有泪水在打转,天洛哥哥现在再无情,也是她从小幻想到大的小哥哥,就算他成了亲,她内心也难以舍弃。 祝久儿暗自白了萧天洛一眼,看不出来他还是个招蜂引蝶的,她是绝不给他收拾烂摊子。 萧天洛头皮发麻,他觉得自己真是冤死了,扯淡的青梅竹马,这条街上长大的孩子不知道多少,就他和她青梅竹马了?铁蛋不是,邓老二不是? 方芸娘狼狈得很,柳叶和柳絮看着这不知深浅的豆腐西施,心下不喜,就算是契约夫妻,也是实打实做了夫妻的人,现在哪能容这女人舞到小姐面前。 柳叶轻哼道:“姑爷都说得清清楚楚了,就莫要纠缠了,莫挡了我们大小姐的路。” 方芸娘纵然有不是,也是萧天洛惹来的,祝久儿倒没有附和,淡淡地说道:“既是街坊,今日也要讲究礼数,柳叶,去取些喜饼来分发给姑爷的老街坊们,尤其是这位姑娘。” 柳叶气得不动弹,柳絮代替她去马车上取了备用的喜饼,见者有份,发完即止。 对方芸娘也是特殊待遇,就她一个人拿了两份。 侯府的喜饼是城中最好的点心铺子出品,据说老板曾是宫中御厨,出宫后开设点心铺子。 在都城打响名声后权贵都是他的客人,排队都不一定买得到。 发完喜饼,不给方芸娘说话的机会,萧天洛带着祝久儿等人走进巷子里,这里面才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看着那破破败败又低矮的木门,林通都张大了嘴巴。 这可比自己乡下的房子还破,都城里还有这么穷的地方,真是人比人,气死个人,同一条街上,一头是权贵富商的高门大院,一边却是贫民窟。 萧天洛也没有半分不好意思,上前打开门,推开,吱,他的力气太大,门推开的时候差点散架,院子的空间极窄,除了一口已经半枯的水井,就只有一棵老槐树。 院子里杂草丛生,祝久儿抬头只看到房屋主体歪歪斜斜,屋顶的一侧都要垮了一般。 屋子里更没有像样的家具,他们一行人进来,只能站在院子里。 “大小姐,这就是我出生的地方,父母是地道的都城人,但出生即贫民,家中祖宅就是这里,几代人也没奔出个前程,只能蜗居在此,屋里不像样,就不请大小姐进去了。” “家中可设有灵位?”祝久儿说道:“我去上香。” 萧天洛这才发现柳絮刚才去取喜饼的时候顺便拿了香烛过来,他略一扬眉,心道大小姐也是讲究人,可惜她一片好心要浪费。 他穿过来的时候对原身父母及祖上没有亲情牵绊,还乐得是个孤儿,亲戚间也不往来。 就当自己是完全重生了一回,孤零零地在这人世间,每年清明和春节会去原身祖坟里烧香烧纸钱,平时哪里顾得上,灵位,真没有。 看他犯难,祝久儿也猜到了,只能作罢,扫一眼这破败的小矮屋,也没了兴致:“走吧。” 呆在这里还不如回去看看他怎么折腾那猪油。 萧天洛也是急着要做出实绩,几家商铺的分红他是志在必得,等回去的时候,刚才幽幽怨怨的方芸娘不知去向,其余老街坊都又嫉又羡地目送他们离开。 直到马车驶得远些了,方芸娘才从街道的角落里站出来,一双美目含泪,怀里抱着刚才收到的两包喜饼,心头哀伤,眼泪滴答滴答落下…… 萧天洛拎着那罐猪油入府,让林通去找些草木灰回来,稻草灰、棉花灰都行,这些植物的灰烬里有大量的碳酸盐和氧化钙等成分。 他又让柳叶和柳絮去找石臼备用,同时把水缸蓄满水。 看他忙得不可开交,厨房也被他征用,祝久儿的心无法再平静,站在边上等着揭晓谜底。 三个下手忙得团团转,总算把萧天洛要用的东西备齐,那草木灰小厨房清掉了,林通跑去老侯爷的院子里扒过来一堆,忙得满头汗。 萧天洛检查了一下,看到祝久儿站在边上,白生生的面孔像极了小白兔,手指往草木灰里一伸,顺手就往她的下巴上抹:“大小姐瞧好戏吧!” 祝久儿被吓得往边上一跳,眼眶都被气红了,一抹下巴,沾了一手黑,她顿时跳脚:“萧天洛,你个杀千刀的,让你欺负我!” 祝久儿不甘落后,抓了一把就朝萧天洛脸上揉,萧天洛反手握住她的手腕,直接拍掉她手里的灰,笑道:“大小姐别急,等我给你变魔法。” “魔法,是什么?”祝久儿被成功转移注意力,萧天洛趁机退后一步:“马上。” 他将草灰扔进石臼里,用杵子不断地敲,直到敲得碎碎的,这才扔进水里,等到草灰被水完全吸收,又弄来之前搞葡萄汁的布,用力地挤压,把过滤出来的清液倒进锅里。 祝久儿脸上的疑惑越来越重,看到他点火,忍不住道:“猪油怎么用?” 她满脑子都是摆在一边没被理过的猪油,萧天洛专程去买来的,结果到现在没派到用处。 萧天洛不吭声,把煮好的植物灰捞出来放在阴凉处,抬头望天:“不会有雨,等晾干了明天再继续,大小姐,能不能帮我找一个打铁的工坊,得借他们的炉子用用。” 第68章 来自新世界的冲击 找一家打铁的工坊借用并不难,老侯爷喜欢收藏各种兵器,自然是有相熟的工匠,得到祝久儿肯定的答复,萧天洛心情大好:“晾着吧,等变了色就行了,走,咱们去歇着?” 歇着两个字萧天洛是带着玩味的心情讲出来的,听得祝久儿腿直颤。 不知不觉中天色将晚,新的夜晚又要来临。 夜晚被萧天洛支配的恐怖感觉浮上心头,祝久儿脱口而出:“今晚我要歇着。” 萧天洛的眼神更是意味深长,柳叶和柳絮抿紧唇,不敢笑出声,只有林通不明就里地左看看,右看看,天真得很。 不是吧,自己给大小姐制造了这么严重的心理阴影? “吃素也挺好的,肉虽香也要适量。”萧天洛抵在祝久儿耳边说道:“一精抵十血,还是要用在刀刃上,对不对,大小姐?” 祝久儿脸彻底红透,一胳膊肘拐在他胸口,看到至今没有揭晓答案的猪油,恶狠狠地说道:“你就卖关子吧,明天还弄不出来,铺子的分红你就别想了!” 这就开始顾左右而言它,萧天洛乐呵呵地看着大小姐气急败坏的样子,突然觉得这样也不错,自从和他在一块后就没有病恹恹的,整日充满了活力,骂人都开始中气十足。 晚膳时间照例是小厨房出品,还是各辣与清淡各一半,比起中午还要人劝着吃辣,祝久儿晚上则是放飞自我,她想明白了,这院子是她的,她是这里的主子,凭什么小心翼翼。 萧天洛看她把煸香的虎皮辣椒扔进嘴里,嚼得那叫一个香,不禁心里打个问号。 她不是常年喝药都要忌口,看这吃辣椒的架势熟练得很,哪像初次。 看他眼神不对,祝久儿嘴里塞得满满的,鼓起腮帮子瞪他,这是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反而把萧天洛逗乐了:“大小姐的药一天一碗,今天怎么没喝?” “吃辣了,喝不了,不是你中午让我吃的辣?”祝久儿直接把锅扣在萧天洛头上。 萧天洛点点头:“没错,没错,大小姐不喝药但享受到了快乐,这买卖划算,等天香阁的生意好转,快乐加倍。” 祝久儿听明白了,他这是信心满满呀,八字还没一撇先飘上了,也不知道谁给他的勇气。 反正是无聊,吃着饭萧天洛和祝久儿分析起来:“天香阁的首饰老套,但质量过关,胭脂水粉看大小姐的验证是上等货,东西好却卖不动,其实欠缺在营销。” “营销?” “对面的胭脂铺子让两个长相清秀的姑娘现场演示上胭脂,展示效果,同时揽客,这就是营销,更深层次的嘛,利用人脉推广,宣武侯府的招牌在这里,一定好用得很。” 祝久儿听明白了,天香阁只知道做产品,不知道宣传自己,才会陷入现在的被动局面。 “当然产品是最根本的东西,打铁还需自身硬,东西不过关,一切都白干。” 萧天洛的话是说到点子上了,祝久儿很难不点头认同:“的确如此。” “附近铺子都在大张旗鼓地拉客人,我们现在效仿会被人说是东施效颦,还不如一招制敌,来个猛的——弄个他们都没有的独家,再同时推广宣传。” 祝久儿被他讲得热血沸腾,但她立马就冷静:“等东西做出来再说吧!” 萧天洛点点头,终究是要靠实力说话,不过快了,也就是明天! 要不是火碱还得自己提取,今天就能让大小姐感受感受来自新世界的冲击,今晚大小姐是打定主意不让他吃肉,她想歇着就歇着吧,他也正好想想自己还能折腾什么玩意。 太高深的是做不了,简单的化学知识,做法简单的还能试,复杂的他脑子也记不住。 新婚第二夜,合伙夫妻各自洗漱完毕,先去主院里和老侯爷、老夫人聊聊天,说了说在天香阁的见闻,也提了萧天洛的想法,老夫妻俩面带笑意,只道孙女婿是个宝。 侯老夫人也想知道萧天洛到底要做个什么出来,这孙女婿也不怯场:“明日让祖父、祖母一起见证,让林通来通知。” “好,好,好。”老夫人笑了起来:“歇着去吧。” 从主院出来,一行人回去的路上要穿过外院,恰好遇到陆老六带人巡逻,看到他们,陆老六的脸先是一黑,随后反应过来,腿上像灌了铁,抬都抬不动。 一帮跟着陆老六的护卫都不敢吱声,以前他们坚定地选择拥护陆老六,明里暗里排挤萧天洛一伙人,现在局势颠倒,萧天洛一飞冲天成了主子,地位高低立判。 “见过大小姐,见过姑爷。”陆老六黑着脸,羞愤让声音变形,他头都不想抬,也不敢抬,现在的萧天洛真可以骑在他脖子上胡作非为。 林通跟在萧天洛后面看着畏手畏脚的陆老六,突然没得没劲,除了那天他奚落过陆老六后,事后就觉得没意思,出了这口气又怎么样,爽快一时罢了。 萧天洛更是没把陆老六放在眼里过,见识过大世界的萧天洛其实理解底层人生活的不易,也理解那种穷人为难穷人的心态,还有一种就是人嘛,大概率都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 再见陆老六,萧天洛只是面色从容,祝久儿在身边呢,他一个被招婿的懒得开口。 “辛苦了。”回应陆老六的只有祝久儿的话,随即只他们离开的脚步声。 直到那声音远了,陆老六才满头大汗地抬起头,紧绷的肩膀都放松,身边的护卫说道:“他也没为难咱们,大哥,咱们是不是想多了。” 陆老六难得清醒了一回,叹道:“他现在和我们是不一样的人了,还和我们较计什么。” 他更愿意萧天洛像林通一样对自己冷言冷语嘲讽一番,也好过完全无视自己,那样能证明萧天洛也不过是和自己一样的俗人。 萧天洛回到房间就直接躺在榻上,大马金刀地张开腿,祝久儿通完发过来就看到四仰八叉的协议夫君,心头一噎:“让我过去。” 萧天洛懒洋洋地躺着,懒得挪屁股,闭上双眼道:“你抬抬腿跨过去不就行了?” 祝久儿皱眉惊道:“你说什么?” 第69章 跨越草木灰 萧天洛一激灵,想起来了,女人是不可以从男人身上跨过去的,哪怕跨的不是头也不行,大小姐到底是长在封建社会,也没丧了良心,觉得是上门女婿就可以随意跨。 这么一想,他还有些小感动,两腿一收:“过去吧。” 大小姐睡觉不睡榻边上,说是怕掉下去,第一个晚上就要求睡在内侧,就是大半夜要喝水的时候,不是拍醒他,就是从他身上爬过去倒水,也不想想她这行为有多危险。 他一个气血旺盛的成年男人,她长成这样也没有一点自我意识,等祝久儿躺到榻上,头发一落过来,他吸了口气说道:“大小姐,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要是不当讲,你还是不要讲了。”祝久儿又不傻,立马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觉得还是讲讲吧,咱俩的第一次全无印象就算了,我这昨夜算是第一次开荤,老实说,虽然不够尽兴,但已经食髓知味,白天有别的事情分心还好,一到夜间……”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祝久儿捂住嘴,她冷冷地说道:“你再说,就去睡小榻。” 小榻是摆在新房隔间的一张小床,要窄小得多,还靠近净房,是两人不方便同床的时候才派上用处,比如祝久儿来葵水,男女不宜同床,就得分开睡。 萧天洛大叹一声,等她拿开柔软的小手,还是继续说道:“大小姐要喝水的话还是让我帮你倒,要么你就睡在外侧,爬来爬去的不是引人犯罪么?” 这下子祝久儿是听明白了,本来以为他是要不讲正经,话题落点却还……一本正经? 她实在不明白萧天洛是怎么办到这点的,在不正经中展现自己君子的一面,她想了想,扯着他的胳膊说道:“换。” 祝久儿是聪明人,胳膊还拧不过大腿,她未必不是萧天洛的对手,但现在人设不能倒,柔弱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两人还没有到交心的时候,底牌不能现在亮出。 萧天洛挪到了内侧,这下子彻底轻快,再也不用担心被大小姐撩得全身起火,也不用半夜起来伺候她,一举两得。 两人新婚第二晚平安无事,两人一夜睡到大天亮,刚起来就听到林通在外面咋呼——“姑爷快出来看看,昨天晾的东西变色了!” 萧天洛把擦脸的帕子往水盆里一扔,大步走出去,一边走,一边吐槽:“慌什么。” 林通跺了好几脚:“是不是晾坏了,都成白色了!” 这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萧天洛弹了一下他的脑门:“要的就是变色,坏不了。” 林通啊了一声,跟着萧天洛过去,昨天处理过的草木灰现在全成了白色的颗粒,萧天洛松了口气,这玩意做起来真不难,第一步,成了! 他让林通把这些变白的粉末收集起来,马上就出去借炉子,家里的小厨房烧不到太高温,再次煅烧后的植物灰就能分解成氧化钾和碳酸钾两种化合物。 这两种化合物来头可不小,各自能制作不同的产品,制作工艺不复杂,用处却大大的,萧天洛要的就是这提取出来的碱,古代的草木灰是取碱的最好来源。 还有些纯碱是来自于盐碱湖,古代有很多盐碱湖,夏天捞盐,冬天捞碱。 现在季节不到,而且大楚都城附近没有盐碱湖,就只能这个法子了。 拿到了碱,萧天洛离成功又近一步,祝久儿等人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在大楚闻所未闻,林通更是不懂:“这东西和天香阁能有什么关联?” “回府,一会儿就知道了。”萧天洛说道:“有些事是需要过程的,看似见效慢,但一旦量产就知道有多方便,不过几个环节罢了,想要成事哪能嫌现在的两日之功。” 祝久儿被吊了一夜的胃口,催促着赶紧回府,林通本来要去叫老侯爷夫妇,被萧天洛叫了回来:“毛毛糙糙的,真是心急等不得人,性急钓不得鱼。” 林通都急急地走了两步,听闻这话赶紧回来,柳叶翻个白眼道:“也就姑爷能忍得了你。” 这回林通不敢多说什么,毕竟这话说得没毛病,要不是萧天洛做了侯门的女婿,他这样的性子哪能进入内院,他并不恼,咧嘴笑道:“我听大哥的。” “没规矩,什么大哥,是姑爷。”柳叶撇撇嘴道:“纵得你不行了。” 林通着急地看着萧天洛,救命啊大哥,这婆娘又开始了,萧天洛现在满脑子都是赶紧把东西造出来,他堂堂特种兵王,居然让一个小娘们怀疑能力,不能忍。 昨天买的猪油可算是派上了用处,把它们和刚提取出来的火碱放在一起加热,眼看着东西慢慢成形,祝久儿眼底惊诧:“这是什么东西?” 萧天洛觉得语言太过匮乏,无法生动地说明这东西的用处,迅速拿出刚才提前准备好的瓷盘里,等待凝固成形,这才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现在可以通知老侯爷过来了。” 老侯爷夫妇过来时看到的景象比想象得热闹,孙女的院子里放着一盆泡在水里的衣服。 边上摆放着一块块洁白的不知道什么东西,柳絮正用那东西沾了水打在衣服上,再沾水,一揉,一搓,泡沫便跑出来,衣服上的污渍便没有了! 这就是萧天洛小试牛刀的——肥皂!穿越必备化学生成物! 老侯爷征战大半生,也没瞧见过这么稀罕的东西,绕着水盆转了好几圈,又伸手摸了摸,这滑溜溜的呀,冷不丁地想到一个词——肤如凝脂,沾完湿肥皂,手指头也是滑溜溜的。 所谓凝脂不就是这么回事,“乖乖,真把衣服洗得这么干净。”老夫人直接拿起衣服瞧。 大楚百姓洗衣服还是用的草木灰,甚至没跨越到火碱的阶段,洗澡倒是凑合,起码有澡豆、有香料。 萧天洛这一弄,直接能让大楚百姓从草木灰跨越到肥皂,实现大跨步,质的飞跃! 第70章 一朝江山一天子 萧天洛有自知之明,别的不好弄,挑个最简单的试试水,肥皂的原理简单,不需要复杂的工序,设备相对简单,最重要的是大楚还没有,有独一性。 先做肥皂,再做香皂,至于上色就更简单了,许多植物都含有色素,直接就地取材。 “今天准备得匆忙,模具只有这种方形的,以后可以弄成各种形状,颜色也可以做不同的,咱们不是有香料嘛,要是想整花活,香料也能放进去,好看、好闻又实用。” “我的个乖,”老侯爷还处于震惊中:“那这东西能,能卖?” 瞧把老爷子激动得,都结巴了。 “姑爷,这东西叫什么名字?”柳絮问道。 “肥皂。” “好生怪异,怎么有个肥字。” “里面放了猪油,能不肥么。”萧天洛的理由充足得很:“要是调整下碱的含量,再放点香精什么的,这东西就能叫香皂,不是用来洗衣服,而是用来洗澡、洗手。” “一物两用。”祝久儿的脑瓜子已经高速运转,卖了这么久的关子,谜底终于揭晓! “此物大楚王朝还没有人弄过,天香阁是第一家,我之前就说过了,天香阁缺的是推广,是宣传,这东西造出来也需要精细化,天香阁的客人都是女眷,就得往精致美观走。” 后来的小资主义盛行,一定程度上体现了女人的共性——追求品牌,讲究品质品味。 越精致,越追逐。 萧天洛敢拿自己的人头担保,这一套放在大楚同样奏效,只是人群也还得是中产,也就是权贵富商,对于穷人来说哪来的什么小资生活,温饱为先。 这就涉及到客户定位,扯得太远了,萧天洛先不说这个,现在的关键是要把肥皂和香皂制作出来,多用不同形状的模具,再就是包装问题。 这些解决了,再考虑后面的推广,不过,他也有自己的基本思路:“咱们先做一批样品,产量不要太大,包装精美后送给一些人家试用,在大楚,有几家高门大户不想和侯爷结交?” 老侯爷立马挺直了胸膛,骄傲道:“老夫送上门的东西,他们敢不收?哼。” 行,行,行,萧天洛心道知道您老了不起了,这不就正好派上用处嘛,一想到侯府后面要养的那帮人,他就全身发麻,多赚多好,三年后分道扬镳时,他也能收获满满。 “不过,本朝的商税可真是高。”萧天洛吐槽道:“这也占了不少成本,国库充盈与否就看商税和地税了,幸好没有人丁税。” 提到税,老侯爷也有话说:“别提了,国库里的银子就跟纸糊的一样,皇帝三天两头就要化缘,化完再丢给底下人,但哪里管得住底下贪墨、吃孝敬的?” 普天之下敢吐槽皇帝征税是化缘的也只有这一位了,任朝任代贪官都有,古代监管手段有限,信息不通达,想要查贪官污吏哪那么容易。 都说山高皇帝远,天高任鸟飞,像都城这种皇城根脚下的还好些,越是偏远地区越是贪官多,怎么涮都涮不干净,在古代也只能靠泥沙慢淘,一点一点地清干净。 要是遇到昏聩的皇帝,要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么干脆蒙上眼睛,这王朝便离灭亡不远,到时候百姓受难,江山易主,又开启新的轮回。 “当心隔墙有耳。”老夫人不悦道:“一大把年纪仍不知轻重,你莫以为皇帝就不想剿了咱的私兵,如今不过是启延夫妇二人生死不明,他不好卸磨杀驴,哼。” 不是,萧天洛心道老夫人这话听着也大不敬啊,怎么好意思教训侯爷的,夫妇俩还是两人一心,反正怼皇帝就对了。 “挣脱不了规则,就按规则办事,要扒商户的皮便扒,身为大楚百姓能缴税也是贡献,万一外敌来侵,那造兵器的钱是不是得国库出?这么一想心气就顺了,就当能保守疆土。” 萧天洛这话很有觉悟,老侯爷高看他一眼后言归正传:“你要整这些玩意,我抽些家丁给你用,全是咱们府上的家生子,出不了几个吃里扒外的。” 自从出来一个陈三,老侯爷大受打击,要搁以前,他肯定会说绝对没有一个吃里扒外的。 现在则底气不足,开始放宽界限。 萧天洛颌首,又说道:“祖父,宣武侯府是靠皇家撑起的门户,您为何对陛下如此不喜?” 老侯爷轻笑道:“先皇待老夫恩重如山,宣武侯府的门第是他赐予的,他临终前也想着荫我宗族,老夫一直记得他的好,但如今这位陛下可不是先皇啊,小子。” 一朝江山一朝臣,一朝江山一天子,换了人就不是以前那味,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萧天洛神情肃穆许多,也时候表自己的态度:“无论如何先要振兴商号,否则仅凭侯位待遇难以维系,孙婿会再做些香皂,和肥皂一起推广,也请祖父帮忙推广。” 老侯爷本来以为孙女成亲后他们两个老的就能享清福,这下鸡飞蛋打,眉毛一挑:“好你个萧天洛,把我们老两口都算计进去了。” “举家齐心协力岂不是一件美事?”萧天洛乐呵呵地说道:“结果好便是好事。” 老侯爷看他双眼清明,说话之间很有正气,虽说心眼也多,但不遮不掩,都说真小人好过伪君子,他也是如此认为,双手背在身后道:“哼,如你的意就是!” 这下萧天洛就有底了,没出三天就把香皂也搞出来,包装也搞了新花样,就用那些装首饰的盒子,主打一个精致美,把用来做胭脂的原材料弄过来上了色。 再按各种形状的模具搞了一堆,有普通的长方形,有椭圆,主要是肥皂,而香皂则用了各种花提取来的液体,又加了些许香料,这下不就啥都有了么,弄的花样多,全是花形。 比起肥皂,香皂的碱度要低不少,如今是两样各弄了二十个,现下就摆在院子里。 第71章 他还是个奸商 祝久儿左看看,右看看,肥皂这几天已经让柳叶和柳絮用上了,比什么草木灰好用得多,这香皂毕竟是要用在身上的,洗手试过,还没有用来洗澡。 祝久儿眼神一闪后道:“萧天洛,你今日晚上就用这个来洗洗?香喷喷的怪好闻的。” 啧,这算盘珠子嘣他脸上了,他故意把脸一沉:“大老爷们香喷喷的像什么话,林通呢?” 林通刚好从外面进来:“在呢,大哥。” 萧天洛捞起一块香皂扔进他怀里:“晚上用这个洗,打个样。” “啊……”林通抱着香皂,都不知道怎么说,大男人洗完会不会太香,出去被人说娘们兮兮的,他正要开口,萧天洛说道:“你可是整个大楚第一个用香皂洗澡的,第一人。” 林通顿时被冲昏了头脑,美滋滋地说道:“这就去!” 都等不到晚上,林通迅速去试用,祝久儿佩服得五体投地,好一招祸水东引,柳叶一言难尽地看着林通远去的背影,心道这就是个傻子,姑爷把他卖了他还能帮着数钱。 林通洗沐不像女人那么久,没一会就换了身衣服出来了,都扯什么出浴美人,实际上男人刚洗完澡出来也格外有精神,萧天洛走过去吸了吸鼻子,很好,天然香精,没那么浓厚。 现在还没有那么多科技与狠活,所有的原材料都是从大自然里提取,古代的香料不是植物香料就是动物香料,大多通过蒸馏、浸泡和研磨等方法提取。 萧天洛就是看中这一点,才敢把大楚的香料放心地搁进香皂里:“绷吗?” 林通摸了一把自己的脸,直摇头:“一点也不绷,身上滑溜溜的像个黄花大闺女!” “噗……”柳叶直接嗤笑出声。 林通可怜巴巴地看着萧天洛,大哥,你瞅瞅,这个娘们又针对我,你可要替我做主。 萧天洛瞥瞥他,双手背在身后,转身问三个女人:“你们觉得这香味如何?” “淡了些,”祝久儿坦白说道:“但大楚素来以熏香增添香气,或是佩戴香包,本身并不依靠沐浴的香气,这一点无伤大雅。” 萧天洛唯一担心的是碱的配比,洗衣服和洗澡需要的碱度不同,前者高,后者低,后者要是和前者是一样的配比,洗完皮肤紧绷,让人不适,客户体验不好还怎么推广? 现在两样东西都试用完毕,萧天洛小试牛刀成功,嘴角直扯,嘴角实在压不下来。 “东西有了,包装也尚可,现在就要劳烦祖父、祖母动用自己的人脉把试用品送出去。” 萧天洛本来以为这是件容易的事,祝久儿低下头,想了想说道:“定点送人不妥,现在侯府的一举一动外面都盯着,大张旗鼓地送东西会被外人解读拉拢朝臣。” 妈的,这宣武侯府的门第真是把双刃剑,成也是它,败也是它。 “你别忘了——咱们还坑了三皇子一把。”祝久儿慢悠悠地说道:“那春喜楼的前花魁陆水仙也是有几分本事的,她现在就在二皇子的私宅里。” 萧天洛也是惊呆了,那陆水仙光有姿色没什么脑子,居然真的成功投奔二皇子,不得不说一句傻人有傻福,她这条命算是暂时保住了。 “有什么可怕的,咱俩是有公开挑明让她去找二皇子?”萧天洛坏笑道:“稍加提起,她自己就悟到了,与我们何干?” 祝久儿忍不住笑了:“萧天洛,你说这话我太爱听了,做人就是不能太老实,你看现在的大楚,上自军机大臣,下至佐杂胥吏,有几个是没心眼的?” “只是有些心眼太多,主意太大,才会干出卖官鬻爵、贪赃纳贿之事,二皇子、三皇子都是为了争东宫之位,他们的心眼不比这些人少,咱们是没有直言,也没被逮个正着。” “但眼下这情况,还是能低调则低调,与其一家一户地送过去,还打着侯府的名义,不如让天香阁办一场试用会,愿者自来,总不是侯府主动。” 不愧是聪明伶俐的大小姐,萧天洛对她竖起大拇指:“大小姐高招!” 萧天洛满意得很,现在一看两人完全互补,自己有两世经历,有更多的信息和知识储备,老实说身手好在大楚不算多大的优势,最终决定前程的还是信息领先。 但他败就败在原身出身太低,一直活在底层,接触不了更高的阶层,对上流社会缺乏了解,自己从现代穿越过来,虽说有丰富的历史知识,但这里是大楚,就没在史书上出现。 有些认知可以套用上,但大楚毕竟是大楚,有它独有的情况,祝久儿可以弥补空白。 想到这里,萧天洛顺着祝久儿的提议往下一想,又有了主意:“大小姐看,咱们现在只有试用品,万一他们试用得好想要购买,咱还得现做,对不对?” “不了解客人的需求,天香阁也不敢量产,这的确是个问题。” “那好说,咱们就来个预订制,先交部分定金,货到以后补齐余款再交货,如何?”萧天洛心道每年双十一、双十二,提前一个月就开始预售,他们不会这么吊人胃口。 这玩意想要生产实在太过简单,死活也赖不住人家一个月。 祝久儿的眼睛陡然亮起,差点拍上自己的大腿,对啊,这样按需生产,也不用担心产量过剩,这萧天洛真是个有脑子的,她这么一想:“那定价呢?” 完了,这就扯到成本核算问题了,萧天洛眼珠子一转,心里又有想法:“老百姓都用草木灰洗衣服,这玩意基本不花钱,普通百姓来消费肥皂的机率不高。” 做生意嘛也要评估潜在客户群体,一旦定位错误,整个计划完犊子。 “这么一推,这两样的消费群体还得是有钱人。”萧天洛坚定地说道:“肥皂这样,香皂也是一样,树上的皂角不香吗?凭啥花银子买香皂洗澡?普通老百姓一年才多少银子。” “定价不用客气,大小姐,能薅就薅,哪天这玩意烂大街,价格迟早会打下去。”萧天洛想了想:“要是用专业一点的名词——产能过剩,过剩,这两样玩意就不值了!“ 祝久儿听得瞪大了眼睛,看不出来呀,他还是个奸商! 第72章 奉法滥杀逃奴! 祝久儿思来想去,觉得萧天洛说得有道理,有钱不赚王八蛋,反正这帮权贵不缺银子,何况物以稀为贵,独有性也就是一时。 侯府穷吗?也不穷,可要养先帝留下来的私兵,花钱如流水,收支难以平衡,在都城里其实是穷的,好在应酬不多,能省的也省了。 萧天洛说这东西很容易制作,万一将来被别人发现制作方法,照葫芦画瓢一弄,产量大价格就低,利润更低,不是白辛苦一回? 祝久儿一咬牙,正色道:“那就不必客气了,只要他们买账就好。” 两人达成共识,这事就交给许掌柜去办,许掌柜拿到样品后一试用,直呼天香阁有救。 他立马发出邀请的帖子,邀请一些天香阁的忠实客人过来免费试用,定价一块一两银子。 成本萧天洛算过,一块就赚半两银,别看半两的利润,在刨去税、基本成本以后可是相当高的利润空间,而且这玩意还是消耗品,用完还得继续买。 了结了这桩大事,距离萧天洛和祝久儿成婚也有五六日,天香阁试水能否成功还待定。 暂时歇下来的萧天洛总算享受了一把轻松时光,又和祝久儿一道去看名下的两间酒楼。 两间酒楼的位置不一样,祝久儿做主先去地理位置没那么好的那家,坐在马车里,祝久儿不停地打着哈欠,不时哀怨地看着萧天洛。 萧天洛对她哀怨的眼神故意不理会,正撩起布帘看着外面的情景,不就是昨天晚上弄的时候发了点狠,把她按着不让动,好家伙,又踢又踹的,两人就像打了一架。 祝久儿是怨念得很,严格来说,昨天晚上是他们俩成亲以后的第二回。 之前为了弄肥皂和香皂,萧天洛着实是累到了,所以接连几个晚上都是挨着床板就闭眼。 直到事情确定,好家伙,这人就像打了鸡血,昨天怎么着也要来一回,这刚开荤的男人实在是可怕,一折腾就是大半宿,她现在腰酸腿软,又没睡好,呵欠一个接一个。 萧天洛看完了这附近的情景,转头一看,大小姐靠在马车上正打着盹,他咬咬牙,笑了。 他一抬头,虎口处还有个新鲜的牙印。 打不过就咬,这女人啊来回就这些招数,不过也有别样的情趣,比新婚夜有意思多了。 两辆马车正往酒楼行驶,一路上也算平安无事,马车宽大,林通赶车,柳叶和柳絮坐在马车前首,两位主子坐在后面,就在此时,马车突然狠狠地冲出去,林通嘴里直呼:“吁!” 一个急刹,马车歪歪斜斜地停在一边,萧天洛听到林通在骂:“娘的,怎么回事!” 车里几个人被颠得肠子都要荡出来,萧天洛一手搂住祝久儿的腰,一边往外看去,只见马车前面趴着一个人,脸朝下,看不出来生死。 “大小姐在这待着,我去看看。” 萧天洛立马跳下马车,林通也是懵了,他马车驾得好好的,这人突然冲出来,二话不说朝他们马车底下冲,吓得他不轻,幸好勒马及时。 这边本来就是闹市,是市井百姓活跃的地方,这边事情一出,看热闹的人立马就围过来。 萧天洛走到伏倒在地上的男人身上,正要将他扒拉过来,啪地一声,一记长鞭呼啸而至! 祝久儿刚下马车,就看到这令人窒息的一幕! 萧天洛一个转身,单手抓住鞭子用力一扯,险些将马上的人拽下马! “住手!”祝久儿一声大喝,萧天洛这才收力,马上已经摇摇欲坠的人稳住身子,一手握住缰绳,一手抓着鞭子,双眼带火。 “见过圣懿公主。”祝久儿立马上前行礼,围观百姓不敢置信——马上的男人居然是公主?女扮男装,还是陛下最宠爱的女儿,圣懿公主! 百姓们纷纷跪下:“见过公主殿下!” 马上的女子穿着黑色的骑马服,就连靴子也是全黑,周身上下居然没有一丝别的颜色, 不比祝久儿的柔美,这位传闻中最受皇帝宠爱的公主梳着高马尾,漆黑的头发垂落在脑后,半点脂粉也没有涂抹,也没有口脂,一对眉毛不是寻常的柳叶眉,居然是剑眉。 萧天洛知道有男生女相,也有女生男相,眼前的这位公主殿下并没有刻意模仿男人,只是换了一套衣服,换了发型,就和男人相差无几。 “殿下请恕罪,臣女夫君不识殿下,冒犯了殿下。”祝久儿一边说,一边将还站着的萧天洛扯了一把,萧天洛无奈行礼:“草民见过殿下,请殿下恕罪!” 马背上的圣懿公主皱眉道:“久儿,这就是你的夫婿?” 萧天洛听这话有些不爽,怎么听着像是觉得自己是牛粪,祝久儿是鲜花,这位公主是觉得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祝久儿还没答话,地上的男人突然爬起来夺路而逃,萧天洛长腿一伸,将他绊倒在地! 他又不是傻子,在皇权为上的大楚,自己一个侯府的上门女婿得罪当朝得宠公主怎么看都是作死,刚才是不知者不罪,还能忽悠过去。 要是让这男人跑了,这位公主的怒火不得撒到他头上! 那男人这回摔得不轻,瘫在地上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侧着一张脸,这回萧天洛看清楚了,这男人脸上划了一个大大的斜十字,血都没干透,妈呀,看着真惨。 “殿下,放过我吧,殿下。”男人像杀猪一样嚎叫起来,见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叫得越发来劲:“你不能仗着自己是公主就胡作非为,滥杀人命!” 围观百姓听得心惊,这是不是说圣懿公主迫害于他? 男人看着太惨,圣懿公主一人一马,穿着一身黑,又拿着长鞭,看着杀气腾腾,两相对比,不少百姓也心中嘀咕,原来这位传闻中的公主也是个爱欺凌人的! 祝久儿抬头看向公主,只见公主丝毫不理会这男人的撒泼,只是摸着鞭子,嘴角溅出笑意:“你是本宫买来的奴隶,与公主府签了死契,本宫是奉法滥杀逃奴!” 大楚律法有言明——奴不可被随意滥杀,但逃奴除外! 第73章 公主府的小男奴 “原来是逃奴。”祝久儿说道:“既然如此,是我家夫君误打误撞,险些耽误了殿下正事,人在此处,请殿下自行处置吧。” 那男人见势不妙,猛地犟起身子,萧天洛一把按在他背上:“兄弟,就不要挣扎了吧。” 今天出门没看老黄历,这种破事还能撞上,开局不利就得及时拯救,大小姐都在替自己打圆场,自己也不能拉后腿,他这一把下了十成力,男人差点喘不上气。 圣懿公主面色终于稍缓,道:“久儿,你这夫君身手倒不错。” “多谢殿下夸赞,人就交给殿下了。”祝久儿深深一躬:“臣女等人还有事情要办,就不妨碍殿下捉拿逃奴。” 圣懿公主嘴角挑起,瞧这架势比萧天洛见过的三皇子更有气势,有句古话,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啪!圣懿公主一甩长鞭,缠住那男人的手腕,硬生生地将他从地上带起来,萧天洛助了一把力,那男人被卷上马背,如牲畜般背朝上趴在马上。 “告辞!”圣懿公主一夹马肚子,载着那逃奴扬长而去! 她一个人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弄得街上的百姓都无所适从,现在缓过劲来,个个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们居然在当街见到了传说中眷最浓的圣懿公主! “刚才那位就是公主殿下,我的个老天爷,回家告诉我婆娘,她都不得信。” “这位公主不是美貌过人,倒是气势过人。” “是啊,是啊,与我想象的公主模样完全不同。” 要说谁更像金枝玉叶,倒是宣武侯府的这位大小姐更像皇家公主,娇美无双,贵气逼人! 林通吓得魂不守舍,这时候还垂头丧气:“真是够倒霉的,路上这么多马车,怎么就倒在咱们马车前面,差点压到他不说,还差点得罪公主殿下。” “哼,那可是个聪明的,这么多马车,可只有咱们的马车有侯府的家徽,他是看准了才朝咱们马车底下钻的吧。”萧天洛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觉得那男人心思不纯。 这话听着有些道理,祝久儿咬牙道:“上马车再说。” 林通驾车变得小心许多,不敢像刚才那么快,缓缓地朝目的地走,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知道自己现在是沾了大哥的光,不图有多大贡献,起码不能惹祸。 此时,那位圣懿公主驮着那男人一路冲回公主府,到了府前,自有下人过来牵马,她直接拖着那男人进府,又猛地松手,任那男人瘫在地上。 “殿下……”这男人放弃反抗,扭头过来,脸上的伤痕触目惊心:“放贱民一马吧。” 圣懿公主扯开手里的长鞭,冷笑道:“我们朱家的人几时仁慈过,你尽管逃,不管逃多少次,也逃不过本宫的手掌心。” 想到什么,她又说道:“你今日倒是学聪明了,往宣武侯府的马车底下钻,怎么,还想着他们能救你不成?不瞒你说,那位宣武侯府的大小姐也是个聪明人,岂会为你得罪本宫?” 男人伏下头,心底算盘被看透,他心如死灰:“贱民实在不知哪里得罪公主,公主既然当初在市场把奴买下来,为何要如此虐待奴,府里其余人都不曾被这般对待。” “你好好想,等你想好有什么告诉本宫的时候,本宫再告诉你为何如此。”圣懿公主用马鞭挑起这男人的下巴:“方才见到祝家大小姐,你心里就没有一点愧疚?” 男人皱起眉头,似乎不解:“奴不知道公主在说什么,奴与那位小姐素昧谋面,何来的愧疚,公主是失心疯了不成!” 啪,一记狠厉的巴掌扇到男人脸上,本就歪了的发髻越发不像样,男人咬咬牙,笑了。 “祝家大小姐的父亲乃我大楚宣武侯,封镇国大将军,在边关生死不明,其夫人随夫上战场与其一同失踪,可叹侯府如今只剩下祝家小姐这一根独苗,你说可惜不可惜?” “这些与奴何干……”男人有气无力地说道:“公主殿下,奴求速死!” 圣懿公主冷笑道:“想死,没那么容易,一天不肯说实话,就一天呆在公主府,休想逃!” 男人冷汗涔涔,他不好容易逃到大楚,没想到落到这个女人手里,一个没有出阁的公主,却能得大楚皇帝许可在宫外设立公主府,在这里横行霸道。 整个公主府唯她马首是瞻,她一个公主活得像霸王,男人倒吸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她从哪瞧出的不对劲,一再怀疑自己的身份,他只能伏低做小,伺机逃走。 这男人婆疯子是打人上瘾,下手没轻没重,他现在就是落水狗一只,娘的…… 等他恢复身份,要把这恶婆娘剥皮抽筋! 这个时候,萧天洛与祝久儿已经来到这边的酒楼,正好是饭点,店里的客人不多不少,看着就够温吞,大楚都城的主食以面食为主,菜色不多,唯一的好处是这时候已经有了铁锅。 也就是说小炒是不在话下的,用来炒菜的油也有植物油和动物油两种,两人进来就惹来客人们频频侧目,没办法,萧天洛心想男俊女美,就是这么吸引眼球。 “大小姐,姑爷到了!”陈掌柜赶紧下楼,见到两位主子,先出了一身汗。 天香阁的掌柜已经和他透过气,因为生意不景气,他们现在都如履薄冰,就怕两人不高兴来个大换人,他们就饭碗不保,现在天香阁正在搞动作,许掌柜不肯透露太多。 剩下的压力就留给他们这两家酒楼的掌柜,陈掌柜生得瘦瘦小小,个头也不高,行礼时有板有眼,问过安后就静等两位主子发话。 当过兵的萧天洛一眼看出这位掌柜的站姿有板有眼,谩声说道:“掌柜的可是投过军?” 陈掌柜一惊,急忙说道:“姑爷怎么瞧出来的,小的的确曾经侯爷麾下,因伤不得不退,托侯爷的福才在酒楼做掌柜。” 萧天洛想到从前的军旅生涯,心有所感,眼角微红:“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定是此生难忘,终身刻骨!” 第74章 油贵肉也贵 陈掌柜顿时激动,抱拳弯腰:“正是,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可惜小的不争气,只能从战场撤离,此生遗憾!” 有共鸣是一回事,要搞调研更重要,萧天洛简要地听知道了陈掌柜的来历,原来是祝久儿父亲的老部下,因伤而退,被老侯爷安排做了掌柜。 这就怪了,所谓术业有专攻,这当过兵的人退下来看家护院不在话下,但经营这种事情还得要看天赋,学习也管用。 酒楼的名字叫天香楼,去楼下包间坐下来后萧天洛便道:“侯府起名都喜欢成系列,那边叫天香阁,这边直接叫天香楼,是不是懒得起名?” 祝久儿点头道:“是。” 嘿,真够懒的,萧天洛不由得想知道另外一家酒楼叫什么名字,总不会还叫天香吧? 为了有点悬念,他也没问,就听祝久儿点了一堆菜,据说全是天香楼的特色好菜。 提到吃,萧天洛对大楚还是有些怨气的,泱泱大国,怎么这个时候还没有把吃弄到极致,你都有炒锅了,尽情发挥啊,结果还是以蒸煮炖为主。 他仔细想了想,应该还是为了节约成本,炒菜就得下油,油脂卖得还挺贵的,牛羊油称脂,猪油称为膏,百姓现在还是以动物油为主,吃得最多的植物油是芝麻油。 来自后世的他也清楚这玩意要是拿来炒菜不可能,成本太高! 牛羊脂成本也高,所以大楚百姓退而求其次选择猪油,算是三种动物油脂里最便宜的,但对没钱的老百姓来说还是贵啊,所以不如一锅炖,省时省力省银子。 但萧天洛去过的不少酒楼也是以炖菜、蒸菜为主,再配上主食——各种面食,少许米饭。 大楚猪肉一两银子一斤!自己当护卫一个月的收入也就只能买上六斤猪肉,穷人家的孩子一年到头吃不上一顿肉可不是说说,都用豆腐和鸡蛋来平替。 想到这里,萧天洛直叹:“白瞎了炒锅。” 在他读过的历史里,直到大唐的时候都没锅,宋朝才有锅的雏形,穿过来发现大楚有锅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胃有救了,结果原身穷得一批,买不起猪油,说起来就是眼泪。 “你说什么?”祝久儿点完菜就听他这么叨咕一句,问道。 萧天洛摇头:“没事,没事,肚子饿,等着吃,对了,大小姐,刚才那位公主什么来头?” “圣懿公主是陛下独女,当今圣上得男的机率可比大楚任何一朝皇帝都高,但独独没有什么女儿命,而且公主的生母是昭妃,是陛下的青梅竹马,可惜门第太低。” 这个萧天洛懂:“看来皇帝也要讲究门当户对,就算有感情也得屈服。” “昭妃入宫后郁郁寡欢,因得宠又倍受皇后等人排挤,生下女儿后就病重,”祝久儿顿了一下,压低声音道:“其实昭妃是自裁而亡,当时公主殿下才六岁。” “宫妃自裁是大罪,或祸连九族,陛下为保她母家才称是病重,其后将公主接到身边亲自教养,就连皇子也没有这待遇,说她是受宠第一人都不为过,还没出嫁就有公主府。” “宫中也仍保留她的宫殿,她可以宫里宫外同时居住,与皇子们在宫外有私宅不同,他们的那些只能称之为宅,而不是府邸。” 萧天洛点头道:“说是病重其实也不算错……可能是抑郁症啊。” 祝久儿颇有深意地看他一眼:“什么抑郁症,你怎么总说些我们听不懂的话?” 算了,萧天洛觉得现代人都小瞧了抑郁症,不要说古代人了,他摇摇头道:“没什么,不过这位公主殿下倒是很有个性,而且和大小姐关系不错。” “你说什么?”祝久儿吓了一跳。 “要不是关系不错,怎么会叫大小姐久儿?”萧天洛望着祝久儿的小脸,笑着说道:“大小姐现在的反应更能验证我的猜想。” 祝久儿知道瞒不住他了,也怪圣懿刚才虽然端着很猛的架势,一句称呼坏了事,围观百姓都在一睹公主尊容的兴奋里,这个萧天洛倒注意到了这种细节! 暴露就暴露了吧,祝久儿用不吱声来代表答案,萧天洛冷不丁地打了个呵欠,一边的林通问道:“姑爷没有睡好?” 他刚才说完,柳叶就白了林通一眼,这家伙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夫妻俩刚成亲,正蜜里调油的,昨天晚上又瞎胡闹到下半夜,能不困?小姐都有黑眼圈了! 这回连萧天洛都尴尬了,不知道怎么回话还好,幸好陈掌柜亲自带着伙计进来上菜。 先上的是一道开胃小菜,叫醋芹。 光听名字,萧天洛以为是用醋调出来的凉菜,一看这颜色,再闻这味道,不对。 “大小姐,姑爷,这是天香楼的一道开味小菜——是腌制而成的小菜,趁着新鲜采来洗净,用热水焯过,再以苦酒研芝麻,入盐少许,与茴香渍之。” “腌制好后再加入少许醋和盐,就是醋芹,请大小姐和姑爷品尝。” 萧天洛尝了一口,酸,脆,还有些许芹菜带有的味道,用来开胃还是不错:“这道可以。” 要是腌菜都能在大楚的酒楼上台面,那能发挥的可太多了,就看食材有没有,什么腌黄瓜、腌萝卜干、腌豆角、腌茄子,那得多少?到时候能弄个腌菜大满贯! 祝久儿也夹了一筷子,的确,酸度刚刚好,不会过于酸口,也不呛喉咙,而且混合茴香又增添了一股风味,不得不说陈掌柜率先上这一道还是有底气, 陈掌柜松了口气,赶紧上第二道开胃菜——这一道就比较寻常了,主打一个高蛋白,小葱拌豆腐,不功不过,就是寻常,大楚肉贵,吃豆腐的人多,大街小巷都是豆腐摊子。 “大小姐,豆腐寻常,但我们家用的豆腐好,是出了名的嫩滑,点这道菜的客人很多。” 看到豆腐,祝久儿突然轻哼一声,萧天洛刚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一边的陈掌柜大汗淋漓:“大小姐,这道菜可有什么不妥?” “无事……”祝久儿自嘲地摇摇头,真是见鬼了,她看到豆腐就想到那位小豆腐西施! 第75章 就赌一个万一 那天在现场祝久儿都没太大的感觉,隔了几天,她才刚刚回过味来,心里头不悦,以致于看到豆腐都能不痛快,她这才试菜,吃完后问萧天洛:“怎么样?” “不功不过。” 就目前这两道开胃小菜来说,就符合两个特点——家常,味道过关并不惊艳。 也不难吃,但你说要把这么家常的菜弄得一口惊为天人也难。 陈掌柜有些颓然,又赶紧上主菜,主菜是猪肉和羊肉为主,猪肉就是常见的炖五花肉,里面放了土豆,而羊肉则量道清烧羊肉汤,主食是芝麻胡饼。 再上,就是炒菜了,难的是一道煎鱼,这边离海远,都是河鲜为主,用的是那种一指长的小河鱼,晾晒过后再爆炒,用的是猪肉,还挺香的,但要是做成辣的更好。 五花肉贵在这年头的肉质好,炖久后用来蘸饼,简直一绝,再来碗羊汤,肚子就饱了,萧天洛心道要是先喝汤,后吃饼,到了肚子里一混合,一发胀,直接啥也吃不下。 “大小姐,姑爷,觉得怎么样?”陈掌柜问道。 “我先说优势,优势在于店铺的位置好,附近的百姓不少,这边的宅子也算中上水平,说明人群有一定的消费能力,能花得起银子,这就保证了酒楼有大量的潜在客户。” “潜,潜在?”陈掌柜不明白了。 “这群人有可能成为天香楼的客户,能不能让他们选择你们天香楼就再说,潜在不一定能成为客户,但只要你们给力,就能把人拉进来,这就要说说你们的菜品了。” “菜品在都城比较寻常,味道不算突出,但肯定不难吃,胜在食材新鲜,说明原材料的采购没有问题,这一块你们把控得不错。” “现在出面不够惊艳,不能给人留下特别印象,既然味道不能让百姓非你不可,那就要推新出新,在维稳的情况下搞一些新品,接下来重点要放在新品的研发上。” 陈掌柜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他也想把天香楼经营好,这才对得起侯爷,奈何他每次问客人味道如何,都说好或是尚可,这挑不出毛病也是最大的毛病。 “维稳嘛,就是对眼下的菜品进行品质提升,就拿这道小河鱼来说,是用猪油爆炒,很香,如果加一点辣味进去会更好,口味的提升迫在眉睫。” “另外,我进来的时候发现天香楼的招牌不够醒目,门脸太凹,不能一眼看到。”萧天洛一沉吟:“倒是对面的的门脸比你们的醒目,不知道晚上又如何?” “晚上又有什么说法?”祝久儿迅速提炼了萧天洛话的意思,一是现有的菜品不用更换,只是要做口味的提升,味道要比现在出众,二是要推出新的菜式,吸引客人。 “光度,店里越亮堂,越能第一眼吸引人,从视角的角度看,人的眼睛也是下意识先看到有光的地方,店里的装修也很重要,只要改变一下陈设,就能让客人感觉更宽敞。” “这样一来,观感会更好,当然,这两者要排在前面两者之后,做酒楼最重要的是味道。” 萧天洛突然想到酒楼两个字里面还有个酒字呢,说道:“店里的酒销得如何?” “只有晚上销得比较多,用的是都城第一酒坊的酒,也是酒楼的常用酒。”陈掌柜的声音压低了一些:“有传闻说四皇子是幕后老板。” 这些皇家子弟、权贵把手伸到商业并不稀奇,就是提到四皇子的时候萧天洛还消化了会。 想了好一会,萧天洛才想到四皇子是贤妃所出。 “既然是传闻就可真可假。”祝久儿还算冷静。 陈掌柜耿直,直截了当地说道:“不管是真是假,能和皇子扯上关系,谁家都想巴结一二,就赌一个万一——万一是真的呢?” 陈掌柜这话真是映射了人类的真实心理,投机,押注,真是哪朝哪代都一个样。 现在的陈掌柜有种轻松的感觉,困扰他许久的问题终于迎刃而解,就是这开发新菜让他为难,他想想后道:“今天晚间就让天香阁多亮点灯试试,这新菜……” “我来想想。”萧天洛说道:“我也要去别的酒楼转一转,看一看。” 不做调查没有发言权,他要是想几个新菜,结果别人的酒楼有还不自知,不就是大笑话? 对他这种严谨的态度,祝久儿自然是一百个乐意,陈掌柜接连作揖表示感谢。 在这里混了个酒足饭饱,他们又在附近转了转,去各家酒楼看了他们的菜品,现在也没有菜单一说,种类不如现世那么多,都是木制的小牌牌挂在墙上,写着价格几钱。 酒水就有点特色,同一酒坊出来的酒水全城统一价,童叟无欺。 等到傍晚时分,一行人又去了武安侯府的第二家酒楼,这一家酒楼所处的位置又不同了,这边大多是平民百姓,不远处更有贫民窟,消费水平明显低一截。 “宣武侯府居然把酒楼开在这里?”萧天洛觉得不可思议,这边地界可不怎么好。 这事说来话长,当初老侯爷挑中这里本来是想做布施,结果布施到最后成了哄抢,惹恼了老侯爷,索性把布施的地方改成酒楼,但这边正像萧天洛说的那样,消费不行带不动。 这边的掌柜姓高,这下萧天洛记住了,许掌柜、陈掌柜、高掌柜。 高掌柜瘦高瘦高,一见两人的面就掉下了眼泪,啪地跪下:“小的对不住侯府,对不住大小姐,对不起姑爷,呜……” 不是,见多识广的萧天洛也一时语塞,这一连串的对不起都把他整懵了,上来就对不起,这是和小日子学的吧,遇到啥事鞠躬道歉。 眼泪要是有用就世界和平了。 这三位掌柜风格各异,但不约而同的是生意不咋地。 高掌柜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道:“小的实在没本事,老侯爷把酒楼交到小的手里,却经营成这般惨状,小的实在对不住侯府啊,呜,对了,还没有恭喜大小姐和姑爷新婚。” 萧天洛的脑壳仁疼,这个掌柜是个戏精啊。 第76章 鬼鬼祟祟的大小姐 “行了!”萧天洛听得脑壳仁疼,厉声喝道:“有问题解决问题,你哭得十八代祖宗蹦出来也没用,先了解情况要紧。” 妈的,要是他有这样的队员,第一时间早踢出去了,娘们叽叽的。 高掌柜吓得打个嗝,这才一五一十地说清楚,其实现在是饭点,他们也能瞧出来,来酒楼吃饭的客人比天香楼还少,不过店名好歹不是“天香”两个字,成了客来楼。 这真是叫什么不来什么,想客来?偏没有。 萧天洛刚才来的时候看了,这附近的百姓就是最底层劳动人员,大多是以卖苦力为生,在这样的地方布施还行,真想做生意恐怕难,酒楼这样的规格起码不行。 客来楼和天香楼的菜品一模一样,就连出品品质也相当,用晚膳的时候,萧天洛说道:“大小姐,高掌柜,我就实话实说了,酒楼是开不成了。” 他带了一点坏心思,高掌柜听了却是急了,酒楼开不成,那他怎么办?! “姑爷,真要结业?那小的和这帮伙计可怎么办?”高掌柜一激动,眼泪又哗地上来,他也不想,但控制不住,抹着眼泪道:“哎呦,我们这个命苦哟。” 萧天洛浑不在意,祝久儿瞥他一眼,就猜到他在憋坏水,偷偷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 把一个三十多岁的大老爷们都给惹哭了,萧天洛终于找回些许良心,叹道:“怎么可能结业,只是不开酒楼,改成对劳工的食堂,走廉价路线——薄利多销。” 祝久儿疑惑道:“卖什么适合劳工?” “套餐,量大管饱,价格还不高,有荤有素,带汤有主食。”萧天洛毫不犹豫地说道。 为了让他们更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构想,萧天洛直接列了个套餐形式:“比如胡饼,加一份腌菜,加一份羊肉汤,这是一个套餐,为了省钱,也可以不要羊肉汤,只有胡饼加腌菜。” “这种搭配可以千变万化,所以可以拉出无数个套餐,别家酒楼想要复制你们客来楼都不容易,高掌柜可知道你们的优势在哪里?” 萧天洛决定给这位掌柜一个机会,这一问,就能断他前程了。 高掌柜看着萧天洛的笑脸,心里直突突,难以控制地咽下口水:“回姑爷的话,客来酒楼所占的这位地是先帝赐给老侯爷的,酒楼属于自建,没有租金,这就是最大的优势。” 萧天洛颌首,有那么一瞬,高掌柜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三个字——你活了。 啊,高掌柜轻呼口气,祝久儿的脸色也好转许多,点头道:“的确如此。” “今日我们来得正好,不然就要看着客来居变成没人居。”萧天洛嘿嘿一笑:“刚才一路过来,小食肆有生意,反而规模大些的酒楼只有寥寥无几的客人,这就说明出了问题。” 高掌柜又热泪盈眶,萧天洛实在是活怕了他,赶紧正色道:“打住,以后别在我面前哭。” “好,听姑爷的。”高掌柜哽咽了,这是天降救星,客来居还有保住的希望。 萧天洛听得直扶额头,刚见识过陈掌柜这样的铁血掌柜,再来这么一个反差大的,他的小心脏都有些撑不住。 祝久儿在心里默默地消化完了萧天洛的主意,大有深意的看他一眼:“你何来的此想法,实在是石破天惊,恐怕没有哪家酒楼愿意如此大变革,对他们来说等同于降低档次。” 这灵感来自于部队家属院的食堂,还有社区的老年食堂,价格低,虽说赚得少,但客源稳定,这附近的人群就是低消费,只能做适合低消费的生意。 林通立马来了精神,夸张地竖起大拇指:“姑爷厉害!我们就没有想到!” 祝久儿早知道他主意多,他这种想法实在是令她惊讶,但顺着他的思路一想,与其这样耗下去走上绝路,还不如绝处求生,或有生机。 天香阁和两家酒楼都有了方向,刚刚接过管家大权的祝久儿是真的吐出一口长气,庄子的事情是个不好的开始,天香阁和这两家酒楼又面临困境,要说不愁是假的。 宣武侯明里暗里是这么多张嘴等着喂养,每一天都在消耗银子,这先皇也真是的,只管给,不管养,这还不说了,现在虽说是侯府的护身符,也让皇帝心生忌惮,一把双刃剑啊! 忙活了一整天,回到府里已经天黑,两人早早地上了榻,祝久儿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萧天洛趴在榻上,像个活王八,啊呸,她还是把这话收了回来,哪有这么壮实的王八。 萧天洛早听到祝久儿出来的动静,但今天发动脑力风暴实在太累,继续闭眼休息。 这么一歇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直接睡了过去,等听到榻上突然一轻,他头也不抬,但能感觉到祝久儿爬了起来,本来以为她是要去倒水喝,越听动静,越觉得不对。 平时喝水下去就倒水,今天她穿上了衣服,轻手轻脚地走出去…… 萧天洛早就睁开了眼,一抬眼就看到大小姐贼一样地蹑手蹑脚从门缝里钻进去,那滑溜溜的劲和平时风一吹就要倒的样子大不一样。 大小姐这么鬼鬼祟祟,萧天洛一屁股爬起来,给她来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祝久儿快步走到她院子里的花园中,一处精致的秋千边上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白天见过的公主圣懿公主,她还是白天的一身黑,朝那里一伫,双手背在身后。 “祝久儿,是让那小护卫给你折腾透了,动作怎么这么慢?”圣懿公主剑眉轻挑道。 听着这打趣,祝久儿脸不红、心不跳,左顾右盼一番,这才说道:“今日白天那男人是什么来头,让你不管不顾当街驱马追赶。” 一个“操”字在萧天洛的喉咙里打滚,祝久儿说话的语气中气十足,和气势满满的圣懿公主不相上下,妥妥的女强人气质,哪来的弱! 圣懿公主看着面色红润的祝久儿,呵呵笑道:“你那护卫夫君可知道你的真面目,一日日当着他的面灌药,演得够真的,不过你们骗了这么多人这么多年,也不多他一个。” 第77章 黑虎军? “好你个祝久儿……”萧天洛把之前的种种违和感联想起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什么病弱不出府,常年喝药,他就说嘛,那一碗碗药喝这些年,人都要废了,她还能喘气? 偏这小婆娘以病为借口鲜少出门,老侯爷和侯老夫人、身边亲近的丫鬟都替她打马虎眼。 就连他也只是生出三分怀疑,不敢确定,毕竟那一碗碗药是当着他的面灌下去,她那六分厌弃,四分无奈着实逼真。 真是老鹰让小鸡啄了眼,他萧天洛一个活了两辈子的人,让这小婆娘打了眼!她装病! 萧天洛调整呼吸,将自己隐藏在暗处,那一边,不知隔墙有耳的两人正谈论白天钻进侯府马车里的男人,谈到外男,两个人脸色不变,一点羞涩劲也没有。 这让萧天洛更气了,床上那点事的时候,祝久儿不是装羞,就是喊累,喊头晕,他是看着凶,其实也就用了三分力,欸,这一算,清醒情况下其实才两次。 他是暗自决心,大小姐要演,他由得她演,毕竟不是演给他一个人看,但别想拴着他了。 “的确是一个买来的奴隶,整个大楚都查不到他的来历,他后腰有一块烫伤,若是用手摸,能摸到有一小块凸出来,形状类似——虎头。” 圣懿公主说话音,祝久儿右手放在身后,早就握成拳:“黑虎军?” 萧天洛觉得这黑虎听着像是特种部队的代称,他上辈子服役的特种小队叫飞鹰。 “敌国大启唯一能与我大楚抗衡的黑虎军,据说上至领军的大将军,下至斥候均在后腰有一虎头印记,形如肉瘤,向外凸出。”祝久儿微侧脑袋:“可确定身份?” “本宫觉得类似,才将他买回来,等他自曝,结果是块硬骨头,伯父与伯母最后一次上战场就是与黑虎军交手,若不是如此,本宫早宰了他!” 圣懿公主提到那个油盐不进的男人恨得直咬牙,祝久儿明白了,只是怀疑,并未确定。 “久儿你放心,本宫迟早要撬开他的嘴,他要不是还好,要真是黑虎军的一员,本宫让他生不得,死不得,以后日日都是人间炼狱!” 萧天洛打个寒颤,额的个乖乖,怪不得人说山下的女人是老虎,有权有势的女人更不好惹,他摇摇头,又往里面走了一步。 “最近二皇子身边多了个女人,你可知晓?”祝久儿说道:“是春喜楼的花魁。” “原来是她,那不是三皇子养在外面的女人嘛,什么花魁,不过是服侍的人少些。”圣懿公主对陆水仙嗤之以鼻:“她害得老三被父皇训斥,依老三的性子能放过她才怪。” 圣懿公主乐得看到几位皇兄狗咬狗,突然反应过来,猛地抬头:“她为何去了老二处?” “自然是为了求生。”祝久儿说道:“这件事情你父皇尚不知情,你想想,若是你父皇知晓后会如何,只是此事不能捅得太突兀,反倒会让他怀疑。” “此事我来办就是,正好没地方撒气。”圣懿公主是被那奴隶弄得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你如今大婚,可算是了结了一桩心事,让那帮虎狼无计可施。” 或是想到自己几位皇兄的德行,她又嗤笑道:“就凭他们,也想配得上你?” 普天之下皇权为大,东宫未定,陛下之下这几位皇子可以说是最尊贵的人,但在圣懿公主的眼里,他们给祝久儿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提到大婚这事,圣懿公主突然凑过来,在祝久儿耳边说道:“那位赘婿的本事如何?” “他?” 萧天洛竖起了耳朵,同时盯着祝久儿的嘴巴,他擅长读唇语,清清楚楚地“看”到祝久儿说:“有勇有谋,奇思异想颇多,实在不像长在贫民窟的人,我总觉得古怪。” 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萧天洛嘴角扬起,他费尽心思隐藏自己换了芯子的事实,这位大小姐是千辛万苦隐藏自己本来健康的真相。 圣懿公主本来是想问萧天洛作为一个男人的本钱如何,得到这答案,呵呵笑道:“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不是要借精生子,我是问他这个本事如何!” 祝久儿脸一红,羞涩道:“你一个没出降的公主,一点也不知羞,这是你能问的吗?” 圣懿公主脸都没红,突然凑到祝久儿跟前,扯开她的衣领子,瞧见脖子上的红印,哈哈大笑道:“这总不会是狗啃的吧,看来身强体壮就是不一样,否则你也不会挑中他。” 这话如一道惊雷打在萧天洛的心坎上,等等,什么叫挑中他? 今天晚上这雷是一道接一道地劈下来,都快把萧天洛劈个外焦里嫩,他一细品,原本以为是自己中了迷药才被迫做了禽兽,敢情是大小姐主动下药,诱他做禽兽? 萧天洛心里是跑过一万只草泥马,心上的泥都被踩飞了,都说城市套路深,这古代高门套路才深,一不留神就上了套,现在想跑也跑不了! “却有意外之喜。”在公主面前,祝久儿难得的放松:“他身手不凡,身手敏捷,又奉行解决之道,不喜废物,如此倒是我捡到宝,至于身体康健,欸,我得维持病弱,对我不易。” 所以,榻上的娇滴滴也是装的喽? 圣懿公主笑开了花,掐着她的脸说道:“你自己招来的恶狼就得自己应付着,活该。” 这话祝久儿无力反驳,看着圣懿公主的笑颜,正色道:“那人是否黑虎军不得而知,他若是,为什么会沦落到大楚都城,怕不是敌军派来的探子。” “他嘴硬得很,今日本宫生气在他脸上划了两道,事后觉得可惜,毕竟那张脸原本不错。” “你又给他治了?” 圣懿公主有些尴尬,轻咳道:“本宫也觉得赏心悦目不错,面对一张丑脸怎么探得下去?” “呵。”祝久儿反驳道:“你当心些,越是这种掉入泥潭的人,反咬人的时候越狠。” “他敢,他若不是黑虎军,本宫还考虑放他一马,若他真是黑虎军,进来我大楚,还想全须全尾地离开?他做梦!”圣懿公主面色大变:“本宫让他不得好死!” 第78章 人不狠,站不稳 “陆水仙之事就交给你了,这人也算是受我们怂恿去找的二皇子,”祝久儿慢悠悠地说道:“她能成事也在我意料之外,她既是成了,此东风我们不得不乘。” “包在我身上,我最喜欢看他们死相撕咬。”圣懿公主拍着胸口道:“我朱则敏做事,你大小姐就放一百二十个心,看在死去的母妃面上,就算挨板子,父皇也要轻点打。” 送走了圣懿公主,祝久儿又轻手轻脚地回到房间,萧天洛四仰八叉地躺在榻上一动不动。 她脱了衣服,轻手轻脚地上了榻,碰到萧天洛的手臂,发现微微凉,再一看,这家伙把被子都踢到一边去了,全裹在脚边上。 她当了一回好心人,帮他把被子扯回来盖上,都快盖住他的脑袋瓜子。 得了公主的应允,陆水仙的事就不用她再理会,能专心打理商号,祝久儿心里一轻快,直接睡了过去,没成想身边的萧天洛睁开眼,扭头看着她的脸,眼底发光。 趁着祝久儿睡着,萧天洛掐了一把她的脸:“真有你的,人不狠,站不稳,老子也有栽在女人手上的一天,下药,真亏你干得出来。” 男人给女人下药无非图个色,图个一夜爽快,女人给男人下药图什么?图这男人有权有势,搞个名份最好,搞不到名分就搞钱。 她倒好,她是侯府的大小姐,只要她愿意,多少男人愿意上门做赘婿,结果她倒好,就挑中自己这么一个孤儿出身的小护卫,图什么?图身材好,力气大,还图好欺负! 要真是原身吧,就如她的愿了,乖乖地配合她,让她生孩子就行,结果换了芯子,倒让她占了个大便宜——他能造啊,啥问题都能帮她理得顺顺的,她这才觉得捡到宝。 下药到底便宜了谁?这笔账都要算不清楚了,说是她吧,萧天洛摸着良心觉得也不是这样,自己白得一个美若天仙的媳妇,起码能睡三年,还是光明正大地。 地位也是水涨船高,从一平头小白姓飞升侯府赘婿,被贵籍的男人瞧不起,但对于原本同一阶层的男人来说,只有羡慕,这玩意就看怎么比。 现在还有分红可以拿,虽说要付出才有收获,也好过啥也没有,这下能在每个月三十两的零花钱上弄出个无上限,就看自己本事能拿多少了,更不要说将来还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娃。 萧天洛越算,越不知道这笔账怎么才能扯清楚,身边的大小姐是越睡越香,还无意识地哼哼,他一恼火,又揪了一下她的耳朵:“真干得出来!” 整个大楚王朝数下来,敢这么给自己挑男人的怕只有这一位了,既然没病,喝的药是什么?萧天洛记得那药的味道可冲得很,闻着就味道不好,她的痛苦面具不像假的。 问题是越来越多,两个人还远没有到坦白心迹的时候,萧天洛心一松,也直接睡了过去。 一夜过去,祝久儿缓缓地睁开眼睛,自然地朝身侧看一眼,被盘腿坐在榻上,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萧天洛吓了一跳:“你醒了?” 萧天洛呵呵一笑,皮笑肉不笑的那种:“做了个不咋样的梦,睡不着了。” 罪魁祸首睡得香沉沉,他这个“受害者”一夜动不动就惊醒,真没怎么睡,看着熟睡的祝久儿,他也是心理不平衡,现在眼里泛着血丝,脸都快垮了。 祝久儿突然觉得公主的话说得很对,要对着的男人的脸还是赏心悦目更让人身心愉悦。 祝久儿没太关切他所说的不怎么样的梦是怎么回事,一骨碌地坐起来:“你昨天的计划很好,问题在于实施,新菜研发还有套餐配置、定价都要研究,走,咱们该起了。” 看她这来劲的样子,萧天洛笑呵呵地说道:“行,今天来几个新菜,我给单子,让咱小厨房的厨娘照着做,中午咱们就吃新菜!” 早膳又是雷打不动的饼子加汤,今天算是有良心,居然准备了三种甜粥供主子们选择。 吃腻了饼子的萧天洛可算是忍不住:“明天吃蒸饼吧,带馅料的。” 蒸饼其实就是包子,祝久儿让柳叶吩咐下去,就慢条斯理地用着早膳,等她吃完,萧天洛估摸着有半小时了吧,开口道:“大小姐的药呢?” 柳叶和柳絮面面相觑,大小姐每次喝药的时候,姑爷就会念叨是药三分毒,一脸不同意大小姐喝药的样子,今天居然主动催起来? 喝药是祝久儿的魔咒,听到这话身子一软,没多时凉好的药就送过来了,柳絮一脸为难:“大小姐,糖没了,果脯也找不到,要不……” “那就一口气喝干,短痛好过长痛嘛。”萧天洛心里直笑,糖当然没了,被他大半夜吃了,毕竟吃糖能解压,那果脯不合他的胃口,被他扔了。 祝久儿心里直打鼓,柳絮一脸的内疚,她叹了口气,端起碗来一口气喝下去,俏生生的小脸都变得皱巴,好苦! 萧天洛心里大笑,让你给我下药,现在多吃点苦药,以后他也不劝了,她这样的小聪明肯定坑不了自己,这药多半是专门设计的,肯定不伤身,就是为了维持她病秧子的人设。 喝久了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药味,用了香料都掩不住,出去走一走,别人一闻,妥了。 “哎呀,罪过,罪过。”萧天洛主动拿过帕子给祝久儿擦嘴:“大小姐真是受罪了,这药要喝到猴年马月呀,那位杜医神有没有讲过?” 祝久儿拍开他的手,总觉得他今天古古怪怪:“我这先天不足的身子,天知道要喝多久。” 萧天洛郑重地点点头,呵呵笑道:“无事,不妨碍咱们生孩子就行。”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他这大咧咧地一讲,祝久儿的表情都要端不住:“言归正传吧,今天你要弄什么新菜,厨房里没有的就得出去采购。” 也是,钱途要紧,萧天洛捉弄了大小姐一把也当出了气,先去厨房看看有没什么食材和调料,这一看不打紧,锅是有的,油是贵的,好多调料是……没有的,比如干辣椒。 第79章 大楚第一盘辣子鸡丁 幸好大楚已经有辣椒,只是缺少进化,萧天洛像被泼了一盆冷水,这可不行,多少菜缺了干辣椒就是缺少灵魂,他一寻思,幸好府里有用来贴饼子的土灶,里面的温度也不错。 那土灶用来提取火碱温度是低了些,但能烘辣椒啊,真要自然晒干,起码要等七天。 时间是什么?时间就是效率,时间就是金钱,萧天洛一边写下采购的清单,让林通出去买回来,一边把府里的鲜红小辣椒清疾走了放进里面烤。 这举动把祝久儿看得迷糊了,等到辣椒烤干一冷却,萧天洛取出一个一捏,腥辣香的味道扑面而来:“大小姐,这就是咱们酒楼以后致胜的法宝,等着瞧吧!” 花椒、八角、桂皮都有了,再加上干辣椒,无敌! 把烘出来的干辣椒收到一边,萧天洛就开始写菜单,看他奋笔疾书,一道菜接着一道菜写出来,祝久儿眉头直皱:“这些你都吃过?” “无可奉告。”萧天洛现在连扯谎都懒得打草稿,他是小骗子遇上大骗子,栽到底了,心里有气,脸色都不太好看:“就是我瞎掰的。” 祝久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轻声说道:“萧天洛,你是不是哪里不痛快?之前签定的协议你又想反悔?” 看她苍白的脸色,萧天洛突然想到那药是干嘛的了,明明早上起来她的脸还是红晕一片,喝过药以后反而苍白,哦嚯,原来如此! “大小姐,我就是没睡好。”萧天洛脸都不红一下。 祝久儿就纳闷了,这人平时睡眠质量奇好,还以为他发现新商机,想要脱离侯府自己干,这可是颗摇钱树,不过马上她就释然了,婚书都签了,又是上门女婿,还怕他飞了不成。 生米煮成熟饭的两人现在还不算熟,都说人心隔肚皮,他俩是隔了好几层,两人一对眼,萧天洛就仿佛看到昨天晚上判若两人的大小姐,心里头拧着劲。 “这些点子是你做梦的时候梦到的么?”祝久儿心里打着鼓,没发现自己没话找话说。 萧天洛把最后一个菜谱写完,扭头一笑,两眼贼亮:“大小姐猜猜看?” 要说刚才就觉得他不对劲,现在这种感觉就更明显了,祝久儿低下头盯着萧天洛的字,越看越觉得有力,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再看依旧觉得震撼。 他的字太过锋芒毕露,都说字如其人,萧天洛的为人与他的字一样——锋利。 就连生气的时候也一样,祝久儿压下一口气,有求于他,还能如何,既然话不投机,她也就闭嘴,借着身子无力坐在一边,柳叶和柳絮忙前忙后伺候。 殊不知看透一切的萧天洛心里直冷笑,金鸡、金像加金马三大奖的影后都不如她祝久儿。 她是演到骨子里了,要是从她出生后就有体弱的传闻,那侯府是从她出生就扯了谎,为了圆这个谎,祝久儿和侯府演了这么多年,刻进骨子里,假亦真来真亦假。 目前来看知情人不多,侯府外,圣懿公主算一个,杜仲神医算一个,杜神医还是共犯。 外面采购回来的林通兴冲冲地进来,首先看到的就是干辣椒,放下东西就拿起一个放在鼻子底下闻,陌生的香气熏得他鼻子呛:“姑爷,这是什么?” “干辣椒,”萧天洛一边检查他买来的东西,一边说道:“今天再试牛刀,咱们来个干辣椒大荟萃,所有的菜都要用到这玩意。” 他暂时放下对祝久儿的不满,问道:“大小姐,咱们小厨房的厨娘与府上签的是什么契?” “家生子,死契。”祝久儿瞬间明白他的意思:“你怕她泄露方子?” “值钱的就是方子和这新原料,一旦泄露还怎么玩儿?”萧天洛一沉吟:“算了,今天我自己动手,你们几个给我打下手,也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的厨艺!” 林通摸摸脑袋,大哥说要鸡肉,但要求全买鸡腿肉,就见着萧天洛把鸡腿肉洗净切丁腌上,另一边,柳叶和柳絮帮他切好配菜——土豆丁。 热锅倒入猪油,没辙,总不能用芝麻油炒菜,油一热,两样丁丁一股脑地倒进去,炸得七分熟就捞出来,再炸一次,鸡腿肉面上的那层皮都酥脆了! 刚从油锅里捞出来的肉香气四溢,闻得祝久儿魂都要飞了,没等她从这香气中抽离出来,就看到萧天洛将在大楚刚刚面世的干辣椒倒入热油中,哧啦! 额得个乖乖,林通吸了吸鼻子:“香得很!” 萧天洛哈哈大笑,这小子的方言调调都出来了,他火速翻转,炒干辣椒最考验火候,过火会糊不香,只有恰到好处才能出味,干辣椒的色泽还有保证。 最后再将鸡肉和土豆丁放进去混炒,加入生抽和盐,大楚国第一盘辣子鸡丁出锅! 萧天洛一气呵成,顺手夹起一块送到祝久儿嘴边,祝久儿刚张开嘴,他筷子一转,扔进自己的嘴里大嚼特嚼:“唔,香!” 祝久儿愣了一下,到了嘴边的肉就这么飞了:“你……” “大小姐喝药要忌口,以前是我不懂事扯什么是药三分毒,嗨,这不是害人么。”萧天洛笑道:“少吃几口辣的是小事,耽误了大小姐病情才是大事。” 祝久儿迟迟没有说话,两只手悄然放在身后,狠狠地捏在一起,咬牙道:“说得有理!” 萧天洛招呼林通他们过来品尝,林通快人一步,只吃了一口就哇了一下:“麻、辣、鲜、香,绝了,鸡肉还能这么做?太香了吧。” 咕咚,祝久儿忍不住咽了口水…… 萧天洛在心底暗自好笑,装病是要付出代价的,尤其面对自己这个“不知情人氏”。 用辣子鸡丁来给大楚子民一点小小的震撼仅仅只是个开始,接下来还有重磅炸弹,大楚和绝大多数古代的王朝一样视牛为重要财产,仅仅用来耕地,不能用来食用。 所以水煮牛肉是行不通了,萧天洛直接整了两样水煮——水煮鱼片、水煮肉片! 第80章 整个麻辣大全席 这年头有豆腐肯定就有豆芽,配菜是轻松搞定,最后热油烧下去的效果差了些,但就那么一刺啦,祝久儿他们都看直了眼,萧天洛瞟到祝久儿吞咽的动作,心里乐开了花。 这两道和辣子鸡丁一样红汪汪的菜勾得人食欲大动,萧天洛把筷子递出去三双:“试。” 这次又没有祝久儿的份,她盯着萧天洛,久久没有说话,脑袋都歪了,他们吃得不亦乐乎,只有她枯坐无聊,她忍了半天才没伸手要筷子,只是心里好气。 “如何?”萧天洛看柳叶试的是水煮鱼片,问道。 “鱼肉好嫩,要是鱼片得再薄点会不会更入味?”柳叶平时嘴就刁,跟着祝久儿什么样的光都沾过,也是见多识广的:“要是再薄一点,不敢想了。” 萧天洛佩服地竖起大拇指:“我这刀工比起专业的厨子来自然是弱了些,要是由天香楼的厨子来片鱼片和肉片,效果会更好,如果这油能换一下也更好。” 猪油炒菜是香,但这香是要付出代价的,猪油里面的蛋白质、脂肪都多,长期吃会引起脂肪堆积,容易发胖,更不要说猪油里的胆固醇还能诱发心脑血管疾病。 萧天洛觉得自己是要赚钱又不是要造孽,长期给人吃这个,良心上有些过不去,虽然不是地沟油,但于健康有害,他就纳闷了,大楚一个重视农业的国家,就没有想过植物榨油? 这么长时间就弄出一个芝麻油,菜籽还没种,花生只是下酒菜,你们倒是拿来榨油呀! 纯纯的花生油在他穿越之前就涨得不像样了,现在可是现成的无添加的纯花生油,可惜,可惜了,萧天洛沉浸在自己的计划里,又听到林通问道:“大哥,那这些是做什么的?” 萧天洛一看,这是他让林通买的豆腐,他专门指明要嫩的。 林通脸上浮现一丝红晕,不好意思地抓抓头:“这豆腐还是我跑去小西施那里买的。” 话音落下,柳叶和柳絮齐齐地瞪了他一眼,尤其是柳叶,那模样像要生吞了他! “林通,你不会是瞧上那豆腐西施了吧?”柳絮故意说道,从女人的角度讲,也不得不说那芸娘虽然五官生得不算太美,但胜在皮肤白嫩,身段好,柳腰丰胸,男人最是喜欢。 高门大户挑选儿媳妇,挑选未来的主母都要求贤良淑德,气质大气端庄,这就注定正妻会缺少几分女人情趣,适合管家当正妻,带养孩子。 但男人么,天生就是好色的,正妻太过正经就难以满足他们的私欲,这就像皇帝天天对着一个劝他不要这样、不要那样的御史大夫,时间长了怎么能不烦? 那小妾就能挑了,反正在大楚她们是上不了台面的存在,只在自己男人在前妖妖媚媚,在床上能随男人折腾就行,正妻是绝不可能这样献媚的,会被婆母诟病,子女不耻。 大楚国的权贵男人挑妻要大气端庄,小妾要千娇百媚,人前要一个,床上要一个。 林通的脸腾地红了,憨厚地摸摸鼻子,想到方芸娘看到自己一直打听的是萧天洛,他又不是真的傻,再加上她上次的那一出,林通也只是去过个眼瘾:“我瞧上又有什么用。” 这话说得意犹未尽,柳叶居然不好意思再嘲讽他,人比人,气死人,那方芸娘有好颜色和好身材,眼光肯定比一般的姑娘高,不然也不会瞧上姑爷。 林通搁在姑爷面前一比就什么都不是了,柳叶沉默良久才说道:“那你节哀。” 这话讲得林通直接哽住了,萧天洛这才说道:“人这一生长着呢,不能圆满才是人生常态,你现在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以后选择的余地大着,何必拘泥于眼前人?” 这话就让人听得十分舒服,林通叹了口气,不敢说芸娘眼神拉丝地问大哥,大小姐就在边上呢,他转移话题道:”大哥,豆腐怎么做?“ “既然都是麻辣,咱们弄个麻辣全席——再整个麻辣豆腐。” 萧天洛原本想做的是麻婆豆腐,但少了豆瓣酱,退而求其次搞个麻辣豆腐,好和前面的几道菜弄个系列,现在入秋,马上入冬天,这些菜能吃得人发汗,最舒服。 “麻辣水煮鱼,辣子鸡丁,水煮肉片,麻辣豆腐,这四道是我设计的天香楼的新菜,做法简单,干辣椒自己烘就是,这些菜能下主食,面食和米饭都可以,而且最能下酒。” 萧天洛余光一瞟,哈哈大笑,祝久儿正一脸愁容地看着这四道麻辣鲜香的菜式! “都城人好酒,对下酒菜很讲究,明天就让掌柜的试一试,若是客人能接受,就正式弄成餐牌挂在墙上,至于定价,比现在同等规格的菜式高三成就好。” “这样能卖得出去吗?”柳絮忧心忡忡道。 萧天洛淡淡地笑道:“只是试,试就要有容错率,要是一开始就担心会失败不愿意去做,天香楼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坐等关张。” 柳絮连忙说道:“姑爷说得是,是奴婢眼光短浅了。” 萧天洛又想了想,突然想到一个人,说道:“大小姐明天帮我请个人?递张帖子?” 祝久儿不知道他又在打什么主意,但能理解是为了天香楼好,自然是满口答应,等知道他要请的是何人,祝久儿一掠身:“你怎么想到的?” “宣武侯府的门弟不用白不用,这叫物尽其用,人尽其用。”萧天洛笑呵呵地说道。 “天香阁的事在做,天香楼也算有了起步,这客来楼又该怎么办?”祝久儿说道:“你此前说的套餐,我大概有个了解,但具体怎么弄,实在不解。” 萧天洛也不想把事情做绝了,用了四道麻辣的菜色让大小姐一筷子没吃着,让堂堂的侯府大小姐馋得就差没流哈喇子,所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他还不想把大小姐真的得罪透顶,叫来小厨娘又做了几道清淡的菜,烙好了饼,煮好了面条,这才下令把所有的菜端上菜桌,又让林通来打个样。 “上次提到,客来楼附近的老百姓都是普通百姓或是收入最低的层次,新菜在那边是行不通的,所以咱们推套餐,此前我举过例子,但一细想,还能更好的优化。” 第81章 陆姑娘,请吧 “固定搭配的套餐灵动性还是少了些,我有个想法——你们不妨听听,让客来楼到了饭点把所有的菜大批量地炒出来,但需要保温措施,能让菜温着。” “荤菜定个价,素菜定个价,统一价格,主食单独定价,让客人自己搭配,每个客人都能按自己的喜好来定制套餐,要是只想买个饼子一碗清汤都可以,真正的丰俭由人。” “如今大楚的肉类里羊肉最贵,其次是猪肉,再是鸡肉,然后是河鱼,海鲜就不说了,距离都城遥远,运送过来成本高昂,不是普通人家能消费的。” “荤类的菜就弄这些就好,主打一个量大实惠,那边不是没租金吗?原料购买咱们自己的庄子就可以供应大半,在成本上别人根本不是咱们的对手,可惜了你们拿一手好牌……” 却打成这个烂样,这句话萧天洛咽下去。 后半句他没讲,但祝久儿听得出来弦外之音,面色有些难堪,萧天洛是打一记巴掌又给一颗枣:“不过无事,现在亡羊补牢还来得及,大小姐说是不是?” 另一头,成功投奔了二皇子的陆水仙在一处府邸里过得并不安生,二皇子并不是像三皇子那样的好色之徒,面对她这活色生香的花魁也不为之所动,将她安置在这里就没有露过面。 本来想用美人计的陆水仙是扑了个空,这也让她心里没了底,但小命是暂时保住了。 这些天她住在这里是衣食无忧,但不能出门,只要她想走得远些,就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人把她拦住,大门都走不出去! 这一日,她照旧是用了午膳,便坐在花园里的秋千上发呆。 从春喜楼炙手可热的花魁到被三皇子金屋藏娇,本以为会平步青云,一朝得意忘形,险些被人致于死地,如今峰回路转,绝地求生,依旧是前途莫测。 想必春喜楼早就放弃自己,开始培养新人取代自己,二皇子对她毫无兴趣,只想用她拿捏三皇子,待到利用价值殆尽,自己又是什么下场? 陆水仙悔不当初,但觉得在当时的情况下自己根本没有选择余地,她只是听了那护卫所说,才突发其想来找二皇子,谁想到居然能成功。 她不仅赶上二皇子出宫,自己披散头散发拦下他的马车后,二皇子问清身份将她带过来。 陆水仙正想着自己的前路如何,身后闪过一道影子,她以为是丫鬟,猛地回头,还没看清楚来人,就脖子一软,直接晕死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陆水仙幽幽醒来,却瞧见一名女子正目光灼然地望着她,嘴角带着莫测的笑意,她吃了一惊:“你是何人?” 她这才发现自己除了一身衣裳再无任何东西,此时更是身在马车中,并不在宅子里。 这下子陆水仙是三魂七魄丢了好几魄,直接身子一缩,将自己藏身于角落,吓得瑟瑟发抖,对面的女人看她如此,轻笑一声:“陆姑娘睡得可真香呀,这一睡就是大半个时辰。” 大半个时辰?陆水仙摸摸身上,一点东西都没有,再摸头上,幸好,头上还有钗环。 看到她的举动,这女人说道:“陆姑娘的胆识过人,想必接下来的场景也能应付得了。” “这位姑娘,你到底是何人?在说什么?”陆水仙狂咽口水,身上一两碎银都没有,还身在陌生的人马车里,眼前这姑娘生得英气无双,看着就不太好惹。 她想掀开马车帘看看外面是什么光景,才动弹了一下,这女人就冷笑道:“最好不要。” 还没等她反应,这女子嗤笑一声:“我怕你吓得再度晕死过去。” 看来人家也没拦着她看,陆水仙的手颤抖着伸出去,扯开帘布的瞬间,正如这女子所说,她险些再度晕厥……外面赫然是高耸的宫墙,她们此时正行驶在宫道之上! “这……”陆水仙魂不守舍,嘶声道:“我在宫中?!” 这里是大楚皇宫,如同一个迷宫般蜿蜒曲折,处处是红墙绿瓦,屋檐之上雕花均是能工巧匠雕刻而成,高耸的宫墙,还有时不时看到的带刀侍卫,都透着不容人亲近的威严。 陆水仙哪里见过这阵势,此时才觉得大难临头,不顾自己还在马车上,扑通跪下了。 “这位贵人,求你让奴家出宫,只要离开,奴家保证不会出现在二皇子面前,以后绝不敢再妄想,再不敢生事,求求你了,贵人,放奴家一条生路吧!” “来不及了。”这女子笑道:“你可是最近皇子纷争的焦点人物,岂能不在现场。” 说话间,马车已经停下来,这女子率先跳下马车,陆水仙听到外面有道尖利的声音响起——“奴才见过公主殿下。” 公,公主,陆水仙双腿发软,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 圣懿公主掀开车帘,对着脸色发白的陆水仙说道:“陆姑娘,请吧。” “公主殿下,奴家不知您的身份,还请殿下恕罪。”陆水仙屁滚尿流地下了马车,两脚落地的时候就差点栽到地上,还是一边的老太监帮着扶了一把。 圣懿公主不再理会她,着那老太监领着她进了御书房,一进书房,圣懿公主也行礼:“儿臣见过父皇,见过……各位皇兄、皇弟。” 陆水仙又是被惊吓了一回,不敢抬头的她直接跪到地上,身子直哆嗦:“见,见……” “行了。”这个威严的声音响起,陆水仙的头更是快要扎到地上,余光瞧见自己见过的三皇子、二皇子都跪在地上,另有三位皇子模样的人站在那里。 那三人中间的的华服男子雍容华贵,仪态非凡,只是面色凝重,另外两人也好不到哪去。 “父皇,此女便是害得二皇兄与三皇兄不和的花魁陆水仙。”圣懿公主故作叹息道:“这说来就是二皇兄的不对了,怎么能将三皇兄的人藏起来呢?” “圣懿!”二皇子怒目圆睁,这人既然是被她藏起来的,她居然把人给弄出来了,还舞到了父皇面前,这不是成心的是什么,她到底想做什么! 第82章 双失圣心 大楚帝王的面前摆着一个木雕,一座榫卯契合的殿宇模型,依稀可以看出是仿造大楚王宫而造,若是细看,主脊和梁上的雕花都栩栩如生。 皇帝的手轻轻抚过这木雕,看也不看地上跪着的两名皇子和陆水仙。 圣懿公主歪着脑袋笑着看二皇子,摊开双手道:“二皇兄说什么呢,因为一个女子闹得不可开交,传出去皇家颜面无存,难道要说二男争一女,堂堂皇子就这等格局?” “陛下,奴婢原本是三皇子的人,因惹恼了他要横遭祸事,逃出来后才想着投奔二皇子,得二皇子庇护,奴婢说的都是真的!” 陆水仙这一番说话让圣懿公主笑而不语,无论她怎么说,老二和老三是逃不掉了。 啪,原本好好的一尊木雕被狠狠地砸在地上,二皇子和三皇子纷纷叩道:“父皇恕罪!” “真是奇耻大辱,你二人竟被一名妓子牵着鼻子走,老三,你色令智昏还动杀心,老二,你呢,你将这妓子藏起来又是图什么? 要继续痛踩落水狗吗?” 被识破的两人不敢抬头,就听到那大皇子不无幸灾乐祸地说道:“父皇息怒,想必二弟与三弟都已经接受教训,此后行事必定会谨慎许多。” 圣懿公主心中冷笑,这是沉不住气了,还是老四和老五聪明,自始至终一声不吭。 谁蠢谁聪明,一目了然。 那五皇子本和二皇子同根生,虽然年纪小也晓得现在不适合说话,倒是老大和老二同根生,言辞间竟没有维护的意味,孰不知这样落在父皇眼里又意味着什么。 陆水仙直到此时才知道自己惹了弥天大祸,终于是一个响头叩在地上:“陛下恕罪!” “父皇,这妓子虽说有过,但若是把罪过算在她一人身上也不公平,不如将此女交给儿臣处置?”圣懿公主淡然道:“儿臣以为此女罪不致死。” 陆水仙抓得一丝生机,眼巴巴地望向圣懿公主。 皇帝眸色微眯,淡然道:“圣懿,你也是个胡闹的。” 这话就有几分责备之意了,圣懿公主不畏龙颜大怒,反而爽朗地笑道:“若非儿臣出手,二皇兄不知道要藏多久的人,又准备如何出手,到时候事情更是复杂。” “既是一团乱麻,不如快刀斩乱麻,这样才能避免兄弟自相残杀,想必父皇也不想到时候再烦乱,儿臣就冒昧出手了。” 圣懿公主知道皇帝心中存疑,撒娇道:“至于儿臣如何知晓这位陆姑娘藏在何处的,就 不多说了,省得扯得没完没了,您说是不是?” 毕竟是皇帝的掌上明珠,她这番道理听来极有道理,此时四皇子才说道:“儿臣以为皇妹所说极是,若非皇妹发现得早,此事迟早会再发酵,还不如就此中止。” 这话是说到皇帝心坎上,陆水仙看了一眼,发现是站立的三位皇子当中最有气宇的那位。 “此女就交给圣懿处置,至于你们二人,以后少给朕丢人现眼!”皇帝气恼地摆手:“还有你们几个也要汲取教训,如今内忧未除,外患不断,你们倒有心思内斗!” “你们二人就禁闭十五日,好好反省!” “谢父皇开恩,儿臣定当好好躬身自省,定当不会再犯同样的错。” “儿臣也知错,下不为例。” 二皇子与三皇子纷纷认罚,态度还算过得去,唯有陆水仙心情复杂,不知道这位公主殿下会如何处置自己,但想到没有当场被处死已经不错。 陆水仙被太监领出去在外面等着,看她慌得缩成一团,那老太监冷哼道:“你能保下性命,得亏是咱们公主殿下发话,否则……” 太监在脖子上做了个砍头的动作,看得陆水仙腿微软,她一时间后脖颈直冒冷汗! 御书房里,两位皇子依旧跪着,圣懿公主嬉笑道:“父皇,两位皇兄也不是铁打的,一直跪着会伤了膝盖,此事既然翻篇,父皇就放过他们吧,好不好?” 也只有她,敢直接冲到皇帝身边,抱着他的胳膊摇着,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 二皇子暗自咬牙,让她装,若非她寻到自己藏人的地方,哪有现在这一出,他大可以在准备好利用那个女人给老三一个下马威。 如今两人双双失了圣心,还要欠下圣懿这个人情,真是得不偿失。 “起来吧。”皇帝到底是给女儿面子,对上这张和昭妃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他就硬不下心肠,虽说晓得这丫头心思百转,也懒得计较。 二皇子与三皇子谢恩起身,两人腿都跪麻了,为了不失仪态也不敢暴露,更不能在对方面前露怯,双双拖着僵硬的腿站在一边,与其余三位兄弟合流。 五位皇子眼睁睁地看着圣懿公主在皇帝身边撒娇,齐齐叹了口气。 所谓奇货可居,这位不仅是少见的公主,又是父皇真爱所生,自然不一般,只是可叹她不是自己是同母所生,不然是何等助力,可惜,可惜了。 目前看不出这位皇妹对几位皇兄有什么偏倚,总是一视同仁,私下没什么亲近。 皇帝训斥一番后也是没了怒火,倒是心疼刚被自己扔到地上的木雕,圣懿公主幽幽地看着地上散了架的宫殿,亲自过去将碎片捡起来,娇笑道:“儿臣改日送父亲一个新的。” “你可要说到做到,上次说要在朕的寿宴上表演琴曲,可是食言了。”皇帝旧话重提。 圣懿公主微微一笑:“若论琴曲,整个大楚谁能比得过祝家大小姐,有她在,儿臣就不好献丑了,真会被她衬成丑角,今年寿宴,不如还是让她来献曲。” “你呀,祝家大小姐温良淑雅,再看看你,都快成男人婆了,欸,那姑娘也是个命苦的,挑个上门婿也是件好事,只是那上门的夫婿出身太低了些。” “怎会,若是从门当户对的人家里选,谁家愿意把嫡子送到侯府做赘婿,再说夫家若是太有权势,不也麻烦嘛……”圣懿公主话锋一转:“如今这结果,儿臣倒觉得不错。” 第83章 小骗子 这话戳中了皇帝的心管子,宣武侯府势重声名旺,百姓拥护,若是再有个势大的亲家的确棘手,也算老侯爷清明,这次侯门的上门夫婿虽说令人意外,但令他安心。 皇帝的怒火终于被女儿平息,圣懿公主大摇大摆地走出御书房,身后跟着五位皇子,这一幕落在宫人眼中早就平常,常公公立马上前:“公主殿下,这陆姑娘?” “本宫带回府再另行处置。”圣懿公主幽幽地看三皇子一眼,语气暧昧:“还是三皇兄想带走自己的旧相好?若是想,皇妹定当成全。” 三皇子听得心口一紧,陆水仙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祸水,一时起了色心却招来这么多麻烦事,他现在虽不能再杀她而后快,只能图个眼不见为净! “哼!”三皇子双手往后一背,气冲冲地走了。 气走了三皇兄,圣懿公主双手背在身后,看向二皇子:“二皇兄,古话说骄兵必败,你都胜了三皇兄一城,何必还要再痛打落水狗,这下惹得自己一身臊。” 所谓聪明反被聪明误,二皇子就是犯了这大忌,兄弟相残也要适度,无关痛痒地争一争就罢了,真要费尽心思动真格的,这是皇家大忌。 二皇子到底比三皇子冷静些,此时正儿八经地给圣懿公主作揖:“多谢皇妹,皇兄才能悬崖勒马,以后这种蠢事是万万不会再做了,听闻皇妹最近喜欢玩核桃?” “是有那么一点点兴趣。” “皇兄府上有一对极品狮子头核桃,一会儿差人送到你府上,还请皇妹千万要收下。” 圣懿公主笑开了花,止不住笑声:“好呀,皇妹就却之不恭了!” 其余三位皇子看着老二这般在圣懿公主面前伏低做小,心头复杂,尤其是大皇子,心里尤其不是滋味,程皇后视昭妃为死敌,虽说人死了,始终是横亘在心里的一根刺, 一行人继续往外走,圣懿公主突然说道:“对了,听说前几日含章殿前的台阶摔了一位太医,那位太医进殿时不擦,摔得挺重的,幸好含珠殿的宫女替他处理脚踝,嘘寒问暖。” 四位皇子面色凝重,都不敢应声,含章殿里住着皇帝新近宠爱的一位嫔,刚入宫的时候还是最末位的才人,短短一个多月就成了嫔,再往上就得妃了。 皇后对这位安嫔也是不喜欢得很,圣懿公主瞥了三位皇后所出的皇子一眼,语气复杂:“这含珠殿召太医的频率也太高了些吧,年纪轻轻地,三天两头地头痛脑热。” 四皇子幽幽地看圣懿公主一眼,他听出弦外之音,语气复杂:“此乃父皇后宫中的事,皇妹,我等作为儿臣不宜干涉。” “四皇兄还是这么古板,一点意思也没有,皇妹不过是想八卦 一下那宫女和太医罢了。” 圣懿公主轻笑道:“那太医得含章殿如此亲切对待,想必以后必定会为殿里主子好好效劳,这收拢人心的手段多着呢,总有人用得出神入化。” 大皇子和二皇子均心里一震,后宫哪一宫的主子都想有个好用的太医,最好是信得过的,这位刚进宫的安嫔手段果然了得!利用身边的宫女拉拢太医,看样子是得逞了。 抛下这番话,看着无动于衷的四皇子和五皇子,圣懿公主挑挑眉,看来这两个还是沉得住气的,她轻笑一声,终于带着那吓得失了魂的陆水仙扬长而去! 宫里的事情和宣武侯府是没有关系的,萧天洛带着祝久儿等人在府里闭门造车一整天。 对萧天洛来说,这是斩获满满收获的一天,对林通他们来说,是被萧天洛头脑和厨艺折服的一天,对祝久儿来说,这是憋屈的一天! 在萧天洛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阻拦下,她一口辣菜都没有吃上! 看他们吃得满面通红,嘴角泛着油光,她心底不痛快得很,这种不痛快一直延续到了晚上,沐浴过后的祝久儿披着一件粉色的外衫,更显肌肤胜雪、脸腮桃红。 她盘腿坐在榻上,身上有沐浴过后的淡淡香味,萧天洛从净房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诱人的一幕,那外衫似露非露,薄薄的一层,明显就是增添闺房情趣用的。 这是自己光明正大的媳妇,萧天洛心里想着,毫不客气地坐在榻上。 祝久儿先是瞪他一眼,随后嘴角一扬,轻笑道:“萧天洛,你是不是故意的?今天的新菜我一口都没有吃上,你存心馋我?” 小骗子,萧天洛在心里给她取了个绰号,嘿嘿笑道:“喝药就要忌口,之前是我不懂事,现在为了大小姐的身体好,为了咱俩尽快有孩子,更要事事注意,那辣椒是吃不得的。” 祝久儿心里这叫一个憋屈,气得一抬脚,直接踹在他腰上:“你果然是纯心的。” “哎呦……”萧天洛顺势倒在榻上,扶着腰:“我去,你知不知道男人的腰有多宝贵,你们宣武侯府不想要孩子了?” 两人间的气氛变得尴尬,主要是祝久儿尴尬,她平时在外面温柔娇弱的,从来没有暴露过真实的一面,总是让这人弄得自己失态,她压下一口气,狠狠地深呼吸一口。 “我要吃辣椒!明天开始不忌口了!”祝久儿馋了一天:“药我也不喝了。” 哈哈哈哈,萧天洛在心里大笑,小骗子装不下去了,居然被几道麻辣菜弄得想缴械投降! 强忍着笑,萧天洛坐起来,一把抓住祝久儿的脚,这古代大小姐的脚是不能轻易给外男看的,但两人都睡同一张床上去了,肯定没这讲究。 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娇养的女儿,从头发丝儿到脚趾头都精致得很,脚上一块死皮都没有。 额个乖乖,祝久儿脚上的皮肤都比他脸上的嫩,萧天洛手上一用力,祝久儿像长满刺的刺猬,拼命地把脚往回抽:“你又发春……” “食色性也,咱不是为了要孩子?”萧天洛开始胡说八道,如果是为了要孩子,每个月只有那几天是受孕日期,别的时间就算把牛累死也没用。 祝久儿用力把脚抽出来,又把萧天洛吓了一跳,这小骗子的劲还挺大的。 “你正经一点,少弄些有的没有的,我都问过杜神医了,女子能受孕的时间有限……”祝久儿终于想到能逃过一劫的方法,赶紧说道。 第84章 猜到了 “等等。”萧天洛眉毛一挑,反问道:“大小姐,咱俩成亲才几日,你就想撕破协议?我怎么记得协议上有写过你有履行夫妻敦伦的义务?” 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祝久儿苦笑了一下,她这一笑,看着怪可怜的,但丝毫没有引来萧天洛的同情,这事就是一报还一报,没啥可说的。 她要不下药,两人能躺到一块去,她挑中的人,如今这“苦果”也要自己咽,自己选的男人,拼了命也要要承受得住啊,再说这事要是磨合得好了,快乐是有的。 之前他是想过,要是等找到下药的人,非把那人剥层皮不可,结果元凶是找着了,但想要把她剥皮抽筋是不可能了。 萧天洛把她堵得说不上话以后又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道:“男人刚开荤的时候是有点吓人,不说一夜七次,一天一次是很正常的,大小姐先受受苦。” 祝久儿嘟着嘴,面色稍缓,怎么办,这人是自己挑的,药是自己下的,这男人的第一次也被她坑得稀里糊涂就没了,自己开的这个头不行,给自己开了个烂局。 被萧天洛压下去的时候,祝久儿偏过头,看到隔着纱帐的烛光正在跳动,明明已经入了秋,帐子里面还是这样热,她马上察觉到这热其实是来自身上男人的。 男人的温度好像比女人要高些,祝久儿想到自己也只经历过萧天洛一个男人,没法对比。 纱帐里温度渐升,萧天洛搂着大小姐的腰肢,狠狠地亲下去,心里骂着小骗子,看她樱唇含光,粉腮凝红,睫毛轻颤,萧天洛心里的气下去了些。 现在的祝久儿就是三月枝头上的刚成熟的桃子,看着粉粉嫩嫩,惹人馋。 “大小姐,得罪了。”萧天洛按住她的手,对上她雾蒙蒙的眼睛,一只手盖住她的眼。 屋外,听着房间里的动静,守在门口的柳叶和柳絮又往远处走了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今天响动大了些,今天大小姐没吃到辣的菜,心情不佳,可别翻脸,那样就捂不住了。 大小姐和侯府瞒下的事不少,以前全是自己人好说,现在多了姑爷,还是要处处小心。 “林通,烧点热水去。”柳叶看林通站在不远处吊儿郎当地,没好气地吩咐道。 林通倒没有拒绝,他一个热血男儿听大哥床事听得全身都发热,但高门的规矩就是这样,主子房外得有人伺候,随时送水,服侍主子洗浴。 除了晚上这点时间,林通对现在的生活很是满意,这会儿正好忍不住,一听吩咐也顾不得是母大虫使唤自己,痛快地应了一声就往厨房走。 柳叶诧异得很,说道:“这家伙怎么转性子了,这么听话,也不和我顶嘴了?” “许是火气太旺了吧,”柳絮意味深长道:“这屋里的动静听着,你我不也觉得……” 柳叶才反应过来,惊得直扭头,就说嘛,那小子怎么这么听话,原来是捧着裤裆逃了。 屋里头,祝久儿都要喘不上来气,一下一下地往前窜着,看着纱帐在晃动,她双手无力地垂下,萧天洛总算是伏身下来,抱紧她,慢慢归于平静。 看着祝久儿樱唇微张,萧天洛亲上一口,这才坐起来,今天不是播种的日子,但他心里头的郁气是彻底出去了,这一刻,他领会到为什么老祖宗总说床头打架床尾合。 以前还在部队的时候,曾听一名结了婚的队员说和媳妇吵架了,申请休假回去求和,等他回来队员们问他是怎么解决的,这名队员坏笑着说睡一觉就好了,真谛了。 祝久儿羞愤莫名,今天在他的折腾下自己不争气地哼了好久,结果越哼他越来劲。 现在她骨头架子都要散了一般,之前也没见他弄得这么狠,今天的萧天洛果然是古古怪怪,一整天都不对劲,可惜她想破了脑袋也弄不明白。 等她爬起来叫柳叶和柳絮进来,萧天洛已经先一步去了净室。 他一个现代人觉得办完事后有人进来伺候太别扭了,为了避免尴尬,他都会在战后迅速撤退,留下祝久儿在那里给丫鬟们伺候。 林通是绝不进房的,烧好水后任务就完成,萧天洛也不让他服侍,等两位主子休息了,他们仨也就撤了。 这个晚上,神清气爽的萧天洛睡得贼香,心头起疑的祝久儿原本累得半死睡得极快,后半夜醒来,看到睡得七仰八叉的萧天洛,突然就睡不着了。 这男人不对劲得很,她又不是傻子,故意不让她吃新菜,晚上又故意折腾她,带了不少情绪,哪有无缘无故的恨,她不禁打个寒颤,难道是昨天晚上? 既然有了初步的怀疑,祝久儿后半夜就没怎么好睡,她总觉得自己和公主见面时,萧天洛就在边上,全都听着了,他晓得自己是装病,还晓得是她下的药! 直到天明,祝久儿也没过自己这一关,有种做坏事被人逮住的心虚,以致于早起腰间无力的时候也没劲吐槽萧天洛,自己默默地梳洗。 柳叶和柳絮从小和她一起长大,见大小姐这样就知道不对,趁着萧天洛出去了,柳絮问道:“大小姐,是不是出事了?” “我怀疑他知道了。”祝久儿扶了扶头上的钗:“害得我后半宿没怎么睡。” “那药还吃吗?”柳叶这爽朗的性子也懵了,问道。 祝久儿已经了有了主意,把两丫鬟叫到身边一番耳语,两人点点头,心里有了数。 用了小半宿想清楚的祝久儿用脂粉盖住眼下的乌青,这个时候的萧天洛正在厨房里盯着厨娘做早餐,厨娘今年二十六,育有两个孩子,嫁的是府里的家丁,夫妻俩都是家生子。 这年头营养还是差了些,都生过两个娃了,也是奔三的年纪,厨娘身段还是很纤细,全身干瘦,也瞧不出太少妇的感觉,一双手因为辛劳都生了茧。 昨天见新姑爷会做饭,厨娘现在顶着他的视线就有些紧张:“姑爷,这样行吗?” 第85章 心眼和莲藕一样多 萧天洛实在是不想吃饼了,哪怕是刚烙出来的也不乐意,今天非得换个吃法,昨天剩的菜还有,全是麻辣的,他一寻思,用这些剩菜煮个面也比啃饼强呀。 现在他就指挥着厨娘弄手工拉面,厨娘按着他的法子还真甩出了像样的面包,和某捞的手工甩面有得一拼,萧天洛终于首肯:“行,就这样下吧。” “真用剩菜?”厨娘有些不敢相信,主子们从来不用剩菜,那些剩菜大多是给下人瓜分了,结果新姑爷非得把昨天的剩菜留着,还交代留给他自个吃。 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在侯府也是头一回。 “对,就这么下。”萧天洛无比肯定。 是以在用早膳的时候,祝久儿瞧见了萧天洛那快赶得上洗脸盆的大碗,以及那一碗满满荡荡红彤彤的干辣椒,剩余的肉片、鱼片和豆腐都藏在底下,就连面条也是这样。 萧天洛很久没有吃得这么爽快了,心里头最大的疑惑解开了,他现在也彻底放开。 吃面条的精华就在于一个嗦! 他是不管不顾了,对面的祝久儿看着自己清淡的羊汤更是没了胃口。 发现祝大小姐时不时就瞟自己的碗,萧天洛心里乐开了花,让你这个小骗子装,现在快装不下去了吧,萧天洛感叹道:“这回锅肉、回锅鱼最有味道,面条都格外地香啊。” 他挑起来一根面条,不得不说厨娘的本事可以,弄出来的面条挺有韧性,真香,真香。 祝久儿冷眼看着他故意在这里显摆,越发肯定自己的想法,倒也沉得住气,贵女风范一端,慢悠悠地喝着汤,直到结束后半个时辰,萧天洛才觉得不对劲。 “大小姐,今天不用喝药吗?”萧天洛心道这小骗子指定是想吃辣的菜,索性药都不喝。 祝久儿挥退所有人,诺大的餐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萧天洛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杆子,面对大小姐说不太清楚的眼神,他有种大战来袭的临战感。 “别装了,你不是都听到了吗?”祝久儿大大方方地说道:“你昨天别扭了一整天,晚上又拉着我出气,想必那天晚上听到一切,是也不是?” 萧天洛是何许人也,一听就知道这是话术,论审讯手段,自己才是她祖宗,说得含含混混,除了那个晚上四个字,一个细节没有,只是为了诈他罢了。 可见这位大小姐玉雪冰心得很,遇到聪明人就不用装了,萧天洛准备同样大大方方。 “大姐是承认迷药是你下的了?”萧天洛虽然知道事实,还是想亲口问一句。 祝久儿双目湿润,这件事情归根结底不那么光彩,她咬牙咽了一声,声音放轻许多:“的确是我下的药,但不单单是给你一人下,我自己也吃了。” “是混在我喝的水里?”萧天洛事后回想了一下,最后失去神智前他在外院喝了杯水。 祝久儿又嗯了一声,萧天洛就纳闷了,那是什么药,一点味道也没有,水喝在嘴里半点异常都没有:“杜神医给的药?” 祝久儿这下是彻底没话可说,得,又猜中了,萧天洛心里跟嚼了黄连一样,苦得慌,自己横行一世,这一辈子就栽在那药上,现在走上一条与预期截然不同的道路。 被迫改变方向和主动选择这特么地是两回事,萧天洛看她认得痛快,颇有种躺平任打的感觉,态度的确尚佳,但这明显是察觉自己有所发现才这般。 “侯府有先皇所赐私军,如今的陛下登基后试图收回也不是一次两次,只是我们有先皇圣旨在手,他名不正,理不顺,尔后我父样继承侯位,又成了得力大将,素有战神之名。” 这个萧天洛是知道的,不论古今都有战神,白起、霍去病等人都担得起战神二字! 甚至女流之辈里也有像妇好这样的女战神。 祝久儿父亲祝刑天曾是文武双状元,却为保家卫国弃文从戎,二十岁便率军支援被敌军围剿的安王,助他逃出生天,一战成名。 其后数战立下他的不败战绩,接过老侯爷的衣钵成为新一代战神的名号,父子二人在军中立下的声威无人可以替代,就算他如今失踪,在百姓心里他仍旧不死,始终活着。 “我母亲出身的贺家,外祖父也是武将,外祖母则是百年杏林之后,杜仲神医不止一次要收我母亲为徒,均被谢绝,后杜神医为何灭了这份心思,你可知道?” 祝久儿脸上满是骄傲的神色。 萧天洛暗叹一声,能让一个牛人甘愿认输只有两个字——实力,“岳母的医术在杜神医之上,他自认为没有资格教导你的母亲,只能放弃。” 听他说得这么笃定,祝久儿更是莫名骄傲,尤其乖巧地应了一声。 瞧见她这么乖,萧天洛心底滑过一丝异样的感觉,心里突然像吃了蜜糖一样的甜,要是她能时时这么乖巧该有多好,可惜心思太多,自己在对付女人方面还欠缺经验。 “上上下下都挺好,可惜收养了你大舅那个不争气的,又娶了那个不省心的舅妈,生了一个不成材的表哥。”萧天洛回过神来,提醒自己不要色令智昏,赶紧泼盆冷水过去。 提到贺延年一家人,祝久儿果然脸色一变,气得哼了一声,赶紧转移话题。 “我母亲作为队中的军医与父亲一同上了战场,这次也不是她第一次与他随行,过往从未出过事,”祝久儿提到父母面露忧伤:“这次的对手是黑虎军,想必你都听到了。” 萧天洛面露尴尬,偷听又不是多光彩的事,不过想想是她隐瞒在前,自己又理直气壮了。 “那位公主与大小姐私交这么好,知道的人也不多?”萧天洛想到那公主的泼辣劲,嘀咕道:“近墨者黑,你可别学她的飞扬跋扈。” “圣懿才不是飞扬跋扈,她自有原因,”祝久儿猛地激动起来:“不准说她坏话。” “行,行,行,晓得她是你的闺蜜了,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萧天洛又突然问道:“除了你装病和给我下药这事,还有没有瞒着我的事?” 祝久儿心里吃了一惊,眼神飘忽,瞧见她这表情,萧天洛恍然过来,好家伙,这心里是藏了多少事情,怕是心和莲藕一样,全是眼! 第86章 就不怕方子曝光? 萧天洛人都快麻了,穿越过来被一个小丫头片子骗得团团转,一骗连着一骗,上哪说理去,现在生米煮成熟饭,他跑都跑不脱,他把脸一板,道:“说吧,还瞒着什么?” 祝久儿猝不及防下被他瞧出漏洞,现在醒悟过来,笑着说道:“留待你日后发现。” “大小姐啊大小姐,你可真是……”萧天洛头摇得快晃下来,以前偷着藏事,现在是明着藏事,这层窗户纸是被戳破了,又没有完全戳破。 “再问一句,宣武侯府这么多护卫,大小姐为什么独独瞧中我?难道真因为我身手好,身材比他们好,大小姐不至于如此表面吧?”萧天洛说这话时都有些底气不足。 “不是说过了吗?侯府挑婿第一条件是强健,你要是不强健,谁看得上你?”祝久儿含混地说道:“再说你无父无母没有亲戚与你走动也省事。” 哦,萧天洛明白了,这是怕招个扶弟魔、扶姐魔、扶妹魔啥的麻烦,到时候像老鼠一样凿个洞,再像蚂蚁搬家一样把侯府的东西慢慢往外搬,招一个这样的太扎心。 没想到啊没想到,现代的女人总说要找个上无父母、下无兄弟姐妹的男人,一可以避免婆媳矛盾,二可以避免妯娌纷争,三可以不用扶任何人,到了古代,侯府也这么干了。 萧天洛听到这里有一点不甘心,指着自己的脸说道:“你们只看身材,就不看脸吗?” 哈?祝久儿彻底懵了,他的关注点也太奇怪了,不过,等她目光一寸寸滑过萧天洛的脸,不自然地咳了一下,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终于说道:“倒也是看的……” 这样萧天洛就舒服多了,起码自己在一众护卫里靠脸和身材就遥遥领先,但还是叹口气。 祝久儿现在也摸不清楚萧天洛的真实想法,语气稍缓:“事情从急,我无奈之下只能走一步险棋,把你算计进来实在是无可奈何,但如今,你也不算吃亏的,对不对?” “只要遵照协议,三年后你可以带着不少身家离开侯府,届时若没有闹得难看,大家好说好散,侯府还能做你的助力,你要从戎也好,要武举也好,都能走得顺些。” 想到另外一件事,祝久儿就脸带绯色:“若是来得及,你兴许还能有个跟你姓的孩子。” 但这事她可不能保证,起码现在肚子里还没有货呢。 “……”萧天洛难得语塞,这些好处他能不知道么,要不然还能在这里安心坐着。 两人这么一说开,气氛都不一样了,祝久儿趁机说道:“昨天你一天不对劲,就是因为听到我和公主的对话?你的敏锐力够惊人的,我可是……” 她话没说完就差点咬到自己舌头,反应过来后赶紧说道:“总之,你的确有不少本事。” “公主所说的黑虎军是敌国大辽的军队,也是岳父失踪前的对手,公主能为了侯府把那人带回来,还搁在自己身边,看来与大小姐交情甚笃,但这件事情,好像没几个人知道。” “要是我与她交好的事情被广而告之,皇家就更有理由召我入宫,用她的名义就好。” 祝久儿想到皇后、贵妃等人的嘴脸,心里一阵阵烦闷:“我俩一合计就干脆秘而不宣,私下来往就是,在外面尽量装成不熟的样子,反正我也不怎么出门。” “她要是想来找我,就像那天晚上一样秘密进府,或是在府外装作偶遇,说起来,她昨日差人来送信,带着那陆水仙入宫了。” 好家伙,萧天洛真被这公主的虎给吓住了:“她从哪找到的人?“ “她当然有自己的门道,昭妃之死与皇后、贵妃脱不了干系,她也乐得在这些人当中制造些麻烦,看他们自相残杀,她心里乐呵得很,对了,她还把陆水仙带回公主府。“ 萧天洛居然一下子领会公主的用意:“行,她可真行,那花魁要是死了,事情马上会被翻篇,她把人顶出去,又把人救下来放身边,随时随时都能带着出去膈应人。” 不得不说萧天洛把圣懿公主的小心思看得是清清楚楚,那些皇子可能当时没反应过来,事后一琢磨,肯定也能猜透,但大局已定,他们要再动手这事可就闹大了。 结果就是只能看着圣懿公主带着那女人招摇过市,没事就在他们面前晃晃,想想自己是怎么被两个女人耍得团团转,啧,就冲这一点,萧天洛服气。 “昭妃是自裁死的,看来背地里有人做了暗中推手,欸,这女人斗起狠起来比男人要阴险得多,”萧天洛心道以后得对这两个女人提点心,都是狠角色:“我都怕了。” “总之,现在在外人眼里你就是咱们侯府的人,就在一条船上,这三年咱俩不说同舟共济,也算是合作伙伴,一人赢,两人皆赢,一人输,皆输。”祝久儿不放心,交代道。 萧天洛心里也有个算盘,怎么算他清楚,“大小姐说得极是,眼下是商铺的事情要紧。” 老祖宗诚不欺他,没钱处处难行! 柳叶和柳絮在外面如同火烧心,不知道两位主子在里面聊得如何,门推开的时候,看到两人肩并着肩走出来,从神色来看都颇是轻松,两人的心才放下来。 “带上干辣椒,咱们走。”萧天洛发话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了天香楼,到了地方一看,这陈掌柜不愧是从过军的,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把门口重新改过,现在招牌醒目了不少,在招牌两边还挂了灯笼。 这改得妙呀,一到晚上就亮灯,招牌醒目,看来陈掌柜可以,孺子可教! “大小姐,姑爷,”陈掌柜一改之前的颓然,整个人好像焕发了生机:“收到传话,今日特别在酒楼门口安了炉子,现场炒菜。” 祝久儿一看,果然在酒楼右侧放了火炉和桌子,桌子上摆满了调料和原材料,炉子边上摆放了柴火,她隐约猜到萧天洛要怎么做,不禁把他拉到一边:“你就不怕方子曝光?” 第87章 永远做祖宗 堂而皇之地在酒楼门口搞新菜,客人和路过的人都能看到,这和把菜谱公布于众有什么区别,祝久儿觉得自己的脑袋瓜子没那么好使,这么磊落真的好吗? “立锅吧。”萧天洛是堂堂正正,陈掌柜被他的气势所感染,简直是要唯他马首是瞻。 大铁锅架在火炉上,这不同于其它酒楼,其它酒楼千防万防,不愿意让外人进入后厨,他倒好,恨不得主动把菜谱送到别人手里,祝久儿着实不懂。 但这么一弄,围观的人是越来越多,有认识陈掌柜的百姓问道:“陈掌柜,这是?” “天香楼马上要推出几道新菜,火辣辣的,火红红的,好看得很,专门弄在门口让大家伙都看个红红火火!”陈掌柜一拱拳道:“这日子才能过得红红火火。” 萧天洛没想到陈掌柜这么会来事,那天第一印象不准啊,他也双手背在身后,看着忧心忡忡的祝久儿,把她拉到一边:“这方子泄露是迟早的事。” 干辣椒只要烘干就能得到,这玩意实在没什么技术含量,被别人发现是迟早的。 “在无法保证别人无法复制的时候,咱们不如反其道而行之——让所有人知道天香楼才是首创,是第一人,第一家,才是正宗老祖!” 祝久儿多聪明,一点就通:“以后就算别的酒楼也会做,说起来也不避开天香楼?” “正是如此,所以才要大张旗鼓让人印象深刻,这玩意就和洗脑一样,洗得多了,老百姓就知道这个概念。”萧天洛暗道国人的琢磨精神可是几千年的底蕴,逃不掉。 他对这些菜不被复制是一点没信心,反正迟早是会被人抄过去,自己不也是抄? “算你狠。”祝久儿心下大石落下。 眼看着就要到饭点,陈掌柜直接从酒楼里面拿出锣,咣咣咣地敲起来:“诸位乡亲街坊,今日天香楼推出试吃新菜,见者有份均可品尝,现在开炒!” 一听有免费试吃,这下可炸了锅了,不少人群涌而来,率先看到的正是摆在桌子上的红辣辣的被切成段的干辣椒,从来没有见过这物件的人都傻眼了,这是啥? 天香楼的厨师还没学会新菜,今天是萧天洛亲自出马。 配菜由后厨帮忙准备好,三位大厨今天成了学徒,站在萧天洛身边瞪大眼睛看着。 接下来便是一顿操作猛如虎,起锅,烧油,炸鸡丁,炸干辣椒,那香气不一会儿就飘荡在街上,闻到的人无不停下脚步,驻足观看,香气熏得他们直咽口水。 直到一车马车停在附近,里面的人走下马车就看到天香楼间人挤人,大家都争相踮着脚探头看,挤满了好几层人,挤都挤不进去! “这是什么菜,太香了,以前从未闻到过这种香气,闻得我口水直窜。” “这做菜的是什么人,看衣服不像是酒楼的人。” “嘘,那是侯府大小姐新纳的夫婿……听说原本是府上的侍卫。” 安王听得兴起,再一吸鼻子,额个乖乖,这是什么香味,他一溜烟地过去,发现自己堂堂王爷居然挤不进去,急得他直叫唤:“萧天洛,本王来了!” 还是身份好使,一句本王立马让人群散开,给他让开一条道,安王大摇大摆地到了炉子前面,正好赶上辣子鸡丁出锅,他直接哇了一嗓子:“这什么菜?” “王爷,这道菜名为辣子鸡丁。”萧天洛心想这安王真是来助力的,来的时机刚刚好。 安王哪见过这新花意,立马说道:“快,给本王尝尝。” 原本兴致勃勃想抢得第一口的百姓都不敢吱声了,王爷身份摆在这呢,就是尝,也是他先尝,他们只能先吞吞口水,眼巴巴地瞧着安王拿起筷子。 萧天洛做辣子鸡丁其实相当有良心,不像后来的在辣子里面找鸡丁,起码做到了各一半。 过了两次油的鸡丁又脆又香,这年头的鸡肉质量好,还不柴,配上辣椒的香气简直是绝。 尤其用的是鸡腿肉,还不用吐骨头,安王想着要维持仪态只吃了一筷子就准备放下,略一想,这放筷子的手就有点沉,萧天洛见状也没给面子:“王爷喜欢,一会单独做一盘?” 言下之意是后面这么多人等着呢,他又提醒道:“这盘是用来给在大家伙尝鲜的。” 得,安王端起盘子转身,笑嘻嘻道:“来吧,大家一人一口,也不抢,都尝尝味儿。” 有王爷在此,秩序都好了不少,再说能让王爷亲自端盘子伺候他们吃菜,这是千年难逢的好机会,哪个愿意错过,一时间居然排起队,当真是一人一口,没得多。 萧天洛是真的乐开了花,本是让祝久儿邀请安王来天香楼做客,借着他的身份给天香楼宣传宣传,公主和她私交再好不能拿到明面上,请不得,安王可以呀。 一个退隐朝堂的闲散王爷,不涉及朝堂之争,手上也无兵权,和侯府的关系又好,除了他,萧天洛真想不到第二个更合适的人。 没成想王爷不仅来了,还制造了这么绝好的机会,堂堂王爷端着盘子让百姓排队尝菜。 第一道辣子鸡丁就让百姓们争先称赞:“香,太香了,这要是来碗面,岂不是绝了。” “欸,我倒是觉得配米饭更好,要不配张饼子,再来个汤?” 萧天洛听得乐呵呵,盯着说这话还长得白胖白胖的男人笑着说道:“这位大哥说得对,配米饭也可以,但依我说,这菜极适合下酒,下回可以试试。” 安王一听,兴奋了:“一会儿给我弄一盘,我先试试下酒!” “王爷别急,后面还有三道天香楼的新菜,等让大家伙都尝过味了,我给王爷全都上了。” “好!”安王越看萧天洛越觉得顺眼,当初就想把他挖到安王府,结果让侯府截胡,不过人家是抢过去当姑爷,他可没有适龄还没成婚的女儿,只能作罢。 既做不成他安王府的护卫,也成不了他的女婿,做个酒肉朋友总是可以的吧,安王一想,眉开眼笑地说道:“萧天洛,下一道菜是什么,赶紧的吧!” 第88章 安王又想挖墙角 浆好的肉片和鱼片早就准备好,萧天洛看着光光如也只剩下干辣椒的盘子,立马撸起袖子继续干,一口气把水煮肉片和水煮鱼片整出来,这一次的精华在于最后。 就那热油淋下去的瞬间才最过瘾,刺啦一下,刺激得蒜末和干辣椒的香味份外浓郁! 最后撒上一把香葱末,盛进古色古香的大碗里,成了! 这一次还是安王先试,今天有专业的厨师帮忙,鱼片和肉片切得更薄,味道胜过之前。 这一次的口感与之前又不一样,之前是炸过的,这次是带汤,底下又有新鲜的豆芽。 “这带汤的咱可以直接蘸饼吃呀。”有人惊呼道:“这味道可是太够了,拿来煮面条也可以的吧,香辣辣的够劲,绝,太绝了。” “这鱼肉香得很,又嫩又滑,这肉片也滑溜。”另一人一尝,直呼好吃:“天香楼以前的菜也算好吃,但没这么让人印象深刻,这要是正式推出,我肯定第一个来吃。” 安王闻着味道就直咽口水,催促道:“还有什么赶紧上。” “今天只有最后一道了——麻辣豆腐。”萧天洛说道:“前三个全是鱼、肉,咱们再来点素的,今个只是小试牛刀,日后天香楼的菜单可以不重样!” “哈哈哈,你这小子话可说大了,还能不重样?”安王可是征战过大江南北的人,自认为品尝过不少美食,今天虽然被惊艳到,对这种吹牛的行为嗤之以鼻。 萧天洛心道古代人智慧虽然高,但在吃食上的挖掘还需要时间,加上原材料和配料的部分缺失,现在远远没有发挥出潜力,那个词怎么说来着——来日方长。 最后一道麻辣豆腐让大家伙没有那么惊艳,看来是要沦为充数的了。 但有前面三道的成功也足够天香阁撑一阵子,等他有空研究完现在的原材料和配料后,再搞出新的食谱,隔它一段时间就换一换。 就算别的酒楼抄过去,只要他们抄,他就换,看谁玩得过谁! 任何新菜,天香楼都是他们的祖宗! 祝久儿站在边上看着萧天洛带着安王忙前忙后,心底突然涌出一股热流,这种有人和自己一同努力的感觉竟是如此,怪不得祖父和父亲总说有人并肩而战的感觉其余无法取代。 附近酒楼的掌柜都被吸引过来,而萧正洛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丝毫不畏惧这些掌柜围观。 一眨眼间,四道新菜的试吃结束,陈掌柜抱着拳头站出来:“多谢各位捧场,今日仅是天香楼新菜试吃,明日起就正常供应,以后天香楼还有更多新菜,多谢,多谢!” 这是最后关头还吊了一把胃口,安王自然是个例外,送走了门前的看客,他大咧咧地上楼,坐进了天香楼的包间。 别说这时候包间空着,就是有人,也得想办法给他空一间出来,这不是有权的好处。 萧天洛现在满身烟火气,衣服上沾满了油和辣子的气息,安王吸了吸鼻子,终于露出一丝嫌弃:“快去给我上一桌,方才本王才吃了几口,实在不过瘾,你们宣武侯府也太不讲究。” 说好的请客,结果呢?到现在正主也没吃上! 萧天洛笑着应了一声就进了后厨,正好再给几个厨子教教怎么做,至于那干辣椒怎么来的,他没打算现在就告诉他们,反正弄好再送过来,谜底暂时不能揭晓。 陈掌柜是个识情达意的,立马送了些小菜上来,拿出天香楼最好的酒,先给安王解解馋。 安王看着如今脸颊饱满、气色不错的祝久儿,欣慰道:“挺好,看来这夫婿还是合大小姐的心意,也幸好皇后没有得逞,如今过得好,气色都变好了。” 祝久儿心下一阵尴尬,因为被萧天洛洞晓了实情,所以她今天都不好意思喝药,那药不喝就会显出她本来的气色。 “他的确出乎我的意料,王爷也看到了,他头脑灵活,或许能帮侯府盘活现有的商号。” “何止,还会做饭,厨艺可真不差。”安王说道:“这孤儿呀从小就要自力更生,果然不一般,对吧?我满府上的护卫都比不过他,可惜,可惜喽。” 自从上次在酒楼知晓自己的府上乱成一锅粥,安王回府就开始清查。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根子里都乱了,就连他最信任的大管家都不干净,自己的老王妃也是个糊涂蛋,还往自己的娘家偷给了不少,账上其实都没眼看! 老实巴交又肯出力的下人不少,结果倒成了最爱欺负的一群人,安王憋着一口气把府里上上下下整理了一通,现在风气是好多了,但账上也不太好看。 眼见得宣武侯府得了萧天洛这么大的助力,他心里又痒痒的,挖墙角的心思再起…… 这次不是挖萧天洛去做护卫喽,安王府名下也有不少铺子,经营情况有好有坏,这小子的主意这么多,说不定能给自己想想法子! 祝久儿笑着给安王倒酒:“多谢王爷看得起他,日后公开场合若有人为难我夫君,还请王爷护护他,您也知道,这高门大户的规矩多,极讲究规矩及出身。” “我弃了皇子、权贵之子不选,非挑了他,也让他成为众矢之的,他的日子不会好过。” 萧天洛刚好上楼,在门外听到这话,心窝子微热,这小骗子还是有良心的! 安王立马拍着胸口道:“包在本王身上,本王觉得这小子特别投心意,再说了,自古英雄不问出处,你看本朝有好几位飞骑将军也是草根出身,如今不也封侯拜将?” 这话让祝久儿心窝子微紧,想到萧天洛所说要去参加武举,如今却被上门女婿的身份束缚住,心里到底觉得对不起他,叹道:“可惜他做了赘婿,封侯拜将怕是难了。” “未必。”安王说道:“大楚第一贤相高妄就提出要断了这些陈规陋矩,他可是一力主张破除门第之阻隔,广纳贤才,若是改了规矩,你家夫君就能武举啦。” 听到这话的萧天洛却是摇头,这位贤相固然有志改革,但这玩意就和他穿过来前某棒子国闹得沸沸扬扬的医护辞职潮一样,一旦放开口子,必定有人利益受损,哪那么容易! 第89章 金吾卫中郎将 如今的大楚王朝将人分为三六九等,从出生起就有贵籍、良籍、奴籍、贱籍之分,最可怕的是这种出身会直接传给自己的子女,比如贱籍之子女同样是贱籍,难以翻身。 要跨越等级,除非有莫大的功劳或是有人撑腰,才有机会被府衙免除贱籍,转化他籍。 远的不说,萧天洛就拿原身来说,家里是一贫如洗,但好在家里是个清明的良籍。 要是贱籍或奴籍,还能做侯府的上门女婿吗?门都没有,宣武侯府再怎么着急,也不可能从这两籍中挑上门女婿,原身留下的财富和本事不多,但庆幸出身不高不低。 祝久儿显然也对安王所说未置可否,只是看破不说破,萧天洛也就在这个时候适时地进去,顺手端上来两盘菜,陈掌柜又送上来另外两盘。 “珠玉在前,这道麻辣豆腐少了点意思。”安王直截了当地说道:“前面三道闻所未见,见所未见,实在是让人耳目一新啊,依本王看,这三道菜必定大卖!” “明日就可见分晓,”萧天洛说道:“但愿托王爷的福能够让天香楼威风一把,扫扫之前的不振,大楚都城的商户高手如云,要是做的是吃食,终究还是味道为王。” 好一个味道为王! 这说法听得安王也热血沸腾,大力拍着萧天洛的肩膀道:“小子,你好好整,若是能看到成效,本王将来说不定还要依仗你呢!” 萧天洛心思一转,没错,利用侯府多结交人脉,到时候就算离开侯府,自己手上握着资源、握着钱,不是美哉! 虽说人走茶凉,但自己能为他们赚到利益,他们也撇不开自己,就算少了侯门赘婿的身份,还是能在都城里打下根基,萧天洛茅塞顿开! “王爷说笑了,若王爷有用得上晚辈的地方,晚辈自当尽力,来,敬王爷一杯!” 萧天洛端起满满的酒杯,直接喝干,到底! 安王可是打过仗的人,就喜欢萧天洛这种豪爽劲,要不第一次见面就觉得这小子很合自己的眼缘,他也一饮而尽,拍着桌子说道:“美,美得很。” “对了,你小子可知道你踢爆那两个倒夜香的家丁破事后,本王回府就整治了一番,托你的福,王府上下都换了新血,现在总算没那么乌烟瘴气,来,这杯,本王敬你。” 两人几杯酒下肚,都快称兄道弟了,对面的祝久儿直接看呆,边上的林通直咋舌,大哥可以啊,要是换成他面对这些了不得的人物两腿都打颤,别说这么如鱼得水。 刚才安王只是浅尝,现在才有机会大快朵颐,倒是祝久儿人设不能倒,陈掌柜专门为她上了几道清淡的菜色,她只能又来个眼馋,靠眼睛给自己下饭。 萧天洛自然是在心里直乐,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这扯谎要圆谎,就让她看着吧。 安王吃得舒爽,这麻辣够劲,吃下去后身子都暖了,看安王这反应,萧天洛心里有数了。 刚才这几道是天香楼的厨师做的,这就出师了,专业的人学菜就是速度快,萧天洛只需要打个样,他们就能学个九成九。 三个人正吃得香,外面的大道上突然传来一片嘈杂,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马的嘶叫声! 这里是闹市区,安王眉头皱起,走到窗边一看,嘴里就不太干净了:“这些金吾卫搞什么鬼,当街驱马追人,闹出人命怎么办!这些混账玩意儿!” 萧天洛立马来到窗边,只见一衣衫褴褛之人正推开人群往前飞奔,身边的百姓又看到他身后的奔马,一个个惊慌失措地往两边退让,唯独一个孩子站在路中央,吓得动弹不得。 眼看着那一队马匹就要杀到,那孩子哇地一声大哭,萧天洛见势不妙,扒拉开窗户直接跳下去,咚地一声落到地上就地一滚就将孩子搂在怀里,飞速起身避开! 几乎在同时,那马上的人停下了勒马的动作,朝着那逃跑的人奔去,下一刻就拎着那人的后背,将他提拎到马上,这才“吁”了一声,马停下了! 领头的马匹打住,身后诸人也停下来,萧天洛怀里的孩子揪紧他胸前的衣服,呜呜地哭起来:“哇,哇,娘亲,我要找娘亲!” 这时候才有一个头上包着头巾,一看就在附近做活的女人跑过来,吓得小脸煞白,接过萧天洛怀里四五岁的孩子,一边安抚,一边道谢:“多谢多谢。” 萧天洛的义举引得百姓争相称赞,有刚才尝菜的百姓是认得他的,对那年轻的母亲说道:“算你有福气,这位可是宣武侯府的姑爷,你们娘俩是撞了大运了。” 周边百姓只晓得这位新姑爷极擅长做菜,而且做得大大方方,毕竟古代在家里下厨房的男人十根手指头、十根脚趾头都数不出来一个,以此为生就另说了。 有人抬头看向天香楼二楼,这高度说高不高,说低不低,这位为了救人说跳就跳! 只有萧天洛知道这是自己骨子里的东西在嚣腾,看着那快要被马蹄掀翻的孩子,根本不需要考虑,身体就动了。 楼上的安王见状,嘴里含混地骂了一句,气冲冲地下了楼,那驾马的男人见到安王才翻身下马,安王怒喝道:“好你个程武,差点伤到百姓,你们金吾卫就是这么办事的?” 萧天洛这才站起来拍掉身上的土,原来是金吾卫,大楚设有金吾卫与千牛卫,千牛卫属于御前侍卫,是皇帝的近身卫兵,专门负责皇帝的出行安全。 而金吾卫负责城防,日常在城中巡逻,今天看这阵势,是为了抓刚才的男人,也不知道那男人是犯了什么事,程武,萧天洛突然觉得自己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想起来了,呸,程武啊,程尚书和安王曾经为他上门说亲,金吾卫中郎将程武,程尚书的亲儿子,皇后的亲侄儿! “见过王爷。”程武一手抓着那个男人,一边朝安王走过来,余光一瞟,看到随着安王一起下楼的祝久儿,眼里闪过惊艳之色——美,美极了! 第90章 惊艳的见面 不论古今,男人看女人第一眼看脸,第二眼看身材,第三眼才看家世出身,程武以前只是远远地看到过这位传说中的病弱美人,根本看不真切。 祝久儿为自保还会将自己尽量捂严实,反正举着有病的大旗,名正言顺。 现在近距离一看,程武那颗因为父亲说亲失败的淡然心情惊起巨浪,父亲为让程家前程更好,不惜让他迎娶一个病殃子美人,他对此本来嗤之以鼻。 但是皇后姑姑提议,又允他更好的前程,娶了又何妨?摆在房中当个摆设也行。 没成想他愿意“委屈”,宣武侯府却摆起架子,号称要招上门女婿,得到这回复的父亲和皇后姑姑自然是怒不可遏,自觉得受了羞辱,但对他来说——无所谓。 本就是对他可娶可不娶之人,上门为婿是绝不可能,但今日一见,他竟有一丝丝悔意。 祝久儿今天一袭淡紫衣衫,身态修长,淡然幽雅,看着柔弱不堪,实则身形曼妙,高贵圣洁的气质中又掺杂了一些令人心动的妩媚气息。 刚成人妇的祝久儿现在正介于少女与少妇之间,因为没有生儿育女,所以看着不像少妇,但又破了瓜,与清纯少女又不同,这种气质太招人了。 林通发现这男人在偷瞄大小姐,心道开什么玩笑,这可是大哥的女人,立马一个箭步往前,借着身子挡住了大半个大小姐。 瞧见他这么灵光,平时看他不顺眼的柳叶都心气顺了,也一侧身子,刚好将祝久儿的另一半遮掩住,这两人也算是难得默契了一把。 程武这才收回眼神,强忍着不再多看一眼,恐怕再看下去,就真的后悔莫及。 他把目光放在面前的安王身上,这位王爷虽说没有官职在身,但毕竟是皇家的人,又交了军权让陛下放心,对他更加礼遇,程家也要看他的几分脸色。 “哼。”安王对程武没有好脸色,程家人现在在朝廷可了不得,上有程皇后,中间有个工部尚书,后起之辈里有这个中郎将程武,势头不可小觑。 程皇后现在在宫里横行霸道也是因为母家强盛,自己三个儿子,数量上也占了上风。 “王爷误会了,此人是个拍花子,刚才遇到他要抱走别人的孩子,我才不得不当街驱马追赶,若是放过他一人,他日不知道祸害多少家庭。”程武将男人扔给属下,抱拳说道。 萧天洛中闪过一丝寒光,拍花子就是古代专门拐卖儿童的人贩子! 古代百姓收入单一,虽然大楚律法对人口拐卖刑罚十分严酷,一经定罪便要施分尸之刑,但还是耐不住付出成本低,收益高,拍花子十分猖獗! 古代的手法和现代略有不同,这些人渣假扮成叫花子沿街乞讨,其实手里藏着迷药,趁妇女儿童不备蒙在其脸上,令他们失去了抵抗能力任由被拖走转卖。 拍花子的称呼正是由此而来,在古代,一旦孩子被拐走,父母很难找寻,尤其是平民家。 对普通平民家庭来说,农业、手工业是家庭的基本生活来源,太过幼小的孩童属于消耗人员,而非创造收入的来源,多一张嘴吃饭不是说说而已,意味着更多的消耗。 丢了一个孩子,如果家人再耗费时间去寻找,就意味着无力创造收入,也无力再照顾其他孩子,现在又没有计划生育,能多生就多生,人口才是最大的生产力。 现在交通不发达,没有通讯工具,只能局限性地在附近找找,一旦被拍花子拐到更远的地方,就只能放弃,就算知道孩子是被拐卖的,没有财力势力,怎么找? 萧天洛对人贩子是深恶痛绝,目光一寸寸刮过那拍花子的脸上,再想到这程武也是个狠的,当街拍马,要是刚才收不住撞到那个孩童,也够他喝一壶的。 “还没多谢这位义士出手,否则险酿大错。”这程武突然转身,对萧天洛抱拳说道。 萧天洛一抬手:“客气。” 方才的母子俩还没有走远,听到安王介绍说这位是宣武侯府的姑爷,立马过来再次道谢,只是那拍花子身份揭晓,百姓知道他是人贩子,立刻群情汹涌。 “原来是个拍花子,丧尽天良的东西,打死他!” “这帮人成日拐卖儿子与妇女,搅散了多少家,罪大恶极,死不足息,打死他,打死他!” “这狗日的不得好死,死后要下十八层地狱,死都是便宜他了!” 不论来自何处,又居于何地,此时百姓们对拍花子的痛恨是达到统一,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将烂菜叶子扔到了这人头上:“王八蛋!” 程吾见状往边上让了让,萧天洛眼尖,发现有百姓想用手上鸡蛋砸,想了想又缩了回去,想必也知道这鸡蛋可不像菜叶子不值钱。 一名中年汉子突然暴怒,双眼赤红,冲上前就按住了那拍花子,见情况不妙,程武立马上前,将那拍花子提起来放在身后,怒喝道:“休得无礼,大楚有律法,自会定罪!” 安王见状也是不妥,赶紧说道:“听听程大人的话,你们当街行凶也是不妥,可知道大楚律法对拍花子可是分尸之刑,想要出气,待到行刑之日去观看就是!” 一提到分尸之刑,那拍花子脸色惨白,本来就跑得快要断气,这时候眼皮直翻,晕了。 这事就怕从众心理,都想着大家一起上,反正法不责众嘛,有人带头事情就会变得复杂,好在这程武也是个痛快人,又要安王压阵,后面准备一涌而上的百姓才停下脚步。 “大家伙放心,中郎将大人自会将此人移交府衙,日后定了罪,可没有他的好果子吃。” 安王笑着冲百姓们拱手:“大家就散了吧。” 百姓们终于散开,程武朝安王道谢,眼神倒是没再往祝久儿身上看,祝久儿也自觉地隐身,没有往前走,等到程武把人扔在马背上,翻身上马离开也没有吱一个声。 原本喧闹的街道总算恢复如初,萧天洛品了品这个打过大小姐主意的男人一番。 论长相么,他有个能当上皇后的姑姑,这程家的基因就差不到哪去,也是个雄性荷尔蒙炸裂的男人,刚才拍马捉拿拍花子也算是英姿勃发,要是没那个没来得及避开的小孩,完美。 可惜啊,谁让他姓程呢。 第91章 要给,还要给双倍! 安王也是满心感慨,上楼后直叹道:“这拍花子屡禁不止,说来说去就是回报太大,若是个男孩倒也罢了,若是女孩,欸……” 萧天洛懂,现在是封建社会,女性的地位没那么高,尤其看中女子贞洁,女子如果夜不归宿,管你是在外面做了什么,那就是不贞洁,被拐卖的姑娘回来也难,直接被打标签。 “若是女孩被拐卖,不是被卖进深宅大院做丫鬟,就是被卖入青楼,总归是不好的。” 祝久儿叹了口气,一边的柳叶和柳絮都不吱声了,林通发现她俩情绪不对,柳叶轻声说道:“奴婢其实还有个妹妹,但也是被拍花子拐走,至今没有音讯。” 安王猝不及防,拍着自己的嘴说道:“瞧本王这张破嘴,怎么尽戳别人的痛处呢。” “王爷不必介怀,我们家人倒是想找,大楚疆土广阔,哪这么容易,扰了王爷兴致,”柳絮温柔道:“王爷快用膳吧,菜都要凉了。” 萧天洛索性把这几道大菜拿去热了热,这一热不打紧,安王惊到眉毛翘起来,笑着说道:“怪了,怎么味道比刚才还要好些了,更好吃了,哈哈。” 这边是气氛祥和,另一头,威风凛凛的程武将那名拍花子押进了府衙,把人交接后就离开,牵着自己的马,他脑子里闪过的是那从二楼腾空跃下的男人。 “萧天洛……”程武念着这个新晋侯府赘婿的名字,皮笑肉不笑着说道:“方才倒是让那个赘婿灭了我的威风。” 一名金吾卫忙说道:“大人可不要这么说,那不过是一个上门女婿,顶着宣武侯府的门第也是个下里巴人,怎么能和大人相提并论?” “就是,大人是为了追捕拍花子不得已而为之,他当街救人又如何,还是大人更胜一筹。” 程武皮笑肉不笑,一脚踹到拍马屁的下属屁股上:“还用你们提醒我,要不是本官不能去做劳什子赘婿,还有他什么事。” 祝久儿绝美的脸庞和诱人的身段在他脑海里盘旋,勾得他直叹息:“怪不得我那姑姑和贵妃娘娘都蠢蠢欲动,权色双收,谁不想?” 涉及到皇家,这帮金吾卫你看我,我看你,不敢乱插嘴。 直到又翻上马,程武才咬着牙说道:“真是便宜那下里巴人的臭小子,鲜花插在牛粪上!” 累到了的萧天洛喝完的手里的酒,倒没觉得耳朵根子痒,他和安王可是喝美了,安王这酒兴一上来,就搂着萧天洛称兄道弟,俨然忘记自己还叫老侯爷一声老大哥。 “萧兄弟,若是,若是……侯府对你不好,你就和离,来我安王府,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好……王爷说什么呢,”萧天洛猝不及防之差点应了他的话,幸亏醒悟的早,急忙正色道:“大小姐对晚辈好着呢,心疼着呢,是不是,大小姐?” 看着萧天洛都没怎么变化的脸,祝久儿把筷子“轻轻”地放桌上一拍,呵呵一笑:“对,我心疼着你呢,但也不能容你和王爷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王爷还叫祖父一声老大哥呢。” 勒个去,不是说古代人最讲究伦理道德,乱辈份的事情是绝对不可能做的? 安王喝了酒真是判若两人,啥都不管不顾了,他赶紧轻拍自己的脸,看着喝得晕乎乎的安王,笑道:“王爷以后多来天香楼,日后还有更多新菜,今天就喝到这吧。” 安王的确有三分醉意,还记得有事没办,挥手道:“结账!” 祝久儿忙说道:“王爷,今日就不必了,日后再来可以折价,少收你两成,以后多来,就当是支持我们二人,如何?” 安王一激灵,拍着桌子道:“这怎么能行,我堂堂王爷,不仅要给,还要给双倍!” 说完,安王直接掏了两锭银子拍在桌上:“来,大侄女,大侄女婿,收着!” 这下辈份是对了,但银子是真给多了,算上酒钱也用不了这些,安王踉跄着起身,不顾两人的阻拦,沉着脸出去,他的随从立马扶上他,他扭头,恶狠狠地说道:“不许少收我的!” “我又不缺银子!”安王只觉得气郁,居然给他折价,他像是缺银子的人吗? 萧天洛心里笑哈哈,这位爷是真喝多了,看着他被下人扶走,他随手将两锭银子扔给陈掌柜:“王爷给的,就收着吧。” “好的,姑爷,”陈掌柜有些泪奔的感觉,他有很久没感受过今天的人潮,虽说今天没有新菜正式供应,但因为尝新活动再次走进天香楼的客人不少,客流量创了最近的新高。 萧天洛临走前又验了验后厨的新菜掌控能力,确定没问题便说明天一早派人送干辣椒,让他们大显身手,临走时,他又灵光一闪,让陈掌柜取来纸张和笔墨。 他以笔沾墨,拉开膀子挥毫——“明日供应新菜,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不就是饥饿营销嘛,谁不会。 看着陈掌柜把这张纸张贴到门口,萧天洛带着一身酒意和祝久儿踏上了马车,看着脸色一点没变的男人,祝久儿瞟了他好几眼。 萧天洛大手一伸,一捞,就把祝久儿搂到自己身边,混不吝地笑道:“大小姐闻闻?” “闻什么闻,臭死了。”祝久儿俏眉颦起,这男人身上一股浓烈的酒意再加上今天的烟火气,味道是真不怎么样,她纤长白嫩的手指抵在他的胸口:“真难闻。” 萧天洛哈哈大笑,借着酒意说道:“今天的试菜活动大小姐还满意吗?” “明日再看。”祝久儿说道:“不过你能想到请安王爷过来是一记妙招,他本就是个好口腹之欲之人,要是能收拢他时常光顾天香楼,必定有一帮食客跟风。” 马车还没有驶远,祝久儿撩开车帘,只见附近几家酒楼的掌柜正汇集在天香楼门口,看着新贴上去的红纸小声说话。 倒不是祝久儿小心眼,这几人看着就贼头贼脑,她不禁撇嘴:“只怕在想怎么抄了新菜。” 第92章 收用花魁 “复制不难,难的是赶超我们出新菜的速度,有我在,大小姐就把心放在肚子里,”萧天洛心道自己吃过大江南北多少菜色,餐饮界是最卷的行业之一。 要不是原料和配料受限,就光他吃过的菜色就能震惊整个大楚,每天搞个不重样的。 这些同行要卷,那就卷呗,看谁卷死谁! “贫嘴。”祝久儿娇嗔道,把帘布放下,索性是眼不见为净。 萧天洛酒量过人,而且不会变脸,看着就像没喝一样,身上的味道才能出卖他,他借着酒劲又搂紧祝久儿的腰,气呼呼地说道:“今天那程武看你的眼神不对。” 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祝久儿也不爽快,樱唇微启:“这还是我和他第一次打照面。” 两人现在哪像一对表面夫妻,坐得近,两人衣服都缠在一块,看着就恩恩爱爱,好像不分你我,萧天洛心里嗤笑一声,不就是演戏,谁不会。 萧天洛已经习惯了自己侯府赘婿的身份,未料祝久儿说道:“过几日我们要进宫一趟。” 他整个人瞬间清醒:“什么?” 擦的,他能适应现在的生活,不代表做好进宫见皇家人,尤其是皇帝,这个封建社会的金字塔顶,九五至尊的人,他这下子是压力陡生,冷汗都跑出来了。 “侯府受先皇照顾颇多,先皇虽然薨逝,但太后仍健在,每年侯府有大事都会入宫探望太后,我的父亲母亲成亲后也是入宫一趟,咱俩是逃不掉的。” 赶着马车的林通听到两人说话,倒吸了一口气,替自家大哥捏把冷汗,那可是太后啊,入了宫,肯定还要见皇后,府里都传大哥是截了皇后和程家的胡,这不是羊入虎口么? 萧天洛整个人酒都醒了,仔细品了品大小姐的话:“这意思咱们先去见太皇,还得顺便见上皇帝和皇后?起码三个起?” “也就这三个,其余人还没资格让侯府的人见。”祝久儿此时现出一丝嚣张跋扈,心里也替他捏把汗:“回府就教你入宫的礼仪,咱们陛下也做过武将,你倒不用特别文雅。” 大楚本就是马背上打下来的天下,朱家老祖一路从北征战到南,开朝时重武轻文,到了先皇为了维稳江山才文武并重。 回府用过晚膳,祝久儿亲力亲为教萧天洛入宫的礼仪,见到太后怎么行礼,见到皇帝和皇后又该如何,至于说话方面,主打一个少说少错。 用祝久儿的话说,程皇后最擅长给人挖坑,别一不小心被坑进去还不自知,丢脸倒是无所谓,就怕留下把柄让皇家拿捏。 可怜萧天洛白天掌厨、救人、陪酒,晚上还要学宫里的规矩,等到从净房出来,他整个人都不太好,这特么地比入营训练还累啊! 躺在榻上,看着披着长头发躺在身边娇嫩嫩的大美人,萧天洛还是起了色心,就是手刚碰到祝久儿的肚兜就没了动静。 祝久儿都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发现许久没有下一步动作,扭头一看,不禁笑出声,好家伙,萧天洛居然张着嘴,睡着了! 萧天洛的手指上还缠着她肚兜的系带,不长不短的红线被他缠在手指上,好像一扯就能把她剥得像个脱壳鸡蛋,结果这家伙睡着了…… “噗嗤。”祝久儿笑起来,门外的柳叶和柳絮立马听到大小姐的吩咐:“今天不用守夜,都去歇着吧。” 柳叶和柳絮对视一眼,如狼似虎的姑爷居然肯放过大小姐,也庆幸今天不用等两个主子完事再进去伺候,哪次不是折腾个小半宿,大小姐才成亲几天呀,眼睛下面始终带点青。 祝久儿难得睡个好觉,另一边的公主府,圣懿公主也准备歇着,不过她房里却跪着两个人,一个自然是那个买来的男奴,另一个,是洗净铅华,换了一身丫鬟衣服的陆水仙。 陆水仙战战兢兢,另一边的男奴倒是坦然自若,显然早就习惯圣懿公主的喜怒无常。 “殿下,”陆水仙瞟了一眼那男奴,犹豫道:“留他在房里不妥吧?” “他在本宫眼里都不是男人,有何不妥,你就当他是个太监。”圣懿公主呵呵一笑,从枕头下面拿出一张卖身契:“这是你和春喜楼签的契书,那边同意转给我了。” 陆水仙汗毛乍起,更加伏低作小,做公主府的丫鬟总好过在青楼做妓子,尤其做一个同时得罪了二皇子和三皇子的妓子,反正逃无可逃,只要公主愿意庇护她,也是条出路。 她唯一怕的是公主只是一时兴起要保下她,事后扔弃她,她就只能死路一条。 “以色媚人终究不是件好事,你要是安分,本宫可以考虑给你许个好人家。”圣懿公主突然挑起陆水仙的下巴,微微一转,示意她看向那男奴:“你觉得他如何?” 陆水仙看着那衣衫整齐,但眉眼间有一股戾气的男奴,直摇头道:“奴婢不配。” “哈哈哈哈。”圣懿公主失笑道:“不是你不配他,是他不配你,他来路不明,谁知道是人是鬼,来呀,把他弄出去,省得本宫瞧着心烦。” 那男奴被强行带走,男人低下头的瞬间眼底闪过一道阴鸷的光,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陆水仙陪过不少客人,他了解男人,却不了解像圣懿公主这样的女人,那个男人长相不错,但公主不像视他为男宠,她来府上才一天,就发现圣懿公主死劲地羞辱那个男人。 反观自己,公主对她的态度就是主子对奴婢的正常反应,她现在摇身一变成了公主府的一名普通奴婢:“殿下,二皇子和三皇子他们……不会对奴婢赶尽杀绝吧?” “啧,你怕什么呀,父皇都知晓此事,若是你一死,他们两人会被率先怀疑,不是惹得自己一身臊?但凡有脑子就不应该再碰你,除非,他们蠢。” 圣懿公主笑嘻嘻地扳着陆水仙的脸左看右看:“你说你长了这么一张好看的脸,干嘛浓妆艳抹,就这么略上脂粉就很好看,跟良家妇女似的。” 陆水仙全身的血都凝住了,每次在她以为圣懿公主人不错的时候,这位公主总能在下一刻打破她所有幻想,令她如身处冰窖! 第93章 三棱军刺 陆水仙咬咬牙,如今寄人篱下,出了公主府就走投无路,只有呆在公主身边还有生路一条,无论这位公主殿下怎么折辱她,她都只能像那位男奴一样忍气吞声。 “紫月。”圣懿公主叫来贴身丫鬟,摆手道:“安排她去西院。” 西院放着圣懿公主所有的衣物,每日需要专人打理,她虽收留了陆水仙,只是冲着膈应老二和老三去的,怎么可能将这么一个女人搁自己身边? 陆水仙走了以后,另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女子从外面走进来,见到圣懿公主后便作揖道:“殿下,奴婢查探过了,那男奴的伤是三棱军刺所创。” 三棱军刺是军中常用的冷兵器,但大楚不常用,倒是黑虎军常用! “这就怪了,他身上有疑似虎头的印记,但又为黑虎军常用的兵器所伤?”圣懿公主手指在腿上轻轻弹动,眼底有一丝睥睨之色:“此人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殿下,此奴虽然为公主府买来,但奴婢觉得他并不安分,奴婢会加派人手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殿下也要离他远些。”紫云郑重地说道。 圣懿公主素来任性妄为,紫月和紫云作为她和贴身女侍卫和侍女都清楚,她若如野马脱缰,只有祝家那位大小姐能拴得住她,偏侯府不愿意与皇家人沾上,两人交情不能流于人前。 “将此信传给侯府,给本宫的久儿。”圣懿公主顺手抽出一个盒子:“她新婚本宫还没有机会给她送礼,这个权当弥补。” 紫云看着这可疑的盒子,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依公主的性情不晓得会送什么稀奇玩意。 这东西和信传到侯府也是第二天的事了,两人刚刚用完早膳,柳叶就拿着信和礼物进来。 信倒是可以和萧天洛共享,萧天洛扬起眉来,原来现在军中就开始用三棱军刺! 三棱军刺在古代兵器史上的地位非同一般,在宋代造出火枪以后曾经一度消失,但在明清时期又复兴。 彼时国外的胸甲流入,过于迷恋火器、对于破甲兵器久疏研究的明军和后来入主中原,缺乏工业基础的清军认为破甲锥是最简单但相对有效的反甲装备,再度被启用。 至于后来,民国时期还继续造这玩意的原因萧天洛都不想再提,说白了就是弱! 因为太弱,完全没办法面对庞大的敌军武器,别说热武器了,就是足够数量的冷兵器都是奢望,在这种情况下,用粗劣的铁坯打造三梭刺锥成为首选。 这时候没有铠甲,用它不是为了破甲,而是为了刺穿敌军军服后的内脏,致敌军于死地! 近现代使用三棱军刺算是将就,但在大楚这个年代黑虎军就采用了三棱军刺以破甲,萧天洛都不得不感叹:“你父亲着实遇到强手。” 祝久儿看着信,沉吟了许久:“这人真是古怪。” “疑似黑虎军,却又被黑虎军常用的武器所伤,又故意烫伤原本的印记,怎么看都觉得古怪,这位公主真是有个性啊,把这么一个潜在危险放在身边,小心翻车了。“ 翻车这说法祝久儿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萧天洛双手一比划:“想想马车行驶得好好的,突然马翻车倒,怎么样?” 这比喻生动形象,就十分好懂了,祝久儿想着天香楼今天正式上新菜第一天的表现,等快到中午饭点的时候就忙着去天香楼,干辣椒由林通一大早送过去,耽误不了正事。 等快到饭店,他们一行人才坐着马车往天香楼赶,远远地就看到门口延伸出一条队伍,从天香楼门口一直排到了半里地外! 萧天洛看得直咋舌:“至于么,不就是一点干辣椒带来的震撼,把大楚百姓都震成这样了?大小姐,那是昨天看告示的几位别的酒楼的掌柜?” 附近酒楼里不敢说全空,但客人起码是少了一半,这些掌柜心火在焚,挤在天香楼附近,极力劝说排队的人群舍弃天香楼去他们酒店用膳。 这人上了新鲜劲哪是这么容易被人打退的,萧天洛暗道自己聪明,早早地写了先到先得,这样一来,若是排队没有轮到的客人也不好说什么,都说了嘛,数量有限! 陈掌柜带着一帮伙计忙得不可开交,里面的客人就着火辣辣的菜啃着煎饼子,吃着蒸饼,喝着羊汤,一个个面红耳赤,让滚烫冲击得脸蛋发红,又直呼厉害。 至于吃不了辣的人也只能小试一口,无奈望洋兴叹,陈掌柜见到两位主子的时候喉咙都哑了,声音像从土里拉出来的:“大小姐,姑爷,天香楼好久没有这种盛况了。” 萧天洛双手背在身后,看着入秋后都忙得额头冒汗的伙计们,点点头道:“好,好,好,红红火火开个头,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陈掌柜一直心理负担比较大,笑过后又正色道:“姑爷,今天一大早就有人混到咱们后厨翻东翻西,让小的发现给撵出去,不过还是让他们带走了一把干辣椒。” 该来的这就来了,看陈掌柜如临大敌,萧天洛拍着他的肩膀道:“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无事,他们拿走就拿走,日后他们做出一样的也不怕,我再教你们新菜。” “咱得有底气,底气越足,越不怕同行竞争,除了菜品以外,接下来咱们还能主打服务,一样的价格,咱能提供更高品质的服务,他们斗不过咱们。” 虽然不至于像海底捞那么夸张,进门给掸掸身上的灰,拍拍身上的雪总可以吧? 马上大楚都城就将迎来冬季,到时候就好看了。 陈掌柜的信心重新振作,大概是这人上过战场的原因,居安思危四个字刻在骨子里,忧患意识很重,但这人要搞新花样,也不能束手束脚,该往前冲的时候就得拼命冲。 店里的人多,楼上的包间供不应求,他们实在没地方可以落脚,萧天洛一打主意准备往客来楼去,顺便去看看那边的套餐做得怎么样,一转身,却迎面撞上一群人。 这帮人直接越过排队的人群,气势汹汹地往里面闯,惹来排队客人不满:“喂,别插队!” 第94章 倭国商人? 萧天洛抬眼一看,这帮人穿着奇装异服,不像都城人氏,他们披着的外袍黑漆漆,一直垂落到地上,个个都是阴阳头,一半头发留着束起长尾,一半剃得完全干净! 这怪异的打扮惹得别的客人又气又惧,刚才还喊着别插队的客人看清楚他们的长相,立马缩到一侧,不敢与他们直视。 这四个人个头相当,领头的那人鼻梁上还有一道明显的疤痕,明明看到有人排队,他们视而不见,径自就要往里面闯。 眼看着就要站到店里来,萧天洛一个箭步过去,横在这四人面前:“兄弟,请排队。” “排队?你们都城的规矩真是多,烦死个人。”这鼻梁有伤的家伙嘴巴一扯,歪着嘴冷笑着,他话音一落,另外三个人也上前,把萧天洛围在其中:“哪来的臭小子敢拦我们?” 萧天洛微微一笑,看着这刀疤男:“此地是我开,你说我凭什么拦你们?” “臭小子,劝你收敛些,别惹恼了爷们。”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来到都城就要守这里的规矩,你们几位听不得劝,就怪不得人了。” 萧天洛是先礼,好歹说了个“请”字,这四人显然没把他放在眼里,那男人嗤笑道:“老子不想鸟你,你还来劲了,滚开,让老板给我们把好菜好饭端出来!” 奶奶的,萧天洛心道到底是谁来劲,他一脚蹬向那刀疤男:“速速滚出去,吃饭要排队!” 这几个人来到大楚都城后耀武扬威,就凭长相和造型就能吓退一帮人,几时被人这么吆喝过,一时间从腰间抽出软刀,便朝着萧天洛扑过来。 祝久儿见他们有这大动作,轻呼一声:“小心。” 萧天洛心道大小姐的良心大大的有,顺势一个转身来到林通身边,一把抽出他盘在腰上的马鞭,挥着鞭子便朝那几个人身上抽去! 这一鞭子忒狠,直接前面那人的手腕,啪地一下软刀掉到地上,林通上前就给踢出去。 “大哥,抽死他们!”林通兴奋地扯开了嗓子。 说时迟,那时快,那四个人一涌而来,萧天洛手持马鞭,反手一转,便是将其中一人的手腕缠住,一扯,顺势夺下他的刀,又转而劈向另外两把软刀,咣咣两下! 这劈下来的劲道震得拿刀的两人手腕脱力,萧天洛便是顺势一带,将这两把刀也缴了! “好!”正排队的食客们看得眼花缭乱,他们都不喜这几个人的做派,看他们吃瘪都直呼痛快,有人大声说道:“不排队就滚蛋吧您呢!” 萧天洛一个肘击打在刀疤男的胸前,趁其后退之时顺势将他推到门外:“慢走不送!” 林通也过去帮忙,把另外三个人直往外赶,萧天洛两手扯直马鞭,见那人还要折返回来,顺势就将马鞭抽过去,那人这回眼疾手快地抓住鞭子的另一端,使劲拉了一下。 “娘的……”刀疤男发现鞭子纹丝不动,脸挣得通红! 萧天洛轻笑一声,猛地一拉鞭子,又迅速松开,那人一带一冲,直接被鞭子带得摔个啪擦,脑袋都嗑到了地上,盛怒之下,这人怒声大喝:“老子日你娘!” 死者为大,原身的娘都去世多少年了,萧天洛一个箭步来到这人面前,死死掐住他的下巴,突然感觉不对劲,一把扯开这男人的斗篷,只见这人脖子上挂着亮闪闪的银项圈。 这怎么看着像红孩子脖子上挂的项圈,萧天洛哈哈大笑:“我当是什么,原来是猴子派来的救兵吗?你们可真是逗死我了,想吃天香楼的话,到外面乖乖排队。” “还有,管好你的嘴,我娘已经去世多年,你要想去找她麻烦,我送你一程?” 萧天洛手上用力,掐得这家伙下巴都变了形,这阴阳头终于生了些惧意,这家伙下手忒狠,好像要杀人一样。 祝久儿看萧天洛轻而易举地搞定这几个人,心下一松,正想说差不多行了,还有这么多客人在不适宜见血,余光一扫就瞧见那男人从怀里又掏出一把短刀,刺向萧天洛腰间! “萧天洛,当心!” 萧天洛被那寒光闪过双眼,怒火激涨,堪堪避过这一击,便是一拳发力打在这男人的心口,痛得这男人嗷嗷惨叫,捂着胸口叫起娘来:“娘啊,疼死了,爷,爷,我叫你大爷行不?” “以多欺少,还想背刺于我?”萧天洛恨恨地说道:“你把耳朵给我支愣起来听好了,进我天香楼就要守规矩,我管你是什么来头!” “知道了,知道了。”这阴阳头没想到大楚都城还有这种硬骨头,忙从地上爬起来道:“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唐突了兄弟,我们是外乡人,不懂规矩,以后就知道了。” 娘的,萧天洛看着这男人手里的短刀,一把夺过来,怒道:“你们不是大楚人?” “是倭国人。”有客人认了出来:”他们是倭国人,狗娘养的,还敢跑到大楚的地界上耀武扬威,侯府姑爷干得漂亮!” 萧天洛眉头皱起,这倭国听着有些耳熟,他把这人揪起来,问道:“你们来大楚做什么?” “通,通商。”这刀疤男说道:“两朝通商,我们只是倒些商品过来。” 放屁!萧天洛在心里摇头,这几个狗娘养的哪里像普通商人,个个长得像悍匪! “这位好汉手下留情。”一个娇俏的声音响起,只见一个个子不高,娇小玲珑的女人走进来,这都入了秋的天,她还披着一层轻纱,微露肩头:“我替他们向大家赔罪。” 这个女人的出现吸引了不少注意力,她虽然只是一袭素衣,一步一行中如杨柳扶风,一对美目幽幽盈盈,看人时仿佛眼睛里有钩子,着实是个美貌女子。 妈的,这小妞好带劲呀,林通一下子看直了眼,明明娇小得很,但风情万种,成熟大气。 一边的柳叶拐了他一下,气怵怵地说道:“一个豆腐西施还不够你看的,现在又瞧上这倭国的小娘子了,林通啊林通,你可真出息!” 第95章 倭国小娘子 林通瞥瞥这女人的纤腰,目光往上一转,上面的份量不比豆腐西施差,他看得鼻子一紧,裤裆一紧,不经意地扫过柳叶的前胸,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没得比,没得比! 柳叶察觉不对,碍于现场有这么多人,只能抛给他一记眼刀子,忍气吞声地站在一边。 女人看男人的眼神其实一看一个准,林通的小眼神色眯眯地,分明是在比较她和这个倭国女人的尺寸大小,这小子,看她的时候嫌弃的眼神是怎么回事,他死定了! 那女人进来后直奔萧天洛,身上香风袭袭,她一行礼,便是恼怒地打了一下刀疤脸:“哎呦,我只是这一刻不在,你们就惹出祸来,不像样。” 她又对着萧天洛微微笑道:“小女子姬月娘,见过这位公子,不知公子尊姓大名啊?” “萧天洛。” 如此简短的回答让姬月娘一怔,立马又赔上笑容,娇滴滴地说道:“公子莫要见怪,他们都是一些行商走贩,骨子里呀粗俗得很,哪是公子这般玉树临风的男子,上不得台面。” 要是换成普通人,这一褒一贬就成功打消怒气,但萧天洛是何许人也,他是学过的。 他们是不曾被拿枪的敌人征服过,他们在这些敌人面前不愧英雄称号;但是经不起人们用糖衣裹着的炮弹攻击,他们在糖弹面前要打败仗,我们必须预防这种情况! 这倭国来的小娘子笑得跟朵花似的,不是奸,就是盗。 这姬月娘明摆着想用美人计,笑嘻嘻地往萧天洛身上靠,祝久儿轻笑一声,就算是协议夫妻,两人也是有名有实的夫妻,这女人吃了熊心豹子胆,公然勾引她的男人? “这位姑娘还未成亲吧,岂可不顾男女大防往我夫君身上靠呢?”祝久儿声音带着哭腔,故作委屈地撒娇道:“夫君,你看看她,可不要上这只小狐狸精的当。” 萧天洛的汗毛都炸了起来,发嗲的祝久儿这杀伤力都比得过掷下一枚导弹了,反正把他的心炸得面目全非,大小姐应该不知道什么是绿茶,但把茶艺发挥得极好。 “乖,媳妇莫要生气。”萧天洛赶紧执起她的手,对那姬月娘正色道:“请这位姑娘自重,在下是有家室之人,容不得姑娘动手动脚,现在可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那姬月娘脸色难看,正要解释,萧天洛托着祝久儿的手猛地一退,身子重心偏向萧天洛的倭国小娘子失去了支撑,直接歪向一边,嘴里娇喝道:“哎呀。” 说时迟,那时快,萧天洛像避瘟疫一样直往后退,林通一个箭步上前,眼看着就要扶住姬月娘的腰,柳叶伸脚一绊,林通猛地撞到姬月娘身上,两人直通通地摔到了地上。 姬月娘的身板本来就小,林通毕竟是护卫出身,这一下子直接把姬月娘当了肉垫子,她摔得屁股生疼,上面还压个大楚男人,顿时是又羞又恼:“你,你起开。” 刚才还风情万种的女人现在瞬间翻脸,林通骂了一声娘,这些婆娘怎么一个个都会装模作样,他爬起来,摸摸鼻子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这姬月娘极擅长利用女人的优势,今天这般吃瘪实在是憋气,正欲发作,祝久儿用绢帕捂着嘴说道:“怪不得你这帮兄弟都不守规矩,原来倭国男女都是这般不守规矩。” 祝久儿就是指桑骂槐说他们没有规矩,没有分寸,被驳了脸面的姬月娘鼻孔里险些喷火! 姬月娘委屈道:“这位小姐此言差矣,两朝只是风俗不同,民风不同,你怎么能这般地羞辱小女子呢,呜……” “你往我们姑爷身上靠还有理了,还倒打一耙,你瞅瞅你穿的什么玩意,这都九月的天了还露个大膀子,怎么,嫌大楚不够凉快啊,来,让我给你再清凉清凉?” 柳叶撸起袖子就往前冲,祝久儿这才开口道:“好了,许就是民风不同呢,不过我也敬告这位姑娘——大楚民风保守,不比倭国,姑娘以后且把衣裳穿好,也不得这般轻浮。” 这话比柳叶要打人的架势还戳人,姬月娘直接哽住。 “若是喜欢我们天香楼的菜,欢迎再来,但若没有预定只能与大家伙一样排队,无规矩不成方圆,还请诸位记清楚了。”祝久儿见好就收。 姬月娘颜面无存,不自然地归拢肩上的轻纱盖住原本裸露出的肩膀,带着那四名阴阳头离去,临走时且不忘记讨要他们的软刀。 所谓一物降一物,这姬月娘的段数其实算高的,但偏偏祝久儿也懂得女人,她不就是装腔作势么,她也用同样的招数破之,目送这帮人离开,她才道:“几时这么多倭国人。” “大小姐有所不知,自打半年前大楚与大倭国签演通商协定,关口放开,两朝商人就开始走商,不仅来的倭国人多,咱们大楚去倭国做生意的也不少。”陈掌柜说道。 一边的萧天洛仍在感慨大小姐用魔法打败了魔法,成功击败那姬月娘的功势,听到这话说道:“倭国和咱们通商,走的什么商品?” “倭国从咱们这里带走粮食、衣服、瓷器、布匹、调料,咱们的大楚商人从倭国主要带回来当地的棉布、砂金、绢、银、丝帛。” “错了,陈掌柜,倭国从咱们大楚收走最多的其实是书籍,听说他们的印刷术不发达,还印不出来成册的书本,所以书籍才是第一大类。”排队的客人里有人说道。 萧天洛看着这人,只见这人生得优雅有气度,看着像个教书先生:“您是先生?” “在下不才,白鹿书院院长是也,姓宋,名楚。”宋楚说话文绉绉的:“你们瞧这些大倭人极为粗鲁,为何?读书太少,不受教,未开化!” 萧天洛听得若有所思,说道:“他们难道不识字?” “识字的人不多,听闻大倭的皇帝正不停地从大楚购买书籍,想让自己的子民接受教化,可你们瞧瞧刚才这帮人,竟是梳着阴阳头,在大楚只有羞辱他人时才会给人剃阴阳头。” 宋楚一边说,一边摇头叹息:“还是同蛮人一般!” 第96章 马疯了 那些人出门带刀,软刀、短刀一堆,一言不合就掏刀子,不就是蛮人,萧天洛双手往身后一背,心道怪不得后来要搞九年义务教育,只有教育才能提升国民素质。 不过大楚的情况也就比倭国好一点,读书的人相对多些,加上是施行科举制,读书是跨越阶级的唯一方式,不少人家举全家之力供养读书人。 打发走那帮人,陈掌柜忙给各位排队的客人道歉,一桌桌地往里面放客人。 萧天洛到后厨一看,里面现在是辣味一片,没有抽油烟机,搞这些麻辣的菜大厨们可遭老罪了,幸好现在天气不热,怪不得大楚明明有铁锅,还是以蒸、煮、炖等方式为主。 祝久儿一进来就被熏得走出去,直接打了好几个喷嚏:“啊嚏,啊嚏,啊嚏!” 几位庖厨也是被带得直打喷嚏,萧天洛一皱眉,这样可不行,但要让他凭空整个抽油烟机出来不现实,他把陈掌柜叫过来:“在这位置再开个窗,两边窗户一开就对流了。” 陈掌柜没反应过来,祝久儿笑道:“你这主意倒是不错,不然这满膳房的烟。” “原来如此,还是姑爷明智。”陈掌柜立马会意:“今天晚上就砸了,明日把窗户安上。” 几名炒菜的大厨空不出手,只有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来:“多谢姑爷,多谢姑爷!” 萧天洛笑笑:“今天客如云来,你好生招呼,我和大小姐先走一步。” 两人并肩走出去,刚好听到柳叶正气势汹汹地教训人:“林通,你成天没个正形,看到有几分姿色的女人就没了神智,以后要是为色误了大小姐和姑爷的大事,我可不会放过你。” 林通愣了一下,他这个人没有太大的毛病,就是看到美女就挪不开眼,但柳叶动不动就劈头盖脸地训他,他眼神一冷,对柳叶说道:“大家的地位是一样的,你总骂我做什么?” 这话听得还有几分委屈,柳叶一愣,看到祝久儿和萧天洛出来,冷哼一声,走了。 林通做护卫的时候也是个混不吝的人物,却在柳叶面前毫无招架的能力,他抓着头发,可怜巴巴地走到萧天洛身边:“姑爷,她不讲理。” “好男不和女斗,”萧天洛忍着笑意道:“你也是,怎么就管不住这双眼,色字头上一把刀,你要是折在这个色字上,我也救不了你。” 几个人边说边往外走,待到上了马车,林通吁了一声,那马脖子突然一甩,扯着林通手上的缰绳,差点把林通扯下马车,他擦了一声,那马就疯狂扬起蹄子! “我操……”林通这才发现不对劲,这马好像失去控制, 疯了一样,他身子直往后仰,狠狠地拉住缰绳,那马却不管不顾,使劲地往前窜。 马车里的萧天洛顿时觉得不妙,探出头一看,刚好看到那马扬起脖子,一双眼睛血红!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回头,一眼瞧见站在巷口的姬月娘等人,四名阴阳头站在她身后,五人面带邪笑,他心里怒骂一声,这帮狗日的,敢下阴手! 萧天洛忙往前一冲,直接跳到马背上,这马被下了药,双眼猩红地将前蹄扬起,疯狂嘶叫!附近的百姓都吓得惊惶失措,四散而去。 “马疯了,马疯了……快跑啊!” 萧天洛很少骑马,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怎么碰过马,他双腿夹住马肚子,这马拼命地拱起后背狂跳,想要将他颠下去。 萧天洛死死地用双腿紧裹马腹,夹得马痛苦哀叫,才算稳住身子,见这马实在停不下来,将心一横,拉住缰绳翻身下去,又借着这绳子的惯性飞起身子,一脚踹在马脖子上! “ 嘶!”马一下子承受不住,直接瘫倒在地,马车也跟着往前一窜,祝久儿险些飞出来,林通赶忙用自己的身子堵在马车口,死死地拦住。 那姬月娘见得黑马瘫倒在地,口吐白沫,心道不妙,这人竟是力大无穷,将马踢晕了! “走!”姬月娘这才一阵后怕,带着四名阴阳头扬长而去。 萧天洛将马踢得昏死过去,这才阻止了一场大乱,想到车里的祝久儿,他快步过去,掀开布帘一看,祝久儿脸色惨白,正扶着马车壁低着头好像要吐。 后面马车里的柳叶和柳絮赶紧冲过来,见到这情景也是吓了一跳,不等两人动手,萧天洛直接奔进马车里,一把将祝久儿拦腰抱起:“林通,你处理好这边直接回府。” 现在他们只能去挤柳叶和柳絮的马车,祝久儿被颠簸的马车弄得一阵阵晕,现在伏在萧天洛的怀里一声不吭,两只纤长的小手还揪着他的衣角,显得格外乖巧。 原本要去客来楼,现在这情况也没心情,萧天洛抱着祝久儿上车,便令马夫回侯府。 萧天洛眉头紧皱,穿来大楚这么久,第一次遇到这么憋气的事,那帮倭国人骨子里就是坏,他恼怒道:“山水有相逢,他们可不要碰到我手上,必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他怀里的祝久儿悄然掀开眼皮,眼底闪过一道凶光,随即有气无力道:“先回府吧。” 看她俏眉微皱,萧天洛叹息一声,好好的出门,现在弄得扫兴而归。 宣武侯府的家丁和丫鬟们都看到姑爷将大小姐抱进府,一个个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老侯爷夫妇收到信息直奔两人院子而来,看到面色苍白的祝久儿,老夫人立马一把鼻涕一把泪。 “呜,我的孙女啊,怎么这么命苦啊,身子骨本来就不好,这是又在外面遭了罪?” 老侯爷也附和道:“快给祖父说说,是哪个杀千刀的欺负了你,不会是你吧,萧天洛?” 祝久儿无奈地笑笑,她戏都被戳破了,祖父和祖母还在这里演,萧天洛只怕在心里笑开了花,她赶忙说道:“祖父,祖母,他都知道了我的病是装的,你俩收收。” 啊,老侯爷和老夫人面面相觑,老夫人气得狠掐祝久儿一下:“你这丫头,怎么不早说!” 第97章 好戏就要上演了 萧天洛哈哈一笑,心道这侯府上上上下都有意思,演成一片,戏搞得真得很,不过大小姐身子骨既然没问题,怎么还被颠成这样,一张小俏脸现在还没缓过来。 同样有这样疑惑的还有老侯爷和老夫人,祝久儿神色难堪:“我晕船,是以一颠就想吐。” 老夫人这才松口气,但一想到孙女装病的事都被萧天洛戳破了,又对着他说道:“侯府一朝得了孙女就担心被皇室或宗亲定下亲事,所以故意对外宣称她病弱。” “对对对,”老侯爷说道:“不然那帮人穷凶恶极,恐怕五六岁就得把我孙女的亲事给说了,老夫岂能如他们的愿,大楚都讲究个传宗接代,我说她体弱,他们就得寻思寻思。” 萧天洛还没有问,这对老夫妻就可劲地解释,他拍着胸口道:“孙婿自当守口如瓶。” 就他和侯府不就是利益共同体,他可没傻到拿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听闻他们的马是被大倭人做了手脚,老侯爷拍着大腿道:“那帮霄小之辈,找打!” 大倭作为大楚的海上邻国,国土面积不大却野心不小,因为缺少粮食自降身价求来大楚从大楚进口粮食,一个连粮食都要进口的王朝却嚣张得很。 这到底是大楚百姓太良善,还是大倭人恬不知耻! 老侯爷双眼一瞪 ,恨不得拎刀出去帮自己的孙女、孙女婿找回场面,突然一顿,急声问道:“那马又在何处?” 萧天洛头皮一紧,这年头牛不让吃,马更不能随意宰杀,一匹好马甚至能卖上几百两、几千两银,极品能达到万两以上! 侯府派给心肝宝贝祝久儿用的肯定不差,萧天洛发了愣,老侯爷察觉不对:“马,死了?” “晕了,口吐白沫。”萧天洛摸摸鼻子:“是孙婿踹的。” 老侯爷诧异地后退一步,上上下下看着萧天洛,再次确认道:“你把老黑给踹晕了?” “情况紧急,孙婿为免疯马伤人,败坏侯府名声才不得不牺牲马匹,孙婿走的时候马还没死呢,就是嘴里吐泡泡,真的……哎呀!” 萧天洛的话还没有说完,老侯爷拎起一边的木棍就挥过来:“你这败家玩意,老黑可是老夫千两银买过来的,你说踹就踹啊,造孽啊!” 见势不妙,萧天洛急忙闪到祝久儿身后:“媳妇救我!” 祝久儿被这两人绕得眼睛发花,又“呕”地一下,老夫人吓了一跳:“啊,莫不是有了?” 萧天洛头皮一麻,不是吧,自己这洞房花烛夜都没有几回,就要吃素了? 祝久儿被祖母弄得哭笑不得,连连摆手否认,外面突然传来柳叶的声音:“老侯爷,老夫人,那马回来了,没死呢!” 这可真是及时雨,萧天洛的冷汗都冒了不少,双手从祝久儿的腰上拿开,长吁了口气。 马没死,只是清醒后也没劲,拉车行,再拉个人就不成了,这就苦了林通,他是和马车一道走回来的,腿都快走麻了,一进来就瘫倒在地上:“呜……” 见马没死,老侯爷的气才消了,奔到院子里气喘吁吁地去摸老黑的头:“我的个乖啊,可算是没事。” 祝久儿看着同样呼吸紊乱的萧天洛,无奈道:”这匹马是我父亲留下来的,意义重大,还望你见谅,我祖父时常睹马思人。” 这话听得萧天洛一阵后怕,若这马有个好歹,不用等到协议期到,老侯爷就得弄死自己。 林通今天遭了大罪,回过神后咕咚咕咚喝了好几碗水,听说是那群倭人坑他们,气得骂起来:“白瞎了那好腰和好脸,原来是个蛇蝎心肠,姑爷,这口气咱就这么咽了?” 这可把萧天洛问住了,那帮人拍拍屁股一走了之,诺大的都城要上哪里找他们,这笔账想要算得明白还真有点难度。 时间一晃到了晚上,萧天洛憋了一肚子的火,从净室出来时身上一股煞气,他一出来就看到祝久儿穿着一身黑色劲装站在窗边,头发没梳复杂的发髻,梳成了高马尾。 清冷的月光晒进来,祝久儿被月光照得更是肌肤雪白,她回过头来,眼含秋水,仿若仙子下了凡尘,她平时穿的衣裳都宽松,今天这黑色的劲装裹着曼妙的身姿,显得凹凸有致。 萧天洛见识过这衣服底下的美景,见过她的那片汹涌波涛,一想到自己的手指曾经丈量过她的曼妙,忍不住咽下口水,故作淡定地走过去。 “大小姐怎么这副打扮?”萧天洛的目光肆无忌惮在落在她脸上:“这是要出门?” 祝久儿看着他这直白的眼神,撇了撇嘴,说道:“看什么看。” 萧天洛不禁乐了:“大小姐长得好看还不让人看了?咱俩现在是什么夫妻,实打实的小两口,自家媳妇都不乐意看,这思想态度不正确,说吧,咱们要上哪?” 祝久儿被他呛得回不了话,双手背在身后道:“请你看出好戏。” 诺大的大楚都城到了晚上依旧热闹,这几年是太平盛世,民间一片祥和,久不见战事,百姓也安居乐业,霄禁的规矩被废,城中四处摆着夜宵摊子,酒楼里更是人声鼎沸。 生意最红火的其实是青楼,马车经过时都能听到里面的欢声笑语,还有那丝弦之声。 “好一个声色犬马。”萧天洛双手抱在胸前,实在不知道大小姐晚上是哪来的兴致要出来转悠,关键哪哪都不停,也瞧不出来要去哪里。 直到马车停在一条黑洞洞的巷口,利落打扮的祝久儿才掀开马车帘,嘴角挑起:“等着。” 夜深人静,两人在车厢里面对面坐着,彼此的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萧天洛有力的心跳与呼吸仿佛就紧挨着祝久儿,让祝久儿顿时有种压迫感。 她不自在地往边上挪了挪,瞧见她避嫌的动作,萧天洛无语道:“咱俩什么关系,我身上哪块你没有瞧过,现在还想着避嫌?离谱了不是。” “臭不要脸。”祝久儿嗔怒道:“少废话,好戏就要上演了,跟我来。” 第98章 报仇不过夜 祝久儿将一块蒙眼布扔过来,两人双双蒙上脸,便朝那黑不隆咚的巷子里走进去,刚一进去,便有一道身影闪出来,萧天洛本能地出拳:“谁?” “是自己人。”祝久儿拉住他的手腕,拳头停下,那人竟然纹丝不动,定力非同一般。 眼前这人与他们一样蒙着脸,身段纤长,辨不出男女,就连嗓子也是阴阳莫辨:“见过大小姐,见过姑爷,人就在里面,二位是准备亲自出手,还是由小的代劳?” “亲自动手。”祝久儿咬牙切齿道:“这帮倭人敢在我们大楚的地盘如此嚣张,定要叫他们知晓利害,这仇怨不隔夜,今天就得报。” 萧天洛听得热血沸腾,憋屈了一个下午加晚上,终于可以发泄个痛快,爽! 再看眼前这人,必定是侯府传说中的私兵,如今的暗卫,他们能在这么大的都城找到这五个人,也是牛逼了。 他们既然要亲自动手,男人推开门,伸手道:“大小姐,姑爷,请。” 大门洞开,毫无防备,他们这外来人反倒光明正大地走进去,萧天洛扬扬眉,这么大的动静,里面的人好像没有一点反应,这好像不太对吧? 等走进去一瞧,才知道为啥,侯府这帮人就是靠得住,早早地用迷烟把这些人放倒了。 四男一女,五名倭人分居在三间房里,男人两人一间,那姬月娘独自一间。 两人率先走进其中一间,两个阴阳头像死猪一样盘踞在榻上,呼吸笨重,萧天洛抬脚踢了好几下也不见醒,一边的祝久儿深锁眉头,似乎在想怎么搞他们。 这两人白天还耀武扬威,现在却毫无杀伤力,萧天洛瞥见他们放在边上的短刀,正是白日想用来刺他的那种,心里有个念头浮上来:“大小姐,我倒有个法子。” “说,别卖关子。”祝久儿笑道。 萧天洛直接拿起那把刀放在手里掂了掂,一只脚踩上榻,一只手拽过那阴阳头,手臂挥动,刀刃贴着头皮,一鼓作气,那仅剩的一半头发被剃得干干净净! 祝久儿只觉得萧天洛实在是损到家了,但看着头发一缕缕地掉下来,她心里……很舒坦! 萧天洛没想到自己在古代还当了一次托尼老师,看着光锃锃的脑袋瓜子,自言自语道:“我的手艺还不错,一回生,二回熟。” 有了这个练手,剃第二个的时候更是得心应手,直到把四个阴阳头全部更进一步变成光头,他心里才美滋滋,最后两人携手进了那卖骚的倭国小娘子姬月娘房里。 刚一进去,祝久儿突然转身蒙住萧天洛的眼睛,厉声喝道:“不准看!” 躺在床榻上的姬月娘酥胸半露,这都九月的天了,晚上居然只穿着一件半透明的纱衣,里面的肚兜都清晰可见,胸前的饱满更是惊人。 其实萧天洛进来的第一时间就瞟见了,心里也是暗叹,这小身板是怎么托着这一对大球的,也不怕身体失去平衡,不过说也奇怪,这身材是惊人,但他脑子里没有什么龌龊想法。 “转身。”祝久儿把萧天洛翻了个面,让他对着屋外,这才说道:“这个女人交给我。” 祝久儿来到姬月娘身前,突然定住,弯下腰,只见姬月娘肚脐上方有一方血红的刺青图案,像一朵花蕊,她略一沉吟,刀在手心转了一圈,便扯过姬月娘的头发,割断了一大截。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萧天洛才听到一声“好了”,转身一看,姬月娘的被子把她捂得严实,除了光溜溜的脑袋瓜子什么都看不见,啧。 再看姬月娘的脑袋瓜,这叫一个剃得干净,都够去尼姑庵做个尼姑了,祝久儿放下刀,拍掉身上的头发渣子,道:“我都不想走了,想看看他们明早起来是何反应。” 萧天洛一寻思:“这还好办,最近不是就有家客栈嘛,咱俩去住一晚上,挑个靠这边的房间,小夫妻出来开个房没啥问题吧。” “登徒子。”祝久儿脱口而出。 这可把萧天洛委屈坏了,他一瞪眼,故作正经道:“大小姐想到哪里去了,我原本是想开两间的,怎么就成登徒子了。” “你……你故意的。”祝久儿咬牙切齿道。 “对,原本是想开两家,想到侯府开销这么大,还是一间好,省银子嘛。”萧天洛扳住她的肩膀,将她推出门去,顺手带上门,还怪有礼貌的。 祝久儿心里痒痒的,终究是要看这帮人反应的念想压过了不应该外宿的想法,待出了门,方才的暗卫过来道:“大小姐可是要回府?” “你告诉马夫将马车赶回府,不用等我们。”虽说来的时候为了谨慎,特别用了家丁才用的马车,上面并没有家徽,还是要保险起见,“今夜算是大材小用,委屈你们了。” “不委屈,若无宣武侯府,哪来我们安逸的生活,先帝遗命,我等一直铭记在心,更何况这帮倭人的确有些古怪,只是不知是否要继续查探?” 想到姬月娘肚脐上方的奇怪印记,祝久儿颌首道:“那便继续探查,切莫小瞧了他们,今日他们能在极短的时间里确认我们身份,找到侯府马车并下药,可见反应之迅速。” “是,大小姐。”这人领命,转身离开,临走时还朝萧天洛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两人来到隔壁的客栈,临窗的房间只有一间,萧天洛二话不说拿下,带着大小姐入住,两人只是短暂住一夜,来之前就洗漱过,双双和衣躺在榻上。 除了自家的庄子,这还是祝久儿第一次在外面住,她双手工整地摆在胸前,突然叹气。 “大小姐这是怎么了?”萧天洛好奇地说道:“是嫌这客栈简陋了些?” 比起侯府他俩的新房,这间房间的确普通,但也不至于简陋到不能睡,还燃了香薰,大小姐还是细皮嫩肉了些,萧天洛摸摸床单,是自己皮肤太粗了吗?也没觉得磨皮肤呀。 “你干嘛呢。”祝久儿纳闷道。 “看看是不是床单太糙了,磨得你不舒服。”萧天洛又突然笑道:“不过显然不是,咱俩连衣服都没有脱,磨不了,对不对,大小姐?” 第99章 不隔音的客栈 祝久儿只觉得在这登徒子在前自己毫无招架的能力,起码在嘴皮子上实在不是厚颜无耻的萧天洛的对手,她只能冷哼一声,转过身:“那个姬月娘身上有个奇怪的印记。” “方才说这帮倭人有些古怪,看来所言不虚。”说到正事,萧天洛就恢复了正经。 “那印记在姬月娘的肚脐上方,如同以肚脐为中心绽开的花蕊,倒是怪好看的。”祝久儿说完,恍然过来:“忘记了,你没有看到。” “那可不,大小姐一吃醋就把我往外赶,我什么都没有看见。”除了那肚兜及侧面部分。 “胡说八道,谁吃醋了?”祝久儿面红耳赤道:“没让你眼睛过足瘾,你心里不痛快了?” “大小姐,你这才叫胡说八道,我一个有家室的男人为什么要看别的女人,还是倭国女人,疯了不成,身边有你这样的天仙儿,别的女人在我眼里都成了糟粕。” “你……”祝久儿的嘴角快要压不住,想了好一会才恢复如常:“甜言蜜语说来就来,也不知道在我之前试用过多少回,比如那芸娘……” “哎,和你说过的,我和那芸娘只是从小住在同一片区,可没有什么旧情意,虽说她的确对我有意,那总不能怨我入了她的眼吧,长得帅我又有什么办法。” 祝久儿被他气得笑了,厚颜无耻这个词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吧,不过话说回来,她的目光落在萧天洛的侧脸上,就皮相来说,的确不错,证明方芸娘和自己都是有眼光的。 现在时辰不早,祝久儿却一点睡意也没有,隔壁房间突然传来一阵吟哦之音,颇有节奏的起伏,女声与男声交错,祝久儿一怔,不禁把头埋进枕头里。 “哦……嗯……” “哈。” “啪啪啪……” 萧天洛也是觉得奇了,这古代客栈的隔音也太差了吧,几乎是在眼前的活春宫,这音效堪比什么三百六十度立体环绕效果。 不说脸皮本来就很薄的祝久儿,就连萧天洛这成天嘴巴放飞的大男人都觉得一阵面红耳赤,想不到啊,这古代的客栈和现代的酒店不相上下! “咳,咳!” 萧天洛突然出声猛咳,隔壁的声音一下子消失,寂静无声,萧天洛也不管隔壁的男人会不会痿,又一脚踢在墙上,咚! 隔壁寂静了一会之后立马变得兵慌马乱,感觉是在手忙脚乱地穿衣服,祝久儿这才感觉到不妙,隔音这么差,那她和萧天洛说的话隔壁也听到了。 幸好回想一番,两人并没有提到侯府,只有萧天洛称呼他为大小姐,那满都城的大小姐多了去了,话又说回来,就算是被那帮倭人知道是他们干的又如何? 这里是大楚的地盘人,他们尚且敢动手,那就要知道知道惹毛大楚人的后果! 这么一想,祝久儿的心气顺了不少,她甚至朝萧天洛竖起大拇指,刚才真是神来之笔,隔壁一消停,现在就没那么尴尬了:“干得漂亮。” 萧天洛哈哈大笑,原来大小姐也是性情中人,看她刚才和暗卫说话时神色自然,还挺有几分气场,话说回来,就算装病是假的,看着也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小女人嘛。 结果刚才硬生生地搞出几分气场,不愧是当惯了主子的人,骨子里就硬气。 经过刚才那场闹剧,两人间的氛围变了不少,说来也是奇怪,两人名分有了,房也洞过了,彼此交融了不止一次,结果就是没法真正亲近起来。 萧天洛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别人的形婚是真形婚,就是只有结婚是真的,不会睡在一起,更不会发生关系,可他俩不一样,结婚是真的,发生关系也是实打实的,但就是怪。 他这么想着,脑袋压在双手上,一扭头,发现祝久儿正一双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自己。 “大小姐看什么呢?看我好看?” 这是拿之前祝久儿回自己的话打趣呢,祝久儿果然撇撇嘴,想要把头扭过去,结果被萧天洛扳住头,不让她动弹,她鼓起腮帮子道:“你又玩什么妖蛾子?” “怎么动不动就冤枉我呢,刚才隔壁的是不是野鸳鸯咱不知道,但我们可是拜过堂、入过洞房的真夫妻,不是野的,我吧,就觉得咱俩得多熟悉熟悉,增加了解。” 躺在一张榻上谈熟悉熟悉?还要怎么熟? 祝久儿揪着衣角,一双眼睛湿漉漉嗔怒地看他,萧天洛叹了口气,刚才瞧见姬月娘那婆娘的波涛汹涌都没这对眼睛有杀伤力,怪不得男人都有怜香惜玉的心。 就看大小姐这样,哪个男人不想护护花? 她再用这样的眼神看他,他就要当一回禽兽了,不过想想这里的隔音,他更愿意忍忍。 “我觉得我们很熟悉了呀,”祝久儿叹了口气,很是无可奈何:“我最大的秘密都被你知道了,还有你,就你那点背景,一张纸都写不满,还有什么可了解的。” 萧天洛心道你这秘密算大,但我的秘密也不少,你敢信眼前这人从壳子到内里都变了? 就怕他讲出来这位大小姐也只会觉得他在放嘴炮,根本不会相信。 “一张纸都写不满的是背景,大小姐觉得我是个好人吗?”萧天洛又抛出灵魂一问。 “你若不是好人,为何在侯府后门给老人孩子施舍?”祝久儿一提,萧天洛才想到自己的确干过这事,帮扶弱小是上辈子就刻进骨子里的,他干的这样的事还少吗? 他曾经跳河救过人,也在天灾人祸的时候救过灾,后来进入特种部队,开始承担更高一级的任务,与敌人直接交手,还有许多隐秘的任务。 但无论何时何刻,他都记得自己的身份,记得自己是为什么而战。 穿过来以后,他有许多迷茫的地方,一来是要重新适应这个世界,二来要重新适应身份的转变,如今就算再热血,也没有挥洒的机会,只能先解决生存问题。 谁能想到做个护卫还有潜规则,先在安王府折戟?不过说起来这命运也是难说,要不是安王府够黑,不然他怎么会进宣武侯府,现在误打误撞地成了宣武侯府的上门婿? 第100章 与大楚人同法 一想到过去的事,萧天洛脸上没有那种嬉皮笑脸,变得凝重,这一刻,祝久儿觉得眼前的他又不似他。 “好人和坏人的界限其实没那么分明。”祝久儿突然说道:“其实我是知道的。”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人性复杂,不是轻易地用好不坏可以判定,所以才有律法的出现。 曾经名扬四海的某重刑犯却是远近闻名的大孝子,他要不是为了再见老母亲一面可能不会被抓,明知道这一点的他还是冒险返回老家,被抓的时候还给老母亲磕了个头。 萧天洛还记得这条新闻曝出的时候说什么话的都有。 有人说这人穷凶极恶,能干出多起入室抢劫杀人的事能是什么好鸟,也有人说这人对亲人至真至善,骨子里肯定不是恶人,这话怎么说呢,一切以律法为主。 总不能因为他够孝顺就免除他的罪吧,律法不可能百分百完善,但的确约束了犯罪。 就在萧天洛以为自己想到了点子上的时候,祝久儿又压低了声音:“东宫未定,宣武侯府在民间的号召力极强,我们是躲不过去的,若能自保,偶尔做做坏人又如何?” 好家伙,这话锋转得猝不及防,他都没做好心理准备,不过这丫头还算精明,这声音小的,只有贴耳才听得到,他只好又长叹一声。 本来已经消歇的想法又因为她突然趴过来,呼吸打在他耳边又蠢蠢欲动,他不自然地拉拉被子,语气都有些急躁:“知道了,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好鸟,挨打不还手不是我的风格。” 等了一会没听到回话,扭头一看,大小姐这次是真的睡着了,头就趴在他肩膀上,瞧这样,闭上眼睛比睁着眼睛可乖巧得多,整个人像个小婴儿。 她皮肤是出名的好,这些天没有喝那古怪的药,气色也好,脸上透着自然的红晕,萧天洛掐了掐他的脸,嘀咕道:“小苹果?” 美人在侧却动不得,萧天洛无奈叹息,睡着了调戏就不好玩了,没人陪聊,又动不得,萧天洛也只能闭上眼睛睡觉。 次日一早,两人是被楼下的喧哗声吵醒的,闹腾腾的一片,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看到外面大亮的天,两人才反应过来应该早起看看那五个倭人的情况,这下好,太阳都要照到屁股蛋了,那边就是有动静也过去了。 “快,快起来。”祝久儿庆幸昨天晚上是和衣而眠,不然还得浪费时间。 萧天洛不紧不慢地坐起来,反正都错过点了,现在猴有啥用,吃瓜就应该赶在第一线,没赶上就算了:“不着急,反正都没赶上。” 两人下楼就听到底下闹哄哄的,有人正眉飞色舞道:“你们是没看见,那帮倭人全是大光头,锃亮锃亮的,一个个衣服都没穿上就跑出来大喊大叫,啧啧。” “真是丢脸,我早瞧这些倭人不顺眼,在咱们大楚的地盘上还吆五喝六,反客为主。” “呸,臭不要脸的玩意,还敢嘲讽咱们穷,也不想想大楚多少人,他们多少人,连粮食还得找咱们大楚买呢,哪来的脸皮自认为高人一等。” “听说里面还有个倭国小娘们,不会头发也被剃光了吧,这是哪里来的英雄好汉呀。” 两位“英雄好汉”就混在人群里,索性是来了,就在客栈用上一顿早餐,继续听目击者掌握的第一手情报过过瘾。 “那小娘子么倒是沉得住气, 一直没有出门,倒是听说有人听到里面嚎得不行。” “那九成九也是被剃得干净,啧,那几个倭国男人剃了也就剃了,那倭国小娘子被剃,我怎么还有点心疼呢。” 这人话刚说完,就被身边的娘子狠狠掐了一把:“你再敢多说一句,老娘撕了你的嘴!” 客人们哄堂大笑,萧天洛挑挑眉,那姬月娘是个沉得住气的,醒来发现自己满头青丝一丝不留,想必内心崩溃到极点,都这样了还能稳如泰山,为了颜面死活不出门,他大写的服! 只是听听就觉得痛快,要是能亲眼见到岂不是更爽?欸,两人只觉得可惜,太可惜了。 祝久儿此时戏精上身,转身对着一名客人,故作不知道:“这帮倭人竟是如此嚣张吗?大家伙为何如此厌弃他们?” 祝久儿的面容让对面的客人大感惊艳,见她说话温柔娇弱,语气都放急了几分,看得萧天洛直感叹,无论什么时候美人计都好使,糙汉子都能变成绕指柔。 “姑娘有所不知,这帮倭人说是来大楚做生意,但一呆就是好几个月,正儿八经做生意哪有这么干的,海上往返大楚与倭国一来一去就是大半月,多跑才赚得钱多。” 萧天洛心想这就是所谓的时间就是金钱,视时间为粪土不就是视金钱为粪土,的确不符合商人的立场,普通老百姓都看得懂,不怨得对这帮人心生排斥。 但是,这还不是唯一的理由。 “这帮人说话总是盛气凌人,也不按咱们大楚的规矩办事,一惹祸就说自己是倭国人,大楚人的律法对他们无用,这真是不像话!” “可不是,要是这样说,他们在大楚杀人越货是不是也可以?” “依我说咱们大楚就应该修改律法,哪怕是他朝之人来了大楚也在奉行我们的律法,长此以往可不是办法,任何外来人都能为所欲为,混账得很!” 这话引起不少客人的共鸣,萧天洛暗自点头,没毛病,这观点对得很,不过这修法的事在古代可能更好行事,还不是靠皇帝一句话的事。 民间都有明白人,满堂文武按道理总得有几个明白人吧。 萧天洛和祝久儿正听得津津有味,突然有人重重地咳了一声,满堂变得寂静, 萧天洛面对客栈门脸而坐,此时抬头就能看到倭国的五个人刚好走进来,打头的还是姬月娘,只是不比昨日妩媚光鲜,她裹着长长的头巾,将整颗脑袋包裹起来。 像是为了弥补少了头发的缺憾,她让头巾的另一端垂落,撩到前方,好像这就是她的头发,身后的四个阴阳头就不像她这么讲究,顶着亮锃锃的脑袋瓜子就进来了。 萧天洛心道真是冤家路窄,这么多家店做早餐,这家客栈仅是其中之一,他们偏就来了! 第101章 心知肚明又如何! 这五个人都脸色铁青,尤其是姬月娘,没人知道当她早上睁开眼,发现床上全是自己的头发时,那一瞬间全身的血都冲到脑顶,待她摸到自己头顶,才知道有更可怕的事情。 她的一头青丝,没了,全没了,脑袋上只有一片青色! 她像疯了一样冲向铜镜,从镜子里确认自己脑袋上没有半根毛的时候,直接嘶吼出声! 等到她冲出房间,看到院子里站着的四个爷们,刚才经历的一切又来了一遭,他们的一半头发也没了,头上光秃秃,看到光头的她,他们眼底的讶色明显。 “混蛋,是谁干的?”姬月娘才不信什么鬼剃头,这分明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姬月娘他们会出现在这里也和被剃头有关系,他们不愿意带着现在的形象跑更远的地方,索性就近选择,没料到进来就和萧天洛和祝久儿对上眼。 原本心底就有些怀疑,突然间撞上这对夫妻俩,姬月娘眼睛眯起,瞧见两人身上穿的衣裳,孤疑顿起——这两人穿着劲装! 几乎在同时,萧天洛和祝久儿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的打扮后都暗骂了一声——没换衣裳! 这就是做贼做到明面上,就差没有指着自己脑门和对方说,嗯,就是咱俩干的。 姬月娘看着祝久儿的满头青丝,心头的怨恨更是浓烈,她不由得朝这两人走过来,随着他们的靠近,刚才还在侃侃而谈的客人们纷纷闭上了嘴巴,各顾各地低头用膳。 欸,萧天洛心里晓得这是人的本能反应,厌恶这帮倭人是真,但怕惹麻烦也是真的,但这帮倭人随时带刀出门,看着又是练家子,普通百姓手无缚鸡之力,斗武斗不过。 所以无需指责这些百姓,要对付这些倭人,必须比他们强!比他们聪明! “怎么这么巧,昨天才在天香楼见过,今日又见到,两位这打扮真是稀奇,这是准备去哪里,居然穿上劲装?”姬月娘心中认定就是他们为了报复剃了他们的头发,有些咬牙切齿。 萧天洛正想说话,祝久儿快他一步:“我们这打扮还算平常,大楚人氏以健美为荣,倒是姬姑娘这打扮在大楚从未见过,不知是否倭国的独有特色?” 祝久儿说话时眼神里满是疑惑的光,脑袋瓜子还微微摇了摇,眼中水汪汪,将无辜、可怜、纯真演得活灵活现! 望着这张笑意盎然又单纯的脸,姬月娘的心像被人捏住了一样,偏偏同是女人,她却罕见得看不出真假,一时间有些语塞。 瞧出姬月娘的为难,萧天洛在心里对祝久儿叹服得很,不愧是练习了十几年的演技,都刻进骨头里,把这个阴险的倭国女人都给难住了。 祝久儿现在就是你诚心诚意地问了,我就诚心诚意地回答,顺便再回问你一句,公平。 姬月娘在心里恨得牙痒痒,如何能提自己现在是个光头,气郁上来,根本没有回答,连在这里用餐也不肯,转身就走! 萧天洛摊开双手,得,自己还没有发挥呢,怎么就走了? 姬月娘带着四名光头走出客栈,被太阳晃得她几乎站不稳,直到走到无人处,她才俏脸大变:“一定是他俩干的。” “月娘,昨日我们就打听过了,这两人是宣武侯府的大小姐和新上门的女婿,这位大小姐自小病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至于这个上门婿,哼,以前只是个护卫。” 他们显然没把萧天洛和祝久儿当回事,更没有将他们与昨夜发生的事往一处想。 但是,她直觉与他们有关! 姬月娘闭上了眼睛,虽然没了头发,但因为有头巾包着,这张脸依旧妩媚动人。 四个男人直勾勾地看着,只恨上下分明,除非姬月娘对他们用强,否则他们连姬月娘的身都不敢近,要是姬月娘想,他们四个一起给她暖床又如何? 姬月娘闭目沉思了一会,终于睁开眼:“宣武侯府啊……” 那是一块硬骨头,当今的大楚皇帝都不敢下嘴咬,他们区区五个人哪里是对手。 如今且没有证据证明是他们所为,心里清楚算个屁!昨日毒他马匹,昨夜便全员剃头,捅破了天也没有这么巧的事,但又如何!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强龙不压地头蛇! 可惜了姬月娘所思所想传达不了给萧天洛,不然他就会狠狠地啐她脸上,你大倭算个球的强龙啊,炎黄子孙才是龙的传人,你们的祖宗鬼知道是什么牛马。 祝久儿也没想到自己三言两语就让人生气了,还生气得转身就走,不就是明知故问一下。 萧天洛心里是大笑不止啊,这女人就得为难女人,毕竟同性之间更懂得彼此心理,要不说同性相斥,异性相吸呢。 这下好,两人穿着劲装的难题直接越了过去,但他俩也不傻,从姬月娘走时愤恨的眼神也能想到她大概率猜到是他们所为,那又如何,做贼还得捉赃,她有证据吗? 现在大家都长着一张嘴,不认就是了,再说后面还有宣武侯府挡着呢,怕个锤子。 两人气跑了人,心情反而大好,用完膳以后找了辆车回宣武侯府,一进门就看到老侯爷端坐在正堂,气怵怵地看着两人,老夫人在一边使着脸色。 “跪下!”老侯爷声如洪钟。 没等萧天洛反应过来,祝久儿就拽着他一道跪下了。 给长辈跪着倒没有什么不妥,萧天洛主要是有些懵圈,不过膝盖落地时砰的一声,他好像懂了,新婚不久两人就夜不归宿,这事在古代就是件大事。 “昨个夜里去哪了?”老侯爷气得吹胡子瞪眼,要不是他临时想去找萧天洛比划两招,还不知道他俩偷摸着出门,这就罢了,他一夜没怎么睡,故意早起去堵人,结果呢? 一夜未归,一夜未归啊!这事成何体统! 他宝贝孙女长这么大还没有外宿过,从来没有! “祖父息怒。”萧天洛这次赶在了祝久儿前面,大声说道:“昨日夜里我们的确夜不归宿,但出去这一趟其实是为了——替老黑报下药之仇!” 第102章 赘婿要被收拾了? 正堂是在外院,老侯爷一怒,家丁和丫鬟们纷纷闪到远处,日值的护卫们远远地看着,陆老六嘴角压不住笑意,身边的护卫小声说道:“大哥,他怎么跪下了?” “哼,”陆老六抬头看着停在树枝上的麻雀,酸道:“麻雀飞上枝头它就真能成凤凰了,瞧着吧,指不定犯了什么大忌,真以为侯府的门是好进的。” 一帮人就差搬出小板凳,捧着瓜子、花生看大戏,结果没一会儿,就瞧见面色铁青的老侯爷站了起来! 陆老六心情雀跃,他的心理就是别扭,明明是一样的出身,一样的护卫,凭什么萧天洛有这样的好运气,直接飞升为主子? 他这些天实在难过,要面对手底下人微妙的眼神,原本可以对与萧天洛亲近的那帮护卫们穿小鞋,萧天洛一飞升,他不得不收手,不若然他们告到萧天洛那里去,自己就麻烦了。 同阶级的人最看不得对方飞升一级,总想把对方拽下来或是看他跌下来,最好跌到比自己还不如的境地,寻常人也不过如此境界了。 众目睽睽下,老侯爷已经一个箭步来到萧天洛面前,右手高高地扬起! 哈哈哈,陆老六心里大笑,嘴角也扬了起来! 啪,众人听得这一声脆响,有些家丁都傻了眼,待定睛一瞧,咦,怎么和想得不同? 老侯爷的确扬了下去,但不是打了萧天洛的脸,而是拍在他的肩膀上,他独有的爽朗笑声响了起来:“哈哈哈哈,好样的,有咱们侯府的风范,臭小子,老夫替老黑多谢你!” 陆老六的脸色顿时精彩极了,预想中的场面没有到来倒像是在他脸上扇了一巴掌! 老侯爷的喜悦发自内心,那帮倭国人算个狗屁,居然敢毒宣武侯府的马,不给他们一点教训尝尝,还以为这里是倭国,没想到这个捡来的孙女婿挺有胆色,亲自下场剃! 换作是他,顶多是拿鞭子抽一通,但一细想,抽鞭子算个什么,疼一疼就过去了,这头发没了,长出来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这才叫真损呀。 按理说自己清朗了一辈子,不应该喜欢这种缺德手段,可是光听着就莫名地爽快! 萧天洛被老侯爷扶了起来,另一头,老夫人早就心疼祝久儿也跪了这么久,赶紧将她拉起来,心肝宝贝的一通叫,当着萧天洛的面被这么叫,祝久儿的脸都红透了。 “看你,只瞧表面,不问清楚就嗷嗷叫,真是莽夫一枚。”老夫人心疼孩子们,气恼道:“我就说他们不会无缘无故地干出不打招呼就外宿这种事,你说是不是?” 老侯爷被数落也只能摸鼻子,尴尬得不行:“行了,在他俩面前给我留点面子吧。” “祖母见谅,此事到底不怎么正大光明,也不好顶着侯府的脸面出去,我们连马车都没敢用带侯府家徽的,不过是孙女想看看他们早上的恶报,这才决定入住客栈。” 就是可惜啊,错过了第一时间的反应,幸好后面瞧见了,那四个阴阳头变成光头后杀伤力好像都小了,至于姬月娘么,祝久儿总觉得她有点邪性。 老侯爷心情由阴转晴,让小俩口先去洗漱把衣裳换了,这久了还穿着劲装呢。 夫妻俩赶紧告礼离开,回到自己院子里两人像解除封印,脚步轻快了许多。 柳叶和柳絮、林通都蔫头蔫脑地呆在院子里,见到他们进来,三人一股脑地涌过来:“呜,大小姐,姑爷。” “大小姐,老侯爷不准我们出院子,不准我们通风报信。”柳叶急道:“你们没事吧?” “莫哭莫哭,祖父已经知道来龙去脉,不仅没有罚我们,还高兴得很。”祝久儿咯咯笑道:“你们以为仅是我们心里痛快吗?祖父被侯府的门第绑着,束手束脚也很不痛快。” 她和萧天洛只是干了祖父不可能去干的事,她还没有一套衣裳穿过夜,急着去洗漱,立马带着两个丫鬟进了净房。 林通到现在还懵圈呢:“大哥,你们干啥去了?” 萧天洛和他交代过,外面叫姑爷,私下叫大哥,祝久儿也没当回事,只要在外面符合体统就行,林通其实更喜欢叫他大哥,只有这样才觉得两人关系依旧如初。 事实上,成婚以后的萧天洛对他的态度一如从前,没让他觉得生分,他自在得很。 “昨天马是让人毒疯的,此仇不报非君子,找到人收拾了一通。”萧天洛说道:“你大哥我和大小姐亲自动手,把他们的头发全给绞没了,嗯,就是剃光了,不分男女。” “啥意思?谁下的毒?”话刚说完,林通就反应过来了:“那帮倭人?” “算你没蠢到底,就是他们干的,”萧天洛咬牙道:“都说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这倭人的德行是难改了。” “狗娘养的,这帮人怎么这么恶毒,他们插队本来就有违规矩,事败后还掏刀想伤人,真是嚣张得没边了,干得漂亮,大哥,这口气出得值!” 林通一想,不对啊,拍着大腿道:“那俩丫头知道你俩去干嘛了?” “嗯。” 林通顿时垮着脸,萧天洛说道:“你别瞎想,不是大哥不带你一块儿,我也是被临时通知,昨天晚上甚至没用大小姐的马车,至于那俩丫头,你自己品。” 林通就是品出来了才丧气,柳絮还好,柳叶像和自己有仇一般,这种事情不会和他通气。 “所以这就叫宁得罪……什么,也不能得罪女人吧?”林通正要继续说,就看到柳叶从净房出来,只被她看了一眼,他就心虚。 本来柳叶什么也没有听着,这下倒是有些怀疑,抬起眼皮子道:“干嘛,怕我吃了你?” 对着那张清秀的脸蛋,林通实在想不明白,这张脸是怎么讲出这么冰冷的话的,这女的就不知道说句好听的软话么,大哥总说好男不和女斗,就他,怎么和柳叶斗? 不是他斗不斗的事,是他根本就斗不过,好不好! 第103章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祝久儿正在沐浴,躺进水温合适的木桶里,柳絮眼尖地发现大小姐身上的青紫都没了,心下暗喜:“太好了,皮肤又恢复如常了,看来药膏真管用。” 意识到柳絮说的是什么,祝久儿先在心里骂了骂萧天洛,这家伙上了榻就和禽兽一样,没轻没重的,尤其爱掐腰,一掐就很重,每次都得留下印子。 上次为了让他卸力才咬了他虎口,不过哪是药膏管用啊,是他最近吃素了。 昨天晚上在客栈看得出来他有几分意动,结果让隔壁惊人的动静吓到了,直接缩了回去。 想想萧天洛的前后反差,祝久儿勾了勾嘴角,柳絮见状笑道:“还是大小姐厉害,一挑就挑中个可心的夫君,起码没让大小姐堵心过。” 除了在榻上受的苦头多,这句话柳絮没敢说。 等到祝久儿从净房出来,萧天洛也进去,再出来时就听说宫里来了人,正在外院等着。 两人都觉得诧异,这对萧天洛来说更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能第一次见到实打实宫里的人,还好两人都梳洗了一下,这时候出去见人刚好合适。 进了刚才的正堂,来人反倒是向两人行礼:“奴婢见过大小姐、见过姑爷。” “柳姑姑!”祝久儿立马上前扶住她:“您怎么来了。” 大楚王宫的宫女二十五岁就可以放出宫,但也有自愿留下来继续留在宫中为奴为婢的,这位柳姑姑就是其中之一,且她们在宫女中的地位不低,新宫女都要经受她们的教导。 姑姑是宫中人对年龄大些、阅历久的宫女的尊称,这位柳姑姑的真实年纪其实不过三十出头,正是最有女性魅力的时候,本人长得大气温婉。 “太后娘娘见大小姐新婚后把她抛在脑后,心急了。”柳姑姑笑着说道:“想请大小姐和姑爷明日入宫见个面,也好看看侯府的新婿。” 柳姑姑刚才就不着痕迹地打量过萧正洛,虽然只有短促的几秒,但萧天洛能感觉得到。 要说这宫里练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言行举止都像用尺子丈量过,连打量人时眼神与神情也不会有太多内容,就让你猜不出来她在想什么。 “那便明日便进宫见太皇娘娘,我也想她了。”祝久儿撒娇道。 看祝久儿气色似乎比从前好看不少,柳姑姑由衷地说道:“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大小姐成婚后果然色气好看许多,太后娘娘看到了定感欣慰。” “那我就更要入宫了,对了,我前几日画了幅画,先请姑姑帮我带给太后娘娘。” 拿到画,柳姑姑惊讶道:“这是江南的秋景图。” “正是。” “还是大小姐懂太后娘娘的心思。”柳姑姑感叹道。 世人皆道江南春景独美,当今太后却最喜欢江南的秋景,太皇未出嫁时就被家里养在江南,江南秋色是她一生难忘的美景,等嫁进宫成了皇后、太后,却再难以返回养大她的地方。 萧天洛心道大小姐果然慧质兰心,把太皇喜好捉摸得这么清楚,这不就投其所好了。 送走了柳姑姑,祝久儿的脑壳仁开始疼,突然拽着萧天洛回自己院里,四处翻找,找出一柄短刀拍到桌上,想了想又道:“麻烦,入宫也不能带这个。” “大小姐这话说得像是宫里有猛兽,有如那狼潭虎穴。”萧天洛故意逗她。 祝久儿神色凝重,萧天洛赶紧收了笑意,说道:“不若然,大小姐给我一份入宫避雷手册,以让我少走弯路。” “避雷手册?”祝久儿像是在听天书,纳闷道:“我上哪儿给你弄来这东西,闻所未闻。” “这还不简单,寻常的手段都写下来,我能防的防,能避的避,实在躲不了,命也。” 祝久儿扶着脑门,良久才长叹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宫中处处是险,你可知?” “请大小姐指教一二。” “好,便说这第一便是礼数要过关,若是姿容礼仪出错,便是宣武侯武门第之屈。” “这第二需得管得住嘴,一来是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一个字不要讲,不得不说的时候,得学会岔开话题,这第二嘛,是入嘴的吃的喝的需得当心。” “长者赐,不敢辞,尊者赐,不敢辞,这可怎么办?入宫哪个不是咱们的头头?” 面对萧天洛这疑惑,祝久儿说道:“太后宫中好办,你随我的节奏,太后本是极喜自由的人,为了先帝才甘愿入宫,你我越随意,她越开心,宫里吃的喝的也可靠。” 反过来一理,就是出了太后的宫殿以后就是步步惊心了呗。 “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如今你顶着宣武侯府女婿的头衔,要你的命不太可能,否则祖父与祖母定会入宫让他们好好喝一壶,民间他们也难交代,就怕有别的损招。” 萧天洛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还有机会感受一把真实的甄嬛传和宫心计,这是实打实的呀,此刻他只想到文松的经典名言——刺激! “另外嘛,这宫里有一处地方是万万不能去的——松慈宫,那里是开朝皇帝与皇后的居所,当年大楚建朝,夫妇入宫后为节省开支同住一宫,被奉为佳话。” “之后便被封存,后世帝王与其皇后、嫔妃不得居住,也唯有皇帝及皇后能入宫祭拜。” 原来如此,萧天洛把这所有的细节记在心里,这避雷手册虽然是口述的,干货也不算太多,但对初次进宫的他来说也就勉强够用,到时候主打一个随机应变。 看着如此严正交代入宫避雷事项的小媳妇,萧天洛突然想到自己还曾经在心里放过话,要是找到那个下药的得剥了她的皮,结果没成想啊,元凶竟是枕边人。 现在皮是剥不得了,就想着夜夜扒衣裳,结果让她休息了好几天,这可不太行。 这么一想,昨天压下去的邪火又冒了出来,正好祝久儿刚才就把柳叶他们打发走,现在就他们两个人,萧天洛冷不丁地站起来:“不行,想白日宣淫。” 祝久儿花容失色,这,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第104章 亲自盯着 看着祝久儿起身就要夺路而逃,萧天洛玩心大起,贼笑道:“小娘子跑什么跑,怕我吞了你么?你不妨大声呼救试试,看谁能过来救你。” 祝久儿听闻这痞子一样的话,转身一笑:“你这大胆狂徒,可知道本小姐是何人,本小姐的夫君是何人,若是让他知晓,必定阉了你!” 看着祝久儿明晃晃的笑容,萧天洛头顶一紧,大小姐也太会玩了吧,这句台词一出,直接让他自己给自己戴顶绿帽? 萧天洛挑挑眉,颇有兴致地说道:“既然如此,把你的正牌夫君叫进来我瞧瞧,看看是怎么样的翩翩公子才衬得上你这朵娇花,二男伺一妻也不是不可以。” 祝久儿直接惊呆了,这男人还要脸皮不要,本来是想反将他一把,没成想论拼脸皮厚,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咳,咳!”外面突然传来两声巨咳,就听到柳絮说道:“大小姐,姑爷,老侯爷和老夫人来了。” 两人面面相觑,祝久儿迅速蒙上脸,耳朵根子都红了! 萧天洛也是无语,扶着额心哭笑不得,为了证明两人白天没乱来,他迅速一个箭步过去打开门,只见老侯爷夫妇站在门外,脸色复杂,略显拘束。 看清他两人的衣着未乱,眼底又有一丝愕然,萧天洛心想就是过了个嘴瘾,没想到吧。 祝久儿出来得要晚些,她觉得自己都快没脸了,踟蹰了好一会儿才走出来道:“祖父,祖母,你们不是去歇着了吗?” “是这样的,你舅舅与舅母明日晚间大概就要到了。”老侯爷的老脸还是红的,瓮声瓮气地说道:“你们看看怎么安排吧,老夫可是见着他们就烦。” “祖父,”提到正事,祝久儿的脸不像刚才那么红:“是刚才递的信?” “你那表哥美滋滋地跑来报信,好像来了靠山一般。”老侯爷闷哼一声道:“但凡你这大舅舅有你小舅舅三分懂事,老夫也不至于这么嫌弃他。” “此前孙女就想过一个法子,就借表哥要准备春闱需要清静为由,让舅舅和舅母去府外居住,派些人紧盯着他们就是。”祝久儿说道。 侯老夫人显然知道这两位的德行,不赞同地摇摇头:“那还不如住在我们隔壁院子,由我们亲自盯着,依他俩的品性,一帮下人能拿捏得住他们?” “若在外面住着,打着我们宣武侯府的旗号耀武扬威,还得我们去收拾烂摊子!”老侯爷冷笑道:“你们且看着吧。” 萧天洛听得脑壳一阵疼,现在才九月,距离春闱还早着呢,遇到这种极品亲戚怎么办? 若说是疾如劲风的敌人,咔咔两下解决了还好,这种沾亲带故,骨子里又不亲、人品还不太好的亲戚,打不得,骂不得,赶不得,的确棘手。 一时间这个问题竟是比入宫还要让人头痛,既然老侯爷夫妇准备亲自接手,也是件好事,他二人是长辈,又有威望,想必能压得这两位循规蹈矩。 萧天洛今天没打算去天香楼,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干辣椒的用量也提供得充足,足以用上七天,昨天的营收尚且还不知道,他也没太当回事。 第一天大家尝鲜的劲头在,肯定差不了,最重要的是后来的延续性如何,没见多少饭店试营业有优惠时最火爆,待到新店期一过,人流量迅速暴跌。 最终决定营收的始终是味道和接受度,所以他也和陈掌柜说了,七天后报账,看这七天的营收走向就知道如何,这几道菜能不能长期做下去。 两老过来就不想走,坐在这里聊着天香楼的事,听闻昨日新菜火爆,面露欣慰,随即想到天香阁的客来楼的买卖:“那两家如何?” “祖父,孙婿研制了香皂和肥皂来试水,如今天香阁的掌柜正组织尝新会,若是顺利必定能卖个好价钱,至于客来楼,昨日晚间本来就该去看看套餐的搭配及推行情况,可惜……” 可惜遇上那群倭人,毒了他们的马,最终只能悻悻而归。 提到这事,老侯爷仍是一肚子的气,但提到香皂和肥皂又有了兴致:“若是行得通,这三家店铺能盘活,孙婿啊,你功德无量!” “祖父这话见外了,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孙婿心里清楚得很,只是眼下仍是试行,是否奏效还有待观察,若是不能,也请祖父多点耐心,孙婿再想办法。” “所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这些主意虽是孙婿临时所想,但能不能适用于大楚仍要看实际,所以不宜过早下结论,若论主意,孙婿脑子里多得很。” 提到这个,老侯爷说道:“这造皂的方法你如何得知?” “孙婿孤苦,自从失了父母就想尽办法求生,所以一直想着鼓捣些新东西,有些是误打误撞,有些是在民间受到启发,可惜家贫,没有本钱,不然早就发扬光大。” “现在得益于进了侯府,侯府给孙婿的聘礼不少,大小姐又承诺这三间商号给我分红,为了三年后的远大前程,这银子自然是要赚的,如何能不发力?” 一番话说得磊落无比,老侯爷十分满意:“好好好,这府上的事情交给你们我就放心了庄子里那边也不错,府上还有曾管家在,你们也能轻松些,待事情稳定后……” “好好备孕。”侯老夫人接了一句,又意味深长地看着两人,轻咳道:“只是你们夫妻俩在自己院子里打打闹闹无妨,在外面且要留心些,这世人的嘴就是刀子,能刺死人。” 这是把他们刚才的俏皮话全听去了,纵然萧天洛再镇定,这时候脸上都有几分发烫。 就是吧,两人关着房门在房间里怎么玩儿都没事,但要是被人听到,尤其是被长辈听到还是尴尬,平时都让柳叶他们走远些,今天虽说没真的白日那啥,也是够尴尬的。 侯老夫人也是过来人,知道萧天洛这会儿正是瘾大的时候,既然萧天洛晓得祝久儿是装病,便说道:“那药暂时还不能停,这有孕的事还得推推,所以正好可以一起等等。” “为何?”萧天洛心想他们不是急着有孩子吗? 第105章 有气质的母女 “久儿装病久矣,是从出生后就开始宣称身体不好,每次现身都面色苍白,这绝不是靠靠妆容就能解决,毕竟宣武侯府门第摆在这里,宫里也曾派来过御医。” 老夫人道:“若不是真的脉象不佳又岂能瞒天过海?如今情况未明,许多事情尚未走上正轨,虽说我二人急着抱曾孙,但若是进展得太顺利,也怕宫中怀疑。” “那药不是为了治身体,反倒是让大小姐脉象紊乱?”萧天洛这才知道为啥一碗接一碗喝,这几天没喝,大小姐的脸色明显好看许多。 明天要进宫,要是宫里有人多事要关心一下她的身体,请个御医过来诊脉……萧天洛说道:“看来今日和明日还得喝药。” 祝久儿被萧天洛戳破后就懒得喝药,这才快活了几天啊,又得开始,她俏眉微皱。 “正是如此,”侯老夫人叹道:“这药也是我们找神医精心调制,既能乱脉象,又不会太伤身体,但若说毫无损伤未免言过其实,杜神医也说过,若是停药,需停三个月。” 届时祝久儿才能一切正常,“到时候再找个理由,便说是成了婚有阳气滋润,这才养好了身子。”侯老夫人说到这里笑道:“这可是杜神医的原话。” “传说中的以阳补阴?”萧天洛惊呆了,中医果然博大精深,这样会有人信? 看他们一家笃然的神情,萧天洛觉得自己操瞎心,必然是信的,他没法去考虑这条路的可行性,只是默默地点头:“懂了,祖父、祖母,那我俩可要避子?” “老夫问过杜神医,不用,那药就有避子之用,虽说断了几日,但作用好着呢。”老侯爷叹息道:“要是我儿子、儿媳回来,你们也可以肆意些,偏是现在这个关口。” 生死不明,只要一天没有见到尸首,老侯爷打死不认他二人已经战死。 萧天洛明白了,眼下还不是祝久儿痊愈的时机,要孩子也不能急在这一时,反正他们把自己哄进了门,种子就在这呢,就看地何时发芽了。 另一头,贺延年也收到了回话,说是给他的父母安排到了侯爷隔壁的院落里。 原本有些垂头丧气的表少爷终于露出笑意,侯府终究是亲戚,他们到底是侯夫人的娘家人,侯府怎么可能怠慢他的父母? 只是想到母亲之前的交代,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娘啊,是儿子没本事,没入了侯府的眼,表妹让一个护卫娶走了,欸,儿子如今只能安心备考,争取春闱高中。” 身边伺候的家丁偷偷地翻个白眼,高中?呸,这成天不是登花舟,就是进青楼,为了那销声匿迹的花魁陆水仙写了好几首哀叹愁绪的诗,策论没准备一篇,额的个乖乖。 天底下的馅饼就这么多吗?表少爷是准备随时随地张开嘴,都能刚好叼一个到嘴里? 家丁出门就把贺延年的话报给老侯爷,刚回院子里的老侯爷一听,气得笑了,胡子都在抖:“贺家怎么收养个这么个玩意,亲家公和亲家母一时善心,倒是捡了只白眼狼。” “他们过来若是安安稳稳倒也好了,不若然,也怨不得我下狠手,儿媳若是知晓,想必也不会怨我几分。”侯老夫人笑道:“我看她也是忍耐多时。” 如今亲家公和亲家母都年迈,不太济事,老幺又是个寡淡的性子,这老大就上蹦下跳。 “嗯,到时候再看,先操心明日的事吧。” 这话一落下,老夫妻俩你瞅我,我瞅你,明日,宫中一探,不知窜出多少牛鬼蛇神,侯府这么急着让祝久儿成婚,得罪了一大片! 再说送走了老侯爷夫妇俩,柳叶他们仨都嫌尴尬跑了,祝久儿脱了力一样瘫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望着萧天洛:“萧天洛啊萧天洛,你真是害人不浅。” “大小姐不是一样玩得很开心?”萧天洛不服气道:“刚才配合得极好。” 祝久儿的心肝都在疼,萧天洛想到客来楼和天香阁,说道:“天香楼可以放着七天不管,天香阁那边去瞧瞧,顺便拐去客来楼,看看那喜欢哭哭啼啼的掌柜把事情办得怎么样。” 祝久儿终于被逗乐,既然这样,两人用了午膳就出发,出发前祝久儿还是喝了药。 天香阁里,许掌柜已经将邀请函准备齐全,正考虑要不要送去侯府给大小姐和姑爷过目,这两人就来了,许掌柜早晓得天香楼现在是客如云来,那边已经有翻身之相,他就急了。 一见到两人,他便急切地行礼,再将自己准备好的东西亮出来:“大小姐请看,这些是小拟邀的贵客名单,小的还拆分了各一块香皂和肥皂,准备放在门口供过往百姓试用。” “定价目前定为一块一两银子。”许掌柜说完有些忐忑不安:“不知如何?” “肥皂一两,香皂二两。”萧天洛双手背在身后道:“那香皂是洗澡洗脸用的,肥皂是洗衣所用,这入皮肤的制作更精细些,又加了香料,成本本就高些,岂能一个价格。” 一边的祝久儿挑了挑眉,真是好敢定价,看来一开始就是冲着有钱人去的,就看城中的这些大小姐和夫人是否买账了,不过看包装也的确是精致,第一眼勾人。 店里的客人不算太多,但总有熟面孔,便有礼部侍郎家的千金随母亲过来打招呼,顺便好奇一问:“方才听说有香皂、肥皂,不知是何意?” 礼部侍郎的官职不高不低,又不涉及重要职能,算是个好差事,和侯府的关系尚可。 这母女俩一看又是知书达礼型的,虽说不是多漂亮的类型,举手投足间那叫一个有气质。 这可不是萧天洛用后来的那一套忽悠人,说什么对方实在不漂亮的时候不能夸好看,就说有气质,以至于“有气质”三个字一度成为尴尬的存在,用不用都尴尬。 眼前这对母女是真的有气质,是出身、教养、品性透出来的腹有诗书气自华! 第106章 试用先锋军 “任夫人,”祝久儿不怎么交际,但了解满城文武百官的后院,这是身为高门千金的基本质素,立马施礼道:“夫人和小姐若是感兴趣的话,不妨试用一下。” “可我方才听说你们是有备邀请函的。”任夫人迟疑道:“或是要等到当天再说?” 她真正想表达的是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被邀请,若是没有,却腆着脸要求试用便是不妥。 许掌柜立马在手里翻了翻,将两人的邀请函找出来,赔笑道:“两位是天香阁的忠实客户,岂能没有邀请函,只是如今还未来得及发出去,如今就当是首发了。” 萧天洛在心里给许掌柜记了一功,这举止满分,拉拢了客户不说,还挑选了两位质素极高的新品试用人,萧天洛朝许掌柜招招手,附耳一番交代,许掌柜连点头表示晓得了。 上次做的量有限,试用也只能将其中的部分切开弄成小份试用,许掌柜也对两位解释了一通:“任夫人,任小姐,这皂遇水则融,消耗得极快,且入手就不成形,小的只能切块了。” 这话听得两人又有了兴趣,也有旁的客人听到,慢慢围拢过来,许掌柜又看萧天洛的眼色,见他点头,心里有数:“诸位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在之后一块儿试试。” 是前所未有的新玩意,人都有好奇心,脚下这下跟被扯住了一样,根本迈不开道。 任家夫人和小姐准备试用肥皂,却被祝久儿阻拦:“此物清洁能力极强,但有些伤手,还是让许掌柜代劳,男人么,手糙些。” 许掌柜憨厚地笑笑,这态度倒是极招人好感,他早就试用过,这是身为一名掌柜的基本素养——了解产品,熟悉产品使用方法。 在他的演示下,看着他将一块脏布清洗得干干净净,且不像草木灰那般繁琐,众人大开眼界,在众人惊叹的眼神里,许掌柜洗净手,擦干后展示自己洗干净的那块布:“大伙看看。” “此物真是闻所未闻,天香阁居然藏着这好东西?”一位夫人笑着说道:“藏着掖着呢。” “非也,非也,实在是我家姑爷刚刚研究出来,产量也不多,所以还尚未出售。”许掌柜赔礼道:“另外一物名为香皂,可以洁手、清肤、沐浴之用,就请夫人和小姐亲自试用。” 说完,许掌柜令人取来全新的水盆和毛巾,盒子打开,里面是已经提前切割成小块的香皂,只是看上去仍是完整的一块梅花型,而香味却是桂花味儿,清新得很。 看着任夫人的反应,萧天洛很是满意,古代人可是用香高手,劣质的香料入不了眼。 既然主打客户是高门大户,那用的香料必须讲究,成本高些无所谓,一定不能在“闻”上就先失一城,为啥香皂要卖贵些,香料不便宜! “嗯,清新扑鼻。”任夫人闭目夸道:“配香上的确花了心思。” 再等上手,洗完手后肉眼可见得皮肤变得细腻柔滑,仿佛披上一层光辉,就连任小姐也咋舌道:“母亲的双手仿佛年轻了十岁不止,这若是用在脸上是不是也可?” “脸上的皮肤更为娇嫩,未来改进方子以后才可以。”萧天洛双手背在身后,不卑不亢地回道:“除桂花香味外,此次还有四种香味——桃香、梅香、杏香、兰香。” 任小姐摸着母亲手背上的肌肤,叹为观止:“此物第一次见,居然有如此神效。” “采用的香料也是上等,留香时间更长,因此香皂的成本比肥皂更高,售价也要贵些。”萧天洛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但此物要用完也没有那么快。” 萧天洛是按五十克一块的重量来,估摸着就是一个月的量,要是用得精细,更久。 任夫人在心里一盘算,若是如此,一块倒也还算好,二两银一块可以用够一个月,这可比那香胰子更好用,洗出来的效果更顺滑,尤其这香味,太好闻了。 眼看得两人动心,许掌柜趁热打铁道:“再过两日就是正式的推新会,届时再请夫人和小姐过来试用别的,其余未受邀请的客人也不必担心,届时天香阁门口也会设试用点。” 看不出来啊,这位许掌柜还是一位一流的端水大师,做掌柜人家是专业的。 萧天洛心下满意,看来也不是没有能力,只是欠缺在产品不够突出,缺少新的营销手段。 只要稍给点路子,他就能把路给走顺了。 行,这边看来也可以放心,两人便告辞离开准备去客来楼,等他们二人上了马车,那任小姐才犹豫道:“许掌柜,这两样真是侯府姑爷所创?” “正是如此,就是小的也不知道是何做法,上到制作,下到包装,均是我们姑爷一人承包,是以产量有限,届时恐怕也供应不了多少,售价高些也是没有办法。” 其实许掌柜心里清楚,家中妻妾、子女太多的零花钱真不多,但富足的么,可不能只看表面那点俸禄与职田收入,私下的门道可多了去了,这区区一、二两银子的东西算什么。 任夫人倒是有参加那日的婚宴,只觉得今日的萧天洛更加真实,并肩与祝家大小姐站在一处,仅是从气度、相貌上来说的确是匹配的一对。 “原这位就是宣武侯府的新姑爷?”有人这才恍然过来,只因萧天洛的身材实在是好,气势又是两辈子浸染出来的,站在大小姐身边也没有违和感。 “正是。”许掌柜笑着说道:“如今老侯爷将商号和庄子都交给大小姐和姑爷打理,姑爷上来就直接解决问题,可是相当利落干净。” “说起来我倒知道了,这几日天香楼的生意甚是火爆,那辣子鸡丁、水煮鱼片等等卖得相当好,想尝上一尝还得提前预约或排队,楼上包间根本供应不过来。” “这些也是这位新姑爷的手笔不成?”另一人说道:“若是这样,他得会多少东西。” 许掌柜哪知道答案,不过他脑瓜子活,略一想就说道:“那就只能请各位拭目以待了。” 第107章 开天辟地头一回 留下悬念的两人早就在杀去客来楼的路上,想到刚才的母女俩,萧天洛忍不住说道:“方才的两位真是气质一绝,虽说美貌略逊一筹,胜在气质绝卓。” 祝久儿心里有丝丝酸味,嗤笑道:“我说林通随了谁,原来是你呀。” “大小姐可不要冤屈我,我和林通怎么能一样,我成亲了,他成了吗?”萧天洛义正言辞地说完,外面赶车的林通差点呕血,大哥这不是鸡同鸭讲嘛。 等马车到了客来楼附近,现在还没有到饭点,所以不见什么人,爱哭的高掌柜快步地跑出来,看他这样子,萧天洛差点以他扑通就要跪地下。 幸好近到他们身前只是作了个揖:“大小姐,姑爷!” 哟,今天不掉泪疙瘩,叫得这么欢实,一看就是有好事嘛:“昨日有事耽搁,没有过来如何,那套餐你可有试水?” “回姑爷的话,昨日午间和晚间都有尝试,小的准备了一些火炉放在门口,一到饭点就将盛满食物的锅放在上面,蒸饼和胡饼也放在一边,还有汤。” “菜的价格不同,饼的价格一致,汤是固定价,可以自由搭配,姑爷不是也说咱们客来楼没有租金嘛,自己的地,自己的楼,所以价格比附近的商贩都要低些。” “小的把价格往上面一挂,嘿,果然来了不少人,小的又允许他们进店坐着吃,他们就更愿意来了。”高掌柜眉开眼笑道:“姑爷的法子真是妙极了。” 客来楼情况最差,但这边的优势最明显,人流量大,就一定要找好符合这里消费人群的方法,价格低,味道过得去,就算是一样的价格,路边摊只能坐在路边吃,他们能一样? 客来楼的装修可是没话说,一样的价格却能有更好的用餐环境,这就是客来楼的优势。 再说他们主打一个价格低,菜量大,实惠! 姑爷说得对极了,四周是什么样的人群就得做什么样的事,这一调整,到饭点就忙着打饭,而且每天的菜式由他们来决定,每天换一换就可。 “姑爷,小的想派人去天香楼学学那几道新菜,不知道可不可以?”高掌柜笑着问道。 “都是一家人,自然是可以。”萧天洛说道:“将新发明的菜推广开来,也是一件好事。” 看来这边的情况也不用担心,祝久儿心情大好,柳叶和柳絮看姑爷的眼神都带着尊敬! 从客来楼离开,祝久儿的步伐轻快许多,庄子那边有可靠的庄头,这边渐入佳境,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只是明日……祝久儿抚弄着手腕上的镯子,目色郁郁。 当天晚上,祝久儿就想用要早起入宫为由拒绝萧天洛,哪成想这家伙根本不管不顾,差点扯坏她的衣裳,次日早上起来,祝久儿扶着腰,老半天没有回神。 倒是萧天洛终于痛快了一次,从净室出来换好了祝久儿帮他挑的衣服——鸭青色外衣,玉腰带,看着清雅又不失贵气,不过这人的气势还是锋利了些。 见到祝久儿吃惊的神色,萧天洛对着铜镜一照,自己也觉得比平时贵气了许多。 但自己这眉眼真就是上辈子灭过人的原因,总有一股子煞气,他拿手抹了一把,自己在这里乐了,要是能抹得掉煞气就有鬼了。 祝久儿这边则要繁琐许多,穿着比他更讲究,那裹得一个里三层,外三层,那衣服穿着都麻烦,幸好晚上都是穿着亵衣,方便! 因为成了婚,如今的祝久儿要梳妇人髻,但是发髻也是有许多种花样的,她亲自定了一种,最终又简单地上了几件头饰,便算是完成,看着清雅可人,一点不像成熟妇人。 现在天微微凉,尤其早上,所以她又围了一个纯白狐狸毛的围脖,更衬得脸蛋只有他巴掌大小,临走时又喝了药,立马就显得可怜巴巴,坐在马车上都是风吹要倒的模样。 萧天洛也没有想到,穿成最底层的平头小百姓还有这进宫见太皇的机会。 他双手抱在胸前,看着祝久儿一路上慢慢进入状态,又变成那个柔弱似无依靠的病殃子。 这玩意就叫什么,叫做演着演着就真了,从出生开始,也就放飞了这几天,这么一想,他觉得大小姐其实命挺苦的,这些年得喝了多少药啊。 大楚的都城和现代城市一样,皇宫肯定是在最核心的位置,而权贵住的地方离皇宫也相对较近,先皇尤其偏爱宣武侯府,所以赐下的宅子离皇宫中只有半炷香的路程。 到了宫门前,夫妇两人下车,林通摸了摸鼻子,看着飞起的屋檐,那亮丽的明黄墙、红砖,心里头哇了一声:“这就是皇宫啊。” 光是看就觉得心里发麻,幸好他不用进去,在外面守着马车等他们出来,萧天洛双手背在身后,远远地望了一眼,这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进了有皇帝的皇宫! 柳叶和柳絮作为祝久儿的贴身丫鬟,不止一次陪同她入宫,也是宫里的老熟人,柳叶撇撇嘴:“把马车赶远一点,省得惹出事来。” 林通也撇撇嘴,不情不愿道:“哦。” 四个人来到宫门前,说明来意,许是早就有人通知过,查验他们的鱼符后便放人,一进宫门,昨天见过的柳姑姑已经等候多时,立马过来带路。 按规矩是要先去太皇宫中请安,太皇再差人去问皇帝要不要见一面,若是要,那就再去拜会皇帝,最后则是皇后,其余宫妃则不用。 萧天洛穿过来才知道正妻的地位不可动摇,皇帝的妃子又怎么样,一样是妾室,在皇后面前就得老老实实,皇后站着,她们就不能坐着,不然就是大不敬。 太后住在慈宁宫,一路上萧天洛都在想太皇应该是什么样子,影视剧里都是雍容华贵,还有点爱挑刺,年纪大就喜欢挑剔晚辈。 还珠格格里的太后就始终瞧不上小燕子的出身,嫌弃她没素养,不过事实也的确如此,萧天洛一直觉得小燕子咋咋呼呼,哪里就可爱了,明明吵得不行。 第108章 乾清宫召见 待走到一处东西向狭长的广场,只见内有高台甬道与慈宁宫相通,外面站着两名太监,见到柳姑姑带着人过来,赶忙进殿传达。 “太后今日心情尤其好。”柳姑姑说道:“大小姐,姑爷,快请进吧。” 夫妇二人忙走进殿里,只见一阵爽朗的声音响起:“哈哈哈哈,太好了,终于得见真人!” 萧天洛见到一高挑的五十多岁老太太走出来,头上是花白的头发,脸上的皮肤却很好,这就是大家常说的鹤发童颜了,长相是明艳大气。 这个年纪还有这样的风姿,年轻的时候定是个极品大美人,怪不得都说先皇极宠爱太后。 “臣女偕夫君给太后娘娘请安。”祝久儿温柔地说着,带着萧天洛一道行礼。 太后打量着萧天洛的行为举止,见他礼仪没有任何毛病,且长相、身段、气度都与祝久儿配得上,再想到祝久儿匆忙择婿的原因,本来怅然的心情又好了几分。 “哀家原本担心你为了避开皇后那边为自己草草择个夫婿,幸好挑中的人不错。” 太后一句话是给萧天洛定了基调,萧天洛忙道:“多谢太后。” “还有机敏劲。”太后就越发满意了:“听说你身手也不错,老侯爷能认同你必定身手方面是差不了的,以后和和美美过日子,哀家也就放心了。” 太后直接挑出皇后,不遮不避,祝久儿也就说道:“那臣女一会儿还要去拜见皇后呢。” “无事,让柳姑姑陪你去,有哀家的人在,她若是还敢乱来,看哀家怎么收拾她!”太后对程皇后也没有几分喜爱,面露嫌弃道:“也不看看她三个儿子什么样子,竟想娶你。” 找侯老夫人商量不成,竟是要逼皇帝赐婚,若不是她这么咄咄逼人,久儿岂能匆忙成婚。 父母不在,她却这样招了婿,何尝不是一种遗憾! 萧天洛是看出来了,这婆媳关系不咋地,太后把对皇后的嫌弃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了。 三个人坐在一处说着话,为哄太后开心,祝久儿给她讲了讲最近庄子上弄陈三的事,还有萧天洛折腾新菜的事,听得太后娘娘哈喇子直流:“干辣椒?” “太皇娘娘若是喜欢,臣女着人送些进宫,菜谱也给您一份,也好尝个新,早知如今,就带着入宫了。”祝久儿说着说着轻咳了一嗓子,小脸蛋儿煞白。 这可把太后娘娘看得心疼坏了:“这身子骨养了这么多年,怎么还是不行?咦,话说回来,这成亲后倒是气色比以前强些了呢,柳姑姑,你过来看看,是不是如此?” 柳姑姑笑着说道:“娘娘有所不知,昨日大小姐看着比今日更好呢,定是能养好的。”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一边喝着茶一边与小两口说话,看萧天洛不卑不亢,十分从容,心里又有几分赞赏,说是出身不高,第一次进宫就能达到这种程度,着实不易了。 三人正其乐融融,外面突然传来一道活泼的声音:“本宫当是谁呢,原来是祝家大小姐来了,怪不得皇祖母的笑声都传出了慈宁殿!” 圣懿公主风风火火地走进来,一如既往地英气逼人,见两人朝她行礼,她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萧天洛,可是没忘记上次这侯府的姑爷是怎么扯自己的鞭子,害她险些丢脸。 “嗤,又见面了,侯府的上门婿,”圣懿公主双手往身后一背,没好气地说道:“祝久儿啊祝久儿啊,你看不上皇兄们也罢了,怎么挑了这么一号人?” 砰,太皇有些不悦:”没一点规矩。” “孙女见过皇祖母,”圣懿公主依旧是嬉皮笑脸的样子,顺手掏出两本话本子,原本还有些不爽快的太后立马笑得嘴巴都合不拢:“新款?” “保证刚上新的的话本子,好看着呢。”圣懿公主自信满满地说道:“孙女拿到后第一时间就送进宫来,如何,皇祖母,孙女这份孝心还可以吧?” 圣懿公主在太皇宫里表现得和祝久儿都不是很熟悉的样子,更是对萧天洛露出不喜。 看在太后眼里习以为常,这个孙女自小失了母亲,虽然养在皇上膝下,但性情依旧刁钻,满宫上下能让她给面子的人不多,五根手指头数得过来。 她风风火火地一来,慈宁宫里热闹了许多,恰在此时,有太监过来通传:“太后娘娘,陛下知晓侯府婿入宫,特召他乾清宫一见!” 妈蛋,怕什么就来什么,这就来了么?不过,萧天洛发现现场众人神色愕然,太皇更是直接说道:“你说乾清宫?” “回太后娘娘的话,陛下的确是这么交代的,奴婢也是转达。” 见她们这个反应,萧天洛在心里品了品,大楚的宫殿格局与他了解的差不多,比如这乾清宫就是皇帝的寝宫,皇帝的私人空间! 要说平时召见外人,怎么会召到乾清宫去,要么是御书房,要么是文华殿,第一次进宫,就把萧天洛叫到乾清宫,这是多大的恩宠,还是另有玄机? 祝久儿一时间也没有头绪,和萧天洛对视一眼后,那御前太监有些迫不及待:“萧公子,请吧,陛下已经等候多时。” 妈呢,这帽子扣下来还得了,萧天洛马上起身:“太皇娘娘,小民暂且告辞。” “去吧,去吧,机灵点。”太后一语双关。 祝久儿忧心忡忡,圣懿公主像没事人一样嗑着瓜子,大咧咧地看着萧天洛跟着御前太监走出殿外,这才对祝久儿说道:“啧,你这夫君可以呀,头回见父皇就在乾清宫。” 祝久儿笑不出来,趁着太后不留意瞪她一眼,哪来的心情在这里幸灾乐祸,皇帝这一异于常人的安排会不会有什么深意,谁能知道! 她一时间口干舌燥,不安地看着萧天洛消失的方向,圣懿公主倒是洒脱:“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本宫陪大小姐去拜见皇后?” 听了圣懿公主的话,祝久儿无语凝噎,滚犊子吧,哪里是闲着,分明就是故意去皇后宫里找事,给她找不痛快,还要拿自己当阀子! 第109章 杀出来的小太监 萧天洛跟着那位公公正赶往乾清宫,两宫的距离不算远,那公公一边在前面走,一边笑着说道:“咱家还没有恭喜萧公子,这可是天大的恩典呢,恭喜公子。” “多谢公公,只是我初次入宫,倒不知道此事算喜从何来,还请公公指教一二。”萧天洛走上前,将一锭银子塞进公公的袖子里,赔着笑道。 这位公公扬了扬眉毛,这位侯府姑爷倒是挺通人情世故的,他把银子往里面兜了兜,笑眯眯道:“咱家这么和公子说吧,陛下在乾清宫见的都是皇子、皇女。” 萧天洛心道见自己家的娃在皇帝睡觉的地方没啥,他一个外来人,跑去皇帝睡觉的地方见皇帝,还是第一次入宫,总觉得怪怪的。 皇帝这是抱着什么心思,他怎么猜不明白? 两人走了一阵子,不知打哪跑来一个小太监,对着这公公行礼道:“丁公公,皇后那边有急事找您,还请您尽快过去。” “哎呦,我这正引人去乾清宫呢。”丁公公有些为难道:“要不,你帮咱家把贵客带去。” 这小太监一看只有二十来岁,嘴上无毛,一双眼睛骨碌碌的,看着就精明:“得令。” 这一下子换了人,萧天洛在心里撇了撇嘴,心里不停地冷笑,这小太监是皇后那边的人,说句老实话,这不是典型的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呗! 他心里看得清清楚楚,脸上不表,对小太监说道:“那请小公公带路吧。” 丁公公急匆匆地往皇后宫里走,心里直叹气,皇后有令他一个奴婢不得不从,侯府的姑爷也只能自求多福,只是怀里还揣着萧天洛刚给的银子,他这脸实在是有些火辣辣。 他就说嘛,这皇后娘娘被侯府这么将了一军能憋着气才怪,这不就非要弄点幺蛾子。 丁公公心道自己能怎么办呢,皇后是六宫之主,是这天下之母,有令召他,就算他是伺候皇帝的人,皇后娘娘也是他的主子。 “萧公子啊,佛祖保佑吧……”丁公公一边往皇后那里去,一边念叨着。 这一边,萧天洛正不经意地撇撇嘴,既然猜到有妖蛾子,当等小太监说有一条近道可以更快到达乾清宫时,他舌尖抵了抵牙,嗤笑道:“请问这位小公公高姓大名?” “奴婢姓李。” “小李公公。”萧天洛说道:“也是难为你了,这样的差事让你这么一个资历不深的来,要是办砸了,皇后定会责罚于你,是不是?” 李公公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呼吸差点上不来,萧天洛是何许人也,上辈子审讯过多少敌人,一看这公公的神色就知道自己猜中了,再结合祝久儿所说大胆一猜。 “从这里到乾清宫,会让我踩坑的只有一个地方——松慈宫。” 这下小李公公更是面如白纸,两条腿直打着颤儿:“萧,萧公子,你,你……” “欸,小李公公不必像见了鬼一样,干坏事干得这么浅显,我都不知道是该吐槽你们太天真,还是吐槽你们太瞧不起我,我看上去就这么好骗,这么好欺负?” 萧天洛的这番话差点让李公公栽倒在地上,他也不想来啊,奈何这样的苦差事,你看我,我看你,就推到他这个最不起眼的小人物身上。 他一下子啪地跪下,直叩头道:“萧公子,奴婢要是不把公子带到松慈宫,皇后娘娘是不会放过奴婢的,奴婢也不想死啊!” 萧天洛朝左右看看,心道这小太监也是个精明的,刚好到这个左右无人的地方要带他挑小弟,这不就是要避开耳目,悄无声息地把自己带去禁地,这倒是妙了。 “我有一个法子,不知道你肯不肯。”萧天洛冲这公公一招手,令他贴耳过来,他把里面的门道讲了讲,小太监的眼睛瞪得滚圆:“这样行吗?” “小公公,你不想做这活计,我不想犯了宫里的忌讳,咱俩现在都是苦命人,我还能坑你不成,咱们双双自保,你呢,就是吃点小苦头。” 李公公一咬牙,眼睛一闭:“来吧!” 话音刚落,萧天洛一掌劈到他后颈,小太监闷哼一声,萧天洛顺势接住他的身子,把他拖到一棵树后,让他坐在地上,背靠着大树。 他拍着双手道:“小兄弟,我就只能做到这里了,自求多福吧。” 说完,他又扬起手掌来,啪啪啪啪啪,专扣小太监的左脸,一口气抽了五下! 看着小太监的脸明显肿起来,萧天洛自认为够意思了,回头这小公公和皇后说他被打晕了,所以事情没有办成,至于能不能保住命,且看这小太监能不能豁出去。 他用膝盖都能想到松慈宫附近守着人,只要他敢过去,就会被人推进去,再把事情闹大,说他擅闯宫中禁地,这帽子一扣,啧! 现在嘛,就让那人在松慈宫附近等着吧,等他个地老天荒! 扔下小太监,萧天洛专门往大道走,等看到一队侍卫时便打听乾清宫的位置,听说他是得陛下召见,侍卫队长专门派一人带他过去。 一路上越过横街,又经过几座他也叫不上名字的宫殿,终于见到了皇帝居住的乾清宫。 与刚才的太后宫殿相比,这座乾清宫有九开间,左右还有两间小殿,名为昭仁与弘德。 等他到了门口,才发现门口居然也没有人,侧耳一听,里面也没什么动静,好像所有人都屏着呼吸,这就尴尬了,他这是进还是不进啊? 他正踌躇着,里面传来一记浑厚的声音:“来人啊,把那刀给朕抬过来。” 没听到有人应声,萧天洛这才抬脚进去,只见殿堂里放着一把立着的大刀,搁在底座上,由精铁铸成,看着份量十足,比他还高半个头! 四周无人,萧天洛一寻思,来到那刀面前,皇帝一边整理衣衫,一边从幕布后面走出来,亲眼看到萧天洛右手握在把柄上,不禁冒出冷笑,无知小儿,岂能单手举刀? 说时迟,那时快,萧天洛奋力一提,将刀抽离底座,随即转身,看到突然出现的穿着明黄色衣服的男子,仍能单手扶刀,行礼道:“草民萧天洛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第110章 教小太监保命 皇帝僵在这里,大白天的乾清宫里华贵无比,檀香袅袅,地上铺设着上好的地毯,刀柄落到地上也没有丝毫声音,但这是他兵器库里最重的一把刀! 寻常需要三名小太监才能抬起来,这小子竟是单手拿起?再看他体格威武,背如卧碑,皇帝双手背在身后:“你就是萧天洛?” “正是。”萧天洛想到离开的丁公公,道:“丁公公半道上被皇后请走,草民只好自行打听到这里,还请陛下恕草民贸然闯入之罪。” “被皇后请走……”皇帝朱允心中冷笑,再看这小子还平平安安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显然后宫妇人那点手段并没有成功,他心情复杂。 正巧几名宫人赶过来,赶忙从萧天洛手里把刀抬走。 萧天洛拿得轻巧,这边却是四名宫人一起才搞定,皇帝越发感慨这位侯府赘婿的天生神力,不禁来了兴致:“没想到,但也在意料之中,能让老侯爷点头必定有过人之处。” 好的,您是皇帝您说了算,萧天洛心道自己不是让老侯爷点了头,是让大小姐瞧上先。 再看这皇帝,红光满面,中气十足,一看就是练家子,而且刚才那刀指不定就是他拿来练气的,可见底蕴深厚,听说以前也征战过沙场,不是只坐在龙椅上管政的文皇帝。 萧天洛对皇帝的最大认知就是一国之主,九五至尊,说一不二,但现实里的皇帝必须考虑千丝万缕的关系,处理各处政事,甚至要担心动一发而牵动全身。 这皇帝的位置也是个需要殚精竭虑的位置,不好当。 “陛下说笑了,草民不过草根出身,蒙侯府不弃才做了侯府赘婿,身无长处不说,家徒四璧,实在是不值得一提。”萧天洛说道。 其实萧天洛已经犯了一个大忌,他作为拜见之人没有得到通传就贸然进殿,但皇帝被他单手拿刀给看呆,压根不记得这个细节。 皇帝眯起了眼睛:“有意思,朕有一令,你可听?” 另一头,丁公公被叫到皇后宫里,听她扯一堆有的没有的,就知道皇后是想给侯府的小夫妻一个下马威,他心知肚明又怎么样,这位可是皇后,自己也无可奈何。 他不知道萧天洛有没有成功过关,就在这时候,就见着刚才的小李子回来了,站在宫外踌躇不安,远远地看着,这小子低着头,都快把脑袋搁地上了。 皇后瞟了一眼,抚弄了一下自己的手指,这才挥手示意丁公公退下,丁公公经过小李子时,直接讶异出声:“哎呀,小李子,你这脸上是什么回事?” 小李子不敢吱声,丁公公撇撇嘴,快步地走了,他心系萧天洛,恨不得马上奔回乾清宫看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而这小李公公后脚进殿,皇后看他肿了半边脸,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事情没成?” 小李公公眼前出现那张放荡不羁的脸,还有在他耳边响起的话——“小李公公要是想在皇后那里保条命,千万要按我教的说,不然罗汉下凡也救不了你!” “呜!”小李子扑通跪倒:“皇后娘娘可要为奴婢做主啊,奴婢不知被何人打晕,醒来时就已经是肿了半张脸,那位萧公子也不知去向。” “难道不是萧天洛所为?”皇后的声音尖利得变了形。 “恐怕不是,奴婢晕过去前,萧公子可是走在前边,”小李子说道:“他是宫中贵客,奴婢自然不敢走在他前边呀,娘娘,会不会……” 小李子的心提到嗓子眼,最关键的一步来了,他现在腿也软,脑子也懵,为了保命,他咬牙,豁出去了! “会不会是太后或陛下的人,早,早,早有防备!” 啪,皇后考究的手指甲被折断,她如哽在喉,先不理会小李子,又着人去乾清宫打听消息,正准备说话,外面来通传——“皇后娘娘,圣懿公主、祝大小姐求见!” 程皇后心上像被砍了一刀,那边事情办得不顺,她还没有整清楚怎么回事,要真如小李子猜想的那样,她这点动作早被皇帝和太皇看在眼里,那她岂不是成了笑话? 殊不知这就是萧天洛给她设下的陷阱,这个女人毕竟是皇后,普天之下谁能拿她有办法,除了皇帝,就是太后,所以萧天洛和小李子交代得清楚,想活命,找挡箭牌! 这边又来了两个大麻烦,祝家那个病殃子不说,要是在她宫里有个好歹,她这张嘴说不清楚,而圣懿公主,皇后倒抽了一口气,也是个惹不起的。 “请她们进来。”皇后看着小李子,心头直发麻:“你先下去领点药。” 小李子一听,晓得自己这条命是保住了,心中对萧天洛佩服得五体投地,只是出去后才发现脸上又痛又烫:“疼……” 圣懿公主和祝久儿双双迈入宫中,两人先后行礼,圣懿公主一声“母后”叫得皇后有些心梗,只要瞧见她,就不得不想到夺走皇帝真心的女人,连带着她的女儿都能耀武扬威。 至于祝久儿,看着脸恨不得只有巴掌大小,眉眼如画却又有些苍白的大小姐,皇后心底的郁气更重,这姑娘不识好歹! 自己的三位皇子她一个都瞧不上不说,转头还找了一个护卫做夫婿,这算什么,难道不是说自己的三个儿子还比不过一个护卫,她宁愿要出身低的,也不要皇子。 这也就罢了,原本的备用方案还有自己的侄儿,不用入宫,做中郎将夫人总可以吧。 宣武侯府也是拒了,这种公然的拒绝简直就是在朝她的脸上扇巴掌,现在面对这两人,真是比刚才得知没设计成萧天洛更烦心。 看皇后心烦意乱,指甲都劈了,圣懿公主嬉笑道:“母后是遇上什么生气的事了吗?还是我们二人过来,您不开心呀。” 这不是明知故问嘛,圣懿公主就是气死人不偿命,祝久儿心中好笑,脸上依旧是平静,她和圣懿公主甚至刻意拉开距离,看不出来亲密。 “祝大小姐新婚,本宫还没有道声恭贺,对了,怎么不见你的新婚夫婿?”皇后明知故问道,实际上夫妻俩一入宫,她就派人盯着,又在皇帝那边放了人。 圣懿公主挑挑眉,还没有道声恭贺,你倒是说声恭喜呀,不也照样没说? 第111章 敢和皇帝来摔跤 祝久儿自然是没有等来皇后的真心恭贺,那话也就是这么一带,就没了,祝久儿轻轻地咳了几声,手拿帕子捂到嘴边:“回娘娘的话,夫君被陛下召去了乾清宫。” “哦,原来如此。”皇后喉咙干涩,她心头憋屈,脸上的神色也没有多好看,圣懿公主笑笑:“母后还在为二皇兄和三皇兄发愁?” 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老二和老三还在关禁闭中,其中一个还是自己的亲儿子。 虽说这些孩子都叫自己一声母后,但妾生的就是妾生的,她岂会一视同仁! 天晓得听着那些妾生的皇子叫她母后,她从内心里是多厌弃,为了端这一国之母的架子,还得笑意相迎,开开心心地做嫡母。 “听说你把那妖女弄去了府上?”皇后对搅浑水的圣懿公主也是十分不满:“依本宫说,这女人的命就不应该留!” “母后,可她若一死,风评受损的不还是两位皇兄?”圣懿公主笑眯眯地说道:“如今她活着,事情没有继续发酵,这才是一件好事。” “再说此事闹到父皇面前也是件好事,事情败露才不好继续相争,这件事情就能告一段落。”圣懿公主说起来头头是道:“这女人在公主府也溅不起水花。” “哎呀,母后不会是在怪儿臣多事吧?儿臣是不想皇兄们为了一名花魁闹得不好看,或是引起更大的纷争,尤其是闹出人命就不好了。” 圣懿公主说得情真意切,又哀叹道:“五位皇兄各有本事,儿臣也想知道父皇到底中意哪位皇兄入主东宫。” 祝久儿把自己当成花瓶,静静地坐在一边,也不觉得无聊,默默地边喝茶边听热闹。 圣懿这是往皇后的心里扎刺呢,论嫡,论长,她的大皇子都有,结果这大的便宜也没有捞着,这相当于皇帝告诉大家伙儿,不一定要嫡,不一定要长,他要的是——能。 贤能的能。 看一眼在边上悠哉喝茶的祝久儿,圣懿公主撇撇嘴:“算了,我们还是不要聊这些了,本是祝家大小姐入宫见皇祖母,儿臣也是顺便一起过来。” “母后是没见过她那夫婿吧,长相、身材是真的无可挑剔,只有出身差了些,不过是做上门婿,出身差也是件好事,对不对,祝大小姐?” 这女人真是……祝久儿见她把火引到自己这边来,娇俏的小脸才从狐狸毛围脖里抬起来,一张面孔莹润,她微微一笑道:“臣女那夫君……尚可。” 啧,圣懿公主心里直咂舌,何止是尚可呀,想必能让女人在榻上欲生欲死,一看就很强的样子,再说了,能让祝久儿瞧上的定不是普通货色! 长相、身材无可挑剔?皇后在心中嗤笑一声,心道这祝家大小姐自己是个病殃子,眼光也不过如此,只看人表面罢了。 若宣武侯夫妇不能平安归来,老侯爷夫妇迟早仙去,她一个弱女子能守住侯府家业? 别到时候被人吃了绝户! 皇后心中想得恶毒,嘴上却是不见分毫端倪:“虽未亲眼相见,想必也是丰姿俊朗的人物,不然也不会让侯府欣然接受。” “倒……的确如此。”祝久儿的回答让皇后一噎:“臣女的夫君的确出人意料,本以为区区武夫罢了,岂料写得一手好字,脑子还好使,处处令臣女意外。” 哈哈哈,看着皇后惨白的脸色,圣懿公主心呼妙啊,要说怼人于无形还得是她的久儿! “不仅如此,他满脑子新奇玩意,我们虽然成婚不久,但令臣女意料外的惊喜时时发生,未曾想到新婚后的生活竟是如此,也是出人意料了。” 这话讲得半真半假,也算是祝久儿的肺腑之言,再加上她本来就有说服力的小脸,看着就格外有信服力,仿佛真的浸染在新婚的喜悦中不能自已。 这点女儿家的娇憨之气看得皇后悻然不已,哪有心情陪她们往下聊,假装打了个呵欠。 圣懿公主和祝久儿面面相觑,祝久儿才说道:“娘娘困乏了,臣女先行告退。” “母后累了?”圣懿公主故意大声说道:“好吧,儿臣还想多陪母后多说说话呢,可惜了,既然如此,儿臣陪祝大小姐在宫里转转吧。” 皇后真想堵住圣懿公主的嘴,烦得不行,有气无力地摆摆手,两人赶紧行礼离开。 只等一到宫外,圣懿公主嗤笑道:“瞧她那样,好像发生了了不得的事情,气得把指甲都抠断了,咱们这时候来倒是刚刚好,又让她烦闷的心情上添了一把火。” 祝久儿心不在焉,圣懿公主没好气地说道:“担心你那便宜夫君?” “他头回进宫,不知礼数倒算了,陛下不会注意这种小节,但若是有人特意针对他,可怎么办才好,偏陛下只召见他一个人……” 圣懿公主一听,先翻了个白眼,尔后说道:“这有何难,本宫带你去乾清宫一探究竟!” 要是别人不敢这么说,但她不一样,皇帝的乾清宫也是她从小长到大地的方,及笄后皇帝特别允许她在宫外建了公主府,宫里又赐了芳华殿,宫里宫外横着走。 乾清宫别的皇子也得衡量一下才敢去,她却是自由来去,她果真带上祝久儿就往乾清宫走,到了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叫好声:“好,好,好!” 平时威严肃穆的乾清宫里居然如此嘈杂,就连圣懿公主都吓了一跳:“这什么情况?” 有圣懿公主在,也是不待通传就进了殿里,一看,祝久儿脚下一软,整个身子直接倒在圣懿公主身上,她看到了什么?这不是真的吧!! 她那威武健壮的夫君脱去了外衣,正抱着皇帝陛下的腰,两人在摔跤! 如今两人正在僵持之中,不分上下,四周的宫人们都在大声叫好,丁公公却是冷汗直流,见到两人进来如遇大赦,赶紧叫道:“萧公子,大小姐来了!” 萧天洛一抬头,皇帝趁机拽住他的裤腰一带,啪哒将他摔到地上! 这一刻,祝久儿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 第112章 老阉货,害朕不浅! 丁公公也是惊奇啊,陛下是出名的力大无穷,竟然有人能与陛下一决高下,且初生牛犊不怕虎,陛下只是问了一句要不要过下手,这位萧公子居然满口答应。 答应了不说,上来就是动真格的,陛下都满头汗了,这位也不知道收手,幸好祝家大小姐来得及时,自已这一吆喝,可算是解决了僵局,苍天哪,真是要了老命了。 躺在地上的萧天洛则是对自己的演技满意极了,皇帝再强那也是上了年纪,平时就算再维持训练也要忙于政事,哪能像以前戎马生涯时。 但他知道这种类型更棘手,要是输得太明显就显得刻意,就是赢了,皇帝也不会高兴。 他一直与皇帝处于僵持状态,久久分不出结果就是在想如何体面地败倒,丁公公那一嗓子简直是旱中甘霖,这不是败得极为自然了嘛。 皇帝已经是大汗淋漓,呼吸都有些粗重,看着躺在地上仍大气不动的萧天洛,不甘愿地说道:“看似赢,实则是输了,你这老阉货,害朕不浅!” 皇帝说完狠狠地踹了一脚丁公公,丁公公扑通跪下,也不说别的:“老奴知罪了。” “罢了。”皇帝如何不知就算僵持再久,自己也不能胜萧天洛,不过是趁着他分神得手罢了,至于萧天洛的分神是真是假,人生难得糊涂。 刚才惊出一身汗的祝久儿这时候才向皇帝行礼:“臣女见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吧。”看着连礼都没有行的圣懿公主,皇帝也不以为然:“你这丫头,没欺负祝家小姐吧?” “岂会?”圣懿公主仿佛受到奇耻大辱:“女儿虽说不是端雅贤淑之人,但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欺负人,祝家大小姐又不曾得罪过儿臣,儿臣与她作对干什么。” “那便好。”皇帝慢条斯理地接过绞好的毛巾擦拭双手及额头:“今日真是痛快!” 萧天洛早从地上爬起来,笑嘻嘻地站在祝久儿身边,看他这得意的模样,祝久儿心里才安定些,嗔怪道:“不知尊卑,祖父知道定要按家法处置你。” “不可。”皇帝听完道:“他也是奉旨行事。” “听到了吧,是奉旨行事。”萧天洛将这四个字咬得重重的,祝久儿只能无奈叹息。 这家伙头回进宫就和陛下玩摔跤,还有比这更惊悚的事么,幸好陛下骨子里崇武。 “好了,朕今日也算是该见的都见了,你们去向太后请个安便出宫吧。”皇帝提也没提皇后那边:“若是有缘,下次宫宴再见。” 夫妻两人行礼离开,一出乾清宫宫门,祝久儿就狠狠地掐他一把:“你好大的胆子!” “大小姐,后面还有人呢。”萧天洛朝四周张望了一圈,这才小声说道:“今天有人想引我去松慈宫,不过让我化解危机,就是不知道那小太监有没有保住命。” 祝久儿脑子一转,想到去往皇后宫中时见到的那扇都被扇肿的小太监:“是个清瘦的小太监?” “你见着了?”萧天洛咬咬牙道:“娘希匹的,这宫里的女人怎么一肚子坏水呢,老子第一次进宫就想坑我一把,幸好我感觉不对劲提前诈了一把,还真要把我引到松慈宫。” 祝久儿心里惊奇,这萧天洛也是绝了,遇到这种事情临危不乱,等知道细节后又后知后觉地出了一身汗,皇后这是准备一次把萧天洛致于死地! 擅闯松慈宫的还没有一个活下来的,这女人实在是恶毒,这笔账,祝久儿先记下了。 夫妻俩回到太后宫里,郑重地告别,太后抓住祝久儿的手,透过这张脸好似看到她的母亲:“当初哀家头痛欲裂,还是你母亲治好的,如今也不知道她在何处……” “太后娘娘,母亲心系太后娘娘,定会平安归来。” 太后拍拍她的手,温柔道:“定会如此。” 离开慈宁宫,两人都不由自主地加快步伐,柳叶和柳絮跟在后面都大气不敢出,这宫里看着冷寂,实则暗潮涌动,越早离开越好,省得再有枝节! 前面偶有人影闪过,祝久儿都如临大敌,待发现是宫人后才会暂松口气,眼看着就要到宫门前,一记声音从两人身后响起:“久儿。” 祝久儿脚下一顿,萧天洛眉头扬起,这人未至,声先到,而大小姐显然知道来者何人。 这说明啥,说明她对这个声音很是熟悉。 “原来是四殿下。”祝久儿转身,看着许久不见的四皇子朱则璋:“臣女见过四殿下。” “草民见过四殿下。”萧天洛迅速跟上。 两人站在一起的模样让四皇子朱则璋笑容微滞,但这远不敌从祝久儿的眼里看到提防来得沮丧:“只是许久不见,所以才叫住你们,是本宫唐突了。” “四殿下,臣女还急着出宫,就此告退。”祝久儿不想和朱则璋多聊,微一躬身就拉着萧天洛离开,临走时,那柳叶闷哼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被四皇子听到。 目送着夫妻二人离开,朱则璋双手背在身后,不防一道年轻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安北侯府真是失去一个好助力,谁让宣武侯夫妇平白无故地在战中失踪呢。” 世人皆知安北侯与宣武侯比肩而战,前者不仅存活,更功勋压身,后者却徒有功劳,双双失踪,宣武侯府眼看着就要后继无人,门庭凋零。 朱则璋身后,正是皇后最年幼的皇子五皇子朱则意,才十五岁的年纪,脸庞显得稚嫩,但眼神却比寻常少年老辣不少,语气中的嘲讽意味明显。 “五皇弟,安北侯府堂堂正正,宣武侯夫妇之事与安北侯府绝无关系。”朱则璋冷笑道:“他们出事,对安北侯府有什么好处?结果不正如你们所见?” 原本是亲切战友的两家人反目成仇,连他本人也失去了宣武侯府的助力! 朱则意眯起了眼睛,话锋一转道:“祝家大小姐果然如传言中的一般天仙下凡,今日一见就令人难忘,可惜了这么美丽的神仙姐姐却嫁给一个无名之辈,真是可惜。” 第113章 皇帝背了锅 朱则意年仅十五,在诸位皇兄眼中不过是个小屁孩,朱则璋却从未小瞧过他,皮笑肉不笑道:“五皇弟小小年纪,这是准备成家了不成,上来就只盯着祝家大小姐的姿容。” “就是想,似乎也轮不到皇弟,就是替皇兄觉得可惜,若不是有宣武侯夫妇失踪之事,你与祝家大小姐的婚事应该是板上钉钉,倒不至于便宜了这不知道打哪冒出来的穷小子。” 这是朝朱则璋心上狠狠地捅刀子,朱则璋却是正色道:“皇弟慎言,祝家大小姐在侯府是如珠似玉,是全家人的掌上明珠,从出生到现在,不曾向任何人应允过她的婚事。” “啧啧啧,四皇兄真是个好人呐,可惜自古好人没甚好下场。”朱则意说道。 “本宫还知道一句话——色字头上一把刀,五皇弟还是悠着些。” “皇弟记着了。” 兄弟俩话有机锋,也是一言不合,相视一笑,各自转身! 另一边,萧天洛和祝久儿总算是出了宫,林通接到两人时就觉得他俩脸色不太对,尤其是大哥,一脸的不耐烦,他摸摸头道:“大哥,你被宫里的人吓到了?” 这话可就说对喽,的确是吓到了,被后宫女人的蛇蝎心肠吓到了,甄嬛传诚不欺他啊! “先回府吧。”萧天洛都没力气掰扯了。 何止是被皇后暗算不痛快,和皇帝那一局他绞尽脑汁想输得自然些,也耗费了不少脑力。 他对皇帝的性情一无所知,不敢去赌赢了皇帝会如何,只能输,但他听祝久儿说过皇帝的半生,都是当过兵的人,就能知道将士对实力的推崇。 娘的,他是既要展现自己的实力,又要让皇帝体面地赢,当时要不是圣懿公主带着祝久儿过来,要不是丁公公的灵机一动,还真难收场。 坐在马车里,平时生龙活虎的萧天洛像被抽了筋骨,软趴趴地靠在那里,反观祝久儿,虽说也是一脸疲累,但整个人状态还尚可,毕竟这样的场景她从小到大也经历过不少。 这还是在她借病不怎么出门的情况下,现在瞧瞧萧天洛这样,她还觉得他怪可怜的。 “娘希匹的,这深宫果然吃人。”萧天洛忍不住飙了一句脏话,人心里还有一句,幸好没穿成宫里的人,等等,宫里除了皇帝和皇子还有什么人,只有太监啊,呸呸呸呸。 祝久儿倒是觉得他把自己心里的话讲出来了,那深宫才不是什么好地方! 要让她入宫,她还不如一根白绫吊死自己。 “虽说陛下每年都下令不允许杖杀宫人,但还是有不少宫人稀里糊涂地死掉,至于宫妃之间就更难评了,能入宫为妃者不是才貌双备,就是母家强势,纳她们是为了稳固时局。” “那程皇后这么嚣张跋扈,皇帝也忍得?”萧天洛想到祝久儿提到皇帝其实是有小青梅的,也是白月光,现在人一死,就成了皇帝的心头朱砂痣。 要不然皇帝对圣懿公主格外容忍,由得她在乾清宫里横着走。 “程家老爷子没了,以前那位在世的时候可是人送两朝儒师的称号,曾是先皇太子师,也是先皇最信任的人之一,陛下登基要纳后,程家是第一人选,支持者众。” “反倒是圣懿的亲娘母家不显,于皇帝没有半分助力,后位根本不可能。” 萧天洛直呼一个好狗血,当了皇帝要娶个什么样的皇后还得臣子们都同意,真爱倒成了妾,圣懿公主原本应该是好端端的嫡生女,成了妾生女,怪不得她性情这么古怪。 “啧啧啧,所以宫里的女人但凡阶位高的都惹不起就是了,”萧天洛拍着胸口道。 马车里一下子变得沉默,今天这短短的入宫生涯让萧天洛感觉到了这个时代的强烈参差,他倚靠在马车里,突地叹息道:“宣武侯府不易,这下彻底理解你了。” 祝久儿心头一暖,嘴角扬起。 马车不急不缓地驶向宣武侯府时,乾清宫里,丁公公已经跪在地上:“陛下,老奴也是没有办法,临时被皇后宫里的人叫过去。” “你就由得宣武侯府的孙婿一个人在那里,不对,还将他留给皇后派去的人。”皇帝双手背在身后,实在是恨铁不成钢:“活了大半辈子,竟是如此糊涂!” “父皇这就不对了,始作俑者难道是丁公公吗?”圣懿公主说道:“今日幸好平安,不然咱们皇家亏欠宣武侯府的事情传出去,啧啧啧,百姓的唾沫星子都能把皇宫淹了吧。” 听出女儿话里的奚落,皇帝默然,示意丁公公起身。 皇帝想了想,让丁公公备好纸墨,大手一挥,写下——君子之行,始于足下,务以谦逊为美,待墨迹干了后盖下自己的大印,扔给丁公公:“拿给皇后!” 皇后收到这“赏赐”后心如擂鼓,想到那小太监说自己莫名被打晕的事可能是太后或皇上的人所为,她正琢磨着这件事,皇帝就派人送来了这幅字,敲打的意味如此明显! “果真是皇帝……”皇后直接把这顶锅扣在皇帝头上,刚好给萧天洛编的“剧本”弄了个大结局,“他这是早就防备本宫啊。” “娘娘今日的确着急了些。”身边的老宫女说道:“出得这一时的气又如何,还彻底得罪宣武侯府,那老侯爷可真不是好惹的啊。” 皇后拿着这幅字,微微闭上眼睛:“如今还能如何,陛下既然知晓,本宫也只能安分些,至于那小太监,就不用再动他了,省得再让陛下揪下把柄。” 外面的“小太监”小李子听得满头是汗,晓得自己这条命算是保住了,等走到无人处,他扑通跪下,对着宫外的方向连连叩道:“小命保住了,多谢公子,大恩大德必定有报!” “啊嚏!”正要下马车的萧天洛打个了狠狠的喷嚏,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在念叨自己。 他先跳下马车,随即伸手,祝久儿的纤纤玉手伸出来,他随即握住,照顾着祝久儿下车。 两人是浓情蜜意,柳叶和柳絮都忍不住看直了眼,这幕谁看了不说是一对恩爱夫妻? 第114章 我这里也不是贼船吧 不过,祝久儿下了马车就撒开手,正要进门,就听到一阵激动的声音传过来——“久儿,舅舅、舅母来看你了!” 祝久儿心里一紧,这是该来的还是要来! 她一愣怔的时候,手已经被一个中年妇人抓在手上,她眉头微颦,眼前这妇人正是她起码四年没有见过的大舅母何氏,跟在他身后的男子就是她的大舅舅贺百年了。 这位与贺家其实没有什么血缘关系的大舅舅一直妄图独占贺家家产,要不是母亲嫁的是宣武侯府,小舅舅也不是吃素的,恐怕早就让他如愿。 如今这动作来得亲昵,看在知情人萧天洛的眼里实在讽刺,这两口子为了薅羊毛是拼了。 “久儿见过舅舅、舅母,夫君,这位是我母亲的大哥。”祝久儿淡淡地说道。 萧天洛往前下,原本紧握住祝久儿双手的何氏险些后退一步,只见这英伟的男人仿佛要罩住自己的身影一样,迅速撒开了祝久儿的手。 两人都睡过了,萧天洛知道祝久儿有什么毛病,就她细皮嫩肉的能被这猛女人捏? 萧天洛没问安,先拿起祝久儿的手,一声轻叹道:“都红了。” 何氏的脸一僵,再看祝久儿,心里也一阵发麻,她也没用多大的力气,怎么手背都红了。 “哎呀,这手是怎么了?”侯老夫人出来,刚好看到这一幕,心疼不已,这更让何氏尴尬,还是贺百年快人一步:“老夫人,都是我这内子不懂事,久不见久儿,太兴奋了。” 说完,他转身喝斥道:“你看看你,没轻没重的。” 何氏尴尬得很,祝久儿谩声说道:“是久儿太病弱,不怨舅母。” 萧天洛这才放下祝久儿的手:“回头给你上药。” “好。” 侯老夫人挑挑眉,尔后招呼众人进府:“久儿啊,你舅舅、舅母大老远过来是为了你表哥来年春闱,但你表哥需要静读,所以安排他们在我们院子隔壁,可以的吧。” 这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不听话的亲戚放在外边还不如隔在身边可靠,侯府有侯府的规矩,他们若是不守,老侯爷夫妇也能倚老卖老收拾他们。 祝久儿立马甜笑道:“听祖母安排就是。” 萧天洛在边上打个寒颤,祖孙俩话里的深意他懂啊!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祖孙俩多贴心呢,实则呢,两人一肚子坏水。 何氏刚才讨了个没趣,现在话明显变少,走了几步才发现祝久儿的夫君都没有叫他们一声,心里的不满越发明显,就是这家伙半道杀出来坏了他们的好事! 萧天洛不否认自己是故意的,谁让这一家人恩将仇报呢,人家贺家好心收养,他却成了白眼狼,又娶个心黑的,又生个心眼不正的,一家人整整齐齐。 等到把贺延年送过来说是为了备考,算盘珠子又崩人一脸…… 等进了府,侯老夫人十分体贴地说道:“你们二人刚进宫回来定是累了,这边有我来招呼你舅舅、舅母,你二人先去歇着吧。” “多谢祖母。”夫妻俩异口同声道。 说完,两人也是十分默契地看也不看贺百年和何氏,并肩走出去,就连柳叶和柳絮、林通也一个个挺直了腰杆子,气势先拿出来好几分。 等进了自己的院子,祝久儿肩膀都松弛,一进房间就趴在榻上:“柳叶,柳絮!” 姐妹俩赶紧进来:“大小姐哪里疼?” “全身哪哪都不舒服。”祝久儿说道:“帮我去请杜神医。” 萧天洛也想知道这杜神医是何许人也,能帮宣武侯府瞒天过海这么多年,古代的神医有哪些他也能数得出来,但在古代没啥中西医的概念,用的都是老中医的一套。 他也想打开这扇新世界的大门,见识下真正的杏林高手。 趁着祝久儿休息的空当,萧天洛出去和林通讲了讲宫里的事,这些对林通来说十分重要,他是跟在自己身边的人,总不能一直这么无忧无虑。 听完了,林通的脸皱成了苦瓜皮:“一国之母居然还做这么下作的事情,真是扯淡。” “以后这样的事情不会少,你跟在我身边也得多学习,别看柳叶嘴巴狠,人家心思比你细,以后嘴巴甜一点,你少挨点骂,还能学不少东西。” 啥,让他和母大虫示弱?林通本来想摇头,想到大哥在宫里的遭遇又咬咬牙道:“罢了,为了大哥你将来的安危,我向母大虫认输又如何,好,好,好男……” “好男不和女斗。” “对,我不和她计较,再说了,没有她,不是还有柳絮姑娘,”林通还是很有自信。 萧天洛今天也累得慌,和林通交代完就回房间,祝久儿早就睡得香,这个天居然额头有汗,一缕刘海耷拉在脑门上,他顺手给她拨到一边去。 “上了你的贼船了,真是。”萧天洛盘坐在榻上,无可奈何地说道:“身边一群豺狼虎豹,还三年,三年后不知道我还有没有命,欸!” 祝久儿原来没睡着,听着这话就掐了他一把,萧天洛拿她是没有办法:“我这话说错了?” “……没。”是她下的药,是她把他拽进来的,但是,“我这里也不是贼船吧。” “大小姐,你把那个吧字去掉更有说服力。”萧天洛微笑着说道:“你们现在是什么情况,心里没点数啊,哎呀,可怜我一良家妇男就这么被你骗走清白。” 在大楚从来都只有女子才有清白一说,男人把清白挂在嘴边上的,闻所未闻! 看祝久儿惊异的表情,萧天洛拍着胸口道:“不是吧,大小姐你不会觉得只有女人才有清白吧,女子的贞洁是重要的宝物,那男人的第一次就是垃圾?” 祝久儿瞳孔震动,换个身份一想,自己就是那下药夺男子贞洁的女恶霸呀! 她不禁想到今日进了一趟宫,萧天洛险遭暗算,还要应付皇帝,身心俱疲,现在回想定是有些后悔了,又知道那药是她下的,是她把她拉进侯府,所以,萧天洛是打了退堂鼓? 第115章 在榻上你来我往 祝久儿一骨碌地爬起来,差点撞到萧天洛的胸口,她抬起头,脸色郑重,双手撑在榻上:“萧天洛,你是不是后悔了?” “我被蒙骗了,我被下药了,为了区区三十两银子和两成利润的分红,我这是上了你们祝家的贼船呀,”萧天洛痛心疾首道:“我这会儿心绪难平。” 不对,要是真不想玩了,这人眼底怎么还有光?祝久儿一寻思,突然冷静下来。 “咱俩可是签过协议的,你若是不想遵守,聘礼单子上的东西你一件也带不走,还有,你才领了一个月的月银,商号那边的分成,你连影子都没有见着,你真的不想要了?” 祝久儿温柔地笑笑,伸手在他心口子一点,手指尖尖戳在那里就不动了,声音带着几分诱惑:“你要知道——富贵险中求,你若是现在退出,能捞到什么?” “你刚刚发明的香皂和肥皂还没开始卖,能收获多少尚不可知,但你要知道,你那几道麻辣全席在天香楼都被点爆了,你就不想看看一个月的营收到底能涨到多少?” 萧天洛的汗毛都炸了起来,这大小姐是懂得拿捏人心的,而且平时哪这么妖里妖气的? 她就这么双手撑在自己身体两侧,就差没坐在自己腿上,两只眼睛雾蒙蒙,看得他某个地方都不争气,萧天洛咬咬牙:“大小姐是个懂人心的。” “我这也是为你好,你想想,三年而已,很快的嘛,难道三年内我们还保不住你的命,这次入宫是凶险了些,但你想想,这宫是咱想进就想的吗?一年才几次?” “且不说皇后这次打草惊蛇,咱们还有圣懿公主这张隐形的王牌,事情哪有你想得那般严重,再说你都敢和皇帝陛下摔跤,还有什么事情是你怕的,我不信。” 糖衣炮弹又来了,萧天洛心想张无忌他娘说得对——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祝久儿还想张嘴,就被萧天洛用手指堵上了:“耍耍嘴皮子谁不会,我要实际的好处——原本咱们说好的是商号两成利润归我,但现在,我要三成。” 萧天洛觉得自己算有良心了,知道他们要养这全府上下的家丁、丫鬟,还有外面他至今不知道人数的私兵,所以没说五五开,仅仅加了一成。 但祝久儿却在心里狠狠地骂他奸商,原本说好的事现在又要改?! 她一边觉得萧天洛这一刀刺得有点狠,一边骂起了无事找事的程皇后,天上下刀子这男人都能站起来扛,但他显然很烦这种阴损手段,从宫里出来就拉个脸。 “三成就三成,”祝久儿咬牙答应,赶在他开口前又说道:“我懂,签契书嘛,但只此一回,今日你的确受了委屈,这一成且当成是对你的补偿,再没有下回。” 目的达到,萧天洛这才算满意,总不能等孩子死了来奶了,鼻涕到嘴边知道甩了,汽车撞墙上晓得拐了,他不闹腾闹腾,她以为他无怨无求呢。 自小他就知道一个道理,会哭的孩子有奶喝,他这一哭,不就又多了一成,要不是他心不够黑,还得多一成,想想就算了吧。 祝久儿实在是怕了他,正准备回归原位,萧天洛扶着她的腰一按,让她整个人坐在他的腿上,他还在这个基础上翘起了二郎腿:“大小姐就先坐着吧。” 祝久儿面红耳赤,现在这是什么姿势,而且,现在可是大白天! “你,你不会又,又想白,白……” 萧天洛抬起手指弹了她脑门一下:“想什么呢,你不是还叫了杜神医过来,这会儿功夫能干什么,你还不知道我的时间?” 祝久儿的俏脸一白,气得捶他一拳就要从他腿上爬下去,这不是故意耍她吗? 这回萧天洛没有拦她,一翻身后在她耳边说道:“让大小姐扫兴是我的不对,这样吧,等晚上,晚上一定好好补偿给大小姐。” “烦人!”祝久儿拉起被子堵住了耳朵,这家伙一天天的虽说不是什么污言秽语,但也让人难为情,还每次讲得如此正经,好像想偏了的是自己? 被这顶锅砸得头晕脑胀的祝久儿眼珠子一转,突然把脑袋瓜子伸出来,朝萧天洛招手。 看她这样就知道憋着什么坏招,萧天洛俯身过去,祝久儿一只手搂着他的脖子,贴在他耳边说道:“你猜,你初夜坚持了多久?” 擦!萧天洛的脑子一懵,祝久儿坏笑着推开他,一转身,背对着他。 都说不能说男人短和快,到萧天洛这里也是一样的,那初次男人也一样会疼呢,怎么不说,就只有女人叫疼得慌。 “我还想问问大小姐给我用的药是怎么调配的,能让我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还办成事,也好,一会儿杜神医过来,我当面问他。” “不许!”祝久儿面红耳赤地坐起来,和他撕巴起来:“我给你下药这件事情就不能翻篇吗?以后不说了好不好,你不提这事,我不提你初次……唔!” 萧天洛没等她把话说完就给她把嘴堵上了:“成交,成交。” 真是耍龙耍虎都不如来耍土,还得靠交换。 萧天洛怕这小娘们反悔,把她拉起来重新签了契书,原本承诺的两成收益变成三成,祝久儿写得不情不愿,待契书成了以后扔进萧天洛的怀里:“你就趁火打劫吧。” “风险太高,回报也得大,日后你就知道这一成加得有多值。”萧天洛笑呵呵地收好契书:“多谢大小姐了。” 祝久儿撇过头,三家商号的生意都离不了他,对他这种赤裸裸的打劫行为她不得不从! 这笔账,她也要算在程皇后头上! “临时加价,你还真是个奸商。”签完契书的祝久儿不困也不累,气呼呼地鼓起了腮帮子,萧天洛是不是摇钱树还没有验证,她就又让出一成利,心,好痛! 萧天洛得逞,和祝久儿全然两个脸色,哪有出宫时的郁烦,现在整个人精神焕发! 第116章 这是身经百战的身子 萧天洛目的达成,转身在祝久儿脸上亲了一口:“多谢大小姐,不对,咱俩现在的关系,应该道声多谢夫人才是,谢谢夫人!” 祝久儿这养在深闺的名门贵女哪被这样对待过,一时间又羞又憋屈,又莫名地想笑。 这世间再也找不到像他们这样的夫妻,两个人在心里都把算盘打得啪啪响,偏又能在短时间里形成微妙的平衡。 “欸,小骗子,杜神医到底什么时候来。”萧天洛一开心,顺嘴把在心里给祝久儿起的外号给叫出来,自己没察觉,祝久儿先跳了起来:“你刚才叫我什么?” 擦,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萧天洛也不慌,不紧不慢地说道:“大小姐摸着心口问问自个,骗我的事情还少吗?” “先是下迷药,后是装病,对了,还有先皇御赐私兵、圣懿公主与你私交甚笃,哪一件是你主动告知的?”萧天洛往椅子上一坐,翘起了二郎腿。 “我为什么多要一成,不还是为了将来着想,这女人将来未必是自己的,但银子一定是。”萧天洛说道:“都说什么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在我这里,反过来也一样。” 女人也没有银子靠得住! “大小姐要是靠得住,我还要银子做什么呀。”萧天洛笑得眯起了眼睛:“对不对?” 这话不就是说自己和侯府靠不住么?祝久儿脸色一凝,萧天洛又说道:“上回我问过大小姐还有没有隐瞒之事,大小姐的神情告诉了我答案——仍有。” “如今我还不知道大小姐还瞒着什么,但我也想通了,只要能保着我的命,不影响我赚银子,也可以忽略不计,等大小姐有孕,三年后咱们一拍两散。” “到时候我去参加武举,咱孩子的爹也有个好听的名声,对不对?” 看来他是把未来的路都给想好了,所以才会对在皇宫中遇险极为不爽,祝久儿想道。 谁想有钱没命花? 祝久儿正百感交集时,柳絮在门外道:“大小姐,杜神医来了。” “请他进来。” 话音落下,门被推开,一白发老翁进屋来,背着竹篓,头戴斗笠,短衫黑裤,脚上的黑布鞋帮子上还沾着泥,进来后招呼也不打,直接放下竹篓,扫一眼两人的脸色:“都施针。” 萧天洛只道惊奇,这杜神医搞什么名堂,关他啥事? “这位公子肾火太旺,需得降一降,这阴阳调和讲究一个刚刚好,这样,公子先来。” 等等,萧天洛抬头,肾火太旺一降,那岂不是没了? 这人不会是大小姐为了逃过晚上的夫妻敦伦故意叫过来的吧,他刚才说什么来着,女人要是信得过,猪都能上树,瞧瞧,瞧瞧! 祝久儿一瞧见他眼神就知道他想歪了,气急败坏道:“你想什么呢,我有那么坏吗?” 杜仲先着白胡子笑道:“公子误会了,公子最近是否盗汗多,口干舌躁?” 萧天洛摸了摸鼻子,的确如此。 “既然神医如此精准,那便来吧。”萧天洛直接往榻上一躺,扭头一看,杜仲的手里这就捏着两根细长的针,那针跟牛毛一样,针尖更是快肉眼瞧不见。 祝久儿看着萧天洛的翘臀和窄腰,默默地移开眼睛。 萧天洛突然起身:“是不是要脱衣服?” “不必。” 萧天洛应了一声立马又趴好,心想神医就是神医,要是和普通针灸一样那是一点期待值也没有,也就这么一走神的功夫,杜神医脸色郑重,下手如飞! 等萧天洛扭头时,才发现后背何止是刚才人家拿的那两根针,已经是密密麻麻! 这身体与上辈子的身体融合后,连上辈子的伤也一并过来,虽无沉疴,却有旧伤。 这些针一下来,刚开始只有微微的刺痛感,但马上就是火辣之感,他竟然感觉到血流的流速在加快,通体突然舒畅许多! “这位公子可是上过战场?”杜神医一句话,差点把萧天洛吓得魂都要飞了! 隔着衣服,连他身上的疤都看不着,他是怎么知道的? “为何有一具身经百战的身子……”杜神医俯身下来,似是不敢相信地嘀咕了一句。 刚好这时候萧天洛的每个毛孔都好像绽开,周身惬意无比,他差点喊出一个爽字,又被这白胡子老头吓得魂都要出来了,这玩意他都能看出来?! 一边的祝久儿说道:“我这位夫君没有上过战场但自小习武,身上还留了不少疤痕,神医倒是猜了个大概,但他哪里上过战场。” 杜神医摸摸胡子,笑而不语。 “神医果然好医术,怪不得能帮宣武侯府瞒天过海这么多年。”萧天洛赶紧转移话题。 杜仲手一顿:“方才耽搁时间是先去见了老侯爷与老夫人,老朽给大小姐调的药物可暂停,用另一套法子,公子要学习我的一套针法。” “这个可以。”萧天洛趴在床上,现在舒服得直想叹气:“大小姐是我娘子,既然是造了这么大的谎,总得继续圆下去,这日子才能过得舒心。” 祝久儿鸡皮疙瘩起来了,刚剥走她一成利润,现在说话都格外中听。 “公子,我要开始了。” 杜神医冷不丁的一句话让萧天洛一惊,啥叫刚开始,这扎了一满背难道还没有开始? 那杜神医突然催动双手,后背上的所有针悉数钻进穴位深处,密密麻麻的疼痛感袭来,令他猝不及防! 萧天洛双手一握,没有祝久儿预料中的惨嚎,明明他手背上的青筋都快跳出来了! “方才观面只知公子肾火太旺,施针之时方发现公子这身子问题颇多,既然遇到老朽,老朽就一并解决,下手虽狠了些,公子稍后就知道奇效。” 这哪是神医,都快成神算子,一句身经百战的身子差点把他底都快掏开了。 那剧痛结束后是另一种程度上的通体舒爽,曾经受过伤的部分尤其如此,以前身体里好像压着顽石,现在被震碎,没了! 第117章 踢到了真正的铁板 杜仲拔下针,萧天洛一骨碌地跳下榻,活动手脚手发现就连拳速都快了不少,他对着杜神医拱手道:“多谢神医。” 他的感谢发自肺腑,杜仲这一身打扮像个老渔民,但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公子客气了,大小姐也要施针,请公子稍候。” 杜仲给祝久儿施针就更熟练,也是隔着衣服,但手法要快许多,祝久儿更是神情轻松,全程不见痛苦,比萧天洛的状态好了n倍。 自己是被摧枯拉朽般的整了一遍,祝久儿更像按摩,纯粹是为了通通脉络。 果然,祝久儿持续的时间也不长,立马就爬起来,杜仲拉着萧天洛过去,送给他一本人体穴位图,一套针,还有他手写的施针顺序:“有空多练,老夫有事先走。” “不是,神医,这就是你要教我的针灸之法?那有没有生双胞胎的法子?”萧天洛道。 噗,祝久儿在边上险些喷出来。 杜仲却是郑重道:“老朽的确有几个法子,如今大小姐要对外继续病弱,又要停药,只能身边的人先学会这套针,能用这套针取代药物方可考虑受孕,现在告诉你们又有何用?” 说完,杜仲拎起竹篓子抬脚就走。 萧天洛都没有反应过来,人都跑没影了。 “他定是急着去钓鱼。”祝久儿说道:“不过没想到神医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居然说你身经百战,难道打倒过别的护卫也算身经百战不成?” 扫过她嘴角的笑容,萧天洛只是笑笑:“大小姐听错了吧,他说的是我有一具身经百战的身子,这百战说不定指的是榻上呢。” 祝久儿闭上了嘴巴。 萧天洛在心里哈哈大笑,这件事情就此揭过,再打开那穴位图,这玩意对萧天洛来说没什么难度,以前在部队都学过基本的推拿,不懂穴位是搞不定推拿的。 像他们这种“身经百战”的兵身体哪哪都容易疼,普通程度的疼靠推拿也能解决。 “待我练好了就给大小姐试试,若是能和喝药的效果一样,明日就开始停药,”萧天洛说完,林通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姑爷,天香楼来话——干辣椒用完了。” “这么快?”萧天洛激动得走出去:“再烘了送过去!” 祝久儿方才还因为萧天洛扒了她一层皮不爽,现在听到这话早把不快扔到九霄云外。 天香楼现在的生意实在是火爆得不行,陈掌柜忙得脚不着地,一直在招呼客人,那安王自从过来一饱口福后,这几天天天都过来,包间定不上就在楼下和普通百姓一起用餐。 那天倭人过来捣乱未果,也给百姓们出了一口气,这下子更是增添人气。 与天香楼人头攒动形成天壤之别的是附近的酒楼,各家伙计站在门口吆喝拉客,掌柜们则双手抱在胸前,望向天香楼的方向,满面愁容。 其中一间酒楼的二楼临窗位置,那日找事的倭人们正愤恨地看着天香楼的方向。 打头的姬月娘仍包裹着整颗脑袋,不让人瞧出自己像个尼姑,自从吃了那哑巴亏,她这几天失了平时的光彩照人,眉头总有郁结之色。 “他娘的,天香楼这是要人命呀,一下子这么火爆,把咱们的客人都抢跑了。” “这样,你让人去天香楼打包一份回来咱们研究研究,我就不信了,就他们能做出来 ?” 听着这些议论声,姬月娘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眼底尽是阴鸷之色,房门突然推开,一道身影闪进来,外面更是多了两人看守,让旁人不得靠近。 “怎么才来?”姬月娘看着来人,不悦地说道。 来人看着四人的光头,姬月娘的诡异打扮,这人讶异道:“哟,你们这是?” 五人连忙起身,对着这人是与外面飞扬跋扈截然不同的恭敬和畏惧:“见过先生。” “半夜鬼剃头,您听到了可还满意?”姬月娘察觉自己语气不对,收敛了一些:“您在大楚这么多年,对宣武侯府的那位大小姐可有了解?“ 这男人脸上有些追忆的神色:“她的父母那可是大楚最有名的伉俪,可惜她却生来病弱,虽生得国色天香,但打小就鲜少出门,被全家娇养着长大。” “听闻侯府的银钱大半都砸在给她治病的名医和名贵药材上,怎么,打听她们做什么?” “先生,我等这头恐怕就是宣武侯府的新婚夫妇所为。”姬月娘将那日的事情一五十一地道来,对面男人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阴沉! “不知所谓!”这男人怒道:“别忘记你们来大楚是为了什么,大楚如今连粮食都无法自足,你们哪来的底气在大楚作威作福。” 姬月娘急忙奉上茶水,看着这张妖媚的面孔,男人脸上闪过一丝厉色:“你们在大楚呆的时间太长,若是无事,尽快返回倭国。” “先生,那铁矿的事……” “我不是和你们说过,大楚不直接出口铁矿,你们可退而求其次,请求购买部分成品武器返回倭国,”这男人说道:“大楚皇帝未必不会同意。” “矿、盐、钱币,这三样在大楚管控最为严格,你们若是擅动,迟早会给我也带来麻烦。” 这人说话时犹有愤怒,但说完这话,脸上便没了刚才的神情,古井不波。 一名光头急忙道:“先生说得是,只是这次我们逗留的时间太长,若不能带点新东西回去,恐怕不能让主子满意。” “那就在民间多物色物色,大楚地广物博,多的是倭国没有的东西!铁矿之事不必再提!” 姬月娘也忙说道:“先生说得是,我们定当再寻寻罕有货品,必定满载而归,主子也知道先生这些年的隐忍,我们也对您极是佩服。” “隐忍?这些年我忍的何止是岁月。”男人脸上闪过一丝怀念与痛苦,又道:“你们不要招惹宣武侯府的人,他们能支撑到现在,定有不为人所知的底牌。” 姬月娘打个寒颤,所以,她这次是踢到了真正的铁板?! 第118章 等等,等等…… 说到新鲜东西,莫过于萧天洛这次要当一次老中医,他要下手的毕竟是大小姐,那细皮嫩肉的都经不起他捏,直接下针还不吓死人。 所以现在萧天洛就在林通的房间里,林通正脱了衣服,光着背躺在榻上,表情狰狞。 “大哥,大哥……”林通急得直叫唤:“我有个更好的想法,你要不要听听?” “说来听听。”萧天洛已经一只脚踩在椅子上,正弯腰查看背上的穴位,他这架势哪像要扎针啊,这是要分尸! “依我说,咱去外院找几个护卫兄弟,或是找几个家丁过来试试手啊,或是,你找个手轻的来,柳絮,你让柳絮来给我扎都好过你啊!” 开什么玩笑,大哥这手劲一针下去能治病?那是要人命啊! 林通不知道内情,只以为这是为了给大小姐“治病”用,身边的人都得学会针灸,哪晓得是要令大姐看上去“生病”,妥妥的违反常理。 “没事,我先给你推拿放松一下,闭上眼睛。”萧天洛说着,果真把针放到一边,开始给他推拉,发现他背上的肌肉都紧成一砣铁,他不屑道:“瞧你吓得,放轻松!” 说完,还在他背上拍了一下。 这一声啪极为脆响,正在院子里收拾的柳叶和柳絮都听得清清楚楚,不是说要试针嘛,怎么打上了,柳叶好奇地往林通房间走过去,恰好房间没关严实。 这一看之下,触目的便是一片强劲肌肉,柳叶心道那小子看着不成器,身上的肌肉线条倒是纹理分明,虽说比不上姑爷,较寻常文弱书生好了无数倍,真是人不可貌相! 柳叶的脸一红,又见到姑爷强悍用力的双手正从上至下地给林通推拿,刚才还叫得嗷嗷的大老爷们现在哼哼唧唧得像个小娘们,这一幕…… 林通是真觉得舒服,以前大哥也会给他们活动筋骨,但没用过这招,这推拿简直是从里爽到外,感觉周身都轻畅了,他身子正松快,不由得惬意地闭上眼睛。 也就趁着这个功夫,萧天洛就开始对照着穴位图和顺序下手了,等到林通发现微微刺痛时,后背已经扎了好几根,林通的眼睛眨巴眨巴:“大,大,大,大,大,大哥。” 萧天洛吓一跳,不会给人扎结巴了吧! 林通突然没了声音,萧天洛低头一看,好家伙,晕了! 等到林通醒过来的时候,天都快蒙蒙黑了,有人叩门,他哑着嗓子说道:“进。” 吱呀,门被推开,进来的人让林通立马坐起来,察觉自己衣衫不整,他迅速拉起被子挡在胸前,柳叶见状嗤笑道:“又不是黄花大闺女,你挡什么挡。” “不是……我也是没娶媳妇的人,怎么能让别的女人把身子看了。”林通义正严辞。 柳叶无语地呵道:“大小姐听说你为她挨了针,特别让小厨房给你准备的,起来吧。” “你,你先转过去。” 柳叶哼了一声:“谁稀罕看你似的。” 她把东西放下,头也不回,推开门就走了,林通这才掀开被子准备下榻,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两只脚刚踩到地上,扑通,直接摔到了地上。 刚刚出去的柳叶听到不对劲,折返回来,看到的便是林通摔得脸朝下,等把他扶起来一看,这人的脸色真是好差,果真是和喝了药的大小姐差不多。 林通心里像日了狗一样难受,为什么啊,为什么要让这只母大虫看到自己这么惨的样子。 柳叶去扶人的时候没想太多,等触到的时候才发现林通没穿上衣,她像触电一样挪开手,没好气地说道:“扎个针你就成了软脚虾,出息!” 说完,她快速地往外走,临走时还顺便带上了门。 屋里的林通低下头,看着自己没穿衣服的上半身,又嗷嗷起来:“小爷的清白……” 这边的动静太大,主屋都听到了,萧天洛站在窗口朝那边望了望:“林通那家伙在搞什么鬼,叫得跟杀猪似的。” 他这话说完,祝久儿没有吭声,他转过身,只见祝久儿今日穿的衣服尤其宽松,外面一层薄纱,里面是件素色的肚兜,下面的亵裤是光滑的缎子制成,衬得腿尤其长。 “来吧。” 萧天洛撸起了袖子,先关上门,大步流星地过去,消好毒的银针已经摆在那里,祝久儿瞥他一眼,缓缓解下轻纱,虽然不是不着寸缕,祝久儿的脸先红了。 她为了摆脱这令人窒息的暧昧感,迅速地趴下,萧天洛鼻间一热,谁说古代人没有情趣,没情趣怎么能搞出肚兜这种玩意儿,说是兜,兜得住吗? 尤其这一趴下,反而…… 萧天洛无语望天,他狠狠地吸口气,事实证明那老神医说得对,他是肾火旺,但也不是说扎了针就啥欲望没了,现在不一样蓬勃得很? 就眼前这美景,整片美背上就只有两根他一挑就能开的带子,整个背部完全呈现在眼前。 这时候脑子里还有什么人体穴位图啊,什么施针的顺序啊,萧天洛觉得自己在干老中医这一行上注定没有前途,什么眼里只有病人,不分男女,不分年轻老少,他办不到。 等了半天,没见萧天洛有动作,祝久儿哼了一声:“你怎么还不开始?是不是没底气?” 说着,她就微微撑起身子,还没等她撑起来就被一股力量按下去,让她回归原位。 “萧天洛,你……” “别乱动。”萧天洛叹了口气,她趴着都够刺激了,还想起身,这针还要不要扎了? 拿出对付敌人一般的意志力,萧天洛总算是恢复了神智,又不是没见过女人穿肚兜,近的不就有那个倭国的姬月娘,但当时看着怎么就没有什么反应。 难道这男人也有雏鸟情结,第一次、第一眼看到的是谁,心理上就偏向谁? 平复气血后,萧天洛终于正式刺入第一次,他早瞧见大小姐把小拳头捏紧,便把今天给林通施针的过程讲了讲,祝久儿听完顿觉得这男人哪为了宽自己的心,分明是伺机捉弄。 今天林通叫得跟被杀的猪一样,祝久儿赶忙说道:“等等,等等,你轻,轻一点……” 第119章 那就办正事吧 大小姐忍了这么久才出声已经不容易,萧天洛心里笑开花,故意按住她的后脖子不准她动弹:“施针呢,大小姐忍忍,乖。” 祝久儿好歹也是娇养出来的,她倒不是怕施针灸,而是这纸上谈兵匆忙一试的“主治大夫”实在不让人放心,她现在紧张到手都颤,还不如让柳叶和柳絮先学呢。 现在箭已离弦,万没有收回的道理,萧天洛一鼓作气地按照顺序放完针,等足了半柱香的时间才一一拔除,再看趴着的人儿,直接紧张到后背上一层薄汗。 祝久儿如今悬着的人心才落下,正要翻身,双手被萧天洛扣住,男人也没出声,顺手拉开系带,祝久儿几乎毫无感觉,她刚要抬腿,萧天洛俯身下来,她陡然间没了力气。 推三阻四又如何,回回还是让他得手,她则是那横躺在堤岸上的鱼,只能急促喘息。 祝久儿被施了针,现在才知道这针的问题在哪里,会让人绵软无力,身子似被抽了骨一样,老神医不愧是老神医,知晓要停药产子,便用了这法子来替代,效果似乎更好? 但这就能让萧天洛肆意发挥,自己毫无招架能力,她看着萧天洛俊朗的脸,想像以前那样双手抵在他胸膛,多少做些抵挡,竟是无力。 她只觉得自己很不对劲,用力地挺直了腰,喉咙里哽咽一声,萧天洛轻轻摸着她的头,双手一转,和她十指相扣,突然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祝久儿此时有些虚脱的感觉,但还有力气摇头。 “不亲,不亲……” 萧天洛低声笑了笑:“不亲,那就办正事吧。” 这一夜,萧天洛尤其满意,在心底更是好好地问候了一番老神医,以往他是埋头苦干,但没有多少意趣,但今夜尤其不一样。 两人都轻喘着看向对方眼睛时,祝久儿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的眼睛,呜地一声。 “大小姐今天的表现其实是人之常情,正常的。”萧天洛为难地抓抓头,这个话该怎么说,可为难死他了:“有些女子可能一辈子也没有这种感觉。” 祝久儿想到自己刚才抑制不住的表现,虽说以前圣懿公主总是说些荤素不忌的话,但那家伙就是外强中干,只是嘴巴逞强罢了,她如今才是真的……身经百战。 “为什么没有?” 祝久儿从被子里露出湿漉漉的眼,看着萧天洛一时沉默,这特么怎么和他说呢,有些两口子就这房事不和谐能不和谐一辈子,男人还好,女人想有一次极致的快乐难于上登天。 “这玩意吧,不是谁和谁就一定和的,现在看看,也就是我和大小姐匹配得好。” 萧天洛用最正经的语气讨论着对大楚女子来说仍属冲击的话题,祝久儿又将头缩起来。 得,这现代人和古代人还是有壁,不说古代人了,就是现代人还对两性关系避之不及。 孩子问父母自己是怎么来的,得到最多的答案就是——从垃圾桶里捡来的。 等两人收拾好,打发走柳叶和柳絮,刚才狼藉一片的榻上又恢复了整洁,看到新换上来的床单子,祝久儿脸上还一片躁热,赶紧说道:“舅舅、舅母那边不用理会。” “那是当然,横竖他们儿子没戏,所谓要事第一,他们可排不上。”萧天洛转过身,看着祝久儿的脸色,把今天的事情更详细地讲了讲,这一次终于提到那个小太监。 “宫女、太监的命不是命,程皇后虽然不傻,但她疑心重,陛下迟迟不立嫡、不立长,她总忧心皇帝要对程家下手,那小太监要是完全按你的说法来,兴许能保下一条命。” “现在这个关口,她不敢惹怒陛下,时也,命也,就看那小太监的造化了。” “接下来最重要的还是天香阁的新品发布会,”萧天洛单手枕在脑后,看着头顶的帐顶:“农商可都是国之命脉,但怎么商就在最底层呢,像你表哥这种所谓的才子却受推崇。” “出生就分籍,在出身同的人眼里,低贱之人的性命不值钱,在皇后眼里,小太监是烂命一条,你借力打力,只看他自己够不够聪明,能不能全盘信任你。” “大小姐信我吗?” “信。”祝久儿几乎是脱口而出。 萧天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祝久儿一脸不自在地挪开眼:“如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不信你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其实你何必要个孩子……” “此话怎讲?” “带个孩子如何二婚?谁家又敢给侯府子孙当后娘,”祝久儿说道:“更何况,若真有二子,你带走的那个也是我的亲子,我又如何能不去看他?” 萧天洛听得笑起来,一双眼睛灼然地望向大小姐的眼睛:“大小姐这是想到母子分离,心下就不舍了,咱俩孩子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大小姐沉默,她只是想了一下,突然觉得当初的决定未免草率,如今虽挡了皇家的亲事,但和这男人的将来却也是不敢想,如今两人在榻上这事却是越来越合拍。 啊!祝久儿突然拍拍自己的脑袋瓜子,想什么呢! 萧天洛一看,这大小姐是恢复些力气了,说道:“明早看看效果,若是真赶得上喝药的效果,以后提前施针,这药就可以停了。 第二天一早,看着大小姐毫无血色的小脸,萧天洛在心底给杜神医竖起了大拇指,牛逼! 柳叶和柳絮喜上眉梢,纷纷表示也要早点学会,只有第一个挨针的林通哭丧着脸,自己挨了针,今天没什么力气不说,昨天还让柳叶那婆娘给看光了!她还上手了!她摸了! 以前他才不小心碰了她,就挨了打,脸上还被抓花过呢,这情况一转过来,她倒好,脚底抹油,说跑就跑! 面对林通突如其来的怨夫眼,柳叶白他一眼,大老爷们还这么矫情,自己好心没好报。 看柳叶还是母大虫做派,林通的心,更塞。 第120章 程大人,接人吧! 大小姐能用针灸之法代替药物是件大喜事,知情人都笑意盈盈,用过膳,小夫妻二人在书房里整理府上中馈,一个用算盘,一个用珠心算,那效率杠杠的。 所谓中馈,一指掌管家中供膳诸事;二指的是掌管家中所有酒水饮食、吃穿用度、日常开支等;三是管理府里的妾室、丫鬟和家丁、护卫。 萧天洛总结了下,一管财,二管人。 府里中馈以前是老夫人负责,曾管家协助,如今移交给他们俩,曾管家协助,两人觉得就沿用以前的那一套就行,每个月十五的放斋日也持续。 这一天,侯府在大门前给贫苦人家施粥,这传统维持了许多年。 庄子上的事算是给他们提了醒,用人再不疑,自己也要做好督导,人心易变。 等到用心整理完府里的账目,萧天洛又陪着祝久儿先把内院的家丁、丫鬟、老婆子召集起来训话,又去了外院,外院的情况就简单得多,只是护卫就更多了。 看着并肩和大小姐站在一起的萧天洛,从前共事的那帮护卫都目瞪口呆,完全认不出来。 这人靠衣装马靠鞍不假,以前就觉得萧天洛和他们格格不入,眼下人是真的飞黄腾达。 上次想看萧天洛笑话又落空的陆老六尤其别扭,站在护卫堆里坐立不安,不过今天也没有什么话题,萧天洛甚至都没说几句话。 萧天洛看着站在院落里一众人等,此时才有沙场秋点兵的感觉,尤其是那帮护卫,身高体形突出,真有几分兵蛋子的感觉,看陆老六魂不守舍,他轻笑一声:“陆老六!” “在!”陆老六条件反射地一声应,应完后自己骇然欲死,真他娘的丢脸! 萧天洛轻轻一笑:“你身为护卫队长,侯府平安无事,居功甚伟,你我之间以前有些嫌隙,但早就翻篇,不值得一提,可懂?” 陆老六心神俱裂,这些天他睡立难安,总觉得有把刀悬在头顶,就等哪天收到通知要滚蛋,想得多了,就把萧天洛视为仇敌,日夜对立。 这一刻,却是刀落下来,没落到他头顶,落到了脚下,令他无地自容! “小的明白了。”陆老六抱拳埋下头。 萧天洛也不再多说些别的,同行是冤家,自己这个空降兵抢了他的风头,被他刁难早在预料之中,但现在时过境迁,他不会傻到要给自己在侯府里埋根钉子。 冤家易结不易解,趁着现在还能解,迅速解开。 整理完中馈,刚好到了天香阁的新品发布会,萧天洛一寻思,这不得亲自站个台,当天就和祝久儿赶过去,前一夜照旧是施针,只是和上次一样,施着施着就滚了床单。 马车驶往天香阁的路上,一路上倒也平安无事,眼看着拐过两个街口就到天香阁,马车的速度却慢了下来,萧天洛撩开前车帘问道:“怎么回事?” 林通现在对赶马都生出阴影了,忙道:“姑爷,有人拦车行乞。” 祝久儿立马也过来看,只见像是父子模样的三人正拦在马车前面,衣衫褴褛,头发不知道多久没洗,祝家一向有布施的习惯,她正准备下车,萧天洛目露精光,伸手拦下:“不可!” 就在此时,那领头的男人突然冲过来,伸手就要去抓祝久儿的右手腕,萧天洛飞起一脚踢在这男人的手腕上:“好大的猴胆,竟敢碰我的人!” 祝久儿心中一激荡,就见那男人的右臂一甩,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后一仰:“娘的!” 萧天洛跳下马车,一把揪住这男人的衣领,正要发作,一人快马袭来,将那两名欲要逃跑的孩子拦下:“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就想明抢?” 骑在马上的正是那中郎将程武,上次是拍花子,这是次伪装乞丐行强盗之事,这两次都能遇上,实在是巧喽。 看着马上的中郎将,萧天洛笑道:“程大人来得及时,不愧是城防之魂,人就交给大人。” 程武听得心里一哽,这是提醒自己人是他先逮到的,自己不过是后来的顺手捡个功劳。 看不出来这莽夫还有这等心机,他娘的,还以为是个出身低的下等人,不过是运气好傍上高枝,却连接两回抢他的风头! “萧公子倒是厉害,敢问如何提前识别?”程武看了一眼祝久儿,她洁白如玉的手腕上戴着一只龙凤纹足金百福手镯,看着就够值钱,何况…… 她柔细的手腕莹白,戴着这足金手镯实在打眼,他看一眼都要挪不开眼神。 萧天洛活过两辈子,一路摸爬滚打,什么牛鬼蛇神没有见过,他嘴角微扬:”此人看似狼狈贫苦,但其双臂有力,明显练过,且目露精光,长久困苦之人哪能这样的眼神。” 真正落魄之人眼底无光,精神状态远不会像这个男人,看着虚弱无力?狗屁! 等看到财物的时候不就一蹦三尺高,手脚麻利得不像话, “还有那两个孩子,与这男人是不是父子尚不可知。”萧天洛往那两个七八岁的孩子面前一站,眼神犀利:“看着年纪不大,眼神却和狼崽子似的,弄不好……沾过人命?” 他自己就是杀过敌后才眼带杀气,这两个孩子小小年纪却目露凶光,根本不寻常。 两个孩子听到这话,立马绷紧嘴角,这一幕看得祝久儿头皮发麻! 女人心善,宣武侯府又以做善事为荣,她更是看不得孩子受苦,方才心软就是因为这位“父亲”带着两个“孩子”,无非就是给些小钱,也不怕把家底霍霍没了。 萧天洛说完,把那男人揪起来,顺手扳开他的手掌心,只见这人的手指头和普通人的就不一样,又细又长,而且每根手指上都有老茧,显然是练过的。 方才他的动作多快呀,要不是自己眼疾手快,大小姐的镯子就不保了,他一沉脸,将手上的男人推攘到马边,看着马上的金吾卫中郎将挑挑眉:“程大人,接人吧!” 第121章 不能丢大小姐的人 程武拉着缰绳,脸上堆着笑,心底早把萧天洛的笑容劈开,他堂堂中郎将却要承这上门赘婿的情,于他而言便是奇耻大辱。 偏在众目睽睽下,程武客客气气地拱手道:“那就多谢萧公子了。” 祝久儿倚靠在马车口,嫣然一笑,程武余光扫过,上次的惋惜之情如今越来越盛,都说这小娘子从小身体不好,所以皇家迟迟不敢把亲事定下来,就怕她中途夭折。 如今看她顺利及笄,这才蠢蠢欲动,连同他也在被姑母算在第二计划里,就算不是三位皇子表兄表弟也该是自己,怎地就便宜了一护卫。 这护卫的底细他也查了一番,干净得就像白纸上沾染的两笔墨,一撇一捺,就是个人。 程武与手下带着这三个伪装成乞丐的父子离开,萧天洛拍拍手,重新上马车,却对上祝久儿莫测的笑容:“大小姐现在知道后怕了?” “人心有善是件好事,只怕恶人利用这份恶心,倒招来恶果。”祝久儿看着自己手腕上金灿灿的镯子说道:“听说若是穷凶极恶者,会直接斩下手臂。” 萧天洛本来还想敲打下这位大小姐,看她自己都领会了,也就不说了,说起来还是她扬着笑意的时候好看,为了自己的眼福也得少说几句。 等到了天香阁,才看到附近全停着马车,天香阁门前也挤了不少人,伙计正扯着嗓子叫着:“大家排排队、排排队……” “前面的悠着点,留点给我们试试。” “也太少了,这样等排到我们都没有得试了。” 那伙计急得满头大汗,抬头刚好看到萧天洛和祝久儿,赶忙说道:“不用急,不用急,我们的大小姐和姑爷过来了,这些东西就是我们姑爷做出来的,想要多少没有!” 萧天洛一言不发地走过去,好小子,这就把他推到人前了。 果然,一听说东西是他造出来的,人群一下子将注意力转到他身上,萧洛急忙道:“诸位不要着急,今日数量有限,若是大家都有需求,日后供应必定能跟上!” 这些其实是看热闹的人群,中间有多少人能消费得起都未必,萧天洛虽说要薅有钱人的羊毛,但干不来狗眼看人低的事,现在只嫌自己弄得太少。 眼下大家热情涌动,一旦试用不上便会满腹牢骚 ,他心里一转,先去看看还有多少量。 试用的量是许掌柜事前留出来的,他瞧出个大概后便在排队的人群里直接划了个点:“诸位,今日只能排队在这里,就不浪费大家时间,改日,改日再安排。” 祝久儿身边的柳絮说道:“姑爷这一招高明,不然让人轮空多少会引来不快,尤其楼上还坐着那些个呢。” 萧天洛和祝久儿进店便上楼,这次的新品会在二楼幽静的地方举行,许掌柜就在楼上招待贵客,萧天洛发现祝久儿的神色一下子变得有些不耐。 明明刚才还表情柔和,这一会儿功夫就显得尤其冰冷,他本来还想问问如何和那些贵客打交道,发现大小姐神情不对,算了,别开口了。 上了楼,祝久儿还算熟悉地来到门口,只听到里面正欢声笑语一片。 “哎呀,真的好滑呀,婉姐姐,用来洗脸也可以的。” “这个闻着好香,比刚才的味儿更好,掌柜的,我要这一块。” “不行,我也要。” “你们不要抢,掌柜的不是说了嘛,先交银子就是谁的,没抢到的要交定金等来货。” “啊,啊,啊,我才不要等呢,这块是我的,这块也是我的!” 里面闹哄哄的一团,感觉马上就能打起来,萧天洛听得太阳穴隐隐地痛,这古代的小娘子们也太疯狂了吧,个个都是购物狂! 许掌柜已经快招架不住,这来的不是贵就是富,虽说贵要给富让道,但这贵里面又分三六九等,自己不能给人留下势利的印象,只能凭谁张嘴张得快。 谁曾想这就闹腾上了呢,为了这最后一块香皂要打起来了,苍天呐!’ “婉姐姐,这是我先看到的。”手里捏着那半块桂花香的香皂,大理寺卿家的女儿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翠儿,给银子。” “谁家没有二两银?”说这话的小姐表情傲娇,她可是大楚钱袋子户部尚书的女儿! “你们抢什么呀,要说第一个看到的,明明是我,好不好!”说这话的人转身去拉自己的人:“娘亲,我也要,我也要。” 祝久儿听得都脑瓜子嗡嗡,回头就看到萧天洛快石化的表情,估计也是头一回见。 看他这惊呆了的神情,她又好气又好笑,再看他眼睛好像直愣愣地盯着里面的姑娘们看,心里头莫名地有些气,哼道:“收好你的眼睛,让人瞧见了,以为你登徒子呢。” 萧天洛大喊冤枉,他只是被这帮姑娘抢香皂的劲头给吓到了,再说了,他都没看清楚美丑,就光听着声音,不禁面露委屈。 祝久儿瞧见他委屈的神色,又说道:“是不是想马上进去?” 萧天洛心里直呼这女人就爱坑人,这根本是死亡发问,他苦笑道:“大小姐,你这问题就像在问要是你和祖母掉进水里,老侯爷要先救谁。” “还有啊,就算我再没眼光,也能瞧出美丑,要看我也看大小姐,大小姐可比她们好看上百倍千倍,”萧天洛正色道:“她们哪有你的颜色好。” 不然那三皇子、程武等人像恶狼见了食,就差没扑到她身上,随时张着大嘴想吞了她。 祝久儿一阵脸红心跳,却听到一个声音欣喜地响起:“祝大小姐来啦。” 说话的女子看着和祝久儿差不多年纪,脸上带着真切的笑意,模样也俊俏,正是那天的礼部侍郎之女任家小姐,她兴冲冲地说道:“萧公子有来吗?” 萧天洛心道自己不出场也不行了,但还是下意识地先整理好衣襟才进门,祝久儿扫到他这个动作撇了撇嘴,都说女为悦己者容,他整理衣衫干嘛? 这纯是大小姐想多了,萧天洛朝他咧嘴一笑:“我可不能丢大小姐的人。” 第122章 移动的存钱罐啊 萧天洛跟在祝久儿后面走进去,一帮夫人、小姐都齐刷刷地看过来,一道道目光陡然落在身上,萧天洛觉得自己城墙一样厚的脸皮都有些微烫,自己怎么跟动物园的猴子似的? 这些夫人上年纪的不多,大多是三四十的岁数,这三四十放在现代哪算什么年纪大呀,正是风情最好的时候,而那些小姑娘们一个个嫩得能掐出水来! 不是尚未及笄就是刚刚及笄,像二十来岁的小少妇倒也不少,这一下子各种年龄层次,各种风情的女人都汇聚一堂,有一瞬间,萧天洛觉得自己进了女儿国。 这些夫人、小姐也都好奇地看着萧天洛,她们并不是所有人都参加过宣武侯府的婚事。 “诸位安好。”祝久儿率先打破沉寂,那些紧盯在萧天洛身上的目光终于挪到了祝久儿身上,只见这位传闻中的病美人却是脸如白玉,只是略显苍白,左右还得有丫鬟扶着。 不得不说杜神医能堪大用,一套针法施下来,今天的祝久儿比喝药时还要虚弱三分。 但美是真的美!尤其这病弱之感,更让她看上去像随时羽化而去的仙儿。 此时有好几位意向做皇子妃的姑娘都庆幸宣武侯府选择了招婿,否则她们哪是祝久儿的对手,除了身体弱以外几乎挑不出毛病! 这么一位强有力的竞争对手自己退出竞争,她们脸上的笑容真切不少:“见过大小姐。” “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夫君,姓萧,名天洛,诸位今天所试的肥皂、香皂就是他设计而来,如今摆在诸位面前的每一块都由他亲手制作,在大楚,独一无二。” 祝久儿说完,这些贵客们都显得尤为高兴,能被邀请来尝试这些独一无二的商品,她们在大楚也是独一份了,如何不有荣共焉? 有些还没出阁的小千金看着高大威武的萧天洛,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 那些年纪大些的夫人倒是你看我、我看你,从彼此眼里都瞧出相同的意思——这要是普通的男人也不可能过老侯爷夫妇那一关,瞧瞧,这生得多好! “不知道诸位试用得怎么样?”萧天洛大大方方地问道。 试新会还是搞得有些意思,专门空出这一间房子,在地上放了低矮的桌案,地上放着坐垫,围成一圈,中间摆放着一盆盆鲜花,角落里燃着香薰,味道极淡极淡。 想来是不想冲撞了香皂的气味,在这一点上萧天洛得给许掌柜加鸡腿,细节满分。 这些高门贵妇、贵女品着茶,吃着点心,顺便就把新品试用了。 刚才还在争抢最后一块香皂的千金小姐都面露羞涩,哪好意思争抢,那最后一块就被许掌柜拿到了萧天洛和祝久儿跟前:“大小姐,姑爷,这是最后一块香皂了。” “方才听到两位争抢,实则是我的不是,新物推出不知道会受欢迎几何,数量保守。” 萧天洛淡淡地说道:“但有争端,彼此又无法证明自己是先开口者,怎么办呢?” 祝久儿看他一眼就明白了,这家伙一定是肚子里已经有了主意,才特意这么开口,她便说道:“你可有好方法?” “不如……剪刀石头布来决定这最后一块香皂的归属。”萧天洛说完,现场静寂无声。 良久,才有一个看似只五六岁的小姑娘怯怯地说道:“哥哥,什么是剪头石头布?” 萧天洛一看,好粉嫩的小姑娘,也太可爱了吧,梳着双发髻,两边都系着粉色的飘带。 一时间,想要个女儿的想法一发不可收拾。 萧天洛用拳头、手掌、两根手指演示了一下它们的意义,尔后说道:“剪子剪不动石头,石头赢,石头会被布包住,布赢,剪刀却能剪掉布,剪刀赢。” 这么一讲通俗易懂,那小姑娘迅速低下头用自己的小手手比划起来,看着萧天洛心都要融化了,一边的祝久儿也被那小姑娘吸引住,收不回眼神。 方才有所争执的两位小姐立马学习手势,萧天洛又说道:“可来三局,三局两胜者赢。” 大家伙听了都十分高兴,今天来有得吃,有得喝,有得玩儿,还有得看呢。 两位当事人准备完毕便面对面站着。 “剪刀!”、“石头!” “布!”、“石头!” “一比一,平,第三局决胜局!” “布!”、“剪刀!” “恭喜杜小姐,三局两胜。”这一次许掌柜率先叫了起来:“这块香皂就按照规则卖给杜小姐了,柳小姐也不用着急,可以预付款项定下来,下次自然会有您的货。” “愿赌服输。”柳小姐玩得开心,心里的郁气也散了不少:“那我先定一批货。” 祝久儿看柳小姐输了还十分高兴,不禁对萧天洛想出来的这一套极满意,又拉起柳小姐的手说道:“天香阁以后随时欢迎你们来玩。” 祝久儿以前很少出门,就算偶尔出现也只是走个过场,不会与人多说话,总给人一种拒人行千里之外的感觉,柳小姐现在被这天仙一样的人拉着手,心里头有些小激动。 这可是谁都不怎么理会的祝家大小姐呀,柳小姐暗自唾弃自己,居然会因为被大小姐拉了拉小手手就激动得脸泛红晕:“咳,好。” 这一幕把萧天洛都给惊到了,女人给女人使美人计居然也是管用的,神得一批了。 “诸位,今日最后一块现货也没有了,如果想要更多只能预定。”许掌柜适时地说道:“肥皂只有一种规格,香皂有多种香味,诸位预定的时候要备注好。” “有想要预定的客人现在便可来找我,预付一半便可,货到再付另一半。” 许掌柜笑嘻嘻找个位置坐下,伙计拿出纸笔,祝久儿只觉得眼前一晃,刚才还各个坐在原位的夫人、小姐们居然一涌而上,将许掌柜围了个水泄不通! 萧天洛看着这些移动的夫人、小姐,眼里冒着精光,乖乖,这些可全是移动的存钱罐呀! 第123章 狗屁的请人之道 为了不妨碍天香阁的进账,萧天洛和祝久儿都避到了角落里,那里倒坐着几位年长些的夫人,看着萧天洛牵着祝久儿的手,几人都略显惊讶,这对小夫妻看着甚是恩爱。 “大小姐,你们天香楼的菜真的是太香了,现在满条街都是天香楼的味道。”其中一位夫人说道:“我家那夫君下值后都不愿意回府用膳,约上同僚就去天香楼。” “可不是嘛,我家那位也是,最近都以能约到天香楼的包房为荣,敢问一句,现在这府中中馈可是交由大小姐处置了,以往大小姐鲜少出来。” 祝久儿听着,十分谨慎地说道:“祖母让我们俩试着接手,如今有夫君在身边,他们才放心让我出门,宣武侯府庄子上的事情几位知晓吗?” “听说过一些,这人呀人心不足蛇吞象,就算是家生子以后也得防着些。”其中一位夫人说道:“现在不少人都学着你们庄子上的合同制呢。” 这事萧天洛才知道,所以嘛,这有什么是学不会的,能霸占着一个首创的位置就不错。 “那合同制也是我夫君想出来的,后来确定婚事,祖父和祖母觉得夫君有这方面的天赋,索性将事情交给我二人同时处置,”祝久儿轻咳道:“毕竟我身体不好,一人难以承担。” 几位夫人都同时露出惋惜的表情,祝家就这么一根独苗,也真是有点凄惨了。 “大小姐放心,身体一定会好起来的,你这夫君能干得很,你们必定能早生贵子。” 萧天洛倒是乐了:“多谢夫人吉言。” 祝久儿嗔他一眼,看在现场人眼里,根本就是郎有情,妾有意。 刚才的剪刀石头布都学会了,有几个贪玩的小姐正互相玩着,尤其那几个不到十岁的,看着天真烂漫,萧天洛脱口而出:“我是极想当个女儿奴。” “女儿奴是何物?” “极宠女儿的老父亲。”萧天洛说完,在几位夫人的脸上看到了不可思议的表情,这年头还有人愿意当女儿奴的,哪家的男人不是口口声声要个儿子? 等想到萧天洛的身份,几位夫人又自认为明白了,这入赘的么,孩子自然要姓祝。 萧天洛没想到自己这想法居然被几位夫人曲解了,他是真喜欢粉嫩的小姑娘,软团子,尤其吧,他看一眼祝久儿,要是能生出一个长得像她的迷你版,绝了! 这边聊到生娃了,另一边登记收银子也收到手软,这些贵客出手哪能是一块起要,尤其是香皂,好些是一口气要四个香味。 许掌柜根本来不及算已经收了多少,捏着笔杆子的手都有些抖,激动的心,激动的手。 天香阁有多少时间没有这么火爆的场景了,犹如一潭死水,现在被巨大的石子砸出水花。 姑爷就是天啊,他以一己之力救了濒临倒闭的天香阁! 楼上在收着定金,楼下的伙计也在同步进行,放在门口的试用也发挥了作用。 许掌柜邀请的仅仅是少数高门贵女,但门口的客流量里也有潜力客户——富商之女,她们缺的是地位,口袋鼓着呢,一时间,楼上楼下齐齐发力! 等到预售结束,送走了客人,许掌柜啪啪啪地一通算账,脸上的褶子都笑成了菊花。 “大小姐,姑爷,预定的肥皂一共是260块,香皂的数量居然有510块,四种味道的数量我都登记下来了,这些若是顺利成交,那成交额可是一千两百八十两。” 许掌柜激动地说道:“若是此物流传开,后续的需求必定还有增加,这产量……” “产量不是问题。”萧天洛庆幸选了这两个制作工艺不复杂的产品,唯一麻烦的其实只有提取火碱,“你们尽力推广就好,这产量越大,成本越低。” 夫妻俩在天香阁坐镇到天黑才离开,今天的尝新活动让更多人进入到天香阁,祝久儿也顺便安利了一把店里的胭脂水粉及首饰。 那胭脂水粉本就是好货色,其实一试便知,也就趁着这个功夫也出了不少货,再加上萧天洛在边上说那些香料也是肥皂的原料之一,又带动了一波。 唯一出不动的大概就是二楼的首饰了,萧天洛出门的时候双手一背:“要是首饰实在推不动,又想不到推陈出新的法子,不如砍掉这块业务,集中火力做胭脂水粉及香皂、肥皂。” 祝久儿一听眼睛亮起,这的确是个好主意,既是出不动,留着还等着它自己生银子吗? 两人在前面有商有量,柳叶、柳絮、林通三人跟在后面听了几耳朵,有些话一听就明白,有些他们仨的脑袋瓜子也转不过来,反正听着就很厉害。 两人说得正来劲,突然有几道阴影拦在他们面前:“请稍候!” 萧天洛一看,拦住他们的是个中年男人,看着十分儒雅,身后却跟着几个凶神恶煞的打手,皆是膀大腰圆,站在那威风凛凛,眼神不善。 ”你是何人,为何拦住我们去路?”萧天洛问道。 这中年男人一拱手道:“大小姐,萧公子,我们主子想请你们一谈,这边请吧。” 哦,请人过去一趟用这种下马威的方式? 看这些人的阵势,既然敢来请,那就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宣武侯府的招牌在这些人眼里都不具有震慑力,这人得是多大的来头。 “主子,你主子姓主名子不成。”萧天洛问道。 中年男人脸色不太好看,萧天洛则飞速转动着脑子:“几位深夜将我们拦下,不知所为何事,我一个糙汉子倒是无所谓,你们若是惊了我家娘子,此事乃大。” “萧公子,我们主子姓陆,”中年男人看着真是好脾气:“大小姐与公子去了就知道。” 中年男人还在好声好气相邀,后面四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却没了耐心:“怎么这么费劲呢,直接拉过去见主子不就行了!” 说完,其中一人就过来,倒是不敢拉侯府的大小姐,直接冲着萧天洛就来了,这人看着粗壮厚料,但动作极快,一伸手就触到了萧天洛的手臂! 第124章 这是你们的请人之道? 那人一眨眼间就到了萧天洛面前,这功夫已经不是普通练家子能比的,脚步和手法都极快,萧天洛截住这人手腕,反身一握,一记踢脚就到了这人肚皮上:“这是你们的请客之道?” 这人吃痛之下,剩下三人一涌而上,林通立马冲到前面:“我看哪个敢动手!” 祝久儿轻哼一声,她虽看着柔弱,但整个人就是有不一般的气场,这一哼之下,那三个男人居然停下脚步,祝久儿冷笑道:“如此请客之道,不去也罢!” 这话说到萧天洛心坎上了,护着祝久儿就走,林通在后面垫后,这帮人见他们要走,越发来劲,几个人一下子将他们围在中间。 萧天洛心道大小姐的病虽然是真的,但现在身子骨不就是弱么,他皮糙肉厚挨打无所谓,要是让大小姐遭罪,老侯爷夫妇能放过他? 他将大小姐推给柳叶和柳絮,转身之时眼神已经大变,心中怒火升腾,这四人就算再厉害又怎么样,他也不是吃素的,一想之下,架开双拳,直接肘击两人! 萧天洛好久没有动筋骨,这一动之下就像上瘾,拳肘交错,虎虎生风,专攻脸面! 什么打人不打脸在他这里不成立,近身格斗的唯一原则就是在最短的时间里卸掉对方的攻击力,只能防,不能攻,尽速拿下对手! 这四名练家子叫苦不迭,根本吃不透萧天洛的功法,完全不按套路出招,招架不得。 萧天洛刚才只是热身,一旦打开身体就犹如蛟龙,林通本想帮手结果根本没有派上用处。 林通正愁,就发现那中年男人试图加入,他一个箭步过去,先是一记黑虎掏心,又是一招仙人偷桃,中年男子本还算儒雅,如今只能疼得抱档痛苦嚎叫:“别打了,别打了!” 柳叶看得目瞪口呆,黑虎掏心就算了,林通居然使出仙人偷桃这么龌龊的招数。 按理她应该予以鄙视,却忍不住咧开了嘴角! “萧天洛,住手吧。”祝久儿看着那接连落败的四人,还有蹲在地上直不起身子的中年国人,谩声说道:“我不认识什么姓陆的家主,也不喜你们这种请人的方式。” 萧天洛收了架势,拍拍身上的灰尘:“滚一边去!” 两人转身要走,身后响起一个声音:“稍候,稍候,大小姐,萧公子,纯是他们性子太急了,我们主子真的有要事相商,好处大大的。” 萧天洛笑道:“连身份来历都不敢报的人,就是天上掉的再大的馅饼,我们也不啃。” 中年男人极力控制不去捂档,白着一张脸说道:“我们主子名叫陆东成,是都城商会会长,邀请两位过去,主要是想给两位牵个线,拉单买卖。” “真是笑话,既如此简单,为什么一开始不敢说?”祝久儿俏眉冷对,这件事情绝不是他们说得这么简单,哪有硬请人的! 看他还支支吾吾,萧天洛扶着祝久儿的纤腰:“大小姐,咱们回府。” 祝久儿看了他们一眼,看样子是有求于他们,竟还敢用这种态度,今日且叫他们知道求人要有求人的姿态! 现在知道报名号了,一开始故弄玄虚做什么?行事不正,其心能正到哪去? “大小姐,萧公子,真的是误会,”那中年男人哪里愿意罢休,又快步追过来拦在两人身前,张开双臂道:“大小姐稍加打听就知道我们主子的名号,是正经人。” “正经人派四位膀大腰圆、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壮汉过来请客人么?”萧天洛嗤笑道:“你们主子把宣武侯府都不放在眼里,想必身后的靠山也了不得,不知道何方神圣?” 中年男人眼神闪躲,祝久儿心脏微沉,还真让萧天洛猜中了,这什么陆东成也不是真正的话事人,他背后还有人。 姓陆的要做什么不得而知,但他后面还有人,不得不让人提防,这下子两人更是步伐不停,飞速向马车走去,那中年男人还想纠缠,林通直接把他推开:“闪远一点。” 眼睁睁地瞧着宣武侯府的马车驶走,中年男子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娘的,呸!” 转身瞧见那四个不中用的家伙,气不打一处来,怒骂道:“谁让你们动手的?知不知道这一动手,什么事都让你们整没了,做事不动脑子的蠢货!” 马车里,祝久儿正放下布帘:“陆东成,这名字听着有些耳熟。” “管他熟不熟的,今天本来是个好日子,偏让这人搅了兴致。”萧天洛没好气道:“请客之道都不懂,见面能谈出什么好事情。” 他这话说得直白,但的确是这个道理,祝久儿也不是那任人搓圆捏扁的泥人,微微点头。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弄出货来,”萧天洛说道:“今日成交比我预想得要多,看来低估了这些高门贵女们的消费能力,还有普通百姓中的富商之女,一两二两银子根本不在话下。” “大小姐,先把这批货赶出来,后续成立正式的工坊,你那些私兵们可以用上吗?” 这是向她要人了,祝久儿精神为之一振,她以前怎么没有想到呢? 养那些私兵多费劲呀,但若是他们能自己养活自己该有多好,年轻一代继续训练、完成任务,上了年纪的便可以成立工坊,创营收! 祝久儿把自己的想法一讲,萧天洛直呼有救,不然这几百块搞下来不得要他的命。 这事也是一拍即合,萧天洛直接亮出巴掌,祝久儿与他击掌:“这主意甚好!” 两人说做就做,祝久儿传令下去,一呼百应,立马就召来二十来号人,全是四十往上的年纪,但个个身强力壮,干劲十足。 这么些人也没走大门,突然出现在大小姐院子里,见到萧天洛,个个抱拳道:“属下听从姑爷指令!” 勒个去,萧天洛的血直往脑门上冲,看着他们队列整齐,个个背挺肩直,自动列队,他骨子里的血脉觉醒,他双手背在身后,掷地有声:“好,上有令,下必行,战必胜!” 第125章 愿为姑爷效力 这些私兵精神一振,个个将背挺得笔直,声音震天:“多谢姑爷指教,上有令,下必行,战必胜!” 萧天洛心道多好的兵啊,这一个个虽说算是退居二线的,当年训练有素的痕迹明显,人到中年还能保证这身体质素,上战场都不在话下,拿来做工坊工人是大材小用了。 “我和大小姐接手府上中馈,府上银子想必你们也知道——过往并不宽裕,如今觅得好商机,可惜人手不足,就暂借各位过来帮忙,正常开报酬。” “日后成立正式工坊,诸位愿意继续干是最好,新商品的配方交给外面的工匠哪里放心,唯有你们,能令我二人把心搁到肚子里。” 萧天洛这一番收拢人心,话说到人心坎里,他们如何不知先帝将他们交到侯府上后上,于侯府来说是利器,更是拖累。 如今机会与信任同时而至,他们激动莫名:“愿为姑爷效力。” “好说,好说。”萧天洛都服气了,这帮私兵都两、三代了,居然还有这样的众志成城,以前效忠先皇,现在效忠侯府,令人叹服。 萧天洛将工坊要做什么和他们讲了,只是如今还得借用侯府的地盘先把需要的货赶出来,之后再成立正式的工坊,自产自销的链条就正式打通。 明个一早他们就得过来,送走他们,萧天洛啧啧惊道:“真是训练有素,上次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找到那帮倭人,便猜到能耐不凡,今日一见,只觉得大开眼界。” “年纪长者如今已经颐养天年,只是还承接着训练新兵的任务,侯府给他们养老,先皇将他们赐下来的时候,说过代代私兵,追随侯府。”祝久儿说道。 所以这些私兵就算成亲有了儿子,儿子也会追随老子的脚步成为侯府私兵,有先皇旨意在,当今陛下也无可奈何,恐怕最绝的是,“皇帝老儿也不知道你们私兵几何?” 这话可就涉及到最大的机密了,祝久儿微微一笑:“自然是不知的。” 皇帝只知侯府有私兵可以任意遣用,却不知数量、名单,完全不在控制范围内,怎么可能不忌惮,萧天洛倒吸了一口气:“先皇这一手到底是宠你们,还是坑你们啊。” 祝久儿无语,嘀咕道:“我倒也想知道。” 别的不说,光是养这些私兵都快累断气了,今天这一天功夫下来,喜还是多些。 就是最后被人硬请让她不太愉快:“那什么陆东成的,也不知何方神圣,晦气!” 大小姐可是有脾气的,萧天洛见她嘟着个脸生气,笑着说道:“管他是什么,就是天上的神佛,咱们也是想理就理,不想理拉倒,又不是在皇宫里,受他鸟气做甚。” 这是心结难消啊,萧天洛在宫里受的气直到现在还没有消,这人是爱憎分明,把皇后娘娘给记恨上了,祝久儿乐得如此,就她和他,两人现在能同仇敌忾才是好事。 用了晚膳,萧天洛目光灼灼地问祝久儿还要不要施针,祝久儿白他一眼:“施一次足以保几日效果,倒不用那么频繁。” 说这话的时候,祝久儿的耳朵根子都是红的,虽说施针并不是为了治病救人,反是让她看上去“沾染”病气,但昨天第一次施针走向就变得不正经。 现在提到这两个字就像打开某个隐晦的开关,祝久儿口干舌燥,端起一边的茶就饮。 萧天洛可是问得一本正经,真没想歪,一看祝久儿粉嫩的耳垂,一下子也想偏了,想到施针时的美妙场景,他又不是和尚,怎么能没反应? 事情走偏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毫无悬念,他一时间有些可惜:“原来不用天天……” “你闭嘴。”祝久儿生怕他又说出什么虎狼之词,快人一步捂住他的嘴:“时辰不早了,还是想想明日怎么安排做事,理好流程,尽速交货。” 也是,萧天洛立马安排:“林通、柳叶、柳絮,你们先行去收草木灰,或是别的植物灰烬都可以,不限量,越多越好。” 光是府里的草木灰可能不够,趁着夜不太深,出去找一圈也能收到不少。 “另外猪油,香料等原料,我写个单子,你们按单采购。”萧天洛早算好了量,“老规矩,每一笔都得有数有银,到时候做账才能清清楚楚。” “好咧,姑爷。” 三人领命离开,萧天洛盘腿拿起一杯茶水,原来这就是做主子的痛快:“舒服,一声令下就有人办事,以后我只要动脑子就好。” 见他油腔滑调,祝久儿说道:“那你的脑子可得多开动,不然这一阵风过去,往后生意就没法做了,都城的百姓见多识广,可是不好应付的。” 萧天洛早有打算,突然走进厨房,等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几枚鸭蛋,青壳的蛋在祝久儿面前一字儿排开,祝久儿看不明白,问道:“这又是什么意思?” “下一次,它就是主角,那香辣的菜吃得久了,就得来点清淡又有意思的,换个花样。” 看样子萧天洛是准备把关子卖到最后,祝久儿说道:“也好,看看你还有什么招数。” “大小姐自从多给我一成,我这满脑子都是生意经,我比大小姐更急着看到成效。”萧天洛说道:“这一个月一提成的事,大小姐可不要忘记了。” 祝久儿捧着茶杯的手一顿:“你这么急着要银子,可是有什么打算?” “不可说,不可说。”萧天洛心道你瞒我的事一件接一件,他还不能有点盘算了。 祝久儿心里痒归痒,又觉着打破砂锅问到底倒显得自己控制欲多强一般,索性不问了。 萧天洛被今天定出去的香皂和肥皂打了强心针,洗漱后躺在榻上满脑子都是接下来弄点啥好,这女人的钱果然好赚,再就是自古民以食为天,老祖宗诚不欺他! 就是再没钱,这口腹之欲也是要满足的,先吃饱肚子,再吃得好是不二法则,就算是经济再萧条的时候,嘴巴也停不下来。 第126章 何必偷偷摸摸的 祝久儿难得从净室出来发现萧天洛居然睡着了,她无来由地松口气,轻手轻脚地上了榻,此时那几枚鸭蛋还摆在桌子上,她绝不会承认自己快被好奇心磨死,这鸭蛋能玩出什么花? 此时的公主府里,圣懿公主正趴在榻上翻着话本子,那不知来历的男奴跪在榻边。 脸上的十字伤疤明显淡了,快要看不清楚,他双膝跪地,手里提着灯,正给帐子里明明放着夜明珠的圣懿公主掌灯。 男人眼底的阴鸷之色浓烈,这大楚的公主摆明了要折磨他,明明有一颗始终散发光辉的珠子,非要让他再提着灯跪在榻边。 “阿奴,”圣懿公主突然启唇,扭头看过来,那对剑眉之下的双眼凌厉得不像个女子:“你此刻应该是恨极了本宫,但本宫也是如此。” “你故意烧了自己曾经刺过的黑虎军标识,就认为本宫拿你没有办法了,是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真是……好狠的心呐。” 被称为阿奴的男人狠狠地咽下口水,看着这张面孔,恨不得撕掉她脸上的皮,假的。 世人都说这圣懿公主受尽宠爱,身娇肉贵,非也,这是个不折不扣的恶婆娘,他的腿隐隐作痛,身上的伤还未愈,又让这恶婆娘折磨得遍体鳞伤。 她要知道他的来历,他编造的那一套她是一个字不信,两人之间的博弈已经半月有余。 如今看来因为是在大楚的地盘上,是在这恶女人的公主府,没有鱼符和路引的他没有还手的余地,他咬咬牙,要如何逃脱? “啧,知道你恨极了本宫,这样,”圣懿公主盘腿坐起来,手拿着话本子拍在男人的俊脸上:“你早日交代自己的来历,本宫考虑放你一条生路,说不定,还能助你回归故土。” “殿下,奴的故土就是在大楚,还能往哪里去呢?奴不知道哪里让公主误会,若是那伤疤,的确是火烧所致,是公主误会了。” 真他娘的嘴硬!圣懿心中怒骂,她都查了个底掉,这人说自己的家乡在安北城的一处山沟沟里,姓刘,她派人去探查,的确有姓刘的夫妇不假,但人家可没丢儿子。 她圣懿是这么好骗的主吗? 若不是涉及黑虎军,他这般嘴硬早被扔进养熊的林子里。 “你的故土在大楚?”圣懿公主笑得直不起来腰:“你说这话亏心不亏心啊,为了活下来,连自己的故土都可以背弃,你既是伤成这样逃到大楚,可见有人对你不利。” “你宁愿忍辱偷生也要呆在大楚,可见回去对你局面更加不利,你说,你到底是何人?” 阿奴微微闭上眼睛,手里的油灯微晃,坐在帐子里的圣懿公主如同扼住他喉咙的神明,只是他从不信神明,他的人必定会找到他,他只要活下来就好。 “公主不必试探,再问奴多少次,奴也保只有一句话——奴不是什么黑虎军,更不是大楚人,公主买奴花了五两银子,等奴攒够了就给自己赎身。” 一只柔嫩无骨的脚突然伸过来抵在阿奴的喉结上,哪怕是脚,这金枝玉叶的公主也护理得得极好,五根脚趾头都是粉嫩的。 “赎身?”圣懿公主的脚缓缓上移,到他的下巴处猛地往上一抬:“做什么春秋大梦!” 说完,圣懿公主的脚迅速下移,踹到他的心口上:“滚出去!” 男人放下灯,默默地走出去,不难看到他双拳握紧,手背上的青筋都迸出来,如此愤然,偏还沉得住气,圣懿公主眯起眼睛,唤道:“紫云、紫月。” 两名个子高挑的侍女走进来,看到公主殿下仍有薄怒,紫月说道:“殿下,此人今日给送菜进来的人塞了一吊钱,请他带封信出去。” “送到何处?” “松月楼。” “松月楼不是四皇子的地盘?哼,还敢说宣武侯夫妇失踪与安北侯府无关!给本宫盯紧了,本宫倒要看看他们的狐狸尾巴几时露出来。” 若没有她故意放水,他真以为自己可以从公主府递信出去?!痴人说梦! “父亲,母亲……”另一头,祝久儿从噩梦中醒来,满头的汗水,她一翻身,看到侧着身子躺在榻上的男人,才回过神来——又做梦了。 萧天洛睡得很香,甚至嘴角还有些哈喇子,窗外的月光照进来,映在这男人的脸上,看不出白日的果断有力,反多了几分沉静。 “上有令,下必行,战必胜。”祝久儿忍不住伸出手在他高耸的鼻梁上摸了一把,一想到两人做了有夫妻之实的假夫妻,心里有种五味杂陈的感觉。 这男人是自己的,却又不是真正属于自己,反过来也是如此。 祝久儿喃喃念道:“我真是给自己招来一尊大佛,你一个没有行军入伍过的孤儿,怎么能脱口而出那样的话,萧天洛,你总说我藏着的秘密多,你又何尝不是。” 从字迹到这么多奇思妙想,到他脱口而出的话,不仅这次,上次和陈掌柜说的诗句同样是激情澎湃,分明就是从过军的样子! 她抓过他的手仔细看着,发现他右手大拇指和食指间的茧尤其明显,她忍不住想到,能在这个位置练出茧来,他是练的什么兵器? 萧天洛睡得再沉也经不住她又摸鼻子又摸手的,手指在她掌心冷不丁地一抓,激得祝久儿柔嫩的掌心一阵酥麻,她赶紧缩回手,发现他早醒了,给了他一下:“你装睡?” 这大小姐怎么还倒打一耙,玩这个萧天洛就认真了,他在榻上翻个了身,懒洋洋地道:“大小姐大半夜地不睡,对我下上其手的,又不是块木头,被你折腾得还能睡着?” 萧天洛早察觉不对,摸鼻子摸脸就算了,摸他手上的茧可还行,前有杜仲神医说他有具身经百战的身子,他就觉得底要掉了,这会儿大小姐还发现他拿枪练出来的老茧,还得了。 “来,大小姐想摸,往这里摸。”萧天洛捉着她的手就往自己腹肌上放:“这些不都是你的,何必偷偷摸摸的呢。” 第127章 有钱不赚是王八蛋 祝久儿被他臊得满脸红,也顾不得想他手上的茧是怎么回事,挣扎着要把手抽回来,哪挣得过萧天洛的力气,硬是摸上他的马甲线,感受他蓬勃的腹肌。 “让大小姐夜半馋是我的不对,身为你的夫君,说好要履行夫妻敦伦义务的,还能馋得大小姐半夜睡不着觉,罪过,罪过。” 祝久儿被他反将一军,奈何多手多脚的也是自己,红着脸说道:“你误会了!” 管它是不是误会,反正不能让大小姐对自己起疑心,瞒得一时是一时,鬼晓得这些古代人的接受度怎么样,现在这萧天洛是内里外里全换了个遍,早就不是以前的人。 祝久儿的脑瓜子其实灵敏,心里早就觉得不对劲了吧,光是嘴巴讲都讲了几回,也就是没查出来真正原因,这人就是原来的人,怎么换的,估计她想破头也想不明白。 两人闹了一阵子,萧天洛也没真想把人怎么着,嬉闹了一阵子就把人往怀里一带,搂着她不让她再琢磨他手上的茧,祝久儿挣扎了几下没有挣开,也就由着他去了。 萧天洛把祝久儿搂在怀里才觉得两人的身高差刚刚好,她在他怀里就像个兔子玩偶,软绵绵,他大手一握刚好抓住她的腰,两人身子贴得紧,祝久儿鼓起了腮帮子。 “你身上太硬了,我不舒服。” 这纯是没刺找刺,他是有一身的腱子肉,又不是揣着一身的铁疙瘩,他低头恐吓:“再找事就别睡了,咱们做点别的。” 祝久儿瞬间举旗投降,她方才抬腿就碰到不应该的地方,知道这时候自己危矣,就是铁打的人也经不起他这样的折腾,能歇一晚上就歇一晚上吧。 两个主子是睡得踏实,柳叶他们仨折腾得不轻,等到两人早上起来,院子里堆满了萧天洛要的材料,林通三个人熬得眼下发青,双脚打晃。 “姑爷,这些东西从昨个晚上到今个早上才备齐,”林通打着呵欠道:“您看看。” 萧天洛见状满意,等用完早膳,人也来了,一个个家丁打扮,完全不像昨天晚上那么打眼,萧天洛就领着他们干活,上手指导,一时间忙得不可开交。 祝久儿他们在边上看着,这流程上回都见识过了,今天只是再熟悉熟悉,萧天洛发令明确,每一个指示都清晰到位,俨然带过军的样子。 昨天晚上被暂时压下去的疑惑再度浮上心头,萧天洛身上太多解释不清的点! “大小姐,”柳叶从外面进来,附在她耳边说道:“有人送了拜帖,在门口候着。” 祝久儿打开一看,见到熟悉的名字就朝萧天洛招招手,萧天洛接过去一瞧,嗤笑道:“什么玩意,先礼后兵都玩不会,现在兴先兵后礼了?” 拜帖上就印着陆东成的名讳,正是昨天晚上强请他们之人。 “大小姐,那这人要见吗?”柳叶说道:“不若然,奴婢去把人打发了,咱们侯府也不是什么猫猫狗狗都接待的。” 萧天洛竖起大拇指,但说道:“见,我想瞧瞧是什么货色,大小姐以为呢?” 这话也是说到祝久儿心坎上,她颌首道:“去会会他。” 那陆东成是备了礼来的,身后跟着两个个子高挑的丫鬟,昨天晚上见到的人是一个没来。 “大小姐,萧公子。”陆东成三十来岁,生得斯文儒雅,手里装模作样拿着一把折扇。 萧天洛觉得这人的做派好像在哪里见过,一品,哦,表少爷嘛。 表少爷倒真是个读书人,这家伙就不知道是不是装腔作势了。 “昨天晚上多有误会,手底下的人不知道礼数,冲撞了二位贵人,还请多多包涵。”陆东成直截了当,上来就先放低姿态:“先自我介绍一下,在下陆东成,乃是一名掮客。” 这掮客说白了就是中间人,和牙人们没什么区别,不过玩的是高端局,人家面对的都是优质客户,替他们的优质客户牵头拉线,把生意谈成了从中抽取佣金。 至于谁给嘛,谁请的谁给。 “掮客陆东成,”祝久儿这才有了印象:“不知道陆公子是受哪家所托前来请我们,议的又是何事,昨天晚上那一举,知道的是掮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流匪进城。” 听祝久儿语气不善,陆东成知道手下把人得罪狠了,赶紧说道:“大小姐,我那手下几时接触过您二位这样的贵客,一时间不知道分寸,还请给在下一个开口的机会。” 这人倒是拉得下身段,看着就是个地道的伪君子,萧天洛抿嘴一笑道:“陆公子既然是掮客,必定有所图,只是不知道要说的事对我们有没有好处。” 陆东成要做伪君子,他便做真小人,无利不起早是人之本性,没好处还聊个什么劲。 陆东成一听反而大喜,拱手说道:“其实昨日接下这桩委托也是临时,手下人才不知道深浅,昨日天香阁新品推出便大爆,在下也是听说的,有贵客便想大量收购一批。” 这话听得两人更加摸不着头脑,祝久儿的小脸藏在雪白的围脖里,疑惑道:“此事不是说来简单,找天香阁许掌柜就可以,何需要找我们?” “这……那贵客说不小心得罪过二位,担心此事不成,所以请陆某来做个说客。” 噗,萧天洛直接笑出声,陆东成有些没底,他本以为事情是大小姐做主,但来了以后才发现这两人俨然都是做主的样子,尤其这位新晋的姑爷,哪像上门女婿那样谨小慎微。 “大倭国的那帮商人不是很厉害的样子,怎么还要请中间人来当说客。” 萧天洛直接扔出自己的猜测,看陆东成吸气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猜中了,“他们倒是识趣,晓得是和我们结下了梁子,还以为他们有多大的出息。” 陆东成的脸一白,一言不发。 萧天洛知道这人是为钱出动,把两家人的生意谈成了才有好处拿,但对方是那帮倭国人,他附在祝久儿耳边说道:“大小姐怎么想?” “我能怎么想,”祝久儿低语道:“有钱不赚是王八蛋。” 哈哈哈哈哈! 第128章 倭国姐妹花 萧天洛双手往胸前抱起,冷笑道:“他们既然有心要买,不知道买来做什么,又准备要多少,可知道我们会坐地起价?” 坐地起价,世上竟有如此无耻之徒,陆东成暗道不妙,这是要狮子大开口了! “老实说,那帮倭国人我看着实在不顺眼,但银子摆在眼前又不能不赚,只是他们自己不愿意亲自过来,想必心中也有一杆秤。”萧天洛轻蔑道:“这才找到你来当说客。” 陆东成赔笑道:“这本是在下的行当,只晓得替人穿针引线从中牟取好处,至于你们与姬姑娘之间的恩怨,在下是真的不知。” “既然不知,如何说是恩怨?”祝久儿一下子戳中了漏洞:“陆公子没说实话。” 萧天洛更是无语,叹道:“陆公子,你是掮客,是靠服务赚银子,他们是你的客户,但不是你的主子,你也不是他们的奴才。” 什么奴子,什么主子,陆东成的脸色越发地难看! 萧天洛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但的确说到了点子上,陆东成在那帮倭人面前还不如在侯府这里受尊重,但他们给的佣金实在是太高了,他为利折腰,姿态摆得极低。 看陆东成倾向于那边,萧天洛就晓得他是看在银子的份上,不为银子,一个大老爷们干啥对那帮倭人点头哈腰。 “陆公子,转告那帮倭人,我们宣武侯府也没有把银子往外推的份,他们若是批量采购,可以,但要按我们的规矩来——批发价是市场价的八成,另外,先全款,后交货!” 陆东成一听萧天洛这话,一惊道:“岂能如此?” “他们答应便可,不答应拉倒,天香阁还愁卖不出去还是怎么地?”萧天洛这混不吝的样子也着实气人:“陆公子可知昨日天香阁的新品成交几何?” 陆东成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萧天洛又突然笑道:“也请转告那帮倭人,他们若是诚心诚意地做生意还好,要是有别的念头,就休要怪我们不客气!” 陆东成见他们夫妻一心,毫无商榷的余地,只能悻然起身:“陆某必定转达!” 陆东成算是铩羽而归,他没有回府,马车调头去了另个一个街区,进了姬月娘等人的宅子,进门前他先深呼吸几口,对上那张妖治的面孔,他方才说道:“陆某去过侯府了。” “如何?”姬月娘原本斜靠在椅子里,此时也激动地直起了腰。 “批发价是销售价的八成,且萧公子提出来要先全款,再交货。”陆东成迟疑道:“另外,萧公子与大小姐似乎极不喜诸位,这中间是否还有内情?” 陆东成也不是傻子,姬月娘一行人要不是有难言之隐,干嘛不直接找天香阁,今天萧天洛两人的态度就说明了一切,他们之间必定有过梁子,姬月娘才不敢直接现身。 “八成,他们怎么不去抢!”姬月娘失声出口,妖冶的面孔说是花容失色也不过分。 陆东成的话还没有说完,他道:“姬姑娘,萧公子说了,天香阁的新品不愁销路,你们这单生意,他们可做可不做,恕在下直言,昨日天香阁的新品的确火爆。” “那些世家夫人、小姐,富商千金都争相定货,银子给得极为痛快,试想想,姬姑娘不正是看中这新品的火爆之处,才想带回倭国?” 陆东成是想这桩生意成的,继续说道:“所谓物以稀为贵,这价格为何高昂?独天香阁一家所有,别家不说有,就连见都没有见过,这桩生意要不要继续,取决于姬姑娘。” 姬月娘倒抽了一口气,回国复命在即,若没有重要的情报,就需有拿得出手的货物。 他们往来这么多趟,能弄的都弄过,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偏这时候,天香阁里的香皂和肥皂横空出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不妥的是天香阁的幕后老板是宣武侯府,现在主事的正是他们刚刚得罪过的小夫妻。 陆东成说的是实话,这桩生意要不要做其实在于他们,是他们有求于天香阁。 和陆东成寒暄了几句,姬月娘就打发他先离开,等他想清楚了再行通知。 只等人一走,姬月娘就一巴掌拍到桌上:“他们这是打劫,明抢!” “师妹这是把人得罪狠了,将自己的路堵死,如今怎么要怪别人明抢,这机会,分明是师妹自己给出去的。”这个声音响起,姬月娘的脸色复杂万分,她怎么来了? 这个口口声声唤着姬月娘师妹的女人与她年纪相当,只是生得如莲花一般高雅清丽。 “莲姬!”姬月娘看到她,嘴角微抽:“马后炮何人不会?” 莲姬微微笑着,道:“月娘啊,你现在并没有选择的余地,或许再寻其它珍稀之物也来得及,否则如此返回倭国,主上必定恼怒不已。” “他们大楚之人有句话叫做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师妹有今日这尴尬处境,不正是自己求来的?” 两个不同类型的美人师出同门,却是话含讽刺,莲姬嘲讽姬月娘抱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当初行事不收敛,又心量狭小报复人,现在却要求到自己得罪的人身上,实在可笑。 姬月娘狠狠地哼了一声,双眼猩红。 莲姬好像刚刚发现她用头巾包裹着脑袋,再看那四个光头,淡淡道:“师父曾经说过,修得一身好功夫都敌不过一身好心计,可惜师妹不知道何为韬光养晦,偏要锋芒毕露。” “师姐真是好指教,打个比方,同样是杀人,明杀与暗杀,暗杀就一定技高一筹?那分明就是小人之道,虚伪之极。” 姬月娘冷笑道:“我与师姐虽同出一门,但哪像师姐一样出身名门,端的是白莲花的高洁尊贵,举手投足就令人迷惑,真以为师姐纯白无瑕,真是让师妹好生佩服。” “哪像我呢,出身本就比师姐低贱,所以才要这样在大楚抛头露面,周旋于众多男人之间,要不是还有师父教导的本事,就要让那群男人啃得骨头渣都不剩下。” “师姐现在倒是跳出来指点我们做事不妥,真有心提点,不早点跳出来告诉我们不妥?” 第129章 缓出,多赚! 姬月娘的话让那四名倭国男子也脸色大变,没错,一开始上面让他们在都城高调些,所以他们才会顺势飞扬跋扈,借着是外来人的身份横行霸道。 又在大楚都城四处花银子打通关节,与权贵结交,有这些人撑腰,时间一长,他们更没有收敛的意识,直到这次踢到铁板,遇到宣武侯府那对小夫妻。 他们是真的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迅速对他们还以颜色,让他们吃了哑巴亏。 心里和明镜一样又如何,没有证据,他们也只能哑巴吞黄莲,比起这些,现在还要求到他们头上更令他们憋气,这种时候,莲姬跑过来装高人指点,令人作呕! 这对师姐妹争锋相对,不像明面上过招那般凌利,但两人的话就像一招一式在比拼。 两人知根知底,争斗多年,姬月娘却始终不如莲姬受重用,苦活累活都在她这边,而莲姬只要在大楚都城守着一家狗屁诗社就安稳过日,人比人,气死人。 姬月娘冷笑道:“师姐,我们这次回倭国复命,会见到主上,师姐可有话带给主上?” 莲姬清丽的脸上闪过一丝狼狈,她对主上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被姬月娘拿捏住,这是她最大的软肋:“并没有,师妹还是好好操心眼下的事情吧。” “如若天香阁不愿意与你们做生意,师妹可还有得愁呢,”莲姬笑道:“对否?” 两人是使出浑身解数,就在嘴皮子的争斗上看不出谁更占上风,姬月娘说道:“我的事情就不劳师姐操心了,对了,师姐过来做什么?” “先生有封信交给主上,请师妹带回去。”莲姬说道:“顺祝师妹此行顺利。” 这美丽的两人斗嘴,到最后是谁也奈何不了谁,送走了莲姬,姬月娘恼羞成怒:“不要脸的贱胚子,装高洁给谁看,呸!” 一名光头忧心忡忡:“月娘,咱们这次回去怎么交差?” 姬月娘心如刀绞,萧天洛狮子大开口,怎么办? 萧天洛才不理会陆东成和姬月娘等人,府里正热火朝天地赶着货,他身为技术指导一直在旁指挥,小厨房里也忙得不可开交,要替这么多人准备食物。 林通、柳叶和柳絮都进了小厨房帮忙,三天的功夫下来,便开始见产量,而准备好的包装盒也就位,按着不同的香味装入不同的盒子。 一帮昔时的私兵成了能工巧匠,他们也没想到自己的双手竟能制出如此精致的物件。 萧天洛反正是想都开始了,不如趁机多制造一些,后续的产量才能跟上,至于祝久儿那边也没有闲着,正腾挪出一处宅子作为商号的工坊。 她指挥着府里的家丁将那地方收拾一新,便开始走程序,在大楚要开设一家工坊也要走固定的流程,要先上报诸京署,通过以后才能开设。 一旦通过,商家需得按规定缴纳管理费以及陌钱,并且要登记经营身份,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为让事情顺利些,祝久儿去找了老侯爷,请他出面打点关节。 夫妻俩一个管现在,一个管将来,配合得十分默契,等到五天后,所有的货物都备齐,甚至比预定的数量多了一倍有余,而工坊那边也得到通知——过了! 萧天洛直叹有地位就是好,老侯爷一出马就是平坦大道, 夫妻俩现在的院子都要没眼看,趁着这个空当,人和材料全部转移,所有生产出来的货品全数交到天香阁,多出来的那部分则放进仓库,让许掌柜到时候随机应变。 忙了这五天,萧天洛感觉全身的筋骨都要抽掉,等到晚上问起那工坊放在谁的名下,祝久儿噗嗤笑道:“不在我们家人之列,搁在曾管家名下。” “这是为什么?” “这可是城中不成文的规矩,所有的高官列侯都不会将所有家当放在自家名下,会将寄托在外人那里,若是有朝一日有大祸,被抄了家产,也不至于山穷水尽。” “只要家中还有人存活,有银子就有前路,把家当放在他人名下,或是把银子寄存在地下钱庄里,还能收取利钱,只是那地下钱庄大多见不得光,就怕遇上黑吃黑。” 侯府的大小姐提起这些门门道道轻车熟路,这不禁让萧天洛说道:“大小姐很熟嘛。” “这些是自保的必要渠道,我宣武侯府树大招风,又引今上忌惮,岂能坐以待毙,”祝久儿白了一眼:“就算余粮不多,也得想法子存着,给自己留条后路。” 有钱人,城会玩,萧天洛又学到了一招,他心里的算盘一拨,有个想法突然而起。 另一头,天香阁收到货后立马通知定货的夫人、小姐们前来取货,取货的当天又摆出部分出售,除了预定要收的一千两百八十两,又加卖了六百两。 区区的香皂、肥皂,劲收了近两千两,许掌柜把消息传进侯府时,老侯爷夫妇也在祝久儿的院子里,听到后,老侯爷的眉毛都跳了起来:“两千八百八十两???!” “回侯爷的话,方才天香阁的伙计是这么说的,这还是许掌柜听姑爷的话要捂一捂的结果,若是把存货放出来,何止这些。”柳叶这丫头也是眉飞色舞。 “祖父,我给许掌柜下的规定就是加卖部分不能超过六百两。”萧天洛说道:“不能给大众一种他们要多少货我们就有多少的印象,这样还算什么物以稀为贵。” 啪,老侯爷一拍大腿,本来没想明白的点被萧天洛一指,他直呼好家伙:“没毛病。” 大家觉得它们稀罕才能卖出这么高的价,一旦觉得这东西原来制出来这么容易,大家觉得还值吗?或是这东西满大街都是,大家还觉得它稀罕吗? 这是个度,这个度得掌握好,不能贪一时之利,现在收银子收得快,但不长久更不妥。 现在仓库的存货何止能卖六百两,萧天洛拉了许掌柜一把,让缓缓,这节奏不能太快,所以现在有货也不能出,现在的情况是外面的客人求着买,许掌柜只说出量少,让等等! 这就是饥饿营销,不见有些网红店明明没什么客人,等待时间还是一小时起?! 萧天洛没这么丧心病狂,反正就是缓出,多赚! 第130章 搞点植物油 “祖父,关于这香皂其实有更好的法子,要是能把猪油换一换,效果会比现在更好。”萧天洛说道:“有一点还请祖父指教,为何大楚只食猪油,不食植物油?” “植物油?从未听说过,”老侯爷说道:“自大楚开朝以来,便奉食油脂油膏,这有角的动物提出来的油是脂,没角动物提出来的叫膏,或是能凝固的是脂,不能凝的叫膏。” “以前可是讲究得很,现在规矩都淡了,臭小子,你不会没有听说过调味八珍吧?膏臊为狗油,膏腥为猪油,膏膻为羊油,以前划分得可细喽,现在随便称膏称脂,能吃就行。” 萧天洛听得目瞪口呆,这玩意不是有或没有的事,而是他们根本没认识,就不吃! “宫里的庖厨还是比较讲究的,烧什么肉用哪种油都是定好的,民间哪来这么多讲究。” 老侯爷是行武之人,只讲究肚子能填饱,好吃不好吃在其次,要不是有个宝贝疙瘩孙女,侯府的伙食是万万不能与安王府相比。 “原来如此,”萧天洛了解了个大概,怪不得他穿过来后就一直吃猪油,一度担心腹肌消失,“只是这猪油也不便宜。” 而且毕竟是动物油脂,脂肪和热量太高,既然没有植物油,不如他来开这个先河? 殊不知,老侯爷夫妇和祝久儿都正疑惑,这世间从未有人提过植物油的说法,他们的这位新姑爷又是从何而知,能凭空造出肥皂和香皂就够惊世骇俗,现在又有新说法。 老侯爷本想问萧天洛如何得知这些东西,祝久儿抛给他一个眼色,他方才打住。 “你方才说有植物油,植物千样百样,可知哪些能榨油?又能正常食用,可有何好处?” “芝麻、花生、大豆、菜籽、橄榄、茶油树等等,都可以榨油,祖父觉得这商机如何?”萧天洛说道:“要是能榨出油来,香皂里率先用植物油,会更细腻。” “至于食用,只怕大众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但此物绝对比动物油脂健康,且成本能更低,肉可贵得多呀。”萧天洛说道。 老侯爷听得目瞪口呆,一拍大腿道:“现在九月,有什么作物能先试一把?” “玉米、大豆、花生,”萧天洛脱口而出:“祖父,用花生一试如何?让庄子里多送些花生过来,孙婿先试试,若真能提炼出来油脂,咱们宣武侯府也是创开先河。” 老侯爷听得兴起,叫来曾管家,着他派人去庄子里取几十斤花生回来,又问萧天洛准备怎么弄,这户生求生取油脂是技能之一,他拍着胸口道:“祖父等着就是。” 这是要将关子卖到最后的节奏,老侯爷一瞪眼,就听到萧天洛说道:“有件事情想请教祖父,当初在祝家祠堂,祖父说要问卜求卦,那卦象怕不是胡来的吧?” 反正祝久儿都瞧上他,药也下了,谎也扯了,老侯爷摆那架势就是故意混淆他。 后面萧天洛想到不少细节,这是他们一家三口挖坑给他掉,他就傻乎乎地跳了,什么卦象,什么祠堂,全是唬人的! “嘿嘿,时过境迁的事还有什么可提的,如今你就是我们祝家的孙婿,这不是公认的事实嘛,你好好干,咱们一起赚银子,要是你够给力,再生两个娃,咱们一分,不是好事?” 萧天洛撇撇嘴:“话虽如此,你们事前可没告诉我给祝家做女婿有这么大的风险,我这一脚进门,就得罪了皇后、贵妃及一众皇子,进个宫还要被皇后暗算。” 提到程皇后,老侯爷直撇嘴:“那个恶婆娘……” 侯老夫人冷笑道:“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要不是仗着自己家世好,她以为自己能登上皇后的位置,如今咄咄逼人,真是太拿自己当盘菜。” “孙女婿放心,祖母有机会定会替你讨个公道,”侯老夫人说道:“这事你就指不得你祖父了,他一个粗汉子,如有机会见到皇后,我就不一样了。” 萧天洛提出这事也就是让他们知道自己心里有杆秤,自己这孙女婿当得只献种子只帮着赚银子就算了,结果还要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这不是始料未及嘛。 老侯爷心里直骂这小子鸡贼,把事情算得可清楚可清楚,罢了,若不用好处拉拢此人,这枕边人就会化为利箭对准孙女和侯府。 侯老夫人的表态让萧天洛心里舒服不少:“多谢祖母,就盼着祖母为孙婿找回一城。” 一家四口人聊得正热闹,柳絮从外面进来道:“老侯爷,老夫人,贺家老爷和夫人想进大小姐的院子,让奴婢给拦了。” “拦得好。”侯老夫人道:“我早就和他们说了不要扰了久儿的清静,她这身体要静养,仗着自己是长辈,就想把侯府当成自己家了。” 祝久儿一顿,说道:“祖母,让他们进来吧,总不能一直避而不见。” 贺百年和张氏到了祝久儿院子前面被拦下,两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自打来了那天打个照面,他俩就没有机会见到祝久儿。 虽说有老侯爷和老夫人陪着,问起来就是祝久儿身体不好,所以吃喝都在自己的院子里,有专门的小厨房伺候着,她那身子骨也不方便陪同他们。 反正一句体弱多病就打发了他们,但就算如此,张氏觉得祝久儿作为晚辈也应该来请安。 这夫妻俩不主动来就算了,他们都找到院子跟前了,还能被拦了! 张氏气得地绞帕子,白了贺百年一眼:“你那妹妹生死不明,侯府不会想着和贺家断绝关系吧,表面上对咱们礼待,结果处处是规矩,光在侯府里都不能乱走,咱们这是做客呢。” 贺百年斜她一眼,不屑道:“你懂个屁,百年侯府哪是你家那小门小户能比的,规矩多才对,不然哪能是侯府!” 话音刚落,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舅舅、舅母来了,快,里面请!” 第131章 鼎鼎有名的诗社 两人抬头,只见侯府的新晋姑爷萧天洛正从院子里一阵风似地杀出来,大咧咧地直冲着两人奔过来,看他意气风发的样子,两人心里格外不是滋味。 他们的儿子贺延年哪点比不上这个野小子,竟然没能娶到祝久儿,倒是让这个护卫得手。 就算是做上门女婿,那也是侯府的上门女婿,再说了,女人就该以男人为天,若是儿子来做上门婿,将来这侯府不还是儿子说了算? 吃绝户的心思早就种在这两人心里,如今算盘被拨乱,侯府的一切与他们无关,心痛。 萧天洛不等两人答应就把他们引进院子里,故作惊诧道:“二位是如何知道祖父、祖母在这里的,赶了巧不是,久儿身体不适,他们正好过来探望。” 空着手来的贺百年和张氏尴尬了,老侯爷和老夫人也在这里?他们可是明令禁止他俩少来祝久儿的院子里,省得扰了她养病! 张氏结结巴巴地说道:“老侯爷、老夫人也,也在这里?“ “正是。”萧天洛眼神一闪,大声喊道:“祖父、祖母,舅舅、舅母来了!” 老侯爷正喝着茶呢,被他这一声大喝惹得手抖,笑骂道:“这野小子嗓门够大的。” 说时迟,那时快,仍在踟蹰的贺百年和张氏被萧天洛半拉半推地带进院子。 两人一抬头,恰好看到祝久儿半躺在侯老夫人的怀里,一张俏脸雪白,脸上也没有什么气色,懒洋洋地坐起来,见她要起来,贺百年和张氏忙道:“不必起身,不必起身!” 祝久儿心底嗤笑一声,故作虚弱地又趴在祖母怀里,气息不稳:“那就有失礼数了。” 老侯爷看着这对夫妻就来火,他们心里的算盘太明显,吃他娘的绝户,真是想得美! “你们是来看久儿的?”老侯爷一扫两人空荡荡的手,不悦道:“哟,还是空手来的。” 不愧是一家人啊,这戏演得杠杠的,装病装弱是大小姐的拿手好戏,老侯爷能用身份压人,直接嘲讽这舅舅、舅母来探病空着手,看得萧天洛在心里哈哈大笑。 贺百年和张氏哪是来探病的,另有所图,现在被扣上“探病”的名头,空手相当难看。 一时间,夫妻俩面如菜色,难堪至极。 侯老夫人面色微凝:“你们二人先入座吧,久儿,你再喝点参汤?” “不必了,祖母。”祝久儿懒洋洋地从祖母怀里坐起来,手拿着帕子捂住嘴角,小心翼翼地咳了两声:“舅舅和舅母过来,我因为病体就没有去看望过他们。” “如今他们过来看望我,我岂能不陪,咳,咳……” 张氏听着祝久儿的咳嗽声更是坐立难安,柳叶和柳絮上前,一个替她顺气,一个替她喂茶,看着就是千娇百宠的样儿。 张氏看得直咋舌,一时间都不敢说话,贺百年更是在心里嘀咕,自己那妹夫可是文武双全,妹妹打小身体也好,医得一手好医术,这样的两个人怎么就生出个病秧子呢? “舅舅、舅母在府里住得可还习惯?”祝久儿“缓过劲”来后,关切地问道。 张氏忙说道:“习惯的,习惯的,府里的吃喝用度都是最好的,家丁和丫鬟们也照顾得周到,就是有一件事情,久儿,你能不能帮帮你表哥?” “表哥?”见张氏跳过祖父、祖母直接求到自己这里来,祝久儿微一挑眉:“何事?” 贺百年忙说道:“我们听闻都城有间书韵诗社,都城有名的才子才女都汇集其中,如果你表哥能中入诗社的话……” “书韵诗社?”祝久儿说道:“这我倒是听说过,里面最有名的才子就是上届的状元郎高朗,他未状元及第前就是诗社成员,诗社也因为他而一炮而红。” “许多高门贵女也以进入诗社为荣,不过入社的条件苛刻,需得当场作诗得诗社成员认可才可加入,所以,舅母,我们又能帮上什么忙?” 祝久儿眼睛亮起,说道:“表哥不专心备考,忙着加入诗社,不会是想进去相亲吧?” 擦,萧天洛的脑回路都没有跟上,他光想着这一家子加入诗社的原因是为了沽名钓誉,毕竟听着里面就多才子才女,混进去脸上有光呀。 祝久儿是又往里面想了一层,再看这对夫妻俩的脸色,她居然猜中了! 真是绝绝子,萧天洛觉得自己的脑子都不够用的,这古人的心思也是够多的啊,看来人不分古今,都爱挤圈子。 “呵。”一直没有吭声的老侯爷冷笑道:“你们夫妻俩来都城原来是为了给自家儿子寻个好儿媳,贺家虽是杏林之家,颇有名声,但哪家贵女嫁过去都是下嫁。” “除非表公子他能高中,自然会有人榜下捉婿,到时候不用你们发愁也能解决人生大事,如今不好好备考,尽想着这些歪门邪道,这是你们的心思,还是他的心思?” 老侯爷一怒,贺百年夫妇俩大惊失色,他们就知道老侯爷这关不好过,肯定不愿意帮忙。 想到祝久儿体弱,这体弱的人最没有主见,只要祝久儿答应还怕进不了诗社,宣武侯府的牌子肯定是好使的,哪能想到老侯爷夫妇也在这里。 祝久儿叹息道:“舅舅、舅母,那诗社我本人都不曾加入,哪能说上话呀,听说诗社的创办人本人也是位才女,对入社之人的挑选很是严苛,要对上诗才行。” “你们若是指望我们侯府说上话怕是不能行了,侯府武行天下,从不擅文,我本人也就一点琴技能拿得出手,诗社与我们实在是风马牛不相及。” “表哥若是有意加入,不妨去试一试,靠自己的真本事闯闯,若是为了觅得贵女……” 老侯爷不等祝久儿说完,就大手一挥:“那还是算了吧!听得老夫心烦!” 祖孙俩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把这对夫妻俩呛得不轻,萧天洛听得乐呵,笑道:“表少爷心中不是还记挂着春喜楼的花魁陆水仙吗?当初何等怜惜,如今就要寻贵女啦?” “什么花魁?!”张氏听完大惊失色。 第132章 这门亲戚不能要 那柳叶心急口快,赶忙说道:“表少爷和同窗前阵子特别爱去春喜楼,尤其捧花魁陆水仙的场,虽说没有嫖宿,但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表少爷毕竟不是侯府的亲生子……” “我们老侯爷也不好多管束,舅老爷和舅夫人既然来了,还是多管管吧。” 一句表少爷毕竟不是侯府的亲生子,就把关系摆这了,亲戚而已,要是论起来,贺百年都只是贺家领养的,血缘上就差了一截呢! 林通在边上乐不可支,柳叶平时虽然彪悍,但今天彪悍到点子上,遇到这种厚脸皮的亲戚,就得这样干,这不就噎得他们说不出话来了。 萧天洛觉得这是用魔法打败魔法,应对这种人直接最管用:“去青楼还是不妥啊。” 贺百年和张氏目瞪口呆,他们压根不知道这件事,看在场人的反应,都是晓得的。 他们有种脸被扔在地上的感觉,进府以来他们以舅老爷、夫人自居,摆出半个主子的谱。 府上的家丁和丫鬟一个个还是笑意盈盈,反正他俩是没有听到什么闲话,所以今天才想大胆一试,正如祝久儿和萧天洛猜得那样,加入诗社既想沽名钓誉,又想找个高门儿媳。 毕竟祝久儿这条路不通,总得另想法子吧? 没成想儿子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去逛青楼,这件事情还不是秘密,这件事情捅破了,还有哪家门庭高的女儿能看上他,张氏一时间头晕脑胀,坐也坐不住了。 老侯爷故意叹息道:“大事未成便沉溺酒色,真是要不得,所以我才把他安排在最冷寂的院子,可惜啊,老夫只能管控他在府里的事,出了府门,老夫也爱莫能助!” “你们与其想着进什么诗社,不如好好约束他,让他苦读,春闱将至,静待结果!” 贺百年哪里还说得出来让侯府帮忙贺延年进诗社的事,面子里子都丢干净了,赶紧拉着魂不守舍的张氏站起来:“老侯爷说得是,晚辈一会就去教训他,这逆子,真是气死人。” 说完,他拉着张氏离开祝久儿的院子,只等一出去,张氏就抹着眼泪说道:“延年不是这样的孩子,定是同窗带坏他。” “我说久儿怎么没瞧上他,原是他犯这样的毛病,欸,欸,欸!”贺百年也直叹气。 两人也没压着嗓门,院子里的人都听得清楚,萧天洛咋舌,妈的,什么叫定是同窗带坏他,他要是不想去,谁能拖着他去,再说了,当初他还怜惜陆水仙卖艺不卖身呢。 得,就算儿子犯了错,那也是别人的错,这才是张氏的神逻辑。 祝久儿更是白眼翻到天上去,就算贺延年不去青楼,她也瞧不上他! 老侯爷嗤笑道:“瞧瞧,就这点心思还想着在都城落下脚,还想着攀个高门媳妇,且看看,有没有人瞎了眼瞧上他们家的,久儿,天洛,看清楚了吧?” 萧天洛拱手道:“祖父,孙婿心里有数,这门亲戚是不能要的。” 祝久儿更是点头,若是大舅舅有像小舅舅一样的风骨,她也不想多绝情,可惜所谓的亲情里全是算计,这就怨不得她了,侯府的门楣也不能利于这样的所谓亲戚。 老侯爷见他俩都是拎得清的人,大感放心,把这对恼人的夫妻扔到一边,又提到天香楼:“天香阁的肥皂、香皂卖得好,天香楼那边也生意火爆,多少年未见了。” 那边的账目还没有报过来,但萧天洛一点也不着急,做餐饮最重要的是翻桌率,他在天香楼看到的情况,翻桌率现在已经达到一个好的比例。 这数值是指在营业周期内餐桌的使用次数与餐厅总台位数的比例,翻桌率的高低可以反映餐厅的营运能力和经营效率。 翻桌率越高,说明餐厅的生意越好,反之则越差。 假如天香楼现在有五十张桌子,在一天的时间里所有的桌子都被使用过,那证明翻桌率是百分之一百,如果客人来了两百位,相当于每张桌子都被使用了四次。 这就要求客人要多,因为桌子数量是固定的,除此以外点菜率、上菜率、用餐率、收餐率都得上来,这样翻桌率才有进一步的提升。 “祖父放心,孙婿和陈掌柜交代过细节,附近酒楼都跑去天香楼打包饭菜,就图复制,不过天香楼不用怕,待到这一阵风过去,自然有新菜上来。” 萧天洛说过的,一定会当新菜的祖宗,别家抄得再快,也抄不过他上新的速度! 华夏饮食文化博大精深,后经几千年的发展更是百花齐放,传统与创新并重,那是玩出了多少花样,要不是调料不齐,他现在就能搞个满汉全席。 老侯爷是十分满意,若说当初主要看萧天洛无依无靠、长相身手出众,想着这样和久儿生下来的孩子肯定不差,还好拿捏,现在纯是意外的收获,赚死了。 祝久儿看祖父笑开了花,低语道:“现在商号那边给他多分了一成。” “那算下来不也就三成,值了。”老侯爷的格局多大呀,抚着胡子说道:“如今才觉得侯府不用愁银子,庄子上有了新庄头,现在也顺顺利利,舒服啊。” 提到庄子,侯老夫人一顿,说道:“陈三家媳妇前两日求到府前,想要见我一面。” 萧天洛一挑眉:“她不是跟着两个女婿在过么。” “陈家这一落魄,又要赔偿受害人损失,家底子所剩不多,原本在两个女婿家轮住,刚开始还能撑住场面,时间久了就被亲家嫌弃,又看她银子越拿越少,自然没有好脸色。” “她这才觉得前景不妙,所以想过来求情让侯府再给她一个生计。”侯老夫人说道。 砰,祝久儿把杯子放下,激动道:“不可。” “祖母岂是拎不清的人,既是要清理门户必定要斩草除根,断绝关系,当下就让曾管家把她赶走了,”侯老夫人说道:“陈家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 第133章 给倭国小娘子的福利 萧天洛连连点头,陈三一家就是自己作死,不然后面大把的好日子,约束不了自己,管不了媳妇孩子,现在这下场才和他们最配。 他这一双火眼金睛,早瞧出那两个女婿就是势利鬼,能对岳母好到哪去,没好处捞的时候说不定连媳妇都一脚踢走,那两人要么不高中,一旦高中,必定休妻。 把这人撇到一边去,横竖以后和侯府没有关系,正要聊点别的,林通进来了。 林通的表情很是奇怪,像吞了苍蝇一样:“大小姐,姑爷,那掮客又来了。” 萧天洛点点头,又来了才对,不然他上哪赚银子去,正这么想着,林通又说道:“那个倭国的贼婆娘也来了,打扮得真……怪。” 噗,萧天洛忘记告诉林通他们给姬月娘一帮人剃头的事,在这朝代头发没有了,能不奇怪就有鬼了。 “来客人了,那我们就不叨扰你们,好好赚银子去吧。”老侯爷立马起身带着夫人走了。 祝久儿立马回房,再出来的时候脸上施了脂粉和口脂,萧天洛心道这女人之间就是这么微妙,刚才还要装病装弱呢,这姬月娘一来,大小姐像是脑袋上的雷达响了,开始较劲了。 姬月娘和陆东成坐在侯府的会客厅里,她原本沉着一张脸,在扫过两道身影后,她立刻堆起满脸的笑容,与刚才的阴冷判若两人。 “大小姐,姑爷,我们又来叨扰了。”陆东成忙作揖道:“这位便是要与天香阁做生意的姬月娘姬姑娘了,今日亲自前来面谈,以表诚意。” “废话不用多说了,我们和这位姬姑娘也是有缘分的。”萧天洛咬牙,把缘分两个字咬得重重的,皮笑肉不笑道:“所以我就不懂了,姬姑娘还要和天香阁做生意?” 这话就差没把两方以前的破事揪出来,但也扯下了那块遮羞布。 “这世上没有和钱财过不去的道理,天香阁的新品横空出世,不说大楚没有,倭国更是没有这稀罕物件,小女子是商人,逐利而已。” 今天的姬月娘用大红的头巾包裹住整个头,头巾的一端被弄成细穗儿,看着就像头发。 姬月娘眉眼生得艳丽,和这大红色还挺配。 祝久儿看着姬月娘,脑子里率先浮现的居然是她穿着肚兜外披薄纱的情景,想到萧天洛也曾经惊鸿一瞥那美景,她心里就开始突突地冒酸水。 姬月娘则也在心中比较,要说清冷如白莲花当属自己的师姐莲姬,但在这位大小姐面前,师姐那点装出来的清冷劲根本不值得一提,眼前这位大小姐才是浑然天成。 她真想把莲姬拉过来瞧瞧,就她那骨子里的狐狸味儿,能和真正的大小姐相比吗? 两人不知对方所想,萧天洛也没感觉到两个女人若隐若现的火花,先对姬月娘的坦诚表示欢迎:“好一个逐利而已,陆公子应该转达给你我们的态度了。” “我们要的数量在五百块,四种香味的香皂各一百块,肥皂一百块,以作尝试。” 姬月娘正色道:“此物在倭国也属首次出现,反响如何还不得而知,若太过昂贵,于我们风险太大,还请两位再给个优惠,我这边,也有所回报。” “除了银子,姬姑娘还能给我们什么回报?”萧天洛满不在意地说道。 “二位可知道书韵诗社?” 这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两人一对视,他们的买卖关书韵诗社什么事! “都城第一诗社,聚集所有才子才女的地方,又有新科状元高朗高公子这样的社员,如何不让人知晓?”祝久儿说道:“自从高公子高中状元,书韵诗社倍受追捧。” 这个道理萧天洛明白,这就是所谓的明星效应,这时候的才子才女就像后来的明星网红,只是更有含金量,起码不用搔首弄姿,应该是靠真才实学?毕竟出过状元嘛。 “创办书韵诗社的莲姬姑娘与我是旧相识,颇有交情,如若大小姐与萧公子同意与我们做这桩生意,我可以举荐你们去书韵诗社推广你们的新商品,如何?” “那些才子才女若是愿意推崇,这便是最好的机遇,我知道口说无凭,所以今日是带着诚意过来的。”姬月娘从怀里取出一物——“此物,是书韵诗社的铭牌。” “就算不是社员,只要有此铭牌也能畅通无阻,只是最多可进两人。” 姬月娘把铭牌推到两人面前,未料到祝久儿嘴角勾起,反问道:“一个需要才华才能进去的诗社,我们却要靠走后门,纵然能够进去,那些才子才女也会低看我们。” 萧天洛对大小姐更是刮目相看,这话说到点子上了,在任何地方都要靠实力说话。 才子才女什么的从来都是清高得很,如果他们靠这种方式进去诗社,他们不知道怎么鄙夷他们,他们推广的东西也会被轻视。 这姬月娘虽说有点人脉,但这东西给他们?他们还真不稀奇! 姬月娘看着被冷落的铭牌,媚妩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她实在弄不懂这两人的心思! 其实萧天洛还真从姬月娘这里得到了新的思路,如果这帮才子才女能认同肥皂和香皂,那便是一条极好的推广渠道。 “大小姐所言极是,倒是小女子肤浅了。”姬月娘吃了这闭门羹,不得不收回铭牌。 祝久儿心中直笑,这女人之前何等嚣张,今天少了那四名阴阳头的加持,身边跟着个人像人样的掮客,看着居然温柔不少,这般低头只为这些大倭没有的货物,还是不止如此? 她正在心中盘算,身边的萧天洛说道:“姬姑娘的诚意我们看到了,但价格是没得商量,但作为回报,我们也可以给姬姑娘一个额外的福利,如何?” “额外的福利?”姬月娘忧心忡忡,眼前这两人有仇必报,她真不相信会有什么好事。 萧天洛看她提防的眼神,接着说道:“只要姬姑娘答应我们的价格,往后你们便是天香阁在倭国的唯一代理商,同样的货品我们不会再出售给倭国的其余人,保证独家!” 第134章 打遍都城无敌手! 姬月娘心里一抖,迅速盘算着这计划的可行性,老实说,拿货价是天香阁出售价的八成,也就留了两成的空间,这两成里还得算上他们的运费,入关的关税。 等这东西到了大倭,不加价哪有钱赚,高昂的价格能否让大倭人买账?她并没有把握。 但独家发售的诱惑又是如此巨大,如果只做大倭国的独一家? “反过来亦是如此,我们也只能是姬姑娘的独家供应商。”萧天洛又补了一句,心道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以模仿的,既然是人类造出来的,就有被复制的可能。 祝久儿听到这里瞥了萧天洛一眼,已经把他心里的小九九了解个大概。 两人在外面还是夫唱妇随的,祝久儿微微笑道:“大楚和大倭国海上通商历史悠久,往来商品无非是那些,已经许久没有新的商品刺激商贸,此次,不正是姬姑娘的机会?” 姬月娘点点头,心道的确是如此,这两样物件横空出世,她也凑了试用的热闹,可以说是惊艳万分,抚过自己滑嫩的手背,她内心蠢蠢欲动。 “萧公子,恕我直言,肥皂与香皂初初问世自然是引人好奇,如今的热度可想而知,但等到热度褪去,这价格还能如此持久吗?天香楼的价格一变,供应价也必须变。” 姬月娘倒是个精明的,现在瞧着的确像个生意人,听着这语气,软化了,嘿嘿。 进货价搞个售价的八成,萧天洛都觉得自己黑,但谁让这帮人是倭国人呢,又找过他们的麻烦,大小姐说得对,有钱不赚是王八蛋,但遇到这帮人,更要狠狠地赚! “价格本就是随着供需关系的变化而变化,姬姑娘这条件合理。”萧天洛乐呵道。 姬月娘心中天人交战,她这次来大楚没掏到什么可用的信息,只能带着乏善可陈的商品返回大倭,莲姬的冷嘲热讽让她下定决心。 就算之前和侯府的大小姐姑爷有不快,在利益面前,任何恩怨都能抛诸脑后。 “独家供应,独家采购,放眼整个大楚都城,还有谁能造出第二块?”萧天洛接着说道:“就算将来被人仿了去,又如何,我还有后手。” 还有后手?那天他拿着鸭蛋也说有后手,到现在还没有揭晓谜底,但祝久儿能想到那东西肯定是用到天香楼,天香阁这边,他也有后备计划? 这家伙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成的,还是说,他是忽悠这姬月娘? 姬月娘妩媚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一直没有说话的陆东成赔着笑说道:“萧公子还是很有诚意的,在下冒昧提个建议——以后若是有新品,也独家供应给姬姑娘?” 看不出来啊,这掮客还挺有脑子,这是要把天香楼的新品全部锁死。 萧天洛咧嘴笑道:“行啊,只是价格嘛以后都是这样,天香楼售价的八成,只要保持这个进价,独家供应又如何,而且仅限于大倭国内部的独家供应。” 不影响他在都城发挥,由得姬月娘在本国兴风作浪,赚还是赔都是她本人的风险。 陆东成直抽口气,这进价、进价,什么是进价,不到五成能叫进货价嘛,这侯府姑爷下手也太狠了,日常销售且还打个折呢。 “这价格,没得谈?”陆东成犹豫道。 萧天洛抿嘴一笑,没得谈,真没得谈,他给的附加条件看似丰厚,其实也算是空头支票这东西要真是在大倭国推开,有银子可赚,姬月娘能错过机会? 到时候还要回头找他买,要是推不开,说明倭国没市场,他专注于大楚就行,反正不亏。 娘的,他就是听到倭字都不舒服,看这帮人耀武扬威的时候,他心底的血都燃了起来。 不狠狠地扒他们一层皮,他心里不畅快,反正成就成,不成拉倒,天香阁又不指着这帮倭人做生意,立足之地是在大楚,是在都城! 姬月娘摩挲着手背,她本想用莲姬的诗社做人情,结果他俩一眼看透本质,根本不上钩。 莲姬就是个假清高的,诗社里的那帮人也个个装腔作势,虽说的确有才贤之人,但大部分是进去镀个金,给自己弄点好声名,不分男女。 罢了,她将自己心里的小九九藏起来,说道:“大小姐和萧公子的意思小女子明白了,容我回去与同伴商量商量,回头让陆公子与两位联系。” 大小姐抿唇一笑,看今日这情况,还是利益盖过了昔时恩怨,姬月娘的的脸色谈不上多好看,她心里突然就有些高兴,颌首道:“也好。” 姬月娘起身告辞,陆东成朝两人一拱手,便跟着出去了。 与这帮倭人再三打交道,此前都不是好的回忆,没想到有他们求到跟前的一天! 今日这般压着他们得胜,两人心里自然是痛快得很,尤其看到姬月娘裹着头巾,脸色不好看,更觉得出气,祝久儿饶有兴致地说道:“你说她为何会有同意的倾向?” “这还用说,一是利,二是因为我们是宣武侯府的人。”萧天洛说道:“这帮人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的商人,她一个倭人却能有书韵诗社的铭牌,这就很奇怪了。” 萧天洛侦察的雷达响起,与祝久儿对视一眼:“就算是为了宣传,这诗社也要闯闯。” 祝久儿抿唇一笑:“里面才子才女一堆,你确定能闯得进去?” “刚才铭牌没要,哎呀,”萧天洛拍着大腿道:“不过我也不能要她的呀,里面那帮人自命清高,咱们靠走后门,他们能正眼瞧咱们,我是没辙了,大小姐可有招?” 柳叶听罢,立刻说道:“别的不说,我家大小姐琴技绝妙,曾在宫宴献琴,可是得了陛下和太后嘉赏的,若是拼琴,我家大小姐打遍都城无敌手!” “可那是诗社,又不拼琴技。”林通嘀咕道。 柳叶眉毛一扬,正要说话,祝久儿笑了起来:“无事,无事,以前书韵诗社倒也请过我,想要听我演奏,只是我不想淌那浑水,借着身体不好推了,既然有心,那就有机会。” 第135章 白富美和高穷帅 柳絮想着那姬月娘临走时的眼神,心里虽然高兴,但也担心道:“大小姐,那姬月娘真能同意吗?连奴婢都觉得八折的进价太高了些。” “那是他们的选择,他们对我们来说可有可无,天香阁立足于都城,开发都城的客人才是重中之重,倭国市场并不在我们的考虑范围内,换言之,能赚则赚,不赚也不损失什么。” 也不知道怎么的,萧天洛发现祝久儿的话就像是从自己心窝子里掏出去的,默契啊。 她说的话就是自己想表达的,也是抱着这个态度,他才咬死八成不放,至于那什么独家,除了姬月娘,他们也没有接触到别的倭国商人。 最重要的一点,“这个姬月娘的身份没表面这么简单,和她维持交易也当是把这人放在眼皮子底下,要是只赚银子还行,要是有别有所图,看我怎么按死她!” 柳叶和柳絮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起来,姑爷这是一点怜香惜玉的心思都没有,那个姬月娘故意扭着身子突出自己的身材,卖弄风骚得很,看着姑爷的时候,还眼中带钩。 也就是大小姐懒得理会她,柳叶刚才手直痒痒,恨不得一把扯下她的头巾。 祝久儿看着萧天洛,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帮自己赚银子的原因,最近看他竟是越看越顺眼,她敏锐地发现自己对萧天洛的提防心正在慢慢减弱。 再说贺百年和张氏知晓儿子在都城并没有苦读,反而学会了逛青楼,而侯府的主子、下人都知道,夫妻俩顿时觉得在侯府抬不起头,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后还余怒未消。 张氏抹着眼泪说道:“我就说久儿怎么会瞧不上延年,原来竟惹出这种不像样的事。” 要是祝久儿在现场,非得翻几个大白眼不可。 现在贺延年还在书院,还没有回来,自打他们来了以后,他倒是日日准时回府,没在外面逗留,回府后向他们请个安就回自己院子。 夫妻俩也去他苦读的院子里瞧过,没有丫鬟,只有家丁,院子里清净得很。 笔墨纸砚都是侯府供着,这一点他们是极满意的。 “这诗社一月一选拔,要是侯府帮不上忙,就让延年自己去争取一把,里面的公子小姐可都出身不凡,和公子结交可以积累人脉,要是和某家的小姐情投意合,就再好不过。” 张氏的主意想得周全,贺百年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们儿子能行吗?” 这话就让张氏觉得不中听了,自己肚子里出来的,怎么看都是天才:“他都能参加春闱,不就是做诗嘛,有什么难的,侯府不愿意帮忙,他靠自己本事进去!” 于是乎,贺延年从书院回来过来请安的时候,张氏就把他拉到一边说了这个主意。 身在都城,又是学子,哪能不知道书韵诗社,毕竟上届状元也是诗社成员,这让诗社名声大振,多少学子挤破头想要加入,他也是其中之一。 这诗社一个月开放一次筛选,最多只能加入三人,条件十分严苛,据说要是不能达标,宁愿不招收一人,也不妄加成员。 贺延年的眼神飘忽,哪有信心闯入诗社,张氏丝毫不察,殷切道:“儿啊,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无论如何也要去试一下。” “到时候看吧,书院的课业繁重,先生一直督促我们以学业为重,这种沽名钓誉之事还是少做为好,”贺延年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那什么才子才女就是图名声好听罢了。” “胡说,不是出了一位状元郎。” “那也只能说明他的诗作好,能中状元又不是因为加入诗社的原因。”贺延年嘴硬道:“娘,您刚来都城,还是不要听风就是雨,儿子还有课业,先……” “你是不是逛青楼了?还去捧花魁的场?”贺百年忍耐不住,问道:“连老侯爷都知晓,你说你啊,你身在侯府就是这样表现的?怪不得老侯爷看不上你,久儿也看不上你!” 贺延年目瞪口呆,口干舌躁,身子像被霜打的茄子。 张氏趁机说道:“你坏了名声,要是加入诗社才能挽回,你说,到底去不去?” 贺延年脑子里是不知去向的花魁陆水仙,还有成婚后更加鲜妍的表妹,父母的期翼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肩上,他也想名利双收,美人在侧! “去。”贺延年终于咬牙道。 祝久儿的院子里,祝久儿正拿着一件衣裳往萧天洛身上比划,萧天洛张开双臂,任由祝久儿在他身前身后转悠,看着这衣服的颜色,他皱皱眉:“这件颜色太浅了。” 他堂堂硬汉一枚怎么能穿这么小白脸的衣服,浅白蓝就不适合他:“你瞧瞧,适合我吗?” 祝久儿把衣服挂在他身上,往后退了好几步一看,也是脸上微热,摇头道:“你这人真是奇怪,明明身材不错,个子也高,怎么这样的颜色穿上就怪怪的。” “身材不错,个子也高,大小姐对我的评价够高的嘛。”萧天洛顺手拿起一件黑色打底,袖边是金丝线的衣服:“还是这件好。” 祝久儿一看,果然,这深色的衣服一上身就像为他量身定做,尤其他腰腹比绝佳,这种窄袖细腰的衣服更能显出他的身材,这一瞧,她不禁脱口而出:“好看。” 盯着萧天洛的腰看了几息,祝久儿的脸色绯红,一瞧就是想到别处去了。 侯老夫人让人送过来的衣服,萧天洛自己做主换了几件就作罢,剩下的也不退,但看样式颜色肯定是收起来不会再碰。 老夫人还给祝久儿也准备了一些衣服,看着长大的姑娘,她穿什么好看老夫人是知道的。 所以送过来的都是偏暖色调的衣服,比如粉红、豆绿、粉紫等等,祝久儿皮肤白,穿什么都显得肤白嫩美,换成现代,大小姐就是妥妥的白富美,自己是个高穷帅。 祝久儿试了几套,每一套都衬得腰极细,萧天洛的眼神暗了暗,很难不想到自己的大手掐到这细腰两侧的情景,他往外瞟了瞟,欸,又是白天。 第136章 报,报,报 祝久儿试了几套后就全部收下来,反正尺寸合适,转过身就看到萧天洛眼神发直,思绪都不在的样子:“你怎么了?” 大小姐奇怪地问完,萧天洛回过神来,仍记得上次和祝久儿在老侯爷面前闹的笑话,现在打死不敢玩什么白日游戏,正色道:“原来衣服也是府里提供的。” “这是自然,月钱真的只是月钱,以供零花,正常用度都是府里提供。”祝久儿说道:“你上回说鸭蛋也有用处,到底准备什么时候派上用场?” “等我的麻辣大套餐让客人失去兴趣为止。”萧天洛说道:“再好吃的东西天天吃也会腻,大小姐你不喝药以后吃了这几天,腻没腻?” 提到这事祝久儿就尴尬,侯府和她总共就这些秘密,这家伙一来就知道了大半,现在弄得她在他面前总像没穿衣裳似的——被看透了。 不过,也的确被看透,意识到这现实的祝久儿尴尬地轻咳道:“还没腻,好吃的东西怎么会腻呢,天天吃着都好,就是有些上火。” “没事,等晚上我帮大小姐下下火。”萧天洛一本正经地说着荤话,祝久儿的小拳头砸到他胸口,白他一眼:“你正经些。” “白日正经,晚上不正经可以吗?”萧天洛又是一记反杀,现在在两人的房间里,他更是收不住:“这个姬月娘宁愿忍着八成的价格也要和咱们做生意,很难不让我多想。” “头发都被我们剃了,都是心知肚明的事,她还能忍着委屈登门求货,要是为利,五百块肥皂、香皂能有多少利,要说她不是另有所求,我可不信。”祝久儿说道。 萧天洛竖起大拇指:“咱们既然都这么想,那诗社就去瞧瞧?” “一个月一次选拔会,最多可进三人,但选拔会可以随便报名。”祝久儿说道:“我让柳叶和柳絮去给咱俩报个名,也凑个热闹,顺便瞧瞧那诗社的社长是何许人也。” 萧天洛一想,反问道:“那些高门贵女都知道你找了个出身低的护卫当夫君,我和你一起报名,你就不怕我给你丢脸,让你被人取笑?” 祝久儿切了一声,根本不以为然:“既然是众人皆知的事实,我为何要遮遮掩掩,再说你皮相身材过关,你以为女子就不爱看长得好看的男人?何况你还写得一手好字。” 祝久儿脸上忍不住浮上一丝笑意:“我可不信你肚子里真没有一点墨水。” 萧天洛捉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肚子上:“大小姐摸摸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有没有墨水我可不知道,肚脑肥肠倒是有的。” 祝久儿看了他健实的腰腹一眼,手下硬实,她脸上有些发烫,似嗔似怒,故意捏了捏,哼声道:“看不出来,摸不出来。” “嘿嘿,现在白天不方便,晚上让大小姐好好研究研究,穿着衣服不方便,我就脱……” 祝久儿赶紧把手抽出来,她到底是封建社会下的闺阁小姐,哪能听得了这种暧昧之词。 只是,她心里也怦怦直跳,手指间还有萧天洛灼热的温度,她撇撇嘴道:“成天没个正形,我和你说正事呢,诗社报名。” “报,报,报。”萧天洛说道:“让我瞧瞧诗社的才子才女是不是有真材实料。” 虽说他肚子里墨水没那么多,那也是上过学、背过唐诗三百首的,就是留在脑子里的不算多,经典名作还有些印象,实在不行就用熟悉的古诗词去糊弄糊弄。 祝久儿就把柳絮叫进来,让她去跑一趟报个名,柳叶太大咧咧直白,不太适合。 萧天洛心道大小姐也深知用人之道,什么场合派什么人可是大有讲究。 今天也算是愉快的一天,打发了贺百年和张氏,那俩现在紧揪着自己儿子不放,就没空来找祝久儿和萧天洛,至于姬月娘,萧天洛自认为条件开得可以,就容她再想想。 接下来的几天,萧天洛彻底忙开了,工坊一开,他成了技术指导,先把工坊弄成流程化,每个人各有分工,制火碱的,做香皂的,做肥皂的,打包装的,完全生产线化。 萧天洛还增加了质检这一道关口,所有的产品生产出来都得过质检这道关,保证质量。 萧天洛虽说累,但几天的功夫工坊就似模似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完全流程化生产,他也能卸下这重担,把重心转至天香楼和客来楼。 天香楼推出新菜以来,每一天生意都好到爆,干辣椒一烘就是几十斤,原本萧天洛扣着干辣椒这道关口,就是不想让别的酒楼学了去,但这显然不是长久之计。 那干辣椒的制作工艺太简单,若有掌柜的脑子活,一下子就能想到法子,有了干辣椒,吃过新菜,稍加琢磨也能研究出来。 是以萧天洛看着生意火爆的天香楼虽说高兴,但也有居安思危的意识,早就开始研究大楚有的食材和佐料,暗自将新菜单提上来。 至于客来楼,也派人去天香楼学了新菜,但还是走快餐的形式,主打便宜,好吃、方便。 因为成本低的原因,客来楼的快餐靠着物美价廉打开市场,虽说比不得天香楼火爆,但也是从早忙到晚,每日准备的饭菜都能一扫而空。 萧天洛的出现改变了三家商号的命运,三位掌柜见到他如同见到大罗神仙,一口一个姑爷,不知道叫得多亲热,祝久儿都感觉自己被冷落。 萧天洛的感受颇深,这不管在哪朝哪代,不论出身如何,总得有本事,这样才能在自己的圈子里混得如鱼得水,当然了,机遇必不可少,不然有再多本事也施展不出来。 古人说怀才不遇便是这种情况,天香楼因为新菜式从一家濒临倒闭的酒楼发展为城中热门,不少权贵更是提前预约包间,想要尝个新鲜。 萧天洛想了想,又找了说书人在天香楼一楼大厅说书,增添气氛,让食客们听得开心,吃得开怀,一时间风头更是兴盛,可惜的是,那干辣椒终于是被别的酒楼给琢磨出来了。 萧天洛和祝久儿来天香楼巡视时,陈掌柜蔫巴得不行,萧天洛也是吃惊,这年头聪明人也太多了,虽然早有预料,但也太快了! 第137章 乍然见富这么爽 “大小姐,姑爷,已经有两家酒楼开始用干辣椒做菜,还仿了咱们的菜式,这两天已经有不少客人想比较他们与我们的区别,跑过去尝鲜,还有说书人,他们也请!” 陈掌柜说着都委屈上了:“明明是咱们先开始的,他们照抄不误,还抢我们的客人。” 平时这个点,外面排队的都得到半里外,今天却只有十来号人在等位,与平时相差甚远。 因为早有预料,虽说比预计得快了些,萧天洛依旧从容,笑着说道:“这不算什么事儿,这年头又没有专利申请,咱也注册不了商标,野生模仿避免不了。” 专利,商标,野生……这都是什么和什么?! 听不懂,不敢说话的陈掌柜握紧拳头,求救地看向祝久儿。 祝久儿心里轻叹,问道:“你那鸭蛋是时候揭晓答案了吧,天香楼的生意好不容易好转。” 就在此时,门口走过几名隔壁酒楼的掌柜,一个个幸灾乐祸地看过来,见到不比平时的排队人群,哈哈大笑道:“陈掌柜,今日客人好像不同往昔呀。” “嘿,窃人菜单,如同盗贼,从天香楼打包的饭菜是不是格外香?”陈掌柜不悦地说道。 这四名掌柜你看我、我看你,都有几分尴尬,他们派伙计过来打包饭菜,又聚在一起研究用了哪些食材,哪些调料,怎么把菜做出来,着实费了不少功夫。 其中最为难的就是干辣椒,他们也想了法子,一开始用的是晒,但因为晒的时间太长,加上天气原因,晒出来的干辣椒并不如预期。 最后是其中一名掌柜灵光一闪,决定用烤饼的方式把辣椒烘干,这下就成了! 干辣椒一成,剩下的几乎没什么难度,菜里用了哪些料难不倒这些行家,试了两天,就把几道菜模仿出来,反正看上去差不多。 一经推出,就把天香楼的客人成功分流,压在他们心上好些天的郁气一扫而空! “民以食为天,我们也是为了让百姓尝到更多美食而努力,”一名掌柜冠冕堂皇道:“这天底下的食材一样,调料又一样,做出相同的菜有什么稀奇。” “就是,难道就许你们天香楼做,不许别的酒楼做,大楚哪条律法写明了这一条?” “陈掌柜才翻身几日,这就开始护食,这生意嘛,不是你做,就是我做。”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把从过伍又不擅言辞的陈掌柜堵得面红耳赤,他哑然道:“我们请说书人,你们也请,如此跟风,你们倒大言不惭!” 几名掌柜合力围剿陈掌柜,此时看他气到,心里反而呼着痛快,正要开口,一道身影闪了出来,正是宣武侯府的新晋姑爷发,发明新菜的萧天洛! 新菜的祖宗出来,这几个人还是有几分心虚,不由自主地吞咽着口水。 “几位掌柜说的是,天下大同,菜式其实也是一样,天香楼作为首家推出麻辣菜式的祖师爷,并不介意诸位模仿、跟风,甚至我早有心理准备——别的酒楼一定会仿制。” 萧天洛双手背在身后,端的是大气,说出来的话实实在在,却像是无形的拳头扫向众人。 无论他们如何得意,都不能否认自己是抄的天香楼,萧天洛一句祖师爷就把他们打成抄袭的后来之辈,无论如何,天香楼都是正宗第一楼。 现在正是饭点,听到这番话的人无不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这四名掌柜。 “至于请说书人,也没人拦着诸位不让请,能让食客边吃边听,食得畅快就好。” 萧天洛摆出这大气的态度,比起要讲究个公道的陈掌柜来得更好,陈掌柜在边上才后知后觉,自己的气急败坏并非上招,像姑爷这般占领上风才是上上招! 四名掌柜的得意劲骤然消失,正想着如何回话,就有一帮人过来排队,其中一名掌柜面色骤变,认出来有好几位是刚才进了他家酒楼的客人! “欸,你们不是去隔壁了吗?怎么又来排队?”有人好奇问道。 “嗨,别提了,看着像,一尝不是一个味道,那肉片太厚,不够嫩,还有那鸡丁,不够爽脆,这照抄的还是差点意思,不如天香楼正宗。” “那倒是,毕竟天香楼才是创始人嘛,要不咱们坚定地在这里排队。” 陈掌柜心中轻叹一声,他刚才气炸了也敌不过客人的一句话——正宗! 姑爷说得对,别人再怎么抄,天香楼还是祖宗,是真正的祖师爷,他们就是想破头也抢不过这重身份! 萧天洛心中暗笑,这几人以为做得相似就够了,那原材料的确是那些,但火候几何,什么材料先放,什么材料后放,包括最后的滋那一下,如何激发香味,都有固定的步骤。 他们仿也只仿了个表面,只这一仿倒叫人看了笑话,做得相似味道却不过关,这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祝久儿和两名丫鬟对视,都是暗中欣喜。 萧天洛笑着朝那客人拱拱手:“若不出意外,天香楼接下来会对这几道菜式进行改良,改良后的口感会比现在更好,另外还有新菜推出,就请各位拭目以待!” 等萧天洛放完话转身,刚才过来耀武扬威的四名掌柜早不见了影子,灰溜溜地走了。 “呵,东施效颦,丑的还是东施,这个道理怎么就不明白呢,”萧天洛看着四名掌柜逃离的背影,轻笑道:“陈掌柜,你底气足一些,越不把他们放在心上他们越是无计可施。” 陈掌柜在刚才已经学到了,自己腰杆子硬,他们就只能干瞪眼。 “姑爷说得是,是小的沉不住气,今天就学到了。”陈掌柜这下有了信心,别家仿个四不像,他们又有新菜式,还怕什么。 他立马兴冲冲地将这些天天香楼的流水拿过来,这一看,萧天洛信心大增,没想到这天香楼每一日的现银流水居然都超过千两,按照现在的成本核算,每日赢利都在五百两以上! 要是能保持这样平稳的势头,一个月预估是一万五千两银子的盈利,他抽三成,那是多少?萧天洛这一算,算出了四千五百两,他一下子血冲脑门,乍然见富原来是这种感觉! 第138章 各掏半成 这才仅仅是天香楼一家产业,那还有客来楼和天香阁呢,妈呀,萧天洛可算是知道那些暴发户的心态了,平时拿着三十两银子的零花钱,这猛然间收入上升,很难不飘呀。 从现在的情形看,只要不作死,持续营收是有可能的,萧天洛掐了掐太阳穴,冷静冷静。 萧天洛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银子,他也是个俗人,办不到视金钱如粪土。 在哪不得是有钱路才好走,就算是在封建时代,就算商人的地位低,那没有银子能干啥,朝廷还指着商户收税呢,提到税,萧天洛冷静了,这账还得算,成本里没算税! 萧天洛不是专业人士,这成本核算还得陈掌柜来,陈掌柜坦然道:“如今商税较之前大为提升,以往是税三十分之一,如今改为十分之一,还要去掉一成。” 萧天洛差点骂娘,这不是说他预估的四千五百两,直接还要去掉四百五十两?四百五十两啊,萧天洛按着胸口:“这税倒是厉害。” 要是以前的三十分之一,不过是毛毛雨,这十分之一可以说是重税了,这等变化的背后反应的就是大楚的国库缺钱,可不得从农民和商户身上扒拉。 想到老侯爷以前说皇帝化缘,当时觉得老侯爷敢讲,现在一看这税率的提升,可不就是缺钱就化缘,这说法太特么生动形象! 罢了,罢了,都穿到这地方来肯定得按这边的游戏规则活着,现在这抽成虽说比预计得又少些,总好过以前的六两月银吧,怪不得大家都想做资本家呢,这是实打实的好处呀。 祝久儿看着喜笑颜开的萧天洛,则是把心放在了肚子里。 在她看来,萧天洛能从宣武侯府得到好处,两人的关系才会更稳固,除了押在私库里的“聘礼”,就是眼前的好处了。 “姑爷今日英明,小的以后知道如何应对这些同行的挑衅。”陈掌柜有些惭愧。 “这种事情以后多着呢,你越急,竞争对手越开心,你就上了他们的套,我说过了,咱们天香楼才是新菜式的祖师爷,那你就得摆出架势来,他们再怎么抄,也是后来者。” “小的知错了,以后就知道如何做。”陈掌柜只觉得解气:“他们这抄,也没抄好。” “那原材料的处理细节,还有烹饪的顺序都有讲究,”萧天洛手指往桌上一叩:“既然利润不错,就给全天香楼的庖厨、伙计加工钱,省得他们被别人丁点小利给勾走。” 祝久儿和陈掌柜齐齐毛孔绽开,可不是,这些人抄菜不成,下一步就是直接挖厨子! 要想留下这帮人,就得给他们好处,萧天洛这么往下一顺,笑看着祝久儿:“大小姐,不如你我各拿出半成来给大家伙儿分红,往后店里每一两银子的利润,他们都有得分。” 只有分红才能拴住人心,不然人家是为了啥来的,为爱发电么? 只有待遇到位,才能留住人! 祝久儿被他的提议惊到,但一细想就是如此,立马道:“可。” 这么一来,萧天洛只拿两成半,大小姐六成半,剩下一成利润成为给员工的福利,陈掌柜一听立马作揖道:“多谢大小姐,多谢姑爷,小的这就把这好消息告诉大家伙!” 虽说自己到手的又少些,但这是为了长远,萧天洛倒是不心疼,要是这点格局都没有,谈什么做大做强,而且祝久儿居然也同意,说明大小姐眼光格局过关。 现在祝久儿看着萧天洛就像看着一只会生金蛋的大公鸡,她还是留了几分情面,不敢说萧天洛是母鸡,要是萧天洛晓得她脑瓜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非得呕几升血不可。 “天香楼如此,天香阁和客来楼也是一样,大小姐觉得怎么样?”萧天洛笑呵呵道:“这也叫一视同仁嘛,最近大家都算给力,往后劲要往一处使。” 祝久儿却是在走神,良久才回过头来:“可。” 她刚才好像看到圣懿公主,带着两名贴身宫女和那天的男奴进了斜对面的松月楼,那松月楼是四皇子私下的产业,她光天化日地去松月楼做什么? 她正想得入神,萧天洛把手往她面前一叩:“大小姐,咱们在这里用个膳,顺便去客来楼和天香阁宣布这消息,振振士气。” “好。”祝久儿心不在焉地说道。 看大小姐魂不守舍,又关切着对面,萧天洛只觉得自己坐在这里也无聊,就让陈掌柜的先上饭菜,再顺着大小姐的眼神一看:“松月楼?” 松月楼正是售卖酒水的酒坊,起的名字像酒楼似的,其实主打酒水,都听说背后的老板是四皇子,所以商家们趋之若鹜,就想和四皇子攀上关系。 圣懿公主带着紫月、紫云,阿奴进入松月楼,她如愿地看到阿奴的眼底有一丝慌乱。 “找个地方坐下吧,听闻这里除了卖酒,还有下酒菜,掌柜的,把你们最好的酒呈上来!” 松月楼的掌柜看着这华贵无双,气势凌人的女客人,早认出这位的身份,心中一颤,赶忙将她安排在店里视野最好的地方,提到下酒菜,松月楼的掌柜灵机一动。 于是乎,喝着松月楼的酒,圣懿公主吃着斜对面天香楼的麻辣大全席,看着这满满的干辣椒,圣懿公主挑挑眉,看向对面,今日真是巧了,居然撞见她的久儿! “公主殿下,这些是对面天香楼新近推出的菜式,据说是侯府的姑爷首创,如今正在城中盛行,就连安王爷也是天香楼的常客,用来下酒最合适不过。” 掌柜一脸的谄媚之色,圣懿公主却未将他看在眼里,这里明着是卖酒的酒坊,这小男奴却在往松月楼送信,这里面的人谁知道是人是鬼! 圣懿公主轻笑一声:“宣武侯府的姑爷,倒是个意想不到的人。” “是啊,愣是将要倒闭的天香楼救活,现在客如云来,日日都要排队,小的刚才去求了侯府的大小姐和姑爷才打包了这一桌过来,他们也不能不卖公主殿下的面子。” 圣懿公主轻笑,这分明是久儿为她安排,罢了,反正世人不知她二人情谊。 第139章 杀进松月楼 余光瞟过脸色铁青的小男奴,她嗤笑一声:“阿奴不喜欢酒吗?这里可是本宫四皇兄的产业,酒坊制出来的酒都在这里出售,都城酒楼大多从这里进酒。” “奴不敢多言。” “啧,本宫还以为阿奴对松月楼十分熟悉,否则如何会想法子往松月楼递信,你这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还不说你是何人!” 圣懿公主将酒中的酒一饮而尽,砰地将酒杯落下,猛地从腰间抽出软鞭勒住他的脖子! 松月楼掌柜的吓得腿一软,阿奴双手抓住绕在脖子上的软鞭,猛地一挣,身子往后仰去,连带着圣懿也从原地弹地,在阿奴落地的一瞬压在他的身上。 突然感觉到身上的柔软,阿奴目色微变,这恶婆娘的身子居然这么软,和看到的不同! 圣懿公主恼羞成怒,对这小奴隶竟敢挣扎反扑徒生怒火,瞬间拉紧软鞭,勒得这男奴喘不过来气,就在此时,一双手伸过来,直接将圣懿的手腕勒住。 她双腕被制,双手脱力,软鞭落地,回头看到来人,她不怒反笑:“皇兄来得真快!” 四皇子朱则璋将软鞭拿到手上,迅速缠在自己的手腕上,不悦道:“皇妹有什么事尽管来问我,不要为难他。” “哟,这是承认你们俩相识了?”圣懿公主往四周看看,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松月楼里的客人都离开,只留下他们的掌柜和伙计,再就是他们。 她抿唇一笑,与这小男奴较了这么久的劲,无论她怎么羞辱他都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终于等到他与松月楼有联络,她岂能放过这个机会,直接带人逼上松月楼,果然如她所想,掌柜暗中通气,四皇兄竟来得这么快,难道就在松月楼? 圣懿公主从小男奴身上爬起来,不以为然地拍拍身上的灰,早就将尴尬抛到一边。 四皇子朱则璋看着自己这个胆大妄为的妹妹,头痛得紧,他亲自上前将那男奴扶起来。 男奴站在边上一声不吭,面对皇妹的质疑,四皇子面色从容,只是转身一扬手,那松月楼的掌柜极有眼色,立刻打发走所有伙计,又将大门紧闭,门口挂上暂时歇业的牌子! 对面,萧天洛和祝久儿看得这一幕,眼对眼,都觉得纳闷,那公主殿下前脚进,后脚就歇业,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就算是酒坊也不能浪费这做生意的时机。 还是说公主又犯浑了?这是萧天洛所想,在他眼里,那公主殿下才是真正的母大虫。 柳叶之流在公主面前实在是不够看的。 看着这一幕,萧天洛喝着手里的酒,笑道:“不知道里面唱什么大戏。” 祝久儿吃着菜,心中是迅速盘算起来,圣懿看似莽撞,但行事其实有章法,今天直奔松月楼,定是有所图,大白天里把大门一关,实在让她好奇。 可惜碍于两人明面上的关系一般,也不好现在过去查看情况,只能暂时按捺住好奇心。 看祝久儿神色怏怏,萧天洛嘴角勾起一个笑容,替她夹了一筷子菜:“大小姐不用发愁。” “谁愁了。”祝久儿想到刚才所商量的事,正色道:“待回府后你我二人再签定新的契书,白纸黑字才够让人安心。” “啧,这人与人之间就没有基本的信任了吗?”萧天洛呵呵笑道:“大小姐对我还是不信任呀,也是,咱俩这关系,没契书都不敢睡一块。” 祝久儿脸一红,看着四周坐满的食客,嗔怒道:“你能不能管好自己的嘴,在外面休要胡说八道,且不说我,你敢完全相信我与侯府吗?” 这话问到萧天洛的心坎里了,他亮出五根手指头,坦然道:“五成。” 瞧吧,这人都是如此,一码归一码,眼下合作愉快,但两人那样的开端,岂能毫无芥蒂。 不过现下两人无论榻上榻下都日渐融洽,这比萧天洛预料得情况好得多,主要大小姐身娇人美,做人又拎得清,侯府的风骨又摆在这里,十分合他的胃口。 撇开被算计不说,捡了这么一号媳妇应该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可惜这三年之约就是横在两人心上的刺,既有三年之约,三年后迟早分道扬镳,做人岂能不为自己着想? 对面松月楼还是大门紧闭,不容人窥探,两人饭后就去了客来楼和天香阁,将分红的事情和掌柜、伙计们一讲,那一个个感恩戴德,只说在别处从未有过如此大方的东家。 天香阁正在陆续交货,此前交了定金的客人都如约拿到自己定的货,许掌柜把账本拿出来,又提到那倭国商人:“那帮人又来了几次,来了也不买什么,就站在边上看。” 柳叶嗤笑一声:“他们看什么看,无非是看肥皂和香皂到底卖得好不好。” 萧天洛点点头,姬月娘一看就是个精明的,这都几天了也没有给个准信,原来是来天香阁实地考察,查看市场反应,这么一看,的确是有商人的脑子,晓得搞市场调研。 “姑爷,这货能供应得上来吗?这些天不少人来问,咱们每天摆在店里的数量有限,一出来就被抢空,实在是供应不过来,这样还要持续多久?” 许掌柜是一边喜,一边忧,这供不应求,客人都不讲价,几块几块地买,但这货能不能供应得上?姑爷还一个劲地要捂着,这有钱不赚不是傻蛋么。 “你急什么,”萧天洛不以为然道:“如今这些夫人、贵女把热潮带动起来,这股热潮能维持多久咱们也不知道,给得太痛快,若是一阵风就嗖地过去了。” “还不如慢慢来,若是得不到,就越是想要,等这些玩意满大街都是的时候,还能像现在这么火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好戏在后头。” 许掌柜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他是不太明白这玩法,但眼睛一转,便道:“姑爷,你看。” 也是提什么就来什么,不远处,那姬月娘带着四个光头正往天香阁来,四个阴阳头变光头,脑门光光,太阳一照,锃锃亮! 第140章 预祝回国暴富 四个阴阳头见到心中认定的始作俑者,面色都难看到不行,双眼恨不得溅出火,萧天洛双手抱在胸前,似笑非笑道:“这巧了不是,说曹操,曹操到。” 众人整齐划一地发懵,曹操是何人?! 姬月娘一行人见到萧天洛,难免想到失去的头发,硬吞了黄连的苦和愤怒又袭上心头,但想到是他们下毒在前,心情难明。 “巧啊,姬姑娘。”萧天洛脸上堆满了笑意:“这是又来做市场调研,看看咱们产品的后续反应,啧,够谨慎的啊。” 心里的小九九被看穿,姬月娘脸上一红,都顾不上问什么是市场调研,尴尬地咳道:“萧公子上回的提议很好,只是我们尚未用这种方式合作过,自然要谨慎一些。” “这香皂与肥皂我们也试用过,”姬月娘顿了顿:“的确与众不同,我们返国在即,这件事情也不能再拖,原本预定五百块,我们现在想加量,加到八百块,不知道如何?” 呵呵,萧天洛叹道:“看来用倭国对洗澡的要求也很高嘛,不对,是沐浴。” 那香皂可以全身使用,又加了上等的香料,洗完身上香喷喷,萧天洛相信姬月娘也试过。 “八百块……”一边的许掌柜眼珠子快要撑爆,这可是大单呀,他搓着小手手,一脸兴奋地看着萧天洛:“姑爷,咱们有八百块的存货吗?” 天香阁的仓库里反正是没有,但有工坊在,八百块并不难。 萧天洛挑挑眉:“这么说,姬姑娘是同意我们的独家供应方案以及价格、付款方式?” 姬月娘应了一声,身后的四名光头抿紧嘴唇,娘的,被剃了光头还要求到他们头上,现在还要接受高价供应的所谓独家商品,要是拿回倭国卖不出去,那就完犊子了! 姬月娘也是满脸通红,这种隐形的按头交易让她心生不爽,但她走遍全城,也找不到没有倒腾到倭国的商品,只有天香阁的新品,见所未见,倭国也没有。 “嗯。”姬月娘轻轻地应了一声,不见之前的嚣张跋扈,眼睛里的钩子都没了。 这就怪哉了,祝久儿也是女儿,在心里也不禁嘀咕起来,是什么让这个倭国小娘子不再卖弄风情,看上去还有些意兴阑珊,像是被人狠狠地打击过? 柳叶和柳絮也发现不对劲,这倭国女人之前穿衣服都是风情万种,香肩微露,今天却将自己裹得严实,完全是大楚国女子的打扮。 “好啊,来得好不如来得巧,我们今天就把契书签了,收了银子,天香阁安排供货。”萧天洛估算了一下时间:“五天后准时交货。” 姬月娘一咬牙,跟着萧天洛和祝久儿上楼,许掌柜迅速安排笔纸墨,看着大小姐和姑爷拟定契书,看清楚上面的条件后,他都吓了一跳,八折的价,这价格可是不得了啊。 虽说比不上零售的利润,但在八百块量的衬托下,这利润依旧是杠杠的,绝对的大单! 姬月娘交出银票的瞬间,手微微颤了一下,不难看出她内心的纠结,但终是咬牙道:“五日后,我们要按着清单准时接货,不能耽搁!” “哈哈哈哈。”萧天洛果断从她手中抽出银票,看清楚数目后才笑道:“多谢惠顾。” 看着被抽走的银票,姬月娘几乎当场吐血,她自有苦衷,这次来大楚都城并未达到主上的预期,若不能带回能暴利的商品,这次回去必定会遭罚,她岂能让莲姬看笑话! 过高的成本让她生怯,观察了这几日才愿意签下契书,此次交易沦为赌博! 姬月娘收好契书,强装镇定:“那我们就等着收货了。” 萧天洛看出她的纠结,哈哈大笑道:“姬姑娘放心,我们岂能有银子不赚,再说我们可是老实人呀,还给姑娘留了两成利润,回倭国后是否加价还不是姑娘说了算。” 他退后几步,郑重地拱手道:“预祝姬姑娘回国暴富!” 四名光头的表情绷不住了,两只手放在身后,掐得青筋都迸出来,姬月娘闷哼一声,没有答话,只是默默地起身,直接往外走。 这一幕看得祝久儿等人心情畅快,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送走了这批大客户,许掌柜激动得差点给萧天洛跪下了:“姑爷太厉害了,姑爷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这是让天香阁起死回生啊!” “少拍马屁。”萧天洛双手背在身后:“我来还有件事,我琢磨着楼上的首饰就不要卖了,这条业务线你们拼不过别家,没优势。” 这些天肥皂和香皂大卖带动了胭脂水粉的销售,毕竟货是真的好,一试就知,客流量上来,这些好货就不怕没有销量,唯独二楼的首饰没有被带动。 这说明这一块实在不是天香阁的长项,不赚钱的项目留着养蚊子吗?当砍则砍。 祝久儿点头道:“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以前没有人流量就罢了,现在客流量上来依旧销售不动,显然我们的首饰入不了客人的眼,既是如此,当断则断。” 夫妻俩默契横生,都想到一块去了,许掌柜也点头:“那就依大小姐和姑爷的,二楼首饰都以成本价清仓,以后这一块就不做了。” 再说另一头,姬月娘坐进马车,闭上了眼睛,她突然拿出一面铜镜,看到里面自己的脸,她一把扯下头巾,头上只剩下青色的发茬,她脸色发青地摸着自己的头皮,眼角发红。 一个光头钻进马车里,看到这情况后又想撤出去,姬月娘叫住他:“莲姬那边怎么样?” “月娘,那位大小姐和姓萧的拒绝了你的铭牌,却自己报名参加诗社一个月一次的筛选大会,他们这是搞什么名堂?”这人摸了一把自己的光头,眉毛上的疤痕格外狰狞。 姬月娘狠狠地靠在马车上,眼底浮动晦暗不明的意味:“莲姬自命不凡,也好,让他们打个照面,我倒要看看莲姬能不能拿住这对夫妻,让主上瞧瞧她的本事吧!” 第141章 来,拜个师 “月娘,咱们也算和宣武侯府扯上了关系,”这男人盯着姬月娘饱满的脸,目光变得淫邪:“这次回国,主上也挑不出毛病,也不算失败。” 姬月娘点点头,故意忽略这男人的目光,光头的她看着就像风情万种的尼姑,这种强烈的反差更让男人有征服欲,男人看着她,重重地吞咽着口水。 马车的狭小空间让姬月娘清楚听到男人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她嘴角扬起,突然俯身过去,手臂搭在男人的肩膀上:“你说,侯府的那位大小姐美吗?” 男人想到那张惊艳绝伦的脸,清冷的气质,还有那种独有的病态美,心里头痒痒的。 “美,但她看着跟个冰美人似的,总感觉不像凡尘里的女人,只可远观,不像我们月娘。” 男人嬉皮笑脸地说着,姬月娘抚着头巾,笑得越发妩媚:“那你说,莲姬和这位大小姐,哪个更胜一筹?” “这个嘛……就要因人而异了,各花入各眼。” 姬月娘嗤笑着,这些狗男人,说什么各花入各眼,都是狗屁!谁不想燕瘦环肥全都有! 走了一圈,萧天洛和祝久儿心情大好,虽说两人各让了半成出来,侯府也好,萧天洛个人也好,拿到手里的都少了些,但两人眼光深远,不仅着眼于当下。 姬月娘忍辱签下契书,天香阁卖出整整八百块肥皂和香皂,且价格高昂的香皂占比高。 这是一笔直接可以算出利润的订单,收获满满,两人的喜悦都写在脸上。 待到晚上,两人一脸喜气地进了侯府,贺延年远远地看着夫妻俩肩并着肩进了自己的院子,他只能双手抱在胸前长长地叹息一声。 想到张氏的算盘,他突然觉得可行,错失了表妹不要紧,大楚都城还有多少名门贵女,要是能攀上一个,自己也能平步青云。 他绝不会承认自己会嫉妒一个小小的护卫,绝不! 萧天洛甚至没留心角落里还有个表少爷, 他和祝久儿回到院子里,一行人都饥肠辘辘。 柳叶和柳絮赶紧去小厨房让那边准备晚膳,祝久儿心情好,现在也不用喝药,进了房间居然哼起了小曲儿,和平时的病秧子不一样,现在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好像一只扑出笼子的雀儿,正欢快地扇动翅膀。 大小姐现在解决困局,可以说是欣喜异常,都懒得在萧天洛面前装样子,脸上满是甜美的笑容,她进房后更是轻松地解下外衫,让自己轻快轻快。 做高门贵女是要付出代价的,时时刻刻不能放松,从打扮到举止言行,就像套着一个壳。 她是无比羡慕公主可以自由自在地做自己,甚至光天化日就能男装出行,可她从小就立了病弱美人的人设,要是穿男装出门,可想会引来多大的轰动。 看着大小姐欢快的样子,萧天洛嘴角也绽出笑容,眼神落在她纤细的腰肢上,脸上的笑意就越发浓烈,真好,又要到晚上了。 萧天洛和祝久儿在榻上可以说是耳鬓厮磨,夫妻俩该做的事情是一点没落下,在避火图的助攻之下,萧天洛还哄着她来了几次不同寻常的尝试。 两人这身体上是越发和谐,大小姐也从中尝到了乐子,并不像之前那么排斥,有好几次,萧天洛发现她还在偷看避火图,尤其是那些两人没用过的页面,看得是叫一个入神。 看来食色性也,这玩意何止是男人看中,女人本性也一样,都是好色之徒,如果不好色,那肯定是性冷淡。 祝久儿转身就看到萧天洛正在出神,在他面前摆了摆手:“萧天洛。” “叫什么萧天洛,叫夫君,叫老公。”萧天洛说道:“大小姐今天可是高兴了?” “太高兴了,抄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天香阁又签了大单,看到姬月娘又委屈又不得不签契书的样子,真是爽快极了,我好像听到银子落入钱袋的声音,真好听。” 祝久儿开心得像个孩子,萧天洛心里微动,又见她取出了笔纸,正在核算那八百块香皂肥皂订单的利润,她手腕都生得极细极白嫩,但书写时如风,一气呵成。 看着她纤细的手腕,萧天洛只觉得赏心悦目,这美人美不仅美在皮相,更在骨相。 有些女人是可以美一辈子的,哪怕上了年纪,气质就开始出众,有些女人年轻的时候美不胜收,一上年纪就垮,毫无气质可言,皮相美和骨相美的差异就在这里。 像祝久儿,真是一言一行都顺眼,看得他眼睛都不想眨,她连写字都格外好看。 萧天洛猛然间觉得自己像个痴汉,不过他也没鄙视自己,这各花入各眼,大小姐这种类型刚好入他的眼,那怎么办呢,不仅皮相好,床事还合,性情相投,真是绝了。 萧天洛看着祝久儿,眼神就慢慢地变了。 大小姐算账还是用算盘,萧天洛看着看着就嫌麻烦,多大点账还扒拉这半天:“大小姐不如跟我学珠心算,又快又准。” “你愿意教,我就学。”大小姐说道:“你上次的珠心算的确快。” “何止是珠心算快,记账方式还有更快的呢,大小姐知道阿拉伯数字吗?” “不知。” “要是学会阿拉伯数字,以后算账更简单。”萧天洛拿过笔,在纸上从1写到10,又演算了一下加减法:“这是最基本的计算方法。” 祝久儿看着纸上从未见过的奇怪数字,直咂舌:“你脑瓜子里到底装了多少东西?” “多得是,”萧天洛把笔一扔,心道阿拉伯数字大楚人还不知道,怪不得做个账这么费劲,光是写就要耗不少时间:“所以大小姐可要攀好我这棵摇钱树。” 祝久儿抿着唇,娇嗔地看向他:“谁知道你是不是唬人的,先教我珠心算和这个什么数字再说,要是真能好用,我就信你。” 嗨,这搁在现代只是基础学科,幼儿园的小朋友都开始涉及,大楚居然闻所未闻。 看来这信息差里面还有许多可以利用的,萧天洛一想,突然坐下,朝祝久儿勾勾手指头:“既然要学,就得有学的态度,来,拜个师。” 第142章 人至贱则无敌 祝久儿一愣,大楚拜师有讲究,要给老师束帛一篚,酒一壶,脯一案,大概就是布一匹,酒一壶约两斗,长条的肉五根,这些都是孝敬老师的。 这些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有跪师礼,他这是要让自己跪他? 祝久儿歪着脑袋瓜子正在考虑这件事情,并没有萧天洛预想的纠结矛盾。 “若我拜你为师,你便要毫无保留地教我算术和珠心算,可是要做数的。”祝久儿神色肃穆:“在我大楚,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等等,什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俩啥子关系,以后要真把他当老父亲一样敬重,还是终身,这师父两个字怎么就烫嘴了呢! 那一边,祝久儿已经走过来,脱了外衫的她身段如柳,但神色是无比地严肃,拜师一事她是认真的,只要有利处,为何不学? 眼看着祝久儿就要跪下,萧天洛一抬手把她抓起来:“别,终身为父,这老父亲我可担不起,我教还不行嘛,你别叫我师父!夭寿!” 萧天洛这一提,祝久儿就不跪了,她是无所谓的,行拜师礼在大楚再寻常不过。 “你这什么数字还有珠心算要是能在大楚推广该有多好。”祝久儿叹道:“这样大家做账就简便了,可以提速。” 这话让萧天洛精神为之一振,没错,现在的计账方式太落后,要是能把阿拉伯数字和加减乘除推广而来,这可是造福大楚的好事! 原本只想让祝久儿的效率提升,现在俨然成了一件有助于社稷的大事! 萧天洛越想越觉得可行,他一把拉过祝久儿柔嫩的手腕,微笑道:“大小姐,你是我的第一个弟子,可要好好学,从今天起,先把一到十的数字写熟了,之后我就教你加减法。” “可是你又是从哪学来的呢?”祝久儿眨巴着眼睛,不会轻易让萧天洛忽悠了去。 萧天洛觉得这些问题累到一块绕不过去了,起来来来回回地踱了几步,说道:“我现在无法与你解释,大小姐你想想看,咱俩从签了契书到现在,我坑过你和侯府吗?” 祝久儿果真仔细地理了理,从她给他下药起来,萧天洛带给她及侯府的惊喜是一件连着一件,但从未有过乱子,她默默地摇摇头:“并没有。” “这不就得了,人生难得糊涂,你管我是如何得知这些知识,又哪来的这些奇思妙想,只要结果有利于你们,有利于侯府不就行了。” 祝久儿一时间陷入了沉思,另一边,萧天洛已经盘算着要怎么教大小姐数字和算数。 他带手下的兵是有一套,越严越好,往死里虐,纪律严明,大小姐不一样啊,就他看她一眼都容易心软,更别提当严师了,不过看她冰雪聪明的样子,应该不难带? “大小姐,姑爷,用膳了!”柳絮在外面呼道。 萧天洛两手一背:“走,先填饱肚子再说。” 他倒是洒脱,大步流星地走了,祝久儿看着纸上的奇怪数字,把纸张一卷,这才出去。 柳叶和柳絮早就把饭菜摆出来,看着桌上的菜色,祝久儿满意地勾勾唇,另一头,林通去外面接了东西进来:“大小姐,姑爷,诗社的回函。” 他俩报名通过,诗社送过来两张邀请函,手写的邀请函颇有诚意,上面的字迹如金钩,看着还有几分功力,里面写着日期和地点。 捏着邀请函,萧天洛咋舌道:“还挺像模像样。” 日子定得不远,七日之后。 小两口饿得慌,迅速填饱肚子就去洗漱,趁着祝久儿去净房的空当,萧天洛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摆着一壶酒,抬头望月,尽力压榨脑子里记得不多的古诗词。 要了命了欸,都说有酒有故事,就有诗,萧天洛觉得这定律搁自己身上就不管用了。 他经历的事情够多的,要是说起从军的故事,一个晚上不带停的,但没有文雅之人的天赋就是没有,从故事直接化出诗来,难,难,难。 他正撑着头,窗户外边冒出一道影子,林通露出颗脑袋,嬉笑道:“大哥,看看这个。” 林通提起一个瓷瓶,打开盖子,闻到熟悉的味道,萧天洛直接跳了起来:“弄出来了?” “工坊刚送过来的,按大哥的方子折腾,说是先毁了一些,但还是提炼出来了。”林通直接从窗户外边把瓷瓶送进来:“大哥,这东西叫什么?” “花生油。”萧天洛接过来,看着澄亮的植物油,直拍腿道:“好,太好了。” 从庄子里送来的花生没有白费,虽说只有这么一罐,已经是开了大楚的先河,萧天洛说道:“这些东西我先收了,你去歇着吧。” “欸。”林通还是照样猜不透萧天洛要做什么,习惯性地听他的命令。 祝久儿从净房出来时就看到这个瓷罐子,她比林通聪明得多,一闻味道就猜出来了:“这可是花生榨出来的油?” “大小姐就是聪明。”萧天洛哈哈一笑道:“有了此物,菜不会那么油腻,而且香皂也能更细腻,工坊那边也有长进,我没有出面,只是写了方子,他们就把东西弄出来了。” 在诸多提取油脂的方法中,萧天洛选择了先将花生烘烤破碎,再用高温蒸炒的方式把油脂弄出来,这种方法他们在野外生存的时候也用过。 不仅可以提取较高的油脂,还能保留丰富的营养成分,这种完全无添加的手工榨取,是真正纯正的花生油原榨! “萧天洛,你真是太厉害了。”祝久儿是发自内心地夸赞,这家伙到底有多少本事啊。 萧天洛心满意足地哈哈一笑,指着自己的脸说道:“大小姐不好好奖赏我一下吗?就亲一下吧,怎么样?” 祝久儿瞥着他,啐道:“不要脸,你的脸皮怎么这么厚?” 萧天洛正要说话,外面响起一道嗤之以鼻的声音:“哼,真是人至贱则无敌,久儿,你还要这么惯着他么,他不过一上门赘婿罢了!” 第143章 四国鼎立 这个声音响起,祝久儿火速走到门后,拉开门,只见一身劲装的圣懿公主提着一壶酒站在院子里,待看到萧天洛时,眼底满是鄙夷:“得寸进尺,我家久儿岂能容你拿捏?” “见过公主殿下。”萧天洛不卑不亢地行完礼,大步一移,站在祝久儿的身侧,肩挨肩。 汗,祝久儿知道萧天洛是在与公主对抗,表面顺从,她立马说道:“今日瞧见你带人杀入松月楼,其后便大门紧闭,这是为何?” 圣懿公主如何不知祝久儿是在转移话题,瞥好一眼,羞恼道:“好你个祝久儿。” 看来是真惹恼公主殿下了,祝久儿忙上前抱住她的胳膊,轻轻摇晃:“别生气,他可是我的摇钱树呢,你可别把他气跑了。” 我靠,萧天洛气不打一处来,这大小姐是真直白,把人当摇钱树还这么大咧咧地讲? “呵,大小姐厉害啊,把我当摇钱树无所谓,当着我的面说合适吗?”萧天洛仰天一笑:“这世道啊,世风日下,上门女婿无人权,我要罢工!” 祝久儿急得跳脚,赶紧直掐公主,你就说吧,惹他干嘛,好不容易见到银子! 圣懿公主恨铁不成钢,突地将手中的酒砸向萧天洛,说时迟,那时快,萧天洛一个侧身,单手将酒稳稳地接住,仍不忘记躬身道:“多谢殿下!” 这位公主能在宣武侯府自由进出,大晚上突袭大小姐的院子,显然是给她留了暗门。 这两人的关系用现代的词汇来说就是闺蜜,而且不是那种浮于表面的塑料姐妹花,也只有真闺蜜才会觉得世界上所有的男人都不配大小姐,那些男人都是渣渣。 萧天洛知道公主对他的敌意仅仅是瞧不上他,觉得自己是坨牛粪,是头猪,拱了她的好闺蜜,他拿着酒,看清楚上面的标记,说道:“松月楼的酒。” 这话就又扯回到松月楼,圣懿公主双手背在身后,看她纠结,祝久儿说道:“进来说话。” 在进入房间的时候,祝久儿突然庆幸,庆幸圣懿来的正是时候,房间里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或景象,而圣懿公主一进入两人的新房,火速审视了一圈。 这就让萧天洛觉得有些冒犯了,这里毕竟是他和大小姐私人的地方,他真觉得有些别扭。 好在圣懿公主也只是迅速地看一圈就坐下,瞥了一眼祝久儿,她方才看了一圈,确信两人是真做了夫妻,为了避开皇家和权臣的算计,久儿是真豁出去了,是真夫妻! 从榻上的情形都看得出来,都一床被了。 圣懿公主只觉得祝久儿是世间最好的姑娘,在她眼里所有的男人都是癞蛤蟆。 白天松月楼的诡异是压在祝久儿心上的一块石头,现在没有旁人,再看圣懿公主并不排斥萧天洛在这里,立马说道:“松月楼出了什么事?你倒是说说呀。” 提到这事,圣懿公主的脸先一红,那该死的家伙,居然敢还手,还占了她的便宜! 虽说是意外,但她素来不把男人看在眼里,此时喉中像卡着一根刺,她先斜眼看了一眼萧天洛,问道:“他可知道伯父、伯母的事?” “知晓。” 圣懿公主一哽,久儿啊久儿,这一成婚且真成了别人的女人,什么话都给萧天洛讲。 “黑虎军也知晓?” 见祝久儿点头,圣懿更觉得恨铁不成钢,这死丫头,真没把萧天洛当外人,罢了,人都睡过了,成了名副其实的夫妻,她倒成了外人! “那男奴的事情……”圣懿公主突然不想再问了,再问就是自取其辱,这位侯府的赘婿不知道靠什么博得了侯府上下的信任,是自己多余问! “我本怀疑他是黑虎军,不知为何叛离逃进大楚,那伤就像极了黑虎军的刺青,身上又有被三棱军刺所伤的痕迹,处处显示他身份不同寻常,便让紫云、紫月盯紧他。” “结果你们猜如何?”圣懿公主手敲着桌子,笑容意味深长。 祝久儿的脑袋一歪,萧天洛对这方面更敏锐,职业本能大爆发:“他与松月楼有关联?” 圣懿公主瞥他一眼,哼,算这家伙机敏:“他暗中给松月楼传信,那松月楼是四皇子名下的酒坊,昨日我带着他直奔松月楼,可是把我那位四皇兄给顶出来了。” 提到四皇子,祝久儿的脸色微变:“他二人私联,那此人来历必定不一般,他到底是不是黑虎军?” “是也不是……”圣懿公主说完也觉得自己有卖关子之嫌,立马说道:“他是故意混进黑虎军,本人实则大齐国的三皇子。” 萧天洛听得明白,他穿过来后第一时间就是确定自己在什么朝代,什么地方,看过大楚的地图,邻国也清楚,海上的邻国是大倭,而陆地的邻国,北边是大齐,南边是南疆。 南疆相当于现代的东南亚,都没什么开化,大楚提到那边就两字——荒蛮。 这三大邻国其实没一个省油的灯,倭国因为是岛国,资源不丰富,总想着扩展领土,一直全力拓展水师,打的什么主意,那是路人皆知。 不过可惜,这年头没什么工业发展可言,所以倭国也是有贼心却没这个实力,一个连吃饭还要仰仗邻国的国家也溅不起水花,就是干些恶心大楚的事,膈应死人。 至于大齐和南疆,南疆地形复杂,教育程度低,易守难攻,经济不发达,所以就算想侵吞大楚领土也难,这些年只守,但相对保守,不愿意与大楚通商,有点闭关锁国的意思。 大齐和大楚的关系就更复杂了,有点像后来的某两大国,经济上互通,并没有隔绝商贸往来,但军事上摩擦不断,因为边界问题打了n回,现在也互不相让。 这一次边界又爆发冲突,祝久儿的爹娘也是为此出征,现在结果也明了,仗是打赢了,人却不知下落,四皇子的母家成了最大赢家,安北侯府荣耀无双。 “不对啊,公主殿下,他堂堂大齐国的三皇子怎么还要混进黑虎军,又逃进大楚?” 第144章 两只纸老虎 萧天洛好歹也是看过历史剧、宫斗剧的人,脑子一转:“看来这位在大齐的地位不咋地,按照剧本来说,肯定是受到迫害不得不逃,为了保命才来了大楚。” 汗,圣懿公主的脑门一涌血,随即尴尬得说不出话:“呃,的确,他隐姓埋名假借身份进了黑虎军,可惜被揭发,身受重伤逃进大楚,他母妃获罪,母家被流放,他处境艰难。” “别的皇子想伺机斩草除根,置他于死地,为了保命才逃进大楚,因受重伤被人牙子捡到,看他没死就扔进了奴隶市场,被我发现买了回来。” 圣懿公主咬牙道:“我也是闲得抽抽,买了个大麻烦回来!窝藏敌国皇子,让皇后他们知道,还能让我吃了兜着走?真是倒霉透顶!” “但这和四皇子有什么关系,为何能直奔松月楼?”祝久儿直戳重点:“难道说他和四皇子早有勾连,此事要是陛下知晓,四皇子恐怕吃不了兜着走。” 圣懿公主嘴角突然冒出一丝笑意,先瞥眼萧天洛,随即说道:“你和我四皇兄也算是青梅竹马,过往都说宣武侯府和安北侯府会结亲,可惜现在全泡汤,不然你直接问他就知晓。” 萧天洛一听,还有这回事,但他也不会上圣懿公主的套,浑然不在乎:“这件事情知晓的人越少越好,不然公主殿下也不会深夜来访,现在的宣武侯府也不宜与四皇子过多联系。” “这位大齐的三皇子本名元宸,其母妃也有一半大楚血统,和北安侯府有些关系。” 说起来就是大齐和大楚的关系时好时坏,要好的时候两朝不仅通商,还和亲,当年大齐某将军曾向大楚求亲,大楚呢也是不想把正统的皇室姑娘嫁过去,就在底下挑人。 挑来挑去挑中了安北侯府的一位庶女,算起来四皇子还得叫她一声姨奶奶,这位封了郡主就嫁到大齐,后来生下了元宸的母妃,所以元宸身上有四分之一的大楚血统。 因为这个原因,元宸一直不受皇帝待见,那位姨也和安武侯府有保持联络,元宸的母家出事,母妃自裁身亡,他为保命直奔大楚,本来就是想投靠安北侯府,结果被截胡。 圣懿公主提到这事就气得直叹气,就差没有拍自己脑瓜子:“久儿啊久儿,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偏捡了他回府。” 敢情这是知道详情后憋屈得来找闺蜜诉苦,萧天洛对这位公主殿下了解不多,所谓旁观者清,叹道:“这件事情其实也好解决——把人移交给四皇子。” “疯了吧。”祝久儿第一个不同意:“四皇子能同意?” “不然让公主殿下继续把人当男奴收在公主府?”萧天洛说道:“想摆脱这块烫手山芋,还不如把此事实情告知陛下,让陛下定夺,省得日后让他人揭露,大作文章。” “你们俩想想,不久前那陆水仙一个青楼花魁都惹出多少事,比起她,这位的身份更敏感,更容易被人拿着当话柄,到时候对公主殿下可不好。” 提到陆水仙,圣懿公主打个寒颤,现在看来把陆水仙留在府里是给自己留个大麻烦。 这个女人的卖身契虽然握在自己手里,可她是个不安分的啊,圣懿公主气得直想敲自己脑门,碍于萧天洛在这里,沉着脸说道:“本宫考虑考虑。” 祝久儿和圣懿公主那是过命的交情,看她陷入麻烦,心疼得紧:“都怨我,要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因怀疑他是黑虎军买下来。” 萧天洛听得心里发麻,这两人是卖上百合情了,这置他于何地! “四皇子怎么说?”萧天洛说道:“比起公主殿下,这位可是打着投奔安北侯府的主意来的大楚,四皇子理应更紧张才是。” “他倒是与你说得一致,认为此事应该如实报给父皇。”圣懿公主想到白日四皇子的直白,闷哼一声:“本宫属实看不懂这位四皇兄,说他磊落吧,可是说不清楚伯父伯母的事。” 祝久儿转动着手腕上的镯子,以往祖父提起安北侯府那叫一个眉飞色舞,如今此一时,彼一时,再提及时总是怒气难消,对四皇子的态度也微妙起来。 平时不打照面,非要碰面的时候也是冷漠以待,外人都知道两家翻脸,另几家对头都对此事乐见其成,祝久儿喟叹一声:“想不到四皇子和萧天洛所见略同。” 萧天洛挑挑眉,这是隔空和四皇子有了默契,现在的决定权在公主手上,由她定夺。 “哼,一个卑贱男奴却成了邻国皇子,”圣懿公主冷笑道:“落魄的凤凰不如鸡罢了。” 说着,她突然起身:“我先走一步,还有你,你小子心眼若是不对,本宫不介意替久儿再寻个夫君,横竖能生孩子就行!” 娘的,不愧是公主,萧天洛头皮一紧,这是要给大小姐找男妾,别人不敢说,这位不按规矩出牌的公主真能干出这浑事,他能接受做赘婿,这都是底线了,可不接受多夫制! 不等萧天洛说话,公主就急冲冲地走了,萧天洛额头冒汗:“大小姐,这位一直以来就这么个脾气吗?她是不是养了很多面首?” 祝久儿微微叹息:“自从她母妃去后脾气就变得古怪,有时候连陛下的话也不听,陛下自觉对不起她和她母妃,所以也就纵着,她看似娇纵,其实心里拎得清。” “至于民间说她养面首,不过是叫些好看的哥儿进府唱个曲、弹个琴,并没有做其余的事情,那些男人也没有资格上她的榻,我都看不上,别提她了……” 呵?萧天洛笑了起来:“原来大小姐也偷偷去公主府凑过这种热闹?” 完蛋,说漏嘴了,祝久儿额头冒汗,立马挺直了腰杆说道:“本小姐清清白白,可没有越雷池一步,你不是知道嘛,本小姐的落红是和你的第一夜。” 萧天洛双手抱在胸前,懂了,这两人是又爱玩又菜,根本不敢动真格的,两只纸老虎! 第145章 彪悍她第一名 再说圣懿公主离开宣武侯府,不声不响地进了宫,等她从宫里回到公主府时,看到站在院子里的元宸,双手背在身后,看着他脸上淡淡的疤痕。 这人不见棺材不掉泪,死活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被她百般羞辱也不肯开口,如今好了,再见这人,她竟有些无名火:“哼。” 元宸的身份不同一般,现在依旧穿着家奴的衣服,扭头看到圣懿公主,握紧双拳。 这贼婆娘把他身份揭穿后并没有对他礼遇多少,而四皇子这位远房表哥显然也不能把他大张旗鼓地接过去,安北侯府的大门他也迈不得。 如今他的身份是来历不明的男奴,这贼婆娘连名字都懒得给他起,直接唤他阿奴。 天底下彪悍的女人不少,但若这贼婆娘认了第二,何人敢认第一! “呵,你莫要以为身份披露,本宫就该奉你为上宾,方才本宫入宫面圣,已经将你身份全盘托出,明日父皇便有定夺,你说,你是逃,还是等?” 元宸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这贼婆娘的行事完全让人摸不清楚头脑,她前脚弄清楚他的身份,后脚就把此事报予大楚皇帝,他如今真成了刀下鱼肉,任人宰割。 “对了,你的卖身契仍在本宫手中,”圣懿公主大言不惭道:“在父皇未做定夺以前,你依旧是公主府中的男奴,你猜,你此时能不能逃出公主府?” 元宸在心中怒骂,他昔时顺风顺水,如今落难还要被这大楚公主百般折辱,如今亮明身份,她竟还要压自己一头,可惜他现在逃不得。 大楚皇帝都知晓他进入大楚境内,他在大齐又是逃亡的皇子,落入大楚手中是被遣返还是如何,完全没有定数,此时若是逃,怕是大楚都待不下去。 这贼婆娘就是算准了这一点,现在完全是看笑话,他前有狼,后有虎,终是咬牙躬身道:“还请殿下照拂一二。” “照拂?”圣懿公主挑挑眉,不屑一顾道:“你在大齐都呆不下去,又有何底气让本宫昭拂,本宫又能得到什么?除非你手中仍有底牌,可本宫如今荣宠一身,又需要什么?” 她双手背在身后,在清冷的月光下,整个人却显得阴冷,嘴角的笑容浮于表面,假得很。 “我愿为殿下刃,为殿下效劳。” “呵,说得好听,你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为本宫效劳,瞧瞧你,周身上下没有半两银,就连衣裳也是公主府所供,除了这张脸,还有什么?” 圣懿公主直摇头:“还是你想学那清倌伶人,以色待人,要做本宫的面首?” “殿下,我若无底牌,如何敢投奔大楚。”元宸突然朝她快步走来,站在暗处的紫月和紫云正欲动作,圣懿公主摆手,两人这才站在原地不动。 元宸眼底闪过一道讶异,俯身过来一番耳语,圣懿公主唇角轻启:“明日带你入宫!” 元宸心下一松,退后几步,对着她作揖:“多谢殿下。” 此时的宣武侯府里,萧天洛正躺在榻上闭目深思,脑子里盘旋的全是大楚、倭国、大齐和南疆的地图,娘的,这是四国鼎立呀。 身边的大小姐闭着眼睛,颀长的睫毛安静地趴拉在眼睛上,看着她浓密的睫毛,萧天洛手痒痒地拨弄了几下,想到公主对自己的不屑,心里直叫屈。 明明自己才是被暗算的那一个,被强行拉上床的受害人,到她嘴里却成了拱白菜的猪。 后半夜,萧天洛才沉沉睡去,第二天醒来又是全新的一天。 接下来几天圣懿公主公主都没有露面,倒是工坊那边改用植物油来造香皂,质量果然更上一层楼,姬月娘等人下单的货品由那边优先供应,赶在他们离开前交货。 萧天洛和祝久儿除了白天巡视商铺,随时监控变化外,剩下的时间都处于“师徒模式”。 在祝久儿写会了阿拉伯数字后,萧天洛手把手地教她加减乘除,顺便学习珠心算,两人一个愿意学,一个愿意教,每天晚上盘踞在榻上的时候还在扳着手指头算数。 不过几日,姬月娘等人就收到了货品,检查无误后便准备出发前往港口,乘坐货船返回倭国,临出城的那日天还未亮,一行人就载着货物准备出城。 姬月娘扭头看着繁华的大楚都城,眼底滑过一丝不虞,视线深处,一辆马车正缓缓驶来。 一双玉足率先伸出,裙摆摇晃,下来的女人温柔似水,只是一双眼睛里却充满讽刺的笑意,正是那诗社的话事人莲姬,她手按着胸口,似是不舍:“师妹,一路顺风。” 死狐媚子,装腔作势,姬月娘笑道:“师姐在大楚可要好好保重,师妹就先返回故国。” “月娘啊,你不知轻重得罪了宣武侯府……” “师姐此言差矣,如今我与宣武侯府的大小姐、姑爷做起了生意,算是搭上了这根线。”姬月娘打断她的话说道:“焉知以后的变化呢?此番未能说服大楚出售铁矿,来日方长。” “师妹押下重注赌天香阁的这批新货,唯愿师妹顺遂。” 姬月娘沉默几息,从五百块加码到八百块,她也是在赌,在利益面前,恩怨皆是小事,头发仍能长出来,机会却是转瞬即逝,天香阁的货物是她的底牌,赌便赌了! “不劳师姐操心,师姐在都城也要好生保重!” 师姐妹目光交错,姬月娘钻进马车,马车缓缓驶向城门,她手拈着头巾的穗子,明知道看不见,依旧回头张望,下次再返大楚都城,不知是何光景。 莲姬站在原地目送着马车离开,袅袅婷婷身影早引来不少人的侧目,她转过身,身后是都城的主街道,她眸光微闪,低语道:“真没出息,让人剃光了头发还要委屈求全。” 站在莲姬身边的丫鬟小声说道:“姑娘,侯府的两位也报名参加了诗社评选呢。” 莲姬宛然,看向诗社所在的方向,唇角带笑:“那岂不是正好,我也想亲眼看看那位传说中的病美人和她的上门赘婿,也与他们交个……朋友!” 第146章 暗箭?明箭! 一月一度,诗社选拔,地点定在玉承楼,远远看去,流水亭阁,美不胜收,正楼之上高悬金匾,乃今朝状元郎亲笔,刚换上去不久。 萧天洛和祝久儿从马车上下来,反头就看到庭院深深,并非寻常酒楼的制式,而是一处幽静的园林,里面隐约传来丝弦之声,更有击鼓叫好之声,听着还挺热闹。 门口站立着两名个子高挑的侍女,正一一检查请柬,确定身份才放行,看着煞有介事。 夫妻俩带着林通、柳叶柳絮,阵仗算不得大,但两人优越的外表引人注目,再加上马车的家徽实在醒目,身份一目了然。 早有丫鬟进去提前通传——“宣武侯府的大小姐和姑爷来了!” 萧天洛耳聪目明,听着里面的动静,和祝久儿并肩走在园林里,前方撑开了白色的布幔,正随风摆动,园林里的花草精致,不亚于侯府那个隐藏的园林小院。 其实最值得一提的是除了门口的状元郎题字,里面还有好几个庭院都是名人名流亲笔书写的牌匾,阵势大得很,萧天洛一颌首——看出来了,靠山硬得很。 一个小小的诗社能汇集这么多的人脉,背地里定是苦心经营,而且扎根于大楚都城。 没有本事和人脉,哪能搞到这个程度。 “这地方真费了不少心神啊,瞧这园林,比起皇宫的后花园都差不了几分,啧,就连里面的丫鬟都长得周正,瞧那身段气质,都是精挑细选过的吧?” 这一刻,萧天洛林通上身,跟在后面的林通摸了摸鼻子,大哥把他的台词都给抢了。 远处的高台之上,几道身影聚集在那里,眼神纷纷落在两人身上,萧天洛敏锐地抬头,望向那高台,微一撇嘴,混迹过战场的他感觉到了——敌意。 他立马往前站出半个身位,祝久儿抬头看他:“怎么了?” 大小姐也是够敏锐的,萧天洛摸摸鼻子:“不好说。” 祝久儿俏眉一皱,环顾四周,这园林庭院的设计是一重藏着一重,听着有丝弦声、人声,偏偏看不到人,好好的诗社弄得神秘莫测! 刚才引他们进来的丫鬟不知道去了哪里,走着走着就丢了,祝久儿也有些不爽快:“故弄玄虚,好感先去了三分。” 萧天洛嗯了一声,这种搞噱头的事放在商业行为里合适,但放在文韬武略里就有点上不得台面,你花样搞得再多,不一样要靠真实力嘛。 柳叶和柳絮对视一眼,心中突然忐忑,就连平时最迟钝的林通也警觉起来。 眼看着穿过前面的园林就到了一处平台,里面看着有不少人,萧天洛一抬脚,突然听到嗖地一声,扭头之时,附近的人也瞧得清楚,突然失声惊叫:“啊!” 几乎是瞬间,萧天洛搂着祝久儿的腰一转,嗖地一声,那箭擦着萧天洛的耳朵过去! 耳朵上传来刺痛,萧天洛抬手一摸,血! “啊,怎么办,有人受伤了。”一名女子的声音响起:“诗社里怎么会有弓箭?” 一时间里面的人都跑出来,祝久儿顾不得看他们,立马检查萧天洛的伤情,好在闪避得及时,那箭是擦着他的耳垂过去,只是擦掉了一块皮肉。 她心下一松之时,转身看向箭射来的方向,再看到来人,目光微敛,脸色怒沉! “啊呀,真是不好意思,方才看到一只兔子便临时起兴,没想到伤了人,对不住,对不住。”这人手拿着弓箭,快步地走出来,瞥一眼萧天洛挂彩的耳朵,轻笑道:“没事吧?” 来人身材高大,虽生得不错,神情傲气,手提着弓箭,面露杀气。 他说着对不住,但神色据傲,根本没有半分歉意,倒是那帮杀出来的才子才女们见到他,一个个喜不自禁,个个纷纷施礼:“见过大皇子!” 大皇子,萧天洛正欲开口,一名小太监不知道从哪里杀出来,手里捧着一只雪白的兔子。 “大殿下,逮到了,逮到了!” 大皇子朱则之将弓箭递给下人,好像刚刚发现萧天洛受伤一样,哎呀一声:“不小心伤到了侯府姑爷,真是罪过啊,罪过。” 他目光瞥向脸色苍白的祝久儿,被她的盛世美颜晃了一下神,一想到母后差一点就求来他和祝久儿的赐皇圣旨,让这小子坏了大事,只恨刚才那一箭没射穿这小子的心窝子! 欺人太甚!萧天洛穿越以来尝过底层人的苦,在皇宫被为难时也初初了解权贵要解决比自己地位低的人有多少便利之处,刚才箭羽飞过,他才知道这操蛋的大楚有多憋屈! 那箭就算射中他又怎么样,一个误伤就能打发! 这不是暗箭难防,这是明箭! 萧天洛紧握双拳,就在此时,祝久儿似脚下不稳,一晃就倒在萧天洛的怀里,俏脸雪白,似乎呼吸不过来,双手揪紧萧天洛胸前的衣裳。 柳叶和柳絮急忙上前,一左一右将她围在中间,疾声呼道:“大小姐,大小姐。” 萧天洛一把搂过祝久儿的腰,先是轻轻地掐了一把,看她面露痛色,这才疾呼道:“可有大夫,快请大夫过来,大小姐必定是惊到了。” 笑意还没有消失的大皇子怔在那里,一众才子才女亲眼看到这位宣武侯府的病美人受惊倒下,个个都是人证,见此情状也是受惊不已。 “怎么办,要是大小姐在诗社出事,老侯爷岂能作罢,大皇子这次是不是惹下大祸了?” “大小姐成亲的时候就连陛下都有送礼……” “怎么办,快找大夫来啊,大小姐身子一直不好,鲜少露面,今天好不容易过来诗社。”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大皇子的脸色迅速耷拉下来,他原本只想收拾这个不顺眼的赘婿,却忘记他身边还站着宣武侯府的宝贝疙瘩,此事若是让老侯爷知晓,定会大乱! 一时间大皇子方才射出去的箭又反噬回来,狠狠地扎在他的心口,他无言地舌尖抵牙,他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第147章 程武的怀疑 祝久儿的身子软,躺在萧天洛的怀里更显得柔若无骨,萧天洛昨天晚上刚给她扎过针,不喝药也能现出病秧子的气质,早上口脂只抹了薄薄的一层,几乎不可见。 现在她躺在他的怀里,就像是马上要狗带,萧天洛都要辨不出真假,心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心慌,难道是针扎得有误? 萧天洛正迟疑时,怀里的祝久儿不着痕迹地扯了扯他,抬头眨了眨眼又迅速闭上。 他心里一松,娘的,吓死他了,大小姐的演技封神了! 萧天洛迅速将祝久儿抱起来,转身看向大皇子:“大殿下这一箭射得真是巧,没射到兔子,倒是吓到我家大小姐,草民只能失礼了,麻烦诸位帮忙找个地方让大小姐缓口劲。” “我倒是知道一个地方。” 这个声音响起,人群散开,一袭便装打扮的程武从人群里走出来:“萧公子请随我来。” 这位金吾卫中郎将瞥了一眼萧天洛怀里的祝久儿,嘴角带笑,刚才真是一出好戏,所有人都让这位大小姐给蒙骗了,哪是养在侯府的一只小白兔,是只小狐狸才对。 原本只是对大小姐皮相惊艳的程武才发现自己错过了什么,这是一块瑰宝,真正的宝! 大皇子此时长长地吁出口气,人还没有到齐,先惹出这乱子,收拾萧天洛的心都淡了,他手扶着额头:“程大人,快带大小姐去歇着吧。” 他只字不提萧天洛,明着忽视这位侯府赘婿。 被穿小鞋的萧天洛不以为然,打横抱着大小姐跟在程武身后,他肩膀未动,如卧碑一般的后背也引得一众才女暗自嗟叹,别的不说,这身材真是没话讲! 大皇子朱则之的心情莫名,双手背在身后,老二、老三作茧自缚仍在禁足中,其实他也好不到哪去,没能争取到和宣武侯府的婚事,少了一大助力,可叹,可惜! 最让他恼火的是侯府不要皇子,宁愿要一个护卫做孙女婿,今日他不过顺手教训一下这个走了狗屎运的护卫,竟是惹了一身臊,他现在已经能想到暴怒的老侯爷如何大闹皇宫! 程武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嘴角的笑意就没有停过,等到了一处房间外,他大力推开门。 “这间房是我在这里备用的,请大小姐暂时在这里歇着,要不要请大夫?” “不必。”萧天洛说道:“大小姐只是吓到心悸,歇息一会便好,多谢程大人了。” 萧天洛站在这五品的中郎将面前不急不躁,只是抱着大小姐一直没有放下,狗日的,这玩意把他预留的房间让出来给大小姐,那不是大小姐睡在外男睡过的榻上。 真他娘的不爽,萧天洛盯着程武的眼神,程武双手背在身后,迎着他的目光微微一笑。 “夫君……放我下来。” 萧天洛一撒手,祝久儿从他怀里落到地上,身子依旧柔弱无骨地靠着萧天洛,她有气无力地看向程武:“这会儿已经缓过来,多谢程大人。” 祝久儿的一双眼儿还是和兔子眼一样,看得程武胸膛大躁。 这位侯府的大小姐真是有本事啊,方才故意一倒就把大皇子陷入尴尬境地,聪明得出乎意料,本来以为只是皮相诱人,这胆量和聪慧令他眼前一亮! 她能瞒过大皇子,瞒过那一众所谓的才子才女,却瞒不过他这双眼睛,暗地里看了一出好戏,却勾得他魂魄不在,惋惜之情比前两次更浓烈。 可惜不能让她睡在他睡过的榻上,程武压下这份心情,对萧天洛说道:“萧公子的伤可要包扎,大皇子也太不小心了。” 自从经历过皇宫被皇后暗算的事,萧天洛对皇家人无耻的嘴脸和下作的手段并无好感。 朱则之使出这种手段有什么稀奇的,萧天洛心中大笑,他怎么可能避不过那支箭,但要是不挂点彩,怎么向老侯爷告状! 他是比不过皇子的身份,但上头还有尊老佛爷能给他撑腰,不用白不用,拼算计,他也不差,就许他们当聪明人? 还有,这丫的程武能不能收收眼神,萧天洛心里唾骂了一番,笑道:“这点皮肉伤算不得什么,程大人也说了,大皇子是不小心的,无心之举嘛。” 心里骂咧咧,嘴上还要笑嘻嘻,萧天洛觉得自己和虚伪的人打交道多了,自己也快练出来,他现在还能搂着大小姐和这头恶狼谈笑风生,功力渐长! 祝久儿喝了一杯茶水就坚持要出去,刚才就是让大皇子吃个瘪,在众目睽睽下达成目的,她还想着出去给天香阁做个宣传,机会是不能浪费的。 程武也没走,他还想看这只小狐狸怎么表演呢,这真是越来越有劲,看得久了,他微眯起眼,觉得这对夫妻的相处模式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亲密却保有距离,怪哉! 一时间,他不禁陷入了沉思。 此时的外面正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气氛陡变,大皇子能来让不少才女蠢蠢欲动,还没等这帮才女好好展现魅力就出了意外,惊吓之余对晕倒的祝久儿也颇有微词。 一众参加筛选的才子才女现在也是心慌,但愿大小姐不要在这里出什么纰漏,这其中,贺延年是最难受的一个,他刚才进来好好地表露了一下自己的身份。 重点强调自己和祝久儿是表兄妹,现在好,大皇子看他的眼神都带着不喜,他缩了缩肩膀,不敢直视坐在上首大皇子的眼神。 萧天洛和祝久儿重新回到会场,见到平安无事的祝久儿,大皇子及现场的才子才女都松了口气,人没事就好,不然今天诗社的活动就要泡汤了。 祝久儿施施然走到大皇子面前行礼,语气极淡:“让大殿下受惊了。” 朱则之咬了咬牙,对着这张小脸直咬牙,正要说话,一道清丽的声音响起:“都是妾身的不是,未及时到达会场,也没安排好场地,才出这等事,唐突了大殿下和大小姐。” 所有人闻声望过去,只见一女子袅袅走来,走着莲步,长得温婉可人,眉眼里都写着温柔,看着就我见犹怜,她朝着众人行礼:“小女子莲姬,书韵诗社主事。” 这声音,酥麻入骨,太娇了! 第148章 一乡二里共三夫子 原来这就是姬月娘的好朋友,两个风格完全不同的女人,姬月娘锋芒毕露,这位莲姬则就美得婉约,说话都温柔得不行,男人听了骨头都能酥掉。 程武看萧天洛好奇的眼神,正色道:“莲姬姑娘当得都城第一才女,也是大楚和倭国联姻之后,其父亲是礼部侍郎,母亲则是倭国郡主。” 啥玩意?这女人还是个混血。 莲姬一眼看到了萧天洛和祝久儿,对上萧天洛凌厉的眼神时,她不自觉地收了肚子,令腰更加纤细,那位侯府的大小姐的腰居然比她的还要细! “程大人过奖了,小女子不过是自幼喜欢诗词歌赋,又钟爱园林,想着才子才女们汇聚一堂,大家畅谈歌词歌赋,这什么第一才女的名号可是担不起,过誉了。” 林通是没想到啊,不是说女子无才便是德,结果放眼一看,今天来的姑娘不少,说明她们读的书都不少,不然哪来的底气来诗社。 看他东张西望,柳叶气不打一处来,这林通真是死性不改,到了这种地方还敢四处打量。 “林通,你少盯着这些小姐们看,别惹祸,出了事,还不是侯府担着。” 林通大感冤枉,他就是觉得纳闷罢了,再说只是看看,他可没有什么龌龊的心思,对自己几斤几两重,他还是有分寸的,坐在这里的哪一位他都配不起,不敢想。 “今日是诗社的筛选日,可惜出了一点小意外,小女子也是深表歉意,”莲姬看着大小姐祝久儿,这位传说中的病美人肤色雪白,虽然苍白却绝美无双,身若无骨,清冷如梅。 见莲姬盯着自己,祝久儿微微一笑:“是我耽误了大家,为了向大家赔罪,日后诗社成员到天香阁消费都可以获赠香皂的试用装一枚,柳叶,传达给天香阁。” 不愧是大小姐,打广告的时机抓得真好,萧天洛暗自给她竖起大拇指。 莲姬的神色一冷,这算盘也打得太响了,一个赔罪就给天香阁打了广告,还是在她的地盘上,她抿紧了唇,怪不得姬月娘吃了哑巴亏,果然不好对付。 “耽误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让候选人们一展才华,侯府的这位姑爷可要参加?” 早有人瞧萧天洛不顺眼,一个出身低贱的上门女婿还能和他们同席而坐,他们料定这人肚子里没什么东西,故意这么问。 “李兄,你有所不知,萧公子以前仅仅是个护卫,这太强人所难了吧?”有人故意附和。 “欸,是我的不对,忘记这一出了,萧公子没嫁进侯府前应该不通文墨。” 这个嫁字对任何男人来说都是一种侮辱,萧天洛做过心理建设,此时听到脸也一黑。 林通憋到脸通红,看着那故意咬着“嫁”字的男人,恨不得上去就轰上一拳! 一时间议论之声四起,均是不友好的态度,刚才被萧天洛身材长相所迷的才女们也收回眼神,跟着这节奏鄙夷起来,皮相好又有什么用,自愿为赘婿,没出息! 那些才子无不知宣武侯府的门第之高,又听闻过祝久儿的美名,亲眼见到更觉得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就是莲姬,在祝久儿面前也黯然失色。 这样的美人怎么就便宜了这个穷小子呢,羡、嫉、恨充斥着所有人的头脑,在这三六九等直接摆在明面上的封建王朝,赘婿两个字就是原罪。 他们恨不得把萧天洛踩在泥里,占据着才子佳的高位,蔑视着出身不高的萧天洛,以此获得心理上的快感。 原本畏缩的贺延年一下子挺直了腰杆,幸灾乐祸地看着萧天洛,他娶了表妹又如何,也掩饰不了自己低贱的出身,就是个大老粗,这下子可要丢脸喽。 萧天洛在签下赘婿契书的时候就知道有这么一天,这些所谓的才子才女又怎么样,一个个看似清高,骨子里还是拜高踩低,品德也不过如此! “咳,咳……”大皇子故意重重地咳了两嗓子,提醒道:“大家就莫要为难萧……” “好呀,顺便玩玩也可以。”萧天洛嘴角一咧,笑得露出好几颗牙:“来都来了。” 话音一落,萧天洛撩开衣摆站起来,耳朵上的伤还清晰在目,大皇子眯起眼睛:”萧公子要是为难就不必如此,以免伤了侯府门楣。” “无妨,只是敢问一句莲姬姑娘,在下能不能点兵点将?”萧天洛手指向刚才率先刁难他的李公子:“在下说对子,请这位李公子对个对!” 莲姬点头说可以,姓李的公子立马站起来,正儿八经地整理好衣衫,昂首走出来。 只见他面带不屑,挑衅道:“不知道侯府的这位姑爷可识字?” “略识一二。”萧天洛双手背在身后,眯起眼来,他文科是一般,原本是想靠九年义务教育里学到的记得最牢靠的古诗词来混蒙过关,但现在,他改主意了。 脸都被踩到地底下,要是不露几手就对不起自己活的两辈子,今天大皇子当众给他难堪,就是助长这些人欺辱他的底气,这个头绝不能开! 祝久儿不安地看着萧天洛,来之前她就问过萧天洛,吟诗作对行不行,他说勉强。 勉强而已,她就指着他蒙骗过关就行,只要不丢大脸就算,现在竟然敢主动挑事,看来是被大皇子和这帮人给刺激得不轻,她现在就是想拦也拦不住,晚矣! 程武悠哉地坐在位置上,不停观察着萧天洛和祝久儿,嘴角带笑,笑得尤其深沉。 那位姓李的公子长得斯斯文文,从表面上还真不像尖酸刻薄的人物,但偏偏就这样一个人,嘴巴里却讲不出好话,萧天洛觉得这人大概率是想拍大皇子的马屁。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大皇子故意收拾他,看他不爽,这马前卒立马就有了,狗屁的文人风骨,去他娘的,也不过如此! 李公子是根本没把萧天洛放在眼里,尤其看着他耳朵上的伤,更是面露得色:“萧公子要是为难的话,就出个简单的试试?” “那就请李公子接一接——一乡二里共三夫子,不识四书五经六义,竟敢教七八九子,十分大胆!” 第149章 乱拳打死老师傅 萧天洛出完对子,李公子瞠目结舌,满堂均静默,贺延年倒抽了一口气,这萧天洛出的对子好生奇怪,几乎没有听过! 李公子的脸憋得通红,这完全不似寻常路数,他刚才嘲弄的声音最大,现在也最难堪。 萧天洛眯起了眼睛,他的确不擅长文科,但他背过诗,看过电影,这一刻,他感谢星爷! 经典台词可比课本上的诗句好记! 几息时间瞬间而过,没有第一时间对上就够难堪,李公子瞠目结舌:“这,这……” 萧天洛双手抱胸,一脸冷漠地看向他:“李公子若是为难,不妨放弃。” 李公子绞尽脑汁也无计可施,反将一军:“此对子如此奇怪,完全不符合大楚的制式!” “哦,那不如我帮帮李公子?”萧天洛笑道:“我的确没上过书院,但我自己摸索了一套——十室九贫,凑得八两七钱六分五毫四厘,尚且三心二意,一等下流!” 众人哗然,这对对子无论上下都是在骂人,很是愤世嫉俗,比如上面那句,是说有些人只有半桶水甚至不到,就敢教育书人,而下面这句,则是骂人无德无才无银却下流! 这如何不让人觉得萧天洛就是逮着李公子骂,羞辱他无才却还敢笑话他人? 这大众的思维如此,李公子自然也是想得到,脚趾头恨不得抠破鞋子,抠到地底下去。 萧天洛微微一笑道:“刚才就说过了,我是没上过书院,就是爱自己琢磨,是野路子,但我以为李公子方才的声音那么大,起码有过人之处,欸……” 这话的留白更让人难堪,李公子面红耳赤,有如斗败的公鸡,只是此时只能低头做人。 他一躬身,还要装得大气:“是在下不才,应付不了这样的野路子,不知道在座哪位愿意一试?” 萧天洛差点笑出声,行啊,这文人的脑子就是好用,实力不够的时候心计来凑,这是准备把自己这块烫手山芋抛到别人手里好自己脱身。 要是只有自己出丑是丢人,大家一起丢脸就行了。 他舌尖抵着牙,噗嗤笑道,火力全开,毕竟刚才是这人带头,谁的声音最大,就把他的声音打下去,这样才能堵住他们肮脏的嘴! “李公子此言差矣。”萧天洛并不打算让李公子轻易脱身:“我是野路子,但李公子苦读多年,根基深厚,岂能对不上呢,这样吧,我换一个,这次换个标准的,短点的?” 这话说得李公子哽住,祝久儿差点笑出声来,这真是好样的,言下之意就是刚才的太难了,我给你降个难度,换个简单的,这要是答不出来,你这些年的书是读到狗肚子里了! 要说会玩,还得是萧天洛,祝久儿的心放回到肚子里,笑意盈盈地掐起块点心放进嘴里。 大皇子和程武同时看向祝久儿,见她嘴角含笑,虽然脸色苍白,这一笑却是尽见桃花开,整个人宛若雪中仙,实在是夺目,只是大皇子仅是被惊艳,而程武眼底的内容更多。 一边的莲姬今日是被冷落得不轻,现场最位高权重者的注意力早就被祝久儿吸引,她心里憋着一口气,早就忘记之前她是如何奚落姬月娘不中用。 另一边,李公子发现身后的人都不自禁地畏缩着,他是退无可退,咬牙道:“再来。” 这就对了嘛,萧天洛这下满意了,双手一背,道:“莺莺燕燕翠翠红红处处融融洽洽。” 李公子的脸一黑,几乎晕过去,这是什么鬼?! 祝久儿看着这满堂的才女,可不是莺莺燕燕翠翠,不自禁地瞪着萧天洛,他就没个正形! 见李公子又卡壳,萧天洛笑道:“完犊子啊,我这野路子有这么野吗?让正统的读书人无计可施,欸,怪我,怪我,是我太野。” “在下……认输!”李公子转身,逃一般地回到座位上。 那莲姬叹息一声:“李公子今天也是来参加选拔的,既然如此,断不能加入诗社了。” 好家伙,这混血美女是给自己拉仇恨呢,萧天洛眯起眼,这女人和姬月娘要好,要是表面上的原因无非是这女人的娘是倭国人,有倭国血统,两边通。 但是故意给自己埋坑,怎么感觉就有点微妙的不对呢? 倭国把自己的女人送到大楚来,鬼知道安的什么心,这女人的爹还是侍郎呢,官职说高不高,说低不低的。 那姬月娘忍辱负重的,一是为了利,二是为了和侯府搭上关系,这中间的道道他和祝久儿都这么断定,那这莲姬呢,本人又是什么立场? 罢了,罢了,萧天洛顺着这条思路一想,笑看向莲姬道:“姑娘真是给在下扣了一个好大的帽子,这野路子怎么就成诗社的选拔标准了,那以前是没有标准吗?” 莲姬漂亮的脸帽一僵,还是沉得住气:“非也,非也,这文如星辰,自然是百花齐放,哪来的固定标准,大家觉得好便是真的好,只是思敏才捷也是判定标准之一。” 这是说李公子自认为满腹经纶但反应不行,野路子都打不下来,只是人家话说得体面。 刚才还在看萧天洛笑话的贺延年抿了抿嘴,忍不住说道:“萧公子方才出题考人,尽出些偏的,不知道命题的话又如何?” 柳叶和柳絮对视一眼,真想上去给表少爷一个大逼兜,这家伙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出门在外居然刁难侯府的人,他自己还端着侯府的碗! 祝久儿面色微凝,看向萧天洛:“可行?” 怎么办,短短的两个字感受到了大小姐的关怀,这协议夫妻当得以假乱真,萧天洛觉得自己都快沉迷了,不过嘛,他还是清醒的,自己的斤两多少清清楚楚。 于是乎,他故作为难:“这个嘛,刚才我也说了纯是自学成才,太难的搞不来啊。” “那就用一个字或两个字点题。”莲姬说道:“不知道在场哪位愿意出题?” “小女子想给侯府姑爷点个题,不知可否?”莲姬声音一落下,就有一名女子起身,声音端重温柔:“方才萧公子说莺莺燕燕翠翠红红,是说我们的衣裳吗?那就以衣裳命题。” 第150章 多谢诗仙李白 萧天洛抬眼一看,是个长相大气的姑娘,这是觉得自己刚才的对子太粗俗,瞧不过眼了,不过那不是才符合自己的人设嘛。 这位姑娘自认为端庄贤雅,虽说萧天洛皮相好,但出口却是低俗,她着实看不习惯。 最重要的是刚才那位李公子是家里为她相中的公子之一,她初开始的确对他抱有好感,刚才见到他被萧天洛刁难得说不出话,自己隐隐约约有替他出头的打算。 萧天洛是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这小妮子出题很刁钻——衣裳? 不说萧天洛了,就是祝久儿也听出来为难的意思,这位丁姑娘是给萧天洛出了个难题。 大皇子颇有兴味地望向萧天洛,笑道:“这也太为难萧公子了,若是实在想不出来,萧公子也可以放弃,毕竟读书也不是萧公子的本道。” “不必,不必,大殿下的好意草民就心领了。”萧天洛心道这这家伙跑出来做什么好人,看似解围,实则是让他陷入更难堪的境地,混蛋玩意儿。 萧天洛手指点着太阳穴,眉头皱得老紧,一看就老为难了。 不知道过去多久,那位丁姑娘正想开口奚落,啪,萧天洛一击掌:“有了,在下不才,就献丑了——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所有人哗然变色,不仅是想出来了,还是绝妙之作! 祝久儿含笑望向萧天洛,似是嗔怪:“你这家伙,倒是会乱编。” 怎么是乱编呢,这可是诗仙之作,不过他咧嘴一笑,看向这位丁姑娘:“不知道姑娘可满意,或是姑娘自己也来一首,咱俩比较比较?” 丁姑娘手里的帕子都快绞碎了,她是能想出来相关的诗句,但萧天洛这首分明就是上乘之作,她想出来的如何能比,只能悻然道:“不必了。” 奉行了拿来主义度过难关的萧天洛见好就收,娘的,再搞下去真兜不住了。 他趁机说道:“嗨,我这个半调子就是过来凑个热闹,还是不扰了诗社选人,莲姬姑娘来主持大局吧,我呢,就不凑热闹了,你们是正经文人,我算啥呀。” 就得瑟吧,祝久儿心道你这么一弄,这一帮正经文人都脸面无光了,还怎么玩儿。 莲姬的脸色快端不住,问道:“萧公子可愿意加入诗社?” 这主动的示好惹得不少有心人羡慕不已,诗社除了出了一名新科状元外,皇子、公子也是常客,就连陛下也时不时提及诗社,加入诗社可以少走不少弯路! 就拿现在的座上宾来说,有多少是世家之子,家里有根有基,都值得拉拢! 萧天洛懒洋洋地闷哼一声,就差把不屑写到脸上,说什么书韵诗社,玩的是文雅,骨子里还是名利场,他现在就是仰仗宣武侯府、狐假虎威的主,和他们玩儿?算了吧。 “不了,比起吟诗作对,我还不如去鼓捣我那肥皂、香皂,多折腾几个新菜有意思。” 萧天洛朝莲姬一拱手:“多谢姑娘邀请,罢了吧,我这等野路子不适合诗社,往后欢迎诸位去天香阁、天香楼,今日,我夫妻二人就不喧宾夺主了。” 在所谓第一才女的地盘上不给第一才女面子,莲姬的脸色都快端不住,笑容都僵硬了。 “说得也是,我这夫君出身低微,又未曾正儿八经地上过学,方才也只是胡闹编造,让诸位看笑话了,加入诗社实在是太过抬举他,还是不必了。” 大小姐发话,莲姬这才含笑道:“大小姐过谦了,萧公子实则满腹经纶,令人惊喜。” 切,是惊吓才差不多吧,林通心想自己都吓到了,曾经睡在同一间屋子的大哥居然是个这么有本事的,他都挺直了腰杆子,与荣共焉。 萧天洛大步流星地回到祝久儿身边,朝她挑挑眉:“没给大小姐和侯府丢人吧?” 祝久儿的眸孔深深,这便宜夫君到底有多少本事啊,如今她是真觉得萧天洛是没有系上绳的风筝,随时能飞走,三年或许就是两人最长的契期。 冷不丁地想到这一点,祝久儿心里居然凄凄然然,她不禁吓了一跳,自己为何会如此? 程武此时已经喝完一整杯茶水,看着郁气沉沉的大皇子,轻声说道:“这位侯府的新姑爷倒是别出一格,不愧是老侯爷和大小姐看中的人选。” 大皇子实在不想提,母后前脚帮他求赐婚圣旨,后脚侯府就利落地迎了新婿,这件事情成了他和母后心上的一根刺,只想拔之而后快,他们动不了侯府,难道还动不了萧天洛? 可惜母后沉不住气,第一次下手就惊动了父皇,如今倒是投鼠忌器,不敢妄动。 就拿今日来说,他本是要微创萧天洛,给他一个下马威,但没想到他身手不错,仅是伤了耳朵,且只去掉薄薄的一层皮,略见血光。 如今又看着这赘婿出尽风头,打着野路子的旗号大杀四方,更是婉拒了诗社的邀请,真是让他烧心挠肺,如今老二和老三正禁足,正是他表现的好时机,他倒不想因小失大。 固然他现在虽满心不爽快,也能为了大局压抑内心的狂躁,只是把茶当酒一杯接一杯。 程武笑看着大皇子纠结,暗道他倒没有昏聩到底,今天伤了萧天洛并非上策,至于心底对赐婚不成的愤懑,他也感同身受,侯府有私兵的事知道的人不多,但他,恰是之一。 皇后是皇帝的枕边人,六宫之主,是否知晓? 外人均以为在宣武侯夫妻失踪后,无人再在朝中任职,不再手握大军但依旧巍峨不倒是因为侯府在民间的威望太盛,诸位皇子想要拉拢也是图着民心,但皇帝始终不允婚事。 程武轻轻地笑了,当今皇帝才是明白人。 在他未选定东宫人选前,侯府的大小姐花落哪位都不合适,那赐婚圣旨根本不可能成事。 占嫡又占长的大皇子是太高估自己的位置,不过嘛,侯府更是聪明,尤其这位大小姐。 今日一见,真是别开生面。 第151章 都是逢场作戏 萧天洛功成身退,夫妻俩原本还准备了一些肥皂、香皂的试用品准备拿来给这些才子、才女试用,刚才这一出败了他俩的兴致,默契地不提这件事情。 这便宜还能给他们用了,不说有挑事的,那暗中看热闹的也不少,还包括自己人,晦气! 两人稍坐一会,看着各位才子才女比划,争着入社的指标,只觉得意兴阑珊。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祝久儿便蔫蔫巴巴,看着就像没了精气神,就在此时,一个怯怯的声音响起:“大小姐,我能问下萧公子刚才对子的下对吗?” 祝久儿扭头一看,只见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还有一张稚嫩可爱的面庞,只觉得有几分眼熟,小姑娘眨巴着眼睛,被祝久儿的美貌冲击到,更是磕磕巴巴:“能说吗?” “你是安王爷府上的安乐郡主?”祝久儿终于想起来了:“如今也是亭亭玉玉的大姑娘。” 小郡主有些害羞,微微点头:“正是,所以那对子到底要怎么对呀?” 这小可爱把祝久儿的心都萌化了,可她哪里知道,只能扭头看萧天洛,萧天洛嘴角带笑,在祝久儿耳边低语几句,惹得她羞臊不已,狠狠地掐他一把。 两人“恩爱” 的模样落在诸人眼中,有诧异的,也有羡慕的,也有表露不屑的。 偏这两人不把他人的眼光放在心上,在祝久儿点头后,萧天洛才说道:“莺莺燕燕翠翠红红处处融融洽洽,雨雨风风花花叶叶年年暮暮朝朝。” 早有人竖起耳朵听着,这下恍然大悟,还别说,上一句不正经,下一句却很对衬! 小郡主眨巴着眼睛,天真地说道:“好厉害。” 这下连萧天洛都觉得生个女儿不错,这萌得心尖都软了,想不到安王爷那么大大咧咧的人还生了个这么软萌的小姑娘,这肯定是遗传到亲妈。 解答了小郡主的疑惑,祝久儿突然往萧天洛身上一趴,懒洋洋地说道:“好累啊,夫君。” 程武的拳头霎时紧握,眼神瞥向祝久儿的脸庞,迅速移开后在心中又喟叹一声可惜。 “大殿下,莲姬姑娘,诸位,大小姐身体不适,我们就先行告辞。”萧天洛又转向贺延年,目光幽深:“表哥可要加油,争取加入诗社。” 这狗屁的表少爷拎不清,内部再怎么不对付也要一致对外,既然不懂这个道理那就等着。 贺延年大感不妙,他们一走,自己岂不是要沦为众矢之的? 他正要开口,萧天洛已经扶着祝久儿扬长而去! 进来时觉得这庭院幽深,好像一重挨着一重,离开的时候像瞬间穿梭,一转眼间就到了门口,等上了马车看到里面摆放的香皂和肥皂样品,萧天洛嘴角一扯:“幸好没白瞎。” “他们也不配。”祝久儿皮笑肉不笑:“这个莲姬给我的感觉有些古怪,让人查查。” “这事我帮不上什么忙,大小姐安排就是。”萧天洛伸出手掌,亮出自己满手心的汗。 祝久儿含笑望着,说道:“我当你胆比天大,原来也不过如此。” “冤枉啊,要是比划拳脚,手拿刀枪剑戟,我有何惧?可惜舞文弄墨实在不是我擅长,今天能侥幸过关也算运气,他们要再继续下去,我底要泄光了。” 他在祝久儿面前毫不掩饰:“其实方才那几句也不是我原作,是从别处看来的,今天幸好有人挑事,我就先发制人震震他们再说。” 他们走后,诗社里的比拼就显得寡淡无味,莲姬都要撑不住场子,那贺延年被萧天洛顶出来,一声表少爷就让人知道他和侯府的关系,真是成也侯府,败也侯府。 萧天洛和祝久儿损了诗社的颜面,他们恰好就从贺延年身上找回来。 无论是点题吟诗,还是对对子,让本就丁等学绩的贺延年难以招架,丑态频出。 诗社散场,只有两人入选诗社,而身份最高的大皇子不知道何时就消失不见,中郎将程武也因为公事提前离开,诸人都默然离开。 送走了这帮才人墨客,莲姬才转身,莲步轻移,朝着庭院深处走去,推开一间房门。 方才消失不见的大皇子正双手背在身后站在窗边,身边的桌子上放着刚才射伤萧天洛的弓箭,莲姬眼皮耷下,盈盈一拜:“大殿下。” 朱则之并没有理会,莲姬轻轻咬着嘴唇,委屈道:“小女子也没有想到那护卫还能有这等本事,本想让他出丑,结果倒让诗社颜面扫地。” “你们这种小把戏根本不值得一提,你以为本宫今日能拿他如何?”朱则之嗤之以鼻道:“不过是敲打敲打他,省得他不知道自己姓谁名谁,可现在看看,被敲打的到底是何人。” 莲姬委屈得不行,又说道:“大殿下还为没能与侯府结亲而懊恼吗?” 朱则之冷笑不语,莲姬心中打颤,连忙解释道:“小女子也没有别的意思,只要大殿下需要,诗社就会为大殿下招揽人才。” “高朗今日为何没来?”朱则之道。 “高朗如今在翰林院,说是公务繁忙,所以抽不开身。”莲姬回道:“得亏他高中状元,让诗社一炮而响,殿下也瞧见了,今日过来应征者无数,只是让那萧天洛坏了事。” 莲姬自命不凡,但今日被祝久儿的美貌压了一筹,萧天洛又视她如无物,心里有气。 今天可以说是高开低走,后面气氛始终热不起来,甚至没有与萧天洛的衣裳诗一较高下的作品,一个个虽维持表面热闹,实则沮丧到极点。 一群苦读多年或打小被精心教养的所谓才子才女却不如一个野路子,就是奇耻大辱! 大皇子心气不顺,莲姬也不敢多说晦气话,最终主动抱住大皇子的脖子,柔声说道:“殿下好不容易过来一趟,就不要为了这些事烦心了。” 朱则之拍拍莲姬吹弹可破的小脸,叹道:“实在可惜,你母亲是倭国人,再怎么样你也做不了本宫的正妃……侧妃之位嘛,本宫尽力为你争取。” 莲姬心里直骂娘,既然做不了还成天哄着自己,一开始和自己相好的时候难道不知道这一点嘛,说白了他就没有心,幸好自己也是逢场作戏,两人半斤八两! 第152章 才女的另一面 “殿下多虑了,只要能为殿下排忧解难就好,”莲姬伏在朱则之怀里,轻声细语道:“身为侍郎之女,也轮不上小女子啊,殿下可是嫡长子,位居东宫最有机会,不是吗?” 听莲姬如此说,朱则之突然就松开她,心中不爽,他占嫡又占长又如何,不管暗中游说多少大臣提及早定东宫之事,又提出嫡长并重,父皇都为之所动,只说不到时候。 “大殿下不必着急,这个送给殿下,是小女子的一番心意。”莲姬取出一个香囊,上面绣着一对交颈鸳鸯,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写着念君思君,肉麻得很。 朱则之心潮涌动,哪个男人不喜欢被女人这么仰慕,刚才都没兴致,这会儿又有些意动。 莲姬一看,故意挺腰,将自己的高耸送到朱则之怀里轻轻地蹭,朱则之嘴巴一抿,啪地拍到她臀上,嗤道:“亏你还是侍郎之女,这骚浪劲和勾栏院的妓子有什么区别。” 嘴上嫌弃,朱则之下手都狠了些,凑在莲姬的耳边说道:“听闻你们倭国送来和亲的女子都学过房中术,你那亲娘就靠着这一手把你爹迷得团团转,你学了几分?” 莲姬在心里骂了声娘,耳边听到朱则之打开了榻边的抽屉,取出一物来。 朱则之心里憋了一团火,这小婆娘还敢自投罗网,等莲姬被抛到塌上,朱则之拿出一物,她颤声问道:“殿下,这到底是何物?” “当初不是你主动勾引本宫的吗?啊,”朱则之没管莲姬的反应,掐住她的手腕不让她动:“你猜这是何物?” 莲姬吓得说话都不连句,心里直骂这狗东西花样多,身子和嘴不得不服软,腿直哆嗦:“这,小女子不知……” 按着她的腿,朱则之邪魅地笑道:“此物是番邦进贡,其用处啊……不如与本宫试试,我们的第一才女?” “都说你才色双绝,你说外面的那些才子佳人知不知道你在榻上这么浪?”朱则之看着她的满脸春色,愤懑道:“你想想法子搞定高朗,他虽地位不高,但他的恩师与叔父可了不得。” 这狗东西,莲姬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故意低声抽泣,好像受不住了,声音直拉丝:“殿下,太子傅前阵子刚刚劝导陛下尊长幼嫡庶之尊卑,不可乱人伦之序,可是惹恼了陛下。” “母后太着急,未与本宫商量就找太子傅助力,结果帮了倒忙,我那母后呀……总是自以为聪明,一再拖本宫的后腿,所以本宫不能再只仰仗她,莲姬,只要你给力,侧妃……” “可皇后娘娘不止大殿下一位皇子,她会不会再有别的想法?”莲姬突然失声尖叫,抽泣道:“您占嫡长都未拿下东宫之位,皇后若有别的心思可怎么办。” 朱则之眼神一变,心下恼火,手上用力,莲姬一瞬间差点晕死过去,为了少吃苦头,她勾住朱则之的脖子:“大殿下需要更出众些。” “你有什么好主意?”朱则之问道。 莲姬眼中含泪,附在朱则之耳边说了几句,朱则之的神色稍缓:“你哪来的消息?” “殿下莫要忘了,小女子的娘亲始终是倭国人,前来大楚都城行商、公办的都想联络侍郎府与小女子交好,从他们那里获得消息还不易如反掌?” “好,若真有此事,本宫能从中得到好处,尽早纳了你。”朱则之搂住她的腰,诱哄道:“那新科状元郎你再花点心思。” 莲姬把头埋进他的怀里,动了两下,才应了一声。 书韵诗社的这出风流韵事自然是没有影响回府的萧天洛、祝久儿的心情,两人一进府门,就直奔老侯爷和老夫人的院子,还没进门,萧天洛就一声叫:“祖父!” 老侯爷正把玩着他的大刀,听到这凌空一吼,手直抖,怒骂道:“没规矩的臭小子。” 下一刻,就见到萧天洛高大的身影晃进来,在他面前扑通跪下,他心脏猛跳:“怎么了?” “孙婿今天让人射了一箭,人家说是意外,”萧天洛此刻绿茶上身,激得老侯爷鸡皮疙瘩都冒出来:“祖父瞧瞧,孙婿避晚一点,这只耳朵就不保了。” 老侯爷定睛一看,这臭小子的耳朵上挂了块皮,伤口都凝结,这是擦着耳朵过去的。 祝久儿等人慢了一步,见着萧天洛这表演都瞠目结舌,虽说事情是真的,这演得也太浮夸,她没好气地过去,先示意柳叶等人下去,屋里只剩下他们四人。 她将诗社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道来,老侯爷双手一背:“幸好,幸好,没丢大脸。” 老夫人则要欢喜得多,看不出来嘛,这小子是有些聪明劲在身上的,没让那帮文人欺负了,宣武侯府本来就尚武,这下看萧天洛更是顺眼至极,孙女的眼光真是妙! 老侯爷对萧天洛的期待值真不高,毕竟出身摆在那里,但听闻贺延年关键时刻非但不帮腔,反而火上浇油,便来了气:“真是喂不家的狗,老夫丢块饼喂后院的狗它还知道摇尾巴。” 老夫人则要平静些:“大皇子这是记恨上侯府了,咱们是和皇后这一党彻底结下梁子,往后这样的事情只会多不会少。” “上回在宫里皇后就想出手,这次大皇子又想给我一个下马威。”萧天洛咬咬牙:“这事不捅到陛下面前不太合适吧,上回的老太监是个精明人,中间他被叫走,肯定知道不对劲。” “废话,那可是陪着陛下从东宫一路到称帝的老阉货了,他心里门清,但那老太监心太精明,皇帝、皇后和侯府是一个都不想得罪,陛下心里清楚得很。” “老夫一会儿就进宫,如今老夫是不在朝堂任职,手上也无兵,但心疼自个孙女婿也是人之常情!”老侯爷闷哼道:“皇子又如何,也不能欺了我们宣武侯府!” 第153章 大小姐的青梅竹马? 啧,这就是有靠山的感觉啊,萧天洛一沉吟,复盘了一下最近的事,正色道:“祖父,祖母,我与大小姐虽然有三年之约,但在这三年里,我与侯府利益绑定,是一条船上的人。” “侯府好,我自然更有前途,自然会替侯府谋生路、奔前程、保安危,当下的情形,不知道我猜得对不对——东宫不定,侯府不想站队,但难逃脱旋涡。” “皇后与贵妃急着与侯府结亲,这条路是走不通了,如今看来皇后心结难消,不敢对侯府和大小姐动手,却想从我身上找回场子,无非是看我地位低微。” “说句难听的,不过一赘婿,就算弄死侯府也能再替大小姐再找一个,今天大皇子敢当众对我射箭,诗社的狗腿子当众刁难我,都是看大皇子的眼色行事。” “但这些我倒无所谓,只要侯府能为我撑腰,我也敢闷头往前冲,绝不丢了侯府的面子、里子和气节,只有侯府屹立不倒,我才能在三年后有子有财,再奔前途。” “如今看来,皇后一党是没有和解的机会,贵妃一党目前没有动作,这中间还是因为三皇子犯了色忌被禁足的原因,现在的老实安分肯定是装的。” “三皇子此人我也打过交道,好色中略显单纯,不算难对付,贵妃又被皇后压了一头,要做什么还得瞻前顾后,说不定趁着这个机会拉拢侯府,目前还有待观察。” “眼下最看不懂的其实是四皇子,老百姓都知道两家侯府反目成仇,到目前为止,四皇子也没有刁难过侯府,也没有伺机拉拢,还有个年纪最小的五皇子,不甚了解。” “不过侯府背后还有圣懿公主,这个倒是出人意料,但总结下来,这些人其实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皇帝陛下对侯府的态度,也是最让我看不透的人。” “陛下不立东宫,让自己的亲儿子们争来斗去,图啥?我这一想啊,觉得只有两个可能,一是为了趁机绞断皇子过盛的母族,省得将来成为祸患,二来嘛,是为了优中选优。” “什么嫡啊长啊都得靠边站,皇帝陛下就是个实用主义者,要挑继承人,就要挑最优秀的那一个,皇后就傻了,表现得太急,一点沉不住气。” “她越急,陛下越不会让她如愿,本来就烦程家势大,还被人摁着脑袋立太子,搁谁身上都不痛快,皇后还是不懂心理学。” “再来想想皇帝对侯府的态度,这是最关键的一环,毕竟那位是九五至尊,侯府再大也越不过他,对不对,祖父?”萧天洛咧嘴笑道。 老侯爷摸了摸胡子,这家伙是天赋异禀吧,这才“嫁”进来多久,就把局势摸得清清楚楚,还把皇帝那点心思看透了,了不得,了不得! 萧天洛以前那是干啥的,跨国任务都执行了不少,再加上学过上下五千年的历史,上帝视角是满满的,他叹了口气:“现在侯府不站队,但这些人哪管呀,就想着把侯府拽下水。” “现在的侯府有民间声望,但岳父、岳母失踪,手上也再无大军,只剩下先帝给的私兵,还有狼藉一片的产业和庄子,要维持运转是头等要务,银子,银子,银子……” “此前还有大小姐的婚事,倒是靠着装病扮弱招上门女婿给解决了,这接下来的路怎么走,真是至关重要,我都被卷进来上了船,也得好好想想,侯府何去何从,你们……想想?” 祝久儿听得心潮涌动,老侯爷眉头皱起:“娘的,这一关难过一关,但不关关过,以后宣武侯府就得完犊子了,几代人打下的江山就要败在老夫手上,欸!” “祖父,侯府行事我也看出来了,正直大义,一心为国为民,也称得上足智多谋,虽说大小姐当初把我拐上榻太惊世骇俗了些,也算情有可缘,谁让大小姐就相中我了呢。” 咳,祝久儿汗颜,又羞又恼:“是是是,我当初就看上你了,暗中观察了一阵子,觉得你最合适,你就可劲地得意吧,反正都上了本小姐的贼船,赶紧开动脑筋要紧。” 这大小姐真是蛮不讲理,看在她长得漂亮白天又答应他要求的份上就不和她计较了。 “我就想问问——侯府真没有站队吗?”萧天洛正色道。 老侯爷的胡子一跳,呸了一嗓子:“侯府要是擅长投机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要说有,以前就是和安北侯府交情好,就被外界理解为支持四皇子,现在不就分崩离析。” “以前还说咱们久儿要嫁给四皇子呢,说他俩青梅竹马……” 啪,老夫人突然给了老侯爷一下,这个老不死的怎么什么话都说,又把孙女给卖了! 萧天洛瞥瞥祝久儿,好你个祝久儿,还敢挑自己和芸娘的事,打趣他俩青梅竹马,敢情她自己还有个皇子小竹马,不老实,真的不老实。 祝久儿看到萧天洛意味深长的眼神,转移话题道:“其实两府只是同为保家卫国之人,同是武将出身,这才走得近些,所以,侯府从未真正支持过任何皇子。” 萧天洛摸了摸下巴,这事上哪讲理去,你说你没支持,但外界就把宣武侯府打成四皇子党,这么一想,岳父、岳母失踪的事肯定没那么简单。 老侯爷到底是年纪大了,失了儿子、儿媳,骂咧道:“娘的,侯府就想清清白白,怎么就这么难呢,陛下顾及私兵,可要是把私兵交出去,咱们全得完蛋。” 话糙理不糙,萧天洛寻思了一下,说道:“不站队吧被迫站队,现在也算是和四皇子解绑,咱们就再站一个呗。” “啊?”侯府三人目瞪口呆,这是什么玩法? 萧天洛笑道:“侯府得站队啊,反正站不站都得被人按头站,那还不如主动出击。” “这五位皇子,你要站谁?”老侯爷的脑子转不过来了,跟不上萧天洛的节奏。 萧天洛嘴角一扬:“孙婿可没说要站皇子。” 祝久儿率先反应过来,那是! 第154章 走,找皇帝告状去 “你是准备拥公主殿下登上皇位?”祝久儿一开口,把萧天洛炸得个外焦里嫩,无语地看着大小姐,萧天洛说道:“大小姐,格局打开!” 祝久儿也是倔强得很,一寻思,终于反应过来:“你是说,陛下?!” 欸,这下格局就打开了,萧天洛说道:“反正侯府不站队也要被人弄,那还不如直接站队皇帝陛下,这九五至尊的人只有一位,何况种种情况看下来,这位陛下是个有智慧的。” 这思路让祝久儿三人叹服,啪地一下,老侯爷一巴掌拍到自己腿上,哈哈大笑道:“对啊,咱们何必舍近求远,成天提心吊胆的,还不如向皇帝陛下表态。” 老侯爷是个说到做到之人,一拍腿就站起来道:“萧天洛,你随我进宫!” 不是,这怎么说风就是雨呢,萧天洛见过行动快的,也没有这么快的,况且,这皇帝是什么时候想见就能见的,这宫门是对老侯爷直接敞开的? 直到跟着老侯爷走的朱红宫墙下,萧天洛才知道宣武侯府的牛掰之处,真行,真行。 丁公公在前面领路,老爷子一袭黑衣,表情沉着,萧天洛跟在后面,不时被老侯爷嘀咕太慢,萧天洛也是脑门一热,慢,是他太快了。 前脚说站队皇帝,后脚就把他往宫里拎,一点缓冲的时间都不给。 在来的马车上一老一小才大略地聊了聊,但是这玩意能聊出个什么劲来?一会儿还不知道皇帝是什么态度呢,萧天洛在心里默默念叨着,这次和上次入宫不同,这,草稿太草了。 来到御书房外,萧天洛讶异地看到有几好名大臣跪在外面,低着头,一个个胆颤心惊。 祖孙俩一对眼,都道糟糕,草率了,好像正好撞到皇帝的枪口上? 这一看就是这些臣子让皇帝心头不快,现在正在气头上,他俩跑过来一通叨叨,能好? 这都什么事啊,老爷子是个见风就是雨的,节奏整得太快了,萧天洛无语凝噎。 丁公公先行进去通禀,老侯爷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三名臣子,弯腰道:“哟,这不是咱们的户部尚书吗?这是出什么大事了?” 户部是六部当中的钱袋子,户籍、税收等与民生相关的重要事务都由它来管,这要是犯罪,必定是牵涉重大,不惹毛皇帝就有鬼了。 那户部尚书周道鸿抬起头来,苦笑道:“老侯爷就不要笑本官了,跪了这个数了。” 周尚书比划了两根手指头,萧天洛一看,不得了,两个时辰,四小时! 这位大人看着也快五十甚至五十出头,古代人这年龄他是真看不准,不过就算是年轻力壮者一跪四个小时也受不住,这得犯了多大事啊。 要不他建议宣武侯府和皇帝聊聊呢,现在说来说去,还是皇帝佬儿大。 萧天洛正想着呢,丁公公出来请他们进去,周尚书三人依旧在那里跪着,没听着和他们相关的话,一个个又低下头继续跪。 进了御书房,老侯爷一个箭步来到皇帝案前,扑通,跪下了! “陛下请为老臣做主啊!” 萧天洛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老侯爷抹起了眼泪,不是,这和来的时候说的不一样啊,不是说要和皇帝开诚布公,表示一下侯府的态度么,怎么上来就哭上了? 这个开头把萧天洛给整不会了,心道玩心计自己还是不如古代人,主角给老侯爷,自己做个配角就行,先默默地跪下吧。 朱允看着跪在案前的一老一小,头痛地按着太阳穴,那太阳穴跳得不行。 “这是怎么了?”朱允面对老侯爷也只能吐口气,耐住性子。 老侯爷把萧天洛一扯,指着他的耳朵道:“大皇子今日在诗社说要射兔子,怎么箭就往老臣的孙婿那去,这幸好躲得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萧天洛眼皮子跳动,是伤的确是他故意留下的,真完全避过去是半点证据没有,也是存着要告状的意思,但这告到御前是一回事,老爷子这爆发的演技也让他瞠然。 老爷子把诗社的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端的是一个委屈,眼角都红了:“世人都知侯府挑孙婿不看出身,只看身体强健,品行过关,为何如此?只是不想惹麻烦!” 来了,来了,来了,萧天洛心里振奋,坐等着老爷子发挥。 “陛下,老臣的儿子、儿媳为对付大齐的黑虎军生死不明,好端端的侯府到如今就剩下久儿一根独苗,宣武侯府实在不想再牵涉任何争斗,只想守着孙女好好过活。” 老侯爷虽说是演的,一提到儿子、儿媳悲从中来,终于是掺杂了真实的悲痛:“萧天洛有什么错?错在侯府选择了他,让他遭受两次无妄之灾。” 靠,老爷子够狠的,新账旧账一起算,这和来时路上说好的不一样啊,属于临场发挥了。 这莫大的变数让萧天洛沉默了,只是他不知道这份沉默在皇帝看来是真受了委屈,让堂堂的大楚帝王有些尴尬:“老侯爷,你先起来。” 外面跪着的周尚书听到这话险些流泪,倒是让他们跪了两个时辰的先起来,跪不动了。 也是托老侯爷这一出的福,朱允才想到外面有耳,这才摆手示意丁公公出去解决了。 周尚书是喜不自禁,在心里对老侯爷千恩万谢,拖着沉重的两条腿和另两个倒霉鬼赶紧撤,这下外面无人,皇帝松了口气:“老侯爷,您先和孙婿起来说话。” 萧天洛也怕老爷子收不住,先行起来去扶他:“祖父。” 他一用力,老侯爷也就顺势站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上回进宫这小子就差点闯进松慈宫,这中间怎么回事老臣也不好说,这次诗社又挨箭又被人刁难。” “他被人公开刁难便算了,这分明是让我们侯府颜面扫地,人丁不兴下延续侯府香火是第一,再说了,我家久儿能嫁谁?那追着久儿跑的都是谁,那能嫁吗?” 老侯爷的脾气是倔得很,头一扬,梗着脖子说道:“五位皇子中唯独五皇子年龄不合适,那剩下的四位,陛下,您说久儿嫁谁行?您同意?!” 第155章 累死老夫了! 萧天洛长见识了,这才是老侯爷真正的杀伤力呀,谁敢在皇帝面前这么说话,就这小性子不得拖出去像刚才的几位大人一样跪上两个时辰,说不定还要挨板子。 结果老爷子闹腾这一小会,皇帝除了皱眉头就是皱眉头,一句重话也没有讲。 面对这质问,皇帝甚至还挑了挑嘴角,萧天洛是看明白了,这一个个都是人精,皇帝就不可能看着宣武侯府成为任何皇子的姻亲,那些东珠不是白送的,顺了他的心意,真心恭贺! “陛下,侯府忠于大楚,忠于百姓,忠于陛下!”老侯爷疾声说道:“如今的侯府还有什么,无非是民间声望,手无重兵,身无重权,也就先皇那点所赐……” 萧天洛已经没法预估老爷子接下来会说什么,耸着肩膀站在边上一声不吭,纯属于破罐子破摔,看透了,上了侯府的贼船,就这样吧。 “先皇崇尚俭约,赏罚信明,内外钦服,莫不盛誉,可惜后来悲劳摧身,哀毁成病,药石罔效,老臣是真心悲痛,当年举国同哀,素服百日,彼时老臣就在想——伴没了。” 老侯爷提及先帝,双目沧茫:“老臣曾与先帝同生共死,先帝曾两度将老臣从死人堆里扒出来,老臣也曾两度从大齐敌军手中将先帝抢出来,这份情谊是生死之交!” “先帝临终前曾召老臣进宫见最后一面,他与老臣讲此举是托孤,他将江山交到陛下手中,但担忧大齐、倭国与南疆为祸,又忧心内乱不止,嘱咐老臣宣武侯府要守住朱氏江山。” “陛下,宣武侯府忠的何止是先皇啊,是朱姓天下,如今东宫未定,侯府不会支持任何一位皇子,也不会贸然让侯府与他们结为姻亲,看似不给皇家颜面,实则为了保太平啊。” “若是宣武侯府涉入,这东宫之争只能更火热化,有何好处?老臣宁愿久儿招婿,也不愿意淌浑水让陛下忧心,更不想辜负了先皇交代。” 皇帝听了这半天,什么都提到了,唯独未说到先皇留给宣武侯府的私兵。 正犹豫之时,就听到老侯爷抽泣一声,憋屈道:“要说老臣有什么怨先皇的,就不得不说那些私兵了,光给人,不给银钱,实在是养不起了!” 额的个乖乖,这切入点真是绝了,萧天洛算是知道大小姐的一身演技怎么来的,传承呗。 不过这也是实情,萧天洛也在边上跟着叹息一声:“祖父所言为真,庄子上出了恶仆,绣坊只是为了帮扶弱女子无甚收益,天香楼、天香阁和客来楼都经营不善。” 皇帝朱允的眉头直跳,这祖孙俩进宫到底是为了告状还是哭穷,莫不是问他要银子吧?!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萧天洛叹道:“兵,国之重者,但养兵……银子也重,草民进府为婿以来,大小姐并未隐瞒私兵之事。” “但她头痛的是无养供养他们,所以草民与大小姐正合力解决银钱问题,最近抽调了一批年纪较大的私兵进了工坊,也算是解决他们的生计问题。” 萧天洛的补充让老侯爷的叹息具象化,皇帝朱允不禁沉默,先皇去世多年,当年赐下的那帮私兵都已老迈,他们的儿女恐怕早失了初心,他手指轻叩在桌案上,沉思良久。 给银子?皇帝在心里直摇头,给银子是不可能的,既然是私兵,那就是宣武侯府自己的事,怎么可能用国库的银子帮他们养?! “陛下,老臣这孙婿除了出身低些,他有担当,一进府就帮着侯府打理产业,试图让商行起死回生,他本身手了得,若是不做赘婿,也能去参加武举冲一把前程。” “老臣也庆幸挑中的是他,可如今他在外面受辱受屈,老臣心里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 老侯爷说着说着就抹起了眼泪,老泪纵横,萧天洛都不晓得老爷子的眼泪是真是假,毕竟情绪一上头,假的也能成真,他在边上轻声安慰:“祖父,无事的,孙婿并不在乎。” 萧天洛指着自己耳朵道:“今日或是大皇子无心之举,不过一点皮外伤,不值得一提。” “诗社那些人又是怎么回事,我不信他们不知道你出身,偏要为难你,是侯府对不住你,让你陷进来被人针对,受尽委屈,欸!” 皇帝的脑壳仁隐隐作痛,只听到萧天洛的声音略显得意:“那又如何,到头来是他们自取其辱,满以为孙婿胸无点墨,却连孙婿出的对子都对不出来,到头来是他们自己丢脸。” 还有这事,皇帝不禁想到上次与这小子摔跤,自己赢得也不光彩,轻咳道:“您息怒。” “陛下,老臣今日就表态了,这些皇子我们根本不想搭理,只想着养活全府上下和先帝所赐私兵,早日找到儿子、儿媳,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如何定生死。” “余下的,也就是盼着他们小夫妻二日早日为侯府绵延香火,早日得子得女,别无所求。” 砰地一声,老侯爷嗑了个响头,悲凄道:“今日老臣冒昧,不过是说了些气话,请陛下勿要放在心上,老臣这就带着孙婿出宫,不叨扰陛下。” 说完,老侯爷起身,双眼凝视着皇帝,皇帝肩膀一松:“丁公公,送老侯爷!” 丁公公赶紧过来引路,萧天洛一躬身,转身跟在老侯爷身后,他比老侯爷还要高小半个头,肩宽腰窄,丝毫不比老侯爷的气势逊色。 等御书房的门关上,皇帝的面容被掩下,辨不出神情。 等走出这片区域,老侯爷摆摆手:“不劳烦丁公公,老夫对出宫的路熟得很。” “老侯爷、萧公子慢走,咱家就不远送了。” 老侯爷双手背在身后,迈开步子,步伐轻快地往外走,萧天洛追上前去:“祖父,这和预先说的不一样啊。” “你小子还是太嫩了。”老侯爷突然叹道:“哎呀,累死老夫了!” 第156章 真的有一腿 祖孙二人朝宫外走去,穿越过一处朱墙,萧天洛突然发现有人正凝视着自己,抬头一望,正是那日准备祸害自己的小公公,那小太监看到他双眼冒光,看过左右后冲他深深一躬。 看样子这小公公在皇后那里成功过关,保住了性命,萧天洛摆他潇洒地一摆手,走了。 小李公公胸膛发热,喃喃念道:“公子恩德,定当衔草结环以报之。” 出了宫门,登上马车,萧天洛立马倒了两杯茶水,老侯爷满意地点头,这小子有眼色。 老侯爷刚才在御书房里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口干舌燥,一杯茶水下去舒服了不少。 “你小子刚才还算稳,没坏老夫大事。”老侯爷说道:“你别看皇帝刚才态度不错,但也是个心里能搁事的,可不是表面上那般和善。” 这个萧天洛知道,要是和善真能放任几个儿子争得你死我活,那可全是他亲生的崽子。 “祖父,来的路上您说要向陛下表忠心,还要向陛下主动报上私兵的名单,怎么会临时改变主意?”萧天洛心里微有所动:“您是想将私兵留作最后的筹码?” “你岳父、岳母现在不知去向,他们不在,手上的大军也移交出去,宣武侯府现在就是空架子,”老侯爷抚着胡子道:“先皇赐的私兵是咱们最后的保障。” “投诚归投诚,总不能把底牌全交代出去,老夫一想啊,不妥不妥,还不如去叫苦哭穷。” “哼,这皇帝佬儿也太小气了,刚才哭了半天,他一点表示也没有,他就只知道化缘,想从他手里薅点东西可不容易,不过嘛,今日跪着的那位就是户部尚书周道鸿。” “这是户部惹事了啊,还是国库最近不够充盈,不会又加税吧。” 萧天洛听得心肝疼,这什么皇子之争他是真无所谓,但是加税就和他有关系了,商号那边好不容易好转,又加税的话拿到手里的又得少一截。 萧天洛嘿嘿一笑:“还是祖父高明,兜着底牌不撒手。” 老侯爷见他没有追问私兵的总数还有更多细节,便笑道:“皇帝罚不罚大皇子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知道咱们侯府无意掺和东宫之争,那私兵是恩赐,但也是烧银子的存在。” “咱们现在养活他们都够呛,能用他们做什么事威胁他朱氏江山?表表忠心就够了。” 老侯爷又嘀咕道:“你看,咱一说养私兵得花银子,皇帝屁都不放一个了,哼,平时就记挂着咱们侯府有兵有兵,又是先皇赐的他没机会收回,现在一提到养兵,哑巴了。” 萧天洛已经习惯老爷子吐槽皇帝,他觉得最牛的是老侯爷身上有入宫令牌能随时入宫。 这份殊荣整个大楚也挑不出几个人。 “今天咱表了态了,算是在皇帝那里留了底,谁再来找晦气,你给我干回去,我宣武侯府没有孬种!”老侯爷声如洪钟。 ”文也好,武也好,你既然是侯府女婿,侯府一定给你撑腰!” 一番话听得萧天洛热泪盈眶,想到当初彼此提防怀疑要签契书,他都有些惭愧了。 回到侯府,祖孙俩各回各院,他一进院子就闻到香味儿,肚子咕咕直叫,除了柳叶、柳絮、林通,大小姐的院子里就不让别人进来,十分自在。 他快步地走进膳房,饭菜刚好出锅,林通乐道:“姑爷回来得刚刚好,赶上饭点了。” 萧天洛洗了手过去,哈哈一笑道:“我这鼻子快和狗鼻子一样了,刚进院子就闻到。” 哪有人这么自嘲的,祝久儿也过来坐下,递过筷子:“进宫如何?” 这时候,柳叶已经主动往外走,把这里交给两位方子,林通反应慢了一拍,是被柳叶直接拽出去:“怎么这么没有眼色,亏得你是在咱们府上。” 萧天洛是真的饿,拿起一张饼子包上菜一卷就往嘴里塞,一通风卷残云,肚子填饱了七八分,这才把事情一一道来。 祝久儿歪着脑袋瓜子,想想祖父在皇帝面前又哭又闹的情景,太阳穴胀得发酸。 “大小姐不用担心,这样一来陛下反而对侯府能暂时放心,咱们既然表态不掺和,就埋头多搞点黄白之物,陛下的账也算得好啊,侯府私房他可不帮着养。” “他不养可以,那也虽用,这件事是要说清楚的,”萧天洛又道:“大皇子在诗社自在得很,就跟自己地盘一样,我怀疑他和莲姬有一腿。” 祝久儿跟见鬼一样瞪着他,萧天洛一瞧,擦了一声:“还真有一腿?” “他俩那点破事也就自己觉得别人不知道,都长了眼睛谁看不出来,莲姬有一半倭国血统,她亲娘是当年送过来和亲的,陛下不肯让这女人混淆皇室血统,指给了当年的探花郎。” “就这一半倭国血统怎么可能做皇子的皇妃,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大皇子不过是忽悠她利用诗社帮他拉拢人心,顺便挖几个可用之才,不过这莲姬也不是个蠢的,定有所图。” “能和姬月娘凑到一块的能是什么好娘们,”萧天洛又夹了一筷子肉:“啧,真没有想到,人前一个第一才女,一个皇家嫡长子,背地里早滚一块去了。” “欸,大楚难道没有规定说无媒苟合女的得沉塘么?” 祝久儿无语,抬抬秀丽的眉毛,反问道:“他们又没当着大家伙的面苟合,无凭无据,谁敢说他们的不是,再说了,两人都有名头和身份,大家伙就看破不说破。” “也是,这两人又没在人前睡,房门一关怎么折腾外人也不知道,”萧天洛一句话把祝久儿惹了一个大脸红,嗔怒地看向他:“你嘴巴又不上锁。” “嘴巴就是用来说话吃饭的,锁上干嘛。”萧天洛无奈道:“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 这都什么人哪,就算是事实,讲出来总是不对味,祝久儿想到这里手一顿,想到在诗社答应他的请求,脸上滚烫,这家伙就是一只色中饿鬼! 第157章 咱俩生个女汉子? “今天祖父把话给皇帝讲明白了,要是他们还找事,咱们在皇帝那里底气也足,至于私兵的事,皇帝一听祖父哭穷,也不提了,嘿嘿,看来大楚国库真不怎么充盈。” 萧天洛觉得当皇帝也不容易,华夏上下五千年,足足有六百多个皇帝,死于非命的接近一半,还有因劳成疾的占不少,平均寿命才三十多岁。 皇帝算是高风险职位了,太多人想取而代之,兄弟、父子相残,权臣夺位,逆党相争。 不说这个,料理一个国家还得文武双全,懂治国,擅骑射,晓礼法。 对了,还得成天处理成山的奏章,史官还要监督皇帝的一言一行,起居录会记录皇帝的言行,一旦怠政或荒淫,这名声就算是完了。 “做皇帝也真难,睡后宫哪个女人都得小心点,不能专宠独宠,皇后谁做不是看自己喜欢,大小姐,你说这皇帝当得有意思?”萧天洛一点也羡慕,真的。 祝久儿被他的发言惊得眉毛都快飞起来,嗔怒道:“你进了两次宫就得了这感受?” “对,皇帝就是个苦逼活,大小姐你说是不是,他五个儿子现在对他有多少仁爱之心,还孝顺呢,他就这么着让五个儿子争来抢去,父子情都消耗没了。” 话到这里,萧天洛狠狠地拍了自己一下:“我去,我就是个傻的,还是祖父精明。” “此话怎讲?” “祖父虽认同要向皇帝投诚,表示不站队皇子,顺便表一表忠心,原本皇帝最大的心事是你的婚事和私兵,前者侯府识趣自己解决,但后者仍是横在皇帝心间的一根刺。” “真要交出去或是透露底细,皇帝真的能完全信任宣武侯府吗?娘的,他对亲儿子都能这样,何况是对臣子,还是能让他退步的老臣?” 祝久儿听完莞然一笑,顿时那叫个春暖花开,明明外面的天都暗了,萧天洛乍见天明。 大小姐笑起来真是好看,没了平时的冷意,显出几分小姑娘的俏皮。 “算你聪明,祖父看似粗枝大叶,平日里直来直去,但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祝家存在更重要的事,祝家有两块御赐牌匾,是用祝家无数人的鲜血换来的,岂能将底牌透露?” 萧天洛不说话了,这就是他两世的区别,在以前的部队里,所有人忠肝义胆,是拧成一股绳,劲往一处使,后背能放心地交给同伴、上级。 但在这里不一样,不一样啊! 今天老侯爷和皇帝给他上了生动的一课! 难得看到萧天洛这么平静的样子,少了些散漫,祝久儿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能把后背放心地交给大小姐吗?”萧天洛冷不丁地问道,抬头时眉宇间的正气惊得祝久儿倒抽了一口气,她能清晰地知道,这个问题很重要。 祝久儿慢慢地坐直,眉宇间又是清冷,她几乎一个字、一个字地咬出口:“契约三年,你我夫妻同心,萧天洛,你能把后背暴露于我,我也一样,关键时刻,你也要护我。” 靠,萧天洛觉得心口有些胀,被这小妞弄得脑袋发晕,怪不得男人会色令智昏!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老实说,他早瞧出来侯府家门极正,老侯爷更是一身铁骨,和自己的老首长一般,岳父、岳母能为国征战,无怨无悔,他们的女儿又怎么可能差! 何况这些天两人无论是榻上还是榻下都在慢慢磨合,对彼此的想法、行为都越发了解。 大小姐除了一开始不厚道,下药、撒谎,直到现在还有隐瞒之处,但他也想开了,只要大事上不含糊就行,至于她继续瞒着的那部分,可能是最至关重要的环节,不计较了。 “大小姐继续骗的部分只要不影响我性命就可,好不容易要见到银子。”萧天洛直截了当地说道:“祖父还能和皇帝玩欺瞒呢,何况是你对我。” 祝久儿俏脸一红,这家伙! “对了,姬月娘还会回来,等这个倭国婆娘回来咱们好好掏掏她的底,还有那个莲姬,活脱脱一朵白莲花呀,咱们也要防着点,她这身在大楚,弄不好心在倭国。” 萧天洛的想法够全面的,祝久儿正要说话,他突然凑过来:“大小姐白天为了小郡主答应我的事得作数,你看,这天都晚了,吃好了吗?” 祝久儿往外看去,这会儿天自然是黑了,她是欲哭无泪,谁让他出那个鬼对子,给了上对不说下对,其实好奇的人何止是小郡主。 只是小郡主开口就萌化了她的心,有时候她都在想,要是萧天洛能给她一个女儿也好呀。 软软的,粉粉嫩嫩的,抱在怀里心都能融化,她拒绝不了那样可爱的小郡主,只能被萧天洛趁火打劫,答应了那离谱的请求。 答应的时候只需要上嘴唇碰下嘴唇,现在要较真了,她真有点慌。 原因无它,这男人一上榻就像头饿狼,她一时间有些想求饶,小声说道:“不如缓缓?” “以前觉得大小姐身子弱,我都不敢真下力,就怕做着做着大小姐昏死过去,现在知道大小姐是装的,是演的,身子康健得很,那就得好好磨合磨合,咱还得生孩子呢。” 骗子,祝久儿心里清楚,这都是他想享乐的说辞,外祖母都和她说过,不论是什么方式只要弄到体内就可以,根本不需要花样百出。 看她答应得不利索,萧天洛搂住她的腰:“都说大男人要讲信用,凭什么只对男人有标准,你们女人就可以说耍赖就耍赖,世风日下。” 这人越说越不靠谱,祝久儿想到小郡主可爱的脸,想要个闺女的心压过了羞耻心。 磨合吧,那就磨合。 “我要个像小郡主那样的可爱女儿。”祝久儿想了想,又摇头道:“不行,都说女肖父,可你长成这样,要是女儿像你哪能可爱,那岂不是……” 萧天洛一愣,妈呀,一想到生个女儿随自己的长相,那不就是:“女汉子?!” 第158章 大小姐想生女儿 夫妻俩面面相觑,萧天洛双手抱在胸前,看着大小姐的娇美脸庞,咂舌道:“女肖父,子肖母,咱要是生个儿子长得和大小姐似的,那不会是个娘炮吧。” 话出口萧天洛就后悔了,怎么能这么说未来的娃呢,他俩还是亲爹亲妈不。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以前说到生孩子,他脑子里全是榻上那点事,只想着怎么爽。 现在心境突然就不同了,真就想着正儿八经要生出什么样的奶娃娃,一想到那画面,这枚铁汉心里有些柔软,抬头对上的是大小姐迷惑的脸庞:“何为娘炮?” 得,这年头还没有这说法呢。 “男子没有男子气概,说话像个小娘们哼哼唧唧,还做一些小姑娘才做的所谓可爱动作。”萧天洛想想就直摇头:“虽说各花入各眼,但我萧天洛的儿子要是娘炮……” 只要想想,他太阳穴就直跳,肯定不会,肯定不会,他一定从小好好教导。 待想到三年之约,萧天洛的神色微变,心里有一丝痛意,到时候父子分离,虽说他相信老侯爷教导孩子应该与自己无异,定是往铮铮铁骨的方向走,心仍有异样。 祝久儿还在消化娘炮和女汉子两个新型词汇,身子突然凌空,她一惊之下抱住了萧天洛的脖子,一头撞进他怀里:“你干嘛?” “夜深了,该干正事了。”萧天洛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大小姐也该兑现承诺。” 被强行送进净室的祝久儿第一次在没有侍女陪同的情况下沐浴换了亵衣,头发刚擦干就被萧天洛抱起来,两人隔着衣衫先感觉到对方的热度。 等被放到榻上,祝久儿的第一反应是翻身下榻,萧天洛的长臂一勾,抱住她的细腰就带回来,翻身上去,隔着衣衫就顶上来,这下祝久儿是不敢动弹了,面若桃花。 要只是这样就算了,祝久儿眼有媚丝,眼角微微红着:“那个,能不能讨价还价?” “大小姐要是能对出我新出的对子,那可以考虑一下?”萧天洛心道还有好多个没用上呢:“可以考虑换个别的。” 这又有什么区别,祝久儿一时间想要放弃,说道:“你再说一个?” “画图里,龙不吟,虎不啸,小小书童可笑可笑,大小姐来试一个?”萧天洛说完就看到祝久儿的眉头皱起,两手伸到大小姐身下,搂得更紧,对不对得出来不重要,一点不重要。 祝久儿想到一个工整的对子,正要开口,萧天洛直接亲过来,堵住了她的嘴,不管对不对得出来,不能说出来! 这个土匪、流氓,不讲道理,不讲规则,混子! 祝久儿气得两只小拳头直砸在他背上,嘴里唔唔着,萧天洛搂住她的腰,祝久儿身形一转就坐在了他身上:“啊……” 萧天洛坏笑着最后啄了一下她的嘴唇,道:“大小姐换了位置的感觉怎么样?” 祝久儿不敢看他的眼睛和脸,只能把视线往下移,这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衣服敞开,露出健实的胸肌,一头黑丝垂落在他胸前,倒是显得更加暧昧。 萧天洛看着她又娇又羞的样子,嘴巴又犯欠:“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怎么还这么羞。” 他都快撑爆了,为了让她履行承诺还是咬牙忍着,沉声说道:“试试吧,好不好?” 萧天洛就这样哄着解了她的衣裳,那肚兜半落不落,露出两侧风光,长发垂落又挡住美景,萧天洛抬手拨开她的长发,看着她越来越软。 祝久儿半抬着身子,根本不敢完全坐下去,双手撑在两侧,娇软地看着萧天洛。 以往他再怎么放肆,两人都是固定的他上,她下,现在换了位置,视角和平时完全不同。 这种感觉完全新奇,祝久儿终于脱了力直接坐下去,就听到萧天洛难以忍耐的轻呼。 她的感觉又有些不同,原来这么一看就是她做主了啊,平时霸道的男人这时候倒成了被动的一个,祝久儿眉眼一闪,顺手将萧天洛的衣衫又拉开了一些,嘴角轻轻挑起。 不是,萧天洛觉得这节奏有些不对,大小姐好像突然开窍,准备玩点不一样的? 大小姐主动给他脱衣服,这就够让他上头的,等到她双手撑在她的小腹处,轻轻一动,尼玛,萧天洛觉得自己的魂都要没了,一把捏住她的手腕,往下一带,不忍了! 屋外,柳叶和柳絮难得听到这么久的安静,正寻思着两人是不是就此歇下,不会再折腾,就听到里面传来啪地一声,听着像是谁挨了一巴掌似的。 柳叶眉头皱起,柳絮忙说道:“姑爷不是那样的人,定是别的……” 两人眼对眼,再看早就放弃在屋外伺候闪得远远的林通,默契地走远些,还是烧水去吧。 两人的预判不算完全对,萧天洛还是挨了一巴掌,不过那一巴掌不是打在脸上,而是抽在他大腿上,大小姐实在是吃不住,只能抽他一下让他泄点力。 没人告诉她换了个位置原来这么累,她只能死死地咬着嘴唇,清楚感觉到身下的水泞,她头皮发麻,不敢相信自己陷入欲潮,再看萧天洛,就有些气急败坏的恼怒。 大腿挨了一下的萧天洛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是笑着搂住她的腰,看她实在是脱了力,一个翻身又恢复到平时的他上她下。 后背躺到榻上的祝久儿只觉得解脱,还是这样好,不用出力,舒服多了…… 不知道过去多久,祝久儿软绵绵地翻个身,觉得自个像从热水里捞出来软了的面条,手指头儿都没劲动弹,萧天洛拍拍她的腿:“叫柳叶和柳絮进来?” “我先缓缓。”祝久儿有气无力地说着,突然喃喃念道:“我要生女儿。” “生,多生几个,不然不够咱俩分的。”萧天洛想到小郡主,啧啧,要是自己有个女儿能给她梳头买好看的衣服,也是不错,要是生的是崽子,她教文,他教武,完美。 不过这年头女儿家家的要是学点武也不错,起码不会被人欺负,他是看明白了,大楚的这些姑娘家家有心眼的是真阴险,整人的招数一出接着一出,那就以刚制柔呗,谁怕谁? 第159章 你什么你 祝久儿累到极点,嘀咕完那句直接就睡着了,萧天洛叫了热水进来,直接打发走柳叶和柳絮,自己抱着大小姐进了净室,他把人整成这样,也得负责售后。 等到第二天祝久儿醒过来,发现衣裳换了,身上也没有那么粘腻,清爽得很。 这一看就是洗过,可自己不是都睡着了,后面的事情都没有印象,昨天晚上为非作歹的男人早就不在房间里,柳絮进来看到她醒了,连忙准备洗漱的事。 “昨晚你们帮我沐浴的?” “是姑爷……”柳絮的脸皮没柳叶那么厚实,红着脸说道。 祝久儿的头皮都尴尬得不行,柳叶笑嘻嘻地进来,兴奋地说道:“大小姐,姑爷今天心情不错,说要给天香楼研究几道新菜呢。” “和鸭蛋有关?”祝久儿脱口而出,这时候也顾不得昨天晚上自己沦为了“受害人”,赶紧坐起来,今天就能揭晓谜底了。 萧天洛在小厨房指导厨娘炸油条,用的是刚弄出来的花生油,看着小油条出锅,林通在边上直咽口水:“姑爷,这是炸饼吗?” 大楚把所有面食都称为饼,萧天洛心想这大楚人怎么就一根筋呢,就不知道换个名字。 “小油条,香得很,配点粥、豆汁什么的绝了。”萧天洛昨天晚上十分痛快,今天心情也好:“今个也不做别的,好好研究几个新菜。” “也是,干辣椒藏不住,别家酒楼虽说仿了个四不像,也算是抄了,他们多试几次弄当了就全抄了,”林通着急得直摸头:“天香楼迟早顶不住。” “这个不重要,”萧天洛心想后来的八大菜系有多少家餐厅同时在做,最关键的还是味道至上,做得好吃,客人就不会走,“味道好,用料好才是王道。” “不过咱们是要走老菜加新菜的路线,这样才够保险。”萧天洛正说着,扫到熟悉的身影进来,脸上绽开大大的笑容,殊不知自己的样子在祝久儿看来跟得逞的恶狼一样。 一想到自己连澡都是萧天洛洗的,衣服是他换的,就算两人早就坦诚相见也觉得别扭。 说白了,这身体是通的,心灵还没有达到合一的程度,自然总是别扭。 小夫妻俩心思各异地吃了一顿别开生面的早餐,小油条泡进汤里还是别有风味,祝久儿昨天耗的精力太多,着实是饿了,本就有食不言的习惯,今天更是一个字没说。 萧天洛看她神色之间有些疲累,心想大小姐也不容易,难得出了一回力,体贴地为她倒茶水,附在她耳边说道:“这次辛苦了。” 祝久儿瞥他一眼,没有搭腔,萧天洛挑了挑唇,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激动的声音:“我们要见大小姐,放我们进去!” 随之而来的是柳叶不悦的声音:“你们哭喊什么,当这里是什么地方,随便你们吵闹?” 萧天洛一听,这不是那所谓的大舅母张氏的声音吗?他按住想要起身的祝久儿,转身走出去,见到院子门前的张氏,他摆出张冷脸:“大舅母这是做什么?” “明知道久儿身体不好,还要这般大嚷大喊,非得惊到她不可吗?”萧天洛一顶帽子扣过去,张氏怯懦不已,今晨被老侯爷一番训斥,他才知道儿子在诗社落井下石。 如今儿子非但没有在诗社打开名声,没有吸引到名门闺秀,反倒沾了一身腥臊,又被这位新姑爷记恨,惹得老侯爷一早就把他们夫妻俩叫过去一通训斥。 “姑爷是不想我见久儿了?”张氏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气怵怵地说道:“姑爷有什么事可以当面讲,为何要向老侯爷告状,如今要将我们一家赶出府去!” 又来了,老爷子冷不丁地来这一出,也没和他们小两口商量商量,真是让他脑壳儿疼。 “哦,舅母想让我当面讲,那就当面讲吧,昨日我与大小姐前往诗社被刁难之时,表哥不仅没有替我解围,反倒幸灾乐祸,明着讽我没有上过书院,大字不识。” “这倒底是解围还是落井下石,你们一家人心里清楚,只是他没有想过,他是久儿表哥,与侯府捆绑,这样落井下石对他有什么好处。” “容我想想,昨天他必定没有拿到进诗社的资格,对不对?而我们一走,他的处境也好不到哪去,哼,一致对外的道理都不懂,还想在侯府继续混着,想得怪美!” 萧天洛是不管不顾什么里子面子,嗤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少特么拿长辈的身份压人,你们不是想着让表哥娶了久儿,让我截了胡,心里头不痛快。” “现在去诗社也是想打开人脉,运气好的话再攀上高枝,找一个高门贵女做媳妇。” 说到这里,张氏目瞪口呆,不怪她这种反应,老侯爷算是直接的,但别人还是顾着礼仪身份的不敢造次,萧天洛是晚辈,她没想到他竟敢这么说话,气得腿直软! “你,你,你,你……” “你什么你?”萧天洛一恼火就扬起眉头,“侯府收留表哥一年有余,吃喝用度、笔墨纸砚全包,换来的是什么?亏他还是读书人,恩欲报,怨欲忘,报怨短,报恩长的道理不懂?” 一墙之隔,祝久儿带着柳叶和柳絮听得萧天洛啪啪一通输出,虽然腰还酸着软着,这时候挺直腰,竖起耳朵,萧天洛啊萧天洛,能说你就多说点! “怪不得姑爷不让大小姐出去呢,大小姐不在,姑爷才更好发挥。”柳絮佩服得不行。 张氏在这边都快气得晕倒,萧天洛冷笑道:“你们算盘打得响,真把侯府上下当傻子了?从第一天起,全府上下都知道你们的算盘!” “你们家儿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书院学业拿过甲等吗?没有吧?上书院没读出什么名堂,逛青楼他倒是颇有造诣。” “我岳母家也是杏林世家,偏领养个不成气候的,成天想着投机取巧,也不瞧瞧这里是什么地方,还敢在都城算计,你们算计得了谁?” “老侯爷要赶你们走,我举双手双脚赞同,打我媳妇的主意,对我落井下石,我呸!” 第160章 赶出府去! “你,你,你好没有礼数,”张氏突然身子一歪,萧天洛见状眯起眼睛:“舅母可别玩碰瓷那套,这附近还有人看着呢,我可没挨着你,你要倒地上就倒,和我无关。” 他说着还往后退了好几步,振臂一呼:“人呢?” 说时迟,那时快,附近的丫鬟家丁一股脑地跑出来,萧天洛不禁乐了,这看八卦果然是祖传,一个个不冒头,都藏着看热闹。 张氏没想到侯府的下人这么听萧天洛的话,本来倒了一半的身子又直起来,尴尬得不行。 萧天洛一瞧就知道这位舅母打的什么主意,找不着大小姐求情就想坑他一把,让他落个不敬尊者的名头,他冷冷地一笑,说道:“来人呀,把舅母大人送去老侯爷院里。” “告诉老侯爷,舅母大人不满意他老人家的决定来大小姐的院子了,余下的也不用多说!”萧天洛一撸袖子:“闲杂人等不要靠近大小姐的院子,听到没有!” “是,姑爷!” 两名丫鬟过来,直接把张氏架起来,不管她嗷嗷叫,直接推着往老侯爷的院子去了。 萧天洛真觉得烦,这人怎么就不能长长脑子,寄人篱下该怎么做人都不懂。 另一头,早有家丁溜进老侯爷的院子里通风报信,老侯爷听完哈哈大笑:“这个萧天洛还是可以嘛,不让久儿露面,事情就好办多了。” 于是乎,张氏被架到老侯爷院子前时,看到的是紧闭的大门,迎接他们的只有曾管家。 曾管家依旧是平时那副毕恭毕敬的样子,脸上堆着笑意:“贺夫人,我们老侯爷说了,对表少爷及你们太失望,侯府容不下你们这三尊大佛,所以今日起就不必往来了。” “来人呀,去给表少爷和舅老爷、舅夫人收拾行装,送出府去!” 曾管家嗓门一响,立马就有数名家丁围过来,张氏仍要说话,想到质问儿子时儿子心哈虚的表现,一下子熄了火,嗷嗷哭闹起来:“老侯爷,老侯爷,我们知错了,知错了!” 曾管家翻了个白眼,都当自己是聪明人,这天底下就没有傻子了。 千里送子就图做侯门婿,攀上侯府,这打算从一开始就被瞧得清楚,不得逞又想借着侯府的门楣出入诗社等名流才子出入之地,妄图打开人脉、再攀个高枝,最好再结门好亲事。 侯府哪能让这等品行之人连累名声,这次不趁机赶出府,机可不失,失不再来! 家丁们一涌而上,打的是要替他们收拾行李的名头,那陆老六难得进来内院,负责“护送”贺延年全家出府,这么大的阵势哪怕是夫妻俩入府时也没有。 只是那贺百年打着让媳妇去求外甥女的主意,和儿子在这里苦苦等着,见到曾管家带人进来,先喜后怒,等到家丁们上手收拾,这才知道侯府是铁了心要将他们赶出去! 这里可是大楚都城啊,上外面租房子一个月都要不少银子,最重要的是惹了宣武侯府,以后就没办法再背靠侯府受到好的待遇,这才是最大的损失。 陆老六如今将想法变了,他提心吊胆这么久,就怕萧天洛上位后为难自己,结果一切如常,他自己害怕了一阵子,别扭了一阵子,就恢复原样。 离开侯府上哪去找这么好的差事,他现在正想找机会向萧天洛投个诚,眼下不就是最好的机会吗?他看这一家三口拖拖拉拉,一挥手,一众护卫倏地拉开两行,气势汹汹! “舅老爷,吃着侯府的饭,就该记挂着这份恩情,在外面多想着侯府的好,关键时刻要向着自己人,哪能公开让自己人难堪,您也不想想,你们是什么人,姑爷是什么人。” 曾管家好声好气地说道:“外人都想看侯府姑爷的笑话就算了,你们可是亲戚,可惜了。” 贺延年丧着一张脸,他这是自讨苦吃,没想到表妹和萧天洛这么介意他在诗社上的表现。 他要是知道会触怒侯府,打死也不会自作聪明,故意来那么一出。 “行了,收拾好东西,趁着天还早送舅老爷一家出门。”曾管家双手背在身后,说道。 家丁们一涌而上,平时伺候这家人的人最清楚哪些物件是他们自己的,哪些是侯府的,没几下功夫就把一家人的东西收拾好,平时分配给贺延年的笔墨纸砚等物件收回。 陆老六威风凛凛地押送这一家三口到门口,一到门口,陆老六险些停下脚步,只见萧天洛居然提前早一步到了侯府大门前,林通正在他的注视下往门上贴着什么东西。 边上,柳叶和柳絮拿着锣站在那里——“咣咣咣咣咣!” 侯府门前路过的百姓闻声而来,贺延年现在还是晕乎着,往门口一看,险些晕死。 只见那上面贴着一张告示——“今侯府告之——姻家亲戚贺氏一家因吃里扒外被逐出侯府,往后其在都城所作所为均与侯府无关,请诸位百姓见证!” 那告示下方还有老侯爷的大印及日期,看着似模似样。 萧天洛见围观的百姓多了,这才说道:“诸位可帮忙做个见证,这一家人以后在都城不可打着侯府的旗号行事,更不可作恶,欺瞒众人,若有违者,可随时向侯府告发。” “另外,这一年多来,表少爷贺延年在侯府吃住用度均是侯府承担,看在宣武侯夫人的份上不再追回,权当做善事,但往后就无关了。” 萧天洛提着一口气,声如洪钟,又有红底黑字加老侯爷大印,不禁让老百姓们议论纷纷。 “老侯爷能把亲戚赶出府,这是犯了多大的事啊?” “就是,侯府一月一施粥,还对士兵遗属多加照顾,可是出名的大善人,必定事出有因。” 林通听到从鼻子里喷出一声,没好气地说道:“有些人在侯府住得久了,当成理所当然,想要的自然就多了,妄图娶了大小姐呢,这不是没成又记恨上咱们的新姑爷。” 说着说着,林通就把诗社上贺延年给萧天洛挖坑的事讲了,柳叶见这小子这么开窍,也过去添油加醋,顺便透露表少爷逛青楼、学业不佳的事,听得围观百姓直摇头! 第161章 老夫都服气了 “要是公开为难还好了,这种暗戳戳的使坏是让人心里膈应。”有一名读书人模样的人说道:“怪不得呢,听说昨日诗社侯府姑爷大放异彩却拒绝加入诗社,原来是这么回事。” 哟,想不到诗社的事情这么快就传开了,萧天洛心道那里也不全是大皇子的狗腿子,也有人暗中支持,能用到大放异彩四个字,那是褒奖呀,就是他受之有愧。 那对子和诗都是星爷和诗仙的功劳,关他萧天洛什么事? 再说了诗社有那么多人,有坏苗子就有好苗子,就表少爷的水平肯定不能进诗社,一来他没有那个本事,二来他和侯府挂钩,进去膈应人么。 要是他进诗社,那只能说明诗社的才子才女质量塌方式下滑,那莲姬能忍得? 贺延年一家三口站在府门前被人指指点点,都晕眩得不行,短短几日就落得被扫地出门的结果,强大的落差让一家人措手不及。 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萧天洛居然来了这么一出,老侯爷竟也是默许,都盖上大印了! 贺延年怔怔地,实在是不懂自己不过是多说了一句,就那么一句就让侯府翻脸,再也不愿意让他寄居供养,连这门亲戚都不愿意认了,怎么就把路给走绝了呢? 萧天洛也是临时想这一出,将这一家人赶出侯府不算什么,就怕处理得不够干净,一来要防止他们出府后打着侯府的名义招摇撞骗或占便宜开拓人脉,二来担心他们倒打一耙。 到时候给侯府盖一个对亲戚无情的帽子,再说侯府飘了,以势压人,多少会有些影响。 这么一想,萧天洛紧急杀到老侯爷的院子求来了这个,就赶在这一家人收拾行李的空当! 一纸说明还不够,得有见证人,没有什么比百姓更合适,在这个靠口口皆传的朝代,老百姓看到的、听到的、传播的至关重要,定要让侯府断亲断得有理有据! 而从头到尾除了自己这位赘婿苦主现身,侯府其余人都没有公开露面,这也是萧天洛的考虑,要是他们出面,多少还有些顾忌。 自己就不用想太多,原本就是“受害者”,又和他们不沾亲带故,该怎么着怎么着! “姑爷,你们不能这么做呀,我们出去可怎么活呀。”张氏仍不知道好歹,突然冲上来就扯住了萧天洛的衣角:“你们不能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额?到底是谁心术不正在前,看来甩开这极品亲戚真是件烦心事。 萧天洛也不避开,反问道:“难道诸位来都城前就打着吃喝都占着侯府的主意,身上没有半两银?看你夫妻二人手脚健全,衣着体面,岂是穷人?” 这话一说,围观百姓的眼神陡变,可不是么,看着也是体面人,光是张氏手腕上那上等的玉镯子都得几百两银子,居然还在这里哭穷,对了,还有头上的钗环、耳环,都不便宜。 “果然不是个好的,穿金戴银还想着占侯府的便宜,要是我家摊上这样的亲戚,呸!” “看他们一家三口的衣服料子,你我都没有穿过这么好的吧?” “可见侯府没亏待过这位表少爷,怎么还能背刺人家的新姑爷呢。” “人心不足蛇吞象,这门亲戚不要也罢,大家伙都能帮侯府做个见证。” “对对对,姑爷放心,我们都知道怎么回事,定不会委屈了侯府,污了侯府清名!” 萧天洛心下大乐,赶紧抱拳道:“多谢诸位谅解,侯府家人心善,若非为了维护我也不会断舍离,大小姐身子骨不好,这会儿也因为此事难过,只能由我出面了。” 一番话解释了不少质疑,而另一边,陆老六搓了搓手,主动请缨:“姑,姑爷,就由小的护送舅老爷一家人去客栈吧?” 哟,这陆老六是从自己的阴影里走出来了? “好,送舅老爷他们一程吧!” 萧天洛一语双关,这话听着就不算什么好话,张氏心梗至极,贺百年只觉得丢人,又怕影响儿子前程,拉着不甘心的张氏就往马车上走:“你给我闭嘴吧,说得多,错得多。” 贺延年腿都抬不动,看着萧天洛喃喃道:“我,我不过说错了一句话……” “那也是暴露心思,足够了,有句话说得好——烂泥扶不上墙,再加上心思不正屁股歪,你们和侯府的关系也就到此为止了,表少爷,好走,我就不送了!” 贺延年失魂落魄地上了马车,只等马车一驶离,他便捂着脸嚎啕大哭! “都怪你们,偏要儿子娶表妹,老侯爷们他们是什么人,容得了咱们这么算计,一开始就把咱们的心思弄得清清楚楚,咱们一家就是跳梁小丑!” 张氏目瞪口呆,看着越来越远的侯府,欲哭无泪,一想到接下来要花自己的银子才能在都城立足,五脏六腑都在绞动,疼得慌。 萧天洛对外面围观的百姓千恩万谢,顺便卖了一把惨才回到府里,先去老侯爷院子里呈明情况,老侯爷笑得震天响:“哈哈哈,真有你的,好小子,老夫都服气了。” 侯老夫人笑道:“原本想着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或是外面找个宅子打发出去,但这两样都切割不开,不知道后续有多少麻烦,他们心术不正,迟早要整出祸。” 萧天洛这一下子让侯府和他们切割得干干净净,还有那么多百姓当见证人,一了百了! “侯府身正不怕影子斜,怕他们做什么?”萧天洛嘿嘿笑道:“那位舅母毫无准备,想卖惨又忘记换衣裳,一身的首饰,老百姓能同情他们就有鬼了。” 老侯爷夫妇笑得合不拢嘴,一直嫌弃这贺家老大,也知道他们心思多,但这年头就是这样,前怕狼,后怕虎,倒不像普通老百姓那么自在,没成想,这一下子解决了。 “也就是够快,没给他们反应的时间,”老侯爷打过仗,上来就摆战术:“速战速决好。” 哄得两位老人家开怀,萧天洛这才离开回到大小姐的院子里。 第162章 什么时候露出狐狸尾巴! 那边厢,柳叶和柳絮早手舞足蹈地把刚才的情形演了一遍,上头的柳叶还敲了敲锣:“大小姐,还是姑爷聪明,锣一敲人就来了。” 祝久儿也是真的服气,萧天洛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想到这主意,还连锣都备上了,这下子大舅一家想要再碰侯府的瓷,再借用侯府的招牌就不管用了。 依她对城中百姓的了解,不出三日,今日的事情就能传遍全城。 “天香楼不是有说书人嘛,把今日的事情告诉说书人,让他明天起就说这个。”祝久儿嘴角一抿,突然笑开了花:“真好。” 明知道这一家子打的主意不正,还忍了这么久,现在终于拔除这根刺,痛快啊痛快! 林通也是开心,看到陆老六现在巴结萧天洛的样子,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他赶忙给萧天洛倒水:“姑爷,快喝水。” 萧天洛把水喝光了,心里也舒坦:“这下咱们在府里没有了后顾之忧,不用担心这家子给咱们惹乱子,接下来该干嘛干嘛,昨天没答应进那什么诗社也是对的,烦心烦人的。” 也是,祝久儿平时就不喜欢交际,也刻意避开交际,虽说除了公主就没朋友,但清静呀。 诗社那帮人面和心不和的,一个个虚伪得很,她懒得和他们虚以委蛇,也省得他们拿侯府做文章,祖父又在皇帝那里闹了一场,短时间应该太平了吧? 祝久儿想着想着腰间一酸,身子一软就窝在椅子里,嗔怪地瞪了萧天洛一眼。 看在他今天帮侯府解决一个麻烦的份上,昨天糊弄她在上面的事就一笔勾销,就是今天一直不得劲儿,仿佛又回到当初第一次后的情形,真是造孽。 此时的程府里,休沐的程武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逗弄着挂在走廊笼子里的鹦鹉。 “大人安康,大人安康!” 程武嘴角一挑,丢了几颗鸟食进去:“学舌的小玩意也知道溜须拍马,真是世风日下。” “大人。”一名黑衣男子快步过来,恭敬地递上两张纸:“小的去查过了,那萧天洛的身世一清二楚,没什么可疑,至于大小姐,一直给大小姐治病的人名叫杜仲。” 程武将手里的鸟食拍掉,接过两张薄薄的纸张,上面就是祝久儿和萧天洛的身世背景。 “杜仲,此人虽然是游医但却是名医圣手,宣武侯夫人本就是医女,能与杜仲相识倒不意外,”程武想到祝久儿在诗社的顺势一倒,那小狐狸的样子真是勾人:“欸。” “大人为何叹气?” 程武难得对一个女子产生浓厚的兴趣,偏偏就名花有主,他抖抖手里的纸,这萧天洛的来历简单,祖上三代都是都城人,但家里人没出息,他自己也就是个穷人后代。 一个世代盘踞在贫民窟的穷小子能和大小姐夜夜同榻,这机缘说出来无人不羡慕。 程武在诗社里冷漠旁观,瞧出不少东西,给他最大惊喜的当属大小姐,扮弱她是一流,她那一倒,大皇子的心肝都要颤两颤,有趣,太有趣。 至于那萧天洛,程武摇头,不应该,有违常理,父母目不识丁,不曾让他读书,这样的一个粗人为了活下去习武尚在情理之中,但能出口成章,若说是瞎编的也未免太过离奇。 那对子暗讽之意浓烈又工整,出得很刁钻,很难对出来,后来那云想衣裳花想容更是绝。 萧天洛能有这份本事?他不信。 “大人,小的刚才回府时听说一件事——宣武侯府把表少爷一家赶出府,还公开宣称断绝关系,闹得还挺大,侯府也不怕人议论,在门口敲锣打鼓让百姓充当见证人。” “那位侯府姑爷出面主持,倒没见到侯府的人。” 程武轻嗤一声,那贺延年就是个窝囊废,不中用得很,赖在侯府这么长时间,吃喝用度全在侯府还拎不清,关键时刻落井下石。 那老侯爷是个眼底揉不得沙的,定不容这等吃里扒外之人,蠢得很! 把这件事情撇到一边,程武撕碎手上的纸,这对夫妻都不是等闲之辈,身上不知道藏了多少秘密,恐怕众人都小瞧了他们,他倒要看看,这对夫妻什么时候露出狐狸尾巴! 不像程武观察入微,被叫进宫里的大皇子在挨了一通训斥后才知道自己摸了老虎屁股。 他就想不通了,一个上门女婿还值得老侯爷专程进宫告状,跪在皇帝案下的朱则之差点咬碎了一口牙:“父皇,儿臣的确只是失手,并非有意。” “有意无意不重要,你伤了侯府女婿属实,诗社之人揣测你的心意刁难他也是实情。” 朱允头也不抬地批着奏章,语气淡然:“老二和老三还在禁足中,你又惹出这样的事,倒是老四和老五没让朕操什么心。” 朱则之咬紧牙关,这话有没有弦外之音他不知道,但父皇是在敲打他了。 “你母后的确替你求过和祝家大小姐的赐婚圣旨,但无论侯府迎不迎赘婿都不可能,你们几个当中,老四和祝家的缘分是最深的,就算嫁,和你有什么关系?” “朕没做主让她嫁给老四,已经给足你和你母后面子,如今她已经成婚,就该死了这条心,做些无所谓的手脚只让朕瞧不上,老侯爷这一入宫,你又置于何地?” 朱则之冷汗直流,朱允暗自摇头,为了出口气就贸然亲自现身出面,这是老大最大的不足,就算要整治那赘婿,明明有更好的法子,他偏偏挑最最笨的一个。 朱家的血统怎么生出这么个货,朱允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你这一次和侯府结了怨,如何化解自己想法子。”朱允没好气地说道:“朕没功夫替你收拾烂摊子,你当朕这位置是好坐的吗?!” 朱则之汗毛倒竖,百口莫辩,总不能让他堂堂皇子登门致歉吧,这脸还要不要,何况那小子虽说受伤,就破了点皮,就那点伤,等他登门都长新皮了! 朱则之越想越不对劲,就那点皮毛伤就值得侯府大动干戈,还惊动父皇,这明摆着是给自己挖坑,他真是霉死了,没教训到人还给自己倒了一身污水,心塞,心塞! 第163章 我瞧着她的豆腐不错 宣武侯府里,萧天洛正让林通去府外买豆腐,耳朵上的那点伤对他来说就是挠痒痒,正如萧则之想的那样都要开始结痂,擦掉的那块皮扔地上都难用眼睛找着,还得用上放大镜。 萧天洛现在是无事一身松,大皇子折戟,极品亲戚被扫地出门,这叫一个爽啊。 商行那边都见了银子,这前景杠杠的啊。 三年之后脱离侯府地位是没有了,但总得有银子有人脉,萧天洛一想通就把心思转移到自己的后路上,现在整银子要紧,麻辣系列搞了这么久了,是时候上点新的。 那些抄功课的抄去吧,让他们抄都抄不过来,就说气人不气人吧。 萧天洛早就预告了鸭蛋,也准备用这玩意整个新菜,漫天的一想,难度太高的自己弄不了,先弄个简单的试试再说。 林通一想到豆腐,哪能不想到方芸娘,想着那方芸娘娇嫩的脸蛋,凹凸有致的身材,浮想联翩,蠢蠢欲动。 “姑爷,我去关照关照你邻居生意吧,我瞧着她的豆腐不错。” 呵,柳叶在边上白眼飞到天上,是豆腐不错的事吗?今天也是赶巧,厨房没有备好豆腐。 萧天洛下意识地去看祝久儿,祝久儿白他一眼:“你看我做什么,你身正不怕影子斜的话,就是去买点豆腐怕什么,还瞅我?” 好家伙,这事他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在大小姐眼里,方芸娘就是自己的青梅竹马了。 “大小姐,我真是冤得很,之前不就说过了嘛,我和她啥事也没有,冤得不行,”萧天洛在心里骂了骂林通,那么多家卖豆腐的非要去芸娘那,还说是照顾他邻居生意? 这厮不会说话嘴可以不用要了,他自己肚子里装的花花肠子,还要拉自己下水可不行。 “行,那就去关照关照我老街坊的买卖,记住了,豆腐……要买嫩的,最嫩的那种。” 林通兴奋地应了一声,他本来就馋方芸娘那细皮嫩肉,这些天不见,分外想念,借着买东西的由头接触接触,万一就成了呢? 一时间林通笑得合不拢嘴,萧天洛一挑眉:“柳叶也跟着一起去吧。” 柳叶撇撇嘴,祝久儿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那就一起去,记得好好挑,挑嫩的。” 林通暗自叫苦,怎么让这只母大虫和自己一起,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出门去,看着他俩离开了,祝久儿才说道:“不是说要弄新菜,备好了鸭蛋,怎么又要买豆腐?” “麻辣鲜香的吃久了,是时候弄点不一样的味道,反差才够大。”萧天洛心道:“这道菜要是弄成了,肯定能让人耳目一新,大小姐就等着吧。” 祝久儿现在都懒得问他到底是从哪弄来的这些想法,横竖和那对子、诗句一样,都是他所说的拿来主义,至于是从哪拿来的,这就是萧天洛身上最大的谜团。 两人现在还没有到掏心掏肺的程度,暂时做到了能一致对外,想要掏心窝子还不够。 反正自己也还有底牌没亮出来,祝久儿设身处地一想,瞬间释然。 林通和柳叶出门没有多久,就有家丁过来通报——大皇子派人过来,请求一见大小姐和姑爷,两位主子眼对眼,萧天洛笑得直拍大腿,看来找皇帝告状真有用啊! 这真是一环扣上一环,他留个伤找老侯爷告状,老侯爷又带上他找皇帝参大皇子一本,这是直接把事情捅到九五至尊那里,顺便再表个忠心,哭个穷,听见没,私兵都没钱养了。 “大小姐,咱们去迎一迎?”萧天洛突然问那个通达的家丁:“空着手来的?” 噗,祝久儿笑出声,这种时候还记得收割好处呢,那家丁头摇得像拨浪鼓:“那可没有,那老太监带着小太监,抱着不少盒子呢,就是……盒子不大。” 那轻巧又值钱的东西也不少啊,萧天洛和祝久儿一扭头,都瞧见两人眼底的亮光。 两人去了前厅,等了有一会的太监已经面露焦灼,转身看到过来的丙人,立马堆上笑容上前施礼:“奴婢见过大小姐,见过姑爷。” 瞧着这太监一脸的笑意,再看后面几位小黄门捧着的精巧盒子,萧天洛挑了挑眉:“不知阁下是大殿下身边的什么人?” 太监还是在笑,至于他是不是脸上笑嘻嘻,心里骂咧咧,萧天洛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就不得而知了。 大皇子那毕竟是龙子啊,岂能屈就过来认错,看来不论古今最好的打发方式就是“赔偿”,不给黄金白银就是给些值钱体面的东西。 这位公公脸上笑成花,跟朵菊花似的:“大小姐,姑爷,奴婢是大殿下的内监,大殿下昨个在诗社误伤了姑爷,深感内疚,今日专门派奴家送来这些药物,还有补身之药。” “大皇子的好意岂有不收的道理,那不是给脸不要脸么。”萧天洛心道不要白不要,只要是捡的都是便宜,再说了,这可是皇子的“诚心”呀。 这哪有无缘无故的好,一个把自己烦到骨子里的人突然示好,那肯定是皇帝施压了。 想不到这皇帝挺拎得清,不管是真是假,面子功夫做得到位。 太监被萧天洛的话给整得不会了,按理说皇子和侯府赘婿本就身份相差甚大,皇子给他赔礼不感恩涕零就算了,起码要恭恭敬敬,这给脸不要脸分明是暗讽,他直接没接上话。 萧天洛这边一摆手,几名家丁直接过来接过小黄门手里的盒子,当真是半点不客气。 祝久儿给柳絮使个眼色,柳絮立马笑着上前给这帮太监打赏,这太监脸上的笑容才真切了不少,赶紧说道:“大殿下还说了,日后若有机会见面再亲自向姑爷致歉。” 萧天洛眼睛笑得眯起来,这就是场面话,听听而已,下回见面,大皇子肯定不会像诗社上那么明目张胆,明箭太张扬,由阳转阴,和解?别妄想了! 现在就是给皇帝一个面子,大皇子再怎么蠢坏也是龙子,萧天洛笑道:“大殿下有胸怀。” 太监总有种奇怪的感觉,这话听着总有些,嗯,不像正经话。 第164章 一歪一个准! 送走了那帮送礼赔罪的,赔礼也送进祝久儿的院子里,一排盒子排开,萧天洛双手抱起,也不晓得这大皇子的诚心有几两银子重,说是药,能值几个钱? 看他这不屑的样子,祝久儿直接让柳絮全部打开,这一看,她嘴角都要压不下来。 萧天洛就闻到一阵药味,祝久儿却兴奋地拍他一下:“好家伙,这朱则之是被驴子把脑袋踢了吗?居然抽风送这么厚的礼,哈哈哈,萧天洛,你知道这些是什么吗?” 不愧是大小姐,这见钱眼开的劲和自己有得一拼,他大略地一看,只认识那块虎骨。 在他生活的年代,虎骨可以入药但被禁止交易,入药的话主要用来治风湿,腰膝酸软,还能养精补血,前面还好,因为后面的这个原因,多少男人趋之若鹜。 但没有交易就没有伤害,九三年后虎骨被禁止交易,以前用虎骨的药方也将它剔除,实在要用就用替代品,在大楚出现这玩意儿,那是货真价实的虎骨。 祝久儿瞠然道:“这虎骨名贵,宫里倒有不少,皇子也都是陛下所赐,这大皇子真是豁得出来,能把这东西送过来,啧,啧,啧。” 瞧把大小姐惊讶得,都直咂舌了,萧天洛挑挑眉,坏笑道:“此物我还是知道的,养精补血,还是收起来吧,我若是用了,大小姐要叫救命了。” 都是开过荤的人,祝久儿发现自己一听就明白,脑袋直接懵掉,狠狠地掐着他:“闭嘴。” 再看第二个盒子,这东西萧天洛觉得眼熟,叫不出名字。 “这是何首乌,固精益肾,健筋骨,气温味苦涩,苦补肾,温补肝!”祝久儿提到补肾时迅速带过,直接介绍下面的药材:“天山雪莲。” 勒个去,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山雪莲啊,想当年在天山执行任务的时候他还想着能不能在山崖边上看到真的,结果也没有瞧见,那种环境下瞧见的可是货真价实的野生。 “怎么是两颗 ?”萧天洛问道。 “你有所不知,雪莲花分为雄、雌两种,雌的可以生吃,甜味,雄的是苦味。”祝久儿直抽气:“它们长于四千米的天山山脉,往年都是贡品。” “只献给皇帝的?”萧天洛都咂舌:“大皇子这是怎么了,就算是被皇帝训了也不至于这么大出血吧,这还是我见过的大皇子吗?” 前面可是拉着弓箭恨不得把他射个对穿,这特么的才一天过去,变性……不,转性子了。 祝久儿抿抿唇,还是打开最后一个盒子,里面放着一根根红色的玩意,这东西萧天洛也认得:“这不就是藏红花吗?大补血啊。” 这东西其实就是鸢尾科植物番红花花柱的上部及柱头。这玩意非常娇贵,对生长环境要求极高,土壤的是肥沃的沙子,而且不能有积水,最适宜的温度是2到19度。 全株花卉可使用的只有三根雌蕊,而且有效成分仅占花蕊上的1\/3处,200朵花才能采摘到一克重的藏红花,就这一盒算下来得是几千朵花才能摘出来。 萧天洛看祝久儿神色之间淡淡,心道不愧是侯府的大小姐,对这些东西不为之所动。 也是,他一进府就听说大小姐因为身体不好所以每年都要服用不少珍稀药材,这些东西可能早就见过,根本不稀奇。 “你别高兴得太早,大皇子这礼送得看似诚心,狡猾得很,我身体不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一直在用珍稀药物,这些东西变不了现,拿出去变卖不是露馅了吗?” 得,祝久儿这番话给萧天洛泼了一桶凉水。 “还有,这些东西全是要入口的,鬼晓得有没有做手脚,谁敢用。”祝久儿说道:“还是等杜神医有空过来帮咱们验验,我虽然也粗通一些医术,远不如母亲和杜神医。” 擦,萧天洛把这一桩给忘记了,大皇子道歉本就是迫于无奈,这定是老侯爷与他进宫告状的结果,“不过大皇子又不知道大小姐是装的,我看动手脚的可能性大些。” “这里面补肾的药材不少啊……”萧天洛不想阴谋论,但他不是被整怕了么,阴谋阳谋一堆,已经把他的生活搅得天翻地覆,“可惜了。” 祝久儿又是秒懂,她无语地捂住脸,天杀的啊,为什么她现在一听就想歪,一歪一个准! “罢了,先收进库房里吧。”祝久儿说道。 也只能这么处理了,萧天洛还想护着自己的命自己的肾,入口的东西谁敢吃对头送来的,再说没病吃什么药,流言害人,大小姐从小骗到大,举国上下,不知道骗了多少人。 柳絮张罗着把这些东西收进了大小姐的私库里,看一眼外面,大小姐和姑爷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居然让柳叶和林通一块出门,这不是坐山观虎斗嘛。 林通和柳叶是一前一后到了方芸娘的摊子前,那方芸娘自从萧天洛进了侯府,整个人就不复从前的活力,林通到时就看到她靠在椅子里,垂着头,懒洋洋的。 “咳,方姑娘。”林通迫不及待地上前:“我,我,我买豆腐,嫩的。” 方芸娘懒洋洋地指了指:“自己装。” 柳叶噗地笑了,亏得林通对这豆腐西施念念不忘,人家头都没抬一下,看林通抓头发,她嘴角轻挑:“林通,没听到吗?让你自己装,姑爷说了,要挑嫩的。” 方芸娘这才抬起头来,看到眼前的一男一女,眼睛倏地亮了,下意识地往两人身后看。 没见到预想的熟悉身影,眼睛里的光亮慢慢熄灭,柳叶说道:“别看了,大小姐和姑爷是什么人,这种活自然有我们帮他们干,怎么会亲自过来呢,喏,这些嫩豆腐,我们全要了。” 方芸娘听柳叶话里带刺,没好气地说道:“不卖。” “不卖?”柳叶不以为然,耸耸肩道:“不卖就不卖吧,亏得我们林通老弟还想着照顾你的生意,瞧见没,人家就念着咱们姑爷,根本瞧不上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第165章 是嗓子不舒服吗? 林通面红耳赤,红着脸,这母大虫怎么不知道给人留面子,再看方芸娘被戳破心思,也是脸上不好看,神色寂寥,他忙说道:“芸,芸娘,我对你一见钟情,不如,你嫁我吧?” “你,你谁啊。”方芸娘看着林通面色黝黑,虽说也算过得去,但哪能和他的萧大哥相比,一时间气恼道:“你们不是要买豆腐了,拿了赶紧走。” 方芸娘的嫌弃溢于言表,林通直接怔在那里,小声地说了一句:“我每个月月银六两。” “那又怎么样?”方芸娘撇撇嘴:“才六两。” 柳叶心道这方芸娘心也挺大啊,才六两,普通人家得赚多久才能赚到六两银,她笑笑,不慌不忙地装好嫩豆腐,给了银子,懒得看自讨没趣的林通一眼,抬脚就走。 林通还不死心,又真挚地说道:“我说的是认真的……” “小伙子,你别白费力气了,人家豆腐西施嫁不得他的天洛哥哥,还有员外过来求娶,是要做少奶奶的,你那六两银是不少,但也没法和人家财主乡坤相比,省省吧。” 隔壁摊位的老板娘也补了一句——“你这六两银还不够人家送她的一根钗子。” 方芸娘嘴角一勾,林通心口一塞,只能转身,看到柳叶都要走出街口,他才追上来。 看林通这么沮丧,柳叶说道:“你也不用太难过,这六两银吧放在姑爷身上,方芸娘是千万分满足,谁让那是她喜欢的人,至于不喜欢的,这六两银就不值钱了。” 柳叶说完半天没听到林通吱声,心道这男人也是惨,好不容易瞧见个喜欢的,人家眼界还高,又珠玉在前,根本看不上他,如果不嫁自己喜欢的,就嫁个条件好的。 那财主乡绅的地位比普通老百姓还是高些,对方芸娘来说肯定是好的去处。 “以后豆腐还能买,想吃人家的豆腐或是想娶回家长年吃免费的豆腐,还是省省吧,待到以后让大小姐和姑爷给你做主娶一个。”柳叶拎着豆腐,登上了马车。 林通兴冲冲地出门,丧丧地回府,一进门就让萧天洛瞧出不对劲:“瞧你这丧样,拍马屁拍到人家马蹄子上了?” “可不是,让人踹到脸上。”柳叶嗤笑道:“上赶子献殷勤,人家是一点不领情。” 萧天洛突然感觉到一束灼人的目光,他摸摸鼻子假装不知道,这青梅竹马的梗是过不去了,幸好他也扳回一城,她也有个四皇子的小竹马,两人算打个平手。 “姑爷,豆腐。”林通瓮声瓮气地递上袋子:“嫩的。” 萧天洛让他把豆腐送进厨房先,现在才什么时辰,弄午膳还太早。 快要到午膳点的时候,府里又来了客人,祝久儿这个鲜少交际的大小姐都惊呆了,除了公主以外,还有人上门拜访她,一听来人,她眉开眼笑——是安乐小郡主! 安乐小郡主快要及笄,现在还像个孩子似的,萧天洛一听,这不是送上门来的小肥羊吗? 她爹就是个性情中人,天香阁的生意好转也有安王的一份功劳,这小郡主地位高,而且对祝久儿和他充满好感,这个朋友必须交! 安乐小郡主第一次到大小姐的院子里,她今天还是梳着双发髻,穿着豆绿色的衣衫,鲜妍的模样让萧天洛和祝久儿同时露出姨母笑,这也太萌了吧。 这也不怨他俩有种看女儿的心情,安乐小郡主本来就年纪不大,加上有张娃娃脸,更显得幼龄,看着也就十岁出头,加上骨骼纤细,可不就是个孩子嘛。 柳叶平时风风火火,大大咧咧,带小郡主进来的时候都格外温柔,轻声细语得不像她。 反正把林通吓得不轻,这丫头还有这么温柔的时候呐。 “久儿姐姐。”安乐郡主也姓朱,她爹和皇帝是亲兄弟嘛,那位是她的亲伯父,她嘴甜,人也懂事,一进来身边的丫鬟就送了安王府里自己做的点心,和宫里御膳房同款。 “小郡主来得正好,今天我们正要研究天香楼的新菜。”祝久儿强忍着不掐她的脸蛋。 安乐郡主笑得眼睛眯成月牙儿:“那我来得正好呢,诗社那天你们走后,都没有选出几个人,后面的人做的诗都不如萧公子呢,莲姬的脸色都变啦。” 小郡主看着还怪开心的,萧天洛打趣道:“诗社也算丢了脸,你怎么还这么开心?” “我不喜欢莲姬啊,”小郡主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看到她偷偷摸摸进了大殿下的房间,我还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 边上的丫鬟赶紧咳了一嗓子,小郡主扭头看丫鬟:“你怎么了,是嗓子不舒服吗?” 哈哈哈哈哈,萧天洛在心里笑得出声,这位小郡主真是人间凤雏! “久儿姐姐,那天实在是太有意思了,诗社里的人太装了,要不是父亲让我多去接触接触,我才不愿意去呢,对了,我听好多人说后面想请大小姐和萧公子去吃茶吟诗。” 噗,什么鬼,萧天洛调笑道:“就我这不入流的玩意还能和他们吃茶吟诗,别被我气死。” “才不是呢,我看是你们就不乐意搭理他们,”小郡主天真地说道:“他们总觉得我什么都不懂,其实我什么都明白,诗社早就不是单纯的诗社了,要不然状元郎怎么不去呢。” 看她神色落寞,萧天洛一想,心道这小郡主不会是为了状元郎才去诗社的吧,好家伙,小小年纪的都开始玩暗恋,这要放在现代妥妥的早恋倾向。 在大楚,这小姑娘马上就要及笄,及笄之后就能说亲成婚,再往下就得生孩子,就说这及笄是多大年龄,十五岁,十五岁就能成婚,下一步生孩子,没想到吧,完全早婚早育。 萧天洛自己武成文不就,对状元还是有几分佩服的。 这诗社动不动就吹牛出了一个状元郎,还让人家写牌匾,结果正儿八经一月一次的大日子,状元郎根本没露面,萧天洛对这位新晋状元郎有些好奇:“这位状元郎什么来历?” 第166章 暗恋状元郎? 小郡主一提状元郎恨不得跳起来,捧着腮帮子道:“他叔父是当今贤相高妄,出身名门,他则是十二成名,十三便开始准备科考成了秀才,高家怕他太过出风头才压着让等几年。” “就算这样,十九岁便成了新科状元郎也成为大楚第一人。”祝久儿补充了一句。 啧啧啧,这不就是大楚的天才少年嘛,还是高家出身,大楚人哪个不知道高妄?! 一代贤相啊,皇帝这皇位能坐得这么稳和高妄不无关系,最关键人家不重文轻武,并没有因为这几年大楚过着太平日子就轻武将,主张文治武功。 这文治武功说得通俗些就是该文教文教,该征伐征伐,都不耽搁。 “这位状元郎应该是在翰林院吧?”萧天洛好歹是读过历史的。 小郡主的头直点:“嗯,嗯,都说他前途无量呢。” 萧天洛笑而不语,前途肯定是有,能有多大就未必了,高家都出了一个高妄了,现在再来一个后起之秀,皇帝能忍得么,权臣过重可不是好事,迟早挑战君威,不得不防啊。 所以这位状元郎高朗的前途多大得看皇帝的心情,这就是权衡之术,他一个当过兵的都懂,高家能不明白么,这么一想,高朗没出现在诗社评选日情有可缘。 萧天洛发现自己自从和大小姐成亲后,政治灵敏度是蹭蹭上来,悟得更透了。 那诗社看着是莲姬在操持,一个侍郎之女,往下一撸,背后的人是大皇子,这高朗以前没成状元能在诗社和人切磋,现在入了官场,背后还是高家,不能随便喽。 有意思,真有意思啊,萧天洛上辈子玩过心眼但不多,现在好了,一天到晚整心眼。 小郡主提到状元郎都掩饰不住欢喜,一个劲地往外吐落新消息:“其实诗社里有许多人不喜欢莲姬那作派,觉得她可装了,只是诗社现在名声大,能蹭就蹭呗。” 哎呦,这小郡主在诗社时看着怯生生的,原来也是装的,在私底下活泼外向天真得很。 萧天洛扭头就看到祝久儿嘴角用ak都压不下来,这是真把小郡主当姑娘疼爱了。 “久儿姐姐,我爹还带我去天香楼用膳了,天香楼现在的生意真好呀,就是菜太辣,吃多了这里烧得慌。”小郡主按着自己的胃,叹了口气:“母妃就不让我多用。” “那郡主可赶得巧,今个正好要弄一道不辣又鲜香的菜,”萧天洛微微一笑道。 安乐小郡主原本是冲着人来的,现在还能蹭吃的,悄眯眯地吞了吞口水,假装客气道:“啊,这样不太好吧,我来只是想见见久儿姐姐,还要留下用膳吗?” 别装了吧,萧天洛心道你两眼都跟冒鬼火似的,就差没绿幽幽,这要不留你下来吃顿饭,好好的缘分弄成仇,那多划不来。 “小郡主陪我们大小姐说会话,我去厨房准备。”萧天洛起身走了出去。 看着萧天洛大步流星地出去,小郡主目露羡慕,说道:“久儿姐姐不要听那些人瞎说,我觉得萧公子有才有担当,出身低又怎么样,多少人都比不过他。” 祝久儿温柔地笑笑:“小郡主说笑了,我们宣武侯府从来没有掩饰过他的身份,也没有效仿别的府里给他安个什么像样的身份,没有必要。” “我瞧上他的时候他只是一名护卫,出身低微是事实,相中的就是这样一个男人,何需再苦心包装,我不喜交际,若不是为了天香阁的生意也懒得出现在诗社。” 当然,还有一探那莲姬底细的心思。 “他不愿意加入诗社是不习惯那里的氛围,他身手不错,要是动动拳脚尚可,文来墨往的太烧脑子,他哪里受得了。”祝久儿怜爱地看着小郡主,想到了安王府的情况。 安王是武将,正妃仅有一位,但侧妃、侍妾都有,家里儿女满堂,安乐小郡主是正妃所出的最小女儿,真正的嫡小郡主,皇帝可是给了封号的,地位不同一般。 “啊,久儿姐姐果然独具一格。”小郡主的眼睛晶晶亮:“在诗社的时候就看出来啦。” 看小郡主如此欢快,祝久儿灵机一动,让柳絮去把最新的香皂样品拿过来,这些是用植物油后的新款,比以前更顺滑,过来玩又蹭吃,又有拿,小郡主笑得灿烂无比。 厨房里,萧天洛亲自动手整新菜,林通耷拉着脸,无精打采。 “让你买个豆腐把魂给勾没了?”萧天洛没好气地说道:“给我把鸭蛋剥了。” 林通忍不住说道:“大哥,那芸娘说不嫁我,还说看不上我,你的老街坊说她要嫁财主乡绅,我这六两月银她瞧不上,欸。” 啧,就这还黯然神伤,萧天洛哈哈大笑道:“你还没有见过她的爹娘,她爹娘也瞧不上我,说我没爹没娘,没有兄长姐姐,穷得放屁都不响。” “芸娘从我家门口经过,她爹娘都吓得打颤,拎着她走得远远的,她说中意我,我都觉得不可思议,这哪来的情根深种?除了远远地看几眼,还有啥?” 林通听了心里舒服不少,原来芸娘也是一厢情愿,大哥就没动过那样的心思,再听她有一对嫌贫爱富的父母,残留的那点不甘心也淡了。 “兄弟听我一句劝——强扭的瓜不甜,她要真为了你的月银像样嫁你,日后你落魄,说不定拍拍屁股就走人,虽然我和大小姐之间的感情基础也不牢,但好歹三观一致,你们行?” 三,三观是什么玩意?林通听不明白,装作很理解的样子。 萧天洛也懒得多讲,不说古人了,就是现代人都有多少三观不正,多少夫妻三观不合,这玩意吧就在一个有缘,没缘就拉倒,哪来那么多纠结。 林通一边剥着鸭蛋,一边强行消化萧天洛说的话,可惜,几个来回也没弄明白,等剥完煮好的鸭蛋,又听萧天洛说道:“把蛋黄给我弄出来,碾碎。” “大哥,这是要做什么菜啊,”林通实在是弄不明白了,嫩豆腐和鸭蛋黄是什么组合? 第167章 一起发财! 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祝久儿这边从小郡主这里听到不少讯息,比如谁家千金和谁家千金不合,哪两家正在暗中说亲,又有谁家和谁家的夫人有过节。 祝久儿听得笑意盈盈,看上去娇柔的她温柔地一笑就显得格外惹人怜惜。 小郡主说得口干舌燥,身边的丫鬟都苦着一张脸,生怕自家小郡主招人嫌弃,话太多。 “喝点茶,”祝久儿的腮帮子都笑得又酸又痛:“说了这么多话,口渴了吧?” 小郡主把茶一饮而尽,又说道:“欸,久儿姐姐不愿意参加诗社的活动,以后就与我去郊游游船,去庙里烧香也好呀,总不能成天窝在府里。” “郡主,大小姐一直体弱不能吹风,你说的这些地方都不行。”身边的丫鬟急忙说道。 这个声音刚落下,就有个洪亮的声音响起:“有什么不行的,大小姐现在身子已经康健了不少,偶尔出去转转放松下心情也是很好的。” 萧天洛走进来,离两人远远地:“哈哈,我身上还有味儿,别熏着你们,走吧,开膳。” 小郡主起来得很快,满脸迫不及待,一路小跑到了院子里,突然停下,转身不好意思地笑笑:“那个,膳堂在哪里?” 哈哈哈哈哈,萧天洛和祝久儿看着萌哒哒又话唠的小郡主笑容都停不下来。 萧天洛明白祝久儿想要女儿的心思了,这生男生女虽说是男方决定,但这玩意不也得随缘,要不然去请教请教杜神医,说不定可以一偿心愿? 小郡主贸然杀过来找祝久儿玩,又厚着脸皮蹭饭,坐在膳堂里丝毫不见羞怯,倒倒吐槽起自己的老父亲:“我爹只管玩儿,不管府里的事,结果养了一堆刁奴,白瞎了不少银子。” “最近府里的用度都调低了,欸,我的月银都减了一半。” 丫鬟在边上又挤眼又挑眉的,这家丑不可外扬,小郡主在宣武侯府是什么话都说呢。 “再挤,再挤你眼睛就没啦,你以为我爹是怎么知道府里不对劲的,还是萧公子提醒的呢,安王府什么德行,他早知道啦。” 这小丫头的话一套接着一套,萧天洛歪着脑袋就听到小郡主又说道:“我爹说二殿下和三殿下都解了禁足,都出来啦,说起来还是大殿下造福了他们。” 萧天洛听了个大概,这大皇子犯错赔罪,皇帝却把二皇子和三皇子放出来,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大皇子,你算哪根蒜,多的是人取而代之,占嫡又占长又怎么着,没用! 这皇帝玩得一手好权术,对亲儿子下手也不带留情的。 “我们边吃饭边聊吧。”萧天洛一发话,柳叶他们立刻开始端饭菜,瞬间就摆满了一桌子,就连饼也是刚烙的,热腾腾的。 小郡主一看桌上有好几道颜色黄灿灿的菜,从未见过,她可是郡主,宫宴都不知道参加了多少回,在宫里也没有见过这些稀奇的菜色。 等尝到那黄、白相间的豆腐,小郡主直舔舌头,奇异的口感直冲脑门:“这是什么?” “按理说应该叫蟹黄豆腐,但大楚百姓要是较真说这不是蟹黄只是蛋黄,那岂不是麻烦?”萧天洛心道现代人的接受度强呀,这古代社会较起真来惹一身臊怎么办? 蟹黄豆腐里没有蟹黄,夫妻肺片无夫妻,老婆饼里无老婆,大家对这些约定俗成。 在大楚,萧天洛拿不准。 小郡主觉得这个菜的名字好听,黑葡萄似的眼珠子一转,说道:“提前说清楚就好。” 萧天洛一想,也是,要是给这些经典菜换了名字真是别扭,就找不到那味了,除了这蟹黄豆腐,萧天洛还顺手弄了手撕鸡、凉拌三丝,熬了一个鸭汤,吃得小郡主停不下来。 入府后就没有消停过的嘴巴这时候才真正闭上了。 等到吃得肚子圆圆,小郡主笑笑,这才觉得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吃得太多了?” 一边的丫鬟叹口气:“是平时在王府的三倍了。” 萧天洛觉得这丫鬟就是专门给主子拆台的,心里大笑起来,这对主仆实在太有意思了。 “能吃是福,大小姐喜欢你,你以后就多来,蹭饭小意思,我还多个试菜员。” 萧天洛心道大小姐和自己一样喜欢麻辣鲜香的菜,但大楚都城的百姓不是全喜欢吃辣的,像小郡主吃多了麻辣就会不舒服,这样的人不在少数。 让小郡主来试清淡系的菜,这就是免费的试菜员啊,她这张小嘴又会叭叭叭,往外面一放,就是个活喇叭,把她的胃满足了,她在外面不得到处炫耀好吃,自己还能吃头道? “试菜员是指以后有新菜我都可以第一时间吃到吗?不用去天香楼?”小郡主的眼底有星星,兴奋地说道:“比我爹的待遇还好呢。” 安王和小郡主就是他们的福星,有这对父女开道,这路都能顺不少,旺他,旺天香楼! 小郡子过来玩儿,带的礼不多,说的话吃的菜不少,走的时候更是把厨房里剩下的菜打包,说是要给他老爹尝尝,她前脚走,后脚萧天洛就带着祝久儿去了天香楼。 他亲自传授这道菜的做法,那些厨子直咋舌,这两样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搁在一起却这么神奇,比起麻辣系列,他们更乐意做这种清淡的菜,油烟不大,不呛人。 “公子,这道菜真鲜,里面的青豆也好看。” “咱们明天就推吧,外面的酒楼都在抄咱们的麻辣系列,还越仿越像。” 自从他们知道大小姐和姑爷准备拿出天香楼的一成利润作为给他们的分红,天香楼上上下下团结一心,每天数着进来的客人,越算越舒坦。 不是没有别的酒楼过来挖他们,给出的报酬看着比现在高,但他们有分红呀,都不是傻子,酒楼的生意越好,他们的收入越高,别家酒楼能给? 这事早在萧天洛的预料之中,就算工序不对,慢慢琢磨只会越来越像,再说他的做法是否正宗都未必呢,他又不是专业的厨子,当年从军出任务太苦,才练就了一身厨艺。 “看来他们出息了,从四不像开始做得像,那就明日开始做这道菜,诸位今天辛苦辛苦把这道菜练熟了,明日迎客!”萧天洛咧嘴笑道:“一起发财!” 第168章 嚣张的范曾 后厨不论厨子还是伙计都信心百倍,萧天洛瞧着这士气真是感慨,要想马儿跑得快,就给马儿多吃草,当老板的只想员工把公司当家,你倒是把家产给人分一分啊。 不是让员工把公司当家,那员工就是家人,和家人还见什么外? 萧天洛感慨自己没混过职场,不然必定能成职场反pua第一人,让老板生吐几升血。 从后记出来,他叫来程掌柜准备笔字墨,直接写上一句话——本店菜名与原材料无关,一切解释权归天香楼所有! 祝久儿一看,竖起大拇指来:“妙啊。” 不过她觉得萧天洛有些杞人忧天,别的不说,宫里的御膳房也经常玩些新花样,起的名字都天花乱坠,要说和原材料一定相关,也没有啊,但哪次不是夸赞连连,没人挑刺。 听她这么说,萧天洛不干了:“你也说了那是宫里,宫里都是什么人,还有皇帝坐镇。” “咱们这小酒楼迎的是四面八方的来客,基数大得多了,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你说万一遇到个胡搅蛮缠非得较真的,处理起来也头痛,与其这样,不如防患于未然!” 他可没忘记后来还有职业打假人,打一个坑一个,遇到极端现象是真没地方说理去。 大楚这经商环境他不够熟,既然没有安全感,那就先做预防,反正差不到哪去。 祝久儿原本觉得他小题大做,这会儿立马让陈掌柜赶紧贴上去。 “好!这笔力真是好啊!” 楼上响起一阵巴掌声,只见那掮客陆东成从楼上走下来,连声说道:“想不到萧公子笔力遒劲,峻拔刚断,勾连回环,仿若天成!” 萧天洛收笔,将这张纸扔给陈掌柜张贴在酒楼大堂,这才朝陆东成颌首以示打招呼。 这冷淡的情景让陆东成顿时尴尬,萧天洛可还记得当初这陆东成要做说客时的高姿态。 请人还要出动武力,像这种嚣张的掮客,做生意还行,其余的免谈! 陆东成夸得天花乱坠也没让萧天洛动容几分,反倒是皮笑肉不笑道:“哟,陆公子如此悠闲,看来是收到姬姑娘给的好处费了,不枉陆公子辛苦一番。” 萧天洛话里带刺,陆东成知道是把人得罪狠了,心里默默一叹,苦笑道:“姬姑娘满载而归多亏萧公子不计前嫌,是公子和大小姐大义。” 呵,拍马屁的功夫真是一流,怪不得能在城中权贵富商、外商之间游刃有余。 萧天洛对他没有什么好感,除了两方开端不好外,还有对这陆不成的质疑,一个专钻空子的掮客,手里握着大把的人脉资源,此人要是不从善,就是一个祸害。 “公子,大小姐,楼上还有客人,我就先上去陪客人了。”陆东成也算识趣,知道话不投机半句多,一拱手就上楼去了。 陈掌柜看他消失才走过来说道:“大小姐,公子,这位今天宴请的是市舶司使。” 萧天洛的脑子还懵了一下,这市舶司是干什么的,缓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不是专门管海上贸易和海上关税的机构,这陆东成行啊,连这样的大神都能结交。 再说那陆东成上楼回到包间,里面坐着的范曾看他一眼:“怎么去了这么久?” “侯府的大小姐和姑爷过来,小民去打了个招呼,当初手下人不懂事,得罪了他们,这想修好可是难喽,这次倭国的生意幸好是谈成了,不然损失一大笔。” 范曾挑了挑眉,嗤笑道:“日落西山之门第,还这么大的气性?” 门外,萧天洛双手背在身后,看着眉头皱起的大小姐,要不说这人人都戴着面具,表面上恭敬不代表真心佩服,宣武侯府在这位范大人的嘴里是要日落西山的存在,骨子里不屑。 “范大人,这么说不妥吧?”陆江成的声音传了出来。 范曾喝光杯里的酒,笑嘻嘻地说道:“有什么不妥的,现在的宣武侯府手上无兵,府里无人,只剩个一个孙女和新女婿,还是个入赘的,能有什么前途?” “你不会以为宣武侯夫妇失踪这么久还活着吧?人要是平安早回来了,八成死在边关喽。”范曾说道:“老侯爷还在摆威风,他年事已高,后继无人,有何可惧?” 好一个范曾!萧天洛都听得火起,别的不说,岳父、岳母为大楚出征,如今生死不明,百姓都盼着他们平安归来,他身为大楚官员,却是幸灾乐祸,直接给两人判了死刑! 娘的,同样当过兵的萧天洛怎么能忍,正要抬脚踹门,祝久儿拉住了他,冲他轻轻摇头。 祝久儿沉着脸走开,原本两人是准备上楼小坐一会观察下客流量,听到范曾的发言哪里还有心情,等上了马车,萧天洛说道:“那个狗娘养的,大小姐拦着我做什么?” “你和祖父刚刚在陛下面前告了大皇子一状,现在又殴打朝廷命官,这样一来,显得侯府太过嚣张,陛下怎么能忍?”祝久儿说道:“这时候有人发难刁难,全是麻烦。” 萧天洛咬咬牙:“行,来日方长,我是记住这个叫范曾的了。” 祝久儿温柔地说道:“我比你更生气,那是生我养我教我的父母,范曾不过一小人,在市舶司如同藩王,呆得久了把自己看得很高,外商、大楚海商、掮客争相巴结。” 萧天洛嗤笑,市舶司不就是古代的海关,负责检查入境商人的文书和携带货物,征税并准备给他们批发相关的入市文书,还可以决定外商在大楚的逗留时间。 这个单位最容易腐败,他敢押上自己的脑袋瓜子赌这个范曾屁股不干净! 一个市舶司使和陆东成这样的掮客私下往来这么密切,里面的弯弯绕绕谁说得清楚。 萧天洛把他的话一讲,祝久儿噗嗤说道,不愧是侯府的人了,这一下子和侯府同仇敌忾,她心里暖热,难得主动靠向萧天洛,柔声说道:“好啦,他负责海上关口,和我们无关。” 闻着大小姐身上的馨香,萧天洛躁郁的心情慢慢平复,看她软软的脸蛋,不禁说道:“上回听掌柜们提到商税,咱们现在要交的是一成税,以往只是十六之一,涨了不少。” 第169章 大小姐流血了? 祝久儿撇撇嘴,不屑道:“内有贪腐,外有敌扰,天灾人祸,推行新政,更不要说要维持民生,哪一样不要银子,祖父说陛下总是化缘,增税就是化缘方法之一。” 得,萧天洛心道在哪里都没办法避开税,本质上倒也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这税说起来也是历史悠久,能追溯到春秋时期的鲁国,当时诸侯国诸多,各国之间的商品与人员往来频繁,鲁国大夫臧文仲一口气设了十六个关口。 “大楚如今的海上商税分为两种,一种是按商品的实物来算,进来大楚的是什么货物,有多少量,从中抽取固定比例作为实物关税。” “还有一种是按照价格征收,尤其一些活物、皮革、药材等商品,以其售价作为计税标准,直接缴纳白银作为关税,进来的要征税,出去的也要征税,防止商品过度外流。” 萧天洛听得瞠目结舌,看来大楚的税收也弄得五花八门,里面藏着不少玄机。 “怪不得那无耻范曾这么目中无人,一进一出都有多少油水可捞,不过进来的外商也就是倭国,也没有别人了,啧,不能细品啊。” “姬月娘和陆东成是熟人,陆东成又和姓范的走得近,四舍五入一下,姓范的和倭国商人也很熟悉,万一被收买,那岂不是养了内贼?”萧天洛双手抱在胸前道。 祝久儿听得出了一身冷汗,又听萧天洛叹息一声:“为官者应该养一身正气,去半点私心,说来容易,行来不易,算了,姓范的要逞一时口舌之快随他去,咱们和他来日方长!” 祝久儿心里清楚,像范曾这样的官员不在少数,他们一边忌讳着侯府的荣光表面恭敬,背地里实则恨不得看着侯府万丈高楼塌,说来说去就是见不得人好。 “他不过是管理着海上贸易的市舶司,但陆上的交易才是重点,海上贸易占比哪里能比,互市监才是重头戏,而且倭国人想要在大楚畅通无阻,也要过互市监这道关口。” 萧天洛对这些门门道道还真不清楚,盯着大小姐侃侃而谈的面庞,不禁陷入了沉思。 以前他对大小姐的印象是娇弱美貌的大家闺秀,世家千金,被长辈百般呵护的掌上明珠,应该被养得不谙世事,天真单纯,喏,就像安乐小郡主那样。 结果呢,他和大小姐在行事作风方面很合拍,就像他对林通说的那样——三观契合啊。 无论哪个年头,身体能合不算什么,灵魂伴侣难得。 自己一个经历两世的铁汉子能和这样的大小姐合拍,本身就能说明一些问题。 这位大小姐啊,就像那首歌——《洋葱》,把她剥了一层还有一层,就目前她被迫交代的几件事,应该不是最核心的内容,啧,这让他越发期待这位大小姐的真面目。 “互市监管理陆路的外商贸易,外商进行严格稽查,某些特殊的地区也会设立关口征收关税,对外来人员严防死守自然是为了防止他们漏税,一定程度上防止有人逃役、拍花子。” “而且对这些外来人施行过所制,拿倭国人来说,他们登入大楚国境就需办理过所证,一旦遗失需要重新核查才能补发,每到一个新的地方就要加盖官印才能顺畅无阻。” “如此一来,大楚对这些邻国人的行动范围能了如指掌,”祝久儿说道:“就拿那姬月娘来说,他们离开大楚之时,过所证就会被回收,重新进入大楚时必须再次办理。” 绝了,这不就是针对外来人口的管制么,那什么过所证相当于通行证,就和大楚人持有的路引一个性质,走到哪办到哪,大楚就能对这些人进行严格的跟踪,绝,真是绝! “陛下真是英明啊。”萧天洛发自内心地佩服道。 祝久儿眨巴着眼睛,绝美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萧天洛一怔:“不是陛下想出来的?” 一个名字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他拍着巴掌道:“原来如此,贤相高妄!” 萧天洛一激灵,这和现代的人口登记制度太相似了,对境外人员管理制度也相似,额的个天,这位高妄不会和自己一样,也是穿过来的吧? 这个念头一起来,他打了个寒颤,想到安王以前在天香阁提到的高妄还想动人才选拔制度,啧,萧天洛越发觉得这个可能性是有的,要是有机会见到,要不要想个暗语对下? 祝久儿说完话才发现刚才还不老实靠着她肩膀的萧天洛突然靠在那里一动不动。 以为他是对这种话题不感兴趣,她就识趣地闭上了嘴巴,今天来天香楼完成新菜的教授,等着看后续反响就好了,摇钱树它哗哗地摇,接下来就要哐哐往地上掉银子啦。 祝久儿一想到那情景,嘴角都翘起来,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萧天洛在对高妄的身份怀疑了一番后回神一看,好家伙,大小姐直接坐在马车里睡着了。 “啧,睡觉的样子挺乖的嘛。”萧天洛手指屈起在她小巧又高挺的鼻梁上抹了一下,顺手就把她揽在怀里,让她靠着睡得更舒服些。 感觉到男人身上的热度,祝久儿还往他怀里拱了拱,脑袋一歪继续睡。 没想到大小姐现在对自己这么依赖,睡着后半点提防也没有,萧天洛心道幸好自己也没有太多心思,要是个为非作歹的那不是白送人头? 祝久儿睡得迷迷糊糊,直到快到府里的时候感觉到不对劲,迷瞪瞪地睁开眼。 发现自己窝在萧天洛的怀里,抬头对上精神抖擞的男人,她一个激灵从他怀里坐起来,几乎在同时,她面容微变,萧天洛吸吸鼻子,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身为军人他对这味道再熟悉不过,但一看这环境,还有哪里能出血,他一时间静默。 更尴尬的是祝久儿,脸红得像猴儿屁股,赶紧扭头看着马车外,早不来,晚不来,怎么会在这个时候,以往吃药的时候还算稳定,药一停,全乱了。 第170章 古代的卫生巾 现在距离到府里还有段距离,祝久儿这叫一个坐立难安,她从未有过这么尴尬和紧张的情况,手心的汗都开始打滑,这离谱的情况让她心生委屈,眼角微微泛红。 今天本来不是来小日子的时候,都是停药导致的,柳叶和柳絮还在后面的马车上。 萧天洛的耳朵也红了红,故作淡定地吐出一口气,其实这算什么呀,男女都上过生理课。 祝久儿欲哭无泪,恨不得一头扎到马车底下,丢人丢到家了,呜,以后还怎么和萧天洛相处,只要面对面,就能想起这丢脸的事! “咳,大小姐是来月事,就是葵水了吧?”萧天洛的心也只在对敌人的时候硬,对大小姐还是柔软的:“再忍一忍,马上就到府了。” 祝久儿听他把事情直接摆出来,又是女人的私密事,脸上是一片绯云,埋下头,瓮声瓮气地说道:“你这家伙,怎么什么话都能说出来,坏痞子。” 得,还是两个层次的思想没法谈成一片,闻女性隐私色变,闻性色变,这是古代人思维。 萧天洛刚才还耳朵根子红,现在反而大大方方:“这事不是女人都有么,一个月一次,就是老天爷注定的事,有什么羞怯的,再说了,我现在还是你男人。” 哎呀,本来就够不好意思,被他一讲,祝久儿更觉得没脸见人,不对,是没脸见他! 祝久儿现在焦急得不行,她能感觉到涌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再这样下去要水漫金山了。 萧天洛突然脱掉外袍给她垫在身下,现在在马车里也站不起来,只能将就着了。 看她是真的害羞,也不好说这生理反应是真的正常,没必要为此羞耻,他紧紧地闭上了嘴巴,要是再嘀咕,大小姐怕是要当场发疯。 好不容易熬到到了府门前,萧天洛先行跳下车,随后将外袍放在手上,再一把将大小姐拦腰抱起,手上的外袍刚好挡在她屁股底下,把那里遮得严严实实。 这也不是萧天洛第一次这么干,反正大小姐是出名的体弱多病,下人们连头都没抬一下。 进了院子,柳叶和柳絮才知道大小姐的月事大乱,提前来了,两人一个去烧热水,一个去准备月事带,等到柳絮拿着月事带进来的时候,萧天洛伸手道:“给我瞧瞧。” “啊?”柳絮直接傻愣住:“姑爷,男子素来不能碰这些东西,会沾晦气的。” 哈,这不就是古代的卫生巾吗?碰一下天就能塌了还是怎么地。 柳絮还在犹豫,萧天洛一把接过去,一看,这东西已经很接近后来的卫生巾,只是外面是用丝绸缝制的,里面看着还有一层,内里还放着什么东西。 萧天洛对这东西以前也没研究过,就看的时间久了些,柳絮的脸越来越红,坐立难安。 上到大小姐,下到丫鬟都对这东西闻之色变,算了,萧天洛把月事带还给柳絮,一会儿等大小姐出来再研究,两人好歹是“夫妻”,不让丫鬟为难了。 柳絮拿着月事带进去,祝久儿已经坐进了木桶里,等着柳叶送水进来,她皮肤都变成了淡淡的粉色,只要想想刚才的情景,她就只能捂住脸,丢人,太丢人了! “大小姐……”柳絮都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毕竟在姑爷面前来了月事,这事搁在任何大家闺秀身上都觉得难堪,尤其那位还是协议的姑爷。 “不要说话,不要说话,不要说话。”祝久儿含含糊糊地说道:“我不想出去了。” 柳絮把月事带交给祝久儿,欲言又止,祝久儿好久后才发现不对劲:“怎么了?” “姑爷刚才把月事带拿过去看了好一会儿。”柳絮说道。 啊,啊,啊,祝久儿只觉得身子要炸了,脑袋也要崩开的感觉,那家伙做什么啊! 哪家的男人会玩女人的月事带,他是不是疯了,这可是大楚男人的大禁忌,绝不会让女人的月事血沾到自己身上,更不可能去碰月事带。 有些讲究的男人在女人来月事的时候甚至不会同房,一定会避开,月事血就代表着不祥。 房间里,萧天洛把沾了血的外袍扔在一边,他是个百无禁忌的人,祝久儿的那些担心在他身上一点也没有体现,刚才看到月事带,倒是让他灵光一闪。 祝久儿今天在净房的时间尤其久,萧天洛都打了个盹她才施然然地从净房里出来。 人自然是清爽了,换了衣服,戴上月事带,就是脸蛋还是粉粉的。 平时大大方方的人,现在连看他都不好意思,一直盯着地面。 柳絮看到沾了血的男式外袍,赶紧去捡起来:“大小姐,姑爷,我们去洗衣服!” 两名丫鬟夺路而逃,祝久儿脸上直升温,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俩的时候,反而更尴尬了。 “大小姐,我能不能再看看月事带?”萧天洛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就祝久儿就震惊了。 这家伙是疯了吧,月事带有什么好看的,她终于抬头正视他的眼睛,脸上满是不解。 萧天洛在心里默叹一声,毕竟是延续多少年的生理羞耻,哪是他表现得不在乎就能打破的,他现在说破嘴皮子也很难让大小姐放开身心。 后来的小姑娘们买卫生巾还要用个黑袋子装着,生怕被人看到呢。 “大小姐不要误会,我只是在想这月事带或许也是一门生意,能帮咱们赚银子。”萧天洛在刚才看到的时候就有了个初步的想法,不过凡事也要做市场和产品调研。 提到银子,祝久儿的反应就积极多了,可是做月事带?疯了。 萧天洛双手一抱,摇头笑道:“大小姐不用这么紧张,就像刚才向我普及市舶司和互市监一样顺其自然就行。” 祝久儿硬是咳了一声才找回从容,脸蛋上仍有绯红:“你问。” “那月事带外面是丝绸,里面是什么?”萧天洛也不好提再让她拿一个给自己看了。 “麻布吸水,但因为麻布材质粗糙对皮肤不好,所以会在麻布外面会加上一层好些的布料,再在里面加上一层麻布,再填充草木灰。” 祝久儿的硬着头皮说道:“月事带可以反复使用,只要在吸满血后洗干净晾干就可以。” 第171章 还是你疼我 “穷人家的姑娘没有能力用上丝绸或更好的布料,就直接用麻布缝制,再装填上草木灰,草木灰在大楚的用处可大着呢,能吸水又能去污。” “老一辈的人都说在月事带里加入草木灰不仅能避免污血外漏,还能消毒,总之是好的。”祝久儿又羞又恼:“你要是想做月事带的生意怕是打错了算盘。” 萧天洛一挑眉:“为何?” “现在外面就没有卖月事带的,不是自己缝制就是府里有绣娘给缝制,这种私密之物岂能在市场上流通,这门买卖没得弄。”祝久儿直摇头。 萧天洛扶着脑袋,还以为自己发现新大陆,能够再弄一门大卖的生意,没想到古代的姑娘们连卫生巾都是自己做,还是用的这种传统方式,提月事色变,欸。 不过要说萧天洛对这种女性用品一窍不通也不是的,起码他知道卫生巾最开始用的是一种吸水率超越棉的新型材料,叫做纤维棉。 这东西在战争时间是用来制作医用纱巾和创口贴的,属于军用物资。 战场上的护士在为军人包扎伤口时,发现纤维棉具有极强的吸血性。她们利用纱布和纤维棉,制作出了最初形式的卫生巾,后来慢慢改革,形成最终版本。 哎呀,萧天洛可惜得直拍大腿,那日用、夜用、加长、防侧漏、夜安裤的在脑子里打转。 可惜,可惜了。 看他大感惋惜,甚至有了几分恼怒,祝久儿反而心情松快,打趣道:“此路不通了。” 少了一条发财之道,大小姐还能如此开心,萧天洛叹息一声:“大小姐既然来了月事,咱们接下来就在府里安生呆着吧,正好想想接下来再做点什么,实在不行,先推花生油。” 现在正是花生收获的季节,那榨出来的花生油已经在宣武侯府里先试用过,口感好得很。 没有科技与狠活,还能让食物不那么油腻,萧天洛已经送了一大罐子给老侯爷。 祝久儿坐了一会就觉得不舒服,直接躺到榻上去了,这次是真的脸色惨白,嘴无血色。 瞧着大小姐可怜巴巴的样子,萧天洛也脱了外衣躺在她身边,她睁开眼,有气无力地说道:“你上来做什么?” “别的我不懂,但我知道保暖的重要性,给你暖床行不行?”萧天洛一边说,一边搓着手,等搓热后直接伸进她的衣服里,把祝久儿吓得一哆嗦:“你又做什么?” “给你按摩止痛。”萧天洛笑着说道:“你不是疼吗?” 祝久儿却是羞涩地按住他的手,低垂下头,脸颊泛起粉红,嘟囔道:“嗯,有一点点疼。” 才一点点?萧天洛挣开她的手,笑嘻嘻地说道:“有什么要紧的,咱们都坦诚相对过了,大小姐全身上下还有什么地方是我没有看过的,不过是给你按按肚子罢了。” 都疼得脑门冒汗的祝久儿哼唧了一声,骂他的力气都没有,手指尖儿颤了颤。 好不容易想到一条生财之道,被祝久儿说了说现在的真实情况,他被泼了一盆冷水。 都自己缝制了还有什么搞头,他是越想越无奈,算了,这年头的姑娘们还没有到思想开化的程度,在这个等级尊卑明显的朝代,传统观念不可打破。 更不要说什么人生平等,在这里玩就得适应这里的游戏规则。 祝久儿说得对,不能逞一时的匹夫之勇,除非有十足的把握,比如今天的那范曾。 收拾他的确容易,但结果必定是惊动老侯爷出面保自己,这样一来,自己和侯府的名声都会受损,在皇帝那里的分数直线下降,他又不傻,能看出皇帝更崇武,对自己有些好感。 算了,算了,既来之,则安之,都穿到这大楚了,又不需要扬名立万,赚点银子,挣点前途就好,要是大小姐肚子争气,自己还能有个自己的娃。 再拿着赚到的银子和侯府给自己的聘礼出府过个悠哉日子,美得很。 萧天洛正想得入神,扭头看到又迷迷糊糊睡过去的祝久儿,叹息一声,就是可惜了这么三观契合、身体契合的漂亮媳妇。 断了一条生财之道,萧天洛接下来的几天都在琢磨新菜,祝久儿歇了两天就好转,每天也跟着萧天洛在膳房打转。 圣懿公主终于抽空过来了一趟,还是大晚上的,这次为了避开萧天洛,两人去了那处秘密庭院,里面种满花的秘密基地。 “这么久不来,你是不是把我给忘记了?”祝久儿拉着圣懿公主坐在园林的亭子里,叹道:“自从你逮着了那个阿奴,就神龙见首不见尾。” “关他什么事?”提到那阿奴,圣懿公主就炸了毛:“那家伙现在可不比以前,罢了,不要说他,说说你和萧天洛吧,我听说你们整了老大?” “谈不上,”祝久儿把事情简要地一讲,就惹来圣懿公主的嗤笑:“蠢货一个,莲姬那个女人表面一套、背面一套,她和老大就是奸夫淫妇,沆瀣一气。” “他也不想想莲姬有一半的倭国血统,迟早要栽。” 圣懿公主骂咧完,从怀里取出一瓶药:“这是我找父皇要的药,专治外伤,上回看你身上都有淤青,找的什么夫君,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 “普通淤青,一抹即消,要是严重外伤,七天内也可痊愈,最重要的绝不会留疤。” 圣懿公主拿出来的肯定不是普通药品,宫中珍藏,非她也不能从皇帝手里这么容易的要出来,祝久儿接过药膏,惊喜道:“还是你疼我。” “那是当然,我可不像你那粗鲁的夫君,不过想想也能理解,面对着你这样的国色天香,不化身恶狼的话倒让我怀疑他是不是有龙阳之好。” “噗,”祝久儿被她打趣得哭笑不得:“这伤药我就先收好了。” “怎么,不用?”圣懿公主扯开她的衣领子,发现这次肌肤完美无瑕,咂舌道:“怪哉,那糙叹子居然肯放过你了?” “圣懿啊圣懿,你少来打趣我,这几日来了月事,已经在府里呆了好几日。”祝久儿轻轻说道:“他倒没有丧心病狂至此,月事期间也不放过我。” 第172章 阁下是谁? 圣懿公主意外地挑挑眉,隐约感觉到她家久儿成婚后是越来越放得开,这虎狼之词也开始说来就来,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见祝久儿拿着膏药又闻又试用,圣懿公主看她如此珍视,摇头道:“犯不着,我父皇的私库里不知道藏了多少宝贝,等以后有机会,我再找些别的过来。” 看祝久儿眉宇间满是幸福安定的样子,以前清晰可见的愁绪消失了大半,心下微叹。 她朱唇轻启道:“看你现在的样子我也放心了,可见这夫君虽是便宜货,但待你不错。” “三年的协议夫妻,万万没想到会如此……”祝久儿低下头,对她和萧天洛的关系也是感慨万千:“昨日他为了范曾对侯府言语不敬而恼怒,我便知道当初何等幸运。” 圣懿公主看她一眼,心里一惊:“我说久儿,你不会是真的喜欢上这便宜夫君了吧?” 祝久儿着实让这问题难住了,她凝眉想了一会,才长长地叹口气:“圣懿,是我暗算萧天洛在前,为了防止皇后和贵妃出邪招,你父皇不会下旨,但防不住她们暗算。” 说句难听的,要是她们玩生米煮成熟饭那一招,皇帝和侯府也不得不屈服,只有千日做贼,哪能千日防贼,眼看着情况紧急,祝久儿才霸王硬上弓。 “我与他也是阴差阳错,以往我觉得对不住他,硬将他拉进这旋涡里,但如今好像离不开他一般,我拿他当摇钱树,他也不恼,倒和我一起努力赚银子。” “有时候他说话混账得很,有时候尽说些我听不懂的,玩的招数也稀奇古怪,可是我就像中了魔一样,虽说有时候被他气得够呛,但又觉得这生活突然就过得有滋有味。” “男女之事……你也知道,我深居简出,以往也只看过你拿过来的避火图和话本子。” 圣懿公主撇了撇嘴,她拿的可全是珍藏版! “就第一次因为下药草草了事,也有点出乎意料,往后就……”祝久儿不敢说自己被那家伙哄着做了不少以前不敢想的事,越说脸越红,声音越发地细。 圣懿公主看她这娇羞样,再想想以前看到的痕迹,咂舌道:“他这是用脑子和身子把你给征服了,不对,是睡服了,祝久儿啊祝久儿,你可真有出息。” “男女之事我涉之不深,如今仍弄不清楚到底我与他之间到底是生了情,还是眼下的情况只能互相信依赖,更何况还有一纸协议,我二人要按协议生儿育女。” 圣懿公主看她百般纠结,叹了一声,祝久儿不懂,她其实也不懂,甚至说是毫不在意。 她母亲昭妃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反面例子,情情爱爱的有什么意思?不伤身就伤心。 “看我母妃和父皇实在是没劲,一个把命都砸进去了,一个只能望女忆人,可是又怎么样,不还是要供着皇后,能让死掉的人活过来吗?没劲,真没劲啊。” “久儿,你也不用急,我看你这男人有点深藏不露,还是再观察观察,待生了孩子再说。” 说到这个,祝久儿满脑子都是萧天洛的种种异常,她点头道:“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就对喽。”圣懿公主拉着她的手说道:“女人最容易心软,尤其同床共枕后更容易被牵着鼻子走,你可要清醒清醒脑子,不要为男色所误。” 听圣懿公主讲得天花乱坠,祝久儿把玩着手里的药膏,盯着她的眼睛笑道:“那你呢?” “我?”圣懿公主叹了口气,站起来在亭子里走了几步,才开口道:“当然是搅浑水了。” 祝久儿疑惑不解:“就算这样,你母妃也回不来,为何不让自己求个解脱,招个驸马,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人生能求一安稳也不容易。” “我母妃之死没那么简单,”圣懿公主冷笑道:“任何一个参与的我都不会放过。” 祝久儿莞然一笑道:“知晓了,若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尽管开口。” 圣懿公主不知道想到什么,犹豫了一下双手背在身后:“且看,时辰不早,回去吧。” 祝久儿看出她有难言之隐,送离她后便拿着药膏回到房间,只见萧天洛四仰八岔地躺在榻上,她把药膏放进暗屉里,这才躺在萧天洛的身侧,闭上了双眼。 两人一觉到天亮,照例是安静呆在府里的一天,结果等用完了早膳,就听说老侯爷被陛下召进皇宫,还心急火燎的,萧天洛追出去的时候,老侯爷都策马飞奔,随从都没跟上。 瞧这一看就是宫里有大事,大小姐的心提到嗓子眼,要不怎么说是风雨欲来山满楼呢? 消停了这几天,还以为要过上太平日子,坐在家里等白银掉下来就行,萧天洛和祝久儿眼对眼,还是侯老夫人对这场景见怪不怪,哈哈一笑:“无事,总不至于是天塌下来!” 亲老伴都不操心,大小姐也迅速冷静,自己这个便宜孙婿也得跟着波澜不惊。 本以为在府里等着老侯爷回来就是,没成想快到午时时,又有人进来通传,只是还没有开口,那飞奔而来的人环顾一周,一眼盯住萧天洛,亮开嗓子道:“可是新姑爷?” 萧天洛看这人还穿着一身官袍,四十来岁,跑得太急,头上的官帽都斜了,长得倒周正。 进朝为官者需四肢健全,长相端正,这位自然也不例外,人到中年也没发福,萧天洛被这红袍官员把手抓住,只觉得莫名其妙:“阁下是?” “哎呀,萧公子,事情从急,快跟本官走吧,陛下还等着呢。”这人顾不得抹去脑门上的汗,迫不及待地就要带人离开,两步一跨就去抓萧天洛。 侯老夫人一听挡在这人跟前:“卢大人,可是陛下传召?天洛他不过一白身如何进宫?” 侯老夫人见过风雨,心下道莫不是老侯爷被扣宫中,要是宫中有变,萧天洛一走,就只剩下她和祝久儿一老一小,还是女流之辈,心中警铃大作,紧扣住萧天洛的手! 第173章 来的哪路外宾 老夫人也是大楚少见的女武将,年近花甲仍有余威,这一扣,萧天洛顺势后退,任由老夫人将自己护在身后,心里直道被人罩着的感觉真不赖。 看着老夫人花白的头发,他心里升起一股奇异的暖热,不禁挺直腰背,正色道:“这位大人未免唐突,还请说明情况,否则就算您是官,我是民,也从不了!” “哎呀,误会,误会了,真是陛下召见,老侯爷就要撑不住了呀!”卢安急得跺脚。 老夫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逼问道:“你说什么?” “老夫人就信我吧,宫里有大事,陛下才召老侯爷,只是没想到老侯爷也束手无策,他二人才想到新姑爷,事情紧急,人我就先带走了!” 老夫人还在迟疑,虽说是便宜孙婿,也是清清白白的一条命! “祖母放心,孙婿就随这位大人走一趟,”萧天洛附到老夫人耳边道:“孙婿是个混不吝,到时候随机应变,自己平安,也会带着祖父平安归来。” 说完,萧天洛便跟着那大人往外走,这位卢大人是撒腿就跑,等到了府外一看,来的就只有一匹马,萧天洛一挑眉,也懒得再调动侯府,直接翻身上马! 没等卢大人反应过来,萧天洛倏地下腰,扯住卢大人,猛地将他拉上来,两腿一夹:“驾!” 卢大人甚至没坐稳,被萧天洛扯住腰:“坐好了,卢大人!” “欸……慢点!”卢大人脱口而出后就想给自己两个耳刮子,说什么呢,宫里急着呢。 萧天洛进过宫,根本不用姓卢的指路,他就是心里纳闷,皇帝才见过自己一面,这就想着让自己入宫救急,这要是真的,能因为什么。 又说连老侯爷都撑不住,萧天洛心里虽然打鼓但也怕是真的,不得不说,老侯爷在自己的心目中就像是一位老首长,不说会有三年的祖孙情,就冲着这一点,他也得去! 等卢大人终于坐稳后才发现自己和萧天洛同乘一骑,自己在前,他在后,刚才一紧张,他都不争气地缩进了萧天洛的怀里,赶紧直起腰,心里直尴尬。 萧天洛还真不想牵涉宫里的这帮人,上到皇帝,下到皇子,丫就没有一个省心的。 可怎么办呢,不说老侯爷还在宫里,就是皇帝一张嘴,自己胳膊拧不过大腿,抗旨不遵就是个死,还得连累侯府。 “卢大人,陛下召见我到底所为何事?祖父老人家现在可还好?” 卢大人面露犹豫,要是现在讲出来萧天洛反悔,一拉缰绳就调头可就不行了,他彷徨道:“此事一两句说不清楚,萧公子进宫就知,萧公子,快,快马加鞭吧!” 萧天洛咬咬牙,行吧,他勒紧缰绳,马肚子一夹,骏马狂奔,直往皇宫而去! 一路狂奔总算到了宫门,那守宫门的侍卫只是一望,竟不通传盘查,直接打开宫门,萧天洛顺着一想,没有下马,直接骑着马进了宫门,那马蹄就这么迈了进去! 结果那帮侍卫没有一个拦的,萧天洛就惊奇了,这得多大的事才能这么破例,要是搁在平时,就算是当朝丞相也得下马。 见进了宫,卢大人才狠狠地松口气,腰也没有刚才挺得直,直笑道:“萧公子真是好马技,总算是不辱圣命,将公子接进宫,也算是完成任务了。” “还没问大人身居何职?”萧天洛晓得分寸,进了宫就不像在外面那么狂飙,压慢速度。 “我是鸿胪卿卢安,鸿胪寺,萧公子知道吗?” 知道,知道,大理寺、太常寺、光禄寺、太仆寺、鸿胪寺并称五寺,鸿胪寺主管民族事务与外事接待活动及凶丧之仪。 至于鸿胪卿之职,掌宾客及凶仪之事,领典客、司仪二署,以率其官属,而供其职务;少卿为之贰。凡四方夷狄君长朝见者,辨其等位,以宾待之。 简单一句话总结——鸿胪寺就是大楚王朝的外交部! 前方突然闪出一人,伸手拦住他们,卢安先下马,只见这人一身制服,腰间佩刀,萧天洛眼睛一眯,把这人的身份猜个大概,却见这人备了一辆马车:“两位请。” 卢安赶紧招呼萧天洛换交通工具,萧天洛飞身下马,稳稳地落地,朝那人一颌首就钻进马车,这马车看着不起眼,里面却宽敞明亮、。 有桌就算了,居然还设有一榻,榻上还放着被子,虽然叠得整整齐齐,能瞧出绣工了得。 桌上放着一整套茶具,壶里的水是热的,茶叶也放置在一边,个个精美无双,绝非凡品。 萧天洛坐下来,额头上还有一层细密的汗珠,那卢大人也不摆官架子,将马车上备好的热毛巾递给萧天洛:“萧公子擦擦干,整整衣装。” 擦完脸擦手,萧天洛现在的衣服都是侯府准备的,自然是有模有样,卢安把他上下一看,心里先松口气:“好了,咱们现在进宫了,一会儿直接面圣。” “卢大人,我都被你带进来了,既然时间紧急,大人就不要再隐瞒,这是来的哪路外宾,还得让宫里找外援,我家祖父是何等身份,何等实力,居然也搞不定?” 卢安苦笑道:“萧公子莫要为难本官了,陛下要召你,我一个做臣子的岂能揣测,不过你放心,老侯爷现在安好,身体无碍……”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萧天洛心道里面是有多大个坑,这是要推着自己进坑又不说深浅? 老爷子都淌不了的浑水,他怎么整? 萧天洛也是喉咙干渴,给自己和卢大人倒了茶水,自己先举杯喝尽,这才说道:“欸。” 卢安也觉得不妥,望了望马车外面,这才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道:“大齐。” 原来是北边的邻国来了,它和大楚有互通往来,商贸也正常进行,但一直摩擦不断,萧天洛这些天陪着大小姐在府里两耳不闻窗外事,竟然不知道大齐有使臣来朝。 “这次他们过来……来势汹汹,给咱们大楚出了一个难题。”卢大人苦笑道:“麻烦。” 第174章 此刀,不过尔尔! 萧天洛握着茶杯,手指微微握紧,尼玛,那大齐逃出来的三皇子就在大楚,圣懿公主也不知道把人怎么整了,现在人在哪里他反正是不知道,这不会是冲着这位三皇子来的吧? 他叹了口气,来到这里以后,一开始只想着混口饭吃,好好生存下去。 后来被大小姐霸王硬上弓,可以说是世事无常,计划一下子被打乱,成为了侯府赘婿。 根据侯府的情况,他想着能在这三年里安安稳稳地赚点银子,再生个孩子,也算不赖。 可惜啊,这侯府的门楣就摆在这里,注定要涉及朝堂,涉入皇权,那皇帝的心思连他亲儿子都捉摸不透,自己更不可能猜得明白,但有一点他和老侯爷都有共识——巴着皇帝。 这位才是真正在大楚当家做主的人,得罪谁都不能得罪他,现在皇帝有召,他必须应。 萧天洛心里感慨不已,此时的马车正途经高耸的城墙,只见那城墙壁立坚韧,路过的禁军持刀森严,他不自禁想到上两次进宫,当时的心境却没有现在汹涌起伏。 “宫中的防卫真是森严啊。”萧天洛放下布帘道:“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也只有天上的飞鸟能在皇宫畅意通行,上两回来也没见着这种场景。” 卢安笑道:“其实平时也没有这般严正森严,这不是因为大齐来人了吗?总要摆出场面给他们看看,省得他们以为自己能和大楚一争。” “懂了,就是做做样子。”萧天洛心道这一套倒是千古流传,多少年都能玩得转。 卢安笑了,马车直往往紫宸殿去,看着路边的红墙黄瓦,远处的殿宇楼台,这明显不是和前两次一样去的方向:“大人,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这次卢安就没有有问必答,因为马上就要到了,马车最终停在紫宸殿前梯前,两人下来,萧天洛抬头就能看到通往紫宸殿的长阶,一共九九八十一阶! 那丁公公早就守在这里,见到两人过来,急忙奔过来,行个礼道:“快进殿吧。” 萧天洛和丁公公已经算是老相识,这老太监是个端水好手,谁都不得罪的,再看他这么着急,真是罕见。 卢安正了正头冠,赶紧接着萧天洛登上台阶,就差没拼老命了。 直到紫宸殿外,里面喧闹无比,一个威严的声音正在发作:“你们真是离谱至极,你们当大楚是什么地方?是与你们大齐一般的蛮荒之地?” “老侯爷,如今的大齐兵力强盛,可不比你们大楚差,只要陛下一声令下,我们也可以十万将士扬鞭南下!”这个声音也是浑厚无比。 怎么就这么吵起来了,萧天洛眉头皱起,卢安说老侯爷快顶不住,他以为发生多大的事,原来是吵架快吵不赢了,真是把他整得哭笑不得。 就这场合,他来做什么,帮着吵架么。 “扬鞭南下?哈哈哈,你们真是可笑至极,五十年来,你们可曾踏入我大楚边关一步?”老侯爷气得直吹胡子:“你们有十万将士,难道我们没有十万儿郎?” “你们算什么东西!”老侯爷怒恼道:“想我大楚老祖宗纵横捭阖、纵论连横的时候,你们仍茹毛饮血,大字不识,一群白丁!” 萧天洛穿越来了大楚,就把大楚视为华夏,视为故土,如今听到那大齐人口口声声称说要挥师南下,心中无名起,一步迈进紫宸殿中:“祖父勿要动气,朋友来了才有酒!” 后面那句经典之语就没法讲,这年头还没有枪,萧天洛一现身,率先朝着殿上的皇帝行礼:“草民萧天洛拜见陛下,陛下万岁!” 声如洪钟的萧天洛一到殿中,便看到那帮身材高大的异邦人将祖父围在中间,好家伙,人多欺负人少是吧,不对,这里可是大楚的地盘,除了祖父,其余人在做什么? 老侯爷见到孙婿,精神为之一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这帮狗东西,等着瞧! 老侯爷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自信,反正萧天洛一来,他就有种家人过来的感觉。 皇帝看到萧天洛,眼底划过一抹期冀,摆手道:“平身。” “谢陛下!”萧天洛起来就看清楚紫宸殿里的情况,大殿左右站着两侧大楚官员,文武分明,只有老侯爷站立在大殿中央,气吞山河和这帮大齐来的使臣们较劲。 尼玛,萧天洛觉得这怎么有点心酸呢,一个年近花甲的老人家孤身应付这帮虎狼! 萧天洛当然知道先入为主的观念,毕竟不知前因,就是这一幕刺痛了他的心,他立马快步走向老侯爷,他身高优越,背如卧碑,双手一背,嘴角轻轻挑起。 这蔑视的神情惹得那帮大齐使臣心中不快,其中一人眯起眼来:“你是何人?” 萧天洛没理会这人,倒是看到放在地上的一把刀,这把刀比皇帝寝宫里的那一把更高,看着份量更足,这帮人真是生了狗胆,敢在大楚的紫宸殿里摆放利器! “你一个大齐的狗腿子也配问他是什么人?”老侯爷现在中气十足,双手叉腰道。 对面这人留着大胡子,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老侯爷,不得不说这大齐人长得和大楚还是有些区别,五官要深些,萧天洛走到这大刀前面,只是略一看,便笑出了声。 “祖父,为何这利器出现在紫宸殿,这刀刃……有些钝啊。”萧天洛直摇头:“是咱们大楚开发的新兵器?看着可不怎么地,哎呦,我这嘴,陛下莫要生气!” 对面的男人眼皮狂跳,看着这个突然杀出来的小子,不爽地说道:“你们大楚真是不合规矩,我们从大齐来到大楚都城,一直等了三日才能进宫,今日又让这闲杂人等入殿?” “闲杂?”萧天洛玩味地说道:“诸位都能等上三日,成天在大楚都城无所事事,闲杂两个字与几位更配吧,我闲不闲你们从何知晓,但这刀差不差,我有眼睛,看得出来。” 萧天洛在看到这把重刀的时候就知道皇帝召自己入宫是为什么了,他双手一背,绕着这把刀转了一圈,一边咂舌,一边说道:“此刀,不过尔尔!” 第175章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那大胡子喝斥道:“休要胡说,我们大齐兵强马硕,兵器自然也是一流,无知小儿,休要胡言乱语,此乃我大齐的齐刀,马上刀,威力无穷!” 放屁,萧天洛心道自己虽然更精通现代武器,但对冷兵器也有深厚的了解,他反问道:“骑兵需矫健,所持兵器越重越钝,你们大齐的脑子看来是……小小的。” “哈哈哈,说得极是。”老侯爷有人帮控,声音大了不少:“桑奇,你们大齐素来爱吹牛,却不讲究实用,这样的玩意献给我们大楚陛下,我们还嫌笨重占地方,烦人得很。” “哼,是你们的将士太弱,区区马上刀竟无人一可以拿起。”这大胡子原来是叫桑奇。 “没错,你们大齐人这些年歌舞升平,成日只知道吃吃喝喝,早已沦为残兵弱将,而我们大齐将士才是真正的勇士,两军对战,必定能打得你们满地找牙!” 一时间满堂哗然,嚣张至极,可恶至极! 卢安急忙道:“桑大人,请你留意,这里是我们大楚的王殿,休要狂言,虽说两国来使不得斩杀,但你别忘记了,我们的商贸往来仍在继续,你是想坏了两国邦交吗?” “呵,你们还知道我们是两国邦交,冷落我们三日有余,你们的大楚陛下迟迟不肯召见我们,不仅如此,对我们奉上的大礼嗤之以鼻。” “可笑的是,你们满堂文武,竟无一人可以拿起此刀,可笑,可笑!” 他话音刚落,就听得砰地一声,这比老侯爷还高了一个刀的大刀被扔到了地上,他抬头一看,萧天洛摊开双手:“不好意思,手滑了。” 说完,他弯下腰,拿起这什么马上刀,砰地立到地上,咣! 紫宸殿里巨声回响,老侯爷嘴角翘起:“孙婿啊,你来的时候是在手上抹了油吗?” “祖父见笑,听这位大人说得天花乱坠,孙婿就想试一试,以为有多重呢,结果比想得轻,这不就没控制好,直接扔地上了,所以嘛,这牛皮不是靠吹出来的。” 萧天洛眼睛眯起,这刀压根不是有多重,而是刀柄底下藏了玄机,里面竟有一个小勾子卡在大殿的石砖缝隙里,这特么亏得他们还有脸在这里吹牛皮! 老侯爷都不知道自己没拿起来的刀让这小子轻轻松松搞定不说,还被他当面扔到地上。 这拿起来不算什么,扔到地上才叫爽,足够打脸对面的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王八犊子! 萧天洛单手将这刀提起来,呼地一下,那刀刃直接就朝着那桑奇的脸上劈过去,惊得桑奇连连后退,怒喝道:“你这小子!” “哎哎哎,这位大人不要生气,我就把刀倒个个罢了。”萧天洛说完,对着那刀柄说道:“怪哉,这底下怎么有个钩子叫,喏,一拉就出来了,这是藏起来的钩子?” 一边的卢安凑上来看,咦了一声:“对啊,这刀怎么这样?” “啧,”那兵部尚书,程武的父亲不禁说道:“看来做工不怎么样,这样的东西还能送到大楚作为礼物送给我朝陛下,真是离谱。” 桑奇的脸憋成了牛肝色,萧天洛摇摇头道:“陛下,依草民看这刀收不得,这是次品啊。” “既然如此,那便退货吧。”皇帝淡淡地说道:“怪不得此刀连老侯爷都拿不起来,原是暗藏玄机,大齐国真是有心了!”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大齐使臣们瞬间成了哑巴,萧天洛嗤笑道:“哦哦哦,祖父刚才也被这把刀难住了啊,这就不怨祖父了,这种不入流的小把戏哪是祖父能想到的。” 老侯爷哼了一声:“自然,我们大楚人做事堂堂正正,就算是较量也是堂堂正正,不像你们,心不诚就不要来了,来了就不要耍这种不入流的花招,也不嫌丢人!” 萧天洛刚才听到老侯爷被人为难就冲进来,现在才看清楚这紫宸殿,当真是八面威风。 椽柱上雕刻着五爪金龙,栩栩如生,地下铺着深沉石砖,坚实无比,而殿上依旧是九层台阶,皇帝正端坐在九层台阶上的龙椅,而左右两侧则摆着不少整齐的木桌案,地上是垫子。 大楚上朝百官不用站着,而是坐在地上,皇帝传或有事上奏再起身,比起某些朝代跪着或站着撑到下朝人人性化了不少。 此时大楚的文武百官们就是这样分列坐在两边,一个个怒视着殿中的这帮大齐来使。 萧天洛心底浮现一丝奇异的感觉,受中庸之道的影响,华夏行事可以说是十分隐忍圆滑,但难免会让人觉得血性不够,和平年代可以,顾全大局,格局深远。 但在大楚要是还按这一套,人家都脚蹬到脸上了,还忍个屁啊,刚才好情况,就让一个年近花甲的花人单枪匹马冲在前面,一个个还要脸不要! 再看大齐来的这帮使臣,一个个都体形魁梧,五官略学,面目阴鸷,一看就和大楚人有着明显的区别,倒是那个逃难过来的三皇子要生得秀气些,毕竟有一半的大楚血统。 而这些使臣里除了叫嚣得最厉害的大胡子,最让萧天洛介意的是那个皮肤最白的男人,他面上无须,看着面容和善,但眼中分明闪着凶光。 尤其在看到华丽至极的紫宸殿时,眼底的贪婪都他娘的溢出来了。 果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萧天洛毫不留情地戳破他们的小伎俩后,大楚这边的士气就上来了,卢安直接按住了萧天洛的肩膀,这哪是侯府的姑爷,这是天降的神仙,救他们于水火来了。 方才这帮人说是送一件大齐国器给大楚陛下,结果看着放下后,侍卫统领想要拿走的时候居然卡了壳,就连老侯爷亲自上阵也没有成功,本以为都要颜面扫地了,哈哈,峰回路转! “萧天洛来得正好,就和老侯爷坐在一块吧。”皇帝龙颜大悦,又摆手道:“这大齐国刀原是如此,看来也不过如此,暂且收起来吧。” 萧天洛颇有意味地挑挑眉,皇帝佬也是个会阴阳的,不过如此,暂且,老阴阳了! 第176章 自宫的宫? 桑奇气恼地回到座位上,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胡子气得一颤一颤,把大楚皇帝同那帮臣子一起骂了个遍,身边的白脸男人不动声色,比他沉着多了。 萧天洛一坐下,老侯爷就低声骂了起来:“这帮大齐王八犊子,居然敢和老子玩阴的。” 刚才刀提不起来,几名武将都铩羽,这才请他这位定海神针,论神武之力,整个大楚非他莫属,结果也动不了那刀分毫,没想到皇帝佬儿暗地里把萧天洛请过来了。 这小子也是不负众望,没拼蛮力,一眼瞧出玄机,把这笔账当场还了回去,不过,老爷子今天骂人还是骂得很爽,痛快! “萧天洛,你是个有脑子的。”老侯爷说道:“不过你来了这里就得悠着点,不信你看吧,这帮人不会消停的,接下来还得有招,你呢机敏点,别什么事都往身上揽。” 老爷子一肚子的怨气,皇帝佬儿把他弄进宫就算了,还把萧天洛也整进来,这是嫌他们侯府太清净了是不是,这出头是能在皇帝面前露个脸,但树大招风啊! 萧天洛一兴奋,直接比划出一个ok,把老侯爷都看懵了,这啥玩意,圈儿? 萧天洛发现皇帝在看他们祖孙俩,随即坐直了身子,其实这帮大齐人真不能小瞧了,虽说那刀底下做了手脚,其重量却比皇帝的那把爱刀更重,寻常人等也的确提不起来。 那叫桑奇的大胡子声称这是他们的马上刀,骑兵所用,要是真话,那骑兵的臂力得多大? 萧天洛虽然不爽这帮人,自动代入敌国身份,但骄兵必败的道理也晓得,不能小瞧对方。 那桑奇玩了一出滑稽,颜面扫地,沉着脸,大殿里的气氛顿时低沉尴尬,那白脸的男人淡定地说道:“不过是个玩笑罢了,大楚陛下及臣子、子民皆是胸怀乃大之人,应不会介怀。” 我擦,萧天洛心里骂开了,看皇帝的脸色都变了,他打了个哈哈道:“只听说过有容乃大,但没听说过胸怀直接就大的,这大与不大,难道你们看过我们大楚人的胸不成?” 文武百官们纷纷笑了起来,就连皇帝脸上都绽出一丝笑意,那卢安更是直呼好家伙。 其实这就是在朝为官和闲散人的区别,萧天洛又没有官职,不需要讲究那么多,他笑呵呵地看着那白脸:“阁下能说出这番话,实在是令人惊奇,做假还搞出优越感来了?” “你们一笔带过,拿我们大楚人当猴子甩,那刀重归重,搞假动作有意思?”萧天洛没好气地说道:“你们大齐千里迢迢地过来弄这一出,是自己耍猴戏让咱们看,还是当耍猴?” 这帮人想含混地带过去,真是笑话,所谓先撩人者贱,这帮人想惹了事还若无其事,想得美呢,这满朝文武碍于什么礼仪不开口,他可不管。 瞧瞧,现在一个个笑开了花,自己不就是他们的嘴替嘛! 那白脸的男人脸色一白,怒声说道:“难道这就是你们大楚的待客之道?” “像尔等这种嚣张做客,把自己不当客人的人,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我们大楚奉行的是来者是客,但客人需要摆正自己的位置,不然哪来的主宾之分。” 萧天洛将这人上下一扫,再看他长相和其余使臣不太一样,咂舌道:“啧,请问贵姓?” “我姓宫……” “自宫的宫?”萧天洛眯起了眼睛。 这白脸男人勃然大怒,哪有刚才的半分从容,萧天洛见他急眼,轻笑道:“看来是了。” 程武坐在后首,看着萧天洛与这白脸男人单挑,嘴角勾起。 “混账!我乃大齐神武将军宫树。”宫将军怒声说道:“你从刚才起屡屡冒犯我们,请问你是以什么身份,又是什么地位?” “巧了不是,我这人偏没有什么身份,也没有什么地位,普普通通一大楚好百姓。” 萧天洛的思维天马行空,融合了现代思维,便顺再搞几个现代社会才有的玩梗,对面的使臣根本反应不过来,被逗弄得一愣又一愣。 “说白了,我就是百姓代表,被陛下召进宫来见识见识。”萧天洛又打个哈哈,语气慵懒:“不过这一看才知道大齐国的使臣也不过如此嘛,弄虚作假,欲盖弥彰!” “既然使了小动作,就应该大大方方地应下来,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是拿我们当孩童耍呢,怎么,是什么给了你们这种错觉?是谁给你们的勇气?” 宫树闷哼一声:“这齐刀本就是我朝利器,从来都是这般制式,并非因为要送来大楚才特别设计,是你们不谙玄机,如今倒要怪我们使小动手?” “哦哦哦,明白,明白,就是你们可以玩阴的,但我们不能发现被阴,双标让你们玩得明明白白,行了,我一个普通百姓和你掰扯这个干嘛,来,你们继续!” 萧天洛一番抢白让皇帝欢喜得很,笑着说道:“哈哈哈,这位也不是什么没地位的人,乃是我大楚王朝宣武侯府的孙婿,身手过人,名为萧天洛。” “萧,天,洛,我记住了。”那宫树咬牙切齿道。 萧天洛不以为然,记住就记住了呗,还能怎么地,追过来打他呀,敢在大楚动手,那不是给大楚一个由头,是不能斩使臣,但能把使臣赶出界外。 “好了,说回正题吧。”皇帝适时地打断两人:“不知大楚使臣此趟前来到底所为何事?” 这是要谈论国家大事了,萧天洛觉得自己坐在这里就有点不太合适,但老侯爷瞟他一眼,也没走的样子,他老人家现在朝中没有任何职位,相当于退休人员。 他一个社会闲散人员,两人坐在一块刚刚好,现在就当旁听人员,少插嘴就是了。 萧天洛心里还是有杆秤的,该出口时则出口,该闭嘴的时候,这嘴巴就不能随便开合了。 “大楚陛下,这次我们前来除了商定新的经贸协定,还带来了我们尊贵的宁华公主,盼与贵朝联姻,还请陛下帮我们公主寻一位皇子做她的如意郎君!” 第177章 大楚儿郎何患无妻! 这不是萧天洛可以插嘴的话题,但这些人的脸开得好大,上来就说要挑一位皇子来做如意郎君,这就是说皇子以外的人就不考虑喽? 让大齐的公主来大楚做皇子妃?萧天洛嘴角带笑,好像五位皇子的正妃之位都空缺,这块烫手山芋会落到谁的手里? 大楚现在东宫未定,这大齐是准备用一个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公主来下一注,赌个太子? 但他们有没有想过,哪位皇子娶了这位公主,基本上就和太子这个位置说拜拜。 萧天洛看热闹的心情越来越浓烈,这公主来得好,这一试,不就试出皇帝最不喜欢哪个儿子,推给谁,谁就出局,这是哪是公主,这是试金石呀! “哦,不知这位公主是大齐后宫哪位妃子所出?”皇帝看着早有准备,不慌不忙问道。 “宁华公主乃我朝柔妃所出。” “哦,那就是庶公主了。”皇帝淡淡地说道:“我朝有三位嫡皇子,庶不配嫡是长久以来的规矩,剩下两位早有心仪的女子,只是未有成婚罢了。” “这位公主殿下要配皇子是不太可能了,倒是我大楚英才颇多,可挑一挑,不若然,也只能给皇子做个侧妃。”皇帝也算是直截了当:“但也要看他们本人的意思。” “这儿女婚事虽说要听父母之命,但要是互不欢喜,不是成就一对怨侣,将来过得不安逸,这位公主殿下又是远嫁而来,故土归不得,大楚又无归宿感,岂不是可怜,欸!” 老侯爷一瞪眼,这皇帝小儿又在演,说得这么可怜兮兮,不就是不想要嘛。 以前倭国也喊着要联姻,送过来的公主和郡主都被塞给底下的人,反正别想进皇家。 其实大家都半斤八两,大楚送过去的姑娘也都不是真的公主、郡主,都是在臣子家族里挑个庶女封个公主或郡主、县主的送过去,说起来最有出息的还是安北侯府的那一位。 那一位不仅在大齐站稳了脚跟,其生的女儿花容月貌,最后入宫做了皇帝的妃子。 后来生下一位皇子,名为元宸。 老侯爷想到这里,抬头道:“陛下,老臣倒是想到昔年安北侯府的姑娘曾与大齐联姻,生下的女儿做了大楚皇帝的妃子,更诞下三皇子,不知他们可还安好?” “哼,老侯爷说的是安妃吧,安妃母族犯事,她已经自裁身亡,其所出的三皇子不知所踪,生死不明。”桑奇不屑道:“我们倒是想问问安北侯——可知我朝三皇子下落?” 端坐在左边上首的安北侯抬起头来,这位安北侯爷的年纪与大小姐的父亲宣武侯相当。 虽是中年但右耳后边已经有一缕白发,面容略显沧桑,双手更是布满老茧,其本名叫宋安山,听闻这话,抬头道:“三皇子有四分之一大楚血统,如今竟生死不明?” “其母族犯罪,其母都自裁身亡,三皇子难道有罪?敢问大齐使臣,他可有被定罪?” 宋安山的声音振聋发聩,刚才他一直不显眼,萧天洛现在才看着这位与宣武侯府翻脸的当家人,两家人的关系回不到从前,萧天洛第一次见到这位,看着……挺顺眼。 宋安山的问题显然把对方难住了,他冷哼一声,不屑道:“既然未定罪,三皇子还能生死不明,看来里面有不少龌龊事,罢了,他虽有四分之一我们宋家的血,但到底是大齐人。” “又是大齐皇帝的龙子,我等也不好多说什么,但若是能寻到他,还请尽速通知宋家。” 宋安山一通责怪让桑奇和宫树面面相觑,本来好好地讨论公主的和亲之事,结果往三皇子身上一扯,扯得没边了,正事都被忽视! 萧天洛心里想这三皇子不就是公主身边的阿奴么,自从他身份亮出来以后,就不知道被公主折腾到哪去了,大小姐也再没有提过,但这人吧,肯定还在大楚。 那元宸进来大楚就是想投奔安北侯府,但现在听这安北侯的话,根本没有见过他? 这是戏演得好,还真不知道,萧天洛凭着自己的火眼金睛也没有瞧出来,但他这半个知情人是什么都不会说的,是嫌麻烦不够多么,难道要告诉他们三皇子就在大楚?! “好了,说回正事吧。”皇帝说道:“朕会在青年才俊中替宁华公主挑个好郎君。” 皇帝的一口回绝显然不能让这帮使臣满意,宫树神色一变,道:“我们的公主殿下岂能配普通儿郎?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哦,看来你们是瞧不起我们大楚的儿郎,既是如此,就带着你们的宁华公主回大齐吧。” 皇帝冷笑一声,说道:“我大楚的姑娘能文能武,既能娴雅淑德,又能冲锋杀敌,也有仁者仁心,我大楚儿郎何患无妻!” 啧,这位公主好生可怜,还没有出场就被皇帝一句话打道回府。 萧天洛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公主没什么感觉,在古代社会,和亲的公主都是政治的牺牲品,就没有几个可以善终的,这位公主是不是原来的正主都不知道。 送礼被反过来羞辱,谈联姻又谈崩,接下来能谈的只有商贸往来,这帮使臣甚至听到有几个角落里的大楚官员正窃窃私语,甚至爆发出阵阵笑声。 他们和大楚的语言相通,但行事方法截然不同,两朝的地理资源相差甚大,气候水土更是不同,不少商品他们都需要从大楚进口,而他们能输出的最重要物资是马匹和奶制品。 一次次碰壁,导致这帮使臣开始怀疑人生,不禁在想这时候提出扩大商贸往来是否合适,一个个眼神阴鸷,闭上了嘴巴。 不少官员心中大喜,看着这帮使臣从进殿后嚣张不止到现在个个像挨了棒槌,心里那叫一个爽,一扫刚才的低沉,一个个都交头接耳起来。 更多人的是第一次见到侯府的这位新女婿,萧天洛的背景都在他们嘴里被嚼了无数次,说来说去无非是那些,但今天一看,这小子虽然是个野路子,但是好使呀。 在面对这帮蛮人的时候,说话文绉绉的有什么用?那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第178章 美女蛇入室? 殿中的氛围翻转,这一切都是从萧天洛的脚伸进紫宸殿开始的,相较于之前的冷滞,现在大楚一边可谓是融洽得很,而那边使臣们则是不爽快得很。 那个桑奇和宫树交头接耳过后,并不准备继续第三个话题,看样子是不想再缓一缓。 这两边谈判就和打仗一样,也讲究士气,一边士气高涨,另一边自然会节节溃败。 这种情况下不如叫个暂停,这也是合理战术。 看他们突然沉默下来,萧天洛挑了挑眉,看来局势也平定下来了,他转头低声说道:“祖父,看情况也差不多,接下来没咱们什么事,是不是可以撤了?” 老侯爷出了这口气也不想继续耗下去,正准备向皇帝请示,那桑奇突然站起来! “大楚陛下,臣看这位萧公子一身勇武,想与他比试比试。”桑奇说完,便双手抱在胸前看着萧天洛:“不知萧公子可敢应?” 朱允皱起眉头,要不是顾及邦交之仪,他都想亲自动手收拾这帮鬼犊子,奈何他是君王,想到萧天洛和自己摔跤时的莽劲,他撇嘴道:“萧天洛,你如何想?” “草民也想活动活动筋骨。”萧天洛腾地站起来,爽啊,今天难得有这个机会! 之前那些不过是热身,今天对方是大齐的将军,他可以放开了动手,他嘴角扬起,突然感觉到一股灼人的目光,转头一看,是中郎将程武,此外,还有那位安北侯。 这两人都是有身手的,这是想代替自己?可惜不行,对方施行点名制,他岂有不应之理。 说时迟,那时快,只等萧天洛一出列,那桑奇就冲上前来,直击一拳,而众人都看得清楚,萧天洛才刚刚站出来,根本没有做好应敌的准备! 众大楚官员在心中唾骂一片,也顾不得之前还腹诽过这位侯府赘婿,现在一致对外! 呵,萧天洛不禁乐了,这人应该是大齐级别不低的将军,居然还玩这一手? 这就不要怪他不讲情面了,他一个后仰避过这拳,直接原地飞起一脚踹在这家伙的手腕上,啪地一声,待这桑奇反应过来,自己的手臂已经被踢开,刚才的拳力全数被化解! 他心中暗道这小子使的是什么招数,就见到萧天洛将衣衫一拉塞进腰带里,退后一步。 未等他揣摩出来这是什么招数,数道鞭腿接连而至,每一记都朝着桑奇的右肩,整座紫宸殿中只能听到啪啪的声响! 老侯爷双眼亮起,这小子真可以呀,这好的体格按理说力在拳上最好,他上来便是下盘功夫,直接打得对方措手不及,好小子,真是好! 桑奇直接被打乱了节奏,看他节节后退,萧天洛暗笑,趁你乱,要你命! 萧天洛一收腿,便是一拳朝着桑奇脸上砸过去,正中对方鼻梁,正欲收拳,突然抬起一脚,直接一记高鞭腿押到对方肩上,桑奇的鼻子里正冒出血,对上萧天洛的眼神顿觉不好。 下一刻,萧天洛嘴角一挑:“诸位远道而来,那就给我们陛下行个大礼吧!” 砰!萧天洛一用力,一记高鞭腿让桑奇身子下压,终是受不住这道力,扑通跪到地上! 紫宸殿的砖是什么砖,那是石砖,厚实又坚实,膝盖落地的一刻,桑奇戴上了痛苦面具。 “啊……” 桑奇的哀嚎怕也没让萧天洛收手,那脚还死死地压在他肩上:“桑将军,你倒是起来呀,起来我们继续打?刚才也没签契书说点到即止吧?” 老侯爷看得心里痛快,哈哈大笑道:“听闻桑将军是大齐的三品大将,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平时鲜少练习,把心思全放在偷奸耍滑上了,如此可不行啊!” 桑奇暗自用力,想要将萧天洛掀翻在地,但那条腿压在他的肩上如泰山般重,他不禁恼道:“这就是你们大楚的待客之道,松开!” 萧天洛嘿嘿一笑,先看皇帝的眼色,见他颌首才一撩腿,收了回来:“呸,真是玩不起。” 桑奇想要起身,奈何右腿被磕得不轻,又来了两名使臣将他扶起来,这才直起了身子。 老侯爷哈哈大笑:“是你主动单挑,怎地又玩不起,现在又和我们讲什么待客之道,你们这种行为无异于,无异于……” “又当又立,双标,又或者换个通俗些的说话——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萧天洛说完,紫宸殿里哈哈大笑,无论文官、百官都痛快得很,看萧天洛如此不讲情面礼仪,大大打扰了这帮使臣的节奏,那桑奇的脸憋得通红:“你,你们……” “桑将军不必动气,我这孙婿草根出生,说话就是直白,天生的,没办法啊,哈哈哈。” 桑奇差点呕出一口血,这满堂文武连同皇帝都在欺负他们,他红了眼看向宫树,急声说道:“陛下,比拼点到即止,还请陛下在今夜宫宴上见过宁华公主再考虑联姻之事!” 这是非要将宁华公主嫁到大楚的架势,皇帝看他们都憋屈成这样,也担心他们狗急跳墙。 “也好,老侯爷和萧天洛也一并参加今日的宫宴。” 萧天洛其实刚过个小瘾,也对进宫有阴影,本来想着搞一把就能出宫,又来这一出? 这宫里的浑水他是真不想沾了呀,他转头看老侯爷的眼色,看到老爷子也一脸无奈。 这到晚上还有时间呢,难道还不能出宫? 等到送走使臣,老侯爷才双手背在身后:“你小子最近出门可以小心点了,这帮狗崽子可是记仇得很,要是落单被群殴,老夫也赶不及去救你。” “萧公子今日威武啊。”卢安兴奋得热血倒流:“幸好陛下英明。” 不是,这是夸自己还是拍皇帝马屁呢,那帮使臣一撤,这帮大臣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起来了:“这帮大齐人真是蹬鼻子上脸,千里迢迢地送个女人过来就想混入皇家!” “陛下,此女万万不能纳入皇室,否则我大楚颜面何存?” “是啊,陛下,那女子来历不明,天晓得是不是真的公主,万一是个探子呢?!” 这话说到萧天洛的心坎里,万一是个女间谍,那不是引一条美女蛇入室,不妥,不妥,哦,不对,现在还没看到公主长啥样,美不美谁知道? 第179章 熬着熬着黄花菜就凉啦 这帮臣子把紫宸殿里搞得闹闹哄哄,萧天洛听得耳朵都在嗡嗡响,也不知道这出闹剧要什么时候结束,人家使臣都走了,他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再说那帮使臣气怵怵地离开,桑奇是被两名同伴扶着离开,他鼻青脸肿不说,肩膀上更是肿了一大块,火辣辣的疼,最遭罪的还是膝盖,如同骨裂!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收拾成这副惨样,桑奇这沉着脸,一边走,一边骂咧起来。 “那个姓萧的,老子记住他了,今日之耻,必定百倍千倍地还给他!”说完,他又懊恼道:“都是你出的馊主意,害我大失颜面,咱们大齐的脸也都被丢光了!” 那宫树打断他的话:“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但谁知道计计不成,眼下还有两道关口要过,咱们总不能真的又将公主带回去,还有商贸的事还没有提。” “是啊,桑将军,千金难买早知道,咱们肩上都扛着皇命,丢脸算什么,事情办不好回去丢了乌纱帽、丢了性命才可怕。”另一名使臣赞同道:“刚才就当是高手过招。” 桑奇看了一眼宫树,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对劲,主意是他出的,现在被人埋汰的却是自己? 到时候此事传回大齐,陛下将这丢脸的账是算到谁的头上,虽说他们是一伙的,但在紫宸殿屈辱跪下的却是自己,娘的,这事怎么一想,越想越不对呢? 宫树看了桑奇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点头道:“阿木说得没错,咱们来是承着皇命,丢脸不丢脸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把事情办成,方能回去复命,我们自己受点委屈不打紧。” “正是,正是。”一边的一位使臣惶恐地说道:“公主的事情要怎么办才好?” “今日宫宴,随机应变!正妃之位不可取,侧妃之位也需得争取。”宫树看了众人一眼:“皇家必进,身份地位需得她自己去争取。” “我们为天子之臣,天子心意易变,所谓天威难测,我们只需一门心思达成陛下所思所想,公主必须留在大楚,而商贸之事可以从长计议!” 这话明明白白,也暗中有指,众人均有所悟,纷纷赞同道:“对,先把公主留在大楚。” 桑奇受伤,现在才微弱的哼了一声,敢情自己在前面冲锋陷阵,宫树只需要上下嘴唇一碰就能博得大家伙欢心,自己这伤受得一点也不值! 紫宸殿里,大家还在你一言、我一语地数落着这帮大齐使臣以及那公主的事,今日晚上的宫宴是能带家眷的,毕竟有公主要现身。 听到这里萧天洛才有了点兴致,那老夫人和大小姐是一定要来了?不过以前大小姐不愿意出席这种场合,他挑挑眉,看皇帝的意思不会放他们回府,只能在宫里干等着。 “高朗何在?”皇帝突然出声。 哦,萧天洛对这位新科状元郎、安乐小郡主暗恋的对象还是感兴趣,抬眼看去,只见一道瘦削的身影站出来,虽然瘦,但腰背挺拔,相貌不说帅气,但儒雅。 这就是书生应该有的样子,原来安乐小郡主喜欢这一挂的! “臣在。” 皇帝问道:“你可愿迎娶那位宁华公主?” 啥?萧天洛替安乐小郡主捏了一把汗,她瞧上的好男人要流进别人的田里了! 敢情皇帝做事要留三分颜面,不会真的让这位公主打道回府,不能进皇家,就打发个臣子娶了,莲姬的母亲不就是这么嫁给如今的丈夫,生下她这么个……混血。 “回禀陛下,臣觉得有一人更为合适。”高朗轻声说道:“金吾卫中郎将程大人如今仍未说亲,官职也比臣要高些,说出去也体面。” 程武挑挑眉,这把火居然烧到了他头上,他起身道:“这公主是人是鬼都不知道,长什么样子也不知晓,状元郎就这么着急推出来么?陛下,臣这性子恐怕和这位是水火不相融。” “中郎将客气了,你不是也说还不知道是骡子是马,还没牵出来遛就不肯牵着了?” 不愧是状元郎,这话说得真是……不像自己想象中的文绉绉。 “状元郎也知道不识真面目,这就急着推给我程家?”程武嗤笑道:“知晓状元郎文采了得,但不知道这祸水东引也玩得这么溜。” 得,一个个都这么会说,刚才倒是在老爷子被围攻的时候搭个腔啊,刚才怎么跟哑巴似的,萧天洛撇撇嘴,呸! 不过这事萧天洛是真冤枉这些臣子了,在他进来以前,高妄和高朗叔侄齐齐出动怼了大齐使臣,就连程武和一众武将也尝试去拿过大刀,只是没发现玄机,反倒丢了大楚士气。 所以皇帝才紧急召老侯爷,等老侯爷来的时候,大楚这边都蔫巴了,才会在萧天洛过来的时候发现大楚群臣不中用,让个老头在前面迎敌。 所以都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这话也不全对,有时候眼睛见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造假的还少吗?不理清来龙去脉,不往下深究,谁敢说这话百分百对! 看这两人互相推诿,皇帝头痛地按住太阳穴,把萧天洛带进宫的卢安冷不丁地来了一句:“这么着急做什么,依我看,不如先查查这公主的来历,晚上再看看这公主的长相。” “也好。”这下子状元郎和中郎将异口同声。 萧天洛就当看了一出戏,坐在下面乐乐呵呵,自己一个赘婿,反正和自己没有半分钱关系,要不是皇帝非要自己参加宫宴,这会儿他都回府研究新菜看账本去了。 “啧,祖父,这外来的公主就这么不受待见啊,那咱们的姑娘嫁到异国也是这样?” 老侯爷啐了一声:“这不是废话嘛,非我族类,虽说是姑娘,也得当心是不是换了芯子,万一是个探子怎么办,你见过哪朝哪代有其它血统的皇子登上皇位的?” “三皇子也就四分之一咱们大楚的血缘,结果还不受皇帝待见呢,宠他妈是一回事,宠孩子又是另一回事,个个都拎得清楚,倭国送女人过来,咱们陛下也赐给了底下的臣子。” “一般最容易中招的就是科举的前三甲,官职不高,名衔好听,嫁进去后还得等着夫君一步步熬出来,一等多少年,就算是换了芯子,真是敌国探子,熬着熬着黄花菜就凉啦!” 第180章 今非昔比啊 萧天洛听得冷汗直流,勒个去,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些上位者是真的心思多,会玩得很啊! 怪不得皇帝第一个问状元郎的意思,不过这个叫高朗的也是个人才,直接拒了,还把程武推出来挡枪,这两人都不要这大齐来的小媳妇啊。 萧天洛顺着老侯爷的心思往下一想,觉得这两人不太行! 高朗虽然说现在有个状元郎的名头好听,又在翰林院从零开始,好像合适,但他的家族牛批呀,第一贤相可是他的大靠山,这样的家族怎么能让敌国公主嫁进去? 而程武呢,也不太可能,皇后的娘家侄子,和三位皇子关系密切,皇后要坐稳中宫,要扶植自己的儿子登上东宫之位都离不开程家,怎么可能让这么一个公主嫁进程家。 程武同意,皇后娘娘都不会干,那个老娘们心眼多又坏,萧天洛都见识过了,她不使坏才怪,所以这两人迎娶公主的可能性都不大,那就只能从剩下的人里挑选了。 至于花落谁家他是一点也不好奇,反正和他没关系,就是坐在这里听他们吵吵也挺累。 他正为这事发愁,老侯爷起身道:“陛下,老臣这身子骨一般,方才又耗了一番气力,不知可否先行退场,待到宫宴我祖孙二人再现身?” “可,来人,带老侯爷和萧公子去偏殿歇着。”皇帝看了看萧天洛:“萧公子今天杀了大齐使臣的威风,朕甚是满意,赏赐嘛,容朕想想。” “哈哈哈,萧天洛,还不快谢谢陛下?”老侯爷顿时眉开眼笑。 萧天洛立马行礼谢恩:“多谢陛下,草民虽是普通百姓,但也知晓敌不犯我,我不犯敌,敌若妄动,虽远必诛的道理,能替陛下效犬马之劳,是草民的福气。” 朱允的眼睛亮起:”好,好一个敌不犯我,我不犯敌,敌若妄动,虽远必诛!” 萧天洛在心里勾了勾嘴角,武将出身的皇帝果然喜欢这一套,不过这话也是他的真心话。 祖孙俩功成身退,被丁公公亲自带着去了一处偏殿里的房间歇着,里面有榻有桌椅,丁公公让两名小公公在外面候着伺候,老侯爷一摆手:“我不喜欢这一套,撤了吧。” 再见到丁公公,萧天洛眯着眼睛笑,丁公公虽说没有胯下二两肉,但脑袋里装着东西,皇后那次整的妖蛾子,自己当了睁眼瞎,这位萧公子还记着呢。 老阉货也识趣,立马让两个小太监撤了,就让祖孙俩自己待着。 老侯爷现在是一身轻松,瞬间躺在榻上,双手双脚伸开,长长地谓叹道:“舒服!” 他老胳膊老腿的,坐了这么久累得不行,腰酸腿痛,看着还在房间里转悠的孙女婿,一骨碌地坐起来:“你小子,进宫不说,还真解决了那帮人。” “陛下有召,孙婿不得不来,来了要是没派上用场,那不是丢咱们侯府的人?” 好家伙,这个咱们侯府让老侯爷心情开怀,老侯爷想到那大齐使臣的嚣张之举,轻叹口气:“想大楚泱泱大国,开朝之时何等威风,幅员辽阔,军力强盛。” “百姓诸多,强盛之时邻国争相为附属,年年朝拜,岁岁进贡,现在遥想当年真是盛世啊,”老侯爷哀叹一声,闭上了眼睛:“可如今……” “如今怎么了?”萧天洛问道。 “大齐雄起,摆脱附属,又与我朝有边境之争,长年争斗不止,朝内又藏着不少奸臣乱党,内乱不止,这些年耗下来,大楚国力不比当年,倒是三大邻国争取独立,摆脱附属地位。” “近十年来天灾人祸不断,国库虚空,如今是一年不如一年,别的不说,皇帝为充盈国库,已经加了几次税,百姓苦不堪言,长此以往,国运……不堪设想啊。” 老侯爷所说让萧天洛的神情也变得严肃,但为了保持人设,他还是故作轻松道:“祖父和孙婿说了不少,可惜孙婿见识浅薄,无法理解,祖父怕是要对牛强琴了。” “你小子,”老侯爷双目灼灼盯着他,笑道:“深藏不露,你呀,藏不住了,藏不住。” 萧天洛也不知道这对自己是好是坏,他只想着不能毁了侯府名声,毕竟现在是命运共同体,还真没有想到事情的另一面,经此一事,他算是露了头。 “祖父,这国与国之间就应了一句话,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以前他们势弱,当然甘心为附属国,一旦自己成长了,就不愿意看他人眼色。” “无论大楚对他们是否和善,自己独立是必然的,要是换位想一想,其实也是这个道理。” “如果大楚是他国的附属国,怎么着也是居人之下,还要看人眼色,怎么可能舒服,但大楚现在国力未消,他们仍有忌惮,只敢玩这些不入流的手段。” “要是真像他们叫嚣的那么有底气,早就挥师南下,而不是耍耍嘴皮子。”萧天洛深谙这些话术,后来的多元化格局他可是见得多了:“所以,他们目前仍不足为惧。” 老侯爷点点头,这是当然了,要是大楚真衰败到不堪一击,这些邻国早一涌而上蚕食。 现在一个个只敢暗戳戳的玩手段,恰好能说明他们有贼心,但没有十成的把握! “不过大楚也要优先解决内部问题,毕竟除了南疆,倭国和大齐都不老实,打铁还需自身硬,祖父,您都卸甲多年了,还考虑这些干嘛,我看紫宸殿里多少英才,有他们在呢。” 他其实还想说那个闷不吭声的南疆是真不理世事,还是在憋着坏主意,有谁知道? 老侯爷叹道:“我这就是欠呗!自家的事情都没有解决好,就想这些破事,你岳父、岳母至今不能断生死,我这颗心总是放不下,欸,咱们就当来蹭席了,晚上好好吃一顿。” 萧天洛心道他就是这么想的,这还是第一次吃宫里的御膳房出品,正好看看宫里兴什么菜式,回头和天香楼的对比对比,争取来个盖帽,把御膳也给比下去! 第181章 美人出浴 祖孙俩在这里小憩了一下,老爷子的精神也来了,中间丁公公送了午膳过来,先让萧天洛尝了尝这宫里的饭菜,怎么说呢,他觉得不如天香楼,但食材好是肯定的。 全是些他没有接触过的食材,全是宫里的好东西啊,比如那碗燕窝,丁公公特别强调,今日是他们祖孙俩抗齐有功,陛下特别赏的! “老侯爷,萧公子,”丁公公顶着这尖利的嗓子说道:“此乃极品燕窝,燕屋之中都有一对燕王在顶部筑巢,形如舌头才能吊在顶部。” “其唾液黏度极高,远超普通燕窝,一盏顶旁的燕窝五盏,宫里的娘娘们也未必有。” 丁公公说完,萧天洛说道:“不会吧,陛下准备用这个就打发我们祖孙俩?” 丁公公的眼皮子一跳,额个乖,这位萧公子是真的胆大妄为,尴尬道:“萧公子误会了,这仅仅是给两位漱口用的,正式的赏赐必定不会让两位失望。” 萧天洛这才咧嘴笑道:“就说嘛,皇帝陛下龙颜大悦,肯定不会亏了咱们祖孙俩。” 老侯爷的头点得像小鸡啄米:“嗨,我就说你多虑了,陛下可是明白人!” 这祖孙俩一唱一和,丁公公招架不得,在边上伺候两人用膳,老侯爷一把将他拉到座位上,嗤笑道:“又没有别人,你装什么装,坐下一起吃,也好歇歇。” 丁公公苦笑,今天和大齐使臣僵持在那里,最惨的就是他们这帮奴才,一直在边上站着,两条腿都要断了,尤其他还要关注着皇帝的一举一动,就怕接收不到皇帝的旨意。 那旨不是只有开口说话或有书面才行,身为御前太监,皇帝一个眼色一个手势都有深意。 老侯爷就是老侯爷,把这里面的事情都看得清楚,丁公公也就顺势坐下来,餐食和餐具是有数的,他也就抽空喝个茶,坐下歇歇,毕竟年纪也不轻了。 “陛下这些年身边也就丁公公长盛不衰,老夫都佩服得紧,这活可不是一般公公能干的。老侯爷一边啃着羊肉,一边说道:“了不起啊。” 丁公公干笑道,哪敢多说,余光瞟到一边静静品着菜的萧天洛,轻咳道:“人在宫中有不少难言之隐,这做事么当以自保为重,咱家这些年谨小慎微,习惯了。” 萧天洛一听,这是委婉地给自己说明情况,皇帝得罪不起,皇后也不敢惹,他谨慎。 老太监又没有挑开说,萧天洛就当没听明白,正嚼着这宫里的清汤羊肉,不得不说,这羊肉是真的绝,看着清汤寡水的,又嫩又香,还没臊味! 真是媚眼抛给瞎子看,发现萧天洛没有反应,丁公公只好悻然地低头喝茶。 最让萧天洛开眼界的是宫里的甜品,娘的,没人告诉他大楚还有这么多种类的甜品,这玩意叫什么来着,萧天洛精神一振:“公公,这是什么?” “此物名为透花糍,将赤豆制成细腻的豆沙,取名叫灵沙臛,又将蒸好的糯米饭打成年糕,将其包入,便是看的到豆沙馅的透花糍,要是喜甜,还可以加入一勺蜂蜜。” 尼玛,古人的智慧真是没话多了,虽然食材有限,科技有限,作为民以食为天的大楚还是研究出了各种各样的甜品,虽然没有糖,但他们采蜜获得五味之一的甜,绝,真绝。 发现萧天洛对这些吃食尤其感兴趣,丁公公找到了突破口,笑道:”其实陛下也知道天香楼的新菜,咱家还去天香楼给陛下打过包,陛下尤其钟爱那道水煮肉片。” 擦,皇帝办这事怎么还偷偷摸摸呢,错过多好的宣传机会,可惜,可惜了! 萧天洛惋惜得直拍大腿,现在才知道错过要拍大腿是个活生生的梗,是真的会想拍腿啊。 吃过午膳,还得好久才能开始宫宴,丁公公门清啊,一直劝两人多吃点,省得晚上饿肚子,萧天洛乐呵道:“等到晚上我找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坐着放开了吃。” 丁公公笑而不语,怎么可能呢,萧公子今天就是大楚的大功臣,晚上的席位低不了,再说了,还有侯府的门第摆在这里,怎么也委屈不了他们呀。 都城的人都是人精,要是席位排低了,还以为陛下冷落侯府,萧公子的算盘注定要打空。 等到两人用膳完毕,丁公公带着食盒离开,直到傍晚时分又来了一趟,这次是把老侯爷带走,老爷子临走的时候交代道:”你小子对宫里不熟悉,在这里老实呆着。” “晓得了,祖父。”萧天洛心道自己能跑哪儿去,皇宫这么大,出了门都不知道朝哪拐。 萧天洛一个人无所事事,索性在这间房里躺下眯了一觉,直到天快蒙黑的时候,有人过来叩门:“萧公子,侯老夫人和大小姐入宫了,着奴才请萧公子过去。” 大小姐三个字比闹钟还管用,对萧天洛来说就是自己的甲方,他从榻上爬起来,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好头发和衣裳,这才拉开门,外面站着一位脸生的小公公。 “公子,奴才给公子引路,宫宴马上开宴了。”小公公看着十六七岁的样子,因为被嘎过一刀,声音阴柔,瘦瘦弱弱。 萧天洛沉吟了一下,双手背在身后,外面没见着什么人,远处有些宫人正匆忙地走动。 他舌尖抵了抵牙,终于是跟着这小太监往别的庭院走,走着走着,便到了另一处庭院,里面的宫殿要窄小些,他挑挑眉道:“老夫人和大小姐就在里面吧。” 说着,萧天洛抬脚便进去,突然听到身后砰地一声,那殿门被关上了! 萧天洛并不惊慌,甚至连头都懒得回,直接往里面走,里面一间房虚掩着,他挑挑眉,来都来了,这地方就是龙潭虎穴也得探个究竟。 他慢条斯理地过去,透过虚掩的门缝朝里面看去,触目的是一个木桶里坐着一个背部赤裸的女子,一头乌黑的秀发散落在身后,小半淹在水里。 桶身遮掩了她大半个身子,但腰背的弧线露在外面,萧天洛脑子一懵,居然撞上美人出浴…… 第182章 得赶紧找媳妇! 里面是热气腾腾,女人身影是若隐若现,那女人虽说散着头发,也能瞧出纤长的天鹅颈,背部肌肤雪白,真是美背如玉,可惜这腰臀比起大小姐还是差了些,就是不知道正面怎么样。 背影杀手可多了去了,背面天仙,正脸魔鬼,一回头吓死人不偿命。 虽说不看白不看,但萧天洛也有道德观和危机感,自己可是名草有主的人啊,这后宫能有什么女人,除了宫女就是嫔妃,娘的,这不敢看,不敢看啊! 萧天洛直骂娘,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刚才就提防着,进来后就想着看对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里面要是小宫女,他名声尽毁,要是嫔妃,他小命难保! 他心里默念着非礼勿视,突然闻到一股子异样的香味,他连忙屏息并迅速走到窗边,一推,娘的,窗户被封住了! 里面水声哗哗,不知道长相的女人正清洗着身子,娘的啊,这时候要是有人闯进来?! 后面的剧本都不用想,他用膝盖都能想得出来,这一招也太龌龊了! 自己不是一个偷香窃玉的男人,但这么一弄,自己难逃桃色一劫,他要真的干了啥也就认了,这特么地直接让人扣个帽子还有可能把命丢在这里,坐以待毙可不行。 还有这香,看过甄嬛传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货,不是把人弄昏就是让人发情,他心里没有什么争斗,这种情况下迅速离开才是第一选择! 萧天洛是在瞬间就做出了选择,从大门出去的难度太大,这里可是皇宫,再偏僻的地方大门质量也是杠杠的,走窗才是上等选择! 他迅速来到窗边,那香味正狠狠地透进来,他正欲以拳破窗,那窗户就从外面打开了。 看到外面的人,他虽然愕然动作却没有停,手脚麻利地从窗户钻出去,对那人一拱手,两人也颇有默契地没有出声,萧天洛更是火速转身关上窗户。 他良心未泯,看在对方是个姑娘的份上,把窗户留了一条缝隙,让烟气跑出来,他这良心也就这么点了,这就是看在对方是个女人的份上,剩下的就自求多福吧! 就在此时,里面传来一个声音——“公主殿下,这是大楚最近风行的香皂,要不要试试?” 公主,萧天洛炸了,肯定不是圣懿公主,那位是熟人了,身形怎么样他还是清楚的,就他的眼睛跟尺子似的,还能看不出来,刚才浴桶里的女人不是她,只有那位了。 大齐送来的和亲公主——宁华公主! 他也顾不得管了,和面前的人一拱手,这人朝右手边指了指,两人就一前一后火速离开。 两人前脚走,刚拐过一个弯,就见着一位女官模样的人带着一群宫女杀了过来。 萧天洛拉着帮他开窗的人一侧身,就看到那女官直接从外面把门给打开,呵,这说明啥,这女官就是个知情人啊,萧天洛特意看了看这女官长什么样子,记下来再说! 那帮人杀进去后自然是扑个空,萧天洛冷笑一声,拉着身边的人火速离开。 等到了没人的地方,他才转身朝这人抱拳道:“多谢公公。” 没错,关键时刻帮他从外面打开窗户的正是皇后身边的小公公,上次差点坑了他,但因为他也保住一条小命,现在也算是投桃报李,关键时刻给他搭了把手。 比起砸了窗户留下痕迹,现在这无声无息地脱身才是上上策,得亏遇到了这小贵人。 小李公公紧张到爆,两只小手搓个没完,他胆子小,在宫里地位不高,在皇后宫里就处于食物链的底层,上次的事情过后,皇后虽然没有动他,但也不会再重用他。 他的要求倒也不高,能活着就行,方才发现有人带着萧天洛进了殿里就把门从外面锁上,他就过来了,“奴知道知恩图报的道理,奴这条小命是公子给的,定有所回报。” 好家伙,这下把萧天洛给感动到了,世人对这些公公大多鄙夷,但他们大多是被迫入宫。 要是在宫外活得下去,谁愿意舍掉做男人的根本进宫侍候人,不少人更是在小小年纪就被家人卖进宫,但这宫里易进难出。 宫女二十五岁能放出宫自谋生路,她们还能嫁人,但这些公公可就难喽。 大楚规定五十岁的太监能被遣散回家,但阉人回去也娶不了妻,只能孤苦余生,不少老太监索性去寺庙里度过余生,尤其是底层的小太监没在宫里闯出名堂,晚年凄惨。 有些老太监归了家,要是身上银子丰厚,家人还能对他们好些,要是又老又穷就惨了。 萧天洛把这件事情往普通人身上一放,觉得也是一样,就算还有胯下二两肉,穷也没有好日子过,萧天洛一想,对这位晓得知恩图报的小公公有了几分怜悯。 “请问公公可认识刚才带队的女官?”萧天洛问道。 这可把李公公难住了,他摇头道:“奴婢在皇后宫中当差,干的又是下等的活,平时只扫扫院子,照顾花草,对其它宫里的人不太熟,除了几位大红人。” 这和萧天洛上次猜得差不多,就是找个最末等的奴才去干不入流的事。 就算事发也就让这奴才抵命,皇后也不会心疼,真是地位越低越不被当人看! 行,不知道就不知道吧,起码从刚才的陷阱里逃了出来,他记得带路的小太监和刚才的女官长得什么样子就行,秋后再算账! “那你可知道入宫参加宫宴的女眷在何处?”萧天洛突然皱起了眉头。 小李公公对这个倒是知道的:“都在皇后宫中坐着,宫宴开始再一同入席,不过宣武侯的大小姐去了皇后宫中行礼后被去圣懿公主召走了,奴婢亲耳听到的。” “公主的宫殿在哪里?”萧天洛的语气突然急切起来,脑门上更是冒出了一层汗。 小李公公总算发现不对劲,见萧天洛额头的青筋都在跳,赶紧在前面带路。 萧天洛骂了一声娘,不愧是宫里的东西,都屏息了,可能吸了一两下,居然有这么大的后劲,他现在后背都是一层汗,血涌动得越来越快,这时候,得赶紧找媳妇! 第183章 还得大小姐帮忙 如小李公公说的那样,祝久儿要么不进宫,进宫就会请完皇后的安就杀进圣懿公主的宫殿时求个自在,反正有祖母在皇后宫里顶着,她又出名的体弱多病,理所当然。 “要不是你那便宜夫君在宫里,今个你又得称病不进宫吧?”圣懿公主说道。 祝久儿今日穿得比平时艳丽些,但因为“怕冷”,所以还是围着白色的狐毛围脖,纯白的狐狸毛一点杂色都没有,比她这个公主用的货色还要好。 “方才遇到了祖父,却没有见到他。”祝久儿有些许不安,上回就差点踩坑里,她总觉得只要萧天洛进宫就不会遇上好事,宫里的门道太多了,她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得,你俩现在是夫妻同心了。”圣懿公主撇撇嘴,余光扫到殿外,只见一道身影如旋风般冲进来,门外的太监和宫女都没有反应过来,正要呼喝,那人一把揪住她的久儿! 祝久儿也是被吓了一跳,正要发作,抬头看到满头大汗,双眼猩红的萧天洛,闭上嘴巴。 任谁看萧天洛这样子都知道不对劲了,圣懿公主那是什么人,从小到大看着宫里的各种手段长大的,噗嗤笑道:“哈哈哈,久儿,你的便宜夫君肯定是被人下药了。” “不是药,是香!”萧天洛骂了一声娘,歹毒,太歹毒 ! 圣懿公主往外瞟了一眼,一个手势过去,紫月和紫云就立刻关上殿门,打发走其余宫人。 萧天洛一把将祝久儿抱起来,看她花容失色,顺便安慰一把:“别慌,我也不是禽兽,先用冷水,不,最好冰水试试,实在不行就只能麻烦你了!” 圣懿公主这般洒脱的人听了都脸一红,紫云和紫月更是面面相觑,迅速地低下了头。 最终还是圣懿公主咬咬牙:“去取冰,越多越好!” 冻不死这丫的的,圣懿公主想了想,罢了,就当个睁眼瞎吧,谁让久儿是自己唯一的朋友,总不能看着她的便宜夫君爆血而亡:“领大小姐和萧公子去净室。” 紫云和紫月分开行事,萧天洛现在只觉得身体不舒服到了极点,这什么香,比吞了药还难受,当时看那个什么宁华公主没有半点异样,难道说这香只对男人有效? 他现在脑子烧得慌,也顾不得细想了,抱着祝久儿先进净室再说,人还没有放下,就先搂紧她,碰到那股灼热,祝久儿都懵了,平时就吓人,今天岂不是…… “水,先冲冷水!”祝久儿找回神智,迅速跳下来,这会儿紫云已经提着一桶冰过来,不愧是最受宠的公主,自己宫殿里就存着冰块! 萧天洛立马抓起几块,嘶地一声,这冰凉真舒爽! 还别说,一沾冰凉的东西身体好受了不少,虽然缓解不了内心的躁动,但皮肤不像刚才那么滚烫,他直接推动冰块,迅速给自己的皮肤降温。 那紫云提冰进来后迅速离开,顺手带上净室的大门,萧天洛的衣服已经湿了,祝久儿低头就能看到他的雄伟,这怎么都抬头了? 这得用的是什么香呀,祝久儿从小就听祖母和母亲讲过一些后院、后宫的阴私手段,下药点香都是最普通的手段,听说还有妃子胆大妄为给皇帝做手脚的,就图恩宠和皇子。 这宫里的人给萧天洛点香能图什么,弄死他,弄倒侯府! 萧天洛看着在一边沉思的大小姐,不得不说今天大小姐穿得真漂亮,这一身要是扒了可惜不说,还会引来别人的注意,在宫里突然换了衣服不是小事情。 被萧天洛这么盯着,祝久儿退后几步,这比饿狼还可怕的眼神让她望而生畏。 “萧天洛,你可冷静点,公主会去找药的,你先泡点冰水,这里可是公主寝殿。”祝久儿是真为难,这件事情可能引发的后果是不堪设想的,宫宴不能迟到,衣服换了会引人注意。 祝久儿将冰块倒进浴桶里,注入冷水,看着平时娇滴滴的大小姐帮他干这些,萧天洛的内心有些暖热,这也算是同甘共苦了。 做好冰水后,祝久儿扭头看到他还在冰敷,她催促道:“还愣着做什么,进去。” 萧天洛目光沉沉地看了她一眼,脱去衣衫,是直接脱得一干二净,长腿一迈就进了浴桶,置身于冰水之中,这种寒凉根本不算什么,比起在极寒之地执行任务的感受差远了。 体内的躁热果然被压下去不少,萧天洛闭上眼睛,祝久儿又取来凉水喂给他喝。 萧天洛被大小姐这么伺候,嘴角带笑,也不知道大小姐是怕耽误一会儿的宫宴,还是怕自己遭了他的毒手,反正被她这么一伺候,身心舒畅! 祝久儿把能做的都做完,蹲在浴桶边上,手托着腮帮子观察他的一举一动,看他脸上的潮红没有褪去,焦急道:“还难受吗?” 她不好看木桶里的情况,萧天洛闷哼一声,看着额头冒出汗珠的大小姐,她秀发微乱,因为慌乱脸颊也泛着红,凑过来说话的时候,身上香喷喷。 这是给他解决问题还是火上浇油哪,以前在部队的时候都说当兵有三年,母猪赛貂蝉,何况这么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在跟前。 “你看我做什么?问你话呢,好点了吗?”祝久儿还不知道危险将至,天真地说道:“以往听祖母说过,要是遇到这种阴私事,冰水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再就是用药。” “就是过程难受一些,你得忍忍,一会儿宫宴可不能迟到。” 这个小妖精,萧天洛哭笑不得,她男人都被那香折磨成什么样了,她只想着宫宴,哎呀,这千刀万剐的封建社会,去他娘的规矩,他咬咬牙,微微叹道:“公主真的有药?” 祝久儿面色微僵,宫里的药管控得严格,太医院那里都得有记录,公主殿里有就怪了。 “果然是哄我的,这样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压下这香的作用。”萧天洛盯着大小姐的小嘴,眸色微深,想想道:“还得大小姐帮忙,不然真的赶不上宫宴了。” 祝久儿的脸早红透了,平时镇定自若的,现在也有些结巴了:“怎么,怎么帮?” 第184章 我就看了一眼! 祝久儿也不是没经历人事的小姑娘,这阵子早被萧天洛带歪了,不能缺席宫宴是第一要务,她想了想说道:“不能来真的。” 萧天洛的眼神从她的粉嫩小嘴上移开,捉住她的手:“将就一下吧。” 走到净室门口的圣懿公主听到一记水声,脚下一顿,随即听到萧天洛急切的声音——“你倒是节奏跟上啊,还要不要赶宫宴了,早结束早好,啊,乖。” 接下来便是祝久儿的嘤嘤细语:“这不是第一次这样么,没有经验,你忍忍。” “疼……”萧天洛一呼疼,圣懿公主都给整不明白了,这怎么和话本子上的不一样? 在她那些珍藏的话本子里一般叫疼的都是女人,到他俩身上怎么角色调换,萧天洛喊疼?这俩在里面怎么折腾呢?圣懿公主脑海里浮现种种状状,赶紧转身。 这热闹可凑不得,省得打乱他俩的节奏,到时候萧天洛弄个不举,岂不是害了久儿。 她快步地离开,待回到殿里,看到突然出现的男人,不悦道:“你怎么进来的?” “紫月开的门,大齐来人了,她也不想让别人瞧见我出现在殿下的殿中。”来人正是曾经的阿奴,如今在皇帝和四皇子那里亮过相的大齐三皇子元宸。 圣懿公主早从自己的耳目中知晓紫宸里发生的事,这也是她今天对萧天洛能好声好气的原因,除了情况紧急,再就是久儿的便宜夫君给大楚找回了颜面,对他和缓些又何妨? “你们大齐的使臣对你是念念不忘,果然没忘记你的出身,试图在大齐寻找,我倒是想问问,你那皇妹也在宫里,你就不怕撞上?” 圣懿公主一笑,轻摸着耳边秀发,元宸眯起眼睛,不知道这位公主殿下又在打什么主意。 他脸上的疤痕用过宫中的秘药过后几乎不可见,但当初被这贼婆娘划破脸皮的场景历历在目,他绝不会低估这位公主的恶趣味。 “我想大齐陛下与公主殿下都会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元宸不慌不忙地说道:“否则我也不会在今日能得陛下应允进入宫中,还能大摇大摆地进入陛下殿中。” 这家伙倒是深谙父皇心思,圣懿公主暗自一咬牙,没好气地说道:“所以你来干嘛?” “请公主带我出席今日宫宴。”元宸说道:“这也是陛下的意思。” 圣懿公主想到不久前自己将元宸带到父皇面前,呈明他的身份,事后父皇独自召见他。 两人在御书房里聊了什么不得而知,但从那天后,这个曾经在自己身边为奴为婢的人一朝翻身,不仅父皇下令不许再虐打他,更要认为他与自己平级,四皇子更是唤他表弟。 想到两人的前尘往事,圣懿公主将他上打下量一番:“带你?” 此时的净房里,祝久儿紧咬着牙关,抬头就能看到萧天洛额头上滚落的汗珠,她喉中干涩,微微并着腿,终于…… 萧天洛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对上大小姐委屈巴拉的小眼神,他轻轻摸着她的头发:“辛苦了,大小姐,今天事情紧急,只能这么着,幸好我的衣服还能穿。” 祝久儿撇撇嘴,幸好没弄到她衣服上,可是她的手,脏了。 可怜她的右手还泡在现在浑浊的冰水里,她狠狠地在水里搅了搅,气嘟嘟地跑去找清水。 萧天洛摸了摸鼻子,这下把大小姐惹毛了,想到宫宴在即,他哗啦一声从浴桶里站起来。 刚好转身的祝久儿尖叫一声,双手蒙住眼睛:“萧天洛,你干嘛!” “又不是没见过。”萧天洛坦然自若地从浴桶里走出来,大咧咧地走到祝久儿跟前,一俯身从她身后取来浴布擦着身子,迅速穿好来时的衣服。 直到现在,他才彻底解从紧绷焦躁的情绪里解脱出来,再看捂着眼的大小姐,噗嗤笑了。 “把它藏住了,看不见了。”萧天洛故意说道:“可以把眼睛睁开了。” 祝久儿从手指缝隙里瞧见这家伙得意的眼神,恨得牙直痒痒:“怎么就给你下香?” 说到这事,萧天洛撸起了袖子:“何止,还把我诱进了要和亲的大齐公主那里,你猜怎么着,那公主还在浴桶里呢……不过大小姐放心,我就瞅了个背影,发现不对劲就逃了。” “这次有人帮了我一把,是皇后殿里的小公公,也是积下的善缘得了福报,”萧天洛越说,大小姐的脸色越发难看,气得捶他一拳,他立马说道:“我就看了一眼!” “好看吗?”祝久儿心里酸涩得很,没好气地道:“看光了?” “没看到脸,坐在桶里背对着我呢,头发又披在后面,能看到多少,就是匆匆一瞥,我可是守信之人,遵守承诺,谨守男德。”萧天洛突然会心一笑:“大小姐吃醋了?” “我若在协议期间与旁的男人打情骂俏,你又如何?” 萧天洛一想,仿佛头顶已经绿油油,脸色便是一沉,大小姐冷笑道:“我此刻就是如此。” 啧啧啧,这大小姐醋劲上来也是呛人得很,他一叹道:“大小姐,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 “什么?”祝久儿反应慢了一拍,突然会意过来,瞪他一眼:“你还说。” 萧天洛不再逗她,正色道:“今天这事明摆着有人先引开祖父,后引我去那宁华公主的殿中,还暗中燃了情香,这是准备让我唐突那位宁华公主。” 他语气一顿:“不知冒犯邻国和亲公主,会是什么后果?” “重则死,轻则徒刑,反正没有好果子吃,最重要的是会让大齐使臣抓着这点不放,大作文章,或许还会强行给你塞一个公主妾室,不过她若是真公主,平妻也有可能。” 祝久儿的脑子转得极快:“那这女人岂不是进了宣武侯府?” 萧天洛打个冷颤,好家伙,这一个小动作就能造成这么多后果,这不是把他和侯府架在火上烤吗?这始作俑者这么聪明,他怎么觉得不像是皇后能干出来的,那婆娘哪这么聪明? 第185章 宁华公主入殿! 萧天洛和大小姐面面相觑,外面突然响起圣懿公主的声音:“你俩在里面完事没有,宫宴马上就要开始,是时候过去了。” 两人对视一眼,赶紧整理妆发衣衫出去,圣懿公主一眼看到萧天洛与之前不同的状态。 这男人分明就是餍足的德行,自己的久儿又受苦了,瞧着这弱不禁风的样子,啧,又被猪给拱了一回吧,对上她怜惜的眼神,祝久儿的脸一红,这家伙又想歪了! 萧天洛虽然跟头恶狼似的,但还没有丧心病狂到在公主的寝殿里干坏事,就是累坏了她的右手,欸,或许是心理作用,明明用香胰子打了很多遍,总觉得手上还有味儿。 还有净室里的浴涌,里面现在看着不像样,一会儿收拾的人别栽到公主头上,想到这里,祝久儿凑到圣懿公主耳边老实交代,圣懿公主一扬眉,嗤笑道:“真有你俩的。” 她就不让旁人去收拾了,萧天洛站在边上看着是堂堂正正的样子,没有丁点不好意思。 就在此时,一人从后殿里走出来,萧天洛一看,意外地扬起眉毛:“殿下,这位是?” “大齐三皇子元宸。”圣懿公主轻说道:“以前我身边的那个奴儿。” “你……”元宸脸色一白,看着微笑说这话的圣懿公主,暗自咬牙,在公主府做下等奴的经历是他最不愿意提及的羞耻回忆。 “怎么,你在本宫的公主府里做过什么,不会不记得了吧?”圣懿公主冷笑道:“若非我将你带回公主府,你不知道沦落到何处,大楚的奴隶市场什么交易都有。” “落不到正经人家,你也有可能被卖去青楼,你以为青楼里只有女人吗?那些清风小倌儿是专门用来伺候有龙阳之好的男人的,你长成这般,倒是适合。” 勒个去,萧天洛听得都要喷口水了,这圣懿公主真是个虎的,不过没想到大楚这么开放! 这年头就有专门伺候男人的男人了,现在就兴走后门了? “妙,妙,妙。”萧天洛拍手笑道:“公主殿下真是见多识广啊,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带我家大小姐也去看过清风小倌?” 祝久儿白他一眼,和圣懿公主交换眼神,圣懿公主挑起唇来:“看过又如何?你一个赘婿倒是管得多,现在的醋喝喝也罢了,过往的事还要管?” 得,得,得,皇帝老儿大,公主殿下他也惹不起,瞧着脸色不好看的元宸,他耸肩道:“公主这是让三皇子挨了一刀?” “放屁!”元宸直接跳了起来。 萧天洛也不生气,这落难的凤凰不如鸡,就是急得再跳脚也没用啊,他又若有所思:“没挨一刀还穿成这样,不会是想混进宫宴吧,就顶着这张脸?” 要是这样,不就是直接送人头,那帮大齐使臣白天还在叫嚷着要找三皇子呢。 圣懿公主翻了个白眼,立马叫紫云取来一张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张薄如蝉翼的的面具,当场给元宸盖在脸上,那眼睛的形状瞬间变成狭长,鼻梁也没那么挺,直接变了张脸。 “牛批,牛批。”萧天洛拍手道:“这面具还有这种奇效?” 圣懿公主绝口不提这面具的来历,又派人取来一颗药丸让元宸服下去,看他还在犹犹豫豫,不耐烦道:“吞下可改掉你的声音,不然你一开口就暴露,还要连累我大楚!” 说话音,元宸终于痛快地服下,再开口果然声线变得沙哑,好像嗓子被堵了一样。 元宸在心里撇撇嘴,这嚣张的公主婆娘关键的时刻倒是挺管用。 宫宴再有小半炷香就要开始,圣懿公主终于带着他们往宫宴赶过去,那处专门用来招待外宾的华仪殿里灯火通明,丝弦之声隐隐传来,附近的宫人进出匆匆。 殿里都坐满了,圣懿公主他们才晚来一步,一行人一进殿就引来注目,皇后更是皱起了眉头:“今日有贵客临门,圣懿你也身为东道主,不应来得这么晚。” 蠢死得了,萧天洛心道大齐来的使臣算什么贵客,也不看看皇帝佬儿愿不愿意把他们奉为上宾,为了这帮人还呵斥大楚的公主,这老娘们的脑子里是长包了吧。 “不打紧。”皇帝慢悠悠地开口:“不过今日圣懿怎么和祝家小夫妻一道过来了?” “儿臣不是向祝家小姐讨教琴技嘛,听闻她在母后宫中,便请过来了。”圣懿公主捂嘴笑道:“没想到萧公子心系祝家小姐,也寻过来了,真是夫妻情深。” 萧天洛已经在殿里打量了一周,寻思着谁他妈的给他下黑手,这一看,个个都是演技派。 至少从脸上没看出半分不对劲,这事先搁这吧,看这狐狸尾巴能藏多久。 因为是宫宴,已婚的夫妻还是坐在一块,没成婚的姑娘小伙就得分开坐,萧天洛大大方方和大小姐坐到了老侯爷、老夫人的身边。 能邀请参加宫宴的官员及家眷都是精心挑选过的,要么官职高,要么被皇帝看中,这不是宫宴,这是评估自个地位的名利场,就拿他们一家来说,位置就次于皇子和公主。 “你这小子真是任性,跑去找久儿,老夫回去就发现你不见了。”老侯爷嘀咕道。 萧天洛正要说话,祝久儿扯了他一下,祖父什么脾气啊,要是知道萧天洛被人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针对,他能把今天的宫宴搅黄喽。 附近的宾客都在议论,说是今天晚上那位宁华公主要露面,马上就能一睹真容,大齐的使臣都坐在那里,但这位公主却没有入殿,这是吊人胃口。 “这是长得有多国色天香?”圣懿公主瞟了一眼身边的“小太监”,嗤笑道:“堂堂的大齐公主却要像个以色待人的玩意儿,这哪像公主。” 元宸的眉毛挑挑,并没有说话,圣懿公主说完这番话就懒洋洋地坐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桌上的小点心,管他什么宁华公主,她又不是男人,娶不了。 “大齐宁华公主入殿!” 殿中所有人纷纷看过去,今天晚上最大的悬念便是这位宁华公主花落谁家! 第186章 公主太平 萧天洛也往殿外看去,大腿处突然一阵疼,祝久儿狠狠地掐着他的大腿根,好家伙,就这力气,这些年来装娇弱还能瞒过这么多人,他倒抽了一口气道:“疼,疼,疼。” 祝久儿醋性大发,只是撇嘴,萧天洛看着微笑着的祝久儿,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自己真是作孽呀,那么实诚干嘛,看了人家宁华公主的背还老实地和大小姐交代,现在好,成了她拿捏自己的把柄,那除了宁华公主的背,他还看过姬月娘的肚兜呢。 想到这,萧天洛只想捂住自己的嘴,这什么事要是到了他的嘴里多少都会变点味道。 而殿中所有人都静寂无声,尤其白天在紫宸殿里的臣子们都想瞧瞧这位险些被陛下退货的宁华公主长什么样子,也有人意味深长地看着程武和高朗。 那宁华公主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缓缓而来,远远地只能看到她身形高挑但并不算纤瘦。 这个萧天洛是知道的,因为南北气候和饮食习惯的不同,大齐人的身形要高些,而大楚因为跨越南北,幅员辽阔,所以南北人的特性也不同,北边更偏向于大齐人的体形。 那宁华公主进来,萧天洛一看,嘀咕道:“怎么是个飞机场?” “飞机场是何意?”祝久儿诧异道。 萧天洛双手一摊,往自己胸前一抹,直接滑到肚脐处:“我看她不应该叫宁华公主,应该改个封号叫——太平。” 祝久儿差点没憋住,老实说,就算是从女人的角度看,这位宁华公也是个极有味道的姑娘,也拥有自己的美,虽说这身子骨看着硬实了些,胸也的确平了些。 祝久儿不知道罩杯的说法,但萧天洛知道呀,看这宁华公主顶多就是个a,他替那位要娶宁华公主的大楚儿郎叹息一声——手感全无,可惜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位公主身上,其实单看脸,这位公主秀眉如柳,眼眸如湖,鼻子小巧高挺,肌肤似雪般白嫩,个子高挑,娴静高雅,倒是衬得起公主的称号。 “见过大楚陛下。”宁华公主照着大楚的仪礼恭敬地行礼:“恭祝陛下福寿安康!” 圣懿公主瞟了一眼元宸,见他没什么神情,暗骂那面具太过关,不仅可以改变人的相貌,还能遮掩住真实的表情,真烦! “公主起身吧。”朱允盯着这位公主,倒是有些好感,不娇不媚,身如青松,自有风骨。 倭国派来和亲的女人不是娇就是媚,一个个狐狸精的骚气都压不住。 参加宫宴的这些家眷们觉得这姑娘端庄大气,倒是有当主母的气势,不娇不媚才好,又娇又媚的只适当当妾室。 白天还嫌弃这位宁华公主的不少臣子倒觉得这位公主进了自己院里也不错,就是担心影响自己儿子的前程,没看那娶了倭国女人的赵大人,现在也只是个侍郎,不上去喽。 就连他的女儿莲姬和大皇子暧暧昧昧,但始终入不了皇家的眼,一直没有给她个说法。 “多谢陛下。”宁华公主起身后在宫女的指引下入座,在圣懿公主边上落座。 圣懿公主挑了挑眉,斜眼看向元宸,只见这家伙目不斜视,她也转身朝这位公主微微一笑:“宁华公主远道而来,愿我们能成为一家人。” 这话说得满堂寂静,皇后不悦地抓起双手,她的担心不无道理,她就知道圣懿不会老实! 看着一脸微笑的圣懿公主,宁华公主笑道:“多谢公主。” 这竟是应了圣懿公主的话,铁了心要进皇家! 不等皇后开口,宁华公主突然起身,盈盈跪下:“陛下,此次前来和亲是我自愿,千里迢迢而来,只为一人——贵国的四皇子殿下!” 皇后一口气提上来,又狠狠地压下去,这可是让她喜出望外,这位公主心悦老四,妙极! 这可是一道晴天霹雳打下来,有人欢喜有人忧。 朱则璋的脸色一变,自己的担心终于成了现实,皇帝轻笑一声:“大齐使臣白天已经与朕商议过,朕也明确表达过态度——满朝儿郎可以,但公主不可入皇家!” 霸气,我不是和你商量,是在通知你们的,白天都定了的基调,还谈个屁啊! 宁华公主闭上了嘴巴,皇帝又说道:“大齐使臣与公主竟像是不认识一样,为何朕白日的表态公主一无所知?大齐内部的关系竟是分裂至此?” 那帮大齐使臣一个个像挨了闷棍,宫树起身道:“陛下有所不知,今日公主殿下被贵国皇后娘娘请入宫中,我们出宫后并未与公主殿下会面,宫宴开始前,我们更不能入后宫。” 萧天洛嘴巴一撇,难道真是皇后下的毒手? “公主并不知晓陛下心思,还请陛下见谅。”宫树又朝着宁华公主说道:“殿下,大楚陛下有言在先——皇子不可。” 宁华公主一愣,目光便落在四皇子身上,眼中露出情意,却也有几分无奈,看着倒是真心,她叹息道:“若我与四皇子无缘,其余男子又岂能将就?” “殿下,若是如此,殿下就只能随我们返回大齐了啊!”那桑奇叫道:“大楚如此将我们的公主不放在眼里,明着欺负咱们,公主,臣不服!” 尼玛,这家伙是个懂得上柴添火的,这话被他这么一讲,完全变味了。 高妄起身道:“桑将军慎言,若是欺负你们,你们如何还能安坐于此处,早就被我朝驱逐出境,听闻贵国讲究血统纯正,三皇子因有四分之一大楚血统都被压制。” “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们想守着纯正血统,我们大楚也是一样!”高妄一抱拳道:“往年我们送去贵国的女子可有进入大齐皇室的?” “三皇子的祖母也是嫁入的臣子之家,其母亲也是第一个身有大楚血统却能进入大齐后宫的女子,也仅仅有一半大楚血统,还是因为大齐皇帝为她美貌所惑。” “就算如此,大齐皇帝对诞下的三皇子却不理不问,三皇子母族惨遭灭族,其母妃赴死,而三皇子不知所踪,贵国既有如此惨烈先例,我大楚为何要重蹈覆辙!” 第187章 有眼不识明珠 “是啊,是啊,这血统一乱,就不能走到高位,进入皇家核心,不然后患无穷。”众大楚臣子都起哄道:“你们大齐都吃过亏了,还想祸害我们大楚?” “这也是为了你们的公主着想,不然覆了那位的后辙,又身在异国他乡,命运凄惨啊。” 这开口的不是一品大员,就是翰林院的大学士,还有些平时不擅言辞的武将,他们说的越多,坐在上首的皇后脸色就有多难看,看得萧天洛乐不可支。 皇后的高兴都没维持多久就这么稀碎,众臣携手狙击,宁华公主主动嫁四皇子也没用! 宁华公主遥遥地看着四皇子,四皇子微微颌首,没有半分松动,桑奇气得直跺脚,上前将宁华公主拉起来:“公主殿下,他们有眼不识明珠,罢了!” “何必强人所难呢?”宁华公主淡然的一句话让吵吵嚷嚷的两朝臣子静下来,她的声音铿锵有力:“我大齐还未到强娶强嫁的地步,我宁华更不是强人所难。” 她推开桑奇,拂开衣衫,从容不迫道:“请四皇子勿要计较,也愿四皇子得遇良人。” 朱则璋起身:“素来听闻大齐女子爽朗外放,今日一见果然名副其实,本宫佩服得很。” 这个朱则璋倒是有点气度,萧天洛暗自点头,对身边的大小姐说道:“依我看这位公主配四皇子倒是可以的,可惜了,两人阵营不同。” 祝久儿正盯着这位公主的后背看,目光幽幽地落过来,萧天洛把腰一挺,义正言辞地说道:“她没你好看,我萧天洛对天发誓。” 光看背不赖,谁知道正面是个飞机场,这张脸虽说属于中上等,贵在气质高雅,要说五官还真没有那么出众,今天终于是见到一个真的说气质高雅的类型。 大楚皇帝朱允对宁华公主的态度十分满意,道:“虽然公主不可进皇家,但我大楚还有诸多儿郎,朕会做主替公主再寻一门良缘。” “方才听晓陛下开诚布公,我也算明白大楚的苦处,就算是大楚臣子家的公子,也不能为我所累……”宁华公主叹道。 这公主说话不急不缓,只闻声音是如珠落玉盘,这话的内容更是气宇不凡,把大楚衬得小气巴拉,高,实在是高,萧天洛心道这一招是以退为进! 皇帝朱允想了想,说道:“公主通情达理,令朕佩服,虽说两朝有争议,但只是一时,朕有个提议,公主不妨考虑一二——请公主暂留大楚,待朕替公主择位良婿。” 高手过招是不见刀光剑影,大楚不把大齐来的公主“退货”,让大齐没有质问的机会,便也不会贸然挑选男人给她,省得后患无穷,这一招叫缓兵之计,妙,妙得很。 萧天洛见识到了这帮“古人”的智慧,心里直叹气,他们聪明归聪明,要是不把邪招用到自己身上还是挺好的,他只想当个老老实实的吃瓜群众,不想当主角。 想到穿越来的前尘往事,他苦笑连连,他不欲惹麻烦,麻烦却纷至沓来,应接不暇。 “多谢陛下!”宁华公主躬身谢恩,各退一步,皆大欢喜! 朱允对这位公主的识相颇是满意,看了一眼自家的宝贝闺女,道:“朕唯有一女,她如今在宫外建府,宁华公主要是不嫌弃就与她多多走动,圣懿。” 圣懿公主出列,笑意盈盈道:“父皇放心,儿臣必定照料好宁华公主,若是父皇放心的话,儿臣替宁华公主找位好郎君?” “你?”朱允嗤笑道:“吃喝玩乐你最在行,事关宁华公主终身大事,休要胡来。” “听父皇的。”圣懿公主微微笑道,转身将宁华公主扶起来,客气道:“公主接下来要在大楚都城待上一段时间,可以随时到公主府来找本宫,我们一块儿玩。” 萧天洛和祝久儿瞧着圣懿公主的笑容,都打个寒颤,圣懿公主说完,拉着宁华公主回到席上,这件事情总算是过去,大齐使臣那边都松了口气,无论如何,他们的公主留下了。 桑奇回到席上,对身边的宫树说道:“至少把人留下了,娘的,真他娘的不容易,大楚人看着和善,他娘的一肚子坏水。” 宫树似笑非笑,只是示意他声音小些,桑奇早看宫树不顺眼,冷笑道:“好人全他娘的让你做了,我成了出头吃苦受罪的那个,饿死了,怎么还不上菜!” 这话也是萧天洛和祝久儿想说的,两人在净室里一番胡闹,现在后遗症上来了,又累又困,也是这时候宫宴正式开始,那跳舞的弹琴的唱曲的都进来了,菜也一道道上。 说是宫宴,在萧天洛的心里就和现代的国宴对标,现在这期待值拉得满满的。 那小音乐一起,舞蹈开始,宫女们捧着一道道菜往宫里送,每个人面前都有桌案,没想到这先上的居然是水果和点心? 洗净洗好的水果一共四样,苹果、柑橘,柚子和叫不出来名字的瓜,点心一共也是四个,枣糕,芝麻糕,杏仁饼和做成桃子状的不知名点心,一咬,原来是豆沙馅的点心。 别的不说,这手工是无话可说,这桃子做得跟真的一样。 大小姐早就饿狠了,一抬右手,面色突变,手好酸! 萧天洛还算机敏,拿起一块枣糕喂进她的嘴里,嬉笑道:“大小姐受累,回头我给你好好按摩按摩,这事一回生,二回熟,以后就好了。” 祝久儿嚼着枣糕,总觉得自己手上还有味儿,嗔怒地看向他:“你想得怪美。” 萧天洛何止敢想啊,当时他想的法子可比她经历得还要邪恶,就是怕她接受不来才退了一步,要是让大小姐知道他当时脑瓜子里想的是什么,估计接下来都上不了榻。 欸,食色性也,萧天洛觉得自己也是陷进去了,再说回这水果和点心,难道就靠这个填 饱肚子,好看归好看,尤其装食物的容器,那都是铜胎铜胎掐丝珐琅盘,个个精美。 萧天洛寻思万一哪天自己还能穿回去,最好有个预兆,这样他就能带批货,这里哪一件东西拎回去都是古董,那不是发达了?? 第188章 唯独棒子与大齐 夫妻俩在这里打情骂俏,对面的皇子们看得清清楚楚,那三皇子直接是咬住了牙,大皇子就更不用说了,赔了那么多礼,连个多谢都没有捞着,白被父皇训斥一通。 三皇子吃了女人的亏,现在收敛了不少,但一看到今天晚上格外鲜妍的祝久儿,那张巴掌大的小脸还是让他看了心痒痒,他就纳了闷了,这祝家大小姐怎么越来越美。 以前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现在就是彻底绽开,肉眼可见的变得有女人味,更招人。 “老四,这位宁华公主直接点名是冲着你来的,你说你怎么就不能收了她呢?”大皇子郁闷中把气撒到了四皇子头上,皮笑肉不笑道:“身段虽差了些,但气质出众,与众不同。” “皇兄喜欢,不如现在向父皇请婚。”四皇子笑道:“也好成就大齐和大楚的一桩佳话。” 五皇子乖巧地坐在一侧,笑意盈盈地看着几位皇兄,另一边的妃嫔们也没有消停,你一言、我一语,有说那些使臣不顺眼的,也有说这公主太过直率的,反正就不差话。 萧天洛也是头一回参加这宫宴,没想到和公司聚会差不多,就是多了家属。 眼看着那公主的事情就这么定了,萧天洛把注意力转移到面前的食物上,水果和点心上完以后终于到了主菜,勒个去,御膳房就是御膳房,出手还是不一般! 盐水鸭、挂炉羊肉,叫花鸡,还有那羊肠子,有点类似于后来的血肠,最要命的居然是还有羊蛋,这玩意,也能登不上大雅之堂吗? 萧天洛一抬眼,就看到那帮大齐使臣眼睛放光,别的不碰,就专盯着羊蛋整。 原来是为了这帮大齐来的家伙,人家就专好吃羊蛋子! 宫里的荤食比他想象得多多了,做法也还好,就是没有炒菜,大多是水煮,但就这样,对面那帮使臣还像饿死鬼一样,现在屁话不放一个,就埋头苦吃。 这也难怪,大楚算是对吃食讲究的,一个饼都能做出n种花样,但菜的烹饪方式就要单一很多,胜在食材多,花样多,大齐听说就吃个羊肉,鸡鸭猪肉都少。 这就和棒子来了华夏拼命薅肉和水果的德行一样,吃都吃不好,还敢过来耍横? 萧天洛没碰羊蛋子,今天被那香一熏,后遗症有没有还不知道,还吃这玩意,不让大小姐活了,他就挑着盐水鸭和叫花鸡吃,那羊肠子虽说是水煮的,调味居然不错。 再配上那个饼子,实在是不赖。 “食而无味!”那桑奇突然一捶桌子,恶狠狠地说道:“想不到大楚做膳食不过如此!” 我去!萧天洛看着他们在前那一堆吃剩下的骨头都无话可说了,脸呢,他们是真不要脸! 把肉啃得这么干净 ,又说一句食而无味?他们这也是和棒子学的吗? 棒子把肚子吃圆了还得说一句没有泡菜好吃! 皇帝朱允笑看着他们:“使臣们觉得不合胃口,可是觉得太淡了一些,说来也巧,最近城中盛行几道麻辣鲜香的菜,刚好是宣武侯府下的酒楼,为萧天洛所创。” “草民在。”萧天洛乐呵呵地站起来:“陛下,草民愿意为大齐使臣们做这几道菜,保准不会食而无味,怕只怕几位到时候不敢下嘴。” “胡说八道,这天底下没有我们大齐人不敢下嘴的东西!”桑奇叫嚣道。 “说得也是,我听闻大齐先祖曾经茹毛饮血,而衣皮苇,区区大楚食材算什么呢,”萧天洛不动声色地说道:“只是不知道宫里有没有我需要的食材。” 皇帝朱允眯起了眼睛:“去吧。” 丁公公亲自引着萧天洛去了御膳房,看到干辣椒,萧天洛直接笑出了声,连御膳房都在抄天香楼的功课,哈哈哈。 负责今天宫宴的御厨一直冒着冷汗:“还好今日有萧公子,小的也只研究出这干辣椒怎么烘出来,剩下的就交给萧公子了。” 抄人家功课抄到正主面前了,尴尬啊尴尬! 萧天洛一撸袖子,看着这一大袋干辣椒,脸上笑开了花:“食而无味,行,走着瞧!” 宫宴上继续歌舞升平,大楚群臣与家眷被大齐使臣的无耻气得不行,也没有人去清理他们面前的骨头,就那么大咧咧地堆在那里,明晃晃地告诉所有人他们的不要脸。 不好吃脸都快伸进碗里,胡子上都沾了汤汁,不好吃,他们面前的碗都是空的?汤都快被喝光了,还敢说不好吃?! 老侯爷声如洪钟,嗤笑道:“桑将军厉害啊,瞧瞧你们面前的碗,一个个跟三辈子没吃过饭一样,把咱们大楚的碗都要吞到肚子里,哪来的脸面说食而无味?” “那不过是饿了而已,这说明你们大楚待客不周,居然让来使饿肚子!”桑奇诡辩道。 老侯爷的胡子直跳,就在此时,萧天洛大步流星地走进殿里,哈哈大笑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能让我这么佩服的唯独棒子与大齐!” 所有人面面相觑,棒子是何物? “诸位大齐使臣既然嫌弃此前的菜色淡而无味,那就来点有味道的,一会儿可不要说无味吃不下去,那岂不是打自己的脸,来,上菜!” 萧天洛一声令下,御膳房的人鱼贯而出,将麻辣鲜香的水煮羊肉、水煮肉片、水煮鱼放在他们面前,所有人看过去都哇了一声,一眼看过去,全是火辣辣的干辣椒。 萧天洛大咧咧地说道:“这是我天香楼研发的新菜,在都城很是流行,相信在座的不少大人及夫人、小姐都试过,相当有味道。” “我大楚人都食得,相信使臣大人们更不在话下,请吧。” 萧天洛双手背在身后,嘿嘿一笑,这帮人不是说没有味道嘛,那就让他们打开新世界的大门,看着他们拿起筷子,他嘴角扬起,看到他们眉毛打开,心道这第一口当然是好吃。 不过几筷子过后,这帮大齐使臣就笑不出来了,那辣味越来越重,呛得他们满脸通红。 嘴最硬的桑奇嘴巴都红了,脑门上直冒汗! 第189章 谁坏了事! “诸位大人,这就是咱们大楚的诚意,红红火火一大片,这也是咱们大楚的祝愿,日子红红火火才是百姓最好的福报,大人们可要吃得干干净净才可以。” 萧天洛这一把火点得恰到好处,辣到眼泪都跑出来的桑奇猛地将筷子拍到桌上,怒喝道:”你就是成心的是不是?这东西又麻又辣,根本不像人吃的!” 那就对喽,萧天洛心道自己可是下了三倍的干辣椒,花椒也是放了一大把,又麻又辣! 这几道菜是越吃越有后味,不是说没味道吗?那就成全他们,让他们尝尝有味道的! “使臣慎言!”朱允怒道:“依使臣方才所言,吃过天香楼这些菜的大楚百姓都不是人?” 好家伙,皇帝比他还会扣帽子! 桑奇直接哑巴了,皇帝揉了揉眉心,说道:“朕这身子骨也晓熬不住了,暂且去歇着,高相,你替朕好好招待使臣。” “臣遵旨,恭送陛下!”高妄一带头,所有人都起身送皇帝离开! 桑奇见状悻然行礼,坐回原处,萧天洛也算是见好就收,乐呵呵地回到座位,祝久儿看他一眼,他耸耸肩道:“气走皇帝的可不是我,这帮使臣也太嘴硬了。” “我都怀疑要是扔到火里烧,骨头都能烧融,最终剩下的只有他们的一张嘴。” 离得近的人都哈哈大笑,圣懿公主也挑了挑唇,突然瞟了一眼身边的小太监:“你说说看,是不是如此?” 元宸咽下一口气,埋下头:“萧公子说得极是。” 圣懿公主满意地点点头:“你一个阉奴倒看得清楚,今天这出戏本宫也是看够了。” 说完,她直接起身朝皇后行礼,大摇大摆地离开。 大楚皇帝和公主都离席,大家反而放得开,吃吃喝喝,听着曲儿,看着舞,肯定也没人真逼着这帮大齐使臣把那几道菜吃得干净,后面压根没人理他们! 萧天洛回到桌上才发现又上了几道热菜,好家伙,用燕窝和笋炖的鸭子,东坡肉,还有用莲子和蘑菇炖的小母鸡,烹饪方式是少了点,但就炖煮来说,御膳房有心思。 他也是真的饿,不管对面要杀人一样的眼神盯着他,撒开膀子就开始吃,中午就见识过大楚的甜品,结果宫宴上又闪瞎了他的眼睛,一连三道甜品都好看得很。 而且这年头都知道怎么用牛脂羊脂来制作甜品,也太超前了,这要是夏天,再弄点冰什么的,绝了,萧天洛觉得自己现代化的那点菜式在古代人审美面前不值得一提。 老祖宗的审美那是经历过几千年的沉淀,留到现代的那些古代建筑,哪一个不是令人惊叹,所以萧天洛在这里也没有太多的优越感,在此刻更是想为老祖宗们举大旗! 相较于萧天洛的惬意,对面的大齐使臣现在是尴尬狼狈,桑奇恶狠狠地吃着菜,直骂自己没有出息,虽说辣,但的确好吃:“娘的,这大楚人怎么这么会做菜?” “桑将军还是低调些吧,今天一天咱们大齐的脸都快被磨没了。”另一名使臣叹道:“这大楚人看着没脾气,温温吞吞的,整起人来要人命。” 桑奇紧紧咬牙,面色铁青,愤怒地看着对面的萧天洛,他即使再鲁莽,也知道自己一再掉进大楚人的坑里,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人现眼。 何况等回到大齐,宫奇这帮人定会将这些事推到自己头上,怪不得宫奇一再坚持要带上自己一起出任使臣,恐怕早就有合自己挡在人前的打算。 他愤怒之下,对身边的宫奇说道:“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们了,老子是再也不出头了!” “那个叫萧天洛的小子简直就是老子的克星,他克我啊!”桑奇恨恨地喝完一整杯酒。 萧天洛吃得肚子都要撑爆了,从宫宴上得到了不少灵感,天香楼还是太保守了,宫里都抄他的菜了,他也要抄宫里的,回去后就开始办。 老侯爷今天心情大好,不少人端着酒杯过来敬酒,他是喝了一杯又一杯,直到侯老夫人摆了脸色他才作罢,不甘愿地嘀咕道:“参加了这么多次宫宴,就数这次的最有意思。” 那位宁华公主从容淡定,好像今天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与她无关,只等宫宴结束,才不顾皇后的邀请执意出宫,她与那帮使臣一起浩浩荡荡地离开皇宫。 等到了外来使臣住的驿站,宁华公主朝那宫树一躬身:“宫大人,本宫先去歇着了。” “公主慢走。”宫树笑道:“今日多亏公主殿下。” 送走了公主,宫树才看着面色铁青的桑奇:“明日必须见到互市监那位。” 楼上,宁华公主一进房间便面露不悦,身边的宫女直接跪到地上,宁华公主拿起桌上的鞭子,转身就抽打在她的背上:“蠢货!” “公主饶命,奴婢也没有想到来的是那位。”宫女看着鞭子朝自己劈过来,瑟瑟发抖! 宁华公主志在四皇子,来的却是那位侯府赘婿,且不说这个,那人还逃脱,她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半点起伏也没有,全程玩了个寂寞!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本在引四皇子前来,但另有人将那位萧公子带进来。” 这名宫女忍痛说道:“定是有人暗中知晓了公主计划,想利用这个机会祸水东引。” “好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想踩着本公主达成夙愿,”宁华公主脸上哪有半分的娴静高雅,现在可以说是凶相毕露:“可知道是何人坏了本宫的好事?” 几名宫女都摇头,宁华公主涵养再好也经不起今天晚上的打击,不仅计划没成,反倒沦为笑柄,大楚皇帝意图将她退货,这让她怎么能忍得。 她以退为进只能暂时呆在大楚,但姻缘还要看大楚皇帝的意思,进入皇家这条路被大楚皇帝直接断绝,她今天晚上要是被人暗算和那侯府赘婿成了事,后果不堪设想。 “那幕后之人是想一举两得,让我无法进入皇家,又得罪侯府的大小姐,说不定还能对侯府造成打击,”宁华公主恼怒之下,一掌拍到桌上:“把本宫也算计进去了!” 第190章 我要马,你要铁 这个问题萧天洛也在想,在回程的马车上,他一直闭着眼睛深思,祝久儿也在回味着宫宴的一切,直到进了府,洗漱完毕,祝久儿就看到萧天洛正盘腿坐在榻上。 榻上还摆放着几本避火图,她心里正颤抖,就听到这家伙说道:“假如这本是宁华公主,这本是我,这一本就是幕后黑手,这幕后黑手是针对我和侯府,还是针对宁华公主呢?” 祝久儿心里一松,原来避火图是这个用处啊。 萧天洛原本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皇后那个贼婆娘,自从自己截了她儿子的胡,她看自己就不顺眼,今天眼神一落到自己身上就是不屑和鄙夷,厌恶之情都写在脸上了。 但一想觉得不可能,就算是为了让自己的皇子摆脱宁华公主,省得失去夺嫡的机会,那白天紫宸殿里的一切她应该都晓得,皇帝宁愿把宁华公主退货都不让她嫁皇子。 这皇后还有什么可担心的,要是说仅仅为了整自己搞这么一出,这人心量得有多小! 看着避火图的封面,大小姐歪着脑袋瓜子:“宁华公主入宫并不是皇后的主意,这是惯例,邻国女眷要提前入宫面见皇后,至于沐浴是临时发生,衣服脏了。” “临时,我就说嘛,天又没黑,怎么在宫里洗起澡来了……”萧天洛兴冲冲地说着,看到大小姐嘟起来的小嘴,啐了自己一口,傻缺,还提洗澡搞个锤子。 “说来说去,占据主导权的其实是宁华公主,”祝久儿说道:“若她没有弄脏衣物,也不会在宫里沐浴换衣。” “擦,这公主是自导自演?”萧天洛一点就通,突然想到大小姐也是这方面的好手,怪不得一眼看出宁华公主的算计,对上他幽深的眼神,祝久儿不自然地摸着脖子。 “可她暗算我干嘛,她不想嫁进皇家了?”萧天洛一寻思,不对呀,这逻辑线就不对。 祝久儿俏丽的脸蛋上满是嘲讽的神色:“她剑指四皇子,怎么可能愿意和你睡,一旦和你扯上关系,她就完犊子了,她比任何人都不想进去的人是你!” 萧天洛的脑瓜子一阵疼,好在晕乎了一阵子就反应过来:“我勒个去,高啊!” 祝久儿上了榻,盘腿坐在榻上,轻车熟路地从边上的柜子里又取出一本避火图,纤细白嫩的手指点在上面:“这个,是四皇子。” 萧天洛哈哈大笑:“懂了,这下线就弄明白了,这位宁华公主真是冲着四皇子来的,可惜黄雀在后啊,我成了被暗算的一环,这人坏了宁华公主的大计,也没把我坑进去,落空了。” 祝久儿发现这家伙也是真聪明,一点就通,她叹口气道:“现在知道我不爱进宫的原因了吧,每次进宫总得有点事,没完没了的,这次更绝,连被谁暗算了一刀都不清楚。” 看来大小姐也不觉得是皇后,萧天洛把四本避火图啪啪地合在一起,其中大半是圣懿公主送过来的珍藏版,顺手扔到柜子里,拍拍手道:“反正急的不是咱们。” 那宁华公主现在才是最憋屈的一个, 不过嘛,“我她是个真聪明人,就是身在大楚孤掌难鸣,现在你我都猜不出来始作俑者,她也难,这笔账要算还有得等。” 祝久儿扶着头,说道:“她要搞事情便搞,只是不要再将你我卷进去。” “大小姐的丹青水平怎么样?”萧天洛突然笑道:“引我进那间宫殿的小太监,还有后来去开门的女官我都记得清清楚楚,要是能把样子画出来,是不是就能认人?” 祝久儿仰起下巴,一双眸孔亮晶晶,盯住他看:“正中下怀。” 此时的皇宫御书房里,皇帝朱允正看着那帮大齐使臣呈上来的折子及国书,那国书是大齐帝王亲自所书,上面写得满满当当,对这次使臣前来大楚的目的都昭然于纸上。 那贤相高妄与一众大学士正立于席下,屏息等待。 “大齐这趟过来不止要将宁华公主留在大楚,更想在商贸上动手脚,”朱允将国书扔进高妄的怀里:“你们看看,朕只想求大齐良驹,他们却要求我大楚用铁和盐来换!” 高妄眼中精光一闪,说道:“这帮使臣态度嚣张,比以往更盛,实话实说,臣觉得他们似乎另有底牌,否则如何提出这等不对等的交易。” “大齐领土并不靠海域,如今食盐只能依赖盐湖提取,想要满足需求谈何容易?想要扩大食盐进口在情理之中,但铁除却制造农业工具和建造所用,更可制造武器。” “他们的狼子野心可见不一般,臣以为盐可商量,铁断不可放开出口。”高妄又说道:“那位公主殿下的夫婿也需好好斟酌,如今两朝正处于战息之阶,不可挑战。” “高相是觉得不能和大齐再打一场?”那李大学士说道:“此次边关之争,分明是我大楚占得优势,非但未失边关,更将边境线推进数里,大获全胜!” 高妄闻言反问道:“李大学士可知道如今国库几何?户部周尚书为何长跪御书房外不起?这几仗打下来,我大楚国库消耗大半,若再挑起战争,又会如何?” 李大学士一怔,这没钱就没底气,想到国库现状,他嘀咕道:“外头累折膀子,家里饿断肠子,欸!” “他们带来的马何在?”朱允又问道。 “回陛下,如今正收在西郊马场,由专人看管。”高妄说道:“臣正想请陛下亲临查探这批马的质量如何,大齐一直心有不甘,臣担心他们在马匹上做手脚。” “嗯,叫上萧家那小子。”朱允对萧天洛极有兴趣:“如今朝中不论文武不是过于激进就是过于保守,像他这般有胆识的年轻后生倒是少见。” “求才倒是容易,许以厚禄必定令人心动,只是规矩摆在这里,大楚有律,赘婿不得入朝,若要为他一人动这条律法,恐怕众人不服。”高妄轻飘飘地说完,惹来皇帝的一眼。 谁不知道他高妄求贤若渴,一直主张人才选拔应放开,但阻拦者众,皇帝也怕得罪了世家权臣,态度模糊,现在说起这事,纯属于哪壶不开提哪壶! 第191章 经典渣男语录 萧天洛哪知道他还成了高妄借题发挥的由头,因为吸了那不知道什么来头的迷香,虽然在宫里解决了一次,但到了晚上就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心里躁得慌。 再看身边的大小姐,今天出席宫宴可把她累坏了,这丫头这会儿睡得贼香,都不带动的。 萧天洛心里这叫一个慌呀,也不知道是不是吸了香又喝了酒的原因,他掐了大小姐一把。 祝久儿迷迷瞪瞪地睁开眼,没好气地说道:“我要睡觉!” 这和起床气差不多了,萧天洛附在她的耳边说道:“大小姐帮帮忙,难受。” 祝久儿瞬间清醒,眼神也不迷糊,知道这家伙在榻上没得商量,磨磨蹭蹭地凑过去,也不知道从哪得到的灵感,脱口而出:“你就蹭蹭自己解决了吧,我真的困。” “行。”萧天洛无语地甩出渣男语录:“我懂。” 祝久儿吸了吸鼻子,这次没骂他无耻下流之类,头往他怀里一靠,居然又迷迷瞪瞪了。 听见她吸了鼻子,萧天洛把她掀个转身,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大小姐的乌黑秀发披散在背后,还有几缕飘在前面,他伸手把她头发拢到一边,露出她纤薄白皙的脖颈。 从这个角度看下去,大小姐的腰臀比真是绝了,看着娇娇弱弱,该有肉的地方全有肉。 这不比那什么宁华公主好看一百倍,大小姐犯得着吃醋,萧天洛的手不老实,直接摸到了她的臀上,觉得觉得肉呼呼的,忍不住伸手戳了一下。 这下可把大小姐弄得像踩到尾巴的猫儿,她一下子转过头来:“你干嘛!” “你就这样躺着,我自己解决了,要不然就要请大小姐辛苦一把。”萧天洛一本正经道。 祝久儿瞪着他,一脸愤懑地转过头,身子一曲,差点扭成一团,又把脸捂进枕头里,闷声说道:“你少胡闹,再折腾天都要亮了,我好累呀。” 萧天洛故意叹口气:“也不晓得哪个狗日的坑我,不然大小姐也不用受这种苦。” 这话让祝久儿颇为赞同,一个局差点坑好几个人,她只能埋下头,任由萧天洛在后面胡作非为,这也是祝久儿最省心的一次,只要不动就行了。 等到一场欢愉盛宴落幕,萧天洛搂紧大小姐,她又闻到熟悉的气息,萧天洛滚烫的身体烘着她的后背,惹得她都觉得自己变得粘腻,她嘀嘀咕咕道:“画像送去公主府了。” 没有等来萧天洛的回应,祝久儿就昏昏沉沉地睡过去,最后只听到萧天洛起身时床榻的,她也没有回头看,脑袋往枕头里一捂,睡了。 等她醒过来,衣服换了,身子也擦过了,一问柳叶柳絮,两人都懵了,主子屋里不叫水,她俩早早地睡了,祝久儿就知道是萧天洛收拾了战场。 这次的事情多了也就会习惯,正准备换衣服,萧天洛从外面兴冲冲地进来:“大小姐,宫里来人了,咱们出去接赏吧!” “宫里来赏这么快?”祝久儿一看外头,太阳都升起来了,她脑门一热,一口浊气顶在肺上,宫里来人了,她还没有收拾好,额的个乖乖啊,她赶紧一骨碌地爬起来。 萧天洛看她手忙脚乱的样子只觉得格外可爱,双手抱在胸前,站在一边看着她忙乱。 祝久儿迅速换好衣服,和萧天洛来到外厅,老侯爷和老夫人早就就位,看到小两口姗姗来迟,老侯爷没好气地说道:“不成体统,让丁公公好等!” 祝久儿正想说话,萧天洛说道:“请公公见谅,昨夜睡得晚些,起得也晚了些,入宫后一直绷着,这一回府就断了弦,睡得醒不过来。” 萧天洛把责任全包揽在自己身上,祝久儿垂下眼,掩去眼底的涌动。 丁公公哈哈大笑道:“萧公子不必在意,咱家也没别的事,侯府的茶可是好喝得很啊。” 他一侧身,身后的两名小太监抬着一蒙着红布的东西上来,“萧公子昨日为我大楚扬国威,狠狠挫了那帮大齐使臣的锐气,陛下大悦,特赐此物给公子以示嘉奖。” “草民谢陛下隆恩!” 萧天洛大步上前,手一扬,掀开那红布——一块牌匾,上书“天香楼”! 这是皇帝给题了字,定睛一瞧,上面还有皇帝的大印,货真价实! 萧天洛喜不自禁,虽然不是黄白之物,但这块牌匾往天香楼一挂,那就是天底下最横的招牌,文武百官都得卖面子,这比安王父女俩的号召力还要强,赚,赚翻了! 他一激动,直接双手接过牌匾,又听到丁公公说道:“今日午时陛下要去马场,特地邀请萧公子与大小姐同行,一起看看大齐给我们大楚送过来的上等好马。” “伴君左右?”萧天洛搞不明白了,自己这样的身份还能陪着皇帝去看使臣带过来的马,这是不是有点太出风头了,自己只想安稳度过这三年啊。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公公没开玩笑吧,我一个白身,还是个赘婿,哪能陪着陛下出席这么重要的场合?” “正是,请公子放心,同行的还有不少官员,宁华公主也要出席,故而也需要女眷出席,好陪伴其左右,圣懿公主殿下也会出席。”丁公公说道:“大小姐也不必担心。” “到时候有专门的女眷休息处,不会操劳,陛下还专门唤了两名太医随行。” 好家伙,这是把准备工作做得万分周到,老侯爷缓缓吐出口浊气,说道:“既然如此,久儿,天洛,你们二人就好好准备准备,勿要辜负陛下信任。” 丁公公笑了起来:“那咱家就先回宫复命,午时派人来接二位,咱家告退!” 送走了丁公公,萧天洛立马叫来林通让他把牌匾送到天香楼,挂牌匾的时候一定要趁人多的时候,阵仗搞得大一点,“记住了,这可是陛下亲笔,一定要让百姓都知晓。” 林通再蠢,跟了萧天洛这么久也学到了几分:“小的知道,敲锣打鼓,先把人弄过来。” “聪明。”萧天洛朝他竖起大拇指:“去吧!” 第192章 高相危矣! 老侯爷双手背在身后,不情不愿地说道:“这皇帝佬儿想干嘛,我侯府还要掺和这些事,还嫌现在不够乱的,昨天是女人,今天是马,搞什么玩意。” “这两朝通婚不是常事。”老夫人倒是镇定得很,笑眯眯地说道:“得了这牌匾,天香楼的生意必定蒸蒸日上,也是好事嘛。” “妇人之见!”老侯爷没好气地说道:“这送女人就罢了,听说那倭国还给大齐送过男人,咱们大楚皇室没传出这种癖好,不然这大齐也能舔着脸往咱们大楚送小爷们!” 乖乖,这里面的信息量真不少,一品,一细品,那大齐皇室还有好男风的,玩龙阳之好? “祖父,大齐还有这种爱好呢?” “哼,你以为呢,元氏一族玩得可花了。”老侯爷双手背在身后:“上梁不正下梁歪,来的这帮使臣你看有几个正经人,那桑奇没脑子,被他们推出来当枪使。” “那个叫宫树的才是真滑头。”萧天洛脱口而出。 老侯爷欣慰道:“哈哈哈,没错,也就那个没脑子的上蹦下跳,蠢货一枚。” 抱怨归抱怨,皇命难违,老侯爷他们还是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又让府里的大管家给两人准备了两身衣服:“去马场得穿得利落些,萧天洛,你可会骑马。” “一丢丢。”萧天洛老实地说道,现代都开车,谁还骑马呀,也就是当年在草原上执行任务的时候稍微学了一点点。 老侯爷叹了口气,直接认命:“那能不骑就不骑吧,省得丢脸丢命。” 萧天洛哈哈一笑,心道这事也由不得自己。 两身骑马装送到了祝久儿的院子里,两人分别换了衣服出来,萧天洛看到大小姐的时候眼前一亮,腰肢细如束素,侧身双峰隆起,简直是完美身材。 头发被换成利索的简单发髻,少了头饰,英姿勃然,和平时大不一样。 几乎在同时,大小姐也在看萧天洛,见他换了衣服更显得蜂腰猿背,脸上一热,反观萧天洛看向她的眼神越发清明朗落,唇角含笑:“大小姐这一身真好看。” “彼此彼此。”祝久儿说完,萧天洛咧嘴一笑,祝久儿心如擂鼓,心下大乱。 等到午时,宫里就派了人来接,打扮一新的萧天洛和祝久儿带上丫鬟、家丁就上了马车,直往西郊走,一路上萧天洛和祝久儿都没有说话,等到了马场,下马车就遇到圣懿公主。 圣懿公主望见他们,脸上还是装作不熟悉,等着两人过去行礼,她才淡淡地说道:“既然碰上了,那就一起进去吧。” 养马场归太仆寺管理,平时就喂养着皇家的马,现在又接收了这么多大齐送过来的马匹,压力俱增,太仆寺官员吃朝廷的饭,马养得不好,轻则换个地方做官,重则被撸了官帽。 一行人刚进马场,就听到里面一阵嘈杂之声,接待他们的官员脸色一变,道声得罪就往里面跑,他们也快步跟上去,刚进去就见到一匹疯马疾驰而来。 骑在马上的人奋力拉着缰绳,身子左摇右晃,眼看着就要被甩下马,后面跟着一群人,正狂呼疾赶,萧天洛一看,那马上的居然是贤相高妄! 眼看着他就要撑不住,而且那马疯得不知道方向,直接朝他们站着的地方冲过来! 一帮人吓得直哆嗦:“闪开,快闪开!” 萧天洛顺势将祝久儿推进柳叶和柳絮怀里,那圣懿公主是个灵光的,早就拉着他们往边上避让,萧天洛站在那里,盯着疯马的动作,纹丝不动。 “萧公子,快让开!”丁公公尖利地叫道:“这马疯了!” 萧天洛往左右看看,弯腰捡起一块石子顺势投掷出去,狠狠地踩在那马的前腿关节上,那马嘶吼一声,单膝跪下,马背上的人猛地往前一冲,竟是直接摔了出来。 高妄乃一代贤相,文雅渊博,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像一个物件般从马上摔出去。 他狠狠地闭上眼睛,发现自己并没有落地,预想的疼痛也没有发生,睁开眼一看,自己竟是被萧天洛扶住,硬生生地在半道上就停下。 下一刻,手心的疼痛袭来,他没有来得及松开缰绳,掌心被勒到鲜血淋淋,血肉模糊! 脚底感觉不对劲,他抬起脚一看,靴底都磨破了…… 太仆寺的一众官员们争先跑过来,扑通扑通跪了满地:“相爷恕罪,相爷恕罪!” 高妄咬紧了牙,面铁铁青,看着这跪了一地的人,即使涵养修为再好也是恼怒:“今日是本官替陛下试马,若是陛下亲自上阵,你们可知是何后果?” 咚咚咚,这些官员磕起来了。 萧天洛这才往后面看过去,马场的看台上,皇帝等人都聚集在那里,大齐使臣和那位公主都在现场,他扶着高妄,低声说道:“这马是哪家的?” 看台之上,皇帝朱允终于松了一口气,那大齐使臣们不敢置信,宫树出列,双手抱拳:“陛下,这些马都由我大齐训服后押送来此,许是换了地方和水土不服才如此暴烈。” 太仆寺卿听到这话不禁跪下,头如捣蒜:“陛下,臣冒死一言,这批马送来马场后一直精心喂养,皆温顺得很,从未如此暴躁,定是有人使了手脚!” 这两人各执一词,朱允怒道:“此事一会儿再议,先去看看高相的情况,还有,那是谁?” “回陛下,那好像是萧公子,老侯爷的孙婿,还好他来得及时,不然高相这次可凶多吉少。”这名官员又叹道:“幸好不是陛下试马。” 一席话让所有人都面色大变,那宫树一直高深莫测,此时也抿了抿嘴,焦急愤怒之下,他再也顾不得沉着冷静,脱口而出:“此事与我大齐无关,这些马均是精心挑选。” “陛下,我们此行是以马换物,皆是挑的好马,岂能自砸招牌,坏了大事,此事必定有幕后黑手,故意挑拨大齐与大楚之间的关系,纯心使坏,还请陛下明察!” 大齐使臣们纷纷站在宫树身后,郑重抱拳:“请陛下明察!” 第193章 没蠢到这个地步 负责大齐马匹的几位底层官员更是连滚带爬地过来,跪在地上,也是头如捣蒜:“陛下,臣等敢用性命担保,大齐骏马自从进入马场以来均未有异常,今日是头一回。” 他们气喘吁吁,刚才为了追赶那匹疯马都快跑断气,但比起现在的情况算得了什么。 天子一怒,他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萧天洛扶着高妄朝这边走过来,高妄刚才落地的时候被萧天洛顶起来,是两脚立在地上狠狠地滑行,鞋底磨穿,脚心也灼伤,这都比不过他右手心的伤势。 幸好这里有太医,立马提着药箱过来,赶紧帮这位大楚第一贤相上药。 朱允快步走过来,关切道:“如何?” “回陛下,皆是皮肉之伤,不碍事。”高妄不愧是第一贤相,临危不乱,脑门上的汗疼冒出来了,还能面色不改:“那马也得医治,否则实在可惜。” 萧天洛直咂舌,都这种时候了还在念着那马,不过想想也是,在古代牛马都是极重要的物资,幸好自己扔的是石头不是刀子,弄死一匹,高相是不是想勒他的脖子? 皇帝是越想越气,刚才他看这些大齐来的马匹毛发黑亮,脊背微鼓,那双眼有神,扬蹄有力,一看就是上等好马,就挑了这一匹想要试试,幸好,幸好! 萧天洛再看那伤了的马一瘸一拐地被牵着往这边走,一边走还桀骜不驯地扬头,一点也没长教训,很像熊孩子。 “这马先关押起来,”皇帝发话了:“事后好好查查是否有外力刺激或是被人下药,要是再看不住这匹马,你们全部请辞!” 太仆寺众人直叩头:“臣知晓,臣知晓!” “一帮不中用的!”皇帝余怒未消,转身看到萧天洛、祝久儿,还有自己的宝贝闺女,面色终于放缓了一些:“萧天洛,看来你是天生神力,朕回头再赏!” “陛下过誉了,”想到那块成本不算高,主要是借皇帝名号的牌匾,萧天洛心道皇帝也是个送礼高手,再赏也让他占不了多大的便宜:“不若然,就再赐草民几块亲笔牌匾。” 祝久儿莞然一笑:“一家商号一块,刚好。” “你小夫妻的算盘打得真响。”皇帝居然笑了起来:“允了!” 皇帝一笑,酷寒消散,大家伙的心也松了松,那边太医已经帮高妄处理完伤口,又有机敏的太仆寺官员找来了新靴子,高妄站起来,朝萧天洛拱手道:“多谢萧公子。” “高相客气。”萧天洛利落地说道。 圣懿公主抿了抿唇,看着在场这么多人都在愣怔,嗤笑道:“真是有意思,把手都伸到皇家马场来了,今个谁骑谁倒霉,是单此一匹,还是所有的马都有问题?” 宫树难得出了一身的汗,说道:“大齐此番共带来良驹三百匹,均是千挑细选,只为换取大齐的盐与铁,一解大齐供乏之苦,断不会做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 朱允双手背在身后,未置可否,那宁华公主说道:“陛下,我大齐素来被称民风彪悍,若论诗书古经,的确无法与文武双全的大楚相比,但拎得清事,算得出轻重。” “宫大人所说不假,我们临行前,父皇再三交代要将三百匹良驹完好无损地交到贵国手上,不仅如此,更提前半年就让专业的训马师精心训服,只保路途安全,不走失一匹。” “如今这马突然失控,想必另有原因,但断不是我大齐从中作梗,毕竟无人可以预料陛下会挑哪一匹马,又会是何人来试乘,我大齐没有这种未卜先知的能耐。” 宁华公主说得真挚恳切,不惜又跪在地上:“还请陛下明察,此事断与我们无关。” 宫树重重地松了口气,没发现站在圣懿公主边上的太监神色莫名,也跟着跪在地上:“正如公主所说,此事于我们大齐只有坏处,没有好处,何必多此一举。” 桑奇这次终于清醒了一把,也拉着其余使臣哗啦啦地下跪:“请陛下明察!” 萧天洛的眼皮狂跳,他和大小姐交换个眼神,两人都往一处想,这事情怎么看也不应该是大齐人干的,除非他们想和大楚撕破脸,现在就干一仗。 但就在不久前两国就已经搞了一场,双方元气大伤,现在都憋着劲往国库里填银子。 这时候再搞一场,只能让仇者快。 所以萧天洛更倾向于宁华公主的说法,这件事情和他们没有关系,他们没蠢到这个地步。 那太仆寺卿抬头往左右一看,也说道:“陛下,臣主管皇家马场这么多年,也敢说大齐这次送来的马均是上等一流货色,在外面起码要卖到千两以上。” “观马之术有说,马看四蹄,人看四相,蹄缘、蹄冠、蹄壁及蹄底均圆满匀称,且毛发顺亮,迎光看犹有光泽,且观马目,每一匹都炯炯有神,这一点,使臣们的确没有说错。” “且自从接收这批马后,臣一直亲自督促喂养,几乎日日前来监督,在今日前,这批马皆温顺得很,今日实在是出人意料……” 也就是说,今天这事起码在大齐和大楚看来就是“出人意料”。 萧天洛听老侯爷说过,大齐贵在骑兵强胜,大楚的陆兵牛逼,所以才打得不可开交,不相上下,黑虎军能让大楚人闻之色变,是真有几把刷子。 因为缺少铁矿,大齐在兵器上不尽如人意,这也是他们愿意奉上大楚欠缺的良驹来换铁的原因,在这个角度来看,虽然他们嘴硬,但的确拿出了诚意。 “此事必定深查,还所有人一个清白。”朱允大手一挥,这件事情就暂时这么着了。 因为这桩插曲,所有人暂离马场,萧天洛上辈子见过最多的马就是在草原上,再对比这个古代的皇家马场,马匹的质量还真不是一个档次。 离开马场,附近是一处大草地,附近园林茂密,就跟个花园似的,那帮使臣跟在皇帝身后,正不停地交涉着什么,祝久儿在萧天洛身边说道:“最瘦的那个是互市监那位。” 倭国要巴结市舶石,不走海路的大楚就要巴结互市监。 那高妄快步过来,叫住了萧天洛:“萧公子请留步。” 第194章 谢绝高贤相 夫妻俩转身,这位贤相抱拳盯着萧天洛,说道:“刚才多谢萧公子,昨日紫宸殿与宫宴上公子所为让本相大感震撼,当朝虽然不允许赘婿入仕,但公子可愿意去我府上辅佐?” 达官贵人找民间智多星当师爷的事不少见,堂堂的第一贤相当众求才,实在让人心动。 “高相在开玩笑吧?草民不过草根出生,身无长物,就是天生胆子横而已。” 萧天洛惊诧道:“说白了就是乱拳打死老师傅,有些大人们没法直接说的话,草民可以说,大人们没法做的事,草民可以做,要去相爷府上辅佐?草民不够格,也志不在此。” 高妄虽然诧异又觉得可惜:“萧公子快人快语,实在是合本相胃口,诺大的大楚朝堂,心机深沉者众,但敢像萧公子一样胆大妄为还能得偿所愿者寡。” “本相平时就有收揽民间博才之人的习惯,但像萧公子这样有才学有胆识的年轻人,可以说没有,萧公子要是答应的话,定会成高才之人。” 祝久儿听得心里一阵发闷,这和原本的计划完全不同,本以为只是借着萧天洛强壮的身子迅速为侯府传宗接代,再顺便一振商号,能让侯府和私兵活得轻松些。 谁知道他一再出风头,如今引起了陛下和高相的注意? 这并不是自己当初挑中他能预想到的,他最好隅居于侯府,但如今,拦不住了。 祝久儿心中翻江倒海,萧天洛却觉得高相厉害,怪不得人家能坐在这个位置,当着这么多人尤其皇帝还在现场的情况下当众向他发出邀请,其实考虑了很多层面。 首先没避着皇帝,不会给自己扣个结党营私的帽子,高相招揽的都是草根,又没有官员。 二来当众求才,显示他礼贤下士,自己就算不同意,这件事情传出去,多少贤能之人愿意投奔高相,这不是打了一次活广告嘛。 要不说人家有本事,文武百官那么多人,就他能一步步爬上高位,被皇帝亲口说是贤相。 “高才之人?相爷太瞧得起草民了,草民原本只是侯府的一位小小护卫,就冲着六两银子进了侯府,胸无大志,只想安稳度日,得大小姐看中才能有机缘入宫,得见高相。” “如今只想和大小姐恩恩爱爱,闲来没事打理打理侯府的铺子和庄子,赚更多的银子。” “这种日子才是草民所向往,要说有什么才,草民倒不是大字不识,但要说有多少才干是不可能的,让草民辅佐相爷那真是离了个大谱,这重担草民可担不起,请相爷收回成命!” 高相被这一通直通通的拒绝给整呆住,在他人看来可望不可及的机会,萧天洛不在乎! “可惜了……”高妄叹道:“当朝对赘婿颇有成见,可惜陛下始终不能下定决心,欸!” 萧天洛心里暗道原来高相打着这个主意,拉他进相府做幕僚是其次,主要是想拿他做筏子让皇帝同意他的改革,他有没有本事真的不重要,不重要啊。 萧天洛和祝久儿都没有吱声,高妄见没有得到回应,尴尬地笑笑:“萧公子再考虑考虑?” “不考虑了,草民现在娇妻在怀,就差个孩子热炕头,对当下的日子挺满意,再说草民真没那个本事,何必占个坑。”萧天洛扭头对大小姐说道:“对吧?” 祝久儿捂嘴微笑,这才说道:“你呀,就是上不得台面。” “也就大小姐不嫌弃我。”萧天洛挑挑眉道。 高相见他真的浑不在意,便笑道:“是本相强人所难了,看大小姐和萧公子如此恩爱也是一桩美事,侯府的眼光不错,不愧是宣武侯府,岂会让凡物做大小姐的夫君。” 祝久儿心里微动,高相话里的意思她明白,这是说萧天洛是他们精挑细选的人物,他们恐怕早知道萧天洛是块宝藏,但这真是冤枉他们了。 人是她挑的,当时也是挑得急,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但近水楼台先得月,皇后她们逼得紧,她就想找个家世清白好拿捏的,她也不想到萧天洛这么能搞事情。 “今天的事情萧公子有什么想法?”高妄发现皇帝他们都走远了,这才带着他们往前走。 萧天洛看着这偌大的马场:“旁的不知道,但那位公主说得没毛病,搞出这一出事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对大楚也一样,草民做买卖最清楚,那税可是加了不少,也能瞧出些问题。” 还能瞧出什么,大楚穷呗! 不过剩下的萧天洛就不说了,关他啥事啊,他一个被叫过来凑人头的,助人为乐刻在他骨子里,总不能见死不救,这位还是大楚的顶梁柱,就顺手的事。 那头皇帝回头,见高妄和小夫妻俩走在一起,惊奇道:“这是去答谢救命恩人去了?” 丁公公笑着说道:“这位萧公子总是有如天降神兵神将救人于水火,这次连咱们相爷也承了他一个人情,老侯爷这哪是挑了赘婿,分明是捡了一位福星啊。” 朱允想到萧天洛要的亲笔题字,只觉得好笑:“他不要真金白银,不要宅子田地,只要朕的题字,说他不俗吧,却也俗到家,你一会去问问他到底要几个。” “奴婢记下了。”丁公公心里抹了一把汗,早知道当初在皇后出手的时候他就不应该装聋作哑,没想到这位还有这样的福气啊。 皇帝带着所有人绕了马场一圈,三百匹来自大齐的骏马个头都差不多,毛发都是又黑又亮,太阳一照,反光效果都出来了,皇帝嘴上不说,心里是认可刚才的话,的确是好马。 高相邀请萧天洛不成,后面穿着不太合脚的新靴子跟在皇帝身边。 知道他刚才被拒,还被皇帝奚落了一通。 这一边,萧天洛正在看路边的野花,顺手摘了一朵最艳的插在祝久儿的发髻上,还顺便闻了闻,闻到的何止是花香,还有祝久儿身上的香气,他暧昧一笑:“还是大小姐好看。” “油嘴滑舌。”祝久儿轻轻一嗅,这不知名的野花是长得好看,香味也重:“好香。” 两人看着如胶似漆,萧天洛突然感觉有人盯着自己,抬头一看,正对上宁华公主意味深长的眼神,他嘴角一挑,直接朝着这位宁华公主颌首,大大方方。 宁华公主双拳微握,这个登徒子! 第195章 没见过你这么平的 一想到自己设计四皇子不成反倒让这个野男人看光,宁华公主就压不住心头的火,虽说当时是背对着大门,若隐若现,但她可是脱光了坐在浴桶里。 另一头,站在圣懿公主身边的太监正意味深长地看着这位宁华公主,不多时就收回目光。 圣懿公主把刚才小两口打情骂俏的一幕看在眼里,嗤笑道:“光天化日下打情骂俏,不成体统,嗨,世风日下!” 朱允眉头一沉,圣懿公主突然一脚踹向身边的小太监:“去,给本宫也折枝花过来。” 伪装成太监随行的元宸心里直骂娘,憋着嗓子道:“奴婢这就去。” 看着堂堂的大齐三皇子忍辱负重,圣懿公主挑起唇来,众臣大气不敢出,对这位公主的所作所为视而不见,就算御史参公主还要挨板子,皇帝都放纵着,他们能怎么着? 经历了疯马之事,大齐那帮使臣终于晓得情况不利,现在一个个老实得像鹌鹑。 圣懿公主似乎看不得宣武侯府的小夫妻俩恩爱,一声令下就让祝家的大小姐陪在自己身边,生生地将两夫妻拆散,这让在场的人对这位公主的娇纵印象又深刻了不少。 大小姐不在身边,萧天洛又不认识几个人,皇帝这会儿正和大齐使臣商量事情,那帮臣子都恭敬地陪在左右,就他一个闲人,也不能硬挤到女人堆里,索性就在马场里乱转悠。 萧天洛直接窜进林子里,这里视线被挡住,不让人盯着多好,找了一处地方,他索性躺下,翘起二郎腿,双手抱头看着树林顶子,今天的天,可真蓝。 就这么躺着躺着,他有点迷糊,似睡非睡的时候眼前飘过一道影子,他立刻眯起了眼睛。 那身影身轻如燕,脚下轻点就跃在树上,像是在四处找人,一看到他就倏地跃下来,一步步朝他走过来,看清楚躺在草地上闭上眼睛的萧天洛,轻哼一声。 她抬起手掌,两根纤细的手指间一道银光,直接朝着萧天洛的脖颈间闪去! 萧天洛迅速睁开眼,手心早握住一颗石子,顺势一掷,只听得砰地一声,居然碰撞出火花,萧天洛这才看得清楚,那竟是一枚银针,手心不禁冒出冷汗。 他一骨碌地站起来,看清楚来的人是谁,心里暗道这女人果然不一般,居然使出这种手段,要不是他天生警醒,就要栽在她手上。 再看那被撞飞的银针,居然有一指长,但细如发丝,刚才这一掷,直接刺进石头一截。 太阳移位,阳光普照,银针泛着光,看得萧天洛直打冷颤,这婆娘好狠的心啊,这玩意要是真刺中他喉咙,不死也得倒大楣。 “宁华公主,你这是做什么?”萧天洛一股脑地站起来,毫不客气地说道:“我可没有得罪你吧,你这针是准备置我于死地,你一个大齐来的公主怎么这么能耐呢?” 宁华公主恨恨地看着他,萧天洛一寻思,苦笑道:“原来如此啊,看来公主那天晚上是看到在下了,还是你的侍女发现了我?那应该知道我也是受害人。” “呸,登徒子,你敢占本宫的便宜,我今天非挖了你这双眼睛不可!”宁华公主哪有在宫宴上的沉静从容,一双眼睛快要喷出火,又掏出一枚银针! 看着那针尖,萧天洛脑门充血,这真是无妄之灾,他真是冤得不行:“宁华公主,我和你素不相识,唯一的交集只有那一晚,那天晚上怎么回事,你比我更清楚。” “你自己偷鸡不成倒蚀把米,与我何干?我白白的污了眼睛,上哪说理去,你当我想看呢,你那直板板的,不说只有后背,就算正面也是个板板,跟飞机场似的,有啥看头,欸!” 话还没有说完,宁华公主又掷来一针,萧天洛差点避不过去,左右一晃,避过那长针,一边后退一边说道:“你再这样,我就要叫人了。” 萧天洛人高马大,但身子轻巧,宁华公主一再落空,急得再掷一针,萧天洛彻底恼了,这女人不讲理的时候就像蛮牛一样,顺势避开后,拔起刺入树干的银针,反手就是一掷! 就听到对面一声轻呼,刚才还如下山母老虎一样的公主哀嚎一声,萧天洛一惊,不是吧,自己就随手弄的,以前掷过的只有飞镖,银针还是头一次,是不是力道太大了点。 不过这女人看着温婉沉静,但下手挺毒辣,萧天洛对她防备得很,离得远远地看着。 发现这公主不像是装的,身体发颤,一张小脸也苍白,萧天洛丝毫没有同情心,站得远远地说道:“和我没关系哦,所谓先撩者贱,是你自己找上门来的。” “你无耻。”宁华公主看着扎进自己麻穴的银针,手指想要抬起来取针,但身体一点不听控制,这人居然随手一摆就让银针刺入麻穴,她现在浑身无力,拔针不得。 萧天洛一开始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想着想着就悟到了,自己是误打误撞刺中她关键地方。 看着这假面公主瑟瑟发抖的身体,萧天洛痛快不已,放心大胆地朝她走过去,见着她煞白的小脸,噗嗤道:“你说你这是何必呢,那天晚上的事还耿耿于怀。” “我对天发誓,就看到你的背,而且头发还挡着呢,再说了,你见着我媳妇没有,那叫一个国色天香,有她这样的美人在身边,你这样的我还真看不进眼里。” 萧天洛的眼神在她胸前打着转,咂舌道:“我见过平的,没见过你这么平的,男人喜欢小馒头的是少数,我属于绝大多数,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对你有想法呢。” “公主啊,做人要有良心,我也是被人骗进去的,至于你为啥在里面洗白白,你自己心里清楚,总不能因为进去的人不是预想的人就把怒火冲向我吧,我有什么罪过?” 宁华公主慢慢运着气,想要将银针弄出来,萧天洛就探头过来,按了一下银针,又往里面刺了刺,她脸色一白,身体更是酥麻:“你……” 第196章 是个西贝货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就想看看这针是怎么回事,我也没下狠手啊。”萧天洛自言自语道:“哦,这地方是麻穴吧?啧,我的手真巧!” 萧天洛因为推拿的原因对穴位本来就有初步了解,最近给大小姐扎针了解得更透彻。 可他对天发誓,刚才纯属自保,误打误撞,鬼晓得这么巧就正中麻穴之一,直接缴了这位公主的械,他心里说不出来的乐呵,笑着说道:“要我帮忙拔针吗?” 宁华公主扭了扭头,早知道她就应该对这人下狠手,直接弄废他,也免得自己被反噬。 “后悔了?”萧天洛戏谑道:“外面那么多人,想必公主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就是想收拾我一通出个气,顺便试探我知道多少,老实告诉公主,我也是被人引进去的。” “这是谁想一次性坑两个,我也不知道,公主要是知道答案,记得通知我一声。” 宁华公主后悔不已,但现在这情况容不得她说太多,万一这小子犯起浑来,惊动了外面的人,她就麻烦了,如今能暂留在大楚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就算是刚才,她也只想出出气,并不准备下死手,只是低估了这家伙的身手。 她不止气自己没得手,更气这家伙嘲笑自己的身材,拿自己和那位侯府的大小姐对比。 “宁华公主心里憋着气我也知道,你拿针弄我,我也还回去了,就算扯平,”萧天洛蹲下来道:“你扎我,我扎你也合理吧,外面的情况你也知道,我们不能同时消失太久。” 他可不想和这敌国公主有太多牵扯,被人发现他俩都在林子里,全身长满嘴也说不清楚。 宁华公主不吱声了,萧天洛笑了:“时间不等人,公主要是同意,就点点头,再这么耗下去,咱俩就说不上光明正大了,我萧某人可是有妇之夫,公主还得找个好男人。” 宁华公主紧咬着嘴唇,不甘不愿地点头,萧天洛笑着拔出银针,听她嘤咛一声,像抽了骨头一样瘫在地上,咂舌道:“公主记得整理好衣装,别自己败露了。” 萧天洛站起来,又瞟了瞟她胸前,摇摇头,扬长而去! 宁华公主骇然欲死,羞愤万分,萧天洛离开后,两名侍女才走进林子里将她扶起来。 “替我回禀大楚皇帝,就说我身体不适,提前告退。”宁华公主恨恨地说完,低头看着自己前胸,一眼望到的是自己鞋尖,顿时又羞又恼,这份羞辱,她记住了。 萧天洛大咧咧地离开林子,身上还沾着林子里的草,从大老远就看到皇帝坐在凉亭里。 那地方里三层,外三层,自己肯定是挤不进去的,他一寻思,就朝着圣懿公主他们待着的凉亭去,祝久儿和圣懿公主头上都插着花,远看就是一对姐妹花。 两人当着外人的面坐得远得很,一点也不亲热的样子,元宸站在边上一声不吭,看到他来,还往边上靠了靠,这是把他当洪水猛兽了? 这位大齐的三皇子也是倒霉,进入大楚就遇到圣懿公主,现在不知道什么原因还留在公主身边,安北侯府去不得,现在真叫一个忍辱负重。 “你跑去哪了?”祝久儿从萧天洛的头发里挑出几根草,笑道:“怎么头上都有绿了。” “呸呸呸,满园春色这么绿,我头上这点算什么,除了大小姐,没人能让我头上满园春色。”萧天洛没个正经,冲大小姐使个眼色,拉住她的手放在桌下,在她手心写字。 祝久儿数着一撇一捺,心里有数了,这是让妖精给缠上了,不是狐狸精,是白骨精。 大齐使臣们经过今天的事情,嚣张气焰荡然无存,现在好声好气地和皇帝商量要盐要铁的事,顺便商量下降低关税,中午还在马场吃了顿简单的便饭。 丁公公抽空过来问萧天洛要几块牌子,要写什么,萧天洛本着不要白不要的原则,连绣坊和庄子、工坊的份都要上了,劳烦皇帝再写五块,主打一个雨露均沾。 那位宁华公主早在午膳前就借故离开,萧天洛也没吱声,等到送走了皇帝一群人,圣懿公主邀请他们去公主府小坐,一行人顺水推舟地进了公主府。 门一关上,就是亲亲热热的一家人,萧天洛才把宁华公主的惨事告诉大家伙,圣懿公主笑得直不起来腰:“活该,这女人自作聪明,是一点便宜也没有占到。” “她不是公主。”元宸除掉了面具,似笑非笑道:“我认识的宁华公主性情胆怯,天性善良,平时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在宫里的处境比我还惨。” 元宸算是自揭伤疤:“还会轻功、使得一手暗器,这是换人了。” 敢情是个假公主,估计那个宁华公主也没有想到大楚藏着个对本尊了如指掌的人,戳破了她的假面,萧天洛撇撇嘴:“还有脸说是冲着四皇子来的,怪我坏了她的好事。” 圣懿公主直截了当地说道:“她是冲着四皇兄的,但不是要成就好事,是要坏四皇兄好事,四皇兄真要从了她,就和东宫之位说再见。” 萧天洛笑着看向元宸:“三皇子这是长期待在公主府了?” 元宸的脸色一僵,圣懿公主说道:“他和父皇做了交易,父皇有令,本宫不得不收留他。” 圣懿公主的嫌弃溢于言表,元宸倒是盯着祝久儿:“大小姐一定想知道宣武侯夫妇是否安危,我倒是知道一二,但我丑话说在前头,我在大楚期间,宣武侯府需保我平安。” 砰,圣懿公主把茶杯狠狠一掷,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威胁久儿?!” “公主,我固然不是个东西,但我手上有你父皇想要的东西,也有宣武侯府想要知道的情报,仅凭这两点,你们必须保证我活着。”元宸手指抵在嘴角:“小声点。” 圣懿公主更急眼了,这才多久,就这让小奴隶骑在自己脖子上,她一巴掌拍到桌上:“这还没开春,你就想花红柳绿,到处要彩头,好大的脸。” 第197章 赤峡之战 祝久儿知道圣懿请他们过来的用意,伸手拦住她,和风细雨地说道:“三皇子的处境也堪忧,何必因为一时的意气与我们为敌?使臣们对大楚也有试探,三皇子还是冷静些得好。” 元宸看着这张温柔娇美的脸庞,笑道:“还是大小姐明事理。” 含沙射影的话让圣懿闭了闭眼,祝久儿轻咳一声,叹息道:“三皇子母族受难,母妃薨逝,我们也深感遗憾,有句老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三皇子为了活命不惜加入黑虎军,身负重伤又逃至大楚,九死一生必定不会只为了苟活于世,”祝久儿说道:“既然是交换,总要亮出筹码。” “公主殿下对三皇子您并没有什么所求,陛下与你的交易是什么我也并不关心,唯独我父母生死在我心中、侯府心中重于泰山。” “只要三皇子手中有足够的筹码,我们自会愿护你在大楚的平安,不若然,与我们何干?”祝久儿说道:“依照我们侯府的脾气,不想理会的人纵是把侯府大门砸破也不会理。” 祝久儿温声细语地说完,笑眯眯地望向三皇子,不再多说话。 三皇子心里一沉,不愧都是大楚人,开口闭口都是筹码,他凝视着祝久儿的眼睛,这是一双和圣懿公主截然不同的眼睛,沉静却深幽。 平静时的祝家大小姐仿佛变了一个人,不再是那个柔弱千金。 元宸有自己的想法,“我逃到大楚自然是想投奔安北侯府,可惜安北侯府也有自己的盘算,四皇子夺嫡之时,他们不想有任何变数,安北侯必定不是我的归处。” “在那之前我因为身受重伤被卖,落到公主手上,看似不幸,实则是件幸事。” 他的措辞引来圣懿的冷笑,不幸么?当初他不过一个可疑的身上带有黑虎军印记的奴隶,她为何要对他好颜相待,她可是花了银子将他买下来的主。 若不是落到她手里,岂能给他联络四皇子的机会,又如何在父皇面前现身最终落得一个真正的护身之所,这些事,她懒得浪费唇舌和他计较。 “托了公主的福,我虽身份败露但也在大楚暂时安身,只是大齐不会放过我,而大楚皇家也不会因为我而与大齐对着干,我位轻人微,犯不上。” 萧天洛笑了,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包括自己,在做侍卫也是要忍陆老六的气,现在之所以敢肆意妄为,也只是因为有宣武侯府的支撑,有老侯爷的支持。 老话说得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元宸现在只想保命,留得青山在先。 “安北侯府是远亲,仅仅只是远亲,哪里愿意冒险收留我,也要多谢公主殿下将我的身份告知大楚陛下,我才有面圣的机会,才有机会留下来,保住性命。” “但我如今贪心,大齐使臣试探我的下落,我觉得仅仅公主府不足以护我周全,想求宣武侯府也护我一程,至于大小姐所说的筹码——我有。” 祝久儿心潮涌动,但面上不显,淡淡地说道:“口说无凭。” 元宸想了想,说道:“我身在黑虎军时,虽然离两朝交战已经过去一年有余,但听说不少事情,比如赤峡那一场大战。” 赤峡之战正是两朝的对决之战,大楚大胜,但损失将士无数,将大齐赶至边境线以外,守住了边关,安北侯举师回朝,而宣武侯夫妇不知所踪,所带赤炼军损失惨重。 夫妇二人随同大半赤炼军都莫名失踪,只余小股后援存活。 如今存活的赤炼军被安北侯收编,老侯爷听闻后长叹不已,他年迈,祝久儿又是女儿身,被收编是情理之中的事,赤炼军可以不要,但儿子、儿媳妇要平安。 祝久儿心内刺痛,元宸说道:“我并非故意朝大小姐心口上撒盐,只是接下来要说的话也是听黑虎军参加过那场战事的老兵提及,内容有些匪夷所思。” “但说无妨。”祝久儿说道。 “赤峡交战那日,宣武侯率军本是势如破竹之势,但赤峡之中突起浓雾,伸手不见五指,等浓雾散去,赤炼军就不知所踪,只余下一头雾水的黑虎军。” “畏惧之下,黑虎军紧急撤离赤峡,为保全面子才称与赤炼军短兵相接,事实上连黑虎军也无法解释寻为何大军会突然消失。” 元宸说道:“作为黑虎军可以输在赤炼军手上,但绝不会承认是因为这邪门事件才苟活,这件事情因此被封口,那老兵也是喝多了才和我提到此事,事后警告我不能外传。” “我祖父也曾亲自去赤峡,”祝久儿微微一笑说道:“赤峡如今由大楚管辖,不仅是祖父,陛下也派亲军前去查找,一无所获,现在居然是说是一场大雾……” 看得出来祝久儿似信非信,元宸说道:“所以我方才才说是匪夷所思,大小姐若是不信,将来有机会逮到几个参与过赤峡之战的黑虎军便可探知一二,我如今也只能是口说无凭了。” 祝久儿下意识地去看萧天洛的神色,只见他皱紧眉头,并没有第一时间反驳元宸。 “我不知道此事有多少价值能让宣武侯府护住我,但若有朝一日我能返回大齐,势必不会忘记了诸位恩情,包括公主殿下。” 元宸说完,圣懿公主似笑非笑地打量他:“你不受大楚皇帝待见是众所周知的事,哪来的底气敢说这种话,还有,大齐使臣可是怀疑你藏在大楚,都敢质问安北侯。” 提到这事,元宸默然:“那宫树不是个好相予的,出名的老狐狸。” “看出来了,跳得最欢的那个反而是最蠢的,那宫树就在边上看着桑奇出丑,谈判要是不力,到时候这顶帽子也要扣在桑奇头上,也不知道那位桑将军悟到了没有。” 祝久儿淡淡地说完,瞟了一眼萧天洛,萧天洛头皮一紧,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接下来的话题肯定和自己有关,不信,走着瞧。 第198章 陆水仙嫁人了? “至于那位宁华公主,虽是个西贝货,身手又了得,来都来了,陛下都开口让她留下,现在反悔肯定是不行了,以后是少不了麻烦。” 萧天洛看光宁华公主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圣懿公主挑挑眉,她是收到画像了,但要一眼认出那个小太监难,至于那位女官没什么难度,就是皇后身边的。 萧天洛叹了口气:“真是倒霉,我怎么就得罪了这么一号人物,她要是留在大楚,大小姐可千万要保护好我,省得我遭了她的毒手。” 元宸再怎么不得宠也是大齐皇帝的亲生儿子,对自己的兄弟姐妹还是了解的,他说是假的,那就是西贝货,何况哪家的公主能有暗卫一样的身手,那轻功杠杠的。 祝久儿笑笑,圣懿公主瞧不得他两人这样,直撇嘴,将火力对准元宸:“你刚才那番话说了和没说一样,我倒是想知道你与我父皇做了什么交易,让他留你在我的公主府。” 还交代她别欺负人,可见他投诚的筹码不小,可惜父皇和这家伙都闭嘴不严,保密得很。 元宸又犯了倔劲,死活不肯说,圣懿知道他现在把自己恨得牙痒痒,迫于安北侯府不能收留他,又不能呆在宫里,万般无奈才屈居于公主府,平时依旧要扮作下人。 而她也不是什么好人,借着在外面做戏的时候没少打骂他,依旧把他当以前的那个小奴隶,倒是私下才讲些客气,她现在也发现了,不管自己怎么发脾气,这家伙就是梗着。 到头来气到的仍旧是自己,看破这一点后,圣懿就只在外面借着身份有别发作,到了府里反而不声不响,权当这人不存在,两人反正是有形无形中杠上了。 看元宸把嘴巴闭得死死的,圣懿冷哼一声,再不理会他,而是对祝久儿说道:“大小姐,他给出的筹码可满意?” “不甚满意。”祝久儿直截了当地说道:“于我而言可有可无,不过既然陛下愿意留下三皇子想必有他的考量,我侯府既然忠于陛下,也不会吝于保护三皇子。” 元宸喜出望外,连忙拱手表示感谢,心下自然觉得与这位大小姐相比,圣懿公主就是活脱脱的女霸王,鞭挞之仇他迟早要还给她。 萧天洛则是陷入了沉思,原来失踪的不仅是岳父、岳母两个人,一同消失的还有大队赤炼军,不是死在敌军手里,而是在大雾之中整队消失,这很不寻常。 但他也曾经经历过类似的事情,在某着名的山峰峰顶遭遇雪崩,失去了七名战友,他们的尸骨至今无踪,可大雾?这是为什么?难道是地裂? 这是萧天洛能想到的最大原因,但大小姐也说了,老侯爷亲自去找人,皇帝也派了人。 要是普通的地形原因,这么多人与马能消失在哪里去? 要说是安北侯下的毒手,这种机率说起来就不高了,这分明是有人拿这件事情说事,离间安北侯府和宣武侯府,而两府也如这些人所愿拉开了距离,是真是假就不晓得了。 欸,萧天洛觉得自己的脑壳不够用了,这是各家都有打算,各人都有所想。 “对了,那花魁不是还在你府上?”祝久儿说道:“准备一直留着?” 圣懿公主皱了皱眉,说道:“用完了我留她做什么,原本打发着在公主府做个普通下人,后来想了想,何必留这么一个祸害在手上,索性给她说了一门亲事,嫁出去了。” 噗,祝久儿嘴里的茶差点喷出来,那陆水仙居然嫁人了?! 不久前,陆水仙顶着满头朱翠和首饰在自己面前招摇的情景明明过去没有多久,这才多长时间,她居然就从花魁演变成公主府的普通丫鬟,如今再次进行了身份的演变。 “她经历了这一场也算是清醒了,在这年头有姿色没有靠山还想往上爬?”圣懿公主倒是对这位花魁另眼相看:“她能幡然悔悟选择这一条路,本宫倒是能夸她一夸。” 元宸不知道前面发生的事,插不上嘴,了解内情的萧天洛和祝久儿都给整懵了。 看到他俩的呆样,圣懿公主抬了抬唇:“本宫可没有胡乱拉郎配,是她自己和别人看上眼了,人又不嫌度她以前呆在青楼,迎为正妻,虽说是个农户,但身家清清白白。” 说穿了,就是一个往公主府供应蔬菜瓜果的农户,自己家包了不少山头田地搞种植,也是都城的种植大户,无意中见过陆水仙一面就惊为天人。 两人眉来眼去的不知道怎么就看上眼了。 “那农户知道她的来历?” “从本宫府里出去的人自然不会做糊弄人的事,可是和他说得清清楚楚,他要是嫌弃大可以后悔,结果说不在乎,偏要迎为正妻,那陆水仙自己都吓傻了。” 青楼出来的女人想做正妻难于上青天,对方虽说不是权贵之家,但有屋有田有山,一年下来赚的也不少,陆水仙也是被前面的那一出出整怕了,进了公主府后像换了一个人。 “她还有一丝清醒,抓住这次机会嫁了人,本宫也懒得将这枚废棋捏在手里,卖身契都还给她了,也不稀罕她那点赎身银子,就当给她的嫁妆了,毕竟从本宫府里出去的人。” 祝久儿抿唇微笑,圣懿就是口硬心软,看似飞扬跋扈,其实心软。 就连元宸都若有所思地看了圣懿一眼,自然招来她不悦的眼光:“看什么看。” 元宸眉头紧锁,倒是萧天洛想到另一件事:“那冒牌货倒是一点也不怕身份曝光,光天化日地就敢到小树林找我麻烦,她哪来的底气?” 祝久儿一想,也是俏眉颦起,的确如此,宁华公主敢当面和萧天洛叫板,也不惜亮出身手,就不怕他们去皇帝面前戳穿她吗? 那元宸听完,却是笑了:“她有身份玉牒在手,有国书证明,使臣一口咬定她就是公主本尊,你们能拿她怎么样,再说了,这样的事情彼此都心知肚明,大楚应该也熟。” 都曾经李代桃僵过,拿世家千金冒充公主这种事还是大楚先开始的,后来有来有往,双方都清楚,但都揣着明白装糊涂,人生就是这样,难得糊涂! 第199章 伺候人的大小姐 圣懿公主心下了然,她身在皇家清楚玩法,只要没到撕破脸皮的程度,又在身份名牒齐全的情况下,不会大费周章地去查这公主是真是假。 何况就算去查,也顶多是这公主爱好习武,打小就有培养,就是不承认她是假货,有辙? 萧天洛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圈层的处事方式,还是受到了很大的冲击,以至于从公主府回到侯府的时候,一路上愣是没怎么说话,等回到院子里,水也没喝,直接坐在那里。 他这几天经历了不少事情,也认识了不少高于自己阶层的人,甚至连皇帝都见了三次。 风头也出了,人情也得了,赏赐也拿了,出力不少,但受到的冲击也不少,毕竟是两个时代,上次和老侯爷去宫里告状他就学到了人要留有底牌,尤其是面对皇帝这样的人物时。 凡事真真假假,做人也不能太实诚,而有时候真假未必要界限分明,刚归刚,也得柔。 萧天洛突然觉得自己和大小姐的组合倒是不错,也算是刚柔并济。 祝久儿看得出来萧天洛的情绪变化,进屋以后也只是静静地净水,喝茶,倒是林通在外面有些不懂:“姑爷今天怎么了?” 柳叶白他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大概是累到了。” 萧天洛是真的累,主要是心累,晚上吃得都少,早早地洗完澡躺在榻上,骂人可以骂得爽,打人也可以打得爽,唯独玩心计是真心的烧心烧脑,说不出来的疲累。 他现在宁愿打一天拳,也不想应付那些心思弯弯绕绕的人,他在心里哀叹一声。 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不知道什么时候,祝久儿坐在他身边,歪着脑袋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看他这躺的大爷样,直直的,仰面躺着,可眉心都皱成了川字。 她凑过去,在他耳边说道:“怎么,吓到了?” 萧天洛没吱声,祝久儿心中警铃大作,上回他被皇后暗算,出宫就找自己多要了一成。 这一次不会又多要点吧,再要就没法养家了,她放低了声音,说道:“你今天可是收获满满,卖给高相一个人情,又得了陛下亲笔的牌匾,还给宁华公主一个下马威,还不满意?” “可是这心里怎么这么不舒服呢?你们这里的人怎么心眼这么多,一个个真真假假的。” 祝久儿听到“你们这里的人”时,心里有些古怪的感觉,这用词怕不是脑子用多了,糊涂了,她不禁笑道:“你不也是我们这里的人?” 萧天洛一扭头,眼神炯炯,心道我这壳子、里子全换了,怎么才能让人理解?不可说。 祝久儿看他这异样的表情,一时间也拿不透这男人的心思,再加上折腾了这一圈,她也想去洗洗身上的污浊,给他倒杯茶后就进了净室。 等祝久儿洗得香喷喷出来,才发现萧天洛居然睡着了,她便轻手轻脚地出门找祖父去了。 萧天洛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胡乱思想一通后身心俱疲,躺着躺着就去会了周公。 等到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才发现天色暗下来,外面天都黑透了,脑袋昏昏沉沉,一睡就到了这个时辰,他摇头苦笑,这古代的明争暗斗太耗神,竟然把他折腾成这个样子。 他坐起来,房间里空无一人,他叫了一声林通,也没人应,没人点灯,屋里黑麻麻。 吱地一声,一道身影闪进来,顺手点燃了灯,看到坐在榻上的萧天洛,大小姐抿起了嘴唇,睡得呆呆懵懵的萧天洛像个小孩子,一点也不设防,比平时咄咄逼人的样子可爱多了。 “睡醒啦?膳房里给你留了吃的,要不要送进来?”大小姐一开口,萧天洛就扬了扬眉。 不对劲得很,大小姐平时虽然看着懒洋洋的,但语气清冷,哪像现在这么温柔小意。 “今天没什么胃口,不吃了。”萧天洛靠在榻上,看着忙活着的大小姐。 她从外面进来,披着纯白的披风,照旧是毛茸茸的领子,衬得她脸色如玉白,她身姿本来就婀娜,藏在飘忽的披风里更惹人遐想,看着尤其妩媚动人。 微暗的房间里,萧天洛听到自己的心跳快了一拍。 祝久儿点完灯,伸手探了探茶壶:“水都凉了,我让柳叶来续水?” “不必了,”萧天洛的声音有些沙哑,看向大小姐的神色有些怔忡,整个人的反应都比平时要慢一拍,祝久儿呆了呆,笑道:“你这是怎么了呀,真被马场的事吓到了?” 祝久儿转身,继续道:“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你说的,已经上了我们家的贼船。” 萧天洛闭上眼睛,因为睡了一觉的原因,先一阵昏沉,马上就是清醒,等他再睁开眼,面前是祝久儿举过来的湿毛巾:“擦擦脸。” 萧天洛接过来胡乱地在脸上抹了几把,诧异道:“大小姐今天是怎么了,难为你又点灯又递毛巾,我这受宠若惊到心慌。” 祝久儿可不敢提一成两成的事,就怕他没想起来,自己倒提醒了他,斜他一眼说道:“你今天替商号又争取了御赐牌匾,这是天大的好事,全是你挣来的,对你好不是理所当然?” “大小姐真把我当摇钱树用,来,多摇几下,看能掉多少金疙瘩。”萧天洛没祝久儿想得那么贪心,多要了一成以后就满足,哪怕后来还分了半成出去,可基数大呀。 “我刚才去见了祖父、祖母,今天的事情他们都知道了,包括元宸所说的事,他们对你是又谢又忧心,风头太盛就恐怕有别的事情找上门,着我们这几日低调些。” “不主动惹事,就怕麻烦主动找上门。”萧天洛将擦完脸的毛巾又递给大小姐。 祝久儿点点头:“理是这个理,这两天的事情都是应势而为,应了陛下的心意,救的也是咱们大楚的贤相,你没有做错,祖父一直夸你呢。” 萧天洛看她一眼,摊开双手:“来吧,该说但是了。” 第200章 前面一马平川 祝久儿忍俊不禁:“陛下的心思是最难揣摩的,祖父的意思是让咱们冷一冷,你拒了高相的邀请最好不过,咱们现在不掺和那一堆,陛下要用咱们的时候自然是义不容辞。” “那是当然,毕竟我和祖父在皇帝面前表过忠心,这两次也算说到做到,皇帝不就龙心大悦,赏了牌匾,我也算贴心了,知道国库里没多少存货,只要这些虚名就好。” 内务府制作这牌匾也花不了多少银子,但往那几家商号上一放,那就省了一大笔广告费。 接下来的成交可以想象有多火爆,萧天洛现在就仿佛听到银子从天上掉下来的哗哗声,心里这就一个美,从开始到现在,慢慢地步入佳境到现在一步登天,中间就隔了个皇帝。 这么一想,刚才压在心里的沉甸甸的感觉就这么消失了。 祝久儿看着他,心里也知道要不是自己,他也不会被牵涉其中,虽说有回报,但是危机重重,萧天洛原本不用承受这么多,她微微抬眸:“要是反悔的话,也可以的。” 萧天洛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等知道大小姐在说什么后,反倒是笑了:“我都走到这一步了,中途放弃有什么好处?况且……我要是退出,大小姐是不是要找个男人生孩子?” 祝久儿都没想到这个层面上,一想到要再和个男人肌肤相亲,她也是一脸的不适。 萧天洛叹了口气,别说大小姐了,连他都觉得不对劲。 孩子虽还没有弄出来,但他俩这关系是相当深入,要是他退出,依侯府的打算肯定是要再替大小姐找个男人生孩子,延续香火,这么一想,萧天洛心口升了酸气。 这一退出,就像自己给自己头上添点绿,这叫什么事! 祝久儿被问得哑口无言,萧天洛看她一眼哼道:“这种话不要提了,上了你家的贼船,好歹也要呆三年,三年后我起码能得不少银子,要是咱俩给力,我还能升级当爹。” 被萧天洛这番话说得祝久儿脸色绯红,心如撞钟。 “那就不提了,我们按协议办事。”祝久儿说道:“眼下局势有些复杂,但侯府暂时没有牵涉其中,那宁华公主行事乖张,但也进不了我们侯府的大门。” 想到那公主下手的狠辣程度,萧天洛闷哼道:“什么宁华公主,就是个太平公主。” 祝久儿瞥他一眼,他补充道:“大小姐难道没看出来?那前面一马平川,低头就能看到鞋子,毫无遮挡,可不就是太平。” “就你嘴损。”祝久儿说道:“她行事看似狠辣,但心中有乾坤,不要小瞧她,正如三皇子所说,她敢光天化日报复你,正是看透了两朝关系,断定大楚不会发难,不追究她身份。” 萧天洛无奈苦笑道:“这件事情我是真冤啊,她嫌我坏了她的事,我也是无辜受害者。” 祝久儿似笑非笑地打量他:“要不咱们等等,看这宁华公主的气性,一定会把害她大计不成的人揪出来,咱们听祖父的好好打理生意和庄子,坐等结果?” “大小姐英明,也好让我缓缓,”萧天洛是举双手双脚赞同,“趁着这功夫,我也想想接下来要怎么行事,以后该收敛收敛,该张狂张狂。” 话说完,他又看向大小姐:“今天这马失控的事祖父怎么想?” “他与大齐使臣的看法相同,这帮人就算没什么心量也不会坑自己,祖父说了,只要不是我们侯府下的手,管它是谁,”祝久儿一挑眉,和老侯爷还有些像:“让他们狗咬狗去。” 官方驿站里,鸿胪卿卢安正拱手道:“诸位使臣先安心住下来,陛下有令,诸位所求之事需得朝堂商议方能给出回复,另外,宁华公主……” 大齐使臣们纷纷抬头关切,卢安轻笑道:“公主殿下要长住都城,哪能长期居于此处,皇后娘娘恩赐,特地安排了一处清幽的院子供公主住下,吃喝用度一应俱全。” “不知道公主几时方便搬过去?”卢安扭头,只见这位清雅端庄的宁华公主一脸的疲态,把他都吓了一跳,这公主的脸色也太难看了:“公主身体不适,可要召太医?” “不必了,许是不适应大楚的天气。”宁华公主依旧是清幽如竹。 卢安对这位公主还是有些佩服的,大老远地到了陌生的地方还能不卑不亢,敢在宫宴上大方表达对四皇子的爱慕,被拒绝后也能淡定以对,人也不矫情。 这要是换成倭国来的公主,那能把他们鸿胪寺折腾个半死,三天两头地找麻烦。 所以这人都是比较出来的,卢安对待宁华公主的态度和善不少。 “那就好,那公主意下如何?” “听从皇后娘娘安排,明日吧。”宁华公主说道:“多谢卢大人。” 卢安笑呵呵地安排好一切,就美滋滋地走了,桑奇沉着一张脸,不说腿疼,现在心肝肺都是疼的,今天马场发生的事险些毁了他们的心血。 “他娘的,那三百匹马可是咱们辛辛苦苦从大齐运过来的,一路上耗人不说,又耗了多少银子,一路上得喂粮,病了得喂药,且不说咱们在这一块实实诚诚,挑的全是好马。” 别看数量不多,全是百里挑一的极品货色,没看太仆寺卿都忍不住出来说话。 要用这批马去换盐和铁,这桩交易是务必要达成的,马自然得好,让大楚挑不出毛病。 “今天倒要多谢那个姓萧的,要不是他突然出现拉了高相一把,咱们的罪过可就大了。”桑奇是记疼不记打,昨天还把萧天洛恨得牙痒痒,今天竟就觉得这人出现得正是时候。 “哼,最该多谢的是大楚皇帝没有亲自上马。”宫树冷不丁地说道。 一番话讲得众人全身发寒,宫树环顾四周:“让大楚皇帝查,我也想知道到底是谁看不得咱们顺畅,公主殿下,接下来也请多多保重。” 宁华公主微微颌道:“宫大人放心,本宫既来了大楚便知道要做什么事,皇后娘娘有私心,要将本宫放在她可以掌控的地方,焉能不让她如意?” 第201章 娶了这么一个蠢货 宫树笑得万分欣慰:“公主殿下蕙质兰心,皇后娘娘固然有私心,但以礼相待也是她身为一国之后应有的礼数,公主安心受着就可以。” 宁华公主笑笑,那什么皇后娘娘安排的清幽小院,她不能不去,大楚皇后的私心也是一目了然,大楚皇帝这般文韬武略的人物,竟娶了这么一个蠢货。 宁华公主想到自己当场说出是冲着四皇子去的时候,皇后的脸是肉眼可见得变得欣喜。 丝毫没有顾及皇帝是多么排斥她这位远道而来的异国公主。 回到房间里,宁华公主迅速去沐浴,身边的宫女看到宁华公主身上的擦伤,迅速取来药膏要替她抹,她清冷地说道:“不必,最近又不会洞房,也没人看了去。” 但这话音一落,宁华公主自己先冷了脸,若说被看,也是被那姓萧了看了个干净。 虽说只是后背,又有披散的头发,满打满算也只看个大概,但她怨的是进来的不是四皇子,什么身在大齐就听说四皇子英武非凡,这些全是鬼话。 只是挑一个最有可能的罢了,四皇子家族有人远嫁大齐,勉强能攀上关系,而且能挑开他们不堪的内部争斗,何乐而不为,若是能成功地设计四皇子,到时候才更好看。 可惜啊,有人暗中引来了萧天洛,而非自己预想的人,棋差一招。 这件事情算是对她个人盘算的重重一击,而今天马场的事情牵涉得就大了,这是要搅黄大齐和大楚的交易,让两国关系恶化,又是谁将手伸得这么长? 宁华公主沐浴后换好衣裳,门就被人叩响了,小宫女打开门,一抬头就直接走出去,从外面把门合上,看到来人,宁华公主立马抱拳道:“大人。” “今日为何提前告退?”宫树朝她脸上瞟了瞟,这张清冷的面庞和大齐其她女人都不一样,也不像原来的宁华公主那么生生怯怯。 “大人见谅,当真是身体不适。”宁华公主的脸色现在仍旧苍白:“怕在大楚皇帝面前失礼再折我大齐颜面,不得不提前离开。” 宫树提醒道:“你作为和亲公主来到此处,但别忘记你真正的任务。” 宁华公主再次抱拳:“卑职清楚本分,请大人放心。” “大楚的狗皇帝不好对付,你在四皇子的事情上折戟也不意外,今日姓萧的前脚失踪,你后脚消失,本官也不想多说什么,这样的事情下不为例,记住你现在的身份。” 宁华公主却没有只是应声,她面露疑惑道:“卑职确有不甘之心,但也存有试探之意。” “你是说萧天洛?” “此人英武大人也见过,但卑职觉得此人还有些邪性,一试之下果然身手不凡,路子又野,他不过一赘婿,又是白身,大楚皇帝却召他两次,可见行事颇得皇帝心意。” “他极可能是大楚皇帝的一枚活动的棋子,卑职对他设防,也想多摸摸此人底细。” 宁华公主说得坦然,宫树的脸色好看了些:“你倒是思路清奇。” 细细想来,也确有道理。 宁华公主过了这一关,就闭上嘴巴不说话,宫树将双手背在身后:“你总算留在大楚,陛下交代下来的任务也算完成一个,接下来谈成交易至关重要。” “今日的事情于我们不利,洽谈结果不如人意,明日仍要继续。”宫树叹道:“陛下交代的那个任务也只有依靠你了,待我们走后,你可启用……” 宫树凑到宁华公主耳边低语,她点头:“卑职谨记。” 接下来的几天,萧天洛和祝久儿果然是深居简出,就连皇帝御赐的牌匾依次挂在各商家号时也没有去凑热闹,只让掌柜的弄得大张旗鼓。 不过消息他们是知道的,林通和柳叶、柳絮有去现场见证,听他们仨讲,现场被围得水泄不通,百姓们盯着那皇帝亲笔写的招牌,一个个热忱得很。 君权就是这个朝代最大的迷幻剂,能把人弄得神魂颠倒,普通百姓只有臣服、仰望。 皇帝亲笔题的字就能令人望而生敬,是所有商号、工坊和绣坊的活招牌,以后无人上门找麻烦,一块匾好过千金万金。 开设绣坊和工坊的地段没那么好,鱼龙混杂,也有街头混混上门搞事情,别说侯府门第高,但这也是一把双刃剑,有人耍横搞无赖也没招。 过往老侯爷就亲自处理了几回,现在这牌匾一挂,比老侯爷还好使,附近的街溜子看了都胆寒,一一交代下去,这地方是不能再动了,耍赖碰瓷都不行! 工坊和绣坊是讨了块护身符,对于三家商号来说是招揽客人的绝杀之计,直接秒了所有同行,就算东西不行,多少客人也要过来凑个热闹。 萧天洛和大小姐自然会保证货品和食物的品质,不讹人,也不会坑人。 至于那帮大齐使臣的事就断了讯息,宫里怎么安排处置,怎么交易都与他们无关,倒是安王府突然送了请柬过来,邀请他们过去做客。 因为祝久儿不爱应酬,老夫人年纪又大了,除了宫宴,祝久儿最近一次出席的只有诗社那次重大宴席,但也因此和安乐小郡主结缘。 安东小郡主太可爱了,还没及笄就像个孩子,言辞天真,请柬上写了他们夫妻俩的名字。 看字迹是她自己亲笔,略显稚嫩,但诚意满满。 祝久儿叫来柳叶和林通:“你们去天香阁看看,挑一些像样的给小郡主做生辰礼。” 这两人是冤家,但萧天洛和祝久儿就是想看他俩凑一块,次数多了他俩都习惯了,没有一开始的剑拔弩张,直到走出府,林通赶来马车,这才发现柳叶今天穿了身紫色衣裙。 刚才在府里没留意,走出来一看,这只母大虫一袭紫衣,俏俏生生地站在府门前。 就这么一看,林通才发现柳叶其实长得挺漂亮,身姿修长,不是丰腴但也没有骨瘦如柴。 虽然看着不像方芸娘那么性感妖娆,但能伺候大小姐的肯定也是中上之姿,就是大小姐实在是太美了,把两名贴身丫鬟衬得普普通通。 柳叶今天穿着这紫色的衣服,看着就和平时不一样,那张俏脸亦喜亦嗔,但整个人好像温婉了很多,直到柳叶开口:“看什么看,当心老娘挖了你的眼睛。” 第202章 大小姐的月事走了? 林通望天长叹,果然还是那只母大虫,刚才自己肯定是眼花了,才觉得今天的柳叶有几分温婉,像个宜家宜室的好姑娘,都是那身紫衣裳惹的祸。 见林通表情变了又变,柳叶纳闷地上了马车,想到林通被方芸娘嫌弃,嘴角挑起笑意。 “从老街绕过去,顺便看看你的心上人?”柳叶撩开马车帘子,笑呵呵地说道。 林通一回头,两人的脑袋都差点撞一块,离得这么近,他连柳叶脸上细细的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但听出她的嘲讽,他心里一紧,嘀咕道:“不看了。” 柳叶挑挑眉,眼神泛光:“去看看吧,说不定她思来想去又觉得侯府的侍卫不错呢。” 另一头的方芸娘正坐在豆腐摊子后边无所事事,过了最繁忙的点,她手撑着下巴,神色幽怨,自从天洛哥哥离开后她就很难再开心得起来。 原本心有不甘,在见过那位传说中的侯府大小姐后变得无力又心酸。 家里人开始替她张罗婚事,看上她的人还真不少,但在她看来,没有一个比得过萧天洛。 马车停在巷口的时候,柳叶直翻白眼,她不过顺嘴提了一句,本是打趣和嘲讽,没想到林通真的把车赶到这里来看她的豆腐西施。 林通远远地看到方芸娘呆坐在摊子后边,胸臀丰腴,白白嫩嫩,那脸上的潮红,还有婀娜的身段一如从前般诱人,可惜,这时候从边上杀出一对老夫妻,领着媒人朝她过去了。 剩下的事情林通就不想看了,乡绅也好,财主也罢,这位豆腐西施都不可能是自己的。 林通丧着脸,一声“驾”,载着柳叶直往天香阁去。 侯府里,祝久儿被萧天洛带进小厨房,不解地看着他撸起袖子,萧天洛看她呆呆怔怔,解释道:“小郡主贪吃,光送首饰胭脂什么的没什么新意,我准备搞点不一样的。” “她尝过蟹黄豆腐了,可是又一道新菜?”祝久儿看他这么热切地准备,也心生期待。 她双眼冒光,眼底似有水雾,整个人乖乖巧巧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萧天洛看得心里直痒痒,祝久儿看他不动了,轻声说道:“我也给你一份大礼。” 她也没卖关子,拿出一张银票给萧天洛,萧天洛接过来一看,数了数:“八千六百两?!” “所有铺子的两成半,账本我也整理好了。”祝久儿有些脸红,她用萧天洛教她的法子果然事半功倍,不难算出萧天洛能拿多少,而侯府拿到的就更多了。 “哈哈哈哈,我这是暴发户了啊。”萧天洛直接笑开了,之前是账面上有得分,现在不一样,真真实实的银票拿到手上,这是实打实的好处! 穿越来这么久,拿到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桶金。 “账已经做好了,三家铺子的明细都在那里,除掉了税和损耗,天香阁还好,客来楼和天香楼的食材多多少少会有浪费,再去掉半成给他们的分红,剩下的就这么些。” 祝久儿本来想晚些时间给他,看他刚才认真的样子,突然就压不住,要想马儿跑,也得给马儿喂点草,每个月几十两的零花钱哪够填他的心。 萧天洛拿着银票是心满意足,但肯定不会止于此,他见识过皇权的无敌与争斗,侯府的地位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稳,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都说什么钱最可靠,但皇帝老子一句话就能抄家,家产填充国库,沈万三富可敌国又怎么样,下场也不怎么好,还有朱元障杀功臣,都是分分钟的事。 侯府手握私兵是最后的筹码,还有失踪的岳父、岳母,要是只是两个人就好了,还有占大头的赤炼军也跟着一道消失,这也是横在皇帝心里的一根刺。 要命的是侯府自己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元宸的话也是听来的,鬼晓得真假。 “一下子拿到这么多银子,傻眼了?”祝久儿不知道他心中有想,开玩笑道:“要不是你研究出了新菜、新产品,又让客来楼改变了经营模式,做梦也想不到有这样的情景。” “大小姐去过海边吗?”见祝久儿摇头,萧天洛把银票收起来,说道:“那肯定没有见过虎鲸了,它是一种生活在海里的动物,它很聪明,攻击力强,但对人友好,能区分敌我。” 祝久儿聪慧无比,从他短短的几个字里就联想到了萧天洛本人:“像你。” 萧天洛勾起嘴角:“正是,它的鸣叫声很好听,很有诗意,但要是能破译的话,虎鲸已经破译的叫声中有百分之七十都在骂骂咧咧,是名副其实的海底街溜子。” 萧天洛行事外放,说话不像书生那样文绉绉,若说是街溜子也有几分味道。 “虎鲸还倔,哪怕没了鳍也要在海底畅游,典型的见了棺材也不掉泪,”萧天洛说道:“大小姐,这八千六百两为我自己所用,我得去海里畅游,做个大楚的街溜子。” “但我分得清楚是非,能区分敌我,所以没有问题吧?”萧天洛说道:“我张罗的买卖大小姐要是愿意掺和掺和,十分欢迎。” 绕了一大圈,原来在这里等着她,他显然不满足于给自己当摇钱树,要自立门户了。 而且与他们区分开来,但他这番表态是说不会与侯府的产业竞争,祝久儿低下头,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准备做什么买卖?” “天机不可泄露。”萧天洛手握巨款,但也不想贸然投资,一朝回到解放前。 萧天洛不是没良心的人,踩着侯府的台阶够到了更高的地方,得到了更多,转头就目空一切,这种人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所以他才将自己比喻成知道好歹的虎鲸。 祝久儿想以祖父说的话——“那小子是个有志气的,岂能一直甘居于侯府之下,且看他有没有良心,要是可以,早些有孕也能让他安定些,三年后且看。” 祖父倒是不担心他干出背弃侯府的事,但要说到有孕,祝久儿手摸向肚子,结果被萧天洛盯住,他一扬眉,问道:“大小姐的月事走了?” 第203章 带军叛逃? 祝久儿轻哼一声,就知道这家伙光蹭蹭根本不满足,她不直接回答,而是说道:“快了,还得一日,停药以后月事混乱,杜神医说过的,三个月后就好了。” 那就是三个月后就能要孩子了,萧天洛对自己尤其有信心,必定一击即中! 说到这里,萧天洛心想两个人从第一次到现在,从来没有过避孕措施,就这样大小姐的月事还是如期而至,可见杜神医说得没错,神医之名不是浪得虚名。 怀里揣着这么多银票,他是心情大好,三下五除二就把给小郡主的礼物准备好,也只给祝久儿尝了尝就准备当天再带过去给小郡主一个惊喜。 等到林通和柳叶从外面回来时,两位主子正在书房里对账。 萧天洛拿到银票不代表就什么都不理会,账还是要查的,这一看吧,就知道大小姐实诚,账目给得十分明确:“餐饮的利润率不高,尤其客来楼,这是定位决定,没有办法。” 三家商铺里还是天香阁最给力,天香楼次之,客来楼最末。 “客来楼以前是被祖父拿去做慈善的,现在能小有薄利养活一帮伙计不错了。”萧天洛倒是知足常乐:“倒是天香楼这个月的利润增长了六倍,可喜可贺。” 祝久儿笑得格外温柔:“多亏你发明的那几道菜,那蟹黄豆腐一经推出,又卖疯了。” 萧天洛看了一下采购单,还有每天的清盘记录,心里直叹,没有冰箱,这食材的损耗就是大,这采购的数量很难把控,客量有多有少,只能在一定范围内采购,减少损耗。 两人正合计怎么减少损耗和压低库存的时候,柳叶和林通进来,把从天香阁搜刮的东西摆出来,看到林通的苦瓜脸,萧天洛说道:“怎么了?” “媒人去给他的心上人说媒了。”柳叶幸灾乐祸地说道。 这话讲得绕口,但懂的都懂,萧天洛脱口而出:“方芸娘也有十七了,是时候说亲。” 林通的肩膀更耷拉下来,萧天洛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这小子啊,有句话说得好,智者不入爱河,除非遇见富婆……” 他话还没有说完,祝久儿的眼刀就飞了过来,萧天洛一沉吟,换了个说法:“感情讲究你情我愿,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比如我和大小姐。”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你听大哥一句劝,方芸娘不适合你,那丫头心气高着呢,”萧天洛说道:“不信咱们打个赌,不出一月,她必成亲。” 林通头一垂:“姑爷,我不想她了。” 萧天洛对这个真是嗤之以鼻,不过就是见过几面,看中的就是方芸娘的脸和身材,要说有多么情根深种,他是真不信,就算他和大小姐,现在也不敢用这个词。 林通和柳叶出去,两人才把他们搜刮来的东西挑了挑,从中挑了几件最好的收起来。 到了晚上,萧天洛双手抱头躺在榻上,想着怎么花这八千六百两,这才是自己真正的财产,侯府给的聘礼是多,但三年后才能兑现,远水解不了近渴。 要是光给大小姐打工是不能满足的,虽然有分成,毕竟拿的是小头,不过瘾,身为赘婿也得有自己的打算,他也深知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 餐饮和胭脂水粉、首饰这与宣武侯府重叠的生意率先被他排除,原因无它,自己和自己打擂台不说,这边都有皇帝赐的牌匾,自己再自立门怎么斗得过? 这么干还有可能和大小姐、侯府心生嫌隙,得不偿失,毕竟现在大家还是一家人。 剩下的,要说固定资产的话,没有车就是房,也就是都城的宅子,只要经济好、不打仗,房子就是硬通货,都城的房子不便宜。 萧天洛想到唐朝令人咋舌的房价,李白在朝为官都买不起长安宅,只能租房子住。 有人曾经换算过,在唐朝的鼎盛时期,房价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平,最高时曾经达到惊人的每平方1000贯,也就是一平方就要一千两银子,买个一百平方的房子,就得十万两银子。 照他做侍卫时的六两月银算,不吃不喝到死也买不起,得攒几辈子。 现在大楚都城的房价倒还没有到这么夸张,不同地段的差异性很大,但他以前也没敢想能买房子,就想把破败不堪的老房子翻新一下有个落脚的地方就行。 这个念头一起来,萧天洛就准备明天让林通去牙行多打听打听行情,当然了,还得想想别的营生,土地买卖是不用想了,宣武侯府有山有地那是用军功挣来的,官方给的职田。 普通百姓只能租,土地更不允许私下买卖,大楚律法写得清清楚楚,违者绞刑。 大楚的不动产是有登记制度的,买宅子实行一户一簿,变更转让抵押都有正规手续。 起了这个念头,萧天洛兴奋莫名,以至于大小姐从外面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两眼泛光。 祝久儿心道收了银子这么高兴,等到下个月收银子的时候岂不是更兴奋,有陛下的牌匾加持,据柳叶去探看的情况,业绩比上个月更好,工坊那边都在开始加班加点。 这中间也有用了植物油改良配方的原因,产品质量一好,回头客就多。 萧天洛一边想,一边手指在大腿上点着,祝久儿没有开口,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此时老侯爷的院子里,灯火依旧亮着,侯老夫人掌着灯,老侯爷正低头看着地图,努力寻找着赤峡所在的位置,终是手指按在那里:“起雾,为何起雾?” “山间气候多变,”侯老夫人也到过边关,也曾提长枪上马:“若这位大齐三皇子所说来自当初的目击者,或许有几分可信度,只是何等大雾能让这么多人消失?” “老夫带队去探查过赤峡,没有发现地缝或可容纳多人的山洞,陛下也派人去清查过,安北侯也说赶到赤峡时就未察觉任何痕迹,中间甚至有些声音……” 老侯爷说到这里的时候眉心直跳,曾有人说宣武侯夫妇带军叛逃,投奔了大齐! 第204章 终究是老矣 老爷子仍记得当时的流言传播甚广,直说若不是投奔敌国,如何能这么多人消失得无影无踪,无人探查,当时能站出来替他们说话的倒只有安北侯。 到后来大齐那边并没有儿子、儿媳的下落,也不见大齐出来耀武扬威,宣扬消息,这种流言才渐渐平息,毕竟依大齐的尿性,让赫赫有名的宣武侯率军投奔,岂能秘而不宣? 何况大楚在大齐也有探子,皇帝想要确定只需要那边探查后回禀就是,若真是叛逃,宣武侯府上下早就被抄,他们也会被连累,哪能像现在这般安稳度日。 “能让这么多人同时失踪,连马也消失吗?”侯老夫人长长地叹了口气:“若说是身亡,岂能连尸骨也一并不见,这件事情实在是匪夷所思。” “只要不是投奔了大齐就好,否则我们祝家百年荣耀毁于一旦,老夫也无颜存于世间。” 老侯爷的脾气是倔的,老夫人知道他心结,叹道:“想我祝家为让皇家放心,多年来不敢让人丁兴旺,你更是立下规矩,男子不得纳妾,直接断了人丁兴旺这条路。” “也许是杀伐过重,我们祝家果真人丁不兴,就连我也只生得一子。”老夫人要说不遗憾是假的,大楚奉行多子多福:“可没想到,就连这一子也……” “欸,”老侯爷难得露出脆弱的一面:“不敢生男丁,生了孙女也担惊受怕,害怕皇家让她入宫作为裹挟我祝家的人质,才不得不编造她出生即病之事,才挡了这么多年。” 侯老夫人听到这里,不禁说道:“老侯爷觉得萧天洛如何?” “此人是久儿亲自挑选,万没想到如此给力,确实超乎意料,只是此人恐怕不好控制,但现在看来确有守诺之势,三年期内变数应是不大,但三年后不知他作何感想。” 要是这位孙婿是平庸之辈,仅是身手不错和身强体壮,借他生子便也作罢,这三年内好拿捏又能借精生子,但没想到这人除却四肢健达外又有一身胆色,脑子也好使。 短短的一个月内就让庄子焕然一新,让濒临倒闭的商号重获生机,更没有想到他能在皇帝面前崭露头角,昨日就连高相也承了他的救命之情,进而邀请他进相府为幕僚。 “他这番际遇实在超过我们当初预料,这走向……”老侯爷双手背在身后,想到孙女提到萧天洛时的眉飞色舞,不禁说道:“真是世事难料。” 侯老夫人见他忧心忡忡,不禁说道:“如今这情况确实难料,大齐的三皇子也藏身大楚,这又来了个冒牌公主,陛下还做主将她留下了,咱的孙婿也是和大齐使臣结下梁子。” “哼,怕什么?不说大齐这帮使臣和这个西贝货的公主,结下的梁子还少吗?”老侯爷不以为然地说道:“多一个少一个又有何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听他说得轻巧,老夫人轻哼一声,又说道:“贺家人被赶出去后倒还算老实,做这事束手束脚还真没有好处,还是萧天洛厉害,广而告之,直接彻底割裂,现在倒是省事了。” 老夫人做事粗中有细,之前在庄子里翻了跟头,现在行事周密许多。 贺百年一家人离开侯府后,她就让人盯着,那张氏果然不是省油的灯,当真打着侯府亲戚的名号给不少人家送拜帖想要结识,妄图给贺延年找个势大的岳丈。 幸好萧天洛当日把事情做得狠绝,事后又让说书人把这件事情大肆宣扬,都知道她所谓的靠山早就垮塌,压根不愿意理他,只有些不入流的人抱有幻想与她相交。 “本末倒置!”老侯爷也是庆幸萧天洛想了那一招:“他夫妻二人不盯着自家儿子好好备考,成天想些歪门邪道,就贺延年那学业情况,能考得上就有鬼了。” “他们换不起大风大浪就罢了,省得再让小两口烦心。”老夫人倒是看得透。 老侯爷盯着地图,就差没把地图看出个洞来,终究是长叹一声,素来坚硬的脸上终于露了一丝疲态,傲气的脊梁骨也微微弯着:“我老了。” 侯老夫人默而不语,老侯爷凄然一笑:“虽不想坠青云之志,终究是老矣。” “老侯爷……”老夫人忍不住眼泪,红了眼眶:“儿子、儿媳虽无下落,但我们有久儿呀,还有萧天洛,他二人必定会为侯府添丁,我二人只需等着抱重孙的那一日。” 灯光变得微弱,老侯爷终于将地图收起来,不过一场雾,何至于! 距离小郡主的生辰还有两天,这两天祝久儿可算是送走了烦人的月事,精心准备起给小郡主庆生,而萧天洛也让林通打听到了现在都城的房价。 “姑爷,最好的地段那都是达官贵人住的地方,宅子面积大,略微一问都得十万两以上。”林通的舌头都在打结:“还是最靠边的位置。” 萧天洛舌尖抵牙,摆手道:“略过。” “除了这一块,剩下的就是东西市那边了,次权贵地段,绝对的繁华地段,交界的地方最抢手,毕竟能和权贵们打个照面,所以市价不比那边便宜多少,像样的宅子六万到八万两。” 萧天洛的脑子一懵,怪不得啊,那白居易三十二岁时在长安做九品校书郎,月薪将近两万钱,换算成现在的货币大概是八千块钱左右,也只能在常乐里租个小亭子住,不敢买房! 直到十八年后,都五十岁的白居易才喜提人生第一套房,现在萧天洛是晓得了,别看这古代人口少,经济不如现代发达,那房价和现代比也不遑多让,普通人很难追得上。 喜提八千六百两的萧天洛只能感慨自己还是太穷,这不到一万两的银子想在好地段买套像样的宅子根本不可能,他呼出一口浊气,说道:“就没有低于一万两的?” “当然有了。”林通说道:“我是想着大哥现在都是侯府人了,那不得买位置好点的,所以第一时间去打听的都是好地段的宅子,西市最边上的宅子价格就直接滑落。” 第205章 溅血 看来大楚也是一样,位置决定价格,萧天洛摸了下鼻子,自嘲道:“我这是麻雀飞上枝头依旧是麻雀,你就不要想着我让我和凤凰肩并肩,来点务实的。” 林通哑巴了:“西市最边上也算是西市,那边商铺林立,要是一两万的宅子也是有的。” 这真是几盆凉水唰唰地浇下来,萧天洛直接给整无语了,都城的房价都这么离谱,一般人是怎么买上房子的,怪不得商业发达,看来只有经商来银子才最快,地位低就低吧。 “欸……”萧天洛又说道:“再看看吧,往别处多瞧瞧。” “大哥,你要买宅子啊?”林通说道:“在侯府住得不是好好的嘛。” 林通的脑子往下一想,心道大哥毕竟是赘婿,多半担心将来大小姐腻了他,就不要他了。 要是在外面置办一套属于自己的宅子也好有退路,一时间他眼神变得怜悯起来,对着萧天洛握起拳头道:“大哥,你放心,我一定帮你好好物色!” 不知道林通想歪了的萧天洛一颌首,心里一动:“重点看看书院附近的宅子,尤其名声好的书院附近的宅子,远一点也无所谓。” 萧天洛心道纯粹的都城中心和商贸中心是不想了,但古代也有学区房呀,书院的学子可不全是本地人,也有外地借读的,这年头书院可没有宿舍一说,全在外面租房子。 有些外地人有实力的就会附近买套宅子,这一块的竞争可比那热门区域小多了。 这么一想,萧天洛心底没那么塞了,又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给林通:“你的跑腿费。” 林通从小到大就没有拿过一百两的银子,他手一伸出去就像触电似地缩回来:“太多了。” 萧天洛端详了一下林通的神情,他精通微表情和唇语,从林通刚才瞬间的反应看出些东西,心下欣慰,硬塞进他怀里:“留着做本钱,我要是单独做点买卖,你也好参与。” “那就当我借大哥的。”林通的头摇得像拨浪鼓:“大哥,我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晓得自己的斤两,要不是大哥,我在前院早混不下去,现在这日子过得比蜜还要甜。” “我没有什么不知足的,大哥能拿到银子那是靠自己的本事,应得的,我不行……” 萧天洛说道:“那就当借你的,你先留着,等到我想好要弄点什么买卖的时候再说,你要是想追加投资,我也能先预借给你。” 这是天上掉下来的甜饼子,林通一激动,扑通,直接给萧天洛跪下了:“大哥,我林通对天发誓——这条命就是大哥你的,任何情况下都不会背叛大哥!” 萧天洛心里一激灵,眼前猛然闪过几张熟悉的面孔,他握紧拳头,喝斥道:“不许胡说。” 林通一惊,有些不解,萧天洛将他扶起来道:“关键时刻,保住自己的命要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不背刺我就行,犯不着豁出去自己的命。” 失去的痛苦他不想再承受一次又一次! 林通不明就里,但难得从大哥的眼底看到悲痛,他就不再客气,收好银票,一骨碌地从地上爬起来:“我记得大哥的话了,以后再不说这种丧气话。” 林通应了一声就出去办事,萧天洛站在原地却迟迟不能平静,脑海里翻涌着无数画面。 祝久儿此时也不在府里,她带着两名丫鬟去了一趟庄子,顺便又带了一批花生回府。 自从新庄头接手,加上施行了合同制,庄子里可谓是焕然一新,更远些的村民都闻讯过来谋个差事,是以从庄子里出来的时候,祝久儿颇是高兴。 萧天洛不在,两名丫鬟陪同她坐在宽大的马车里,一个倒茶,一个剥着水果,将她服侍得如娇似玉,祝久儿出发前就让萧天洛给自己扎了针,现在照旧是病恹恹的模样。 马车不急不缓地朝侯府驶去,柳絮嘻嘻笑道:“大小姐,现在的烦心事可是越来越少了。” “那是府里的烦心事少了,府外的可没少。”柳叶说道:“不过府外的事情只要不牵涉到侯府就好,对不对,大小姐?” “你这个贫嘴的小妮子。”祝久儿从桌子底下抽出一本话本子,脸上洋溢着淡淡的笑容,温声细语地说道:“平日里少欺负林通,他毕竟是萧天洛带进内院的人。” 被训斥的柳叶笑了笑,未置可否,倒是柳絮瞧出些端倪,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柳叶顿时觉得尴尬,顺手将剥好的葡萄推到祝久儿面前,看着如今更增添几分媚色,越发引得人挪不开眼神的大小姐,唇角带笑,大小姐当真是美人,旁人都比不上的。 从郊外回到城中也就那么些时间,眼看着就要到城门前,马车夫突然变得谨慎起来。 马车的速度明显变慢,柳叶正要询问怎么回事,马车猛地一震,外面传来马车夫的一声惨叫,马车便歪歪斜斜地冲出去,柳叶身子一晃,也跟着扑了出去。 柳絮见势不妙,飞身出去拉住缰绳,不防一人窜上来,勒住她的脖子:“小娘子,别动。” 这人往马车里一看,对上祝久儿那张脸庞,眼睛顿时直了:“哈哈哈,真是捡到宝了!” 祝久儿看着这身着短衫的男人,手指微握:“别伤害我的丫鬟。” 柳絮忙给祝久儿使眼色,祝久儿微微起身,正要往前,一只箭嗖地射过来,噗地一声,温热的鲜血狂飙出来,溅了柳絮一脸! 祝久儿眼睛瞪大,浓重的血腥味儿直冲过来,好像迎面打在脸上,刚才还满脸阴邪的男人眼睛变直,徐徐倒下…… 柳絮惊魂未定,再看血溅了不少在马车里,惊呼道:“大小姐。” 祝久儿的手掌松开,淡然道:“无事。” 她掀开布帘,抬头,不远处,骑在马上的程武刚刚放下弓箭,瞧见这张从马车里探出来的俏生生小脸,眼神深幽,突然飞身下马,将弓箭扔到属于怀里,大步走向马车。 祝久儿也走下马车,脸色苍白的她似乎摇摇欲坠,程武望向她,步伐越发地快,近到她身前突然站定,嘴角轻轻挑起,唤道:“大小姐。” 第206章 小刀拉屁股 程武挑眉笑完,伸手欲扶向祝久儿,另一只手却抢先一步拉住祝久儿,脸上连血都没有来得及擦的柳絮率先道:“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祝久儿也微微欠身,那马夫和柳叶都摔得不轻,等起来就看到躺在地上没了气息的男人。 一箭穿喉,利落! 祝久儿见这程武一身煞气,神情也变得严正:“多谢大人,敢问此人是?” “本官也不知晓此人身份,不过是配合大理寺罢了,大理寺卿既说生死不论,那本官就没必要留活口,倒让大小姐受惊,实在是罪过,罪过。” 程武嘴里说着内疚的话,脸上却只有笑意,丝毫不见歉意:“最近城中暗流涌动,大小姐应该多带几个护卫出门,今日才区区三人,实在不够用。” “多谢程大人提醒。”祝久儿轻咳几声,脸色是掩饰不住的苍白,唯有抹过口脂的嘴唇红润无比,围脖的毛发雪白,几乎要与她的脸色一致。 她突然站立不稳,程武立刻倾身上前,顺势去扶她的同时,手指迅速把向祝久儿的脉搏! 祝久儿倾身一倒,越过程武的手,整个人绵软无力地躺进柳絮的怀里,那一边,柳叶和马车夫瘸着腿奔过来:“大小姐,大小姐没事吧?” “没事……”祝久儿掩住口鼻,一脸难耐:“血味浓烈,我有些不适。” 程武收回手,右手背在身后,一脸兴味地看着祝久儿,祝久儿迎向他幽深的目光,双眼一闭,竟是在柳絮怀里晕死过去! 程武刚刚绽出的笑意收敛,立刻上前:“本官知晓城中有不错的大夫,带你们前去。” 柳絮手掌微紧,正色道:“多谢大人!” 车上还有血,但现在也顾不得了,程武一扬手,立马有金吾卫将尸体拖走,胡乱地擦了擦马车上的血,柳絮和柳叶就带着祝久儿上车,跟在程武一行人的后面进城。 程武说到就到,果然带着他们去了相熟的医馆,柳叶和马夫都是皮外伤,包扎过后也就无事,祝久儿半躺在一张小榻上,气息微弱,好像随时要咽气。 在程武威严的目光下,那大夫大汗淋漓,正要把脉,程武突然掏出一方帕子:“盖着。” 大夫心道若是盖着岂能把得准,但也只能将帕子盖在祝久儿的手臂上,再隔着帕子把脉。 柳絮眉头深锁,柳叶看着她一脸的血本来吓得不轻,知道是那个逃犯的血才松口气,现在全身心都在祝久儿身上。 “大人,这位小姐气血不足才会突然晕倒,这怕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只能细养。” 大夫战战兢兢地说道:“非一时之计可以解。” 程武的手一顿,眼底滑过一丝微光,这大夫又说道:“我医馆的药怕是入不了这位贵人的眼……大人,您看?” 侯府的马车都挂着家徽,一看就是宣武侯府,城中哪个大夫不知道为为了大小姐天生体弱的毛病,宣武侯府寻遍全国,不知道物色了多少名医与名贵药材,他医馆的算个什么东西。 那些药材给侯府做边角料都不够格,听他这么说,程武才说道:“那何时能醒来?” 半炷香后,天色微暗,祝久儿嘤咛一声,微微睁开眼,视线还没清晰,不远处坐着个满身煞气的男人,双眼炯炯地望过来,倒让她脑子懵了片刻。 “大小姐。”已经在医馆把血洗掉的柳絮快步走过来,关切道:“大不姐感觉怎么样?” 祝久儿垂下眼,睫毛微颤,扶着柳絮的手站起来,反问道:“柳叶怎么样了?” “伤了腿,但好在没有伤到骨头。”柳絮握紧大小姐的手:“是程大人带我们来的医馆。” 医馆里只点着一盏油灯,天色在此时刚好彻底暗下来,屋内顿时一片黄蒙蒙的光,站在背光处的祝久儿的脸色便让人看不清楚:“劳烦程大人了,今日已晚,改日再拜谢大人。” “那大小姐可要记住了。”程武突然起身,他个头和萧天洛差不多,但比起萧天洛来,这人手上是真沾过人命,手里的刀沾过血,萧天洛虽有煞气,但毕竟是上辈子的事了。 祝久儿时不时也能从萧天洛身上感觉到一丝凛然之气,但不如程武的这般有攻击性。 她下意识地将两人进行对比,也就“怯怯”地往后退了一步:“必定记住的,大人。” 程武看着她这般温柔似水的模样,脑子里想的却是诗社上她假装晕倒的小狐狸样,这两个样子都是她,这装晕的本事是一流,但偏偏连大夫都说她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 他嘴角扬起笑意,一拱手,转身大步地离开。 手底下的金吾卫们面面相觑,大人不顾自己还有公务在身,硬生生地在医馆等了这么长时间,几时见过大人这么好的耐心,今天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祝久儿给医馆的大夫留下诊金,那大夫只道自己医术不精:“其实没有帮上忙。” 这位大夫倒是实诚,祝久儿笑道:“还有他们二人的费用,您收着就行。” 民间对这位大小姐有诸多传说,本来以为侯府娇养长大的大小姐肯定有些娇纵,没想到这么和气,只是看着清冷了一些,大夫心想这也难怪,毕竟从小病到大,只想活着了。 祝久儿回到马车里,只顾着看柳叶的伤口,柳叶苦巴巴地说道:“真是倒霉透顶了,那逃犯怎么就冲着咱们的马车过来,奴婢这次可摔得惨了。” 皮开肉绽,不知道会不会留疤,祝久儿想到圣懿给自己的那罐药,笃定道:“不会。” 柳叶只当大小姐安慰自己,她扭头看着柳絮,想到她被溅了一脸血,眼神同情,柳絮的心思一向比柳叶细腻些,看着陷入沉思的大小姐,没有作声。 祝久儿回到自家院子里,萧天洛正站在院子里的大树下,林通则是站在梯子上,两人忙得不亦乐乎,林通低头看到柳叶一瘸一拐地进来,咧嘴一乐:“哟,这是怎么了?” 第207章 他就是男小三 院子里的灯也不算明亮,萧天洛在树下显得身影朦胧,一时间让祝久儿想到刚才在医馆里同样影影绰绰的身影,果然是相似的身形与气势,就连身上的煞气也相当。 只是萧天洛比起程武来多了几分不拘于身份的洒脱,萧天洛把她们几个一看,吸了吸鼻子,走到她们面前说道:“受伤了?” 祝久儿叹了口气,语气里有几分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委屈:“柳叶伤得最重。” “奴婢衣裳上的血不是自己的。”柳絮叹了口气:“今天真是运气不好,回城的时候遇到金吾卫捉拿逃犯,居然跑到我们车上,车夫和柳叶都伤了腿。” “那你这血是?”萧天洛听到金吾卫时就想到程武那双灼人的眼睛。 柳絮想了想,说道:“姑爷,还是让大小姐和你细细说吧。” 萧天洛此前是让底下的人给他弄了个沙袋,准备挂在院子里练拳,现在让林通留下来折腾,他领着祝久儿进房间,看着大小姐咕咚咕咚喝了好多口茶,他顺手点了灯。 等大小姐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地一讲,萧天洛摇头道:“这程武不简单,捉拿逃犯,一条大道这么宽,偏偏就冲上侯府的马车,上回这么干的还是那位大齐的三皇子。” 那元宸可是个精明人,认准马车上的家徽才闯过来,那这逃犯呢?后面跟的是金吾卫,他不夺路而逃,却想着窜上迎面而来的马车意图挟持人质。 “那是进城的方向,与追捕他而来的金吾卫刚好撞个正着,”萧天洛说道:“是慌中取乱,还是被金吾卫逼近你们的马车?” 萧天洛这么一分析,祝久儿也颌首道:“不仅如此,那位中郎将大人伺机摸我的脉博。” 祝久儿看得清清楚楚,程武分明是要探她的脉! “他意图不明,我索性晕倒,当着他的面去医馆,让大夫给他一个结论。”祝久儿没好气地说道:“此人是个麻烦,要是被他盯上,到时候给我们侯府扣个欺君之罪。” 欺君之罪那可是要灭满门,萧天洛皱起了眉头:“这家伙听着棘手得很,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打消他的疑虑,大小姐成功混过来了吗?” 这话说得,要没有万全的准备,侯府哪怕这么玩弄皇家:“大夫说我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病症,天生不足,还说他的药不行,比不上侯府呢。” 看她这沾沾自喜的样子,萧天洛也不禁乐了,她巧妙不让程武把她的脉太过明显,肯定会让那家伙引疑,索性先退后进,直接把自己送进医馆,让大夫来为她代言。 这下可以说是板上钉钉,那程武就算心有怀疑,但杜仲的本事都能瞒过宫里的太医,程武又能怎么样,萧天洛也佩服大小姐的恒心,从出娘胎到现在,咬牙挺着。 这么一想,萧天洛的语气都变得郑重起来:“这程武倒比皇子之流厉害些。” 祝久儿对程武的了解其实也不多,只知道他是皇后的备选人物,一旦大皇子与二皇子无法迎娶自己,她会让侄子程武接下这桩婚事,这样一来,侯府依旧是皇后阵营的力量。 现在一切化为乌有,皇后气急败坏也没有办法,就算杀了萧天洛,自己也是二婚,皇家和任何高门都不会娶一个二嫁妇,祝久儿知道自己这一步棋走得有多狠。 “他要是刻意而为之,足见此人心计之深,以后要当心点了。”祝久儿捧着茶杯:“一箭封喉,血溅了柳絮一脸……他箭术倒是好。” 萧天洛挑挑眉,调笑道:“大小姐,你在我面前夸别的男人不太合适吧,我才是你的正宫,他就是凑过来也只能当个小三,咱们大楚可没允许女人纳男妾。” 这话要是被程武听到指定要被气得吐血,祝久儿早就习惯萧天洛荒腔走板,撇撇嘴道:“实话实说罢了,总之这人不能小瞧,他这是盯上咱们了。” 她美目轻瞥,低声说道:“他看我的眼神让我……不舒服。” 就算是三皇子那色眯眯的眼神也只是让她觉得嫌恶,但程武的眼神不一样,有莫名的压迫感,只想让她避而远之。 祝久儿眼光一瞟,看到桌上放着的单子,上面有牙行的大印,这单子就这么大大咧咧地放在这里,上面是各套宅子的地址及价格。 “我准备购置宅子。”萧天洛直截了当地说道。 “只能出东西市往边缘买了。”祝久儿知道萧天洛的积蓄几何,皱起眉头道:“不要说普通百姓,就是侯府现在想再拿银子出去买宅子,也觉得肉疼。” 萧天洛觉得大小姐应该很久没有关注房市,叹气道:“东西市边缘的宅子也要过万两,就我手上这点还得再往外走,不过大小姐,我这丑话说在前头,这可是我自己的宅子。” 瞧这话说得,祝久儿都差点笑出来,他拿他们侯府当什么了,是那种把人骗上门就翻脸不认人开始欺压的恶劣世家? 看大小姐笑得这般无语,萧天洛的心定下来,说道:“中心区是买不上了,我准备让林通去帮我打听打听书院附近,弄个学位房备着,但也不能把手上的银子全花光。” “学位房?”祝久儿头回听说:“你可是说那书院就读的位置?你若是感兴趣,我倒有个好推荐——都城有家岸南书院,从外地过来求学的学子众多,附近的宅子也不贵。” 大小姐的格局真是不赖,萧天洛心底佩服,又惊奇道:“大小姐确定不贵,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外面的房市已经翻天覆地,不少地方甚至涨了几倍。” 这下祝久儿也不确定了,毕竟东西市边缘的宅子都涨得那么疯狂,她低下头,真的冥思苦想还有什么地方能让萧天洛买得起。 看着大小姐倾心相待的模样,低头时温柔似水,萧天洛只在心里感慨,又生出一丝异样的想法,他们两个人撇开了出身地位不同,其实是何等地契合。 撇去一开始的暗算与隐瞒,大小姐其实十分体贴,也没有摆过大小姐的架子,欸,萧天洛手指叩在大腿上,歪着头,要不要弄假成真? 第208章 三尸九虫 两人都在沉思,屋子里静悄悄,柳絮过来见到这种情景,又轻手轻脚地离开,不曾想她刚转身,就看到迎面而来的圣懿公主,忙躬身道:“见过公主殿下。” “不用客气了。”圣懿面色匆忙,直接杀入两人的屋子,顾不得两人还在面对面,匆忙道:“久儿,杜仲神医借我一用。” 祝久儿不明就里,看圣懿额头泛起水光,立刻点头道:“我让柳絮带你去请。” 杜仲只卖宣武侯府的面子,这是坊间少有人知道的事实,圣懿来不及解释,带上柳絮就风风火火地离开,等到柳絮替公主请到杜仲神医再回来,已经一个时辰以后的事。 公主府里一向是习惯夜夜灯火通明,没人留意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走侧门进入府里。 圣懿公主领着一脸不情愿的杜仲进了一间内室,还没有进去,就听到屏风后面传来阵阵痛苦的呻吟声,声声压抑,老爷子却是不紧不慢地走进去,埋怨道:“毁我清梦。” “看在老侯爷的份上,您就替他看看吧,此人现在还死不得,说不定能弄出宣武侯夫妇的下落。”圣懿说完,老爷子的步伐才快了些,走进屏风看到躺在榻上的人。 榻上的正是那大齐的三皇子元宸,他蜷缩成一团,身体猛颤,因为疼痛死死地抓着自己的脚腕,嘴里阵阵低呼。 圣懿暗道麻烦,这家伙突然发病,她又不敢请太医,民间的大夫不信不过,只能腆着脸去请这位杜神医,好说歹说再加上柳絮再三保证是大小姐同意的,这位才勉为其难过来。 原本神色勉强的杜仲在看到元宸的瞬间双眼亮起,完全雀跃地扑过去,一把将元宸扳过来,掐住他的下巴,硬生生地打开嘴巴看舌头,又折开他的眼睛,呼道:“妙啊!” “杜神医,人都快抽死了,您就赶紧下手吧。”圣懿着急道。 杜神医不耐烦地摆手:“我要把他剥光了,男女授受不亲,你赶紧出去。” 元宸听到这话,模糊中扫过那道熟悉的身影,低喝道:“出去……” “当我乐意看,我若不帮你请人来,你就疼死吧。”圣懿哼了一声,懒得看他,转身就离开,随即就听到砰地一声巨响,杜仲摇头:“这爆脾气。” 圣懿站在外面,双手背在身后,紫月与紫云从暗处走过来:“殿下,附近都清理好了。” “可检查过他的房间与吃食?” “并无异样。”紫月十分笃定地说道:“他如今的吃穿用度与殿下一致。” 圣懿握紧了拳,让元宸乔装混入宫宴及马场,均未被人瞧出来,这几天她也学久儿在府里安生待着,并未外出,这人却在公主府里出事。 “若不是父皇有令,我管他的。”圣懿恼怒道:“不识好歹的东西。” “殿下息怒,许是原本就有旧疾。”紫月说道:“且看看神医如何定论?” 圣懿颔首,挥手示意他们取来座椅,索性坐在这里等着。 而房间里,神医早就把元宸剥得只剩一条亵裤,把他翻来覆去地看来看去,嘀嘀咕咕道:“看你小子运气不错,遇上老夫,老夫也是头回遇到被种了三尸九虫之人。” 元宸睁开眼,他想要开口却不能,何为三尸九虫! 杜仲淡淡地拿出银针:“老夫替你将它们逼出来,痛也就痛这一回,往后就好了。” 外面的圣懿听到这里毛骨悚然,就听到里面传出痛苦的长吟了,听着比刚才更是痛苦! 足足一炷香的时间过后,那门终于打开,圣懿看向内里,屏风后面不知道是什么情状,却能闻到一股焦糊的味道,杜仲自顾自地走进去:“衣裳穿好了,公主进来吧。” 圣懿快步进去,刚才焦糊的味道混合着熟悉的食物香气,循着味道走过去,她双目欲裂,那茶杯里居然还有几只燃了大半个身子的虫子! “呕……”圣懿转身欲吐,忙用手捂住嘴巴:“这是什么?” “道家所称三尸九虫,看这情况被人种了不少时间,”杜仲看着只剩下半条命似的元宸:“所幸这人此前过的都是苦日子,否则早没命了。” 元宸没有半点精气神,还挺讲礼数地说道:“多谢老先生。” “你不用说话,道家所说的这三尸九虫可以进入到人体内,长久会令人死亡,你这被种的时间起码有一年,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你体内的虫名为青姑、白姑、血姑。” “它们靠谷气生存,如果人不食五谷则断谷气,但人断谷气太久也会成病秧子,小伙子,你这一年来的日子肯定不好过,食用的谷气不太足,所以这三虫并没有被养起来。” “只是最近必定是谷气服用得多了,这才让它们重新活跃,可不就开始发作,幸好你遇上老夫,老夫一直想见识见识这三尸,也就是三虫,亲手试试能不能逼出来。“ “老夫今天得偿所愿,你也算根除一大麻烦,皆大欢喜,”杜仲说道:“这虫我只烧了一半,剩下的部分老夫带走研究,就当这次的诊金了。” 元宸是听明白了,一年前这些东西就进了自己的身体里,因为他逃亡的原因食不裹腹,身体里谷气不足,所以这三虫也发育不良,没有对自己的身体造成伤害。 后来逃到大楚又成了奴隶,圣懿公主对他百般刁难,也没有给过好吃好喝的,又侥幸存活,没有发作,但随后他私联四皇子被发现,真实身份曝光,又在大楚皇帝那里过了明路。 如今他的日子才好过起来,在公主府里的待遇与公主无异,谷气一多,这三虫也跟着活跃起来,终于在今天开始反噬,让他痛苦难耐! “多谢老先生,不知道老先生贵姓。”元宸挣扎着坐起来:“他日必定重谢。” “这三只虫便是最好的谢礼,麻烦,老夫走了,你要谢就谢圣懿公主,要不是她死皮赖脸地请老夫过来,你这条命迟早保不住,走了!” 第209章 分金定脉之术 圣懿公主一惊,正要骂这老匹夫,什么是死皮赖脸,等要还嘴,那老神医早就迫不及待地提着药箱走了,看样子是急着回去研究那三尸虫。 要是萧天洛在这里的话就会告诉杜仲这所谓的三尸虫就类似于蛔虫,绕虫,根源上都有同一个名字——寄生虫。 送走老神医,圣懿公主的脸上还有些挂不住,待走进去一看,那元宸有气无力地趴在榻上,衣服倒是穿好了,但全身像水淋过一样,狼狈不堪。 “你……要不要紧?弄点热水给你沐浴,都有味了。”圣懿公主嫌弃地挥挥手,这里充斥着汗味还有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味道,定是刚才杜神医烧那什么三尸虫烧出来的。 元宸有气无力地看过去,竟觉得今天的圣懿公主已经算是温柔似水,他生出一丝不真实的感觉,圣懿公主娇蛮无理,他早就习惯她自己面前耀武扬威,不可一世。 这会子居然会主动询问他要不要紧,而他也是不争气地生出受宠若惊的感觉…… “怎么,哑巴了?”圣懿公主嗤笑道:“你也听清楚了,刚才的神医说了,你身体里的三尸虫都种了一年有余,可与我们大楚、与本宫无关,休想赖到我们头上。” 元宸轻哼一声,圣懿公主又说道:“本宫可不是心疼你,你如今在父皇面前过了明路,对他还有用处,那就不能让你死在本宫府里,既然三尸虫已经取出来,你就好好养着吧。” “最近也少在那帮大齐臣使面前露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说起那帮大齐使臣,元宸的脸色稍稍一变,圣懿公主看他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内心有些同情,让紫云送些茶水进来,又让紫云弄点热帕子,随即说道:“何人给你种虫?” 听神医所讲,这虫无异于慢性毒药,看来下虫的人不图他速死。 “我一个在宫里不受宠的皇子,皇位与我绝缘,但偏偏有人看不顺眼,要将我们母子铲除,要说有什么人下虫,那可疑的人可太多了,起码是能把手伸进宫里或本就是宫里的人。” 元宸母族曾与大楚通婚,他的母妃有一半大楚血统,他的外祖母却是大齐举足轻重的人物,母族兴盛,但其女血统不正,所有人都公认她所生的皇子难以继承大统。 但还是因为他外祖权重成为不少人的眼中钉,元宸的话让圣懿生出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她凌厉的眼神柔和许多,元宸的感觉怪怪的,这公主是吃错了什么东西? 那边厢,两个宫女一个给元宸送水,一个送热帕子,又打开窗户透气。 夜里的风还是有些凉,紫云立刻给公主披上披风,元宸躺在榻上,说道:“公主不是好奇我与大楚陛下做了什么交易吗?” “怎么,不保密了?”圣懿哼了一声,道:“你手上还有什么筹码。” “大齐与大楚边境有矿,算不算?”元宸痴痴地笑道:“两国频频交手,每打一仗便会让国库吃紧,不论大齐还是大楚都想尽速充盈国库,矿石是最好的来源,尤其是金银矿。” 圣懿倒抽了一口气,又听到元宸说道:“我曾在黑虎军里效力,公主还记得吧。” “但公主应该不知道我外祖父有独门绝技——分金定脉,由此来寻矿,外祖有自己的儿子、孙子、孙女,但真正继承这一脉的,是我。” “我可靠金定脉处查地脉,抽丝剥茧寻到地矿,不敢说学成了外祖父十成本事,七八成还是有的,外祖父欲培养的人并不是我,奈何我的天份最高……” 圣懿睁大了眼睛:“你在黑虎军里时是在边关活动,借这个机会寻到了矿?” “一共六处。”元宸突然笑了:“大齐若不负我,这六处矿便是我呈给父皇的大礼,可惜,父皇终究是要弃我于不顾,既是如此,我便做个顺水人情,为我呆在大楚做个筹码。” “这六处,我已经先行告知一处给大楚陛下,由得他派人去探查,剩下五处,恕我不能再告知,这是我安身立命的本钱,若无筹码在手,大楚陛下如何愿意护我在大楚周全?” 圣懿握紧了拳,原来如此,怪不得她把元宸交给父皇后,两人密谈一番,出来便告知自己要对元宸以礼相待,让他继续呆在公主府。 “好一个分金定脉,你一个皇子居然学了这一手……”圣懿倒抽口气:“算你厉害。” 一向嘴硬的公主也有服气的时候,元宸闷闷地笑着,胸膛里还是不舒服,一动气就隐隐作痛:“公主今夜肯为我屈尊请神医过来,替我除了这一隐患,这剖白是给公主的回礼。” 元宸现在身无长物,吃公主府的,用公主府的,就连身上不多的银子也是圣懿看心情给的,他拿什么给公主回礼,只能满意公主这小小的好奇心。 “哦,那就算扯平了,想不到三皇子也是精打细算之人。”圣懿公主美目轻瞥,没好气地说道:“好生歇着吧,为了父皇达成所愿,你要得好好活着。” 说完,圣懿公抬脚就走,紫云和紫月随即跟上去,顺手关上门,窗户没关,透过窗户,元宸还能隐约瞧见披风在风中飘荡。 着实没有想到,他恨之入骨的人居然在今晚救了他的性命,世事难料。 刚才盛装三尸虫的杯子还在这里,里面仍有烧灼的痕迹,焦糊味已经淡了很多,种了一年有余,算算时间刚好是外祖父出事的时候。 自己本来就没有势,外祖父又被定罪,更是没有任何争斗的余地,就这样还是有人想将自己除之后快,哈哈哈哈,元宸不禁笑出了眼泪,真是狠绝啊! 但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母妃用死换了他出逃,他还能明目张胆地换了身份混进黑虎军,可惜待了没有多久就暴露,只能仓惶逃到大楚。 大楚真是他的福地,虽说前面在这公主手上受了不少罪,但如今也能安稳地呆下来,甚至还拔除了身体里的隐患,来日方长! 第210章 古代也有学区房 公主府发生的事情祝久儿是一无所知,萧天洛只晓得这位大小姐被程武吓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还在梦呓,本来就惨淡的脸色又变得苍白。 早上醒过来后,大小姐又没上口脂,就这么素着一张脸,不过要说天生丽质这话是真的,有些女人就是不化妆也照样好看,化了妆就是美若天仙,两种不同层次、不同风格的美。 昨天拿来的花生已经让林通送去工坊,榨油后一部分用来做香皂,一部分用来食用。 主要是侯府自用,再有一部分供给天香楼和客来楼,别的不说,老侯爷吃过用植物油炒的菜后直说清爽许多,最重要的是杜神医都说他的身体健康了许多。 “为什么不将植物油拿来售卖?”祝久儿喝着汤,问道。 萧天洛直摇头:“本朝虽然有铁锅,但因为油脂太贵都不怎么炒菜,这植物油算下来也不便宜,普通百姓哪里用得起,而且现在产量太低,我们自用还觉得紧巴,哪有余的来卖?” “再说老百姓对没有用过的东西总是心存疑虑,还得有一个接纳的时间,等他们吃惯了咱们酒楼的菜,和其它家的比较出区别,到时候就能推出植物油。” 萧天洛说的头头是道,祝久儿点头,的确如此,现在的老百姓受教育程度不高,很容易偏听偏信,要说服他们容易,但也难,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不高。 让他们自然而然地接受花生油还需要一个过程,而且的确如萧天洛所说,成本太高。 普通的老百姓哪里消费得起,现在产量也有限。 “比起卖植物油,我倒是有个新的买卖,”萧天洛嘴角翘起:“不过劳烦大小姐陪我去看看书院附近的宅子,我口袋里有多少银子大小姐是知道的。” “大楚都城有三大书院,望月书院,白鹿书院,岸南书院,其中以望月书院为首,名声最大,虽比不过国子监那样的存在,名头最响,我那不争气的表兄就在其中就读。” “其次的是白鹿书院,院长宋楚其实与我们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倭商插队,他就在天香楼,还曾经鄙夷过那帮人,说倭国从大楚进口最多的其实是书。” 大小姐一提,萧天洛想起来了,的确有这回事。 “那岸南书院呢?为什么才排名第三?我看大小姐对它很是推崇。” “望月名声最响,所以收纳的学生非富即贵,平民子弟极少,我那表兄不也是仗着侯府的势才进去?就是个走后门的,祖父当时老大不情愿呢,不过是看在我母亲的面子上。” “而白鹿书院的院长宋楚是个性情中人,书院接纳的大多是名流之子,风雅些,平民子弟的比例就高些了,但比起这两家,岸南书院才是真正的惠利于民。“ “它只收平民学子不说,且接纳外地过来借读的学子,行事低调,连续三届科举都有学生摘得前三,出了两位探花,一位榜眼。” “那状元高妄是来自望月了。” “高家门第高,势必要进最好的书院,望月虽说学子身份特殊,但是先生们都是大家,的确有在其他两家书院没有的优势,这或许就是……” “教育资源的不均衡,师资注定不可能平均,不管在哪里都是一样。”萧天洛对这一点再了解不过,哪怕是几千年以后,依旧要为了学区房挤破头。 一所好的学校就能带动片区的房价,实在是一大奇景。 “前两所书院的附近不看了,直接去岸南书院。”萧天洛说道:“我也想见见这清流。” 小两口说做就做,前几日卷进朝堂之事让萧天洛脑壳都是疼的,现在好不容易清闲,是时候想想赚银子的事,都城宅子贵,在不同的地方混成本也不一样,在都城寸土寸金! 两人出门没有带上柳叶,可怜柳叶伤得不轻,走路还一瘸一拐。 祝久儿借花献佛,把圣懿公主给她的药膏拿去给柳叶用,把柳叶感动得眼睛都红了。 还有那马夫也算是因为她受了无妄之为,除了给药以外,祝久儿还给了他二十两银子,让他后续自行买药,说到这里,祝久儿是完全笃定程武昨日是故意而为之,就是冲着她来的。 今天由林通赶车,就带了柳絮一个人,一行人先往西市去,再就继续往西边走。 萧天洛有心买宅子,一路上都在观察沿道路周边的房子,真是一个路段一个样。 西市之前那叫一个繁华大气,越往西走,房子建得就越来越普通,不过寻常百姓家,再走,就越来越偏,附近都没什么集市、医馆,这玩意就是房市的配套,没有就生活不便。 萧天洛的眉头都皱了起来,好歹是三大书院,岸南书院得在多偏僻的位置? 林通赶车都觉得没底了,一路上都是按柳絮的指引驾着马车,再往前走都要出城,这边的绿色植物倒是越来越多。 “前面右转。”柳絮及时地说道。 萧天洛看着这附近的宅子,看着都年代久远,面积不大,有的连屋瓦都是破烂的,不知道多久没有修葺,要说这这有什么好处嘛,那就是地域宽广,房屋之间没那么紧凑。 “这边的宅子不过千两,便宜的几百两都有,房屋情况就要差些,”大小姐见萧天洛满脸的失望,又说道:“但其中还是可以挑挑的。” 话音落下,林通就先眼前一亮,原本狭窄的车道突然开阔,而且一看就是人为修过,铺了细碎的石子,马车驶在上面又平又稳,而几处比较新的宅子就在四周分布。 与之前的破旧宅子不同,这几间明显要新许多,而且格局更好,屋顶的瓦片亮得反光。 萧天洛这才脸色稍缓,再往前看,只看到一大片葱绿的竹林,而里面隐约露出一处朱红的大门,院门比普通人家的要高很多,待近了一看,那哪是院门,而是形似牌坊的建筑。 这牌坊是用石头铸成的,上面也直接用石头刻出了四个大字——岸南书院! 第211章 特立独行的谢夫子 这字都不知道刻出了多少年,看着灰扑扑,再朝里面看,里头书院的建筑还是惨,外墙都脱落了不少,屋顶的红色瓦片老旧,与刚才城区的建筑相比,这里实在是惨不忍睹。 但偏偏处于这么一处清幽的地方,虽然破旧,却特别有古朴的韵味,别具一格。 里面传出隐约的读书声,琅琅入耳,萧天洛被这氛围打动,往前走了几步,立马就被一老翁拦住:“几位且慢,书院正上课时,还请诸位稍晚些再来。” “我们不是访客,只是随便看看。”萧天洛双手一背,客气道。 白发老翁笑着正要说话,那敞开的书院大门里走出一人,大声说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居然是你来了!” 萧天洛急忙抬头,脸都有些红,这抄来的诗还让人家书院的人知道了,真是心虚。 他是神情寡淡,那冲出来的人一把握住他的手:“竟是萧公子,那日在诗社听闻公子大作,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可惜公子那天走得早,我没有机会结交,没想到,没想到!” 祝久儿也懵住了,这人目光往后一落,立马变得局促,耳朵根子都变红了。 那位老翁赶紧介绍道:“这位是我们的夫子——谢兰亭。” “原来是谢夫子。”祝久儿拱手道:“谢夫子乃书画双绝,原来那日也在诗社?” 谢兰亭也不过二十七八岁,身形瘦削,就是儒雅书生的模样,他瞪大眼睛,连连摆手:“书画双绝?不是我,不是我,定不是我!” 萧天洛是开了眼了,出席诗社的那帮人多半是为了沽名钓誉,再就是扩充人脉,怎么到了这位谢夫子身上,给他个名号还害怕接着,跟见了鬼一样。 谢兰亭说道:“我们岸南书院立志低调做人,不可高调,我去诗社也只是想挖挖好的夫子,听听好的诗作,却是不想入诗社,那日听下来,只有萧公子这一首可称为佳作。” 那可不,名留千古的佳作呢。 谢兰亭就是书院的院长,立马伸手道:“请公子与大小姐进去小坐。” 萧天洛暗自叫苦,这可不是自己喜欢的环节,他一个滥竽充数搞拿来主义的人怎么进去和真正的读书人排排坐,底气都没有。 见萧天洛神色索然,不太积极,谢兰亭小心翼翼地说道:“公子可是嫌弃我岸兰书院太过陈旧?欸,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我们书院是破了些,但也有好书好茶。” “岂会?”萧天洛知道推却不了了,和身边的祝久儿交换个眼神:“得谢夫子相邀,自然是愿意的,娘子,走。” 祝久儿微微抿唇,心里笑开了花,让他在诗社“大放异彩”,现在成了谢夫子心中的神人,这位谢夫子是出名的痴迷书画,对真正的有才之人十分推崇,名副其实的书呆子。 好不容易再遇到萧天洛,他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位让他惊艳的才子,可惜啊,这才子真的是名不符实,祝久儿强忍着笑意,跟着萧天洛一同走进书院。 还别说,这书院外面看着旧,但里面收拾得干净,专门设计的长廊里悬挂着学生们的作品,不是诗,便是画,最引人注目的还有社论,写得龙飞凤舞。 其实细算下来,大楚科考主考文学、哲学、历史和律法,所以写文章是必考项目。 萧天洛最擅长的其实是历史和律法,但这边的历史和他所学的历史又不一样,他双手背在身后在长廊里慢慢挪动,仔细看着那些文章,还别说,首先这字就写得不错。 “萧公子觉得这些文章如何?”谢兰亭满脸的期待,问道。 萧天洛轻咳一声,手握成拳放在唇边:“实话实说,我对这些并不太了解,诗作也只是一时之兴,我最拿手的只有算术。” 他是不准备硬撑,脑子里的存货太少了,迟早要丢人。 “算……术?”谢兰亭不解地说道:“可是打算盘?” 祝久儿看得都尴尬了,笑道:“说起来我算是他的第一个弟子呢,这算术其实是另一套计算体系,比算盘要好用得多,谢夫子若是有时间的话,我们可以演示一番。” 谢兰亭喜好新鲜事物,立马引两人去自己的书房,等看到阿拉伯数字的时候已经十分吃惊,到后面自己用算盘,这小两口只用口算就将复杂的计算化为正确的答案,更是惊呆了。 萧天洛自己没少被古人的智慧给震惊到,现在终于接二连三地让这些古人受到震撼。 “神奇,神奇,太神奇了!”谢兰亭再三核算,确定他们的算法果然是百试百灵,激动地直拍桌子,他突然两眼亮起:“萧公子只教导自己的娘子哪里够。” “这等神奇之法必须推广,萧公子来我书院授课吧,将算术推广开来,如何?”谢兰亭激动地拱手道:“此乃利国利民之利事啊,萧公子!” 不是,萧天洛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是来看宅子的,看看有没有投机的机会,怎么就成了应邀的先生,也要当个夫子?不过,他转念一想,要是能在大楚留下点自己的痕迹也不错。 现在的生活就像一场梦,如同镜花水月,是不是哪天眼睛一闭一睁就会消失无踪? 见他还在深思,谢兰亭说道:“公子可是担心报酬,我书院虽不如望月书院富庶,但一个月五两银子还是开得起的,而且不用日日呆在这里,一周来一次便好。” 祝久儿学了算术轻而易举地算了出来:“一月四次,五两银子,一堂课一两余银子?” “是不是太少了?”谢兰亭这才想到对方是什么人,那天香阁、天香楼最近何等火爆,说是日进斗金都不为过,就连陛下都亲赐了牌匾。 对了,其实还有风声说这位侯府的萧公子在朝堂上力克大齐使臣,给大楚挽回颜面,这才会有多块御赐牌匾,谢兰亭越想越不对味,想当初都对这位赘婿不少非议,但如今呢? 第212章 穷得叮当响的书院 谢兰亭虽然特立独行,但也是受封建思想荼毒的普通人,顺应着这个朝代的主流思想,在他眼里,也认同给人做上门赘婿实在是令人不耻。 在坊间听说这位仅是个护卫,还是个孤儿,也曾摇头,怎么侯府的目光就这么浅呢? 还有这宁愿做上门赘婿的萧天洛,定会为人不齿,他倒不像普通人那样因为偏见就否认此人的品行,认都不认识怎么好下结论? “银子就不必了。”萧天洛倒不是说看不上这五肉银,而既要留下痕迹,那就干干净净地留,让自己的名声更好听一些:“我愿意与谢夫子一道做出些事。” “如果这算术真的能普及,能为大楚做出些贡献,我自然是甘之若饴,如今的我也不缺这点黄白之物,就借谢夫子的书院免费推广。” 谢兰亭听得心潮涌动,要是推广后真的能利民,这可是一桩大事,他虽然低调,也知道这对书院来说意味着什么,激动之下,他直接后退几步,给萧天洛行了个大礼! 萧天洛也是觉得意外,自己是来找宅子和发现商机的,误打误撞地成就了这件事。 说起来还要感谢自己在诗社的表现,拿来主义造成的连锁反应不一般。 祝久儿和柳絮面面相觑,也没想到还有这种造化,谢兰亭为人清高,不愿拘泥于世俗,参加诗社的目的都和一般人不同,他能瞧中这算术,心有乾坤,这是奇人遇上了奇人。 谢兰亭得偿所愿,对萧天洛和大小姐更是客气,带着他俩在书院里转了一圈。 这一圈下来,萧天洛就发现还真有可以挖掘的商机,这间书院没有食堂,没有宿舍,地方不大,但容纳的学子却不少。 “请问谢夫子,这些学子住在哪里,怎么解决用膳问题?”萧天洛不解地说道。 谢夫子叹气道:“都城寸土寸金,当初我们的老院长创立书院时就因为好的地段拿不下来才选择这里,因为囊中羞涩只盖了学舍,再无余力建宿舍与大规模的厨房。” “不比另外两大书院有朝廷的补助和学田,我们书院是靠民间资助才维持到现在,学子前来就读无需缴纳任何费用,但需自行解决食宿。” “为了活下来,我们也鼓励师生替人抄写书信,或是抄书为生……”谢兰亭说到这里,耳朵根子都红了:“如今能维持书院运转,也能小有结余。” 萧天洛听得汗都下来了,书院这种情况您倒是说呀,还大大咧咧开出五两银来。 得亏他自己觉得不妥拒绝了,不然这是让书院雪上加霜。 原本觉得没有宿舍和食堂,自己能从中做点什么,听谢兰亭一讲,萧天洛什么打算都没有了,这书院穷得叮当响,都不好意思赚他们的钱,不过,抄书? 萧天洛灵机一动,把谢兰亭拉到一边和他说了几句,祝久儿肉眼可见的看到谢夫子的眼睛都在眨巴,显得蠢蠢欲动,也不知道这小子和他说了什么。 但两人最后一作揖,一抱拳,很是像模像样。 谢兰亭心情大好,萧天洛问什么他就答什么,痛快得很,兴致来了就拉着萧天洛直接进了学子们的课堂,让萧天洛当场演示了一下算术。 也就是十以内的加减法,就把这帮学子们震惊得哇声一片,弄得萧天洛都不好意思。 再看这帮学子,穿着朴素,用的纸笔墨也是普通,萧天洛的胸口胀胀的,一阵酸涩。 在求知若渴的学子们的眼神下,萧天洛写下十个阿拉伯数字:“诸位要是想学的话,先行写会这十个数字,接下来我们再继续。” 祝久儿站在外面,凝视着萧天洛的脸,不难捕捉到他刚才动容的神情。 她在心里叹息一声,萧天洛看着大大咧咧,心思其实细腻,能让他产生共鸣的情绪会是什么呢,这帮学子又勾起了他怎样的心绪? 大小姐知道他们二人没有真正的交过心,萧天洛看似简单的背景下藏着许多秘密。 那些突然冒出来的菜式,还有珠心算,这算术之法,以及他那些奇奇怪怪的说法方式,在大楚前所未见,就算她翻阅古籍也没有查到相关记录,所以,这些他是从何得来? 虽说人生难得糊涂,祝久儿也打定主意,只要事情利于自己、利于侯府,管他做甚。 但人之好奇心涌上来了,总想打破砂锅问到底,祝久儿看着萧天洛朝自己走过来,心思又蠢蠢欲动,结果萧天洛对上她的脸,咧嘴一笑:“大小姐饿了吧?” 话音落下,祝久儿的肚子先咕咕地叫起来,谢兰亭面色赤红,这书院也没有食堂,他们自己还得到外面找吃的,或是定餐着人送过来,而且口味实在不怎么样,价格也并不便宜。 萧天洛一听,这机会也算是来了:“夫子可以去找找客来楼,不是我吹,客来楼的菜色和天香楼大部分相同,而且因为没有租金,价格不高,吃得还丰富。” “如果是给书院供餐,量大还可以打个折扣,我看书院的学子大多是普通人家出身,不少更是千里迢迢过来求学,着实不易,客来楼只要微利即可,大小姐觉得呢?” 祝久儿抬起头来,莞然一笑:“祖父知道必定会同意,我也觉得这是件好事。” “那就多谢两位了。”谢兰亭激动得眼眶泛红:“您二位不知道呀,我们虽跻身于三大书院,但活得实在艰难,学子也都是普通人家甚至穷苦人家,实在是艰难。” “今天得遇二位,真是莫大的机缘,是我们岸南书院之福!” 萧天洛的太阳穴怦怦跳,这年头的文人都这么容易感动吗?他甚至不是赞助还保留了微利,都能让这位感激涕零,欸,萧天洛的胸口又微微发胀。 祝久儿当机立断说会让客来楼的掌柜过来协商,也让柳絮安排人过去传个话,这件事情也就算定下来了,谢兰亭激动道:“我领几位去用膳。” “不必了,我们还是要去看看这周边的宅子。”萧天洛又提醒道:“我刚才与夫子商量的事情,还请夫子好好考虑,就等夫子的信息了。” 第213章 三张请柬 祝久儿撇撇嘴,这家伙拿了分红的银子就准备自立炉灶了,一如她从前想的那样,自己挑呀挑呀,挑了一个不好拿捏的,欸,自作孽啊。 他现在都在陛下面前露过脸,不敢说是什么红人,但在皇帝面前有名有姓,大小姐微微吐出口长气,他若有鸿鹄之志,自己拦得住不成,将来孩子的爹有出息,也是脸上有光。 这么一想,大小姐便释怀,告别谢兰亭,坐上马车在附近转了一圈,这附近的宅子大多是早期的原住民所建,成本不高,加上位置偏远,价格的确不高,几百两就能拿下一套。 但要是想要面积大些,格局方正还新的,也是上千两,萧天洛有了别的想法,对拿下宅子就没有那么急切,大略地看了一圈,心里有数,直接打道回府。 等到两人回到侯府,柳絮就去找客来楼的掌柜,柳叶养伤,院子里就剩下他们俩和林通。 正想着柳叶在修养,结果这丫头瘸着腿从屋里出来,拿出三张请柬:“姑爷,这是今日收到的请柬,一张是来自于高相,一张是来自……宁华公主,还有一张是程府大小姐的。” 萧天洛歪歪脑袋,这第一张在情理之中,第二张就够离奇了,第三张是什么东西? “程府的大小姐,这是哪位?”萧天洛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认为的大小姐只有我们宣武侯的祝大小姐,这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程尚书家的小姐,”祝久儿看到落款,眉头颦起:“这是程府要办喜事,这位是程尚书的幼女,也是程武的嫡亲妹妹。” 程武……萧天洛嘴角一扬,光天化日就敢设计大小姐,还想探脉,两家的交集也就一般。 老侯爷听到程家就恨不得大门紧闭,这哪是请柬,分明就是鸿门宴。 “除了高相,后面两个都推了。”萧天洛毫不客气地说道:“要是问起原因么……” “就说姑爷要陪我医治,分身乏术。”祝久儿说道:“停药这些时间,也正好得让杜神医再看看诊,做戏就做全套。” “是,奴婢知道了。”柳叶瘸着腿,萧天洛说道:“这事还是等柳絮回来再去做吧。” 柳叶心里一暖,直道姑爷人好,这才离开,等她一走,萧天洛说道:“高相请我就算了,是冲着我来的,程家请我们,是冲着大小姐,这西贝公主吃了什么胆,也敢来请?” 祝久儿提醒道:“大齐三皇子的存在只有极少数人知道,除了我们,还有谁知道她是个假的,何况她有身份文书在,大楚使臣都叫她一声公主,那她就是宁华公主。” 这就是吃了这朝代没有人脸识别和照片的亏,就这么容易冒名顶替,国家帮她造假,这就真的没法子了,现在只能看着这冒牌货大摇大摆地以公主身份出入大楚。 关键当今圣上有过往的经验,也不去管这公主的真假,反正人只要在可控制范围内就好。 听萧天洛这么讲,祝久儿笑道:“自然是如此,但拦着不让她进皇家就是陛下最后的底线,至于她留下来想做什么,只能拭目以待,但你这次可是得罪她了。” 想到那婆娘毫不留情的暗算,还有那令人头皮发麻的银针,他愤愤不平道:“这得怨那个背后的人,坏她的事就算了,把我扯进去算怎么回事,那后背也不好看……” 女人心,海底针,这女人使起坏来可比男人狠多了。 祝久儿其实也算是当天晚上的受害者,她一深居简出的高门贵女,可以说是循规蹈矩,结果却在宫里,在公主的寝殿用手…… 一想到那夜的情景,她面红耳赤,也同萧天洛一道烦起了那个幕后之人。 “说起来宫里这桩事,还有马场的事都没有找到幕后黑手。”萧天洛叹道:“水太深,我只想浅池浮水,否则哪天被没了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所以这三张请柬他只应了高相的约,另外两个他懒得搭理,至于老夫人要不要去程武道个喜,就交给老人家决定。 两人肚子又咕咕叫,林通早就去小厨房通知,萧天洛急得不行,直接进了小厨房。 他前脚直产,后脚柳叶就一瘸一拐地进来了:“大小姐,这是随程家请柬一同送过来的礼物,刚才奴婢没带过来,您先过过目?” 看着那小巧漆黑的盒子,祝久儿有种不好的预感,打开,提着的心放下了,却再提起来。 里面放着一枚玉蝴蝶,栩栩如生,一看便是巧手打造,更是用的上等的好玉,柳叶也费解:“程家送请柬,怎么还送块玉过来?” 蝶,化蛹成蝶,蛹,何尝不是蛰伏之姿…… “一并还回去。”祝久儿二话不说把玉蝴蝶装回盒子里,这东西不用想就知道是谁的手笔,她只要想到那天医馆里程武幽深的眼神就头皮发麻。 柳叶的脑子一转,脸色也一沉:“大小姐……” “他怀疑我没有关系,但不能牵累整个侯府,这事往大了说是欺君之罪,程武,”祝久儿提到这个名字如鲠在喉:“以后少不了周旋。” “真是可恶,没想到此人如此敏锐。”柳叶哼道:“偏他还是皇后侄儿,程家背景深厚。” 事到如此只是庆幸大小姐没嫁到程家,不然要被这家伙吞得连骨头都不剩。 柳叶和柳絮都是尽职尽忠的丫头,和她一起长大的,柳絮沉静,柳叶外放,姐妹俩一动一静,各有所长,看柳叶如此愤慨,祝久儿说道:“离他远些就是,我会多加注意。” 柳叶正要出去,转头说道:“大小姐,这事情要告诉姑爷吗?” 祝久儿没有任何犹豫,扬起眉来:“当然,他可是我男人,不护着我怎么能行呢?” 萧天洛听到这话的时候,是在用膳时听柳叶眉飞色舞地提起,他呵呵一笑,给大小姐夹了块辣子鸡:“大小姐说得极对,外面的猛禽鸟兽不必放在心上,有我来做猎手。” 猎手,萧天洛上辈子的代号。 第214章 不吃这一套 三封请柬各有命运,遭受拒绝的宁华公主看着被送回来的请柬,眉头深锁,身边的宫女不解道:“殿下为什么要给这位发请柬?” “本宫不仅是给他,还有许多人,何况本宫和他凑到一块,如何不让某些人兴奋?”宁华公主冷笑道:“暗算本宫的人还未揪出来,本宫咽不下这口气。” 既然有人要用这位赘婿来暗算自己,坏了自己的局,她偏要和这位萧天洛结交,至于邀请的其他人,不过是大齐使臣借着她的名义发的请柬,届时还有使臣们在场。 不然她一个公主怎么敢堂堂地邀请这些男人,可惜萧天洛没有咬上鱼饵,竟是不理她。 大齐使臣经过与大楚的磋商,诚心诚意地用三百匹极品好马换取食盐、粮食,而原定计划里的铁矿石则是被打了回来,原本欲将宁华公主留进宫里,也是求亲未果。 在险些被退货后,大齐退而求其次,只恳求将宁华公主暂留大楚,为其挑选合适夫婿。 大齐使臣们的心思很简单,既然嫁不进皇家,那就留下一枚棋子,表面上的身份摆在这里,低嫁那就是折辱大齐,大楚皇帝自己掂量着办。 这些年两朝打仗都打得穷了,处境相当,此时开战并非两国所愿。 所以叫归叫,双方都有尺度,不会让事情发展失控,马场的事情虽说闹得不愉快,但也没让事情恶化,大楚方面并没有将一顶帽子扣在大齐头上。 交易虽然没有达到预期,但该有的都有,她也留下了,谋划深远,不在乎这一时。 只是她始终咽不下那口气,“若是在宫中的计划成功,我能诱得了四皇子,便能将四于子妃握于掌中,如此一来,安北侯府的处境尴尬,也是对安北侯府的一大牵制。” “公主英明,”小宫女的年纪看着比公主小,说话的语气却老成:“宣武侯夫妇失踪后,其所率赤炼军残部均归安北侯所管辖,若是公主与四皇子成了好事,陛下再难信任安北侯。” “可惜,如此大计居然被一个赘婿给破了。”宁华公主想到萧天洛对她的狂言,紧咬住唇:“此事的幕后黑手心思了得,恐怕是看穿了我大齐的心思。” “可惜了,本是间离大楚皇帝和安北侯的好机会,让他们在失去宣武侯后再折一翅。” 这小宫女说完,安抚道:“公主莫要心急,虽说事情未成,但仍有机会。” 宁华公主嘴角含着一抹笑意,此时,那宫树走了进来,两人立马站起来,同时朝他躬身。 宫树进来后站得笔直,双手背在身后:“货物交接完毕,我们即刻要返程回大齐,五日后我们宴请大楚相关官员,公主务必要出席,听闻公主给侯府递了帖子?” “回大人,被拒了。”宁华公主说道:“那位萧公子已经差人来拒绝。” 宫树似乎并不意外:“此人并非只有一腔孤勇,也是有头脑之人,看来是不想沾我们这滩浑水,论起来我们还要感谢他,要是高相真在马场出事,后果不堪设想。” “卑职也是这么想,所以想当面谢谢萧公子,可惜他并未领情。”宁华公主淡淡地说道。 宫树似笑非笑:“你先惹怒了他,如今讨好,看来他不吃这一套。” 宁华公主微微低头,宫树又说道:“我问你们,若你身在高门大户,头上有威望厚重的长辈,身边有如花美眷,如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银子赚得揣满怀,当如何?” 那小宫女说道:“有如此底气,自然是要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错,大错特错!”宫树说道:“自然是要借势混生活,不惹麻烦,过得舒舒服服,何必自找麻烦,这位萧公子就是如此,他只想走自己的路,不想被扯进无谓的纷争。” 宁华公主嘴角一抽,竟觉得宫大人猜对了那位萧天洛的心思,眼角跳了好几下。 一转眼间就到了安乐小郡主的生辰,借口身体不适的祝久儿终于带着萧天洛再出江湖。 这三天夫妻俩只是复账,打理府里的大小事务,日子过得相当安逸,大门一关,所有烦心事都挡在外面,只等日子一到,夫妻俩这才动身到了安王府。 马车刚到门口,小郡主就像一只漂亮的小蝴蝶从大门处跑出来,蹦蹦跳跳地过来:“大小姐来啦,快进去吧,我等你们好久了。” 她一边说着,眼神就在两人及身后的丫鬟手里瞟,看到柳絮和林通抱着的盒子,嘴角翘得老高,面带羞涩但两眼直冒精光,无比期待两人会带什么礼物过来。 按理说小郡主这个年纪不会邀请男客,但安王听说她想邀请夫妻俩一起来,乐得如此。 今天也是安王招待男客,只是这个当家做主的比女儿还慢了一步,安王笑哈哈地出来,身后跟着新管家,早就不是以前那个混账老东西。 萧天洛扬扬眉,一想到因为自己才让安王上下换了大半,心底有些微妙。 安王府的府邸比宣武侯府还要大些,他后院不清静,养了一堆,庶子庶女也多,府上的护卫比宣武侯府的人数多,便萧天洛只一看,这一个个的应该还比不过陆老六。 “见过王爷。”萧天洛和祝久儿赶紧上前行礼。 安王一巴掌拍到萧天洛的肩膀上,指着自己大门前的护卫说道:“瞅瞅,比起你们侯府怎么样?托你小子的福,以前那老不死的被本王处置了,府里换了一大半的下人。” 萧天洛都替安王尴尬,诺大的王府管得稀烂,大概是女人太多,安王妃光顾得管后院的那帮妾室美人,没心思管家,安王这个大老粗就没没辙了。 “嗯,不愧是安王府。”萧天洛说完,安王丝毫没听出弦外之音,又大声说道:“今日是本王小女生辰,邀请的全是年纪相当的小姑娘,你一个大男人就不要凑热闹了,跟我走。” 那岂不全是花骨朵一样的小姑娘们,可惜啊,大楚男女大防虽然没那么厉害,但对没出阁的小姑娘规矩很多,没有长辈在场,自己这个外男是很难静坐花丛中。 第215章 老当益壮的安王 一行人热热闹闹地进去,安王妃将宴席摆在花园里,趁着中午温度高,气候怡人,见到客人过来,立马上前,瞧见祝久儿就喜笑颜开。 谁不知道这位大小姐自小体弱多病,除了宫宴以外鲜少能让她出门,最近她主动参加的宴席也只有诗社那次了,听说还闹得不欢而散,除此之外就是安王府,多有面儿。 一群和安乐郡主年龄相当的千金小姐们都一涌而上,想要看看这对“离谱”的夫妻。 多少主母在女儿面前讲那祝家小姐招赘婿的事,其中有些在天香阁或诗社已经见过他们,有的还是头回见,都先入为主地带有几分鄙夷的心态, 等看到那高大身影时,不少姑娘红了耳朵。 萧天洛给安王妃请了安,安王妃年近四十,这个年纪按理说正是风情万种的时候,可看着就像一朵快蔫了的花,他不动声色地行完礼,就带着林通跟着安王离开。 安王像亲兄弟一样拥着萧天洛的肩膀,两人亲热的背影落在不少人的眼里。 “哎呀,我们王爷就是个老小孩,这就和萧公子打成一片了。”安王妃抿着嘴笑道。 另一头的萧天洛被安王爷引着去另一个庭院,还没有走多久就有不少妾室和美人出来打招呼,一个个花枝招展,个个娇娇媚媚,上到三四十,下到十七八! 把萧天洛看得直咋舌,安王真是老当益壮呀,这十七八的侍妾比安乐小郡主大不了几岁。 这真是媚的媚,纯的纯,有的丰腴性感,有的如摇风摆柳。 怪不得安王妃年纪不算大就憔悴不堪,一个正妃要管理这么多女人,操心得要死。 再看安王面色红润,声音洪亮,步伐依旧有力,不愧是武将啊,应付这么多女人也不见肾虚,厉害,厉害。 萧天洛跟着安王一路上很是热闹,这些人今天肯定不会出现在小郡主的生辰宴上扫兴,估计也知道安王不会留在那里,顶多露个面就走,所以都来拦安王。 一个个跟花蝴蝶似的,一只接着一只,就是没想到还有萧天洛这个碍事的在,现在安王对他的兴趣可比那群女人多,以至于看到她们就没好气:“滚一边去。” 安王爷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把一个个扑过来的女人吼得花容失色,带着萧天洛扬长而去,为了避开这些女人,安王爷直接把萧天洛领到自己的书房,这才松了口气。 说是书房,其实空荡荡,书架上的那些书不知道多久没有看过,几乎全新。 这一下子让萧天洛想到不少老板办公室书架上的那些“书”,外面看全是又厚大的巨着,打开一看,是空壳,是装饰物,有几个正儿八经看书的。 想不到在安王爷的书房找到了和现代的相通点,萧天洛笑了笑:“王爷艳福不浅呀。” “哼,你这浑小子。”安王摸了摸鼻子,没有半分不好意思:“本王的王妃、侧妃都是先太后定下来的,后来的那些嘛,本王心软,实在看不得美人受苦,就收拢到府里照顾。” 这真是……令人叹为观止,萧天洛突然想到一句经典名言——我只想给所有的女人一个家,这妥妥的大爱呀,就是这安王府要养这么多人,着实不容易。 安王笑嘻嘻地说完,给萧天洛亲自倒茶:“你小子了不得,宫宴之上大出风头,你可知道本王的心都提到那里了,那公主不进皇室,我就怕赏给我们这些王府。” “这府里待一个敌国的公主可还行?”安王吹着胡子道:“安乐有两个嫡亲哥哥,都正是娶亲的时候,我的个心肝呀,好在陛下让她暂时留下来,也没有给准话。” 萧天洛也是对朝堂没这么敏感,当时就看程武和高朗互相推诿,生怕要娶那个胸太平的公主,他倒没有想到皇家里面还有这些王爷呢,不止皇子们没定正妃,底下还有世子。 皇帝除了安王这个兄弟以外,还有几个兄弟呢,只是大多混得不怎么样,不像安王现在安然养老,过得悠哉,虽说手上紧巴了些,但这是自己打理不善的原因。 再说安王既然有怜惜天下美人的心,见一个就觉得人家可怜要收下来,这富日子过不了。 萧天洛一回想,那天发现老侯爷被围攻,他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上,真没留意安王坐在哪,敢情这位王爷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他说道:“那公主真行。” “来了不留下,回去日子就惨喽。”安王果然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咂舌道:“这种过来和亲的要么不受宠,要么就是找个女子封个号送过来。” “要是不能完成任务,回去没有好果子吃。”安王说道:“这是老把戏了,管她是不是真公主,反正慢慢想着给她配个什么,不要影响大局就行,想当年……” 安王的眼神一闪:“本王差点接了一位倭国郡主呢,不过幸好老夫机灵,甩给了别人,不然现在的日子可不好过喽。” “王爷说的是那位诗社话事人莲姬?她母亲嫁过来就是大楚人,怎么还起了这么一个倭国化的名字?”萧天洛提到那名字就觉得心里怪怪的:“怪里怪气。” “那位倭国郡主嫁全我们的侍郎大人后可是十分得宠,虽是正妾,那以色侍人的功夫不比妾室差,这些年独霸后院,生了一儿一女,长女莲姬,次子如今才十岁,但长相也不错。” “这个莲姬啊……”安王突然挤眉弄眼道:“据说和大皇子打成一片,嘿嘿嘿,不过你说要是真的郎情妾意,大皇子为什么又打你媳妇的主意?” 萧天洛双手一抱:“那什么鬼诗社就是给大皇子造势用的,顺便多招揽些人,多少人后面要科举,要是成了也是一大助力,这不是就有状元郎高朗,不过他们的算盘也不行。” “上回诗社一月一次的选拔会,高状元就没有到场,有个头脑清晰的叔父,就是不一样。” 安王吓了一跳,这小子竟是将里面的门门道道看得清清楚楚,这敏锐力相当可以呀! 第216章 不请自来的公主 “还有一点,那莲姬有一半倭国血统,和倭国来的商人也打成一片,这是图什么?弄得如此高调,就不怕侍郎大人为难,如果她真想和大皇子有结果,这样也不妥吧?” 萧天洛说完,安王噗地笑了:“女人心,海底针,这个你就不知道了吧,我看呀,她压根没想着和大皇子有什么结果,既然如此,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到时候运气好进府做个侍妾,运气不好沦为弃女,不过我寻思着……”安王的笑容突然变得猥琐:“她肯定被破瓜了。” 萧天洛反应过来后,只觉得安王笑得好淫邪,这个老不正经的,在自己一个晚辈面前提这些,脸不红,心不跳,不愧是花丛老手。 想到莲姬和姬月娘密切的关系,萧天洛挑了挑眉,这些女人怎么就这么复杂。 姬月娘这一走也不少时间,也不知道那八百块香皂肥皂在倭国销售得怎么样,等她再回来能不能再做自己的大财主,那批发价可是美得很呢。 “王爷,晚辈明日要去高相府上,不知道带什么礼物合适,这还是第一次登门。” 萧天洛故意提到此事,安王一愣,马场的事情他也有听说:“高相也是够意思,平时就礼贤下士,对自己的救命恩人肯定是要有所表示,不过他喜欢什么……” “倒没听说过他喜欢什么,对什么都不看中,对什么都没有明显的喜好,”安王这一说,突然乐了:“这才是老狐狸啊。” 可不是,哪能让自己的喜好恶憎暴露于人前,这不是给对手可乘之机,怪不得人家能登上丞相的位置,高朗不参加诗社活动,这位高相肯定在暗地里指点过。 “那晚辈随便备点礼了。”萧天洛眉头一转,还真想到一样东西可以带过去,可以可以。 安王这边拉着萧天洛话家常,说了许多萧天洛从前不知道的事,而小郡主那边则是热闹非凡,祝久儿一到是要亮礼物的,这送礼送的不是礼,是人情世故,讲究大得很。 府里有嫡有庶,给嫡的礼物就不能比给庶的差,不然就是打脸人家正室夫人。 安乐小郡主是受宠的嫡幺女,安王看重,在府里也算是可以横着走,祝久儿这一来是给小郡主做脸,安王妃笑得很开心,等到看到礼物,更是对祝久儿感激不已。 “久儿姐姐。”小郡主的嘴巴甜得很,美滋滋地说道:“多谢久儿姐姐,不过这是什么?” 柳絮拿出来两个盒子,一个里面装的是天香阁的手镯,也算是天香阁的镇店之宝,此前一直舍不得拿出来卖,如今留给小郡主了。 “是暖玉,”祝久儿面色从容,好像不知道这东西带来的震撼:“可滋养身体,小郡主尚未及笄,用来滋养最好不过,以后身体康健,不惧寒。” 安王妃早听说这东西,神采飞扬道:“这暖玉听说极少极少,产量罕有,多谢大小姐了。” 不愧是宣武侯府,果然有好东西,这是多喜欢小郡主才送出这样的大礼,脸上有光了,安王妃原本颓然的脸色焕然一新,安乐小郡主更是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飘飘然。 “多谢久儿姐姐。”安乐小郡主更是将祝久儿挽得紧紧的。 这让不少姑娘们大感不解,看上去没有太多交集的两个人几时这么好了,让她们开眼的不止如此,柳絮又打开另一个盒子:“郡主生辰,我们姑爷单独给郡主做了一道饮品。” 安乐小郡主就是个吃货,这会儿暖玉都不香了,立马探头去看,只见里面是一个小瓷壶。 里面还放着冰块,这天气怎么还放冰块? “这是我们姑爷独创的奶茶,说是给郡主尝个新。”柳絮从容道:“上回郡主在侯府率先品了新菜蟹黄豆腐,咱们姑爷说您是试菜专属员呢,这新饮品也得小郡主来。” 安乐小郡主眯起了眼睛,一看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故作大方道:“那不如大家一起,虽说只有一壶,大家都尝一口。” 祝久儿抿嘴微笑,这小郡主活泼又心细,实在是讨人喜欢,就这么一人一小杯,每人饮了一口,顺滑甘甜,又有茶香,从来没有喝过这种茶的千金大小姐们都闹开了。 “大小姐,这茶以后会在天香楼卖吗?好好喝呀。” “天香楼新出的蟹黄豆腐也可好吃了,我娘亲每日都要去打包两份回来。” “天香阁的香皂也是越来越好用,要是香味再多一点就好了。” 祝久儿温柔地听着,这张绝美的面孔上没有半分不耐烦,第一次见到她的小姑娘们都觉得她性子是极好的,虽然看着冷清,一点也不孤傲。 一个个又萌生出对她的同情,大小姐这般体弱,不知道是不是真像传说中的那样子嗣艰难,怪不得要招一个那样体健的夫婿。 一想到这,有些姑娘们想到萧天洛绝妙的肩腰比,脸上又滚烫起来。 这人皆有爱美之心,男人如此,其实女人也一样,男人看相貌看身材,女人也相同,说什么有眼缘即可,这眼缘解释下来,就是女人漂亮男人帅,身材还要好,不然怎么合眼缘。 “香皂接下来会有更多香味,至于这奶茶要不要在天香楼售卖,我说了不算。”祝久儿轻轻柔柔地说道:“大家等等再看。” 柳絮嘴角一扬道:“这奶茶是我们姑爷鼓捣出来的,也只有他有方子,不过诸位小姐喜欢的话,一会儿传达给姑爷,说不定就去天香楼开售了。” 安乐小郡主舔舔嘴唇,心下有些不满足,太少了,呜,要全是自己的该有多好。 祝久儿眼光一瞟就看到小郡主的神情,凑过来说道:“有空去我们府上,让他再给你单独弄一壶,不过此物里有蜜糖,喝多了也不好。” 祝久儿话音刚落,就有下人进来通传:“启禀王妃,大齐宁华公主前来道贺!” 安乐小郡主一怔,马上扭头看向自己的母妃,天真地说道:“母妃,女儿并没有邀请这位大齐公主,她这是不请自来吗?” 第217章 破瓜之言犹在耳边 宁华公主突然杀到安王府的事也传到了安王的书房,安王爷着实纳闷了,这前脚背后讲人是非,后脚正主就舞到眼前,真是不经念叨。 安王和萧天洛面面相觑,安王一拍腿,笑道:“这可是大齐来的公主殿下,本王也该去露个面,走,你和我一起。” 萧天洛暗自叫苦,这宁华公主不会是因为他来了这里才追过来的吧,自己可是拒了她的请柬,而且小郡主无论如何也不会请她过来。 两人杀到小花园时,宁华公主正奉上生辰礼——一块巴林鸡血石。 “本宫初来乍到,也无相熟的朋友,听闻小郡主生辰,冒昧不请自来,因无准备,只有这一块从大齐带来的巴林鸡石石作为恭贺之礼,还请小郡主笑纳。” 宁华公主端得像青竹,颇有英气,还有几分女生男相,而这块石头,通灵清亮,质地细洁,宛如婴儿肌肤般娇嫩无比,一寸福黄三寸金,是石中妙品! 见多识广的安王顿时喜笑颜开,这份礼物实在有心思,这东西是大齐的特色,以前两朝交好的时候能轻易得到,现在两朝关系紧张,也难了。 小郡主未必懂这块石头的珍稀,安王先瞧中了,这巴林鸡血石最适合拿来刻章子! “哈哈哈哈,原来是宁华公主到访,我安王府也是蓬荜生辉,”安王双手背在身后,顺手将那块石头握在手里把玩:“早听闻大楚盛产巴林鸡血,今日一见,果然是不凡之品。” 看父亲爱不释手,小郡主倒不以为然,这块没经雕琢的石头看上去还不如久儿姐姐送的暖玉呢,她一对上老父亲的眼神,就微微颌首——收到,归父王了。 小棉袄这么贴心,安王欢喜得很,他对宁华公主也客气不少:“公主请坐,对了,听闻宫大人他们已经离开都城?” “正是。”宁华公主俏眉微颦:“本也请了王爷出席离别宴,但赶上王爷出城,可惜了。” 何止没请到安王,还有一个收到请柬直接拒了的萧天洛,就大喇喇地站在安王边上,一直没有吭声,似笑非笑地望着这位“太平”公主。 宁华公主暗自咬牙,目光不受控制地扫向自己前胸,眸子里的清冷被愤怒取代,如冰如雪,突然听到一阵沉闷的笑声,抬头一看,正是那冤家萧天洛! 萧天洛也没有忍住啊,谁让这宁华公主好使不使往自己胸前看的动作被他看个正着。 看来她是真较计较说她太平的事,都成心结了。 宁华公主强行镇定,余光一扫看到那位大小姐如扶风弱柳般坐在那里,一双眼睛幽幽地看过来,脸上似有三分笑,待仔细瞧,又是神情平定,哪有笑意。 客人都来了,也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安王妃请人入座,安置在自己的右手边,这算是相当礼遇,安王领着萧天洛过来了,也不好多留,又离开了。 安王也是摸不清楚呀,怎么就冲着安王府来了,地大齐使臣都出大楚都城,这会儿应该都快到中原,不过他不怕,”我一个闲散王爷,手上无兵只有虚名,她能图啥,是不是?” 总不能看上他这个中年男人,想要给他做妾吧?哈哈哈。 安王嘴快,把这话一讲,萧天洛直接无语了:“王爷,您可真敢想,人家一水灵灵的黄花大闺女,又是公主身份,能图您啥?” 图您年纪大,图您没有实权,还是图您后院女人多? 安王突然拍着大腿道:“糟了,莫不是想当本王的儿媳?本王那长子二十一,已经娶妻,嫡次子倒是十九,尚未说亲,完了,完了,这尊菩萨怎么就落到本王府上?” 女人的场子他们不好参与,萧天洛双手背在身后,暗道只能交给大小姐观察,这宁华公主也是真胆大,顶着个假身份真把自己当宁华公主招摇。 可惜,可惜元宸的身份不能暴露,也不可能当面指证,他们知晓有什么用?就算皇帝知道,也只能装聋作哑,认假为真。 祝久儿性情出名的不外向,所以宁华公主来了以后她就安安静静地坐在一隅,默默饮茶。 有人主动搭话,她才会出声,宁华公主一来,又坐在她的上首,她始终平静以待,只在宁华公主看过来时抱以微笑,主打一个娇弱。 这异国的公主一来,气氛不像刚才那么轻松,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千金一时脑热,大声问道:“不知道公主看上了哪家公子,几时成就好事?” 被皇帝拒之门外的宁华公主神色也不闪避,反笑道:“本宫身份特殊入不了皇家,但要说看中哪家公子,初来乍到一无所知,不知能衬得上哪家公子?” 发问的小姑娘真没有什么为难的心思,纯好奇而已,这一反问直接愣住了,正要开口,祝久儿轻咳了一声,手掩住嘴角,这一下子就让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上。 “久儿姐姐,是不是这里的风太大了?”安乐小郡主瞪大了眼睛:“我们去内室坐吧。” 安王妃心中赞赏,这些都是没有出阁的小姑娘,怎么能在异国公主的面前讨论男人,传出去她宁华公主没什么,参与的姑娘名声却要受损,祝久儿这一咳,刚好解围。 正要挪地方,外面的人来通报——“莲姬姑娘来了。” 祝久儿都懒得抬眉毛了,今天这是怎么回事,一个两个的往安王府里扎堆,不过前者是不请自来,小郡主经常去诗社玩,莲姬是她正儿八经请来的客人。 莲姬施施然进来,人群又一阵轰动,这位也算是奇女子了,她和宁华公主的眼神一对上,均从对方看到了不屑,莲姬心头警铃微响,先来到安王妃面前请安,又贺小郡主生辰。 看到祝久儿,莲姬的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取出给小郡主的生辰礼物——绝版的手抄本。 安王府的家丁腿都要跑断,刚抱上茶杯喝上的萧天洛听到莲姬也来了,和安王眼对眼,这个也是他俩八卦的对象,破瓜之言犹在耳边,安王倒吸口气:“呃,为老不尊了。” 第218章 割两刀不就方便了 小郡主好端端的生辰宴被各方宾客弄得气氛微妙,好在后来吟诗的吟诗,弹琴的弹琴,安王妃又请了戏班子进来助兴,气氛才维持下来。 萧天洛和安王听着那边是这样的阵仗,连头都没有冒,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么多女人凑在一起得是多少台戏?萧天洛心里无比同情大小姐,可怜的乖。 不过安王和他也没有安逸多久,没一会儿又有人来报:“王爷,圣懿公主驾到!” 啪,安王手里的杯子都掉了下来,这今天是怎么了,自己这小女儿怎么这么大的面子,一个两个都跑过来,自己这侄女可是目中无人,谁也不放在眼里,今天居然来给他做脸? 原本坐在上首的宁华公主如今已经上了位置,被趾高气昂的圣懿公主取代,这位嚣张的公主一来,安王妃好不容易鼓捣起来的气氛又冷滞了。 安王妃坐立难安时,安王终于领着萧天洛过来了,萧天洛一看,这满园子的女人当中就数四人最为明显,圣懿公主、宁华公主、莲姬,最后一个,他目光柔和,自然是自家小媳妇。 要说这各花入各眼本来就没有错,各花又各有美,以这四人来说,圣懿公主华贵无双,那一身贵气逼人,这是自小享受皇宠浸染出来的。 而宁华公主就像青竹,少了妩媚风情,更有风骨,长相也偏男性,最适合女扮男装。 而莲姬虽然是诗社的主理人,对外一直有第一才女之称,但骨子里妩媚诱人,总透着些风尘气,大概是女承母。 而自家小媳妇,萧天洛勾起嘴角,美人就是美人,虽然每次出门都要强装娇弱憔悴,但是这美貌依然在,就拿现在来说,就是西子捧心,楚楚动人,惹人怜爱。 “王叔。”圣懿公主看着安王一路小跑过来,笑着说道:“本宫来给妹妹庆贺生辰,也不用劳累王叔亲自相迎,这里有王婶在呢。” 安王心道谁不知道你呀,皇兄的掌心宝,要是在安王府受了委屈回宫就得一通告状,今天人多口杂,又有一个异国公主,还有一个大楚和倭国人的后代,头疼,实在头疼。 “嘿嘿,侄女有心了,平日里多来府里走动走动,你这妹妹年纪小,就知道贪吃。” 安王笑呵呵地说完,萧天洛行礼道:“草民见过公主。” “不用多礼,也算是熟人,大齐使臣入宫时多亏了萧公子出手,才让他们的奸计没有得逞,不然本宫就要多一位不清不楚的皇嫂。”圣懿公主意有所指,宁华公主神情微变。 祝久儿抬眸,圣懿公主没有看她,倒是轻抚着茶杯道:“听闻大齐使臣临走时在天香阁也采购了东西,也好,那肥皂、香皂也能让大齐人开开眼,只是……” “听闻大齐凉季长,不少地方饱受苦寒,数日也不会沐浴,这些东西运回大齐不知道能否派上用场,”圣懿翘起了嘴唇:“倒是便宜天香阁了。” 有些小姑娘们听着这话,原本对宁华公主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毕竟整个大楚就圣懿这么一位公主,在他们的印象里公主就应该是这个模样。 宁华公主横空出世,让她们知晓了公主可以有不同的模样,但一听这话,顿时觉得这宁华公主莫不也是一个不喜欢沐浴的,身上有味儿? 一时间有些不懂得遮掩的姑娘眼里出现了几分质疑,几分鄙夷。 萧天洛直呼好家伙,圣懿公主一句话就能把人恶心死,真是杀人不用刀,但是大齐使臣还去天香阁采购,听着有几分魔幻。 看来人皆有好奇之心,不论是倭国人,还是大齐人对新生事物都有好奇心,就算对他萧天洛不满,还是去天香阁消费,白白让他能赚到银子。 现在还没有看到账本,不知道能赚他们多少,但想想心里也痛快。 宁华公主不知道在想什么,圣懿来势汹汹,一指她来历不明,不清不楚,二往她头上扣了顶帽子,败坏自己的形象与名声,她不禁轻笑道:“道听途说罢了。” “大齐的确大半土地都是寒凉之季,冬季较长,沐浴时间的确较少,但自有别的洁身法子,何况皇宫里什么也不缺,我朝使臣带回洁身、洁衣之物自有用处。” 宁华公主说道:“大楚不过是占了地理优势,称得上是老天爷赏饭吃,这气候也是托地理优势的福,何至于成为公主诟病我大齐的理由?” 萧天洛挑了挑眉,虽说是敌国公主,但这番话有理有据,这太平……不,这宁华公平说话时始终挺直腰杆,语气不卑不亢,圣懿公主就吃了太外放的亏,看上去倒气短一截。 圣懿公主轻笑道:“正如宁华公主所说,我大齐就是老天爷赏饭吃,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就算是羡慕嫉妒也无可奈何,大齐依旧要来我大楚求粮求盐。” 绝杀!萧天洛在心中哈哈大笑,没错,大楚就是占地广,就是各种气候都有,各种地质地形都有,所以物产丰富,矿产丰富,又有港口,不然大齐为何总想南下? 他们想南下干嘛,就是眼红这片土地! 萧天洛嘴角扬了起来,圣懿公主更是火力全开:“如今大齐使臣们已经拿着粮与盐赶回大齐,听说给公主留下了两个可用的人?今日怎么没有带过来。” 那帮使臣还留了两人,萧天洛眼底闪过的是宫树那张脸,那人阴阴沉沉,心计又深,不像那个鲁莽的将军,只能被人推出来当枪使,或是直接沦为挡箭牌。 “蒙公主牵挂,留下来的两人不过是两名侍卫,今日这场合,他们两个男人怕是不适合出现,不像公主殿下,能带着阉人,自然是无所谓。” 萧天洛目光一瞟,落到圣懿身边的“公公”身上,这正是假扮成公公的大齐三皇子元宸。 元宸微低着头,对身边发生的事浑不在意,圣懿则是轻笑道:“底下没有二两肉,自然是没有什么可忌惮的,不若然为了方便,宁华公主也将自己的侍卫割两刀,不就方便了?” 第219章 不想接这尊大佛 一阵轻笑声响起,萧天洛也乐了,还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底气足,圣懿怎么能让大齐来的公主压一头,这不就反败为胜? 圣懿说完,轻笑道:“好了,今日本宫是来凑个热闹的,不是来和某些人打嘴皮子的,接下来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安王妃立马出面,倒是祝久儿一回头,和萧天洛的眼神对上,萧天洛就知道熟悉的戏码要来了,果然不出所料,祝久儿立马蔫巴起来,萧天洛一个箭步过去:“大小姐。” “时间差不多了,再呆下去就要扫大家的兴。”祝久儿起身,那圣懿也跟着站起来:“本宫在这里大家也拘束,就和大小姐一起退了吧。” 安乐小郡主见他们要走,赶紧冲到萧天洛面前:“萧公子,那奶茶……” “即日会在天香楼限量供应,小郡主要是想喝,可以提前约,一定预留,算是萧某给小郡主再加一份生辰礼。”萧天洛说完,小郡主满意地点点头,直接说要送他们出府。 安王还没有和萧天洛聊得尽兴,也跟着一同出去,送他们的时候压低了声音:“好家伙,你们倒是走得快,剩下那尊大佛在我府里,明日可不要有什么消息传出去。” 看着哭丧着脸的安王,萧天洛不懂,安王则更丧了,无奈地摆摆手:“走吧,走吧。” 圣懿公主朝他们使个眼色,提前一步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等到上了马车,萧天洛才说道:“王爷刚才是什么意思,明天能有什么消息传出来?” “王爷多子,府上有适合说亲的嫡子,宁华公主这一来,明天万一有风言风语,这尊大佛可能就落在安王府了。”祝久儿笑道:“王爷可不想接这尊大佛。” 萧天洛心道这些人都是千年的狐狸,一个个精明,后知后觉道:“所以宁华公主过来哪是为了给郡主庆生,这是故意敲石问路?把自己推销出去?” “她毕竟是公主,哪能真随便嫁一个,一定会挑一个像样的门第才不会丢大齐的脸,这件事情会怎么安排,就要看陛下的心思了,重臣之家她是进不去的。” 萧天洛觉得安王危矣,替他捏了把汗。 萧天洛突然吸了吸鼻子,今天果然没有闻到血腥味,大小姐身上香喷喷,这些天两人循规蹈矩,安分地并排睡,那今天晚上岂不是可以? 他意味深长地看过去,两人眼对眼,几天没有亲密过,现在在狭小的空间里这般亲热地对视,有些陌生,也有些不适应,祝久儿下意识地偏过头,避开萧天洛灼热的眼神。 萧天洛眸子里的不羁化为暖暖的笑意,大小姐还是这么不经逗,现在可是光天化日。 外面人声鼎沸,他能做啥,“大小姐是不是又误会我了,我什么也没想。” “你出去……”祝久儿一恼,脱口而出才发现自己说了傻话。 萧天洛笑得更开心了,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噗嗤笑道:“这话说得,我虽然不是在外面,但也不在里面,怎么出去?” 祝久儿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就听懂了,脸色“唰”地一下升起红晕,有些画面不受控制地往脑子里钻,自己挑了个什么人哪。 萧天洛看着她脸上蔓延出的绯红:“大小姐在想什么? ” 祝久儿一脸羞愤,无语道:“萧天洛,你真是……” 她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捂在萧天洛的脸上,又往他嘴里塞,这家伙的嘴巴就爱胡说八道! 萧天洛笑得停不下来,两人打闹的声音传到外面,林通也跟着勾了勾嘴角,坐在马车口的柳絮今天也是同乘,只是拉开距离,听着两人打闹,一脸轻松。 马车缓缓地往府里走,两人也歇了打闹,提起突然造访的宁华公主,祝久儿说道:“这位公主的气质一绝,可进可退,我倒觉得她比莲姬招人喜欢,可惜,偏偏非我族类。” 这话萧天洛不赞同,似笑非笑地摇着头:“半斤八两,不过大齐使臣走的时候还给我们贡献了一笔,真没有想到,可惜,我要是在天香阁就好了。” “你在又有什么不同?”祝久儿着实弄不明白了。 萧天洛一巴掌拍到椅臂上:“我要是在,就得问,你们这帮不怀好意的便宜玩意,还想和我天香阁谈生意,来大楚这么久了,就不知道天香阁是谁罩的?” “投石问路懂不懂,问过宣武侯府吗?知道宣武侯取过多少你们大齐人的首级?”萧天洛眸光一闪,透出几分杀气:“天香阁的东西还敢买吗?” 说到这里,祝久儿笑了,只是笑里有几分酸楚,萧天洛说道:“一定会水落石出。” 为国效忠者萧天洛都是万分佩服敬重。 马车驶回侯府,陆老六正在训斥护卫,这帮护卫现在也适应萧天洛的新角色,见到就大声叫道:“见过大小姐,见过姑爷!” 萧天洛笑呵呵地应了一声,就双手一背,跟在大小姐的后面,不过两人没进院子,大白天地倒是进了以前他待入赘时的秘密花园。 进去一瞧,那华贵无双的圣懿公主正坐在亭子里,身边没有扮成太监的大齐三皇子。 “想见你们一面不容易,还得藏着掖着。”圣懿烦闷地说道:“不如假装和你交好,慢慢把关系搞起来,这偷偷摸摸地像什么样子。” “以往是我未嫁,你那几位皇兄我都要不起。”祝久儿说道:“哪敢和你亲近。” 还要不起,当斗地主呢,又听到大小姐说道:“我现在娶了萧天洛,事情也拍板,我俩也不用这么着往来,慢慢地恢复正常就好。” 适才的打趣心思荡然无存,大小姐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萧天洛就急叹道:“当我愿意嫁呢,当初是谁用了药诓我……” 话还没有说完,祝久儿狠狠地掐他一把,她脸上升腾起红晕,羞愤道:“当初实在是情况紧急,无奈才诓你的,这事以后能不能不要提了,我也嫌丢人……” 第220章 丞相的书房 圣懿瞧着他俩来来回回,亲昵无比,她赶紧打断,省得看得心口发酸:“上回请了杜神医,多亏他出手,元宸那家伙才得以活下来。” 杜神医神出鬼没,经常是到处走,也就侯府知道他几个容身之处才能找着他,但要是关键时刻找不着人,那就真的只能上火。 圣懿知晓元宸的筹码,迫不及待地和他们共享,听完以后,萧天洛挑挑眉,什么三尸虫,还能从身体里排出来,那指定就是寄生虫,现代有打虫的药丸,古代没有只能忍着。 杜仲能用自己的法子给大齐三皇子排虫,不愧有神医之名,这位大齐的三皇子还是有几分运道在身上的,虽说在圣懿公主手上吃了不少苦头,也误打误撞保住了性命。 “分金定脉?”萧天洛对这东西也不陌生,笑道:“上有丹沙者,下有黄金。上有慈石者,下有铜金。上有陵石者,下有铅锡赤铜,上有赭者,下有铁!” 祝久儿和圣懿面面相觑,难道萧天洛也懂得分金定脉? 萧天洛还真懂得一二,但这是当年执行一桩特殊任务时学来的,跟着华夏当时最屈指可数的地师三个月,游走在深山老林,亲身经历,也从中悟到了几分。 不过分金定脉之术太深奥,那老师傅说他能悟得这两三分已经比普通人强,再想深入就难,说白了,他不是这块料,相较于自己,元宸就是老天爷赋能之人。 “难怪。”祝久儿笑着说道:“陛下能舍得让你护着他,他给出的筹码的确够重,还懂得留有余地,没有一口气地交代出来,让自己有喘息的机会。” “聪明归聪明,难道还有机会回大齐继续做他的皇子不成?”圣懿冷笑道:“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大齐使臣也不过略略打听,事后也没有追究,可见他的生死大齐并不关心。” 祝久儿斜眼看她,圣懿不自然地说道:“难道我有说错?” “……”祝久儿面露深思,叹道:“你此前视他为仇敌,无数次折辱他,不如趁机化干戈为玉帛,身边藏着这么一个人,心中总是不踏实。” 不踏实?圣懿轻笑,完全不把元宸放在眼里,一个落魄逃命的皇子,要不是因为晓得几处矿在,命早没了,就凭他?还想报仇? “哼,他吃我的喝我的,就连零花的银子也得向我讨,什么皇子,不过一落草的凤凰,提起来不如鸡,我何需怕他?”圣懿丝毫不以为然:“今日他与我一道又辨了辨宁华公主。” “那宁华公主他从来没有见过,是生面孔。” 萧天洛心想要是不知道底细,就看那女人的举手投足还是挺能唬人的,身手不错,不是暗卫就是专门培养的间谍,就是来大楚潜伏的。 “他现在不过一个便宜货色,靠着和父皇谈了笔生意就支愣起来了,他来大楚这么久,敢公开露面吗?连外出吃顿饭都囊中无银,还敢报复我?” 圣懿越说越激动,一巴掌拍到石桌上:“眼看着要过年,眼看着要开春,想着桃花不败呢,他只能想想,飞不出我的手掌心!” 说了一会话,圣懿就坐不住了,祝久儿很久没有和她见面,正相谈甚欢,见她要走,心里还有几分不舍,圣懿就在她耳边轻笑道:“你现在勾了小郡主,还念着我呢,不容易。” “你这是吃的什么飞醋,我这些年来也只有你了。”祝久儿笑道:“我看你急着回府,是怕那大齐的三皇子在你府里不安生?还是念着人家?” “呸!”圣懿娇笑着去掐她的脸,瞥了一眼萧天洛,摆摆手,转身走了。 祝久儿也没有送她,转头对上萧天洛意味深长的眼神,她将耳边的乱发别到耳后,羞红了脸道:“圣懿嘴硬心软,其实也是个可怜人。” “我才可怜。”萧天洛故作叹息:“公主殿下对我的娘子上下其手,我一介草民无力拒绝,只能在边上干瞪眼,做个妒夫。” 祝久儿被他气笑了,羞红道:“你这人真是张嘴乱来,不使坏就心里难受。” 萧天洛今天尤其宽容,祝久儿说什么都能笑笑着面对,直到晚上大小姐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这些天都没有吃肉的男人今天耐了一天的性子,就为了晚上大快朵颐。 两人房间的灯直到后半宿才落下,热水烧了两次,把独自值夜的柳絮熬得两眼发青。 祝久儿第二天累得爬不起来,萧天洛倒是神清气爽地拿着请柬,揣着大小姐帮他挑的礼物大摇大摆地去了高家,应贤相高妄的约。 高相的府邸离宣武侯府并不远,萧天洛甚至没乘马车,也没有带上林通,单枪匹马地杀到府前递上请柬,通传过后,立马就有管家模样的人将他引进府里。 和宣武侯过于武装风的宅院不同,高家的府邸从进门起就是曲径通幽,处处透着品味,不定武侯府进门就是空荡荡的一片场地,那是用来习武用的。 文官和武官的府邸风格都大不相同,萧天洛是见识到了,府里的家丁和丫鬟都看着温柔不少,萧天洛一边在心里嘀咕,一边跟着管家进了书房。 “萧公子请稍等,侯爷在那边见客,一会儿就过来,您先饮茶。”管家冲好茶就出去了。 萧天洛也是讶异,高官重臣的书房就这么暴露在他面前,丝毫不设防吗? 虽然知道这房间里不可能有摄像头这样的玩意儿,萧天洛仍旧拘束,在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以后,他不禁笑了,权,就是对普通人最好的约束力。 他双手背在身后,在书房站定,不愧是当朝丞相的书房,桌案上堆满了文书,甚至有一些是半开,他没有凑过去看,只是将目光落在一边的书柜上,各类书籍收置得整整齐齐。 现在还是传统的线装版,印刷成册后用线一穿,没有侧边的印刷,一眼看过去很难判断是什么书籍,倒是摆在边上的一个半开的盒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第221章 助本相一臂之力 萧天洛吸了吸鼻子,看清楚里面的东西后面色一变,就在此时,身后传来脚步声,他转身,正迎上匆匆赶来的丞相高妄:“萧公子久等了。” “相爷。”萧天洛行完礼,笑着说道:“并没有等许久,在下不过一闲人,时间不值钱。” “萧公子哪里的话,”高妄笑看着萧天洛,这一身的气势和那日在紫宸殿时的又不一样,那天他杀气腾腾,大有要以一敌多的架势,令人望而生畏:“是本相来晚了。” 今天的萧天洛周身的气息都收敛了,高妄请萧天洛坐下,管家也进来奉茶,一名青衣丫鬟进来送点心,猛地一看,和那位宁华公主有些相像,身段颀长,面容清冷。 丫鬟和管家退出去后,高相才说道:“今日还请萧公子留下来午膳以示感谢。” 萧天洛心道自己可真是有面儿了,他笑着说道:“草民多谢相爷,那就不客气了。” “萧公子有才学,有智勇,老侯爷真是慧眼识珠,都说侯府是急中生乱点了赘婿,现在看来,是宣武侯府有福气,挑了你这么个妙人。 “相爷说笑了,草民原本只是侯府的一个小小护卫,一无好的出身,二无家财傍身,进侯府也只是为了谋生,哪里料得到能有这样的机缘,什么才学智勇,是您过誉了。” “英雄不问出身,萧公子现在已经给陛下及群臣留下深刻印象,能一雪赘婿带来的耻辱。”高相顿了顿,这话倒像是在戳人的脊梁骨了。 萧天洛根本没放在身上,他穿过来又不是几天,对大楚的行情清楚得很,这也是当初他为什么要在赘婿协议上约定相关条款的原因,用来保障自己在侯府的尊严。 但他保的也只是在侯府的尊严,后来才发现老侯爷他们并不会轻贱出身低的人,这是属于侯府的风骨,但他也听到过府里的家丁和丫鬟对他的议论,无非是两极。 一极是羡慕他飞上枝头,一跃成为侯府的主子,还有一极是踩他,狠狠地踩他自甘堕落,宁愿成为上门女婿,臭不要脸。 结果很显然,他靠着侯府的风骨和自己的本事在侯府站足了脚跟,府里的风风语语总算是消停下来,但是在府外,这不是他能控制的范围。 “外面的说法其实草民并不介意,也知道控制不了,他们舞不到我面前,我就当没有听到,大楚对于赘婿的认知是刻在骨子里的,就连入仕也被立了门槛,少了一条路。” 高妄摇头道:“萧公子,你不可以妄自菲薄,想我高家祖上其实也是平民出身,再往上数三代,也是在山间耕地的泥腿子,也不知道是哪一代开始,全家养了一位先祖读书。” “从他开始,才算是走上科举的路子,一代代注重读书,这才闯出一条路来,本相现在的位置不过是建立在先祖的付出上,才能顺风顺水一些。” 高家居然不是名门之后?萧天洛惊奇得很,高妄笑道:“三代以上的事很少有人提,众人看你现在风光,便只夸耀你的现在,不会提你狼狈的过去。” “我高家荣耀三代,这三代大家记忆犹新的,就不记得我家的祖上是泥腿子了。”高妄笑着说道:“没想到现在能拜相,也算是意外之喜。” 这话听得像是学霸在炫耀自己没怎么用力,意料之外地就考了第一,萧天洛沉默了。 “所以我们高家如今也算是祖上有余荫,前人栽树,后人乘凉。”高妄说道:“欸,紫宸殿与马场看到萧公子的风采,当真是心动不已,萧公子真的不考虑来我相府吗?” 萧天洛一边心道话题转得太快,一边说道:“相爷,草民没有什么大志,原本的确想着去武举,将来当个武官凑合过活也行,但现在误打误撞成了赘婿,这条路就断了。” 三年之约自然不能和高妄提起,但这话让高妄的眉毛挑了挑,竟然有几分不悦。 “哼,本相一直主张打破这陈规墨矩,从来都说不拘一格降人才,若不突破牢笼,哪来的人才可用,”高妄挑起眉来:“萧公子可愿意助本相一臂之力?” 萧天洛一腔血直冲脑门:“相爷何意?” “本相欲借萧公子紫宸殿之事大作文章,打破选取人才的破规矩,让大楚能吸纳更多贤才,所以接下来会发生一些事情与萧公子有关,将你顶到人前,甚至成为……出头鸟。” 萧天洛脑门一紧,这位相爷的坦白太让人意外! “所以今日一是谢救命之恩,二是让萧公子有个准备。”高妄说道:“至于细节则不方便阐述,只是对萧公子定有影响,却不会有人身安全的危险,大可以放心。” 萧天洛着实没想到这位相爷的路数这么奇特,但想到刚才看到半开的盒子里装的东西,心下又有几分了然,要不是有过人之处,怎么能一步步登上这高位。 还能指点侄儿避开诗社,避过大皇子,这位可真是了不得,不会和自己一样是穿过来的吧?萧天洛压住想问句”奇变偶不变”的冲动,说道:“相爷所谋之事利于江山社稷。” 高妄望着萧天洛,萧天洛继续说道:“无论何朝何代都需以人为本,人才是本钱,只有人才能创造价值,而人才,是更进一步的基石,相爷想要改制,想要纳入更多人才定是正道。” 高妄的两眼亮起,险些要去拉他的手,激动道:“萧公子懂我,既然如此,本相可就放开手脚去做了,定有分寸。” “相爷把丑话都说在前头,不就是想让草民有个心理准备?”萧天洛笑着说道:“我不过是白身一个,眼下也不过打理些产业,要是名声大了也有好处。” “侯府那几家商号现在有了陛下亲笔加持可是更上一层楼,本相虽不知侯府如何与你分配,但依老侯爷的性子必定委屈不了你,你这一入侯府,有失也有得。” 高妄顿了顿,道:“毕竟当朝的武举要说公平,未必。” 萧天洛又惊到了,这位身为大楚第一贤相,这么抨击大楚的人才选拔制度,合适吗? 第222章 城中有流民 萧天洛对这句话无言以对,要说公平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各种制度下还是有徇私舞弊的现象发生,能做到相对公平就不错。 历史上的科举舞弊制度不少吗?这武举要是有人想做手脚也容易,所以他只能默然。 “萧公子同意真是太好了,”高妄得了肯定的答复,心花怒放:“可惜萧公子许配给了祝大小姐,不若然进我高府也好呀,我膝下有一女,名为婉儿,就是不敌大小姐容貌。” “别,别,别,相爷您别逗草民了。”萧天洛苦着脸说道:“若非大小姐体弱多病,瞧着我这身子骨还算健壮,如何能瞧上我这样的草根,相爷的千金草民更配不上。” 高妄叹了口气:“说起来我这女儿也是可怜,小小年纪就失了母亲,我后来也没有续弦,就让她在我膝下长大,如今到了婚配的年纪却生得胆怯,成日里就爱粘着她堂哥。” 这位堂哥就是新科状元高朗了,萧天洛一算关系,这是堂哥堂妹,这就不成了。 古代人表哥表妹成亲是常事,后来八十年代才废除这项旧矩,但堂兄妹是一脉血源,凑一块连古人都不接受,萧天洛摇摇头,可不能想歪了。 “我这女儿倒是和安乐小郡主能玩到一块,一个动,一个静,倒也相得益彰,小郡主的生辰宴上她也在,回来直夸你二人,对,主要是夸那奶茶。” 噗,这些小女生哪敌得过奶茶的威力,萧天洛给小郡主的生辰礼物可是经受过无数少女验证的利器,在他生活的年代,一天一杯奶茶的小姑娘可多了去了。 “小姐要是喜欢,日后去天香阁,马上就能在天香阁出售。”萧天洛说道。 高相谈兴颇浓,目光一抬看到书架上的盒子,目光变得深幽,再看萧天洛面色无异,手指轻叩:“平日里在朝堂上斗智斗勇,上斗皇帝,下午文武百官,今天倒觉得轻松。” “闲叙家常也不错。” 萧天洛刚才就瞥到高相的眼睛,隐隐约约的猜测成了现实,他嘴角扬起:“那就好。” 两人突然静默,高妄喝了口茶水,淡淡地说道:“马场之事,萧公子有何见解?” “草民觉得大齐使臣们所言不差,要是他们在马场动手脚于自己不利,何必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萧天洛说道:“其余的,草民不敢胡言乱语。” 话题被终结,高相微微点头:“也是。” 两人的眼神都没有朝书架上的盒子再看,高妄对萧天洛所说的以人为本十分感兴趣,就沿着这个话题往下聊了聊,尤其民生问题。 萧天洛是草根出生,在最底层摸爬滚打,聊的都是民间疾苦,比如书墨笔砚太贵,寻常人家的孩子根本买不起,聚全家之力也供养不了一个读书人。 比如物价这几年一直在上涨,百姓苦不堪言,那鸡蛋从最早的一文钱一个,现在涨到了三文,还有商税,还有一点就连高相也没有想到。 “都城的流民越来越多……”萧天洛叹道:“草民原本居于住城中最底层的坊间,那里都是城中的最底层,虽户籍在都城但生活困苦,房屋也是旧小破。” “在这些街区里藏着不少因灾因困苦而来的流民,数量恐怕超过相爷所想象。”萧天洛说道:“提起流民,或许百姓认为是天灾所致,旱灾、洪灾、地动等等。” 高妄听到这里先是吃了一惊,随即问道:“那依你所言呢?” “人祸更重。”萧天洛说道:“天灾固然难防,但何尝不是灾后安置不妥带来的,才让百姓们不得不流离失所,成为所谓的流民,那天灾,难道是年年都有?” 高相不禁坐直了身子,神色不似刚才那般轻松。 “税、土地归属、灾后安置等等不妥才是流民变多的原因,流落到他乡倒也无可厚非,可有一部分成了匪寇,还有一部分成了流民。” “高相有所不知,这些流民进了都城后,有些是踏实地求生存,安安份份,但有不少流民开始走偏门,草民所住的地方就有不少这样的流民,百姓深受其扰。” “这几年数量慢慢壮大,这何尝不是一种隐患?”萧天洛看着高妄的脸色一点点沉下去,话锋一转道:“草民也就是个草根,一直生活在市井,看到的就是如此,实话实说而已。” “是不是危言耸听,还请相爷自行决断,草民不敢多言了。”萧天洛叹口气:“草民从小到大深受其害,街上做生意的小商贩更是惧怕那些不务正业的流民。” “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既同情他们丢了家园,又憎恶他们凭着一无所有胡作非为,而我们有家,有亲人,便要忌惮他们,这算什么道理?” “年复一年,这样的人反而越来越多,草民今天也就是和相爷随口一提,或许是一叶叶障目,毕竟草民的眼光有限,不能放眼整个都城。” 高妄听着心里格外舒服,他现在缺的是什么,缺的就是这种来自市井的声音,所谓以小见大,萧天洛这一番话对他启发重大,流民的背后隐藏着许多原因,可小可大。 “你今天来得真真是好,我那当了状元郎的侄儿在这方面倒是不如你,他这前半生顺顺利利,没吃过什么苦头,太顺当了并不是好事,不然差点被那莲姬拿捏住。” 高妄点到即止,没说太多,萧天洛一品,心里有些数了,莲姬那个女人有些手段,看样子差点把状元郎给迷惑,幸好高朗身边有个聪明人,最终没上她的套。 莲姬出手肯定是要将状元朗拉到自己的阵营里,就凭她和大皇子不清不楚的关系,目的是把高家拉进大皇子那边,这样一来,大皇子入主东宫又多了助力。 萧天洛提出流民的事情有自己的私心,他在贫民窟长大,那地方的人形形色色,有好有坏,也有给予过孤儿的他关爱的人,如果能肃清一下就当回报。 最重要的是,他必须勾住这位相爷,把这条人脉定下来,总得说点有用的! 第223章 口吃的丞相千金 高妄意外得了这讯息,过往忽略的点浮上心头,金吾卫的程武好像和他提过几句,但朝堂之事诸多,他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当时仅仅交代程武多和府衙互动,做好城卫布防。 今天听来,这流民的数量大增,给都城的治安都造成了影响,而且流民突然暴涨,就像萧天洛说的还牵涉到其它方面。 高妄惊讶于萧天洛的敏锐,脸上可是一丝都不显露出来,原来找萧天洛来的目的都被忽略,转而注意到这方面,心中惋惜萧天洛不愿意入相府为幕僚。 “相爷,草民一番胡言乱语,您不会介意吧?”萧天洛假装糊涂道:“草民随意惯了,就怕说些不合适的话,相爷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岂会,倒是提醒了本相。”高妄并不恼怒,微微一笑道:“陛下也晓得今日找你过来,可没少在我面前夸你,多亏得你,那帮大齐使臣的劲都没有机会使出来。” “对了,他们已经走了,就留下公主一行人。”萧天洛说道:“昨日还在安王府里见到了那位公主殿下……” “哦,”高妄眉头皱起,和安王想到一块去了:“她不会是瞧上安王世子了吧?” 脑回路都撞到一块去了,萧天洛替没有谋面的安王世子捏把汗:“这个草民也不知道,昨天安王府里倒是挺热闹,大齐人典型的欺软怕硬,但这位公主看着倒挺有风骨。” 高妄一点也不操心,自家侄儿因为自己的原因也被扯进去,但他绝不会让这位公主进高家的大门,陛下也是清明人,怎么会让这样一号人物进高家呢。 不用他拒绝,陛下就能帮他把这条线斩断了。 “欸,可算是走了,就留下宁华公主,此事皇后必定会操心,”高妄慢悠悠地抿口茶:“我等等着吃喜酒就好。” 萧天洛笑笑,这倭国和大齐都是不怀好意的主,他们这样的货色他以前见过不少,就那倭国,表面客气实则一肚子坏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阴你一把,边鞠躬边插刀不耽误。 而大齐呢,看着没什么城府,就仗着自己骑兵强盛嗷嗷叫,这种无脑的人就像苍蝇一样在耳边飞,咬不着大伤,顶多出点血,可它烦呀,一直嗡嗡嗡。 还有一个现在闭关锁国的南疆,神神秘秘,都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一无所知还行? “对草民而言也是新体验,第一次和使臣打交道,大齐这帮人也是有勇无谋,就那位桑将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真是一大败笔,不过团队里面需要这么一号人,可以背锅。” “背锅?”高妄眉头皱起,萧天洛大呼不妙,刚才忍不住脱口而出了:“他性情鲁莽,如果犯了什么罪,其余人可以把罪过推到他头上。” 高妄哈哈大笑:“背锅,此言妙矣!” 萧天洛干笑,高妄说道:“萧公子真是位奇人,金句不断,令人印象深刻,怪不得能在诗社让人大开眼界,想必你不知道吧,你可是不少才子才女心中的奇才。” 别,别,别,萧天洛直呼不要,自己的拿来主义能用次数有限,多用几次就见底。 “舞文弄墨还是不适合我,奇才?”萧天洛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我肚子里的墨水都不够给相爷您批个公文的,还是算了吧。” 他自嘲的话只让高妄加深了笑意,“好了,萧公子移步,咱们去用膳。” 两人去了膳堂,只见一名俊秀的年轻人早候在那里,五官和高妄有六分相似,一猜就是那位让小郡主念念不忘的心上人——高朗,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温润优雅。 萧天洛在心里咂舌,这要是被莲姬祸害了,他都心疼。 “叔父,萧公子。”高朗率先打招呼,这个举动让萧天洛心里舒服,在这种封闭的朝代,缺的就是这种彼此尊重,他拱手道:“高大人。” 高朗却是笑道:“我不算大人,不过区区编修罢了。” “婉儿呢?”高妄往四周一看,有些纳闷道:“不是吵着说要见见萧公子,怎么没来?” 高朗叹了口气:“叔父,婉儿昨日吹了冷风,昨夜就发热,还烧得说起胡话,今日想必是没有力气起身,来不……” “父,父,亲,哥哥。” 高朗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个纤柔的声音响起,一道月牙白的影子迈进来,只见这小姑娘和安乐小郡主差不多高,可身高却比小郡主还要娇小,皮肤是真白,和大小姐有得一拼。 眉眼生得怯怯地,一双眼睛圆溜溜,脸也圆,看着像个年画娃娃,她一进来就瞧见了萧天洛,直往高妄身后躲,甚至伸手牵住了父亲的衣角:“萧,萧,萧……公子。” 萧天洛觉得哪里不太对,这小姑娘昨天真没给他留下什么印象,注意力全被宁华公主、莲姬她们吸引了,她们太过扎眼,别的小娘子就没记住几个。 高妄怜惜地摸摸女儿的头,叹道:“这是我女儿高凝婉,天生迟钝,又有口吃,平时不爱说话,还请萧公子不要介意,婉儿啊,不是说喜欢萧公子做的奶茶。” 高凝婉点点头,在生人面前不敢作声,萧天洛的心一软,没想到高相丧妻不说,妻子留下的女儿又是天生残缺,看这样子不像智力有问题,就是慢一些,口吃严重些。 怪不得昨天没留下什么印象,她知道自己的毛病,在公开场合肯定是能不开口就不开口。 萧天洛心一软就说道:“高小姐喜欢,如果府上有材料我倒是可以现场做给她喝。” 高凝婉扬起头,一双眼睛亮晶晶,继安乐小郡主外,这高家小姐又让萧天洛有了生女儿的念头,大小姐要是来了,肯定也会更坚定要女儿的想法。 高妄和高朗叔侄俩对视一眼,都默默地记下了萧天洛的举动,但哪有让客人过来还下厨的道理,高妄安抚女儿道:“萧公子是客人,等天香楼有得卖了,叫哥哥带你去。” 高凝婉点头,突然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递到萧天洛面前:“给,给,给……” 第224章 就一个地方可疑 萧天洛一看,这小姑娘手上拿着一块糖,真诚地递到他的手里,微微一笑,眼睛眯成月牙儿,说是天生愚钝,但这样的人内心最为纯澈,他接过来,郑重道:“多谢。” “哈哈,这定是婉儿对奶茶的回礼,是不是,婉儿?”高相摸着女儿的头问道。 高凝婉慢慢地点点头,萧天洛心里松了口气,小姑娘智力应该没问题,就是反应慢些,因为口吃没什么自信,要是出娘胎就这样,恐怕难治了。 事实证明高凝婉拥有独立自主的能力,只是语言能力慢些,用膳走路都正常,不说话的时候就是个极可爱的女娃娃,可惜,这肯定是女蜗娘娘捏人的时候少注入了一窍。 三个大男人照顾着反应慢一拍的高凝婉,愣是把一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这慢的节奏让四个人倒也算其乐融融。 高凌婉十分开心府里有客人,萧天洛离开时她表现得依依不舍,待送走萧天洛,高妄快步走进书房,双目凝视着书架上打开的盒子,他是看到还是没看到? 亦或是看到了,却认不出来里面的东西,自己这是抛媚眼给瞎子看,白搭一场? 萧天洛步行来,步行回去,两个街区清净得很,不像自己从前居住的地方嘈杂不堪。 他不禁叹息一声从古到今很多事情的本质其实没有变化,这个世界奉行的还是马太效应,好的越好,坏的越好,好的拥有的资源更多,还能步步走,只要自己不作死。 而要突破阶级依旧只有最好的方法——考试。 古有科举,后有高考,如果连这个都取消,恐怕相对的公平都不复存在,萧天洛行走在街区里,自从在紫宸殿和皇家马场露过脸,认得他的达官贵人明显多了。 这片区住的都是显要,他步行就遇到好几位穿着官服的人。 反正叫不出名字,萧天洛权当没有看见,就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扬长而过,倒是让那些大人们心里不好想,这小子是真不认得人,还是故意无视他们? 其实这两者都有,他认识的人就那么些,叫不出名字,不知道是什么官位,硬凑上去打个招呼有什么好处,不过,有一人意外。 经过那家府邸时,是对方主动过来打招呼,大老远地就瞧见他,叫了一声“萧公子”,远远地作着揖,那叫一个客气:“萧公子这是上哪去了?怎么没有乘坐马车?” 萧天洛瞧着这位卢大人还有几分亲切,这可是拽着他胳膊把他扯进紫宸殿的人,那天的卢大人有多狼狈,送走大齐使臣的卢大人就有多春风得意。 “从高相府里回来,离得近,走走更健康。” “哦……”卢安拖长了音调:“本官听到些消息,公子这是要进相府做幕僚了?” 高相招揽民间奇人志士给自己充当智囊团的事也不是秘密,那些人因为各种原因不得入仕,没法直接效劳朝廷,高相灵机一动,就有了独属于相府的幕僚们。 那些人不管出身如何,学识如何,只要有奇思妙想就会统统呈给高妄,高妄从中判断哪些可用,再加以利用,这既不是结党营私,找的人也大多是书生。 最终所谋之事大多于大楚有利,皇帝乐得如此,也就默认高妄的幕僚团存在。 萧天洛心道马场那天还是隔墙有耳,但这话只听了一半啊,光听到高妄邀请他,就没听到他拒绝吗?他脸一黑,干笑道:“今天纯是高相邀请谢我在马场的举手之劳,没其余事。” 这谣言传起来吓死人,眼前就有个现成的辟谣的! “这样,哎呀,萧公子怎么拒绝了,你如今是赘婿,天大的本事也入不了朝堂,可惜你堂堂俊才,这不是暴殄天物嘛,”卢大人拍着大腿直叫唤:“可惜,可惜了!” “人各有命,再说我这样的性子入了朝堂,就像那没脑子的桑奇一样是只乱头苍蝇,说不定还不如他呢,”萧天洛乐呵呵地说道:“我现在可自在得很。” 提到那桑奇,卢大人嘴一撇,呸了一口:“那玩意现在还在大楚呢,大齐那边留了两人保护宁华公主,就有他一个,现在跟着宁华公主入住了皇后的私宅。” 那桑奇就是个没脑子的武夫,成天上窜下跳,没少给他惹麻烦,本来以为能送走这尊大佛,结果大齐使团一商量,居然把他留下了,真是苍天不显灵!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萧天洛就借故离开,快步拐回侯府,一路上都被护卫、家丁、丫鬟请安,他一律点点头,迅速去找大小姐。 祝久儿正在房间里量体,马上入冬,冬衣就得备上了,萧天洛一进来就瞧见大小姐侧着身子站着,曲线玲珑有致,鼻间一热,,双手抱在胸前,靠在门口等着她量体结束。 察觉到他的目光,祝久儿脸上躁热,一个大男人眼神直勾勾,害得她腿软,好不容易等到结束,她白他一眼:“进来吧,你也得量,换季就得换新衣,这是府里的规矩。” 主子和下面的人都有新衣服,就是数量和质量不同,萧天洛进去大大方方地量了,这才把在相府的见闻讲了,听他提到那位相府千金,祝久儿是有耳闻的,没少听圣懿提过。 圣懿公主的原话是这么说的——整个都城世家也找不着第三个像她们这样的姑娘了,这她们,说的就是安乐小郡主和高凝婉,一个单纯,一个傻! 萧天洛直摇头:“公主此言差矣,高家小姐不是傻,只是慢,我看她眼神清澈,除了口吃的毛病,言行并没有毛病,而且行动自如,能自己料理自己,哪来的傻。” “长得还像个年画娃娃似的,单纯白净,”萧天洛撇开这个令人惋惜的小姑娘不说,话锋一转:“不过今日倒有件事情让我在意啊,堂堂相爷让我一个人呆在他的书房里。” 祝久儿从小受父亲和祖父浸染,感觉敏锐,脱口而出:“书房重地,让你一个人待着?” 萧天洛笑道:“大小姐也觉得不妥吧?这哪像咱们的相爷能做到的,不过两面之缘,怎么可能如此相信我,想必是事出必有妖,可我想来想去,也就一个地方可疑。” 第225章 辛苦耕耘不敢忘 萧天洛也没有卖关子,直接说道:“桌案上有折子和公文,不少半开,天地良心,我可没有窥探的心思,绝对没有碰,除此以外,书架上有个半开的盒子,里面装着药材。” “这两者听着不搭界,如何让你起疑?”祝久儿说完后恍然:“哦,书架上面放药材,这原本也不妥,高相可是出名的井井有条。” “可惜啊,我对药理不通,以前大小姐日日喝药,药味闻得是多,但我的鼻子就算是狗鼻子也只能闻到香臭,哪能辨物,所以不知道是什么药材,就总觉得是摆在那给我看的。” 祝久儿也是个有主意的:“如果再闻到可认得出来?” “这个倒不在话下。”萧天洛心道这算是基本技能,灵机一动:“是啊,宣武侯府里缺什么也不能缺药材,是不是?” 这话戳到祝久儿的痛处,她娇嗔道:“对,对,对,你又能如何?” “又不是花我的银子,不如何,不如何。”萧天洛一点也不生气,现在的大小姐可比刚认识的时候清冷模样娇俏得多,可爱得多,看着就觉得舒服。 从出生就开始“多病”,这是侯府给大小姐立的人设,直到现在,这人设在外面也没有倒,府里还是像以前一样囤药,据他了解,用不着的药其实都隐姓埋名捐了。 不然那药放着放着也过期,多可惜,穷人家还没银子买药呢,也算侯府在做善事。 萧天洛跟着祝久儿去药房,没想到,侯府还专门给她弄了一间存放药材的药房,据说是专门设计的,里面的温度都有讲究,能让药材保存足够长时间。 他大略一扫,没有空调和湿气温度计,这里就靠通风来保持干爽,他一一打开抽屉,一个个闻过去,祝久儿是面露疑惑,她是久“病”成医,能分辨不少药材,他也行? 萧天洛一一地闻过去,挑了又挑,终于捡出一样交给大小姐,就是它了。 大小姐拿起来一闻,俏丽的脸上就有几分不解和震惊,萧天洛一看这样就知道有意思,说道:“这是什么药?” “五味子。”祝久儿抬头,两只眼睛亮晶晶,她小声说道:“这药可令人血液流动加快,精神振奋……” 这话说得大有深意,萧天洛一歪头,血液流动快,精神振奋,中药版的兴奋剂?! 两人眼对眼,往四周望了一眼,萧天洛小声说道:“大小姐,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马场的大齐马突然失控,是这五味子的缘故,那高相是,自导自演?!” 细想想,主动提出来要替陛下试马的不就是高妄,离马最近的人也是他,满足天时、地利、人和,而且,萧天洛毛骨悚然了:“这位相爷搞什么名堂,对着我自爆真相。” 二人面面相觑,说话不得,萧天洛捏捏大小姐的小手让她回神,祝久儿看他一眼,咂舌道:“完了,完了,完了,你这是被贤相大人盯上了。” “他试我干嘛,我可不认识中药……”萧天洛哭笑不得:“那东西摆在那里,我除了能闻到药味,晓得是药,鬼晓得它是干什么的,纯纯抛媚眼给瞎子瞧!” 祝久儿瞪他一眼,这人将自己比作瞎子,也不知道说点吉利的:“你这人,和高相处下来感觉怎么样?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祝久儿对高相的印象主要来自于父母及祖父、祖母,在他们的口中,高相刚柔并济,是一个敢说敢做之人,时常在皇帝的心思边缘跳跃却能掌握好平衡,称得上是位奇人。 “路子不太一样。”萧天洛说道:“不循规蹈矩,刚才碰到卢安卢大人,说相爷的幕僚都是民间奇人,他是想不拘一格收揽人才,只要能朝好的方向发展就行。” “妻子身亡也不续娶,对口吃的女儿十分有耐心,又能指导侄儿避雷,不和大皇子那帮人走近,这简直是天生的权臣,他不做丞相谁做?” “要是咱们的猜想是真的,马场的事情是高相自导自演,这一出可精明了,谁能想到啊!” 声名赫赫的大楚贤相,风骨傲人的丞相大人会以身试验栽赃给大齐使臣,谁能把这种手段和他联系在一起?高妄往那一站,从头到脚就四个字——高风亮节! 别说他们联想不到,大齐人更想不到吧,这位出名的文臣,儒雅之臣,会整这么一出。 当时情况乱成一团,没有一个人把事情往高相身上引,皇帝知不知情不知道,但高相的演技是绝了,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官之首,是拿身体和性命去拼啊! 萧天洛一时间肃然起敬,高相和他不熟,也不知道他的深浅,不可能提前预估有他的帮助,那就是做好了身体受伤的准备,只要这事一出,大齐使臣一慌,节奏大乱,气势大减。 这一招直接击溃对方的防线,在谈判中更能占据上风,不能说不妙,也得豁得出去。 从马上摔下来,伤筋动骨难免,分寸掌握不好小命都难保,高贤相能做到这个份上,就图压大齐一头,让他们打消多余的主意。 虽然不知道具体的谈判过程,但肯定不止交易商品这么简单,马场的事情就是个大逆转,一瞧大齐那急躁样,肯定不想真正惹毛了大楚,以免再度开战。 “妙啊……”萧天洛佩服得五体投地,皇帝能得这么一位贤臣真是难得,身上是一点没有迂腐气,也舍得放下身段:“相爷这么暗示我,我居然没有当场悟出来,对不住,对不住。” “现在悟过来也不晚,”祝久儿嗔他一眼:“你看看,都招了些什么人,高相是真的看上你了,你要是攀上高枝,我们侯府都盛不了你这尊大佛了。” “我可是有契约精神的人,三年之约哪能忘记,大小姐尽管放心,我还等着三个月期结束好开花结果,”萧天洛干笑道:“最近的表现大小姐也看到了,辛苦耕耘不敢忘。” 第226章 他上哪喊冤去 祝久儿瞪他一眼,脸上飘上两朵绯云,两人都交流多少回了,榻上那点事还是让她难为情,她幽幽地叹了口气:“你就装不知道吧,让相爷以为自己白抛了媚眼。” “这样不太合适吧,是不是让相爷白搭了一场表演?”萧天洛停了一下,小声嘀咕道:“我就是不懂相爷这是干嘛,想掏我的底细?” 仔细想想当时在书房的情景,一来萧天洛是个有规矩的人,他从来不会去翻看上级首长的重要文件,二来他当时在书房有种压迫感,警觉心让他决定老实些。 所以明知道不可能有监控摄像头,自己就算偷偷干了什么也没人知道,也没多做什么。 至于那盒药,萧天洛摸了摸鼻子:“欸,当权者的心思就像海里的针,看不懂,看不懂。” “马场的事情倒是确定了,知道是高相一人而为之,但你身上还有一桩冤案呢。”祝久儿眨着眼:“宫里偷看美人沐浴,那情香……” “大小姐哪壶不开提哪壶,横竖我没让人占了便宜,多看了几眼她也没挖了我的眼睛,再说了,就那板正的身材,连个起伏也没有,啧,倒让我被人记恨上了。” 莫名其妙地结了个仇,他上哪喊冤去。 两人携手破解了五味子的谜团,心情倒是好得很,都说久别胜新婚,祝久儿的月事一走,两人又粘乎了好几个晚上,而这期间,萧天洛也让天香楼开始卖热奶茶。 现在天气转凉,喝点甜的刚刚好,有了前面的铺垫,原本食客以男人为主,突然就有不少小姑娘涌入天香楼,那业绩是直线上升,嗖嗖的。 客来楼也等到了谢兰亭的接洽,价格、口味让谢兰亭惊艳不已,当下就决定在客来楼给学生们订餐,按萧天洛的理解,这属于学生团餐。 他花了点心思配餐,整了好几个套餐,就像现代学校里的a餐、b餐、c餐一样,按天滚动提供,方便配送,也不让学生们总吃一样的,隔一个月再换个花样。 按照与谢兰亭的约定,他现在免费给书院的学子们教算术,从十以内的加减法开始。 借着去上课的空当在附近转了转,还真找到一处价格合适格局又方正的三进三出的宅子,离书院不过两里路,看着有些年头,但大呀,三进三出! 这一次从书院出来,萧天洛就和林通又去看那套宅子,大楚的宅子都以进为单位,没有别人在,林通就直接叫起了原来的称呼:“大哥,普通百姓能买得起三进三出的院子太少了。” “这个我晓得,我住过的那破房子你记得吧,一进一出,一家人挤在一块,又低又矮。” 萧天洛双手背在身后,这古代的房子都是由一个个院子组成,每个独立的院子都有正房、厢房和下房,而处于中轴线上的院子会有一个单独的前门和后门,和别的院落边接。 那别的院落就得进进出出,有几个独立的落院,就叫几进几出,一进一出,就是一个院子,依次类推,“一般人也就个三进三出了。” 林通抓抓头:“那可不,单进的小门小户,三进三出的起码算个有钱人,那五进、七进的得是王侯将相,九进……啧,那是逾制,除了皇帝别院,谁敢这么建就是个死。” 萧天洛点点头,看吧,连建宅子都得看身份地位,他就是一普通人,三进三出的就合适。 谢兰亭对这边熟,他们没通过牙行就直接联络上了房子的主人,原来的房主准备迁居到江南,急着处理掉这套宅子,价格也合适,一千余两,因为房子外围配套差,叫价不高。 萧天洛在市井长大,还价的能力摆在那里,三言两语就从一千六百两调到了一千三万五千两,当天签契书,去转了房契,在府衙做了登记,交完钱,拿到钥匙,一气呵成。 看着房契上自己的大名,萧天洛看了又看,这才小心翼翼地收起来,这套宅子是他穿越后置办的第一套固定资产,意义非凡,交易完成,那五旬出头的老人家笑道:“恭喜公子。” “多谢老人家成全,祝您路途顺利。”萧天洛人逢喜事精神爽,嘴甜得很。 老人家心道这地方能把宅子卖出去都不容易了,我得谢谢你才是,乐呵呵地行个礼走了。 “大哥,你买这宅子是住还是准备囤着卖?”林通虽然替大哥高兴,也愁啊,位置还是偏了些,不然也不会两千两都卖不上,附近住户稀少,商户也少。 萧天洛正要说话,就感觉脚下不对劲,远处蹄声阵阵,震得地面发抖,街上行人匆匆避让——“快闪人,马来了,马来了!” 两边出摊的摊主迅速将堵路的板凳往里收,就听得“驾驾”的声音,那马蹄声越来越近! 只见数百匹高大的马匹正从城内奔过来,这数百匹骏马被数十名骑兵赶着,飞扬起蹄子,威风凛凛地从远处奔过来,这些马强壮有力,数百匹狂奔起来,竟像是带着杀气! “我的个乖乖,这就是那大齐使臣送来的马吗?”林通目送着这些马向城外奔去,咂舌道:“不愧是大齐来的,骠壮得不像话,这马蹄子扬到人脸上,命都没了吧。” 边上有百姓说道:“这些马不是应该在马场吗?怎么进城了,这是又送回去马场?” “谁知道了,听说大齐的骑军厉害,多半是靠马,要是咱们大楚有这么多健壮的马,还怕什么大齐骑兵,来一个杀一人,来两个杀一双!” “呸,你就嘴硬吧,要是哪天大齐真打到在楚来,你第一个开溜。” “放你的屁,老子提着刀就上,就是死,也要拉上他们垫背,我流着大楚的血!” “哈哈哈哈,你就吹吧,不过要真等他们杀来大楚,咱们也就离亡国不远,这里是都城!” 萧天洛挑眉,可不是这个理,到时候直接打成首都保卫战,沦为亡国奴就不远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痛快,萧天洛眼角一抬,对面的楼上监窗位置,那宁华公主正端坐在那里,双目幽幽地看着楼下,一脸阴然! 第227章 哪家的殿下? 这几百匹马来得急,严阵以待的骑士跟着它们,看得跟眼珠子一样紧,如今奔得远了,看过去是尘飞扬,马蹄急,听在耳朵里是声声嘶鸣,此起彼伏! 目送着马群出了城,萧天洛双手背在身后:“大齐还是做了件人事,起码马是真的好。” 话音刚落,身边响起一个酥脆的声音:“奴婢见过萧公子,殿下有请萧公子楼上一叙。” “殿下?哪家的殿下?”萧天洛微笑道。 这丫鬟咬咬牙,俏丽的脸上泛起一丝怒意,深呼吸一口后,答道:“奴婢的主子是大齐的宁华公主殿下。” “哦,原来是大齐的公主,可惜我是大楚的子民,隔壁的公主也不可能对我下旨,不过既然是请,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萧天洛双手抱在胸前:“请姑娘等等。” 这丫鬟没有想到请萧天洛上楼都这么费劲,脸色变得难看,强忍着口气,向前迈出一步,压着声音道:“我们殿下想问公子一句——难道甘心被人设计?” 萧天洛这才笑了,早点亮出目的不就好了,他给林通使个眼色,主仆俩这才迈到对街。 对面的楼是家点心铺子,兼卖茶水,在城里小有名气,二楼是贵客厅,宁华公主虽然被萧天洛刻意打压,但公主两个字本身就有滤镜,普通的大楚百姓其实买账,对她客客气气。 进了门,萧天洛让林通守在门口,林通看了一眼那丫鬟,两手一抱,咧嘴笑道:“事多。” 那丫鬟恨恨地瞪他一眼,不说话了。 萧天洛看到临窗而坐的宁华公主,一袭浅绿衣裳,原来就觉得她的身姿像翠竹,这一身绿一穿,就像竹子成精。 他大咧咧地坐到宁华公主面前,既然晓得她是西贝货,连礼都懒得行:“公主有事?” 宁华公主暗啐这人无礼,说道:“本宫……” “打住。”萧天洛笑了一声,故作惊奇道:“公主的丫鬟请我时可是说了,要是不甘被人设计那就上来一见,我来了,那就不要说些没用的,直入主题就好——宫宴的事我不知情。” 萧天洛虽然外放,但也不好提起真看到了对方在沐浴,自顾自地说道:“有人引我入殿,殿里有什么我进去前一无所知,发现后也伺机逃走,从头至尾没有没做多余的事。” “倒是公主,提前在殿里点了情香,”萧天洛的表情意味深长,故作惊奇道:“总不会有好人夫的习惯,专程为了我而准备吧。” 见他如此混不吝,宁华公主面色阴冷,反问道:“你知道那是情香,为何不戳穿我?” “一来我有媳妇,媳妇儿帮我解决了,身体无碍,二来你是个女人,我虽然不算什么正人君子,但你是邻国公主,两国基本的颜面要保,我也无意让一个女人太过难堪。” “这第三,闹腾起来岂不是让事情复杂?让仇者快,亲者痛的事我不会做,至于公主殿下如此愤怒,进来盼着进殿的人并不是我,”萧天洛嘴角扬起:“公主可是盼着四皇子进去?” 宁华公主眼神微变,萧天洛说道:“毕竟在宫宴上公主可是当场表过衷情,但公主和四皇子相隔千里,身份背景不同,突然间就情根深种,这说得过去吗?” “你倒是颇有见解。”宁华公主说道:“本宫虽未与四皇子过多接触,但早听闻过安北侯,知晓四皇子,只是听闻,便衷情于想象中的四皇子,可有问题? “哦,原来是精神迷恋,倒是稀奇了,我以为这男人和女人之间无处乎两种情况,基于皮相出身的一见钟情,还有相处下的日久生情,原来还有公主这种奇特的方式。” 扯淡了,没见过,只是听闻,就喜欢上了?萧天洛信她就有鬼了。 宁华公主面色不改,从容道:“可惜妾有情,郎无意,是本宫想要强人所难,但没有想到将萧公子扯进来,要是被人逮个正着,我二人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引我去殿里的是宫里的小太监。”萧天洛反问道:“公主可有头绪?” 宁华公主刚才算是承认自己准备暗算四皇子,一句想要强人所难就是爱面子的说法。 站在门口听到的林通慢慢整理好头绪,不让自己跟傻子似地张大嘴巴,他这样的身份不可能进宫,所以对大哥在宫里的遭遇不得而知,原来还有这么一出啊! 勒个去,以前就听说大户人家的千金也会玩些不入流的手段,这位异国来的公主在大楚的皇宫里也敢点情香,听上去原本要算计的人是四皇子,结果大哥阴差阳错地进去了。 幸好,幸好,听上去大哥没被占便宜,阿呸! 看来这些出身好的人了也过如此嘛,就是披的皮光鲜了些。 “不瞒公子,本宫对四皇子原本是志在必得,可惜计划落空,才不得不在宫宴上公开表白,就算结果不成,也算是成了自己的一片心意。” 宁华公主面露苦涩,看着真像伤心人,萧天洛却是不吃这一套,元宸都能指认她的身份是假的,这女人在密林里对自己下手时的狠绝,他还记得呢,又不是没有让性的人。 本质上是一条美女蛇,这一点绝不会错! “公主的身手不错,鲜少听说金枝玉叶还能练成一身武艺,大齐的公主都像殿下一样吗?”萧天洛直叹气:“幸好我是个武夫出身,要是着了公主的道,现在不知道什么下场。” “本宫的确有身手,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大齐的皇宫也像大楚一样危机四伏,兄弟不是兄弟,姐妹不是姐妹,人人都得揣张底牌,不然哪里能活命,就像本宫那位……三皇兄。” 萧天洛听她无缘无故地提到元宸,心里轻笑,元宸藏在大齐的事,知晓的人不超过十根手指头,现在的情况就很有意思。 宁华主公主的身份是假,这事知道的人有,尤其是大楚的皇帝,一清二楚,但偏偏就不戳穿,这固然有不让元宸暴露的原因,但也有另外一重含义。 第228章 抓奸当场? 起码眼前这个确定是个假的,搁在眼底下就这么防着,要是戳破了,两朝现在还算稳定的关系起动荡不说,回头再送过一个,真假不知,查还要时间,查出来是假还是得防着。 要是送过来一个真的,还真不敢怎么漠视,也是麻烦,还不如就留着这么一个算知根的。 “哦,紫宸殿上听大齐使臣提过一嘴,大齐的三皇子的外祖母还是咱们大楚女子,这位三皇子身上岂不是有四分之一的大楚血统?”萧天洛诧异道:“听说生死不明啊。” 宁华公主垂下眸孔,萧天洛把这一点记住了,姑且算这解释过得去吧,忽悠不了他,能忽悠自己和别人就行,假的就是假的,在他这里是盖了章了。 “此事就不必多说了,总之宫里的事是本宫糊涂,一时心急才使了昏招,幸好萧公子机敏逃脱,只是这笔账本宫记下了,也咽不下这口气,才想问问萧公子,可想揪出幕后主谋?” “主谋,主谋不就是公主您本人?”萧天洛嘿嘿一笑,故作惊奇道:“若不是公主想出这一招,也不会让人有可乘之机,差点把我和宣武侯府也给祸害了。” 见他如此说,宁华公主差点心梗,便一笑道:“萧公子莫要使气性了,没错,这件事情的确是本宫一时糊涂,但掠过这一点不提,借机生事的才是最可恶之人,你我均是受害者。” “本宫能舍下脸面自曝这等丑事……也是下了莫大的决心。”宁华公主擦去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叹道:“难道萧公子就想默默地咽下这口气?” 萧天洛当然不想,就连大小姐也是不想,所以才连夜绘了那小太监和女官的画像给圣懿公主,结果那女官就是皇后身边的人,当天负责宫宴,出现在那里也属正常。 至于那个小太监,人没了。 圣懿公主查到他是负责给冷宫送膳的执事太监,一个宫里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底层小太监拿点银子就能办事,事后被人一灭口,查出来身份也牵涉不到人,真是狠哪。 大小姐的意思是这事先就这么着吧,线索都断了,人生哪能不吃亏,萧天洛原本也是这么想,身心都放在搞钱和买宅子、造人上,现在倒好,宁华公主旧事重提。 “不咽怎么办?我不过区区一赘婿,这事我都不敢和祖父提,提了就得挨家法,地位低下,没办法呀,又是发生在宫里,欸,就当吃亏是福吧。” 宁华公主听桑奇说这侯府赘婿是个性情外露的,锐气逼人,根本不可能是委屈求全之人,可现在一聊,显然不如桑奇所说,竟是个窝囊废! 她气不打一处来,她身在大楚孤立无援,如果不借助外力想要查探什么谈何容易。 贺小郡主生辰,与那莲姬攀谈,包括现在找上萧天洛,都是有心交际,找萧天洛更是一举两得,可以攀上宣武侯府的关系,还能揪出幕后黑手。 可眼前这赘婿居然不肯合作,宁华公主叹道:“本宫此前的确迁怒于公子,认为公子毁了好事,才忍不住在马场出手,只想出口恶气,本宫向你致歉。” “公主切莫误会了,我可不是记仇才不与公主同仇敌忾,只是我这人出身不高,天生俗气,对黄白之物更感兴趣,不愿意牵扯旁的。” “何况作为侯府赘婿,公主不会觉得一个上门女婿有多大的本事吧?”萧天洛哈哈一笑道:“今日算是公主错看了,我没本事,这揪幕后黑手的事献不上力。” “不过,公主要是有什么发财的渠道和主意,我倒是乐意合作。”萧天洛说完就站了起来:“公主是未嫁之身,我一有妇之夫,我二人会面还是谨慎得好,先告辞!” 萧天洛生怕沾染上这位,几乎是夺门而逃,拉着林通就往楼下走,那丫鬟走进房间,看到自家主子的脸色早就晴转阴,阴沉得能滴出水:“殿下?” “本以为是地位低好拿捏,却滑得像条泥鳅。”宁华公主叩起了手指:“桑将军呢?” “今日去拜访安北侯,”这丫鬟说道:“不过这些大楚人都精明得很,就没几个好拿捏的,殿下到底做何打算?再这样下去,陛下那边……” “我自有打算,”宁华公说道:“我们的人查得怎么样?” “一无所获,殿下,陛下交代三个任务,必定要完成其一,否则我们性命难保。”这丫鬟突然褪去刚才的卑微感,语气也严正起来:“就算身在大楚,大人也会惩戒我们。” 萧天洛揣着房契心情十分地好,林通倒是担心,追上萧天洛后说道:“大哥,这公主不怀好意啊,都敢在宫里打坏主意,现在还想联合大哥搞事情。” “能在宫里搞事情的是普通人?她是异国公主,闹一闹也不会怎么样,我要是单打独斗一个人也无所谓,身后还有大小姐和侯府,有些人得罪不起,何必招惹。” “再说了,这公主不是什么好鸟!” 萧天洛的话让林通佩服至极,他竖起大拇指:“大哥,我又学到了,该进进,该退退,晓得是个坑就不能朝里跳!” “对喽。”萧天洛话刚说完,一辆马车停在他边上,马车里的人挑起车帘,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瞧瞧,让本宫逮到了什么?” 萧天洛头皮一麻,楼上一个,楼下又来一个,他今天是和公主犯冲了吧。 圣懿抿紧唇,对着身边的人说道:“私会敌国公主,就是私会旁的女人,久儿呀,你可要好好管教管教你这夫君,有红杏出墙,这李子,原来也会出墙?” 那布帘往边上扯了扯,露出一张莹白的小脸,大半张都掩在雪白的皮毛里,一双眼睛亮晶晶,幽幽地看过来,不是大小姐还有谁? 萧天洛自认为堂堂正正,再说要是真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外人也不可能看到窗边的光景。 但对上这张脸,对上这双眼睛,他怎么就心里突突地,“大小姐。” 祝久儿的神情并没有太多变化,只是放下布帘,语气清淡:“回府再说。” 第229章 我们夫妻一体 萧天洛坦然无比,微微点头,和林通找到自己的马车,悠哉地往宣武侯里赶,等到了大门前,他先停下来等着,大小姐晚到一步,他上前一步,伸出手。 祝久儿瞥他一眼,伸出葱白一般的纤细手指,轻轻握住,轻轻柔柔地下了马车,身后,圣懿也跟着下了马车。 “今日约了大小姐去寺庙,便也厚着脸皮过来了,以往本宫没什么朋友,如今欲与大小姐结交,萧公子没有异议吧?”圣懿高高的挑起眉,有几分挑衅之色。 萧天洛听了她的话,将大小姐拉到身边,大大方方地说道:“公主乃金枝玉叶,能和公主走动不止是大小姐的福分,也是我的福份,谁让我们夫妻一体,不分你我。” 圣懿听得全身发麻,鸡皮疙瘩都冒出来,她的话带刺,可这家伙的话带麻! 这附近清静,但也有马车来来去去,便有人看到那大楚第一娇宠的公主殿下站在宣武侯府门前和大小姐夫妇叙话,暗道公主居然和侯府有了交集,这可不一般。 这位圣懿公主眼高于顶,多少想拉拢她讨好皇帝的人都没见过好脸,拉拢没达成倒被她整得灰头土脸的大有人在,现在能这般平静地和这对夫妇说话,已经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萧天洛看着那些马车里探头探脑的人,心道这就让公主如愿了。 她和大小姐的关系即将从暗转明。 自己这个正室夫君倒是见不得光的三年契约丈夫,活生生地被圣懿公主整得像男小三。 祝久儿暗自扶头,只想问一句夫君和闺蜜合不来是种什么体验,她夹在中间也是为难啊。 “好了,进去再说话吧。”祝久儿忍不住说道:“圣懿,要不要喝奶茶?” 圣懿这才偃旗息鼓,萧天洛笑笑,故意牵着大小姐的手往里走,论气人,他也会啊。 这果然引来圣懿公主的白眼,等她抬脚跨进武侯府大门时,才意识到自己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地从大门进入侯府,再也不用偷偷摸摸! 这全是因为久儿已经成婚,萧天洛也是有功劳的,这么一想,再看萧天洛就顺眼多了。 公主驾到,宣武侯府的一帮下人都沸腾了,圣懿刚站定在院子里,呼拉拉地跪倒一大片,以曾管家为首,所有人都脑袋垂在地上:“见过公主殿下,殿下万安!” 以陆老六为首的一帮护卫平时嘴巴不把门,现在见着真正的金枝玉叶,个个激动得身子打摆,苍天呐,他们有生之年还能一睹公主圣颜, 这牛可以吹一辈子! 有几个胆大的就抬头偷瞄,对上公主冷洌的容颜,被威逼得低下头,再也不敢抬起来。 萧天洛暗笑这帮人怂货,说来说去就是身份抬人,民怕官怕贵,这是自古以来就形成的劣根性,也是人类生存的生态链。 “都起身吧,本宫前来与大小姐叙话,你们该干什么去干什么,不必因为本宫拘束。” 此时,老侯爷和老夫人闻讯赶来,见到人就要行礼,被圣懿直接免了,老侯爷眯起眼,说道:“公主驾临,侯府三生有幸,老夫和夫人年迈恕不能作陪,请公主莫怪。” “有大小姐在就好。”圣懿顺势说道:“您二位不必介怀。” 欸,这就是从大门进来的弊端,光明正大是光明正大了,哪有走暗门来得轻松,不需要接受这些人的跪拜,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好不容易进了祝久儿的院子,圣懿挥退众人,不耐烦地说道:“烦死了。” 她刚才故意挑拨,萧天洛笑笑着说道:“公主不是要和我们大小姐光明正大地做朋友,要是连这点繁琐都受不住,怎么光明正大啊,不会是塑料闺蜜情吧。” 就知道他们不知道塑料,他还笑眯眯地补上一句:“不堪一击的姐妹情。” “你……”听出讽刺的圣懿气愤不已:“讨厌!” “我去给你们做奶茶。”萧天洛扔完话,转身就走,压根没把圣懿放眼里,圣懿气得鼻子差点歪掉,指着祝久儿说道:“他就是仗你的势,看你把他给惯的!” 祝久儿笑得乖乖巧巧,让圣懿的火腾地灭了,无奈道:“也就三年的假夫妻,等生下孩子就让他滚蛋,到时候我看他怎么得意。” “你消消气。”祝久儿其实也不知道哪个样子才是真正的萧天洛,只是觉得眼前这个张狂桀骜的样子并不是他应该有的样子,倒是那个曾经面有隐忍,双目幽沉的他更像本真。 萧天洛在小厨房,不慌不忙地做了热奶茶,特意多加了蜜,做好了也没让柳絮帮忙,亲自端着去了书房,脚刚进去,圣懿冷哼一声:“喝什么奶茶,先把问题交代清楚了。” “宁华公主主动找我联手查宫里那桩事的幕后黑手,不过,我拒绝了。” 干干脆脆,丝毫不拖泥带水! 圣懿见他如此直白,本来激动的情绪又被压下来,她算是完了,被这小两口压制得没有法子,兴师问罪的心都淡下来:“她居然认了?” “她承认自己对四皇子有非分之想,当天夜里想算计的也是他,”萧天洛说道:“他还主动提及大齐三皇子,我记得大齐使臣们也提过他。” 圣懿抚过自己纤白的手指,看着指甲上的甲饰:“漫不经心的试探才是真?” 她只觉得不信:“总不会是冲着他来的吧……” “殿下先尝尝,这次换了新的茶叶。”萧天洛悄悄地把圣懿当小白鼠,今天换了一种味道,他正寻思着是时候把蔗糖也提上日程,加蜜的成本太高了。 圣懿正口渴,喝了几口又听到萧天洛说道:“晚上还有新菜,公主要不要留下来用膳?” 公主还没答话,曾管家汗流浃背地来了,先给公主请安,这才道:“大小姐,姑爷,宫里传话,即将秋狩,着宣武侯府全家陪同圣上前往围场!” 萧天洛脑子里顿时闪现刚才见过的情景——群马奔腾,嘶叫震天! 第230章 泥沙慢淘 曹老贼说过,古之帝王,春狩夏苗,秋狝冬狩,四时出郊,以示武于天下。今四海扰攘之时,正当借田猎以讲武,行猎讲武,彰显天威! “全家,包括大小姐?”圣懿问道。 曾管家面露难色:“回殿下的话,正是丁公公亲口所言——此次围猎让大小姐也看个热闹,不会骑马也无事,陪陪后宫皇后及诸妃,或是陪陪殿下。” “呵,真是今年怪事格外多,父皇还强人所难,陪皇后?她也配?久儿到时候陪着我。” “多谢殿下照顾我们大小姐,对了,那要准备马和用具,姑爷可会骑马?” 这个问题老侯爷以前问过,他就会一丢丢。 得到这答案的曾管家立马振奋道:“侯府也有好马,都是侯爷一手调教出来的,姑爷不如练练,毕竟这围猎是大场合,总会有人看人下菜碟。” “原来如此,那就请转告祖父,明日起我就临时抱抱佛脚。” 曾管家赶紧去回话,圣懿噗嗤笑道:“我当你有多少本事,原来马术不精,看在久儿的份上,我可以考虑考虑庇护你,伯父练出来的马必是烈马,你哪能驾驭得了。” “公主此言差矣,马这种动物灵性十足,不能像对狗一样对待它,也不能像熬鹰似的熬它,好马只服真英雄,只会臣服于英雄。”萧天洛自信满满地说道。 “呵,吹牛皮还不容易,上下嘴皮子碰碰的事,本宫就等着瞧你骑马的英姿。” “那就请公主拭目以待。” 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祝久儿心道这两人就是冤家,从第一次见面就互相看不顺眼。 两人斗嘴的结果是圣懿被气跑,晚上的新菜也不愿意试。 “萧天洛,你果真对骑术有自信?” “你果真有自信?” “没有,嘴硬罢了。”萧天洛笑着说道:“气她的。” 要是圣懿公主隔空有耳,这会儿肯定会杀回来收拾他,祝久儿先是哑然,随后便哈哈大笑起来:“你气她没问题,可等到了秋狩的时候,我看你怎么办。” 她说话时娇中带嗔,眼中的关切真真实实,萧天洛胸口一热:“大小姐担心我?” “你上回在姬月娘下药的马上倒是不惧不怕,疯马都能降得住,正常的马匹应该无事。” 祝久儿说得这般自信,萧天洛心道这就是情绪价值啊,怪不得有些男人放着家里如花似玉的媳妇不理会,在外面找个平平无奇的当情人,哪是冲着皮相啊,就是图个心理满足。 要是找个年轻漂亮的,原配倒也无话可说,最气的就是外面那个处处不如自己。 其实男人是有虚荣心的,心理得不到满足就蠢蠢欲动,等心理满足消失的时候,情人也就平平无奇,这世道,男人还是最懂男人。 看萧天洛笑得怪异,祝久儿眨眨眼,认真地说道:“我说得不对?” “我在想大小姐下药下得好。”萧天洛扔下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双手朝身后一背,径自朝着厨房去了:“我去给大小姐整点好吃的。” 皇宫里,皇帝朱允轻轻合上奏章,双手将其按在掌下,声音中透着几分不悦:“自去岁始,地动、水灾、旱灾,国库支出去多少资银?” 底下跪着的户部尚书周道鸿不敢吱声,听到上首的声音继续说道:“如今暴雨连连,云州等地上奏哭号凄惨,急盼朝廷支援,他们防治无方,又让朝廷支出!” “朕记得每年都有拨给他们治水建坝的银子,银子呢?都去哪了?” 朱允声音里没有丝毫笑意:“一出事就朝朕伸手,来朕这里化缘了吗?!国库里面是堆满了金子,还是彻了银山,经得起他们这么搜刮?” “去查,查查每年拨去治水治灾的银两都去了哪,花在哪,往细了查!” 高妄站在一边,看着跪了许久的周尚书,淡淡地说道:“陛下说得是,尤其要查是否有贪墨,那些吃孝敬的神佛都要涮干净,泥沙慢淘,总有淘干净的一天。” 周尚书心道丞相您就别太添柴加火了,我这膝盖最近受老罪了,嘴上应道:“是。” 看着灰头土脸的周尚书,朱允大手一挥:“走走走,朕看了心烦!” 周尚书走出御书房,擦拭着额角,看到外面还侯着几个准备面圣的臣子,立马有人上前俯身低问:“陛下如何?可有训斥?” “你们看本官像是轻松愉快么?”周尚书没好气地说道:“下面那帮混账东西,真以为天高皇帝远,陛下就拿他们没有法子,自寻死路!” 这些臣子们一听,就知道里头的皇帝心气不顺,更是悬着心,只盼自己进去时不要再次点燃皇帝的怒火,引火烧身。 接连见了六位臣子,留下高妄,朱允按着额心,太阳穴依旧跳得厉害,突然听到高妄说道:“臣倒是听那位萧公子提到流民之苦,如今看来,这朝政之事真是可以以小见大。” “萧天洛?” “正是,此人长在市井,臣为谢他在马场的救命之恩宴请于他,他提及市井中流民数量年年增多,其中不少不务正业者行偏门之事,让附近百姓深受其苦。” 皇帝突然变得灰头土脸,只恨刚才骂得不够狠,连底层百姓都饱受流民之苦,可见一斑。 “陛下,还有一事。”高妄从怀中取出一物,双手呈上:“此乃大齐三皇子绘制的第一处矿产的地形图,更利于我大楚寻矿。” 朱允面色大变,如今终于是轻快,迅速接过,只是一眼便判定:“在我大楚境内。” “正是,陛下,此前仅证实此地确实存在,那大齐三皇子可能不是随意编造,如今有这绘图,更易找到目标,臣以为,是时候让这位三皇子绘制第二幅矿图。” “他虽有我四分之一大楚血脉,却依旧是大齐皇子,你以为,朕该不该信他?” “陛下,信与不信又何妨,他寻一个庇护, 我大楚求财罢了。”高妄说道:“若第一处矿产成功开掘,可见这位三皇子确有分金定脉之奇术!” 第231章 初吻 夜深人静,圣懿公主前脚到府,后脚就等到了丁公公,听到通传,她强忍着一肚子从萧天洛那里受的气走进自己的院子,整个公主府,唯独她的院子最清净安生。 身为大楚最受宠的公主,偏房里也设有书房,圣懿在那里找到了元宸。 进去的时候,他正翻看着一本图册,桌案上放着大楚地图,桌上铺开的纸上刚勾勒几笔。 听到脚步声,元宸抬头,看到面容不善的圣懿,他说道:“公主有何事?” “宫里传来父皇口谕,命你即刻绘制第二处矿产的地形图。”圣懿今天光顾着和萧天洛打嘴仗,奶茶都没来得及喝,现在自然没有好声好气。 元宸指着桌上刚勾勒了几笔的图纸说道:“已经开始了。” “你倒是自觉得很。” “公主,我如今早就不是什么皇子,活下去才是我的首要目标,大楚陛下给了我机会,我自然会狠狠地抓住,前三处自然会双手奉上。” 圣懿如何不懂,要是七处矿产都如数交给大楚,他就失去筹码,拿捏节奏才好活命。 惹毛了圣懿的萧天洛心情大好,把媳妇的闺蜜气走,他是兴致大开,直接折腾了好几道新菜——蒜泥白肉,毛血旺,一碗香再加个鱼香肉丝。 可惜的是现在温度下降,蒜泥白肉是凉菜,肠胃不好的人吃了怕是有反应。 “幸好大楚有炒锅,咱们有了植物油,不然也折腾不了这么多花样。”萧天洛看着大小姐吃得嘴角有油,大家闺秀的端庄都跑不见影子,笑着说道:“大小姐觉得如何?” “我喜欢一碗香,吃到嘴里尤其香,不知为何。” “大火炒制而来,有锅气。” “那鱼香肉丝里面分明没有鱼,为何叫这个名字?” “这道菜以泡辣椒、泡姜、大蒜、黄葱、生姜和醋炒制猪里脊肉丝而成,辣咸鲜酸兼备,葱姜蒜香浓郁,肉质鲜嫩如鱼肉。” “这道菜犹如蟹黄豆腐一般,不见蟹黄,唯有蛋黄。” “所以才在店里写明——菜名与原材料无关,一切解释权在店家,省去些麻烦。” 祝久儿点点头,就依现在菜品的上新程度,竞争对手们拍马猛追都赶不上,再有皇帝亲赐的牌匾,最近更是一骑绝尘,这局势,稳了。 “这毛血旺按理说应该用牛下水,但没有,所以改成了猪下水,主要是血要正,麻辣鲜香也够,虽说原材料不如预期,也将就,现在这温度,这种菜最受欢迎。” “我倒是觉得蒜泥白肉最有风味,可惜是道凉菜。” “要不是担心客人吃了拉肚子,推也就推了,等到开春我再多想几道凉菜,和这道蒜泥白肉一道推出,等入了冬,再弄个新花样,大小姐等着就是了。” 以前想都不敢想,三家铺子还能有这么红火的时候,祝久儿喃喃道:“你真是福星。” “那大小姐要是不奖励奖励我?”萧天洛指着自己的脸说道:“美人计啊,我吃这一套。” 祝久儿笑得头上的步摇都在晃,萧天洛过了个嘴瘾,正想着也就这样,祝久儿突然扭头。 也就这么一瞬,萧天洛福至心灵,他脸一歪,两人唇对唇,亲上了。 一时间两人都红了脸,这也不怨萧天洛啊,虽然童子身的确是献给了大小姐,但两人之间的开端是那么一回事,一开始就没有亲过,直接真刀真枪进入主题。 后来也就形成了习惯,再说两个临时凑到一块的人又没有真感情,要亲的话,双方都有心理障碍,索性就避过这个环节,别的都行,就这一桩,两人也算没有越雷池半步。 萧天洛献出了童子身后,又献出了初吻,以前亲脸有过,亲额头也有过,但这嘴对嘴还是头一回,他舔了舔嘴唇,心道大小姐的嘴唇真软,这感觉还真不赖。 祝久儿更是脸通红,站在一边伺候的柳叶和柳絮亲眼目睹这一刻,两人眼对眼后都不好意思地扭了头,就算比这更过份的声音都听过,可现在是亲眼所见! 萧天洛也没想到自己真刀真枪都能厚颜无耻,就亲了一下嘴反倒束手无策,心里跟炸开了烟花一样,现在没镜子,不然他也应该照照自己的脸,看看是不是跟猴子屁股似的。 两人的初吻发生在这么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这下子什么鱼香肉丝、蒜泥白肉也不香了。 祝久儿心下懊恼,第一次还是在她吃了蒜泥白肉的情况下,刚才有没有闻到蒜味? 她现在已经完全记不清了,发生得太快…… 大小姐抬头看到坐在身边好像神色镇定的萧天洛,立马神色肃然,殊不知萧天洛心里也乱得慌,根本没顾得上想蒜不蒜的问题,光记得她的嘴唇软,身上香喷喷的。 以前的大小姐身上是一股药香,现在药一停,原本的女儿香和脂粉香更突出,混合在一起就形成大小姐的独家气息,刚才亲小嘴的时候他闻得真真的。 这两人懵了好一会儿,还是脸皮厚些的萧天洛找到打破沉寂的由头,从怀里掏出房契。 “大小姐,我的宅子搞定了,花了一千三万五千两,三进三出,岸南书院附这,不过一里路内。”萧天洛说道:“大小姐觉得怎么样?” 祝久儿的脸上还滚烫着呢,听到这价格一激灵,拿过契书一看,还真是套三进三出的。 “无论如何也是在都城内,没有出城,只是你买在岸南书院附近有什么打算吗?”祝久儿觉得这价格还算公道,但也说道:“那地方房子大多陈旧,不易出手,房主也是有福。” 萧天洛一听傻眼,还价这种事他不擅长,林通也是个没概念的,听大小姐的意思那地方供需不平衡,属于买家市场,继续往下也行。 萧天洛一皱眉,祝久儿就猜到些意思,说道:“这本是双方协商而成,而且这价格并不算过分,在合理范围内,契书已成,卖家离城,何必再纠结。” 看看,还是大小姐通透,萧天洛那一丁点惋惜就这么没了,他收起房契,又听大小姐说道:“恭喜啊,萧天洛,这算是你在大楚的第一套宅子,是属于你一个人的家了。” 第232章 更进一步的亲亲 家吗?一个人的家?萧天洛摇摇头,来到大楚以后成了孤儿,印象里只有原身的些许关于家的记忆,他孤身一人,一人吃饱,全家不愁,在和大小姐成亲以前,没有过家的概念。 但是,萧天洛想到侯府是如何对待他的,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如今,侯府不正是他的家,他买的那个宅子算什么家?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突然扭头问大小姐:“三年后,那里才是我的家,对不对?” 祝久儿心如鹿跳,有什么东西要呼之欲出,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 萧天洛笑了,别过头说道:“我这人没有什么大的志向,来到这里后并不想着可执牛耳,掌大权,走一条自己的道,能过得安安稳稳就好,不过……” “不过什么?” “要是当了爹,这想法又会不同,为父母者则计之深远,我总要让孩子们过得无忧无虑,能比父母亲轻快些。”萧天洛双目幽幽地看着窗外:“如此而已。” 又来了,这种和萧天洛平时截然不同的感觉又来了,这一刻的他才像是真正的他。 祝久儿盯着自己的肚皮,笑着说道:“想当爹,你我二人还得多努力才是,两个要是硬性要求,否则,哪有多余的给你啊。” 萧天洛嘴角都勾了起来:“出了侯府我就是普通百姓,到时候没有功名,我的孩子成不了官二代,但要有金有银,衣食无忧,不论男女,都教文武。” 祝久儿突然心里不是滋味,若是两个孩子,岂不是出生后要分离?她和萧天洛成陌路。 萧天洛说得兴起,主动提及了自己的打算:“这套宅子我准备用来改造,做旅舍,给书院的学子租住,收的租金便宜些,反正空着也是空着,还有桩生意和大小姐谈。” 祝久儿这才察觉到萧天洛正自行打算,生意都做到自己头上:“你说。” “客来楼不是在给书院供餐,但这几天下来,好吃归好吃,可惜保温度不够,送到书院时还得二次加工,我这不是有了宅子,可以租给客来楼做加工点,专门给书院供餐。” “这样一来节省了路上的时间,二来可以保证饭菜的温度,附近的劳工生意也能做,一举两得,只需要每个月少少的厨房租金,如何?” 祝久儿的笑意越来越浓,这家伙,刚拿到宅子就打起了小算盘。 “你说得没错,那附近的劳工也不少,最大的好处还是可以维系好书院这个大客户,书院的学生数量只会多,不会少,那你准备每个月收多少厨房租赁费用?” 萧天洛双目定定地看着大小姐,双手比划了一下,祝久儿抬抬眉:“十两?” “对啊,不然多少,大小姐是自己人,我就是象征性地收一下,虽然是我自己的第一次生意,但也不能太贪心了,十两就够了。”萧天洛十分满意大小姐的神情。 对现在盈利提升的客来楼来说,萧天洛的这个想法绝对是缓了急,又能拓展新的生意。 一个月才收客来楼十两租金实在是……祝久儿想不出贴近的词,就听到萧天洛补了一句:“这算是给大小姐的亲属内部价,亲情价。” 原来如此!祝久儿道:“那便成交,客来楼那边明日通知。” 萧天洛心情大好,老侯爷那边也传了话,要给萧天洛定两身骑装,还替他挑了马,但不是上次被姬月娘祸害的那匹,又责令他明日跟着学骑马,万万不能丢了宣武侯府的脸。 宣武侯几代武将,就没有男丁不擅骑射的,老侯爷说了,就是把裤裆磨破也得练出来! 萧天洛头回亲上大小姐的嘴,当天晚上突然就放开来,白天还是嘴皮子贴嘴皮子,到了晚上,两人眼睛一对上,也不知道是谁先开的头,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亲近。 男人在这方面果然是无师自通,也不知道是怎么打开的嘴,谁先伸的舌头,反正等到两人都气喘吁吁,大小姐身子越发地软时,萧天洛才发现两人都快粘成一个人。 大小姐在他怀里调整着呼吸,眼神都有些迷瞪,两人还没进正题呢,这个环节倒累得够呛,萧天洛活生生地出了一身汗,这口液相交后的感觉和平时直来直去完全不一样。 萧天洛这个糙汉子终于知道什么绕指柔,何止大小姐的身子软,娘啊,他都软了,呸,不是那个软,反正觉得软到骨头里,力气都没了。 看着大小姐湿漉漉的眼神,萧天洛搁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睡吧,大小姐。” 他偃旗息鼓,倒让祝久儿不适应了,平时和饿狼一样的男人突然冷却,但靠在他暖热的怀里,大小姐不多时也沉沉睡去,萧天洛睁开眼,看着怀里的睡美人,叹了口气。 第二天一早,萧天洛就爬起来准备用膳,今天老侯爷要带他去侯府的马场练马,他才知道侯府也有自己的练马场,就在上次去过的庄子里。 两人正在用膳,腿刚好转的柳叶兴冲冲地跑进来:“大小姐,小舅老爷来了!” “小舅舅?”祝久儿一喜,筷子都放下了:“真的来了?” 柳叶直点头:“是真的,刚才外院有人来报,马车已经到了大门口!” 自从小舅舅四处游医,祝久儿就很少见到他,只是隔三岔五地收到他送来的小礼物,上次收到的还是两只活的白狐狸。 祝久儿心生惊喜,迫不及待地起身往外奔,萧天洛也紧随其后,刚出大门,就看到一名青衣男子朝这边走过来,隔得远远地,就朝祝久儿微笑致意。 祝久儿眼中泛起泪光,激动地上前,青衣男子扳住她的肩膀,打量了一番她的脸色,笑着说道:“丫头,好久不见。” 距离贺怀远上回来都城,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当时宣武侯夫妇出事的消息传开,他立马飞奔前来,守了两个月有余,也没有等来好消息,只能无奈离开,再见面,祝久儿成婚了。 第233章 小舅舅来了 贺怀远仅仅一人,却带了两辆马车,后面的那辆马车似装了沉重的东西,车身下倾,前面的明显要轻快些,老侯爷夫妇站在一边,笑笑地看着舅甥俩。 “舅舅!”祝久儿的惊喜是一重又一重,眼里噙着泪珠,心中突然有千言万语想和舅舅倾述,想到父亲和母亲,险些哭出来。 在贺怀远的面前,祝久儿更像个孩子,贺怀远年纪轻轻,身如青竹,面容俊逸,都说外甥肖舅,这话没错,祝久儿和贺怀远两人有五六分相似。 所以贺怀远的长相怎么样?自然是男人中的翘楚,说是舅舅,因为是大小姐外祖母和外祖母晚来得子,所以年纪上两人相差不大——八岁。 祝久儿的眼泪快要含不住,看着和母亲相似的脸庞,险些哭出来。 贺怀远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自然是不能像小时候一样抱在怀里,他的小久儿长大了,成婚了,是个大姑娘,再看祝久儿,果然是多了成婚后的女子才有的几分妩媚,多了美艳之感。 他不时感慨万千,又是一阵惋惜,祝久儿成婚太匆忙,他在外地根本赶不回来,甚至收到信的时候早就过了婚期,只能按住性子,做完计划中的事情再往都城来。 老侯爷夫妇在边上感慨万千,听着贺怀远温声细语地和祝久儿说话,两人都是欣慰不已。 祝久儿突然抬起来,朝萧天洛招招手:“过来呀,见过舅舅。” 相较于对大舅舅贺百年一家的冷淡,祝久儿这才是见到真亲人,萧天洛一个箭步迈过来,贺怀年率先看到的是他伟岸的身材,把原本高挑的祝久儿都衬得娇小起来。 目光上移,停在他的脸上,贺怀远暗自颔首,嗯,长得可以,就是这身材…… 贺怀远着实替外甥女捏了把汗,但看祝久儿嘴唇的颜色比以前更粉嫩,不像是吃了多少苦头的样子,这才松口气。 “见过舅舅,晚辈萧天洛,祝久儿的夫婿。” 贺怀远微微点头:“好,好,好。” 对于萧天洛的出身来历,他是一个字没提,这人就是比较出来的,回想起那贺百年和张氏,见他的第一面时,脸上的鄙夷都不带遮掩,这位小舅舅就友好和善。 祝久儿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小舅舅上次来信还在云州,千里迢迢,就从那里到了都城,看到贺怀远眼底的血丝,祝久儿又是一阵心疼:“舅舅辛苦了,快进去吧。” “好,把舅舅给你的礼物也一并带上。”贺怀远转身,指挥着家丁们把两辆马车上的东西搬下来,看着一个个箱子,祝久儿又惊异得很:“这么多?” “你知道舅舅的,并没有多少银两,不过是一路过来时给我免费看诊的谢礼,有些新奇物件就收了,大多是各地的特产,不值得一提。”贺怀远笑道。 萧天洛想到的是上次庄子里收到的两只纯白狐狸,那可不是随手得来,费了不少心思。 看着这些礼物,老侯爷夫妇再淡泊名利也不得不将两位舅舅对比,一个是几乎空着手来的,过来后连个补礼都没有,好像婚礼结束,他们就当没这回事。 一家三口在侯府借住,拿自己当半个主子,半点客气都没有,反倒是不知远近,成天打着一肚子主意,关键时刻还帮着外人欺负自己人,就说缺德不缺德! 把马车都要压垮的箱子全部抬进了祝久儿的院子里,祝久儿还一直懵懵的,也太多了。 贺怀远的确没有送多值钱的礼物,真的是各地特产为主,吃的、用的、穿的、玩的,一应俱全,最神奇的是还有各地的菜谱,说是天香楼可以用得上。 这份周全让萧天洛都佩服得五体投地,老侯爷夫妇也感动得很:“怀远,你搜集这么多的东西也辛苦了,先好生歇着,你就住在隔壁的院子里吧,离久儿也近。” “舅舅这次能呆多久?”祝久儿更关心这个,小舅舅喜欢到处行医,游览名山大川。 贺怀远笑笑:“这次来就不准备走了,已经联络了一家医馆,我在那里坐诊,有了营生。” “当真?”祝久儿不敢相信。 “走累了,自然就停下来了。”贺怀远说道:“如今仍未有姐姐、姐夫的信息,想必走的路子也不对,不如停下来好好想想。” 贺怀远愿意做个游医,一来是走山阅海,二也是为了查探亲人的下落。 “萧天洛!”老侯爷看看时辰,说道:“你别以为舅舅来了你就能逃过一劫,走,我们全家都去庄子里歇几日,你把骑术练出来比什么都要紧。” 萧天洛笑道:“祖父莫要给我扣帽子,我可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不知道舅舅要来。” 他又说道:“舅舅来了,正好我们可以好好畅饮,祖父,我去取酒,一块带过去。” 贺怀远一听说要去庄子上歇着也是满心乐意,一时间众人迅速规整,萧天洛取了酒,一行浩浩荡荡地往庄子上去。 自从庄子易了庄头,这还是全家人第一次整整齐齐地过去。 从上次过来相比,庄子里的氛围明显不同,一个个脸上都带着轻松的神情,与此前的压抑大为不同,新庄头陈伯带着小庄头们出来迎接,一个个见过主子。 老侯爷一下马车就问道:“马呢?” “已经牵到练马场了。”陈伯忙说道:“怕姑爷不适应,又挑了两匹备用。” 陈伯是个知恩的,当初能做新庄头,除了自己关键时刻敢担事,也和大小姐、姑爷的抬举有关,态度就更是殷切。 “好。”老侯爷在来的路上也和贺怀远讲了讲现在的情况,这让贺怀远也为萧天洛捏了把汗,大楚整体来说更崇武,现在说的是文武并重,但皇帝骨子里偏武。 萧天洛听出点不一样的意思,什么叫怕姑爷不适应,等收拾好行装,在熟悉的院子里安置下来,一行人杀去马场,看到那匹毛色黑高的高头大马,萧天洛石化了! 第234章 暴躁的珍珠 宣武侯府有马不稀奇,但看这马,居然丝毫不逊于大齐使臣带来的那批上等好马,这马眼一抬居然精光四射,仿佛成了精,萧天洛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祝久儿的脑门发热,扶额道:“祖父,这是珍珠啊。” 这是宣武侯府中的唯一一匹烈马,痞气暴烈得只服父亲,就连祖父上了年纪后都不敢尝试,现在居然牵来给萧天洛练马,这是准备把他摔掉腿,直接不用去围场? “大小姐,这马有什么道道?” “不爱让人骑他,牵着没事,唯独不能骑在它的背上。”祝久儿压抑着担心:“烈得很。” “哼,你知道什么,这是最快的法子,要是连珍珠这样的马也能骑服,还有什么马他不能驾驭,要是温温吞吞的,几时才能磨炼出来!” 老侯爷说完转身:“萧天洛,你敢不敢?” 萧天洛还在和那匹成了精似的马眼对眼,眼神凛厉,分毫不让,听到老侯爷的问话也没有移开眼神,更是威慑,那马果然是通了人性,眼神在威逼之下慢慢软化…… 萧天洛早就和原身融为一体,样子、气质、身材和前世无异,连身上的伤也一并出现,前世的杀伐之气藏在骨子里,刚才则不再遮掩眼神,杀气十足,那马的眼神慢慢软化。 他这才转身,笑道:“祖父用心良苦,我是知道的,如果能降服得了这等凶马,到时候驾驭别的马还不是手到擒来,就它吧。” 祝久儿虽然担心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能颌道:“你自己多注意安全。” 萧天洛再回头,那珍珠扬起蹄子,好家伙,刚才明明都震慑住它,现在仍旧不服气! 说时迟,那时快,萧天洛踩上马蹬,直接跃马背,还没握到缰绳,珍珠就扬头嘶叫一声,对这陌生的侵入者显得极为烦躁,迅速抬起前蹄,直直地跃到半空中! 眼看得萧天洛没握住缰绳就被狠狠地甩向半空中,祝久儿往前一步,双眼死死地看过去。 萧天洛余光一闪,从大小姐脸上划过,见到老侯爷早就严阵以待,在边上死守,他心里才有了底,两腿夹紧马肚子,身体伏下,降低身体重心,紧贴马背! 那马被猛地一夹,更是嘶吼地厉害,听着几乎是凄厉不已,身子左右摇摆,非要将马背上的侵略者甩掉不可,萧天洛被甩得脑袋发晕! 他盯准时机,趁着那缰绳也被甩起来的瞬间直接抓住,猛地一拉,那马头被拽得往后仰。 “吁!”萧天洛一声疾呼,珍珠惨叫一声,随即一个旋转! 萧天洛惊得直骂娘,这马真的是厉害,还知道根据他的情况转换招数,刚才扬蹄往后甩行不通,立马就开始转动身本,想借着这股劲把他扔下马背。 祝久儿看得提心吊胆,反观祖父和祖母却是津津有味,就连舅舅也兴致勃勃。 她提着心,就这么看着珍珠载着萧天洛转了一圈又一圈! 马背上的人始终没有被甩下马,一直死死地控着绳子,夹着马肚子,就算身体被颠得前后摇摆也没有松劲。 倒是那珍珠的体力慢慢不支,速度越来越慢…… 原本都能瞧见一人一马的重影,现在倒是没有了,萧天洛一直紧伏在马背上,重心往前押,始终保持着稳定姿态,直至珍珠疲态,他才坐直了身子,再次勒紧绳子。 老侯爷双手背在身后,嘴巴微微张开,这小子,真是神了! 珍珠的烈性子和力量是马中极品,就刚才两次操作,就是他都会从马背上摔下来。 这小子可是自己的孙女婿,进府后也没有坏心思,一门心思地赚银子,给侯府撑场面,他哪舍得真摔了萧天洛,一直根据萧天洛被甩动的方向移动身位,随时准备接人。 没想到啊,这小子居然把珍珠驯服了! 这一人一马打的是持久战,就看谁耗得过谁,没想到啊,萧天洛的耐力是真的好。 而且懂得用脑,怎么顺着珍珠的劲,不让自己消耗太多,生生地把珍珠的劲耗没了,现在再不服气,也只能从鼻子里哼哼,最后驮着萧天洛在马场里绕了一圈。 看着烦躁的珍珠,萧天洛倒是笑了,伸手在它头上摸了摸,安抚安抚再说。 珍珠一直喷着气,不悦地扬着马蹄,故意颠着马背,让萧天洛一颤一颤的,这也算是珍珠最后的倔强了,直到真的没了力气,珍珠才慢下来,无可奈何地在马场里转圈圈。 贺怀远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祝久儿的身侧,感慨道:“倒是不错。” 祝久儿不自觉就想歪了,耳尖微红。 “也算是有勇有谋,看着一身蛮力但也有脑子,我记得珍珠尤其怕你的父亲,在他面前最服帖,你父亲杀伐太多,身上的煞气气珍珠也惧怕。” 祝久儿觉得小舅舅话里有话,只是抬头一看,贺怀远也是一脸疑惑,似乎实在是想不透。 而萧天洛总算是过了第一关,起码能上珍珠的马背,珍珠没劲了,他也骑在上面不肯下来,继续耗着它,直到珍珠无力,不甘不愿地瘫倒在地上。 陈伯赶紧弄来水和马粮迅速给珍珠补充体力:“姑爷,辛苦了。” 萧天洛终于下来,俯身对上珍珠的眼睛,嘴角挑起笑来,珍珠懒洋洋地抬头,对上他的眼神后,低鸣一声,不情不愿地埋下了头! “这几天就多多指教了。”萧天洛说完,转身朝祝久儿等人走去。 如果细看的话就能发现萧天洛的腿在微微颤抖,尤其小腿无力,但他仍旧平稳地来到老侯爷面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祖父,一会儿怎么练?” 纵然是自认为铁心心肠,操练起人从来不手软的老侯爷都有些软化:“让珍珠先歇歇。” 侯老夫人笑了一下,心疼就心疼嘛,还用珍珠做幌子。 “多谢祖父。” 萧天洛找个地方坐下,掌心灼痛,大腿也被磨得不轻,小腿也酸痛,眼前出现一个水壶,大小姐柔声说道:“你可了不得,珍珠鲜少服人,喝点水吧。” 第235章 活得人不如马 萧天洛接过来,咕咚咕咚喝了大半壶,擦擦嘴,陈伯准备得当,还有干粮,刚才不觉得,现在闻到饼子香才发现已经饥肠辘辘。 老侯爷去检查珍珠的情况,看到马肚子上一片红,刚才还心疼孙女婿,现在心疼珍珠。 “我的个娘啊,给夹成这样了……”老侯爷心疼不已:“快拿药来!” 萧天洛直叹人不如马,侯老夫人无言,好在陈伯做事妥帖,他虽然不了解萧天洛,但知道姑爷出身草根,这马岂是普通人家买得起的,定是个新手。 所以早早地准备了药,人和马都顾及到了。 萧天洛心道当初没白看好他,果然做事周全,不过现在上药也不方便,先收起来。 “没事就多练练,磨腿是正常现象。”祝久儿说道:“习惯了就没感觉,那一块不会疼。” “大小姐很有经验。”萧天洛说完,祝久儿眉眼颤动,轻声说道:“小的时候也被父亲带着骑过,不过是矮脚马,骑着好玩罢了。” 矮脚马就是没成年的马,专门给孩子玩儿用的,摔下来也不会有大事,看来真是为了立人设,从头武装到脚,任何细节都顾忌到了。 老侯爷虽然心疼珍珠,同样满意萧天洛的表现,现在距离围猎还有些日子,毕竟皇帝出宫是大事,前期准备必不可少,提前通知底下的官员及家眷也是让他们做好出行准备。 那围场距离都城还有一百多里远,换算成公里数有六七十公里,这么大阵仗出行,肯定要走上一天,到了地方也不可能当天来回,得待上好几天,啥啥都要准备。 “好得很,还有些日子,好好练练,肯定差不了。”老侯爷把心落到肚子里:“你能把珍珠骑得熟练了,换了马也不在话下,老夫亲自带你。” “哎呀……”萧天洛一吱声,老侯爷以为他不乐意,挑眉道:“你还嫌我?” “误会了,祖父,我还在书院教算术呢,来了庄子不能回去,得给那边传个信。”萧天洛拍着脑门说道:“总不能言而无信吧。” 这事好说,当下就让林通单独回城解释一番,顺便把宅子的钥匙给客来楼的掌柜,让他们把那边用起来,萧天洛回头就和大小姐签了正式的厨房租赁契书,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萧天洛一直以来对古代的骑兵极是向往,在冷兵器时代,骑兵的机动性是任何兵种无法比拟的,在战场上可以快攻快退,最是灵活。 而骑射是骑兵的拿手好戏,成吉大汗所率的蒙古骑兵就就是凭着骑射一路打到欧洲? 要是骑兵执刀剑,那杀伤力杠杠的,何况马也有威力,没瞧见珍珠这疯劲,就它上战场,都能吭哧吭哧踩死不少人。 所以唐有玄甲骑,金有铁浮屠,西夏有铁鹞子,现在的大齐骑兵黑虎军,都让人棘手! 可怜萧天洛来了马场,就被老侯爷扣在马场,祝久儿不好破了身娇体弱的人设,和外祖母、小舅舅一道回了庄上的院子里。 贺怀远和祖孙俩坐下,祝久儿才将匆忙成亲的原因及最近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听到萧天洛进府后做的种种事情,贺怀远只觉得像在听说书,堪称离奇。 他温柔地说道:“我们久儿就是运气好,随手坑一个就坑来个宝贝赘婿,现在大把地赚银子,也算是缓了侯府的急,不过,他居然舞到陛下面前了。” 被小舅舅当面吐槽,一个坑字让祝久儿红了脸,轻声说道:“倒也不是随便坑的,只是瞧他长得好看,气势不一般,身材……又好,看着为人善良,才挑上的,不过……” “不过什么?”贺怀远和侯老夫人异口同声道。 祝久儿嗔怪地跺跺脚:“不说了,反正生米都煮成了熟饭,没坑到自己就好。” 贺怀远和侯老夫人哈哈大笑,贺怀远看着外甥女面带娇羞,提着的心放了大半,本想着这赘婿若是个不安分的,他也会出手,如今看上去颇是和谐,就且看看。 “陛下令你们陪同围猎,久儿的名声在外,这一次过去也要多加注意,”贺怀远知晓她停了药,示意她伸出手,给她把脉:“不愧是杜神医。” “如今用扎针取代药物,能维持外在的表象,且不伤身体,时间一到便能受孕,”祝久儿轻轻按着肚子:“若能早日为侯府延续香火,心里又安定一些。” 提到这里,贺怀远说道:“你方才所说的那雾,寻常雾气并没有这么大的威力,我走南闯北,倒是见过一种雾,其实名为——瘴气。” “一般来说这种奇特的雾本在南方容易形成,但在北方一些奇特的地形下,若是满足湿热的条件,尤其大量降雨后,也有例外。” “我曾查阅过相关县志,瘴气林中不可目视,能致人患病,若不医治也会暴亡,且持续的时间久,若是中间发生什么事倒有可能,或许,那位元公子所说的雾不是普通的雾气。” 贺怀远叹道:“老夫人,晚辈这一年来都在北方游走,可惜毫无线索,姐姐、姐夫与那么多赤炼军离奇消失,实在不可思议,若是亡,人马皆该有尸骨,或是生……” 现在是挤破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如今也算是抓到一点可能性。 直到天蒙蒙黑,一身疲惫的萧天洛才和老侯爷归来,他一进来,祝久儿三人就瞧见他走路姿态不太对,颇有祝久儿初夜后走道的风格,两条腿都要并不拢了。 萧天洛对上他们强忍着笑意的脸,尴尬得很,他也不想啊,现在都快成外八,走路真和刚破了瓜的小娘子一样,老侯爷还在后面背着双手闷声笑。 祝久儿噗嗤笑出来,老夫人也没给萧天洛留面子,别开头在偷笑,萧天洛挪着腿,一步一步地移到椅子前面,小心翼翼地坐下,长长地吁出口气:“这身体不像是我的了。” “有天赋,无技巧,你的路还远着呢。”老侯爷大笑着走进来:“明日就让你拿箭持刀!” 第236章 是瘴气? 萧天洛求之不得,在科技为主的现代社会,他们对骑兵只能想象,一想到能手持大刀骑马纵行杀敌,如何能不血脉偾张! “那就辛苦祖父了。”萧天洛往椅子里一仰,平时多勇猛呀,用不完的精力,现在让骑马折磨得有气无力,多年前因为玩乐骑马和现在货真价实的骑马根本不是一回事。 看他累成这样,老侯爷总算是闷声笑起来,要是自己不是一身伤痛,也不会早早地就在儿子有了军功以后主动让出侯位,自己退居二线。 好在祝家虎父无犬子,儿子也打出自己的名声,被人恭敬地道一声侯爷,如今他不在,这女婿倒是个好材料,可惜,可惜。 可惜之处不能细说,说起来就是阴差阳错,如今只能希望孙女所出能继承他二人的优点。 萧天洛太累,当天晚上一个人独自吃掉了半只烤兔子,一只烤鸡,真正是狼吞虎咽。 他这种吃相在别人眼里是没有教养,但老侯爷自己也是这个德行,看得就格外顺眼,不吃哪来的劲,不吃哪能保持力量,珍珠只是被他暂时训服,要想彻底驯服,还需要时间。 等到萧天洛能骑着珍珠怡然自得,那时候萧天洛才算是成了,不得不说,这小子有天赋。 等用完膳,萧天洛早早地沐浴完毕,往榻上一躺,等到祝久儿进来的时候,他已经睡了一程,听到动静才睁开眼,看到大小姐拿着药膏,站在榻边。 萧天洛这才觉得找回了精气神,睡觉、吃饭是最好补充精力的方法。 “这是之前圣懿送来的药,宫中御品,上次就给柳叶使了使,她知道贵重,都不敢取太多,剩下的又还回来,知道你要学骑马,为免万一,我把它带来了。” “府上的药也好,庄子上的药也罢,都不如它,你上上吧。” 上上这两个字让萧天洛嘴角一翘,但今天实在是不想耍嘴皮子,当下脱了上衣,又脱了裤子,祝久儿脸一红,幸好这家伙还留了条亵裤,但这个天露着个光膀子,也够有存在感。 萧天洛一身腱子肉,就是属于常说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肌肉的纹理很好看。 但现在小腿和大腿上都有明显的淤青,严重的地方微微渗血。 “怎么这么严重?”祝久儿自己也学过骑马,知道会磨腿上的肉,哪像他这么严重。 萧天洛不敢劳烦大小姐亲自给他上药,这地方用她那细嫩的手指头摸来摸去,弄着弄着就能擦枪走火,小舅舅今天刚到,自己就在这里弄出大动静不好。 祝久儿不知道他在心里找回了礼义廉耻,俏眉皱起道:“你为了秋狩也是豁出去了。” 还真让大小姐猜中了,萧天洛只觉得好不容易震住了珍珠,必须借着这个势头迅速把它再压一城,好让它老老实实,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解掉这点劲。 就算再累再苦再疼也要坚持一天,今天结束的时候珍珠对上他的眼神就打颤,这就成了。 第一次臣服,那是珍珠体力耗尽,不得不软化,但骨子里压根不服气他这个上了它马背的人,后面才真正让它服气,明天起,就会顺得多了。 擦完药,柳叶送水进来给萧天洛洗手,她摔的腿现在彻底恢复,走路完全正常。 等柳叶出来,就看到林通在外面打转,一见到她就迎上来:“姑爷的伤怎么样了?” 大小姐和萧天洛的房间他是不好进去的,所以细活都是柳叶和柳絮姐妹俩干,整个府里就这对姐妹俩和大小姐最亲近,别人都进不了她的院子。 经过今天马场的事,柳叶对萧天洛是真的服气了,所谓真男人就是如此。 “伤得不轻,但用的药好,姑爷也不是那么娇气的人,你就放心吧。”柳叶说道:“也是你有福气,姑爷入侯府还把你带过来,让你过上了好日子。” 林通憨厚地笑笑:“那是当然。” 柳叶上下打量着他,心想姑爷的眼光其实是好的,带过来的林通虽然是个大老粗,说话不过脑子,也没有太多心思,知恩图报又不贪心。 发现自己挖掘了林通的好处,柳叶的眼色一变,不知道哪来的气,拂袖就走。 林通是欲哭无泪,这女人的心就是六月的天说变就变,上一刻还好好的呢,这又怎么了。 萧天洛上完了药,躺在榻上微闭着眼睛,祝久儿没一会儿也过来,她每天晚上都要通发,这样能养发,让气血通畅,睡眠质量能更好。 在自己的地盘上,祝久儿也不用扎针让自己看着气血双虚,现在的她就是本来的样子。 肤如白玉,红润亮丽,这是完全健康的表现。 祝久儿今天也有点人逢喜事精神爽,最喜欢的小舅舅来了都城,而且不准备离开,这可比听到贺百年夫妇俩要来的时候高兴得多。 “萧天洛,你知道什么是瘴气吗?小舅舅说赤峡谷里突然起的大雾可能是瘴气。” “瘴气有毒,且大多在南方,除非温度与湿度达成条件,否则无法生成。”萧天洛正闭着眼睛,听到这个词,迅速睁开眼:“要是瘴气,对人马有害!” 瘴气,他熟啊,不止一次在瘴气林里穿行,为了防止被瘴气所伤,都会提前做好准备。 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都不会直接接触瘴气。 那瘴气是什么东西,主要成份就是甲烷和硫化氢,以及其他一些有毒气体和挥发性有机化合物,说白了就是毒。 湿地中的腐烂植物多,高温、潮湿的环境下微生物生长,微生物又会分解,在分解的过程中产生有毒物质和气体,人体吸入,哪怕是通过毛孔渗进身体里都有影响。 “是瘴气吗?”萧天洛说道:“瘴气是毒,那么多人马沾上会不适,但怎么会全员消失?” 就算是瘴气也解释不了消失之谜,“不过,瘴气厚重,的确能遮目。” 萧天洛说完,扭头对上祝久儿凝重的神色,知道自己是怎么也掩不住可疑,一个从出生就没有离开过都城的人,没有去过南方,如何对瘴气知晓得如此清晰? 第237章 只怕留不住人 好在祝久儿并没有发问,毕竟这样的事情太多了,大小姐显然心中有乾坤,准备做个糊涂的清醒人,两人眼神对上,都不闪不避,却不碰触核心。 祝久儿想的是现在的局面已经算是平衡,于两人都有利,这种互惠互利的局面何必打破。 若是打破砂锅问到底,弄得两人不愉快,失了信任,到头来损失的仍是自己,还不如装作糊涂,不管他哪来的这些点子,哪来的这些学识,又如何能降住珍珠,都不重要了。 是的,萧天洛白天和珍珠眼对眼时,祝久儿也看得清楚,萧天洛的眼神和平时不同。 那是同样沾过血的父亲和祖父才会有的眼神,一个贫民窟里长大的孤儿,连都城都没有走出去的人,如何会有? 再加上以前的怀疑,祝久儿知道自己的这位便宜夫君定是隐瞒了天大的事。 两人没有真正交心以前,他不会向她交代,而她……祝久儿记得萧天洛曾经问过自己还有没有隐瞒的事,她自然是有啊,比起她装病,还有瞒得更深的事。 如此一来倒是刚刚好,他有,她也有,打平了。 看着大小姐嘴角噙着的笑意,萧天洛心里一动,知道自己遇到了真正的明白人。 有些话就没必要明着讲出来,搁心里大家都好,一旦讲出口味道就变了。 祝久儿温柔地笑笑,萧天洛也笑,两个人都松了口气。 这一夜萧天洛睡得是格外香沉,但另一边的院子里就没有这么轻松的气氛了,老侯爷夫妇看着跪在地上的贺怀远,脸上都写着不赞同。 “不可,不可,你姐曾说过你志在成为像杜仲那样的名医,为民造福,岂可因为这一时之念毁了自己的前程,你可以留在都城,但不可接触朝堂之事。” 贺怀远淡淡地说道:“长姐如母,我与长姐相差的岁数大,说是她带大的也不为过,如今她与姐夫生死不明,这背地里定有猫腻,我走遍北关也没有任可线索,太过诡异。” “此事明着和黑虎军有关,谁知道是不是有人想要卸磨杀驴?将这个锅扔给安北侯府。” 贺怀远这话竟是直指皇帝,觉得安北侯也不过是个幌子! 座上的老侯爷本该恼怒,本该震惊,但他没有吭声,老夫人亦是如此。 贺怀远说道:“晚辈不是侯府人,但视久儿如亲女,姐姐不在,我这个舅舅就该护着她,既然有这风险,为何不早做打算,难道真等刀架在脖子上?” 老侯爷长长地吐出一口中气,贺怀远又说道:“我是白身,是大夫,贺家百年杏林世家,就算在都城也有名声,对侯府有助力,但又不是侯府的人,有些事,晚辈可以做。” “怀远……”老侯爷没想到这种时候还有人愿意对他们伸出援手,甚至不惜抛却性命。 “老侯爷,假若幕后黑手真是那个最了不得的人,侯府如何自保?”贺怀远沉声说道:“久儿现在看着失了双亲,又病弱不堪,有些人才能把心放在肚子里。” “今日见到久儿的夫婿,身强体健,心性也颇是坚韧,想必能和久儿生出棵好苗,一旦久儿生出男丁……情况又不同了,那位可愿意让侯府荣耀再传承下去?” 侯府的爵位是世袭的,老侯爷伤退,祝久儿的父亲又立下大功,老侯爷索性就请了折子,要求提前将位置让给儿子,皇帝当时大手一挥,批了。 原因无它,那时大楚和大齐正交战时,正值用人之际,如今赤炼军大部分消失,剩下的由安北侯接管,侯府有名无实,皇帝这才容得侯府屹立不倒。 但迟早会有那么一天,贺怀远突然说道:“姐姐、姐夫出战途中经过云州,与当时身在云州的我见过一面,他俩似乎有不好的预感,与我说过一番话。” 侯老夫人闻言眼角微红,贺怀远道:“此去凶险,若有万一,计谋深远。” 咣当,老侯爷面前的杯盏落下,他双眼猩红:“凶险……难道他们早有预料,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早点说,为何要留我们这孤老寡女独活!” “是以晚辈以为不能坐以待毙,避居一隅也不过是避得一时,避不得一世,需得从长计议,如今侯府又得了一大助力,晚辈看这位外甥女婿很是得力。” “可惜只有三年,且人心易变。”老侯爷说道:“大难临时各自飞,夫妻都是如此。” 这话招来侯老夫人的一记白眼,老侯爷语塞,轻咳道:“只怕留不住人。” 更不要是让他给侯府卖命了,凭什么啊,现在是冲着银子和孩子,以后怎么留? 贺怀远却是笑而不语,他虽然才来了一天,却能瞧出些端倪。 不过如今不是讨论萧天洛的时候,而是自己,所以他笑道:”老侯爷不必过虑,这选择是晚辈自己做下的,所有后果由自己承担。” 萧天洛和祝久儿并不知道三位长辈谋了什么大事,庄子里的空气好,睡得好得很,第二天一大早用过膳,萧天洛就被老侯爷拎去,这一次带上的还有弓箭。 昨天的马场被重新布置,在边上安置了剑靶,看到红心,萧天洛眯起了眼,十分怀念。 要说弓箭,萧天洛还真不怕,他机械弩的命中率一流,不过弓和弩的差别可大多了,一个是靠机械力,一个是靠臂力,射程和准确度都相差甚远。 拿到弓的时候,萧天洛眉头一皱:“这么轻?” “哼,不识货,这可是万石弓,硬度可大着呢,但拿着轻,知道这是什么制成的吗?紫檀木,要不是你进了侯府,这弓你都没有机会摸着。” 老侯爷说完,将箭筒背在后背,一跃到了珍珠背上,一声“驾”,珍珠便狂奔起来。 不愧是狂马,连老主子的面子也不给,载着这么大年纪的老侯爷一点也不减速,萧天洛就看到老侯爷放上箭,拉弓,嗖地一下,正中红心! 牛!不愧是大楚的中流砥柱! 第238章 面朝北方,三鞠躬! 萧天洛满心佩服,等到自己上马拉弓才知道有多难,要保持下盘稳定,不至于摔下马,上半身还要维持平衡,还要瞄准,抓住拉弓的时机。 马上这短短十几秒的操作,老侯爷靠的是背后几十年的修炼,一个上午下来,萧天洛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还是被虐得不轻。 坐在马背上和在平地上的视线不一样,马一直在动,眼前所有的东西都在摇晃,那耙子原地不动有什么用,马一直在动,身体一直摇晃。 娘的,萧天洛被晃得直冒脏话,那靶子离他也不远,就是对不准! 现在不是拿枪拿狙的朝代,对他来说,持弓拉箭就是从零开始,老侯爷见他是颗好苗子,有心教导,更是要求严苛,既然他控马有道,那就要马上拉弓不在话下! 等到祝久儿和祖母审查完庄子上的事务,回到院子里的时候,才发现只有小舅舅一个人在,萧天洛和祖父都没回来。 “已经是午膳的时间,人呢?”老夫人皱起了眉, 回来给话的林通说道:“老侯爷说不回来用膳了,着小的把饭菜送过去,吃完接着练。” 啪,侯老夫人气不打一处来:“这人就是铁打的也禁不起他这么操练!练坏了还怎么生孩子,这老不死的真是糊涂了!” 小舅舅还在这里呢,祝久儿臊得脸都红了,扯扯老夫人的袖子说道:“祖父坚持哪有回旋的余地,让林通多送些饭菜茶水过去。” 知君莫若于自己,老夫人知道这是老头子训练人的瘾上来了。 要是萧天洛不是个好操练的会迅速没了兴致,偏偏那小子太合老头子心意,恨不得这几天就把萧天洛教导出来,下了狠心在练。 最让老夫人惊奇的是这般操练,就是专业的士兵也难支撑,但萧天洛愣是扛下来了。 “罢了,罢了,随他们祖孙俩去吧,一个不叫停,恐怕是停不了的!” 最终,叫停的是老侯爷,他上了年纪,体力大不如以前,哪能和萧天洛相比,一开始还较着劲,想着让这小后生开口求他,他不是不可以松口。 但没想到萧天洛是真的能忍,从早到晚,屁股都快颠坏了,也没有哼一声,两只手光拉弓,虎口都磨破了,也没有叫一声苦,这比他带过的最好的兵还要能忍! 月朗星稀,祖孙俩拖着疲惫的身子进门,两人的脸色都没有好到哪里去,只是被百般磨练的人看上去气色还好些,老侯爷脸色灰败。 一时间丫鬟们忙开,准备吃的喝的,堆满了一桌子。 祖孙俩连说话的兴致都没有,埋头闷吃,闷喝。 结束后,两人分道扬镳,各回各院。 老夫人见势不妙,看着瘫倒在榻上有气无力的老头子,问道:“到底是谁在练骑射,你这样就你从土里被挖出来,半死不活。” “那小子真是体力过人,我一个陪练的都累得要断气,他还死活不肯撤。”老侯爷提起来就是一肚子的火:“老子带过最犟的兵也不像他这样!” “呸,活该!”侯老夫人吐槽道:“你纯心要操练狠一些,现在熬不过他又后悔,晚矣!” 老侯爷摊开双臂,长叹一声:“真是当兵的好苗子。” “哼,当什么兵,你还没有当够吗?”侯老夫人脸色大变,不悦道:“他夫妻二人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就好。” 另一头,萧天洛双手浸在冷水里,嘶了一声,疼得很。 左手掌心,右手虎口,全是重灾区。 清洗完伤口,火速上药,萧天洛往榻上一躺也是个半死不活,这古代人的骑兵怪不得厉害,要都是这么操练,能坚持下来的都是精兵精将,能不强吗? 昨天萧天洛还算清醒,今天都没撑到祝久儿从净房出来就呼呼大睡。 祝久儿趁着他睡着掐了他几把都没弄醒,这是着实累了。 晚上怎么狼狈,第二天早上祖孙俩都不提,又整整齐齐地出发去马场,这一天下来,萧天洛终于有了进度,可算不是大面积脱靶,好歹箭能射在靶上。 一连练了七天,萧天洛早出晚归,后面手不科,腿不酸,越来越进状态,珍珠见着他脾气彻底没有,一扯绳让往哪拐就往哪去,乖巧得不行。 唯一可惜的是没带大刀过来,萧天洛还想试试拎刀骑行的感觉,老侯爷听他这么讲,斜他一眼:“你学骑马射箭是为了秋狩,猎,得用箭,来日方长,急什么。” 萧天洛觉得这时间过得贼快,不过是在马上拉个弓就这么久,对的还是死耙子。 “祖父,围猎之时要猎的都是活物,我这功夫不到家吧?”萧天洛心道这要是枪,必定技惊四座,可这是弓箭啊,射死耙还行,活物怎么搞? 老侯爷觉得他能练到这份上就不错了,眼睛一瞪道:“怎么搞,顺其自然吧,一会儿换个地方找些鸡鸭兔放出来让你练,不过箭头得包起来,别给我嚯嚯一堆。” “我宣武侯府招了个什么孙女婿,外面又不是不知情,都知道你是个草根,难不成指望着你能玩出花来?”老侯爷说道:“只要不出丑就好了。” 又是一日后,老侯爷这次没狠狠地操练萧天洛,而是早早地领着他回到院子里,一进去,萧天洛见到院子中央摆放着祭品。 老侯爷净完手出来,双手背着仰望天空,突然笑道:“仍记得当年带军北上,战况惨烈,死伤太多,无法将将士遗体带回故土,只能一抔抔黄土就地掩埋,今日,是他们的忌日。” 萧天洛顿时默然,比起古人来,他牺牲的战友们均是一捧灰回归故土,葬在烈士陵园中,相较之下,是不是要幸运很多。 但若可以,他更宁愿他们鲜活地存于世间。 老夫人带着祝久儿、贺怀远布置了这些,香烛火钱都准备好。 老侯爷擦干净手,从老夫人手中接过酒坛,坛口向下,晶莹的酒水缓缓淌入地下,老侯爷鼻尖微酸,倒完酒后,又郑重地转身,面朝北方,三鞠躬! 第239章 形象变得稀碎 看着眼前这一幕,萧天洛面色凝重,同样望向远方,那是更深远的不可触及的地方,那里也有埋葬的战友,隔空缅怀。 老侯爷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将酒水一饮而尽,啪地一声将酒杯往地上一摔,啪! 老侯爷念着淹没在黄土里的旧部,念着不知所踪的赤炼军,突然眼睛一红,鼻头一酸,突然跪倒在地上,对着北边狠狠地叩下。 萧天洛等人看着这一幕,都红了眼眶,迟迟不能开口,他则是对着北边一鞠躬,表达对阵亡烈士们的敬意,也学着老侯爷的样子倒酒,挥入地下,以表忧思。 老夫人和祝久儿将老侯爷扶起来,老人家强忍着痛哭的念头,叹道:“我赤炼军历经几代人,在老夫手上死伤无数,如今在我儿子手里又生死不明,残部也落入安北侯手中。” “曾经威风赫赫的赤炼军,早就化为乌有!” 这如何不让老侯爷悲中从来? 萧天洛静静地看着老侯爷,心里也同样酸楚,赤炼军没了,他的猎鹰也全军覆没,包括他自己,虽然说穿过来这里,但在原来的世界里,不再有猎鹰,不再有猎手。 “罢了。”老侯爷对着贺怀远说道:“你尽管去做。” 萧天洛听他们打暗话一般,并没有多问,想来也是的自己失踪的岳父、岳母及赤炼军有关,这位小舅舅如大小姐所说是个好的,一心为大小姐打算。 人和人的差距是比较出来的,想到还在都城里的另一家人,萧天洛眉头皱起。 “多谢老侯爷。”贺怀远松了口气。 祝久儿诧异道:“小舅舅要做什么?为何如此凝重,不是要去相识的医馆里坐诊吗?” “第一步自然是这样。”贺怀远笑着说道:“之后另有打算,久儿,你们不必多虑,舅舅在府外行事,与侯府无关,知晓吗?” 祝久儿满心担忧,小舅舅看似文弱,但他心有城府,父亲曾说过他若是不入杏林也能有大造化,他所说的行事,必定不普通。 祭奠结束,老侯爷的兴致不高,也兴许是今天操练萧天洛太累,早早地就进了屋子。 老夫人进去照顾,贺怀远笑笑着看着面有忧色的外甥女,说道:“不过是打探些消息,那是你双亲,也是我的亲人,我做,你做,不都是一样?” “舅舅,你的安危同等重要。” “瞻前顾后岂能成大事,舅舅定不会鲁莽,此番去围场,你们还需要注意些事,那围猎是皇帝展露皇威之时,也是替皇子择妃之时,此前皇家对你多有妄想……” 祝久儿听得险些拍大腿,怎么把这一桩给忘记了,每年围猎皇帝都会点名一些臣子携带家眷一同前往,后宫诸人包括嫔妃皇子皇女都要一同前往。 到时候臣女们一起出现,几位皇子一直没有定下来皇妃,这就是个择妃的好时候。 所以收到通知臣子们早就心里有数,开始在家里挑选合适的人选。 至于自己,祝久儿说道:“侯府择婿伤了皇后及诸位妃子的脸面,要是他们心怀不轨,可能会对我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舅舅是担心这个吧?” “舅舅放心,若是她们敢伸手,伸手必被捉是小事,就得当心自己的手被砍了,何况我身边还有夫君呢,对不对?”祝久儿看着萧天洛,笑着说道。 敢和皇帝摔跤,敢怼大齐使臣,还能拒绝高妄拒绝,贺怀远的确对萧天洛觉得新奇。 再听外甥女这么笃定的说法,似乎料定了萧天洛会护着她,他背起双手:“那就好。” 老侯爷每年到了这个日子便会低沉一晚上,到了第二天又成了生龙活虎的教头,一大早起来就让陈伯抓了些活的公鸡和鸭、鹅,箭支也被包上布。 萧天洛开启了新的训练,不再拘泥于马场,骑着马,拉着弓,追鸡赶鸭追鹅,好不热闹。 这一通操作下来,庄子里的劳工都知道姑爷心性像个孩子,来了庄子不吃瓜果不吃肉,成日里追着家禽跑,把萧天洛第一次来立下的威名全给打碎了。 想当初他脚踢陈家老大,手捶陈家老二,勇猛果断,如今这形象变得稀碎。 一连在庄子里住了十多天,眼看着秋狩在即,一家人才浩浩荡荡地往府里赶,至于贺怀远,只在庄子里待了四天就先行离开,正式在都城行医。 贺怀远明知大哥一家在都城,自从知晓他夫妻俩的盘算,还有贺延年的背刺,他只字不提要去看望大哥的想法,直接入驻医馆,那医馆立马就打出百年杏林世家贺家的名头。 在都城,谁不知道那贺家出神医,声名不在杜仲之下,据说杜仲在见到去世的贺老家子时都要收收脾气,宣武侯府夫人更是随军做了军医。 名声好,医术强,等到萧天洛他们返回都城的时候经过医馆,就看到贺怀远的诊位前排了长队,男女老小、孩子都有,那医馆的馆长满面春风,好不得意。 不耽误小舅舅看诊,他们没有下车打招呼,径自杀回侯府,正式开始准备围猎所需物资。 马准备好了,弓箭也备好,换洗衣裳、日常用品一应俱全,就连大小姐平时常用的药,还有针灸的工具都备好,林通等人作为下人一同前往,最终前往的名单报上去,结束。 林通没想到自己还有进入围场的一天,虽说作为下人不能进入围猎区,只能在驻扎的地方服侍主子,那也是吹牛的资本。 等着出发前,萧天洛又去书院授课,同时看看几家铺子和工坊的情况,查了账,顺手又给了几个新菜的方子作为备用,亲自教授了一番,让几位掌柜把心放到肚子里。 陪同皇帝去猎场是莫大的荣光,底下的人也觉得脸上有光,但主心骨一走,他们心里其实是没底的,但这新菜方子一拿到,顿时腰杆子就挺直了。 萧天洛在书院那边进度也快,不愧都是读书人,学习能力强,十里内的加减话不在话下,嗖嗖掌柜,萧天洛一想,接下来就两位数三位数吧,顺便把乘法口诀也准备好。 这些都只能等到围猎回来再说,谢兰亭也亲自上阵学,自从练了这计算方式,出门买东西算账,只要涉及的金额不大,完全手到擒来呀。 一想到自己的书院是接受这种新型计算方法的第一家,骄傲感油然而起! 第240章 底层人命苦啊 安排好这边,也该轮到自己的事,宅子的厨房已经正式租给客来楼,还别说,自从在这里加工再送餐,饭菜温度能保证,送餐也省事。 派过来的两名厨子直接给书院服务,书院放假时,他们还能跟着歇,月银还和以前一样。 原本对打发出客来楼不太满意的两人现在多了假期,本以为外派像被排除在外,结果还有这样的好处,何乐而不为? 书院那边则更满意了,读书本就辛苦,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还物美价廉,求之不得。 萧天洛见这边也步入正轨,就寻思着要把宅子重新改造,原有的家具萧天洛不要,让林通卖了二手,这年头都有二手家具买卖了,价格还不错。 等清空了宅子,萧天洛就着手打造自己想要的家具,林通兴致勃勃要领着他去看,结果萧天洛大手一挥拒绝,闷在书房绘了图纸,确定好尺寸,交给林通。 “大哥,这是什么榻,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上面是榻,下面也是榻?”林通都看懵了。 “等造出来就知道了。”萧天洛说道:“找个技术好的工匠先造一个样品出来,如果过关再批量定,找个技术好的,对了,原材料要用好的,别给我塌了。” 林通一听就笑了,大楚缺什么都不缺木匠,更不缺好木匠! 在这个家具完全以木头为原料的朝代,木匠好揽活,是硬实力,好多穷苦人家的小孩不读书就送去学木匠,都城的工匠数量更是惊人。 林通把图纸往怀里一揣,直接出去找人,在这一块他还是有人脉,迅速找到了目标。 等把图纸一掏,这木匠也懵了,这上下都有榻不说,还带个梯子? 他不知道帮多少富贵人家打过床,还是头回见到这样式的,看着图纸直眨眼,侯府这是搞什么名堂,这家具从未见过啊! 送上门的银子不赚白不赚,何况是给宣武侯府的姑爷做活,以后说出去也有面子。 等安排好一切,转眼间就到了出发的前一日,原来这围猪以前所有扈从的大臣和皇子都要跟着皇帝到奉先殿拜祭,以示不忘记国语骑射,也向先祖祈福保佑围猎顺利。 宣武侯府无人在朝,就连老侯爷也让出侯爵之位,但情况特殊,也由老侯爷入宫代表。 等到第二日,夫妻俩跟着老侯爷离府到宫门不远处候着,只见所有扈从的文武百官都配挂工匠,褪去官服,武官穿上戎装,文官着上骑服,威风赫赫。 随从的家属是跟在最后面,老侯爷仗着自己没有官爵之位,没有往前挤,就和家眷待在一起,萧天洛也是头一回见到这种场景,打个猎,这是来了几千人? 他手上没有具体数据,但看这架势真是吓人,浩浩荡荡,从他现在的角度看过去,根本看不到头,方才出城时,还有不少留守都城的王公大臣穿着朝服送行。 不就是去围上的猎场打个猎嘛,这搞得震天撼地,背后安排的人得承受多大的压力。 能把围猎组织好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萧天洛放下布帘,大小姐正在看话本子,完全不在乎外面的情况,今天得到傍晚才能到达驻扎的地方,那里已经提前准备好了帐篷,要走整整一天。 事实上这次去的地方不算远,一天能到萧天洛都能谢天谢地。 “大小姐,每次围猎都这么多人?”萧天洛咂舌道。 “听说大楚的开朝先祖皇帝最盛大的一次围猎足足达到了一万两千人,那是大楚有史以来最声势浩大的一场,等到了御营,你就知道有多壮观,眼前不过九牛一毛。” “皇帝及文武大臣、家眷外,还有各宫人、侍卫,都得算进去,岂能不多?” 萧天洛咂舌道:“我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今天开眼了。” 祝久儿忍俊不禁,要不是这次皇帝亲自下令,她绝计不会踏出侯府的大门,今天来之前也提前让柳叶给她扎了针,现在小脸煞白,看着就是个病西施。 萧天洛觉得大小姐也不容易,语气放缓了几分:“皇帝搞什么名堂,明知道大小姐你身体不好,还要强求你过来,圣懿公主说得对,有皇后等人,那里就是龙潭虎穴。” 萧天洛的额心直跳,他总有种不踏实的感觉,好日子才刚刚拉开帷幕,可别出幺蛾子。 听到萧天洛这么说,祝久儿说道:“陛下身边有四个营的侍卫,王公大臣簇拥前后,待到围猎时,男女分开,之后再汇聚一堂,那营帐排列也很有讲究。” “按官职高低、陛下看重程度排开,离皇帝近些的自然都是受重用的,底下安排这些事的人都得拎得十分清楚,若有差错,轻则被罚,重则没命。” “总而言之,底层人命苦嘛。” 祝久儿没有否认,继续低头看话本子,萧天洛凑过去一看,是本地理类的话本子,书中的主人公游历山川,经历奇事,这就让他意外了。 本来以为大小姐会中意霸道总裁那样式的情爱话本,结果是地理类? 前面的马车里,老侯爷夫妇正喝着茶水闲聊,同样对皇帝强令全家出席围猎恼火得很。 “看见没,这么多人,这么多女眷,就少不了咱们久儿了?”老侯爷气怵怵地说道:“他那群女人什么德行,他是不知道吗?这是要祸害我孙女啊。” 别说贺怀远怀疑皇帝坑了赤炼军,这个念头也在老侯爷心里打转,苦于没有证据。 现在皇帝来这么一手,老侯爷不想多想都难, 对萧天洛来说是兵荒马乱的一天,部队太长,一路上整休了好几次,原定傍晚到达的队伍,直到天彻底黑下来才真正入营。 没有路灯,也不清楚附近是什么样子,反正有人指引,他们也就不管别人,直接入住再说,好在身上也备了不少吃的喝的,一路上并没有饿肚子。 待到天亮,萧天洛才走出营帐,看到外面的一幕,不禁往前多走了几步,身后的祝久儿也随之跟出来,看到眼前的美景,顿下了脚步:“好美!” 第241章 女人何必为难女人 家眷被安排驻扎在河边,这里是一片宽阔的草原,远处才是围猎的场所,而在这里,水草丰美,蓝天、白云,空气清新,远处还能看到羊群。 这片美景让萧天洛大感开眼,仿佛看到许久以前到过的草原,远处的密林应该被围起来。 “看到那边没有,那边就是陛下及皇后娘娘等人的围帐,附近看守森严,称为御营,陛下是带着公务前来,在这里还要处置政务。”祝久儿说完发现萧天洛的眼神不太对劲。 她这才察觉自己又暴露了几分,明明没有来过,却对这里的情况这么了解。 “都是听母亲和祖母描述,”祝久儿淡然道:“我也是第一次见呢。” 萧天洛心道你只是听说就脱口而出,我信你个鬼,来的路上就觉得她也太熟了些。 眼前的美景是如诗如画,看得人心情爽朗,附近的营帐里也不知道住了什么人,他们俩是小夫妻,所以和没出阁的姑娘家家是分开的,在这边的大多是夫妻二人及长辈。 这个点太早,大概是太累,居然没几个露面的。 老侯爷夫妇习惯早起,许久没来草原,老侯爷也高兴得不行,走路都像是在窜的,远处还响起了悠扬的胡琴声,就是从御营那里传来的。 “哼,多半是那个胡嫔吧。”一位老妇从远处走来:“听说她弹得一手好胡琴,引得龙心大悦,这么早就开始卖力讨好陛下,也不怕皇后娘娘大怒。” 萧天洛心道这位老夫人好敢讲,一句话损了三个人——皇帝,胡嫔、皇后。 一个大清早见宠嫔,一个一大早献媚,一个擅妒。 “原来是安国公夫人。”侯老夫人快步过来,招呼着小夫妻过来:“见过国公夫人。” 国公,那可是比侯爷更上一层楼的存在,追根是皇族中人,又立下功勋者方可封国公,这位是当今皇帝朱允的叔父,镇国大将军,现在是不管事,地位杠杠的。 国公夫人就是皇帝的叔母,是长辈,这话她敢说,别人说一个字试试?得掉脑袋。 侯老夫人算年纪大的,国公夫人则是头发都全白,但脸上皱纹不多,衣着简单,都没戴什么首饰,眉眼慈祥又凌厉。 萧天洛在心里感叹,这人只要有了地位,就算穿着老布鞋也有人追捧。 两人上前行礼:“见过国公夫人。” “呀,这就是久儿吧,上回见面还是在宫宴之上,这位,哈哈哈……”国公夫人扭头叫道:“国公爷,快出来,瞧瞧这是谁。” 声音一落地,皇帝的叔父从帐篷里钻出来,抬头一看,大步迈过来,激动道:“哎呀,这不是咱们勇斗大齐使臣的萧公子吗?” 萧天洛才知道自己在紫宸殿是一战成名,连这位头发花白、富态的国公爷也对他印象深刻,这是真扬了名了,他是踩在大齐使臣的肩膀上成就了自己。 国公爷年轻时也是一表人才,现在年纪大了,肚子隆起,不如老侯爷身材保持得好。 国公夫人嫌弃地盯着他的肚子,扬起手来:“一会儿就是祭天仪式,接下来就是一连三日的围猎,咱们住在一块倒是不赖,可以互相走动。” “国公夫人说得极是。”侯老夫人这一刻对安排营帐的人无比满意。 另一头,国公爷绕着萧天洛转了一圈,一拳打在他健硕的胸口:“哎呀,年轻人就是好,看这肌肉疙瘩,侯爷挑得好呀。” 祝久儿被长辈们的打趣映红了脸,国公夫人抿嘴偷笑,又严肃道:“这次围猎甚是热闹,要是祝家小姐没有成婚,也该呆在东侧,而不是与我们这帮老太婆呆在一处。” 祝久儿笑笑,东侧都是没有出阁的大家闺秀和自己的父母住在一块,围猎结束的宴席上她们都会出席,到时候就是给皇子相看的时候。 “你们还有所不知吧,这一次也是给那位大齐公主择婿,人也来了。”国公夫人笑道。 侯老夫人讶异道:“皇家对她避之不及,品级高的臣子也唯恐东到自己家,这可如何是好,但两朝联姻事关重大,总不能一直拖下去。” 国公夫人心情却是不赖:“好在我家没什么适龄的,倒是安王……吓得魂都飞了吧。” 宁华公主出席小郡主生辰宴的事传出来后,果然如萧天洛和大小姐预料得那样流言传出,都说她瞧上了安王府,嫁不了皇帝家,就嫁皇帝兄弟家,打个折也是皇家媳妇。 东侧,宁华公主听着外面来来去去的声音,缓缓擦拭着双手,身边的侍女说道:“那位莲姬姑娘也来了,奴婢方才听到议论,都说她志在大皇子。” “他二人早就无媒苟合,若是皇后愿意早就让她入宫侍奉,还用得着等到现在?”宁华公主冷冰冰地说道:“一半的倭国血统,比本宫还尴尬。” 莲姬也是这么想,听说大齐的公主还跑来凑热闹,也是嗤笑一声:“紫宸殿上差点被退货,死皮赖脸呆下来,还想着挑像样的门户?” 她母亲就是最好的例子,因为只是倭国郡主身份,最终随意打发给一个小官,她爹官做到侍郎就一眼望到底,连同她也没有盼头。 要是萧天洛晓得这两个婆娘所思所想,只会叹一句女人何必为难女人。 天不亮,众军就开始布围,按照大楚开朝先皇帝的意愿,仅围东、西、北三面,南面留个活口,以示有好生之德,猎物由此逃脱也是奉上天旨意。 现在天色乍明,眼看着就要到良辰,击鼓声响起,老侯爷看着装饰一新的萧天洛:“走!” 两人牵着马直奔围场,迅速汇合,萧天洛骑着马,背上背着弓箭和箭筒,和老侯爷一老一少,威风凛凛,一时间吸引不少人的目光。 紫宸殿一战成名,萧天洛的脊梁骨都直了起来,再看众官员个个精神抖擞,不论老少都面目一新,生性在皇帝面前露出怯色,这时候不亮胆色什么时候亮。 三日围猎,三日打上的猎物都要呈到御前,要是一无所获必定沦为笑话! 第242章 脸皮比他还要厚! 皇帝朱允对众人的精神面貌很是满意,目光落在自己的几位皇子身上,目光深邃:“秋弥之日诸位尽管大展身手,品相最好的猎物用以祭祀!” “次者宴用、充御厨,大家各凭本事!”朱允牵着缰绳,大声说道。 “臣等遵旨!” 呼应声响彻天际,萧天洛混在其中仅仅是低头,臣,他只是民,与他无关。 他早早地听从大小姐的建议,暂时收敛,不到皇帝用他的时候绝不要再出风头,风头太盛不是什么好事,他今天混在大部队里是一点也不起眼。 到时候能弄几只野兔、野鸡交差就行,只要不空手而归就行,反正还有老侯爷在呢。 那负责宗族祭祀的太常寺卿早布置好围场入口,左右各摆放着一百二十个鼓笳饶箫角,只等皇帝话音一落,鼓响起,皇帝率先骑马奔入猎场!! 几位皇子紧跟其后,诸位文武大臣才争相进入马场,看着群马奔腾,扬起漫漫尘土,萧天洛摸摸马头,和老侯爷十分有默契,由得他们争先恐后。 现在骑着皇家马场准备好的马,萧天洛才知道老侯爷的用心良苦。 骑过珍珠那样烈的马,再驾驭这种马实在不在话下,这马在他身下老实得不行。 等到大家都奔进猎场了,慢悠悠的祖孙俩在马上叙起话来,“祖父,刚才陛下说上佳的猎物用来祭祀,次者宴用、充御厨,这是什么意思?” “围猎结束要祭天,打的猎物中的精品拿去当祭祀品,这可是了不得的荣光,而次等的猎物就拿来做围猎结束后的宴席的原材料,或是带回皇宫给御膳房用。” 原来如此,萧天洛心里一动,怪不得刚才几位皇子之间涌动着惊涛骇浪,连他一个局外人看着都怪紧张的,原来是为了抢先一步打个好猎物,要是能参与祭天,那意义非凡。 现在正值东宫之位空缺之时,他们几个争得头破血流,任何露头露脸的机会都不能放过。 所谓人权天授,古人有这种思想,哪位皇子的猎物能成为老天爷的祭品,是不是就代表老天爷的意愿,这暗示的作用不小啊。 萧天洛作为看戏的人,越想越乐呵,这片围出来的场子有平坦的草原,但猎物都集中在密林里,等他抬头一看,先行跑进去的人马都四散开来,肉眼瞧不见几个人! 老侯爷笑呵呵地说道:“咱们不出风头,随便猎几个就行,我老你新手,谁敢置喙?” “哈哈哈,祖父说得是。” 萧天洛现在骑着马十分自在,背着弓箭漫不经心的看着四周光景,林子里时不时传出欢呼声,这是指定猎到东西了。 祖孙父不急不缓地进入林子,果然见到一位叫不出名字的武将手里拎着一只还在挣扎的灰兔子,老侯爷立马笑道:“恭喜黄将军,首战告捷。” 黄将军乐呵呵地,只道可惜:“就是只兔子,不值得一提。” 这话说得,祖孙俩还空无一物呢,黄将军自觉失言,干笑道:“围猎才刚刚开始,老侯爷,我去西边转转,争取在陛下面前露个脸!” 说完,黄将军一声“驾”,立马朝西边奔过去了,老侯爷也来了兴致,快马跟上去。 瞬间就把萧天洛忘了个干净,萧天洛无语望天,刚才还信誓旦旦,这一溜烟跑得比谁还快,直接把他给留在原地,罢了,萧天洛也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围场里的猎物提前赶到这片区域再被围住,围猎开始时虽说有开了口子,但因为围的范围极大,这些可怜的猎物要找到逃生口并不容易。 置身其中,萧天洛突然觉得毛骨悚然,假若把猎物换成人,这里又是什么场景? 正寻思着,一边的草丛里一抖瑟,萧天洛心里一动,取出弓箭搭上弓,刚刚瞄准,嗖地一声,有人抢先一步,箭支从萧天洛身边一闪而过,射中草丛里的野鸡! “得罪了!” 一人一马唰地从萧天洛身边穿过,马上的人一弯腰,提起草丛里的野鸡,这一箭射得精准,直接爆了头! 可惜那人却不满意:“可惜,品相如此不堪。” 萧天洛一看,这人也算是老熟人——中郎将程武,皇后她侄! “程大人抢得真够快的。”萧天洛说道。 程武身后还跟着几个叫不出名的武官,眼神不善地上下打量着萧天洛,一人问道:“大人,这位看着眼生,是哪家府上的,不知就任何职?” “你们眼拙,这位乃是宣武侯府给祝大小姐挑的赘婿,萧天洛是也。” 这几名武官的眼神陡然一变,原来这就是那个吃软饭的上门女婿,几个人眼带鄙夷,发出一阵低笑:“哦,原来是侯府的……赘婿啊。” 呵,萧天洛挑挑眉,这介绍人的措辞着实有趣,他笑着说道:“看来只有程大人见过我,这几位没有在大齐使臣来之时进入紫宸殿,也没有参加当夜的宫宴。” 品级不高,一个月才上一次朝,宫宴?门都没有! 这帮小官本想捧着程武的臭脚,却是被奚落一番,官职低,一个赘婿还能进入紫宸殿,还能参加宫宴,没有官职又怎么样? 萧天洛镇定得很,他既然当初敢答应做这赘婿,就知道和这帮权贵打交道会发生什么事,只是他这个人一向心大,又秉承要事为重的原理,不理会外界的声音。 但这不代表他们可以舞到自己面前,看着对面几个男人面色大变,他嘿嘿一笑道:“也不怨你们,也不是人人有我这样的运道,得美娇妻,得陛下另眼相待。” “没有官职还能进入紫宸殿的赘婿,整个大楚恐怕也只有我一人了吧?” 这厮的厚脸皮简直绝了!几人翻翻白眼,无言以对! 程武将野鸡系在马上,看着面前的男人,面色平静,好像刚才故意强调赘婿的人不是他。 萧天洛做了两辈子的人,看人还是有一套的,比起那些个什么皇子,这个程武是个沉得住气的,干了坏事还能一脸正气,这脸皮比他还要厚! 第243章 别打脸! 程武一句话就能让人替他出头,到时候他还能充个好人训斥这帮人,不至于对宣武侯府没有交代,可惜了这几个被当成枪使的还浑然不觉。 萧天洛双手抱在胸前,目光幽深:“程大人抢得够快。” “猎杀便是如此,手快者得,输赢不过一瞬,是你太慢。” 这一点萧天洛认,他只当来游玩,没有必须打到多少猎物的心思,让程武抢先一步是理所当然的事,一个没有提防的士兵被偷袭,这是活该。 程武的目光落到萧天洛的腰上,这人一身骑装看着干净利落,腰上却有一个不太相配的香囊,想到那张娇弱的美人面孔,他舌尖一抵,笑道:“萧公子加油了,莫要空手而归。” “多谢程大人提醒。”萧天洛拱手,淡然一笑。 程武一扬马鞭,带着几个跟班扬长而去,萧天洛的笑容骤然消失,仰天一叹,真的不能空手了,还是认真点吧。 萧天洛一夹马肚子,迅速往密林里骑,前面尽是人马踏过的痕迹,证明这片区域早被扫荡过,时时能看到血迹,看来猎物也被一扫而空。 好在都是活物,总有逃脱的,萧天洛一路骑行,一边捡漏,悠哉地捡了两只野狗,一只鸡,但没有见到什么大的活物,罢了,罢了,就这样吧。 他正要驾马去往别处,听到头顶传来一声长啸,抬头一看,一只白爪鹰就在头顶盘旋,他一时间意动,身子后仰,拉起弓…… “不可!”一声厉喝传来,有人飞马而来,拍开萧天洛的手。 萧天洛一惊,迅速松开弓箭,只见来人正是大肚子的国公爷,国公爷气喘吁吁道:“你第一次参加围猎,老侯爷怎么不跟着?” 这……祖父是这么说来着,但兴致一来就跑了。 两人说话的空当,那只鹰已经飞得没影了,萧天洛还没有明白:“国公爷,鹰不能猎吗?” “要是普通的鹰可以,刚才那只可是玉爪,海冬青里的极品,十万只才出一只,你一个普通人敢猎这样的鹰,你让皇帝怎么想?”国公爷吓得汗都跑出来了! 萧天洛脏话差点飙出来了,这打个猎猎什么样的动物还得看地位,他也是吓得不轻。 国公爷一席话他算是弄明白了,这海东青势大力沉、凶猛刁钻,可轻松勾抓起狍鹿黄羊,平时居于悬崖险要、风寒料峭,猎者往往于攀爬中遭海东青逆袭丧命,十不还一。 它们平时鲜少出现在平原密林之上,而且这海冬青分为玉爪、波黄、秋黄、三年龙等品种,以纯白玉爪为极品,誉为万鹰之神。 萧天洛也吓出了一身汗,国公爷看他记住了,这才交代道:“围场里的猎物没有虎熊,但有如鹿、獐、狼、狐狸、野兔、野猪、野鸡等物,别抢了陛下和皇子风头。” “受教了。”萧天洛明白了,大的得让出去,别没有眼色。 国公爷松了口气,这小子是什么运气,居然让他瞧见了白玉爪,要是真被他射下来,皇帝侄儿知道后不晓得是什表情,恐怕这小子性命堪忧啊,侯府也麻烦。 萧天洛后知后觉地怕,真心诚意地对国公爷表示感谢,又对国公爷落单表示疑惑。 “别提了,这不是上了年纪肚子一天天大,骑在马上太不舒服,勒着肚子。”国公爷拍拍自己圆滚滚的肚皮,只叹自己老矣,比不过年轻人。 没了祖父,来了一个与人和善的国公爷,辈份还长过皇帝,萧天洛求之不得,一路上又请教了许多问题,这些全是老侯爷没给他细讲的,这是真坑啊。 两人一边骑着马悠哉悠哉地转悠,遇到有小的猎物就拉弓射箭,慢慢地捡了不少漏。 国公爷更省事,萧天洛是个灵光的,刚才承了他的情,都不用他出手就把自己猎来的小东西分了他一半,本来就懒,这下省事了。 两人最慢,本来以为遇不上什么人,结果就听到前面嘈杂不堪,隐约听到一阵呼喝声。 “好,好,好!” “别打脸!” 两人一对眼,立马勒马往前,只见一群看似纨绔的公子哥聚集在一起,围了一整圈。 正中央两个人抱在一起,正挥拳相向,看着是毫不留情。 一人挨了一拳头,另一人却是挨了鞭子,背上的衣服都被抽得绽开,另一人则是脸上一片乌青,这是并没有护住脸,被打成这样,一会儿怎么面君? “混账!”国公爷气恼出声,众人回头一看,个个都吓破了胆! 谁也没想到国公爷会在此处出现,一个个面色垮下来,国公爷上前一脚将地上的两人踢开,定睛一看,这一个是安王府的世子,一个是黄将军家的长子。 世子爷知道护着脸,但将军家的儿子打人都往死里抽,马鞭抽得他皮开肉绽。 看到国公爷,安王世子一骨碌地爬起来,嗷嗷叫道:“叔爷爷,他抽我,他拿鞭子抽我!” 这一声叔爷爷一喊,大家才记起来安王也要叫国公爷一声叔,论起来可不就是叔爷爷。 黄将军家的长子这下惊呆了,一把扔下手中的马鞭,扑通跪下了。 刚才起哄的小子们也知道不妙,他们虽然没有直接参与,怂恿鼓劲被国公爷撞个正着,还是他自家侄孙挨揍,这下大事不妙了。 国公爷是经过无数战火洗礼之人,但又身在皇家,经历过明争暗斗,倒没第一时间训斥众人,双手一背道:“怎么打起来的?” “叔爷爷,他说我要迎娶那大齐的宁华公主,根子是子虚乌有!”安王世子愤然道。 萧天洛都快把这事忘了,倒真让大小姐猜中了,宁华公主登门安王府,这风声不就传出来了,就怕传着传着,不是真的也成真。 国公爷的眉毛一挑,暗骂这都是什么事,年轻人因为一点风月事就大打出手,也只有这种毛头小子才做得出来,那异国的公主是多招人嫌。 国公爷正愁要怎么处置这事,哗啦啦,众人抬头,只见林中的鸟雀齐齐振翅飞出林子! 因为数量诸多,一时间竟有乌云盖顶之感,萧天洛见势皱眉,这是出事了?! 第244章 中毒的老虎 国公爷顾不得两个打架的小辈,训斥道:“自己收拾好,回头再和你们算账,萧天洛,走,我们去看看!” 一群纨绔公子哥看过来,有几个只闻其名,不曾见过本人。 他们倒是知道国公爷年轻时忠肝义胆,是当今陛下几位王叔里的异类,如今只有他高寿。 而萧天洛,无非就是那样,今天见到本人,倒不像传说中的那么不堪,只是来不及细看。 安王世子看着黄将军的儿子,自己虽然疼,但对方伤在脸上,得意道:“你这副尊容还敢出现在人前吗?趁早躲起来,事情闹大了,本世子看你怎么收场!” “呸!”黄公子恨恨地叭了一口:“咱俩走着瞧!” 一帮纨绔子一哄而散,安王世子不禁愤恨起那宁华公主,好端端的跑安王府做什么! 再说萧天洛和国公爷纵马离开,两人往前不久,就被神机营拦下,那领头的看到国公爷,忙上前道:“国公爷止步!” “发生何事?”国公爷气沉山河道:“为何如此警戒?” “国公爷,林中突现猛虎,险些伤了陛下,如今正在射虎,前方警戒。”神机营是四营之一,紧跟皇帝,负责皇帝安全,其余三营各有负责的区域。 “什么?猛虎?”国公爷眉头皱起,他前脚刚和萧天洛说过不会有虎熊,这就打脸了? 话音刚落,就隐约听到一阵虎啸! 萧天洛上次见老虎还是在动物园,隔了这么久也只是隔空听到老虎叫声,不知道大楚的老虎凶不凶,如果是野性难驯的是不是见人就咬,额个乖,咬的还是皇帝啊。 国公爷倒抽口气,肉眼可见的烦躁,他是憋了一肚子的话没法讲,提前准备几个月的秋狩居然混进了老虎,太常寺卿及一众相关人等必定惹祸上身。 万一陛下有个好歹……国公爷不敢多想了,几个皇子等着立太子,现在要是出事,岂不是大乱?国公爷烦闷得直打转,来到萧天洛面前道:“但愿没事!” 萧天洛没有出声,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国公爷是什么身份,神机营都不让他进去。 可见里面的情况有多凶险,也是不愿意再让人知道里面的剧变,难道……皇帝受伤了? 这个念头一起,萧天洛也在心里嘀咕起来,就在这空当,萧天洛听到一声怒吼,那老虎应是被逼急了,不知道怎么地,他心里一激灵,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声音比起刚才来离得近了许多,他一抬眼,汗毛倒竖,冲那神机营众人呼道:“当心!” “嗷!”虎啸之声响起,一只吊额大虎猛地窜出来,双手搭在那神机营侍卫的肩上,没等这人反应过来,一口咬上他的脖颈,鲜血直飙,那人捂着脖子不敢置信地倒在地上! 萧天洛迅速拿起弓箭,搭箭,瞄准那猛虎,国公爷一声喝道:“留它性命!” 嗖地一声,却是双箭! 萧天洛和国公爷同时拉弓,那本要扑向另外一名侍卫的老虎惨叫一声,无力地落下。 那名侍卫仓惶不已,看着躺在脚边的尸体,狠狠地闭上了眼睛。 国公爷驱马上前,那老虎后背还有三支箭羽,加上他和萧天洛的两箭,一共五箭都没能让它断气,身子倒在地上仍在喘气,肚子一起一伏。 策马声随即响起,追捕的人群赶来,那打头的居然是老侯爷,萧天洛看他情况不对,立刻驱马过去:“祖父!” 老侯爷肩头衣服破损,露出明显的伤痕,不过他毕竟是经历无数战火洗礼之人,就算一把年纪也皮实得很,这一爪子下来了没让他哼一声。 老爷子不耐烦地扬扬眉,说道:“喊什么喊。” 老侯爷仿佛肩上的伤并不存在,国公爷嗤笑道:“皮糙肉厚,你也一大把年纪了,悠着点吧,这么多年轻力壮的在,你出什么头。” 老侯爷心道你以为我想,谁让皇帝过来和他攀话的时候老虎就出现,总不能让他把皇帝给推出去吧,侯府还想不想要了。 这话可不能讲出口,两个年纪大的大眼瞪小眼,萧天洛是实在服,两人都老当益壮,国公爷一边讲自个肚子大,拉弓的时候可瞧不出来不利索。 就在这一会儿,越来越多的人往这边来,包括几位皇子,被围在中间的就是皇帝朱允。 众人立马行礼:“拜见陛下!” 朱允从马上跳下来,来到老虎面前,看它奄奄一息,咬紧牙关,转身喝道:“太常寺卿何在,神虎营统领何在!” 太常寺卿根本不在这里,负责围场查验的神虎营统领倒是在场,立马应声跪下:“臣在!” 皇帝杀气腾腾地上前,手里的马鞭就势挥下去,这位统领大人咬牙受着,大气不敢出。 接连抽了许多鞭,皇帝的怒火终于消失大半,四周人不敢抬头,更无人敢劝,出了这么大的篓子,谁也兜不住! 倒是萧天洛心道这么多弓箭手,不过一只老虎罢了,他小声说道:“祖父,这老虎也没有那么厉害吧,身中三支箭还能逃出这么远,又挨了两箭才倒下,它是铁打的不成。” 说话的声音不大,奈何现场太寂静,包括皇帝在内都听得真切,他眉头一皱,立马有神机营统领主动请命:“陛下,这位言之有理,臣想查验一番。” “允。” 那位统领大人上前,已经没什么精气神的老虎突然瞪大双眼,唬得这位也心里发颤,唯恐它将死之时再来个回光返照。 好在身中五箭的猛虎只是抬抬眼皮子就无力地垂下脑袋,这名统领才大胆地扳开老虎的嘴巴,挑开舌头,看到舌头发乌,骇然无比! 他迅速退回原地面向皇帝跪下:“陛下,这老虎恐怕是中了毒……” 萧天洛下意识地看向皇帝身侧,高妄刚好抬头,对上他的眼神,眸底有几分震惊的神色。 五味子,萧天洛鬼使神差地就想到这玩意,但面对高妄的眼神依旧平静,只留高妄一个人风中凌乱,难道真是五味子,他拳头轻握,不敢想。 皇帝此时哪有打猎的心思,本来顺利猎得一头鹿,正被百官恭维此是祥瑞之兆,大楚必定昌盛,突然就杀出一只猛虎! 第245章 被老虎赏了一爪子 “陛下,不如将此虎运回营帐,再令太医检查一二?”高妄说道:“若是此虎身上有异,恐怕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并非监管不力,而是有心人刻意为之,并非是防能制止的。” 神虎营统领面露感激,高妄手心冒汗,几乎要怀疑是不是有人冲着自己来,要给自己扣个帽子,他此时庆幸的是皇帝知晓他在马场所为,用五味子也经过皇帝同意,否则…… 这就是所谓的伴君如伴虎,就算皇帝知道又怎么样,方才听说老虎是中毒之相时皇帝也朝他抛过来一个眼神,那眼神代表着什么,他不敢想! 围猎刚开始就遇到这种情况,皇帝兴致全无,高妄正色道:“既然有人想让陛下不快,那岂能让他们如愿,还请陛下继续主持围猎!” 一时间所有人哗啦啦地跪在林间,附和道:“请陛下继续主持围猎!” 萧天洛也随大流跪下,心道这是个什么事啊,倒是皇帝体恤老侯爷救他负伤,令他们祖孙俩提前离开治伤,国公爷见状也表态一起离开。 等到他们离开围场回到营帐,刚下马来,侯老夫人就看到老头子肩上的伤,先是一愣,便是冲过来,不由分说道:“这是怎么了?摔下马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侯老夫人平时看着对老侯爷没有多大在意,这时候才瞧出两人是少年夫妻,感情深厚。 只是瞧见这伤,就眼眶红了,只差眼泪没掉下来。 老侯爷嘻嘻一笑:“没事,被老虎赏了一爪子,这可是救驾的伤,你可嫌弃不得。” 他压着嗓子说话,声音低得很,侯老夫人立马顿住,没有再说什么,先把人弄进营帐里再说,他们有从府上带来的药,正处理着,那丁公公就带着太医来了。 有太医在,他们也就站在一边看着就好,丁公公接到口谕就带着人来了,自然也晓得皇帝在围场里发生什么,压低声音道:“陛下说了,今日有罚有赏,待到晚间就晓得了。” 祖孙俩今天都有功劳,尤其是老侯爷,要没有他这一挡,遭殃的就是皇帝。 萧天洛松了口气,扭头才发现祝久儿没在,等丁公公和太医走了才问起来,这才知道祝久儿去了女眷们的场子玩儿,那是皇帝为了女眷专门设置的小围场,放了些温顺的动物。 除了将门之女,那些文臣的女子哪愿意拉弓射杀小动物,所以大部分都在外围里玩投壶,在莲姬的发动下吟诗作对,圣懿带着祝久儿去那里凑热闹了。 经历了一系列的事情后,萧天洛现在是怕了那群贵女,一个个看着行,内里不太行啊。 表里如一的可太少了,就连自家的大小姐都是。 老夫人听说有虎,直接瞪大了眼睛:“不是说了今年不会有虎熊,早早地排除在外,这从哪来的老虎,今年围猎以鹿为尊,只要皇帝猎得鹿便好。” 赶情都商量好了,萧天洛就阴谋论了一把,想必皇帝也不想冒险,现在这情况他要有个好歹,底下不得乱成一锅粥? 老侯爷包扎好了伤口,此时一瞪眼道:“这件事情得牵累多少人,太常寺讨不了好,负责清查围场的神虎营,还有看守生门的神鹰营,都讨不了好。” 这些事情不是他们该考虑的,那国公爷没一会儿也过来,换了一身衣衫,还是盖不住大肚皮,一进来就大声笑道:“可以啊,老侯爷,你这一大把年纪还有救驾之功。” 老侯爷好不容压下的委屈让这话又勾起来,他真不愿意受这苦,尤其皇帝和他儿子、儿媳失踪可能脱不了干系,这救驾之功他也不想啊! 他们没有实证皇帝有鬼,总不能看着一国之君遭殃,再说他离得那么近,不救怎么能行。 不救,就皇帝那心思肯定会有所不满,为了求得一时太平,就挨一爪子吧。 文武百官达成共识,围猎继续,皇帝遇虎袭的事情外面的人都一无所知,萧天洛自然会闭紧嘴巴,让这秋狩能顺利进行,还有两天呢。 直到傍晚时分,皇帝才引着群臣顺利归来,立刻在营帐引来一阵欢呼,皇帝猎到了虎! 听到大家争相议论时,萧天洛的眼皮子都在跳,皇帝,猎到了虎?! “听说是临时闯进围场的老虎,陛下没有任何准备就带队猎杀,如今老虎还有一口气。” “我看猎物当中还有鹿,也是陛下猎到的?” “陛下年富力强,看来立东宫之事也不必急在一时,几位皇子今日的表现还不如陛下。” 萧天洛顺着他们的话一想,就觉得这结果在情理之中,发生虎袭之事后,几位皇子怕也是吓得不轻,有没有鬼且说,他们是怕自己没鬼也沾一身臊,生怕扯到自己头上。 这时候哪顾得上表现自个,赶紧撇清是第一,还敢趁机出风头? 圣懿公主现在是光明正大地领着祝久儿到处晃儿,她本来就是个不讲规矩的,祝久儿出名的身体不好,两个理由加起来,真是哪愿意呆就呆,不愿意呆拔腿就走。 就连皇后在时也是这样,又怕她转头就到皇帝耳边吹风,拿她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皇帝无事,所以当夜的晚宴是正常举行,诺大的席宴一字儿排开,未婚男女照旧是分开,夫妻双双坐在一块,皇帝听着众人的恭维话,神情愉悦,丝毫不见白日的愤怒。 萧天洛和祝久儿可算是见到面,看到大小姐苍白的脸色,他低声问道:“过得可开心?” “圣懿她折腾死了。”祝久儿轻轻地叹了口气,明知道皇后看她俩不顺眼,圣懿偏要往皇后心口戳刀了,就带着她在皇后面前晃悠,气得皇后脸都绿了。 圣懿看不惯莲姬,又故意说今日大皇子会挑正妃,不过没她什么事,就连宁华公主也没有逃过这一劫,直言让人家趁着今天人更多好好挑挑夫君,省得孤老在大楚都城。 额得个乖乖,圣懿公主这是一张什么嘴啊,要是生在现代,就是网络世界所说的嘴替! 第246章 五皇子猎了猞猁 圣懿不过是把大家埋在心里的话讲出来,不少世家千金都在心里偷着乐,她们早就瞧不起莲姬,觉得她上赶子,皇后却瞧不上她,还端着大楚第一才女的架子装腔作势。 真要论才情,参加过那次诗社评选的人就知道她连萧天洛都不如,不然当场就能吟出比萧天洛更高明的诗,什么第一才女,呵。 至于宁华公主么,大家只是表面客气,心里都知道大楚和大齐的纠葛,说是仇敌之女都不为过,现在暂时停战,指不定哪天又要打起来,就她,真心接纳,不可能,不可能。 萧天洛听得心里直发笑,看大小姐眼底眨着笑意,说道:“看来大小姐过得十分开心。” “要是祖父没有受伤的话。”祝久儿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那虎是冲着皇帝去的话是绝对不能提了,现在皇帝肯定不是想息事宁人,但要让秋狩顺利收官。 一处处篝火燃烧着,御厨正在紧张地忙碌,宫人们进进出出,端出点心和茶水供人享用。 宫外罕见的新鲜水果也一并呈上来,祝久儿在外面是绝计不碰这些冷的东西,就小口吃着点心,喝着茶水,看上去乖巧又安静柔美。 萧天洛发现不少人都朝他们看过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微微一笑,男俊女美,是该他们惊奇,有多少带着异样的目光是审视他的,他就不理会了。 但那些男人看他媳妇,几个意思啊? “欸,身边有朵娇花就是不能安生。”萧天洛低声说道:“瞧你多会惹事儿。” “就你会胡说八道。”祝久儿望他一眼,咬住唇道:“当别人都是眼瞎的么,也有不少姑娘盯着你瞧呢,那你是什么?” 萧天洛笑笑,宴席有条不紊地进行,耳边尽是恭贺之声,而诸人的猎物一一呈上来,还有人在边上报数,轮到他们侯府的时候,祝久儿神色有些紧张。 “宣武侯府——野兔三只,野鸡六只,狐狸一只!” 猎到了狐狸?!祝久儿瞪大了眼睛:“祖父好生厉害。” “噗,”萧天洛直接气得呕血:“大小姐,那是我猎的,虽说是捡漏,但为了这只狐狸,我还抢了国公爷一手,怎么这功劳就记在祖父头上了,欸,憋屈。” 祝久儿轻轻地捏着他的胳膊:“我不是不知道嘛,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吧。” 宣武侯府提前退出围猎,猎物称得上少,和其余府的没法比,安北侯府足足是他们的六倍之多,但人家爹壮儿子多,没什么可说的。 老侯爷嘴角一撇,不顾得有伤,接连灌了好几杯酒! 底下的臣子报完,就该轮到皇子们,倒也算优秀,只是听到报出“猞猁”时,现场讶异不已,就连皇帝也挑了挑眉:“老五竟然猎到了猞猁?” 五皇子出列,笑着说道:“儿臣运气好,今日的确遇到了猞猁,追了好一路呢。” 萧天洛听说过猞猁,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位五皇子还猎到了只活的关在笼子里,此时正在笼子里面转圈圈,满身桀骜不驯,看模样有点像豹子和猫的混血。 毛发是灰棕色带着斑点,浓密得很,全身上下最特殊的是宽耳基上耸立的黑色簇毛,威风凛凛,然而一转身,尾巴却形似兔尾。 “哇,它的毛发好多,脚掌好大呀,就像靴子一样,”头一回见到猞猁的祝久儿眼里泛光,忍不住说道。 祝久儿的声音又娇又柔,听到的人却不少,五皇子咧了咧嘴:“久儿姐姐也是第一次见到猞猁吧,要不要走过来看看?” 五皇子年纪小,在祝久儿面前就是个弟弟,他这么称呼祝久儿倒没人觉得异样,只有萧天洛略过这位五皇子的眼神时,下意识地汗毛倒竖,这家伙看着像只小笑面虎。 祝久儿抬头看向皇帝,见皇帝首肯,她在众人关注的目光中起身:“多谢五皇子殿下。” 她徐徐走向笼子,近到跟前才见到猞猁的正脸,她颇是讶异,听到皇帝问她:“如何?” “回陛下,此物似猫似豹,生得一张俊俏猫脸,却神情冷峻,尾似兔尾,臣女听闻猞猁凶猛机警可屠狼。”祝久儿巧笑嫣然,望向五皇子:“可见五殿下年纪虽小却勇猛。” 五皇子挑了挑眉,欣喜地说道:“多谢久儿姐姐夸本宫。” 祝久儿心里笑笑,皇帝也被逗乐:“你就嘴甜吧,平日你对圣懿也没有这般有礼数,不过你今日能猎得猞猁,的确罕见,朕自会有赏。” 五皇子一笑,郑重其事地磕头谢恩:“儿臣多谢父皇。” 起身后,又转身对祝久儿说道:“谢谢久儿姐姐替本宫美言。” 萧天洛心中冷笑,明明大小姐只是普通的陈述,经这小子一美化,大有大小姐挺他的意味,这小子果然如他的面相一样——不老实。 祝久儿一施礼,顶着不少贵女羡慕嫉妒的眼神回到座位,夫妻俩一对视,都莫名地懂。 大皇子等人脸色就不好看了,就算是同一个娘胎时出来的,也经不住有竞争关系,现在的五皇子年纪的确小,但一日不立东宫,就能拖得一日,这人总有长大的时候。 猞猁堪比虎是共同认知,而虎是百兽之王,沾得一个王字。 猎物展出结束,有些猎物自家收着,有的当场就拿到御厨处理,成为众人的桌上美食,而那只老虎也在最后呈上来,就摆在皇帝座下,身上的五支箭羽都被拔除。 萧天洛发现这老虎中了五箭居然都没死,真是命大,现在上了药,老老实实地趴在笼子里低声喘息,有些没见过这猛兽的夫人千金都不敢直视,微微低头。 刚才的猞猁堪比虎,现下可是真老虎,皇帝和五皇子被众人一通夸,皇后的脸色就有些复杂了,五皇子年纪太小,在这种时候出风头有什么用? 国公爷哈哈大笑,率先端起酒杯站起来:“天降神虎为陛下所狩,这是神灵有旨,是我大楚之福,想我大楚必定在陛下率领下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第247章 多谢公公指点 皇帝朱允龙颜色大悦:“谢王叔吉言,我大楚近年来战火不断,边关之争从未停止,也使得劳民伤财,好在如今止战,朕也盼江山稳固,百姓能过上好日子!” 高妄也出席:“请陛下允臣率众臣及家眷向陛下敬酒,祈愿大楚昌盛!” 所有人起身,端起酒杯,附和不已。 知道内情的人都成了哑巴,没一个人敢说这老虎不是皇帝猎的,他是皇帝,狩得百兽之王理所当然,这叫啥,假亦真来真亦假,真真假假有个屁用! 萧天洛和大小姐也随同众人起身敬酒:“恭祝陛下福寿安康,恭祝大楚繁荣昌盛!” 接下来可算是步入正题,该吃吃,该喝喝,要说这朝代有什么现代比拟不了的好处,那绝对是原材料杠杠的,没有科技与狠话,全部原生态。 放养的鸡鸭,放养的羊,肉质格外鲜嫩,就拿这烤羊肉来说,虽说没有孜然,就这么烤出来蘸着盐巴,居然一点不膻,又嫩又鲜,吃得萧天洛都不想吐槽今天的所见所闻。 看他埋头吃得欢实,祝久儿笑而不语,她打着身体不好的幌子,长期在外面吃得少。 为了人设不倒也只能随意地吃几口,再对比萧天洛的狼吞虎咽,一口肉,一口酒,她着实是酸了,瞧见她委屈的模样,萧天洛也没作声,只是手往桌下一放,谁也没有见瞧他动作。 吃喝的同时,皇后的眼睛就没有停下,一直打量着四周,底下的这帮女眷都是人精,这一看就知道——重头戏来了。 几位适龄皇子的正妃位置空缺,都亟待补充,今天不少官员都带着像样的女儿前来。 皇后这一扫,未嫁的姑娘那边全部挺直了腰杆子,一个个吃东西都变得斯文秀气。 “本宫这才发现许多孩子都长大了,本宫都不太认得出来,这位是任大人家的长千金?” 萧天洛顺着皇后的眼神看过去,被点名的千金正是天香阁的熟客——礼部侍郎家的长女任怀柔,这位姑娘可是个有气质的人,早听说她会入宫当皇妃,许给谁就知道了。 想当初萧天洛还对这对母女印象深刻,母亲也极有气度,礼部有两位侍郎,另一位就是莲姬的生父,但这两位侍郎的女儿气质天差地别,隔着条鸿沟! 任长柔款款出列:“臣女见过皇后娘娘。” “好孩子,不知可有婚配?”皇后的笑容都要堆不下了。 任长柔的母亲立马起身,温柔地说道:“请皇后娘娘见谅,臣妾这女儿数日前刚刚定亲,说的是长宁侯世子,两家刚刚交换了庚帖。” 嗯,萧天洛怎么记得天香阁搞新品试用会的时候都说任家小姐必入宫,这就定亲了? 母女俩不卑不亢,倒是让皇后扫了个兴,脸色挂不住的随便聊了几次就打住,剩下的戏萧天洛都没有耐心看,就耳朵听一听,反正就是点了些在她看来不错的小姐起来问话。 估计暗地里有女官拿着小本本记着,到时候再商量皇妃人选。 要是大小姐没有成婚,现在也该在名单上,现要好,完全做个局外人。 祝久儿现在是心情轻快,除了不能放肆地吃吃喝喝,什么都好,宴席上的风风雨雨与她无关,那丁点的惋惜等到了营帐时就被萧天洛打消了。 前脚刚进去,后脚萧天洛就取出一个烤羊腿,还是温热的:“吃吧,大小姐。” 可惜的娃儿,刚才都馋坏了! 祝久儿喜出望外,受了一夜委屈的肚子可算是有了去处:“你,你居然敢偷羊腿?” “切,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分明是端到我桌上的,我不愿意吃,留给自家小媳妇儿吃有什么不可以,趁热吃,我给你弄点盐巴来。”萧天洛转身掀起帘子就出去了。 独留下祝久儿捧着烤羊腿眼蒙蒙,没沾盐巴的烤羊肉都香得很,等咬了一口才发现上面有个清晰的缺口,是被人提前咬了一口的。 她不禁想到刚才萧天洛的隐秘动作,看来是先自己吃了才决心给她藏起来。 “这人真是……”祝久儿表面嗔怪,嘴角却不由自主地扬起来,等到萧天洛拿了盐巴进来,只看到祝久儿面色平静,不复刚才神色的复杂。 一通大快朵颐后,祝久儿满足地净手擦嘴,突然听到外面有脚步声,随即响尖利的声音:“萧公子可在?” “在呢。”萧天洛出去一看是丁公公:“公公有什么事?” “萧公子,陛下有请,今日林中之事还未下定论,公子也是目击者,还请出席。” 汗,怪不得丁公公这么轻声细语的,原来是皇帝有令,林子里的事可以粉饰太平,但那只是在明面上,私下还是要整得清清楚楚。 皇帝是个老奸巨猾的,萧天洛没时间向老侯爷取经,只能跟着丁公公出去。 祝久儿心里一叹,本来想着安安稳狠过日子,但总是不太平,好在今天祖父和萧天洛都算是功臣,过去也不过是看戏,这么一想,她心里还算踏实了些。 萧天洛跟在丁公公后面,不禁想到首次入宫时的事,不禁一叹道:“丁公公又给我带路了,今天这一幕不禁让我想到从前……” 丁公公的脸发热,干笑道:“公子莫要再说了,咱家这脸上无光呀,还请公子大人有大量,这宫里的事实在是没法说,咱家也有难处。” “理解,理解。”萧天洛笑道:“不过是临时一叹,那公公给我透露一二呗?” 原来在这里等着自己呢,丁公公心道这是先提起自己心虚的一出再提条件,自己就不好拒绝了,这位萧公子也是个狡猾之人啊。 “现在还不知道如何,陛下大为恼怒,但是有句话咱家可以确定——不论是为官之人,还是侍奉君上之人,哪个都得揣摩圣意,除非有确凿的证据,不然就是圣意为上,对不对?” 这老阉货真是把生存之道摸得透透的,萧天洛拱手道:“多谢公公指点!” 第248章 是死士啊 丁公公笑笑,加快了步伐,萧天洛朝左右看看,才发现远处仍旧热闹,篝火处仍有不少人聚集饮酒聊天,好不畅快。 看来只有白天在场的人才胆颤心惊,不知情的人倒过得畅快。 “公公,陛下是不是找到嫌疑人了?”萧天洛追上前,小声说道:“没这么快吧?” 丁公公跺跺脚,转身道:“我说萧公子啊,您是比陛下还急,这江山是陛下的,龙体安危也关乎社稷,如今的情况陛下最好安康,否则大乱,找没找到都得找啊。” 萧天洛皱眉,这不是说了句废话嘛。 这公公让他揣摩圣意,跟着皇帝的心思走,那也得预估下皇帝到底想干嘛,做什么吧。 他一问,丁公公叹道:“萧公子,咱家就实话实说吧,像高相那样身居高位的人物尚且要揣摩圣意,何况是我们这帮奴才,有时候明知是真的,却要当假,假的却要当真。” “有些事情明明证据确凿,但要是陛下视而不见,那就不是证据,这么说,你懂吗?” 萧天洛当然懂,这不就是皇帝的一言堂吗?摆出证据也要看皇帝认不认,他要坚持不认,想要定谁的罪也难,这提点是让穿过来的萧天洛大大受益。 人生能有几个目标,最重要的不就是活下去,皇帝要办谁,那就附和,坚定地不想办谁的时候,最好也识趣些,省得成了皇帝的眼中钉。 进了皇帝的营帐,才知道这里与普通营帐大不同,里面要宽阔得多不说,居中的位置还摆了张龙椅,座下站着不少臣子,帐外守着一重又一重的护卫,帐内护卫们持刀严正。 等越过这帮人群,萧天洛才看到地上躺着不少黑衣人,有的被刀砍伤,有的被箭射中,其中不少都气绝,还有些仍在喘息,但被堵住嘴巴,口涎从嘴角溢出。 除了萧天洛外,老侯爷也早到了,看起来自己是最后一个到达的,还是丁公公去请。 萧天洛看着此时面无表情的皇帝,心里有个大概猜想,这件事情原本不需要自己这个白身参与,不知道什么原因需要他,这才临时把他请过来。 看这情形这里刚刚经历了一场厮杀,皇帝这方有没有死伤不晓得,对方显然报销了不少。 这些黑衣人死相惨烈,有好几个胳膊都断了,残肢就这么扔在一边。 见识过比这更惨烈的尸体,萧天洛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是自然而然地向皇帝行礼。 朱允摆摆手,对萧天洛说道:“你小子胆识倒是不错,寻常人看到这么多尸体早就吓得去帐外呕吐,不动神色,倒有几分老侯爷的风采。” “自是做了祖父的孙女婿才得了教诲,要是这种场景就端不住,早被侯府赶出门了。” 萧天洛的话引来一阵轻笑,皇帝的疑心也在瞬间消散:“你可知道这些黑衣人是什么?” “应是刺客。”萧天洛答道。 “不,是死士。”那神机营统领说道:“这些人被喂了刺激性的药物,可瞬间爆力武力,体力非同一般,爆发力也非同一般,同时痛感降低,不畏生死,被发现后便会自绝身亡。” “不是和那只老虎一样?”萧天洛顺势说道。 这位统领的眼皮抽抽,应道:“正是如此,这帮死士闯进了陛下宫帐,死不足惜!” 萧天洛觉得这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就在此时,还在喘气的几名死士突然一跃而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挣开了绳索,捡起地上的刀就朝皇帝奔过去,那神机营统领大喝一声:“护驾!” 说时迟,那时快,萧天洛伸出一脚绊倒一个,那些皇家侍卫立马冲上去,挥刀一阵乱砍! 那帮死士果真不怕疼一样,身上血流得哗啦啦眉头都不皱一下,直往皇帝那里冲,但朱允丝毫不惧,直接站起来,摆开架势:“无知鼠辈也敢舞到朕的面前,不必留活口了!” 一阵血液狂飙,那些死士纷纷倒下,躺在血泊中身体仍在抽动…… “陛下,这里还有一个活口。” 刚好是被萧天洛绊倒的那个,皇帝眼神扫过这人的面庞:“押下去,好好审问,要是问不出来的话就直接杀了吧。” “是,陛下。” 那人像死狗一样被拖下去,丁公公大气不敢出,叫来人迅速处理帐中的鲜血与尸首,几盆水下去,把地上的血冲涮得干净,只余依旧浓烈的血腥味萦绕在帐内。 皇帝面无表情,接上萧天洛刚才的话头:“萧天洛,你也觉得那老虎就似这些死士一般?” “回陛下的话,那只老虎身中五箭却还能留口气,且草民与国公爷发现它的时候已经中了三箭,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咬死一人后再攻击人,太不寻常。” 萧天洛顿了顿,道:“就像刚才这些负伤还能挣扎着起来袭君的死士一样……” “哈哈哈哈,连萧天洛都能看得明白,为何查验一番后倒说那老虎不过寻常?”皇帝看向下方,一名太医模样的人扑通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萧天洛想起来了,在林子里的时候是四营里的哪位统领上前检查老虎情况,当时就断定那只老虎应该是吞了药,等真把老虎拉回来让太医检查,倒说没问题?! 这是让自己来做证人来了,他回答完后,那名太医一直磕头:“陛下,是臣误判了。” “李太医……”皇帝似叹息一般道:“罢了,传大理寺卿,且将人交给他们处置吧。” 老侯爷看了一眼萧天洛,心道这小子是个有傻福的,最后一个来什么情况都没摸清楚,误打误撞的说到点子上,幸好他胆子横,看到这血溅的一幕也没有在圣前失态。 萧天洛靠到老侯爷身边,对上眼神就知道自己没让皇帝和他老人家失望。 “罢了,辛苦你们,都下去歇着吧。”朱允显然是累了,摆摆手道。 刚来就被打发走,萧天洛心想当权者就是爽,把底下的人挥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个个还得甘之若饴,好在没惹出乱子,萧天洛恨不得这围猎赶紧结束,古代人太麻烦了! 第249章 年纪越大,胆子越小 离开皇帝营帐时,萧天洛才发现国公爷也在现场,想必也是来做证的:“国公爷,我刚才所说和您是对得上的吧?” “那是当然,有一说一,老夫也是如此。”国公爷笑着说道:“有人犯蠢,胆子大有什么用,脑子跟不上一样会坏事。” 这分明是意有所指,老侯爷轻咳一声,国公爷骂咧道:“老怂货,年纪越大,胆子越小。” “国公爷知道的,我那儿子儿媳尚无下落,都能被人扣上带军叛逃大齐的帽子,要不是没找到证据,我侯府危矣,这人言可畏啊,我年迈只想尽快抱上曾孙。” 萧天洛咧嘴一笑:“孙婿必定努力。” 国公爷哈哈大笑,萧天洛回到营帐时,就看到大小姐正在帐前等待,他心口一热快步迎上去:“没事,就是去做个证,也没出纰漏。” 祝久儿的心才落下,等听说皇帝的营帐里居然闯入刺杀的死士,花容失色道:“居然没听到动静,对方的身手可见一般,而且能混进来,必定有内应。” “大小姐英明。”萧天洛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死士有一个活口,还有一个可疑太医。” 不等祝久儿回应,萧天洛说道:“这些事情和我们无关,对吧?” 祝久儿点点头,萧天洛突然将她揽到怀里亲了一口,亲的还是嘴唇,自从初吻解吻,这就是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原来法式湿吻有它的妙处啊,自从亲了以后就感觉不一样。 这里是营帐又不是在自家房间里,最想做的事情是没辙了,附近全是王公贵族的营帐。 动静闹大了两人都无颜以对,祖父和祖母的老脸也要被丢干净,所以在一番简单的亲热后都各自平息,大小姐揪着萧天洛胸口的衣服,说道:“有人要刺杀陛下,这事很大。” 可不,这可是刺龙啊,皇帝一死局势大乱,日子就会不好过。 萧天洛还真不想皇帝这个时候出事,他的好日子刚刚开始,这一乱,百姓受苦受难。 两人简单地洗漱后就歇着,聊了聊今天两人各自的精彩,就安心地睡着了。 夜深人静,大皇子却是心绪难安,离开自己的营帐不久就看到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他心思一转,立马跟了上去,避开巡逻的侍卫们后,一把捞住那把细腰:“我可想死你了。” 莲姬娇笑着,眼神妩媚地瞥他一眼:“大殿下可不要糊弄我,今日晚宴选妃可是热闹非凡,那么多名门千金都入了皇后的眼,想必大皇子妃之位马上就有旨定下。” 想到那任长柔不识好歹,公开宣称自己定了亲避过皇家选妃,大皇子冷笑道:“没想到还有一个不识好歹的。” 莲姬抬手将耳边碎片拢到耳后,嗔道:“大殿下这个还字用得可真好。” 大皇子笑笑,再见到祝久儿还是勾得人心痒痒,他知道老三也一样,见着那位大小姐就挪不开眼睛,走不动道,人家没开口,他身子就先酥了半边,说不定还立了旗。 试想想,谁不想把那个病弱美人按在榻上看她挣扎不得,簌簌落泪? “醋了?”大皇子看她面庞艳丽,眼神拉丝,也是恨不得拉进自己营帐里先好好痛快一把,但念在今天出了事,晚上的宴席又让老五出尽风头,关键时刻不能再犯错,忍了。 “大殿下,臣女哪有什么资格吃醋,皇后娘娘今日点了这么多姑娘的名,却只字未提臣女,这还不够说明问题吗?”莲姬垂下头,暗骂程皇后是个老虔婆。 莲姬眼神流转,顾盼生姿,眼中带泪:“你我关系还有几人不知晓的,臣女也知道他们在暗地里骂臣女不知廉耻,倘若大殿下不能给臣女太高的位份,也得有个名分。” “不然,臣女是真的会活不下去……人言可畏,这大楚第一才女的名头也护不住臣女。” 大皇子警惕地朝左右看看,这才说道:“你别急,正妃之位你是难,但旁的我也能做主,只要你生的不是嫡子嫡女,那也没什么关系,对不对?” 莲姬在心里直骂娘,听这意思要给她一碗绝子药,让她生不出来孩子才行? 她想什么就说什么,直接问出口后大皇子笑着说道:“怎么会呢,本宫哪舍得这么对你,你那书韵诗社对本宫的助力可大着呢,只是你不能赶在正妃以前生下孩子,可否?” 大皇子也是个没定力的,晚上又喝了小半碗鹿血,现在盯着莲姬凹凸有致的身躯心浮气躁,在她腰上捏了一把:“你要是同意,本宫和母后商量商量?” 莲姬咬咬牙,要是不同意,她岂不是要沦为都城的笑话,她嗔怒地看一眼大皇子,笑着说道:“大殿下真会开玩笑,臣女不是正妃,自然不会抢在前头生孩子,于礼不合。” “还是你懂事。”大皇子在她鼻梁上刮了一下:“今天这天黑月高的,本来应该做些舒服的事,可惜时机不合,咱俩就赏赏月,从长计议。” 莲姬嗯了一声,又听到大皇子说道:“身边没有你,殿中空荡,榻上冰凉。” 这种哄人的话谁信谁倒霉,可想到自己二分之一倭人的血脉,莲姬狠狠地咽下这口气。 “大殿下又捉弄臣女,好了,这里人多口杂,臣女记得嘱托,定不会让大殿下难做,殿下也要记得遵守承诺,算算时间,臣女那位倭国好友就要回来了呢。” 大皇子眯起了眼睛,掐着她的下巴道:“还是你识趣。” 两人一边说一边朝着更偏僻的地方走去,身后不远处,一道纤细的身影从林子里走出来。 “公主,这对狗男女也太恶心了,有私情就算了,还在猎场勾搭,这大皇子哄女人的话张嘴就来,还榻上冰凉,也是够骚的……”这侍女说话露骨,但宁华公主脸上没有半分不悦。 宁华公主面无表情,侍女收敛了一些,又说道:“今天来的不少年轻官员,公主瞧中哪个?不会真要嫁给那个安王世子吧?” “连你也觉得我看中的是安王世子?”宁华公主想到晚上见到的安王世子,还是少年模样,丝毫没有成熟男人的味道,眉头挑起。 第250章 形似白兔魂似狐狸 萧天洛这一夜睡得昏昏沉沉,总觉得帐外有声音,不是有人走来走去,就是谈天说笑,互相吹牛皮的更是多,搞得他在梦里也没有消停。 第二天一早醒来,萧天洛头痛欲裂,想当初还露天睡过,条件哪有这么好,当时半点反应都没有,现在进了侯府过上衣食无忧有人侍候的生活,居然废成这样。 他睁开眼,看到窝在自己怀里睡得正香的大小姐,她睡得正熟,因为夜间的温度低,她拼命地找暖和的地方,死死粘在他的怀里,双手双脚像触手怪一样抱着他。 大小姐的睫毛真长啊,萧天洛一边感慨一边伸手拨弄着,看着她的睫毛一颤一颤。 看她没有醒过来的打算,萧天洛伸手掐上她的脸蛋:“大小姐,起来了。” 祝久儿迷迷糊糊应了一声,看到睁开眼看着自己的萧天洛,还有些云里雾里,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现在是在营帐里,不是在自家府上,双手撑在他的胸膛上就支撑着自己坐起来。 胸口被猛地一压,萧天洛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看着娇娇弱弱的,怎么这一撑,像个千斤顶落下来? 祝久儿浑然不觉,揉了揉眼睛:“怎么天就亮了?” 昨天睡得太晚,一晚上都像抱着一个大暖炉,比平时在府里睡得还香,现在全身又舒服又软,有点撑不起来,外面的柳叶和柳絮早着急了,毕竟别家都起了。 两人赶紧起身收拾洗漱,柳叶和柳絮也领回来早膳,两人一边吃一边说着今天的安排。 萧天洛不用说,第二日继续围猎,不过今天主要换个地盘了,圈了这么大块地,总不能逮着一个地方猎,草都能给薅没了,何况是活物呢。 两人吃完,柳叶掀帘进来,笑着说道:“大小姐,公主殿下差人来递信,今日要带大小姐你去围场里玩玩,让您换上骑马装呢。” 昨天那些花样圣懿都懒得理会,一群小娘们叽叽喳喳,明里暗里的较劲,烦得她不行。 与其和她们混在一起,还要顶着皇后的假惺惺,不如带着她家久儿去猎兔子玩。 “大小姐,还得扎针尼……”柳叶都不忍心提醒祝久儿。 萧天洛主动请缨,等用完早膳,祝久儿毫不犹豫地解开衣衫,仅余一件小衣就趴下。 要是以往萧天洛还得趁机吃点肉渣子,今天这什么天气啊,担心大小姐着凉,三两下扎完针,顺手就给大小姐把衣服穿上了。 被男人伺候着穿衣服让祝久儿脸红红,习惯用扎针取代喝药后,大小姐也没有不适。 等到出发前,柳叶和柳絮又端着一碗姜汤过来,说是皇后娘娘赏的,今天晨起微凉,担心诸位小姐夫人寒了身子,祝久儿看着汤色,顺手就倒在地上:“她赏的谁敢喝啊。” 别弄坏了她的田,到时候萧天洛再怎么施肥也发不出芽! “大小姐英明,皇后娘娘居心不良,她给的咱们都得小心点。”萧天洛恨不得拍手叫好。 柳叶更是直截了当地说道:“她现在恨毒了咱们宣武侯府,不得不防。” 这丫头把碗拿出去,祝久儿就和萧天洛出去,像昨天一样,兵分两路,圣懿公主看到惨白着小脸出现的祝久儿,还没说完,就有人抢先说道:“大小姐的脸色好差呀,还能骑马吗?” “不碍事的。”祝久儿心道扎针就是立竿见影,不以为然地看着这帮姑娘家家。 三个女人一台戏,现在几十号女人聚在一起,能搭多少个台子,圣懿公主听不得这种话,她没好气地说道:“大小姐体弱,本宫带着她慢慢骑就行了,都散了吧。” 祝久儿的马是圣懿公主帮她挑的矮脚马,看着只到自己胸前高脾气温顺的小马,她哭笑不得,时隔多年又要骑孩子才骑的矮脚马。 附近几个八九岁的小姑娘和祝久儿是一样的马,见状都嬉嬉笑起来,甚至牵着自己的小马跑过来:“姐姐,姐姐,你的马好可爱呀。” 祝久儿尴尬得脸都红透,这个圣懿,明知道自己不可能骑普通的马,非要拉她去小围场,这不是让她难堪吗?一想她就是故意的。 圣懿骑在高头大马上,梳着单马尾,一身红色骑装,格外飒爽,见状哈哈大笑:“久儿,你今天能当孩子王,就带着这帮孩子一块玩儿吧。” 祝久儿却是一套蓝色骑装,单发髻,为了显得活泼些,发髻上系了两个不会响的银铃铛。 莫名就成了孩子王的祝久儿叹了口气,正巧前往大围场的男人们正要从这边经过,瞧见这边的动静都扭头看过来,好多道灼人的目光落在祝久儿身上。 程武远远地就看到手足无措的祝家大小姐,清纯、柔美、天真的模样勾得他恨不得将她揉进怀里好好疼惜,他比别人更清楚的是这位大小姐还有隐藏的另一面。 她要是以为上次成功蒙骗了他了,就大错特错。 故意避开自己探她的脉,又装不舒服主动去医馆,让大夫出面打消他的疑虑? 要是普通人就会被她这番顺水推舟蒙骗过去,但她做得太过自然,再加上亲眼所见她在诗社的“演技”,让他如何能信? 总有一天能揪住这形似白兔魂似狐狸的大小姐的真尾巴。 萧天洛想到祝久儿一定会骑没成年的马,但是圣懿公主给她挑的这匹马太矮小,丁点面子都没给大小姐留,瞧她那委屈又无奈的样子,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祝久儿抬眼,对上萧天洛阳光灿烂的笑容,暗暗咬唇,这家伙胳膊肘朝外拐,连他也笑! 萧天洛实在忍不住啊,大小姐和那匹小马站在一起的情景太可爱了。 “看,你夫君又要随君一起去打猎了。”圣懿公主故意说道:“不过去打个招呼吗?” 不少人都看过去,只见萧天洛骑在马上威风凛凛,望着这边抿嘴轻笑,眼底满是柔情,不少人都看得入了迷,偏偏有人不识趣,说道:“呀,那就是祝大小姐的护卫赘婿吗?” 话音落下,所有人脸色一变,圣懿公主冷冷地看着那位刑部尚书千金,冷冷地说道:“你再乱说一个字,我就一寸寸活剥了你!” 第251章 大小姐公开护夫 昨天拒绝皇后相看的礼部侍郎千金任长柔也在这里,她不赞同地看过去,这两天但凡有些心思的就该留意到圣懿公主对祝家的大小姐态度亲善,远超过对待他人。 今日祝大小姐的座骑更是圣懿公主亲自带过来,从两人对话的亲昵程度和眼神交汇来看,两人并不像最近才走近,恐怕早就私交甚笃,碍于皇室想要招祝大小姐为媳才避着。 现在祝大小姐成了婚,障碍全无,她们这段交情就正大光明地摆出来了。 偏偏就有这种不长眼的还当祝大小姐门楣落败,想要踩她一脚,真当人家没人护着么? 那位张小姐脱口而出后没想到圣懿公主会开口训斥,本来只看着祝久儿好欺负,哪能想惹祸上身,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殿下恕罪,臣女一时口快,实是无心之举!” “宣武侯府挑中的佳婿容得你轻视?”圣懿公主平时爱和萧天洛拌嘴,那不是瞧不起他,是看不上所有要做祝久儿夫君的人,没有男人配得上她的久儿。 所以,她怎么骂萧天洛都没事,但不能由着外人来羞辱久儿和她的夫君,这是两码事。 “无心之举,难道不是心比天高妄做皇妃讨好皇后娘娘?”圣懿公主毫不留情地揭开她的所思所想:“要入皇家门,且得修身养性,公开羞辱功臣之家,你也想有好造化?” 张小姐面如纸色,这下子围观的人都知道她打着什么主意,晓得皇后因为抢媳不成记恨上了宣武侯府和祝久儿,她想借机替皇后出口气,让自己露个脸。 任长柔心中叹息,她也不看看圣懿公主是什么人,她可不惧皇后,就算她和祝家大小姐没有交好,也不会容她在这里讨好皇后。 “公主恕罪!臣女知错了。” 圣懿心里清楚,如果不是侯府如今没有掌军,无人在朝中任职,这女人哪敢如此欺辱? 张小姐看公主没有松嘴的打算,索性求起祝久儿,祝家大小姐性子软是众人皆知的事。 “请大小姐原谅我的失言,以后绝不会对萧公子不利。” 祝久儿轻轻咳着,手背掩在嘴角,圣懿担心地看着她,只听到她开口道:“你方才羞辱是我的夫婿,是要与我生儿育女之人,我如何代替他原谅你?” 哈哈哈哈,圣懿公主大呼痛快,众人恍然过来,大小姐这是公开护夫! “我家夫君的确出身不高,但他堂堂正正,从未借侯府之势欺辱任何人,若是你们有心打听,也该知道他一白身却敢与大齐使臣公开叫板,替大楚挽回颜面。” 祝久儿的眼神变得凌厉,直戳戳地看着张小姐:“今日若原谅,岂不是让你们有胆子一而再、再而三羞辱他?他除了出身比你们低些,品性、本事却远高过于你。” “至于你张小姐,除了有位做官的父亲外有何过人之处?”祝久儿看一眼对面的萧天洛,嘴角扬起:“论功勋,可比得过我们宣武侯府,还是你们觉得我侯府已经成了破落户?” 张小姐骇然欲死,萧天洛听得心里大爽,大小姐这是护夫啊! 程武握着缰绳,嘴角溅出笑意,小白兔一伸爪子却是锋利无比,也够让这帮所谓的大家闺秀接受一点震撼,不过她护的是她的夫君,可惜了。 “不是……”张小姐可不敢说自己就是这么想的,不领军的将臣之家,哪有前途。 何况早前还有风言风语,说是宣武侯夫妇率军叛逃…… “今日我也把话放在这里,夫婿是我自己找的,过了我祖父、祖母的眼,如今萧天洛是我们侯府的家人,全家一体,对他不敬,便是得罪我们侯府上下,绝对不容!” 祝久儿站在比她还矮半截的马边上,明明刚才还看着娇俏可人,现在却像大杀四方的女将军,萧天洛决心把刚才的笑收回来。 他活了两辈子,第一次让一个女人护,这种心情真是又复杂又感动,要不是被人催着去围场,他现在就能冲过去。 “哎呀,想不到祝大小姐还有这种气性呢,看来萧公子和她是夫妻恩爱,实在是一对好典范,”国公爷看得津津有味,说道:“不愧是将门之女!” 老侯爷驱马过来,笑哈哈地说道:“我家这孙女平时看着温柔可亲,但要是踩到她的底线,那也是个不讲道理的,让国公爷看笑话了。” 说完,老侯爷面色微变:“看来是我宣武侯府不行了,一个小小的尚书之女都敢胡言乱语,老夫一会儿就去问问张尚书是怎么教导的女儿!” 祝久儿护短就是祝家的家风,萧天洛一日不出侯府的大门,一日是他们祝家人,什么猫猫狗狗都敢非议怎么得了,这笔账,他就找张侍郎算算。 那位张小姐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在这里是待不下去了,只能仓惶而逃,祝久儿也不嫌弃这矮马,骑上就和圣懿公主离开。 圣懿公主就烦这帮子闺阁小姐明争暗斗的劲,索性甩开她们,不让她们跟着,顺手将自己给祝久儿准备的弓箭给她:“一会儿没人的时候过过瘾?” “罢了,刚才这一出我都成了出头鸟,不知道多少人盯着,何必多事。”祝久儿说道。 圣懿翻个白眼道:“你瞧不上的皇子妃把这帮小娘子馋成什么样了,一个个吃相也太难看,昨天晚上皇后一发问,就差把女儿双手一推,赶紧入个眼。” “他们也是在赌,皇后身为中宫,生的是嫡子,更名正言顺,适合指妃的又有两位皇子,机率不是更高吗?”祝久儿早就看淡了:“她千不该万不该羞辱萧天洛。” 圣懿扯扯嘴角,看到前方跑过一只小兔子,立马拉弓,嗖地一下,刚好擦着兔子耳朵。 “射偏了。”圣懿只觉得可惜,顿时悻然。 另一头,萧天洛再次杀进围场,肉眼可见地发现戒防比之前更森严,老侯爷今天也不去凑热闹了,就守着孙女婿和国公爷,这么一看,就是两座大佛护着个破了身的小仙童。 第252章 你说谁是废物? 两老一少慢悠悠地转悠,遇到有漏就轮着捡,那叫一个和谐,萧天洛也识趣,大的让给两位长辈,小的自己上,他这箭法也就勉勉强强,只能这样了。 昨天把能老虎射中无外乎是老虎早就中了三箭,行动减慢,不然还有他什么事。 三人气氛好,国公爷虽然是皇家人,但他当年没抢过先帝,现在呢皇帝把持朝政也很稳当,他现在年纪大了也没什么野心,就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呗。 本来好好的,突然就有人从林子里折出来,冲到了三人面前,老侯爷抬头一看就脸色大变,只见来人正是那当众挖苦人的张小姐父亲——刑部尚书张藏林。 张尚书一来就看到面无表情的老侯爷,他听说女儿干的蠢事后气不打一处来,再听说挨了圣懿公主的骂后又被祝家大小姐弄得下不了台,心里直呼孽障。 好好的围猎带她来就是图在皇后或贵妃面前露个脸,争取皇妃一位,如今闹成这样,哪家愿意要她呀,倒不是忌讳公主和侯府,而是女儿展现了她的愚蠢! 人家要的皇妃是母家有能耐,还得本人聪明贤惠能助力,他女儿倒好,贤不贤还没机会展现,现在先表露自己蠢的一面,上来就得罪宣武侯府。 都说宣武侯府不如从前,但关键时刻陛下不还是召老侯爷入宫,现在还多了一个赘婿。 张尚书也知道马场的事,这个姓萧的小伙子可不得了,还让高相承了他救命之恩。 “老侯爷,小女不知事得罪了大小姐,这件事情我必定有个交代,待回府后就让她禁足半月,以后定好生教导。” 老侯爷一言不发,怒哼一声,国公爷打着圆场道:“小女儿家家的事情就不必如此较真了,不过张尚书啊,贵千金的确不够稳重。” 眼见得老侯爷不搭腔,张尚书尴尬道:“的确如此,国公爷说得是。” 萧天洛心道这人过来难道不是应该第一时间向自己道歉,忽略他直接奔着老侯爷去,显然只是碍于老侯爷的地位,哪他妈的是真心致歉啊。 老侯爷不吭声,萧天洛也不吱声,张尚书知道自己今天讨不了好了,只能硬着头皮说完话就准备悻然离开,就在此时,老侯爷突然说道:“我记得尚书以前曾经上书……” 张尚书的腿一软,差点从马上摔下去,赶紧说道:“误会,误会。” “尚书大人上书质疑我儿子、儿媳失踪另有原因,怀疑他们率军叛逃,如果我没有记错,这件事情就是在尚书大人的带头下发酵,若非后来陛下调查清楚,这污水可就泼定了。” 张尚书的嘴直抖,老侯爷冷笑道:“有你这样的父亲,女儿瞧不上我侯府婿理所当然。” 扔下这话,老侯爷头也不回地驱马离开,萧天洛自然也跟从,国公爷看张尚书脸色发青,叹息道:“尚书大人当年太急了些,不知是真这么想,还是被人利用当了刀?” 张尚书不敢吱声,国公爷一品,嗤笑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何况是块烫手的呢。” 国公爷这一耽搁,想要去找那祖孙俩就不见人。 祖孙俩一前一后进了林子,两人都默契地想远离麻烦,离皇帝远些,老侯爷一连射了好几只野鸡,全部拴在马上,萧天洛则活捉了一只通体白毛的兔子:“拿回去给大小姐玩。” “算你小子有良心。”老侯爷说道:“久儿就喜欢这些小的可爱的活物。” 祖孙俩跑了一阵子马,就越来越慢,准备歇一歇的时候,就听到前面的林子里传来嘈杂声,萧天洛竖起耳朵一听,又听到那安王世子爷的声音:“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对我不敬?” “呸,你一个王爷的儿子又怎么样,自己还不是个废物,有本事就过来抽我呀。” 这说话的明显还是昨天黄将军的儿子,萧天洛不禁乐了,昨天没了结,今天又来?倒是和自己一起看戏的人变了,从国公爷变成了老侯爷。 祖孙俩把马一勒,刚越过那片林子,就瞧见昨天处于下风的安王世子扬鞭飞奔上去,一马鞭就甩在黄公子身上:“小爷忍你很久了,今天等到你落单,看小爷怎么收拾你!” “你敢!”黄小公子一声呼喝,举起马鞭一挡,没想到那鞭子是挡住了,安王世子却一把将他从马上扯下来,自己也跃下去,重重地一拳就砸到黄小公子的面门! 那黄小公子昨天就被打得鼻青脸肿,原本还想告一状,但父亲让他不要生事,对外说是从马上摔下来摔的伤,今天又挨一拳,他脸上就绽开血花,面目模糊! 祖孙俩瞧得分明,也没上前,小年轻打架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你娘的,你个废物敢这么打我?”黄公子刚说完,安王世子一脚将他踢出去,眼底闪现一抹凶光:“废物?你说谁是废物,我父亲是王爷,我是世子,是皇家人。” “父亲交出兵权又如何,你父亲见了他照样要点头哈腰。”安王世子大怒道:“你以为自家父亲能顶替安北侯和宣武侯封侯拜爵,做你们黄家的春秋大梦!” 萧天洛听出一些门道,原来这姓黄的将军有这样的大志,他扭头一看,发现老侯爷的脸色有些难看,正要开口,老侯爷举手示意他噤声。 黄小公子被压着打,今天没自己那群跟班,他身单力薄,听到这奚落的话,脱口而出:“宣武侯不是失踪了,就是死了,他回不来了,陛下不会让安北侯一家独大……” 老侯爷脸色大变,萧天洛心道这黄家的小公子为什么说得这么笃定? “陛下怎么想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诅咒宣武侯,诅咒赤炼军,我现在就拉着你去见皇叔,我倒要看看皇叔怎么处置你和黄将军!” 安王世子忍这家伙许久了,仗着自己父亲最近得势就飘得忘乎所以,居然还敢编造他和宁华公主的破事,他连宁华公主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 这家伙无非是想故意地让宁华公主嫁入安王府,既然管不住这张嘴,那就不要了吧! 第253章 乌龟的龟? 完了,黄小公子才知道昨天能占便宜是因为人多,现在独自对上根本占不了便宜,脸色一变就大声呼救:“救命啊,救命啊,世子打人了!” 安王世子手握着马鞭,昨天他数过了,自己一共挨了七鞭,今天要加倍还回去! 啪啪啪啪,安王世子狠狠地抽打着黄小公子,一共十四鞭,一鞭不少! 那黄小公子嗷嗷直叫,今天知道护着脸了,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道:“你爹是安王又怎么样,看我爹一会儿怎么收拾你,你敢殴打我,我看你怎么收场。” 安王世子收了鞭子,往左右看看,没瞧见藏在附近的祖孙俩,跃上马后扬长而去。 听着马蹄声远去了,黄小公子喘着粗气,哎呦哎呦直叫:“他竟敢殴我,等我父亲上位,就有他好看的时候,啊,疼死我了……” 老侯爷的脸色已经相当难看,远处又响起马蹄声,还有一阵嘈杂的声音。 黄小公子的叫嚷把人引来了,祖孙俩一对视,二话不说悄然离开,任得身后那家伙惨叫。 那黄将军一路狂奔过来,看到俨然成了猪头的儿子,怒火中烧:“这是怎么回事?” “爹,是安王世子,他趁儿子落单把儿子拦下来,你看看,这脸,他打的,这身上一道道,全是他抽的,爹,您要为儿子做主啊。” 黄将军,也就是黄归脸色铁青,冷冷地一笑:“你放心,爹一定要找安王讨个公道。” 黄小公子听了心里才舒坦,又咬牙道:“那算个什么东西,安王都交了兵权了,现在不过是个闲散王爷,哪能和爹您比……” 啪,他话刚说完就挨了一巴掌,黄小公子顿时傻眼:“爹,您打我干嘛?” “混账东西,管住你的嘴,”黄归左右看看,庆幸带的全是自己人,看着这只会惹祸的不孝子,一脚踹上去:“再敢惹事生非,我抽死你。” 此话一出,黄小公子不敢吱声,看着被打成这德行的儿子,黄归也是气恼,突然说道:“他打你的时候可有人在现场?” “……” 黄归倒抽口气,没有人证? 另一头,老侯爷疾马狂奔了一阵子才停下来,萧天洛倒也没落下太多,见老侯爷在马上沉思,低声说道:“祖父,不若让私兵们去查查?” “也好。”老侯爷说道:“虽然是那小子得意忘形之时说出的话,但能脱口而出必定是听他父亲提到过什么,这个黄归啊,最近风头盛得很,西南剿匪立了大功。” “黄龟?”萧天洛嘻笑道:“乌龟的龟?” 这把老侯爷逗乐了,冷冷地一笑:“归来的归,此人是个泥腿子出身,没有身份背景却能爬成正三品的武官,自然是有些本事的。” 黄归的儿子言之凿凿岳父和岳母已经身死,这要是胡说还好,要真是从黄归那里听来的,这事就没办法善了。 本来以为今天能安安稳稳地度过,这才刚开始就听到到个晴天霹雳,直接坏了心情。 “哼,家教不行,教出来的子女也不过尔尔,你今日看到了吧,不论儿子还是女儿都得好好教养,否则成了废物不可怕,还要连累全家上下!” 老侯爷这是点自己呢,萧天洛拍着胸口道:“祖父放心,有您二位和大小姐在,我们将来的孩子必定不会像张家小姐和黄家公子一样德行。” “你小子加把劲。” “我还嫌一身劲没处使呢,但杜神医说了要停药三个月左右。” “左右?可左可右,等回去后让他再来瞧瞧,差不多就可以备孕了,趁着我两个老的还能动弹,你们还能轻松些,往后的日子可不好说喽。” “也好,”萧天洛和祝久儿都心心念念想要个小闺女,他就说道:“大小姐馋女儿。” “女儿也好,要是个小孙女,我们教她文武,做大楚第二个女将军。“ “啊,那第一个是谁?“ “你祖母,哼,你以为老夫为什么没有纳妾?”老侯爷说完,嗤地一声,挥着马鞭走了! 萧天洛后知后觉,哈哈大笑,一夹马肚子:“驾!” 第一日围猎顺顺利利,首日大出风头的五皇子第二日又猎到了一只少见的红毛狐狸,一时间引起恭维声无数,而皇帝而猎到了一头鹿,另外几位皇子都中规中矩。 至于萧天洛,除了几只野鸡就是那只活捉的兔子,真的拎回去给祝久儿养着玩。 虽然比不过小舅舅弄来的两只小狐狸,这也够让祝久儿开怀,这一幕落到不少没出阁的千金眼里,有羡慕的,也有鄙夷的,只是有了尚书之女的先例,有意见?都憋着。 这一日的晚宴比第一天更井井有条,皇后及贵妃等人又抬举了一些姑娘作为候选人。 眼看着要顺利落下第二日的帷幕,那黄将军领着自家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儿子上来告状。 “陛下,请陛下为臣的儿子做主啊。” 一介武将,哭哭啼啼地抹着鼻子,直指安王教子无方,把两个小辈昨天起的口角到今天自己儿子单方面挨打讲得详详细细,语言朴实,主讲详尽。 萧天洛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黄归特别强调是因为宁华主公起的摩擦,这是想把宁华公主强行推向安王府,这人是个武将,但心眼也多,还够狠! 安王世子听着这对父子俩你一言、我一语,突然起身,扑通跪到国公爷面前:“叔爷爷昨日也在现场,还请叔爷爷作证,昨日分明是晚辈被一群人欺负。” “至于今日,分明就是黄家公子自导自演,今日我分明没有与他一起过。”安王世子的眼神坚定,同时亮出自己的后背:“昨日黄公子人多欺负人少,我可是挨了不少鞭。” 他话锋一转,说道:“要不是国公爷和萧公子赶到,我得吃不少亏。” “就算如此,我也没有哭哭啼啼地找人告状,不过是一群小辈的口角之争,还要往大里闹,甚至告到御前,实在是不妥,但是,我这人也不怕事,既然有人要闹,那只能奉陪!” 萧天洛着实是惊到了,安王那老混混一样的作派,居然生出个这么有头脑的儿子? 一不小心腹诽了一下安王,萧天洛瞥了一眼,见安王还在乐呵呵地喝着酒,完全不操心。 第254章 不如我们弄假成真? 老侯爷给萧天洛使了个眼色,他颌首表示收到,今天哪没证人呀,他们祖孙俩就是,但只要他们俩不出面,就没人做证,就是罗生门。 姓黄的小子脱口而出说岳父已死,老爷子心底不痛快,他虽然和岳父素昧蒙面,以前却也是奉他为民族英雄,是大楚之气节,岂能容这小子说晦气话。 再就是听说这姓黄的风头很盛,近段时间十分得皇帝的重用,偏偏是黄家这么笃定说宣武侯已死,就不能不让人疑心了。 老侯爷心里直嘀咕,贺怀远都怀疑姐姐姐夫的事可能是皇帝所为,他心里哪能没有半点质疑,只是苦于这一年多来没有任何证据,指不了任何人。 叛逃?绝不可能。 连人带马那么多人,哪能一股脑地全不见。 算了,老侯爷把心思放回到现在,安王世子刚才一番话十分合人心意,衬得自己风骨奇好,黄家人心量狭小,不仅如此,安王世子更是请国公爷出面说明。 萧天洛感谢他放过了自己,不过在他和国公爷之间,安王世子聪明地知道国公爷的话更有说服力,年纪长,地位高。 “昨天的确如世子所说,他昨天挨了打,今天哪来这么大的劲再去打人啊。”国公爷这话一出,黄家父子的脸色都莫名地难看:“不过我倒是不知道了,一个世子竟被欺至此?” 萧天洛一下子明白了,安王世子在外面的形象就算再怎么弱也是皇帝的侄儿,也是皇家人,黄家父子这是踢到铁板了! 果然,黄归大呼不妙,偷偷一瞥皇帝,皇帝的脸色已经有几分难看:“人多欺负人少?” “陛下,臣……”黄归正要辩解,皇帝冷笑道:“昨日是有哪些人在场,悉数站出来!” 此令一下,不仅是那些看热闹或暗中帮着小黄公子的人,就是以为自己能置身事外的萧天洛也吓了一跳,安王世子没有吱声,现在指着让人站出来和自己站出来是两码事。 皇威之下,国公爷率先站起身,还乐呵呵地说道:“我可没揍人,只是目击者罢了。” 萧天洛心道那么多双眼睛都看见过自己,逃不掉了,认命地起身:“嗯,晚辈也跟着看了一出好戏。” 祝久儿几乎扶额,这事都让他撞上了? 两人一带头,哗啦啦站出来一大片,底下群臣脸色各异,那些发现有自家孩子的臣子都恨不得拍案而起,瞬间将黄家摆在了对立面,你是受了多大的圣恩,就敢和安王府对着干? 皇帝看着萧天洛,嘴角勾了勾:“萧天洛,你来说说吧,昨天到底怎么回事?” “草民到的时候,双方有口角,互有殴打,整体局势的确如世子所说——以少敌多。” 皇帝冷笑道:“哦,那让朕瞧瞧,看热闹的或参与殴打世子的有哪些,自己站出来吧。” 这属实是难为人了,对安王世子动过手的好说,看热闹的更多啊,他和国公爷也算。 砰砰砰,接连跪下来好几个,皇帝都气笑了:“你们动过手?” “陛下恕罪,就,就是意气之争……”这几人的爹都不是什么高阶高位,而且大多属于武官,这一看就是站了阵营,自古以来文武相轻,大楚也没有逃过这黄金定律。 “呵,剩下的是看热闹哄火了,是也不是?”皇帝烦闷得不行,在围场遇虎又被死士刺杀,如今还没有水落石出,黄归就把孩子们的烦杂事闹到御前,终究是眼皮子浅。 “世子受委屈了,朕允你一个请求,想好了和朕讲就是。”皇帝摆手道:“尔等对世子动过手的,均下去领十鞭!” 这是在围场,板子没有,皮鞭管够。 皇帝三言两语就把事情下了定论,压根没提今天的事,黄归也算聪明人,敏锐地发现自己惹了皇帝的烦,不敢吱声,只眼睁睁地看着自家本就受伤不轻的儿子又去领鞭子。 安王从头到尾都坐得稳当,一个字没讲,倒胜过意气用事的黄归无数,在儿子回到座席的时候,他还笑了一下:“不算蠢。” 世子没吱声,却是大大地松了口气,皇叔叔给了他一个愿,这个愿他先留着,万一那什么宁华公主真要嫁他,他立马拿出来用掉,这顿打真没白挨,嘿。 萧天洛无事地回到座席,祝久儿的好奇心像猫爪子一样在心上挠,就等着宴席结束好听萧天洛讲八卦,今天的宴度除了这件事比昨天要无趣得多。 皇后有几次想开口训斥圣懿,无非是她公开说要剥了张小姐的皮的事,想把她往狠辣的名头上推,结果都让皇帝打断,讨了个好大没脸,贵妃及诸妃在边上笑得都快端不住表情。 等到宴席结束,圣懿趾高气昂地跟着皇帝离开,徒留皇后生闷气,祝久儿见势不妙,赶紧跟着祖父、祖父走人,萧天洛双手一背跟在身侧,看着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 等到了帐中,萧天洛一把勾住大小姐的腰,柳叶三人一看就识趣地退出去,祝久儿给他一拳:“干嘛呢,还有人在。” “他们仨不是早就习惯了?”萧天洛涎着脸说道:“大小姐今天公开护夫的样子太帅了,怎么办,我喜欢得不行了,就是马矮了点。” 如果没有最后一句,祝久儿肯定能赔上笑,她立马掐了萧天洛的胳膊:“还笑!” 萧天洛是真的喜欢,活了两辈子发生过不少英雄救美的事,但让美女护着罩着这还是头一回,又是在这么公开的场合,圣懿出口那是为了她的久儿,但大小姐不同。 大小姐护他,那是因为他是她男人。 情绪一到,萧天洛心潮涌动,把祝久儿按在怀里亲了半天,从无师自通到现在功夫渐入佳境,祝久儿现在是没办法招架,直接在他怀里软成了一滩水。 萧天洛也烦闷啊,在这种地方都施展不开,忍了几天了,等情绪平复,两人眼对眼,莫名的情愫在激荡,祝久儿捏紧了手指,突然说道:“萧天洛,不如我们弄假成真吧?” 此话一出,萧天洛都愣住了,这想法在他脑子里都荡了几天了,居然让大小姐抢先了。 第255章 穿上罗裙不算数? 祝久儿不知道萧天洛所想,只看到他的脸色沉了沉,想到他是为了银子和要孩子才睡自己,心里一咯噔,正要从他怀里挣脱,就被萧天洛死死地圈住:“你说你,这么急?” “这种话不是应该我来讲。”萧天洛寻思着这是封建社会,姑娘不都是含蓄型的吗? 祝久儿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这个大转变刺激得心脏都快不会动了! 萧天洛感慨万千,自己真是菜啊,想要弄假成真也不是第一次冒出来的念头,就是觉得不好开口,结果倒让大小姐一个女人抢先说出来,他有成就感的同时也有些遗憾。 “那就说定了,三年后没有意外情况就继续了。”祝久儿心里知道那纸协议也只对君子有效,如今的发展远超过意外,她其实脸还有些发烫,刚才脑子一冲,嘴就快了。 萧天洛心里这叫一个美呀,能遇到一个万分契合有默契的对象就是美,因为阴差阳错打破阶级差更是意外,看着大小姐娇中带羞的模样,他想办人。 “欸……”萧天洛一叹气,祝久儿就敏感地看着他,他点着她的下巴说道:“今天和祖父在围场听到些事,回去后必须细查。” 大小姐挑破了两人之间这层窗户纸,现在相处起来还有点微妙的感觉,亲近之中还带着几分小心翼翼,还不如之前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这没感情睡人和有了感情肯定不一样,以前是将就着过日子,为了捞好处,现在窗户纸一捅破是要做真夫妻的,两人算是真正的绑在一起,那岳父是真岳父。 祝久儿也是后知后觉的尴尬,这些天下来两人都是契合的,房事那是越来越入佳境,从一开始闭着眼睛咬咬牙忍着,到后来得到了趣味,两人也是越来越融洽。 用圣懿公主的话说,躺着就能享受,又不需要出力,不也是一件美事吗? 虽然说这话的圣懿自己还没有经验。 要是萧天洛知道圣懿是这么教大小姐的,脸都要气垮,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金科玉律适用于房事,两人一起发力才是乐趣。 圣懿一个纯外行还敢指点大小姐?幸好夜夜同眠的是自己,不是她。 祝久儿也觉得气氛陡然间就变了,某种程度上两人也算是“老夫老妻”,现在一说要弄假成真倒像是两个新手,说话还带点磕磕巴巴。 “你刚才说在围场听到些事,是什么事?”祝久儿纯属于转移话题。 从黄家小子嘴里听来的一句话看似不经意,但其中可能藏着事儿,萧天洛把今天的事一细讲,祝久儿俏眉果然紧皱:“黄归是皇帝这两年才重用的人,以前一直不起眼。” “一个后起之秀,他儿子敢放这样的狠话也是受家里气氛影响,我和祖父都觉得应该好好查查,依我看,咱们也要做最坏的打算。” 萧天洛朝上指了指:“要是真是他干的,这事可就麻烦了。” 要是死,皇帝愿意留他们侯府做个活招牌,没实权没军权倒也罢了,就怕现在只是放着,哪天就想着把他们杀绝了,这宣武侯府民间威望再大,手上也只有那点私兵,不管用的。 单拳难敌众手的道理萧天洛最懂,现在最让他看不明白的就是皇帝,君心难测啊。 祝久儿心里顿时沉甸甸,突然啐了一口:“安王世子怎么不捶死他!” 哈哈哈哈,萧天洛忍不住大笑:“说到这位世子爷,也真让人刮目相看,安王府都乱成什么样了,自己也没长歪,还挺有勇有谋的,那位黄将军也拎不清。” 皇帝用他的时候当然是多有忍让,但不代表他可以逾越,皇权为大,皇家的人地位就是高人一等,他黄归能不把王爷的儿子放在眼里,将来是不是就不把皇帝放在眼里? 这个道理都想不明白,还敢在晚宴上和安王世子叫板,还告到御前,真当皇帝傻吗? “现在咱们不能打草惊蛇,皇帝咱们捉摸不透,那就让私兵去查,现在总揪住姓黄的,好过之前虚无缥缈,就算元宸提到的大雾,也是云里雾里。”萧天洛道。 祝久儿冷笑一声,说道:“黄归以前不过一个小小的骑营偏将军,晋升得飞快,这一眨眼就成了正三品将军,查,一定要查。” 两人轻声絮语,是抱在一起说着话,守在外面的柳叶三人都听不清楚两位主子在说什么。 祝久儿面色惨淡,萧天洛看他这样,心里微悸,紧紧搂住她的身躯,安慰道:“要真是这姓黄的坑了岳父、岳母,我去宰了他,连同他的混账儿子也不放过。” “你就逗我吧,你不是熟知大楚律法,知道斩杀朝廷命官是什么罪吗?死罪!” 祝久儿心里暖热,晓得这男人只想安慰自己,微微摇头道:“要是我母亲、父亲真的被害,杀了他又怎么样,能让他们、让那么多赤炼军活过来吗?” 她露出一个惨淡的笑意,仰望着萧天洛的眼睛,轻声说道:“萧天洛,外人都说你是攀了高枝,平民变凤凰,其实不然,你是进了麻烦窝,拜我所赐。” 萧天洛听得发愣,刚才还主动出击的大小姐听了黄家小子的话后怎么就丧了呢,以前那个满腔算计的大小姐虽然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后路,想着怎么人尽其用,但比现在积极。 “我们……” 萧天洛不等祝久儿把话说完,咬牙道:“别说些我不爱听的,你把我骗上榻,骗着当了你男人,现在想穿上罗裙不算数?你怎么这么渣呢。” 祝久儿摇头:“萧天洛,宣武侯府摇摇欲坠,你要是继续呆下去,只怕……” “怕什么?”萧天洛挑挑眉:“我本来就是一孤儿,加入你们不过是侯府多了一个人,未来可能再多几个人,反正怎么活都是活,要是能活得轰轰烈烈也不错,不亏了。” 上辈子他轰轰烈烈地死去,死后肯定能留下英雄之名,这辈子呢?活得与众不同也不错。 祝久儿皱皱眉,什么叫多了一个人,未来可能再多几个人? 第256章 从此就是真夫妻 萧天洛现在像泡在蜜罐子里,丝毫没发现祝久儿瞪了他好几眼,嫌弃他满脑子那档事,又心里有一丝心悸,担心大小姐钻牛角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假戏真做,又打退堂鼓。 “反正我在外面也是一个人,在侯府找到了有家的感觉,祖父护我,有你护我,真是前所未有的幸福,”萧天洛咧嘴笑道:“等有了孩子,我们就是爹和娘,是一家人。” 现在的萧天洛迫不及待地想造人,他搂着大小姐说道:“宣武侯府摇摇欲坠又怎么样?” “此话何讲?” 萧天洛冷笑一声:“趁着现在还有挣扎的余地,总不能坐以待毙,侯府在民间的威望以前是靠保家卫国换来的,以后可以换一种路线,不吃老本,开创新路。” “你想继续壮大侯府声望,扩大在百姓中的影响力?要是触了皇帝逆鳞该如何?” “不碰他就会放过侯府吗?私兵可是皇帝心里的刺,上次祖父带我进宫哭穷告状才短暂打消皇帝的疑虑,但要是岳父母的事真和他有关系,弄掉侯府是迟早的事。” “现在我们姑且按最坏的打算来,早早做好准备。”萧天洛说道:“不然等死吗?” 真等了那天,全府束手无策,那帮私兵更是会被斩草除根,到时候血流遍地才叫惨。 祝久儿心内天人交战,又愧疚不已,萧天洛坏笑道:“要是真觉得对不起我,那就加把劲,让我早日当爹做老子。” “可你以后都要担着赘婿之名,果真愿意?不若然和离再成一次亲?” “你真敢想,两人双双头婚变二婚?”萧天洛嗤笑道:“我无父无母的,也不在乎什么赘婿不赘婿,你们敬我,不贱踏我,我就是正儿八经的婿,这个比什么都强。” “有些男人虽然不是赘婿,是娶了媳妇,结果还是过得窝囊,形式什么的在我看来并不重要,过成什么样子才最重要,你就别折腾了,抓紧时间搞正事要紧。” 祝久儿一侧身抱住了他,这真是命也,当初怎么就偏挑中他,如今看来真是幸事。 她伸手抚摸着萧天洛的脸:“你知道吗?我做了最坏的打算,这世间人心难测,谁敢说人性一定就善,一定就恶?但可惜这世间作恶的人实在太多,我不得不防。” “但是我遇到了你,萧天洛,你时常嘴上不留情,但心思却善,你收拾的皆是恶人,直来直去的比那些伪君子强上无数倍。” “但我也不是真小人,小人两个字我担不起。”萧天洛心道这女人讲起甜言蜜语来也让人抵不住,怪不得有些男人会被pua呢,无偿奉献,至死不休。 他瞧不上,真心喜欢的时候是互相付出,不是一方像个无底洞怎么填也填不满,男pua女人是渣,女人pua男人,同样是渣。 “对,你是君子……”祝久儿说出来自己都不信,噗嗤笑了,突然想到另一个问题:“我说要假戏真做,你怎么就同意了?” “当然是我也有这个念头,想了很久了,就是觉得自己在这件事情上没主动权,你才是甲方,光我想有什么用?”萧天洛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一个乙方罢了。” “今天大小姐护我的时候,真想冲过去抱抱大小姐。”萧天洛现在是把臭不要脸发挥到极致:“更想和大小姐生孩子了,两个起。” 萧天洛穿过来的时候三胎都放开了,就算不同世代,响应一下政策总是可以的吧,在古代都讲究多子多福,新婚夫妻的房间里都挂着石榴图。 “生,生,生,回去就生……”祝久儿看他亲过来了,胡乱说着,双手撑在他的胸口:“回去再生,这里不行,我要脸呢。” 两人打闹的时候声音才大了些,门口的柳叶和柳絮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好,回去再说,大小姐几时对我动心思的?”萧天洛以前看男人和女人拉扯觉得天真幼稚,轮到自己就偏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说不清楚,有许多个节点。”祝久儿是真的在认真想这个问题:“你有出其不意的想法,你敢于在关键时刻出手,也勇于面对实力不详的对手,唯有一句话可以形容。”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祝久儿的话音落下,萧天洛心如擂鼓,在她额头郑重地映上一吻! 她懂他,看透了两辈子的他! 萧天洛轻轻一叹:“我对大小姐也是如此,咱俩就是天生一对,对不对,以后就不要再说丧气话,纵是再大的艰难险阻,我们同路。” 祝久儿将头埋进萧天洛的怀里,再多的千言万语也只需要汇聚成这一句。 她笑着笑着,眼泪滚落,她何德何能啊,明明是她算计在前,硬将他拉进这旋涡里…… 两人互诉衷肠之时,皇帝的营帐中,黄归正跪在地上,宴席散后他才悟过来自己干了件蠢事,马上过来亡羊补牢,伸手就朝自己脸上一巴掌。 “陛下恕罪,臣教子无方,还受他蒙骗。” 这一巴掌下的狠手,响得很是清脆,朱允看着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人,谩声说道:“安王今日没有为难你,待回到都城后你好生去安王府赔礼道歉。” 皇帝顿了顿,说道:“惯子如杀子。” 砰,黄归又一头叩到底:“是,陛下,臣往后定好好教导那个不争气的孽子。” “知错就好,让你家公子提前返回府上好好养伤吧。”朱允不说二话,惹事生非的人留在围场就是祸害,此事难免会让安王耿耿于怀,别看他什么都没有说,晓得黄归是他的人。 黄归之子最终借的是谁的势,是他爹吗?哼,朱允在心里骂开了,无非是借他的势。 这事一闹,安王肯定在心里默默地记了一笔。 黄归灰头土脸地从皇帝营帐出来,他步伐轻快奔进自己的帐中,看到自家夫人正在给儿子喂药,一巴掌将药碗拍飞:“成事不足的东西!” 黄家的小公子吓得一哆嗦,略显粗壮的黄夫人喝道:“你这是做什么?” “就是你这蠢笨的女人才教出这么个不成体统的玩意,今日害得我不浅。”黄归一想到皇帝那带有深意的眼神,心中发苦:“来人呀,迅速押公子返回都城,闭门思过!” 第257章 熄了灯都一样 “这,围猎不是还有一天吗?”黄夫人出身乡土,现在一身华服和满头的珠钗其实与本来的气质并不搭,她担心丢了面子才隆重打扮,现在一激动,头上的珠钗晃得哗啦响。 黄夫人的眼界不高,只知道丈夫和儿子是天,以前丈夫官职低微还没觉得差别,现在他官越做越大,纳了多房小妾,又生了不少孩子,只有她生的是嫡子,嫡子就是天。 “陛下亲自下令,还留他在这里,你是想害了我们黄家吗?”黄归阖上眼道:“蠢货。” 这一声其实把自己也骂进去了,都骂他是泥腿子出身,也不想想他在朝堂里打滚多少年。 今天这么一试就试出来了,他的确是要替儿子讨个公道,也顺道想看看皇帝对他的提拔有多少宠,能纵容他到什么程度,现在就瞧出来了,越不过皇家两个字。 最不妥的是这臭小子跋扈嚣张,自己苦心经营,虽不敢说让这家伙毁于一旦,皇帝肯定会冷上他一段时间,前阵子剿匪的功劳算是白瞎了。 黄夫人抿紧嘴,看着自己满身是伤的儿子被强行收拾行李押走,心中苦涩得很。 也就黄归早些年还算记得本心,不敢太明目张胆,这几年看到喜欢的姑娘就收为妾室,府里一来二去已经有了三个,也就是进府晚都还没有生出孩子。 黄归送走不省心的儿子,看着人老珠黄、气质粗俗的发妻,再想想今日宴席上她与众位夫人的鲜明对比,额心直跳。 要不是怕世人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早就想休妻另娶,后来一番观察,何必呢? 反正他可以纳妾,正妻放在夫人的位置上让言官挑不出毛病,该睡小妾就睡,唯一可惜的是这些小妾的肚子都不争气,不论进府时间长短,一律没动静。 这次围猎只能带正妻,他现在一肚子的火发泄不出来,等伸手揽上正妻的水桶腰,眉头一皱,再看上她为撑场面上的厚厚脂粉,叹息一声熄了灯,算了,熄了灯都一样。 黄归连夜送走儿子的消息不径而走,营地里这么多双眼睛瞧着呢,不多时安王就知道了。 安王看着跪在面前的儿子,嘴角挑了起来:“你上面姐姐多,好不容易熬到你这个嫡子出生,年纪也比她们小一截,本来以为不成事,没料到啊,今日表现得不错。” “父亲,姓黄的欺人太甚,他儿子却也是个拎不清的,我如今备考科举,要是让他祸害得身体受损,这条路就算是断在他手里,儿子岂能放过他。” 安王世子又说道:“其实今日……附近有人。” “啊?”安王一听,“有人怎么没有站出来给姓黄的小子做证?” “是宣武侯府的老侯爷、萧公子。”安王世子当时瞟到了,但在心里赌了一把,赌老侯爷和父亲的交情,何况,“姓黄的小子放话说宣武侯死了,回不来,他们岂能给他做证?” 砰,安王的茶杯直接怼到桌上,无声地笑了:“黄归养的好儿子,真他娘的晦气!” 安王世子说道:“父亲不必生气,儿子今天下手挺狠的,没有一两个月他好不了。” 父子俩相视一笑,把宣武侯府的人情先记在心里。 相较于前两天的鸡飞狗跳,第二日的围猎要清净许多,当天有祭天仪式,祭完天也差不多要回程,围场里的猎物被打得七七八八,收获颇丰。 至于首日就由皇帝“斩获”的老虎不知去向,而萧天洛以为会倒大霉的太常寺卿如常出现,关于首日的事情半点风声也没透出来。 萧天洛倒也不在乎,跟在人群里见识了一把正宗的祭天仪式。 等到这仪式结束,皇帝也照常该赏的赏,如今看上去居然是五皇子最得宠,不过他年纪小,也没人把他往储君的方向想,只有萧天洛想到那只猞猁,觉得这五皇子就像猞猁。 相较于围猎开始时的鸡飞狗跳,结束时一片祥和,气氛融洽。 萧天洛在心里直乐,这世界到哪都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所有人都得靠演技活着。 结束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这种大场合看着是热闹,但真时间长了谁也兜不住,身体累,心也累,萧天洛打了三天猎,虎口的茧都长成了。 等到能回程的时候,萧天洛高兴得一走三步蹦,心里这叫一个美呀。 要说来围猎最大的收获,除了和大小姐通了心意,就是掏出了黄归这号人物。 收拾好东西搬上马车,林通一直感慨自己这辈子值了,能吹牛的资本又多了一个,柳叶在边上听到了无语:“没见过世面,咱们做下人的除了呆在自家帐里就是领物资。” “我哪比得上你们俩见多识广,要不是跟了大哥,这辈子也不可能来围场,”林通嘟着嘴说道:“就算不能到处乱走,也是上天了。” 柳絮见他俩又在打嘴仗,说道:“好了,把猎物都装上吧。” 尤其那只兔子,被洗得干干净净,伤也包扎好,看着软绵绵的,就和自家大不姐一个样。 人群里一双眼睛透过人群落在抱着兔子亲呢的祝久儿身上,漆黑的眸孔里闪过一丝不悦,整整三天,程武只能透过人群远远地看她,越看越觉得有意思。 不过就连这瞬间的偷瞄也被一道强健的身影挡得严严实实,那萧天洛突然凑上前,祝久儿看到他过来,抬起头来绽开一抹笑容,甜美无比。 程武就看到萧天洛怜爱地拍拍大小姐的头,又去摸她怀里的白兔子,他嘴角抽了一下,心内嗤笑,飞速转动手指上的扳指。 萧天洛哪能不知道那道刺目的眼神来自哪里,这几天他也是忍得够够的,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的眼神都时不时瞟到大小姐身上。 有一点他是清楚的,就大小姐这张脸,但凡爱好女,都没办法说出不好看。 祝久儿抱着兔子,眼睛里全是喜欢,尤其又是萧天洛专门给她猎的活物,也算是爱屋及乌,她抱着兔子转身上了马车,萧天洛才转身,迎着程武的方向挑唇一笑。 来的时候浩浩荡荡,回去的队伍更是壮大,祝久儿现在无比想念府里柔软的床榻。 第258章 狼进兔子窝 那布帘一吹,就有眼尖的看到祝久儿躺在萧天洛的怀里,萧天洛拥着她,她抱着兔子,一个看着一个,眼神别提有多温情,看得人心里都冒酸水。 老侯爷夫妇也敏锐地发现两人氛围不一样了,都是过来人,肉眼可瞧见两人的举止是发自内心的亲昵,没有以前的戒备。 等到车队驶离,侯老夫人嘴角溅出笑意:“瞧见没有?” “见着了。”老侯爷叹了口气:“咱家养大的兔子到底是让狼给叼走了。” “呸,说谁是狼呢,就算是狼,不也是兔子招进兔子窝的。”侯老夫人笑骂道:“你这是骂谁,骂你的孙女婿,还是骂你自己的孙女?” 老侯爷其实乐见其成,这不是见自家养的小白菜还是被叼走了,以前那是假戏,现在成了真,虽说也满意萧天洛,他也没有门户之见,但毕竟是亲孙女些,自然要闹些别扭。 侯老夫人就想得开些:“虽说以前也约定能生孩子,还得生两个以上,总有一个是要留给萧天洛,但父母分离受苦的是孩子,父母没有感情,孩子也遭罪,现在好了,皆大欢喜。” “哼。”老侯爷说道:“你开心就好。” 见他嘴硬,侯老夫人也忽略了他嘴角的笑意,这老东西就是嘴硬,到时候死了一烧,能剩下的说不定就是这张嘴。 后面马车里的小夫妻里状态不一,祝久儿前面有兔子,后面有萧天洛滚烫的胸膛,马车里有小炉子,热气一上来,马车一颠,直接让她昏昏欲睡。 萧天洛则要清醒得多,三日围猎让他对这个朝代又有了更深的感受,既然决心和大小姐做一对真夫妻,要考虑的事情就和以前大有差别。 现在不止是自己的退路,还有这凭空得来的家人的退路。 来的时候就慢,回去的时候更慢,皇帝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动不动叫停整顿歇息,当天夜里才走了一半,所有人都要在路上将就一晚上。 好在萧天洛准备的干货多,为了围猎专门弄了肉干,还有水果干,过来找祝久儿的圣懿和安乐小郡主,以及高妄家的千金高凝婉都馋得不行。 看到她们仨一起过来,萧天洛就知道自己的包裹不保,祝久儿也大方,一把抽出去拿出来给她们吃,安乐郡主早就馋坏了,客气两个字是没有的。 圣懿公主一向爱在萧天洛面前端面子,自然是装作不以为然,只有高凝婉想吃又怯怯的。 她口吃,公开场合下就不愿意开口,只是红着脸看着水果干,安乐郡主直接拿了往她手里塞:“你脸红什么呀,吃就行了,久儿姐姐才不是小气的人。” “脸红?高小姐哪里脸红了,我怎么没有瞧见?”圣懿也觉得这位高家的千金有意思。 高凝婉虽然表达不行,但有高妄教育,哪能分不出好坏善恶,红着脸就笑了。 祝久儿其实好奇她们仨怎么走到一块的,抬头就看到过来找妹妹的状元郎,安乐小郡主一看,眼睛发亮,刚才还大大方方,现在就有些羞涩,是看到意中人的反应。 高朗看到妹妹吃得香甜,难得露出轻松的笑意,也就停下脚步,萧天洛上前打招呼。 “舍妹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什么麻烦的,多与人打交道,鼓励她多开口,说不定有意外的惊喜。”萧天洛说道。 高凝婉举起手里的果干,眼睛笑成一条缝:“哥哥,好吃。” 萧天洛发现这位高家千金话说得清晰,就是喜欢顿住,如果一着急就会口吃,像现在这样说话的话根本听不出来是个口吃的。 “好吃就好,多向各位关照小妹。”高朗对小堂妹可以说是当亲妹妹了。 安乐小郡主脸红红地说道:“以后可以常来找我们玩,多说说话,高小姐真可爱。” 萧天洛和祝久儿都看不下去了,你夸着高凝婉,倒是眼睛别直勾勾地盯着状元郎啊。 幸好安乐小郡主明年才及笄,今年不过十四,在高朗的眼里就是小孩子,看安乐小郡主的神情和看高凝婉一样,萧天洛在心里替安乐小郡主点了根蜡。 高朗等高凝婉玩得开开心心了,才带着她离开,祝久儿又单独包了一包肉干和果干给她。 送走了这对兄妹俩,圣懿打趣道:“安乐,你脸怎么红扑扑的?” “小郡主脸红?我怎么没有瞧见?”祝久儿故意看了安乐郡主一眼,笑道:“这晚上的天气够冷的,许是被冻的吧。” 安乐郡主呼出一口白白气,捂住小口娇笑道:“你们少打趣我,我是看到意中人羞的!” 大家哄然一笑,安乐郡主的坦诚实在是太可爱了,不过小姑娘撑着下巴道:“好想到明年呀,明年我就及笄了,他可千万不要定亲呀。” 祝久儿和圣懿对看一眼,高朗现在炙手可热,安乐小郡主怕是难等到了。 只是哪个少女不怀春,心存善良的人是不会在少女憧憬时泼冷水的,就连圣懿这么心直口快的人都管住了嘴巴。 送走圣懿和安乐小郡主,萧天洛突然想到一号人:“大小姐要是想扩大交际圈的话,那位任家的小姐倒是首选,家里人都拎得清。” 本来被皇后看好,不说正妃,一个皇子侧妃绰绰有余,连尚书女都想蹭一波,被看好的任长柔倒绝了这条路,也是个明白人。 上了马车,柳叶和柳絮已经将马车收拾一新,空间足以供两人躺下同眠,外面有巡逻的士兵走来走去,两人躺下,萧天洛看着马车顶,心想要是敞篷马车就好了。 他想着,侧着身子,让祝久儿窝进自己的怀里,两人相拥着睡去。 天一亮,又一次休整后终于返城,等到回府的时候,一家人都觉得松了口气,一众家丁和丫鬟都站在府门前迎接主子们回府。 曾管家上前交代府上的事务,问起来说是岸南书院的院长来过,说完这事曾管家面露难色:“老侯爷,大舅老爷曾经来过,要见小舅老爷。” 这称呼拗口得萧天洛差点没反应过来。 老侯爷说道:“见了吗?” 第259章 牛也会累死的 老侯爷语气不悦,曾管家打了个寒颤,庆幸不已:“小的拦住了,也不知道他哪来的消息,小舅老爷进都城也没人通知大舅老爷呀。” 曾管家一句话倒是提醒了老侯爷:“呵,去查查,看看他们是怎么收到消息的,别让他去烦小舅老爷,一天天的没什么大事,春闱就要来了,还敢乱来!” 萧天洛穿来这么久还是知道春闱的,三年一次的重大选拔考试,春闱也叫春试,分三场举行,三日一场,第一场在农历二月九日,第二场在十二日,第三场在十五日。 科举算是古代最合理的选拔人才制度,第一步是童试,各个地方的学子要参加县级的考试,通过的人就是大家熟知的秀才,只有秀才才能参加更进一步的乡试。 乡试的话其实就是省级考试,参加者必须是秀才,及格后晋升为举人,考期在农历的八月,地点是在各省城的贡院, 而会试就是老侯爷所说的春闱了,各地的举人来到都城参加全国范围的大考,也是三年举行一次,一般是乡试的第二年举行,时间在春季的三月才称为春闱,由礼部主持。 会试之后为殿试,皇帝亲自主持,由钦差大臣宣读考题,发榜时采用金榜,因而考中进士又叫金榜题名,参加者均是通过会试的进士。 殿试以后由皇帝宣布登第进士名次的典礼,由传胪官唱读,状元、榜眼和探花在赞礼官的引领下前行来到太和殿殿阶之下谢恩领名。 萧天洛没有机会亲眼见证,倒是听说三甲中状元的位置靠前,在殿阶正中央,状元郎的面前是石阶中间的石刻,上面的图案是升龙和巨鳌,独占鳌头就来自这个原因。 老祖宗的智慧和蕴意真不是盖的,流传到后世的每个说法都大有讲究,全是文化遗产。 “老侯爷,小舅老爷其实都不怎么回府里,听说他接诊都接不过来,有时候就直接睡在医馆,大舅老爷迟早会找到医馆去。”曾管家给老侯爷提前预防。 老侯爷想想贺怀远那性子,噗嗤笑了:“让他去,让怀远收拾他们!” 进了自家院子,萧天洛和祝久儿第一时间冲去沐浴,和平时不一样的是祝久儿刚进去,萧天洛就跟进去了,柳叶和柳絮一对视,红着脸迅速退了出去。 她俩早有预料,大小姐之前来月事,后来又要准备围猎,在围猎的几天更是不能乱来。 姑爷肯定是憋坏了。 祝久儿刚脱外衫就见到大步走进来的萧天洛,脸直接像喝了酒似的上了脸,萧天洛看了她一眼,啥也没说,直接脱了衣裳,露出拥有漂亮线条的肌肉。 只看了一眼,祝久儿就头晕脑胀,伸手推他:“一个一个来洗……你先出去。” 肌肉腱实,碰到手上的的肌肉好像还动了一下,祝久儿瞪大了眼睛,下一秒就被萧天洛捉住手往下滑动,她顿时动都不敢动了。 她在围场看过那只受伤不得不蛰伏的老虎,而此时觉醒的是另一只异兽,直接扬起头。 祝久儿的眼睛不敢往下看,萧天洛看着脸红透的大小姐,装腔作势地咳了一声才说道:“你这穿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太多了,气血不通,行运不畅,还是脱了吧。” 听他满嘴的胡言乱语,祝久儿直接气乐了,之前是不由分说,现在开始道貌岸然。 祝久儿推开他,轻轻解了外衫,结果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萧天洛等得腿都麻了,看她露出一丝坏笑,咬咬牙关,还是真小人好,做伪君子太累。 萧天洛一把将大小姐打横抱起来,两脚一迈就进了盛满水的木桶里。 哗啦一声,祝久儿衣衫尽湿,她瞪大眼睛看着萧天洛,好不容易等到他把她放下来,就感觉身上一轻,嘶啦一声,好端端的衣衫被他扯开了! 听着净房里哗啦啦的水声,柳叶和柳絮就一脸平常地离开房间,顺手从外面带上门。 净室里的地面上是浴桶里溅出来的水,晕出了一圈又一圈。 不知道过去多少时辰,祝久儿才躺到了榻上,衣服是萧天洛帮她穿的,头发是自己给绞干的,净室里像被大水淹过,浴桶里的水所剩无几。 就这狼藉的一幕祝久儿实在没脸叫人进来收拾,准备等地上的水干了以后再说,她窝在榻上,萧天洛好心好意地给她打开被子盖上。 她嗔怒地瞪他,对上这张嬉哈的笑脸又一脸怨气地趴了回去,手软腿软腰也软,她把脸捂到被子里,闷声闷气地说道:“现在可是大白天啊……” 萧天洛自己没脸没皮,反倒觉得她放不开,两口子不就这点事,总是固定的花样也没意思,将来还要睡几十年,没点新意怎么能行,这古代人也是讲究多,这不行,那不行。 “刚才也不是我一个人开心……”萧天洛话没说完,大小姐从被子里钻出头,威胁道:“你再胡说八道,我真撕了你的嘴。” 算了,能迈出这一步就不错了,至今为止只在榻上成为事,第一次解锁新场所,小媳妇心里别扭也在所难免,接受了十几年的规矩,突然被破掉,直接破防。 今天回府,大家都疲累,老侯爷和老夫人其实也是补觉去了,萧天洛亲自动手把净室弄得干干净净,保证不留痕迹,不然再想有下次就难喽。 不过他好歹也是上辈子看过片的人,觉得要是把浴桶换成温泉池子能更好发挥,按理说这年头应该有温泉池子,毕竟大名鼎鼎的华清池就就是古代就有的。 “欸,大小姐,大楚有温泉吗?”萧天洛擦干手,直接上了榻,顺势躺在大小姐身后。 这话令得刚放下心防的祝久儿又高高筑起,转身对上他郑重的眼神,说道:“温泉?” “对啊,你不觉得咱家的浴桶太小了吗?不好发挥。”萧天洛一说完,就见到大小姐准备起身,赶紧笑着捉住她的腰按住:“小祖宗,我逗你玩的,牛也会累死的。” 第260章 最坏的结果 祝久儿终于躺下,刚才还困乏得很,被萧天洛一吓什么睡意也没有了,刚才胡天海地地闹了一通,她心情复杂,背对着萧天洛躺了很久,直到腰快麻了,才转过身来。 萧天洛一直微微闭眼感受她的变化,手在她腰窝里上下拂动,脑子里盘算着以后,直到她转过来才说道:“睡不着了?” 祝久儿烦闷地很,睡不着是不是又要来一次啊,她的细胳膊细腿快撑不住了,现在躺在这里就挺好的,井水不犯河水,别再招惹他了。 “睡不着咱俩就聊聊,再去禀告给祖父。“萧天洛的语气严正,祝久儿对上他的眼睛:“你在打什么主意?” “我是在想——阴谋,不如阳谋。”萧天洛说道:“围场一听,黄归有异,而黄归是皇帝一手提拔起来的人,对不对?” 祝久儿点头,萧天洛又道:“所以赤炼军一事是否皇帝自导自演?” 祝久儿眸光微闪,萧天洛叹道:“这个可能性你们也想过啊,看来,这下就麻烦了,岳父、岳母及近半赤炼军消失,剩下的又归了安北侯……” “现在看看,皇帝他又提防着先帝赐予侯府的私兵,要是没有私兵,宣武侯府可还在?” “现在我们势必要要查黄归,但要真是皇帝所为,黄归在其中也有出手,线索会被抹得干净,总不能坐以待毙,何况上次祖父进宫只是暂时打消皇帝对私兵的猜想。” “过往侯府穷,可以说养不了擅战的私兵,但如今呢?凡事有利有弊,皇帝赐下的牌匾让商号日进斗金,却也推翻了上次入宫时的先提条件——侯府以后都不会穷了。” 祝久儿睫毛微颤,清醒发言令得她困乏顿消,现在还是白天,她见到萧天洛眸光熠熠,唇峰薄俊,一双眼睛里似有精光,引得人莫名地就要凝视进去。 她垂下眼,不禁细想着萧天洛的发言,他看似外放简单,心思其实细微,句句在理。 祝久儿只顾得深思,没察觉躺在身边的人突然靠近,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她抬头就见到萧天洛的那张俊脸贴过来,吓得她匆忙后撤,被萧天洛勾住腰扯了回来。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萧天洛就想从小媳妇的眼睛里窥视真假:“你男人说得对不?” 祝久儿噗地笑出声,现在是彻底了无睡意,都被他说得心里打颤了,其实萧天洛也没有好到哪去,近了她的身,闻到她身上似有若无的香气,这气氛太到位了。 大小姐自从不喝药后,身上的香味就变了,萧天洛在她脖子上吸了一口,刚才在浴桶里把人折腾狠了,现在看着小脸都发白,真要弄也要等到晚上。 萧天洛往后退了退,省得吓到人,等着祝久儿的答案。 祝久儿是心里沉重,盯着萧天洛的眼睛,先无视“你男人”三个字:“对,又如何?” 萧天洛乐了,这大小姐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毕竟在这朝代和皇帝对着干的人有几个好下场,真要硬气起来和皇帝叫板,不是自寻死路么。 “我方才说过了——阴谋都不如阳谋,皇帝是不是元凶咱们查,但就以这个先提条件作为最坏的打算,要是皇帝真要宣武侯府不复存在,怎么办?” 祝久儿咬紧牙关:“溥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都是皇帝的百姓,能怎么办?” 假若能让数万赤炼军凭空消失,皇帝要捏死他们这几个老弱病残,呸,没残,不是和捏蚂蚁一样,他们胳膊拧不过大腿。 “皇帝为啥要收回私兵又不得要领?不就是有先帝的圣旨在么,这年头儿子就得听老子的话,老子死了,底下还有言官盯着呢,皇帝要推翻自己老子的决定也没那么容易。” “咱们手上有这批私兵,关键时刻还有点用,但这是最坏的打算,明谋嘛,就是让皇帝动不了咱们,让他忌讳的更多,媳妇,你说皇帝现在忌讳着不动侯府图啥?” 祝久儿轻哼一声:“赤炼军都收编进了安北侯麾下,他现在最该忌惮的该是安北侯府了,这是其一,其二自然是因为宣武侯府几代人打下来的威望和声名。” “父亲失踪,祖父仍在,老百姓依旧敬仰,他怎么动手?” 萧天洛立马说了一句讨打的话:“祖父身子骨是硬朗,但要是轰然倒下又如何?” “皇帝敢下手暗算祖父不成?”祝久儿汗毛倒竖,咬牙道:“他不敢,他前怕狼,后怕虎,坐在那个位置上要考虑的因素太多了。” “这是皇帝的通病,但这不正好给咱们留了机会么。”萧天洛说道:“看出来了吧,当他最忌讳的赤炼军不复存在,就担心先皇赐给你们的私兵,再就是——名声。” “皇帝想对宣武侯府下手,但祖父现在撑着门面呢,侯府的名声还在,在百姓心里,宣武侯府几代英雄,要是被皇帝不由分说给弄了,百姓能乐意?口水沫子能把皇帝给淹了。” “皇帝要脸,所以呢,前怕狼,后怕虎,担心这个,担心那个,打个猎又是猛虎袭击,又是死士刺杀,不立东宫,几个儿子争来争去,皇子母家也不消停。” “除了这些以外,大楚这么多百姓,这么广的地域,管理起来也耗心神,你说他这个皇帝真那么自在吗?处境真的好吗?外患就不说了,内忧就不少。” 祝久儿念着萧天洛的话,一下子明白了:“他真要抽出手对付侯府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萧天洛有句话不敢讲,现在老侯爷活着一天撑一天,老侯爷哪天没了,剩下他们小两口,还能靠着余威和百姓怜悯过着,但那样真的甘愿? 等到时间流逝,百姓也慢慢遗忘宣武侯府的时候,皇帝的目的也达成了,刀不血刃达成目标,就是和侯府熬呗。 所以,要么被皇帝狠狠地拔除,皇帝自损声名,引起争议,要么,就干耗到侯府自己败落,没人撑起门庭,以后被百姓遗忘,一条短线,一条慢线。 萧天洛说完,祝久儿撇撇嘴:“都不好,都不好。” 第261章 无情无义的白眼狼 皇帝现在分身乏术,闲下来的时候肯定会想想怎么弄宣武侯府,估计他也为难呀,毕竟现在还有一个更壮大的安北侯府摆在那里,宣武侯府算是在大树底下乘凉,有喘息的空间。 “所以安北侯府的壮大对咱们来说也是件好事,”萧天洛说道:“可惜了四皇子,母家这么狠,他能当上太子的机率就低了,但对咱们来说刚好。” “不能一直靠着祖父来撑场面,咱们也该动起来了。”萧天洛说道:“这朝代不是最重声名吗?什么士可杀,不可辱,无论男女为了声名都宁可不要命。” 祝久儿承认这一点,有多少人忙碌一生只求死后有个好听的名头,攒下多少身家在其次。 又有多少人曾经声名显赫,却在走向低谷,声名声尽毁就心理崩塌,无接接受遗憾离世。 只是,祝久儿听得云里雾里,这家伙到底要搞什么鬼?要拿什么让侯府屹立不倒? 萧天洛想了想,觉得这事要和老侯爷商量才行,自己只算是半个主子,人家祝家几代人打下的门户,不能被他瞎霍霍吧。 “回头找祖父商量商量,咱们开个家庭会议。”萧天洛突然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祝久儿怕他兽性大发,她腰杆子真的快挺不住,赶紧往后退,又被扯回来,两个较劲地你来我往,一边躲一边问:“家庭会议可是指家族会议?” 不理会这个转移话题的问题,萧天洛故意恫吓也:“我就亲亲,也不弄别的,你再这么玩儿,就真的要走火了。” 祝久儿神色一松动,萧天洛就低头亲上去,直接舌尖撬开她的牙关,勾连交往,难舍难分,亲得自己血气小涌,大小姐也没有好到哪去,手指捉住他的前襟,口中生津。 最终分开的时候,两人都感觉到了疲累,萧天洛拍拍祝久儿的背:“歇着吧。” 两人这一补觉就是昏天暗地,直接午膳都没有用,两人都没想到就是亲一下居然比真刀真枪还来得缠绵,结束的时候都有精疲力尽之感,这一累,可不就睡得沉。 等到用完晚膳,两人才牵着走进了老侯爷的院子,双方刚打照面,小两口就直接跪下了。 老侯爷夫妇一惊:“你们这是做什么?” “祖父、祖母。”萧天洛郑重道:“有一件事情向两位长辈呈明——我和大小姐互通情意,不再做契约夫妻,以后就是一对真夫妻,荣辱与共!” 祝久儿也说道:“萧天洛决心与侯府共存亡,孙女也想和他携手度过余生。” 侯老夫人面露欣喜,说道:“可是深思熟虑?” “正是。”萧天洛郑重道:“我们来一是告知祖父、祖母,二是为商议侯府的生死大事。” 老夫妻俩还没高兴多久,这就扯上生死大事,两人面面相觑,先将两人扶起来。 侯老夫人笑道:“早先看你们行事默契,就隐隐盼着能真生出情谊来,现在好了,老婆子我得偿所愿,真是欢喜得不行。” 老侯爷嘴上没说什么,嘴角也是翘起来的。 四口人都挂着脸,萧天洛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老侯爷目瞪口呆,前脚下定决心要做祝家真正的女婿,后脚就考虑祝家生死存亡,这份诚心也是没谁了。 “好,好,好!我家孙女真是没看错人!”老侯爷激动道:“你分析得极妙啊。” 萧天洛并不了解大楚,可他学过历史,知道上下五千年的变化,猜皇帝的心思不算难。 他刚才的话可算是直言不讳了,连皇帝准备要熬死老侯爷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都直接摆出来,听得老侯爷眉心直跳,又反驳不得,因为啊,皇帝老儿真他娘的可能这么干。 “哼,开朝皇帝就曾经火烧岳云楼,里面坐着的可有好几位功臣,朱家人可狠着呢。” 老侯爷双手一背:“要么揪到咱们的错处把咱们一锅端,要么熬死我呗,萧天洛说得可没有错,还有,你们父亲、母亲最好也别活着回来,要真是皇帝搞的鬼,怕也是难了……” 侯老夫人还有些理智,瞪老头子一眼,萧天洛哭笑不得,他和大小姐说这些事的时候还是在床上,又压着声音,老侯爷嗓门这么大,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祖父,您小点声。” 萧天洛一提醒,祝家三口人都笑了。 “臭小子,以你为咱们府上那么多精挑细选的护卫是干嘛用的?”老侯爷得意洋洋道。 怪不得,以前萧天洛就觉得府上都没有几口人,护卫倒不少,本来就穷,还花这么高的费用养这么多人,不是很奇怪么,敢情侯府就没有放松警惕过! “原来如此!”萧天洛目瞪口呆。 老侯爷笑得更欢实了:“皇帝老儿觉得咱们祝家全是武夫,觉得我没脑子,我去他娘的,真以为打仗不用动脑,老夫是不愿意和他计较罢了。” 萧天洛竖起大拇指:“祖父英明!” 祝久儿无语地看他,要不要这么明显的拍马屁,正要吐槽,老侯爷继续说道:“想当年皇帝朱允就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出生起逢恶日,被视为不祥。” “他天生遭受厌弃,要不是太后心善把他认到自己名下,他哪有长大的命,早不知道死在皇宫哪个旮旯里,更不可能有现在的皇帝运。” “他精于心计,确实有些谋略,在先帝的几位皇子中不算最出类拔萃,但最懂得均衡之术,论武,他敌不过安王,论文,他比不过早逝的勤王,欸,是老夫眼瞎啊。” “要是你岳父、岳母出事真是他一手安排……老夫真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 老侯爷实在是不平,要不是有他和安北侯府的助力,朱允哪能顺利地登上帝位,如今他要想卸磨杀驴,怎能不让人心寒,这与大楚开朝皇帝火烧功臣有什么区别? “当年他就是没壳的王八垫桌子——硬撑,现在一朝坐稳皇位,就想撇开有过从龙之功的功臣,哼,算盘打得真响,就是个无情无义的白眼狼!” 第262章 都得硬 老侯爷代入皇帝是儿子、儿媳出事的元凶设定,现在都不是指桑骂槐 ,是直接隔空怼上皇帝,萧天洛悻悻地摸了摸鼻子:“祖父息怒,咱还没有证据呢。” “哦……”老侯爷激动了半天,突然歇了火,拍着萧天洛的肩膀道:“没证据咱就找,我已经安排下去了。” 萧天洛点点头,这猜归猜,也得保持冷静不是,无凭无据还会让人倒扣帽子,多划不来。 “你说利用声名让侯府壮大,让皇帝不敢动咱们?可是这个想法?”老侯爷发泄一通,总算把话题拐了回来:“可咱们现在有个啥?空名,几家铺子、职田,私兵不用提了。” “得提啊,祖父。”萧天洛说道:“有句老话说得好,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这谁的老话,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的私兵得强,该练得练,另一方面,咱们也得为了声名造势,这声名不全是祖父您的,也得是我和大小姐的。” “一旦我二人在百姓中也有贤名,到时候皇帝下手时就得掂量掂量,君王如船,百姓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萧天洛说道。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有点意思。”老侯爷惊叹道:“怪不得你能在诗社大放异彩。” 萧天洛脸红,这话能不有意思么,流传千古的名言呀,一不小心又用上拿来主义了。 “你俩拿什么博声名?一个病秧子,一个上门赘婿?”侯老夫人失笑直摇头,不是她损自己人,要搞事情,真是有点底气不足啊。 “祖母,您怎么灭自己人威风呢?”祝久儿嗔笑道:“不试一试,难道等死不成。” 萧天洛头点得像鸡啄米,没错,没错。 “别的不说,我和祖父抗击大齐使臣的事值得说道吧?这可是抗击敌国,护住了大楚颜面,这件事情传播不广,得宣扬宣扬,让百姓知道关键时刻宣武侯府靠得住。” “用什么说?” “说书、话本子。”萧天洛说道:“就是这种沽名钓誉的事咱们不好自己动手,得找人。” 这找谁不好定,萧天洛又说道:“除此以外,侯府每个月都有布施,坚持了这么多年,坚持,再发扬光大,另外,我也有个想法,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 老侯爷听出些意思,终于来了兴致,自打儿子媳妇出事,他都快忍成万年老王八。 萧天洛一番低语,祝家人听得目瞪口呆,萧天洛说道:“要惠及于民才能形成功德,行商走贩只能积攒财富,而士农工商,商最贱。” “能让商号翻身算不得入流的本事,这是大楚国情决定的,要另贤名就要另辟蹊径。” 老侯爷拂颌大笑:“好,姑且一试!” “私兵操练也要更一层楼,中年及上者做了工坊的工匠自立更生,其余正当年者应该操练起来,府上的护卫虽然身手不凡,但毕竟是聘请关系,并不牢靠。” 祝久儿明白了,这就是萧天洛说的两手都要硬,两手都要抓! 名要立,兵要练! 父亲和母亲最好不是皇帝伸手,若是,那定是撕得你死我活,而祝家必定要杀出一条血路才能活,否则百年基业毁于一旦,从此大楚再无宣武侯府! 这种紧要的时刻,倒是萧天洛这个半道杀出来的赘婿给他们吃下一颗定心丸。 萧天洛还有顾虑,身为特种兵王,他对枪支弹药最熟悉,当然可以迅速制造出火药让侯府私兵的武力值更上一层楼,但凭空弄出这东西,他全身长满嘴也说不清楚来历。 他和大小姐刚刚通了心意,现在到底能不能掏心掏肺到把底牌都捅出去? 还没等萧天洛整理好头绪,曾管家就打断了家族府议,那安王突然摸着夜色来访,人在外院候着,还带了一堆礼物。 老侯爷一摸鼻子,瞥萧天洛一眼,祖孙俩往一块想到了——围场的事那爷俩知道了。 安王带着自家儿子在外院恭恭敬敬地等着,边上伺候的丫鬟都觉得惊讶,安王以前又不是没来过,从来没像现在这么规矩,还带了礼,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以往安王过来都是空手呀,从来不讲礼数,美其名曰和老侯爷是忘年交,是自己人。 今天居然大盒、小盒一堆,连他们都知道安王府穷,女人、孩子实在是太多了。 曾管家急匆匆地过来:“王爷,恰好大小姐和姑爷都在内院,老侯爷请您和世子到内院说话,老奴给您带路。” 安王也觉得受宠若惊,他以往来也没机会去内院,都在外院晃悠晃悠,今天这待遇前所未有啊,瞪一眼在边上像木头的儿子,立马美滋滋地跟着曾管家走。 到了内院,留下家丁,父子俩亲自捧着礼物进门,曾管家一看这是要折寿哦,对方可是王爷,忙不迭地叫人过来帮忙:“王爷折煞老奴了,怎么能让王爷和世子亲自动手。” “不碍事。”安王大大咧咧地避开曾管家,就看到老侯爷一家四口整整齐齐地出来相迎。 近到跟前了,安王一脚踹在儿子膝盖上:“还不谢恩?” 安王世子手上还捧着礼呢,哗啦啦掉了一地,他也不捡,砰砰砰,三个响头直接磕了! 萧天洛都看傻眼了,这世子爷怎么这么虎呢,精神状态有些超前,不愧是安王的好大儿。 “多谢老侯爷,多谢萧公子,大恩大德永铭记在心!”安王世子是真心感谢,不然他哪能抽那姓黄的狗崽子那么过瘾,没有证人,他全身而退啊! 安王看着自家儿子这虔诚样心里都发酸,平时给自己请安都不带这样式的,这磕得带劲。 “不至于,不至于,世子爷你这是要折老夫的寿啊,快起来,多大点事。”老侯爷开始夹带私货:“那黄归什么玩意,养出个不着调的东西,还敢欺负到王爷门上,太猖狂了。” “可不是,老侯爷。”安王故意在宴席上不吭声,就是想看皇帝有多容忍黄归,结果证明皇兄也没到昏君的份上,黄归有什么,打仗够狠,治下够严,出身不高,好用呗。 第263章 南疆秘药 安王其实心中有愧,身为父亲没太多关注府里的事,连同儿子也没有过多关心,倒是这小子自己争气,知道怎么找回场面,抽得好啊,抽得妙,打得对方哇哇叫。 如今知道老侯爷和萧天洛目击但没有出来作证,帮了自家儿子一把,这就过来道谢了。 看着那些大小礼盒,老侯爷咂舌道:“难得难得,铁公鸡身上也能掉几根毛。” 安王摸摸鼻子,不敢答这话,自己在外面吃喝玩乐不耽误,今天红怡楼,明日杏花楼,要什么样的美人、要吃什么山珍海味,从来不手软。 但府里的日子就过得凄凄惨惨,所以仗着和老侯爷熟,进侯府都是两手空空,习惯了。 老侯爷打趣完就把世子爷扶起来:“行了!嗑得我额心直跳。” 萧天洛等人哈哈大笑,安王世子红了脸,不敢答这话,站在一边不吭声了,倒是没有当初和黄归儿子叫板时的狠劲,打架护脸,私下寻仇,还知道避开耳目,其实不是好欺负的。 这子随父,安王看着大大咧咧,其实能功成身退做闲散王爷,只要不养那么多女人和孩子,其实日子过得相当悠哉,就这,能是个省油的灯么。 老侯爷请父子俩入座,曾管家进来奉上茶后立马退出去,不让院子里留人。 “这谢礼我们受之所愧,之所以没有站出来做证,当然是因为老夫与安王你的交情,其次便是那黄归之子大言不惭,竟敢说我儿早就身死,再也回不来,哼!” 安王直道黄归儿子作死,祸从口出果然没错。 老侯爷言辞稍缓:“世子也算替侯府出了口气,老夫瞧见黄归儿子被打得像猪头,皮开肉绽,好不快活,不过黄归此人心性狭小,安王及世子往后可要悠着点。” 安王倒是笑了:“皇兄这次并没有站在黄归一边,他就应该心里有数——我是王爷,是他的亲兄弟,他儿子打的是皇帝的侄儿,扇了皇家人的脸,还想事后找补?做他的春秋大梦。” 不愧是安王,心里有乾坤,老侯爷点点头:“黄归是个有脑子的,这次剿匪有功,陛下也看中,直升两级也是少见。” “剿匪?不过一群占据山头的小土匪,老侯爷以为他嘴里说的五千山匪是真的?”安王嗤之以鼻道:“若论剿匪,本王是他的老祖宗,就那小小的山头,能窝个一千人到顶了。” 黄归对上呈报的功绩可是剿匪五千,言下之意是这家伙虚功军功,以此谋了两级。 “王爷,幸亏这是内院。”老侯爷笑着说道:“无凭无据,仅凭经验必定无人相信。” “老侯爷信我吧?”安王坚持道:“您老当年也曾经带军剿匪,娘的,一想到黄归这样的人还能得到重用,真是天理不容,皇兄不过看他是个泥腿子出身好控制罢了。” 祝久儿闻言默然,同样当初被认为好拿捏的“低出身”萧天洛瞥瞥她,笑而不语了。 “此人倒是心性狠,对手下人极为严厉,所以也算带军有道,也曾……带军支援北关。” 安王说到这里,看了眼老侯爷,语气放得轻些:“所以黄归的儿子说那话可能有几分真切,八九成是听他爹在家胡诌记到心里。” “可是那场战事不是岳父和安北侯共同对抗黑虎军,此前没听说有黄归什么事。”萧天洛说道:“怎么突然间就冒出个黄归来?” “主力军的确是安北侯所率的红羽军,你岳父带领的赤炼军,黄归带军押阵,以备不时之需,距离前线仍有二十里,防止黑虎军从别处偷袭闯入北关境内。” “只是距离前线较远,外人提起那场大战总是忽略黄归的存在,”安王补充完,有些不敢往下想,要是黄归曾经偷偷进入前线呢?这里面幺蛾子就多了。” 萧天洛这就明白了,不曾与黑虎军正面较量,但又曾出现在离战场最近的地方,而且看着安北侯坐拥功勋,还接收了赤炼军残部,这黄归得是什么感受? 要是像安王说的这黄归万一悄然潜入过前线……他抚着手背,看来这黄归是不得不查。 安王今天来是报恩,不止是送礼,更是送提醒,但还有自己的小打算,他把萧天洛拉到一边道:“小子,你这买卖做得如火如荼,不如带带本王?” “好啊。”萧天洛二话不说道:“眼下就有桩买卖可以做,王爷等我的好消息。” 安王眉开眼笑后又心酸,这次要送礼找王妃要银子,王妃也是绝,直接把账本放到他面前,这一看啊,安王的心都揪了,不过王妃也识大体,这次的礼是她从自己的嫁妆里取的。 毕竟世子也是她亲儿子,要谢恩人有她一份,所以安王就感慨啊,这娶妻娶贤果然没错。 这时候才觉得自己搞了一屋子的女人没什么好处,现在年纪上来了也睡不动,他就盘算着要不要遣散一部分,省得要花钱养着,费劲哪。 要是萧天洛知道安王存着这心思,牙都要笑掉,男人到了四十五岁以后各项能力指数开始急剧下降,老侯爷刚好到了这个节骨点,力不从心也是正常的。 不过安王要脸,养不起家要遣散后院的事不好意思说,话锋一转就说到皇帝在围场被两次刺杀的事,他天生谨慎,压着声音道:“那只老虎抬到太医院好好检查了一下。” “和那帮死士服用的药物是同一种,可以令人亢奋,据说是南疆王以前呈给先皇的秘药,这药持有的人不多,这事啊,八成和秦王脱不了干系。” 不是五味子,萧天洛就替高贤相松了口气,又听安王道:“南疆都闭关锁国十余年了,早在咱们陛下登基以前就不愿意与外界往来,先皇是和他们打交道的最后一位大楚帝王。” “当初南疆呈药的时候,就是秦王拉的线,老侯爷,您说这事不是巧了嘛!” 秦王又是哪个,萧天洛心头纳闷,祝久儿在他耳边说道:“秦王也是皇帝的亲兄弟,六年前惹恼了陛下,被打发去了封地,六年不曾回京。” 真是他的好媳妇,他嘴巴都没张,她就晓得他要听什么! 第264章 王爷合伙人 安王和皇帝不说兄弟情深,但也算维持了体面,但这个秦王就不老实了,在争位失败后还一再给皇帝使绊子,皇帝哪能容忍这样的人在身边,六年前找个由头就把他赶去封地。 这秦王也是个狠的,按理说逢先皇忌日就可回京祭拜,人家说身体不好,怕舟车劳顿死在路上不吉利,到时候百姓还要苛责陛下兄弟不睦,他就不回了,在封地祭拜就好。 听听,这是为陛下着想呢,实则把皇帝气了个够呛,这次涉及到南疆秘药,安王觉得这位王兄恐怕是凶多吉少,但他不管呀,功劳给了,军权也交了,他就一看热闹的。 反正秦王对他也没有多好,后来更因为他偏向皇帝颇有微词,安王觉得秦王是个傻子。 皇帝把皇位的位置已经坐稳,和他作对有什么好下场,现在好,要真是秦王做的蠢事,这次肯定完蛋,王爷养死士,找死呢! 安王一来宣武侯府就停不下来嘴,今天又不是空手来的,老侯爷就让厨房去准备晚膳。 侯老夫人都乐了,以前老头子哪会主动留饭呀,安王回回空手来蹭吃蹭喝,都是他厚着脸皮自己留下来,主动留客,那是不可能的事。 安王世子站在亲爹边上面红耳赤,丢人,太丢人,安王府的日子是要过不下去了吗? 过来道谢还要蹭顿饭,他拉了亲爹的袖子好几回都被甩开,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老子一起蹭,安王还低声说道:“萧天洛可是天香楼的大功臣,新菜都是他研究出来的。” “父亲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儿子就是觉得丢人,这顿饭咱是非蹭不可吗?”世子耷拉着脸说道:“欸,母亲要是知道也会脸红。” “她?她早就习惯了,本王又不是第一次在侯府蹭饭。”王爷堂堂正正地说道。 世子鼓起勇气抬头,发现祝家人果真神色自然,自家老爹比主子还主子,坐得四仰八岔,别提有多自在,等到饭菜准备好端上来,世子不争气地吞了吞口水 府里有萧天洛这尊大神,厨房都跟着大小姐院里的厨娘学艺,现在各种菜式信手拈来。 好多是天香楼都没来得及推出的菜式,尤其小炒,哪怕天香楼开了炒菜的先河,老百姓还没有自己制作小炒的经验,这也是天香楼和客来楼生意火爆的原因之一。 膳堂摆满了饭菜,老侯爷大手一挥:“取酒来。” 萧天洛一想,说道:“祖父,孙婿那里还有些酒水,不如取来一并与王爷世子共饮。” 萧天洛把送高相剩下的酒也取过来了,看到不同于以往酒水的红色液体,安王父子俩都眨着眼:“萧公子,这是什么酒?” “自酿的葡萄酒,王爷试试?”萧天洛说道:“其实除了刚才说的事,还有一件当下的事情想与王爷商量,不知王爷可知道甘蔗?” 安王早就迫不及待地试喝葡萄酒,大楚人会用青梅、桂花等物酿洒,但没人用葡萄啊。 这玩意一般人也养不起,产量又少,这一喝吧,口感很是特别,既有酒香又有果香,再听说上一份是送给了高妄,安王颇是骄傲,起码在萧天洛的眼里,自己和高相同等待遇。 “这玩意有啊,但都城没有,江南往南地区才有,你要这东西干嘛?”安王不解道。 萧天洛直言道:“早些年我曾经吃过甘蔗,觉得可以用来制糖,如今百姓用的是蜂蜜吧,能吃的糖有饴糖,但饴糖很难轻易融于水。” 这饴糖是糖,但是从玉米、大麦、小麦、粟或玉蜀黍等粮食经发酵糖化而制成,能入药,要加热才能融化,而且不能轻易地融入水,不像白糖那么方便。 穿过来发现有蜂蜜有饴糖却没有白糖的时候,萧天洛就准备搞这门生意的,毕竟大楚有甘蔗啊,暂时没有甜菜。 “王爷要是能帮我们弄甘蔗过来,这白糖的生意可以算王爷一份,到时候弄个糖油店,一边卖植物油,一边卖白糖。”萧天洛想想就觉得舒服。 安王的人脉广呀,而且人家王爷的脸面大,走到哪里都有人给面子,皇家人嘛,比老侯爷的脸面还管用,而且他擅长吃喝玩乐,公关是一把好手。 “南边的甘蔗倒正是时候,岭南那边正吃甘蔗,只是弄过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你说的植物油是我在天楼香里看到的吧,本王也买了些在用,听说求购者都是有家底子的。” 普通百姓还是倾向于用猪肉,最便宜的大肥肉买几斤回去炼油,再存在罐子里慢慢用。 那植物油再健康清澄也贵呀,就和笔墨纸砚一个道理。 “你这酒也能卖呀,”安王一提到银子就两眼放光,外人以为他们这些王侯将相过得有多好,事实上不贪的话真难,想到自己满院姬妾,安王的声音又小了些:“反正能赚嘛。” “王爷,其实侯府现在也算是刚刚脱贫,前路莫测,不得不奋进。”萧天洛给祝久儿抛个眼色,继续说道:“但干不出那卖官鬻爵、贩卖私盐之事,只能本本分分做点小事。” 安王一听肃然起敬:“本王也是一样,别看本王是个王爷,年俸可观,但家大业大,也是一样要花银子的呀,这府上人多,每日的流水哗啦啦,出的多,进的少,日子难过哟。” “要是你能带本王一把,本王这里的人脉皆为你所用,你放心,如今好不容易在皇兄那里博得信任,以后也就是安安分分做个王爷,至于我这几个儿子嘛,能混就行。” 安王世子听到这话抬了抬头,眼底闪过一丝不赞同的意味,但马上就低下头干饭。 大楚以父为纲,儿子就得听老子的,否则视为忤逆不孝,这帽子扣下去影响仕途,影响说亲,没办法,这孝道可是天理。 老侯爷拂着胡子道:“天洛啊,安王所言属实,你可以放心大胆地和他合作,既然要搞大,就缺不了人脉,王爷最适合当合伙人。” 要是之前还想着稳定过关,现在情况一变,他也赞同萧天洛说的两手都要抓,没钱处处难行,谁也不会嫌银子多了烫手,安王有安王的妙处。 第265章 九九乘法表 “那就这么说定了,您先帮我弄批甘蔗过来,等我鼓捣出来糖,铺子就能开起来了。”萧天洛说道:“平民百姓消费不起,咱就走高端路线,王爷的人脉摆在这里呢。” 安王大喜,转念一想,要是和萧天洛合伙岂不是有大赚特赚的机会,那后院的姬妾也不用打发了,别的不说,天天被人讨好的滋味是真美呀。 “不过,王爷,咱得丑话说在前头,这葡萄也好、甘蔗也好,都有季节性,目前就植物油有四季不同的作物可以提取,您预想的大收益短期内难。” 至于别的生意,萧天洛又不傻,都整得成熟了,还让人掺一脚干嘛,而书院附近的房子,搁以前可以让安王进来,现在有了别的用处,也不能让他掺和。 就是这糖油坊还有他另外打的主意,可以让安王爷帮帮忙,萧天洛眼睛一眯,笑了。 安王刚才还在想着不用辜负美人们,转眼间就化为泡影,先喝一杯酒压压惊。 老侯爷笑着听孙婿“勾搭”安王爷,笑而不语,默认萧天洛的所作所为,今天可真是美美的一天,祝家人是少,但现在拧成一股绳。 安王人逢喜事精神爽,无形之中就多喝了几杯,和萧天洛畅聊起将来很是上头。 走的时候,安王步伐凌乱,是在世子的搀扶下才上了马车,等马车驶离侯府,原本眼神混沌的安王突然精神一振,看得世子都懵了:“父亲,您没醉?” “小醉……”安王又微微闭眼,叹息道:“可惜了本王的那些美人,哼,臭小子。” 萧天洛手上有正赚银子的买卖,是一点也不想让自己参与啊,那就是个人精,不过也是,谁特么愿意让人进去白占便宜,可是,安王也不是傻子。 “他说的甘蔗能弄出糖来倒是有意思,可他说的另一桩买卖语焉不详,卖足了关子。” 世子说道:“父亲觉得他们做的事情不好?” “呵,这个谁知道,谁让咱们府上穷呢,想日子好过些就跟着人家走吧,”安王想到要送走一些美人就心疼:“怎么这么慢,欸,这些个娘们就不知道省点花……” 安王世子云里雾里,他平时不声不吭,但在关键时刻才会有安王年轻时的风范。 直到回到府里,听到父亲亲口和母亲说要遣散一批后院的美人,安王世子才知道亲爹一路长吁短叹是为了什么,无语的他默默地回去自己的院子。 另一边,萧天洛是步伐尤其轻快地和大小姐回去自己的院子,直到今天,他才有了真正的归属感,和祝家人彻底融合在一起,就像他和大小姐十指相扣的手一样。 以往两人只做不亲,在外虽然亲热但从来没有牵过手,简单来说就是身体亲近心里没有。 如今挑开了那层窗户纸,两个人彻底放开,后面跟着柳叶、柳絮和林通,他俩还能牵着手,牵就牵吧,还走一步,摆一下,看得后面三个人又好笑又眼热,跟两个娃娃似的。 等进了房间,柳叶和柳絮就忙活起来了,安置两个主子,柳叶心大瞧不出来区别,但柳絮心细如发,趁着萧天洛去净房时,小声道:“大小姐可是和姑爷好上了?” 此好非彼好,见祝久儿点头,柳絮一脸果真如此的神情,倒是半点不意外。 这反倒让祝久儿有些羞涩,自己还是先开口的那个,就听到柳絮笑道:“果然如我所想,这是迟早的事情,姑爷就像老天爷指给大小姐的男人,哪哪都合适。” 柳絮不像柳叶那样粗心,其实除了出身外哪都合适,但对不计较门庭的宣武侯府来说一开始就放弃了门当户对,这一点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祝久儿闷声一笑,柳絮笑笑着走出去,准备告诉柳叶这个好消息。 独留下祝久儿一个人听着净房里哗哗的水声,有了白天的经历,再听到这声音她就抬抬腿,下意识地进入保护状态。 等到萧天洛出来就看到大小姐防备的姿态,心里直笑,催促她去洗漱,自己则拿出纸笔在纸上迅速写起来,祝久儿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上面全是阿拉伯数字。 她跟着萧天洛学数学最早,现在加减乘除全部搞定,当初看到数字惊奇,现在看到则是习以为常,一下子也明白他的打算:“你要将它做大做强?” “计算便利可是利民之事,再说有现成的学生,顺势往下做就是了。”萧天洛说道:“安王可是个好媒介,他主动送上门,我不用白不用。” 祝久儿暗道一声老狐狸,可怜安王府太穷,不然也不能让他这么牵着鼻子走。 看萧天洛写的内容,联想到之前萧天洛说的两手都要硬,一下子明白了:“所以你要推行这个?还要印刷出来?” “自然,”萧天洛说道:“还有什么比成书立着见效更快的?” 就说现代社会吧那些名人都玩出版,图什么?他不过是把这一套搬到古代来,想要推广,一靠岸南书院,二靠安王爷,谢兰亭太特立独行,搞推广不行。 所以,“书院负责展示,安王爷负责推广。” 萧天洛在心里直乐,穿越大楚,让王爷给自己做运营,谁能有这个经历啊,那可是王爷。 祝久儿被他的算盘惊到了,细品后觉得可行,就是这好处得让安王爷看到,谁不是唯利的,没好处谁愿意一块儿玩。 萧天洛一气呵成地写完,还整了两个版本,一个是文字版,一个是公式版,完整的乘法口诀表就出来了,到时候一印刷,署上自己的名字。 古代出版不像现代那么麻烦,只要内容没有问题,不反朝廷,找一家书坊就能印刷成册,至于能不能卖得出去另说,现在市面上最流行的就是话本子。 据萧天洛观察,这些话本子林林种种,其中不乏类似于某梅那样的限制级,尺度能让来自现代社会的萧天洛咋舌,葡萄架都是小徒弟! 第266章 无限延期 萧天洛也打过话本子生意的主意,把自己看过的网络小说、影视剧弄成话本子,结果一研究才发现这个市场竞争激烈! 是的,大楚没有太多的娱乐项目,话本子就是识字人群主要的休闲项目,尤其适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夫人,就连侯老夫人都有珍藏的话本子。 其受众覆盖面之广超过萧天洛的想象,且不说题材丰富,连艳情话本子都能登峰造极,别的题材更是百花齐放,这个赛道太拥挤了。 要他说古人是真的保守吗?要是真保守哪来的避火图,这艳情话本子又是怎么来的,没得丰富的实践经验能搞出来?反正还是那句话——艺术来源于生活。 萧天洛在心里长叹一声,这个割裂的大楚啊。 萧天洛把写好的两种版本乘法口诀收好,准备先印刷署上名再拿去岸南书院教他们。 现在才进行到十以内的加减法,后面才用得上乘法,书坊那边安王有现成的关系。 祝久儿直点头,娇俏的脸上是与往日不同的羞怯,今天是两人捅破那层窗户纸后的第一夜,总有一种重新洞房的感觉,不过白天已经胡闹一场。 萧天洛洗好手回来,见到大小姐已经坐在榻上翻看话本子。 看着她光滑的脸蛋和顺滑的头发,他不禁感慨她这是天生丽质,这朝代保养的法子其实不多,但大小姐这皮肤哪怕是在病弱状态下也嫩得像剥了壳的鸡蛋。 萧天洛看着看着,心里就有点舒服,大小姐哪哪都长到到的审美上,真是越看越喜欢。 萧天洛心里感叹着,就走过去,手直接抚在她的后背上,祝久儿的亵衣用的好料子,顺滑得很,就和她的皮肤一样。 他这一抚,祝久儿身躯轻颤,双目水汪汪地瞥他一眼,道:“你说过的,牛也会累死。” 这是拿他说过的话堵他,萧天洛没吱声,手往上一扬,从背摸到肩胛,这缎子太顺滑了,真像抹在大小姐柔嫩的肌肤上,手掌心的触感也太好了。 捡到宝了,怎么上门还能遇到个样样合自己心意的小媳妇呢。 长在自己的审美点就算了,聪慧又合拍,一想到围场上她公开护夫的样子,萧天洛比亲手杀了敌还热血贲张,现在他心里痒得不行,累,怎么可能累得死? 揽上祝久儿纤细柔转的腰肢,萧天洛察觉她身体微僵还颤抖,心里叹息着,拥着她上了榻,把她手里的话本子扔到一边:“大小姐心疼心疼我?” 心疼你我就又要遭回罪,祝久儿在心里嘶吼,浴桶把她皮肤都磨红了好几块,她伸出胳膊,撩开衣袖,委屈巴巴道:“你看看。” 萧天洛看到她胳膊肘处明显的红痕,一看就是撞的,他摸摸头,在围场憋了好几天,又换了场地,刺激得他没收住,现在才知道自己过分了。 祝久儿正等着他妥协,萧天洛一起身,从榻边的暗格里取了圣懿给的神药,顺手就给她上药,她身上伤的又不止这一处,萧天洛一皱眉,三两下就脱了她的亵衣。 果然,不仅胳膊肘,腰、后背、还有膝盖上全是撞的红痕或擦伤,萧天洛都要自骂一声禽兽,此时再有欲念,也只会压压口水,迅速给她上药。 清凉的药膏渗进皮肤里,祝久儿轻哼一声,似无声低语。 萧天洛最近拉弓射箭多,指腹比以前还要粗糙,指腹所到之处只引起皮肤一阵颤栗,此时祝久儿呼出的气息都是滚烫的,她将头埋进枕头里,皮肤呈现一片粉红。 萧天洛刚开始还能专心致志地上药,后来就没那么淡定了,这简直是折磨人啊。 只穿着肚兜和亵裤的大小姐实在太诱人,曲线完美,皮肤娇嫩,那樱唇轻启,随着他指腹的抚动不时发出低吟,真是要了他的命了。 好不容易等上完药,萧天洛身体硬如铁,洗完手回来脸色都是阴沉的。 这也是自作孽不可活,白天在净房里有多放肆,现在只能多收敛,就这一身伤还好意思下手吗?萧天洛仰头望屋顶,造孽呀。 祝久儿也没好到哪去,上个药上得她全身发软,就一双手致她如此,她侧着脸看到身体紧绷的萧天洛,自然能一眼看到最突出的地方,噗嗤笑了。 这始作俑者还笑得出来?萧天洛叹了一口气,大小姐真是个大宝贝儿,也是他的心肝儿。 他侧身一躺,伸想手揭她的腰,药还没有干,他手都没地方搁。 听着身边男人的叹息声,祝久儿转过身,看着他无奈的神情,笑得更加开怀:“活该,谁让你不懂得怜香惜玉,把我弄得一身伤。” “是,这是我自作孽不可活。”萧天洛看她双眸似水,幸灾乐祸得都快笑出来,他无奈。 他伸手在她腰上最软的地方掐了掐,祝久儿瞪他一眼:“那契书怎么办?” 对了,两人还正儿八经地签过赘婿协议。 “就当无限延期,三年作废。” “嗯。”祝久儿也觉得这样不错。 等到药膏被吸收,祝久儿抹药的地方没那么粘腻,萧天洛这才上手把她抱进怀里。 他有贼心,上完药以后就只让大小姐穿着肚兜和亵裤,哪怕盖着被子手也能肆意触碰她大片露在外面的皮肤,他更是索性脱了上衣,露出肌里分明的上半身,把人揉进怀里。 “那生意分成还是按以前的算,我个人攒点私房钱,将来给咱们的孩子。”萧天洛正色道:“以前能掰扯得清清楚楚,以后只能稀里糊涂。” 祝久儿压根不在乎这些,祖父和祖母也是如此,所以今天晚上关于怎么分配收入只字不提,这也让萧天洛心悦诚服的原因,这是把他当成自家人,信任他的人品了。 “随便,侯府能养活所有人就好。”祝久儿的声音有些沙哑,估计也是火气冲的。 萧天洛不禁乐了,这祝家上下心眼说少也不少,但要说多,在某些方面也是单纯得可以。 就这样的祝家,皇帝的担心纯属多余。 第267章 阴阳调和也是一剂猛药 萧天洛哑然失笑,手掌在大小姐的后背有一下、没一下地弹着肚兜的绳子,搅得祝久儿又是身躯微软,她刚嗔怪地扒开他的手,他就顺势抚上她的腰。 “你倒是一点也不护财,”萧天洛想到孩子,说道:“明天让杜神医过来一趟,难道真要等停药三个月后才能有孩子,我总觉得你停药后恢复得极快。” 祝久儿在围场见到各家的小姑娘、小公子后也是心痒痒,宣武侯府人丁太少,不热闹。 要是身后跟几个小家伙喊娘亲,她心都能融化了。 “好。” 萧天洛啥也不干,就摸着大小姐的腰就把儿子、闺女的名字都想好了。 祝久儿埋在他的怀里,瓮声瓮气地说道:“你说,万一真是皇帝谋害我父亲、母亲,咱们是不是上天入地也逃不了这一劫了。” “事事难料,但说这是咱们做最坏的打算,我看皇帝虽然心思多,但不至于昏聩。” 在不知道详情的情况下,按最坏的打算才能更好地突击重围。 只是暂时要把皇帝放在最坏的角色上,真要说皇帝干的?证据不足,嫌疑人之而已。 祝久儿轻轻一叹,她其实懂萧天洛的意思,环抱住萧天洛的劲腰,她低声道:“明白。” 萧天洛还有个问题,大小姐身上还有秘密,要不要趁这个机会问出口,但他这个人磊落,要是知道大小姐的秘密了,自己也不好意思藏着,他身上这个雷明显更大,骇人听闻哪。 他本来就犹豫,又享受大小姐现在对他依赖的样子,低头就能看到大小姐扑闪的睫毛。 祝久儿微微闭上眼睛,紧紧依偎在自家男人怀里,萧天洛亲了她几口,就任凭她睡着。 这一夜也算是两人正式确定关系后的第一夜,没实质做什么,却前所未有地温馨,身体靠得近,心更是这样,结果就导致两人第二天早上根本醒不过来。 反正萧天洛睁开眼的时候,太阳都快照到榻上,厨房的早膳热了一次又一次。 再低头看怀里的小媳妇,这位名震都城的病秧子美人正紧靠在他怀里,双目紧闭,脸上浮着一抹羞红,呼吸极轻。 被他这么一看,原本睡得也差不多的祝久儿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对上他的眼睛,醒了。 “饿不饿?”萧天洛额头贴着她的额头,啧,这刚醒过来的样子绝对不能让别的男人看了,乖得不像样了。 他不提还好,这一提,祝久儿悄悄吞了口唾液,肚子都扁了,能不饿么。 两人这才起身,一看时辰,还吃什么早膳,直接午膳得了,萧天洛叫来林通,让他通知厨房准备午膳,他们一会儿就过去用。 两餐变为一餐,围猎的后遗症还在继续,身子疲累得很,下午就把杜神医请来了。 杜仲自从在公主府得了三尸虫,这些天日以继夜地研究,甚至连鱼都不钓了。 他一进来就兴冲冲地展示胜利战果:“你们看看,这就是圣懿公主让我医治的男人身体里取出来的,瞧见没有,活的!” “呃……”一边的林通看着翘起尾巴的虫子,捂着嘴巴冲出去。 柳叶挑起眉毛,至于么,不就是虫? 萧天洛脸上无光,也觉得林通不争气,他凑过去看了看,这线条虫小得可怜,但生命力很顽强,听说来历后,他心里嘀咕道,这不就是寄生虫。 “那位公子运道好遇到老夫,不然迟早面黄肌瘦,被吸干精血。”杜仲满意地收起瓶子。 “灾害过后这三尸虫也容易寄居于人体里,老夫最近正研究如何便捷地逼出虫子,往后再有天灾人祸也能少死些人,来,大小姐,诊脉。” 祝久儿伸出手,杜仲才刚按上去,就吃了一惊,目光扫过萧天洛的脸,咂舌:“可以。” 师父诚不欺他,这阴阳调和也是一剂猛药! “可以要孩子?”萧天洛一激灵,兴奋起来。 杜仲应了一声,从药箱里取了一个白瓷瓶:“秘药,一天服一丸即可,助孕。” 祝久儿的脸上滚烫,一双眼睛却亮晶晶,萧天洛嘴角勾起,杜仲急着走人,立马起身:“大小姐身子好得很,最近那针也别扎了。” “多谢杜大夫。”祝久儿一挥手,柳絮早拿了一锭银子过来。 杜仲看也不看地扔进药箱里,走了。 祝久儿把那瓶助孕的药丸收好,准备今天就一日一粒直到有孕为止,她都不多问杜仲,从小到大都是杜仲帮手,这孩子要是顺利怀上,杜仲又记一功。 萧天洛自然是高兴的,这时候也没忘记大齐三皇子的诡奇经历,要说这人还是有运道的。 有些人就像是打不死的小强。 元宸就是有外挂加持的那种,拼命逃进大楚保了命还被圣懿公主捡到,现在好了,矿图稳住了大楚皇帝,还误打误撞把身上的隐患解决。 圣懿公主哪里他的劫,分明是他的福气,嘿嘿,就是不知道这福气他享不享得了。 另一头,老侯爷夫妇立马接到这好消息,这喜事是一重接着一重,整个宣武侯府都喜气洋洋,而皇宫里皇帝朱允的心情就没那么好了。 大清早的朝会上,他就发了脾气,到现在不知情的官员们才知道围场上发生这骇人的事。 祭完天,老祖宗安慰完了,皇帝也该安慰自己,等到大理寺卿当堂宣布老虎和死士身上都有相同的南疆秘药后,紫宸殿里炸开了锅! 这是直指远在封地的秦王啊! 先帝都亡了,秦王是拉线献药的人,而南疆多年不出,这笔账找谁算? “召秦王返京,”高妄在百官阴晴不定的脸色里抛出一句话:“这是最快捷的法子。” 秦王拒绝返京,一直和皇帝较着劲,现在时局变化至此,他不回京洗白白,封地、封号别想要,这条命也难保住,看在是兄弟的份上,也能捞个圈禁,生不如死的那种。 “也好,”皇帝自然是愿意:“传召秦王返回都城!” 没人知晓贤相高妄的心落了地,幸好,不是五味子,马场那一出是他擅做主张,毕竟要骗过大齐人,就得先骗过自己人,对不对? 第268章 没法和古人扯x和y 朝堂之上沸沸扬扬和萧天洛无关,和安王达成一致后,立马就安排印刷乘法口诀表,那书坊接稿子也是要审的,还没见过这种奇怪的内容,但王爷威势一压,成了。 只是比起流传的话本子,这新奇玩意儿印了也是白印,安王倒是无所谓,反正是萧天洛自费,只图印刷成册,不图销路,他就是不懂了,这玩意真能赚到钱么? 萧天洛悠哉得很,从书坊出来就问道:“王爷可有营利不佳的铺子?” 这话问得安王眼角直抽抽,怎么能没有,要是没有能一口气遣散了七八位美人吗? “你又想干嘛?”安王有种不祥的预感,哭丧着脸道:“你可别整本王了,不瞒你说,府里穷得叮当响,连女人都养不起了,遣散吧还得给笔银子,不然本王的脸往哪里搁?” 萧天洛无言,不敢想这位王爷怎么想的,穷到养不起自己的女人,传出来不是让人笑掉大牙,愁人不愁人。 他吸了口气,道:“要是有现成的铺子可以直接利用,加快效率好早日赚银子。” 安王面色稍缓,正要说话,一道身影冲过来,一把抱住了安王的手臂:“王爷,妾身犯了什么错,王爷要将妾身赶出府,妾身只想继续服伺王爷……” 萧天洛一瞧,这女人三十来岁,正值丰韵成熟时,一边说话,颤颤巍巍的双峰直朝王爷身上蹭,安王屁股一抬,直接躲到萧天洛的背后:“放肆,休要过来!” 这女人泼辣至极,当下指着安王的鼻子骂道:“当初你带妾身入府,允了荣华富贵,这才半年有余,便要将姐妹们赶出门,王爷好生无情!” 萧天洛心里那个惊呀,安王这是辣手摧花了,他可记得小郡主生辰的时候府里那一片莺莺燕燕,安王竟然赶了一部分出府,为了开源节流也太拼了。 “这位大姐……不,姐姐,我也是有妇之夫,请手下留情,你和王爷的事情关上门来谈,当街拉扯不太好吧。”萧天洛的脑门都冒出汗来了,这个安王,往他后面躲什么躲! 这女人哽咽道:“王爷无情,太过无情,突然就将我们赶出府,我们习惯在府里侍奉他了,以后可怎么活呀,王爷,没想到你是一个狼心狗肺的负心人……” 不对劲,我们?萧天洛扫了一眼后方,拉着安王转身就跑,几乎在同时,一群女人从街边奔出来,朝着他们的方向娇喝道:“王爷!” 安王头皮发麻,搁以往听到她们撒娇那是自信心爆棚,温香软玉在怀实在是享受。 现在如同魔音绕耳,恨不得窜到天边,又暗道萧天洛精明,反应快,拉着他果然窜入小巷,熟练地绕了好几圈,愣是把那帮女人甩在身后,再也瞧不见。 安王哎呦直叹,心中其实有愧,拍着胸口道:“女人果然猛如虎,吓死本王了。” “王爷遣散侍妾通房了?”萧天洛哭笑不得。 安王使劲点头,现在是一点脾气也没有,叹道:“本王也没有法子,这帮女人太耗神子了,有子嗣的自然动不得,这帮进了府没有孩子的赶紧打发走,本王可没有让她们空手离开。” 这年头三妻四妾很正常,但养这么多要付出的成本也多。 “你晓得的,府里无状,乱得很,前有恶家仆,现在靠着王爷的那点年俸哪里够呀。” 这番话是大大的暗示,让萧天洛知道他有多急着赚银子,瞧见没有,女人都养不起了。 “那王妃、侧妃等人是写入皇家玉牒的,动不得,给本王生了孩子的也动不得,只有这帮入府一年左右的能处理掉,跟着伺候的丫鬟也不用了,一个人身上就能省下来多少?” 萧天洛心道的确是这个理,就和企业裁员一样,成本过高时就将无关紧要的人去除。 “他人看我左拥右抱好不快活,这得建立在富裕基础之上,没有银子,一切扯淡。” 安王突然笑道:“别看我总说宣武侯府清静,人丁太少,有时候也挺羡慕的,事少啊。” 那是您不知道要养的人超过您老眼睛看到的,萧天洛在心里补了一句,宣武侯府也还没有真正脱贫呢。 祝家拿他当自己人后才说明尴尬处境,这侯爵之位可以往下传给嫡长子。 嫡长子如果没有特别功勋,承袭前人爵位要降一级,只能称伯爵。 岳父和老侯爷一样有功勋,才能原级继承,他现在是生死不明,所以侯爵之位继续保留。 但要是确定死讯,侯府后继无男丁的情况下,这侯爵之位就难保喽,这也是为啥大小姐急着要找男人生孩子的原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儿子没本事,继承爵位就得降一级,我家大小姐是女儿身没法继承,不知道抓紧时间生个儿子能不能继承?”萧天洛问道。 安王愣了愣,可不是啊,要是这两人生不出儿子来,百年侯府就…… 要不说人和人就是靠比较的,他惨,宣武侯府更惨呀,本来被一群女人围追堵截的安王心里好受不少,一本正经地说道:“那你俩得先有儿。” 想到外传的大小姐身体状况,安王把萧天洛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拍他肩膀道:“辛苦。” 这要生儿子,其实根在男人身上,萧天洛没法和古人扯x和y,但在外界看来大小姐出生就是病秧子,想生孩子恐怕难,这看他的眼神就同情上了。 安王也是古人,不能免俗,萧天洛呵呵几声含糊过去,带着安王去了天香楼。 身为幕后老板,萧天洛还是讨了个包间,现在天香楼炙手可热,门口最醒目的地方挂上了皇帝的御赐牌匾,一下马车抬头就能望到。 以前还有不长眼的酒楼总想抄袭天香楼菜式,牌匾一上,都不敢明目张胆。 现在的客流量比刚推出麻辣系列时涨了三倍有余,每天的打烊时间不得不延迟,上楼时刚好和下楼的客人迎面对上,一个个纷纷作揖打招呼,全是安王的老熟人。 这更让萧天洛坚定安王适合公关运营,闲,人脉广,地位高。 黄归是皇帝重用臣子又如何,照样要被他压一头,儿子被抽得不成人样,照样得忍。 第269章 不该凑的热闹别凑 安王能来天香楼蹭饭也是相当开心的,萧天洛大手一挥,一声令下,天香楼的招牌、新菜优先上,谁让他现在是天香楼全体员工的神呢。 两人坐在这里继续刚才的话题,安王手上起码有三四间的铺子不像样,碍于面子没结业。 萧天洛这才道来:“要是有,咱们也省事再找新铺子,直接原地改造,侯府和安王府合伙鼓捣之前说过的买卖,各占一半股,至于支出也各占一半,完全对等。” “我出技术产品,王爷负责推广宣传,如何?” 安王觉得好,但又说道:“那岂不是杂货铺子?” “王爷说得妙,就是杂货铺子,季节性的产品就按季推出,有什么卖什么,现在全年能供应的就是植物油,王爷可去天香楼后厨瞧瞧,油正,健康,炒菜香得很。” 花生过季了就换别的能榨油的农作物,提前生产封存,能不断供应,比葡萄酒适宜。 安王听得兴奋啊,这杂货铺子的概念让他感觉很妙。 “行,那本王让管家整理一下,你看哪家的位置大小适合,咱们挑一家来改?” “一言为定,抽时间咱们也把契书签一下,白纸黑字双方都放心。” 关系再好也不如契书可靠,真扯皮的时候也不至于空口无凭,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安王就喜欢萧天洛这利索劲,回想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情形,他当时哪能想到那个小小的护卫有朝一日能和自己同席而坐? 两人就着细节又聊了一箩筐,酒菜上来,两人继续把酒言欢。 萧天洛想到世子爷,随口一问,安王喝了酒话也多:“外人都道本王风流,但其实本王心里有数,这嫡妻嫡子还得是首要,教养第一,本王嫡子可没养坏,只是……” 他压低声音:“为免皇兄多心,本王的嫡子显得平庸些才安全,哈哈。” “王爷英明。”萧天洛举杯道。 “嘿嘿,本王有自知之明,带兵是一把好手,但上面还有能人,不算拔尖,论治国,连高相都不如,如何能与皇兄争锋?本王可不像秦王,本事不大,野心不小,结果如何?” “本王和你说吧,秦王马上就要回都城,到时候你宣武侯府避让着点,别沾他的边。” “秦王他呀,不是个好货。” 萧天洛讶异:“先帝有七子……” “如今也只剩下陛下、本王、秦王还有端王、齐王,另外两位早没啦,除了本王,另外三位都去了封地。”安王得意洋洋道。 “秦王回都城是为了那南疆秘药的事吧。” “嗯,他冤不冤咱不知道,但这嫌疑是真的大啊,接下来又有好戏瞧喽,”安王严肃的看着萧天洛:“秦王以往就喜欢拉宣武侯府下水,所以我郑重警告你,当心点。” 萧天洛头皮都发麻,举杯道:“多谢王爷。” 安王提起皇家八卦就停不下来,好多事情没法和别人讲,那些人都还在朝堂任职,转个身就有可能传出去,但宣武侯府不一样,没人在朝堂任职,就成了他的树洞。 “最近宫里应该在拟旨了,几位适婚皇子的正妃、侧妃应该都定下来了,还好祝家精明,不然大小姐难逃这一劫,身子弱也挡不住那帮娘们的野心。” 萧天洛笑笑,这事他不好附和。 “这次围猎皇兄精明啊,只抬举老五,老五年纪小,几位哥哥都没把他放心上,要是抬举别人,事情可闹大了,你说对不对?” 想到五皇子的独特猎物,萧天洛心道会咬人的狗不叫,兔子尾巴摇不动但人家像狼啊。 “陛下正值壮年,的确不用急着立东宫,而且眼下几位皇子的母家都不赖,”萧天洛说道:“这些事离宣武侯府、安王府都远了。” 安王嘿嘿一笑,这小子聪明,不凑不该凑的热闹。 两人一边喝一边聊,萧天洛不费吹灰之力就掏出不少东西,送走安王后他心满意足地登上马车,林通看他神采飞扬,也高兴道:“大哥,还去看打板的木榻吗?” 萧天洛一摆手,马车直接进了木匠的工坊,看到样品,林通立马绕着上下床转了一圈。 “上下都可以睡人?” 萧天洛没应,直接脱了鞋子跳上去蹦了好几下,看得工匠直吞口水——幸好没塌。 “质量不错。”萧天洛手指一抹,很好,不刮手。 “批量生产吧。”萧天洛佩服大楚的工匠,不用一根钉子就能把家具造出来,结实又耐用,没有合成板,货真价实。 从工匠那里出来,萧天洛走路带风,突然一拍脑门,刚才差点忘记问安王那个太平,不,宁华公主的婚事怎么安排,安王世子要了皇帝一个承诺,这肯定是逃过一劫了。 说起这事,至今还没有弄清楚谁在皇宫暗算了他和宁华公主,还死个小太监断了线索。 祝久儿那边也没有闲着,和圣懿的闺蜜情从地下转到地上后,两人不遮不掩地开始交往。 今天她就应圣懿的约去游湖,一艘画舫专为她们服务,受邀的还有安乐小郡主,丞相千金高凝婉,以及那位任家小姐任长柔。 就冲着任家母女在猎围时的表现,圣懿公主就高看她一眼。 这个季节其实有些凉,但画舫里华丽无比,暖气腾腾,几人都脱了披风坐在暖炉边上。 高凝婉兴奋无比,和安乐郡主坐在一块像双胞胎,圣懿公主扫她俩一眼,唇角带笑。 萧天洛忙完赶去湖边,远远地看到就是这其乐融融的一幕,他双手一背,笑着看过去。 画舫就停靠在岸边,祝久儿扭头一看就瞧见那道伟健身影,圣懿公主顺着她的眼神一瞧,轻轻一笑:“时辰还早,这就迫不及待了?” 她话里有话,但只有任长柔和祝久儿听明白,两人双双红了脸,两个小不点一头雾水。 “和你们说说也无妨,我二人准备要孩子。”祝久儿放下手中的茶杯道。 高凝婉和安乐郡主同时一声惊呼,小郡主快人快语道:“久儿姐姐和萧公子生的孩子肯定好看,那,什么时候生?” 第270章 功德无量的算术 噗,圣懿想到这丫头明年才及笄,不晓得男人和女人怎么生孩子也正常,一时兴起道:“等你有了意中人,姐姐们再教你。” 高凝婉比安乐郡主大一岁,晓得的多些,因为口齿不伶俐不开口,小脸红扑扑的。 任长柔在边上笑着,她是订了亲的人,知道得也多,虽然也和圣懿一样没有实际经验。 萧天洛隔着距离也能感觉到画舫的氛围很祥和,双手背在身后,等着大小姐下来。 只是还没有等到祝久儿,一阵马蹄声响起,金吾卫正绕着河道巡逻,堂堂的中郎将大人亲自率队,百姓们争相让道。 萧天洛瞧见这一幕,站在岸边纹丝不动,程吾眼角挑起,似笑非笑:“萧公子,好巧。” “前来接我家大小姐返府,”萧天洛语气古井不波,咧嘴笑道:“程大人辛苦。” 辛苦这么大个官大晚上的还巡城,还特么刚好巡到画舫边上。 真是过河碰上摆渡的——巧到家了。 程武和萧天洛没什么话说,眼睛往画舫一瞥,祝久儿在众位姑娘的簇拥下走下来,眼睛里面是没有半分他的影子,明明晃晃的全是萧天洛。 “都说了不用来接。”祝久儿温温柔柔地说道:“有柳叶和柳絮在,哪有什么问题。” “那可不一定,连程大人夜间都还在巡城,可见最近不太平,对不对,程大人?” 萧天洛故意一点,祝久儿这才刚刚看到程武一样:“程大人这般尽忠职守实乃朝廷之幸。” 圣懿在后面看他们小两口一唱一和地恶心人,嘴角都翘起来。 程武脸上的兴味更浓,一双眼睛犀利地盯上祝久儿,这张脸不像往前那么苍白,多了不少血色,更好看了:“大小姐抬举程某了,多谢大小姐。” 和这人真没什么话可说,祝久儿也佩服他波澜不惊的态度,上次要探脉可见他对自己病弱的疑心极重,不达目的但也没消除疑惑,大小姐颌首:“大人慢走。” 要不是这么多人,萧天洛直接要香大小姐一口,对待不喜欢的人就得这么干脆利落。 程武反而笑开了:“大小姐慢走。” 这样一说,跟着程武的金吾卫们都觉得不对劲,他们大人和大小姐这么一来一去倒像在打情骂俏,这可是少见,但是,对方是成了婚的祝家大小姐,这就耐人寻味了。 萧天洛的脸色一沉,正要发作,程武突然面色一变,身下的马一声嘶吼,扬起了蹄子! 没等那帮金吾卫反应过来,程武的马已经失控地跑出去老远,他们一头雾水,赶紧扬起马鞭追赶,萧天洛都不明就里:“怎么回事?” 祝久儿一只手掩在身后,挑起唇来:“管他的,我们回府吧。” 圣懿气呼呼地走过来,没好气地说道:“这家伙是故意来膈应人的吧?好端端的心情被破坏了,行了,你俩就回去生孩子吧,不耽误你们。” 小郡主的眼睛亮晶晶,萧天洛心里直激灵,这丫头看着想要现场观摩他们生孩子一样。 萧天洛哈哈大笑,牵着祝久儿的手上马车,上车后才咬牙说道:“这个姓程的没安好心。” “我得尽快病愈才好。”祝久儿轻轻一笑:“才能彻底让他死心。” 大小姐心里门清就好,萧天洛轻哼一声:“这狗东西不长眼,谁的女人都敢打主意,大小姐要带眼识人——姓程的是个阴人。” “晓得啦。”祝久儿想到那失控的马,嘴角扬得老高:“你看他运气那么差,自己的马骑着还能发疯,再阴又有什么用。” 想揪住她的马脚让侯府落个欺君之罪,还是想拿捏她,姓程的都休想。 程武的马跑了一里多地才被勒住,他迅速地跳下马检查,属下跟过来道:“大人,这座驾怎么不听使唤,是不是病了?” “病?”程武猫腰去看,没找到任何不妥的地方,他心里也拿不准,难道真是巧合? 程武收拾好心情,说道:“陛下令我们加强城卫,把心思收拢好,若有纰漏,我也保不住你们,就算城中出乱子,也不能出在金吾卫头上。” “是,大人!” 程武重新跃上马,伸手抚着马背以示安抚。 围猎结束后皇帝两次遇刺的事情终于传开,闹着要立东宫的折子骤然消失。 一个个都聪明得不去触陛下的霉头。 这个夜晚结束后,萧天洛一番整理就开始忙活自己的事,首先是加快了岸南书院的教学,把因为去围猎耽误的课程补了回来,并且开始教乘法口诀。 岸南书院的学生接收阿拉伯数字就是开了眼了,等到知道这算术的妙处后,出门买东西都方便很多,再看商家算数的墨迹劲都不顺眼,就替萧天洛宣传了一下算术。 萧天洛除了给岸南书院的学子们教,还安排了内部课,府上负责采购的人,还有几家商号的掌柜、伙计都召来上课,让他们迅速学会算术,结账的时候能用上。 也就一周时间左右,简单的加减法都能用,客人们也好奇他们居然不用算盘就能知道收多少银子,找多少文钱,算得比别的酒楼都要快。 关于宣武侯府的护卫赘婿居然发明了一项算术的事慢慢传开。 安王一看这走向,立马敲打书坊加班加点把乘法口诀印出来,岸南书院的学子掌握了这项技能,平时在另外两家书院面前好像低人一等,现在好,扬眉吐气。 在外面遇到望月书院和白鹿书院的师生都难以自抑地要表现一番,就是那种低调展现。 成功后立刻抬腿就走,假装这项技能也没什么了不起。 谢兰亭更是喜不自禁,多次在诗社及各项交流活动中提及算术必定能让大楚百姓生活更便利,萧天洛功德无量,算术值得推广! 岸南书院的师生立下大功,各家商号也不遑多让,时间一长,客人们都知道只有宣武侯府的商号算账是最快的,掌柜、伙计都懂算术,还是他们姑爷亲自教的。 趁着这热度,印刷好的乘法口诀正式上市! 第271章 投胎是门技术活 那书坊的东家从未见过有人要印刷这么简单的书册的,因为是萧天洛自费,加上安王出面才不情不愿地安排,挤了别的话本子的印刷周期。 万没有想到的是萧天洛派人取走后直接在岸南书院发售,竟有其他书院的学子闻风而至,一抢而空,售出的价格也不便宜——五文! 大楚的五文钱代表什么呢?普通百姓可以拿去买到一斗米,一斗米是多少?十二斤半! 一方面是因为大楚米贱,比唐朝的一斗四文也就贵了一文,但也相当相当便宜了,所以一般百姓用五文买米可以,但拿去买薄薄的两张纸,离谱。 但偏偏有人买账呀,比如一直和岸南书院较劲的望月书院,白鹿书院的师生。 三家书院虽说并称民间三大书院,但一直以来另外两家都压岸南书院一头,论师资、论生源、论办学环境都是高高在上,这突然间让岸南书院出尽风头,他们不服。 所以首批买单的就是这帮师生,鲜少来这“乡下”书院的两大书院师生差点把岸南书院的门槛给踏平,这是院长谢兰亭万万不敢想的。 其实原因很简单——不服。 向来自认为占优势的两家书院师生觉得岸南书院都会的算术,他们居然不会,如何忍? 既然有计算口诀了,那就买来学学,反正不能让岸南书院出尽风头。 至于五文钱买两张薄薄的纸,对这些家境不错的师生来说不算事。 萧天洛自然是乐得如此,也早猜到同行相轻,这文人的自尊心上来了可比什么都厉害。 首批印刷的数量不多,瞬间被一扫而空,而且吧,萧天洛投桃报李,除了大小姐外,岸南书院的学子是他带的首批学生,也是自己的宣传大军,帮他们立立威又何妨? 送走一涌而来的“购买者”,谢兰亭还没有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五文分可买一斗米了……”一名岸南书院的学子轻声说道:“换作我是舍不得的。” 这话引来一片沉默,是啊,岸南书院的学子过半是借读之人,外地过来,等到乡试的时候再返回原籍考试,只为得到比老家更好的教学资源。 还有一半虽是本地生源,但均是普通人家出生,选择岸南的原因无非是性价比高。 投入低,产出高,但本质上还是矮另外两家书院一截。 萧天洛活了两辈子,对什么马太效应、阶级分化、教育分层清楚得很,但是说来说去还有个重要的原因——原生家庭,搁到古代就是他们总挂在嘴边上的出身。 他穿过来的家庭虽然穷,但好歹是良民吧,不是奴也不是贱,结果还是让人瞧不起。 要不后来还有句话叫投胎是门技术活。 岸南书院的学子差在哪里,也就是个出身了,五文钱对另外两家书院的学子来说不过是毛毛雨,可在他们眼中是能买上一斗米的存在,结果就拿来买了两张薄薄的纸。 萧天洛叹了口气,现在科举是他们最大的希望,岸南书院接下来就有一批学子上场。 “我早料到第一批买单的就是他们,所以才定了五文钱,”萧天洛轻轻一笑道:“不过他们买过去也没有用,诸位都是先学了阿拉伯数字和加减法才接触乘法。” “他们底子都没有,想直接跑、直接跳,怎么可能?” 刚才出声的学子本来沮丧得很,顿时讶异地抬起头:“所以?” “接下来还要求你们。”萧天洛笑开了花:“现在全都城会算术的除了我和大小姐,就是商号里的伙计、掌柜,我和大小姐立下了规矩——他们不可外传。” “可是人心易变,怎么保证他们不私自传授?”谢兰亭叹口气道:“萧公子怕是天真了。” 这样说萧天洛就摇头了:“要是普通伙计和掌柜不好说,但我们商号的人都是分红制,回报丰厚,要是因为这个影响了分红,他们肯定不乐意。” “就算外面的人收买也就是一次性赚一笔,但商号的分红可是长期的,他们也不蠢。” 谢兰亭忍不住想到四个字——多智近妖。 这位萧公子把人心看得透,又擅长裹挟之术,他无比庆幸自己当初邀请萧天洛。 岸南书院的学子只要想到那帮高高在上的人要回头求他们,心里头畅快了。 谢兰亭看他们眉飞色舞,尴尬笑道:“这帮孩子都有些气性,让萧公子见笑了。” “人活在世上要是总被人压一头,郁气不得出就不能痛快了,”萧天洛不以为然:“人要自立就要自信,管他出身是什么,人生际遇变幻多端,现在是现在,将来是将来。” 这话说到这帮学子心坎里去了,他又话锋一转道:“五文钱能租房子一个月吗?” 那帮学子刚浮现的笑容又僵了,哪能呀,都城的租房价格太贵,他们恨不得把一文钱掰成两半花,本地的学子还好,就是饱受路途遥远之苦,外来的学子只能租啊。 现在最便宜的是道观,一个月象征生地收十文钱,但离书院远,交通费用又是一笔。 而且那道观是什么环境,床铺都没有,一水的地铺! 普通人家空出一个院子出租的价格都不便宜,一个月七两起! 这些学子你一言、我一语说着租房的价格,萧天洛一算,这外地的学子过来借读成本真不便宜,而且春闱三年一次,成本要乘以三,对普通人家来说真的不得了。 “假如一个月五文钱就能住在附近,怎么样?” 这帮学子你看我,我看你,一个年长些的学子笑道:“萧公子说笑了,这附近的租金也不便宜,一个院子也要五两银子呢。” “诸位就等着吧,我这边还需要一些时间。”萧天洛说道:“到时候就五文钱一个位。” 这么一说,谢兰亭就想到萧天洛买下来的那套三进三出的院子,房间实在是不少,但怎么容纳岸南书院所有的学子呢? 萧天洛卖了个关子,他现在一想到那两家书院的学生要开始琢磨算术就心里美,这乘法口诀也尽快加印,而且口算术算的练习册也得跟上来。 他小时候没少被黄冈小状元口算速算折腾,现在也不能放过这帮学子,就是因为淋过雨,才要他们也淋淋啊。 第272章 免责协议 萧天洛今天是专门过来守着乘法口诀出售的,收的钱自然也是落入他的口袋,工坊那边收的是印刷费,书坊东家不看好这玩意能大卖,也不愿意代理出售,后面知道肠子都悔青了。 虽说一份才卖五文钱,但印刷的六百份全部一扫而空,但这些银子只够付活版费的。 现在的印刷不是打印那么简单,得先弄出活字版,书坊的老板当初不愿意接就是觉得这东西没人买,还得新弄版。 从书院出来,萧天洛和林通直接去了新买的宅子那里,里面重新清理过,上了新漆。 厨房已经由客来楼租用,现在正忙活着午膳,准备好了就直接小板车推着送去岸南书院。 大小姐坐在院子的椅子上,闭着眼睛,柳叶和柳絮坐在一边的石凳子上打盹。 午时的阳光正好,冲淡了不少寒气,阳光透过院落中的大树照在她身上,像加了滤镜。 萧天洛快步走过去,身影形成的影子罩在久儿脸上,她睁开眼:“你回来啦。” 懒洋洋,娇滴滴,萧天洛顿时想到两人的第一个晚上,嘴角的笑容放大了些:“一共六百份,全部清空了,让他们买回去自己琢磨吧。” 祝久儿顿时来了精神,从躺椅上坐起来,她现在觉得这套宅子买得不错,闹中取静。 她往边上挪了挪,椅子宽大,萧天洛扬扬眉毛,把她拦腰抱起来,自己坐下来再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祝久儿抿唇一笑,大大方方地说道:“我重吗?” 这对萧天洛来说一点也不难:“你?虚头巴脑的一点肉,我单手就能把你抱起来。” 不过这话有点夸张了,作为一个长年搞病秧子人设的大小姐,她身体的线条并不虚,萧天洛自己是训练有素的人,能看得出来大小姐是健康的肌肉线条,又不同于他的磅礴。 文弱书生来抱肯定觉得称手,对他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 祝久儿就没有说什么话,萧天洛抱着她说了说刚才的情况,祝久儿叹了口气:“不容易。” 她说的是那些外地过来借读的学子,她眉头皱起道:“上个月商号已经开始盈利,侯府的情况转好,如果接下来还能维持并有盈余,我也想赞助一二。” “可以弄成奖励模式,当月月评表现优异者,比如学业甲等可获得宣武侯府奖励的纸砚笔墨或油灯,怎么样?” 这是萧天洛根据企业和部队的奖励模式来的,直接给很难保证公平,而且会助长惰性。 人性这么复杂,就不要考验人性了。 赞助纸砚笔砚能理解,这油灯?大小姐不太明白。 “烧的都是动物油脂,不便宜。”萧天洛觉得得用植物油,要是普及的话成本更低。 林通这时候正在数这套院子的所有房间,量尺寸,柳叶和柳絮给他打下手。 “林通,姑爷这是要干嘛?”柳叶撞了下他的肩膀,说道:“给我们说说呗。” 林通顿时想起那些两层的榻,她们虽然是大小姐的贴身丫鬟,这事她们还真不知道。 这下子林通的优越感上来了,嘿了一声,道:“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嘿,给你三分颜色你还开上染坊了?”柳叶撞了他一肘子:“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和这母大虫是没什么话可说了,林通记下尺寸,嘿嘿笑,去找萧天洛回复,刚进院子就看到大哥抱着大小姐,他哪敢进,一转身就和柳叶撞了个满怀。 这一撞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他怀里跳了跳,怀里的人腾地后退好几步,面红耳赤。 林通后知后觉那是什么,喉咙发干,柳絮没察觉两人不对劲,余光看到里面的光景,给两人使个眼色,轻手轻脚地撤了。 有些东西俨然发生了变化,就发生在大小姐和姑爷之间,这是好事情。 柳絮巴不得他们夫妻恩爱,真正地身心融合,做真正的家人。 那头祝久儿听萧天洛解释了所有的计划,包括要把这套三进三出的院子改造成岸南学子外地学生的专用宿舍,每个月仅收五文钱,不过要签一项免责协议。 “前期就是完全不赚钱的买卖,总不能还要倒贴吧?免责就是在这里生老病死不关我们的事,要是出现意外事故,比如刑案、火灾等事与我们无关,免得惹上一身臊。” 萧天洛真是应了祝久儿对他的判断,心思远比平时的行事要细,把种种后果都考虑到了。 “原本不打算收得这么便宜,但为了制造声名就按这条路走。”萧天洛的眼神幽深:“这也是宣武侯府的善举,对不对,大小姐。” 祝久儿是早就习惯了,刚开始以为只是一介武夫,后来知道他点子多,也有太多不能仔细推敲的点,人生难得糊涂,他不讲,她就装着不明白,不追问。 “我们全家人的脑子加起来也没你一个人的大。”祝久儿不得不服气。 萧天洛心道自己可是活了两辈子的人,古人的智慧不容小觑,现代文明也有它的好处。 拿到宅子所有房间的数量和尺寸后,两人登上了回侯府的马车,这里离城区还远着呢,马车也得半个多时辰,这里距离出城的城门都不远了。 侯府的马车刚驶出去就遇到了盘查,林通看到那士兵,有些不解:“军爷,我们不出城也要被盘查吗?里面坐着的是宣武侯府的大小姐和姑爷。” 马车上侯府的家徽赫然在目,这名士兵面色一变,赔笑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不过是例行公事,最近城中不太平,上峰有令,我们不得不从。” “哦,原来如此,不碍事,不碍事。”林通压低了声音:“可是城中出了乱贼?” 那小兵往左右瞧瞧,也忍不八卦道:“听说是有死士出没,最近正要斩草除根,可苦了我们这些底下的人,最近无事还是不要出城。” “多谢军爷提醒。” 林通说完,一只纤白的手递上一两银子:“军爷拿去喝茶吧,是我们大小姐的谢意。” 小兵受宠若惊,收下银子之时又多说了一句:“其实这么戒严,还因为秦王要回来了。” 第273章 小舅舅揭皇榜 马车经过了检查继续行驶,车厢里的小两口对视一眼,都在心里想到皇帝对秦王居然提防以这个地步,萧天洛更在乎的是城中在查死士,还有,好像冤枉那位中郎将了。 城中的确在戒严,而且正清查死士,不太平是真的,程武亲自出马就有前因了,哎呀。 萧天洛一点歉意也没有,就算那厮是偶然间才到画舫附近,看到大小姐两眼直冒贼光是实打实的,就算是契约夫妻他也容不得,不要说现在两人情投意合,大小姐是他的人。 “死士居然如此猖獗,上回听说已经是五年前了……”祝久儿的脸上满是不解。 “五年前有什么大事?” “据说是大齐豢养的一帮死士潜入大楚刺杀大齐叛将乌元昌,可惜事未成就被悉数解决,如今乌元昌正为陛下效劳,说不上重用,但他的存在对大齐来说便是耻辱。” 阵前叛将,大齐恨不得将他诛之而后快! 萧天洛回想紫宸殿时,大齐使臣是不是自动忽略了乌元昌,还是乌元昌避嫌没有出现。 五年前后的目标截然不同,这次是冲着大楚的九五至尊来的,全城戒严无可避免,最近少出门就行,祝久儿懒洋洋地靠在车厢里:“我还懒得出门呢。” 这是装成惯性了,萧天洛挑挑眉,伸手扒开布帘,街上的人群倒没有少,只有巡城的金吾卫频次明显增多,还有各府的府兵交替出现。 等马车往最繁华的街道驶去,突然听到阵阵喧闹,萧天洛发现这条街刚好是小舅舅贺怀远所在医馆的位置,定睛一瞧,正是那间医馆门口在敲锣又打鼓! “停下。”萧天洛叫停马车,从马车上跳下去。 他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时,就听到那侍卫模样的人说道:“你就是揭了皇榜的大夫?” 擦,萧天洛腿一顿,穿来这么久,终于见识到揭皇榜! 祝久儿随后下马车,一眼看到贺怀远手里拿着的皇榜,她俏眉颦起,不等她叫一声小舅舅,那侍卫朗声说道:“陛下有令,揭皇榜者即刻入宫为贤妃娘娘医治!” “草民遵旨!” 贺怀远抬眉,萧天洛和祝久儿一前一后站在不远处,双目凝视过来,他掀唇一笑。 祝久儿没来得及和小舅舅说上只言片语,就目睹他被侍卫带上马车,朝皇宫而去。 原本的好心情在这一刻消失殆尽,上马车后,萧天洛心脏有点小加速,呆愣道:“咱俩小舅舅的医术如何,宫里的太医是死的?还治不了贤妃的病?” 要是平时,祝久儿肯定要娇嗔一声谁跟你咱俩,现在她没心情,小舅舅是铁了心要入宫! 小舅舅质疑皇帝,其次是安北侯府。 她心神不宁地转动着腕上的玉镯:“贤妃是四皇子之母,也是安北侯的亲妹妹,小舅舅在北边查探这么久不见我父亲、母亲的踪迹,只觉得皇帝的嫌疑最大,安北侯府是帮凶。” “病的是贤妃,太医院束手无策,小舅舅揭榜入宫,兴许这两方都能接触,这是入虎穴。” 祝久儿摇摇头,无奈地说道:“小舅舅太固执,祖父、祖母也劝不了他。” 大舅舅和贺家没血缘关系,只讲生存不讲亲缘,小舅舅则是太重亲缘,视长姐如母。 萧天洛看祝久儿忧心忡忡,如同遭受莫大的刺激,沉思后说道:“就当小舅舅也是咱们计划的一环,他要是能借医治贤妃打开局面也是件好事。” 祝久儿抿抿唇,掀开布帘看着皇宫方向,双手合十:“佛祖保佑。” 贺怀远神色从容,跟着侍卫历了一关又一关,双脚才踏进皇宫地界。 后宫外男慎入,除去皇帝、皇子及没有胯下二两肉的太监,最常出入的只有太医,贺怀远身为民间大夫,一入后宫就引来骚动,各方消息传动。 皇帝为贤妃头风症不能好转张贴皇榜,本来就引得后宫诸人不满,不到一日就有人揭榜,顶着项上人头入宫,不知道这大夫是哪来的胆子。 贺怀远背着药箱,从容不迫地踏入宫殿中,听领头的太监与这宫中的大宫女交谈。 “大夫,请跟奴婢来。” “辛苦姑娘。” 贺怀远不卑不亢跟着这名宫女走入内殿,却不是寝殿,里面是间佛堂,只见一名宫装女子跪在佛像前叩首上香,形容虔诚。 “娘娘,揭皇榜的民间大夫来了。”宫女等贤妃上完香才上前禀告。 贤妃转过身,目光在低头的贺怀远头顶打了个转,就听到他温和的声音道:“草民贺怀远,见过娘娘。” “你姓贺?”贤妃的语气里有一丝波澜:“可是杏林世家之贺?” “正是。” 贤妃语气微顿,默默地往主殿去,一边走一边道:“陛下太过紧张,本宫不过是头风症,太医院这么多人都无计可施,何必劳师动众惊扰民间。” 贺怀远默默地跟在后面,到了正殿中,贤妃入座主位,坦然道:“本宫记得少年时的你。” “是因为家姐的缘故吧,家姐失踪后草民一直在北方游历,一无所获又重回都城。” 贤妃抬眼看着恭敬的青年,一时间没法将眼前俊秀的青年和当年的稚童联系在一起。 “原来如此,那就请替本宫诊治吧。” 贺怀远放下药箱,立马就有宫女送水过来让他净手,他见怪不怪,平静地洗完手,擦干净后,又坚持等到手上没有一点水渍这才上前把脉,不过,他脸色有些变化:“头风吗?” 一边的宫女脱口而出:“难道不是头风?娘娘时常头痛欲裂,每次发作就缠绵难愈。” 贤妃面露不悦,那位宫女后退一步,不敢作声。 贺怀远询问道:“敢问娘娘每次头痛是从何而起,后续症状如何?” “每次都是从双太阳穴部位开始,胀痛为主,持续的时间不长,但发作却频繁,太医院用了汤药、针灸等方法都不管用。”贤妃迟疑道:“或许,不是头风症?” 贺怀远眉眼微垂,有一瞬间贤妃从他这个姿态上看到了宣武侯夫人的影子,弟弟肖姐啊。 第274章 陛下有明君之志 “娘娘可有其它症状,比如失眠、焦虑,或有恶心、心悸等症状?”贺怀远说道:“许多病症的症状相似,还请娘娘说得细些。” “发作时的确会有恶心,只是症状较轻,每次发作就是数天,因为头痛自然是睡不好觉。” 贺怀远说声“得罪”就在宫殿里转了一圈,突然看向其中一扇窗户,几乎在同时,刚才说话的宫女站在那窗前,神色不悦:“这位大夫不是入宫看诊,怎么说不出所以然?” “你可知道是陛下替我们娘娘在民间悬赏,你若是招摇撞骗之徒,必定死路一条!” 贺怀远只是轻飘飘地看她一眼,一言不发地转身看着不远处的书桌:“娘娘在此看书?” “这边阳光正好,本宫就在此处饮茶看书,还是秀珠发现的好地方。” 贺怀远倒是轻笑道:“娘娘是头风症不假,宫中太医院藏龙卧虎,不可能小小头风症都无计可施,别的不说,天麻钩藤丸便是良药,娘娘可用过?” “用过的,李太医也说此药对头风最有效,清热安神,平肝熄风,头痛、眩晕、不寐均可治。”贤妃反问道:“这药不差,为何本宫头风症频频发作?” 贺怀远走到那张书桌前,谩声说道:“草民大胆,借娘娘笔墨纸砚一用。” 刚才的宫女欲要过来,他一抬头,那眼神令人心悸,宫女不自觉地后退,不敢近身。 贺怀远迅速磨墨,以笔沾墨,等到落墨后直接呈给贤妃。 贤妃看毕,神情半分没变,只是笑道:“宫中太医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原来如此。” “娘娘继续用太医院的方子就可以。”贺怀远拱手说道:“不知草民可让娘娘满意?” 贤妃大手一挥:“来呀,派人去给陛下传话,多谢陛下为本宫放皇榜,顽疾有解。” 她又叫来刚才的那名宫女,附耳交代几句。 贺怀远始终从容,说不上恭敬,领他进来的太监瞧见他这模样,觉得这位也是奇了,能来宫里一趟,是多少民间大夫梦寐以求的,这位就没当回事。 不过这太监也觉得这位大夫比太医院的太医们还要俊朗,又年轻,之后前途不可限量。 宫女前脚出门,后脚贤妃就将方才的纸撕碎,眉眼里多了一分不悦,多谢贺大夫提醒。” “家姐曾经说过医者仁心,先救人,后论事。” 贤妃知道他意有所指,摇摇头,微笑着看向他:“她一如既往,又何尝不知本宫和姚家也是如此,她担忧的不会发生,而当今陛下有明君之志。” 贺怀远记下这话,贤妃下了赏赐,太监就领着贺怀远离开。 送走这位民间大夫后,这太监掉头就去了皇帝处,将两人对话只字不漏地转达给皇帝。 朱允放下手里的笔:“有明君之志?” 丁公公站在边上低着头,贤妃的话是夸陛下么,听着怎么有些怪怪的?不过看皇帝嘴角绽开,可见还是受用的。 底下的太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奴婢就是觉得怪,那贺大夫让娘娘继续服用太医院开的药,但娘娘似乎掌握了其中窍门。” 贺怀远进了一趟宫,回到医馆为他安排的住处时,不出意外地看到那道纤细的身影站在院子里,身边则多了一道高大的身影,正为她系着披风。 萧天洛率先发现贺怀远,胳膊肘拐了下大小姐,祝久儿呆呆愣愣,眼神委屈,不发一言。 萧天洛看祝久儿在生闷气,自己先上前:“舅舅可还顺利?” “丫头还在生气?”贺怀远说道:“宫里是龙潭虎穴也得闯一闯,这是迟早的事情。” 真要那样,也有比他更合适的人,身为侯府姻亲,置身事外最合适,祝久儿心里这么想,没有吭声,说来说去小舅舅也是为了母亲和她,她哪会不识好歹。 “就没回府,一直在这里等着,晚膳就啃了半个胡饼。” 萧天洛可不是瞎编,看大小姐对贺怀远牵肠挂肚到吃饭都没有胃口,他都心里泛酸。 贺怀远心里微酸,这个丫头是他看着长大的,从出生就不得不装病,一晃十几年过去,她还得维持病秧子的模样,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吃了不少苦头。 她看着千娇万宠,实则为家族所累。 “萧天洛。”贺怀远放下药箱,郑重道:“在你岳父、岳母出征前我曾经问过他们一句话——值得吗?为了保家卫国,为了打消权谋裹挟,让女儿受这么多苦,值得吗?” 萧天洛不语,贺怀远也没有继续说。 祝久儿起身,气呼呼地冲过来,阴阳怪气地说道:“舅舅好大的胆色哦,能揭皇榜欸。” 贺怀远假装没有听到她的讽刺,嗯了一声:“进宫看了看宫里的风景,果然不同凡响,侍候在宫里娘娘身边的人都长得周正,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听说以往揭皇榜却没有成功完成任务的人都死得可惨了,”祝久儿的声音低下来:“宫中太医都没有办法,你怎么敢,万一……” “是贤妃,不会有事。”贺怀远说道:“她有头风症,但绵延不愈,太医开的方子没有问题,好不了另有原因。” “为什么??”祝久儿好奇道。 “害她不得安宁的不是病,是人。” 萧天洛暗想还是小舅舅厉害,这一开口就把大小姐的注意力转移。 看小两口的神情,贺怀远笑了:“头风发作有许多原因,大夫一般会想到辛劳、紧张等等,却忽略还有外在的影响——环境。” “何意?” “强光、噪声等等都可诱发头风,贤妃娘娘有看书习字的习惯,书桌摆放的位置恰好对着午时阳光最烈的那扇窗户,那扇窗户被人做过手脚,透光性强。” “在我关注那窗时有宫女现身阻拦,神情紧张,这是贤妃身边出了叛主之人,只要她日后避开忌讳,再处置了身边叛仆,好好用药就能痊愈。” 贺怀远说道:“贤妃给了赏,真金白银,这趟不亏,不过,她说皇帝有明君之志。” 第275章 侯府赘婿太敢讲了! 什么是明君,后人曾说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民齿有格者该为明君,也就是说德行要好,能推行仁政,治理好国家。 皇帝朱允算吗? 萧天洛穿过来二十年,百姓勉强算是安居乐业吧,毕竟有些问题几千年都解决不了,比如贫富差距,所有人平等地坐在一起吃大锅饭已经有前辈证实不可能实现。 虎狼环伺的大楚虽然不敌从前,如同后来的国际形势一样,没有国家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哪怕华夏也有过屈辱史,朱允在守祖宗基业,也在试图成为中兴之王。 先开国,后守业,再兴起。 萧天洛品着贤妃这句话,嘴角勾起:“她这是知道咱们的疑虑,替皇帝洗白?” “贤妃入宫多年,其命运与安北侯府息息相关,扼其喉咙者却是皇帝,她说皇帝是明君,明君不会坑害自己的得力将士,是结论,却没有举证。” 萧天洛的话说到点子上,舅甥俩一起点头。 “这位娘娘是四皇子生母,安北侯府出身,现在两府关系转淡众所周知。”萧天洛讲这番话的时候一脸无奈:“修复两府关系,对四皇子至关重要。” 想到自己在宫里的遭遇,萧天洛的头摇得像拨浪鼓:“宫里就没有省油的灯!” 贤妃的言行还是在贺怀远心上留下些痕迹,他不动声色道:“今时不同往昔,久儿成婚,心头大患移除,与皇家相处也能自得几分,若我能为皇宫所用,也是一件好事。” 祝久儿心内不赞同,但这张弓已经挽开,她又能怎么样? “久儿,贤妃当年入宫本就是为了让皇帝吃颗定心丸,也是为帮皇帝制衡皇后,只是后来杀出一位丽贵妃,出其不意成为皇后的最强对手,贤妃倒成了淡然处之的那一位。” 都说贤妃爱好礼佛,几乎每日都要为大楚死去的将士奉香念经。 “陛下围猎时皇后与丽贵妃、贤妃都为膝下皇子挑选正妃及侧妃,接下来时局必定会发生变化,东宫之争更为炙热,而从围猎的情况来看,陛下暂时只想端平这碗水。” “除了年纪最小的五皇子额外出彩,剩下四位都没有存在感,而五皇子上有嫡亲兄长,自己年纪太小羽翼不丰,剩下四个,皇帝的态度清清淡淡,一视同仁。” 萧天洛说到这里,看贺怀远听得津津有味,继续道:“这些皇子母族都兴盛,定下哪一位都有可能使得内乱加剧,世家大族裹挟皇权早有前例,皇帝他自然想防。” “不定东宫让这些大族互相内耗,不至于大乱却能减弱其势力,这是皇帝的一步棋。” “宣武侯府和安北侯府此前关系太近,安北侯府有红羽军,宣武侯府握有赤炼军,大小姐和四皇子又有青梅竹马的名义,这一下子四皇子如日中天,局面无法平衡。” “这是祖父和舅舅怀疑皇帝故意弄权,甚至顺水推舟让赤炼军折损,两府关系恶化的重要原因,但是……”萧天洛摇摇头道:“皇帝虽有嫌疑,一无实证,二来,他真不会算账?” “此话怎讲?” “大齐黑虎军,倭国水师都是大楚的心头大患,骑军方面能与黑虎军一敌者唯有赤炼军,皇帝若对赤炼军下手,岂不是自折羽翼,于他于大楚有什么好处?” “所以皇帝陛下虽有嫌疑,但动机不足,何况当时是战时,就不怕动了赤炼军,给黑虎军可乘之机,趁机攻入大楚境内?皇帝真有这么拎不清吗?” “先开国,后守业,再兴起,若陛下想成为明君,守业不可丢,欸,不应该啊不应该。” “安北侯府如何我不知道,但宣武侯府只想守己任,唯一的不妥只有和安北侯府近了些,很有可能成为四皇子的助力,万一大小姐再嫁给四皇子,这不是提前尘埃落定?” 祝久儿本来听得入神,到这里就掐他一把:“你说我嫁谁?” “欸,疼,这不是假设嘛,就是说说嘛,这君疑臣疑的,最好的方法是尽速水落石出。” “我只是说明所有情况,分析合理与不合理之处,怎么就掐上了呢。” 贺怀远听得心中发麻,原本如山一样的怀疑此时微微摇晃,也就在此时,萧天洛突然打个手势,脸色也凝重起来:“外面的人走了。” “你说什么?” “舅舅回来时身后多了尾巴。”萧天洛双手背在身后,虽然只是极细微的动静,还是被他捕捉到了,贺怀远和宣武侯府有关系,这趟进宫还是引起了皇帝留意。 幸亏来的人欺负他们文的文,弱的弱,还有一个是个护卫,偷听都没带收敛的。 贺怀远听得冷汗不止,他还是低估了皇宫,再想想萧天洛刚才的分析,难道是故意说给皇帝听的,这小子真是狡猾得成精了。 一炷香后,三人的对话就完完整整地进入皇帝朱允的耳中:“先开国,后守业,再兴起?这小子倒有些意思,宣武侯府要是对朕没有半分怀疑倒不对劲。” 丁公公站在边上,刚才的话听得完完整整,后背心里都是汗,这位侯府赘婿太敢讲了! 底下那暗卫埋着头,一直没有抬起来过。 皇帝突然感慨道:“满堂文武竟只有屈指可数之人能懂朕的心思,大半多臣子竟还不如一个护卫出身的白身,荒唐,荒唐!” “陛下息怒。”丁公公小心翼翼地说道:“宣武侯夫妇之事出得蹊跷,外界多有质疑,但陛下身正不怕影子斜,由得他们瞎想去,依奴婢看呀,侯府有明白人。” “哼,”朱允眉头皱起:“你以为那贺家小儿为何要揭皇榜,只怕不止他,就连老侯爷都对朕有五分疑虑,罢了,朕这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皇帝没说的是萧天洛的确猜中了一些,比如安北侯府和宣武侯府交情太深,祝久儿和老四从小熟识,这都让他心有忌惮,老四母家太过盛大,如何平衡? “一个小小的护卫竟有如此犀利的洞察之力,朕倒是想到高相曾说过赘婿不允许进入仕途不合理,这么一看,萧天洛,着实可惜了。” 第276章 你胆子横得很啊 宫里的议论自不用说,贺怀远首次出师就领教了皇权的可怕之处,心有余悸地送走萧天洛和祝久儿,看着马车驶离,他长长地吐了口气。 祝久儿原本就气闷,坐在马车上还生气地用脚一下又一下地踢小桌案,看得萧天洛哭笑不得,依他说,贺怀远也是个心急的,术业有专攻,当大夫的治病救人就行,别玩复杂的。 “其实不用生气,让小舅舅走这一趟就知道深浅,光劝有什么用,不过没想到啊,咱们舅舅长得儒俊秀,骨子里这么倔强。” “随了我的外祖父。”祝久儿无奈地叹气道:“倔驴。” 萧天洛咧嘴笑笑,倔这个毛病得现实来收拾。 当初自己也是个新兵倔驴,结果被收拾得满地找牙,还得乖乖地自省,最终晓得倔不是唯一的处世方法,贺怀远这么赤忱的人更不容易屈服,不长点教训怎么能行。 祝久儿撇撇嘴,“恐怕他从进宫到出宫都被人盯着,自己还一点感觉都没有,还有你。” “我怎么了?”萧天洛正抚着大小姐的背,突然挨熊有点懵:“我不是挺老实?” 这女人的脾气真是个谜,说变就变,动不动还搞连带责任。 “明知道外面有人偷听,你怎么敢说那些话?”祝久儿说道:“你就不怕被拎走治罪?” 萧天洛凝神听完,笑笑着说道:“皇帝又不是傻子,能不知道侯府怀疑他,怀疑安北侯府,但他是皇帝也是吃五谷杂粮的人,是人就想得到共鸣。” “他为什么放任咱们猜来猜去,无非是有好处,你看,现在两府不怎么往来了吧,你和四皇子的事没人提起来了吧?这会儿有个人洞察了他的难处,看到他的谋略,如何?” 祝久儿听得冷汗不止,他这是在算计皇帝的心思,却忽略了其中的危险,那是君王! “所以你的话几分真几分假?”祝久儿的小脸煞白。 萧天洛凝神沉思,良久后说道:“差不多全是真心话了。” 祝久儿倒抽了口气,这些话肯定会如实搬到皇帝面前,至于皇帝怎么想,天晓得。 马车里一片静寂,祝久儿欲哭无泪,苍天呐,一个固执的舅舅,一个行事没有章法可言的夫君,她的命怎么这么苦,比黄连还要苦。 她正愁闷,萧天洛嘻嘻一笑,把搂进怀里,安慰道:“乱拳打死老师傅,明天皇帝不发落我和舅舅,就万事大吉,这一关就过去了,也让舅舅清醒清醒。” 祝久儿在他怀里埋下头,两人静寂下来,外面的街道尤其寂静,只有车轮行进的声音。 赶车的林通汗毛竖起,这个点外面的摊贩都少了,这两年没有宵禁,夜市重新复起,一到晚上就有大大小小的摊贩出街,处处都见烟火气。 今天这个点,这条街道上居然就他们一辆马车,左右两边的临街商铺都紧闭大门。 林通的声音有些抖:“大小姐,姑爷,外面好安静。” 萧天洛坐直了身子,祝久儿一下子从刚才的情绪里抽离,撩开布帘后眉头皱起:“城中警戒到了这个地步吗?这才哪个时辰,平时这个点街上满满的人。” 话音刚落,远处就有一队金吾卫闪现,萧天洛正道冤家路窄,近了一看,程武并没有在。 “请问哪家府上?”带队的金吾卫厉声问道。 萧天洛应声道:“宣武侯府。” “原来是侯爷府上,还请尽速回府,最近都城不太平,今夜有人行刺朝廷命官,是以早早封城锁街,”这人说话还算客气:“告辞。” 今天一下子听到这么些消息,林通赶紧甩起马鞭,尽速冲回侯府,刚一进门就看到两位老人家在门前徘徊,两人还没下马车,老侯爷就冲过来了:“我的个乖乖,可算回来了。” 侯老夫人更是直接登上马车,看到两人完好,这才骂道:“混账,往后不许这么晚。” “真出事了?”萧天洛觉得今天过得也太热闹,要不是等小舅舅出宫,也不至于破天荒地这么晚归府:“街上看着就不对劲,咱们府后门卖馄饨的老夫妻都没有出摊。” 老侯爷往远处一张望,先摆手让进门再说,府门紧闭,陆老六亲自带队巡逻,神色紧张。 这府门一关就是进了安全地带,老侯爷双手背在身后:“方长府衙来人说了,乌大人遇刺,现在是生是死还不知道,你们说这是什么事呀,前脚陛下遇刺,这乌元昌又出事。” 萧天洛听着这个名字耳熟,一激灵道:“这乌元昌是不是大齐叛将,五年前被刺杀过?” 也是巧了,祝久儿前脚和他说起这事,后脚就听到这位乌大人的噩耗,整得萧天洛毛骨悚然:“难道又是大齐搞事情?” “未必。”老侯爷双手背着:“可惜老夫不能上朝,不然可以见识见识明日的热闹。” 侯老夫人眼尖,瞧见祝久儿神色不对,关切道:“这么晚回来,可是书院那边不顺?” 萧天洛摇头:“非也,是小舅舅他揭了皇榜,临时入宫,我们不放心就守到他出宫为止,好在他揭露了贤妃久病不愈的秘密,拿了赏赐如常出宫,就是……” 看他吞吞吐吐,老侯爷厉声喝道:“你小子少卖关子,有什么说什么,麻溜的!” 萧天洛把自己故意给皇帝传话的事一讲,老侯爷一咬牙,横竖这是真孙女婿,一脚就踹到萧天洛的屁股蛋上:“你胆子横得很啊,你小子,你小子真是,想吓死谁?!” 祝久儿一瞥就发现祖父嘴角是翘起来的,假生气罢了,萧天洛捂着屁股跳到一边,扭头嬉嘻哈哈地说道:“这不是也好试探下皇帝嘛,顺便呈明下咱们侯府的态度。” “咱们没证据,也拿皇帝无可奈何,总不能一直干耗着,明天要是没麻烦上门,说明咱们的陛下可能是清白的,对不对,祖父。” 老侯爷都要去取鞭子的地步,听到这话直接乐了:“老夫一直想质问陛下,结果人老胆怂,一直不敢,上次借大皇子的事进宫表忠心就算勇猛了,你这次竟直接捅到皇帝耳朵里?” 第277章 海上的无冕之王 萧天洛不急不缓地说道:“小舅舅激进得都去揭皇榜了,把久儿担心得直掉眼泪,再不稳稳局面,不等找到岳父、岳母,咱们全家上下的脑袋先落地。” 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老侯爷摆摆手,先把人带回自己的院子,问清楚情况再说。 得知贺怀远进宫是为贤妃治病,这病还不是那么简单,老侯爷咂了咂嘴:“这帮宫里的娘们也是不省心的,一天天整个没完没了。” 这话萧天洛举双手双脚赞同,他进宫三次,就有两次出幺蛾子,还全是下九流手段。 只有那一次,是老侯爷带他直奔御书房,又是临时起意,没让人家有出手的机会。 “这事贤妃娘娘肯定能搞定,不过这算不算是两府关系的缓和,皇帝能愿意吗?”侯老夫人一出声,大家都不作声了,是啊,皇帝不愿意两府走近,这件事情没有疑虑。 “这个怀远啊,医术高超,可惜这一根筋的毛病真随了亲家,抛开贺家老大不说,他可是贺家的一根独苗,万万不能因为我们的事被连累性命。” 老侯爷这时候才说道:“明个皇帝没动静,那就算天洛的话说到他心坎里去了,不然……” 萧天洛眼珠一轩,脸上现出一丝一丝狡黠,倒是一点也不担心:“贤妃娘娘不是说了嘛,陛下有明君之志,两人一起这么多年,还是能看清几分的吧?” 提到贤妃,侯老夫人有些感慨:“当年要不是怕皇帝忌惮安北侯府,也不会让她入宫。” 那也是名动都城的世家千金,搁到谁家都能做个正妻,皇帝的妃子听着好听,还是四妃之一,但妾就是妾,见到皇后和贵妃还得给她们低头行礼。 “哎呀,皇帝晓得咱们怀疑他了……”老侯爷满脑子都是这门官司。 侯老夫人嗤之以鼻:“皇帝早就知道咱们可能会怀疑他,其实何止咱家呀,外人看来陛下也是有嫌疑的,可他是九五至尊,总不会有人凑到他跟前问是不是他干的。” 这件事情得等到明天才知道皇帝震不震怒,但贺怀远肯定是吓到了,但这是桩好事。 老侯爷都劝不住他,现在好了,肯定得消停了吧? 胆子猴得不行,敢去揭皇榜,那揭皇榜就是富贵险中求,只看成了的那真是风光无限,没成的呢,还有在宫里直接掉脑袋的呢。 这人啊总是只看人家最好的一面,好像别人的荣华富贵都是捡来的一样,就算是二代、三代,那享的也是祖上的打拼。 老侯爷寻思了一番,觉得算是破罐子破摔了吧,心里头其实佩服萧天洛这种胆色,自己还是老了,失了锐气:“欸,你小子真是乱拳啊。” “其实也是听小舅舅说了贤妃娘娘对陛下的评价才敢这么说,算是相信娘娘的判断。” 这个话题到此结束。 “今天城中戒严,说是城中有死士,后脚又有那位乌大人遇刺的事,这要说不是大齐干的都难,听说那位宁华公主第一时间入宫,要替大齐摆脱嫌疑。” 老侯爷说道:“五年前的确是大齐死士要杀乌元昌,但这次未必。” “大齐还真是冤枉的?”萧天洛挑了挑眉。 “这乌元昌投奔大楚后,陛下也发愁如何用他,最后让他去东海六镇做了个总兵,主要负责海上剿匪,这东海边上有六个重镇,皆是靠着港口的大镇,镇中百姓靠海为生。” “海匪长年累月海上作恶,配有大船重甲,弓箭手堪比军士,成祸多年,从前的总兵拿不下海匪的有,被收买的也有,砍了几个,撤了几个,陛下一想,把乌元昌派去了。” “这个乌元昌是带骑兵的好手,海边哪是他拿手的领域,但这人是个狠角色,知道自己背弃了大齐回不去,皇帝也不可能放心他带陆兵,最好的结果是给个闲差。” “但皇帝用人有奇招,让他去海上剿匪,六镇总兵说起来也是威风赫赫,但活棘手。” “不过没有珠玉在前,历任总兵都是兴冲冲地去,下场却……乌元昌抓住了时机,一个刚开始连坐船都会晕的总兵,到头来把海匪杀得七零八落,在海上树立威风。” 听到这,萧天洛觉得这人的经历要是写成话本子就是妥妥的男主。 一个叛臣投奔新主,本应该沦为被人唾弃之人,偏偏靠着本事在不擅长的领域大杀四方。 不仅重铸声名,还赢得六镇百姓拥戴,成为海上的无冕之王,这剧本,绝了。 萧天洛听完反应极快:“那这人遇刺怎么会在都城,这是最近返回都城述职,对方显然知道他的行踪,这才在都城下手。” “你小子脑子不笨,乌元昌最近的确返京述职,这也是巧,避开了大齐使臣来的时间。” 萧天洛抬起眼皮:“不是大齐,那就是海匪,或是海匪背后的……倭国。” 砰,老侯爷手中的杯子摔下来,他如同见鬼似地盯着萧天洛:“你怎么知道?” “民间早有流传,东海海匪里混有倭国的船只,他们伪装成大楚海匪为非作歹,为混淆视听,他们学习大楚的口音,穿衣饮食都随大楚,极难分辨。” “不过假的就是假的,咱们大楚人的根长出来的苗就是那个样,他们学不来。” “以往总兵无本事,现在来了一个乌元昌搅了他们的好事,他们岂能放过乌元昌,寻常海匪哪敢进京谋害朝廷命官,这件事情要是大齐有嫌疑,倭国更撇不开。” “说不定皇帝之前在围场遇刺也是他们的手笔,”萧天洛咧开了嘴:“不过那秘药经手的人不多,这也牵累到秦王,秦王也要回来了。” 最近的事情像一团乱麻,件件桩桩看似无关,又总觉得涉及多方,那秘药说是牵连到闭国多年的南疆,是陈年旧药还是最近流传出来的,谁知道? 老侯爷自打儿子失踪后就觉得说话都没劲,现在好,来了一个萧天洛! 明明这小子也不在朝堂中,就凭着民间的一些传言就能说得头头是道,让他也有额外的感受,他抚着茶杯道:“乱吧,乱皇帝就没空理咱们侯府了。” 萧天洛神情微滞,咬咬牙道:“但孙婿在宫里也是险些吃亏的。” 第278章 见叛臣 萧天洛和宁华公主被人关到一处宫殿还燃了情香,这件事情也只有祝久儿晓得,但也就这件事情一直没有水落石出,算是吃了个哑巴亏。 虽说没有中招,但这件事情就是横在心里的刺,不拔除就难受。 萧天洛一个眼色,祝久儿猜到他自己不好开口,自己便把这件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包括萧天洛是怎么脱险的,还有宁华公主后来找上萧天洛的事,没有一处遗漏。 老两口还是老思想,这年头名节太重,这一招下流得很,老侯爷一口气差点没憋住。 “这是哪个混账东西,居然想出这么下三滥的主意,这何止是要坑害宁华公主,更是要坑害咱们侯府,让咱们不得安宁!”老侯爷嗖地站起来,直转圈圈。 “涉事的小太监死在枯井里,本身也没有主子。”祝久儿谩声说道:“圣懿查过了。” 线索就这么断了,最有嫌疑的皇后反倒是清白的,去请宁华公主的女官的确是她的人。 但那是属于正常的礼仪,一国之母请邻国公主赴宴,包括安排沐浴更衣都在职责范围内。 再就是要宫宴是她一手操办,要是出事她自己也跑不脱,不至于蠢到自个砸自个的脚。 老侯爷实在气不过,骂道:“这后宫乌烟瘴气!” 小两口赶紧安慰,看着时间不早,先告别回自己的院子,这会儿祝久儿的上下眼皮都在打架,柳叶和柳叶赶紧去备热水,洗漱过后,祝久儿一躺下就睡着了。 萧天洛也不是铁打的,晚一步出来,扫一眼大小姐的睡颜,长腿一撩摆上榻,一侧身就把媳妇搂进怀里,这天气两个人搂着睡刚刚好。 前一天过得鸡飞狗跳, 这一夜看似睡得安稳,但早晨睁开眼,两人都觉得晕眩。 怎么说呢,就像是缺觉缺的,太阳穴胀胀的,脑袋发沉。 而这时候的紫宸殿里正是热闹非凡,后宫的消息其实很容易传到前朝,比如贤妃娘娘处置了宫里的一个宫女,比如杏林贺家的小儿子入宫为贤妃看诊。 又比如,皇后突然下令禁了丽贵妃的足,整整三个月。 后宫乱打前朝也没有多说,如今乌元昌带伤跪在紫宸殿里,正叩首请求皇帝为他做主。 乌元昌回京述职却遭刺杀,命保住了但险些被刺中肺,太医说就差半个手指头就得玩完。 皇帝自然是要安抚的,乌元昌是意外之喜,本来只想当个扫大齐颜面的吉祥物,但派到东海六镇后却成了海上奇兵。 想当初海上悍匪如星火野草,年年岁岁除之不尽,如今却不成气候,不论民商的船只出海都有水师保驾护航,安心得很。 更不用说乌元昌知道皇帝心思,对混迹于海匪之中的倭国痛下杀手,每次一个活口不留! 乌元昌是来诉苦的,领了赏赐就离开皇宫,返回自己在都城的府邸继续养伤,他前脚刚进府门,后脚管家就面色复杂地告诉他:“大人,宁华公主来访。” 宁华公主,乌元昌离开大齐五年,对这个名号并不熟悉,管家才补一句:“大齐公主。” 乌元昌轻哼一声,大齐和大楚打了这些年,一年多前才真正停战,某种程度上其实就是大齐输了,打不起了,这次送和亲公主和战马过来,何尝不是一种示弱。 他了解自己故土之人,示弱之余也要体面,也不甘心,这什么宁华公主八成没安好心。 乌元昌还是见了她,人家在光天化日下堂堂正正地拜访大齐旧臣,他要是闭门不见显得小气,另外大有欲盖弥章之嫌,倒不如同样大大方方。 出乎意料,宁华公主过来只是送了些补品表地慰问,言谈之间也没有打探大楚军情。 乌元昌对大齐皇帝的后宫不熟,只记得依稀有这么一个封号宁华的公主,并不受宠。 如今看来这位公主生得不像绝色,气度却不错,不会丢大齐的脸。 只是等到宁华公主提到过来的真正用意,乌元昌面色一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人可以考虑一二,这个提议于你我皆好,另外,刺杀大人的死士到底来自哪里,大人应该心里有数,本宫只是替父皇惋惜,错失良将,可不愿大人惨死于他人之手。” 乌元昌眸光里闪溅一抹精光,笑得声音阴沉:“五年前,大楚陛下着死士刺杀于本官,可惜本官命大,今日居然还敢打这个主意,荒唐!” 这宁华公主入皇家不成,居然要嫁入他家,给他家做儿媳,这怕不是疯了! 乌元昌是个狠角色,当年在大齐被排挤,待得不痛快的他毅然逃离大齐,投奔大楚君王,为此连发妻也弃而不顾,只带了嫡子,嫡子如今的确是适婚年龄。 宁华公主不语,她能打的亲王主意只有安王府,奈何围场被黄归之子一搅和,安王世子拿到大楚皇帝一个承诺,想都不想用会用在什么地方。 她进安王府的路被生生堵死,不得不再想法子,要是一直被晾下去,前途不妙。 乌元昌的伤口隐隐作痛,宁华公主淡淡地说道:“三皇兄下落不明,父皇觉得他应是逃进了大楚,可惜没有证明,本宫来了这么久,也的确没有发现蛛丝马迹。” “欸,我那可怜的三皇兄,与本宫一样不受父皇待见。”宁华公主叹息道。 乌元昌面色微变,几乎是瞬间不可察,轻笑道:“三皇子母家就是因为有大楚血统才一直为大齐不容,那位就算入了宫有了龙种又如何,照样不被看中。” “可怜那位娘娘以死才换得三皇兄逃离,可三皇兄现在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乌元昌的手一顿,宁华公主笑得越发开心:“本宫此次奉命前来和亲,一是平两国纷争,二是为大齐换取粮食与食盐,这第三嘛,受父皇之命寻找三皇兄。” “但如今本宫婚事一直不定,只怕要灰头土脸地回去或是被打发给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家,以后处境艰难,如何去寻三皇兄。” 乌元昌不知道想到什么,握紧手指,手指骨节露出青白。 第279章 几时种个小苗苗 短短的几天里,都城的消息一个接一个,率先是各府都知道了四位皇子的皇妃、侧妃等人选,这接下来要办的喜事一桩接着一桩。 萧天洛听祝久儿提起来的时候脑壳都是胀的,反正皇子妃是一水的嫡女,母家的官职都在三品、四品,侧妃的母家也是五品以上。 在大楚讲究门当户对,但在皇家面前再大的官都是渣渣,这一个个抱上了皇家的大腿,榜上有名的都高兴得很。 而在这四桩喜事里,宁华公主的婚事也定下了——乌元昌的儿子。 据说这桩婚事是宁华公主去主动求的,得了乌元昌的同意才进宫面圣,请求赐婚。 给的原因也很简单,她原本属意于安王世子,奈何妾有意,郎无情,她不愿意勉强,但也担心自己没有着落,刚好乌元昌回都城,宁华公主觉得一个地方来的更好。 起码在生活习俗上不用发生冲突,而且乌元昌的儿子说亲也不容易,虽然是总兵之子,到底是外来人,像样的人家不愿意女儿嫁进乌家,一直拖到现在,二十还没有定下亲事。 一个急着娶,一个急着嫁,又同根同源,皇帝一点头,这事就成了。 不少人对宁华公主的选择嗤之以鼻,也纳闷乌元昌居然能同意,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五年时间,乌元昌才在大楚坐稳位置,得到皇帝重用,这宁华公主一进门,就不担心皇帝怀疑他们沆瀣一气要搞事情,叛徒就是叛徒,能叛大齐,也能叛大楚。 “乌元昌的儿子也在金吾卫?” 这个时候,萧天洛和祝久儿坐在自家的院子里,树干上新装了个秋千,大小姐坐在上面吃着瓜子,晃着脚,萧天洛坐在对面的躺椅上喝着茶,无比悠闲。 不过,在大树的另一头吊着个沙袋,不远处还有箭靶。 这里已经改造成了休闲区和萧天洛的练功区。 除开这些,萧天洛几乎有空就会去找珍珠,练习骑射,老侯爷看不过眼,索性把珍珠带回府里,专门辟了块地方养着,方便萧天洛练习。 怎么说呢,萧天洛觉得穿过来后,就属这段日子最逍遥快,每一天都过得很充实。 “职位在程武之下,从六品羽林郎将,”祝久儿晒着太阳,吃完手里的瓜子,惬意地闭上眼睛:“宁华公主真是令人意料,居然挑了这么一位夫君。” 萧天洛放下茶杯,开始擦拭弓箭,这弓箭是老侯爷送的,用了几天十分称手。 他现在每天不是外出巡铺子,就是搞产品监督,再就是去书院授课,回来府里折腾折腾美食,再就是练习骑射和刀枪剑戟,每天早起后还会用沙袋练拳。 祝久儿是第一个反应最直观的,晚上这男人更加生龙活虎,肌肉的线条比从前还要流畅。 反正她是一饱眼福,尤其看着这男人耕耘时缓缓流出汗珠落下来,她都能软成一滩水。 圣懿说得没错,男人的身材也是一笔宝藏。 “那太平……呸,宁华公主肯定有过人之处,”萧天洛坏坏地说道:“倒是咱们没事了,陛下没来找麻烦,那一关过去了,小舅舅最近也消停了。” 提到贺怀远,祝久儿俏眉一皱:“消停什么呀,最近又和杜神医搅和到一块,研究那三尸虫去了,欸,说是要做不时之需。” 萧天洛擦完弓箭,顺手接过林通递来的热帕子擦擦手,这才起身走到秋千后面,有一下、没一下地推着,现在这时节,每天能晒太阳荡秋千的也就这个时候。 “春闱要来了,猎场刺君和乌元昌遇刺的事也有了结论,”萧天洛想到老侯爷所说,咂舌道:“秦王还没来,这先有了结论,他不是白跑一趟?” 就在前日,百姓间突然流传出消息——陛下在围场遇刺,是倭国勾连南疆流亡在外的巫医所为,不仅如此,他们还想暗杀剿海匪得力的六镇总兵乌元昌。 可惜的是这两件事情都没有成功,皇帝好好活着,乌元昌家还要喜提公主新妇。 现在依旧在全城搜捕刺客,说是倭国豢养的死士,如今逮了几个活口,皇帝亲笔的问责书已经送往倭国,几乎在同时,大量军需物资正紧急送往东海。 这架势看着是要找倭国算账,不知道会不会再起战事,北边好不容易消停,东边又开打? 萧天洛在心里直叹气,太平盛世才好赚钱,一旦打仗,都得跟着遭殃,那军需包都是靠税银支撑起来的,没有银子,怎么打仗? 现在大楚剑指倭国,但愿只是摆出姿态来吓唬吓唬,可别真的打。 好不容易过上这逍遥日子,萧天洛可不想一手好牌被迫打烂,说起来这几天安王也很有力度,已经将名下的一间铺子清理完毕,正按照他提供的图纸进行改造。 他和安王合伙的第一间杂货铺子开张在即,现在首批推出的主打商品是植物油,和极少数的葡萄酒,后续再不定时地推出别的商品。 萧天洛想好了,把那些有时节性的商品,很难保证长年供应的一律搁在那里卖。 反正和安王互惠互利,都有银子赚,也让安王自动跑腿,好过自己和侯府单打独斗。 协议两人都签过了,这种什么事情都掰扯清楚的风格很让安王放心。 祝久儿坐在秋千上晃呀晃的,晃得头都要发晕,赶紧打住,这一天就这么轻轻松松结束。 到了夜里,两个人嬉闹了一阵子,都觉得这日子是成亲以来最开心的,两人互通心意后都卸下了心头大防,这力气往一起使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用了晚膳,两人手牵着手在花园里散步,天黑风高,一轮弯月横在天上,就他们俩走在小径间,萧天洛看着大小姐娇美的脸庞,心头感叹啊,这怎么就在大楚安家了呢? 这一场戏弄假成真,日子真是美啊。 要是三年后两人真的分道扬镳,该有多可惜。 祝久儿同样感慨,突然伸手抚向自己的肚子,杜神医给的药丸已经吃了一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在肚子里种下小苗苗? 第280章 放一夜 两人回到院落里,柳叶等人早就焦急等待,见到两人牵起的手,柳絮脸上满是笑容:“大小姐,姑爷,奴婢去备热水?” “去吧。”萧天洛握了握大小姐的手,看着她乖巧的笑容,心中无限感叹。 林通啥也不知道,反正觉得自家大哥和大小姐在一块也是极好的,两人的心理历程,相处模式的根本性转变,他是一点没发现,柳叶觉得他就是个睁眼瞎。 以往夫妻是恩爱,但仅限于在这个院子里,仅限于榻上那点事,下了榻就公事公办。 就好比以前,两人会在外面牵手吗?绝对不会,能并肩走在一起就不错了! 以前两人看彼此的眼神都带着审视,皮笑肉不笑的,有时候两人脸上在笑,眼底浮现的笑意就很浅或是没有,现在不一样,两人的眼神触到一起都能拉丝了。 柳叶在心底鄙夷着林通像根木头,但乐于大小姐误打误撞觅得良人,这些时日下来,他们都看得出来——姑爷有勇有谋,忠肝义胆! 两人牵着手回来,直到沐浴的时候才撒开,看着祝久儿要踏进净室,萧天洛坏心思上头。 祝久儿前脚进去,他后脚就跟上去。 察觉到身后的影了,祝久儿脸色微红,推了推他:“不行。” “同洗。”萧天洛心道自己还什么都没说呢,夫妻默契就让大小姐啥都明白了。 祝久儿嗔他一眼,脸带红晕:“不要,你不老实。” “今天老实,保证不做别的,浴桶里的水丁点都不会溅出来。” 男人的话要是能信,母猪都能上树,祝久儿直摇头。 萧天洛看着她坚定的态度,心中发笑,上一次把人整出阴影来了,算了,这可是古代的闺阁大小姐,思想相对保守。 不过没事,慢慢开发,人和人之间就是互相影响的。 “你先去沐浴更衣,现在春寒,小心别着凉。” 祝久儿应了一声,正准备进去,萧天洛搂住她的腰,覆上她的红唇。 两人刚从外面回来,彼此的唇都是冰凉,从冰凉到火热不过转瞬间的事,这种感觉让两人的脑子里轰然炸开。 或是因为紧挨在一起的缘故,两人的心脏一个在上,一个在下,却跳得同频。 萧天洛亲得狠,他本来就是沾过血的人,骨子里的血性隐藏了很久,现在正慢慢激发出来,一双铁钳般的大手紧紧环住大小姐的腰,令她动弹不得。 两人身躯贴紧,像是两团正在燃烧的火,冲得这春寒也奈他们不何。 祝久儿身上的那点寒气现在荡然无存,只余口中不断生着香津,眼中的雾气越来越重。 她羞涩、小心地回应着,一种奇怪的感觉冲上心头,她一直紧闭着眼睛,等到大着胆子抬头睁开眼看,瞧上的是男人眼底肆意的占有欲,看得她身躯微软。 这一个长吻终于结束,萧天洛盯着祝久儿越发饱满的唇,比起之前要更红润有光泽。 他这才舒畅地吁出口气:“去洗漱吧。” 祝久儿应了一声,转身的时候身子仍在发软,直到泡进热水里才缓解,然后心脏狂跳。 这一个晚上祝久儿照例是没有逃过,萧天洛根据祝久儿的月事时间掐算了一下,最近几天是危险期,受孕的机率更高。 但他以前是个大老粗,只知道个大概,算得准不准不知道,但想想有自己的奶娃娃,心情还是蛮激动的,所以在风消雨歇后,萧天洛将枕头垫在大小姐的腰下面。 “这是做什么?” “听说这样可以更快受孕。” 萧天洛床事不忌荤素,说这话的时候耳朵根子却有些发红,他不自然地咬了咬牙。 祝久儿一愣,随后乖乖地任由那枕头垫在那里。 差不多时间到了,萧天洛才抽掉,不然祝久儿没法好好睡觉,祝久儿的身体有些僵硬,有种子,能不能发芽却不得而知,就是现在有些不舒服。 祝久儿感觉时间差不多了,轻轻用脚踹了他一下:“我能去沐浴了吗?” “最好不要,时间太短。”萧天洛抵抵牙齿,说道。 祝久儿最后都不知道是怎么睡过去的,但等她早上紧张万分地睁开眼,发现身上很清爽。 和昨天晚上入睡前的粘腻一点也不同,她诧异发现身体舒爽 ,哪里都干净清爽,舒服了。 能在大半夜帮她清理的只有萧天洛了,祝久儿双手捂脸,这个人怎么可以这样! 她甚至不敢想过程,以至于一会儿看到萧天洛指节分明的双手时,她憋得说不出话来。 今天是去看杂货铺的日子,算算时间今天铺子就该改得差不多。 萧天洛和祝久儿大清晨出门,陆老六等人刚好换班,见到他俩,陆老六说道:“姑爷,昨个夜里外面街道闹腾得很,好像一直在抓人,喊打喊杀的。” “你们护好侯府安危就好。”萧天洛淡淡地说道:“不看热闹,不生事。” 陆老六总觉得眼前的萧天洛不单单是成了主子就变得这么凌厉,感觉哪哪都不对了。 他深受那威摄的力量,忙不迭地点头应允。 到达安王所在的那间铺子时,祝久儿都忍不住咂舌,不愧是王爷,这铺子在东市,离权贵们的宅子近,西市虽然繁华,更近百姓家。 “这铺子的位置是我挑的,植物油是新品,现在造价也高,要保证利润就不能低价。” 萧天洛指着不远处的华贵宅子说道:“那边全是咱的潜在客户。” 安王刚好从里面出来,听到这话哈哈大笑:“没错,以后这边全是咱的地盘,进来瞧瞧。” 改造的铺子让祝久儿眼前一亮,虽然只有一层,但格局宽阔,货架分为左、右,中。 左右靠着墙,中间的货架背靠背,猛地一看是四条直线,干脆利落。 “左右两边放植物油,有别的货卖时,就摆在中间,王爷,咱们的铺子就三个字——杂货铺,如何?”萧天洛笑嘻嘻地问道。 安王吃了一惊,大楚所有的铺子名称都讲究,这也太直抒其意了! 第281章 赘婿吃醋 “欸,咱们的铺子也是生不逢时,要是早些,你还能在皇兄面前多要一块御赐牌匾。”安王提起来就拍大腿,这御前立功要赏的机会难能可贵啊。 “王爷,您得对自己多些信心,比起陛下,您的吸引力也不遑多让。” “哼,你小子就会说好听的话,我现在是被你牵着鼻子走还心甘情愿,欸,这些就是你们带过来的油,来来来,摆上,摆上,这个又是什么?” 安王看萧天洛又取出一个个木牌牌,不禁纳闷。 萧天洛也不解释,将木牌放在油底下,直接钉上,上面再写上价格:“价格铭牌。” “这个好,一目了然,到时候统一价格出售,谢绝还价。” 萧天洛颌首:“正是这个道理,王爷的人脉广但人情也多,要是脸皮太薄面对还价怎么办?这个便宜了,那个就不能不给面子,既然这样,从一开始就统一售价。” 安王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就觉得萧天洛是不是知道自己以前的德行。 他就是摆不开面子又讲人情,交的朋友多,人情往来太多,这个免费,那个打折,王府名下的生意被他搞得一塌糊涂,底下的掌柜又不敢违他的意,更不敢说实话。 萧天洛笑了笑,要和安王做生意怎么能不打听他的行事做派,了解之后他就脑壳疼。 就是金山银山也禁不起安王这么折腾啊,凡事防患于未然,事后补救也有损失,划不来。 萧天洛从前铁面无私,偶尔通人情,安王这个毛病他知道怎么治,略一动脑就有了。 “以后王爷做好人,我来做坏人,推不掉的人情、拒绝不了的话我来讲就是。”萧天洛笑着说道:“但这都没有提前定好规矩有效。” 安王尴尬地摸摸鼻子,从安王府到商号,自己真是没用啊。 萧天洛一摆手,林通从马车上取下寻块最大的木招牌,上面钻了孔,可以穿绳,上面写着八个大字——“按价出售,谢绝还价!” “这是?” “挂在店铺的最中央,穿绳子吊上,进店的人第一眼就能看到。” 哦,靠,安王飙出句脏话,他朝萧天洛竖起大拇指:“小子,算你狠!” “一般一般,还有这掌柜和伙计的挑选,王爷不介意我们来吧?” “不介意,我这人耳根子软,有些事就不应该我来做,哎呀,怪不得本王做什么砸什么,这脸皮薄就是不行。”安王有些丧气。 “王爷自有王爷的好处,您不摆王爷的架子,说是长袖善舞也不为过,只是不擅长拒绝。” 这小子说话就是中听,安王听得心里舒坦了些,只觉得找这小子合作太合适。 “久儿啊,你这夫君挑得真不错,真是捡到宝了。”安王心满意足,想到逃过一劫的儿子,哈哈笑道:“我家那个小蠢货也不错,被黄归的儿子一搅和,倒避开了宁华公主。” 最重要的是还省下了一个他皇帝叔叔的恩德,还没用呢。 君无戏言,说了就得办到。 “宁华公主自己挑的夫君,也算是尘埃落定。”一直没有说话的祝久儿温柔地说道。 安王却是收敛了笑意,叹道:“其实本王也佩服那乌元昌,一个大齐叛将能在大楚搞出名堂,让海匪闻之色变,得皇兄重用,能有几个人办到?” “他那儿子本王也见过,生得伟岸高大,也是个武将的料子……欸!” 这真是不能背地里讲人,前脚刚讲完,后脚人就出现了,一队金吾卫正骑马经过外面的街道,一个个像是整夜没睡,虽然身姿英挺,但个个眼带血丝。 为首的那人正是乌元昌的长子乌云其,大齐骑兵彪悍,这乌云其也曾经是一名骑兵。 他肩膀尤为宽阔,依祝久儿来看和萧天洛不相上下,都说萧天洛背如卧碑,这人也是。 不仅如此,这人双眼有神,一夜操劳,肩上有伤仍旧风采不减,倒是比他的上峰程武看上去更有正气,那程武双眼总透着邪气,让人不适。 父子俩都背着叛将之名,初来乍到时饱受排挤和白眼,五年时间却逆风翻篇,可叹可敬! 看祝久儿目不眨睛地盯着那帮金吾卫,尤其盯着乌云其看,萧天洛很是不爽,自家男人肩膀不够宽?大腿不够健壮?还是腰不够劲? 祝久儿是拿乌元其和程武对比,压根没联想到萧天洛。 她也没有想歪,单纯就是好看就多看几眼,等她扭头对上萧天洛,就见他咬牙切齿,似笑非笑:“大小姐过足眼瘾了?” 祝久儿还没反应,安王这个花场老手哈哈大笑,手在鼻子前面一挥:“怪哉,咱们杂货铺子不是只有植物油,又不卖醋,怎么这么酸呢。” 柳叶和柳絮噗嗤笑了,萧天洛面不改色,双手背在身后,叹道:“乱花渐欲迷人眼啊!” 祝久儿轻轻掐了他一下,提醒他安王还在呢。 “回去再和你算账。”萧天洛低低地说道,祝久儿撇了撇嘴。 目送这一队金吾卫离开,萧天洛压低声音道:“王爷,围场和乌总兵遇刺真的都是倭国所为,还是为了平息纷乱?不是说秦王要返回都城?” “如假包换,上次在围场是有活口的,后来刺杀乌元昌的人又被这父子俩逮住活的。” “这两人当下就送到大理寺,你是不知道大理寺审讯的手段,死士又怎么样,照样能被收拾得干净,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们招供是倭国君王派他们刺杀皇兄和乌元昌,原因很简单,国若无君必将大乱,而乌元昌是他们的心头大患,早就欲除之而后快。” “那老虎明显是吃了药,还有那些死士……” “小子,那药的确是南疆秘药,但早些年他们的巫医在外面颇是活跃,所以不少药物都流传在外,听闻是有巫医出走南疆,投靠了倭国,是真是假,还得找南疆求证。” 想到神神秘秘闭关锁国的南疆,萧天洛双手抱在胸前,摇头道:“一团乱麻。” 安王哈哈大笑,按着萧天洛的肩膀道:“由得他们一团乱麻,咱们过自己的逍遥日子!” 第282章 书院纷争 “王爷,那东海真的会起战事吗?”祝久儿这才说道:“听祖父说陛下下令往东海增派将士,且配备了不少行军包被。” 行军包这玩意从古至今都有,大楚的行军包也是统一配置,每个包里都备有弓箭等兵器。 里面有衣服,以及与横刀配套使用的磨刀石,甚至有锅碗瓢盆这种东西。 大楚军队以十人为一伙,每一伙还要配备六匹牲畜,这些牲畜用来责运输生活物品。 行军包?萧天洛一激灵,这玩意还有谁比他熟?这杂货铺子还缺什么东西,背包啊! 他们有绣坊,那么多织娘,不是现成的资源? 萧天洛的笑意在脸上绽开。 安王不知道他心里又有了新打算,继续叨叨道:“打不打不在于大楚,在于倭国,臭小子,你怎么想,这仗要是打了……” 两人一对视就知道不愿意,局面还没打开就打仗没啥好处。 “我觉得难,比起大齐,倭国和大楚之间隔着汪洋,他们地域狭小,物产不够丰富,粮食还得从咱们大楚进口,一个国家不能让所有人填饱肚子,不能自给自足就是最大的硬伤。” 萧天洛对倭国嗤之以鼻:“他们就是有天大的野心也有碍于资源有限,打?拿什么打?” 现在大楚没有袁老,没有杂交水稻,但地广物博又重农,能养活不少人,只有在遇到洪涝旱灾等天灾时才会为难,比起倭国不知道强到哪去。 要拼水师能力?的确,倭国有自己独特的优势,身为岛国四面环海,但大楚输在哪里? 那么长的海岸线,东海六镇的gpd都快超过倭国了吧?他们敢打? 萧天洛一通输出,安王乐不可支。 “现在只有两种情况会打起来,一是咱们大楚是真的要算这笔账,得给倭国一个教训,这第二是倭国自己拎不清,赔上所有也要和大楚一战,王爷觉得可能性大吗?” 安王如何不知皇兄一直操心国库不够满的事,摇头晃脑道:“好,不会耽误咱们发财。” 祝久儿欣慰一笑,几个人在铺子里转了转,又商量了一下细节,正准备撤去天香阁用顿膳,门口停下来一辆简陋的马车,谢兰亭撩起车帘跳下来:“萧公子!” 平素儒雅的院长现在额头挂着一层薄汗,步伐匆忙:“可算找到你了,萧公子!” 这心急火燎的样子让萧天洛想到了请自己入宫的鸿胪寺卿卢安,他立马有不好预感。 “萧公子,书院的学子们和其它两院的打起来了,现在都等着你去主持。”谢兰亭说道:“那两院的学子买了乘法口诀表后不明就里,偏说咱们和萧公子你是沽名钓誉,故弄玄虚。” 这读书人倒不卖关子,一口气把事情说得清清楚楚,就是那五文一张的纸惹的祸。 萧天洛听得笑了起来,这结果早在他意料之中! 从一到十的阿拉伯数字都没有学会,光看着乘法口诀能有什么屁用,能悟出个鬼来? 那两大书院和岸南书院一样是民间私立书院,但个个自视清高,不屑于与岸南书院同名。 现在在这件事情上被压一头,如何能忍? 自己办不到便开始质疑岸南书院,今天刚好是大楚国立最大的教育机构太学的博士出来讲学,允许三大书院师生参与,结果这一碰头,先吵起来,后面直接动了手! “欸,有辱斯文!”谢兰亭恼怒中带着几分笑意。 萧天洛便乐了,看来在动手这个环节中岸南书院的孩子并没有吃亏。 祝久儿快步过来,沉着脸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去看看,我也算是算术的第一弟子。” “什么叫算是,你就是。”萧天洛笑道:“你学得最早,是他们的大师姐。” 谢兰亭心急如焚,看他俩还在打情骂俏,急匆匆道:“萧公子,大小姐,还请移步!” 安王一听来了精神:“本王也去凑个热闹。” 太学,大楚的最高学府,隶属于国子监,能入国子监的学子必须六品以上的官员子弟。 余下的官员子弟则流入民间书院,官员学子最多的则是望月书院。 这次太学博士民间讲学地点正是在条件最好的望月书院,占地广,建筑恢弘,就连大门都比岸南书院气派,谢兰亭下了马车只望了一眼就叹气。 说他心性淡泊也对,但人心哪能不比较,他不嫉妒,但有心酸。 人家的生源好呀,逢年过节便有捐助,银子一多就好办事,硬件、师资自然杠杠的。 岸南书院的学子都是平民或寒门出身,能维持到现在全靠贤名招揽赞助。 安王辈份长,地位高,先下马车,其后才是萧天洛他们,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阵阵叫嚷,不过一个个中气不是很足,毕竟读书人,就算吵架也要端着书生气。 “这么半天了也没有过来,怕不是心虚了,编得神乎其神,其实一点用处也没有。” “也只有你们岸南书院奉之为神,白瞎了我们的五文钱。” “就是,就是,你们岸南书院素来以为自己清正,却被一个骗子骗得团团转,可笑可笑!” 谢兰亭听得握紧拳头,刚抬起步子就被萧天洛扯住:“不急,不急。” 被称作骗子的本尊倒是不慌不忙,双手背在身后仔细聆听。 祝久儿面色平静,也看不出些许波澜,倒是安王现在也是奉萧天洛为神,也是被牵着鼻子走的,听到里面这么编排萧天洛,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是否弄虚作假,是否故弄玄虚,等萧公子过来一辨真假就知,我等刚才演示过加减法,博士亲自认证,尔等不服,偏要拿乘法口诀说事。” “我们岸南书院刚刚接触乘法口诀,自然是不熟,这可是让你们揪住痛点了,避重就轻,你们的确是一把好手,一会儿萧公子过来演示,你们莫要再说不服!” 岸南学子说话时都气喘吁吁,可见被气得不轻。 萧天洛听得直发笑,也庆幸自己没有教出一群白眼狼,关键时刻都护着他呢。 现在他和岸南书院的师生们就是荣耀一体! 第283章 九九八十一 听到这里也差不多,萧天洛大步流星地进去,这一次连安王都没有走在他前头,安王看他气势如宏,对祝久儿咂舌道:“乖乖,你家夫君这是要进去揍人吧?” “怎么会呢,我家夫君定会以理服人。”祝久儿无比确定。 里面吵吵嚷嚷,萧天洛高大的身影一出现,突然间就鸦雀无声,他凌厉的目光扫过偌大庭院,只见里头俨然是三足鼎立,三所书院的师生分别占据一地。 仅是从衣着上就能瞧出哪家贵,哪家平,望月书院的学子们衣着华贵,用的都是上等的丝绸缎子,腰间挂的都是玉饰。 白鹿书院略逊一筹,但也个个体面,起码都是新衣衫,料子中等偏上。 只有岸南书院的学子们个个穿着平时的衣衫,只是浆洗得干净,收拾得整齐,没有配饰。 三家书院泾渭分明,起码在物质条件上一目了然地谁高谁低。 让萧天洛佩服的是岸南书院的学子们没有自卑之色,他们或许对出身高等不平有不解,但仗着学识依旧挺直腰杆,不输给另外两家书院的学子。 中央则站着一位须发全白的老人家,应该就是太学派出出讲学的博士。 太学博士其实是官名,为六品,掌教授太学生,亦备咨询,参议礼仪,隶太常。 萧天洛不动声色地进来,先到这位太学博士面前行礼,开口道:“见过博士,在下萧天洛,正是他们口中的——骗子。” 岸南书院的学子们闻言摇头,有胆大的学子高声说道:“萧公子真才实学我们都知晓,公子何必妄自菲薄,那不过是他们无能的辩驳。” “是也,是也,萧公子在诗社已经扬名,一首霓裳惊艳四座,如今算术之法开天辟地!” “他们不明章法,自己研究不出来倒要污蔑创始人是骗子?” “萧公子不必理会他们,一群自视甚高者罢了!” 萧天洛只是笑笑,先冲着岸南书院的学子们拱手致谢,这才对太学博士说道:“今日是博士讲学之日,本是一桩美事,却因为在下的口诀表扫兴,实在抱歉。” “但是,若有人称算术是骗道,实不应该,倘若区区算术都接受不了,想必珠心算也不可能推行,若大楚还继续延用此前的计算方式,不过是耽误时间,永远无法提升效率。” “在下并非嘉言懿行、高才硕学之人,不过偶然间发现有更好的计算方式,找到规律,原本只是在自己府里运用,因缘际会结识谢院长,这才教导岸南书院的学子。” “是否有用,能否推行,今日正好让博士做个见证,如何?” 这位太学博士姓沈,沈博士刚才被这三方闹得脑袋都是疼的,他也看过乘法口诀,方才岸南书院的学子也演示了简单的加减法,其实,他大受震撼。 但乘法口诀他也无法领会,“你想如何演示?” “有不服者可以站出来。”萧天洛双手背在身后,扫过另外两家书院的阵营。 那白鹿书院的院长宋楚和萧天洛是打过照面的,此时也开口道:“萧公子,任何新生事物必遭质疑,请问如何验证?” 安王一直没有出声,这时候走出来道:“这乘法如何,只要验证其口诀能正确就好。” “王爷说得有理,这里是书院,最不缺的就是书,博士,在下需要八十一本书册。” 沈博士这才发现安王,赶紧起身行礼:“王爷怎么过来了?” “不必多礼,本王是跟过来看热闹的,你们玩自己的就好,不必理我。”安王大咧咧地走过去,早有识相的人搬来椅子,请他入座。 沈博士暗自抹了把汗,王爷在此,这件事情恐怕不能息事宁人过去了。 “博士,这?”望月书院的朱院长面露难色,难道真要当场验证,要是成功的话,最不得脸的就是他们望月书院,这事毕竟发生在他的地界里。 “王爷的话没有听到吗?”沈博士急切道:“去取八十一本书册来就是!” 于是乎,八十一本书册被放在院子当中,萧天洛看了一下,本本一样,这就让人舒服了。 “可有人愿意帮忙验证?”萧天洛扫过望月书院和白鹿书院的学子,问道。 有三名学子立马站出来,均是来自望月书院:“我等愿意!” 不服气的气势都藏在骨子里了,萧天洛笑笑:“也好,那我们就从九九八十一开始验算。” “横摆九,竖摆九。” 三名学子耐着性子按着萧天洛所说的一摆,恰好是个正方形,再一清点,的确是八十一。 众人面色一变,萧天洛又说道:“横摆九,竖摆三,三九二十七。” 再验,又是如此! 岸南书院的学子们把乘法口诀刚刚学到四,萧天洛也是故意从九开始,让他们提前学习。 那沈博士看得眼睛发热,真有如此迅速的计数方式吗? 其实萧天洛也纳闷啊,这帮人把算盘都弄出来了,可见对算术也是有研究的,但计数方式除了算盘以外,没有口算速算一说,平时算账还得扳手指头或是木棍来摆弄。 要是他原来生活的空间里,春秋战国时期就有九九乘法口诀的雏形。 “横八,竖八,六十四。” 一连六个回合下来,都对照得上乘法口诀! 那宋楚惊得张大了嘴巴,好半天都没有合拢,前所未有,实在是前所未有啊! 这种算术太便捷了,宋楚不禁扫向自己的学子,一个个都像自己一般目瞪口呆。 而最饱受捶残的莫过于主动验证的三名学子,他们本抱着要狠狠打岸南书院脸面的想法自动请缨,结果在他们的手中倒让乘法口诀一一被验证,真是摧心捣肝,难受至极。 刚才还闹腾腾的人群现在寂静无声,连沈博士都呆到不发一言。 萧天洛并没有打算就此收手,笑道:“这乘法口诀是有规律的,今日正好就地教学!” “你们三位累了吧?”萧天洛不想便宜了他们,转头叫道:“谢院长。” 谢兰亭心里早美开了花:“萧公子,何事?” “今日我们就现场教学,请岸南学子出来,从一乘一开始,将整个乘法口诀表验证一遍!” “我来。” “我也愿意!” 岸南学子们争先恐后地一涌而出,将前面三个不怀好意地硬生生挤出去! 第284章 传播的火种 那朱院长见状,眉头紧锁,这位侯府赘婿是个有脾气的,方才是回击才用他们书院的人,现在是真正的教导,倒将他们的人挤出去,压根不给予一丝沾手的机会。 而刚才还义愤填膺地表示萧天洛是骗子,算术不过是骗人的手法的那帮学子面色赤红。 萧天洛一番论证,只要有脑子的都知道完全对得上号,有理有据。 而岸南书院真的博得先机,掌握了这算术之道! 反观他们,满以为买下乘法口诀表就可以运用自如,却不知道其中原理,似懂非懂。 如今一番叫嚣却被萧天洛上门打脸,好不尴尬。 岸南学子们极为振奋,他们早早地背过前面的乘法口诀,在有同窗演示时,他们便大声疾呼:“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一三得三,一四得四!” 演示的学子更如同上了战场,动作流畅,和着同窗们的高呼声,激流勇进! 祝久儿挑了挑眉,要是此时有战鼓的话,那就是绝了! 不过,她看向岸南书院这帮热血满满的学子,他们的声音虽不如战士那般激昂,却也是掷地有声,磅礴冲天! 他们的衣衫固然不如另外两家书院的学子们光鲜,且又如何?一个人的底气在于本事。 他们如今掌握着旁人没有的知识,就算他日算术之道盛行大楚,他们却是首批受教之人! 三大书院,只有岸南书院的学子接受的是真正创始人的教导,这个身份,无可取代。 朱院长汗流浃背,宋院长却是神情淡然,甚至还往人堆里挤了挤,想要近距离观看。 “你倒是有脸……”朱院长扭头,眼底写满了不赞同:“咱们两家书院的脸都丢光了。” 宋楚一脸骇然,似乎不解为何会听到这种话:“非也,非也,学之有道,不问来去,无问西东,朱院长,你狭隘了,若是能够验证,我白鹿书院必将引进!” 一口老血哽上喉咙,朱院长拂袖转身! 宋楚微微一笑,转身继续盯着验证,还跟着岸南书院的学子们一起重复:“三八二十四。” 终于,九九八十一,结束。 萧天洛看着激动得脸发红的岸南学子们:“今日提前教学,可悟道了?” “多谢公子,悟到了!” 岸南书院的学子们纷纷躬身,态度恭敬,满脸激动。 萧天洛看着目瞪口呆的其余人,道:“好了,是否有用验证结束,不知诸位可还有异议?” 哪有人敢应声,沈博士叹道:“我自认为太学学识渊博者无数,但没想到奇人异士在民间,萧公子,我今日心悦诚服。” “不敢,不敢,若能流传后为大楚造福再好不过,在下也别无所求。” 萧天洛说完走向岸南学子们:“是我害得你们被质疑,也要向你们道歉,连累你们了。” 岸南学子们脸红红,刚才动手的时候他们没有吃亏,只是在被质疑的时候是觉得委屈的。 在那阵阵鄙夷不屑的质疑声中,他们的委屈被无限放大,为萧天洛,也为自己。 凭什么?就凭他们的出身更好一些,说的话不论声音大小都能让人认同,而他们呢,明明是验证过的事倒要拼出所有力气来证明,这是何等的委屈。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萧公子来了,他从容不迫地打破所有质疑,为他自己正名。 岸南学子们吸吸鼻子,朗声道:“是我们无用,辛苦萧公子。” 有几名情绪激动学子直接落下泪来,关键时刻有人过来撑腰的感觉不要太好,还有他们的院长,对他们真是赤诚之心,他们必定埋头苦坊,他日高中方能回报这份赤诚心思! “哈哈哈哈,岸南书院逆势而行,资金不够浑厚的情况下依旧能频出人才,多有进士,往年春闱时有三甲之学子,你们应该挺直腰杆,力图上游,何必为他人妄言而看低自己?” 萧天洛转头看着另外两家书院的院长:“三家书院既然能并列为三大,想必各有所长。” 宋楚颌首,点头道:“自然是如此。” “既然如此,学子们该和谐相处才是,多有交流,各取所长,共同进步。” 萧天洛说得自己都要吐了,真他娘的虚伪啊,要不是为了岸南书院这帮学子,省得他们被记恨,将来被这些有背景的学生刁难,他真懒得做这表面功夫。 人生在世,全靠演技果然是没错的。 沈博士听得心口一热,瞧瞧这格局,这气魄! “没错,萧公子所言极是,你们三家书院是民间书院之光,更应互相照拂,帮大楚培养更多栋梁之才,如今有这算术之道,应该共同推广。” 沈博士顺着自己的思路一想,冒出个念头,先放在心里没有讲出来。 谢兰亭心里大呼痛快啊,现在看着另外两家书院的学子像斗败的公鸡一样蔫巴,刚才咄咄逼人的劲呢,哪去了,再叫唤呀。 谢兰亭狠狠地吸口气,他得冷静,现在萧公子都把场子控住了,为了自己的学生也要忍。 “沈博士说得是,日后另外两家书院的学子若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尽管来我岸南书院请教,我等必定全力相倾。”谢兰亭表情真挚得很:“我岸南书院说到做到!” 宋楚还好,朱院长的脸色铁青,今天这么一闹,真显着他了。 就他清高,就他大义,这哑巴亏他是吃定了。 宋楚是真动了这个心思,原本他就有几分意动,萧天洛今天的演示更是打消了他的疑虑。 “如果可以,萧公子可否去我们白鹿书院授课?” 谢兰亭一听激动了,这怎么还公开挖墙角! 没等到他说话,萧天洛说道:“多谢宋院长相邀,奈何我实在分身乏术,如今我与大小姐共同掌管侯府中馈,事务颇多,哪怕去岸南书院也并非日日到场。” “我原本的计划是让岸南书院学子们掌握后,他们便是传播的火种,可传道授业。” 宋楚满心失望,一边的朱院长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直在心里骂咧。 这姓谢的可是扬眉吐气了,可这姓宋的居然巴巴地去请人授课,是嫌脸丢得不够么? 第285章 玉树临风一男的 安王算是看了一出好戏,就是可怜肚子咕咕叫,这一闹腾耽误了用膳的点,看到这里忍不住说道:“一个个年轻气盛,非得把事实摔到脸上才肯认,呵。” 萧天洛心中闷笑,合伙人的角色安王算是拿捏到了,扫过面色不太好的一干人等,他双手背在身后:“王爷莫要恼怒,年轻人若是没有盛气哪能有朝气?” “也就是你心慈,辛辛苦苦研究出来的明明可以利国利民,还要被人质疑嘲讽,哼。” 萧天洛是想装一装,也没想到安王给他戴这么高的帽子,只有赔笑了。 王爷一发话,众人神色不一,就是不服也得把话咽回去,这就是皇家人的底气了。 “王爷,若是此法用于整军如何?”萧天洛说道:“大楚军士方阵不论是正方还是长方,都可以用乘法迅速清点,只要知道长与宽的人数,利用乘法口诀相乘就可以。” “至于加减乘除更是可以利于普罗大众,原本想着慢慢实验推行,没想到啊……” 萧天洛双手一背,意有所指:“竟是这么快地就遭受质疑,如此一来,也好。” 安王眼珠子一转,说道:“这乘法口诀表得加印了,另外你说的那什么口算速算的册子也印了吧,方便大家伙学习,如何啊?” “也好,和乘法口诀一样,同样五文钱一份,不求谋利,图个广而告之。”萧天洛打蛇随棍上:“到时候就在王爷的杂物铺里摆卖。” 安王心中狂喜,还是这小子识相,直接就给他引流了。 一时间安王仿佛听到耳边哗啦啦砸银子的声音! 直到这个时候,各家书院才领会到今天意味着什么,这算术之道势必会在大楚流通。 它的确方便,更快捷,更有利于生活,且应用范围极广! 没人可以阻拦它的传播,而最大的受益方除了萧天洛和安王外,就是岸兰书院! 原本在三家书院里处于下风的岸兰书院将扬眉吐气,这次是毅然决然地走在前列了。 来的时候有多憋屈,走的时候谢兰亭等人就有多兴奋,他们对萧天洛是谢之又谢,亲眼目送他们离开才作罢。 谢兰亭站在望月书院的门口,仰头长叹:“我岸南书院终于要出头了!” 安王心情大好,在天香楼用完迟来的午膳后,非要请小夫妻去游船,用他的话说,夜间游船最有感觉,可绕半个都城,风景无限好。 直到晚上,萧天洛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到了夜间,水面映射着岸上的灯光与月光,路边悬挂的灯笼美轮美奂,坐在船上,听着岸上的人声喧嚣,仿佛隔着水与月。 萧天洛一袭墨绿衣衫坐在船边,手里拿着酒杯,转头就看到坐在船头的祝久儿。 她一袭月牙白的衣衫,外面披着大红狐毛领披风,脸蛋皎白如月,柳叶和柳絮正替她敲核桃,主仆三人其乐融融。 林通靠在萧天洛身边,看着岸上的人群咂舌道:“大哥,原来都城的晚上这么热闹。” 安王从船舱里出来,自得道:“小子,本王没有骗你吧,这边美景无限,一边品酒,一边观景实在妙哉,你看那头,那边还有紫玉坊的花船,船上风景更好。” 安王的声音压得极低,瞥一眼祝久儿,说道:“大众只知花魁陆水仙,却不知紫玉坊的姑娘们才是一绝。” 陆水仙,这嫁人的前花魁都像是如梦一场,已经是过去时了。 “紫玉坊也是青楼吗?”萧天洛不解地问道。 安王噗嗤笑了:“紫玉坊是卖乐器的,各种琴笛都有,只是里面的手工艺人都是女子,且大多颇有姿色,啧啧,赏心悦目啊。” 还是熟悉的味道,安王还是那个一肚子花花肠子的老花蝴蝶。 紫玉坊的船只有熟客才能登得上去,而且紫玉坊又不是青楼,品行高洁者才能入其门,入其船,名声不好的一律被拒之门外。 “对了,你家大小姐也是紫玉坊的熟客,她擅琴,琴都是紫玉坊出品,听说紫玉坊坊主亲自给大小姐做了琴,这可是极难得的事。” 这件事情萧天洛都没有听祝久儿提起过,不过她擅琴的事他还是晓得的。 “哦。” 萧天洛应得漫不经心,安王眼珠子一转,嘿嘿笑道:“紫玉坊里造琴的都是女人,但坊主可是个男的,还是玉树临风一男的。” 呵呵,萧天洛扫向右前方的那艘船,大楚以琴为上技,以舞为下技,就是会弹琴的是风雅,擅长跳舞的是狐媚之道,不入流。 看来紫玉坊船上的客人都是都城的名门望族、达官显贵。 看萧天洛果然在意,安王暗自好笑,眼底闪过一丝得意的神情,这逗弄小两口多有意思啊,他抚着下巴,笑着看另一侧的祝久儿:“你家大小姐接触的男子不多。” “前面有个四皇子,现在两家关系转淡,四皇子也立了妃,其次就是这位紫玉坊主了。” “不过本王也没有见过这位坊主,听说此人心性孤傲,不畏权贵,平时只有两个女掌柜夫他打理紫玉坊,但这位坊主造的琴是天下一绝,宫里都用紫玉坊的琴。” 萧天洛回头看着祝久儿,只见她正吃着核桃仁,腮帮子一鼓一鼓怪可爱。 过往游船上的客人都忍不住朝她张望,那些男客人的身子都快从船上倾出来掉进河里。 柳絮往左右看看,和祝久儿说了几句,就取出一个帷帽给她戴上,把那张花容月貌的脸给遮住,这丫头,想的倒周全,萧天洛满意地笑笑。 萧天洛和安王说说笑笑,游船往人少些的地方驶去,从都城的主街到了偏僻些的地方。 从这里望上去又是另一番光景,这时候沦为风景的倒是河里的这些游船,经过的路人无不朝这边张望,本来是一片祥和,林通突然站起来:“王爷,姑爷,你们看!” 那岸上的一处宅院里突然冒出大火,只见那火烧得越来越旺,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而有两道黑影正从那宅子附近偷摸着离开。 安王大骂一声,这是纵火啊,杀千刀的! 第286章 竟敢纵火行凶 说时迟,那时快,安王纵身一跃便直接跳到了岸上,果然是宝刀不老,萧天洛快步跟上去,还不忘记回头交代一声:“林通,护好大小姐!”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岸,本以为跑掉的两人并非真要走,而是在外面望风,这宅子里面烧得噼里啪啦,突然见到有人过来,这两人嘴里吹出一声长哨。 哨声又疾又亮,瞬间刺破夜空,在火场里也极为刺耳! 这宅子虽然在背街,但也是临河,分为两层,两人上岸时楼上烧得正旺,明火都要冲到天上去,而几道黑影正在楼上移动。 萧天洛心中警铃大作,要是普通纵火,放完火就可以离开,哪里面要再鬼鬼祟祟? 安王上前一步左右开弓将放风的两人揪住,狠狠地一开一合,便将两人的脑袋撞在一起。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竟敢纵火行凶,娘的,不讲王法了!” 安王暴怒之时,萧天洛已经听到楼上传来的呼救声,他直接冲上二楼,只是一进火场就感觉被火在烧一样,而定睛一看,二楼被烧的地方其实就中间一间厢房。 一人正欲从里面出来,隐约瞧见是粉色的衣衫,是个姑娘无疑,而刚才鬼鬼祟祟的身影已经冲进厢房,里面传出激烈的厮打声。 萧天洛一走神,啪哒一下,一块燃烧着的木头从天而降! 船上的祝久儿惊呼一声当心,也不管萧天洛是不是听得到,她早命船夫把船靠在岸边,正欲上岸,林通一个箭步将她拦住:“大小姐,不可以。” “让开!”祝久儿一记冷眉竖过来,林通周身一冷,不由自主地打个哆嗦:“不可以。” 林通是个一根筋,就是听萧天洛的话,说好要保护大小姐,他绝不让步! 柳叶和柳絮对视一眼,双双来到祝久儿身边,正欲相劝,就听到哗啦一声,岸上的宅子楼上居然塌了,祝久儿抬头时在二楼已经看不到萧天洛的身影。 林通眼前一道疾风闪过,待他反应过来时,祝久儿已经上岸,身形就那么嗖地一下。 他顿时有些懵了,大小姐的行动怎么如此迅速? 柳叶和柳絮大呼不好,这火烧得太快,等负责灭火的武侯铺过来,黄花菜都凉了。 岸上的安王也是一懵,这怎么就塌了,糟了,他的摇钱树还在里头呢! 祝久儿近前来,和安王面面相觑,就在此时,一道身影从里面冲出来,身影看着滑稽得很,身上披着滴着水的被单,怀里用被子包着什么,竟是一大坨。 见萧天洛平安出来,祝久儿后退一步,现在才觉得腿有些软:“夫君!” 娘的,萧天洛身躯一麻,要知道祝久儿以前从来没有这么叫过他,这还是头一回。 居然不是在榻上,而是在这么紧要的时候,听着的滋味又不一样。 萧天洛把手里的被子扔到地上,被子散开,安王和祝久儿一看,里头裹着两个女人! 那两人都快喘不上来气,躺在地上久久没有起身。 祝久儿定睛一瞧,认出其中一个居然是那刚刚定了亲的宁华公主,另一个是她的侍女! 萧天洛也是没想到,皇后给宁华公主安排的宅子就在湖边上,而刚才潜进去的男人都被宁华公主用银针刺倒,现在里面传出阵阵惨叫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啊……” 那声音一记惨过一记,慢慢就没了声气,轰地一声,二楼彻底烧得塌了! 武侯府也在此时赶过来,见到安王也顾不得行礼,好在这里临河,借水轻而易举。 武侯府分布在各个坊间,大城门驻百人,大坊驻三十人,小城门驻二十人,小坊驻五人。 但这年头灭火的工具有限,用的是皮袋、溅筒,得有水源才能发挥作用。 萧天洛看到本应该呆在船上的祝久儿居然出现在岸上,不禁肝火大动,一个箭步过去,低喝道:“你上来做什么,这里这么危险,林通!” 林通到现在还懵懵的,他居然没拦住千娇万柔的大小姐,自己也觉得哪里不对劲。 但他的脑子哪能想太多,委屈巴拉地应了一声,扑通跪下了:“都是我的错。” 祝久儿脸上滑过一丝歉意,也就在此时,喝得醉醺醺的桑奇带着几名护卫从外面回来,看到这情形酒也醒了,一眼看到林通就呼喝道:“我操,你敢烧我们公主的宅子?” “放你娘的屁!” 都没等萧天洛发作,险些失去摇钱树的安王一闪身,顺势一脚就踹在桑奇的膝盖上。 喝过酒的桑奇应声而倒,摔得一声脆响。 “要不是我们及时赶到,你们的宁华公主早就香消玉殒,你他娘的在做什么?保护你们的公主不是你的职责吗?”安王吼道:“倒打一耙,你好大的脸!” 桑奇这一摔总算是把脑子摔清醒了:“安,安王爷……” 宁华公主早站起来,拉开和萧天洛的距离,见她这样子,祝久儿和萧天洛对视一眼。 她是个聪明的,如今和乌元昌的儿子定下婚事,局面暂时稳定,她怎么能在关键时刻节外生枝,她一个未婚的不能和别的男人扯上关系。 “多谢大小姐。”宁华公主一出声,所有人都笑了,这是个聪明人。 安王哈哈一笑,脚下还踩着一个放风的:“桑将军,你与其乱喷,还不如审审这两个人,大晚上跑来皇后赐给公主的宅子里放火是图什么,还有,咱们是公主的救命恩人。” 安王也不想多事,一个我们就够让宁华公主下台了。 但宁华公主是记得的,在自己用银针放倒那四名刺客后,火势已经极大,四周都是燃烧的火苗,她以为自己和霜儿在劫难逃,其余的侍女恐怕也葬身火海。 也是在这时候,萧天洛突然冲进来,顺手拿着桌上的茶壶就倒在床单上,又不由分说地将她们俩塞进被子里,接下来的事情她完全是懵的,她喘不上来气。 被子里裹着两个人,温度极高,她觉得自己随时会断气,当场丧命。 直到被扔到地上,她按理应该羞恼愤怒,但在被子散开,睁眼看到头顶的星与月时,她只觉得庆幸——自己还活着! 第287章 大楚的逆行者 这处着火的宅子边上是诡异的情景,一边是忙得不可开交正从河中取水灭火的武侯铺,附近宅子的人也跑出来,有人敲着锣,打着鼓,大声喊着:“走水啦,走水啦!” 无数的人涌出来,利用现成的工具帮着武侯铺灭火。 这朝代的建筑都以木头为主要材料,一旦火势蔓延将一发不可收拾,酿成大祸。 一边是纷纷扰扰,忙得不可开交,一边却是死一般的静寂。 原因无它,在大楚的地界,在皇后所赐的宅子里竟有人纵火意图杀害大齐前来的和亲公主,安王作为皇家人想到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眉头紧锁。 另一边,当地府衙的府尹正匆忙赶来,这一场火要是灭不了,烧掉的还有他的乌纱帽。 等府尹知道宅子的主人是谁后,差点一屁股跌到地上,这烧的是宁华公主啊,怎么搞? 萧天洛回头,只见从溅筒里喷出来的水正扫向二楼,加上街坊自动自发的过来帮忙,火势明显小了下去,这帮武侯也是极给力,明火消失大半,只有黑烟飘得厉害。 只是,萧天洛皱眉,留在里面没有出来的人就惨了,真正被挫骨扬灰,渣都难扒出来。 这其中也包括那几个鬼鬼祟祟的刺客。 祝久儿走向那幸存的两人,平素有翠竹的刚正之风的宁华公主头发散乱,面色苍白。 身边的侍女霜儿更是失魂落魄。 “宁华公主可还好?”祝久儿关切的眼神落在宁华公主眼中却有不一样的意味。 被这位侯府大小姐的目光看得发毛的宁华公主强忍住心中的不适,她静静地摇摇头。 她现在惊魂未定,不肯开口也在情理之中,祝久儿并没有在意,只是掀起嘴唇笑笑。 火终究是灭下来了,府尹一直站在安王的身边絮絮叨叨,磨得安王都要赏他一脚,火一灭,府尹才落心,可等看到地上的两名纵火犯,他又犯了难。 “王爷,这两人还是交给大理寺吧?我们府衙处理普通的偷鸡摸狗还差不多,这涉及大齐公主的大案,我们府衙哪有能力侦办呀。”府尹都快哭出来了。 安王压下心头要怒骂的想法,关键时刻甩锅算是常规操作,但他也承认得这样。 这两个活口交给府衙他真不放心,这件事情他又在现场,事后皇兄问起来不好交代。 看安王点头,府尹立马差人去通知大理寺,又好心安抚了一番宁华公主,这火是灭了,但烧了大半个宅子,宁华公主总得再找地方住,临时将他们安排进客栈,后面再安排。 再说这宁华公主死里逃生,虽说害她的人也被她亲手弄进火场里烧死,但也难解恨。 临走的时候,宁华公主带着桑奇朝他们施礼致谢,说改日亲自登门致谢,就走了。 林通只觉得这位公主清冷得吓人,好歹是救命之恩,居然这么冷淡,不过现在的情况实在是让人笑不出来,好好的宅子烧得乌漆麻黑,这肯定是不能住人了。 安王本意是请萧天洛和祝久儿这对小夫妻好好游湖赏风景,结果这扫兴得不行。 酒没喝好,景没赏好,还让萧天洛涉险救人,他心中实在愧疚:“欸,这都是什么事啊,贤侄婿放心,这件事情没完,要是知道是谁让咱们扫了兴,本王也不能放过他们。” “无事,今天能顺手救下宁华公主也是对咱们大楚有益,毕竟是和亲公主,不能有事。” 这大局观让安王肃然起敬,眼神扫过萧天洛被烧出无数个窟窿的衣衫,面色紧张起来。 “赶紧去找大夫看看,有没有烧伤?” 祝久儿也扭头瞥到他身上,这一眼看得萧天洛心里发麻,糟了,自己跑去救别的女人不会让她生气吧,他去救人的时候可没想到里面的是宁华公主。 不过,今天大小姐叫他夫君,这一声真是打开新世界的大门,这和叫老公没啥区别了。 萧天洛压下心里头和野兽一样的想法,直视着大小姐的眼睛:“见义勇为不分对象。” “嗯。”祝久儿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看到着火不救,那岂不是丧尽天良? “我担心的只有你的生死。” 祝久儿淡淡的一句话让萧天洛骂了一声娘,老天爷真是开眼,怎么就塞给他这么个媳妇。 “今天鲁莽了,也没想到这房子这么不经烧呀。” 想到后来盛行的水泥房,萧天洛叹了口气,这古代建筑美是美,足以证明老祖宗的审美,但防火方面太差了,今天幸好止住了火势,不然能烧掉半个城。 “王爷,”武侯铺的一众人等过来,拱手道:“火灭了。” 府尹都跑得没影了,想也知道是为了甩锅赶紧和大理寺接洽去了。 安王赞赏道:“多亏你们反应快,今天运气也好,边上就是河,不然神仙难救。” 武侯铺一众人等面面相觑,这话说得他们是得力还是不得力?安真王是个会夸人的。 武侯铺的头头就叫武侯,现任是个三十来岁的魁梧汉子,人称郑武侯,他干笑道:“今日多亏王爷和萧公子出手相助拿下纵火犯。” “你认得我?”萧天洛颇是意外。 郑武侯说道:“最近萧公子在都城火得很。” 这话听着顺耳,不像嘲讽,安王“哦”了一声:“怎么个说法?” “天香楼我们总去,客来楼也是,有时候忙得不行了,我们武侯铺就去客来楼打个餐迅速解决,吃得好又不贵,武侯铺的兄弟们都挺喜欢。” 萧天洛听出一点弦外之音,武侯铺的担子重但俸禄应该不高。 和金吾卫一样,武侯铺也要负责城防,相当于消防部门四处巡查,检查是否有失火风险。 但俸禄和金吾卫没法比,差了两个档。 “喜欢就好,以后常去。”萧天洛的笑容真切,他对灭火英雄十分钦佩,发自内心。 他们是真正的逆行者,火光中的逆行者。 那郑侯铺心中一悸,不是害怕的悸动,而是拥有共鸣的悸感,好似从萧天洛的眼睛里看到些许光芒,颤动人心,他摇摇头,许是疯了吧,对方可是个爷们……自己莫不是有龙阳之好?呃,颤抖! 第288章 再叫一声夫君 他干笑道:“不仅如此,最近城中都在说萧公子的事,御前力挫大齐使臣威风,围猎之时与国公爷齐擒猛虎,还有最近的算术,百姓都有风闻。” 发酵得这么快,萧天洛觉得自己小瞧了口口相传的威力,这刚好正中他的下怀。 宣武侯府不能一直吃老本,老侯爷能使上的力不多,他自己是个白身,只能另辟蹊径。 战略性目标初步达成,萧天洛胸膛里像炸开了烟花,但脸上没有半分波动。 这在郑武侯看来就是十分镇定谦逊,心中对萧天洛的佩服又上一层楼,想到还有人辱骂萧天洛,他眯起眼,那些辱骂的人能做到萧公子一样的程度么,不能,那就特么地闭嘴吧。 两帮人抱拳分开,安王领着他们上船回到出发的地方,现在也没有游船的心思了。 祝久儿拉着萧天洛进了船舱仔细地检查一番,确定只有几处外伤,再就是损失了这一身的衣裳,这才松口气:“你好大的胆。” “胆不大怎么救人,”萧天洛嬉笑道:“里头还有四个刺客呢,我进去的时候被放倒了。” 宁华公主使得一手好暗器,萧天洛早在皇家马场领教过,要是没有同时纵火,那个西贝公主对付这些刺客其实绰绰有余,但对方是下死手,刺杀不成就放火。 “咳,”安王在外面用力咳了一嗓子,这才走进来往两人脸上瞟了瞟:“没事吧?” 安王心里直感念上天有德,今个才刚看到能发财的希望,转头一把火差点烧了他的摇钱树,现在回过神,安王都有些悻然:“今天真是扫兴,下次再请。” 两夫妻哪能再请,这说出去也贻笑大方,祝久儿只说要尽快带萧天洛去处理伤口,就赶紧回到登船的地方,找到侯府的马车,也不回府了,直接杀去贺怀远那里。 虽说没有受大伤,但被烫伤的地方也有好几处,幸好不算严重,再就是吸了些烟。 萧天洛刚开始没有感觉,等到贺怀远那里的时候嗓子开始疼,祝久儿不时叹气。 等到处理完伤口拿着药回府,萧天洛故作轻松,步子迈得老大,和平时没有两样。 等到进了净房,萧天洛才豁了豁嘴,那灼伤一开始没感觉,后劲却大! 现在是不能直接淋浴或泡浴桶,只能擦擦身子,换好寝衣再出去,一眼望去,祝久儿坐在床沿上,脸色莫名沉重,神情不像平时灵动,有些呆呆的。 听到脚步声,她抬头时眼里隐见泪光,微微抿着嘴唇低下头,一言不发。 萧天洛被她看得头皮发麻,知道她在想什么,快步走过去坐在她身侧:“我真的没事,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有小舅舅的药,一定好得快。” 祝久儿突然埋首在他怀里,此时声音带了些哭腔:“真的吓到我了。” 抚着她的头发,萧天洛笑道:“你才吓死我了,你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跑上岸做什么,万一伤了你,我怎么向祖父、祖母交代?” 听到这话,祝久儿的眼神闪烁,反驳道:“你说谁手不能提,肩不能挑?” “你。”萧天洛看着大小姐的细胳膊细腿,他一捏恨不得就能断掉的小腰,坏笑道:“你这样的,我一个能打三个,不对,五个!” 祝久儿从他怀里坐起来,双目凌厉,原本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似笑非笑道:“哦。” 萧天洛浑然不觉大小姐的变化,注意力全在另一件事上:“你今天叫了我一声夫君。” 祝久儿歪着脑袋,一双笑眼微微瞥向他:“何时,我怎么不记得?” 关心则切,当时情切之下脱口而出,何尝不知是真心所在,但祝久儿故作不知:“你年纪轻轻地怎么就耳力不行,定是听错了。” 萧天洛磨磨牙,大小姐身上哪哪都软,就是这张嘴硬。 他头一次有女人就直接步入婚姻,跳过相识、相交的环节,对拿捏女人的心思功力不足。 怎么也想不到大小姐生气的点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祝久儿现在是渣女作派,死活不承认自己叫过夫君,看她梗着脖子,萧天洛也不吭声,把帕子扔到她手里:“身上疼,帮我擦擦头发。” 萧天洛是不愿意让柳叶和柳絮服侍自己的,他没这个做派,也不习惯。 至于林通,那个大老粗来帮他擦头发能把他弄成半个秃头。 萧天洛身上是擦了擦,头发是直接泡水洗了洗,不然头上全是灰,这古人男人的头发也是件麻烦事,这是他穿过来以后最不适应的部分。 祝久儿接过帕子,让他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她则站在一侧。 两人的身高差刚刚好,她不用弯腰就能替萧天洛擦拭头发,萧天洛能闻到她身上的味道,不服药以后属于她本人的香——甜甜的。 大小姐垂下头,抬起双手,腰肢的细软就尤其明显,他能看到她的耳垂微微红。 其实想想也知道,大小姐以前是被宠大的,几时会做这种照顾人的活,恐怕自己是她亲手照料的第一个成年男人,这么一想,萧天洛气血升腾。 祝久儿擦着擦着就觉得不对劲,这男人的身体越来越紧绷,背直得像是被人下令行军。 啪,祝久儿手里的帕子掉在地上,身子一轻就被突然起身的萧天洛抱起来,因为突如其来的动作,她白皙柔软的脖颈现出薄薄的粉色:“干嘛?” “大小姐勾我。”萧天洛忍着身上的疼,说道。 祝久儿瞪大了眼睛,好生无耻的发言,她明明是一本正经地替他干发,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撇撇嘴:“放我下去,你就不疼吗?” “大小姐再叫我一声夫君的话,我可以考虑考虑。” 话题又拐回来了,祝久儿紧闭嘴唇,谁让他小瞧她的?她偏不屈服。 萧天洛抱着她一转,还没把她放到榻上就开始亲,吞没了她的惊呼声,顶开她的唇齿,他的掌心滚烫,后腰似火灼,明明被火灼伤的人是他啊。 她挣扎着把头歪到一边,避开他的亲吻,结果萧天洛又不依不饶地轻轻啃噬她的脖颈。 “萧天洛,你头发还没干,还有,你身上有伤……” 第289章 大小姐叫的夫君好听 发现怀里大小姐的战栗,萧天洛沉闷的声音从她脖颈响起:“叫夫君的话今天就放过你,不然我今天带伤也要上阵。” 祝久儿发现这男人居然还能空出一只手拉扯她的裙子,吓得声音发颤:“不行……” 她一方面是真担心萧天洛身上的伤,又担心他闹的动静太大,柳叶不止一次暗示他们胡闹的动静臊人,要当心身体,听得她都不好意思。 萧天洛看她嘴硬,托着她的腰将她放到榻上,顺手脱掉她的鞋。 祝久儿直往后退,他眉头皱起,反手捉住她的脚腕,轻轻一拉就把欲逃走的大小姐扯过来,顺手在她脚心挠了一把:“叫不叫?” “哈……”祝久儿想要缩脚,却被那双铁钳一样的双手握得紧紧的。 有一瞬间她想让这家伙见识见识自己是否弱女子一枚,但看他志在必得的得意模样就改了主意,故意咬牙道:“你少欺负人。” “喊声夫君听听就懒得欺负你了。”萧天洛握着她的雪白玉足,就觉得惊奇,这真有人可以从头到脚都精细,就大小姐脚上的皮肤都滑腻。 看来病和弱是假的,千娇万宠是货真价实。 祝久儿看他像猫捉弄老鼠一样捉弄自己,心中又好气又好笑。 他这么生龙活虎,哪里像闯过火场受伤的人,她全力抽出玉足,脚尖点在他胸口,露出一丝小狐狸的劲来,声音拉得长长的:“夫君。” 娘的,萧天洛听着这撒娇的一声夫君,口干舌躁,捧着她的脚发起呆来。 祝久儿扫过他微红的耳垂,不是吧,这敢惹天惹地,都能和皇帝摔跤的人居然这么纯情? 不就是叫了一声夫君吗?这怎么都魔怔了。 殊不知这一声夫君让萧天洛意识到自己身份的转变,尤其是在两人捅破窗户纸后。 “夫君?”祝久儿看他这亲,顽皮的心大起,故意贴过去捏着他的耳朵:“你这浑人居然会脸红么,真的,假的?” 萧天洛看她一眼,俯身就把大小姐压到榻上,不比刚开始解她的衣服都费劲,现在哪里有带,哪里有系扣都轻轻松松,没三两下就能把她剥个干净。 所谓熟能生巧,这一到榻上,萧天洛就反败为胜,直接压制! “欸,你有伤。”祝久儿赶紧叫停:“别碰到伤口,小舅舅说过了,虽不严重也要好好护理,否则难愈,你就不能老实点吗?” 抱着媳妇的萧天洛在她脖子里拱了拱,像只撒娇的猛虎,祝久儿心情莫名地欢快。 有看不能吃,这家伙也有今天。 萧天洛其实是疼的,好几块地方被灼出了水泡,被贺怀远处理后上了药,他长叹一声,搂着媳妇老老实实地躺下,解了一半的衣裳也放弃了。 “真是扯淡,一番辛苦救的居然是太平。”萧天洛扯着嘴角道:“那婆娘虽然不是省油的灯,但好歹披着宁华公主的皮,这谁这么狠,要置她于死地。” “反正不是大楚就是了。”祝久儿正摸摸索索地将散开的衣衫系好,随口说道。 萧天洛看着她的动作不动声色,平时脱就磨磨蹭蹭,这穿就格外利索,还敢笑话他? “陛下围场遇刺和乌元昌遇刺都查到了倭国人头上,今天火烧宁华公主住所也有活口,要是也查到倭国人头上,这事就有意思了。”祝久儿穿好了衣裳,侧身看着老实平躺的男人。 萧天洛倒是想到另外的,挑了挑眉道:“皇帝的这帮爪牙倒是给力。” 祝久儿看了一眼他手背上的水泡,侧身抓住他的手,细细地看着:“大理寺可不是吃素的,今夜府尹也是个聪明的,而且虽说程家不是什么好鸟,但金吾卫的确被重用。” 总而言之,朝堂里虽有乱象内斗,但也有一帮做事的人。 “看得出来,同样是干的辛苦活,武侯铺赚的可没有金吾卫多,说起来也没他们威风。” “你这是替武侯铺抱不平?”祝久儿俏眉微扬,笑着说道:“他们深受百姓爱戴,在民间可以横着走,若是负伤,也是免费医治,也有补偿,倒也不算差。” “原来如此,这宁华公主也是个倒霉的,前面亲事受阻,这好不容易说了一门,眼看着就能嫁人,结果一把火差点给烧没了,你说会不会传她是个扫把星。” 萧天洛很懂这边的民风,那落魄的时候多少人下脚踩,一点不带留情的。 祝久儿眨巴着眼睛:“可那是皇后的私宅,谁知道是冲着宁华公主还是皇后,反正府尹聪明地把活口交给了大理寺,咱们就且等着吧,倒是黄归那边更紧要。” 到底皇帝有没有让黄归在北关动手脚,这才是侯府最应该关切的事。 自打从黄归儿子口中听到那一句笃定的宣武侯已经死了的话,宣武侯府就盯上了黄家。 这件事情由老侯爷亲自主导,小两口虽然没有过问,但晓得此事并没有停下。 就是从围猎回来也这么些天了,一直没有听老侯爷提及,两人就默契地按下不表。 总的来说黄归是朝廷新秀,海上剿匪有乌元昌,山匪则有黄归,两人一海一陆,双雄。 “大小姐叫的夫君好听。” 本来说着正事,萧天洛又把话题拐偏,听得祝久儿脸上臊热,捞起扔在一边的帕子盖在自己脸上:“不要说话,睡了。” 哈哈哈,萧天洛也不逗小媳妇,看着自己不堪入目的手背,老老实实地藏起来,睡觉。 另一头,被迫挪到皇家驿站的宁华公主等人直到此时仍未入眠。 大齐使臣离开后,宁华公主及一众护卫、侍女留下来,足足有二十余号人,如今死的死,伤的伤,完好无损的竟只有七人,还包括外出饮酒归来的桑奇。 宁华公主一番梳洗后仍旧没有找回精神,那桑奇被吓得酒醒,现在烦闷得走来走去。 鸿胪寺卿卢安半夜从被窝里爬起来,得知此事吓得魂都没了,好不容易送走大齐使臣,只要这位公主尽快成婚,啥事没有,这怎么刚被赐婚,就出了这种事! 一日不成婚,这位还是大齐的公主,是大楚的客人,在大楚的地界出了问题,怎么办? 第290章 给了个良媛 卢安此时带着几分惺忪看着暴躁的桑奇,不敢擦额头的汗,赔笑道:“殿下先在此歇息,时辰不早,先好生睡一觉,明日陛下必有定夺。” “哼,出了这等事,我们殿下险些命丧火场,还怎么睡得着?”桑奇怒道:“此次并非意外,还是有人故意谋害,你们大楚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这是当然,听闻安王和萧公子义勇出手,不仅救了公主殿下,还抓获两名歹人,如今歹人已经从府衙移交到大理寺,必定连夜审讯,给殿下、给大齐一个交代。” 卢安心里直骂人,这一天天的都是什么事啊。 宁华公主在听到卢安的话后有些许恍神,脑子里闪过的是萧天洛将她裹进被子时那张坚毅的脸庞,她手指轻颤,轻轻摇头。 他在进去以前要是知道救的是自己,还会那么坚定吗? 提到这救命之恩,又是老对头,桑奇顿时支支吾吾:“那,那改日再谢。” 卢安心道这人还没有不讲理到骨子里,又赔着笑安抚了一番,表示接下来肯定不会让宁华公主住在这驿站里,毕竟出嫁在即,总不能从这里出嫁。 大楚再怎么着也不会在两朝暂时停战的时间里把大齐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 从驿站离开的时候,卢安心想自己也得给安王、萧公子道谢,好歹正主平安,不然这件事情没法收场,也庆幸出事的地方是皇后赐的宅院,不是在此处。 想到这里,卢安又去找了驿丞,再三吩咐要严防死守,万万不能让人在这里出事了! 这一夜不少人过得兵荒马乱,宫里也不消停,皇帝听说此事勃然大怒,皇后那边更是觉得脸上无光,偏就出事在自己赐的府邸里,若是烧死了宁华公主,她如何自处。 尤其还是在皇家拒绝这位大齐公主之后,给她扣几个帽子都不为过。 最近她本来就心烦意乱,为了一个所谓的大楚第一才女莲姬,他的嫡长子屡次与她发生口角,最终是把莲姬的名字写上去,成了大皇子的妃妾之一。 一想到莲姬那狐媚子的娘亲,皇后心里一万个不乐意接纳她的女儿,哪怕不是正妃。 思来想去,最终给莲姬的不过是个良媛身份。 这良媛算什么呢,大楚皇子妃之下还有两位侧妃,侧妃之下还有昭仪,再往下有昭容和婉仪,再往下才是良媛,良媛以下还有良娣和侍妾。 这么一数,良媛不算最低,但上面有五,下面只有二,明显是中等朝下的名份。 莲姬接到旨意的时候,一口血差点没吐出来,想那大皇子说得天花乱坠,结果皇后一句话就把她打成了良媛,离太子侧妃都遥远,真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好不容易安排好了四位皇子的亲事,她又仗着皇后的身份给三皇子、四皇子定下母亲不显的正妃,为此虽被丽贵妃当场冲撞,那又如何,大势已定。 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一场火烧得皇后肝火大盛,等到皇帝过来询问那府邸的情况,程皇后更有种出力不讨好的感觉:“陛下,那宅子能有什么问题。” 皇帝刚上完朝就直奔坤宁宫,恰好进来就看到皇后一脸烦躁地扔了杯盏,立马沉了脸。 被皇帝的目光看得发毛,皇后赶紧挥退众人,起身过来行礼:“陛下。” “昨天夜里的事情你听说了吧,宁华公主那边你好好安抚一下,再给她挑处地方,乌家为海上剿匪立下汗马功劳,这次又替朕接下宁华公主,万不能委屈了乌家。” 皇后一惊:“陛下,乌家可是叛臣,根本上始终是大齐,这桩婚事臣妾是存疑的。” 朱允看着皇后,嗤笑道:“你心中存疑的事情还少吗?这次皇儿们的亲事你费心了。” 程皇后哑口无言,一眼望过去,皇帝的眼神深幽,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望着她。 这一眼,仿佛看透了她心中所有的盘算,她不禁战栗起来,迅速说道:“宁华公主不远千里而来,臣妾自不会让她受委屈,会好生挑选一处好些的宅子。” “宁华公主身边的人折损大半,如今贴身的人只剩下六人,那桑奇其后还要返回大齐,满打满算只有五个贴身伺候的,她虽是嫁到大齐出身嫁到乌家,大楚的规矩也要学。” 乌家人花了五年时间才适应在大楚的生活,从饮食习惯、服饰、礼节完全大楚化。 宁华公主初来乍到,看着是比一般的大齐女生温婉,但和真正的大楚女子比起来仍显得清冷,倒像个女先生。 朱允对她的感观其实不错,但必定不能成为儿媳,乌家听说要迎娶这位大楚公主的儿媳也没有反对,可以说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臣妾听闻这桩婚事是这位公主自己求来的,陛下就不担心其中有诈?”程皇后说道。 朱允手指轻曲,叩在桌面上,抬眼看着皇后。 皇后今天被皇帝的几束目光刺得心头不安,忙说道:“乌家投奔大楚后立下功劳无数,臣妾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担心这位宁华公主心存叵测,害得陛下痛失良臣。” “皇后有心了。”朱允的语气淡得很,抬眼,狭长的眼眸极其锋利。 程皇后身子一软,不敢再多说,接下来是皇帝安排什么,她就说什么,更不敢再提别的。 从坤宁宫出来,朱允的神情明显变得不耐烦,丁公公看得忐忑,就见到皇帝朝右手边走了几步,突然又折回来,丁公公一看,心中有数,那边是那位的宫殿。 朱允终究是甩开手,直接奔着御书房去:“宣高妄和沈渡。” 沈渡,大理寺卿,大楚的活阎王。 高妄和沈渡一前一后来到御书房,朱允大手一挥免了他们的礼:“直接说。” “陛下,昨夜的两名活口拒不交代,但臣在他们身上发现了与此前围场死士一样的刺青图案——正是倭国死士,”沈渡说道:“臣以为是倭国所为,意在制造大齐与大楚矛盾。” 高妄依旧是玉树临风的淡定模样,听到此,不禁笑开:“倭国最近实在不老实。” “把人留着,”朱允道:“顺便掐了对倭国的粮食供应,便说我大楚逢灾遇害无余粮!” 区区弹丸之地还想兴风作浪,休想! 第291章 弄蜂巢? 高妄心头觉得痛快,他早瞧倭国不顺眼,大齐尚且敢明刀明枪和大楚对上,对立在明面上,倭国却如同硕鼠,自以为硕大,实则鼠辈。 虽说送了问责国书去倭国,但哪能有断粮来得震慑力大? “陛下英明。”高妄又说道:“近日春旱在即,粮食本就短缺,的确无余粮卖给倭国。” 一年两季旱,一为冬旱,一为春旱,要是运气不好遇到冬春连旱,就得赈灾,安置灾民。 想到萧天洛说的流民情况,高妄皱了皱眉。 如今即将春闱,也代表着冬旱的结束,冬旱常发生在当年的十二月至次年的二月,降水稀少,各地都较为干旱北方农田进入停滞状态,无作物生长,自然不受影响。 但在华南和西南地区仍有农作物继续生长,如今这两地正有冬旱发生,接下来到来的是大面积农作物播种的春季,如今工部正严防以待,预防春旱。 挖渠引水,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提前布置龙骨水车。 这也是高妄的意思,防大过治。 看来皇帝是铁了心要整治倭国,先礼后兵,高妄松了口气,看着一边面无表情的沈渡,他从袖中取出两张纸来:“陛下,近日民间三大书院闹了一场,就为此表。” 丁公公将两张薄薄的纸送上去,朱允的目光落到署名处,扬了扬眉:“萧天洛?” “正是。”高妄笑着说道:“臣这位救命恩人鬼点子可多着呢,另外,臣这里有一封太学博士呈上来的折子,臣破例先呈到陛下面前。” 丁公公又送了一趟,看完折子再看手上的两张薄薄的纸,朱允直接笑出了声。 “真是个妙人啊。”皇帝所指的不止是这乘法口诀,还有那天暗卫所转达的萧天洛的话。 沈渡还不明就里,瞥过高妄脸色,只见他神色随意,笑意盈盈,他心中轻笑——笑面虎。 “算术,”朱允如鹰一般的眼神看着折子,眼神里有几分兴奋:“若真如博士所说,这算术比得过算盘无数,以后人人均可在心中算术,大大地节省时间。” “正是如此,臣在看到沈博士的这折子后立马差人去问了三位书院的院长,昨日萧公子可是当场演示,安王爷也在现场验证,以书代数,九九归一!” “臣与沈博士所见略同,算术之道应该在大楚推行,将是影响千秋之举。”高妄眼珠子一转,又叹道:“陛下,这萧公子实在是一奇才,可惜为赘婿身份束缚,可惜了,对不对?” “哼,”朱允如何不知道高妄的本意,这是又要提到科举变革了:“朕会明察,若这算术真有这么神奇,引入太学、民间推广也未尝不可。” 高妄见皇帝不接话,也是无可奈何,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如何,得听陛下的。 萧天洛的出现对他来说是意外之喜,此人才干突出,又已经在陛下面前亮过相,留下过深刻印象,要是由他开个头,再合适不过。 本以为紫宸殿对抗大齐使臣那次就足以让自己发挥,万没想到还有这种惊喜,相较于前者,这算术之道是真正惠及于民,实实在在的好处,可以史书留名! 虽说萧天洛此前拒绝入高府为幕僚,但不妨碍自己拿他做文章。 高妄觉得萧天洛就是老天爷赐给他的神兵神将,他正打瞌睡,老天爷送来了枕头。 无论如何,他也要助萧天洛推行算术之道,之后才好说服皇帝,继续推行变革! “陛下英明。”高妄一躬身,头快要掉到裤腰带上。 朱允压下心中无边的想法,这高妄啊……邪招太多,他又看向站在一边面色冷峻如严酷寒冬的沈渡:“纵火的两名活口暂时羁押,也要活的。” 沈渡咬牙,转瞬松开牙关,镇定道:“臣遵旨!” 好一个也啊,算上昨天的两个,所有死士的活口都在大理寺,仅是看管他们不让自尽就得想尽办法,如今所有人都绑上双手双脚固定在木板床上,嘴里塞着东西,防止咬舌自尽。 拉撒不便,那就在木板床上抠出个洞,底下放个盆,裤子一扒,十二个时辰都光着腚。 沈渡已经这么干了,苦的是看守这些死士的属下,陛下不发话,这臭味还得继续干。 两名重臣离开御书房,到了空旷处,沈渡终于按向眉心,高妄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膀道:“沈大人辛苦了,熬一熬罢。” “高相觉得倭国会如何应对?”沈渡说道:“陛下此前已经下令兵部调兵增物到南海水师,如今又要切断粮食供应,这战事……” “战事?若真要起,也得打。”高妄笑着说道:“倭国这次手伸得太长太远,还想把南疆给卷进来,岂能不敲打敲打。”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沈渡只在上次的紫宸殿和宫宴里见过萧天洛,心下只觉得有些匹夫之勇,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但要说就佩服得五体投地并没有。 靠得一时之勇挫了大齐使臣的锐气罢了。 “这萧天洛何德何能能让高相另眼相看?” “有勇有谋,形如虎却心细如发,脑子好用得很,沈大人有空可买两页乘法口诀看看。” 高相说笑着,到了分岔的地方停下,道:“告辞了。” “乘法口诀?”沈渡双手背在身后,他嗤笑一声,他看个鬼! 烧伤的萧天洛今天哪里也没去,呆在府里养伤,他昨天在杂物铺子里灵光一闪,原本是觉得军用背包熟悉可用,但后来一冷静,不太可行。 军用物资是兵部统一管筹,谁管着兵部,程武他爹啊,皇后他哥,哪能容外人伸手。 不要说他一白身,就是其余官员想要越俎代庖也不可能。 但杂货铺子只卖植物油太单调,实在是担不起杂货铺的名头,萧天洛这一受伤,悠哉地在府里养伤,顺便想想再鼓捣啥,这身体一放松,脑子一轻构,还真让他想到了。 此时萧天洛躺在躺椅里,吩咐林通给他跑腿,一边的祝久儿诧异地扭头:“弄蜂巢?” 第292章 别吃干醋了 上回萧天洛买猪油,回头就整出了肥皂和香皂,这次要弄蜂巢,任由祝久儿他们想破头也不知道他准备鼓捣什么新玩意。 萧天洛说道:“杂货铺子现在的产品太单一,还担不起杂货铺的名头,得想法子。” 他不是什么才学渊博的人,是在出各种任务时长的见识,再就是靠着基础知识过硬,动手能力强,毕竟在外面执行任务的时候不是都市就是乡村,再就是环境恶劣的野外。 什么森林、雪山、甚至无人沼泽地都有过,有时候弹尽粮绝,物资缺乏,等不来应援只能自己想法子动手,他这双手不止能杀敌,也能制造物资。 至于饿狠了的时候,也生吞过虫子,反正就当吞的是蛋白质。 这蜂巢拿来做什么现在还不能说,毕竟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军用背包的主意一闪即逝,既然放弃就要做别的来弥补。 安王把宝押在自己身上更多的是冲着利,交情占其次。 不做出点成绩出来怎么安抚王爷,让他心甘情愿地给自己当马前卒? 萧天洛看了看院子,侯府的院子不是自己那套三进三进的宅子可以比的,每个院子的空是都足够大,享着祖上功德荫庇,这宅子放在整个都城都是数得出来的。 大小姐的院子只占侯府的一小部分,但空间极大,他往左右一看,就挑中一间。 “那一间给我拿来做工作间吧。”萧天洛说道:“这天气冷,总不能一直在院子里做事。” 午时还好,太阳照着挺舒服,但一过午时就凉,冻得手脚都疼。 祝久儿一看他要的那间房本来就是杂物间,里面也没什么东西,当下就叫了些家丁进来把里面的东西搬空,又按照萧天洛的要求放了些桌椅工具进去。 忙活的时候几个家丁闲聊,原来府上有个家丁的弟弟今年就要参加春闱,这家丁提心中胆,发愁弟弟能不能撑过三日的考试,据说每年春闱都有体力不支被抬出来的。 萧天洛听得心里一动,就听到祝久儿说道:“等到新年过后,全国各地的学子都将涌入都城备考,甚至有现在就来的,城中的宅子出租火爆,客栈也爆满。” “何止呀,大小姐,就连寺庙、道观都收留了不少呢。”柳叶说道:“侯府月中施粥的时候,也有学子过来领,欸,也是怪不容易的。” “可不是,纸砚笔墨甚至油灯都要银子,来都城参考也是一笔大的开销,待到放榜之时,得中还好,若是不能得中还要返程,返程这时不知有多痛苦。” 不是高中返乡,而是落败归家,再想到家中还有期待的亲人,这些落榜学子何其难受。 这话听得萧天洛心里一激灵,但也灵光一闪。 祝久儿瞥过他微动的眼神,低低地说道:“你身上还有伤,怎么就这么忙活。” “这点伤算得了什么?”萧天洛不以为然道:“听说那宅子里烧化了不少尸体,都成炭,那位宁华公主带来的人死了个七七八八,身边都没几个可用的人。” 话音才刚落下,曾管家就来了:“大小姐,有客人送谢礼过来。” 两人对视,都觉得是宁华公主,等出去见面,也算是大吃一惊,送礼过来的是乌家。 萧天洛的脸直接一沉,带着家丁过来的人正是乌元昌的长子乌云其,那天让大小姐看直了眼的男人,他一挑眉,看着这身量高大的男人,乐了。 乌云其一袭便衣,身上难掩野性,光是站在那里就让人觉得可怕。 侯府的家丁和丫鬟们都站得远远的。 萧天洛暗骂一声没出息,和大小姐并肩走过去。 乌云其拱手道:“在下乌云其,总兵乌元昌之子,特来拜谢萧公子,多谢萧公子出手救在下的未婚妻宁华公主。” 乌家来大楚五年也晓得不少礼数,带过来的都是能换钱的玩意,一点也不手软。 “客气了,乌大人。”萧天洛挑了挑眉:“宁华公主福大命大,又遇到乌大人这样的良人,好日子在后头。” 祝久儿诧异地望他一眼,这人今天说话怎么阴阳怪气。 乌云其面无表情,他和宁华公主甚至都没有见过面,宫宴他的品级也不够参加,对于这个不曾谋面的未婚妻毫无印象,今天只是奉父亲之命前来表达谢意。 “多谢萧公子吉言。”乌云其抱拳道:“在下与公主的婚事是父母做主,陛下赐婚,又同是大齐人,同根同源,日后必定好好经营。” 祝久儿迟迟没有说话,在大楚盲婚哑嫁是常事,有提前相看的还能见到长什么样子,是高是矮是美是丑,像乌云其这种情况,得等到大婚洞房后揭了盖头才晓得妻子长什么样子。 “乌大人有福。”萧天洛又笑了。 乌云其皱皱眉,总觉得这位侯府赘婿有几分隐隐的敌意,但他找不到来源,等目光落到祝久儿身上,眼神一顿,迅速挪开。 娘的,萧天洛在心里骂开,不情不愿地寒暄了几句就送走这尊大佛,然后就拉个脸。 祝久儿思来想去,突然上去勾住他的手指头:“萧天洛,你不会吃醋了吧?” 吃乌云其的醋,这也太离谱了! “啧,大小姐记性不好,仍记得那日这位从路上过,骑在马上好不威风,大小姐看得眼睛都直了,今天近距离一看,是不是觉得他好生威武?” 祝久儿噗嗤笑道:“我看他只是觉得这大齐来的到底和大楚人不同,骨子里像野狼一样,再说了,他身材哪有你好,长相哪有你俊俏,刚才一看,面皮黝黑。” 大小姐说得一本正经,萧天洛摸了摸鼻子,都说异性相吸,同性相斥,这话真他娘的有道理,这乌云其往这里一看,男子气概十足,和自己有得一拼。 试想啊,大小姐当初从这么多护卫里挑中自己不就是因为这个,现在又出现另一个,她还看得目不转睛,说明这种类型的男人就是大小姐的取向,就长在大小姐的审美上。 看萧天洛不动声色,祝久儿朝左右看看,踮着脚,亲在他脸上:“别吃干醋了。” 第293章 狗日的小倭寇子 萧天洛眉眼一动,心里的郁气去了大半,柳叶和柳絮相视一笑,再说那乌云其从侯府离开,迅速返回府里,乌元昌因为遇刺受伤,被皇帝下令留在都城养伤。 等到他伤愈以后再返回东海,继续坐镇。 “父亲。”乌云其进入父亲的书房,看到乌元昌愁容满面,不禁说道:“父亲也太抬举那宁华公主,我们还在北安时,也曾听闻这位公主殿下并不受宠。” “宁华这个封号是真实存在的,但你以为派过来的这位就是本尊?”乌元昌冷笑道。 乌云其瞬间会意过来:“陛下知道吗?” “两朝和亲历史悠久,你来我往多少回,这样的把戏两朝都玩过,心知肚明,要是那位不受宠的宁华公主,哪来的胆色亲自登我乌家门求嫁?” “这岂不是引狼入室,父亲花了五年时间才在大楚站稳脚跟,再无人敢欺辱,若是被她坏了大事,便是得不偿失。” 乌元昌面色一变,想到宁华公主提到三皇子时的脸色,还有那志在必得的神情,心下不爽,但要是三皇子真在大楚呢,既然这女人要嫁,就先收进乌家。 “别说她是个赝品,就是公主本尊,这里也不是大齐,大楚讲究出嫁从夫,她就是公主之尊嫁给你又如何,你要驭妻有道,记住了,你如今是大楚男儿!” 乌云其觉得父亲有所隐瞒,他同意让宁华公主嫁进乌家必有其它原因。 如今皇帝赐婚圣旨已下,没有拒绝的余地,他突地说道:“父亲既见过这位宁华公主,不知相貌生得如何?” “别具一格,既然是送来和亲的公主,怎会是无盐之女,这一点你大可以放心,何况她虽为正妻,你要纳妾也无可奈何,不合心意就多抬几个女子上来服侍你。” 乌云其心里这才舒服不少,大楚的驸马都被皇家压得不轻,不敢纳妾,有几个大胆的在外面养着外室,偷偷摸摸,幸好自己娶的是大齐过来的公主。 送走了亲儿子,乌元昌突然起身反锁住书房的门,从暗格里取出一幅画。 等他徐徐展开,画像上的女子正是二八芳华,温婉可人,一双眉眼柔情似水,纤腰绰绰。 乌元昌悲鸣一声,低低地说道:“那狗皇帝护不住你,也护不住你的儿子,没用的东西!” 皇家驿站里,宁华公主一夜没怎么好睡,第二天一早,桑奇就带人去宅子里检查一二,所有尸首都送去大理寺,受伤的人也安置在医馆。 至于宅子里的物品受损大半,桑奇骂着娘,带着所剩不多的人把值钱的物品整理出来。 好在宁华公主定下亲事后,身份批文什么的都交到了府衙登记,不然还得回大齐再走一趟程序,桑奇一想到卢安说刺客是倭国派来的,气不打一处来。 “狗日的小倭寇子。”桑奇一脚踹到歪歪倒的柱子上,一边的卢安吓了一跳。 卢安也是心里骂娘,倭国真是作死,赶在宁华公主大婚前搞这一出,这下好了,直接得罪大齐和大楚,他赔着笑道:“桑将军莫要动气,皇后娘娘又赏了一套宅子。” “驿站虽说是专门为外宾准备,公主殿下总不能从驿站出嫁,这次飞来横祸,陛下和皇后娘娘都没有想到,这次挑的宅子可比这一套更华贵,位置更好。” 桑奇咬着牙斜着看他一眼,冷笑道:“更?” 卢安的汗都跑出来了,硬着头皮说道:“这一套宅子虽不在主街,但位置清幽,安静得很,又临河,夜间幽静也好歇息,皇后娘娘也是深思熟虑过的。” “呵,你这套话骗鬼去吧,就这破宅子,看着是两层楼够大方,挨着河边蚊子多!” 桑奇心中憋着火,索性吐槽个痛快:“若不是这宅子位置太偏,那帮倭人岂能如此大胆行刺,这次是我们殿下运气好遇到安王和姓萧的,不然命丧火场,你们皇后也是刽子手!” 卢安气得差点撅过去,还姓萧的,要不是萧公子,宁华公主都成灰了! 这帮大齐人就是蛮人,能当将军说明读过书,这书都读进狗肚子里去了,是非不分的。 卢安气到不想说话,任由那桑奇发作,等到东西收拾好,两辆马车拉着去了驿站。 宁华公主也收拾好行装,身边跟着侍女霜儿,这就准备搬去皇后新赐下的宅子,这次换了位置,考虑到要成婚,给的是和乌家府邸只相邻一条街的位置,比此前的要繁华许多。 因为公主身边只有六个人侍候,皇后大手一挥,送来了两名教养嬷嬷和六名宫女。 更有一队侍卫直接在新府邸巡逻看守。 这看似诚意满满,但宁华公主一进去就收到皇后懿旨,说是要学习大婚婚仪,以及大楚妇人的礼仪,直接就让宁华公主呆在府里备嫁。 桑奇为此又是一番骂咧,转头带了些礼物去安王府和宣武侯府,不能让大楚人捉住把柄。 在安王府还好,桑奇进宣武侯府时心里憋着一口气。 大齐使臣团在大楚颜面扫地,便是老侯爷和萧天洛合力所为,现在亲自登门道谢,他心里头憋屈,在被引入大堂的时候,心里头也不痛快,一直沉着个脸。 府里的家丁见过上午来道谢的乌云其,人家脸是长得黑但态度恭敬。 现在引进来的是什么牛马,一点不像来道谢,倒像是来找麻烦。 萧天洛正在自己刚弄出来的工作间里整理工具,曾管家来报的时候也存些私心,多说了几句,萧天洛呵地乐了:“让他等着吧,我抹完灰再去。” 祝久儿听得笑意溢在嘴角,一摆手,曾管家回话去了。 桑奇在宣武侯府的会客厅里坐立难安,家丁和丫鬟们视他如洪水猛兽,避得远远的。 茶水都凉了,也没有人来添热茶,那管家说要稍等,娘的,这都等多久了? 终于,在喝干最后那杯茶水后,啪地一下,桑奇一掌拍到桌上,怒吼道:“姓萧的好大的架子,本将军亲自前来道谢,居然敢这般折辱我?!” 第294章 大小姐救我! “桑将军好大的架子,在我宣武侯府摆这么大的威风,这是过来诚心致谢的态度?”萧天洛大步迈进来,看了一眼桌上的盒子,不阴不阳地说道。 “呵,我怎么听说你不过是侯府赘婿,一个臭上门的。”桑奇咬了咬牙。 见桑奇这般无礼,萧天洛反而是笑了:“这世间像我这种以德报怨之人恐怕不多见了。” 见桑奇神色尴尬,萧天洛心中暗笑,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他不讲理,自己就不做好人。 “你们大齐素来咄咄逼人,如今可算是知道挨欺负要低头是什么滋味,来呀,致谢吧!” 萧天洛一个闪身坐到主位,看着呆呆站立的桑奇,故作惊奇道:“怎么,难道桑将军不是因为我救了你们的公主殿下前来道谢的吗?” 桑奇差点咬碎一口牙,胸膛上下起伏,良久才抱拳,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多谢。” 萧天洛一扬眉,当然知道这家伙不服气,现在过来也是做给外面人看的。 “这么小声,听都听不清楚,素来听闻大齐武将威猛,怎么道谢的时候像个小娘们?” 桑奇全身颤抖,面部扭曲得吓人,外面的家丁和丫鬟都议论开来,全是对他的不屑。 “这人不是咱们大楚人吧?怪不得像个野人一样,一点礼数都没有。” “嘘,听说是来给咱们姑爷道谢的,这瞧着不像啊。” “大齐的蛮人能有什么礼数,坐没坐相,站没站相,说话粗鲁,咱大楚武将也没这样。” 桑奇原本岔开的腿不自觉地并拢,脑门上慢慢渗出一层汗。 萧天洛看他这般模样是一点也不同情,该,要是进来的时候客客气气,他也能给几分面子,进来就把侯府当自己地盘耍威风,就别怪他不解围。 “我今日来是替殿下感谢萧公子火场救命之恩,小小谢礼,不成敬意!” 桑奇陡然提高音量,打开那盒子,这礼物倒是让萧天洛眼前一亮——是一张漂亮的毛皮。 “此乃东北吊睛白额虎皮,最上乘的料子,送给萧公子,大楚男女大防太重,殿下又要备嫁,所以不便亲自前来,还请萧公子笑纳!” 这家伙是话里有话呀,当事人没有来那是因为你们大楚规矩多,男人和女人还不同席。 没成婚的女人不能单独见外男,这可不是咱们大齐没规矩! 萧天洛没吭声,虽然就一张虎皮,从表面的皮毛就能瞧出来是上等货,这是真出血了。 前有大皇子送虎骨,后有大齐公主送虎皮,这是和老虎过不去了。 桑奇匆忙来了一趟,两边都懒得寒暄,他送完虎皮就急匆匆地走,萧天洛从盒子里取出这块完整的虎皮,伸手一摸,好顺,这不用加工直接用来铺或盖都可以了,保暖得很。 祝久儿刚才没有露面,听说桑奇走了才过来,看到虎皮也是吓一跳,正要开口,林通从外面回来了,他说收购了一些蜂巢,但数量不多,要等开春以后才多。 萧天洛也只想着先试用,不过看林通欲言又止地,没好气地说道:“还有什么事?” “姑爷,芸,芸娘跟着小的一块回来了,想见见姑爷。”林通扫一眼大小姐,抓着头皮道:“她好像遇到事,走投无路,一直在府外徘徊,小的看她可怜,就……” 柳叶闻言冷笑不已,这家伙真是脑子被驴给踢了,那豆腐小西施一直对姑爷念念不忘! 林通又不是不知道,居然还敢往府里带? 萧天洛也是恨铁不成钢,倒是祝久儿说道:“她怎么了?算了,带进我院里再说吧。” 说完,祝久儿先抬脚往院子里走,连虎皮也不看了。 萧天洛一咬牙,给了林通一拳,赶紧跟上小媳妇的步伐。 柳叶和柳絮怒目相视,林通一怔,嘀咕道:“真的是看着事情不小,我,我也是……” “要是大小姐和姑爷离心,看我怎么收拾你。”柳叶上前来一拳打在林通的肚子上,听得林通闷声轻呼,头也不回地地走了。 柳絮平时算是温柔得很,对待林通也比柳叶要宽容,此时也是冷了脸,掉头就走。 林通这才有些慌,啪地给了自己一巴掌,赶紧跟过去。 祝久儿要说心里痛快未必,直到回到院子里,等着柳叶和柳絮将那方芸娘带进来,这才惊叹一声,看来萧天洛的这位“小青梅”是真的遇上事了。 就连刚才愤怒不已的柳叶和柳絮收敛了许多,只因为被带进来的方芸娘和从前相比,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原本泼辣外向,无所顾忌的豆腐小西施突然就瘦了一圈,饱满的脸颊突然就塌陷了一般,整张面孔不复从前生动,原本凹凸有致的曲线也缩小了一圈,不像从前诱人。 整张面孔写满了憔悴,原本能冒出光的一双眼睛更是晦暗无光。 萧天洛和祝久儿都不敢置信,上回在街边见到方芸娘的时候,她还是那敢爱敢恨的小姑娘,哪个少女不怀春,祝久儿对方芸娘对萧天洛的爱慕其实能够理解。 萧天洛能自己撇得清楚,更让祝久儿放心,何况那时候两人还是契约夫妻,谈不上介怀。 只是现在不同往昔,两人从假到真,萧天洛在她心里的份量大增,是以在刚才听到林通把人带进来的时候生了几分恼怒,可现在看到方芸娘,什么气都没有了。 就连柳叶也后悔不问青红皂白就给了林通一拳,如果没有遭受巨变,人不能成这样。 方芸娘鼓足了勇气过来,但其实打了退堂鼓,原本准备离开的时候遇到林通,现在峰回路转进了侯府,待见到萧天洛和祝久儿后,全身颤抖,泪如雨下! 她想开口,却先哽咽,祝久儿心里一动,正要说话,方芸娘扑通跪下了:“大小姐救我!” 方芸娘面色煞白,扫一眼边上的林通和萧天洛,难以启齿。 祝久儿立刻挥手让男人出去,带着方芸娘进了一边的侧房,方芸娘抖抖瑟瑟,突然解开衣衫,只见她身上被掐得青一块、紫一块,后腰上更是有好几个牙印。 方芸娘眼中有泪,转过身来,扯开肚兜,俏挺挺的峰顶上也被咬得乌青,仍有血丝。 第295章 救小女子一命 祝久儿也不是初为人事的小姑娘,和萧天洛胡天海地这么久也知道这些痕迹是怎么来的,纵然萧天洛爱在榻上逞凶,也没有留下这么狠的痕迹。 方芸娘抹去眼角的泪水,颤颤巍巍地说道:“请大小姐救小女子一命吧……” 祝久儿一摆手,柳叶和柳絮迅速帮方芸娘系上肚兜,迅速穿好衣衫,发现她仍在发抖。 “方姑娘先坐下,”祝久儿上前牵着她的手,示意送上热茶,看着她抱着茶杯瑟瑟发抖的样子,祝久儿很不是滋味:“是何人所为?” 方芸娘抬头望进祝久儿眼里,只看到满目慈悲,没有半分不屑,一时间泪如泉涌。 “大小姐,我不是故意过来给你们添堵的……”方芸娘开口便哽咽了:“天洛哥哥对我没有别的情谊,是我一厢情愿,我知道的。” 柳叶和柳絮对视一眼,方芸娘闭上眼睛,她真的很绝望啊,儿时的一点好感一直维持到现在,她接触过男人里只有萧天洛让她萌生了情意。 她靠着这点萌动一直视他为心上人,因为父母瞧不起他,更让她生了逆反心。 萧天洛做了上门女婿,娘子还是侯府大小姐,容貌像天仙一样,见了一回心就死了。 父母说要给她说亲,她也同意,虽然心中有憾,总是神情怏怏,其实早就认命。 “我本以为会像如常女子嫁个夫君,生儿育女,没想到上回出去被一位公子瞧上,他死缠烂打让我给他做妾,我不同意,他就被人俘了我……” 方芸娘重提噩梦,身子不停地抖,她醒来时身上青紫一片,身下还有血迹。 就算以前没有经验,长在市井没少听些混话,也知道自己被侮辱了,而昨天夜里的折磨是货真价实的,全部留在了身上。 “那人说我已经是他的人了,坏了名节,婚前失贞再不能做正妻,只能乖乖给他做妾。” “要是不识抬举,他只能把我养在外面,做个外室!” 柳叶和柳絮听得直咬牙,哪有正经女子愿意给人做妾的,这外室,更惨,连妾都不如! 院子里,林通扑通给萧天洛跪下了,啪地扇了自己一记耳光:“大哥,对不起!” 他脑子发热,一看方芸娘的惨状就起了同情心,二话不说把人带进来,等看到大小姐脸色大变才知道自己犯了蠢。 “你有同情心、心软是人性本善,但多余的同情心如果放错地方,用在错误的人身上,只会给自己和别人带来麻烦,幸好,方芸娘是真的受了苦。” 林通咽了咽口水,头顶传来萧天洛的声音:“知道今天的事哪里办得不对吗?” “我,我应该先进府呈明情况,由大小姐和大哥来决定要不要请她入府。”林通咬牙道。 萧天洛闷哼一声:“如果这人是外面的人设计陷害侯府,你二话不说带进府,会如何?” 林通惊得汗都下来了! 砰砰砰,林通直接嗑了三个响头:“大哥,给我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内如果我改不了这个毛病,回去当护卫。” “说到做到,就这么定了。” 他萧天洛不需要人伺候,带林通是看在两人的情谊上,但要是不适合,不如换个地方。 林通此刻后悔莫及,自己改不了短视的毛病,考虑问题也不够全面。 他现在悟到了,如果不知道怎么做或是纠结的时候别下决定,先想想再做事,实在想不明白,上面还有大哥和大小姐,就算是问过柳叶和柳絮也行。 此时,侯府的后门,一名贼兮兮的男人登上马车:“公子,人进了宣武侯府,怎么办?” “娘的。”这穿着锦衣的公子一脚踹向男人的心口:“没用的东西!这么多人看着还能让那个小娘们跑了?” “小的也没有想到这女人能偷跑出来,还进了宣武侯府的大门,公子,要不然算了吧。” 锦衣公子咬了咬牙,手背上还有一道醒目的抓痕,那豆腐小西施也是够辣的,死活不肯屈服,但越是小辣椒越有味儿,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也没劲。 “给我查,查那个娘们和宣武侯府是什么关系,我就不信了,一个落魄的宣武侯府我还应付不了。”这锦衣公子冷笑道:“小爷我就要个无足轻重的女人,他们还能拦着?” 就在这辆马车离开的同时,宣武侯府的后门也有一辆不带侯府家徽的马车悄然驶离。 方芸娘被柳叶和柳絮带去净房,并迅速熬了避子汤让她喝下去。 “谢谢姑娘。”方芸娘二话不说接过来喝得干干净净。 看她急得嘴角都溢出来药液,柳絮心里发疼。 方芸娘喝完了苦笑一声,眼神凄楚:“要是还怀上那个恶人的孩子,我就不想活了。” 柳叶的眉毛扬起,呸了一声:“做错事的是那个狗男人,你寻死觅活做什么,还有,就算要死,也得拉着那贱男人一起死。” “你若是死了,不过普通的烟尘一溅,没了,他该怎么作恶还是怎么作恶。” 柳絮的话要温柔很多,顺便给她一颗梅子糖:“压一压嘴里的味。” 避子药他们以前备过,但大小姐此前不易受孕,也就没有派上用处,倒是让芸娘先喝了。 姐妹俩对芸娘的感觉很复杂,她俩是幼时进府,虽不是家生子,和大小姐一起长大。 她们无条件地维护大小姐,对爱慕姑爷的方芸娘自然抱着敌意。 人心都是肉长的,同为女子,看到方芸娘因为姿色好就让人祸害成这样,也是真心心疼。 方芸娘喝了药,上了药,换了衣服这才出去,萧天洛和林通也进来了。 林通低着头,再没有像以前一样把眼睛放在方芸娘身上不挪开,眼神坚定了许多。 萧天洛站到祝久儿身边,冲她点点头:“我派人过去了,和芸娘父母通个气,那两老虽然势利眼了些,但心疼女儿,肯定知道怎么做。” 方芸娘也点头道:“我爹娘只想让我嫁个好人家,少吃点苦头,绝不是卖女求荣的人。” 第296章 来侯府有何贵干? 见方芸娘没了以前的光彩照人,萧天洛也心里感慨,虽说他不太习惯这小娘子的狂热表白,她也的确和原身从小一起长大,看她遭难也心里不落忍。 再说了,那狗东西居然自己撞上来,这也是个机会,萧天洛一抬眉,祝久儿就知道他在在想什么,轻咳道:“方姑娘先在侯府住下来。” 这时候方芸娘要是出府,前脚出门,后脚就能被人掳走。 萧天洛心里对大小姐很是佩服,这年头的曲折他是晓得的,历史上的美人都没有好下场,要是自身没有强大的靠山或自己没有脑子,长得再美也没用,能活得久的都不多。 西施够美吧,结果怎么着,被榨干价值后直接从正史上消失。 方芸娘从那男人手底下逃脱,可以说是夺命而逃,灵光一闪奔向侯府,也是情急之下的决定,现在得了一个庇护之地,哇地一声哭起来:“多谢大小姐,多谢大小姐。” 方芸娘又累又困,又被恐惧笼罩,一被领到厢房,挨着榻就睡过去。 “女人成婚前失贞,她以后想嫁个好人家都难了,”柳絮想到她们被拐走的小妹妹,心里酸涩:“咱们小妹也不知道还活着没有。” 柳叶眼眶一红,小妹被拍花子弄走的时候才一岁,路都不会走:“杀千刀的拍花子!” 另一边的厢房里,萧天洛带着祝久儿进了工作间,里面放着林通买来的蜂巢。 萧天洛反复观察着祝久儿的神色变化,祝久儿心中暗自好笑,这家伙以为自己是那等不讲理的女人么,她可不是什么醋都吃的。 要是萧天洛和方芸娘有过首尾,那是一回事,都晓得这男人从一开始就撇清关系,而且两人清清白白,她才懒得去执着生气,收留方芸娘也是多重考虑。 “这蜂巢是用来干嘛的?”祝久儿正要上前查看,一只蜜蜂从蜂巢里钻出来,直接扑向她的脸面,她“啊”一声,转头就扑进萧天洛怀里:“蜜蜂,蜜蜂!” 一只残留在蜂巢里的蜜蜂扑出来,萧天洛挥手拍开,哈哈大笑:“你怎么怕这个?” 长了翅膀的小虫子她都害怕,祝久儿脸红红地抬头,确定蜜蜂飞走了,这才舒口气。 “大小姐,咱们留下芸娘要不要和祖母他们说一声,我怕啊。”萧天洛拍着胸口道:“到时候说是我把桃花引进府,那就全身上下长满嘴也说不清了。” 祝久儿瞥他一眼,轻轻笑道:“难道不是?” “要是也是林通引进来的,也不是我啊。”萧天洛无奈摇头:“林通我已经教训过了。” 祝久儿轻轻地应了一声,这个林通的确不够老练,侯府既然决定走出去,以后要经历的人和事不少,作为萧天洛的贴身侍从,必须得力。 萧天洛在这件事情上没有退步,祝久儿心里头舒服,轻哼道:“看他表现。” 萧天洛本来想着今天就开始试验,方芸娘一来打乱了他的节奏,也只是将蜂巢规整后就离开,和祝久儿进了老侯爷夫妇的院子。 另一头,方芸娘狠狠地睡了一觉,睁开眼看到陌生的屋顶,神色恍然。 她仍记得自己被迷晕后带上马车,进了那套装饰华丽的房子,自己如何被人剥去衣衫,在她清醒后奋力挣扎的时候,那男人是如何粗暴地将她压在榻上,肆意侮辱。 她性子泼辣,力气也大,奋力挣扎下只让男人越来越兴奋,那男人对她一身滑腻白皙的皮肤爱不释手,掐得厉害,也啃得厉害,她疼得不行。 后面几度晕厥过去,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床榻上一塌糊涂,身下的血迹赫然在目。 这一切都告诉她遭遇了什么。 现在回想起来,她依旧面色煞白,整张面孔失去了血色。 其实这男人不是猛然下手,这一个多月来她都被纠缠得不轻,原本说好的人家也突然退婚,说是方家招惹了有权有势的人,他们不能为了自己得罪对方。 一夜之间,方芸娘就从普通人家炙手可热的媳妇人选成了一块烫手山芋。 父母成日丧着脸,不知道怎么帮女儿挣脱,她也日渐憔悴,瘦了一大圈,没成想这样还是被对方欺侮,方芸娘的脸埋进枕头里,低声抽泣。 不知道哭了多久,方芸娘再次昏昏沉沉地睡过去,等她再有意识的时候,感觉有一双手正摸在自己的脸上,她顿时缩了一下,等看清眼前的人后才扑进对方怀里:“娘。” 刘氏抱着女儿,早就哭得眼睛肿肿,身边的丈夫方大力埋着头,脸色铁青。 夫妻俩已经知道其中曲折,夜里悄然入了宣武侯府,事情的轻重也晓得,他俩见过了萧天洛和大小姐,想到他们的话,方大力咬了咬牙:“芸娘,爹不会让你做妾。” 尤其是给那个欺辱女儿的人做妾。 “可是那人是官家子啊!”方芸娘扑进母亲怀里。 “你放心,大小姐和萧天洛愿意帮咱们,咱们就听他们的,”方大力捶着自己的胸口道:“都是爹没有本事,护不住你。” 听着房里一家三口的哭声,萧天洛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离开。 第二天一早,府里就来人了,萧天洛听到林通的通报,笑了一下,该来的还是来了。 萧天洛一个人带着林通,还有以陆老六为首的八名人高马大的护卫去了会客厅,八人一字儿排开,萧天洛进门,扫过过来的人,嘴角扬起:“原来是黄公子。” 祸害方芸娘的不是别人,正是和安王世子结了仇的黄归的独生子黄霄,见识过这小子在围场挨抽的情景,萧天洛撇撇嘴:“不知黄公子来侯府有何贵干?” 黄霄一向嚣张惯了,自然不把萧天洛这赘婿放在眼里,他是丝毫不记得自己的爹还是个庄稼汉出身,祖父、祖母都是抬头是天,低头是地的老农民。 他往萧天洛身后看了一眼,不见祝久儿,心里叹息,这哪个男人不好色,人妻也有人妻的好处,虽说他不敢真的碰宣武侯府的掌上明珠,过过眼瘾也是好的。 第297章 别把腰子弄坏了 “萧公子,我最近收用了一个女人,可是呢,她逃进了侯府,不瞒萧公子说,她已经是我的人了。”黄霄说道:“这睡了人家就得负责,我准备纳她为妾。” 萧天洛早知道其中的曲折,对黄霄来的目的一点也不意外,只是装作奇怪地说道:“进我侯府的姑娘家家只有我的义妹,黄公子是说你睡了我的义妹?” 黄霄对萧天洛的用语一点也不意外,心道不愧是个护卫出身,没比自己好,开口就粗俗。 但听到他说方芸娘是他的义妹,黄霄有些沉不住气了:“怎么可能,那女人只是一个卖豆腐的,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义妹?!” “啧,原来黄公子知道她的身份啊,那应该晓得我们两家是街坊,我和她也是从小一起长大,我家夫人见过她后觉得投缘,便让我认她做个妹妹,许个好人家。” “再就是,她哪是昨天入府啊,明明是大前天,一直住在侯府,几时和黄公子有关系?” 萧天洛闷声笑着:“黄公子是睡错人了吧!” “放屁……”黄霄的脏话都冲到了嘴边,察觉不对,这厮给自己下套呢! 那小贱人从他的私宅里跑了以后,他的人一路追,要不是她进了侯府,直接就给逮回去了,都这么明显了,他特么睁着眼睛说瞎话! 他的人在外面等了半天不见人出来才作罢,他也是想了想,觉得一个卖豆腐的贫家女有什么值得侯府护的,这才上门才要人,现在说什么?义妹?扯淡! 见黄霄神色不断变化,萧天洛心中冷笑,不就是不要脸么,对付无耻之徒就有同样的法子,他倒要看看,这黄霄敢不敢从宣武侯府直接抢人。 他要是敢,他们求之不得,这黄家身上藏着事儿,老侯爷派出去的人揪住了跟着黄归去北关的部属,这黄归在战时曾经悄然离营! 可惜宣武侯府现在没人在朝任职,和黄归八竿子打不到一块,这条线索到这就停了。 正愁和黄家扯不上关系,这黄归的儿子就主动撞上来。 萧天洛心里暗笑,恶人自有恶人磨,这黄归的儿子连世子爷都敢动手,这次总该知道世间险恶,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所以我们府上没有黄公子想要的人,出门,好走不送!” 说话间,陆老六带着护卫们已经走进来,直接围过来,只带了两名护卫的黄霄大怒道:“你们敢,小爷的父亲可是……” “你爹是天王老子也不管用!”萧天洛一声令下:“给我把他扔出去!” 陆老六等人一涌而上,这黄霄眼中一道寒光闪过,居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刀,直直地朝萧天洛刺过去,萧天洛冷冷一笑,真是正愁没有办法揪住错处,这家伙自行找死。 结果没等萧天洛动手,陆老六率先踹过来,直中这人的后背心窝,黄霄手里的尖刀落地。 “娘的,跑到咱们侯府动刀子,这是哪家没脑子的?”陆老六上前便一脚踩在他的小腿上:“姑爷,要不要报官?” 萧天洛不禁乐了,陆老六这护卫头子当得可以:“报,叫府衙的人过来。” “你敢!”黄霄被踹得没了力气,两名跟班也被侯府护卫们制住,急得直喘粗气,他外面有人,但没来得及通知,现在单拳难敌人手,脑门冒汗。 “萧天洛,我爹是三品大将……你敢对我动手,一定吃不了兜着走。”黄霄骂咧道。 萧天洛看他都这德性了还敢叫嚣,双手抱在胸前道:“好呀,快叫你爹过来,我们正愁没机会和他打交道呢,三品大将的儿子强抢民女到侯府门上了,让文武百官都看看!” 陆老六一帮护卫听到强抢民女,极容易代入自己的妹妹,一时间怒上心头,一涌而上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主仆三人嗷嗷直叫,哀嚎声不绝于耳。 萧天洛看他们上了劲,自己就后退出去,顺便提醒了一句:“别在府里搞出人命,打就打脸和腰吧,但悠着点,别把腰子弄坏了。” 这下子都明白了,打人打脸,踢人就踢腰! 黄霄一听忙朝两名下人怀里躲,腰子要是踢坏了他就废了,这人简直是个蛮子,根本不讲道理,也不管他是官家子,而且他是有官身的,虽然品级不高,也是官儿。 “你们殴打朝廷官员,是要被治罪的!”黄霄扯着嗓子说道。 一记浑厚的声音响起:“哦,那你拿刀刺杀老夫呢?” 黄霄抬头,见到老侯爷大步流星地迈进厅里,一脚踩在他的手上,老侯爷弯腰眯起眼:“你一个小小的七品武官也敢来我侯府叫板?” “大家伙要看清楚了,这刀是谁的?”萧天洛双手背在身后。 “他的!”陆老六等人指着黄霄,异口同声。 “他刚才要刺杀的是谁?”萧天洛又问道。 “老侯爷!”又一次整齐划一。 黄霄双眼欲裂,不对,明明不是,明明不是啊! 这事情的走向完全和预计的不同,黄霄几乎欲死过去,他到此刻终于有自投罗网的感觉! 黄归接到信息时还没有下值,便匆匆地赶往侯府,进到大厅就见到自家儿子及护卫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脸色惨白,地上的一把刀就在地上放着,无人理会。 凤翔府府尹一脸愁色,见到黄归后一拜:“黄将军,你可算是来了。” “犬子这是?”黄归的眼皮直跳。 “擅闯侯府,欲带走萧公子义妹,更持利刃欲刺杀老侯爷,被侯府护卫齐齐拿下。” 凤翔府府尹三言两语交代完毕,黄归脚下一颤,一口气没上来,就算侯府现在不如从前,但现在依旧得皇帝敬重,百姓更是推崇无比,他这儿子是疯了不成?! 老侯爷鄙夷地看黄归一眼,冷笑道:“欸,终归是老夫年迈,侯府门第不兴,竟是连孙婿的义妹都护不住,这位黄公子冲进来就要人,不惜兵戎相见,呵!” “侯爷,这定是误会……” “误会?我们在场的人都可以作证,还是说这刀不是黄公子本人的?”萧天洛似笑非笑。 黄归定睛一看,这刀还是他送给儿子的,一口老血冲上来! 第298章 服软的黄归 萧天洛挑起了眉毛,自己的地位比不得老侯爷,说他刺杀自己后果不严重,换成老侯爷才份量十足,他且要看看黄归怎么应对,经过这件事情,没有交集也变有。 黄归第一时间看向自己的儿子,直接上脚:“说,你真是来抢女人的?还拿刀?” 黄霄哑然,他的确是上门要那个豆腐小西施,也的确拿了刀,但是,他要教训的根本不是老侯爷,而是那个嚣张至极的赘婿啊。 这宣武侯府的人不是好人,连同这个老不死的也是个擅演戏的,睁着眼睛说瞎话。 “刺杀老侯爷,虽说祖父爵位已经袭给我岳父,但此事一旦传出,百姓会如何想,陛下如何想,黄将军这是仗着自己有剿匪之功而忘乎所以?” 萧天洛冷笑道:“前有围场殴打安王世子之前例,如今强抢民女,执利器闯侯府!” 府尹在边上摸了摸鼻子,虽说是这样,吃亏的还是黄霄,被打得像头猪,腰都折了。 原本在围场留下的伤还没好透,现在又添新伤。 相较于毫发无伤的侯府祖孙俩,府尹倒是不落忍看这位始作俑者。 这不知道挨了多少拳脚,五官都辨不出来,而且看他蜷缩得厉害,这是站不起来了。 早就听说黄归出身农家,原配妻子也是农户女,不识字不说,生得没有什么颜色,为人粗俗,且从小溺爱这个长子。 这黄霄如今不过是个七品,在都城的众多世子弟里都不算能开的。 有句话怎么说着,在都城摔个跟头都能摔到七品官儿面前。 但黄归这两年极得重用,最近又立下大功,黄霄也跟着嚣张起来,花天酒地不说,这强抢民女的事情,他真做得出来,可惜啊,好不容易打破门第偏见爬上来,却教不好儿子。 萧天洛说的是欲强抢民女而非强占民女,这两者有着太大的区别,如果是后者,便是将方芸娘失身的事情广而告之,这年头女子失贞是致命的大事。 虽说方芸娘是受害者,世道也不会对她宽容。 一个字之差,后果相差甚大。 “爹,那小贱人本来就是我的人了,我来要有什么不对?”黄霄说道:“她和我都睡过了,我纳她做个妾不过分吧?” “胡言乱语!”这记声音响起,众人抬头,只见祝家的大小姐带着一帮人走进来。 黄霄看到方芸娘立马眼睛亮起:“贱人,你过来说说,是不是和爷过了一夜?” 方芸娘面色从容,发髻整齐,脸上更是施了脂粉,染了口脂,穿着一身锦衣,没有半分以前卖豆腐时的穷酸样,她朝祝久儿那里靠了靠:“大小姐,就是他,想要强抢于我!” 强抢,又是强抢,黄归的眼皮子都在跳,这侯府像一个大大的笼子,要将他们关在其中! “黄公子是晕了头吧,我夫君这义妹进府来探望我这位嫂嫂,一直住在侯府,几时与你共度春宵了?”祝久儿鄙夷地看了黄霄一眼,就这小畜生,还敢舞到他们面前。 “倒是义妹她提起有人纠缠于她,原来是黄公子,围场之事仍未得到教训,又犯糊涂了。” 祝久儿的年纪比黄霄还小些,口气却老成威严,哪有平时传的病秧子样子,这一开口,十足气势,竟是和老侯爷有八九成相似! 黄归心里头不爽,论起来萧天洛和祝久儿都是晚辈,不应该这么咄咄逼人。 奈何儿子被人捉个正着,这方芸娘又站出来指认,府尹还在边上站着呢,强抢民女,意欲伤人,前者看着没有成事,后面被逮个正着,要是侯府追究就不能善了。 黄归眼皮子一抬,突然上前踩住亲儿子的手臂,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手臂折了! 黄霄惨叫一声,立马被亲老子卡住嘴,对上亲爹犀利的眼神,他大气不敢出。 “孽子,不成体统,让你娘给宠坏了,你以为自己的七品官身是怎么来的?是真靠自己本事,你在武举中才列几等?”黄归臭骂道,又是一脚,黄霄的另一条胳膊也折了! 萧天洛和祝久儿眼底划过一丝诧异,怪不得这黄归能在短短的时间里爬上来,够狠。 “爹,我错了,我真的没有刺杀老侯爷,我……” 黄霄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黄归卸掉了下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随即,黄归一个转身,扑通跪在老侯爷面前,抹着眼泪道:“老侯爷,我出身乡野,不懂规矩,妻子也是个泥腿子,哪知道如何教养孩子,才养出这么个混不吝。” “我那老妻得此子不易,当年生产时大出血,险些一尸两命,这些年待孩子如珠似玉,生怕他吃苦,这才养成了他这烂性子,请老侯爷高抬贵手,今日放他一马!” 黄归真切地磕下头:“往后若有用得着黄某的地方,必定肝脑涂地,是我欠侯府的。” 那府尹本来也觉得这件事情棘手,两边都得罪不起,本就是抱着大事化小的心思过来,眼下一喜,也说道:“老侯爷,您看?” 老侯爷双手一背,先在心里骂了一句,这才说道:“那可还夺人家姑娘?” “岂会!我定会教导犬子,以后莫要夺良家妇,这位还是萧公子义妹,更是不会沾染!” “这次多有得罪,必有所补偿,稍后就送来侯府,还请侯府和这位姑娘笑纳!日后犬子定不会纠缠这位姑娘,若是他敢,我先断了他的腿,让他请辞,做不得朝廷命官。” 说不出话来的黄霄骇然欲死,爹太狠了,这七品官也是亲爹帮他打点得来的,说没就没。 府尹心中大喜,盼着他们私了,也赔笑道:“哎呦,这事闹的也太不好看了,要是真闹出去,少不了会让陛下知晓,陛下最近够烦心了,咱就别让陛下再糟心了吧?” 老侯爷这才面露松动,萧天洛见差不多了,也附在老侯爷耳边低语几句,看得府尹揪心。 “嗯……”老侯爷听完萧天洛所说,长长地叹了口气:“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啊。” 第299章 他们扯谎! 黄归咬紧牙关,老侯爷说道:“罢了,陛下最近忧思颇重,倭国又不安分,我们便不给他增加烦忧,还请黄将军好好管教,也请黄将军记得自己的话。” 黄归心下一松,也不禁想萧天洛到底和老侯爷说了什么,能让他这么快转变想法。 但无论如何这件事情是压下去了,他这不孝子刚在围场惹过祸,要是再闹到御前,他能落得什么好,黄归立誓道:“老侯爷放心,这逆子以后断不会出现在侯府所有人面前。” 黄归瞥一眼方芸娘,强调道:“尤其是这位姑娘及家人,往后不会见到他。” “好!黄将军也是国之重将,说话要算数!”老侯爷双手一背,轻蔑地看着地上的黄霄:“将军就把他领走吧,以后好好教导,否则只会拽了将军的大腿。” 黄霄听到老侯爷给父亲上耳药,心下着急,奈何下巴被卸掉,开口就只有口流往外漏。 黄归拎起这不孝子,道声“多谢”扬长而去,黄霄带来的护卫也挣扎着爬起来跟出去。 府尹大人是心中卸掉石头,可算是解决了这桩麻烦事,多亏得侯府愿意让步,他忙上前行礼:“老侯爷仁义,这事说出去也是侯府占理。” 嘿嘿,老侯爷干笑几声,黄霄是个不成器的,但他们宣武侯府也不算什么好人,的确是混淆了事情,把事情往狠里讲,不过那黄家父子又能如何,吃个哑巴亏吧! 黄归将儿子扔上马车,见到跟在他身后的护卫,眼里划过一道狠戾,儿子不济,身边伺候的人也全是不长脑子的,经此一事,必须全部换掉。 黄霄被拎回府,并没有让他亲娘瞧见,不然就是一通惨嚎,嚎得他心烦。 等府医过来给黄霄上完药,扳回下巴,黄霄才口流涎水道:“爹,儿子没刺老侯爷,我是刺的那个臭赘婿,他们扯谎,是在扯谎!” 黄归面无表情,冷冷地看过去,黄霄缩了下肩膀,还想辩解,直觉让他不敢出声。 “这些根本不重要,你闯入侯府是真,要人是真,拿刀是真,你当那里是什么地方,侯府的人要是无脑之辈能在这种情况下还维持体面?” “蠢货,你以为他们为什么要说刺的是老侯爷?而不是那赘婿,这个帽子一扣,你的乌纱帽都保不住,还有那个小娘子,怎么就突然成了姓萧的义妹?” 想到方芸娘,黄霄是真的不甘心,那一身细腻皮肉让他爱不释手,是真心要纳她做妾。 “那小贱人我是真玩过了,”黄霄怒不可遏地说完,被扇了狠狠的一记巴掌:“爹!” “你还敢提,你要是寻常公子哥就罢了,你别忘记身上还有个七品官衔,这事要是闹大了,你乌纱帽不保,你老子的前程也大受影响,黄家在都城抬不起头。” “区区一个女人罢了,睡就睡过了,现在她找了侯府庇护,你不许再提这件事情,把它给我烂到肚子里,你若是不成器,我就只能扶其它儿子了!” 这才是戳到黄霄的痛处,亲爹发达以后就瞧不上自己的亲娘,抬了不少女人入府,现在庶弟也出来了,黄霄倒抽了一口气,不敢吱声。 “待我黄家飞黄腾达,你要什么样的女人不行,竟是没出息到要抢民女,你破了她的身子又如何,不过是你玩过的破鞋,回头爹给你找几个好的。” 黄霄咬了咬牙,这次在豆腐小娘子身上吃了苦头,这口气他实在咽不下去。 但亲爹的话更像是敲在他脑门上的板斧,是会皮开肉绽的。 “爹,我疼。” “活该!不成体统,你可知我今日还得费心思将这件事情压下去,不得声张?”黄归冷冷地说道:“这走一圈要费多少心神,欠多少人情?” 黄霄彻底不敢消停了,又听到亲老子说道:“你没有本事就老老实实,今日在宣武侯府吃的亏给我牢牢记住,以后不许再犯,还有,少听你娘的教唆。” “至于你那爱好……给我藏住了,再弄出事来,我废了你!” 黄霄胆颤,他喜欢在女人身上用些手段,听得她们凄声惨叫或是失禁才觉得痛快,被他用过的女人哪个不是全身青紫,满身牙印,兴致来的时候还会用上鞭子。 这点事父亲居然都晓得,看他眼神闪躲,黄归嗤笑道:“我迟迟没有为你取亲,也没有让你纳妾,就想着挑一个门弟好的世家女给你撑脸面,也寻个像样的岳父家。” “这样才能助力你及我们黄家往上走,你要是不成器,这条路也就走不通了。” 男人再好色,事业还是最好的春药,更令人上瘾。 黄霄眼睛亮起,忍着痛说道:“父亲教训得极是,儿子必定痛改前非。” 黄归这才压下心头的一口气,今日侯府的所作所为他瞧得出猫腻,明知道是他们故意而为之也只能黯然吃下这个哑巴亏,如今倒欠了侯府一个人情,不,还留了把柄给宣武侯府。 相较于黄家父子的愤愤不平,送走府尹的侯府则是一片欢腾。 萧天洛大手一挥给了今天出手的护卫们赏银,一群人欢天喜地走了,那方芸娘见自己被霸占的事情没有被拎出来大书特书,回到祝久儿的院子里就给两人跪下了。 这一刻她只有羞愧,这样好的大小姐,倒是萧天洛不配了。 萧天洛要是知道她心里想的都要骂声娘,这女人移情别恋也是够快的,明明是托着他的关系进了侯府,护住了性命,没遭大难,方芸娘把这笔恩情主要算到了祝久儿头上。 方芸娘的父母闻声出来,询问过后知道这一关过了,都感激不已。 平时泼辣势利的方母早没了平时的泼辣劲,也知道萧天洛平时就和他们关系一般,这次是大发善心认下义妹,但也只是嘴上说说,他们家是穷,但还有志气。 “义妹的事情就不必提了,这次多亏得侯府的帮忙,只是可怜我女儿的清白……这以后还怎么嫁人呀。”方母对萧天洛说道:“以前我们对不住你,你还能搭救,我们太不应该了。” 话说完,方母直接跪下,抹起了眼泪:“女人名节是大,这件事情无论如何不能闹大啊!否则我芸娘哪有活路……” 第300章 封口费 穷是恶鬼,能吞噬人性,本来同是生活在最底层的人反而争斗得最狠,方芸娘的父母就是最普通的老百姓,过多了苦日子,女儿长得好看,只想女儿嫁个有钱的少吃点苦头。 萧天洛是生得好,品行好,但是家里太穷了,夫妻俩才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 以前的那点轻视在现在看来实在可怜可笑,方芸娘的身材姿色反而招来了大祸。 曾经瞧不起的穷小子逆转人生,起飞了。 原来说的亲事告吹,以后风言风语肯定少不了,一家人茫然不知所措。 方芸娘无比庆幸自己被强占的事情没有被捅出来,这才留有余地,但是绝不可能回到原来居住的地方,碎嘴子太多,口水沫儿能淹死人。 她还没有出嫁前就因为暗恋萧天洛被那些成了婚的妇人说骚浪贱,但她也不怕,自己一个处子之身,岂能容她们污蔑,她们骂,她就骂回去,反正她们是一样的贫民。 现在不一样了,她是真的不干净了……再面对她们的羞辱,她再没有底气。 祝久儿听说过无数这样的事情,民不敢和官斗,官生子也是一样,黄霄两样都占齐了。 是可以把事情捅大了,告这黄霄一把,方芸娘一家也别想有好下场。 这就是如今的环境使然,这几年有听说过民告官还全身而退的吗? 如方氏所说,方芸娘的清白尽毁,事情闹大,她也别想活了,今天这处理结果就算是皆大欢喜,方家上下也满意,方母的担忧不无道理,底层人的恶意也是要命的。 祝久儿眉头皱起,将萧天洛拉到一边,两人商量了几句,就有了主意。 黄归为了息事宁人,赔偿送得极快,不过一个时辰后,一千两纹银就直接送上宣武侯府。 这一千两直接拿到方家人面前,吓得他们腿都软了。 一块豆腐才卖一文钱,这一千两得卖多少块豆腐,方家人全都傻眼了。 但一想到这是女儿遭受欺辱才换来的银子,一家人神色莫辨,纠结万分,这陡然暴富,他们倒是慌了神:“这,这……” “芸娘遭了大罪,这一千两是你们应得的赔偿,但你们也要知道黄家绝不是省油的灯,若要拿着此事再去要挟,性命不保。”萧天洛提醒道。 要说萧天洛还是最懂他们的心理,被戳破心中最恶劣的心思,方母面红耳赤,胆寒不已。 萧天洛就像她肚子里的蛔虫,她刚才的确想到黄家这么担心这件事情败露,那岂不是把柄落在他们手上,听到这话,方母的腿微软:“是啊,要是他们杀人灭口怎么办?” “拿着银子离开都城,另外找个地方安置。”萧天洛坚定道:“路引我们来解决,但是。” “但是什么?” “必须秘密出城,以后也不能再回来。”萧天洛说道:“到了外地也不要露富,要是愿意隐姓埋名最好,省得无缘无故掉了脑袋。” 方母刚才若还有什么不三不四的心思,现在被吓得只想保命,一边的方父倒冷静不少。 男人的见识还是多些的,他知道萧天洛的话并不全是吓唬他们。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这种事是不存在的,权贵处理他们这种小百姓如同辗死只蚂蚁。 现在得了好处就应该马上消失,而且这些银子多吗?说多不多,但这是她女儿的贞洁换来的,父亲护不住女儿是多荣耀的事吗?这些是耻辱的银子。 方父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没错,我们得走,这银子拿得容易,享不易。” 萧天洛心里撇撇嘴,看来还有个清醒的,这就好说了。 “既然这样,就听我们的安排,尽速离开都城,悄悄地走,你们全家都有做豆腐的本事,换个地方也不会坐吃山空。”萧天洛说道。 方母也恍然过来,是啊,有了银子,换个地方,他们仍有手艺,饿不死! “还有芸娘。” 萧天洛看过去,芸娘下意识地避开他的目光,她现在无颜面对萧天洛,不是清白之身,又以这般狼狈的情状出现在他面前,祈求他和他娘子的帮助,太落魄了。 以往那个娇纵的街头豆腐西施,一身傲骨都被打碎了。 “芸娘的事情对方不会声张,那黄霄不仅是官生子,自己也有七品官衔,事情闹大了对他没有好处,今天他们算是吃了一个哑巴亏,为了前程也不敢作声。” “这一千两是给你们的赔偿也是封口费,换了地方以后你们可以说芸娘是寡妇,当朝允许寡妇再嫁。”萧天洛说到这里轻哼一声,这世道对寡妇比对婚前失贞的女子宽容。 方母灰败的脸色越来越亮,是啊,有这些银子在手,大可以换个地方从头再来。 找一个不知他们底细的地方,让女儿用寡妇的身份再嫁,有银子,还可以招婿! 如此一想,方家父母都激动起来,方芸娘更觉得能重见天日,自己还有抬头做人的一天! 方芸娘全家对侯府感恩戴德,千恩万谢,又觉得独拿千两银子不好意思,非要留下一半。 但那黄归能混到现在的位置哪是普通的莽夫,给方芸娘的补偿是一千两银子,给侯府的是单独准备,那是另一份了——是方家拿到的三倍。 黄归同时大出血封了侯府的口,萧天洛也没有打算让方家人知道,只是拒绝他们要分好处的主意,将他们安置在原本贺延年住的院子里,又帮着他们把家当挪到侯府。 利用老侯爷的关系办好路引等文件后就准备送他们离开都城。 至于这家人要去哪里,萧天洛一个字没问。 方芸娘经过这次打击才知道长得好对于普通家庭的姑娘来说并非一件好事,这次是急中生变才冲到侯府,不然后果是怎么样,她都能想到。 临别那天,方芸娘一一叩谢老侯爷夫妇和萧天洛、祝久儿,往常会将自己打扮得光鲜照人在离开的这天梳着妇人发髻,衣着朴素,脸上半点脂粉没有弄,也没有打口脂。 只有衣衫包裹下的身躯依旧动人,她就换了一身更宽大的衣裳。 第301章 特种兵的手势暗语 萧天洛看着原身的青梅竹马,心想要不是自己穿过来,原身能争气的话,说不定他俩真能走到一起,可惜啊,原身没了,方芸娘还是没有在这世道得到安分日子。 如果没有宣武侯府的介入,方芸娘大概率是会被黄霄占为己有,饱受虐待。 还在兴头上的时候还能得到些好处,一旦黄霄喜新厌旧,她的后果不会好到哪去,轻则被厌弃,重则丢命,黄归野心大,肯定会给黄霄娶世家娘子做正妻,正妻容不得她的。 “也好。”萧天洛莫名地来了一定这两个字,就看着门外:“你们跟着侯府采购的马车一道走,出城后有人接应,会护送你们一段路。” 这是祝久儿的主意,黄归是个狠的,现在看着是忍着,谁知道会不会临时来一手。 林通看着粗布木钗的方芸娘,眼前闪过的是初见时那个泼辣小娘子,一身细皮嫩肉,目光流转,虽然说是对着大哥去的,他只看了一眼就喜欢上了。 没想到,她最终落得这样的结果,想着想着,他怅然若失。 柳叶瞥着他的神色,悄悄撇了撇嘴,这还恋恋不舍呢。 全家人道谢完,方芸娘转过头说道:“大小姐仁善,一定会顺顺利利,祝早生贵子。” 她再也没看萧天洛,彻底将自己从小放在心里的男人抛到一边,转身和父母离开。 直到看不到他们一家人的影子了,萧天洛才摊开手说道:“看吧,还说什么从小就喜欢,结果一见我们大小姐就被折服,她这是移情别恋了啊。” 但凡换个心量小的未必会愿意出手,方芸娘一家得完犊子,这才是让方芸娘最心服的。 祝久儿倒是坦态:“倒也不完全是发善心,别忘记这事涉及的是黄家。” 他们本就在查这黄归有没有猫腻,偏他儿子主动提人头上门,岂有错过之理? 林通咬咬牙,上前道:“姑爷,大小姐,小的反思过了,这次行事太过鲁莽,虽然阴差阳错结果不错,小的也长了教训,以后做事前肯定先动脑。” 跟着大哥和大小姐多好的日子,他可不愿意因为蠢就自动退出。 柳叶噗嗤一乐:“这次误打误撞让黄归欠了侯府一个人情,也算落个把柄在手上,林通你算是立了一功,这交功过相抵,以后可就不好说了。” 柳絮莫名地望了她一眼,方才她的脸色可不是这样的,转头就对人家这样的嘴脸。 林通一反常态地没有反驳他嘴里的母大虫,目光深深地看着柳叶,柳叶一激灵,嘀咕道:“你心尖上的肝肝儿走了,这就脱胎换骨了?” “和她没关系……”林通一着急,红着脸说道:“我是真反思!” 萧天洛双手一背:“好了,好了,眼下就要新年,年后不久就是春闱,每逢年节就得花大把的银子,先把这一关过了再说吧,别的事且搁下。” 这天一日冷过一日,春闱也就离得不远,年底各种结算,开支就大起来了。 出城的马车上,方芸娘躺在母亲的怀里,一家人既兴奋又有对未知将来的恐惧,马车离开城门的一刻,方芸娘知道自己后半生就和都城彻底切割,一时泪如雨下。 从今日起,都城不过是少了一家卖豆腐的贫苦人家,街头再见不到那位细皮嫩肉的豆腐小西施,街坊中多了些流言蜚语。 而这些终究会随着方家人的消失无人提及,都城的人太多了,每天都有新鲜事上演。 送走了方芸娘一家,萧天洛这才走进工作间,那些蜂巢都被冷落几天了。 蜂巢里仍有余蜜,萧天洛让柳叶和柳絮、林通三人将里面的蜜挤出来,只要干干净净的蜂巢,祝久儿有些不懂:“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一会儿就知道了。”萧天洛说道:“杂货铺子里无杂货,那岂不是浪得虚名,趁着这段时间赶紧弄点新东西出来,不然怎么持续发财,何况,用钱的地方多着。” 自从他们决定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兵要练,银要赚。 他和老侯爷聊过,操练私兵其实没有停下来过,一直是按照练兵的标准来,主要是体力训练,用的还和现代差不多,一是负重,二是摔跤。 在萧天洛看来少了格斗,私兵的用处不在主要战场上,贴身肉搏必不可少。 老侯爷练兵狠,给私兵们的负重超过了三十公斤,至于这摔跤,这是大楚的老传统。 大楚的开朝皇帝就是摔跤老手,也是现在的武举传统保留项目。 其次重要的就是骑射,开弓射靶,骑马飞射,这都是基本功,萧天洛在这一块也是短板,现在正积极开练,老侯爷在一边监督,反正对他没有手软过。 现在练下来茧也有了,腿不磨了,在马上拉弓已经像家常便饭,就是准确度还要加强。 而队列阵法也是老侯爷的拿手好戏,在对阵时不同阵法有不同的作用,可攻可防,但萧天洛觉得这大概率是用不上的。 不过熟悉鼓、旗、旗帜去指挥军队,排列成阵型,可以用自己设计的一套手势暗语替代。 特种兵执行特殊任务时都有自己的一套手势暗语,用来教给私兵最好不过。 现代特种兵的暗语大多和武器有关,萧天洛就将这一部分暂时剔除,剩下的编写出来。 萧天洛也为难,这些手势暗语可以说是自己编的,反正乘法口诀都编出来了,但格斗怎么高,不教可惜,教,老侯爷第一个提出质疑,这是哪来的什么玩意?! 萧天洛没想到法子,索性先来研究蜂巢,慢火细熬,等时机成熟,再给私兵们来个火器操练,到时候才算是打开他们新世界的大门。 想华夏史上宋代就有了大炮和突火枪,明代更有了以火器为作战工具的神机营。 清代则设有专门操练火器的八旗火器营,大楚有一个火器特种部队,有什么不可以的。 就是认知得慢慢打破,萧天洛看老侯爷正醉心于研究他编写的手势暗语,也就不急了。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老人家学习新东西需要时间。 第302章 自有大儒替吾辩经 要是老侯爷知道萧天洛是这么个想法,肯定冲过来和他掰扯掰扯,老侯爷岂是会服老的人,但只有侯老夫人知道,老爷子在收到萧天洛编的那套手势暗语后都快要通宵达旦。 不仅如此,她都多大年纪了,老头子还要拉上她一起练习。 那手势暗语是互动的,一个人也练不来。 比如手举至头顶,屈曲手肘,掌心向着头顶,这是代表掩护我,另一方就得有掩护动作。 当屈曲手肘,前臂垂直指向地上,手臂成l形, 手指间紧闭,然后从身后摆动,这代表前进,另一方和手势方得同时有前进动作。 老侯爷一个人也玩不来,只能拉上老夫人一同练习,等练熟了以后再教给私兵们。 这时候吧,萧天洛和祝久儿在这里研究蜂巢,另一头的院子里,老侯爷夫妇也没闲着。 萧天洛正将提取出来没有蜂蜜的蜂巢扔进煮沸的开水里,再用木铲将它捣碎,煮开一会就将它捞出来进行过滤,反反复复地让杂质离开。 等它凝结成块后,把蜂蜡仔细清洗一遍,然后再将它掰成小块,装进陶罐中以高温烘烤。 等到高温烘烤结束,里面已经是淌动的液体。 等把液体放进林通提前做好的木头模具里,凝固成形,放入芯线,成品就出来了。 祝久儿等人哪里见过这样奇怪的东西,等萧天洛点燃后,嘴巴都要合不拢,它,亮了! 而且没有烟气,闻上去还有一股偏甜的味道。 林通本还还沉浸在自己初恋未遂惨淡收场的遗憾里,现在完全被新奇事件牵着鼻子走。 “姑爷,这是什么?” 萧天洛看着亮起来的新物件,只觉得怀念,这可是野外生存技能之一,户外照明奇技。 “古法蜡烛。”萧天洛只烦自己现在才搞出来,大楚都有蜂蜜了,肯定有蜂巢啊。 用蜂巢制作蜡烛可是古法,也刚好解决了大楚不少原料缺失的弊端。 “无烟,无雾,气味还比油灯好闻,不过你们也看到了,这东西的造价不可能便宜,所以摆在杂货铺里卖最合适,”萧天洛说道:“安王爷必定能推销得出去。” 其实除了蜡烛以外,萧天洛倒是还想弄个东西——牙膏,奈何这玩意技术含量太高。 他现在各方面适应得都好,反正自己是个爷们,不来大姨妈,不然肯定会接受不了现在的什么月事带,洗澡方面也还好,但他接受不了刷牙! 古人洁牙有自己的一套方法,西方早期用岩盐和胡椒、薄荷、鸢尾花混合物来洁牙。 东方一直用盐,后来开始用中草药制作的牙粉,大楚用的就是这玩意。 东西两市有专门的牙粉行,用来卖这种据说是七种中草药制成的牙粉,要洁牙的时候就先弄上一勺牙粉,先漱口,再刷牙。 至于刷牙工具嘛,形状已经很像现代的牙刷,有柄,有孔,有毛,一般是用马尾或猪毛。 古人对清洁牙齿很执着啊,据说秦朝时就有了牙刷,是青铜材质制造的工具,形状象烟锅,在锅状圆孔里塞上布条,擦拭牙齿,这就是华夏古代史上最早出现的牙刷。 要是在牙粉的基础上再往前走,这对萧天洛有点难度,再往上走就是含氟的牙膏。 这氟怎么来,他不晓得,超纲了。 萧天洛把样品装好一份让林通送给安王,接下来就是培训工坊的工人来制作这蜡烛。 就在这几天的功夫,宅子里需要的上下床也制好了,一股脑地送进了他刚买的宅子里。 借着去岸兰书院授课的功夫,他向学子宣布了自己的助学床位,一个床位每月五文钱。 这可把岸兰书院的学子们惊呆了,萧天洛也是把丑话说在前头,进去住可以,先要签免责协议,在他的宅子里出了任何事情与他这个屋主无关。 当然,为了保证安全他也费了些功夫,比如拜访了上次火烧公主府邸认识的郑武侯。 在天香楼请了一顿,了解了如何防火,又从武侯铺里购置了一批灭火工具,再在宅子里长期贮水,解决光有皮袋、溅筒而无水源的弊端。 除此以外,萧天洛又找到贺怀远让他帮忙备了一批常规药物,尤其是方便服用的药丸。 每一袋上面都写明用处及剂量,当作宅子里的医药箱。 这床位自然是一扫而空,尤其是借助在道观里的学子率先抢得,有些条件稍好些的租约还没到期,也只能错失机会。 萧天洛搞定这一出后出来,祝久儿正坐在马车里翻看着最近新出的话本子。 看他志得意满,就知道事情顺利,她方才也看过重新布置的宅院,买来的时候还是破败的老院子,一翻新,再布置一番,是套满是书香气的宅子。 里面每一间房都尽量地摆满了双层床,萧天洛更是在双人床上打了隔断用来放书本。 “一个床位五文钱,虽然床位不算少,但价格太低,你这是为了声名赔本赚吆喝了。” 祝久儿一语戳穿他的用意,萧天洛大咧咧地坐下,先喝口热茶。 上完课又要宣传宅子,顺便签契书讲明居住规则,他都快渴死了,“声望越大,皇帝要动咱们也得想想,这可是无形的软实力。” 祝久儿他们老早前就听过萧天洛打的这算盘,现在看他一步步践行,其实心中涌动。 “刚才听谢院长说了,另外两家书院低头了,”萧天洛笑出了声:“希望岸兰书院的学子们在学成算术之后能去他们两家授课,还给银子。” “那不是好事?”祝久儿抬头,眸光流转,满脸喜色:“岸兰书院困苦这么久,全靠资助,但拿到的份额太少,现在又得声名又能赚银子。” 想到那两家书院尤其望月书院师生趾高气扬的姿态,现如今的走向啪啪打脸,既然不想错过这算术,不甘落于人后,就只能低头。 萧天洛捧着茶杯大笑起来:“这算术还得谢他们宣传,他们的家世好,影响更大。” 就算不想承认也是这个理,这叫啥? “吾辈自强,自有大儒替吾辩经!”萧天洛淡然道。 第303章 科考的招数 自有大儒替吾辩经,祝久儿听着听着会心一笑,放下手里的话本子,今天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街上异常繁忙,最近城中喜事太多,四位皇子接连纳妃,而且定在同一日。 这也是皇帝的想法,皇后不乐意也没招,四位皇子成亲以后,就是宁华公主嫁人之时。 这五场婚事会赶在春节到来前举行,到时候皇帝也好领着成家的皇子们祭奠先祖。 宁华公主嫁了人,大楚也算是给大齐一个交代。 皇子的婚事侯府自然要参加,至于宁华公主的就算了,那婆娘来历不明,手段也多,省得再惹出一身腥臊来,在家搂着媳妇研究好吃的不香吗? “话说回来,年后马上就是春闱了,大小姐,回去的时候绕到贡院瞧瞧。” 贡院就是考试地点,乡试是在全国各地的贡院举行,而成为举人后就需要到都城赶考。 举人到进士的考试就是影响最大的春闱,举办地点在都城的贡院。 只有中为进士才能参与殿试,决出最后的排名,就相当于后来的全国高考,而状元郎、榜眼、探花则相当于全国的高考前三甲。 这次春闱由礼部主持,由皇帝亲自挑选出题人,试卷提前封存,禁止泄密,违者斩。 正式科举时为全封闭式,进入贡院后直到考试结束都不能出来,因为体力不支或身体不适提前退出者例外,那就相当于放弃考试。 考场的环境一般,为防止作弊,考生之间需要完全封闭隔开,都呆在自己的小隔间里。 左右和背后都是隔墙,每个隔间会在墙中间一前一后镶嵌高低两块木板,低的当凳、高的做桌,白天当桌凳,晚上当睡铺。 三天的考试时间就呆在这么一个小小的空间里。 坐在马车里,萧天洛听祝久儿絮絮地说完这些,皱起眉头想,这是出人头地的考试啊,还是他们特种兵搞特训呢。 三天时间里不能离开那么小的空间,就在那格子里吃喝拉撒睡,这考试的生态够差的。 这种情况下还要苦战几天,还得发挥才学,怪不得高中的学子欢天呼地呢。 这真是祖上烧了高香,几代先祖保佑啊。 最可怕的是中途生病或体力不支倒下的,那真是吐血的遗憾。 到了贡院,萧天洛下车一看,这里作为考试的专门机构够大,不过如今已经戒严,不让无关人等入内,就只能从大小姐的讲述想象里面的环境。 “看这面积不小啊,能容纳那么多的考生,还要保证秩序,防止作弊,也不容易。” 萧天洛只是在外围转了小半圈就有所感叹。 “考生在号舍参加考试,根据考生人数多少决定号舍有多少间,每年报考的人数不同,贡院起用的号舍也不同,你要是想做考生的买卖,难,他们出不来。” 祝久儿跟在萧天洛的身后,俏白的小脸藏在狐狸毛领里,步伐不紧不慢,气息稳定。 只在外围看也瞧不出特别的,萧天洛主要看看贡院附近还有什么街,什么坊。 有没有人提前在这里做些买卖的。 事实上,一到春闱之时,有送考之人会在附近等着自家考生结束,外面自然有售卖各种商品的,尤其是吃喝之物的最多,如今还没到时间,就有人入都城备考。 现下不仅是客栈满了,就连租房市场也火爆。 在祝久儿看来,萧天洛根基不厚,准备不足,好像也没有什么可以下手的地方。 萧天洛并不急,脑瓜子运转之时,也在想别的事情:“这试卷会泄露吗?” “当然不会,若是泄露,所有参与之人均会被问斩,株连九族,”祝久儿提到这事立马变得严肃:“萧天洛,你莫要想邪招,侯府可不干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萧天洛抬手给她一记大脑崩:“想什么呢,我有这大的胆?” “没有就好,哪怕是与祖父交好之人也断断会闭紧嘴巴,出题人自己也要忍得,所有经手的人更要老老实实,事关项上人头呢。” “那阅卷如何保证公平?”萧天洛是真的好奇,以后都是电脑阅卷,有技术摆在那里。 大楚现在仍是人工阅卷,要是有关系户怎么搞? “自有糊名易书环节,为了防止考生与阅卷人串通,在试卷上做标记,或是阅卷人员认出自己熟悉的考生笔迹而作弊,就先行糊名。” “交卷之后,考官会把考生的籍贯姓名等个人信息折叠掩盖起来,用空白纸弥封之后,再加盖骑缝章,称为糊名。” “易书,就是安排专门的人员,将弥封后的试卷再抄一遍。为了防止誊录有误,誊录手每天的工作量也是有限制的,这个环节也会严格控制。” “所有誊录人员均是临时抽调,如有顶替冒名入场、代人改窜者,查出后将遭从严治罪。且誊录手不得携带墨笔入场,均为礼部统一准备。” “誊录试卷时,统一使用朱砂红笔,所用的纸张数、墨水颜色均要一致。” 萧天洛心想怪不得,后来在博物馆里曾经见过的科举卷上都有红色笔迹,而且原始试卷是墨卷,上面是用的黑墨,称为墨卷。 那红色墨的原来是誊录的版本,称为朱卷,欸,没文化进博物馆也就是看个大概。 “誊写完毕,校对无误后,由对读官在试卷上盖章。所以这个岗位一般都是抽调成绩较好的秀才来担任。” “阅卷程序繁琐,每道程序均有人监督,每份朱卷上起码有六人签印,对其负责,一旦事发,很容易找到负责人追查追责。” “那批卷时也是抽签分配批改?阅卷人员也不可能知道自己批的是哪位考生的卷子,就无从根据暗中做标记或是考生笔迹来谋私了。”萧天洛想到了后续。 “没错,这正是前面环节的作用,最大程度上限制循私。”祝久儿说道:“阅卷人员这上还有同考官,阅卷人员针将初阅后中意的卷子推荐给同考官。” 萧天洛听得咂舌,他知道老祖宗审美好,智慧高,但单单一个科举就有这么多招数,服! 第304章 科举作弊的产业链 “推荐到同考官那里的卷子叫荐卷,这同考官地位颇高,属于副主考,如果他们看中哪份试卷,会在卷上批一个取字。再送给主考官,主考官中意,则会批一个中字。” 原来这就是批卷方式,一层层筛选,最终得中。 “但这种阅卷方式如此主观,凭个人想法来,怎么保证得中的就一定是好的。”萧天洛摇头道:“主观阅卷的差异太大。” “这也有法子——允许落榜生查卷,公布榜单后十天内都可以查看自己的试卷,主要看阅卷批语,到底因何落榜。” 祝久儿想到一件旧事:“高朗得中状元时也有质疑,毕竟他伯父是当朝丞相,身居高位,谁知道是不是做了手脚,或是底下的考官故意放水。” “为平息质疑,高相直接公布所有进士的试卷,状元高朗的试卷更是从乡试时开始,一张张公布,结果是用实力打了所有人的脸,证明自己实至名归。” 祝久儿想到当时的情景,摇头失笑道:“当时还有别的花絮,高郎这一公开,榜眼和探花也被迫公开了自己的试卷,证明自己也是有实力之人。” “从来没有哪一届的科举会有这样的场景,前三甲要力证自己没有作弊,一群考子考古他们的试卷,力图证明他们不如自己,结果却是徒劳无功。” “要没有这一出,高朗也不至于名扬天下,成为最名副其实的状元郎。” 萧天洛听得直咂舌,这文人相轻果然是从古到今的毛病,高朗这是经过千锤百炼的状元。 “不过,”祝久儿看着贡院的围墙,说道:“三年一次春闱,也有人愿意铤而走险。” 这个就让萧天洛来了精神头:“来,展开说说。” 这说法有些奇怪,但祝久儿能从字面上知道意思:“请托为其一,贿赂考官,打通关节。” “泄题?”萧天洛明白了,好家伙,这一招什么时候都有啊。 “对,提前探知试题准备好答案,不过一经发现,考官可没有好下场,鲜少有考官愿意为这一时之利而冒险的。”祝久儿轻笑道:“所以最常见的还是夹带。” 萧天洛就喜欢听大小姐说话,她说话有几分娇气,带着不易察觉的清傲,柔柔的,舒服。 “听闻每年都有考子被拦在贡院外,检查这个环节里就能查到将密写在衣物身体上的,甚至还有放进食物、文具、油灯上的。”祝久儿提起眼角弯弯:“你不会想帮人作弊吧?” 萧天洛抬头又给她一个大脑崩:“我疯了不成?” 等回过味来,萧天洛咂舌道:“还真有做这门生意?” “自然是有的,你可知曾经查出过一种笔,就是由专人特制,高价售出,称为鼠须笔。” “这种笔就是专门用来夹带小抄用的,还有人搞出特别细小不易察觉的作弊工具书,全书细小可塞进笔杆里,缝在衣袖中,或是混入头发和干粮中,或是砚台底下掏个洞塞进去。” “礼部曾查到过缩略版的《四书典仓》,这全书可有十一万字,那微型小书将其中的精华抄写其中,用的就是鼠须笔,可以将字写得极小。” “这种笔还有这种作弊用的书都暗中交易,售价不菲,早就被人做成了生意。” 萧天洛直咂舌,这人的脑子怎么就这么灵活呢,什么时候都能挖掘出商机,还鼠须笔? 光是搞出一部微缩版的小工具书也不容易啊,那字得写得多小,抄书的人眼睛不瞎么。 “这种不当买卖都有人干,我们就不掺和了,有损侯府清名,赚多少也不能动摇,不过这附近摆摊的话也没什么意思,就是赚那几天的银子,还是赚考生家属的。” 萧天洛走了这半天,双手背在身后:“但是吧,咱们抽点人过来卖下算术相关的资料还是可以的,对不对,大小姐?” 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祝久儿俏丽的脸上划过一抹讶异,轻笑道:“好是好,只是你上次放的鱼饵只有乘法口诀,可怜另外两家书院的师生被你耍得团团转。” 祝久儿聪颖无比,知道萧天洛只卖乘法口诀是有些坏心思的,不学阿拉伯数字,就算口诀表上有对应的汉字口诀,也会云里雾里,不爬岂会走? 不像她和岸南书院的学子,老老实实地从数字0开始,接受乘法口诀时就格外顺畅。 “他们现在不就老实了,明知道这算术将是变革的计数之道,不肯 放过学习的机会,我撒手不愿意去他们书院教学,他们就只能求着岸南书院,这下地位就颠倒了。” “你这么抬举岸南书院,为什么不直接拿下望月书院……”祝久儿说到这里突然眨了眨眼,这家伙哪是避开望月书院,最终不还是将那两家书院一并拿下? “原来如此,若是从望月书院下手,则避开了寒门子弟与底层学子,哪像现在,直接上上下下全部覆盖,所有学子都在你的范围中,你可真是神了。” 萧天洛双手一背,这不就是战略问题嘛,怎么拉开范围更广,不是一目了然。 而且望月书院和白鹿书院的师生哪那么容易掌控,一个个眼高于顶的。 “所以这次要放,就得放个全面的,从基础到乘法口诀,再到口算速算的练习册,一骨碌地印刷出来,趁着科举期间发放,让学子们都知道,都学习。” 祝久儿懂了,他要推行算术,之前所做的只是在都城推行,利用三大书院,这次是全国。 只有科举是全国范围的考试,全国的举人都要来呀,这时候让他萧天洛“发明”的算术宣传一把,天赐良机! “是我肤浅了。”祝久儿还以为萧天洛脑子里只有那几两银,没想到他准备张大网。 一想到这男人最近干的活,祝久儿都有些心疼,怪不得最近对造娃都有些力不从心。 对上祝久儿意味深长的眼神,萧天洛的脑门子嗖嗖凉——最近粮交少了。 第305章 秦王还在路上 这一点他不得不承认,一方面要编写手势暗语,又要搞新菜,还要想着杂货铺子的新商品,这科举一来,他也不想错过时机,也得趁机搞搞事。 所以去岸南书院教授算术以外,他还得编写新的算术教材。 不比以前只有两张薄薄的字,这次是更全面的算术教材,正儿八经的萧天洛版教科书。 除了这些,日常练拳、骑马、射箭……妈呀,他是个活生生的人,也不是钢铁铸成的。 充实归充实,真的累,有些事还能打下手,大部分只能亲力亲为。 所以一到晚上他就着实觉得累人,这些天和之前相比,的确是少了些,萧天洛尴尬地摸摸鼻子,大小姐坚持服用杜神医给的助孕药丸,结果这他头牛倒是不好好耕地,耽误了。 祝久儿的眼神一扫而过:“怪不得你要来看贡院,原来有主意。” “不仅如此,我还有个想法。”萧天洛怨啊,怨自己活了两辈子,见识得太多。 太多想法在脑子里东奔西走,但他不能同时抓,他就这么一个大活人,会累死的。 两人都想生娃,这是早就达成的共识,但如今这块田正在肥沃中,他这头耕牛倒是不行。 萧天洛心道男人绝不能说自己不行,直接抓住祝久儿的手:“这个想法要实施也得等到新年前,咱们要事第一,等缓过这一波,我把欠的粮全交了。” “你这……登徒子。”祝久儿瞥一眼远远跟在后面的柳叶三人,脸都羞红了。 这种话夫妻两人在榻上说是情趣,但要在外面公开讲是孟浪,要是让人听到了不得了。 萧天洛笑着,牵起祝久儿的手,两人是夫妻,在外头这点小动作就不算什么了。 看完了贡院,萧天洛除了想在门口摆习算术教科书外,又萌生了新的念头,灰色地带他是不碰的,帮人作弊的产业链还是留给那些胆子大的人,他搞点别的。 绕了贡院大半圈,外围也没什么可看的,索性先去天香楼吃顿饭再回府。 自打学会了算术和分红制实施后,商号的掌柜和伙计那是干劲十足,尤其会加减法后,那算起账来得心应手,别的酒楼都眼红得很。 如今他们奉侯府为主,更是把萧天洛放在至高无上的位置,没他,天香楼早倒闭了。 现在红红火火,门口挂着皇帝亲赐的牌匾,那就是无形的广告,全城独一。 陈掌柜见他们一进来,立马就张罗着去守着包间,原来今天又是爆满。 萧天洛大手一挥:“不用麻烦了,我们就在楼下等张桌子就行,不过是填饱肚子罢了。” 陈掌柜一听,也觉得松了口气:“那就委屈大小姐和姑爷了。” 现在来的客人贵人比富人多,一来就直奔楼上包间,就算在萧天洛提出来有包间低消后也没有抑制住,真贵人也不缺那点消费,所以现在包间是一间难。 等到一张靠街边的桌子,柳叶三人站在边上,要是在楼上包间也就无所谓,全员入席。 现在在楼下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就不好让他们入坐,在阶级分明的大楚,主子和下人打成一片是为同阶层所不齿的,动不动就给扣个“没规矩”的帽子。 萧天洛看他们仨站着也觉得碍事,挥手道:“你们仨去后厨找吃的去吧。” 这可让柳叶他们求之不得,他们的后厨太熟了,要吃什么随随便便! 林通这几天精神抖擞,丝毫看不出“心上人”离开的颓然,看他在前面大步流星,柳叶都觉得诧异:“这人是怎么了,方芸娘这一走,他倒精神了。” 柳絮只觉得好笑,瞥她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兴许是彻底死心,这下也好轻装上阵。” 林通听到两人的嘀咕,顿下脚步,转头说道:“两位姐姐说错了,我早就死心了。” 柳叶挑起俏眉,打趣道:“死心还将人带进府里?” “那叫恻隐之心……”林通提到这事还有些后悔莫及,尤其在知晓是黄家动了方芸娘后,更是觉得自己行事过于简单,此时正色道:”以后我多向两位姐姐学习。” 柳絮噗地笑出声:“我看你脸皮厚得像城墙,叫谁姐姐呢!” 柳叶瞪他一眼,拉着柳絮就走:“少理他。” 林通顿时觉得不妙,怎么还把人得罪了,追上前道:“那,那你们多大了?” 他自然是没有等到回复,他只能挠挠头,等回头问大哥吧。 打发走了林通等人,萧天洛和祝久儿点了饭菜,要了壶酒,就面对面坐在临街的桌上。 这条街上人来人往,马车来来回回,路边也摆着摊,果然是春闱在即,路上的人、车、马都多了起来,都城的繁华之色更重了几分。 “看来最近人涨了不少,等到新年后春闱在即,街上的人群只会更多。”祝久儿手着腮帮子,正要说下去,隔壁桌传来激烈的讨论声。 “你们发现没有,最近城中的防守又松懈了一些,前阵子可真是吓人呐。” “可不是么,每天夜里都能听到马蹄声响,有时候喊打喊杀。” “我那在朝为官的远房姨父说了,抓住了不少刺客,这事也就算结了,听说是倭国来的。” “娘的,这帮倭国人怎么如此不堪,打又打不过,就暗地里搞这些小动作?” “要不然那位赫赫有名的大楚第一才女莲姬才只做了个大皇子的良媛,多半也是被这事连累的,身上一半倭国血统呢。” “那可是个娇娇的美人儿,听说和大皇子早有情意,这才给个良媛?憋屈死了。” “这新年前秦王也要返回都城,另外几位在封地的王爷不知道能不能一同回来。” 夫妻俩还没从莲姬的事情里抽出神,就听到个秦王,这才想到当初那秘药牵涉到秦王。 皇帝一气之下召他回都城,但封地距离都城遥远,所以人还在路上,至今还没有到达。 这事情就离谱在秦王作为嫌疑人还没有到达都城,刺杀的事情就有了头绪,根本怨不得人家秦王,不知道这位赶路的秦王知晓后会不会气得吐血? 第306章 忍气吞声的莲姬 祝久儿对秦王的印象不深,她本来就鲜少出门,就算出席宫宴也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祖母也将她护得紧,而且宫宴上界限分明,人也多,座位离得远,人都看不清楚。 她只知道秦王和陛下的关系不睦,从做皇子的时候就开始,甚至听闻秦王势大的时候欺侮过陛下,所以在陛下登基以后,一直看他不顺眼,六年前终于找到由头打发他去了封地。 现在的安王是个会做人的,且尚武,只爱打仗练兵,和两边的关系都不差,混得不错。 就算皇帝登基后也没有为难他,而是让他做了武将,镇守过西南边境——大楚和南疆的边境,也剿过山匪,最终功成身退,退出朝堂,保留王爷头衔逍遥度日。 这冷不丁地听到秦王的名号,萧天洛都有些懵,怎么把这号人物给忘记了。 这真是一场大笑话,皇帝围猎结束就把火撒在这位王爷头上,结果没等到人家回来就查到倭国人头上,秦王根本与此事无关。 现在秦王不回京是不行了,皇帝也不好收回成命,等到这位回到都城,又有热闹可看。 两人对视一眼,都瞧见对方眼底的雀跃,嗯,确定过眼神,都是不嫌事大的人。 夫妻俩对视一眼,都有些心头畅快,不为别的,那莲姬不是什么好人,现在受倭国死士之事牵累,侧妃之位是彻底玩完,只捞了个良媛,哈哈哈。 一想到那所谓的大楚第一才女日后在大皇子宫里得对品级比自己高的女人卑躬屈膝,,真是难以言状,不知道这位莲姬姑娘如今作何感想? 事实上,莲姬自从收到圣旨后就陷入抑郁状态,整个人完全无法从愤怒中抽离。 萧天洛要是在她跟前,就得和她说句话——男人在床上什么话都能说得出口,能不能作数还得观后效,怎么能相信大皇子在榻上说的话呢? 莲姬其实不相信自己能有侧妃之位,不至于天真到这个地步,但没想到仅仅是良媛! 诗社的事务她是懒得理会了,原本还要张罗斗诗大会,如今哪有心情啊。 她待在自家府里不愿意出门,恨毒了皇后,也恨极了大皇子。 莲姬的母亲来到女儿闺房外面,虽然年过三十,但依旧柳腰粉腮,把侍郎夫君拿捏得死。 进去房间,莲姬的房间里飘着奇异的香气,好闻却不刺鼻,莲姬盘腿坐在榻上,微微倚靠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本诗集,眼神却没有焦点。 见到母亲进来,莲姬气愤地转身:“我不想出门,如今外面都要笑掉大牙了。” “良媛又如何,大皇子还是要依仗你,”莲姬的母亲名唤安雅,以郡主之名嫁来大楚。 安雅郡主看着女儿微微散开的衣襟,轻笑着说道:“我想过最坏的结果是你连大皇子的皇宫都进不了,沦为弃妇,白白搭上贞节。” “早和你说过了,不要轻易奉上自己的身体,男人一旦得到就不会珍惜。” 安雅郡主顺手拉开榻边的暗格,看着里面大小不一的道具,这些全是大皇子派人送来的。 显然普通的睡一觉已经满足不了大皇子,道具一次比一次新。 安雅郡主恨铁不成钢道:“看看你像什么样子,这男人就得勾着,引着,但不能一次让他吃到了,你倒好,干巴巴地送上门,不知道和他滚了多少回。” “母亲慎言,小心父亲提前回来听到,岂不是破坏了母亲在他心中的形象?” 莲姬不冷不热地说完,她母亲愤然地将那些玉制品等等扔进暗格中:“你准备带着这些玩意入皇宫吗?没出息的东西,白白受了那么多教诲,依我看,姬月娘比你聪明。” 不提姬月娘还好,莲姬听到就炸了,她冷笑道:“她聪明,怎么还让人剃了头发?” 安雅郡主哑然,莲姬抬眉,眉宇间的妩媚惊人:“她明知道是何人所为,却没有证据,不仅要咽下这口气,还得忍气吞声与对方做买卖,憋着一口气回国。” “如今两桩刺杀之事都和倭国扯上关系,两国交恶,大楚甚至送去国书追问,更要断了倭国的粮食供应,等她姬月娘回来,局势变化莫测,她又能做到什么?” “母亲,您真以为我一定要跟着大皇子入皇宫?我不屑那侧妃之位,要是得不到,宁愿呆在宫外,但是如今既然入宫,只给我区区良媛,便是折煞我,折煞我倭国。” “他们如此低贱我,就是因为我那一半的倭国血统!” 安雅郡主颓然,不禁叹道:“如今圣旨已下,你就是不愿意也得入宫,只能早早地怀上皇胎,最好一举得男,不过你莫要心急,不要抢在正妃前头。” “母亲的手段我自然是知道的,否则也不会成功诞下我的幼弟,才让父亲绝了纳妾的心思,如今这肚子里又揣上了,还是双胞胎,想必又会一举得男?” 莲姬的话可谓是张狂,安雅郡主不气反笑:“既是如此,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不甘心……皇后那贼婆娘纯心低贱我,若非故意我绝不会相信。”莲姬早做好居于侧妃之下的准备,但如今这结果,她耿耿于怀,如同荆棘扎入心中。 “莫急,来日方长。”安雅郡主将女儿抱进怀中:“这驭男之术还有许多种,娘教你。” 莲姬手指掐进掌心,暗自咬牙。 而萧天洛和祝久儿在天香楼里吃着美食,听着食客们聊起的种种八卦,倒是十分乐呵。 等回府的时候,站在天香楼往左右一看,真是乾坤颠倒,附近的酒楼看着就颓然不少,原来还准备把天香楼拉下来,现在估计也没有心气神,据说连菜都懒得抄了。 萧天洛一看就乐了:“现在不抄也是输,抄也是输,干脆省点劲。” 祝久儿被他的大言不惭乐到,抬头看着天香楼新换上去的招牌,一直推陈出新自然是原因,但最关键的还是那块牌匾啊,神来之笔。 夫妻两人在周边酒楼掌柜伙计羡慕的目光中登上马车。 祝久儿吃得好,喝得也不少,两腮粉红,一上马车就懒洋洋地靠在座椅上,马车一颠一颠,没一会儿大小姐就伏进萧天洛的怀里,直接睡着了。 可惜她的呼吸透过衣衫打在萧天洛的关键处,这真是折磨死个人。 第307章 啊……你干嘛打我? 萧天洛一咬牙,把在自己面前完全不设防的大小姐拉起来,让她扑进怀里而不是腿上,不然真是要了他的老命,嗯,两辈子活过的时间加在一起,他也活了不少年。 搂着大小姐,听着外面的熙熙攘攘,萧天洛扯起了嘴角。 只等回到府里,也没叫醒祝久儿,他习惯性地将她打横抱起,直接带进院子里。 结果一看,怀里的人儿脸上带着几分薄红,眼里带着秋波,完全醉迷糊了。 她一直奋力想睁开眼睛,结果怎么努力也是徒劳,就只能头垂下,无力地靠在他怀里,这醉猫咪看得萧天洛胸膛火热,附在她耳边说道:“今天晚上交粮。” 祝久儿虽然醉意上来了,但居然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无赖两个字在她嘴里打转,可就是没有力气讲出口,软绵绵的嘟嘟嘴,消停了 萧天洛看得哈哈大笑,柳叶和柳絮过来想帮忙,他立马转身:“交给我就行了。”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识趣地走了,现在两人就住在边上的侧厢房里,不用再守在门口。 夜里的动静太大,她俩暗戳戳地和大小姐暗示几次后,祝久儿就让她们不用守夜,要是晚上有需要再叫她们,至于林通,早就被排除在外。 两人这才松口气,毕竟两个黄花大闺女,每天站在外面听大小姐和姑爷的房事多尴尬。 但这是很多府上都有的现象,她俩还好,服侍的是自家小姐。 听闻有做陪嫁丫头跟去小姐夫家的不仅要陪侍,还得陪寝,那就是小姐固宠的工具。 结果好的被抬为妾室,结果不好的用完就被扔,后果凄惨。 两人回到房间,都觉得她俩虽然被拐卖走了一个妹妹,姐妹分离,但两人能被买进侯府都是祖坟冒青烟,也庆幸他们的大小姐是招婿,瞧现在,多自在。 “姑爷不会是想自己给大小姐沐浴吧……”柳叶正在解外衫,突然想到这点,呆住了。 柳絮满脸你才知道的神情,柳叶就不吭声了,上回他两人在净室胡闹都不好意思让她俩收拾,但事后她俩进去打扫卫生,发现虽然清扫过,但浴桶分明挪动了位置。 托圣懿公主的福,她俩也跟着大小姐看了不少话本子,包括艳情的,见识还算是多的。 就那么一联想,该想到的、不该想到的全有了画面,她俩现在都无法直视浴桶。 “他们是夫妻,关上门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柳絮瞥了眼心不在焉的柳叶:“将来你嫁人,总得和你男人欢好吧。” 柳叶脑子里闪过某人健实的胸膛,几乎是脱口而出:“谁要嫁人了,我要服侍大小姐。” 看着她闪躲的眼神,柳絮仿佛不经意地说道:“方芸娘一家也不知道到了地方没有。” 老侯爷出动府上私兵护送,虽说姑爷没有主动追问他们要去什么地方,但其实还是晓得的,私兵自然会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最终在哪里落脚。 不然怎么拿捏黄归? 柳叶眉头皱起,她对方芸娘自然是同情的,以前虽然都明恋姑爷,但也没有做出过什么出格的事情,两人更是没太多交集,倒是林通对方芸娘一见倾心。 柳絮见到柳叶变化明显的神情,只道自家妹妹也开了窍。 而另一头,萧天洛刚刚挨了一脚,天地良心,他只是想替大小姐脱掉衣衫好去净室洗洗这一身的酒气,结果这丫头看不清人,直接踢他一脚:“匪徒!” 看她咬牙切齿的样儿,估计没认出她是亲亲老公。 不过醉酒的人没什么力气,那一脚软绵绵的,脚趾头刚挨到他胸口就没了力气。 他反握住她的脚踝,一拉,就把人拉到跟前,就上前准备解她的衣衫,祝久儿大惊,迷迷糊糊地双手抱在胸前,连连后退:“无耻狂徒,竟敢轻薄本小姐,本小姐成婚了的!” 哟,萧天洛扬起下巴,可以,可以,还挺有妇德。 醉成这样还记得自己成过亲,正要开口,祝久儿低低地说道:“圣,圣懿说了,要有了孩子以后才能找小郎君……” 哈?萧天洛没想到会听到这种内容,最近没怎么露面的圣懿真是好样的,敢情在大小姐准备招婿的时候就在教她将来怎么左拥右抱。 这是准备找个生育工具,生完孩子以后就可以放肆享受人生。 萧天洛冷笑一声,抓住她的脚腕又把她扯到面前,这次直接用腿夹住她的脚不让乱动。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大小姐看看,我怎么样,够不够格做你的小郎君?” 今天喝的酒是陈掌柜拿出来的珍藏,说是酒楼新进的一批,现在看看后劲真够大的,把大小姐都喝晕了,她平时也会和自己小酌几杯,从来没醉得这么狠过。 祝久儿听着这声音,眼前实则朦胧一片,看什么都隔着一层纱帐,她缓缓挪动身子。 萧天洛就看到大小姐自以为在挪动身子,其实只有身体左右轻轻摇摆,根本没有换地方。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祝久儿虽然看不清,听得清楚,不禁恼羞成怒:“你,你笑什么?” 萧天洛直接俯身过去,离她近近的:“现在看清楚了吗?能不能做你的小郎君?” “长得好看……”祝久儿嘀咕道:“你等你等,等我生了孩子……咦,好像不行欸。” 至于为什么不行,迷迷糊糊的祝久儿也想不起来,到底为什么不行? 萧天洛倒是乐了,都醉成这样还隐约记得自己有男人,面对“小郎君”的诱惑还在挣扎。 行吧,萧天洛挑挑眉,不和这小醉鬼打嘴仗,直接抱起来走进浴室。 可惜祝久儿今天并不老实,话多不说,还挺有攻击倾向,把她放进浴桶后,她居然一拍手,把水拍到萧天洛脸上,溅了他一个满脸! 真是气不过,萧天洛一抹脸,把她身子一掀,啪,直接给了她屁股一下。 “啊……”祝久儿这只醉猫气鼓鼓地抬起头来:“你干嘛打我?!” 第308章 你还想养小的? 挨了打话都说得整些了,萧天洛无奈地替她抹上香皂,替她洗起澡来,这活可不是什么好活,她不听话就算了,这触手的滑腻,还有一眼就能瞧见的娇躯都在点火。 哗,刚刚洗干净,祝久儿腾地站起来,朝萧天洛伸开双手:“抱。” 萧天洛鼻腔一热,娘的,流鼻血了…… 他匆忙给她擦拭完,赶紧将她抱出来穿上衣裳,这天气可别着凉了。 结果刚穿好,祝久儿就像八爪鱼一样缠在他身上,含含糊糊地说道:“其实我可厉害了。” “对,对,对,你厉害,喝醉酒还能这么折腾,没几个了。”萧天洛咬牙道:“圣懿教了你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还想养小的?” 他捏她的后颈子让她抬起头来,像掐一只小兔子的脖子,软呼呼的:“我满足不了你?” “你,谁?”祝久儿又迷糊了,突然正色道:“真的,我很厉害的,嘘,你要保密。” 萧天洛被气笑了,搂着她往房间走,这头发也湿了,还得给她擦了,真是费劲啊。 结果祝久儿打开话匣子就收不住,没听到男人的回应,她不满地说道:“你手好重啊。” 她头发都要断掉了,她每天都要抹油护理的头发,她不悦地推推萧天洛:“笨死了。” 萧天洛身子紧绷,这醉鬼把他当成服侍的丫鬟之类的了,听着她嘴里念念叨叨,他越发紧绷,现在有种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感觉,偏这丫头还在作死。 一双小手胡乱挥着,又在他腿上乱摸,明天他得去问问陈掌柜,到底是什么酒,能把大小姐彻底放倒,还发起了酒疯。 好不容易给祝久儿擦干头发,萧天洛像打完一场仗,刚安置在榻上,给她盖上被子,祝久儿一脚踹开,气鼓鼓地说道:“热。” 他们的房间有地暖,萧天洛也没想到古代人这么聪明,早早地就折腾出了地暖这玩意。 刚才洗澡的净室里则是有壁炉,这样洗澡的时候不至于冷。 那壁炉用土坯砌造,炉膛为覆瓮型。这种造型可以让热气在炉膛内充分回旋,也便于炉烟迅速排出。炉口前有灰坑,炉左侧则有存放木炭的炭槽能有效延长木炭燃烧时间。 而房间里的地暖也有讲究,底下流通的主要是热水,靠热水才让整个房间变暖。 所以祝久儿说热也是有理可循,但她这样子像个小泼兔,一点道理不讲了。 “睡不着,就让我这个小郎君来陪你?”萧天洛心里给圣懿公主记了一笔,顺手就将人压到身下,抚了一下她的脸,恶作剧道:“小娘子好好想想怎么和自己的夫君解释吧。” 祝久儿模糊中还记得萧天洛是什么人,惊慌失措道:“不可以的,我有夫君了……” 萧天洛没有应声,把帷幔放下,只听得里面有轻哄声,还有些许挣扎的声音,再然后就只有一片旖旎景象,不知道多久后才偃旗息鼓,只有一只娇嫩的手无力地从里面伸出来。 祝久儿睡得特别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太阳都照进屋子,身边没人,她全身酸软头还疼。 昨天晚上的一幕幕在脑子里闪现,她揪紧被子,想想后撩起被子来=,看到自己不着片缕,不禁低呼出声:“喝酒误事……” “醒了?” 门吱呀一声推开,萧天洛神清气爽地端着早餐进来,今天早上除了他,柳叶和柳絮就没有进来的机会,祝久儿嗔怒地看着,撇撇嘴,一言不发。 看来没断片,该想起来的全想起来了,萧天洛是占便宜的人,咧嘴笑道:“怎么样,还要养小郎君吗?” 祝久儿后悔得直咬牙,都怪圣懿,在祝家决定招婿后她忐忑不安,圣懿就安慰她说不过是借精生子,到时候实在不喜欢就踹掉,有了孩子以后想怎么挑中意的小郎君都行。 昨天一喝酒,她把什么都秃噜出来了,好家伙,这下把她骨头架子都快拆掉了。 她现在饥肠辘辘,又实在提不起劲,懒洋洋地裹着被子靠在地里,神情恍惚,这样倒真像被萧天洛狠狠地摧残过。 祝久儿发了一会呆就想到自己宣称自己很厉害,脸一红,厉害个什么呀,根本没招架力。 后面还有些不能说出口的场面,她总算是长舒出口气,先穿好衣裳,洗漱出来就看到萧天洛正在整理床铺,她脸一红,嗔怪道:“你干嘛呀。” 榻上都不像样了,萧天洛说道:“那让柳叶和柳絮过来收拾?” “不要,我脸都没有了。”自从上次被两丫鬟暗示后,祝久儿是能避免则避免,只能坐在一边用着不知道是早膳还是午膳的食物,提不起来劲。 房间里飘散着莫名的气息,这更令她如坐针毡,其实两人这么熟了,不应该如此。 奈何她昨天晚上犯了混,说了很多平时不会讲的话,还宣称自己很厉害,不过萧天洛显然只当她是说醉话,根本没放在心上,一门心思放在她说的小郎君身上。 后面压着她的时候一直问小郎君好不好,小郎君厉不厉害,真是羞煞她也! 祝久儿用完膳才发现自己真的一觉到了大中午,招婿的好处就出来了,不用给婆母请安,没那么多规矩,自己想睡到几点就几点,反正祖父、祖母宠着。 萧天洛打开窗户的,先散散味儿,外面冷寒的空气涌进来,祝久儿打了个冷颤。 如今新年将至,城中也开始布置,因为四位皇子同天大婚,但皇帝一不立东宫,二不封王,四位皇子成婚以后依旧要住在宫里,这下子后宫就热闹了。 现在城中喜气洋洋,就在祝久儿提不起精神的时候,外面传来阵阵欢呼声,她抬头望去,外面不知何时落起了雪,这是今年大楚都城的第一场雪! 这场雪来得突然,恰好赶在四位皇子大婚前,百姓无不欢欣,都说这是天降祥瑞,萧天洛来到窗边,和祝久儿共同看着这场初雪。 雪花悠悠转转飘进来,落在两人的肩上、头上,萧天洛没什么浪费因子,祝久儿看着两人之间的白雪,不禁想到两人共白头,原来如此,这也算是共白头了。 第309章 杂货铺子开张了 大楚都城的第一场雪来势汹汹,为整个都城更增添了一份别样的风景,尤其红墙之上覆盖着一层白雪,树木之上玲珑剔透,实在是美。 就连侯府在雪中也变得更加幽静古朴,这让萧天洛想到了紫禁城的美,因为大雪出行不便,夫妻俩也就鲜少出门,萧天洛埋头编写真正的算术教材,同时将古法蜡烛送到安王府。 安王得了这宝贝稀罕得不得了,转手就将一些样品送到一些达官贵人手中试用。 如萧天洛猜想得那样,安王十分适合做公关或营销人员,长袖善舞的他和这帮达官贵人一接触,就让杂货铺子有蜡烛卖的消息传播出去,只是售价不菲,一根就得一两银子。 这是让普通百姓望而生却的价格,对权贵来说却无妨。 萧天洛眼看着宣传的力度差不多,就将方法交给工坊的工人,让他们先生产,杂货铺子开张的时候,里面就摆放着植物油、葡萄酒和蜡烛。 虽然只有三样商品,但贵在稀少,不多见,植物油的话大家还有听说过,毕竟天香楼和客来楼早就用上了,也曾和食客科普过为何他们的炒菜没那么油腻。 而葡萄酒其实接受度也高,毕竟本朝也有梅子酒、杏酒之类的,只是酿造的方法不同。 只有那蜡烛一经推出,真是惊诧所有人,无需用油脂点灯,而且没有什么烟气,要知道那油灯要是用的油不好,都能熏得人眼泪直流。 而且形状品相摆在那里,外观如玉脂,怎能不勾人眼球? 新店开张这天,一直在家避寒的萧天洛和祝久儿才公开露于人前,安王多会玩啊,萧天洛把杂货铺子交给他,他直接在开张这天把自己能叫来的人全叫来了! 店铺本来就在靠近权贵人家的这边,加上安王的人脉,萧天洛和祝久儿的马车驶到杂货铺前面时,居然堵车了。 没毛病,马车堵车也是堵,林通只能让他俩先下车,自己再找地方停马车。 两人前脚下马车的,后脚就被眼尖的安王瞧见,乐呵呵地挤出人群:“好了,都别围着本王了,这位才是咱们杂货铺的真老板,萧天洛,萧公子,你们认得了吧?” 紫宸殿怒怼大齐使臣后,萧天洛也算一战成名,最近因为三大书院乘法口诀、还有勇救宁华公主的事,这个名字总能时不时地冒冒泡,没见过也听过。 不少第一次见到萧天洛的人都暗自打量,见他衣饰不算特别华贵,但气宇的确不凡,再加上身边着着个国色天香的侯府大小姐,两人居然瞧不出不登对。 要说是人靠衣妆马靠鞍也不对,那还有句话呢,叫披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王爷折煞我也,”萧天洛忙说道:“有您在,晚辈敢当第一?” 安王笑骂道:“若没有你,本王这铺子说倒闭就倒闭了,这一改,万象更新,瞧瞧,咱们的程大人都定了好几桶食物油呢。” 这说的正是程武他爹,兵部的程尚书,程尚书还真不知道这铺子宣武侯府有份,现下一听,脸色不太好看,这不是间接捧了自己的仇人么。 虽说儿女亲家不成也不算结仇,奈何皇后看宣武侯府不顺眼,他要和皇后统一战线。 “尚书大人好眼光,这植物油最适合食用,长时间服用动物油脂于身体不利,植物油则要清澈得多。”萧天洛浑然当不知程尚书的别扭,笑意盈盈道:“多谢尚书大人关照。” 祝久儿也跟着萧天洛的动作盈盈一拜,自从初雪前的一个晚上醉酒胡闹,最近她都不让萧天洛太积极交粮,好好地休养一番,今天才算恢复精气神。 “呵呵,好极,好极。”程尚书只想将自己隐身,直干笑。 能把三品的大员都请过来,这也只有安王能办到了,让萧天洛没想到的是,没一会儿,就连高相叔侄也来了,还带着自家的女儿高凝婉。 那高凝婉显然不怎么在人前露面,一到这里就躲在祝久儿身边,仿佛这里才是避风港。 众人以为高相来是给安王面子,没想到这位第一贤相率先来到萧天洛面前,笑着称道:“恩人开店居然不知会一声,本相还要接安王爷的请柬才知晓。” 萧天洛脑门一懵,不会吧,这么抬举自己? 想到高相曾经打过的算盘,萧天洛心里叹息一声,看来高相是铁了心要借自己打破大楚的规矩,力行推行改革,他咬咬牙,挤出一丝笑意道:“杂货铺子是安王主理。” “原来如此。”高妄只当听不懂,他既然看中了萧天洛,要用他,无论如何也要来一把。 他故意露出马场的破绽,结果啥也没试探出来,但他总觉得萧天洛不可能忽视了那盒子里的中药,要是识破却闭嘴不言,那这人更有意思了。 高朗也和高妄一起,叔侄俩倒更像父子,闲暇时间总是形影不离。 萧天洛看到高朗不想到大小姐讲的科举主张没有作弊的往事,忍不住多看了高朗几眼。 高朗现在官职不高,但人家有才,而且有智慧的叔父指导,前途必定不可限量,听说古代科举放榜的时候都兴榜下捉婿,安王就应该把这女婿先捉回去给安乐小郡主备着。 安乐小郡主年纪小不要紧,等几年呗,到时候高朗还能得一嫩妻。 高相一来,众人都得退到一边,这是当之无愧的第一贵客,高相一眼看到摆在货贺上的葡萄酒,拂着下巴说道:“上回萧公子说本相是大楚第一个品尝此酒的人,果然如此。” 萧天洛第一次去高府作客就带上了葡萄酒,严格说起来,高妄的确是除了宣武侯府外的第一品尝人,这话一出,大家都看着为数不多的葡萄酒,寥寥几壶啊,个个眼睛亮起! 也不知是谁率先一步,提前迈到那货架前面抱起一壶:“原来是高相尝过的酒,那正好,我也跟随高相尝一尝,这一壶,是我的!” 第310章 生病的秦王 其余人等又是羡慕又是鄙夷,心道这人不过是为了捧高相才如此,但又岂能甘于此人之后,剩下的几壶瞬间被抢光,余下的人只能悻然,转头就去抢那更奇特的蜡烛。 店里的伙计一时间忙得不可开交,安王几时见过自己的铺子如此兴旺,笑得合不拢嘴。 但萧天洛是个冷静的,今天开业的热闹不代表后续火爆,一来产品的产能要跟上,二来噱头也得保证,这第三点,消费群体的连续消费力也得跟上。 今天卖安王和高相的面子能大把掏银子,往后呢?多少店铺都是开业时火爆,后续无声。 安王笑得咧不开嘴的时候,萧天洛神色从容,也乐得安王四处帮他介绍客人的来历。 高相都称萧天洛是恩人,其余人心里不管想不想给面子,脸上都是端着笑容,其乐融融。 萧天洛心道这时候应该来张名片,你一张,我一张,大家交换着,省得用脑子来记。 安王出手便知有没有,别人开业是准备点茶水点心,他转头就在天香楼包了酒席,要宴请这些客人,萧天洛的眼皮子直跳,今天赚的只怕又搭进酒席里去了。 萧天洛把安王接到一边,都懒得说漂亮话:“您老悠着点,今天赚的够请客的吗?” 安王哈哈大笑:“这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他们吃了本王的,就是欠了本王的,就一这次,让他们欠个嘴软,何乐而不为?” 萧天洛竖起大拇指:“王爷英明,只是往后这成本控制晚辈可要好好盯着。” 安王满意地拍着他的肩膀,一碰到他坚硬的肌肉就愣住:“好小子,你这一身毽子肉怎么来的,又不行军打仗,现在日子安逸,竟还能如此?” “自从围猎勉强对付后,晚辈觉得这身子骨对不起侯府门楣。”萧天洛眯起了眼。 安王想到萧天洛在围场的表现后,也是觉得平平无奇,的确与他岳父宣武侯没得比。 安王就这么被忽悠过去:“的确,你虽然不是在朝武官,也要对得起侯府的门第,才不枉入婿一回,老侯爷定是欣慰,可惜你岳父……” “算了,今天是个开心日子,先不说这些,”安王话锋一转,讪笑道:“天香楼给折扣?” 呵呵,堂堂的安王爷啊,不过罢了,既然是合伙人,这几桌宴席就成本价给杂货铺子。 再说今天宴请的全是达官,这也是天香楼的本事不是。 几十号人浩浩荡荡地进了天香楼,包间哪里够用,楼下大厅一字儿摆开。 楼上包间也容纳不了所有人,再说有人进包间,有人在大厅,这不是给人添堵吗? 萧天洛不做这多余的事情,所有人一样对待,省得多出事! 外面的客人本来想进来吃饭,一到店门口就看到大厅里坐的这些官儿,腿都软了,直接转头就走,萧天洛打趣道:“诸位大人今日捧场天香楼,可是吓坏了百姓食客。” “这便是大人们的威严啊。”祝久儿顺口接了一句,夫妻俩一唱一和,逗人开怀。 安王本来就擅长搞气氛,端着酒一个个敬,再多说一句多谢关照,以后常来。 萧天洛和祝久儿坐在诸位大人中间也不算违和,酒喝得多了,这些当官的开始侃大山。 你一言,我一语,有些平时不能说的居然也豁出嘴来,说得最多的就是秦王了。 “秦王入京也该到时间了,怎么还没有抵达都城。”御史台的杜御史不解地说道:“新年将至,陛下也该祭祖,秦王回来刚好赶上。” “四位皇子的婚事忙坏了内务府和礼部,这当叔叔的回来参加侄子婚仪也是应该。” “听闻是在路上病了,欸,看来秦王的身体大不如以前喽。” “所以人到底走到哪了?” “就在百里地外,如今就地养病。”这人不知道从哪听来的消息,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高妄后,说道:“也不知会不会耽误时机。” 萧天洛听得差不多,下意识地觉得这位秦王被无故质疑牵累,心里不爽。 人都在百里地外,一百里地才多少,五十公里,大楚的交通工具再不发达,五十公里一天绝对能到达,人就不进城,偏偏在城外百里的小镇上耗着。 美其名曰是赶路太劳顿累病了,何尝不是给皇帝上眼药? 秦王是王爷,和皇帝、安王是亲兄弟,这事说穿了也是皇家的家务事,可是安王听得笑嘻嘻,丝毫不当回事,秦王这点花招算什么,反正溅不起水花。 何况他现在就是有理,被冤枉了还不能甩脸子吗?! 至于他要不要赶在皇子们大婚和祭祀前进城,那是他自己的事,与他安王何干? 萧天洛就佩服安王爷的进退有度,这样的人才能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活得好,秦王这气性是和皇帝挑着干,怎么可能看他顺眼,不弄死他就不错了。 “那倭国那边怎么说?”程尚书说道:“这帮倭国人实在可恶,居然敢在咱们头上动土。” 高相听到倭国二字,脸上也冷了几分:“不谈政事。” 四个字震得众人全身一抖,都不敢再提,转而问起萧天洛那蜡烛的事来,话里话外打听蜡烛的原料及工艺,萧天洛只说取自蜂巢,原料本就昂贵,这蜡烛贵也在情理之中。 而他们口中议论的秦王,此时仍在距离大楚都城百里外的小镇上歇息。 镇上来了这么一尊活神仙,驿站里是如临大敌,何况这位现在还病了,郎中进进出出好几个,药也用了不少,死活不见好转。 驿站楼上最好的房间里,四旬出头的秦王正躺在榻上,左手边的桌上放着一碗凉掉的药。 秦王躺在榻上,身边管家模样的人顺手将药倒进花盆里,可怜里头的花因为饱受药物摧残,都开始蔫巴,秦王本人不说面色红润,也没有病色。 管家刚倒完药,就听到门外有人叩门,并说道:“王爷,都城来人了。” 秦王挑了挑眉,这不是第一次来人,上一次过来他便说自己病了,行不得路,留这里暂时休整,等情况好些再说,皇帝不死心,又派人来了? 第311章 来呀,迎秦王 驿站楼下,卢安正双手背在身后,等着楼上的回话,没一会儿就见到那五旬左右的管家下楼,朝着他深深一拱手:“卢大人,让您久等了。” “王爷的身体可好转了?”卢安笑眯眯地说道:“陛下可是忧心得很啊。” 管家朝卢安身后看看,笑意盈盈道:“已经大好一些,只是还周身无力,准备再歇歇。” 卢安心里骂娘,每次这种出力不讨好的活都安排在他头上,毕竟接个王爷谁不能接啊,朝会上你推我推,不知怎么地就落到他头上。 “哎呀,果然让陛下猜中了,所以陛下安排了太医院的六名太医过来,就是为了保证王爷入都城顺顺利利,不仅如此,就连马车也准备好了,专为王爷定制。” 卢安说道:“来,替你家王爷先看看?” 管家目瞪口呆,就在卢安话音落下之后,就见到六名太医从外面鱼贯而入,纷纷站定。 “对了,不仅有太医和特制的马车,陛下还从神机营调派了一队前来护送,保证万无一失。”卢安脸上的笑意越发真切:“不过百里路,想必不成问题。” 管家哪有心情去看什么特制的马车,现在一抬眼,才瞧见驿站外面威风凛凛的神机营。 他咬咬牙,说道:“小的这就上楼转告王爷。” 看着管家仓惶上楼的背影,卢安双手往身后一背,笑意止不住,自己虽然接了这烫手山芋,但陛下英明,早早做了防备,都到了这个份上,他秦王还怎么呆在驿站里? 秦王听管家说明此时的情况后,原本没有病气的脸色染上了一丝苍白,呵,皇帝! 六名太医一一给他看诊,能诊出什么不用脑袋都能想出来,为了成全皇家体面,不惜出动神机营,这是铁了心要让他迅速进入都城,这样才能成全他皇帝的面子。 “王爷,您看这……” “现在还有本王挣扎的余地?”秦王懒洋洋地坐起来:“去回话,看诊就不必了,本王既是有所好转,那就收拾行装入都城,毕竟陛下都考虑得这么周全,岂能辜负他的美意!” 接到秦王,将其安置在特制的马车里,卢安脸上的笑意止不住。 这叫啥,胳膊拧不过大腿! 就算是被冤枉了又如何,那也是陛下,这位秦王被放到封地六年也没有长教训,可悲! 秦王心中不忿,上了那柔软华丽的马车后便狠狠的闭上眼睛。 秦王在傍晚时分便入了都城,刚好赶上萧天洛和祝久儿回府之时,两人听到外面的议论声后双双掀起布帘,刚好和那秦王的队伍擦肩而过。 倒是和骑在马上的卢安打了个照面,卢安对萧天洛可是有好感得很,当初他带着萧天洛去紫宸殿解围,事后也得了赏,那可是托萧天洛的福。 “原来是大小姐和萧姑爷。”卢安拱手道:“巧了。” “卢大人,这是?” “本官奉陛下之命接王爷进入都城,马车里坐的是秦王爷。” 萧天洛和祝久儿心道这人就是不经念叨,今天众位官大人正嘀咕这位呢,这就进城啦? 不过秦王的马车悄无声息,并没有出来吱声的准备,两人也不至于热脸去贴冷屁股。 和卢安匆忙打过招呼,两辆马车就相错而过,秦王府邸比宣武侯府的位置好,离得不远,但一东一西。 萧天洛眼尖,刚才就认出有神机营的人随行,他一想,不禁乐了:“陛下这是硬请呀。” 夫妻俩回到侯府,老侯爷就把萧天洛叫过去了,随便便在夜间,一老一少骑马出行。 一路急行,萧天洛也没有问老侯爷要带他去哪里,反正跟着走就是了,也不知道拐了多少条小道,又穿了几个林子,老侯他才把马速放慢了一些。 萧天洛神色从容,也没有多问,直到此时,老侯爷才说道:“咱们赶了这一路,你也没有开口问,也不问我要个交代?” “祖父自有安排,我不用操心。” “啊,你这家伙,行了,你此前见过咱们的府上的私兵,但还没有见过主力,你既是编了手势暗语,总得让他们知道是从何而来。” 但夜半却到了一个人烟罕至的地方,萧天洛说道:“操练私兵是侯府应该做的事,对否?” “自是当然,先帝赐私兵给侯府,既是私兵,侯府拥有对他们的操练权和使用权,就算皇帝知晓也无话可说。”老侯爷抚着下巴道:“不过咱也要防着。” 所以私兵分布在各地,如今四十岁朝上的都被萧天洛收入工坊,算是有了正常的营生。 剩下的青壮年则继续操练就绪,“有一部分仍在北关。” 好家伙,这可是平地一惊雷,把萧天洛惊得不轻:“皇帝知晓?” “陛下他也派人去找过,和我们侯府的人碰上也不稀奇,不过他想收了侯府的私兵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以前我们可以叫穷,穷苦的侯府能养出什么精兵?” “可现在侯府一天天富起来,咱们把兵练得壮一些,不也在情理之中。” 老侯爷是一点也不担心皇帝知晓,毕竟说是私兵,皇帝他知道他们的存在,有兵练兵! 萧天洛听完就算了一下,现在私兵留下的不多,也就是目前要先学会手势暗语的一批。 老侯爷解释完,立马一夹马肚子,又往前头带路,结果直接进了一个村子。 萧天洛脑袋里冒出个问号,直到进了这个村庄才发现里头大有玄机,一排排平房整齐划一,倒是比城中央的不少地方要体面,附近还有农田与菜地。 这是隐藏在都城里的一处世外桃源,甚至没有出城? 就这地方,皇帝就没有发现私兵集体住在这里吗? “这地方是先帝下令安置烈士遗属的村庄,只是新帝登基以来顾不及这里,倒是不为人所知,好在他们自力更生,也能安生过活。” 萧天洛直呼好家伙,这是把人安置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只要他抬抬眼皮就能发现! 第312章 与尔等荣辱以共! 夜半三更,村庄里寂静无声,家家户户熄灯睡觉,两人放慢速度,就连胯下的马落蹄也变得轻起来,都说马通人性,果然不假。 萧天洛摸摸珍珠的头以示嘉奖,珍珠依旧桀骜不驯,狠狠地甩开他的手。 行吧,就算被骑服了,珍珠的气性也是大的。 等进入村东头,老侯爷率先下马,这头家户人家拉开得极大,相隔遥远,前后有树,将这几十户人家遮挡得严严实实,和西头截然不同。 萧天洛下马,跟在老侯爷身后,刚到一户人家的门口,门便拉开。 只见不大的院子里站着五六十号个头高大神态彪悍之人,一个个杀气腾腾。 怪哉,怪哉,这些私兵从未上过战场,更没有在人前露过面,不是屠贼杀寇之人,为何一个个看上去就是非易与之辈? 老侯爷倒是习惯,进门后便环顾一周:“十八以上,二十五以下?” “回老侯爷的话,正是!” 原来是私兵二代,萧天洛细瞅了这帮人马,先帝都崩了多少年,当初赐下来的私兵被老侯爷一声令下成家,又生下二代,青壮年又成为新一代私兵。 也不知道平时是怎么练的,这一个个看着战斗力惊人,看来他是低估了宣武侯府。 “萧天洛,如何?”老侯爷嘴角扯开。 萧天洛看着这满满当当站在院子里的年轻小伙,指向其中一人:“你,出来。” 那人从他进来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显然瞧不上自己,就在那人出列之时,突然朝萧天洛使出一记扫堂腿! 萧天洛一个迈步避过,身形靠前,一肘击打在这人的胸前,听得对方闷哼一声,便是连环肘击,直击打得对方后退几步,明显乱了阵脚。 萧天洛出的拳极快,又是直拳,每一拳都在对方的胸口或是腹部,上下交替! 对方连连败退,低喝一声后再又重来,虽说不如萧天洛有章法,但贵在人壮拳厚,萧天洛见状一个转身,在对方挥拳之时一记鞭腿压至对方肩头,奋力一压! 啪哒,所有人均听得这一声脆响,就见得这人直接跪倒在地,站都站不起来! 就在此时,另一人又冲出来,这人的动作倒是比跪下的更快,挥拳似闪电,这让萧天洛亢奋至极,来到大楚后见过拳有力者,还没有见到出拳这么快的。 对敌的激动之情令得他血脉偾张,对方奇快无比,萧天洛一边闪避,一边盯着对方的漏洞,终于在对方使出全力奋力一挥之时,身形一矮,一记猛烈的新头打中对方小腹 。 对方弯腰之时,他又一记鞭腿砸向对方膝盖,听得对方轰然一声倒下! 老侯爷知道萧天洛能打,当初选护卫的时候这小子就打了好几轮,现在才知道他参选护卫时不过使出三分力。 本欲叫停,突然扫到又有一人冲出来,这下他就有点不乐意了。 再怎么着这也是自己的孙女婿,这帮小子,杀疯了! 没等到老侯爷开口,那人倒是聪明,直接小跑后跃到半空中,再一记马踏飞燕就想踹向萧天洛,萧天洛身体弓起,犹如拉开的弓箭,突然跃起。 原本寂静无声的小院里所有人都屏息看着这场较量,此时低呼出声,不能自抑。 萧天洛这一收一放,竟是跳得比那人还要高,再反手一记肘击打在对方背部,生生地将这人击打在地,那人一声惨吭,落地后迟迟没有出声。 “还有谁?”萧天洛落地后略一规整,便笑着看向剩下的人:“想来车轮战?” 老侯爷重重地咳了一声:“好了,点到为止,把人扶起来!” 立马就有两人出来,将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人扶起来,看他脸色惨白,都心生后怕。 他们老早知道侯府新招来一个护卫赘婿,既惊讶又震惊,如今听得这人竟要号令他们,岂能心甘情愿,虽提前学习了那手势暗语,心中觉得惊奇不假,始终不能心悦诚服。 纸上谈兵不过浅罢了,要有真材实料才能让他们甘愿臣服! 萧天洛以一敌三,用的全是近身攻击的招势,在留手的情况下还将他们击打得无力反击,这份爆发力和反应力实在少见,尤其对阵第三人时,分明应该力衰才是! “怎么样,如何?”老侯爷开口也不知道问的是哪一方。 萧天洛淡定地拍去身上的灰尘,漫不经心道:“尚可。” 群情激愤之余对上萧天洛的满身煞气,都默默地咽下一口口水,又听萧天洛说道:“只是不知骑射如何。” “原本就是骑兵出身,自然是有好传承,我们侯府的马体态高峻,都城少有能比。” 老侯爷本意是想让萧天洛在私兵面前露个脸,上次那些年长的对他服气,那是萧天洛给了他们饭碗,不至于因年纪上来而黯然神伤,终有用武之地。 但年轻气盛的这帮小子根本不愿意轻易服人,上一个把他们弄得服气的是自己的儿子。 萧天洛他岳父。 “原来是骑兵出身,”萧天洛庆幸自己不是白天来,不然还得展示一下马上功夫,真要拼起来,那可未必,他嘴角带着莫测的笑意:“那改日再较量较量。” 呸,老侯爷还不知道他的深浅,心中大笑,不过他也得承认萧天洛天赋绝佳,虽然还不曾出师,但进步神速,假以时日,眼前这帮小子的骑射未必能追上萧天洛。 且论近身搏击,萧天洛俨然占据上风。 “应战!” 萧天洛挑起眉来,这种感觉有多久没有过了?太怀念了! 他脑海里想起的是新兵营,是特训营,是大型实战演练,是猛擒对方阵营指挥官,是在雪山森林追踪敌人,是在热带雨林极限生存竞赛,那时候,他是有队友的啊。 萧天洛轻咽口水,压住眼底的猩红。 老侯爷大手一挥,道:“今日不过是打个照面,也好让你们晓得如今的担事人是谁,记住了,他姓萧,名天洛,是我宣武侯府的贵婿,也是宣武侯府的主子,与尔等荣辱以共!” 第313章 初试牛刀 萧天洛敏锐发现老侯爷用的是贵婿,而非赘婿,胸膛微热,与老侯爷并肩站在一起,祖孙两人气势相当,这又令得院中的私兵们眼眶微热。 “可记得让你们学的手势暗语,此乃萧天洛发明,以后为我们独有,往后若有任务,便是最好的交接方式,切不可外传。”老侯爷说道。 “遵令!” “另外,如今仍有人在外,待他们归来你们也可传授一二。”老侯爷说道。 话音落下,众人脸上显出悲怆之色,外出的私兵是为寻找侯爷夫妻及赤炼军的下落,如今迟迟未归,就代表没有下文。 一年多,就加百姓也觉得凶多吉少,恐怕是覆没了。 萧天洛听着老侯爷发号施令,觉得这场景虽然和寻常练兵略有不同,但这上下的关系就是带军了,正这么想着,老侯爷从马背上解下一个袋子,哗地扔进前排的一人怀里。 里面装着沉甸甸的银子,抱着银子,那家伙咧开了嘴:“这么多?” “哼,没出息,刚才还敢对萧天洛下狠手,若没有他,你们都得断粮!” 众人一阵悻然,不自然地眼神朝下。 萧天洛却是不以为然,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都是丛林生存法则——适者生存、弱肉强食。 应了吃人嘴软,拿人手短那句话,这大几十号人突然就气短一截。 “手势暗语习得如何?”萧天洛突然冷冷地一问。 诸人你看我,我看你,萧天洛眼睛眯起:“所有人分为两个方阵,红方与黑方,各拟定一人为首将,你们的任务是生擒对方首将!” “全程不允许出声,以手势暗语进行交流,率先擒得对方首将之人为赢方,额外奖励一百两银子。”萧天洛说道:“方才你们试过我了,现在该轮到你们亮剑!” 话音落下,眼前人影闪烁,不愧是宣武侯府带出来的人,瞬间分为两阵,以迅雷之势! 萧天洛没有准备,但就地取材,令他们换好黑、红两衫,首先头上系有头巾以示分辨。 让萧天洛惊喜的是,红黑双方落定,并未拘泥于院落,迅速散开,各自隐藏于各处空间,随便迅速展开行动,防守之下攻击,彼此用手势暗示队友行动,有进有退。 只是,萧天洛在看到其中一幕时挑了挑眉,但没有打乱他们的其,静观其变。 老侯爷拂着下巴,面带异色地看着萧天洛:“你这小子挺有意思,这有些像我大楚的阵型演练,却要灵活得多,有意思。” 萧天洛笑笑,心道神机营在华夏历史上是火器军,但在大楚仅仅只是皇帝设定的四营之一,主要保证皇城和皇帝安全,区别可大了。 但同根同源下,有些东西其实是互通的,就拿老侯爷说的古代阵型演练来说,到了后来就演变进化成了口令操。 说时迟,那时快,红方突然闪现三名队员,只见其中一人眼睛亮起,目光锁定落单的黑方首将,迅速打起手势,情急之下,原本不算熟练的手势居然顺畅了。 萧天洛眯起眼,红方这名发现敌方首将的队员伸开手臂,手指间紧闭,然后向着自己家方向摆动,指示队员向自己靠拢。 另外两名成员看懂,伸开手,大拇指和食指成圆圈状,基本上跟传统的ok手势相同,表示收到并迅速移动。 等挪到这名队员的位置,方才明白——敌方首将锁定! 三人所站位置不同,视线方向自然不同,只有靠拢方才能目视相同目标。 两个动作互有回应且迅速行动,原本提着心的老侯爷这才松口气,毕竟他是第一个学的,再教给这些小子,要是反应不及时岂不是要在孙婿面前丢大脸。 三人同时行动,两人掩护,一人攻击,将靠在窗边自以为没有暴露的对方首将按在身下,迅速扯下对方的头巾,举起来:“拿下!” “红方拿下黑方首将,任务结束!” 仍在屋宅里搜索的两方队员闻声涌出来,看到被按住的黑方首将,有人欢喜有人愁。 “怎么这么快?”黑方队员颓然不已,红方兴奋地跳起来,倒真不是为了那银子,赢了! “哈哈哈,红方获胜!”老侯爷双手背在身后,冲着萧天洛笑道:“如何,该兑现了。” 萧天洛取出一百两银票交到红方首将手中:“自然是言而有信。” “哦!”收到奖励,红方队员欢呼不已。 老侯爷的脑子转得飞快,大楚练兵素来讲究阵营,尤其是重兵之下,双方阵形变化极为重要,但私兵数量远不如正规大军,这套灵活机便的训练方式的确有趣。 如何移动,发现目标有多少人,要求掩护,全程不用出声,就悄无声息地完成交流。 最终完成任务,这也就是双方都会手势暗语,要是另一方完全不通,那岂不是占尽先机? 看着老侯爷大为震撼的神情,萧天洛心想这才哪到哪,刚才就跟过家家似的,正儿八经的全套手势暗语下来,范围可比现在大得多,就连对方火力武器也能通过手势传达给队友。 老爷子自己也才学了个皮毛,后面的还多着呢。 离开村庄时地,老侯爷的兴致多了许多:“你方才用的那些招数看着有些奇怪,可是从江湖人士那里学来?” “哪有什么师父带教,全是自己瞎捉摸的,祖父可有过一句话?” “什么?” “不管黑猫白猫,只要能捉到老鼠的就是好猫。” “所以你出招没有章法?” “近身搏击讲的就是一击致敌,不打拖延战。” “好,好,好!” 老侯爷心情大好:“这帮小子不轻易服人,你今日以一敌三又车轮战,他们无话可说!” 萧天洛嘴角挑起,无论何时,拳头狠才是硬道理。 只是,萧天洛突然吁的一声停下马匹,回头看着隐藏在夜色里的村子:“祖父,这村庄分明是在都城,但却如世外桃源一般,既然当初是为安排将士遗属设置,为何又倍受冷落?” 第314章 替总兵 “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这村子是先帝为拉拢军心所设,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帝登基,既要继承先帝传统,也要推陈出新,势必要慢慢抹去先帝影响。” 老侯爷叹道:“赤炼军出事一年有余,结果你也晓得,若非你在搅风雨,侯府危矣。” “皇帝对我侯府如何,你也看得出来,碍于侯府声名余威仍算敬重,但将来难保就像这村子一样被遗弃,现今的陛下总有一天不会再像先帝那般无条件相信宣武侯府。” “萧天洛啊,你说得对,既然声名将逝,那就再造声名,不仅如此,也得有自保能力。” 老侯爷也抬头望向空中皎月,叹道:“私兵是先帝所赐,如今想来,先帝为何有此一举?” 剩下的话老侯爷没有讲,萧天洛觉得大概就是那一句了——知子莫若父。 说完这番话,祖孙俩方才策马,子时将过才悄然回到侯府,走圣懿公主常走的暗门进府。 萧天洛一身寒气进了院子,没有惊动任何人,进去暖意融融的房间先脱外衫,等身体暖和一些才上了榻,一看祝久儿正蜷着身子睡得香沉。 他轻拍在她翘起来的臀上,暗骂一声小没良心的,男人出门,她倒睡得踏踏实实。 萧天洛刚躺下,身边的人就挪挪挪,刚挨着他身子,就打个激灵,迅速退开。 他身上比刚才暖,但比起一直在被子里的祝久儿来说还是凉的。 男女阴阳归属明确,男人阳,女人阴,女人天生就惧寒,这点寒气就把大小姐给劝退了。 萧天洛轻笑一声,长臂一挥,将大小姐揽入怀中,好家伙,这下可不满意了,被萧天洛身上残余的寒意一刺激,嘴里还嘀咕起来:“冷……” 不过这也只是短暂的,萧天洛体热,温度也上得快。 等他身上的温度一下来,刚才还挣扎着要逃脱的大小姐拿脚勾住他的腿,蹭过来了。 萧天洛从喉咙里溢出一声轻笑,搂着这小暖炉,睡了。 秦王入都城的消息是在第二天就悄然传开的,老百姓们都说这是胳膊拧不过大腿。 再怎么着也不可能忤逆皇帝陛下的意思,昨天刚到都城,今天就得进宫面圣,何必呢? 秦王入宫时正好见到内务府众人正在宫中繁忙穿行,四位皇子同天大婚,可把他们累坏了,既要保证不出错,也不能让哪一位皇子出风头,主打一个平均,平等。 按理说大皇子和二皇子是皇后嫡出,比起三皇子和四皇子要贵上一筹,可如今这情况看来谁也没有占上风,皇帝也发话说一视同仁,底下的人更不愿意贸然站队,听陛下的。 这可没把皇后气得够呛,这几日遇到丽贵妃和贤妃都话中带刺。 女人之间的吵吵嚷嚷朱允懒得理,他正翻看着面前的折子,听到传话说秦王到了,大手一挥:“请进来吧。” 秦王进来先恭敬道:“臣见过陛下。” 朱允眉头挑挑,示意他起身,丁公公立马看座,顺便还在上面放了一个软枕。 “王兄从封地远道而来,却在路上患疾,实在是朕的不是。”朱允放下朱笔,一眼瞥到秦王脸上,见他并没有几分病色,心道这人是不遮不掩了。 “你我是亲兄弟,岂是寻常君臣,何必如此自称,还是说,王兄对朕召你回都城不满?” 秦王一挑眉,也没料到皇帝这么直白,他轻笑一声:“陛下一句话就让臣去往封地,又是因为一桩刺杀,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又要臣回都城。” “陛下这是把臣当什么了?”秦王直接仰在椅子里,听得丁公公恨不得堵住耳朵。 “围场猛虎和死士都服用过南疆秘药,偏当年南疆与大楚仍有往来时那秘药你曾接触过,如此朕召你又如何?”朱允嗤笑道。 秦王大怒,抬眼之时就听得外面有剑出鞘之声,顿时冷静下来。 “陛下所言极是,但臣也着实冤枉,半道上才知晓此事是倭国所为,臣是遭了无妄之灾,人心都是肉长的,被冤了还不能叫?陛下是明君,想必能够谅解。” “你既然已经出发,又恰逢四位皇子要办婚仪,新年还有祭祀,你也是朱家人,参加自己皇侄的婚仪不是理所当然?朕就没有让你原道返回,就势入京。” 呵,真是什么话都让皇帝一个人讲了,秦王红着双眼:“陛下这算盘打得够响的,敢情臣这次回来还得掏贺礼,一掏还是四份?” 丁公公差点笑出声,仔细一品,不就是这么回事? 秦王真是个冤大头了,不过就算是在封地接到信也要往都城送礼,这一关哪里逃得掉? 只是秦王的情况与众不同,是真被冤了以后被弄来都城,又赶上冬季,气候不佳,虽说不像普通百姓那样饱受苦寒饥饿,一路上掐点行路,烦闷得不行。 更别提他是背“罪”入京,连个女人也没有带,路上也老老实实,就怕皇帝找茬。 “臣匆忙入京,路上才知道钦天监算好了日子,毫无准备,怕是要失礼了,待臣日后返回封地再补上,如何?”秦王说完,丁公公瞠目结舌,还有这么一出。 朱允费了六名太医和神机营才把秦王弄进都城,没料到他还有后招,这是恶心他了。 “也好,只是事后再补就要多些诚意。”朱允面不改色,顺着他的话说道:“既然入了京,就该好好歇着,省得再沾病气,到时候不知何时能返回封地。” 秦王心中大笑,他要不能返回,急的是谁? 秦王大咧咧地从御书房里离开,和匆忙进来的黄归打个照面,两人对视一眼,后者只看到秦王的着装,便躬身道:“见过王爷。” 黄归的问候只得来一声轻哼,秦王甩开袖子匆忙离开,黄归目送他离开,这才转身进入御书房,行礼后见皇帝神情并没有不悦,这才安心:“不知陛下召臣有何事?” “乌元昌遇刺受伤,没有三月很难彻底痊愈,倭国不识抬举,此次朕懒得理会他们,既然已经向水师增军,那便先拿倭国商船做做文章,你代替乌元昌三个月,前往东海。” 第315章 给儿子收通房 黄归眼睛亮起,东海六镇是大楚最重要的六个地方,不仅有全大楚最大的港口,更因为拥有连接倭国的海上通道,经贸发达,百姓的生活水平可与都城相比。 那是一块肥沃之地,只是黄归的眼睛才刚刚亮起,朱允便泼了一盆冷水:“没有人比乌元昌更适合东海六镇总兵之位,你仅是代为敲打,杀杀倭国的威风。” 言下之意是让他借暂管东海水师之名对倭国的商船该查查,该扣扣,该罚罚。 简称为——找茬。 朱允之所以敢这么大张旗鼓地对倭国下手,也是和倭国有求于大楚有关,没有粮,倭国人就只能靠海里的鱼为生,他们能行吗? 黄归暗道一声可惜,但收敛起这蠢蠢欲动的想法,先领旨再说:“臣遵旨。” 他想到如今养兵中的乌元昌,打趣道:“乌总兵虽然负伤,但家中有喜事,三月内刚好可以看着儿子娶新妇,陛下属实是疼他了。” “混账!”朱允厉喝一声,却并没有动怒的样子,神色还是平常:“乌家解决了个麻烦。” 那宁华公主的婚事迟迟不变也不是一回事,皇家可以拒了她,但不能一直晾着她。 原本朱允确有打算让安王世子接了这烫手山芋,没想到围场那一出让安王世子有了个摆脱的机会,这个计划不能成行,本来正头痛,宁华公主主动出击,居然还成了。 “陛下,臣以为那乌总兵也是个懂事的,身为大齐叛将,为大楚立下汗马功劳,于私,又能替陛下解决烦忧,实在少见。” 黄归不声不响地挑出乌元昌叛将的身份,朱允反而是笑了,附和道:“他的确不错。” 黄归大呼不妙,这次试探又到了皇帝的心理防线,再往前就危险了,他咧嘴一笑,撇开话题道:“乌元的喜事也比不过皇家的喜事大,臣还没有恭喜陛下。“ 丁公公暗道这才是人精,虽说这位通墨不多,但知进退,说话看着直又粗俗,但在一众咬文嚼字的臣子当中令人耳目一新,何况这位又是靠军功打上来,没根基,用得放心。 “哼,没读过几本书倒是嘴巴够会讲话,行了,先回府准备去吧。”朱允摆手说道。 黄归走出御书房,看着雪花飘落,这才想到自己要是离开,家里那个不老实的儿子不知道如何才好,好不容易捂住了宣武侯府的嘴,把黄霄强占良家妇女的事揭过…… 一想到这事,黄归喉中涌上一股血,四千两银子就这么打了水漂! 一千两给了方芸娘一家,三千两给了侯府捂嘴用。 现在呢,方芸娘一家是彻底消失在都城了,但不知去向,他费了些劲去查,居然没下文。 想来肯定是宣武侯府想法子抹去了他们的行踪,黄归不敢太大张旗鼓,只能作罢。 黄霄那爱虐待的毛病是改不了了,他不在都城中,自家那发妻哪里管得了他? 黄归此时才后悔不应该钻营给儿子弄了个七品的武官当着,有了官身,他得意忘形,迟早要闯出祸来,黄归心念一转,等到下值以后就去找了人牙子。 隔了一天的晚上,人牙子将两个水灵灵的十六岁姑娘送进了黄家,进了黄霄的院子。 黄霄痛失方芸娘后懊恼得很,一方面是好久没有遇到这么合心意的女人,周身的皮肤太嫩了,在这么白嫩的地方留下鞭痕,实在是爽得很。 另一方面这越是得不到越是心痒,尤其这个女人身上栽了跟头,他怨恨宣武侯府是一回事,执念反而上来,可惜方芸娘一家逃之夭夭,他有官身,这件事情也只能压下去。 所以在看到人牙子送来的两个姑娘时,他直接吓了一跳。 这两个女人和方芸娘有六七分相似,尤其是一身雪肤,很有豆腐西施那味了。 “为父要离开都城一段时间,你现在不像以前是个白身,好歹也是做官的人,黄家能不能在世家云集的都城站稳脚跟,得靠我们父子俩互相扶持。” 黄归用下巴点点那两名新买来的姑娘:“都是清白姑娘,充进你房里,少在外面玩儿。” 黄霄喜不自禁,失了一个方芸娘,但得了两个美貌的通房,何乐而不为! 那两个姑娘一看就是雏儿,未经人事,眼神纯澈,虽说举止不够大方,但这正中黄霄的心意,可以慢慢调教。 如同父亲说的,下次可没有这次的好运气,也不知道宣武侯府是这么眼皮子浅的,拿了三千两就闭口不言,至于那小西施是不是萧天洛的义妹,哪里还重要了。 黄霄心里一喜,立马应承绝不会在老爹离开都城的期间惹出祸,以后除了上值就尽速回府里,要知道以前父亲为了让自己娶个世家贵女,一直不让他抬通房,要让他房里干干净净。 他正值热血之年,一腔火气无处发泄,又重欲,哪里忍得住。 现在好了,父亲终于愿意给他抬通房,等到将来要迎娶正妻时再将她俩打发出去就是。 黄归看着儿子色眯眯的德行,压下心头的火气,这小子根本不知道他给侯府递了黄家的把柄,是个多大的祸害! 罢了,罢了,先稳住这小子,三个月内不要再惹出祸来。 那人牙子等了半天,不见他们开口,便说道:“大人,这两个姑娘绝对是清清白白的来头,身子干净,若不是家里穷,也不至于签了身契。” “一人二十两银子。” 黄归说完,人牙子大喜过望,寻常这样的也就十两的价格,没等笑出来,黄归沉声说道:“今日带人进来的事,不许在外面张扬。” “是,听大人的。” 收了银子,人牙子欢天喜地地走了。 那两个十六岁的姑娘刚进府里的时候还满心欢喜,如今看着眼前色眯眯的男人,都胆怯地往后退了几步。 黄归闷声不爽,太过小家子气,欠教! “来人,带下去好好教教规矩,教好了再送进公子房里。” 管家进来带人离开,黄归这才一把揪住儿子的衣领,恶狠狠地说道:“刚才在下人面前老子给你几分颜面,再惹出事,我就向陛下请命撸了你!” 第316章 圣懿公主的跟班 黄霄快要呼不出气,他这个七品武官是父亲拉着他一起去剿匪,硬生生地给他顶了个功劳才换来的,原本他只是普通的小兵。 他生来平庸,丝毫没有继承父亲的才干,空有野心。 如果没有亲老子,他算个屁! 始于亲老子,终于亲老子,这在黄归看来理所当然。 黄霄哑然以对,看到父亲眼底的凶光,身上的伤又没有好,哆嗦道:”知道了,父亲。” 黄归撒开手,冷冷地说道:“你是男人,休要听你母亲的胡说八道,她不过一村妇出身,能有什么见识,慈母多败儿!” 黄霄咬咬牙,心道父亲自己不也是一样,如今发达便嫌弃糟糠之妻,满院子的美妾。 “是,父亲。”黄霄不敢吱声。 黄归心里憋着一口气:“宣武侯府不是省油的灯,尤其那个姓萧的家伙,我不在都城的时候你见到他给我绕着走,别傻呼呼地撞上去找死。” 黄霄有些不服气:“就算他是宣武侯府的赘婿,一个白身罢了,也是个民,我可是官!” “放屁!” 黄归只觉得自己刚才的话付诸东流,对牛弹琴! “只要他进了侯府,就是侯府的一份子,老侯爷也会护着他,你爹我被人称为新贵,暗地里却有多少人嘲讽我是个泥腿子,上不得台面,和老侯爷比起来,他们更愿意把我踩下去。” 黄霄听到这话也有些愤然,狗屁的英雄莫问出处。 在摔个跟头都能摔到七品官的都城,世家云集,讲究门弟传承,黄家的出身实在不够看。 世家们是不愿意他们这样的人家起来,皇帝破格提拔已经让黄家成了不少人的眼中钉。 “爹,我悟了。”黄霄反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黄归咬牙道:“陛下令我暂代东海六镇总兵之职,却并非让我取代乌元昌,三个月后便要退回其位,哼,便宜那乌元昌了。” 看似不在都城,但东海六镇的重要性非同小可,在那里可谓是权踞一方,就是土霸王。 黄霄立马表态道:“父亲放心去,儿子保证这三个月内必定安安稳稳。” 黄归等到调任文书下来,立马带队离开都城,他前脚刚走,后脚宣武侯府就收到了消息。 萧天洛正在编写完整的算术教材和练习册,听到这消息倒是有些失望:“这狗官跑啦?” 带消息来的是久久没有露面的圣懿公主,她挑挑眉道:“哪能,只是乌元昌受伤,倭国又不老实,父皇派他去锉锉倭国的锐气,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又是援东海水师,又是调派军需物资,又是问责国书,这三样就够倭国吓破胆了。” 圣懿公主轻哼一声,今天她穿得极是华贵暖和,更衬出公主无双的贵气。 “何止如此,父皇下令停止对倭国粮食的供应,这一招才是最狠的,大齐缺盐胜过缺粮,但倭国刚好相反,他们不缺少盐,但是缺少粮食。“ “大齐这次来也有借大楚地界和倭国通商的打算。” 哦,萧天洛想起来了,大齐和倭国不交界,海岸线全在大楚这边,大齐想买倭国的盐只能通过大楚的地界运输,这就是被大楚卡了脖子嘛。 萧天洛还真不知道上回大齐和大楚的谈判过程,不过大齐肯定是憋着气走的。 就冲现在皇帝对倭国下手,萧天洛都想给他点个赞。 让人暗算恶心到这个份上,明里暗里也要使点手段,整整他们。 “若我没有猜错,父皇是想让黄归这个心黑的去整整倭国的海上商贸船队,黄归是草根出手,套路玩得花又脏,这种人最适合拿去对付倭国。” 圣懿公主打个哈欠,最近宫里乱糟糟的,她嫌吵闹,就没怎么在宫里待过,住在公主府。 “圣懿,你最近怎么悄无声息的??”祝久儿费解地皱皱眉。 自打从围场回来以后就没怎么见过她,平时爱在闹市出没凑热闹的人居然安安静静。 提到这事,圣懿咬咬牙关:“围场我对张尚书的女儿喊打喊杀,事后就被皇后找了麻烦。” “那老虔婆令我抄佛经静心,我去她的!”圣懿的白眼快翻到天上:“说我不应该公开威胁朝廷命官的女儿,坏了人家的姻缘。” 萧天洛听这些女人之间的八卦就脑壳疼,祝久儿一猜就知道:”皇后属意她做皇子妃?” “任长柔原本是她属意的大皇子妃,可惜任家不给她这个脸面,她就属意那位张小姐了。”圣懿冷笑道:“不过被我一闹腾,张小姐只做了侧妃,这梁子是结下了。” 圣懿亮出自己的手:“哎呀,抄佛经挑得我累死了……” 呵,有人发出一声轻笑,萧天洛抬头,正是扮成太监和圣懿过来的大齐三皇子元宸。 这人是彻底成了圣懿公主的跟班,萧天洛抬头看过去,刚好看到元宸眼底的讥诮。 想都不用想,这位被皇帝宠坏了的公主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双手受罪,九成九是让最容易被使唤的元宸代劳了,现在听到圣懿喊累,可不就冷笑。 “你笑什么?”圣懿耳聪目明,听得真真的。 元宸不语,圣懿咬牙道:“今个也没事,咱们去寺里转一转?” “也行。”祝久儿看着窗外,今天罕见得是个大晴天,雪后的佛寺也是个好去处。 一行人临时起意,乘了马车就往山上赶。 说起寺庙,整个都城最有名的就是弘法寺,位于半山腰上,山下一条溪流绕了一圈。 风水大师说这叫玉带环腰,好风水呀。 结果一行人到了佛寺山脚下就见着禁卫把持住了入口,一问才知道今天皇后娘娘带着四位既定皇子妃上山祈福,百姓不得入内。 圣懿公主俏眉一抬,冷冷地说道:“又是这个老虔婆,罢了,我们就去附近看看梅花。” 她平时就喜欢骑马到处跑,皇帝也不拘着她,都城好玩的地方她都去过。 马车顺势一拐,就朝另一个方向去,直到去了另一处山崖下,萧天洛才看到那里也有寺。 只是不比半山腰上的弘法寺,这座寺一看就是被人遗弃的,远处的梅林如圣懿所说,全部绽开,一眼看过去美不胜收,宛若人间仙境。 “可惜这破庙坏了风景。”圣懿双手背在身后,看着这寺院。 第317章 像仙女的中年美妇 寺院的大门紧闭,木门残缺,半倒不倒,上面的锁具锈迹斑斑,圣懿上次来的时候这座寺庙还算完整,经历了几次大雪,屋顶居然塌了不少。 这扇门现在也就是个形式,任何人都能穿过倒塌的围墙走进寺里。 圣懿一时来了兴致,拉着祝久儿的手笑道:“久儿,我们进去瞧一瞧?” 虽是发问,实则拉着祝久儿的手就抬脚,根本没给祝久儿拒绝的机会。 萧天洛看得心里直叹气,也就是他家大小姐脾气好,才能和圣懿公主兼容,换个同样眼高于顶的试试,两人要成天扯头发,不成体统。 林通等人在远处守着,不打扰他们清静,跟在圣懿身边的仅有元宸一人,此时和他面面相觑,萧天洛淡然笑道:“走吧。” 两姑娘已经直接进去了,里面其实难下脚,地上全是青苔,屋顶敞开。 一尊巨大的石刻弥勒佛就在前方凝视着他们,圣懿抬头就见着这尊巨大的佛像,不禁后退了一步,这卧佛腆着肚子,笑容可掬。 经历过风雪却依旧屹立不倒,倒是佛像凭添了几分佛性,看着更有灵性了。 祝久儿眼尖,发现这佛像面前居然还有焚烧纸钱的痕迹,那香龛烟熏火燎,想来以前也曾经香火鼎盛,在底下堆积的陈年烟灰之上有新近焚烧的新灰。 两种灰的颜色对比鲜明,而且上面的明显浮动些,一看就是最近留下来的。 正殿就是正殿,虽然塌成这样,巍峨的感觉依旧在,而这寺庙以前应该也是个好地方,寺后面的树木高大,且连成一片,不比远处的梅林小。 “怪哉,以前这寺没倒的时候还真没有留意后面还有树林,全被这庙挡住了,现在一看,这庙的档次可不低,不比弘法寺差多少,也不知道哪朝哪代就废掉了。” 圣懿嘀咕完,拉着身这边的祝久儿说道:“这地方你以前可曾听说过?” “不曾。”祝久儿在她面前也不用装弱,摇头道。 圣懿悻然地松开手:“也是,你为了维持病秧子大小姐的形象鲜少出门,这地方还是我骑马溜达的时候偶然间发现的。” 当下正是冬季,枝叶残败,树上留有余雪。 寺庙后面的林子远处便是山峰,陡峭无比,也不知是何人将寺庙建在这里。 要是往前推推,应该也是不少年前的事了,看这庙的规模不如弘法寺,但也不小。 这佛像如此恢弘,当初造价工艺必定耗费不少心神。 只是大略地转了转,圣懿就没有了兴致,带着祝久儿走向那片梅林,欣赏那气节高雅的的梅花去了,两个大男人在后面跟了几步,那元宸说道:“我就留下来了。” “怎么,三皇子要去供供佛?” “我外祖父家族覆灭,去叩佛有何不可?” 元宸说完转身,又走进那半倒塌的寺庙里,萧天洛眼神一闪,随即转身,也迅速走开了。 他前脚刚走,后脚元宸就转身,亲眼看着萧天洛的身影朝那片梅林去,又抬头看着不远处的林通等人,这才大步迈进破败的寺庙里,迅速蹲在香龛前,手指从里面一抹。 他将烟灰放在鼻间闻着,面容微动。 另一头,萧天洛早早地和祝久儿打过手势,悄然从另一头折返回来。 他要是看不出来元宸有异样就是蠢了! 那元宸在那里站定片刻,突然走向佛寺的一端,居然翻出一堆被褥来,看他神情激动,萧天洛摸了摸下巴,悄然隐了呼吸。 元宸看着那被褥上的绣花,突然心如鹿跳,脸上也沾了几分湿意。 他心里一叹,朝左右看看,步伐急切,就在此时,只见一道身影闪过,身形苗条,脚尖轻点,迅速来到元宸身后,一扬手,手里竟执有利刃,狠狠地朝元宸脖颈刺去! 萧天洛眉头大皱,正思虑是否上前搭救,就见到元宸一个闪身握住来人的手腕。 啪地一声,那利刃落地,来人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宸儿?” 萧天洛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那个女人纤薄的后背,粗布的衣衫并没能掩去她的风华,不过背面看着挺仙的,不知道正脸怎么样了。 “元宸!” 圣懿公主晚来一步,见到他和这女人拉拉扯扯,一个箭步冲过来,就在此时,那个粗布衣衫的女儿突然转身,一瞧之下,圣懿哑然以对,心脏都猛的跳了一下。 只见这女子虽然穿着简陋,只梳了一个最平常的妇人发髻,但凤眼雪肤,面若暖玉。 更不要说这女子看着虽然不算年轻,但气质高洁,一双眸孔却仿佛藏着无数悲苦,但唇角始终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的笑意,在看到圣懿时,她也是吃了一惊:“昭昭……” 圣懿本是恼怒这元宸不知道要作什么妖,又被这女人的颜值惊到,听到这声称呼,更是愣在当场,她的母妃得封昭妃,昭昭更是她母妃的乳名。 她的长相融合母妃和皇帝朱允,但更多偏向于母亲,这也是皇帝尤其宠爱她的原因之一。 能叫出母亲乳名的人定是与母亲十分熟悉的人,圣懿顿下脚步,看着元宸和这个气质出众的女人:“你是何人,竟敢直呼本宫母妃名讳?” 下一刻,祝久儿出声道:“好相似。” 那元宸本来就生得好,容貌好得很,所以当初才会说圣懿瞧中的是他的美色,故意买进府里为奴,当初街上拍马追奴一事闹得沸沸扬扬,说公主买了个面首! 圣懿心中其实乖乖了一声,眼前的女人就像仙女啊,如果换上一身更好的衣服,扔进父皇后宫里都是佼佼者,她和元宸如此相似,所以,她是! 不是说人死了吗?她用自己的命换元宸逃离大齐,这活生生的人居然在大楚出现了?! 元宸太了解圣懿的性子,心里猛的跳了一下,脚步一转就拦在圣懿面前:“是我母妃。” “你的母妃?你的母妃不是众所周知自裁于大齐皇宫,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圣懿的柳叶眉挑起:“更何况,你如何进入这破败的佛寺后便知道这里有人,故意落我们一步?” 第318章 卖身救母? 元宸哑然以对,圣懿轻哼一声,往前迈了几步,不可一世道:“哼,姓元的,你嘴里没有一句实话,本宫护你在公主府多时,你真当本宫的脾气变好了?说,她到底是何人?” 圣懿脾气暴涨,一扬手便抽出腰间的软鞭,不由分说地朝母子俩抽过去,啪地一声劲响! 祝久儿大惊失色,一个眼色过去,萧天洛赶紧出手拽住软鞭,两人僵持不下,犹如回到当初在大道上的第一次相见,也是这般对峙! “别,别,别,公主殿下息怒,你看这位美姨母虽然粗布衣衫也是细皮嫩肉,她若不是贵妇出身,哪养得出为这么细嫩的皮肤?”萧天洛拽着鞭子不让圣懿动弹半分。 中年美妇脸色微红,亮出自己的手臂来,忍着羞意道:“的确如此。” 圣懿和祝久儿同时望去,心中只有惊叹,肤如凝脂,宛若芳龄女子! “哼,看在他们二人的份上,再给你机会解释,她到底是何人,你二人可是故意在此相会?”圣懿说完自己也一愣,他们会来这里也是自己提议的! 祝久儿在边上恨不得掩面,这个圣懿脾气爆起来天王老子也拦不住,都昏了头了。 那中年美妇见着如此跋扈的圣懿,却是目带柔光,像,像极了故人! 圣懿原本气势腾腾,目及中年美妇看她这般怜爱的眼神,心里莫名地软了一下,想到方才她脱口而出的昭昭,语气也放缓些:“你,你如此年轻美貌,岂能生出这么大的儿子!” 噗嗤,萧天洛和祝久儿直接笑出声,美妇人更是笑出了一对月牙眼。 她穿着普通,但这一笑真是像仙女儿,还是气质一挂的,萧天洛有种感觉,自家的小媳妇将来三十四岁的时候也能有这种风姿,说不定有过之而无不及。 “公主殿下,她的确是大齐的婉妃娘娘,也是我的生母,你若是伤害她,我与你不死不休,此前你视我为奴,任意践踏,险些毁我容貌……” “胡说八道。”圣懿在美妇人的注视下居然红了脸,跳着脚说道:“你也说了,你当时是本宫买来的奴,还不是随我处置,再说本宫事后难道没有给你赐药?” 她一步迈到元宸面前,指着他的脸说道:“你的脸可是完好如初?” 元宸这张帅脸蛋真没受啥影响,如今半点疤痕没留! 那女子见状扯扯元宸的手臂,低语道:“我在大齐皇宫本就是诈死,循着前朝留下的密道逃了出来,火场之中而亡的人并不是我,我知晓宸儿定会前来大楚,才潜进来。” “我确实是他的生母,公主夸我年轻貌美,实在愧不敢当。” 假死,勒个乖乖,萧天洛倒抽了一口气,这娘俩真是能耐人啊! 一个为求生路混进黑虎军,再潜入大楚,一个直接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诈死混进大楚。 真是两个人才啊! 他用力地摇摇头,清醒一下先,这中年美妇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居然有元辰这么个好大儿,真是御龄有术,不愧是配过皇帝的女人。 不过,这个女人的出现很邪门,元宸第一时间确认这里藏着人也是不一般。 一个在传言中,不对,大齐使臣们都知道这位嫔妃已经身亡,三皇子不知所踪,这一下子又青天白日地冒出来,太诡异了。 而且人的本性就是看到美好的存在就会产生联想,一个像烟尘般消散的美人突然间重现于世,换成任何人都觉得不可思议,最要紧的是这娘俩都是大齐人! 元宸投诚皇帝是靠着矿图,这个诈死的大齐皇帝妃子怎么搞? “我母妃焚的香与你们大楚截然不同,是她亲手制成的,我从小闻到大,哪有闻不出来的道理,”元宸紧抓住母亲的手:“母妃诈死是我们定好的计策。” 这一番惊愕之下,所有人都没了赏梅的心思,恰好在此时天空乌云罩顶,晴日不再。 白雪纷纷而下,这里也没有躲避的地方,只能站在寺庙仍没有塌完的佛殿里去,那里也是这位中年美妇暂时居住的地方。 而没一会儿功夫,白雪就飘散得到处都是,笑嘻嘻的弥勒佛身上也蒙上了薄薄的一层白。 现在能避雪的也只有这里,元宸看到这地方简陋无比,心如刀绞:“母亲……” 萧天洛心想刚才还一口一个母妃,现在反应过来了,开始叫母亲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娘俩的颜值是真的没话说,他真是越来越期待自己和大小姐的娃。 那中年美妇拉着儿子的手,这才发现他穿着太监服,惊得俏脸雪白:“宸儿,你!” 男人脐下三寸是传宗接代的根本,更是男子气概的代表,太监,太监就没根了! 眼看得中年美妇要晕厥过去,刚才出挑的高冷气质荡然无存,圣懿才不忍心地说道:“他不是太监,装的,不然怎么呆在公主府里。” 能呆在公主府里的不是太监就是面首,算了吧,她可不想和这个男人搅和在一起。 中年美妇一个大喘气,听到公主二字,一双美目盯着圣懿的脸庞:“原来是圣懿公主,是昭昭和朱允的女儿啊……” 谁不知道大楚就这么一个公主,是皇帝和心上人生的? 她直呼大楚皇帝的名字,圣懿也没有恼怒,反倒是不以为然:“正是。” 萧天洛和祝久儿交换个眼神,双双往边上让了让,这怎么看都是圣懿的主场了。 “公主殿下,”元宸吞完口水,迟疑的拱起双手:“我与母亲好不容易挣脱离开大齐,不求能东山再起,但请陛下再收留我母亲,假以时日,我必有回报!” 切,空头支票谁不会支啊。 七张矿图份量够重,可那些是许给皇帝的,和圣懿没有半毛钱关系,大楚律明有说过,私自采矿形同叛国,其罪当诛! 除此以外,他元宸还有什么可以谈判的,不就这个身子骨。 圣懿和他相看生厌,收他帮面首都看不上眼。 萧天洛看着灰蒙蒙的天,看戏看得心情有些小激动,这和当街卖身救母一样啊。 伟大,可歌可泣! 第319章 大齐婉妃 圣懿脸上落下雪花,冰冰凉凉,一下子让她清醒许多,看着这对高颜值母子,她垂头笑出声来:“嘁,元宸,你真是会登鼻子上脸呀,安北侯府你们不去,赖上本宫了?” “安北侯府如今也是出头鸟,相较之下,公主圣宠在身,陛下对公主尤为宽容!” “我呸,姓元的,你这脸皮是越来越厚了!当初本宫要不是看在你身上有黑虎军印记才懒得把你从人贩子那里买来,如今你靠着矿图有了容身之处,现在是越来越张狂了。” 元宸的母亲一下子顿住了,刚刚见到儿子的兴奋之情骤然消失,心情也和这天一样沉。 原来儿子进入过黑虎军,身上还留了印记,那在大楚岂不是处境艰难。 用矿图做了容身之处,前后不难联想。 她眼睛酸涩,原来她每日拜佛也没能让儿子顺遂,她一抬头,眼底闪过水光,按住元宸行礼的双手:“宸儿不必如此,我能活着出来已经是佛祖保佑。” 萧天洛现在想到的却是安北侯府出来的人咋都喜欢烧香拜佛呢。 小舅舅贺怀远也说过贤妃娘娘在自己的宫殿里烧香礼佛,十分虔诚,这一个都落魄到这个地步了,每天还在这佛像前日日参拜,两人都是一个样。 “母亲,母亲岂能一直居于这寺庙之中,不入公主府也让儿子再给你寻个地方。” 祝久儿一看这中年美妇的暂居之地,还有些绣活摆在那里,她心里一动,说道:“不如去绣坊,那里可包吃住,平日里做做绣活还能赚些银子。” “公主府太扎眼,收留元公子已经是极为冒险,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中年美妇眼睛亮起,迅速拿起被褥下藏着的绣活交到祝久儿手上,看清这姑娘的长相后又倒抽了一口气,不知想到什么,喃喃笑道:“还是我大楚的姑娘好看。” 她本来就长得美,气质清冷得像月亮上的月仙子,说话时温柔得能将人融化成一滩水。 不愧是有大楚一半血统的姑娘,怪不得还能入宫为妃,按理说这出身就不可能被大齐的皇帝瞧上,结果还让他生下了孩子,虽说现在结局惨了些,起码风光过。 “多谢夫人夸赞,我们还不知夫人名姓。” “我姓阮,入宫以前的名讳——阮樱,”阮樱没提自己夫姓,自从母族覆灭,她和儿子密谋要离开之时,大齐过往均成灰烬 ,将从前的婉妃烧得干干净净。 “阮姨。”祝久儿从善如流,同时将咄咄逼人的圣懿拉到一边。 阮樱站在儿子身侧,眼角微红,轻启樱唇:“一个千里之外的人突然出现在大楚本就令人意外,何况又这样猝不及防相遇,着实引人怀疑,公主疑心也是应该。” 不是,圣懿的脸有些发红,她刚才鞭子都摆出来了,这位却还这么温柔说话,让她尴尬。 “不论公主信不信,我是先到了距离都城最远的海岸,借由水路到了东海,又从东海一路前往都城,因为没有鱼符和路引,一路上躲躲藏藏,身上的银两也用得差不多。” “原本入了都城应该去找安北侯府,可公主应该知道,我母亲是安北侯府的姑娘不假,但毕竟离家多年,又在都城听到一些安北侯府的近况,便觉得寻上门不妥。” “且不说侯府愿不愿意收留我,我也不愿意再给手握大军的安北侯府增添一丝危险。” “我的母亲生前曾经告诉过我——当年是她自愿和亲,身为庶女在府里日日熬,婚事又掌握在嫡母手中,所以她二话不说自愿前往大齐。” “可论起来,我的外祖父去逝,嫡外祖母也好,亲外祖母也罢,都随之而去,如今的安北侯我虽然要叫一声表兄,但哪里相识,又哪有亲情可言。” “思来想去便没有迈进侯府的大门,这一个月来都在都城到处寻求庇护之所,直到偶然间发现这里,虽是间破庙,却未完全倒塌,可做遮风避雨之所。” 阮樱说得云淡风轻,深深一躬道:“今日公主殿下来到这里可是宸儿引导?” 圣懿哑然,当然不是,他们原本是要去弘法寺的,要不是那老虔婆抢先一步,他们现在应该身处弘法寺,而这里,她从来没有带元宸来过。 可见这次相遇完全是误打误撞,是巧合他妈给巧合开门,巧合到家了! “……” 圣懿没吭气,没法吭,阮樱微微一笑,说道:“连我也觉得这事实在离奇,若是宸儿离开或是我晚来一步又将错过,又或者我没有这拜佛的习惯,都将错过。” “如此巧合,莫说公主怀疑,我也觉得不可思议,诺大的都城竟能让我们母子重逢。” 萧天洛听阮樱说话温柔可亲,但每一句话都透着坚定,身为大齐帝妃,面对大楚公主时不卑不亢,也没有自降身份,就算是罪妃,风骨还是傲然挺立。 在这位的衬托下,圣懿公主显得稚嫩蛮横无比。 “不知这位姑娘是?” “宣武侯府,祝久儿,这位是我的夫君——萧天洛。” “原来是宣武侯府的大小姐,只是耳闻,不曾亲见。”阮樱说道:“只从我母亲口中听说过一二宣武侯府的事迹,赤炼军可是黑虎军的眼中钉。” 哈哈哈哈,这美妇人居然如此快言快语! “多谢大小姐提议,只是我在大楚并无身份,不知是否会为大小姐带来麻烦?” 能有更安稳的去处,又能自力更生,阮樱自然愿意的,但她连沾亲带故的安北侯府都要思虑太多,去毫无关系的宣武侯府下的绣坊,顾虑就更多了。 萧天洛也在寻思大小姐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善心大发,还是因为这位的身份有所图。 不过夫唱妇随,妇唱夫也要随嘛。 他和大小姐从一开始大大事上就是属于默契型,此时挑挑眉道:“这有何妨,只要阮姨鲜少外出就好,还真没有人敢到宣武侯府的地盘上查人闹事。” “的确如此,况且陛下能容得了元公子,您又和大楚渊源深厚,就算知晓也能有余地。” 祝久儿的眉眼温柔,眼神里也有几分笃定:“何惧之有?” 第320章 质问皇帝 阮樱看着祝久儿姣美的脸庞,也有几分失神,不比看到圣懿公主时的惊讶,是纯粹被美貌暴击的反应,她自己年轻时就是姿容无双才会入宫,但这位大小姐比年轻时的她更胜三分。 另一头,圣懿正在心里扳着手指头算着阮樱和安北侯府的辈份,这一算,不对啊。 阮樱的母亲是安北侯府的庶女送去大齐和亲的,嫁的也只是臣子,后来生下阮樱,等阮樱成人后又进了皇宫,哪有机会见到自己的母亲,何尝脱口而出的昭昭?和一 这么一想,圣懿心如鹿跳,这阮樱可以“死而复生”,那自己的母妃呢?难道也! 圣懿的心思一乱,脸色相当难看,将软鞭重新缠上后就说道:“本宫别的不敢说,就算事发也能护你们周全,就这么安排吧。” 说完,她转身离去,元宸犹豫了一下,和母亲耳语几句,向小夫妻俩拱手道:“拜托二位了,改日再谢。” 阮樱的心情自然是复杂至极,看着元宸追着圣懿而去,如何不知他现在寄人篱下。 “阮姨放心,公主她只是快人快语,并非是非不分,元公子体内被人种了三尸虫,也是公主请来神医为他医治……” “大小姐说三尸虫?怎会!” “此事发生不久,元公子毒发时痛苦难耐,圣懿公主苦求神医终于将虫引出来断绝后患,此事说来也是元公子欠了公主人情。” “这三尸虫我在大齐也有听说,极为恶毒,我的宸儿不知何时遭了这种暗算。” “阮姨既然逃离大齐,前尘往事不必再提,入了绣坊便说自己是失了丈夫因天灾流落到都城的寡妇,其余的事情便交给我和公主,现在便收拾行装吧。” 圣懿公主虽然先走一步,上了马车也没有马上离开,捂着心脏不敢往下想。 元宸过来后看着拉拢的布帘,纵然天上飘着雪,立在雪中问道:“公主可是身体不适?” “少装,你有求于本宫就装得乖巧听话,本宫如何不知你是条狡猾的蛇,总有一天会冲本宫露出毒牙,呵,你放心,你亲娘好歹也是安北侯府的亲戚,不看僧面看佛面。” “多谢殿下。”元辰埋下头,掩去眼底复杂的神色。 另一边,萧天洛和祝久儿带着阮樱出来,两边人马这才离开,直接将阮樱送到绣坊。 阮樱看着这绣坊心中大喜,这里可比破庙好多了,那破庙尚有继续倒塌的风险,万一不好便是香消玉殒,她转身施然行礼:“多谢二位。” 她压低声音,又说道:“既是落魄至此,我自然不会摆什么帝妃的架子,来此便是普通绣娘,与诸位姐妹们和平相处,还请二位放心。” 萧天洛听得目瞪口呆,做过主子的人还能心思通透到这个地步,怪不得元宸都能伸能屈。 “阮姨客气了,先安置下来,余下的事情以后再说。” 祝久儿亲自带着她去找管事的,简要地交代一番,便了结了这件事情。 直到上了马车,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约而同地说道:“她居然认识昭妃?” 圣懿公主能想到的,这俩人精当然也能往下理,自然而然地想到其中的诀窍,以前萧天洛就觉得昭妃是得了抑郁症憋屈死的,现在一看,不对了。 要是阮樱真的见过昭妃,那肯定不是在大楚啊,两人隔着边境线。 同样是皇帝的妃子,后宫都难出,除非吧…… “她们在阮姨逃亡的路上见过。”祝久儿显然是越想越觉得吓人,伸手捂住樱桃小口:“昭妃娘娘不会是陛下默许出宫的吧?” 要是昭妃真敢擅自离宫,皇帝不迁怒圣懿才怪,怎么可能还这么疼宠。 萧天洛对皇帝的印象不好说,人到中年孔武有力,对待敌友也是善恶分明,想收侯府私兵是真的,防着侯府也是真的,但不妨碍人家要做个明君。 要是他干出这事,萧天洛倒是要给他送个服字。 两人这算是炸出了皇宫秘事,咂咂嘴,赶紧撤,回府吧! 圣懿公主是心潮伏动,连和祝久儿继续合流的想法也扔到一边,先回公主府,思来想去后哪里坐得住,她早早丧母,如今知道母亲可能还活着,一颗心早飞进皇宫! 元宸看她这样子就主动离得远远地,省得殃及自身。 思绪刚落,圣懿公主便起身,飞速进宫。 圣懿公主显然是气急了,几乎是横冲直撞地到了皇帝寝宫,见着她兴师问罪的模样,丁公公大惊,赶紧先拦下缓冲着,以防这位又惹出祸来。 “殿下,殿下,请允老奴先通报一声。” 圣懿公主要见皇帝几时还要通传,她心中并不甚在意,冷笑道:“几时改的规矩?” “这……”丁公公暗自叫苦,这公主来的时候动静都不小,但从来没有像这样怒容满面,,杀气腾腾,仿佛要杀人一般。 圣懿公主被这老阉货一拦还真缓和了几分,皱眉道:“既然没有改规矩,本宫几时进父皇的寝宫还要被推三阻四?” 丁公公看公主都气笑了,抱拳道:“公主息怒,陛下今日为贪墨案大动肝火,这不是怕殿下撞上陛下的火气嘛,两边都缓一缓,何乐而不为?” 圣懿公主的脸色好转,她也是痛恨贪墨之事,皱起眉头等了片刻,朱允才出来。 朱允看到她脸色阴晴不定,说道:“这是出什么事了?” 圣懿虽然心急,也知道要先挥退众人,她将要质问之事惊天动地,不可让人听到。 朱允是早习惯这个女儿的任性,摆了摆手,所有宫人退下,只有丁公公在殿外看守。 “说吧,找父皇何事?” “父皇,儿臣请问——母妃真的薨了吗?”圣懿公主说道:“她真的不在人世,还是为了逃离这让她喘不上来气的皇宫,成了那天上的鸟儿?” 圣懿公主这一说,朱允的眉眼微动:“你从何……” “父皇,母妃还活着,对吗?”圣懿公主定定地看着朱允,沉吟道:“父皇知道母妃的下落吗,她在何处,她的死,是你们二人商量好的?” 第321章 坐月子的成本 萧天洛和祝久儿安置好阮樱后便直接回府,一路上看到临街的人家张灯结彩,恍如新年就要到来,这才想到四位皇子大婚在即,城中百姓也要同贺,所以才会如此。 这真是年没到,年味先来,等到大婚结束,立马就是新年,然后便是久盼而至的春闱。 萧天洛算了算日子,距离自己入府也不少时间,大小姐停药也有一个月有余,现在天天喝着杜神医配的助孕药丸,上次的月信也结束,这肚子里不会揣上了吧? 发现萧天洛盯着自己的肚皮看,祝久儿撇撇嘴:“应是没有。” 她嗔怪地瞪他一眼,萧天洛倍感委屈:“不兴这样的哈,杜神医不说了要断药三个月后是最佳时机,结果断药时间远远不够,只是觉得你身体恢复得不错才给了药丸吃着试下。” “我的小蝌蚪不可能跑不赢。” 小什么,小蝌蚪又是什么说法,古里古怪! “把心放宽,注意保暖,说不定惊喜就会到来,不过你也放心,我肯定好好出力。” 祝久儿沉吟了一下,说道:“现在要是有孕倒是不错,等到生产时不会炎热。” 萧天洛沉默了,他没经验,原来生产还要讲究季节吗? “欸,罢了,若是凉爽时节生好得多,要是冬日,怕熏着孩子,得用上好的炭,不然怕熏着孩子,你可知那上好的炭,普通人用都用不起?” “要是夏天生呢?” “我朝哪有女子坐月子时用冰的,寒气入体不得了,所以要是夏天生我和孩子都要遭罪。”祝久儿的神情可怜巴巴:“如此一算,我们是不是应该避避子?” 两人都是新手,以前根本没想到这回事,祝久儿一提,萧天洛陷入了沉思。 这炭,居然还是做月子成本里的一环? 萧天洛看过影视剧里的用炭情况,皇宫里使用的是红罗炭、金丝炭、黑炭、银丝炭四种。 红罗炭是由硬实木材烧制而成,成炭后按照尺寸锯成段,装入涂有红土的小圆筐,送入宫内使用,因此得名红罗炭。 红罗炭火力旺盛、不冒烟、没有气味,是炭中上品。 明清时期的宫廷中,红罗炭不仅是燃料,还象征着身份和地位。 据《国朝宫史》规定,常在只能得到黑炭,夏十斤、冬二十斤,没有资格使用红罗炭。 只有特定身份的人才能够使用红罗炭,如皇帝、皇后、皇子、皇女等高级官员和贵族。 而往下的炭的种类也是一样,你是什么地位就用什么炭。 炭的价格不一,寻常人哪里烧得起,侯府地位摆在这里,用红罗炭肯定不会超过规制。 “不是还有地暖?”萧天洛说道:“烧什么灰呀。” 祝久儿瞪他一眼:“那地暖多费事,到时候坐月子得十二个时辰不停地烧热水,多劳师动众,当然是炭最为省事,直接点燃就能用。” 萧天洛沉默了,一时间有些懵,到底是水热暖省事,还是烧炭省事? “所以大小姐是想春、秋两季生孩子?”萧天洛的太阳穴隐隐地疼,就生个孩子怎么这么多事呢,但一细想的确是这个道理,要想坐月子舒服,就得掐着点。 “对,”祝久儿愣了一下,说道:“那我们避避子吧,但我不吃药。” 萧天洛赞同地点头:“这个我懂,避子药伤身,用多了不好,那我们?” “倒也有你用的……”祝久儿神色一顿,意味不明地看着他:“回府再说。” 不是,这怎么还卖上关子了呢? 萧天洛在脑子里搜刮了一下,居然记不起来古代有没有套套这东西。 就算有,他一个头变成两个大,能好用? 祝久儿把谜底一直留在最后,直到进了府,她才叫来柳絮交代一二。 萧天洛看着柳絮这实在姑娘听完大小姐的话后脸蛋变得通红,目光在落到他身后后更像是触电一样挪开,低着头出去了。 屋子里这会儿的地暖是没有的,得临时烧,如果外出,一般就停了。 柳絮和林通合力取来炭和炭盆,先点上让两人暖和些,里面用的正是最好的红罗炭。 “还没孕,就傻了,你看看,要是你坐月子期间要取暖,肯定是十二个时辰不断热水,到时候这房子里暖暖和和,冻不着你,所以咱们真正要避开的只有夏天。” 祝久儿恍然大悟,拍着头说道:“如果近几个月有孕,那就刚刚好可以避过夏天。” 傻丫头,萧天洛大咧咧地坐下,林通立马奉上热茶:“姑爷,请用。” 萧天洛瞥瞥这家伙,林通入了一百两银子到大楚版的青年旅舍里,现在还没有看到银子。 方芸娘走后,林通突然沉稳不少,听说那旅舍收费那么便宜也没有吭声,一点不着急。 这不论男人和女人都得经历过一些事情之后才能成熟。 “嗯……”萧天洛喝着这热茶,舒服得翘起了二郎腿,这日子才叫一个美,看林通走了,他才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要是我猜得没错,公主这会儿应该进宫了?” 一张水粉色的帕子扔过来,萧天洛眼疾手快地捞在手里,坏笑道:“公主不傻。” 祝久儿吐出口气:“那位诈死逃亡到大楚不易,这一路波折又要讨生活,又要保平安,还走过海路,在路上偶遇昭娘娘的话完全有可能,若没有见过,不相识,也不会脱口而出。” “真没想到咱们皇帝还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不然那位昭娘娘肯定抑郁死在宫里了。” 萧天洛话说得直:“这鸟笼子一开,出去一走,烦心事一少,美哉。” 祝久儿神色一暗,自言自语道:“圣懿从小好斗,原因无非是怀疑自己的母妃死因不明,后宫中的皇后、嫔妃都有嫌疑,我虽然与她关系好,但因为侯府的原因又不得不深居简出。” “其实她真的很寂寞,无母亲相伴,虽然被陛下养在身边,但那是日理万机的九五至尊,也取代不了她母妃的身份,宫里人敬她,重她,都只是泛泛。” “若有一天她不受陛下看中,曾经将她高高捧起的人就会对她露出獠牙……” 第322章 羊肠套 萧天洛看她面露不忍,还真有些醋:“你对她这么好,要是公主是男人,你们俩就凑一块过了?啧,四位皇子都瞧不上,圣懿公主性别一转,你得小跑着和她去成亲。” 祝久儿想到圣懿那丫头男装的样子,嘴角带笑:“她要是男人,多少小公子都得一边站,你不懂,她这样的类型就是天生的女生男相,漂亮和帅气一体。” 啧,这么高的评价就是自己也没有得到过,萧天洛坏心眼地站过去,把她手放在肚子上。 隔着冬衣,祝久儿都能感受到他坚实的腹肌,脸蛋微微一红。 “瞧瞧,她就是男人也没我这身材,大小姐当初不就是冲着这个和脸来的?” 萧天洛厚颜无耻地说完,祝久儿轻呸一声,想起旧事,心虚地落下笑容。 两人成亲后要迎来第一个春节,府里现在虽然少了宣武侯夫妇,但两人的婚事还是让侯府迎来了新的生机,现在只要见到这对小夫妻同进同出,府里的下人都觉得有前景。 最近府里的月银发放及时,时不时还有额外的打赏,全府上下喜气洋洋。 初雪来临后,府里提前挂上了红色的灯笼,来是是迎合四位皇子的喜事,全城庆贺嘛。 二来也为迎新春做准备,反正是要挂,一举两得,省事了。 可惜现在天气太冷,尤其晚上的温度急速下降,不然推开窗户,院子里红色的灯笼和白雪相映成趣,一片美景,看得人赏心悦目。 两人等了一会,柳絮去而复返,红着脸将一样东西递过来——“大小姐,取过来了。” 祝久儿挥退柳絮,那柳絮跟避雷一样跑开,跑得比兔子还快,柳叶和林通直接没进来。 夜伺的事情早把林通排除在外,柳叶和柳絮姐妹俩也只在他们叫的时候进来。 用不着的时候她俩就去一边的偏房里歇着,等着萧天洛站在门口呼了再过来,都自在了。 萧天洛一看柳絮跑得这样,挑了挑眉,再看这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的盒子,知道装了什么宝贝,装得这么考究,这玩意能和避孕有啥关系? 祝久儿想了想,把这烫手山芋扔给萧天洛:“你来看吧。” 萧天洛嗤地一声打开,看着里面的东西,脑子里摇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玩意,看着真像……小雨伞,就是给小萧萧用的那种雨伞! 古人真是博大精深,这玩意是套啊! 眼看着萧天洛黑了脸,祝久儿说道:“你以前没有见过?” 这话问完祝久儿自己都觉得离谱,决心对萧天洛下手时就把他查得底掉,洁身自好是一定的,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总不能找一根别人用过的黄瓜。 “咳,这是羊肠套,也是男子用来避孕之物,若要避开生产在夏天的话,这几个月若不能怀上,之后便要用此物来避孕,而且此物——可以清洗后反复使用。” 炸了,萧天洛真的要炸了,这玩意不是应该一次性用品吗? 还能反复使用?! 萧天洛看着这干巴巴的玩意,也觉得纳闷,就这样能套上? 祝久儿自己都红了脸,开口还结巴了一下:“羊,羊肠套是将羊肠洗净后制作而成,每次使用之前要提前用温水或温牛脂浸泡,上面不是有系带吗?先套,咳,后系。” 萧天洛瞬间黑了脸,咬紧牙关,替自己的小萧萧哀悼一声,就这玩意能给它用吗? 关键这玩意用完还得清洗,留着下次再用,直到用坏为止。 萧天洛面无表情地拨弄上面的系带,这个羊肠套全靠这个系带固定,这玩意它能牢靠? 不过大楚人能在这时候就用上羊肠套也是牛啊! “行,将就用吧。”萧天洛老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 祝久儿看着他抓耳挠腮的样子直笑,自己也红着脸,之前一直没有拿出来那是因为她的身体本就孕育不了孩子,现在情况不同,既然有心避开夏天生育,就得规划育子。 两人经历了这一遭,一个是羞,一个是叹,各自情绪不同,正准备恩恩爱爱去,外面传来柳絮的声音:“公主殿下。” 萧天洛轻笑一声,双手一背,他就猜到了,要是这位公主殿下进了宫,不管得没得到答案都要来找她的闺蜜。 还有,他们夫妻俩的房间这位公主殿下是丝毫拿自己当外人,说进来就进来。 下一刻,圣懿果然推开门,大步流星地走进来。 好在屋里的夫妻俩也眼疾手快地穿上外衣,工工整整地站在她面前,圣懿瞥他们一眼,神色看不出来好坏,但眼底还有一抹红。 见他们俩都不开口,圣懿跺了一下脚:“你们不想知道?” 啧,这位公主殿下的嘴角都快压不住了,结果还需要说吗?当他们俩是智商盆地? “没劲。”圣懿大摇大摆坐下,漂亮的脸蛋上满是笑意:“我母妃还活着,是父皇送她出宫,对内就称她病逝,因为……” “她生了很严重的心病,郁郁寡欢,但不仅如此。” 圣懿的眉眼里泛起一丝厉色:“皇后视她为眼中钉,准备对她下手,父皇早早察觉,正好得知母妃的病困在宫中只会郁郁而终,索性就遂他皇帝的意,让她下手!” 萧天洛是一点也不意外,某传他是刷过的,女人心眼比针眼还小,但数量又比藕眼多。 算计人的时候就往死里算计,表面上华贵端雅,私下都不知道是人是鬼。 圣懿她娘是皇帝的心头好,当初知道做不了皇后就不准备入宫,毕竟好好的心上人要沦为妾,谁愿意啊,那程皇后又十分强势,进宫肯定没有好日子。 结果圣懿她娘最终是个恋爱脑,皇帝哄着哄着就进了宫,还给他生了女儿。 事实上就是以前的皇帝刚刚登基,根基不深,他对心上人的宠爱就是送命符,好在后来等到圣懿出生后,是个女儿,不然早遭皇后一党的毒手。 “那也从那时候起,我母妃开始郁郁寡欢,愁绪满满,父皇也从那时候开始计划。” 圣懿此时两眼直冒星星,拉着祝久儿的手,露出她柔软的一面:“久儿,我母妃还活着。” 第323章 古代的年底也很忙啊 丧母是圣懿一直以来的痛处,她无数次听到宫人说她荣耀无双,但也听到他们私下说她小小年纪没了母亲,如何可怜。 就连皇后也从小故意提及她母妃,在她伤口上撒盐。 要是换成一般姑娘肯定意志力就被击垮了,但是她可是养在皇帝身边的人,天天浸染着帝威,骨子里就是硬脾气,那皇后还想刺激她,不被她刺激得摔个大跟头就不错了。 豆粒大的泪珠从圣懿公主的眼眶里滚滚落下,祝久儿想到自己的父亲和母亲,还有那么多生死不明的赤炼军,嘴里一扁,也是大珠小珠落玉盘,眼泪珠子簌簌地下。 这两人突然就抱在一起哭作一团,萧天洛整个惊呆! 女人的眼泪是六月的雨说来就来,这两人哭得真情实感,他站在边上想了半天,这年头也没有纸巾,他这个大男人也没有帕子,就干站着望着两人哭。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圣懿公主才泪巴巴地掏出帕子擦眼泪,顺便吸了吸鼻子。 萧天洛心想你是得吸呀,哭得鼻涕都要流出来了。 不过这古代公主、世家千金的仪态真是没话说,两人哭成这样都挺好看,一点也不狼狈。 想当初那方芸娘的娘当街哭泣打滚时,吓得他都要躲起来,看着也心里躁得很。 这玩意就是出身、教养决定的,所以龙国为啥要推行九年义务教育,还曾经大张旗鼓地进行过扫盲,都是为了让人有知识。 不敢说知识一定会让人有素养,但的确教育程度变高,百姓的整体质素才能往上走。 龙国后来的国民素质肉眼可见地提升,在他穿过来的时候,那是排队井然有序,随地吐痰的人也变少了,共享单车、和共享电车被偷的概率也少了。 所以嘛,教育才是根本大计。 圣懿开心得很,她母妃不仅活着,而且乔装易名后一直在走海上商贸,往返于大楚和倭国之间,皇帝也派人暗中保护,并给予方便。 萧天洛一挑眉,和他和大小姐的推断差不多,阮樱是在辗转逃来大楚的路上遇到昭妃。 这女人要么为难女人,要么互相心疼,这两人就是后者。 海上一段路一走也就有了交情,打过照样,说不家阮樱能平安上岸来到都城,都有昭妃替她打点,不然也不会感情深厚到看到圣懿都能脱口而出她母妃的小名。 圣懿决心去绣坊找阮樱问问自己母亲的现状,“一来弄清楚母妃她如今的情况,二来也看看这对母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你们不觉得奇怪么?” “本宫的母妃是得父皇帮助才顺利脱身,还巧妙地利用了皇后一把,要知道本宫以前可是视皇后及所有妃嫔为暗中敌人,母妃的死可能与他们有关,可现在看看?” “凡事不能只看表面,你们说,一个后宫的柔弱妃子,先用假死保儿子出逃,再自己潜出大齐,一路流浪到大楚,没有人相助,我不信。” 萧天洛和祝久儿也有同样的想法,乐得让圣懿打这个头阵。 又听到圣懿说道:“你们俩放心,我把这事和父皇说了,这事藏着掖着还容易让人当个把柄,窝藏敌国帝妃的事可大可小。” “父皇看在七张矿图的份上也容忍再收留一人,你们把心放肚子里,走了!” 圣懿也不会急到现在就杀去绣坊,先回府,明天再说! 圣懿风一样地来去,门砰地一声关上了,两人都齐齐打个呵欠,准备着歇息,回府后吃的晚膳是羊肉锅子,就是清水羊肉加调料,这个季节最合适。 羊肉是绝对的好羊肉,清水一烫蘸着花生酱,放点小葱香菜,吃的就是那种原味。 现在两人喝了些茶水,又清醒了不少。 好在圣懿来之前他们就把羊肠套收好,不然依她那张嘴不知道会讲出什么离谱的话。 打发走了多余的人,萧天洛迅速拉上门,扔着大小姐往榻上去,祝久儿指着那抽屉说道:“怎么办,那还用吗?” “不是说要提前泡,现在哪有时间这次先不用了,咱们随缘,现在怀,秋天生。” 祝久儿正掐算着日子,人已经到了榻上,滚烫的温度随之而来,算术的心情都没了。 到最后一刻,祝久儿心里想到的是这算术真是好呀,在心中略一过就算出来了…… 次日早晨祝久儿是窝在萧天洛的怀里醒来的,身边挂着一个大火炉,别提睡得多舒服。 “大小姐,大小姐,今天要不要吃炙羊肉?”外面响起柳叶的声音,祝久儿懵懵地说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都要午时了!”柳絮也是无可奈何,这两位主子越发地没规矩了。 就算不用给老侯爷和老夫人请安,也不能一睡就睡到大中午,早膳和午膳一起吃。 夫妻俩在榻上你看我,我看你,都懒洋洋地,这天气被子里一暖和,根本不想起! “姑爷,春闱就要开始,您的算术教材和练习册都编写好了吗?”柳絮的声音不卑不亢地响起:“庄子的账本看了吗?几家铺子的账本也送过来了,还有绣坊的账呢。” “对了,还有府上的中馈,这马上年底了,照例上上下下要打点一番喱。” 啊啊,有如魔音绕耳,两人再也睡不着,直接爬了起来。 萧天洛是看出来了,这个柳絮就是老侯爷他们搁在大小姐身边的小管家,他们想偷懒? 门都没有! 祝久儿昏头昏脑地爬起来,无声地穿着衣服,萧天洛穿戴好先把柳絮和柳叶放进来,由得她们去服侍大小姐,等出去一看,太阳当空照,晴天了。 不过这天气也说不好,昨天也是晴转大雪,今天又放晴,指不定一会儿又有鹅毛大雪。 说好要吃炙羊肉,那就不得不弄个干碟调料,萧天洛收拾好就进了厨房,开始整,把调料压碎了又把干辣椒碾碎,单独调了个干碟,又弄了单独的酱料碗,分了两个口味。 上好的羊腿肉是自然冻好的,萧天洛拿着刀,一片片地将肉削下来,薄如蝉翼! 第324章 足不出户了! 祝久儿进小厨房看到的就是一身华服的男人手执大刀,削铁如泥一般,嗖嗖地将肉片刮下来,一边的木炭烧得啪啪响,林通正扒拉着让它烧得更红、更旺。 这时节能吃的绿色蔬菜是没有的,只有地窖里贮藏的白菜,洗干净了在一边备用。 腌制好的泡菜搁在一边,一会儿配肉解腻。 萧天洛率先炙烤了一大盘肉,并着配菜让林通送到老侯爷院子里,等到林通再回来的时候也不是空手,又从那边拿了些点心带过来。 两个院子你来我住,又互相打扰,这是萧天洛以前从没有想过的日子。 像侯府这样的人家应该是热衷于立规矩,没成想啊,这日子真他娘的逍遥! 柳絮所言非虚,两人落下的账不少,年底府里也要清算,一年到了头,府里上下下下的人都要安排好年终,新年的利是必不可少,还得花年货。 府里的家丁和丫鬟都有等级,每个等级领的利是和年货不一样,不能坏了规矩。 柳絮一顿叨叨,刚才还觉得日子逍遥的萧天洛整个人都不太好了,年底了这么多事? 两人一边用着午膳,一边听柳絮说接下来的工作安排:“年底了,首先要清算各处的盈利,留好明年的启动银子,剩下的归入侯府,这些是我们侯府的重要收入。” “另外,各家商号、庄子、府里、工坊、绣坊都要发放利是、年货、该分红的就要分红。” “最头痛的是一些出租出去的宅子、土地有些欠租的,年底务必要清掉,不能拖到新年。” “如今马上就是四位皇子大婚,侯府务必要送礼,皇家颜面摆在那里,势必是轻不了的。” “新年到来时,与相交的府里也要走动走动,新年礼之类的必不可少,还有祝辞。” “府上也要辞旧迎新,不少东西要置换,全府的新衣、食物、用具等等,都要提前列出来,姑爷,大小姐,你们年底且有得忙,万万不可贪眠了。” 萧天洛听下来,早晨醒来的时候觉得有多自在,老侯爷不给孙女婿立规矩,现在呢? 他只觉得脑壳不够用,只怕要多长出来几个才行。 这七七八八的一听,就已经像几座大山压下来,祝久儿显然已经十分熟悉,面色平淡。 “府上添置的事情就交给曾管家主办,自然能安排得妥妥当当,至于往来的交情新年贺礼,自有祖父和祖母去操持。”祝久儿瞥一眼神色难看的萧天洛,唇角扬了起来。 “至于商号、庄子和工坊、绣坊那边,没有人比我和你更熟悉。” “而庄头、掌柜他们都是熟手,自然会整理好后将结果呈到我们面前,而收租子的事则更好说了,要是真的贫苦押缓一些倒无所谓,要是穷凶恶极想要强行赖租,咱们也有法子。” 萧天洛想到藏身在村庄时的年轻私兵们,心下了然。 “所以,我们底下有人手,只要负责审核筛查便好,没必要事事巨细,柳絮吓唬你的。” 祝久儿看萧天洛的神色变缓了些,又笑道:“但是呢,就这样也够操心的。” 得,以后是睡懒觉不行了呗,何况自己还要操练自己。 对了,还要继续编写算术和练习册,手势暗语还得继续往下进行。 春闱要来了,他虽然放弃了在贡院外围做买卖,但也准备趁着这个热度加上新年一起搞个新名堂,趁机大收一笔,这个主意还没有和大小姐讲,正暗中筹备。 “对了,还有住在我宅子里的那帮学子,有些外地学子为省路费不能归家,我准备私人掏银子对他们慰问一番,岸兰书院对我意义重大,就走我的私账。” 萧天洛现在每个月除了零花钱就是外面的分红,这些都是早早说好的,后来也没有变。 所以他身上有大把的银子,林通的百两赏银则是交给萧天洛投了旅舍,因为宅子房间够多,又采用了上下床,可容纳的人数居然高达两百余人,一个月净收十几两银。 至于成本,萧天洛只给林通算了上下床的成本,把林通激动得不要不要的。 林通自己也跟着学了些算术,略一算下来自己一年就能回本,明年直接分红。 他自认为没有什么脑子,能跟着混口饭吃就相当不错。 这么一整理,萧天洛知道接下来必定是忙得不可开交,书院那边倒是要马上放假,他的教学工作可以停,但编写任务太重,一想到这,嘴里的烤肉顿时不香了。 他气闷地塞了一口肉,拿根白菜叶子放嘴里嚼着,含混道:“足不出户了!” 蜡烛的工艺他教给了工坊,那边紧锣密鼓地生产中,现在那工坊现在了不得。 又能造肥皂、香皂,又能做蜡烛,还能榨油,工坊的规模是一周扩大,年纪大些的初代私兵都加入进来,也算是皆大欢喜,年轻些的继续训练。 只有外出寻找宣武侯府的那一支人马至今没有回都城的讯息。 新年将至,祝久儿也提出让贺怀远到侯府来迎新年,至于贺百年那一家,不提也罢。 值得一提的是进了一次宫,领略到宫里水深浅的贺怀远到底因为揭皇榜治好了贤妃而一炮而红,本来就是杏林世家出身,现在找他看诊的人更是比以前多了三四倍。 医馆方面不得不限号,每日贺大夫限制看诊,号满即止。 请他看私诊的人更是多,现在一入冬,病号更多,贺怀远忙不过来。 祝久儿几次去看他,他都抽不出空和他们俩说句话。 萧天洛和祝久儿膳后就开始着手安排,一连三四日都没有晚起过,扎进书房各有各忙。 而十日后,全城挂红恭贺四位皇子新婚,官员伯侯异姓王等均入宫恭贺,老侯爷夫妇带着小夫妻俩也入宫,侯老夫人和祝久儿先去了太后宫里。 老侯爷则带着萧天洛大摇大摆地去见皇帝,这回连萧天洛都变得轻车熟路,头回入宫的惊诧好奇都没了,祖孙二人走出了带军打仗的气势。 太后久不见祝久儿,如今见着她面色红润不少,惊愕得很:“久儿身体大好了?” 老夫人轻咳道:“成婚后便日渐好了。” “哎呀,这古人说阴阳相调,果然如此,这孙婿是我们久儿的福星。”太后打趣道。 第325章 大楚的儿媳 “太后娘娘说得是,天洛那孩子极有头脑又有担当,我们久儿是找对人了,如今侯府也够支撑门第,多亏得他,对了,太后娘娘,怎么不见圣懿公主?” 老夫人故意说道:“公主她与久儿一见如故,围场时还曾替我们家孙婿说话。” “她从小到大就孤傲得很,谁敢与她来往,万没有想到娇滴滴的久儿倒得了她欢心。” 太后若有所思道:“不过,她前几日染了风寒,也不知道痊愈没有,也没说一定入宫。” 圣懿病得太巧,很难不让人怀疑她是故意躲避四位皇子的婚仪。 祝久儿摸不清楚好闺蜜的打算,笑而不语。 按理说得知母妃没死,她现在欣喜若狂、喜气洋洋地出现才对,怕不是真的病了。 也是念什么来什么,外面响起一记清亮的声音:“皇祖母,孙女来了!” 圣懿公和一袭紫衣,兴冲冲地从外面进来,如祝久儿期盼的那般走路带风,春风满面。 “哟,祝大小姐够快的呀,现在气不喘、心不跳了?”圣懿公主兴冲冲地来到祝久儿身边坐下,身上的寒气激得祝久儿打个寒颤。 太后见状皱眉:“久儿身体喝好转,也经不起寒气,你离她远些。” 圣懿公主撇了撇嘴,反问道:“皇祖母还记得谁是您的亲孙女吗?” 一席话引来众人大笑,不过圣懿公主知道好友正备孕,也是默默地挪开几分。 祝久儿笑而不语,今天看圣懿脸色有些白,但整个人精神不错,身上还有药味。 看来感染风寒是真的,但人逢喜事精神爽,知晓母妃暴亡实情后的她可谓是真正得意时。 姐妹俩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太后宫里其乐融融。 而在皇帝的宫里则是不一样的情况,群臣聚集均向皇帝、皇后道喜,皇后的脸色谈不上好坏,端着温柔的笑意,倒是皇帝笑意盈盈,真的是遇上大喜事。 老侯爷带着萧天洛一进来,皇帝便笑得合不上眼,祖孙俩笑呵呵地道:“恭祝陛下大喜!” 朱允笑看着萧天洛,眯了眯眼,一段时间不见,怎么瞧着比之前更精壮了? 就连老侯爷的精气神都比以前强,皇帝这么想,也就这么说出口了。 没等老侯爷说话,那高相便笑呵呵地说道:“老侯爷定然是日子过得舒坦了,这人就从里到外地舒服,那天香阁、天香楼简直让人看红了眼。” “哈哈哈,高相夸张了,也就是一般买卖,能让宣武侯府安稳度日,养得起所有人罢了。” 老侯爷意有所指,毕竟前阵子还带着孙女婿进宫哭穷,穷得连先帝留下的私兵都养不起。 当时也算打消了皇帝的一些怀疑。 现在富了,老侯爷也不敢称暴富,这若是养得起私兵,又该让皇帝担心了。 “现在起码不用担心年关难过,这以前一到年底就头痛,现在好了,全交给小辈,我们不理会,”老侯爷拍着萧天洛的肩膀说道:“我们老东西就退居二线了。” 萧天洛心领神会,叹了口气:“是好转不假,但为了激励伙计们也让了些利,实际利润远没有达到预期,而且也是托陛下的福。” 他不经意就拍了拍皇帝的马屁,这让朱允十分受用,知道萧天洛指的是那些牌匾。 “哈哈哈哈,那是你应得的,你帮大楚打脸了大齐使臣的脸,最近又救出了宁华公主,这可是件好事,两朝关系持续稳定,此时不宜再横生枝节。” 萧天洛没想到皇帝知道这事,但这次就没有主动提出赏赐,真是小气啊。 “也不是草民一人的功劳,当时安王爷也在,更有武侯铺的英勇才没有酿成大祸。” 萧天洛没有居功,一边的老侯爷微微抬起下巴以示满意。 朱允见他如此这般,也是笑着看向一边的乌家父子:“说起来,乌家的喜事就在五日后。” 乌元昌立马带着儿子乌云其出列,“回陛下,正是如此。” “你倒是个敞亮的,朕本以为我乌家不会愿意接纳这位宁华公主。”朱允出乎意料地坦白道:“不过你们结亲也有结亲的好处,起码饮食上不会相差太大。” “回陛下的话,臣全家来大楚已经三年有余,这三年来早就习惯大楚的风俗文化,不敢说骨子里是大楚人,但已经与都城百姓融为一体。” “宁华公主嫁进乌家后,臣必当助她早日融入大楚,真正做大楚的儿媳。” 妙啊!萧天洛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大齐叛将,儿子乌云其能吸引大小姐看得眼睛都不眨,那肯定是长得不错,今天一看这父亲,才知道父传子。 父子俩的长相有七成相似,身材一样高大,只是年纪大的原因,乌元昌更有成熟的魅力。 这种铁汉子站在文臣当中格外引人注目,魁梧有力。 而且人家虽然是武将出身,但话说得好听,大有表忠心之意,根是大齐不重要,现在里子是大楚的,不仅如此,还要帮皇帝把大齐来的公主也教导成大楚好儿媳。 就问皇帝感动不感动?一个叛将能混到这个地步,真乃神人! “乌家小子如今是在金吾卫吧,是在程武手下当差?”皇帝居然还记得这件事情。 乌云其立马拱手道:“正是如此,程大人是臣的上峰。” “最近金吾卫干得不错。”朱允意有所指,金吾卫负责城防,一直严防死守,后面主动出击,配合着揪住了刺杀乌元昌的死士。 且不说这其间有没有私人恩怨,起码结果不错。 不少官员露出羡慕的眼神,同样是在朝为官,谁不想自己的儿子能持续家族荣耀,世家的传承不仅要靠祖宗们的积累,更要靠后起之秀,才能称之为世家。 世家门楣起来不易,想要守住就得子孙给力。 能让孩子们在皇帝面前露个脸,那是莫大的荣幸,要是被皇帝记住名字,那就更好了。 提起金吾卫干的事,就不得不说嚣张至极的倭国,这次连番闹出事来,又引得陛下和秦王再生嫌隙,说来说去都是倭国人心眼多,还贼坏。 不过今天是皇宫有喜,这些晦气的人是不用提了,众人识趣地揭过这一关不再提。 第326章 心脏怦怦 四位皇子在宫中举办婚仪,接亲是要出宫的,从宫外各府将皇妃接入宫中再办婚仪,而且吉时一样,到时候也是一起到皇帝和皇后面前行礼。 萧天洛一想,这不就是古代皇家的集体婚礼吗? 没封太子多省事,不然太子的婚仪定有规制,皇子又不一样,内务府得头痛死。 现在多好,一起办理,一起成亲,日子不用另算,规制没有区别,虽说嫡庶有别,但都是皇子的情况下,庶皇子也低不到哪去,几乎一致,多省事啊! 时辰一到,皇子们出宫接皇妃,他们则涌到宫门前走仪式,萧天洛和祝久儿这才相遇。 那宁华公主也来了,这次是跟在乌夫人身边。 两人看着那乌夫人,只觉得这位夫人相貌平平,皮肤显得极为粗糙,完全不像能生出乌云其那等俊秀人才的人,而且在人群中有些唯唯诺诺。 不过这也是第一眼的印象罢了,除了萧天洛外,乌云其算是第二个让祝久儿感觉到惊艳的男人,她大概就是喜欢这种男人味十足的硬汉,天生的偏好。 圣懿最知道她这爱好,所以在见到乌云其后还撞了撞她的手臂:“抬头。” 祝久儿就像圣懿肚子里的蛔虫,她直接头也不抬,要知道萧天洛就站在对面呢。 “怂。” 圣懿说完没好气地站在这里,大冷天的成亲,真是无语了,就是为了赶在新年祭祀前。 而萧天洛所在的男宾那边,个个站得笔直,端着仪态,幸好今天没有落雪。 吉时一到,四个队列直接杀出宫,浩浩荡荡地去往目的地,将自己的正妻迎回宫中。 只等队伍消失,萧天洛他们方才返回大殿,那里正是四位皇子要完成婚仪的场地——鸣鸾殿,这里本应该是太子举办婚仪之所。 但如今没有太子,那就一视同仁齐齐在鸣鸾殿办! 要说不痛快,萧天洛觉得只有程皇后心里不舒服了吧,自己的嫡子要和庶子一同成婚? 他有种隐隐的感觉,这是皇帝故意而为之,就是为了驳皇后的颜面,顺便敲打他背后的程家,程家以前地位非同小可,现在仍旧把持着兵部,儿子又掌控着金吾卫。 整个都城若想放水,于程家不是易如反掌? 这程家太强悍,皇帝岂能甘愿啊。 萧天洛心思浮动,静等着迎亲的队伍归来,老侯爷老神在在,想到当初“迎娶”萧天洛之时的情景,不禁笑出声来。 其实萧天洛也是一样联想,人家是娶妻,他是嫁妻,自己是被迎的那一个。 他嘴角一翘,发现有人正盯着自己,抬头望去,正是那位程武程大人,这家伙可是只暗中窥视的鬼,悄眯眯地就怀疑上了大小姐。 大小姐装病多年,要是被坐实了就是侯府的欺君之罪。 上回是她机敏逃过一劫,但显然没打消这人的疑心,现在仍旧虎视眈眈。 最近因为城中不太平,金吾卫忙得团团转,如今尘埃落定,这人倒是能抽出手来了。 萧天洛抬头轻笑,正视着对方的眼睛,微微颌首,主打一个友好。 程武穿着官服,嘴角带笑。 到此时,女宾们也相继过来,只是男女宾分开入座,静等着吉时到来。 程吾远远地看到那朵娇花,站在英气满满的圣懿公主身边更显得娇美,她眼底似乎有光,手里捧着一个汤婆子,眼睛眨眨地看着说话的圣懿公主。 “皇后娘娘贴心,知晓今日天寒,特地提前为所有女宾准备汤婆子,臣妇等谢过娘娘。” 听到这话,朱允都多看了皇后一眼,站在一边的丽贵妃嘴角轻扯,心里暗骂皇后作相。 现在是什么季节,所有有夫人、小姐从府里入宫时都备好了汤婆子,再送这个不是多余? 没瞧见现在因为她赐了汤婆子,所有女眷只能拿上她送的,原本带的都搁置一边,并不方便,这哪算是行人方便啊,不过是趁机试探众人,要是不用她赐的,那麻烦就大了。 相较于丽贵妃在这里打心理战,一边的贤妃倒是镇定许多,安北侯府现在势太大,她便学得低调,上次身边出了叛徒也就是悄然处理,没把事情闹大。 贤妃稳重端雅,有如观音像一般高洁,萧天洛也是头一回见到。 就从长相看来,阮樱和这位贤妃其实有四五分相似,但从姿色来说,肯定是阮樱更胜一筹,这都不知道当年的那位阮家庶姑娘得美到什么程度。 萧天洛今天是过足了眼瘾,从老到少,那是百花齐放,啥类型的美人都有! 他肯定不敢是明着看,就是略一扫,心里都吃惊,难怪得男人都想左拥右抱,都想穿成皇帝有六宫,有青红柳绿,呸!绿还是省省。 那边女宾们接着刚才的话多谢皇后,人群里萧天洛还见到了老熟人——宁华公主。 一见着这位平胸公主,萧天洛的眼皮子就猛跳。 发生在两人间的隐秘事件算是揭开,今天又回到事发地,结果暗中黑手仍旧没有找到。 这就是横在萧天洛心上的一根刺,想拔除?刺都找不着,怎么拔? 宁华公主站在了乌夫人身边,两人同样来自大齐,气质却毫不接近。 乌夫人更像是与黄归的夫人一样有些村村的气质,说起这位黄夫人,今天照旧是为了撑场面把最好的衣料子和首饰用上,但站在人群里就是显得有些违和。 乌夫人虽然气质身材一般,但好在人够沉静,所以不起眼。 黄归的媳妇不够格又高调,这就容易沦为笑话。 黄归不在都城,黄归的儿子品级太低,黄家就靠这位黄夫人撑台面,可惜,撑不起来啊。 宁华公主余光扫过萧天洛的脸,说起来她从来没有当面对这位救命恩人道过谢,只是托人送过礼,这件事情就算揭过。 这些天她搬进了皇后新赐的宅子,就开始学习大楚的婚仪之礼,鲜少出门。 自失火一事后,今天才是第一次见到萧天洛。 往时见到他时她会羞恼万分,此时一眼瞟过去,望见那张英俊的脸庞,她心脏怦然。 第327章 皇子众迎妃 宁华公主惊觉自己的心跳过快后,骤然将目光从萧天洛的脸上移开,怎么可能,她心内有如惊涛骇浪,自己怎会有如此反应! 所谓英雄救美女的桥段都只是世人美化的结果,在她看来无非是男人见色起意,后来再由得人编排美女以身报恩的结果,满意世人的臆想。 可是,萧天洛不是。 他根本不知道火场里是自己,在闯进房间看到自己的那一刻眼底的诧异和轻抬的嘴角就能看出来——无论火场里是谁,他都能舍身相救。 偏偏就是这样,才越发地让宁华公主觉得不可思议,这世上真有这样的人吗? 仅仅只是为了救人性命就可以不顾一切,舍生忘死。 不图谋利,仅是救命。 据她所知,萧天洛并不信神佛,不会管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宁华公主极为克制地移开眼神,顺势就将目光锁定在其余人脸上,装作是依次打量的样子,就连时间也控制得刚刚好。 “公主再忍忍吧,待到皇子们将皇妃迎进宫便是行礼,礼成之后再参加宫宴,便结束了。” 乌夫人小声提醒着,看着这位乌夫人,宁华公主挑了挑唇:“多谢夫人提醒,不碍事。” 对面的乌云其也在偷偷打量宁华公主,见她身段如竹,面容清冷,虽不敌别的姑娘华美无双,但往那里一站,孤冷的气质也引人注目。 这是他未来的妻子,甚至是主动上门求娶,父亲早将其中缘由告诉他,这妻不得不娶。 如此一来,还能顺便替皇帝分忧,又让他记乌家一功。 祝久儿并没有错过宁华公主微妙的动作与眼光,她心道救命之恩了不起。 以前这位宁华公主见到萧天洛如同仇敌,恨不得将他剥皮削骨,今天目光里少了敌意。 “久儿姐姐。” 这道声音听着有些耳熟,祝久儿疑惑地转头,只见是安乐小郡主拉着高凝婉过来找她。 “你们怎么乱跑?”祝久儿眉头一皱道。 安乐小郡主也是个胆子大的,帝后及一众嫔妃在这里,她俩还敢乱跑。 高凝婉面红耳赤,其实她也觉得不妥,但安乐小郡主找到她拉着就走,她说话又慢,来不及劝阻反倒成为同流合污之人。 对面的萧天洛看到祝久儿面对两人的无奈神情,嘴角勾起。 这两个小妞可把大小姐为难坏了。 “不知何时安乐小郡主和高家小姐竟是与祝家大小姐如此交好?”程皇后的声音响起,高妄与高朗叔侄同时看向对面,果然,这两个小姑娘都站在祝久儿身侧,十分亲昵。 祝久儿眉头皱起,正要说话,萧天洛身形一闪,顺势走出队列。 “回娘娘的话,这都是草民的原因。” 程皇后眼底浮起一丝兴味,追问道:“为何?” 高妄心底一揪,两个未成婚的小姑娘和外男扯上关系,哪是什么好事,萧天洛疯了? “小郡主与高家小姐均极爱好美食,草民不才,在膳食方面确有些研究,自从小郡主在宣武侯府试菜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如今也是带着高家小姐一道捧天香阁的场。” 萧天洛见皇后皱眉,心里笑开,看来自己的回答没让程皇后满意。 “天香阁啊,本王如今也是常客。”安王嘿嘿一笑,搭上腔。 高妄也随之说道:“天香阁的菜的确新奇,味道更是一绝。” “不久后更有新品。”萧天洛笑着说道:“春闱将至,草民也想应应景。” “天香阁和春闱还能扯上关系?”安王大咧咧地说道:“我只知道每到春闱前,诸多寺庙的头香要被抢破头,文昌星君的供奉要涨上无数倍。” 大家哄然一笑,虽说科举要靠苦读及才华、发挥,但人皆有美好的愿景。 求神拜佛也是重要环节。 萧天洛说道:“请安王恕罪,天香阁要推出的新套餐暂时需要保密,今日是皇子殿下们大喜,天香阁就不抢风头了,对否?” 朱允哈哈大笑,这小子总是出人意料,春闱套餐? “既是如此,大家就不要追问,姑且让这小子卖个关子,只是这套餐出来后,萧天洛,记得送宫里一套,也让朕看看你玩的什么新花样!” 萧天洛心里笑开了花,立马声音响亮:“草民遵旨!” “我们也要。”安乐小郡主天真烂漫,立马抢白道:“萧姐夫,看在我和凝婉都是天香阁常客的份上,看在久儿姐姐的份上,我们也想先尝尝。” 安王骂咧道:“不成样,你都多大了。” “还没及笄呢。”安乐小郡主大咧咧地回了一句,众人大笑不已。 安王气得捂上胸口,这家常的场景倒是让众人心中一宽,就连皇帝也笑容满满:“还是安王好呀,府上人丁兴旺,儿女绕膝,着实让朕羡慕。” “陛下,如今四位皇子都大婚,想必不久后就能收到好消息,到时候皇家开枝散叶,只怕有数不清的好消息了。”程尚书恭维道:“到时候也不必羡慕安王。” “欸,程尚书这话说得不对啊,本王哪有皇兄的福气,府里的小子不成器,至今没有长进,也没有成婚,皇兄这马上就能当皇爷爷了,欸,臣弟实在羡慕。” 安王突然看向默不作声的秦王:“对了,秦王兄也有孙辈了吧?” 秦王懒洋洋地抬起头,眼底闪过一道冷漠的光,淡淡地说道:“长媳有孕在身,春闱之后不久便要生产,不论男女,均是本王的第一个孙辈。” “啧啧啧,羡慕,羡慕啊。”安王油腔滑调笑道。 朱允挑眉,顺势说道:“秦王弟在封地可以尽享人伦之乐,实在令朕羡慕得紧。” 秦王抬头,眼底泛起一丝嘲讽的笑意:“陛下说的是真话就好。” 萧天洛的鸡皮疙瘩都跑满胳膊,安王紧急拽了一下秦王,这是何必呢,在这大喜的日子非要触霉头,这胳膊还能拧过大腿了? “王兄糊涂了,你可知君无戏言,陛下自然说的是真话。”安王嬉笑道。 众人连忙附和打趣,恰好此时外面传话——“四位皇子均将皇子妃迎回宫,静待吉时! 朱允和皇后连忙起身,大喝一声:“好!” “恭贺陛下,恭贺皇后娘娘!” 第328章 杀千刀的禽兽 众人转身,齐齐道贺,帝后两人脸上均现出笑意,一边的丽贵妃等妃嫔也陪上笑容,所有人满满期待地等着唱祝吉时,等待四位皇子和皇子妃入殿成礼! 要说这皇子婚仪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四对新婚夫妻在吉时之后便进入大殿,开始行礼。 四位皇子身材类似,穿着同样的喜服,进殿时就跟四胞胎似的,一人牵着一位新娘子,新娘子的婚服又相似,仅是头饰略作区别。 萧天洛看了一眼都觉得眼睛发花,不过人家这喜服规格就是高,那缀在头冠上的珠子一颗颗都是极品珍珠,绝对的海珠子,每一颗都圆溜溜。 这任意一颗搞出来都能卖个大价钱,好货还是在宫里,人家把最好的全贡献给皇家人了。 萧天洛自己有绝色小娇妻,也看不到这四位新娘子的脸,就觉得没什么意思。 皇家婚仪的仪式复杂,又有四对,观礼的时间久了,他都昏昏欲睡。 身边的老侯爷掐了他好几次,要是有牙签的话,萧天洛就能拿来顶住自己的上下眼皮。 这次只有五皇子置身事外,皇帝觉得他年纪尚小,不必这么早就成亲,是以只帮他点了两个侍妾教导人事,先知道怎么做男人再说。 他现在和弟妹们站在一处看着四位皇兄成婚,嘴巴笑得合不拢嘴,一直在边上起哄。 惹得皇后训斥了好几次,五皇子就像个没心眼的孩子:“皇兄大喜,儿臣也觉得开心嘛。” 安王反问道:“五殿下可是心急娶妃了?” “不急不急,皇侄也是吃过肉的的人了,就没那么稀罕了,今天纯纯为皇兄们开心。” 萧天洛眸眼深深,这家伙,一个皇子竟然当众说出这种话,但没人教训说他不懂事。 原来年纪小不懂事在什么时候都能做挡箭牌,好用得很。 朱允笑呵呵地接受四个儿子、儿媳的参拜,直到礼成后脸上的笑容也没有落下。 闹洞房环节没人提起,人就这么多,新婚夫妻有四对,谁去哪里都不好,高相一句给新人们一点清净,引得附和连连,人分不均那就一视同仁,都特么别闹了。 萧天洛等了这么久觉得没意思,这还不如他和大小姐成婚的时候热闹。 他就等着最后吃席,吃完喝完拉倒,赶紧回府该干嘛干嘛。 祝久儿也是略显疲累,后半程脸色不佳,引得圣懿侧目连连,都不知道她真的装的。 也不知为何,她头昏沉沉地,圣懿扭头过来:“怎么回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祝久儿心如擂鼓,就听到圣懿起身请命:“父皇、母后,久儿她身体不适,儿臣请命带她回宫歇息,先行退席。” 萧天洛也立马出列:“请允许草民一同退席照料妻子。” 三人退席,老侯爷夫妇也不解祝久儿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心中忐忑之余胸色也不好看。 周遭的人都晓得祝家这位是个病秧子,对此倒是见怪不怪。 见两老担忧,还有不少人安慰的。 那安王尤其积极:“老侯爷不必忧心,照我看大小姐今天能坚持这么久可比以前强多了,本王记得以前开宴不过半个时辰,她就支撑不住,今天且撑了这么久呢。” 老侯爷心里骂安王哪壶不开提哪壶,今天一对比,可不是好,直接呆了两个时辰。 这对外界知晓的祝久儿来说那就是大飞跃,进步这么快也担心惹人怀疑, 祝久儿走出大殿不久,萧天洛就跟了上来,她疲累得很,转头看着他:“抱我。” 这丫头竟然提出这种要求,这不是逼他在宫里犯错误吗? 萧天洛难为情地想想,左右一瞧,圣懿以为他胆子小,忍不住撇了撇嘴:“你俩是夫妻,抱自家媳妇怎么还磨磨唧唧的?” 话音落下,萧天洛已经打横将祝久儿抱起,把娇妻抱在怀里后他才发现不对劲,祝久儿居然全身发颤,一双眼睛水汪汪,眼底满是春情。 闻到萧天洛身上的味道,她更是难以自制地低吟一声。 轰地一下,萧天洛咬紧牙关,大步朝着圣懿公主的宫殿奔去! 圣懿公主还没搞清楚什么情况,拉开步子跟上去,直到进了宫殿,看着萧天洛将祝久儿抱进内殿,她才反应过来:“紫月、紫云留下,其余人滚出去!” 萧天洛进了上次的净室,祝久儿勉力睁开眼,刚才只是疲累的话,现在身体滚烫,很不对劲,她与所有人一样,吃的是宫宴统一提供的食物,可她中招了! “娘的,这宫里是和咱们犯冲吗?”萧天洛气得口不择言:“这他娘的是皇宫?是贼窝!” 上回他被暗算,今天轮到祝久儿。 一双强有力的双臂将祝久儿搂进怀里,她立马搂住他的脖子亲上来:“呜……” 热情如火的大小姐让萧天洛心惊,这要是没用药还这样还行,她现在这样只让他头皮发麻,这给大小姐下的是什么药,而且图什么?让她当众出丑。 要圣懿没有主动提出来带她走,谁特么地又会跳出来。 这是第二遭了,萧天洛只要想到这点就一肚子火,听着大小姐的轻哼,看她双手疯狂地舞动,只能俯身堵住她的樱桃小口,双手握住她的腰肢。 外面,圣懿公主急不可耐,急问道:“怎么办?要不要叫太医过来?” 她原本也没有想到,直到两人冲进净室才让她想到上回萧天洛中招的情景,和今天何等地相似,只是被下药的人换了,换成了她的久儿! 真是杀千刀的禽兽,这是逮着夫妻俩使劲下呀。 祝久儿现在也反应过来了,都是为人妻的人了,自然知道身体的异样反应是怎么回事。 她强忍着那刺痒的感觉,就听到萧天洛的声音:“公主请进。” 听到圣懿公主要进来,她赶紧躲在萧天洛怀里不敢抬头,公主看到她这样,嘴一嘟,脸也红了:“太不小心,是不是以为人多就放松警惕了?” “你不要再骂我了……”祝久儿开口时声音沙哑得不像样:“人多手杂,也不知道是谁冲我下手,又图的是什么。” 她长长地吁出口气,萧天洛的亲吻和抚摸也只是初解甘霖,根本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第329章 直奔主题 要说现在是什么感觉的话,那就是万蚁穿心,哪里都痒得厉害,尤其,祝久儿不敢抬头,紧咬着自己粉嫩的唇,她鼻息越来越重:“圣懿,我难受。” “要不要叫太医?” “不可。”萧天洛和祝久儿同时出声。 就算是受害者,在今天这个日子闹出事只会让侯府蒙羞,到时候那帮人不知道怎么背地里嚼舌头,不管下药的人图什么,闹大了只会让在明处的侯府难受。 “带我出宫,我不要在这里。”祝久儿难受至极,双手将萧天洛的衣襟抓得更紧。 “我已经让宫人下去了,就剩下我和紫云、紫月,没有外人,久儿,你有现成的夫君,就现在一用吧,先解了药再说。”圣懿不懂她为何如此坚持。 “不,我要出宫,”祝久儿咬牙说道:“我若是放心地在圣懿宫里解药,会让人猜到我们俩的关系可能不仅是最近发展起来的。” 圣懿公主气得跺脚,无所谓道:“猜到就猜到,管它这么多做什么!” 祝久儿不知为何在这一点上尤为坚持:“我与你若不是深交,碍于世家女子的颜面,也不会愿意在不相熟的你宫里解决这事,不,不能留口子。” 圣懿公主还想再说话,祝久儿就扭头看向萧天洛:“走,尽快回府,我支撑不了多久。” 萧天洛二话不说上前将大小姐打横抱起来:“就请公主替我们向陛下致歉,就说大小姐身体不适,我提前带她回府。” 说完,萧天洛抱着祝久儿就往外走,恍如一阵疾风,转瞬就没了影子! 圣懿双手背在身后:“紫月,紫云。” “奴婢在。” “我们回去!刚才的事守口如瓶, 一个字也不能讲!” “奴婢遵命!” 圣懿回到宫宴将两人的话带到,朱允叹了口气:“看来祝家大小姐的身子骨虽然好转,但仍旧没有大好,不是听说杜神医一直为她医治?” 老侯爷也拿不准小两口什么情况,难为情道:“其实真的已经好转,今日不知为何……” “今日天凉,久儿姐姐一向怕冷,肯定是受了风寒呗,皇伯伯,久儿姐姐的食量不错的。” 安乐小郡主欢快地说道:“又有那么一个懂吃的夫君,将来身体肯定棒棒的!” “哈哈哈,小郡主好生可爱。” 人群里,安乐小郡主见高朗也扯了扯嘴角,她脸微微红,害羞地笑起来。 老侯爷的一颗心暂且落下,只是不知到底怎么回事 而在圣懿公主的示意下,紫云和紫月复回到她身侧,借着给她斟酒的机会说道:“殿下,祝大小姐和萧公子的酒杯都被人撤走了。” 圣懿公主脸上失去了笑容,看来对方没有成功,第一时间就撤走酒具,可恶! “罢了,先装作无事,随了我久儿的心意。” 出宫的路上,萧天洛正抱着祝久儿疾速奔走,怀里的人儿无比感谢这严寒的天气。 “快一点……” 听着怀中人的呓语,萧天洛既心急又心慌,皇宫也太大了! 仅是要离开宫门都要耗不少时间,他不知道的是远处正有一道身影目送着他二人离开。 听着怀中人不安的呓语,还有越来越红的眼眸,萧天洛恨恨地说道:“你就是犟,为了保她自己这么能忍,老子现在恨不得插上对翅膀飞出去。” 见上下无人,他又低语道:“忍忍。” 说完,他便抱着祝久儿一路狂奔,总算是迅速出了宫门,一直在外面候着的柳叶和柳絮发现不对劲过来,萧天洛抱着祝久儿上了马车,大喝一声:“走!” 祝久儿根本撑不到回府,萧天洛见势不妙,下令将马车赶到偏僻无人最是黑灯瞎火的地方停下,又令他们三人走得远远地,在附近看守。 祝久儿的倔强换来这番结果,她自己也没有料到,偏又了解自己的身体,撑不住了。 “外面没人,我轻点。” 萧天洛将手探到她裙下,利索地剥去束缚,只是一探就知道这药了得,已经不需要任何准备,直入主题就可,萧天洛叹息一声:“大小姐,今天只能将就了。” 马车远处,柳叶三人背对着马车,柳絮低语道:“怕是在宫中出了事。” “欸,每次进宫都提心吊胆,你还记得吧,大小姐六岁时就被人恶意推进池子里,要不是发现及时恐怕小命都没有,后来及笄,又担心后宫娘娘做手脚,每次快进快出。” “这下药也不是第一回了。”柳叶的话听得林通直咂舌:“算上今日,总有六次。” 马车里的萧天洛搂着大小姐,心里把下药的人骂了千遍万遍,汗津津的祝久儿如同泡在温水里,身上是又凉又热,有如冰火两重天。 萧天洛有些后悔,刚才就应该在公主殿里就地解决,管那么多做什么。 这古代女人身上的束缚实在是太多了! 放下裙摆,萧天洛摸着大小姐的额头,冰冰凉凉,这让他心中一悸:“林通,回来!” 林通三人赶紧撤回去,立刻驱车往侯府赶! 萧天洛将大小姐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给她渡热气,祝久儿依旧在打冷颤,好像人掉进冰窖了一样,人还无意识地抽动。 他妈的,这是下了多猛的药,完全远超过他上次! 还是说大小姐的身体太弱,根本承受了这种药力,他越想越急,立马探头出去:“不要急着回府了,去杜神医那里!” 林通领命,快速鞭打着马匹,赶紧去寻杜仲。 宫宴落幕,皇帝从今天起也是当公公的人了,心情颇好地多喝了几杯,看着老侯爷夫妇匆忙离开的背影,不禁说道:“欸,侯府这心肝宝贝多病多灾,几时才能添丁?” 丁公公在边上不敢说话,这不是戳人家痛处吗? 皇帝手一摆,快步地离开。 在一处宫殿里,一人走入一间殿中的内室,里面的人扑通跪下:“奴婢知错,晚了圣懿公主一步,让人逃脱,奴婢……” 这宫女话还没有说完,不敢置信地盯着自己的胸口,一把利刃悄无声息地刺入她的心口。 “奴,奴……” “废物,”这人的声音低沉又透着一点天真的语气:“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第330章 人中白是什么东西? 杜仲晚间喝了点小酒,就着自己钓上来的鱼下酒,酒后正睡得香就听到有人拍门,他气怵怵地坐起来,怒喝道:“何人?” “杜神医,是我,大小姐出事了。” 外面的声音一响起,杜仲毛骨悚然,他能负责的大小姐还能有谁,酒意瞬间散去。 杜仲鞋都没穿,光着脚就扑过去开门,等看到萧天洛怀里的人儿,一闻这味道,眉头皱得死紧,骂咧道:“娘希匹的,不会又进宫了吧?” 萧天洛一听这话就知道大小姐被下药不是头一回,心头怒火更盛:“正是!” “宫里的人个个光鲜,私下龌龊不堪,我呸,把人放下。” 萧天洛三两步来到一张软榻前,迅速将人放下,祝久儿浑身无力,见到杜仲勉力一笑:“神医,又要麻烦你了。” 草!萧天洛听到这个又字,只恨自己不能杀进皇宫搞个片甲不留:“我们夫妻俩仅是最近就在宫里各遭了一次,不是情香就是情药,这哪是皇宫,是他娘的贼窝!” 杜神医没有吱声,先把脉后看舌苔,又使劲地吸了吸鼻子,脸色就变得不太好看。 “这次用的是非同一般的药,幸好你在路上就替大小姐纾解过了。”杜神医面不红、心不跳,倒是把夫妻两人说了个脸热。 萧天洛在自己的地盘上怎么和大小姐胡天海地都无所谓,但在外面还是要脸的。 今天事发突然,根本来不及回府,只能在野外,在马车里就地解决,这件事情要是放在平时,别说大小姐不乐意,他都迈不出这一步。 现在被杜神医一提,两人都不约而同想到刚才的事,脸上都变得滚烫。 “我先替大小姐把药逼出来,再结合药浴,恐怕得泡个一个时辰才能有用。”杜仲咂舌道:“这人到底是从哪弄来的此药,先帝在时就将秋石列为禁药。” “秋石,这是什么玩意?” “哼,这本是一味传统药物,可滋阴降火、止血消瘀,还能治虚劳羸瘦、骨蒸劳热,”杜神医意味不明地瞟了萧天洛一眼:“以及遗精。” 不是,萧天洛挑了挑眉,说可治遗精的时候看他做什么? “此物最值得称道的是他的制作原料包括人中白和食盐。” “人中白?”萧天洛盯着杜神医那意味深长的神情,就有些不好的预感:“什么玩意?” “人中白,滓淀为垽,此乃人溺澄下白垽也!” 人溺,那不就是,萧天洛和祝久儿的脸色都发白——那是人尿! “童子尿?”萧天洛还不死心,问道。 杜神医的点头断绝了他们两人的最后念想,“你可说是童子尿,这样的人中石效果最好,要是没有开过荤的男人的尿倒也能用,功效差一些罢了。” 呵呵,萧天洛和祝久儿的脸色同时阴沉下来,心底发出一记无声的笑。 “这秋石就是用童子尿液浸石膏,与并秋露合制,分为淡秋石与咸秋石,在道家房中术中,秋石被列为一种春药,据说服用后可以长生不老,但一般是给男人用,怎会下给大小姐。” 杜仲气得直摇头:“且不说如今被列为禁药,民间不得售卖,宫中更不得用,先帝还在时,曾有民间异人将此物献给他,说是可以长生不老,结果发现此物只会令人短暂亢奋。” “后续却是伤元损精,先帝一怒之下下令处死那异士,同时将此药列为禁药,民间的老道还不肯消停,被捣了道观,砍了人头才不敢兴风作浪。” “大小姐一开始应是躁热不堪,但之后必定伤到阴虚,惧冷怕寒。” 杜神医一边说,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下,早将祝久儿的袖子撸上去,正在刺穴,这刺穴其实也叫刺络,通俗点说就是放血,把毒血尽速放出来。 不过他下手很妙,只能看到血珠子一点点地冒出来,又被迅速抹去。 萧天洛看着大小姐皱起的眉头直咧牙:“轻点。” “呸,你行你来?”杜神医没好气地说道:“术业有专攻,不懂别叫唤。” 萧天洛难得瘪壳,烦闷地直抓头,只能坐在大小姐一侧,由她抓着他的手,看她俏眉颦起,伸手抚平:“上次我中的是情香,只是燃香,倒没有这么难受。” “那只是小儿科了,这秋石是道家研制出来的,用于房中术也早有历史,要不是先帝禁止,现在蔓延得到处都是,不过这人也是缺德,怎么能用在女人身上。” 杜神医对此深感不耻,刺络完毕便去准备药浴,好在他虽是游医,但住的地方五腑俱全。 大小姐最终泡在药浴桶里,这是为了缓解她的畏寒,迅速弥补阳气。 萧天洛在边上陪同,杜神医则不理不管,直接倒下就睡。 萧天洛坐在浴桶边上,看着大小姐光洁的肩膀,咬牙道:“狗东西,要是揪出来的话,光滥用禁药都够他喝一壶的。” “你莫要小瞧了宫里的人,敢对我下手说明留好后手,我用过的餐具早就消失。” 祝久儿有气无力,软绵绵地靠在浴桶上:“更甚者——杀人灭口。” “我上次和平胸公主被连环暗算的事还没有扯清楚,现在算上你的,两桩了。” 萧天洛两臂一摆:“大小姐可有怀疑对象?” “太多了,皇后与诸妃,几位皇子还有那些看我不顺眼的世家千金,数不胜数。” 祝久儿倒有自知之明:“宁华公主倒是可以排除,她在大楚宫里起不了风浪。” “上次在围场得罪了张尚书的千金,难道是她?” “她因为上次的事被训斥,好好的皇子妃变成了侧妃,对我和圣懿自然恨之入骨。” 祝久儿忍不住眉头一皱,要数下来,真是有太多可疑的人选,她叹了口气:“每次进宫都是环狼伺虎,身心俱疲,好在这一波过去,也只剩下新年那一遭,有外祖母入宫就好。” 她都这样了,还管什么礼数不礼数。 萧天洛轻哼一声,站起来双手背在身后:“要是以前皇子没有娶妻有这一出还说得过去,现在想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不如等等你的好闺蜜,看她有什么发现。” 第331章 皇姐别生气 又冒出新词了,祝久儿实在是累,都懒得问他闺蜜是什么,猜着也像是好朋友的意思,她又累又疲,马车也没法和府里的软榻比,她终于靠在那里昏昏欲睡…… 萧天洛看她昏沉得下巴直点地,过去托着她的头,叹道:“先睡吧,睡好了再说。” 外面,柳叶蹲在一边埋首低泣,林通有些不解:“你哭什么呀。” “大小姐虽说不是第一次被人这么陷害,但却是第一次受这奇耻大辱。”柳叶抬头,一双眼睛红通通,就跟兔子眼似的。 林通是不懂的,在柳叶心中,大小姐那是高洁无比的存在,如今却被人坑害得要在路边马车里就与姑爷行鱼水之欢,此举是为高门大户所不耻的。 若不是被人陷害,岂能如此,她只觉得大小姐太憋屈了! 林通不知道如何安慰,也不知道柳叶哭的点在哪里,看他这块榆木疙瘩,柳叶抹着鼻子说道:“且等着,若有一日知道罪魁祸首,老娘有千百万手段折腾这坏种!” 柳絮朝左右瞧瞧,好在杜仲居住的院子地段偏僻,他又是独门独院,四下无邻。 “你且清醒些,此事不得外传,一个字都不能向外吐露,你们可记得方芸娘的事?” 林通这才有些悟了,方芸娘分明是受害者,她亲娘却哭天嚎地觉得天都要塌了,无外乎是因为女儿的清白被毁,传出去不会招人同情,只会引来鄙视。 “大小姐与姑爷虽是夫妻,今天也是情有可缘,但若是外人知晓只会说他们夫妻无状。” “甚至借由此事往宣武侯府泼脏水,你们可懂?” 林通咬牙,这真是天杀的世道! “知晓了,柳絮姐姐放心,我必定守口如瓶,若有人来打探,我便说大小姐宫宴上身体不适,所以找了最相熟的杜神医诊治,理所当然。” “呵,开窍了,这方芸娘也算做了件好事,让我们握着黄家的把柄,又让你长进不少。” 林通骄傲得挺起胸膛,不过想到方芸娘还是有一丝淡淡的惆怅。 柳叶也不哭了,抹了眼泪抬头看天,大小姐和姑爷都进去好久了,这个夜,真长啊。 皇宫里,圣懿公主在没惊动他人的情况下把宫宴备菜备酒的人理了一遍,千头万绪。 四位皇子同时大婚,又有朝臣携带家眷入宫恭贺,人员繁多,服侍的人也多。 虽说各有分工,但现场人来人往,进进出出,要找到是谁把菜端到侯府大小姐的桌上,又是谁给大小姐上的酒不难,难的是中间环节无法监督管控。 谁能保证半道上没人暗自下手,得到紫云和紫月的回报,圣懿公主脑袋胀痛。 她气恼不已,摆开手往前走,今天是没时间回公主府了,只能在宫中歇着,紫月和紫云知晓公主心情不虞,默契地不再多发一言,提灯跟在后面。 不多时就听到前面传来说笑声,一大帮人浩浩荡荡地迎面而来,那打头的是个半大小子。 她正在气头上,本欲发作,那半大小子大声叫了一声:“皇姐。” 圣懿公主刚要出口的话咽回去,斜眼看着这家伙笑道:“原来是五皇弟。” 五皇子带着一帮比自己小的弟弟,正兴致勃勃地说笑,除了他,全是十岁以内的皇子。 圣懿公主看着这一帮小子,暗道父皇了得,生一个就得男,生一个就得男,全是儿子。 数来数去,居然就自己是个女儿身,为他填补了空白。 “见过皇姐。”这七八号小子同时向圣懿公主请安。 跟随的宫人们也赶紧行礼:“见过公主殿下!” 看他们这如同遇到洪水猛兽般的样子,本来就心情不好的圣懿公主更觉得烦闷:“你们这是打哪出来的?” “五皇兄带我们去四位皇兄那里闹洞房了,皇嫂们还给了我们蜜糖呢。”胆大的八皇子探出头,看着他的公主姐姐:“皇嫂们都很好看。” “能嫁入皇家的哪有丑女?”圣懿公主不以为然:“时候不早,都早些回宫去吧。” 冷淡的话语说完,圣懿公主抬脚便走,那五皇子浑然不觉一般:“皇姐为何气恼?” “有吗?”圣懿公主忍不住眉头一皱,开口问道:“本宫又不似你们一般仍是孩童,岂能如你们一般天真烂漫,还要凑这种热闹。” “皇姐别生气,”七皇子说道:“这个给皇姐。” 小小的掌心里躺着松子糖,圣懿公主接过来扔进嘴里,含混地说道:“多谢七皇弟了。” 七皇弟看着这平日里不爱搭理人的皇姐,居然这么痛快地吃了自己给的糖,欣喜不已。 圣懿公主摸摸老七的头,扬长而去。 五皇子看着她气恼的背影,再看她身后紧紧跟随的两位宫女,眉头扬了起来:“看上去咱们的皇姐有心事呀,走吧,皇弟们,皇兄一一送你们回宫。” 妃位有限,这些皇子的母亲并不全是妃,有的只是嫔位,这地位就根据母亲的身份来。 五皇子是嫡幼子,是皇后娘娘最小的儿子,平日却没有架子一般,成天和这帮弟弟打成一片,像个孩子王,宫人们觉得他和善可亲,笑容满面地跟在皇子部队后面。 走了一阵子的圣懿公主停下,转头看着那一大帮子人,甩开了袖子:“烦闷!” 紫月和紫云自觉办事不力,低语道:“公主息怒,是奴婢无用。” “罢了,要不是为了久儿名声,何至于这般偷摸行事,让幕后黑手逃之夭夭,只是他们夫妻俩接连在宫中遇到这等下作事,真是一言难尽。” 圣懿公主越想越气闷,两次都被始作俑者耍得团团转。 “公主要是觉得大小姐受了委屈,不妨带大小姐去皇家温泉别院安抚一番,这天气去汤池也刚好,也好避过这纷纷扰扰。”紫月小声建议道。 “倒是个好主意。”圣懿公主赞许地看了紫月一眼,她心中其实难受自己护不住祝久儿。 皇家温泉不对外开放,只有皇家人才能享受,再就是皇家人带进去的人了,那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哪怕是严冬,温泉别院里暖如春季,繁华似锦,是个好地方。 以前祝久儿为了和她撇开关系,她们没有机会同行,现在还怕什么? 第332章 要不要和皇帝通气? “明天就往宣武侯府递个信吧,本,本宫就先不过去了。”强烈的愧疚让她选择逃避。 事实上祝久儿从浴涌里出来擦干身子后根本没有觉得圣懿有什么对不住自己的。 她精疲力尽,药浴之后身子才变暖,杜仲呼呼大睡,他们没有打招呼就直接离开。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祝久儿软成了一只猫似地缩在萧天洛的怀里,手指尖儿都是软的。 萧天洛也无话可说,抱着她先闭上眼,等回到府里,刚进府门,就见到老侯爷夫妇快步而来,老夫人脸色异常苍白,夜色下染了秋霜的鬓角更令人心酸。 她飞扑而来,一把拉过祝久儿端详起来:“果然是出事了?” “是秋石。”祝久儿长话短说,低小声道。 老夫人听到她的话,眼神直愣愣,脸上是惊骇的神色,她嘴唇嗫嚅了几下,终于开口道:“不是早被禁了吗??!!” 老侯爷晚来一步,他早就命众人不要守在此处,现在双手一背,催着他们先回院子。 等进了小夫妻俩的院子,萧天洛才将缘由道来,老夫人见祝久儿脸上的红润多了些,这才捂着胸口道:“不知道是哪个王八犊子这么不做人,接二连三,尽逮着我们侯府欺负。” 老侯爷神色激动,气得连声咳嗽:“可有线索?” “还能有什么线索,不是酒便是菜,人多混杂,无从查探!”侯老夫人早有经验。 以前次次如此,哪次查明白了?哪次有确切的证据了? 老侯爷看媳妇上气了,赶紧往后一顿,错过老夫人的唾沫星子,旋即看了一眼沉默的萧天洛,伸手捣他一下:“你倒是说话呀。” 萧天洛说道:“祖父,这事和皇帝通个气可好?宫里出现禁药,非同小可。” “话虽如此,这秋石是先帝下令禁的,新帝上位就急着抹掉先帝影响,你猜他是喜这秋石出现,还是不喜?”老侯爷手停在空中,呆立半晌,良久才收回手去,叹了口气。 将老侯爷的神色看在眼里,萧天洛品出品:“祖父与先帝感情甚笃,但与陛下却有隔阂。” “你这小子……”老侯爷说道:“老夫看不懂如今的陛下,你若说他没有手腕和恒心,如今大楚依旧能抗衡大齐,也能把倭国不放在眼里,世家也没有大乱。” “可是你要说皇帝大气,老夫也不觉得,一直盯着咱们侯府的兵权与私兵,虎视眈眈。” “可他绝不窝囊,谁要轻视他就会吃大亏,先帝的儿子不少,他最不出挑,结果大胜。” “他现在同样儿子众多,可他大概是受自己经验的影响,不敢早立东宫,这份谨慎小心谁能敌得过,真正是喜怒不形于色,老夫唯一敢确认的是他不喜皇后。” “但若是皇后羽翼除掉,她所出的三子也有可能继承大统,实在是让人看不透啊。” “是以,不管谁是幕后黑手,只要是与皇帝有关的人,老夫都没有把握能让皇帝替侯府做主,就算有出面,也仅仅是走个过场,有个屁用,还不如……私下解决!” 老侯爷是想到黄归那事了,通过方芸娘就拿捏了黄归,现在这么大个把柄握在他们手里。 侯老夫人翻个白眼,语气就重了些:“这是一回事嘛,你倒是说说,找谁算私账?” 冤有头,债有主,主呢? 老侯爷语塞,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哦。” 侯老夫人还是心疼孙女,拉着老侯爷往我走:“先让他们歇着吧,明日也不要早起了。” 一边的柳叶和柳絮对视一眼,有这话,明天两个主子肯定能睡到大中午。 第二天一早上,夫妻俩就接到公主传来的话,要带祝久儿去皇家温泉别院赔礼道歉。 祝久儿这一晚上睡得天昏地暗,现在还有些云里雾罩,但听这话后也不禁笑了。 圣懿公主把这事怪在自己头上实在不应该,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不过去皇家的温泉池子泡泡倒是可以的。 虽然侯府自己有温泉别院,但哪能和皇家的相比,听说里面有药池,对身体有益。 收到公主的邀约,两人就乘马车前往和圣懿公主会合,等到了皇家别院,早收到风的侍卫毕恭毕敬地将他们的马车迎进去。 他们下了马车直往里走,只见里面比侯府的温泉别院宽阔数倍,庭院深深,那内里的园林比起皇宫来也不逊色,而一座跨越人工河的拱桥连接着入门处与内院。 “久儿!” 圣懿公主收到消息,在对面遥遥地一望,便越过桥梁飞奔而来,她衣衫飘飞,红色的斗篷在园林里也是一景,待她近到祝久儿面前,只是望了一眼,眼泪珠子哗啦啦地掉下来。 “对不起,久儿,我没有找到马脚,皇后把持后宫,这次宫宴是她主持,她手底下的人三缄其口,不管我怎么打探都不肯泄露几分。” 这早在祝久儿预料之中,正欲安慰,又听到公主说道:“昨天夜里我返回时,你用过的餐具都被人收走,速度倒是快得很。” “看来有备而来,不管成功与否都有退路。”祝久儿也算身经百战:“只是这次用的药比以往更过分,是宫廷禁药——秋石。” “你说什么?”圣懿公主转头朝四周看去,这桥上倒无人看守,她回过头来:“皇祖父早就下令将秋石列为禁药,当年献药的道士更是被五马分尸而死!” “就连都城的炼丹房都被一扫而空,很长一段时间里都禁止炼丹药,秋石更是彻底消失。”圣懿公主俏眉皱起:“父皇登基以后,各所道观共同上书请愿,才重启炼丹。” “只是他们炼别的丹药可以,唯独秋石没有解禁,这药是怎么来的?” “当年的药都销毁了吗?”萧天洛双手背在身后,说道:“会不会当年有所残留。” “皇祖父还在的时候这都多少年了,就算是在,这药还能有效吗?若说说是有人私下炼药我还信些。”圣懿公主激动道:“这事可大可小,本宫要告诉父皇!” “公主稍安!”萧天洛还记得老侯爷的担忧:“别急,别急。” 第333章 闺蜜的禁忌话题 “啧,萧天洛,你怎么这么怂了?”圣懿公主斜眼看他:”这哪像你呀,都敢和我父皇摔跤之人,居然临阵脱逃?!” “我是不想让人知道大小姐中过秋石之药,世人都知道这是虎狼之药,”萧天洛严正道:“咳,我和大小姐……” 祝久儿匆忙捂嘴,圣懿公主好歹也是阅了许多艳情话本之人,脑子里炸出无数画面,那药用来是用在男人身上的,用在女人身上不知道是什么效果? 要是事情紧急,这两人还不玩疯了? 祝久儿在边上听他俩议论,一想到那秋石是人中白制成,心底涌起一股浓烈的恶心。 “呕……” “怎么了?”萧天洛和圣懿公主同时关切,祝久儿一脸无奈:“你们能不能不要提那秋石了,一想到那东西是人中白制成的,我就觉得反胃,难受得不行。” “哈哈哈哈哈!”圣懿公主大笑起来:“我的好久儿,你竟是为了这个啊,我虽然没有见过秋石,但只是取原料,制成的时候肯定不是一回事,你少想些吧。” 祝久儿满脸的无奈,要是能少想些就好了,就算是形态不同,原料是实打实的吧? 她就不信要是换成他们,也能当作无所谓,一点反应也没有。 圣懿公主笑完了,脸上的神情松快了不少,继续说道:“父皇虽说允许道家继续炼丹,但也厌烦这种邪门玩意,秋石依旧在禁炼之列,禁药出现在宫中,本就是大事。” “陛下身为九五至尊,皇宫真正的主人哪能不知?本宫知道你们侯府考虑良多,对父皇也难办到全盘信任,毕竟宣武侯府夫妇及赤炼军的消失还没有结论,父皇也有嫌疑。” “殿下……” “你不用多说,久儿,我都知道的,你明明还未打消对父皇的怀疑,却能依旧对我赤诚,一如从前,我,我心里是知道的。”圣懿公主突然抽了抽鼻子:“但你要信父皇。” “父皇虽有牵制之心,却不会对自己的将士下手,致他们于死地。” 圣懿公主这话可是相当大胆,把萧天洛都吓到了,可他不能捂公主的嘴啊,赶紧给祝久儿使个眼色,祝久儿忙牵起公主的手,轻声细语道:“当心隔墙有耳,惹了大祸。” “放心吧,得知你们要来,我就将这里清场了,就防止这一桩呢。” 怪不得她现在一口一个我,也不自称本宫,完全松弛状态。 两人牵着手顺势往里面走,过了这座桥便是圣懿公主专门在里的院子,里面自带温泉池子,直接将温泉水引入院落,足不出户就能享受! 而从这里再往里面走小半炷香,则是半隐藏在山里的温泉,传说中的药池就在其中。 萧天洛留下她们两人在院子里,自己继续前行独自去温泉池子里享受享受,而那片温泉池子则有护卫看守,见到有人闯进来,立马拦下:“何人擅闯?” 萧天洛早有准备,取出公主给的令牌一晃,这两名护卫立刻拱手道:“原是公主贵客。” “贵客请进。”一名护卫更是叫来里面伺候的人,一个看着有二十四五岁的年长宫女。 “李姑姑,这位是公主请来的贵客,还请好好照料。” 这宫女体形纤瘦,面容年轻,长相周正,举止端庄,见到陌生来客也神色从容。 “贵客请随奴婢来。”李姑姑说道:“泡泉以前需得澡身。” 萧天洛挑了挑眉,过来以前他以为自己随随便便脱了衣服泡个池子就行,结果还有规矩?早知道呆在圣懿公主的院子里,等她俩泡完了自己去蹭一个得了。 所谓的澡身主是泡汤前清洁全身,李姑姑又叫来两个年岁小些的宫女要伺候他。 那两个丫头看着只有十三四岁,萧天洛直咋舌,挥退道:“不必,我喜欢自在。” “那贵人自行洁身后换上衣衫便可挑一处汤池浸泡,”李姑姑端重道:“只是浸泡前可用木盏盛装温泉水淋身三遍,分别代表除尘、除垢、除秽。” “浸泡时需得不时补充水分,贵人随时唤奴婢们便是。”李姑姑说完,略一躬身,走了。 倒是两个小丫头很少看到外人,悄眯眯地偷看他好几眼。 这俩才多大啊,比安乐小郡主还要小上两三岁的样子,这么小就被卖到这种地方为奴为婢,要是代入成自己的女儿,萧天洛直摇头,他再穷再苦,也舍不得卖女为奴为婢! 总算是没人了,萧天洛进去后三两下就除了所有衣服,一点也不觉得冷,直接淋浴。 淋浴完换上一边顺滑不吸水的丝绸料子寝衣,这才出门,殊不知李姑姑三人抬头一望,同时面红耳赤,眼睛都不知道朝哪里放。 这丝绸的料子贴合,所以让萧天洛的身材一览无遗,他本来就本钱吓人,这些天坚持训练,身体的线条比以前还要强悍,丝绸布料下的肌肉仿佛要跑出来,看得人眼热心跳。 萧天洛自己还浑然不觉,大摇大摆地往前走,看着他宽厚坚实的后背,后面三人不约而同地低下头,耳朵尖子都是红的。 萧天洛到了温泉池子入口便转身道:“你们自去忙,我不用人伺候。” 李姑姑口干舌燥,刚才还端重的神色现出一丝裂缝,声音带了几分柔软:“是,贵人。” 妈呀,可算把这三个家伙打发了,萧天洛大摇大摆地进去,挑中一处池子,扑通跳下去,先来了个自由泳,自在! 而在圣懿公主独属的温泉院子里,祝久儿同样换上了贴合的丝绸衣物,圣懿公主看得眼睛都不眨,同样是女人,祝久久就是人间尤物。 就那一把细腰,一双又直又长的腿都够招魂的,也就大楚女人的衣饰复杂,将这大半线条掩盖在衣料之下,否则那些男人见着还不发疯? 一想到萧天洛每天晚上都能享受这细腰长腿,还有那挺拔的白嫩,圣懿公主都有些酸。 她上前掐了一把祝久儿的腰,低低地说道:“萧天洛好大的福气啊。” 第334章 稚嫩的幼狼 祝久儿俏脸大红,推开圣懿公主后笑道:“莫要胡说八道,你可是堂堂的公主殿下,还没招驸马,别成天把这些事情挂在嘴边上,当心文官参你。” “御史台那些闲得没事的御史大夫成天就是没事找事,每天不参参这个,就是参参那个,管管文武百官就算了,居然管到我头上,把我也参了好几回。” 这事提起来圣懿公主就觉得扫光,终于撒开不老实的手,悻然地拉着她去池子里。 池子里的水太合适现在的季节,又因为有地龙而热气腾腾。 祝久儿的气血都通了不少,昨天夜里的事情她不想再赘述,圣懿公主却问个不停。 等到听完所有,圣懿公主若有所思地盯着祝久儿似桃花一样的脸庞:“我听闻有些女子那里是千沟万壑,男人进去就被吸得出不来,久儿,你莫不是这种?” 祝久儿不自觉地并拢腿,瞪她一眼:“这是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能讲的?” 其实,萧天洛也说过类似的话,她不知道别的女人是不是这样,还是他胡说八道。 “啧,又没有外人,外面有紫云和紫月看守,你大可以放心,你我二人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圣懿公主轻笑道:“另外,你听我一句劝——秋石的事必须告知父皇。” “不管是谁下的黑手,秋石就不应该再现后宫,父皇定不能容,你们揪不住幕后黑手,那是在宫里寸步难行,但我父皇才是皇宫最大的主子。” 祝久儿豁然开朗,圣懿公主靠过来,轻声说道:“你如今与我交好是众所周知的事,我再转达给父皇,天经地义,谁敢说一句不对,这件事情就交给我。” 虽说母妃还活着,但若不是父皇出手,她就死在宫里。 皇后等人的网都张开,只等母妃钻进去,事情出了意外,结果偏离,就算没杀成,动过杀人念头的也是元凶,她定不会放过。 “我要用秋石一事搅搅宫里的水,久儿便帮帮我吧。” 圣懿公主顺势敞开心扉:“我恨她们,也恨父皇,可若没有他强行让母妃入宫,便没有我圣懿的存在,我的恨便不值得一提。” “好久儿,秋石之事是我搅乱大局的好机会,万万不可错过。” 祝久儿心里一顿,点头道:“把我宣武侯府塑造成绝对的受害者,尤其是我,大苦主。” “知道了,娇柔不堪的病秧子,还要备受他人欺负的小可怜!” 哗,祝久儿一掌挥在水中,水珠溅打在圣懿公主的脸上,她一怔,随即开始反攻,两人你一捧,我一捧地开始互相泼打,笑声连连。 等到无力的时候,圣懿公主俯身过去,揽住她的肩膀道又低声问了个问题。 祝久儿迟疑良久才回复一句,圣懿公主的脸色陡然一变,抿紧了唇,连声低笑,祝久儿的脸在她的笑声中越发地红。 圣懿公主只是简单的泡了泡便起身去换了衣裳,倒是祝久儿昨天体寒得吓人,今天贪恋这温泉的暖热,迟迟不肯上来,圣懿公主只好让紫云备好蜂蜜水,不时让祝久儿饮用。 她换好衣衫出来,迎面看到太监装扮的元宸站在走廊处看着远处光景,眼神幽深。 见到她出来,元宸立马上前:“参见殿下。” 态度软化的元宸让圣懿嗤笑出声:“原本以为你是个硬骨头,如今倒是知情达趣得很。” 元宸忍下心中的愤恨,道:“某能在大楚站稳脚跟也是托殿下的福,如今又因为殿下找到母亲,更是应该感恩戴德,昔时公主对某如何,都是过往。” 圣懿公主不为所动,冷冷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如今她是不能再以奴称呼他,但一个脱了皇籍的罪人,只要她想,分分钟就能将他交给大齐,断他后路。 她轻笑一声,手指挑在元宸的下巴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你藏不住恨啊,元宸 。” 元宸一惊,圣懿公主又轻笑道:“你从前是本宫买来的奴,如今因为矿图父皇对你们母子网开一面,允许你们隐姓埋名呆在大楚,但你休要想着能兴风作浪。” “如今,你也不过是本宫公主府里的一名内监,切要记住自己的身份!” “还有,你母子二人如何能顺利地从大齐脱身,背后岂能没有人?你们母子背后既然有人,莫不是还打着有朝一日重回大齐的念头,若是有,这是你的事,与我们大楚无关。” “你若拎不清楚,做些不应该的事……本宫第一个劈了你!” 圣懿公主的眸孔清朗,元宸心中一悸,微微眯眼,他低头避过公主纤白的手,一言不发。 不远处,晚一步出来的祝久儿将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再看那元宸极有野心的一双眼睛,她不禁替圣懿公主捏了一把汗,她现在无异于与虎同行。 元宸告退,祝久儿才快步地走上前:“你少惹他,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他像狼。” 一只长着獠牙却还稚嫩的幼狼,现在或许还不能怎么着,将来或能将人撕得稀碎。 “难道我现在对他好言好语就会让他忘记当初怎么被我折辱?”圣懿公主想得很开:“等他们母子有自己去处的时候,便是我和他们一刀两断之时,再无牵扯。” 见大小姐如此担心,圣懿公主开解道:“你应该这么想,这里是大楚的地盘,他再不服气又怎么样,他也就是遇到我,不然早被欺负到死,哪有命活到现在,还能再遇他生母。” 她嘟嚷道:“他要真有更大的本事,赶紧滚蛋。” 祝久儿笑道:“你就是嘴硬心软,算了,老祖宗说得对,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圣懿公主呵呵地笑着:“我的大小姐,你现在是好日子过久了就不知道甘难辛苦,我身边留着这么一号人也是很辛苦的。” “又要防着他对我不利,又担心他暴露身份,被大齐使臣发现,那个大齐的桑将军至今没有离开,打着保护宁华公主的幌子留在大楚,还有那个西贝公主宁华,也不是省油的灯。” “这家伙不知道真心感激,还敢和我暗着犟,不知好歹。” 第335章 密道与刺客 祝久儿看她真心气恼,挽着她的胳膊往供歇息的亭子走,紫云和紫月早在那里备好了饮品和小吃,以供两人补充体力。 两人坐下,祝久儿目光朝院门口望去,圣懿公主看她一眼,轻轻说道:“望夫石啊你。” 祝久儿微微笑道:“他是第一次到皇家温泉别院,这里可不比我们那小小的温泉庄子。” “那又如何,他身上有我的令牌,去到哪里都不会有人拦着,都知道他是我的贵客,不敢怠慢,我看是他以前穷酸哪里有温泉可泡,现在是挪不动步子了。” 祝久儿失笑,心道这也不至于,早在侯府的庄子附近就见识过温泉,而且能想出算术及各种手段的萧天洛,根本不像没有见识的,这正是他最大的可疑。 像萧天洛这样的存在,就像一片森林里最茁壮的大树,就算四周都是茂密的林木,他依旧能引人一眼注目,注定成为焦点。 被大小姐定性为天生招风的萧天洛一连泡了好几个池子,池子里有宫人专门服侍,还会主动奉上蜂蜜水饮用补充能量,吃的更是一应俱全。 要不是他拒绝,还有宫人准备下池子给他搓背,等到真正神清气爽时,萧天洛换好衣服就准备离开,顺便转转,这里实在是太大了,要是整个转完估计天都要黑。 温泉别院依山而建,再往里面深入就是山崖峭壁,萧天洛靠着令牌一路畅通。 直到来到最里面的池子,还没有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一记清响,扑通。 似有什么落入水中,他眉头皱起,快步拐弯进入池子,只见一名黑衣人正将另一人按入水中,被按着的人口鼻彻底被淹,双手在空中疯狂摆动挣扎。 “来人呀,有刺客!” 萧天洛大喝一声,那黑衣人抬头一望,哗地一声,萧天洛已经跳入水中! 溅起的温泉水扑得那黑衣人满脸,砰地一声,萧天洛轰出一拳打在那人脸上:“撒开!” 黑衣人猝不及防,猛然松手,被按下去的人猛然咳着,挣扎着浮出水面。 外面已经响起脚步声,黑衣人见势不妙要逃,萧天洛双手一摆抱住他的身子,却在触上一团柔软时猛地收手,娘的,这刺客是个女的! 趁着他分神之时,那人转身掷了一把飞灰,萧天洛抬臂一挡,还是被得逞,眼睛进了灰。 生理性眼泪溅出来的时候那人在侍卫们冲进来之时从他们眼前消失。 萧天洛急忙骂了一声:“草!” “参见王爷,参见……”侍卫们显然还不知道萧天洛的身份,涌进来请安之时瞬间顿住。 “去追。”从池子里钻出来的男人抹了一把脸,怒喝道:“刺客跑了!” 王爷,萧天洛顺势一想,骂了声糟,整个都城除了安王以外还有哪个王爷,秦王呗。 这可是皇帝不喜欢的兄弟,自己居然救了皇帝的对头?糟透了。 可是能怎么办,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本能刻在血液里,刚才那种生死攸关的情况,他的基因直接动了,现在才后悔,来不及了。 萧天洛摸摸鼻子,面对着全身湿透的男人,拱手道:“草民见过王爷。” “草民?”秦王狐疑地皱皱眉头:“你自称草民?” “回王爷,草民是宣武侯府大小姐祝久儿的夫婿,是上门赘婿,无官衔在身,一介百姓。” 秦王大难不死,眼下浑身狼藉,脑子却是好使:“何人带你进来?” “圣懿公主邀请我们夫妇前来浸泡温泉。”萧天洛不慌不忙说道:“公主院落中自带温泉,为不妨碍她们二人,草民这才挪到此处。” 圣懿公主,听到侄女的名号,秦王的脸色终于稍缓:“原来是她。” 秦王离开都城六年,六年间都城变化巨大,这次他回来才发现城中人居然用香皂沐浴,听说正是宣武侯府赘婿所创,只闻其名,今天倒见到其人了。 “原来是你,你方才救了本王一命,这恩情本王记下了。” 秦王不知道想到什么,轻笑道:“可惜本王不会在都城久留,一个被打发到封地的王爷对你也没有太多助力。” “怎么会,若是王爷能将我们天香阁的商品带到封地,那就最好不过了。”萧天洛脑子里盘旋着这个主意,直接脱口而出:“不知王爷是否有意?” 秦王刚走出池子,走了几步就停下,看着萧天洛几眼后大笑起来:“你这是挟恩请愿?” “不敢,不敢。”萧天洛指着自己的脑袋说道:“只是灵机一动。” 秦王想了想,双手背在身后,他这一趟回来纯属皇帝没事找事,硬生生地让他遭了一路的罪,等他到了都城,还要给四个皇侄儿送大婚礼物,倒贴一把。 这口气他到现在也没有平下来,就为了一个子乌虚有的南疆秘药! 想到自己用过的香皂,还有封地里那帮本地富贾,甩开袖子道:“有点意思。” 萧天洛心里一喜,现在香皂在都城的确火得不行,占据百分百的市场份额,但想要赚大钱,还得朝大楚全国推行,秦王要是愿意将它带回封地,那就是走出都城的第一步。 其实事后萧天洛就想到香皂早就托姬月娘的福走出国门,但姬月娘一去不回不说,因为倭国作死,现在两朝关系恶劣,两国商贸将来能不能正常进行都不好说。 还不如先搞点保险的,刚才还担忧皇帝对他救了秦王会不爽,现在就被他放到一边。 “王爷,刚才的刺客是?” “不知。”秦王的脸有些黑:“本王要来温泉别院也是临时起意,对方不像伺机而动。” 这么说是巧合了,萧天洛的心放下了,他觉得皇帝再怎么不喜欢秦王也不会派人刺杀吧。 不然还能让人在封地安稳地待六年? 这次也是因为围场死士的药受到牵累,不然也不可能回到都城,两人正盘算着这生意大计,刚才追出去的侍卫去而复返:“王爷,刺客逃了,还有,我们,我们发现了密道!” 第336章 搞个温泉旅馆? 萧天洛和秦王都惊奇不已,只是两人的想法不同,秦王对这里熟悉,从来没有听说过还有什么密道,自然是惊愕万分。 而萧天洛则是觉得这刺客好生厉害,应该提前踩过点,不然怎么知道有密道? 这帮侍卫守在温泉别院,长久懈怠,肯定不如皇宫大院的侍卫反应快,但也训练有素,刚才来得也算迅速,这么多人追击,还能让那个女刺客跑了? “此事报给陛下。”秦王毫不犹豫地说道:“皇宫的温泉别院居然藏有暗道,还有刺客驾轻就熟,这次是本王,下次陛下驾临,难道也让陛下蒙受此难?!” 一众侍卫扑通跪下:“王爷,请王爷给小的们一条生路!” 萧天洛觉得秦王这番话说得有些古怪,被侍卫们一打岔,忘记自己想到了什么。 秦王扫过这些侍卫的脸,淡然道:“放心,本王不会为难你们,就是你们也不知道密道的存在,何罪之有,少在这里丢人现脸。” 侍们卫大喜,本以为在这里只是闲差,一年就几次紧要关口,谁晓得还能天来横祸。 没一会儿功夫,圣懿公主和祝久儿得到消息迅速赶来,听说秦王在此也是吃了一惊。 可见这别院里的人懈怠多时,竟无人告知她秦王在此。 而秦王也是通过萧天洛的嘴才知道皇侄女带了客人过来,此时见面两人都各有所想。 “秦王叔无事吧?”圣懿公主说道:“那刺客可有什么特征?” “从头到脚都捂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瞧不出来,不过,本王并不觉得此人是冲着我来的。” “此话怎讲?” “这池子附近有暗道,她潜入进来才发现我在,直接打了个照面,她如何能不出手?” 秦王看了一眼萧天洛,双手背在身后:“若非这位在此,本王竟要吃个大亏了。” 萧天洛只能陪笑,秦王现在倒说刺客不是冲着他来的,他也是刚刚悟到秦王刚才话里的意思——秦王是觉得刺客是想摸清楚这边的情况好刺龙?刺客要暗杀的是皇帝? 所以秦王认为自己是给皇帝背了锅,他本来就对皇帝不满,现下更是不爽到了极点。 皇家无父子,皇家无兄弟,此时表现得淋漓尽致。 “秦王叔无事就好,此事必定要报予父皇知晓,这条密道肯定不能留了。”圣懿公主突然哎呀一声:“可是这刺客是怎么有密道的?” 这才是今天的重点! 因为出了这件事情,圣懿公主也没什么心情,秦王更是准备离开,临走时找到萧天洛说他的提议不错,不久后他要返回封地,此事可以谈。 萧天洛喜出望外,送秦王离开后转身瞧见两个姑娘费解的眼神。 “好你个萧天洛,你怎么什么银子都要赚,可知秦王与我父皇不合,你与他走得近有什么好处?”圣懿公主说道:“你不怕我父皇对你耿耿于怀?” “怕啊,可也怕没银子赚,都城的市场有限,上限一旦到达就会呈现疲态,原本想着借姬月娘打开倭国的市场,可你们瞧瞧,时局变化得太快了,两朝以后如何,谁知道?” “这条路可能不通,我得尽快找到新的突破口。” “那你在宫宴上说要做与科举有关的生意,还是天香阁去做?” “这个年后再说,先把新年餐推出再说。”萧天洛早有准备:“公主放心,科举的灰色产业链我肯定不会碰,侯府丢不起这人,三年一次春闱就应当公平。” “那就好。”圣懿公主狠狠地剐他一眼:“你干什么都得想想,别连累我家久儿。” 萧天洛强忍住笑:“公主殿下,久儿也是我的娘子,你将来若是嫁人,自然有你家的夫君,总和我抢什么呀,我有的,你有吗?” 圣懿公主一顿,稍后明白了他的意思,面红耳赤时抬手指着萧天洛的鼻子,跺起了脚:“久儿,你听听他说的什么话,嘴上不把门,无赖死了。” 此时的公主倒是忘记自己刚才还在大言不惭的研究什么千沟万壑,两人其实半斤八两。 一个男流氓,一个女流氓。 祝久儿掩唇一笑,只抛给他们两人一个眼神,自行意会去吧。 温泉行宫的事自然有人报给宫里,圣懿公主懒得折腾,她在这里有固定的地盘,索性留两人在这里过夜,房间也全收拾好,就跟新房似的。 其实全是为了让祝久儿舒服些,但意外便宜了萧天洛。 泡过温泉人反而容易懒怠,晚上三人一同用了膳,据说就那白水蛋就是用扔进温泉池子里自然熟的,蛋白成熟,蛋黄却是流心,撒上一点盐巴,自有风味。 这温泉蛋搁在现代都是五块钱一个起,卖得可贵,现在想吃多少就有多少。 萧天洛暗叹自己也能做这个生意,转头看着大小姐:“咱们把侯府的温泉庄子改造成度假庄子,给人提供浸泡温泉的服务,再出售温泉鸡蛋,天香阁供餐,怎么样?” “好啊。”祝久儿眼前一亮:“都城中拥有自家温泉别院的人十根手指头数得过来。” 圣懿公主被嘴里的蛋噎了一下,真娘的神,这人泡个温泉还能想到生财之道,服了! “赚银子的事你慢慢想,久儿,再来一杯?”圣懿公主一打响指,紫云和紫月就过来倒酒,结果却看到祝久儿捂住了杯口,她俏眉颦起:“怎么,改性了?” 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晓得祝久儿其实贪食贪杯,没事就能自己喝几杯。 祝久儿有口难言,上次和圣懿喝完酒,她酒后胡言乱语,在萧天洛面前叉着腰说自己厉害,结果呢,被收拾得一塌糊涂,事后她才真切地知道喝酒误事。 “不喝了,不舒服。”祝久儿撑着太阳穴道:“这秋石用在女子身上更是难受,直到现在我还觉得身子骨是软的。” “也罢,为了身体着想就不要碰了。”圣懿不疑有它,独自喝了好几杯。 膳后各人回去歇着,萧天洛和祝久儿泡过温泉也没有再单独洗漱,就着换上的丝绸寝衣进了房间,关上门,萧天洛看看这华贵的房间,咂舌道:“公主真是独享圣宠。” 第337章 新旧交接的密道 “宫妃前来这里能住哪个院子也得看皇后的安排,指到哪里住哪里,只有她和陛下是独有的一间,也只有他们父女俩的院子里有单独引来的温泉水。” “老话说得好,树大招风,公主这么受宠还能活着长大,不容易。” 萧天洛感慨完,就被祝久儿嗔怪地瞪了一眼,他干笑道:“我是说陛下英明啊,能在虎狼环伺下护住公主长大,厉害。” “都没你的嘴厉害。”祝久儿也是真累,直接躺下了,钻进被子里就舒服地谓叹一声。 萧天洛躺下的时候想到祝久儿晚间不愿意喝酒,冷不丁地说道:“你上回喝多了一直嚷着自己很厉害,今天怎么不想卖弄下厉害了?” 祝久儿噎住,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上次的酒后劲太干,差点把自己老底都给掀了。 “我本来就很厉害……”祝久儿嘀嘀咕咕地说道。 话还没有说完,萧天洛的手钻进她的寝衣里,在她的小腹上轻柔按动。 祝久儿本以为他要占便宜,扭头瞧见他神色从容,眼神清澈:“又没有来月事,你干嘛?” “杜神医说秋石是壮阳之用,你是女子,本性属阴,这药物的反作用太大,每日按摩有助于体内恢复阴阳平衡,不然影响你受孕,来月信也会更疼痛。” 祝久儿被戳到痛处,实在是怒不可遏,若揪住幕后黑手,她定返千倍万倍! “对了,继续说啊,你怎么厉害了?” “以后你就知道了。”祝久儿偏不告诉他,坏笑着扬扬嘴角,像只狡猾的小狐狸。 萧天洛的手上没停,自从嫁进侯府,他又长了不少本事,能给人刺穴,现在对按摩手法都熟悉,照这样下去,他能成半个大夫,还能专治妇科。 “还和我卖关子?”萧天洛抬了抬眼,算了,自己不也有底牌没透露。 两口子各自有秘密不要紧,但不要危及对方,是恶意隐瞒就行。 “你方才说要准备新年大餐,是准备个什么大菜?”祝久儿说道:“等到宁华公主大婚后,新年就要来了,到时候各家各院都要准备新年的事,天香阁等商号也要暂休。” 商号的伙计掌柜们也得过完新年再来工作,萧天洛想了想:“来得及。” 见他有成算,祝久儿也就放心了,转过身钻进他的怀里闭上眼睛。 萧天洛手上的动作就没有停过,欸,其实杜神医和他说了,大小姐幸好没有怀上,不然这次用药就会祸及胎儿,机会也只能在下个月了,因为女子易孕的时机已过。 他娘的,就是想要个娃儿怎么这么难呢,还有人搅局。 女人的排卵期是有日子的,错过就是他再使劲也没用,不过杜神医也说了,原来要停药三个月后才能进入最佳状态,因为祝久儿的状态好,这才提前日子。 所以这个月一举就中本来就有难度,这位神医一向寡言少语,难得安慰了他俩一句。 趁着这个机会,他也问过杜神医避孕的法子,说来说去也就那么些,要么祝久儿喝药,要么他用套,就那还要提前泡开的羊肠套,这也就是当下最时兴的工具。 不过杜神医又塞给他一样东西,说叫子宫帽,可以堵住女子的关键部位,防止小蝌蚪跑进去,只是萧天洛看了一眼,觉得不应该给大小姐用。 就是羊毛加糊状物弄成的一个塞子,萧天洛看着都膈应,也不知道干净与否,大小姐这身娇肉贵的,算了,萧天洛觉得要么就委屈一下用羊肠套,要不就体外。 虽说都有机率,总好过喝药或是这什么帽子。 萧天洛还在脑子里盘旋着避孕的法子,祝久儿已经趴在他胸口睡熟了,看着大小姐的满脸疲惫,萧天洛又在心里把下黑手的人骂了个底朝天,牵连上对方的十八代祖宗。 另一头,皇家温泉别院出发现暗道、惊现刺客的事传入宫中,当场就让朱允摔了折子。 那温泉别院是昭妃最喜欢的去处之一,他也因此在那里指了一间院子给圣懿公主。 这样的地方,居然暗藏着一条对外的通道,底下来人更是说道:“陛下,今日刺客与秦王对上,秦王险些遭到毒手,恰逢公主殿下带祝家小姐夫妇同在别院,是萧公子出手相救。” “秦王可有事?”朱允还真不希望秦王丧命。 召秦王回都城一事本就是他理亏,要是秦王还在都城出事,不知道要招来多少无端猜测。 “秦王轻微溺水,并未受伤。”来人说完,也不知道陛下对此结果是否满意。 丁公公在边上大气不敢出,朱允却是长长地松了口气:“无事就好,这萧天洛可真是朕的福星,秦王若是有事,朕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底下的人哪敢多嘴,朱允说道:“那密道是怎么回事?” “回陛下,位于清阳池后侧,直接与山中相连,一路追溯可至山中,与外界联通……” “有话就说,支支吾吾做什么?”朱允有些不爽,扬起眉来:“少废话!” “陛下,这条密道前半段是旧的,但后半段却是最近新开凿的,痕迹明显,这一看就是有人在知道有暗道的情况下重新连接,打出一道自由进出的通道!” “卑职觉得此事非同小可,恰逢最近刺杀事件连连,卑职觉得此事需得继续往下深查。” 朱允打围场被刺后就一直头痛欲裂,虽说后来揪到了活口,锁定目标为倭国,但他心中一直不太爽快,倭国远在千里外,却能将手伸进大楚搅风搅雨。 “清查,建造温泉别院的图纸给朕找出来,还有当年的经手人,所在在别院当过值的人,以及最近进出的人员,统统给朕查个清清楚楚,另外,召萧天洛入宫!” 萧天洛也没想到深更半夜地会有一辆宫里来的马车把他从温暖的榻上捞起来直接带走。 进宫时正是半夜,按理说宫中都落了钥,所有人无法进出。 但这是皇城,最大的主子是皇帝,皇帝一声令下,这落钥有什么了不起,宫门说开就开! 第338章 夜半召见 萧天洛迷迷糊糊地进了宫,一路上在马车上酣睡不止,去接他的人都暗自惊奇,这位宫居然没有半点惧意,还能睡得这么踏实? 直到马车进了宫门,哒哒哒的马蹄声才让萧天洛打起精神,他打个呵欠,直叹要命啊。 泡了温泉的后劲加上喝酒让他困意很重,这皇宫是个好地方,人一进来,瞬间清醒。 这念头在见到皇帝后没了,皇帝面前还堆着小山一样的折子,深更半夜还在批折子,还有谁比这位更勤勉,自己好歹是从榻上起来的,已经睡了小半宿。 这位却是准备睁眼到天亮,一会儿还得赶早朝。 “萧天洛,你可知朕为何召你入宫?” “因为草民是发现刺客之人?”萧天洛说道:“秦王爷正泡池子,却被突然闯入的刺客按入水中,眼看着就要被溺毙,草民不能见死不救,可是可惜,让那女刺客跑了!” 朱允愕然:“女刺客?” “正是,草民急着出手,所以碰到……” 萧天洛伸手比划了一下:“那里。” 都是男人,秒懂,朱允忍不住嘴角勾了一下:“那暗道是如何发现的?” “当时并未发现,而是草民大声呼喊侍卫,他们去追踪刺客时才发现她沿着密道逃离。” “那秦王呢,是何反应?” 萧天洛这才恍然过来,皇帝醉翁之意不在酒,原来还是想知道秦王对此事的反应啊。 “陛下,秦王爷莫名遭了这一罪,自然是恼火的,草民见到秦王当场气恼,还说要将此事报给陛下,不过对于刺客是什么来历,王爷觉得不是冲着他来的。” 这话可不是萧天洛冤枉秦王,秦王的本意就是这暗道也好,刺客也好,都是冲着皇帝。 他不过是偶然在这里泡池子让刺客发现,不得不灭口的冤种。 朱允听完,心中略有成算,就凭暗道是新老交替也知道筹谋许久,这六年来秦王都在封地,要不是涉及南疆秘药,他都不会回都城,冲着他自然是不可能。 要不然就是为了挑拨他们的关系,可他与秦王的关系还需要挑拨么,多此一举! “你这次救了秦王,也让他欠你一个人情。” “举手之劳罢了,陛下,任谁在那种时候看到有人被按在水中不得挣扎都会出手相助,草民虽然不认识秦王,但他能在皇家温泉别院泡温泉,可见就是皇家人,是陛下的亲人。” “既然如此,更没有不救之理,只是秦王说他不久后就要回封地,草民倒也抓了个时机。” 他正愁自己和秦王合作的话会招来皇帝不快,还不如丑话说在前头,省得事后被抓包。 “时机,是何时机?” “不瞒陛下,草民颇有野心,想将肥皂、香皂等物推出都城,此前也让倭国商人带走一批,可没想到这一步还没迈出去,倭国就接连作死,两朝关系将是何走向,草民看不清楚。” “但倭国这条路恐怕有些艰难,所以草民准备退而求其次,不如先让它们走出都城。” “秦王爷能带一批样品回封地推广的话,不正是个时机?所以草民斗胆向王爷求合作。” “朕的两位兄弟都被你合作了……”朱允突然品味一番,道:“作死二字用得极好。” 萧天洛在心里抹了抹汗,作死这个词对大楚人来说太过新颖,不过汉字就是这么博大精深,能从字面推理到真谛,简单的两个字也能把倭国最近的所作所为清楚说明。 “草民这脑子就爱胡思乱想……”萧天洛给自己找补了一句。 朱允也习惯了,这小子的脑子活,又有一身好武力,他这时候倒想到高妄所说,因为赘婿身份拖累萧天洛的发展,何尝不是大楚的损失? 皇帝思绪大开之时,萧天洛也不说话,御书房里一片静寂。 安静站在边上的丁公公上下眼皮直打架。 朱允回过神来,道:“萧天洛,朕不妨告诉你,那条密道是在旧的基础上又打通,一直修到了山中,直接连通外界与温泉别院,有旧有新,你如何想?” 不是,这关自己什么事啊,为什么要告诉他? 萧天洛心里是一万个大写的拒绝,口舌发苦,皇帝却极有耐心地等着,萧天洛人就麻了。 “这等精密的事情,草民参不透,只是觉得有旧有新的话,得知道旧的存在才能有新。” 萧天洛豁出去了,自己聪明的人设都立出去了,现在装傻也来不及,只能露三分,留七分:“想必还是要从泄密的源头查起,陛下英明,势必会有法子。” 事实的确如此,朱允已经从当年建造温泉别院的人查起,正应了萧天洛的建议。 “朕查过你,你父母早亡,出身底层,胸无点墨,自学成材。” “陛下缪赞,不过是为了活下去倾尽全力罢了。” “倾尽全力?”朱允摇摇头:“高妄屡次向朕提及对你的惋惜,朕如何不知他的意思,如今大楚正值用人之际,但科举筛选出来的人才有限,且他们极需要磨炼。” “等他们出师之时不知要何时,我大楚如今青黄不接,不然也不会连乌元昌这样的叛将也要重用,无非是正值用人之时,只要有才,用来又何妨?” “只是赘婿……”朱允皱眉。 不等他继续说下去,萧天洛扑通跪下:“陛下明察,草民一介草根,非正路子,不可能像乌大人一般入仕途,岂能让人信服,所以对高相的邀请,草民早就拒绝。” “民间百姓奇才诸多,虽可以破格采用,但不可纳入官场,不然哪有规矩可言?” 朱允听到这话心中大喜,这正是他和高妄的分歧所在! 高妄认为只要是可用之才,破例提拔又有何妨,朝廷要打破旧制,不拘一格,但朱允不这么认为,朝廷的世家哪一个是骤然而起,哪一家不是几代人的心血? 要是干得太过,一定会让他们心生不满,到时候引起反噬,求才若渴之时也要考虑平衡。 高妄与他僵持不下,而高妄要借萧天洛打开局面,他岂能不知? 萧天洛嘴巴发苦,嘴唇上都起了皮子,这纯是起了内火给冲的,高相啊高相,坑他至极! 第339章 定有内应! “陛下,草民不才,当真没有入仕之心,但若是对陛下有用,对大楚有用,草民随时等待召唤,有召必达!”萧天洛说这番话的时候脑子里想的是若有战,召必回,战必胜! 朱允大感欣慰,此人真是甚得他心。 萧天洛这时候才悟到皇帝的用意,召他来除了因为他是第一发现人,要从他嘴里问出最真实的情况,其次便是敲打他,不要随了高相的意,此事非同小可。 他清楚地知道高相再厉害也是一人之下,做主的还是皇帝,他可不能误判。 眼下过了这一关,他心里的石头落地。 “另外,圣懿同时报给我的还有一件事情——祝家大小姐在宫中被人下了秋石,欸,此事是朕的不是,后宫人多手杂,总有人不怀好意,只是这次涉及到禁药,又和以前不同。” 萧天洛喉咙里滚出两个脏字,又和以前不同,好一个又字啊。 可见大小姐在宫里的遭遇皇帝是知情的,结果双方都算是秘而不宣,就此轻轻揭过。 怎么办呢,下手的都是皇帝的家人,能怎么着。 结果这次不一样了,涉及到秋石,是禁药,和上次的南疆秘药一样,就属于不应该出现的玩意,皇帝终于重视了,娘的,这让他怎么不想骂人。 “陛下,大小姐平安无事,我们倒也想过去便过去,反正以后进宫的机会少,奈何此事与秘药有关,又是发生在宫里,再结合这次别院密道的事,草民有句话想斗胆讲一讲。” 丁公公在边上讶异地张了张嘴,从中斡旋的话到底是默默地咽下去。 “斗胆?你就是天大的胆子,还有什么话不敢讲的,初次见朕就敢动朕的刀,还敢和朕摔跤,拎着真龙天子的裤腰带,有话就说!” “草民以为宫里不干净!秋石也好,密道泄露也好,定有内应!” “……” “陛下,草民心疼自己的媳妇,也诧异这宫里的不干净,还请陛下彻查,若是陛下身侧有不安好心之人,还能手握禁药,后果不堪设想!” 娘的,圣懿公主都没有办法,他萧天洛和祝久儿更无力将手伸向皇宫。 只有皇帝可以,那就把球抛给他吧,圣懿公主说得没错,他们必须全盘托出。 朱允看着萧天洛眼底的怒火,心内叹息道:“罢了,深夜让你入宫也只是为了问明情况,也是朕向你表明态度——祝家大小姐的事朕定会派人去查。” “多谢陛下!陛下之恩草民铭记在心。”萧天洛重重叩首。 朱允朝丁公公使个眼色,丁公公快步过来道:“今日太晚,萧公子就在宫里住下,等天亮以后咱家送公子去温泉别院与大小姐会合。” “那就有劳公公了。” 等进入一处宫殿住下来,躺到宽大的榻上闭上眼睛,萧天洛半点睡意也没有。 他翻来覆去地把自己和皇帝的对话又复盘了一番,又从中扒拉出一些刚才自己没有察觉的细节,比如皇帝深夜只召了他一人进宫,那秦王呢? 如果没有,是否代表皇帝对秦王并没有彻底打消顾虑,但在自己说出秦王只是偶然因素时,皇帝似乎松了口气,仿佛自己的验证得到了证实。 可见皇帝也觉得刺客并非冲着秦王去,更不是秦王主使,自己算是给秦王做了回人证。 再就是高相之事,看来自己还是离高相远些吧,和高相打成一片还不如和安王、秦王打成一片,前者可能会让自己无形中触怒皇帝,后者能让他赚个钵满。 欸,这和皇帝见一面比拉练十公里还费劲,宫里的床是舒服,躺着却总觉得别扭难受。 再看外面的天,这时候都隐隐透亮,皇帝也是不容易,起得比打鸣的鸡还要早,怪不得真有皇帝累死,比如东汉最勤奋皇帝刘秀。 什么每旦视朝,日仄乃罢,数引公卿郎将议讲经理,夜分乃寐,结果呢,最后过劳死在南宫前殿,他的遗诏里还说自己无益于百姓。 还有一个大清最勤奋的皇帝朱棣,亲事亲为,一提笔光批折子就要写好几千字,干了十多年皇帝,把自己累死在龙案旁边。 啥叫事必躬亲,这位就是最好的例子。 所以萧天洛想得很开,新产品的研发肯定得靠他,但接下来的事只需要监管管控,可不能学这两位玩什么事必躬亲,差不多就交给底下的人运营,自己才有更多时间。 大楚的这位皇帝似乎也在走刘秀和朱棣的老路,但他还没培养出合格的继承人,麻烦。 东一想,西一想,萧天洛终于在天快亮之前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等听到殿外的嘈杂声时,他才睁开眼睛。 “哎呦,这都什么时辰了,这位还没有醒,怎么办,要不要进去叫一叫?” “丁公公都交代过了,这位是咱们陛下的贵客,他想睡到几时就几时,废话真多。” “可是一会儿都要下朝了……” 啥,都要下朝了,萧天洛想到还在温泉别院里等自己的大小姐,一骨碌地坐起来。 外面几个太监宫女还在议论,门从里面拉开,萧天洛说道:“我要出宫。” 丁公公今天就没有陪同皇帝上朝,就等着他醒来,闻讯赶来时还带了早膳过来,萧天洛原本要走,看到丁公公的小徒弟拿着的一盏不知道什么玩意的早膳来了兴趣:“这是什么?” “这是咱们宫里的燕窝粥,萧公子用一盏再出宫,也好补充补充体力。” 皇宫里都弄上燕窝粥了,还是皇家人吃得好,天底下最好的食材都能得到。 萧天洛不客气,接过来双手捧盏,直接喝光,顺手把盏交给小太监:“劳烦丁公公了。” “咱家求之不得呢,这能出宫的机会是可遇不可求的。”丁公公笑得眯起了眼睛。 萧天洛用完早膳匆忙离开,在丁公公的带领下往宫外走,正好赶上散朝,也让他在远处目睹了一场文武百官下朝的壮观景象。 怎么说呢,看着就和现代写字楼到了下班点一涌而出没啥区别。 只是上班族是下班后回家躺着,而文武百官在散朝后要各就各位,开始一天的忙碌。 第340章 拉拢丁公公 高妄是在最后出来的,他办公的地方离紫宸殿不远,萧天洛经历昨天晚上那一出,其实还是有些心虚的,正想赶紧往前走,结果高妄一抬眼,把他看着了。 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高妄见着他想用的筏子,兴奋地朝他摆手:“萧公子!” 娘欸,早知道不看热闹了! 丁公公也在一边暗自叫苦,这位萧公子是什么运气,隔着这远呢还能让高相瞧见,现在想当作没事发生也不行,只能迎上去。 “草民见过高相。”萧天洛端着表情,郑重行礼。 高妄诧异萧天洛一大早就出现在宫里:“这是?” “昨日陛下召见萧公子,见天色晚了就留萧公子宿在宫中,老奴现在正送公子出宫。” 高妄识趣地没有多问,意味深长地说道:“白身能频繁入宫的人里,萧公子还是头一个。” 您可别给我戴高帽,受不住啊,萧天洛心里这么想着,赔笑道:“只是事出有因罢了。” 高妄挑了挑眉,丁公公硬着头皮在边上催促,萧天洛赶紧一抱拳,告别离去。 看着这两人一前一后的背影,高妄双手背在身后,若有所思道:“怎么回事,今天见着我跟见着鬼一样,事出有因,欸,这是又出什么事了。” 今日紫宸殿上陛下也没提别的,还是最近烦乱的一些政事,不过看着眼下发青没睡好。 高妄重重地叹口气,萧天洛啊萧天洛。 被当朝丞相念叨的萧天洛用最快的速度上了马车,丁公公一路护送,马车上两人眼对眼,愣是一路上没怎么说话,眼看着快到别院,丁公公才摸摸头:“萧公子可记得小李公公?” “自然记得,当日就是皇后差他来引我去松慈宫,险些酿下大错。” 萧天洛上次能脱险也是这位小李公公出手相助,只是这次进宫想见他不容易。 “他已经从皇后宫里出来了。”丁公公提到这小子,暗自咂舌:“这小子是个有造化的啊,如今进了太皇宫里侍候,也不知道是怎么扯上关系的。” 萧天洛想到那位小太监胆颤心惊的模样好像还发生在昨天,如今一晃,人也出息了。 “人有自己的福气,时也,命也,他也算大难不死了,对不对,丁公公?” 丁公公被敲一下,干笑道:“萧公子,在宫里为奴为仆的人都不易,能保住命为先,宫女呢待到二十五岁就能活着出宫,像咱们这种阉奴……欸,不提也罢。” 宫女们还有盼头,太监们老了以后可以出宫回乡养老,但仅限于还有亲戚者。 多少太监是在几岁时就被卖进宫,与宫外的亲戚断绝关系,或是待到年老者再出宫,宫外的亲戚又能保有几分情谊。 年老的太监只能去老公庙里了此残生,那里是专门给老太监集中养老的地方。 至于待遇嘛,可以参考后来的养老院,谁手上的银钱多,谁的日子就能好过一些。 萧天洛不会朝人家的心窝窝上撒盐,但依丁公公在皇帝身边的地位,就算是老了也会比一般小太监强,看来无论有没有胯下二两肉,都得往上爬。 “丁公公莫要忧心,将来真要出宫,我这里也是个好来处啊。”萧天洛笑道:“公公在宫里见多识广,于我都是有用的,到时候来我这里做个顾问,待遇低不了。“ 丁公公听得一知半解:“顾问,待遇?” “顾问,就好比咱们的丞相大人于陛下的作用,我若有高人指点,所有的生意都能更上一层楼,能更好地缓侯府的急,“萧天洛故意说道:“皇宫里吃的喝的用的,百姓哪见过?” 这么一说,丁公公豁然开朗,这伴君如伴虎,弄不好哪天就成弃子,能保住命就不错了。 到时候被赶出宫,指不定所有银两都要被刮走,就是不知道这位是不是真能庇护自己。 未来不可说,多一张牌总是好的。 这么一想,丁公公的脸笑得像绽开的菊花,全是褶子:“先多谢萧公子的心意,若有那么一天,咱家厚着脸皮也要去寻萧公子。” 等到了温泉别院,萧天洛手就是一把金瓜子塞到丁公公手里:“今日出门急,没带什么。” 哎呦,这一把金瓜子就不少了,丁公公接过这一捧手将手掩入袖中,笑道:“公子慢走。” 温泉别院里,圣懿公主和祝久儿早等得不耐烦,听到紫云来报人回来了,两人齐齐起身! 萧天洛进了院子就见到满面忧色的两人,他哈哈一笑:“没事,没事,陛下看天太晚,留我在宫里住了一晚上,什么事都没有,刚才还是丁公公亲自送我回来的。” 祝久儿睡了一夜容光焕发,被药物摧残的痕迹也没了,只是因为担忧俏眉都皱起来。 直到看到萧天洛的人才平缓了眉头:“夜宿宫中?” “我还睡了,陛下还赶着去上朝,这九五至尊的位置不好坐啊。”萧天洛坐下来后饮了几口热茶就把昨天夜里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连同皇帝对自己的提醒。 圣懿公主大咧咧地坐下:“所以你们听我的没错,秋石的事情只有父皇有资格查,皇后再大也大不过我父皇,他们是夫妻,更是君臣。” “受教了,这次的确是我们侯府思虑多了一些。”萧天洛坦荡地说道。 “倒也能理解,你们对父皇仍有疑心,赤炼军之事疑点太多,对父皇不敢全盘信任。” 圣懿公主说完,反问道:“那你和宁华公主那一回呢?” 萧天洛心道怎么还提这事,“此事是寻常算计,又不涉及禁药,我就没和陛下提,再说子,比起我,最不平的是宁华公主,让她折腾去吧,不然显得我们侯府事多。” 圣懿公主忍住笑:“行,萧天洛,你的脑子是个好使的,纠正错误也快,他日若这宁华公主查到真相,也能借她的手出口气,反正她也不是盏省油的灯。” “这次还要多谢公主提点,不然我们走了弯路。”萧天洛嬉笑着朝公主行了个礼。 圣懿公主掩唇一笑,不得不说心里还是爽快的,关键时刻还得她最了解自家人,宣武侯府也只能在那里胡猜,瞧,这不正中父皇下怀了吗? 接连跑出来的事件表明大楚内部不安稳,指不定让人挖了几个洞,正愁着要堵上呢。 第341章 百鸟归巢 “我们久儿这次的气不能白受。”圣懿公主笑着搂住祝久儿的肩膀:“不过秦王叔也是倒霉透顶,白跑一趟,这次还差点被刺客害死,真是倒了大霉了。” 想到秦王那个大冤种,萧天洛都只能服气,这运气真没谁了。 昨天晚上的事情翻过篇,四位皇子相继成婚,城中的喜庆氛围持续了许多天,就在十天后,赫赫有名的北安叛将乌元昌亲自主持了自己儿子的婚事。 其子乌云其娶了前来和亲的宁华公主,皇帝下旨赐婚,又赐了一座公主府邸,特许宁华公主有自己的府邸,乌元其则可居于公主府与乌府,自由来去。 这算是宁华公主在大楚险些被焚致死的补偿,这事传到大齐,大齐人都觉得大楚厚道。 倒是大楚的官员们觉得乌家是被迫接受这位宁华公主,堂堂的大齐金枝玉叶来到大楚后被百般嫌弃,皇家不肯收,权臣不愿要,惨,惨,惨。 四位皇子成亲,宣武侯府不得不出席,等到这次喜事来临,宣武侯府和乌家本就没有交集,也就没有出门,萧天洛和祝久儿只是听林通说着打听来的情况。 “听说今日皇后娘娘亲赐了一箱赏赐到乌家,乌家的风头可是出大了,宁华公主在自己的公主府被迎到乌家,行完礼后又进了公主府。” “百姓们也跟着走了一路,都在说这桩婚事稀奇,大齐来的公主嫁给了大齐来的叛臣。” 林通说得口沫横飞:“小的也多瞅了几眼,那位乌云其看不出喜怒,反正从头到尾是张扑克脸,因为这,还和宁华公主那边的桑奇将军起了口角,只是双方马上就偃旗息鼓。” 桑奇那个没脑子的将军从来都是被人当枪使的角色,宫树没走的时候,被他耍得团团转。 这种时候居然还敢和乌家人呛声,这不是让宁华公主没脸吗? “小的在边上听了几句,宁华公主大婚过后,这位将军也要打道回府,估计新年过后。” 林通今天成了耳报神,把听来的、看到的没有遗漏地讲完,说完后拍着脑袋道:“还有件事,四位皇子大婚结束后,封的侧妃、良娣什么的都抬进宫里。” “那个什么才女莲姬一顶小轿就从侧门进了宫里,宁华公主大婚的时候,就有人提到这位莲姬姑娘,说她白瞎了天下第一才女的名头,给人当了下等妾。” “也有人反驳说皇家的妾也不是普通人可以比的,但比起来还不如这位宁华公主。” 萧天洛和祝久儿听得入神,柳叶和柳絮对莲姬从来没有好印象,此时也是啐笑道:“这不是她自找的嘛,早早地和大皇子勾搭成奸,自甘为妾,皇后娘娘愿意写上她的名字不错了。” 宁华公主虽说是异国之公主,但人家聪明着呢,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促成了嫁进乌家,她终究是成功,摆脱了流言蜚语。 热闹听完了,萧天洛算了一下日子,还有半个月就是新年,这可是大楚最重要的节日。 新年那天皇帝要带着皇家所有人祭祀先祖,也是这个原因秦王才被迫留在都城,因为家人都在封地的原因,安王已经提前邀请秦王去自己府里过新年。 因为有温泉救命之恩,秦王痛快地答应帮萧天洛带商品回封地销售,所得利益一人一半。 秦王原本是为了报恩,等和安王喝了几场酒才惊觉这里面的利润空间之大,原本的随口一应,现在才真正重视起来。 至于秋石与温泉密道之事,皇帝或许在暗查,但连圣懿公主也没有听到任何消息,她也和萧天洛、祝久儿说了,眼下新年在即,坏的事情不宜宣扬,年后再看。 萧天洛也就把心放下,先把年底的种种事情安排好,一件件妥妥当当地该收收,该给给。 没几天,都城里就风传天香楼又出了一道新年大菜,名为——百鸟归巢! 试吃当日就惊呆了不少食客,更有不少客人当场下定金预定春节当年要用,而这一道菜就得五十两银子,让百姓闻之咋舌,这是吃的什么山珍海味么? 偏一经推出,不少人追捧,天香楼不得不挂出数量有限的牌子,让大家稍安勿躁。 这消息一经传出,就连宫里也听到几分,朱允自认为是天下之主,什么样的山珍海味没有吃过,如今一道百鸟归巢风靡都城,他却是闻所未闻,一堵宫墙拦着他开眼。 这还是早上上朝的时候听到几个臣子说小话,才知道他们为了这一道菜争抢才得知。 丁公公见朱允批折子都意兴阑珊,小心翼翼道:“要不然奴婢出宫一趟,让萧公子通融通融,请一道进宫让陛下试试?” “一道菜起个百鸟归巢的名儿倒是有点意思,那就去吧。” 皇帝嘛,总不能说自己就是好奇了,就是馋了,底下的人必须明白皇帝的心思再顺势而为,皇帝一发话,丁公公立刻出宫办这件事情。 不过让丁公公没想到的是,萧天洛听到这个请求后直皱眉,这可把老太监吓得不轻。 “萧公子,你可别犯糊涂,陛下想吃什么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你总不能让陛下排队吧?” “丁公公误会了,但要说今天晚膳就让陛下吃上,的确不可能。”萧天洛连忙说道:“就算现在材料已经泡发好,除去这个时间,想要制成也要一两日。” “一两日?”丁公公暗道这是什么菜啊,还得耗这久的时间。 萧天洛真挚地说道:“正是如此,所以就算催得飞起,天香楼也无可奈何,只能让大家等着,距离新年也就十余天,我们现在正赶工赶点,所以世人说我们贵,何来的贵啊。“ “从工艺、材料、到制作时间都投入巨大,五十两一盆真心是良心价了。”萧天洛心道也就是去除了两样最贵的食材,不然得卖个百两才行。 还没见着实物,丁公公听着就觉得悬乎,只能先交出五十两银子来:“陛下说了,他也是寻常食客,不能占你的便宜,他也照价来付,那就明天晚间等着了,你亲自送!” 第342章 御前太监不容易 萧天洛心道好呀,不过皇帝也太抠了,只给五十两菜的银子,派送费是一点没有,多一毛都不肯,罢了,罢了,皇帝享用过的百鸟归巢,肯定牛啊。 丁公公前脚从宣武侯府离开,后脚萧天洛就把消息放出去——皇宫也来预定了! 这消息一出,百鸟归巢这道大菜更是火热,预定者无数,而天香楼必须要忙到大年三十上午,下午才开始休年假,但萧天洛仿照现代的方式,会给予三倍报酬的补偿。 加上年底的分红和奖金,天香楼上上下下都挺乐意加班,而萧天洛自然要给皇帝开绿灯,第二天傍晚就将制作好的百鸟归巢送至宫中。 皇帝在自己的寝宫里见到了这道名声响亮的大菜,只见这菜竟是一层堆着一层,肉眼可见到里面有许多种菜式,码得整整齐齐。 “陛下,这是炸鳗鳝、炸鲜蚝、白灼虾和清蒸鲍鱼,底下是鲜笋红烧猪肉、手打牛肉丸、烧鸭、碌鹅和白斩鸡,最下面则是老火萝卜、蚝油焖芽菇、南乳烩浮皮、香芋枝竹扣肉。” “此菜由下而上铺设而成,每一道菜都要单独制作,天香楼为了赶陛下这一单,昨日整宿未眠,因都城没有新鲜的鲍鱼,只能采用鲍鱼干,需要提前发泡。” “所以此菜耗费的时间颇多,无法现点现吃,如今都要提前两天预定,更远的则是预定大年三十当天配送,当天享用。” 朱允看着盆里一层一层垒上来的美食,只是略一扒拉,就看到底下的素食沾了上面的肉汁和鲍鱼汁,而里面的每一样食材都要提前单独处理,最终汇聚成一盆。 他预计最底下的香芋、浮皮才是最美味的,嘴里的口水都在打滚:“你小子真是……” 皇帝是真的惊到说不出话来,御膳房是最擅长弄些复杂的玩意,毕竟要换着花样,但这小子哪来这么多主意,而且这名字也格外吉利——百鸟归巢! “菜名不错,恰逢百姓团圆之时,可不就是百鸟归巢,只是可惜,这盆菜的售价太高,普通百姓很能消费得起。” “回陛下,今日起天香楼同步推出平价版盆菜,份量更小,取掉了一些比较昂贵的食材,售价三两银子。”萧天洛解释道:“算是缩略版。” 朱允直接惊呆,为何这小子的脑子这么好使:“不知份量如何?” 他眼前这一大盆恐怕六到八人才能吃完,萧天洛想了想:“平价版的大约三到五人的份量,适合人少的家庭,今天刚刚推出,迅速接到超百份预定。” 城中除了达官贵人,更多的是普通百姓,皇城根下的百姓一年下来的收入比外面也好上不少,缩略版的百鸟归巢也引得不少普通百姓动心。 大年三十的新年餐是一年一次的大事,平时再舍不得消费也愿意在这个关口掏银子。 “哈哈哈哈,好,好得很,你上回在皇子大婚宫宴上称还有一手,是为了年后春闱准备,可见与这百鸟归巢一般?”朱允实在好奇得不行。 萧天洛心道这百鸟归巢其实就是后来的盆菜,后世的盆菜有广府盆菜和客家盆菜之分。 他是把两种融合在一起,光把食材凑齐就费了不少功夫,但成效好,现在老侯爷的嘴巴都笑得合不拢,他没想到年底天香楼还能再火一把。 至于为春闱准备的东西嘛,就算皇帝的好奇心都表达出来了,他还是咬紧了牙关。 “陛下年后就知晓了。”萧天洛说道:“年后月余便是春闱,到时候必定揭晓。” 丁公公在边上闻着百鸟归巢的香味都快受不住了:”陛下,老奴替您试菜。” 皇帝点点头,丁公公迅速取出一个盒子,从中取出一枚银尖,看得这幕,萧天洛的眼睛都眯了起来,这是在无数影视剧里见过的场景啊。 对于银针试毒,他们在丛林里也用过,但银针仅仅对硫化物类的毒物有效。 为啥大楚人对银针试毒屡试不爽,这年头最盛行的毒药叫鹤顶红,别名——砒霜。 这种毒属于无机化合物,没有异味,小剂量就能致人于死地,主要化学成份是三氧化二砷,古代提纯不高,里面含有大量的硫化物,银碰到硫化物就会发黑。 但要是高提纯的砒霜,硫的含量变少,银针还能测出来吗?难喽。 或是换个种类的毒药,比如氰化物,银针根本检测不出来它们是否有毒。 关键这玩意还有可能误伤,化学反应千奇百变,银针碰到鸡蛋黄也会变黑,这是货真价实的,但那蛋黄有毒吗?没有啊,萧天洛在心里直摇头,这验毒方式不科学啊。 他正在心里腹诽,就见到丁公公放下银针后,取来一双银筷子,微微一笑夹了一筷子。 目送着丁公公将食物送进口中,他整个人都石化了! 敢情银针试毒只是第一道关口,关键在于人工试毒,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真不容易。 能吃在皇帝前头的人不多,但这可是用项上人头在冒险,关键人丁公公面不改色还带笑。 就这一点,萧天洛自愧不如,丁公公尝了一口后,眼睛亮起,喷香喷香啊。 他激动地放下筷子,朝萧天洛竖起大拇指! 朱允这才下筷,果然,看似清火的百鸟归巢集合了多种美食的原汁原味,主打一个本真。 “这么多的量朕一个人也吃不动,这样,去请皇后及四妃过来一同品尝,对了,还有四位皇子和皇子妃,一道过来,大家都尝尝。”朱允一下子来了兴致。 皇家人要来,萧天洛寻思着自己也应该撤,没想到皇帝一瞪眼:“你留下来。” “草民留下来也干不了什么呀,陛下一家人和和乐乐,草民是站着还是坐着,怎么着都尴尬,而且外面还忙着呢。”萧天洛苦笑道:“还请陛下容草民出宫。” 他娘的,他站在一边角色岂不是和丁公公一样,而且四位皇子里面就有两个和他不对付。 老大和老三看他不顺眼,老二是皇后生的,肯定好不到哪去,至于老四,看着最正气,可他外家是安北侯府,两府关系现在处于尴尬状态。 更不要说皇后那个老妖婆在此,让他站在边上伺候他们一家吃喝,他特么不干! 朱允的脸色白了又白,他的确喜欢萧天洛直来直去的性子,也在此时觉得被冒犯,他皇帝主动挽留,萧天洛竟不给面子? 第343章 暗怼五皇子 丁公公见势不妙,想到此前收的那把金瓜子,正要开口,就听到萧天洛重重地叹了口气:“陛下莫要为难草民了,本是天家享受天伦之的时刻,莫要因为草民坏了气氛。” “别人且不说,大皇子他……”萧天洛想了想,在老大和老三之间把大皇子推出来祭旗。 朱允的脸色又是一变,想到大皇子在诗社上的所作所为,还有祝久儿在宫里中了秋石的事,瞬间无法坚持,叹口气道:“原来如此,的确为难你了。” 宫里的每个人都有可能对祝家大小姐下手,尤其自己后宫里的这一帮,要萧天洛站在这帮人边上,不就是为难,朱允这么一想,终于随了他的意:“出宫去吧!” “多谢陛下体恤,愿陛下福寿安康!” 萧天洛这一出把朱允逗乐了:“油嘴滑舌,滚蛋!” “好咧,草民告退!” 萧天洛跑得飞快,生怕皇帝改了主意,丁公公都没来得及送,看到皇帝嘴角没消散的笑容,丁公公暗自称奇,这萧公子真是个神人,能这般忤逆陛下还能全身而退。 “老奴也去请娘娘们了。”丁公公下一刻也开溜。 朱允笑着看着面前的这盆百鸟归巢,拿起筷子戳啊戳,将最底下的芋头薅上来,放进嘴里,满足地闭上眼睛,真香啊。 身为帝王,从小就被教导不能让人一眼看出喜好,无论是食物还是女人或是臣子。 尝完这一筷子,朱允又将上头的食材扒过去,堵上。 萧天洛迫不及待地出宫,这鬼地方进一次倒霉一次,能平安出去就不错了,等他急匆匆忙地往外走,迎头撞上在宫里晃荡的五皇子,又带着一群弟弟在后花园里钓鱼。 “见过皇子殿下。” 萧天洛心里骂娘,五皇子看看他:“本宫认得你,你是久儿姐姐的上门赘婿。” 九皇子年纪小,巴巴地问道:“五皇兄,什么是赘婿。” “赘婿啊……”五皇子眼底带着笑,仍显得稚嫩的脸上划过一抹温柔的笑意:“你还小,不懂,以后就懂了,对不对,萧公子?” 萧天洛看着这只小笑面虎,皮笑肉不笑道:“对,臣今日入宫是为了给陛下送菜,这会儿想必与四位皇子、皇子妃吃上了,草民也不便留,便先告退。” 五皇子眼底划过一抹讶异,萧天洛在心里微微笑。 人家圣懿公主是住在宫外,所以没预她的份,但身在皇宫中却不得召的五皇子就不同了。 这帮不小点不叫便罢了,偏偏把年纪稍长些的五皇子也被皇帝漏下,这小子能好想么。 “诸位殿下,草民告退。” 萧天洛迅速离开,五皇子还站在原地发怔,七皇子和八皇子一直乐呵呵,只有九皇子敏锐地发现身边的皇兄气场有些低,心情没刚才好了。 萧天洛早觉得五皇子性情乖张,围场上猎下的那只猞猁分明就是五皇子的写照,正看侧看两个样,根本就是只会咬人的狼,对他满满的恶意。 坐进马车,想到最后瞥到的五皇子惨淡的脸色,他哈哈大笑,半大的小子,还敢嘲他? 小小年纪油油腻腻,成天和一帮稚嫩皇子混在一起,真当自己是个孩子,还久儿姐姐。 萧天洛在心里呸了一声,马车在经过医馆时停下,萧天洛去找贺怀远,贺怀远现在名声大振,他进去医馆时贺怀远正给一名老妇人把脉。 医馆里可以说是人山人海,有排队看诊的,还有取药的,后院里还有代替熬药以及外地过来就诊,临时住在医馆里的,感觉就是临时的住院部。 高大健壮的萧天洛进来就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原本医馆这个点就要关门,奈何最近为了过新年,不少大夫提前返家,都城的大夫瞬间少了大半。 贺怀远本就抢手,现在更是忙得水都没空喝一口,好不容易送走最后一位病人才停下。 “小舅舅,久儿让我接你到侯府住下,一起同过新年。”萧天洛说道:“医馆也要关门歇业,到时候你孤寂一人,总不能去找大舅舅一家过年吧。” 贺怀远一听直摇头,二话不说去收拾行装,直接登上他的马车,提前搬到侯府,大不了这几天再往返,他原本就是借用医馆的地方行医,依他的名声,想开一间医馆都不在话下。 而在数日后,天香阁暴收完年底最后一波,给所有预定的客人送去百鸟归巢后暂停营业。 这一天正是新年。 宣武侯府里喜气洋洋,在老侯爷的院子里,萧天洛亲自上阵挂起了灯笼,府里除了家生子、自愿留下的人以外,全部告假返回家中与家人团聚。 那份百鸟归巢侯府也预留了几份,自家府里享用,上上下下都有。 贺怀远双手抱在胸前,看着装饰一新的府院,暗道这外甥女婿是个会折腾的,说是要在院子里搞个什么火锅台,还弄了专门的蘸料台。 但萧天洛把寻常人家的烟火气带进了侯府,今日所有人都笑得格外舒心,就连老侯爷平时严正的人也眉眼带笑,乐呵呵地看着孙女和孙女婿。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侯府的低沉气氛一扫而空,要是姐姐、姐夫也在,才是真正圆满。 “老侯爷,老夫人。”曾管家急匆匆地进来:“大舅老爷一家来了。” “怎么今天过来?”老侯爷脸上的嫌弃就差落到地上,初一过来拜年就算了,大年三十跑过来,难道是想和侯府一起吃团圆饭,呸! 背刺之人也配? 贺怀远见状,说道:“老侯爷,晚辈过去一趟。” 贺百年一家三口看着装饰一新的侯府,心里难受得很,尤其曾经住在这里许久的贺延年。 他曾经也是这里的半个主子,府里的家丁和丫鬟都对他毕恭毕敬,一声表少爷让他得意地翘起了尾巴,就因为他在诗社落井下石,全家被赶。 现在一家人在都城的日子过得捉襟见肘,平日里因为他和宣武侯府有关系的同窗在那场闹剧后都知道他被侯府厌弃,开始距他而远之。 别说一同再去游花船、逛青楼,平日里在书院都对他爱搭不理。 第344章 上门借钱 贺延年现在是知道啥叫世态炎凉,成绩本就不佳,被同窗冷落后更是无心向学,学业水平没眼看,以前偶尔还能得个乙等,现在一水的丙等、丁等。 就这水平,贺延年自己有数,想中进士根本不可能,奈何他好脸面,还在父母面前硬撑,让他们硬等在都城,等他春闱高中。 张氏更是幻想着等儿子高中,她就跑过来狠狠地打侯府的脸! 只是眼下他们的确难过,听到脚步声,一家三口兴奋地抬头,见到来人是贺怀远,三人便激动地起身,贺延年脱口而出:“二叔,怎么是你,老侯爷呢?” “老侯爷不想见你们一家。”贺怀远生得和贺百年完全不同,他今年方才二十五,其养兄比他年长十多岁,如今快四旬,又中年发福,两人好像差了辈。 张氏看着俊秀的小叔子,再看身边的油腻夫君,心底叹息一声,有些隐隐的酸涩。 毕竟不是贺家真正的种,所以外表上就差了许多。 “不可能,老侯爷不可能这么对待我们。”贺百年抬起眼来:“凭什么,就因为我不是贺家真正的儿子,你们就要翻脸不认人?” “你图谋贺家家产,不顾养育之恩,到了都城,你让亲儿子寄居于侯府,却打着侯府的名号结交一帮狐朋狗友,他逛青楼,看花魁,还打上久儿的主意,你们为人父母,不知?” 张氏心虚,眼神躲闪,贺怀远岂能不知他们心中的几两主意,冷哼道:“你们心中没数?” “且不说后来在诗社发生的事情,这件事情早就传开,身为侯府姻亲,在表妹夫被为难时非但不伸手解围,倒推波助澜,落井下石,如此背刺之人,你们有何资格再入侯府?” “今天本是新年,你们这样找上门来又图什么?” 这一家三口瞠目结舌,贺怀远道:“据我所知,侯府也没有完全置之不理,早在三天前就给你们送去了过年物资,还有百两银票。” 老侯爷嘴上说得狠,但哪能让这家人真在都城落魄到饭都吃不上,吃喝的小事还会照顾。 这家人既不愁年关,还这样不识趣地找上门,定是有其它所图。 张氏哑然,她只晓得贺怀远前阵子揭了皇榜医治好贤妃后名声大振,也因此忙得不可开交,鲜少与侯府往来,但居然知晓侯府是怎么安置他们的。 事实上老侯爷只想让城中百姓知晓这一家三口所为要与侯府切割来看,所以纵容萧天洛将他们大张旗鼓地赶出府并贴了告示,但看在儿媳的面上不会让他们在都城无路可走。 衣食住行范围内的关照自然会有,萧天洛和祝久儿在安排各处的账目,安排采购时就考虑到了这一家三口,根本不会亏待他们。 而祝久儿更是让林通去医馆转了话,让贺怀远知道侯府如何安置贺百年一家,让他心中有数,省得贺百年转头就到小舅舅处哭穷,吃两头。 在这一家三口人的眼里,侯府老的老,小的小的,祝久儿病弱,萧天洛是个大老粗。 满以为可以拿下,怎么和想象得不同? 贺怀远虽然耿直,很多时候不懂得变通,但对人情捉摸得很透,对于兄长一家什么德性他再清楚不过,此时目光变得威吓:“还不肯说实话?” “现在只是我出来面对你们,还有回转的余地,若是你们所求直接告到老侯爷面前让他大怒,可知道是什么后果?” 张氏一个女流之辈率先心慌,转头看向自己的夫君,贺百年倒是先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气。 “二叔,我,我们需要两千两银子……” 好一个狮子大开口,何止是贺怀远眉心直跳,在屏风后面听着的一家四口也哑然以对。 “两千两?”贺怀远:“你们要用来做什么?” 他一个箭步走到这家人面前,突然抬头看向厅外,一家人顺着他的眼神一看,外面站着一队府上的护卫,个个人高马大,眼神不善。 “我们,我们……”贺百年原本凛然得很,一被逼问眼神都不敢直接对上,结巴起来。 这一看就不对劲,萧天洛的拳头都硬了,正要出去,祝久儿拉住她的裙子:“不要急,小舅舅对付他们是有经验的。” 有经验三个字是说来话长,早在母亲还没出阁前,可以说是姐弟俩人同同与大哥较劲。 小舅舅在长年累月中积累了丰富的作战经验。 “买宅子?这里是都城,两千两连个院子都买不上,买地,土地不得买卖,只能租赁,你们用来租么,吃不得种地的苦,所以,这一千两借来做什么?” 贺怀远嗤笑道:“总不能说是给侄儿娶媳妇,春闱还未参加,谁家不得等着看他是否金榜题名,才考虑是否将女儿嫁给他!还不说实话!” 贺百年终于急眼了,左右看一圈后,起身拉着贺怀远的袖子:“二弟,你莫要叫了,这银子不是用来随便花的,是,是用来给你侄儿博个前程。” “博前程,什么样的前程要两千两?”贺怀远眯着眼睛,颇是不屑地望向这个不争气的侄儿,就他那学业,还想要什么前程? 倒是萧天洛曾经去过贡院,突然想到大小姐提过的科举灰色产业链,眉头深锁,迅速在大小姐手心里写了几个字,祝久儿俏丽的眉毛一抬,要是真的,得有多蠢! 贺百年顾忌着外面有人,压低声音道:“都城有鬼市,你可知晓?” 贺怀远诧异地望向他,见着他的眼神,贺百年挺起胸膛,颇是傲娇地说道:“你看你,来这么久了还不知道这地方,这地方能买到外面不能有的东西,包括……春闱题。” “只是对方要价太高,两千两一份,我们哪有这样的身家,之前在老家购置宅子就耗费大半,供你侄儿读书也倾尽家财,所以才不得不借上门来。” “二弟啊,你侄儿天资的确一般,但三年一次的春闱啊,若是错过又等三年,我听闻这鬼市门道大得很,要价这么高,要没点东西,他们敢?” 萧天洛听到这里忍不住了,这特么的智商税还有人上当?! 第345章 反向算账 贺百年所说的鬼市应该就是所谓的地下市场,又称黑市,出售各种情报及外面不允许流通的商品,价格自然是走高,价高者得。 不过萧天洛是绝不相信春闱的试卷已经流通,还能泄露到黑市,还公开叫价。 贺怀远气到胸膛起伏,要不是还顾及对方比自己年长,毕竟是父母养大的长兄,只想给他扎几针让脑子清醒清醒:“且不说是真是假,你若是买了又如何,一经查到便是大罪。” “你可知大楚律法如何规定科举舞弊之事,若是假的,你们损失千两,名声受损,就这样,侄儿就算高中也会受到影响,若是真的,等着被投入大狱吧!” 贺怀远的眉心跳得吓人,眼神里满是鄙夷:“你们若自己有银两,也就随你们去了,拦不住你们作死,但如今你们连在都城生活都要依靠侯府,竟还敢大言不惭前来借银子?” “开口就是千两,你们当侯府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吗?” 张氏的嘴唇嚅嚅,在她看来,侯府的银子就是天上掉下来的,谁不知道仅年底这几日,天香楼的百鸟归巢都卖疯了,年底还大赚一笔? 他们一家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曾经瞧不上的赘婿,比不过自己儿子的小小护卫能有这么大的造化,硬生生把侯府立起来,起码再不用钱银发愁,还能和皇帝搭上关系。 皇帝都成了天香楼的客户,这以后必定屹立不倒。 是他们看走眼了。 如今的侯府哪里缺这千两银,只是他们不讨人喜欢,还有贺怀远挡在前头,借不到。 张氏指着小叔子的鼻子道:“怀远,你也不是宣武侯府的人,我们才是一家人,怎么能这样不顾及自己的侄儿,三年啊,三年才有一次春闱,要是错过,就要再等三年。” 她脖子一梗,大言不惭道:“现在谁不知道侯府的商号生意火爆,日进斗金,两千两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要是不错,就是侯府没有人情味,抠门!” 萧天洛等人面面相觑,他们气愤,萧天洛则是笑出了声,好一个道德绑架啊。 谁他妈规定有钱就应该借,不借就有罪? “借我宣武侯府的银子购买黑市流传的科举考卷,你们真是想得出来!” 这记宏亮的声音响起,一家三口齐齐打个哆嗦,只见萧天洛大步流星地绕过屏风,他们三人瞪大眼睛,竟不知这人早就藏身在那里,将他们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他们原本就怵这人高马大的新姑爷,此时不禁后退,不敢直视萧天洛的眼睛。 萧天洛大步来到气得脸色发白的贺怀远身边,笑得尤其灿烂,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小舅舅辛苦了,对牛弹琴不易。” 说完,他甩开下衣下摆,笑看着张氏:“侯府的银子关你们屁事,和你们有一毛钱关系?” 张氏后退连连,哪有刚才面对小叔子的气势,什么理直气壮?全是扯淡。 “来,你们一家人和我们说说,你们为侯府的发展有什么建树?我们再来算算,表少爷在我们侯府住这么久,吃喝拉撒用耗费了侯府多少银子。” “你们既然无情,把宣武侯府当羊毛薅,那好呀,我们亲兄弟明算账!” 萧天洛叫来曾管家还有曾经服侍过贺怀远的两名家丁,拉开了阵势。 贺百年一家瞠目结舌,他们是上门来借银子的,这怎么银子没有借到手,倒被人按在这里要被反要一笔呢? “且说表少年在侯府住了有七八个月?”萧天洛问道。 曾管家毕恭毕敬地说道:“回姑爷的话,抛去余头不算,满打满算九个月。” “在都城租表少爷那样的一个单独的院子需要多少银俩?” “要看地段,若是好的地段,二三十两、五十两都拿不下,差一点的十余两……这个不好算呀,姑爷,若是与宣武府位置差不多的,那不得三十两了。” “既然是亲戚,那就打个折,按十两来算,九个月,便是九十两,还有吃喝用这些,管家可有记录?” 曾管家立马说是有,亲自去取过来:“府里的支出项都有明细,表少爷既住在府里,也是府里人,所以其院子里的支出都清清楚楚,请姑爷过目。” 萧天洛大手一摆,笑道:“错了,错了,我过什么目呀,拿给大舅老爷他们看看。” 贺百年的腿直发软,怎么忘记这一遭了,虽说侯府气恼将他们赶出府,但从来没有算过回头账,自家儿子在侯府住了这么久,所有的吃喝用度全是侯府的。 这笔账……他看着管家离他越来越近,心中胆寒,脸色难看至极:“不,不必看了。” “舅老爷还是看看的,省得以为我们侯府不做人。”曾管家对侯府忠心耿耿,早看这一有子不顺眼,过来打秋风还要搞出理所当然的样子,谁受得了呀。 府里的家丁和丫鬟早就觉得不顺眼,这一家子被赶出去的时候,全府上下欢腾,无不拍手叫好,没想到他们还能厚着脸色折回来,还理所当然地要借银子,好大的脸。 曾管家不管不顾地将账本放到贺百年的手上,一一地点给他看。 “且不说表少爷在侯府居住省了九个月的租金,每个月的吃喝、笔墨纸砚、换洗衣物,上到外衣鞋袜,下到……”曾管家没有说完,叹了口气:“您好好看看。 ” “九个月,奉养一名书生九个月需要多少银子,舅老爷自己心里清楚,这里还是都城!” “在这里什么都贵,老侯爷可没委屈过表少爷,笔墨纸砚都是挑好的,这笔账侯府从来没有和您们算过,如今侯府好不容易收支平衡,您们却大言不惭应该,哪来的应该啊。” 萧天洛双手背在身后,笑看着曾管家发挥,能得侯爷这么多年重用,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就连当今陛下都知道侯府穷,不易,支撑着这么多人的吃喝拉撒,可侯府对多出来的表少爷从来没有亏待过,可这世上哪来的理所当然?” 曾管家瞥一眼萧天洛的眼神,将心一横,说道:“论起来,我们真正的姻亲只有小舅老爷,您和贺家的关系,就不用多说了吧。” 第346章 担心吃绝户 “你,你一个下人怎么敢这样对我们说话?”贺百年气到头晕,他最忌讳的就是自己的真正出身,他并不是贺家的亲骨血,只是一个抱养来的孤儿。 “实话实说罢了,咱们姑爷被表少爷背刺的时候,您二位什么都没有说,在外面打着侯府旗号到处占便宜的时候,倒是口若莲花,小的都替侯府不平,替姑爷不平。” “这笔账算不算,全在咱们姑爷,毕竟当初赶您几位出府的时候说了,以后不再有纠葛。” “但当时也是抱着井水不犯河水的想法,可如今您几位……又来了。” 张氏听得脑袋发晕,慢慢反应过来,这是借银子不成要反过来被算账,他们还要交代银子在这里,堂堂的宣武侯府怎么能这么做? 她目光扫到一边双手背着安静站在那里的萧天洛,咬牙道:“这是你的主意?” “这是侯府的主意。”又一记清冷的声音响起,祝久儿缓缓走来,平时病弱的脸上闪现的是一丝绝然的冷漠:“你们若要去黑市胡闹,随便,但还要使侯府的银子,做梦。” “你们现在留在这里,是想清清这笔账,还是让我们去报官?” “报,报什么官?”贺延年一边惊艳,一边惊慌。 他已经很久没见到这位美貌惊人的表妹,今天一看,她的美更胜从前,多了以前没有的韵味,他不禁后悔当初为何会被陆水仙迷了眼,事后证明那陆水仙果真不值得一提。 如果自己品性不毁,说不定还有一丝机会,岂能便宜了这小侍卫。 “与黑市交易非律法不容,妄图科举作弊为情理不容,怎的,你说能不能报官?” 贺百年蹭地拉住自己的妻儿,忙不迭地说道:“未想到侯府如此顽固不化,不借就不错吧,居然还要清旧账,你们侯府的门我们登不起,走了,走了!” 不等张氏还要张嘴,他拉着妻儿迅速离开,那贺延年临走时不恋恋不舍地回头张望着。 眼看着他要张嘴,被恶心的到萧天洛大喝一声:“送舅老爷一程!” 几名护卫一涌而上,这哪是送,分明是赶,贺延年跑到嘴边上的“表妹”二字也咽下去。 送走了这拎不清的一家三口,曾管家笑眯眯地将账目收起来,侯府不至于还要算旧账。 不过姑爷说得对,对付无赖之徒就要比他们更豁得出去,越要脸面越不得其法。 结果还真让姑爷说中了,不借银子打发不走这家人,但一扯要算算表少爷住在府里这些时间的旧账,他们吓得拔腿就跑。 “还是姑爷有办法。”曾管家笑呵呵地说道:“大舅老爷居然想着舞弊之事,真是荒唐,幸好当初赶他们出府时姑爷故意弄得大张旗鼓,又张贴告示,有不少百姓可以做证。” 贺怀远的心肝都要气炸了,祝久儿嫣然一笑:“小舅舅不要动气了,也幸好他们找上门,不然日后出事我们还毫无准备,今天是大好的日子,不想他们了。” “也是,回吧。”贺怀远宠溺地摸摸外甥女的头,再也不看外面一眼。 新年将至,萧天洛利用几个月的时间让侯府翻身,年底富足,不仅怼平了所有的账目,仍有一笔不菲的存银,所有人都得到了丰厚的年底利是。 参与分红的伙计、掌柜更是喜不自禁,所以留在府里的家丁、丫鬟、护卫都是喜气洋洋。 就算他们不能回家,但得到的银子更多,听说春假期间他们的报酬是平时的三倍,还是姑爷提出来的,如今干活更是给劲,何况姑爷还给他们尝百鸟归巢。 贺怀远亲眼见到府里的下人对萧天洛满目崇拜,心悦诚服,心下欣慰之余也有担心。 不多时,借着萧天洛去厨房亲自忙活的空当,他将祝久儿叫到一边,面有忧色。 “小舅舅可是担心大舅舅一家闯出祸来,其实不必忧心,曾管家所说属实,他们掀不起风浪,侯府早就做好周全准备。”祝久儿笑着安慰道。 “非也,久儿,萧天洛果真可信吗?”贺怀远担忧道:“小舅舅看他如鱼得水助侯府振兴摆脱往年困债之局,心下欣慰之余也有担忧。” “民间赘婿吃绝户者不在少数,小舅舅不想你覆了那些姑娘的后辙,为人妻者,切不可将真心百分百付出,除非对方是可托付之人,所以,久儿,他真是可托付之人吗?” 贺怀远很想做到客观,但他毕竟是更倾向于自己的亲人,他对萧天洛的了解太浮于表象。 祝久儿看萧天洛的眼神明显与以前不同,平静下变得越来越炽烈,而萧天洛看着祝久儿的眼神也是如此赤诚,但这份赤诚几分真,几分假? 这真不怨贺怀远,他走南闯北见过世间百态,披着人皮的狼太多。 “小舅舅放心,我二人虽然是由假到真,但彼此都保有底牌,并未向对方全盘托出,而萧天洛只拿属于他的那部分分红及府里应该有的月银。” “可以这么说,我们算是开诚布公,各有所得,只是在这个基础上生出情意,但彼此又有自己的底牌及秘密,并未完全戳穿,眼下最重要的便是生儿育女,让侯府后继有人。” “一个人能伪装得一时半刻,能十二个时辰不露半分痕迹吗?我与萧天洛相处这么久,他是什么样的人不敢说十成,但也能窥得七八分,这七八分就足以让我对他信赖。” “剩下两三分,且看,小舅舅放心,你知道的,他欺负不了我。”祝久儿眨了一下眼,郑重其事地说道:“我可是很厉害的。” 贺怀远欣慰一笑,外甥女没被感情冲昏了头脑就好,他也不愿萧天洛是那包藏祸心之人。 到时候看久儿受伤,他会心疼。 “小舅舅几时带舅妈回来,你都二十五了,大楚二十五仍未成亲的男子都是大龄男,也会被女方嫌弃挑剔,”祝久儿话锋一转:“不如让外祖母帮帮你?” “你这丫头……”贺怀远笑着拍她的头,看她如此自在,心下安慰,只要她心里有数,结果就不会坏到哪去,是他思虑太重了。 第347章 立场不同罢了 另一头,将两人对话听得清清楚楚的林通跑去小厨房和萧天洛一番耳语,说完以后解释道:“小的不是诚心偷听,刚好路过,没想到小舅老爷这么害怕姑爷有坏心。” 萧天洛真没把这些话当回事,贺怀远说得没错,哪怕是在后来还是有不少吃绝户的。 他穿过来以前就有一个上门娶了智商有问题的女人,等到岳父、岳母一死,这个男人带着所有家产抛弃发妻,哄着女人办了离婚证,拐带了几百万走, 事情一曝光,所有人都指着那男人的鼻子骂,结果有什么用呢,还是让人家钻了空子。 也不知道那个可怜的女人以后要怎么活。 贺怀远的担心还真有道理,宣武侯府也就是运气好,遇到自己这样的就烧高香吧。 看萧天洛没有一点介意的样子,林通说道:“姑爷不生气?” “有什么可生气的,要是换成咱们是大小姐的长辈,要是真心疼爱会不会担心上门女婿包藏祸心,就等着有朝一日吃下侯府,舍弃发妻?” 这玩意就是个同理心,换位一思考,贺怀远的逻辑没啥毛病。 萧天洛自认为行得端,坐得正,只要拿到自己想要的,别人怎么想不重要,尤其贺怀远的初衷是为了大小姐和侯府的安危。 最重要的吧,萧天洛咧嘴一笑,大小姐的话真是实在啊! 两人原本从纯粹的床上关系发展到暧昧关系,也就算从零到五分情,捅破窗户纸后感情升温,现在看来就是七八分,至于最后的两三分,还没到火候。 现在那契书没撕,到期就无限延期,该有的分红也一毛不少,现在的关系就是平衡。 感情有,利也有,要说彻底信任,那大小姐明显还有秘密,自己也一样,在这一点上,大小姐和自己其实有共识,林通转达的这些,萧天洛心如止水。 倒是林通不知道契约的事,认为他大哥是顶天立地之人,绝对干不出吃绝户的事。 所以才会为他打抱不平,对贺怀远也有几分怨怼。 不了解就会不信任,这不是理所当然? 林通狼狈地抓抓头,质疑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多此一举,倒有挑拨之嫌,又蠢了一回。 “干得好,林通。” “啊?姑爷说的是真话?” “废话,事情是真是假我自有判断,但涉及我的事情你就应该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林通精神一振,娘的,他以为自己又犯蠢了呢。 “那小的就放心了,姑爷,还以为姑爷要怨我是非不分,挑拨您和小舅老爷的关系。” “哈哈哈,多虑了,这世上的事情不是一清二楚,黑白分明,咱得多层次地来看。” 就连善恶都不是绝对,有时候就是立场不同。 侯府夜里灯火通明,门前挂着又大又亮的红灯笼,对联是老侯爷亲笔所书,笔力遒劲。 润物无声,算来三两点雨; 阳春有脚,直过一万重山! 这一万重山,对侯府来说是千斤万担,唯愿阳春到来之时,侯府能迎来好的消息。 “哎呀,自从儿子、儿媳出事以后,老夫只觉得人生无望,更是痛恨这上不上、下不下的感觉,冤无头,债无主,侯府又难以维系,心中苦闷。” “如今这新春至,老夫心中突然豁然开朗。” 老侯爷双手背在身后,叹息道:“人生苦短,尽力而为。” 萧天洛心中动容,想到老侯爷祭拜将士的场景,这一年多来老侯爷的日子不好过。 区区八个字令人振聋发聩,个中滋味只有当事人才能领会。 “祖父的字真好。”祝久儿笑意盈盈,眼睛眯成了月牙儿:“今天晚上的菜都是萧天洛亲自布置,有几道是天香楼新年才会推出的新菜,我们自家人先用。” 贺怀远看着祝久儿的笑脸,只叹姐姐生了个好女儿,一句自家人令他受用。 更不要说一边的萧天洛了,他倒是深信萧天洛会和这样的外甥女生情,面对这样的久儿,哪个男人不会动心,这就是对自家人的底气和骄傲。 祝久儿站在老侯爷夫妇中间,一手挽着一位,贺怀远和萧天洛并肩站在后面。 五人抬头看着略显陈旧却不减巍峨之势的宣武侯府牌匾,百年荣耀,底蕴深厚。 能不能护住,且看今朝。 侯府的新年宴是萧天洛一手张罗,除了百鸟归巢以外,还有一道似盘龙的蒸鱼,整条鱼被处理成似身有鳞片的长龙,鱼嘴朝上,鱼身盘旋似飞龙。 另外还有一个石制的烤盘,放在炭炉之上,这是萧天洛让工坊的大哥打造出来的。 在以前大楚就有的烤盘基础上进行了改造,更轻薄实用,放在桌面上也不占地方。 他准备好的羊肉按不同的部位装在不同的盘子里,提前腌制,还是上次的感受,青菜太少,只有白菜叶子勉强用用,又取了些水果制成果盘,用来解腻。 摆在边上的除了侯府自存的美酒,还有他特别留下来的葡萄酒,他们人数不多,这样就够丰富了,虽说现在已经摆脱困境,也不会铺张浪费。 贺怀远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一盆售价五十两白银的百鸟归巢,只叹有人怎么能在吃上费这么多的心神,能研究出如此复杂的菜式,才让权贵趋之若鹜。 食材虽多,但每一样的味道都完美融合,而且为了节省成本,贵些的食材数量要少得多。 常规食材占比更高,只是将最贵的摆在最上面,图个好看。 这一招也是和后来的商人们学的,就像餐厅常用的宽口浅底盘一样,端上来光看餐具吓得要死,以为多大呢,结果盘口大,底浅,容量也就那么点,几个人几筷子见底。 萧天洛良心未泯,虽然食材的比例上有所调整,但这一盆的容量是货真价实的。 保证收到的客人不会觉得五十两白银是白砸的。 贺怀远怔怔地看着这一桌以前从未见过的菜式,不禁笑道:“怪不得你能让久儿倾心。” “就当小舅舅夸我了。”萧天洛说道:“现在都是自己人,有些话不得不说,我和大小姐的基础的确不太好,一开始也算不上你情我愿,算是各有所图。” 贺怀远的脸色一变,这小子还真的另有所图??! 第348章 赏六家 萧天洛朝着贺怀远一躬, 这一瞬间,贺怀远仿佛看到他周身气势凌人,却无压迫,不自禁地坐直了身子:“你这是何意?” “请小舅舅见谅,方才身边护卫听到小舅舅的担忧,晚辈觉得应该让小舅舅落心。” 贺怀远一惊,这小子竟如此坦诚? 又听到这小子说道:“我和大小姐开局颇是古怪,不过事事难料,我和大小姐的默契前所未有,异常合拍,在诸多方面都是如此,有些感情不是轰轰烈烈,就是顺其自然。” 贺怀远心细如发,大概猜到自己和祝久儿说的话被这小子知道了,但看祝久儿的表情,肯定不是她说出去的,看来这府里忠于萧天洛的人是有的。 “我出身不高,素质也就这样,急眼了也会骂人动手,但我不打自己媳妇,忠国忠民。” 嘴快了,忠国忠民好像说不过去,不符合现在的情况。 好在,萧天洛能很快圆过去:“所以陛下有召时我也能挺身而出,我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但在许多大事上还需要指点,自有分寸,我道德感高,干不出吃绝户的事。” 吃绝户是所有纳婿上门人家的共同痛点,所以才会挑软弱或出身低的男人,尤其是好掌控的,侯府也是一样,当初挑中萧天洛也是看中他是孤儿,无依无靠好管控。 彼此间最后的隐忧被揭开,老侯爷倒抽了一口气! 贺怀远说道:“这正是我最大的担心,等你羽翼丰满之后脱离侯府无所谓,但不能背刺。” 祝久儿面无表情地左看看,右看看,并没有出声。 她并非不信萧天洛,他眼下最大的关口是如何让她的家人信任他。 “说得漂亮不如做得漂亮,侯府也不是好欺负的,不是吗?”萧天洛举起酒杯:“往后的日子只能让小舅舅拭目以待,所谓日久见人心。” 贺怀远反倒释怀,举杯道:“那就做给我们看。” 祝久儿的手伸到桌子底下,悄悄地捏着萧天洛的手背以示安慰,萧天洛反过来抓住她的手指,扬唇一笑! 祝久儿是何等幸运,身边全是真心关切他的人,贺怀远的质疑他真的半点不在乎。 自己站得直,行得正,还会惧怕质疑? 这一番对话以后,大家把酒言欢,老侯爷也是第一次尝到这百鸟归巢,咂舌道:“这是皇帝那小儿也说好吃的百鸟归巢吧,年底最后一手,还赚了一笔,开年有望啊。” 不得不说今年是先抑后扬,全府的士气大增。 真是应了那一句老话——有钱走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 贺怀远也是个敞亮之人,说尽心中担忧后也没有半分针对,照旧和萧天洛举杯共饮。 祝久儿看到这一幕嘴角挑起,心中说不出来的满足,长在自己身上的两条胳膊尚且能打在一起,能够做到坦诚心中相法,解决问题才是相处之道。 萧天洛没有暴跳如雷,如此镇静就让她心中满意,更对小舅舅的疼惜感动不已。 老侯爷对那条鱼很是满意,盘龙之势,岂不是蛰伏之意?萧天洛是个懂得折腾的! 一家人正欢唱之时,曾管家一路小跑着冲进院落里,喜不自禁道:“老侯爷,好消息!” “陛下赐菜!” 团圆之夜,大楚皇帝朱允赐下六道菜,这六道菜分别进了六家府邸。 第一贤相高妄家得了一道,兵部尚书程家得了一道,东海总兵乌元昌家得了一道,老国公爷府上得了一道,后起之秀黄归府上得了一道,最后一道进了宣武侯府的府邸。 无论如何,老侯爷带着全家出去迎菜,皇帝赐给侯府的是一道梅花鹿筋。 主材料是鹿筋,佐料也大有讲究,白菜、枸杞、山鸡以及老鸡汤。 丁公公笑开了花儿:“陛下说这道菜祛风湿,还利肠胃,特别派咱家送过来。” “多谢陛下了。”老侯爷一摆手,曾管家上前端起这道沉甸甸的御赐之菜,不过心里也打起了嘀咕,这道菜会不会有什么深意? 萧天洛顺势上前塞给丁公公一张银票,随口聊了几句,就把皇帝送了哪几家菜问清楚了。 看他大手一挥,百两银子就没了,老侯爷眼皮跳了一下,等送走丁公公,他拍着胸口道:“再有银子也不能这么花呀,出手就是一百两。” 姓丁的老阉货虽是皇帝身边的人,但也是个奴才不是。 “人好用就行。”萧天洛看着这盅菜,歪着脑袋说道:“咱陛下是几个意思,赏鹿筋?” 这玩意据说是壮阳用的,但刚才丁公公绝口不提,说是对肠胃和风湿痛好,听着像是给老侯爷专门准备的,但这不是暗戳戳地说老爷子身子骨不如从前? 要不然老侯爷现在耷拉着脸呢,得了御赐的菜也没个笑意,绷了老半天。 “祖父莫要多想,听说当今陛下还是亲王时最喜欢的菜就是鹿筋,将自己的心头好赐给侯府,这不也是一种示好?”祝久儿温声说道:“圣懿公主说——陛下不会对赤炼军动手。” 萧天洛也回过味来:“这是陛下的表态?” “自古以来陛下赐菜都有讲究,听丁公公所说六家得菜的人家都有说法,这六家想想。” 众人回到老侯爷的院子里继续享受年夜饭,祝久儿接上刚才的话题:“老国公爷是为数不多还在世且对大楚有功勋的长辈,赐菜在所难免,还有高相,这个无所争议。” “而乌元昌,是陛下给大齐的信号,要是能趁机招揽人才,对大齐也是一种打击,而对乌元昌来说,能更好地效忠大楚,继续在东海抵御倭国,抗击海匪。” “程家也得了一道,看来在东宫未定以前,陛下不会和程家撕破脸,目前还要表演帝后和睦,程家祖上功勋了得,但到了这一代也是势弱,皇后也算贡献一把,可惜是吃老本。” 萧天洛对祝久儿肃然起敬,手指在大腿上轻轻叩动,大小姐足不出户,但对朝堂局势变化了如指掌,哪像一个正常的闺阁小姐,想到她所隐藏的点,他扯了扯嘴角。 第349章 御赐鹿筋 “程家的意义不仅仅是皇后的母家,而是老派世家的代表,这赐给程家不是给皇后的脸面,而是给老派世家的面子,借此告诉他们,陛下没有抛却他们的意思。” 祝久儿脸上现出一丝意味,摇头道:“就连宣武侯府也是这个意思,陛下一是安抚,或许有澄清之意,二是告诉我们他依旧看中宣武侯府,在乎百姓心中的这杆秤。” “程家是文臣世家,而宣武侯府是武臣世家,这次陛下赐菜是文武兼顾了。” 祝久儿一番分析,老侯爷直道自己年迈,皇帝做事越发周全,早就不是他口中当年那个不受宠的皇子,他如今掌握了御国之道,御臣之道。 “还有黄家,真正的草根崛起,如今正得重用,也是陛下给出一个信号——英雄不问出处,只要于朝堂有利也能获得提拔。” “所以陛下明知黄归野心重,也会予以重用。 祝久儿说到这里,俏眉颦起:“如我们所料,黄归也试图去找芸娘一家人的下落,只是我们早有准备,才没让他得逞,如今料想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至于他在当年的赤峡大战中是否有逾矩之事,如今只能静待了,只要他不将矛头对准侯府,我们也能与他和平相处,只是他教子无方,实在可恶。” 祝久儿想到方芸娘受到的伤害就一阵叹息。 萧天洛倒是想到别处去了,很多公司都有一些在旁人看来不配得到重用的人,明明没什么大的本事,但还是被老板喜欢,其实老板看中的点真和员工不一样。 就拿皇帝来说,他眼可通天,自己要用的人能不清楚是什么德行,但了解过后还要重用黄归,不过是看中他代表的阶层,亮出自己的态度。 黄归代表的是草根阶层,一个皇帝如果只重用世家,忽视其它阶层,时间久了必定会造成分化,于大局不利,而他为什么反感高相利用自己? 反过来也是一样,世家的地位也不容轻易挑战,赘婿的地位在大楚根深蒂固,世家这种阶层更重规矩,要是任由高相借自己打破陈规,会让世家感觉皇帝有意针对。 虽说高相本人也是世家出身,但这思维想法很跳跃,也很大胆,皇帝目前允许他适度大胆改革,但步子迈得太大,不行。 欸,这个世界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每个人都在演戏,但在戏的底下都有深意。 萧天洛自认为自己已经进化了不少,正在慢慢适应身份的变化。 他将自己的这些想法一一说完,祝久儿掐他一把:“所以你是准备躲着高相了?” “那天在御书房,陛下的心思说得很明确了,我总不能和他对着干,一个是丞相,一个是皇帝,我是脑子抽抽了才不知道选哪个。” 贺怀远看着萧天洛,心上沉重的石头又减轻了几分。 孙女和孙女婿把时局和皇帝心思看得如此清楚,他又心情大好,举起筷子道:“来,咱们一同尝尝陛下这御赐的菜,天洛啊,你多吃点。” 萧天洛面色一滞,贺怀远淡然地抬起眉头:“鹿筋除去那位公公所说的功效外,肝肾亏虚、男子精衰均可用。” 不是,这俩人挤怼自己的吧,自己哪里亏虚了,哪里又精衰了!! 他正想拉祝久儿给自己辩驳两句,祝久儿已经夹起一块鹿筋放进他的碗里,微微一笑。 擦!萧天洛在心里飙出了脏话,这三人! 另一头,宣武侯府旗下的绣坊里,一群小娘子聚集在一起,自给给足烧了一大桌子的菜。 她们本来就是无家可归者,如今呆在这里抱团取暖,好在侯府记得她们,给她们送来了油米面菜炭,人人还有年底的利是,就连新来的绣娘都有。 说到新来的绣娘,短短的时间里就让众人臣服,那一手绣活举世无双,都能进宫了。 而且此人生得极美,平日里低调得很,一点脂粉也不上,双手也不算多细腻,整个人就像一朵幽然绽开的昙花,猛地一看不扎眼,但一细看,就知道是倾城的美人。 年纪大了些又怎么样,这风韵是多少小姑娘也比不上的,因为人是大小姐亲自送来的,绣坊的人都不敢轻待她,她平时眼里有活,为人亲善,绣艺不凡,已经平稳地呆下来。 此时酒过几巡,有些绣娘借着酒意说着自己的凄惨过去。 有的失去亲人,为灾所迫流离失所,有的是被婆家欺侮被迫逃出,还有的是从小失去父母,兄嫂不仁欲要强卖其到青楼,不得不离开…… 阮樱安静地坐在一边,听着这些绣娘谈论着以前的悲苦,突然有人问道:“樱娘,你呢?” “我有一子,之前遭受迫害与我分离,我是为了找他才来都城,至于我的丈夫,他女人无数,对我一向冷落,任由他人欺辱我们母子,我不得不逃。” 这些绣娘都不敢相信,哪个男人得了这样的妻子还能冷落。 “哼,这些男人家里的妻子就是美如花也会厌弃,倒是没尝过的屎都是香的。”一名泼辣的绣娘说道:“那你找到儿子了吗?” 阮樱双手交握,难掩激动:“找到了,只是他自己如今也是寄人篱下,我才投奔这里。” “你放心吧,宣武侯府开设绣坊就是为了收留无家可归之人,我们在这里做着绣活还有银子赚,总算是有容身之处,而且不用签卖身契。” “对,此前有位姐姐因为手艺了得,有心开店,侯府也痛痛快快地送她离开,还给予帮助,如今她那边也收留不少像我们这样的人。” “侯府有大义,果然如民间流传的那般。”阮樱温柔道:“我见过大小姐一面,生得像天仙一般,心也善,她那位夫君英勇不凡,两人看着十分登对。” “我原本觉得那位配不上咱们大小姐,可是听说他现在可有出息了,在御前都露过面,陛下因为他还给侯府所有的铺子都写了牌匾,打那以后,我们的日子更好过了。” “所以嘛英雄莫问出处,咱们大小姐挑中的人能差到哪去?”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也顾不上追问阮樱的事,她悄然松了口气,默默地饮下杯中酒。 第350章 阮家的压箱宝 至酒足饭饱,看门的老婆婆过来找她,说是有人寻她,众人看过来,都道是她那儿子来了,催促她赶紧出去见一面,阮樱温声笑着,连忙出门去。 步出大门,果然见得元宸穿着斗篷站在外面,微雪之下,肩头落了两抹白。 只等她走过去,元宸就将她引进那辆简陋的马车,亲自赶着马车从侧门入了公主府,进了一间偏僻的院子,里面空无一人,小厨房的锅里煮着一锅食物,还泛着热气。 “你怎么带我来公主府?”阮樱大惊道:“公主可知晓此事。” “我求了那个婆娘……”元宸说完对上母亲不赞同的神色,改口道:“她知道。” 上次匆忙见面,两人都猝不及防,现在才有时间将过往一一道来,知晓儿子当初逃出大齐,借用他人的身份进了黑虎军,阮樱收敛了笑意:“你好大的胆子。” “就算他们想破头也不可能想到我在黑虎军,只是可惜,时间长了总会露馅,我只能借机假死在战场,顺便潜入大楚,只是当时负伤,被人拐到人市。” “本以为我是机缘巧合下被圣懿公主瞧上,后来才知道当时我衣衫破烂,露出过身上的印记,她有所怀疑才把我带回来,母亲不要看她娇纵万分,其实心眼多得很。” “我见过公主殿下的母亲,是惠质兰心之人,极是洒脱,她的女儿必定不是草包,”阮樱知晓他的心事,幽然一叹:“若不是有昭昭,你母亲我早就葬身鱼腹。” “就算她曾经折辱你,但当时以为你是黑虎军,本就是敌军,怎么可能对你和风细语,无论如何,她们母女俩于我们母子有恩,你休要不敬于他,何况……” “何况我们母子俩寄人篱下,若不是儿子在边关发现地矿,敌国皇子就在眼前,不是将我送回大齐,便是就地斩杀!”元宸低语道。 阮樱忍住心中的不安,拉住他的手:“你所想皆是因为大齐与大齐对立,是敌国的情况下,但你不要忘记了,你外祖母有大楚血统,是安北侯府的人。” “时过境迁了,况且我见过四皇子,四皇子虽不是狠辣之徒,但安北侯府现在拥兵过重,他们思虑也重,担心影响到贤妃娘娘和四皇子,自己正仓惶不堪,如何护我们?” “最终儿子不是靠矿图站稳脚跟,如今大楚皇帝也是看在矿图的份上才愿意让母亲留在大楚,只是我们不得不考虑以后,七处矿图,终有耗尽之时!” 阮樱听得心头一悸,看元宸眼底浮现凶光,不禁说道:“那三尸虫是怎么回事?” 一想到险些与儿子阴阳两隔,阮樱心底的怨恨越发浓重,她竟不知儿子在何时就遭了毒 手,如此一想,圣懿公主其实救了儿子两次。 “你对圣懿公主不满,但她这次又救了你的命。”阮樱摇头笑道:“你二人到底是什么缘分,你如今又在公主府暂时歇身,身份也不能暴露,最好平心静气些。” 元宸不懂为何母亲经历了母族覆灭,自己死里逃生,还能如此平静大度。 “母亲,父皇他贪图你的美貌,不顾群臣反对你身上有一半大楚血统强行纳入宫中,更没有顾及你本人的意愿,本以为他是真心爱慕,但他却没有护你重你,任由你在后宫受苦。” “他骨子里不过是对征伐美人的野心,一旦实现就置之不理,后来又忌惮外祖母家族势力,您这一半的大楚血统又成为罪过,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身上这三尸虫,定是在宫中时就被暗算,后宫当中只有二皇子的母亲来自南疆,南疆多邪术,这笔账恐怕要算在老二的头上,只是他们做梦也想不到我来大楚有这番际遇。” 元宸数不清楚自己几次与阎王爷擦肩而过,他是当真命大! “解了三尸虫就好。”阮樱低语道。 元宸却考虑得更远,摇头说道:“母亲能成功出逃,想必外祖父那边留下的人出力不少,但如此苟活又有何意,我们母子俩将来不过是落草的凤凰。” “宸儿,母亲不图其它,平安就好。”阮樱摇摇头道:“难道你还想杀回大齐不成?” “待你踏足一步,便没有活路。”阮樱在这大好的日子里哀怨满满:“你既有分金之术,不如留在大楚为皇帝效命,这样也能有安身立命之所。” “母亲,我不甘心,外祖父上下百余口人被斩,家产被抄,名声毁于一旦,要是外祖父真有罪过倒也认了,你我都知道是皇帝故意打压,就是要夺他们性命,妄图谋取……” “闭嘴!”阮樱上前一步,险些一巴掌扇到亲儿子脸上:“不可再提。” 元宸埋下头来:“阮家成于那物,也毁于那物……” 阮樱不作声,缓缓地闭上眼睛:“皇帝非要我入宫,群臣都说他是贪图美色,可是母亲心中知晓,他所图的何止是美色,从一开始,他就是冲着阮家的压箱宝去的。” 元宸抬头:“母亲,此物在何处?此物或是我们与大楚皇帝之间的筹码!” 阮樱闻言一惊,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元宸立刻收声,只听到有人说着“见过殿下”,原来是圣懿公主从宫中回来了。 大年三十,她进宫与皇帝吃年夜饭,元宸本以为她会宿在宫里,没想到会再回公主府。 听得脚步声窸窸窣窣,马上就远去,他莫名地松了一口气,对母亲说道:“母亲,外祖父的压箱宝说是传男不传女,但阮家倾覆在即,外祖父不可能没有察觉,是否有保下?” 阮樱默然,看着元宸良久,盯着那双如大齐皇帝一般似狼的眼睛,终是将他抱在怀中。 “宸儿,母亲不图能恢复宫妃身份,也不图你能做回皇子,我们只要能在大楚寻得庇护之地,能以普通百姓的身份生存下去就好,他日你离开公主府,娶妻生子,如此一生。” 元宸抬起下巴:“母亲怎会如此想?” 第351章 倾覆的大齐阮家 阮樱默然,她低语道:“你外祖母虽是安北侯府的庶女,但当年何尝不是弃子,她去了大齐以后是靠自己才站稳脚跟,大齐民风彪悍,完全不似大楚这般。” “她虽是正妻,但成日受妾室挑衅,你外祖父从未公开袒护她,任由她独自挣扎。” 元宸这次不说话了,阮樱叹息道:“她几乎处于绝境之中,往常学会的大家闺秀的那一套在大齐根本不管用,她只能尽速调整自己融合大齐。” “要不是她展现出来的韧性和自带的美貌让你外祖父慢慢动心,她会是什么下场?” “你外祖父的分金定脉之术天下无敌,可惜,阮家兴于此,也毁于此,元宸,你外祖母能在大齐立足不易,可如今,也终是一场空……” “你外祖父与外祖母双双赴死,你的舅舅小姨们都没了,阮家如今只剩下你我。”阮樱现在无法追究母亲后来是动了真心还是为了儿女才忍辱负重。 多少和亲的女人在异乡难以生存,如同她外祖母这般就算是成功了。 她轻叹一声,抚着儿子的脸说道:“宸儿,你外祖母和我都有百般无奈,安北侯府如今不想惹麻烦,但你能在公主府呆下来,想必安北侯府在中间也发挥了作用。” “这一点四皇子倒是我与说过,会尽力说服陛下允许我留在大楚再做打算,但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终究是飞来横财让我们有了余地。” “那个疯婆子有句话倒没有说错,安北侯府现在小心翼翼,生怕犯错,我的出现就是溅在溅锅里的一滴水,四皇子倒是仁慈,但明显有难言之隐。” “母亲,儿子是个识趣的,与四皇子暗中联络上后见过一面,便也晓得安北侯府不易。” “人各有难处,但他暗中接济我也是真的,在我没有与大楚皇帝交易以前,均是他暗中帮助,不过如今,疯婆子倒也没有委屈过我。” 听他对圣懿公主一口一个疯婆子,阮樱并不赞同:“你竟如此恨她?” 元宸突然默然,随即咬牙道:“她将儿子从人市买回来后践踏于我,更是险些让儿子容貌受损,儿子虽然落魄,但也是堂堂男儿,屈膝伏于她脚下,心中屈辱!” “但她视你为敌,彼时你的确是黑虎军,而且她将你买来的时候,你的身份就是奴。” 阮樱倒是一针见血,反问道:“一个主人要如何对待自己的奴,你在大齐不是见过吗?” 奴的性命是主人的,想杀要剐随意处置! 阮樱心里明白,又说道:“她若真是狠毒恶辣之人,你脸上为何并没有留下疤痕?” 元宸一怔,阮樱叹息道:“人活着何尝不要戴着假面,她母亲不在身边,早就听闻大楚皇后势大,岂愿意容她,她若不装得跋扈一些,便是好捏的柿子,只会让人欺负了去。” “你说她狠毒,可她下手分明留情,你并没有毁了容貌,在你生死交关之际,她还能找来郎中替你看诊,帮你解了三尸,如今更是留你在公主府,你看看你这里。” “虽是偏院,但吃穿用度分明是在下人之上,在知晓你身份后便没有轻视你,只是你一叶障目,只记得她从前的蛮横,却不知晓她的进退有度。” 阮樱温柔的眉眼里有几分不忍:“母亲知道你在宫中吃尽苦头,为了逃生又经历了一系列的波折,心性大变在情理之中,但母亲仍不愿意你变成这般样子。” 元宸默然,只是悄悄地将食物盛出来,和母亲享受着两人的安逸团聚时光。 阮樱看他陷入沉思,知晓自己的话多少起了作用,这才安心,见到盘子里这道炖羊肉是大齐做法,心中暖热:“宸儿,你也会下厨了……” “母亲不也要靠绣活养活自己?”元宸的羞辱感再度袭上心头:“儿子实在不想寄居于公主府,但大楚皇帝不想让大齐知晓我身在大楚,又想拿到剩下的矿图,岂能容我自由。” “母亲,你能诈死逃离,是外祖父的门徒所助?”元宸说道。 阮樱手指放在唇边,微微摇头,纵然进来前发现这里没有人看守,似乎隔墙无耳,但阮樱的性子小心,不愿意提及自己逃离之事。 元宸心领神会,不再提及重点,和母亲话起家常。 两道身影无声无息地从屋顶离开,转瞬间进了公主的寝房,不多时,母子间的对话只字不落地进入圣懿公主耳中。 今天晚上宫里的团圆宴实在是无趣至极,每个人都在表演着父慈母孝,所谓的嫡母对所有子女仁爱无比,妃嫔们个个老实巴交,倒显得她像个另类。 她多喝了几杯回到公主府就听说那位把母亲带到公主府,并且亲自准备了膳食,是依着大齐的口味,倒是位好孝子。 不过想来也是,绣坊里全是女人,他除了这里也没有能去的地方,这个时节,城中到处闭门闭户,都各自返家,除了带来公主府倒也没有更好的去处。 听完这些对话,圣懿挑起剑眉看向紫云:“看来他手中仍有筹码?” “是大齐阮家的压箱宝,殿下,他们虽未明说,但阮家覆没应该与此物有关,奴婢以为这位阮夫人应该知晓其物在何处。”紫云埋首道:“殿下,他恨殿下至极。” “啧,本宫在乎?”圣懿公主嗤笑道:“一个落魄的狼崽子,还想翻云覆雨不成?” 紫云和紫月交换一眼,都不作声。 “不过怪哉了,安北侯府姓阮,怎么这位三皇子的外家也是姓阮的,这也是缘分了。” 圣懿公主的落点在这里,也让两名侍女始料未及,两人无奈道:“殿下。” “行,知道了,正经些嘛,”圣懿公主扯了扯嘴角:“今天是个平安喜乐的日子,本宫能与父皇团聚心中欢欣啊,眼下看到他们母子团聚也心生感慨,不过,他的筹码太多了。” “听话里的意思,他并未拿到手,而此物到底是什么,对大楚是否有影响仍是未知。” 第352章 本宫等着看! “你们盯着些,别让他生出事来,他有什么野心不打紧,只是莫要对本宫和大楚有所影响,本宫也就随着他去了,他若真有那个本事,本宫等着看!” “是,殿下。”紫云说道:“奴婢安排专人盯着,另外,安北侯府是不是太过谨慎了?” “四位皇兄都成亲了,有了皇妃,这家室已定,待到新年伊始,立东宫之事势必会再提,这时候安北侯府哪敢生事,就怕势重反倒误事,最近低调得都快没有安全感了。” 紫云和紫月同样也是宫女的身份,所以能陪着圣懿公主入宫,今天宫宴之时就随侍身侧。 皇帝赐下六道菜的时候就在场,紫云不禁说道:“陛下赐菜却略过了安北侯府,不知此意为何,是真的冷淡,还是不想让安北侯府的声更上一层楼。” “自然是敲打之意了,是否真低调不得而知,但安北侯府现在不能再往上走是不争的现实,这菜能赐得宣武侯府,却万万不能进安北侯府。” 圣懿公主想到父皇赐去宣武侯府的那道梅花鹿筋,嗤笑道:“就怕某人吃了,倒霉的是我家久儿,不过本宫倒是盼着两人早日生子,好顺便做个干娘。” 紫云本来想说圣懿公主若是喜欢孩子自己招个驸马便是,但想到昭妃娘娘的遭遇,还有公主自小在宫中目睹的所有,想必公主对情爱看得极淡,闭上了嘴巴。 “不过,这位大齐的婉妃真是个妙人啊,”想到那位中年美妇,圣懿公主还是佩服的:“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还能坚韧至此,无论在何种情况下都能生存下来,也是个有本事的。” “长得那般美,生出元公子这样的俊秀的儿子倒也在情理之中了。”紫月出口后瞥到圣懿公主似笑非笑的神情,腿一软道:“奴婢,奴婢……” “行了,人皆有爱美之心,难道就许男人好色?女人若是不好色,怎么会在状元游街之时投掷绢花,”圣懿公主轻笑道:“盯着一些就是了,本宫还真没把狼崽子放在眼里。” 她一口一个狼崽子,原因无它,这位大齐落魄的三皇子比她还小上一岁。 圣懿公主摆摆手,两名侍女立刻出去,她本来想这时候去侯府找祝久儿玩儿,想到人家侯府热热闹闹,祝久儿又和她的便宜夫君假戏真做,自己去了干嘛? 想到今日宫宴上朱允送她的礼,她这才取出来打开,里面放的是一盒子珍珠。 这样的珍珠她这几年几乎年年收到,今年才有所感觉,阮樱是在海上遇到的母亲,那母亲可见是在走海商,这些珍珠还能来自哪里? 圣懿公主咬咬牙,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他的好父皇借着新年的名义将母亲送来的珍珠交到她手上,还是当着皇后等人的面,神不知,鬼不觉。 这么一想,她心头畅快,程皇后自认为统率六宫,不可一世,结果呢,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被皇帝摆了一道,倒是借她的手将母妃送出宫,逃出生天,重获自由。 拨弄着盒子里的珍珠,圣懿公主抬了抬眉,等着吧,程皇后是杀人未遂,同样有罪。 难不成因为人没死,就抹掉她的罪过,啧,做梦! 另一头,宣武侯府里热闹地过完了新年,一向饮酒不多的贺怀远也喝了好几杯葡萄酒,后劲上来之后被送进另一处院子里歇息,老侯爷夫妇也不准备守岁。 这守岁是传统,但他俩一把年纪,通宵不睡可不行,反正门一关,谁知道守没守。 不过府里各处都有灯火,底下的家丁和丫鬟都笃信要守岁才能迎来更好的一年。 萧天洛和祝久儿牵手走在侯府里,今天难得是个晴天,夜间虽然寒凉,但头顶有星光。 一眨眼,繁忙的春节假期顺利过去,群臣恢复上朝,政事重启,涌出都城的百姓又在年后重新归来,都城再度爆发蓬勃的生机,而随之而来最热的话题就是三年一次的春闱。 这一天,天香阁等商铺的生意重启,再次开门做买卖。 陈掌柜一大早就迎来了萧天洛和祝久儿,两人过来发开市红包。 “大小姐,姑爷,后厨都准备好了,今日就能顺利开工。”陈掌柜依旧是站得端正。 萧天洛看着外面的人群,手指一叩:“替我搬张桌子到外面,备个纸、笔、墨,还有锣。” 陈掌柜的眼睛亮起,姑爷这是要搞新事情啊! 视察完天香楼,眼见得外面的人流量越来越多,赶在饭点客人开始进来的时候,陈掌柜站在招牌下,双腿拉开,当过兵的汉子就是力道足,膀子一扬,咣咣咣! 天香楼又敲锣了,众人扭头一瞧,率先被那对金童玉女吸引。 祝家大小姐美名在外,但人家不出门呀,现在好了,成亲了,和自家夫君同进同出。 “天香楼开业了,诸位贵客里面请,今日大吉,我家姑爷再推新菜,请姑爷赐菜名!” 还没进楼的宾客,过往的路人,其中不少都记得萧天洛当初在门口演示新菜让天香楼重新风光的情景,本以为人家得了御赐牌匾,以后只要吃老本就行了,这又有新活了? “萧公子厉害啊,年前那一道百鸟归巢就火爆都城,这才多久,又有新花样了?” 说话的是御史台的御史大夫,这位大人平时嘴巴毒得很,怼天怼地,唯独到了天香阁就满嘴彩虹屁,夸得都停不下来。 “原来是御史大人。”萧天洛把天香楼的贵客都认得差不多,拱手说道:“大人新年伊始就来给天香阁捧场,实在是草民的荣幸,不瞒大人,草民的新菜是为学子准备。” “哈?”御史大夫惊叹道:“学子能吃的是什么?” 最近城中所有香火旺盛的寺庙都迎来了香客,就属文昌星君的香火最旺,这位主管文运。 但没听说要求考神附体求到酒楼来的。 “学子能吃的自然是好兆头,多年寒窗苦读,唯愿他们都能高中,不枉自己辛苦,不负家人期待,”萧天洛笑道:“大人请看。” 萧天洛笑笑,铺开纸张,林通早就磨好了墨,他笔力惊人,一笔一画——“大鹏展翅!” 第353章 及第菜 众人见到均是惊讶,倒不是这菜名有多惊奇,而是萧天洛这字真是一绝,完全不输给书院的那些先生,联想到此人的来历,都暗自叹道,这位侯府赘婿竟写得一手好字! 御史大夫瞪大了眼睛,直呼乖乖,见到众人都是与自己一样的反应,这才倒抽口气。 “想不到萧公子书法如此高深,不知师从何人?“ “瞎琢磨的,出身太苦,哪有余银和人脉去拜师,不过是苦心琢磨,自学成材罢了。” 萧天洛指着纸上的“大鹏展翅”道:“此乃第一道及第之菜,第二道名为……” 再次落笔,挥墨成书——“金榜题名!” 众人会意,这是学子们最渴望的结果,只是不知这菜是什么制成,能与四字沾上边。 萧天洛摆开膀子,一鼓作气地将菜名一一写来。 “鱼跃龙门!” 祝久儿眉眼一动,想到团年夜上的那道鱼,鱼成龙形,恐怕就是那一道,原来那时候他就盘算着要弄新菜,并且有了雏形,真是不打无准备的仗。 “第四道——一举夺魁!” “第五道——事事如意!” “第六道——时来运转!” “这六道便是我天香楼准备的及第餐,欢迎诸位前来品尝,至于菜色具体如何,只能待诸位入天香楼一探究竟。”萧天洛说完,在这六道菜名的上方写上及第菜三个字。 随后陈掌柜就将这张红纸贴在天香楼门口,引来许多人围观猜测。 “这菜名看着是真顺眼啊,一看就讨人喜欢,就是不知道菜的味道如何,怎么个做法。” “萧公子的本事咱们又不是没见过,年前那道百鸟归巢可是相当有意思,就是贵。” “可不是,不过后来出的平价版倒不错,也让咱们尝了回鲜。” 祝久儿微微笑着,这是萧天洛玩惯了的伎俩,犹抱琵琶半遮面,开头就把期待值拉到满。 不过不要说这些百姓不明就里,她除了能猜出那道鱼跃龙门外,其余的也是一摸黑。 “敢问萧公子,这些菜何时开售?” “三日后便可,诸位家中考有上场的考子,萧某先预祝他们一举夺魁,不负苦读!” “好!”有人呼喝一声,谁都喜欢中吉利话,顺便拱手道谢。 萧天洛早把这些菜的菜谱研究出来,这三天时间是给天香楼练习的预留空当,三天后正式开售,这三天也会持续预热,把热度炒上来再说。 还记得大名鼎鼎的周一见吗?狗仔放料就是这么玩的,先预告把关注度拉上来再放料。 不过,萧天洛吸引了这么多人过来,可不仅仅如此,他朝大小姐抛个媚眼,神情很是得意,祝久儿正寻思着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就见他又慢悠悠地指挥林通在门口摆上了摊。 陈掌柜的把萧天洛重新编写的算术教材和口算速算的练习册摆在门口:“这些是我们姑爷编写的算术课本,这也是我们天香楼算术快的诀窍,今日正式成册,今日开始售卖!” 祝久儿诧异地瞪大了眼睛,萧天洛竖起手指朝他比划了一个ok,她抿唇笑了起来。 这家伙,这么长时间没提算术的事,还以为他光顾着天香楼的生意,赚银子赚花了眼。 结果今天就把这东西搬出来,借着天香楼的热度顺便推行这算术。 其实不仅如此,安王那边也同步安排书坊发行,首批的受众依旧是三大书院的学子,尤其是岸南书院以外的另外两家,上次买单只是初窥端倪,现在才是正菜,如何能错过? 萧天洛咣咣咣地一番操作,店铺门口的及第菜写得又大又好看,一时间吸引无数人。 这六道菜,每一道背后都有美好寓意,众人不禁猜测做出来到底是什么样子。 夫妻俩在门口和百姓们交谈一二后,正要离开,那位御史大夫追上前来:“萧公子,稍等,本官想购买一套这算术,明日呈给陛下!” 萧天洛心中大喜,脸上端着平静:“为何?” “不瞒萧公子,本官年前就曾听说过三大书院之争,其实陛下也有耳闻,只是年前事务繁忙,关于算术之事暂时搁置,刚才本官翻阅了一番,觉得大有可为。” “此事本官必须再呈给陛下,若这算术推行,必定是惠及江山社稷的大好事!” 萧天洛本来是寄希望能够于高妄,没想到高妄那边迟迟没有动静,后来寄希望于安王,结果安王就不是个事业型选手,加上这套理论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很难说明,就搁置了。 没成想半道杀出个御史大夫,这位可了不得。 皇帝朱允登基后主张重案就由三司会审,原来的御史台仅仅风闻奏事,但三司会审定下以后,凡遇重大案件,御史台可与大理寺、刑部共同参与,联合审理。 大理寺负责审讯人犯、拟定判词,刑部复核,御史台监审,最后报于政事堂,由丞相过目后再报予皇帝,如此一来,御史台的地位扶摇直上。 御史大夫坐着御史台的头把交椅,风闻奏事是他本职,由他把算术捅到御前比高丞相还合适,毕竟皇帝忌惮着他和高妄走近。 这真是正想打瞌睡就有人递枕头,萧天洛实在是乐坏了。 他深深一躬道:“何必买,草民赠一套就是。” 御史大夫一听瞪大了眼睛,仿佛遭到莫大的羞辱,急忙道:“岂可,本官必不可占这便宜,否则如何令人信服,我御史台行得端,坐得正,大小便宜均不可占。” 萧天洛觉得自己被啪啪打脸,尴尬地摸把鼻子:“行,听大人的。” 那御史大夫立马买了一套,兴奋地离开,明日上朝又有言进了! 萧天洛迅速进了后厨,一帮厨子傻了眼:“姑爷,咱们这新菜怎么办呀,只有三天时间,如何能学会?” “有我在,你们怕什么,这样,空出三个人来学着,剩下的人继续工作,维持天香楼的运转,三天的时间,包你们成功搞定及第菜!” 萧天洛早有准备,每一道菜需要什么食材都列了出来,早就让林通提前准备好了,他一声令下,林通就将食材搬进来,他袖子一撸,笑道:“来吧!” 第354章 揭晓新菜 三日后,天香阁的及第菜终于面向都城百姓开放,闻讯而来的食客们终于得见这六道寓意极佳菜色的真容。 第一道大鹏展翅,原是炭烧鸡翅,只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料,微甜,香嫩。 而第二道金榜题名则是一道硬菜——红烧蹄髈,也不知道天香楼用了什么法子,烧出来的蹄髈颜色鲜亮红润,汤汁收得绝妙,看着便有食欲,能勾得人食欲大动。 第三道鱼跃龙门则是将鱼做成飞龙的形状,考验的是刀工,将鱼身去掉鳞片,整体形状形如飞龙,似要一飞冲天。 第四道一举夺魁出人意料地是道凉菜,不过从未有人见过能将秋葵凉拌的,而且颜色翠绿,看着如新鲜采摘的新秋葵。 萧天洛有绝招,其实只要将秋葵洗净放进锅里用加了盐和植物油的水烫几十秒,颜色就会鲜亮。烫完后用冷水泡凉,取出晾干水分,切掉尾部,再从中间切开,摆到盘子里。 再将生抽、香醋、盐和凉白开水混合均匀,然后直接浇在秋葵上。 第五道事事如意让人眼前一亮,其实就是带有内馅的鸡蛋卷,外皮金黄,里面是调制好味道的肉馅,可沾上花椒粉和盐的混合干碟来吃。 这道菜名字顺意,外型好看。 第六道时来运转,将豆腐皮打结成条状,与五花肉同烧,再盛放于小巧的石锅里,石与时同音,如同葵与魁同音,菜其实不算特别,就是新搭配,取其寓意。 但没人敢说这六道菜没有意思,而且的确是花了心思,别家酒楼趁机进来目睹,看完以后只觉得纳闷,比如那金榜题名不就是红烧蹄髈,可颜色为什么比他们做出来的鲜亮? 他们烧出来就会偏黑,没有这么亮堂,还有那秋葵,明明是熟的但颜色翠绿,无解了。 萧天洛站在楼上台阶处,看着底下的食客,还有一道道端出来的及第菜。 这些全是家中有上场考子的家庭过来品尝,还有一些外地的学子,点不起全席及第宴,就点其中一道尝个味儿,讨个吉利。 祝久儿站在他身侧,看着隔壁几家酒楼的掌柜灰溜溜地离开,打趣道:“他们这是准备又照抄了?还是准备搞个类似的及第菜。” “陛下的御赐牌匾在这里,而且我说过了,我们天香楼永远做第一,别人都是后来者。” 占据这第一的位置至关重要。 祝久儿嫣然一笑,看着鱼贯而入的客人眯起了眼睛:“你说,这中间有多少人去黑市掏那两千两买一份不知道真假的试卷?” 萧天洛扬起眉来,大小姐还记得这件事呢,贺百年那一家人正事不干,光想着走捷径。 这明码标价的不正当渠道就有翻车的高机率,想赌一把,也不嫌命长。 “这就不是咱们操心的事了,听闻这次的主考官是高相,高相会容忍有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作弊?况且,连贺延年这样背景的人都能知道黑市有售,得有多少人知晓?” 萧天洛这是说点到点子上了,祝久儿俏丽的眉头紧锁,总觉得这事不应该高到人尽皆知。 越是机密越应该捂得紧,扩散的范围不大。 “林通,”萧天洛突然叫道:“你去安排下,最近考生应该都去贡院附近考察,你过去出个摊,宣传一下算术册子,对了,把咱们天香楼的广告牌也带过去。” 广告牌是萧天洛手工造的,主要宣传及第菜。 林通应了一声,回府叫了几个家丁就杀去贡院,萧天洛现在有人使唤,自己只掌控最核心的部分,人也轻松不少,就只有一件事情可惜。 安王本来答应帮他从岭南弄一批甘蔗过来,谁知道产地发生泥石流,硬是把地给淹了。 据说今年产量本来就少,他想弄的时候就是尾货,整了这一出,根本没来得及。 要等新一季的甘蔗出来,要等到今年秋节,萧天洛准备换原材料。 天底下能制糖的东西多了去了。 现在是尾冬,他让宣武侯府的私兵帮他去办事,自从上次小院立威,那帮人也算听话。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狼行天下方能吃肉! 老侯爷手眼通天,告诉他就在三天前,那位御史大夫果然把算术册子奉到紫宸殿,呈到了皇帝的面前,口沫横飞地说了一番这算术的精妙之处。 顺带着将去年三家书院关于算术之争的事也讲了一遍,直接把太学的博士也拉出来。 那位太学博士本就有心推广算术,自然是说的好话。 但皇帝不知道怎么想,是觉得这事不靠谱,还是最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只说再议。 在萧天洛看来,皇帝没有断然拒绝就是有余地,不用急在这一时。 隔壁的几家酒楼从天香阁出来就在一边碰头,哀声叹气道:“以前还想着能压他们一头,现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兴起,不就是红烧蹄髈,不就是豆腐结焖五花肉,咱也会啊。” “是会,你倒是脑瓜子聪明些,也想个好名字?” “要说都会也不至于,那秋葵如何那般绿,蹄髈为何鲜亮,到底用了什么招?” 萧天洛要是听到就会告诉他们,炒糖啊,没糖?没糖有蜂蜜! 水里放盐啊,放植物油啊,对哦,你们不愿意用植物油! “我们也去仿一个,只是这菜不和他们撞了,总不是抄吧,顶多最模仿,不就是起几个好吃的名字嘛,咱们也行,走走走,各回各家,想去!” 路边的一辆马车里,那掮客陆东成坐在其中,微微闭着眼睛,听着那阵纷乱的脚步声离开,他才睁开眼,喃喃自语道:“居然真是个有能耐的。” 早知如此,当初他在请萧天洛的时候应该客气些,那时真没把这位赘婿放在眼里。 谁知此一时,彼一时,如今那位在陛下面前都露了脸,又得高相另眼相看。 现在人在天香楼,他原本是要进去凑个热闹,临门一脚又缩了回来,这心里实在是别扭。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这回是晓得了! 想到日后再攀萧天洛这条线,态度要摆得比以前还要低,陆东成扶额,早知如此,何必。 第355章 初制枫糖 陆东成在天香楼附近滞留了片刻,还是下令让车夫赶车离开,只是脑子里盘算着如何与萧天洛修复关系,如今谁不知道这位只要眨个眼,便是赚钱的买卖? 天香楼今天是人流熙熙攘攘,萧天洛和祝久儿见菜的出品保持着质量,也就放心离开。 刚刚到府,就听说派出去的人回来了,而且将弄来的东西搁在他俩的院子里,萧天洛心里一喜,步伐尤其快,迅速进了院子,率先看到的就是那天过招过的男人。 这男人也随了祝家的姓,人称祝四,他一改之前的嚣张态度,抱拳道:“姑爷。” 萧天洛简地要应了一声,来到那些加了盖子的木桶前,掀开,闻到扑面而来的香气,打个响指道:“干得倒是不错。” “姑爷指点得好。”祝四咧嘴一笑:“属下还是头一次知道这树干里能出汁。” 属下?萧天洛更乐了,这人多灵光啊,打一顿就老实了。 闻着这气味,大小姐好奇地看过去,只见桶里全是液态的东西,也不知道萧天洛准备拿来干嘛,但闻着就有一股甜甜的淡香。 “这是枫液,原本准备用甘蔗制糖,可惜安王爷那边出了岔子,计划被打乱,只能另择材料,”萧天洛挑挑眉道:“这是我从山志中看来的。” 山志就是野史,没等祝久儿细品,萧天洛双手抱在胸前:“姑且一试,若是败了再说。” 他要是说得言之凿凿,大小姐对他的疑心就更重了。 他要怎么解释自己脑子里装了许多知识和技能,来处是哪里,全身长满嘴也说不清楚。 大楚有枫树,这是他晓得的,枫液能提取出枫糖浆,可惜的是枫液的采集一年只有一次,在每年的晚冬或初春,只有六到八周的时间可采,现在正是时候。 而且也不是所有的枫树都能提取出枫液,树龄五十年以上才可以,打孔也有讲究。 萧天洛调动私兵的时候就手写了一份采集指南,直接绘了图,深度多少,方位如何。 为了保护生态,每一棵枫树的孔都不能打得太深,来年要换新地方打,不能用原孔。 抽汁也要保持在百分之十左右,这树液如同人的血液,哪能取之不竭。 将这些汁液加热,蒸发掉大部分水分后即得到浓缩的糖浆。 萧天洛领着他们进了厨房,看着这些汁液变成浓稠的液体,慢慢衍生出不一样的香味,祝四的眼睛都瞪直了:“姑爷,这是?” “枫糖浆,可以用在食物上,可惜啊,这些都得封存贮藏,一旦开封必须尽快食用,不然就得冷藏,一般人家可是冷藏不了的,除非有冰窖。” “成本这么高?能卖得动吗?”祝久儿担忧道。 萧天洛弹了一下她的脑门,提醒道:“杂货铺子的客人是缺钱的主吗?” 私兵们不负他所望,临走的时候,萧天洛打赏了好几锭银子给祝四,让他带着兄弟们去喝酒以示犒赏,那祝四把银子往怀里一兜,笑容都真切许多:“多谢姑爷。” 送走了祝四,萧天洛将提取出来的枫糖浆尽数封存,只是用的极小的罐子,毕竟开封后就要尽速食用,罐子装得太多容易质变。 这新东西宜早不宜迟,立马就送去杂货铺,同时叫来安王品尝。 安王年前就尝到些许甜头,就准备新年撸起袖子好好干一把,说不定就能把打发走的姬妾找回来呢,以前养不起女人,以后定能让她们吃香的,喝辣的。 安王兴奋地来了杂货铺子,看到上了新货,神色大是兴奋:“哎呀,小兄弟你可真是可以,这事办得漂亮。” 小兄弟,这辈份全乱了,以前安王可是和老侯爷称兄道弟,是忘年交,现在却搂着他叫小老弟,偏偏安王觉得半点毛病也没有。 萧天洛将安王爷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就觉得今天的王爷有些贼眉鼠眼,顿时说道:“王爷这个新年过得可好?” 安王嘿嘿笑道:“好,就是可惜年前给你办的事没有办好,本王这心里都不好意思,得亏杂货铺子年前居然有余利,不然这年都过不安生。” 听着安王这话,萧天洛有一肚子想吐槽的话,顺口说道:“那王爷今年大赚的话想干嘛?” “这还用说,自然是把那些婆娘全找回……哦,不是,我是说,哎呀,这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以前赶她们出府也是没有办法,开销太大,本王可不是猥琐好色之人!” 萧天洛等人只能在心中呵呵,那满院的莺莺燕燕,难道是收来仅仅欣赏之用,不动手? 因为祝久儿在,安王还是要脸,吞口口水道:“这个新年本王可是给杂货铺子好好宣传了一把,但凡进安王府或是本王拜访的府邸,均有宣传。” “王爷厉害。”萧天洛大拇指一竖,真心实意道:“就知道找王爷做合伙人没错。” “哈哈哈,那是当然,咱们一起发财嘛。”安王急不可耐地去看枫糖浆,打开样品罐子尝了尝,直叹道:“这和蜂蜜又有不同,欸,甘蔗没成事,实在可惜。” “有得必有失,王爷不必介怀。“ “还是萧老弟会说话,欸,你放心,今年有什么需要本王出手的,一定会办到。” “别,您这样说还以为您要唯晚辈马首是瞻呢,这可担不起。” “嘿嘿,你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本王只要能看到银子就好,而且吧,本王还真帮你办了件事——那算术册子本王挨家挨户送了一套,哈哈哈哈。” “对了,本王还自掏腰包送了太学一堆。”安王比划了一下手指,那一堆可是百份。 萧天洛忙说道:“那我给王爷报销。” “不必,不必。”安王得意道:“那书坊本就有本王一份,成本多少还不清楚,别看本王平时粗枝大叶,该懂的道理都懂,你好,本王就好。” 安王现在不在朝堂,也不用上朝,但人脉关系还在,他压低声音道:“你那东西都呈到御前了,高相可是大为推崇,为你说了不少好话。” 糟!萧天洛心里大叹,陛下本就不愿意他和高相走得近,可惜高相居然没有察觉,还在紫宸殿里为他说话,高相越积极,皇帝心里越不是滋味,这不是起反作用了吗? 第356章 安王情史 安王早就兴奋地去尝枫糖浆,被这独特的风味所折服,问清楚来处后直咂舌:“树干里取出来的,真是神了,这可是独家,得在门口写明了,全城就咱们有得卖。” 萧天洛正要说话,听到外面百姓喧腾,就有人扯着嗓子说道:“看呀,是倭国使臣!” 啪哒一下,安王手里的勺子落地,骂咧道:“倭国人来了?” 萧天洛诧异地看过去,安王顿时语塞,刚才还自奉为消息灵通之人,居然不知道倭国要派使臣过来,上面捂得够狠的,总不可能倭国人不请自来吧! “这怎么回事?”安王觉得颜面扫地,快步地走出去,只见外面一队老长的车队正好来到杂货铺前,前面三辆华贵的马车打头,后面则是普通的载货马车,一连二十余辆! “啐!”安王对着车队狠狠地啐了一口:“这是来赔罪的还是来做买卖的?” 萧天洛看着外面驾车的倭国人,一个个倒是相貌周正,就是耳朵上挂着夸张的耳饰,不像以前见过的阴阳头那般凶神恶煞,貌似谦卑,衣着端正。 而护送马车的卫队则要高大许多,腰带上缀着宝石,腰挎弯刀,面无表情。 祝久儿扫视着这些马车,车轮下压得厉害,马车上载的都是重物,等着马车驶远,祝久儿收回目光,扭头看着一脸别扭的安王:“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安王拍着大腿道:“欸,最近不是新年嘛,许多信息不够通达,这才刚刚恢复,这帮倭国人是不是就挑着这种时候过来,等着咱们大楚朝堂反应慢的空当。” 萧天洛颇是认同的点点头,这帮倭国人大大的狡猾,他双眼眯起:“年前东海水师增军,黄归又顶替乌总兵前往东海,那家伙可是个狠角色,这年刚过完,他们就来了,有意思哈。” 听到他提及黄归的大名,安王扬了扬下巴:“你说对喽,黄归毫无章法可言,这种踩着别人尸骨往上爬的人压根不知道心软是什么东西,倭国人碰上他算是倒霉。” 萧天洛挑了挑眉,又点点头,见安王望着倭国的车队双眼直冒绿光:“也不知道这次倭国来有没有带美女,倭国的美人可是不一般,你们知道的吧,就莲姬那个母亲,啧。” 安王见过那个安雅郡主,都三十出头的女人了,一个眼神抛过来,就能勾得男人软了半边身子,媚眼如丝知道不,看一眼安雅郡主的眼神就知道。 就她生的女儿莲姬也就得了她一半的传承,就把大皇子勾得丢了魂,非要立她为侧妃。 结果是被皇后压了下来,打发性地给了个良媛,要依皇后最真实的想法,就会把莲姬排除在外,她可是厌烦安雅郡主许久,结果还能保个良媛,说明大皇子出力了。 “带来的美女怎么样?”萧天洛明知故问道。 安王嘿嘿直笑:“那可不得便宜咱们的陛下了吗?要是陛下不肯收,就得赐给底下的臣子,哈哈,不知道便宜了哪家。” 萧天洛看着远去的华丽马车,心道里头弄不好真塞着倭国的女人,倭国的女人个子娇小,但一个个看着跟水造的一样,哪哪都水润润的,勾人哪。 一边的安王还在回味着倭国女人的风韵:“本王仍记得安雅郡主初来大楚的时候,长得真他娘的漂亮啊,身子柔得呀,多少人当场就看直了眼,不过本王可不是色令智昏之人。” “当年本王瞧,嘿,长得这么漂亮,肯定是倭国派来的奸细!皇兄塞过来也不能要啊。” “结果就有个不长眼的收了,可惜啊,这么多年了,本王的猜测好像不准?人家夫妻俩过得和和美美,侍郎大人除了仕途不畅以外,人家没出啥猫腻,欸……” “王爷可是后悔了?”萧天洛说完,安王的眼睛都直了,头大力地摇摆:“胡说八道!” “要是这次还有倭国美人,陛下又赐给王爷,那不是得偿所愿?”萧天洛大笑道。 安王气得甩甩袖子,目送那帮倭国人离开,切道:“大楚难道少了美人不成?” 看来王爷在美人方面也是力挺本朝,萧天洛竖起大拇指:“还得是王爷,格局大!” 安王满意地点点头,突然叹了一口气:“想当年本王也是专一的男人,钟情一个江湖女子,可惜她和本王讲她母亲被父亲所弃惨死,从此她极痛恨负心之人。” “她向天许愿,将来必定要寻能与她一生一双之人,终生只有她一个娘子,可惜,后来本王的身份曝光,她知晓后毅然离开,因为王爷是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的。” “本王可以为她请王妃之位,但不可能不纳侧妃等人,这于祖制不容,纵然本王承诺将来绝不宠妾灭妻,但她依旧不能接受,她想要的一生一双人,是只有本王与她。” “欸,她那般霸道,但也是至情至性之人,最终撇下本王离开,这些年再未见过。” “你们不要瞧现在的本王游离花丛中,也曾经是想与一个女子真心相守之人,奈何这身份受阻,一生遗憾啊,既然不以与真正所爱之人厮守终身,不如快意人生!” “可惜啊,本王那心上人不知道身在何处,是否还在世间,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找到能相守一生的男人,姻缘天注定,天底下的美人再多,一颗真心难寻。” 安王拍拍萧天洛的肩膀:“本王好生羡慕你与大小姐。” 没想到这位中年花花公子还有这么快意情仇的时候,错失过一生的真爱,之后就成了皇室浪子,迷失花丛,啧,啧,啧。 这时候萧天洛哪还记得什么倭国使臣,只道人生苦短,知己难求,自己和大小姐能默契生情,倾心相爱,实在是一件幸事,是天大的缘分。 现在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拆开他俩,又觉得安王是个活生生的人,在现实面前,情情爱爱的什么还是其次,这也正常。 把枫糖浆挂牌销售后,萧天洛与安王一道去了天香楼,安王好吃、好喝又好色,一逮到萧天洛就是要大吃一通,等进入天香楼的时候,食客们早就议论开了。 第357章 关门打狗? 原来那倭国的使臣车队横穿整个都城,百姓们本都对倭国的浪人十分不满,还有那些在大楚行商的倭国商人一直高高在上,摆的姿态极高,招人不喜。 如今见到倭国使臣前来,百姓们比见到大齐使臣还要恼怒,一下子就炸开了锅。 “他们怎么有脸来的?在咱们的地盘上还敢胡作非为,真是冤孽,也不想想他们此前作的恶,刺杀陛下,暗杀大齐公主,真是混账!” “要我说,咱们大楚就就不应该当这什么好人,他们一进城,咱们来个瓮中捉鳖,先砍了头再说,娘的,不然这口气咽不下去。” “你们这帮无知之辈,可知晓——两国相战尚且不斩来使,如今又没有正式宣战,若是大楚这样干了,无异于宣战!大楚将陷入战事!” 萧天洛和安王刚迈进来就听到这番议论,暗叹不愧是皇城的脚下的百姓,一个个觉悟大大的,最后那人就说到了点子上。 普通百姓只看到暗杀他们皇帝的敌国使臣来了,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反正人家都送上门来了,却不想想简单粗暴的复仇会是什么后果。 刚刚结束和大齐的战争,国库虚空,就连同样的穷的老侯爷都能嘲讽皇帝老儿缺钱,哪里还禁得起另一场大规模战事? 不过人与人不同,想法和境界不同,目视的范围远近不同,刚才的两种观点都正常。 安王听着那些话挑了挑眉,只喊着赶紧尽弄包间,但现在哪里有啊,陈掌柜愁得直瞧大小姐和姑爷,祝久儿略一想,自然是做不出强行赶客的事,便道:“还有个地方。” 安王是行武之人,跟着夫妻俩进了后厨,又钻进后厨人员自己的休息间,在那里支桌子。 这样一来,这就是一间十分僻静的“包间”,还不用挪客。 这会儿伙计们都在忙,等他们忙完,这一桌也结束,刚好让出来给他们休息。 虽说是伙计们歇息的地方,但收拾得整齐干净,“比本王行军时住的地方好多了,就这。” 安王也不挑,大咧咧地坐在简易的椅子上,等着上菜,他突然伸手拍拍头,说道:“对了,年时听本王那位秦王爷说,你要与他合伙,你救了他的命,他会卖你这个人情。” “我这几天正要去寻秦王爷,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返回封地,”萧天洛听出安王话里的酸气,微微笑道:“我的确是想打开都城以外的渠道,秦王爷是最合适的人选。” “本王这位秦王兄可不是什么人的面子都卖的,你若不是救了他一回,他理你才有鬼。” 提到这件事情,萧天洛和祝久儿交换个眼神,他抚着茶杯道:“事情发生以后,陛下夜半召我入宫,这才知晓那暗道竟是旧道接新道,是有内应。” “这事本王也有听说,你还和刺客交过手?” “正是,是个……女的。” “女的就女的呗,你看大侄女做什么,不过此事赶在新年期间,不知道进度如何,但皇兄肯定要给秦王爷一个交代,人是他喊回来的,结果差点出事,嘿嘿。” 萧天洛仔细想了想,事情数到现在,有些水落石出,有的仍旧成谜。 比如宁华公主和他栽的那次,大小姐栽的这次,比如那秋石,还有上次的温泉刺客,还有那密道,新旧交替,查了这么久,不知道皇帝晓得了几分。 “不过呢这事也怪,皇兄捂得很紧,外面没听到一点风声,估计牵涉颇深,不能轻易让信息跑了,”安王安抚道:“不过你划算呀,哪头都不亏。” 萧天洛笑了笑,自然不会问安王秋石的事情,这件事情事关禁药,这次可是和南疆无关 况且和上次方芸娘的事情一样,女儿家家中了秋石的事不能宣扬。 他轻笑一声:“新年伊始,王爷,愿我们诸事顺利,杂货铺子能多开分号。” 原本安王还心涩,羡慕秦王这就要搭上萧天洛这辆顺风车,分号计划被萧天洛抛出来,他顿时觉得天朗星明,心情大好:“好,咱们一起发财!” 也是秦王禁不起念叨,前脚刚念了他,后脚他就派人来请他们夫妻俩——明日相见。 夫妻俩去的不是秦王府,而是秦王的另一套宅子,到了门前一瞧,萧天洛双手背在身后,不解地看着祝久儿:“秦王还有这么小的院子?” 祝久儿轻笑道:“有些事你不知道,我也不好说。” “拗口,不说不说吧。”萧天洛满不在乎的样子。 这套宅子虽然只有两进,但一进门就是顶着青瓦的粉白墙,影壁后是一幅松鹤延年的圆形砖雕,进门就觉得有种孤傲的感觉,真是宅如其人。 说来也是奇怪,两人过来并没有人迎新,大门敞开,他们就直接进去,穿过那道二郎担山式垂花门,直接就看到了粉白墙下的竹林,这竹林一看就是精心打理过的,半点杂草都无。 幽静,清冷,这是萧天洛对这套宅子的第一反应。 祝久儿左右五顾,看着前方十字甬道中间放了一排水缸,走近了一看,里面是睡莲。 她正看得入迷,身后传来秦王的声音:“来了。” “拜见王爷。”两人连同林通等人一起行礼,秦王穿着便服,脸色一般,自从在温泉里险些溺水身亡后,这位王爷似乎缺失了些精气神。 “不用客气,”秦王扫过他们身后三人手上提着的东西:“都送过来看看。” 进了内室,林通三人将如今天香阁和杂物货的主要商品摆出来,秦王一一拿起来看,能试用的马上试用,主要是香皂、肥皂、植物油、蜡烛,其余的是天香阁的脂粉。 萧天洛把天香楼带飞了,也帮客来楼锁定了岸南书院的客源,天香阁这个新起之秀倒显得落寞,尤其在萧天洛利用蜂巢鼓捣出蜡烛后,并没有放在天香阁出售。 在听掌柜明里暗里提了几次以后,萧天洛总不能无动于衷,在折腾出新的适合天香阁销售产品前,就先想办法帮着天香阁促销促销。 第358章 皇贵太妃 秦王一一查看过这些商品,决定先带一批离开,至于分成就是五五各一半,萧天洛见他这么痛快,对秦王的脾性有了大概的了解,安王也贡献了一部分信息。 安王说了,秦王出身好得很,他的母妃是当年的先皇贵妃,大楚历来都有规定,皇后在世时不得立皇贵妃,皇贵妃等于啥?副后! 离皇后只有半个脚位,这尊位是对皇后的大不敬。 正常得皇后薨逝后皇帝不再立新后,就提拔一位上来登皇贵妃,结果先帝打破了传统。 皇后还没咽气呢,先皇直接把当年的贵妃娘娘提拔成了皇贵妃,仅次于皇后,这样干的结果是让秦王一跃成为热门的皇位继承人候选。 至于皇后的嫡子么,一共两人,一个亡,一个同样被打发到封地,都没干过现在的皇帝。 作为排名第三的强劲对手,皇贵妃的儿子怎么看也强过母亲是宫女出身的皇帝陛下,结果两人一番厮杀,秦王败,被揪住了倒腾私盐的马脚,不过后来手底下有人认了罪。 算来算去只是秦王御下不严的过错,他抽身而出,去了封地。 说起先帝的那些妃子,皇后薨了,以皇贵妃为首的一帮妃子现在成了太妃级别,全部移居西行宫,秦王的生母现在是那帮太妃中地位最高的,打理着西行宫。 自皇帝登基以来,西行宫和这边从来是井水不犯河水,皇后打理现在皇帝的六宫,皇贵太妃管着先帝的那帮女人,互不搭理,不得不碰面的重要场合,搞好表面功夫就行。 萧天洛听到的时候对这位皇贵太妃佩服得五体投地,在封建社会规矩就是第一啊。 还没有后来的什么我的规矩就是规矩。 秦王生母盛宠到这个地步,牛掰啊。 可惜,先皇后的嫡子也好,先皇贵妃的儿子也好,都没干过一个宫女母亲的儿子。 萧天洛的观点与众不同,他觉得这恰好说明当今陛下是个真有本事的,就该当皇帝。 砰砰砰,外面突然传来急跑声,秦王刚和萧天洛谈好数量和种类,听到这么大的动静,不爽地吼道:“谁?” “王爷,是卢安卢大人!”外面的仆人急切道。 熟悉的名字再次出现,萧天洛的脑壳一懵,擦,不是吧,又来一回? 外面的话音才落下,卢安已经飞奔进来,先给秦王施了礼,就拉着萧天洛的衣袖:“萧公子,陛下召你入宫!你可懂?” 懂,懂,上次入宫是因为大齐使臣,这次是因为倭国使臣来了,是不是? 是官方的正式人员不好用,非得拉他这个编外成员,不知道又是出了哪门子的幺蛾子,才让满堂文武又束手无策? 秦王一听,眉头先皱起,但到底是摆起手来:“走吧!” 祝久儿闻言拉住萧天洛的衣袖:“倭人狡猾,诡计多端,不像大齐那般好对付,当心。” “大小姐放心。”卢安正色道:“高相等人也在呢,就算倭国人想要玩花招,还要先过高相那一关,他可贼着呢。” 卢安都没发现自己情急之下损了高相一句,告别秦王和祝久儿,拉着萧天洛就跑。 直到两人看不到影子了,秦王才闷声说道:“皇兄这是把你的夫君当臣子用,却不给予身份地位,你们宣武侯府几时这么好欺负了?” “今时不同往昔,手上无军,父母生死不明,祖父祖母老矣,萧天洛能得陛下看中已经是侯府莫大的福气,哪敢计较太多?”祝久儿轻轻地咳了一嗓子,幽幽叹气。 看着眼前这弱不禁风的美人,秦王说道:“你能从皇后、贵妃他们手中逃脱出来也是不易,本王虽想到我们会用上招婿这一招,但没想到真敢招个白丁。” “本王的那几个皇侄儿就没有省油的灯,只看手段用得脏不脏。”秦王嗤笑道:“毕竟是他的种,对不对?” 这话祝久儿哪里能接,只是微微笑道:“但不可否认的是陛下是合适的君王。” “合适?”秦王挑了挑眉,再次将祝久儿上下打量了一番,突然说道:“你们宣武侯府百年武将传承,你怎么这么弱?” 祝久儿幽幽地叹息一声:“据说是母亲有孕之时仍上了战场,导致胎像不稳,所以才致此结果,这些年能平安长大,多亏得双亲与祖父、祖母精心养育。” 秦王默然,转而说道:“你这位夫君倒是挑得不错,听闻身手很好,当初在你们府上做护卫的时候便打了几轮才被看中,又能被你祖父认同,果然是有过人之处。” “王爷谬赞了,我家这位夫君身世可怜,早早失了父母,因为是孤儿才不得不依赖自己,多思多想,逼迫自己在这世道活下来,如今就便宜了我们侯府。” “王爷,萧天洛虽然走的是野路子,但在利这一块上绝对不会让您失望。” 秦王听到这里终于抬了抬眼,看着祝久儿眼底的真挚,手指轻叩:“果然是夫妻恩爱。” 祝久儿听得后颈发凉,总觉得这位的眼神十分毒辣,好似能看透一切,他与安王不同! 而萧天洛坐在入宫的马车里,这一次显然没上次着急,卢安与他同乘,两人再度见面,卢安反正是觉得亲切的:“哎呀,今天没老夫人拦本官了。” 想到上次差点被侯老夫人揍,卢安还心有余悸,老夫人可是个有性子的,不然也不可能让老侯爷这大半生都服服帖帖。 “大人说笑了,祖母只是心疼晚辈罢了,不过陛下怎么又想到草民了。”萧天洛实在是哭笑不得:“草民这屡次入紫宸殿,只怕不妥吧……” 卢安看向他,笑道:“萧公子,你是大楚的子民,子民得陛下相召有什么问题吗?” 不愧是外交官的存在,这话答得太有水平,萧天洛咬了咬牙根,摇头道:“没问题。” 卢安笑得越发灿烂了:“别急,今天慢慢来。” 萧天洛觉得他话有所指,就耐着性子不再追问,这次也不是第一次入宫,不像初开始会好奇地看来看去,今天他连布帘子都没有掀,等着到达目标地。 第359章 玩阴招的倭人 再次踏入紫宸殿,萧天洛心如止镜,皇帝朱允四平八稳在坐在龙椅上,看着进来的人轻轻一笑,殿里的氛围并不像上回那般剑拔弩张,空气中透着股诡异的宁静。 萧天洛进来后直接对着皇帝三叩九拜,礼数弄得老齐全:“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允面带微笑,轻轻抚过下巴,这家伙倒是个会来事的,进来就声如洪钟,以前哪见过他这么郑重的叩首,今天声音大得恨不得把紫宸殿的顶都掀了去。 坐在一侧的倭国使臣盯着进来的这人——萧天洛没有穿官袍。 “大楚陛下,不知这位是何人?”那领头的使臣巫城问道:“为何不见他身着官服?” “我既不是官身,为何要穿官服?”萧天洛在朱允摆手后起身,斜眼看过去,态度可称不上恭敬,没辙,就算换了一个空间,倭这个字就足以让他散发浓烈的民族情感。 巫城等人面面相觑,他不悦道:“我知道贵朝有句话称之为——远来是客。” 萧天洛笑道:“我们的陛下是四海之主,自有大义,不过是见你们远道而来才称一声客人,但诸位难道不应该有自知之明?你们为何要来这一趟?” 巫城一时语塞,心虚的他咬紧牙关道:“我们自然知晓,此次国君派我们过来正是为了向大楚表示歉意,为表达我们的诚意,特地带来了礼物。” 卢安给萧天洛使了个眼色,这正是叫他来的原因,只见殿中摆着不少箱子,其中一个大箱子还敞开着,里面又是木制的小盒子,也不知道装的是什么宝贝。 丁公公带着两名太监站在边上,束手无策的样子,萧天洛突然有些意动:“俗话说得好,冤有头,债有主,诸位既然前来,那就是承认倭国派了死士?” 朱允差点笑出声,这其实不是他叫萧天洛来的原因,但这家伙直接打对方命门,他乐得如此,哈哈大笑道:“的确,巫使臣,你们的国君就准备用这些东西了结两朝矛盾?” “刺杀朕,暗杀大齐公主,你们倭国是想一次性将两朝得罪个干净,不知向我大楚派使臣之时,是否有另一队使臣前往大齐?”朱允抛出一记重磅消息:“大齐应是知晓了。” 宁华公主大婚过后不久,那位爆脾气的桑奇将军就启程返回大齐,算算路程已经到了。 倭国火烧宁华公主挑拨大楚、大齐之事,大齐即将知晓! 巫城大惊,面色惨淡,朱允大手一挥:“此事暂搁一边,萧天洛,你且看看这些珍珠数量多少,与他们呈上来的数量是否相符!” 原来如此!萧天洛轻笑道:“草民遵旨!” 那些大箱子里的小盒子里装的便是珍珠,依这些倭国使臣说每一盒里面都是三十粒,精心包装,一共有六十六盒,取大楚六六大顺之意。 萧天洛略一算账,便说道:“陛下,草民依乘法算术能得出来结果,三十乘以六十六,倭国呈给陛下的应是一千九百八十粒!” 丁公公连忙去看那礼品单子,面色大喜:“陛下,萧公子计算的结果与这单子上写明的数量一模一样,的确如此!” 紫宸殿里坐着几十位大楚自己的官员,还有这二十余位倭国来的使臣,全体哗然! 巫城腮帮子上的肉都抖了好几下,要知道他们为了装这些珍珠,不知道动用了多少人员才数清楚总数,今日借着交接之时也想让大楚人好好尝一把这清点的滋味。 没成想这人一来,只问了两个重要信息,便瞬间得出结果! 他们亲眼见到的,这个不知道名字的白身是大楚皇帝刚刚宣召进宫,礼品单子是他们刚呈上去,经手人不多,看过的人不多。 所以这家伙根本没有机会提前知道总数,他甚至不曾清点,就轻飘飘地说出了总数! 巫城面色难堪,差一点,差一点就能先下一城…… 丁公公在心里直骂娘,这帮人就是特么地故意的,单子上别的礼品数量还好,只有这珍珠数量繁多,清点起来十分麻烦,偏这帮倭国人非要求当面清点交接! 就说这帮倭国人损不损吧,要他们撅着屁股在这里狼狈清点,这可比大齐使臣损多了。 大齐使臣是明着来,这帮倭人是玩阴的,不要脸的东西! 听到丁公公的话,再看他的神情,萧天洛把事情经过猜了个大概,心中嗤笑不已。 “按理说应是如此,考验的是不知倭国诚意如何?”萧天洛突然话锋一转:“若是有的盒子里有少装的,这总数自然就会不对,不过,想来倭国诚心致歉,不会做出此等下作之事。” 高妄摸摸下巴,笑着说道:“陛下,臣以为这算术之道的确神奇,却未料到要靠倭国使臣来一同见证,萧天洛今日又立下大功了。” “这功暂且记下,不过萧天洛,你方才使用的是就是乘法?”朱允自然看过御史大夫呈上来的算术册子,刚刚研究出一丁点端倪,但刚才的数字太大,他也是懵了。 “自是。”萧天洛岂能放过这么大的机会,立马回答道:“只是较十以内的数字乘时更复杂些,计算起来也有技巧,如今岸南书院的学子也刚刚学到两位数的乘法。” “但一切的基础都在九九乘法表中,还有加减乘除,这些是算术的基础!” 朱允最近忙得团团转,哪有闲功夫研究这什么算术,只是前有高妄推荐,后有御史大夫亲自呈上教材,他无意间翻看了一会,大略看了些门道。 朱允也算是无师自通,仅从教材上就会了简单的加减法,心下也是震撼于这种更快捷便利的计算方式,只是没有来得及深入研究,更别提推广。 今日倒是让萧天洛给现上一课,让倭国人闷闷地吃了个亏,看着这帮倭人难看的神情,朱允心中大感痛快,终于又将算术放到正心坎上。 倭国使臣听得云里雾里,本来是要给大楚来一个软钉子再谈后面的事,现在好,直接被挡在门外,他们准备的招数都没机会使出来! 第360章 送一颗项上人头 见这帮倭国使臣哑巴了,朱允轻笑道:“你们这次来是来赔罪的,这些珍珠倒全是上乘货色,一看便是精挑细选,实在是有心了。” 大楚的文武官员均坐得笔直,一个个眼神凌厉,只是都很有默契地眼神倨傲,高高在上! 倭国这些使臣暗自咬牙,但他们的确有后来倭人的风范,无论是什么情况下都能保持所谓的体面,态度恭敬,巫城深深鞠躬:“以此代表我们倭国的诚意。” “若是有诚意,就应该把罪魁祸首交出来,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说话的人是高相,他背着双手走出来,看着这帮使臣,眼神轻蔑:“你们是来道歉的,不是来和我们玩心眼的,我大楚物资丰饶,难道没有珍珠?” 巫城的脸色一变,的确,大楚的海岸线更辽阔,远比倭国辐射得更广,整个海岸线都能盛产珍珠! “我们陛下文武双全,学贯古今,秉承大楚礼仪才以礼相待,你说一声远来是客,不过是客气的说法,你们是来做什么的,难道心里没有数?” 高妄此言引起紫宸殿里的阵阵笑声,萧天洛完成计算,功成身退,站到了一边。 丁公公反应快,立马看了一眼皇帝。 皇帝颔首后,他迅速给萧天洛准备了座席,虽然是在末席,但也能待在紫宸殿里看着接下来的的好戏。 倭国使臣的脸色变了又变,他们这次来奉上的不止这些成色最顶级的珍珠,还带来了诸多倭国的瓷器、金银之物,大有讲和的架势。 但倭国自认为不再像以前一样是大楚的附属国,此番前来并不是进贡,又想挣扎一二。 这才有了这贻笑大方的小小手段,偏是让这人以什么算术破解之,没能看到大楚狼狈清点的场景,现在局势大乱,他们的节奏俨然是乱了。 巫城费了老大的劲才从刚才的失利中清醒过来,拱手说道:“大楚陛下见谅,国君收到陛下国书便开始彻查,已经找到元凶。” 他一挥手,身后一名大将模样的人起身,手里捧起一个盒子,快步地迈向宫殿中央。 丁公公快步迎上前,将那盒子接过来,再移交到皇帝面前,只是东西始终在他手上。 朱允点头之后他才揭开盒子,里面的东西赫然在目——一颗人头! 如今刚是初春,温度尚低,加上这盒子封闭得好,这帮人将这颗人头从倭国带过来竟还没有腐烂,面容清晰可辨,右眼下方有一块陈年旧疤。 丁公公双手巍然不动,皇帝及众臣更是面无表情,萧天洛挑挑眉,关键时刻都稳住了。 那丁公公虽然少了胯下二两肉,但身在宫廷什么样的阴损事没有见过,见过的死人不比上阵的将士少,各种死状都瞧过,这区区人头算什么? 丁公公此时心中嗤笑,面容不变,双手不颤:“陛下,倭国进献人头一颗!” 大楚的官员们齐刷刷地扭头看向这帮倭臣,朱允轻笑道:“不知人头的主人为何?” “回大楚陛下,此人是我大倭国君最崇信的左相大人——官至道,他瞒着国君培养死士,与南疆勾结,又策划了围场刺杀陛下、暗杀乌总兵与大齐宁华公主之事。” “得陛下国书后,国君便亲查,这才将此人揪了出来,他罔顾国君信任,瞒着国君养死士本就犯了国君大忌,不管两朝百姓死活意图挑起战事,更是背叛了倭国。” “国君将其斩杀,其所豢养的死士均一同被毒杀,真正斩草除根,以向大楚表达诚意!” “为免惊到陛下,死士们的人头并未带入宫,但均放在驿站,可请卢大人查看,如今仅携左相一人顶上人头见驾,表国君诚意!” 巫城真挚一拜,所有使臣出列,一起躬身! 听着这番话,萧天洛若不是知道倭人的德行就真要感动了。 倭国和大楚不一样,国君之下设有左相与右相,两人互相权衡,左相官至道更胜一筹,更得倭国国君信任,现在说斩就斩? 这盒子里的人头是不是他且说,那些被毒杀的死士是真死士还是平民百姓冒充的,送来的人头是真是假都不得而知,这场说和的把戏里最真实的只有那些礼物。 朱允看着盒子里的官至道人头,说道:“早就听闻官至道在倭国有邪相之称,其面部最典型的特征便是眼下疤痕,这颗人头倒是符合。” 信与不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倭国不会再有官至道,倭国这一招的确高明。 巫城松了口气,这次倭国大出血,仅是金银就各奉出十万两,这些珍珠要是折算下来,也能高达十万两以上,还有瓷器、布匹等等! 他又送上国君手书,上面是倭国国君的亲笔信,表达对大楚的歉意,并表示接下来定会和平相处,断不会挑起事端,也请大楚陛下宽容。 一不要断了倭国的粮食供应,二不要再为难倭国的商船,影响两朝的正常贸易往来。 听到丁公公念出的国书内容,倭国使臣们定然是不好受。 虽然措辞经过了多轮修改,主题依旧不变——讲好话,求和,倭国受不住了。 现在正值春寒,马上春耕就要开始,倭国的存粮有限,土地有限,等到秋收又如何? 终究是他们不自量力了,一个无法靠自给自足填饱百姓肚子的国家就不应该冒进。 乌元昌留京后,本以为东海水师群龙无首,结果大楚皇帝不仅增派军力到东海水师,更是让一个叫黄归的暂代总兵之职,此人比起乌元昌来更狠辣! 自从黄归抵达后便在海上逢倭国船只必抽查,加强了海上巡检的频次,不仅如此,就连市舶司那边也开始卡倭国货物上岸后的脖子,货物的流通大大受限。 但这些都抵不过大楚的最后一招——断粮。 倭国自己搬起来的石头终究是砸在自己的脚面上——疼得慌。 朱允从这些倭国使臣卑微行礼时莫大的快感中清醒过来,反问道:“你们的国君当真舍得这位左相大人,据悉若没有他,你们的国君并没有登位的机会。” 官至道,虽只是左相,但实权在握,更有从龙之功,是倭国当之无愧的邪相! 第361章 全部歌舞伎! 萧天洛听到这里,突然恍过来,莫不是这倭国国君借这个机会将这位功高盖主的邪相及其培养的死士彻底拔除,借势而为? 事情是谁做的不重要,现在为了重新进口大楚的粮食,倭国必须推出人来负责。 要是官至道的话,恰中倭国国君心思,一举两得! 平复大楚怒火之时还能拔除官至道这枚钉子,这项上人头莫不是倭国国君迫不及待砍下来,盼这一刻许久,现在还能兴高采烈地把他及其死士的人头送过来。 巫城叹息道:“不瞒陛下,我朝素来有规定——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豢养死士,左相明知故犯不说,更私下干出种种刺杀之事不利于两朝关系之事。” “他志在引发两朝战事,其心可诛!纵然有从龙之功又如何,该斩!” 朱允心中呵呵一笑,示意丁公公将倭国人献来的赔礼收下,这些东西理应放至内库。 萧天洛觉得皇帝脸上的笑容真切了几分,想想大楚虚空的国库,这次终能填一填了。 “陛下,我朝国君为了表示歉意还准备了美人,愿意进献给陛下,”巫城又抛出一记重磅消息:“都是我朝皇后亲自挑选,每一位都是才艺兼备。” 噗,萧天洛差点笑出声,这进献美人都成约定俗成的规矩了,但朱允都多大年纪了,恐怕难消美人恩,不知道这帮美人又要进到谁的府里。 朱允面不改色,淡然道:“那就多谢贵朝国君了。” 萧天洛心里微微一笑,朱允突然叫他的名字:“今日要给你记一功,宫宴再来凑个热闹?” 萧天洛现在是听到这两个字就有应激反应,他皱起眉头,起身说道:“陛下,草民乃白身,不太适合出席宫宴,还请陛下见谅,不好为草民坏了规矩。” 朱允知道他心里有气,那秋石直到现在都没有下文,他也是纳闷,到底是谁敢在后宫里启用禁药,按以往的经验不是皇后就是贵妃,再不然就是几个混账儿子。 他们虽然娶妻,但他们是男人,对祝久儿的征服欲始终存在,又没把萧天洛当回事。 一想到这些破事,朱允的脑袋瓜子嗡嗡直响,看到下首一脸委屈的萧天洛,他摆摆手道:“既然如此,便不强求,出宫去吧!” “多谢陛下。”萧天洛愿意奉上一百二十个真心谢意! 丁公公亲自送萧天洛出宫,卢安还朝他拱了拱手,报之一笑。 等出了紫宸殿,萧天洛笑着说道:“丁公公好胆色啊,捧着一颗人头还能淡定如初。” “哼,这帮倭国人太小瞧咱家了,要是咱家惊慌失措必定会伤大楚颜面,还有活路?” 丁公公咬咬牙,骂咧道:“这帮倭国人看着毕恭毕敬,好像是真心求和,小动作一套接着一套,要咱家带人清点那些珍珠,一粒粒数下来得要什么时候?” “还有盒子里面装人头,这帮倭人只字不提是什么,不就是想让咱们大楚吓得颜面尽失,只是咱家不凑巧,刚好是那个经手人,这雷啊,注定是咱家来踩,哼,岂能让他们如愿!” “丁公公厉害!”萧天洛说道:“这两面三刀就是倭国人的本性,咱可得当心。” 老话说得好,不要看他们说什么,要看他们做什么! 丁公公笑得脸上绽开了花,对萧天洛不愿意参加宫宴也深表同情:“萧公子不参加宫宴也好,你毕竟是白身,真要和谁弄起来也吃亏,老侯爷虽然地位高,但在朝中无职。” 这话说白了,侯府现在借的是以前的余威,这正是萧天洛要用别的方式给侯府立下声名的原因,一味地吃老本总有耗干的一日。 这恰好证明他要走的路是对的。 丁公公心情显然不错,今日没有踩坑,自己这御前大太监的位置保住了,话也密了些。 “这动不动就送美人,烦死个人,送来的那是美人嘛,是间人还差不多。” 萧天洛默然颌道:“的确,到时候塞到各宫各院不行,放进臣子家里也不妥,还不如找个地方集中一塞,搞个皇宫艺术团也行啊,不是说才艺多嘛,留在宫里当琴师舞伎多好。” 他倭国不是盛产歌舞伎么,人尽其用啊! 丁公公诧异地看了一眼萧天洛,萧天洛瞧见了他眼睛里的亮晶晶,笑而不语。 如萧天洛所愿,等到送走萧天洛后,一回紫宸殿,丁公公就将他刚才的话全盘转达给皇帝,朱允听得心中快意,等到第二天一早,圣懿公主过来时就带来了新消息。 “你们不知道,那倭国真是豁得出来,一共送来了十六位美人,啧,一个个都娇滴滴的。” “本宫那母后当场就端不住表情,就差没揪着她们的的头发骂狐媚子,哈哈哈哈!” 最终就像萧天洛提议的那样,皇帝大手一挥,说这帮倭国美人会琴会舞会棋,全部充入宫中,只是不做宫女,做艺师,以后逢年过节,出来现现技! “本宫听丁公公说这馊主意还是你出的,萧天洛萧天洛,你可真是坏透了,”圣懿大咧咧地坐在祝久儿身边,掐掐她粉嫩的脸,转头道:“不过,真爽快,哈哈哈。” 倭国使臣听皇帝这么安排后,一个个脸发黑,但他们是来赔罪的,美人怎么安排,还不是大楚皇帝一句话,当场喜笑颜开的只有后宫诸人。 至于有些臣子会不会因为没有得到美人而暗自遗憾,完全不是朱允考虑的点。 圣懿公主喜笑颜开,在看向祝久儿的脸色时突然撇撇嘴:“你上次的事情我查到了一些,就在你出宫后没几日,御膳房里死了一个小宫女,宫宴当晚,她曾经出入紫宸殿。” 她比划了一下:“尸体在冷宫的一处枯井里找到,一刀刺入心口。” 萧天洛对冷兵器了解,挑眉道:“那就是近身击杀了。” “只有相当亲近的人才能办到,猝不及防下出手,防不胜防,紫云和紫月费了这么长的时间才查到这小宫女头上,可惜,死人一个。” 第362章 姬月娘回来了 圣懿公主不得不恼羞,宫里近万宫人,死个不起眼的小宫女算什么,真是浩渺星辰里掉落一颗——微不足道。 “小宫女的尸身保存完整,气温低,井底本就寒凉,捞出来的时候小姑娘眼睛还睁着。” 圣懿公主叹道:“她死不瞑目。” “这是死无对证了?”萧天洛咬紧牙关,吃了两次闷亏都无疾而终,实在憋屈:“那公主殿下可有怀疑的人选?” 这可把圣懿为难上了,她气鼓鼓地说道:“你们是知道我的,后宫那帮子人就没有几个我看得顺眼的,依我看都有嫌疑,萧天洛那次就算了。” “怎么能算?我是一点坏心思也没有,全是那个太平公主惹的祸,我是被人顺便算计进去的,替四皇子背了锅,现在不了了之,怎么,男人的贞操就不是贞操了?” “大小姐这次更不用说了,还涉及禁药,先帝与陛下都禁止炼制秋石,两朝帝王联手禁止之事,有人还敢作乱,这件事情要是不了了之,陛下的颜面何存?” 圣懿公主眨了眨眼,突然明白过来,大笑道:“好呀,这番话本宫可要原封不动地转达给父皇,往后你就知道父皇的颜面是存还是不存了。” 萧天洛正是这个意思,在这个万恶的封建社会里,发生在宫里的事情不是他一介平民可以插手的,如果不是有圣懿公主这层关系在,连查到这个小宫女的机会都难。 老侯爷虽然在宫里有人,但在前朝,不在后宫。 “你们不知道昨夜的宫宴有多热闹吗,那位倭国的首席使臣,叫巫城的故意恭维皇后及贵妃等人,说他们装饰华丽,可见大楚富饶,又在父皇面前哭穷。” 祝久儿经历过多少妖魔鬼怪,鄙夷道:“他们哪是真心恭维,不过是想说大楚后宫奢靡不堪, 不顾百姓死活?” “正是,不过当日盛装出席的宫妃们是猝不及防,一个个都恨不得卸下头上的钗环。” 圣懿公主想到当时的情景就忍不住笑意:“还有那帮美人出现的时候,她们的神色更是好看,显然她们并不了解父皇,如今皇子管够,父皇根本没有纳美的心思。” 想到自己的母妃,圣懿公主扯了扯嘴角,男人对于得不到和亏欠的才会放在心头许久。 他亏欠母妃,母妃如今又展翅高飞,他只能心心念念,如今皇后跋扈,贵妃娇柔,贤妃淑德,另有嫔妾等温柔小意又如何,都比不过离宫的母妃。 圣懿公主咬咬牙,只可惜不能让皇后等人知道实情,不然能让她们呕出几升血。 三人正聊着,曾管家过来通报,说是有访客,等问清是什么人的时候,圣懿公主嗤笑出声:“可算是让他们杀回来了,你这看似断掉的财路是要接回来了吗?” 萧天洛看着一边的祝久儿,慢条斯理地说道:“先会会他们再说,两位可要一起?” “圣懿不便露面,我带着她避着旁听就好。”祝久儿说完,胃里一阵翻涌,手顺势搭在圣懿公主的手腕上,脸色白了三分。 萧天洛目露关切,见她摇头示意无事,这才起身离开,进了会客厅,才见到来人。 那掮客陆东成快步走过来,身后跟着的赫然是许久不见的倭国小娘子姬月娘! 姬月娘的头发已经长出来一截,但哪达得到以前的长度,是以依旧头巾包头,用头巾的穗子充当自己的头发,手腕上戴着镶宝赤金镯,衬得露出的那截皮肤雪白。 只见到萧天洛一人,她随着陆东成一起行礼:“许久不见,萧公子。” “原来是姬姑娘啊。”萧天看着她耳朵上的金坠子,心道这海商行,能赚到银子,姬月娘穿金戴银,一身的富贵:“许久不见,姬姑娘可好?” 圣懿公主在屏风后面撇撇嘴,祝久儿勾起嘴角——这是财神爷送上门来了。 “本早该回来,可惜海上查得紧,这才耽误了时间。”姬月娘倒吸口气,今天能进侯府的大门不易,她加快了语速:“托萧公子的福,上次带回本朝的货物被一扫而空。” “哦,恭喜姬姑娘,”萧天洛应了一句后长叹一声:“可惜,本是一局好的开端,如今两朝关系恶劣,海上的这条路以后不知道如何。” “我来正是为了此事。”姬月娘瞥了一眼陆东城,身子一侧,显出自己姣好的身段:“如今海上查得太狠,也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我们的船只上岸时被百般刁难,太难了。” “幸好我们没携带生鲜,否则全要打水漂,但难归难,总不能放着银子不赚,对吧?” 姬月娘本来就生得妩媚,说话就说话,不停地放电是几个意思? 萧天洛对女人抛过来的媚眼亮而不见,身子一仰,抬起眼道:“看来姬姑娘是尝到甜头了,可惜啊,你们倭国胆子太横,连咱们的陛下都敢刺杀,如今两朝关系恶化。” “姬姑娘觉得咱们这生意还有得做?” 萧天洛浑然不提自己入宫的事,倭国不甘心低下头也没辙,情势威逼下不得不服软。 短期内两朝的贸易应该不会受影响,但他怎么可能在狡猾的倭国人面前说实话,谁还不是千年我聊斋,都是老狐狸。 “萧公子,据我所知此事国君处理及时,早就把生事的人拿下,你们有所不知,国君将破坏两朝关系的罪魁祸首当街斩首,其党被毒杀,尸陈当街,多少倭国百姓围观。” 圣懿公主和祝久儿交换个眼神,这是变相说明倭国真将那邪相斩首?还是当着百姓们的面,这出戏做得真是十成,不过真假岂能容倭国人来定,大楚自有办法查证。 “我朝国君还发布了罪己诏——承认自己用人不察,导致两朝关系恶化,险些让百姓陷入战火,会派使臣前来大楚求和,不计一切代价恢复两朝正常往来。“ “萧公子,我对海上贸易能正常举行十分有信心,肥皂、香皂在倭国有利可图,还请萧公子继续供货。”姬月娘又取出一个盒子来:“这是小女子从倭国带来的礼物,请公子笑纳!” 第363章 他?翻不了天 “看来姬姑娘对我们的风俗很了解嘛——这是想让我们拿人手软?”萧天洛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一双柔嫩小手,并没有意动:“不敢动,不敢拿。” “你……”姬月娘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这个男人依旧不好对付,她尴尬地放下礼物,伸手抚向自己的头巾,眼角微微泛红:“萧公子为何对我的敌意如此大?” 萧天洛直接笑出了声,指着自己的太阳穴道:“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当初姬姑娘带着一帮浪人在我天香阁生事,事后还给我们侯府的马下了药。” 姬月娘嘴角一动,他冷笑道:“别否认,事情如何我们一清二楚,有些事心知肚明。” 萧天洛的目光落在姬月娘的头顶,眼神里大有深意,这等同于当面承认——你毒我们的马,我们就斩你们的头发,有来有往! 姬月娘的眼神变了又变,心中早有猜想是一回事,当事人亲自承认,还是当面,耻辱! “况且你们倭国做了什么事?这次你们的使臣前来道歉,是真心还是实意咱们就不说了,表同恭敬,暗地里坏事做尽,你们那什么左相官至道做的事国君真不清楚?” “我特么怎么不信呢?”萧天洛甚至觉得那人头是不是官至道本人的都不好说。 倭国人的脑瓜子多好使啊,阴招连连,给大齐来一个李代桃僵,大楚又能怎么样,毕竟两朝是独立的,大楚要查证还真挺难。 萧天洛对倭国的态度很明确——仇敌。 姬月娘的心暗自沉下来,她上次未能如愿完成任务,幸好带回了新的商品且帮他们大赚了一笔,否则主子万万不会轻易放过她,现在只能拉住萧天洛这条线,保证有利可图。 只有这样,她才能立于不败之地,不会让莲姬看笑话。 本以为这是个死局,她正要抛眼色给陆东城,萧天洛突然身子一仰,大咧咧地说道:“不过,我也不会和银子过不去,等着吧,要是两朝修好,咱们的这条线继续走。” 陆东城一听,忙说道:“公子大义。” 萧天洛对陆东城同样没有好感,轻笑道:”大义不大义我不知道,你们二人均与我有过节,但能坐在一起谈生意,无外乎一个利字,有利字维系,散不了伙。” 屏风后的圣懿公主听到这里险些轻笑出声,祝久儿也是满脸笑意,真不愧是他。 话说成这样,这一男一女根本接不上话,脸色反复变化。 直到走出侯府大门,姬月娘才从嘴里溅出一句:“真是油盐不进的家伙,怎么遇到这样的货色,要不是为了银子,老娘才不稀得与他打交道。” “姬老板消消气,也怨我们此前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他们夫妻,如今也只能自咽苦果。” 同样后悔的陆东城说道:“姬老板这段时间不在大楚,所以也不知道最近的变化,现在的萧天洛攀上了高相,和安王成了合伙人,有消息称他还救了秦王。” “他早就不是当初无权无势的侯府赘婿,在陛下面前露了脸,帮着陛下对付了大齐使臣,昨日……听说他也有进宫,恐怕也是你们倭国使臣生事,陛下才召他入宫。” 陆东城能在都城如鱼得水,人脉关系是最重要的一环,他信息通达,手眼通天,萧天洛入宫的事他清楚,但紫宸殿里的场景还不得知。 但人从宫里大大方方地出来,可见萧天洛在宫里是如鱼得水,成功身退。 他长叹一声:“姬老板啊,变天了。” 姬月娘眼睛酸涩,她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白丢了! 如今没有找回场面还因为利字要被萧天洛任意拿捏,如今能够让她安慰的事莫过于莲姬聪明算尽,却只成了大皇子宫里的良媛,此事她能笑上三天。 送走了这两人,圣懿公主从屏风后面转出来,挽了挽宽大的衣袖,轻笑道:“这个姓陆的本宫也有耳闻,听闻他什么生意都能做,最近黑市流传的科举考卷,不知他有没有耳闻。” 祝久儿的耳朵竖起,立马想到自家那不成器的大舅舅一家。 “两千两银子一份科举考卷,我那表兄也动心,还曾上门借银买卷。”祝久儿轻笑道。 “呸!”圣懿公主果然鄙夷道:“一群蠢货。” 把这件事情抛到一边,圣懿公主抓起祝久儿的衣袖:“久儿,马上便是上元节,都城的灯会好看得紧,我们一起去吧,这也是你和萧天洛的第一个上元节。” 上元节就是元宵节,民间称为上元,每逢上元就搞灯会。 灯会之时,满城皆要张灯,全城通明。 大楚的制灯技艺发达,正月十五的灯火十分好看,萧天洛对这一点深信不疑。 这一天更是男女相约出游的好时机,夫妻双双出动,未婚的男女趁机相约,圣懿公主才会着重强调这是他们夫妻俩成婚及定情后的第一个上元节。 萧天洛和祝久儿是直接一步到位,省略了恋爱过程,先婚后恋。 “上元节也是春之伊始,万物复苏之时,蛰伏了一整个冬天,百姓们都会出门,也被视为远行的开始,当夜南吃元宵,北吃饺子,是我们大楚的风俗。” 祝久儿想到上一次去灯节还是父母相陪,眼神变得柔软:“那我们一起凑个热闹。” 圣懿公主笑得眼睛眯起来,突然说道:“那位婉妃在你们那里如何?” “绣坊的管事说她为人低调,与人和善,因为绣活出众,众人也服她。”祝久儿说道:“我也曾去看过一回,这位倒是真的吃过苦,所以适应得很好。” “她以前流离失所,一间破庙都能藏身,绣坊条件虽然只是寻常,可比破庙强了百倍。” 圣懿公主想到那位美妇人的婉约,不禁冷笑道:“都说儿随母,本宫怎么觉得那兔崽子还是随了他的父系,就是个阴狠无情的主,就算本宫救了他,他也没有丝毫感激。” “升米恩,斗米仇,你救了他的命两回,但你也曾经鞭打过他,羞辱过他,在他心里只记得你的恶,你的善倒是被忽视了,圣懿,你要当心此人。”祝久儿郑重提醒道。 想到元宸那张阴沉好看的脸,圣懿公主不以为然:“他?翻不了天。” 第364章 原来是三次 上元节立马到来,萧天洛把圣懿公主的话记在心上,两辈子糙汉子的他也计划起出行,他不懂,但院子里有柳叶和柳絮。 两人一听姑爷要带大小姐逛灯会,立马就兴高采烈地张罗起来,首先逛灯会的衣服是要准备的,再就是马车,当天马车出行必定会堵上,车里吃的喝要备上,也要铺设得舒服。 林通也是个大老粗,府里的事情他其实能做得不多,现在大多是给萧天洛跑腿。 此前萧天洛有过将侯府的温泉庄子改造成温泉旅馆的主意,但被老侯爷否了。 原因无它,那温泉旅馆看守的人也是战士遗属,日子过得清闲自在,要是改造后开门迎客,他们会忙不过来,辛劳不说,平静的日子也会被打破。 老侯爷乐得养着他们,让他们享受安逸的生活,萧天洛被否决后表示尊重,对老侯爷的敬意更上一层楼,温泉旅馆的事不成,上元节要来,萧天洛又有了别的主意。 几天后,萧天洛将一批货送到了杂货铺子,次日晚上就是上元节的灯会。 这一天,夫妻两人穿着一样的青色衣衫,就跟情侣装似的,这是柳叶和柳絮精心准备的。 夫妻一体,这样走出去就能看出是一对璧人,省得有些不长眼的过来搭讪。 两人在今天反而被打扮得素净,就像普通人家的儿郎与姑娘,他们俩长得都好,萧天洛的身材更是行走的衣架子,祝久儿更不用说了,天生绝色,身段又好。 看着两件青衫被他俩穿出了几分风流劲,柳絮的眉头皱得死紧:“欸,本想让大小姐和姑爷别那么扎眼,好好享受灯会,少些烦扰,怎么这么难呢?” 萧天洛哈哈大笑:“没办法,谁让我俩天生长得好,就是披个烂布条也好看。” “脸皮真厚。”祝久儿嗔怪地掐上他腰间的软肉,她一笑眉眼有股说不出来的风采,看得萧天洛眼神都挪不开。 柳叶眼珠子一转,取来两张面具:“要是烦的人多就戴上面具。” 两人取过来,等到天黑,萧天洛并不急着走,牵着祝久儿的手进了那处秘密花园,里面没有点别的灯,只有一盏花灯放在亭子里。 走近了以后,祝久儿瞪大眼睛,这花灯是会转的! 一会儿是沙漠,一会儿是山林,一会儿又是山海湖泊,全都是都城外的美景,祝久儿看着这花灯,心里暖热:“这是你送的花灯?” “这叫走马灯。”萧天洛说道:“圣懿说得没错,我欠你一段恋爱,也没有送过你任何定情礼物,这灯里有蜡烛,有轮轴,蜡烛产生热度可以让轮轴转动。” “转轴上有不同的画片,你就能看到不停转动的画片,见到不一样的风景,大小姐,我萧天洛身无长物,能给你的不多,只有一颗赤诚之心,认定大小姐就不会撒手。” “金银财帛不是身外之物,感情也不是,我们假戏成真,中间省略了太多过程,于总体来说,是我占更多便宜,借着大小姐和侯府跨越阶级,这一点,我无法否认。” 祝久儿没想到他这般坦诚,一张脸红了起来,粉嫩的腮上,眸孔水润润。 “但赘婿的身份是你们给的,我也接了,这一点无法改变,以后也是如此。”萧天洛看着大小姐的粉腮:“咱们无论哪方面都很契合,这是老天爷的安排。” 祝久儿也不是黄花大闺女的,瞬间听懂他的话中话,原本就粉嫩的脸更是红了个彻底。 “萧天洛,不会讲情话咱就省了吧……”祝久儿扶额道。 萧天洛一时语塞,娘的,就这些话他也想了大半宿,怎么看着效果不好? 祝久儿拿起走马灯,看着里面燃烧的蜡烛,心道要不是先弄出来蜡烛,也很难做成这走马灯,好新颖的灯啊:“这灯可以卖吗?” 真不愧是自己的小媳妇,满脑子都是银子,萧天洛打个响指道:“你大可以放心,这是我做的第一盏,之后就叫工坊的人照本宣科做了一批,已经送去杂货铺了。” 原来是把第一盏留给了自己,这不比他挤破头说的情话中用,祝久儿觉得这男人的身子跟铁打的一样,嘴也是一样:“以后别表白了,听得我别扭。” “反正我喜欢大小姐就对了。”萧天洛手一摊,油嘴滑舌果然不适合他,直接一点好。 祝久儿噗嗤笑了,拎起那走马灯仔细看起来,心里的喜欢都溢了出来,转头看着这嘴巴笨得像铁一样的男人,在他嘴巴上亲了一下:“多谢夫君赠我这大楚第一盏走马灯。” “第一次都给你了。”萧天洛一张嘴就是马车在狂奔,车速超快。 他一语双关,祝久儿听懂了,气哼哼道:“彼此彼此。” “你清醒,我不清醒,我冤啊。”萧天洛一想到两人的初夜就脑壳仁疼,这侯府一家人是真牛,也是杜仲神医厉害,配的药真神。 他一个清清白白的大男人一觉醒来贞操就没了,上哪说理去,最崩溃的是没印象。 萧天洛长叹一声:“所以,我当天晚上到底如何?” 是个男人就介怀这事,上辈子没结婚就牺牲,生前也只看过片,平时全靠拇指姑娘,就算是个男人也想清刻地记得第一次吧,结果好,记是记住了,啥都没留下。 提到那晚,祝久儿心虚得不行,突然压低了声音道:“你不必介怀,听闻男子第一次的初阳都是如此,第二次和第三次就好多了。” 萧天洛的脸先是一黑,果然纯男第一次都快,但是听到后面他面色微变,脱口而出:“杜神医的药还有这效用,三,三次?” 怪不得大小姐当天腿都发软,看着遭了大罪一样,敢情是这么回事?! 萧天洛一时间心情大好,男人的尊严都掉地上了,现在可算是捡回来了,他双手背在身后,心中所有的介怀都没了,还好,这第一夜没有丢人。 祝久儿还真猜到他心中所思所想,有好几次听到他提起这一夜就委屈巴拉,原来是担心自己的表现,她也是撇了撇嘴:“我都没怨过你,就知道横冲直撞。” 第365章 想为她铸金笼 萧天洛咬咬牙,这话他接不上来,零经验的话总得给他一个成长的过程吧,两人眼对眼,都觉得往事不提也罢,还不如去看花灯。 祝久儿提着这独特的走马灯兴冲冲地上了马车,柳叶和柳絮也是头一回见,两人围着大小姐琢磨了好长时间,都兴奋得不行 “大小姐,这灯会动欸,里面的蜡烛烧没了的话,是不是点支新的就能继续?” “今天提着这灯出去,一定会召来好多人围观。”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林通在边上笑呵呵地,老侯爷和老夫人也发了话,让他们好好玩儿,不必早归,其实他们一出门,后脚两夫妻也出门凑热闹去了。 不过今天是上元节,家家户户都出门赏花灯,道路拥挤不堪,街上的马车与人流涌动。 林通没一会儿就觉得脑壳大:“姑爷,外面挤得不行了,走不动。” 这情形早在预料之中,柳絮便说道:“大小姐,姑爷,不如下车步行吧。” “也好,外面的街道才叫热闹,正好边走边看。”祝久儿瞥萧天洛一眼:“你说呢?” 萧天洛说道:“这都寸步难行了,不想下也得下了,走吧,你们自行安排,我陪大小姐。” 柳叶和柳絮对视一眼地,都有些迫不及待,林通看着这满街的男男女女,心里大动。 圣懿公主也会来,但现在还不见影子,夫妻俩下了马车就沿着街道走着,他们是夫妻,光天化日下牵着手也没有什么,祝久儿看到好看的花灯还会扭头对着萧天洛甜甜一笑。 祝久儿提着的花灯最特别,没一会就招来旁人的围观,而相较于别人府里的大阵势,他们俩可谓是一股清流,连贴身的人都打发走了。 都城的街道上车水马龙,处处皆是花灯,还有临街摆放的食肆,各家商铺都卯足了劲揽客,这庞大的客流量让萧天洛想到了被七天小长假和调休支配的恐怖感觉。 街道两侧灯火通明,楼檐飞阁下彩灯高悬,各式花样的彩灯美不胜胜收。 经过者无不抬头张望,更有没有提前准备的人现场购买花灯,处处欢声笑语,人人盛装出行,看这气氛比新年夜还要热闹几分,毕竟新年夜里商铺关门,哪有这么多的人群。 不愧是都城,在古代人口没有发展起来的时候,还得是这里人多。 “你记得上次安王爷请我们游河吗?那条河边才是最美的地方,你看这么多移动的人,全是往河边去的,在那里还能放许愿的花灯。”祝久儿眼睛亮起:“我也想去。” 两人身后是一帮看似学子模样的人,有一人正感慨道:“以前在江南也过过上元节,当时以为江南富庶,还有哪里能比得过江南的花灯,今天才知道是我见识浅薄。” “的确如此,都城不愧是大楚的中心,以往我们所见都太过肤浅,只是……” 后面那句话被人潮掩去,萧天洛没有听清楚,在这汹涌的人群里,萧天洛张开双臂将大小姐保护在身前,鬼晓得这么多人里有没有扒手或是那些见色起意的人。 人群里早就不见柳絮他们三人,见祝久儿脸上闪过一丝慌张,萧天洛安慰道:“不用担心,柳叶和柳絮都有些三脚猫的功夫,自保没有问题。” 祝久儿并不意外萧天洛会有所发现,点点头道:“她们的确会些拳脚功夫。” 有什么东西从萧天洛的脑子里一闪而过,但又被拥挤的人群挤没了,在人群挤过来的时候,他只顾得将怀里的人护住,嘀咕道:“人满为患。” 另一头,柳叶和柳絮也被冲击得不行,林通护在他们身侧,防止她们遇到咸猪手。 “别怕,人多就是这样的,你们两个长得漂亮,他们就爱挤你们,我帮你们挤回来。” 这还是林通第一次承认两人长得漂亮,柳絮微微一笑,柳叶则挑了挑眉,她以为在林通眼里,只有他的豆腐小西施是最漂亮的,别的女人都是平常。 柳叶笑完就往远处张望,在人群里见不着萧天洛和大小姐的身影,她心下一阵担忧。 灯会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万一不好引起踩踏,事情就大了。 “驾,来呀,把这几个故意推攘的人给本官拉出来!” 正思虑时,一人拍马过来,躁动的人群突然寂静,是程武,金吾卫的中郎将! 陈武一声令下,几个试图混水摸鱼的家伙被生生地拎出来,狠狠地按到地上,那乌云其亲自动手,眼神威吓:“若是造成踩踏,徒刑五年,若有死伤,斩首示众!” 这一番威吓下来,再加上有效疏导,人群立马散开,不复刚才拥挤。 萧天洛看着这两人,心里意外,虽说因为程皇后的原因,他一直对程武颇有看法,先入为主地认为程家是蛇鼠一窝,后来这人敏锐地想揪大小姐装病的马脚,更让他们心生警惕。 现在一看,这人能坐稳中郎将的位置也有些道理,一来就控制住了场面。 说也奇怪,现场这么多人,程武坐在马上还是一眼看到人群中的萧天洛和祝久儿。 今天的祝久儿为了不扎眼,打扮得极为简单,她只挽了一个最简单的发髻,发髻上没有饰物,只有两条墨绿色的发带打个结,垂落在脑后。 莹白的耳垂上是两个不起眼的红宝石坠子,丝毫不扎眼,但她生得美,一张芙蓉面白净细腻,美眸顾盼流转,朱唇皓齿,风情万种。 程武远远地看着,眸孔微深,他能见到祝久儿的机会太少了,自从之前试探过后,这位更是不在他面前现身,宫宴的时候倒是有见到,但相隔遥远不说,她和萧天洛形影不离。 此时一见,程武发现自己的内心涌动得不像话,一眼眼看过去,只惋惜当初程武和宣武侯府的亲事没有成功,要是让皇后姑姑如愿,倒也是件美事。 方才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将祝久儿拍马带走,为她铸金笼,不教别的男人染指她半分。 “大人,”乌云其处理好拥挤的人群,驾马过来:“已经处置完毕。” 看程武收回目光,乌去其好奇地看过去,也是纳闷他在看什么,只是身后人群恢复涌动,一眼看过去全是五彩斑斓的灯火,人倒是显得不那么明显。 第366章 官灯 程武的眸色微深,骑在马上远远地看着祝久儿消失的身影,面对乌云其的眼神,他轻笑一声:“乌云其,你那公主妻子如何?” “属下与她相敬如宾。”乌云其一愣,喉间涌动,那位宁华公主清冷异常,对她不冷不热,新婚夜倒也正常洞房,但恕他直言,宁华公主不过例行公事。 “好一个相敬如宾。”程武叹道:“委屈你了。” 乌云其想到那张清冷的脸庞,还有父亲所说她应该并非真正的宁华公主,心中叹息。 萧天洛和祝久儿看到程武就心里不舒服,这家伙的眼神跟毒蛇一样,反正让人极不舒服。 遇到他真是他俩的晦气。 祝久儿也看到了乌云其,不禁感叹道:“宁华公主倒是不赖,嫁了乌云其,简直完美。” 萧天洛不客气地掐了她一把,专挑她的纤腰,虽说穿得多,仗不住她腰细,一把细腰勾他得很:“他这是长在你的审美上了?” “他是你这一挂的,往前推算一下,就是我喜欢你呀。”祝久儿眨巴着眼睛,一本正经地说道:“若不是因为他和你算同一类,我岂能多看他一眼。” 擦,萧天洛在心里骂起了娘,原因无它,大小姐和自己不一样,她是擅长讲情话的。 她三言两语就把自己哄住了,说得他心里受用得很。 “我和你讲,鱼找鱼,虾找虾,乌龟配王八,咱俩天生一对,就不要去祸害别人了。” 这话惹得祝久儿咯咯直笑,她反掐了这男人一把:“你才王八呢,哪有自己骂自己的。” 萧天洛也觉得这话说得不妥,正要解释一二,祝久儿突然惊呼一声,扬起葱白细指,眼底浮现一丝兴奋的光:“快看,是官灯!” 长街远处的高台之上,正屹立着一片灯海,底下的群灯汇聚成一片,形成莲花座,而绽放在莲花座之上的是一盏巨大的宝莲灯,远看过去,竟有几分佛性。 每年的灯会都会由官府来侨一个灯台,弄出最大的阵势,而余下的有钱有势的大户也会在城中各处做灯,不过都默契地不越过官方的灯。 今年的官灯以莲花为主题,又利用莲花台这个与佛家有关的造型,一举两得。 “那河边上的灯都是赞助的?” “这灯会上除了摊贩上卖的灯,还有自家准备的灯,其余的都是大户自行准备,共同装点,只要不越过官灯,做得越大越醒目最好,这可是表示自己实力的时候。” 听完祝久儿的话,萧天洛一手揽着媳妇,一边想这人真是复杂,一个灯会还要斗来斗去。 “他们这么有钱不知道多贡献点给朝廷,尽花在这种地方,真是可惜了,不然大楚也不至于开个战都要寻思半天,”萧天洛吐槽道:“我现在突然理解了。” 祝久儿不解地看着他,萧天洛笑笑,他理解税收为什么要宰有钱人了,有钱人的钱来得容易不说,他们花得也狠,浪费太多,五千以下不征税,这是多么明智的改革。 这条街上的人太多,灯台就在前方,又立在河边,一时间不少人都往同一个方向冲。 祝久儿的心神都在那漂亮的莲花灯台上,萧天洛直接大手一伸,和大小姐十指相扣。 握着大小姐柔弱无骨的小手,萧天洛扬了扬嘴角,这才像小两口约会,见大小姐左右环顾,都没发现自己被牵了手,萧天洛正色道:“看什么呢?还找乌云其?” “呸,不是和你说过了嘛,仅仅是觉得他和你有点像,而且人家都成婚了,媳妇是宁华公主,我干嘛要馋别人的男人?”祝久儿难得说话如此泼辣,嘀咕道:“圣懿怎么还不来?” 原来是心心念念自己的好闺蜜,别说他们一直在移动,就算不走动,现在到处都是人头。 一眼看过去,就是人众人,圣懿公主就算来了也很难找着他们。 萧天洛捏着大小姐的手十分满意,内心隐隐不盼着圣懿公主过来打扰他俩的二人世界,可惜事与愿违,没多时圣懿公主就带着那元宸和紫云、紫月杀了过来。 那元宸在外面就是个小太监模样,他堂堂大齐的三皇子现在扮没有根的阉货越发顺手。 “久儿!可算找到你了。”圣懿公主挤开人群,终于来到他俩跟前。 祝久儿顿时要撒手,萧天洛没敢,伸了一下没伸开,祝久儿终于会意过来,萧天洛冲他咧嘴一笑,要不是看在圣懿是公主的份上,他早训斥了,怎么这么没眼力劲呢? 圣懿公主勉强算起来也能算是自己的大姨子,是自家人,但她总爱和他抢媳妇就很麻烦。 “走吧,这莲花台有啥可看的,去看看我们的都城首富弄的花灯树,可好看了。” 圣懿公主刚从河边回来,眼底都泛光,不过她话锋一转道:“这位首客是晕了头了,今年这么抢风头,也不怕越了官灯去。” 都城首富是哪个萧天洛还真不知道,别看他把侯府几家商号经营得不错,算是小富,在整个都城来说给人提鞋都不配,区区的几家商号,哪能和人家成熟的商业帝国相比。 一边的元宸看着兴高采烈像个孩子似的圣懿公主,瞥了几眼后溅出一声轻笑。 他就知道她只是只纸老虎,平素装得不可一世,其实骨子里幼稚得很。 不就是些灯么,有什么好看的,值得她这么受苦受累。 圣懿公主马上注意到祝久儿手里提的灯,第一次见到走马灯的她惊呼道:“会动?” 元宸先轻轻地嗤笑出声,马上也被这走马灯吸引了目光,祝久儿提起来,笑得比绽开的花儿还美:“是萧天洛做的,这叫走马灯,走马观花的走马。” 圣懿公主要说不羡慕是假的,这两人从一开始被久儿强行凑局,男的呢不甘不愿,但是又没得选,侯府的威势也不是他能做主的,何况一开始以为是自己冒犯了大小姐。 后面这两人居然能以假成真,侯府也真不嫌弃这个出身低的赘婿,还能处得和和美美。 再想到自己,原本兴致勃勃的圣懿公主眸色暗淡,没了兴致。 第367章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祝久儿扭头时,圣懿公主已经调整好情绪,又是那个肆意的大楚长公主,她牵着祝久儿的手奔在人群中,而元宸却捕捉到这位公主殿下的失意。 想到这几日圣懿公主的阴晴不定,连带着他也被阴损了不少句,脸色一沉。 而那位大楚首富的花灯树就在前方,没有官灯那么巍峨,但也是一棵巨大的古树上悬挂着各色的精美花灯,形状各异,花鸟虫兽,而树木的枝干上悬挂着许愿牌。 一块巴掌大小的木牌上成红色,以笔写上心愿,木牌的一端穿孔系上红绸带。 再将这许愿牌扔到树干上,这就是祈愿。 今天人多,这棵花灯树的枝桠之上落满了许愿牌,红色的绸带垂落,随风飘舞。 还别说,这颗彩灯树别具一格,既没有抢官灯的风头,又让百姓有祈福之地,彩灯与红绸相辉应,互相增彩,实在是美轮美奂,怪不得刚才人潮蜂拥而至。 圣懿公主将自己的愁绪扔到一边,拉着祝久儿就往前走:“久儿,我们也过去许愿吧。” 她俩把身后的人抛开,萧天洛也就识趣地站在原地,身边是一脸冷漠的元宸。 萧天洛不禁打趣道:“元公子可是公主府的宫人,陪着主子出来还这种神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公主有什么深仇大恨。” 元宸被说得语塞,他习惯冷脸不说,对圣懿公主的确情感复杂,正如母亲所说,没有她,自己不知道沦落何处,更有可能被三尸虫折磨而死,但她折辱自己也是事实。 他就在这种复杂的情绪中留在公主府,甚至多次和圣懿公主同进同出。 这里都是女子在祈福,前方是姑娘们的大本营,萧天洛识趣地没有靠前,但目光就死死地锁定在祝久儿和圣懿公主身上,以防万一。 萧天洛不敢往前呀,人这么多,一挤,万一这帮姑娘说他是咸猪手,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不过,他和元宸三人离写祈福牌的地方近,灯火通明,倒是能把不少姑娘们写的木牌牌看得清清楚楚,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年头的姑娘真是不一般。 或许是不用署名的原因,上头的文字相当大胆,尤其是求偶类的。 “求隔壁的小公子能早日来提亲,最好再中个进士!” “愿表哥高中,再来迎娶,如果能中三甲最好不过,菩萨保佑。” “每日都有肉吃,每日都有肉吃,每日都有肉吃,重要的事情要说三遍。” “求侍郎家的公子纳我做妾。” 噗,萧天洛差点笑出声,这是春天开始了,万物复苏,春情盎然,这些姑娘们一个个都私下这么不矜持,妾也愿意上赶子做。 不过现代社会也没两样,说是一夫一妻,有钱人哪个不在外面养几个,说好听点是情人,其实换算一下,就是古代的外室和小妾,没见得后来回归的两个地区,还有几房夫人。 可惜,大小姐和圣懿公主站的地方比较远,四周都是人,他根本看不清楚他们写了啥。 圣懿公主正伸头看祝久儿写的是什么,见到内容后长叹一声,果然是祈求父母平安。 再看自己的,也是一样,祈求母亲平安。 两人不愧是闺蜜,都想到一块去了,不过,圣懿公主打趣道:“不给你和你家夫君求一个吗?瞅瞅,人家盯着你的眼神都像钩子一样。” “人就在身边,何需再求?倒是你,怎么不求姻缘?” 圣懿公主的嘴巴嘟起,小脸瞬间垮掉:“皇后提出要让我出降,要选驸马,被父皇挡了回去,这蠢货居然敢主导本宫婚事。” “招个傀儡驸马,再养无数面首不是你的梦想吗?”祝久儿偷偷在她脸上掐了一把。 圣懿公主撇撇嘴,小脸微红,祝久儿这个过来人就知道圣懿只是嘴巴狠,其实内里纯洁。 别看她一天天虎狼之词张口就来,其实根本没碰过那些小倌,更别说养面首。 陛下要是知道她这么干,也不会放过她,御史台更会参她一本。 两人写好了心愿牌,一起来到树下,郑重地看着哪里好悬挂,心中祈祷最好不要掉下来。 锁定了位置,两人对视一眼,小手轻甩,承载着两人心愿的木牌便飞到了枝桠上。 不见掉下来,两人都兴奋地蹦了起来,双手相握:“扔上去了,扔上去了,没有掉欸。” 两人脸上满是欣喜,目光都亮晶晶,月光、灯光拂在两人的脸上,萧天洛和元宸突然目光沉沉,那灯光作祟,映衬着她们娇媚动人。 两人如愿,转身走过来,萧天洛直拍手:“扔得好,扔得妙,你们许了什么愿?” “怎么可能说出来,说出来就不灵了。”圣懿公主说完,祝久儿也补了一句:“别问。” 行,这两人还傲娇上了,萧天洛是不愿意相信什么许愿的,他快步走到祝久儿身边,闻着她身上的馨香,小声说道:“大小姐有没有求子?” 哎呀,忘记了,祝久儿顿时心虚,眼神闪烁,萧天洛原本不以为然,现在有点小失落。 “大小姐不早点盼着我们能为侯府传宗接代,开枝散叶,这么好的时节,居然抛到一边,原来平时说着要生女儿都是哄我的?” 圣懿公主站得近,听到这话牙都要酸掉了,一边的元宸更是眼带嫌恶,靠边站了站。 祝久儿是真心忘记了,但现在要是折回去再许一次就显得心不诚,都说第一次想到的是什么就求什么,她求的是父母平安,不能变了。 “生女儿难道是靠祈愿吗?”祝久儿白他一眼道:“你还有好意思讲。” 好一个倒打一耙,这还赖上他了,怪不得都说不能和女人讲道理,萧天洛咬咬牙,低声威胁道:“你等着。” 祝久儿笑笑,一边的圣懿公主将祝久儿拉到自己身后,白萧天洛一眼:“不许欺负她。” 萧天洛心道我何止现在欺负她,更会在榻上好好欺负。 他眼神幽深地看着祝久儿,其中意味不言而喻,祝久儿抛给他一记警告的眼神——大庭广众之下,不能再胡说八道。 萧天洛见好就收,双手往身后一背:“再说下去能把自己气死。” 第368章 当街虏人 “你不欺负我家久儿就不错了。”圣懿公主许完愿,心情大好,不过自己双手空空地出来,总觉得不像那么回事,又羡慕久儿手中提着的走马灯。 “姑娘,买灯吗?十两银子任选。”一名商贩早盯上圣懿公主,见她衣饰华丽,气度出众,刚好手上又空空如也,赶紧凑过来说道。 十两?萧天洛瞪大了眼睛,怎么不去抢啊,十两都好意思说出口! 萧天洛自认不是什么仁商,但也不是奸商,该赚的赚,太过分的就算了,但这花灯一个就十两,太没有道德了! 可是圣懿公主看着那些花灯居然意动,大步上前指着一只鲤鱼和莲花状的花灯:“这个要是十两,我就要一个。” 那商贩大喜,正要取下来,不知道从哪里冲出一个丫鬟模样的人,手里拿着和这个一模一样的灯,对着圣懿公主一拜道:“姑娘若是喜欢这种灯,我们主人相送。” “正好多买了一个,不如送给同好。”这丫鬟年纪看着不小,三十来岁,模样周正,看穿着打扮比一般府里的还要好些,但言辞爽朗,不像深宅大院养出来的人。 那小贩本以为要成交一笔,没想到半道杀出个程咬金,不禁咬牙,这哪来的土财主? 这丫鬟手里提着的双鱼灯比自己卖的要精细许多,一看成本就不低,居然免费送? “不瞒小姐,我们这双鱼灯用的是最好的材料,恐怕成本就得十两银子,不算人工,也得卖个二十两,不比这家的好么,还请姑娘笑纳。” 那小贩听得又咬牙,赚不到银子就算了,还要被人奚落,也不知道这丫鬟是谁家的,这么大的手笔,这么舍得,罢了,这生意不做也罢! 小贩没听到圣懿公主的回答就扬长而去,迅速寻找新的买家。 圣懿公主看着这人,还有她手里的灯,若有所思,终是伸出手来:“那就却之不恭。” 丫鬟明显松了口气,就听到圣懿公主说道:“替我谢谢你家主子,也没有什么值得回礼的,这个劳烦送给你们家主子,算是我的谢礼。” 看向圣懿公主掏出来的东西,祝久儿有些诧异,她拿着的居然是自己的香囊,这是贴身之物,怎么可以好拿出来送人,如果对方是男子,更不好说了。 但那丫鬟居然面露喜色,没有多说就接过去:“多谢姑娘相赠。” 祝久儿心头疑惑更重,看这丫鬟的作派是经过调教的,应该知道姑娘家家的香囊不能随便收,如果自家主子是男人,更应该避讳,难道说? 她脑子里闪过一个惊人的念头,迅速抬头,和圣懿公主交换完眼神,心头震撼! 圣懿公主接过那灯,也不愿意假手于人,而那丫鬟一施礼后迅速转身,消失在人群。 祝久儿猜到送灯的是何人,看着圣懿公主的神色从惊到喜,如今她盯着灯,神情又落寞。 元宸见圣懿公主一直提着那灯不撒手,眉头微皱,这灯做工好,也比一般的灯要沉些。 “殿下可要帮忙?”元宸说完,就看到圣懿公主抬头时眼角有若隐若现的泪光。 月光下圣懿公主的泪光像是幻影,在她扭头看过来的时候就像溜走的月光,不可捉摸。 “不必。”她果断拒绝了这只小狼崽子的好心提议,淡淡地说道:“走吧。” 不远处的一辆马车里,一男装打扮的女子看着消失的背影,手里握着刚刚拿到的香囊。 这辆马车离开的时候,元宸在人群里看到了母亲的身影,她打扮得朴实低调,衣着简单。 阮樱是被绣坊的姑娘们带出来的,说她平日里太闷了,又向她夸赞着都城灯会的美。 她心中有所意动,小的时候,她听母亲描述过大楚都城的风景,其中就有这上元节灯会。 和儿子偶遇是意外之喜,但两人只来得及在人群里眼神交汇便结束。 阮樱三十多岁,又梳着妇人发髻,又刻意低头,虽然长得美,但也没有太扎眼,她跟在绣娘们身后,看着儿子跟随圣懿公主远去,心中喜悦。 可惜这份欣喜并没有持续太久,人群突然涌动,她慢了一拍就被人群挤散,眼睁睁地看着同伴被冲散,自己肩上多了一只手,她大惊之下正欲呼救,身子凌空一起。 等阮樱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身在马车,她以为遇到拍花子,心中骇然,这拍花子一般对稚童和黄花大闺女下手,如何会对自己一个已婚妇人下手? 等到抬头一望,阮樱的俏脸雪白,完全说不出话来。 “怎么,哑巴了?”对面的男人挑起她的下巴,阴损道:“好久不见啊,婉妃娘娘。” 如鹰隼一般紧盯着阮樱的正是那赫赫有名的大齐叛将乌元昌,他不日就将返回东海,将那黄归换回来,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能有这么大的惊喜。 于人群中发现隐樱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把人掳上马车,近距离一看,这不正是他们大齐已经薨了的婉妃娘娘? 阮樱不敢置信,自己居然还有再见到乌元昌的一天,她从儿子口中得知他现在出任大楚的东海总兵,成了倭国人的眼中钉,其子又娶了过来和亲的宁华公主。 身为一名叛将,能在大楚混到这等名堂,也是一大传奇。 阮樱面对他实在无话可说,只能闭嘴不言,装死再说。 乌元昌俯身下来,看着这张清瘦了一圈的脸庞,突然轻笑道:“婉妃娘娘不得大齐皇帝恩宠,怎么就瘦了,还流落到大楚。” 阮樱抬头看他,目光浅浅,乌元昌心中一悸,看她一声不吭,气不打一处来,大掌伸进她的衣衫中重重一握,听得她忍不住轻哼一声,这才说道:“真哑巴了?” 阮樱见他如此混账,死死地咬住嘴唇,倘若他还是大齐臣子,她是大齐宫妃,也要喝斥他一声以下犯上,可如今他不再是大齐臣子,而自己也不是宫妃。 一个大齐逃妃,要是被大齐知道她还活着,会是什么下场? 第369章 欠我们父子的该还了 一声嘤咛从阮樱的口中溢出,乌元昌双眼赤红,突然扼住她的脖子:“阮樱,我以为你死了,你可真是敢呀,居然敢自焚!” 他手掌心还有柔腻的触感,阮樱这一身细皮嫩肉是在宫里养出来的,她本就是因为容貌过盛才被大齐皇帝盯上,就算受了一番苦楚底子仍在,仍能让他为之疯狂。 听闻大齐婉妃自焚而亡,其母家阮氏满族覆灭,唯有她所生的三皇子逃脱后生死不活,身在东海的乌元昌险些呕血,不敢想象她居然敢自焚而亡。 乌元昌貌似凶狠,手上根本不敢用力,他最清楚她这一身皮肉有多容易留下痕迹。 乌元昌只是做做样子罢了,但他嘴里却是不干不净道:“你倒是胆大,边皇帝都敢玩弄,婉妃身死,你们阮家覆灭,你倒是能活着出宫,可见有人帮你,又是你哪个老相好?” 听得这混账越来越过分,阮樱索性闭上眼睛,却感觉他的手指在自己脖颈间摩挲。 “乌元昌,你原本是大齐臣子,就算如今不再是,但你已娶妻生子,我也有子,你岂可如此轻薄于我,你这般如何对得起你的妻子?” 阮樱睁开眼,奋力挣脱他的手,眼底泪光闪现,乌元昌一怔,俯身下来,手也移位。 只是从阮樱脆弱的脖颈挪到了她的腰上,将她大力拥入怀中。 阮樱心中大骇,自己成了落草的凤凰,他竟敢如此……她一阵心酸,眼角带泪。 察觉到怀中女人身体的僵硬,乌元昌终于松开手,对上她的泪眼,心里骂了声娘,时隔多年,他还是能栽到她身上:“没有妻,那只是我挑的一名属下,以便帮我在大楚行事。” 阮樱不语,乌元昌咬咬牙关:“这么久不见,骤然听到你身死,再见到活着的你,还不准我失态,阮樱,你是吃定了我,是不是?” 要是三皇子在此,必定会为乌元昌这般说话的语气惊诧不已,这两人分明是老相识。 且从两人的反应来看,根本不算清白。 “我是来找宸儿的。”阮樱说道。 “三皇子果然在大楚?”乌元昌咬紧牙关:“为了他,我儿子甚至娶了宁华公主那个西贝货,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的云其何需如此。” 听到这个孩子的名字,阮樱面红耳赤:“他……” “你心里只有你和狗皇帝生的三皇子,还有我的云其?”乌元昌偏要在她的心口上扎刺:“我的云其,你抱过他几回?” 阮樱听着这些话,实在是心累极了,整个人倚靠在马车上,抬眼幽幽地看着他。 “当年你若能护我,我若不用入宫,哪有后来的许多事,你办不到,阮家也办不到,既然如此,为何要将这些账全部算在我身上?乌元昌,你为何要摆出受害者的姿态?” 阮樱不急不缓,只是用最寻常的口气说出这番话。 她没施脂粉的脸上现出几分不解:“为何你们总要把责任往女人的身上推,当年的事你不是很清楚吗?难道是我主动入宫,是我主动抛弃你和云其?” 阮樱的反问一句接着一句,乌元昌无言以对,看着白皙美人近在眼前,看着她不堪一握的腰身,生过两个孩儿还能如此纤盈,这就是一只活生生的妖精! 乌元昌愤恨地将她抱入怀中,在她脖颈间狠狠地咬了一口:“阮樱,你好样的。”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马蹄声,还有一声镇静的:“父亲。” 听到这个声音,阮樱的身体更僵了,不敢置信地抬头,见乌元昌点头,她眼底酸涩。 “父亲也来上元节吗?”乌云其说道:“今日人太多,儿子要值守到最后关头,不能与父亲一道回府,父亲路上当心。” “不过是出来闲逛逛。”乌元昌心道自己是有些运气的,若不是一时兴起,哪能人在群中捡到这个宝贝,他突然将心一沉,顺势掀起马车的布帘。 阮樱猝不及防,只来得及身体一缩,但整个人完全暴露于乌云其面前! 乌云其本欲调转马头继续巡逻,瞬间瞧见父亲怀中拥着的女人,待看清楚眉眼后心内轰然,担紧了牵着缰绳的手,对上父亲的眼神:“父亲。” 都说近乡情怯,阮樱不敢抬头,乌元昌突然扳住她的下巴让她抬头:“好好看看他。” 如果祝久儿在这里的话,就会明白为何此前她会纳闷乌夫人那样的姿色能生出乌云其这种高质量郎君,但要是阮樱在前,她就能看出乌云其有五分像阮樱! 阮樱眼前一片模糊,乌云其的脸慢慢变得真切,她目含泪光,突然不忍再看,转头扎进乌元昌的怀中,只肯用后脑勺对着乌云其。 乌云其倒是坦然得很,乌元昌便摆摆手:“你先当值,来日方长。” 怀里的人听他这么讲,身子一抖,乌元昌肆意地笑笑,将她揽得更紧:“我先带她回府。” “不可……”阮樱抬头时,乌云其已经驾马离开,她只来得及将那张英朗的面孔匆忙记在脑海中,马车就驶离这里。 “乌元昌,你疯了吧?”阮樱推开他,匆忙道:“你将我带回你的府邸,想做什么?” “自然是做我乌元昌的夫人。”乌元昌说道:“我现任的夫人只是挡箭牌,可以即刻安排病亡,而你,既然不再是大齐的婉妃,事情就该回到正轨,你欠我们父子的也该还了。” “胡言乱语,那我的宸儿……” “要不是看在他也是你的儿子的份上,我岂会让云其同意娶那个宁华公主,一个西贝货跑来大楚,你以为她是来做什么的,她主动跑来寻我,借着三皇子的名头逼迫我让步。” 阮樱沉默了,宸儿也说过过来和亲的宁华公主是个冒牌货,打着别的主意,“可她是如何知晓我和你的牵扯,又如何敢用宸儿来威胁你们乌家让步。” “阮樱啊阮樱,连皇帝都要杀我而后快,我才不得不叛逃,我对你的情谊,只有你不知罢了,你只记得我没有护住你,却不知道我当年已经尽力!” 第370章 强虏 “狗皇帝为了让你入宫,不管你与我定情,你替我冒险生下云其,我如何不知晓你的难处,宁华公主的来历暂不可知,但他既然知晓我看中你和你的血脉,就能得逞。” “你我之间的事云其一清二楚,你不用担心他嫉恨于你,倒是你与狗皇帝所生的三皇子,好好想想如何向他解释吧,我乌家替他拦住了宁华公主,无异于引狼入室,他该谢我才是。” “云其也算他的兄长,这兄长做得如何,不用我多说了吧?” 阮樱更是语塞,一时间不知道如何面对这对父子,神色也就松动。 乌元昌趁热打铁,趁她不那么排斥之时,迅速带她回到府里,那所谓的乌夫人见得自家大人抱着一美妇人回来,颇是识趣地喝退众人,亲自安排两人进了房间。 这一幕可谓荒唐,阮樱被压到榻上之时才惊醒过来,双手抵在他身上:“乌元昌!” “你就可怜可怜我吧,自打离开大齐,离了你,我就没有解过馋,”乌元昌双眼血红,单手探进好的衣衫里,刚才在马车上施展不开,只是小小占了些便宜。 现在门一关,又是在他的榻上,他早就昂扬,蓄势待发。 阮樱只叹自己命苦,大齐皇帝也好,乌元昌也好,她都没有还手的余地,如今的自己更是凄惨,身后最强大的靠山也没有,她顿时卸掉力气,哀楚地看向他。 乌元昌伸手盖住她这双会让他心软的眼睛,另一只手握住绵软,力道不轻不重。 阮樱是经历过人事的妇人,顷刻间就没有招架能力,娇声溢出,乌元昌骤然间见到孩子的母亲,自己年少时的恋人,至今仍念念不忘的白月光,早就按捺不住。 乌元昌看着榻上的白皙玉体,那曼妙的蝴蝶骨,在马车上就发现她腰身还是如少女般纤细,床帏间的热潮猛增…… 阮樱不知道时间是如何流逝的,她如今的身子骨早不如以前,在逃亡的路上消耗太多。 所以她后面直接是晕死过去,再醒来的时候才想到自己身在乌府,而不是绣坊。 她赶忙坐起来,发现自己的衣衫全换了一遍,早不是进府里的那一套普通布衣。 乌元昌推门进来,端着托盘:“绣坊那边我让人去带了话——你找到了亲戚,往后就不去了,至于三皇子那边,由你亲自解释最好。” “你不用考虑宁华公主,她自从成亲后就只住在大楚皇帝赐给她的公主府,云其得她召才过去,她要的只是栖息之地,我乌家给了,余下的她就应该识相。” 阮樱听得脑子发懵,这话竟是要让她留在乌家吗? “我要回去。”阮樱走下榻,却被乌元昌拦住去路:“你呆的绣坊归属宣武侯府,那帮绣女在都城也是有名气的,不难查,我已经派人给宣武侯府递了信!” 阮樱大骇,他的动作竟然如此快! 得知失踪的阮樱在乌府,祝久儿险些没喘上来气,而在一边的圣懿公主看向眉头紧锁的元宸,对着那和惊慌失措的绣娘们说道:“原来是遇到了亲戚,白让我们担心了。” 那帮绣娘对阮樱是真心好,在灯会上走散以后惊慌失措,幸好遇到同在灯会的大小姐和姑爷,赶忙将事情托出,正好又赶上圣懿公主在,两帮人马同时在灯会寻找阮樱。 现在都值深夜,人群散得差不多,本以为阮樱怕是惹上麻烦,这结果倒是出人意料。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这哪家的亲戚这么不靠谱,把人带走也不知道和我们讲一声。” 她们绝不相信阮樱是这般做事不周全的人,就把锅扣在了别人身上。 “可不是嘛,每年灯会上都有拍花子出没,阮氏虽不是黄花大姑娘,但生得太美,也怕有恶人把主意打在她头上,如此就好,人没事就好。” 祝久儿笑着掏出一锭银子给为首的绣娘:“你们受惊了,灯会也要散了,找地方夜宵。” 得了这一锭银子,绣娘们喜笑颜开,难得出来走走,还真不想尽速回绣坊,真就一群人告辞朝着夜市走去,不见她们的身影后,圣懿公主看向元宸:“乌家,这是为何?” 元宸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圣懿公主不禁恼怒道:“你们母子俩如今是受公主府和宣武侯府庇护,若是有所隐藏,不要怪我们日后不再给予方便。” “稍安。”祝久儿环顾四周,人群虽散了不少,但这里仍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元宸眼皮直跳,直到乌家的人又来到他们面前:“殿下,大小姐,乌总兵明日有请,还请两位赏面到乌府一聚。” 圣懿公主挑挑眉:“本宫与乌家素无来往,不知道乌家以什么名义相请?” “殿下所费解之事乌总兵自有解释,只是今日夜深,不好打扰诸位休息,还请见谅。” 元宸心急如焚,恨不得现在就杀进乌府一探究竟。 情况如此,也只有等待,待到第二天,才借着乌夫人相邀的机会进了乌府,身为东海的六镇总兵,扼制倭国的重要角色,乌家人过得极是自在。 这宅子是皇帝赐下的,规格不亚于相府,乌元昌在大齐时便是名将,得此将投靠何止是大楚收获一名悍将,更是狠狠地打了大齐的脸。 于是乎,当初是相当厚待,而乌元昌不负大楚皇帝重望在东海横空出世,狠狠地挫败倭国气势之后,大楚皇帝给他的好处更是只多不少。 进入其中,那乌夫人并没有出来会客,下人被清空,元宸看到阮樱一袭华服,整个人好像被抽空一般躺在宽大的椅子里,正要冲出,圣懿公主将他拦下:“乌总兵。” “臣见过殿下。”乌元昌上前请安,圣懿公主挑挑眉,看向也要起身的阮樱,一改平时的彪悍劲:“阮夫人看着身体不适,免礼吧。” 阮樱面色潮红,身体站软无力,身为过来人的祝久儿一眼看出这是承了雨露过后的表象,从她昨夜被乌元昌带走到现在,已经整整一夜加一个早上,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第371章 糙汉与娇娘 乌云其的身材就继承了其父亲,乌元昌又是大齐人,本就生得高大威武,如今人到中年也依旧身材健实,如雨后初蕊一般的阮樱在他身侧显得妩媚可人。 这一对糙汉加美娇娘的组合让萧天洛觉得眼熟,略一想,擦,这不是翻版的他和大小姐? 他们是青年组,这一对就是中年组! 因为这先入为主的观念,萧天洛看这两人居然觉得有几分顺眼,只是看这位阮夫人的神情,显然不自在了极点,尤其当着他们这帮小辈的面前,恨不得头都扎进地底下。 元宸虽然没开过荤,但在宫里什么没有见过,见此情形勃然大怒,一个箭步就冲到乌元昌面前轰出一拳:“你敢碰我娘亲?!” 乌元昌不避不让,双臂架起,狠狠地卸掉元宸的力道,反倒是笑道:“不知好歹,恩将仇报的臭小子,若不是我乌家,你早就被宁华公主盯上!” “放屁,与你何干?你乌家娶了宁华公主,就是沆瀣一气,你这个老不休的,还敢对娘下手,你有妻有儿,凭什么如此?” “宸儿……”阮樱匆忙起身站在两人中间,面露难色:“住手。” 元宸余怒未消,站在母亲面前又强行忍耐住,退后一步,圣懿公主一个眼色,萧天洛让林通三人先行离开,这才说道:“乌总兵请我们前来,不如开门见山。” 乌元昌说道:“诸位都是有心之人,能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护住大齐三皇子和大齐皇妃,实在是了不起,也敢作敢为,冲这一点,我乌某佩服!” “乌总兵此言差矣,三皇子能在大楚落脚是得陛下应允,此事不宜声张,但您是大齐旧臣,识得三皇子不算什么,而阮姨是从大齐逃亡至此,阴差阳错与我们相逢。” “不知乌总兵为何要对曾经的旧主如此相待?又为何邀我们前来,是敌是友,还请乌总兵给个痛快。”萧天洛说道。 乌元昌突然伸手揽住阮樱的纤腰,道:“阮樱入宫以前本该是我的妻,大齐皇帝强夺臣妻,害我子无母,偏偏得到又不珍惜,我以为她陨命,在大楚街道遇上如何不激动?” 元宸身形一晃,什么叫原本是他的妻,又什么叫他害他的儿子没有母亲? 乌元昌的儿子不就是乌云其,娶了宁华公主的那个? “我乌家为何答应娶宁华公主,其实是她自上门举荐,她暗示我此次前来是为了捉拿三皇子殿下,看在他是樱儿所出的份上,我护上一程,娶了便是。” “反正满城千金也无人愿意嫁入我叛臣之家,既能替樱儿的儿子解决麻烦,有何不可?” 乌元昌看着阮樱,说道:“爱屋及乌罢了。” 元宸被这番话说得头晕脑胀,萧天洛倒是听得明白了,祝久儿也一样。 祝久儿原本就觉得奇怪,她见过乌夫人,那样的姿色与气度不像能生出乌云其这般出色外貌和风姿之人,果然,只是,这结果也太令人骇然。 以前听说大齐民风开放,果然不像大齐一般,别人的女人也要硬抢出宫,怪不得乌元昌要背叛大齐,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所以,乌元昌是元宸同母异父的哥哥,为了他忍耐着娶了宁华公主? 萧天洛的嘴角直抽抽,娘的,这什么狗血大戏,穿过来这么久,第一次见到这么离谱的,以前在史书里见到过嫁给父子三人的四大美女之一王昭君,有先后跟过父子二人的杨贵妃。 但是像他们这么复杂的,萧天洛还是头回见,皇帝抢臣子的未婚妻,那婉妃没入宫前还给未婚夫生了一个孩子,就这样皇帝还非要抢进宫,又生下一名皇子。 这和皇帝同媳妇是种什么感受?萧天洛都想采访一下乌元昌了。 不过被抢的人就是苦主,不然也不会愤然背叛大齐,现在好了,失去的媳妇又在大楚遇见,虽说身边还有大齐皇帝的拖油瓶,但人家总兵说了——爱屋及乌! “母亲,他所说难道是真的?”元宸始终不信,转身看向阮樱:“父皇是强抢臣妻,那乌云其真是我同父异母的兄长?” 阮樱面露涩意,这段经历她实在不愿意提及,见母亲点头,元宸如哽在喉:“怎会!” 乌元昌此时大言不惭道:“我与你母亲本就是一对,不过是被你父皇拆散,我也不怕告诉你们,我其后并没有娶妻,现在的乌夫人只是我找来应付外人的,随时可以退位。” “我即将返回东海,你母亲,我必须带走。”乌元昌毫不犹豫地说道。 元宸正欲开口,乌元昌说道:“你母亲毕竟是大齐逃妃,知道她真实身份的除了你们,还有宁华公主,好在她不在乌家,只待在自己的公主府里,但这样并不保险。” “她的前半生活在皇宫,给予你和你父皇,但她欠我们父子俩的,她要用余生来补。” “我带她走,她在东海尚能过得自在,不用呆在都城提心吊胆,日后她久留东海,过得逍遥,而你,既然在陛下那里过了明面,继续呆在都城就可,只是要提防那宁华公主。” 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萧天洛都挑不出理来。 阮樱听着这些话,心中五味杂陈,是啊,她的确是欠乌家父子的,当年她有她的苦衷,大齐皇帝一是贪图美色,二是为了阮家的宝贝,要将阮家握于股掌之中。 大楚不似大楚这般重伦理道,终是造成了这场笑话,她生有二子,对长子却只有生恩。 现在乌元昌要讨债,她只字难言! “还有,那宁华公主分明是个西贝货,我见过儿时的本尊,相貌或许可以说是年纪渐长而大变,但性情举止怎么变,她分明是个冒牌的,三皇子说呢?” 元宸一怔:“的确。” “可这么一个西贝货却敢进入我乌府直言要嫁进乌家,只因为他知晓我与阮樱的过去,对皇帝夺臣妻一事清清楚楚,仗着我想保下阮樱的儿子不得不屈服。” “你们说,她会是何人?” 第372章 一个肚子里出来的 看来乌元昌知道这位宁华公主的来历,这是要用来做筹码与他们交易了,元宸顿在原地,见母亲左右环顾后为难的神色,如何不知她对这对父子复杂的情谊。 他倒抽一口气:“真正的宁华公主从小胆怯,三年前被人陷害落水,之后高热一场,再醒来时就换了壳,想来原来的宁华公主早就死在那场高热中。” “现在这个不过是接过她的身份借势来到大楚,那三年时间只是用来学习公主的礼仪,尽速让自己变成一个合格的公主,所以,他们筹备了三年。” “若只是普通的和亲,何需要如此?”元宸说道:“我虽然不知道这西贝货的真实身份,但她敢如此和乌总兵叫板,身后必定有人。” 乌元昌眼睛眯起,乌总兵,总有一天让他心悦诚服地叫父亲。 压下这心头恶劣的想法,乌元昌说道:“我与阮樱本就是未婚夫妻,更有一子,大齐皇帝不做人在前,如今我重新得回妻子,有何不可,我带她去东海也可以更好地护她。” “至于你,三皇子,你本就是大齐的追杀目标,自身难保,如何再护你母亲周全?” “我能让云其娶了那西贝公主,无非是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上,云其同意,也无非是愿意为她同母异兄的弟弟做些事,没有你母亲的存在,乌家凭什么助你一臂之力?” 元宸被逼问得节节退步,乌元昌说道:“你可以不让我带你母亲走,但你本人在都城都要改头换面,靠公主殿下的庇护才能生存,如何再多护一人。” “以宁华公主为首的一帮人更是对你虎视眈眈,他们就是冲着你来的,更是冲着阮家的宝贝,我说得是与不是?” 萧天洛好奇地看了一眼元宸的脸色,将事情猜想得八九不离十,这个乌元昌对阮家的事情了解得这么透彻,难道仅是阮樱过去的男人这么简单? “听闻最近工部虞部调动连连,好似天降矿图,这么巧,刚好我前岳丈家阮家最擅长寻找矿图,看来三皇子是将阮家的传家宝给了陛下?” 什么传家宝?萧天洛的耳朵尖得很。 元宸扬眉,乌元昌对阮家的了解实在可怕,不过,“乌总兵说的我听不懂,我的确用矿图交换了陛下的收留,但仅仅是矿图罢了。” “你倒是清醒。”乌元昌说完,看向站在一边神魂不在的阮樱,勾起嘴角道:“总之,你母亲必须跟我走,只要同意,告诉你们宁华公主的来历又如保?” 想到那日不请自来的宁华公主,居然放言裹挟于他,乌元昌冷笑道:“还请尽快决断。” 阮樱看向元宸,缓缓说道:“此事是前人恩怨,按理说算不到你头上,但世事难料,你父皇翻脸无情,要拿阮家开刀,其余宫妃趁机作乱要取性你命,方才会如此下场。” “如今你要返回大齐谈何容易,回去便是个死,太多人容不下我们母子,但若留在大楚,除了矿图以外,还有什么足以让我们扎根?” 阮樱徐徐地叹出一口气,本就忧愁的眉眼里溢出无限忧伤:“乌元昌,我跟你走,条件是必须庇护我儿安全,你不在都城,但乌云其在,宁华公主就在他身侧。” “母亲!”元宸脱口而出:“不可。” 圣懿公主盯着阮樱的眉眼,似有所悟,为何她如此积极主动地要去东海,这事容不得她不多想,她与自己的母亲似乎十分亲热,是能脱口而出母亲的乳名的关系。 而母亲,上灯节灯会上给自己那盏做工极为精致花灯的除了母亲,她想不到第二个人。 借由这盏灯,她想到以前在灯会上屡次收到的礼物,因为圣宠在身,巴结自己的人众多,她从来没有往深处想过,每次收到都束之高阁。 直到晓得母亲还活着,昨夜收到那盏灯,她回到公主府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往年上灯节收到的礼物翻出来,一一查看,这一探究,才知道每一件都大有深意! 如今,阮樱分明倾向于去东海,圣懿公主心中有个古怪的念头,只是一瞬,就压下去。 她的母妃如今也在海上行商,这两者之间或许有联系? 圣懿公主看向元宸,这狼崽子现在的脸色好生难看,骤然间知道自己的父皇不做人,而且母亲在入宫前还给他生了个哥,就问他惊喜不惊喜。 以前听闻有些蛮夷之族有子承父妻的习惯,没想到大齐能不忌讳宫妃此前有过生育,有过男人,哪像大楚啊,以前选秀的时候身上有胎记都不能入选,更不要说失了贞节。 仍记得史书记载,曾祖父曾经爱上一位民间的寡妇,后面将她带入宫中,成为帝史上唯一的污点,这朝和朝之间的差距是真的很大。 “好,好!”乌元昌求之不得,阮樱为了儿子妥协,也在他的情理之中,他是不信一个大老爷们在女人庇护下能有多舒服。 没见元宸跟着圣懿公主进来的时候神情尴尬,明显在忍耐,但若是自己的儿子来出手那就不一样了,毕竟两人一个肚子出来的,好歹是他的兄长。 “不必再说了,我心意已定。”阮樱看向元宸:“你不妨想想将来如何……” 阮樱余下的话没有讲完,若是不行,乌家也可以是他最后的藏身之地,她之所以答应,也有这一重考虑,儿子对呆在公主府百般不愿,和圣懿公主难解嫌怨。 这样长此以往,只怕会生出怨怼,若是换到乌家,虽然有些尴尬,但毕竟有她作为媒介。 何况那宁华公主如今是乌家妇,乌云其与宸儿打断骨头还连着筋,毕竟是自己生出来的,且这乌元昌这么多年居然能让乌云其记得自己的生母,完全在预料之外。 这是一盘烂棋的话,若是好好下,也能扭转棋局。 萧天洛看了这一出好戏,被狗血淋了个满脸,但也从中品出一些味道,这阮樱哪里是柔弱不堪的菟丝花,分明就是心中有乾坤。 张无忌他娘果然诚不欺他——越好看的女人越会骗人。 第373章 怎么护? 元宸还是年纪嫩了些,萧天洛看他痛苦不堪,只道这人的际遇真的会改变一个人的心性,元宸当年在母亲有宠的时候日子应该过得不错,可惜后来直线下降, 后来入了黑虎军,上过战场,死里逃生,又落到公主手里受过折辱。 这心都变态了,所以就算圣懿公主后来救了他的命,又给他容身之所,这家伙心里只有满腔的仇恨,也不怨得自家小媳妇总担心这小子会咬公主一口。 阮樱心意已定,元宸也无话可说,那乌元昌大感开怀,突然说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妨告诉你们那西贝公主的来处——大齐的百花阁。” “百花阁?”圣懿公主第一次听说这东西,大楚在大齐也有自己的探子,怎么不知道大齐有个百花阁,听着跟青楼似的。 “这个百花阁是大齐暗中培养的暗探组织,里面都是女子,这女子看似娇弱,但能深入后院、后宫,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据我所知,他们是擅长的是暗器。” 这个萧天洛就有发言权了,怪不得那宁华公主上来就是银针,嗖嗖地往人身上射。 这不就是职业病嘛。 “这位宁华公主应就是挑选出来替代真公主的人,三年前就开始筹谋,他们紧追着三皇子不放,目的是什么我就不得而知,想必和阮家脱不了关系。” “要是让宁华公主知道三皇子的下落,你们猜会如何?宣武侯府现在只图声名,没有实权,怎么出手相护,至于公主殿下,公主是女儿身,怎么护?” “至于安北侯府,现在都缩成了王八,指望他们来护?不要说是庶出的女儿所生的女儿,老侯爷对你这个曾外孙可还记得几分?安北侯府对你们又有几分情谊。” “你们到大楚都城这么久,安北侯府给的庇护又有多少?这次新年赐菜,陛下独独漏过了安北侯府,这可是刚刚对战大齐的功臣,陛下此举意味着什么,不难想吧。” 一番话说得元宸白了脸,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你们指望的全都不可靠,只有我乌家还有操作的余地,”乌元昌自信满满地说道:“虽说陛下派了黄归去东海暂代我的职务,但他想要取而代之根本不可能。” 所以才有三月之期,那黄归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如何会不眼红东海六镇总兵的职务。 尤其旗下的水师,更是令人眼红,陛下为了震慑倭国,大举增兵,如今水师力量更盛从前,这就是一块鲜美大肥肉,都想凑上来啃一啃。 “我去了东海,你母亲能安安稳稳,待我之后再名正严顺地娶她回乌家。”乌元昌志得筹满道:“这笔交易,你稳赚不亏。” 乌家主动给他当靠山,而且他有什么可犹豫的,他那不做人的皇帝父亲从头至尾就是一个恶劣之人,硬抢过去的人到头来还不是没有珍惜,逼得她自焚逃生。 要不是她父亲颇有本事,恐怕他们母子俩也没逃出来的命,这么一想,乌元昌更是自信。 圣懿公主一直没有出声,任由乌元昌掌控全场,直到他说完了,她才轻笑一声。 “乌总兵真是好算计呀,这是给自己抢夫人了,不过论要说护,本宫不觉得你比本宫更有资格,”圣懿公主说道:“不过嘛,本宫倒是支持夫人去东海。” “如今都城的局势复杂,倭国人一再挑拨大楚和大齐的关系,意图让两图再燃战火,任何有助于他们得手的因素都不会放过,宁华公主险些命丧火场就是证明。” “现在要是让倭国知道大齐想要的三皇子也在大楚都城,那岂不是大乱斗,到时候可真是一片混乱,夫人在都城倒是有些拉三皇子的手脚,我们也不好行事。” “既然夫人与乌总兵有前缘,由乌总兵照顾也算情理之中,何况夫人对小乌大人也有亏欠,也该弥补一二,这一切的罪过都是大齐皇帝造下的,怨不得别人。” 圣懿公主一发话,这事显然就这么定下了,乌元昌抱拳,声音洪亮:“多谢殿下!” 元宸再难以消化,事情也这么定下,阮樱轻抚着自己的手腕,上面戴着乌元昌硬塞给她的手镯,抬头对上元宸不解的眼神,阮樱微微一笑:“如此甚好。” “从前你以为母亲身亡,现在我死而复生,却也不想成为你的拖累,往后你行事要有些分寸,”阮樱这话分明是离别前的交代。 她深知道今天一别以后,自己不能再在人前露面,乌元昌也不会允许。 萧天洛在心里算了一下日子,距离乌元昌离开的日子尚有一个多月,也不短了,这一个多月,可怜这位娇滴滴的中年美人要被窝藏于乌府。 今天一看这两人的状态还有什么不懂的,一个是神清气爽,一个是饱受摧残,多少年后得偿所愿,这可不得使劲折腾。 这两人奔四的年纪,按现代的年龄来看正值壮年,说不定还能给三皇子和乌云其再添个弟弟妹妹,这么一想,萧天洛咬了咬牙,这真特么地够乱的。 既然达成一致,乌元昌也不装了,还要留他们吃饭,这饭谁都吃得下去,元宸怎么下咽? 圣懿公主平时欺负他欺负得厉害,今天看在他娘和自己娘亲有交集的份上也没把坏人风格贯彻到底:“不必了,想必乌总兵府上的膳食也比不过本宫府上的。” “那是当然,”乌元昌极是高兴圣懿公主今日的推波助澜,脸上堆满笑意:“公主得圣恩,自然是能得到天底下最好的。” 圣懿公主懒得与他周旋,找个理由就撤,萧天洛和祝久儿今天等同于神隐,后半程一直没有出声,这时候才出声告辞。 送走了这一帮人,乌元昌兴高采烈地来到阮樱面前,突然将她扯起来,自己坐下来后让她坐在大腿上,抓住她的双手道:“得亏有你,那贼小子还想与我动手!” 阮樱坐在他硬实的大腿上,坐立难安,又怕有下人闯进来,推拒道:“不要在这里说话。” 第374章 儿子见过母亲 “没有我的命令,他们进不来。”乌元昌不以为然地揽着她的纤腰,轻轻摩挲,时隔多年再遇到她,依旧能让他像个毛头小子一般。 “当心你的伤。”昨天夜里两人欢好时,阮樱就见着他身上好几处利器所致的伤痕。 “这是倭国的死士留下的,他们真是作死,满以为弄死我就能让他们好过?”乌元昌对倭国人很看不上:“我大难不死,等我回东海让他们好看。” 阮樱不发一言,这男人伤情未完全痊愈,好在昨夜伤口并未裂开,此时却如此荒唐,她低声说道:“回房间好不好。” 阮樱更怀念在绣坊的日子,如今落到他的手里也无话可说,看在他愿意庇护元宸的份上,又吐露了百花阁之事,心里才舒畅一些。 “这么着急?”乌元昌故意扭曲她的话:“天还没黑。” “乌元昌。”阮樱咬牙,一双泪眼眼神朦胧:“我死里逃生不易,逃来大楚本来只想投奔安北侯府,未曾想会再遇到你,如今我是为了宸儿,也是为了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是指乌云其了,当年她生下乌云其不久就被带入宫,那时候孩子才刚刚满月。 皇帝干出这等事情来却大手一挥解除了她和乌元昌的婚书,让两人再无关系,那孩子等于从出生就没有了母亲,她心中对乌云其内疚更多。 乌元其下值归来时就知道家中来了贵客又离开,等进了父亲书房,并没有看到阮樱的人。 见他眼神飘忽,乌元昌取出那画像道:“她累了,歇着了。” 为何会累乌云其是男人,也不再多问,问道:“父亲,那宁华公主应不止是为了寻找大齐三皇子这么简单,在大楚还有所图。” “不管她图什么,咱们爷俩是大楚皇帝的臣子,这一点你要记住了,咱们一心为了陛下,这才是我们在大楚安身立命的根本,还有,去看看你母亲。” 乌云其闻之一凛,乌元昌将手中的画像扔进他怀里:“你在灯会上不是一眼认出来?” 从小到大,乌元昌从不避讳他的生母是什么人,为何入宫,所以乌云其很早就知道大齐的三皇子是自己同母异父的弟弟,对阮樱也没有怨恨。 画像是父亲所画,来到大楚后都快被父子俩盘出浆,昨天灯会上匆忙一瞥,乌云其也没来得及多看,为免引人注意就拍马离开。 走进父亲的卧房时,阮樱正坐在窗边,手中捧着热茶,透过打开的窗户看着院落中的树。 那是银杏,也是她最喜欢的树木。 “儿子见过母亲。”乌云其进门来,板正地行礼,定定地看着眼前最熟悉的陌生人。 与画像上一样,他的母亲实在是美人,怪不得大齐皇帝不要脸皮也要强夺臣妻,他郑重地拜完,见到阮樱回头,眼中是无尽的涩意:“云其,委屈你了。” 分明只是一句淡淡的说话,乌云其却眼底酸涩:“父亲告知儿子实情,这些年来从未怨过母亲,如今母亲死里逃生,是件喜事。” “我已经应允你父亲,待他伤愈便与他一道前往东海,元宸留在都城,但大齐对他仍不死心,宁华公主对他也虎视眈眈,只是如今并不知晓他在何处,以后你要照看他了。” 乌云其认真地听着,突然问道:“母亲与三皇子所求为何?” 阮樱一怔,面露迷茫道:“此意为何?” “三皇子可想过重返大齐?做回他的皇子?”乌云其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只汇在阮樱耳边,令她心起惊澜,在她心神一恍之时,乌云其已经退到原位。 “他若回去哪有活路,早有人要致他于死地,暗地里给他植了三尸虫,若不是发现及时,如今恐怕早就命丧黄泉。”阮樱叹道:“我只求他能安生地活下去就好。” 重回大齐夺位?痴人说梦! 乌云其见状后退一步,阮樱的目光幽幽地落在他身上,和男生女相,和自己有八成相似的元宸不同,乌云其可以说是平分了她与乌元昌的长相,各占一半。 而且他自小习武,一身气魄不一般,所以走在大街上,绝没有人能将他与元宸联系起来。 两人长相固然有微妙的相似,因为气质不同,令两人有截然不同的面貌。 阮樱将心放到肚子里:“以后莫要提了,不可牵累你们,看他自己的造化吧。” “原本就是因为我才让你父亲失了圣心,不得不走了叛逃这条路,你从小到大,我未曾尽过母亲的责任,如今家道中落,又沦落至此,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给你。” “母亲,母亲能陪在儿子身边这一个多月就好。”乌云其也是爽快,说道:“如今都城不太平,母亲安生待在府里,外面的风雨飘不进来。” 此时,萧天洛和祝久儿坐在回府的马车里,萧天洛还在回味刚才发生的事情,手指在腿上一弹一弹:“这位乌总兵真是个妙人。” “冲冠一怒为红颜,还痴情?”祝久儿说道:“这大齐男子果然不一般。” “啧,这又捅到你的心窝子里了?”萧天洛没好气地说道:“下次再让我瞧见你盯着乌云其不放试试,我这陈年的老醋瓶子都翻了好几次了。” 祝久儿扭头幽幽地看过来,眸孔晶晶亮,轻轻笑着,就是不答腔。 后面的马车里,圣懿公主紧闭双眼,紫云与紫月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前面大道上两辆马车一东一西,各自归府,就连招呼也没有打。 公主府的马车驶进公主府,那元宸一进府门,就拉着脸准备回自己的院子,圣懿公主瞧见了,气不打一处来,啪地甩出腰间的脖子,勾住他的脖子:“你反了天了!” 元宸退后好几步,双眼猩红:“圣懿,你不要欺人太甚!” “本宫也劝你不要不识好歹,本宫并不图你记得两次救命之恩,但你不想想,若不是看在本宫的面子上,宣武侯府凭什么收留你母亲?” 第375章 狡猾的高丞相 “如今是你母亲自己运气不好,在大街上被老情人看见,这也怨本宫?今日是她亲口答应要留在老情人身边,这笔账你自己好好算。” “她是为了你有后路才如此决定,你给本宫甩脸子?姓元的,你是皮痒痒了?” 啪地一声,圣懿公主收回鞭子,没好气地说道:“你们娘俩打着什么主意本宫不管,但你再这样拎不清,被仇恨冲昏头脑,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你。” “你现在不是有靠山了吗?那就滚出我的公主府,真当本宫是大善人不成?” 圣懿公主心道要不是看在你身上有黑虎军的印记,而黑虎军是赤炼军最后交战的对手,要不是为了久儿,她犯得着把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买回府? 这一切原本都不是他应得的,七算八算,是他沾了久儿的光。 如今的走向是连圣懿本人都没有想到的,她现在只想知道能让大齐皇帝对大齐阮家痛下杀手的宝贝肯定是顶顶了不得的,但这母子二人绝口不提,真正做到了守口如瓶。 现在阮家亡了,剩下的这母女俩还能守住什么? 阮樱这么痛快地就同意陪乌元昌前往东海,到底是为了儿子,还是筹谋更多? 圣懿公主轻笑起来,外人还真当她是个没有脑子只知道跋扈的公主,阮樱在后宫多年,哪怕失宠后也安然度日,岂是没有心机之人,傻白甜或太赤诚之人在后宫只有一条死路。 她能守到送儿子离开,自己还能诈死逃离,哪是普通心机之人? 元宸听得那一声脆响,他恨极了的长鞭已经重新缠上圣懿公主劲瘦的腰身,他目光在圣懿公主的腰身上停留片刻,不自然地看向别处。 “乌家不是我的靠山。”元宸的语气晦涩:“他们是一家人,我是什么?” 元宸难得低下傲气的头颅,语气酸涩无比:“我剩下的只有母亲,但她还有一个儿子。” 甚至,他的存在才是不合理的,有违道德。 圣懿公主怔愣了一下,突然说道:“啧,瞧你这可怜样,以前的劲哪去了,不是挺擅长与本宫作对,如今面对你母亲的老情人,你的长兄,倒是无话可说了。” 她话里嘲讽的意味明显,元宸便像是嚼了黄连,偏他原本就不愿意在这个女人面前示弱。 不过是一息之间,元宸就强行咽下苦涩,抬头时眼神恢复了平时的桀骜:“陛下还令我画新的矿图,就不陪殿下了。” “陪……”圣懿公主直接气笑了,谁让他陪了? 另一头,萧天洛和祝久儿临时改了主意,在回府前又去了岸南书院,再见到了谢兰亭。 谢兰亭节后迎来外地来的借读生,正准备找萧天洛商量,见到两人喜出望外,平素淡然的人也疾步而来,朝两人拱手道:“萧公子,大小姐。” 祝久儿颇是兴味地笑了笑,还在去年时谁见到萧天洛都叫萧公子,却是排在她之后。 成婚几个月的时间,萧天洛就将自己的存在放无限放大,直至现在,谢兰亭下意识地将他放在自己前头,这人啊,无论男女,还得自己有本事。 “谢院长,许久不见。”萧天洛双手背在身后,意外发现书院门口焕然一新。 原本显得萧条的门口摆放了不少绿植,生机勃勃,这给人的感觉就不一样了,充满希望。 要说这绿色本来就象征着希望和生机,可不知道怎么绿色的帽子戴到头上就不对劲了。 现在正值上课期间,里面传出琅琅书声,这书声也是大楚的希望。 “萧公子,你来得正好,我正想找你商量商量,这春闱在即,书院里有不少学子都要上场,只是最近……”谢兰亭皱起眉头,气愤道:“最近都城有人出售科举试卷!” 这件事情居然蔓延到这个份上,萧天洛一寻思,打趣道:“可据我们所知,一份试卷售价两千两,咱们书院的孩子连衣食住行都要精打细算,哪来多余的银两去买这玩意?” 啪,谢兰亭一巴掌拍到自己的大腿上,叹息道:“话是如此,但那黑市居然想到了一招——先行借贷,让学子们举债购买,事后再还账。” 他妈的,萧天洛直接骂出了声,这不就是后来玩的贷款整容? 一模一样的套路! “咱们书院有学子中招了?”萧天洛心里一紧,心里直骂娘,另外两家书院的学子倒也罢了,人家什么出身背景,银子多,无所谓,但岸南书院的学子们不一样! 他们本就家境普通,有些称得上贫穷,两千两! 要真借贷来买这不知真假的考卷,真是昏了头。 “暂时还没有。”谢兰亭忙摆手道:“只是最近人心浮动,哪有备考的心思啊,一个个又嚷着不公,听闻萧公子与高相交情匪浅,能不能请公子帮个忙——将此事报予丞相。” 啥?自己几时就和高相交情深了,他自己怎么不晓得? 萧天洛哭笑不得,皇帝本来就不乐意高相步子迈得太快,也不乐意高相拿自己当筏子。 这传言不要太离谱,他头皮一紧:“哪来的传言啊?” “高相自己啊。”谢兰亭诧异道:“公子难道不知道吗?咱们都城的诗社自打莲姬姑娘入了大皇子宫里做了良媛,就转手给了高朗高大人打理。” “为了帮高大人撑场面,高相在诗社的新年诗会上露面,屡次提及公子。” 屡次,高相他是故意的吧,萧天洛觉得可以把这个吧字去掉。 莲姬以前是自由人,又有一半倭国血统,大楚对她也就宽容点,抛个头,露个面也就忍了,加上才女的身份加持,慢慢地大家就习惯了。 但现在情况不同,她虽然只是一个低阶良媛,那也是大皇子的女人,皇帝的儿媳妇之一。 现在就不可能让她再在人前露面,亲手打出来的江山只能易主,结果呢,没人愿意接。 这中间还有萧天洛的原因,自从一帮才子才女让萧天洛打了脸,原本炙手可热的诗社突然成了烫手山芋,谁接都觉得差点意思。 最终是高朗站出来承担了这一切,有状元之名,身后又站着高相,一切水到渠成。 第376章 助他登位 原来都城的事情这么热闹,在自己瞧不见的地方又发生了变化。不过,高相这只老狐狸啊,萧天洛真不相信高相没看出来自己一味闪避,这是逼着他上他的船。 他逃,他追…… “提及我干嘛?”萧天洛都要端不住表情了。 谢兰亭一怔,他虽然心性淡泊,但不是傻子,听出一些萧天洛的排斥,回想了一下说道:“主要提及了萧公子如何在紫宸殿里力克大齐使臣,马场救人,还有你的各种奇思妙想。” “对了,高相最推崇的还是你的算术之道,他自费买了一批放在诗社赠送诗社成员。” 这不是让自己欠他一个人情嘛,萧天洛想了想,说道:“谢院长有没有想过,这件事情朝廷早就知晓,毕竟闹得学子们人尽皆知,便不是小事。” 此时,皇宫之中,大皇子朱则之迈进了良媛莲姬的寝宫,看到莲姬一袭宫装,正兴致勃勃地插着花,听到动静,莲姬转身:“妾身见过殿下。” 她倒是乖觉,一点不乐意的神情都瞧不见。 大皇子终于对这个女人产生了一丝愧疚,毕竟用侧妃之位诱惑这个女人的正是自己。 莲姬摒退众人,走过来抱住他,粉嫩的脸颊贴在他胸前:“殿下终于记得妾身了。” 这狗男人一口气纳了那么多人,又娶了正妃,一个月都忙得停不下来,她再好,两人以前也睡了无数回,早就不新鲜了。 这突然迎了这么多新鲜颜色,一个个去玩儿也够他新鲜一阵子。 她这个所谓的老情人早就被抛到一边,成了昨日黄花。 大皇子进来前以为会面对这个女人的怨怼,没想到她温柔又缠人。 “莲姬啊,事情非本宫所料,母后她有自己的打算,这立王妃的事情上必须听她的,实在是委屈你了。” “殿下,您不要再说了,我都明白了,为了妾身,您也不能和母后有心结,妾身如今不敢有什么痴心妄想,只想您能多来妾身的宫里来看看,不要让妾身以为被殿下厌弃。” 这个要求真的不难,大皇子没想到莲姬非但没有因为自己被封了一个良媛而恼羞成怒,反而对自己一片痴心,心中得意,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摩挲着她嫩滑的手背。 也不知道这些女人是怎么保养的,尤其是莲姬,身上的皮肤水光嫩滑,心里阵阵酥麻:“唉,莲姬,你如此情深意重,本宫何其幸也,以后必定会想办法提升你的品级。” “不让你在大皇子妃那里受气。”朱则之是知道的,他和莲姬的这段情世家门弟都有听说,所以皇子妃和侧妃视莲姬为眼中钉,恨不得拔除而后快。 尤其眼下倭国被大楚抓住马脚,得罪了大楚,她们更是对莲姬冷嘲热讽。 莲眼双眼微红,眸中有水雾升起,心里酸涩无比,泪珠子噼里啪啦地掉落,她低下头,用力地挤了挤眼睛,长叹一声:“如今倭国与大楚关系恶化,姐姐们对妾身也颇多怨言。” 大皇子一听皱起了眉头:“前朝之事与他们何干,他们倒是管得多!” 莲姬目的达成,嘴角翘起,又神色凄凉道:“妾身的母亲虽是倭国郡主,但嫁到大楚多年,早就是大楚人,怎么他们偏要拿妾身的一半血统说事。” “倭国人做的事情与妾身又有什么关系,难道要将大楚所有与倭国有关的人赶尽杀绝不成,两朝现在通商,互有商人来使,岂是说切断就切断的。” “就算是父皇,也没有这么做吧,妾身以为她们都是出身世家的女子,格局本不应该如此狭小,万没有想到会这样借题发挥为难妾身,又妄议朝堂之事。” “殿下,深宫不易,妾身本来不愿意被禁锢,如今连诗社也交了出去,只为陪在殿下身边,可是母后不喜,姐姐们为难,妾身真的好苦啊,有时候想着不如死了算了。” 大皇子一听就懵了,怎么痛苦到要生要死的:“莲姬,怎么可以轻易地说生说死呢?” “妾身现在入了宫,不得人喜欢,殿下又将妾身抛诸脑后,倭国使臣来了,听闻想见见母亲及妾身,陛下也没有应允,妾身心里真的好苦。” “这样啊,本宫能让你出宫,你回娘家去见见母亲,排解一番,”大皇子痛快地拍着胸口道:“母后那边由本宫去说,怪不到你头上。” “也是,要是能和母亲坐在一起说说话也能让妾身心里好受一些,殿下,妾身何时能出宫?”莲姬抬头道:“殿下放心,妾身只回府。” 皇后听联大皇子允许莲姬回府,差点没气晕,过来传话的大宫女直接挨了一杯盏。 莲姬出宫不算一件大事,皇帝那头并没有听说,莲姬出宫后直奔侍郎府,进门后,安雅郡主便跟过来,看到她身后的宫人,不悦道:“为何出宫?” “殿下见女儿愁闷,特许女儿出宫,大皇子宫里他就是主子,有他发话就可以了。” 莲姬看着身后的宫人,淡笑着挥手:“我与母亲叙话,你们就不用陪着吧,来人呀,带她们下去歇着。” 这几个宫人里就有皇后的耳目,等这几名宫人进了房间,用了茶水,坐了小半炷香的时间,突然就头一歪,直接趴到桌上,个个睡得香沉。 而原本只有母女二人的房间里,不知何时又多出一人,正是那包着头巾的姬月娘! 她与平时的打扮不同,穿着更像是世家府里的小姐,商人的市侩气去了不少,她面朝安雅:“见过郡主。” “何需客气。”安雅郡主一改在自家夫君面前的温雅,面色严肃:“主上有何吩咐。” “主上对师姐没有成为皇子侧妃颇是愠怒,不过木已成舟,主上也没有怪责之意。” 姬月娘不声不响地将了莲姬一军,又说道:“主上说,师姐既然成了大皇子的人,虽说位份低了些,但也好过无名无份,从今日起,我等应该助力大皇子早登皇位。” 第377章 神奇的鼻烟壶? “主上决定拥护大皇子登位?”莲姬颇是惊讶道:“以往主上并未下定决心,为何突然就这般决定,可是师妹与主上说了什么。” 呸,姬月娘在心里狠狠地啐了一口,这是觉得自己有告黑状,她轻嗤一声:“师姐莫要瞎猜,主上还心疼师姐没能夺得侧妃之位,要受王妃等人欺凌,让我给师姐一点好东西。” 姬月娘取出一个盒子,里面装着几个鼻烟壶,小巧的瓷瓶玲珑可爱。 “此物大楚绝对没有,只要用上一段时间就会依赖不已,她们对师姐有所求,还怕降服不了她们吗?师姐放心,宫里的太医也验不出来。” 姬月娘将盒子交到莲姬手中,又故作惋惜道:“也不知道师姐这步棋图什么,把自己弄进深宫,这东宫未定,短时间内也不能封王立府,宫里的规矩多,岂能自在。” “且不说诗社还要拱手让人,如今落到状元郎高朗的手中,与落到高相手中有什么区别?”姬月娘见到莲姬的脸色越发惨淡,嘴上是半点不留情:“满盘乱棋。” 莲姬连出声的力气都没有,她也没有想到大皇子竟然同意让她让出诗社,不愿意她在人前抛头露面,而诗社更是落进高相手中,让高家一脉掌握了民间才子才女的资源。 诗社的成员虽有贵子贵女,但有更多来自民间的才子才女,号召力强不说,其中有不少会在科举上场,不说得中三元,只要得中进士便能有所作为。 这些民间储备力量相当重要,莲姬执着于做皇子侧妃,如今鸡飞蛋打,地盘也没了。 这些接二接三的变故如何不让主上恼怒,但想到她毕竟成了大皇子身侧的人,也算有了名分,也只能认下了。 莲姬好奇那鼻烟里藏了什么东西,姬月娘只笑道:“师姐何必怀疑主上的本事,里面的东西大楚绝对没有,此物掌握在师姐手中便是最大的杀器,保管她们对你服服帖帖。” “那我便收下了。”莲姬轻笑道:“师妹这头发……” 她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姬月娘抚着头发,假装淡定道:“如此也好,剪断三千烦恼丝,全身轻快,况且来日方长,总有长出来的一天。” “啧,师妹也算是吃了个哑巴亏,不过如今还要仰仗宣武侯府的姑爷赚银两,若不然,师妹也不会咽下这哑巴亏,这口气还得继续咽。” 两人互相扯回一个回合,莲姬轻笑道:“师姐说得是。” “你拿姓萧的没有办法,难道拿那个病殃子大小姐也没法子吗?”莲姬夹带私货道。 大皇子心里的白月光就是那个病殃子,每次提起来都只恨宣武侯府抢着定了亲,就差没说自己恨不得去抢亲,听得多了,莲姬早把祝久儿当成竞争对手。 姬月娘眼神闪烁,并没有应声,狗屁的师姐,这种时候还想借刀杀人,想得怪美。 “再说吧,如今我朝使臣在大楚不得待见,如今还卡在这里不上不下,就连进献的美人也被安排乐歌姬、乐师,实在是欺负人,可偏偏咱们还等着续粮。” 姬月娘提起来就咬牙,那些是陛下精心挑选的美人,给皇帝做妃子都使得,结果一个个被这么糟贱,总之这次回来实在是憋屈。 “此事稍缓。”莲姬叹道:“大皇子若是能登位,还怕不好说。” 莲姬看着手里的鼻烟壶:“此物可提神?” 姬月娘眨了眨眼,还是卖了个关子:“师姐若是清楚,岂不是心中有数,为了让戏真一些,自己不知才好骗过所有人。” 莲姬的眼皮一跳,一边的安雅郡主说道:“既然是主上安排,那便听从就是。” 这次是再无悬念了,而在侧房里歇息的宫人们打了个盹醒来,只看到莲姬和侍郎夫人正交谈着,面前摆着一个精致的盒子。 莲姬见状起身,嘴里说着时候不早,早些回去,安雅郡主恋恋不舍,又取出好些银子打赏伺候莲姬的人,出手大方得很,送走了女儿,安雅郡主才回到房中。 方才短暂消失的姬月娘又悄然出现,朝着安雅郡主深深一躬:“郡主。” “我这女儿娇纵惯了,又被人奉以大楚第一才女的称号,清高孤傲,时间久了脑子反倒不清醒,你不要与她一般见识,你们说起来也是师从主上,只是一个远,一个近罢了。” “主上交给你的东西必定不一般,她若是不能好好利用,是她的过错。” 姬月娘暗道姜还是老的辣,还是郡主知晓这是主上给师姐的最后一次机会,她倒还端上了,那几个鼻烟壶若不能好好用,她的路就到头了。 对这一切浑然不知,萧天洛和祝久儿从书院回来的路上心里沉甸甸。 萧天洛坐在马车上就开始吐槽:“杀人不用刀,高相不如直接给我一刀,好过让我在陛下那里挂个不听话的名,好不容易给自己和侯府赞了点功德。” 祝久儿拍着他的大腿,柔声安慰道:“我也没想到鼎鼎有名的相爷心思这么深,这是硬要将你拉下水,他不仁,咱们不义。” 祝久儿的手指碰到萧天洛健实的大腿肌肉,心里微动,索性在他的大腿上弹起琴来。 血气方刚的萧天洛咧着牙,一把抓住她柔软的小手:“光天化日的调戏良家妇男,你是哪家的小娘子,我看你梳着妇人发髻,许是成婚了,你夫君知晓吗?” 祝久儿闻言挑挑眉,这戏码似曾相识,以前好像演过,这人,什么恶劣爱好呀。 上次的戏码让祖们打断,今天马车上只有他俩,祝久儿嫣然一笑,伏在他的大腿上,双手环住他的劲腰:“其实,我有个一个好主意。” “小娘子有什么好主意?”萧天洛刚问完,就听到吁地一声,林通紧急勒住了马车! 这紧急刹车来得突然,萧天洛和祝久儿狠狠地撞在一起,晕头转向。 外面随即传来林通的声音——“光天化日的,没看这大道两边,各走一边?!” 第378章 杀人了,杀人了! 萧天洛撞了脑袋,心里不爽,顺手掀起帘子,眼光不经意往外扫了一眼,眼睛一愣,一边的祝久儿顺着一看,顿时羞恼,狠狠地掐上他的手背:“你还看!” 两人方才在马车上你来我往,正值暧昧之时,祝久儿本在情迷之中,察觉到萧天洛的眼神,只是一眼就看到外面的光景。 外面的一辆不一般的轿子上坐着一位女子,寻常轿子哪里看得清楚里面的情形。 但这辆轿子不同,有些像抬人上山的竹轿,两条长竿穿过用花朵装饰的坐椅,上面大咧咧地坐着一个女人,就这么凭由过往的人投诸目光。 而在这辆轿子的边上,萧天洛一眼认出是皇家驿站的马车,那上面坐着的人不用说,肯定是最近来访的倭国使臣了。 再看坐在这花轿上的女人,穿着粉紫衣衫,身段窈窕妩媚,凤眼粉面,柳腰丰胸,风流妩媚,一斜眼,看人时眼里带了钩子。 早有些街上的百姓看不过眼,尤其是成了婚的妇人嫌恶地啐了一口:“狐媚子。” “理她做什么,本就是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的玩意。” “这不就是另一个陆水仙嘛,不过这位的待遇可比不上陆水仙,以前的花魁可是捂得极深,哪像她一样出来抛头露面,还要陪倭人,呸!” 萧天洛的眉头皱起,看着刚才冲撞自己的马车,林通正与那帮人理论:“你们看清楚了,我们是宣武侯府的马车,车有车道,我们按道行驶,是你们突然撞上来。” 祝久儿本还在拈酸,听到这话嗤笑一声,脚尖轻轻踹了一下萧天洛:“该你了。” 萧天洛看着她,哑然失笑,这丫头关键时刻用起自己毫不手软。 他一只手挑开帘子,另一只手握住大小姐的柔荑,正要说话,突然听到一声惊叫。 “啊!” 抬头一看,只见方才下来理论的一名倭人身首异处,鲜血洒满当街,围观的百姓轰地散开,生怕被鲜血溅了满身! 而一名穿着囚服的男子手执大刀,眼底一片血红,嘴角带着狞笑,面目狰狞地望着被斩首的倭国人,嘴角一扬,居然笑了。 “杀人了,杀人了!”百姓们这才看到这位罪魁祸首,竟还自在地擦起了刀。 他用不知道从哪摸出来的软布,细细擦拭着刀上的血。 马车上跳下一人,正是那使虎之首巫城,看清楚这名囚犯模样的人后,他骇然欲死,愤怒吼道:“你疯了,你杀了自己的同胞!” 一语落定,终于有人瞧出端倪,这穿着囚服的人分明是个倭人,这两朝的人长相虽然十分接近,但不知道为什么,气质就是有所不同,一眼就能辨别。 巫城气得手都在抖,使臣死在倭国自己培养的死士手中,何等屈辱! “活该!” 听到这声音,巫城抬头,正对上马车上萧天洛的笑脸,他脸色骤然变冷。 但他顾不得和萧天洛较劲,而是猛然冲向那名拿刀的囚犯,近到跟前,他突然顿住,这名倭国囚犯的眼睛猩红,但眼睛里没有什么感觉,冰冷,无情。 仿佛眼睛里面藏着一座万年不融的冰山,这是! “驾!”远处传来一声急喝, 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大理寺拿人,闪开!” 本就受到惊吓的百姓们轰然闪开,那大理寺卿沈渡快速而至,两名属下立刻飞扑到那囚犯面前,这个动作恰好激怒了他,他提起刀来,眼中仿如要泛起熊熊火焰。 不等大理寺的人靠近,他提刀砍向巫城,巫城心中早有隐隐的猜想,这特么地有问题! “我是你的族人,你睁开眼睛看看清楚,我们都是倭国人!” 那提刀的倭人跟疯了一样,拿刀就砍,根本听不进去巫城的话,那沈渡也是个牛人,始终骑在马上不动,就看着巫城被刀乱砍,左右闪避。 “大理寺,你们不拿人吗?”巫城在几名倭国使臣的保护下狼狈不堪地躲避着:“他是逃犯,他是逃犯啊!” 萧天洛坐在马车上看着这一幕,心中暗自好笑,他看那位沈大人根本没有及时出手的打算,这人是大理寺逃出来又如何,看这样子就和猎场吃了药的死士无异。 这就是一桩设计好的街头偶遇,以牙还牙! 杀死倭国使臣的并不是大楚人,而是吞了南僵秘药的倭国死士! 这一招真是妙极了,也不知道是哪个高人想出来的? 眼看着巫城快要没有力气,那持刀的囚犯也在上下喘气,而保护巫城的几个倭人更是多处挂彩,衣服被砍烂,肩膀上有血流出,狼狈不堪。 那沈渡终于摆手,大理寺众人一涌而上,将那疯狂的囚犯卸刀按在地上:“当街杀死他国使臣,罪该斩首,不过你本就是倭国之人,此事也要禀告贵国国君!” 沈渡看着巫城等人,双手一摊,语气无辜道:“没想到发生这么巧合的事情,还请巫使臣见谅,我们势必会派最好的太医为尔等医治,至于这尸首,也是罪证,我们带走了!” 大理寺将死掉的那名倭国使臣带走,一人提着身子,一人拎着其首级。 那人头还在往地上滴血,胆小的百姓都吓得捂住了眼睛,有些胆大的则透过手指缝看着。 被扔在地上的钢刀也被拾起来,上面还有未擦净的血。 巫城气得胸膛上下起伏,眼神更冷下来:“大楚的大理寺是什么地方,岂会轻易让囚犯逃出,逃离的还正是……” 他说到这里卡住了,萧天洛听得好笑,你倒是继续说啊,说你第一眼就认出这是你们倭国培养出来的死士,一眼就看出这倭国囚犯的状态不对劲,是磕了药的。 沈渡轻笑一声:“使臣大人难道认得这名逃犯不成?对了,这位逃犯正是你们倭国派来刺杀陛下的死士,没想到如此凶穷极恶,居然能从大理寺逃出来,更当街行凶!” 巫城面色疾变,一腔郁闷无处发泄,故意的,这大楚人就是故意的:“你,你们!” 他本是看到宣武侯府的马车心中不爽,想到紫宸殿里被萧天洛反将一军,颜面无存。 本想撞击对方马车令萧天洛难堪,没想到这场面一转,难堪的竟是自己! 第379章 表现低贱就不值钱 萧天洛也没想到,以为自己要撸起袖子和这帮狗日的倭国人好好闹一场,半道杀出个沈渡就让这帮人吃了哑巴亏,倭国人杀倭国人,怎么说? “卑鄙!”巫城看着地上的血,这是他身边的人血,刺激得双眼通红:“你们杀了我的族人,是你们杀的!” “胡说八道,”百姓们本就对这帮倭人没有好感,如今恶上加恶,岂能看得下眼:“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这分明就是逃离的囚犯,还是你们倭国自己人。” “对,他怎么不杀别人,专杀你们,就是狗咬狗罢了!” “自己立身不正,倒要栽到我们大楚人头上,你们倭国人好大的脸。” “这里是大楚都城,是我朝天下脚下,你们最好老实一点。” “断粮,断他们的粮,饿他们一饿就知道好歹了。” 大楚要断倭国的粮居然是人人皆知,巫城脸色疾变,只怕这样发展下去,会引发大楚民怨,到时候局面一发不可收拾,还有谈判的余地吗? 纵然心中滴血,巫城仍旧忍下来,紧咬牙关,定定地看向沈渡:“此事是凑巧了。” 萧天洛险些笑出声,能逼着这位巫使臣咬牙认下,也是这位沈大人的本事,大楚藏龙卧虎,若是皇帝给力,说不定能再创辉煌,回到邻国均是附属国的时期。 “只是这凑巧得让我心痛,倭国人杀了倭国人,哈哈哈哈……”巫城抬起眼来,眼底布满血丝,眼神冷的如同腊月寒冰:“不知道大理寺准备如何处置这名犯人?” “从头至尾——死罪难逃。”沈渡骑在马上,居高临下道:“你们倭国人虽不似大齐人以铁骑践踏我大楚边关,烧杀掳掠无恶不作,但手段——实在不入流。” 沈渡接过属下呈上的那把钢刀,抬头看着巫城,对上这束凌厉的眼神,巫城也敌不过这目光的扫视,不经意间竟是下低下了头。 “犯人捉拿到位,巫使臣这边的事自有卢安大人来处置,本官就先回了。” 沈渡轻描淡写地说完,夹着马肚子移动来到宣武侯府的马车前,萧天洛朝他一拱手:“沈大人辛苦了。” 作为看客,萧天洛没当成主角,但心情倍儿爽,这一招要是沈大人想出来的,他都要请上一桌,看倭国人吃瘪就痛快。 “萧公子,本官还有事忙,就不与你寒暄了,大小姐体弱,刚才见了血光,赶紧回府。” “多谢沈大人。”萧天洛送走沈渡,看着站在街上无法从打击中回神的倭国人,轻笑一声,眼神不屑,自己没出手,直接让人收拾了,也是相当痛快啊。 大楚的臣子们不是死板风格,这一点让他感觉甚好,高相是个不走寻常路的,这位大理寺卿也不是省油的灯,有这么一帮臣子,大楚有望再攀高峰。 萧天洛的神情让巫城极不好受,那不屑鄙夷的眼神像一把尖刀捅进他的心口。 只是抬起头对上萧天洛凌厉的眼神后,他也同样敌不住那目光,唯有扶额,低头,晕眩。 没人关注刚才招来多少注意力的女人,当街斩首之事发生时,身材再勾人也没人理。 避的避,闪的闪,轿夫抬着她躲得匆忙,如今发髻纷乱,刚才的光鲜成了过去时,她本是巫城请出来与他一同游街的,花了千金,但如今发生这件事情,哪里还能游啊。 萧天洛眯起了眼睛,隐约猜到这个美人是什么来头。 她下了轿,胆颤心惊地走向巫城,鼓起勇气说道:“大人,那我们……” “滚!”巫城红着眸孔,一声厉喝,这女人哪敢再说话,转身就走,连轿子也不坐了,扯着裙摆跟逃一样地离开现场,那些轿夫抬着空空的花轿赶紧跟上去。 萧天洛正要放下帘子,就听到有一名妇人啐骂道:“这骚蹄子,连倭国人的人银子也赚。” “大娘,这姑娘是谁呀。”身边一名少年问道。 “红春楼新推出来的花魁,取代以前的那个陆花魁,说也奇怪,这陆花魁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也不知道人还是不是活着,你们说,这骚蹄子还不敌人家陆花魁呢。” “那是当然,陆花魁是清倌,有骨气,哪像这个,倭国人一给银子她就跟着出来了。” “就算做妓子也得记得自己是哪朝人。” 没想到今天还能听到陆水仙的名号,在这些人的眼里陆水仙还真成了有节操的人。 萧天洛不想听了,红春楼没了花魁,势必要推出一个替代陆水仙的位置,这次不走清高路线,显然效果不好,这次与倭国人同游更是败坏了名声。 这青楼后面是三皇子,此事要是传进皇帝耳朵里,三皇子的形象又要打一次折扣。 想到这里,萧天洛心里一动,有种不好的感觉,这花魁突然改了路线,不会是有意而为之,总不会有人故意这样,其实要坑的是三皇子? 没人去理会地上的血,被堵的车马都恢复通行,他们的马车也行驶在队伍中央离开这里。 祝久儿刚才并没有露面,省得生事,那帮倭人皆是好色之徒,她倒是和萧天洛想到一块去了:“那花魁不应该,素来花魁都是故作清高,表现低贱就不值钱了。” “陆水仙那条路子才是对的,私下和三皇子勾勾搭搭是私下的事,在外面她是天上月,清冷高傲,这男人对得不到的总是心心念念,不然我那表哥那么信她冰清玉洁。” 咳,萧天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大小姐对男人的特性还是很了解的嘛。 不过,他伺机说道:“这要是个套,套的就是三皇子呗,这红春楼是他的产业,他产业里的花魁居然接了倭国使臣这一单,陛下可要恼火喽。” 他幸灾乐祸的语气太直接,祝久儿给了他一拳,问道:“花魁好看吗?” “身材的确不错,可惜风尘味太重,还不如陆水仙呢,你想想,陆水仙都掩不住一身的风尘味,审美一般,何况是这位,我就是觉得纳闷,为啥要坐在那样的轿子上。” “自然是青楼招揽客人的手段,红春楼是有名,但如今也有后起之秀,再不竞争就完了。” 第380章 花魁死了! 祝久儿说起来也算是如数家珍:“咱们做酒楼不也是如此,如今多少家酒楼想要将天香楼拉下来而后快,不过碍于陛下的那块牌子和宣武侯府,只敢意动,不敢行动。” “你听到骂她,折辱她的都是女人,听到男人说什么了吗?” 祝久儿的神情十分生动,挑起眉毛道:“男人都将目光锁定在她的脸上,她的胸上。” “白天他们一声不吭,晚上就会去红春楼撒金抛银,这就是红春楼的用意,欸,世风日下,这青楼也有青楼的规矩,陆水仙一走,全乱了套。” 事实正如两人想象得那样,倭国死士逃出大理寺监牢当街斩杀倭国使臣,头首分离。 这件事情闹得不轻,而在同时,红春楼新任花魁为了千金陪同倭国使臣在闹市招摇的事情也一并发酵,当天夜里,三皇子就被召进皇帝的御书房里,一进门就直接跪下了。 他冤啊!青楼只是他诸多产业里的一个,平时更不可能亲自打理,孰料会出这种事。 “父皇,儿臣知错,儿臣这就整治红春楼,保证以后不会再做这种丢掉大楚颜面之事。” 朱允不屑的眼神刺激了三皇子,他有辩白之意,只是头怎么也抬不起来。 红春楼真是他的劫,一个陆水仙就让他颜面扫地,如今依旧是红春楼,底下的人做事不带脑子,居然让新任花魁抛头露脸地和倭国使臣游街。 他身在宫中,知晓这消息时大呼不妙,一边派人去红春楼查明事情的来龙去脉,一边前来请罪,尽速平息父皇怒火。 父皇是被倭国死士暗杀的苦主,可他的人却干出这种事,等同于间接打了父皇的脸。 砰,三皇子狠狠地将头叩在地上:“父皇,儿臣真的不知此事,如今已经派人前往红春楼调查清楚,那花魁也不会留,若是红春楼有异,儿臣愿意将其彻底关停。” 丁公公在边上听着,神情平坦,内心却是暗叹三皇子如今有长进。 朱允看着头深深埋起的三皇子,愤怒地哼了一声,拿起手里的折子:“今日有群臣上奏,望安排适龄的皇子进入各部学习处理朝事,朕深以为然。” 这些年五位皇子都跟着太子傅学习治国之道,却无实操,东宫不定,也是觉得自己年富力强,无需着急,但如今四位皇子都成婚,已经成家,是时候立业。 三皇子听完这话却是五内俱焚,偏是在这个关口惹得父皇不悦,时机卡得如此好么? 被人针对的直觉几乎是百分百,三皇子自然而然地想到大皇子,同样是花魁,同样是红春楼,又是一次借题发挥,历史是何等地相似。 但这次明显升级,将倭国人扯了进来,正值民族之争,两朝之争,自己出了这样的漏子。 三皇子一口血哽在喉咙,几乎呼吸不上来,见朱允的脸色稍缓,他才有了恢复的迹象。 “儿臣愿意,老师教导良多,若不实操,如何成长,儿臣悉听父皇安排。”三皇子一改从前的模样,毕恭毕敬地叩首:“今日之事儿臣必定给父皇一个交代。” 朱允的脸色稍缓,终于不再暴怒:“你倒是有所成。” “不敢,儿臣以前不知事,让父皇操心,如今有了皇妃,也知晓要承担起责任来。” “如此,先成家,后立业果然不错,你们这一成婚,倒是个个懂事了。”朱允一摆手道:“今日之事你自己查清楚,日后再犯,必不会像这次一般轻轻揭过。” 三皇子如何不知,看来父皇把挑选东宫人选提上日程,这种紧要时刻绝不能再犯罪。 今日是哪个不长眼的利用红春楼算计他,他必定要清算! 三皇子恭敬地道谢,这才退了出去,等听到外面的脚步声远去了,朱允才叹息一声:“这几个就不知道消停,成日里闹些没用的,也的确是时候让他们干点实事。” 只是这五位皇子放在哪个位置倒是让他头痛。 丁公公站在边上一声不敢吭,这时候他多说一句都有可能被皇帝怀疑自己被哪位皇子收买,一个不好,被降职是轻的,掉脑袋事大。 朱允也只是自言自语几句,继续拿起相关的折子,自从他在紫宸殿里透出这个想法后,相关的折子便如雪花一般飞过来,都是建议哪位皇子放哪个位置的。 这些人也是贼精,若是单独举荐肯定会被定为哪位皇子党,索性一股脑地将五位皇子全部列上,根据他们平时的“观察”举荐到哪个位置,就连品级都想好了! 这样一看,似乎整体公平,但细心看下来,这六部之中兵部与户部最是抢手。 看着看着,朱允合上折子,闭上双眼。 三皇子朱则章匆忙出宫,直奔红春楼,天还没有黑,这晚间的销金窟紧闭大门,他一进去,原本被侍卫押住的老鸨突然挣脱开来,快步朝他奔了过来:“殿下!” 三皇子看着奔自己而来的身影,一咬牙,等她近了,他狠狠一脚踢出去,正中老鸨的胸口,这一脚是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 老鸨倒在地上,三皇子踩住她的手,往四周一看,别的姑娘们都被赶到楼上看守。 楼下是些杂工下人,他环顾一周,喝问道:“人呢?” 他问的是今天出街的新任花魁,一名侍卫面露难色,他心中暗道不妙,就听到这侍卫艰难开口:“回殿下的话,她……死了。” 三皇子气势汹汹地上了三楼,踹开其中一扇门,装饰华丽的房间里,梁上悬吊着一具尸体,正是白日里妩媚动人的新任花魁! 三皇子倒抽了一口气,突然走到尸体下头,看着花魁的脸,狠狠地闭上眼睛。 侍卫拎着死狗一般的花魁上楼来,这风韵犹余的老鸨到现在都没有缓过劲,直愣愣地看着三皇子,哀求道:“殿下,是奴婢昏了头,让这小贱人给蒙骗了。” 她疼得很,说话时连吸气都在疼:“那倭国人昨夜过来寻欢作乐,指明让紫嫣作陪,自打水仙走后,我们红春楼声望不在,奴婢也头痛,这才推了她出来顶替水仙。” 老鸨涕泪横流,这都是赶巧了的,一件小事而已,怎么会闹成这样?! 第381章 杜神医不见了 “也不知道怎么地,这小贱蹄子居然同意陪他们出街,那倭国人拿出来的又是千两黄金,奴婢实在是昏了头,见钱眼开,犯下这大错。” 其实老鸨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身为一个妓子要为青楼创造利润是天经地义之事。 红春楼不比从前,她心急,千两黄金摆在眼前,姑娘又自愿,岂有不愿意的道理? “你说,是她自愿的?” “是的,紫嫣进入红春楼不到一年,姿容过人,以前有水仙在,这才把她暂缓,后来的人里也只有她最适合顶替水仙的位置,现在提上来顺理成章。” 老鸨越说越委屈,这紫嫣也不是初来乍到啊。 的确,三皇子笑了起来,这女人进入红春楼居然快一年,也就是说,这张网,早在一年前就开始织开,陆水仙出事是意外,但这女人迟早会上来,只是时间问题。 好,好,好,这次是遇到真的对手了,一年前就在红春楼安插下这枚暗棋伺机而动。 这手段根本不像二皇子所为,那家伙的脑袋想不出这么周密的计划,那是谁?是老四,还是老大,总不能是老五吧,那个屁大点的孩子。 倭国人进入朝让他们揪住了时机,又刚好在父皇要给他们实职的时候,这事一出,自己在父皇眼中的地位又下一城,如何在这场分配中占得先机? “殿下……”老鸨突然狠狠叩头:“请殿下饶奴婢一命,饶奴婢一命吧。” 三皇子闭上眼,大手一挥:“杀了吧。” 牵涉国格尊严,父皇恼怒,不是几句安抚就够了,这红春楼,上下下下都要清理一遍。 唰地一声,血雾弥漫,见钱眼开坏了大事的老鸨伸手抚向自己的脖颈,瞪大眼睛倒下。 她躺下的瞬间看着在自己头顶晃悠的一双鞋,两人这下黄泉做伴。 三皇子不知道红春楼还有多少个像紫嫣这样的存在,是暗棋,也是死士? 他一声令下,红春楼正式挂出暂停营业的通知,要将红春楼上上下下清洗一遍定要时间! 三皇子这头吃了哑巴亏,老侯爷立马就通过宫里自己的耳目知道了消息,老爷子直接杀去小两口的院子里,冲着萧天洛嚷嚷道:“快说说,今个怎么回事?” “祖父的消息果然灵通。“萧天洛还以为老爷子关心的是倭国死士杀了倭国使臣之事。 他一五一十地说完,老侯爷摆手道:“这定是皇帝出手,要狠狠地出口恶气,我是说三皇子那花魁的事,我听着不对劲,这皇家老三定是让人暗算了。” 萧天洛这才晓得最近要将五位皇子给予实职的事,正式结束在太子傅那里的教导。 这特么地代表什么?夺嫡正式开始! 一声枪响,要起跑! 萧天洛可是看过九子夺嫡大戏之人,内心蠢蠢欲动。 “这手段可以,比起陆水仙那次来要高明不少。”因为转入暖春,祝久儿也没有披上披风,只是略厚些的春衣,脸蛋看起来白里透红,人若桃花。 老侯爷双手一背:“以前那是过家家,现在起才是动真格的。” 无论如何,今天憋屈的除了三皇子外,就是使臣被自己人所杀的倭国人了,当街斩首,鲜血淋淋,一颗人头滚滚落地。 他们不是给皇帝奉上了官至道的人头,现在大楚还他们一颗。 还是由自己人斩杀,就说惊不惊喜吧。 萧天洛又想到谢兰亭的委托,和老侯爷提了一嘴,顺便把高相对自己的抬举一并告知。 “这个高妄啊,这是迫不及待要下手了,可偏挑中你这么个筏子,欸,皇帝也盯着你,萧天洛啊萧天洛,你说你咋这么招人呢?”老侯爷双手一背:“眼下不必理会他们。” “眼下正是乱的时候,几位皇子都不要有交集最好,省得说我宣武侯府站了队。” 一行人正说着话,祝久儿突然一阵恶心,萧天洛吓了一跳,便是一阵狂喜:“怀上了?” 祝久儿闻言嗔他一眼,老侯爷大喜,一拍大腿道:“还等什么,去请杜神医过来!” 柳叶叫上林通,两人一起出门去请,萧天洛这边扶着祝久儿,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祝久儿哭笑不得:“或许是春寒给冲的,你们不要这么紧张。” 老侯爷都开心得双手背起来,在院子里转圈圈,哪有什么春寒,分明是暖春。 等了快大半炷香的时间,久久不见林通和柳叶归来,老侯爷逐渐躁郁,正想着要叫贺怀远过来,这两人才急匆匆地进了院子,柳叶更是一进来便急切道:“老侯爷出事了。” “呸,说清楚。”老侯爷烦闷地摆摆手,这话听着真不吉利。 “杜神医不见了,我们发现他留下的暗号——他是被人俘虏的。” 老侯爷的神色终于微变,杜仲只卖侯府的面子,便担心他被牵累,虽他性情不羁,老侯爷还是押着他记下了一套记号。 “让私兵们去找。”萧天洛当机立断。 次日正午,正午之时,春日的日光不像夏至那般炙热,但热力超过晨间,负责建安门守卫的侍卫抹去滑进眼角的汗水,看到远处朝着建安门驶来的舆辇,迅速挺直了腰身。 这舆辇是皇子规格,只是这一个与众不同,被人在四角挂上了风铃,行驶中就能听到清脆的叮铃之声。 这些侍卫们常年守着建安门,岂能不知道这是哪路神仙的舆辇,正是那位十分亲和的五皇子,要说最近宫里看管森严,与那倭国派来使臣不无关系。 本就包藏祸似,最近又屡次进宫谈判,今天,又来了。 五皇子从舆辇上是跳下来的,少年活力满满,突然说道:“今日倭国使臣又进宫了?” “是,臣方才见到大理寺卿沈大人,还有卢安卢大人都入宫。”这名侍卫平日里得了不少五皇子的好处,自然会将所见所听一一告之。 五皇子点点头,转身朝宫道走去,此时紫宸殿早就散朝,宫道空寂,一路上遇到的禁军都面色沉重,如临大敌,看到他便会驻足行礼,他步伐不停,看向紫宸殿。 第382章 挑软柿子捏? 紫宸殿里,倭国死臣们袖上系着白纱,个个面如土色,和沈渡等人共同站在殿中,上首的皇帝朱允扫过众人,淡然说道:“此事,确是意外。” 巫城咬牙往前一步:“大楚的大理寺素来严名在外,岂会让严防死守的死囚逃脱?” “哦,许是大理寺有人讲闲话,听闻使臣大人们到来,这才会不顾一切地逃离,那人不仅伤了我大理寺数十人,更撞坏了我大理寺的大门,也不知哪来的神力。” 沈渡慢条斯理,皇帝下首的高妄面无表情,那死囚突有神力,自然是因为南疆秘药。 “本官也不明白,费尽心机逃离大牢,遇到本国来的使臣居然挥刀斩首,这是为何?” 沈渡笃然道:“听闻倭朝有隐术,不知为何还避不过,这自相残忍,令人扼腕。” 巫城双眼欲裂,这分明是他们做的局,乐得看他们将自己人斩首,还是大庭广众之下。 他低头后抬起头来:“沈大人说得没错,我倭朝隐术出神入化,这次倒是令人失望,他死得不冤,谁让他没有避过去呢,不过,听闻大楚宣武侯英勇异常,我们也想领教一番。” 巫城剑指宣武侯府,皇帝朱允的手一顿,他就不信倭国不知道宣武侯夫妇连同赤炼军失踪的事,不知宣武侯府如今只有老侯爷坐镇,哦,对了,如今多了一个萧天洛。 卢安眼睛一眨,脱口而出:“宣武侯府失踪一年有余,怎么让你们领教?你们是想对付一位花甲老人,还是想对付一个刚刚二十的小子?” “二十的小子?”巫城狡猾地一笑,反问道:“卢大人所说的可是侯府赘婿萧天洛?” 卢安暗道不妙,自己着了他的道,这下可要把萧天洛坑惨了。 “正,正是。”卢安咬牙,现在只能硬着头皮上。 他现在都能感觉到头顶传来的两道凌厉的目光,心里都想扇自己两巴掌,萧天洛曾救他于水火之中,帮他平了事,自己却将他推进麻烦里。 “我们虽来大楚不久,但也听说过这位的事迹,”巫城咬牙道:“听闻也是个好手,由他来代表宣武侯府也好。” 巫城知道使臣被自己人斩杀一事必定没有下文,他们又身在对方的地盘上,要说找人泄气,这位最合适不过,上次就掉了他们的脸面,这次又当街看他们的笑话。 一经打听才知道萧天洛并不是什么重臣或世家子弟,不过一个低出身的赘婿。 这和女人嫁进高门一飞冲上枝头有什么两样,大楚人有句名言——柿子要捡软的捏。 朱允皱起了眉头,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是萧天洛与他摔跤的情景,那巫城看皇帝如此为难,反倒觉得自己的直觉没有错,自己揪住了一个软的。 既是从萧天洛开始让他们颜面扫地,就从此人身上找回面子。 如今谈判陷入胶着状态,倭国希望看在他们进献了如此多赔礼的份上释放被抓获的倭国人并恢复粮食供应,保证两朝商贸的正常往来,尤其是海上。 原本乌元昌在的时候海上就被压着一边倒,他们才下定决心要铲除此人,事情未成,如今乌元昌养伤,换来一个黄归,结果更是棘手,这一个比乌元昌更是狠辣。 无故查船是常事,折腾得他们不轻,动不动就怀疑商船上藏有间人,将船只拉到东海,对所有船员进行审查,一来一去就耽误不少时间。 他们要求人是一回事,但若让倭国失了国格也是大事,他们要是团结一心,回到倭国对遭受的屈辱只字不提倒也罢了,但这使臣的结构也是七零八落。 其中必有人在回倭国后推卸责任,夸大其词,他们既是一团散沙,还能如何? 现在看到皇帝皱起了眉头,巫城更觉得自己直觉准确:“我倭国隐术天下闻名,输绝不输给大楚任何流派,请陛下允许与宣武侯府一战!” 嗤…… 紫宸殿里突然传出一声轻笑,众人循声看过去,是丞相高妄。 高妄看着巫城自以为聪明的神色,转身拱手道:“陛下,臣对倭国的隐术好奇已久,也想看看其奥妙,虽说萧天洛仅仅是侍卫出身,但也是老侯爷亲自挑选的贵婿。” “由他来代表宣武侯府与倭国使臣们过过招,未尝不可,毕竟贵使臣们是倭国精挑细选的人物,而萧天洛不过一侍卫出身,赢了那足以说明我大楚人才济济,输了?也不丢人。” 高妄的话说到了皇帝的心坎里,朱允一展愁容,知道:“也好,那小子虽不在朝堂,但也没少为朝堂效力,老侯爷眼光毒辣,挑了个好的。” “一会儿去宣武侯府传个朕的口谕——令萧天洛整装,不日与倭朝来使较量一番!” 丁公公领命,那巫城却并没有简单跳过,又说道:“其实我等也听说过安北侯府的赫赫声名,那安北侯正值盛年,可惜论起来,宣武侯府方是传说。” 这话里挑拨的意味明显,高妄嗤笑一声:“巫使臣若是感兴趣的话,不如先挑宣武侯府,后挑安北侯府,不然岂不是枉了你们跑这一趟?” 巫城一堵,正要说话,朱允说道:“如此也好。” 这两人一唱一和,俨然将倭国架到火上,无非是给萧天洛先找下场子,巫城无奈,转而说道:“陛下,不知另一件事情可否——归还我倭人。” “他们不是倭人。”一直沉默的沈渡突然出声:“他们是刺杀我朝陛下的死士,早该杀之而后快,不若然,也不会僵而不死,闹出昨天的事。” “你……”巫城知道讨不到好,搬起来的石头又砸到自己脚上,一想到头身分离的同伴,巫城将这口气咽下去:“昨日的事若真是凑巧,也无可奈何。” 沈渡面色不变,坚定道:“虽然罕奇了些,的确是那位使臣大人时运不济。” 放屁!巫城心道那死士一看就是吞了药的,他如何不知,巫城手指捏紧,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是啊,时运不济……” 第383章 灵光一闪 巫城压下心头的那口血,忍辱负重道,知道这条要求不可能实现,话锋一转道:“恳请陛下赐冰,头身分离,如今这季节虽不算炎热,但难以维持尸身到返朝之时。” 大楚现在仍没有人工制冰,主要靠天然采冰再进行贮存,夏季再拿出来使用。 从江面、湖面、海面将冰开凿出来,封存在阴凉处的冰窖里,以备炎热之后再说。 这取冰的成本与存冰的成本巨大,冰并不是寻常百姓用得起的。 巫城就算有心保存自己同僚的尸身,也无法在民间买到冰块,只能求到大楚皇帝面前。 俗话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朱允淡淡地说道:“昨日这位使臣遭受飞来横祸,朕也实在不忍,区区冰块而已,朕会着人安排,请使臣在驿站安心等候就是。” “多谢陛下!”巫城咬牙退下,身后一名使臣说道:“那别的事呢?” 巫城白那人一眼,若是有用,这几日的谈判就该有进展,现在这关口还能再谈什么? “另外,听闻巫大人昨日宴请红春楼花魁?”朱允又说道:“使臣大人好美,既是如此,朕指派两位美人给使臣大人。” 这两位美人是单独赏给巫城的,其余使臣面色微妙,巫城暗骂大楚人狡猾,这哪是赐美,分明是瓦解他们的关系,这赏下来的女人实在烫手。 他们出使大楚,出来这么久的确寂寞,否则也不会去逛青楼,更不会在那花魁的勾引下狂洒千金,只因为那花魁称若是千金可陪同游街,风头无两。 孰料美事变丧事,可惜这巫城还不知道那花魁吊死,要是晓得肯定会直呼晦气。 从此再不会踏入红春楼半步,哦,那红春楼现在封楼禁客,要去也只能去别家青楼。 “多谢陛下。”巫城忍着心头的惋惜说道:“同僚刚刚身死,臣岂有纳美之心,只能多谢陛下好意,只想先请陛下赐冰,安置好同僚尸身为重。” 朱允心道这巫城倒值得被重用,不愧是使臣之首,没有上他的套,罢了,今日到此为止,等送走了这帮使臣,朱允朝丁公公勾勾手:“去,去侯府跑一趟。” 萧天洛哪里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地又被盯上,他带着一队私兵到处寻找杜神医的下落,等他找到些许线索回到侯府的时候,看到的是祝久儿背对着他的身影。 祝久儿等了萧天洛整整一天,也没有叫贺怀远过来把脉,她自己久“病”成医,并不觉得是有孕,而是简单的肠胃不适,但从中意外晓得杜神医遭遇变故,令人始料未及。 柳叶和柳絮进进出来,完全拿她当孕妇看待,一会儿问她要不要换一身轻快些的衣裳,一会儿问问要不要厨房准备一份燕窝粥,养身。 一开始祝久儿还能言笑晏晏地说不用,可随着时间的逝去,萧天洛始终没有回来,她越等越心焦,开始揪心杜神医的下落。 她坐在窗边,索性看着一本游记,连萧天洛是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头发突然被人揪住发,她一抬头,抽出自己的发尾,倏地起身:“怎么样?” “找遍了杜神医所有可能去过的地方,都没有找到人,他是医痴,不好酒色,不好美食,独爱钓鱼,但留下警示的印记,说明是遇险被抓,去河溪里也找也是白搭。” “唯一的解释是他被人带走,是图他的医术不成?”萧天洛也是平时听他们讲过杜神医的生平,他自命为游医,给人治病看心情。 不为利,不为名,是真心醉心于医术,只要能精进医术可以不要脸皮,但同样的,要是用银子砸他给不喜欢的人治病,他也不愿意。 别说逼他了,就是人死在他面前都不愿意理会。 杜神医这样的名声远扬,所以没有贵人会触他的霉头,晓得钱也搞不定他,这些年他如同游侠,除了宣武侯府能让他随叫随到,再无人能让他给面子。 “那些私兵都一一清查去了,”萧天洛说道:“城里认识我的人不少,让他们暗中寻找,你也不必担心,对了,诊脉了吗?” 祝久儿摇摇头:“按理说要停药三个月后才易孕,虽然有吃杜神医给的药,但我感觉没那么快,如今神医出事,我哪能只顾自己看看有没有孕。” 那是从小就看顾自己的人,杜仲对宣武侯府可谓付出了极大的心血,如今失踪,侯府一家人都为之揪心。 祝久儿并不觉得自己会有孕,但为防万一还是注意保暖,动作更不敢大。 “你们在神医住所可发现什么?” 萧天洛听她语气忧伤,忧心忡忡,还真没想到她对杜神医的感情这么深,其实换个角度想想,从她出生起杜神医都帮着诊断其天生亏损,帮着侯府扯这个弥天大谎到现在。 等等,萧天洛的手一顿,脑子里灵光一闪,迅速叫来林通,一番耳语后,林通瞪大眼睛,火速离开,看萧天洛疾走几步,祝久儿忍不住说道:“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不好说,你稍安勿躁,欸,你现在这个样子真不知道是月信要来了,还是有了咱的崽儿。”萧天洛坐到她身边,拉过她的手安抚道:“真心不要着急,神医可有自保之力?” 祝久儿正要回答,柳絮进来道:“大小姐,姑爷,丁公公来了。” 丁公公都和侯府混成老熟了,连陆老六都知道他是御前的大公公,一众家丁和丫鬟也是如此,现在只要丁公公一来,就被直接带进会客厅,好茶好点心可劲地上。 这让丁公公都生出宾至如归之感,可惜想到自己前来的目的,他又嗟叹一声。 这萧公子就算个数还让倭国人给记挂住了,明知道宣武侯府什么情况,还要逮着他斗。 明摆着就想捏软柿子再给大楚脸色看,现在陛下乐意让萧天洛应战,于他是好事也是坏事,事情要是不成,萧天洛就是千夫所指,百姓都要唾骂。 要是能成,自然是讨得陛下欢心,这宣武侯府短时间内都能撑得光耀门楣! 第384章 被五花大绑的神医 萧天洛过来的时候,对上的就是丁公公接近怜悯的眼神,他心里一激灵道:“丁公公,可是陛下有何吩咐?” 丁公公叹息一声,说道:“萧公子,咱家都没脸过来了,这不是那些倭国人就想捏软柿子,记恨你那日在紫宸殿里打乱他们计划的事,没事找事,对了,公子可知道隐术?” 咋一听不知道,联想到是倭国人,他意外地挑了挑眉,那不就是传说中的忍术吗? “倭国的国术?”萧天洛装作一无所知:“他们不是来赔罪和谈的,怎么扯上隐术了。” 丁公公把今天的事情一讲,萧天洛立刻面露苦笑,道:“怪不得方才进来就见着公公您如此神情,想必也知道我这是遭受了无妄之灾。” “可不是嘛,昨天的事让倭国使臣们吃了个哑巴亏,今天又要冰又要交流隐术,呸!” 丁公公狠狠地啐了一口:“咱家都看得出来他们的如意算盘,陛下和高相岂能不知,但萧公子依旧见到咱家,这说明什么?” 萧天洛心里直骂娘,他就是大楚的一块砖,哪有需要往哪搬呗。 “陛下与高相信任在下。”萧天洛违心地道出一句,一边的林通眉心都跳了好几下。 大哥不容易啊,本以为现在熬出头,外面的人虽然还是说大哥是赘婿,但敢当面说到他面前的有几个?都只敢背地里说人,这就是大哥给皇帝做牛马的回报。 可大哥不是普通的牛马,不是给点草就上赶子咬的,林通不懂大道理,但他懂萧天洛。 “对,对,对,咱家就知道萧公子一定懂这个道理,此事咱家就通传到这。” “草民谨遵陛下口谕!” 丁公公走的时候也不是空手,看着手里的银子,他都觉得萧天洛有几分忍辱负重的劲。 欸,萧公子不容易,人家做个赘婿就是守着祖业好吃好喝,躺平余生,倒不一样。 要让侯府收支平衡,要替侯府开枝散叶,还要替陛下效劳,要被高相当筏子。 不仅如此,每做一次,萧天洛就要立敌一次,大楚境内不说了,大齐倭国都看他不顺眼。 委屈,真委屈! 萧天洛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就有些不爽快,林通撇撇嘴:“这上面的人把底下的人就是当牛马的,越有本事越用得多,人家说多劳多得,这陛下也不说给什么好处。” “你小子算是说到点子上了。”萧天洛没好气地说道:“上回好歹得了御赐牌匾,把咱们商号推上一个新高峰,这次说拎过去用就用,倭国的隐术……倒有所耳闻。” 萧天洛觉得这隐术应该就是后来流传的忍术,暗器加伏击的战术。 别看说得好像神乎其神,归根结底只是伏击战术。 说起来还和华夏有渊源,是倭国传统格斗术结合《孙子兵法》、《六韬》等理念,融合道佛中的心地与秘技形成,据说这一派是家族世代秘传,所以外界以为极是神秘。 可惜,萧天洛来自现代,这狗屁隐术早就被现代的华夏军人扒得裤衩子都不剩。 这玩意被倭国人拿来干嘛的——搞情报。 所以其训练包括伪装、逃跑、隐藏、格斗、地理、医学和爆破。 这些隐术的训练者大多来自社会底层,其终生为了君王的目标而隐蔽活动,他们负责搜集情报及暗杀敌方首脑主将等任务。 除了一般各种徒手、器械的古流武术实战技法外,还包括情侦谍报、潜伏暗杀、易容改装、火器药功、越野泅渡、攀腾纵跃等一切与之目的相关的体能、技能训练。 但说神秘,神秘个啥呀,早被他们把门道看得清楚。 萧天洛挥退林通,快步进了卧房,见祝久儿还在房间里转圈圈,不动声色地把丁公公的来意说明,祝久儿本就因为杜神医失踪的事情躁郁,此时才说道:“如你愿了。” “冤枉啊,大小姐,我是想着练私兵和立侯府声名双管齐下,但也不想成为众人之敌,但那是皇帝,皇帝要用我,我哪人推拒的资格。” 祝久儿往前疾走几步,双手背在身后,不知道怎么地对皇帝越来越生气。 不同于她的急躁,萧天洛倒是坐下了,坐得稳稳当当后右手搭在椅靠手上:“皇权在上,皇子我们可以不惧,但皇帝……大小姐且不必动怒。” 穿越者到了古代为所欲为,完全放开手脚,那都是扯淡,除非穿过来大权在握,不然一切都是空谈,他穿过来成为一个孤儿,后成为护卫,再是侯府赘婿。 看着已经是步步往上,现在能在皇帝面前露脸,让皇帝记得他的名姓已经是飞黄腾达。 而他上辈子的技能和知识能够随随便便就在大楚施展吗?想象是美好的,现实却残酷。 “倭国那边我来应对,眼下的关键还是找到杜神医要紧,一条人命才是至关重要。” 要说萧天洛方才就悟过来,祝久儿如此聪颖,心神一定就想到其中关键:“要说杜神医有什么事情是值得被人拿捏的,莫过于我,我有一人怀疑,想必你也想到了。” 萧天洛全身的毛孔都绽开,看进祝久儿幽深的眼神里,空气中仿佛有火药炸裂的声音! 他忙拉着祝久儿的手:“我已经让私兵盯着那边,大小姐如何想?” 祝久儿眼底泛起一抹冷冽的光:“这笔账必然要算,当下自然是要让杜神医平安归来!” 月升高空之时,一辆马车行驶在幽静的街道上,更夫打更的声音就在马车外响起。 马车里的人坐得稳当,骨节分明的十指正把玩着腰间悬挂的玉牌,马车在一间极狭小的宅子前停下,他进入其中,立马就有人替他打开门。 一间密封无窗的房间里,失踪了一整日的神医杜仲被人五花大绑在椅子上,同时罩住眼。 杜神医一直为人推崇,几时受过这种待遇,嘴里又没有塞东西,听到脚步声便大骂起来:“哪个狗娘养的把老子绑过来的,要银要什么张开你的狗嘴说一说,见不得人是怎么回事?” 第385章 没有诊案 无人料到这个在民间被神化的大夫居然能出口成脏,边上站着的男人正要抬手,这衣饰华丽之人却摆摆手轻笑道:“杜神医莫要动气。” 这个声音听着十分陌生,杜神医在心里扒拉了一遍,发现没有对得上号的。 “我一介游医,无钱无势,无非一身医术傍身,你们绑我来什么都讨不到。” “神医太低估自己了,这会儿宣武侯府应该在四处寻找杜神医,你可是他们侯府的大恩人,打从侯府大小姐出生起就看顾她的身体,我只想要大小姐的诊案和和一句实话。” “诊案?我杜仲治病何需诊案?”杜神医不屑地笑道:“我的眼,我的手、我的耳朵就是最好的诊案,我一个连方子都懒得写的人,你问我要诊案,嘁!” “大小姐出生体弱?”这人突然笑了,说道:“宣武侯府大小姐从出生起就体弱,给出这个结论的也是神医吧,此后一直精心为大小姐调理身体,长居都城。” “据我所知,多少达官贵人想要请神医看诊都被拒绝,为何宣武侯府独享这待遇?” “自然是因为老侯爷的救命之恩,他救我一条命,我护他孙女一条命不是理所当然,呸,老子是懂得知恩图报的人,可不是那什么中山狼,无论你是谁,少猜我居心叵测。” “再说了,宣武侯夫妇一个武,一个医,都是潜心为大楚保卫疆土、看护将士之人,宣武侯府几代传承,我为他们守住后世血脉,于大楚也是功德无量。” “你问我要大小姐的诊案想做什么?如此偷偷摸摸,肯定不怀好意,我去你的吧。” “大小姐的诊案全在我的心里,我的脑子里,把我开膛剖肚,把我的脑子剖开。” 这是油盐不进的意思了,这人叹息一声:“神医是误会了。” “你们鬼鬼祟祟,还说老子误会,你们要不是对宣武侯府居心叵测,老子把头卸了。” “侯府现在都什么情况了,侯爷夫妇生死不明,唯一的孙女又是个体弱多病的,现在好不容易身体好转,现在就指着她能生下一儿半女,你们就想下黑手,我呸!” “你们这样做,太对不起宣武侯府了,想当年宣武侯府哪是如今这般凋零的场景,也曾经人丁兴旺,可他们去哪了,全部战死沙场!” “这样的宣武侯府你们怎么敢下黑手,要是大小姐有个好歹,老子一头撞死也不能赎罪。”杜仲越说越激动,恨不得冲起来将这人撕得粉碎。 “大小姐体弱是真的,易病难道也是真的?”这个声音阴沉道:“没有人比神医更清楚她的真实情况,神医,没有诊案,岂不是你一个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苍天啊,宣武侯会人带孕上阵,在战场上救死扶伤动了胎气,之后又早产,若非我去得及时,恐怕还要一尸两命,好不容易保下来孩子,体弱多病不是正常之事?” “先天不足要费上许多时间调养,要不是侯府还有些积累,大小姐活不过十三,仅是那各种雪莲何首乌人参,都不知道耗费了多少,还有些南疆才有的罕世药材。” “我不知道费了多少功夫才弄过来,幸好那时候南疆没有闭关锁国,恐怕难矣,不过,大小姐现在成了婚,姑爷阳气足,两人阴阳协调,待生了孩子就会大好。” “如今大小姐只要安生备孕就好,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要是耽误大小姐生孩子为侯府绵延香火,不要说侯府,老子费尽心思调理这么多年,全让你们霍霍了。” “你们要不就杀了我,不然我到黄泉也不会放过你们!” 他这话说得极是激昂,十几年的付出努力,要是付诸东流,他如何不扼腕,不过杜神医庆幸自己被蒙住了眼睛,对方才看不到他眼底的闪烁。 这哪里跑出来的神仙,定是对大小姐产生了怀疑,宣称身体弱是为了避开宫里的算计,省得因为是个姑娘家家早早地被皇家定了去。 这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往小了说是为自保的谎言,往大了说,那是欺君之罪! 整个侯府都要跟着倒霉。 当年皇帝亲自过问祝久儿的情况,更是感念她母亲在战场上生下了她,如流水般的药材从宫里送进侯府,要是知道什么出生体弱是假的,多病是假的,那可不得了。 当年老侯爷父子找到他,请他帮忙布下这一场惊天大局时,他就知道这是要守一生的秘密,从自己毫不犹豫地答应开始,就注定要和侯府站在一起。 杜神医没有再听到对面的声音,嗤笑道:“你们要是以为杀了我就可以让大小姐走上绝路,那可就错了,大小姐身体好转,成婚后更是顺顺当当,必定会平安无事。” “侯府的血脉绝不会断,倒是你们这些无耻之徒,一定会遭报应……,呜!” 不等他把话说完,嘴巴就被人牢牢地塞住,他往外吐了几次也没有将嘴里的破布弄掉。 那个声音不阴不阳,有些遗憾地说道:“居然没有诊案啊,太谨慎了。” 杜神医心里一咯噔,听这家伙的意思就是怀疑大小姐的体弱多病是假的,为什么,他是谁,为什么如此肯定,自己什么时候留下了漏洞或把柄? 要是诈人,这家伙就是小瞧了他。 对面的人仿佛沉默了,不知道说什么话,一直坐在那里没有吱声,坐得十分稳当。 身边的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约而同地看过来,这位神医虽不为权贵看病,但他手上却有几个贵重的病人,比如——国公爷。 这国公爷还是皇帝的长辈,这几年一直靠杜神医帮忙调理身体,若他有闪失,国公爷那边也会惊动,所以,今日其实是动不了这位的,主子只是想要从他嘴里套话罢了。 但杜神医一番酣畅淋漓的怒骂,也让他们扪心自问,难道主子的怀疑没有任何依据,这位神医行事与外面的大夫截然不同,外面开过的方子都会保存。 这位倒好,诊案不写,药方不留,但此人的风格一向如此,谁敢说是故意还是有意? 第386章 四方到达! 对方的沉默是杜神医最大的底气,他突然轻轻笑了起来:“我虽然被蒙着眼,但能猜到你大概是想拿宣武侯府的把柄,我猜猜,你是皇后的人,还是哪位皇子?” 对面的人并没有出声,杜神医摆了摆头,不再说话。 “神医果然义气,神医所住的宅子是侯府买单的吧,按照眼下都城寸土寸金的市价,单够你自己一人暂居的屋子,一个月的僦屋之资大概需要十几二十两银子。” “都城租屋必须三年起租,押一付三,神医出诊率并不高,算上吃喝拉撒,想在都城生活谈何容易,何况神医喜欢钓鱼,各种钓具都是上等,不是神医自己能负担的。” “我给侯府帮了这么大的忙,护住了大小姐的性命,这等投入算什么,不说这些,平日好酒好菜都是他们的,这是我应得的。” 杜神医越说越理直气壮:“我不管你是什么人,反正吧,你们要对侯府不利就是我对头。” 对面响起一阵轻笑,不知道是为杜神医的坚定感觉到无奈,还是在嘲讽神医睁着眼睛说瞎话,杜神医闭上嘴巴,摆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他心中也在猜测对方的用意,觉得就是冲着大小姐和侯府来的。 一旦证实侯府故意编造谎言,这绝对是侯府最大的危机,可是,这人到底是谁? 哗啦! 祝神医正忐忑不安,听得一声巨响,全身感觉一懵,好像有什么东西落到自己头上。 头顶透着风,凉嗖嗖。 一双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他莫名地感觉到心安,随即听到熟悉的声音:“神医,你可让晚辈好找啊,” “萧天洛!”杜神医如旱遇雨霖:“你可算来了,快把我眼睛解开。” 萧天洛手一扬,就揭开了他的蒙眼布,杜神医眨眨眼,适应了光线以后才看清屋里的情况,两帮人马对列而站,剑拔弩张! 萧天洛带着一队人高马大的私兵,对面的男人带着一帮护卫,同样个头不低。 萧天洛看向对面的人,微微扬眉:“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程大人。” 他故作惊讶,但语气平静,程武面无表情,但眼底的神色还是瞧出了不悦:“萧天洛,我不过是请神医前来做客罢了。” “放屁!”萧天洛指着神医身上的绳子:“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神医为我家大小姐诊治,多年来都由他来负责,你绑他,就是想对我家大小姐不利。” 萧天洛如何不知道这家伙是想揪住祝家的把柄,他对大小姐的觊觎之心都写到脸上。 说时迟,那时快,萧天洛一个箭步冲到程武面前,轰出一拳,程武见势一猫腰,下盘却挨了重重的一脚,这家伙,声东击西! 萧天洛尔后揪住程武双肩,将他重重地抵在墙上,程武带来的人一拥而上,却被萧天洛带来的人冲开,双方打成一片! “打,给我狠狠地打!”杜神医刚嚎出声,就被连人带椅子地撞到地上。 “萧天洛,你敢,我是朝廷命官!”程武被架住,习惯性地去抽自己的佩刀,这才发现自己因为干的是见不得人的勾当,哪敢穿官服带朝廷配的刀,直接摸了个空。 萧天洛又是一拳,狞然笑道:“好啊,咱们就把事情搞大了!” “你……”程武不敢想象,就这么一帮侯府的护卫,如何能这么快找到这里? 他这一走神,萧天洛又是一肘子打在他柔软的小腹上,随即将他按到地上,压住他的双膝,居高临下道:“程大人,我要报官了,有人绑架百姓,私刑逼供!” “等等!”程武咬牙:“我们有话好说。” “放屁,萧天洛,不要放过他,他可没有和我有话好说,”还连人带椅子在地上的杜神医咬牙切齿道:“狗屁官,老子要去告御状!” 萧天洛冷笑着将他押到地上,抬头看碰上萧四:“去,报官!” 程武脑子一懵,这家伙,真的敢! 程武现在最后悔的莫过于自己的人全部被制住,他府上的人居然不敌萧天洛带来的这些护卫,他哪里想到这些是经过萧天洛精心教导过的私兵,只是穿着侯府的护卫衣服罢了! 训练有素的私兵对付他带来的人轻轻松松! 过来的府尹萧天洛见过,正是上次失火时见过的那一位郭府尹,萧天洛故意带上了自己和程武的大名,惊得这位半夜惊起,亲自过来。 中郎将大人绑了给祝家大小姐看病的神医,还被萧天洛抓个正着,这事,这事…… 府尹只恨这事情发生在自己的地盘上,为什么不走得远些? 进来看到里面的场景,更是头皮发麻! 堂堂金吾卫中郎将被萧天洛压在身下,还有那大苦主杜神医,府尹曾经与他有过一面之缘,还是在宣武侯府上,现在仍旧五花大绑,正对着程武一行人破口大骂。 这,这是什么场景啊,郭府尹脑子一懵,直差给他们跪下了,萧天洛看他这六神无主的样子,轻笑道:“府尹大人若是为难,不如报给陛下,请陛下定夺。” 郭府尹眉眼一松动,程武则是脑子彻底懵掉,这家伙是准备把事情闹大? 萧天洛看他还想挣扎,死死压住他的腿部关节,冷笑道:“程大人,你敢做不敢当,告诉你,这件事情我必须从根上解决,否则你将来贼心不死。” 郭府尹又听得踟蹰起来,程武被压得头都抬不起来,郭府尹不敢看他的眼神,神神叨叨道:“这事,这事怎么算呢,这算是……律法,可是……” 萧天洛如何不知他纠结,故意说道:“既然难弄,不如就请陛下定夺,这算下来程大人还是皇后的侄儿呢,不也是陛下的侄儿。” 宫门落钥前,朱允都进了寝宫,也被这件事情炸了个变脸,而在同时,另一道身影去往皇后宫里,将消息报给了程皇后,一时间平静的宫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而在同时,老侯爷带着了祝久儿进入皇宫,几乎赶在萧天洛一行人同时到达! 第387章 程武自曝 朱允看着面前这乌怏怏的一片,心底是愁绪满满,他刚批完小山一般的折子,经历了一场疲累的脑力活动,这帮人又闹到了他面前。 听听,金吾卫中郎将绑架了医治祝家大小姐的神医要诊案,而萧天洛带着府上的侍卫找上门,将其生擒,还报了官,府尹不知道如何处理,直接想了法子面圣。 程武再怎么样也是皇后的侄儿,程家当年也有从龙之功。 不过,看着匆忙赶来的老侯爷,还有闻风而至的程皇后,朱允觉得今日怕是不能善了。 立场最为艰难的还是程武,他不知道为何自己还能栽在这群人手里,而那杜仲首次面圣,却是八面不动,十分稳定:“草民虽是一介草根,却也不容欺辱。” “陛下,此人蒙上草民的眼睛逼问大小姐的诊案,不知道意欲为何?”杜仲看着一边上神色苍白的大小姐:“草民好不容易让大小姐恢复了些,如今情况好转,不容有失。” 朱允深知道萧天洛带的那帮人肯不是普通护卫,定是先皇赐给侯府的私兵。 萧天洛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统领私兵,朱允也深感震惊,那帮人是先皇亲用过的人,不论隔了几代,骨子里的东西不会变——天性慕强。 祝久儿似摇摇欲坠的风中落叶,来到萧天洛身侧,对上程武的眼神,她缩了下肩膀。 “陛下,臣女不知哪里得罪了程大人,程大人要如此大费周章地获娶臣女诊案,也不知道将来要利用这诊案有何图谋,还请陛下替臣女问个明白。” 祝久儿深深一躬,扭头看向程武:“若臣女没有记错,过半年来与大人都只有几面之缘。” “我们两家若说有什么仇怨,唯有一桩——尚书大人曾经上门求亲,祖父也当面告知过侯府欲要招婿,而尚书大人哪舍得大人上门入赘,此事不成情理之中。” “难道,大人因为此事记恨上侯府?” 祝久儿质问的时候声音轻轻地,眼角微红,身子轻轻地靠在萧天洛身上,满满的依赖。 程武心口既痛又痒,他不后悔所做的事情,直觉告诉他——侯府扯下了弥天大谎,那是欺君之罪,只是没想到杜神医对侯府的忠诚至此,更没想到没有诊案。 一股腥气在他的喉咙里浮起,程武恨不得咬碎了一口牙,闭上眼睛,想要握住侯府的把柄不可能了,他们做得太干净,杜神医也不会成为突破口。 “陛下,是臣糊涂,臣求娶不得心生嫉恨,但臣并没有伤害大小姐的意思,只是想知道大小姐的身体症结所在,好谋取法子投其所好。” 萧天洛挑了挑眉,程武果然狡猾,这么一来,事情的定性明显会柔和许多。 朱允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程武:“朕记得你此前说过不是很想娶祝家大小姐,求亲不成你还松了口气,如今后悔晚矣,你又搞出事端?” 一直在边上站着的程皇后捏紧十指,低声说道:“陛下消消气,武儿不过是痴情了一些,这才犯下糊涂事,只是此事终究是误会,他用错了方式。” 老侯爷一瞪眼,杜神医更是嗤笑道:“草民命贱啊,虽有神医之名,到底人轻言微。” “草民只是庆幸今天的事情没有对大小姐造成任何影响,如今大小姐好不容易身体好转些,岂能因为这些事情遭苦受罪,令得此前的付出付诸东流。” 程皇后眉头皱起:“祝家小姐的身体好转了?” “不若然呢,十几年的辛苦付出,且不说草民付出多少努力,侯府消耗掉的那些药材也不是浪费掉的,而且婚后夫妻和乐也有益于大小姐身体恢复。” “一个多月前草民就给大小姐停了药,夫妻二人正在备孕,草民的责任又变了。” 杜神医说到这里突然拍了拍头,看着程武说道:“好呀,原来如此,这位大人是担心侯府有后不成,居然在这种时候冲着草民下手,你,你,你其心可诛啊!” 老侯爷暗自好笑,他威风凛凛的站在那里,可以说进来后就没有说几句话。 可他这副表现反倒让皇后心里打颤,她心虚,也埋怨侄儿会瞒着她做出这种事情,绑架神医,他到底在想什么? “是臣的不对,臣愿意受罚,”程武一咬牙,说道:“当初父亲上门说亲的时候,臣以为是盲娶聋嫁,对大小姐的印象并不深刻,自然心有排斥。” “可等到两家事不成,之后再见到大小姐才惊为天人,可惜时机晚矣,若是早知如此,当初无论如何也要求得老侯爷和老夫人首肯,甚至,臣愿意做上门婿!” “你放……”这番话逼得程皇后的脏话都要脱口而出,程家的子孙,怎可能做上门婿! 及时收住嘴,程皇后胸膛上下起伏,突然冲到程武面前,啪! 挨了亲姑姑一记巴掌,程武舔了舔嘴角渗出来的血,坚定不移地说道:“姑姑教训得好,是侄儿不懂事,给陛下和姑姑带来了麻烦,不过侄儿不悔。” “侄儿真的没有坏心思,喜欢一个人怎么算坏心思呢?”程武扭头定定地看着祝久儿的脸:“为之走火入魔也心甘情愿,陛下,臣今日认过,但不认罪。” “哈?”杜神医像听到天大的笑话:“你绑我,如何不是罪过?” “金吾卫有负责城卫之责,本官在杜神医附近发现可疑人员,疑似南疆人,是以要将神医保护起来,这才做主将神医带走,至于顺便追问大小姐的事情,的确是公器私用了。” 好一张巧嘴啊,萧天洛嗤笑道:“不知大人可有证明。” “自然是有。”程武看着萧天洛,眼底的得色让萧天洛失望,真是官场的老油条,就说他不会做出这种低劣的手段,看来还留了一手! 南疆秘药的事情尚未挖到根,现在又有南疆人在杜神医的附近打转,要是假,这家伙肯定提前做了准备,要是真,这是给如今局势复杂的都城又浇了一把油。 第388章 宣武侯府有后了! 程皇后闻言终于松了口气,程武说道:“臣其实也抓到一名南疆人,不知他们为何要找杜神医……” 杜神医一愣,想到自己说过的曾经在南疆未锁国前在那里替大小姐寻过药,难道是那帮人离开南疆来找自己,恰好被这家伙碰上? 娘的,这家伙心机太深了,杜神医闷哼一声,说道:“南疆巫医巫药赫赫有名,当年也与大楚有所往来,后来不知道发生何事才断绝与外界的联络。” “要真有南疆人过来,有什么不可以的?说不定还是旧相识。”杜神医梗着脖子说道。 程武说道:“杜神医误会了,只是前阵子刺杀陛下之事牵涉到了南疆秘药和倭国,我朝才会对南疆人极是敏感,关键时期不得不谨慎些,今日是我徇私,但本质没有恶意。” 萧天洛和老侯爷对视一眼,心中明确——这是遇到对手了。 祝久儿依在萧天洛身侧,并没有忽略程皇后看向自己不善的眼神,在她看来自己是迷惑 了她儿子又祸害她侄儿的红颜祸水,嫌恶到骨子里了。 “程大人爱慕我家孙女的心情能够理解,不过久儿如今为人妻子,将来还要为人母,大人还是收敛了这份心要紧,这次的事情公器私用逃不掉,神医也受了不少罪。” “老侯爷说得是,是晚辈一时糊涂,甘愿受罚。”程武转头,直接给杜神医行了一个大礼:“还请杜神医原谅则个。” 杜仲是何许人也,虽然行事从来不走章法,但人情世故看得多,只是不愿意遵从罢了。 “呵,那草民这是受了无妄之灾了,你痴情归痴情,关草民什么事?”杜神医可不吃这一套,气恼道:“陛下英明神武,想必能给草民一个公正。” 朱允扶了扶额心,再看一边皇后难看的脸色,倒是真让人出宫证实金吾卫是否真在杜神医附近找到了南疆人,结果不仅找到,那名南疆人还被带入宫中。 见到那名南疆人时,杜仲直接绕着他转了好几圈,摇头道:“不认识,不认识。” “那就是居心不良了。”程武立马说道:“陛下,此事臣没有说谎,此人还要再审,至于其它,只是臣的私心,臣,知错了!” 程武早有打算,但对上萧天洛颇有深意的眼神后,他又觉得心里不得劲儿,这事闹到御前,终归是将他的这点小心思暴露了! 这才是萧天洛真正的用意! 他心里一咯噔,他看似周全,终究在件事情上失败了。 萧天洛盯着他的眼睛,嘴角轻轻勾起,主要目标达成,皇帝知晓此事,这次程武没抓住侯府的马脚,这点见不得人的心思又暴露,以后再想动手就得思量思量了! 朱允摆手,示意将那名南疆人带下去,这才叹息一声:“朕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是个多情种,程武啊,你这是犯糊涂了。” 一边的府尹则是如释重负,适时地说道:“嗨,臣以为什么事呢,原来如此。” 看他现在这轻松的模样,仿佛之前接到信赶过去差点死掉的人不是他一样。 祝久儿突然轻咳一声,杜神医见状挪过去,当场替她把脉,然后眉头一沉:“怎么回事,又咳起来了,等等……这,滑脉!” 萧天洛也是看过宫斗剧的,瞬间喜气上头,不敢置信:“有孕了?” “哈哈哈,我怎么可能诊错,恭喜老侯爷,宣武侯府有后了!” 程武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十指扣拢,怎么会! 祝久儿并不相信自己有孕,此时低头看着自己毫无起伏的小腹,眼睛扑闪扑闪,杜神医哈哈大笑:“好呀,虽说吃了一些苦头,但能在紫宸殿里发现大小姐有孕,这个孩子有福。” 程皇后咬了咬牙,这老东西,以前她有病在身想请他入宫医治,他居然连夜跑掉。 现如今对着祝久儿嘘寒问暖,诊了孕脉还如此激动,俨然是把祝久儿当成真正的小主子。 还和紫宸殿扯上关系,给这个刚刚萌芽的小东西沾上皇帝的光,这神医居然如此无耻。 朱允都愣了一下,祝久儿居然在紫宸殿里诊出有孕,他随即大笑道:“好,好,好!” 祝久儿轻抚肚皮,瞥了程武一眼,微微笑道:“还要多谢程大人,不然也不会有如此机缘,陛下,臣女能否向陛下请个好——对程大人略施惩戒就好,大喜的日子不必大张旗鼓了。” 她又看向杜神医,杜仲挑眉:“也行吧……就听大小姐的。” 萧天洛瞥向大小姐,大小姐扬起眉来,嘴角轻轻掀起又落下,依照程武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定罪,何况这家伙还留了后手,但放过他的话只能由宣武侯府来讲。 杜神医何尝不知事情的走向,定罪是不可能,知错就是皇帝想要的结果,不说他一个草根大夫,就是宣武侯府也不能拧得过去皇帝。 皇帝和皇后两尊大神在哪里,他们是掀不起风浪的,他们不会真的动程武。 朱允松了口气,赞许道:“祝家小姐大度,程武,你公器私用,存有私主,虽不致罪,但朕也要罚你——三十杖!” 程皇后肩头耸动,罚杖三十,这岂不是会去了小半条命? 她正欲开口,程武先她一步跪下领罚:“臣谢陛下隆恩!” 程皇后闭眼,廷杖由皇帝下令,厂卫执行,司礼监太监监刑。用于惩罚不听话或触怒皇帝的官吏,轻者数十下,重则百下。 受刑者需将上衣褪去,直接露出背部挨杖,打得皮开肉绽是常事,重则丧命。 皇帝既然不想治她侄儿的罪,却要罚他三十杖,这到底是轻拿轻放,还是轻拿重放? 一时间殿里人人各有所思,反倒是将事情闹到宫里的萧天洛最是平静,朱允瞥一眼他,心中暗自腹诽,把程武当场逮住的是他,闹进宫的也是他,他现在倒是憋得住,不吭气了。 “萧天洛,你如何想?”朱允问道。 萧天洛默然了这半天,才终于说道:“草民有一个不请之请,还请陛下应允。” “说。” “草民希望我等作为受害者一方,能够——观刑。” 第389章 三十杖!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程皇后还未开口,萧天洛继续道:“今日之事怎么算也没有我们杜神医和侯府的过错,我们既是退了一步,想必程大人也有改过的诚心。” 程武的眼皮猛跳,硬挤出一丝笑意:“自然。” 程皇后心口发堵,若是没有观刑,她尚能在现场镇住场子,能让底下的人下手轻些。 但若这帮人在现场,陛下看在老侯爷的份上也不会离开,哪里还能手下留情? 那是实打实的三十杖啊,也不知道程武能不能扛得住! 一群人至行刑之事,诸人早已就位,程武默然地解了上衣,在这深夜露出劲实的肌肉,背朝上伏在行刑台上,那执刑的厂卫环顾四周,心下有数,啪! 第一杖全是实打实,程武的后背瞬间出现一道红痕,而几乎没有任何停歇,两下,三下! 一时间只听得到皮肉与刑杖相接的声音! “二十八、二十九、三十!”厂卫看着血肉模糊的后背,自己的后背也渗出汁水,转身跪下回复道:“陛下,行刑完毕!” 三十杖,货真价实!杖杖到肉! “好,如此,诸位可还满意?”朱允看着老侯爷等人,目光尤其在萧天洛脸上顿了顿。 “那便清账了吧,还请程大人以后不要再犯糊涂。”老侯爷看向自己的孙女儿:“我要当曾祖父了,心情好,杜神医心胸宽广,程大人就暗自庆幸吧。” 程武强忍着后背的痛,不顾鲜血淋漓,他强撑着站起来,痛感令得他腿上无力。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几乎跪倒在地,还能强忍着后背的痛楚笑道:“是晚辈一时糊涂,犯下这大错,如今领罚了,还请诸位消消气。” 程皇后难以忍耐地闭上了眼睛,不忍心再看,这三十杖下去是要了侄儿小半条命啊。 她眼看着侄儿面色惨白,就连嘴唇都是白的,身子摇摇晃晃,连站着都是使足了全力。 “杜神医,您觉得呢?”老侯爷问真正的苦主。 杜神医撇撇嘴道:“大小姐有孕,我帮她养胎要紧,别的事情都不值得一提,可以了。” 程武到这时候还能笑得出来,拱手道:“多谢。” 朱允将双手背在身后:“萧天洛,快带你媳妇儿回府好好养着吧。” 萧天洛立马告退,牵着祝久儿的手扬长而去,目送这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程皇后才飞奔至自己的侄儿身侧:“武儿?” “姑姑……”程武轻声叫道,突然整个人轰然倒地。 最后听到的只有程皇后撕心裂肺的呼叫声! 回府的马车里,萧天洛跟傻子一样咧着嘴,乐呵呵地盯着祝久儿还什么都显不着的肚子,不敢想,真的不敢想,以前天天挂边上的小东西,就这么来了? 既在意料中,又实在让他狂喜,突然就弯腰将耳朵贴在大小姐的肚皮上,随后摇头笑了。 他是接受过现代知识的人,结果跟个傻子似的,现在它就是个芽! 祝久儿也被他的蠢样惹笑了,脱口而出道:“杜神医的药果然有良效。” 萧天洛闻言扬扬眉,不服气地说道:“非也,非也,难道不是犁地的更厉害,种子也好么,怎么功劳全记在杜神医一个人头上了?” 祝久儿被他的话气笑了,顺手掐了他一把:“就你爱自夸自擂。” 收了笑意,她的眼神陡然一变:“程武此人绝不简单,这种情况下还能留有余地,事前就设计好了退路,受点皮肉伤又如何,终究只是伤了皮肉。” “这不早在预料之中,他没那么蠢,对杜神医下手前就找到了理由,而且剑指神医,明为就是怀疑他串通侯府构造你的诊案,可他没有想到,神医真没有诊案。” 侯府不可能保存所有的药方子,他程武凭什么以为所有人都能见利忘义? 他输在杜神医,也输在自己太过自信,这三十杖并不白挨,但这也说明他是个狠人,并不好对付,不论这次结果如何,他恐怕是认定大小姐装病是真,侯府上下骗了所有人。 “不理会他了,今日以后他翻不起水花。”萧天洛抬起身子,盯着祝久儿的脸,今天一折腾就这么晚,她这刚刚有孕,可怎么是好:“乖,躺下睡。” 他们前面的马车里,杜神医正捧着茶杯大口大口地喝着茶,又亮出自己手腕,上面全是被绑过的红痕:“他爷爷个腿,这狗官下手也太狠了。” “你自己又不缺药,回去好好抹抹。”老侯爷冷笑道:“他爹老子是个没脑子的货,不过吃老本罢了,没想到生的儿子倒是个有本事的。” “可不是,居然是趁着有南疆人在我这附近打转才下手,搞来搞去人家只认有错,不认有罪,就说这人精明不精明,也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那南疆人你果然不认识?”老侯爷记得那人的样子,他们素来会头裹颜色艳丽、看着厚实的头巾,只露出部分头发在外面,衣饰也与大楚人截然不同,外域特色明显。 “当年为了让戏足一些,我的确去南疆找了他们盛极一时的圣药门求可以医治先天不足之症的药,但你也知道那是为了让戏足一些,药求到后就没有和圣药门有过交集。” “那时候见过的人面目都模糊,早就不记得了,今天这人看着只有三十来岁,算算年纪,那时候才十几岁,就算见过也认不出来。” 老侯爷叹了口气,摸着自己的手腕,抬头时眼神炯然:“久儿是真的有孕了?” “虽然脉象有些浅,但我怎么会诊错,先小心养着,待过段时间再来诊。”杜神医说道:“外面不安宁,给我在侯府备间院子,离大小姐近些的。” 一想到蒙上眼被人逼问的情形,杜神医的汗毛还是竖起来的,如同被毒蛇叼了一口! 老侯爷求之不得,索性不让杜神医回自己的住处,直接把人带进侯府安置下来,至于别的东西等明天再派人去收拾。 而萧天洛,现在看着祝久儿下马车都恨不上得上手把她抱下来,结果被大小姐毫不客气地拍开了,嗔笑道:“当我是瓷娃娃吗?” 第390章 是灵魂的相接 “当你是心肝儿,我的大小姐。”萧天洛高兴得眼睛都成了一条缝,笑得格外不值钱,两辈子,第一次当爹,最新奇的感受,能不开心。 祝久儿也觉得像梦一样,她虽有恶心想吐的感觉,却因为杜神医说过停药三个月后有孕,虽然吃着助孕的药物也没抱太大的希望,这惊喜来得猝不及防。 等回到院子里,柳叶和柳絮等人才知道喜讯,诊出有孕是在紫宸殿,只有现场人知晓。 柳叶喜得抱住了柳絮,眉眼都笑得绽开:“太好了,我们要有小主子了!” 一边的林通看她笑得格外爽朗,眼睛微抬,多看了好几眼,要他说,柳叶这母大虫不耍狠的时候还是挺好的,可惜,三天两头就熊他。 柳絮一如既往地沉静,已经算起孩子出生的季节:“算算时间,小主子是在金秋时节出生,我们要准备秋衣才是,大小姐,我们明日就开始安排。” 林通又想到别的:“那是不是还要准备小主子要玩的玩具?” 萧天洛脑袋上就差出现一道黑线,玩具? “还有玩具?” 祝久儿像听到什么不得了的话,诧异地看着他:“自然是有的,本朝的孩子们玩的东西可多了,萧天洛,你不会从小就没有玩过吧?” 就算是贫苦人家的孩子也会自制玩具,这家伙到底过得什么日子,没有童年吗? 萧天洛因为嘴快差点露馅,他一个半道穿过来的哪记得原身小时候怎么过的,原身关于小时候的记忆少得可怜,想来也不是多美好。 “时间不早,两位主子早些歇息,大小姐如今可不能熬夜。”柳叶迅速进入了角色。 祝久儿现在仍像处在云端,有孕的喜讯来得还是突然了些,又是在与程武对峙之时,直到洗漱完躺在榻上,她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有孩子了。” 身后传来萧天洛沉沉的笑,她翻身,看到站在床边的男人,视线落在他赤着的上半身上。 她有些脸红:“怎么不穿衣服?” “懒得穿了。”萧天洛快要困死,迅速上榻钻进被子里就把她搂在怀里。 结果刚躺下,祝久儿就听到与刚才一模一样的沉沉笑声,她一颗心涨得快要满出来。 萧天洛突然将手按在祝久儿的后脑上,让她靠在自己的心口上,能感受他的心 他的手指伸进祝久儿黑缎般的长发里,轻轻摩挲着,“我现在终于明白和所爱之人一起孕育、养育一个孩子是什么样的感觉。” 怪不得后来的那位国民富二代对私生女毫无感情,和孩子的母亲没有感情,自然对瞒着他生出来的孩子没有亲情,提到都嫌晦气。 祝久儿的头抵在他的胸膛上,萧天洛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打在她的胸膛里,心里的感情像藤蔓一般裹在心上,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打在头顶,她心里像炸开了一样。 原本就已经升温的感情因为孩子的到来再次变得炙热。 萧天洛所说的何尝不是她现在的感受,原本只是为了给侯府绵延香火,继续家族荣耀。 现在一切都变了,这纵然还是目的之一,但早就不是唯一。 等到祝久儿被萧天洛抬起下巴时,已经是房事熟手的两人都知道要发生什么事,但两人都心如擂鼓,心跳几乎是同步加快。 不过是亲吻,以前又不是没有亲过,但今天晚上尤其不同。 就像有热潮在两人心中翻滚,两人忍不住就朝彼此更靠近,再近些。 这一次与以往的任何一次亲吻都不同,萧天洛想到一句肉麻的话——是灵魂的相接。 祝久儿现在的情况肯定是不可能再做激烈的运动,萧天洛松开她的时候,在她的眼里看到了情潮,他咧咧嘴:“想了?” 祝久儿缓缓地抬头,嗔他一眼,见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眼底带着笑意。 就这么高兴吗? 祝久儿自然是高兴萧天洛的开心劲的,毕竟他应该知道第一个孩子若是男孩,势必要姓祝,要挑起这侯府的重任,但之后,她必定会再给他孕育一个孩子,不论男女。 在大楚,哪有男人乐意让孩子跟着母亲姓的,除了赘婿。 入赘之前就知道这是必定的规则,萧天洛也不例外。 但侯府理亏在前,当时全家也是心虚,才会同意那个额外的赘婿协议。 现在情况更不一样了,祝久儿心悦诚服地同意,反应过来自己的反应,她懊恼地拍了自己的脑门,脸颊也越发滚烫,往的挪了挪,这男人温度太高了。 萧天洛不愿意放,反而又把她捞回来,声音里透着热欲:“再亲亲。” 不容她挣扎,又一次亲下去,直到把祝久儿亲得气喘吁吁,他才撒开手,又笑出声。 真是疯了,祝久儿红着脸拂开他的手:“太挤了。” “行,别压着我宝儿。”萧天洛说完自己就乐了,结果没一会儿又伸手锁住她的腰肢,看着大小姐披落在身前的头发,将它们拂开,盯着她红润的嘴唇。 “还睡不睡了?”祝久儿其实自己也心潮涌动得睡不着。 这一通事闹下来,都后半宿了,眼看着就要天亮,结果一点睡意也没有,光顾着高兴。 “怎么可能睡得着?想想就激动,你要当娘,我要当爹。”萧天洛忍不住,又抓起她的手亲了好几下:“大小姐,咱们有孩子了。” 这句话他不知道说了几次了,祝久儿皱着眉头道:“怎么还叫我大小姐?” “习惯了,也是昵称。”萧天洛没打算改:“叫你大小姐的人是很多,但哪个能躺到你的榻上,和你同床共枕?” 这家伙还是改不了口嗨的毛病,祝久儿掐他一眼:“贫嘴。” “姓程的真是倒胃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对你起了心思,这次他就是为了拿住侯府的把柄再来要挟你屈服,这算盘打得真他娘的响。” 萧天洛冷笑道:“老子偏要把他的这点歪心思拱到皇帝那里,皇后不是也有小九九么,让她看看现在是什么下场。” 他们走的时候听到皇后凄厉的叫声,三十廷仗足够把程武弄个半死! 第391章 三十仗不算冤 结果不算尽如人意,但对方并不是蠢货,程武想要全身而退,那可不应该?做错事就得受罚,不认罪,只认错?那就为错误付出代价。 “他是官身,行事肯定会谨慎不少,留有后手倒也在情理之中,想那黄归为什么对我们屈服?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前途,为了自己儿子的官身。”祝久儿说道。 提起黄归,也算是件遗憾,至今仍未查到他在边关大战中做出的手脚,岳父岳母出事是否与他有关还未有定论,虽说儿子不成器,但爹是个厉害的。 此人是敌是友未定,但有芸娘这件事情当成把柄,姓黄的就得掂量下对侯府的态度。 “皇后看着倒挺疼这位侄儿。”萧天洛撇撇嘴道。 祝久儿嗤笑一声:“程武在金吾卫,负责城卫,其父亲又任兵部尚书,她身在宫中却未能保全侄儿,你猜她害不害怕程尚书迁怒于她?” “噗。”萧天洛就说嘛,又不是自己亲生的,叫得跟杀猪一般。 现在东宫之位未定,各方人马都憋足了劲,皇后哪能不护着程武,可惜啊,三十仗打下去,程家现在应该闹翻天了。 两人一边聊一边亲昵,天快亮的时候才睡着,但这个时候的程府却乱成了一锅粥。 程武伤得极重,丁公公护送他回府的时候又提了一嘴事情经过,把程家人吓得不轻。 程武后背几乎没有一块好肉,行刑之人一开始只逮着一个地方打,当着观刑人的面,每一个都用足了力气,打到最后只能挪个地方再打,不然这人真要出事了。 这可是五品的中郎将,家世摆在那里,要真死在刑中,行刑之人哪有好果子吃。 也算是为了护住程武的小命,行刑的厂卫每打几板就要悄然挪个位置,这就造成程武的伤口呈现大面积,后背上面没有一块好肉! 程武一被抬进府里,程尚书夫妻俩就过来了,看到儿子这般惨状,程夫人险些晕过去。 而皇后娘娘早有准备,深夜调派了两名太医前来为侄儿治伤。 借着众人围着程武转的时候,丁公公将程尚书叫到一边,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 程尚书听得眼皮子直跳,不过丁公公的话里话外只说是程武主动认错,自动认罚,皇后娘娘第一时间赶到,奈何小程大人在陛下在前诚心认错,要还侯府和神医公道,甘愿挨仗。 至于程武对祝家大小姐那点暗戳戳的心思,这次也是捂不住了。 程尚书听得自己摇摇欲坠:“那陛下,陛下他……” “尚书大人放心,陛下要不是想轻拿轻放,也不可能认了小程大人所说的非罪是错了。” 丁公公心里想里面哪有省油的灯啊,一个个都有自己的盘算,不过是最终吃点皮肉上的苦头算什么,要不是看出陛下不想将事情闹大打破眼下的平衡,侯府不会善罢甘休。 他又不是不知道萧天洛不管不顾起来像个疯子,现在倭国使臣点名要挑战萧天洛,陛下还得用他,到时候真不好收场了。 “那就好,那就好。”程尚书气得咬牙,当初他上侯府提亲的时候,儿子是怎么说来着? 现在又为了那位闹出这么大的事,真是混账,混账啊! 骂归骂,疼也是疼的,满屋子的孩子里面就数程武最有出息,公认的前途无量。 送走丁公公,程尚书飞一般地冲进程武的屋子,还没进去就听到自家夫人哭得跟死了爹似的,他沉着脸走进去,怒喝道:“哭什么哭,是陛下罚的他,你这是在质疑陛下吗?” 程夫人立马收住了哭声,看着两名太医,后知后觉,毕竟也是世家千金出身,回神了。 “怎么会,陛下英明神武,岂会断错,只是我这做娘亲的看到儿子受伤如此,心疼罢了。” 程尚书这才心中满意,两名太医只埋头处理伤口,纯当没有听见。 宫里的破事可比宫外多多了,他们早就养成少说少看少听的习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程武死死地闭上眼睛,一直忍着疼,直到两名太医上完药,他才睁开眼,眼底晦暗。 趁着两名太医和程夫人交代看护事宜之时,程尚书来到儿子身侧,恨铁不成钢看着他。 如今是打不能打,等送走太医,程尚书怒喝道:“你是晕了头了?” “父亲稍安,儿子只是觉得侯府撒下弥天大谎,那祝家大小姐的所谓病弱不堪不过是欺瞒宫里的手段,为的就是避开她被皇家早早定下。” “只是可惜,儿子低估了那杜神医,也没想到他们这十几年来为了这件事情呕心沥血,不留痕迹,把一场戏演到真,这也是他们的本事。” 程尚书听得一愣,这件事情要是真的,宣武侯府可是欺君之罪,这是莫大的把柄! 这样一来,他们程家想让宣武侯府支持皇后所生的那些皇子,他们敢不照做吗? 程尚书原本义愤填膺,慢慢地冷静下来:“这是你的猜想,还是确有证据?” 程武瞬间沉默,良久才舒出一口气:“儿子在获取证据的路上并不顺利,但请父亲相信,儿子的猜测绝对没有错,可惜,棋差一着。” “儿子是被祝家大小姐吸引不错,但还没色令智昏,为她疯魔,不过是为了姑姑的大业着想,没想到,那姓杜的真够绝的,嘴巴硬不说,也够狠。” 一般郎中行医都会留着诊案和药方,但这人不留,而且不仅是对祝久儿一人这样,除非他主动招认,否则想取证谈何容易。 “这条路行不通了,如今你又在陛下面前现了形,再说的话只会让陛下以为你记恨侯府,故意编造罪名,可惜,可惜……”程尚书也为错过这个机会扼腕不已! 程夫人送完太医回来想关切儿子,见到父子相谈识趣地退了出去,从外面关上门。 “陛下正准备让五位皇子结束课程,直接进入各部任职,这是要正式筛选东宫人选,现在这种紧要时刻,越发不能出乱子,这次你这三十仗也不算冤。” 第392章 本官还未输到底 程尚书或许不算有才干,吃的是老祖宗留下的红利,但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官混子,对利弊得失颇有心得,听完儿子的话,把眼下的局面一整合,就觉得这伤就伤吧,起码没更坏。 “起码没伤到你的根本,官职仍在,可惜你这一伤不知道要养多少日子,手底下还有乌云其颇有实力,别中郎将的位置都守不住。”程尚书又喜又忧。 “父亲多虑了,就乌总兵的出身,陛下岂能容他父子二人同时荣光?”程武说道。 才能再突出,他姓乌的始终是叛将,能守住东海总兵就算不错。 “陛下会更重用黄归,也不可能再让乌家往上走,”程武对前景掐算道:“只是可惜,儿子始终不知道陛下到底钟意的是哪位皇子继承大统。” 这也是皇帝的本事,能把所有朝臣蒙在鼓里,根本看不出来端倪。 四位皇子大婚后,皇帝一放风声,群臣大乱,正暗自筹谋要站哪一位,有人要投机,有人是因为有连着筋骨的关联,还有的人是纯粹为了天下苍生生求明君。 总之,乱成一锅粥了。 身为皇后母家,皇后作为皇子最多的后宫之主,看似掌握大局,但问题是,三位皇子中有两位都娶妻,自然会被陛下纳为重要的考察对象。 程家,是站大皇子还是二皇子?按理说立嫡立长,大皇子全占齐。 “大殿下缺少谋略,陛下一直对他不甚看好,二皇子阴损招数太多,身为皇子,显然也不够撑起皇家脸面,五皇子年纪太小,上面压着四位皇子,生不逢时。”程尚书为难了。 三皇子和四皇子非己阵营,难道要他们程家倒戈不成? 程武不出声,目前来看,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四皇子的赢面最大,其人稳重,家世无可挑剔,手握大军,其母妃贤妃在宫中有贤德之名,简直天选之人。 但是,谁知道呢,军权过重可不是好事。 最近贤妃在宫中被人暗算,安北侯府几乎隐身状态,低调得不能再低调。 “宣武侯府以前和安北侯府好像穿一条裤子,现在又如何?”程尚书双手背在身后:“你先养伤,明日我自会向陛下再次请罪……不,是代你认错,无论如何不能扯你姑姑的后腿。” 想到自己昏倒前皇后姑姑的姿态,程武心中好笑。 都是自家人,程武岂能不知皇后姑姑的算盘,贤妃母家势大,甚至盖过了丽贵妃,三足鼎立的局势俨然失去控制,如今说是双雄并立都不为过。 这种紧要时刻,皇后姑姑怕及了程家迁怒于她,关心有,真心有几分? “父亲放心,儿子不会耽于情爱。”程武眼底的光凌然无比:“手握权势才能坐拥天下美人,孰轻孰重,儿子清楚。” 送走了父亲,独自趴在床榻上的程武始终睁眼睛,挂在房外屋檐下的鹦鹉被这半夜的动静惊醒,嘴里含含混混地喊着:“放肆,放肆……” 程武嗤地笑了,喃喃念道:“愿赌服输,不过,本官还未输到底。” 转天清晨,萧天洛和祝久儿都没有起早,柳叶等人也识趣地没有叫他们起床,任由两人一觉睡到大中午,柳絮则是拿到了杜神医给的一道温补的药膳方子,让小厨房提前准备。 这种方子按以往的规矩也是记下了就烧掉,不留诊案,不留药方。 不比外面的大夫,什么都要留下证明,防止出了问题有人上门找麻烦。 杜神医这种肆意妄为的风格倒让这次的事情成功成为过去式。 祝久儿因为知道肚子里揣了个小东西的原因醒得比萧天洛要早,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爬起来,洗漱完毕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果然,一夜没有睡好,脸色不太好看,只是眼底的喜气明显,她捏了捏脸颊,习惯性地拿出妆台的胭脂,手指捻上薄薄的一层正要往脸上涂沫,突然顿住。 现在不同往时,这东西能不能用可不好说了,她只能抹掉胭指,用力地抿了抿嘴唇。 好在她本就美人,天生丽质,就算懒得梳妆依旧顾盼生姿。 “好看。” 祝久儿吓了一跳,转身才看到萧天洛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萧天洛觉得今天的大小姐和平时不同,好像周身都变得柔和,当初的大小姐可是有几分锐利的,说话并不客气,说拿他当贼防着也不为过。 现在的她好像周身都是母性的光辉,温柔了无数倍。 “不要一惊一乍的。”祝久儿有些迁怒,昨天晚上睡得不好也因为他。 他把她搂得太紧,后面睡熟了才撒手。 祝久儿生气的时候也是风流妩媚,不施脂粉也是美得令人一眼就能看到,萧天洛看着桌上的胭脂,他记得现代有可以吃的口红,胭脂如果是纯生物制成的,孕妇也能用。 这个念头一来,萧天洛一拍手,对啊,天香阁可以推出孕妇也能用的胭脂,搞专用。 想想现代社会的什么婴幼儿专用纸巾,专用洗面奶,专用沐浴露,哪个卖得便宜了? 其实成份大同小异,全是营销高招,打上特卖、专用,价格就能嗖嗖地上,利润翻倍。 大楚现在不少胭脂的方子哪有那么多添加,孕妇能用很寻常。 果然,萧天洛这一提,祝久儿脑洞大开:“依你这么说,若是分类为孩子专用,孕妇专用,老年人专用,天香阁就能搞出不少专项产品,这样说,天香楼也一样。” “怎么样?” “孕妇餐啊,清淡些的、养生类的都可以弄过来,对了,还有……” “月子餐。”萧天洛立马想到后来的月子中心,一个月几万到上十万、几十万不等。 只有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喊不出来的价,里面的月子餐也是服务之一。 大清早两人仿佛听到银子在耳边咣当响的声音,心情一下子大好,等进了小厨房见到药膳,听说是杜神医配的方子,祝久儿放心大胆地吃着。 柳叶和柳絮如同供上了观音娘娘,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大小姐的一举一动。 第393章 输不起? 林通一直叨叨着要买些小玩意儿回来,听着那些陌生的名词,萧天洛只知道一个——投壶,还是从影视剧里看来的。 “杜神医在府里住下了?”祝久儿才从他们的口里得知。 柳叶笑道:“真的,老侯爷让曾管家去帮忙收拾了行李,原来的院子也租了出去,收的银子归杜神医所有,杜神医很是满意呢。” 有本事的人都难免孤傲难搞,或是活得像老顽童,但一物降一物。 杜神医是被老侯爷征服的,现在他可以怼天怼地怼神灵,唯独在老侯爷面前像个小弟。 外面风雨飘摇,送走大齐使臣,迎来倭国使臣,南疆闭关锁国中,怎么又有南疆人出没? 这局势是越发地让人看不明白了,正好借着大小姐有孕,杜神医搬进来理所当然。 “这样也好,省得再生事端,不过昨天这一出后,姓程的家伙也该老实了。”祝久儿越想越畅快,第一次想抓她的马脚便是故意探脉,显然那次没有让她打消疑虑。 “这事情最可怕的不是简单的是与不是,而是他心里笃定我就是从出生起开始装病示弱,可他找不到丝毫证据,如今倒挨了三十仗,这伤的何止是皮肉。” 廷仗是官员犯错才会挨的罚,自大楚开朝以来挨此刑的官员都会颜面扫地,深以为耻。 “只怕他现在一口气咽不下去,但这件事情从此……不敢再碰,只是,他也聪明呢。” 萧天洛的眼神又飘飘忽忽的落到她脸上,祝久儿暗自好笑,莫不是以为她在夸程武? “不过是反讽罢了,聪明人反被自己砸了脚,可笑不可笑?” 萧天洛这才被哄好,看着大小姐慢条斯理地吃着药膳,这是一道特制的粥,大楚人吃饼吃羊肉吃粥是一绝,粥有咸甜之分,夏天喜甜粥,秋冬喜咸粥。 这刚开春,祝久儿喝的是咸的药膳粥,有淡淡的药香味,这味道让萧天洛想到她以前身上萦绕的药香,果然都是杜神医一个人调出来的。 现在的祝久儿是全府上下的掌心宝,唯恐他有个闪失,柳叶和柳絮如临大敌,就连一向呆板的林通也紧张万分,惹得祝久儿笑出来:“你们别守着我,和以前一样就好。” 这是侯府千盼万盼来的宝贝,才是个小豆豆就得众人如此重视,若是出生还不宠上天? 祝久儿想到以后的场景,不禁摇头。 他们正用着膳,曾管家过来,说是宫里给出了话,明日就请宣武侯府全家人去斗场。 这斗场是用来举办武举的地方,萧天洛嗤笑道:“这些倭国人都等不及了?” “姑爷,这是宫里来的书信,您看看?”曾管家双手奉上。 萧天洛心道话都传过来了还写什么信,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嘛。 打开信件,里面薄薄的几张纸,写满了隐术的来历与主要招数,居然还有图例。 “看来宫里也不是没有良心,这是怕我丢大楚的人,所以给我弄点对方的底?”萧天洛拈着这几张纸,其实暗中佩服,来自现代的他对隐术一清二楚,古人能研究至此! “事关大楚颜面,你若赢了还好,若是输了……只怕前功尽弃,所有努力打了水漂。” 费尽心机博来的名声将毁于一旦,这是祝久儿最担忧的事,萧天洛能承受失败吗? “不过,幸好陛下允许我们四人同去。”祝久儿突然抛出这句话,萧天洛诧异抬头。 她看向他,嘴角轻轻挑起来,笑意在眼中流转,眼睛微微眯起的样子又像极了小狐狸。 萧天洛习惯性地伸手去摸她的头:“嗯,有你们在边上为我打气,我不怕。” 祝久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又说道:“这次倒不是在宫里,挺好的,能放开手脚。” “可惜我从此以后就不能放开手脚。”萧天洛目光幽幽地落在她的肚子上,长长叹息。 祝久儿面红耳赤,知道他这样说是故意,这人惯会倒打一耙,多少清楚自己越是生气他越得意,因而只是冷了脸,扭过头,看都不看他。 见祝太儿不理会自己,萧天洛扬起笑,柳叶和柳絮赶紧拉着林通退了出去。 他脸皮实在是厚,狗皮膏药一样地粘到祝久儿身边,闻着她身上的香气,有些意外地说道:“怎么回事,我怎么现在就闻到了奶香?” 咳,祝久儿险些被嘴里的粥呛到,转身用空出来的手抵住他的胸口:“你闻错了。” 萧天洛反骨上身,她越拦他,他就越想亲近。 只要想到这个女人的肚子里融入了自己的骨血,他就难忍激动:“担心我打不过倭人?” “听闻隐术古怪得很,不是一般的招数,况且,我们输不起。” 萧天洛喜欢我们这个词,打个响指道:“这帮倭人哪是过来求和,分明是来找场子。” 祝久儿慢条斯理地用完一整碗药膳,明显比平时用得要多些,萧天洛心中感慨,觉得要给小媳妇先弄点养胎的餐,这孩子不能太大,不然不好生,也不能太小,生出来体弱。 想到大楚现在的妇产科水平,萧天洛的眉头皱得老紧。 有句古话叫儿奔生,母奔死,一旦孕妇难产,古人为了后代都是保小不保大。 这年头哪有消炎药、抗生素,不说在现代都九死一生的血栓,基本的难产、大出血都很难控制住,女人生孩子就是闯鬼门关。 这么一想,萧天洛的脑壳仁猛地跳起来,心底弥漫出浓浓的不安。 突然被萧天洛抱住腰,祝久儿不明就里地白他一眼,这家伙到底怎么了,刚刚还在油嘴滑舌地不着调,现在突然目露担忧,难道真担心自己对付不了隐术? “萧天洛,不必如此的,输赢乃兵家常事,就算是输了又如何,只是要堂堂正正的比试。” “你若付出十分,陛下也能看在眼里,百姓的唾沫星子再多也有过去的一天。” “我不在乎侯府的声名,多少百年世家消散于红尘,我们尽力便好。” 听着祝久儿故作镇定地安慰,一双眼睛灵动活泛,她真是尽力在劝慰自己,整个人不像刚才那般大小姐脾气,好一句输赢乃兵家常事,可现在的侯府输不起,他萧天洛,也输不起! 第394章 原生态,真铠甲! “明日我与祖父、祖母与你一同前去,”祝久儿突然感觉颈间一热,一看,是萧天洛把头埋在他的颈间深深吮吸,她扬起手来,在他后背上轻轻拍打着:“别怕哦。” 萧天洛满脑子都是古代女人生孩子闯鬼门关的事,丝毫没听见祝久儿话里的轻松。 不小心被自己媳妇安慰的萧天洛以前最讨厌男人黏黏糊糊,结果他现在也成了这种。 双掌掐住祝久儿的细腰,萧天洛终于回神了:“擦,我怕?” 祝久儿眨眨眼,不解地说道:“你若不怕为何如此战战兢兢,完全不像平时的你。” 擦,我那是担心你生孩子! 但这话不能讲,讲了不是让小媳妇徒生阴影,还吓着她肚子里的小苗苗,他咬咬牙道,只好将错就错:“娘的,那帮倭人就憋着坏招,我担心明天丢脸。” “不过,教鹦哥说人话有意思但不够有劲,熬鹰才够有挑战,对手这么强,若能将他们斗败,岂不快哉?” “若是输了,”萧天洛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不过是逗逗媳妇得了:“就把你有孕的消息往外一放,到时候注意力转移,就当大小姐替我挡了。” 好家伙,这家伙算盘打得呀,不愧是能发明算数的人,算得杠杠的。 时间一转即逝,次日一早,老侯爷就要带着全家人前往斗场,趁着萧天洛出去提前热身的空当,祝久儿对柳叶一番耳语,她立刻去库房取出一个盒子。 打开盒子,祝久儿从中挑出一物放入腰封,这下摆手示意自己收拾好了。 柳叶眼神一闪:“大小姐……” “到时候随机应变,你们两个也机灵些。”祝久儿轻抚着自己的肚子:“总不能让孩子的爹倒霉,何况,我们早就是一家人。” 侯府大门前,马车准备就绪,老侯爷与萧天洛都是一袭劲装,老壮两派都精神抖擞。 祝久儿一身清冷的月牙白衣饰,装饰简单,今天与平时不同,加上天香阁的掌柜早就说过胭脂的用料天然,她就略用了一些,让自己显得好气色些。 萧天洛上下打量了一番祝久儿的衣衫,发现款式虽然不是劲装,但比平时要收腰一些。 现在还看不出有孕的痕迹,身形依旧纤瘦,等上了马车,萧天洛交代道:“等到了斗场不要情绪太激动,省得吓到孩子。” 杜神医刚才还给祝久儿把过脉,情况良好,祝久儿道:“女子有孕乃寻常,切莫太讳莫如深,反而会让他变得娇气,何况我身子骨如何你不知晓吗?” “对对对,我们大小姐千万般不足,唯独这身子骨妙得很,耐造。” 祝久儿觉得最后两个字不仅仅如此,也不知道怎么地就会意过来,还没来得及还嘴就被萧天洛拉过去坐在他怀里,她轻轻地啐了一声:“登徒子。” 她气结,挣扎着就要从他身上下去,却被他抱得更紧,同时发出一声轻轻的低闷。 祝久儿寒毛竖起,低头看一眼,立马抬头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的样子。 她现在可是孕妇欸,他又能怎么样,这样一想,祝久儿就不急着挣脱,还故意往腰间靠,故意磨一磨,似笑非笑道:“我现在可是要当娘亲的人,你不能欺负我哦。” 呵呵,萧天洛观自己腹下衣袍显现的山丘,不遮不掩,大喇喇地敞开。 他眼神落在祝久儿的手上,缓缓上移,又落在她粉嫩的唇上,手指碾在她的嘴角,好像是帮她拈去嘴角沾着的口脂,漫不经心地说道:“欺负的方式有很多种。” 他顿了顿,补充道:“不伤害孩子的前提下,圣懿公主没有教你吗?” 祝久儿一怔,想到自己有孕的消息还没有告诉她,突然有种对不住她的感觉,瞥一眼那小山庄,她也不敢继续调戏,赶紧红着脸离开萧天洛的怀里,拂了拂头发:“大事为重。” 看萧天洛的火气冲天,自知心虚的祝久儿赶忙羞红着脸倒杯茶水,塞进他的手里。 萧天洛也是哭笑不得,她燃起来的火就准备靠一杯茶消下去吗? 他冷着脸接过茶杯,咬牙说道:“要不是待会儿还有正事要办,我今天可就不管不顾了。” 兴许是想到上次中了秋石在马车里和萧天洛办过的事,现在身处于同样的场景下,祝久儿还真有些发怵,直接变老实,笑得尤其温柔:“我们可不能比陛下晚到。” 这小妮子,都知道拿皇帝压自己了,萧天洛笑笑,先饮下这杯凉茶,让自己尽快平复。 后面的马车里,老侯爷正检查盒子里的药,这是他让杜神医连夜配好的,内外兼有用。 侯老夫人见状不喜:“你就笃定咱们的孙女婿要受伤,备药做什么,晦气!” “呸,你有所不知,那是隐术,当年让国公爷都吃过亏的隐术,时隔多年未有交手,深浅不知,昨日萧天洛收到的那些多半是国公爷整理的,可是……” 背后说人是非到底心虚,老侯爷下意识地看看左右,意识到自己在移动的马车中,这才说道:“国公爷当年可是没占到便宜,他提供的东西,能用?” 侯老夫人心道也就幸好国公爷没在此处,不然能狠揍他一通,好心被当成驴肝肺。 另一头,萧天洛刚刚平息好内心的躁郁,等心彻底沉静以后,马车也快要驶到目的地。 前方,一个飞檐重脊的牌楼出现在眼前,上书“斗场”两个大字。 牌楼下面看守森严,查验过身份才放行,刚进斗场,便见一众御前侍卫一身重甲,持刀巡逻,为首的那人萧天洛觉得眼熟,对方看到他也一颌首:“萧公子。” “你认得我。” “我们身为御前侍卫,多在紫宸殿前值守,见过公子几次。”这人生得浓眉大眼,双眼炯炯有神,让萧天洛想到张飞。 “原来如此。”萧天洛看他一身重甲,十分威风,心里也有些动心,眼睛都亮起来。 要不是现在要端住侯府孙婿的架子,要在倭国人面前挣脸面,不能露出自己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萧天洛真想直接上手摸一摸。 这可不是摆在博物馆里的残甲或是复原版,货真价实,原生态,真铠甲! 第395章 瞧着也不怎么样 他身为特种兵对古代重甲极感兴趣,上次在围场看得十分过瘾,但因为出事,也没有仔细研究,今天近距离一看,觉得大楚的盔甲十分接近明光铠甲。 见日之光,天下大明,正是明光铠甲名字的由来。 乍见之下,萧天洛不能数清楚这位身上的铠甲有多少甲片,但能瞧出是铁甲。 可见大楚的铸铁技术已经不赖,这铠甲的甲片不知道能否与唐朝的明光铠相比。 明光铠在唐朝为十三铠之首,由1590片鱼鳞甲和644片长条甲编缀而成,胸前和背后有金属圆护,打磨的极光滑,似镜子,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见萧天洛一直盯着自己的铁甲,这侍卫统领拱手说道:“萧公子可是对盔甲感兴趣?” 他正要回答,身后传来高相的声音:“可惜,本相一直觉得萧公子可入武举,届时就有机会穿上这铠甲为大楚效劳,如今却无名无份地替大楚分忧。” 萧天洛听不得这话,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又来了,又来了…… 萧天洛转身,只见高妄独自一人前来,穿着官服,面目可亲,这队御前侍卫忙给他请安。 高妄淡定地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巡逻,他对老侯爷拱手道:“倭国使臣已经到达,陛下稍后就到,今日将场地设在这里也是让参与武将的小伙子们好好看看。” 萧天洛闻言挑眉:“还有观众?” 这个说法很是新奇,偏偏拆开来极有道理,观者,目视之人,众不用说了,人众人! 高妄不禁笑道:“正是,文武百官到场,还有这帮武举备考学子。” 提到学子,就不得不想到最近黑市横行的两千两一份的考卷,都开始诱惑学子借贷买卷。 不知道眼前的高相是否有知晓?萧天洛立马摇头,别这样,别这样,别特么有助人济世的情节,高相是何许人也,他门下有民间奇人,渠道多着呢。 他既是出题人,又是主考官,岂能春闱有失? 压下开口的念头,萧天洛侧身一站,伸手请高妄前行,高妄笑了一下,示意他看这斗场四周——到处都是重装兵卒。 “这次我们有备而来,再不会重复围场之事。”萧天洛说道。 高相颌首,只道:“倭国虽是前来和谈,但他们的诚意并不充足,万一使诈或是包藏祸心,都恐对陛下或重臣不利,故而还是做好万全的准备为上,萧公子今天也要当心。” “倭国人素来表面冠冕堂皇,手段却阴损,所谓笑着捅刀子就是他们。” 萧天洛险些笑了,没想到高相对倭国人的总结这么精辟。 可不是么,人家后面是鞠躬仙人,一边鞠躬一边搞假药,两不误,什么工匠精神,扯。 “多谢相爷提醒。” 高相有心与他们同行,便一群人边说话边往主场走,这里也和春闱的贡院差不多,入口处也有查验的关口,而考场是一个个露天场地,也有室内考场。 有专门的考试器械库,为保公平,所有兵器、马匹、弓箭均不允许自带,由朝廷统一提供,为防止有内应做手脚,律法规定也是极为严格,帮助舞弊者斩首,株连九族! 一行人进入主场,一块空地在目,其余人可在一边围观,座席都设好了,不少五品以上的官员都到场,以武官为主,一眼扫过去,不见程武,萧天洛心里舒服了。 被打成那样,现在八成撅着屁股在家里养伤。 倭国使臣们倒是积极,早早地就到了,只是一个个怨气冲天,仿佛头顶罩着乌云。 他们一个个手臂上绑着白纱,哀悼死去的倭国使臣,高相一马当先来到他们面前,主动拱手道:“各位使臣大人够准时,还请稍安,陛下随后就到。” 领头的巫城脸上没有半分笑意,瞟向高相的神色更是冷漠 ,言语里透着几分不耐烦。 “大楚陛下九五至尊,我们姑且等等吧。” 此话一出,后面便有人躁郁道:“我们陛下心中有数,你们身为外来臣子,等等何妨!” “欸,话不可这么说。”高相立马笑说道:“最近使臣团突遭横祸,身边亲近的人突然去世,自然会影响心情,心烦意乱在所难免,只是不知道今日与萧公子对擂之人是否这般?” 巫城一挥手,朗声说道:“自然不会,我倭国隐术源远流长,带来的是一等一的高手,他们拥有绝对的意志力,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能安然对敌。” 这番回答得到的是一声嗤笑,巫城看向老侯爷一家,眼神落到萧天洛身上:“你笑什么?” “牛皮不是吹的,”萧天洛奚落道:“要是嘴巴能吹,牛皮都能吹上天,你们的隐术一会儿能否有真章,我拭目以待!” 巫城被当众回击,狠狠地抽了口气,他们忍辱负重,为了粮食奉上金银、珍珠、特产,换来的居然是使臣当街被斩首,这分明是大楚设计,他们怎么忍得了这口气! 有权有势之人他们招惹不起,难道还拿眼前的赘婿没有办法吗? 宣武侯府啊,就算是如今没有手握军权,依旧在民间享有声誉,百姓拥戴,若能将此人打得一败涂地,何等痛快! “呵。”巫城面露不悦,硬声说道:“好,我们过来也不是和你们大楚拜把子的,一会儿有什么本事,全部使出来就是。” 巫城一挥手,身后走出一排倭人,却不是上次入宫之人,一个个穿着短打,个头虽不高,但个个周身气势凌厉,身上没有配刀,双手背在身后,神色阴鸷。 只见那为首之人瞧着萧天洛,见对方比自己足足高出大半个头,生得俊朗异常,面露暴戾:“宣武侯府百年威名,居然招揽你这么个货色做女婿,瞧着也不怎么样。” 大楚的官员们齐齐愕然,这叫不怎么样?他们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纵然是他们从前也用挑剔的目光看过萧天洛,但不过是鄙夷他的出身,谁敢对他的头脑、身材、外貌和身手置喙,这帮倭国人瞎了不成! 第396章 纸上谈兵有个屁用啊 “若是讲狠话就能赢下来就好了。”萧天洛将此人上下打量一番,轻笑道:“倭国平均身高都是如此吗?几位想来也是佼佼者,欸,也是,倭国不过一岛国,人才寥寥!” 高妄噗嗤笑出声,大楚官员们附和的笑声随后响起,这帮倭人眼皮子狂跳,本就不太愉快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 “诸位或许误会了,本相也就不拐弯抹角,此番同意你们国君的请求,允许你们出使我大楚,不过是想给倭国的百姓一次机会,我朝陛下心善,不忍心你们的百姓饿肚子。” “可惜,你们似乎搞错了重点,若是维持一开始奉上赔礼的心情足够诚恳,两朝会谈自然顺利,可惜,你们一边屈服,一边却想找回面子,屡次挑衅。” 高妄戳破了这层薄弱的窗户纸,笑看向萧天洛:“而我们萧公子成为你们的首要目标,无非是你们不敢碰别人,因为珍珠清点一事又迁怒于他,萧公子,你觉得呢?” 萧天洛默然地看着高妄,得,又来了。 不过现在是一致对外的重要时刻,岂能拉胯。 “既要,又要,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萧天洛冷笑道:“今日我不介意陪你们玩一玩,但你们若是以为打败了我就是把大楚的颜面踩到地上,那倭国也不过如此。” “真理从来只在剑锋之中,国强、民强、军强,才是一个王朝真正的尊严!” 萧天洛的话掷地有声,高妄只觉得胸膛里涌动着热血,老侯爷更是眼睛猩红,大楚的文武百官们皆在心中叫好! “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聪明,如同在我们面前展现一出低劣的戏码,可悲的是你们浑然不知,自鸣得意。” 萧天洛双手背在身后,看着这帮使臣们越来越阴沉的脸色,笑了。 “若是倭国精挑细选出来的使臣们尚且是如此素质,若不是你们倭国使出来的障眼法,那我们大楚真该欣慰——倭国,根本不值得一提!” “你们……”巫城面红耳赤,正要反驳,丁公公高亢尖利的声音响起——“陛下驾到!” “恭迎陛下!” 巫城没来得及还击被不得不行礼迎接大楚皇帝,心中暗自咬牙,心道皇帝来得太及时。 一道明黄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朱允双手背在身后,他脑子里全是刚才萧天洛的那句话——国强、民强、军强,才是一个王朝真正的尊严!” 妙,太妙了! “众爱卿平身。”朱允是看到两帮人之间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才悠哉地现身。 巫城的眼皮已经狂跳了好久,此时只能压着火气,说道:“还未谢陛下赐冰。” 萧天洛挑了挑眉,身边的高妄压低声音道:“为了保全同僚尸身,他们向陛下要了冰。” 哦,知道了,这年头冰都是自然采集,数量有限,成本巨大,所以冰不像盐一样成为统一管理的大通货,只是极少数人享受的物品。 萧天洛心里一动,想到了新的商机! 没想到被人找麻烦还能误打误撞地发现商机,今天这心里就先一步痛快了。 “陛下,圣懿公主也来了,正好,咱们祝大小姐就有伴了。”丁公公眼尖,看到那道风风火火的身影正朝这里奔过来。 “这丫头,”朱允提起女儿是满脸的笑容,宠溺万分:“有热闹凑是必定会来的。” 圣懿公主一来就直奔祝久儿,这才给自己的父皇请安。 那巫城看了圣懿一眼,突然说道:“臣在倭国时就听说陛下有一金枝玉叶,十分宠爱,如今亲眼所见,公主盛宠果然不同凡响,我倭国四皇子与公主年龄相当……” “嗤。”没等巫城的话说完,圣懿公主不屑地笑道:“闭嘴吧,使臣大人,本宫是有多不长眼才瞧得上你们倭国的什么皇子,父皇!父皇要送女儿和亲吗?” “胡言乱语!”朱允眉心直跳,他敢这么做,昭昭就敢暴露身份杀进宫找他算账! “哼,听到没有,收起你们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圣懿公主就差没指着巫城的鼻子骂起来:“本宫要找男人何需向外?” “我大楚不需要公主和亲也能守住疆土,不像你们,动不动就往外面送自己的女人。” “还有,本宫要找男人,大楚英雄男儿少吗?找你们倭国男子,本宫疯了不成!” 哈哈哈,萧天洛从来没有觉得圣懿公主这么可爱可亲过,看着巫城的脸色惨白,他悄然朝圣懿公主竖起一个大拇指,同时,也看了一眼乔装跟在圣懿公主身边的元宸。 好家伙,那宁华公主为了找他都把自己搭进去了,结果这人天天跟在圣懿公主屁股后面。 就有种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但你们就是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的感觉。 元宸扮作公主身边的太监,一直微微低头,萧天洛突然就明白这家伙的心情了。 以前就算是不受宠,好歹也是皇子身份,现在倒好,先兵后奴,现在成了太监。 混得一日不如一日,心里不变态才有鬼了。 巫城一行人已经完全下不了台,先后两次被人呛声,他们恨不得钻到地底下去。 而萧天洛发现元宸处于不一样的精神状态,一张脸面无表情,安静得反常,怪不得小媳妇总是忧心好闺蜜身边有这么一个阴晴不定的人,多特么可怕。 “朕这女儿素来直言直去,还请使臣们不要与她计较,今日主要为了体验隐术的妙处。” 朱允带头向斗场走去,居于最高位:“若是双方都准备好,便可以开始了。” 诸人入座,老侯爷眼尖看到国公爷也来了,忙示意他过来坐在一处,国公爷和国公爷夫人一过来,老侯爷便低语道:“你那些招数图都过时了吧?” “总好过没有,本国公算是够意思,一听说倭国人要对你们侯府下手,第一时间就主动找到陛下要求分忧,有好过没有,你那孙婿好生看了没有?” “自然是有的。”老侯爷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但若是看了就能赢,还要他长胳膊长腿做什么,纸上谈兵有个屁用啊! 第397章 一招可破! 两边人马就坐,祝久儿坐在列席里,身边是仍在气呼呼的圣懿公主,她心里不痛快得很,这帮倭人居然敢提联姻之事,她呸! 看她生动的模样,祝久儿俯身过去,轻声说了一句话,圣懿公主立马转怒为喜:“真的?” 祝久儿颌首,圣懿公主大喜,看着她的肚子冷哼道:“今日算他们走运,既然有喜,本宫就不与他们计较。” 元宸看着这位骄纵的公主诞下喜怒嗔怪全写在脸上,心里有一丝复杂的感觉。 同样是皇子、皇女,圣懿却能活得自由自在,胡天海地,而反观自己,从出生起就享受到了高峰,之后一路走低,不得不忍辱负重。 如今更让他痛苦的连母亲也要与人分享,母亲一入乌府,那霸道的父子俩再没有给过他们见面的机会,美其名曰是为了保护他们母子。 祝久儿收回思绪,看着眼前的这阵仗,手指抚过发髻,她今日的装扮极为简单,大方。 今日她有些惴惴不安,总觉得眼皮在跳。 看到在一边准备上场的萧天洛,一袭黑色劲衣勾勒出他劲瘦的腰身,这家伙就算再忙也没有疏于练习,进入初春,衣裳渐减,衣服穿得没那么厚实,尽现他的好身材。 祝久儿暗道自己也是好色之徒,虽然每天晚上两人都躺在一张榻上,上手摸过他的肌肉,现在众目睽睽下盯着萧天洛,她还是觉得面红心热。 萧天洛一番热身后看向对面的巫城:“巫使臣,不知道你们要出动哪一位?” 刚才神色最是煞气满满的倭国男人站出来,面朝朱允:“敢问大楚陛下,可否用兵器?” “可。” 朱允一声令下,丁公公便指挥着将一抬兵器架子搬过来,上面各色兵器均有,由双方共同选择,萧天洛大致扫了一圈,那倭国男人挑出了一把长刀。 朱允看向依旧闻风不动的萧天洛:“小子,你呢?” 没等萧天洛出声,这倭国男人提起那泛着冷光的大刀就朝萧天洛的天灵盖劈过去! 所有人都发出一声惊呼,就见着那春日的暖光照在刀刃上,竟让刀芒毕露,而那大刀劈下去的瞬间,祝久儿喉头发紧,但她依旧没有闭眼,而是硬着心肠盯着场上的一幕。 萧天洛这时候甚至没来得及取任何兵器,只有自己的一双手! “娘的,这是空手对白刃啊。”国公爷恼怒得很,厉声喝道:“不要脸皮了!” 那倭人的手速极快,一刀挥下去见萧天洛避过,便是下一刀,刀刀冲着萧天洛的要害! 巫城见自己的人占据上风,萧天洛似乎只在闪避,不曾反击,心中颇有得色。 他来都城不久就收到情报,这个萧天洛只是经商有些头脑,要论拳脚功夫,或许在普通人当中属于出挑的,但在真正的高手面前,他不值得一提! 要击溃大楚人的信心,选择日薄西山的宣武侯府最合适,选择赘婿萧天洛最合适! 那攻击的倭人初开始也如巫城一般大喜,便几个回合下来就觉得不对劲。 萧天洛只守不攻,脚步灵活,躲闪及时,两人总是差上分毫,分明一步之遥,这人却触不到他,永远差了一步,这一步,也让他心浮气乱。 他挑的又是长刀,重量远比一般的兵器要重,挥刀数次便让手臂承受太大的负担。 开头的攻势凌厉是因为长刀,现在利处变成弊处,那长刀越来越重,等到他再次挥刀,手腕的酸楚明显,勉力挥下去,本以为萧天洛又会闪躲,没料到他直直地冲了上来! 这人骇然一惊,还没看清楚萧天洛的动作就觉得手腕失力,手中的长刀嗖地飞出去! 在一片惊呼声中,萧天洛反手捉住长刀,呼地一声,一阵剧痛袭来,这名倭人低头一看,那长刀挥到他身前,竟是割断了他的手筋,两只! 迟来的痛苦让他惊呼一声,一道残影飞逝而来,瞬间来到他的面前,对上这张俊秀又英气的脸,这名倭人心中一悸,咬牙道:“你……” “隐术的滑头太多了,事实上,”萧天洛的笑容格外诡秘:“一招可破!” 砰! 连皇帝朱允都看呆了,萧天洛一拳轰出,快如疾电,更有不少人觉得只是眼前闪过一道影子,听到的便是这轰然之声,已经被挑掉手筋的倭人身子飞出去,狠狠地落到地上。 身下是双腕处滴出来的血,地上还有两道不规则的血线,情状可怖! 那倭人前面何等嚣张,手持大刀仿佛要开天辟地,现在却如死鱼一般落到地上,双手冒血,后背疼得他死去活来,而他双腿仿佛也不太好,使不上力! 咣当!萧天洛扔了那长刀,大步流星地走过来,看着仍在急喘的倭人,嘴角勾起。 “隐术听得邪门,不过是伏击之术再加上各类学科,让我教教你们——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你们再邪,只要够快,一切可解!” 那倭人躺地上,看着居高临下盯着自己的男人,突然笑了:“好,我也算死得明白。” 死?萧天洛正欲发问,这男人突然挣扎着起来,一把捞起地上的长刀,呼地一下翻转! 尖利的刀刃捅进了自己的肚子里,身体面向倭国所在的方向,身体轰然倒下! 这一刀下去他用了极大的意志力,毕竟是在手筋尽断的情况下,他居然还能执刀,自尽而亡,这得需要多大的意志力,可惜。 战士应该死在疆场,而非为一时失败献上生命,窝囊废! 萧天洛记得倭人喜欢玩剖腹,但这人手筋断了,能这样操作都逆天了,还想剖腹是来不及了,面朝倭国所在的方向,这是表忠民呢。 萧天洛走到这人面前,人还没有死透,睁着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湛蓝的天空。 直到萧天洛的身影挡住了他的视线,他手指蜷缩,萧天洛的语气冰冷:“你潜心学习隐术,图的是为倭国效力,可惜啊,没有死在战场或任务之中,徒丢性命。” “你啊……真是窝囊。” 这名倭国人瞪大了眼睛,身体颤抖不止,愤怒的神色在他眼底打转,终于一瞪眼,咽气! 第398章 只有倭人暗器! 看到自己的人自杀而亡,巫城双手一错,萧天洛看也不看地上的尸体,直接迈过大刀,来到朱允面前,正要行礼,一道芒光突然刺向萧天洛的大脑! 高相狂呼一声:“萧天洛,当心!” 咣地一声,那暗器被人击落! 萧天洛转身,头皮发麻,那银针距离自己仅仅半米之遥,落在离他脚尖不远的地方。 在他扭头的瞬间,打落暗器的东西早就骨碌碌地滚到一边,无人留意。 擦,这是有人神之出手,救了自己一命? 说时迟,那时快,朱允腾地起身,愤怒不已道:“混账!说要较量的是你们,输不起的也是你们,如今下黑手的还是你们,来呀,把他们给朕拿下!” 皇帝一发令,四面八方涌出来无数身穿铠甲之人,远处更有弓箭手蓄势待发。 箭羽就搭在弓箭上,瞄准这帮倭人! 萧天洛刚才经历惊魂一刻,此时闹腾得厉害,都冲着倭人发难,他则快步走到暗器落地的地方,定睛一看,也是惊呆了。 原本是有暗器跑出来击打掉了倭人的暗器,但怎么只看到一个暗器,那击打之物呢? 难道能凭空消失不成? 太阳当头照,萧天洛的眼前发花,地上躺着这个孤零零的暗器,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假的,但是,那暗器与硬物交接的动静那般明显,撞击有声! 这真是邪了,怎么回事? 巫城脸色煞白,还没有从自己人又死一个的情况下抽离出来,就被御前侍卫们团团围住。 远处又是架弓拉箭的弓箭手,巫城大喝一声:“谁干的,滚出来?!” 国公爷冷哼一声:“老夫年轻时与你们隐门交过手,暗器的确是一绝,不愧带个暗字,就是见不得人的玩意,你们该庆幸萧公子还活着,否则,你们早就人头落地!” 巫城的脸色青白交加,一名倭人走出来,手里扔握着一把暗器,朱允的脸色大变。 今日本来有规定所有进入其中者都不能身持利器,比试所用的兵器都由斗场提供,但这些隐门之人好大的本事,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藏匿了暗器! 扑通,巫城连忙跪下,双手拱起,脑门上已经沁出了一层汗:“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此事与巫大人无关,是我擅做主张,我们隐门之人视尊严为天,绝不容忍失败,今日之事,是我一人所为,甘愿以命代命!” 说完,这人执起手中的暗器,狠狠地刺入自己颈间,鲜血喷出,人也应声而倒。 巫城看得心中发麻,紧握双手,心里狂乱的心情突然平静下来,他狠狠地叩头:“陛下恕罪,是臣对他们看管不严,险些铸下大错,请陛下恕罪!” 萧天洛挑了挑眉,险些,敢情没有受害者就无罪了不成,这人倒是个硬骨头,偷袭不成就学着刚才那家伙一样自裁,先把命交代了,保全他人。 一个不知情就让剩下的人全身而退,萧天洛看着落在地上的暗器,上前捡起来,机智地没有碰刃,看向丁公公:“还请公公帮忙验一下。” 国公爷搞出来的那本册子上有说法,隐门会医也会毒。 丁公公上前,取出银针一放,瞬间变黑! 这下子又一片哗然,这暗器若是刺入皮肤,萧天洛必死无疑,这可是剧毒! “不愧是隐门,”萧天洛看着丁公公胆颤心惊地将暗器用厚实的布包好作为证据,他这才大步来到巫城面前,居高临下地望向他:“你们如今还想作什么妖?” 这说法新奇,但巫城听得懂此话不怀好意,虽然不服自己在萧天洛脚边伏下,但保命要紧,完成任务要紧,只能咬牙说道:“不敢了,不敢了,我一定好好管束众人。” “隐门的暗器有毒是习惯,并非针对萧公子,刚才他也是看自己的同伴身亡受了刺激,这才有这冲动之举,陛下,还请陛下不要牵累所有人。” 说完,巫城等人齐齐叩首,连同那帮隐门弟子也不敢再张狂! 地上躺着两具倭人的尸体,算上那天被当街斩首的倭国使臣,一共三人折了性命。 萧天洛深知这帮人的秉性,他们弯腰弯得快,但不会真的知错就改,蓦然笑了:“陛下,今日还要继续斗吗?草民这条命看着不太值钱的样子,经不起他们霍霍。” 老侯爷就等着这个时机,立马迈出来说道:“陛下,老臣就这么一个孙女婿,使不得啊。” 祝久儿和圣懿公主对视一眼,老爷子这是说什么话呢,不是只有这一个孙女婿,难道有很多个不成,这是气昏头了。 “再怎么着也不能逮着他一个人祸害吧,他有几条命,刚才,刚才……” 老侯爷说到这里就卡壳了,刚才是哪路神仙救的自己孙女婿,行家都看得出来刚才是有人以暗器打暗器,救下了萧天洛一条人命,难道? 老爷子皱了皱眉头,先压下心头的涌动,继续说道:“请陛下中止比试,俗话说不能胜之不武,但他们明显不讲武德,莫要损了老臣孙婿一条性命。” 朱允本就要中止,顺势点头答应,老侯爷气在正头上,又冲着那帮倭人说道:“老子在这里和你们说清楚,以后我宣武侯府的地盘你们给我绕着走,一律不接待。” “若是敢进我们侯府的地盘,见一次,打一次!” 说完,他拉着萧天洛回到座席,嘴里骂咧起来:“一帮混账玩意儿,什么东西!” 有一张嘴替就是省事,把萧天洛想说的话都给说完了,还能节省点唾沫,坐到祝久儿身边,萧天洛先关注他的情绪:“没吓到吧?” 祝久儿抚上自己的心脏,默然了一会,萧天洛吐出长长的一口气:“娘的,命真大。” 祝久儿一顿,萧天洛说道:“怪了,刚才哪路神仙帮忙,怎么不出来吱个声,这是准备当无名英雄么,这么大个功劳就不吱声了?” 圣懿公主刚才也看得清清楚楚,也是纳闷,刚才的事情发生得太快,以暗器打暗器是看得出来的,但是没人瞧见是什么暗器,而且后面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只有倭人暗器落在地上! 第399章 吓着孩子了 “这是高风亮节,”圣懿公主朝四周看看,又说道:“你在地上什么也没有找着吗?我们离得远,倒是真的看不清。” “没有。”萧天洛心道真是奇了,是什么样的暗器能在击打硬物以后还消失无踪。 救下他的人也不图宣武侯府这个人情,真是怪了。 总不能是……萧天洛看向高相,高相正义愤填膺地与那帮使臣说话,激动得挥起手。 难道是高相深藏不露,看似文官,实则高手? 想不通,想不明白,捡回一条命的萧天洛虽然不是第一次离死亡这么近,但还是心有余悸,毕竟谁愿意在刚过上好日子的时候就两手一摊,两脚一蹬? 祝久儿心有余悸,冷眼看着远处被大楚群臣找麻烦的倭国人,说道:“他们想让你死。” 不仅仅是赢,而是要将萧天洛置于死地。 对阵期间发生意外,借手杀人,到时候大不了赔上一个隐门之人的命,但也够了。 当真是其心可诛! 萧天洛也想到了这一点,他们的人被大楚算计,被自己培养出来的死士斩杀在街头,这口气他们咽不下去,可惜,今天注定是玩不成,又损失两人。 最可怕的是,现在大楚恼羞成怒,谈判无法继续进行,他们的“福报”还在后头。 朱允气恼,今天的比试自然到此为止,又有丁公公过来代替皇帝对萧天洛好一番安抚。 这次不仅是口头的,是有赏赐的,说是一会儿就送到宣武侯府。 至于是什么,皇帝虽然金口玉言,但也是临时一说,要赐什么得回宫再说,现在只是给萧天洛一颗定心丸,他在前面卖生卖死,朱允心中有数。 那帮倭人被尽数拿下,不论是否隐门中人,还是正式的使臣,全都灰头土脸地被押走。 看来这件事情要上升为两国的外交事件,剩下的事情就不是萧天洛去操心的。 等到人散得差不多,朱允的余怒未消,但眉眼里也透着欣喜,立刻带着群臣离开,商议接下来如何处置这帮倭人,又如何与倭国谈判。 等到人散尽,只余下侯府中人、国公爷夫妇及圣懿公主一行人。 萧天洛来到刚才暗器落下的地方,这次是真的丁点痕迹也没有,完全消失于尘土。 太神了,到底是什么人,用的什么方法救下了自己? “还不死心呢?”圣懿公主双手抱在胸前,“有人愿意救你就不错了,人家不愿意跳出来领这份恩,你就让人家低调些嘛,万一被倭人记恨上,岂不是麻烦?” 还别说,圣懿公主这么一讲,萧天洛真觉得有几分道理。 倭国人看上去彬彬有礼,实则包藏祸心,为人狠毒,被他们盯上无异于被毒蛇缠身。 “罢了。”萧天洛双手背在身后:“祖父,我们回府?” 老侯爷闷哼一声,国公爷叹道:“这帮倭人是疯了,他们的百姓即将要过上节衣缩食的日子,他们前来求和,却处处要维护所谓的尊严,这下彻底惹怒了陛下。” 要求,你就低下头颅好好地谈,伏低做小,现如今,只能说活该! 一行人索性一起回宣武侯府,老侯爷做主张罗了一桌,热热闹闹地吃完,宫里的赏赐也到了,这一次全是真金白银,足足五千两! 送走了宫里的小黄门,老侯爷都不禁乐了:“刚与大齐打完仗,陛下正愁国库空虚,却能从手指缝里漏出这么多银子,难得难得。” 国公爷听他吐槽自己的皇帝侄儿,依旧乐呵呵地:“这次可不算抠了吧?操持一个国家不易,老侯爷多体谅体谅,不过可见这次让陛下龙颜大悦。” 国公爷等人先行告辞,圣懿公主倒是想留,但更想知道父皇如何处置那帮倭人,也走了。 祝久儿现在有孕,送走了客人就回院子里歇着,萧天洛则进入书房整理账簿。 他前脚刚走,后脚,只是小憩一番的祝久儿立刻睁开眼,坐了起来,等她拉开门,柳叶和柳絮迎上前来,柳絮更是叹了口气:“大小姐。” “我自己去就行了。”祝久儿说完,柳絮妙懂:“姑爷带林通去了书房,按照以往没有一炷香的时间回不来,若是回来,奴婢会说大小姐去了老侯爷的院子里请安。” 祝久儿点点头,走出院子后却并没有朝祖父的院子走,倒是选择另一个方向。 待她推开神祠堂的大门,果然,祖父与祖母都在等着她了。 祝久儿一咬牙,快步过去,正要跪下,却顺势将手搭在了肚子上,老侯爷眉头一皱。 “行了,少装腔作势了,给我好好站着!” 祝久儿哎呀一声,叹道:“幸好孩子还小,不然吓着他了。” 老夫人白了老侯爷一眼,问道:“今日可是你出手,用的什么法子?” 祝久儿咬咬牙,正要说话,老侯爷说道:“为了护你平安长大,也为了侯府不太过功高震主,从你出生起,所有人都为你筹谋,让你避过皇家的亲事,杜神医付出良多。” “这次他会被程武盯上,也是因为你,而你……今日贸然出手,若是被人逮住会如何?” 祝久儿不服,梗着脖子说道:“那怎么办,难道看着萧天洛被人暗算至死,祖父,您不会因为孙女有孕就准备卸磨杀驴吧?” “你,混账东西!”老侯爷气得手捂胸口:“有我和你祖母在,要你出什么手?” “你是生怕自己暴露不了吗?现在还不是你出头的时候,还有,今日你用的是什么?“ 萧天洛出去找暗器的时候,老侯爷的心都提到嗓子眼,萧天洛都如此,那皇帝是什么人,岂能不留心? 现场到底是何人出手,他肯定会查,只是当下更重要的是处置那帮倭人,才暂时搁置。 “祖父放心,那地方人来人往,你一脚,我一脚,早就将痕迹踩没了。”祝久儿现在就没那么硬气了,声音小了许多:“孙女用的是——珍珠。” 老侯爷一怔,良久后又好气又好笑,对这孙女还有几分无可奈何的宠溺:“聪明了你!” 第400章 居功不傲,名重不诩! “孙女本就聪慧,否则如何小小年纪就尽得祖父真传?”祝久儿歪着脑袋瓜子说道:“又如何让九大师收为徒弟?祖父放心,那粉末都混入泥里,如何查得?” 倭人的暗器尖利,珍珠碰上的瞬间便化为粉末,一旦落地便会为灰尘所混。 后来人群走来走去,更是踩得不见踪影。 萧天洛想找是何物替他撞击了暗器,如何寻得? 至于事后想要去找的陛下,萧天洛第一时间都没有发现端倪,更不要说现在了。 祝久儿又慢条斯理地说道:“孙女诊出有孕的时候是在紫宸殿,陛下也在当场,早知道孙女是这般情况,他如何能联想到是孙女呢?” “你,你真是……”老侯爷真是气得笑了,要说这丫头除了胆大外,也是心细如发。 珍珠,府上最不缺的就是珍珠,少一颗也不会引人注意! 而且珍珠碰到硬物就易碎成粉末,想来她在出手的时候也用了内劲,再加上倭人暗器的撞击,一切都在这丫头的掌握之中! 她算计得如此周全,连追查的机会也抹去,老侯爷还能说什么? 老夫人看着孙女硬气的模样,也是无奈,这一招太过冒险,险些让人知道这祝家的大小姐不仅不是个病秧子,还是个一等一的高手! 今天这一出要是连皇帝也查不出端倪,必定会让皇帝上心。 谁能想到呢,当初仅仅是想着有个病殃子的名声,让皇家瞧不上这个姑娘就行,谁想到她不仅不弱,还天赋异禀? 从出生就设好了病秧子的先提条件,后面冷不丁成为高手也不合理,也只能一并瞒下来。 久而久之,老侯爷夫妇都快忘记自家孙女的本事,直到今日,她在皇帝眼皮子下底救了萧天洛,真是兵行险着,倒也没让萧天洛发现端倪,珍珠都碎成末了! “欸,你今日实在冒险,若不是看在你怀了孩子的份上,你想不跪?”老侯爷气得直哼。 另一头,萧天洛合上账簿,回到院子里的时候才发现大小姐不在,一问才知道她一个人去了祖父的院子里,见她加连柳叶、柳絮都没有带。 “她有着身孕呢,你们怎么让她一个人过去?” 要是以前,这就是件小事,萧天洛不会为难任何人,但现在早孕,是最危险的时候。 现在就算没有冰,路上不滑,萧天洛就怕她一个不小心摔了,那脆弱的小苗苗哪里经得起折腾,这孩子得来不易,萧天洛还没有从喜气里抽离出来,现在患得患失。 他活的上辈子都没来得及成家,也没机会尝到做爸爸的滋味,现在是两辈子第一次。 论起来,他比谁都要紧张。 第一次见萧天洛黑了脸,柳叶和柳絮又惊又欣慰,林通也是瞪了她俩一眼:“你们现在怎么还纵着大小姐呢,现在是什么时候,真是的。” 难得柳叶咬了咬牙,没和林通较劲,这事她们心虚。 萧天洛着急,立马甩开膀子朝外走,刚出院门就看到祝久儿施然走来,神情轻松。 他三两步地迈过去,立刻牵起她的手:“怎么不让她俩陪着,摔了怎么办?” “你就不能嘴里带几句好话,说点吉利的。”祝久儿脸上没有半分不对劲,还笑了起来:“你大难不死,这么快就缓过来了?” 萧天洛心道自己是什么人,多少次在生死边缘经过,就算是最后一次,他也是抱着敌人同归于尽,不算惨,起码有个垫背的。 今天这事虽然惊,虽然后怕,但不可能吓到他。 “不过小事罢了,何况我毫发无伤,他们倒损了两条命,赚得大大的。”萧天洛刚才紧张的情绪才消失,这才问道:“怎么一个人去找祖父、祖母。” 还能因为什么,因为你嘛,要不是肚子里揣了一个,不知道要在祠堂跪多久。 祝久儿蓦然笑了,小家伙还没有出生就成了她的护身符,这种感觉还是挺妙的嘛。 “吓得不轻,想出去走走,顺便安抚一番祖父、祖母。”祝久儿扯起谎来也是脸不红、心不跳,顺便在萧天洛的掌心里抠了抠。 萧天洛被她抠得心里痒痒的,怎么觉得她有孕以后性子比以前欢脱多了,以前柔弱不堪里还带着几分冰冷,现在性子都欢快起来,比以前多了几分活力。 萧天洛有种养了两个女儿的心情,她一撒娇,追问的心情都没有了,美滋滋地牵着她的手进了院子,商量起安排那五千两银子的事来。 这银子是萧天洛用命拼来的,“祖父说这五千两由你安排,我们绝不干涉。” 萧天洛心道这人与人之间还得靠信任与尊重,他现在不缺银子了,但这五千两也不是小数目,老侯爷能说出这番话来,的确暖了他的心窝子。 “先放在私库里,等我想好了怎么用再说。”萧天洛说道:“咱们手头上有现成的银子才是件好事,这五千两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就归于侯府。” 到底是做了真夫妻,这账也不算得清清楚楚了,开始含含糊糊了。 “不,记在你的账上就行,若是我和侯府将来没有银子用,找你借啊。”祝久儿顺势摸上自己的肚子,笑得极甜:“或是留给我们的孩子。” 萧天洛觉得这个好,什么侯府的,他的,大小姐的,以后都是这小东西的!全归他! 五千两银子就就这么定了,反正名头上还是记在萧天洛的账下,实际使用就再说了。 萧天洛死里逃生,把全家人吓得不轻,林通更是执着要弄了火盆让他跨,又整了糯米水泼在他身上,一通折腾才让萧天洛安生。 “就你屁事多。”萧天洛气得一脚踹他屁股上。 林通手里还捧着糯米水,差点全打翻了,他倒也是不生气:“姑爷今天见了血光,又差点丢命,刚新年就这样太不吉利,要不得好好去去晦气,新年大吉大利!” 这话萧天洛听得喜欢,刚才的不耐烦也没了,又笑道:“没错,新年就图一个大吉大利。” 他转身看着府外:“找我晦气的人倒是自己沾了一身晦气,咱们走着瞧。” 可惜是不知道今天出手相救的是哪路高人,这么有风骨,居功不傲,名重不诩! 第401章 让倭国来赎人 圣懿公主兴致勃勃地随着皇帝回宫,而那帮倭人被暂时押入天牢,原本还有冰块护着那个死去的倭人,如今惹恼了大楚皇帝,哪里还有这待遇,丁公公立马就去撤了冰。 她亲眼看着那帮倭人被投入大牢, 这才开心,这帮倭人要屈服不屈服,时而低头,时而嚣张,她早忍不了,现在好了,一窝全端! 圣懿公主跟在皇帝身后进了皇帝的寝宫,看她这得意忘形的样子,朱允失笑道:“瞧瞧你,成何体统,就这么不喜欢倭人?” “不喜欢。”圣懿公说道:“父皇借故将他们拿下来,接下来准备如何做?” 朱允失笑道:“哪来的借故,难道不是众目睽睽下行凶不成?既然是来求和的,却要做这些事情,父皇岂能放过他们,这次正好,将他们收押入监,再发函让倭国来赎人。” “赎人?” “哼,这倭国是越发地难缠,比起大齐来还要不老实,正好捉住这个机会充实国库,不拿银子不放人,否则只能让他们把命留在这里。” 圣懿听得不可思议,仿佛不认得眼前的人一般:“父皇准备宰羊?” “你以为他们是什么好人么,挑着我们与大齐战事刚歇的空当过来,无非是觉得如今的大楚不会再挑起战事,不愿意再经历一场战事,反复试探拿捏。” “父皇这次不刮他们一层皮,不吸一桶血,岂不是白亏了他们,”朱允看着女儿的笑颜,突然压低声音道:“你母亲送你的花灯可好?” 圣懿公主看他一眼,没吭声,此时早就摒退众人,只终父女叙话。 “父皇不会没有机会见到她吧?”圣懿公主明知故问道:“一直瞒女儿这些年,不就是想着把戏做真了,你们倒是沉得住气。” “皇后她包藏祸心,你母亲生了郁疾也是真,父皇也是无奈,总不能看她香消玉殒在宫中,她现在活得自由自在,可怜我们父女俩还要陷入深宫,一年也见不上几回。” 还几回,不就是一年一次的灯会吗?圣懿费解地看过来,朱允被看得心虚,先咳一声。 圣懿哭笑不得,敢情把自己瞒在谷底的这些年,他们两人倒是见得勤快。 “父皇,你们二人真是玩得花,陛下和宫妃还不够,母妃她出宫定是用了新身份,那就是民女,与你再无名份上的关系,连父皇的妾都称不上,你们这岂不是……” 再往下说不大不敬了,朱允果然变了脸色:“胡言乱语,你母亲如今顶着皇商的身份,好不自在,到处走商运货,和倭国也有商贸往来,我二人的关系早不止你所想。” 母亲居然顶着皇商的身份,想到元宸母亲阮樱所说,母亲似乎在海上十分有势力? 她不敢想,突然想到一点:“皇商做得大,不也要交税,充实国库,父皇真是好算计,哄得母妃入宫给你做妾,看你三宫六院,好不容易离开,还要为你充实国库?” 这番质问气得朱允险些喘上不来气,偏这丫头是自己从小带大的,一有时间就抱在怀里。 到底是自己和真正心爱之人生下的孩子,不是那些人能比的,说句夸张的,要不是圣懿是女儿身,太子之位与那些小子有什么关系? 见朱允被自己气得够呛,圣懿公主立马哄道:“父皇消消气,女儿就随口一说,父亲与母妃自然是真心实意的,母妃也是乐意为父皇做贡献。“ 晚了,朱允皱眉道:“说起这事,你母妃说她救了元宸的生母。” 圣懿公主心里一沉,想必父皇是知道阮樱入乌府的事了,对大齐过来的人,父皇岂能不防:“不仅救了,两人关系十分亲昵,初见之时,那位夫人见到我就脱口叫昭昭。” “父皇,昭昭是母妃的乳名,您也是用此为作为她的封号,若她不能博得母亲的信任,如何会告诉她自己的乳名,可见两人的关系不浅。” “阮樱和乌家的恩怨你可知晓?”朱允看着自己的女儿,突然说道。 “知晓,女儿就说嘛,乌夫人那样的姿色与气质哪能生出乌云其那般出色的儿子,原来和那位三皇子一母同生,不同就不同在父亲身上了。” 看女儿没对自己说谎,朱允极是欣慰:“这么说来,这位阮氏和你母亲有私交,现在她被乌元昌找到,还要带她到东海,你怎么想?” “走了也好,省得那宁华公主找麻烦,父皇,难道乌总兵找过您了?” “没错,他倒是个聪明的,知道要过朕这一关,他说他那夫人是个假的,如今孩子的生母回来了,希望能给她一个大楚的身份,让她安心地做乌夫人,好让一家三口团聚。” 圣懿公主没想到乌元昌这么勇猛,居然直接找到父皇提出这种请求。 而且看父皇的表现并不以为然他唐突,反而十分满意。 “父皇,这乌元昌也太……直接了吧,他被皇帝夺了妻子,之后在大齐被排挤,又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没有母亲,而自己的妻子为皇帝再生儿育女,啧。” “怪不得他会找机会叛逃,依谁也受不了,这夺妻之恨就是戴天之仇,父皇,您这是同意她带着阮夫人去东海,还允他正儿八经娶了阮夫人?” “怎么,不行?”朱允也有一些恶趣味:“他大齐皇帝逃走的妃子嫁给了自己叛逃的前臣子,你说他是什么感受?父皇也想看看大齐皇帝戴帽子。” 圣懿公主听得直瞪眼,细数那一大家子的情况,这帽子是轮庄啊,一方戴完另一方戴。 还都是绿色的。 她不过是想告诉父皇,那阮樱和母妃关系良好,若是干了对她不利的事惹得母妃生气,那就得不偿失,现在本来就鲜少见面,以后母妃干脆隐身不见,那就不得了了。 “父皇英明。”圣懿公主勾着朱允的袖子,想到母妃送自己的那盏灯:“母妃尚且送给女儿一盏灯,有没有给父皇送什么?” “她?”朱允似乎长长地叹息一声:“她给朕贡献了那么多税收,已经烦不胜烦,岂能再掏腰包给朕送礼,只有朕往外掏补给她的。” “那母妃现在的身份是什么?”圣懿只是性子泼辣,但有脑子。 母妃必定要切断以前的所有关系网,改头换面才能继续在人前活动,有一个合理的身份就十分重要,依父皇当年的手段,必定是做足准备,才能瞒过后宫诸人。 “你也年纪不小了,不妨自己猜猜。” 第402章 侯府的烟火气 圣懿公主转动着手腕上的腕链:“大楚如今有三大皇商,黄家、商家、高家,这三家均没有朝廷的相关背景,硬要扯的话,只有商家。” “商家出过官身,但只在太常寺,太常寺设有卿一人,从三品;少卿二人,从四品上;丞四人,从六品上;主簿二人,从七品上;录事二人,而商家出来的是一位少卿。” “也就是从四品上。”圣懿公主说道:“父皇要放母妃离开不假,但肯定不会让她沦为平民,好歹也要是个能和官家扯得上关系的背景,那就只能是商家了。” “而且商家之所以能成为三家皇商里的意外,那是因为商家先经商强盛之后才出了这位太常寺少卿,而且太常寺相当于闲差了。” 太常寺属于五寺之一,包括大理寺、太常寺、光禄寺、太仆寺、鸿胪寺。 少卿的主要职责是祭祀宗庙,并率太祝、斋郎安排香烛,整理揩拂神座与幕帐,迎送神主。举行祭礼时,与良酝署令共同斟酒。 “父皇,太常寺这样的背景下,就算商家继续从事皇商也无所谓,况且商家一向拎得清,商少卿一直兢兢业业,也不攀附权臣,这样的背景最适母妃。” “母妃的新身份家里是做官的,就能少受些欺负,虽然家中不会弄权,但也能给她行商带来些方便,底下的人素来会看脸色,也会因为母妃的背景给予方便。” 朱允看着自己的女儿,暗道不愧是自己和昭昭的孩子,分析得完全正确。 “正是如此,你母亲如今就是认在这位商少卿膝下,是他的女儿,如今改姓商,商昭意。” “昭意,昭意,母妃以前的名字里虽然没有昭,但相熟的人知道她的乳名叫昭昭,这是不是太过明显,若是让皇后等人知晓……岂不是会给母妃带来麻烦?” “你以为父皇没有想到吗?你母妃的乳名只有自己人知晓,皇后哪里知道?所以,阮夫人能知道你母妃的乳名,两人这交情不浅。” “能让你母妃另眼相看之人,岂是泛泛之辈,阮氏如今呆在乌家,你觉得会如何?” 圣懿公主皱眉,阮樱是心甘情愿留在乌家,想来想去无非有几个原因。 “首要还是为了元宸那小子,那小子现在能安稳地呆在大楚,是拿矿图换的,但终究不是久长之计,阮夫人定是担心他将来失去庇护,现在大齐可没有放过他。” “她进入乌家,乌家就能帮着她庇护元宸,何况她还欠乌云其的,刚好可以弥补这些年来缺失的母子情分,一举两得,岂不乐哉?” “到阮夫人这个年纪还谈什么情情爱爱呀,尤其是在后宫呆过的……”圣懿说到这里吐了吐舌头,忘记眼前这位也是三宫六院的皇帝陛下,赶紧调整道:“就算有旧情,恐怕不多。” “乌元昌可不一样,这女人薄情起来比男人还厉害,朕这位总兵大人为了她可是空置夫人之位,现在她一回来,立马就要将这位置拱手给出去。” 圣懿觉得父皇话里有话,难不成是觉得母妃答应离宫走得太利落,所以心中不痛快了。 “父皇,那您是同意了乌总兵带阮夫人到东海,还要给她在大楚弄个新身份?”圣懿公主说道:“您给母妃安排得不错,那准备给阮夫人备个什么身份?” “普通民女,还能如何,要是和官家和世家扯上关系,她这身份不够查的,而且她嫁给乌元昌,就是乌夫人,有乌家护着她,与你母妃的情况又不相同,你母妃要抛头露面。” 圣懿公主听完脱口而出:“况且乌家也不可能娶身世好的女人,总兵大人如此,其子也如此,若不是宁华公主自己提出来要嫁乌家,乌云其能娶谁?” 谁家也不愿意把女儿嫁过来,要是娶得太好,父皇也会觉得他们没有自知之明。 朱允看着女儿的眉眼,有些愣神,可惜,可惜了! 要是圣懿是男儿身就好了,他不止一次这么想,立女太子是万万不可能的,开朝以来从来没有过种先例,何况圣懿的性情太过外露,虽有头脑,但易怒。 收敛不了脾气,易将缺点暴露人前,让人捏住把柄。 如今看下来,自己的每一个孩子都并非完美,储君之位…… 朱允发现自己走神了,待回神以后说道:“你和祝家大小姐倒是投缘,虽然不是时常在一起,只要遇到就要坐到一块,你们看着也甚是亲密。” “儿臣没有朋友。”圣懿公主快言快语道:“若是严格算起来,祝家大姐是儿臣第一个朋友,要说讨喜的话,高相家的小姐高凝婉还有安王叔家的安乐小郡主都是讨喜的。” 要是再加一个,圣懿只能想到一个:“礼部侍郎家的千金任长柔。” 任家,朱允想起来了,就是在围猎之时公然拒绝皇后的那一位,这家人都是敢做的。 “难得,数下来也有四个了,比以前强得多。”朱允说的是真心话,哪怕是皇后及诸妃的母家,那些家的千金都有想和圣懿交好的,毕竟她是养在自己膝下长大的公主。 但她从来没有给那些人多好的脸色瞧,谈不上恶言相对,多少有些冷漠。 “父皇,您是取笑儿臣吗?”圣懿公主打趣道:“安王叔家的小郡主和高凝婉是为了吃的才去宣武侯府,至于儿臣,儿臣是贪恋宣武侯府的烟火气。” “儿臣实在喜欢侯府的氛围,人少又如何,更像是一家人。” 朱允一怔,良久后说道:“圣懿,父皇……” “父皇不必多说,儿臣知道的,其实母妃也知道的吧,只是不能接受,时间长了气郁伤身,”圣懿公主的声音低下去:“儿臣其实羡慕祝久儿,她挑的夫婿出身不高,又如何?” “好家伙,原来你在这里等着朕?”朱允直接气笑了:“最近的确有人称你该选驸马。” 公主未成婚就提前在宫外立府,圣懿是第一人,这已经违背了祖制,当年他也是顶着御史台的压力而为,如今圣懿要再不成婚,又有多少唾沫星子溅过来。 今日那倭国使臣居然敢提出来让他们的狗屁大皇子与圣懿联姻,但不联姻也要出降。 第403章 害人不浅 圣懿公主轻声说道:“这帮倭人还敢添乱,儿臣觉得这大楚的男儿都太没劲,挑不出来几个像样的,皇兄们不是刚刚成婚,宫里哪还缺喜事呀,儿臣不用急。” 说完,圣懿公主立马起身告退:“儿臣去侯府看看久儿那赘婿的情况,儿臣告退!” 圣懿公主匆忙出去,与那匆忙赶过来的大理寺卿沈渡迎面撞上,两人互一颌首,圣懿公主回头,那沈渡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事,已经到了父皇的寝宫外,正与丁公公说话。 她扭回头,脚上步伐加快,出宫去了。 沈渡自然是有急事,丁公公知道这位最近的重要性,立刻引他进去。 朱允正被女儿气得眉心直跳,见到沈渡过来,也顾不得气了:“查得如何?” “回陛下的话,臣已经将购买那传说中的科举试卷之人捉拿归案,也得到一份试卷,还请陛下过目。”沈渡呈上那在黑市中叫价两千两一份的试卷。 朱允接过来一瞧,冷笑道:“假的!” “臣也以为不可能泄题,但这试题的确引得不少人高价购买,幕后之人不知道收了多少银两,这是借着春闱搜刮钱财,实在可恶!” 沈渡自己也是科举出身,人到中年才坐上这大理寺卿之位,其中辛苦不足以为人道也。 有人践踏学子多年辛苦,他也能感同身受,两千两,疯了不成! 虽说高妄等人才是出题人,但试卷封存以前朱允就过目过,确定无误才封存,每一个细节他都记得清清楚楚,这份流传的试卷可以说与真卷风马牛不相及。 就这么一个东西让多少人趋之若鹜,有失体统! “陛下,被抓之人有些是今年即将上场的考子,还有一些倒卖之人,还有一些是考子家属,本人是否知晓尚不知情,臣拿到试卷便进宫回禀了。” 沈渡只想知道要如何处置这些人,要说舞弊之罪,事实未成,春闱即将开始,别人不说,那些考子多年苦读不就等着这一日? “考子们一律自省,写下千字文反省吾身,看在他们舞弊未成,苦读多年的份上放过他们一马,至于倒卖之人,悉数下狱,孝子家属羁押三日,杖三十归家,以示警示。” “另外,将此事宣扬出去,行仗之时拉出大理寺,让百姓围观,再公示众人,从此事起,再有犯者,必不会如此轻拿轻放,到时候自毁前程,后果自负!” 沈渡有了皇帝拿主意,又正如自己所想,欣喜地跪下,双手放于上方:“陛下圣明!” “即刻去办吧。”朱允扶额:“此事务必在春闱开始前做个了结。” “臣,遵旨!” 沈渡自认为这结果相当不错,立刻去办了。 丁公公进来服侍,朱允说道:“都说这大理寺卿是个杀神,没想到是个宅心仁厚的主。” “陛下说得是,这位是脸黑但心善,比起那些佛口蛇心的人不知道好到哪去。”丁公公说到这里发现朱允皱了下眉,他立马拍着自己的脑门说道:“老奴多嘴!” 朱允闷哼一声,叹道:“朕也是担心不少学子急于求成做出涂湖事自毁前程,如今春闱在即,由不得这种事情发生,先让他们收心好好准备应试,敲打为上。” “若是再有犯者就不可能如此处置,不过当下是要揪出幕后黑手,敢借我大楚春闱敛财,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朱允怒不可耐,突然想到关在天牢的那帮倭人:“请笔墨来!” 朱允书信一封给倭国兴师问罪,那沈渡出宫后立马按照皇帝的要求处置抓回来的人。 光天化日之下,一众买卷的学子就在大理寺外的桌子上伏案挥笔,一个个自省自责。 而那些家属则是被公开打着板子。 于是乎,一众百姓蜂拥而来,看着这诡奇的一幕,一边是挥毫狂书的斯文学子们,一边是哎呦叫着的百姓,有不解者的人问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流连黑市,购买所谓春闱试卷,实则假货,陛下有令,看在学子们即将春闱的份上,不忍他们损失钱财又浪费多年苦读,今次能免罪,令他们自省,不得再犯。” “若是再犯,剥夺春闱资格!” “另有倒卖所谓科举试卷之人悉数羁押在案,稍后再审立判,这些为家中学子购买考卷的家属,每人杖三十,暂时可归家,若再犯,同样羁押!” “趁着大家伙都在此,本官可以告诉大家伙——如今流传的这些试卷已经呈到御前,陛下亲自过目,亲自确认与今年的春闱试卷风马牛不相及,不敢相信大家竟愚昧至此!” “此次陛下尚有怜悯之心,这才轻罚,若有下回,严惩不贷!” “一份试卷两千两,敢问诸位得赚多久才能赚回来?”沈渡犀利的眼神扫过众人,无奈叹息道:“还请各位广而告之——此卷为假!” 那些百姓中其实有不少人是知情者,沈渡甚至觉得其中也有些甚至偷偷购买只是没有暴露罢了,待此事传开,他们必定会慌得将试卷烧毁,不让人发现。 如此一来也好,要的就是这一传十、十传百的效果。 “一份假试卷就能弄出来两千两,这一招无异于空手套白狼,白白欺骗大家伙的血汗钱,这幕后黑手何其可恶,既要搜刮银子,又要耽误考子们的前程。” 沈渡此言一出,大家都觉得是如此,这东西是假的啊,假的却能换来两千两,不说有多少人买,就算是有十人来买,那也是两万两,假如一百人、一千人,这可不得了! 这么一算,大家对那幕后黑手恨之入骨,这对普通老百姓来说,就是坑人不浅啊! “是啊,前阵子我也听街坊说可以买到春闱试卷,试想想,大楚开朝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这春闱的试卷严加看守,哪有轻易流出?” “这要是流出,经手的人全都要掉脑袋!” 沈渡听着他们的说话,嘴角轻扯,看来不愧是都城百姓,对律法都略有了解,生在皇城脚下还是有些好处,起码见识多些! 第404章 媳妇儿,轻点打 “今年的主要出题人是高相吧,殿试之后是陛下亲自出题,这还能泄露了?高相是什么人,定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这就是一场骗局。” “没错,沈大人说得对,一份假试卷,随意编造就能换取两千两白银,这就是骗子!” “你们家没人买吧?” “你当我们是什么富贵之家,两千两,哪里拿得出来!” “对哦,那岂不是害人不浅,若是家中富贵倒也罢了,若是寻常之家是举债来买,那得还到什么时候,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背负一身的债,可怕,可怕!” 沈渡一番话成功地调动起大家的愤怒,人群里,那贺延年一家人在大家的议论声里白了脸,那张氏不敢置信地拉着儿子的衣袖,低声说道:“你,你们听到了吗?” 话音刚落,那挨板子的一人突然惨叫一声,直接晕死过去! 张氏原本就发白的脸越发惨然,宣武侯府不肯借银子,她原本动心同意黑市的建议——先借贷买了考卷,后面再慢慢还,差一点,差一点就同意了! 原来今天夜里就要过去签契书按手印把这件事情办下来,没成想现在就出事了。 张氏的心绞痛,此时按着胸口连声说道:“幸好,幸好。” 幸好他们就住在附近,幸好今日大理寺就查了此事,幸好自己还没有借银子的契书上签字,不然就像这位大人说的,这一辈子就完了,前程、钱途,都没了! 张氏第一次觉得要感谢宣武侯府的无情,才让他们一家人没有走错路,逃过一劫。 今日大理寺闹的事情很大,不多时就在坊间传开,林通从外面办事回来的时候听了一路。 回到府上就迫不及待地讲给萧天洛听,萧天洛听得大笑起来:“这事还是闹开了。” 闹开本来就是迟早的事,就连贺延年一家都能听说,可见消息疯传到什么地步,等到越闹越大,自然而然地就会捅到皇帝面前,算算日子,春闱就要开场,岂能有失? 这下好了,这些人被当成反面教材一通收拾,不过皇帝是个有容量的。 他这次能轻拿轻放,只是表现自己的态度,对学子的疼惜,定能收获学子们的一波好感。 学子可是一股不小的力量,他要恭喜皇帝,这次收割人心大获成功。 “最可怜的还是那些举债买考卷的人,这事一出,知道自己上当受骗也没有办法,又不敢把事情捅出来,担心影响家中学子的前途。”林通咂舌道:“哑巴吃黄连了。” 萧天洛对这些人谈不上同情,他们难道没有评估其中的风险吗?肯定是有的。 最终还是选择搏一把,既然如此,就要承担对应的风险,不然天下岂不是大乱? 萧天洛庆幸谢兰亭对岸兰书院的管控严格,虽有几个蠢蠢欲动,还是被他及时发现并按住,今天事情尘埃落定,想必那几名学子都心有余悸,后怕不已。 “大哥,表少爷那边不知道有没有中招?”林通突然想道。 萧天洛心口一堵,说是把他们赶走了,撇清关系,但那家人要是真踩坑,上哪弄两千两还债,还不是要跑来侯府哭爹喊娘,事不大,但闹心。 “你去打听打听。”萧天洛没好气地说道:“现在大小姐有孕,不能让这些狗屁事耽误她养胎,天大地大都没这件事情大。” 走到书房外的祝久儿刚好听到,嘴角轻轻一扬,便推门进来,林通立刻识趣地离开。 今天的事情尤其热闹,祝久儿吃得快撑住了,萧天洛看她动作和平时没什么不同,既然欣慰又担心,一直盯紧着她的动作。 祝久儿被弄得哭笑不得:“我真的没事,身子骨好着呢,你不是知道是怎么回事嘛。” 就算今天兵行险着,但至少把自己男人救下来了,至于挨家法,有小家伙护体。 祖父不心疼她,也得心疼她肚子里的小东西,一通训斥也就罢了,哪里舍得让她跪啊。 萧天洛浑然不知救命恩人就在身边,一把将祝久儿薅到身边,指着面前的账本说道:“现在春闱在即,及第菜供不应求,杂货铺那边也平定下来,枫糖卖得不错,利润高。” 虽说要分一半利润给安王,但要是没有他,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打开销路。 “杂货铺所售商品与天香阁不多,都是少见且产量难以提上来的,价格高,在一般百姓当中难以打开销路,通过安王爷打开渠道最合适不过,与他合作是最合适的。” 祝久儿对萧天洛的头脑是无话可说,但想到他的身手更是心动:“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突然听到她这么念叨一句,萧天洛有些心虚,这话是他从小说里看来的,他那一套说算是武功吗?好像也不是,反正快就对了,只要够快,隐术再多花样也施展不出来。 “没错,快就占得先机,他们本事再大也没用,不过他们这一点微妙的自尊心,给他们自己坑惨喽,这次陛下不得好好借题发挥?” 啪,萧天洛刚说完就挨了祝久儿一记:“又猜帝心?” “媳妇儿,轻点打。”萧天洛摸着自己的脑门,气鼓鼓地说道:“你不知道男人的头不能碰,女人的腰不能摸?” “你就正经点吧。”祝久儿还能不知道自己下手的力道,刚才那一下也就挨着点皮。 “不是猜,我这阵子是瞧出来了——也许那位贤妃娘娘说得对,陛下是想做明君的,不过眼下的局势他不得不玩心眼,所以,他为什么要动赤炼军呢?” “动赤炼对他也没有好处,现在外患不断,大齐和倭国都虎视眈眈,南疆人又有跑到倭国为虎作伥的,再加上找杜神医的南疆人,现在感觉陛下可能真不是幕后元凶。” “但那黄归为什么要那么说?”祝久儿说道:“我还是对这人不能放心,或许他背后不是陛下,是别人,可惜,这人去了东海,还要些时间才能回来。” 第405章 名扬四方的机会 “咱们手上有他儿子的把柄,”萧天洛想到方芸娘,叹了口气:“黄家那个不争气的玩意,这可怨不得咱们,可惜了芸娘,小小年纪就遭此劫难,以后不知道如何。” 祝久儿也是叹息,那样鲜活的豆腐西施,被黄霄祸害后眼神都不复以前的生动。 她整个人仿佛经历了风吹雨打,眼里的鲜活消失了,满是看淡人生的疲累,走的时候方芸娘身上的伤痕没有恢复,心底的伤又是何等地重,不知何时才能彻底修复。 哪怕是知道方芸娘曾天真灿烂地喜欢过萧天洛,祝久儿对她讨厌不起来。 她只是喜欢一个从小长大的男孩子,何错之有,在他们成婚以后也没有做过多余的事情。 这样的她,可错之有?喜欢的时候炽烈,失去的时候忧伤,这都是人之常情。 若她出手做多余的事,那就别说了。 可那样的姑娘,只是因为身段好,长得好看,却要被权贵抢夺,遭受苦难。 在这世道,长得漂亮身世却不好的姑娘有太多遭受不幸,家里护不住,若是遇到不靠谱的家人拿她们当作筹码,换好处。 送走方芸娘一家人后,他们仅仅是从护送的私兵那里得到一些信息——如今一家人在靠近北关的一个小镇安顿下来。 因为身上有银,所以在租宅子住了一段时间后便低调地买了一套在当地只能称为中等的宅子,并不显山露水,听说这些都是方芸娘拿的主意。 萧天洛双手背在身后,道:“的确如此,若没有本事守住漂亮的女儿和那么多银子,就不能露出来,得藏着,护着,吃过一回亏了,这次必定要长教训。” “方芸娘经历这一出后倒是成长不少,她那父母势力得很,平时也爱显摆,这次得了这么多银子还没有在外面张扬,可见是她压着,不让他们露富。”祝久儿说道。 “如此一来也好,他们低调行事能重新开始,我们也算安稳地握着黄家的一个大把柄。” 祝久儿见他提起来光明磊落,丝毫不遮掩要留方芸娘做筹码的心思,便说道:“既然如此,就让那队人继续留在当地好生看护。” “这个就当他们外派,应该给点补贴,以后都这样,守在都城的私兵们一如既往,外派任务的就多给些,不然怎么平衡?”萧天洛心道那是出差补助,应该的。 祝久儿其实早有这份心思,闻言说道:“那就如此安排。” 萧天洛又将话题拐回来:“不说这些了,咱们来说说那算术,及第菜这次大获成功,我想了想,等到春闱开始,让伙计们去贡院外面摆个摊,就摆卖算术和练习册。” “考生都在贡院里,外面都是等待的家人或亲属,你准备卖给谁?”祝久儿疑惑得很。 萧天洛说道:“我可不是只针对考子,我针对的是来自大楚四面八方之人,他们会将这算术册子带到大楚各地,让人人都知道上面署的是我萧天洛的大名!” 原来是打着这样的算盘,祝久儿也不得不竖起大拇指:“算你狠。” 萧天洛挑起眉来:“三年一次才有这大的场面,错过就要再等三年,不等这个时机把我的算术推出去,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而且,也是时候助助兴。” 萧天洛之所以等到现在就是在等科举假试卷的事赶紧被人揭发出来,不然自己赶在前面出风头不是触皇帝的霉头嘛,现在好,终于捅破了。 皇帝一声令下,大理寺积极配合,该怎么整怎么整,这时候自己再搞事情就不过分了吧。 祝久儿也觉得可行,不过前面还要做些铺垫,这对萧天洛来说驾轻就熟,会搞得很。 于是乎,在第二日贺怀远赶来侯府看望有孕的祝久儿时,萧天洛的安排也紧锣密鼓地安排下去,等到中午用午膳的时候,关于萧天洛用算术挫败倭国使臣奸计的事就传来了。 一同发酵的还有斗场发生的事情,萧天洛与倭国隐门之人的较量,还有那帮倭人被陛下全数押入天牢的消息也一并传开。 民间百姓的声音顿时沸然,对这帮倭人的厌恶到了极点,不是诚心来谈和,搞东搞西! 使的全是见不得人的暗招,惹人厌烦。 午膳时分,贺怀远正和杜神医交流医术,逃过一劫的杜神医抚着下巴说道:“平日里看你利利索索,今天为着大小姐啰嗦半天了,还怕我照顾不了她?” “岂会。”贺怀远心知肚明,不要说这满城的世家,就是宫里的贵人也能让杜神医守在身侧,这是老侯爷造下的福份,回馈到久儿身上了。 “南疆的圣药门你可知道?”杜神医说完,对面的小夫妻齐齐看过来:“你们知道?” 两人摇头,萧天洛说道:“如果我们猜得不错,上次陛下在围场被倭人的死士刺杀,对方服用的所谓秘药就是这什么圣药门整出来的?” 杜神医的眼皮子一跳,想到那狗屁蛋的程武说在自己宅子外面有南疆人出没的事:“那我宅子外面的南疆人难道也是圣药门的门人?” “那圣药门里有被赶出师门之人投奔了倭国,这才有倭国人用那秘药培养死士刺杀我们大楚陛下的事,前因后果倒是有的,可他们为什么要找杜神医您?”萧天洛问道。 杜神医直皱眉头,啪地一下拍着桌子:“要不是他们这么折腾,哪能给姓程的可乘之机,伺机绑架我?还让那姓程的有后路,要真是南疆圣药门的人,我还要和他们算算账。” 话虽如此,都城这么大,上哪去找他们? 萧天洛想到这里,突然顿住,那姓程的货心思细腻,要是发现南疆人岂能不跟踪。 说不定程武早就逮住人了。 “以后一定有机会,神医不必着急。”萧天洛说道:“算账的时候需要帮忙吗?” 杜神医咧嘴一笑,道:“你连倭国隐门都不放在眼里,那定是有本事的,自然是叫你。” 贺怀远听得失笑,杜神医的年纪和老侯爷差不多,但还是老顽童性子,现在这场景像纠集人手去找回场子,哈哈哈。 第406章 拜访贺百年 “那,这帮南疆人到底是来自倭国还是南疆本地?”祝久儿说道:“有一些南疆人不是投靠了倭国么,所以他们出现归出现,还不能断定是来自哪里。” “嗨,大小姐,你有孕在身就不要多思多虑,开开心心的,想这些晦气东西做什么?” 杜神医快人快语道:“有烦心事,使唤你夫君就可。” 萧天洛觉得言之有理,只是说道:“神医所言差矣,城卫的事有金吾卫呢,我们不操心。” “也是,等那程武小子好转,也要继续做他的金吾卫,该履行他的正职喽。”杜神医若有所思道:“也不晓得那三十仗把他打老实没有。” 贺怀远这才知道发生何事,听得萧天洛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听得那程武居然猜到久儿装病扮弱,欺瞒陛下,他后知后觉地打起了寒颤。 “舅舅放心,经此一事倒是让这件事情激不起水花。”祝久儿说道:“我从现在起也起不用披病弱的壳,束手束的脚,以后能活得肆意些。” 贺怀远轻吁了口气,的确如此! 为免久儿被皇家强行为媳,这才不得不想此策,没想到一扮就是这么些年,十几年啊。 从出生到现在,别的姑娘虽然也是深居浅出,但好歹能出席各种正式场合,能交到同龄的朋友,唯有自家外甥女连个像样的朋友也没有。 要不是那年进宫和圣懿公主结下机缘,真是一个朋友都没有。 如今这件事情在陛下那里揭开,杜神医拍着胸口说自己给久儿调理好了身体,以后就不必坚持这个设定,再也不用小心翼翼。 不过,目光在落在祝久儿仍平坦的小腹上时,贺怀远微微皱眉。 贺怀远的担心纯属多余,因为接下来侯府上下就适应了祝久儿的新身份,她本人更是没有任何不适,胃口奇好,每天照常和萧天洛一起处理事务。 虽不是疾步如飞,但与平时无异,而贺怀远在每日看诊结束后都要去侯府一趟。 这一天他在听到医馆的病人提到萧天洛时,才发现萧天洛这几天成了城中炙手可热的人物,倒是之前议论的两千两一份的科举试卷是假的,还有产生了多少苦主的事听不着了。 “这些倭人是疯了吧?听说陛下一怒之下把此前赐的冰都给撤回了,当街被斩首的那个倭人尸体都开始腐烂了,驿站的人都在叫苦,正寻思要不要拉出去随便埋了。” “不扔了还准备供起来吗?要我说他们就是活该,大老远地跑来挑衅咱们大楚,疯了。” “何止啊,听说打不过侯府的萧公子还玩自裁,手筋都断了还自寻死路。” “打不过就打不过嘛,这么输不起,还要把自己的命搭上。” “这些倭人的脑子有病呗,还出暗招呢,萧公子险些命都没了,这下把陛下彻底惹恼。” “是全员投入天牢了吧?” “那倒没有,驿站还有留守的人呢,听说都急疯了,正往倭国递信,又想着捞人。” 有人听到这里狠狠地啐了一口,原本病得脸色发白,此时都怒骂道:“捞,想得美。” “依我们说啊,就该立马砍头,给他们脸了!” “战时还不斩来使呢,现在又不是战时,他们虽然有错,但咱们要是真斩了也有问题。” 前来看诊的百姓你一言,我一语,听得贺怀远心里直打激灵,事情发酵到了这个地步? 又听到有人说道:“欸,你们发现没有,最近城里的人越来越多了。” “还有十日,这春闱就要开始,这要上场了,陪同考试的人也多,客栈都住满了,百姓也把自家的院子空出来趁机出租,供不应求,价格连连攀升。” “是啊,还要准备上好的笔墨纸砚,还要准备行装、吃喝,可操心了。” 听到这里,贺怀远心里一动,等到结束医馆的事情以后,这才离开,一反常态地没去侯府,而是拐去大哥贺百年一家三口租住的宅子里。 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的争执声——“这些不能带,进去前统统要检查,还要搜身。” 贺怀远皱眉,搜身正式称谓是搜检,搜检制度极其苛刻,无论年龄大小,都要接受开襟、解怀、脱鞋、摘帽等检查,有时连耳朵、鼻孔都不放过。 搜检制度极其苛刻,许多科举士子觉得不堪忍受,更有学子觉得对他们的羞辱。 往年也发生过有考子不堪搜身愤然放弃科考的,不过这几年倒是清明许多,晓得这是规矩,为了防止舞弊罢了,也就忍一忍过去了。 其实不仅这一关,为了防止考生携带作弊物件,防止内外串联作弊,考试一旦开始,便会将号房区的大门锁起来,叫锁围试贡或叫锁院。 严禁考生出号房,无关人员等也不准接近号房并与考生进行接触。 不知道张氏又在折腾什么,才让贺延年如此排斥,好在这小子不是无药可救,知道轻重。 懒得再听里面的是非,贺怀远叩响了门,里面的声音骤然停止。 不知道过去多久才知道细密的脚步声,贺百年拉开门,看到来人先是不敢置信,后来又沉下脸,没好气地说道:“你怎么来了?” 见贺百年没有让他进去的打算,贺怀年取出怀里的一张一百两银子的银票:“延年马上要上场,身为叔叔也没有什么帮得上忙的,这些拿去给他好好置办。” 看到银票,贺百年眉眼一动,刚才只开了半扇门,现在彻底拉开,请他进去。 嘴里还不由衷地说道:“来就来呗,还搞这些做什么?” 但一等进去,贺百年就顺势接过了那张银票,转手递给目瞪口呆的张氏:“二弟给的,你且收着,不是说要给延年添几身衣裳?” 张氏回过神来,眉心的郁结之色都少了几分,立马张罗着倒茶,请贺百年坐下。 “二叔。”贺延年不算有精神的样子,过来打过招呼就坐在一边,整个人呆呆的。 贺怀远虽然许久不见他,但仍记得这个侄儿从前的样子,不说十分机敏,起码也是正常人,不知如今这是什么了? 第407章 古代的准考证 “马上要上场了,放轻松,”贺怀远刚说完,就见着贺延年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好像在惧怕什么:“延年,你这是怎么了?” 贺延年猛地摇头:“无事,无事。” 贺怀远想到祝久儿所说,谩声说道:“你们没被黑市坑到,我也就放心了。” 张氏的脸一白,贺百年的神色也好看不到哪去,尴尬道:“二弟,虽说是流传得厉害,但我们哪有银子买,侯府如今厌恶我们一家,手指缝里都透不出丁点。” 啪,贺怀远将手里的茶杯狠狠地掷在桌上,里面的茶水险些溢出来,眼神也陡地变了。 贺百年一直有些惧怕这个最小的弟弟,一起住的时候就如此,此时下意识地抖瑟了一下。 “侯府为何与你们决裂我都清楚,吃人饭,砸人碗,这不是我们贺家应该干的事。”贺怀远冷冷地说道:“此前延年打着侯府的旗号也得了不少便利,不是吗?” “但后来又如何,借着这便利拿到都城好的老师,却与同窗游花船,逛青楼,如何不让人失望,更不要说你们还把主意打到久儿的头上!” 侯府厌恶他们吃里扒外,他贺怀远最厌恶的是他们打上了侯府女婿的主意,荒唐! 哪怕是现在,贺怀远都未百分百接纳萧天洛,在他眼里,姐姐和久儿都是一等一的姑娘。 配得上她们的男人必须是万里挑一,萧天洛看来够了一大半,但他始终要留占余地。 想当年宣武侯也是用了十余年的时间才让他真正信服,萧天洛才多久? 但在他的眼里,贺延年这小子给久儿提鞋都不配。 贺百年自然心虚,吭吭哧哧了半天才咬牙说道:“这事就不要提了,二弟,我们一家在都城也是步步艰难,你看这里是什么地方,每天都要花银子。” “这事不是早就应该知晓?以前花着侯府的银子不心疼,花起自个的才晓得痛?” 贺怀远刺人的话说来就来,弄得这一家人灰头土脸。 “我来只是略表示一下,侯府对你们没有责任,但我是延年的叔叔,不能让他惨淡上场,不过我身上的银子也不多,你们看着给孩子添置添置,让他轻松上阵。” 话虽如此,贺怀远早看出这侄儿似乎失魂落魄,状态不佳,只怕结果不会太好。 但多年苦读总要有个结果,岂能人人如意? 贺怀远言尽于此,没有坐多久就离开,张氏难得送他出门,嘴里千恩万谢。 更晚些的时候,关于坊间的流言也越发浓烈,直接传进了宫里,朱允放下手里的折子,笑道:“这倒是好,能将假科举试卷流行的事情掩下去,百姓就不会总记得这件事了。” 底下跪着的正是前来回话的大理寺卿沈渡。 自打大理寺将事情闹到百姓面前,他也派人盯着民间的风向,这才发现风向转头。 “如今都在传萧天洛与倭人的种种,倒是让之前的事淡了些,臣及属下正密切关注,若有人再犯,势必拿下重惩,以正视听!” “好!”朱允龙心大悦,大手一挥:“爱卿干得漂亮。” “多谢陛下。”沈渡倒是面色不变,做到了宠辱不惊:“臣先告退。” 沈渡走了以后,朱允对着一边的丁公公说道:“这萧天洛也是个奇人,朕正不想假科举试卷的事愈演愈烈,他的事情就跳出来压了热度,这不是来得刚刚好吗?” 丁公公想到从萧天洛那里得来的种种,笑道:“兴许萧公子就是有心替陛下分忧呢。” 这话是说到朱允的心坎里去了:“不错,他看似粗枝大叶,心思倒是细的,这次替朕出手教训了那帮倭人,也没丢我们大楚的颜面,的确不错,不然……” 皇帝的话说到这里就打住了,丁公公也不敢猜想,没有接话。 突然听到皇帝轻笑一声,丁公公不明所以然,就听到皇帝说道:“可惜朕的那些儿子却没有他这些气魄与心智,欸,朕这颗心呀。” 丁公公听得惶恐,萧天洛要是听到了应该替皇帝的儿子们呼一声冤,他一个活了两辈子的人,又曾经生活在现代文明当中,没有经历过也看过听过,皇子们怎么比? 时间一转就到了春闱当日,一大清早贡院外面就挤满了人,有考子们,还有送考的人群。 萧天洛和祝久儿也一大清早过来,派了伙计在这里宣传他的算术册子,安王还拉上了秦王一同来凑热闹,看着眼前乌压压的人群,秦王双手背在身后,眉头皱起:“吵死了。” 现场嘈杂不已,萧天洛的耳朵都要炸掉了,看祝久儿一脸兴味,他也就能忍了。 安王面对秦王的吐槽脸色都没变一下:“皇兄没让王兄回封地,你倒好,成天窝在府里不怎么出门,倒是多出来走走,沾沾人气。” “怎么没有出门,不是去温泉别院了吗,还差点溺死在那里。” 秦王冷哼道:“出门就遇袭,保命要紧。” 说到这事,众人都无言,到现在那密道是怎么回事,女刺客来自哪方都没有定论,要说是刺龙也不像,皇帝又不在那里,要说冲着秦王去的,他临时起意,更不像了。 所以那刺客潜入温泉山庄是图啥,萧天洛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皇帝说要清查温泉别院的图纸是如何泄露的,至今也没有消息,如同他和大小姐两次被坑的真相一样,沉了。 这世上是没有不透风的墙,但风几时透出来又不得而知。 人群涌动,其实现在这个时辰还很早,但贡院光搜身就得不少时间,现在就开始排队了。 现场的考子们一个个如临大敌,送考的家人则面色忧然或故作轻松,还有的在最后关头检查行装,查看有没有要补充的,更有不少考子正慌张地寻找“准考证”。 是喽,大楚的科举也有准考证,上面有其姓名和体貌特征的描述,上面盖有两枚红色大印,用此证的目的就是防止有人替考,对这一点,萧天洛觉得——只能防君子,不防小人。 第408章 送考! 萧天洛正寻思那准考证能防谁,上面写着无须,那把胡子一刮不就好了,就看到有一名考子激动地奔出来,嘴里嚷嚷着没带草纸。 那草纸可不是用来写草稿的,是用来擦屁股的,毕竟进去后就不能再出来,吃喝拉撒全在里面,没有草纸可麻烦。 这个也让萧天洛有点受不了,那里面得是什么味道呀,真正是“熏陶”了。 身体不好,都难撑这次春闱,萧天洛眼尖,看到侧面有一些腰挎横刀的士兵正走进贡院,考场四周也有人负责警戒巡逻,如同看守囚笼。 察觉他的眼神,祝久儿轻声说道:“搜检制度不一般,这看守制度也是一样,在这种被严加看管的情况下考试还要忍受周遭环境,的确考验忍耐力。” “若是搜检之时没有发现不对劲,但有考子在贡院内作弊被抓会如何?”萧天洛问道。 对人潮不耐烦的秦王说道:“轻则取消考试资格,革除功名,戴枷游街示众,发配边疆,重则还会惹上杀身之祸,但这是咎由自取。” 萧天洛想到了,那赫赫有名的大才子唐伯虎就是因为卷入科举舞弊案而被革除功名。 在职官员参与舞弊惩罚更是严酷,雍正年间的俞鸿图被报参与科举舞弊,事发后被判腰斩,秦王的说法一点也不夸张。 看着这拥挤的人群,萧天洛唯愿在假试卷事件之后,这次春闱能顺顺当当地举行。 “主考官早就被锁于院中,也只有高相才能进出自由。”安王爷乐呵呵地说道:“这锁院可不仅是针对考子,涉及的官员也是如此,防止他们与外界串通。” “高相竟如此得信任吗?”萧天洛脱口而出,就瞧见安王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得,自己是说了傻话了,高相能和其余人一样吗?脱离他,皇帝得累死。 就在此时,一声锣响,人群再次涌动:“开始了,搜检开始了!” 人群被梳散开,学子们开始凭着“准考证”入场,原本萧天洛还觉得这证不怎么靠谱,结果开始没一会儿,就有好几位学子被赶了出来,说是与证上的相貌描述不符! 林通在边上看得目瞪口呆,萧天洛这第一次见识到古代科举的厉害之处,那赶出来的学子呼天喊地,家属却闪闪躲躲,这一看就不对劲。 秦王冷眼瞧着,冷嗤道:“自作孽,不可活,真以为朝廷是吃素的。” 看来还真是意图以假换真,不过这可不是只是赶出来而已,立马就有士兵过来将人押走。 这种事情不会轻拿轻放,势必要给后来的许多届敲敲警钟! “大人,大人,冤枉啊,我真是本人啊!”那人还在疾声呼冤,早就被拉走了。 剩下排队的人群里明显有人仓惶不安,不多时就有人轰然倒下,俨然是晕到了,只是不晓得是真晕还是假晕,这可还没有搜检呀。 萧天洛暗道今天是开了眼了,再看外围,送考的人员也是各有各态。 有人双手合十默念着什么,有人踮着脚看向排队的人群,还有人则是选择席地而坐。 这看着是准备等到考试结束?萧天洛属实不能理解这种行为,人在里头,这些人守在外头又有什么用,不如回住处等着,直到考试结束再过来。 不过也是因为有这些人在,附近卖吃喝的摊购不少,茶水摊子边上坐满了人,不肯散去。 萧天洛带来的人也在附近摆摊,他到不是真图卖出去多少,而是让人知道有这算术之说,知道是他萧天洛创造了这算术,这就足够了。 担心大小姐站久了累到自己,萧天洛扶着她找到附近的一间茶楼,上了二楼,一行人坐在地里看着底下的光景。 现在正是送考时,底下的人群乌怏怏,人间的悲喜并不相通,这一刻送考的人都抱着期待憧憬,待到放榜那一日,才知道有人欢喜有人愁。 不过此时,所有顺利进入考场的学子们都是奔着远大前程。 他们走进的不是考场,而是希望。 在外面等待的人群则是寄予厚望,只是萧天洛觉得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要心态平和些。 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总有过不了的。 秦王对安王拉他过来凑热闹十分不满,此时喝着茶,脸色却不怎么好看:“有什么好瞧的,三年一次,都瞧腻了,就算得中三甲又如何,还不是从翰林院从头熬起。 ” “王兄这是说得什么话,那三甲起步就是七品,比一般人可好了去了,而且翰林院是什么地方,王兄不会不知道那个说法吧,别人不说,就说状元郎高朗,可是前途不可限量。” “行吧,上届状元郎还在熬,今年的又要出来了,还有你,姓萧的小子,弄的这什么算术本王也研究过了,倒有些意思,不过你这么大张旗鼓在贡院外面出售,也太跌份了。” 萧天洛心想这秦王怎么怼天怼地的,怼得他眼皮子都在跳了。 安王爷是见怪不怪,一直在笑:“习惯就好,习惯就好,皇贵太妃也是这个习惯,当初是连先皇也要怼的,也就是太后还能在她那里得几分好颜色。” 不过太后和皇贵太妃在以前也是斗过的,后来先皇走了,还有些太妃也离开了,两人反倒多了些情谊,现在太后和皇后共同主理六宫,皇贵太妃管着西行宫,和谐得很。 秦王不服皇帝,但秦王也没怎么着,在封地的日子过得悠哉,甚至懒得回来。 这次要不是因为围场的事情涉及到密药,当年他又和南疆有过交集,现在还在封地躺着。 “无事,无事。”萧天洛心想秦王再怎么着也是王爷,自己还能和他计较了。 “你就多了这一张嘴,好像别人没有嘴似的。”安王爷吐槽道:“今天这大吉利的日子,应该恭祝各位学子顺利,咱们大楚能挑得贤才。” “嗯,本王的确没你这张巧嘴,所以才不受皇兄喜爱,不然你在都城,我在封地?” 这话把安王弄得没话说了,赶紧转移话题道:“所以王兄和萧天洛准备得怎么样了?” 第409章 情敌相见 “待本王走的时候会带走一批货物,”秦王说道:“至于能否在封地卖得动,就且看了,若是有利可图,自然会成为你的回头客,若是等不到本王的信,也不必等了。” 这不是理所当然么,萧天洛自然是同意的。 几个人边聊边说,下面的学子也查验得差不多,和往年一样,除了有替考的,还有夹带私货的,虽说年年有严厉规定,但年年都有存有侥幸心理的人。 于是乎,这些人在没有正式上场以前就被带走,没了资格。 在一众排队的学子里,萧天洛和祝久儿都看到了贺延年,他带着行李正准备接受搜检。 远处,贺百年夫妻连同小舅舅贺怀远正目送他走进贡院,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贺延年的背影,萧天洛觉得这家伙好像比起以前颓靡不少。 一个考生没点精气神,萧天洛挑挑眉,他可不觉得这位表少爷能突然间一鸣惊人。 所有考生进入贡院,外面的人群也散了些,还有些人员不肯离开,聚集在一起聊天说笑。 只是不少人都是笑中带着担忧,萧天洛看着也感慨万千,想到身在二十一世纪时的高考送考大军,满怀激情与希望,等到放榜时又是另一番景象。 “待到放榜时到时候杏花就开了。”安王冷不丁地说道:“掐算下时间,王爷你该回封地,等不到杏榜发放了,见不着礼部衙门前的盛状。” 秦王根本不以为然,冷笑道:“当本王乐意看?又不是没有见过。” 被噎了一句的安王实在打不到话了,正要说话,就见得一人突然施然走来,眉头皱起。 几乎在同时,祝久儿望向来人,眼神里有一分不悦,安王腾地站起来:“程贤侄,你的伤这么快就好了?” 来人正是在府里养伤的程武,因在伤假期间,他并没有穿官服,一袭青衣,背上伤成那样也没影响他走道的步伐,看到他们,他拱手道:“见过王爷。” 他倒是省事,两位王爷一起见过了,程武又转身看向萧天洛和祝久儿,微微一笑。 “祝大小姐,萧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程大人这是好兴致呀,为了凑热闹连自己的伤也不管不顾了?三十廷仗可不是小数目。”萧天洛故意说道:“看来这短短的时日,大人已经好得差不多。” “并没有。”程弄倒抽了一口气:“只是最近春闱举行,都城的人员陡然上升,金吾卫的任务更重,本官虽要养伤,也要看顾一二,以免生事。” 这倒是真的,现在城防比任何时候都要重要,都城的流动人口激增,随之而来的是更兴旺的商业和混乱的治安,现在各府都如临大敌,金吾卫也是压力陡生。 程武眼底一片清明,没有嫉恨,甚至没有别的情绪,只是在看向祝久儿时,眼底终于流露出一丝惋惜,惋惜错过两府结亲,还是惋惜没有撕下她的假面,那就不得而知了。 祝久儿并没有理会他的眼神,一如既往地冷咧,冷笑道:“程大人可是记恨我?” “岂会,是本官一时糊涂,委屈了大小姐。”程武咬着大小姐三个字,“大小姐莫要记恨本官,好不好?” 最后三个字竟是像在轻哄,游历花丛的安王就觉得不太对劲,眉头皱了起来。 祝久儿拉着欲要发作的萧天洛,嫣然一笑道:“怎么办,程大人,我这个人记仇呢,你说你,偏不信杜神医替我医治好了身体,这是盼着我还是以前的病秧子?” “程大人,你怎么就不能盼我一点好,盼宣武侯府好呢?还是见我夫妻和睦,侯府如今又有了生气,倒让你看不惯了?程大人,你这样的朋友我可没有胆量交。” “指不定哪一天就朝着我咬上一口,非死即伤。” 安王和秦王对视一眼,从中听出不少事,但也只能猜个大概——程武得罪了小两口。 程武看着不再装小白兔,而是露出利爪的祝久儿,噗地笑了,牵引了背上的伤口,他轻轻地倒吸了一口气,说道:“岂会,大小姐是我心头明月,哪舍得伤了你。” “程武!”安王大惊失色,这才会心过来:“你是疯了不成,讲什么疯话?” 程武只是轻笑,并不为自己的话觉得不好意思,坦然说道:“如今连陛下也知晓我对大小姐的情意,还需要遮掩什么,为了大小姐一时冲动,犯下错事,这才挨了廷仗。” 这话就是明说祝久儿是他的白月光,爱而不得,受伤也是因为她而冲动! 萧天洛嗤笑一声:“程大人,话可不能只说一半,你可是假公济私,绑架杜神医在前,试图给大小姐扣顶大帽子,为何居心,你心中有数。” “如今事情不成,就编造自己是为情冲动,放屁,你哪来的情?” “此前程家欲与侯府联姻时你不是不情不愿吗?这才多久,我媳妇儿都怀了我的崽儿,你却跳出一个口一个心头月光,我呸!” 萧天洛冷着一张脸看向他:“你不知道自己心里打着什么主意吗?程大人,以后莫要靠近我们的生活,纵然你是官,我是民,又如何!” 看着萧天洛猩红的一双眼睛,程武再看到倚靠在他身侧的祝久儿,这两人一个高大,一个纤盈,看上去竟是十分般配,他心中陡然犯起了酸水。 程武捏起了拳,关于祝久儿是否假病显然已经溅不起水花,没有证据,杜神医一句已经将大小姐调理好就足够盖棺定论,这件事情以后只能当成过往,不必再提。 “别,别,别,”安王是出了名的老好人,立马横在两人中间,一手拦开一个:“你们这是做什么,今天这么多人在呢,可不能耽误了大小姐名声。” “程武啊,我也算是你半个长辈,说句你不应该听的,这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久儿她都是有夫君的人了,不久后还要当娘,你有心思也该收起来。” 秦王没有起身,坐在原位握着茶杯眯起眼看着他们的所作所为,终于来了一点兴致。 两男争一女,百看不厌。 争的还是一个有孕的有夫之妇,这程家人是越发地不按常理出牌! 第410章 秋石和程家 程武按在自己的胸口,似笑非笑道:“王爷也是性情中人,红颜知己不少,应该知晓就算是后来者众多,也赶不上心上的第一人。” 这……这话安王接不上,他赶紧看萧天洛的神色,见萧天洛虽然生气,但居然气笑了。 “程大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情我愿才是感情的最高境界,一厢情愿那狗皮膏药,还什么白月光,心上第一人,纯属给自己脸上贴金!” 萧天洛可不管对方是什么来头,多大的官儿,感情的世界里她不喜欢你,就足够了。 “少扯这些有的没有的,冠冕堂皇也掩不住你的险恶用心,得不到就来恶心我们两口子?”萧天洛撸起了袖子,轻笑道:“程大人,这是皇后娘娘教你的吗?” 萧天洛早就不耐烦了,去他娘的,就一句皇权大过天,他和大小姐在宫里受的委屈至今没有解决,冤无头,债无主,这种感觉真他娘的操蛋! 憋屈了这么久,遇到程武来找麻烦,正好一口气泄出来! 安王一听,神色大变,这小子是气疯了吧,怎么连皇后娘娘都置喙上了,那是一国之母。 秦王刚才还完全吃瓜状态,懒洋洋的,现在终于露出一分兴味。 程武的神色僵住,祝久儿轻声笑道:“今日过来本来是为了看看送考的场面,顺便宣传一下算术之道,若早知道会被程大人膈应,我就不来了。” 若说以前的祝久儿完美到犹如霜雪,纯然无垢,唯一能找出什么错漏、瑕疵的话,那就是她太病弱,不少人家想要攀附成亲家,却要担心她活不了多久或是生不了孩子。 可如今,她的外貌依旧完美,但肚子里揣了一个,多少是个遗憾。 而程武看到的是以前看着绵软可爱的小白兔慢慢变成了狐狸的样子,悄悄地伸出了爪。 她变了,变得更有棱角,变得更凌厉,这一切,是因为她身边男人带来的吗? 秦王打着哈哈道:“程大人啊,你看这心结难消,强行凑到一块大家都不痛快,今日就到此为止吧,大人不是还有要事忙,本王就不留了。” 程武眼皮一跳,砰地一下,秦王不爽地将杯子放到桌上,不悦道:“真是坏心情。” “是晚辈得罪了。”程武也是见好就收,干脆地说道:“改日再叨扰。” 这话里的深意让祝久儿不虞,她冷冰冰地说道:“程大人要叨扰谁都可以,莫要挨我们的边,我与萧天洛乃至整个侯府都不欢迎你,这梁子结下了,我们只有怨,没有交情。” 好一个无情的大小姐,程武心中轻笑,拱拱手,转身离去。 他走路的样子比平时慢了不知道多少,三十延杖对他的影响巨大,至今不敢用力。 一旦用力,伤口就会再次绽开,纵然是用了皇后赏的最好的伤药,短时间内也无法痊愈。 皇后姑姑本可以让自己挨得轻些,但那杀千刀的萧天洛非要观刑,行刑之人岂敢留手? 送走了这个突然杀出来的碍眼玩意,萧天洛心情都好了不少,他对祝久儿说道:“别动气,气到自己岂不是美死对方。” 祝久儿哭笑不得,这家伙都是什么神仙理论啊。 “放心,我可不会因为不值当的人气坏自己的身子,尤其现在还揣着一个。”祝久儿笑起来,眼睛眯成了月牙儿:“今日来也不是为了他。 这话要是让程武听到,对祝久儿的认知又要多一重。 安王到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萧天洛捡着重要的步骤讲了讲,安王听得直咋舌:“这小子三十仗挨得真不冤,居然动到杜神医头上。” “虽说杜神医脾气坏,但他毕竟是名动天下的医者,说句难听的,若有朝一日宫里重要的人物需要他,他是能救命的,能不得罪当然是不得罪了。” “而且后面还站着你们,萧天洛又是皇兄要用之人,这种时候怎么会因为这些虚无的东西去得罪神医,得罪你们宣武侯府,这程武啊,这次真是太失智了。” 安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自然是这么认为。 萧天洛只是笑笑,要是程武撬开了杜神医的嘴巴,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秦王却越发觉得这对小夫妻对自己的胃口,怼人的样子颇有他的风范,笑容都比刚才要真切许多,他揭起袖子,提起茶杯道:“看来你们对皇后多有怨怼。” 萧天洛略一想,说道:“不瞒两位王爷,我与久儿在宫里都吃过亏,欸,千防万防,防 不过宫里的阴损手段太多,的的确确吃亏两回,还找不到背后主谋。” 秦王和安王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些事情,两人都出自皇家,对这些手段再清楚不过。 “你们要是不介意,不如细说说?”安王拍着桌子说道:“我们二人对宫里的手段还是清楚的,什么路数没有见过,想当年争得你死我活,宫里女人的路数我们都清楚得很。” 萧天洛和祝久儿交换个眼神,倒也是放心地将两桩事情讲得清清楚楚,只是略过圣懿公主在这其中的大作用,含混地带过,不然他二人该疑心他们与圣懿公主的交情早有开始。 “秋石?”秦王说道:“这不是先皇在世时亲口下令销毁并禁止再炼的所谓神药?” 安王也想起来了:“直到现在也没有解除禁令,这有人还在暗中炼制,还是以前残留下来的,这一点可重要了,要是现在还有人炼制,皇兄不可能坐视不理,要是留下来的……” “当初的献药之人正是如今的程家,只是属于程家的旁枝,不是主枝,事发后那位被赶出程家,并且被迁出族谱,这才平息了先皇怒火,程家族老为此脱冠请罪。” “当年的太子妃也就是现在的皇后娘娘也跟着一起跪下请罪,足足跪了两个时辰。” 萧天洛眉头皱起:“那药不是全销毁了?” “当年查得彻底,而且又要采集童子尿,有不少童子遭害,那程家旁枝的小子为了制作秋石,专门搜集孤儿,借用人牙子把一些无家可归的孤儿关押起来采药引,丧尽天良!“ 第411章 提前退场 “这事一曝出,百姓愤怒,程家名声扫地,偏偏那时候程家女已经成了太子妃,皇兄觉得此事不妙,肯定要让程家做出取舍,所以程家果断清理门户,向先皇表示诚意。” “这件事情揭过后,也有百姓觉得皇兄身为太子刚正不阿,连自己的岳家都能严查,名声反而更上一层楼,为他登基打了基础。” 安王说完,突然看了一眼秦王,说道:“其实你们有所不知,皇兄的母妃出身低微,他的母妃去世以后才挂靠在了皇后名下,成了名义上的嫡子。” 这个他俩知道,老侯爷之前不也发过牢骚,说皇帝卸磨杀驴,宣武侯府严格说起来也是有从龙之功的,但现在老侯爷对皇帝有了猜忌,自然有些说不得的话讲出口。 “这秋石之事其实是给皇兄帮了大忙,后来顺利登基,这件事情也算是顺推力之一。” 也是,虽说挂靠在如今的太后膝下,但那毕竟是挂靠的嫡母又不是生母。 其实有句话萧天洛想问,那就是太后没有自己亲生的孩子吗?怎么会让非亲生的登基。 眼前两位的身份不容得他问,也就暂时压下来,反正知道秋石当初是怎么禁的就行。 “你们二人,一个是皇家的眼中钉,坏了不知道多少事,一个是男人眼里的香饽饽,”秦王开始犯混:“本王那些皇侄出生就顺风顺水,对想要的从来唾手可得,岂容有失?” 呸,萧天洛在心里默默地唾弃一把,说得好听,不就是以权压人,想靠权夺人? 说得这么好听,就是上位者的心态而已。 他们把祝久儿当成什么了,争夺的胜利品罢了,一旦夺得就能炫耀,喜欢?基于皮相罢了,真情有几分,一分都没有! “这么说,我家久儿他们还念念不忘?我呸,有我在,就是皇子又如何,我也能拼了这条命挡一挡,谁敢碰我妻儿,一同下地狱!” 刚才还表现得混不吝的男人现在暴戾十足,惊得对面的安王心口都激跳,他也是沙场出来的将士,但刚才萧天洛眼底的杀气,他曾经见过。 心头滑过一丝疑虑,但安王并没有想太多,只是安慰道:“不至于,你如今虽是白身,却在皇兄那里有名有姓,高相也高看你一眼,背后又是宣武侯府,谁敢欺你。” 四人正聊着,祝久儿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嚎哭声,声音震天,都传到茶楼的二楼了。 往下一看,这才半天功夫,居然都有学子被抬出来,瞧不见是什么人,但是由担架抬出来 ,这样一来,哪里还能继续考试。 等再看那哭嚎的人,萧天洛从喉咙里溢出一句脏话,那拍着自己的大腿,坐在地上哭嚎不已,一直以头磕地的妇人不正是张氏! 那躺在担架上没有考完就出来的人就是贺延年了。 “儿啊,你怎么了啊?”张氏哭嚎着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才上场不到半天就结束,又要再等三年,三年后,他都多大年纪了:“不行,你给我进去,进去!” 贺百年也惊得脸色发白,手脚颤抖,有不少人过来围观,见担架上的小伙子脸色发青,嘴巴死死地咬在一起,整个人连神智都没有,这样子哪可能继续考。 一方面觉得惋惜,也有人幸灾乐祸,倒有清醒的人提醒道:“人都这样了,还不送医馆,春闱没了三年后还能再上场,人没了,你们上哪找去!” 张氏恍然过来,儿子就是她的命根子,立马和呆滞的贺百年一起接过贺延年,赶紧地送医馆去了,围观的人群才散开,各自摇头叹息,面色更忧。 秦王看着这一幕,肯定是不知道这人和对面的小夫妻还能扯上关系,淡淡地说道:“这不过是个开头,越到后面,像这样抬出来的学子会越多。” 可也没想到贺延年会当这第一人! 秦王的话很有逻辑,第一天进去还是精力、体力最旺盛的阶段,要考三天,能完整撑下来三天也是本事,越到后面越难,抬出来的人越多。 四个人喝着茶水,萧天洛也时不时关注自己安排的人手表现如何,他们都是挑出来算术学得比较好的伙计,推行之时还顺便演示一下算术的神奇之处。 这会儿卖算术册子的摊子上围了不少人,但买册子的少,都快成杂耍摊子了。 几名伙计得根据围观百姓的出题,用算计演示如何迅速计算,在第一时间给出答案。 幸好,萧天洛挑出来的这些伙计都是筛选过的,口算速算练得不错,百姓们提的又都是加减法,轻拿拿捏。 “十八个加六个。” “二十四。”那最机敏的伙计就是口算最快的,往往问题一出来就脱口而出,引来阵阵低呼,这效果真是萧天洛想要的。 “这算术之算果然神奇,怎么会不用棍棒或手指就能算出来,算盘也不用?”一教书先生模样的人拂着胡子说道:“老夫早听说都城人才济济,如今是信了。” 原来是陪同学生来都城参考的地方上的教书先生,这伙计说道:“我这本事算什么,我们的东家萧天洛萧公子才是一绝,如今演示的仅仅是加减法,乘除之法更便利。” 这教书先生也让这伙计演示了一下,自己核验过后惊得眼珠子都在颤:“神,神矣!” 茶楼之上,萧天洛满意地看着这一幕,虽说现在的情形有些像看耍猴,但现在哪顾得上这一点,能引起注意力,让更多的人知道算术的神奇之处,足矣。 “你小子的鬼主意太多了,本王以为你说要在贡院外面摆摊是为了卖算术册子,为了赚银子,原来是本王浅薄,没你想得深入。”安王叹息道。 萧天洛笑道:“银子自然是要赚的,但草民弄这算术主要是为了方便百姓,一旦推行,让更多人学习算术,以后生活会更便利,节省出来的时间能做更多的事情。” 说起来也算是促进社会的发展。 这格局可就大了。 安王都不禁肃然起敬:“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有忧国忧民之心,怪不得皇兄对你赞不绝口,这次对倭国人又立下大功,你等着瞧吧,说不定……” 第412章 一箭多雕? “没有说不定,王爷,”萧天洛不等他把话说完就说道:“草民这身份做个无拘无束的人最痛快了,现在也尝到了痛快,入仕什么的不想了。” 在没成为侯府赘婿以前,萧天洛想到的是攒够银子就去攻武举,靠做武官改变命运。 现在命运的曲线被改变,他也尝到了甜头。 “别的不说,草民现在能以侯府赘婿的身份在人前经商,但没人说这个举动有什么不妥,而且草民现在虽然不在仕途,但蒙陛下看中,能出入皇宫替陛下排忧解难。” “要是为官,这只是尽忠职守,但草民这么干,还能得到额外的赏赐,岂不乐哉?” “既不用早起上朝,也不用操劳公务,要多自由有多自由,还顺便得了名声,美得很。” “何况现在久儿有孕,草民有娇妻爱子在身侧,天香楼等生意顺畅,要说遗憾只有一桩。” “若是草民的岳父、岳母能平安归来,这日子就更上一层楼。”萧天洛笑着说道:“所以这个说不定还是算了,如今的日子就甚好——知足常乐。” “说得好!”秦王发现自己以前小瞧了这小子,叹道:“本以为你是靠侯府才混得风生水起,看来是本王错了,机会给到你,若无实力也无用,你只是靠本事抓住了机会。” 这话说得萧天洛爱听,机会从来就是给有准备的人,不然掉头上也逮不住。 安王还觉得可惜,又提到高妄,萧天洛就更不吱声了,这位高相可是一般脑回路的人。 指不定他就能想到什么招数,他惹不起,还不能躲吗? 四个人也算言笑宴宴,秦王兴奋之下拍着萧天洛的肩膀道:“本王这次再加点货,也不必说等利润出来了,就当本王从你这里进货,赚多赚少全是本王自己的事。” 以前可说的是先拿货,赚到银子再五五分,这一下子秦王就和姬月娘一样,纯拿货了。 这样一来,萧天洛的风险就少了许多。 他是看出来了,秦王这人做事完全看心情,以前瞧谁不顺眼,万事难说,现在看顺眼了,什么都不是界限,他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这送上门来的便宜不占白不占,萧天洛立马答应下来,谁特么愿意主动承担风险? 秦王利索地离开,底下也没有什么热闹可看,安王也坐不住,没一会儿也要回府找自己的姬妾们开心开心,如今剩下夫妻俩,他们也下去查看情况。 摆放算术册子的摊子上出了不少算术教材,现在伙计们都干得喉咙起泡。 萧天洛和祝久儿先去茶摊买了茶饮,一人一杯送过来,就当体恤员工,伙计们感激涕零。 “大小姐,萧公子,这一个上午就出了一百一十六册,比咱们预估得要多。”这算术最好的伙计兴奋地说道:“诸位,这位就是我们算术的发明人,我们的东家——萧天洛萧公子!” 不是,萧天洛尴尬得脚趾抓地,突然来这一出,整得他也很尴尬! 现在围观的人比之前少了许多,但还有几十号人在,萧天洛只能拱手说道:“在下不才,这算术正是本人萧天洛所撰写,分为算术基本概念,数字练习,加减乘除法。” “同时配套的还有简单的算术册,用来练习实际运算能力,练得久了就能像我这伙计一样,无需借用算盘,就能脱口而出,以后做生意买东西都不用发愁。” “算术之道还可运用于多个领域,只是新近推出,知晓的人不多,才借春闱的时机向大家介绍一二,若有叨扰,还请诸位不要介意。” 萧天洛看着英伟不凡,但说话时一身正气又不失谦逊,还是挺拉好感。 怕被人拉着演示怎么算术,也担心失去神秘感,他自我介绍结束后立马拉着祝久儿离开。 等上了马车,萧天洛才着急道:“林通,赶快点,回府。” 林通在外面应了一声,祝久儿诧异道:“这么着急做什么?” “人有三急,大小姐,茶楼的茅房就没有空下来过。”萧天洛说道:“你以为两位王爷为什么走得急,他俩盯了半天,估计憋不住了。” 祝久儿被闹了一个大脸红,暗道男人和女人就是不一样。 她扫过萧天洛的衣衫下摆,果然发现那里微微鼓起,红着脸道:“你可要忍住了。” “我是文明人,岂能当街小解。”萧天洛说起谎来眼睛都不眨,上辈子执行任务真尿急的时候,也是找个地方就解决了,真没坚持到要找洗手间,条件不允许。 在大楚,个人卫生条件就更有限了,这时候哪有什么公厕一说,大楚的贡院不远处还有商铺,能借个茅房使使,不然只能拉在贡院附近,那是让学子们雪上加霜了。 祝久儿撇撇嘴,突然想到安王所说,反问道:“这秋石一事还能扯上程皇后一家,你怎么看,难道上次真是皇后又不老实?” “你有没有发现一点?”萧天洛呼出一口气,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我和宁华公主那次出现的是皇后身边的女官,你这次又牵扯的是程家旁支的人,都能扯上皇后。” 祝久儿自然也想到这一点,就听到萧天洛说道:“恰是如此,我反而认为这两件事情都与皇后无关,背后之人想一箭双雕或一箭多雕。” “剑指皇后,引得我们与皇后斗起来,这样一来,皇后家的三位皇子都无缘得到宣武侯府的支持,那得利者岂不是只有三皇子和四皇子?” “但他们如何得来秋石,若说是四皇子,虽说我们两府关系不复从前,但安北侯府出身的姑娘养不出使这种下作手段的皇子,至于说三皇子,似乎嫌疑最大。” 祝久儿说完,萧天洛说道:“三皇子对久儿你的确垂涎过,而且吃过亏,不排除他在成婚以后依旧贼心不改,但是现在只是我们的猜想,只是看来我们都觉得皇后反而最不可能。” 她把这么明显的把柄递出来,这不是蠢么,膝下三位皇子,嫡长全占,这一手好牌打烂? 程皇后应该干不出这么蠢的事,两人眼对眼,可要说是三皇子,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萧天洛毫不厚道地觉得,就三皇子那样的智商,能想出这种一箭多雕的计来?高估了吧。 第413章 风水轮流转 萧天洛没能等到回府,恰好经过贺怀远所在的医馆,索性停下来下去先借个茅房用用,他是冲去茅房了,祝久儿一行人正好看到贺延年一家人。 贺延年被抬出来后,张氏和贺百年惶恐不安,索性就将儿子带到这里,贺怀远刚好看完情况,心下有数,给喂了药,人还没有醒过来。 张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三年啊,三年就这么打了水漂! 这中间付出了多少心血和银子,张氏现在一想心口就绞痛,无论如何都无法平静。 医馆里充斥着她低沉的哭声:“我的儿啊,你这是要了为娘的老命啊,娘要怎么活呀……” 贺百年听得烦闷不已,一直坐在边上双手抱在胸前沉默,听着张氏的哭声,越发憋屈,就连肩膀也塌下去,贺怀远虽然不看好贺延年,但也没想到他用这种方式结束。 贺怀远叹口气,抬头看到不远处的祝久儿,快步走过去:“久儿,你怎么来了?” 听说是萧天洛过来借用茅厕,贺怀远脸上的肉跳了跳,还以为他们是为了贺延年来的,敢情是自己想多了:“延年是突发悸症,因为恐惧而全身抽搐以致昏迷,不会有事。” 这种病症祝久儿听说过,正常人在某些情况下可能出现身体发,,如恐惧、寒冷、过度劳累、疲劳、过度情绪激动、哭泣、悲伤,这些原因都可能导致身体发抖,一般会自行缓解。 祝久儿想了想,说道:“虽说依表兄平时的学绩很难得中进士,但以此方式退场可惜。” 成与不成好歹要考一考,完整地比完,输也就罢了。 这才刚上阵就把自己吓倒,用这种不体面的方式被抬出来,只怕从此以后有了阴影。 这一关,贺延年再难迈过去,虽说大楚没有规定参加科举的最大年龄,但三年又三年,年纪越长,记性和悟性越差,哪能与年轻学子相比。 大楚开朝以来年纪最大的进士为五十二岁,已经创造了历史。 贺怀远哑然失笑,久儿这丫头凡事都看得通透,正要说什么,解决完三急问题的萧天洛从后院出来,扫一眼在那里低泣的张氏,就直奔他们两人过来。 萧天洛问都没问贺延年是怎么回事,还用问嘛,平时能逛青楼喝花酒的身体,怎么进贡院就废了,肯定是吓的呗,把自己整出应激反应来了。 贺百年怅然,张氏哭天嚎地,唯独贺延年现在紧闭着眼睛没有醒来的打算 萧天洛刚才只扫了一眼,就觉得那小子的胸膛起伏不像昏迷时的状态,九成九送到医馆后就醒了,现在不过是不敢面对现实,继续眼睛一闭,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就是主打一个自欺欺人,不睁开眼,一切都他妈的没发生过! 萧天洛最不喜的就是这种逃避之人,和贺怀远打完招呼就走,上车后对这家人只字不提。 倒是祝久儿在回府以后就和祖父、祖母交代了一番,防止这一家人又来侯府生事。 听到这个结果,老侯爷也是感慨万千,如此退场,实在不该! 不过正如秦王所说的那样,第一天抬出来的人的确是少的,等到第二日,上午和下午都有考子因为体力不支或突然生病临时退场,贡院外头是哭声一片,叹息无数。 萧天洛第二天再去贡院的时候与前一天不同,还让客来楼也出马,准备了一些“盒饭”。 概念来自现代的盒饭,用设计好的一次性餐具将饭菜饼子盛上,搭配出不同的套餐,最简单最便宜的是粥加饼子,最贵的自然是有肉有菜,有米饭,有饼子。 价格不一,让人按需购买。 结果自然是一扫而空。 不得不是说还是有不少的人苦苦等在贡院外头,明知道自己也帮不上忙,但就是要守在这里,这也是萧天洛改了主意的原因,有机会有市场,不赚白不赚。 可以说这一次客来楼终于出了回风头,之前看天香楼用及第菜大赚特赚,不眼红是假的。 现在风水轮流转,终于轮到自个。 算术那边正常进行,萧天洛视察了一番,便钻进等在路边的马车里。 因着祝久儿有孕,马车里重新布置了一番,换上了更柔软的垫子,小桌子的四个角全部被缝上了软布,更是随时备有吃食,尤其是酸梅。 祝久儿此前觉得没什么变化,但这两日总觉得嘴里没味,要吃点酸的东西才能开胃。 萧天洛刚上马车,外面就又抬出来一个,说是突然发热无法支撑,最惨的是这位学子是孤身前来都城赶考,并没有亲人在身边,也只能由贡院的人送往医馆。 这次都城三大书院都有上场的学子,庆幸的是目前抬出来的人里并没有三大书院的人。 萧天洛抬头看过去,并没有看到三大书院的院长,或许要等到考试结束以后才会来。 正如他想得那样,第三日散场之时,贡院外面的氛围达到了顶峰,三大院长如期而至! 望月书院、白鹿书院、岸兰书院继上次算术之争后,再次汇聚一堂。 朱院长、宋院长、谢院长三人分别带着书院的部分的学子前来迎接考完的学子们。 萧天洛和祝久儿现身,自然是站在了岸南书院的阵营里,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相较起望月书院的傲气,白鹿书院的态度要随和许多,宋楚更是直接与萧天洛打起招呼。 “恭喜宋院长,预祝白鹿书院的学子高中。”萧天洛毫不吝啬自己的祝福。 “谢萧公子吉言,不过平常心对待就好。”宋楚笑着说道。 三大书院每逢春闱就要较劲是不争的事实,但这事情谁能说得清楚,有时候是都城以外的学子大放光彩,他们的学生也只能避其锋芒。 如果不能摘得三甲,那就比拼哪家书院中的进士多,明面上不争,私底下也要比。 今天三巨头再碰面,还是有些火花四溅。 只是相较于上次,白鹿和望月要低调许多,好歹吃过一次亏。 在看到萧天洛的时候,朱院长的眼皮子都在狠狠地跳,遇到他肯定没好事情,不如低调。 第414章 少了一个环节 萧天洛对这结果满意,夫妻俩带着林通他们来到谢兰亭身侧,谢兰亭心下舒服,不得不承认,在看到萧天洛和宋楚谈笑晏晏之时,他竟是醋了。 有种自己的伙伴被人抢走的感觉,谢兰亭后知后觉地自嘲笑道:“你们守了三日?” “家中无人上场,但这是我的时机。”萧天洛直言不讳道:“让都城以外的人知晓算术的时机,一传十,十传百,终有一日所有人都能速算。” 谢兰亭双目溅出不一般的精光,萧天洛行事总是出人意料,但最终都能达成所愿。 这一点,他服。 “这次岸南书院有多少考子上场?” 时间还没有到,外面全是等着迎接考子的人群,不比首日送考的人少,想到送考那一日,并没有三大书院的人,想必是在书院提前送考。 “一共十三人。”谢兰亭不敢说大:“最简单的其实是四书义理,四书》指的是《大学》、《中庸》、《论语》、《孟子》,考生需要熟练掌握这些儒家经典的内容和义理。” 萧天洛表示明白,这些只要在书院里潜心苦读就不愁不会拿下,这是最基的的一关。 “最难的是后面两考,一要考策问,策问通常涉及国家大事、政治理念、经济政策等方面的内容,旨在测试应试者的政治见解和治国理念。” “不仅要关心时事,更要有自己的见解,对他们来说着实不俗,纸上谈兵也要变得出道理来,最后一关则是诗赋,主要考查考生的文学修养,每年给题都出人意料。” “临场发挥也是真的考验本事,这两考能闯过去的学子寥寥,此前有人流传考卷,两千两一份,这件事情对考子们的心态也有影响,岸兰学子们义愤填膺,心态不平。” “好在及时发现,后来陛下及大理寺又出手才算平息,但终究是影响了状态。” 谢兰亭长长地叹了口气:“我这颗心七上八下,真心不知道他们能发挥得如何,更不知今年的题又是如何,第一考还能押些,第二考与第三考,完全押不出来。” 萧天洛听得乐呵,原来古代也兴押题,不过也是,诗赋的范围极广,但好歹有个主题。 时事虽然多,但总有热点,紧抓热点就好。 看着谢兰亭如此忧心,萧天洛也跟着紧张起来,祝久儿想了想三年前高朗中状元的那一届,说道:“我记得上届的策问考的是——问君如何推行德政,使天下归心?” 萧天洛抬了抬眉,听着似乎主题明确,但德政两个字范围极大,想要抓住核心不易! 正如他所想的那样,祝久儿说道:“这道策问题看似不难,但要答到点子上不易,范围太过宽泛,又不能有说教之意。” “此前和你说过高朗成绩引发过争议,有人担心高相护他舞弊,所以他的考卷有公布于众,他的答案一并流传出来,让众多学子服气。” 这事谢兰亭也记得,高朗之所以如今在学子当中有这么大的名气,也是因为这件事。 没有什么比遇到质疑再用才华打脸更容易树立威信。 “我也记得,高状元郎的答卷可谓十分顺畅,并没有因为德字就否定刑律,而是在刑律的基础上推行德政教化,权衡大小急缓,做到上情下达、内外有别,诸事有条不紊。” “而他更是强调要蹄疾而步稳,纵然改革也要维持基本的步调,避免贪婪、愤怒和急躁,沟通上下内外,再审时度势,做到静水深流。” “整篇答卷一气呵成,有理有据,学子们这才服气,他为魁首,实至名归。” 谢兰亭也是个中好手,文章自然不会这么短,只是他擅长提炼重点。 就在此时,有人高呼一声——“来了!” 吱,一声声响过后,紧闭的贡院大门拉开,人群哗然,都一股脑地往前跑去,想要第一时间迎接自己家中的考子,而大门后面,考子们满脸疲惫,提着行装正准备出来。 他们一个个有的满怀期待,有的一脸轻松,有的愁眉苦脸,真是众生百态! “呜……终于结束了。”有考子扑进家人的怀里嚎哭不止,短短的三日仿佛经历了生离死别,抱着家人死死不肯松手。 也有考子们一出来就聚首在一起对题,对答案,有人跺脚,有人庆幸,更有人捶胸。 “今年的策问太难了,太难了,我办不到啊!”有人突然大吼一声! 有人大笑,也有人附和地点头,还有一帮考子似乎从贡院出来仍未适应外面的环境。 他们站在那里,或是四处寻找自己的家人,或是找自己的同乡,也有些站在原地不动。 一个个眼神里充满着迷茫或希望,还有人或许是解脱,三年一战,总算是平安结束。 萧天洛双手抱在胸前,看着这一幕不禁感慨——少了一个环节。 少了撕书的环节。 也是,大楚的纸多贵啊,就算是使用过的也舍不得撕,不像后来,漫天飞舞的全是纸屑。 高三学子要将所有的情绪倾泄在撕书和嘶吼上,高考结束后的那个晚上才是真正的成人礼,可以去做以前不能做的事,喝酒,烫头,表白…… 眼下,大楚的学子们要内敛许多,没有任何一个人撕书,没有!哦,不能带进考场。 不过他们连草稿也没有撕,干干净净地带出来了。 “院长!”岸南书院的学子们晚一些出来,看到谢兰亭就涌过来,将他围住。 萧天洛看他们的状态十分良好,虽然疲惫但不沮丧,料想他们现在应该感觉不错。 谢兰亭也不问考的是什么,只是一个个恭喜,萧天洛就喜欢这种老师,刚考完,心情还没有放松,就问考得怎么样,严重的还让估分,这不是给孩子们压力嘛。 搁在古代,考完就先放松,一直问问问,徒添压力。 祝久儿一直微笑着站在边上,祝家是武将出身,一直参加的是武举,虽然也有策问的部分,但比起春闱的策问来说是小儿科,看着这帮学子,她也有感慨——不容易。 第415章 静待放榜之时 接下来就要等放榜,等待的时间才是最煎熬的,问起这些学子的打算,原来都是住在萧天洛宅子里的学子,因为租金便宜,对待在都城继续等待倒不觉得有压力。 “只是萧公子,我们如今还能享受客来楼的快餐吗?”一名学子忧心地问道:“还能住?” “结果未出,诸位是功成身退还是要继续苦读都没有定论,在我眼里都还是学子,都能和以前一样,”萧天洛重点强调道:“岸兰学子均有此待遇。” 大家一同放下心来,在异乡等待的何止是时间成本,更是金钱成本,他们的家境要再熬上一阵子实在是难,现在确信不用搬出去,也还能继续吃着优惠又好的餐食,十分激动。 一名学子面露愧色,突然看向一边摆着算术摊子的方向,灵机一动:“萧公子,我们得了您这恩德,无以为报,不如由我们来义务帮忙宣传算术?” “是啊,我们如今闲着也是闲着,而且我们比起初学者不知道强到哪去,有人让我们当场演示也没有问题,作为对萧公子报答,我们只能做这些了。” 能想到投桃报李,萧天洛和祝久儿都十分欣慰,看他们没把结果摆在嘴边上,萧天洛大手一挥:“今日恭喜你们考完,走,回宅子里,我让天香楼送几桌回去。” 话音落下,大家齐声欢呼,都喜不自禁,不理会另一头的两大书院学子,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引得那两大书院的学子翘首相看,别的不说,人家这氛围到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已经高中了。”望月书院的一名考子愤愤不平地说道。 不知为何,他们心里沉甸甸,完全没有大考结束的释然感,倒是个个心如背磐石。 看着岸南书院人人步伐轻快,还有萧天洛为他们操持,心中又酸又涩,不禁口出酸语。 “好了,各自散了吧,待到放榜之时才知高低,现在言谈一切都为时过早。”朱院长其实也憋着一肚子的气没处发,看到萧天洛时,这种感觉更是爆发到了极点。 宋楚就相对淡然许多,眼看着岸南书院走了,宋楚也大手一挥,带着学子们离开。 萧天洛说到做到,果真在自己的宅子里摆了席,宴请这些上场的学子,今天一同接考的学子也带过去了,他也是许久没来这边。 每个月收取租金的活都由林通来跑腿,包括客来楼的租金。 林通因为自己也有份,所以跑得格外勤勉,如今来到这里也是轻车熟路,一路操持着。 看着这样的林通,柳叶轻哼一声:“这人还能一把年纪突然长大的?” “看来你也有这种感觉,自从方芸娘事件中他贸然把人带进侯府挨了教训,做事明显谨慎不少,如今行事妥帖,颇有大小姐与姑爷的风范。”柳絮夸道。 柳叶也不得不承认,一双柳眉看着林通将天香楼的人引进来,又十分有序地将酒席摆上。 林通刚好回头,柳叶冷不丁地对上他的眼睛,不自然地扭过头,林通诧异,摸摸脑瓜子。 今天的酒席颇是感慨,为了让学子们自然,萧天洛刻意交代上的是及第菜,没有上那些价格高昂的酒菜,看着又好看又平价些,不会让学子们别扭。 他这份细腻的心思让祝久儿颇感到讶异,和萧天洛说道:“你倒是关注每个人的感受。” 萧天洛笑道:“大小姐莫不是忘记我的出身。” 两辈子都是普通家庭,这一辈子更是出身低微,自尊两个字太重。 谢兰亭喝着酒,也不提祝他们高中的话,只说起在书院一起就读的时光,谈起师生、同窗情谊,好好的酒席弄得温情满满,更有学子不禁落泪,红了眼眶。 看到这一幕的萧天洛想到的却是送别伤退队友的情景,何尝不是有相似之处。 待到放榜之时,或有人落榜,或继续留在都城苦读等待下一次机会,或有人要赶回家乡,或是放弃,或是待到临考前再来都城,到时候各自散去,不知何年何月再见。 他们本就是来自五湖四海,出身不同,家境不同,有些人或许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一杯酒下有太多希冀与惆怅,待到散席之时,早有人醉倒,嘴里说着胡话,或是抱着同窗絮絮叨叨,林通等人帮着收拾一通,一个个安置下来,这才结束。 谢兰亭也有几分醉意,走出宅院,看向岸兰书院的方向,低声说道:“这十三位学子当中有两位有高中的可能。” “哦,”萧天洛这才来了精神:“院长为什么只字不提?” “萧公子可知道捧杀?我一向主张学生之间或是老师对学生这般,以防止捧得太高,跌下来的时候方痛彻骨髓,哪有必须、一定之事,只是有望,并非板上钉钉。” 谢兰亭摇头苦笑:“我今日连策问诗赋的题目都不多问,就是不想让他们有负责,若是我一番解读,与他们的答卷相去甚远,又该如何?” “我并非出题人,并不知道出题人想考核的点在何处,如何答才能更合出题人的心思。” “索性不说,省得他们寄有太多希望,一切静待放榜之时。” 萧天洛和祝久儿对谢兰亭肃然起敬, 这些学子遇到这样的院长实在是三生有幸,他们不会知道这位院长于细微处替他们考虑了多少。 他们未必能人人如愿,但在将来遇到坎坷苦难时回想在都城的日子,总能感到丝暖意。 宴终人散,离开这里时,萧天洛也带着几分醉意,今天这气氛到位,他也多喝了几杯。 上了马车后,他突然凑到祝久儿面前,伸手小心翼翼地按在她的肚子上:“宝啊,将来咱们学武吧,这学文太费劲了,一个科考把人都要搞神经了。” 祝久儿噗嗤笑了,这人真是喝多了,且不说现在小宝儿听不到,这孩子小的时候你怎么能知道他擅文还是擅武,自然是擅长什么走什么。 “等他出来你再说文理的事,现在还早着呢,春闱本就是整个大楚竞争,你可知道上届春闱才取进士多少名?”祝久儿突然问道:“就算中了进士,也不一定能在都城为官。” 第416章 上岸率只有5%? 这一题萧天洛会,虽然喝得有些多,脑子还没有彻底乱掉,就拿唐朝来说,三百多年的时间,开科取士两百六十八次,所招录的进士七千四百多人。 这是什么概念呢? 平均每一次招录的进士,只有二十七名,录取人数最多的,是唐玄宗天宝12年,这一年录取了五十六名进士。 “他们就算得中进士,获得了做官的资格,但除了状元、榜眼和探花能直接进入翰林院并授予官职,而其他进士则需要通过朝考的等级来决定他们的官职分配。”祝久儿说道。 “朝考,这是朝廷选拔官员的考试?”萧天洛说道:“怪不得人人都想成为三甲,只有前三甲才能直接入仕翰林院,不用操心后面的朝试。” “按大楚以往的经验,大多进去是七品,比起从零开始可强了不少,不然那么多学子都盼着得中三甲呢?”祝久儿说道:“而且进士的分配不仅仅包括都城,还包括地方的职务。” “比如知县那些?”萧天洛说道:“都说都城的官儿才有意思,但都城也不愁官儿,普通小民摔个跟头都能摔到七品官面前,这地方上的官员说起来也是差了一截。” 要说这人生无止境呢,首先要中进士,然后就想着得中前三甲,三甲中不了,就得想着能通过朝考留在都城做官儿,实在不行,那能分配到地方也行呀。 “但进士排名有先后,排名在前者定然有更好的机会,不然要这名次有何用?” 祝久儿眨巴着眼睛说道:“凡事都有三六九等,进士也是一样,根据成绩高低分为一甲、二甲、三甲这三等,一甲的第一名是状元,第二名是榜眼,第三名是探花。” “这三人赐进士及第,二甲则有若干人,赐进士出身,其次为三甲,同进士出身,大楚今次春闱有近六千人参加,只取三百人。” 萧天洛一听就算上了,也就是说上岸率只有5%?! “六部的侍郎及个别司的郎中、员外郎甚至主事都要求必须进士出身才能授予,进士可比举人好使,”祝久儿叹道:“所以就算不入三甲,也要拿到进士的名头。” “那六千人才中三百人,剩下的人依旧是举人,他们怎么办?”萧天洛一想到就头皮发麻,95%不中,这个占比可大了去了。 “有一部分人自然会选择再战,毕竟两者身份相差甚大,前途了也不一样,但其实还有另外一条道可以走,高相上任以来,一直主张纳贤,不分出身,不分地位。” “高相与陛下及众臣几番博弈后终于改革出一项新策——针对举人的捡选制。” “举人会试落第后,只要是想入仕,就可以按照到吏部报名,考授推官,比如地方上的通判、知县等职。这就是所谓的拣选。” 这法子倒是给落榜的举人们一个入仕的机会,有些遗珠也可上岸。 “可惜,僧多粥少,这拣选也只有极少数人有机会,”萧天洛对高相还是有些佩服:“在举贤这一块,高相的确付出不少,他自己的谋士也大多来自民间。” 走群众路线肯定是没有错的,只有来自民间的声音才最真实。 有那么一瞬间,萧天洛觉得高相不会也是穿越来的吧,这脑子的新奇观念不少,推行的制度也挺先进,掐算一下时间,今年的放榜应该是在三月份。 “到时候就知道去处了,今日春闱结束就是一番众生像,等到放榜之时又是一番景象,听说还有不少人榜下捉婿,我也想瞧瞧。” 萧天洛以前真没凑过这种热闹,忙着在这陌生的世界活下去。 “再等等就来了,现在起要开始批卷了。”祝久儿又想到贺延年:“表兄他未考就先下场,今年算是结束了,唯愿他认清楚自己不是科举这块料子,别投出路。” 萧天洛一细品,是说有举人的拣选制度,但仅仅针对春闱落选的举人,考都没有考,何来的落第之说,贺延年是连拣选的资格也失去了。 要是这样还在都城不走,萧天洛都真心佩服他们的勇气。 两人说笑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衣衫就连成了一片,祝久儿在马车里待得也很舒服。 柳叶他们用心,林通现在赶车更是小心,尽量不颠簸,小道是绝对不走的,只有官道最平坦,现在马车就不急不缓地驶回侯府。 祝久儿现在还没有感觉到疲累,她的身体状况何止不弱,一切都只是刻意营造出来的假象,自打在斗场用珍珠救下萧天洛,她才恍然自己真正的面目。 可惜,这些还不能和萧天洛道出,谁让他对自己也有秘密呢,有些稀奇古怪的念头绝不是他一时兴起,分明很成熟,他到底从何而知? 大楚也有从无到有的发明创造,但岂有这么快的。 这么想着,本来躺靠在萧天洛怀里的祝久儿抬头看着这男人的侧脸,伸手摸向他的下巴。 大楚还没有以须为美的习惯,男人也会刮胡子,但会留下乌青的一片痕迹,也有人以须为美,还给自己的胡子打理造型,比如几位皇子的带教老师,就有一把美须。 不过萧天洛习惯性地刮胡子,用的器具传统,刮得没那么干净,胡碴子明显。 偏偏是这样,在祝久儿看来男人味十足,软嫩的手指轻轻按压着他的下巴,微微撇嘴。 自打祝久儿有孕,晚上萧天洛只能抱着她睡,结果折磨的不是自己,碰又碰不得。 萧天洛开荤也没有多久现在就要禁欲,这丫头也不是个好的,他就不信她不晓得自己挨不得她,一挨着就有想法,他反手捉住她的手,没好气地说道:“非要惹是不是?” 祝久儿的嘴撇得更狠了,萧天洛在她嘴巴上狠狠地亲上一口,离开的时候故意轻咬。 “今天晚上得想想法子了。”他干完坏事后意犹未尽,盯着她红红的嘴唇,手指朝她嘴巴上一抹:“给你俩选择……” 听完男人在她耳边上的说话,祝久儿的脸像煮熟了的虾子,一拳捶到他胸口。 “你脑子里尽想些邪性的。” 第417章 毫无感情 “明明是大楚人研究深厚,圣懿公主送来的珍藏版里就有这两招——试试呗。”萧天洛长长地叹口气:“大小姐舍得让我受苦,一受十月?” 其实孕期说是十个月,在现代早折算出来完整的孕期是两百八十天,二十八天就算一个孕月,十个月刚好两百八十天。 祝久儿心里微动,想到祖母私下和她说的话,心头微软,终于俯身过去:“选一。” 萧天洛心如擂鼓,揽住她的细腰:“大小姐说话算话。” 宣武侯府的马路一路驶过,街边一处茶摊上,便装的程武冷眼看着马车驶离,神色郁郁。 身边的乌云其淡声说道:“大人的伤养好了?” “倒没有那么快,若不是春闱,本官也不想这么早出来跑东跑西,但这关口若是出了乱子,金吾卫上下都要倒霉。”程武按了按眉心:“听闻你母亲重病?” “正是。”乌云其脸色不改,那母亲也只是挂名的,每年供养她的家人,她在乌家做个挂名头的夫人,现在正主归来,她自然要挪位置。 乌元昌如今在大楚也是有名有姓之人,和离再娶多少不好听,亡妻再续弦,天经地义。 想到深藏在府上的母亲,乌云其勾起嘴角,母亲才是最适合做这正室夫人的人选,不得不说她归来后,乌家上下氛围大有不同,至于自己入不入宁华公主府,根本不重要。 “乌云其,你娶妻不久,怎么看着没有半点热呼气?”程武心中滞闷,转移话题道。 “大人有所不知,那宁华公主本就是故意点我们乌家入门,属下与她并无感情,不过一对门面夫妻,她又有皇后娘娘赐的公主府,令我无召不得入内。” “夫妻二人做到这个份上哪里称得上夫妻,”乌云其想到宁华公主清冷的作派,不禁吐槽道:“新婚之夜后,我二人见不过三次。” 程武听到这话,也不禁嗤笑道:“她算什么公主,进了我大楚,就应该有身为大楚妇的觉悟,话说回来——你二人圆房了吗?” “新婚夜倒是圆了。”乌云其的眉头皱起,那宁华公主看着如纤竹,身子却挺软,可惜眉眼里带着冷意,两人都心猿意马,草草了事,白帕染了红就当做交差。 程武挑挑眉,不敢置信道:“然后至今……” “正是。” “呵,真是给她脸了。”程武拍着乌云其的肩膀说道:“委屈你了,待本官进宫面见皇后,替你寻个公道,这什么无召不得入府的规矩,她也配?” 要是圣懿公主如此那是天经地义,这宁华公主又不是大楚的公主,哪有来了大楚还摆公主架子的,皇后姑姑实在是糊涂! 居然纵着这位宁华公主让乌云其难看,也不想想其父乌元昌在东海六镇的影响力,对姑她姑膝下三位皇子都有好处,不及时拉拢,倒打乌家的脸? 程武觉得皇后姑姑这几年行事越发糊涂,不复当年精明,如今正是紧要时刻,这些重臣都该好生拉拢,何况乌家也算是给陛下姑父解了个围。 “大人好意属下心领了,不过属下对这位宁华公主也没有太多感觉,如此倒也省事,也要多谢皇后娘娘为弥补火灾赐她公主府邸,才让属下得了个清静。” “她现在不必进乌府供奉公婆,属下也懒得与她虚与委蛇,倒是正好。”乌云其冷笑道:“等过了新婚期,属下也可以纳妾,只要让她生下孩子也算完成任务,给大齐一个脸面。” “哈哈哈,不错,想得开就好,幸好你不喜,不然也遭罪。” 程武大笑着说完,想到自己,心内嗤笑一声,他倒是一分情丝变成五分,经过这次的事情以后非但没有覆灭,倒烧得越来越厉害。 大楚的大家闺秀看腻了,寡淡无味,倒是祝久儿这般反差的大小姐似在滚烫的油里滴下水,好好地炸了一番,既然这么滚了一圈,溅到皮肉溅到心上,怎么忘记? 这一次之后,程武认栽,但他能百分百笃定祝久儿此前的病弱全是假的。 但一场从出生就开始演起的戏,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没人会相信,是他低估了杜仲和侯府,如今这三十仗是他该挨的,若说有什么不服的,便是萧天洛那小子。 他就算皮相再好,出身低微,焉得配得上他心头明月? 可惜,偏那低贱的狗东西在大小姐的肚子里播了种,一想到这里,程武妒火中烧。 如今说什么都来不及了,原本父亲说侯府排斥皇家,不愿意嫁入皇家,只能让程家顶上。 当时的他想到要娶个麻烦的病秧子着实有几分不乐意,为了家族才点头同意,那时的他是怎么想的,大不了娶进府里当个摆设。 没成想,报应来得这么快,程武举着茶杯轻笑着。 乌云其收回目光,不去揣测这位上峰为何突然挨了三十廷仗,对于程武的好意他也无意消受,宁华公主呆在公主府才是乌家上下盼望的。 她若是回了乌府见到母亲可不行,程武的好意他是不想领情了。 或许是提到了宁华公主,也算是说曹操,曹操到,等到乌云其晚间回到府里,就听下人传报说宁华公主请他过府,阮樱听到这话,不禁皱眉。 “母亲放心,儿子过去会她一会,”乌云其看着温柔似水的母亲,语气放轻许多。 阮樱是那种极柔极柔的女人,天生就应该活在男人的庇护之下,也因为美貌让自己的生活起了波折,如今她在乌府受着父子俩庇护,才不复来时的清瘦,终于长了些肉。 父亲如今在休养期间,不用上朝,整日陪着母亲,母亲的身份陛下已经应允,相当于在皇帝那里过了明路,要换的身份也只是普通门户的孤女,大齐叛将配个孤女续弦刚好。 加上母亲容貌突出,父亲见色起意,再寻常不过。 大齐人在大楚人的心里还是属于蛮人,行事不讲理,抢个美貌的孤女有什么大不了的? 第418章 主动的宁华公主 阮樱知道那宁华公主来自百花阁后,心里就替乌家捏了把汗,也担心元宸中了这宁华公主的套,身份暴露,招来杀身之祸。 乌云其见母亲忧心,而一边的父亲搂着母亲的纤腰并没有说话,他谩声说道:“请母亲放心,儿子过去看看这位宁华公主打的什么主意。” 乌元昌神色不变地挥挥手,阮樱就看到儿子离开,不禁忧心道:“你倒是放心。” “云其可不似三皇子,他自小经历得多,跟着我叛逃到大楚,什么苦没有吃过,三皇子不过如今才吃些苦头,这条路还长着呢。”乌元昌握着女人的手,呼吸打在她的耳边。 “大齐百花阁真正的控制人,想必樱儿你也知道,就是那宫树,这人邪气得很,带出来的人是不好对付,但终究是女流之辈。” “那皇后为何要赐公主府给宁华公主?” “倭国人想要离间大楚和大齐的关系,派了死士欲纵火烧死宁华公主,那套宅子就是皇后安排的,事情一出,皇后担心自己落下罪责,为了尽现自己的大气,就如此做了。” “倒要感谢她多此一举,如今宁华公主自己住在所谓的公主府,云其想不去就不去。” “就算有召,过去一趟就是,至于夫妻二人能不能为乌府开枝散叶,我根本不在乎。” 一个不明来历的女人生下乌家的孩子?他乌元昌不稀罕,要是阮樱能再替他生上一儿半女,他倒是乐意得很,大齐狗皇帝误他们良多! “大楚陛下也知道她来历不真,也宁愿留着她吗?”阮樱不禁想着真正的宁华公主。 想到那早就殒命的短命公主,她叹息着摇摇头。 “不若然大齐还要再派一个来,省得折腾,不过大齐皇帝天真了,大楚皇帝可不是等闲之辈,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宁华公主根本入不了皇家、重臣之家的大门。” “那你难道不是重臣?”阮樱被他滚烫的呼吸烫得身体发软,低低地问道。 满足于怀中女人的战栗,乌元昌说道:“终究是背叛了前任君主的人,大楚皇帝如何全身心地信我,总兵之位能守住就不错,再想往上爬就难了,可惜我还不如那黄归。” 他倒是看得清楚明白,好在他要得也不多,阮樱想到不久后就要离开都城,不禁抓住他的衣襟:“我们走后,元宸他……” 乌元昌脸色稍变:”樱儿,你的心偏到骨子里了,元宸是你看着长大的,他再怎么苦也有你和阮家照看着,可你入了宫,阮家不认云其这个外孙,只有我们父子俩相依为命。” “我知道欠他良多,所以入府后也尽心陪着,但他如今并不是稚童,”阮樱提起来也是满腔无奈:“除了为他做羹汤,为他做衣物,我还能做什么?” “若他年纪还小,我尚且能陪他玩耍,为他买玩具,买吃食哄着,如今他长得与你一般高,也进了金吾卫,威风赫赫,未及我反应过来,他又娶了妻,元昌,我还能做什么?” “他自己有官职,有你这位总兵父亲,我能做的真的不多,元宸如今处于弱势,我自然对他关照多些,一碗水始终是端不平的,但我也会尽心。” “我对云其的牵挂你应该知晓。”阮樱说到动情处:“你们未离开前,我每年托人送他的新衣,你是不是从不让他穿,生怕他知晓宫里的娘娘是他的生母。” 这是要和他算账了,乌云昌刚才还敢埋怨阮樱偏心,现在半个字吐不出来。 他在大齐的时候为了明哲保身,的确和阮家和她撇清了关系,这事论起来,是他护不住原本是自己的女人,谁对谁错根本扯不清楚。 罢了,横竖人又落到自己手里,这一次还能让她跑了不成? 一念及此,乌元昌又兴致大动,将阮樱拦腰抱起就往房里走,府里的下人都眼观鼻、鼻观心,听到门吱地一声合上,心中叹这位以后真是要小心服侍,都能越过老爷和少爷。 而乌云其也骑着马赶到宁华公主府上,民间虽也戏称这里是公主府,但骨子其实不屑。 在大楚百姓的眼中只有圣懿公主是货真价实,所以在提到这里的时候都带有几分鄙夷。 这里也远比不过圣懿公主的公主府,不过是与侯府差不多的规制,这里离宣武侯府倒是近,只有小半条街的距离,乌云其一到,直接翻身下马,将马鞭扔给门前的下人。 “大人,公主殿下在书房等着您。”这人恭敬地说道。 府里的人大部分是宫里赏的,还有乌家派过来的,宁华公主自己的人在那场火里折了大半,桑奇走的时候也带走了一批,宁华公主可用的人不多。 接马鞭的就是乌府打发来的人,乌云其嘴角泛起一丝嘲意,嗯了一声便往里面走。 皇后娘娘倒是大方,赏了这么一大套给她,可惜住的人不多,空空荡荡没有人气儿。 走进书房,只见自己的新嫁娘正在桌案前写着什么,乌云其背起双手过去,见画上画的正是这条街的街景,笔力细致,这画工没有十来年都拿不下来。 “公主好兴致。”乌云其说道:“不知公主有何要事?” 宁华公主看着这个自从新婚后就不过来的男人,暗自咬牙,这男人虽说不是自己的心头好,但皮相生得出色,身材更是一绝,可惜两人始终没有感情,新婚之夜实在一言难尽。 乌云其未蓄胡,鬓若刀裁,高鼻薄唇,身量高,比例好,这样的男人搁在大街上,路过的姑娘有几个不回头的? 纵然是宁华公主对救命恩人萧天洛暗自心动之下,在挑中乌云其后也有些许动心。 可惜,两人眼对眼,都从对方眼底瞧见了几分晦涩——陌生,不熟。 两人洞房之时也曾坦诚相见,但过程谈不上美好,对宁华公主来说一身的媚术并没有发挥作用,乌云其也没有怜香惜玉之心,两人速战速决,匆忙结束了彼此的第一次。 没有意犹未尽,没有回味,象征性地洞了个房。 然后,今日是两人洞房以后第三次相见,居然是宁华公主主动。 第419章 另一张男人的面孔 “你我是夫妻,为何会落到如此田地?”宁华公主抬头,平时以冷清闻名的大齐公主眼眸里竟有一丝泪光:“乌大人就如此不喜本宫吗?” “公主,我们这桩姻缘本就你强求而来,何况公主并非在下钟情的类型,如今有召得来,无召互不干涉,各自过各自的生活,不正是公主所求么。” 乌云其说道:“我以为公主在主动踏足乌家时就做足了心理准备,如今想要更多?” 宁华公主虽然对乌云其没情,但女人对自己献出身体的男人多少有几分占有欲和征服欲,尤其两人又有真正的名分,自然是想着这男人对自己心悦诚服。 “我要与你过普通夫妻的生活,而不是这种貌合神离的形式夫妻,我们除了圆过房,还有什么像一对夫妻?”宁华公主突然服软道:“乌云其,你搬过来与本宫同住!” “公主这是缺暖榻的人了?”乌云其不为所动。 这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所有的事情围着她一个人转?想得美! 宁华公主暗地里觉得乌云其粗俗,咬咬牙道:“无论如何,你我是夫妻。” “夫妻?强扭的瓜不甜,我以为公主从一开始就应该知道这个问题,我不知道你用什么说服了我父亲同意这门亲事,但我与你成亲一是因为父母媒妁之言,一也算为陛下分忧。” “公主应该知道的,皇家不会接纳你,你也进不了重臣之家,对不对?” 宁华公主的眸眼闪了好几次,的确如此,她正是看清楚大楚的坚定态度才不得不替自己打算,尽速嫁人好在大楚安定下来,不然真有被退货的危险! “父亲让我娶公主,我便听了,这是孝,但我与公主如何相处,则是我自己说了算。” “公主,你不会以为民间戏称这里是公主府,就真以为你是大齐的公主,我乌某是你的驸马,无召不得入内?”乌云其轻笑道:“敢问门口可是挂了公主府?” 宁华公主心中一悸,知道他说的是实话,虽说百姓戏称这里是大齐公主府,乌云其是大齐驸马,但这只是口头的称呼,皇后赐这座府邸的时候直接起了名字叫宁华府。 虽然是以她的封号命名,规制却不是对照公主府,只是老百姓喜热闹,这才编了一出。 初开始,乌云其也是摆出无所谓的态势,从了她的心意,她本以为两人这样井水不犯河水也好,以后偶尔同房生下一子半女也算完成任务。 没成想在大楚女子的地位身份都和夫家脱不了关系,想要交际就必须依仗夫家的势力。 区区一个大齐公主的名头不足以她在世家千金夫人圈里游刃有余,听说她就是那位大齐公主,众人都自觉拉开关系,两朝如今是战事平了,但大齐是被打平的,并不服。 两朝战事随时可起,大齐便是敌国,谁知道这位公主是不是探子,避而远之得好。 这就不得不佩服大楚都城这些世家从小的教育,就算是庶子庶女,除了特别混账的那种,也都知道轻重,成婚之后下来,宁华公主发现自己举步维艰! 不要说找到三皇子元宸,仅是想在都城自由走动都难上加难,处处是规矩!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宁华公主在发现乌元昌在大楚皇帝这里极受重用后,起码总兵之位稳固,便重新评估自己与乌云其的关系,决定缓和一二。 奈何前面起调起高了,如今只能低头,主动请他回府。 乌云其知道这位是百花阁培养出来的女暗卫,也知道他是冲着自己同母异父的兄弟元宸来的,既是一母同生,乌云其嘴角挑起:“公主怎么不说话了?” 宁华公主哑然,片刻后才说道:“我府前自然没有悬挂公主府三个大字,也没有享受公主的规制,你有心与我疏远,才故意从了一开始就不存在的规矩。” “若非公主乐意,我岂能如此?如今却想倒打一耙,把责任推到我这里了,我们明人不主暗话——要住在一起是不可能的,这桩婚事本来就不是我所喜,不想委屈自己。” 宁华公主这口气是怎么也咽不下去了,又听乌云其道:“公主还有什么请求,一并讲。” “我要个孩子傍身。”宁华公主心中滴血,偏这条路是自己选的,从在紫宸殿里被大楚皇帝一口拒绝开始,她的路就注定不顺畅。 “可以,但我丑话说在前头——你我这般夫妻,我也不可能只守着你一个人,待你有孕以后,我会纳妾。”乌云其的语气不容置疑。 宁华公主咬牙:“如你所愿。” “公主此言矣,人生之事必是有舍有得,公主既然得到了需要的,那便要舍弃一些作为代价,我乌家的门也不是说进就进,既然进来了,必然有所失。” “往后公主易受孕之时我自会过来同房,其余时间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好。” “还有,我也丑话说在前头——若是公主打着乌家的名义在外面行不轨之事,就休怪我乌家无情,就算你是和亲公主,我乌家也有权利休了你!” 宁华公主的手握成拳,青筋都快跑出来,今日她是自取其辱! 若不是步步难行,她如何能低头? 乌云其生得是好,可惜不是良人,又对她十分提防,这让宁华公主想到另一个人,在火场之中将她救出来的——萧天洛。 她突然脑内轰然,怪不得她对乌云其还有几分隐隐约约的好感,他分明与萧天洛有些像。 不是长相,而是身材及气质,就是同一路的。 难道说,宁华公主突然坐立难安,在和乌云其的对垒中彻底落败。 乌云其与宁华公主达成一致,当天夜里就留下来,两人洞房之后再度同房,乌云其照样是例行公事,而那宁华公主不知为何非要拿东西蒙住他的眼睛。 想也知道两人没有感情,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男人同床共寝真是委屈她了。 横竖是播个种,乌云其觉得无所谓,也就听之任之,唯有宁华公主在被侵入的一刻,脑子里有一丝恍惚,仿佛看到另一张男人的面孔…… 第420章 你们想岔了 相较于乌云其和宁华公主例行公事一般的房事,宣武侯府大小姐的房间里则是一片旖旎,锦被之下,祝久儿腮红如桃面,眼底浮波。 一场欢愉盛宴刚好落幕,,满室充盈着两人起伏错落的喘息之声。 祝久儿累得手都抬不起来,又颇是嫌弃地皱起了鼻子:“咦,我要净手。” “等着。”萧天洛还没舍得揽住她细腰的手,身体的滚烫温度烘着她的身体,两相夹缠,祝久儿挣脱不得,只能有气无力地躺在这里。 萧天洛也没有从余韵中挣脱出来,看到祝久儿满脸春情,偏睁大着眸孔无辜地看着他,整个人都像泡在温水里,暖洋洋的。 看到她眼底含泪,几缕青丝黏在耳边,萧天洛不禁莞尔,她拨开耳后,笑着说道:“让大小姐受委屈了,等三个月后,保证让大小姐也一起升天。” 祝久儿到底是封建社会养出来的千金,被他这话弄得羞愤不已,但刚才情动也是真的。 看着这个男人在自己的手下呼吸渐急,她也有一丝隐秘的成就感,好像她一只手就能控制住这男人的起伏,他倒是好了,倒是自己落了个不上不下。 她气极了,一口咬上人的肩膀,结果那肉多结实呀,只余下一个浅浅的牙。 萧天洛根本没当回事,又生出逗弄她的心思,笑道:“是我不对,让大小姐看得着吃不着,以后一定补回来,数倍补偿,行不行?” “你不要说话了。”祝久儿这次是真的恼怒了,不想和他说话,她伸手护着肚子,一只手去揪他的耳朵:“以后少胡说八道,让孩子听去了怎么办,幸好他现在还小。” 萧天洛也才反应过来,这也是胎教啊,万一是个儿子学会自己这一套怎么办? 要是女儿,他不是更羞了? 两人赶紧打住这个话题,床榻被弄得邋遢,没法睡了,萧天洛拉下床幔,只身披了外袍走到门口喊柳叶和柳絮进来收拾,自己抱着祝久儿去了净室。 今天最受委屈的只有祝久儿的手,萧天洛取了热水和香皂过来,挑的是她最喜欢的香型。 他细细致致地帮她洗手,把手指缝里都洗得干干净净,香味把之前暧昧的味道冲得一干二净,闻起来只有清淡的花香味,祝久儿一直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 圣懿说得对,男人是有欲的,你不满足他,他就得到外面找满足,这是何必呢。 所以在萧天洛给出两个选择后,她其实没怎么纠结就选了第一个,手比较好接受。 两人出去的时候,柳叶和柳絮已经把床上收拾一新,重新铺上了新的被褥,被子也一并换了,刚才的场景实在没法看,床榻哪里还能睡。 这也不是她俩第一次为大小姐和姑爷收拾战场,可惜今时不同往昔。 柳絮素来稳重,此时也额心直跳,看到姑爷抱着大小姐出来,她不赞同地说道:“姑爷,大小姐如今有孕了,切莫不能像以前一样胡闹了,大小姐,要不要叫杜大夫过来?” 祝久儿知道两丫鬟误会了,两个没出阁的哪能知道有那么多花样。 “你们想岔了,没有。”祝久儿想了想,只提点道:“我就是净了净手。” 柳絮还没明白,平素要大胆许多的柳叶突然会心过来,红着脸,抓着柳叶絮就走了。 萧天洛哭笑不得,这两丫头把祝久儿看成心肝宝贝一样,生怕她受了委屈,那俩的脑子也不想想,大小姐肚子里的是他的孩子,他能自毁长城? 看他笑得一脸深意,祝久儿替自己的人辩驳两句:“她们年纪还小,比我还小两岁呢。” “有你和圣懿公主在,不是早就见多识广,还得教,不然次次扫兴。”萧天洛撇撇嘴说道:“她俩疼你,我就不疼了?” 这人说话越来越不着调,祝久儿笑着上了榻,重新换上的新被褥就是舒服,她钻进去一就是一声长叹,微微闭上了眼睛。 萧天洛随即上去,将手罩在她的肚子上,说道:“高兴。” 都好些天了,他还沉浸在大小姐初初有孕的兴奋里,一想到将来有团子叫自己爹,他这比当初拿下任务还要激动,不枉他前些天辛苦耕耘。 祝久儿现在有孕在身,是很容易疲累又爱睡觉,刚才胡闹一通,现在困意满满。 萧天洛还想和她说说话,她现在挨着床榻就昏沉入梦,哪里能像以前一样秉烛夜谈。 萧天洛侧头看她,见她呼吸轻缓绵长,已然睡去了,他吹熄烛火,在黑夜之中凝视着祝久儿,她睡着后恬静无比,樱唇微抿,睫毛很长,侧面望去,还微微翘着。 颀长的睫毛盖住了她的眼睛,这睫毛,太长了。 睡不着的萧天洛伸手拨弄了一下祝久儿的睫毛,心想要是生个女儿还随大小姐,那岂不是美炸了,一想到有那么个娇娇儿喊自己爹,萧天洛心都酥了。 耳边传来祝久儿轻缓的呼吸声,他终于在黑暗中阖上眼睛,搂着大小姐沉沉睡去。 祝久儿其实睡得并不踏实,一晚上做了无数个梦,每个梦都似碎片一样。 一会儿是小的时候被祖父、祖母、父亲、母亲交代如何假装身体不好,一会儿是杜神医给开的药方子在眼前飘,还有父亲给自己做的竹蜻蜓,母亲给自己做的暖宫腰带。 甚至,她梦到了第一次参加宫宴遇到了在花园假山缝隙里藏着偷偷哭泣的小圣懿。 昭妃病逝,圣懿公主再没了母妃,年仅八岁的她虽然被抱养到皇帝寝宫,但骤然失了母亲,圣懿依旧感伤不已,她更亲眼看到皇后在笑。 她的天都塌了,但嫡母后却在笑,也是在这一瞬,圣懿知道这世道不如幼小的自己所想。 第一次入宫同样小小的她钻进假山里,抱了圣懿,那是两人友情的开端。 最后,梦到的就离谱的,是她和萧天洛的第一夜。 因为担心自己无法投入,毕竟是个陌生男人,上来就要直接动真格的,所以她不仅是给萧天洛下了药,自己也喝了一杯,结果便是一发不要收拾,她吃尽了苦头。 第421章 你这个不孝子 在睡梦中又回到那一夜,祝久儿是直接吓醒的,醒来时仿佛被人捏住了喉咙,难受,等她满头是汗地睁开眼,看到的就是一脸忧色的萧天洛:“做噩梦了?” 把两人初夜当成噩梦的除了自己,也没有别人了,祝久儿尴尬地笑笑,扶额说道:“什么时辰了?” 天已经大亮,都想让她睡到自然醒,肯定不会叫她,但她一醒,这吃的喝的立马跟上。 都说她以前是侯府掌心里的宝,和现在相比都算不了什么,还是肚子里的这块肉大。 他们这头算是恢复了养胎状态,贺延年却是装不下去了,在昏迷了三天,掐算着科举结束,他终于醒过来了,面对的自然是父母的埋怨与控诉。 张氏尤其不能接受儿子连考都没考就落败,看着睁开眼的儿子,她抹起了眼泪。 哭也哭过,叫也叫过,嗓子都哑了又如何? 贺延年睁开眼睛后有些心虚,默默地坐起来,张氏有气无力地坐在一边,床榻边上给他把脉的是他的二叔贺怀远。 见他睁开眼,贺怀远面不改色:“侄儿无事,身体没有大碍。” 贺百年也学过医,只是实在没有这方面的天赋才不得不放弃,如何不知儿子早就清醒? 但他偏偏装昏迷三日,直到春闱结束才睁眼,这不就是自欺欺人。 这一口气冲上来,贺百年恼怒道:“你未上场就弃考,连落选的举人都称不上,捡选的机会也没有,要么放弃,要么重头再来,三年后再上场一次。” 贺百年不能不恼,要不是中途在侯府暂住备考,他们耗费的银子会更多,损失更大。 如今要再等三年,这三年还得继续精进,不然怎么高中? 贺怀远不出声,他深知道大哥一家人的本性,若不是看在他是父母捡回来养育到大的孩子,就冲他们这习性,他早甩开膀子不管。 “父亲……”贺延年不顾得二叔也在这里,一下子从床榻下来,扑通跪下。 他扯着贺百年的膀子说道:“父亲,儿子根本不是读书的料,在书院的时候成绩一直倒数,沦为笑柄,以前看在侯府的面子还无人敢当面耻笑,后来则是不管不顾。” 贺怀远听得皱起了眉头,这话的意思是还要怨侯府了? “儿子学绩不是乙等就是丙等,策问一关更是次次丙等,先生说儿子没有宏图大志,见识浅薄,所以儿子才想拼一拼,两千两买份考卷试试。” “如今虽然没有买成,逃过一劫,但大理寺一直在追查此事,儿子只要想到此事就心中不安,坐在贡院如坐针毡,总觉得下一刻就有府衙的人冲进来将儿子逮捕到案。” “心中惶然不安,这才昏死过去,但其实就算不昏迷,儿子也不以为能得中进士。” 贺延年像打开了任督二脉,整个人通透了许多,也带着几分破罐子破摔的劲。 “儿子这样也不是做官的料子,这都城是什么地方,多少世家名流的弟子,再算上真正有才干的人,儿子扔里面就瞧不见,既然不是这块料,还熬它做什么!” “你,你,你……”张氏最听不得的就是这种话,捂着胸口道:“你怎么对得起我们?” “儿子唯一对不起的只有侯府,以前不知道珍惜,现在才知道是他们大人有大量。” 贺延年突然苦笑起来:“明明是寄人篱下,却妄图做主子,明明占得便宜,却以为理所当然,儿子现在都悟到了,诗社的时候儿子就嫉妒萧天洛,吃里扒外,啪!” 他说到激动处,突然甩了自己一个耳光! 这一下用了许多力气,把自己整张右脸都抽得通红,他硬着心头皮说道:“其实我当时就看出大皇子对他不爽,所以才故意附和刁难,只想卖大皇子一个好。” 张氏听他亲口承认诗社主动发难是存了不好的心思,也是瞠然。 这一切倒在贺怀远预料之中,他将双手背在身后,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了。 贺延年还是跪在地上的样子,想到如花似玉的表妹,突然手指捂住脸,嗷嗷哭起来:“我是喜爱表妹的啊,母亲说当个侯府的女婿就好了,我也想的啊。” “我千不该、万不该去青楼,去看那陆水仙,坏了在表妹心中的形象……呜。” 贺怀远心中嗤笑,这小子显然没弄清楚真正的原因,久儿看不上他的原因是这一个吗? “现在表妹没了,功名没了,儿子也不是学医的料,也不是科举的料,现在只想回到家乡找个活计,儿子还是举人,找个活计应该不难,父亲,母亲,儿子不想呆在这里了。” 贺怀远自然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人各有所长,何必为难自己。 张氏却一时间接受不了,丈夫不是学医的料,所以贺家门楣传承给了小叔子,而小姑子嫁入侯府,从此地位扶摇之上,只余下他们大房萎靡不振,干啥啥不行。 她唯有将唯一的儿子视为最大的希望,盼他能取得功名,光宗耀祖,怎么就这样了呢? 贺怀远所想的却是这小子说自己惶然到无法科举,直接在贡院晕厥,既然购买试卷没有成功,为何如此害怕,眼下这小子又涕泪横流要离开都城,着实可疑。 “回,回去也可以,但回去后咱们再来一次,好不好?”张氏仍旧不死心,咬牙说道。 贺延年却像死了亲爹亲娘般,脸瞬间黑成锅底,这是不乐意了。 张氏见状扑过来,将还没有起来的贺延年按在地上,啪地就扇了一耳光:“你这个不孝子,怎么对得起我们啊,这些年跟着你受了多少苦,多少罪,你就这样回报我们?” “大嫂,此言差矣,难道养儿育女是图他们回报自己吗?”贺怀远终于看不下去了。 张氏瞥他一眼,声音带着哭腔道:“小叔,你没有子女如何能懂,谁不盼着自家孩子成龙成凤,不然为何小姑嫁入侯府,全家喜气洋洋?” “大嫂是不是记错了,全家的确高兴,但高兴的姐姐她能觅得良人,而非嫁得门第好。” 第422章 君子之道者三 这些话张氏哪里听得进去,小姑子在家的时候她也是挑剔,巴不得她赶紧离开家,等小姑子真的嫁了人,嫁得那般好,她心里又像火灼一般地难受。 小叔子说的这话她半个字都不信,她不信世上真有不看门楣之人。 察觉到这一点后,她突然有些萎靡,也有不看的,比如宣武侯府,那破侍卫有什么? 不也一样被挑中成了侯府的女婿,这世道,真是不公啊! 张氏想得入神,根本不看看自家儿子是什么德行,读书不成器,私行不成器,格局更是受她的影响小家子气,这样的贺延年,祝久儿怎么可能瞧得上! 贺怀远知道与他们沟通是鸡同鸭讲,懒得多言:“所以,真要离开?” “二叔,不离开难道继续呆在都城,这每个月的租金,还有生活费用咱们承担得起吗?” 张氏手上还有贺怀远给的一百两银子,用这些银子现在打道回府的话还有剩余,听儿子讲到这里也觉得有些道理,抹着眼泪又开始拍打贺延年:“不孝子,不孝子!” 贺延年紧咬着牙关,硬生生地承受这些拍打,脸色都没有变一下。 倒是一边的贺怀远微皱眉头,总觉得这侄儿有些不对劲,以前是何等愚钝的人物,现下说开窍就开窍,以前也不知道他心态这么差,能刚进贡院就发病? 这得受到多大的刺激? 现在一醒过来,就想通了,觉得自己不是读书的料子,执意回家乡。 按理说贺怀远应该放下心中大石,可总觉得这般的贺延年太违和,不太对劲。 张氏却是觉得那进士好像早就有自己儿子一席般可惜,眼泪流个没完。 贺百年倒是算了一笔账,现在没法蹭侯府的,吃喝拉撒全是自己出,都城真的是待不起。 不如趁现在有些银子,现在还能体面地回乡。 “好了,就收拾好行装赶紧走了吧,早走一天都省银子,功名没了,银子要也没了,以后怎么给延年娶妻。”贺百年这是想到关键了。 提及儿子的人生大事,张氏果然精神为之一振,一拍大腿,可不是! 有举人的身份,手头上还留有银子,再加上贺家百年杏林的名声,在家乡还是能吃得开。 贺怀远见他们想通了,也不多说,瞬间告辞。 张氏见他没有索要那一百银的银票,忙不迭地送人,生怕小叔子想起这一出。 若贺怀远知道她心中所想,只会嗤之以鼻,送出去的银子他万万没有要回来的道理。 从贺家出来,他就顺道去了侯府看望祝久儿,听说小舅舅来了,祝久儿的脚步轻快,还像没有孕以前一样奔出去相迎。 看着远远就小跑过来的祝久儿,贺怀远心中大震,仿佛祝久儿是从高处跌落,张开双手。 “小心些,小心些。” 萧天洛在后面跟着,也是紧张到伸出双手,柳叶三人在后面看着,只觉得大小姐幸福。 这两个男人都唯恐她有闪失,那伸出来的双臂就图个心安,祝久儿哪能有事,在离小舅舅一米开外的时候就停下了,稳稳当当。 贺怀远的脸都吓白了,训斥道:“未足三月,岂能如此放肆?” 刚带着大小姐放肆过的萧天洛立刻感受到后背被两束目光盯上,他莫名地有些心虚。 “没事的,小舅舅,我身体好着呢,”祝久儿笑颜如花:“我岂能不知道轻重,是你们太过当心,小舅舅今日怎么舍得休息?” 自从入宫替贤妃娘娘诊病得了赏,贺怀远三个字在都城名声大震,身后又是杏林世家贺家,由此医馆问诊的人数更是直线攀升,贺怀远有医者之心,办不到像杜仲那样冷心冷情。 这样的结果便是他将自己累得半死,祝久儿对此颇不满意。 整个都城又不止小舅舅一个大夫,寻常病症一般的大夫都能解决,何况要为着这名声非要小舅舅不可?这名声果然是柄双刃剑,有利有弊。 贺怀远便将自己去贺百年住处的事讲了,顺便说了他们要离开都城的事。 祝久儿尚未开口,萧天洛脱口而出道:“虽在情理之中,却是出人意料,表少爷昏迷三日倒脱胎换骨,令人惊愕。” 这是和贺怀远想到一块去了,总觉得这般果断不像贺延年的风格。 “腿长在他们身上,侯府也好,我也罢,都不曾亏待他们。”贺怀远说道:“既然拿定主意,就随他们去,如今于我,只有姐姐、姐夫平安归来,你们夫妻和美,久儿顺产最重要。” 萧天洛一算,那小舅舅想要的也不少,“怎么没有自己?小舅舅不盼有如花美眷?” 从见到这位小舅舅起,萧天洛觉得他是杏林难得的美男子,但都这个年纪不成婚少见。 贺怀远却目露一丝忧郁,浅浅地一笑:“君子之道者三,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我这一生只要活出这般样子就好,如花美眷?随缘。” 这话的意思是有就相伴一生,没有就孤苦一生?反正不会将就。 萧天洛对小舅舅是肃然起敬,难得他来一趟,自然要一起吃饭,又把杜神医叫来陪同。 两人一见面就讨论医术,聊得火热,杜神医这么怪的性子对贺家却是服气。 “欸,对了,这春闱一结束,你们天香楼的及第菜也没那么火热了,就没想着弄几道新菜接上?”杜神医住在侯府最大的好处就是能沾光,及第菜是送进府里来的。 这话说到萧天洛心坎上了,“正愁着呢,今日正好让两位尝尝我们的新菜,及第菜本来也是应景菜,时事造菜,现在春闱结束也没有撤,放进菜单里正常售卖,但没了热度。” 贺怀远颔首道:“普通人对于酒楼的菜除了好吃也就图个新意,再好吃的菜也会腻。” 萧天洛自己消费的时候也是一样,遇到好吃的馆子会反复光顾,但指不定哪天就觉得够了,可能再也不会去,再去发现别的馆子。 但要是对方不停地推出新菜式,还把新菜做得好吃,那就维系住了。 第423章 消渴症 这年头百姓的物质生活并没有那么丰富,但民以食为天,吃依旧是件大事,吃得好,吃得新也值得夸耀,这春闱结束,及第菜是不行了,但还有放榜。 “春闱榜单又叫杏榜,正是杏花开放时,所以我准备了应景的花宴,预祝考子高中。” 噗,杜神医嘴里的茶水喷出来! 这小子真能玩! “以花入食在大楚早有先例,不过晚辈是将其发扬光大,”萧天洛说道:“与时俱进才能持续发展,赚一时的钱哪有前途。” 萧天洛说到做到,中午来了一道全花宴。 第一道端上来的花就让两名大夫眼对眼,好家伙,这是棠梨花! 这种花春天开,现在正是时节,不仅如此,此花可以入药,不仅能清热解毒 ,还能清肺止咳和化痰,萧天洛把它做成了菜,这原料可便宜得很,免费,到处可摘。 萧天洛今天做的是腌肉棠梨花,大楚肉贵,所以把肉腌起来存放能吃很久,大楚也好这一口,将肥瘦适中的腌肉切成片,先放腌肉下锅炒出香味,加入棠梨花迅速翻炒后出锅。 花香里融进腌肉的香味,不但色香,更是美味。 这道菜火要大,腌肉要五花的,肥瘦相间最好,棠梨花要新鲜,大火,宽油,爆炒。 “香。”杜神医第一筷子下去就觉得神了,立马让林通给自己倒酒:“这道菜不配酒简直是暴殄天物,来来来,满上!” 萧天洛嘴角扬起,大楚都城的人口味偏重,他在清淡自然和咸香中选择后者,对喽。 祝久儿看他们喜欢,补充道:“这道菜好吃是好吃就是也挺费事的,棠梨花洗净焯水,捞出后还要浸两天,期间需要多次换水,不然会苦。” 今天做菜用的棠梨花是萧天洛提前两天泡上的,林通时不时就要跑去换水。 看着只是一道普通的炒菜,前面的准备功夫费神,杜神医咂了咂嘴,头摇晃起来:“费事就费事,好吃就行,这除了炒,还有什么吃法?” “泡得没了苦味,还能做成凉拌,要是喜欢重口,可以来个酸辣汁,要是清爽,普通拌。” “好,好,好。”杜神医也是个不客气的,立马说道:“再来个酸辣的。” 林通疾步如飞地去厨房通知去了,萧天洛心道这棠梨花可是在后来占据了吃花的半壁江山,从这就能看出它的实用性和美味性,现在一出手,果然就有。 不多时就是一道酸辣口的凉拌棠梨花端上桌,贺怀远看了一眼边上笑得开怀的祝久儿。 他嘴角也现出笑意,萧天洛的奇思妙想多,侯府和久儿的日子都好过些,而且此人虽然有些心思,但做事堂堂正正,不算计身边人。 此前的疑虑现在打消了大半,再看萧天洛就觉得格外顺眼:“你的主意倒是多。” “还好,还好,穷且困苦,需得突破,自然有良计。”萧天洛从容不迫道。 下一道是道油炸的花,放进嘴里脆香,花香浓郁,而且颜色好看,黄色的,鲜亮。 贺怀远平时有得吃就满足了,哪里见过这么精细的,仔细一看,这是南瓜花。 “香炸南瓜花,最大的特色是薄炸,保持南瓜花的原始形状,花形在,形状好看。” 下一道是金雀花炒蛋,见着这道金灿灿的菜,杜神医和贺怀远又是吃了一惊,不过两人还是照顾祝久儿为先,让她先尝。 祝久儿今天也是第一次尝这些鲜花菜,比起棠梨花倒是简单,直接摘最新鲜的金雀花摘除花蕊、花蒂,再焯水洗净挤干水分即可烹饪。 不过,祝久儿尝完以后眉头微微皱起:“这口感微甜,鸡蛋火候掌握得好,两者一起煎颜色形状好看,但吃起来还有一股奇妙的口感。” 萧天洛了解,这道菜是以前出任务在西南某地学来的,可以就地取材,现取现做。 当地人的吃法主要是和鸡蛋一起煎,吃几口还行,多了就会有点腻,这玩意有点像花里的牛油果,油脂丰富,少食便可,所以和鸡蛋一起配的时候,蛋多花少最好。 “没错,多吃些就会像嚼肥肉,有些腻头,得配些其它的膳食一起用。”杜神医说道。 “这也是这道菜的特色之一,每道菜不可能人人都喜欢,只要有人买账就好,今日食材有限,仅仅这些而已。”萧天洛也安排的别的菜,但就与花无关了。 这时候就地取材,槐花又没有到季节,等槐花来了,那更有得发挥。 没一会儿功夫,外出归来的老侯爷夫妇也来了,不过两人外出陪国公爷夫妇用过膳,回来也仅仅是浅尝,言谈间说起老国公爷身体不适,最近消瘦不少。 杜神医与贺怀远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问道:“可是吃得并不少,但还是降体重?” “正是啊,我们去的时候也看他吃得不少,怎么就瘦了那么多?”老侯爷说道:“其实上次在斗场见到国公爷就发现瘦了一圈,可这离斗场之事才多久,又瘦了。” 体重降得这么快,萧天洛心里一动,就听到贺怀远说道:“怕是消渴症了。” “消渴症?”老侯爷一声长叹:“国公爷得了此症岂不是比死还难受,让他管住嘴,难!” “得了这消渴症,易出现烦渴多饮、口干舌燥、尿频量多,且胃热炽盛,经常吃完东西没多久就饿,出现多食易饥、形体消瘦。” “这也就罢了,肾虚精亏,腰腿酸痛等,会有典型的三多一少之症,此症无药可以根治。” 三多一少,萧天洛听到这里彻底明了——消渴症就是糖尿病! “国公爷好美食,如今又懒得动,才养成现在膀宽肚圆的样子,这消渴症一得,以后不得不忌口,还要服用汤药控制病情,这他怎么受得了?” 老侯爷想到国公爷大快朵颐的样子,也觉得惋惜,又忧心起自己,一巴掌拍到桌上。 “不行,从今日起老夫也要操练起来,万万不可步国公爷后尘,这般岁数也就图吃喝个痛快,若是不能满足口腹之欲,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侯老夫人听不得这样的话,瞪他一眼道:“你这人活着的意义就只是吃而已?” 第424章 低调过头了 众人哄然一笑,老侯爷拍着腿说道:“人长一张嘴,不是说话就是吃,要它干嘛?” “你就是强词夺理,以后酒也少喝,对肝不好,趁着杜神医在府里,顺便给你也调理调理身体,本就有旧伤,可不能再患新疾,拖累了久儿和天洛。” 这话倒是真的,宣武侯府否极泰来,好不容易过上好日子,岂能拖累他们。 又听说贺百年一家要走,老侯爷喜上眉梢,怨他无情也好,无义也罢,他自认为收留贺延年那么久,对得起亲家公和亲家母,是那小子及父母不争气,扶不起来! “今日去国公爷府上一看,门庭冷落马车稀,高相门前众人纷至沓来,门庭若市。 两相对比,想当年国公府也好,宣武侯府也罢,哪家不是门庭若市,再看如今,欸。” 原来老侯爷是在回来的路上经过高相府,看到门前有不少人簇拥在门前,触景生情。 “高相作为出卷人,如今也是批卷人,并不在府上,想必是些不知情的民间异人上门求为门生,祖父看开些,此一时,彼一时,风水总是轮流转的。” 萧天洛的淡然也没让老侯爷释然,老臣与旧臣虽然无法相比,但经历过辉煌如今门庭惨淡多少有些难受,好在现在的侯府正在恢复威望。 且这威望并不是靠打仗积累出来的,围绕着萧天洛,正一点一点滴收获民心乃至君心。 贺怀远见萧天洛宠辱不惊,心下对他的认可又多了一重:“天洛说得没错,侯府如今再度焕发生机,恐怕许多人都没有想到,不过,为何安北侯府低调至如此?” 这话让萧天洛也一怔,是啊,安北侯府作为赤峡之战的最大赢家,结果低调得像空气。 无论什么场合,就算他们有出席,也是默然无声,丝毫不显出自己,毫无存在感。 “眼下陛下要给五位皇子实职,考验在即,各臣子谁不想给自己拥护的皇子谋个好差事,都在暗中发力了,但安北侯府和四皇子关系如此紧密,却没有上过一封折子。” “四皇子的母妃贤妃不久前又被人坑害,这件事情也是轻拿轻放,他们这是搞什么鬼?” 老侯爷叹道:“说是想藏拙,但藏得过头了也难保不会起到反作用。” 这话萧天洛极是赞同,低调过头说明安北侯府在防,在防什么,在防谁? 皇帝何等聪明,岂能悟不到,安北侯府可不要搬起石头砸到自个。 这一聊就聊到最近朝堂中的热门,再就是最近的春闱,现下还要等批卷,等到礼部放榜,仍有一段时日,城中的热潮虽然褪去了些,但山上寺庙的香火却没有断。 全是上山烧香拜佛祈祷高中的香客,高相作为主审官短时间内是见不到他活跃了。 说句不厚道的,萧天洛就防着高相兵出险招,所以听到这消息还有些欣慰,起码一段时间里都不用担心这位搞事情,自己能安安生生的。 接连应付了两国的使臣,他真有些筋疲力尽,尤其最近这次,伤了点元气。 “那帮倭国使臣一直关押在天牢里,陛下没说怎么处置?”杜神医突然间说道。 老侯爷今日才同老国公爷说过此事,国公爷知道得多些,“陛下准备借这次机会让倭国再供奉更多的贡银, 明着宰他们一道,不然这些倭臣性命只能交代在这里。” “陛下这一招够狠的啊,不就是挟人质明晃晃地要银子,哎呦,这可不像我印象中的皇帝,有点意思。”杜神医看向对面的贺怀远:“贺大夫上次进宫感觉如何?” “只去了贤妃宫中,匆匆结束,只觉得宫中的水太深,防不胜防,一个小小的头风症都能拿来致人于死地,实在是可怕。”贺怀远叹息道。 经上次的事情过后,贺怀远也算是被萧天洛暂时说服,不再像以往那般偏激,心境平和。 一来萧天洛说得的确有理,二来宫中所见让他知晓眼睛所见,耳朵亲耳所听都未必真。 “不说宫里的人,就咱们身边的人都难说人鬼,那中郎将就不是个好相与的,对了,他最近没有再生事吧?”提到此人,杜神医就是一肚子的火。 “最近相遇过,晚辈觉得陈年旧事他是不会再提了,再没有发作的由头,也知道翻不起风浪,至于这三十廷仗会不会找由头还回来,只能走着瞧,晚辈可不怵他。” 杜神医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今日这一桌他甚是满意,不由得多饮了几杯,脸颊发红。 “那小子像头狼,行事比他爹厉害。”杜神医放下酒杯,笃定地说道。 这一点萧天洛看出来了,是个狠人,行事周全又豁得出来,也挺能扛事,要不是站在对立面,他都要为程武点个赞。 贺怀远不好意思当着杜神医的面替祝久儿把脉,显得自己不相信他。 可他哪里放心,必须亲自探过才能安心,好在杜神医喝得有些多,又操心回去看自己钓的鱼,提前一步离开,他这才替祝久儿断脉。 一探之下自是滑脉,脉象往来流利,如珠滚玉盘之状,妇人若无病而呈滑脉就是有孕。 不过祝久儿的脉象还浅,断不出更多,好在情况稳定。 “小舅舅可安心了?”看到贺怀远眉心的结打开,祝久儿抿嘴一笑道。 贺怀远不理会她,转头对萧天洛说道:“房事要当心,最好分房睡,省得伤到孩子。” “小舅舅放心,晚辈自然有数。”萧天洛毫不犹豫地说道:“自不会没有分寸,在我心中,大小姐第一,腹中的小家伙都要排到第二。” 这话说得极是漂亮,老夫人都忍不住翘起了嘴角,贺怀远嘴角一抽,这是拒绝了? 祝久儿生怕小舅舅再发难,赶忙说道:“小舅舅今日就在府里歇下吧,好久没来了。” “也好,明日一早我们一同去送送你大舅舅一家,虽说侯府与他们撇清了关系,但你我与他们的关系却断不了,”贺怀远说道:“面子功夫还是要做一二的。” 祝久儿倒是觉得无所谓,当初切割主要是防止他们在外面打着侯府的幌子做坏事,如今人都要走了,送一程又何妨? 第425章 最后的脏水 贺怀远当天夜里就在侯府住下了,就在离祝久儿最近的院子里,知道他喜静,萧天洛只安排了两位家丁去照顾一二,也没听贺怀远说的分房而居,夜间照常和媳妇儿睡在一起。 明知道拿他俩没有法子,贺怀远也没法厚着脸皮站在小两口的榻边提醒他们注意一二。 他只能站在院子里朝着一侧叹息一声,回到房间里躺下。 想到萧天洛的问话,如花美眷?他轻笑一声,从怀里取出一张纸,上面的字迹绢秀,墨迹有些淡,一看就有些年头,说来也巧,这正是一张治疗消渴症的方子——桑白皮汤。 桑根白皮(锉)半两,人参半两,知母(切,焙)半两,麦门冬(去心,焙)半两,枇杷叶(去毛,微炙)半两,黄连(去须,锉,炒)半两,葛根(锉)半两,地骨皮(去土)半两,淡竹根(洗去土,暴干,锉)半两。 写这张方子的人极为细致,不仅将份量标注得清楚,就连药材要如何处理也备注上了。 下方则写着制法——上为粗末。 最后则是用法——每服四钱,水一盏半,煎至一盏,去滓,食前服,日服两次。 药方的最后是一方小小的印,上面仅仅有一个字——蓝。 字迹与他的粗犷大为不同,绢秀得一看就是出自女人家家,盯着这纸药方,贺怀远的眼神从炽热变得空荡,默然地将其折好,再次放在胸口。 一墙之隔的院子里,祝久儿正和萧天洛商量明日的送行,萧天洛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和此前贺怀远给出去的一模一样:“大小姐觉得这银子该给吗?” 依照大楚的规矩,亲人远行,就要准备行装及给路费,对方毕竟是大小姐的大舅舅,他不能装不知道没这回事,但怎么做,肯定听她的。 “和我想到一块去了。”祝久儿笑着说道:“既然侯府与他们切割了关系,金钱往来本是不应该,不用给。” 萧天洛的眼睛亮起来,现在的他们自然不缺这一百两银子,他们眼下要考虑的是对贺百年一家的态度,小舅舅虽然说让他们送一程,但没按头让他们对贺百年一家好。 说来说去,就是不让侯府落一个太过绝情的名头,被人捉住把柄。 大小姐拎得清,萧天洛嘴角挑起:“我知道小舅舅的意思,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就是这样,所以小舅舅才提议让我们送一程,这一百两若是给了,难保这家人不会生出别的心思,我们就是送,也是冷淡地送,省得他们误会。”祝久儿十分坦然。 萧天洛挑挑嘴角,大小姐真不是圣母,这就对喽,那他妇唱夫随,也不做他娘的圣父。 次日一早,三人和老侯爷交代一声,就出发去送行,老侯爷看着两手空空的他们,满意地拂了把下巴:“还是怀远合我的心思,知进退,晓明理。” “这才是有贺家血脉的孩子,亲家随手一捡的孩子,还是差了些。”侯老夫人正手执兵书,头也不抬地说道。 城门外,贺百年一家三口背着行囊,张氏不时回头张望,久久不见有人来送,心下凄凉。 再看神魂归来但精气神不在的儿子,她心头的怨念油然而起,也连带着恨上了宣武侯府和小叔子,他们都是无情之人,张氏将心一横,见四周人多,便要故意宣扬。 她要让都城的百姓都知道宣武侯府何等无情,他们不配宣武侯府的门楣,迟早完蛋! “呜,儿啊,宣武侯府也太无情了,此前将我们赶出侯府,如今我们远行,却是连送都不送一程,还有你的小舅舅,更是没影,我们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张氏一拍大腿,在人来人往的城门前扑通坐下,嚎啕起来。 老祖宗的规定是多少年传下来的,城门前就有不少相送的人群,听着这话都为之叹息。 不过等听到宣武侯府四个字的时候,倒有不少知情人想到当初发生的事情,宣武侯府公开与姻亲断绝联系,有理有据。 但仍有大多数人,尤其是外地过来的人都不明就里,跟着张氏的话指责起来:“高门大户也有这种狼心狗肺之人?好歹是亲戚,多少要来送一程吧。” “表兄莫要胡言,宣武侯府战功赫赫,百年基业,岂能干出这种事情来,这一家人我认得,的确是此前宣武侯府赶出门的人,他们被赶出来可是有原因的。” 没想到人群里有当初见证他们离开的百姓,张氏的如意算盘没有打响,也是一怔。 百姓们正犹豫时,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舅母真是擅长倒打一耙,来,不如让晚辈说说当初表哥是如何对待我的,你们一家又抱着什么心思,为何能让祖父痛下决心?” 听到这声音,张氏一骨碌地从地上爬起来,他们,他们怎么来了? 萧天洛从马上跳下来,大步流星地来到张氏面前,深深一躬:“祖父大义,觉得终究是亲戚,就算当初我被表兄背刺,舅母又想让表兄做侯府的女婿,心怀不轨,但依旧不忍心。” “这一程,还是让我们来送一送舅母一家,奈何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舅母,您真是……” 萧天洛双手背在身后,声音洪亮有力:“太让我们失望了。” 贺怀远也走过来,摇头叹息道:“久儿乘坐马车不适,我们晚到了片刻,大嫂就开始编排起来了,实在令人叹息,大哥,此次返乡过后,还望大哥督促侄儿潜心苦读,谋生计也好。” “都城虽繁华,却也不是能轻易立足之地,一味依赖攀附他人,哪里有出路?” 贺怀远虽是大夫,但饱读诗书,晓得事理,三言两语间话意将尽未尽,更引人遐想。 萧天洛直来直去倒觉得自己不如小舅舅的嘴皮子,要不说这说话是一门艺术呢? 祝久儿最晚才到,在柳叶和柳絮的相陪下施然走来,面露娇弱,眼神无奈:“舅母,您当众这般,又想置我们于何地呢?” 祝久儿面容娇弱柔美,极容易引人怜惜,此时红了眼眶:“原本我是不愿意来的,若不是祖父和夫君相劝,这一趟,我心中别扭,真没想到舅母临走还要泼我们一盆脏水。” 第426章 捉嫌犯,关城门! 这三人一来,刚才还疑惑犹豫的百姓瞬间倾向他们,毕竟男帅女美,个个有气度,气质也正,一看就不像是说谎的人,倒是张氏,刚才还义愤填膺地指责,刚才明显心虚。 两相对比,哪边说的是实话,就不用多想了。 “真是倒打一耙啊?”有人小声嘀咕道:“这年头真是不能随便站队,随时反转。” “可不是,看热闹可以,下结论还是慢些。” 张氏见自己没有讨到好处,而贺百年和贺延年又在边上耷拉着脑袋不吱声,脸憋得通红。 贺延年将自己整理好的包裹递给贺百年:“里面收拾了一些路上用的东西,大哥,一路平安,返乡后有事写信到医馆。” 贺百年烦闷地瞪了张氏一眼,烦这女人妇人之见,在最后关头不给所有人留有颜面。 这才是真的要绝了儿子的后路,往后要是连二弟也不愿意帮衬,可怎么好。 萧天洛借着两位舅舅说话的空当瞥了一眼贺延年,发现他眼神闪烁,他心中疑惑,这家伙的状态有些反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细想,这一家人走得也太快了些,利索得不像话。 贺百年也是没了力气,一想到返乡后要面对街坊邻居的问询,要怎么开口说自家儿子一个上午就被抬出来,连考都没有考完,一想到这里,他只觉得没脸。 接过弟弟给的包裹,一摸里面,除了吃的好像还有些现银,贺百年面色稍缓:“好。” 贺怀远言尽于此,看着等在一边的马车,摆手道:“走吧!” 走了也算大家都清净。 贺延年闻言,居然话都没有和他们讲,迫不及待地就要上马车,这一刻,萧天洛内心的狐疑更是浓重,这小子看着跟逃一样,不对头! 这个念头刚浮起来,官道上响起了马蹄声,一道急喝声传来——“捉嫌犯,关城门!” 来人骑坐在马上,手里高举令牌,那城门的守将闻言出来,只是看了一眼,便扬手道:“所有人不得出入,城门暂闭!” 砰地一声巨响,刚才还让所有车马进出的城门突然闭拢! 原本一只脚已经踩上马车的贺延年望一眼来人,陡然间大汗淋漓,萧天洛见状,心中警铃大作,拉着祝久儿避让到一边,现在情急拿人,快马狂奔,小心伤着他的媳妇儿。 也就在这瞬间,那一列马群争涌上来,刚才手执令牌之人飞身从马上跳下来,直接奔向贺延年,将惶惶不安的他扯下来,一举按在身下:“可是宁安县人士贺延年?” 张氏见状,捂住了嘴巴,又有人上前从他身上搜出路引及鱼符:“大人,正是他!” 刚才只是简单看下热闹的人群都傻眼了,这一下子场面陡转,怎么就成了捉拿嫌犯? “大人们,是不是搞错了,我儿子只是普通考子,春闱结束返乡而已,你们莫要拿错人。” 张氏见状就扑过去,她倒是真正的慈母,十分护犊子,见不得儿子受委屈,不过还没靠近,就被人用一柄刀毫不客气地隔开:“无关人等让开,莫要妨碍公务!” 贺延年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疯狂嚎叫道:“娘,救我,娘!” 到底是从自己身上掉下去的肉,张氏心疼得都要疯了,身子被拦着,两只手还往前抓拉。 “延年,我的儿啊,这到底怎么回事,我的儿只是考子,不可能干作奸犯科之事,错了,你们定是拿错了,久儿,天洛,你们快过来呀!” 萧天洛倒也是好奇,走过去朝那人拱手道:“在下宣武侯府萧天洛,这位是我夫人的表兄,不知为何捉拿他?” “你就是萧公子?”这人的眼神不复刚才凶狠,语气也舒缓些:“这位涉及前阵子黑市春闱试卷案,上峰有令——需捉拿到案接受调查。” 萧天洛倒没想到自己这张脸还能得对方另眼相待,这也说明最近的努力没有白搭。 祝久儿和贺怀远对视一眼,他们知道贺延年曾想借银子买假考卷,但时间过了这么久,还能查到他头上,显然他涉及的不仅仅如此。 心下一有数,祝久儿上前说道:“若是行得端,坐得正,也不用担心被查了,大人例行公事,我们不便打扰,请。” 见这位大小姐及侯府姑爷并没有阻拦,这人对他二人一拱手道:“多谢二位体谅。” 说完,这人一把将贺延年拎起来,对着围观众人说道:“大理寺办案有理有据,若是冤的,自会放出,若是有罪,定会严惩,诸位散了吧!” 这边捉拿完毕,城门也继续打开,张氏哪顾得返乡,呼天嚎地就要追过去,幸好贺百年将她拦腰抱住:“疯妇,那可是大理寺,你不要命了?” “我们,我们只是想买考卷,银子不够并没有成事啊,这,这怎么还能抓人呢?” 张氏双眼无光,一屁股坐到地上,这天对她而言,都是塌了,嘴里喃喃念道:“那位大人明明说初次只是警告,并不会深究,为何还会如此?” 萧天洛心道还能为什么,肯定是牵涉进去了,贺延年怕是瞒着双亲做了更多的事。 这才会惊惶到在贡院里就晕过去,醒来后迫不及待地要离开这繁华都城,一切情有可原。 祝久儿也心中有数,扯扯萧天洛的手,看向小舅舅,贺怀远无奈地看着大哥怀里的包裹,本想送走他们也算了件事,岂料有这种变故。 “大哥,看来你们是走不了了,暂时留下来,探听清楚再说。”贺怀远有些烦闷。 萧天洛和祝久儿何尝不是如此,那个素来不成器的表兄居然能惹出祸来,真邪门了。 贺百年夫妇不得不返回之前的住处,又和房东协商好继续租,贺怀远给他们的百两银子算是又有了用处,那房东也是个好说话的,反正有人租就有银子赚,何乐而不为。 萧天洛和祝久儿不愿意淌贺延年的浑水,却对这桩黑市考卷案很有兴趣。 他们就知道皇帝不会放过此事,敢借春闱敛财,不深查绝不是明君所为,此前为了平考子之心才轻拿轻放,现在春闱结束,是时候开刀。 只是这一刀能切到贺延年?萧天洛现在还觉得晕乎,魔幻,真魔幻。 第427章 连根拔起之势! 张氏到现在不肯相信儿子能犯什么大事,贺百年默不出声,一看就知道知道更多内情。 贺怀远心中烦闷,默然道:“大理寺办案铁血无情,但这些年也没听说过有冤案,那位沈渡沈大人更是出名的青天大人,大哥与大嫂稍等等,若是清白,想必能尽快出来。” 好一个若是,萧天洛和祝久儿却有不好的预感,要不是心虚,贺延年何以急着走? 离开贺百年屋宅时,贺怀远的神情变得清冷,淡淡地说道:“延年这次做的事必不少, 如果没有猜错,他肯定做了多余的事,只怕凶多吉少。” “小舅舅,自作孽,不可活,这是他自己选的,赖不着别人。”萧天洛两手一背道。 贺怀远咬咬牙:“的确如此。” 再说那贺延年被拿入大理寺,立马就上报给沈渡,顺便提了一嘴萧天洛和祝久儿在场。 “他二人可有阻拦你们缉拿嫌犯?” “并没有,极为配合,的确识大义之人。” “嗯,萧天洛两次力挫使臣威风,陛下对他多有赏识,若不是他是白身,只怕要盖过黄归的晋升速度,今日看起来他也是个明事理的。” “大人,那贺百年一家虽是侯府的姻亲,但此前就和侯府撕破脸,早就被侯府广而告之,今日祝家大小姐夫妇和贺大夫前去相送也是看在亲人一场的份上。” “看来你对这些流言倒是知道得不少,”沈渡看着手下脸色发红,话锋一转:“撕破脸了就好,省得本宫碍于情面不好审,此次事件事关重大,陛下可盯得紧。” 贺延年被抓进来后并没有第一时间挨审,而是被扔进大理寺的牢房中,且是一人一牢。 罪人收禁在大理寺中,大理寺审问时直接提,若是刑部或御史台需要提审犯人,则要从大理寺押解到隔街的御史台。 大理寺的牢房也分多人间与单人间,贺延年不知道自己为何得了这单人的待遇,独自待在里面反倒胆颤心惊,大理寺位于承天门街之第四横街之北。 牢房也有规定,,男女不同狱,贵贱亦不同狱,贺延年觉得自己这情况为何要独自关押? 他吓得腿直抖,慢慢蹲在墙角,抱着头,差一点,差一点他就走了! 他也不想想,朝廷要办的重案,他就算逃回乡一样会遭到通缉。 贺延年胆颤心惊的时候,萧天洛夫妇俩回到侯府,已经将情况报给老侯爷,老侯爷在宫里也有些人脉,在朝堂之中也有旧相识,立马就张罗着去打听一二。 倒不是要保贺延年,而是打听打听内情,省得将侯府也一并陷进去。 这件事情发生得始料未及,贺怀远也没回医馆的急切劲,坐在祝久儿的小院里闭目深思。 贺延年是他看着长大的,但老话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荣华富贵迷人眼,难保他不会眼着那些世家子弟浸染了风花雪月,纸醉金迷,犯了糊涂。 “小舅舅。”祝久儿见贺怀远一脸忧思,令柳叶搬了椅子到他身侧:“祖父差人去打听了,先知道他犯了什么事再说,只是他若真犯了刑律,也是活该。” “傻丫头,你以为小舅舅只想救他出大理寺?他若清白,何需有人搭救,若是被人陷害的,我们拉他一把也无妨,可你看他种种举动,明显心虚。” 祝久儿笑笑不说话,贺怀远说道:“其实他一入府,你们就猜到大舅舅一家在打什么主意,不然不会将他的院子安排在离你那么远的地方。” “表兄他心思活泛,但并不聪明,三言两语就露出马脚,都城牛鬼蛇神极多,他这样不聪明的被人扯下水也算正常,聪明的不好骗呀,像他这样的,一骗一个准。” 要是贺延年知晓表妹对他的真实评价只怕要呕死。 贺怀远被逗笑了,萧天洛交代好林通将新菜的菜谱送去天香楼和客来楼,这才走过来凑热闹:“小舅舅说得没错,表兄他表现鬼祟,八九不离十了。” “那他到底在其中充当了什么角色?”祝久儿疑惑道:“他一个外地来的书生,侯府又公开与他们一家断绝关系,两千两银子也拿不出来,能兴什么风,作什么浪?” 萧天洛来自现代,后来的诈骗手段层出不穷,其中就有一个赫赫有名的庞氏骗局。 庞氏骗局又称拆东墙补西墙或空手套白狼。简言之就是利用新投资人的钱来向老投资者支付利息和短期回报,以制造赚钱的假象,进而骗取更多的投资。 这种骗术是一个名叫查尔斯·庞兹的投机商人发明,他于1919年开始策划一个阴谋,虚构了一个子虚乌有的企业投资,许诺投资者将在三个月内得到40%的利润回报。 庞兹把新投资者的钱作为快速盈利付给最初投资的人,以诱使更多的人上当。由于前期投资的人回报丰厚,庞兹成功地在七个月内吸引了三万名投资者。 这场阴谋持续一年之久,才让被利益冲昏头脑的人们清醒过来,后人称之为庞氏骗局。 现在的情况和庞氏骗局像吧,那张完全虚假的春闱试卷就是虚拟的投资项目,有人利用这个项目在空手套白狼,后面对接上贷款,连本带利息都能弄上不少。 这真他娘的黑心呀,比后来的庞氏还要狠! 萧天洛把这两件事情对接上,一细品,好像悟过来贺延年在其中的作用,在心里骂开了。 真是没脑子的玩意,要真像他想的那样,他甭想出来了! 老侯爷动用了一些门道,探听出来的消息却不多,直到第二日才隐约知道陛下除了让大理寺严查假考卷之案外,还动用了隐卫彻查黑市。 这一次大有将这黑市连根拔起之势! 这个时候贺怀远已经离开侯府,他游走于医馆与贺百年住处,但除了安抚大哥夫妻的情绪外并不做多余的事,也没有透露老侯爷正打探消息这件事。 侯府一家四口坐在一处用午膳,老侯爷拍着腿说道:“陛下是想在杏榜公布之前将此事了结,大理寺卿沈渡可是立下军令状,还有那些隐卫,都齐齐出动了。” 第428章 完了! “这黑市可是前朝就开始,比咱们大楚存在的时间还长,根基深厚,”老夫人说道:“陛下是担心幕后之人与前朝有关,这次正好搞出事,顺势深挖,一网打尽!” 这道题萧天洛还是会的——拔出萝卜带出泥。 大楚之前的王朝叫宁朝,每个王朝都有由盛转衰败的历史轨迹,宁朝也不例外。 萧天洛刚穿过来的时候翻过史书,宁朝的末帝好色昏聩,施行厉政,大肆加税,吏治腐败,边关大乱,百姓民不聊生,生活堪不堪言。 内忧外患下,地方起义不断,也有些武将倒戈相向,大楚的开国皇帝便是其一。 之后的事情不用多说,朱家拿下了天下,开启大楚。 开朝皇帝登基以后清异己,稳帝位,竟是在登基二十年后就让边属小国自愿服臣。 这就是老侯爷此前为什么说大楚不如从前,附属国都敢打宗主国了,这不是败落是什么?倭国和大齐都在玩心思,南疆现在看来也不老实,真不如从前。 “祖父,黑市和前朝有关是怎么回事?”萧天洛问道。 “宁朝覆没除了末帝不作为,还有传言称这黑市其实就是末帝所为,堂堂皇帝用暗路子搜刮银子,身为皇帝竟干出这种事情,自然是激得民怨沸腾,不管真假,一举反之。” 擦,萧天洛吃到这个大瓜有些消化不良,皇帝啊,他至于用这种路子来赚银子? 不过想到皇帝朱允还扣押了倭国使臣准备讹倭国一把,末帝干出这事似乎又不足为奇。 “你们想想,要是这传言是真的,大楚建朝这么久,黑市还依旧活跃,那黑市刮去的银子去哪了,又准备用在何处?若是宁朝用来复国,啧啧,后果不堪设想啊。” 老侯爷拂着胡子道:“这次趁着春闱,黑市这一招太狠了,差点让春闱大乱。” 萧天洛这下明了了:“怪不得陛下动了狠心要一查到底,表少爷这次恐怕难以脱身。” “哼,不中用的东西!”老侯爷对贺延年半分同情也没有:“没本事不是他的错,不会读书也不是他的错,他错在不明是非,不知善恶,若下场不好,老夫不会同情!” 这话萧天洛差点拍手叫好,没错,读书不行、考试不行那和个人天赋有关,努力还没有成效也就罢了,但基本的善恶是非总要明白吧,明知不可为还为之,那是知法犯法,该。 “如今老夫只是同情怀远,咱们作为姻亲能和贺百年一家撇清关系,但他不能。” 就拿今天送行一事来说,萧天洛和祝久儿不去,有好事之人的确会拿祝久儿和贺百年一家的关系说事,但前面有铺垫,所以还好。 但贺怀远不一样,那是兄弟,更近,更亲,不能置之不理。 “祖父,那隐卫是怎么回事?”萧天洛想到在围场见识过的神机营,说道:“此前只知道有四营,这怎么又跑出个隐卫?” “你说的四营是指神机营,负责大型活动的场卫,平时驻守在城门附近,作为保护都城的后备军,而其余三营是御前营,留在陛下身边贴身保护。” “此外还有骑兵营,负责骑兵,步兵营,负责步兵,都属于都城的防备力量。” 骑兵营的结构为十二人一队,三队一旗,三旗一局,四局一司,两司一部,三部为一营。全营上下官兵约为三千人,步兵营也是一样设置,同样是三千人。 “这四营都有用处,都搁在明面上,一旦皇宫有事,这四营也会最先出动,但比不得正规大军。”老侯爷说道:“应急之用罢了,加起来不过万余人。” “至于隐卫,这隐卫是开朝皇帝所设,其实也是暗探,同时负责着对其余几国的情报工作,替大楚培养间人,再派到各国潜伏,同时也负责对文武百官的暗中探查。” “平时不显山露水,无人知晓隐卫是何人在统领,结构如何,总共有多少人,神秘得很。” “但每逢皇帝有大事要办,又不能放在明面上的时候,就轮到他们出马。” 萧天洛明白了,这就是皇帝亲率的情报机构! “黑市既然传与末帝有关,那就牵涉到宁朝后人,此事不宜宣扬,由隐卫出马合适。” 萧天洛听到这里也好奇祖父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源,能这么快把消息从宫里打听出来? 等他开了头,老侯爷轻笑一声,“你啊,还是知道得少些,老夫顶着这些耳目也是难受。” 老爷子想得很开,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份风险,他挖掘这些渠道也是为了侯府自保。 萧天洛一细想,说道:“事到如今有好些事情悬而不决,比如我与祝儿在宫中两次被暗算,如今依旧没有结果,再后来有秦王在温泉别院险些遇刺,温泉的暗道至今是个迷。” “如今又有这黑市对春闱之乱,好在后面两桩与我们侯府也扯不上关系。” 祝久儿听到这里却是摇头:“倒也不是,姻亲被涉及,陛下多少会想到咱们侯府。” “唯愿我那位表兄能识时务些,知无不言,少给自己找麻烦。”祝久儿一脸无情道。 一夜过去,贺延年没有被提审,也没能喝上一口水,饿得前胸贴后背。 他第一次被投入狱中,心中慌乱,外面又没有半个身影,连个巡查的都没有,心中慌乱。 好在牢房里还放了个木桶,能解决尿急的问题。 但肚子发胀不适,他怕自己排出来,到底是读书人,也不愿意在这牢房里脱裤子露腚,憋得十分难受,此时又饿,才一夜的功夫,贺延年整个人像老了五岁。 咣地一声,有人触动了牢房的铁链,看到一盘食物送进来,贺延年舔了舔嘴唇。 牢房里的食物粗糙, 不过一张饼子,一碗糙米粥便是早膳。 那人把食物送过来转身就走,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贺延年迫不及待地将食物端到面前。 看着这简陋的吃食,他鼻子一酸,不禁想起在侯府的时光,外人都说侯府艰难,但他在侯府的日子里从来没有受过委屈,吃穿用度和正经主子一样。 后面离开,父母也在身侧,虽说比不上在侯府锦衣玉食,但最好的都由张氏捧到面前。 饼子的面没有发好,咬在嘴里硬邦邦,贺延年红了眼眶,终于面对现实——完了! 第429章 弥天大祸 贺延年刚吃完,哗啦一声,牢房的锁链被打开,一名官爷现身,腰间戴着佩刀,他手扶着刀柄,一声令下:“沈大人要亲自审问,来呀,将嫌犯带出来!” 该来的还是来了,贺延年被两人架出牢房,不一会就推进一间审讯室。 他刚一进去,里面就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就是他,大人,就是他哄着我们签了那两千两的借贷契书,我们事后才知道拿到的考卷是假的,大人,我们是被蒙骗的呀。” 听得这声音,贺延年的腿一软,就看到里面坐着三人,都是他在书院里的同窗。 这三人比他的身份要高些,但在书院里又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沈渡双手抱在胸前,站在前方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三人,又瞥一眼进来的贺延年。 他早就将这书生的来历查得清楚,其父亲虽也是百年杏林世家的孩子,却没有血缘关系。 相较于那位名满都城的贺大夫,其父亲医术不精,上不得台面,更比不得失踪的她。 那三名学子也没比贺延年好到哪里去,也是突然被逮住,直接拎进来住了一整晚免费的。 “大人,我们都是受害者啊,莫名地欠了银子,拿到的考卷还是假的,都是他哄着我们签的啊,大人,我们刚春闱结束,不能被耽搁呀。” “对,对,对,当初都是这贺延年主动找到我们,说能先欠费拿考卷,之后再还。” “我们三人也是一时脑热,只想着高中,后面知晓考卷是假的,真是有如晴天霹雳。” “我们三人也算是被哄骗的,大人之前不是说过知罪便能既往不咎,怎么又抓我们?” 这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好像受尽了委屈,沈渡却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们仨。 若无舞弊的念头,岂能中套?自己有所欲,方会掉进他人的陷阱里。 贺延年口干舌燥,紧张地握紧了双拳,眼前一片昏暗,他心知肚明,才会心急如焚地在贡院里直接将自己吓晕过去,醒来后只想逃离都城,一走了之。 如今事发,他欲张口申辩,哪有底气,身子一软,整个人瘫在地上。 沈渡冷眼瞧着,心道自己今日省事了,这就是个废物! “贺延年,你的同窗指控你怂恿他们签下巨额借贷契书换取春闱考卷,此事是否属实?” 贺延年张开嘴,话未出,身先抖! “所以,贺延年,你为何对此事如此上心,除了他三人外,据统计,你还向另外十余人兜售过春闱考卷,且都是无力支付两千两现银的学子。” “其中四人你成功说服,哄着他们签了契书,至于考卷……你亲眼见过真的,对否?” 贺延年一下子回到春闱那天,当他坐在自己的考舍里拿到试卷,只是一眼,魂飞魄散! “草民不是故意的,草民是真的相信那些考卷是真的,才敢向同窗推荐,哪怕大人在大理寺外宣称是假的,草民也以为,以为是为了稳固人心。” “直到,直到在贡院见到真的考卷,才知道闯下弥天大祸……” “草民原本以为不算做错事,不过是让更多同窗受益,谁知道会这样啊!”贺延年不愧是张氏的亲生儿子,遇到事情就哭天嚎地:“草民不知道那是假的考卷……” 那三名同窗看他哭得这般惨烈,并没有同情之心,反倒是怒骂起来:“呸,不要脸!” “你若没有好处,会平白无故地给我们推销?”这名学子倒不是傻的:“得亏陛下仁慈,不然我等都要被你连累得失去上场机会!” “大人,大人啊,我等知道错了,但我们的确是被这贺延年坑害得糊涂,白白欠下巨债。” 这帮人也不是傻的,现在朝廷要深查假考卷之事,势必黑市也会受到影响,只要黑市一倒,他们欠的巨额债务就不作数,对他们来说喜闻乐见呀。 现在尽快配合大理寺查案才是正道,这贺延年就是突破口之一,他们仨就使上劲了。 沈渡挑眉,这帮学子倒是聪明的,若没有好处,贺延年哪能拼命推销。 “贺延年,本官给你一次坦白从宽的机会,看在你苦读多年不易的份上,莫要让本官上刑了,我大理寺的刑罚还真没有几个人能挺得住的。” 沈渡的话让贺延年胆颤,终是开口道:“大人恕罪,草民一时糊涂,是有人找上草民,只要能说服一名学子购买考卷,草民可得两百两银子。” “若是能说服对方签定借贷契书购买考卷,草民可得三百两银子。” 那三名学子一听,怒火中烧,要上前找贺延年的麻烦被拦住,沈渡一个眼神过去均老实。 不过,让他们生气的不止如此,贺延年咬牙又道:“只要成功,草民可得一份免费考卷。” 好家伙,那三人气得恨不得咬碎一口牙,让他们摊上债务,他自己倒拿一份免费的? 得亏考卷是假的,不然他们仨太憋屈了! 沈渡边上的文书正紧密写着口供,他看一眼,淡淡地看向那三人:“先送他们出去。” 那三人松口气的同时恨不得将贺延年撕成碎片,在沈渡面前不敢造次,一个个狠狠瞪着贺延年,似乎用目光就能将他狠狠处置。 贺延年还瘫在地上,沈渡看此人不顺眼,不耐烦地扬手,立马就有人上前将他提起来。 等身子坠入坚硬的椅子里,贺延年如死猪一般,腰都直不起来,嘴里喃喃说道:“我也是被骗的,我也是被骗的,大人,大人,我不想被判刑徒。” “此事好说,你若是不想被罚,那便如实交代——是何人怂恿你这般行事?” 沈渡双目灼然,仿佛要将贺延年的脸盯出个洞:“你一个外地赴考的学子哪来这么多的信息,尤其是在宣武侯府与你一家人脱离关系后。” 提到此事,贺延年有些狼狈,低下头道:“也是书院的一名学子——杜怀生,是他最先找到我,问草民为何不购买黑市的考卷,彼时我们向侯府借银子未果,正心急难耐。” 第430章 学子杜怀生 “杜怀生给草民指了这条路,草民也是抱有侥幸心理,若考卷是真的,又能赚银子,又能高中进士,何乐而不为?” 荒唐!沈渡的眉眼变得凌厉,一掌拍到桌上:“这杜怀生人呢?” 贺延年有苦难言,讪讪道:“草民自在贡院看到真正的考卷后便知道情况不妙,急切之时昏倒,足足三日后才醒,这时候去找杜怀生,早就人去楼空。” “草民心中害怕,这才说服双亲尽速离开都城,没想到大人的速度这么快……” 沈渡听得好笑,嗤笑道:“这倒是本官的不是了。” “草民没有这个意思。”贺延年忙说道:“是草民抱有或许能逃过一劫的心思,幻想着离开都城就能摆脱这一切,如今这结果,呜,草民知错了。” 这种事后懊恼后悔的把戏,沈渡不知道看过多少,心中没有任何波澜,眼神更冰冷。 “大人,草民供出了杜怀生,是不是算将功补过?” “想得倒美,可惜这杜怀生我们早查到了,”沈渡的话给贺延年泼了一盆冷水:“真正的杜怀生早就在入都城之前失踪,近日于燕山发现他的尸骨。” “与你打交道的杜怀生就是个冒牌货,他也没有参加春闱,在都城原地消失。” 什么?贺延年刚刚冒出来的丁点希望又被狠狠掐灭,杜怀生是假的,他是个西贝货?! 那自己岂不是被算计了,一股说不出来的窒息感让贺延年眼前一黑,再次晕倒! 看着从椅子上滑落的书生,无需沈渡多言,就有属下上前探查:“大人,的确是昏死了。” “不中用的东西。”沈渡摆摆手,站了起来:“泼醒他,记得口供让他签字画押。” 不想被判刑徒?替假的杜怀生做了这么多事,害了这么多学子,他自己也得了赃银,还想全身而退,沈渡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去搜搜吧。” 贺怀远不久后就知道大哥、大嫂的住处被大理寺搜了个干净,等他赶到的时候一反常态地没有听到张氏的哭声,走进去才知道——她出不了声。 大理寺的人从贺家的住处找出了一千三百两的银票,就藏在贺延年屋子里。 “二弟,你说说,他怎么这么大的胆子。”贺百年今日像老了十岁,眼角又下垂不少。 “大哥,读再多的书都不如明事理重要,既是做了错事,只能认。”贺怀远说道:“他身上藏着这么多银票,你们一无所知?” 贺百年沉着脸,这才是最戳心窝子的地方,那小子把自己的床榻挖了个小洞,将银票藏在其中,然后只字不提,他与张氏哪里知情? 贺怀远知道贺百年并不穷,身上的银子不少,只是张氏抠门,总算着用别人的。 “等吧。”贺怀远说道:“那些银票是赃银,肯定要退还,他胆子既大又怂,一两也没用算是件好事,能全部退了,至于要不要再罚,且看吧。” 贺怀远不像萧天洛那样对大楚刑律一清二楚,摊了这么个侄子,他也只能做到这里。 离开贺百年家的时候,张氏已经醒了,替大嫂把了脉,开了些定神的药方,他是迫不及待地提脚就走,这些天他听张氏的嚎哭都听腻了。 回去的路上顺便去了一趟宣武侯府,进门就见着萧天洛正拆院子里的秋千。 祝久儿站在树下双手抱在胸前,嘀嘀咕咕道:“我都说了不会再玩,非得斩草除根么?” “万一摔了,我项上人头都不保,”萧天洛手脚麻利,直接爬上树把绳子解开,原本系得紧,树干上都勒出了印子,他居然双手就解开,刀子都不用。 林通在底下扶着梯子,抬头说道:“姑爷,当心些。” 萧天洛居高看得远,早瞧见贺怀远进来了,暗道救星来得及时,忙扯开嗓子提醒。 “小舅舅来得正好,久儿她今天居然坐秋千,险些摔了。” 正保证不会有下一次的祝久儿俏眉扬起,好你个萧天洛,居然告起状来了,但她自知理亏,今天就是一时兴起坐上去,谁知道差点滑下来。 坏就坏在萧天洛就在附近,她不想暴露自己的身手,只能顺势倒在地上,暗中借力让自己肚子朝上,哪里敢压坏了小宝。 可惜啊,就这么一出让萧天洛大动肝火,二话不说就要拆她的秋千! 贺怀远也是气闷,冲进院子里就揪住了祝久儿的耳朵:“胡闹得很,你可摔着了?” “小舅舅!”祝久儿嗔怪地跺跺脚,撒娇道:“是萧天洛夸大其词,你莫要让他骗了。” 说话间,秋千架子已经全解开,咚地一下,萧天洛直接从树上跳下来,指示林通将这些暂时收到库房,这才拍着手说道:“老话说得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你我都是要当爹娘的人,就不能容这万一,小舅舅觉得可是如此?” 贺怀远现在看萧天洛顺眼不少,对这番话极为赞同:“小心方能驶得万年船,久儿,小舅舅唯独在妇科千金一块有所欠缺,不要让小舅舅忧心,好吗?” 说起这一块,当属他姐姐,宣武侯夫人最擅长,太后的妇人之关便由她医治好。 提到母亲,祝久儿的态度终于软化,不再倔强,她又不敢说出自己其实心中有数,否则如何瞒过萧天洛,一想到萧天洛至今找不到“救命恩人”,心中快哉。 “听小舅舅的。”祝久儿眼珠子一转,说道:“小舅舅最近来得多了,又有何事?” 贺怀远将贺延年一家的近况说完,萧天洛毫不意外,知道庞底骗局是怎么回事,再来看假试卷事件就容易得多,贺延年这家伙成了“投资人”之一。 “该啊,该,他糊弄同窗,让同窗掏银子,借贷背沉重的利息,自己从中获得抽成,还能拿到一份免费的考卷,这算盘打得是真好,可惜有一个最大的败笔——考卷从不存在。” 一份擅自擅装的考卷掀起这惊涛骇浪,皇帝如今一句话,谁他娘的都逃不掉。 前朝余孽,黑市狼犬,不长眼的考子,一个不能少。 第431章 两位慢走! “表兄只是这张网上的一个结,也仅仅是一个结,可惜,终究是被网住了。”萧天洛说道:“只怕他不会觉得是自己出了问题,倒要埋怨侯府。” “为何?”贺怀远不解道。 “依表兄的逻辑,若是侯府当初愿意借两千两银子给他,他就不会受人诱惑,铤而走险。” 呸!林通在边上听着就想啐一口,这的确是表少爷和舅老爷、舅夫人能有的想法! 贺怀远想到大哥一家的秉性,失笑道:“你所言不差,他们的确不太会找自己的原因。” 萧天洛见过不少这样的人,宣武侯府怎么会支持他们去买假考卷,破坏春闱公平,于大义老侯爷也绝不会容此事发生,但他们看不到这一点,只会纠结于侯府不借银子这件事本身。 “表兄如今最大的好处是得了银子没胆子花,全部留着,赃款能全部退回,至于其余的就要看大理寺怎么查,刑部怎么定,此事牵涉重大,搞不好会三司会审。” 贺怀远听闻此言,苦笑道:“要是早些定了才好,如今是刀悬在头顶不知何时掉下来。” “小舅舅最辛苦,也不能置之不理,”萧天洛取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我和久儿商量过了,侯府不能再与大舅舅一家有银子的牵扯,但他们势必会扒着小舅舅您。” 贺怀远心中暖热,萧天洛会有这种考虑,他实在没有想到! “都城连纸都要贵些,要花钱的地方不少,大舅舅一家也没想过在都城找个活计,等着案子审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了,等他们待不下去的时候势必会找上小舅舅您。” “医馆也给不了您多少银子,这些您先拿着备用,最好是劝大舅舅和大舅母找活计。” 那两人又不是没手没脚,在都城给人打个工也是可以的。 祝久儿也笑得甜甜的:“小舅舅拿着,怎么花全看小舅舅的。” 贺怀远并没有客气,贺延年的案子牵涉重大,几时结束全看大理寺的效率,鬼晓得会拖到什么时候,撑到结果出来再做打算是避免不了的。 收下银子,贺怀远说道:“我会尽力劝他们俩找个活计,不能干等着,这银子就当寄存在我这里,到时候剩多少再还给你们。” 相识这么久,萧天洛多少知道小舅舅的性子,也没有多说,直接点头。 这让贺怀远心里舒服不少,正要说话,曾管家走进来道:“大小姐,姑爷,有位姬姑娘前来拜访——这人好像是倭国商人,要不要放进来?” 姑爷险些被倭国隐门所害,侯府上下与萧天洛同仇敌忾,听不得倭国两个字! 姬月娘被拦在侯府门外,陆老六带着护卫们堵在门口,表情冷漠。 “这位姑娘且等着,管家进去传话了。”陆老六实在没好声气,一致对外的道理侯府护卫们都懂:“如今倭国两个字是我们侯府上下的禁忌,没撵人是看在你是娘们的份上。” 姬月娘眼皮子跳了几下,默然地退到一边。 身边的陆东成手执扇子,小声说道:“姬老板,侯府姑爷在斗场被倭国隐门中人暗算的事外面都传开了,您毕竟是倭国人,定是会被迁怒。” “此等大事不是我一个女人能掺和的,我来找萧公子只是为了生意,为了利。” 姬月娘谩声说道:“陆公子不也一样?” 上次替双方搭线,陆东成大收一笔,尝尽甜头,这次倭国与大楚关系转恶,陆东成又有了用武之地,陪同姬月娘不是白来的,事后要收她的好处。 陆东成被戳了底子,并不气恼,他吃的就是这碗饭,不过,今天难得到侯府的好脸。 不多时,那曾管家出来传话,老练的管家双手束在袖中,漫不经心道:“姑爷说了,最近对倭国两个字过敏,听不得,见不得。” 迎脸给了个狠狠的闭门羹,上回好歹还被请进府里,今天连大门都没得迈进一步! 陆东成面色微变,上前一步道:“在下陆东成,是名掮客,萧公子也是知道的,在下并非倭国人,乃是货真价实的大楚人,不知能否与萧公子一见?” “哦,姑爷说了,与倭国有关联的人也不想见,容易……心塞。” 过敏,心塞什么的,曾管家也觉得说法新奇,以前没听人讲过,但用起来极是顺口。 陆东成的脸色也微僵,没想到萧天洛这么不给颜面,斗场一事彻底截断了两边交易的可能,看来萧天洛是不愿意与倭国人做买卖,自己这赚钱的路要被斩断了。 曾管家轻哼一声:“两位慢走,侯府就不送了!” 话音一落,陆老六率着一众护卫向前,大有赶客之势,两队护卫以横向拦在门前,两行! 如此一来便是将两人死死地拦在门外,曾管家更是转身离开,一声长响,大门再次合拢! 听得大门闭拢的巨响,陆东成的笑容消逝得无影无踪,扫一眼拦在门前的护卫们,无奈转身:“侯府正在气头上,这买卖恐怕是不成了,姬老板,恕在下无能为力。” “你们倭国人也是做事不地道,当着我们陛下的面下黑手,那是冲着人家的命去的。” “现在侯府不愿意开门迎客,萧公子不愿意继续这桩买卖,在下也觉得在情理之上。” 姬月娘在心里骂了一声娘,这狗日的陆东成说得冠冕堂皇,不就是故意说给这帮护卫听的,这番话迟早会传进萧天洛的耳朵里,姓陆的就是不想和侯府站在对立面,断了后路! “今日麻烦陆公子,我再想想办法。”姬月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使臣大人们都被关入天牢,驿站其余人员也被看管起来,她去寻了那位大人,那位大人却说朝堂局势变化,他也不能多说话,省得引来怀疑。 一出事,这些人都不可靠了! 陆东成堆上笑意,朝姬月娘一拱手,转身就走,这滩浑水他可不愿意淌,姬月娘是倭国人,事后她能拍拍屁股就走人,他还要继续在大楚混,为她得罪人干嘛。 今天这扇门能进则进,不能进,他陆东成绝不勉强! 第432章 被拦门外的姬月娘 陆老六见姬月娘还在磨磨唧唧,一声令下,所有护卫一涌而上,直接将她推攘出去,大声叫嚷道:“你们倭国人还要不要脸了,谋害我们姑爷不成,还想赚银子,我呸!” “青天在上,白日朗朗,你们倭国人不要脸皮,我们大楚人还要呢,走走走!赶紧走!” 姬月娘再奔放也是个女人,眼看着要引来附近人的注意,一咬牙,转身登上了马车。 “走,赶紧走!”这次轮到她着急,迫不及待地离开宣武侯府! 陆老六见状,朝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什么东西,还敢上门,这脸皮真的别要了。” 姬月娘吃了这闭门羹,回去的时候直接让马车夫转了方向,朝一处私密的住宅而去。 下马车时左右环顾,见四下无人,令马夫守在这里,这才推门进去,里面的人正悠闲地一个人对着空气下棋,听到脚步声抬头道:“如何?” “萧天洛闭而不见,将弟子拦在府门外,陆东成不欲得罪侯府,恐怕不会再愿意出头。” 这说话的男人五十多岁,一袭白衣,颇有仙风道骨的意味,他手执棋子轻轻落下,叩。 “巫城那个废物,多此一举,居然如此沉不住气。”这男人不再执棋子,又道:“你师姐也是个蠢的,不过她能将鼻烟带入宫中,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提到那鼻烟壶及鼻烟,亲手促成此事的姬月娘睫毛微动,身形却不敢动。 “萧天洛不过一赘婿,何需在意,却要为了这一口气暗下杀手,事情成了倒好说,不仅没成,反倒将所有人都搭进去,月娘,你说说看,国君要不要保他们?” “弟子不敢揣测国君心思。” “保,势必要答应大楚皇帝的要求,掏银子是必不可少的,割地不太可能,但……” “主上是担心割岛?” “大楚与倭国没有直接交界,与大齐的情况不同,但两国的海域上有争议岛屿,素来是谁强谁占,大楚开朝之时混乱不堪,我朝便占了原属于宁朝的三座岛屿。” 姬月娘豁然开朗,宁朝末年起义不断,内忧不止,哪有余力顾及外患。 在这种情况下倭国果断出手占据三岛,等到大楚立朝,反应过来时为时已晚。 “主上觉得这次大楚皇帝野心极大,会借题发挥要赎金甚至三座岛屿?”姬月娘顺着这思路一想,只觉得大楚皇帝极难对付,能从一件事由点到面,张开猎网! “你且等着看,只怕这国书已经在路上了。”这白衣男人笑着说道:“我潜入大楚之事你师姐也不知晓,暂时不要告诉她,她深陷后宫,还丢了诗社,愚蠢至极。” 姬月娘心里这叫一个爽快,莲姬处处压她一头,如今敢作茧自缚,再难施展拳脚。 如今她的用处只有那些鼻烟壶,若不能让其发挥作用,沦为弃子是迟早的事。 她不禁想到,待到那一天,她会将莲姬从前刺向自己的话悉数奉还,身为师姐,她不止一次以尊长自重,对自己冷言冷语,多加奚落,可惜此一时,彼一时。 在主上的眼里,师姐还存在些许价值,但若不能施展开来,终是弃子一枚。 姬月娘如此一想,在宣武侯府憋的气都消散不少:“主上,那萧天洛因为斗场一事对弟子极为排斥,如今连门都不让弟子进,想必生意是没法继续了。” “愚钝!如今大楚皇帝正要拿捏我倭国,他若是聪明人,怎么可能在这个空当因为一个利字就与你打得火热,将你关在门外是表示自己的态度,也是做给皇帝看,不仅为了出气。” 这男子看着姬月娘,额心直跳:“若你因为他只是赘婿就小瞧他,迟早要栽到他身上!” 姬月娘缩了缩脖子,立马回神:“主上教训得是,弟子这些天不会再去侯府,待事情告一段落再说,请主上放心。” 从这处宅子里出来,姬月娘手心里沁出一层薄汗,无论主上是什么身份,身在何处,有着从小被他带教的回忆,面对他,她始终感觉威慑。 坐上马车,姬月娘的心脏还在扑通直跳,她习惯性地去抓头巾的缨子。 原本这个动作抓住的会是自己乌黑亮丽的秀发,看清手里的缨子,姬月娘咬着一嘴银牙。 萧天洛,祝久儿,咱们走着瞧! 打发走姬月娘和陆东成,萧天洛的心情大好,听说陆老六等人给力,还让林通过去打赏一番,转头对祝久儿说道:“过了别扭期的陆老六还是可以的。” 贺怀远看他如此快刀斩乱麻地处置好姬月娘的事,心下又给萧天洛加了几分。 祝久儿笑得眼睛眯起:“姬月娘这时候还上门,到底是为了做买卖还是另有所图?” “这帮倭人野心大得很,背着一个商人的名头在大楚都城走动,私下里做什么可不好说,大小姐要是不放心,不如调一队私兵去盯着她?” “不妥。”祝久儿断然拒绝道:“眼下陛下的人定会紧盯,我们出动私兵定会撞上。” 听着两人你来我往,各抒己见,贺怀远有一丝微妙的感觉——久儿和萧天洛默契十足。 两人在不少事情的看法上能保持一致,侯府有先帝所赐私兵的事情贺怀远也没被瞒着,他倒是认同久儿的,现在皇帝最上心的两件事,一是与倭国交涉,二是查黑市假试卷。 这个时候的确没必要再去搅一搅水,静待发展就是。 贺怀远没留下来用膳,急着返回医馆,送走了小舅舅,祝久儿看一眼空荡荡的院子,撇撇嘴道:“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都不会再犯了,你还要拆它。” 萧天洛手指摩挲着大小姐的耳垂:“凡事都要小心,万一出事后悔也于事无补,不如在风险来临前合理规避,虽说来日方长,咱第一个宝要是出事,心里都过不去。” 听着萧天洛一口一个宝,对未出世的孩子在意得很,祝久儿心里十分舒畅。 她自己就是在父母祖辈期待下出生的孩子,出生后也没有因为是女儿身就倍受冷落,反而受尽宠爱,被父母期待生下的孩子终究是不一样的。 萧天洛和自己一样期待这个未出世的孩子,就很好,他可是外人轻视的赘婿啊。 第433章 致仕后就死了 有多少上门赘婿觉得孩子不跟自己姓,就仿佛这孩子和他没关系一样,更有瞒着家里在外面养外室,再生一个和自己姓。 “萧天洛,你可知道这孩子若是男孩,势必要姓祝?” “大小姐,你可是不记得契书怎么写的,后面还得给我生一个,跟着我姓萧。” 萧天洛扬扬眉,想到被自己藏在老宅的契书,不以为然地说道:“咱们先前说得妥妥的,你可不能反悔,我耕耘得也累,而且不管和谁姓,难道不都是我的种?” 祝久儿又想去捂他的嘴,头抵在他的胸膛上,萧天洛每说一句话,她都能听到他胸膛里的轰鸣,看到他的喉结,忍不住摸了摸。 萧天洛咬咬牙:“祝久儿!” “你凶我干嘛?”祝久儿故意嗔怪道:“啧啧啧,你们男人呐,现在生米煮成熟饭,肚子里也发了芽,你就暴露真面目了?” 说完,祝久儿的手指又在他喉结上摸了一把,萧天洛的眼睛眯起来,行,她真行。 这就是仗着自己肚子里有货肆意妄为,开始胡作非为了。 祝久儿心里得意,祖父、祖母能窥得真相,知道是她出手救了萧天洛,那珍珠也碎成粉屑再难找寻,萧天洛就是想破头也不知道救命恩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一想到这点,她心里就觉得爽快,两人一开始就在博弈,从赘婿契书到房事,无不是在较劲,这次终于能彻底地赢上一把,舒服啊。 面对大小姐的故意调戏,萧天洛还真没有法子,大手一抹让大小姐被动地闭上眼睛。 祝久儿眼睛被迫阖上,立马就被萧天洛亲上了。 她心里觉得微妙,此前就发现两人的亲吻和以前不相同,总有热浪在心里翻涌。 以前她就听圣懿公主说过,和真正喜欢的人亲吻是不一样的,男女之间那档子事和谁都能做,但亲吻是不同的,对上不喜欢的人,能同房,但下不了嘴。 两人自从通了心意,能下嘴了不说,氛围完全变了,每次亲起来就像两人心中都长出了藤蔓,衍生得更长,慢慢地缠纠在一起,缠成一块,不分你我。 温热的呼吸打在脸上,胸膛里怦然心动,祝久儿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突然感觉到身边的人在笑,胸膛里都是笑意,她忍不住懊恼,掀开萧天洛的手翻了脸。 “不许笑……”祝久儿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沙哑,又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坐进他的怀里,还仰着脸,这样子简直就是邀人采撷一般,赶紧伸手护住肚子:“不能瞎闹的。” 这话说得好像也不是完全不情愿,萧天洛哈哈一笑,反而把人搂得更紧:“没人。” 柳叶他们都习以为常,只要两人开始腻歪他们就自觉地退出去。 就连原本最迟钝的林通也在日复一日中开窍,也就比柳叶和柳絮慢上半拍。 祝久儿向外张望,终于释然,她把玩着萧天洛的衣袖,突然说道:“姬月娘叫上陆东成一块过来,肯定不止为了生意,难不成是为了巫城等人?” “巫城等人惹恼陛下,冲动之下向我下黑手,刚好给了陛下一个由头,接下来怎么发挥全凭陛下意愿,我们就不掺和,暂且避开这个婆娘。” “我也以为此,何必自找麻烦。”祝久儿靠在他怀里,仔细想着现在的情景,有些愁。 “最近都城是非如此多,最紧要的两件还都与我们或多或少扯上关系,依我看啊,我们就应该把门关上,先好好过自己的日子,此前的种种事,先不要理会。” 萧天洛一听觉得好呀,这些破事本就绕得脑壳疼,有人操心,他们上赶子做什么。 这么一想,萧天洛决定只操持下商号的事,别的都搁到一边,第二日先去见了秦王。 他和秦王敲定了要回封地带的货物种类及数量、价格。 萧天洛和秦王近距离接触后,还挺喜欢他这种怼天怼地怼空气的劲,他也算秦王的救命恩人,秦王对他算是热络了。 看了萧天洛拿来的单子,秦王对价格表示惊异:“只要这些?” “王爷大义,晚辈总不能不识好歹,必定要给王爷留下充足的利润空间,若是到了封地销得漂亮,王爷可随时再来调货。”萧天洛说道:“这次新品与经典品混合,按比例分配。” “都城素来是地方的风向标,都城流行什么,地方也会跟上,只是有时间差,等到王爷返回封地时,想必风也该刮过去。” 萧天洛看秦王的心情似乎不错,又说道:“还没有恭喜王爷。” “喜从何来?” “王爷此次是被倭人所累才舟车劳顿这一场,但如今倭人没有好下场,王爷也能出气。” “哈哈哈,的确如此,这帮人好死不死用南疆秘药,害得本王被牵连,回来也不顺畅。” 秦王眸光一闪:“上次温泉别院里本王险些身死,那温泉别院的通道新旧交接,明显有人利用旧时通道继续深入,直接打通,意图不轨。” “这事晚辈记得,可惜直到现在仍未知下文,刺客也逃了。” 秦王手中的茶盖一声脆响,“其实皇兄已经给了本王交代——他彻查了当年建造别院的工部负责人,发现其已经在致仕后不久病亡,而图纸经手的人无数。” “嫌疑人有如浩瀚星辰,是大齐、还是倭国、南疆,那位是暗中通敌?总之是有内鬼。” “如今都有可能,好在发现及时,现在那条通道彻底堵上,也算粉碎了对方的阴谋,萧天洛,你真是皇兄的福星,本王嘛,恐怕是被灾星附体。” 接连两次倒霉,秦王本人看上去懒洋洋:“大齐刚刚被赤炼军打服,现在也算老实,可这倭国窜头窜尾,明摆着要和咱们较劲,那名刺客你过招时感觉是什么路数?” 这可把萧天洛难倒了,当时一伸手只摸到关键地方,晓得是个女刺客。 他眯起眼睛,那女刺客蒙着脸,只有身形明显,当时伸手一摸就摸到不应该的地方。 萧天洛仔细想着,至于招数,近身搏击之时只想拿下对方,哪来得及分析对方招数? 第434章 刺杀萧天洛! 自己的招数在大楚来说就是野路子,他就没研究过别人怎么玩儿,除了对付倭国隐门中人,才把现代知晓的和国公爷给的资料结合。 别人怎么玩的,他没怎么管过!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萧天洛觉得那名女刺客的身形好像在哪里见过,当时事发突然,没细细地品,那腰,那胸,感觉见过? 一个名字从脑海里划过,萧天洛瞬间失了魂,娘的,姬月娘! 他和祝久儿夜闯姬月娘住处,曾经见过那倭国小娘子最真实的身份,那身形,一样啊! 隔了这么久冷不丁地想起来,萧天洛汗毛倒竖,不会这么巧吧,可能是身形一致?身材差不多的人多了去了,但是那比例,萧天洛越想越不对劲。 假如,那女刺客真的是姬月娘,这女人的胆子齁大了!她的身份定不是倭国商人这么简单,假借商人之名,在大楚都城不知道做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事! 萧天洛暗自咬咬牙,秦王这才发现他神情不对:“哟,这脸色怎么这样子了?” “只是想到有一人或许能与女刺客对上话,可惜只是身材相似,没见着脸。”萧天洛并没有挑明姬月娘的身份,手指微叩道:“缺少证据。” “这人啊,有时候就得相信直觉,第一时间闪现的念头多半是对的。”秦王若有所思。 秦王也没有告诉萧天洛,他当年早有预感——所有人都斗不过那个宫女生下来的皇子。 萧天洛扬唇一笑:“王爷说得是。” 秦王来时怨气满满,如今走的时候却是要收获满满,两人把货物清单一定,秦王就按着价格全部清账,先付了款,萧天洛暗自心惊,但也坦然受之,约定三日内将货物送上门。 临走时,秦王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我秦王府有道点心都城闻名,也是皇贵太妃的最爱,你带两份回去给侯老夫人和祝大小姐。” 萧天洛拿到点心,道谢离开,怀里的银票沉甸甸。 不做姬月娘的生意,秦王又补了一道大的! 他心情莫名地好,只是与秦王相谈甚欢,又一起用了晚膳,离开的时候时辰已经不早。 外面的天黑漆漆,林通早等候多时,接过萧天洛手里的食盒:“大哥,你还打包了呢?” 这又赚人银子,又蹭人家的饭,走的时候还打包,绝了。 萧天洛被他气笑,这是你情我愿的事,而且秦王的性子与众不同,他给的最好稳稳地接着,要是表现得别别扭扭,秦王只会看不上。 这和不同的人打交道就得有不同的应对,他疯了才会和瞧得上他的秦王玩客气。 坐上马车,萧天洛将食盒摆好,闭眼靠着,来到秦王府灵光一闪,倒是将那女刺客和姬月娘联系到一处,要是直觉没错,这倭国是准备上天了! 正想着的时候,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萧天洛敏锐地睁开眼:“怎么回事?” 话音才刚刚落地,萧天洛只觉得头顶一抹寒光从高至下,下意识地将身子一缩! 待他抬头一望,一柄泛着银光的刀刃正从刀车顶直接刺进来,一截剑身赫然在目,萧天洛头皮一紧,率先想到的倒是林通:“有刺客,林通当心!” 外面已经响起短兵相接的声音,咣当一声,马车也稳稳地停下来。 萧天洛打开马车的窗户,纵身一跃滚到路上,抬头一望,马车顶上果然藏着一身着黑色劲装之人,蒙着脸,正将刺从马车顶里拔出来。 他眸光一闪,看着林通与人缠斗在一起,他则脚尖点地,直接飞身上了马车顶,迅速飞出一腿,狠狠踹向欲拔剑的男人! 剑未出,那男人就被迅势踢了一脚,身子坠出去,狠狠地落地! 萧天洛气势如宏,顺势跳下去,直接坠到这人的肚子上,压得此人吐了黄水! 林通见状心中一喜,对面的人执刀劈过来,林通一个走神,被砍中右肩,他大骂一声,挥刀还击,逼得对方节节败退,见同伴倒地,正欲退走,萧天洛早就一个闪身到他身后。 见到林通的血,那血狠狠地刺伤了萧天洛的眼睛,曾几何时,战友也是在他面前如此! 血流成河的一幕在脑海里划过,萧天洛勒住此人,令得他呼吸一滞。 林通忍痛上前缴了这人的刀,一把扯下这人的面巾,定睛一看:“大哥,是倭国人!” 倭国人和大楚人虽然属于同一个祖宗,但就是能从长相上区别开来! 死不悔改!萧天洛一个肘击将这人击倒在地上,脚踩在其心脏上:“通知大理寺!” 嗖! 听得这一声疾响,萧天洛没有回头,直接拎起地上的倭人,一声痛呼过后,本就伤重的倭人又挨了一箭,萧天洛循着箭来的方向看去,一道身影悄然消失。 那背影……萧天洛眯起了眼,和温泉别院的那个身影一模一样!难道真是姬月娘?!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萧天洛喉咙发紧,林通不顾肩上的伤追出去,萧天洛都没有拦住。 可惜那弓箭手一击未成,居然果断撤退,林通只望见那黑影纵身跃起,在屋顶几起几跃。 不多时,就彻底消失在他面前。 此时,有更夫刚好经过,看到地上淌了一路的血,不禁高呼起来:“出事了,出事了!” 萧天洛晓得穷寇莫追的道理,只是林通太虎,根本叫不住,见他平安归来,也庆幸没有更多的弓箭手潜伏在附近,若是再度出手,他二人危矣! “大哥,让人跑了。”林通痛心疾首,那更夫奔过来,居然一眼认出萧天洛。 “劳烦通报——大理寺,就说倭人隐门中人刺杀宣武侯府萧天洛,必有重谢!”萧天洛掏出一锭银子交予那更夫:“劳烦了!” 沈渡大半夜地收到消息——宣武侯府的赘婿萧天洛被倭人刺杀,他当场拿下两名刺客,可惜其随从却负伤,他从房间里匆匆走出来,眼下还挂着乌青:“他竟直接报大理寺。” 那名属下低下头:“此人清明,知道报了府衙也是要移交给大理寺。” 第435章 林通受伤了 官身被刺才会移交到大理寺,萧天洛一白身,但此事涉及倭人,而萧天洛又刚在斗场被倭人针对过,此事移交到大理寺的可能性是九成九。 这萧天洛倒是个不说废话的,沈渡迅速换上衣裳,决定给萧天洛这个面子:“走!” 大理寺的人虽说觉得此事牵涉倭国,但没想到通传以后,大人准备亲自过去处理。 而萧天洛一直守在原处,林通负伤,他就近找了小舅舅贺怀远过来,就呆在原地为他处理伤口,那一刀是冲着要人命来的,伤势颇重,见了骨。 贺怀远好一番处理才止住血,替他包扎好,见林通脸色发白,说道:“所幸未动筋骨。” 伤口虽深,但筋骨无损,只是流的血太多,休养起来会费劲些。 “多谢舅老爷。”林通痛得直咧嘴。 马蹄声响,沈渡带队过来,萧天洛原本双手背在身后看着林通的伤口,现在直起身子,上前迎接沈渡到来:“大人,草民逮到两名倭国刺客。” 萧天洛一点也不意外沈渡会亲自过来:“夜间劳烦大人出动,还请见谅,草民怀疑倭国使臣有余孽逃出,从出招的手段来看是隐门中人。” “萧公子可留了活口?”沈渡翻身下马,看着地上宛若死人的两名倭国人。 “大人放心,一看这长相就是倭国化,草民定会留着他们的命,好生交代他们还有多少人潜藏在都城,”萧天洛意有所指:“早在倭国使臣到来前就清理了个遍,居然还有。” 沈渡心神一凛,没错! 早在倭国使臣到来前,为了清查刺杀陛下和乌元昌的倭国死士,就将都城翻了个遍。 如今这结果实在打脸,沈渡的神色微妙,下令将两名倭人带走,又请萧天洛和林通一道回大理寺,顺便将此事迅速报进宫中。 萧天洛带着林通去秦王府一去不回,祝久儿莫名忐忑,不顾春寒,披着披风在大门前等着,迟迟不见两人身影,柳叶也有些沉不住气:“怎么回事,太晚了。” 都城多少年没有宵禁的规矩,但萧天洛入府以来从来没有晚归过,今日是头一回。 “大小姐先进房歇着吧,奴婢和柳絮在这里候着。” “不必,再等等。” 祝久儿秀眉轻颦,抬头远望,依旧不见侯府的马车,她心下有不好的预感。 终于,柳絮激动道:“大小姐,回来了!” 只是看清楚情况后,柳絮也有些不解,怎么驾车的人变成了姑爷? 萧天洛驾着马车,一声“吁”,将马车停靠在侯府门前,看到祝久儿三人候在那里,心口一热,迅速跳下车:“林通受伤了,先扶他下来。” “不用……”林通的声音虚弱地响起,露出头还挤出一丝笑意:“小的是伤到肩膀,又不是伤到腿,能走。” 虽然包扎过,依旧有混合了血腥味与药味的气息传来,在静谧的夜间里尤其刺鼻。 祝久儿的神色大变,赶紧上前扯住萧天洛的手,突然扭头:“呕……” 萧天洛一惊,再细闻身上,娘的,那倭人吐的溅到他身上,熏到大小姐了。 现在的祝久儿对气味尤其敏感,那血和药味一混合还是药味占据上风,她从小闻到大自然不觉得有什么,但这呕吐物的味道是真让她犯了恶心。 萧天洛赶紧离她远些,又催促着进府先洗漱,换身衣服。 而林通就没这么舒服了,生生地挨了一刀,现在半死不活,脸色虚白。 他嘴上喊着不用服,但下马车的时候腿像面条子一般软,身子往前一冲,幸好一只手伸过来挡了一下,顺势将他扯住,才没让他摔个狗啃泥。 见是柳叶,林通咧嘴道:“谢了。” 柳叶盯着他的肩膀,直接搀起他没受伤的那条胳膊,将他架起来:“少逞强了,走。” 柳絮早就跟着萧天洛和祝久儿入府,林通也是真的没力气,身子一歪,小半个身子和柳叶挨在一起,柳叶身体一僵,赶紧正了正神情,先把他送入院中。 萧天洛迫不及待去洗漱,林通则没有那么顺畅,一进房间就坐在椅子上起不来,身上的血污仍在,柳叶想了想,咬牙道:“衣服脱掉,我给你送些热水过来擦洗。” 林通这样想要泡澡是不能行了,结果这男人听了以后跟见鬼似的:“脱,脱什么?” “你肩上有伤,身上又是血又是汗,你舒服吗?当老娘愿意伺候你,赶紧的。” 说完,柳叶出去准备热水,林通犹豫了一下,低头闻闻,自己也被这气味熏到,这才用一只手解衣衫,等到柳叶进来的时候,又看到熟悉的光景。 林通的上半身露出来,除去包扎的部位,露出遒劲的肌肉,也是纹理分明。 柳叶耳朵红红,将热水端过去,林通正要动作,柳叶直接拧了帕子给他擦拭血迹,用的自然是天香阁的香皂,两人都没有看对方的脸,一切发生得静默。 打破沉寂的只有每次绞帕子时的哗哗水声。 林通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别的,身子感觉格外不舒服,更紧张得飙了一身大汗,这身子像是擦了,又好像没擦。 一切完毕,柳叶看着林通的别扭样子,轻笑道:“你倒是个汉子,一声没吭。” “其实也疼的,不过发现是倭人以后真想扒了他们的皮,不让他们好过,我怎么能输。” 柳叶眉头皱起,十分不悦道:“这帮人真是没完没了,居然还敢刺杀姑爷。” “他们是小瞧大哥了,”林通十分自信地说道:“大哥的身手深不可测,再就是咱们侯府的马车也厉害,还想从马车缝里直接一剑将大哥毙命,想得真美!” 柳叶从他的三言两语中也猜到事情大概,两人这一开口,也打破了刚才的尴尬氛围。 “你好生歇着吧。”柳叶看他这惨样,唏嘘道:“还以为你只有嘴硬,骨头倒也是硬的。” 林通没听出弦外之音,咧嘴乐了,他骨头当然硬,不然一刀下来没伤着根本。 柳叶发现他没听出来自己在夸他,也是哭笑不得,端起凉掉的水走了。 林通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柳叶居然没嘲讽他,更没有骂他,娘的,居然不习惯! 第436章 无标记的箭 另一边,萧天洛洗漱完换好衣服,又闻了闻,确信身上没有半点不对劲的味道才走出去,看到大小姐正打开食盒看着里面的吃食,萧天洛说道:“有一份是秦王爷给祖母的。” 祝久儿立马让柳絮送过去,自己则叹道:“秦王府上的滴酥鲍螺可是一绝。” 滴酥鲍螺是大楚比较常见的点心,把牛奶倒进缸里,自然发酵,煮成奶渣,使劲搅拌,分离出奶油,掺上蜂蜜,凝结以后挤到盘子上,一边挤一边旋转。 挤出来的形状就像螺纹,上尖下圆,因此得名。 大楚有牛奶和蜂蜜,相关的甜品点心也制造出一堆,这也是让萧天洛大开眼界的地方。 古人有智慧不是说说而已,而现在的奶油还正,妥妥的动物奶油,不掺一丝假的,去他的什么植物奶油,那东西成本低,但吃进肚子里好几天都代谢不掉。 “那两名刺客该死,若不是要把他们送到陛下面前,我非弄死他们不可。” 萧天洛双手背在身后:“陛下眼下缺的就是谈判资本,我不介意再给陛下添把柴。” 祝久儿夜里等了这么久本来就饿,现在直接吃起滴酥鲍螺,看她沾得一嘴,萧天洛正准备上去给她擦,祝久儿就喂了他一口。 萧天洛猝不及防,那奶油进了嘴里就瞬间融化,细腻得不得了,再加上新鲜的蜂蜜,绝! “好吃吧,秦王爷尚未到封地时,他府上做这滴酥鲍螺就是一绝,还有些不长眼的想挖走秦王府的厨子,都未果。” “秦王妃摆宴邀请各家夫人千金,就鲜少没有人不去的,都是为了这一口。” 萧天洛略一想,也能在脑海里勾勒出秦王府昔时门前车水马龙的景象,可惜今非昔比。 他想到怀里的银票,取出来交给大小姐记账:“秦王意气重,一朝欢喜就改了合作方式,倒让我们大赚了一笔,三日内要将货物准备齐全送上秦王府。” 祝久儿收了银票又看货物清单,自是成竹在胸:“依如今的情况,三日绰绰有余。” 想了想,萧天洛自己将今日的事情一一道来,尤其那名弓箭手,其身形竟和温泉别院的女刺客一模一样:“我冷不丁地觉得那腰、那身形太像姬月娘。” 祝久儿正擦手,听闻这话一顿:“你是看腰、看身形,不会还看胸了吧?” “略有一看。”萧天洛嘴快说完,就见着祝久儿似笑非笑,他差点咬到自己的嘴:“天地良心啊,那天晚上咱俩一块绞了她的头发,当时什么情形你可是知道的。” 祝久儿本就是故意吓唬他,这时候轻笑道:“你紧张什么,不看怎么知道像不像。” “之前事发突然,只晓得是个女刺客,今日和秦王爷聊天时才觉得不对劲,巧的是刚才我拿下两名倭人又有弓箭手潜伏在附近,给了我一暗箭……” 他话还没有说完,祝久儿就着急了,上来就扯他的衣服,萧天洛赶紧捉住她的手。 “没事,我拉起地上的倭人挡了一箭——有人肉盾牌护体,平安无事。” “林通这憨憨小子上去就追,不过让人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心里有了猜疑,瞧着今天晚上的弓箭手也像姬月娘。”萧天洛说道:“可是不应该,她现在杀我有什么好处?” “不见着脸不好说,但这帮倭人真是疯了!”祝久儿抽出手,点了点萧天洛的胸膛。 萧天洛想到沈渡的脸色,笑道:“沈大人明知道此事越过府衙找上大理寺不应该,但他本人还是来了,这说明我这一步是对的,与倭国有关的事都要高高举起。” “给陛下增加筹码,我这也算是为大楚献身了。” 祝久儿听得哭笑不得,庆幸今天晚上他没受伤,自从上次暗中救了这男人一回,她总有种自己应该护着他的感觉,他在自己不在的空当出事,她怅然若失。 “林通伤得不轻,那一刀都快砍到骨头了。”祝久儿见林通那惨样,也是觉得可怜。 萧天洛说道:“调个人去照顾他,我看柳叶就挺合适。” “噗……你这家伙就没存好心,不过今夜柳叶倒是大气,既然如此,那就她吧。” 两人眼对眼,默契无比地定下来。 两名倭国刺客连夜被带入大理寺,可惜其中一个伤得本来就重,肠子都快吐出来,又被萧天洛拎起来挡了一箭,虽未射中要害,却是雪上加霜,实在惨兮兮。 沈渡把人带回来还得给人治伤,事后一回想,噗地笑道:“这个萧天洛,本官记住了!” “大人,这位萧公子着实有意思,不过看他与那护卫的口供,还跑了一名弓箭手,大人,这正是从倭国刺客身上拔下来的箭,请大人过目。” 属下呈上那支箭,沈渡接过来,上面如他所料没有任何标记,就是一支寻常的箭。 但从口供中看得出来,弓箭手的臂力惊人,但萧天洛却言之凿凿对方是个女人! 世上有如此臂力之大的女子吗? 说来也巧,第二日萧天洛就被老侯爷拉去练箭,也是因为听说他险些被一箭穿心,要避箭,就要通晓箭术,马上骑射是基本,虽说练了这些时日有所长进,但在老侯爷看来不够。 “这射箭可不仅仅是眼头准就够了,依你所说那人所在的位置,那是一等一的高手。” “想必吐息控制不在话下,你可知——怒气开弓,则力雄而引满;息气放箭,则心静而虑周,吸气时开弓,吐气时放箭,你这呼吸需得与动作一致。” “射箭之时宁高忽远,马射开弓九分满,若是不中不可自忙,你小子就慢慢练吧,你这两次也是运气好,第一次有人替你化解暗器,第二次有肉身替你挡了,那第三次呢?” “若第三次陷入险境,你这条命要还是不要?总不能让我的孙儿出生后没有父亲。” 老侯爷的话戳到萧天洛的痛处:“呼吸,眼、脚、手、腿都要给我练好了,以后不仅自己能射箭,更能知道箭从何处来,你这条命啊,给我好好留着!” 第437章 听音判箭! 萧天洛汗毛竖起,两次了,一次险些丧命,昨夜也是险,无论在何时,唯有强字可抵一切,有命才有青山在! 老侯爷今天还有新花招,取来一块蒙眼布让萧天洛盖住双眼,着他站在箭靶处,看着老爷子去取弓箭,萧天洛心中警铃大作:“祖父!” “叫什么叫,听音判箭!” 还真让萧天洛猜中了,还带蒙眼的,要是老侯爷失手,他这命没丧在昨天晚上的刺客手上,送在自己人手中,岂不是可笑? “咱们换个训练方式,这蒙眼听音也太扯了。”萧天洛赶紧搬出大小姐来:“久儿要是知道肯定会吓坏,肚子里还有块肉呢。” 老侯爷又岂能被他的三言两语说服,只是笑笑。 萧天洛又听到一阵脚步声,抬头就看到一身劲装的侯老夫人走进来,手里同样拿着弓箭! 好家伙,这是准备老两口一起上阵?! “天洛,祖父也是为了你好,谁让这世道暗箭太多呢,你若能听音判箭,以后防守有备,方能平安无患,你站在这里莫要动,我与你祖父同时以你为中心画圆,移动中出箭。” 萧天洛想象了一下那画面,一本正经地提醒道:“那您二位可得当心,别射中对方。” 老两口脸的上肉同时抖了抖, 这小子耍宝呢。 他二人能不算计好角度吗?真正危险的只有萧天洛自己! “我与你祖母的呼吸截然不同,你可能分辨?”老侯爷突然说道:“我的呼吸较急,你祖母的呼吸平缓绵长,而在拉弓的时候都会刻意控制呼吸,让人辨别不出。” “但箭发射时有声,箭速不同,声音也有区别,你要判断的就是箭从何来,射向何处。” “我与你祖母移动身位再发射,你只需要用两只手指向我们发射的方向,相近即可。” 萧天洛挑挑嘴,老爷子用心良苦,但他却忘记了,两人的脚步声也截然不同,他大可以听着二老的脚步声来判断他们的方位移动,这样就基本锁定射箭的方位。 这挑战对他来说,有何难? 等到正式开始,萧天洛才发现自己天真了,老两口明显是商议过后才来,居然在射箭前换了靴子,那靴子里面塞了软布,这样一来,脚步声几乎微不可闻。 射箭的距离又远,他哪里能听到,要不老话讲得对,姜还是老的辣! 萧天洛认命了,老老实实地蒙上眼睛,开始被老侯爷和侯老夫人带教,那箭不知道发了多少回,萧天洛又听了多少次,从一开始蒙圈式的瞎猜,到结束时才刚刚有些章法。 还别说,这眼睛一蒙上就是视觉有碍,其它感官就会放大,比如——听力。 蒙上眼,萧天洛的耳朵竖起来,嗖地一声! 来得太快! 萧天洛只能凭着感觉伸手示意,耳边传来老侯爷的嗤笑声:“错!” 听力的确是放大了,听得清楚,但要判断方位,难矣! 如同牙痛,痛是痛,痛在哪一颗自己还真摸不清楚,还得靠看,靠摸去找痛点。 萧天洛沉下心来,想象着昨天夜里自己的遭遇,的确是先听后看,若非反应及时,那一箭射在自己身体哪个部位可不好说。 祖父说得对,保得一条命才是保住青山在,小命不保,还谈什么将来? 他沉下心来:“祖父、祖母,继续!” 曾管家带人来送茶水和吃食,顿时被眼前的场景惊呆,姑爷四周全是羽箭,若是细看的话就能发现这些箭头全部处理过,不再尖利,但堆成小山一样,这也太吓人了。 而姑爷双手背在身后,身子紧绷如弓,头微微侧着,似乎要将耳朵露出来。 细看的话不难瞧出姑爷双手紧握在身后,十指扣紧。 节奏被打乱,老侯爷不悦地摆摆手,曾管家等人赶紧放下东西轻手轻脚地退出去。 手底下的家丁不解道:“曾管家,老侯爷他们这是干嘛呢?” 萧天洛遇刺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曾管家轻咳道:“身为咱们侯府婿没点本事怎么能行,老侯爷这是要培养咱们姑爷呢,走走走。” 萧天洛心道到底是曾管家的嗓门够大,还是自己的听力在训练当中突飞猛进,相隔遥远居然听得一清二楚,他心思稍定:“祖父,继续!” 嗖地一声,回报萧天洛的是羽箭呼啸而来! 一个下午下来,听风声就能知道箭的大概位置, 一上午也算没有白练。 让老侯爷暗自心惊的是萧天洛的表现就像一名训练有素的军人,尤其在全身紧绷的状态下,他还能保证十分的注意力,这份专注罕见于常人。 等到午膳休息时,老侯爷才放走孙女婿,自己拿着弓箭站在原地发呆。 “又想什么呢?”侯老夫人活动了一下手腕,萧天洛是心上的压力大,他二人可是实打实地出力,光是射箭一上午,对他们俩来说也是体力活。 “这小子越看越像行过军。”老侯爷提起手里的弓箭道:“怪哉了。” “那不能是他天赋异禀?”侯老夫人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他入府之时就身手过人,打了好几轮,把一向自信的陆老六都整得不会了,他入府后,陆老六更是防着他。” 老侯爷挑起眉头:“这小子天生就是行军的料子,嗯,日后看看能否有这个机会。” 侯老夫人不悦,她并不觉得宣武侯府非得靠行军打仗维护这份荣耀,她如今只想让孙辈平安无虞,荣耀么,按萧天洛的路子走走也不错。 萧天洛没有大动,但因为注意力过度集中也导致精神不济,回到院子里的第一件事情是先去用冷水沐浴,带着一身寒气出来时又喝了大半壶茶水。 看他这样,祝久儿放下手里的帐薄,这一上午她也没有闲着,着手安排底下的人员整理要送给秦王的货物,因为货物分布在天香阁和杂货铺,两头都要理清楚。 面前身形一晃,萧天洛已经坐到她对面的椅子里,肚子也同步咕咕叫起。 林通现在养伤,柳叶过去照顾他,他二人又不要旁人伺候,整个院子里只有柳絮可用。 柳絮机敏,立马去小厨房催促午膳。 第438章 林通和柳叶 看着萧天洛蔫蔫的模样,祝久儿笑而不语,祖父这一招曾经在父亲身上练过,路数一模一样,但这一招在战场上是极有用处的,关键时刻可以保命。 为了自家夫君的小命,她乐于看到萧天洛受到如此操练:“夫君,累了吗?” 这一声夫君又娇又柔,萧天洛听得精神都起来了,睁开眼看到如今更柔美的小媳妇,嘴巴咧起来:“真心累,媳妇,祖父、祖母真是老当益壮。” 那一箭接一箭射着,老两口愣是不带停的,他俩胳膊就不酸吗? “这一招是必练的,父亲从十岁时就听音辨箭,也靠这一招在战场上避过无数次死劫。” 祝久儿的语气变得忧伤,萧天洛听贺怀远说过女人在孕期情绪容易多变,极易低落,心中暗道不妙,赶紧说道:“你夫君是什么天赋,这一上午下来曾管家的声音都变大了一样。” 噗嗤,祝久儿被逗乐了,顺手拿起一边的酸梅放进嘴里,萧天洛一扬眉,喜欢吃酸的? 酸儿辣女这谁不知道呀,难道说这肚子里的是儿子? 不过萧天洛好歹接受过现代教育,知道这是儿是女和吃什么没关系,和他的关系老大了。 现在孩子的月份很浅,都没发育成形,就是照b超都不一定能瞧得出来男女,不要说杜神医和贺怀远过来把脉了,想到贺怀远,萧天洛为他点了一把同情蜡。 贺延年那破事不知道要整到猴年马月,可惜小舅舅撇不开,也不知道劝说是否有效。 萧天洛这一走神,倒是把疲劳一扫而空,午膳时用的比有孕的祝久儿还要多。 看他狼吞虎咽,祝久儿居然也生出口欲,跟着吃了不少,看得柳絮宽心不已,小厨房还给林通准备了一份单独的膳食,有助于伤情恢复、补血。 柳叶端着送过去,就见到林通正用没受伤的那只手给自己倒水,她快步上去,抢先一步给他满上,送到他嘴边:“喝。” 林通一愣神,没反应过来,直接嘴凑过去把水喝了,又看到桌上的膳食。 他一向过得粗糙,又是做护卫出身,一帮大男人住在一个院子里,都不精细。 这冷不丁地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结果反而贱得慌——他不习惯,太不习惯。 “愣着干嘛,先把汤喝了,这是小厨房为你准备的,可补气血,姑爷说你这次出血太多。” 柳叶习惯性地将盘子端过来,直接摆放在林通面前,见林通用的是左手,不禁皱眉,不过喝汤只要举碗豪饮就可以,她也就不干涉。 等到林通别扭地用筷子夹菜时,她一挑眉,直接夺过筷子,径自夹起来喂到他嘴边。 “你自己啃胡饼,我来喂你吃菜,汤你自己喝,不然这顿饭得吃到什么时候?” 柳叶的语气说不上来关切,更像是嫌他动作慢,碍事。 林通这么一想,也就不觉得别扭,结果两人默契十足,一个自己喝汤拿饼啃,一个适时地把菜喂到嘴边上,为了照顾他,今天的肉都不带骨头,方便他吃。 两人就这么寂静无声地进行着,整个房间里只有细微的声响,仿佛又回到昨天夜里。 当时也只有哗哗的水声,轻微的擦拭声。 今天只有餐具碰撞声,进食的声音,两人的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慢下来。 林通嚼着那羊肉,抬头看到柳叶额心的薄汗,不知道怎么地就手脚蜷缩,进食的声音都变小了很多,越来越放不开。 察觉出他的异样,柳叶抬头望他,一双眼睛亮晶晶:“吃饱了?” “好了,差不多了。”林通的耳朵根子有些红,这才发现两人坐得太近,柳叶的衣衫都碰到他的,两人的衣袖紧挨着,林通侧身就能闻到柳叶身上的馨香。 柳叶今天倒是大方得多,真的将林通视为病人照顾,听到这话立刻起身收拾起来。 林通别扭了好一会,哼哼唧唧地说道:“那个,谢谢啊。” “杜神医一会儿过来给你换药,你可就得瑟吧,神医寻常不轻易给人看诊,随心所欲。” “晓得,晓得,这是看在姑爷和大小姐的面子上。” 柳叶发现这家伙平时嘴硬得像铁,今天却格外乖巧一般,可能是受伤了没精气神,也没有放在心上,收拾好东西,道声“走了”,便如常离开。 倒是林通知道自己胸膛里咚咚直响,耳朵根子发热,娘啊,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个姑娘给他擦身子,喂他吃饭,这心都不听使唤 ,那可是自己的死对头。 柳叶将东西送回厨房,这才去大小姐的房里,刚到门外就被拦下来,说是两人小憩中。 萧天洛下午要接着训练,大小姐是吃完就犯困,萧天洛知道这是什么个情况——晕碳水。 人在摄入大量碳水化合物后由于血糖水平迅速升高随后又迅速下降,导致能量供应不稳定,从而引发疲倦感,所以吃完就犯困是正常现象。 面食可是碳水神物,两人吃得又多,不疲惫就怪了。 祝久儿还有孕,就更容易入睡了,身子一挨着床板就直接睡熟了,萧天洛还要慢一拍。 老侯爷的院子里,同样用膳完毕的两老正活动着手脚,侯老夫人戴好了扳指,又活动着手腕,手按在腰上:“杀天刀的,这是耗死我这老妇了。” “为了孙婿的性命,你我二人年近花甲还要豁出去,实在是不易啊。” 侯府这般热闹,天牢里却是一片惨淡。 世人总以为有一处牢房名为天牢,事实上这天牢只是一个泛称,只是朝廷直接掌管的特殊监狱,用于关押特殊身份的人。 而天牢并没有固定之处,大楚自开朝以来一共设立了六处天牢,倭国使臣一行人被关押在延镇寺,自关进来后一行人除了没有自由,不缺吃喝,不曾上刑。 但对巫城一行人来说这比死还难受,欲要逃脱却两次被发现,等着他们的是饭食减半。 饿不死,但也吃不好,巫城严令手底下这帮人老实些,大楚人奸滑,将他们所有人关押在一间大的牢房里,每日就看着他们相对无言或是争争吵吵。 第439章 还是坏了事! 原本巫城是使臣中官阶最高者,发言最有权威,如今被下天牢,所谓的威严也在一日日的折磨里消耗殆尽,眼下,便有人正和他抬杠。 “巫大人,我们如今可如何是好?这分明是隐门中人闯出来的祸,却连累我们齐齐下了天牢,虽然说是大楚皇帝借题发挥,但我们何尝不无辜?” “是啊,这隐门是官丞相一手创办,大人也曾是其门人,他们行事如此不管不顾,敢当着大楚皇帝的面刺杀那萧天洛,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就是啊,现在好了,大楚皇帝正愁没有机会拿捏我们,现在可算是把咱们弄得死死的。” “怕不是咱们是关于大楚天牢的第一批使臣,传出去都贻笑大方。” 巫城听他们牢骚满腹,却说不出所以然,冷笑道:“可笑,现在还在乎这些做什么?如今我们成了大楚的筹码,不知道会拿我们向国君提出什么要求,你们还争这些没用的。” “巫大人,这都是隐门中人惹的祸。”说话的使臣看着角落里一发不言的男人:“是他们惹出了这惊天的祸事,比试前并没有说过非要那萧天洛的性命吧?” 角落里的正是隐门弟子,如今同门自尽一人,还有一人因为用暗器被缉拿,昨日听说已经押至水牢,水牢的环境可不比天牢,送进去就是生不如死。 在收到倭国国君的回信前,那位同门性命无忧,但要吃的苦头是一点也不会少。 如今这帮使臣把所有的罪责怪在隐门头上,他们几人自知无可辩驳,但心中也有些悲凉。 要是丞相官至道还在,他们何至于如此! 丞相就是他们的定海神针,有他在,任何事情都不足以为难,如今这情况,始料未及! 巫城被他们吵嚷得头疼,正要说话,只听得一阵呼喝——“走,快点!” 就见着牢房外面一行人杀过来,一人双手被绑在身后,被推搡着往前走,还有一人躺在担架上,也不知道生死如何,见着他们,刚才沉默不许的隐门弟子站起身来:“你们?” “巫大人,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啊,一帮人已经深陷囹圄,却还要兴风作浪,这两人刺杀萧公子未果反倒被生擒,又给我们增添了筹码。” 沈渡亲自押人过来,双手背在身后,脸上满是嘲讽的笑容:“一时间本官都不知道如何评述,你们到底是找萧公子的麻烦,还是自找麻烦!” 巫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隐门中人咽不下那口气,又去动了萧天洛,结果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现下事情真的一发不可收拾,他们一犯再犯,罪上加罪! 这下他算是尝到气血攻心的味道,强行忍下那口气,巫城的语气弱了好几分:“大人,我们身陷天牢,岂会知道外面的事情,想必他们是为同门出气,擅自为之。” “此事还请大人明察!” 巫城咬牙,除上当街被斩杀的,如今死了两人,还有一人关在水牢倍受折磨,这如今又有一人重伤,能不能保住命都不知晓,一个医治不及时就能要了他的命。 而他们的命能不能保住,就要看大楚和倭国的斡旋结果。 这样的结果是他们出使以前从没有想过的,丞相一死,隐门却成了不可控的因素。 一个训练有素的门派现在却成了败笔! 沈渡对巫城的辩驳未置一辞,一摆手,先将那两人押进牢中,担架上的男人明显伤得不轻,双目紧闭,气若游丝,上半身光着,露出明显的伤痕。 萧天洛是个缺德的,当时把人拉起来挡箭时没有任何考虑,自然不会想着避开要害。 这一箭差点正中心脏,这人也是命大,差一丁点就要去见阎王。 “巫大人,现在陛下更是恼怒,萧公子虽不是朝堂中人,是个白身,但他在陛下心里的位置可不一般,他为陛下分忧几回,不是臣子更胜朝臣,你们怎么还敢动他?” 沈渡的话让巫城的心直往下沉,他扑通坐到地上:“大人给句实话吧,贵国究竟准备怎么处置我们?” “这就要看贵国国君的诚意,眼下本官只能劝大人随遇而安,人生在世总该晓得一个基本的道理——识时务者为俊杰。 ” 沈渡说完,转身离去,巫城面如菜色,猛地转身,揪住那刚送进来的武士脖子:“你们听从何人命令去刺杀萧天洛?你们是疯了不成?” “大人,我们隐门中人只听从丞相之令,丞相不在,我们隐门自能做自己的主,此事无需向任何人回禀。”这人眼底灰败,却面容轻松地面对巫城问责。 “大事因你们而败,如今还要火上浇油,你们真是好,好得狠啊!官丞相若在天有灵,也会被你们气得掀了棺材盖子!”巫城捂着胸口:“大楚定会用这件事情再往上谈价码。” 那人不作声,突低低地说道:“好好的大局全让那姓萧的小子给毁了,若不是他得胜,我们何至于此,他既坏了大局,杀了他便是!” “你们倒是真正得手,如今未伤他分毫,却将自己送进来,可笑!” 巫城欲哭无泪,突然怪笑道:“哈哈哈,你们隐门自视甚高,如今丞相一死,你们群龙无首,尽干些蠢事。” “丞相为倭国鞠躬尽瘁,如今为免两国交战,国君居然将函相斩首赔罪,还要让使臣亲手奉上他的首级,令人心寒……” 这位隐门弟子冷笑道:“国君如此无情,我隐门中人何尝不觉得痛心疾首,为丞相不值?” 巫城算是听出来了,这帮隐门就是为了替自己的主子出气才不管不顾,他们对国君愤恨极深,根本不会去管倭国的布局,带他们来根本就是个错误。 倭国隐门是丞相官至道一手扶持打造,也是丞相前后的中坚力量。 国君见官至道的影响力逐渐深远,深感不安,恰好隐门培养的死士在都城两次刺杀不成,这才有国君当街斩首官至道,瓦解丞相力量的一出。 巫城垂头丧气地想道,恐怕国君也没有想到丞相一死,隐门会如此失控,还是坏了事! 第440章 倭国内乱? 巫城彻底丧失希望,倒是刚被送进来的两名隐门,一个半死不活,一个冷冷傲傲,对身陷天牢不以为然,巫城气恼不已,只想那丞相官至道能死而复生,管管这隐门! 但官至道当着百姓的面被国君斩首,首级更是被他亲自奉给了大楚皇帝,一切晚矣。 巫城只觉得自己前程暗淡,大楚发难防不胜防,隐门颇出岔子又惹祸,就算自己能活着出去,只怕也难对国君有交代,回到倭国指不定被下大狱,小命难保。 本以为这次出使大楚能为自己的履历添上一笔,隐门人处处拉大腿,真是让他想骂人。 沈渡颇是悠哉地离开天牢,身后的属下低声笑道:“大人英明,如今一看,这隐门忠的到底还是邪相官至道,对巫城等人口服心不服,一直失控,屡屡坏事。” “官至道……”沈渡想到紫宸殿里见到的那颗人头,眉头皱起:“都说此人智多近妖,怎么会如此轻易地就被倭国国君斩了脑袋,当成献媚的筹码。” “大人,”这名属下也是想到另外一点:“隐门人此前做事谨慎得很,手都能伸到猎场。” “可最近出的错有些太多了,是不是?”沈渡轻轻拂弄着大拇指:“本官觉得——隐门似乎故意在坏事,这些冲动之举果真是一时兴起吗?” “可这样做对他们倭国有什么好处?” “恰是因为对倭国没好处才会这么做,他们的丞相被斩,让隐门乖乖听话于他人?” 沈渡的话让这名属下汗毛竖起,要是如此的话,眼下大楚发生的这些事是倭国人内乱! “本官依旧觉得官至道带出来的门人不可能这么愚蠢,若不是故意,再没有别的解释。” 这一番操作下来,最受损的是何人?是倭国国君。 而这位国君正是将官至道斩首的罪魁祸首! 沈渡越品越觉得有意思,这隐门看着愚钝,实则阴滑,不惜用命来让倭国国君付出代价。 这种行事方式才像极了官至道,沈渡双手背在身后,抬头望天,叹道:“不愧是邪相。” 带出来的门人也与他一样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这世上从来不缺聪明人。”沈渡冷不丁地冒出这一句:“倭国死士,屡次刺杀,倭国人的下场好不到哪去,这件事情于大楚也算是结了。” “大人说得是,那……” “黑市,春闱假试卷,那个消失的杜怀生才是我们的重点。”沈渡说道:“放榜之前必须拿下,给学子们弄个彩头。” 说完,沈渡抬脚就走,一众属下直挠头,这话说来容易,谈何容易? 侯府之中,萧天洛经历了一整天的听音判箭,到了晚上走道都有些飘,毕竟一直蒙着眼。 等回到院子里,明明没怎么活动,萧天洛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疲惫,这种感觉和以前在部队被“熬鹰”时一模一样,久未被熬,今天注意力高度集中,竟是虚脱了一般。 好在祝久儿早有预料,提前准备了热水,让萧天洛能躺在浴桶里好好释放一下疲劳。 等到萧天洛出来,膳食直接送进房间,都省得他走动,这份贴心也是没谁了。 萧天洛精神恢复了些,不过到了一天结束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听力的上升,后面竟有数次判断出箭来的方向,更有一次直接徒手接住了箭! 这让老侯爷夫妇十分振奋,老侯爷嘴上不说,心中满意,分开的时候步子迈得格外大。 今天晚上做的是一道手抓羊肉,贵在肉质好,简单地水煮一下蘸上盐巴就能进食,这也 祝久儿专门交代的吃食。 萧天洛内心其实是更喜欢吃牛肉,奈何大楚牛贵,又是耕种的重要工具,所以明令禁止食牛,数来数去,吃得最多的还是猪羊肉,再就是河鲜海鲜。 但东海距离都城遥远,现在的物流可赶上后来,所以海鲜也贵,只有有钱人家吃得起。 从那大老远的地方送过来,成活率不高,运输成本高,它能不贵吗? 宣武侯府吃海鲜都不算多,萧天洛净了手,直接拿起一块就开始啃,那肉煮得刚好,不柴,肉质软,蘸点盐巴再放进口中,唇齿生香。 “香。”萧天洛是真饿了,发出来自灵魂的赞美。 祝久儿抿唇笑着,她的口味倒说不出来,只要够好吃都能吃,难得的是她现在并没有孕吐反应,虽然偶尔会觉得恶心,但压下去也就罢了,照样吃吃喝喝。 这自然取决于她的好体质,只是在萧天洛看来,自己这个娇滴滴的小媳妇还没有到孕吐的时候,反正在他的印象中,就没有哪个孕妇能舒服的。 月份小不吐自然是好事,等到月份大了,行动都不便,还容易抽筋。 想到这里,萧天洛都觉得难受,给祝久儿夹了一块肉,祝久儿也毫不客气地收下了。 萧天洛练了一天耳力上升,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吱呀声,听着就是柳叶给林通送吃的去了。 “柳叶这次可以,照顾林通照顾得不错。”萧天洛说道:“要不说人还是要示弱呢,林通一受伤,两人也不吵嘴了,嘴都不硬了。” 祝久儿明白萧天洛的意思,一边的柳絮抿唇偷笑,何止不吵嘴了,柳叶那叫一个尽心尽力,当然了,除了第一次帮林通擦过身子,后面倒也没有再来一次。 林通也死活不肯呀,只让柳叶帮忙弄热水来,自己用没受伤的手擦拭,还面红耳赤。 眼见得两人之间的氛围改变,这三人都是抱着吃瓜的心态,乐得看热闹,现在听到这动静,三人都默契地笑笑,柳絮轻咳道:“女大不中留。” 噗嗤,萧天洛直接给逗乐了,想到姐妹俩还有一个被抱走的小妹,正色道:“柳絮,你们被抱走的妹妹当时多大?” “回姑爷的话,那时候我和柳叶入了侯府为婢,妹妹才刚会走路没有多久,也就一岁多,不到两岁,爹娘本就是无力抚养这么多孩子才让大些的我和妹妹做丫鬟养家。” “妹妹年幼,爹娘也要做活,一个不小心让她独自出门去,就被拍花子带走了。”柳絮眼角带泪,悲中从来! 第441章 自家人 柳絮想到妹妹可爱的模样,鼻头发酸:“侯爷也曾帮奴婢们寻过人,奈何走遍都城也没有找到,府衙那里也无能为力,每年都城被拍花子带走的孩子实在是太多了。” 娘的,萧天洛提到人贩子就咬牙,那些家伙全是杀千刀的,多少年后这条利益链也没有斩掉,害得多少家庭的命运改变,甚至家破人亡。 “奴婢觉得此生都没有机会和妹妹相见,何况丢失的年岁太小,她毫无记忆,奴婢姐妹二人也仅记得妹妹的右肩上有一块天生的红色胎记,形状像半扇蝴蝶翅膀。” “都说女大十八变,以后在街上擦肩则过也未必认得出来,如今女子哪能当街露肩,总不能一个个扒拉着衣裳去看。” 柳絮越说越觉得不可能,勉强挤出一个笑意:“就听天由命吧,或许还有再见之机。” 萧天洛不小心勾起了柳絮的伤心事,也是难过:“对不住。” “奴婢知道姑爷也是好心,唯愿天底下再无拍花子,少些姑娘受罪。” 天下无贼,天下无拐,这是多少人一直念叨的,可惜,萧天洛端起酒杯,心中也有相同祝愿,这条路任重而道远。 用完膳,萧天洛净完手回来躺下就睡,难得比祝久儿还要睡得踏实,睡得更沉。 祝久儿躺下时看到他坚毅的侧脸,伸手抚了他的下巴,想到父亲曾经也接受过一样的训练,同样是疲惫不已,这种训练不耗身却耗心神,他难免有些心疼。 而老侯爷夫妇的消耗同样不小,老两口夜间还上了药油。 看着没精气神的两人,杜神医哈哈大笑:“你二人还当自己青壮年不成,拉弓挽箭整整一日,这双手还要不要了,这双臂也脱力了吧?” 房间里还弥漫着药油浓郁的味道,老侯爷靠在椅子里有气无力:“欸,本以为那小子会提前讨饶,未料到能撑上整整一日,老夫这胳膊都要废掉了。” 侯老夫人更是叹息不已,杜神医笑得直不起来腰:“那明日怎么办?” “让别人来怕没了分寸伤到他,还能怎么着,咬牙继续,”老侯爷又精神一振道:“不过这小子真是块当兵的好材料,要不是被久儿诓进来当了夫婿,他不是从军就是武举。” “但如今情况不一样,天洛反而要避着朝堂之事,为了侯府安危只向陛下效忠。”侯老夫人说道:“从这一点来看,他将来倒不会走这两条路。” 三人沉默,心里晓得萧天洛为了侯府放弃了原本的规划,踏上了与预料截然不同的道路。 “这么说,他是打消对陛下的怀疑了?”杜神医有些诧异,自从赤炼军出事,老爷子总觉得是皇帝要卸掉宣武侯府之力,先对付宣武侯府,后对付安北侯府。 但如今,萧天洛在皇帝面前露了脸,屡屡为其分忧,在皇帝那里有了名姓,而老侯爷夫妇对陛下的态度也明显不同,这是有了回转。 “萧天洛说皇帝有明君之志,所以干不出自卸臂膀之事,我等怀疑那黄归或在其中充当了不道义的角色,却毫无证据,黄归现在东海,我们也没查出所以然。” “黄归此人不好对付,将来或为陛下重用,但有佞臣之相,这样的人若是上位,于宣武侯府不是好事,庆幸的是他有把柄握在我们手中,他那亲生儿子不成器,拖累他了。” 杜神医没想到侯府最近的事情如此精彩,说道:“萧天洛这一出头引来杀身之祸。” “所以他必须强大起来,他虽有身手但暗箭难防,这事开了头,就有无数回,侯府现在因为他不用愁钱银,又在陛下那头得了青睐,短时间内侯府无虞。” 杜神医自认为与侯府的命运绑在一块,乐得有此结果,想到上次的事,依旧愤懑。 “那程武比他老子厉害,居然能察觉此至,”杜神医笑着说道:“不过可惜遇上的是老夫,老夫不留诊案,再说了,谁敢质疑老夫不能医治好大小姐?” 三人齐齐笑起来,程武聪明归聪明,但还是差了一点。 托这位的福,大小姐痊愈的消息算是在皇帝那里刻下了印象! 三人有说有笑,老侯爷夫妇上完药油感觉好了不少,杜神医沉吟片刻后说道:“你二人除了扳指外,不如戴上腕带,也好保护手腕。” “这让那小子瞧见可不得嘲笑我二人不中用?”老侯爷好面子,脸一红,直摇头。 “萧天洛粗中有细,你们现在是一家人,何须考虑这些不中用的面子,你二人若是受伤,谁陪他训练?”杜神医嗤笑道:“面子可不能当饭吃。” 于是乎,第二日萧天洛就发现两老不仅戴了扳指,还戴了护腕。 萧天洛亮出手里的护腕和指套,轻笑道:“祖父自己准备了,孙婿也准备了,这是指套,更软,戴在手指上也能防止皮肤磨损,临时赶的,粗糙了些。” 老侯爷心里一热,他昨夜还在担心损了面子,萧天洛却想得如此周到! 一时间老爷子说不出话来,接过那针脚不算细密但算整齐的指套,又听萧天洛说道:“指套的确会影响出箭的精确度,但我们自家人练习而已,就无需这么讲究了,保护为上。” 祝久儿今日也来看热闹,为让她坐得舒服些,柳絮搬来了躺椅,又准备了吃食。 看着萧天洛蒙眼眼布,她看得眼底发热,这男人真的好帅,蒙上眼以后更有男人味。 萧天洛往那里一站,双脚微微拉开,双手背在身后,黑色的蒙眼布在脑后打个结。 他身姿素来伟岸,哪怕成婚后日子过得荣华,依旧猿臂蜂腰,此时背着双手站在那里,有如一座山峰,祝久儿不禁看向自己,现在的自己与他站在一处,更能被衬得纤弱。 可偏是这样纤弱的自己却能从隐门的手里救下他的性命。 祝久儿托起了腮帮子,她忍不住想,若有一天萧天洛知晓她就是救命恩人,会什么表现? 第442章 自投罗网? 萧天洛被刺杀的最大余味就是他不得不接受侯府的新一轮训练,而在城中则到处张贴着一张悬赏画像——画像中的人国字脸,五官平常,除了脸型以外几乎没有任何明显特征。 这张画像不仅遍布都城全城,更是发往都城附近的乡下,上面写着此人的大名——杜怀生,正是诱导贺延年当下线的神秘书生。 此人的名字是真的,世上的确有来自江北的书生杜怀生,可惜本人早就死在进城之前。 尸骨都找着了,家人辨认后确定是其本人,后腰上的胎记清清楚楚。 冒用他身份的人拿着杜怀生的鱼符、路引在都城的考生圈子里为所欲为,诱导了不少像贺延年这样存有野心又贪财之辈。 贺延年仅是其中之一,大理寺没怎么费劲就揪出了几十号这样的下线! 程武与乌云其需要配合大理寺查找此人,金吾卫在巡城之时瞪大了眼睛,试图从人群里查找到此人,程武自知惹恼了陛下,也想逮到此人立罪戴功。 乌云其紧跟其后,压低声音说道:“大人,为何不一家一户地去搜?” “悬赏不是更好,这天下之人谁不为银两而谋,千两纹银是多少人一辈子都赚不来的,这人除非改头换面,不然定会被人认出。” 程武心不在焉,自从挨了三十廷杖后,虽说皮肉伤是好透了,心里的伤却好不少。 这一回合败下阵来,让他心里好难受,养好伤出来就知道萧天洛又给陛下做了顺水人情,捉住了两名刺杀于他的倭国刺客,抓到活的呈给大理寺。 那家伙就知道卖好,如今在陛下心里的份量是越发重了! 程武心中不喜,刚好看到路边站着几名书生模样的人,手里各自拿着一本算术的册子。 “我如今已经会一百以内的数字,加减法基本没有问题,若是简单的,能脱口而出。” “万没有想到在都城还有这种奇人,听闻不少地方上的先生采购了许多本准备带走。” “萧天洛,最近在各家酒楼用膳,听说书先生说了此人的故事,真是了不得。” “在咱们乡下,赘婿哪能有什么出息,顶多是继承岳父家的家财,这位倒好,为大楚两战使臣,又发明这么便利的算术之道,这可是要流传千古的。” 呵,程武只听了这几句,听得心头火起,那萧天洛真是好手段,一通操作下来成名了。 他倒是聪明得很,借得这次春闱的机会将算术书大力推销出去,惹来不少师生的推崇。 如今祝久儿有孕,他们夫妻缩在侯府不出门,看似平平静静,外面却是传得飞起。 全是关于萧天洛的好名声,连带着宣武侯府再度声名鹊起。 萧天洛前面的运作算是落到实处,再不用出面,由得外面关于他的传说愈演愈烈。 “大人?”乌云其发现程武走神,提醒道:“大人,右手边楼上方才显现一人,与画像上的杜怀生有些相似,要不要过去看看?” 程武陡然回神,立刻下马,将缰绳丢给另一名金吾卫,与乌云其走进一边的巷道里。 乌云其只觉得那人有几分相似,但并没有抱有太大的希望,但两人进去那条巷道后立马发现不对劲——这条巷子里未免太干净,人太少。 都城也有贫民窟,往往藏在主街区的偏僻地,但这种地方往往杂乱不堪,甚至污水横流。 而这地方也是贫民窟,却异常地干净,而临街的地方是二层楼的商号,方才乌云其看到的疑似杜怀生的人正是上了二楼,楼后面则是一片低矮的房屋。 程武并没有上楼,而是带着乌云其绕到商号的后门处,乌云其正纳闷,就听到一阵低语——“你怎么还不出城,满都城都是你的悬赏令,一千两,见者有份!” 乌云其佩服得五体投地,大人是如何提前知晓那人要从这里离开? 程武手指放在唇边,示意他噤声。 所谓大隐隐于市,这杜怀生是个聪明的,任凭外面找他找得飞起,他依旧敢在最危险的地方出入,且这地方与贫民窟相连,最繁华的闹市与最鱼龙混杂的地区,都利于逃走。 程武一摆手,乌去其立马去呼其余人过来,金吾卫们刚刚到来,程武突然汗毛倒竖。 扭头一看,只见刚才还空无一人的贫民窟里竟哗啦啦地涌出一群人,将他们包围起来! 果真是事出必有妖,程吾挑起眉毛,手放在刀柄上,身后的门里传来一个阴沉的声音——“是金吾卫又怎么样,不过是大楚朝廷的走狗,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程武轻蔑地笑笑,真让陛下猜对了——果真是与前朝有关。 乌云其也瞬间明白过来,这些天大理寺遍寻不获的人怎么会这么巧地出现在他眼下。 原是故意诱他们过来,准备围诛! “杀了我们,给大楚一个下马威?”程武洞察对方的用意,轻笑一声,看着眼前杀出来的这些人:”乌云其,这些人就交给你了。” 乌云其眸底闪现一抹精光,嗖地抽出刀:“兄弟们,上!” 程武则转身,率着另一队直接踹开那扇后门,杀了进去! 商号的后院里,杜怀生双手背在身后,看着“自投罗网”的程武等人,狞笑一声:“你自己要找死,便让你得偿所愿。” “你就是杜怀生?”程武看着这张与悬赏画像一模一样的脸:“如此张狂,是料准你们能反攻一把?你可知骄兵必败?” 外面已经响起嘶杀声,刀剑相接的声音清晰入耳,程武嘴角挑起:“可笑至极。” 杜怀生勃然大怒,反击道:“若说张狂,谁能比得过你们,不过区区千两银,就想取我顶上人头,做你们的春秋大梦,乖乖就缚,老实送死!” 这位显然认为自己的命哪里只值一千两,大理寺的那张悬赏于他是羞辱,离谱得很。 程武脸上的笑意越发浓烈,杜怀生眯起了眼睛,心下终于觉得不对劲,这时候就听到商号里面传来一声厉喝:“你们是什么人?” 一阵凌乱声响起,有人厉声喝道:”官兵来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第443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杜怀生满以为自己是猎人,却没料到大楚合作紧密,捉拿杜怀生是大事,大理寺、金吾卫、骑兵营、隐卫同时出动! 这杜怀生气恼金吾卫全城搜寻他的下落,想要设套将他们引来诛之,却反被拿住。 隐卫时时跟踪,骑兵营蓄势待发,程武以身入局,反诱之! 骑兵营将商号围得水泄不通,乌云其提着带血的配刀进来,双手抱拳:“全部拿下!” 程武点头,此时,这间卖布匹的商号里尖叫声连连,商号的相关人等也好,进来消费的客人也罢,先悉数扣下。 里面不乏有权贵家眷,本欲拿桥,等看到骑兵营的制服,又隐约听到程武的声音,心下晓得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一个个闭嘴的闭嘴,收声的收声。 一时间乱成一团,若是杜怀生走出后门,定能瞧见刚才洁净的小道上满是尸体,鲜血正蜿蜒其上,而另一队骑兵营早就长驱直入,将这片区牢牢掌握在手中! “大隐隐于市,不早早逃离都城,杜怀生,这是你自寻死路。” 程武说完,砰地一下,商号与后院连接的大门被撞开,三名威风凛凛的将士冲进来,不多时,一队骑兵营的士兵就将杜怀生与那商号掌柜围住。 “杜怀生,束手就擒吧。” 杜怀生咬咬牙,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划向脖颈,程武眸光一动,取下腰间佩刀,嗖地掷出,咣地一声,击飞那短飞,骑兵营一涌而上,将他二人压到地上。 有着前面倭国死士牙间藏毒的经验,迅速扳开两人牙齿,手伸进去一番检查。 那杜怀生满以为胜局在握,陡然间从猎人沦为猎物,落差极大,不甘心地大吼道:“你们大楚人卑鄙无耻!” 程武上前捡起佩刀,冲这叫嚣的人冷笑道:“骄兵必败。” 杜怀生此前信誓旦旦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现在才知道自己蠢到家,大楚皇帝在都城一手遮天,他就应该早早地撤离,也省得连累这个据点被查! 后门的大门洞开,乌云其走开,不再遮挡视线,这一望之下,杜怀生看到了巷道惨状。 一具具尸体横陈在地上,有些手脚皆断,有些身首分离,地上的鲜血还是热的,仍流动。 这血腥的一幕激得他狂啸出声,下一刻就被堵住嘴巴,只剩下一双眼睛不甘心地看着程武,纵然现在有多少咒骂的词也骂不出来。 程武与乌云其对视一眼,沈渡则悠哉地迈进来,脸上堆满了笑意:“程大人给力,本官也就省心,两位请放心,这次大理寺纯属占了诸位的便宜,这功劳,大理寺不占。” 程武脸上的肌肉跳了跳,拱手说道:“沈大人多虑了,我们皆是为朝廷分忧罢了。” 那骑兵营是皇帝的四营之一,隐卫更不用说,普天之下只认皇帝,所以算下来,大理寺和金吾卫定会论功行赏,沈渡这一表态,其实十分大度。 程武咬咬牙,论品级,沈渡在他之上,他忙说道:“大人,要事为上,这些事不必放在心上,陛下清明,我等都是行臣子之职。” 程尚书真是有个好儿子,沈渡这么想着,见程武身体疲累,拱手说道:“人我们带走了。” 满城统计的杜怀生到底是没让百姓拿到这一千两的赏银,隐卫就直接解决了,不过皇帝知晓后,直接将这一千两分为四份,四队平均分下来。 看着送进大理寺的两百五十两银子,沈渡的眉头皱得老紧,这的确是陛下的作派,哪一家都不委屈,这一千两着实不够分的,拿出去吃个席倒是可以。 宫里,丁公公正为皇帝的安排偷笑不已:“陛下英明,这千两赏银也是有了去处。” 朱允轻笑道:“前朝之人倒是自信满满,居然以为可以在我大楚建国多年后还能动本朝基业,黑市横行这么多年,也是时候拿下。” “陛下,这个假的杜怀生定是前朝之空,若能撬开他的嘴,接下来的事想必会顺利很多。” “朕不会,沈渡也不会将希望寄托在一个人身上,那商号是前朝人聚集之地,拿下的定是知情人,就算杜怀生死了,大理寺也有旁人。” 丁公公忙低下头:“陛下所言极是,如今春闱顺利结束,假试卷之事又有进展,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陛下终于能放心不少。” “放心,恐怕直到朕闭眼的那一天也不可能放心,倭国使臣的事情仍没有解决,朕倒要持看倭国国君准备拿出什么样的诚意,他叵是以为朕不会再攻打倭国,那就差矣!” 此前他就增加了海上水师军力,又调用不少物资,对倭国来说无异于兵临城下,如今朱允大笔一笔,又增加了海上军力,将一批的军需物资将调往东海。 朱允紧闭眼睛,只是微想了一会,便说道:“替朕走一趟乌家,了解下乌总兵的伤情恢复得如何,是时候让黄归回来,乌元昌去替朕守着东海。” “老奴遵命。”丁公公悟性是差了些,就是听话。 丁公公走出御书房,迎面撞上了太皇宫里的小李公公,这小李公公进了太后宫里后倒是得了重用,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后故意而为之。 但多少能看出这位的本事,能在深宫活到最后成为赢家的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陛下如此,太后也是如此。 小李公公是带着太皇宫中小厨房制作的参汤来的,听说来意,丁公公忙笑道:“太后娘娘有心,咱家去通传一声。” 收到来自太皇宫里的汤,皇帝连毒都没有试,直接喝下去,小李公公看得目瞪口呆。 还没走的丁公公笑意盈盈,等到小李公公收走汤盅时,两人一同走到外面才说道:“陛下在宫中若说唯一信任的也只有太后娘娘了,娘娘谨慎,想必来时已经验过了。” 小李公公汗毛倒竖,心道不愧是御前大太监,一说一个准。 这汤从小厨房出来到他手上验了一路,他送过来时,太后娘娘也说了,中间若是离了人,若是与人冲撞,这汤就不必送了,倒了就是! 第444章 李公公的造化 小李公公这才知道为何皇帝如此相信太后娘娘,他后背发凉,直言道:“这是太后娘娘的福气,能得陛下如此信任。” “若没有太后娘娘就没有如今的陛下,你记得这一点就行。”丁公公看着这小公公,知道这人和萧天洛的渊源,本以为这小子不可能活着离开皇后宫里,结果人家有了大造化。 “咱家记得你以前是在皇后宫里伺候的,怎么去了太后宫里?” 小李公公说道:“小的不才,入宫前曾经习得编绳手艺,那日与太后在御花园里偶遇,太后见到小的身上的花绳大感兴趣,着令小的现场编了几套。” “不瞒丁公公,因着萧公子那件事,小的在皇后娘娘宫中极为艰难,虽保得一条命却前路渺茫,更是提心吊胆。”李公公怂着脸,叹息道:“小的也想抓住这机遇。” 丁公公本欲出宫去乌家,和小李公公刚好要同一段路,此时瞥了这小太监一眼。 当初这小太监被皇后打发去引萧天洛到禁地松慈宫,事情没有成功,皇后岂能容这小子一条命,没想到他居然活下来,现在还想法子吸引太后注意。 皇后不会主动赶他出宫,除非比她地位更高的人来要走,宫里除了皇帝和太后,没了。 太后一出手,皇后再不情愿也要听话,就这么着,小李公公不止活下来,还从危机四伏的皇后宫里挪去了太后宫中,如今步步高升,不然怎么能送汤到御书房? 这一路上他并不容易,始终不让汤离开自己,有迎面打招呼的人也会保持距离。 “你小子福气大着呢,萧公子也是一样,几次在宫中被针对,都能平安无事。”丁公公随口一感慨,没见着小李公公微握了拳头。 萧天洛是他的恩人,没有他,自己早就丧命于皇后手中,上回萧天洛被人暗害,虽是他将人放出来,但事后并没有查到是何人设下圈套。 没错,萧天洛也没有想到自己出计救下的小太监奉他为神,一直在暗中调查,如今的他在宫里也是能说出话的人,都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太后对他的信任就是最好的通行证。 丁公公眼珠子一转,压低声音道:“萧公子和大小姐也是多灾多难的,上回祝家大小姐在宫里被人下了秋石,你可知这秋石可是禁药啊,如今查无可查,白吃这回亏。” 小李公公将秋石在心里多念了几遍,并没有多说什么,丁公公见状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 丁公公出宫后直接杀进了乌家,乌元昌彼时正蹲守在厨房,阮樱正为他做大齐的美食。 虽说叛逃多年,但饮食习惯难改,听说宫里来人,乌元昌忙整理一番出去迎,阮樱现在乌家仍然算是名不正,言不顺,自然是避开来人。 听闻皇帝有意让自己提前返回东海,乌元昌自然是一百个愿意! “请公公转告陛下,臣会立刻准备妥当,只是……”乌元昌的眸光闪过:“我上次与陛下商量的事也要同步进行。” “乌总兵所说的是阮夫人的事吧?”丁公公心中有数,也在心里感慨,这位真是胆大的。 他敢叛逃到大楚,也敢娶诈死的大齐皇妃,这要是让大齐皇帝知道自己脑袋上绿油油,不得气得吐血,不过陛下也乐见得如此,才会欣然同意乌元昌的提议。 “敢问乌总兵准备何时让乌夫人病逝?”丁公公提醒道:“按我们大楚的规矩,上一任夫人过逝也要守丧再娶,不然容易落人话柄。” “总兵虽是大齐人,但毕竟身在大楚,何况也不能让阮夫人为千夫所指吧?” 乌元昌双手背在身后,还真认真地想起来:“大楚父母亡后要守孝三年,而妻子去世可不需要三年,丁公公,本官失妻太久,如今迫不及待地要娶她回来。” “这个自然不必三年,一般来说也就半年到一年间,能守到半年那就没人可以指摘。” “本官有数了,多谢公公指点。” “另外,不知那位宁华公主……现下如何?” “还请陛下放心,吾儿云其与她相敬于宾,两人也算达成共识,既然成婚,这生儿育女肯定是不可能逃过去的,如今云其会不时过去,只是她不主动过来。” “我与夫人也无所谓她的孝敬,如今要重返东海,以后眼不见为净。”乌元昌显然不喜这位儿媳,一个西贝货还敢在他们面前摆公主的架子,给他脸了! 若不是为了阮樱和元宸,他堂堂的六镇总兵岂能忍下这口气,还要牺牲亲儿子的婚事。 如今阮樱知道此事的真相,对乌云其这久不相见的儿子心疼得很,对他更是温柔有加,直接赛过对他,乌元昌乐得如此,否则云其的苦不是白吃了? 娶那西贝的宁华公主一来可以让阮樱记得这出好,二来也是替皇帝陛下分忧,一举两得。 丁公公交代完毕,临走时不忘记恭喜乌元昌:“乌公子今日力擒拿前朝余孽,又立大功,陛下龙颜大悦,下令嘉赏金吾卫,虽不是单纯嘉赏,也是喜事一件。” “原来如此。”乌元昌也觉得开怀,自然是给了丁公公赏钱。 送走丁公公,乌元昌双手背在身后,迅速冲去厨房,正好赶上阮樱将食物起锅,他单手揽住她的腰,说道:“樱儿,陛下令我提前返回东海置换那黄归,你也要一同离开都城。” “那元宸怎么办?”阮樱脱口而出:“他如今在公主府也是寄人篱下。” “他手中不是有矿图,这就是他最大的筹码,用来自保没有问题,云其也会照顾他,他若不想待在公主府,可以随时来乌府。” 阮樱似笑非笑地看向他,嗔怪道:“这是嫌他暴露得不够早吗?宁华公主一直在找他。” “你心疼他寄人篱下,却不知道公主府就是最好的藏身之地,圣懿公主荣宠无双,那些皇子都要避其锋芒,如今看来公主和元宸的关系虽然称不上好,但绝不会坑害他。” “毕竟当朝公主窝藏敌国皇子,此事传出对她也没有好处,陛下也不愿意让矿图的事曝露惊动大齐,眼下对元宸来说是最好的去处。” 第445章 母行千里 乌元昌顿了顿,又说道:“阮家覆没,你在大齐也是身死的状态,唯一一个生死不明的只有元宸,按理说他就这么消失对大齐也没有影响,为何要出动百花阁来寻他?” “樱儿,你不说,我也知晓是与阮家有关。” 阮樱颇是诧异地抬头,乌元昌的脸上闪过一丝老练的笑容:“陛下明明将阮家上下全部斩首,为何还要穷追不舍,我想来想去——是因为传说中的阮家暗藏的镇宅之宝?” 乌元昌毕竟是从大齐来的,阮家原本也会是他的岳家,是以知道得一清二楚。 “……”阮樱沉默良久后叹息道:“我入宫多年,又是敌国郡主所生之女,家中又不是没有弟兄,你觉得这些事情阮家会让我知晓吗?” “民间一直有所流传,大齐皇帝也深以为然,为了这子虚乌有的东西就忌惮阮家。” “如今难道真是为了这东西才坚持要找到宸儿?那真是无稽之谈!”阮樱一下子激动起来:“宸儿久在深宫,又是外孙,更不要说皇帝是他亲爹,东西落到谁手里也不可能是他。” 这番说辞乌元昌其实信了大半,这套逻辑的确没有问题。 阮樱其实是家族对皇家投降的牺牲品,阮家当家人会把最重要的东西交给她的儿子吗? 答案显然易见——不可能。 “你莫要激动,我不过有此一说罢了,总之,陛下下了口谕,你我是务必要离开的。” 阮樱如何不知,原本是要弥补长子,如今母子二人感情方方升温,这下好,要瞬间离开两个儿子,身边唯有这旧情人,她轻咬樱唇,长吁口气:“罢了。” 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这下是反过来了。 “皇帝令我迅速返回东海是件好事,那黄归可是眼馋六镇总兵之位久矣,他素来会收拢人心,我还真担心日子久了,军心倒向他,提前返回正合我意。” “既是如此,我可否去见宸儿一面?”阮樱说道:“此去东海,恐怕短时间内……” 乌元昌自然一口答应,等到乌云其返回府里也得知此消息,他知晓母亲去公主府太扎眼,索性自己去将元宸接过来,元宸还是第一次和这位异父兄长单独相处。 坐在密不透风的马车里,两人你看我,我看你。 元宸心里满是不自在,刚才出府时要和圣懿公主打招呼,那女人一脸的看好戏神情。 圣懿公主站在公主府前,看着元宸登上乌家派来的没有家徽的马车,心里蠢蠢欲动。 “那小乌大人说阮夫人要去东海?“ “殿下,奴婢也是这么听的,”紫月埋首说道:“是陛下让乌大人迅速返回东海六镇,想必是要提防倭国有所动作,万一开战,也有人统领水师。” “父皇是做最坏的打算了。”圣懿公主想到倭国人的所作所为,撇撇嘴道:“那些倭国人不知所谓,频频得罪我大楚,还以为可以全身而退?派来的也是一群蠢货!” 那帮使臣和隐门把事情弄得更砸了,现在这结果他们承受不起。 纵然能从天牢出来,返回倭国也不会有好下场。 天底下怎么会这样的蠢货,那些隐门中人居然还敢刺杀萧天洛,又送上两颗人头。 圣懿公主还是从酒楼的说书人口中得知此事,他们就是都城消息的风向标,眼下也无事,又送走了元宸,她索性摆开袖子:“走,本宫也去慰问慰问萧天洛。” 元宸与圣懿公主一前一后离开公主府,方向却是一致,毕竟都城有名有姓的人物居住地点就集中在同一片区,相隔不远。 祝久儿没想到圣懿会突然杀过来,本坐在训练场上昏昏欲睡,听说她来立刻起身,结果不等她迎出去,圣懿公主已经一路打听着过来了。 看到眼前的景象,她也是当场怔住,不敢相信地看着地上落下的如小山一般的箭,还有院落当中双眼蒙着黑布的男人:“这是做什么呢?” 见祝久儿起来,她忙看向大小姐的肚子,拉着她坐下,现在能在侯府里不用通传就进来的人只有寥寥几个,安王算一个,贺怀远一个,第三个就是圣懿公主了。 两人交情由暗转明,再也不用顾忌许多。 “听音辨箭,萧天洛被倭国隐门刺杀,跑了一名暗处潜伏的弓箭手,险些中招。” “你二人倒是闭门不出,外面都传疯了,都说萧天洛现在是倭国的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说书人嘴里最多的事都和萧天洛有关。” “哦,都说什么呢?”祝久儿好奇道。 “算术、对战倭国隐门,逼得隐门弟子自尽,总之多了去了,你家夫君现在都成都城的风云人物,现在能压他一头的只能是今届科考的前三甲了。” 祝久儿忍俊不禁,那边厢,老侯爷和老夫人终于将箭射光,赶忙过来向公主请安,圣懿公主和他们二人也是随意,笑着说道:“父皇要让乌大人迅速返回东海,黄归要撤回来了。” “好事!”老侯爷一边活动手腕一边道:“东海水师要是落到黄归手上,总感觉不妙。” 黄归回来,对宣武侯府也是好事,赤炼军的事还没查到底,这黄归的嫌疑就没有解除。 甚至于皇帝至今也不算清白。 “但这样一来,那位阮夫人岂不是也要离开都城,殿下,其子元宸还在公主府,那宁华公主可是冲着他来的,日后少了乌总兵庇护,又不算是件好事。” “老夫人放心,那姓元的狼崽子只是嘴硬,心里其实对情势清楚,待在公主府老实得很。” 圣懿公主自信满满地说道:“何况乌总兵走了还有乌云其在,据我所知,这位才是阮夫人的长子,当年阮夫人是先有子后被纳入宫中,大齐狗皇帝是强夺人妻。” “咳。”老侯爷尴尬地咳起来,心道这大齐就是未开化,这种事情都干得出来。 想大楚开朝这么多年,也没出过这种有违伦理之事,大齐皇帝玩得太花了。 第446章 该低调时低调 “乌云其从小失去母亲,但乌总兵一直教他认母,所以他一直以自己是阮夫人长子自居,对元宸更是长兄态度,这一点倒也让本宫意外。” 萧天洛解下蒙眼布,两手满是汗水,他净完手后过来,刚好听到这话,挑挑眉说道:“这对父子真乃奇人,一个愿意当便宜爹,一个愿意当便宜哥哥。” 扑哧,一众人都被萧天洛的话逗乐,圣懿公主坐在柳絮搬来的椅子上,笑挽着祝久儿的手说道:“本宫出府时,元三皇子被接去了乌府,想必是他母亲有所交代。” 祝久儿心里一动,有些话想要说,老侯爷直接着带着老夫人离开,给年轻人空间。 二来也是这一天下来着实是累,老骨头都快散架了。 祝久儿索性带着圣懿公主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不见林通,圣懿公主还多问了一句,得知他护主负伤,倒是挑了挑眉:“这小子可以呀,关键时刻有事真上。” “人憨厚了些,但心眼好,实在。”萧天洛寥寥一句,暗藏着几分骄傲。 圣懿公主白他一眼:“人跟着你可不容易,还要受这般危险,不过本宫来的时候听到百姓说今日街上发生一件大事——金吾卫与大理寺、骑兵营齐齐出动,捉拿悬赏之人。” “那人名为——杜怀生,正是最近满城缉拿之人,与春闱假试卷有关。” 大理平仍在侦办的案件并未向外界透露信息,贺延年涉案后被关押到大理寺,亲属不得探望,只能送物送银,对他具体做了什么事,贺家人一无所知。 但萧天洛觉得依自己对杀猪盘的理解,贺延年不过是别人的下线,自己又发展下线。 现在事情被撞破,他要是真发展了下线,自己从中拿了好处,可没这么容易脱身。 大理等满城缉拿的这人,叫什么?杜怀生是吧,肯定是个关键人物,不然怎么能劳烦这么多人齐齐出动,就为了逮他一个。 “公主手眼通知,就别和我们卖关子了,这杜怀生是何许人也?” “假的,真的杜怀生早在入城前就被人杀了,这人是顶替他的身份兴风作浪,是前朝余孽 ,黑市中人,这人一逮,父皇便可以顺藤摸瓜,不说一网打尽,也要让他们折损大半!” 圣懿公主压着嗓子说道:“能这么快逮到此人行踪,恐怕是父皇的隐卫也出手了。” “这人一逮,黑市那帮人多半跑不了,这件事情也能告一段落,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追回被骗的银子还给百姓,若是单纯被骗者,也是可怜。” 萧天洛不禁想到贺延年,的确,他要不做下线只是被骗还好,这一做下线,毁喽。 圣懿公主看他俩在府里呆得安安稳稳,好像世外桃源,外面闹翻了天也和他俩没关系一般,不禁酸道:“萧天洛,你现在可是神气了,虽不露面,外面全是你的传说。” “那正好呀,我现在玩一把神秘主义,”萧天洛说道:“别人传我怎么样不知道,但我要是成天在外面得瑟,倒显得急功近利,现在任由外面发酵,我少露面为妙。” “这不就是吊胃口吗?”圣懿公主听得服气了。 “没错,这就叫吊胃口,”萧天洛叹气道:“除了这个原因以外,再就是我现在是隐门的眼中钉,刺杀我的人虽逮了两个,却跑了一个,公主不会以为满都城就剩那跑的一个吧?” “怎么会?”圣懿公主梗着脖子说道:“你也太小瞧我了,隐门必定在都城继续潜藏,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藏于百姓之中,日后若有机会,还会对你痛下杀手。” “不过有件事得和公主讲——这次的弓箭手和上次在温泉险些害死秦王爷的身形极像。” “女刺客?”圣懿公主这才来了精神:“那密道的事情和工部以前的官员脱不了关系,可惜那人已经身亡,查不出所以然,又隔了这些年,难喽。” “现在是将那通道堵死,又加强防卫,想从温泉别院下手是不可能了。”圣懿公主说道:“秦王叔这次受了无妄之灾,父皇也觉得内疚,所以赏了不少东西让他带回封地。” “他今日应该是去了西行宫与皇贵太妃辞别。” 萧天洛想到这对怼天怼天的母子俩,心里对这位皇贵太妃也是好奇得很,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老侯爷口中睿智的先皇在皇后仍在世的时候就封皇贵妃。 又在新帝登基以后,这两位能在太后和新帝手下留得尊荣,虽说儿子被赶去封地,但从秦王种种行事来看,这人没受什么委屈,皇贵太妃又在西行宫是所有太妃的主子。 这母子俩除了没当成皇帝和太后,可以说是顺风顺水,搁在任何一本小说里都是主角。 “我们给秦王爷的货物也送过去了,已经签收,核对后没有任何问题。”祝久儿说道:”陛下这一招,倒是让我们赚了一把。” “什么好事都让你们小两口赶上了。”圣懿公主嘀咕道:“依本宫看,秦王叔才是最惨的那一个,徒跑这一趟,还给你俩送了银子。” 萧天洛未置可否,占了便宜就别卖乖,“秦王叔性情中人,改了原本的合作方式,降低了我们的风险,不过,安王爷也是受益的一方。” 这次不少货物是从杂货铺里出,秦王给的每一两银子都有安王的份。 三人自从斗场之事后就鲜少见面,圣懿公主也不是空手来的,将自己府里有益于孕产妇的东西一骨碌地带过来,反正放在库里也是闲着。 紫云和紫月两只手都提不过来,现在统统交给了柳絮。 “虽说是本宫送过来的,你俩也好好验一验再用,毕竟想要祸害本宫的人也不少。” 圣懿公主直来直去,祝久儿忍不住笑了,圣懿公主板着脸说道:“本宫此言不虚,宫里有些人可不盼着本宫好,还在幼时的时候就曾想着害本宫不孕不育。” 勒个去,萧天洛听得都呆了,那得是公主多小的时候! 这一招也太损了,缺德不缺德! 第447章 挂羊头,卖狗肉! “所以啊,虽说本宫拿来的全是好东西,也再三查验过,就怕府里有内鬼又动了手脚,所以你们谨慎些为妙。”圣懿公主紧盯着祝久儿的肚子:“本宫要做宝儿的干娘。” “你未成婚岂能认干娘?大楚还没有未婚的姑娘做人家孩子干娘的。”祝久儿想也不想地拒绝了:“你出降之事屡次朝臣提起,或是赶在孩子出生前有驸马也不一定。” “做他们的春秋大梦!没在你身上打成主意,现在就算计起本宫来了。” 圣懿公主狠狠地翻个白眼:“要不要和你数数都是哪些人家,都是和皇后、丽贵妃背后有牵扯的,最识相的只有贤妃,不曾让安北侯府来掺和一脚。” “可是就连刚入宫的那位含章殿里的安嫔,居然敢打本宫的主意,她是以为父皇近日去她宫里多些才生了妄想。”圣懿公主嗤笑道:“自以为受宠呢。” 提到这个安嫔,公主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不过是父皇扶起来膈应皇后的,蠢货。” 萧天洛以前没发现女人之间的这些八卦挺有意思。 既然圣懿公主拿久儿来类比她,萧天洛舌头一撸,道:“那公主也为自己择一位夫婿,直接点人做驸马,那些人不就无计可施了?” 圣懿公主一顿,眼睛随之亮起,没错,她也可以效仿久儿呀,自己给自己挑一个! 可惜,她立马眼神黯淡无光,因为父皇与母妃的事,她对世间男子没有太大的兴趣,和他们在一块还不如和久儿待着舒服,要是久儿是男儿身就好了。 她俩直接凑一对,多省事。 祝久儿看她神色黯然,多半也想到要从都城找一个适合做驸马的男人谈何容易。 还得过了她父皇那一关。 圣懿公主叹息道:“若本宫不是公主就好了,省得些麻烦,还是久儿你厉害,居然敢从护卫当中就挑一个做你男人,还敢霸王硬上弓,本宫还是头一回听到女子反过来……” 话说到这里她才觉得自己嘴快,一瞧自己的好友已经面红耳赤,眼带水雾,赶紧闭嘴。 圣懿公主算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萧天洛也是没话讲,被“霸王”硬上的人是他啊。 这真是倒反天罡。 “好啦,本宫只是来瞧瞧你们,萧天洛遇刺也受惊了,林通不是也负伤么,本宫也有带一些补血的好物件过来。”圣懿公主赶忙拐开话题:“外面惊涛骇浪与我们无关。” 外面的确惊涛骇浪,大理寺里一整夜都灯火通明,贺延年呆在牢房里听到外面不时有响声。甚至有铁链的哗哗声,整个人都不太妥当。 他在牢房里的这几天日日煎熬,恨不得立马知道自己的下场,好过这样被吊着。 结果他从小牢房被关押到大牢房,与一帮同是杜怀生下线的书生关在一起,有些还是熟面孔,有些则从未见过,聚到一起后个个牢骚满腹,更有人承受不了压力嚎啕大哭。 贺延年也想哭,靠在墙边却是哭不出来,偏在这时候又听到外面传来哗啦啦的声音。 那一阵阵声响就像是铁链被拖在地上,却远比之前听到的声音要悠长。 这拖曳的声音听得一帮书生头皮发麻,大理寺的酷刑他们早有听闻,每日时不时就能听到凄厉的惨叫声,跟鬼嚎似的。 “你们也是被杜怀生拉下水的吗?”一小脸净白的小书生说道,突然扇了自己一巴掌。 “也是我鬼迷心窍,为了那点银子和所谓的考卷就着了他的道,不过我只发展了一人,还是同乡,如今同乡恨死我了……”小书生哀怨道:“以后哪有脸回乡。” 这一说起来,这十余名书生都怨天载道,怨天怨地怨杜怀生,却鲜少有埋怨自己的。 贺延年默不作声,因为有二叔的照拂,他不缺吃穿,在这帮人里面算是好的,但一听下来,他也知道自己的情况最不妙,他骗的人最多,坑的银子也最多。 他是的的确确从中得了不少好处,也拿到了考卷,还哄得别的书生签了借贷的契书。 若他出去,那帮人定会报复他。 “出去?”贺延年心里想着,嘴里说道:“我们出去也是名声扫地,日后还能不能参加科举都不一定,一旦有罪在身,就与这条路无缘了。” 这话如水滴进热油,所有人呜呜低泣,这时候若是能见到杜怀生,只想将其挫骨扬灰! “听,听说大理寺有十二刑房,没有人能撑得过所有刑房,只那仙人桥、茄侉子就够人喝一壶的,我们入了大理寺以来,还并未受刑,已经是莫大的恩赐。” 正如这书生所说,大理寺闻名的便是十二刑房,每房的刑法都不同。 自大理寺开设以来,还没有人能把十二房走遍的,在那之前不招就一命呜呼。 杜怀生的嘴硬得很,已经走了三间刑房,半条命都要没了,几次想要寻机自尽,都被沈渡拦截下来:“想死,哪这么容易?” “你是否忘记自己还有同党被捕,你不说,总有人说,这世间除了刑罚以外,金银美人更易让人开口。”沈渡漫不经心的语气让假杜怀生破口大骂,张嘴却是血与涎水直流。 “不可能,我宁朝后人骨头硬得很,岂是你这等雕虫小技可以得逞的!呸,狗官!” 一口带血的唾沫溅到了沈渡的脸上,立刻就有刑官给了假杜怀生一拳! “送入第三刑房,那一头继续利诱,本官也想看看到底是刑让人先开口,还是银管用。” 假杜怀生满身血污,两条腿早站不起来,是被拖着进了第三刑房,沈渡接过属下递过来的帕子,淡定地擦去脸上的污浊,那属下愤懑道:“大人,这人实在是冥顽不灵。” “宁朝都亡国多少年了,他们还想借着黑市搜刮银两,难道想复国不成?” 沈渡将脏了的帕子扔进火盆里,嗤之以鼻道:“本官觉得他们是打着复国的幌子敛财是真,这么审下来,只有这个假杜怀生是真心要复国,其余人等都是挂羊头,卖狗肉!” 第448章 光复宁朝?痴人说梦! 假杜怀生在第三间刑房就直接昏死过去,等到他头昏脑胀地醒来,睁开眼就看到对面坐着活阎王沈渡,他手上拿着几份供状:“看来还是银管用,宋先生。” 听到宋字,假杜怀生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们竟然真的招了,就为了银子吗? “宋之柏,其祖上为宁朝右丞相宋宴,那也是一代贤相啊,其后人倒也铁骨铮铮,可惜身边一群乌合之众,就凭你们还想颠覆大楚,光复宁朝?痴人说梦!” “不过千两银,一个个就争抢着要招,名单都供出来了,本官还以为你们有多大的本事,不过一直运营着黑市赚银子,养出来的兵区区三千人,你可知陛下的四营就有多少人?” 沈渡对宋之柏的神情鄙视不已:“一群跳梁小丑。” 一千两,一千两就让他们招了,还供出同谋,宋之柏骇然欲死,又听到沈渡轻笑道:“可惜本官并不准备履行承诺,你们筹办黑市祸害了多少人,谋了多少利,还想本官掏银子?” 这根本就是翻脸不认账,全是唬人的。 宋之柏险些再度晕厥,沈渡知晓他的痛处在哪里,淡淡地说道:“由此可见,你们果真是一盘散沙,注定成不了事,从今日起,陛下定会痛击宁朝后人。” “可惜了那些只想安生过日子的前朝后代,要被你们所累接受盘查,大楚如今国泰民安,面对外敌也能守住边关,老百姓不敢说十成满意,但也觉得安稳。” “那些好不容易适应新生活,与新朝融合的宁朝后人会如何想你们?是你们搅动了大众的心,将百姓归为前朝与新朝,制造裂痕与隔阂,可笑,可笑。” “你们口口声声要复辟旧朝,却不为旧朝后人着想,自私自利,荒唐!” 沈渡懒得与这人废话,不过看在这人能扛在三大刑房的份上多提了一句:“你们送宫里的那位也被扯出来,敢把手伸进后宫,极好。” 宋之柏面如菜色,突然扑通跪下:“不要碰她……” “晚了!”沈渡起身,双手束在身后,老神在在道:“消息已经递进宫中,这会儿。” 沈渡在脖颈间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宋之柏汗如雨下,再想祈求,沈渡根本没有心情听他说任何话,拿着名单离去了。 皇宫里,含章殿里,那位曾经惹得皇后及贵妃不悦安嫔被人按在地上,苦苦挣扎中,满头的钗环都落到地上,她不甘心地看着丁公公:“我要见陛下,让我见陛下!” “安主子不必挣扎了,你的同党都已经供认不讳,李代桃僵这一招你们玩得是真好呀,你兄长宋之柏顶替了杜怀生,你呢,宋之槐顶替了柳家大姑娘。” “身为宁朝贤相之后,怎么尽学些不入流的把戏,陛下有令——赐朝余孽宋之槐毒酒一杯,往后宫中再无安嫔,宋大姑娘,请吧!” 话音一落下,两名太监上前按住安嫔的肩膀,丁公公亲自将毒酒奉到她嘴边,宋之槐惊呼道:“等等,我可以戴罪立功,陛下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他。” 丁公公的手一顿,宋之槐咬牙说道:“我知道,我知道黑市的幕后不仅是我大哥,还有,还有一人……是大楚朝堂的官员。” 此事非同小可,丁公公大着胆子问道:“你可知道现下扯谎是什么后果,现在是一杯毒 酒能得个全尸,若是胡言乱语蒙骗陛下,恐怕就是五马分尸了。” “是真的,我还知晓那人不仅将手伸进黑市与我们合作,还和倭国有关联,我,我愿意指证他,还请陛下给我和大哥一条活路!” 丁公公只觉得棘手,这毒都要喂到嘴边了又出这事,罢了。 “来呀,将她给咱家牢牢看住,在咱家没有回来之前谁也不准进含章殿。”丁公公知道事情紧急,赶紧去御前回禀,临走时不忘记将那壶毒酒带走。 当天夜里,圣懿公主就得知这桩热闹事,谁能想到啊,父皇一手扶起来的宠嫔居然是宁朝后人,还是学着他哥一样换了壳进的宫,柳家人都不知道女儿惨死,宫里那位不是亲生的。 最有意思的是这位知晓的东西不少,一杯毒酒的威慑下,把知道的全吐了个干净。 打发走宫里的耳目,圣懿公主抬头望月,噗嗤笑道:“这安嫔是过惯了宫里的荣宠日子,舍不得死,她要是慷慨赴死,本宫还能高看他几分,临危卖主求荣,切!” 不过,刚才来人说父皇独自召见了安嫔,之后就让大理寺将那位前朝贤相之后宋之柏押入宫中,兄妹相见,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好戏,可惜,圣懿公主心急难耐。 询问之下知道元宸还没有回来,也不在乎了,立马又折身出府:“走,进宫去!” 后宫早就乱了,程皇后倒是想插手,被皇帝朱允一句安嫔涉及前朝大事挡了回去,只能留在自己殿中,着人四处打听消息。 倒是听说圣懿公主一入宫,皇帝就允她旁听,堂堂的六宫之主直接冷了脸:“好不容易等到那贱人死了,却留下一个小贱人碍本宫的眼!” 坐在殿里的圣懿公主后脑勺一凉,她挑挑眉,看着跪在底下的一男一女,这男子看着了不过是二十来岁,小姑娘也就是安嫔不过十六岁的样子,兄妹二人皮相生得不错。 这安嫔能冒充成功也是与原来的柳大小姐长相有七八分相似,加上早有预谋,提前学习她的言谈举止,又擅长变声,声音都与柳大小姐一模一样,硬是蒙混过关。 真正的柳大小姐倒不是死了,而是与情人私奔,早就不知去向。 这件事情于父皇来说自然不体面,人家不愿意入宫,宁愿私奔,这对哪个男人来说都打脸,圣懿公主完全是看好戏的心情,顾不得父皇的脸色难看。 宋之柏在大理寺进了三个刑房,大半条命都要没了,人是被抬进宫的,为了面圣才临时换了套新的衣衫,但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将安嫔吓得不轻,当着皇帝的面就掉了眼泪。 第449章 咄咄逼人的圣懿公主 朱允对安嫔另眼相看不过是故意气皇后,这安嫔有三分神似昭妃,他宠着安嫔,皇后只会气闷,可惜这小姑娘不知是城府太深,还是被假象弄得娇纵。 她忘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全然沉浸在做宠妃的臆想当中,一朝梦碎,毒酒端到面前,她只能乱了分寸,为了保命无所顾忌,不过还能记得自己的兄长,已经算是不错。 宋之柏见妹妹平安无虞,刚松口气,就听到上首传来声音:“安嫔,你本该一杯毒酒了却性命,如今是要投诚且要检举,朕才留你与你兄长性命。” “陛下,臣妾自知有罪,可臣妾对陛下是衷情的,早就爱慕上了陛下。”安嫔跪在兄长边上,说着对大楚皇帝的情谊,宋之柏本就精神不济,听到这话,一口血冲上来。 圣懿公主瞧着宋之柏又气又羞的样子,莫名多看了几眼,这人长得倒是不赖,骨头也硬。 方才沈渡沈大人说了,这人可是连进大理寺的三大刑房,居然还能喘气,也是奇了。 “爱慕?”朱允轻笑道:“你与朕的女儿一般年纪,朕做你父亲都足够,你爱慕的是朕?” 这番话说得安嫔抬不起头,只有她自己知晓,每每皇帝到她宫中只是坐着,夜间虽然同榻而眠,但皇帝并没有碰过她。 第二次必有赏赐到宫中,后宫之中以为她恩宠无双,其实全是假象,倒是招来皇后及诸妃的刁难,她的日子是冰火两重天,不足以为人道也。 而且皇帝极为谨慎小心,初入宫时她的确是想下手,但都没有找到时机。 等到在宫里混熟了,富贵迷人眼,她突然间觉得就算被人针对,做个名义宠妃也不错。 殊不知,在她顶替他人身份入宫之时就已经注定不会有好下场,宋之柏强忍着痛苦,对着妹妹低喝道:“之槐,你太让我失望了。” “兄长,兄长为何还存有幻想,以为可以光复宁朝?”安嫔凄然道:“你以为那些人得子是为了光复宁朝吗?不过是为了获利才抱团行事,一旦事败,他们会跑得比谁都快。” “这些年黑市赚来的银子都被瓜分,名义上是各人都要养家,但用在养军的有多少?” “为何要蒙眼不辨,事情都摆在眼前,还有什么可申辩的?” 安嫔转头,猛地叩道:“陛下,臣妾所言都是真情实感,臣妾愿将知道的一切全盘托出,只换臣妾与兄长性命,兄长他执念颇深,但并非无恶不作之徒。” 噗嗤,边上传来一声轻笑,安嫔看着那华贵无双的圣懿公主脸上浮现一丝嘲讽的神色。 “安嫔娘娘真是有一张巧嘴呀,并非无恶不作之徒?你顶替的柳家大小姐是与人私奔不假,但你兄长顶替的书生杜怀生可是曝尸荒野。” “若不是他尚未完全腐化,还能辨出身上的胎记,只怕死后都无法认领,化为孤魂野鬼。” “你说你兄长不是无恶不作之徒,可黑市假试卷一事坑害了多少书生,自家富贵,家有万金者,两千两就算吃个教训,可有多少书生家徒四璧,举债赶考,也让你们坑害了去。” “借银支付两千两的考子们接下来要陷入漫长的还债,名声扫地,从此哪有读书心思。” “也幸好将你们捉拿到案,那些借贷的书生倒是处境好些,借契不作数,从此自由。” “轻则损财,重则损运,你们莫不是以为这些书生吃了这么大的亏,一个个还能像没事人一般吧,更有甚者,被你们发展为下线的书生们名声扫地,进了监牢,还有什么前程?” “你们说,这不算是无恶不作?安嫔啊安嫔,你为了活命,真是什么话都敢讲!” 揭了安嫔的假皮,圣懿公主凌厉的目光又看向宋之柏:“宁朝的那位贤相本宫也在史书上看过,若他不亡,宁朝或不会覆灭,他的确是一代贤良,可惜……” “可惜生出你这般是非不分的后代!” 宋之柏一怔,抬头,眼前闪过一张明艳的脸庞,圣懿公主竟是离了座位,直接奔到他面前,几乎是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满以为自己是在复兴前朝,那我问你,是何人遭殃?” “是百姓!他们与你有什么仇有什么怨,要为了你的一己私欲卷入纷乱,更要丢性命?” “你复兴宁朝是为了什么?百姓安康,社稷为天?还是只是想让这江山换个姓氏?” 一连串的发问让宋之柏哑然以对,圣懿公主看着他迷茫的眼神,轻笑一声,这笑声倒与皇帝有十成像:“满嘴的仁义道行,却行猪狗不如之事!” “你们如今还想裹挟父皇,拿招供来换性命,你们本就该被挫骨扬灰,才好震慑同党。” “现在讨价还价,实在可笑,愿意招,便招,不愿意招,十二刑房,宋之柏,你不是才走了三房吗?仍有九房!不妨与你妹妹一道尝尝剩下的九房!” 沈渡站在一侧,听到公主这话,愉悦地挑了挑眉。 朱允扯扯嘴角,圣懿公主一番说话,宋之柏羞愧地抬不起头,安嫔面色铁青,十指抓紧。 “要么好生交代,要么就去刑房,哪来这么多话,真以为自己灵机一动就能扭转大局,当我大楚刑律是摆设,还是拿大理寺的刑房不当数,简直可笑!” 安嫔那点小聪明在圣懿公主这里不值得一提,被击溃得没眼看。 皇帝朱允任由公主发作,并未阻拦,可见其态度。 安嫔刚才还想提条件,谈判保住性命,现在却彻底萎靡,朱允不耐烦地摆摆手:“公主所言甚是,你要交代就痛快些交代,却要想着拿捏朕,实在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沈渡。” “臣在。” “朕也懒得与他们较点劲,夜也深了,朕也想好生歇着,此事就劳烦你……” “等等,陛下。”安嫔见着兄长的惨状,岂能不知十二刑房的可怕,手脚并用地往前爬,高高地仰起头:“陛下,臣妾什么都说,什么都说!” 第450章 供出市舶司 “配合我等操作黑市的是市舶司史范曾,此人从黑市抽成——足足两成,不仅如此,臣妾还知晓此人与倭国来往过密,一直想要配合倭国达成目的。” “目的,什么目的?”朱允知晓这市舶司一直以来对海上贸易权利极大,但没想到他能把手伸进黑市,连黑市的买卖都能抽成。 圣懿公主在一边听得火起,这范曾她知道呀,听她家久儿提过,此人曾经在天香阁大放厥词,羞辱宣武侯府,没想到呀,这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通敌? 没错,这事往大了说就是通敌,与前朝余孽勾结,与倭国勾结。 “倭国,倭国有何目的?” “听闻那倭国一直想从大楚弄走矿产……试图说服陛下同意矿产的交易,”安嫔现在什么小心思都没有了,老老实实地说道:“会拉着群臣一起上书……” 这么一说,朱允倒是想起来了,手指在腿上轻叩,嗤笑道:“可笑,可笑,朕的朝堂之中居然鹰犬横行,如此敌我不分。” “不过,你口说无凭,你一个前朝余孽指证我大楚重臣,焉知不是挑拨离间?” 朱允的说话让安嫔骇然,忙说道:“黑市有账本为证,且那范曾行事不端,处处收好处,定有痕迹露出,陛下是明君,想必一查便知,臣妾诚心举报,替陛下分忧。” 这女人学聪明了,知道自己刚才犯了大忌,不应该试图与皇帝做交易,裹挟皇帝。 现在绝口不提要什么,只表功。 看她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调整,圣懿公主才兴味地挑了挑眉毛,此时在殿中的人不多。 朱允沉思了一会:“暂时将这兄妹二人关入天牢,不必再押往大理寺,待范曾之事查明以后再定,沈渡。” “臣在。” “朕令你尽速查证范曾涉通敌之事,十……不,五日内朕要看到结果。”朱允说道:“此事暂时不要惊动其他人,朕也会着人帮你。” 沈渡心中有数,这是要指派隐卫来帮助自己了,沈渡忙回道:“多谢陛下。” 圣懿公主见皇帝的眼神扫向自己,赶紧指向自己的嘴巴:“儿臣也会守口如瓶。” “是么。”朱允不信,这丫头前脚出宫,后脚就能奔向宣武侯府,找祝久儿说说这热闹。 圣懿公主笑笑,不出声了。 那安嫔满以为投诚就能一笔勾销,孰料还要被拖去天牢,正要继续哀求,眼疾手快的丁公公上前就堵住了她的嘴巴,这女人,还以为自己是安嫔呢。 倒是一边的宋之柏心如死灰,完全听之任之,如死狗一般被带了下去。 殿里一下子就清净了,沈渡对扯出范曾其实也愕然,但他沉默冷静,并没有多加妄言。 就算有安嫔指证,没有找到证据以前,谁敢定范曾的罪? 不过刚才陛下脱口而出朝堂有鹰犬盛行,可见陛下心中有数,朝堂之中,确实有人将手伸得长了些,还以为可以欺上瞒下,范曾之事,恐怕经不得查。 “沈爱卿,你等与金吾卫等上次合作良好,朕这次将隐卫指给你,五日,五日内朕要知道那范曾是否清白。”朱允厉声说道:“朕的朝堂不敢说完全清清白白,断不能藏污纳垢!” “臣,遵旨!” 有隐卫相助,沈渡的心才算定下来不少,立刻领命告辞,五日,也是十万火急。 送走了这些人,朱允才揉揉眉心,在女儿和近身太监面前露出疲累的一面,圣懿公主难得心疼自己的皇帝父亲一把:“父皇近日也是太疲于奔命了。” “刚拿捏完大齐,现在要拿捏倭国,这前朝余孽又跑出来兴风作浪,差点影响春闱,好在事情都朝大楚利好的方向发展,要是范曾真不干净,不是正好嘛。” “正好什么,朕怎么觉得你在幸灾乐祸?” “儿臣别的不知,只知晓这范曾和一名叫陆东成的掮客走得极近,估计没少拿对方的好处,他还在天香阁对宣武侯府出不敬之言,让久儿和萧天洛听个正着。” “此人嚣张到连侯府都不敬,谁给他的底气?要是安嫔所说是真的,不知道能查出来多少猫腻,不过也好呀,他拿的黑市的好处也好,倭国的好处也罢,到时候都收归国库。” 圣懿公主看似胡言乱语,但全打在皇帝朱允的心坎上。 女儿说的话极对,若全部是非法所得,那就按律当抄,统统归国库! 朱允的眉头舒展开来,看了圣懿公主一眼:“你这是收到消息,迫不及待地入宫看戏?” “那是当然,那可是安嫔啊,多少宫人打赌您这新宠多久能封妃位,她宫里的宫人都等着主子高升,自己在宫里的地位也走一走,可惜,全打水漂了。” 朱允在女儿面前也不遮掩了:“你知道朕为何立她起来。” “知道,不过是眉宇中有三分母妃的影子,父皇看得见,那几位也瞧得见,您越宠,她们心里越难受,您拿这一招膈应人呢,可惜这安嫔身上有这么大的秘密,白瞎了。” 不然搁在宫里气气那几个老女人也好呀,圣懿觉得万分可惜。 “父皇,那阮夫人要跟着乌总兵去东海了,会不会……” 圣懿公主话还没有说完,就看了一眼丁公公,朱允淡淡地说道:“他是知情人。” “那儿臣就直言不讳了,母妃不是在海上么,阮夫人这一去说不定能与母妃相遇,儿臣有些东西想托阮夫人带过去,父皇可有一并要带的?” “此事阮樱知晓,那乌元昌……” “父皇太小瞧这位大齐的婉妃娘娘了,她可聪明着呢。”圣懿公主轻笑道:“她与儿子沦落大楚,便要在父皇的地盘上求生存,岂会与父皇作对啊。” “你这丫头,越来越没有规矩了。”朱允也是拿圣懿无可奈何,叹息道:“她如今是海底鱼,天上鸟,自在快活,哪有心思牵挂在皇宫的父皇。” 这话听着真酸,圣懿公主依旧记恨父皇让母妃进宫受的那些苦,似是不经意地说道:“也是,外面的天地广阔,凡事皆有可能,听阮夫人说现在的母妃性情爽朗,活得十分肆意。” “也是,母妃想必在宫外快活极了,哪记得我们父女。” 圣懿公主说完,便称告退,一溜烟地跑了,独留下皇帝朱允一个在风中凌乱。 第451章 效仿乌元昌 倒不和朱允猜测得那样,圣懿公主虽说出宫后的确有去找祝久儿的想法,想到她如今有孕,且将这个念头压下来,幸灾乐祸的事明个再说。 她是直接回了公主府,到府后才知道元宸已经从乌府回来,她直接拐了进去。 砰地一声,圣懿公主在自己的地盘上可不需要敲门,大门一开,里面光着上半身的男人面色一惊,迅速捞起椅上子的上衣套上,却是来不及系上,胸襟大开。 圣懿公主瞥过那双开门的胸肌,也是眼神微顿,脚下却没人停,大咧咧地走了进去。 元宸只听到她轻哼一声:“有什么可遮的,并无看头。” 元宸在黑虎军里待过,也经受过专门的训练,早不是当初在宫里娇生惯养的三皇子,哪个男人没有自尊心,原本准备系上衣襟,闻言反而松开,任由前胸大敞。 圣懿公主在心里骂了声娘,故作无所谓地走进去:“你今日去乌府如何?” “母亲要走是不可改变的事实,我只能全盘接受,乌云其自告奋勇要护我在都城周全。” “哟,你这便宜哥哥倒有几分义气,爹娘都走了,他就是对你置之不理又如何,偏要护着你,为了你,不惜娶了那西贝公主,也是豁得出去。” 元宸并不为所动,只是想到乌云其送他回来时的说话——“你认不认我没有所谓,只是我二人是同娘胎出生的兄弟,我出生在前,你父亲夺人妻在后,这事怨不到我乌家。” “我要更衣,还请殿下避让。” 元宸转身,脸皮上泛出薄红,圣懿公主轻笑一声:“当有什么稀罕的,本宫见过的男人无数,你的身材也不过尔尔,当本宫乐意看?” 说完,圣懿公主也懒得再提让阮樱带东西的事,转身就走。 守在门外的紫云和紫月对视一眼,直叹这大齐的三皇子不识时务,总是这般高高在上 都说落难的凤凰不如鸡,他也是命好,有殿下救他一命,如今又跑出来乌家护着他。 圣懿公主走出门后,双手背在身后,气鼓鼓地说道:“岂有此理,当本宫乐意看他?” “陛下消消气,时辰不早,早些回去歇着吧。” 也罢,今日也算看了一出好戏,在安嫔身上好好地泄了一通火,才让他在面对元宸的冷脸时居然多了几分耐心,等回到自己的房间才拍着自己的脸说道:“忍他估什么?” 天牢之中,半死不活的宋之柏躺在角落里,他伤情严重,但皇帝没想让他现在就死。 此人在宁朝后人当中的地位不凡,捏着他在手中也是一枚好用的筹码 倒是宋之槐再不可能做安嫔,皇帝待她也是铁血无情,她坐在地上双手抱膝,眼神空洞。 昨日繁华焕眼新,今朝瞥眼又成尘,明明他她昨天还是宫人追捧的安嫔,极受陛下宠爱,一朝就被赐毒酒,下天牢。 那杯毒酒若不是她灵活应变,早就毒穿她的肠。 “兄长……如若我成了宠妃,是不是更好,到时候生下宁朝血脉的皇子,这不比刺杀皇帝更好吗?”宋之槐的话让宋之柏的手脚轻颤。 “大楚皇帝有四位皇子成婚,这四人当中必有一人会继承大统,从刚才皇帝所言可以听得出来——他没有真正宠幸过你,对不对?” 宋之槐的头低低垂下:“没有,从来没有。” “你还妄图生下皇子,就算生了又如何,宫中除了皇后以外,还有四妃强势,你根本没有胜算,孩子能不能怀上是一回事,到时候能不能生又是一回事。” 宋之柏突然激动起来,手抚向胸口:“你就应该杀了狗皇帝,心慈手软,后患无穷!” “我根本没有机会,皇帝防备极深,身边还有隐卫,时时有人保护,我如何下手?” “所以你忘记自己入宫的初衷,在虚假的宠爱里忘记自己入宫是做什么,宠嫔,再宠妃,这才是你心之所向?你可知这一回,我们多少年的基业被毁,多少同伴被杀被擒?” 宋之槐突然笑了,声音低沉:“哥哥,其实他们说得对——有几人是为了真心复辟宁朝在努力,不过是为了拉拢人心从中牟利,黑市只是金银窝,当不得大事。” “数来数去,只有兄长你当了真。” 宋之柏紧闭双眼,三大刑房让他忍下来,此时双手双脚仍在轻颤,连走路都不可能。 “我费尽心思才保住我二人的性命,兄长不妨想想,不如效仿那大齐叛将乌元昌……” “不要再说了。”宋之柏冷笑道:“你要追求你的荣华富贵我不拦着,但休要让我与你一般,这样如何对得不起我们宋家的列祖列宗?” 宋之槐只道兄长是块朽木,生路摆在眼前却不争取,难道真要兄妹双双共赴黄泉? 她好不容易才从阎王殿里逃脱,出卖一个范曾恐怕还不足以救命,宋之槐不停想着手上的筹码,还有什么能与皇帝交易,全身而退? 风起云涌的一夜过去,各有各忙,唯有萧天洛与祝久儿的日子过得平静又充实。 萧天洛每日早起和大小姐用完早膳便是接受老侯爷和老夫人的继续训练,自己也要练习骑射博击,沙袋都打废了一个,现在柳絮正帮他准备第二个。 祝久儿则忙着整理各家商号的事务,顺便妥妥当当地养胎,日子安逸得很。 要不是圣懿公主一大清早地就过来宣扬昨天晚间的事,祝久儿真以为外面和宣武侯府里一样太平,此时,祝久儿捧着圣懿公主带过来的点心,俏丽的眉眼里满是惊奇。 “安嫔都被换了?居然还能混进宫中,这对兄妹也算是只手通天了,李代桃僵这一招玩得真够顺的,不过此事也给宫里敲了记警钟。” “上次选秀本就是最后一次,父皇这些年被迫纳入宫中的女人还少吗?这下可算有理由中止选秀,皇兄们都成亲,父皇也是要当祖父的人了。” 这番调侃也只有圣懿公主敢讲得出口,换成任何一位皇子都能被扣上一顶不敬的帽子。 第452章 心里晃悠的范曾 祝久儿坐在躺椅里,今日外面有风,萧天洛不许他去训练场围观, 正好圣懿公主过来,见她有伴,萧天洛才放心地走了。 圣懿公主将昨夜宫中的事情讲得有声有色,听者也不禁沉浸其中,要说这八卦还是宫里多,可惜祝久儿进宫总是没有好遭遇,对皇宫敬而远之。 祝久儿自然记得范曾,这人曾经大放妄词,对宣武侯府多有不敬,祝久儿冥思,突然想起来了:“在天香阁时,他与掮客陆东成十分熟悉,看来是玩到一块去了。” “好家伙,陆东成可是鼎鼎有名的中间人,黑市、倭国、掮客,久儿,这范曾必定干净 不了,我倒是期待能查出来什么。”圣懿公主的眼睛发亮。 祝久儿对这些曾经口出恶言的人其实没有太多印象,自打父母亲失踪,说三道四的人太多,太多话听听就过,何必较真来费神。 萧天洛如果在这里,就会给自家小媳妇点个赞,这东西就叫内耗。 耗别人何以,何必耗自己,弄得自己受折磨? “父皇的意思是让隐卫同大理寺一同侦办,才给五日光景,这大理寺卿也不是容易当的。”圣懿公主说道:“一个宁朝余孽可让父皇上了不少心。” 不仅出动四营之一的骑兵营,还劳烦了隐卫,大理寺,加上金吾卫,四方联动! 那宋之柏也算是父皇登基以后劳师动众的第一人了,当然,打仗以外。 “这一回可以将前朝的重要人物连根拔起,以后黑市也将不复存在,就是不知道黑市敛来的银子能不能追回,能将黑市的非法所得充入国库也是好的。” 大楚国库空虚是大家心中默认的事实,打仗哪能不烧银子,现在黑市自行送上门,妙哉。 “那安嫔现在想保住性命,什么事情都往外秃噜,想必能追回来不少。” 圣懿公主的眼睛发亮,只想自己的父皇能再薅一把羊毛:“范曾这家伙肯定贪了不少。” “那就看看五日后会发生什么事。”祝久儿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但陛下才给大理寺五天时间,五天未免太短了。 到底是对大理寺的办事能力自信,还是隐卫早就握有范曾的把柄,只待时机? 祝久儿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所以沈大人不用多么忧心。 等到他与隐卫碰头,可能就会发现事情都在陛下一手掌握之中! 贤妃说的是陛下有明君之志,如今种种桩桩看来,皇帝初露明君之相。 祝久儿端起碗一饮而尽,闻着这药味,圣懿公主不解道:“久儿,你喝的是什么东西?” “坐胎药。”祝久儿淡淡地说道:“杜神医给开的药,前三个月不够稳当。” 可是圣懿公主看祝久儿面色红润,整个人气血都上来了,别的女子怀孕死去活来,又是吐,又是虚弱,可搁到久儿身上,状态竟比从前还要好。 “啧,瞧着也不难受呀,这药能乱喝吗?” 祝久儿其实也不懂,明明小舅舅也说她脉象稳定,这一胎坐得很稳,可是杜神医却好像要忧心些,非让她喝药。 她的身体从小到大都由杜神医负责,侯府上下对杜神医是百分百信任。 说话的功夫,祝久儿已经将一满碗药咽下去,柳絮将梅子糖递到她手里,祝久儿迅速塞进嘴里,眉头这才后知后觉似地皱起:“真苦。” “哈哈哈哈。”圣懿公主看着祝久儿就开心,手摸到她的肚子,还是月份太浅,不显。 很难想象这薄薄的肚皮底下孕育着孩子,正有一个小生命在里面蓬勃生长。 此时紫宸殿里刚刚散朝,那高相正欲离开,被一名官员追上来,正是那市舶司使范曾。 这位范大人对别人是爱摆架了,也深知自己这位置是个肥差,平日里眼高于顶。 但在高丞相面前照样要伏低做小:“丞相,听闻后宫有事……” “范大人,”高妄双手背在身后:“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打听后宫的事,你若是真能知晓后宫发生何事,可知道代表着什么?” 后宫与前朝不可勾结,不可互通消息! 范曾一下子如遭雷击地,赶忙给自己找补:“并非大人想的那样……” “范大人一位市舶司使,心思不在应该的位置上,真让本相开了眼。”高相的眼神陡然间变得锐利:“方才的问话本相就当没有听过,下不为例!” 范曾忙低头称是,高妄转身离去,范曾站在原地怅然若失。 远处,几双眼睛正在暗处盯着范曾的一举一动,范曾快步抬脚离开,眼下一片乌青。 近日陛下对黑市痛下杀手,誓要将其连根拔起,他那点事经不起扒,听闻大理寺与金吾卫、骑兵营,甚至连陛下的隐卫都出动,已经抓住了那假杜怀生,他坐如针毡。 “范大人。”有人见他如同丢了魂,不解地说道:“可是在为倭国发愁?” 倭国商人是入境商人的主要来源,近日两朝关系恶化,如何掌控入市文书成为关键。 别的官员都以为他是为此事烦扰,见他去寻高丞相,便安慰道:“陛下对倭国自有决断,如今乌总兵都要返回东海,有他坐镇,倭国在海上翻不出水花。” “就是,他们挑衅在前,本就不占理,现在他们的人还在咱们手上,没得谈。” “范大人放宽心,何需为此事烦忧。” “话说起来,高相最近还要阅卷,因摆脱不了国事还要上朝,府上更是闭门谢客,不接待外人,凡是家中有考子上场的官员都自动避开与他打照面。” 话题一拐就拐到科举上去,范曾松口气的时候依旧觉得窒息。 待他走出紫宸殿,方才盯着他的几道目光也同时消失。 范曾本人不曾察觉,直到夜间回到自己府上,终究是吃不下饭,更睡不着觉,也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令人把管家叫过来。 那管家也是范家的家生子,家里三代人都在范家为奴,真正的忠仆。 “大人,这么晚了怎么还不歇着?” “本官哪里睡得着,最近陛下下定决心要交黑市连根拔起,我这心里实在是晃晃悠悠!” 第453章 违者就地斩杀! 范曾直到现在都不知道这黑市为何让陛下恨之入骨,这才是他如今忐忑的原因,黑市这次胆大妄为,竟敢对春闱下手,这可是三年一次的大事,举国关注! 他不时地揉着眉心,管家见状也是双手束在身前,微微弯腰,大气不敢出。 自家的这位主子顺风顺水这些年,又在市舶司掌管着征税与入市文书,多少商人要巴结主子,他都记不清多少年没见过大人这般模样。 “大人,要不要将那些东西移到别处,趁现在还来得及,人就算逮住了还得审,再说那位可是出名的骨头硬,恐怕会紧紧闭嘴。” “你有所不知,昨夜宫里似乎出了事,本官这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范曾双手背在身后:“高相最近为科举所累,并不怎么坐镇,最近的事情都是陛下亲自处置。” 他敢去找高相,但哪敢刺探陛下心事。 晨间被高相一番提醒,他现在也不敢动弹,昨天宫里出事的消息是从皇后宫里传出来的。 据闻圣懿公主连夜入宫,但皇后却并未参与处置,也不知道是哪位嫔妃出了问题,但把皇后撇到一边前所未有,更多的消息就没了,好像宫里被封了嘴。 而最早说出这件事的小宫女恐怕小命难保,消息为何流出,虽说有禁令,但谁不想将宫里的信息第一时间收到耳边,尤其家中有女儿入宫的。 范家虽然不曾有女入了皇家,但范曾自己行得不端,坐得不正,也想法子在宫里买耳目。 范曾思来想去,终于下定决心,走到墙边按下按钮,一道暗门打开,他走进去后再出来,手里拿着一柄钥匙。 管家见状眼睛都瞪大,双手举过头顶,恭敬地接过来:“大人,小的这就去办。” 送走了管家,范曾的眸眼微变,又入暗室,取出另一挂钥匙! 确定管家出了门,他这才叫来几名府卫,乘着另一辆马车从范府后门扬长而去! 而此时,那沈渡双手背在身后从范府不远处的树影里步出,嗤地笑道:“好一招声东击西,可惜了这聪明劲。” 话音落下,他翻身上马,带着另一队人马跟在范曾的身后。 范曾坐在马车里心绪难平,黑市被端,与他联络的人也失了踪迹,失踪前他娘的连句话也没有递到范府,弄得他现在忐忑难安。 他的马车一直驶到西城,在一处偏僻的院落里停下,他带人走入其中,打开了院子里的地窖,火把亮起,底下的空间极大,但要进去还要经过一道锁着的大门。 上面用铁链缠着,挂着足足六道大锁! 范曾掏出身上的那串钥匙,耐着性子一一地打开锁,最后一把锁落到地上后,他推开那扇门,跟在后面的府卫们看着里面的一切,都瞪大了眼睛。 这可比范府上的私库还要大,里面堆放着成堆的金银,几乎要闪瞎他们的眼睛! 他们的大人竟然如此富裕?这队府卫虽跟着范曾的时间不短,依旧被震撼得说不出话。 范曾百般纠结下还是决定将这些财物转移,这套宅子并不在他名下,但在其舅舅名下,依大理寺的劲,真要查起来也十分容易。 范曾故意打发管家去另外一处藏银的地方,那头仅仅是小头,大头岂可交予他人处理? “还愣着做什么,给我搬到马车上,快点!” 范曾给了为首的那人一脚,那人正要说话,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范大人这是要将这些金银搬到哪去呀?” 这?范曾一怔,抬头望去之时院落里的火把似乎比以前更多,照得整个院落犹如白昼。 看着凌空出现的面孔,范曾骇然无比,沈渡! 沈渡腰间挎刀,手握刀柄,嘴角轻轻扬起:“范大人是养尊处优太久了,虽想出一招声东击西,却仍旧将我大理寺当傻子,你果真——没让陛下失望。” 范曾反应过来,匆忙用身子挡住身后的暗门,奈何火光之下金银泛光,根本挡不住。 “一个区区的市舶司使,除了府下的私库还有两处藏金窝银之地,范大人真是让本官大开眼界,来呀,范曾与黑市、倭国勾连,贪赃枉法,给我拿下!” 范曾这才知道自己的雕虫小技根本没有派上用处,他听到范曾给自己扣下的帽子,大呼不妙,这两桩足以让他项上人头不保,如今气血一涌,厉声说道:“给我杀了他们!” “大人,他们可是大理寺啊。” 为首的还是大理寺卿,朝廷的三品大员,斩杀官员就是大罪,这是疯了不成? “杀了他们,我们带着金银逃出大楚,投奔倭国,到时候吃香的喝辣的,本官给你们分金赏银,日子不比现在过得好,想要飞黄腾达,岂能不冒风险?” “愿意的就给我上,我们杀出一条血路,离开都城!” 略有点脑子的就知道插翅难逃,对方明显有备而来,这个时候城门能不戒严吗? “哈哈哈,死到临头还要嘴硬,来呀,将此门给本官封了!” 沈渡嘴角一挑,笑得邪性,打喊打杀有什么用,这帮人自己都主动下了地窖,直接瓮中捉鳖,相当痛快! 刚才还喊打喊杀的范曾立马推攘起身边的府兵:“还不给我冲上去,难道所有人都要在这里等死不成,现在杀出去还有一条活路。” 可惜,他话音刚一落,嗖地一声,一支箭径直射进去,正中那府卫的喉咙! 鲜血猛地飙出,溅了范曾一脸! 闻到浓烈的血腥味,范曾几欲作呕,身为文官平时哪见过这等场面? 嗖嗖两声,又是两箭,还未等这些府兵挣扎,接连倒地,三条人命消逝在人前! “不要杀我们,我们降了!” 终有人按捺不住扔掉手里的刀,双手举起:“我们只是府中护卫,听主子的安排,其余事情一概不知,还请大人饶命。” 那箭是隐卫所出,沈渡惊诧于他们的下手之狠厉,但也乐见到有如此成效。 “降者活命,违者就地斩杀!”一道声音从远处传来,带着几分不可违逆的威严! 第454章 有命享才有用 沈渡心思微动,这是传说中的隐卫首领,从来不在人前现身,但听声音是个年轻人,定不超过三十岁,不到三十就有如此功力,令人惊叹。 说时迟,那时快,就听得哗啦啦一通响,早有怕死的府卫将刀扔到地上,双手举过头顶。 沈渡一个手势,这些人便维持着双手举过头顶的姿态向上走。 范曾不敢置信,拉着身边的府卫急声说道:“别走,只要你们助我杀出去,这里面的金银都分你们一半,不走,别走啊!” 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声音,沈渡轻蔑一笑,杀鸡儆猴这一招果然有用,不过三条人命就换来大面积投降,金银?呵,有命享才有用。 出来的府卫们个个老实巴交,双手举得老高,就怕被一箭封喉,上来后更是主动跪下。 立马就有大理寺的人涌上前将他们制住,只有一名府卫咬牙道:“大人,小的果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奉命前来,看到那些金银也被恍了眼。” “的确如此,大人是主子,他做的事情怎么会告诉我们这些人,只是听命行事。”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只想把自己洗得干净,沈渡全然当没有听到,握着刀走向台阶。 看着这传说中的活阎罗一步步迈向自己,范曾的腿一麻,上无可上,他转身就朝地窖去。 一只手伸过来揪住他的衣领,范曾哀嚎一声,猛地坐到地上。 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沈渡嘴巴抿紧,低头一看,娘的,这家伙居然吓尿了! 也是,边上就躺着他府卫的尸体,血流进地窖,让金银都沾上了血,地下空气不流通,死亡的气息如此骇人,范曾低语道:“大人,我能解释……” “你能解释什么?你能解释这满地窖的金银从何而来?能解释你身为市舶司使如何靠俸禄得来这么多金银,你的职田,你名下的商号?” 沈渡轻蔑地笑笑:“范大人还是与陛下好好解释去吧。” 而在同一时间,另一队人马也把管家拿下,收获了另外一处用来藏金银的小院。 以前那个趾高气扬,连宣武侯府都被他嘲笑是破败户的范大人带着一裤裆腥骚被拖出地窖,犹如一条死狗被扔到地上。 范曾还不知道内情,但从大理寺对他下狠手能猜到一二,定是黑市把他牵连出来了。 “大人,这些是我的私财,我不否认,但是……” “别但是了,”沈渡双手抱在胸前,顺便朝树上瞥一眼,刚才的箭就是从那里射出来的:“你在黑市的联络人已经将你供出来,陛下还等着你给个交代。” 这下悬着的心是真的死了,范曾无奈地闭上眼睛。 只是,当他被沈渡拖出小院的时候,却出现一队不速之客,看清来人,沈渡也很是意外。 为首的马上骑着圣懿公主,后面跟着的马车里,一男一女相偕走下来,居然是萧天洛和祝久儿,沈渡上前行礼:“见过殿下,殿下这是?” “本宫向父皇请示,特别带久儿和萧天洛过来看个热闹,瞧瞧小人是如何落水的呀。” 圣懿公主就是一时兴起,未料到父皇一口答应,方才有隐卫快马加鞭通风报信,他们才来得及赶上这一趟,圣懿公主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下去,嘴角扬起:“范大人欸。” 范曾已经半死不活,魂飞了大半,听到这声音更是尴尬欲死。 他抬眼时看到萧天洛背着双手走过来,不知为何更是想将头扎进地里。 萧天洛看着范曾打湿的裤裆,却没有如圣懿预料得那样说什么,倒是突然抬头望向某处。 就在他目光过去的时候,那边的树枝发出极细微的一声,枝叶摇摆,缓缓地恢复如初。 萧天洛暗自心惊,藏在那里的想必就是传说中的隐卫了,要不是他身经百战,对暗处的目光有极敏锐的感觉,几乎是凭着直觉看向那里,那人也是猝不及防才露出痕迹。 可见此人经受过多么严酷的训练,呼吸心跳都控制得极佳。 沈渡心中有数,对这位侯府赘婿更是高看一眼,此人敏锐至此,恐怖如斯! 萧天洛若是知道沈渡所想都能笑出声,他穿来这么久,其实早不复从前,只是这几天被老侯爷揪着训练,精神力陡然提升。 范曾现在有嘴但张不了口,圣懿公主的嘲讽也让他无言以对。 圣懿公主发现萧天洛卡了壳,居然站在那里不出声,忍不住出声提醒:“萧天洛,你还愣着干嘛,本宫叫你们来看戏,又不是让你们干站着。” 祝久儿忍俊不禁,不过这范曾说过的话的确令人不适,圣懿将打脸的机会送到眼前,他们夫妻俩岂能浪费她一番心意。 萧天洛收回眼神,看着落水狗一般的范曾,“其实也真没什么可看的,殿下,虽说以前我与大小姐曾不小心隔墙听到范大人一番所言,但那是许久以前的事了。” “对了,范大人说什么来着?”萧天洛自言自语道。 “日落西山之门第,还这么大的气性?” “现在的宣武侯府手上无兵,府里无人,只剩个一个孙女和新女婿,还是个入赘的,能有什么前途?” “你不会以为宣武侯夫妇失踪这么久还活着吧?人要是平安早回来了,八成死在边关喽。”范曾说道:“老侯爷还在摆威风,他年事已高,后继无人,有何可惧?” 圣懿公主和祝久儿的嘴角抽抽,刚才不是还表现得好像记不住,这分明一个字不漏吧! 范曾的回忆变得模糊,他隐约记得这些话,但原话如何自己早就记不清,谁能料到隔墙有耳,居然被当事人听了去,谁又能料到有被当面打回来的一天? “欸,范大人身不正,站不直,真是老天有眼啊,无需我们侯府做什么就自己倒塌。” 萧天洛表面平静,似乎不以为然,但该还回去的全还了,如今侯府还屹立不倒,他这个没前途的在都城名声鹊起,在陛下那里有了名姓,而他范曾呢? 本就心思浮动,坐立难安的范曾一口气血涌上来,噗! 一口鲜血喷出来,直接晕了过去! 第455章 这何时是个头啊 这一幕发生得突然,就连活阎罗大人都瞠目结舌,良久后才气得笑出来:“萧公子,你真是出来得及时,把人给本官气没了怎么办?” “死不了,有句老话说得好——祸害遗千年嘛。”萧天洛混不吝地说道。 祝久儿立马上前,手指探到范曾鼻间,扭头道:“此人无碍,呼吸仍在,只是气晕了。” 圣懿公主大咧咧地走过去,看着如死猪一样的范曾,咂舌道:“这人从前那般张狂,如今却连这点事都承受不住,罢了,沈大人,我等不耽误你办正事。” 沈渡扶了扶额,这还算不耽误,也幸好范曾命大,没活活被气死。 趁着人还有命,沈渡赶紧带人离开,好回去复命。 而萧天洛再看向刚才的地方,那树干上的人早不知去向。 圣懿公主亲自安排这一出让他俩出气,现在异常兴奋道:“久儿,如何?” 祝久儿无奈地戳了戳她的额心,又拍拍胸口道:“方才见他吐血,着实吓了我一跳。” 萧天洛转过身来,撇撇嘴道:“他当初羞辱我和侯府的时候,咱俩就在门外听着呢,也没说被他气得倒地,这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也太差了吧。” 祝久儿不禁失笑,当初侯府势弱,他二人听到又如何,只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且是在天香阁,是他们侯府的地盘,两人却只能悻然离去,如今倒好,出气了。 现在的萧天洛也好,宣武侯府也好,腰杆子是真的硬起来了。 “公主殿下,敢问陛下的隐卫为何从不露面?”萧天洛说道:“他们平时都呆在哪?” 圣懿公主瞥他一眼:“既然称隐卫,自然不会让人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子,出任务的时候就算以真面目示人也能让人不知晓真实身份,更为便利。” “隐卫是先祖登基之后就开始培养的禁卫之一,大楚刚开朝之时朝堂不稳,民间纷乱,隐卫能替先皇解决一些上不得台面的麻烦。” “后来一直流传下来,成为皇帝的左膀右臂,隐卫统领更是传说中万里挑一的高手。” “他们连名字都没有?” “只有代称,并不名姓,从挑选上成为隐卫开始,就丢弃了自己的姓名。” 萧天洛双手背在身后,方才他能感觉到暗处藏着不止一人,但唯有树干上的那个气场最为强大,应该就是那隐龙头子。 而沈渡押解范曾返回大理寺时已经深夜,大理寺再度灯火通明,消瘦了一圈的贺延年听着外面的动静,惶惶不安地看出去。 同牢房的学子们都睁开了眼,其实事后他们也想到,涉及同案的嫌犯不应该关押在一起。 大理寺故意将他们凑到一块就是想看他们互相嘶咬,能咬出更多人。 他们也如大理寺所盼望的那样,后面又牵扯出一些学子,他们也被投了进来,此时就在角落里与他们泾渭分明,彼此互不搭理。 “又有人被押进来了……”这些天他们已经能分辨出什么时候是押人进来,什么时候是带人出去受罚,十二刑房的每种刑罚都弄得清清楚楚。 “这深更半夜的又拿住了什么人?”一个瘦小的书生叹道:“这何时是个头啊。” 贺延年靠在墙上,百无聊赖,生无可恋。 他知道自己的日子过得比较好,侯府看似无情,但二叔的东西能顺利地送进来,哪是因为他名医的缘故,还是大理寺给了宣武侯府几分薄面。 “以前还想着能出去,现在只想案子尽快结了,咱们是被判徒刑也好,是挨板子也罢,流血也行,总比现在悬而不决来得强。” 话虽如此,等真正出结果的那日,一个个该哭得涕泪横流,贺延年想道。 说也奇怪,以前悟不穿的道理进了牢房以后他突然间全明白了。 父亲资质平庸,所以无法在杏林世家贺家学得傍身之技,而自己也是一样。 自己根本不是读书的料子,在侯府的照拂下进了那么好的地方却学业不佳,倒是放纵自己与一帮世家子弟胡混,在离开侯府后又受父母影响对侯府生出怨怼。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过错,父母的过错,一开始心怀不轨的就是他们啊。 母亲一直给他强调若是娶了表妹会如何,这偌大的侯府就是他们一家的,这妄念啊! “都是你们,要不是你们管不住嘴,我们也不会被投进来。”后进来的那帮学子突然冲过来,揪住了这边学子的脖子:“自身难保就一起完蛋?我呸!” “放屁,你们不也是贪心不足,不然怎么一说就动,自己不干净也怨不得别人。” “放你娘的屁,这下子前程全毁了!” 这帮昔日斯文儒雅的学子们撕掉了外面那层遮羞布,个个口出秽语! 砰砰砰,狱卒听到吵嚷声走过来,手中的佩刀狠狠撞击着牢房:“哪个不老实,就关进刑房,亏你们还是读书人,有失体统!” 狱卒一通训斥,所有人均老实,不敢放肆,刚才的厮打令得这些书生狼狈不堪,待狱卒离开,一个个便低声抽泣,好不凄惨。 而另一头,被萧天洛气到呕血的范曾半个时辰后便悠然进来,睁开眼看到的是熟悉的人——宫中太医院的方太医,此人也是陛下最为信赖的太医之一。 “哟,大人醒了?”方太医双手束起,不冷不热地笑道:“陛下听闻大人昏死过去可是心急得很,着本太医迅速出宫为大人诊治,好在醒了,不然本太医可为难了。” 是陛下让太医来给自己看诊? 范曾心中涌起一丝希望,偏这太医又说道:“陛下可是说了,在结案以前,大人这条命可要好好保住,全府上下的性命可就看大人的表现了,您可要撑住啊。” 这话听得范曾几乎再次呕血,不敢置信地看着太医:“陛下,陛下他……” “本人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听了丁公公的传话才匆忙赶来,别的一概不知啊,不过也奉劝大人一句,为了您全府安危,罪责不要太重,老实交代。” 第456章 狡猾的陆东成 说完,方太医收拾好药箱,看向一边的沈渡:“大人,范大人无事了,只是气血太急,那口血吐出来也不是坏事。” “辛苦太医走一趟,来人,送太医出去。” 打发走了方太医,沈渡双手背起来到范曾面前:“范大人,陛下方才传下话来,你与宁朝余孽勾结,给黑市做庇护的事,他都知晓了,那些人也直接指认大人拿了他们的好处。” “不仅如此,本官还有一位老熟人让大人见见,来呀,押上来。” 门砰地推开,一人被推进来,看到来人,范曾喉间发苦,胃间翻腾得厉害,来人倒是衣冠楚楚,周身透着富贵,但一见到他,便面露苦相:“大人。” “你,你……”范曾不曾想大理寺的动作竟然如此迅速。 “这要多谢萧公子啊,原来大人当初在云起楼口出狂言时正是与这位掮客陆公子相约。” 没错,萧天洛岂能错过这个机会,沈渡走的时候他就悄然凑过去一番耳语,又给沈渡添了一把火,把陆东成这人给交代出来了。 市舶司使与民间的商人掮客走得如此近,便是释放了一个信号——官商勾结。 范曾的脑子里嗡嗡作响,他双目迷茫地看着陆东成,死死地咬住牙,陆东成深深地一躬,苦笑道:“大人,草民有自己的难处,只能对不住了。” 为了自保,陆东成只能舍掉范曾,尽全力戴罪立功,只求能全身而退。 “陆东成,本官可待你不薄啊!”范曾怒吼道。 陆东成摇摇头,反问道:“大人此话何意?我二人本就是各有所需,一拍即合罢了。” “大人是给草民行了方便,但大人从中得到的回报也不少,大人啊,草民也有难处。” 与黑市勾结,与民间掮客勾结,这还不止,沈渡又抛出一记重磅信息——“倭国商人也给了你不少好处吧,这条线本官定要继续查下去!” 谁不知道陛下对倭国恼怒至极,还往东海增派军力及物资,这是誓要给倭国一个教训。 他偏在这时候事发,若是与倭国扯上关系,危矣! 原本在范曾脑子里不停打转的念头终于是死了,他曾私下见过那个倭国女商人,若是被逮到,又是一个罪过,积压在身上的罪过只能越来越多。 “范大人,你应也知道本朝有六赃之罚,但这六赃之罚算得了什么呀,都没有通敌来得重。”沈渡似笑非笑道:“所谓祸从口出,范大人呀,你可要长脑子了。” 萧天洛!范曾的脑子越发地乱,为何那日他与祝家大小姐就在门外,为何啊。 天降煞星,天要亡他! 沈渡心满意足地看着范曾的反应,心知这位已经失去挣扎的余力,下令严加看守,莫要他自寻死路,这才带着陆东成出去。 说起来这位陆东成也是个人物,被大理寺找上门的时候仍旧不卑不亢,听说来意后更是直接愿意全盘托出,把范曾卖了个痛快。 “陆老板倒是痛快,让本官省了不少事,不过本朝刑律可是严令禁止向商者、势者行贿。” “大人,”陆东成径自跪下:“草民知晓过错无可推卸,只是这年头商者要存活不易,这其中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需要处理,草民自知不该与官员从往过密。” “但草民从未直接给予过范大人好处,只有宴请。” 沈渡眯起了眼,当萧天洛主动告辞陆东成与范曾来往过密时他心知暗喜,沿着这条线就能再给范曾定下收受商人贿赂的罪过,就算最后定不了通敌之罪,只要查了他就行。 陆东成是掮客,他承认自己会牵线,会帮着打通关系,但除了宴请以外,所有贿赂官员的银子都没有从他手上走过,均是牵线的另一头来办。 也就是说,他从未直接贿赂过范曾。 沈渡眯起了眼,这一次,他正式地将陆东成从上看到下,微微眯眼:“陆老板聪明。” 陆东成不去想其中深意,老老实实地噤声,沈渡嘴角挑起:“没过手,陆老板这是给本官出了个难题——不过,陆老板既是聪明人,不妨再想一想如何让本官放过你。” “在来的路上,草民已经想过了。”陆东成往左右看看:“大人可否摒退左右?” 沈渡索性将陆东成带到自己的地盘,此举引得其他人等不解,这人也算得上是嫌犯吧,又是侯府的萧公子检举,怎么大人还对他算以礼相待? 两人进去足足一炷香时间,无人知晓这两人谈了什么,但那陆东成是从大理寺的大门堂堂正正地离开,让一众大理寺大小官员瞠目结舌,此人居然全身而退? 大理寺的灯火又亮了一整夜,把范曾活活气出血的萧天洛却睡得格外香。 这得感谢圣懿公主,给他们一个以怨报怨的机会,谁他娘的要做圣母圣父啊,当时是情势不好,不得不忍气吞声,现在不同喽。 范曾他都自己玩砸了,自己也不是以前的赘婿,能有这个机会,自然不能错过。 清晨起来,用过早膳,萧天洛本要去继续训练,结果伤还没有养好的林通跑进来:“大哥,不,姑爷,外面有热闹看了!” 萧天洛一顿,说道:“什么情况?” “外面敲锣打鼓地让大家去城西呢,说是那范曾被查,现下要将一笔赃银弄出来。” 这可是古代,动作居然这么快,萧天洛犹豫了一下,老侯爷爽朗的声音在院落里响起:“哈哈哈,走走走,咱们也去看个热闹。” 侯府全家上下出动,到达昨夜的院落的那条街,居然堵车了。 萧天洛哭笑不得,这华夏人看热闹的性子是刻在骨血里的,任何时候都能搬板凳排排坐,嗑着瓜子看热闹,祝久儿还有孕呢,现在也只能下马车走过去。 昨夜的院落现在被大理寺围得水泄不通,熬了一整夜的沈渡双手抱胸,站立阖目。 大理寺其余人进进出出,正不停地将一个个箱子搬出来。 第457章 贪官,就该得而诛之! 在大楚能有这个工作效率,萧天洛觉得要是能颁奖的话,他一定要给沈渡颁发一个最佳劳模,就是担心这位活阎罗会过劳而亡。 他们来得算晚的,已经有不少箱子堆在门口,有百姓清点了一下,这会儿居然搬出了二十来箱,大理寺的人还得两人抬起,看着还挺费劲。 老侯爷一来,不少认出他的百姓自动让开,晓得他亲民,百姓们也不惧怕,胆大的说道:“老侯爷您瞧瞧,这些箱子呢,得装多少?” “啧啧啧,一个市舶司使这么能贪呢。”老侯爷拂着胡子说道:“数量可不好说,现在不是还没有搬完嘛,依老夫看啊,这可要搬好一会呢。” 有胆大的挤过来说道:“我来得早,瞥见是从地窖里搬出来的,这得看地窖有多大。” 萧天洛护着祝久儿的肚子,不着痕迹地将她护在身侧,那边厢,沈渡终于睁开眼,一眼看到人群里的萧天洛,两人四目相对,萧天洛挑挑唇。 沈渡想到陆东成,双手背在身后,扭头看进院子里,这下子眉头皱得更紧了。 都这么久了,居然还没有搬完? 他现在有些懊恼,昨夜对范曾还是客气了,想他堂堂的三品要员,一年的俸禄才多少。 大理寺一年到头数不完的案子,牵涉又多,总有人想从中掺和一脚,麻烦也贼他娘的多。 出力还受气,人身安全也得不到保证,到头来比不过这个市舶司使,真他娘的操蛋! 不说沈渡了,围观的百姓也个个瞠然,这都多久了,从几箱到十几箱到二十多箱,现在陆陆续续抬出来五十来箱了吧,没完没了! 萧天洛看得咬牙切齿,无论身在何时,一个卖国贼,一个贪官,真是恨起来没理由。 偏远山区的百姓仍要为生计发愁,这官员收起银子来却毫不手软,坐拥金山银山,怎么能不让百姓痛恨? 范曾还关在大理寺,他若身在此处,该要被百姓辱骂甚至扔臭鸡蛋,为人唾弃。 沈渡的鼻孔喷着粗气,索性走到了老侯爷一行人面前,抱拳说道:“没想到老侯爷也收到风声,说来可笑,本官也没有想到要搬这么久。” “世风日下啊,是时候整顿朝堂了。”老侯爷气呼呼地说道:“这范曾实在是不像话,这些年到底捞了多少油水?” “老侯爷消消气,本官今日特别大张旗鼓,一来让百姓知晓陛下有心打击贪官污吏,鼓励百姓积极举报,二来也是震慑朝堂。” 就在此时,大理寺的少卿前来回禀:“大人,搬完了,一共六十七箱,其中三十七箱金,三十箱银,不见银票。” 萧天洛忍不住说道:“银票可查到出处,自然是不敢用银票收受贿赂,这人也算聪明。” “六十箱金银,这也太猖狂了,这仅是藏在府外的,若是府内不知道如何?” “是啊,大人,为何不对范府查抄?” “贪官,就该得而诛之!” 一语惊出千层浪,百姓愤怒不已,有人激动地朝宅院大门投掷着石子,发泄愤怒,更有甚者,直接吐起了口水,欸,萧天洛能理解,但也觉得悲哀。 精神和言语的唾弃有毛线用啊,唯一能震慑这些贪官的只有刑律,抓一个,杀一个。 今日的查抄仅是个开始,沈渡风驰电掣地查抄了范曾的两处秘密宅院,加上范曾的家宅,搜出出足足六十箱金,一百二十箱银子,再加上古董字画宝石无数! 当这些东西堆积在范府门前时,围观百姓的怒火被彻底点燃,闻风赶来的百姓挎着烂菜叶子和臭鸡蛋,没有准备的就捡起附近的碎石,哗啦啦地朝府里投掷! 曾经风光无比的范府里乱成一团,女眷子孙哭天喊地,看着私库被搬空,范夫人扑上前去试图阻止,却反被沈渡下令薅掉了身上的首饰,一样不剩。 “沈渡,你这个杀千刀的,你不得好死!” 范夫人捂着被扯出血的耳朵,此时也是顾不得心疼自己被抢走的宝石耳环,将矛头对准沈渡:“我家大人几时得罪过你?” “你为何要将事情做得如此狠,我家大人就算有什么过错,也要先审再判,如今有违规矩,还讲不讲王法,讲不讲天理了?” 先审再判,给你们转移赃款的余地吗?沈渡轻蔑地笑了,懒得与她扯特案特办。 “范夫人慎言——你家大人何止收受贿赂这一条罪,今日起,范府上下均不得出,等待结果案发落。”沈渡拂袖道:“陛下可怜你们是家眷受累,暂不曾收押,若不识好歹,哼!” 事情未查到底,这范夫人是否知情人还未可知,哪有枕边人行事夫人真的丝毫不知情的。 这位夫人也是世家出来的千金,心思细密如筛子。 沈渡并不以为她无辜,这满头珠翠,锦衣绸缎哪来的?这府上的庶子庶女都满身富贵。 范夫人吓得一缩手,沈渡冷笑道:“陛下仁慈,夫人莫要浪费陛下的一番好意,待到范大人的案子查明,诸位的去处便一清二楚了。” 实则,大理寺现在关押的人犯太多,刑部关押的又是重犯,像这种嫌犯家眷实在没地方搁,索性圈禁在府中,等案子结了以后再一并发落。 没办法,春闱案关联了太多人,学子也多,关在一起固然有让他们互相攀咬好扯出更多人,查得更详尽的意思,更有节省牢房的意味。 等离开范府,沈渡直接让车队将查抄的财物送进宫中,两位大理寺少卿亲自关押。 他这才对百姓们拱拳说道:“诸位的悲愤之情本官必定转达给陛下,此事必定严查严办!” “大人,大官要查,小官更不能放过,这地方的官员才更胡作非为,仗着山高皇帝远,海阔渔人强,只是这强的是何人却不得而知了。” 与诸位看热闹的百姓不同,这个声音不大,儒雅平稳,萧天洛与祝久儿循声看过去,只见一青衣书生站在人群中,玉身长立,衣衫普通,但气质卓然。 萧天洛脑子里浮现一个词——鹤立鸡群。 第458章 牛大发了,他! 那书生的话引来一片哗然,天子脚下还有百姓敢如此指摘官员,直击核心,要知道看似开化的都城其实有一重不成文的规矩——能议国事,不可妄谈国事。 这地方官员如何做官也事关国事,胆大妄为者说得多了,易引来祸事。 但这位书生站得如翠竹一般,不卑不亢,眼神坚定。 让萧天洛觉得像青竹的上一个人还是冒牌的宁华公主。 他对这书生产生莫名的好感,顺口说道:“年轻人气血旺,就是敢直言不讳,的确如此,我也以为地方官员比起都城的官员要放肆些,若是能监管得当,方能更国泰民安。” 沈渡的眼角抽抽,更国泰民安,他好似知道皇帝为何独独钟爱这位侯府赘婿了。 生性勇猛,不为身份所拘,能言官员不能所言之语。 而个性并不鲁莽,也是个八面周全之人。 虽小瞧一个更字,今日人多,口舌纷杂,抄范府事关重大,难保隐卫不会在现场。 这些话有可能转头就呈在陛下案前,刚才那小年轻太过耿直,但萧天洛这一找补,直接能让皇帝有台阶可下,一句更国泰民安,实则说明他以为现在大楚王朝便是国泰民安。 试问下,陛下若听到这样的话,如何不喜? 沈渡注意到萧天洛是从他紫宸殿里拔刀开始,直至发明算术册子,及这次对抗倭国使臣,尤其在斗场杀气毕露的模样实在与赘婿的身份不符。 这也不怪他,在本朝人看来只有身世低微、毫无志向之人才会甘愿做上门女婿。 昨夜的萧天洛让他看出一点趣味来——他是个记仇的,也忍得,忍到时机合适也不客气。 那年轻人立马知道萧天洛是在替自己解围,瞳孔震动之时向萧天洛微微躬身,看出来也是个懂恩的,萧天洛挑了挑眉,不多时,那年轻人就转身离去。 砰地一声,范府的大门紧紧闭上,沈渡双手背在身后,大声说道:“即日起,范府暂时幽闭,直至案件结束,范府家眷再行处理。” “除大理寺以外,闲人不得进出,违者必究!” 沈渡虽说中年之人,却是中气十足,这一番警告直接让不少准备爬墙看热闹的人散退。 不过,萧天洛却发现老侯爷的兴致不如来的时候大,看着紧闭的范府大门面露惆怅。 虽说不是兔死狐悲,但看着范府如此凋零,想必老侯爷也想到了宣武侯府,如何不心悲? 萧天洛和祝久儿立刻察觉到这一点,祝久儿走到祖父身边,抱起他的胳膊叹道:“祖父,孙女累了,这府门都紧闭,我们也该回府了。” 现在天大地大都没有祝久儿的肚子大,老侯爷收了眼神,笑道:“走,回府!” 一行人和沈渡打了招呼,立马离开,老百姓见没有热闹可瞧,一边感慨着范曾的贪恶,一边猜测范家吐出来的金银到底有多少,在意犹未尽中散去。 沈渡如释重负,幸好陛下心中有数,仅仅大理寺不可能这么快就逮住沈渡,得亏隐卫出手,不过,隐卫如果临时参与也不能发此迅速。 除非……陛下早就想对范曾出手! 怪不得陛下只给自己五日时间,原来并非刁难,是成竹在胸。 他正沉思,突然发现刚上马车的萧天洛一行人被小黄门拦下,他疾步走过去,认出为首的那个小黄门是御前大太监丁公公的小徒弟。 “沈大人,陛下召您与萧公子入宫。”小黄门毕恭毕敬地说道。 这恰好验证了沈渡的想法,今日查抄之时隐卫可一直盯着呢。 祝久儿心头疑惑,自从萧天洛被刺杀之后,他们也算是深居简出,外面的消息也都是由圣懿公主带来,或是祖父那边有些零碎的情报。 陛下现在召见萧天洛,又有何意,除了提醒沈渡那范曾与陆东成有往来,再无其它。 心头有再多疑惑,皇帝有召岂能不从。 老侯爷和祝久儿也是诧异,老侯爷直接问道:“小公公可知陛下召见老夫孙婿为何事?” “老侯爷,这就为难奴婢了,师父只令奴婢来传召,奴婢不知内表。” 萧天洛倒是不以为然,他转头捏捏祝久儿的手:“没事,祖父,孙婿去去就回。” 只是萧天洛来不及整理行装,就这么和沈渡一同进了御书房,见过皇帝之后,沈渡先行向皇帝回禀了查抄之事,那丁公公在边上也有所补充。 “正如沈大人所说,查抄之物都送往内库,那头正在清点。”丁公公笑得眼睛都成了一条缝儿:“陛下,这范曾的胆子也太大了。” 什么银子都敢往兜里揣! 萧天洛在边上听着他们的对话内容,心道这和自己也没啥关系,倭国人全都下了天牢,春闱的事情也查到元凶,范曾也一并拉下马,这不是喜大普奔的事。 事情都到头了,还有什么是自己能做的? “萧天洛,朕听闻是你向沈大人提供了范曾与陆东成交好的事情?这才查到了他与倭商勾结之事,朕怎么觉得你是颗福星呢?” “陛下,草民哪是什么福星,不过是好久以前隔墙听耳,恰巧那范曾又讲我们宣武侯府及草民的不是,所以听得格外清楚,认得清楚罢了。” “陆东成是掮客,也想与我们侯府做生意,不瞒陛下,倭商上次从侯府的商号弄走了不少货物,在中间牵线的也是这位陆东成。” 提到这陆东成,沈渡的眉心跳了跳,倒是皇帝朱允念着这个名字:“他确有本事。” 一无所知的萧天洛听出些意味,心里头像猫爪子挠。 “陛下……”沈渡犹豫了一下:“大理寺审过罪臣范曾,陆江成果然警惕,范曾只吃过他的席,饮过他的酒,却不曾收受过金银古董字画。” “此人倒是个聪明的,从一开始就想着自保,不过他愿意主动献金,倒是个狠人。” 献金,萧天洛额心一跳,这个词汇他熟啊,后来的国际场上时常有这个词出现,一般是在选举的时候给予物质或现金的帮助,这陆东成够潮的,直接给皇帝钱? 这是准备表忠心,用银子买平安? 看来没留下把柄还不够,还想公然向皇帝投个诚,牛大发了,他! 第459章 最高学府 不过看陛下的样子显然意动,如今国库正待充实,范曾家查抄出来的这些不少,陆东成自动给的也能锦上添花,现在倭国如此不老实,陛下是真动了杀心。 这仗要打,就得烧银子,白白送上来的便宜,不要就是王八蛋。 陆东成居然有这份细腻心思和胆量,萧天洛觉得要刷新对他的认知,听到这大瓜,他觉得自己也没有白来皇宫。 “萧天洛,祝家姻亲也涉案,你可知晓?”朱允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这话听得萧天洛心里一咯噔,先在心里把贺延年骂了一句,这才答道:“陛下,犯事之人是大小姐大舅舅家的长子贺延年,只是此前侯府与他们一家就因为旁的事断绝了关系。” 朱允看了萧天洛一眼,此事他显然已经知晓,春闱假考卷之事重大,卷宗他必过目。 “那你可知他所犯何事?”朱允看似不经意,但眼神灼灼,萧天洛不抬头都有所感。 “此前他们全家上门想借两千两银,但并未成功,此后便是科考时突然在贡院晕厥被抬出来,醒来后就闹着要离开都城,只是在城门前被沈大人拦截。” “自打他被大理寺收押,我们便断了联系,不知细节。” 沈渡收到皇帝的眼神,回道:“贺延年说服不少学子购买假试卷,更是诱哄学子贷银买卷,不论是现银还是举贷,他都能从中抽取好处,更得了一份免费的考卷。” 这结果对萧天洛来说一点也不意外,他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奈何自己还要摆出惊异及怒其不争的样子,脱口而出道:“草民以为他这是将书读进狗肚子里了,实在是害人不浅,如今看来,借贷的倒还好了,掏现银买的才是大冤种!” 朱允和沈渡的眉毛都抽了抽,但又一起对大冤种这个新颖的词好奇 :“大冤种?” “是啊,陛下,您想想,掏现银的毕竟是真的损失了,黑市所得能不能全数追回都是问题,借贷的还没有开始偿还呢,黑市一倒,这契书自然不作数。” “两相对比,前者不是更惨么?” 这话倒提醒了朱允,现在正追查黑市所得的去处,但想全数追回的确是难,所以要将赃款全数退给受害的学子实在是难,何况,皇帝真心不想退。 这帮学子固然可怜,但也可恨! “就算追回了,草民以为也不必退还,且不说吃一堑,长一智,春闱之事重大,从来都严律要求防止舞弊,他们却敢黑市买卷,万万不能容忍,更不能助长这种风气!” 这话说到朱允的心坎里,刚才还算紧绷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笑意:“的确如此。” 萧天洛在心里松口气,这多亏老侯爷此前的抱怨和嘀咕,让他知道皇帝现在最头痛的问题是什么——国库缺银,还有皇帝与自己也有共通之处。 这可不是他瞎想,皇帝在一众皇子里地位低下,生母地位不高,后来才记在太后名下。 在看到同样出身不高却硬挤进世家里的自己时,皇帝多少有几分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 这点微妙的感觉足以让他准确做出正确的选择。 皇帝想退银子给受骗的学子么,肯定不会,一来是不满这些学子投机钻营,二来是国库真的缺少银子,黑市所得和范曾的家财,皇帝都要吞下去。 “朕对此次春闱假考卷之事必定不会轻拿轻放,那贺延年是受害人也是施害者。” “陛下依法办事,侯府并无说情之意。” “如此就好,”皇帝看着萧天洛,似乎有未尽之言,“萧天洛,你可知道国子监?“ “回陛下,草民知晓——国子监乃大楚最高学府,统辖国子学、太学、四门学等,各学皆立博士,设置祭酒负责管理。” “果然,你能将侯府商号起死回生,朕就知晓你是个有脑子的,进了侯府也知道该关心什么,这次春闱,你大肆宣传算术,已经引起不小的轰动。” “陛下,草民是真心觉得算术之道于百姓国家有利,才费尽心思推广,这次确有私心,三年一次的春闱会让五湖四海的学子齐聚都城。” “他们有学习能力,见识广博,只有他们能在短时间内领会算术的奥妙,他们若是能在离开的时候将算术带走,说不定能推广开来,这也是造福百姓的好事。” “所以草民就厚着脸皮在贡院外面摆了三天摊,还令通晓算术的伙计现场演示。” 朱允听得失笑,听说过在贡院外面摆摊卖吃的喝的,卖书本的还真是少,毕竟都最后关头了,谁会买啊,但真让这小子蒙对了,的确在都城引起不小的影响。 算术一传十、十传百,天南地北的学子都在研究,一时间也在城中引发了一番热潮。 可惜的是最近事情太多,关于倭国和黑市的事情风浪太高,多少影响了萧天洛的布局。 但算术在这些污漕事里也算令人耳目一新,成为朱允为数不多觉得欣慰的事情:“朕有意让你去国子监教算术,如何?” “啊?”萧天洛猜了一路都没想到这一出,太始料未及,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怎么,你不愿?”朱允发现这小子的神情不像假的,颇是意外。 “能推行算术功德无量,草民岂能不愿,只是草民这身份进去带教,何人能服?”萧天洛是真没想到要个名份啥的,主要是他一草根,还是个赘婿,进去何人能服? 国子监可是大楚的最高学府,里面的学子个个都是出类拔萃,且有不少是世家子弟。 不说他一个草根了,就是民间书院的老师也鲜少能入他们的眼,可能就三大书院的院长还能被他们高看一眼,就自己? 古代在国子监读书的学生称为监生。国子监不仅接纳全国各族学生,还接待其它国家的学生,在大楚国力最昌盛时,大齐、倭国、南疆都曾经派学生前来学习。 那沈渡也觉得匪夷所思,萧天洛这样如何进国子监? 第460章 犯我大楚者,虽远必诛! “陛下若真想推行算术,不如在国子监新设一门算学,”萧天洛记得唐宋时期就设有算学,专门用来研究数学,但大楚还没有进阶到那时。 “算学?”朱允听完颇有兴味地说道:“倒不是不可以,若为算学,你可为算学博士,由此一来也不与他人冲突,独占一学,想学习算术者可报入算学。” 乖乖,上来就是博士了?虽说知道这此博士非彼博士。 国子监博士是古代中国中央官学国子监中负责教学的官员。这一职位始于唐代,并在隋代以后的中央官学中继续存在。 博士不仅要负责国子监的教学工作,也是分管教学的官员,规管士子的德行和操守。 相当于现代的大学教授了,还得是个主任级别。 “敢问陛下,国子监博士可有品级?若是草民去做这算学博士,岂不是违制?” 萧天洛说完,朱允径自笑出声:“国子监的博士为七品,但先祖曾经有过先例——征得民间的名人进入国子监,既有先例,本朝除了你以外,又无第二人,名正言顺。” “但是没有品级,只有博士之称,虽享有七品俸禄,但不得上大朝会,萧天洛,此前高相多次与朕提及,想让你破例入武举,但均被朕否了,你可怨朕?” 完蛋,这不是送命题? “规矩不可破,陛下,先祖代代相传的规矩之所以能成文立章,便有它的道理,贸然打破,犹如蝴蝶展翅,看似微动,但牵涉重大。” 萧天洛不敢直接说蝴蝶效应,巧换概念。 沈渡和丁公公直接交换了眼神,这位萧公子真乃神人也! “哈哈哈哈,你呀,这张嘴真是说生说死都是你,怪不得能把隐门人气得咽下最后一口气。”朱允想想斗场的情形就觉得心中畅快:“只有空名的七品,你可愿意?” “草民遵命!”萧天洛突然说道:“但这样一来,草民以后也可称臣了?与陛下是君臣?” 朱允不知为何心情大好:“自然,虽不用上朝,但也是国子监博士,算学增设明日上朝便议,不过此事朕早与高相协商,由他提出,定无异议。” 萧天洛心道就算有异议,这两人一个是帝王,一个是丞相,两人联手也能压过那些声音。 他忙叩首谢恩,此时那沈渡还有事要禀:“陛下,臣还有一事要讲——倭国使臣与隐门之间的关系并不和谐,因为邪相官至道之死,隐门对国君生出怨怼。” “臣以为如今隐门失控并非偶然,是隐门故意而为之,恐怕对隐门要更加提防才是。” “今日是恰好萧公子也在此处,针对萧公子的刺杀还跑了一名弓箭手,臣以为隐门依旧在都城隐藏,大楚不得不防!” 萧天洛没有出声,朱允颌首:“的确,斗场之事实在违和,细想下来,隐门的确有些故意搅局的意味,这官至道对隐门竟如此重要。” 想到那颗人头,沈渡眉头皱起,压下心头的猜想,说道:“臣是想春闱之事解决,也是时候解决倭国的事,但隐门这些人实在是一大祸端,除去投入天牢的,还有人在暗处活动。” 萧天洛立刻同仇敌忾,“陛下,那日刺杀草民的人分明训练有素,尤其那名弓箭手,于夜间射击依旧方向准确,若不是草民手快,已经丧命于箭下。” “还有,那名刺客的身形与温泉别院暗杀秦王爷的极像,草民怀疑那暗道之事也与倭国有关。”萧天洛心道不管是不是真的,反正倭国也不缺这一顶帽子了。 “可见倭国野心存在多年,只是最近才真正露出狐狸尾巴,若非倭国国君要斩杀邪相,引来隐门不满,恐怕也不会暴露得如此快。” 萧天洛说道:“草民以为——犯我大楚者,虽远必诛!” 朱允浑身一震,啪地一掌拍到案上:“好不容易打发了大齐,倭国却蠢蠢欲动,颇颇派出死士,这么说来,他们多年前就将手伸进我大楚,好,好得很啊。” “这一次朕定要斩他们手足!传令下去,即将刻加强排查,除却城门正常盘查外,每府均要定期排查,家家户户,不可错过,凡有疑者先收容,再核实。” 隐门培养的死士此前就查了一批,孰料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下是没完没了了。 萧天洛和沈渡也算是误打误撞地合作拱火成功,了结了此事,恰好内库那边清点完毕,守在御书房外准备禀告。 虽说萧天洛也好奇,但还是识趣地与沈渡一同告退,听到身后的大门合上,两人对视一眼,萧天洛什么也没有问,沈渡抬脚走了一段,突然压低声音:“多谢。” “大人有何谢的,草民也是大楚的子民,有贼寇为邻,草民也心中不安,比起与他们虚以委蛇,不如直接打服,压得他们没有还手之力才好。” “陛下不过是觉得刚与大齐战完,现在又与倭国开战实在吃力,但若是解决了国库问题,就无需担心——如今黑市也好,范大人也罢,也算是为大楚做贡献了。” 能铲除黑市和大贪官,还能收缴银子,美哉啊。 沈渡被他的说法逗笑,他双手背在身后,“不止谢方才萧公子仗义执言,也谢公子提醒范曾与陆东成有往来,不若然,也揪不出范曾背后的倭人,还让陆东成掏了一笔。” “大人可不兴讲出去,不然陆老板可要记恨上草民了。” “陆东成……”沈渡念着这个名字,叹道:“这世间人不缺蠢才,可聪明人不少。” 萧天洛附和地笑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沈渡要赶回大理寺,现在一堆事情要有后续处理,在前方与萧天洛分道扬镳,而萧天洛在一名小太监的带领下往宫外走。 按理说这条路他也熟,可他今天思绪乱,一直在整理这些千丝万缕的事情,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不对劲:“这是哪里?” 话音才刚刚落下,那小太监像泥鳅似地钻进一边的林子里,转瞬间就没了影子。 而就在此时,一阵低似龙吟的嗡嗡声响起,一道剑气从空中划过! 第461章 祝家祖坟冒青烟 萧天洛纵身一闪,避开那龙吟虎啸的一击,剑气在空中划出一道轨迹,他双拳一挥,硬生生地击打在刀柄上,震得对方虎口发麻! 再看来人,全身乌漆麻黑,只露出双眼睛。 能在宫中手执剑刃而做出这种打扮,萧天洛瞬间有了决断:“隐卫?” 那人一怔,萧天洛突然将目光落到他的腰间,顺手一扯,哗地一声,将一柄软刀从对方的腰间抽出,咣当一声,刀剑相击! 刀光剑影之中,彼此攻防有当,萧天洛手执软刀反倒更灵活些,刀刃灵活摆动如蛇,刀光竟比剑光凌厉,不时划出道道弧线,缠住对方的剑。 一番缠斗下来,彼此都没有占到好处,萧天洛突然刀刃朝下,以刀柄狠狠撞击那剑刃! 脆响过后,那男人手中的剑刃竟被撞出缺口,伴随着掌心微麻,便是不受控制地后退。 软刀在萧天洛掌心翻转,原本向下的刀刃再度复原,呼啸着缠上对方的脖颈! 对方一惊,退让之时软刀陡然停住! 时间仿佛静止,两人就维持着这动作没有变化,那黑衣人仿佛被点了静止穴,迟迟没有反应,萧天洛看他一眼,咣,将手中软刀掷到地上,转身便走。 “是在下输了。” 身后传来黑衣男人沙哑的声音,萧天洛头也不回,只高高地扬起右手,摆手离开。 萧天洛出宫,见到外面的马车,心里一顿,快步走过去,只见马车上赫然坐着正闭眼小憩的祝久儿,他心里一急:“你来干嘛?” “怎么,现在得手了,嫌弃我了?”祝久儿睁开眼,嗔怒地看着他:“连祖父也找不到陛下召见你的原因,我如何能不心急。” 萧天洛决心把关子卖到最后,蹬地一下迈到马车上! 马车轻轻一颤,祝久儿美艳的脸上浮过一丝愠怒,下意识地去护肚子,萧天洛嬉皮笑脸地凑过去,心知这才一个月大的豆芽芽,正娇贵着,他刚才可是收了力的。 不过照旧引来媳妇的白眼,现在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肚子里的这个大,他萧天洛能顶天都没用,一时间,萧天洛气短一截,伸手抚向大小姐的肚子:“不气不气。” “回府再收拾你。”祝久儿撇撇嘴,倒也没有急着问。 宣武侯府里,老侯爷早就沉不住气,看到小夫妻俩依偎着进来,心气才平了些。 “祖父,进您的院子里讲。”萧天洛这次倒不卖关子,等进了老侯爷的地盘,便将入宫后的一五一十全部交代出来,连同出宫前的刀剑相接。 “黑衣,蒙面,只露脸,还能在宫里执着剑,腰间有软刀?那就是隐卫统领居一了。” 老侯爷对宫里的事情如数家珍:“皇帝隐卫只有代称,从居一、居二开始往下类推,能居一者为首,至于居到哪,老夫也不知道,没人晓得皇帝的隐卫发展到了多少人。” “孙婿入宫手无寸铁,但他却能执剑,这本来也不公平,所以他任由我抽走腰间软刀,可见行事也磊落,是想将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 “不仅如此,他能在宫中与你交手,还有小黄门引你过去,陛下定是知情的。” 老侯爷说到这里,双手一背,绕着萧天洛转了一圈,哈哈大笑:“只有俸禄,空有品级的太学博士,格老子的,这真是没想到!” 萧天洛几度出彩都是靠拳脚本事,如今却是靠着算术成了算学博士! “咱们武臣世家百年,如今居然冒出个博士,祝家祖坟顶上冒青烟了!” 老侯爷激动地口沫横飞,本想拉着萧天洛现在就去祠堂,一想先作罢,拍着胸口平静。 反观一边的侯老夫人却只是微微笑,淡定如厮。 “祖父且缓缓。”祝久儿沉思道:“陛下有推行算术之道的确对侯府来说是件益事,虽说开朝以来便有先例,但萧天洛的背后始终是我们宣武侯府。” 没错,没错,老侯爷激动的心终于沉了沉:“这锦上添花要引人眼红。” “陛下旨意未到,何需如此激动?”老夫人沉静道:“待收到旨犹虑不迟。” “陛下这一次得偿所愿,总算能填充一把国库,陆东成这人也精明,现下一算,陆东成主动献金,黑市所得,范曾被抄的家财,陛下这把赚到了!” “不仅如此,倭国若无心开战也只能花财免灾,这或是陛下能收的最大一笔。”萧天洛双手一背,俊秀的脸上闪过一丝戾气:“倭国作死,本只是不成气候的弹丸小国。” “本事不大却想蚕食大楚,只以为群龙无首便能让大楚内乱,频频刺杀大楚陛下及重臣,终是酿成如今祸端,陛下轻则要敛财,重则要灭倭!” 走向如何,要看倭国如何选择! 萧天洛把身份代入一下,对倭国自然是只有恶感,对皇帝调动粮草军备万分支持。 “陛下这一次大获全胜,不仅查获黑市,灭了前朝余孽的老巢,又牵出范曾这贪臣,拿捏了倭国收买大楚臣子的证据,接下来就看倭国如何接招了。” “祖父,今日沈大人倒是揭出一事——倭国使臣与隐卫并非一条心。” 听萧天洛把来龙去脉一讲,啪地一声,老侯爷一掌拍到桌案上:“好,狗咬狗!” “祖父也如此憎恶倭国?” “大齐虽是敌国,但他们起码敢直和咱们大楚干起来,拼个你死我活,称得上光明正大,但倭国不同,表面谦和和礼,暗地里阴损缺德,老夫实在是瞧不上!” 萧天洛大有英雄所见略同之感,扬起手来,老侯爷也是鬼使神差地举手,啪! 看着祖孙二人击掌,噗嗤,祝久儿实在忍不住笑出声。 虽然得了喜讯,但并没有收到圣旨,一家人并未声张,萧天洛骤然间得了个正七品的博士名头,迈进院子的时候看得上是波澜不惊,其实有几分欣喜。 何止老侯爷惊叹祝家祖坟冒青烟,他算上两辈子也觉得自己和博士沾不了边! 第462章 见到了皇贵太妃 当天夜里,萧天洛的喜气重,只是搂着大小姐仍旧纤细的腰身酣然入睡,第二日午后,宫里就来了旨,一同到来的还有国子监的任命文书。 丁公公亲自来宣旨传达,看着跪在身前的侯府众人,他暗自惊叹,谁能料到侯府还有这般大造化,本以为失了宣武侯夫妇,没了赤炼军,侯府真像范曾说的日落西山。 今日却能再让门楣光耀,还是靠着府上的赘婿,时也,命也。 丁公公又看向萧天洛夫妇,只见萧天洛低头恭敬地双手探过头顶,因是低着头,辨不出神色,而领完旨后抬头,又是一贯的清风朗月模样。 老侯爷朝丁公公拱拱手,道:“公公辛苦,请入内堂歇歇。” 丁公公暗道这是旧勋贵,也是新贵,微微欠身,不能驳了面子:“奴婢多谢老侯爷。” 说完,就跟着老侯爷一行人进了内堂,彼此落座,立马就有丫鬟进来奉茶,没一会就退出,将内堂留给主子们。 “萧公子,恭贺啊,奴婢也算是看着公子步步高升,在都城打出一番天地,侯府慧眼识珠,觅得良婿,奴婢也替老侯爷开心。” “今日紫宸殿中也有臣子不服,但均被高相驳回,陛下更是全力支持推行算学。” “那敢问公公——是哪些大人不服?” 这,这,这也太直接! 丁公公抹了抹额头并不存在的汗:“这……萧公子,其实大人们也都是抱着为圣上分忧的心思,各有所思,尽的均是忠君之事,有点纷争也是常事,公子不必介怀。” 萧天洛笑笑,他虽然没在朝堂上摸爬滚打,但在活人、死人堆里都混过,眼皮子也没抬一下,只端起茶杯浅酌一口,眉眼隐约透着几分凌厉。 “丁公公所言极是,虽说陛下称我这算学博士空有七品之名,算不得正经官阶,又有前例,但在当下就是打破陈规,有大人牢记祖制倒是件好事。” “的确,也是忠君之心。” 萧天洛能给台阶下,丁公公暗自舒口气。 丁公公虚握空拳挡在嘴边,作势咳嗽了几声,斟酌后开口:“其实今日高相与沈大人都有强势出手,陛下本就认定的事情,又有两位大人助力,此事有惊无险。” 有高相的功劳萧天洛并不意外,但沈渡,难道真因为自己帮忙检举陆东成,让他记下恩情,这是伺机报恩,“原来如此,我定会登门拜谢两位大人。” “哎呀,萧公子有所不知,自去岁起,倭国就屡屡生事,今年更是作乱不断,现在倭国隐门成了不定数,公子与大小姐出门千万小心。” “您二位要打理侯府所属商号,定要外出,他们上回事情办成,陛下担忧隐门会卷土重来,若公子与大小姐需要,陛下可调派一队隐卫护您们的周全。” 萧天洛心中警铃大作,隐卫不就是皇帝爪牙?皇帝可还挂念着侯府的私兵,萧天洛一咬牙,断然道:“陛下说笑了,我等是什么人物,岂敢劳动隐卫。” “侯府护卫个个本事过人,我本人更不是任由隐门拿捏之人,自会保全自己及大小姐,陛下就莫要让我做这出头鸟,本就引得不少大人不快,岂能再给他们添把火,徒增嫉恨。” 哎呦,丁公公屁股底下像长了针,这回是真坐不下去了,起身借故就要走。 老侯爷早有准备,一大包现银塞进丁公公手里,让这御前大太监千恩万谢地出门。 拿着吏部下发的正式任命文书,萧天洛这心情跌宕起伏,明日就得去国子监,不过算学现在是新设的门科,还没有学生,就看祭酒大人怎么安排。 祝久儿把这文书看了个遍,樱唇轻启:“陛下所说的前例我也听说过,那位精通造船术,入国子监后也是教导造船之术,但不用像其余博士那般成日泡在国子监。” 萧天洛听明白了,自己就是一个编外博士,就是名头好听,肯定比不过正职的。 但这样对他来说反而是件好事,起码自由啊,有学生要教导那就去,没有课就照样在外面跑,何况他还得教岸南书院的学子,陛下可没有禁止。 不过现在手握着这份文书,萧天洛寻思起来:“大小姐,我怎么觉得不对啊?” “哪里不对,这不是正如你所愿——你一心推行算术,便是要助宣武侯府重振门楣,就算没有赤炼军我们也能安身立命,如今终达成所愿,混上了正七品。” 萧天洛双手背在身后,听起来的确是这么个理,但皇帝冷不丁地就把这恩宠砸下来,他真有点受宠若惊,总觉得会有阴谋。 不过话说回来,今日两人还有事,那便是——送别。 都城的主城门处,出城的人一波接着一波,因为上头有令,如今不论进出都严查,这也在城门处造成了不小的拥堵。 萧天洛和祝久儿过来的时候便听到不少百姓正抱怨着——“这进城要查鱼符和路引,怎么出城也是如此,进进出来都要查,这一天能过多少人?” “你有所不知,听闻这是上头的意思,怕城中混入敌国死士或间人。” “昨夜我亲戚所住的街道里还有临时抽查的,直接叩门而入,一个个盘查,且有登记。” 萧天洛和祝久儿早就下了马车,步行去找秦王的车队,一路上就听到百姓牢骚满腹。 祝久儿与萧天洛十指相扣,低语道:“看来陛下势必要拔除前朝余孽,同时清查倭国隐门,以免有后顾之忧,我猜想会在春闱放榜之前平定这一切。” 前方不远处,排队等待出城的秦王站在马车边上,一身华服,身边是没个正形的安王。 直到两人走近,这才发现两人身边站着一雍容华贵的妇人,鹅蛋脸,皮肤白皙,眼角微有皱纹,却极细,几乎淡不可闻,发髻如云,只是头发几乎全白。 所谓鹤发童颜,也就如此。 萧天洛还未反应过来,祝久儿先他一步,扯着他的袖子示意行礼:“臣女见过皇贵太妃。” 原来这位就是先帝在时荣宠无双的贵妃娘娘!秦王生母! 第463章 送秦王 皇贵太妃看着面前的小夫妻,嘴角绽出笑容,“啧,这就是名满都城的祝家大小姐吧,这一位定是最近名震天下的萧公子了,好,好,长得真好!” “皇贵太妃过奖,您才是令人惊艳绝伦。”祝久儿发自内心地说道。 太后与宣武侯府亲厚,其气质是端庄,再看这位皇贵太妃,就不难理解她为何能成宠妃。 皇后要把持六宫,要处理后宫事务,凤印拿在手上就得办事,平日里还要规劝陛下,主要讲究分寸,但宠妃不一样,讨皇帝欢心,让皇帝开怀,自己还不用操持琐事。 现在看来,差不多的年纪,皇皇贵太妃保养得像个三四十的少妇,而太后则真正像四五十岁,两人起码隔了十年,萧天洛在心里嘀咕道。 “这张小嘴甜如蜜,可比你那祖父强多了。”皇贵太妃挑挑眉道。 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果然是亲母子,呛人的味道是同一个配方。 安王站在边上,笑而不语,朝萧天洛挤挤眼,转身道:“秦王兄,我都说这小子一定会来吧,他可不是眼中唯利之人。” 秦王上下瞟他一眼,说道:“咱们货款两清,本王先回封地试试,若是要追买货物,会派人与你接洽,今番来都城,想不到你们倒是唯一的喜。” 安王听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这可是他的秦王兄,说难听点就是好好的人偏长了张嘴。 现在都能像模像样地说萧天洛他们是喜,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预祝王爷一路平安。”萧天洛拱手说道:“王爷是有些气运在身上的。” 秦王一品,哈哈大笑,拍着萧天洛的肩膀,又和皇贵太妃施礼:“儿子这就走了,母妃几时愿意去儿子封地,随时恭候。” 未料到皇贵太妃直接扯出个白眼:“谁要去你那破地方,西行宫不好么?本宫疯了不成。” 秦王挨了一通训斥,并不以为然,耸耸肩,刚好这时候队伍开始走动,秦王的车队终于轮到,他一拱手,转身上了马车,皇贵太妃目送儿子的车队朝城门驶去,眼神温柔。 因围猎刺杀一事牵涉进来的秦王终于在熬完新年和春闱以后离开都城,满载货物。 安王双手背在身后,不多时,皇贵太妃看不到儿子马车的影子,这才转过身来:“本宫也要返回西行宫,多谢二位前来相送,本宫这儿子啊天生一张利嘴,并不讨人喜欢。” 不愧是亲娘,吐槽亲儿子来毫不留情。 “王爷是性情中人,实乃少见。”萧天洛说道:“草民以为能在这世道肆意做自己的人何等幸运,草民大胆说一句——尤其生在皇家,王爷如今未尝不比呆在都城好。” 皇贵太妃想起了过去的故人们,死的死、败的败,他们的孩子又在新一化的争斗中沦为不同的下场,反观自己与儿子,的确如这位萧公子所说,幸运也安逸。 这其中有先皇的暗中安排,也有如今陛下、太后的权衡。 皇贵太妃抽身离开,安王看着这城门的拥堵,将他们俩引到路边,下巴点着城门的情况。 “这城卫又开始加强了,这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安王说道。 看着城卫细细地检查所有人,就连秦王也不放过,萧天洛反而觉得振奋,都城能做到这个份上,揪出剩余的前朝余孽和倭国隐门指日可待。 想到这里,他心生敬意,就算社会科技医疗等等不那么发达,但先辈的智慧无穷。 萧天洛低声解释了几句,提及早上接到的圣旨,安王一巴掌拍到他背上,说话都有些气喘吁吁,“几天功夫不见,你居然成了算学博士,正七品!” “低调,低调,空有品级罢了,说穿了就是个编外人员,”萧天洛乐呵道:“临时工。” 安王虽不太明白,但细品临时工三个字又悟了,竖起大拇指道:“无论如何也算是有个身份在头上, 国子监博士,不行,久儿,让你夫君请客!” 祝久儿却是在走神,望向方才人群里远去的一道背影,转头过来笑道:“走呀。” “听到没,你媳妇都发话了,走,天香阁去,顺便看看你那花宴。” 萧天洛一拍大腿,都怪皇帝,害得他都快忘记这回事了,一办正事,萧天洛就积极多了。 三人各自找回自己的马车,一口气朝天香阁去,那陈掌柜见到他们过来,赶紧迎出来:“大小姐,姑爷!还有王爷,快,里面请!” 萧天洛放眼看去,大厅里坐满了人,几乎每一桌上都有他“发明”的菜式。 “姑爷,那几道鲜花入菜果然好卖,不说那些家中有考子的客人,寻常客人也愿意尝个新。”陈掌柜双手束起,一脸的笑:“多亏姑爷的奇思妙想。” “倒不是我先想出来的,不是早有吃槐花的?”萧天洛往四周一看,却是发现少了些影子:“我怎么觉得不像以前有那么多书生了呢?” “考子是多,但有些考完自知发挥得不好,得中无望便提前返乡,所以城中依旧少了不少人,”陈掌柜对这种情况早司空见怪:“其实生意较春闱前还是清淡了。” 春闱带来的流量正在消散,这个萧天洛理解,如同当年举办奥运会时万人空巷,一闭幕,曲终人散。 “行了,发过一笔财就够了,你还指望日日春闱呢,但凡晓得自己中不了,谁还留在这伤心地,”安王拉着他俩找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对着街边:“搁我也早点走。” “不过你们家那位姻亲出事的消息何传开了,你们也算是有先见之明,这种眼皮子浅的亲戚就该切割,不然你们宣武侯府现在能置之事外?” “知道他蠢,可没想到到这个地步,此前只是恼他吃里扒外,关键时刻居然背刺侯府。” “嗯,背刺这个词用得好,这和背地里插刀一个样,”安王看着萧天洛点菜,往外面一看,哎呦一声:“那不是四皇子吗?” 一道熟悉的身影正走进斜对门的酒坊,安王抚了抚下巴:“你们可知道四位皇子如今都各有所职,你们猜猜,这位四皇子主动请缨去了哪里?” 第464章 程武的言不由衷 想到四皇子,萧天洛就看了一眼祝久儿,此前就想过安北侯府明明是赤峡大战最大的赢家,但一直悄无声息,恨不得完全隐身。 现在四位皇子悉数成婚,皇帝终于给了他们正式的差事,这是要开始练蛊了,谁成蛊王,谁就能继承大统,真正的博弈拉开序幕! “王爷,”祝久儿嫣然一笑:“想必无非六部或九寺之一。” “欸,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扫兴呢,这十五个去处,你就不肯猜一个?”安王悻悻然。 “王爷,十五个里面挑一个,听您口气四皇子必定是挑了一个不寻常的去处,晚辈便不猜了吧。”祝久儿像只小狐狸似地笑笑。 萧天洛倒是在心里嘀咕了一下,大楚如今的主要部门也是六部九寺。 六部为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 九寺则包括大理寺、太常寺、光禄寺、卫尉寺、宗正寺、太仆寺、鸿胪寺、司农寺、太府寺。 吏部主管官吏的选拔、考核和任免。户部负责户籍、财政、税收等经济事务。礼部掌管礼仪、科举和文化教育。 兵部负责军事组织和边防事务。刑部处理司法案件和法律事务。工部负责工程建设和水利等公共工程。 大理寺则是最高司法机构,负责审理重大案件。太常寺掌管礼乐和文化活动。光禄寺负责宫廷膳食和祭祀用品。卫尉寺管理皇宫的警卫和仪仗队。 宗正寺负责皇室事务和宗族管理。太仆寺掌管皇家车马和畜牧业。鸿胪寺处理外交事务和朝贡接待。司农寺管理农业和水利。太府寺负责国家财政和物资管理。 “大小姐不猜,不如晚辈来猜,一般大众以为四位皇子必选六部,六部当中工部率先会被排除,那可是出了名的泥腿子部门。” “而兵部与四皇子无缘,”萧天洛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大厅人多口杂:“对否?” 安王抚着胡子笑呵呵,尔今兵部尚书是程家人,皇后的娘家,其余皇子自投罗网吗? “吏部、户部、礼部、刑部,依四皇子的将门出身,如若是在六部,他会选刑部。” 安王手指轻叩,便想到初见萧天洛的情景。 着实是翻天覆地了,他想。 “若是九等,九寺当中……”萧天洛眉心皱结:“宗正寺或太府寺。” 一个可接触到宗族,一个则是负责国家物资与财政。 “噗。”安王含着的茶水险些喷出来,这小子没猜得太准,也就八九不离十。 “四皇子主动请命去了宗正寺,这让争抢吏部、户部的几位皇子大跌眼镜,本王那皇后嫂嫂更是攒了一肚子劲,结果发现自己打在棉花上。” “大皇子进了兵部。”安王说道:“二皇子进了户部,三皇子进了礼部,五皇子年纪半大不小,陛下也给了他一个差事,进了工部。” “四皇子是唯一一个选择去九寺的。” “没错,这安北侯府也好,贤妃也罢,四皇子也好,一个个怎么就缩起来了呢?” 萧天洛心道莫不是要放大招,从现在的结果看来,皇后的三个儿子都占尽好事。 看似是赢面,但在皇帝那里已经输下一城,非聪明人所为。 而四皇子这种太过低调的选择,也不算聪明,藏锋芒可以,但藏得如此明显? 这莫不是脑子被驴给踢了。 纵观下来,萧天洛还真拿不准哪位皇子能突围而出,想到这,他就庆幸宣武侯府至今没有站队,最有倾向的四皇子也因为赤峡之战生了嫌隙。 “这些都尘埃落定了,不提了。” 本来是安王起头,他倒又及时打住了。 “今日你们也看到了,现在城中暗流汹涌,不知道何时才消停。”安王看向街道。 那里,一群巡捕模样的人正对街道上的百姓随机抽查:“最近出门都要带鱼符。” 这种想法何止安王,附近桌的百姓都看到盘查的情景,都小声议论起来,外地来的学子们更是惊慌:“这鱼符和路引都要随身携带,我们可得把东西看好了。” “哎呀,这你可提醒我了,听闻这次春闱假试卷案中,就有嫌犯抢夺他人身份。” “听闻本尊惨死在郊外,恶人借着他的身份犯案,还诱哄了不少不知情的考子。” “王爷,王爷,”萧天洛把注意力在街上的安王叫回神,说道:“上菜了。” 酒也上来了,萧天洛提壶替安王斟酒,顺口说道:“往后晚辈去了算学,还有书院的课要上,时间也就不多,眼下久儿又有孕……” 啪地一声,听到身后的声响,萧天洛回头,只见身后一人手中的扇子掉落,正弯腰拾起。 正是那程武,不过今日程武是便装,从走路姿态来看,伤已经大好。 祝久儿见状颦眉,听闻自己有孕,程武这般失态,令她汗毛倒竖! 程武只听到有孕就心中晦涩,心中打翻了调料味,现在是什么滋味都有。 他强忍着情绪捡起手中的折扇,抬头对上萧天洛凌厉的眼神,挑挑眉道:“巧啊。” “原来是程大人,今个是休沐?”安王抢先一步搭腔:“伤可是好了?” “多谢王爷挂怀,不过一点皮外伤罢了,”程武强忍着心头的愤恨,笑着道:“还没恭喜大小姐与萧公子,这次是要喜得麟儿了?” 听到这话,萧天洛和祝久儿都听出点别的意思。 安王更是觉得这话就差没指着小两口的鼻子说你们宣武侯府盼儿子。 这程武真是鬼迷心窍了,自打从皇兄那里得知这程武居然大咧咧地承认看上了祝家大小姐,安王就觉得程武是准备豁出去了。 那廷杖把他的脑子打坏了! 萧天洛岂是容他人挑衅之人,更不要说还是觊觎他女人的男人,正欲开口,祝久儿纤柔的手指按在他的手背上,转头冲着程武如绽开的昙花一般笑道:“多谢程大人衷心祝福。” 老实说,这的确戳到了程武的痛处。 若是萧天洛与他针锋相对,他心里还能舒服些。 偏偏是祝久儿,她十分懂得如何伤人心窍,明知道他的心意,明知他话里有话,还能如此淡然地应付,衷心,她难道听不出来他的言不由衷? 第465章 香肩微露 痛快!萧天洛心里顿时升起一丝隐秘的快感,大小姐果然是个话术高手,她这是气死人不偿命! 程武心头哽血,安王正欲打圆场,外面街道突然传来一阵尖叫声,那程武二话不说转身冲出去,只见斜对面的一条巷道里,一名巡捕直挺挺地倒下,身下鲜血蜿蜒。 几道身影正窜进巷道深处,几乎在同时,啪啪,安王和萧天洛直接拍下筷子。 两人如两道箭一般冲出天香楼,等到对面的巷道时,那名受伤的巡捕被火速送往附近的医馆,离这里最近的那家恰好有贺怀远在! “娘的,是前朝余孽还是倭国隐门,遇到老子算他们倒霉!” 安王许久不动拳脚,现在跃跃欲试。 两人跟在程武身后追过去,前方那几人眼看着就要奔入巷道尽头,又有一道身影从高处砰地跳下来,死死地拦住一行人去路。 萧天洛远看过去,正是刚才进了酒坊的四皇子! 这下子前后包抄,算是将这几名来路不明之人困入笼中。 近到身前,萧天洛一眼看出那个戴帷帽的身影像极了温泉刺客及刺杀自己的弓箭手。 “让开!”这四人一声厉喝,直接取出腰间利刃奔向四皇子,不防又倏倏跳下来几名皇子侍卫,与他们厮杀起来。 萧天洛还是头一次看到四皇子露出这般大开大放的姿态,赤手空拳杀入敌中,侧身伸肘! 程武和安王也迅速加入战场,萧天洛好不容易逮着那女刺客,直接三步上前,直取那女子帷帽,对方却有所准备,侧身避开,手心翻转间便执着一柄小刃滑向萧天洛喉咙。 这女人出招狠辣,与那夜要一箭刺破他的喉咙有异曲同工之妙。 萧天洛骂了一声娘,反手捉住刀柄,脚下一错将她逼至墙边,顺手就扯下她帷帽。 看到那张眉清目秀的脸庞,萧天洛心神一震,恰逢这女子抬膝攻向他的下盘,直击男人最要不得的地方,萧天洛一咬牙,扯住对方的右肩,刺啦! 一声厉响过后,女子香肩微露,那清秀脸庞上惊现一丝气恼与尴尬的神色。 眼看着就要将这四人按下,不知从哪飘出一阵迷烟,烟气扩散得极快,萧天洛一惊,只听到安王喝道:“恐是毒烟,捂住口鼻!” 萧天洛退后几步,靠墙之后迅速掩住了口鼻,模糊间瞧见几道身影跃出去,再难追寻! 待那浓烟散去,他与安王等人面面相觑,地上除了倒下的一具尸体,再无其它。 巷口,方才巡逻的捕快一路小跑着进来,闻到那刺鼻的味道也是直接捂住了鼻子,待安王他们走出去后才说道:“王爷,方才那帮人拿的鱼符有异,小的正要盘查他们就出手伤人。” “那名捕快可有性命之忧?” “回王爷的话,医馆的大夫帮他止住了血,说是能保住性命,只是现在仍旧昏迷中。” 安王此时突然气喘,扶着墙吐了好几口唾沫才说道:“这帮人看着像什么人?” “口音奇怪,听着不像咱们大楚人,小的以为是不是倭国人。” 萧天洛想到刚才女人的香肩,还有那张脸,双手背在身后,心微微下沉。 百姓们聚集在巷口,被其余捕快驱逐才肯离去,今天这事一出,本来就比春闱前要少的人流量会更减少,城中安全,百姓才乐于外出。 如今频出这样的事情,又经受了几轮全城戒严,百姓心中有杆秤。 就算没有宵禁,也会非必要少外出。 想到这里,萧天洛心里升出一丝烦闷,安王刚好吐完口水,确定那烟气没毒,才打发走捕快,转身对自己的四皇侄说道:“还好今天碰到四殿下。” “过来酒坊看看,给母亲取些酒进宫,那四人逃窜之时侄儿有听到动静。” “娘的,这帮人看样子还是倭人,刚才的迷烟逃踪是隐门的惯用手段,这隐门人在城中到底有多少,倒是比前朝余孽还要难缠。”安王唾骂道。 程武活动了一下手腕,说道:“王爷,臣先告退。” 此事发生在白日,又是在街头,除了所属府尹要紧张外,金吾卫也难辞其咎。 程武本来是想去天香阁好好地吃顿饭,这一波三折的饿着肚子就走了,骑上马,恰好瞥见祝久儿提着裙摆小跑着奔向萧天洛。 他紧咬牙关,一夹马肚子:“驾!” 奔马从祝久儿身后跑过,掠起一股劲风,祝久儿浑然不回头,直接扑进萧天洛怀里。 萧天洛扶住她的纤腰,在她耳边一番说话,大小姐的脸色便大为改变,眼神震惊。 一边的安王只以为她不舒服,扯了扯四皇子的衣袖:“那死尸交给府衙处置,大小姐不适,我先陪他们去用膳。” “王叔说得有理,”四皇子看着如胶似漆的萧天洛和祝久儿,眼神挪回来:“侄儿还有事要处置,就先走一步,祝小姐,萧公子,告辞。” 四皇子的样子像极母亲,身手虽然不错但面相柔和,真像是信佛之人生出来的儿子。 这人倒不像三皇子好色,虽然和久儿青梅竹马,但从未纠缠,知进退。 安王看人都散开了,那巷口有捕快守着,拉着小两口往天香楼走,嘴里嘀咕道:“一会儿回去让杜神医给你瞅瞅,那烟来得蹊跷,我真他娘的怕有毒。” 萧天洛心道刚才的迷烟很重,但没有致人晕眩,主要目的还是让人视线不清,才能有逃脱的机会,隐门是综合技能强,其中就包括逃跑。 刚才的烟都快赶上烟雾弹的效果,这隐门还是有两把刷子在身上。 经过刚才的插曲,这桌饭菜吃得格外香,安王非说喝酒能袪毒,硬是拉着萧天洛喝了两壶,今天只有柳絮在一边陪着,看着萧天洛一杯接一杯,一直给自家小姐抛眼色。 她只怕姑爷喝多了粗手粗脚弄伤大小姐,自家小姐自己疼。 看着如此温柔体贴的贴身丫鬟,祝久儿压下心头苦涩,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柳絮忙低头,小声问道:“大小姐,怎么了?” “一会儿回府,我与你有话讲。”祝久儿说道。 第466章 林通的诱惑? 萧天洛临走前将陈掌柜叫到一边,“春闱过后人流量少了许多,最近城中动荡,百姓为了自身安危也会鲜少出门,晚间的生意只怕会减少,每日的采购要酌情减少。” 一个没有冰箱的王朝,吃的倒是新鲜,但也容易坏,坏掉的全是损耗,全是成本! 陈掌柜立马拱手道:“姑爷放心,大概七日前便在根据前一天的情况酌情减少。” 萧天洛既欣慰又感慨,看来最近的情况的确开始下滑,春闱的红利走到尾声,等到放榜以后,才真正曲终人散,到时候就要恢复平常喽。 “有陈掌柜果然不用我操心。”萧天洛笑着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先撤了。” 回去的路上,两人又顺便去了客来楼与天香阁。 天香阁因为秦王带走大量货物的原因,掌柜的红光满面,客来楼则因为学子们的返乡而显得要落魄许多,从高走低,心态不平。 萧天洛适时地一番训诫,才让客来楼众人不再患得患失。 正应了那句繁华落尽见真章,风光落魄皆淡然。 待回到侯府,萧天洛借要去看林通立马开溜,柳絮跟着祝久儿进入房间,她正要替大小姐倒茶,被大小姐捉住手腕,拉着她到自己跟前。 祝久儿低声细语,寥寥几句,柳絮咬紧牙关:“姑爷确定吗?” “确定,右肩,红色胎记,如半扇蝴蝶翅膀。” 的确,萧天洛在扯下对方帷帽之后便发现那姑娘不是姬月娘,长相与柳家姐妹七成像! 萧天洛这才趁乱撕破对方衣裳,看到胎记后也是愕然。 “他先前一直认为这女子应是姬月娘,但今日才发现仅是身形相同,如今只敢确定她已经是隐门中人,”祝久儿仔细着自己的措辞:“或许她早不认为自己是大楚人。” 柳絮身形一错,平日淡然的脸上乍现失落与痛苦。 她本以为年幼的妹妹早就身亡甚至误入风尘,哪曾想过她有可能背了祖宗,流入倭国! “姑爷是从弓箭手和温泉别院的刺客身形认出,方才穷追不舍,这才揭其真面,看其胎记,也就是说她是实打实的隐门中人,隐门从稚童开始培养……” 柳絮的声音哽咽了,她不敢再往下细想。 妹妹被扣以后就被送入倭国,培养成死士,身为大楚人,却将刀尖对准大楚,身在忠肝义胆的宣武侯府长大,她如何能接受妹妹忘本背祖宗的行为! 可是,那也不是她的错,她小小年纪就被带走,没有儿时记忆,懂事之后就以倭人自居。 柳絮眼眶泛红,祝久儿将帕子递给她:“此事你看如何与柳叶讲?” “隐门意图对姑爷下手,那便是与宣武侯府为敌,若她再次出现,依旧敌对,奴婢也不会留情。”柳絮扑通跪下:“大小姐, 奴婢与柳叶忠于宣武侯府!” 砰地一下,柳絮刚叩下响头,柳叶就推门进来,兴冲冲道:“大小姐回……”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柳叶惊讶之下,习惯性地也跪下了! 祝久儿被她弄得哭笑不得,伸手将姐妹俩扶起来,柳絮因为激动,白嫩的脖子上已经泛出淡淡的红,她也替姐妹俩心酸:“去吧。” 柳絮起身,颌首致礼,拉着柳叶便出门去,这件事情势必要告诉妹妹一声。 此时,萧天洛坐在林通的院子里,看着他赤着的上半身,舌尖抵唇,发出意味不明的笑:“林通,你大半天光着个膀子干嘛呢,人家柳叶照顾你是好意,你祼着干嘛?” 林通不白的脸一红,赶紧拿起一边的衣衫披着,结果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萧天洛双手抱在胸前,吊儿郎当地翘起脚,将林通上上下下打量一通,凌厉的眼神像刚刃一样,林通莫名胆寒,大哥的眼神厉害得要将他的心剐出来了。 “我,我也不是成天裸着。” “嗯,就搁柳叶过来的时候你把衣裳脱了?” 被说中心事的林通嘿嘿直笑,萧天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继对方芸娘春心大动以后,这小子开始吃起了窝边草。 “真有你的,这心思昭然若揭,都用上美男计了,小衣服一扒,小肌肉一露?” 林通这下子脸更红了,摸着头皮道:“大哥说笑了,我这有什么美色啊,也就身材尚可,反正我看得出来,那母大……不,是柳叶姐姐就稀罕这身小肌肉。” 林通可记得柳叶第一次看到他身子时两眼冒光,跟鬼火似的。 “我看你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牛皮都能吹上天了,成日里躺着等吃等喝,还肌肉,这伤好得也快差不多了吧,再不动就是一身猪肉。” 林通尴尬地笑笑,就侯府给的药能不好吗?所以伤恢复得也快。 可他习惯了柳叶成天贴身照顾,一时间有些舍不得。 最近他正改习惯,以前和柳叶是哪哪都不对付,他叫她母大虫都叫顺嘴了,现在时不时还能冒出来,他身无长物,倒是跟了大哥以后攒了不少银子,不知道够不够娶银子。 捉住了林通的小心思,萧天洛才屁颠颠地去找祝久儿。 夜深之时,白日里救了府衙一命的贺怀远迈进了自己的小院,城中不太平,贺延年出事,牵挂的姐姐、姐夫依旧没有音讯。 他拖着疲累的脚步进入房间,刚掌上灯便发现不对劲,灯光亮起的一瞬,隐约的光亮从身前滑过,贺怀远顺手拿起挎着的药箱一挡,咣地一声。 对方显然没有料到贺怀远还有招架的能力,却无任何惊慌之色,手里的刀再次刺过来! 两人都不言语,贺怀远手里的银针也刺出去,两人同时顿住,尖利的针顶住了少女雪白白粉嫩的脖子,而这突然闯入贺怀远住处的女人手中的刀离他的小腹仅有咫尺之遥。 来人紧咬嘴唇,双目望着贺怀远,待看清后突然一怔。 贺怀远并未缩回手,而是看着这姑娘纷乱的发髻,她脸上浮着着异样的红晕,衣衫不整,露出半片雪白,那片如玉般洁白的皮肤刺痛了贺怀远的目光! 第467章 南疆少女 此时两人只要一咬牙,便能拼个你死我活,但彼此都没有动作,刀刃的光与银针的光辉在灯光下交映,这姑娘的眼神望过来,美目冰冷。 她一只手持刀抵在贺怀远的腰间,另一只手扶着桌子,手指正轻轻颤动。 “你受伤了。”贺怀远避开那片雪白,低声说道:“在你解释为何会出现在我的屋子里以前,把刀拿开!” 少女看着他,眼神里终于有一丝松动,但扶着桌子的手扣得更紧,就连抵在他腰腹间的刀也往前顶,并没有收回的意思。 贺怀远的鼻子很灵,只是呼吸间就闻到她身上的血腥味:“你受伤了。” “与你无关,你最好不要出声。”少女的眼神难掩紧张,紧咬粉唇,杀千刀的,都城这么多户家,怎么就躲进了他家? 贺怀远见她心神闪动,不复刚才有凝聚力,便要出手,少女却有发现,刀尖一刺! 发出一声闷响,贺怀无看到自己腰腹间被微微刺进去,血渍隐现,身为大夫,他心中有数,这一点伤算不得什么,甚至药都不必用就能愈合。 “许久不见,你就这么对我?”贺怀远气恼道:“如今的大楚都城防备森严,更不时查验所有人的鱼符,你既然是仓惶逃进来,想必有人追踪。” “那,那又怎么样?”少女粉嫩的脸庞上泛起一丝红晕,脖颈间的粉色都泛起来。 “你若再动,我便杀了你!” 少女张牙舞爪的样子让贺怀远幽幽地叹了口气,“好好的小白兔装什么大灰狼。” “你说谁是兔子?”少女的面色泛红,双眸里闪现一丝羞耻:“你,你闭上嘴巴。” 她一直扶着桌子,显然体力快要不支,握刀的手也在轻轻颤动。 “我说你……当初对上我时何等软绵绵,如今怎么要强装?你受伤不轻要及时治疗。” 少女不屑地看他一眼,努力让自己的手将桌子按得更紧些,丝毫不想暴露自己的弱点。 “这么大的都城,你偏要自投罗网,让我说你什么好。” 贺怀远手里的银针错了错,少女惊恐得瞪大眼睛,尖利的针头几乎是隔着微小的距离滑过她的脖颈,只要他想,凭借巨大的体力优势就能致她于死地! “我没有自投罗网,是你们的金吾卫太过凶残,我们什么都没有做,为何追我们?” 这无知的丫头自己交代了还不自知,贺怀远啼笑皆非,说道:“城防加强,任何可疑人员都要接受盘查,你们是如何进入大楚的?” 心虚的少女默不作声,抬起眸子看他一眼,目光落在他的喉结上,突然身体微僵。 贺怀远捕捉到她的变化,叹了口气:“任何非大楚人员的到来都必须提前到府衙备案。” 没有,没备案! “再从府衙得到临时的路引,在大楚每换一个地方,就要去换新的路引,你们可有?” 自然是没有! “你们没有外来人的专门路引,也没有本朝人员才有的鱼符,看着便鬼鬼祟祟。” “你才鬼鬼祟祟,我们没有,我们只是进来找我,并没有对大楚做任何坏事!” 少女急眼了,额头突然冒出不少汗水,她整个人虚空无比,视线正慢慢变得模糊…… 顶在贺怀远腰间的刀咣当掉到地上,少女摇摇欲坠,贺怀远伸出手,稳稳地接住她。 柔软的少女身躯坠入他的怀中,贺怀远捏了捏她细软的腰,喃喃道:“瘦了啊。” 将少女抱到榻上,贺怀远放下银针,捡起地上的刀子放到桌上,这才低头,吸鼻。 血腥的气味是从少女的腰间传出,他没有任何犹豫,抽开她的腰带,敞开衣衫。 果然,腰间有一道明显的外伤,经过草草包扎,现在仍在渗血! 少女的腰肢柔软,又没有一点赘肉,但是,贺怀远的眸孔突然微震,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小腹下方一道疤痕,来不及细想,先取来药物替她清创,止血,重新包扎。 衣裳掀开一截,少女的腰肢完全露在外面,包扎的伤口是看不见了。 但她肚皮上的那一道浅浅的疤痕是如此明显,贺怀远扶了扶额头,呼吸急重。 “贺大夫,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后日夜间鬼崖坡见,我等你。” 少女昔时雀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彼时的他也的确心生向往,定会赴约,可惜,就在第二日他便收到姐姐、姐夫在赤峡出事的消息,来不及细想的他留下一封书信便火速离开。 后来,他再返回南疆,却得知南疆锁国,他再难以踏足。 少女悬而未决的好消息从此再未听闻,他身上仅有一张她亲笔写下的药方。 本以为要天人永隔,谁知道她会从天而降,这套屋宅本也是临时住所,她断没有提前探知过来的可能,真是误打误撞! “瑶珠,我们又见面了。” 少女在昏过去前的一刻只看到男人俊秀的面孔,心头酸涩,醒来时这种余韵仍在。 睁开眼,看到陌生的房间,她一骨碌地坐起来,腰间的伤阵阵隐痛,她咬了咬牙。 正要掀开被子下榻,一个声音响起:“莫要乱动,伤口就绽开。” “你管我!”少女像炸了毛的母狼,气呼呼地看着男人。 贺怀远手里端着温热的粥,无可奈何地说道:“瑶珠,我不是有意失约,也有留信。” “信,哪来的信?”瑶珠脱口而出后俏脸一红,倔强地别过脸。 瑶珠的长相和大楚的传统美人截然不同,她的眉目要更深邃,少了几分温婉之气。 她眉如剑,眼如明珠,鼻梁高挺,异域的风格其实明显,这样走在大街上不引来盘问才有鬼,而且她自己也行迹可疑。 “你们可是曾经去过杜神医住处?”贺怀远突然想到此事。 险些又脱口而出,瑶珠这次及时收住嘴巴。 果然如此,上次杜神医被程武拿住,那中郎将就打的是监管南疆人的名头,假公济私。 当时事情了结,程武认错不认罪,被罚了三十廷杖,事后据说会继续查找闯入的南疆人。 但有别的事情搅局,这件事情倒没听久儿提过。 “果然是你们,上次你们运气好才没被金吾卫拿住,如今又惹出什么祸事,何人伤你?” 瑶珠撇撇嘴,不想搭理,贺怀远摇摇头道:“瑶珠,你我二人之间有误会,信呢?” “你没有收到是不是?” 第468章 是小舅母吗? “我在信中告诉你——我亲生的姐姐、姐夫在大楚与大齐的边境失踪,生死不明,不得不提前返回大楚,待我寻找他们无果想要返回南疆,南疆闭国。” 瑶珠听着这每句话都深感震惊,她抬起双眸,眼神深邃如水,道:“我没有见到。” “我让坦珠交给你。” “她没有……”瑶珠说完,抬起头来,这才意识到了什么,别扭地转过头。 她脸上露出嘲意,忽地大笑起来,在她银铃一般的笑声中落下泪来:“原来,原来如此!” “我在信中留了我祖宅的地址,若你来大楚便能找到我,若是来信,因为我将居无定所,四处寻找我的姐姐,但我每年都有返回祖籍,去询问有没有来自南疆的信。” 贺怀远面露苦涩:“瑶珠,我不是背信弃义之人,若知道如此,当年要坚持见你一面。” 不必让人从中间转达,才让人钻了空子。 贺怀远不去想她的同门师姐为何要截下信,人心险恶,亲人都能坑害自己人,何况同门。 瑶珠笑得停不下来,笑中带泪,腰上的伤口明明在痛,她却能捧腹大笑,痛得自己眼泪花花都跑出来,依旧不能停下。 看着她胸膛上下起伏,贺怀远难言心中情感,唯恐她伤口裂开,快步上前:“别笑。” 少女微微一愣,眼角还泛着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别两年,所有人都说你是戏耍我,你是来自大楚的杏林世家,必定不会娶南疆女子,坦珠师姐说你从未喜欢过我。” “她说谎。” “是啊,她说谎了,她甚至扣下了你给我的信件,人心难测,我竟是被欺至此。” 瑶珠终于不笑,她下了榻,看到桌上的刀伸手取过:“叨扰了,我先告辞。” “你还能去哪里?”贺怀远说道:“你的伤怎么来的?外面的人会不会放过你?” 瑶珠微微一愣,仿佛听到极好笑的事,她笑着摇摇头,眉宇间一片忧色:“贺怀远,我的事情已经与你无关了,你昨夜救我一次,权当抵消那次莫虚有的不辞而别,扯平了。” “你们圣药门曾有人叛出倭国,用秘药控制死士谋害大楚皇帝,你可知此事?” 本将刀收好的瑶珠闻言一怔:“这就是大楚对我们南疆人穷追猛打的原因?” “南疆突然闭关锁国也是可疑,你们师门所出的秘药又为祸大楚,却想大楚不猜忌南疆,怎么可能,你顶着这张异于大楚姑娘的面孔走出去,可知道会如何?” “我们对大楚可没有祸心,师父派我们过来是为了清理门户,与你们大楚无关!” 贺怀远浑不在意地笑笑,道:“所以你们圣药门的叛徒也在大楚都城?” 又被将了一军,瑶珠气得双眼发红! “他们可能加入了隐门……”贺怀远的神情变得肃穆:“若是如此,你更不能走。” “你是疯了吧,凭什么管我们的事?”瑶珠气恼道:“我的师兄、师弟尚不知生死!” 贺怀远见这丫头敬酒不吃吃罚酒,扬起手来, 一枚银针刺入她后颈麻穴,身子立软。 瑶珠万没有想到这两年未见,贺怀远居然下手这么狠厉,只能任由贺怀远将她安置。 那碗温热的粥最终还是进了她的肚子,她现在又累又饿,在食物面前没有招架之力。 看她不情不愿意地接受自己的喂食,贺怀远眸孔泛红,不敢提及她小腹上的那道浅疤。 “瑶珠,你叛出的同门若是真加入倭国隐门,现在追捕他们的何止是金吾卫,你们现在撞上去,根本是自寻麻烦,不如坐山观虎斗。” 瑶珠眉宇间却是一片愁色:“贺大夫,我们奉师兄要将师叔一行人带回南疆,与大楚、倭国之争无关,仅是清理门户罢了!” “时间从急从紧,大楚朝廷可不管这些。” 瑶珠终于说不出话,看着与以前温雅的大夫判若两人的男人,“贺大夫,你如此聪明的样子倒比当年在南疆的样子强上百倍、千倍,果然是我瞎了眼。” 贺怀远语塞,虽说明了其中情况,但他一走了之终究是伤了她的心。 他从怀中取出那张片刻不离的药方,展开。 瑶珠瞳孔震动,这张药方是她亲笔所写,时隔两年纸张泛黄,但从折痕看得出来被珍视。 她扭过头,不明就里地轻哼一声,却没发现自己的嘴角轻扬,压不下来。 “你还是老样子,一点就着,其中要害我和你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一会儿我久儿过来。” 方才扬起笑容的瑶珠姑娘听着这亲昵的称呼,心头酸涩,索性将头一侧埋进枕中…… 祝久儿和萧天洛接到贺怀远传信时过来,一路上祝久儿的小嘴就没有停过,激动的她拉扯着萧天洛的袖子,啪啪啦啦一路。 “萧天洛,我小舅舅居然藏了女人,还是故人,那不就是老情人,怪不得祖父催他几次人生大事,他总说不急,原来我早有小舅母了!” 听着自家媳妇咯咯的笑声,萧天洛也止不住笑。 小舅舅的确是温润,长得好看,都说外甥肖舅,久儿和贺怀远也有三四分相似。 等进了贺怀远的住处,才看到贺怀远在院子里打转,一脸愁色。 见他们过来,将二人拉到一边,低语了几句,萧天洛挑起眉:“原来如此。” 祝久儿看着紧闭的房门,神色一冷:“小舅舅你竟是如此不懂得女子,怪不得单身至今。” 说完,她示意两人留在院中,推门而入。 被刺中麻穴躺在榻上无力起来的瑶珠听到推门声,暗咬粉唇,决心不理会贺怀远。 祝久儿看到小舅舅的榻上躺着个娇俏的小姑娘,双眼放光,只看侧脸就能瞧出年纪不到二十,兴许还比自己小,啧啧啧,这是典型的老牛吃嫩草。 听着身后不一样的脚步声,瑶珠会意过来,来人不是贺怀远。 定是他新找的姑娘久儿吧,叫得那般亲热。 瑶珠轻轻地咬住嘴唇,也不愿意转身,只闻到一股淡淡的馨香,毫不刺鼻。 都说闻香识美人,只凭香气就能断出来人必定生得极美,她心中酸楚,神色越来越冷。 床榻边的脚步声近了,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是小舅母吗?” 第469章 都快被忽悠瘸了! 小,小,小舅母?!瑶珠一激动,径自转过身,看到眼前的祝久儿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的光芒,好美的小姑娘啊,和贺怀远还挺像! 祝久儿也贪婪地探视着小姑娘的眉眼,好一个水灵灵的南疆姑娘! 这剑眉与一般女子的柳叶眉不同,英气十足,但她有一对极有灵性的眼睛,还眨巴眨巴。 好可爱啊!祝久儿在心中发出咆哮,强忍着好奇,温柔道:“所以,你就是小舅母?” “小舅母?!!” 瑶珠激动地坐起来,伤口扯得疼,两手摆起来:“别,别,别,叫,叫老了!” 咦,没有否认,果然和小舅舅有一腿! “那怎么称呼姑娘?”祝久儿笑道:“小舅舅还是第一次带姑娘现身,我身为晚辈却不知道如何称呼,但看你年纪与我相当,真是为难了。” “你怎么长得这么美啊?”瑶珠久在南疆,就算来都城这么久,也没见过这般美人。 她心里想什么,嘴上就直接说出来了。 这份单纯劲让真正的小狐狸祝久儿为之感叹,原来小舅舅喜欢这种单纯的。 “前阵子就听杜神医说有圣药门人在他处住徘徊,没想到有这般渊源,你叫什么名字?” “瑶珠,瑶池的瑶,明珠的珠。” 祝久儿再次在心里咆哮,好名字,瑶池明珠! 这姑娘的长相和气质太合她的心意了,这要不是她小舅舅,她都能好好唾弃一番,怎能对这般单纯可爱的姑娘下手! “我名祝久儿,是贺怀远的外甥女。” 原来是外甥女,难怪得叫得那么亲热,瑶珠脸色一红,尴尬道:“原来如此。” “小舅舅说得简短,有些事情还请小舅母……不,还请瑶珠姑娘明示——为何人所伤?” “为圣药门叛徒所伤,我与师兄、师弟三人进入大楚,是收到线报,叛出师门的师叔正身在大楚都城,这才索翼前来,搜寻多日才找到踪迹,可惜我三人不敌他一行人。” “如今我负伤,与师兄、师弟走丢。” 屋外,萧天洛和贺怀远正光明正大地“偷听”。 萧天洛颇是怜悯地看向贺怀远,啧啧摇头,这姑娘对自己的旧情人三缄其口,转头就对大小姐知无不言,哪像初次见面的人。 老情谊赛不过刚刚认识,这让小舅舅情何以堪。 贺怀远微微握拳,听着里面的对话也是垂头苦笑。 “原是被前同门师叔所伤,这事情便好办了,若是与金吾卫有冲突倒是难办。” “为何?” “瑶珠姑娘应是不知当下都城情况,你那前师叔将圣药门的药献给倭国,倭国用它来培养死士,用来刺杀了我朝重臣与陛下,事后还放火要烧死大齐前来和亲的公主。” “欸,总之就是倭国坏事做尽,连同你们的南疆秘药也被揭上台面,惹得我朝震怒。” “如今金吾卫及各府衙正加强防备巡查,要追查身份可疑之人。” 瑶珠听得神色一冷:“那位早被逐出师门,本要施以门规,可惜被他逃走,可恶!” 看着瑶珠瞪大滚圆的眼睛气急败坏的样子,祝久儿嘴角实在压不下去,还是好可爱。 “所以姑娘现在切莫要在城中乱走,你虽触犯我大楚刑律,但身份压死人。” “我?我哪有什么身份?” “南疆人,圣药门,哪重身份不够引人注意?” 瑶珠哑然以对,祝久儿叹息道:“药是你们圣药门研发的吧,南疆不是闭关锁国?” “大楚都城正纷乱时,你们却大摇大摆地出现在都城,岂能不让人多想?” 瑶珠听得脑壳仁都在嗡嗡作响,明明很简单一件事,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南疆是闭关锁国不假,但两朝并未断交,否则我们也不可能踏入大楚地界,城池起火,殃及池鱼,我这次是领教了!” 好气啊,瑶珠气得小胸膛起起伏伏,伤口越发痛起来。 祝久儿软硬兼施下来,把这位瑶珠姑娘的底细摸了个底掉,此时嘴唇一抿,笑得温柔。 “我有一招能让姑娘免于盘查,就是……不知道姑娘愿不愿意委屈一二。” “你说。” “我所在的宣武侯府也算是一处庇护之所,你的事情我祖父能通达给陛下,陛下如今也欲抓住这作乱的圣药门叛徒,与你们三人诉求其实一致。” 瑶珠可算是听明白了:“不如借大楚陛下的手图谋之?” “正是,小舅母果然聪明!” 瑶珠听祝久儿又搬出小舅母的称呼,轻哼道:“我可不是什么小舅母。” “岂会,我小舅舅多年来不近女色,能让你躺在他的榻上,这不娶你都收不了场。” 噗嗤,萧天洛听自家媳妇在里面尽情发挥,实在是忍不住。 忽悠,尽情忽悠,这南疆的姑娘也是性情单纯,都快被忽悠瘸了! 不过大小姐倒真没有说错,与其他们自己在这偌大的都城找人,还不如借力打力,不然找到猴年马月,对方有隐门撑腰,他们区区三人,活生生被碾压。 里头瑶珠被祝久儿的直白惹了个大红脸,哼哧了几下后说道:“我和他没关系!” “哦,可惜我不信。”祝久儿的盛世美颜一靠近,瑶珠更是脸红,一只手戳到她胸口:“你,你不许再靠近,长这么漂亮还挨得这么近,是想羞死我吗?” 贺怀远听得心神荡漾,仿佛看见小姑娘嬉笑嗔骂的娇憨模样,嘴角荡起一丝笑容。 萧天洛头回看到贺怀远如少男怀春,真道见了鬼。 “既然你与小舅舅没有关系,住在这里也不合适,若是独自外出风险重重,而且没有助力,如何去找你的师兄、师弟?” “那你的意思是?” “我是认定你做我的小舅母,入我府中,我奉你为上宾,还帮你将此事捅到陛下那去!” “对了,还能帮你找你的师兄和师弟,此事涉及性命,越快越好,耽搁不得!” 祝久儿言之凿凿,人又生得极美,这话听着就极有说服力,瑶珠眨了眨眼,能信吗? 见她还在犹豫,祝久儿索性说道:“你莫不是舍不得离开这里吧?” 第470章 你找的夫君好凶呀 瑶珠哼了声:“美人,你虽长得美,但也不能张口就来,谁会舍不得这里,本就是偶然遇见,我和他皆是孽缘,没有必要再牵扯!” 祝久儿心下着急,想到小舅舅的交代,美眸中闪现一抹犹疑。 无外乎这姑娘实在是太天真,她和小舅舅伙同把她骗进侯府实在不厚道,。 “所以,要跟我走吗?”祝久儿摆摆手道:“姑娘,你与小舅舅的前缘我并不知晓。” “那你为何要帮我?” 很好,看来人虽然单纯,但不是傻,很快想到其中关键。 “姑娘若在城中打听一二便知道我夫君曾经与倭国使臣结下梁子,前不久更是被倭国隐门刺杀,险些丧命。”祝久儿刻意夸张了些:“宣武侯府与隐门,不死不休!” 这份同仇敌忾的感情果然令得瑶珠共情:“隐门无耻,利用我圣药门的药为祸,该死!” “对!”祝久儿与她击掌:“我们为何不合力对付隐门?” 瑶珠立马掀开被子穿上靴子,一手按住伤口,说道:“那我与你走!” 不是,这也太容易了吧,真好忽悠,就这难度小舅舅还能在当初把人给弄丢了? “等等,久儿,我的行李仍在客栈。”瑶珠看着自己身上的寝衣,突然脸红,这衣服根本不是她自己的,那家伙,几时给她换的衣裳! 砰,房门被猛地推开,瑶珠到底是南疆姑娘,根本不管自己穿的什么,直接奔出来。 眼疾手快的贺怀远一把将萧天洛推得背转,脱下外衣就披在她身上,呵斥道:“你!” 又要说自己不成体统了吗?瑶珠突然想到以前他训斥自己的情景,眼睛一眨,泪横流。 “我是不成体统,不像你们大楚的姑娘温柔娴熟,我们南疆民风彪悍,敢爱敢恨,所以呢,你怎么可以给我换衣裳,什么时候换的?” “以前你总说我不像样,我二人如今是什么关系,你怎能如此?!” 贺怀远瞠目结舌,终于是气短一截,小声争辩道:“我并没有冒犯,蒙上了眼睛。” 萧天洛原本是背对着,也忍不住说道:“就算是背对着,也上下其手了啊。” 瑶珠哼了声:“呵,说什么的都是你,罢了,我不与你计较,往后反正也没有关系。” 她看了看身上的外衣,犹豫一番终究是没有拿下来,只等回去再说,她忍着痛对久儿说道:“走吧,久儿。” 贺怀远与瑶珠重逢以来始终没能得她一个好脸,久儿才刚来一会,又是哄,又是骗,手段多得他也瞠然,但瑶珠偏偏吃这一套。 这会儿她拉着久儿的衣袖,两人仿佛久别重逢,明明这样的主角该是他。 想到瑶珠肚皮上的那道疤痕,贺怀远狠狠地吐出一口气,再看刚才拱火的萧天洛,气! 瑶珠换上了祝久儿带来的衣裳,这才返回客栈收拾东西,临走时在房间留下字条。 想到自己和贺怀远因为一封没有收到的信分离两年,她又找到伙计交代,若是她的同伴回来,请她们去宣武侯府找自己。 那伙计一听宣武侯府的名号,立马态度变得恭敬:“姑娘放心,小的必定会记得此事。” 祝久儿瞟这伙计一眼,轻飘飘地给了一吊钱:“若是能把人带到宣武侯府,再有赏。” 原来还有这一招,瑶珠顿时对祝久儿佩服得五体投地,喃喃道:“怪不得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原来有权有势如此好用?” 祝久儿忍俊不禁,凑到她耳边说道:“还有人之向利。” “你真是那家伙的外甥女,怎么比他讨喜多了?” “小舅舅是如今不讨喜,还是一直不惹姑娘你喜欢?” 瑶珠想到自己像个小跟班跟在贺怀远身后转悠的情景,不禁为自己掬把泪:“是他不喜我,从前便对我各种看不上,总说我没有规矩。” 看这姑娘神色黯然,祝久儿心中一滞,要是真不喜欢,怎么会守身如玉。 还有,祝久儿的目光落到瑶珠的小腹上,想到的是贺怀远偷偷的交代——她下腹有一刀口,南疆有剖腹生子的习俗,久儿,她可能生产过。 欸,还以为小舅舅是禁欲型的,没想到,两年前,这姑娘才多大?! 等上了回侯府的马车,瑶珠一直坐在靠窗位置,掀开布帘看着外面的光景,眼睛停不了。 见她目光一直在人群中搜寻,祝久儿说道:“昨夜出了这么大的事,想必他们不会在街上乱走,最近府衙一直在盘查鱼符与路引,金吾卫更是日夜不歇地巡逻。” 纵然她这么说了以后,瑶珠也舍不得放下布帘,幽幽叹息。 再看她的行李,不过一个小小的包裹和一个熟悉的药箱。 萧天洛为了避嫌端坐在马车出口处,瑶珠看了他一眼,扯扯祝儿的衣袖:“这是你夫君?” 见她颌首,瑶珠感叹道:“是将军?” 祝久儿被逗乐:“非也,原本是我府上护卫,后入赘为婿,如今得陛下钦点成算学博士。” “竟不是将军,如此英武,身上还有杀伐之气。” 萧天洛暗自吃惊,这南疆的医女如此敏锐? 其实他这个算学博士和其他正经博士相比就是临时工和正式工的区别,今天一大早他就去国子监报到了,先登记入职,方便以后发银子。 不过要说上岗现在还为时过早,那位祭酒大人称现在算学仍未有学子,无法带教。 国子监今日起方推出算学,有意向报名的学子先登记,之后再安排教学。 何况临时安排上一科,还得准备新的地点,所以萧天洛现在还是闲的,先去岸兰书院与院长说了这一情况,听说算术进国子监,书院的呼声险些将屋顶掀翻! 从野路子变为正路子,这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带过他们的老师成了算学博士,与荣共焉! 那祭酒对萧天洛极为客气,并称遵照以前那位博士的经验,萧天洛也不必拘泥于国子监的规矩,时间相对自由,不知真是如此,还是皇帝专门交代过。 “我长得凶?”萧天洛故意混淆,双手抱在胸前,装出副纨绔模样。 瑶珠的头摆起来:“真正要过人命的男人才能有这般重的杀气,你手上不止一条人命。” “我的个乖乖,久儿,你找的夫君好凶呀,他会不会揍你?” 第471章 我这人有个毛病 “岂会……”祝久儿还没有说完,萧天洛便无语地说道:“揍,岂能不揍,我这人有个毛病,尤其爱在榻上揍我家大小姐。” 瑶珠与祝久儿一见如故,正要发作,也不知道怎么就福灵心至,恍然过来面红耳赤。 这人怎么比南疆人还要豪放! 不对呀,祝久儿却是从瑶珠的反应中悟出一二。 萧天洛的话虽是有些露骨却不算明显,若是黄花大姑娘哪能迅速领会,而瑶珠却是反应极快,还将自己羞得满脸通红,造孽呀,两年前,这姑娘才多大? 小舅舅居然都下得了手,要是真的珠胎暗结过,那孩子岂不是自己的弟弟妹妹? 祝久儿心烦意乱,不知道怎么套她的话,只能把气出在萧天洛身上,右脚一抬就踹在萧天洛健实的大腿上:“少胡说八道。” 捏了捏大小姐的脚踝,萧天洛轻笑道:“行,有时候是大小姐揍我。” 看着两人的互动,瑶珠心中晦涩,昔年她少女心思如诗,主动踮起脚尖亲了贺怀远。 那时候的他如遇到洪水猛兽一般推开她,随即便是三日没有见她,连她送过去的药都被退回来,若不是那一次……想到那一次,瑶珠气恼地咬了咬唇。 马车立刻停在宣武侯府门前,守在门口的陆老六见到两位主子领着一位异域少女下马车,顿时瞪大眼睛,曾管家闻讯出来相迎。 “曾管家,这位是小舅舅的远方贵客,还请收拾一下小舅舅此前住过的院子。” 瑶珠瞳孔一震,不等她说话,祝久儿就解释道:“那个院子离我的院子最近,方便往来。” 好吧,瑶珠倒是真没有多想,颔首答应。 她虽然不懂大楚的礼数,但也会说多谢,加上人生得有灵性,倒是挺拉好感的。 祝久儿让柳絮过去帮忙照料,看到那院子,瑶珠惊异得说不出话来,一路上的府中风景就让她知道这是何等煊赫的门第,但连客人住的院子也如此精致么。 柳絮见这南疆少女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暗叹两朝国力还是相差甚远。 “瑶珠姑娘,大小姐说了,以后早午晚膳就去她的院子里用,一会儿也会派两个机敏的小丫鬟过来任您差遣,对了,大小姐还问了,您身上的盘缠可够?” “是要交租金吗?” 瑶珠一发问,柳絮险些栽到地上,这位可是未来的舅夫人! “岂会,岂会,姑娘误会了,大小姐是担心姑娘没有银子用,身在都城,无银处处难行。” “我会是寄居,不给银子倒像打秋风的,混吃混喝,使不得。” 瑶珠一本正经地说完,打开包裹,从里面掏出一包碎银子,又打开药箱,揭开最后一层,从中取出一盒药丸,颗颗如白玉:“此物为我圣药门所制,名为桑寄,是坐胎丸。” 柳絮惊得嘴巴都合不拢:“坐,坐胎丸?” “你们大小姐不仅有孕,且可能不止一胎,若不坐胎,将来怎么是好?” 天!柳絮都不敢置信,赶紧接了过来,怪不得杜神医上次欲言又止,竟是如此吗? 但这位姑娘也是神奇,甚至未正式把脉,只是与大小姐短暂相处,竟有此结论。 柳絮是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大小姐院子里,将东西递过去,迟疑地将原话转达。 原本正整理发髻的祝久儿手顿住,咣,她僵硬地转过头,正拿着茶杯喝水的萧天洛整个杯子都掉到桌上,茶水溅得到处都是。 好好的杯子磕了个缺口,萧天洛口干舌燥:“她没说错吧?” “此药名为桑寄,对孕妇有益,尤其怀有多胎的孕妇。”柳絮倒抽了口气:“大小姐,上回杜神医说还要再看,指的也是此事吧?” “把这药送去给杜神医瞧瞧。”萧天洛觉得小心驶得万年船。 柳絮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听到这话赶紧舔舔嘴唇:“奴婢知道了,定会避着那位姑娘。” 萧天洛神魂都差点不在,眉毛一挑,自己咋就这么大的本事,一种种几个? 啪,萧天洛正自鸣得意中,一个枕头迎面撞到他脸上,祝久儿气得冲过来,一拳擂到他胸口,随即头埋进他胸口:“呜,怎么办,不止一个,我怎么生呀。” 萧天洛的脑门子一懵,是啊,这可不是现代社会,大楚女人生孩子九死一生! 生一个都是在阎王跟前走一遭,太多儿奔生,娘奔死的事了。 萧天洛长在大楚都城的贫民区,见过太多保小不保大的例子,女人的命贱如草芥。 一旦出现二选一,大多人家都会选择保后代,舍弃孕妇。 萧天洛也知道哪怕是在医疗水平很高的现代社会,女人生产一样会遇到各种凶险。 比如血栓、胎位不正等等, 不行,想想心里就慌得很。 怀里的娇娇是真的怕,萧天洛轻轻拍着她的背,小声说道:“娘的,我咋不学医呢。” “你学医有什么用?”祝久儿只是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事实,又想到本朝女子生孩子的惨状,心里是真的胆颤,她对自己的体质其实十分自信,可惜不止一个。 此学医非彼学医,自己要是个医生穿过来,说不定还能鼓捣出抗生素、消炎药。 萧天洛心中扼腕,抱着媳妇,现在真是喜一半,忧一半。 现在想想杜神医当时诊脉时说了一半的神情,那位多半也觉得不止单胎,只是月份太浅,脉象不够,所以当时并没有讲出口。 瑶珠这南疆来的医女心肠直,不想白吃白喝,心直口快,直接捅开了。 祝久儿缓了好一会儿,她是个自己会开解自己的,“虽说有可能,但现在月份尚浅。” 孩子是要生的,但她真没想一次性解决,她现在可怜巴巴地眼角泛红,眼泪悬在泪眶里。 萧天洛看得十分心疼,叹息一声:“我也没想到——自己这么能干,你这块地也太肥沃。” 噗嗤,本来满心忧思的祝久儿又好气又好笑地给他一拳,萧天洛捏住她的手腕,轻轻摸索:“仔细想想,府上有杜神医,有小舅舅,现在还有你未来的小舅母,三人坐镇。” “百年杏林世家传人,民间神医,南疆圣药门,依我看,咱们应该助小舅舅抱得美人归。” “这样,这位姑娘才能为你所用啊,圣药门的药是连杜神医都要上门去求的。” 第472章 可否怨朕? 柳絮没一会就拿着药回来,兴冲冲地说道:“杜神医听说圣药门的弟子住进侯府,迫不及待地就抱着自己弄来的三尸虫去找瑶珠姑娘研究了,药极好,大小姐可两日一丸。” “三个月后便可以停了。” 祝久儿接过药盒,诧异道:“这南疆圣药门竟如引神奇?” “杜神医说他们未必医术过人,但制药的本事一流,大小姐大可以放心,他先去会会。” 杜神医对医术颇是痴迷,如今棋逢对手,自然要好好切磋。 “对了,你再走一趟,让瑶珠姑娘将他那位叛出师门的师叔画像绘出来,”祝久儿说道:“你的画技尚可,便由你来执笔。” “奴婢领命。”柳絮立马出门去了。 两人对视一眼,几胎的事稍晚再说,现在得言归正传。 萧天洛说道:“我这就去找祖父,将此事告知,还要请祖父入宫一趟,将画像呈上去。” 这个大功劳侯府是要占定了,也能解除瑶珠三人的后顾之忧。 老侯爷听闻此事,等拿到画像,就带着萧天洛入宫,萧天洛一听入宫就脑壳疼:“祖父,孙婿就不去了吧,一听入宫就脑袋疼。” 进宫就他娘的没什么好事,这玩意就和墨菲定律似的。 “一起,一起。”老侯爷像顽童似地拉着萧天洛往外走:“这是好事,何必藏匿。” 祖孙俩再次入宫,听闻是有隐门中人之一的画像,皇帝朱允求之不得,再入宫时,萧天洛不禁想到上次与那隐卫交手之事,没得皇帝的许可他一万个不信。 想到可能是皇帝借交手试探自己身手,萧天洛蔫蔫巴巴,老侯爷一巴掌拍到他背上。 “都进宫了,还这德行?” “祖父,这地方实在让人憋屈。”萧天洛双手背在身后,看着前方引路的小黄门感慨道。 知道他有心结,老侯爷也不多说,反倒是劝道:“暗中下手之人看你如今平步青云,在陛下面前的份量越来越重,你又频频现身,不正好让对方气急败坏?” “令敌人不快便是你的快意,何乐而不为,小子!” 言之有理!萧天洛这才打起精神,昂首阔步。 祖孙二人雄赳赳、气昂昂地进了御书房,两人先行礼,后献画像,再说明来龙去脉。 朱允今日心情不赖,这几天可以说是好消息不断,先是那前朝余孽被各个击破后如一盘散沙,如今是手到擒来,不说一网打尽也能让他们散尽气数,再不成气候。 春闱假卷案总算能在揭榜之前给天下学子们一个交代! 最让他欣慰的自然不止如此,而是前朝再也掀不起风浪,往后安矣! 这其后莫过于黑市的非法所得、被扯出来的范曾的家产一律被充国库,给本就不富裕的大楚充盈了一把,再加上倭国使臣此前的赔礼,朱允心气很顺! 丁公公殷勤地展开画像,画像上的男子特征明显,四十来岁的年纪,国字脸,一对鼠目。 “陛下,此人便是此前叛逃圣药门的门徒,后来投靠了倭国,圣药门三人前来都城正是为了清理门户,可惜反被他所伤,另外两人尚不知去向,但其中一人为贺大夫所救。” “贺怀远?”朱允有些意外:“竟如此巧。” 老侯爷听得这个字,心时直打激灵,这皇帝说巧就是以为这事不那么巧。 “陛下,那女弟子负伤后躲避隐门,恰好进了贺大夫的院子,此女生得异域之相,本就与我朝女子长相相异,所以贺大夫尽速通知侯府。” “久儿与她一番长谈才放下戒心,这才有机会绘出此人画像,方便我大楚缉拿。” 朱允听出些意味,这就是是要借他的势? “这女弟子倒是有颗玲珑心,不过隐门素来喜欢藏头藏尾,擅于伪装,朕下令这许久,居然才逮住区区三人,那困在天牢里的隐门弟子嘴巴够硬,死活不肯交代。” “据他们说,隐门也易伪装,难让人辨出来,他们甚至妄言能七十二变。” 呸,萧天洛真想狠狠地啐一口,还七十二变,当自己是孙悟空么! “有了此画,倒是能助他们一臂之力,最近各种事情总算在慢慢平息,唯独这隐门让朕颇是头痛……”朱允说着就扶着额心。 老侯爷挑挑眉,犹豫道:“陛下,老臣在民间听闻百姓议论那范曾的家人在府上不停喊冤,还想逃出府来击御喜鸣冤,这范家人也太不识好歹。” “哼,”朱允轻哼道:“此事朕已经下令三司会审,如今不仅是范曾,其一众部下也要接受调查,其身不正,这市舶司大换血也可!” 看来皇帝是彻底恼了这波人,萧天洛暗道这群吸血的蚂蟥终于能被扯下来,舒服! 朱允将画像交予丁公公:“速速交至金吾卫手上,其后临摹多份,若能逮到此人,朕重重有赏,不论生死!” “奴婢遵旨,这就出宫!”丁公公接过画像,一溜烟地跑了。 朱允对这对祖孙俩及时献画极是欣慰,也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生感慨 :“朕也是心酸,老侯爷一生戎马生涯,如今还要为了国事频频劳累。” “朕一直派隐卫寻找云之的下落,却一无所获,朕对不住云之夫妻,也对不起您。” 这是皇帝第一次公开说起此事,老侯爷眨了眨眼,强行按捺住眼底的酸涩:“陛下!” 这一声疾呼悲怆不已,萧天洛鼻眼微酸!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宣武侯府不过这个诉求,可现在却是隔山水,隔雾海! “你们祖孙俩为朕殚精竭虑,朕心中有愧,萧天洛,你屡屡为大楚立功,奈何只能给你一个七品的虚职,没有真正的功名,可否怨朕?” “臣不敢。”萧天洛心里一咯噔,送命题终于来了。 听他自称臣,朱允新奇得很:“不敢?” “陛下曾说有前例,但能值得人称道是因为罕见,即是罕见可见是破天荒的提拔,臣能做第二人也是一次破天荒,陛下必定要遭受群臣争议。” “臣能等来任命文书是托陛下洪福,岂能不知足?何况,臣一个赘婿,地位本就低下,如今能得侯府家人亲重,陛下看中,臣万分满足!” 第473章 我给皇帝上眼药 “可是朕有愧,一愧云之夫妇生死不明,二愧无法为你和祝家小姐申冤,让你们二人在宫里受尽委屈,秋石之事至今无解,朕窝囊啊。” 萧天洛埋下头,不敢吱声。 眼前人是九五至尊,他能自称窝囊,他们附和就是大不敬。 老侯爷一抹眼角,扑通跪下,深深伏首:“陛下,老臣不敢当,云之他们也不敢当!” “朕与云之少年相识,君臣之情大过天,可惜外人多有揣测,他们夫妇出事后,朕也听过流言——宣武侯府功高震主,朕卸磨杀驴。” 萧天洛的脸色一紧,跟着老侯爷的步伐也跪下了! “陛下!”老侯爷的面色一白,正要说话,朱允摆摆手道:“老侯爷,朕今日敢指着大楚这么多代先祖的英灵发誓——朕绝不坑害为大楚保家卫国的将士!” “赤峡之战颇是古怪,朕着隐卫调查一年有余,却没有掌握丁点线索,实在诡奇。” “朕今日与尔等开诚布公,一来不能担这莫名的猜忌,二来是希望宣武侯府能集中力量寻找云之他们,没有必要将过多精力放在其它方面。” “至于安北侯府,朕的确着他们接收了赤炼军的残部,但老侯爷应不知晓,安北侯本是拒绝的,是朕告诉他,赤炼军放在谁的手上朕都不能放心,云之也不能放心。” “他深知自己手握大军更是不易,从接手赤炼军残部以后一直低调行事,连带着朕的贤妃与老四也一并战战兢兢,老实讲,这实在是非朕所愿。” 萧天洛不敢吱声,皇帝冷不丁地向侯府表清白,这事可大可小。 虽然此前萧天洛就瞧出皇帝不是那般心量狭小之人,行事也的确是以大楚江山为重。 但亲耳听到皇帝为自己辩驳,心内依旧震撼! 或许,这就是贤妃所说的陛下有明君之志,只是步步艰难,他依旧要步步行! 安北侯府及四皇子等人的行事果然是让皇帝有些不满。 正是少年意气时,不锋芒毕露,但也没必要窝囊,这尺度太难掌控。 “陛下,是老臣疑心太重,毕竟云之是老臣唯一的儿子……”老侯爷悲凄道:“儿媳当年有孕不易,生产时气血受损,不易再有孕。” “他们夫妻鹣鲽情深,老臣也干不出让云之纳妾之事,何况久儿是女儿身又如何?” 萧天洛大受感动,忍不住说道:“祖父言之有理,这如今不是有孙婿了吗?” 论耕耘,如今小有成果。 萧天洛还不敢和老侯爷讲大小姐肚子里可能不止揣了一个,老人家还不心急得撅过去。 “哈哈哈。”朱允被萧天洛逗得大笑:“你这小子,既是入了侯府大门就该勤力些。” “是,臣也佩服陛下多子多福,往后定当再接再厉。” 朱允前些日子的心情不太美妙,近日好消息频频传出,宣武侯府又给出一大助力,他瞥了一眼萧天洛,自打这小子在自己面前现身,似乎总能给带来些助力。 “萧天洛,可有去国子监报道?” “臣已经见过祭酒大人。”萧天洛老老实实地将实情交代,一番解释后让朱允知道如何。 “朕会传令让祭酒尽快筹措算学,你且放心。” 萧天洛心道真是太监不急皇帝急,呸呸呸,是他不急皇帝倒急上了。 他现在在岸南书院教算术教得好好的,不也是传道授业解惑。 岸南书院的学子与先生们都和他打成一片,关系和谐,国子监的学生听闻清高得很。 迟一天,晚一天,他是真不急,反正有一帮学生正走向成熟。 皇帝不知萧天洛所想,萧天洛的七品算学博士虽仿效前人只有品级与俸禄,但称不上正经官员,但这是自己力排众议给萧天洛的身份,若不能拉起来,他颜面何存? 听着皇帝忧心算学,老侯爷突然说道:“看来国库银子是充足了。” 这话听得丁公公都打了个摆子,不愧是老侯爷,旁人哪敢直接提到此事啊。 朱允的脸色一僵,随即说道:“待会审结束后,朕准备向百姓公开审理结果,也当警示朝堂,至于充了多少进去国库,恐怕会令人吃惊,不过,朕还有意外之喜。” “民间掮客向朝廷捐了献金——十万两白银。” 陆东成居然给了十万两?萧天洛咬了咬牙看来那家伙没少挣! “萧天洛,你是知道此人的,他本与范曾打得火热,可惜此人滑不溜秋,若想揪他的马脚还真不易,这人也是豁得出去,愿意主动献金。” “陛下,恕臣直言,这十万两保守了。”萧天洛说道:“此人可是精明人。” “如何说?” “他定是经过衡量才奉出这十万两银,不能太少,也能太多,少没有诚意,多养大胃口。” 朱允的脸色微微一变,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萧天洛又说道:“这就要看陛下怎么想了,若是深查此人,想来除了与罪臣范曾有过多牵连,定也有其它官员涉入,臣还真不信继续往下深查,真的没有一丝蛛丝马迹!” 老侯爷在边上一听,孙女婿这是在拱火啊。 朱允果然微微垂头沉思,又听萧天洛叹道:“这人身为掮客,几头吃,轻轻松松就拿出十万两,欸,岂能这般轻易放过他?” 既然陆东成这么喜欢花钱买安全,那就多掏点! 萧天洛上一辈子没研究过自己的星座,现在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天蝎座,有点记仇! 朱允拂着下巴笑了,没错,此人精明,既要买平安,又还考虑自己的荷包,十万两的确是陆东成精心计算的结果,此人心计之深,不可小瞧。 萧天洛见皇帝真的陷入沉思,也就见好就收,就当是还了陆东成当初嚣张相请的仇。 他与老侯爷一对视,祖孙俩默契地告退。 皇帝本就将画像给了出去,此时又光想着陆东成献金的事,都没抬手,摆手让两人走了。 他们俩都不是头一回进宫,以前还要丁公公或小黄门引路,现在丁公公出宫传旨,老侯爷也扫发走了小黄门,祖孙俩自行出宫。 走出去没有多远,老侯爷就揪住了他的耳朵:“好小子,你给皇帝上眼药?” 第474章 流光锦香囊 “祖父,孙婿是记仇,但也觉得陆东成不一般,他何止和范曾来往密切,不少官员都是他的座上宾,更有甚者,他还帮倭国商人和咱们牵线呢,这人狡猾,而且肯定不简单。” “当初他暴力相请我与久儿,这笔账我还没有和他算呢,十万俩买清净,不行。” “你小子真是,得,就看这家伙最终能出多少血吧。”老侯爷双手一背,好气又好笑。 祖孙俩有说有笑地往外走,老侯爷突然停下,转身看向御书房。 皇帝当着他们俩的面表明绝不伤害护疆土的将士,这话还是极有份量,虽不是当着诸臣的面在紫宸殿里振聋发聩,依旧让他颇有动容。 “到如今,老夫倒是真信了七分。” “剩下三分要岳父、岳母平安归来,真相大白于天下才可。” “自是如此。” 祖孙俩一唱一和,倒是想到一块去了,清者再自清,也要证据相佐! 老侯爷转过身,祖孙俩眼看就要出宫,远远地走来一位小太监,也不知道端着什么东西。 近了,来人突然激动行礼:“见过老侯爷,见过萧公子!” 萧天洛一看,这不是之前帮过自己忙,现在去了太后宫里的小李公公么? 看他现在行为举止比以前大方洒脱许多,身上穿的衣服也体面不少,一看就是飞升了。 老侯爷认不得,萧天洛笑得嘴角翘起:“原来是小李公公,如今意气了些,极好。” “萧公子,奴婢有话与公子讲,可否留下片刻?” 老侯爷立刻往前走:“老夫在宫门外等你。” 小李公公怀里抱着的是衣衫,也是托太后之命送给皇帝,他压低声音道:“奴婢知晓公子一直在找与宁华公主那事有关的幕后黑手,还有夫人中秋石之事也悬而未决。” 萧天洛本以为只是简单寒暄,毕竟他也算保住过这小子的命,这是要爆猛料? “萧公子,前者相隔太久,无法查探,但奴婢打听过,就在夫人中秋石的那一夜,宫里死了一个小宫女,被人抛尸井中,这个小宫女恰好与小的是同乡。” “她叫秋蝉,年仅十六,是在松慈宫负责洒扫的宫女,平时不引人注意。” “可是小的在她死前与她见过一面,她身上掉了一个香囊。” “香囊有什么不妥?” “布料,她一个小小宫女用不起流光锦,从何而来?” 小李公公从怀里取出那香囊:“奴婢以为她的死必有内情,此物交给公子保管。” “为何如此帮我?” “若没有公子相助,奴婢早在被皇后娘娘推出来的那一日就丢了性命,我们这种做人牛马的奴婢能活下去就是最大的恩德,公子给了奴婢一条命,定知恩图报。” 说完,小李公公后退一步,低低地道:“奴婢必继续探查,以帮公子找到元凶。” “不必。”萧天洛断然拒绝:“何必拿自己性命冒险。” 小李公公并没有多说什么,抬脚就走,看着小太监不算硬挺的后背,甚至因为长时间卑躬屈膝而弯下的脊梁,他鼻尖有些发酸。 没有那胯下二两肉又如何,像他这样知恩图报甘愿涉险的太少! 萧天洛左右环顾,迅速收起那香囊,说这布料不一般,他也是一窍不通,回府再说。 与老侯爷会合,火速离宫,老侯爷也不问那小太监和萧天洛说了什么,懒洋洋地闭目。 直到回到自己的小院儿,萧天洛刚拿出那香囊,祝久儿便诧异道:“你哪来的流光锦?” 柳絮也忍不住凑过来,见这香囊制作得精细,绣工绝妙,赞叹道:“做得真好。” 主仆二人满口称赞,萧天洛这才把小李公公拦住自己的事讲了。 “一个洒扫的小宫女绝不可能有流光锦,我们侯府现在仅有两匹,还是太后赏的。” 萧天洛挑了挑眉:“小李公公在宫里呆了这么久,所以一眼瞧出不对劲,这香囊还没有及时还给那位秋蝉姑娘,她就被抛尸井中。” “上面绣着的怎么是?大小姐,这是对子荷包。”柳絮看了看,惊讶道。 大楚禁止宫女与太监对食,但宫女与禁卫私下授受者不在少数,对子荷包一般是两个。 一个为平面,一个为凸面,成双配对。 上面绣有象征爱情的吉祥图案,合在一起,用葫芦蔓相缀,即为一个荷包。 男女各留一个,作为定情信物。 一个小小的洒扫宫女不仅有流光锦能制成香囊,还与人有了定情信物,就从这流光锦也能看出对方不是普通人物。 “这上面绣的倒不是鸳鸯戏水之类的图案,而是梅兰竹菊,倒是故意遮掩。” 祝久儿毫不犹豫地说道:“若是我绣给心上人,必定首先石榴图,代表自己想与心上人多多有子,或直白的鸳鸯戏水,才不会绣这四君子。” “那是因为对方身份了得,暗示男女关系的香囊会惹麻烦。”萧天洛一语中地。 “宫里的男主子就那么些人,侍卫拿不到,剩下的只有……皇子了。”祝久儿不甘落后。 两人四目相对,啪哒,萧天洛的拳头捏得紧了些,又是这些皇子,一个个他娘的娶妃的娶妃,纳妾的纳妾,自己宫里又不缺女人,怎么就盯上他的女人?! 啪哒,萧天洛手里的茶杯被他捏出条缝! “夫君,你说这香囊的另一半在哪里?或许早就没了,但这一半丢了,对方急不急?” 祝久儿微抬起嘴角,眸光里的神采像晨间刚破开云层的光:“那人身份尊贵,却要逗哄一个不起眼的小宫女,图的不过是好用,好打发,地位不高,杀了就是。” “但他若是知晓这小宫女身上的香囊不见了,会如何?” 萧天洛大呼不妙:“会不会查到小李公公头上……他和小宫女可是同乡!” “小李公公将香囊交给你也算是能保住一条命,不然必定不好善终。”祝久儿皱眉一起:“他如今是在太后宫中,皇子的手暂时伸不进去,但耐不住对方有心思。” 尼玛,萧天洛不禁想这位小李公公怕不是天生圣体——能避祸! 第475章 剖腹生子? 第一次奉皇后的命引他去松慈宫不成,本来以为要交代在皇后宫里,自己给出个馊主意,这小公公也是给力,居然咬着牙实施了,还真捡回来一条命。 靠自己的本事又进了太后宫里,也算是命好,整个宫里能镇得住皇后的只有太后娘娘。 现在好,本来捡到一块烫手山芋,先是因为身在太后宫中,皇子的手伸不进去。 他不仅暂时保住了安危,现在又将东西转移,刚好与危险擦肩而过。 柳絮奉完茶水等就出去,萧天洛这才把皇帝放的话只字不漏地转达给大小姐听。 祝久儿的手微顿,她对隐卫暗中寻找父母的事情并不意外,只是失落罢了:“我们的私兵,陛下的隐卫齐齐出动都未有线索,萧天洛,你觉得为何?” 她怕,怕父母早就化为白骨,怕那么多的将士都沦落异乡…… 糟了,萧天洛心道小孕妇现在容易忧思,赶忙说道:“对了,小舅母呢?” 瑶珠自从被杜神医缠上,两人就开始研究起药方和各种药方, 瑶珠带来的所有药物都被杜神医软磨硬泡地骗出来一一研究,美得很。 杜神医从来不管他人死活,听闻瑶珠捅破了自己藏而未言的事实,居然也没有生气。 此时,看着那颗带有迷幻作用的药丸,杜神医正咂舌:“你们圣药门擅药也擅毒,果然如此,这东西的份量若是再大些,就成毒药了。” “老先生莫要胡说,这药丸用了以后会令人感知不到痛处,伤口缝合时毫无感觉。” 萧天洛要是在这里,定会说这不就是口服的麻醉剂。 瑶珠这次出来就只带了三颗,见杜神医两眼放光,她警觉地将药抢过去:“松手。” “呸,你这丫头怎么如此小气,老夫只是瞧瞧罢了,怪不是说你们圣药门可以给孕妇剖腹助产,要是有这药物就好说了,一颗下肚,产妇便没了痛感。” 杜神医想到祝久儿的孕相,轻咳道:“你这丫头也是,这么早告诉他们不止一胎。” 提到这事,瑶珠有些尴尬,以前贺怀远总说她行事少根筋,这次又犯了。 “我哪知道你们还瞒着这种事情,不是说大楚信奉多子多福,一胞多胎是好事。” 啪,杜神医恋恋不舍地合上她的药箱,感慨道:“说你们南疆人少根筋,果然如此,生一胎尚凶险,多胎?这要让侯府上下不安心!” “你一个小姑娘,不曾品过为人父母的心思,懂个屁!” 瑶珠不服,小声囔囔道:“谁说我不懂……” “小舅母,”她还没有说完,萧天洛和祝久儿就翩然而至,瑶珠吓得白了脸,祝久儿见状狐疑道:“小舅母,你这是怎么了?” “不是说过不要这么叫我了,我与你舅舅并无媒妁之言,并无瓜葛。” 祝久儿浑然没听见,厚着脸皮说道:“可我小舅舅不是这么说的,我岂能听你一面之词。” 瑶珠本就心虚,她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现在只能哼哼唧唧。 杜仲正好憋了一肚子的话,嘀咕道:“这丫头捅破了老夫想瞒的秘密,但她带来了圣药门的药,有三颗可以镇痛,圣药门可剖腹生子,有那药丸便能平安无虞。” “剖腹生子?”祝久儿闻言一颤:“那产妇还能活吗?” “其实不止南疆,在先祖之时也有剖腹生子的先例。”杜仲怕吓着大小姐说道。 萧天洛眨了眨眼,他们所说的历史与他熟读的不同,据他所知,后世有记载的第一例剖腹产发生于四千多年前。 《竹书纪年》一书中记载了史上第一例剖腹产手术:“修己背剖,而生禹于石纽。” 因为治水而闻名的大禹就是剖腹生出来的。 她的母亲是有史载的接受剖腹手术第一人,之后在不同的历史时期都有剖腹产的记录。 只是比起顺产,剖腹的记录少得可怜,古人忌讳这种血淋淋的外科手术,偏见造成难产妇人母子双亡的惨剧时有发生。 从隋朝开始,缝合内脏、剖腹产子等外科手术日渐成熟,但直到许多年后世人才接受。 “还有这种药丸?瑶珠姑娘,不知能不能卖我们一颗?”萧天洛直接切入要点。 瑶珠一怔:“卖药?” “有需求自然有市场,瑶珠姑娘能制药,大小姐要生产,为免万一我们提前备上。” 萧天洛大大方方地说道:”还请姑娘开个价。” 瑶珠现在的确囊中羞涩,所以才会用药替代房租,现在听闻有这卖药的机会也心动。 只是,瑶珠只管制药,从未直接卖过药,也不知道师门是如何卖,卖的又是什么价。 她沉吟了一下:“我统共只有三颗,最多只能卖你两颗,一颗一百两银子如何?” 两百两傍身应该还能支撑一阵子…… 等瑶珠抬头,发现萧天洛讶异的脸色,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卖太贵。 正欲开口,萧天洛直接掏出两百两的银票:“姑娘大义,这两颗药丸能派上大用作。” 莫名就多了两张银票,看萧天洛如获至宝的样子,瑶珠羡慕不已,想到自己,心下黯然。 “瑶珠姑娘,我们来找你还有一件事情,你那师叔的画像已经呈给陛下。”祝久儿道。 “当真?” “自然,接下来便有金吾卫重点探查,若是能逮到此人,瑶珠姑娘当居一功。” “居不居功的倒无所谓,他刺我这一刀若是能还了最好。” 贺怀远刚到外面就听到这句话,不禁看向瑶珠的小腹处,这才默默走进来。 一见到他,瑶珠就转过身,摆出不理会他的样子,冷漠得很。 “我在府外见到岸南书院的学子,给你送来了春游的邀请函,据说是与诗社成员一起。” 萧天洛接过请柬,上面写的是他们夫妻俩的名字,这人出了名就是不一样。 萧天洛眼珠子一转,说道:“小舅舅和瑶珠姑娘来都城后都没有好好出游,不如一起?” 瑶珠身上仍有伤,这提议明显行不通,但贺怀远立马说道:“医馆事忙,我就不去了。” “那我便与你们一起吧。”瑶珠心里暗暗地想道,有他们带着,自己方能自由走动。 第476章 坑死小舅老爷 瑶珠醉翁之意不在酒,和久儿他们一起出游,就能堂堂正正地在外面寻人,顺便打听城中是什么光景,总不能他们说什么,自己听什么。 只要贺怀远不去,她就乐意与大小姐一块儿出门。 翌日一早,两辆马车在府门前等候,林通伤情恢复了大半,也要跟着一块去。 柳叶和林通这些天朝夕相处,两人也是一同从府里出来,往日两人要隔得老远,如今却是衣袖连成一片,看着就与平时不同。 萧天洛和祝久儿洗漱完毕,便在府门前等着瑶珠。 如今宣武侯府是又出息了,门前的护卫们都是雄赳赳、气昂昂。 萧天洛的名字如今称得上是全城皆知,被提拔到国子监做算学博士的事也算是传开。 今天两人都穿青色衣,素雅中带着几分贵气,陆老六见到他,早就消失了愤愤不平,现在更是觉得萧天洛能出头是理所当然。 在哪个世道还是要自己有本事,不然机会送到跟前也抓不住。 陆老六扪心自问,他敢在紫宸殿里与倭国、大齐使臣硬杠吗?扛得住事吗? 他能弄出算术,能重新激活侯府的名下的商号,打理好庄子,让全府过上好日子吗? 萧天洛不知道陆老六这么多心思活动,和大小姐等到了瑶珠。 柳絮一大清早就过去帮着打扮,现在的瑶珠乍一看就和大楚的女子没什么区别。 看萧天洛穿得如此骚包,衣衫都快被挤爆,瑶珠暗自惊叹这男人的健壮身材。 看看有孕后依旧纤细的祝久儿,站在他身边像一朵娇弱的,瑶珠看着提心吊胆。 她快步走到两人身前,手握成拳放在唇边:“久儿,你孕相未稳,可不要让他欺负。” 这又来一个提醒房事的,萧天洛眯了眯眼,他看着就这么不靠谱吗? 自从大小姐有孕,他只让她辛苦过手。 瑶珠和柳叶、柳絮一辆马车,上去以后她摇头着说道:“你们姑爷的气势太不一般。” “姑娘怎么如此说?” “我总觉得他手上不止一条人命,杀伐之气太重!” 柳叶和柳絮对视一眼,姑爷的确沾过血光,但要说杀伐之气太重,又没上过战场。 瑶珠姑娘的话说得太过了。 两辆马车马上与岸南书院会合,谢兰亭今天妥妥的先生风范,白衣长袍,手执小扇。 而他带出来的学子们正是刚刚结束科举正等放榜的那一批。 几乎全部住在萧天洛的宅子里。 都是老熟人,萧天洛和谢兰亭是老关系,两人是同事更像是知己,都没少从对方那里获得益处,岸南书院如今挺直了腰杆,萧天洛也借他们名扬都城。 萧天洛下车迎谢兰亭,谢兰亭拱手说道:“今日我们可要互相照应了。” “说起照应,我还要仰仗各位。” “今时非彼昔,你可是国子监博士,开朝以来的第二人,”谢兰亭笑道:“一会儿可能会遇到另外两家书院的学子,他们也组织了踏青活动,还有诗社诸人。” 三大书院鼎立的局面又要发生,这一见面少不了唇枪舌剑,诗社那帮人就更不用说了。 萧天洛和祝久儿早有准备,今天准备了不少食盒,都是方便携带到郊外用的糕点。 顺便给书院也准备了一份,这让谢兰亭等人感动不已,打开盒子一看——以花入糕。 “这是侯府厨房大清早准备的,数量不算多,每人能吃个几块,勉强果腹罢了。” 侯府的点心都做成杏花状,也有有寓意的,祝各位学子杏榜得中。 谢兰亭心中里暖热无比,啧啧叹道:“这哪是普通的糕点,分明是萧公子与大小姐的祝愿,样子好,味道想必也是极好的,没想到啊,萧公子还有如此巧思。” 这哪是萧天洛的主意啊,论出菜,他脑瓜子里一堆主意,但对点心,他不太擅长。 “我可不敢居功,这都是大小姐的想法。” 祝久儿在边上羞涩一笑:“是谁的功劳并不重要,横竖我们是一家人。” 萧天洛心想可不是,如今他俩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一行人都出了城,往郊区的一处溪流去,那地方水长草深,附近风景无限好,是每年学子们踏青的好去处。 他们到达那处青幽之地时,那里已经聚集了二三十来人,男男女女,十分热闹。 “祝家的大小姐和萧公子也来了!” 也不知道是谁疾呼一声,那些人便纷纷看过来,瑶珠惊异地看向身边的柳絮:“他们二人在都城如此有名吗?” 柳絮还未出声,柳叶挺起胸膛说道:“我家大小姐本就是都城第一美人,她若认下第二,谁敢认第一,我家姑爷更不用说了,如今是连陛下都抬举的人。” 回想起第一次去诗社的时候,那帮狗眼看人低的还敢嚼舌头,说三道四。 再看他们现在的表现,呸,狗屁玩意! 瑶珠心性单纯,从小在圣药门长大,对人心复杂并不太知晓。 她好奇地看着这帮男女,嘀咕道:“贺怀远还说你们大楚男女有大防,不得同席而坐,可是我看到的分明不是这样,男女一样可以结伴出游。” “那是以前,当今早就放宽了男女同处的规矩,只要不单独相处,结伴成行完全可以。” “至于不能同席而坐,这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瑶珠气得跺脚,好一个贺怀远,居然敢欺她,分明是就是嫌弃她! 见她面露恼色,柳絮扯了扯柳叶的手,说多错多, 这是要坑死小舅老爷啊。 祝久儿立刻发现不少诗社的姑娘都紧盯着萧天洛,哪有当初的嫌弃,人的名声就是最好的衣装,出了名就是不一样,这狂蜂浪蝶蜂拥而至。 一个个盯着自家男人的眼睛都要冒绿光了。 祝久儿不爽地掐了掐萧天洛的掌心,低低地说道:“都在看你呢。” “也有那么多看大小姐的。”萧天洛不服输地说道,那些男人的眼睛快跟灯泡一样了。 有些在上次的斗诗会上领教过萧天洛厉害的才子才女见着这一对璧人,都不敢再像以前一样对待他们,萧天洛最近风头极盛。 也是他们眼盲,以前只觉得祝家大小姐瞎了眼,结果是他们有眼无珠。 第477章 拿人家当女儿养? 如今说整个宣武侯府的声名是由萧天洛一人撑起都不为过,能文善武,打得倭国人抬不起头,振了大楚国威,更成了国子监博士。 对这些学子、才子、才女来说,国子监博士可望不可及! “萧公子,听说你打败了倭国隐门,逼得对方自尽而亡,你好厉害呀。” 一名粉衫女子冲到萧天洛面前,满脸崇拜。 而人群里立马又走出两人,正是好久不见的高凝婉和安乐小郡主,高凝婉依旧羞涩。 安乐小郡主挤开前面说话的粉衣女子,撇撇嘴道:“久儿姐姐,天洛哥哥,不要听她现在这么讲,不久前还在嘲讽天洛哥哥空有武力,脑袋空空,我呸,虚伪!” 那粉衫女子的脸红透,在没见到萧天洛时她的确觉得如此。 但一见之下就被这气度折服,完全不受控制地说出刚才的话,没想到跑出个拆台的。 那些曾与萧天洛打过对台的两大书院的学子都站在附近没有过来,拉不下这个脸。 倒是诗社的才子、才女们一涌而来,纷纷提起萧天洛上次的对子和诗句。 萧天洛这个心里发麻啊,今天是出来玩的,不会又让他做诗吧,这玩意他不擅长啊。 就算是拿来主义,也得脑子里有货才行,早知道要穿,穿过来前就应该熟背! “萧公子,听闻你做了国子监博士,外面都传疯了,大楚开朝以来,你是第二位顶着白白身进去做博士的,这是真的吗?” “萧公子,国子监博士是七品,对不对?” “不用科举就能做博士,也太好了。” 祝久儿听到这话微微皱眉,因为一下子冲过来的人太多,一时间找不到说话的主人。 不用科举就能做博士,这句话听着可不是好话,是能替萧天洛拉仇恨的。 祝久儿眸光一变,就知道文人相轻,这彼此嫉妒的心思藏不住,她淡淡地打断所有人的说话:“不过是有名无实,说是七品,没有科考过岂能与其余人相比?” “我家夫君空有七品之名,只拿俸禄却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哪怕大朝会也难入殿。” “诸位还是不要学他,待得中进士,好生入朝,能面圣,才是最好的。” 祝久儿三言两语化解危机,驳斥了那番不用科考就入朝为官的便宜论,听得不少学子点头,对萧天洛的羡慕减少了几分。 瑶珠作为旁观者,一开始完全看懵了,直到此时才悟出一点:“刚才是有坑吗?” 柳叶颌首,看着那帮叽叽喳喳的人,道:“姑娘看出来了?我们姑爷可是力挫多人,靠着拥有别人没有的才智才走到今日,但依旧有人眼红,总要挑毛病。” 瑶珠说道:“非得科考么,若是有才智能为朝廷所用,也是一件好事。” “你说得对。” 这个声音一响起,瑶珠汗毛倒竖,飞速转身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你,你怎么来了!” 贺怀远就站在瑶珠身后,额上一层薄汗,没有背药箱,他本来就生得好,今天出门前特别打扮过一番,这身行头都是祝久儿以前帮他置办的。 他本来嫌太贵气,太花里胡哨地不好,今天翻出压箱底的这一套,穿上了。 “我现在无事了。”贺怀远说得理直气壮。 他今日向医馆提出要继续做游医,从此不再坐镇医馆,任凭医馆怎么说服都没有同意。 既然离开医馆,他也要另寻住处,所以才耽误了些时间,追过来时头发微湿。 贺怀远本来就是男生女相,可以想象下祝久儿的五官长在男人的脸上,就是多添了几分英气,此刻他气喘吁吁,离得这么近,就像在自己耳边喘。 该死的回忆喷涌而来,瑶珠嘟起了嘴巴,轻哼道:“骗子。” “小舅舅!”祝久儿并不意外他会来,鱼饵在此,鱼儿岂能不至? 贺怀远看着她步伐轻盈,心口揪紧,瑶珠看他对外甥女如此关切,哪有当初对自己挑三拣四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气闷地走到一边。 萧天洛从见贺怀远开始,就接受这位舅舅的审视,今天看到他吃瑶珠的瘪,心中好笑。 这男人和女人就是这样,一物降一物,这位南疆少女就是贺怀远的劫数,哈哈! “小舅舅,我和萧天洛今日恐怕自顾不暇,还请小舅舅多多照顾瑶珠姑娘,拜托了。” 瑶珠一扭头,一转身,正要开口,贺怀远已经自觉来到她身侧:“今日人多,莫惹事。” 啧,萧天洛知道这两人问题现在哪里了,贺怀远这是爹味十足啊,拿人家当女儿养了? 事事交代,事无巨细,事事必管! 可惜这位瑶珠姑娘看似天真无邪,其实已经是二十岁的姑娘,比祝久儿还要大三岁。 只是人家长了一张嫩脸,看着跟十五六岁似的。 本来以为是十来岁的差距,现在变成五岁。 “小舅舅,瑶珠姑娘是南疆人,来了咱们大楚何必强求入乡随俗,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瑶珠听得心花怒放,喜笑颜开道:“你都懂的道理,偏这人不懂,成天拿那一套给我讲。” 贺怀远顿时哑巴,瑶珠对他的排斥显而易见,萧天洛不帮手便罢了,成日拆他的台。 这小子就是纯心的,当初舅舅看外甥婿百般挑剔,现在这小子故意看好戏。 但终究是萧天洛扶着祝久儿,贺怀远粘上了瑶珠。 瑶珠是初来乍到,不在自己的地盘心里发怵,嘴上犟归犟,还是乖乖地跟着贺怀远。 今日出游踏青,是春季到来的固定环节,让萧天洛找到了小学时春游和秋游的快乐。 不过古代人没现代人那么多花样,一般就是沿溪流走一走,一会儿野个餐,吟吟诗,作作对,搞一把闲情逸致。 今天这地方倒选得不错,大楚还是农耕及手工社会,工业没有发展,社会环境没有遭受破坏,溪流清澈见底,发展工业势必要对自然环境造成影响。 这世上两得其全大法不能说没有,但要付出莫大的代价。 其实还有部分学子和才女没有见过萧天洛,并不曾亲眼见过他是如何力挫异国使臣。 但坊间关于萧天洛的传说实在是太多了,那份算术书和练习册他们几乎人手一册! 第478章 杏林作诗? 那算术书和练习册上署着“萧天洛”的大名,如今得见,有人雀跃有人别扭,大胆地敢上前搭话,以前轻视过萧天洛的,鲜少能像粉衣少女一样当无事发生,厚着脸皮上前。 自然也有真正不服气的,见萧天洛如今意气风发,美人在伴,自然也有人腹诽。 谢兰亭是见怪不怪了,其实今天来的不少人都偷偷地向岸南书院的学子请教,只是藏头藏尾,不敢让同窗或同行知晓,以免丢了自己的脸。 有几位以前打过照面的才女见萧天洛不怎么热络,便围着祝久儿打转:“大小姐,听说你夫君上次被刺杀,这件事情是真的吗?” 祝久儿摇头苦笑:“怎么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件事情是真的。” 她眉眼一变,又是扮作可怜兮兮的样子,眉眼看着都是红的:“可怜我家夫君为大楚出头,不过是正常交手,没想到倭国这么输不起,光明正大比拼赢不过,就想来阴的。” “的确如此,我们大楚磊落,才不像他们玩阴招,萧公子真是好样的。” “现在应该叫萧博士了。”有人纠正道。 祝久儿趁机说道:“的确如此,他这正七品不过是虚名,又不是实职,不能称大人。” “以后叫萧公子或萧博士,公子真是好厉害哦,能一个人对战两朝使臣,都替大楚出气。” “大小姐,大小姐,你当初是怎么挑中萧公子的呀?” 这帮才女叽叽喳喳,嘴巴根本停不下来,这些女人在诗社都端得不行,一到外面就放开。 一个个哪有才女的端淑样子,个个既好奇,也有暗戳戳的不屑和嫉妒,半真半假的话里,让人难以判断有几分真心。 瑶珠将众人的神色看在眼里,心中感慨人性复杂。 “贺怀远,你们大楚人太复杂了,为什么不能做到表里如一,无论善恶都复杂得紧。” 贺怀远批着远处的那帮学子和才子、才女们说道:“瑶珠,我和你说过的。” “说过什么?” “水至清则无鱼,这世上许多事情不是非黑即白,瑶珠,你心性单纯,大楚不适合你。” “我会滚蛋,待我找到师兄和师弟,逮到那叛徒,自会离开。” 贺怀远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听着话意被扭曲,忙说道:“瑶珠,在大楚,我能保护你。” “你?”瑶珠上下打量他一番,嗤笑道:“就凭你一手使针的本事吗?” “哦,那我的针不够用?” 贺怀远扫过她白皙的脖颈,两人以刀以针针锋相对的情景就发生在不久前。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瑶珠发誓不再让自己处于下风。 前方,祝久儿正跟着一帮才女沿着溪流往前走,外面仍不知道她有孕的事实,都打听起天香阁的香皂来,年后又根据季节产的鲜花提取了些的香型加入进去。 杏花将开,杏榜将放,这些姑娘们都关心天香阁会不会弄出杏花香的香皂。 杏花香的清雅韵致 为文人追捧,祝久儿嫣然一笑:“会有的,不仅如此,也会制成杏花模样,形香一致。” 祝久儿绝口不提让她们来捧场的话,她指着远处的杏林说道:“那边杏花将开未开。” “再过大半个月就该全开了,祝大小姐,我们正往那边去,还想听萧公子一展才华。” 祝久儿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 这也算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赶紧瞥向萧天洛,萧天洛现在听力非凡,自然是听到了,朝他眨了眨眼,一看也是烦闷,一会儿定要让他以杏花为主题赋诗。 肚子里没有货呀,怎么搞,萧天洛直接闭上眼睛,使劲在脑子里搜刮起来。 上回还能感谢星爷,经典台词经久不衰,这次哪个祖师爷能出来让他感谢感谢? 女人们叽叽喳喳,男人这边就相对安静很多,那谢兰亭率着一众学子簇拥着萧天洛,弄得众星捧月一般,这一幕自然引得人不满。 “瞧瞧,今非昔比啊,人家现在都是算学博士,今日我们的院长没来,来了还得对他卑躬屈膝,再不是正规官职,说出去也是国子监博士。” 酸言酸语的正是望月书院的学子,看向萧天洛时目光锐利。 感觉到不远处凌厉的目光,萧天洛转身,看着那帮对自己虎视眈眈的学子,转身说道:“那一批是望月书院的考子,今年春闱有上场,贡院前打过照面。” “正是,萧公子,只有我们院长愿意陪我们出来踏青,另外两家,宋院长尚好,朱院长可不会与学子们打成一片,要端着自己院长的架子。” 谢兰亭轻咳道:“不可乱比较。” 这学子笑笑,又说道:“刚才那几位是南方来的富商之子,据说走了门道才进望月书院。” 三大书院名声在外,外地学子过来上学,有几个渠道,一是带着原来书院院长的介绍信前来争取入学,若是没有介绍信,走书院的才学考核,过关也可。 这第三嘛,就是赞助书院获得就读资格,白话称之为砸钱。 “他们看来对我很不服气嘛。”萧天洛大咧咧地说道。 谢兰亭难得大笑:“看来你的名气也不行,不足以震慑所有人,一本算术册子和练习册子岂能让文人叹服,以后得出本诗集才行。” 谢兰亭叹道:“你上次在诗社所做的诗堪称绝句,若是能作更多,真的可以成册印刷,到时候取名就叫《天洛诗集》,不仅能赚到银子,还能打响更多声名。” 萧天洛只是笑,推行数学他没什么压力,但把老祖宗的心血用来糊弄人可以,但真要署上自己的名当成自己的东西推广,他没这么大的脸。 “我肚子里的墨水少得可怜,就是靠灵机一动,不然也不会想着去武举而不是科举。” “那一会儿杏林之争?” “我凑凑热闹,实在想不出来就看诸位大展身手。”萧天洛说道:“其实只要有才学,哪里需要分三教九流,可三大书院竟有鼎立之势,徒增烦忧,可惜了。” 谢兰亭无奈地笑笑,宋院长还好,望月书院的朱院长自视甚高,上梁不正下梁歪! 第479章 疼,媳妇 “不过有竞争也是件好事,学子们在比较中成长,”萧天洛双手背在身后,看着那片将开未开杏花林:”走吧,谢院长,让我们看看好戏。” 谢兰亭暗道难道萧天洛这回真的只是看看好戏,而不是成为主角?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进入杏花林,开始寻找赏景的最佳角度,最终定在有一处简陋亭台之地,人太多,所以并不能全部进入。 这时候众人纷纷拿出草席铺在地上,直接席地而坐,而有准备的柳叶和柳絮将准备好的吃食取出来,岸南学子们也有他们送的点心。 看着他们准备如此周全,其余人等都有些意动,不愧是侯府! 林通隔了许久才出门,肩上的伤如今不疼只是痒,杜神医说这是在长新肉的原因。 宣武侯府的人与岸南书院的人坐在一起不算稀罕事,而另外两大书院的人泾渭分明。 不属于三家书院,只是诗社成员的才子才女们则独自居于一隅,这次是四足鼎立! “不好意思,来晚了。” 这个声音响起,众人起身相迎,原来是上届的状元郎高郎到来,他只带了一名随从,衣衫朴素,身为翰林院编修,这出行姿态刚刚好。 “东道主来了。”一路走来,萧天洛才知道这次出游是高朗安排。 高朗过来后一一行礼,有东道主现身,萧天洛松了口气。 “在下接手诗社后却因为公务繁忙未能组织任何一场活动,实在有愧于大家,趁着杏榜将放,也将三大书院的考子们一并邀请,还请大家见谅冒犯之处。” “高大人说笑了。”谢兰亭说道:“能与大人同台竞技,是在座各位的荣幸。” 或有人以为谢兰亭也知道拍马屁,但萧天洛看得出来,谢兰亭对这位状元郎是发自内心的憧憬,巴不得学生们与他一较高下! “萧公子,不对,现在该称萧博士。”高朗见着萧天洛十分开怀,道:“多多指教。” 不是,萧天洛心想你一个状元郎让一个在大楚学都没上过的指教什么,把他架火上烧! 高朗一来就占据c位,道:“今日以杏花、放榜为主题,不必两者都占,诸君随意。” 果然是围绕不久后的放榜,萧天洛挑了挑眉,那高朗说道:“萧公子上次在诗社大展才华,可惜我并未亲眼目睹,今日能否请萧公子打个头阵?” 欸,避不过去啊。 不过萧天洛倒是庆幸是让他先来,他刚才搜肠刮肚地想了几句千古名句,刚刚够用。 但是,来都来了,对吧? 萧天洛抬肘轻碰身边的祝久儿:“大小姐,能不能帮我折支杏花?” 祝久儿不明就里,但还是起身走到树下,抬头,挑着花蕊初开的一枝,轻轻踮起脚尖。 瑶珠知道她孕有多胎,情不自禁地将目光投递在她身上。 祝久儿本来就生得美,美人折枝也是一出好景色,一时间引得男男女女的目光落过去。 啪擦,祝久儿摘得那半开的杏花一枝,递到萧天洛面前:“给。” 这一幕看得一众未婚的少男少女眼热无比,好一对俊男美女,实在让人过足眼瘾! “女郎折得殷勤看,道是春风及第花。”萧天洛接过那枝花,递到高朗手中。 诗句中没有一个杏字,却满有痕迹! 那及第花,不就是杏花? 高朗的眼睛亮起,看着手中的花枝,叹道:“妙啊,好一个及第花!” 底下的男男女女全都沸腾了,这让接下来的人怎么玩儿,一上来就是高级玩法。 萧天洛这两句还劳动了美妻祝久儿,真的去折了杏花,与完全应了诗句的景——女郎折枝,又道出祝福——春风及第! 不知何人击掌相庆,萧天洛却尴尬得脚趾要抓地,尬笑道:“状元郎莫要在为难在下了。” “绝句,无杏却有杏,大家伙接下来可要绞尽脑汁,莫要让萧公子看笑话。” 祝久儿后知后觉,原来自己也成了萧天洛计划里的一环,他将她也设计进诗句里! 待坐下后,祝久儿的手藏在衣袖中,狠狠地掐地去,一掐,一拧! 萧天洛这叫一个疼,鼓起腮帮子,埋下头,低声道:“疼,媳妇。” 祝久儿红了脸,低声说道:“你个大聪明,把我都算计进去了,陪着你演呢。” “你若知情多刻意,方才自然流露才最动人,才叫真正的美人折枝,没看这帮人都叹服。” 祝久儿轻哼一声,一边的瑶珠自认为世间只有医书最美,对这些词词句句不耐烦,但萧天洛的诗句清晰明白,很好懂:“萧天洛好厉害。” 贺怀远听她夸赞别的男子,低头苦笑。 “方才来的这位是状元,那就是整个大楚读书最厉害的人,他叫什么名字?” “状元郎名为高朗,小舅母。”祝久儿扭头一笑:“他叔父是我朝丞相高妄。” “大楚第一贤相,我在南疆也有所耳闻。” 自从高朗接手诗社,比起以前的莲姬来不玩那些花里胡哨的,挑些不错的诗句入册,真正的印刷上市,这也让无诗句入册的才子才女们十分心急。 抛却以前乱七八糟的心思,一个个当真研究起诗句,风气都正了不少。 说起来还要感谢大皇子把莲姬弄进宫,少了这个是非精,诗社才返璞归真。 萧天洛想了想,光让别人看自己的热闹,他眉头一挑道:“高大人,在下倒有个主意,能让今日的出游更有趣味。” “哦,萧公子请说。” “主题依旧不变,但可改为分组参赛,每十人中评选三人进入下一轮比拼,分为初赛,复赛,决赛,决赛胜出的三名选手可获得彩头。” 萧天洛就是拿选秀的那一套来玩,又抛出了奖赏:“得胜的最后三人可到天香楼免费用餐十日,不知诸位觉得如何?” 席地而坐的所有人都眼睛亮起,天香楼如今地位高升,一餐难求,去晚了座位都没有。 “夫君不如再加一条——可享用楼上包房。”祝久儿笑意盈盈道。 “好!” 第480章 口吃是不是病 高朗一品也觉得有意思:“既然如此,不如就地报名,由报名人数来分组,若超过十人一组,便每组决出三人,若是人数不够,每组决出两人进入下一轮比赛。” “第一轮便以杏花也放榜为方题,后面可改主题,诸位觉得如何?” “可!” 看这帮人被激发起来,萧天洛笑道:“高大人,在下与谢院长愿意充当裁判员。” “再加上高大人,三人刚好。”祝久儿笑道。 “不可!”一名望月书院的学子大声说道:“萧公子与谢院长均与岸南书院关系匪浅,如何能保证公平评判?” “好说,所有人均匿名,不可署名,且均用不常用的手写诗,先评比,后揭示作者。” 萧天洛的话一出,那学子目瞪口呆。 的确,只要大家书写,并不要口赋,先看诗作,且用不常用的手书写,字迹大乱。 就算熟知学生字迹的谢兰亭也认不出来! 萧天洛三言两语打破所有人对规则的质疑,高朗有些明白了,这人为何能得叔父与陛下另眼相看,本以为是个大老粗,却粗中有细,自有智慧。 “那落选之人就再没有机会了?”又有人问道。 “第一轮落选之人可以参与复活赛,另设主题,从中可挑出五人一同参与第二轮比赛。” 复活赛这个新奇的说法让众人耳目一新,本就落败却还有机会,的确与复活无异! 这般玩法太有看头,谢兰亭也来了兴致:“本就有作诗的准备,所以纸砚笔墨都有准备,萧公子的提议甚好,谢某不才,愿做评判。” 高朗也叹萧天洛有才,点头道:“如此的确更有看点,不如诸位先行报名?” 祝久儿主动请缨:“我来登记名单。” 杏林之中热闹非凡,一条溪流之隔,对面的密林里几道黑影悄然潜入,嗖地跳到树上。 从这里能隐约瞧见对面杏林的情景。 领头的那人赫然就是那日逃脱的女刺客,只露出一双杀气腾腾的双眼凝视着对面光景。 “姓萧的如此命大,实在可恶!” “城中防守甚严,侯府护卫也不是吃素的,难得等到他出城,这一次必定取他狗命!” “此人害我们隐门颜面扫地,不除必是后患!” “待到他们分散之时,我等必要寻找时机,取他性命。” 身在杏林的萧天洛打个冷颤,摸着后脑勺,看着排除在祝久儿面前登记的男男女女。 除了他们三个主判,贺怀远和瑶珠并未参与,所有人都去登记。 祝久儿也是随机按照他们登记的顺序十人归为一组,分批次比赛。 第一轮主题就是杏花、放榜。 最终产生六组人员,最后一组成员略多些,一共十二人,便允许有四人出线。 五组各三人,十五人,最后一组四人出线,也就是产生十九人进入下一轮,而复活赛里有五人,那便是二十四人进入第二轮。 第二轮设置为八人一组,分为三组,每组依旧三人进入最后的评比。 九人来争夺最后的三甲,刚好。 各人拿了纸笔砚墨便寻地方去写诗,时间限定为半炷香。 萧天洛就不得不服这些读书人,出来郊游还会带上笔墨纸砚! 趁着这些人冥思苦想之时,萧天洛拈起一块糕点放进嘴巴里,边上的林通立马递上水壶。 祝久儿现在没有孕吐,体形也没有变化,从外貌身形上无人知晓她已经有了身孕。 当事人与知情人都闭口不谈,她本人也淡然处之,府里的点心是根据她有孕后调整的口味,她拈起块酸梅糕,突然看到高凝婉和安乐小郡主凑到了一块。 旁人都害怕提前暴露自己的诗作,她二人倒是无所顾忌。 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高朗的眉眼变得温柔:“堂妹能交到安乐郡主这个朋友极好。” 可你堂妹的朋友却暗恋你呢,按后世的标准,高朗都能被叫一声大叔。 和今年要及笄的安乐小郡主年龄差太大! “安乐郡主个性率真又大胆,高小姐与她在一处也能沾染,话说回来,高小姐不紧张时并未有口吃感,小舅舅,这可以治吗?” 贺怀远尚未说话,瑶珠摇着说道:“口吃又不是病,哪里需要看医?” 这番言论让高朗面色微变,大楚有口吃是口冷舌冷之故的说法,所以有喝热酒治口吃的习惯,一杯热酒滑过舌头,暖舌出音。 这一招高凝婉也试过,但除了醉倒,毫无益处。 “这位姑娘是?”高朗看过来,见到这张明媚似阳光一般的面庞,也是一怔。 “南疆圣药门弟子——瑶珠。” 瑶珠从来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拍拍手背道:“口吃在我们南疆从未被视为疾病,不外乎是紧张就口吃,心里恐惧而口吃,言语不利罢了。” “从这三者看来,均不算是病症,还是少用药为妙,不如找个空荡荡的峡谷,自己大声高喊出来,大声念完整篇诗文,比吃什么药都强。” “哪怕一开始只能一两句诗,只能完整便是成功,其后可以整篇文章来读。” 瑶珠说着,看着他们说的高小姐,轻哼道:“这姑娘平日里定是被人娇宠保护着,越是护着越不是好事,还不如让她野一点。” “瑶珠……”贺怀远刚要说话,就被扔了一个大白眼:“你给我闭嘴,不想听你说话!” 贺怀远悻然地闭上嘴巴,微微闭眼,一边的祝久儿低头叹息。 这样猴年马月才能抱得美人归,才能从瑶珠嘴里听到实情? 时间一转而至,没有署名的诗作一一呈上来,因为是用不常用的手书写,大部分字迹都歪歪斜斜,高朗笑道:“萧公子的主意甚好,除了本人,再无人能认出来了吧?” 三人拿着所有的诗作分组筛选,挑出拔尖的十九份,一一摆开,请对应的才子才女出列。 众人凑上前仔细端详,各自认出自己的诗作,得中者自然是欣喜若狂! “诸位,还有一次复活的机会,但主题就要变了——请高大人出题!” 谢兰亭话音落下,高朗指着不远处的溪流道:“就以溪为题,诸位,请吧。” 剩下的人员里只能再挑出五人,这一次人员却异常地多,各人都要使出浑身解数! 第481章 谁说无酒,我带了! 待到时间过去,依旧是先评卷再认人,这一次,倒有一首领高朗赞不绝口:“天暖绿叶繁,溪冷白石出,这是何人所作?” 听到这诗,有一道娇俏的身影站起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冲到高朗面前:“是我!” “原来是小郡所做。” 在高朗的眼里,安乐小郡主与自家小妹妹无异,他伸手拂过她的额头:“极好。” 安乐郡主春心大动,男人手掌的温度让她翘起了嘴角,她脱口而出:“刚才的溪水好清澈,但水温是凉的,底下还有白色的石头……” 如同眼前的男人,手掌温热便性子其实是冷的! 欸,只可远观,不可近亵。 这么一想,本来复活成功的小郡主又成了霜打的小茄子。 最终,又挑出五人一共二十四人进入复选,第二轮的主题才子才女们一致觉得让高朗继续出最合适,高朗双手背在身后,说道:“国泰民安。” 不愧是入了朝堂之人,作诗的主题如此宏大。 相较于前面的景,这种大主题更难发挥,三组人绞尽脑汁,足足费了大半炷香的时间才有作品陆续交上来,一经挑选,却让高朗皱眉:“看来每组三人都难矣。” 这就是不满意的意思了,高朗双手背在身后:“恕我直言,每组只有两首尚可。” “那便六选三了?”有才子说道:“倒也可。” 最终的赢家毕竟只有三名,最后一轮,六人入选,主题高朗一想就定下——边关。 边关?这可比国泰民安更要难,尤其对于那些同只晓得风花雪月的才子、才女们来说。 萧天洛倒是颇有感觉,又隐隐觉得高朗正在借机逆转诗社的主基调。 以前莲姬在的时候,她长袖善舞,与各种人群都能打好交道,但诗社里充满专营之人。 皇子大婚,终于让诗社迎来正确的主人! 以后的诗社成员不仅要会吟诗作对,更要知国之甘苦。 六人当中仅有一名女子,出人意料的是竟然是口吃的高凝婉,安乐小郡主在上一轮里落败,这一幕看得祝久儿颇是感慨:“高小姐不愧是丞相之女。” 父亲是丞相,堂兄是状元郎,耳濡目染的效果就出来了。 最后六份诗作终于出炉,在一一看过以后,萧天洛突然红了眼眶:“孤海长云赤峡谷,城墙遥望漠谷关,金甲挂身战黄沙,不破寇敌终不还!” “高大人,我以为这一首当为最佳!” 高朗的神情也是动容,再看其余五道,虽也有些豪情,却难以与这一首匹敌。 这首之下,另外两首也被挑出来,出乎意料的是三首也是高凝婉所作。 高凝婉发现自己也是三人之一,脸红了个透,半天也吱不出声,安乐小郡主蹦到她身边。 “凝婉,你好厉害,原来平日是深藏不露!” “没,没有的……”高凝婉害羞地绞着手指:“不如,不如第一首。” 至于那一首,其作者站出来时,萧天洛一眼将他认出来,他有这样的胸襟倒是不意外。 正是那天在范曾府里被查抄时,敢当着大理寺卿的面质疑地方贪官的年轻男人! “在下符云放,多谢三位赞赏,魁首不敢当。”符云放拱拳说道:“今日只是怡情之作。” 又低调又高调是怎么回事?萧天洛再看第二人,是岸南书院的一位学子。 “三位的诗作无话可说,能让天香楼为三位买单倒是它的荣幸。”萧天洛想了想:“请三位留下住址,晚些时候会奉上天香楼的餐牌。” 其实要留地址的仅仅符云放一人,见到他留下的地址,祝久儿俏眉一颦:“定国公府?” “定国公府的二夫人是在下姨母,如今暂住在定国公府,在望月书院借读。” 定国公府便是老国公爷府上,老国公爷共有三子,二夫人据说是江南文豪之女。 看来这人也是文豪世家的弟子,清流之家。 “你母亲是文氏女……”祝久儿说道:“诗画双绝文大师有一子两女,你母亲应是幼女。” “大小姐对我文家竟如此了解?” “你母亲曾到杏林贺家看诊,彼时我外祖父仍在世,也算是有些渊源,听母亲提过。” 剩下的话祝久儿并没有继续,因为那位小文氏后来依旧病重逝世,不过比预计多活六年。 倒是大文氏嫁到老国公爷上后极是顺利,才有能力收留亲外甥。 “贺家助我母亲多康健了六年,大恩大德符家和文家一直记得。”符云放一拱手道:“在下这次有上场科举,若能高中……” “符公子若能高中,令堂在九泉之下定然欣慰,报恩什么的都不必提了,救死扶伤本就是贺家应尽之事,我也只是感慨机缘罢了。” 祝久儿撇得如此清楚,符云放有些许恍神。 萧天洛适时地说道:“今日斗诗别出心裁,多亏高大人意见,有意思!” “让宣武侯府破费了。”高朗说道:“还没恭喜萧公子成国子监博士,可惜今日无酒……” “谁说无酒,我带了!”萧天洛一摆手,林通立马从随身背的背篓里取出一整罐酒,足足十斤,他背了一路,就等大哥发号施令! 高朗眼皮子一跳,林通还带了酒杯,酒杯不够,这帮才子才女摘了树叶去溪流里洗干净,用树叶取酒水饮。 这酒是好东西,几口下肚,什么恩怨情仇先搁到一边,大家把酒尽欢! 原本针锋相对的三大书院学子最后也勾肩揽背,好不亲热,远处的密林里,隐门弟子们看着这一幕,眼睛红得欲滴血! 他们隐门如今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城中再难有安身之处,不得不时时转移住处。 如今出城更是要冒险,若不是为了刺杀萧天洛这狗东西,他们何需犯这么大的风险,出城之后再要进城,要接受层层盘查,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暴露。 对方现在人多,要等到萧天洛一行人落单之时,他们蹲在树上忍着饥渴,那帮人却把酒言欢,吟诗作对,好不乐哉,两相对比,着实气人! 第482章 捂嘴的瑶珠 祝久儿有孕并不饮酒,可她身边的瑶珠蠢蠢欲动,终究按捺不住饮了好几口,贺怀远满脸不赞同,想到她刚才的训斥,只能强行忍住。 见着小舅舅这想管又不敢管的样子,萧天洛暗自好笑。 祝久儿余光瞥过小舅舅的脸色,衣衫微扯,笑着说道:“小舅……瑶珠姑娘好酒量。” “我圣药门有药,若提前服用可千杯不倒!”瑶珠的眼尾微红,笑嘻嘻地看着祝久儿,突然伸手掐着她的脸蛋:“久儿,你好水灵。” 萧天洛把祝久儿扯到身边,看向贺怀远:“小舅舅,管管。” “不许他管!”瑶珠也纳闷,自己没喝千醒丸,酒量竟如此之差,眼前的人都有重影。 贺怀远满脸无奈,瑶珠扭头,今天她是大楚姑娘的打扮,头上的钗环直晃,眼神迷离。 “井水不犯河水之人,不辞而别之人,满嘴伦理道德规矩之人,他不配!” 这下子连萧天洛也瞧出来了,这姑娘没吃药。 才喝几口就醉得不轻,都说酒后吐真言,这就开始加大火力吐槽起贺怀远。 贺怀远听着句句指责,眼神暗淡:“你师姐从中作梗,你不恨她却只对我耿耿于怀?” “坦珠师姐……”瑶珠有些迷糊,但还记得师姐绝口不提贺怀远留下过信,被同门欺骗的委屈劲瞬间涌上来,她眼神定定地看着贺怀远:“你们都坏。” “对,我们都不是好人。”贺怀远无奈地说道。 祝久儿看出些端倪,说道:“瑶珠姑娘,你可自行带有解酒药?” “没有,你,你又没说能喝酒。”瑶珠无力地将头靠在祝久儿的肩膀上,看着不远处的才子、才女:“你,你瞧瞧他们,也喝多了,都站不稳。” 噗嗤,萧天洛笑出声,哪是人家喝得多了,是她自己看不清。 不过酒过一巡,大家的嘴巴都松动了,不比刚才谨慎,此时就有人望着高朗,想到昔时的诗社主理人莲姬:“说起来莲姬姑娘进入大皇子宫中也有段时日子。” “早些时间听闻莲姬姑娘的处境堪忧,总被大皇子妃刁难,但最近大皇子妃对她亲近。” “不愧是莲姬姑娘。”一位曾经是莲姬爱慕者的才子道:“能在短短的时间里收拢皇子妃的信任,到底是咱们的第一才女。” 安乐小郡主嗤之以鼻,悄悄地翻了个白眼。 宫的事情还得圣懿公主最清楚,今天她不知为何没来凑个热闹。 “哪是什么信任,也不知道是给大皇子妃进献了什么东西,让她欲罢不能,听闻大皇子宫里还请了太医。”说话的才女有亲人在宫中为妃:“都诊不出所以然。” 萧天洛听得心里一咯噔,刚才还迷迷登登的瑶珠立马坐直了身子:“欲罢不能?” “正是,听说是鼻烟。” “以香味较好的烟叶,晒干后和入必要的名贵药材,磨成粉末,装入密封容器,经一定时间的陈化即可使用。不需燃点,单以手指粘上烟末,轻轻由鼻孔吸入。” “那密封的容器便是鼻烟壶,区区鼻烟还能让人欲罢不能了?匪夷所思!” 瑶珠的醉意好像顷刻间消失,歪着脑袋瓜子道:“怪哉,怪哉,这是什么烟,真想见识!” 瑶珠刚才说话还磕磕绊绊,听到感兴趣的便来了精神,两只眼睛都亮了。 祝久儿手里还拈着块糕点,顺势喂进瑶珠嘴里,轻声说道:“小舅母若是感兴趣,我来想想法子,弄出来瞧瞧?” “当真?”瑶珠兴奋到都没有计较小舅母这个称呼。 祝久儿看着瑶珠的眼睛,刮了下她的鼻子:“当真。” “久儿,不得无礼。”瞥见她的小动作,贺怀远忙出声提醒。 “小舅舅,我与瑶珠姑娘一见如故,再说她一日不是我小舅母,便不是长辈,哎呀,真像瑶珠姑娘说的,小舅舅你管得太多了,你又不是她爹。” “对对对,”瑶珠懵懵地转头,大声凶道:“贺怀远,你不是我爹!” 哈哈哈,萧天洛实在是忍不住,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贺怀远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最终只是无奈地叹息一声,声音也低下去:“你说得都对。” 他压低声音,凑到瑶珠耳边说道:“我不是你爹,但你能让我当爹。” 瑶珠却是眼角含笑看着他,猛然间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笑意盈盈地望着他,一言不发。 贺怀远心里又酸又涩,心脏怦怦乱跳,瑶珠这故作聪明又欲盖弥彰的动作让他浮想联翩。 祝久儿见瑶珠都醉了还要守口如瓶,也是与贺怀远想到一处去了,小舅舅承认曾与瑶珠姑娘春风一度,虽是因为偶然,内中详情小舅舅不肯多说。 但他见过瑶珠小腹上的一处刀口,南疆女子剖腹产子不比在大楚那般稀罕,是常事。 贺怀远再想到瑶珠曾说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他,不得不猜想瑶珠有孕并产子。 若按时间推算,此事要是真的,他贺怀远当爹不说,孩子已经一岁有余! 他一走两年多,瑶珠以为他被吓跑,对他心怀怨念,现在是绝口不提。 现在的瑶珠在醉意下眸孔亮晶晶,满脸的狡猾劲,把嘴巴捂得死死的,不让自己出声! 贺怀远实在是无可奈何,瑶珠眨着眼睛看着他,突然嘴角翘起,笑了:“想得美。” 萧天洛觉得这一幕比刚才的斗诗大会还要好看,贺怀远见他幸灾乐祸,气得抓起地上的草掷过去,狠狠地幼稚了一把:“讨嫌鬼!” 萧天洛伸手一拨拉,没让自己被砸得一脸草:“小舅舅悠着点,朝我撒气有什么用啊。” 祝久儿替萧天洛拿走头上的草,倒是佩服萧天洛能让一向镇定自若的小舅舅失态。 “咱有本事就赶紧确定自己有没有当爹。”萧天洛嬉皮笑脸道:“我和久儿也能过把当姐姐、姐夫的瘾,对不对,大小姐?” 祝久儿抿唇直笑,没有答腔,只是看着醉意朦胧还一直捂着嘴的瑶珠。 想从这姑娘嘴里掏点话出来着实不易,就算饮得五分醉也要守住自己的口风! 第483章 人,人呢? 另一头,高朗与谢兰亭坐在一处,看着杏林,瞧着宣武侯府的热闹,那高朗是听说过贺怀远的,身世好,而且揭过皇榜,误打误撞破了一桩后宫的阴私之事。 “没想到贺大夫私下是如此活跃之人,”高朗说道:“贺大夫妙手回春,曾有人说他有可能成为另一位杜神医。” 谢兰亭听说过杜仲之名:“高大人说的可是那位游医杜仲?” “正是,此人从年轻时便是个医痴,但为人桀骜不驯,偏偏对宣武侯府十分信服,老侯爷对他有救命之恩,大小姐的命也是他保下的,并一路陪同到现在。” 谢兰亭本质上是个书呆子,听到这些事如同听话本子:“老侯爷气度不一般。” 除了他们俩,那些才子才女也正品着这对小夫妻,他们能背地里讲莲姬的种种,却不能当着这对夫妻的面多讲,只能小声嘀咕。 “祝家大小姐的气色比起上次在诗社时红润不少,整个人完全不一样。” “如今更美了,不再像以前病怏怏。” “真像传闻的那样,大小姐的先天不足之症已经治愈?” 他们嘀嘀咕咕,安乐小郡主在边上听着,扬起眉毛道:“久儿姐姐病愈还不好吗?” “郡主,我等并非这个意思,只是惊叹杜神医的本事。” “那是,天下第一神医可比你们口中的大楚第一才女名副其实,那莲姬被你们推崇得排名第一,可除了初开始惊艳四座的三篇诗作外,后面可曾有什么大作?” 安乐郡主一提醒,众人还真有些恍惚,后来的莲姬就因为那三首作品及本人妩媚的长相荣登第一才女宝座,其后更是成了诗社的主理人。 但之后她长袖善舞,能组织各种各样的活动,起码将诗社打理得如火如荼。 时间一久,大家对她也心悦诚服,再加上知道她背后有大皇子撑腰,谁又会去质疑她? 三首诗吃天下算什么,也曾有诗人一首名作成绝响,死后还永久流传。 所以莲姬这点事在他们眼里还真算不得什么,一帮迷弟迷妹还能说是她打理诗社辛苦,才失了作诗的灵气,粉丝给偶像找理由那就是多细微的点都能挖掘。 别说莲姬没有现做出惊艳之作,就算是她杀人放火,他们都能给她找借口。 时间过得极快,杏林里的斗诗大会结束,一番小憩后,众人借着这个势头收拾行装便准备散散步,聊聊天,一个个就要打道回府。 高凝婉今天得中三甲,于她而言史无前例,稚嫩的脸蛋上始终飘着一抹红。 今日无需口作,她靠着书写让人见到才华,得到奖励对她而言十分受鼓舞,高朗迅速来到她面前,看着她微红的脸庞,迅速牵起她的手:“今日干得漂亮,凝婉。” 高凌婉的脸经红,抬起头笑道:“谢谢哥哥。” 这四个字是一点也不磕巴,高朗心有所动:“凝婉,你想治好口吃吗?” “能,能治吗?” “宣武侯府府上那位南疆过来的圣药门女弟子,她似乎有些方法,凝婉,待她清醒以后,哥哥带你去拜访她。” “清,清醒?” 高朗笑着耸耸肩:“跟着祝家大小姐来的那位姑娘就是,她喝醉了。” 瑶珠后面完全迷糊,此时正被贺怀远背着往马车的方向走,瑶珠摇头晃脑,双手不老实。 她一会儿搂着贺怀远的脖子,一会儿又双手拍打着他。 在大楚,若是未婚的女子岂能这样被男人在众目睽睽下背着,但知道这姑娘是南疆女子,又有可能是祝家大小姐未来的舅母,一众才子才女也就释然。 背上的温软让贺怀远的记忆回到了两年前,他在南疆拜访圣药门却被拒之门外,正是这古灵精怪的少女为他送吃送喝,其后与他暧昧横生。 他误食草药,在山间的山洞里与她欢好,至今仍记得她眼角的那滴眼泪还有唇边的笑。 贺怀远自认为是君子之流,既然要了她,自然会负起责任。 “瑶珠,两年前我就想娶你。”贺怀远说完,瑶珠的头垂下来,头发丝儿落到他耳边。 贺怀远的耳朵根子都红透,有些话对方听不见便没有讲的必要。 身后不远处,祝久儿和萧天洛并肩走在后面,看着两人的背影,萧天洛双手背起:“没想到小舅舅这么怂,误会解除还不能挨着好,欸。” “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的幸灾乐祸,”祝久儿娇嗔道:“我更想知道有没有弟妹。” 他们两人都是家中独子独女,从未享受过当哥哥、姐姐的感觉。 若是瑶珠真的生育过,那便是他俩的第一个弟妹。 现在何止是贺怀远心急如焚,祝久儿更是想撬开瑶珠的口,可惜这姑娘连喝多了都捂嘴。 天色眼看着就要晚了,回程路上,有心急的奔到前面去找食肆填肚子,侯府的马车里并不缺少食,也就慢悠悠地跟在大部队的后面。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前面的车队越来越快,而他们顾及车上的孕妇,一直不慌不忙。 三辆马车不急不躁地行驶在马路上,天色将晚,祝久儿半躺在萧天洛的怀中,后面的马车里,贺怀远正一直给未清醒的瑶珠喂水。 瑶珠的劲也快缓过去,眼神不像刚才混沌,看着面前的这张脸,她伸手摸上去,嘴巴微张,叫的却不是贺怀远,而是:“小舅舅?” 这是未完全清醒,模仿祝久儿叫人了,贺怀远的脸一黑:“你叫我什么?” “小舅舅!嘿嘿。”瑶珠憨厚地笑笑,自言自语道:“我与久儿一见如故,她的舅舅就是我的舅舅,对不对?” 瑶珠眼神真挚,贺怀远心口一堵:“辈份乱了。” “没有乱,我与久儿是姐妹。”瑶珠其实没有几分醉意了,思路还挺清晰:“不信,我们问问久儿,来,我找久儿。” 她说起来便掀开布帘子,往前一看,突然一抖,张惶地看着贺怀远:“人,人呢?” 刚才还行驶在他们前方的马车,突然失去了踪迹! 贺怀远大吃一惊,赶紧探头过去,微暗的夜色中,原本不疾不缓驶在前方的马车,没了! 第484章 大小姐,我脏了 “出事了!”贺怀远着实吓得不轻,立刻钻出马车,喝令马夫放慢速度,突然就令马车现往后倒,后方,原来是有岔路的,而其中一条道路上有着清晰的马辙印! 瑶珠被惊得清醒过来,跟着贺怀远步下马车,突然弯腰伸出手指在地面上抹了一把。 此时,柳叶与柳絮乘坐的下人马车也靠近,两人同样惊慌失措:“舅老爷,大小姐他们!” “着了道了。”贺怀远的手指放在鼻下一闻:“是 苜蓿草和薄荷,是马最喜欢的香味和食物,定是有人用此物诱使马匹失控,偏离官道。” “那马车夫呢,难道是傻子不成?”柳叶刚说完,就看到不远处有人趴在地上,脸朝下。 她快步走过去掀开,正是她嘴里的“傻子”林通! 只是一眼就瞧出这人的状态不对劲,眼睛紧闭,鼻间没有气息,柳叶吓了一跳:“林通!” 柳絮闻言奔过来,迅速探着鼻息和心跳,狠狠地吐出一口气:“没事,只是晕过去了。” 柳叶提到嗓子眼的心才落下,一屁股坐在林通身边,气恼地蹬到他腿上:“吓人!” “姑爷!” “大小姐!” 两名丫鬟呼唤的声音响在空旷的野外,夜幕在此时彻底笼罩。 从醉意中醒过来的瑶珠彻底清醒,看着这条小径的远处,喃喃说道:“那边是山崖?” 三人闻言骇然无比,车夫摔下马,马又失控的话,那岂不是…… 在众人到处往山岸处移动时,一处岩洞之中,萧天洛将瑟瑟发抖的祝久儿拥入怀中。 洞穴里没有半点火星子,外面黑漆漆,无数繁杂的声音混合在一起,但没有听到脚步声。 萧天洛松了口气,“躲避弓箭手的最好方法就是避过空旷的地方,要委屈大小姐了。” 一开始马车偏离轨道还不算什么,等到马车失控,林通被甩出去的时候,萧天洛就觉得不对劲,火速接管了马车,若不是考虑大小姐有身孕,他会毫不犹豫与对方正面杠上。 终究是避过了对方的暗箭,迅速撇下马车,带着大小姐藏匿在山洞中。 祝久儿看似柔弱的身子靠在他怀里,庆幸自己吃了不少糕点,这洞中阴冷,外面乌漆麻黑,她说道:“这会儿小舅舅他们也该发现了。” 三辆马车间隔的距离不算远,就算稍有滞缓也该知道不对劲。 萧天洛倒是心疼甩出去的林通:“那小子伤情刚好转,就又被甩出去,不知道如何。” 看她一言不发,萧天洛连忙说道:“不用慌,若不是觉得他们有弓箭在手,咱们太吃亏,也不至于缩起来,一会儿近身对敌,谁生谁死还不一定。” 祝久儿心中长叹,她不慌,一点也不。 她只是在想一会儿如何不让萧天洛发现还能解决几个。 祝久儿噗嗤一笑,道:“是不是咱们藏得太严实了,所以他们反而找不着咱们?” “怎么?”萧天洛挑了挑眉,自家大小姐还怪可爱的,那帮人可是要取他们的性命。 “他们若不来,你岂有施展的机会?”祝久儿盈盈秋水般的眼睛望向他,眼底颇有兴味。 萧天洛一愣,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哪有现场来报爽的? 此时,山林之间,一群穿着夜行衣的人正四处搜寻着萧天洛和祝久儿的下落。 为首的正是那名女刺客,她手握弓箭,步伐极快,心情却是躁郁,足足十箭,全落空! 那萧天洛驾着马车跟疯了一样避过他们,最终竟是弃车而逃,藏匿在山中。 “找,就算将整座山翻个遍也要将他们找出来!” 女人突然顿住脚步,弯腰从路边的矮枝上拿下一抹帛丝,眉眼微变:“找到了。” 不愧是宣武侯府的大小姐,衣饰华丽,可惜这边灌木丛多,衣衫被挂住便会留下帛丝。 这是给他们循丝找人的机会! 果然如这女人所料,点燃火把仔细查找下,不时就能找到被挂下的帛丝,被一路指引。 终于,在一处半山坡的地方,见到了一道身影 ,那女子身着青衣,静静地立于月光下。 月下见美人尤其有味道,远望之下觉得清新脱俗,尽管是背对着他们,依旧能看出一双素手背在身后,她微微扭头,依稀可见绝美的容颜。 她站在这月光之中,就仿佛从月上下凡的仙子,这女刺客看着这月中仙子,竟生出几分自惭形秽的感觉。 她手握着弓箭,只是迟疑片刻便架箭举起来,瞄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此时,嗖地一声,一枚石子从远处飞来,正中她的手腕! 几乎在同时,刚才还在沐浴月光的仙子不见踪影! “追!”这女刺客提着弓便追上去,直到那山坡上,才发现不远处有个山洞,略一迟疑,身后的人就钻进山洞中,比她更快一步。 萧天洛侧身站在岩壁后面,看着一道身影闪进来,迅速绕到那人身前,执住对方脖颈。 咔嚓一声! 对方愕然地瞪大眼睛,腰间的刀被萧天洛夺过,断颈之人立刻倒地。 紧跟在其后的黑衣人一怔,正欲抬头,一道芒光闪过,刀锋割断了他的脖子! 鲜血飙出,萧天洛犹如天降阎罗,执刀冲入他们中间,直逼要害,遇一人,斩一人! 那最后走进来的女刺客正欲挥刀,身后闪现一道青色的身影,香气扑鼻。 “唔……”她只觉得脖颈间一股刺痛,径自晕了过去! 最后的视线可及处只有手执沾血刀刃,满眼杀气的男人面庞,身后却是盈盈女人香! 月光照进洞穴,地上的六具尸体都被割颈而亡,另一具是被扭断了脖子,站在七具尸体之上,萧天洛满脸沾血,眼底都被鲜血染红,仿若杀神再世! 祝久儿体态婀娜,静立在洞穴外,她看着地上的尸体,满地鲜血,背着月光,面色模糊。 萧天洛看着似一尘不染的大小姐,看着自己的满手鲜血,咣当! 杀红眼的萧天洛扔掉手中的刀,抬头说道:“完犊子,杀狠了,大小姐……” “怎么了?”洞口的声音清朗。 “我脏了。” 第485章 只是刺个穴 祝久儿站在洞口,与里面的男人对视着,“我脏了”四个字在洞穴里回荡,是啊,他的确是脏了,祝久儿看着他满身满脸的血,走了进去。 祝久儿素手纤凝,从怀里取出一方帕子,嘴角带笑地替他擦着脸上的血。 她柳眉如远山含黛,淡雅如仙,萧天洛有些恍惚,祝久儿的动作极轻,一手护着肚子,一手替他擦着脸上的污血,将他这张俊秀的脸庞再次显露出来。 但身上溅的血是没有办法了,鲜血沾到了他的衣裳,一身的血味。 夫妻俩站在尸体横陈的洞穴里,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祝久儿的帕子被沾满了血。 她看了看,索性揉成一团扔掉。 她们只留了一个活口,就是那为首的女刺客,萧天洛这才反应过来,蹲在那女刺客前。 眼神跟扫描似地扫过她的腰、她的胸,再一把扯下这面罩! “就是她,难道是同一个组织出来的,蒙上脸的时候和姬月娘怪像的,老子都认错了。” 祝久儿默然无声,这女子蒙上脸的时候的确身形像极了姬月娘,毕竟他两夫妻都见过那位的胴体,但只要扯下面罩,就能看出这女刺客和柳叶、柳絮的相似。 “肩上有胎记?” “要不你再验验?”萧天洛这回知趣地转过身。 祝久儿二话不说扒了这姑娘的衣裳,右肩露出,那块天生的红色胎记,似半扇蝴蝶翅膀的胎记赫然在目,一时间,她心神俱裂! 萧天洛所言不虚,但这让无数数不清的滋味涌上心头,她叹息一声,将衣服拉拢。 刚才她没下狠手,只是点了她的穴令其昏迷,顶多一个时辰。 “欸,大小姐怎么把人弄昏的?”萧天洛听到祝久儿说可以,转过身来第一句就是这个。 “刺穴。”祝久儿从腰间取出一枚银针:“托杜神医的福。” “久病成医,果然没错。”萧天洛并没有疑心。 此刻的大小姐脸色有些惨白,外面又冷,里面还有尸体,萧天洛将外衫脱下来给她披上。 “现在可以生火,你一个人呆在这里怕不怕?” 祝久儿轻轻挑眉,假装紧张地抓着他的袖子,萧天洛说道:“我再找个山洞……” “不必了。”祝久儿说道:“我就待在唯一的活人身边,其实也还好的。” 萧天洛倒是想让她和自己一起出去找柴火,但她有着小东西,她提出以身诱敌之时,他本来就是勉强同意,现在外面又黑,他们又不熟悉地形,再冒一次险,他是不敢了。 萧天洛捡起地上的那把带血的倭刀:“拿着。” “上面有血呢。”大小姐的手比嘴快,一边嫌弃一边接过了刀。 “有血才好,煞气够足。”萧天洛微有迟疑:“今日不会吓着咱们的小崽子吧?” “还不知事呢,夫君,我好冷,你快去扒柴火,生了火也好让柳絮他们找到咱们。” 萧天洛点点头,不放心地回头张望了几次,这才下坡去了。 只等他一走,祝久儿将刀扔到一边,来到一具死尸边上。 嘶啦,将他衣服的下摆撕成碎条,祝久儿将扯下来的布条用在了那名女刺客身上。 她将女刺客的身子抬起来,将她双手学在身后,熟练地打了个结。 “你若不是她二人的妹妹,只怕也见阎王爷去了。”祝久儿对着这张初见却熟悉的脸说道,她紧盯着这张脸,睫毛微动,不敢想柳叶和柳絮见到她的情景。 绑好了这女刺客,祝久儿又在那几具死尸身上摸索起来。 等到萧天洛回来的时候,她已经从他们身上扒拉出不少碎银子,弓箭,鱼符及路引。 那些鱼符看着是真的,但路引一瞧就不对劲,全是伪造的。 没想到自己前脚走,大小姐后脚就敢搜死尸,萧天洛的脸都绿了:“脏死了,你碰他们干什么,这些狗杂种也配让你碰。” 祝久儿忍俊不禁,擦了擦手说道:“宣武侯府世代都是武将,你不会以为我什么都没有见过吧,还有,这帮人身上的鱼符都是真的。” “真的?”萧天洛扬了扬眉,道:“不会和宁朝的那些人一样李代桃僵?” “路引全是假的,”祝久儿又补充道:“他们为了呆在都城也费了不少心思,这些鱼符可交给大理寺的沈大人去查,这些真鱼符如何能流出!” “也行,这位沈大人倒是不错。”萧天洛和朝堂里的官员打交道不多,对沈渡印象深刻。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金刚怒目与菩萨低眉其实都是为了普度众生。 沈渡不过是选择做了那怒目金刚,但他能为学子们考虑,可见内心良善。 萧天洛对野外生存熟悉得很,不多时就钻木取火将火升了起来,又故意生在离洞口不远的地方,让烟气可以飘出去。 有了火,祝久儿的身子暖起来,但借着火光也能看到地上的陈尸。 这些人死得并不算痛苦,全都一刀毙命,只有那被拧断脖子的家伙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萧天洛竟能徒手拧断他人脖颈? 这并非只要有力才能办到,且要对脖颈结构极为熟悉方能用上巧劲。 几乎在同时,萧天洛看着昏迷的女刺客若有所思,刚才他只顾着对付那些倭国男刺客。 等他回神的时候这女刺客都被大小姐放倒了,说是刺穴,这玩意他是信的,但下手这么快,不得练过许多次才行,这里光线昏暗,想要一次成功,难。 萧天洛顺着这么一想,觉得自己的后脑勺发凉。 祝久儿悄然盯着萧天洛的脸色,凝重,太凝重了。 “大小姐!” “姑爷!” 这两记声音一前一后响起,打断了萧天洛的思绪,他激动地站起来:“他们找来了。” 同时落下去的还有祝久儿提到嗓子眼的心。 萧天洛大步流星地来到洞口,大声呼道:“我们在这里!” 山脚下听到这记声音,柳叶激动起来:“是姑爷的声音,我们找到他们了。” 一行人迅速爬上山坡,那远处的火光就像指明方向的灯塔,引领着他们往正确的方向去! 第486章 唯一的活口 苏醒过来的林通忍着身体的疼冲在最前面,他刚才看到了被弃的马车,还有中了箭的马,那马曾是战马,多亏得有两位大夫在,替马处理了伤口。 “大哥!”情急之下,林通都忘记叫姑爷,直接冲到洞穴前,看了一眼,迅速后退一步。 “我草……” 跟在身后的柳叶听到他喉咙里溢出的一声,不明就里,躁郁道:“你骂什么……呃。” 洞穴里血淋淋的一幕染红了两人的眼睛,双双说不出话! 贺怀远和瑶珠慢了一拍上来,两人一进来,率先冲向祝久儿,齐齐去抓她的脉。 两人的手碰到一起,瑶珠梗着脖子说道:“你来!” 瑶珠有自知之明,论制药她在贺怀远之上,若论切脉自己并不如他。 好在祝久儿的脉象稳固得很,经历了血腥一幕并无影响,贺怀远的肩膀终于松下来。 柳叶和柳絮冷静下来,终于将目光落到那名女刺客的脸上。 柳絮走近了些,就着火光蹲下,看着这张脸,胸膛里仿佛被掏空,欣喜、悲痛涌上心头。 她咬紧牙关,紧盯着这张脸,眸中泪光闪现。 柳叶见状也蹲下来,突然扯开女刺客的衣衫,看到右肩上的胎记,睫毛颤动落下泪来。 瑶珠还不知道内情,看着这对姐妹花落泪,诧异地扯扯祝久儿的衣袖:“久儿,这是?” “说来话长,”祝久儿说道:“林通,你可还好?” 林通摇头道:“马突然失控,原来是中了箭,只是没伤到要害,小的被甩出去就昏迷。” “不仅如此,是有人故意用香料和马草来吸引它偏离路线,看来是非致萧天洛于死地不可。”贺怀远道:“他们就是倭国隐门弟子?” “正是。”萧天洛双手背在身后:“除了这位女弟子与我们府上有些关联,其余人等均被辈杀之,小舅舅,这件事情必须报给大理寺。” “我去。”贺怀远说道:“你们守在这里,瑶珠,麻烦你照顾好久儿。” “放心吧,小舅舅。”瑶珠的脑袋又卡壳了,脱口而出。 此言一出,贺怀远的嘴巴抿紧,终是事情紧急,先不与她掰扯,气恼地离开了。 瑶珠吐了吐舌头,转头看向祝久儿似笑非笑的脸:“我与你年纪相当,叫他一声小舅舅也无妨,对不对,久儿小姐。” 祝久儿有苦难言,这辈份不是就差着了吗? 自己本想做小舅舅追妻路上的顺风顺水,可如今看来,小舅舅追妻路漫漫,难喽。 沈渡万没有想到鼎鼎有名的贺怀远会在天未亮前就带来个振奋的消息,且是人在城外进不来,又拿着宣武侯府的令牌才让守门的小将帮跑了一趟。 城门开闭有它的时辰,除有军机要务大事方可破例。 直到天明,沈渡才与贺怀远汇合,终是带人进了山,看到满洞的尸首时,沈渡面不改色。 “萧公子的手够硬的。”沈渡一一看过去,均是一击致命。 最让他惊奇的自然是那被扭颈而亡的隐门弟子,他挑眉道:“断颈而亡,萧公子高招。” “兔子被逼急了还跳墙,何况是个大老爷们。”萧天洛拱手说道:“这帮人昨日对我与大小姐的马车设伏,为自保才引他们到山中,除却一名女弟子外,在下均了结了性命。” 唯一的活口早就醒过来,但又被萧天洛整晕了,现在还靠在岩壁上紧闭着眼睛。 “萧公子还给我们大理寺留了活口,多谢。” “沈大人,这位若不是与我夫人的贴身丫鬟有旧,在下也是不想留的。” 沈渡听着打了个颤,萧天洛三言两语解释完,沈渡的脸便像锅的反面一般:“隐门弟子为何是从我们大楚拐出去的女子,难不成……” “恐怕正如大人所想。”萧天洛的牙咬得吱吱作响:“倭国人着实刷新了做人的底线。” 沈渡抬头望着他,也是万般滋味涌上心头,不禁脚踩着一具尸体的胸口,愤然道:“此事本官要急速报给陛下,萧公子,人我们先带走。” “沈大人!”萧天洛急急地说道:“此女……” “萧公子放心,大理寺必保住这个活口,必安排你们与她再见面,要撬开此女的嘴巴,还需要祝大小好姐身边的两位姑娘帮忙,暂时告辞!” 一群人将尸首扛出去,连同搜出来的鱼符、路引,那些弓箭刀具也一并带走! 这一夜总算是暂时消停,祝久儿早就将就着歇息了半个晚上,萧天洛见她神色疲惫,上前将她背起来,又对着怅然若失的柳家姐妹道:“暂时回府。” 他们一夜未归,老侯爷夫妇早就心急如焚,昨夜便去寻了高朗,知晓一行人在路上就分散,并不曾知晓他们这一支没有如期回城,老两口吓得魂飞魄散! 若不是今晨沈渡又派了人过来报信,两人真要大张旗鼓地张罗私兵去寻人了。 是以,萧天洛他们的马车回来的时候,远远地就看到老侯爷与老夫人在门口张望。 马车刚一停下,他二人就扑了过来,迅速拉过祝久儿的手,见她精神尚可,又看萧天洛毫发无伤,这才落心,不过林通明显是最倒霉的一个。 旧伤又被摔得开了裂,看上去就要惨些。 只等进府,一行人先吃饱肚子,林通带着伤也要先啃肉。 偌大的院子里,不论主仆、客人、亲戚都在用膳,老侯爷和老夫人在边上直撇嘴。 “那狗日的倭门隐门,没完没了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老侯爷拍着大腿道。 萧天洛嘴里还有没咽下去的肉,含混地应了一声,老侯爷又说道:“你们且吃着,老夫去探听探听,走,老婆子。” 柳叶和柳絮最没有食欲,简单吃了几口就作罢。 看姐妹俩怅然无比,萧天洛苦笑着摇头:“你俩再发愁也不能不吃东西,你们的小妹如今是半分不记得你们,只知道自己是倭国人,是隐门弟子,要杀我是她的任务。” “你们现在是万万不可能与她同舟共济,不仅如此,碰到的时候更会是生死仇敌。” “甚至要兵戎相见,一边是国仇,一边是血脉牵连,你们到时候会怎么做?!” 第487章 你是不是珠胎暗结 国仇亲缘如何选择,这个问题实在是很难回答,柳叶却咬牙说道:“她背祖忘德,就算是亲姐妹,如果不能悔改,也只能大义灭亲!” 柳絮瞥她一眼,说道:“痛苦是必然的,可她认贼作父,我二人再心痛也救不了她。” 祝久儿叹息道:“我知晓你二人心痛,等她知道实情后不知作何感想,如果执迷不悟……” 余下的话不用多说,那姑娘小时候是什么人不重要。 姐妹俩面面相觑,柳絮便说道:“大小姐,姑爷,你们那日知道实情以后就心中有数,一切自有大理寺处置,姑爷是看在我们的份上才留她性命,我们万分感激。” 来了来了,萧天洛双手背在身后,脸上挂上微笑:“你们的难题是准备抛给我了?” 姐妹俩一向落落大方,今天一直只讲漂亮话,也是难以割舍。 “怎么,不说话了?” 姐妹俩大惊失色,柳叶摆着手说道:“姑爷,我们可没有算计姑爷的意思,奴婢们只是觉得若是她能悔改,万一,只是万一有机会,能给她一条生路也好。” “若是她知道实情后依旧以倭人自居,还想为祸,那就随她去吧!” 萧天洛惊笑道:“你们为了姐妹是愿意高抬贵手,那就看看她给不给这个面子。” 出人意料的是不过两个时辰过后,大理寺就差人来请柳叶和柳絮。 两人作为祝久儿的贴身丫鬟也是见过不少世面,进大理寺却是头一回,萧天洛和祝久儿主动陪同前往,那贺怀远和瑶珠都不赞同,直说那大理寺杀气太重。 萧天洛知道大小姐是待不住的,大手一挥:“做宣武侯府的后代,那就得百无禁忌。” 还别说,这理由就连老侯爷都认同,既然身子允许,这么娇气做什么? 侯老夫人笑而不语,萧天洛心里闪过一丝违和,既然不这么讲忌讳,为什么还把大小姐养成了这般模样,演戏可以是假的,但前面大小姐的弱可是真的啊。 虽说有服药的原因,但看着也不太让人放心的样子。 不过现在他更急着想知道那隐门到底还藏着多少花招,对浮出来的这个疑惑也只是一瞬间的事,随即便带着三位姑娘出发大理寺。 而在侯府短暂休整过的贺怀远却磨叽得很,居然说要再去看看那匹受伤的马。 那马也曾是战马,受伤后才退役,老侯爷以为他是牵挂妹妹、妹夫,侯老夫人看透一切。 老夫人拉着老头子走人,给贺怀远和瑶珠姑娘留下时间。 瑶珠瞥他一眼,欲要开口,贺怀远的脸色先落下来:“莫要叫我小舅舅来故意气我。” 他如何不知瑶珠的劲上来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瑶珠拧着脖子,撇撇嘴:“才比我年长五岁,也担得起长辈二字。” “瑶珠,经过昨日之事,你应该知晓世间多意外,许多事情会来不及,我且问你——当年你说有件好消息与我讲,是什么?” 瑶珠一愣,随后只是浅浅地笑。 贺怀远见状,知道这姑娘比以前长了不少心思。 每次都将嘴巴闭得紧紧的,火候拿捏得刚刚好,让他无可奈何。 “当年是好消息,现在可未必了,时过境迁,不提也罢!” “连提都不能提,你心虚什么?那日你受伤昏睡,我都看到了——腹部有伤口。” 贺怀远不想再拖拉,昨日萧天洛和祝久儿出事,他以为又要像姐姐、姐夫那样。 世间的事情总有意外,一经发生,只有太多遗憾! “腹部有伤口怎么了,不过是不小心伤到罢了,”瑶珠眨巴着眼睛,噗嗤轻笑:“你有什么阴谋,莫不是处心积虑引我入套?” 贺怀远急忙道:“我二人曾经春风一度,你是不是珠胎暗结?” 瑶珠猛地后退一步,眼睛瞪得滚圆,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你这几日一直别别扭扭,又粘着我不放,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情啊,你们大楚人真有意思!” 她笑得前仰后俯,腰都直不起来,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一眼就让贺怀远冒了冷汗。 “怪不得你处处紧张地管东管西,原来是拿自己当我孩子的爹?切。” 贺怀远越听越不对味,她不慌,但神情这么冷,原本自信满满的他心里开始打鼓。 难道是自己猜错了不成? “行了,你就不要多想了,你当自己是什么个中强手,一夜就刚好赶上?”瑶珠面露嘲讽:“一击击中这种事情,你也想?” 贺怀远被呛了个大脸红,瑶珠摆摆手,又说道:“你少盯着我的肚皮了,多关心关心久儿姑娘的肚子才好,不过那姑娘脉象……” “她脉象如何?”贺怀远果然关心久儿,立马问道。 瑶珠瞥他一眼,挑眉道:“你可是名医,难道诊不出来她的脉象比普通女子刚健许多?” “一般闺阁女子经历昨天的折腾,哪能像她一般迅速恢复,除非……”瑶珠歪了歪脑袋。 贺怀远急忙摆手:“你莫要往外说。” 圣药门的诊脉方法与大楚略有区别,有几分邪门,贺怀远说完,瑶珠又冷冷地看他一眼。 “我瑶珠并非善恶不分之人,命是你救的,能有容身处是大小姐给的,岂能不知好歹。” “所以,我那猜想是真的?” 贺怀远点头:“她叫你一声小舅母,自是拿你当自己人,按照以前,不会让旁人轻易地碰她的脉,也不会不遮不掩。” 咳,瑶珠大感尴尬,仰头看他,笑着说道:“与你说过多少次了,我愿意与久儿同辈。” “我不同意,你休想!”贺怀远气炸了,又知道没有那个孩儿,心下失落,转身离去。 不见他的身影了,瑶珠扶扶头,这人就知道生气! 另一边,主仆四人进入大理寺,那沈渡见四人同来并不意外,无须多说就将萧天洛和祝久儿请到审讯室里,又着人带着柳叶和柳絮到一边交代一二。 而那唯一的活口正被绑在木柱上,双手双脚被缚,嘴里更是塞着口枷,保证不能咬舌。 第488章 白矾的作用 萧天洛和祝久儿进来,她瞪大眼睛,狠狠地怒视过来,萧天洛不禁气笑了:“小娘子的劲还挺大,省省吧,现在可不是你蹦跶的时候。” 祝久儿拉住他的手,温柔道:“稍等等吧。” 她看着这像母狮子一样的女人,心中有不好预感。 进来了两个多时辰,这姑娘的气劲还这么大,就算沈大人和她陈明了情况,恐怕是不信。 只是,在柳叶和柳絮被通完气,走进来的瞬间,这女人的眼神陡然变了! 这也容不得她不迟疑,此前听那位沈大人说是一回事,亲眼见到两位与自己长相如此相似的姑娘出现,她的脑袋一空,咬紧了牙关。 因为嘴里塞着口枷,她说不出话来,沈渡双手背在身后,嗤笑道:“她嘴硬得很。” “本官已经告知她的身份,可惜这女子居然破口大骂,说是本官诡计多端,欺瞒于她。” 柳叶和柳絮虽然早有准备,依旧是心里一空,百感交集。 其实这姑娘脸上就有妹妹的影子,就是她们柳家人,奈何她被抱走的时候实在是太小。 “小七。”柳絮的喉咙似堵住一般:“若非我们姐妹二人曾和姑爷提过被拍花子抱走的妹妹,及身上有何标记,你以为自己能活着来到大理寺?” 这女人眼珠子转了转,自然是想到上回当街被萧天洛扯掉衣衫香肩微露之事。 她心往下沉了沉,本以为是个登徒子,竟是为了验证她肩上的胎记! 所以,这次在山洞里他明明能取自己性命,还是只将她击昏,只是看在她们的面子上。 眼前的两个女人长相摆在这里,而她对自己长什么样子也心中有数。 “你也莫要怪我们无情,要交你交给大理寺,你连自己的出身都忘记,以倭国人自居。” 柳絮说道:“你们屡次刺杀我家主子,若非你与我们有这重关系,早就死了八百回!” “你肩上不仅有半扇蝴蝶翅膀的胎记,右脚大拇指曾经骨折,是以现在阴雨天会疼。” “那是因为你二姐幼时抱着你时不小心将你摔了留下的伤。” “虽从外面看不出来任何伤口,但你未失踪前只要下雨便会因为隐痛哭泣。” 一直怒视着他们的女人眸眼微变,肩上的胎记不足为奇,萧天洛既是看过,与这两个女人商议好骗她的戏码,在这里演戏罢了。 但右脚大拇指的事却无人知晓,外表更无伤痕,如何串通? 女人银牙咬得吱吱作响,紧盯着这两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庞,双眸中的神色变了又变。 她睫毛闪动,鼻间酸涩,怎么会! 自打她记事起,她就生活在一个孤岛之上,岛主声称他们是倭国的孤儿,被好心收留。 只是要活下去,他们必须体现自己的价值,从小研习隐门之术。 适应不了的孩子最终会消失,不知所踪。 她是倭国人啊,是被丞相一手带大的倭国孤儿,怎么会是大楚人! 这令人惊诧的事实让她“唔唔”出声,沈渡一摆手,终有人上去取下口枷:“不可能!” 喷出来的口沫都溅出来了,萧天洛嫌弃地后退一步,祝久儿拉着他的手道:“让她缓缓。” “是否是真你心中有数,我二人不会连自己的妹妹都认不出来。”柳絮平静地说道。 萧天洛心想得亏有这骨折的事,也幸好身上有块胎记,这年头又没有dna检测大法,那什么看血融不融一点科学道理都没有,信它就有鬼了。 “大人,不知姐妹之间的血是否相融?”柳叶突然问道。 萧天洛打个冷颤,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本官只知道父子之间的血可以相融,尚不知晓姐妹之间能否用此法。”沈渡双手背在身后:“滴血认亲是大楚最为常用的法子,不若一试?” 试个鬼啊!萧天洛在心里咆哮,就他在现世的时候就积善成德 滴血认亲的历史最早可以追溯到三国时期,那时候不是血与血相融,是用血滴在死人的骨头上。 《洗冤集录》有记载,此方法就是将活人的鲜血滴在死者的骨头上,观察血液是否渗入骨头中。若渗入,则为亲生;若不渗入,则为非亲生。 这种方法纯属扯淡,难道为了验亲缘,假如两方都是活人,还得先死一个? 沈渡所说的是合血大法,也就适用于两边都是活人的情况。 碗里装了清水,取两边人的血滴进去,是亲生的就会融合在一起,不亲生的无法融合。 萧天洛眉心一皱,说道:“大人,若是血相融,再加上我等对于这位姑娘的了解,那必是板上钉钉,足以证明这位姑娘实乃我们大楚人,并非倭国人,是认贼作父?” “自然如此。” “那好,那便一试。”萧天洛背转身去,冲沈渡使了个眼色,“在下想亲自备水。” 沈渡双手背在身后:“本官与你一起。”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去,沈渡压低声音道:“你又有什么鬼主意?” “大人可知那滴血认亲并不稳固?”萧天洛说道:“亲父子的血都未必相融,能融合的也未必是亲父子,一会儿血若是不融,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所以本官准备了白矾。” 沈渡的话让萧天洛一惊,这位大人居然知道白矾的作用! “看来萧公子也知晓此物足以偷天换日了。”沈渡说道:“只要将此物放入清水中,便可使水中的两滴血晕染,乍看之下便是融合。” 牛批!大楚的大理寺卿居然知道这玩意能瞒天过海,怪不得能做这三品大员。 大楚有白矾其实历史挺久的,主要是用来净水,现在人喝水哪有什么净水器,就用白砚在大水缸边缘来回摩擦数下后等一等,水就能变得清亮,能直接饮用。 白矾的净水原理其实很简单,溶于水的白矾会水解生成氢氧化铝胶体,该胶体具有吸附性,可以有效吸附水中杂质,让杂质沉入水底。 运用于血液相融的水里,是由于白矾水解生成的氢氧化铝胶体,将血液中的蛋白质、纤维蛋白等成分吸附、凝结、沉淀下去。 血液排除了这些成分后,就只剩下大量的水分,自然是容易溶于水中。 “大理寺中就有白矾,一会儿便能让那女子心服口服!” 第489章 晴天霹雳! “大人高招。”萧天洛说道:“若是成功让那女子信服,在下倒还知道一招可让亲生父子血液不相融的方法。” “哦,”沈渡果然来了兴趣:“你可知这一招可造成多大的祸害?” “所以在下虽然知道,但不想告之于人,省得混淆亲缘,造成不好的后果。” 沈渡哭笑不得,这家伙原来是在卖关子,罢了,这一招他不知道也罢! 三人鲜血相融之时,那女子的脸色再也端不住,柳叶和柳絮早有心理准备,独受冲击的仅仅这自认为是倭国子民的女子罢了:“不可能,不可能……” 十多年的记忆突然被人指证为错的,这无异于晴天霹雳! 柳絮握着手指,轻叹道:“你当时被抱走时年纪太小,丝毫没有记忆,而你后来经历的一切都建立在谎言之上,倭国人洗刷了你们的记忆,让你们认贼作文,倒戈向大楚!” “你们的刀,你们的箭,你们的毒药要亲手射进你们同胞的胸膛,喂进他们的嘴中!” “倭国可恨,你们无辜吗?”柳絮睫毛轻轻颤动:“固然无辜悲凉,但若不悔改,那便是罪大恶极,纵然是亲人,我如何容你!” 两行清澈的泪珠无声无息沿着柳絮的脸庞滚落! “你如今知晓倭国人故意拐走我们大楚的子民为他们所用,若还不悔改,你这妹妹,我们要来有何用,父亲与母亲临终前仍对你被抱走耿耿于怀,郁结于心。” “他们死前仍念念不忘要找回你,可他们若知道你如今背祖成了倭人,还要杀害自己的同胞,我倒觉得没有早日寻回你是件好事,何必徒增悲凉!” 柳絮扔下这番话,背转身去,再不肯看她一眼。 沈渡心有所动,看着柳絮的侧脸,皮肤透亮的脸上沾染着泪珠,他手指一动,想掏帕子。 待反应过来,沈渡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暗道这侯府的小丫鬟居然如此深明大义。 不愧是打小就养在侯府里的人。 柳叶愤然,狠狠地啐了一口:“倭国那帮王八羔子,若是蓄意而为,害苦多少人家!” “你若死撞南墙不回头,我也不认你,纵然你死了,纸钱也懒得烧!” 说完,柳叶回头,拉着柳絮就走:“姐姐,起码见过一面,她是死是活,是她自己造化!” 柳絮脚下一顿,终是利落地走掉。 那女子眼底终于泛红,心内如同拉锯,那碗盛着三人血液的水还在边上,一眼可及。 “好了,接下来的事交给沈大人,我等不耽误公务,先行告辞。”萧天洛拉着祝久儿的手,也准备离开,自家媳妇就算是铁打的也该去歇歇了。 沈渡是极满意侯府的配合程度,尤其那两位姓柳的丫头,这一出足以动摇人心。 这倭国人就算是再铁的心,面对这种事实极难不动摇。 萧天洛和祝久儿走出大理寺,就见到姐妹俩站在马车边上,背对着他们,暗自抹泪。 话放得再狠,那毕竟是多年不见的亲姐妹,又沦成仇敌,这怎么能不让人难受。 祝久儿拉了拉萧天洛的袖子,示意晚些时候过去,让姐妹俩缓缓。 柳絮看着温柔大气,但也多愁善感,让她亲口说出那番话来肯定是心如刀绞。 而柳叶看似泼辣外向,其实内心善良细腻,比起恨,伤心更是多些。 “这世间恶心的事多了去了,但这次真是让我吐出来。”萧天洛咬牙说道:“绑走我们的孩子为他们所用,再反利用过来杀大楚人,大小姐,受害者何止柳家一家。” 柳家小妹仅是被带走的幼童之一! “若不能将隐门除之后快,这口气难平!” 祝久儿何尝不是这种感受,柳家姐妹俩与他从小一起长大,鲜少这般情绪外露过。 这一次是真的伤了心。 等两人过去时,姐妹俩已经调整好心情,只是都双眼红红,如常照顾两人登上马车。 那林通负着伤也要过来凑热闹,看柳叶神情萎靡,也不敢多说话,狠狠地闭上了嘴巴。 这一番折腾下来,祝久儿回府后直接让杜神医过来切了脉,确定无虞才安心。 困乏有些滞后,祝久儿简单梳洗后便躺下,一觉到了晌午后,醒来后才发现膳食都端到了房间里,正用热水温着,就等她醒过来了。 闻到食物的香气才觉得饥肠辘辘,祝久儿赶紧坐起来,萧天洛就过来了。 手先伸到她肚子上摸了摸,这才满意道:“不愧是咱们的崽子,能经得起折腾,但要是有个好歹,真是只能默流两行泪。” “说点吉利的吧,谁能料到这帮隐门弟子被围追堵截得这么厉害的情况下还敢冒险出城,就为了取你这条命。”祝久儿瞥他一眼:“整个隐门都把你记恨上了。” “记恨?现在是小爷我记恨他们。”萧天洛眼底杀气腾腾而起:“可恶至极!” 不愧是亲手斩杀贼人的家伙,沾了一身的血,就算沐浴完洗了发,换了一身衣服,身上还有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衬得这人面相都凶了几分。 这身上腾腾的杀气似无形的剑气,祝久儿甚至想,若是此时隐门的人找上门来,那便不是一击致命的痛快死法。 祝久儿迅速喝着那燕窝粥,自打她有孕,祖母将库里的好东西都搬出来了。 一碗温热的粥下肚,祝久儿只觉得胃里舒服不少,又就吃了一边的羊肉汤胡饼,这碗汤调得稠稠的,肉多汤少,怕她嫌腻,还加了时兴的蔬菜。 祝久儿醒来得晚,一看时辰午时都要过了。 摸着微微鼓起的小腹,她说道:“柳叶和柳絮如何了?” “还能如何,遇上这等事情只能痛苦纠结,现在静等大理寺的消息。”萧天洛把那血相融的猫腻讲完,祝久儿的眼睛瞪得滚圆:“沈大人也知道此计?” “虽说是认定了身份,但若是血不融呢?为了不出意外,自然是要在碗里放白矾。” “只要三人的血相融,这对那女隐门弟子的打击可想而知,天翻地覆!” 就算是被蒙骗多年,听到这惊天的内幕,内心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波澜起伏? 第490章 蠢货! “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沈大人了,这审讯何止要靠大理寺的十二刑房,攻心之计方为上策。”萧天洛说的是过来人经验,当初逮到敌方俘虏,也没少用这招。 事实正如萧天洛所想,他们前脚走,后脚沈渡就下令不用再给那女囚上口枷。 半炷香过去后,她也没有咬舌自尽的迹象,眼神呆滞,整个人安静下来。 不像刚进大理寺时一直狠声咒骂,一句句狗官,唾沫星子不知道溅到多少人的脸上。 人自然也要寻死,撞墙、咬舌,试图拔狱卒的佩刀,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若非如此,也不会给她戴上口枷,如今好,不吵不闹,安静得吓人。 沈渡双手背在身后,静静看着这女囚,突然用手里的鞭把挑上她的下巴,仔细端详着。 “啧。”他咂舌道:“不愧是亲姐妹,看脸,的确相似。” 这女子看了一眼沈渡,眼底迸发出一阵凶光,沈渡不怒反笑:“不愧是被倭国隐门从小训练长大,是非善恶不分,铁了心给拐卖自己的仇人卖命,敌视自己的母国与家人。” 想到那柳絮姑娘落下的泪,沈渡摇头替她不值:“枉得她们姐妹俩还对你心存不忍。” “纯属多余!” “啐!”女子朝他脸上啐了一口,沈渡灵巧地偏头避开,身后的狱卒一声大喝:“大胆!” 沈渡看着落在地上的唾沫,反倒是笑了:“看在你本是我们大楚姑娘的份上,本官不与你计较,你两位姐姐流的眼泪本官也在看在眼里,比起伤心,悲痛更多。” “怎么从小抱在怀里的姑娘再见面就成了仇敌,将刀尖指着自己人?” “谁与你们自己人?” “你姐姐的名字是宣武侯府给取的,但保留了原本的姓氏——柳氏。” “她们进府为婢,本是为了家人过上好日子,可惜这梦想破碎,妹妹被拐,父母离世。” “她们姐妹二人内心的悲怆可想而知,可是麻绳偏挑细处断,你还要让她们再伤心一回。”沈渡嗤笑道:“养恩是比生恩大,能让你蒙蔽双眼。” “你为今之计只有两桩——一是老老实实地交代,二便是一死了之。” “隐门弟子有多少潜伏在我们大楚都城,本官的确不清楚,但是,本官深信还能再逮上几个活口,至于你,你的同门并不会为你的死掉几滴猫尿。” “倒是亲姐妹嘴硬,说是死了也不给你烧纸,但恐怕心还是会软。” “我们大楚的姑娘啊,就是这般口硬心软。” 沈渡阴阳怪气地说完,紧盯着这女子的眼睛:“令亲者痛,仇者快,蠢货!” “罢了,我们大楚心疼你们有何用,自甘下贱,来呀,给本官继续,不开口便走十二刑房,本官给宣武侯府的面子也就仅此而已!” 说完,不给那女子反应的时间,摆手离开,刚出去没一会儿,便有人来报:“大人,宣武侯府的柳絮姑娘求见。” “她不是回府了吗?”沈渡抬头,略有失望:“此女还是心软,是来求情的?” “那倒不是,这姑娘说手中有些东西或许能帮上忙——助大理寺审案。” 沈渡心里一动:“请她进来。” 柳絮独自进入大理寺,为免落人口舌,给侯府引来非议,特别穿了一件带帽子的斗篷。 她也有学过一些防身的功夫,是以比一般的姑娘矫健,披着这厚实的斗篷也机灵得很。 “奴婢见过大人。”柳絮进来,手里拎着一个包裹:“奴婢回府整理了一番双亲留下来的遗物,还有小妹曾经使用过的物件。” “人虽不在,但我们都要好好保管,这些东西可能令她开口,也能少受些苦头。” “也能助大人一臂之力。” 说完,柳絮直接将包裹打开,里面有婴儿的襁褓,小小的鞋袜,还有一双没有制作完成的虎头鞋,以及一个许愿用的铭牌,上面的字迹模糊,一看也不是书法好手。 这是柳家夫妇为丢失的女儿刻的祈福牌,大字不识的两人如同画画一般刻出来的名字。 杏,这是柳家为女儿取的名字,柳杏。 “你们姑爷说得对,攻心为上,你这就给本官送来攻心的工具,柳姑娘不愧是宣武侯府长大的,仁心义胆,顾全大局。” 柳絮轻轻一躬身,淡然道:“大人谬赞了,奴婢只是想着她若能早日开口,也能少受罪。” “至于其它的,奴婢不敢多想,纵然是死,也能死得痛快些,奴婢姐妹二人也能欣慰。” 沈渡看着她露出来的大半张脸,手指微动,示意属下接过去:“可还要单独见她?” 属下一愣,大人这是怎么了? 大理寺几时这么通情达理过,这位姑娘是有助于判案才允她进来,寻常人等要探囚,还是重案的囚犯,门都没有。 大人有活阎罗之称,鲜少给人面子,此时居然主动提出,稀罕了。 柳絮面对这从天而降的好处,却是微微摇头:“不必了,大人,她该知晓的都知晓,此时就算见上一百面、一千面,若她自己执着,神仙难救。” “东西送到,奴婢先行告退。” 柳絮郑重地一施礼,转身就走。 等看不到这姑娘的身影了,那位少卿大人才说道:“大人,这姑娘有点意思啊,要说是大义灭亲吧,也不至于,其实也是给自己的妹妹找条生路。” “只是这生路人家领不领情,就不知道了。”沈渡手指点着这些东西。 父母对孩子的拳拳之心都在其中,沈渡说道:“去,全部弄到那女子面前,一件件地告诉她,这些是她用过的、穿过的,父母临终前是如何心心念念。” 这一堆东西里还有一个极小的拨浪鼓,破旧不堪,但现在一摇还能响。 若不是有心,这些物件早就扔掉,不过是心中抱有万一能找回来的一线希望,保存至今。 沈渡想到那位侯府侍女,嘴角一扯:“没想到,宣武侯府上上下下都挺有意思。” 第491章 非我族类? 柳絮跑了这一趟再回府时心境才平静许多,进府就见到柳叶在那里张望,连边上的护卫与她寒暄都没有听到,一见着她就奔过来:“可是转交给给沈大人了?” “都说沈大人是活阎罗,但我觉得还好。”柳絮略一想,说道:“他是有人情味的。” 呸,柳叶听得直摇头,就那杀气腾腾的样子,她可不信。 所以她只敢待在外面等着,连大理寺的大门都不想靠近,倒是姐姐勇猛得很。 “如今我们能做的、能说的都做到了。”柳絮拉着柳叶的手道:“若非姑爷心中有数,她早就像那些人一样陈尸山洞,哪有现在还在喘气的机会。” “我唯愿她能幡然醒悟,不要再执迷不悟,若是能戴罪立功,兴许能保住一条命。” 是徒刑也好,流放也罢,总比刚找到她,就看着她被斩首来得强。 柳叶听得心头微堵,亲人见面不相识,看她们的眼神也不善,这哪是亲姐妹,是仇人! “杀天刀的倭人,卑鄙无耻!苍天有眼,他们迟早要遭报应!” 柳絮拉住她的手,温柔道:“好了,此事已经不是我们能干涉的,能做的都做完,接下来会是什么走向,我们只能且等着。” 这么说也没错,她们能进入大理寺都是托着侯府的福,否则直接被拦在门外,如今就真的知道背靠大树好乘凉是什么意思。 另一头,沈渡将那些物件摆在了柳杏面前,那歪歪斜斜的杏字,破烂不堪的祈福牌终于让她的眼睛微闭了一下。 “你有一位好姐姐,嘴硬心软,这些是你儿时用过的物件,家人不曾舍弃,父母寻人无望,寄希望于神佛,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也相信。” “这上面的杏字,是你的名,是大字不识一个的他们模仿着刻出来,一笔一划。” “本官无意与你讨论是生恩大还是养恩大,不过是看在你姐姐一片赤诚之心的份上。” “招与不招,本官其实……并不在意,都城隐藏的隐门弟子如此多,不缺你一个!” 柳杏的目光从这些物件上一件件扫过,当扫过那个破旧的拨浪鼓时顿住,眼睛微垂。 沈渡捕捉到这个神色,嘴角轻轻压下来,有了。 柳叶和柳絮赶回侯府,立马去了大小姐的院子里,姐妹二人愧疚无比,这一次大小姐和姑爷遇袭,始作俑者之一是她二人的亲妹妹。 若是伤到了小主子,她二人就是死也意难平。 祝久儿现在恢复精神,也喝了杜仲调配的药,现在那瑶珠坐在她身侧,正献上一瓶药膏。 “此药可让你的肚皮光滑如初,不会长出吓人的纹,是我圣药门专为产妇所制,本来是准备拿来卖个高价的,你这次受的委屈不小,补给你啦。” 上次收了他们两百两银子,瑶珠心里挺别扭。 自己在侯府吃吃住住喝喝,且侯府上下没有一个敢狗眼看人低的,她就越发内疚了。 祝久儿刚接过来,柳家姐妹就感觉一阵疾风从身边掠过,定睛一看,原来是圣懿公主。 公主殿下能在侯府自由进出早就是常事,根本不用通报。 “好呀,本宫许久不来,久儿你的翅膀就硬了,这就有个新相好了,”圣懿公主气呼呼走过去,近了才看清楚瑶珠的长相,一挑眉道:“非我族类?” “小舅母,这是我朝的圣懿公主。”祝久儿将药收起来,介绍道。 小舅母?圣懿公主不等瑶珠动作,立马坐在她身侧,一边打量一边道:“贺大夫的娘子?” 瑶珠公主眼睛瞪得滚圆,直摆手道:“非也,非也,大小姐开玩笑罢了,只是相识故人。” “这么激动做什么,越发显得心虚了。”圣懿公主是何许人也,眼皮子上下一耷拉,就能猜出个大概,这两人就是没一腿,也是有纠葛。 瑶珠大感惊讶,这公主与自己想象得截然不同,居然半点架子也没有。 也是时隔许久以后,瑶珠才知道自己是沾了大小姐的光。 “本宫本想给你送药,结果倒让这位姑娘捷足先登了,”圣懿公主一摆手,紫云也奉上一瓶膏药:“此药是宫中所制,孕三月后涂抹可防止生长纹路。” 原来两种药都是一个用法,怪不得圣懿说被人捷足先登。 圣懿公主眼睛一瞟,就发现柳叶和柳絮的情绪不对,又发现林通不在,诧异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们一个个打不起精神?” 柳絮这才上前道:“奴婢找到失散多年的妹妹,可惜……” 听完全程,圣懿公主若有所思,啪地一巴掌敲到桌上:“倭人可耻,居然想出这损招!” “隐门弟子里恐怕不乏与柳杏一样的存在,自小就被带到倭国,年纪小,从前的记忆彻底消失,对他们来说,他们生来就是倭国人,该为倭国抛头颅,洒热血。” 萧天洛双手抱在胸前,懒洋洋地说道:“这帮狗娘养的,真刀真枪不敢上,玩得不入流。” “久儿,我干儿子干女儿可无事吧?”圣懿公主后知后觉过来,赶紧去摸她的肚子。 “不碍事。”祝久儿拉住她的手,温柔说道:“我们都心中有数,所以关键时刻直接弃了马车,否则才是大事不妙。” “你胆子也太大了,故意诱敌深入!”圣懿公主越想越后怕:“胆大妄为!” 祝久儿不以为然地笑笑,她为人谨慎,装个病都能一装十几年,怎么会让对方轻易发现在灌木丛上的帛丝,不过是她重新走了一遍,故意为他们指路。 只是在那帮杀人心切的隐门弟子看来,这是她与萧天洛夺路而逃,狼狈不堪的证明。 他们自投罗网,萧天洛痛下杀手,就这么简单。 “与其处于被动,不如主动出击,他们敢在暗处伤人,那就让他们由暗转明。”祝久儿说道:“若非早早地发现那女弟子是柳家丢失的女儿,她也难逃一死。” 圣懿仍处在震惊中,外面曾管家来报:“大小姐,姑爷,那掮客陆东成前来求见!” 萧天洛嘿嘿一笑,惊奇道:“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不去解决自己的麻烦,跑过我们侯府做什么,大小姐,咱们去会会他?” 第492章 副会长?不当! 陆东成最近着实不好受,他满以为十万两就能全身而退,可最近不知何故,大理寺揪着他不放,最终只能将献金一升再升,足足献出三十万两纹银才让大理寺作罢。 三十万两对他而言也不是小数目,平日里打点关系,四处交际都要银子,更遑论手底下还养了不少人,这次大出血,他心肝都绞到痛。 萧天洛和祝久儿进来的时候,才发现陆东成身后还有一人,此人看似衣着平常气质出众。 一见着两人,陆东成就大步过来:“见过萧公子,见过大小姐。” 萧天洛故意说道:“陆老板上次过来还是为了替姬老板说话,如今倭国人在咱们大楚是什么境地,陆老板比任何人都清楚,总不能还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萧公子误会了,陆某这次来与倭商无关,乃是为了正事。” 萧天洛倒是真不知道陆东成后面付出了三倍的代价才逃出生天,仅凭这人能想出献金脱身,且能把自己摘个干净,便知晓此人不是善类。 “正事?”萧天洛哦了一声,反问道:“不知有何正事,陆老板请坐下慢慢讲。” “萧公子,在下引荐一下,这位乃是我们都城商会会长李凡生,李会长。”陆东成将那人亮在人前,说道:“我们前来是想邀请侯府旗下的商号加入我们商会。” 萧天洛又哦了一声,怪不得,原来是个会长级别的人物。 不过这打扮不显山露水,腰上的这块玉佩能瞧出是上等货色。 “李会长,幸会。”萧天洛请两人坐下,这才说道:“在下打理商号的时间不算长,还是头一次听说有商会的存在。” 李凡生不过四旬的年纪,身形清瘦,笑道:“在下虽挂着都城商会会长的名头,但一直身在江南,不过在江南也听到不少萧公子的故事,制作香皂、肥皂,及第菜等等,真乃妙人。” “惭愧,这些不过是小东西,为了让商号正常运营想出来的小小主意,不值得一提。” 李凡生的脸抽抽,不值得一提?天香阁就靠着那两样东西大翻身。 过了这么久,因为产品的香味一直跟着时季的花香变化,产品的热度经久不息。 而肥皂的产量上来后,价格下调,已经开始进入寻常百姓家。 而这些商号均有陛下的亲笔牌匾,这比什么招牌都好使,商号的数量不多,创造的价值不少,这让多少商号眼红。 “岂是不值得一提的东西,还有那蜡烛、植物油等物,都令我等大开眼界。”李凡生说道:“所以今日前来,特邀萧公子成为我们商会的副会长,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萧天洛与祝久儿交换个眼神,祝久儿眼神一顿,萧天洛心下了然。 “看来李会长的确久不在都城,但在下纳闷的是陆会长最近难道也事忙?” 陆东成一怔,最近他自然是忙得慌,为了与范曾和倭商撇开关系,他私下与大理寺卿沈渡反复磋商,到后面也知道为何是三十万两银,真正做主是至高无上的那一位。 但他哪里知道正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萧天洛在皇帝那里给他上了眼药。 几句话就让他付出了三倍的代价。 “李会长,陆老板,在下不才,最近得陛下看中,将算学纳入国子监,在下也被破例封为国子监算学博士,也算有个正七品的虚名。” “虽是虚名,但到底也入了国子监,再入商会自然是不妥当的。” 虽不是有正式的官身,却有官名,再与商会打得火热,于理于法都不妥当。 “当下有前市舶司使范大人的例子,在下还是避嫌,经营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就好。” 李会长神色一变,陆东成微一摇头止住他的说话,笑道:“原来如此,那就恭喜萧公子!” “多谢多谢。” 李会长微微一笑,也是拱拳相贺,又用十分为难的语气说道:“来贵府以前,东成与我讲此前曾经与萧公子、大小姐有过不虞,初次相请太过唐突,手底下的人太不知事。” “但萧公子能不计前嫌,,依旧让东成做成了天香阁与姬老板的生意,足见公子胸襟。” 这人的话让人听着有些古怪,尤其强调姬老板,祝久儿抬了抬眉:“会长不提这位姬老板还罢,倭国如今惹得陛下及百姓大怒,谁还敢与她沾边?” 没想到传说中的病秧子大小姐如此犀利,李会长面色尴尬。 祝久儿正被那帮隐门弟子弄得心里头不痛快,又不能放开大开杀戒,心头不爽。 这两人偏要送上门找不痛快,她虽不知这两人还想图谋什么,但提到姬月娘无非是想敲打他们,他们也曾经与倭商做过生意,怎么,这事就能当把柄了? “所以,今日注定不能让二位如愿了,副会长一职我家夫君不便出任,至于那位姬老板,请她在都城自求多福,陆老板可要清醒些,如今的倭商可是沾不得了。” 祝久儿反过来对他们一番敲打,态度真挚:“今日多谢二位好意。” 这话俨然是要请二人离开,不留客。 见得自家大小姐如此果断,萧天洛心头感叹,是谁先入为主,以为身子弱就和不担事扯到一块,以为大小姐是个软糯可欺之人,大错特错! 萧天洛也是起身,朝两人一行礼,大小姐都做坏人了,他就当个好人呗。 “的确,多谢二位好意,可惜只能心领,于情于势都无法接受副会长之职,还请二位另谋贤才,在下还得好好尽算学博士一职,请见谅。” 好手腕,这对夫妻一唱一和就让他二人再无招架能力,想借宣武侯府谋商会之大途的计划算是落空了,两人故意装作手足无措,说道:“可惜,可惜了。” “两位说的哪里话,”萧天洛笑嘻嘻地说道:“侯府的商号不图有大作为,不过是为了养活侯府所有人罢了,不图有什么大的发展,能为大楚推行算学,才是在下心念之事。” “陛下看中算学,能破格纳入国子监,机会难得,在下自然要倾注精力。” 你们再劝可就不礼貌,那是和陛下作对喽。 陆东成狠狠地倒吸了口气,一脸可惜:“可惜,那我们就不叨扰二位了,告辞!” 第493章 就怕散如漫天星 萧天洛让曾管家送两人出去,曾管家笑呵呵地将两人带到门口,目送两人上了同一辆马车,这才回去回禀,萧天洛不禁乐了:“两人是商量好来的,还坐着同一辆马车。” “这位陆老板也是神通广大,与什么人都交好,按理说这商会的成员都是在都城有商号的,陆老板却是不直接经商,仅是做中间人,真正八面玲珑啊,姑爷。” 曾管家跟着老侯爷这么多年,什么牛鬼蛇神没有见过。 “商会主动邀请我去做这劳什子的副会长,哪是佩服我什么本事,我们侯府商号的这点规模哪能和真正的商人比,更不要提与皇商相论。” 萧天洛撇撇嘴:“无非是咱们侯府现在声名上来了些,又得了陛下亲笔所书的牌匾,想借借势罢了,这副会长我是一点不馋,还不如早日去教算学。” 他看似鲁莽,但什么阶段和什么人打交道,什么事该做不该做还是清楚的。 不管他再怎么抛头露面,但不能将自己真正定位成商人,尤其现在成了国子监的临时工。 再回到院落里,瑶珠和圣懿公主居然交谈甚欢,脚下落着一地的瓜子皮。 就这一会见客的功夫,两人已经聊天关键处——“南疆为何突然闭关锁国,你们还能自由出入,却又不允许大楚等国人进入?” 前面还没聊到这么深入,无非是问瑶珠是怎么来的大楚,为什么住进了侯府,还有她与贺怀远那丁子不得不说的故事。 萧天洛和祝久儿刚踩入院门,就听到圣懿公主抛出这个死亡问题。 瑶珠一向直爽,这时候也有些犹豫:“此是国君突然下令,不仅外人不得进入,哪怕是我朝子民需要离开,也要向府衙提出申请,未获批文,罪同谋逆。” “我与师兄、师弟三人外出,也是得到应允才成行,所幸大楚并没有限制关口。” 圣懿公主快人快语,正要说话,祝久儿已经快步来到两人面前:“你二人聊什么呢?” “回来了,久儿。”圣懿公主起身拉住她的手,亲昵道:“那姓陆的又打什么主意?” 等听两人讲完,圣懿公主眼底的鄙夷遮不住:“如意算盘打得倒是响,如今萧天洛也是功成名就,他们就巴巴地凑上来,副会长?我呸,会长之位捧过来且要思量思量!” 这两人纯拿人当傻子呢,尤其那陆东成,“姓陆的这次缴了三十万两,父皇才授意放过他,但可不代表此人以后就能顺顺当当。” “多少?”萧天洛才知道具体数字,意外地挑了挑眉。 “三十万两啊,已经进了国库了。”圣懿公主看着脸上绽开笑容的萧天洛,有些不解。 萧天洛实在忍不住:“哈哈哈哈,三十万两,行,太行了!” 不愧是陛下,授意之下就让陆东成损了三十万两纹银,关键那人还不得不乖乖上缴。 圣懿公主不明就里地看着祝久儿,祝久儿耸耸肩道:“看来这陆东成是穷疯了,倭商又不敢继续往来,想要从商会入手迅速找回这笔损失,这商会的作用其实不容小觑。” “别看都是商户加入,但个个都是规模不小的商家,且商会一旦成立,便是商家与商家、商家与百姓、商家与官家之间的重要纽带。” “陆东成虽然不是商会成员,但与这些商家都混得极熟,现在商会是他的救命稻草。” “如果萧天洛进入商会成了副会长,便要履行商会的职责,商家聚集在一起,终究是为了利益,到时候还不知道他们要利用他做什么,这艘船何需登上去。” 老练的祝久儿让瑶珠直眨眼,贺怀远的外甥女竟是如此的么? 他还在南疆的时候,每每提到这个外甥女便极是宠溺之色,害她以为久儿是个软糯的小姑娘,孰料气场竟如此强大! 她是不知道祝久儿还有病秧子美人之称,以前人前的她与现在判若两人。 借着程武那一出发难,祝久儿才以真实面目现身,现在慢慢展现祝家大小姐的威严。 “没错,没错,何况萧天洛今非昔比,有他大展拳脚的地方。”圣懿公主乐呵呵地说道。 她与瑶珠也算一见如故,两人都是坦荡之人,直来直去,也是从瑶珠口中才知道他们郊游发生何事,此时说道:“这倭国隐门弟子实在难缠,不知何时才能斩杀干净。” “不怕他们一窝蜂地上,就怕散如漫天星,一个一个去杀,太耗费精力人力。”萧天洛叹道:“若有一网打尽之法,才妙。” 所有人齐齐看向他:“有什么法子?” “他们看我不顺眼,欲除之而后快,可惜我一人也只是让他们出动不足十人。” 萧天洛耸耸肩:“若有什么诱饵能让所有潜藏在都城的隐门弟子齐齐出动该有多好。” “父皇算最大的诱饵了吧,也只是几十人罢了。”圣懿公主挑挑眉:“天牢里的倭国使臣和隐门弟子在狗咬狗,外面的这帮人却也没有消停。” 等等,萧天洛扬起手来:“按理说他们应该为使臣马首是瞻,现在群龙无首,为何还能如此肆意行动,看来这帮隐门在外面还有人统领。” 祝久儿见萧天洛眼底扬起的凶光,暗道现在隐门弟子若是往他面前靠,那是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斩一双,除了柳杏以外,恐怕再难让他手下留情。 今日宣武侯府也算是宾客如云,刚送走了陆江成和那会长,不多时宫里就派人来送礼。 沈渡将此事报予皇帝,皇帝龙心大悦,立马给了赏。 丁公公亲自送上府,见圣懿公主也在,脸上笑得更是满脸褶子,这次皇帝赐的全是上等货色,据丁公公说是特意让太医院找的强身健壮、有利于坐胎的上等药材。 不少更是外面没有的珍稀宝贝。 圣懿公主看着这些,笑道:“父皇这次准备的不算是薄赏了,你夫妻两人配合无间,这次立下大功,父皇这是龙心大悦呀。” 第494章 说漏嘴了 “可不是嘛,殿下,陛下近日烦乱之事一件件、一桩桩解决,唯独这倭国隐门除之不尽,如今是除得一个是一个,之前是画像,如今又逮到活口。” “方才沈大人入宫一禀,陛下大悦,立马赐赏。” 萧天洛觉得这位沈大人也是个有风骨的,丝毫没有居功的想法,丁是丁,卯是卯。 送走了丁公公,圣懿公主非要留下来用晚膳,她和瑶珠是有说不出来的话,祝久儿见状,将她拉到一边耳语几句,圣懿公主立马来了精神:“还有此事?” “你若能试探出来,那就真心佩服,这位姑娘嘴紧得很,如今她师兄弟也未能找到。” 老侯爷已经派了私兵出去满城搜索瑶珠的师兄及师弟,结果这两人在隐门的倒逼下,也不知道生死如何,至今仍未有结果。 “只要仍未找到人,她就只能呆在我们侯府,这是我替小舅舅尽的最大努力了。” “她现在绝口不提自己有没有生育过,万一真有呢?”祝久儿苦着脸说道:“那就是我的弟弟或妹妹,岂能坐视不理?” “好家伙,想不到贺大夫还有这等本事,这未成亲先有了孩子,还是南疆姑娘,这姑娘看着年岁不大,你小舅舅这是老牛吃嫩草?” “瑶珠姑娘已经二十,长得小罢了。” “看不出来,瞧着像十六七岁的样子,比安乐也没大到哪去,你舅舅当初怎么下得去手。” 祝久儿一时语塞,圣懿公主还是像之前一样直言不讳,就没有什么事是她不敢讲的。 因为圣懿公主要蹭饭,萧天洛往厨房走了一趟,看到了水桶里放着的黄鳝,最近气温走高,这些东西也开始活动,后厨的人居然买来了这个。 小厨娘见萧天洛盯着这黄鳝看,立马说道:“姑爷,这些鳝鱼已经养了三天一夜了。” 萧天洛靠近一看,“这样正好,晚上我来下厨。” 小厨娘求之不得:“奴婢给姑爷打下手。” 萧天洛在小厨房里忙活着,顺便把脑子里想的新菜做了,同时想到天香阁。 正如李会长所说,天香阁是靠着香皂、肥皂打开了市场,但一年又一年,这两样东西的制法迟早要传出去,毕竟技术含量不算多高,这年头要保密也难。 就像那些菜一样,只要研究一下就能复制,推新在所难免。 萧天洛一边做菜,一边盘算着给天香阁做些新玩意。 另一头,三位姑娘聊得不亦乐乎,圣懿公主受祝久儿所托,三番两次地刺探瑶珠。 奈何这瑶珠在别的地方大大咧咧,快人快语,一提及孩子相关的话题,就将话题拐到祝久儿的肚子上,对于自己绝口不提。 这让圣懿公主几欲抓狂,这位瑶珠姑娘也太像泥鳅,滑不溜手! 只是她这般严阵以待地防备,倒让祝久儿更加笃定——孩子的事必定是真的。 瑶珠再迟钝也知道这对姐妹俩在试探自己,和贺怀远一样想从自己嘴里掏出实情。 她鼓起腮帮子,一双充满灵气的眼睛看着两人,眼神委屈:“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哪来的孩子啊,你们不要再瞎猜了。” “南疆女子可剖腹生产,此事可为真?”祝久儿偏不上她的当。 瑶珠一怔,她不擅长说谎,此时也只能咬牙道:“因为那药丸的原因可以止痛麻醉,所以的确有让产妇剖腹生产之事。” “哦。”祝久儿点到即止,只是将目光落到瑶珠的小腹上。 瑶珠只觉得祝家这位大小姐的眼神犀利得可怕,比她的小舅舅还要深沉,心虚地抬手。 她抬手便是要挡住自己的肚子,想到此举太过多余,又犹豫地放下。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祝久儿嘴角轻轻地挑起,她要是相信瑶珠说没有生产就有鬼了。 只是逼得太紧,怕是会吓走了未来的小舅母,祝久儿也就到此为止,将话题转开。 “这次去踏青倒是听到件事情——那位大名鼎鼎的莲姬姑娘入宫后本不受待见,大皇子妃及侧妃等人她对态度不善,最终却因为鼻烟对她刮目相看,甚是依赖。” “鼻烟,不过是烟草加香料而已,有什么过人之处?” 圣懿公主不以为然地挑眉:“你若是喜欢,我这里有不少,全是上等货。” “正是如此,我才觉得稀罕,到底是什么样的烟料能让大皇子妃等人欲罢不能,可那是宫里……”祝久儿定定地看着圣懿公主,点到即止。 圣懿公主果然领会,挑了挑眉:“这莲姬我也一向看她不顺眼,狗屁的第一才女!” “不就是一点鼻烟吗?等着,姐姐给你弄出来。” 祝久儿拱手一笑:“那就多谢了。” 瑶珠看着两人,默默无语地挪了挪身子,好可怕,一只小狐狸,一只小母狼! 熬到晚膳的点,三人才被柳叶带着去了膳堂,见到桌上的道道菜色,圣懿公主眼睛亮起。 她手指点着其中一道:“这是什么?” “盘龙鳝鱼。”萧天洛双手背在身后:“鳝鱼烫直再入油锅炸令其身子弯曲,有如盘龙。” 圣懿公主对这东西是没有吃过的,长在泥水里的东西总觉得不洁,万万上不了皇家人的餐桌,但看里面的配菜红红绿绿,炸得火候到位,看着咸辣香酥。 另外几道则是考虑了祝久儿的饮食,做得清淡许多,水搓的肉丸子与萝卜丸子、鸡蛋丝一块煮,撒上青葱丝。 还有一道蒸排骨,用的是广式做法,另有一道烤炙羊肉,让大小姐只吃清淡的可不行。 另外还有以前的几道家常菜色,一桌子看着颇有食欲。 宫里及公主府的膳食不可谓不好,但萧天洛这里时不时能蹦出一些没吃过的菜色,且又是与喜欢的人一起用膳,心情一好,自然是用得多些。 祝久儿也不让柳叶她们伺候,紫月和紫云也跟着姐妹俩去小厨房用膳,那里留了她们的。 瑶珠也是时常过来,都习惯了,来自南疆的她尤其喜欢那一道盘龙鳝,入口鲜辣,鳝鱼养了几日,也吐了沙,十分干净,吃得兴起之时她便嘴快道:“当初我有孕,生病时……” 第495章 杀之而后快! 话出口时瑶珠已经暗道不妙,脑门就要冒汗,好在那个孕字说得不明显,她自己咬牙将话锋一拐:“生病时越发想吃辣的。” 萧天洛三人眼观鼻,鼻观口,都像是没有听到。 瑶珠心如擂鼓,发现他们醉心于美食,心下一松,刚才自己说得含混,定是没有听清! 萧天洛盛了那肉丸汤,放到大小姐面前:“各种口味都可以吃,但必须搭配得当。” “海鲜类等等寒凉的东西不可多吃,尤其前三个月,三个月稳固后稍稍当心就可以。” 瑶珠满以为自己瞒天过海,殊不知祝久儿三人在心里乐开了花,她果然有孕,那孩子呢? 不可着急,不可着急,祝久儿恨不得现在就去找小舅舅,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瑶珠姑娘提及有孕时只有紧张,不见其它情绪,可见孩子是安安全全地生下来了。 另一头,柳叶用完膳,立马就给林通送进房间里。 进门时就听到这家伙躺在榻上哎呦哎呦,她走过去,见他疼得脑门都是汗珠子。 “现在能自己吃吗?”柳叶因为柳杏的事情心情不佳,声音透着低沉,榻上的林通一下子不叫了,单手撑着榻坐起来,赶紧说道:“能的。” 林通伤口再度裂开,但好歹没上次那么严重,现在的疼主要是摔的。 从马车上被甩出去,全身的骨头都在疼,杜大夫说了,这动了骨头只能慢慢养着。 看林通拿过饼子就开始喝肉丸汤,柳叶双手抱在胸前,没好气地说道:“也是我欠了你的,你这伤一次,又伤一次,回回都得伺候你。” 林通嘿嘿笑了两声:“你心善,我知道的,等我好了必定好好报答你。” 柳叶本来心中忧然,这一刻终于露出丝笑意,但还是习惯性地扯出个白眼:“谁稀罕。” “你稀罕行不行?”林通脱口而出道。 柳叶一怔,林通也发现自己话赶话,什么都能说出口,尴尬地埋下头喝汤。 看他头都快扎进碗里,柳叶唇角微抿,默然无声。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林通突然说道:“以前不知事,总叫你母大虫,是我的不是。” 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柳叶倒是没觉得林通有多大的错:“我对你态度也一般。” 两人是互相挑剔,互看不顺眼,时间久了绊嘴成了自然,但凡像现在这样客气,两人浑身都痒痒,不对劲。 现在话出口了,两人眼对眼都觉得别扭,柳叶往自己腿上一拍,冷笑道:“我还以为只有豆腐小西施能让你和颜悦色呢。” “以前不知事,真是看着长得好,身段好,一身皮子跟软豆腐似的,那你说,哪个男人看了不动心思嘛,那姓黄的就就是见色起意?” “呵,你是不是忘记咱们姑爷就正眼没瞧过她一眼?咱们姑爷不是男人?”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吧……”林通挠挠头,也说不上来怎么回事,这男人看到漂亮小姑娘有几个不会多瞅几眼的,就是喜欢看。 柳叶也不想听了,腾地站起来:“你吃吧,回头我再来收。” 完犊子,林通发现一聊到方芸娘,两人就没法好好说话,一时间手里的饭也不香了。 柳叶去找柳絮,才发现柳絮站在院子的角落里,神色忧然地看着地上爬的蚂蚁,原来是地上不知道何时落了些蜜,蚂蚁们闻蜜而来,密密麻麻。 “姐。”柳叶的鼻子一酸。 “原来长大后是那般模样。”柳絮突然说出这句,柳叶闻言,眼泪簌簌落下。 柳杏与她们俩长得像,但其实她与母亲长得最像,就像母亲年轻时的样子。 “这都是倭人的错,是那什么隐门门主的错,妹妹若不是被拐,就该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长大,我们为婢本就是为了她平安长大,能嫁得良人,喜乐一世。” 柳叶的拳头握得极紧:“我恨不得将隐门杀之而后快!” 柳絮叹息一声,起身抹去妹妹眼角的泪水,她是家中大姐,长姐如母,这些年她一直包容着性情外放的妹妹,替她善后,姐妹俩合作无间。 妹妹是两人心中最大的心结,十余年来本以为再无希望,但如今呢? “我甚至想着她倒不如是死了,这样的结果让我们如何去告诉父母,他们若真的在天有灵,该是何等悲凄,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却不知父母是何人,自认为倭人。” 柳絮难以言明自己将父母遗物及那些旧物送进大理寺的心情。 她清丽的脸上闪过无限悲痛。 柳叶也顺势蹲下,看着地上忙碌的蚂蚁:“大国之争必涉百姓,本以为离我们很远,但终究是如蝼蚁一般为人糟践安排,如今才懂得大小姐的话,何为国之兴亡,匹夫有责。” 祝久儿就站在姐妹俩身后不远处,听着二人的对话,长长地叹息一声。 他们刚刚送走圣懿公主,瑶珠也回了自己的院子,夫妻俩回到就听到柳叶与柳絮对话。 萧天洛双手背在身后,低语道:“柳杏之事你如何看?” “此事在于柳杏一人,她自小在倭国长大,让她因为这突然冒出来的亲人来反水,谈何容易,”祝久儿虽有好的期盼,但也要面对现实:“这正是倭人高明之处。” “半道叛徒哪有从小养大的义子义女来得忠诚。” 萧天洛眼底闪过一道寒光。 他如今已经知道沈渡的本事,沈渡能成为令人风闻丧胆的活阎罗自然有过人之处,这次春闱假卷案,倭人刺杀案,还有最近的范曾案等等,到他手上都能理得顺顺畅畅。 不仅如此,他还能在大理寺前敲打学子,顾全学子颜面前途,是个冷面热心肠。 那沈渡是个做大事的人,眼光高远,手段狠辣,心思也藏得深。 这样的人是难得的人才,萧天洛几次与沈渡碰头,都能感觉得出来皇帝对他的看重。 在高相以外,沈渡应能挤进前五。 萧天洛也不想吹牛,自己在这些案件中也发挥了些作用,但主要还是沈渡在幕前。 第496章 夜闯香闺 “且看沈大人如何审讯,柳杏的嘴巴若还是闭得死紧,只有死路一条,你的俩丫鬟也只能默然垂泪,多给她烧点纸钱。” “你嘴怎么这么损。”祝久儿狠狠地捏他一把:“你这国子监博士何时能上课?” “这得看国子监能不能给我弄出学生来,总不能对着空荡荡的桌子授课,有这功夫,我不如先去岸兰书院。”萧天洛明天还真会去那边授课,顺便看看旅舍的情况。 去那边的活一向是林通负责,这家伙最近不顺畅,反复受伤,现在走道都喊疼。 昨天他忍着疼在外院走了一圈,被陆老六瞧见,还好一通笑,林通索性只呆在内院。 瑶珠今日嘴快说漏嘴,祝久儿等柳家姐妹俩情绪缓和了些,就让她俩跑了一趟。 如今贺怀远因为瑶珠出现辞去了医馆的活,又恢复成游医的状态,图的就是能随时跟上瑶珠的步伐,听到柳家姐妹传来的话,贺怀远眼底发红,瞬间失态。 “她果真是这么说?” “大小姐与公主殿下、姑爷都听得真真的,瑶珠姑娘亲口所说,只是临时改口。” 想到瑶珠嘴快还要故意镇定的模样,贺怀远嘴角扬了起来:“我知道了。” “舅老爷,大小姐还说如今正帮着瑶珠姑娘找她的同门师兄弟,若是找着了,瑶珠姑娘恐怕不会再继续住侯府,还请舅老爷自己争气。” 柳叶理直气壮地模仿祝久儿的语气,直接把贺怀远气笑了。 打发走两人,贺怀远转身走到窗边,双手背在身后。 瑶珠今日嘴快,心里其实没底祝久儿他们有没有听到,一颗心始终忐忑。 回到自己的院子后梳洗完,瑶珠躺在榻上,突然想到祝久儿说这间院子贺怀远常住。 那这张榻,他也睡过? 这么一想,她全身躁热,连同喉咙都像被火灼了一样,反正睡不着,她直接起身。 后半夜也不知道是怎么稀里糊涂睡着的,模糊间仿佛又回到了当初的山洞。 男人宽大的手掌锢住她纤细的腰,而她汗淋淋,一惊之下,她猛然睁开眼,看着躺在自己身侧的男人,险些叫出声。 瑶珠手捂着嘴巴,看着大半夜出现在自己榻上的贺怀远,眼睛都气红了! 可惜她一只手能捂着嘴巴,另一只手却被贺怀远拽在手里。 这会儿,瑶珠觉得手心汗涔涔,她用力抽了抽,可根本挣脱不了:“贺怀远!” “你以前不是这么叫我的。”贺怀远大半夜潜入姑娘房里已经是破了二十五年来的天荒。 自然是干不出脱掉衣裳赖上人家姑娘的事,所以衣服穿得整整齐齐。 这时节才刚入春,夜间其实微凉,但两人之间仿佛热气腾腾,瑶珠的腮边滚烫。 是啊,她以前不叫他贺怀远,前期叫贺大夫,后面厚着脸皮叫他怀远哥哥。 她捂住嘴的那只手放下来,用手背贴了贴自己滚烫的脸颊,突然抽出自己的另一只手! 贺怀远还是让她得逞了,看着她的笑容,他无奈地说道:“瑶珠,我们好好说说话。” 事到如此,瑶珠如何不知自己的话他们都听到了,定是祝久儿通风报信。 她不悦地将手掌横下来,索性盖住自己的嘴巴,像醉酒后一样只露出一双眼睛。 贺怀远看了又想笑,又有些心酸。 自从来到都城,发生的事情纷繁复杂,扰得他心绪不宁,贺延年出事,他身为二叔也不能坐视不理,祝久儿又在这当口有孕,他提心吊胆,这时候,瑶珠出现了。 明明是心心念念之人,但两人如今相见犹如仇人。 “你走开,身上有味儿。”瑶珠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索性无事找事。 贺怀远的脸色一僵,突然走下榻,一言不发地出了房门。 见他这么痛快地离开,瑶珠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她坐在榻上,双手抱住缩起的膝盖。 月上柳梢,房间的烛火快要熄灭,吱呀一声,门又被推开了,刚才离开的男人又来了。 他走向烛台,将灯捻拨了拨,烛火又亮了起来。 瑶珠抬头看着他,脸色立马红透,微微低下头,心里暗自骂起来,这男人做什么! 贺怀远进来的时候只穿着亵衣亵裤,头发也是刚刚洗过,直接披散着,只擦得半干。 他就这么晃荡过来,其实贺怀远虽然二十五六,但五官生得极好,从医又养出一身儒雅的气质,救世济人间有几分超凡的仙气似的。 尤其现在穿着这一套白色的亵衣,头皮披散,更像仙男似的。 他和自己的外甥女祝久儿一样,都有着极好的五官,贺怀远是有几分男生女相在身上的。 不然,当初自己也不会鬼使神差地想要亲近他。 偏是长成这样一男的像个老古板,开口便是规矩,要成体统。 灯下看美人是越看越美,灯下看美男也是一样,瑶珠看着贺怀远的眉目,想到以前的事。 他披散着头发的样子更加不易让人亲近,只能远观,她往后缩了缩:“你沐浴做什么?” “你不是说我身上有味道?这里我住过,所以有我的衣裳。”贺怀远解释道。 瑶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祝久儿就是故意将她安置在这里。 这对舅甥加起来一百个心眼。 贺怀远虽是医者,身形看着清瘦,但常年走四海八方,肌肉不像萧天洛那般虬结,但也比起一般的书生要劲实许多,贴身的亵衣也能让线条一览无遗。 见他步步靠近床榻,瑶珠心中警铃大作:“你,你不要过来!” 见他脚步顿住,瑶瑶才面红耳赤道:“你的头发都没有干,不要弄脏我的被褥。” 贺怀远嘴角勾起,这姑娘依旧和从前一样少点心眼,现下的重点怎么会是他的头发? 但这恰好给了他可乘之机,他转身去取了条干帕子过来,直接放到她的手里。 “你,你给我干嘛?”瑶珠不明就里,不过手里这张宽大的的帕子好像是专门用来绞头发的,可以让头发尽速变干,不会滴水。 “帮我。”贺怀远的声音温柔地响在她的耳边:“你以前帮过我的。” 蛊!瑶珠慌了神,将帕子扔到他的怀里,气鼓鼓地说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第497章 以月见为名 贺怀远不作声了,只是神色寂寥,看得瑶珠心里直犯嘀咕,最终无法,还是起身站到他身后,奶凶奶凶地说道:“你坐下!” 贺怀远乖乖地坐下,哪有平时总想当人爹的样子,乖顺得不行。 瑶珠咬咬牙,在身后替他抹干头发,这男人的发质倒是顺滑,呸,男妖精! 贺怀远的头发又黑又长,最近在都城待着,也不像以前一样翻山越岭,走南闯北地行医。 所以如今他的皮肤终于恢复成以前的白皙,整个人就是玉面公子,比当年更有清儒之气。 其实,从祝久儿和贺怀远的长相就能看得出来贺家人的长相定是极好的。 那祝久儿一颦一笑极勾人眼球,就算是同为女子也不得不叹服她的美,贺怀远虽是男子,却与祝久儿长相相似,可见是承了贺家的美貌。 瑶珠心绪翻飞,已经想到贺家主母是何等美貌的女子,毕竟儿子多肖母,他的模样放在祝久儿身上就已经是绝色的美人,所以其母必定也是一等一的美貌。 贺怀远就算只继承了几分,也能在一众大楚男子中显得出类拔萃。 不然,当年他出现在南疆时,自己也不至于一头栽下去。 想着,想着,她手上的动作便慢了些,过去的种种浮现心头,心中依旧酸楚。 这两年若不是身在圣药门,不必出山,不知道要遭受多少流言蜚语! 其实哪怕是同门,初开始也有种种非议,她只能打碎苦楚往肚子里咽,是她自找的啊。 “瑶珠……”贺怀远从一边的镜子里看到她的满脸愁色与愤然,终于忍不住握住她手腕。 “放开!以前你总说男女授受不亲,如今怎么这般无赖,你的规矩呢?进狗肚子里了?” 贺怀远无法,却是不肯松开,他看着瑶珠眼角的泪珠,已经知道她想到了什么。 “是我对不住你,不应该草草留下一封信托人转交,再急再赶也应该与你见上一面。” “我要娶你,瑶珠,两年前就要娶,现在,更是坚定不疑。” “你若不现身,我也不会再要别的女子。” “两年前在南疆的山洞里,是药的作用,也是心意动了。” “只因为那是你,瑶珠,心意迟来两年,你可还愿意接受。” 瑶珠的赤诚之心早在两年前死去,想要死灰复燃谈何容易,但此时依旧怦然心动。 她暗骂自己不争气,这狗男人一走两年,可知她过的是什么日子!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被逼着要打胎,被逼着要嫁人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瑶珠的质问让贺怀远全身的血都凝住了! 她终于认了,但这承认之下藏了多少苦楚和辛酸,她一个人有孕,却没有男人负责。 被逼着打掉孩子,还强逼她嫁人,南疆再开化些,对女子也同样是苛刻的。 未婚有孕就是失了体统,丢了圣药门的脸! “瑶珠……”贺怀远转过身来,一把搂住了她的腰,瑶珠无措地张开手,还拿着帕子。 瑶珠感觉有什么东西渗过了衣衫,终是感觉到一阵湿意。 她诧异无比:“你,你哭了?” “瑶珠,我们的孩儿还在吗?”贺怀远胆颤心惊地开口。 瑶珠闭上了嘴巴,晚间席上她说漏嘴后便一直心中忐忑,祝久儿三人都装着没听见似的。 亏她以为自己瞒天过海,糊弄过去了。 大楚人的套路就是多,防不胜防。 “你一个大男人流什么眼泪!”瑶珠梗着脖子道:“你们不是叫说流血不流泪吗?”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贺怀远振振有词。 瑶珠哑口无言,抬起来的手终于落下,默然无声,是她自己被祝久儿麻痹了,被她亲近,失了提防,才会脱口而出自己曾有孕。 师姐坦珠故意隐瞒,其中意味着什么,她其实想明白了。 自己能看到贺怀远的好,坦珠也一样。 只是自己大张旗鼓,弄得人尽皆知,她只是深埋在心中,关键时刻给了自己重重一击。 “是我太蠢。”瑶珠突然转身,走到窗前。 贺怀远心痛不已,起身追过去,双手握成拳:“瑶珠,是我对不住你,后来的每一日我都后悔没有亲自找你,不应该只留下一封信,更没料到南疆会突然锁关,我无法再进入南疆。” 要不是这次瑶珠与师兄弟一同前来清理门户,要不是她负伤仓惶而逃,从此分离。 “是个女孩。”瑶珠突然开口,贺怀远怔住,随即狂喜:“是女儿?” 瑶珠不肯再多说,贺怀远欣喜地恨不得跳起来:“如今应该一岁有余?” “一岁半了,你走时我有孕三个月,她是早产,生下来时像只小猫咪,孱弱得我以为她会活不下来,是坦珠师姐悉心照料,师父亲自看诊,用了无数药材才让她康健长大。” 提到坦珠,瑶珠心情复杂:“师姐一向看不起我,却对我的女儿如此用心,原来如此。” 贺怀远脑海里早就不记得坦珠长什么样子,只知道是个安静的圣药门弟子,寡言少语。 “哼,都说长得漂亮的女人是红颜祸水,你们男人何尝不是如此!” 瑶珠思及那两年最苦的日子,终于抑制不住泪水。 看着她的眼珠子滚滚而下,贺怀远心痛不已,阴差阳错,她受苦了。 “是我的错,要打要骂都可以,瑶珠,我要娶你的心思依旧不变,”贺怀远坚定地说道:“久儿笃定你是她的小舅母,我又何尝不是认定你是夫人。” “谁是你的夫人?生下女儿后,我就打定主意终身不再嫁人,与女儿相依为命。” 听她一口一个女儿,连名字也不肯告诉自己,贺怀远心痛欲裂:“你何时才肯原谅我?” “出去吧。”瑶珠懒洋洋地坐在榻上,狗男人想用美男计,她岂能再上当。 贺怀远知道分寸,凡事都只能点到即止,换好衣衫就准备去别的院子,待到门口又停下。 “瑶珠,告诉我她的名字,行吗?” 瑶珠沉默,贺怀远正欲抬脚离开,身后传来似梦呓的一声——“月见。” 月见草,可入药,她取了月见两个字作为女儿的名字! 第498章 结案了 贺怀远在唇齿间念着这个名字,不知是欣喜还是失落地离开这个院子,一出门就看到祝久儿站在月光下,身边的萧天洛正一脸不虞。 这小舅舅实在是不省心,这么久还搞不定自己的女人,害得大小姐要替他忧心。 大半夜不睡就要守着这里等后续,他能怎么着,陪着呗,初春的夜间小风一起吹。 “小舅舅,如何?”祝久儿迫不及待地走上前,看着贺怀远失魂落魄的样子,心沉了沉。 贺怀远突然按住她的肩膀,看到小舅舅猩红的眼睛,她吓住了:“那孩子……” “她叫月见,小月见,一岁半了,久儿。”贺怀远难以言喻自己的心情:“她生下来了。” 前一个她是指女儿,后一个她是指瑶珠。 天知道他有多害怕敢爱敢恨的瑶珠一怒之下流掉孩子,撇开他过自己的生活,现在得知孩子还活着,他既欣喜又心疼。 心疼瑶珠不够狠心,办不到亲手了结孩子,也因此承受太多。 一向芝兰玉树,为人可以称得上古板的贺怀远偏偏让一位南疆少女为了他离经叛道。 贺怀远此时百感交集,笑不得,哭不得,只有这双眼睛能暴露他的情绪。 “是个女孩?一岁半?”祝久儿的眉眼弯弯:“月见是味药,这个名字好听。” 她久“病”成医,月见草是治疗女子病及强筋壮骨、祛风除湿的药,恐怕瑶珠是盼着女儿能强健成长,月见二字也好听,说起来,她也想过用中草药作为孩子的小名。 若是个女儿,她都想好用哪一味药来取名了。 瑶珠和她倒是想到一块去,并且先行了,“小舅舅与瑶珠姑娘的女儿,必定生得好看。” 贺怀远心中酸涩,虽然知晓自己有个女儿,却从未谋面,一岁半已经能走路,早慧些的就能说一些短促的词,能唤爹喊娘,也不知道她知不知晓自己还有个爹。 萧天洛看贺怀远失魂落魄,又悲又喜的样子,实在瞧不下去了:“要不,先歇下来?” 贺怀远大半夜去爬小姑娘的榻,这事传出去都没人敢信。 可这位真的干了,不过厚脸皮也有厚脸皮的好处,这不就把话给逼出来了? 贺怀远都懒得和萧天洛计较了,得知有女的喜气冲得他头脑都不清醒,被带进另一间院子里歇着,躺在榻上还似在云端,总觉得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另一头的瑶珠也是又气又悔,自己怎么就着了他的道,把月见给招了。 这两人都在榻上辗转反侧,一夜不得安眠。 次日一早,两人在祝久儿院子里的膳堂相见,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眼下发黑,熬出黑眼圈。 萧天洛看着就觉得有趣,如今把话说开了,祝久儿更是直接唤上小舅母,将瑶珠试图与自己平辈的意图掐灭:“小舅母就安心住在府上,侯府已经派人去寻您的同门。” 瑶珠先给了那位叛出师门的师叔画像,呈给了宫里,后来又描述了师兄与师弟的容貌。 这是为了让侯府能更好地替她寻人,如今她日子过得丰富多彩,两位同门却不知生死。 这么一想,瑶珠的心里沉甸甸,有些食不下咽:“不知我师兄弟如今生死,我却在侯府醉生梦死的,我倒是吃喝不愁,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果腹。” 看她泪眼婆娑的,贺怀远忙给祝久儿使眼色。 “小舅母放心,此事是由祖父亲自操持,上次你们为隐门追杀,两人若是平安定会藏匿起来,何况客栈那边也有交代,若是他们返回应能知晓。” “客栈那边我也续了银子。”萧天洛说道:“房间仍为他们保留。” 只要他们杀回客栈便知道有人帮助,也不会流离失所。 瑶珠这才觉得祝久儿并没有哄骗她,在这陌生的地方强龙不压地头蛇,有人更好办事。 如此一想,心里头刚刚浮出的想法就被压下去,背靠大树好乘凉,何必出去自行挣扎。 就在今日,皇城突然贴出皇榜,向百姓公示了春闱假卷案的来龙去脉,此案告终! 得知消息的侯府众人一起去了皇榜外,从公示内容来看,谈及黑市是由宁朝余孽组建而成,此番一为敛财,二为搅乱春闱。 此次事情告败,春闱顺利举行,元凶被捉拿大半,而宫中安嫔实为宁朝内应,冒充杜怀生的宋之柏与安嫔一道被押至天牢,这两人竟是亲兄妹,都是宁朝后人。 “宁朝都灭了多少年了,居然还能死灰复燃?” “没想到黑市背后的主子竟然是宁朝后人,这也太始料未及,这么些年黑市没少赚。” “那些银子岂不是让宁朝后人拿去做些背弃大楚之事?” 如此一联想,百姓们个个后怕不已,虽不敢说现在是人人满意,但如今的大楚也算是国泰民安,北边镇住了大齐,刚打了胜仗,南边虽有倭人不消停,但眼下处于上风。 而南疆这两年静默无闻,与大楚没有交集,西南边境也算安稳,百姓的日子肉眼可见地稳定下来,刚经历战乱之苦的百姓哪愿意再起风云? 一时间对宁朝这帮遗子遗孙没有好声气! “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搞事情,险些坏了春闱大计,春闱三年一次,乃挑选栋梁之材的好时机,差点让他们害得大乱,欸,该杀,一个个全得死!” “不过这皇宫里还混进了宁朝后人,何等可怕啊。” “这案子现在水落石出,这些宁朝后人自然逃不过一死,那些被骗的学子,还有骗人的学子应该怎么办呢?”有人好奇道:“既是受害者,又是加害者。” 好一个既是受害者,又是加害者,贺延年不就是这种类型吗? “不知道会否公布刑徒结果,这些人都是什么下场,这一场乱局终于要落幕。” “现在正是时机,了结以后便可以安安稳稳地放榜了!” 站在人群里的萧天洛颇是认同这个结论,皇帝定是打着这主意,堂堂正正地了结春闱假卷案后,明明白白地放榜,喜迎人才! 第499章 复朝当生意 贺怀远站在人群中央,双手背在身后,想到的是仍关押在大理寺的贺延年,一步错,步步错,不知道侄儿会落到什么下场。 要说幸灾乐祸是没有的,再不成器也是贺家儿郎。 “小舅舅,表兄他……”祝久儿来到贺怀远身边,说道:“看来不久就知道他会如何了。” “是能被免罪也好,被判徒刑也罢,都是他自己找来的。”贺怀远依旧冷静:“他本就不是读书的料子,且看他能如何吧。” 百姓们仍沉浸在宁朝还有人妄图推翻大齐的震惊中,也有对黑市被铲除的庆幸。 一个小小的黑市就能破坏春闱,以后指不定干出多惊天动地之事,铲除了好啊,妙事。 萧天洛听得百姓的议论,果然,国强民富下的百姓根本不愿意面对国之动荡,维持不变对他们而言便是最好的生活。 仍记得他上一世见证了华夏某友国的政变,不是军队出了大力,而是百姓愤然走出家门阻拦叛军,一天内就让叛军不得不放弃军变。 百姓的力量才是无穷的,有民之所向才能无坚不摧。 不得不说皇帝这一步棋走得极好,让百姓们十分受用,如今与侯府相关的只有涉案的贺延年,且看他是何下场了。 而在宫中,天牢之中,被当成前朝反贼之首的宋家兄妹也等来了皇帝,当朝皇帝正值壮年,威严不改,一身黄袍加身,明亮的黄色映得昔日的安嫔也迸出了求生的希望。 “陛下!”安嫔从一下子扑到牢前,隔着木栅望向皇帝:“陛下,一夜夫妻百日是恩,罪妾知错了,也戴罪立了功劳,供出了范曾范大人,还请陛下给我们兄妹一条生路。” “之槐!”宋之柏大感诧异,妹妹居然为富贵迷了眼,完全忘记自己入宫的初衷。 “宋之柏,宋之槐,即刻押解至刑部天牢,择日问斩!”丁公公上前一步,宣告结局。 宋之柏闭上双眼,对这个结局早有预料,大楚皇帝根本不是心慈手软之人,这一次逮到宁朝遗子遗孙的错处,必定会斩草除根,也只有妹妹做着还能活命的妄想。 “陛下……”宋之槐这些天是把自己知道的,能说的、不能说的全部托出来,只图保命。 如今皇帝翻脸无情,她直接白了脸。 这张面孔皇帝曾经是充满好感的,毕竟有三分神似昭昭,也是为了牵制皇后的注意力。 皇后对圣懿耿耿于怀,自己若有新宠,方能让皇后转移注意力。 可谁想,自己好不容易挑中的幌子竟是个西贝货,原本是冲着自己的江山来的,也幸好皇宫里的富贵足以迷惑一个见识不多的小姑娘。 “先祖对前朝太过仁慈,才致你们成了星星之火,黑市为祸大楚多年,安嫔,你李代桃僵进入皇宫,朕这颗脑袋都曾在你的玉枕之上。” “一想到你曾有机会致朕于死地,朕实在是坐立难安呀。” “你说,朕还能留你?” 宋之槐后悔莫及,初入宫时她的确想过刺龙,但之后却生了别的念头。 此时,她不禁扪心自问,若是当初咬牙刺龙,或许又是一番天地? 只可惜这世上的事情哪有早知道和如果,想吃后悔药的人多了去了,又有谁如愿? “罪妾兄妹既然是必死无疑,陛下又何必走这一趟?”宋之槐凄然一笑:“当街斩首,陛下何等狠心,还请陛下给罪妾一个全尸!” 丁公公喝斥道:“你们犯下这弥天大罪,还敢求这求那,陛下已经足够仁慈,若非你们识相供出了同谋,以为在这天牢有这等好日子过?” “你们在天牢期间,可曾短吃短喝?放心吧,上路饭必定给二位准备得隆重,安心走!” 朱允看着一直不出声的宋之柏,嗤笑道:“你们兄妹固然有功,托你们的福,大半宁朝遗子遗孙都被捉住,只有极少数逃窜,以后也成不了气候。” 宋之柏胸口发闷,多年筹谋,终是毁于一旦,如何不悲! “朕来这一趟是想告诉你们兄妹二人——你们极信任的大长老何之清携银逃跑,可惜人刚到东海就被拿下,你们可知他带了多少金,多少银?” “足足五十万两!”朱允轻轻摇头:“而你们兄妹两人的所有家当加起来不足万两。” 朱之柏不敢置信地抬头,那何之清正是平日里喊着要复兴宁朝最大声的人,时时摇旗呐喊,漂亮的口号一个盖过一个,在前朝人中享有极高的威望。 五十万两,朱之柏眼前一片迷雾,只觉得讽刺。 “你们将复兴宁朝当成夙愿,可惜有人只把它当成生意。”朱允不无讽刺地说道:“一盘散沙,纵然没有这次的春闱假卷案,你们也成不了气候!” 噗!皇帝的话刚落下,那朱之柏径自吐出一口浓稠的鲜血,整个人摇摇欲坠。 “兄长!”宋之槐上前,发现朱之柏的眼里布满血丝,整个人如朽木一般失了生气。 朱允冷眼看着,轻轻转动着手上的扳指:“朕来除了告诉你们这件事情以外,还要向二位道谢,多谢你们想出这一招,如今朕的国库倒是充盈了不少。” 仅是从黑市收缴的非法所得就达到了九十余万两,这还不包括被他们挥霍的部分,而那大长老一个人就独占了五十万两。 另外,那民间的掮客陆东成贡献了三十万两,还有查抄的范曾的家财,也有足足四十万两,且不包括屋宅、田地、古董等暂未估值的财产,仅仅是现金现银。 这一次的案子办下来,国库一口气收了近两百万两的黄金白银,且还有些资产待着变现。 现在都堆在国库里,朱允心中狂喜,最近食欲大增,上朝时笑容明显增加,现在面对这对心机耗尽的兄妹俩也能和颜悦色,不知情的还以为他真是来探监。 朱之柏如何不知皇帝是来耀武扬威,不是只有大笑或得意忘形才叫威风。 如大楚皇帝这般三言两语就能击得他心防大垮,悲鸣不已,这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他信奉的、坚持的、追求的,都毁了,他以为的同道不过是把复朝当成一门生意,只是为了暗中捞好处,却用冠冕堂皇的口号让他为之执着,如今看来,全是笑话! 第500章 菜市口,当街问斩! 皇帝知晓他的痛处,只挑他心尖最软的地方捅,在看不见的地方,他已经鲜血淋淋,当街问斩又如何,哪怕身在天牢,还喘着一口气,自己俨然死了! 有些人活着还不如死,现在这般苟延残喘,比死更难受。 看着身边要挣扎着活下去的妹妹,朱之柏凄然一笑,如今尘埃落定,宁朝后人满盘皆输。 没了黑市奠定的基础,他们又是一盘散沙,众人心思各异,赤诚者寡,还有什么前途? “无限山河泪,谁言天地宽?!可笑,可笑,我这一生忙忙碌碌却是一场空!” 话音一落,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力气,居然强行挣脱了脚上的镣铐,脚腕处血淋,一经自由,便一头撞在墙上, 一声闷响过后,整个人缓缓地沿着墙落下,那鲜红的血液从墙上蜿蜒而下…… 丁公公大惊,再去看那镣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弄得松动,想必这人从被关进天牢里就费尽心思要打开镣铐,但哪是为了逃脱,只是为了气节,求死罢了! 人都说咬舌自尽,其实那咬舌哪有那么容易,往往咬到一半就疼得不行,何况要咬断舌头,谈何容易? 但这撞墙却能一了百了,这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不成功,便成仁。 只是可惜,正如他本人所说,宋之柏这一生忙忙碌碌却是一场空,实在是可叹,可悲。 “大哥!”宋之槐看着没了气息的兄长,魂飞魄散,戴着脚镣奔过去,铁链哗哗,她触及宋之柏仍然温热的身体,魂飞九外。 宋之槐不敢置信,突然一屁股坐到地上,喃喃念道:“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她不应该为富贵所迷,应该入宫后便杀了皇帝,好过现在他们满盘皆输,害了兄长性命。 可笑她方才还在苦苦哀求皇帝,只盼能有一条生路,丢尽脸面,兄长他对自己该多失望。 朱允对宋之柏的求死并不意外,鲜血淋淋的一幕发生在眼前更是不为所动,他曾征战沙场,见过的死尸不计其数,区区一反贼的尸首算得了什么。 不过,“你兄长倒是个有志气的,宁死不屈,可惜同为宁朝贤相之后,你却失了气节。” “看在你兄长高节的份上,朕会留他一个全尸,至于你,罢了。” 皇帝留下这句话便走,宋之槐脸上挂着泪珠,完全怔在那里,不懂皇帝这两个字为何意。 不过三日后,宋之槐便领教了这帝王的无情。 按理说秋后问斩,毕竟凉风至,白露降,寒蝉鸣,鹰乃祭鸟,用始行戮,但如今为了放榜,为了震慑宁朝余孽,皇帝用他们的人头献祭。 三日后临近午时,宋之槐被推带出天牢,上了囚车,被押解到宫外。 待到了地方才发现自己身处于菜市口,而同时在这里等待问斩的还有一张张熟悉面孔! 其中便有让兄长滞郁赴死的大长老何之清! 看着那须发全白的大长老,宋之槐怒从中来,扬声呵斥:“老东西你害人不浅,我们全完了,你挂羊头卖狗血,为了一己之私骗了所有人,唯愿你不得好死,不得轮回!” 何之清本在囚车里垂着头,听闻这话抬头,看着这张因为痛苦折磨变得尖酸刻薄的脸。 “宋小姐,不对,还是该叫你一声安嫔,你与你那兄长一般单纯,还做什么春秋大梦?” “大楚都坐稳了多少年的江山,你们以为多容易就能倾覆,大楚开朝之时时局最不稳定,在那时候都无法抢回宁朝江山,更遑论现在?” 何之清花甲之年,一双眼睛却并不浑浊,精明得很:“你们异想天开,老夫可不会。” 原来如此,他真是当复朝做成了生财之道,操持黑市仅仅只是为了谋财罢了,可怜兄长这一生都在为复朝呕心沥血,却被同道之人当成笑话,幌子! 这里是都城最大的菜市口,附近商铺无数,而这里更是入市口,原本就是人声鼎沸处。 不曾秋日,却押解这么多人犯前来问斩,提前知道消息的百姓都蜂拥而来。 人群之中,萧天洛满脸不赞同地看着女扮男装的祝久儿和圣懿公主,这两人非要过来凑个热闹,说是好久没有这么热闹的当街斩首。 以往都是每逢秋日将判死刑的死囚押解出狱,有身份的坐刑车,没身份的戴枷步行。 菜市口两边的商铺都热闹非凡,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斩首是件晦气事,要看着他人在自己面前咽气,但看客们却一个个喜气洋洋,好像是喜事一样。 听萧天洛如此感慨,祝久儿抿唇一笑:“你可知当街问斩本就有出红差的说法?” “出红差?” “正是,你看看临街的铺店门口都放着一张条案,上面摆着三碗白酒,或是直接放着一壶酒,壶嘴朝外,示意送行,有些讲究的店铺还会摆上些下酒菜。” “犯人自然是吃不着喝不着,但这是沿街商铺送人入黄泉,用喜气来冲冲这煞气。” “不仅备酒备菜,有些店铺还会悬挂上红绸子,贴上红对子,如同办喜事一样。” 一边是要惨淡赴死,一边是看客热热闹闹,商户如同办喜事,两个极端。 现在的菜市口人头攒动,那刑部官员早就在边上宣读这些人的罪名及处刑,只等午时一到,便要开斩,那曾经荣宠无双的安嫔此时面如死灰,与那何之清对骂不休。 什么老匹夫,不得好死,堪比乡野村妇的词不停地喷出来,听得圣懿直皱眉头。 她真想让自己的父皇过来看看,就这样的货色,还敢说有三分神似她的母妃。 到底哪里像了? 几十号重犯当街斩首,如今只听到唾骂声,那些刽子手怀中抱着大刀,双手抱胸。 一个个杀气腾腾,萧天洛倒是知道这些人手上的功夫,他们手头上的劲是千万次练出来的,若想让人速死,劲头十分准。 断头不掉头能搞个全尸,一刀下去尸首分离,依现在的技术缝上都难。 若是有关系的,能给这些大哥们行个好处,下刀的力度有掌握保个全尸,没有好处,那就斩首断头,没有二话! 第501章 午时三刻,立即执刑! 那执刑官正是大理寺卿沈渡与刑部尚书秦鹤之,沈渡何等犀利敏锐,早早地发现人群里的萧天洛一行人,就连两位女扮男装的金枝玉叶也没逃过他的眼睛。 身边的秦鹤之岁数要比沈渡大上一轮,对这位年纪不算大却坐在大理寺卿的沈渡,秦鹤之是打心眼里的忌惮,不想与他交恶。 毕竟两人往这里一坐,沈渡周身的煞气比那些刽子手还要猛烈。 此时仍未到午时三刻,方才还在嘶吼怒骂的宋之槐也没了精神头,整个人跪在地上,脖子上套着枷锁,双手拷在身后。 帝王无情,同道无义,而自己又是如此不堪。 宋之槐想到留有全尸的兄长,再看到刽子手手上锋利的刀芒,悲从中起,若是她也有慷慨赴死的勇气,也能保全一个尸首不分离,如今,晚矣! 倒是那个欺世盗名的大长老何之清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老夫也不亏了,这些年吃香的、喝辣的,把你们玩得团团转,我一花甲老人,该享的富贵都享了。” “就算离世,这一辈子也值当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何之清的话还真让不少百姓觉得有些道理,这豁出去,坏事干尽, 不也享了荣华富贵? 听着身边的议论,萧天洛眉头皱起,这三观直接歪到姥姥家去了。 “哦,你是值当了,可惜你满门皆要被斩,你莫不是以为将他们藏起来,本官就找不到了吧?”沈渡冷笑一声:“郡池县,白鹤镇,北巷。” “何之清,你那原配夫人领着你的儿孙藏在那里,你那幼孙不过一岁有余,还是一对可爱的双胞胎,不过倒也不可惜,待你上路,待到秋后,他们也会追索你而去!” 何之清双目欲裂,怎么会! “你不是孤家寡人,谈什么也值当,你这些年谋得的钱财富贵皆被抄,断子绝孙。” 沈渡的语气冰冷于极:“所以,你说值,到底值不值呢?” “这些年的努力你是享受了,可惜仍是替我大楚国库做了贡献,要说值,也是值的,待你死后,还有全家老小的阴魂追随你而去,一家人整整齐齐。” 萧天洛听得头皮发麻,这话的着真熟悉啊,难不成这沈渡也是穿过来的不成? 一家人整整齐齐都出来了。 萧天洛心想着一会儿找这位对对暗号看看? 那何之清之前还嘴硬,现在晓得自己的家人都被挖出来,待到秋后就要问斩,突然嚎啕大哭,这古代人对子孙绵延看得极重,银子被抄了都不会这么难过。 “苍天啊!”何之清老泪纵横,却惹来朱之槐的冷笑:“你汲汲营营又如何?老匹夫,咱们到了黄泉底下再论。” 那旁的宁朝后人却是个个闭上双眼,再有不甘、惧怕,也只能等着午时三刻到来。 这午时三刻算下来其实就是十一点四十四分左右,这个时候正值正午,阳气最旺。 大楚人还是有些讲究的,比如商铺的死事喜办。 选择午时三刻来斩首,也是借着阳气最旺的时候冲淡死人的阴气,防止亡灵还魂报复。 更有人说午时三刻是阳气最盛之时,犯人晕晕乎乎,此时问斩其实也算人性化,让犯人临死前没那么痛苦,算是人道主义的体现。 不过在萧天洛看来,现在菜市口挤满了人,有闻讯而来的,也有些是路过才知道有当街斩首,前来凑热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这个点正是即将午膳的时候,很难说不是等在人流量最大的时候行刑。 看的人越多,警示的作用越大。 “午时三刻到,立即执刑!” 行刑时刻到,刽子手们纷纷就位,手起刀落,一颗颗人头滚出来! 萧天洛眼疾手快地捂住祝久儿的眼睛,这一幕还是太过血腥,祝久儿不怕,他还怕惊着肚子里的孩子,没成想祝久儿正透过他的手指缝偷看。 几十人就这么地被斩首,而且秋后还有一批,有胆大的直接看得热血沸腾。 这些人可是反贼啊,安稳的日子差点让他们弄坏了,能不气嘛。 也有些胆小的在刽子手扬起刀的那一刻就捂住眼睛或扭开头,不敢直视。 沈渡从头到尾面不改色,目光扫向人群,好戏散场,围观的百姓开始离开,萧天洛他们倒是还站在那里,等到尸体搬走,他才松开捂着自家小媳妇的手。 祝久儿哪里害怕这种场面,看着正被冲刷的地面,那血水一股又一股的,潺潺流入一边的沟壑里,时间长了,就会干涸,颜色转淡,不复存在。 菜市口终会恢复成平时的样子,今天这声势浩大的场面只会残存在众人的回忆里。 圣懿公主亲眼看着那安嫔尸首分离,脸上没有半分同情,自作孽,不可活。 若她能像其兄长那般刚烈,她能敬上几分,可惜啊,终究是为红尘富贵所累,带着不甘被斩首,也不知道到了黄泉底下,她的兄长还愿不愿意理会她。 “春闱终于落下帷幕。”萧天洛双手背在身后,叹道:“也不知道我们那不争气的表兄会怎么处置,处置完大鱼,也该教训这帮小鱼。” 圣懿公主不想在此地久留,摆手说道:“好重的味道,还是撤了吧。” 一行人正欲离开,那秦鹤之眼尖,见着了圣懿公主,三两步便跨过来,正欲行礼,圣懿公主忙道:“大人,本宫可是私服,男装都扮上了。” “殿下也来观刑?”秦鹤之就不行礼,站在边上,这位可是陛下最宠的女儿,若能讨个好,说不定能让公主殿下在陛下面前给自己说几句好话。 正三品之上还有更高的官阶不是。 比起秦鹤之向圣懿公主讨好,沈渡只是颌首后便来到萧天洛和祝久儿面前:“最晚明日,关押在大理等的学子们也会有结论,还请两位稍等。” 萧天洛真没有那么急切地想知道贺延年会有什么下场,淡淡地说道:”相信刑部量刑必定公道,做错事付出代价是常理。” “萧公子大义,”沈渡压低声音道:“托萧公子的福,陛下得了陆老板的三十万两献金。” 第502章 神奇的鼻烟? 这件事情萧天洛已经从圣懿公主那里知道,他淡淡一笑:“陆老板聪明人,也是陛下的福气,沈大人这次居功甚伟,在下还没有恭喜大人。” 萧天洛不再自称草民,毕竟有个虚头的正七品在身上,但又不能称下官,不是真官阶啊。 思来想去,他以“在下”自称,刚好合适。 “这次本官进殿顺利,多亏侯府及公子助力,待事情全部了解以后,必定登门致谢。” 沈渡客气地拱拱手,看得一边的秦尚书瞠目结舌,他几时见过活阎罗对人和颜悦色? 圣懿公主男装前来就是不想与人寒暄,结果还是让刑部尚书逮个正着,心下很不耐烦。 祝久儿趁机歪到萧天洛身上,眉头微微颦起,似是不太舒服,圣懿忙关切道:“久儿,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走,我们赶紧回府。” 还想套近乎的秦尚书也只能作罢,沈渡微一施礼,目送这一帮人离开。 那对姐妹花丫鬟今日尤其安静,并没有借此机会多问一个字,自打柳絮把那包东西送到大理寺后,宣武侯府就保持沉默,不再干涉,也不打听。 他双手背在身后,目送那帮身影走远,秦鹤之叹道:“沈大人为何对那位萧公子如此?” “若没有他,本官这几桩案子不知道办到猴年马月,他给本官提供了线索,甚至生擒了人犯,本官自然应该多多感谢。”沈渡说道:“秦大人,咱们的案子才刚刚开始。” 秦鹤之的脸立马垮下去,的确如此,春闱假卷案如今正在收尾,范曾的案子也是板上钉钉,范曾的命是保不住了,其家人注定要被流放。 陛下没有让范家女眷充入教司坊或入宫为婢就经是大仁慈,虽说被流放也挺惨的。 多少人根本等不到抵达流放之地就死在半道上,就算到了流放地也难以维继,凄凄惨惨,余生根本没有指望! 就这,还是陛下抄了范家那么多家产换来的“心软”。 而今剩下的只有那帮倭人以及不断作乱的倭国隐门,这件事情不止是要三司会审,更涉及两国邦交,如今仍未等到倭国的回函,事情怎么个走向不可知。 但陛下有令,遇到倭国隐门弟子不必手软! 想到这里,,秦鹤之也为难,刑部要量刑,对自己人是好说,倭国人要怎么量刑啊? 现在大理寺也好,金吾卫也罢,还有陛下的隐卫都出动,刑部夹在中间不伦不类。 两人一对视,哪还有八卦的心情啊,各自散了吧! 圣懿公主兴冲冲地上了马车,十分欣喜地拉着祝久儿的手:“我就知道久儿心疼我,那劳什子尚书大人真是烦死了,谁要与他寒暄。” “说起来几位皇子没有一位进刑部的。”祝久儿若有所思道:“听说刑部也能捞不少油水,且能捉住不少官员的把柄,能为自己所用。” “啧,久儿,你变坏了。”圣懿公主轻笑道:“刑部量刑自然是有松有紧,虽有律法在上,但难免要讲些人情,这位也是经不起查的。” 祝久儿笑起来,一边的萧天洛闭目深思,浑然不在乎。 “对了,你们看看这个。”圣懿公主突然从怀里取出一物:“这就是那莲姬送给大皇子妃及皇子侧妃的鼻炎,本宫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弄过来一些。” 祝久儿接过去,刚要放在鼻下闻,就被萧天洛一把夺过去! “你这是怎么了?”祝久儿见他神色大变,不解地问道。 萧天洛不动声色,只是将鼻烟壶放在鼻子底下一问,神色有些莫测:“殿下,此物是莲姬专门卖给大皇子妃及两位侧妃?” “没错啊。”圣懿公主摸不清头脑:“紫云和紫月想了些法子弄到了大皇子妃的鼻烟壶,从中取了一些样本,若说有什么过人之处,本宫也不觉得。” 圣懿公主身边的两个贴身宫女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身手利索得很。 听大小姐说是皇帝亲自为她挑选的玩伴兼保镖,忠心耿耿,本事不小。 萧天洛看着放在木盒子里的些许鼻烟,狠狠地咬紧牙关。 祝久儿觉得他情绪有些不对,许是最近沾了人命的原因,这人眼神都变得杀气腾腾。 只是一板脸,总觉得他下一刻就要化身为豹子,那手指莫名地握起来,青筋迸出! 总感觉今日的萧天洛与此前截然不同,那嘴巴抿得都快成刻刀,祝久儿心中疑惑,见他并没有马上释疑的打算,便转过头与圣懿公主说话。 “莲姬在大皇子宫中是何处境?” “初开始可是极为艰难,本就位份不高,她与大皇子无媒苟合许久,说句难听的,就算花样再多也没了新鲜感,大皇子这突然间纳了这么多美,一个个宠过去都要不少时间。” “在不短的时间里根本没有想到这位,后来不知道怎么地哄了大皇子一回,居然允她出宫探望双亲,算是展示了一把自己并未失宠。” “本宫打听了一番,正是那一回吧,她从母家回来便进献了鼻烟壶给大皇子妃,没想到就这么一个小小的瓶子能让看她不顺眼的皇子妃态度大改,对她犹为关切。” 祝久儿的神情微顿:“小小鼻烟壶居然有如此奇效?” “听来也怪是不是?”圣懿公主撇撇嘴,眼神颇是不屑:“这莲姬极擅长钻营,恐怕是觉得自己大皇子宫里不好过,这才想着法子巴结大皇子妃及侧妃。” “还别说,她这一招是管用的,如今大皇子再去她那里,大皇子妃也睁只眼闭只眼,完全不像以前会训斥于她,也算这女人有些办法。” 萧天洛睁开眼,眼底似有万丈波澜,转头问道:“公主殿下, 这些鼻烟可能留给在下?” 圣懿公主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你要留下来,此物可有不妥?” “只是有些怀疑。”萧天洛说道:“没有定论前,在下也不敢妄言。” 他这般凝重又客气,倒让圣懿公主有些不习惯,打着哈哈道:“萧天洛,你正经点说话!” 第503章 此物后患无穷 萧天洛无语,自己这一本正经、如此凝重的模样,居然还不算正经?那平时吊儿郎当、嬉皮笑脸的模样倒是自己的“一本正经”了。 祝久儿眉眼微变,也察觉出今天的萧天洛不太对劲:“不如回府再说。” “也好,站了这么久,久儿也该累了,你如此肆意,哪像人家那些闺阁小姐怀孕金娇玉贵的样子,这肚子里的孩子看着够瓷实。”圣懿公主的眼睛亮起:“定是个小子!” 萧天洛脱口而出道:“你给我讲点吉利的。” “呸,是个小子怎么就不吉利了?”圣懿公主一怔,反应过来:“你莫不是喜欢女儿?” 萧天洛是干过特种兵的人,成天和一帮汗臭熏天的汉子混在一起,对养儿子的冲动不高,反倒是一想到娇软的女儿,心都先软上几分。 见他没有否认,圣懿公主挑挑眉:“你莫不是因为自己是上门婿,不想给侯府生儿子?” “殿下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喜欢女儿需要理由吗?殿下也是女儿身,不也一样独得陛下荣宠,我将来要宠自己的女儿,天经地义。” 萧天洛想了想,说道:“都说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我得做个好父亲,让棉袄不要漏风。” 这话说得奇奇怪怪,圣懿公主想了想,也挑不出毛病来,就仰靠在马车上说道:“你们见着那安嫔临死前的模样了吧,曾经多么一个可心的姑娘。” “她那兄长是个一根筋,她是懂得变通,可惜心眼太多,倒是不入父皇的眼。” 提到这事,萧天洛觉得皇帝明智,既然要除,为何要因为有过几夜的夫妻情份就抬手放过,这帮人以后指不定生出多少事,这一次大鱼全捕光,漏些小鱼又何妨,掀不起风浪。 往后这宁朝后人的事就不足以成为一桩要事,一了百了。 美人的头又怎么样了,那是人犯,何况还曾想取他项上人头。 待回到侯府,萧天洛取了那烟进了小厨房,没多时就出来,脸色有些难看,祝久儿见状问道:“那鼻烟果然不妥?” 萧天洛颌首,对公主说道:“殿下,此事必须马上回禀陛下。” 圣懿公主没有二话,起身对祝久儿柔声说道:“你就在府里安生待着,听到没有?” 祝久儿脸上的笑意陡然消失,凝重地点头。 圣懿公主就是最好的通行证,皇帝朱允今日喜气洋洋,铲除黑市如一缕春风照进他的心里,心情极妙,听说女儿带着萧天洛进来,意外道:“所为何事?” “好似,好似与大皇子宫中有关。”丁公公迟疑了一下。 萧天洛和皇后结下的梁子他是最清楚的,曾经亲眼见证甚至参与,大皇子可是皇后的嫡长子,萧公子这是做什么,不会又和皇后娘娘杠上吧? 萧天洛与圣懿公主进来之时,朱允的脸色有些难看:“圣懿?!” 圣懿公主看着自己的一身男装,索性张开双臂,娇声笑道:“儿臣今日去菜市口了,为免引起骚动,抢了那帮反贼的风头,特意换了一身男装,父皇瞧瞧,好看吗?” 说着,她还顺势转了一圈。 圣懿公主本就生得英气十足,与昭妃极为相似,朱允的火气腾地下去了:“嗯,不赖。” 朱允余光扫过萧天洛,突然挺直后背,这小子表情如此肃穆:“萧天洛。” “臣在。” “急着入宫,到底所为何事?” “此事说来话长,臣在遭受隐门的二次狙杀之时,恰是诗社与三大书院考子踏青之时。” “此事有何特别?” “臣在杏花林中听闻一位姑娘提及诗社的前话事人莲姬姑娘靠着鼻烟壶就博得了大皇子妃及两位侧妃的信任,在大皇子宫中如鱼得水。” 见皇帝面色不虞,萧天洛赶紧说道:“臣自然以为皇家之事岂能妄议,但那鼻烟壶为何有如此大的成效,臣心中存疑,便请殿下帮忙取些大皇子妃所用的鼻烟一探究竟。” “父皇息怒,儿臣之所以同意也是担心皇嫂着了那莲姬的道!” 圣懿公主再清楚不过普通人等刺探皇家的家务事是大忌讳,忙替萧天洛找补说话。 “那莲姬有一半的倭人血统,又曾长期把持着诗社,儿臣对她一直将信将疑,她又一门心思地要嫁给大皇兄,儿臣一直对她不待见。” “这女人心思一向多,是以儿臣愿意相信萧天洛一回,便让紫云、紫月想了些法子,仅是将从皇嫂的手上弄了些许鼻烟出来,还请父皇勿要责骂!“ “你这家伙,越发胆大了,将手伸进你大皇兄宫中,简直胡闹!” 骂归骂,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女儿,朱允缓了缓语气:“所以,那鼻烟果然有问题?” “回禀陛下,臣在其中发现了锦被花未成熟的种子而凝固成的物品,此物若是闻得久了,会欲罢不能,而若是生服甚至焚烧后吸食,更有成瘾性。” “臣长在市井,接触的大多是三教九流,曾经就有人生服锦被花,见到过他们依赖不能摆脱的模样,但没想到,这鼻烟里就有此物!” 萧天洛所说的锦被花其实就是罂粟,把罂粟未成熟的种子荚割开后,所渗出的白色乳汁干燥凝固的产物就是臭名昭着,令无数国人痛恨的大烟! 锦被花不过是它在古代的名称之一。 在华夏历史中,此物在唐朝开始传播,唐朝《唐本草》中就记录有一种名为底也伽的药物。而底也伽作为疗效极佳的解毒药,由六百种物质混制而成,其中最主要的成分就是大烟。 在最初的数百年内,罂粟花主要被作为观赏花卉和药用植物,许多医书不仅记载罂粟可治痢疾、腹痛、咳嗽等疾病,还将它视为养胃、调肺、便口利喉等功效的滋补品。 但是,后来就有人开始吞服生大烟,直到后面吸食大烟的方法又传到华夏东南,此物的乐趣开始扩散,吸食法的传播让人能感觉到飘飘然的感觉,由此上瘾,无法摆脱! 那之后,更是让华夏陷入凋零,无数白银流出,而国人的身体质素毁于一旦,多少人家破人亡,萧天洛重重地一叩:“陛下,此物后患无穷,万万不可传开!” 第504章 几无可以御敌之兵 “臣曾亲眼见到吸食此物的人丧失神志,连亲人都能痛殴,成瘾之后更是身体彻底垮掉,连基本的劳作都无可能,甚至失去自理能力。” “好在臣也只看到那几人罢了,多年来未曾再见有人吸食此物,此番在杏林听说鼻烟之神,臣的心始终放不下,这才斗胆请公主相助,但未料到,果然是臣曾经见过的锦被花种子。” “若此物盛行开来,我大楚将几无可以御敌之兵,且无可以充饷之银!” 朱允一顿,喝道:“大胆!” “臣的确斗胆,若陛下不信,可弄来相似的鼻烟以动物试之,臣空口无凭,只能实证。” 朱允皱皱眉,萧天洛所说实在是前所未闻,锦被花他倒是知晓的,在大楚产量并不多。 不过,在想到莲姬是回侍郎府后就回宫进献了此物给大儿媳,朱允的心里一咯噔。 这莲姬的母亲正是当年的倭国安雅郡主,再想到最近揭示的这倭国人的手段,朱允的眼皮乱跳,他伸手按住眼睛:“无可以御敌之兵能理解,为何说还会无可以充饷之银?” “陛下,这是臣设想的最坏的结果,那莲姬是回府后才弄来的这东西,此物若是从倭国人那里得来,那倭国人便是居心叵测,此物一旦推行开来,用的人越来越多会如何? 圣懿公主见他不知死活反问父皇,大咧咧地说道:“还能怎么样,自然会有人求购。” “公主殿下说得是,有人买购,便有人出售,那是何人出售?”萧天洛问道。 圣懿公主一惊,几乎在同时,皇帝朱允也倒抽了口气:“若是此物真是从倭人那里得来,那倭国便会趁机向大楚倾销此物,一来可以毁朕子民康健,还能赚走大笔的银子。” “陛下英明!”萧天洛深深地一躬,贤妃说得对,皇帝有贤君之志! 皇帝这么快就领会了此事最坏的后果,萧天洛的心放下来一半:“此事似乎只是一件小事,但若是想到最坏的结果,恐怕一发不可收拾。” “臣才想着不论真假,不论现在事大事小,必须禀给陛下,所谓防患于末然。” 朱允刚才的质疑荡然无存,立刻示意萧天洛起身:“你所言不错,此事朕知晓了。” “那臣先行告退。” “等等。”朱允说道:“你这次又遭隐门刺杀,虽然逃过一劫还逮到了活口,但这帮人岂会善罢甘休,今日朝会上国子监祭酒称算学不日将筹措好。” “那臣等着授课就好。”萧天洛大咧咧地说道:“算学用书都是现成的。” “朕倒不是催你授课,而是你往后进出频繁,隐门定会再找机会将你除之而后快,他们眼下是觉得大局因你而乱,定要将这把火烧到你身上。” “臣真是冤枉啊,分明是他们居心不良在前,现在倒打一耙,迁怒于臣,嗨!” “你往后无需再留活口。”朱允抬眼看着萧天洛:“大开杀戒就是,本朝律法有言在前——自卫之举符合律法,再遇隐门,杀无赦!” “臣遵旨!”萧天洛声可撼天:“那臣先告退!” 圣懿公主本要与他一同走,却被朱允叫住:“你且等等。” 萧天洛便一躬身,自己一个人走了,圣懿公主还想随他一起回去看祝久儿,只能悻然地转身:“父皇可还有事?” “你今日在菜市口,百姓的议论可有听到?” “父皇放心,百姓们都觉得这些宁朝后人吃饱了没事干,好端端的还想着借用黑市坏我大楚江山平安,百姓们只想过安稳日子,就不喜欢乱。” “所以啊,父皇这一举可是太好了,老百姓看着他们斩首可是无比赞同,没一个说他们不应该死的。父皇,儿臣可以出宫了吗?” “你一个女儿家家,成日当街拍马遛街,又穿男装,成何体统,你可是堂堂长公主。” “您就儿臣一个女儿,也只能称长公主了……”圣懿嘀咕道:“您到底有何事?” “皇后想替你招驸马,你觉得如何?” “不如何,她这是给儿臣挑什么如意郎君?只怕是狼君吧,她要是能安好心就有鬼了。” 圣懿丝毫不领情,朱允叹道:“你终究是年岁上来了,如今祝家大小姐都招婿有孕,朕也想你能有个家,待到他日朕不在……” “父皇还是说点吉利的吧。”圣懿公主把萧天洛的话活学活用:“父亲正是当打之年,说这些晦气话做什么,若说招婿,儿臣没有想要的男子。” “至于皇后娘娘中意的人选,儿臣更不想要了,谁知道是什么货色。” 圣懿公主嘀咕道:“若是能像久儿一样也好,招一个无依无靠又听话又能干的也不错。” 朱允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一语双关,那能干二字包括甚大,还点头附和道:“没错。” 圣懿公主挑挑眉:“可惜啊,儿臣心中暂无人选。” “你不要说是为了陪朕之类的话,朕就在宫中,自打你建了公主府,几时进来陪过?” “今日不就是吗?”圣懿公主故意说道:“父皇失了安嫔心中难过,儿臣是知道的。” “与她何干?”朱允叹道:“你的婚事迟早会成为国事,既然如此,不如你自己来选。” 那就是非得考虑一下驸马不可了,圣懿公主无可奈何,只得应下:“那儿臣细想想。” 待与皇帝父亲周旋结束,她出来就不见萧天洛的影子,只能叹口气。 原本还想回宣武侯府去看看久儿,现下也没了心情,招驸马,切,平常人等瞧不上,若有野心的她懒得虚以委蛇,太过听话的也没劲,还不如一个人过得潇潇洒洒! 圣懿公主拂袖离开,待回了宫外的公主府,进去就瞧见元宸正从厨房走出来,手里提着一个食盒,桀骜不驯的脸上居然罕见得有些忧伤。 “见过殿下。” 府里的下人纷纷行礼,元宸的脚下一顿,不情不愿地转身行礼:“殿下。” “你这是拿的何物?” “是公主府的花糕。” 第505章 沦为弃子? “送你母亲?”圣懿公主也算哪壶不开哪壶:“算算日子,再有数日他们就要出发,如今乌大人的发妻已经病亡,丧事刚办。” 乌元昌随便找了个女人占了自己发妻的位置,也只是占个名分,如今正主归来,原乌夫人自然乖乖消失,拿着银子离开都城,去过自己的安逸日子。 等到去了东海六镇,几个月时间一过,乌元昌再次成亲,谁能说什么? 而阮夫人的身份是过了明路的,父皇也同意,也算是对乌元昌镇守六镇的嘉赏,何况此举还能打大齐皇帝的脸,父皇自然乐意为之。 只是这元宸好不容易等到母亲,结果要看着她嫁人,还要离开都城。 圣懿公主平时见着他就没有好声气,现下心也软了几分:“晚间送过去早就不新鲜了,不如明日做了再送,横竖也不紧在这几日。” 黄归动身之时,便是乌元昌与阮樱出发之日,两人会在路上会合交接,而东海水师则由黄归的副将暂时代管。 元宸看着月光下的圣懿公主,此时她依旧是男装,头发简单地束在脑后,暗紫色的衣衫寻常人等并不能驾驭,但她却轻松自如,此时亦男亦女,英气与柔美完美结合。 她的语气漫不经心,似乎只是随口一讲,元宸喉咙干涩,说道:“多谢殿下。” 圣懿公主诡异地望向他,这人平时总爱梗着脖子与她说话,今日这般心平气和实在少见。 看来是母亲离开的愁绪太重,想到同样与母妃分离的自己,圣懿公主摆摆手,大步流星地走开了,元宸终是没有将那些糕点送走,静待明日。 等回到自己的卧房,元宸净完手,展开桌案上刚刚动笔的矿图——这是第三幅。 前面两幅矿图都已经上交给大楚皇帝,第三幅他刚刚动笔,算算时间,他突然放下笔,喃喃念道:“太快了,太快了。” 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就绘制出来两幅矿图,但他手上的筹码只有七幅。 剩下的五幅能助他安逸多久?这样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就在昨日,乌云其前来找他,给他另一个选择——改姓乌,以乌家继子的身份呆在乌家,从此接受乌家照拂,这样总好过在公主府看人眼色。 看来乌家也知道他此前的遭遇,不过,改姓乌?可笑,可笑! 他堂堂的大齐三皇子,元是大齐国姓,却要改成母亲前夫的姓氏,唤他做父亲? 元宸万万不能接受这一点,在他断然拒绝以后,乌云其什么也没有说,起身便走了。 好像对方也没有强行按头的意思,元宸的断然拒绝也没让乌云其觉得他不识好歹。 若不是因为自己与乌云其不是同一位父亲,他定会与其成为至亲的朋友,可惜同母异父这一点就足以心生芥蒂,君夺臣妻,而自己是强夺下的产物。 如今似乎恢复正轨,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他却成了局外人。 七张矿图已经去二,现在除了放慢绘制的节奏以外,必须找到新的筹码,能让自己在大楚立足,若是……另一个大胆的想法油然生起,他猛地打个寒颤,能有那么一天吗? 此时此刻,萧天洛正在侯府里给祝久儿讲解那鼻烟的猫腻,从那烟里掺的是何物开始。 以及那东西本来是什么形状,为何有此效用,又为何让他如此提防,悉数讲了。 萧天洛是将现代的认知与现在人的认知融合在一起,半真半假,听得祝久儿眉头都皱成了川字:“锦被花在大楚极少数地方才有,居然能如此为祸?” “最诡奇的是莲姬从何得来?将这东西带到皇宫,真是作死了。” “作死?” “自寻死路,大小姐,我有个猜想,这莲姬是何等精明的人,她若是知道这鼻烟壶的玄妙,还会光明正大地带进宫吗?”萧天洛轻哼一声:“只怕她自己也被蒙在鼓里。” 祝久儿轻轻抚着腹部,脸上泛起一丝嘲讽的笑容:“原来这位已经沦为弃子。” 莲姬一门心思要入宫做皇妃,可惜只得了一个低价位份,地位太低哪能派上大用处,这入棋子就是半废了,这件事情铁定与倭人有关,那这莲姬的身份就十分微妙了。 “事情的缘由应该是在她的母亲——倭国来的安雅郡主身上,看来这送过来的哪是媳妇,就是倭人的内应,只是这件事情她恐怕敢不知情。” “这母女俩都要沦为弃子喽。”萧天洛大咧咧地在大小姐身边坐下,拈起一块酸梅,却是放进自己的嘴里,这酸酸的滋味刺激得他眯起眼睛,擦,这么酸! 东西都沾了自己的口水,再酸也只能吃了,萧天洛眯着眼睛把酸梅吞下去,口水全给刺激出来:“这也太酸了!媳妇儿,酸男辣女,难不成是儿子?“ “去去去,说正事呢,这民间流传之言也敢信,哪有依据。”祝久儿对这一套不以为然。 萧天洛吞掉嘴里迅速分泌出来的唾液,直咂舌,这也只有孕妇能吃得下去了。 “安雅郡主和莲姬这次是让自己人给坑了,我敢拿自己的项上人头做保,大小姐要不要与我赌一把?”萧天洛双手抱在胸前,脸上就像写着“不怀好意”四个大字。 “明知道要输,我还与你赌,”祝久儿瞪大了一双美目,不敢置信道:“一孕傻三年也不假,但我这是初孕,脑子还好使着呢,必输之局,赌来何用?” 萧天洛撇撇嘴,没毛病,他就是想着这句俗话才想试一试,万一大小姐变笨了呢? “我与你认为的一般,恐怕这位安雅郡主嫁到大楚来后一直与倭国保有联络,就是倭国的探子,不仅如此,她还把自己的女儿培养成了小探子。” 祝久儿看着站在外面的柳家姐妹俩,声音放低了一些:“细数下来,这些倭人的手段实在太多了一些,不是利用和亲来安排钉子,就是拐走我大楚子民培养成隐门弟子。” “若是这鼻烟壶之事也是他们计划,那着实会让陛下怒火滔天。” 第506章 被剥夺 萧天洛听着不以为然:“大楚的使臣和被抓的隐门弟子在天牢关了多久了?大楚的国书又送过去多久了?倭国可有回信?大小姐觉得倭国这次到底在下一盘什么样的棋?” 一连串的问题像鞭炮一样响起,祝久儿听得脑袋都要炸开。 不过,在短暂的沉思过后,祝久儿的手指在桌上轻轻地叩,微微抬起下巴:“倭国并没有与大楚一战的基础,他们缺矿,缺粮。” “缺矿,兵器制造的效率便跟不上,缺粮,一旦起了战事,大楚必定会切断对倭国的粮食输送,他们无可奈何,这仗还怎么打?” “倭国那小小的岛国,哪有与我大楚掰手腕的资本,所以只能用些下三滥的手段,妄图以最小的投入来获得最大的回报,可是,他们低估了大楚。” “我们大楚人才济济,岂是他们倭国这些不入流的手段能对付的。” 祝久儿说道:“他们迟迟不肯回复,不过是想看看埋下的这些暗招能不能发挥作用。” 大小姐如此敏锐,萧天洛挑了挑眉,摸摸她的头:“我家媳妇儿真聪明。” 祝久儿嗔道:“少油嘴滑舌,这些并不难想,倭国只怕做了两手准备,唯独没有做好开战的准备,陛下往东师水师增兵,又送了不少军需物资过去,摆明就是做给倭国看。” “若是他们不服,那就开战,就算刚与大齐打完又如何,我们大楚何惧它小小倭国?” 祝久儿的豪气万千让萧天洛心潮涌动,没毛病,小小倭国,轻松拿捏! “如今你与圣懿将此事捅到陛下面前,他必定不会坐视不理,一旦证明那鼻烟里的锦被花确有猫腻,这件事情必定不能善了,我也想看看莲姬母女是何下场!” 萧天洛现在觉得神清气爽,时间不早,就要将大小姐带上榻。 看他两眼冒光,祝久儿的手未动先酸,慵懒地压低了声音:“夫君,我累。” 萧天洛咬了咬牙帮子,气得笑出声:“大小姐,你当我是禽兽么,想哪去了,还是你想?” 祝久儿被臊得红了脸,气得拍他一下:“你少倒打一耙,昨天晚上是谁……” 最近做拇指姑娘做得她心里发慌,今天着实想休息一下。 萧天洛无声地笑了,这女人想到哪去了,他是真心让她早睡,对肚子里的小东西才好。 瑶珠和杜神医都笃定她肚子里不止一个,那就得双倍的小心! 前一日当街问斩了一帮宁朝遗子遗孙,次日大理寺关押的学子们就迎来了自己的结局。 卷宗送到刑部,分别量刑,那贺延年在牢里待了这么久,终于等来了结果,按大楚律法,看在他们积极检举的份上,算是戴罪立功,功过相抵。 这算是陛下看在他们苦读多年的份上放他们一马,一律轻判。 就算如此,贺延年依旧被剥夺了三年后再次科举的机会,也就是说,如果他还想下场科举,起码要等到六年后,六年后,他贺延年都多大年纪了? 本就不是读书的料子,六年足以磨灭他一切斗志。 不对,应该说从贡院被抬出来的时候,贺延年就注定不会有大前程,他就完蛋了。 出乎意料的是百姓们得知陛下对这帮涉案的学子轻拿轻放,只要如实交代及吐出赃银就可免除徒刑,但被剥夺三年后的科举资格,懂的人都懂——对读书人来说实惨。 贺延年与别的学子不同,在同监室的学子们知道是这般结果后,一个个嚎哭不止。 看到这些学子们不是哭,就是以头撞墙,个个都没有重获自由的喜悦,他心如止水。 被关押的这些日子里,贺延年将自己的过往仔细地理了一遍,整个个仿佛重生了一般。 他庆幸自己没有乱用那些得来的银子,能够如数上缴,而那些花掉银子的学子现在还要发愁如何补上这些银两才能获得自由身。 现在,他们有六人可以提前离开大理寺的牢房,重见天日。 贺延年步出牢房时只觉得步伐沉重,直到听到“吱呀”一声,两扇又高又阔的大门拉开,外面的空气争相涌来,他才狠狠地吸吸鼻子,原来,真是不同的。 牢房里浑浊的空气,此时嗅到的新鲜空气,真的不同。 贺延年的鼻子终于发酸,那光一照过来,他眼前白茫茫一片,隐约瞧见几道影子过来。 “儿啊!” 这熟悉的声音响起,贺延年的嘴角抽抽,张氏的身影和面孔一点点变得清晰。 适应了外面的光线,他终于看清楚面前的人,父亲、母亲,还有二叔都来了。 当然,不见侯府的人,他自嘲地扯扯嘴角,都这时候了,还想什么呢。 “儿啊,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张氏看着显得空荡荡的衣衫,眼泪瞬间流出来:“呜,我儿在里面受苦了,真的受苦了。” 贺怀远看了一眼大理寺,说道:“大嫂莫在大理寺门前这般,换个地方再说话。” 民怕官是天性,张氏打个寒颤,这才紧拉着儿子的手离开这个他认为晦气的地方。 直到回到住处,喝了一杯热茶,贺延年才慢慢回神,他如今瘦得颧骨突出,脸颊上的肉都消失,整个人仿佛老了五岁。 凭心而论,他在大理寺倒也没有少吃喝,因为他们读书人的身份,只要老实交代也没有进过刑房,有嘴硬的被拉进去一次,出来就竹筒倒豆子,什么都招。 可见传说中的十二刑房有多可怕。 余下的人见此情景,哪敢再嘴硬,该认的都认,能供的都供。 张氏和贺百年看着完全大变的儿子,两人都红了眼眶,张氏这次好歹不哭天喊地了。 “儿啊,不碍事的,赃银全部上缴了,咱们也不用被判徒刑,至于下次不能上场,无事……”张氏抹着眼泪道:“六年……” “没有了,母亲。”贺延年面如死灰,痴痴地笑了起来:“母亲,儿子在贡院晕倒,除了是看到了真实的考卷并非黑市流传的那一份外,还有个原因——儿子本就怯了。” “平日里的课业才丙等丁等,这样的儿子哪有高中的可能,莫要做这种白日美梦了!” 第507章 送走贺延年 “莫要说六年后,就是三年后迅速上场也没有希望,儿子想清楚了,既然不是这块料,就老老实实别寻他路,攀高枝、高中都不适合儿子。” 张氏的眼泪还卡在眼眶里,就被他这番话惊到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母亲,儿子没飞黄腾达的命,脑子简单易被人诱惑,这些天在牢里想得很清楚,都城不是我们能久留之地,不如回去好好想想还能干点什么,对不对,二叔?” 贺怀远一直保持沉默,他不喜被张氏惯着养大的侄儿是事实,但看他翻天覆地的变化,心下也是欣慰:“侄儿所言不差。” 张氏一噎,贺百年也颓然不已,来都城后没捞着功名与利,反倒是将家中积蓄花掉不少。 “那就回吧,如今还留在这里有什么意义。”贺百年难得强硬一回:“歇几日就走。” 贺延年垂下头,大理寺的日日夜夜太难熬,他这辈子都不想再来都城! “怀远,我们走后你一个人在都城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咱们贺家本是杏林百年世家,医术出众的唯有你和小妹,现在小妹不知生死,能撑起贺家的也只有你了。” “我天赋一般,回去后也只能靠卖卖药材为生。”贺百年终于有些难为情。 听到药材两个字,贺延年眼睛突然亮起:“其实儿子对药材也算精通,此番回乡,儿子愿意与父亲一道经营药材铺子。” 张氏眉头皱起,在她看来弄药材哪有进仕途好,就算要等六年,六年后也有机会啊。 父子俩与小叔子聊得投机,似乎达成一致,她只能悻然地耷拉下眼皮子。 要是萧天洛在这里的话,就要说一句当娘的都对自己儿子有滤镜,总觉得自己生的能成龙成凤,不说状元榜眼,起码能捞个进士。 人要认清自己很难,当爹娘的要认清自己的孩子也很难,寄予厚望,难以分辨现实。 这世道终究是男人做主,贺百年都坚持要走,张氏也无奈。 于是乎,三日后,清瘦了一圈的贺延年终于是顺顺利利地与双亲一同出了城,正式离开。 这一次送他们的仅有贺怀远一个人,有了上次的经验,萧天洛和祝久儿再不肯出现,只是托贺怀远送了一张两百两的银票当作他们一家三口的盘缠。 这在萧天洛看来就是够仁义了,贺延年可是觊觎过他媳妇的人,还背刺过他。 这一家子又有白眼狼的属性在身上,一张银票成全侯府仁义,日后若有人拿这件事情做文章,他们也有退路,不仁义这顶帽子是绝计扣不到侯府头上。 贺怀远送走了这一家人便往侯府去,如今卸掉了医馆的责任,他的时间也自由许多。 以前都不曾往来这么频繁,现在只要有空就来。 侯府上下一开始以为是为了大小姐,有些机敏的下人慢慢地瞧出来了,原是为了新近住进来的瑶珠姑娘,那位是大小姐和姑爷都认了的未来舅夫人。 本就认为府上下人极和善的瑶珠这几日就发现他们对自己更是殷勤,不过她没在深宅大院生活过,没领教过对客人也会拜高踩低的风气,只以为是侯府管教得好。 贺怀远到祝久儿院子里的时候,瑶珠刚给祝久儿诊完脉,如今脉象比当初要清晰得多。 到这时候,瑶珠基本确定不是单胎,抬眼看到贺怀远,几天没见面,她也不理会他。 贺怀远知道自己和瑶珠有个女儿后,再见面就没了之前的劲头,心虚。 把将贺百年一家三口送走的事告诉祝久儿和萧天洛后,他倒是挑了一个离瑶珠远些的地方坐下,完全不敢像之前那样死缠烂打。 祝久儿看着突然就怂了好几分的小舅舅,心中怒他不争气,但还是说道:“也算好。” “表兄这次吃了苦头,但能老实交代,又因为胆小没敢花那些得来的银子,倒是成全了自己,现在有银子上缴,又供出了同谋,现下这结果已经是陛下恩赐。” “此举能让陛下收拢天下学子的心,高明啊。”萧天洛冷不丁地说道。 对这些涉案学子的处理结果传出来,谁不会说皇帝仁慈大义,重读书人? 天下学子岂能不佩服,更加愿意入朝为官,为大楚效力,皇帝的心思细如牛毛,厉害。 贺怀远难得赞同,附和道:“所以这一次贺怀远要多谢陛下有收拢学子心思的打算,不然何止只是被剥夺一次科举机会,徒刑在所难免。” 萧天洛没亲眼看过从大理寺出来的贺延年,但进去过大理寺,那里头莫名地就有寒意。 尤其在经过十二刑房时,更是透着死气。 那鬼地方真不是人呆的,像贺延年这样的书呆子在里面一待这么久,意志力早垮了,能在这种情况下认清自己也是件好事,好过出来后还稀里糊涂地做人。 他那亲娘张氏就是个眼高于顶的人,却不看看自己生的有几分本事,盲目自信。 “不过定是下不为例,若有再犯,绝不可能像这次一样轻拿轻放,如今前朝后人掀不起风浪,学子的心也平定,便可以安安稳稳地迎接杏榜。” “那范曾呢?”贺怀远说道:“范家抄家的事情闹得极大,百姓对贪官极是憎恶。” 当时从范家抬出来的金银珠宝让多少百姓目睹,不知道招来多少责骂,范家家眷被圈禁的时候,便有百姓日日往墙里扔臭掉的鸡蛋、烂菜叶子,甚至溲水。 如今范曾的案子也因为黑市假卷案一并审理结束,范曾本人会留到秋后问斩,而其家眷全部被流放,所有家财被抄。 但这只是表面上的结果,因为范曾被查,又牵连出大小鬼一连串,底下还有更多大贪小贪,如今沈渡正沿着线往下查,这案子真正结束,不知道何时了。 “惩戒大贪,顺带着查处小贪,同时震慑一群还藏在阴沟沟里的朝臣,妙哉,妙哉!” 萧天洛感慨道:“我这样的喽啰也只适合干个临时工,能力有限。” 贺怀远等人抬头,一脸迷惑,临时工?这是什么东西! 第508章 人找到了 萧天洛有感而发,说完才发现自己讲漏嘴,故意叹气道:“朝堂里的人一百八十个心眼,我的心眼不如他们多,所以有个虚职,能拿点俸禄就挺好,也算有身份的人。” “真让我入朝做那实质的官儿,我可干不来,眼下我这算学博士就是个临时工,临时被陛下提拔上来的小官儿,对不对?” 这番解释也算合情合理,贺怀远的疑心也打消。 无论如何,贺百年一家人离开都城是件好事,案子告终,人不算有大事,且能下定决心去走一条更适合自己的路,也是因祸得福。 想到送出去的两百两银票,贺怀远说道:“总是为难你们。” 这两百两对侯府来说无足轻重,但要忍着被膈应送出这张银票,怎么能让人痛快? 萧天洛哪能将这种事情放在心上,如今侯府也不是缺金少银的时候:“小舅舅无需担心,能送走他们一家人,我就差敲锣打鼓了,再说了,表兄无事也是件好事。” “表兄这次能悟到自己不是科举的料子,早日回去打理药材也是个出路。” 祝久儿说道:“我隐约记得母亲提过表兄虽没有从医的天分,但天生有个好鼻子。” “你母亲说得没错,就算是气味极为相似的药材,就算延年蒙眼去闻也能分辨出来,若是他真能沉下心来做药材,说不定反而能成功。”贺怀远说道。 这就不是他们能关心的范畴了,有句话叫做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人的命运终究是掌握在自己手中,不然怎么会有扶不起来的阿斗? 这件事情算告一段落,贺怀远摩挲着手里的茶杯,余光落到瑶珠的脸上。 她今日穿着杏色的大楚女子服饰,发髻依旧未婚少女才能梳的类型,他喉中涌动,两年前瑶珠就该改成妇人发髻,如今两人有了孩子,却还能让她顶着未婚的名头。 萧天洛早就在一边幸灾乐祸地看着贺怀远和瑶珠的眉眼官司。 这两人眼神就没坦荡过,小舅舅之前攻势凶猛,却在得知瑶珠真的为他产女后不复之前。 这种变化其实萧天洛理解——心疼,亏心,惭愧。 瑶珠看到贺怀远也觉得别扭,明明捅开了那层窗户纸,两人的相处反倒没有那么自然。 砰地一声,众人被外面院落里的动静惊到,柳叶和柳絮立马出去,只见一人突然来到院落中,神色慌张,见到两人便说道:“启禀公子一声——人找到了,老侯爷命公子去处理。” 瑶珠闻言立马冲出来:“可是我师兄与师弟?” “正是,只是……情况有些不妙,老侯爷还交代带上瑶珠姑娘同去!” 来人正是老侯爷派出去的私兵之一。 好不容易有了同门的讯息,瑶珠迫不及待地往外走:“还请前面带路!” 祝久儿自然也要凑热闹,萧天洛刚拦下她就挨了她一记白眼,他立马妥协:“若有不对,你在外围,不要靠近。” “夫君放心,我知道轻重,无论如何肚子里的小家伙最重要,紧要时刻说不定把夫君你也推出去挡刀呢。”祝久儿巧笑嫣然道:“到时候可别喊疼。” “真要为你们挨的刀,那也值了!” 萧天洛扔下这句话,扶着祝久儿往外走,但马上就被她撇开。 肚子都没有显怀,哪有这么娇气,好像她现在已经不能独立行走。 那私兵骑马在前面引路,带着他们直出城门,直到来到离城门十里外的一处小村庄,这地方已经是真的乡下,处处农田,远处深山。 这个村子就藏在青山绿水之中,当私兵带着他们推开一户农家小院的门时,里头的一对老夫妻慌张得很,看到来人又松了口气。 萧天洛一脚踹到私兵的屁股蛋上:“不知道先敲门?” “公子恕罪。” 人就在西厢房里躺着,乡下条件差,两人躺在同一张破烂的木床上,情况不妙,人烧着。 瑶珠挤上前,看到人先是一惊,待伸手摸到两人的额头,脸皱得极紧:“烧这么厉害?” “这位姑娘,我们捡到这两人的时候人就昏着,本以为会很快醒过来,可转眼间就十来日,这两日更是高热不止,我们叫村里的赤脚大夫来看了看,给了些药,也没办法。” “我们也请不起外头的大夫,只能每日用湿帕子盖着额头。” “这位小爷找来的时候,我们还以为惹了大祸呢,原是姑娘走丢的亲人,那就好办了。” 夫妇俩本是乡下的普通百姓,虽说日子不算贫苦,但绝不富裕,种地的农户靠天吃饭。 捡到两个大活人不由分说带回来,帮着维护性命又想法子治高热,说是活菩萨也不过分。 祝久儿立刻掏出五十两银子给两位老人家,乡下种地的人家哪里一次性见过这么多银子,一下子慌了神,双手直摆,也是淳朴得可以。 最终好说歹说才收了二十两,两老人家还觉得不好意思,似乎占了天大的便宜。 另一头,瑶珠和贺怀远一番检查,都感觉不妙,这两人哪是普通的发热,分明是中毒! 瑶珠庆幸自己带了药箱过来,迅速取出工具替两人刺络。 这刺络其实就是放血,只是放的是血珠珠,而不是血流如注。 贺怀远也一同进行,两人一人负责一个,萧天洛等人则走出院子让地方让给他二人。 那对老夫妻见他们衣饰华贵,身边跟着的下人都气度不一般,知道来的是贵人,赶紧搬了椅子到院子里请他们坐下,萧天洛扶着祝久儿坐下,自己站在树下。 说来也巧,这院子里种的就是杏花树,看着就要绽开,这也代表即将放榜。 “老人家,多谢您二人仁义,”祝久儿和声细语地说道:“不知您二人发现他们的时候是在何处,附近可还有人?” “就在后山的一处溪流里,两人半趴在岸上,衣裳都湿了,附近没有人。” 一边的老太太倒是说道:“不过当时溪水里还漂了个什么东西,我们二人老眼昏花,还未看清就漂走,当时救人要紧,也就没有去追。” 第509章 辜负师妹的狗东西 东西已逝,无法追究,这件事情也只能掠过去,听着似是逃进了深山,还出了城,但当初瑶珠是在城中受伤,这才误打误撞逃进了小舅舅的院子里。 这两人与瑶珠完全不一样,直接出了城,更是昏倒在深山中的溪流里。 事情如何,只能等两人醒来再问了。 而屋中,瑶珠和贺怀远除了呼吸再没有动过嘴巴,两人似在比拼一般,拼的就是手速快且下手准,看着血珠子一点点晕染出来,再用软布擦掉。 不多时,两人手中的软布便变得猩红。 瑶珠不知从何时开始就有了与他较劲的想法,额头上冒出薄汗,手上的动作不停。 待到最后一个穴位刺完,抹掉血珠,她才轻轻地纡出口气。 另一边,贺怀远也及时收针,抹血迹,一气呵成。 瑶珠虽然提前片刻,却不确定是否贺怀远故意让她,脸上也瞧不出半分笑模样。 “他二人曾经自救排毒,否则撑不到现在——他们二人中的应是乌头毒。”贺怀远一连收拾,一边说道:“他二人应是有随身携带解毒药物。” 瑶珠没有吱声,乌头毒的主料就是乌头,其主根为乌头,侧根为附子,独根为天雄,均可入药,是临床常用的祛风散寒、除痹止痛之品,且附子还有回阳救逆之功。 但若是用药过量或炮制不当,或是本身就对乌头有相克之相,均会中毒。 “高热是余毒未消引起,也许是与他们吞服的解药有关。”贺怀远没抬头看瑶珠的表情,继续说道:“犀角、川连、芫荽、黑豆均可解乌头毒。” 啪地一下,瑶珠将手里的帕子扔进盆里,看也不看他:“这些我也知道。” 贺怀远的眼睛眨了眨,现在的他是说多错多,呼吸都是错的。 萧天洛和祝久儿在外面问询了老夫妻,又向私兵盘问了查找的过程,以及他们寻人期间扒出来的蛛丝马迹,见他们出来,祝久儿关切道:“小舅舅,人如何?” “身体里有残毒未解,此刻方用刺络之法解了残毒,人要缓过来尚且需要时间。” “那好说,直接将人带回侯府,咱们府上人丁不兴,空出来的院子大把,且在侯府之中,何人敢来捣乱?”祝久儿的话极有说服力,她余光瞥见瑶珠面色松动。 贺怀远聪明的没有出声,瑶珠说道:“这样岂不是太麻烦侯府?” “瑶珠姑娘此言差矣,所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何况我们的敌人还同是隐门,隐门不除,我大楚心头大患难消,你们三人回侯府是最佳选择。”萧天洛双手背在身后,说道。 这回瑶珠就不犹豫了,侯府能帮她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师兄弟,可见本事。 有如此强大的靠山不靠,岂不是傻子? 就这么地,一行人拜谢过那对老夫妇,就将人带走,只是临走时,萧天洛又在门后偷偷入了三十两银子,老夫妻送别回家关门时才发现。 五十两,一两没少,他们始终是要留下。 两人又惊又喜,那老婆婆说道:“刚才听说是侯府的人,不知是否宣武侯府,你可记得那位老侯爷也曾经在咱们村子里临时驻扎休兵?” “若是宣武侯府,如此知恩图报就对了。”老头乐呵呵地说道:“咱们就收了吧。” 瑶珠返程时的心情极好,两位同门虽然没有醒,但余毒消除,只要稍加调理必定无事。 因为此事,她对贺怀远也有了几分好脸色。 待回到侯府,萧天洛做主将两人安排在瑶珠隔壁的院落里,方便她去探望,又安排了四名家丁去照顾这两人起居,毕竟两人现下未醒,需要的人手多些。 一番周密的安排,瑶珠对侯府上下感激涕零。 面对道谢,萧天洛笑得格外灿烂:“瑶珠姑娘要谢不如谢小舅舅,若没有这层关系,哪有我们的结缘,如今倒好了,咱们同仇敌忾。” 瑶珠权当没有听到,道谢后就进了师兄弟的院子,贺怀远立马抬脚跟过去。 祝久儿见状,唇角微抬,低声说道:“小舅舅主动请缨留在这个院子里照顾病人,仁义。” “你可别逗了,他那点心思路人皆知。” 萧天洛险些说出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可在大楚,有何人知晓司马昭? 瑶珠的师兄名为安城,师弟名为安柏,本是一对亲兄弟,两人在昏睡了一天一夜后终于醒转,高烧也同时退下去,睁开眼就见到站在榻边的人。 两人几乎同时张开嘴,喉咙却痛得说不出话! 贺怀远心知这两人认出了自己,不慌不忙道:“你们中的是乌头毒,口舌喉咙受损。” 见他二人敌意未消,始终瞪着自己,他又道:“多谢你们照顾小月见。” 一时间,兄弟二人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居然让他晓得了! “二位不必动怒,我与瑶珠的误会颇多,当年并非故意不辞而别,有留书,只是所托非人,此事待二位回去可问问坦珠姑娘,为何私扣我留给瑶珠的信件。” 安家兄弟的眼珠子一动,是坦珠?! 兄弟二人一向偏疼瑶珠,就是因为瑶珠的心思更为纯澈,而坦珠一肚子主意,若是当年她故意扣下贺怀远留给瑶珠的信件,岂不是故意让瑶珠伤心。 要知道,瑶珠险些准备放弃这个孩子! 趁着他二人心神紊乱之时,贺怀远说道:“如今我找回妻儿,也是一件幸事,我固然有错,但坦珠之责,我不能不追,否则,我对不起瑶珠,对不起月见!” “待你们事成之后,我会书信一封给门主,请门主请替瑶珠母女讨回公道。” “至于你们二位留在宣武侯府养病,大楚自会助你们一臂之力——必定能清理门户!” 兄弟二人说不出话来,脑子里有太多想法也无用,张开嘴“啊啊”几声,贺怀远也不理会其中的情绪,淡定道:“现在,二位好生歇着。” 说完他转身就走,兄弟俩面面相觑,心里直骂娘,这辜负师妹的狗东西,给他们等着! 第510章 深山之中 好在不久后进来的就是瑶珠,瑶珠见他们平安醒来,眼眶里带泪:“师兄,师弟,你们无事就太好了,我今日便给你们治口舌喉咙,不用急着说话。” 兄弟俩急得直握拳,瑶珠见他俩犟得脑门都出汗了,连忙说道:“能治,放心。” 瑶珠写了方子,请柳叶帮忙去买药材,待药材一回来,贺怀远自然而然地接过去,直接在院子里支开了小炉子开始熬药。 满院的药香闻得瑶珠头皮发麻,看着蹲在地上摇着扇子给炉子扇风的背影,记忆陡生。 这一幕分外熟悉,像极了从前。 瑶珠心中别扭,转身进了自己的院子,心潮起伏下,摸出一方小小的帕子,上面似乎还带着奶香,她心头柔软,出来这么久,也不知道女儿怎么样了。 贺怀远对安家兄弟极好,加上圣药门本就以制药闻名,不过三日,兄弟俩便可以出声。 两人一朝可以说话,便将矛头对准贺怀远,那安柏力气尚未恢复,便欲挥拳! 只是下一刻就被人钳住手腕,抬头看到这张面孔,还有这高大孔武的身材,安柏的锐气瞬间消散:“你是何人?” “宣武侯府的孙婿萧天洛是也,这位可是在下的长辈,你们动不得。” 萧天洛轻轻地甩开这人的手,虽没有用几分力气,安柏感觉自己不由自主地在往后退。 “师弟,这位是你们的救命恩人,不可造次!”瑶珠立马道:“我上次中了一刀,也是在侯府养伤,且是他们派人四处搜寻你们找下落,否则我孤立无援,不知何时能找到你们。” 安柏脸上泛起一层薄红,拱拳道:“实在惭愧,还请萧公子不要介意。” “你们的恩怨如何一会儿再说,现在先说说你们的那师叔,他投奔隐门,对你们痛下杀手,此事不能善了,瑶珠姑娘是中了一刀,你们是为何中毒 ?” “那日我们三人一同发现师叔所在,便想捉他回南疆,未料他同伙诸多,我们与师妹在奔逃时冲散,真不知师妹中刀,但我二人当夜并未出事。” “我二人藏匿后反过来跟踪他们,一路出了城,发现他们在深山老林里圈了一块地。” “也不知道为何要将那里严防死守,但我二人还未来得及查探,就被捉住,好在留在里面的只是农户?没有刀剑,反倒是给我们二人喂了毒……” “我们奋力逃脱,也幸好身上还有解毒药,可惜药量不够解我二人的,只能一人一半暂且缓和,在逃离的过程中迷路,再后来就不知人事了。” “再次醒来便是在侯府。”安城补充道:“中间的事情一概不知。” 连两人是怎么得救的,也是听他们讲才知晓,说来说去就是两个字——命大。 “是药农。” 这个声音响起,兄弟俩抬头,一时间屏住了呼吸! 祝久儿施然走进来,一身粉衣的她一颦一笑都足以勾人魂魄,兄弟俩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美人,一时间耳朵根子都红透,口干舌躁。 瑶珠瞪他二人一眼,瞧这出息,久儿是美,这两人却像没见过世面,傻里傻气。 安家兄弟虽然称不上俊美,但也是长相周正的年轻人,但在祝久儿面前自惭形秽。 刚才还能侃侃而谈,现在舌头仿佛打了结。 “有人在山里种植药草并非罕事,但却如此严阵以待,且又是两位追踪隐门找到的地方,再结合我夫君最近的发现,恐怕是与锦被花有关。” 祝久儿说完,萧天洛一捏拳头,他怎么没有想到! “师兄,师弟,你们二人可有看到里面种的是什么?是不是锦被花?” 兄弟俩摇头:“外围种的仅是寻常药草,我二人正要朝里面深入就被发现,来不及看到全貌,所以不曾看到锦被花,此花有何异常?” 萧天洛三言两语地说完,兄弟二人面面相觑:“若真有此用,恐怕正是我们师叔所为。” 瑶珠也有同感:“师父曾说过师叔有天才之质,但有些走火入魔,我们圣药门始终要以救死扶伤之药为主,但师叔却是旁门左道也要研制,师父屡次规劝都未能说服他。” “你们这位师叔为何被赶出师门?” “他妄图窃取师门圣药,被发现后师父心软没娶他性命,孰料今年才发现他居然盗走了师门中紧要的一本医书,里面记载的正是各种可为药也可为毒的古法。” “师父终究不再心软,令我们前来清理门户,同时拿回医书!” 瑶珠说完,咬牙说道:“师父一向不喜倭国,他偏要投靠之,师父实在是不可忍。” “何止投靠了倭国,他可能利用你们医书中的古法才提取了锦被花种子的凝液。” 萧天洛被祝久儿一提点,再听瑶珠讲完前因,那鼻烟的来历彻底清楚了,正是这位“师叔”干的好事,这玩意要是流传开,大楚亡矣! “那地方在何处,两位大哥可还记得?”萧天洛捏了捏拳头:“那地方必不能留。” 守得那么严实,定是种植了锦被花! “去的路倒是晓得一二。”安城立马说道:“若有擅图者,可以绘制地图。” 这是祝久儿的长项,不多时就将地图绘制出来! 看着与印象中没有二致的地图,兄弟俩佩服得五体投地:“没错,就是这样。” 这个地方距离救起兄弟俩的村子足有二十里路,这两人也算是厉害,能在中毒之后一路逃生,而且借着河流一直漂下来。 “你们的运气不错,若非那对老夫妻发现你们,弄不好溺毙在河中,也幸好侯府有这个能力到处寻人,如今命保住了,也是时候和这隐门算算账。” 萧天洛拿起大小姐绘制的地图,眼底寒光乍现:“这锦被花啊,可是留不得的。” 也就一炷香后,老侯爷便入宫,又给皇帝上了耳药,圣药门的讯息重大,朱允听得龙颜大怒:“居然在深山之中疑似种了锦被花?” “正是,那两名圣药门门人今日方苏醒,虽是推断,但隐门弟子严防死守,又是在咱们大楚的山林之间,那里是什么地方,也是陛下的江山呀!” 第511章 夜袭,焚! 老侯爷是懂得拱火的:“听天洛说已经与陛下提过这锦被花的劣处,老臣听得也是骇然不已,是以老臣以为不论真假都要探查一番,若真是种的锦被花,绝不能留啊,陛下!” 朱允手指轻叩,没错,虽然只是疑似,必须防患于未然! 老侯爷风风火火地离开御书房时,恰好遇上前来面圣的四皇子,四皇子立马停下来。 “四殿下。”老侯爷来不及多说,态度也不算冷淡,拱手说道:“老臣还有事,先告辞。” 四皇子只是颌首目送,并没有多余的话,这一幕落在不少宫人眼中,都道果然变了。 若是以前,老侯爷还会拍着四皇子的肩膀与其大声说笑,如今见面连寒暄都称不上。 老侯爷一鼓作气地出了宫,找到萧天洛,一番耳语,萧天洛也是惊讶得很:“我?” “正是,陛下说你受了气,这气让你自己找回来。”老侯爷双手背在身后,也是有些莫名:“陛下知道咱们有私兵,但这还是第一次让咱们光明正大地用上。” 擦!萧天洛在心中狂骂一声,兴奋! “如何?” ”孙婿自然领命!” 萧天洛精神为之一振,他对大烟是烦得咬牙切齿,从来都是零容忍,如今可以亲自捣毁! 当天夜间,萧天洛便领着一支三十人的小分队前往地图上所绘的地方。 个个夜行衣加身,如夜鹰一般飞驰在马上,但等靠近目的地,萧天洛抬起手来打个手势,后面的人便一一传递,迅速统一翻身下马,将马牵到隐秘处系上,步行上山! 夜色深沉,那片安家兄弟所说的药田就藏在前方的山坡下面,还未靠近就能瞧见七八道身影一字儿排开,将入口处拦死,防备得格外森严。 前阵子安排的手势暗语此时终于派上用处,萧天洛三两下分配完毕。 身后私兵分为两队,一队在前,一队在后,前面七人悄然靠近那巡逻的队伍,人手一个! 数声闷响过后,那七人被悉数放倒,萧天洛带着第二队人马在他们的掩护下迅速下行。 身后,私兵们将这七人手脚绑起,嘴里塞上破布,扔到一块,这才为同伴望风。 萧天洛看着这一大片的药田,夜间风起,吹进鼻间的是徐徐花香、药香,如那兄弟二人所说,临近的药田并未见到锦被花。 他打个手势,一队人继续前行,直到越走越深,萧天洛终于瞥见了那片锦被花! 大小姐的猜想成真,靴子落地,萧天洛嘴角一紧,迅速闪过一侧,手抬起——行动! 立马有两人拎着两桶火油上前,轻轻地泼下去,将整个锦被花都浇了个遍! 不远处的茅舍里没有灯火,倒有一阵轻轻的鼾声传出。 萧天洛的眼里映出光,这是火折子的光! 这火折子堪称是古代的打火机,是一种点燃后经过特殊处理的纸——以白薯蔓加棉花、芦苇缨子浸泡捶打晒干,加硝、硫磺、松香、樟脑等易燃物质和多种香料而制成。 使其在封闭的缺氧状态下保持低燃,用的时候接触空气使其复燃,点火便成! 数道火光闪过,扔进锦被药田里,轰地一声,四处火起! 那火油浇得极细致,火势一起来就开始连锦,轰! 萧天洛打起手势,私兵们纷纷传递,瞬间撤离,那茅草屋中的人听到外面噼里啪啦的声音骤然惊醒,等睁开眼才发现外面火光冲天,农田燃起了滔然大火! “走水了,走水了!” 待他们冲出茅屋想要取消,嗖嗖几声,无数次箭羽从远处射来! 萧天洛这次也不打手势暗语了,厉声喝道:“不必留活口,杀无赦!” 视线所及处,一人正猫着腰绕到茅屋后面,萧天洛提着弓箭便追过去,那人看着年岁不小,敏锐度倒是不错,察觉身后有人,顾不得猫腰,拔腿就跑! 萧天洛飞起一脚,地上的石子弹起,狠狠地打在男人的膝盖上。 他本可以一击致死,可惜月光下扫到那半张脸,分明就是瑶珠的师叔! 那男人挨了这骤然一击,身子往前扑去,啃了一嘴泥,待要爬起来,身子往下一陷。 “终于逮到你了,本不想留活口,但你是个例外。” 男人没有机会看身后的人,就挨了一记,晕死过去。 萧天洛提着这男人,跟拎小鸡崽子似地往回走,火势腾腾下,那队私兵步伐轻快地朝他走来,拱手道:“公子,全部处理掉了,咦,这是有个活口?” “此人是圣药门要的人,留下即可,撤了!” 看着焚毁的农田,萧天洛十分满意地看到火势没有蔓延到其它地方,这地方是山林,如若引起山火便不妙了,也不得不说这帮人挑的地方好,倒是省事了。 而被击晕的看守们也被绑了,悉数带走。 大半夜的,沈渡又再次一脸铁青地爬起来,迎接萧天洛送他的大礼,只是除了一人外。 “大人见谅,这位乃是南疆圣药门的前任弟子,陛下已经同意将他移交给圣药门。” 沈渡只觉得这萧天洛是老天爷派来的神兵神将,就是来利他的。 他只是睡了一觉而已,居然拿来这么多隐门弟子! 现在什么瞌睡都没了,他嘴角一抽,说道:“萧公子只干个算学博士实在是屈才了。” 深夜纵火杀人拿人,这哪像个博士能干的事? 那些老学究提个水桶都费劲,沈渡现在是看出来了,萧天洛是文武双全。 萧天洛还急着回去交人,手上一直拎着那位“师叔”,朝沈渡一颌首,就先拎着人离开。 沈渡看着他的背影百感交集,终于明白高相为何频频表示遗憾——这样的人不真正入朝堂着实可惜,沧海遗珠一枚! 萧天洛满载而归,与私兵们分开,临走时还赏了他们五十两银子去吃夜宵。 若说上回学习手势暗语是萧天洛的小试牛刀,今日在萧天洛的带领下头回执行正式的任务,才领会到那手势的妙用,再加上萧天洛头脑清晰,指挥有度,他们终是服了! 第512章 断手筋,断脚筋 “怪哉,老四,咱位这位姑爷怎么像是带过军的?”一名私兵看着手里的银子,嘀咕道:“熟练得吓人,倒是比咱们更像被操练过的。” “呸,那是被操练过的吗?分明是操练人的。”被萧天洛手势密语操纵阴影笼罩的一名私兵说道:“不过今天真是顺畅,你们不觉得爽快吗?” “走,夜宵去!” 萧天洛提着那位师叔往府里赶,待进了府,直接提溜着往安氏兄弟的院子走,他前脚进府,就有人去通报,祝久儿一直没有换衣裳,合衣而眠,听说他回来,立马过来了。 还有本就在这间院子里歇着的贺怀远,闻讯而来的瑶珠。 砰地一声,萧天洛将这人掷到地上,扯着他的头发将脸扳过来:“可是他?” “正是!”瑶珠激动地迈过来,眼珠子一转,返回自己院子里取了一颗药给塞下去。 安家兄弟深受其苦,上来将这人架起来,想了想又松手,人又啪地掉到地上。 这一摔,人也悠悠地醒来了,睁开眼,看到院子里围着自己的人,眼睛瞪大:“你们!” “师叔,不对,该称一声叛徒。”瑶珠气鼓鼓地说道:“医书该交出来了。” 这中年男子眼神一闪,萧天洛直接啐了一口,废什么话啊,直接上手去搜就成了。 这么宝贵的东西也不可能扔进茅草屋,更不可能交给他人保管,除了贴身还有什么可能! 萧天洛直接蹲下开始上手,那男人欲要避开才发现自己除了脑袋,哪里都动不了。 同样师出圣药门,哪能不知道自己中了药,只能干瞪眼。 果不其然,萧天洛摸到这男人腰间,便觉得这腰封厚实得不像样,一挥刀就将腰封拆了。 里面果然藏着一本卷起来的医书,瑶珠与安氏兄弟的眼睛放光:“就是它!” 医书到手,三人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一半,剩下的便是将此人带回南疆。 老侯爷给大楚皇帝建言用这人与南疆交个好,南疆闭关锁国并非因为大楚,且两朝的来往不紧不密,但一直未起冲突,比起大齐和倭国来,让西南边境稳固些自然有好处。 皇帝认同,索性直接下令此人若是缉拿,直接移交给圣药门,做个顺水人情! “此人狡猾,不如利索一点,瑶珠姑娘,可否让在下替你们下个手?” 他们师出一门,这三人都长着良善的脸,萧天洛觉得他们狠不下这个心。 瑶珠没怎么犹豫:“你是你抓到的,给我们留个活口就行。” 那位师叔闻言欲抬头骂咧,萧天洛示意林通按住他的头,他手起刀落,这位师叔发出杀猪般的叫声——这狗日的,挑了他的手筋! 瑶珠见状眯了眯眼,笑了。 萧天洛一出手便停不下来,断了这人的双手双脚的筋! “还是萧公子厉害,我这位师叔天赋异禀,若不如此,他还能解了毒再逃走。”瑶珠拱手道:“多谢公子出手。” “瑶珠,你,你们大逆不道,我可是你们师叔!” “呸!狗屁的师叔,你偷走医书投靠倭国,还利用咱们南疆的药去替倭国养死士,刺杀皇帝和重臣,这是要将我们南疆架在火上烤,你要置我们南疆和圣药门于何地?” 瑶珠可不吃他这一套,冷笑道:“你拿着这医书做什么?在大楚的地界养锦被花?” 想到夜间突起的大火,这位师叔终于恍然过来:“你们是冲着锦被花去的,怎么……” “怎么可能,是不是?”萧天洛冷笑道:“你偷走的医书既然有养育、提炼的记载,就说明早有前人发现锦被花的用处,直当自己是第一人,好大的脸!” “还好我小媳妇儿聪明,将前因后果联系起来,你这是沦为倭国的走狗。” 萧天洛朝祝久儿竖起大拇指,祝久儿微微勾唇:“前有医书被盗,后就有锦被花种子的妙用,联想起来并不难,只是没想到这位到这份上还能冥顽不灵。” “我看啊,挑断了手筋脚筋也不够用的,小舅母不如再给点药?” “你们敢……”这位师叔忍着痛,如今他为板上鱼肉,任人宰割,认清现实后终是慌了。 祝久儿嗤笑一声,对付坏人才不需要考虑为孩子积德什么的,让其没有挣扎的余地才对。 “师叔,你与隐门勾结做的坏事是将南疆和圣药门推到尴尬境地,从未想过大楚皇帝若是迁怒该是如何,我们南疆哪有与大楚较劲的腕力?”瑶珠说完,贺怀远看她一眼。 他没有想过从前脑子里只有做药和风花雪月的南疆少女如今也成长了。 “放屁,你们师父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我们圣药门的药若是放出来,能赚多少银子,会有多少达官贵人将我们视为上宾,可他固守陈规,有个屁用!” “人活在世,不为名,不为利?” 瑶珠的脸抽抽:“圣药门的药只能医人,不可杀人!” “老子管它是医人还是杀人,只要能助我飞黄腾达就可以,圣药门的药就是最好的筹码,你们师父是个老顽固,你们也跟着犯傻,那药救世,但毒药可称霸天下!” 啪! 祝久儿一呆怔,瑶珠上前就给了这位师叔一个大嘴巴子! “瑶珠,你敢目无尊长?!” 瑶珠看着这位前任师叔,轻轻拍了拍手:“尊长?你也配?你算哪门子的尊长,叫你一声师叔只是不晓得现在该怎么称呼你,你还真喘上了?” “一个早就被赶出师门的叛徒罢了。” “就是,师父早就放过话,只要留你一条命回南疆就行,最重要的是追回医书。” “现在医书拿到,只要将你带回师门,我们三人也算完成任务,至于如何处置,那是师父的事,萧公子说得对,我们太过心慈手软,上次才让你伤了师妹,让你逃脱。” “这次无论如何不会重蹈覆辙,脚筋手筋断了就断了,跑不了就好。” 这位师叔听着这三位师侄如此绝情,也是傻眼,他瘫在地上手脚刺痛,绝望至极。 “稍等。”又是一记魔音响起,萧天洛上前,狠狠地踩住他的手腕:“我有话要问!” 第513章 护送 被突然踩到手腕,这位师叔嗷地一声,看着这凶神一般的男人,咬牙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不要问我!” “你投奔的是倭国,还是倭国隐门?”萧天洛不理会他的回答,脚继续往下压。 感觉到令人窒息的疼痛,这男人终于惨嚎起来:“拿开!” “说!” “是隐门,我投奔的是隐门门主——倭国邪相官至道!” “官至道被倭国皇帝当街斩首,要是真事,这人……果真死了吗?” 祝久儿猛然抬头,看着萧天洛的眼睛,果然,他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那赫赫有名的邪相本事多得很,岂能甘愿受死,而隐门在都城太过活跃,就是有人引领的样子。 既然大齐的帝妃阮氏可以假死,这官至道为何不成?! 一颗人头罢了,找个相似的顶替了就是! 倭国人最擅长玩这种把戏。 萧天洛逼视着这人,这人果然眼神闪烁,萧天洛哈哈大笑:“一代枭雄岂能轻易陨落!” “你莫要瞎猜,有本事杀了老子!” “听不懂人话是不是,你是要被带回圣药门的,岂能放你?”萧天洛没好气地说道。 祝久儿神色淡然,在此时冷不丁地插话道:“官至道就在大楚都城。” 萧天洛紧盯着这人的神情,微表情足以说明许多问题,在这人一闪而过的震惊里,萧天洛得到了答案,抬头给祝久儿使了个眼神,祝久儿了然——果然! 官至道不仅没有死,还亲自来了都城,他由明转暗,统领着隐门在都城的所有活动。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萧天洛知足地拍拍他的脸:“多谢了。” “你,你们诈我!”这人痛得都掉出了眼泪,气恼道:“阴险狡诈之徒!” “随便你怎么骂。”萧天洛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对付你们这帮毫无底线之人,你们还想老子光明正大,想什么呢!” 说完,萧天洛看向那三位圣药门的弟子:“医书拿回来了,人也捉到了,如何打算?” 也没问贺怀远,他却脱口而出道:“我与你们一道回南疆。” “怎么可能,我南疆如今禁止他朝人员进入,你连边境都无法踏足。”安城说完,想到贺怀远干的好事,瞥他一眼:“你想见小月见?” “不止,我还要向你们门主提亲。”贺怀远的语气不容质疑:“迎娶瑶珠。” 啪啪啪,祝久儿拍着巴掌,笑道:“小舅舅此举,我是万分赞同,我母亲早就为小舅舅准备好了家当做聘礼,我现在派人取来?” “谁要嫁你了?”瑶珠万没有想到他会在此时提出,断然拒绝:“我只想去父留女!” 乖乖,萧天洛差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穿了,这么新潮的想法居然从一位古代女子嘴里说出来,等等,自家大小姐以前不会也打着这主意吧? 万一招的赘婿不如意,留个种,能得个孩子就行,去父留子。 想到这,他一扭头,祝久儿也是神,瞬间猜到他在想什么,心虚地眨了眨眼。 呵,这些没良心的小娘们。 这一刻,萧天洛决定站在贺怀远一边:“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缺失父爱可不是什么好事,瑶珠姑娘还请好好想想,待孩子长大,月见问爹爹在哪,该如何应对?” 现在的小姑娘才刚牙牙学语,会走道,只会喊娘,不会叫爹。 但总有长大的一日。 “瑶珠姑娘,他日月见长大以后,被人问起为何无爹,该有多难受,且你与小舅舅只是遭有心人拆散,又恰逢南疆锁国,不然岂会浪费足足两年的时间?” 祝久儿也说道:“你的那位同门师姐抱的是什么心思我不知道,但当年我父母出事,小舅舅与我母亲手足情深,赶回都城其实无可厚非。” “他并不是不辞而别,他有留信,有交代给你的同门,许多事情非他所控。” “他没有料到那位会不转达,也没有料到南疆会闭关锁国,更没有料到你会珠胎暗结。” “小舅舅有他的不对,这个必定要认,他何必急在那一时,非要留劳什子信,不当面讲。” 这一番话将对错剖析得清清楚楚,祝久儿的语气不急不缓,摆现实,说道理。 安家兄弟俩都觉得此言有理,贺怀远其实没有那么罪大恶极,只是一步错,步步错。 瑶珠沉默了,祝久儿娇美的脸上闪现一丝遗憾:“若是可以,我母亲会亲自操持小舅舅的婚事,长姐如母,外祖与外祖父去世后,她是够格的。” “可惜如今父亲与母亲不知下落,生死未明,虽然遗憾,但我更不愿意看到小舅舅无法与妻女相聚,分隔两地,瑶珠姑娘,还请姑娘好好考虑。” “您与我小舅舅该何去何从,拜托了!” 祝久儿深深地一躬,瑶珠顿时沉默了,她心乱如麻。 “可是你就算与我提亲又如何,南疆的领土你根本进不去,”瑶珠的舌头一打结,松了口:“圣药门如今也再不迎接外人。” 怎么,这南疆闭关锁国就算了,怎么连圣药门也不接待外人了? 以前可不这样,不然小舅舅也不可能进去,还有杜神医,当年也替大小姐去求过药。 这南疆和圣药门到底搞什么鬼?! 贺怀远也为难,他本想护送瑶珠一行人,顺便混进南疆,再去圣药门请罪提亲。 但这规矩摆在眼前,似乎很难解决,萧天洛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那如何是好?” 祝久儿岂能不知道他心里那点看戏的心情,悄悄地掐了一下他的手背! 萧天洛的手一缩,干笑道:“不过也不是没有法子,不如小舅舅护送瑶珠姑娘一行人去西南,在边境观察下情况,若是能进入最好,不能进入,就当护送一程。” 她的语气顿了顿,又说道:“至于提亲之事,自然是当面最好,若是不能,看能否通融。” 这舅甥俩一唱一和,俨然要把成亲这件事情定下来一般,瑶珠这才觉得不对劲。 她先是瞪了祝久儿一眼,看着生得美,心眼怎么这么多呢,真是只小狐狸精! 第514章 传家宝 “瑶珠姑娘瞪我做什么?是觉得提亲的事情还有待商榷?姑娘若有什么想提的,尽管提,母亲不在,还有我祖母呢,请她老人家为你们二人做主就是!” 不对,不对头的很,瑶珠忙说道:“不是这个意思,谁说要嫁他了?” “不论你嫁不嫁,小舅舅都是要提亲的,对不对?” 祝久儿对着贺怀远嫣然一笑:“小舅舅可愿意护这一程?” “我再派些人一路保护,以防隐门作乱。”萧天洛顺势将这件事情拍板:“至于提亲的事,建议小舅舅把嫁妆带上,到了西南边境再见机行事,如何?” 贺怀远的眼皮子是随着这夫妻俩的话一跳又一跳,幸好,这两人终究是来助攻的。 “自然是要护送的,这是我孩子他娘,也是我未来的娘子。”贺怀远说道:“幸好我早就向医馆辞任,如今不受拘束,瑶珠,就让我与侯府的护卫送你们一程。” 能远行的只有私兵,贺怀远作为知情人并未提到这两个字,仅是以护卫代替。 瑶珠心如鹿跳,她可耻地发现自己竟因为他们的话滋生出喜悦,看着地上的师叔,她咬牙道:“既然如此,我们即刻收拾行李,迅速押解此人回南疆。” “你的伤并未好透,两位大哥虽然解了余毒,但身体透支得厉害,且再歇几日。” 贺怀远说道:“之后便可以安心地日夜兼程。” 此话在理,瑶珠也说不出拒绝的话,师兄与师弟的脸色惨白,走路尚且没劲,如何赶路? 至于地上的人,被萧天洛砍了手筋脚筋后躺在地上低声叫唤,但无人理会,如死狗一般躺在地上听着他们讨论,义愤填膺。 他痛得死去活来,这些人视他如无物,竟是在讨论如何办喜事,押解他回南疆。 师兄虽然心软,但经历了这件事情,必定不会让他好过! 手筋脚筋挑断若是及时治疗便能恢复,但他们显然没有这个意思。 这是准备眼睁睁地看他成废人! 萧天洛的确是这个打算,八小时内进行治疗处理迟早能恢复,但他岂能对这种人心软。 一声令下就有护卫将这人关进柴房,纵然是手筋脚筋都断了,依旧被五花大绑! 气得这人连声怒骂,直至喉咙沙哑才停下来。 外面,听着这声音偃旗息鼓,萧天洛转身说道:“留几日时间给诸位恢复身体,也好让小舅舅有时间准备,之后我会派一队人马护送你们直到西南边境。” 瑶珠还想说话,安城将她拉到一边:“我们身单力薄,那医书至关重要,不可再遗失。” “他们有钱有人有势,何不借之?” “再说,等到了边境,咱们南疆也不会让他们进去……师妹无需多虑。” “方才大小姐也说得有理,月见终究要有父亲,这一路上你也可以再好生想想。” 瑶珠最后一点犹豫也被打消,这话说得对,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于是乎,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他们倒是轻装来,轻装走,离开时只是多了一本罕世医书与师门叛徒,只是忙坏了贺怀远,要准备嫁妆。 这嫁妆是祝久儿母亲早就准备好了,堆在侯府的私库之中。 这件事情一定下来,祝久儿立马张罗着将东西搬出来,一一地展示给小舅舅看。 “这是城东一套三进三出的宅子,位置靠近东市,是母亲早就买下来的,虽说空置,但有一对老夫妻守着,负责清扫,还有这些头面,是母亲给将来的弟媳准备的。” 凤冠、发髻、发辫、珠花、耳环、簪子等等是完整的一套头面首饰。 祝久儿的母亲给未来的弟媳足足准备了五套! 而留给贺怀远的也有,是一间离宅子不远的商铺,将来可以改造成医馆,她觉得弟弟将来会在都城大展身手,早早地为他买下地盘,只待他来大展所长。 这些全是最实际的东西,数量不多,但考虑到了住,还有弟媳的脸面,以及弟弟未来的发展,可谓是细致得很,而这些早在贺怀远及冠之年就准备好了。 看着这些东西,贺怀远倒抽了一口气,一种说不出来的悲痛袭上心头。 “若是母亲知道你为了他辜负了瑶珠姑娘和小月见,不知道该有多自责。”祝久儿又拿出一个盒子:“这是外祖母交给母亲的,是贺家的传家宝。” “大舅母拿走了一对,这一对是给小舅母的。”祝久儿打开,是一对帝王绿镯子。 按理说会交给大舅母保管,但外祖母对长媳的为人清楚,哪里放心,索性交给女儿保管。 此举自然会引来大舅母的不满,但外祖母心中有数,没有人比自己的女儿更可靠。 东西若到了张氏手中,被私扣的机率太高。 接过这盒子,贺怀远苦笑道:“她如今对我甚是排斥,岂肯接受?” “我先给小舅舅列个单子,当做给瑶珠姑娘的嫁妆单子,请她过目,此番未必能进入南疆,恐怕到了西南边境就要打住,姑且放在侯府私库,小舅舅想想法子。” “要么进入南疆,要么让她们母女二人能随你一道回到大楚都城。” 贺怀远哪里有法子,如今上她的榻都要偷偷摸摸,想到从未见过的女儿,他下定决心。 “小舅舅会想法子的,”贺怀远拿起那盒子:“先想法子让她收了这个。” 另一头,瑶珠默默收拾着自己不多的行李,安家兄弟俩弄清楚了侯府与贺怀远的关系,正在一边感慨:“师妹,这贺怀远竟是宣武侯夫人的亲弟弟。” “怪不得侯府愿意这样帮咱们,说起来也算是沾了贺怀远的光。” “师妹放心,咱们白占他的便宜,等到了西南边境,他也只能止步。” 兄弟俩你一言、我一语,都未发现贺怀远就站在不远处,还是瑶珠眼尖,急得跺脚。 “止步也无妨,只要将你们平安送达即可。”贺怀远一出声,安家兄弟俩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这人走路没有声音的! 背后嚼人舌根,占人便宜还口出狂言,又让当事人逮个正着,着实尴尬! 第515章 小月见的家底 两人赶紧借着有事退了出去,贺怀远看着床榻上的包裹,快步走过来,将盒子放进瑶珠手中:“这是我贺家传家宝,一共有两对,这是属于你的。” 怕她不要,他还顺便打开盒子,露出那对绝无瑕疵的绝品帝王绿手镯。 “是曾祖母传下来的,仅有两对,到我们这一辈刚好两个儿子,也就一人一对。” 瑶珠看了一眼,就被这成色吸引,目有松动,但马上倔强道:“你我非亲非故,你这大礼我可受不起。” “你不要,那就留给小月见,我们的女儿要有好东西傍身才行。” 这个理由果然让瑶珠动心,她可以一穷二白,但不能让女儿过苦日子。 “瑶珠,”贺怀远实在拿这个丫头没有办法:“我知道你肯让我送是笃定我进不了南疆地界,什么提亲只能沦为一场空,但我要送,是为了看着你们安全地回到南疆。” “隐门的药田被毁,绝不会善罢甘休,不亲眼看着你平安,我的心不能安定。” “能不能成功提亲,能不能见到我们的女儿,我听你的。”贺怀远的态度极是平静。 瑶珠心头酸涩,她哪能不知道祝久儿的话都是实打实的,贺怀远有什么错呢? 是她孩子心性,想要给他一个惊喜才没有当面告诉他自己有孕,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坦珠会拦下信件,让她和贺怀远生了嫌隙,也没有想到南疆会突然闭关。 就连圣药门,想到圣药门现在的情况,她眉头皱起:“你知道就好。” 总算是没有把怀里的盒子强行还回去,不要白不要,这是小月见的家底儿! 另一头,萧天洛正在净室沐浴,他身上仍有火油的味道,刚才熏得祝久儿呕了好几下。 把自己弄得清清楚楚,换了身衣裳,他才大步地出去,一边弄干头发,一边凑过去让大小姐再闻味儿:“闻闻,现在好多了吧?” 祝久儿果真凑过来吸了吸鼻子:“嗯,新品。” 好家伙,这都让她闻出来了,“就是最近的杏花香皂,最近百花盛开,我准备给天香阁弄点新玩意儿,不然天香阁的掌柜光吃老本了。” “那弄什么得抓紧了,你快要去算学上值,可要抓紧时间,事关我们侯府的钱袋子。” 祝久儿以前本来就是财迷,现在有了孩子,更想多攒点家产。 萧天洛现在在国子监多拿一份俸禄,但那点哪算是锦上添花,不过是图名头更多。 起码现在说起萧天洛来,不会第一印象只是那个走狗屎运抱上侯府大腿的卑贱赘婿。 武能斗使臣,文能创算学,文武全才! “大小姐今日聪慧,一句话就套出官至道没死,这人的表情一闪即逝,只有最开始的那一息才是最真实的表现,足以看出锦被花就是官至道的另一副牌。” “这锦被花是瑶珠的师叔投奔隐门的筹码,来源就是那本医书吧。”祝久儿慵懒道。 最近她能感觉到自己越来越贪睡,坐久了就开始打哈欠,困乏得很。 萧天洛三两下把头发擦干,坐在媳妇儿身边,看着她慵懒得像只小懒猫的样子,手指在她鼻梁上刮了刮:“困了?” “能不困么,这几日就没有消停过,你身上的火油味儿刚才熏得我不轻,难受死了。” 有孕以来还是第一次呕,酸水直冒,差点把吃的全吐出来。 这一幕把柳叶和柳絮吓得不轻,好在她悄悄运气,气息平稳后才舒服不少。 “陛下能允我们先毁了那片药田,可见是谨慎之人,那鼻烟的猫腻由得陛下去折腾。” “等送走小舅舅和瑶珠姑娘,咱们过些安稳日子。” 祝久儿靠在他肩上,俨然要睡过去,眼睛微睁,又马上眼皮一耷拉,轻轻地打个呵欠。 看着她粉色的舌尖,萧天洛叹息一声,趁着大小姐真正熟睡以后将她抱到榻上。 给祝久儿盖上被子,萧天洛挽好头发就去找林通,林通这阵子跟犯了水逆似的,不顺畅。 先是被砍中肩膀,这次又被狠狠地摔下马车,直到现在周身都不痛快,萧天洛让他暂时在府里歇着,先不要出门,等他的水逆期过了再说。 林通哪知道水逆不水逆,就觉得自己是真的霉,最近他连侯府的大门都不敢出! 见到萧天洛过来,他赶紧从榻上爬起来,亏得药好,现在肩膀上的伤口不疼。 “好些了?” “刀伤没事了,就是身子骨有些酸。”林通气得咬牙:“大哥,这帮隐门真是狗娘养的!” “在府里闷坏了吧,给你个新活干干?” 林通闻言抬头,既是欣喜又紧张,他现在有阴影,出门就遇险,神他妈的倒霉催的。 萧天洛一番交代,林通美滋滋,等睡了一大觉,第二日就早早地独自出门,柳叶过来的时候只看到他匆忙的背影,转身看到大小姐意味深长的眼神。 “大小姐。”柳叶的眼神闪烁,手里还端着给林通熬的羊骨汤。 祝久儿扫了柳叶一眼,柳叶神色不那么从容,双脚双腿仍在自己身上,却不知道朝哪里放,手里的羊骨汤还冒着热气,蒸腾着她的脸色发红。 “林通被你们姑爷打发出去做事了,他总不能成日闷在府里,出去透透气也好。” 柳叶知道这碗羊汤是送不出去了,忙往祝久儿面前送:“那大小姐喝了吧。” “我是你退而求其次的选择?”祝久儿打趣地问道。 柳叶一下子冷汗涔涔,不知道怎么回话才好,柳絮刚好过来,接过她手中的羊汤。 “你给有情郎准备的,谁敢喝呀,先放进小厨房,等林通回来,你温温再送给他。” 柳叶急得跺脚,梗着脖子说道:“谁说是给他的,只是看他是个病人,顺手照顾罢了。” 祝久儿和柳絮心中大笑,柳叶费尽力气才让自己站得稳些。 扫见两人嘴角的笑容,她忙端着碗冲向小厨房。 祝久儿和柳絮相视一眼,这两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从冤家走到现在也不易,要是能成就一桩好事,也算是侯府的喜事一件! 第516章 再见宁华公主 萧天洛终究是要去算学报到,那国子监祭酒知晓皇帝陛下重视算学,在最短的时间里就征集了一帮学生,萧天洛当天下午就带着算术册子和练习册去了国子监上第一节课。 为人师表四个大字在萧天洛的脑海里响着,在踏入算学之后,见到自己在国子监的第一批学生时,听到的是一阵倒抽气的声音。 无外乎萧天洛实在是生得高大,气势迫人,最近打打杀杀也多,杀伐之气重了些。 这些文绉绉的学子们哪见过这种类型的博士,个个不是儒雅便是温润。 这位倒好,像是刚从战场上下来的,要是手握尖刀,刀上许是还淌着血! 在这番威慑下,一个个老实巴交,萧天洛也是从数字开始教起。 有之前在岸南书院教学的经验,萧天洛轻松拿捏,课室外,那太子监的祭酒大人皱起的眉头终于松动,他身边站着的正是三大书院较劲那日出现的沈博士。 沈博士低语道:“大人可以放心了吧,萧博士在岸南书院教授算学的时间不短,是有教授经验的,陛下如此安排定不会拖咱们国子监的后腿。” 这位祭酒大人是个名副其实的老学究,年近五十,头发已经白了一半。 他站在这里听了一会儿,不好意思提自己其实早悄悄买了一份算学的册子,那什么阿拉伯数字也学过了,今天站在这里又听了一遍有人带教的。 至于后面的内容他尚未研究,不过上次在天香楼用膳,发现伙计们算账迅速。 他们甚至连算盘也不用,直接脱口而出,客人去核算,发现总是无误,听闻这就是萧天洛教给他们算术的原因。 “要是推广开来,这百姓的生活该有多便利,或许还有更多的用处,你想想啊,行商整军备物资,哪个不要清点?”祭酒大人兴奋道:“好事,好事。” 沈博士松了口气,本以为祭酒大人会不喜陛下安插下来的人,现在好,全盘接受。 萧天洛倒没想到这么多,他报道那日与祭酒大人打过交道,就是一个有些一本正经的老学究,他长成这样,怎么看也不像能当大学教授的人,有些质疑不是正常? 他不想管这么多,最终目的是把学生教会。 这课上得顺畅,不禁让他感慨生源的重要性,能进入国子监的学生本来就是千里挑一。 个个质素了得,学习能力也强,一节课下来,他把节奏拉快了许多,结果也跟得上。 以前萧天洛就在想那些名校到底是吃师资,还是吃生源,总结来看,他认为吃生源更多。 师资好,固然能带动一批中档的学生,但若是底子都缺失,再好的师资也拉不动。 国子监是两重都好,强强联手,何止是最高学府,能成为最强学府。 萧天洛上课结束,走出去的一刻,所有人学子们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萧博士的气势实在是太强了,分明只是简单的数字,他走到我身边,我连笔都握不稳。” “听闻他能在紫宸殿里与他国使臣针锋相对,还在斗场与倭国隐门弟子交手取胜,这样的人物居然能来我们国子监授课,着实没有想到。” “这有什么没有想到的,其实咱们并非第一批学习算学的,岸南书院才是首批。” 言谈之间居然有几分醋意,他们是天之骄子,但却不是算学的第一批! 萧天洛没理会这些议论,他是临时工,过来上完课就能走人,出去和祭酒大人打个招呼,便离开国子监,林通有事,今天是另一名车夫送他回府。 不过既然来了,萧天洛准备顺道去天香阁看看,这些时日冷落那边了。 果然,萧天洛一进天香阁,掌柜的眼睛都发光,远远地就作着揖过来了:“姑爷!” “不对,”掌柜突然抬手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子:“现在该叫萧博士了。” 谁不愿意自己有个光鲜的名头呢,萧天洛也听得一乐:“掌柜的嘴是吃了蜜了,讲出来的话怎么这么甜呢,我今日来是为了告诉你——要推新产品。” “新的香皂?” “切,你就知道个香皂,这次玩个完全不一样的。”萧天洛双手背在身后道:“咱们天香阁也不能只吃老本吧?” “好啊,姑爷,这可是件好事。”掌柜听得合不拢嘴。 能给他们打剂强心针,萧天洛的目的就达到了,打发走掌柜,他先在店铺里转了转。 待上到二楼,萧天洛就看到全新的货柜,原本摆放着首饰,现在这一块业务已经撤了。 现在这里摆放了全新的货柜,放的也是店里价格高一些的香皂。 他背着双手在里面转了转,害然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抬头看见,眉头皱住。 对面正是许久不见的宁华公主,如今嫁为人妇的她完全是大楚贵妇的打扮,梳着妇人发髻,衣着打扮也华贵,清冷的气质一如从前。 宁华公主面色淡,衣袂飘飘,身上一股如兰似麝的幽幽香气。 萧天洛扫了她一眼,她心中惊喜,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 她面上平定,却是欣喜若狂:“萧公子?” 怪,怪,怪,萧天洛觉得这女人成亲以后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这口气不对! “宁华公主,不对,现在应该称一声乌夫人,”萧天洛真挚地说道:“还未恭喜公主大婚,我曾见过小乌大人,那是真正的好男儿。” 宁华公主嘴角轻抽,刚才冒出来的欣喜骤然消失。 不知从何时起,她竟是会不停想到萧天洛将自己从火场中救出来的场景。 那画面在脑海里反复回放,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总是回忆起这混不吝的男人。 以至于在嫁给乌云其后,竟是会不自觉地想到这个男人。 “多谢萧公子,”宁华公主冷冷地看他一眼,因为被提醒自己已为人妇的事实而心凉:“许久不见,萧公子倒是一路飞升,如今成了国子监博士。” “陛下真知灼见,笃信算学对我大楚影响甚重,致力推广,是我大楚之福。” 萧天洛的官话一套套,眼神甚是真挚,宁华公主眯起眼,心却一点点向下塌…… 第517章 野女人的味道 宁华公主久不见萧天洛,本想多说几句,但萧天洛的脚尖疾点,直接从她身边掠过,如一阵青烟似地消失在柜台深处。 她只觉得那是一阵轻风,就这么骤然地消失,心里头空空落落。 身边的丫鬟有些不解地看着她:“殿下?” “应该叫夫人才对,公主既然嫁来我们大楚,就是我们大楚乌家的少夫人。”说这话的是边上一位贵妇人,宁华公主并不认得,但对方年纪老迈,却气势十足。 眼瞧着是个不好惹的,宁华公主说道:“这位夫人说得是,青莲,以后唤我夫人即可。” 另一头,萧天洛正巡店结束,直接从一侧的小门下到一楼,在院子里站定。 那宁华公主平日里像冰块一样,今天却两眼冒精光,萧天洛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他又不是傻子,以前那西贝公主把他当成眼中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现在却主动打招呼,那眼神黏糊糊地,就差贴到他身上,他不走更待何时? 原本想细细地看看,现在走马观花拉倒作数。 萧天洛索性从天香阁的后门出去,刚走出去,一道身影闪到他身后,见着那熟悉的衣衫,萧天洛正要闪避,这人却一把捞起他的腰,脚尖轻点,上到屋顶后不断穿梭! 一时间萧天洛只觉得耳边唯有风声呼啸,那如兰似麝的香气飘在鼻边。 拿不准这人要做什么,但也没有伤害自己的举动,萧天洛暂时隐忍下来。 直到两人落到更远处的屋顶上,萧天洛立马与那人拉开距离,面对面站着。 “宁华公主这是做什么?”萧天洛双手抱在胸前,像是害怕被她如何的架势。 宁华公主看他一眼,心中刺痛,他竟提防自己至此,她知道自己在萧天洛的心底还是那个曾经试图谋害他的恶毒公主:“我只是想单独与你说两句。” “说两句,需要到屋顶?宁华公主,现在是青天白日,光天化日之下。” 萧天洛也是要面子的,他一个偌重的汉子被这女人捞起来就跑,脸都掉了一地。 也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对面的宁华公主才说道:“从前我对不起你。” “别提从前,咱们有什么从前?”萧天洛越发觉得别扭,反问道:“你都想致我于死地。” 宁华公主后背的汗涔涔地冒出来,她觉得自己是疯了,竟然当街掳走别人的夫君。 “萧公子有大义,在这种情况下后来仍能在火海中相救,保住了我的性命,于这件事情,我也欠你一个人情,从前得罪过,如今只想与公子化解恩怨。” “你也知道我们之间有恩怨?且不说宫中的事情你我都是受害者,你不问青红皂白就对我下手?我救你,不过是不想让倭人的离间计得逞,与你是何人无关!” 宁华公主不再言语,俏丽的脸蛋变得雪白! “宁华公主若是觉得欠我一次救命之恩,好说,我这人俗气,就喜欢黄白之物。” 萧天洛瞥她一眼,淡淡地说道:“不如给我些金银赔罪。” 宁华公主彻底没了话,时间仿佛因为萧天洛的话变得静止,明明是白日,她却仿佛掉进了冰窖,她闭上眼再睁开,对面的男人眼神灼灼,一眼清明。 “公子果真务实。” “是不想惹麻烦,宁华公主,不,乌夫人,你有夫,我有妻,咱俩就算站得高也是孤男寡女,你守不守妇德我不知道,但我还想守夫德呢。” 萧天洛说着往后退,将衣摆一撩,纵身跳下:“我在府中等你的谢礼!” 宁华公主往前走了几步,低头一看,只瞥见萧天洛潇洒的背影,早就跑出去老远。 她轻咬嘴唇,脊背一阵发麻,她这是何苦,反过来倒要送他一笔道谢的金银,亏大了! 萧天洛飞奔至自己的马车,马车夫看着脑门冒汗的主子,来不及细问,蹬地一声。 萧天洛快速钻进马车里:“走,回府!” 他可谓是逃一般地撇开宁华公主,那婆娘一定是疯了,疯了,居然对他有意思?! 太阳从西边出来都不足以形容这种炸裂感,以前要拼得你死我活的人,居然就意动了? 英雄救美,就要以身相许?神了个去,两人都是有家有口的人,谁要她以身相许? 那眼神一看就不对劲,萧天洛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忙不迭地往府里赶,一进院子里,他拉起祝久儿的手就嗷嗷道:“媳妇,吓死我了!” 祝久儿手里还拿着账本,被他这一惊一乍弄得肚子都在小抽抽,啪地给他一下。 “吓到了,你这是怎么了,撞鬼了?” “和撞鬼没什么区别。”萧天洛擦了把嘴,咂舌道:“你男人让别的女人掳走了!” 空气仿佛凝滞,祝久儿唇角弯弯,见她不信,萧天洛让她闻自己身上的味道:“你闻闻,是不是有野女人的味道?” 祝久儿脸上的笑意终于淡去,的确,萧天洛身上有着不属于她的香粉味道。 “谁的?” “宁华公主,不对,现在该叫她一声乌夫人。” 祝久儿捂住鼻子,以手当扇摆摆手:“难闻。” “我也觉得,”萧天洛立马后退:“我就去洗了!” 萧天洛如此利落,祝久儿心口的那点郁气腾地没了,宁华公主,那女人真是有意思。 自己是没有男人么,居然觊觎她的? 一点救命之恩倒让她变了心思,从前要置于死地的男人,就因为救了她一命,倒香了。 萧天洛利利索索地洗了澡,换了衣裳,这才神清气爽地出来找祝久儿。 看她气呼呼地鼓起了腮帮子,上手捏了捏:“大小姐不要生气,那女人的感情来得莫名其妙,我和她说了,要是真有心道谢,不如送点金银过来。” “那她如何说?”祝久儿拍开他的手,萧天洛吃痛,哼哼两声道:“她站在原地没动。” 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反正整个人怔在了那里,就那样看着他离开。 祝久儿的眼神变得迷蒙,她本以为会是宁华公主的阴谋诡计,但为何她在遭受拒绝后一动不动,怔怔然然,若是如此,难不成,她真对萧天洛动了心思? 第518章 就试试? 祝久儿心绪烦闷,若是以前两人还是形式夫妻便罢了,借完种放他走也未尝不可,现在两人弄假成真,倒跑出来一个想挖墙角的。 从前的方芸娘虽说从小爱慕萧天洛,但那姑娘没有什么心机,只是喜欢就要讲出来。 但这个西贝公主可不一样,乌元昌揭过她的老底,此人是大齐百花阁的成员之一。 从小就与隐门一样经历过严酷的训练,个个擅暗器。 宁华公主的一手银针使得出神入化,这样的女子心许萧天洛,万一走上极端,说不准会对自己暗下杀手,毕竟自己可成了宁华公主追爱的绊脚石。 祝久儿烦闷,萧天洛说刚才那番话的时候也没有避着柳叶和柳絮,姐妹俩同样愤懑。 柳絮轻声安慰道:“大小姐不必气恼,方才不是有听到吗?姑爷说那是野女人。” 就连沾上野女人的气味也要去沐浴更衣,在她看来,姑爷是个极有分寸的人。 毕竟在这三妻四妾的年头,有几个男人能办到如此? 柳絮是不知道萧天洛从小接受的教育与这年头的截然不同,进入部队后更是纪律严明。 其后入选特种部队,执行的都是事关国家的重大任务,更不能为色所迷,喜欢看美女是一回事, 经受不起诱惑犯了大错是要上军事法庭的。 萧天洛沐浴完出来,柳叶和柳絮已经出去了,祝久儿继续翻看着账本。 “大小姐。”萧天洛是丝毫没有察觉到祝久儿微妙的情绪,大咧咧地靠过去。 祝久儿轻轻吸气,闻不到那股幽香,是熟悉的杏花味香皂味儿,这才眉眼松动。 “身为男人,你怎能这般招蜂引蝶?” 啪地一声,祝久儿合上账本,不悦道:“前有芸娘倒也罢了,那也算得上你的青梅竹马,何况芸娘坦荡,喜欢你只是少女心思,可这宁华公主,此前不是视你为仇敌?” 萧天洛一怔,老实讲,他也不明白这女人的心思,怎么说变就变。 “我还想问呢,这女人的心思怎么变得这么快,听起来不过是我在火海之中救过她。” “我朝女子素来爱以身相许来报救命之恩。”祝久儿谩声说道。 “简直胡扯!我怎么知道本朝素来是媒妁之事要听父母之言,何况她是乌夫人。” 萧天洛的眉头皱得老紧:“我可没有摘出墙花的爱好。” 乌云其那样的儿郎配这西贝公主绰绰有余,她还不安于室,想着给乌云其戴绿帽子。 这顶帽子别人爱送他管不着,他不送! 祝久儿听得心花怒放,刚才不平的气绪现在终于压下去。 萧天洛这才知道不对劲,小媳妇的醋味都快溢出来了,他一把搂住祝久儿的娇躯,手掌覆在她的后背上,轻轻抚着:“喝醋了?” 祝久儿嗯了一声,堂堂正正地承认,道:“我就是气恼不过,她是没有男人吗?” “大小姐的话说得太没毛病了,所以我才懒得理她,我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支撑侯府门楣,和大小姐还有咱们的孩子过快活日子,为陛下效忠。” “为陛下效忠?” “嗯,陛下对侯府的信赖比起我刚进侯府时要真切许多,陛下上次在我和祖父面前亲口中表达对岳父、岳母的惋惜愧疚之情,真假不知,戏是可以演出来的。” “但皇帝有句话说得没有错,在国之危难之时,他怎么可能剪断自己的臂膀。” 祝久儿又嗯了一声,萧天洛又说道:“不过你夫君也不是这等听人讲漂亮话就信的人。” “只是眼下我们必须得到陛下的信任及重用,才让那些有心之人不敢将我侯府踩到脚下,对抗使臣又如何,仅能得个赏,但算学博士是个确实的名头,才算给侯府增光。” 祝久儿的睫毛颤了颤,的确,百年侯府也没出过一个文臣,更不要说博士了。 不怪得祖父直说是祖坟冒了青烟,要说,是她祝久儿慧眼识珠。 心里这么想着,大小姐脸上的表情就傲娇起来,还不是她挑对了人? “大小姐放心,我招的什么蜂,引的什么蝶,还没等他们靠近就打发了,除了大小姐,我还能和谁深入交流?”萧天洛意有所指。 他语气突然压下来,嗓声沙哑,深入二字暧昧异常,祝久儿腾地红了脸。 她自从有孕后,两人就换了方式,其实也没有闲着,她娇声羞道:“你心中有数就好。” “那哪能没数啊,我是那样朝三暮四的人吗?”萧天洛哈哈一笑,又说道:“这宁华公主可能打小在百花阁长大,只尝过冷,没尝过暖,只试了一点暖就欲罢不能。” 这并非萧天洛张口就来,人的心理微妙,越缺失什么就越想要什么。 这位西贝公主是工具,为人利用,突然有人可以不顾生死将她从火海里带出来,这份冲击可想而知,她对自己哪是真正的喜欢,不过是对那份不顾生死的依赖。 萧天洛将宁华公主的心迹一番剖析,祝久儿居然觉得很有道理。 只叹宁华公主能不能悟到自己的所谓心迹,来缘是何处。 “大小姐居然不相信我,太让我伤心了。”萧天洛后知后觉地委屈起来:“你现在揣着我的小崽子,我要是瞒着你和别人暗渡陈仓,那还是人吗?” 祝久儿抿嘴不说话,萧天洛掐了掐她的鼻子,气恼道:“有时间怀疑这个,不如想想怎么解决你夫君的需求,熬过你的孕期。” “不是试过了吗?”祝久儿说这话的时候又感觉自己的指间有粘腻的感觉,挥之不去。 萧天洛凑到她耳边低语几句,听得大小姐面红耳赤,呸了一声,整张脸庞好像要烧起来。 她低啐了一声,掐着他的胳膊道:“你怎么想出这些浑招的,我不要。” “公主送你的珍藏版避火图里看到的,大小姐不是也瞧见过?”萧天洛的声音沙哑,看着大小姐孕期依旧嫩滑的脸庞,压抑不住内心的火气:“大小姐,好不好,嗯?” 祝久儿轻轻咬唇,脸似火灼,无论如何也应不出来。 萧天洛的手在她背上轻轻抚动:“就试试?” 第519章 都怨你 祝久儿脸本来就嫩,现在被惹得脸颊发烧,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脸颊:“我不要,那东西岂能,岂能……” 剩下的话她无论如何也讲不出来,萧天洛有这心思不是一天两天,今天就赖上了。 趁着这次有人挖大小姐的墙角,大小姐正吃醋,想着能不能成一回事。 男人么,哪有不想玩新鲜花样的。 他又俯身过去说了几句,祝久儿的俏脸都发了白,也是顺着今天发生的事一想,自己的男人都遭人惦记了,自己有孕以后不能像以前一样任他胡闹。 外祖母私下也提点过他,哪有不喜欢腥的猫,除非喂饱了才能不偷吃。 祝久儿将心一横,双手抵在他的胸口,眼睛都不敢看他,话语从唇齿间溢出:“嗯。” 一记火花从萧天洛的脑子里炸过,他在大小姐的粉唇上啄了一下:“我好好洗洗。” 祝久儿差点脱口而出不是刚洗过,才想到两人还没有用晚膳,他洗的仅是野女人的香粉味儿,现在距离真正的天黑还有些时间。 “嗯,越干净越好。”祝久儿应允完后反而一身轻松。 萧天洛提出这请求也不是一天两天,只是在反复试探,今天可算是让他如愿。 不过她这会儿也想到了,其实该紧张的是他吧,万一自己失力不小心,他可就…… 发现大小姐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裆间,萧天洛头皮一紧,大小姐的眼神为何如此危险? 有了这个约定,两人用膳的时候表现尤其不同,一个笑意盈盈,兴奋不已,一个忧心忡忡,时而怔愣,时而呆滞。 柳叶和柳絮面面相觑,只当是大小姐为了那宁华公主的破事烦心,在心底将那个毫无廉耻的宁华公主骂了许多遍。 萧天洛今日格外殷勤,不时替祝久儿夹菜,祝久儿岂能不知这份殷勤劲来自哪里。 饭菜到了嘴里她有些尝不出味来,索性问起他在国子监的情况。 “大小姐放心,那帮学子不愧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优质生源,一个个悟性高得很。” “国子监的学子出人头地的机率的确更高,所以进展顺利?” “看他们学得如此神速,我索性加快了节奏,已经讲到两位数和三位数。”萧天洛顿了顿,说道:“其实我怀疑他们提前学过。” 提前学是现代学生最喜欢干的事,学得比别人快,就能走到前面,这就有小学生提前学初中,初中提前学高中,高中生就提前背大学英语四级的单词。 总而言之就是——卷死。 “我的算术册子卖了这么久,春闱的时候又闹出不小的动静,我不信他们没有琢磨过。” 萧天洛挑了挑眉:“有过半的学子写得十分娴熟,肯定提前做了功课。” 有这么省事的学生,他能教得不顺畅吗? 祝久儿思索后觉得有理,再看自家男人这挺拔的身姿,还有最近越发慑人的气势,料想这么一进去也能镇住那帮学子,一个个还不乖得跟小兔儿一样? 时间终是一点一滴地过去,就算祝久儿磨洋工,这顿晚膳也不能吃到天明去。 终是磨磨蹭蹭地结束用膳,被萧天洛引着进了房间,今天连柳叶和柳絮也不用进去伺候。 萧天洛亲自带着她去沐浴,他大咧咧地脱了衣衫,就将祝久儿带到浴桶里。 说起来这浴桶也是专门打制的,可以容纳两个人,以前两人就在这里面胡天闹地过。 萧天洛大咧咧地将她的手扯过来:“你要是不放心,自己洗。” 祝久儿将手一扯回来,啐骂道:“无耻。” “夫妻敦伦本来就是天经地义之事,不然哪来的生儿育女,如何繁衍后代,若没有人,哪来的国运昌隆,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这番虎狼之词听得祝久儿恨不得把头埋进浴涌里。 萧天洛又说道:“我记得咱们签的赘婿协议中就有这么一条,第八条——双方必须履行夫妻敦伦义务!” “现在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来履行,怎么就不算了?” 萧天洛有板有眼地说着,手上却没有停歇,替祝久儿清洗身子,她身段好,皮肤妙。手指拂过去就能感觉到细腻,萧天洛的身子绷得更紧了,呼吸也越发地重。 祝久儿知道辩不过他,连声催促尽快洗沐,结束后慢条斯理地开始绞头发。 看她慢悠悠地拖延时间,萧天洛当然晓得她的用心,拖得一时是一时呗。 但这事情开了个头就不能容她退缩,萧天洛上前替她弄头发,祝久儿隔着帕子就能感觉到他的心急,一颗心滚烫得不像话。 好不容易弄干了头发,两人上了榻,祝久儿红了红眼:“熄掉吧。” 她指了指边上的烛火,萧天洛知道第一次脸皮薄,能做到这份上就不错,想看得清清楚楚是不可能了,好在外面还有月光透进来,影影绰绰的更有意境。 在吹灭烛火以前,萧天洛从枕头底下将圣懿公主送的那本珍藏版避火图又取了出来。 准确无误地翻到那一页,祝久儿捂住了眼睛。 萧天洛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轻声说了几句,大小姐才从手指缝里看过去。 片刻过后,萧天洛终于去熄了烛火,放下了幔帐。 不多时,里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再就是男人低沉的声音:“牙……”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幔帐被扒开,祝久儿迫不及待地伸出头,萧天洛刚把手放在她嘴边,就听到咕噜一声,两人都傻眼。 祝久儿抬头,眼底隐有泪光闪过,萧天洛的头皮都要炸开,擦! “呜……”祝久儿一拳砸在萧天洛的脸上,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掉。 萧天洛也是惊呆了,第一次就整这么大,赶紧带着人去净室漱口,反反复复无数次,才让大小姐停下来,看她气得泪眼朦胧,萧天洛既内疚又有些隐隐的亢奋。 男人的劣根性在这一刻一览无遗,食色性也,避不过。 祝久儿只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拳头直砸在萧天洛身上:“都怨你,都怨你!” 第520章 讨论讨论胎教 萧天洛任由粉嫩的拳头砸在自己身上,反正受益的是自己,爽快的也是自己,也不敢说是她没经验失了误,一声不吭地受了。 不知道过去多久,萧天洛才安抚道:“有经验后就不会了。” “你还说。”祝久儿恨不得一头钻到地底下去,面红耳赤地捏着他的耳朵:“羞死我算了,都是你想的鬼主意,我现在一点也不想理你。” 萧天洛心满意足,现在脾气也好得很,叹息道:“我也心疼啊,不过你别动气,想想肚子里的小玩意,这可是咱们府上的大宝贝,孕妇可不能生气。” 祝久儿长长地叹了口气,放下手来:“累……” 萧天洛抱着她回到房间,轻手轻脚地将她放在榻上,想到刚才飘飘欲仙的滋味,忍不住在她脑门上亲了一下:“多谢娘子心疼。” 要说祝久儿刚才还又气又憋屈,现在霎时舒了气,踢他一脚:“下不为例。” 萧天洛只是笑,没有应声,权当没有听到。 祝久儿着着实是累了,躺下后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萧天洛是越看她越喜欢得不得了,却叹了口气:“我也就在这种时候能欺负一下你,在别处也占不了便宜。” “嗯,知道了……”祝久儿瓮声瓮气地说道:“让我缓缓吧。” 不得不说今天这一勇与那宁华公主脱不了干系,也有被她刺激的缘故,她现在谈不上后悔莫及,只是不想抬头做人:“带坏孩子。” 萧天洛拉过她的手亲了一下,贼笑道:“他现在听不着看不见,而且父母恩爱的小孩会更聪明,原生家庭对子女的影响可是终生的,咱们越和美,他身心越健康。” 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这番言论,祝久儿想到自己不止一胎,也是愁容满面,叹息连连。 “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生产,总觉得提心吊胆。” “你忘记咱们找瑶珠姑娘买来的药丸了?小舅舅也说过南疆有剖腹产,靠的就是那有麻醉作用的药丸,若是到了那种时候,也可以派上用处。” 萧天洛不说还好,听得祝久儿头皮发麻,要把肚子剖开,再把孩子取出来? 想想那场景便觉得毛骨悚然。 祝久儿直接发抖,萧天洛让她依偎在自己的怀里:“大小姐,这一关我们一定要平平安安地闯过去,既要锻炼身体,养好身体,也不能让胎儿营养过剩,让胎儿太大。” 这个道理祝久儿懂,胎儿越大越难生产,尤其还不止一个。 “还有好长时间。”祝久儿一想到这个小生命正一天天地成长,虽是畏惧生产,更多的仍是期待与向往,庆幸这孩子是在两人互通情意之后才来到身边。 “他是祝家的血脉,也是我萧家的血脉,”萧天洛所说的萧并非这个世代的萧氏,而是另一个世道的萧家,他眉宇间有几分严峻之色:“他们若生下来,不论男女,均不能娇惯。” 所谓惯子如杀子,萧天洛这么想道。 “若是女儿,你也不娇惯?” “岂会,一视同仁,不论男女,宠归宠,更要教。”萧天洛不以为然地挑挑眉道。 虽然上辈子没有当过爹,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道?看得多了自然会。 “咱们有空就给孩子做做胎教,从在肚子里就开始培养,不过不教那些什么伦理道德,多讲讲历史,听听地理志,听听兵书也好。”萧天洛对胎教内容已经有了打算。 祝久儿一思索,觉得有理,宣武侯府的儿女就应该见识广博,兵书是自然的。 欢愉过后,两人就这么躺地榻上,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对孩子的憧憬。 祝久儿依偎在男人的怀里,刚才的愤愤不平早就消失,柔声说道:“你猜几胎?” 就现在的医疗水平,还几胎?萧天洛的眼前一黑,咬牙道:“最多俩!” 再多他可承受不住,不要说祝久儿要生,他等着都会心慌,自从祝久儿有孕,他想振兴门楣,多替儿女攒家当的心就越来越重。 要说以往只想在大楚落下脚,平平安安地混到结束,现在则想闯一番更广阔的天地。 两人絮絮叨叨地说着,竟生出刚通情意那时的旖旎,两人额头相抵,涌现无数情丝。 萧天洛从未像今天一样身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上一次还是互通心意的那个吻,虽然没有更深入的交流,但好像灵魂触摸到了一起,这一次,又不一样,是真正的飞升。 大小姐能为了他付出,让他极有满足感,两人的情感再一次得到了升华。 萧天洛也不记得自己在哪里看到过一句话,当你喜欢到一个人喜欢到对她的身体欲罢不能才是真正的喜欢,萧天洛嘴角一扯,他现在不就是这德行。 大小姐的五根手指头就能送他上升,不是自己的拇指姑娘能比的。 这么想着,萧天洛在极致的满足中沉沉睡去。 相较于萧天洛,另一个院子里歇着的贺怀远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收拾好行装,整理好所有的物件,一整天都没能进入瑶珠的院子。 安氏兄弟像防贼一样守在附近,现在夜深了,他想了想推门出去,隔壁院落里传来阵阵骂声——“小贱人,放我出去,听到没有,你个小良蹄子,用你搭上的男人害我……” 贺怀远勃然大怒,正要去拍院子的门,里面传来瑶珠的声音——“老不死的嘴巴还不干净,断了脚筋手脚还不消停,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蛋!” “混账,我是你师叔!” “前师叔,你莫要忘记自己已经被圣药门除名。” “瑶珠,你替我松绑,我的脚筋脚筋还有得救……” 里面突然没了声音,贺怀远正担心瑶珠会心软,就听到噗嗤一声笑:“前师叔,您做什么春秋大梦呢,我们可是为了让你的手脚彻底断掉才将你捆住的啊。” 贺怀远一时间有些愣怔,无法将这个冷酷的语气和印象中明媚的南疆少女联系起来。 “你,你竟是如此绝情,当初你生产的时候,还是我帮了你,不然哪能母女平安!” 第521章 最大的恩赐 贺怀远听得心中一悸,难道说瑶珠生小月见的时候难产,是了,不然为何肚子上会有那样一条疤痕,一时间,他心痛得绞起来。 “啧,需不需要我提醒你,剖腹之术只要是个圣药门弟子就能做,当日恰好轮到你罢了。” 瑶珠冷笑道:“可是我醒得早,亲耳听到师叔说我生出来的是个小野种,小孽种呢。” 那道叫嚣的声音一下子止住。 圣药门的那药对一般人的作用极大,剖腹生产后待缝合结束后许久才能清醒。 但瑶珠自小在圣药门长大,尝过百草,这身体的敏锐度非一般人能比,那药对她的效用就小了许多,她才会早早地清醒,听到这位前师叔私下如何践踏她和她的女儿。 偏在她醒后装出一副慈爱师叔、师叔爷的假象,呸! 贺怀远骤然间明白为何瑶珠知道自己并非故意离去,有坦珠作梗的因素后,瑶珠在难产时该有多么绝望,在听到同门如此侮辱自己的女儿时,又该多么愤怒。 而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 所以,她就算得知真相后,也无法轻飘飘地原谅自己。 那位师叔被戳破后终于哑口无言,瑶珠的语气又冷漠了许多:“或许这就是前师叔您的福报,平时嘴巴造了太多孽,如今手脚被废也是应得的,替你医治,白日做梦!” 她的小月见不过刚刚出生的婴儿却要遭受口腹之灾,这难道是小月见应得的? 屋外,贺怀远终于没有踏足瑶珠院落的勇气,默然转身离去。 脚筋手筋断了以后并非完全废掉,但若是不及时治疗,再不可能达到以前的使用功能。 正如瑶珠所说,这都是那位前师叔应得的! 一夜过去,有人春风得意,有人心思惴惴,晨间见到贺怀远的时候,萧天洛吓一大跳。 玉树临风的杏林好手两眼乌青,一看就是整宿没睡,更是显得满面愁容。 瑶珠提前和祝久儿打了招呼,她与安氏兄弟在自己的院子里用膳,同时看管那位叛徒。 “小舅舅这是怎么了?”祝久儿一夜过去也平复了心情:“没睡好?” 贺怀远没有办法将自己听到的那些污言秽语,尤其是施加在自己没谋面的女儿身上的话再说一次,只是摇头道:“亏欠太多,无法安睡。” 短短的八个字让贺怀远似乎气短了半截,萧天洛诧异地看他一眼,挑了挑眉。 要说愧疚不是早在几天前就经历过,这是昨天夜里又受了刺激。 “安氏兄弟还在恢复精气神,瑶珠姑娘的伤却是恢复得差不多,杜神医向他们三人求了不少药,”祝久儿聪明地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小舅舅做好远行的准备了吗?” “过去几年一直在四处游走,倒是习惯了。” “小舅舅放心,我与祖父商量过,会调派一支私兵护送你们到西南边境,对瑶珠姑娘等人就说是府上的护卫,”萧天洛神情淡然:“办保他们平安进入南疆。” 贺怀远叹了口气:“我若是能进入南疆就好了。” “南疆闭国,圣药门不再接待外来人,到底是何原因?”祝久儿也是有些不解。 萧天洛理了理时间线,南疆如此是在两年前,岳父、岳母出事,小舅舅离开圣药门后。 “小舅舅这次去若是能探听一二,就算见不到小月见也算没有白走一趟,何况人心都不是铁打的,总有软化的一天。”萧天洛故意道:“小舅舅好好加油。” 贺怀远瞪他一眼,这小子分明是在看自己的好戏! “待我们走后,你要好好照顾久儿,她的胎像目前坐得还算稳,但毕竟不是一胎。” “小舅舅,我准备给孩子进行胎教。” “胎教?” “正是,每日对着大小姐的肚子给孩子们读书,从肚子里就开始熏陶,他们既然是生命,哪怕是在肚子里也能感觉。”萧天洛一本正经地说道:“从在娘胎里就开始卷。” “卷?” “嗯,我与大小姐的孩子从小就优秀,让别人家的孩子无路可走。” “噗。”祝久儿实在是撑不住了,嘴里的饼子都差点飞出来:“你可给我少说些吧。” 祝久儿温言软语,虽说是在埋怨也带着撒娇的气味,两人眼神一对,浓情蜜意。 这情景看得贺怀远心中发苦,萧天洛是心头意动,如今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住着这大的宅子,上面的长辈仁爱,有着坚韧与温柔、美貌并存的妻子,一家人在一起温馨相持,哪怕是在上辈子,萧天洛也没有感受过这般的家庭温馨与关爱。 自己是孤身一人不假,但如今收获了林通这样忠心耿耿的兄弟,还有这样的一家人。 现下自己的血脉将在大楚出生,直到这一刻,萧天洛突然有了扎根的感觉。 他真真正正地与这个朝代融合。 萧天洛今天下午才有算学的课,用完早膳以后,他们仨去了瑶珠的院子。 安家兄弟能把贺怀远拦在外面,哪能拦下侯府真正的主人,只能放任贺怀远跟着萧天洛、祝久儿一道光明正大地迈进来。 瑶珠与安家兄弟的行装已经收好,直到此刻,萧天洛才问道:“请问那叛徒的名姓?” “巫河。”瑶珠说道。 柴房里巫河听到自己的名字,又是一阵狂嚎,他的手脚错过最佳的治疗时间,完了! 以后就算能用也用不利索,走路永远无法像从前一样! 听着柴房里的嚎叫,萧天洛双手背在身后,悠哉地走过去,曾经挖空心思想要飞黄腾达的人现在一身脏臭,狼狈地伏在地上,抬头时脸上更是脏污一片。 “能让你回南疆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你叫个屁!” “你用圣药门的药帮着隐门培养死士,刺杀大楚皇帝,刺杀东海总兵乌元昌,刺杀大齐宁华公主,哪一桩,哪一件都足够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如今陛下是看在祖父的面子上,也是为向南疆君王送上一礼,方才应允你离开大楚。” “不然,何至于只是挑断脚筋,手筋?五马分尸都不为过!” “你哪来的脸在这里嚎?再特么嚎,我们就改主意,送你入宫!” 第522章 义父与门主 萧天洛似面有寒霜,一番话让巫河再也蹦跶不起来,稍有点脑子就知道萧天洛所言不虚,仅是为虎作伥一事,就足够他死个八百遍。 巫河的胸膛上下起伏,他不仅是断了脚筋、手脚,从被押入这里以来就没有进食过。 这帮人也是够绝情,连一口水都不曾给过他,他的嘴唇都起了皮子。 “给我口吃的,水也行!”巫河不敢再倔强,咬牙说道:“饿死我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怎么,我们又不指望从你这里得到什么,只想将你送回圣药门接受师门惩罚,由门主亲自清理门户,不过你就算是死在这里,运回去的是尸首又如何?” 萧天洛双手背在身后,神情冷冽:“死了,只当是提前被清理。” 巫河心中的绝望无以言表,终是低下倔强的头颅:“我,我知道隐门不少事情!” “给我吃的,给我喝的,我告诉你们!” 因为有柳杏的存在,萧天洛根本不打算从这人嘴里掏出点什么,还真没想到这人为了几口吃食就能痛快地撂,他挑挑眉:“谁知你话里真假。” “你们说得对,官至道的确没死,像他这样的妖物岂能轻易奉上人头?”巫河低笑道。 这一点萧天洛早从他的微表情里猜到了,根本不为所动,就连祝久儿也一脸冷意。 巫河又低语道:“倭国皇帝对他不信任,所以借机发难要置他于死地,他不过顺势而为。” “一颗人头罢了,对隐门来说轻而易举,那倭国皇帝还真以为自己接手了隐门,可笑!” “隐门弟子从小就认官至道做义父,顶着这个名义上的父亲身份,他们对他尊重无比,皇帝在他们眼里也不值得一提,隐门只认一个主——他们的义父与门主!” 萧天洛心里盘算起来,这么厉害的人物没死也正常,但这种手腕着实狠辣。 从柳杏的遭遇就能看出来这人狠绝到了极点,拆散那么多家庭,只图是稚童。 这样才能抹掉过往记忆,将他们重塑,化为利刃,指向故国。 “所以倭国皇帝的算盘打错了,隐门不会因为门主不在就成为他的刀,何况人还活着?” 萧天洛淡淡地笑道:“不止活着,还改换面目到了大楚,不过此人必定志不在大楚,只是暂时避过倭国,待时机成熟必定会杀回倭国,是也不是?” 这仅仅是萧天洛的一大猜想,巫河的眼神一闪,萧天洛轻笑道:“果然如此。” 倭国毕竟是隐门的发迹之地,官至道的根停在那里,他岂能浪费? 如今藏在大楚,不过是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谁能想到一个死去的人会大喇喇地出现? “你不必这样看我,我也不知道他现在何处,是以什么面目示人,他的乔装术一流。” 巫河喘着粗气说道:“但我只知道一点——他知道锦被花的用处后就不打算留着倭国皇帝,倭国皇帝不对他下手,他也会先发制人,没想到那狗皇帝下手甚快。” “官至道的计划被打乱,这才有了现在的事情,不过我只知道这些,他让我在深山老林负责药田,其余事情不让我管,我所知道的是从别的隐门弟子那里听来的。” “仅据我听来的信息,这些人对官至道忠心耿耿,视其为亲父,想要瓦解谈何容易!” “你们不会是他的对手,他太狡猾了!” 啪,萧天洛听到这里,上去就是一个大耳刮子! 巫河被打得头昏目眩,本就没有吃东西,眼冒金星,现在更是莫名,为何打他?! “你拿我们大楚皇帝和那昏聩的倭国皇帝相比?他官至道要对付倭国皇帝自然是轻松,但这是我大楚!”萧天洛面罩寒霜,眉眼如刀:“他做梦!” “你既然知道药田被焚,就该晓得锦被花的事被捅破,这盘棋他刚开始下,便输了。” 巫河听得直咽口水,没错,是如此,但是,“为何你们会知道锦被花……” 不应该,那本医书平时只躺在师兄的密室里,而南疆也一直禁采锦被花,知道它用处的人并不多,要不是自己盗了医书跑去倭国,官至道也不可能晓得! 但是,他们专挑药田里的锦被花田焚烧! 这足以说明他们知道能成祸端的是何物,就是冲着锦被花去的! 一时间,巫河的自信被彻底摧毁:“为何,为何你们会知晓?为何!” 这人分明没有进食,现在却像回光返照似的,拖着不便利的脚就想挣扎着起来,被萧天洛一脚蹬到地上:“为何?” 巫河突然沉默了,眼神黯淡。 “你说为何?自然是因为它存在,既是存在,自然会为人所知,南疆医书既有记载,为何不能为他人所知,你们满以为走在前沿?可笑!” 萧天洛说道:“你们那位门主利用了莲姬,将锦被花带到宫中,图的不就是让皇室中人先染上瘾,至于事情败露,莲姬如何,他根本不顾!” “简而言之,莲姬是枚死棋。”萧天洛恶狠狠地踩在这人胸口:“你们想毁掉大楚子民!” 完成这件事情后,官至道的声望必定会在倭国达到顶峰,倭国皇帝又算什么? 到时候他只要一露面,必定万民拥戴,加上他手中握有的势力,倭国的帝位都不在话下。 这笔账他们算得清清楚楚,可惜,遇到了他萧天洛! “如今这步棋是走不动了,你的主子如何是管不着,明日便老老实实地回南疆。” 萧天洛总算是挪开了脚,对瑶珠说道:“这一趟侯府会指派十名护卫护送你们直到南疆边境,若是可以,还望姑娘想法子让小舅舅见上亲生女儿一面。” 贺怀远一惊,萧天洛的语气严正,语气更不乏恳切,哪有刚才看笑话时的玩味。 他确确实实是为了自己在请求! 贺怀远自从听到瑶珠与巫河的对话后,便没了恳切原谅的气劲,默然地站在一边等待。 他这般模样倒显得更可怜兮兮,瑶珠望向他,扫过他微红的眼角,隐忍痛苦的模样刺得她也心中一痛…… 第523章 秒杀一片花瓶演员 “尽力而为。”瑶珠神情倔强,今天她穿着一袭淡绿的衣衫,贴身许多,入春后衣衫渐薄,贺怀远这才发现她身段虽然依然婀娜,腰仍旧纤细,但依旧比以前丰满许多。 比起以前来瑶珠更像是一颗成熟的果子,贺怀远悄然咽下口水,抱拳道:“多谢。” 瑶珠轻哼一声,便转头问安家兄弟行装收拾得如何,安家兄弟巴不得她不要和贺怀远说话,拉着她巴拉个没完没了。 萧天洛早做了准备,心里正盘算起来,他看热闹是真,但岂会真成贺怀远的绊脚石。 定会好好地让他抱得美人归。 这瑶珠从前定是天真烂漫,直来直去的性子,其实在他们面前仍是这样。 只是一到贺怀远面前就像披上了铠甲,周身钢铁,让贺怀远无处下手。 贺怀远是亲眼看着瑶珠蜕变之人,虽然还有小女孩心性,却较从前成长许多,她独自拉扯女儿长大,还要面对周边人异样的目光,心性该何等强大。 从这次圣药门依旧能让她来清理门户,在门主那里并没有失去信任。 能办到这一点,足见她的心性坚韧。 瑶珠与安氏兄弟成功地拿下师门叛徒,心中的欢喜无以言表,安氏兄弟对功臣萧天洛更是崇拜不已,三人即将出发,兄弟俩去客栈取了行李,把客房彻底退掉。 临出发前,兄弟俩将包裹里的药材送予宣武侯府,并一一讲解了药性。 此时,祝久儿看着面前的药材,疑惑道:“听救下你们的老夫妻讲,发现你们的时候,你们身上曾有一物沿着溪水漂走,他二人救人心切,并未去追。” 兄弟俩一听,啪地拍到自己大腿上,安城叹道:“那是我们圣药门的药袋子!” 安柏也哭丧着脸说道:“既是泡了水,就是废了,可惜,可惜。” 原来如此,祝久儿心中对这件事情有所介怀,现在是解开了心结。 此时看到又空了的院子,祝久儿有些不适,瑶珠住进来后府上热闹不少,后来又有安家兄弟,小舅舅也因着瑶珠的原因时常过来,他们一走,府上便空了不少。 目光触及祝久儿眼中的不舍,瑶珠也红了眼眶,她拉起祝久儿的手道:“我要走了。” 祝久儿就像是一个花骨朵,女人要么羡慕嫉妒,要么就像瑶珠一样不受控制地喜欢。 她神情专注地看着祝久儿的脸:“这些天多谢大小姐和萧公子帮手,若没有你们,我师兄师弟性命难保,而我们更不可能如此顺利地逮到师门叛徒。” “是啊,是啊,这个恩情我们圣药门记下了!”安柏忙说道。 祝久儿心道她想用这个恩情换瑶珠做她的小舅母,用这个恩情换来小舅舅父女相认。 可惜,现在还是不能把瑶珠逼得太狠,否则过犹不及。 终是在这个清晨,贺怀远带着十名“护卫”在府前等着瑶珠三人,瑶珠三人专程去了老侯爷的院子里给两位老人家磕头辞别。 在萧天洛和祝久儿的陪伴下到了府门前,看到一身骑马装打扮的贺怀远,瑶珠红了脸。 萧天洛看着这两人就觉得有意思,这不是活脱脱的倒追少女和追妻火葬场? 现在两人的地位倒转过来,又有了个女儿,贺怀远的地位是急转直下,此时正巴巴地走 前来,要替瑶珠拿行李。 瑶珠进宣武侯府的时候说是两手空空也不为过,现在走的时候行囊装得满满的。 祝久儿给自己不曾见过的小表妹装了不少大楚特产和玩具,漂亮的衣衫、鞋袜。 还有些布匹已经装在马车上,至于这一行人路上的干粮更是准备得充足,路引在这几日也准备好了,十名“护卫”是萧天洛亲自挑选,也就亲身上阵打了两轮。 这次他们“出差”有额外的补助,这种机会都是抢着要去,竞争激烈,最终靠本事得。 马车与马都是侯府提供,侯府的马如何,没有人比萧天洛更有发言权。 贺怀远自然是厚脸皮地与瑶珠同乘一车,安家兄弟本想也跟上去,萧天洛将两人拦下,笑呵呵地说道:“两位大哥给我几分薄面,看在侯府出力颇多的份上给小舅舅个机会?” 都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兄弟俩憋红了脸,虽是不忿,还是转身去了后面那辆马车。 贺怀远撩开布帘,祝久儿鼻子微酸,上次这般送行,还是给父母,在城门前,目送他们率军离去,这一幕虽比不得上次的阵仗,却让她触景生情。 “久儿莫哭,小舅舅马上就会回来。”贺怀远如何不知道她心思,安慰道。 瑶珠都觉得舍不得,若不是祝久儿有孕,她都想邀请祝久儿同行,权当游览江河。 “瑶珠姑娘,”祝久儿眼眶带泪:“愿你能让小舅舅见到小月见,拜托了。” 她的眼泪欲流不流,更惹人心疼,瑶珠哪里说得出拒绝的话,只能含糊地应下了。 待马车一走,萧天洛扭头一看,大小姐眼底哪有泪光,一片清明! 勒个去,装得够像的,祝久儿刚才那眼神演技可以拿影后了,秒杀一片花瓶演员! “呜,累死了。”祝久儿娇嗔道:“瑶珠姑娘看似坚定,实则是个心软的,对小舅舅有情,只是实在受的委屈太大了,过不了心里这个坎,我得助小舅舅一臂之力。” 承了他们这么多的人情,瑶珠心下不坚,她刚才那样的表现,瑶珠哪能坚定拒绝。 演戏也是很累的,祝久儿叹口气,靠在萧天洛的肩膀上:“呼,总算是走了。” 为免万一,那巫河被安家兄弟灌了迷药,再绑着扔进了他俩的马车。 萧天洛心中也是一样的想法,他们能做的都做了,贺怀远只能自求多福。 这几天忙着送走他们,萧天洛积累的事情其实不少,除了在国子监安排好的时间去授课外,大部分时间都是陪着祝久儿安排送行的物资、人员调配。 还要给未曾谋面的小表妹挑礼物,两人忙得不可开交。 如今闲下来了,萧天洛回到院子里就把林通叫来:“东西都准备好了?” 第524章 古法制 “姑爷放心,全按照您的吩咐,就在工具间里。”林通现在精神大好,走在萧天洛前面,将门推开:“您要的物件确实不好找,但勉强备齐。” 萧天洛看着堆在桌面上的东西,还有墙边的物件,满意道:“不错。” 林通憨厚地笑笑,自从被刺伤和摔下马,他整个人都开始怀疑人生,觉得自己不中用。 如今伤好了,他又能替大哥跑腿,把东西备齐的一刻,重新找回自信。 “姑爷,你这是要做什么呢?”林通不解地说道:“我是将最近正是时节的鲜花弄来了,还有这个东西,是照着您画的图纸请人打造的,那工匠说前所未见。” “蒸馏。”萧天洛说道:“天香阁是时候弄点新玩意,吃老本总有坐吃山空的一日。” 祝久儿随后就与柳叶、柳絮一道进来,此时的她正兴致勃勃地看着那些物件。 “蒸馏?”祝久儿哪听说过这种词汇,纳闷道:“这是什么?” 要说这是什么可说来话长了,罗马时期就可以通过这种手段获得香水,而现在香水在大楚是绝无仅有的东西,况且搞蒸馏对在野外生存的萧天洛来说是分分钟的事。 这一套工具是萧天洛早早地绘制出图纸让林通去找人做出来,现在直接能拿来用。 刚好这阵子忙瑶珠他们的事情,等到缓过神,东西也做好了。 看着清洗好去除水份的花瓣,祝久儿坐在一边撑着下巴,看着萧天洛将那些花瓣变成液体,最终装进准备好的琉璃瓶里,萧天洛转身朝他招招手:“你闻闻?” 祝久儿凑过去,闻着那清新的香气,有些不敢置信:“这是?” “香水,也类似于香料的作用,只是呈现液体状。” 萧天洛是知道的,古法制香水极为繁琐,最早的时候还有脂吸法,其工序尤其繁多。 据要先将动物油脂铺在下面,再在上面铺上花瓣。每过三天换一次,一直持续三个月,直到香味化学物质被留在油脂里就成了香脂。 古人动物油脂也不便宜,这种做法成本高昂,工序复杂,三个月才能出一次香脂? 所以后来早就淘汰,改为更快捷方便,还不需要用上油脂的蒸馏法。 水蒸气蒸馏法操作比较简单,也不会耗费很多成本。但有些类似于茉莉、风信子等芳香植物的香味容易在沸水中受损,因而并不适用水蒸气蒸馏法。 将原料放入容器内,另备一个锅炉烧水,并插入蒸气管,在蒸馏过程中,水蒸气通过蒸气管进入容器,形成油水混合蒸汽。 但类似于橙叶、白兰叶等容易发生水解,大规模生产的原料适合用水气蒸馏。 靠着这个法子提出来的精油就是最纯正的植物性精油,要说麻烦的就是现在这种工艺的容器要特别定制,也是成本,就萧天洛弄的这一套,产量极少。 林通弄来的当季的花不少,如杏、桃、海棠等等,全是正绽放时。 萧天洛一个接一个地来蒸馏,提取出来后一一让大小姐闻味道,挑了些好闻的封存。 “怪不得取名叫香水,果然是散发着香气的水,”祝久儿看着这套设备,心底的疑惑越来越重:“你到底从何而来的灵感,为何总能突发奇想。” “所有事情均有从无到有的过程,尝试便好,”萧天洛面不改色道:“并非所有的花提取后都能保持浓烈的香气,所以才要多用些原料尝试,将香型最好的推出来。” 祝久儿激动得很,这些东西若是成了,天香阁将要大爆一把! 这些东西是前所未有的,要知道本朝爱香,才会有各种各样的香料,有些特殊行业还吞服香体丸,这个祝久儿就觉得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她曾听杜神医说过,豆蔻、丁香、银药等中草药都可以作为香体丸的原材料。 服食过后身体有股香味萦绕不去,但这种内服的方法于身体有害,甚至有碍于有孕。 会愿意服用这些东西的也不是普通之流。 “起名就是香水?”祝久儿说道:“看这产量,售价必定不会便宜。” “这香水还有一个特性——不同的人使用会有不同的反应,有的留香短些,但有些人用同样的香水,留香时间却能长些,大小姐到时候就知道了。” 祝久儿被他说得提起了胃口,但心头的疑惑并没有打消。 萧天洛忙到天黑,才知道老侯爷又进了宫,将那官至道并未死的消息说给了皇帝。 老侯爷入宫比萧天洛省事,一道入宫腰牌在宫里畅通无阻。 皇帝如何反应萧天洛自是不知,这府上的事情最近都是由祝久儿打理,时常说坐得久了腰难受,待到这边有了头绪,他就领着大小姐回到屋里,柳叶和柳絮轮番替她按腰。 “这些天瑶珠姑娘住在府上,又要帮着找人,其实也操心不少,积累的事情可多着呢。” 柳叶到底是心疼自己的大小姐,忍不住说道:“大小姐可要当心着身子。” 祝久儿被按得舒服,趴在榻上轻轻地应了一声:“最近杏榜将至,我还想去看三甲游街,榜下捉婿,自是要当心的。” 嗤,萧天洛实在忍不住,都有身子的人了还想看状元、榜眼和探花呢,还榜下捉婿? “这榜下捉婿是怎么回事?”萧天洛穿过来后愁生计,真没看过这场景。 不过他是知道的,这榜下捉婿盛行于宋朝,宋朝是科举制度最完善的时代,一旦金榜题名,那便立马会被富家或官家千金相中。 而在抢婿的队伍中,最多的莫过于富家千金。 毕竟连宋真宗赵恒都说过——“富家不用卖良田,书中自有千锺粟;安房不用架高梁,书中自有黄金屋;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出门莫恨无随人,书中车马多如簇;男儿欲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 多少大宋女子以嫁给进士为荣,能一朝做得官夫人,这才有了盛行于宋的榜下捉婿怪相。 而那捉婿又称为什么,脔婿,脔乃肉块,其实颇具讽刺意味,顺着这么一想,萧天洛的脸色也没有好到哪去,自己不也一样,是被侯府择上的婿! 第525章 春凳 祝久儿哪能料到萧天洛还在尽情发散,笑着说道:“等放榜当日就知道了,到时候何止富商,就是官家也会一涌而上,替自己的女儿挑选夫婿。” “高朗高大人不也是状元郎,怎么就没定下亲事?” “你也不想想,他可是高相的侄儿,不是一般人家可以高攀的,自然也会有人打他的主意,只是均被谢绝,高大人如今二十出头仍未定下亲事。” 萧天洛想到高朗玉树临风的样子,不禁想到高相家中那个才华横溢性情单纯的高凝婉。 这对兄妹俩的亲事看来都会不顺畅。 不出几日功夫,天香阁就放出了香水预告,此时香皂肥皂已经在都城风靡,可以说在大楚带出了一股新风潮,甚至因为姬月娘的时候将其带到了倭国。 而秦王上次则是帮着萧天洛把市场开拓到更南边,最近更是传来话——要补货。 可见在南边的销售也打开局面,秦王大概也没有想到,一番阴差阳错的刺杀案让他带着一肚子的怒气来到都城,如今能赚到饱? 侯府名下的商号不多,却家家数得出来,声势比当年鼎盛时还要强上许多。 一朝翻身,并没有吃老本太久,现在就开始要上新花样。 不过通过这次林通去找原料,萧天洛察觉到了原料供应的重要性,侯府自己的庄子里就有不少花卉,直接就地取材,省了不少事。 听说是姑爷要的,新上来的庄头立马安排,花园里春季正旺盛,所以搜集起来不难。 因为是自己家的,原料的成本瞬间降低,萧天洛觉得这条生产线一旦起来,产能并不会亚于香皂,萧天洛两世为人,不该干的事全没干过。 可他一个曾冲在最前线的人,现在倒是干过了以前没干过的事。 谁规定上辈子做过特种兵,这辈子就一定只能在战场上冲锋陷阵? 有机会碰触到别的行业,能尝试不同的事情,两辈子加起来才叫真的值得! 天香阁那边一放出预告,询问的人就踩破了门槛,天香阁的人流量陡然上升,令得掌柜与伙计应接不暇,但因为迟迟没有推出试用小样,也有人觉得是不是假的。 直到这时候,才有一批样品送进天香阁,仅供试用,但不可出售。 此物一推出,让用习惯了香料,每日要熏香的姑娘夫人们大感惊讶,太过新奇! 比起熏香厚重的香味,香水的气味更清新,而且只要轻轻抹在皮肤上,便能带香一日! 趁着这个热度,萧天洛让天香阁又开启了预售制,一时间先交银子登记的客人不计其数。 用天香阁掌柜的话说,每登记一位就能听到银子落袋的声音。 外面闹得沸沸扬扬,萧天洛却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国子监授授课,帮着打理商号,每日练习骑马射箭,老侯爷起了兴致就会继续操练他听音断箭。 闲暇的日子自然是陪着大小姐养胎,除了给肚子里的小家伙念书,就是读兵法。 不过,萧天洛觉得自己的天赋不能浪费,让林通去庄子上取了上好的原木回来,在书房埋头几日后,就对着图纸开始做起了木工活。 以前能端枪能拿刀的手做这点活简直不在话下,只是祝久儿看在眼里,心头疑心更重。 萧天洛做的第一个小玩意的雏形有些奇怪——底下有木轮子,上面看着像椅子,但前面又有一个小平台,实在令人诧异。 不说她了,柳家姐妹俩也有些懵:“姑爷,这是什么东西?” “给宝宝做的餐椅,先弄一个试试,若是可以,再做多一个。”萧天洛寻思道:“至少是两个,对不对?” 祝久儿顺手拿起另几张图纸,大致能看出一二,除了这个奇怪的椅子外,还有看着像小推车的玩意,底下只有两个轮子,但前面有个像兜兜的空间。 她纤细的手指点向那里,询问道:“这里是孩子坐的地方吗?” “对,这里还可以躺着,这样就能推着宝宝在外面散步,”萧天洛说道:“可惜只能全部用木头来做,不知道做到猴年马月,好在我们时间够多。” 祝久儿头一次感觉到要有孩子来了,不一样了,原本是兴奋,宣武侯府终于有后。 如今则是有种莫名的期待,她和萧天洛的宝宝会长成什么样子? 萧天洛做的这玩意其实是餐椅,他也是第一次做父亲,开始做以后才知道不对劲。 孩子小小的哪里坐得起来,等能用到这餐椅的时候得多大? 现在最应该做的其实是婴儿床和小推车,但他一了解才知道,这年头其实有婴儿床。 说是婴儿床,其实是古代的多功能家具,名为——春凳。 有些爱瞎想的看到个春字就浮想联翩,其实和那方面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最早的春凳,都是由椿木制作,也就是春天吃的香椿的树木,椿木防潮,耐用,有光泽,易加工。 这年头哪有合成的木头,要么不整,整就是原木。 春凳大约一米左右,长度和高度和床一样,一般会被放到床尾的位置,现在酒店里放的换鞋凳,其实就是古代春凳的现代版。 萧天洛和祝久儿的床头就放着一个,平时都是拿来当储物的功能。 比如两人就寝前脱下的衣物,或是闲置的物品都能放在春凳之上,除此以外,也算是在私密的卧房里给客人留有一个可以坐的家具。 就拿最熟悉的圣懿公主来说,她进入他们的卧房时往往就是坐在春凳上。 若是有了孩子,便可以在春凳上铺上褥子,就是一个小婴儿床,把其挪放到大床旁边,可以方便父母照顾婴儿。 要么说古人的智慧无穷,在这个年头就想到了多功能家具的概念,直接几合一。 而且这不就是婴儿床的雏形吗?甚至比婴儿床更实用! 因为有了春凳,萧天洛就把婴儿床的想法暂时放在最后面,先弄出手头上的几个再说。 现在距离产期还太遥远,足以他慢慢琢磨出这些东西,万一可以量产,还能出售。 为啥说万一呢,大楚厉害的木工师傅太多了,依他们的水平,只要看到实物就能鼓捣出。 第526章 隔岸观火 不像香皂、香水等物,多少还有点迈不过去的技术关口,所以现在萧天洛真是用自己的父爱在制造这些小玩意,至于那个万一,其实随缘。 两个初为父母的人就这么地打造着对未来孩子的关切,倒是林通傻瞪瞪地说道:“可是姑爷,不是说大小姐不止一胎么,那是不是得打双份?” 提到这个,祝久儿的脸色都不太好,虽说有剖腹之说,又得了瑶珠的药,想想都不好。 杜神医掐算过她的产期,她是初春发现有孕,也就是二月,方才孕一月,产期刚好如她所愿,能够排到秋季,不冷不热的时候。 等到放榜的时候刚好孕两月,也就是三月份的时候孩子便两个月了。 这漫长的等待实在是痛苦,好在身边有趣的事情不少,萧天洛总能给她带来意外之喜。 而此时,无论是春闱假卷案也好,黑市宁朝余孽也罢,或是那范曾贪腐案,均一一落下帷幕,一阵讨论的热潮过去,慢慢地鲜少有人提及。 如今最具有热度的两个话题,居第一的自然是马上就要公布的杏榜,终于要迎来状元郎。 居第二的竟是天香阁的香水究竟为何物? 尤其是那些闺阁小姐及夫人们,更是对其好奇不已,更有熟客想通过掌柜的打听一二。 毕竟那小瓶瓶里装的仅仅是水一样的物质,却自带浓郁花香,实在不知是如何弄出来的。 那些还想与天香阁一较高下的商铺们属实绝望,他们也在一门心思地推出新产品,确实也弄出来了,可惜败在一个不够“新”上,总是不够天香阁出品能震惊全城。 萧天洛听林通讲了外面的风向后,一边打磨木头,一边说道:“大家是不是忘记还有一件事情没有解决——倭国使臣与隐门。” 祝久儿听到他将两者分开来,便说道:“这两帮人马不是一条心,听圣懿说被关在天牢的两帮人如今如同水火,连基本的表面功夫也不愿意做了。” “隐门视官至道为主,那帮使臣却是倭国皇帝的爪牙,在此之前,咱们都知道倭国处决了邪相官至道,隐门不管知情与否,都会与皇帝撕破脸。” “人死了,他们要视皇帝为杀父仇人,人没死,那更是要拉开界限,官至道的野心蓬勃。” 萧天洛说完,祝久儿微微眯起眼,手指轻叩,这个动作像足了萧天洛。 站在一边的柳家姐妹瞧见,都暗自叹着,不愧是夫妻俩,生活久了,越来越像。 “大楚国书送过去也有一个月有余了,现在倭国却迟迟没有回信,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倭国那边似乎出了事。”祝久儿说道:“不若然,就依大楚能断他们的粮这一遭,也该急了。” 不说别的,先来封正式的国书予以回应,缓和住两边的关系再说。 可现在国书递过去连个回话都没有,反倒是藏在大楚都城的隐门动作不断,怪哉怪哉! 现在属实要将倭国分开来看,一边是倭国皇帝代表的朝廷,一边是被剥夺了丞相之位却拥有强大隐门的官至道,若是官至道有所动作,倭国皇帝的位置还稳吗? 祝久儿的说法萧天洛很赞同,外交方面他还是有所了解的。 国与国的交往更要充满智慧,有所回应是基本要求,至于怎么应,则是一门大哲学。 像倭国这样悄无声息的,实在是怪,明明他们还有人押在大楚,大楚东南水师还被增援。 怎么看倭国也该是兵临城下的紧张感,现在就像大楚一拳打在棉花上,半分劲没使出来。 夫妻俩为此事迷惑不解,到了三日后的傍晚时分,那圣懿公主突然兴冲冲过来,将夫妻俩单独带离侯府,就连柳叶他们也不曾跟得。 坐在公主府的马车里,祝久儿看着桌面上的吃食,扶额道:“怎么这么急匆匆的?” “带你二人入宫看场好戏。”圣懿公主说道:“此事乃萧天洛起头,如今也该看个结局。” 萧天洛是什么人,一听就明白了,“和大皇子宫里有关?” 圣懿公主轻笑道:“可比你想得还要有趣。” 萧天洛和祝久儿想到的无非是那位大楚第一才女事败,如今陛下要追究她的责任,怨她祸害了大皇子宫,但看圣懿这笑意,便知道事情比想象得还要大! 一时间本以为没有什么悬念的两人也生出好奇,心情都迫切许多。 出乎两人意料的是两人并没有进入皇帝的御书房,而是直接杀进了大皇子宫,但门口的侍卫显然对他们的出现并不意外,没有任何盘问就迅速放行。 萧天洛扬扬眉,就冲这一着也能看得出来这帮侍卫是知情人。 三人进入其中,紫云与紫月就停下脚步站在外围:“殿下,奴婢们在此等候。” “嗯。”圣懿公主应了一声,便领着夫妻俩进去大皇子的主殿,却在一扇极为突兀的屏风后面站定,同时将手指放在唇边,示意两人噤声。 萧天洛与祝久儿微微探头,只见殿中跪了满满一地的人! 那曾经风华无双,妩媚至极的第一才女,如今大皇子的良媛莲姬姑娘最为狼狈,被两名侍卫狠狠地按在地上,发髻歪斜,头上的首饰掉了一地,嘴更是被捂住。 祝久儿心道这位毕竟是大皇子的女人,却被男侍卫这般对待,若不是查实了她的罪证,岂会如此,起码也要避嫌,让宫中女官来控制住她。 圣懿公主嘴角高高挑起,这小狐媚子也有今天,活该! 萧天洛和祝久儿看到的情景实在是惊人,不仅皇帝在场,就连皇后也来了。 那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一国之母正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不敢说话! 看着皇后抖抖瑟瑟的模样,圣懿公主心里说不出来的痛快,这妖婆娘可是当年意图害死自己母妃的最大元凶,若不是父皇提前安排,母妃早就惨死在深宫。 可惜啊,这老妖婆的地位太高,自己就算是最受宠的长公主也拿她没有办法。 仅仅是嫡母的身份,她也只能见面需行礼,顶多在话里顶上几句出口气。 现在好了,他们自己乱了,如今她跪得可怜兮兮,圣懿公主只想抚掌大笑,可惜要忍住。 第527章 为这个贱人所害! “陛下,臣妾有罪,竟让宫中出了这霍乱之事,是臣妾打理后宫不当,替皇儿纳了这无良之女,险些害得陛下有碍,请陛下降罪!” 一向不甘落入下风的程皇后举起双手,卸下头上凤冠,双手颤颤地举起。 脱冠请罪?!萧天洛抿了抿嘴唇,看来事情是真的大条了! 萧天洛看着剩下的人,这莺莺燕燕的一大堆全是大皇子宫里的女人了吧,和大皇子一同跪在最前面的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大皇子妃,后面则是侧妃等等。 可惜一个个都埋着头,看不清楚,等到他望向皇帝时,才惊觉意外! 他曾经与皇帝朱允摔过跤,皇帝虽然是中年之姿,但曾经征战过,是实打实的武将出身。 皇帝的精神头与身体本应该极好,但此刻的皇帝竟然显出几分颓败之势,形容疲惫! 难不成……一个念头从脑海里闪过,恰在此时,皇帝冷不丁地朝这边看过来,似乎隔着屏风就与萧天洛对上眼,激得他汗毛倒立! 皇后双手举得发颤,皇帝迟迟没有搭腔,丁公公也就埋下头,不敢动,不敢吱声。 整个殿里除了众人的呼吸声外再没有别的声响,奇怪的是殿中除了侍卫,除了丁公公,就不见别的宫人,瞅着是被提前清理出去? 一边的祝久儿皱起了眉头,她有孕以后对气味极为敏感,此时吸吸鼻子就觉得不对劲。 她抓住了一边圣懿公主的手臂,低语道:“有血味。” 那淡淡的钻进她鼻子里就萦绕不去的味道就是血腥味! 明明殿里如此洁净,但味道仍能萦绕,不知道流了多少血,祝久儿的头皮瞬间发麻! 想到不见的宫人,她俨然已经想到其中原因,就算是身在武将世家,也要感慨人命之贱。 皇后的身体瑟瑟发抖,脑门上已经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多年来的规矩让她咬牙稳住身子,不敢让凤冠落地,她知晓的,一旦凤冠落地,她这皇后就完了! 从此颜面扫地,再无威望! 终于,皇帝朱允淡淡地说道:“去。” 听到这话的丁公公赶忙上前,双手稳稳地托住凤冠,借着这股力,皇后终于放下早就不堪受力的双手,一头嗑到地上:“多谢陛下。” 丁公公捧着凤冠站在一侧,只觉得手里的这玩意沉甸甸,死死地捧住不敢动。 皇后伏在地上,没有皇帝的命令不敢抬头,头上骤然间卸了凤冠的力道,并没有让她觉得轻快,双肩似压了千斤重担。 朱允揉了揉眉心,目光落在一边的大皇子和大皇子妃身上,唤道:“向太医。” 一名中年男子这才从侧边起身,上前行礼:“陛下,臣在。” “替大皇子和大皇子妃诊诊脉,看看情况如何。”朱允的声音听起来极是平静:“大皇子妃的身体可还能有孕,侧妃等人也一并诊一诊吧。” 此话一出,大皇子宫中的女人们个个惊慌失措,身子骨坏了不能有孕,还有什么指望? 大皇子一直低着头,向太医走过的时候,他突然抬头,双眼猩红,一把推开太医,冲向被压着的莲姬,揪起她的衣领,恶狠狠地看向她:“贱人,你害本宫不浅!” 说完,挥起手来连连扇起她的耳光,啪啪啪,清脆的声响响彻了整间宫殿! 莲姬粉嫩的脸上瞬间肿起,鼓起来老高,侍卫一直架着她,现在松开,也不捂嘴。 “哈哈哈哈……”莲姬放声大笑起来:“你们一个个自恃聪明,我也是,我也是!” 她看着曾经与他无数次鱼水之欢的男人:“朱则之,是你欺负我的!你利用我、利用诗社收拢人心的时候是怎么说的,正妃没有,侧妃也是足够的。” “结果呢,我为了你入这深宫,只待了一个良媛,却失去了诗社,我真是悔,悔啊!” 大皇子险些吐出一口血,这女人是疯了,竟敢当着父皇的面戳穿了这件事情! 父皇最厌恶的便是结党营私,汲汲营营,他全中了! “你给本宫闭嘴!”大皇子扣住她的腮帮子,捏住她的嘴,不让她再发声。 萧天洛将莲姬那句“你们一个个自枉聪明,我也是,我也是”听得清楚,看来这女人已经悟过来了,从她将鼻烟壶带进皇宫开始,便是死路一条! 隐门的一颗废棋,落到现在的田地,除了死,没有第二条路了。 那些侍卫们看向皇帝,朱允淡淡地扬起手来,他们便大着胆子上前将大皇子扯到一边。 大皇子吸了吸鼻子,挣脱开,那些侍卫哪敢真的对他下手,不过是做做样子。 “父皇!”大皇子连滚带爬地到了皇帝面前:“儿臣都是为这个贱人所害,并不知那物有如此祸害,还有皇子妃她们也是一样,全被骗了。” “父皇,一切如大殿下所说,初开始便是这莲姬打着孝敬的名义进献,她从一开始就包藏祸心,我等都是为她所害,殿下也是无辜的……” 大皇子妃忍着内心的恶心替大皇子辩解,她没得选,他们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如今大皇子想要竞争东宫之位是不可能了,他对鼻烟已经依赖,父皇怎么会选择这样的皇子做自己的继承人,入主东宫? 当务之急是保住皇子和她皇子妃的荣耀,其余的已经不敢想了。 除却大皇子妃外,殿中的所有女眷都是相同想法,所有人都统一地将矛头对准莲姬。 “大皇子妃说得是,此次之事确实是由莲姬所引起,那东西也是她带入宫中,若说不知情谁信,”赵侧妃叩头道:“当初儿臣也有收到,若不是不喜用鼻烟,只怕也……” “父皇,”大皇子像得了救命稻草,迫不及待地说道:“应该严重莲姬,严查她啊!” 莲姬顶着半张肿掉的脸,整个人没有太多表情,她愣怔着,好似发生的事情与己无关。 祝久儿与萧天洛对视一眼,双双想到莲姬为何如此,她入大皇子宫中的确存着不良心思,但自以为自己是执棋之人,却在后来成了被下的棋子,岂是废棋。 东西是从哪来的不难想到,自是隐门交到她手上,只是她的确不知情,现在成了刀。 这刀刺没刺出去,伤了几个人暂且不知,这刀,却是要先折了! 第528章 宗人府,慎刑司 “莲姬,你有何话说?”朱允看着这位自己也有耳闻的第一才女,想到她那位来自倭国的郡主母亲,冷笑道:“你与你母亲倒是够沉得住气。” “陛下息怒!”听到母亲二字,莲姬才似幡然醒悟:“儿臣冤枉啊,此物是一倭国商人进献,但儿臣并不知道此物里的东西有碍身体安康,母亲更是不知!” 倭国商人?莲姬的脱口而出让萧天洛和祝久儿迅速交换眼神,若说倭商,舍那人其谁? 只是细数下来,自从两朝关系恶化,宣武侯府将姬月娘拒之门外,许久没有她的消息。 就连那神通广大、狡猾无比的陆东成也与他们撇开关系,与商会会长李凡生打成一片。 “当初儿臣以为得了好物才巴巴地进献给太子妃,未料到会成他人棋子,儿臣也是不知的呀,不若然为何自己也沾染上,痛苦不已?” “何况母亲她虽是倭国郡主,但这些年并未有过越轨之举,一直本本份份做着大楚的媳妇,早就将自己视为大楚人,父皇明鉴啊!” “儿臣也是被骗的,如今后悔莫及,还请父皇恕罪!” 这一幕在祝久儿意料之中,大名鼎鼎的莲姬姑娘岂能坐以待毙? 看样子,接下来有好戏要瞧了。 “你说是得了好物,进献之人是何人?”朱允也不着急,慢慢转动着手指上的扳指。 “回父皇的话,是一名叫姬月娘的倭国商人,打着与母亲是同乡的名头有所往来,此前她一直用倭国的特产与母亲维系关系,但未曾有过可疑。” “母亲离家多年,自有思乡之情,那姬月娘利用这一点与母亲拉近距离。” “一共三年,三年来都是如此关系,因着她经常带来些稀罕的好物,儿臣与母亲也习以为常,并不以为异。”莲姬忍着脸上的肿痛,语气越来越顺畅:“这次是儿臣大意了。” 萧天洛意味深长地扬了扬嘴角,身边的祝久儿更是目光凛洌,这女人果然不甘赴死! “姬月娘?”朱允念着这个名字:“倭国商人?” 莲姬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迫不及待地说道:“正是,父皇,她是一名女倭商,在都城颇是活跃,父皇只要一查就知道,此人与儿臣的关系不过泛泛。” “是她上赶子地要与我们侍郎府扯上关系,依赖的无非是儿臣母亲那点倭国血统。” 可笑,可笑! 萧天洛差点笑出声来了,莲姬她娘可不像她只混了一半倭国血统,而是实打实的倭国人,百分百的倭国血统,到这女人嘴里,怎么就成了那点? 什么第一才女,没察觉到这女人有什么过人的才华,这张嘴巴的功夫倒是厉害得很。 朱允双目如炬:“你的意思是这鼻烟壶是这倭国女商人交给你,故意坑害你?” “正是,而且儿臣也知晓大楚女子本也有使用鼻烟壶的习惯,这才没有设防,本以为只是普通的鼻烟壶啊。”莲姬叹道:“只因为各位姐姐都喜欢,才又从她手中拿了些……” “儿臣若是知道此物能致人上瘾,自己定会避开,岂会也坑了自己?” 莲姬字字句句仿佛有理,萧天洛听得直摇头,没想到啊没想到。 姬月娘这些东西交给她的时候定没有说明详细情况,要让莲姬一无所知才能用得趁手。 所以莲姬中招也在他们的计划之中,但毕竟是枚死棋嘛,谁要管她的死活? 但这恰好成了最大的漏洞,能让莲姬为自己辩驳几分,且看皇帝愿不愿意听,或是看在她有一半大楚血统的面子上放她一条生路。 可惜,萧天洛脑海里闪过那被菜市口斩首的安嫔娘娘,那位还与皇帝有过几夜的夫妻情。 不也一样人头落地? 身为君王,皇帝绝无仅有的心软只会花在有限的人与事上。 莲姬想要赌一把,怕是要落空了。 圣懿公主忍无可忍,正要出去,祝久儿扯住她的手腕,轻轻摇头,杀鸡焉用牛刀,此时的情景就算圣懿公主不出手,自然会有人忍不住。 对上祝久儿坚定的眼神,圣懿公主刚躁动的心终于沉静,抬出去的脚缩了回来。 “侍郎府与倭商从往过密……”皇帝淡淡地看莲姬,有些意味不明地说道:“不知都从这位女倭商手里得到了些什么东西?” “只有一些家乡的瓷器、吃食、布料、衣衫等等,都是些常见的生活用品,再无其它。” “儿臣的家乡也有人用这种烟,所以那人送进府时儿臣也并没有加以警觉。” “父皇,儿臣句句属实,可向侍郎府的下人们查证!” 莲姬只差举手起誓,朱允听完却没有反应,看着底下跪着皇后及大皇子宫中的所有人,他头痛欲裂,目光扫过一边的屏风,心下绞痛。 若不是萧天洛进宫举报此事,后果不堪设想,而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大儿子还有得救。 可看他面色苍白,眼神充满着不正常的亢奋之色,朱允几欲呕血。 占嫡又占长,可惜就要这么废掉了! 皇帝越发显得虚弱,整个人仿佛缩成了一团,皇帝的荣光也挡不住他的颓色。 这一刻,萧天洛才在这位皇帝父亲身上看到了与常人一样的面貌,也会为了孩子的误入歧途而痛苦,萧天洛叹息一声,忍不住看向大小姐的肚子,这也算是一种胎教吧,有反面例子。 莲姬心头大乱,她直到事发才知道自己被坑了一把,姬月娘那贱人,坑她不浅! 最骇然的是她心里清楚得很,令是姬月娘哪能如此,这分明就是师父的交代,他明知道事情一旦暴露自己必死无遗,依旧将这东西交到她的手上,由她带入皇宫。 哈哈哈哈,莲姬此时压抑着内心的抓狂,十指扣紧,她在他们眼中,是不是个死人?! “来呀,将莲姬押往宗人府!”皇帝一声令下,立马有侍卫上前。 莲姬大惊,失声叫道:“父皇,大皇子!” 不容她失声惊叫,侍卫再次捂住了她的嘴巴,强行拖出去。 身后传来皇帝冷静的声音:“是非曲直,朕必定会查个清楚,在事情水落石出以前,你且呆在宗人府,至于莲姬身边的人,活着的押往慎刑司!” 第529章 必定会改弦更张 萧天洛有些激动,穿来这么久,才是第一次听到这两个熟悉的名词——宗人府,慎刑司! 如果说内务府是皇宫的管家办事中心,那慎刑司是内务府的内设机构,负责刑罚关押。 慎刑司管理的只是宫中地位最低下的宫女和太监,里头的刑罚不比大理寺十二刑房差。 比如如来掌便是用木板抽打受刑人的头或者脸,被打成重伤之后,行刑者不会为受刑者医治,任其伤口溃烂。 比如禁食禁水,受刑者最终因饥饿和口渴而死。 比如杖刑,与那程武所接受的廷杖类似,同样是可轻可重,轻则受伤,重则死在刑台上。 这地方专门用来审讯关押犯了错的宫女、太监,因其恶名昭着,令宫人们闻风丧胆。 莲姬犯错被揪,身边的宫人被押至慎刑司,而余下撞破大皇子、皇子妃等人丑态的宫人,怕是连命都没保住,皇家颜面事大! 萧天洛想到这里心脏都麻了,那他们在这里不也一样是撞破皇家丑事?怎么收场? 再说回那莲姬,她毕竟是大皇子的良媛,身份不是普通宫人,只会被送往宗人府。 宗人府本是管理皇家宗室事务的机构。掌管皇帝九族的宗族名册,按时编纂玉牒,记录宗室子女嫡庶、名字、封爵、生死时间、婚嫁、谥号、安葬之事。 另外宗人府还会定期向皇帝上报宗室诉求,引进贤才能人;记录宗室罪责过失等。 宗人府的最高负责人叫宗令,其次是左右宗正,再次之就是左右宗人,这是宗人府最高的三级长官,之下就是侍郎、郎中、员外郎、主事、经历、笔帖式等官职。 这些官职架构基本和六部的官职架构差不多,只是整体官职的官级都比六部的官职低了一级而已。 普通百姓犯法要报府衙,官员涉案则移交至大理寺、刑部,而宗室成员是指皇家人。 皇家人若是犯法,就算是官府受理,最终也要移交到宗人府,只有宗人府对官府的量刑认同,签字盖章方可生效,若是宗人府不认同,官府的定罪也只能无效。 要不说这里是封建王朝呢,王权大过一切,只要皇帝要保,宗人府就能保住皇室成员。 莲姬身为大皇子的妾室也是皇家人,她犯了错,直接关进宗人府合情合理。 只是这宗人府也不是好待的,皇帝亲自下令将其关进去,那里面的人哪个不是人精。 但凡揣摩下皇帝的心思,都不会对莲姬客气。 萧天洛仍记得历史上鼎鼎有名的阿其那案,那康熙的第八子胤禩就是被雍正借助宗人府收拾,最终惨死。 当时掌管宗人府的是康熙十六子,也就是庄亲王王胤禄,在雍正的授意下,胤禄以宗人府的名义弹劾胤禩企图谋逆篡位,这罪名一定,不就是死路一条? 萧天洛想到莲姬进入宗人府的惨状,就觉得这人要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什么第一才女都虚的,一旦保不住命,啥荣华富贵、宏图大业都是虚的。 进了宗人府,莲姬能挺多少时间不知道,萧天洛只是觉得这女人费尽心思却一场空。 她那亲娘在其中充当着什么角色,那位侍郎大人又是不是知情人,这场戏的后续才好看。 莲姬被拉走,这里的事情却没有彻底结束,大皇子一番疯狂反扑,也是借着莲姬的力道。 现在莲姬不在,他反而没了刚才的气焰,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皇后脱冠以后尤其显得狼狈,最兴奋的莫过于圣懿公主,没有什么比看到仇敌落魄更开心的事,若不是父皇早有交代,她真想现在就出去再添把火。 不过她还是有几分良心,看到父皇惨淡的脸色,也不忍心再拱火。 程皇后顺风顺水多年,当年能把皇帝的少年恋人踩在脚下,又生下嫡长子,春风得意。 后来又连生两子,哪朝皇后能坐拥三位皇子? 直到东宫迟迟未定,自己有三位皇子又如何,占嫡又占长的大皇子也没能顺利入主。 程皇后这才第一次感觉到了危机,圣懿公主虽是昭妃所生,但她是个公主,这就断了入东宫的路,这公主除了让她心塞以外,并没有挡道的本事,谁让她出生就是个丫头? 可现在,握着最好牌的大皇子却将自己毁了,莲姬那个贱人,毁了她的嫡长子! 程皇后此时欲哭无泪,脱冠以后心如死灰,皇帝没有任何拒绝,真的收起了凤冠! “皇后教导皇子不利,管理后宫不当,凤印暂且收回,由贵妃、贤妃暂时打理后宫事务,皇后且居宫中好好反省,”朱允咬牙说道:“大皇子妃等人禁闭三月。” “这三月里若能戒掉那鼻烟,朕可保你们名声地位,若是摆脱不得,就怪不了朕了。” “多谢父皇!”大皇子妃等人忙应声说道。 没有像对待莲姬一样对待他们,将他们拉至宗人府,已经足够她们感激涕零。 但皇帝迟迟没有说对大皇子的处置,萧天洛也想知道,经此一事,大皇子在皇帝心中还有几分地位,若大皇子再没有指望,皇后手里的牌就不多了。 最大的优势荡然无存,萧天洛挑挑眉,看着跪在地上伏着头,身子一直在抖的大皇子。 这厮以前抢媳妇的时候得瑟得不行,现在也落到了这个地步,真是天道好轮回。 这娘俩以前抢媳妇的时候只想着对自己有利好,可没管大小姐愿不愿意,现在好喽,太子的位置是怎么也落不到大皇子的头上,这倭国人也算是做了一桩好事。 皇后嘛,得意多年也该栽个大跟头,就是可怜她不是自己失误,而是儿子不争气。 “父皇,儿臣,儿臣……”大皇子气短一截,开口时战战兢兢:“儿臣请父皇降罪!” “哼,你若不是朕的嫡长子,此时就该与莲姬一道去宗人府!” 皇帝一声爆吼,皇后心肝险些裂开,自己的儿子若是去了宗人府,人尽皆知,以后在宫中哪有立足之处,传到前朝,臣子们又该如何想,必定会改弦更张! 第530章 擒贼先擒王 大皇子猛地叩到地上,哀凄道:“父皇,儿臣着实糊涂,就不应该与莲姬走到一处,如今让这贱人坑害,丢尽皇家颜面,儿臣知错了。” 萧天洛颇是意味地挑了挑眉,好一个知错了,这一招程家人是真的擅长使用。 前有程武认错不认罪,现在有大皇子知错不知罪! 程家家传的自保本事真不是盖的,就看皇帝吃不吃这一招了,上回皇帝对程武也算是轻拿轻放,今天是自己的亲儿子,又该如何处置? “则之,你说朕该拿你如何是好?”朱允说道:“你与莲姬在一起的时间颇多,症状也最明显,比起皇子妃他们更要深重,你说,戒得掉吗?” “儿臣一定能!”大皇子咬牙说道:“儿子自请暂时幽禁,直到拔除瘾症为止。” 这份决心让朱允的眉头松了松,再看面色憔悴的皇后,轻笑道:“迷途之返,善莫大焉。” 大皇子一听,父皇这是松口了,忙叩头道:“多谢父皇仁厚!” 话说到这里,朱允起身:“事情便如此吧,鼻烟一事,朕必定会深究,尔等好自为之!” 众人们一一散去,皇帝应允之后宫人才进入内,将脱了力的皇后搀扶着带走。 余下大皇子宫里的人都自行离去,从此这宫门将要紧闭,那太医来到皇帝身前,低声说着什么,皇帝揉着眉心,愁绪满满。 没有人比萧天洛明白要戒大烟需要多强的意志力,痛苦的时候全身难耐,而且这东西一旦沾上,会反复成瘾。 宫殿空了,屏风外响起那道威严的声音:“出来吧。” 看了一出好戏的三人这才出去,“拜见陛下。” “父皇。”圣懿公主本想幸灾乐祸,奈何看到父亲的颓然之态也说不出口:“大皇兄不争气,您不必太心忧,锦被花在大楚并未大面积种植,平常人等也不知道用法。” “没错,陛下,只要严防死守,大殿下等人就想再度吸食也没有来源。”萧天洛说道。 复吸的路被截,戒断会更容易。 朱允看着他们,难以启齿大皇子宫里发生何事,大皇子和他的女人们集体吸食后丧了神智,居然大摇大摆地厮混在一起,且是在光天化日之下! 见过那场景的宫人们都被处置,死流了一地。 他们死了又如何,大皇子荒淫无道是事实,对锦被花种子提取的鼻烟上瘾是事实。 虽说不是多喜爱与皇后所生的孩子,但毕竟是嫡长子,他变成这般德行,皇帝也痛心。 皇帝欲言又止,萧天洛也没有多揣测,安慰道:“有宫中太医在,想必不是难事。” 朱允应了一声,将三人带离这里,这里发生的一切令他作呕,心中不悦到了极点。 回到御书房,丁公公立马下令弄来茶水,皇帝一口气饮满一杯,这才说道:“听老侯爷说,你们已经将圣药门的人送走。” “多谢陛下开恩,那圣药门的叛徒巫河已经被挑断手筋、脚筯,此次必定跑不了。” “侯府也派人一路护送,务必会将他们平安送达。” 皇帝听完心情一松,想到老侯爷入宫说的事:“可以肯定那官至道并未死?” “陛下,原本只是臣等的怀疑,但那巫河自知逃脱无用后已经招认——官至道与倭国皇帝产生分歧,皇帝欲杀他夺隐门,但他早有准备,瞒天过海,李代桃僵!” 想到倭国使臣奉到自己面前的人头都是颗假的,朱允心头的恶心又阵阵涌起。 啪地一声,朱允一掌拍到案上:“好一个官至道,不愧有邪相之名!” “锦被花的用处记录在圣药门的隐秘医书中,平时不允有人触碰,但那巫河盗取后献给了官至道,这才有了如今的事,药田虽被毁,但官至道却知道锦被花的用处。” “陛下,臣以为应当对锦被花严格管制,切莫让此花的诡奇用法传到民间。” 朱允如何不知这件事情的重要性,叹道:“官至道……此人真是深不可测,能在倭国皇帝的眼皮子底下逃之夭夭,更能在我大楚兴风作浪,还有那拍花子的事。” “父皇,此人不除,后患无穷,隐门能在我们都城频频出手,无非是有人操控。”圣懿公主说道:“擒贼先擒王。” “可惜那巫河称那官至道极擅长乔装打扮,滑不溜手。”萧天洛补了一句。 朱允沉吟一番后说道:“朕记得祝家大小姐身边丫鬟的亲妹妹也是被拐去倭国?” “回陛下的话,正是,臣女丫鬟的亲妹本名柳杏,也是上次山中的唯一活口,如今人还在大理寺。”祝久儿坦然道:“她全无过去记忆,前阵子仍不肯供述。” 自打柳絮奉上了父母遗物、柳杏儿时的用物后,侯府就再没有询问过进度。 柳家姐妹从小在侯府长大,也学会了顾全大局,纵然心中悲痛思念,也能强行忍住。 “隐门丧心病狂,连我大楚稚童都不放过!”朱允又动了肝火,圣懿公主忙说道:“父皇息怒,且要留着好身体与那邪相一较高下呢。” 她语气轻快,朱允的眉头一松,宠溺道:“就数你皮,还要带萧天洛他们来旁听。” “莲姬可是为难过久儿和萧天洛的人,至于大皇兄么,当初也想强娶久儿,再说了,父皇,这锦被花的劣处还是萧天洛发现的呢,还帮您烧了药田,请他们看出戏怎么了?” 圣懿公主说得理直气壮,皇帝也无可奈何。 萧天洛索性抱拳道:“请陛下放心,臣与大小姐都是晓得轻重之人,必定守口如瓶。” 朱允轻叹道:“朕既然允你们入宫,自是对你们有十成的信心,朕当初听萧天洛所言锦被花之患,还以为夸大其词,如今才知道轻重。” “这世上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斩杀了宫人又如何,那么多侍卫在场,朕又能拦多久?只盼他自己争气戒掉锦被花,正常示人,才是最好的证明。” 说完,朱允狠狠地咳了几声,萧天洛意有所动:“陛下?” 第531章 撒娇卖萌的五皇子 朱允漫不经心地抬抬手,说道:“不碍事,朕对自己的身子骨有数,不过是普通的咳疾罢了,也有些心火旺盛,出了这等事,朕无事才怪。” “那锦被花的事朕心中有数,定不会让那邪相的计谋成真,至于他藏在何处,这里是大楚的地界,岂能让他翻天?拐我大楚子民为隐门所用,更是令朕痛恨。” 萧天洛心头闪过一个念头:“臣斗胆——有一计欲使,还请陛下恩准!” “哦,说来听听。” 从皇帝的御书房出来,祝久儿扯了扯他的衣袖,正欲说话,远处走来一宫装美妇。 祝久儿认出她来,拉着萧天洛一同行礼:“见过贤妃娘娘。” 原来这位就是定北侯府出身的贤妃娘娘,四皇子的生母,萧天洛见她虽然生得美,却不是寻常的柔美妩媚,端庄更多,英气更足。 贤妃身后的宫女端着托盘,上面有一盅,不是汤就是羹。 贤妃看到祝久儿,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再看萧天洛,不禁说道:“极好。” 只是短促的两个字,可见这位妃子也是极为利索的人,贤妃一微微点头,便离开了。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火速地离开宫,萧天洛纳闷的是那边皇后娘娘刚被罚,这边贤妃就过来找皇帝,这可是要接手宫权的人之一,这是乐意,还是不乐意? 听到萧天洛这么问,祝久儿吐了吐舌头,皇命难违,且是送上门的好处,不要白不要。 两人步伐快了些,眼看着就要离宫,不知道从哪杀出一人来,将两人拦住:“久儿姐姐。” 祝久儿一惊,在宫里这么叫自己的真的少,看清来人松了口气:“五殿下。” “久儿姐姐这是要出宫,真巧啊,本宫也刚好有事出宫,一起吧。”五皇子双手背在身后,形神闲逸,又看了一眼萧天洛:“恭喜萧公子入了国子监。” “多谢五殿下,殿下请。” 萧天洛知趣得很,人家是皇子,自己在他面前渣都不算,让五皇子走到前面去。 不过这位皇子年纪不大,撒娇卖萌的本事和安乐小郡主有得一拼,尤其嘴巴甜滋滋。 那张跟裹了蜜似的小嘴正叭叭叭地说个没完:“姐姐,本宫去了工部,不过领的差事太小了——就是个打杂的,不过父皇能让本宫和皇兄们一样有差事,真的很好了。” 萧天洛看着一路上就差没拉着大小姐衣袖的五皇子,眉头就没有放下来过。 再怎么年纪小,也是个男人了,在古代这个年纪可不算小,都能宠幸宫女。 在这里一口一个姐姐叫给谁听呢,卖萌给谁看呢! 等到真正出宫,终于和那位五皇子分道扬镳,萧天洛上了马上就轻哼道:“宫里哪能养出真正单纯的人,一口一个久儿姐姐,显得自己多可爱似的。” 祝久儿噗嗤一笑:“你倒是连他的醋都吃,不过我赞同你说的话——五皇子是聪明人。” 只是顶着少年的面庞能更好地迷惑人,祝久儿从不认为五皇子就是省油的灯。 “看来五皇子仍不知道皇后及大皇子出事,瞧刚才步伐多轻快。”萧天洛打趣道:“不过大皇子不争气,这位身为皇弟,不知道是忧是喜?” “一母同生,自然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祝久儿挑了挑眉:“于他并不是好事。” 这就是大楚最大的特色,皇家、宗族、世家都不得不以家族为单位,成为利益共同体。 现在风声捂着呢,外面知道的人并不多,贤妃恐怕也是收到旨意才匆匆赶来。 五皇子应该还不知道兄长闯出多大的祸,萧天洛想到皇帝的交代,双手抱在胸前闭眼。 五皇子的确不知宫里发生这么大的事,待他晚间回到宫里,才有宫人前来通报。 他急匆匆地进了皇后宫中,看到的是面容憔悴的母后,正倚在榻边小口喝着汤,一看便是没有胃口,见到他来,懒洋洋地说道:“收到消息了。” “母后,”看着凤印被收走的皇后,五皇子紧了紧牙:“在这种关头出事,大皇兄他……” “与他无关,都是莲姬那个贱人!”皇后恶狠狠地说道:“若不是她将那东西带进你皇兄宫中,如何会害了你皇兄和皇嫂等人?” “现在事情闹成这样,本宫真恨不得将她剥皮抽筋,可惜人现在宗人府,陛下还要审问。” 听这意思,若不是惊动了皇帝,皇后是准备直接处置莲姬。 五皇子眸光一闪,扁扁嘴道:“大皇兄才刚进兵部,这才多久就出事,此事若是传出去,可不得了,明日御史大夫可有话说了。” “知晓的人不多。”皇后说道:“你父皇要面子,岂容此理曝光。” “儿臣今日在宫中见到了祝家大小姐与她夫婿,他们二人不会也是知情人?” “若是这样,陛下信任他们到了何种地步,那宣武侯府都……”皇后的语气一顿,惊觉自己说的是以前的宣武侯府,现在有了赘婿,正慢慢重筑声誉。 “你父皇若是让他们知晓,那我们岂不是笑话?”皇后死活不肯相信,掐紧手掌道:“你父皇收了本宫的凤印,让丽贵妃和贤妃来把持后宫,这宫权要收回来不易。” 进到饿狼嘴里的肉还能吐出来吗? 皇后颓然不已,五皇子不作声,母后对大皇兄抱以厚望,可惜皇兄不争气。 拿着一手好牌打成这样,谁能想到。 “舅舅他们可知道了?”五皇子压低声音问道。 皇后凄楚地摇头:“此事事关重大,为免我们及程家颜面扫地,恰好你父皇也不想声张,所以必然守口如瓶,我们是家人,你是你皇兄一母同胎的兄弟,自是不同。” 五皇子闻言,笑得眼睛眯起来:“嗯,我们是一家人,母后,儿臣会替母后分忧。” 程皇后最喜欢幼子的撒娇,心情终于好了些,转动着手腕上的佛珠,咬牙说道:“待此事了了以后,若是你父皇要留那女人的性命,母后绝对不许。” 那贱人害他儿至此,绝不能让她苟活于世! 第532章 献祭品 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莲姬的母亲安雅郡主也被暗中接到宗人府,而一向爱重妻子的侍郎大人在皇帝的授意下大气不敢出。 在家族前程与妻女面前,后者显得微不足道,侍郎得到的授意是一切如常,每日的朝会一日不落,但人却肉眼可见得清瘦一圈。 女儿和妻子同时被关押在宗人府,涉及的事情必定只大不小,侍郎大人如何不愁? 偏偏皇帝只给简单的几句交代,不说内情,这种紧要的时候他也不敢四处探查,唯恐踩到皇帝的底线上,到时候情况更糟糕。 而安雅郡主一生得意,与女儿同被关押在宗人府时仍旧不时就里,看到狼狈不堪的莲姬,她并未关切,反而揪起她的衣领,低喝道:“你做了什么蠢事?” “哈哈哈……”莲姬开了心窍,看着外面看守的院子,宗人府关押宗亲所以待遇比普通的监牢自然是要好些,但囚徒便是囚徒,不会因为此而有改变。 看着此刻依旧以为大局在握的母亲,莲姬笑中带泪,眼眶都是红的。 “这要问您的好门主了啊。”莲姬阴阳怪气地说着,突然瑟瑟发抖,整个人缩成一团。 看着往日千娇百媚的女儿突然这般模样,安雅郡主大吃一惊:“你这是怎么了?” “自然是想闻闻那鼻烟,不对,要吞服才能舒服。” 莲姬的话让安雅郡主一头雾水,她被带离侍郎府时极隐秘,她根本不知道犯了何事。 直到见到莲姬,她大概知道自己进来和女儿脱不了干系。 “你左一句,右一句,能不能说得清楚些?”安雅郡主蹲到女儿面前,见她眼神接近涣散,暗道不妙:“鼻烟,是姬月娘送来的鼻烟壶?” “那鼻烟里的烟有锦被花的种子提取的物质,闻得久了便会上瘾,忍不住吞服……” “母亲,您说姬月娘将东西送来的时候知晓此物的作用吗?”莲姬抖着身体问道。 安雅郡主脸色涨红,她轻呸一声:“那贱人!你是她同门……” 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太大,她又压低了些:“居然事前没有任何提醒,她可知这样一来,会将我们母女俩置于死地?不仅如此,还有侍郎府。” 想到自家那位温润的夫君,安雅郡主闭上眼睛,假若没有珠玉在前该有多好。 可惜晚来一步不是晚来,做戏久了有时候也以为假戏成真,却发现心头依旧藏着他人。 “嗤,”莲姬失控地落下眼泪,嗤笑道:“母亲还在做什么春秋大梦啊,我们母女俩已经成为献祭品,从鼻烟壶交到女儿手上时就注定了。” “他们是故意不告诉我们此物的用处,他们明知晓此物进入大皇子宫中会发生什么事。” “他们也知晓此事若是揭发,我们母女二人会遭受什么,可他们只字不提!” 莲姬俨然失去了理智,反过来扯住母亲的袖子:“母亲,这里是宗人府,知道吗?” 安雅郡主嫁到大楚这么多年,对这边了如指掌,此时终于心微沉:“所以?” “女儿用那东西让大皇子宫里的主子都与女儿一般无法自拔,尤其大皇子,如今事败。” 莲姬短短的几句话让安雅郡主喉咙里几乎涌出血:“那东西是什么?” “女儿也才得知——那东西是锦被花的种子提取出来的玩意,母亲,您说,他们为何如此对待我们?”莲姬其实心中早有答案:“果然,女儿不应该入宫。” 尤其是明知正妃及侧妃之位都不可能的情况下,沦为良媛,正经主子都不是! 这样的她还丢了诗社,沦为废棋,一颗废棋最后的价值便是将鼻烟壶带入宫中。 而母亲,这枚藏在大楚十几年的暗棋,也没有剩余的价值,就算被她连累也不可惜。 安雅郡主痴痴地听着,每个字她都能听懂,连起来却是不堪的事实——她们母女俩被倭国丢弃,不对,是被门主丢弃! 女儿说得对,他们为何如此对待她们?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安雅郡主伸手捂住眼睛,喃喃念道:“他们好狠的心啊。” 莲姬发作时本就痛苦,保持神智说完这些,终是瘫软在那里,一双眼无力地闭上。 安雅郡主不复刚进来时的淡然,面如死灰,残害皇子,她们必死无疑。 此时她想到的却是夫家,好好的侍郎府会如何? 莲姬昏睡了一场,再醒来时见到母亲坐在简易的床榻上,整个人仿佛变得苍老。 她仔细回想起刚才,挣扎着起身,站到母亲面前:“母亲,你我二人沦为弃子是不争的事实,母亲为何来到宗人府?想必不用女儿多言。” “女儿只是不甘啊,凭什么我二人为他们筹谋多年,瞒着父亲与全府上下, 为他们兢兢业业,到头来却让我们母女二人沦为牺牲品?” 莲姬冷笑道:“若不是母亲,女儿从小怎么会以倭国人自居,漠视了一半的大楚血统?” 安雅郡主无言以对,莲姬漠然地摆摆手,在母亲启唇之时打断:“母亲莫要多说什么,女儿早就不是当年的稚童,许多事情是悟得到的。” “母亲从小给女儿灌输的是什么,何必明说?若非母亲,女儿怎会落到如此田地。” 从莲姬有记忆开始,母亲就告诉她,她们母女俩应该心系大倭,她莲姬骨子里是倭国的后代,这种观念在她的骨子里刻下根。 就连父亲也不知道他的妻女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以倭人自居。 直至年纪大些,莲姬才知道门主的存在,才知道母亲效忠于他,不死不休。 可到了这种田地,莲姬才真正自省,原来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她明明有一半的大楚血统,为何要以倭人自居,为他们在大楚殚精竭虑? 现在落得这种下场,倭人们又怎么样,视她们为死人罢了! “母亲,一步错,步步错,哈哈哈。”莲姬叹道:“也是女儿蠢,女儿蠢在以为可以像母亲一样玩弄男人的心,将一切握在掌中,却不知皇家人的心思深如海。” “从成为良媛开始,女儿便输了。” 第533章 佛口蛇心,同床异梦 安雅郡主无言以对,的确是她将女儿拽入这深渊,到头来,女儿看得比她要清楚得多。 “可母亲才是最大的输家,笃定了这么多年,母亲如今可看清楚了?不过工具而已。” 安雅郡主的眼皮子狂跳,直到此时她才真正死心——门主狠心至此! “陛下驾到!” 一声尖利的声音响起,母女二人骇然抬头,皇帝来了! 莲姬不久前刚在大皇子宫中见过皇帝,也亲眼见到撞破他们丑事的宫人如何被处死,那一柄柄利刃刺入宫人的胸膛,毫不拖泥带水。 尸体被迅速带走,水冲大殿,血水化为乌有,不过转瞬之事。 再见到皇帝,莲姬仍然心有余悸,朱允迈到他们面前,看着这对母女俩,心中并没有太多起伏,皇后不喜莲姬,他乐见其成。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朱允早在莲姬费尽心思成了诗社的主理人开始便对老大与她走得过近不喜。 也顺带着查了查安雅郡主,她与倭商亲近的事情早就在他掌握之中。 只是,这位倭国郡主贤良的名声之下,还藏着为倭国尽忠的心思,将女儿也培养起来。 “郡主好心思,是朕低估你了。”朱允叹道:“百密终有一疏,朕日理万机,殊不料朝臣之妻还包藏祸心,可怜了赵爱卿,本就娶了你仕途有碍,如今还要被扯下水。” 安雅郡主脸色微僵,朱允冷笑道:“看来郡主也是隐门弟子,对官丞相忠心得很。” 朱允没有错过安雅郡主那一闪而过的讶异,朱允的笑容越发浓郁,他已经从大皇子的打击中清醒过来,处置完毕后,他另有所图。 “安雅郡主的年纪与官至道相近,乃是同辈。”朱允漫不经心地说道:“听你们母女二人所言,郡主嫁到大楚时就是抱着替倭国分忧的心思,这份忠心感天动地。” 跟在皇帝身后的丁公公暗自叹息,陛下还是让大皇子给气到了。 面对始作俑者的母女二人,皇帝哪能压抑住怒气,这母女二人被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但这安雅郡主从年龄及嫁到大楚的时机来看,与官至道是同辈,知道的必定不少。 压下心头的怒火,朱允继续说道:“侍郎府一切如常,赵爱卿这些年尽忠职守,朕都看在眼里,为了妻子,他几乎是放弃了高升的机会也没有任何怨言。” “我大楚男子三妻四妾本是平常,像侍郎大人这般后院清净之人实在少见。” “可惜一片真心换不来同等对待,郡主太让赵爱卿失望了。” 安雅郡主想到赵清风,心头一悸。 “朕没有想到赵爱卿多年来痴心一片,原来郡主心系的是旁人,能让郡主多年来如一日地坚持为倭国卖命,莫不是为了那——官至道?” 莲姬听到这里猛地看向母亲,见她眼神闪避,心中讶异:“母亲,竟是真的?” 母亲口中无数次提到过门主,每每提到时情绪尤其饱满,但她并不曾想到更深处。 安雅郡主的思绪回到从前,那是在倭国与师兄相依为命的时刻,他们二人不仅是师出同门,更是青梅竹马,听闻师兄发愁和亲之事,也咬牙主动请缨。 她是甘愿做插进大楚的一枚钉子,一做就是近二十年。 “陛下,臣妇有罪,还请陛下放过我家大人,他对臣妇所为一无所知,赵家当年顶着压力让臣妇入府,也让赵家失去光明大道,臣妇唯一对不起的便是他了。” 安雅郡主凄楚地说完,见皇帝脸上没有半分动容,又重重地叩头道:“请陛下开恩!” “看来你还良心未泯,毕竟是与你同床共枕多年的男人,且他为你空置后院,一身清明。” 说完,朱允看向角落里,那玉竹一般的男子呆立在那里,眼角微红,迟迟说不出话来。 安雅郡主面前突然多了一道影子,她抬起头来,见到最熟悉的枕边人,慌乱地低下头。 赵清风清瘦了不少,人至中年依旧是有好皮相,是最典型的文官,只是他太瘦了。 身上的衣衫根本藏不住身体,空荡得吓人。 “所以郡主这些年与我都是同床异梦,身在大楚,心在倭国,你心心念念的都是那位邪相官至道,你是为了他才来到大楚做倭国的钉子,连带着让女儿也成了隐门的弟子?” 赵清风摇头,失望道:“若只是你自己便罢了,可是莲姬,凭什么?!” 他额上迸出青筋,双拳握紧:“她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女儿,也是我的,她身上流的是我的血脉,是我大楚儿女,你若让她与大楚背道相驰,她当年才多大,她懂什么?!” “是我猪油糊了心,让你带教女儿,才养歪了女儿,以往有流言称她狐媚,我一心护女,只以为是女子间的嫉妒,孰料……是我太蠢了。” 赵清风一生赤诚,从未想过自己会遭受这么一个骗局,连带着亲生女儿也沦为间人。 此时再回想当年与安雅的“一见钟情”,为她舍弃前途,这些年来满以为赵家上下其乐融融,虽说不喜郡主与倭国商人走得太近,但考虑到她离家多年,他也纵着了。 如今再看这种种,心是彻底凉了。 枕边上人佛口蛇心,同床异梦,赵家沦为了她谋划大事的基石,赵家人的前途,赵家人 的性命,自己的仕途,她但凡有想过,也不会在此时才祈求了。 “郡主现在突然迷途知返?来得太过突然,我是不敢相信了,莫不是早发现我在此处,只是演的。”赵清风戳破这假面:“只有三分愧疚,七分为了自保。” “郡主小瞧赵某人了,赵某是大楚人,赵某的身后还有赵家下上上百口人,赵某不敢用他们的身家性命来图郡主的这三分内疚。” 安雅郡主一时间僵住,她咬紧牙帮子,抬头时眼神凄楚得很,奈何这表情也是演给瞎子看,赵清风早早地闭上眼睛。 丁公公一个阉人都在心中叹息,这位倭国郡主太小瞧一个男人的自尊心了,多年爱护是真,但哪个男人被枕边人摆了一道还能笑呵呵地替她擦屁股,那还当什么男人! 第534章 破罐子破摔 安雅郡主哑然以对,多年夫妻,她太熟悉赵清风的身影,在瞥见的一刻就有了几分谋划,可惜,赵清风的表情不如她的预想。 “陛下,臣自省,臣不知妻女所为,任他们闯出大祸,还请陛下恕罪!” 赵清风跪倒在地,这几日压在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下,却是将他的心脏砸得生疼,妻瞒,女瞒,全府上下的命运就这么地被母女二人玩弄。 自己一腔深情的女人却是挂念着他人,从一开始仅是挑选丈夫罢了。 这些年的温柔小意全是另有所图。 赵清风只想抽自己一个耳刮子,这几日的牵肠挂肚,可笑可笑! “爱卿有何罪之有,爱妻之名素来流传,如今朕最心疼的反而是赵爱卿,放心,朕公私明理,理得清楚是非,此事怨不到你及家人头上,好好做的你的侍郎。” 赵清风心下一松,他这官做不做倒无所谓,只怕是会害了家中儿郎的前途。 因被连坐而导致不能科举的前例大把,他肩上押着所有家人同族的命运,如何不愁? 事情发生以来,侍郎府上下瞒得死紧,但总有事破的一日,只要想到同宗族的亲人,他这些天食难下咽,体重直降,现在虽说心如刀割,反而变得沉静。 安雅郡主没料到自己的小心思被赵清风看破,皇帝一声应允更是让他们之间产生裂痕。 “赵郎!”安雅郡主哀凄道:“妾身该死,没有教养好女儿,但莲姬也是你的女儿。” 赵清风还跪在地上,今日入了宗人府才知道妻女做过的事,他现在后怕不已。 母女二人的确聪明,但这份心思用错了地方,利用鼻烟毒害皇子、皇妃,其罪当诛啊! 她们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赵家人? 赵清风闭上眼,不敢再细究,这条长线他们铺得太久,是他太入戏了:“郡主,女儿犯的错自有人来审,是非曲直总要弄得清清楚楚,你我夫妻多年,也请顾及我赵氏家人。” “莲姬是我的女儿,但我身后有大楚,有陛下,有宗族亲人,郡主,可怜则个罢!” 赵清风转过身,对着安雅郡主深深一躬,眼神坚毅。 安雅郡主的心一沉,心中冷笑,多年夫妻,她知晓赵清风太过刚直,做事一根筋。 以往认准了她,牺牲仕途也要与她成婚。 如今他同样一根筋,要站在自己的国家、宗族一边。 这样的赵清风才不负清风之名,安雅郡主冷哼一声,不复刚才的凄然,笑道:“没错,赵清风,我打来一大楚便是倭国探子,你们不是一样防着我吗?” “我为你生儿育女,我真的没有替你们赵家着想吗?仅仅只让女儿走了我的老路。” 赵清风面色微变,想到莲姬下面的两位弟弟,手握成拳:“我倒要多谢你?” 一边的莲姬恍然过来,此时才想到自己下面的两位弟弟一无所知,过得悠哉闲哉。 只有自己从小被母亲带着入了隐门,过上了双面人的生活,如今还被隐门抛弃,陷入这般境地,所以母亲,从一开始只想着利用自己? 女子秀色可为筹码,可为交换,比起儿子来用得更趁手。 莲姬呆呆怔怔,又听到父亲对自己说道:“莲姬,在我大楚,男主外,女主内,儿女教养都归主母、嫡母,为父疏忽,对你有疚有恨铁不成钢,如今说什么都晚矣。” “为父希望你能如实交代,戴罪立功,能为自己博一条生路,你永远都是为父的女儿。” 赵清风说完又朝皇帝一叩:“臣也拜托陛下了!” 这一叩,仿佛叩到了莲姬的心坎里,脑子里闪过的是儿时父亲抱着自己玩耍的情景。 父亲对她的疼惜从来不用怀疑,莲姬的心绪涌动,突然抬头,看到母亲的眼神落在父亲身上,却是带着恨意,不似刚才还有几分内疚,心中一悸。 皇帝让赵清风来宗人府图的也只是动摇人心,目的达成,便命人将赵清风带走。 临走时,赵清风最后望了一眼自己的妻女,才叹息着抬脚。 丁公公把人送到外面,见这位廉正的官员神色游离,低声说道:“大人放心,陛下自有分寸,既然应允不会连累赵家宗族,便一定说到做到,君无戏言。” “公公言重了,我自然是相信陛下应允,只是……”赵清风眼眶带着血丝,这几夜完全是熬下来的,从未真正安眠:“毕竟是我的妻女。” “谁知道郡主如此胆大呢,不过咱家斗胆一句——鼻烟壶一事看来两位确实不知情。” 赵清风心中微动,不待反应,丁公公一拱手,转身走了。 宗人府里,莲姬心绪因为父亲的到来变得起伏,而安雅郡主的眼神变得漠然。 对着大楚的九五至尊也没有几分敬重,大有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朱允瞧着她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轻笑道:“郡主深情,倒是伤到了朕的臣子。” “陛下,臣妇这些年与赵侍郎真真假假,早就分不清楚了,事到如今无话可说。” “你为官至道付出良多,可惜他却视所有人为工具,若是对你有情,怎么会让你远嫁?” 朱允深谙人心,叹道:“这次你们母女俩作为死棋,他岂有不知之理,另外,朕提及此人,你却面色如常,可之前民间分明有流传——倭国使臣带着他的首级前来。” “看来郡主已经知晓他是假死,那首级并非属于他,你二人定是曾经联络过。” 安雅郡主神色不变:“臣妇深居简出,鲜少外出,陛下所言臣妇一无所知,什么首级?” 这是准备装糊涂了,朱允不气反笑:“冥顽不灵,朕也无需多说,自有人审问!” 说完,朱允果然懒得搭理她们,摆驾回宫! 丁公公也是一头雾水,陛下怎么就打道回府了,就,就这样? 皇帝与赵清风现身后就离开,安乐郡主却是有些沉不住气,刚才的镇定自若全是假的。 莲姬默默看着母亲的表现,皇帝刚才的话虽然寥寥几句,发问也是短促的几句,其中的信息却不少,她默默地消化了这一会,说道:“所以,官至道真的没有死?” 第535章 崩溃的莲姬 安雅郡主没料到一向视自己为主心骨的女儿突然质问自己,陡然间失了风度:“你这是在质问母亲吗?他有没有死,与你何干?” 安雅生得妩媚多情,这一刻五官却是狰狞无比,带着平日少见的狠厉。 精明如莲姬也不禁被震住,多年母女,母亲对自己的隐瞒不少,这次双双中招,也是因为母亲对隐门、对官至道派来的姬月娘毫无防范。 莲姬重重地吸了口气,提醒道:“母亲,难道我们要甘然赴死吗?” “门主将我们视为两枚死棋,用我们去将大楚皇室的军,这就意味着放弃,”莲姬淳淳善诱道:“母亲难道还不知道吗?我们母女俩是被门主算计了,只有死路一条。” “方才陛下说得很清楚——我们若想保住性命,需得戴罪立功。” “住口!”安雅郡主咬牙说道:“我绝不会背叛隐门!” 莲姬嗤笑一声,若不是知晓母亲心中另有其人,她大概也会为这份忠诚拍手叫绝。 可如今知晓自己不过是母亲精挑细选后生下的产物,这种滋味只有她自己能意会。 父亲临走前的眼神已经刺痛了她的心,最后的劝导更让她心动,她不是自动加入隐门,是被母亲从小灌输着倭国后代、隐门弟子长大的,她有什么错? 安雅郡主是真正的老油条,女儿的话让她抬起头,皇帝的离间之法果然起了作用。 “你想背离我吗?莲姬,你是母亲精心打造出来的大楚第一才女,若不是母亲在背地里为你筹谋,你如何能把持诗社?如今大难将至,你想背叛?” 莲姬看着母亲眼底的疯狂眼光,下意识后退一步,孰料安雅郡主突然伸手扼住她的喉咙! “唔……母亲!” 莲姬从来不知道娇小柔弱的母亲居然有如此大的力量,她呼吸不上来,脸色憋得青紫。 就在她以为自己在劫难逃之时,安雅郡主的身体一僵,手上突然卸了力道。 莲姬眼睁睁地看着母亲的身子软绵绵地倒下,直至瘫软在地。 刚才露出凶光的眼睛也微微闭上,仿佛又恢复了平时温柔和善的模样。 莲姬死里逃生,看着突然出现的蒙面人,手抚向喉咙,声音沙哑:“不要将我与母亲关在一处,我愿意招,什么都愿意讲!” 黑衣人看着莲姬,嘴角轻扯,莲姬其实看不到他的嘴角,透过眼神便知道他在不屑。 亲母女,关系在性命利益面前轰然倒塌,可笑得很。 莲姬如愿与母亲分开关押,独自一人待着的时候,她反而更加冷静,她没有去想醒来的母亲发现自己逃离会是什么反应。 另一头,得了隐卫回报的皇帝满意地放下笔,一边的丁公公忙不迭地拍起了马屁。 “陛下英明,只此一招就让母女俩心生嫌隙,现在方能个个击破。” “你这张老嘴!”朱允轻笑道:“那安雅郡主忍耐这么多年,岂能让自己的算计落空,但她是揣着明白来我大楚装糊涂,可她的女儿不同,从小在大楚长大,是被她教导歪了。” “没错,没错,知晓真相,良媛怎么能过得去心里这一关,尤其赵大人是她亲父。” 朱允的确打着让两人分道扬镳的念头,安雅郡主这一出手,倒是省事了。 无需他再在中间做什么手脚,足以让这两人离心。 皇帝说完话,抬眼看着在角落里一直大快朵颐的圣懿公主:“听得过瘾了?” “儿臣不喜那莲姬许久,今日看她倒霉,心中实在痛快!” 圣懿公主拍拍手,一边的方公公忙奉上帕子,她又接着说道:”她那亲娘就不是个省油的灯,不然怎么会让自己的女儿婚前就与大皇兄苟且?” “这异国来的女人就是不知道深浅,也低估了皇后娘娘对女子婚前贞洁的重视。” “若不是怕这母女俩闹事,恐怕良媛也不会给吧?” 朱允脸上的肉跳了好几下,他这个女儿把皇后的心思拿捏得透透的。 “父皇英明决断,不过儿臣也替父皇忧心呢,您把凤印与宫权收回,凤印倒是没有移交给别人,但这营权却是两妃把持,皇后岂不是要大动肝火?” “她的亲子如此荒唐,可见她平时管教不力,既是如此,哪有闲功夫打理后宫事务?” 朱允毫不客气地说道:“你也无需试探我,这一次朕是真的要敲打一二,省得再生事!” 圣懿公主俏皮地吐吐舌头,撒娇道:“如今的程家也不复从前,除了那位程尚书外,也就剩下一个程武还算有前途,程家宗族始终在吃老本,再大的山也有吃空的一天。” 言下之意——父皇无需再忌惮程家。 程尚书身为六部尚书之一,断不会再让他往上走,而程武算是程家最有出息的儿子。 他在同龄人中也算出类拔萃,年纪轻轻就是金吾卫中郎将,但一个萝卜一个坑,上面的坑不腾出来,底下的人也没有机会晋升。 不过最近市舶司使是空了出来,范增的事情牵累了不少部属,一时间那边成了香饽饽。 那边的空缺要填,但有了范曾的前例,皇帝考虑得更多,纵然举荐的折子一封接一封,他也按住暂时不表,准备等高相闲下来再好生商议。 如今市舶司人人头顶悬着剑,偏偏迟迟不落,有些自知不清白的人也知道皇帝在想什么。 总不能一口气把市舶司清空了,那会影响不少事务。 所以仅仅是在范曾之后又捉拿了三人,剩下的官员个个胆战心惊,完全坐不住。 在没有明确定罪以前,个个尽忠职守,不敢大意,就怕出个乱子让自己仕途尽毁。 但圣懿公主是知道的,父皇拿捏着那帮人的把柄,为了市舶司正常运转暂时不会发难。 仅是撸掉几个问题大的,小兵小将还得兢兢业业,不,是战战兢兢地克守己任。 那帮人呢也不能太放心,因为春闱放榜在即,立马就有一帮年轻俊才能得进朝堂,这一批人里必定会有父皇中意的人选,能顺利取代市舶司那帮屁股不干净的! 第536章 姬月娘不见了! 圣懿公主在父皇那里打听了不少消息,等出宫后就直奔宣武侯府,只是最近本来冷清了不少的街道又恢复了人流,她掀起布帘,诧异道:“如此多人?” “殿下有所不知,如今放榜在即,有些住在附近暂时离开都城的学子又返回都城。” “为了等放榜?” “正是,此前若是一直住在都城,耗费的银子太多,所以才会暂时离开,只有住得远些的,实在不堪舟车劳顿及消耗盘缠才会暂居都城等待消息。” 紫云又补充道:“有一些自认为毫无希望的学子才是彻底离开。” 但往年也有以为自己无法高中离开的学子事后榜上有名,这种情况自会有礼部将消息送至原籍处,也能得到消息,可惜错过放榜就实在是遗憾。 圣懿公主眉头舒展开来,等到了宣武侯府,刚好赶上他们的晚膳,二话不说一起用。 紫云与紫月等人也被安排去小厨房用膳,圣懿公主吃饱喝足,才把莲姬母女俩反目成仇的戏码讲了讲:“没想到吧,如今这母女二人狗咬狗,好看得很。” “都是男人,我怎么觉得赵大人就是个大冤种呢?”萧天洛双手抱在胸前,直摇头。 “冤种,何意?”祝久儿早习惯从他的嘴里听到与众不同的词汇。 萧天洛咧嘴一乐,冤种二字曾经入围2022年度十大网络用语,不过起源是在大东北。 原本是用来自嘲做了傻事,或是吃了闷亏只能暗自消化,后来广泛传开,成为热词。 “你们想想啊,他为了安雅郡主放弃仕途,结果枕边人与他同床异梦,做了多年的间人不说,还把他的女儿也带成了隐门弟子,现在妻女出现,他内心有多焦灼?” “赵侍郎是这件事里最大的受害者,不过也幸好莲姬没把他扯下水,不然赵家难保了。” 圣懿公主撑着下巴想了想,说道:“那圣药门的人与你们亲近,可提过要戒除锦被花需要多长时间,可还能戒除?” “最好的方法自然是自然戒断,没有锦被花制成的烟供应,初开始肯定痛苦不堪,时间久了自然能恢复如常,不再上瘾,瑶珠姑娘说此为干戒法。” “什么干戒?不就是忍,熬?”圣懿公主嘴巴一咧,直接乐了。 一想到大皇子和他的女人们要遭受这份苦,她心里美滋滋:“活该,他们应得的。” “除此以外也有药物戒除之法,但听下来不过是缓解发作时的痛苦,慢慢摆脱。”祝久儿说道:“除却药物以外也能采用针灸的手段,尽量脱毒。” “只是不知道大皇子等人吸食了多久,用得久了五脏六腑都受损,戒断以后还要恢复身体,这个时间未定。”祝久儿说道:“幸好大皇子尚未成为储君。” 一个瘾君子且身体可能受损的储君,绝不是陛下想要的。 祝久儿敢断言,经此一事,大皇子已经退出东宫竞争,隐门是给其余皇了做了助功。 萧天洛见过真正的瘾君子,他们吸食的比这特定的鼻烟厉害百倍千倍。 大皇子等人应该庆幸,现在的锦被花种子提取出来的纯度根本不算什么,加上混合了别的香料,占比不高,只要自己咬咬牙也能挺过来,迅速戒断。 若是反反复复,真像大小姐说的,身体都要被搞坏了,身体康健才有当太子的可能。 不过嘛,这次事件让皇帝对大皇子失了耐心,连皇后都遭受牵连,朱则之是难喽。 对待这位曾经试图夺妻的皇子,萧天洛没可能奉上半分同情。 “皇后吃瘪,你就像吞了蜜一般,心头的恨可是解了?”祝久儿顺手给圣懿公主倒茶。 “仅是夺了她的凤印,暂夺宫权,并非彻底垮台,幸灾乐祸是有,但不足以解心头之恨。” 萧天洛也觉得事情没这么容易:“陛下也是留了一手,让贵妃和贤妃共同暂掌宫权,两者能互相制衡,公主殿下,陛下这是大智慧啊。” “谁让她们的母家实力浑厚呢?不得不防。”圣懿公主在他们面前也是百无禁忌了。 功高震主不得好死,这是史书记载的不争事实,安北侯府现在缩在乌龟壳里也是怕了。 贤妃身后站着安北侯府,这一下子接了宫权,流言蜚语必定少不了。 偏贵妃与贤妃膝下都有皇子,皇帝这是想干嘛?逼安北侯府一把,还是考验皇子? 皇帝的每一个决定都隐藏着深意,萧天洛觉得自己抓破头也只能猜到一二,好在皇后一肚子坏水,从大小姐小的时候就算计她,她儿子也不是好货,现在乐就行了。 送走圣懿公主,不多时就有两名劲装打扮的男子前来:“主子,那姬月娘不见了。” 这两人正是萧天洛放出去的私兵,萧天洛和祝久儿对视一眼,看来姬月娘果然知情。 她送去鼻烟壶的时候就知道莲姬将不得好死,但是,“她的反应如此迅速,宫中可能有耳目,”祝久儿一针见血道:“你二人不必再找。” “大小姐,此人既然心怀不轨,并非普通倭商,为何不继续?” 萧天洛嗤笑道:“大聪明,接下来自然有陛下的隐卫去寻人,你们想与隐卫们撞上?” 两人哑然,萧天洛说道:“陛下虽然知晓侯府私兵的存在,但并非不在意,而是先帝有旨,除非侯府主动上交……” “主子,万万不可!”两名私兵异口同声:“我们乃侯府的最后一道关口,岂能上交!” “急什么,我们几时说要上交了?好端端地交出自己的筹码,那不是疯了吗?” 萧天洛说道:“我只想知道这姬月娘是不是也是隐门弟子,她这一消失,就坐实了。” 要是她不是心中有鬼,怎么会跑得这么利索? 两名私兵放心,立马领命:“我们听主子的,不再纠缠,以免引起陛下注意。” 这就对喽,萧天洛又说道:“此前出去寻的岳父、岳母的那一支可有讯息?” 两人面面相觑,不敢看大小姐期待的眼神,默然摇头:“不曾。” 祝久儿眼底的光还未亮起就熄灭,两年了,两年来始终没有好消息传来,现在只能应了那一句话——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第537章 藏匿深山的姬月娘 那姬月娘的确是消失在都城,萧天洛派出去的私兵没有找到人,皇帝派出去的隐卫也慢了一步,这帮以姬月娘为首的倭国商人突然就消失在都城中。 而在众人不知的地方,姬月娘正从睡梦中醒来,她身边坐着三名跟从她的阴阳头。 一时间,她有些迷茫,能感觉到他们置身于马车中,但车却不透光,身在其中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时辰,他们又身在何处。 “我们现在什么地方,出了什么事?”姬月娘也是一头雾水。 她并未接到任何通知,在睡梦之中就被带走,她一摸身上,身上还有银子以及身份文件。 入关时的路引子也还在,除了对现在的情况不明就里外,一切安好。 “月娘,我们也不知道,本来睡得好好的,醒来就在马车里,”一名阴阳头说道:“不过我刚才问过了,是主上的安排。” 姬月娘这才松口气:“所以距离我们上马车相隔了多长时间?” “问过,已经四个时辰。” 四个时辰,那他们不是早就离开大楚都城?! 姬月娘不再出声,主上素来不喜欢他们揣测他的心思,但从眼下马车的情况来看,他们并非行驶在平坦的大道上,能感觉到一股力道在往下拽,说明此刻正在爬坡。 “月娘,看来是出大事了。”那阴阳头说道:“可为何主上不让我们目视?” 马车里昏暗得很,只有一盏油灯,马车的窗户都被封死。 他们现在不知道要去哪里,身在何处,只有这爬坡的感觉明显。 姬月娘心思起浮,最近他们这帮人一直暗中蛰伏,碍于城中对倭国人的观感不好,倭国人有如过街老鼠,他们减少了人前露面的频率,鲜少外出。 主上并未给他们布置任何任务,就连以往一直有的商贸活动也一并停止。 姬月娘正想着,马车突然停下,车帘子被从外面掀开,一戴着面具的男人探头进来。 “下车。” 四人下了马车,定睛一看,他们现在所在之地是一处半山腰,前面的路马车上不去。 他们现在不得不转入步行,待回头看,触目之下竟然没有任何村庄,不见人烟。 姬月娘心中吃惊,戴面具的男子声音沙哑:“城中有异变,主上着所有人撤离,如今我们要往秘密之地暂时落脚,择日离开大楚。” 四人面面相觑,能让主上紧张到全体撤离,想必是发生大事。 弃了马车继续前行,通过狭窄的小道走上山顶,远望下去,四人不敢相信,这深山之间竟然藏着数间房屋,藏匿在绿树之中,隐匿在深山绿水中。 要不是登高远望,根本不易发现,这里就是门主准备的临时居点。 “月娘姑娘,门主着你等在此处等待几日,或许条件简陋,但只委屈短短几日便可。” “之后呢?” “待门主通知。”面具男人说道:“门主行事自有打算,何需多问。” 姬月娘难得在心里爆了句粗口,说得云里雾罩的,他们这些天提心吊胆,早就将自己藏起来,现在还是藏,也不知道能不能避过大楚的追查。 哪怕是到了这里,深知道门主冷血冷情的姬月娘并不敢放心。 直到进了那片房屋,姬月娘与三名阴阳头进了同一间屋子,这才发现这里来的人不仅他们,还有不少人赶在他们前头过来。 虽然同是隐门弟子,但大家各司其职,没有碰过头的大有人在。 互相打个招呼也没有太多话讲,但都看得出来大家有同样的疑虑——究竟要待到何时? 待回到他们的屋子,其中一名阴阳头才说道:“月娘,我怎么觉得门主的安排有些怪?” “对啊,门主若是得到不好的消息,为何不干脆点走掉,现在这么多人藏在这里。” 姬月娘没有出声,她隐隐约约觉得出了大事,但到底哪一件才是引爆隐门危机的节点,她不敢说,只是在喝下茶水的瞬间,想到自己交给莲姬的鼻烟壶。 还有后来,莲姬又问她要了几次…… 但这念头也是一闪即逝。 姬月娘是该庆幸的,就在他们撤离不久后,就有一队隐卫摸到他们的住处,只是晚了一步,人去楼空! 外面的风起云涌萧天洛一概不知,在交代私兵不要再追索姬月娘后,就将注意力拉回来。 倒是老侯爷知晓宫中的大事后没有进宫再给皇帝点把火。 现在的皇后及其膝下皇子已经是火烧眉毛,犯不着再添把火。 而百姓们也不知晓皇宫里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前朝虽知后宫权力移交到贵妃与贤妃手上,却个个不敢妄动,只因为春闱放榜在即,此事至关重大,谁敢挑事? 时间转瞬而过,这一日,祝久儿与萧天洛早早地起床,此时天仍未亮。 圣懿公主早就过来,还带着那元宸。 他们整装出发,夜间的都城街道仍然寂静,只是车马快到礼部南院时就开始堵上了。 前方聚集了大量的人群,一看便是书生模样,天未明,步行的个个提着灯笼前行,车马喧闹,人声鼎沸,原都是朝着要张榜的礼部南院大墙外去的。 从远处看到前方,以步行的人群最为醒目,他们手中的灯笼像夜间的萤火连绵不断。 人群甚至一眼望不到头,现在一走一停,祝久儿丝毫不着急,反倒是想起了从前。 “听爹爹说以前没有灯笼,放榜之时不少人是拿着火把去礼部,火把让人群看上去有如巨龙一般,那样才壮观,现在改为灯笼,倒也是另有一番风味。” 祝久儿想去看放榜也是想着能让肚子里的孩子沾沾风气,老侯爷夫妇也是这么想。 萧天洛觉得这何尝不是一种胎教? 车、人、马越来越多,眼看着就要走不动,萧天洛与祝久儿索性走下马车,后面的圣懿也与元宸等人一块过来。 许久不见元宸,萧天洛觉得这位落魄的三皇子气色好了不少,从前的落魄早就不见。 仍记得初次遇见也是在这附近,只是当时的元宸还是公主府的逃奴,可如今的他靠着七幅矿图也成了皇帝的座上宾,现在还能与公主殿下一同出游,看大楚国杏榜发放! 第538章 金榜张贴! 等到他们一行人到达目的地,早就有翘首而望的人们蜂拥而上,翘首以待,初春的黎明还有几分寒气,现在人一多,就连空气都变得暖热。 “咚,咚,咚……” 蒙蒙亮的天色下传来几声肃穆的钟鼓声,萧天洛听到也为之激动,这是放榜的鼓声了! 说时迟,那时快,原本就要将南墙堵得水泄不通的人群突然散开,只见礼部的大门打开,金榜被礼部官员抬出来,没错,就是用抬的! 不愧是科举大朝,对待金榜的态度无异于后世的商人对待商神的态度,而附近的氛围徒陡变,原本的喧闹不堪骤然消失,安静地让开这条路,让礼部官员张贴金榜。 这并非是萧天洛第一次看到金榜,在很早以前,他就在博物馆里目睹过所谓的金榜。 其实金榜就是皇榜,是皇帝写圣旨用的纸张书写,所以金榜又称为黄榜。 说白了就像成绩单一样,只是只有合格人的名字在上面,一般都是在殿试三天后公布。 所以三天前,皇帝朱允亲自钦定了前十名的名字,点出了今届的状元。 而这金榜上的名次为三甲,一甲赐进士及第,二甲赐进士出身,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大楚的金榜也分为大金榜与小金榜,小金榜为折件,专为皇帝御览,大金榜就是要贴在这墙上的最终榜单,以供学子们查阅。 等到这榜张开,萧天洛才知道自己在博物馆里见到的应该是小金榜了,这大金榜足足有二三十米长,就是特制的榜单! 只见礼部官员极其郑重地将其徐徐展开,一众人等再好奇也不敢现在就凑过去看。 待那榜好不容易张贴在墙上,那为首的官员这才说道:“金榜已出,还请诸位学子查阅,预祝各位榜上有名!” 这一刻,榜上有名四个字有了实感,真正要出现在榜上,否则只能打道回府或再等三年! 一时间众人地再度蜂拥而上,灯笼的火光将榜单照得通明,有些人更是激动地高声念起榜上的名字,挤不进去的只能靠听来判断是否有自己。 而那榜首的名字被率先念出来——“今届状元郎符云放!” 符云放?萧天洛和祝久儿交换个眼神,脑海里不约而同地闪现那青竹一般的身影。 那不就是在范曾抄家时慷慨发言,后来在杏林又得以见过的年轻人? 他借住在国公府,是国公府上二夫人的外甥,这得中状元,国公府都会与荣共焉! 萧天洛往人群里放眼看去,人实在是太多了,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头,实在看不出来符云放本人在不在,但稍后便会有礼部的人去国公府报喜,不愁那边不晓得。 而祝久儿在此前就和萧天洛算过这次春闱的情况,一共有近六千人参加,仅取三百人。 而这榜单上的三百人意味着这次考生的前百分之五,而状元是这百分之五间的佼佼者! 萧天洛护着祝久儿让到一侧,省得撞到他的心肝宝贝,看着学子们争相看着榜,探头在榜单上寻找自己的名字,一个个神情专。 “哈哈哈,中了,中了,二甲,二甲,我成进士了,呜……” 一名青衣学子突然大喜,而后感慨地仰头痛哭,这一刻只有自己方才知晓为何痛哭。 这几年来的不易恐怕是瞬间涌上心头,金榜题名时的痛快也就是一瞬,尔后是浓烈的余韵,真是应了那句大喜过后是大悲。 而这位是中了,且是二甲,已经是百分之五中的一员,也有学子从第一个看到最后一个,始终不见自己的名字,终是神情颓然。 有人黯然神伤,低头不语,也有人嚎啕大哭,只觉得几年的苦读打了水漂。 更有人叹自己不一定有再来一次的勇气,不如早日返乡谋一个生计,尚且能养家。 更有人高声咒骂,为何在榜上的不是自己,甚至质疑起阅卷官,礼部的官员似乎早就习惯这种种,面不改色,任由诸位学子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中了,中了,我们都中了!” 距离祝久儿等人最近的三位学子突然抱成一团,激动得落下热泪。 他们本是同乡,共同赶赴都城参加科举,如今共同登榜,三人可谓是喜出望外。 无人落榜,这是莫大的喜事,而一个地方出了三位同进士,更是可喜可贺,虽说是三甲之名,但这是前百分之五的名头啊,也是不易。 萧天洛都被这种氛围所感染,庆幸离他们最近的学子是高中,这绝对是个好意头。 可惜落榜的人终究是绝大多数,悲伤的哭泣、低叹不绝于耳,这大大地盖过欢呼声。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这一刻就算有些感同身受,也是不多了。 萧天洛等人作为局外人,看着他们的悲喜也只是感慨万分,这其中又有多少人是志得满满,结果却大失所望,又有多少人笃定了结果,却仍不死心,要赶来看一看。 还有多少人以为自己落榜,榜上断断不会出现自己的名字,却是喜出望外? 放榜之时,就是张开了一出戏台,由得学子们粉墨登场,演绎不同的角色。 而这戏终究有落幕的时刻,落榜的学子会黯然离场,留下的将继续寻找自己的路与角色。 圣懿公主却是眼神炯炯,颇有兴味着待着更精彩的局面。 不多时,果然有高呼自己中了的学子刚走出几步便被人围住,对方甚至带了家中姑娘的小像,惹得那些学子面色臊红,有的拉不下脸的像木偶一样被扯来扯去。 “久儿,久儿,榜下捉婿开始了。”圣懿公主激动地去拉祝久儿的衣袖,发现元宸意味不明地看着自己,她瞪他一眼:“看什么看?” 元宸抿紧了嘴唇,这位公主实在是没有公主的样子,刚才扫视学子们的眼睛像极了狼。 他心里一动,难道说公主也在看婿? 祝久儿也瞧着几位富商模样的中年男子将几名得中的学子拦了下来,场面一时间胶着。 居然还有好几个争抢同一个的场景?! 第539章 抢人大战 “这位公子,我家小女今年十六,琴棋书画都了得,更孝重长辈,擅长管家,若你为我方家婿,不愁无屋宅,不愁无月银,公子考虑考虑?” “别听他的,水份太足,方家的产业不足我刘家的十分之一,公子以后若要银钱支持,我刘家大把,且我家女儿生得秀美,哪像方家女身形如猪?” 萧天洛心想这就不厚道了,抢女婿就抢吧,怎么还开启了身材攻击,这就不道德了。 可怜这位生得俊秀的书生满脸通红,还没来得及体会自己高中的喜悦,就被这两名富商各自扯住一条手臂,像商品一样被争来抢去。 像这样的场景在榜下不少见,之前自曝上榜的学子都成为目标。 尤其那些年轻些长得又俊秀的,一时间成为被捉的热门对象。 从放榜时的悲喜,现在演变成了抢人大战,这叫一个乱啊! 萧天洛在心里骂开了,这哪是抢婿啊,分明就是学吕不韦,搞什么奇货可居,在榜上的人都有希望做官,自家女儿能做官夫人,他们这是押注。 尤其这些商户,要是家中女称能做官夫人就是祖上烧了高香,无论如何要争一争。 “你信不信,明日国公府上不知道有多少访客,老国公爷这次可是收留一颗金疙瘩。” 圣懿公主想到那位老皇叔爷爷,不禁乐道:“老国公爷自己的后世子孙倒是资质一般,这儿媳妇娘家的亲戚却让国公府也光耀了一把。” 明日门庭若市,这些都是高中的符云放带来的。 萧天洛想的却是符云放这么刚直,入了朝堂可怎么得了,要么坚持这份刚直,可能郁郁不得志,要么就被同化,变成一个失了棱角的仕途中人。 无论是哪种,萧天洛都觉得可惜。 祝久儿看了这一会儿,也是心满意足,现在都抢起人来了,太过纷乱,扯扯萧天洛衣袖。 “我们先撤吧。” 这会儿结果已出,待到天明城中的人就要散不少,榜上无名,苦苦等到现在的学子会迅速收拾行装离开,在这都城多耗一日就是一日的成本。 天明之后,处处都是离别的场景,城门前送别的人一波接着一波。 此前都城的商家靠着这一波提升了不少销量,现在人流一降,接下来还得接受适应期。 返程的路上,祝久儿不停地打着哈欠,如今她怀孕的反应是真的上来了,除了轻微的孕吐外,便是爱睡,困意时不时就浮上来。 另一辆马车里,元宸坐在马车夫的边上,侧耳听着马车里的动静。 马车里,圣懿公主正扳着手指头数着刚才见过的学子:“倒是有几个不错的,那些富商是长了眼的,尽挑年轻俊秀的去抢,要知道这入朝堂也得容貌端正更易获得重用。” “每年的探花郎据说都是才华与俊秀并举之人,奴婢方才看名字,今届的探花郎姓兰。” “的确,这姓氏便是少见,一见之下便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若是才华过人,长相出众,定为探花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可惜不知长得是否如往届探花郎一般。” 元宸心中嗤笑,就听到紫云说道:“殿下,陛下有意让您挑选驸马,您意下如何?” “挑选驸马?”圣懿公主嗤之以鼻:“与久儿一样,争抢久儿的都是什么货色,无非是想借宣武侯府的势,如今放在本宫头上,不也是一样的道理?” “仅凭着本宫是陛下唯一的女儿这一条,欲成驸马者众,可有几个是真心,全是假意。” “各位妃嫔的母家对本宫虎视眈眈,实在可笑,本宫凭什么为他们夺嫡添砖加瓦?” 圣懿公主的笑容越发冷洌:“父皇说过,本宫的驸马皇后也做不了主,没有他和本宫自己的首肯,没有哪个男子敢自称驸马!” “那殿下今日可有看到顺眼的?”紫月打趣道。 圣懿公主回想了一下,虽说有几个的确看得顺眼,但知人知面不知心,岂知对方踩着她的肩膀往上爬,日后是否还记得自己的名姓,到时候是感恩,还是当她是块垫脚石? 马车里的声音越来越低,两辆马车相继驶进了宣武侯府。 此时天色大明,府里已经备好了早膳,老侯爷夫妇出来打听三甲,听闻状元郎居然是老国公爷家儿媳的亲戚,不禁笑道:“哈哈,国公爷也有沾光的一天?” “祖父,这位对贪官污吏也是相当痛恨,在范曾被抄家时,这位可是说出贪官污吏都要死的话,个性刚直,三甲必入翰林院,不知道将来前途为何了。”祝久儿说道。 萧天洛也是一样的见解,说道:“过刚易折,此人能为陛下看中,必有过人之处。” “这人也是会变的,如今六千人娶了三百人,余下的五千多人都要失望而归,欸,每三年就有这么一出,有人欢喜有人忧,有人一朝鲤鱼跳龙门,有人一朝空。” 老侯爷已经是见怪不怪了,示意几人进去用膳,突然,他将目光落到乔装成太监模样跟在圣懿公主的元辰身上,但仅是一瞬,立马装作无事。 元宸也是第一次来到大名鼎鼎的宣武侯府,经历过逃亡生死之人自然能感觉到老侯爷的目光,虽不知老侯爷为何惊异,但他也是一如平常的扑克脸。 身为小太监,自然是和紫云他们一道去小厨房用膳,不见他的人以外,老侯爷才说道:“这就是那位大齐的三皇子吧?虽是换了打扮,但这周身的气质可是掩不住啊。” “老侯爷是担心那宁华公主会发现他?”圣懿公主摆摆手道:“您老可是不知,现在他了不起了,仗着自己手上有七幅矿图,已经是我父皇口中的宝贝,着本宫好好对他呢。” “这也就是出了府才令他伏低做小,还是假装的,若是在公主府里,他可自在得很。” “如今还有乌家给他做靠山,那乌总兵也是气量大的,明知道他是夺妻之人的儿子,也照旧要护他在都城的安危,这份肚量,本宫也着实佩服!” 第540章 真正的翘楚人物 祝久儿小口抿着粥,待胃里暖热以后才说道:“虽是如此,七份矿图终究有耗尽的一天,他可还有本钱在大楚继续待下去?” 圣懿公主早习惯自家府里有这么一号人物,真没有想到以后。 此时她一怔,也是小声嘀咕道:“不知道接下来会如何,但这人总不能一直赖在本宫府里吧,长得油头粉面,到时候真让人说是本宫养的宠奴,岂不是冤大了?” 侯老夫人哈哈大笑:“他一个落魄的皇子做公主殿下的宠奴有何不可?” 勒个去,萧天洛没想到祖母还有这么一面,不过圣懿公主却是摇头道:“就他?脾气与恶犬一般,本宫可吃不消,还是算了吧。” 大家说说笑笑间,老侯爷突然说道:“三皇子生母出自大齐阮氏,据说其祖父是出名的地师,擅寻矿,一手分金定脉之术出神入化,大齐靠着阮家找到了不少矿产。” “在这一块上,阮家是大齐的发迹原因之一。” “但也有一说——阮家有一传家宝可寻遍天下矿,若能得之,可取天下。” “你们猜猜,这阮家被斩草除根,可有此物的原因?” 圣懿公主听得入神,反问道:“您老是觉得大齐皇帝是想将此事占为己有,才炮制了阮家罪孽,灭门后夺之?” “不排除这种可能,这种说法连老夫都晓得,那大齐皇帝应该更了如指掌吧?” 老侯爷抚了抚胡须道:“现在阮家没了,就剩下阮氏及这位三皇子,你们说,若阮家真有这传家宝在,此物现在何处?是落到大齐皇帝手中,还是阮家提前转移走?” “又或者此物根本不存于世间,只是有人故意放出的烟雾弹?” 老侯爷一连番的发问,把一众小年轻都问倒了,前两者都有可能,但若是最后这种,平白无故地炮制这种传闻,难道就是为了让阮家覆灭? 萧天洛仰起头来:“其实孙婿一直觉得若没有人帮手,那位大齐的婉妃娘娘如何能逃出皇宫,且能长途跋涉一路到达大楚?” 提到阮樱,圣懿公主的耳朵竖得尤其直。 祝久儿也附和道:“孙女也是如此认为,婉妃娘娘容貌惊人,纵然生育过两子,也是一眼就能瞧出来的美貌,女人若美但无护身的能力,下场往往凄惨。” “她若是独自一个人从大齐逃往大楚,孙女也不信,想来这位娘娘背后还是有人相助。” “她的目标明确,一开始就是冲着大楚来的,显然就是过来找亲儿子,看来早断定三皇子会来都城找寻安北侯府,但我们发现她的时候仅仅一人。” “这中间有许多不合乎常理之处,总之,孙女以为这位婉妃娘娘绝对不能小瞧。” 还有一条,祝久儿看过莲姬的例子,空和大皇子有一场,关键时刻被弃如芥草。 而阮樱不一样,时隔多年仍然能让乌元昌为她空置夫人之位,宁愿找个挡箭牌,不仅如此,能守着乌云其一等就这么多年,为了助元宸一臂之力,还让乌云其娶了宁华公主。 这可是明知道那宁华公主是西贝货的情况下。 两人都是美人,却高下立判,莲姬沦为笑话,而阮夫人,则是真正的翘楚人物。 祝久儿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阮樱如表面上看到的那般柔弱可欺,反而觉得她深不可测! “可是,祖父,世上真有让寻矿如此之易的所谓传家宝吗?”祝久儿询问道。 老侯爷拍拍腿,也不知道是信还是不信:“那三皇子进献的矿图可都被证实是真的,如今已经有矿在研采,是货真价实的狗头金,且都在北关,两国交界之处。” 萧天洛闻言皱了皱眉,狗头金,属于矿金矿,时常出现在河流边。 就拿金矿来说,常见的第一种品类称为有矿金矿,又称山金矿,一般存在于高山地区。 第二种称之为矿金矿,会出现于地表,不断地被风化剥蚀、破碎,最终形成金粒、金片、金末等等,主要存在于湖滨、河滨等等,最终形成冲积型、洪积型金矿。 狗头金形似狗头,才得此名。 如果有人在某地偶然发现了狗头金,只要顺藤摸瓜,沿着河谷逆流而上就有可能找到含有黄金的矿脉。 狗头金颜色赤黄,致密块状,周边圆滑,一般不显棱角,表面局部呈蜂窝状有小洞穴。 怪不得皇帝下令让圣懿公主不可再苛待元宸,这是得了货真价实的好处啊。 “但阮家的传家宝嘛,此事只能问问阮家人了,或许婉妃及三皇子能知一二。” 老侯爷对圣懿公主说道:“若这位娘娘不是池中之物,那三皇子也不好对付,公主将此人留在身边也是冒险,不知日后有何打算?” 圣懿公主原本不以为然,不过放个人在府里,只要他不惹事就好。 现在听宣武侯府全家上下这般说,心里也打起了鼓,仔细琢磨起来,手里的胡饼不香了。 而今日国公府里喜气洋洋,府里上下都觉得二夫人家来的表少爷能中进士,毕竟课业优秀,都等着好消息,结果没想到,远超过预料——状元郎! 这位表少爷也是沉得住气,今日并没有急着去看榜,如平时一般作息。 还是礼部差人过来送信,在国公府前敲锣打鼓,管家直接惊到腿软,出门迎喜报时差点趴到地上,等听说是状元,还结结巴巴地又问了一遍。 待确认后立马通知国公爷和国公夫人,这才又通知符公子的姨母,也就是府上的二夫人。 最后才懵了,这谁都通知了,竟然没有叫符公子本人! 所以等到符云放到达会客厅的时候,国公府里最大的主子及自已的姨母都到了,只有姨父要当值,所以不在,他倒是神情坦然地道谢,他的姨母重重赏了报喜讯的人。 “恭喜状元郎,陛下为诸位新科进士举办琼林宴,之后打马御街前,状元郎莫要忘了。” 符云放忙连声应允,一边的二夫人喜极落泪,因为收留外甥没少被其他几房夫人挤兑。 原本想着能中进士打打那几位的脸也好,如今可是状元郎! 老国公爷是又羡慕又欣喜,无论如何,这状元郎也算是与国公府有渊源,他也脸上有光! 第541章 沾光的国公府 国公府里立马喜气洋洋,国公爷做主给府里的所有人都派了赏,又宣布全府加餐,不仅如此,更是给符云放送了一套绝品龙尾砚以示庆贺。 符氏激动得直抹眼泪,知晓外甥这段时间寄人篱下不易,又拉着他去找国公爷谢恩。 国公爷自打确定患了消渴症后就一直郁郁寡欢,不能无所忌讳地胡吃海喝,实在无趣。 今日却因为符云放高中状元,喜报报到国公府,只觉得自家门楣都跟着沾了光。 “云放果真给力,也给我国公府上下做了表率。”国公爷乐呵呵地说道:“若不是有该死的消渴症,老夫今日必定要痛饮,符氏,你们符家人也是灵秀了。” “多谢国公爷赞誉,是云放刻苦,否则哪有今日高中,也是陛下独具慧眼。” 符氏现在神清气爽,又有些担忧:“只是云放这一高中,会不会……被人捉婿?” “咳,”国公爷差点把茶水呛出来,一边的国公夫人哈哈大笑:“这就是云放不去礼部凑热闹的原因吗?榜下捉婿,状元现身可不得了。” 符云放淡淡一笑:“晚辈并非完全是这个原因,只是觉得无论早晚,结果已定。” 不过淡然面对结果罢了。 这份从容让老国公爷的鼻子发酸,曾几何时他也想自己的儿孙也活成这般模样,可惜成了皇亲国戚,又封了国公,底下的儿子就此满足,也就是躺平了。 他们不动,自己有再高的希翼也没有用,后来索性安慰自己儿孙自有儿孙福。 他们愿意坐吃山空那就坐吃山空吧,只待将来他身死,国公府败落之时,他们要是能后知后觉地知道靠山只能是自己的时候幡然悔悟,他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现在,老国公爷一口气有些不顺,凡事就怕比较,一比较,自己的儿孙尤其不成器。 符云放处事淡然,从容不迫,这份沉稳劲是有了,但他与萧天洛的想法一致,这小子的血性太足,这样的性子进了官场必须好好雕琢,否则向上爬的机会就少了。 自己虽然能为他提供衣食住行,但有心人只要一琢磨其中的关系,就知道这小子并非国公府多亲近的亲戚,那可是一帮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啊。 老国公爷送给符云放的那龙尾砚是砚中极品,他倒没有笨到退还。 此物一是因为国公爷的确欢喜,也算是国公府里出了一位状元郎,二来也是国公爷示好之举,将来若是他能飞黄腾达,步步高升,势必也要照拂国公府后代。 这倒不是他高看自己,而是在国公府住了这么久,早就明确看出来——国公府后继无人。 不是没有天赋便是沉迷于祖业不能自拔,不堪大用。 国公府喜气洋洋,而符氏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前脚接到喜报,后脚就陆续收到帖子。 全是朝堂的官员之家送来的,邀请状元郎入府小叙! 想来不仅状元郎居住的国公府,探花与榜眼那里的帖子更是多。 符云放到底是涉世未深,满以为只是为了捉婿,但国公爷亲自看完帖子以后,轻笑一声:“这些人果然按捺不住,这些帖子里,确实是有人想让你做他们的乘龙快婿,但也不止。” “请国公爷赐教!”符云放深深一躬。 “每届状元皆获重用,无一例外,你尚未入朝堂,便有朝臣起了拉拢之心,老夫的建议是不要站队,尤其你一翰林院新人,站队站得快,死得也快。” 符云放觉得这话太过朴实,完全不像国公爷会讲出来的。 但要不是看过,经历过,也不会有这般肺腑之言,“或许你挑对了人,能赢一时,但鲜少有人能赢得一世,你就记得一件事情,你唯一要忠的便是陛下,其余人都在他之下。” “如今正是皇子们争夺东宫之位时,朝堂内的局势更是敏感,你更该谨言慎行。” “但就算你自己小心谨慎,也防不住有人给你设套,拉你进入阵营,手段是防不胜防。” 符云放多年苦读,未经历过太多复杂人事,骤然一听,醍醐灌顶。 自己再坚守又如何,架不住有人故意设陷,自己若没有意识,中了套也不能察觉。 “多谢国公爷提点,晚辈在这一块上仍如一张白纸,若无正确指引,必定会吃亏不少。” 符氏在边上欲言又止,符云放知道姨母心思,又郑重地一躬:“也请国公爷帮忙指点,这些帖子里哪些可应,哪些不可应?” 国公爷乐呵呵地拂了拂下巴,笑着说道:“这些贴子除了称得上是你恩师之名的,其余人等都不必理会,你现在最该去的只有琼林宴,再就是对你有提携之意的恩师。” 符云放也是一点就通,拜谢恩师能体现他尊师重道,至于其余官员,应了哪家都不好。 既然如此,不如一视同仁,一律不去。 眼下只有陛下亲自主持的琼林宴该好好准备,不能辜负陛下钦点之名。 这边厢国公府像过年,国公爷又一一教导了些规矩,提点了不少事情,符云放一一受教。 等回到姨母的院子,符氏激动得落下眼泪,拉着外甥的手迟迟说不出话。 符云放知道姨母的痛楚,他千里投奔而来,姨母自然是欢欣的,自己儿时就由姨母照顾。 后来姨母阴差阳错嫁到国公府,却是几位夫人当中身份最低微的,同为正妻,妯娌们都不拿正眼看她,对待远道而来的符氏亲属自然是阴阳怪气。 “身为姨母,这些天除了能照顾你衣食住行外,旁的也无法为你撑腰。”符氏说道:“其余几房公子对你的挑衅嘲讽,姨母如何不知,只叹今日才狠狠地出了气。” 符氏百感交集,又说道:“本以为二甲或三甲有名就好,也是榜上有名,你竟……” 虽然是亲姨母,也觉得不可思议,平日里知道他课业不错,但这可是状元郎! 一向板正的符云放看着姨母又喜又震惊的样子,也露出一丝笑容:“姨母这些天为外甥操心颇多,外甥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才知道这国公府的日子并不好过。” 第542章 捉刀之人 符氏一听,不禁落下泪来,挥退身边人后说道:“这都城不说世家子弟,世代侯爵,就民间也是藏龙卧虎,能人辈出,能从中脱颖而出谈何容易,是你自己争气。” “你姨母我不过小城小吏之女,入得这国公府在外人看来不可思议,你姨父为我撑腰,公婆不喜争斗, 这才让我在国公府有一席之地,奈何身份太低,始终低一人等。” “我没有立稳,倒连累你在府中受气,今日也是狠狠打了他们的脸!” 符氏终于露出快意的笑容,想到老国公爷所说,又止不住担忧:“历届前三甲都要入翰林院,听说最低也是正七品,往后你就是官身了。” “姨母不必忧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国公爷今日所言外甥都记住,必定会小心行事。” 符氏笑着取出自己的体己银子放进他的手里,银子早就装进了荷包,拎着就份量不少。 “这些你收着,接下来你恐怕少不了一些多余的应酬,就是拜谢恩师也要费用。” 见他面色凝重,符氏说道:“这些是你姨母自己的银两,放心用就是。” 再拒绝的话就要伤姨母的心,符云放大大方方地收起来,符氏的笑容更是真切:“若真有人上门说亲,你做何打算?” “姨母,外甥前途莫测,就不好耽误别人家的小姐,暂时不考虑人生大事。” 这倒也在阮氏的预料之中,她突然想到一点,提醒道:“这满都城最让国公爷愿意交往的就是宣武侯府了,那位祝大小姐招的赘婿虽未入朝堂,却得陛下看中,你可知晓?” “算学……”符云放想到自己书房里的算术册子,眼神里有几分光彩:“此人极有智慧。” “正是,正是,姨母觉得你如今孤立无援,不如与之交好,你想啊,他名声响,背后又站着宣武侯府,人又不是真的在朝堂,与他相交没什么问题吧?” “但关键时刻他能放开手脚助你一臂之力。”符氏越说越觉得可行:“不如让老国公爷帮你引荐引荐?” 符云放本不擅长与人交际,此时却雀跃道:“多谢姨母。” 萧天洛在自家府里被人惦记,莫名地打个喷嚏,那圣懿公主正摸着祝久儿的肚子,说要品品,这才两个月未到的胎芽,哪里能品出什么来。 祝久儿却是极宠溺圣懿公主,任由她在自己的肚子上轻轻拂动:“待他们出生必定要唤本宫一声干娘。” “本朝未成亲的女子鲜少有做人干娘的。”祝久儿反问道:“你也不怕被人诟病。” “能挑本宫毛病的也只有皇后一人,她如今自身难保,还敢挑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圣懿公主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了,皇后现在心口疼得得就医才知,凤印没啦,宫权没了。 这宫权交出去容易,收回来难,圣懿公主巴不得她永远收不回来,气死自个才好。 祝久儿听着她这番说话,也是觉得痛快:“想当初她想先斩后奏,求一道赐婚圣旨,好让我入大皇子宫中,这笔账还没有与她算呢,如今倭国人倒是替我报了这个仇。” 萧天洛听到这里,说道:“那莲姬和她亲娘怎么样了?” “反目为仇,各关押一处,安雅郡主对那官至道情深意重,死活不肯交代,但莲姬被亲娘设计成了间人,又被推到绝路,依她的秉性哪里肯护着那帮人,早就招了。” 莲姬在与安雅郡主分开后,在宗人府是问什么说什么,把姬月娘一伙人交代得干净。 “据她所说,她在十二岁的时候便与姬月娘相识,自认为师出同门,莲姬为师姐,小她一岁的姬月娘为师妹,据说姬字也是安雅郡主非要安在她名字里的。” 萧天洛双手抱在胸前,这姬字本就是倭国常用的字眼,他听着都觉得烦人。 姬月娘就算了,这是人家的姓氏,她莲姬明明是姓赵的,叫赵莲姬,结果堂而皇之地将姓氏去掉,只余莲姬二字,叫的时间久了,竟是让人忘记她的姓氏。 可见从小洗脑的力量,竟是让莲姬骨子里认的根是倭国,而不是大楚。 赵家于她而言都不如母亲安雅郡主说的几句话。 好在这姬月娘骨子里是个极为自私的人,如今只想自保,哪像她亲娘,明明这么沉得住气的人,为了一个官至道,连亲生女儿都不要了,更不要说那位便宜夫君。 “她称自己小的时候安雅郡主每逢新年都会让她朝着东南方向行礼,后来便告诉她,她们母女俩都是隐门的弟子,为了倭国才不得不呆在大楚。” “从小就被这么交代,所以她深以为然,而这一切都是安雅郡主瞒着赵侍郎进行的,母女本就亲近,安雅郡主日夜编造着故事,让莲姬暗地里以倭国人自居。” “她与姬月娘,一个师姐,一个师妹,待到成年后姬月娘借着两朝通商的机会来到大楚,两人开始暗地里筹划许多事情,当初莲姬的成名作便是姬月娘帮她操作的。” “捉刀之人是姬月娘帮她找的,在何处找?”萧天洛也是呆住。 “为免万一,捉刀之人并不在大楚,而是在倭国,那人从未来过大楚,更不知道自己低价钱卖出去的诗作被人拿来在大楚宣扬,更被奉为神作,让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女子成神。” 圣懿公主提起来就鄙夷得很:“这第一才女的来头也要多谢那位倭国诗人了。” 妈的,萧天洛心想这古人玩起沽名钓誉起来手段高标得很,连源头怕被人追索都考虑到了,直接整个跨国捉刀人,查无可查,怪不得莲姬的第一才女人设一直没有垮塌。 “要说这对母女俩这些年最大的贡献其实是将大楚的朝堂之事透露给倭国人。” “赵侍郎爱妻之名极盛,有些小事也在不经意中透露给夫人,她们拿着这些情报迅速转达给隐门,传达给官至道,另外,范曾是他们收买的官员之一。” “之一?”祝久儿顿时来了兴趣:“他们收买的官员不止范曾喽?” 第543章 要么一代枭雄,要么遗臭万年 “一共交代出来十一位。”圣懿公主又忍不住鼓起了腮帮子:“这仅是莲姬知晓的,依本宫看啊,咱们的朝堂是时候好好清理一番了,不知情的还晓得有多少呢。” “挺好,这不是刚放榜嘛,多少青年才俊等着上位,刚好给朝堂补充一点新鲜血液。” 祝久儿闻言莞然一笑:“这话有意思,新鲜血液,陈年旧血流得太缓慢且不干净,不如换些新血,这次恰逢好时候,如此多的进士,能留在都城的人数便更多了。” “的确,市舶司及涉及的相关官员早就该被换下去,兴许父皇就等着放榜后呢。” 圣懿公主雀跃道:“这十一位也跑不掉,父皇大怒,只是封锁消息,并未外传。” “听起来陛下对殿下也是完全不设防了。”萧天洛顺便拍了一把:“殿下的地位了得。” “一边去,用得着你损我,父皇不过是是让本宫出出气罢了,至于莲姬嘛,父皇知晓本宫一向不喜他,何况本宫还与你们交好,萧天洛又是隐门的眼中钉,告诉你们又何妨?” 总而言之,皇帝知道圣懿公主没几个说真心话的人,数来数去就是他们夫妻俩。 就他们俩,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们不能知道的,毕竟都是局中人。 “他们最近筹谋的便是让大楚愿意交易矿石。”圣懿公主言归正传道:“本来这帮人准备伺机上折子,就出了倭国使臣的事情,此事还没有开始现在就宣告结束。” 矿石?恐怕是制造武器的相关矿石,萧天洛都要乐笑了,哪有给人送家伙什的道理,这帮人明摆着是知道难以成事,才要用收买的这些官员共同发力。 可惜啊,因为官至道与倭国皇帝搞崩,这件事情彻底凉喽。 连事着这些被收买的官员都要被清理,可笑,可笑! 萧天洛幸灾乐祸的笑容不要太明显,祝久儿和圣懿公主相视一笑,祝久儿轻拍他的后背:“笑得不要太明显,姬月娘都跑了。” “第一次见这贼婆娘就知道不是简单货色,果真不是好东西,现在人不见了,不知道是逃了还是被灭口,那官至道还未见其人,其手段倒让咱们了解得差不多,是个六亲不认的。” “同门师妹都能舍得搭进去,对自己的门人更是狠得下来心,还有柳杏的事,这样的人狠毒至此,要么成一代枭雄,要么遗臭万年。” 提到柳杏,这姑娘许久没有音讯,问起圣懿公主,她也是不知:“父皇未曾提起大理寺之事,你们若想知晓,不如去寻沈渡,沈渡可是承了萧天洛的人性,说不定能吐露一二。” 祝久儿朝外面瞥一眼,庆幸柳叶与柳絮不在此处。 两人心系幼妹,却因为身份之别强忍着,听到妹妹的名字如何能不起心绪? “不过,依本宫对大理寺的了解,现在没有消息,人就还活着。”圣懿公主大咧咧地说道:“大理寺从来不愁没有让人死的方法,但唯独让人活着难。” 进去的人不想受苦,自寻短见的实在太多,像柳杏这种从小被荼毒的姑娘更易走极端。 到现在仍没有任何消息,可见情况是暂时稳住了。 萧天洛一顿,说道:“这血浓于水果然没差,就算不记得,但看到那些物件也能动动心思,事实摆在眼前,接下来就要看沈大人的手段了。” 他还有些话没讲,那便是如今的隐门失去了藏身暗处的优势,那点布局暴露无遗! 趁着现在再重创隐门最合适不过,再不济,也得让他们消停消停。 也是说曹操,曹操到,三人正谈天说地时,曾管家来报——大理寺沈大人来了。 不过人家不是冲着他们来的,是要带柳叶和柳絮去见柳杏! 在会客厅见到沈渡时,萧天洛着实吓了一跳,这位大人眼下发青,神容憔悴,整个人居然瘦了一圈,只是眼神依旧凌厉,见到他们便抱拳道:“惊扰了大小姐和萧公子,抱歉。” “是为了隐门之事,宣武侯府上下必定配合无间。”萧天洛侧开身子,柳叶和柳絮上前行礼:“奴婢见过沈大人!” 姐妹俩异口同声,还能听出几分雀跃。 沈渡眉头展开,扫过姐妹俩相似的面庞,姐妹俩的气质截然不同,妹妹显然要外向些,眼神都看着刁蛮,姐姐则要沉稳许多,温柔中不乏坚韧。 “还请两位姑娘随本官走一趟,那位柳杏姑娘得知些信息,总算有些松动,如今若是能见到亲人,说不定能交代更多,事情从急,本官恰好路过,便亲自来请了,二位,走吧!” 萧天洛听得意外,这位可是堂堂的三品官员,居然屈尊来请侯府的两位丫鬟? 这是什么人能有这样的待遇啊,萧天洛不明就里,但看沈渡一脸正色与急色,这一丝怀疑也迅速消退,只是抱拳说道:“不知在下与大小姐能否一同前往?” “本宫也要去,”圣懿公主想了下,补充道:“沈大人放心,我等对案情本就清楚,更不会破坏审讯,也不会将事情向外宣扬,若有何事,本宫一人担着,如何?” 够义气!萧天洛都想竖起大拇指,给公主点个赞! 沈渡一思忖,就痛快地答应了:“那就请殿下及大小姐、萧公子一并前往大理寺。” 这沈渡本就是骑马前来,萧天洛他们坐上马车跟过去,待进了大理寺,大理寺人等惊慌失措又喜出望外——沈大人居然把公主带回来了! 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过来行礼,圣懿公主疾步如飞:“不必多礼,办正事要紧!” 公主如此雷厉风行,惹得不少年轻官员脸色微红,更有第一次见到圣懿公主的低语道:“公主竟是如此英姿勃发?” “闭嘴,公主岂是我等可以随意置喙的?” 萧天洛和祝久儿听得好笑,他俩对圣懿公主了解得很,走得这么快无非是为了凑热闹。 按照事前约定的,他们只在门口,并不进去,柳叶与柳絮跟着沈渡一同入内。 姐妹二人看到柳叶,眼泪瞬间涌上来,上回见到的柳杏尚且无碍,今日的柳叶满身伤痕,头发蓬乱,身上更有不少残留的血迹! 第544章 人证! 柳叶和柳絮的脑子同时一懵,柳叶便要转身,柳絮眼疾手快地控制她的手腕,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正色道:“你莫忘记杏儿她本就是隐门弟子,意图暗杀大小姐与姑爷!” 柳叶回过神来,是了,身为囚徒在大理寺受刑理所当然! “是我冒进了。”柳叶倒抽一口气,平静下来。 跟在两人身后的沈渡满意地挑了挑眉:“这位姑娘骨子硬得很,虽心中存疑,却始终不肯相信自己的身世,好在我们查到了当初的拍花子。” “大人说的是真的吗?”柳絮不敢置信,时隔这么多年,还能逮到拍花子? 除非,“难不成这些年来,这帮拍花子一直在替隐门做事?” 沈渡暗叹这宣武侯府厉害,一个小小的丫鬟竟有如此心窍,而在门口的祝久儿看到沈渡如此反应,极是自豪,柳叶和柳絮在她的一手带教下,自然敏锐力非同小可。 “柳絮姑娘聪明,”沈渡一个眼神将他们的目光引向一侧,姐妹俩同时目光怒变。 就在柳杏一侧的地上躺着一个血肉模糊之人,身上被烙得没眼看。 相较于此人,柳杏的那点伤就算不得什么了。 沈渡走过去,径自踩住那人的手,面无表情,而那拍花子闷哼一声,就算是疼也没有动的力气,身体仅是轻颤便没了下文。 圣懿公主这见过多少宫中惨事的人都觉得头皮发麻,嘀咕道:“这是遭了何刑会这般?” 三人身后的一名年轻官员恭敬道:“大人恨极了这拍花子,十二刑房都让他走遍了。” 所以哪是表面上的火烙之刑,看不到的地方更是惨烈。 圣懿公主千娇万宠地长大,闻到这血肉绽开的味道,还中和着不可言说的屎尿味,嫌恶地以手遮鼻,“你们大人倒是喜恶分明。” “大理寺见过太多被拍花子祸害家破人亡之事,其中不乏官员之子,可见他们猖狂。” 这话萧天洛就不太爱听了,听着像是在说官员之子拍花子就不应该拐带一样。 但说话本就是话赶着话,他也不至于去揪字眼。 “所以若有拍花子进来咱们大理寺必定十二刑房都要走一遍,若不是此人还有用处,刑房那边还收了收手,不然早没命。” 这一点三人都明白,比起别的拍花子,这人更是可恶。 他是帮着敌国拐带大楚的稚童,罪更高一筹! 也是这位拍花子松了口以后,柳杏才终于相信自己的确是大楚人,被拐带到倭国。 这一认知才让柳杏的意志力彻底垮塌,若是前阵子见到的姐妹、旧物件、父母遗物让她心存怀疑,但也认为这是大理寺的手段。 这大理寺不知道从何找来的一对姐妹,硬生生地编造出这段故事。 至于那些旧物及遗物,只要随便就能扒拉来,谁能证明? 所以柳杏一直是半信半疑,直到这拍花子被带过来,当着她的面被审问。 一个个疑问被具象化,似是而非的细节被验证,柳杏的世界彻底崩塌,不仅如此,这拍花子居然保留了这些年来所有被拍卖稚童的名单! 这其中,就有柳杏,这份名单颇有历史,柳杏觉得自己再也绷不住。 如今,这份名册就在一边,在沈渡的首肯下柳家姐妹们翻看起来, 这一看,性情耿直的柳叶差点骂出声,二十年前,这帮人就开始了! 二十年,这得有多少稚童被迫离开家园,认贼作父? “两位姑娘,这些被拐去倭国的稚童并非个个都能活着出来,经受不起训练与厮杀,死在岛上的不计其数。”沈渡说道:“你们的妹妹有本事——她活下来了,来到了大楚。” 柳杏听着沈渡这番话,抬起头来,她脸上有好几道血痕,一看便是鞭尾扫过的。 她身上鞭打的痕迹最多,但这种伤比起地上的拍花子来不算什么。 柳杏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柳家姐妹身上,她看着她们,眼底一片模糊。 萧天洛对柳杏的反应再熟悉不过,这种被蒙骗多年突然醍醐灌顶的反应就像初初破壳的雏鸟,看着外面的世界一片迷茫。 如今的柳杏还要接受自己为仇人卖命的事实。 证据摆在眼前,容不得她不信,现在又没有个dna检测啥的,一切就凭物证、人证。 要不说古代的冤假错案尤其多呢,后世有生物基因技术、科技的发达才改天换地。 就柳杏这么头铁的,一纸检测报告就能让她心服口服,何至于磨这么久,绕这么大圈子! “我们何苦骗你?”柳絮放下那密密麻麻的名册,转身说道。 柳杏抬头,其实仅凭姐妹三人的长相她也有几分信的,只是始终不撞南墙不回头。 “杏儿,”柳絮的声音似潺潺流水:“事到如今,你不想认也没有办法,事实摆在眼前。” 她将柳叶拉过来,说道:“我二人便是你同出一胎的亲姐姐,你是大楚人,为倭国利用!” “你莫要再执迷不悟,将所知的全部供出,方能让自己活命,我去求老侯爷,入宫为你说情,姐姐所求不多,只是不想好不容易团聚却要送你上黄泉路!” “父母去世时的痛苦我们二人不想再经历一次,杏儿,就听姐姐的吧!” 圣懿公主听得眼眶发热,心中发软,手不禁摸到腰中软鞭,她这时候也想进去鞭打一番! 将那拍花子抽得半死不活方能解恨! 柳杏听得心头发苦,咬牙说道:“我打小就在岛上长大,与我同批的有三十个孩子,在接受一系列的训练与筛选,仅仅只有七人留下来。” “我们并未见过其余的孩子,结营之后就被带到门主处,做了门主的弟子,奉门主为主。” “隐门之人学习颇多,弓箭骑术,医术遁术,易装之术,总要有一技之长才能继续留下。” “我们奉门主为……”说到这里,柳杏眼底闪过一丝挣扎,艰难开口:“义父。” 柳叶和柳絮果然瞳孔微震,萧天洛直接骂了起来:“这狗日的官至道,脸皮够大的!” 第545章 意香楼 “义父对我们恩威并施,他本人极有谋略,也不止一次带着我们完成不可能的任务,彼时国君极重视义父,我们隐门在倭国几乎是可以横着走。” “义父后来官至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风头无两。” “而我们作为他的弟子,也算是他的私兵,纵然是我打小跟在他身边,也不知道隐门弟子究竟有多少人,只是义父曾经提到大齐的百花阁,对他们很是不屑。” 百花阁便是西贝的宁华公主所在的组织,据乌元昌说全是女子。 说到这个,萧天洛也在想大楚的情报组织是哪一个,从未听老侯爷说起过,难道是隐卫? 正想着,那柳杏又说道:“与百花阁只用女人不同,我们男女皆有,必要的时候会以夫妻、兄妹等关系作为掩护,早期替陛下扫除异己,才让陛下对隐门依赖不已。” “待到义父登上丞相之位,早几年也的确君臣相依,但陛下对义父终究生了忌惮之心。” “义父早察觉出异样,早早地安排我们进入大楚,提前潜伏,在这边有人接应。” 这是终于说到关键处,沈渡眉眼怒沉:“是何人接应?” “大楚都城第一点心铺子——意香楼就是我们的据点。”柳杏说到这里竟是露出一个骄傲的神情:“大楚人极为追捧意香楼,却不知里头赚来的银子全是用来供养我们了。” 娘的!萧天洛捏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 沈渡等人的脸色同样好看不到哪去,这些年,隐门竟是将手伸到大楚的方方面面,朝廷有被收买的,民间更是被渗透无数,如今这街上,到底还有多少是假装成大楚百姓的隐门人? 这件事情无法细想! 不过柳杏所供的意香楼如今生意依旧火热,放榜那日更是排起了长队。 沈渡的眼睛眯起,只消一个眼神,便有属下立刻离开此处,务必会将那意香楼全员看管起来,保证一个人也不能少! 柳杏开了这个口子,目光瞟到门口,从她的角度能看到门口处的几处衣角。 她不知道那里站着的是什么人,但从衣料来看便是贵人。 “你们门主未死,你可知晓?” “知晓,国君要杀他,他自然要自保,假死后来到大楚都城亲自统领我们,但我们分开而居,除了在据点见过门主一次,都是有专人传话,我们只管执行任务。” “最近我们这一支执行的便是刺杀侯府赘婿萧天洛!” “他坏了我们隐门的大事,门主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要求务必取他性命!可惜我们第一次便失手,第二次……大人知晓的,我不就落到了这里。” 这话听得萧天洛都乐了,自己何德何能竟能成为倭国第一邪相心中的假想敌。 还眼中钉、肉中刺,抬举,抬举了! 祝久儿也是忍俊不禁,两次暗杀萧天洛的行动都以失败告终,隐门损失惨重,那官至道岂不是更要让萧天洛放在排名前几欲除的对象里? 能挖出一个据点也在萧天洛意料之外,从隐门的行事来看,官至道很是狡猾地将弟子分为多股,多股之间或有联系,但绝不会形成一大片。 这样就能分散大楚的注意力,且在被围剿时不会被一网打尽。 就拿这次来说,已经知晓的姬月娘那帮人就消失了,似乎有撤退之意? “所以你们这一支主要负责刺杀任务。”沈渡的语气不是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各司其职你们倒是干得不错,柳杏姑娘的口供大理寺都录下了。” “至于能否戴罪立功谋个轻判,还要看柳杏姑娘接下来的表现,想必能交代更多?” 沈渡这谆谆善诱般的语气令人毛骨悚然,纵然如此,柳絮还是朝着他躬身:“多谢大人。” 柳叶觉得这位大理寺卿好生冷酷无情,明明是搬来她们姐妹俩打感情牌,却步步算计。 不过她也只能附和着行礼,漂亮话却是不肯说的,紧闭上嘴巴。 另一头,柳杏看着为她弯腰的两位姐姐,不禁闭上眼睛,表情呆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渡微微颌首,看一眼地上只剩下小半条命的拍花子,拿起那花名册子交给手下的少卿大人:”去一一核实,看有多少符合情况。“ “是,大人!” 目送属下离开,沈渡转身出去,对圣懿公主说道:“殿下可是看得过瘾了?” “那拍花子着实可恶,本宫都想将他碎尸万段。”圣懿公主的手一直在抚弄腰间的软鞭。 “公主息怒,臣等正追捕此人余党,此事陛下特令严查,哪怕是陈年旧案也要一并翻出来办了,”沈渡的目光灼灼:“届时才能平息失子失女之痛。” 萧天洛叹息,平息吗?若是不能找回孩子,这一生都难以治愈心灵,临终前也只有惋惜。 找到罪魁祸首,也只能出一口恶气,出气以后呢,只有无尽的遗憾与痛苦。 孩子可能死在倭国的小岛上,若是活着,也与柳杏一样沦为敌人,哪还能认亲爹亲娘。 “沈大人辛苦,也多谢沈大人今日通融。”圣懿公主说完,瞟了那柳杏一眼,压低声音道:“萧天洛,上回的女弓箭手就是她?” 萧天洛摸不清楚公主什么意思,点头说道:“正是。” 他曾经还想这弓箭手像极了姬月娘,结果人家虽然不是一个人,但是一伙的,兴许是经受过同样的训练,身形上也极为相似。 沈渡此时看向门外,他手下的人训练有素,那赫赫有名的点心铺子不多时就会被管控起来,接下来便会揪准时机下手,一个都逃不掉! 时至深夜,喧闹了一天的意香楼终于进入盘点环节,所有人忙上忙下,那掌柜端着一盘点心登上二楼,正欲敲门,底下就传来一声巨响。 他顾不得手上还有东西,正要下楼,一队官兵冲上来,死死地将他按住,沈渡看着那扇门,伸脚踹开,里头空空的,就连被褥都没被人动过! 第546章 看她自己拿捏 榻上冰凉一片,这里根本就没有居住的痕迹,但这人为何要送点心到这里?沈渡只是脑子一转,立刻亲自上手搜索,果然在榻下找到一处暗道! 外面被压制的人仓惶不已,沈渡令人拿来火把,带头冲下去! 这间点心铺子底下竟是藏着一间密室,只是可惜,沈渡赶下去的时候,底下已经空荡荡一片,只是桌面上还亮着油灯,显然不久前这里仍有人! 一条暗道从这间密室又通出去,一路追索下,竟是在百丈外便有通道! “该死,还是有漏网之鱼!”沈渡推开那暗板,钻出去后手持火把朝四周看去。 那点心铺子显然算好了逃生的路线,从这口子出来便能冲往官道,四通八达! 砰,沈渡懊恼不已,好不容易从柳杏口中得到这处据点,却不是让人跑了一批,可恶! 半夜三更,意香楼被查了个底朝天,除了这密室藏匿的人跑掉以外,整个意香楼全端。 虽说是大获全胜,但也是有所遗憾,沈渡甚至担心跑掉的其实就是官至道本人! 待到第二日,林通就趁着外出巡铺子的机会带回来些消息,站在大小姐的院子里眉飞色舞地说道:“今个老百姓都轰动了,那可是意香楼啊,一夜醒来,被查封了!” “你们是没有瞧见,大理寺的人把那里围得水泄不通,金吾卫还在附近巡查。” “大门被贴了封条,老百姓见了无数次的掌柜伙计一个都不见了。” “好多百姓追问怎么回事,大理寺的官爷就一句话——意香楼是倭国隐门据点,那些老百姓都傻眼,吃了这么多年的点心,居然是倭人做出来的?” “当场就有百姓觉得倒胃口,不过也有百姓觉得这倭国人藏匿在大楚的间人太多。” “接下来恐怕会有一波检举,大家瞧着身边不对劲的人必定会上报。” 现在正是民间舆情对倭国极不友好的时刻,大家倒是拎得清倭人与隐门,这中间自然是有人故意引导,让大家知晓隐门安插在大楚都城的才是最危险的存在。 “沈大人可以啊,上次公开惩治考子,提醒众人,以正视听,这次又利用了舆情。” “发动百姓来检举,好事。”萧天洛听得兴起,顺口说道:“柳杏这次立下大功,多不能抵掉些罪过,但愿她聪明一些,不要自供出别的事情。” 柳叶没反应过来:“为何?” “为何?”萧天洛拿起一粒瓜子,没好气地说道:“你那妹妹称自己是负责暗杀的,若是她自己脑子一热吐透出别的暗杀任务,若还是成了的,又如何?” “要是她聪明,只交代刺杀我的这两次,那就是刺杀未遂,还能让自己好过一些。” “你们想啊,和她一起的同党都没了,就她一个活口,就看她自己能不能拿捏了。” 事实上,萧天洛并没有太多担心,昨个夜里见到的柳杏心绪一垮,整个人倒有了求生欲。 从小就经受非人训练的人哪能没这点心眼? 柳叶听得心惊肉跳,关心则切,不像萧天洛想得这么透,五官都要皱成苦瓜脸。 柳絮倒是看得开一些:“若是她仍旧自寻死路,我们也只能安心地送她一程,唯愿下辈子她能投个好人家,过安稳日子。” 祝久儿最知晓柳絮的心结,看似平静的她担着长姐之名,看着苦寻多年的妹妹身陷泥泞哪能不心疼,不过是强迫自己平静以待,静等最后的结果。 萧天洛躺在树下,现在春暖终于到来,在院子里张开躺椅,往这里一靠,别提多舒服。 柳叶听姐姐说得如此狠心,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林通这才不吭声,说道:“姑爷,还有件事,天香楼的掌柜说现在客流量少了许多,倒是最近定菜送进府邸的多了,都是庆祝榜上有名的人家。” “但掌柜的说这一波生意终究会过去,到时候生意必定有所影响,托小的给姑爷带个话,能不能再想想法子?” 萧天洛是知道情况的,放榜之时就是最后的人流顶峰,这一波结束,彻底归为平静。 从低走高自然能接受,到达顶峰又跌下来才让人难受。 萧天洛最近府里、岸兰书院和国子监三处游走,在府里的时候又要手工制造香水,给天香楼的时间就不多了,不过那掌柜的确是个有想法的。 虽说低谷仍未来,他已经提前想到。 “去给他带个话,科举结束后恢复平常本来就是常态,不必患得患失,守好招牌菜,保持菜的品质最重要,待我完成天香阁那边的事,自然有所筹谋。” “我也想同时兼顾,但我这也不是铁打的身子,只能主次分明,天香楼辛苦这么久,且当暂时休养生息,让天香阁出出风头。” 林通欢快地应了一声,又说道:“倒是客来楼那边给岸兰书院做配餐出了名,如今有别的书院也找上门,把生意做开了,绣坊那边小的也去看了,一切安好。” “庄子上小的也去过了,新的庄头真的没话说,自从签了那协议,庄子上井井有条,偶有不老实的也会被立刻打发掉,绝不留隐患。” 林通一鼓作气地说完,看萧天洛看着自己笑,有些不自然地说道:“姑爷,怎么了?” “伤全好了?” “自然,上次突然裂开,现在就好得差不多了。”林通拍着自己的胸口道:“现在吃啥啥都香,身体杠杠的!” “那就好。”萧天洛起身:“走,去给我下打手,咱们的头批香水也该上市了。” 这香水和之前肥皂、香皂一样采取预定制,但是对数量有明确的规定,也就是萧天洛所说的限量版,每一种香味最多三十瓶,多了没有,总产量不过百瓶。 就那瓶吧,祝久儿看过以后都说他抠,忒小! 这也是没办法,一来产量跟不上,二来也算是种营销手段——饥饿营销。 也应了那句物以稀为贵,于是乎,伤好的林通和萧天洛一起熬了五六个通宵,终于将首批香水赶出来,又借用大小姐的字写出了香水的使用方式! 第547章 香水使用指南 待到香水正式上市那一日,萧天洛与祝久儿早早地到达天香阁,只是因为国子监有课,将时间定在当天下午,准备正式开始香水事业。 萧天洛琢磨出更细致的提取流程后就没打算亲力亲为,准备像肥皂和香皂一样,再成立一个专门的工坊,原来的工坊由天香阁接手,直接对接,算是天香阁的下属单位。 因为地方有限,没有办法再拓展出香水工坊,这就得启用新的地方,还得有负责人。 这些天提炼时萧天洛已经将原料的配比调制好,那放多少花瓣,多少香料,多少水等等。 这些是制造香水的关键,属于核心机密,还是要交给最忠于侯府的私兵才行。 至于林通,就让他来监管这些人,再制定奖罚机制来监管众人,互相监督举报。 夫妻二人到达天香阁,许掌柜巴巴地走过来,眼馋地看着二人身后跟着的几名家丁。 他们手里抱着考究的木箱子,今天要卖的香水全部装在里头。 “大小姐,姑爷, 货都备齐了吗?”许掌柜不得不多问一句,预订的主们不是世家千金夫人就是富家小姐,哪个都是他们天香阁的宝,哪个都得罪不起。 “但凡是纸上留名的都有。”萧天洛心里大爽,这次香水一小瓶就是五两银子! 这里面成本最高的其实是琉璃瓶,其次才是制造香水的原材料中的香料。 他将蒸馏的工具也重新进行了改造,接下来量产的时候会比这次顺畅许多,产量必提。 萧天洛发现自己骨子里还是个俗气的,之前赚到银子后就想图声名,现在成了国子监博士,也是为人师表的人了,一回头,赚钱还是很香。 名也好,利也好,他全都想要! 此时,早就有等待多时的客人到达门口,那一个个盛装而来,步伐轻快,看到夫妻俩后,都迫不及待地冲过来行礼,待目光落到家丁手上的箱子上,个个眼睛放光。 “大小姐,这就是我们定的货了?是叫香水?” 祝久儿微微一笑:“是的,就叫香水,名如其意,是能发出香味的香水,今日取货的诸位除了能拿到香水外,还有一份使用指南,务必先看指南再取用。” 正说话时,那任长柔来了,小郡主和高凝婉等人也相继到来,小郡主是个快言快语的,立马说道:“大小姐直接讲给我们听听就是了,我都懒得看,那些字太多了。” 大家哄然一笑,祝久儿庆幸自己有认真地研究过。 “这香水最好用到三处,一为脉博处,脉博是体温较高的地方,香水能更好地挥发,香味自然,所以我们的手腕内侧、颈部两侧、耳后都是极好的位置。” “如这脉膊一样,皮肤温度较高的地方也是个好选择,比如我们的膝盖内与肚脐附近。” “这第三个最适合用的地方则是欠产的头发,尤其是靠近发根的位置,能让头发散出幽幽香气,只是此物不能直接被喷在头皮上,以免刺激到头皮,若是不适会生出皮疹。” “除了适用的部位以外,还要注意用量,过多则不及,所以喷在脉搏处或皮肤温度较高处的用量以薄薄一层为宜。” “喷完香水后,不要用手或其他物品摩擦喷洒部位,以免破坏香水分子,影响香水的持久度,气温较高时,香水的挥发速度会加快,因此要适当减少用量,反之则要增加。” “另外,习惯用香皂的话最好不要与香水同用,两者皆有香,容易混合,反倒不宜。” “香水应该存放于阴凉处,避免高温暴晒,否则会消失得极快。” “最后一件最重要的事情,每个人的肤感不同,有些姑娘的皮肤娇弱,若是直接抹上香水恐怕会让皮肤不适,所以天香阁早早地贴上告示——先试用,后购买。” 这可是萧天洛重点强调的,让许掌柜将这条声明张贴在店里各处醒目的位置。 安乐小郡主听得耳朵竖起来,心中欢喜,她就喜欢这些新奇的玩意。 “香水,香水,这名字听着也是极好的。”安乐小郡主扯了扯身边不吱声的高凝婉:“凝婉,你也定了一瓶,是不是?” 高凝婉羞涩地笑笑,杏林踏春之后,堂兄本意让她去找瑶珠姑娘治口吃,奈何瑶珠姑娘那边有不少事情,抽不出时间仔细治她。 不过那位姑娘也是极好的人,虽有要事要返回南疆,但离开前留下一本手写的册子。 如今这本册子由柳叶送以丞相府,在她手上呆了不少时间。 册子上面写了如何训练自己说话的法子,她脸皮薄,天性羞涩,不出府时就在自己的卧房里偷偷练习,如今已经能顺畅地说出不少短句子。 长句子在偶尔的情况下也能顺畅地说出来,只是她过度小心,现在不会轻易开口。 安乐小郡主再三给她使眼色,鼓励她开口,对上祝久儿温柔的眼神,她微微握拳,说道:“久儿姐姐,我也有定一瓶,想试用。” 店铺里的人都惊呆了,高凝婉说话不再结巴了! 高凝婉羞红了脸,她是听瑶珠在信中的建议,要是对长句子觉得太可怕的话,可以将分成几个短句子,一口气顺畅地说出来。 她第一次在人前如此顺畅地说话,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心里也极为舒畅。 “凝婉,你这是……”祝久儿是心疼高凝婉的,看到她鼓足勇气的样子都觉得胸口暖洋洋,赶紧过去道:“真是棒极了。” “要多谢瑶珠姑娘。”高凝婉坚定了许多,口齿超发伶俐:“她给的建议很好。” 瑶珠临走前留下这大功德,祝久儿也脸上有光,一时间也想到离开都城有些日子的小舅舅他们,也不知道行路到了哪里,至今还未收到回信。 看她如此高兴,祝久儿心里也有些欢喜,人不是爱欺凌弱者,就是会更同情关切弱者。 “如今的香水都是用了春季应季的花,待到夏季会有新的香型出来,比如茉莉花,后面还会有桂花等等,这个时节,玫瑰最多。”祝久儿终于打开正题:“天香阁就此交货!” 第548章 萧天洛的桃花债 祝久儿主持完毕,许掌柜就带着伙计按着登记表一一交付,拿到手的客人迫不及待地就试用起来,那任长柔在其中显得尤其稳重。 萧天洛对这位任小姐也极有印象,毕竟敢当场拒绝皇后的姑娘可是极少极少。 除了祝久儿以外,还有姑娘不愿意淌皇家的浑水。 所以任长柔也成了祝久儿、圣懿公主除了安乐郡主、高凝婉外愿意结交的第三人,彼此的关系虽谈不上热烈,但绝对相交。 任长柔拿到香水后就让到一侧,对着祝久儿喟然一叹道:“天香阁的奇思妙想总是出人意料,香皂才过去多久,又有了香水,杂货铺那边的好物更是稀罕。” 如今的大户都知道植物油的好处,尤其是用来做凉菜丝毫不腻,如今成了大户新宠。 至于那蜡烛和糖也是慢慢兴起,是的,萧天洛在枫糖以后终于用了别的材料制出糖。 糖细腻颗粒小,能迅速地融化,而蜡烛更不用说了,无烟,美观,为贵族追捧。 “看来任小姐也关照过杂货铺了。”祝久儿看着她的妇人发髻,叹道:“我们初见时就在天香阁,如今时光一恍,你也为人妇了。” 任长柔大婚之时,祝久儿与圣懿公主都送了厚礼,也见到她那位夫君。 一见就知道为何任长柔坚定不疑地要拒绝皇后,她这位夫君赛过皇后的两位皇子无数。 如今看任长柔面色极好,眼神依旧如婚前一般清澈,便知道日子过得不错。 “哈哈哈,可不是,不过大小姐与姑爷的变化也是大啊,都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我看萧公子与大小姐感情弥坚,实在是羡慕。” 祝久儿笑笑,现在三月,她有孕方两个月出头,未出三月不想声张,任长柔不知她有孕。 “不过你看看。”任长柔轻轻拍着她的手臂,示意她看向被一群夫人、小姐包围的萧天洛:“你这夫君若不是当初身份低,得让多少姑娘折服。” 任长柔此言不虚,撇开门第出身不说,萧天洛的长相、身材、气质都是极扎眼的。 哪怕是如今成了婚,也能引人注目。 话题到了这里,祝久儿不禁想到意图染指自己男人的宁华公主,心情便是不虞。 说来也是巧,她也是刚想到这位,那宁华公主就施然从门外进来,在她进来之时,刚才还热闹的场景仿佛冷滞了一小会,随即恢复正常。 这一幕落进祝久儿眼里只觉得正常,毕竟是外来人,大楚的贵女们做不到心无芥蒂地接纳,不过是维持表面上的平和,虚与委蛇罢了。 这位西贝公主的性子又极为清冷,不擅长与人交际,也不知道百花阁为什么会挑选这位顶替真正的公主前来和亲,大概是因为她那一手出入神化的暗器手法? 宁华公主一进来,余光就瞟到了萧天洛和祝久儿身上,在与祝久儿看到同样的场景后眼神微黯,萧天洛有如众星拱月,被诸位夫人小姐围在中央,她心里直冒酸水。 任长柔刚好捕捉到宁华公主的眼神,呆了呆就反应过来,轻笑道:“她竟是……” 祝久儿无奈地摇头:“他样子生得好,又救过她的性命,如今倒惹了桃花债。” 居然是真的!任长柔也是惊呆了,看祝久儿的反应也是知情的,所以这位已经嫁为人妇的宁华公主到底做了什么事,难道是直接上门挖墙角? 事实与任小姐猜得也大差不差,见任长柔大感震惊的模样,祝久儿忍不住掩唇一笑:“只她一厢情愿,硬要报什么救命之恩,我家夫君严辞拒绝。” “若她还是执迷不悟,就休要怪我心狠了。” 祝久儿病秧子美人的名声久矣,但世人只知她病弱,就下意识地将她与柔弱二字联系起来,殊不知她本来的性子其实直来直去,爱恨分明。 宁华公主实在是踩到她的底线了。 萧天洛今天忙得不行,因为他最了解这些香水的特性,哪怕是给天香阁的伙计提前科普过,他一来,衬得那些伙计都是业余水平。 一时间就成了红花衬绿叶的景象,他就压根没留意宁华公主有进来,眼神都没瞟一下。 宁华公主心里酸涩不堪,她也有预定,而且预定的全是玫瑰香型,等拿到货以后,她看着手里的香水,意有所指:“在我们大齐,玫瑰颇有意义。” 女人天性对这种浪漫的东西没有抵抗力,便有人问道:“不知是何意?” “是爱,”宁华公主说道:“玫瑰是情人之间最炽烈的爱。” 祝久儿的心里一沉,看着这清冷的宁华公主,暗道她清冷是假,这感情居然浓烈地快要溢出来,不管不顾了,这哪是说玫瑰的花语,分是是借这玫瑰香水表白萧天洛! 她一时间沉了脸,莞然一笑,对着萧天洛问道:“所以夫君制造香水时是打着这个主意?” 看着大小姐甜甜的笑,萧天洛气得直骂娘,这宁华公主是唯恐天下不乱,瞎编排什么! “我一个大老粗哪知道什么花代表什么意义,只知道用鼻子闻香,好闻就用了。”萧天洛呵呵一笑,带着几分不经意的不悦:“瞎编什么的,只会害了自己。” 这话不可谓不重,宁华公主听出其中的意味,脸色倒也是没变。 自从上次当面剖白心迹被萧天洛冷待后,她的心绪平静了许多,她和他之间的所谓情愫其实全是自己单方面的,他拒绝得很明显。 好比现在,只是一句似是而非的话,他都不愿意虚以委蛇。 “原来花朵还有不同的意义?”安乐郡主没有察觉暗流涌动,天真地将双手背在身后:“可惜我没有定玫瑰的,今年我将及笄……” 高凝婉听到这里,脸色一红,上去就捂住她的嘴巴,拼命摇头示意。 两人交往久矣,高凝婉就知道小郡主对她堂兄的心思,可两人年龄相差太大,她始终不敢相信,不懂郡主为何会瞧上自家堂兄? 那虽说是自己的亲人,但若真娶了郡主,可就是老牛吃嫩草! 第549章 绑得像个大粽子 安乐小郡主被捂得只能呜呜呜,高凝婉红着脸说道:“你不要乱说话,马上就要及笄的姑娘了,应该懂事了,知道吗?” 在她没察觉的时候,已经流利地说完整句话,安乐小郡主瞪大眼睛,拿手指着她。 “高小姐的口疾是好了吧?”一位年纪稍长些的夫人惊讶地说道:“真没有想到!” 高家有掌上明珠,可惜口吃之症也闻名,大家碍于高相的面子从不敢当面提及,但此刻,这高家小姐口齿清楚,哪像传说中的口吃少女? 高凝婉也是愕然地松开手,她刚才情急之下是担心小郡主会公开表达对堂哥的喜爱。 倒不是瞧不上小郡主做自己的嫂嫂,而是觉得小郡主年纪太小,玩心也重,喜欢可能只是一句戏言,若是弄得人尽皆知,将来不好收场的总是女方。 小郡主是她难得的好友,高凝婉不想让小郡主把自己的路走窄了。 祝久儿心中有数,对高凝婉越发地喜欢,她笑着说道:“的确是好事一件,恭喜高小姐,还有小郡主,莫要着急,以后的香型会越来越多,不止是玫瑰。” 被她们仨一打岔,再无人顾及宁华公主为何莫名其妙地提及玫瑰的花语,就此翻篇。 宁华公主气郁地捏紧手中的香水,突然放在鼻下闻了闻,这香水的气味比想象得要浓烈些,其实与她淡雅的个性并不相符。 萧天洛没留意这些细节,他脑子里盘旋的是香水工坊的事,还有如何更好地量产。 现在蒸馏法是最好的保存花液、花香的方法,但需要采购大量的用具,时间上就更长。 他突然想到榨油的原理,如果压榨的话是不是更迅速? 但那样会产生大量的残渣,就得多一个过滤的环节了,这个念头一起,萧天洛欣喜。 准备回府后就进行试验,把榨油的方法拿过来试一试。 祝久儿带着任长柔等人上二楼雅间坐着,顺便给诸位亲身示范香水的用处,那宁华公主也跟着上楼,安然入座。 不多时,交付完所有货物的萧天洛也跟上来,他与祝久儿合流,坐在夫人的那一边。 这样一来就与未婚的小姑娘们拉开距离,不算同席而坐。 萧天洛的容貌本来就生得好,因为身姿挺拔,坐下来后依旧是威武堂堂,宁华公主只觉得自己以前瞎了眼,竟觉得他是个不入流的赘婿,是坏了她大事的恶贼。 直到此时才发现他何止善良英武,其实长相气质均是不俗。 悄然消化自己复杂的心绪,宁华公主埋下头,手中的花茶都尝不出味道。 “宁华公主,怎么不见乌大人?”一名夫人突然开口道:“恕老妇好奇,公主与乌大人还是分宅而居吗?” 这话带有几分好奇,也有几分看好戏的心情,在她们看来,这个异国公主哪有资格在大楚的地盘上以公主自居,还让自家男人不能自由出入府邸。 那府宅并没有挂上公主府三个字,而是命名宁华府。 “乌大人他事忙,最近城中纷乱,金吾卫公务繁多,所以相处时间颇少。”宁华公主坦坦荡荡地说道:“我与大人本就没有太多了解,如今尚在熟悉之中。” 她说得如此直白,倒让这位夫人无话可说,装模作样地以过来人的身份说道:“夫妻之道在于相处,还是公主与乌大人相处得少了,一人一府,哪有相对的时间。” 正说话时,底下的掌柜来报:“圣懿公主到了!” 哗啦啦,所有人全部起身,圣懿公主大咧咧地进门来,淡定地摆摆手:“不必行礼,今日是天香阁的好日子,本宫仅是来凑个热闹。” 她甚至没有预订,祝久儿早就给她备好了所有香型。 圣懿公主入座,所有人才跟着坐下,她眼光一瞟,骤然间看到宁华公主,意味不明地笑笑:“听闻宁华公主成婚后深居简出,鲜少露面,今日居然也来凑天香阁的热闹?” 祝久儿似怪非怪地看她一眼,圣懿公主的手在桌子底下拉住她的手,轻轻捏了一下。 以此示意她安心,敢觊觎久儿的男人,她今日非给这西贝公主一点颜色瞧瞧! 宁华公主本就心思不纯,她预订香水自然是为了今日能一见萧天洛,上次两人不欢而散,她心有不甘,才会机着莫大的酸气看着夫妻二人同进同出。 “回殿下,不过是为了凑热闹罢了,终究是嫁到大楚,迟早要适应这边的生活。” “啧,本宫说嘛,宁华公主此前一直不喜萧天洛……” “公主误会了,我与萧公子并无恩仇,哪有不喜?”宁华公主认准了救命恩人,生怕萧天洛对她的观感更差,迫不及待地说道:“萧公子曾救我出火海,是货真价实的救命恩人。” 祝久儿眉眼微凛,这是把救命之恩抬到明面上讲了。 在座的都是深宅夫人小姐,但也知道这位公主曾险些葬身火海。 “原来是萧公子救了宁华公主?”高凝婉也是愕然。 萧天洛挑了挑眉,感觉到身边小媳妇快要喷火的愤怒眼神,赶紧说道:“公主此言差矣,在下救的可不止是公主一人,还有公主的侍女呢。” 他故意张开双手,“喏,好大的一张被子,事情紧急,在下只能给被子泼上茶水,打湿后将宁华公主与侍女一道裹进去,绑得像个大粽子,扛起来就走!” 噗,不少人想象了一下那画面,不自禁地笑出声。 宁华公主哪里笑得出来,清冷的脸上也沾了一层薄红,呼吸忍不住急促进来。 “当夜还有安王爷等人在场,都有搭把手。”萧天洛咧嘴笑道:“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其实是倭国人,为的是离间刚刚和谈结束的大齐与大楚关系,好渔翁得利。” 提到倭人,就不得不提最近发生的种各事情,其中一位夫人叹道:“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意香楼也被封了,居然是倭国隐门的据点。” “可别提了,就因为我从意香楼总定点心,还挨了夫君一通训斥,说是引狼入室。” 另一位夫人说完,引来所有人的共鸣。 第550章 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 “夫君说上朝时陛下都训斥了他们一通,让他们约束后院,以后要当心有人从官员家眷着手,混水摸鱼,可咱们哪能知道这种老字号里还藏污纳垢。” “可不是嘛,昨日我在府里一直想着有没有说错过什么,透露过什么,可千头万绪啊。” “咱们吃意香楼的点心也不是一日两日,面对意香楼送货的伙计也是随意惯了。” “如今一细想,真是毛骨悚然,挨了责骂也是应该的。” 萧天洛一听,只觉得牙都在疼,这隐门真是狡猾,把意香楼做成了名牌,就能堂而皇之地进入各府的大门,光明正大地去收集情报。 而且这意香楼也是个狠的,从一开始在都城寂寂无名,到后来声名鹊起,有这个漫长的发展史,谁会知道它会是敌国弄出来的? 要是横空出世,那必定会招来质疑,对方有决心也有恒心,这才瞒天过海。 这位官至道的脑子的确比一般人好使,也不急功近利,若不是这次倭国的皇帝伺机置他于死地,数年后兴许大楚真会在他手上吃个大亏。 不对,现在不就是算吃了亏,朝堂大动,得亏赶上春闱,还有一批现成的人才能上位。 可惜的是这一帮进士都是新人,皇帝大概会将一部分有经验的提上来顶缺,空出来的位置由这些进士顶上,这一回吏部可要忙疯了。 祝久儿听得入迷,此时安慰道:“诸位夫人也不必忧心,若是真闹出什么大事,诸位也不可能安然坐在此间,只怕要被拉去问话了。” “没错,父皇也是知晓轻重的人,晓得诸位也是不经意着了道,在自家府里言谈自由。” 圣懿公主也附和道,同时瞟了一眼那宁华公主,又补充道:“不过此事也足以给我们一个教训,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往后还是要防一防。” “倭人手段太多,藏得太深,又不惜潜伏多年,只图给我们大楚重重一击,但明面上的我们能辨出是否自己人,总该是能防得到的。” 圣懿公主这番话就差没明着点出让大家避着点宁华公主,她就是那非我族类的类。 安乐小郡主听得乐呵呵,倒是高凝婉是内秀之人,已经恍然过来,想到父亲和堂兄的交代,她默默地在心里点了点头。 有些同情是没有必要的,比如这位宁华公主,她初开始的确同情过她,觉得她一个女人远道而来,还要匆忙嫁给自己一无所知的人。 但父亲与堂兄在知道她有这种心情后,却是双双叹了口气。 他们是那样说的——“国与国之间的竞争在方方面面,你自以为的同情也能成为对方的武器,反伤到自己,务必要放下多余的同情心。” 到这一刻,高凝婉才有切实的感觉,意香楼开了十几年,是多少人的回忆。 就这么地倒塌了,吃过他家点心的客人只怕心里都不上不下。 “殿下说得是,未料到倭人藏得这么深,实在是防不胜防。”刚才发起话头的夫人又叹息道:“老话说祸从口出,果然没错。” “往后就晓得了,好好约束府中下人,有些不该在他们面前讲的话不要提就是。” 圣懿公主只是针对宁华公主一个人,公平得很,对这些夫人也算是和颜悦色,与平时的嚣张大是不同,也有些第一次见到公主的小姑娘觉得公主其实没有传说中的那般凶悍。 另一头,萧天洛正将手上的酸梅放进大小姐的掌心,顺便在她的小脸上捏一下:“给。” 最近有孕两个多月,祝久儿才有了有孕的感觉,偶尔会犯下恶心,食欲也开始减弱。 祝久儿本就和萧天洛通了情,面对他这般体贴,自然是受用得很,心里发甜,看她这有孕后慵懒乖巧的样子,萧天洛嘴角挂着笑意,这他娘的才是别人说的浓情蜜意吧。 他顺手将一枚酸梅扔进嘴里,吃着是酸的,心里咋是甜的呢。 被这两人弄出一身鸡皮疙瘩的圣懿公主直翻白眼,这两人是当别人不存在呢,酸得不行! 萧天洛是没有半分不好意思,对自己的女人好不是天经地义,夫妇同席,也不用像未婚男女那样注意大防,只要不做过激的事情就行,又没有公开亲热。 他也是不喜欢情侣在公共场合搞些你侬我侬的事,之前看到有情侣在地铁公交上上下其手,差点没上演真枪实弹的戏码,他和广大网友一样觉得有些事只能关上门做。 关上门做那是夫妻情趣,但在公共场合就不合适了,那叫扰乱社会秩序,影响公序良俗! 宁华公主被公开刺到痛处,又看着两人恩爱亲昵,心头大倒酸水,端起手中的茶杯当成酒水一饮而尽,浇灭心头的炉火。 她自小在百花阁长大,从未体会过男女之情,当然,她依旧保留着处子之身。 这是她们能执行更多任务的本钱之一,好比这次她取代宁华公主过来,若是元帕这一关都过不去,她在大楚必定无法立足,大楚重女子贞洁,新妇不洁便大罪。 在此以前,她只看过春宫图,偶尔也会看些话本子,里面描写的爱情是她的初印象。 一开始,萧天洛是自己执行任务里的绊脚石,一个在自己沐浴时突然闯进来的男人,无疑会让她的开端变得不利,她恨极了这人,完全在情理之中。 当初要置萧天洛于死地是认真的,当时是痛下杀手,毫不留情。 人大概是慕强的,被萧天洛反制以后才晓得这人并非传说中的那般不堪,不能因为赘婿的名头就小瞧他,她才对他多些关注,自然了解他如何费劲心思地往上爬。 最大的改变还是那次火灾,倭国要让她做垫脚石,誓要让她葬身于火海,将事情闹大。 本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那时的她和丫鬟都中了药,本以为必死无疑! 是萧天洛如天降神兵,冲进火海将她们带出楼,从被单里被抖出来的一刻,重见天日的一刻,月光下见到的是萧天洛坚毅的脸庞,那一刻,她心如鹿撞。 或许,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 第551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宁华公主心中酸涩,圣懿公主的针对本应该让她坐立难安,但她哪是普通女子,在百花阁长大练就的一颗强心脏让她依旧稳坐钓鱼台。 看她没走,还安然饮茶,圣懿公主倒气得不轻,拉着身边的祝久儿说道:“好厚的脸皮。” “她可不是普通女子,岂能因为你三言两语就羞怯而走?”祝久儿倒是镇定许多。 大家对意香楼的本质讨论一番后,才回归本质,讨论起最近时兴的单品,还有这香水的使用方法,方才虽然听得清楚,但有现场演示会更生动。 一群人正谈得欢实,就听到底下的伙计大声宣道:“有客到!” 这与寻常接待客人的方式截然不同,想必是贵客了,萧天洛和祝久儿换完眼神便起身。 “诸位慢坐,在下去看看是何贵客。” 圣懿公主是直接上来,伙计也未通传,但这位是伙计故意弄出了大动静,就不是自己人。 萧天洛快步下去,看到两位客人,挑了挑眉,这二人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闻着味来了。 “原是陆老板与李会长,”萧天洛抱拳道:“稀客,稀客!” 客气归客气,真诚却没有几分,萧天洛不知道这两人哪这么厚的脸皮,明明都严词拒绝过,这两人还要登门,这是过来看热闹,还是又来缠缠绕绕? 陆东成喜笑颜开地上前来,拱手贺道:“天香阁又出新品,恭喜萧公子。” 那李凡生一向眼高于顶,看着空空如气的香水盒子,也终于走上前来:“萧公子也是厉害,短短的时间里又弄出了新品,在下实在是佩服,佩服。” 萧天洛看过预订的名单,其中有两位女宾客,一位是李凡生的妹妹,一位是陆东成小妾。 他倒不是嫌弃小妾什么的,而是这两人拿到香水只怕会使劲琢磨。 “倒不是短短的时间,也是耗费了不少精力,两位应该晓得的,在下如今身兼多职,时间与精力有限,要鼓捣出这香水,只能日日熬夜,如今终于成型。” 萧天洛轻飘飘地说完,犹豫地看了一眼楼上,李凡生倒是识趣,说道:“我二人转转。” 楼上的雅厅里都坐着高门贵妇及小姐,他二人为商户,哪有资格与她们同席? 萧天洛看两人一点就通,也不多说,亲自领着两人在天香阁转悠起来,看到陆东成,萧天洛故意说道:“近日城中事多,那位姬老板消失得彻底,陆老板可有知晓?” 以往那姬月娘给陆东成带来的获利不少,两人好得能穿一条裤子,现在姬月娘身份尴尬,陆东成闻其名便脸色大变,口水都连吞好几口。 “萧公子多虑了,我不过是姬老板投石问路的那颗石子儿,她要用的时候就过来花点银子请我办事,不用的时候就抛到一边。” 陆东成也不想让自己的话显得太过无情,又找补道:“不过我也听她的合作伙伴称找不到人,不仅她不在都城,她手底下那帮阴阳头悉数不见。” “这伙人消失得彻底,恐怕不妙啊。”萧天洛毫不客气地给陆东成上眼药。 陆东成心里早就一悸,他和姬月娘何止是生意上的那点事,在榻上也没少滚,姬月娘的长相仅是中上之姿,但身段却堪称尤物,尤其她塌上的本事,那更是让她着迷。 两人这点子关系其实不是什么隐秘事,睡过姬月娘的男人更不在少数,大多是权贵。 色与银子是姬月娘在都城顺风顺水多年的重要原因,现在她这一凭空消失,和她有过密切关系的人都慌得不行,不过,萧天洛除外。 萧天洛对倭国人从来没有好感,甚至拥有着与生俱来的敌意。 除了狠赚了一把,就是给他们理了发。 “可不是,这事出反常必有妖,不过眼下与他们撇开关系为好,如今上到朝堂,下到民间百姓都对倭人不喜,尤其是那倭国隐门更是引来痛恨。”李凡生感叹道。 “所以,这姬月娘莫不过也是隐门安插过来的探子吧?”萧天洛故作叹息,直摇头。 陆东成的脸色就更难看了,他好不容易花银子从范曾的案子里抽身,要是再被姬月娘的事拉下水,这次还能不能逃出生天?或是再掏上三十万两,那他真是要见底了! 原本是被李凡生拉过来凑个热闹,顺便瞧瞧这香水的走向如何,结果被弄得心塞塞。 萧天洛暗自好笑,拍着陆东成的肩膀说道:“陆老板想开一点,这年头的人啊太复杂,咱们一眼也瞧不出来对方是人是鬼,她要真彻底消失了还好呢,省得祸害人。” 这一刻,陆东成竟是无比赞同这话,姬月娘若是回了倭国才最好,不要再来大楚! 这么一弄,陆东成也没了什么心情,象征性地问了问萧天洛香水的用法,提及制法时,萧天洛自然是一句“独家秘方”打发了事。 两人悻然离去,上了马车,那李凡生才从马车里的抽屉中取出两瓶香水,放在鼻下细闻。 “这小小一瓶竟要卖五两银子。”李凡生的眼神直冒精光:“此前一块香皂就一两银,本以为没有多少人愿意买账,结果倍受追捧,还被秦王殿下带出了都城。” “可那香皂的制法至今未知……”陆东成咬牙说道:“工坊那边守口如瓶,我耗费了不少银子也没有撬开他们的嘴,也不知道哪来的工人,居然对侯府忠心至此。” “不仅如此,听说每个环节负责的工人都不相同,彼此只完成自己要做的那一部分,互相并不通气,以保证方子不会外流,就算流出,也只有部分,并不完整。” 砰地一声,陆江成将香水掷到桌上:“这一次的新品更是萧天洛亲自制作,无人知道配方如何,或许……” 那李凡生一怔,同时想到一个人:“看来陆老板也想到了。” “此人太过嚣张,身后又是宣武侯府,又有陛下赏识,都能破格提拔让他入了国子监,咱们也不好与他当面撕破脸,但方子外泄若是他身边人所为,那就怨不得咱们了吧?” 李凡生眼底溅过一丝精光:“这天底下的便宜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占了呢?” 第552章 竟如此没有夫纲 可惜萧天洛此时并不在这里,不然能一口唾沫喷死这所谓的会长,明明是他自己想出来的点子,辛苦做出来的成品,赚银子不是天经地义? 到他们嘴里就成了占便宜,可笑,可笑! 萧天洛在送走这两人后就回到楼上,只是三言两语和大小姐带过此事。 就在刚才,圣懿公主用自己帮着祝久儿做了示范,香水用法与保养都科普了一番,现场又有好茶好点心奉着,一帮贵客皆是满意,除了被暗暗排挤的宁华公主外。 “萧公子在国子监授课,我家那小子也在算学。”一名夫人见他回来,主动搭讪道:“原本对算学仅是听说,这小子学了以后在府上得瑟了几回,账房先生的算盘都拼不过他。” “国子监的教授才刚刚开始,往后还有更厉害的。”萧天洛不经意地透露道:“我准备在基础算学的基础上再推出珠心算,比起现在所学的更高端,能应对更复杂的计算。” 他眼神一闪,补充道:“若是能掌握,未来登入仕途也能更好地办公务。” 别的且不说,哪一个岗位缺得了计算? 这位夫人原本对自家儿子被安排去学算学有些不满,这不就是国子监强行成班吗?如今笑得合不拢嘴:“正是,陛下与萧公子都是真知灼见,这算学的好处多着呢。” 话题又转到这一块上,祝久儿仍记得萧天洛用珠心算与自己对决的过往。 那珠心算不比简单的一位数、两位数加减法,都是大额的数字,能够不用草稿纸,不用算盘就能脱口而出,的确是比现在的算学更上一层楼。 萧天洛是准备将算学不断推进,这份决心让祝久儿大感佩服,本以为他只是为了沽名钓誉,弄点声名出来为自己及侯府撑腰,他却是认真在推行,着眼将来。 这份心胸让祝久儿自惭形秽,自己竟是小瞧了夫君。 在座的不少夫人其实以前对萧天洛多有腹诽,纵然觉得祝久儿体弱,恐怕难有子嗣,虽说叹服她的姿容,但真要娶也会犹豫不决,可看她最终要了个护卫,又觉得护卫不配。 人性就是这么复杂,现在好了,原本的病秧子美人婚后恢复健康,她们瞧不上的护卫步步青云,大展身手,倒让当初看热闹的她们觉得羞耻。 真是风水轮流转,好在在座的大多数人都庆幸在当初维持了体面,现在还能与这对夫妻俩同席而坐,谈笑晏晏。 不过既然提到了珠心算,就有人好奇这算法究竟有多神奇,萧天洛就顺势在他们面前演示了一番,过程与祝久儿那次校验他一样,在座宾客出数字,他来核算。 圣懿公主是第一次见自然是惊奇,萧天洛让人出题时都是让把数字往大了出,而见识过的祝久儿则是平定不惊,没有半分讶异之色。 “果真是枕边人,早见识过了吧?”圣懿公主合上惊呆的嘴,到底是服气了一把。 祝久儿浅浅一笑:“他既然醉心于算学,想要精进,岂能停留于浅层?不然枉进入国子监,既然当了这算学博士,定然要做出一番业绩,才不枉陛下信任。” “嗨,本以为只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之流,如今看来也是深藏不露。”圣懿公主再次服气道:“如今侯府的日子是越发地好了,只要……” 只要伯父、伯母平安归来,就更好了。 只是她刚出口时就不敢再继续说下去,这话无异于在人伤口上撒盐。 祝久儿已经习惯提到父母时就会感受到的刺痛,淡淡一笑,并未多提。 这番热闹的场景终究是有散场的时候,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嘛,送客人时,那宁华公主走在最后面,圣懿公主看得不爽,正要发作,祝久儿扯住她后,自己施然上前。 “宁华公主。”祝久儿在她面前站定,脸上带着几分似笑非笑:“公主嫁到大楚应当不晓得我们大楚的规矩,惦记别人的夫君可是会被浸猪笼的哦。” 宁华公上面色惨白,她身后的丫鬟立马说道:“祝家大小姐何出此言?” “我也是担心宁华公主不守规矩吃亏,善意提醒罢了,你为何反应如此剧烈?”祝久儿故意装傻道:“公主快人快语我甚是欣赏,只盼不要用错了地方。” 宁华公主心内震惊,她满以为萧天洛不可能将自己与他那点交集告诉祝久儿,哪个男人能对另一半做到完全坦诚,何况大楚素来以男子为尊! 可听祝久儿的话,她分明知道他们发生的一切,那自己被萧天洛当面拒绝的事岂不是也被祝久儿知道了,这一刻,宁华公主的自尊心彻底垮塌! 他们夫妻真是好样的,两人竟是一个德行! “公主不要生气哦,我家娘子就是这么快人快语,”萧天洛看热闹不嫌事大,贱兮兮地凑过来,一边挽住祝久儿的手,一边可怜巴巴地说道:“媳妇,我可是干净的。” “你身上若是有野女人的味儿,侯府的大门就不要进了。”祝久儿装腔作势道。 被指桑骂槐的宁华公主气得咬牙切齿,看着生得一张绝美脸庞的祝久儿,目光缓缓下移,落到她娇弱的喉咙上,只要一击,这脆弱的女人就将一命呜呼! 这杀气腾腾之时,祝久儿抬起眸孔,一瞬间溅出些许凶光,宁华公主一怔,几乎要怀疑自己刚才的感受,待定睛看过去,祝久儿又是那惺惺作态的模样。 祝久儿的敏锐力极强,方才宁华公主分明对她动了杀心,这女人真是被猪油糊了心,为了一个男人还动了杀心,若她找死,自己不介意送她一程! 比起宁华公主的锋芒直接外露,祝久儿藏得要深一些,在场之人无一人察觉她的杀气。 “知道了,娘子,为夫的夫德一流。”萧天洛嘻嘻哈哈地说道。 这一幕刺痛了宁华公主的心,她皮笑肉不笑道:“想不到萧公子竟如此没有夫纲。” “夫纲?”萧天洛歪着脑袋细细地念了这个词,懒洋洋地说道:“夫纲这玩意只要在榻上有就行了,平时要它干嘛?” 第553章 这个疯子! 圣懿公主在边上看得瞠目结舌,这对夫妻是懂得气人的,几个回合就把对面的宁华公主气得要呕血一样,上了脂粉和口脂的脸都变难看了。 祝久儿嗔怪地看萧天洛一眼,这男人也是无耻得很,什么扯淡话都能往外秃噜。 不过只有她心里清楚,萧天洛只在榻上对她硬气,没有半分商量,哄着也是要成事。 关键时刻她的确没有招架的能力,从这个角度来看——萧天洛的夫纲振于榻上,没毛病。 宁华公主只恨自己自取其辱,身边的丫鬟更是怒她不争气,低声轻劝了几句,主仆二人铁青着脸离开,等上了马车,那丫鬟不悦道:“你是疯了不成!” 两人同是百花阁出身,原本是同门,这丫鬟论起来资历比宁华公主还要高些。 宁华公主一直藏着自己的心思,直到刚才,这丫鬟才瞧出她的心意:“你还要在大楚立足,若是不守妇德,乌家岂能容你?以后如何行事,还未找到三殿下,你我如何交差?” 一连串的发问让宁华公主烦闷得很,本以为那病秧子大小姐柔弱可欺,却是个嘴上不饶人的主,还有萧天洛,这世间竟真有不偷腥的猫? 那丫鬟将她上下打量一番,突然嗤笑道:“你倒是想挖人墙角,也不照照镜子!” “你这是何意?” “你自认为清冷美人,在那位大小姐面前根本就值得一提,给人提鞋还要嫌你不配,今日见着这位祝家大小姐才知道何为真正的美人,一颦一笑无论男女都能被其吸引,你呢?” 丫鬟怼起她来丝毫不留情:“看似高高在上,实则底气不足,长相只是中等,身段更是不如那位大小姐娇柔,你靠的仅是清冷及身份的加持,但你我都知道……” “这身份都不是你的,你凭什么摆公主的架子?” 宁华公主看似认真地听着,此时的语气也是波澜不惊:“所以,在你看来,我与那位祝家大小姐一个天,一个地,是也不是?” “自然如此,且不说你已经成了乌夫人,对方本就有妻室,少做些羞耻事情,啊!” 这丫鬟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狠狠地摔到马车壁上,一枚银针抵在她的喉咙上! “你……” “话说完了吗?”宁华公主仿佛变了一个人,眼神狠辣无比:“从方才起,我就在想这枚银针若是刺进祝家大小姐的喉咙里会是何等场面,鲜血溅开该有多艳丽。” “可惜身边有个嘴贱的,实在管不住的话,这张嘴不要也罢!” 这丫鬟骇然欲死,头皮紧绷得不像话,她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冷静一点。” “冷静?你百般羞辱我,我怎么冷静,若不是我们的人大部分死在火里,本宫早就不想忍你到现在,可惜啊,你虽然在本宫身边晃悠,可曾有过任何建树?废物一个!” 听着宁华公主称着本宫,这丫鬟本就不服,但现在愣是被压制得不敢再提这一茬。 原本百花阁里挑选适合的人选顶替宁华公主,最终的人选就是她们二人,本以为板上钉钉,但自己还是输给了她,她成了宁华公主,自己却成了伺候她的丫鬟。 这一口气她咽不下去,情绪一带就带来了大楚。 看着宁华公主在大楚险些被退货,她幸灾乐祸得很,可惜还是让宁华公主找到了退路。 她至今不知宁华公主是靠着什么让乌家接纳,直接和那乌云其成了亲,并没有落到太过难看的境地,但她隐隐约约地知道阁主为什么挑了她而不是自己。 只是这口气哪那么容易咽下去,大楚主奴阶级分明,在外时她都是以奴才模样示人。 憋屈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看到宁华公主被人奚落嫌恶,她岂能不再浇点油,拱点火? 她此时眼睫毛轻轻扇动,声音发颤:“师妹……” “师姐。”宁华公主嘴角勾勾,面容有几分说不出来的狰狞:“我们二人奉命前来大楚,本应该拧成一股绳,可师姐总想置我于死地,让我难堪,仿佛我狼狈你才能心安。” “如此,我留你又有何用?”宁华公主将银针往下顶了顶,鲜红的血珠子立马滚了出来。 “不要,停手,停手!” 宁华公主并没有停止,反倒是将银针又往下刺了刺,这一下子吓得丫鬟失声惊叫起来:“不要杀我,我往后再也不敢对你不敬!” “嗤。”宁华公主嗤笑一声,收回银针,漫不经心地手指抹掉针尖的血,眼神冰冷地看着这位师姐:“师姐早些如此态度,该有多好,非要逼得师妹我对师姐不敬。” 留下一条命的丫鬟眼底带有几分惧意,这个疯子,怪不得阁主最终是挑了她。 自己的确没有她够疯! 别看她现在如秀竹一般清雅,骨子里就是个疯子! “师姐,我喜欢那个男人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你无关,以后少置喙此事,倒是近日阁主来自询问都城与三皇子之事,你觉得该如何回?” 这丫鬟咬了咬牙,极不喜欢宁华公上现在用上位者的语气与她说话,但脖颈间还在冒血,虽然伤得不重,按住伤口不久后就能愈合,她仍心有余悸。 她重重地喘了几口气,说道:“我们并未寻觅到三皇子的踪迹,按理说他若是来了大楚,必定会投靠安北侯府,可我们的人跟踪安北侯府许久,并未有发现。” 也是他们时运不济,元宸的确见过四皇子,可惜时间对不上,且之后元宸寄居于公主府,再没有和安北侯府有过牵扯,她们死盯着安北侯府有个屁用! “最可恶的是倭国人,若不是他们想利用我们的死来挑拨大齐与大楚,我们何至于无人可用?”这名丫鬟倒是懂得祸水东引:“如今我们分身乏术,也是因为人手不足。” 这件事情确实是百花阁之耻,阁主在大齐也被训斥得脸上无光。 “师妹,不,殿下,我们如今束手无策,不如让阁主再派些人手过来。”这丫鬟迫切地说道:“否则猴牛马月才能完成任务,何时才能返回大齐?” 那一场火让他们陷入了困难境地,如今看着倭国的钉子被一颗颗拔除,她们也痛快不已! 第554章 四大情报机构 宁华公主本就心绪难平,此时听着这丫鬟的话,皱巴巴的眉心终于舒展开来,她定定地看着对面的女人,望见她脖颈的血珠子已经不再往外溢,血是暂时止住了。 她这一手暗器绝活在百花阁是一绝,也是她倍受门主提携的原因。 “不妨再通知阁主如今倭国隐门在大楚的计划节节败退,让阁主出出气,也好少迁怒于我们,最近城中布防收紧,本也就是倭人所赐。”宁华公主慢悠悠地说道。 “另外再提一提倭国隐门官至道的事,阁主一向爱与这位邪相比较,虽说官至道身死,但他一手培养出来的隐门却在大楚兴风作浪,阁主岂能心服?” “你这是故意拱火?”这丫鬟骇然,“你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你我在大楚毫无建树,折腾这么久仅仅是给自己找了落脚之处,阁主知道会如何想,如今这锅只能让倭国隐门替我们背了,阁主忙着与那位较劲,对咱们的气自然是少了。” 宁华公主咬牙说道:“若不是因为这些倭人,大楚怎么会严防死守,城防收紧,就连进出都要备受盘查,我们更受掣肘。” 那丫鬟按着脖子,不敢再违逆她的说话,在这一点上倒也颇是认同:“的确如此。” “至于三皇子,宫大人等人也来过,知晓这边地广人多,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若是三皇子并没有来找安北侯府,我们要去哪里找?” 宁华公主咬紧牙关,那婉妃毕竟是出身安北侯府,如果三皇子还活着,必定逃往大楚。 但安北侯府的确没有收留任何人,自打赤峡一战后低调得不像话,那侯府的夫人小姐不凑外面的热闹,完全关起门来过日子! 主仆二人商议好如何将事情进行不顺推给倭人,两人低头商量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来刚才还发生冲突,而就在他们的马车离开不久,祝久儿三人也回到了侯府。 香水的大获成功让萧天洛自信满满,只是工艺上应该还有提高产量的余地。 那圣懿公主才知道宁华公主对萧天洛存了那样的心思,一进院子就骂了起来:“她怕不是疯了吧,眼睛都要粘在萧天洛身上了,依我看,就该砍了她的爪子。” 祝久儿忍俊不禁,想到她方才说的浸猪笼的说法,圣懿公主的语气又缓了缓:“你好凶。” “哪里凶了,你都要喊打喊杀,我只是好心提醒她罢了,她是有了夫君的妇人,再做出些不伦之事,下场不就是浸猪笼?” 其实这话是吓唬宁安公主的,在某些偏远地方的确会将不守妇道的女子浸猪笼再沉潭。 但在都城,像宁安公主这样的身份,真要做出有违妇德之事,下场无外乎是被放到偏僻的庄子不让出门,或是直接送进道观或寺庙,修佛修道。 “乌家父子可不是省油的灯,她要是不安妇道,对付她的手段可多了去了,何况从一开始她身上的遮羞布在乌家人眼里就不存在,早就变得光溜溜。” 宁华公主百花阁的出身还是乌元昌告诉他们的,乌家早知道她是个西贝货。 “不过嘛,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位宁华公主做梦也不会想到她们心心念念要找的人就在乌家的庇护之下,和乌家还算得上是一家人。” 一想到马上就要离开都城的阮樱及乌元昌,圣懿公主有种说不出来的兴奋:“待她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不得气得呕血。” “说起来这些姑娘与和柳杏他们一样从小就被培养,所思所为都与正常人不同。” 祝久儿是趁着柳叶和柳絮去备茶水才说到这点:“百花阁也好,隐门也罢,都是从小培养的间人,一旦培养成功,就要往他国输送执行任务,甚至进行长年的潜伏。” 既然提到这个话题,萧天洛也有话可说:“这大齐有百花阁,倭国有隐门,南疆和大楚不可能没有自己的情报机构,公主可知道是何机构?” 情报战自古有之,在华夏历史上,记载最早的情报战在夏朝。 史书记载,朝夏朝曾有太康失国,少唐中兴之史, 少康其实应该是姒少康,乃姒相的遗复子,夏朝的第六代君王。 父亲被杀,祖上失国,自己也被追杀,少唐欲夺回天下,中兴夏朝,也就在他麾下,出现了华夏历史上第一位有记载的间谍,还是位女间谍——女艾。 在夏朝女子只有姓,没有名,未出嫁则称为女,出嫁则称为妇。 所以女艾中的女字是说这姑娘还未出嫁,艾则是她的姓氏,与之相对是另一位大名鼎鼎的妇好,妇表示她是出嫁的妇人,而好字则是她的姓氏。 女艾武艺超群、文武兼备,寒浞夺夏王之位,靠的是他勇武善战的长子寒浇。为了帮助少康夺回政权,女艾她乔装打扮,深入敌营,刺探浇的兵力部署。 不久后女艾凭借出众的容貌和才华成为寒浇的近侍和心腹,开始频繁地为少康传信。 终于在寒浇外出打猎时逮到时机,女艾在丛林深处拉弓刺杀寒浇,让其一命呜呼。 女艾凭借此事立下大功,少康复国之后将其立为女将军,她也一跃成为史上第一女间谍。 这位史上留名的女间谍给萧天洛的印象最深,更远甚于后来大名鼎鼎的西施,比起西施,这位更多的是依靠智谋,甚至亲自射杀目标,西施与之比起来还要差一截。 面对萧天洛的疑问,圣懿公主并未多想,直接告之:“我大楚自然有自己的间人,他们名为飞侯,并不曾有独属于自己的机构名称,只是听命于父皇,直接对父皇负责。” “飞侯早期成立的时候只为讨奸治狱,督察官员,尔后才会出使异国,行间人之职。” 飞侯,这名字倒是特别,一个飞字倒是衬他们的身份,那就是哪里有用就往哪里飞呗。 “飞侯在朝廷各部以及藩镇、乃至州府,到处打听和搜集百官的过失,为父皇所用,且是从先祖开始便设之,发展到现在规模应该比隐卫更广。” 第555章 出了大血了 “那这职能岂不是与隐卫冲突?”萧天洛脱口而出:“还是说后来隐卫将原来属于飞侯的职能取走,飞侯彻底做起了间人?” “就你聪明。”圣懿公主嘀咕归嘀咕,服气道:“的确如此。” 那隐卫是不会离开大楚的,但飞侯则不一样,这样一来两帮人马负责的事情也不冲突。 “隐卫的头子叫统领,而飞侯的头子叫典侯,两方其实有交集,不过比起百花阁和隐门喜欢出风头,飞侯素来低调,所以名声不显,这也是父皇的意思。” 萧天洛觉得这才对嘛,自己干的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事,怎么还想要名声? 名声越响,说明外界对他的了解越多,这哪是什么好事。 “南疆呢?”祝久儿想到瑶珠一行人,心里微动:“南疆的民族与我大楚不同,民风彪悍许多,我总有种莫名的直觉,若是玩心眼,恐怕比不过大楚和倭国,也就能和大齐拼拼?” “啧,你这话说得怎么像灭了自己威风一样?”圣懿公主失笑道:“南疆有九城司。” “九城司?”萧天洛觉得很是陌生。 “正是,南疆地不广,物不博,且平原较小,境内多高山,地图上分为九郡,又称九城,九城之下又有县、村等等,九城司原本是简单的驻守官员。” “原本负责将九城的信息报往南疆都城,保证地方与中央的信息通达,久而久之却成了南疆的情报机构,也与我们大楚一样,九城司直接对皇帝负责。” “也有类似的奸治狱,督察官员职能,后来便有专门的一支负责对邻国进行情报搜集。” “南疆封国之后,也不知道这九城司是否还在活动,现在的南疆对我们而言实在陌生,闭关两年,可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圣懿公主说完以后,柳叶和柳絮刚好进来奉茶,取来了一些时兴的水果、点心就茶用。 祝久儿想到南疆,不免要掐算下时间:“算算时间,小舅舅一行人的路程也该过大半。” 大楚的都城往西南方向即是南疆所在,那边丛林山峰险峻,越往西南道路越崎岖。 要说这道路其实也是经济的表向之一,大楚都城及附近的官道是修得最好的,而经济较差的地方,哪怕是官道都要次一截。 要不说要想富,先修路,这话还是有些道理的,道路好,交通才够便利,物产才能出去。 南疆那边就是路不够好,有些罕见的物产也很难运出来。 在大楚所有的邻国当中就属南疆最不富庶,当地的百姓民风虽然开化,奈何地势和资源摆在那里,想要飞升也难,就和倭国一样。 要不然倭国一直觊觎大楚疆土,恨不得占而据之。 这一下子,萧天洛就算是把四大国的情报组织摸清楚了,大楚有飞侯,大齐有百花阁,倭国有隐门,而南疆有九城司。 这四大情报机构最恶名狼藉的莫过于倭国隐门,最为阴险狠毒! “这一趟不说能见到女儿,毕竟有护送之功,以后再见到瑶珠母女总不至于亏心。” 萧天洛刚说完就挨了祝久儿一记白眼,他轻拍着自己的嘴巴,乐呵呵地说道:“行,不戳你小舅舅的脊梁骨,看他怎么将功赎罪吧。” 就贺怀远所为,要是在现代都会被女孩子打为渣男,现在的行为就等于追妻火葬场。 也就是老天爷开眼,居然让瑶珠给他生了个女儿,有个孩子在,他和瑶珠就有了羁绊。 这些话萧天洛不敢讲,讲了就得挨揍,都让人质疑他夫纲不振,这还得了? 圣懿公主在侯府用了晚膳才回去,次日一早,萧天洛和祝久儿就让林通去天香阁取账本,好对昨天第一日的营收有了了解。 林通近日重出江湖,对跑腿是求之不得,再这么呆下去人都要废掉了,等他从天香阁拿了昨日的营收账本出来,正要上马车就被人拦下。 看着对方的脸,林通脑海里闪过一张熟悉的脸:”这位兄台,找错人了吧?” “林通,林兄弟,在下没有找错。”这人虽然长得江湖匠气,但举止客气得很:“耽误小兄弟一会儿时间,一会儿就好。” 这一耽误就是一盏茶的时间,林通回到府里的时候萧天洛都等得不耐烦了,他一会儿还要去国子监授课呢。 拿到账本,萧天洛和祝久儿探头去看,昨日不仅所有的香水都交货,因为人流量大,连带着其余货品也出售不少,昨日的流水是近一个月来的新高! 两人欣慰地对笑,而林通站在一边表现局促,祝久儿瞥他一眼,他还有些不敢直视。 萧天洛踹他一脚:“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墨迹什么?!” “姑爷。“林通从怀里取出一张银票,双手奉上:“这不是小的要收的,是他们硬塞的!” 柳叶和柳絮何等老练,一瞧见那银票就反应过来,柳叶横眉冷对道:“好你个林通,你不会真的吃里扒外吧,这是何人所给?” “是陆东成的手下,他们,他们是冲着香水来的,其实不止这个……”林通赶紧说道:“若是帮他们把事情办成了,还会给小的一套三进三出的宅子!” 都城的宅子是什么价格,没人比萧天洛更清楚,对方是出了大血了。 “他们想要什么?”萧天洛挑起了眉毛:“如果我猜得没错——是冲着香水配方?” “不仅如此,他们还想要香皂、肥皂等物的配方。”林通咬牙道:“这帮狗日的真是小瞧我了,区区一千两银子,一套三进三出的宅子就想收买小的!” 本想发难的柳叶听到这里才没动作,将难听的话咽下去后,柳叶说道:“你为何接了?” “不是,我要是不接,他们务必还要找别人,与其这样,不如由我来吊着他们!” 此话一落,萧天洛等人的脸色都变了,这可把林通吓得不轻,忐忑道:“我,做错了?” “何止没有做错,简直是做得漂亮!”柳叶大咧咧地拍上他的肩膀:“你受了两次伤倒是把脑子治好了,这次没毛病。” 林通松了口气:“对方这次出手的确大方,换成别人可能动心,但我林通是那种人吗?” 第556章 心惊胆颤的陆东成 萧天洛哑然失笑,不过林通这话说得没错,对方开的筹码很重,人活在世谁不是为了几两银劳劳碌碌,不劳而获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小的当时想断然拒绝的,可转念一想,他们既然起了这个念头,势必不会罢休,与其让他们去找别人,还不如找小的呢,小的能和姑爷互通有无。” “他们和小说了,若是能将配方弄出去,就交房契交给小的,”林通指着那张银票说道:“这一千两仅仅是订金。” “呸!这帮无耻小人!斗不过天香阁就想玩花招!”柳叶狠狠地啐了一口,又朝林通说道:“今日你可是功臣,恩惠面前没有昏了头脑。” “这一千两你就收着吧,不要白不要,留着娶媳妇也好。”萧天洛哈哈一笑,顺手就将银票扔进他怀里:“去兑成现银,以防万一,别到嘴的肉给飞了。” “啊?”林通也算是乍富,有些反应不过来:“小的,小的收着?” “不就是给你的?你就收着吧。”祝久儿这会儿已经知道萧天洛肚子里藏着的主意。 就连大小姐也这么说,林通是真的相信这千两银票要归自己,而且一边的柳叶和柳絮都反应过来了,柳絮低声说道:“大小姐和姑爷可是想顺水推舟?”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他们既然把手伸向我的身边人,谁还要与他们客气?” 萧天洛说道:“你就当自己收了好处,先吊一下他们的胃口,再将方子给他们,至于那套宅子,若是能弄到手最好,也归你所有。” 林通的下巴险些跌落,但幸好他比以前聪明许多:“所以,给个……” “我自会给你准备好,你就放心吧。”萧天洛一想到那李凡生和陆东成的贪婪之状,嘴角勾起:“不让他们遭受反噬,我这颗心可落不下。” 看着姑爷眼底的精光,林通彻底心安,这真是什么事啊,他就是出去一趟还捡了银子。 萧天洛冲林通招招手,林通俯身过去,萧天洛贴着他的耳朵一番交代,林通瞪大了眼睛。 祝久儿倒是一点也不好奇萧天洛怎么玩儿,她现在就跟萧天洛肚子里的蛔虫似的,不文雅地说,现在只要萧天洛一撅屁股,她就能知道他要放什么屁。 另一头,陆东成和李凡生收到回报——“会长,那林通初开始死活不收,后面看清楚是千两银票后就有所迟疑,小的也把条件都摆出来了,还许诺了一套宅子。” “依小的看,这天底下就没有不贪心的人,这林通一直跟在萧天洛身边,不少事情都是他在张罗,他是知道得最多的人,但据我们所知,他的月银并不高,还是下人的待遇。” “那萧天洛与林通原本起点一样,都是侯府的护卫,他亲眼看着萧天洛鸡犬升天,自己还要贴身伺候他,小的觉得是个人心里都会不舒服吧?” “重金引诱再加一些挑拨,林通就把银票收下了,如今咱们的计谋也算开了个好头。” 李凡生听得哈哈大笑:“这银票就是最好的敲门砖,哪有人不动心的,这萧天洛光顾得自己发财,也不带带曾经的小兄弟,如今一个天,一个地,换谁都受不了。” 身为商会会长,李凡生见多了为了名利撕破脸的所谓好兄弟,别说只是相交,就是同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又怎么样,照样能拼得你死我活。 这名手下说得好,萧天洛不是生来就是贵胄,与林通是同一起点,甚至比起林通来更惨。 同样起点的人最看不得的是彼此间拉开差距,他不信林通能心甘情愿地当萧天洛的狗! 一边的陆东成笑而不语,只是在送走了李凡后生,他立马唤来手下:“找到人了没有?” “没有,姬老板和她手下的那帮人是一个也找不见,老大,不会真的出事了吧?”这名属下战战兢兢地说道:“最近城中查了好多倭国的间人,就连意香楼都被端了。” “万一这姬月娘真是倭国隐门的的人,咱们会不会遭到连累?” 这正是陆东成日夜难安的原因,那姬月娘有副好身子,出手也大方,他也是被迷了眼。 想到以前头脑不清醒,替姬月娘介绍了多少人脉,他现在就有多头痛! 这人脉里有许多是他交好的官员! 刚掏了三十万两保了平安,听说范曾一家的下场后他夜夜噩梦,就怕再被牵累进去。 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毫不慌张,他故意与李凡生同进同出。 原因无它,这样显示自己只是商人之间的掮客,成日与商人打交道,给外界留下印象。 可是在以往时,他骨子里是瞧不起这帮满身铜臭的商人,更乐于与官员结交,如今也是迫于时事,和这个眼皮子浅的李凡生打成一片,何人能知道他的苦! “这世间,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陆东成微眯着眼睛,咬牙切齿道:“只是姬月娘若是倭国隐门,我被扣下一顶通敌的帽子,多少银子也救不了!” “可是,那萧天洛和宣武侯府不是也和姬月娘做过生意?” “你懂个屁,”陆东成烦闷地按按眉心:“他们仅做过一次生意,且两人发生过冲突,多少人亲眼目睹,姬月娘又曾经被拦在侯府外,你说,皇帝会信他们有勾结?” “那萧天洛只是为了利罢了,两人没有深交,可是你老板我与姬月娘的牵涉太大。” 这名手下不敢说话了,陆东成说道:“眼下我跟着李凡生也是无奈之举,此人不知道怎么混上来的会长,心性狭小,没有容人之心。” “可叹我从前岂甘愿与这等人为伍,不过纯纯的利益关系,如今为了自保也只能向他靠近,也不知道这鬼日子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姬月娘生死不明,我这颗心就落不下来。” 陆东成心情忐忑,到了夜间也没有什么胃口,直到下人来报说有访客。 他本不耐烦,听到那个名字后又迅速让把人带进来,进来的男人鬼鬼祟祟,春寒都结束了还披着斗篷,从头遮到脚。 “林兄弟怎么这个时辰过来?”陆东成话刚说完,林通就将白天收到的银票取了出来! 第557章 半夜来访的林通 林通面露坚毅,又形容慌张,好像这张银票烫手一般:“陆老板,你的好意小的心领了,只是小的胆子不够大,要是被姑爷发现,可就麻烦了!” 陆东成暗骂一声废物,并不接那张银票,反问道:“听闻宣武侯府的护卫与侯府签订的并非奴契,而是普通的聘书,你们并非侯府的奴仆。” “这,的确如此。”林通不解道:“陆老板这是何意?” “既然不是奴仆,想要脱身不是轻而易举,待事成之后我安排你远离都城,那处宅子在都城,我可以换成现银给你,你拿上好处远走高飞,岂不美哉?” 林通一下子闭上了嘴巴,陆东成看他这表情猜到他有所松动:“你不是奴不是婢,有什么可怕的,事成之后,我定会安排得妥当。” “不,不行,姑爷对我不错……” “不错?林兄弟,你这是天真了,他如今是侯府赘婿,又是国子监博士,虽说是没有实际的品级,那也是享受着七品的声名,侯府的生意他打得理得有声有色,还是以前的护卫?” “你二人或许从前同是护卫,关系亲厚,但如今他是主子,你是跟班,能一样吗?”” “生活在大楚,你就应该知道人生来不同,但有人就是有这样的狗屎运,比如萧天洛。” “他能一举从底层迈入上层,这人的身份一变,想法自然就会变化,对你还能一如从前?机会是要靠自己抓住的,林兄弟,机不可失呀。” 陆东成凑过去,将那银票在他面前展开:“我虽不知晓你如今拿着多少月银,但你可以估算估算,一千两加一套宅子折算出来的银子,是多少?” “若是没有意外,林兄弟穷其一生也拿不到这么多,总之,这是林兄弟翻身的机会。” 林通听得眼睛眨巴眨巴,刚才坚毅的眼神都不见了,看他眼神闪烁,陆东成心中冷笑。 啪地一下,陆东成将银票拍到他掌心,又将林通的手指往掌心别,直到他五根手指头握住了银票,这才笑道:“林兄弟,你觉得呢?” 林通怔在那里,低头死死看着自己的掌心,双眼猩红,良久才说道:“好……” 陆东成满意了,招来刚才的手下,指着他说道:“林兄弟放心,只要我们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等他们反应过来,你早离开都城逍遥去了。” “你想啊,宣武侯府再怎么着也是没有主心骨,宣武侯生死不明,府上也没个府兵什么的,待你一走,他们哪有余力去找你?” 林通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道大哥也不容易,成天要面对这些豺狼虎豹。 “陆老板说得也是,”林通终于放心地抽回手:“我想想办法,尽量弄出来,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姑爷他的方子从来不会写出来,仅仅是口述。” “不碍事,你只要在工坊制作的时候留心观察用料及比例,把方子记录下来就行了。” 林通的眼神一闪:“你们找我也算是找对了,姑爷信任我,所以我能在各处自由活动,倒是工坊的工人被管得严格,平日里只是各自负责各自的范畴。” 陆东成心中大喜,他和李凡生分析过后才盯上林通,现在听他本人讲,更觉得自己明智。 “陆老板给的承诺才让我安心,现在想想,谁不是富贵险中求, 那就请陆老板等我的好消息,也请陆老板上上心,安排我事成之后撤退的路。” 林通说完,看似完全放心地将银票揣到胸前,又将斗篷穿好,告辞离开! 不过林通前脚离开,后脚陆东成就让手下跟着出去,没一会儿那人回来禀告道:“老板,那叫林通的小子的确是一个人来的,鬼鬼祟祟,小心得很。” “嗯。”陆东成扯起了嘴角:“这怂样,怪不得比不过萧天洛。” 林通从陆东成府里出来,一直到进了侯府都保持着弯腰驼背的状态,看着就气势不足。 直到从后门进去,他才卸下一身的伪装,取下斗篷,挺直了腰杆子,正要抬脚,从一边的竹林里面走出一个人,他吓得不轻:“谁啊?” “是我。”柳叶没好气地说道:“如何?” 林通示意她噤声,两人一起回到院子里,萧天洛和祝久儿都没睡,正等着他的回复。 林通把陆东成那一番“理论”只字不漏地说了一遍,祝久儿倒是听得笑了:“这位陆老板不愧是最有名的掮客,深谙人的心理,故意刺激你,激起你对现实的不满。” “大小姐放心,小的没有别的本事,就是对自己认识清楚,若没有姑爷,小的顶多是做个护卫,现在跟着姑爷有奖金、有分红,月银更是从不拖拉,日子好得很。” “何况小的虽然家贫,但也知道知足常乐,狗屁的富贵险中求,把自己的运道折腾没了。” 祝久儿被逗得乐了:“陆东成可相信了?” “小的是真的怕啊,怕露出痕迹,所以真的胆颤心惊,陆东成还派人尾随呢,估计是想看看小的是不是与人一道来的,”林通说道:“请大小姐和姑爷放心,他准是信了。” “这一千两你明日就去兑换,然后藏起来,”萧天洛已经迫不待地想看陆东成垮塌的脸,“你提得越快,陆东成的信赖就会越高。” 林通心领神会,柳叶和柳絮这回对林通真的刮目相看,拉着他去小厨房给他加餐。 送走这三人,萧天洛神清气爽,冷哼道:“这两人都以为自己是大聪明,把手都伸到我们头上了,大小姐,那李凡生是商会会长,名下有什么商号?怎当得了这会长?” “这李凡生可不是普通商人,”祝久儿说道:“他并非经商有道,或是品德备受推崇,而是他有一位姐姐给户部的尚书大人做了小妾,生了一儿一女。” “哦,原来是靠这点裙带关系,不过这家伙也不是户部尚书的正经小舅子,倒挺会借势。” “他在都城的主要铺子是做胭脂水粉、布料等等,酒楼此前有所涉及,不过闹出几件丑闻以后就草草结束,想必是他自己的铺子受到了天香阁的影响,或是眼红,这才坐不住了。” “此前要你加入商会无非是想让他归入他的管辖,之后或会提出过分的请求。”祝久儿面露不屑:“这帮人是懂得如何给人设套,只待人进去再下刀子。” 第558章 戒断的大皇子 祝久儿对这帮人的心思还是拿捏得住的:“至于那陆东成,自然会一直与商会的会长保持来往,但以前可没有听说过两人如此亲近。” 萧天洛一细品,大概想到了原因,嗤笑道:“这位陆老板是个懂事的,现在这关口可要远离官场,从前交好的官员可是不敢继续往来,只能与商户混迹在一处。” 祝久儿正对着镜子检查自己的面容,听到这话一回头,这可把萧天洛惊艳了一把。 从前就知道大小姐是一等一的美人,才让自己招来那么多羡慕和嫉妒,个个说他不配。 有孕后的祝久儿越发有女性的柔美,这大概就是大家口中说的母性光辉吗?真的会磨去一个人的棱角,平添柔和。 祝久儿将头发放下来后更是绝美,萧天洛意动之下走过去替她梳理头发:“大小姐就说我讲得有没有道理吧,陛下借着范曾一事查获了不少贪官。” “嗯,还趁机给新晋进士腾出了位置,今日便是陛下为他们准备的琼林宴,明日便是进士游街,到时候便可看到新科状元等人。”祝久儿忍不住说道:“我可准备好了绢花。” 萧天洛的手一顿,咬了咬牙:“你都为人妇,为人母,还要凑这个热闹?” “这热闹三年才有一次,不看白不看,当天会有不少人朝他们扔花,有新鲜的花束,也有这种绢花,不过是凑个热闹罢了,我难道还有什么别的心思不成。” 萧天洛心道大小姐倒是乐意做氛围组,罢了,那就一起。 “你让林通抛出这诱饵,是怕不能反钓陆东成和李凡生么?”祝久儿索性趴在梳妆台上,反正身后有萧天洛在替她细细地通发。 “李凡生还好说,第一次见面就瞧出这人外强中干,听大小姐讲了他的底细更觉得此人不值得一提,倒是陆东成是真狡猾,要是不下点功夫,他不会轻易相信送到手的好处。” “林通欲拒还迎,他耗费了这么多口舌才说服,只会让他觉得自己的本事了得。” 萧天洛是靠着自己对心理学的了解安排了这一出,让林通又跑了一趟,现在的陆东成八成觉得自己口灿如莲,牛得能飞上天。 祝久儿腹诽这人就是精明,聪明人交手就看谁的道行更深。 现在结果未定,但陆东成已经踩上了林通的这艘贼船,要待后续如何,只能期待了。 萧天洛拥着祝久儿上榻之时,皇宫里却是兵荒马乱,大皇子宫里传出阵阵嚎哭声,那太医院的三名太医站在房间里束手无策。 大皇子朱则之双手双脚被绑,嘴里塞着软木塞,双眼布满血丝,全身抽搐不止! “大殿下再忍忍吧,过了这段最难熬的时间,锦被花之瘾症才能拔除,大殿下想想陛下对您的期盼,这一关若是不能闯过去,您……” 这名太医还要说就被身边的人狠狠地拽了一下,再往下讲就过了! 知情人虽然不多,但是,但凡晓得此事的人都知道大皇子的东宫梦破碎,再无可能。 这玩意说白了就是短暂戒除,余生都有复吸的可能,一个不小心就会重蹈覆辙,那位萧公子和他们通过气,他们在查过各种资料和试验后也证明了萧公子所说。 朱则之痛苦难耐,他眼前一片迷蒙,身体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激动之时鼻涕与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来,身体的抽搐更是剧烈。 三位太医面面相觑,倒是站在一边蒙着脸的黑色劲装男子面色平静,眼神毫无起伏。 他双手交叉在胸前,怀里抱着剑,眼神冰冷地看着大皇子。 若不是知晓这是皇帝陛下派来的人,三位太医完全相信这位随时能将大皇子一剑穿心! 朱则之终于熬到精疲力尽,身本归于平静,但脸上就没法看了,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看着就怪狼狈,几位太医也是见怪不怪,立马就亲自上前替大皇子擦脸。 劲装男子冷眼看着,等到朱则之回神,冷冷地说道:“陛下有令,最多一月,若一月内殿下等人不能戒除锦被花,将会被迁至皇寺继续戒除。” 三位太医闻言不敢抬头,要是在宫里还好,去了皇寺,这皇家过去皇寺都是打着替大楚或大楚子民祈福的由头,去了就不好回来! 这和把大皇子打入冷宫有什么区别? 三人听得心中骇然,朱则之已经虚脱,此时居然迸发出求生的欲望:“不,本宫不去皇寺,转告父皇,儿臣等人定能在一月内戒除,请父皇放心,放心!” 每一次发作朱则之都是死去活来,他自己是男人尚且如此,他那些侧妃等人恐怕更难受。 但现在大皇子宫在父皇那里就是一视同仁,上下若有一人不能戒除,都会让父皇失望。 见黑衣男子点头,朱则之勉力支撑自己起身,他整个仿佛虚脱了一般,有气无力地靠在床榻边上,重重地喘息:“这强行戒断实在难受,但本宫是父皇之子,定不会丢他的脸。” 三位太医暗自惊叹,他们仨守在这大皇子宫也是日日难熬,这帮主子的地位高贵,他们仅仅是太医,不配合的时候什么难听的话都骂得出来。 而且他们仗着自己中了锦被花的瘾,半真半假,他们又能如何?受着呗。 现在陛下一出手,最难搞的大皇子瞬间都不敢造次,表示要积极配合。 “大殿下有此决心,必当转达。”那黑色劲装男子迅速离开,朱则之像卸下了心头重担,重重地将身子仰着,两腿也放下去,有气无力地问道:“皇妃她们如何了?” “大皇子妃与两位侧妃的情况严重些,她们最早接触鼻烟,上瘾颇重,其余人等的情况更容易好转,至于殿下您,按理说接触的时间比大皇子妃要短些,可是份量却比她重。” 朱则之微微闭上眼,要这么推算的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就是莲姬那个贱人! 他和莲姬在一起的时候都觉得这烟颇能提神助兴,他让莲姬多弄些来,所以用了不少! 第559章 占嫡占长又如何 “大皇子妃她们戒除得如何?”朱则之歪着脑袋,压低了声音:“还有,本宫的事情外面的人知道得可多?” “臣等尽力,皇子妃也知道事情非同小可,极力戒除,请大殿下放心。”其中一名太医道:“此事外界并未知晓,殿下告假是以身体不适的原因,没有朝臣敢胡乱揣测。” 朱则之这才落心,想到母后也被夺了凤印,现在想见舅舅又怕再惹父皇不悦,还有母后,好像是被禁足了,他那天神魂不在,太多事情记不清楚。 三名太医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说别的。 天底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宫里的那几位娘娘也不是省油的灯,大皇子宫里突然死了那么多人,哪有不往下查的,不过是怕触犯了陛下的逆鳞,才不敢公开讨论。 好像是瞒得铁桶一块,实则消息早传开了。 还有赵府,安雅郡主消失已久,莲姬也没了消息,世家们哪有不猜测的。 也就大皇子还抱有幻想,不敢相信自己大势已去,弄出这么多荒唐的事,还想继承大统? 他们想归想,心里清楚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 好在朱则之也是个狠人,晓得轻重,戒断是咬着牙在弄,这一次比一次扛得过去。 他们仨负责大皇子,大皇子宫里的女眷们则是交代女官们负责,用的法子是一致的。 见朱则之好转,三人也就放心地去琢磨新的药方子,他们前脚后,后脚五皇子就来了。 见到老五,朱则之的脸色稍缓:“你怎么能进来?” “皇弟去救了父皇好久才能来,喏,”五皇子亮出自己手里的令牌:“父皇也怕皇兄撑不下来,所以让皇弟过来看看,给皇兄打气。” 老五一向说话如此,朱则之这时候早爬起来躺在榻上,整张脸青白青白。 刚才出了一大身的汗也没时间去净室处理,整个人看着狼狈不堪。 五皇子则正是少年时,意气风发,光鲜得很,两相对比,朱则之生出一丝别扭:“有什么可打气的,不过是熬罢了,本宫这次大意,没想到莲姬她不怀好意,那个贱人!” “若是能见到她,本宫非要扒出她的心看看是不是黑的!” “皇兄息怒,皇弟来之前去探望了母后,母后的身体不适,已经服用了好几日的药,为了皇兄的事殚精竭虑,耗费不少心神,皇兄千万要挺过这一关,不能让大家小瞧。” “你这是什么意思?”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皇弟听到有宫人议论,想必前朝也猜到几分,欸,现在倭国隐门的事情让父皇忧虑,朝堂上无人敢提这种没有实证的事,但是流言都传开了。” 朱则之只觉得一口血卡在喉咙里,嘴里弥漫出一股血腥味! “皇弟偷偷去了舅舅府上,舅舅说让皇兄稍安勿躁,现在一日未立东宫,皇兄便是不二人选,只要能亡羊补牢,熬过这一关,他再动作。” 言下之意,现在的程府不会贸然行动,能否再保他一程,全看朱则之能不能戒除成功。 五皇子的确去了尚书府,但并非自愿,而是程皇后施加的压力。 五皇子挑了挑眉,漫声说:“母后大怒,病中仍在咒骂莲姬母女俩,可是据皇弟打听的情况,那母女俩现在也反目成仇,只是不知道父皇准备如何处置她们。” “总之祸害皇兄的元凶不会有好下场,大皇兄咬咬牙先,皇弟在外面等着皇兄回归。” 许是现在处于戒断的关键时期,朱则之的心肠比平时要软得多,老五的话让他倍受感动。 同样是一胎出来的兄弟,老二至今仍未现身,恐怕正挑着这个时机说服尚书府支持他,而非自己这位嫡兄长,这样一对比,朱则之拉住老五的手道:“皇兄知道你是个好的。” 五皇子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儿,显出几分天真来:“大皇兄对皇弟好,皇弟心中有数的。” “是啊,你我兄弟三人均是嫡出,本宫又占了长,若是兄弟齐心,还有老三、老四什么事,可惜你二皇兄有私心,不能与本宫一条心,这下好,白白让人占了便宜。” 五皇子笑得如阳光般灿烂,心中却腹诽起来,若不是贪色好功,岂能落到这个下场。 换谁也不愿意看到无能者上位,占嫡占长又如何,都白搭。 心里清楚,五皇子这张嘴却像裹了蜜似的:“二皇兄许是事忙,且自古以来老二就为难,上有长,下有幼,居中的总是不受宠,二皇兄心里有疙瘩很正常。” 作为第一个孩子,肯定是备受父母宠爱的,等到生了老二就要老练许多,关切没那么多。 等有了老三,老二更惨,人心都是偏向弱者和幼者,对老幺格外疼爱。 二皇子夹在长兄和幼弟中间,岂能好过? “他事忙?是啊,户部可了不得,是咱们大楚的钱袋子,可不得好好抓紧这个机会。”想到自己在兵部的差事,自己如今不能上值,也只能庆幸兵部的尚书是亲舅舅。 五皇子闭紧了嘴巴,一脸为难之色,朱则之看到后终于说道:“罢了,都是你的兄长。” “大皇兄知道就好,皇弟这个当老幺的也是不易,两位都是皇兄,我们仨是一根藤上长出来的瓜,一根生的呢。”五皇子说完,又笑得眯起了眼。 想到母后说过最喜欢老五笑得像个孩子样,但这一瞬,朱则之有一丝丝发麻的感觉。 不知是否错觉,老五的笑意不达眼底…… “皇兄,母后说了,让你一定要好好戒断,日后再好好地出这口气,”五皇子压低了声音道:“不过据皇弟打听到的,父皇会保下赵清风一家,除了莲姬母女俩。” 朱则之现在对莲姬是恨之入骨,突然扯住五皇子的衣领,急声说道:“那贱人必须死!” 五皇子也不急,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开朱则之的手指,慢条斯理地理平自己的衣襟。 “放心,母后与皇兄也是想到一块去了,这莲姬作恶多端,还敢利用皇兄,必死无疑!” 第560章 长大了的老五? 从大皇子宫里出来,五皇子步伐轻快,不多时就进了皇后的宫里,进去以前,他调整了一番表情,神情比在大皇子宫里更像个孩子,只是月光之下,五皇子的眼神冰冷,丝毫没有在皇后宫里的那般纯真无邪。 程皇后躺在榻上,神情怏怏,大宫女正给她喂药,听说老五来了,她顺势摆开药碗。 五皇子一进来就顺势接过药碗,细心地给程皇后喂药:“母后的凤体要紧,药还是要喝。” 冰冷的眼神在触到皇后眼神的时候变得和煦,仿若春光一般,他笑得扬起嘴唇,稚气满满。 程皇后心中一暖,看着幼子尤其欣慰,老二、老大接连惹得陛下不喜,唯有老五获得陛下赞赏,她饮下最后那点药,叹道:“还是你知事。” 一边的大宫女递上帕子,皇后擦了嘴角,又半躺在凤榻上:“你皇兄如何了?” 现在能去大皇子宫里的最适合人选就是老五,他不涉及东宫之争,平时又得宠爱。 果然,老五去求了求,皇帝就允了老五去看老大。 “皇兄又挺过来一次,儿臣走的时候问过太医,只要多挺几次,慢慢就扛得住,戒除只是时间问题,这次事关前程,大皇兄及皇嫂他们都知道轻重了。” 啪!皇后心气难平,一巴掌拍到榻上:“现在知道轻重,早干嘛去了?” “他们应该早就察觉不对劲,却没有一个上报,直到在宫里做出那等……”皇后的额心直跳,做便做了,还被宫人撞破,终于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那满宫的宫人都被杀个干净,这些天就连心狠手辣的她也心绪难安,闭上眼睛便是噩梦。 “事情已经出了,母后想开一些吧,如今这结果也不是大皇兄想的,谁能料到莲姬母女俩居然是隐门的人,不过这母女俩肯定没有好下场。”五皇子附和道。 提到莲姬母女,皇后便是一肚子的怒火:“这对贱人害吾儿不浅!” “母后,大皇兄对这对母女也是怨念极深,声声喊着要杀了她们呢,母后觉得父皇会如何处置这对母女俩?”五皇子细心地替皇后按着腿,撒娇道:“大皇兄这次受苦了。” “你二皇兄此前就因为女人栽了跟头,现在你大皇兄也重蹈覆辙,老五,你要长教训。” “母后,儿臣晓得的,色字头上一把刀,忍不得,刀就会落下来。” “嗯,要是你两位皇兄有这么懂事就好了,也不至于本宫落到这种田地,宫权不在手上,这皇后的位置坐着还有什么意思,这些天宫妃们也不来请安。” 一个个都往贵妃和贤妃宫里跑得勤,贤妃还好,去了一次就给拒了。 说是一向礼佛,习惯清静,再说她只是代管宫权,受不得这大礼,反观贵妃,她狂了。 “那贵妃不仅受礼受得心安理得,还借着有宫权的机会清除了本宫不少人,可惜现在你父皇正在气头上,不敢触他霉头,只能忍着。” 待到宫权回来之时,有她的好看! “母后这么想对了,舅舅的意思也是先忍过这段时间,既是犯了错,那便躺平任打,还能让父皇出口气,等大皇兄恢复如初,还能父慈子孝。” 程皇后闭上眼睛,眼下除了忍还能怎么办呢,她也知道轻重,所以才沉住气没有让兄长入宫,只让老五跑了一趟。 在皇帝眼里,小五还是个孩子,一个孩子去尚书府里玩不是很寻常吗? 第一次,皇后郑重地看着自己的幼子,比起老大和老二,在她没有察觉的时间里,老五骤然间成长起来,在这关键时刻为她跑前跑后,还能平复她的心情。 “老五长大了。”程皇后叹道:“你父皇仍当你是个孩子,给你安排了工部的事宜。” “是在水部谋了个差事,儿臣觉得挺好的,水部乃工部内设机构之一,部主管水利之事,母后,水利乃是农业命脉,事关百姓生计,乃是重要职务。” 看幼子知足常乐的样子,又在程皇后心里加了分,老大和老二,一个进了兵部,一个进了户部,都是了不得的六部之一,工部是出名的泥腿子部,苦活累活全在那边。 但若是出了纰漏,后果又是不堪设想,所以但凡家里有点本事的,都想避开工部。 皇帝也不知道是不是担心顾此失彼,老五的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还是将他一并安置了,和四位皇兄一起有了实职。 但现在看来有用,老五沉稳许多,办事不慌不忙,难能可贵的是依旧能保持稚心。 他在自己面前依旧像个孩子,会依赖母亲,两相对比,老大和老二则有了更多的心思,在自己面前讲话时多了算计,如此一想,程皇后看五皇子的眼神尤其温柔。 从皇后宫里出来,五皇子又变了副面孔,果然,天底下的母亲都喜欢听话的孩子。 一身反骨,主意太大什么的,只会让母亲失落,两位皇兄接连闯祸,母后膝下也就自己这么一位听话的孩儿了,五皇子嘴角扬起笑容,转身离开。 大皇子终究是找回理智,接下来的戒断无比配合,而身在宗人府的安雅郡主和莲姬则是度日如年,安雅郡主铁了心要保全官至道,对自己知道的情况闭嘴不言。 奈何莲姬与她反目成仇,分开关押后,莲姬有没有招供,她一无所知。 宗人府对她依旧算客气,吃食上从不亏待,但也没有多余的话,她几次想问莲姬的情况都吃了闭门羹,她的心七上八下,无比后悔从前对莲姬吐露了太多! 事实上莲姬也没有其母亲想象得那么好过,这些天一直忐忑不安,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她是把知道的全部交代了,甚至日日冥思苦想,只想再榨取一些信息。 奈何母亲对她隐瞒的事情太多,她能想到的实在是不多了。 莲姬本是金枝玉叶长大,又在诗社如鱼得水,靠着第一才女的名声管得极是舒服,如今想来,她真是恨极了母亲,为了自己的那点情愫拉她下水。 明明,她可以做赵家的大小姐,过安生日子!为何会落到如此境地,她恨! 吱,她正沉思之中,木门被打开,一道身影走了进来,看以来人,她眼神微闪:“大人!” 第561章 死罪能免,活罪难逃 莲姬看到的正是宗人府的宗人令大人,紧跟在其后的正是那大理寺卿沈渡,两人一前一后进来,齐齐看向这落魄的第一才女。 “宗人令大人,我该招的都招了,陛下如何说?”莲姬扑上前来。 宗人令名为石秦,比沈渡还要年长十来岁,看着眼前烫手的山芋,笑得格外灿烂:“恭喜莲姬姑娘,可以离开宗人府。” 莲姬只听出一层意味,笑容还没来得及绽放在脸上,这石秦又说道:“移交大理寺。” 莲姬的笑容顿时垮掉:”怎么会?” “姑娘被确定为倭国隐门弟子,事关通敌大罪,怎么不可能?”石秦是只妥妥的笑面虎。 好不容易能将这母女俩送走一人,他求之不得。 沈渡冷眼看着这莲姬,懒洋洋地说道:“陛下已经下旨免除你的良媛之位,如今沦为罪人,还有什么名义呆在宗人府?移交大理寺理所当然。” 更重要的是如今的莲姬已经交代不出来更多内容,困在宗人府也无用。 “那我母亲呢?”莲姬极是纳闷。 石秦说道:“你母亲身份特别,既是赵家媳又是倭国郡主,要稍候处置,至于莲姬姑娘你则没有什么异议,既不再是大皇子的良媛,便是罪女,移交大理寺天经地义。” 沈渡懒得与这女人废话,大手一挥就有人进来将莲姬架起来,直接戴上了镣铐! “不可能,我什么都招了,父皇不可能如此待我,我要见父皇,我要见父皇!” 啪地一下,沈渡上前踹上她的膝盖,莲姬扑通跪地,双眼血红。 她不敢置信,自己居然遭受如此对待,皇帝他翻脸不认人,她分明什么都招了啊! “莲姬姑娘,这是本官给你的最后一点薄面,看在你言无不尽、知无不言的份上,但你若是还以皇子良媛身份自居,本官就不会客气了,至于什么第一才女,本官从来不以为然!” 这虚名还不如萧天洛推行的算学有直接贡献,真正是沽名钓誉! 那诗社被这女人开得乌烟瘴气,不过是替大皇子拉帮结派,真才实学的人没几个在里面出头,倒是些攀炎附势之人混得风生水起。 好在这女人下马,诗社易主,终于重获清明。 莲姬骇然欲死,被强行戴上镣铐,灰头土脸地被押出宗人府。 也不知晓是不是故意,特意绕到安雅郡主那边转了一圈,听到女儿的声音,安雅郡主扑到门前,看到女儿的惨状,不禁呼道:“蠢货,你全招了是不是!” 莲姬这才恍然过来自己犯了什么过错,回头凄然一笑,眼底不复从前对母亲的依赖眷恋。 “女儿有今日,多亏母亲的功劳,女儿没齿难忘!” 随着这一声疾呼,莲姬被押解离开,再不见踪影,安雅郡主骇然,接连后退了好几步。 石秦也就送沈渡一行人到此为止,这才转身对安雅郡主说道:“老话说得好,姜还是老的辣,安雅郡主果然想通了其中关节,只是郡主如此聪明,为何不想想自己的处境?” 石秦早就看不惯这位赵夫人,他与赵清风私交不错,但这位郡主嫁来这么久把赵清风管得死死的,让赵清风对她言听计从。 说得好听点叫宠妻无度,难听些就是妻管严,夫纲不振。 这也就罢了,这女人多年来一直做倭国的耳目,还把他和赵清风的亲生女儿发展成了隐门弟子,这是不管赵家人的死活! “宗人令大人说哪里的话,妾身还有什么话没有说,我的好女儿不是都讲过了吗?” “官至道已经逃出大楚。”石秦冷冰冰地说道:“但这些天我们不是一无所获,抓获的隐门弟子不计其数,查获了六处据点,包括意香楼、一品居等等。” 这六处有柳杏交代的,其余五处都是莲姬交代,论行功,莲姬的确占了大头,奈何她动了最不应该动的人,下场必好不到哪去。 死罪能免,活罪难逃。 至于安雅郡主,她在石秦眼里就和死人无异。 “她是个蠢货,交代得越快,被处置得越快,枉我打小就培养她,这个道理她居然不明白。”安雅郡主冷酷地笑笑:“她有今日也是自找的,她动的是皇子,哪有好下场!” “本官真是替清风兄不值,你这样的女人与蛇蝎无异,他对你情根深种,放弃前途。” “我隐门弟子本就擅长迷惑人心,他越沉迷,越能说明我的本事。” 石秦气不打一处来,这女人胸膛里跳的根本不是温热的心,他冷冷地一笑:“也好,清风兄这次将你看得清楚,也是死心,以后还能从头开始。” 说完,他转身离开,安雅郡主实则怆然,以前还有女儿为伴,就算没有关押在一起也心里有数,现在二话不说将莲姬转移到大理寺,她直觉情况不妙。 看起来上面的人早就不在乎她开不开口,他们刚才说官至道已经离开大楚,是真是假? 安雅郡主神魂不安,失了镇定,而在深山老林中,姬月娘一行人同样臀下有刺,他们藏在这深山老林已经许久,却无人前来接应,而到达这里的人越来越多。 存贮在这里的食物有限,人一多,每日能领的食物有限,他们只能就地取材,每日找些山中的野物、野果来充饥。 此时,姬月娘与自己的几名同伴正提着两只野鸡往回走,一名阴阳头骂骂咧咧道:“咱们在这里不少天了,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难道余生要在这里度过不成?” “主上自有办法,你慌什么?”姬月娘抛去一记白眼,带着几分不可言说的妩媚。 这几个大男人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自从来到这里后就没开过荤,眼前又有这么个活色生香的姬月娘在,几个大老爷们都要捂不住裤裆。 正是心猿意马之时,林中突然传来一阵哨音,一时间旖旎的心思消失不见,这是! 姬月娘的心情雀跃,转身就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走!” 两只刚刚到手的野鸡都跟着乱叫,一行人狂奔到据点,只见原本四散的人群全部汇集,足有百人之多,看到那记熟悉的身影,姬月娘心情澎湃:“主上!” 第562章 死不瞑目? 那道熟悉的身影给众人带来了希望,但等靠近后,姬月娘不禁失望,此人身形与主上十分相似,但并不是他! “奉主上之命带各位离开,还请诸位尽速收拾好东西,立刻出发!” “敢问要前往何处?” “从何处来,往何处去!” 姬月娘心中大喜,他们终于能离开大楚回到倭国,所有人在最短的时间里收拾好行装,并未按照来时的路回去,而是穿过整座山峰,往前方行进。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听到哗哗的水声,姬月娘才豁然开朗——他们早就待在水边! 不愧是门主,早就算好了一切。 果然,水中停泊着船只,正静待他们的到来,那领头的男人说道:“门主已经先行离开,我等应当追随门主而去,尔等在此逗留多日是无奈之举。” “我隐门多处据点被端,安插的间人被追缴得七零八落,门主下令全员撤回故国。” 姬月娘心中有底,门主定是有了计划,不若然他如何敢在“死”后再度现身倭国? 听这位同门的意思是所有安插在大楚都城的间人全部撤回,这断尾之举实在震撼。 登船之前,有人直接问这位同门道:“诸位放心,此番返回倭国定有大业将成!” 一群人顿时心怀激荡,纷纷上船,要回倭国必然要经过大楚水域,如何绕过东南水师是一大难题,但蛰伏这么久,定当是有了对策才撤离。 站在船头,姬月娘望着岸上,嘴角溅起一丝凉凉的笑:“师姐,你就一路走好吧!” 数艘船只在静谧的水面缓缓行驶,朝向东方,一路前行。 而被关押到大理寺的莲姬彻底沦为囚徒,在宗人府尚能穿着原来的衣裳,到了这里直接被扒了原来的衣裳,穿上了粗布囚服,关进了囚室。 一墙之隔的柳杏被卸下了刑具,她坐在墙角,抬头看着那小小的窗。 一缕阳光从那窗外照进来,在地上形成投影 ,小小的一团。 地上仍旧摆着柳叶、柳絮带来的旧物,不知为何大理寺一直没有收走。 直到脖子僵硬,柳杏才缓缓移动身子,来到那堆东西面前,率先拿起的是拨浪鼓。 听到那声响时,柳杏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熟悉感,她闭上眼睛,一行眼泪缓缓淌出。 咚咚,咚咚。 这就是大楚的幼童们最常玩的玩具,主体是一面小鼓,两侧缀有两枚弹丸,鼓下有柄,转动鼓柄弹丸击鼓发出声音。 鼓身是木的;鼓面为羊皮,木身羊皮是最经典的造型。 因为时隔太久,这鼓显得破旧不堪,但还能用,可见平时收藏得极好。 柳杏从刺杀萧天洛失败被抓至今,作为这一支唯一的活口,可以说度过了此生最匪夷所思的一段时间,从见到亲生姐妹,仅从对方的脸就猜到几分,到后来人证物证俱在。 从笃定自己是倭国人开始到这个身份被彻底击碎,柳杏无从知道自己的心境如何。 或许最后的招供带有几分对运道不公的叛逆。 她定定地看着手上的拨浪鼓,眼神突转,突然将那手柄迅速折断! 木柄破碎,一端尖利,她表情沉定,转手将那尖利的一端刺向自己的喉咙,嗤! 鲜血飞出的一刻,她嘴角轻轻抬起:“好歹,也见过家人了……” 等外面的狱卒发现不对劲时,柳杏已经坐在墙边,脸被鲜血糊遍,双眼微微睁着。 但人哪有半分气息,狱卒连忙转身奔走:“犯人自裁啦!” 不多时,沈渡亲自来到牢房,看到眼前的一幕,闻到浓重的血腥味也没有变半分神色:“上报刑部,同时通知她的家人前来收尸。” 要问罪的人少了一人,刑部自应该知晓,只是,看着柳杏这张脸,沈渡脑海里浮现的是另一张淡定温柔的脸庞,他心里突然有些不适:“何至于此。” 这柳杏两次刺杀萧天洛是板上钉钉的事,但萧天洛都逃过一劫。 既然人未死,她只要不认其余的罪,再将功抵过,说不定还有一条活路。 大理寺的人来到侯府时,柳叶和柳絮正忙着给大小姐肚子里的宝儿绣衣裳,听到传报,柳絮手里的针尖刺破了手指,她忙抬起手指,以免血落到布料上。 将手指放在嘴里轻轻吮吸,柳絮的心一阵绞痛,对面的柳叶也是神色不安。 祝久儿领着她们去见来人,看着对面的人嘴巴一张一合,柳絮只觉得天地晃动。 良久,她才轻轻躬身,声音颤抖:“多谢官爷通传。” 姐妹俩按着流程去领尸的那日乌云罩城,大雨要下不下,天仿佛要塌了一般。 祝久儿安排了府里的马车,为免太过招摇,马车是特别准备的,棺材就放在里头,就连纸钱什么的也备齐了,姐妹二人进去跟着按流程走,一路签字画押,直到认领。 妹妹的尸身经过简单的处理,起码不像刚被发现时那般惨烈。 柳叶和柳絮进去时看到了仵作身边的沈渡,姐妹俩忙行礼,沈渡的目光淡淡地扫过她们惨白的脸色,淡淡地说道:“请两位姑娘见谅,大理寺仍要走个流程,所以碰了尸身。” 沈渡身边的仵作说道:“这位姑娘乃自裁身亡,砸碎了拨浪鼓的木柄,用尖利的一端刺破自己的喉咙,失血过多而亡。” 仵作掀开白布,柳杏脸上的血都被擦掉了,但身上的囚服未换,上面依旧沾着血。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上面的血迹都干了,衣裳发硬。 看到柳杏喉咙上的伤口,柳絮的眼睛眨了眨,泪珠子不受控制地掉下来…… 沈渡眉心微动,柳叶已经掏出帕子递给姐姐,她咬咬牙道:“枉我们为她活下来千劝万劝,她却仍然要掉一条死路,枉费我们的心力!” 柳絮没有出声,只是想到柳杏是用拨浪鼓的木柄自尽而亡,心中酸涩无比。 那拨浪鼓本就是她儿时最喜欢的玩具,她偏偏就用它了结自己的性命,这或许也是一种完美的结局,比起那些不知道自己身世就稀里糊涂送死的同命运人来说,柳杏是幸运的。 这么一想,她心绪平静了些,终于止住了眼泪。 那仵作见多了前来认领尸体的人,这两位姑娘显得尤为平静,尤其落泪的这位。 就连哭也是无声,他往边上一退,说道:“死者也是死不瞑目,还请亲人为其合眼。” 第563章 做一回大楚的姑娘 柳絮上前,见着柳杏的眼睛微睁,或是边上点着油灯的缘故,眼里似乎还有光彩。她伸手轻轻一抹,柳杏的眼睛彻底阖上,最后映射的那点光彩也消失了。 柳叶在边上看着,之前她恨妹妹心狠,又气她为隐门卖命,如今人真的没了,她也心痛,,看着柳絮为妹妹合眼的小心翼翼,终于止不住眼泪。 “这臭丫头,明明已经招供,为何还要寻死?”柳叶气嘟嘟地说道:“枉费我们心意。” 柳絮倒是一言不发,细细地替妹妹整理好头发,这才转身说道:“多谢仵作大人。” “不敢不敢。”仵作干的是世人以为低贱的活,成日里接触死人被视为不吉,被柳絮诚心感谢也有些动容:“姑娘节哀。” “其实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她这一生过得稀里糊涂,临死前却做了一次明白人。” 柳絮正色道:“我虽心里苦,但也知道这是她最好的选择,爹娘还在黄泉之下等她。” 若只是想着他们仨能在黄泉之下团聚也是件好事,只是这惨烈的方式实在令人悲痛。 沈渡看进来的只有他们两人,便下令叫来两名狱卒:“帮两位姑娘抬出去。” “多谢大人,”柳絮只觉得这位大人并不像传说中的冷情冷性,看似凶悍,身上又带有几分杀气,但其实做事仔细,冰冷之下还会替他人考虑。 柳杏的尸体被安置在马车上,柳叶给仵作和帮手的人都给了银子以表心意。 待看到马车上的棺木,两人又共同给柳杏换了衣裳,是按着她俩的身材来的,并非寿衣,就是大楚姑娘寻常穿的衣裳,还有些配饰,都是姐妹俩用过的。 柳叶刚才表露的情绪不多,现在只余下她们二人,才撇撇嘴道:“咱仨长得挺像。” “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岂能不像?”柳絮淡淡地说道:“你我一现身,她就该知道大理寺所说八九不离十,不过是打小被灌输的认识,哪能轻易否定掉。” “我想过她会寻死,只是没想过来得这般突然,她太难受了,死了也算是种解脱。” “欸,也是,活着也难受,何况刑部怎么定罪还不可知。”柳叶替柳杏套上一个银手镯,抚了抚她冰冷的手指:“这镯子我们仨一人一个。” 替柳杏换完装,柳絮替她抹上口脂,看着就似寻常的大楚姑娘一般了。 柳叶冷不丁地一瞧,竟觉得妹妹好似要活过来一样,眼泪又差点绷不住。 等整理好她的形容,柳叶才探出头,对着外面的林通说道:“走吧。” 马车一路驶出了城,到了郊外,又拐进一个山村村里,到达老柳家的墓地时,萧天洛和祝久儿早就在那里了,就连墓坑都挖好。 赵老六等人就等着他们回来,柳絮上前一一谢过,看着林通等人把棺材搬下来。 有护卫瞧了一眼,看到这肖似柳家姐妹俩的脸,叹道:“这看着就是一家人啊。” 赵老六等人并不知道柳杏发生什么事,又是怎么死的,萧天洛叫他们过来只说柳家姐妹找到了亲人,可惜晚了一步,人自杀没了,现在得下葬。 至于怎么没了,这年头姑娘家家的不好生存,自寻死路的多了去了。 林通负责赶车,也不会多说,这会儿直接入土为安。 柳叶和柳絮合力合上棺盖,钉上子孙钉,这子孙钉共有七颗,又叫镇魂钉,先钉入六颗钉子,最后一颗只钉一半。 然后在钉子上系上一条红绳,由孝子亲手拉住,再由他人轻轻敲打一下即可。 “一钉,添丁又进财;二钉,福禄天将来;三钉,三元生贵子;四钉,子孙满厅台……” 那林通也是长自乡间,对子孙钉的来历清楚,一边钉,一边念着祝语,最后一颗只敲下去一半,系上红绳交给柳叶和柳絮,姐妹俩握住,林通才敲下最后一下。 “子孙钉,子团圆,子孙富贵万万年。” 一边的萧天洛和祝久儿看着柳叶和柳絮强忍着悲痛,心中都不好过,尤其是萧天洛。 “那帮杀千万的倭国人,丧尽天良,”萧天洛低语道:“倭国如今藏在都城的据点一一被查,抓获的间人无数,我就不信官至道还没有受到震慑。” “萧天洛,人心怎么能坏到这个地步,”祝久儿心疼自己的贴身丫鬟,三人从小一起长大,情谊非比寻常,她们这些年最大的心愿就是找到丢失的妹妹。 现在心愿达成了吗?天人永隔,中间又隔着家国情仇,她二人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将妹妹埋葬,而柳杏自尽之前又想着什么?无人可知。 死讯传来得突然,萧天洛让林通去成品棺材铺子里买的上好的棺材,只有那寿衣要提前定制,但姐妹二人却不愿意要寿衣,她们要让妹妹作为大楚子民下葬。 自然要穿着大楚姑娘的衣衫,做一回大楚的姑娘。 落地之时,柳叶和柳絮都亲手埋了土,只有那石碑暂时赶不出来,萧天洛与祝久儿一道用木板刻了字,上书“柳杏之墓”四个大字,待来日再置放上石碑。 待妹妹落土为安,姐妹俩跪在墓前,默默燃烧着纸钱。 一帮平日里总是插科打诨的护卫们都低下了头,只觉得是人间惨剧。 明明都找到人了,怎么还能生死相隔,两位姐姐实在是太可怜了。 林通更是看着柳叶垂头丧气的脸庞直心疼,这才多长时间啊,脸都瘦成巴掌大小了。 火盆里的纸钱烧得旺,仿佛在回应姐妹俩,柳叶一边朝里面扔着纸钱,一边恨恨地说道:“你若在天有灵,保佑那官至道不得好死,死无全尸!” 她压低了声音,又说道:“你若是还有良心,下了黄泉就去寻寻我们的爹娘。” “若是见到与你一样的昔日同门,记得告诉他们,他们是被蒙骗的,他们是我们大楚儿女!他们的这一生是认贼作父的一生,若有来世,记得把眼睛擦亮些!” “还有……务必要投胎到个好人家,过过寻常的安乐日子。”柳叶终于哽咽,泣不成声。 第564章 嘴硬心软 看柳叶哭得泣不成声,萧天洛的心情复杂,这地底下埋的是两次要致自己于死地的元凶,结果呢,却是身边亲近之人的亲人,这恨也不是,不恨也不是。 最终一核算,这笔账还得落到倭国隐门头上。 眼看得事情要告终,萧天洛下令让赵老六等人先撤,顺便给了辛苦费,让他们去饮酒。 林通看柳叶哭得不能自已,哀叹一声,走过去说道:“冤有头,债有主,要怪就怪隐门。” “是!这帮王八犊子都要不得好死,都要给我妹妹陪葬!” 柳叶抬起头来,平时明亮亮的眼睛现在又红又肿,她抽了下鼻子:“帮我抽他们。” “必须的,别哭了。”林通想掏帕子,想到自己是个大老粗,今天还真没准备,尴尬。 好在柳叶哭得太入神,也没留意这细节,抹着眼泪说道:“明明好死不如赖活着。” “赖活也要有面对一切的勇气。”一边默默烧着纸的柳絮说道:“如若没有猜错,她手上早沾染了大楚人的血,你让她如何面对?” 固然只刺杀过两次姑爷,但她加入隐门这么久,岂能不执行别的任务? 或是心里清楚,在从拍花子那里知道事情属实后,她才更难以面对亲人与大楚百姓。 死,是她替自己选择的结局。 生离死别也终有结束时,待纸烧烧尽,柳絮长叹一声,对着木碑深深一叩:“小妹,姐姐往后再来看你,先替你立碑,你生死都有时,也找回了自己的名姓,安心去吧。” 柳叶说不出这样的话,在边上吭哧道:“你那狗屁的义父,让他等着!” 祝久儿原本替姐妹二人伤心,听到这话也忍俊不禁,上前一躬身,拉着两人的手一道走。 萧天洛和林通跟在后面,林通回头看着木碑,萧天洛说道:“要是没有意外,这位也是你的小姨子,可惜啊。” 林通被惹了一个大脸红,正色道:“大哥莫要说笑了。” “怎么,难道我和大小姐的眼睛都瞎了不成,你和柳叶不是……”萧天洛拿手指比划一番,林通的脸就更红了,拍下萧天洛的手道:“不是……” “不是?真不是?你自己想想有多久没叫过她母大虫了?”萧天洛双手背在身后道。 林通脸红得就像此地无银,萧天洛大咧咧地说道:“等杀完这一刀,你身家颇丰,老婆本够了,就差个老婆,看你自己本事如何。” 杀的是谁,砍谁一刀,林通心里清楚,正色道:“大哥放心,他们心术不正,就不怪咱们手狠,这一次不让他们放点血,我林通枉为人。” 看他如此投入,萧天洛安心地拍拍他的胸口:“走吧,回去准备准备。” 上了马车,萧天洛见到祝久儿眉头皱结,知道大小姐在心疼姐妹二人,其实该说的话柳絮都说得清楚,他也没有多讲:“祖父那里可有什么信息传来?” 此前他就猜到老侯爷在宫里是有耳目的,宫里的风吹草动他能尽速掌握。 这和侯府掌控着私兵一样,都是自保之道。 “托柳杏和莲姬还有被活捉的倭国间人的福,这次查获了不少倭国据点,没有十成也有八九成,震慑之力非同寻常,只是有一件事情极为奇怪。”祝久儿歪着脑袋说道。 “媳妇直讲,别卖关子。” “大楚国书送到倭国已久,那边却迟迟没有回信。”祝久儿反问道:“这种该八百里加急的国书早该送达,为何倭国国君却没有反应?” 的确!萧天洛顺着大小姐的话一想,问道:“会不会是倭国国君不知如何应对?” “官至道假死,这倭国国君定是被瞒在鼓里,陛下向倭国传递国书时也未到知晓此事的关键,所以势必没有提及,这种情况下仍没有回应,才让我不安。” 都说女人的第六感最为神奇,萧天洛手指一弹,也觉得此事说来不妙。 “现在剩下的隐门弟子必定藏得更深,想要斩草除根是不可能了,官至道不是来了都城,依现在的情形看,定会撤离,不会将自己曝光于危险之上。”祝久儿十分笃定地说道。 “离开都城?”萧天洛说道:“他现在回不了倭国,都城也是戒严,我要是他,就换个地盘先安心潜伏了,不过现在大楚对隐门防备得很,他人马又损失过大,还有什么搞头。” 日后萧天洛记得自己这天的说话,只觉得脸被拍得老肿。 此时,夫妻二人只是闲聊几句,祝久儿考虑到柳叶和柳絮心绪不安,允她们告假几天。 “出去走走或能让心情平静些下来,等了这么多年,这样的结果太让人难以接受。”祝久儿与姐妹二人颇是感同身受:“这柳家村还记得柳杏的人不多了。” 在柳家姐妹过来以前,夫妻二人就在附近的村子里转了转,柳家的老宅还在,但都成了危房,萧天洛觉得风一吹就能塌了。 但它就那么坚强地挺立在那里,只是村子里的人只有极少数老人还知道柳家父母。 也隐约记得儿时走丢过一个女儿,还有与与柳叶、柳絮同龄,儿时曾在一起玩过的对他们隐约有些印象,但萧天洛没提及他们的身份,就匆忙离开。 “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人死了,而是一旦离去,就没有人记得他们,柳杏已经是幸运的一个,找回真正的身份后才离去,日后清明新年都有姐妹给她上坟。” 听萧天洛说得阴阳怪气,祝久儿噗嗤笑道:“人死如灯灭,你还记仇呢。” “她可是刺杀了我两回,第二回大小姐也有份。”萧天洛没好气地说道:“要真一点也不介怀,那是假的,要说同情么,也有一两分,不过人都死了,账记官至道头上。” 祝久儿还不了解他,虽说嘴上说着记恨,但也没少忙活,掐了他一把道:“嘴硬心软。”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地驶入城中,刚进城门不久,就迎面撞上巡逻的金吾卫,打头的正是许久不见的程武,远远地看到宣武侯府的马车,他打马过来,停在马车外:“见过大小姐。” 第565章 补位,补个锤子! 祝久儿听着这熟悉的声音,手心微握,并不出声,递给萧天洛一个眼神,萧天洛吊儿郎当地笑笑,撩开布帘,笑道:“程大人这是往哪儿去?” 程武并不意外是他跑出业,微一抱拳,笑问道:“大小姐可在车内?” “程大人,”萧天洛恼火的哼了一声:“车里是我家眷,是我内人,你如此问候倒是有礼,你身后可还跟着金吾卫们,怎么教他们怎么强夺人妻?” 程武身后的金吾卫们个个面面相觑,面露尴尬。 程武如今也是破罐子破摔了,朗声说道:“大小姐若是对自己的夫婿不满意,几时和离,记得通知在下一声,在下立刻补位!” 萧天洛直接被气笑了,却是直接叹息一声,这一声是替对方叹息的:“和离,恕我直言,就算我家大小姐厌弃我,不愿意要我,你嘛,也入不得她的眼,还补位,补个锤子!” 噗嗤,马车里传出一声娇笑,祝久儿隐约露出半张娇美的脸庞,看着威风堂堂坐在马上的程呈,语气却是轻淡地不像话:“程大人,我家夫君说得是。” “花无百日红,这世间的确有走散的夫妻,我与萧天洛纵然走不到最后,但我有句话也是要说在前头的——大人的确不是我钟意的类型,万万没有补位的可能。” “若我与萧天洛离散,要么不再二嫁,要么寻一个酷似他这样的,毕竟我还挺好这口。” 萧天洛的手掌紧了紧,她是知道怎么气人的,但也知道怎么哄人。 听见没,人家说就喜欢他这类型的,变着法子告白呢。 “大小姐此言差矣,我们大人对大小姐一往情深,甘做备选,大小姐怎么能这般伤我们大人的心。”一名金吾卫为他们的中郎将打抱不平道:“我们大人不缺人要!” 缺不缺人要她祝久儿可管不着,人都是偏私的,站在自己人一边无可厚非,祝久儿想了想,无奈地摇头,这程武始终是贼心不死,将事情放到台面上后更是不遮不掩了。 “那就恭喜大人了,既是不缺人要,想必不久后就能喝到大人的喜酒。” 祝久儿的声音依旧平静:“记得往宣武侯府递张帖子,我与夫君一道沾沾喜气呀。” 程武身体轻颤,拉着缰绳的手握得更紧,眼底似乎浮现点点血丝,这些天来,她总是钻进他的梦里,他时常能梦到第一次正式与她相见的情景。 总是乍见之下,惊为天人。 在梦里,他总是想抬脚就追,奈何每次像被困在原地,动弹不得,腿半分也抬不起来。 程武自认为不是痴情之人,但险些得到却失去的遗憾日益弥重,而祝久儿的多面性更让他欲罢不能,他敢将自己的头押上去,祝久儿的病是装的。 她从来没有出生就不足过,这些年关于她是病秧子,要靠喝药维持健康的传闻是假的。 宣武侯府为了避开自己的女孙成为争夺的对象故意炮制,病弱,难以生育,这两点足以让不少人家打退堂鼓,可惜,杜仲的存在让他们的谎言闭环,这件事情就此揭过。 若是他再提,毫无证据,还会彻底得罪宣武侯府。 所以,祝久儿是如何十几年如一日地伪装自己,一个女子哪来的这等能量。 甚至,在他准备替她把脉时,她也能准确地避开,这样的女子偏还拥有无双的容貌与气质,这样的女子配皇子都是暴殄天物,若是与自己比肩…… 祝久儿那句“沾沾喜气呀”透着一股子娇俏,程武不经意间眼神就变得和缓。 “大小姐这么想喝在下的喜酒?” “那是自然,也好奇大人会娶哪样的女子,不过自古以来世家之间联姻是规矩,想必也是与程家门户相当的人家,我与夫君预祝大人娶得如意新妇。” 话全让大小姐说了,萧天洛虽然没有发挥的余地,但看着大上姐给自己遮风挡雨,这感觉意外地不错,此时也附和道:“嗯,大小姐所说便是我所想。” 这狗腿子的表现让一众金吾卫更是替自己的大人打抱不平,明明他们的大人论出身、前途在这萧天洛之上,怎么就被祝家大小姐不放在眼里呢? 殊不知,仅仅是姓程这一条在祝久儿这里就形如触犯天条,万万没有可能。 程皇后在她小的时候就几次想试探她病情,又不止一次暗算她,想要成了她和大皇子或二皇子的好事,将侯府拉到自己的阵营。 谁会喜欢对自己不利之人的家族侄子啊,就算程吾是天神下心,她也觉得膈应! 有些人输是输在起跑点上,程吾就是如此。 程吾不曾见到祝久儿的容颜,只是隐约瞧见几眼侧脸,倒是她竹筒倒豆子似的说话让他大呼痛快,总有棋逢对手的感觉,奈何他的心意始终被拒之门外。 “欸,可惜,着实可惜。”程武哪里让这对夫妻好过,忽而说道:“总之大小姐明白在下的心意就好,在下一日不娶妻,便会一日等着大小姐……和离。” “如若大小姐恢复自由身,我程武的大门永远面朝大小姐而开。” 这话可是在初进城门处,程武故意扯开了嗓子,就是让听到的人更多些,其用心险恶。 “哦,那不好吧?”萧天洛正色道:“我知道程大人今日之言乃是发自肺腑,字字句句皆是真情,可惜让未来的程夫人晓得这桩过往,只怕程大人这辈子都不能幸福。” “何况大人还是官身,怎么能干出觊觎人妻的事情来呢,我和大小姐情意绵绵,可没有和离的打算,大人这般张扬,是怕程尚书脸上无光?” “哎呀,我差点忘记了,大人还有一位皇后娘娘做姑姑,娘娘统领六宫,岂容自己的侄儿做出这等事情,程大人敢如此,莫不是得了尚书大人和皇后娘娘的支持?” 萧天洛心中好笑,这程武不就是想把事情闹到台面上吗?那就如他所愿呗。 能牵扯上皇后就是把事情闹大了,不是要折腾嘛,来啊,互相伤害啊,谁怕谁! 第566章 这狗东西配不上大小姐 程武的确打着表衷情恶心萧天洛的打算,故意当着众人的面说些倒人胃口的话,但萧天洛这一番发挥,就把他架到了火上炙烤。 他自己如何无所谓,甚至牵连上父亲也无所谓,反正皇帝只会让父亲在尚书位上呆着。 但事情涉及到皇后姑姑就不妥了,现在姑姑的处境极是不妙,他与父亲连入宫都不敢。 这萧天洛偏偏在这时候提到皇后姑姑,是误打误撞还是知道内情,程武不得不多想些。 看程武瞬间吃瘪,萧天洛也不再继续耍花腔,正儿八经地说道:“大人,我不知你对大小姐是何时起意,但晚了一步就是晚了一步,如今她是我的妻,收起你的觊觎之心!” “我与大小姐如今情投意合,和和美美,万万没有和离的一日,大人趁早死心另寻良缘!” 程武眼神微闪,如今人在马上,这里人也多,自己的部属又眼睁睁地看着。 他微微一笑道:“世间没有不变的真情,由浓转淡是常事,在下就等那一日,告辞!” 程武拍马离去,围观的百姓都看到这一幕,不禁议论起来:“没想到祝家大小姐这么大的魅力,都成婚了还引得中郎将大人念念不忘。” “你若是见过大小姐的模样就知道为什么了,说是大楚第一美人了不为过,只是以前身子弱才让婚事不顺,但听闻宫里是想让她入宫的。” “说起来,大小姐与萧公子成婚后身体渐好,在外面走动的时间都多了。” “你懂什么,多少女子病都是在成婚或生孩子后就不药而愈,这是阴阳调和的作用。” 马车里的夫人面面相觑,阴阳调和的说法其实有些道理,但是从百姓口中说出来,两人都觉得别扭,而萧天洛,则是气恼。 “这程武是疯了不成?有病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生怕自己喜欢你的事没人知道?” “应该不止如此,程武的心思深,膈应你,恶心我是主要原因,还有其它的用意。” “大小姐觉得他还想做什么?” “程皇后早就想利用他来联姻来丰实自己一脉的羽翼,见我不肯入宫,便想让我与程武成亲,这件事情没成以后,她怎么可能浪费程武这枚好棋子。” “都说皇家没有亲情,果然这样,亲侄儿也仅仅是好帮手,好棋子。” “没错,皇帝想让程武娶武将之女,这算盘打得是精,却不知道陛下根本不可能同意。” 萧天洛这次是一点就通:“程家原本势大,这几年虽然不如从前,但一旦与武将联姻,尤其是手中有兵的武将,何尝不是一种威胁?” “官员之家的亲事可是要仔细琢磨,不仅仅是门当户对就可以。”祝久儿端详着萧天洛的神情,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其实程武是个头脑清晰之人。” 皇后和程尚书的威逼让他喘不过来气,而他确实对好也存了心思。 他索性就借着这件事情发挥,让自己的心意无人不知,这样一来,也算是块挡箭牌。 “出身好的女子哪个愿意将就?明知他心中有人还要嫁过去的除非门户低些或是对他情根深种到什么都不计较,”祝久儿说道:“他可没自己说得那般深情。” 萧天洛见她把事情看得透透的,心中的醋海方才平息:“还是大小姐厉害。” “从小就和这帮人玩心眼,时间久了看得也就明白了,程武精明强干是真的,心眼多也是真的,他说的喜欢至少也要掺上三分假,不然就不是程家人。” “这狗东西配不上大小姐,就算没有我在,大小姐也不会选他。” “啧,让你猜对了,与皇后沾边的人我都不会选,怎么样,夫君可满意了?” 萧天洛心里的那口气平了,再想到如今还在加强巡卫的金吾了,不禁说道:“这一个官至道就把都城搅得风雨不停,如今查了这么多据点,仍然不太平。” “但也是托他的福,未动一兵一卒就动摇了他多年来的铺陈,多少年的心血打了水漂。” 萧天洛与祝久儿都不曾见过官至道的“首级”,能瞒天过海,想必那人与官至道本人极为相似,才能做到完全的李代桃僵。 如今萧天洛极想看看这官至道到底是长着什么三头六臂,一个人能搞出这么多事情来。 可惜啊,现在风声紧,官至道定是当做了缩头乌龟,不敢露头。 被程武搞了一出骚操作,回府的萧天洛还是有些烦闷,进屋后提起茶壶,对着茶嘴就咕咚喝起来,祝久儿倒也习惯他露了出蛮夫的一面,见怪不怪。 祝久儿就是这桩好,有些贵女是见不得夫君不够温润有礼,忍不得这种所谓的粗俗行为。 但她深谙人与人的相处之道——融合,兼容。 要是她成天对萧天洛挑剔,她就是真的天仙下凡也会招来不满,处处提及萧天洛的低出身,对他的一言一行挑刺,两人再朝夕相处也不可能生情。 而萧天洛虽然看似霸道,有软饭硬吃的嫌疑,可他是靠着自己的想法、行动力给侯府撑起了一片天,靠本事赢得众人和她的认同。 两人在某些方面又极是合拍,想法大部分时间同步。 最关键的是祝久儿自认为是视觉动物,侯府又是武将世家,她更偏向于健实美男,反过来,萧天洛也觉得祝久儿长在自己的审美点上。 两人外貌、身材都在彼此的点上,可不是一点就着。 萧天洛喝完茶水,砰地将茶壶落下,大咧咧地说道:“你给柳叶和柳絮放了假,要不要再抽两个人过来伺候,我这每日的时间也不多。” “无妨,自己照顾自己就好,这间院子我不喜有不熟的下人进来。” 祝久儿也不放心让不够熟的下人进入他们的地盘,萧天洛一想,没有柳叶和柳絮,那就剩下个林通,但林通哪能照顾大小姐,男女有别不说,他还笨手笨脚。 另一头,柳叶和柳絮回来就躺进了屋子里,姐妹二人同住一间房,房间收拾得利索。 两人的随身物品都少了些,给柳杏拿去当陪葬,反观柳杏,可以说是空荡荡地从倭国过来,除了一身带血的囚衣,什么都没剩下。 那身血衣被柳叶和柳絮烧了,这等东西留下来只会令人徒增悲伤。 第567章 前有螳螂,后有黄雀 现下虽说是告了假,姐妹俩却倍感空虚,倒是柳絮想到关键事:“我们下午去把墓碑定下来,要写上她的生辰与死辰,这样也算有始有终。” 柳叶闷闷地应了一声,倒在榻上,脸埋进去,声音瓮瓮的。 姐妹俩的双亲去世后,与亲戚的走动就少了,如今妹妹找到又失去,姐妹俩当真有种相依为命的感觉,往后余生只有彼此,只有侯府,只有大小姐了。 柳絮见妹妹走不出来,故意转移话题道:“我们还要帮大小姐给小主子绣小衣裳,鞋袜。” “是啊,虽说告假,还不如当值,省得东想西想。”柳叶这么说着,却突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喃喃念道:“那一下捅下去,多疼啊……” 柳絮的鼻子也瞬间发酸,她别过头,抹去眼角的泪水:“都过去了。” 屋外,林通端着茶水和点心,迟疑地拍开门,见姐妹二人都眼睛红红,声音都放轻许多:“都累了饿了吧,先吃点垫巴垫巴,小厨房在备饭菜了。” 他目光落在柳叶身上,看到她从榻上匆忙坐起来,喉咙滚了滚,结巴道:“别,别难过。” 柳絮难得还能开出玩笑:“林通,你这是劝我还是劝我妹妹?” “都一样。”林通递上托盘,又说道:“大小姐让我带你们二人出去走走,顺便把墓碑定下来,后面择个好日子立碑。” 说句不应该的话,林通今天尤其高兴,柳杏棺木上的子孙钉是他钉下去的,这就有种莫名的参与感,仿佛真和她们成了一家人。 最让他难忘的是最后姐妹二人牵着红绳,他亲手敲下最后一颗钉,真的令他心潮澎湃。 柳絮看柳叶神魂不在,她接过食物,道声多谢,林通只好转身离开。 柳叶没什么胃口,盯着托盘看了半天,突然反应过来:“刚才是林通来了?” 柳絮敲了她一记,打趣道:“人是冲着关切你来的,你倒好,连个正眼也没有给人家。” 柳叶眼神一闪,说道:“不是刚才想着妹妹的事嘛,他是不是说到立碑的事,咱们下午就去一趟吧,早日定下来。” “真喜欢上林通了?”柳絮叹息一声:“往后真的只有你我,你若是中意,不如让大小姐和姑爷把事情定下来,你若成家,我也安心。” “姐!”柳叶臊得满脸通红。 “你以为大小姐和姑爷就没有看出来吗?你和林通有多久没有拌嘴了?”柳叶也就直截了当道:“以往你们二人互相看不顺眼,他叫你一口一个母大虫。” “你自己想想,他有多久没有这么叫过你,人一旦生了喜欢,就不舍得口出狂言。” 柳叶嘟嘟嘴巴,她心中有数,只是不好意思罢了。 “你若是心中膈应,恐怕是在乎林通痴迷过方芸娘,可你想想,他也只是为色所迷,只保留在嘴皮子上,被拒绝后也没有做过什么,况且,你为何在乎?” “若是不喜欢何必在乎,心中有刺?他现在将方芸娘视为过去时,你又何必执着。” “这次李凡生与陆东成暗戳戳地行阴损之事,林通没有为财所迷,回来就向两位主子坦诚,那可是一千两,他要靠多长时间才能赚到一千两,可见此人品行过关。” “这倒是。”柳叶附和着,嘴角也不自禁地挑起来,然后不自然地迅速压下去。 “成家立业并非男人独属,我们女子若能寻到心上人,早日成家也是件好事。”柳絮见她动摇,赶紧说道:“你自己好好想想,若是可以,请大小姐替你们二人做主。” “哪有女子主动的?”柳叶一听不干了:“那我岂不是上赶子?” 柳絮叹息一声,平时不是不肯服输,现在倒计较上了,再想到今日下葬的柳杏,她耐着性子说道:“你可想好了,如今柳家就剩下你我,我们把日子过好了才算真的好。” 柳叶支支吾吾,柳絮知道她什么心思,将一块糕点塞进她的嘴里。 “吃吧,这可是你心上人拿来的。” 柳叶想要反驳,奈何嘴巴抽不出空,只能哼唧两声拉倒。 另一边,萧天洛和祝久儿也吃起了点心,祝久儿现在不宜饮茶,萧天洛就给她制造了果饮,健康又能解馋解渴,现在温度日渐上升,常温刚好。 趁着祝久儿进食的空当,萧天洛取出纸笔,开始落笔。 祝久儿吃得差不多就上前,看着萧天洛写出来的内容,颦眉道:“这是香水的方子?” “正是。”萧天洛说道:“到时候让林通亲笔抄一抄再交出去。” “和正常的方子相比有何不同?” “比例,这比例就像女人的胖瘦,多一分嫌胖,少一分嫌瘦,就得讲究一个刚刚好,若是失去比例,就不美了。”萧天洛嬉皮笑脸道:“这陆东成不怀好意,我得回份大礼。” “这配方出来,我保证香水的味道在,但是嘛……”萧天洛还是留了一点,卖卖关子。 祝久儿抿抿嘴,并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这关子要捂到最后一刻揭晓才有意思。 夜深人静,宫中却并不太平,大皇子宫里不时传出哀凄声,而守在大皇子宫里的众位侍卫眼风不变,这样的场景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 比起刚开始时,这宫里各位主子发作的次数已经少了许多,而且动静也小些了。 那大皇子妃是仅次于大皇子的受害人,在自己的寝宫里苦苦挣扎,床板上都是她抓出来的手指印,她嘴里塞着软布,一边哼哼,一边流着眼泪。 心里是把莲姬祖上十八代都问候了一个遍! 大皇子妃本来就瞧不起莲姬,又防着她勾走大皇子,她现在只恨自己没拒绝那鼻烟壶。 现在全宫沦陷,自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现在不图大皇子能有何建树,只求全宫上下能齐齐戒了这玩意,好重新挺直腰杆子站在父皇面前,莫叫人看不起! 而大皇子宫虽围得跟铁桶一般,但四周仍有查探之人,听得里面的些许动静,便转身离去,消息早在后宫里满天飞。 另一边,几道黑色的身影则跟着那些鬼鬼祟祟的人影,真是前有螳螂,后有黄雀! 第568章 母妃,过犹不及 皇帝朱允收到隐卫来报,不禁嗤笑道:“朕这后宫也是不消停,一个个都沉不住气了,都说是官要七分奸,但朕看这后宫,个个都要十分奸。” 丁公公讪笑道:“那也倒也不是,也有妃嫔安安静静,本本分分,比如贤妃娘娘。” 若论母家,现在谁强得过这位,但这位成日礼佛,不问世事,才是真正的平静。 “你说,定北侯府和她在想什么?”朱允却似有一口针扎在心口:“宣武侯府疑朕害了云之便罢了,朕是有口难言,但安北侯府又在惧朕什么?怕朕灭了他们收回兵权?” 哎呦,丁公公的膝盖一酸,险些跪倒在地,这话可不敢说,不敢说! 朱允这一句似是在自言自语,又似是在自嘲,自己这皇帝当得可真没意思啊。 亲儿子个个盯着自己,就想看哪个能被送入东宫,枕边人个个讨好,个个却满腹心思。 说好的后宫不准与前朝勾连,但前朝一有事,后宫的消息就满天飞,反过来亦是。 朱允早知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大皇子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又涉及这么多女人,皇后给自己嫡长子选的女人哪个娘家都不是蠢的,都会打听。 这些人会打听,那其余妃嫔也会好奇,太医又日日在大皇子宫里盯着,也是扎眼。 这不,今天一共有四帮人陆陆续续到达,要不是隐卫们得力,这帮人又能衍生出多少? “陛下,隐卫那边已经一一敲打过,料他们也不敢胡来。” 朱允没有出声,大皇子再没有出息也是自己的亲儿子,他身上也担着皇家尊严,若让人知道朱则之那蠢事,自己这当父亲的也颜面无光。 如今谁敢把这件事情捅出来,也只能拿谁开刀! 今日动的四波人,总得有一个做这被儆猴的鸡吧,且看他们能不能安分下来。 前脚派人去刺探大皇子宫,后脚就被公然警告,且是带着皇帝口谕,四位妃嫔着实吓得不轻,前面还有刚刚被斩首的安嫔,皇帝下手可谓狠绝,一时间倒也让她们彻底消停。 而这当中自然没有贤妃,比起别人宫里的风声鹤唳,贤妃宫里算是一片静好了。 贤妃从小佛堂出来,娴静的脸上带着几分不解:“你怎么来了?” 四皇子朱则璋行礼后奉上一个盒子:“是静安寺的糕饼,母妃尝尝吧。” 贤妃本来想说明日再尝,但这糕点过了夜口感必然大打折扣,便命人取了清水过来,也不要茶了,与朱则璋坐下,她淡然道:“进了宗正寺可还习惯?” “宗族庞大,远超过想象。”朱则璋说道:“宗正寺掌奉宗庙诸陵荐享,司宗室之籍,儿臣这些天都在整理,发现宗族竟有万人有余。” 贤妃的手一顿:“可是将五服以外的宗室人员都算进去了?” “正是。”朱则璋说道:“五服以外的宗室人员虽都不能享有太高的待遇,陛下依旧多有照顾,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听出他的弦外之音,贤妃娘娘淡淡地抬起眼皮子:“若动宗族可不是小事情,他们享有宗正寺的供养多年,谁动他们的命根子,谁就是他们的眼中钉。” 朱则璋笑着点头:“的确如此,但若是父皇早就想清除五服以外的宗族呢?” 贤妃的身体轻颤,手指轻轻一叩,叹道:“隐忍了这么久,最近大皇子宫里又似乎不太平,本宫只是装聋作哑,不去问,也不多听,但陛下仿佛更忍耐不了。” “母妃,过犹不及。” 好一个过犹不及,贤妃转动着手里的佛珠,终是抬起眼皮子:“那你做便是。” 朱则璋也不多说,拱拳说道:“儿臣并未与舅舅商量,近一个月来从未踏足安北侯府,请母妃放心,断不会将侯府牵扯进来。” “罢了,儿大不由娘,你自己拿捏好就是,母妃虽不知最近大皇子宫里出了何事,但也知晓最好不闻不问,但母妃与你也好,安北侯府也好,却不能再沉默了。” 贤妃的话让朱则璋放下心来,他微一颌首,又听贤妃问道:“你与皇子妃如何?” 为免让皇后娘娘及贵妃心生忌惮,贤妃不声不响地替朱则璋择了九寺之一的光禄寺卿的女儿,这光禄寺卿掌祭祀、朝会、宴乡酒醴膳羞之事, 通俗一点来讲,负责祭拜及一切报捷盟会、重要仪式、接待使臣时有关宴会筵席等事。 安北侯府手握重兵,万不能再挑一个手上有实权的门户之安娜,光禄寺卿之女就刚刚好。 在知道四皇子妃的人选后,皇后都难得露出满意神情,对贤妃难得和善。 而贤妃更是拒绝再选侧妃,只是挑了这一位正皇妃,并表示等正皇妃生下子嗣后再立侧妃不迟,如此一来,也让光禄寺卿极是满意,对贤妃和四皇子赞不绝口。 自然也是让另外同时成婚且迫不及待立满所有规制的皇子黯然,皇后对贤妃的温柔和善也就止步于此,毕竟皇后觉得贤妃不声不响地又砍了自己一刀。 她膝下两位皇子,尤其是大皇子可是又娶又纳,满宫的女人,除了莲姬是他硬要纳进来的以外,其余的都是她精挑细选,两相比较,皇后觉得皇帝看自己的眼神又不对劲了。 比起贵妃的凌然与犀利,皇后更惧怕贤妃这种钝刀子,看着不够锋利,割肉时更疼。 “皇子妃尚不习惯宫中的规矩,儿臣已经派人精心教导,不过她天性纯良,心思不多,儿臣只担心她将来应付不了宫中的尔虞我诈。”四皇子忧心道。 “可有惋惜?”贤妃似是自言自语道:“外人都说你与久儿青梅竹马,本是水到渠成。” “母妃,两府齐名之时儿臣便知道与久儿不可能,父皇不会容忍两府联姻,无论是宣武侯府还是安北侯府都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朱则璋平静地说道:“结局早就注定。” 贤妃从儿子眼中看到一丝遗憾,祝久儿从小就生得粉嫩可爱,见过的无不喜欢。 两人小时见过的次数其实不算多,毕竟祝久儿总是在养病之中,但儿子也不止一次到侯府陪着久儿玩耍,陪伴之时的真心与在意也是真的。 只是身在皇家有考虑的事情太多,终究是越走越远,越来越淡。 第569章 文静的四皇子妃 “如今尘埃落定,你们二人各有归宿,久儿身体越发康健,所选的夫婿也有了出息,如今说是替侯府顶了半边天也不为过,你的皇妃虽然心性单纯,但品行相貌都可。” “夫妻之间的确需要感情,但更要长久扶持,后院不和只会令你心烦意乱,母妃当初坚持只娶皇妃也有这般用意,如今虽不知大皇子宫里发生何事,怕是和女人有关。” “母妃说得是,若是大皇兄是在兵部任职出了纰漏,朝堂之间必有谈及,但并无风声。” 人皆有好奇心,母子两人也不例外,但也明智地晓得现在去探听绝非明智之举。 母子二人的悟性都承自一脉,对于新进门的儿媳,贤妃的期待值并不高:“听闻程家手上养着一帮鸡鸣狗盗之徒,不时耍些小手段,你在外行走莫要着了他们的道。” “儿臣知晓,从来是明刀易躲,暗箭难防,儿臣与母妃、侯府蛰伏这么久,也是时候了。” 贤妃欣慰地点头,而当四皇子离开贤妃宫中时,四皇子抬头望天,如今的皇宫可不像平时那般太平,大皇子这一出事,暗流疾涌。 他折回自己宫中,他仍未搬出皇宫,未立府,但他的宫里没有那么多女主子,清静许多。 他一进自己的殿里,就有一道端庄的身影朝他走过来,正是他刚迎娶的皇子妃赵妍,赵妍生得五六分姿色,贵在气质沉稳,眼神仍算清澈。 “殿下去见过母妃了?母妃的身体可还好。”赵妍身后跟着的女官有些年纪,看着四十有余,看着夫妇二人的互动极是满意。 四皇子冲她点点头,那女官便领着一众下人退下,朱则璋牵起皇子妃的手,引她到内室,问道:“女官今日可有为难你?” 这名女官是贤妃亲自挑出来送过来教导皇子妃的,正如贤妃操心的那样,这位皇子妃没有乱七八糟的心思,但应对能力明显不足,没有防备之心。 那女官也是安北侯府一手培养起来之人,最精通宫里门道。 自打两人成婚以来就一直教导四皇子妃。 赵妍轻轻握了一下挨了戒尺的手,那位女官是贤妃娘娘派来的,就代着婆婆,她纵然是皇子妃,也要看对方的脸色,而且教导的内容她知道十分紧要。 “殿下放心,赵女官十分擅用技巧,打得并不疼。”赵妍挤出一个温柔的笑意:“入宫以前,娘亲就和妾身说过,宫里不比家里,有些规矩和门道一定要学。” “母妃能顾忌到妾身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妾身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担心学得太慢。” 几次宫宴下来,四皇子妃能感觉到自己的力不从心,也不止一次怀疑自己能不能做好四皇子的贤内助,在她看来,自己的皇子夫君十分仁厚礼让,不与亲兄弟争斗。 母妃更是一心礼佛,不计较那些勾心斗角,就连自己被暗算了也只是轻轻揭过,从来没有仗着自己的母家耀武扬威,只要撇开是皇家以外不提,这是一门好亲事。 朱则璋拉过赵妍的手,看到上面有几道明显的红痕,只是力道掌握得好,并没有破皮。 “你是个不会说谎的,这的确是罚了,只是不伤及皮肉,今日是为何罚你?” “嗯……”赵妍本性安静,说话细声细气的,此时不太好意思地说道:“弄错了宗亲的称呼,皇家的宗亲也太多了,实在分辨不过来。” 这恰好对上了朱则璋与贤妃商议之事,他勾起嘴角,笑道:“这事不怨你,本宫在宗正寺当值,摸爬滚打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有记全,也是辨不清楚。” “殿下不觉得是妾身太笨吗?”赵妍有些难为情:“妾身一定会想办法的。” “近万人的宗亲,哪能全部记下来,本宫建议你按远近来,先记近的,先记三服,再记五服,五服以后的就无需理会了,他们见着你只会拜你,犯不着你主动招呼他们。” 朱则璋本来想说五服以内的都无需理会,想到她这胆小谨慎的性子,还是收了些。 三服以内的时常有往来,有些辈份高,老王妃、老县主什么的不少,按辈份不是姑祖奶奶,就是姨祖奶奶,这些宗亲仗着辈份高,有皇家养着,没少作威作福。 这也是为何母妃要押着赵妍熟悉的原因,省得哪天得罪人出臭,还要连累到自己。 好在母妃的用心良苦赵妍是知晓的,一直以来都默默接受。 这么一想,四皇子对这桩合适的婚姻倒更是满意,拉过赵妍的手,亲自取来药替她上药。 这药正是圣懿公主以前从宫里拿给祝久儿的那种,用来抹伤口恢复得极快,还有一定的去疤功能,赵妍看着四皇子俊秀的脸庞,脸是一阵阵红。 她至今仍像在做梦,名不见经传的自己怎么就成了皇子妃,而且与另外三位皇子不同,自己的夫君只纳了正妃,婉拒了侧妃,人选是定了,但说要等到好生了再迎。 能做到这个地步着实让她意外,本就一见之下产生好感,现在更动了情丝。 感觉到朱则璋的手指在自己的掌心轻轻滑动,男人的体温与女子本就不同,而皮肤也不如女子那般细腻,每一下都极有触感。 赵妍是真正养在深闺的女子,在被皇家定下来以前都没有说过亲,和朱则璋仅仅在秋狩之时见过一面,还是遥遥一望,她以为自己根本没戏,仅当自己是个看客。 没想到圣旨送进了赵家,赵妍定定地看着四皇子修长又骨骼分明的手指,不知道想到什么,臊红了自己的脸:“殿下,够了。” “好。”朱则璋擦完手,又替赵妍净手,这才收起药膏:“明日本宫会与女官交代清楚,不可再小罚以示惩戒,你是皇子妃,无需受这委屈。” “其实女官有数的,也是为了让妾身长记性,根本没有下狠手,跟着母妃的人岂能是狠心之人,妾身每次去佛堂都见到母妃颂经,着实佩服母妃的定心。” 第570章 先过过掌宫权的瘾 “母妃是为战死在前线的将士颂经,也是为了安北侯府和宣武侯府的先祖所念。”朱则璋说道:“母妃不想争,但在这宫里,不争有时候等同于死路一条。” 赵妍轻声说道:“所以妾身也要适应宫中生活,对吗?” “正是。”朱则璋说道:“母妃并非是刁难你。” “懂了,可是夫君,外面皆说你与祝家大小姐本是青梅竹马,若不是两府同时握有重兵定会成亲,所以,所以……” “青梅竹马勉强称得上,但定亲之事从未说过,儿时也是当兄妹相处,不要多想。” “哦,”没有哪个女人愿意自己的夫君心里记挂着别的女人,而且还是城中最有美名的大小姐,她顿时落心,眸光轻轻闪过:“那殿下可知晓大皇子妃她们出了何事?” “总之不是好事,你这般老实巴交的人儿离她们远些,”朱则璋正色道:“你这点几两重的心眼,不是他们的对手,别被他们扯下水就不错了。” 赵妍心里不服,但想到大皇子妃等人平时对她的怠慢,又有些说不出来的痛快:“她们心眼是多,可是多到把自己困住,现在都不让她们出宫,指定是出了大事。” 丽贵妃宫里,丽贵妃在自己殿里来回走了好几圈,脸色难看。 不就是派人去大皇子宫里打听下情况,怎么就招来皇帝的怨怼,放话让她安份一些。 “母妃急什么。”三皇子倒是坐得四平八稳,悠哉地品着茶:“现在大皇兄的事情捂得严实,是父皇不想让事情传出来,那说明定是出事了,且是不好的事,那便是喜事!” 要说三皇子最恨的是谁,莫过于三皇子,但是占嫡又占长的大皇子更是拦路虎。 身份上这位占有绝对优势,真要与他相争,难。 但现在虽然不知道内情,但从走向来看必是发生大事,反正只要是他倒霉主是好事。 “太医日日夜夜守在那边,莫不是大皇子宫里得了疫症?”丽贵妃越想越觉得可怕,毕竟与太医联系在一起,她想想便觉得晦气,赶紧拿帕子捂紧嘴巴和鼻子,生怕被沾染上。 三皇子眼睛亮起,压低声音道:“要真是这样倒好了,病故……” 丽贵妃不悦地瞪他一眼,示意当心隔墙有耳,皇帝的耳目遍布宫中,他们的一点点微小动作就暴露无遗,她的人前脚到宫中,后脚就接到警告,令她毛骨悚然! 这就是不让他们探究的意思,“少说些没用的,外面可有什么动静?” “没啊,大皇妃等人的母家也是寻寻常常过日子,没看出什么特别,”他吊儿郎当地靠在那里,幸灾乐祸道:“别真是病了。” “若是传染开来,咱们也讨不到好,那几位太医也是守口如瓶,没等撬开他们的嘴,本宫倒是先被警告了,罢了,咱们就安心等着吧,先过过掌管宫权的瘾。” 这宫权说是她与贤妃共同掌管,那位却是个淡泊性子,说是嫌麻烦,只等她分配事情再去做,等同于她实质掌管,只需要与贤妃口头商量几句。 这种大权在握的感觉的确令人飘飘欲仙,怪不得这些年皇后就算生病也不肯让底下的妃子为她分忧,硬挺着也要将掌宫权握在手中,属实是,爽快! 权力何止令男人疯狂,女人沾惹上也能生出欲念,丽贵妃年过四十,保养得宜,平时喜浓妆,从丽字的封号就能瞧得出来,生得艳丽之姿,姿容第一眼就极具冲击力。 不过她自知自己入宫做这个贵妃不过是为了和程家打对台,这些年也不负皇帝所望,她和皇后分庭抗礼,抗争得颇是热闹,可惜她仅有一子,比起皇后三子逊色不少。 提到这个她也是纳闷,既然皇帝不喜程家,为何又允许皇后生这么多儿子,一口气仨。 反观自己和贤妃都只有一子,再后面的虽然也生了不少,年龄相差太大,有些还是豆丁。 “你说,这小五也是有意思,自家哥哥蒙受大难,他成天还乐呵呵的,一点也不着急。” “许是演给我们看的,不过老五那家伙,儿臣总觉得他是只笑面虎,秋狩之时就属他最得父皇满意,这次原本没他什么事,愣是挤进了工部。” “半大不小的年纪,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工部而已,不足为患,你倒是要当心闷不吭声的老四,都说会咬人的狗不叫,本宫这些年来都看不透贤妃其人。” 丽贵妃提起来就有些不悦,她最羡慕嫉妒的是皇后,最看不惯的就是贤妃,成天捏着佛珠子跪在佛堂里,这么喜欢礼佛,干脆出家得了,去皇寺待着不是更好? 上次她忍不住对贤妃出手,本以为天衣无缝,却让宫外的大夫看出端倪,破了她的局。 事情一败,不仅潜伏在贤妃身边的内应被揪出来,自己也被捅出来,还被皇帝禁足三月。 这件事情让她颜面扫地,但贤妃豁达,事后不记仇,还能与她言笑晏晏,,这更让她心里不舒服,这两相一对比,自己在皇帝心里的印象大打折扣。 不过,丽贵妃嘴角挑起来,这满宫的女人都必须嫉妒同一个人——昭妃。 只有那位才是皇帝的心头血,朱砂痣,永远不可替代的存在,尤其对方现在还是一个死人,活人哪里争得过死人呢? “你说,你这皇妹也到了该出降的年纪,怎么也没听说你父皇要为她招个驸马。”丽贵妃的唇似笑唇,不说话的时候都带着几分笑意:“本宫倒是有好几个合适的人选推荐。” “母妃可要谨慎,就连皇后娘娘也不敢提及此事,父皇说过了,皇妹招不招驸马,招何人,都由父皇及她本人做主,这个时候我们若是多说几句,恐怕又落人口舌。” 丽贵妃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咬牙道:“行了,本宫知道轻重,还有你,管好你宫里的女人,少沾染外面的女人,上次一个陆水仙就就让人看了笑话!” 第571章 哑巴亏可是吃得爽快了 陆水仙,久未听到这个名字,三皇子咬了咬牙:“这贱人是儿子让红春楼一手培养出来的,不过是图她有几分好颜色,又没伺奉过别的男人,谁想到果倒把自己折进去。” 丽贵妃想到这件事情也是膈应得不行,皇子总是和女人绑在一块出事能给皇帝什么印象?她不悦道:“你清楚这回事就该避着,往后除了自己宫里的女人,少碰外头的。” “母妃说得是,外面的女人来历不清楚,谁知道会引来什么麻烦。”三皇子突然笑了笑:“红春楼是儿子暗中扶植起来的不假,但两任花魁都给儿子惹了祸。” 前有陆水仙,后有紫嫣,前者还算是简单的为色所迷,但后者却牵连到了倭国使臣。 红春楼花魁为千金陪倭国使臣游街,是把谁的脸面踩在脚下? 父皇为此可是大动肝火,“儿子必定是憋屈啊,那新任花魁还直接一死了之,直到现在都不知道是谁安排的人,就连红春楼都闭门谢客一个月,儿子把上上下下都换了一遍。” 凡是近一年内进去的都被换掉,又搞了个内部举报机制,不过这个玩法折腾得人仰马翻。 为了一点赏银,找到一点蛛丝马迹就互相举报,互相辱骂甚至大打出手。 三皇子正准备改掉这规矩,如今红春楼的生意都惨淡许多,内部再乱,前面砸的银子就打水漂了,现在想到红春楼,三皇子的脑瓜子都在嗡嗡响。 紫嫣这个亏三皇子吃得是极狠,比陆水仙带去的恶果要大得多。 这些日子他也没有放弃追查,但断掉的线索怎么也捡不起来。 突然发现丽贵妃的眼神落到自己身上,三皇子一怔,对着那双探究的眼神委屈道:“母妃,儿臣因为那陆水仙挨了一回禁足,又出了这事受了父皇训斥,后来离红春楼远敬而远之。” “本宫是在想到底何人能玩这一手,牵着你的鼻子走,还借用了倭国使臣的力,够聪明。” “难道是老四……”丽贵妃摇了摇头,就贤妃等人那恨不得把头扎进肚子里的样子? 他们打着要低调的旗号,必定不会生事。 “那就只剩下老大和老二了,老大……他没这脑子。”丽贵妃话里的鄙夷藏都藏不住:“他不过是占了嫡又占了长,骨子里就是个废物,从皇后肚子里爬出来的废物!” 皇后还想让大皇子尽速拿下东宫之位,也不想想大楚开朝以来的每一任皇帝都是翘楚之辈,她居然没有看清楚——比起嫡长,更重要的是才干。 听得母妃这么辱骂大皇子,三皇子勾了勾嘴角:“儿子觉得老二的嫌疑或许大点,但和儿子同吃过陆水仙的亏,他也想离红春楼远一点才对,可谁知道呢,人心难测。” 猜归猜,没有半点证据在手上,那紫嫣是有卖身契不假,但身份是假的。 查下去是在一个山村里找到她的所谓父母,卖女儿的爹娘看到尸体就懵了,就不是他们闺女,他们是卖过女儿,但卖的女儿哪是这紫嫣。 “契是真的,人却被调了包。”三皇子提到这事就一肚子的火:“那老鸨也是儿子精挑细选的,却因为金子惹出这么大的事,儿子总觉得父皇他……” 丽贵妃颦了眉,上次那件事情后,皇帝就不喜三皇子,这次是安排老三进了礼部。 “幕后黑手一日没有揪出来,这黑锅你就得背着,这哑巴亏可是吃得爽快了?” 丽贵妃看着自己这唯一的亲儿子,把他那点小心计看得清清楚楚。 刚开始还儿臣儿臣的,突然就一口一个儿子,不就是招她疼惜嘛,丽贵妃戳着他的脑门道:“老大没这个本事,老四没这个心思,你又说老二不可能再沾染红春楼?” “那依你说,到底是何人设计了这一出,让你栽了个狠跟头?还有谁?!” 三皇子一时间哑巴了,丽贵妃有些恨铁不成钢,懊恼道:“这个跟头吃到现在,仍是哑巴吃黄莲,莫说你,本宫一想到此事都恨不得将幕后黑手抽筋剥皮。” “母妃息怒,莫要为儿子的事动肝火,母妃如今身为贵妃,也就被皇后低一头。” 三皇子眼珠子一转,小声说道:“此番大皇子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父皇显然是迁怒于皇后,现在宫权又掌握在母妃手中,贤妃又不管事,还不……” 啪,丽贵妃给了他一下,嗔笑道:“就你聪明?” 趁着这次手握宫权的机会,她已经换掉了不少皇后的心腹,安插在自己宫里的钉子也顺便处理掉,等皇后再要重新安排,也得耗上不少心力。 她又岂能让皇后顺利,到时候闹得鸡飞狗跳,皇帝自然会觉得皇后不顶用。 哪个男人还想在政事繁忙之时再看到后宫大乱?只会嫌烦。 丽贵妃想到这里,总算是抵消了儿子被人算计的郁闷,快乐果然是要踩在别人的痛苦上。 母子二人话尤其多,自然地也扯到了新娶的三皇子妃身上,几位皇子妃里属大皇子妃最是霸道,以长嫂自居,而老二家的则是端庄秀雅,也颇有才干。 丽贵妃给自家儿子挑的是将门之女,虎是虎了些,但能降得住自家儿子。 怕他嫌弃这三皇子妃不够温柔可人,挑的两名侧妃等人都是秀美型的,就怕这儿子不成器,又到外面和什么花魁之流鬼混。 这话可就冤枉三皇子了,他以前是单身,没妻没妾的自然敢放开了玩,现在有了家室,又入了礼部,是真正的官身,就真正约束起了自己。 “秦雨微虽是武将之女,但他父亲是剿匪的大功臣,是有功之人,多少能助你在你父皇地里挣点面子,且秦家没那么多心眼,你对皇子妃多上点心,岳家自然会支持你。” 三皇子立马笑道:“还是母妃待儿子最好。” “哼,说些好听的有什么用,当务之急是尽速让你父皇记得你的本事,而不是你的风流韵事,红春楼里吃过的亏暂时咽到肚子里,明日状元游街,你可得安排好了。” 第572章 占它个席位 提起这事,三皇子讪笑,这事是由他来安排,但中间出了一点问题,所以日子推迟了两日,明日若是能顺利进行也算将功折罪,只但愿明天能顺顺利利地完成,别出什么幺蛾子。 他突然觉得自己想的是不吉利的,赶紧在心里啐了几下,呸呸呸,刚才想的不作数! “母妃放心,这次保证万无一失,只是儿子刚进礼部就接下这重大的事,难免有些赶鸭子上架,这才耽误了两日,好在尚书大人替儿子挡了一把,父皇并未动气。” 丽贵妃瞥他一眼,缓缓转动着手腕上的宝石镯子:“你若一而再、再而三地让你父皇对你失望,与大皇子又有何异?” 想到还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困在宫里的大皇子,三皇子嘴角扬起:“哪能一样,母妃,大皇兄这宫里的情况看着就不寻常,可比儿子当初的两件事情大多了。” 丽贵妃狠狠地翻了个白眼,虽说如此,但老三两次都栽在红春楼的花魁身上,也是晦气。 若不是觉得红春楼的客人非富即贵,还能从中捞到不少情报,她早想将红春楼一关了之。 “罢了,大皇子宫里的事情不要再管了,你且办好明日的差事!” 祝久儿也记得游街的事情,但当日准备的绢花并没有备上用场,也是因为这三皇子安排不及时,因故推迟了两日。 而新科进士们先行赴了琼林宴,这事倒是没有耽误,知晓状元郎是何人时,夫妻二人就惊讶过,后来国公爷果然送来了帖子,说是要请他们过去热闹热闹。 原是家中儿媳的外戚,国公爷却是真的当成自家府上的喜事,但因为游街的推迟,这桩宴请也同步推迟,现在终于要等来让祝久儿心潮澎湃的游街日! 一大早起来,祝久儿就张罗着要把准备好的绢花拿出来,她提前准备,装了一盒子。 柳叶和柳絮原本也是告假状态,但正好也是一起出去看游街换心情。 两人也是真心不放心祝久儿挤在人潮之中,担心挤到孩子,所以一大早也进来帮忙。 看两人忙前忙后,林通对萧天洛说道:“昨个下午就去定好了石碑,等做好了挑个日子过去立碑,欸,她俩也是不容易。” 柳叶和柳絮今日特别妆扮后,并不是为了出游,而是为了遮掩脸上的憔悴。 两人都没睡好,一夜翻来覆去,后半夜柳絮还听到柳叶抽泣的声音。 她下榻后过去看,才发现柳叶在做噩梦,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抽泣不止。 这一夜下来,姐妹二人的气色能好到哪去,两人一琢磨,不如出去凑个喜气,也好让自己尽快走出来,姐妹二人哪像告假,今日如常过来照顾大小姐。 祝久儿和萧天洛默契地不再提柳杏,兴致勃勃地说起这游街之事。 “按照以往的规矩,所有及第进士全体参加,只是前三甲走在最前面,状元当头,榜眼与探花郎紧跟其后,要说区别,也是有的,所有进士需得先入宫,再出宫游街。” “出宫之时,,状元、榜眼、探花三个人可以从正门出宫,而其余上榜的进士只能从侧门出宫,且在结束以后,其余进士要将状元、榜眼、探花送回方可各自离去。” 祝久儿说完,萧天洛吐了吐舌头:“这名次高低还决定等级分明了?” “自然,不然为何今届人人想成为这三百人,这三百人又人人想着中前三甲,那榜眼与探花难道就不馋状元的位置?”祝久儿以扇挡面,今日妆容用得极淡。 一是有孕在身,二是已经为人妇,不宜过于艳丽。 再说她长相不俗,一经上妆更是令人惊为天人,还是低调点好。 被自家媳妇的美貌闪了眼,萧天洛也不去管什么及第进士们的三六九等,先去找帷帽。 看着手里的帷帽,祝久儿哭笑不得:“早知如此,这淡妆也不必化了。” “大小姐天生丽质,何必画蛇添足?这帽子是为了挡住你的美貌吗?”萧天洛翻个白眼:“那是为了挡住外面的野男人觊觎的目光!” 噗,柳叶忍不住笑了,不过程武当街整的那一出着实恶心人,姑爷这是有阴影了。 祝久儿出府时还是戴上了帷帽,直往兴国寺去,今日所有及第进士出了宫门以后就会到达兴国寺,从兴国寺出发,再沿着主街绕城。 坐在马车里,祝久儿想到一件旧事:“还在大楚开朝初期,进士游街的车马服饰都要由自己准备,当时还兴起了一股攀比之风,极是混乱。” “不仅如此,有些出身不太好的进士囊中羞涩,在游街当时反倒陷入窘境,后来先祖皇帝察觉不对后立马中止此项规定,游街费用一切由朝廷承担。” “除了衣饰服饰装扮略有区别,车马均由内务府一律准备,再不用进士们自己操心。” “一来避免攀比之风,二来照顾穷苦进士的心情,所以如今保留的三甲与其他进士的待遇区别,已经是相对公平,这世间哪有绝对的公平可言。” 这一点萧天洛还是认同的,三甲们的待遇是靠自己苦读和考得好得来的,应得的。 总有人说投胎是项技术活,有些人是赢在起跑线上,可是想想,作为二代三代,他或许是躺赢了,但前提是其父辈、祖辈已经付出过,才有后代的所谓赢。 一个家庭总得有一代人付出吧,对于一个国家来说亦如此,前人栽树,后人方可乘凉。 驶离侯府后不久就看到前面人挤人,道路两边的商号靠窗的位置都被预定。 更有不少姑娘家家提着篮子,里面装的不是绢花便是刚采来的杏花时兴的花枝。 这一个个都是有备而来,萧天洛挑了挑眉,几千年后追捧男偶像的那一波也都是女生居多,这一个个疯的呀,现在可是大楚,这估计是她们为数不多能当街追着男人跑的机会。 事实上他们也不用到这帮进士出发的地方,天香楼就是最好的观游街的地方。 那边早给他们安排好了一间临街的包间,窗户一推开,外面的光景一目了然,所以他们就此停下,直接上楼,占它个vip席位! 第573章 探花郎像元宸 天香楼今天的生意尤其好,楼下大厅挤满了人,都不是来正经吃饭的,楼上靠街的包房则是价格被炒得翻了三倍。 据说全是些权贵家的夫人及千金拿下,仅就留了一间给萧天洛一行人。 其实天香楼已经算是厚道的,同样的临街商号,位置好的包间都比平时贵了十倍有余。 他们前脚刚到,圣懿公主就兴冲冲地带着紫云、紫月过来了。 为了方便,她今天直接换成了黑色的劲装,头发梳成马尾,像个活脱脱的假小子。 “队伍还没有过来吧。”圣懿公主进来后就将怀里的花束扔到桌上。 不比萧天洛准备的全是绢花,她带来的是新鲜的花骨朵儿,刚刚离枝的那种。 不愧是公主殿下,一声令下就有人干活,紫云和紫月今日仆随主子,两人也是相同的打扮,只是挑了深蓝色的劲装与公主做出区别。 平时这两人也是面色平静,眼神就像尺子一样板正,遇到这样的日子竟也兴奋了。 “时辰尚早,现在应该刚出宫出发往兴国寺去,再从兴国寺出发,还需要时间。” 兴国寺是位于都城闹市的寺庙,也是地标建筑了。 圣懿公主这才放心,她来到窗边,朝下一看,街上满满当当的全是人,不禁吐槽道:“比预定的游街日晚了两日,上次不少百姓跑空,把礼部骂得不轻,其实是老三惹的祸。” 她一提,萧天洛才想到三皇子是进了礼部,这新手上岗就接这么重要的活,不愧是皇子。 “是何事出了纰漏才不得不延期?”祝久儿不解道。 “进士服是统一定制,样式出了错,要重新返工,为这事都乱套了。”圣懿公主幸灾乐祸道:“咦,人来了,你们瞧瞧就知道了。” 街道上果然开始喧嚣,不少百姓都惊呼起来,而那打头的正是新科状元郎符云放! 在他之前有鼓乐前导,伞盖旌旗,齐齐开道,而今日可以说是万人空巷,百姓齐齐出动,在队伍出现的瞬间一涌而上,都想一睹这些新科进士的面目。 而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三甲,尤其是一马当先的状元郎符云放。 “看,是状元郎,快,去沾沾喜气。”有家中有学子的立刻涌上前,试图近符云放的身,仿佛这样就能沾上他的才气,三年后也能顺利高中。 而圣懿公主则是楼上远眺的一员,她曾见过符云放,倒是不稀奇,目光落在那探花郎身上,一边咂舌,一边朝祝久儿招手:“久儿,你看看!” 那姓兰的探花郎生得唇红齿白,皮肤白嫩,眼神温柔,还有几分羞涩,不时眼神飘移。 一看就是没经历过这样的大场面,强装镇定。 “生得是好,可看着怎么有几分眼熟?”顶着萧天洛不悦的眼神,祝久儿恍然过来。 “这位探花郎与元宸生得相似,只是这位明显要青涩些,没有元宸骨子里的野性。” 一个是乖乖读书郎,一个是折了翅的异国皇子,风格相似,气质截然不同。 “像他?”圣懿公主一细看,顿时觉得扫兴,意兴阑珊道:“长得倒是可以,可怎么像那狼崽子,不过这个看着可乖多了。” 而那位榜眼是三人当中年纪最大的,看着足有三十来岁,气质老成,沉稳许多。 “看来榜眼是大器晚成之辈。”萧天洛不看皮相,听着底下的乐声,百姓的欢声笑语,这路都要走不动了,得亏前面还有官员开道,让队伍能顺利行进。 正如他们了解得那样,不少姑娘争先恐后地上前,将花朵或绢花扔上前,笑声一片。 圣懿公主和祝久儿对视一眼,也扬起手来,那圣懿扔掷的正是那状元郎符云放,倒是祝久儿顺手一掷,刚好砸进了探花郎的怀里。 没等她笑出声,扭头一看,萧天洛的脸黑得像锅底,她吐吐舌头,招呼紫云她们:“来,你们也试试,不要光看三甲,后面的年轻儿郎多着呢!” 林通在边上大气不出,看着柳叶果真兴冲冲地过去了,低低地叹了口气。 四个小丫头也跟过去凑热闹,把萧天洛和林通挤到了一边,萧天洛站在远处眺望,只见队伍长长的一列,所有进士都无一例外地骑着马前行,只是按照进士的名次排列。 这些进士都穿着统一的进士服,深蓝罗衣,深青缘边,圆领大袖,头上戴着进士巾,与乌纱帽形制相近,左右展角,阔一寸余,长五寸余,垂有皂纱飘带。 三皇子事败就败在这进士服上,弄错了制式,不得不重制,眼下这些进士穿的就是更正后的版本,萧天洛眼拙,看不出来现在有没有出错,反正挺热闹的。 这三百人的队伍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今日街头还搭了临时的牌坊,上面挂着“进士及第”的牌匾,一会儿队伍会陆续穿过那牌匾以示庆贺。 前有榜下捉婿,今日也有来暗自观察的,而有些学子则是目光复杂。 他们多想自己也是队伍中的一员,能一举高中,光耀门庭,现在看着这帮高中踌躇满志的进士,他们或或自惭形秽,或嫉妒羡慕,或是暗下决心。 看着这满街的花,萧天洛不禁扶额,这和追星有什么区别?一个个都跟疯了似的。 不过,萧天洛和林通都被挤到一边去了,也只能隐约瞧见队伍的尾巴,听着外面的狂呼。 幸好这队伍是移动的,不多时外面的百姓就争相往前,簇拥着队伍离开,欢呼声也好,鼓声乐声也好,终于远去了。 “欸,终于走了。”萧天洛一身轻松地坐上来,给自己倒茶水:“看别人高中哪有自己高中痛快,人生三大乐事,你们可知道有哪三大?” 祝久儿用眼神发问,他笑道:“父母俱在,兄弟无故;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你们看多少考生,高中的仅三百人,享受这种乐事的人太少了。” “还不如求我所说的三大乐事,我这人吧,第一件乐事是享受不到了,但后两者都能享受,不比他们高中的机率高吗?”萧天洛说完,房间外面传来一声——“说得好!” 第574章 摔残了就麻烦了 许久没有露面的安王直接进来了,毕竟房门没关,天香楼的掌柜拿他当自己人,平日里大咧咧的安王爷今天也是专门打扮了一番,腰上的那块玉就价值不菲。 自打与萧天洛合伙,安王的荷包慢慢鼓起来,不过因为他交际无度,萧天洛也和王爷把丑话说在前头——为了生意的交际费用每个月都有限额,一旦超过安王需自掏腰包。 安王为人也敞亮,并不计较这些,但还是接连两个月都超了限额,在掏自己腰包时终于感觉到肉疼,如今终于收敛些。 今天是游街之日,他也跑出来凑热闹,还带了安乐小郡主,不过,“那丫头跑不见了。” 安乐小郡主本来就喜欢凑热闹,约上高凝婉,两个丫头一碰头,没一会的功夫就跑没影。 今天这种场合人太多,也会乱,所以游街经过的府衙也好,还有金吾卫也好都是加派人员保障现场安全,不仅如此,礼部也是派出了有使以来最多的人员,全程护送。 这仅仅是明面上的,更是让不少人乔装打扮成百姓,混在人群之中查看情况,以防有人趁着今日作乱,小的有偷摸盗抢,大的有拍花子拐卖妇孺,都不得不防。 自家那丫头也好,高家的大小姐也罢,都正是水灵灵的年纪,看着就是鲜嫩的花骨朵。 这要是被歹人盯上可怎么是好,虽说现在是光天化日,做贼的可不计较这些。 可惜今天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在人群中扒拉了好久也没看到那两人,也只能用防守森严,现在又是白日来安慰自己。 安王现在让带出来的护卫去寻人,自己则过来凑热闹,看着临窗站着的四位女子,他哈哈大笑:“今日可是看得过瘾了,今年年纪最大的进士是四十六岁,年纪最小的你们猜猜?” “莫不是十几岁?”萧天洛记得他生活过的历史上最年轻的状元郎叫莫宣卿,唐朝人氏。 莫宣卿,字仲节,号片玉,是遗腹子,母亲梁氏改嫁后,继父莫及芝视他如己出,精心培养。莫宣卿是出名的神童,七岁时就能作诗自辩,还被《全唐诗》收录。 他十二岁乡试中秀才,十七岁就高中状元,成为历史上最年轻的状元郎,因其是岭南人,被称为岭南第一状元。 在类似的背景下,大楚出一个不足二十的进士也不稀奇吧。 高朗年二十五,三年前得中状元时也就是二十二岁,已经是相当年轻的年纪。 “你这人……一点意思也没有。”安王闷声地哼哼,不服气地说道:“十七就中了进士。” “这位要是中了状元,那就是史上最年轻的状元郎了?”萧天洛说道。 他同时在心里算了算,十七岁也就是高二的年纪,搁在大楚可以说是一个高二的学生提前参加高考,还进了全国前三百名,这么一想,他想竖起大拇指了,的确是牛! “切,你以为状元这么容易的。”安王撇撇嘴道:“陛下及高相等人的眼光可高着哟。” 说起高相,因为要批卷的原因,好久没有听到这位贤相的消息。 而想到这位大楚第一贤相,就不得不想到至今没有见过真容的倭国第一邪相官至道。 这两人的存在就像是彼此的参照组,官至道没死是真的,人去了哪里却是未知数。 萧天洛的心口突然一悸,冷不丁地来到大小姐身边,听着已经远去的喧嚣,若有所思。 看着他突然急变的脸色,祝久儿有些不解:“你的脸怎么这么白? “只是想到一件事情……”萧天洛话还没有说完,远处的街道上就传来一阵惊慌失措的声音:“来人呀,有刺客,有刺客!” 果然是出事了!刚才萧天洛想到的正是今天游街,万人空巷,人多之时正是作妖之时。 试想哪怕在现代人多的时候一旦遭受袭击,后果不堪设想! 原本只是临时一念,如今却化为现实! “啊!”人群里发出阵阵惊叫声,同时传来的还有“嘶”地马匹狂嘶声! 萧天洛和安王对视一眼,这仿佛是熟悉的场景,两人一前一后从窗户里直接跃下楼,朝着前方奔去! 安王平时看着养尊处优,关键时刻身手矫健,祝久儿双手扶上窗棱,圣懿公主立刻按住她的手,狠狠地摇头:“你疯了不成,让他们处置!” 祝久儿缓过神来,扶着自己的肚子,目光幽深:“今日游街是三皇子一手安排?” 圣懿公主一怔,猛地反应过来,没错,就是老三,已经失误过一次,今日又出大事! 现在仍不知道详情,但听动静不小,如此重要的时刻出事,老三在劫难逃! 祝久儿想的却不止这样,如果不是意外,而是人为,到底是别的皇子党要趁着今日让三皇子栽个跟头,在陛下那里讨不到好,还是消失的官至道所为! 另一头,萧天洛和安王疯了一般奔向发出偌大动静的街道,刚靠近就见百姓四散而去! 而在这些四处乱跑的百姓后面,他一眼看到还在马背上的符云放,他身下的马匹正失控狂奔,符云放死死地抓住缰绳,咬紧牙关死撑着! 若是新科状元摔下马平安无事还好,若是有所损伤,恐怕入朝为官都难了。 五官有缺,身体有残,均不可入朝为官! 符云放一想到自己多年苦读好不容易有此结果,却要葬送在今日,一颗心止不住地下沉。 突地一道身影靠近,他定睛一看,是曾经有过两面之缘的萧天洛! 他有如天神降临,狂奔而来拉住了疯马,不对,是死死地抵住受伤发狂的马,眼睁睁地看着萧天洛被马顶得直往前冲出了好长一截,而萧天洛愣着伸手勾住马脖子,始终不放! 另一边,安王也慢了一步过来,赶紧过来帮手,死死地制住了这匹马。 “下马!”萧天洛一声厉喝,符云放瞅准时机跃下马,平稳地落在地上。 符云放的心并没有落下,除他以外,游街队伍靠前的马匹都受到惊吓,只是在队伍的最前面,所骑的马也最受冲击的,反应最大。 “救命,救命啊!”不少马背上的进士们都左摇右晃,脸色发白,好几个俨然要吐出来。 他们都不敢撒手,一旦撒手摔下马,摔残了就麻烦了,前途尽毁! 第575章 淋了火油! 负责防守的府衙衙卫,金吾卫等一涌而出,还有那些护送游街的官兵们正奋力搭救,纵然是他们的腿也在发麻,今日出了这大的乱子! 并非所有的马都是如此,全是队伍前列的,远处,平安下马的进士们都一脸仓惶地看着这一幕,而其中不少人眼底也有复杂的神色。 这是考验人性的时刻,若是前面的进士出事,若残若是面目受碍,都将不能入仕。 如此一来,机会是不是更多? 名次是横亘在他们心里的刺,现下有人真心担忧,紧张到双拳握紧,掌心布汗。 也有人余惊未过,还不知道做何反应,更有人隐隐约约地盼着什么,恶劣心思绽开。 看着这些在马背上苦苦的挣扎的进士,有几个吓坏后直接绷紧身体,一手拉着绳子,身子就直往后仰,背部挺得高高的。 萧天洛暗骂了一声娘,这种时候还挺这么高做什么,不懂重心下压吗? “所有人伏在马背上,紧贴马背,降低重心!”萧天洛的职业惯性上来,一声厉喝,声音好像冲天的炮仗,那些进士们听着这自带威严的声音,一个个不自觉地压低身体。 原本挺直了背被摇得七荤八素,也不晓得是不是心理作用,伏低身体后没那么晃悠了。 “金吾卫来了!” 府衙正觉得头痛,有百姓一声疾呼,只见程武与乌元其等人正杀入队伍,帮着那些马匹失控的进士们稳住。 但沿街的商铺就没有这么好运了,被冲散的人群撞翻了摊子,或是被马蹄扬起踢翻货品。 不远处,火势正起! “走水了,走水了!” 萧天洛的耳边一片躁动,娘的,不是说有刺客吗?怎么是走水? 安王看了一眼,啐了一口:“是起火让马受惊,那是及第牌坊,娘的,是何人放火!” 萧天洛的脚底仿佛生了火,现在抬脚一看,鞋底子都磨破了! 而那原本应该由进士们骑马穿行的牌坊被烧得火光冲天,大白天就冒出阵阵黑烟,赶来的武侯铺正拉皮筒救火,火势慢慢消下去了,可是牌坊破败不堪,几欲坍塌。 好在今日布防的人多,那些马匹受惊的进士都平安下马,除了受惊并无大碍。 有些进士的掌心被缰绳勒出血,但这仅是小伤罢了。 原本热闹的街道现在变得一片凌乱,道路两边侧翻的摊位太多,地上狼藉一片。 空气中满是烧焦的味道,好好的游街变成了这番景象,实在令人惋惜。 符云放忙过来向萧天洛道谢:“多谢公子搭救,不然今日在下必定要遭受苦难。” “是符公子福大命大,这当首名可不是好当的,你也算是替后面的进士们挡了一把,”萧天洛嬉皮笑脸道:“本事大,承受得自然也多。” 符云放觉得这说法新奇,心里一下子好受了不少。 遇到这种情况,正常人的第一反应都是自己倒霉,被萧天洛全新诠释后,他心里舒服了不少,谁让自己是头名,骑着马走在最前面,离自己最近的牌坊一起火,自然第一个遭殃。 他身下的马是受惊最狠的,冲出去老远,有府衙的人过来想控马,还被踢了一脚。 现在局势稍微定些,原本还接受着万人景仰,被抛花骨朵儿的进士们都惨淡地下了马。 而武侯铺的武大人灭完火后正蹲在牌坊的一边审视什么,程武与乌元昌所率的金吾卫也是极为给力,他们常年在马上巡逻,最了解马匹,一出手也是了得。 萧天洛和程武对视一眼,彼此迅速挪开眼神,再齐齐走向牌坊处。 那武大人身高马大,曾经在杂物铺子开张的时候见过,生得雄武,肩宽惊人。 现在近距离一看,在经过灭火以后,两条手臂的线条更是惊人,一看就是充满了力量。 萧天洛就喜欢这种气势的男人,这才像爷们嘛。 现在缓过神,萧天洛庆幸只是烧了牌坊,惊到了马和进士们,起码不是暗箭齐发,那样今日就是血流成河,满街惨状,更不好收场了。 “被人淋了火油,怪不得一点就燃,本就是木头做成的,再加上这个,瞬间可烧透。” 武大人脸上还有被烟熏的痕迹,眼睛都是红的,这都是被火和烟整出来的。 “庆幸没有祸及两边的商铺与民居,否则就是咱大楚开朝以来的最大规模走水。”武大人居然还乐呵了:“就当这场火是给诸位助兴了!” 萧天洛也乐了,这不是丧事喜办,坏事往好了说,不过也附和道:“白日烟火,好极!” 本来丧气的进士们闻言都面色稍缓,不是他们迷信,就怕被扣上不吉的帽子。 那安王爷也是个心大的,一拍巴掌道:“大家愣着做什么啊,继续啊,今日这好的日子还有烟火助兴,务必要将游街进行到底,来来来,全部上马,鼓乐呢,给本王奏起来!” 在场的人里就属他地位高,一发话谁敢不从? 符云放率先拱手道谢,整理好自己的衣装,找到自己的马,翻身上马,转瞬就恢复如常。 “多谢王爷,老天爷既令白日有烟火,我等继续奉老天之意游街到底,“符云放安抚地摸摸马头,一夹马肚:“走!” 这话可谓是一呼百应,苦读多年方等到今日高中,岂能一弃了之? 那最为稳重的榜眼也上前,就这么地,原本四散而开的进士队伍慢慢聚拢,重新上马。 而有眼疾手快的府衙早就将现场的狼藉迅速清扫,那牌匾虽然不像样,但所幸没有坍塌。 最终是鼓乐重新响起,举牌的礼部官员也反应过来,迅速赶到队伍前面,继续行进! 原本四散而来的百姓们也重新围过来,萧天洛见状看着那些姑娘夫人们:“咱们大楚的俊杰们受了惊吓,尔等不去好好安抚安抚?” 虽是开玩笑,但立马就有认真的小姑娘们涌上前去,将手里仍未尽的花束投上去! 经历了一场意外,现在的游街倒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氛围感。 程武与乌元昌走过来,诸人互相抱拳示意,那位武大人眉眼微深,直等人群散去,这才让手下把四周的人也清场:“王爷,下官准备将这牌匾暂时运走!” 第576章 谁是受害者? “随你,此事定是要报给陛下。”安王现在送走了游街的进士部队,也是放开来,眉头皱得死紧:“此事若不是有人事先而为就有鬼了,还卡好了时间,他娘的不干人事!” 萧天洛却是勾了勾嘴角,想到圣懿公主提到这次游街的负责人正是三皇子,他有点想乐。 “萧天洛!”这声娇俏的声音响起,程武背在身后的双手紧握,扭头看过去。 那道身着粉紫衣衫的身影映入眼帘,上回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今日终于见到本人了。 祝久儿也是后悔,在对上程武视线的一刻就后悔来得及匆忙,没有戴上帷帽,起码能挡。 圣懿公主跟护着宝儿似地跟着祝久儿,嘴里直念叨道:“你慢着点,别摔了。” 安王等人哪里知道眼前的祝家大小姐已经有孕,那武大人一个五大三粗的武侯铺头子,现在也放低了声音,就差没成夹子音:“见过殿下,见过祝大小姐。” “哈哈哈,贤侄女这是忧心自己夫君,马不停蹄地就赶过来了?”安王一向喜欢打趣。 祝久儿果然是呼吸微喘,忙不迭地检查萧天洛的情形,殊不知这一幕落到某些人的眼里尤其刺目,只恨那纤纤细手扯的不是自己的臂膀。 “手没事,只是可惜了靴子。”萧天洛抬起脚来,鞋底都快磨穿,现在鞋底勉强挂着。 安王闻言朝地上看去,这才发现地上居然被萧天洛的鞋底子拉出一条痕迹,足以看出他被刚才的马顶出去多远,就这样他也没有撒手,着实硬汉一条! 祝久儿抬眼瞥他一眼:“靴子破了还能再补,我看你人没了怎么办。” 这话嗔怒又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萧天洛十分受用,早瞟见程武的表情不对,他故意牵起大小姐的手,点头说道:“没事没事,我救下的可是今届状元郎,功德一件。” “就属你油嘴滑舌。”祝久儿如何不知他的心思,故意用肩膀撞向他:“贫嘴得很。” 圣懿公主被这两人做作的打情骂俏肉麻到不行,轻咳道:“我说两位,你二人可不要当这里是自家后院,没完没了是吧,顾忌顾忌咱们吧,安王叔,您说是不是?” “嗨,人之常情嘛,不过萧天洛和大小姐成婚这么久还像蜜里调油一般,本王羡慕啊。” 程武的眼皮一抽,身边的乌云其借机说道:“殿下,王爷,此事非同一般,若是有人蓄意放火,不知指向为何,下官以为应该尽快回禀陛下。” “也是,也是,怎么忘记这重要的事了。”安王拉着武侯府的武大人说道:“武老八,你可是与本王一道入宫,这东西怎么燃起来的你最清楚,走走走!” “大家都是亲历者,不如一道入宫。”圣懿公主眼皮子一抬,抱着祝久儿的胳膊说道:“皇祖母也有好久没有见过你,念着紧呢。” 圣懿公主的手伸到祝久儿胳膊下轻轻一掐,她作势说道:“也好,去探望太后娘娘。” 本是要出门凑个热闹,结果一行人凑进了宫里。 皇帝朱允怎么也没有想到,今年的科举竟是如此艰难,从发现黑市有假卷,到宁朝后人兴风作浪,好不容易尘埃落定,春闱成功举行,三百学子喜登科,竟又出了这等事! 朱允按着眉心,看着下首一众人等,除了圣懿公主和祝久儿去了太后殿中,都在。 不对,张罗此事的关键人物——他自个的亲儿子,三皇子不在。 安王是何许人也,吃喝玩乐样样占,样样通,一张嘴更是能说会道,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讲得清清楚楚:“皇兄啊,您是没有见着当时的情景,突然就人仰马惊,百姓吓得不轻。” “皇弟和萧天洛赶过去的时候,那状元郎在马上被甩得七仰八俯,差点就被摔下马。” “皇兄是知道的,这身子若是残了,不是白选人才了吗?” “幸好有金吾卫和府衙都有派人盯着,武侯铺也准备就绪,今日火灭得快,进士郎们也只是小受到惊吓,并未酿成大祸,皇弟等人走的时候,游街继续进行。” “对了,萧天洛的鞋底子都要被磨穿了,”安王走过去欲要脱萧天洛的靴子。 萧天洛一脸为难之色,退后一步道:“不好,不好,王爷莫要开玩笑了,别熏着大家。” 安王真的只是开个玩笑,不过还是示意萧天洛抬脚,这一看就很明显,鞋底的确磨得很。 毫不夸张地说,再磨磨能见到脚底板了。 而在此时,丁公公进来,附在皇帝耳边一番耳语,皇帝的脸色越发地阴沉,仿佛能滴水。 萧天洛想到那曾经与自己过招的男子,心里晓得,这是隐卫过来汇报情况了。 就算这么多亲历现场的人在,隐卫的信息才是皇帝最信赖的,刚才只是龙颜微怒,现在则是龙颜大怒,感觉那胡子都要跳起来了。 砰,朱允一掌拍到龙案上,微闭双眼:“安王,你说此事会是如何?” “这……武大人看过,是那牌坊先行被人提前淋了火油,再揪准时间引燃,这一点自然是没什么争议,只是当时人多嘈杂,也没瞧见是何人引燃,又是有何企图。” “若说要害人吧,直接安排弓箭手不是更好,趁着人多能,咳,臣弟是说对方下手其实不算狠,与其说是为了害人,不如像是为了败兴。” 安王说得含混,萧天洛脑子也转得飞快,的确,要是为害某个特定对象,何必这么麻烦。 今天这一出更像是为了让游街草草结束,那谁会直接受害? 是陛下吗?陛下自然会觉得颜面受损,三年一次的大事,怎么办得这般不顺畅? 先是延期,又是当天险些损失一批进士郎,还当着这么多百姓的面,实在是晦气不应该。 但是最受打击的是三皇子啊! 初入礼部,看在他是皇子的份上,把这么重大的事情交给他办,结果就这一个小小的看管不严,萧天洛虽然不喜三皇子,但摸着良心说,谁想挂心一个临时弄起来的牌坊啊! 结果就这么个东西,一起火,整个游街就毁了! 第577章 裁减宗亲 现在虽说还在继续,但到底平添了一丝不和谐的阴云,皇帝能不生气吗?气啊,这大的场合,这关键的时刻,三皇子他就掀了摊子,让皇帝脸上无光。 所以综合下来,这是冲着谁来的,显然不是皇帝,而是让三皇子落个无能的标签。 这被贴标签容易,想扯下来就难喽。 不是萧天洛幸灾乐祸哈,这三皇子以前就能被女人扯住腿脚,若没有记错的话,陆水仙让他被禁足,事后的新花魁陪倭国使臣游街之事也让他颜面尽失。 就说这三皇子怎么净和游街过不去了,逮着游街出事。 现在三皇子身在何处不知道,不过萧天洛觉得毕竟是亲父子,皇帝也不会让外人看他们自家人的笑话,只是明日朝会上,御史台必定有动作。 到时候三皇子这脸还是要丢,且是在紫宸殿里丢,不过,萧天洛突然听到一阵嗤笑。 皇帝将手里的折子啪地扔到一边,嘀咕道:“一个两个不省心,老四提出来要裁减宗亲,减轻国库压力,说什么宗人府不能养闲人,老三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啥,萧天洛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除了他和安王以外,程武和武大人都没有意外的样子。 “呀,老四可以呀,”安王突然眼睛亮起:“裁减宗亲可是太好了,皇兄,省银子呀。” “那万余名的宗亲,不仅养起来费银子,还让不少宗亲就坐着吃这一口,游手好散。” “您说说,老一辈的人就算了,年轻一辈也准备坐吃山空,实在不像样!” 萧天洛他们不是皇家人,不好评论这件事情,宗亲、宗亲,都是和皇家沾亲带故的人。 可安王不同,他是皇帝的亲弟兄,一家人,安王现在就差没拍巴掌了:“这个老四可以呀,刚进宗人府就敢戳破这件事情,臣弟早觉得有些宗亲可以砍了。” “他们游手好闲,倒是靠着皇家来过日子,上进者少,就那点银子,只要他自己争气也能赚到,结果呢,有几个给力的?这次三百名进士里有几人是宗亲?” “他们就是饱暖有依才不思进取,若是取消,说不定能激得咱们大楚多几名栋梁之才。” “老四提的建议不错,三服以内养着便是了,三服以外咱也得挑着养吧,五服以外的,皇兄,这些银子还不如用到百姓头上,尚能给咱们皇家积点福。” 安王一向大大咧咧,现在人不在朝堂,兵权也交了,什么话都敢讲。 最关键的一点他的话是站在皇帝的角度,皇家的角度,朱允听得十分痛快。 “哼,你倒是说得痛快,所谓习惯成自然,老四说一声不养了,就能轻易罢手,他们能不闹事么,这件事情押后再说,先说说今天游街的事,你这么能说会道,觉得如何?” 安王一下子哑巴了,宗亲的事他敢说,今日的事情他可没那大的胆子! 事关老三,这老三办事不力,他当叔叔的也不好意思火上浇油,老三他娘也不是善茬。 见安王要说不说,程武和武大人又不吱声,朱允莫名地有几分火气:“萧天洛,你说!” 这算什么事啊,这些人不是皇家人,就是在朝为官,自己一个编外人员说什么说? 萧天洛的脑门都在发紧,无可奈何地说道:“臣觉得先找到目击证人再说,今日人是多,人多眼杂未必不是好事,如今无凭无据的,下结论不合适。” 他才不会说放火的人是冲着三皇子来的,就是图让三皇子颜面扫地,留个不中用的印象。 要是倭国隐门,依他们狠辣的程度,不弄出人命都说不过去。 朱允看他今日也不敢说了,不禁有些失望,拨弄了一下手上的扳指,武侯铺的都是直性子,脑袋里面少些弯弯绕绕,至于程武,想到他的皇后姑姑,他也不适合说话。 唯一能说些的萧天洛今天收着了,这种感觉很明显,朱允叹道:“罢了,你们今日都有功,朕深感欣慰,一名进士也未伤就是好事,眼下正是大楚用人之际,贤才难得。” 安王乐呵呵道:“今日他们也算处变不惊,一个个文人在马上还能控住自己不易啊。” “正是,陛下,”武大人也说道:“臣等觉得这一批进士能堪大用,可喜可贺之事!” 萧天洛想到符云放,作为第一受害人,他的确不易,不过这三百人的命运注定要分了高低,从游街的排位就能看出来,起点注定是不同,以后怎么样,就看自己的本事与造化。 而太后宫里则是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 太后喜欢娇娇俏俏的小姑娘,眼前这两个小姑娘各有各的风格,她都中意,一个是自己的孙女,一个是老闺蜜的孙女,看着都尤其顺眼。 “皇帝也该是命中无女,儿子生了一大堆,女儿就只有你一个。”太后想到早逝的昭妃心情复杂,若是昭妃还在又生出皇子,宫中的情况会更加复杂。 圣懿公主是女儿身,皇后虽说不喜,但也因为这个没把她放在眼里,毕竟她有三子傍身。 可是人活在世上总要得到自己喜欢的人或物才不枉此生,皇帝他得到过,却失去。 “说明父皇注定要殚精竭虑。”圣懿公主毫不客气地说道:“儿子多了是什么好事,今日不就出了乱子,父皇不在这里,孙女就敢说了——这事就是冲着三皇兄来的。” 太后刚听圣懿公主讲了今日发生的事,进士游街,三年一次,偏出了这等插曲! 自己也是宫斗走过来的,看着权力更迭,皇帝生母出身太低,早就耗不住后宫争斗,她恰好被宫妃算计失去孩子,她与皇帝可以说是一拍即合,成了临时搭档的母子俩。 如今她能坐稳太后之位,那是对皇帝有抚养之情,且上位后敲打母家老实本分,不然…… 皇后与她也算是表面和谐,外人皆以为皇帝登位是贵太妃斗败,其实无人知晓是秦王根本不愿意做皇帝,贵太妃只想做宠妃,懒得做什么皇后、太后。 现在她在这边也是得到皇帝的授意与皇后死相挟制,倒是秦王生母贵太妃在西行宫里逍遥自在,她也是羡慕得很啊,如今东宫夺位之事再次发生,比当年更要复杂。 身为皇祖母,几位皇子对她的恭敬几分真几分假,她也懒得探究。 第578章 这锅扣不到倭国人头上 “若是冲着你三皇兄来的,该急的人是丽贵妃,”太后嗔怪地看着圣懿公主:“你这张嘴呀,就是拴不住门,可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 圣懿公主不以为然:“三皇兄的本事应该用在打理青楼上,安排什么进士游街,要不是他负责,人家状元郎也不会差点被摔下马,啐,害人不浅!” 御书房里,朱允打发走了所有人,独独留下萧天洛,看着这滑不溜手的编外人员,皇帝忍不住说道:“想当初你入宫揭露锦被花时是何等的不惧不畏,今日嘴巴上锁啦?” “陛下就不要为难臣了,事情涉及三皇子,臣敢多几句嘴?” “你年纪不大,但从来是有些蛮劲在身上,但每次都能使在点子上,在朕这里,家事也属国事,萧天洛,莫要让朕失望。”朱允有些气急败坏。 萧天洛偷偷的龇牙咧嘴起来,怎么觉得一阵牙疼,就是不想说话呢? “你这个小兔崽子,说吧,你觉得是何人所为,是倭国隐门,还是何人?”皇帝故意说道:“你不是救下了状元郎,替朕护住了将来的肱骨之臣,这是一功,功可抵过。” “陛下,倭国隐门做事何等狠辣,今天这么好的机会,非弄得血流成河不可,怎么会只是吓唬似地浇个火油点个火就走人?一看就不是他们所为。” 萧天洛的话深得皇帝的心思,他轻哼道:“的确,隐门心狠手辣,又视我们大楚为敌国。” “换句话说,就算不屠百姓,能对进士们下手也合乎他们的情理,这三百进士里总有得用的,是大楚将来的栋梁,但他们也只是受到惊吓,并未受到实际伤害。” “何况陛下之前指哪打哪,端了多少他们的据点,他们现在又躲又逃,哪里来得及,何况,臣听公主与大小姐闲聊时提过——游街拖迟了两日,隐门哪有这么灵通的消息。” 换言之——能在游街日期更改之后动手脚的,非自己人莫属,这锅扣不到倭国人头上。 朱允想笑又笑不笑不出来,亲儿子不中用,今天惊了三百进士和百姓,他烦闷得不行。 “朕倒宁愿他们公开来斗,龙争虎斗还能显得气象万千,如今使这种阴损手段,实在上不得台面,还是挑在三年一次的场合上,混账得很!” 朱允一掌拍到桌上,掌心微痛:“萧天洛,朕真是难得很呀。” 萧天洛没有作声,低垂着头,身份不允许他再多说话,朱允只能摆手示意他先离开。 “陛下,”萧天洛临走时说道:“都说乱世出英雄,如今是乱,但此时才能看出谁是个中强手,一览无遗,何尝不是一把双刃剑,还请陛下稍安,勿要伤了心神,臣,告退!” 丁公公盯着皇帝的神色,见其皱结的眉心舒展了不少,终于落心。 朱允品着萧天洛的话,哈哈大笑起来:“是啊,此时才能知道谁是个中强手,但朕只怕他们收不住,若是如此,就休要怪朕心狠了。” 丁公公打个寒颤,不敢出声。 萧天洛离开御书房后,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去了太后宫里,进去的时候听到里面欢声笑语,待进去一瞧,三个人居然打起了马吊。 这种牌得四个人一起,太后身边的老嬷嬷凑了个数,见到他来,老嬷嬷立马起身:“萧公子来得正好,这角就齐了,老奴就不占位了。” 马吊牌是一种纸制的牌,全副牌有四十张,分为十万贯、万贯、索子、文钱四种花色。其中,万贯、索子两色是从一至九各一张。 十万贯是从20万贯到90万贯,乃至百万贯、千万贯、万万贯各一张;文钱是从一至九,乃至半文、没文各一张。 马吊牌由四人打,每人先取八张牌,剩余八张放在桌子中间。 四人轮流出牌、取牌,出牌以大击小。打马吊牌有庄家、闲家之分。庄无定主,可轮流坐。因而三个闲家合力攻击庄家,使之下庄。 萧天洛没玩过,不过不就是扑克牌游戏吗?了解规则后,初生牛犊不怕虎,坐下了。 三人都没有问萧天洛在皇帝那里经历了什么,全心全意地打马吊,结果看上去最温温柔柔的祝久儿大获全胜,刚接触马吊的萧天洛位在其次! 圣懿公主垫底,赢得最少,她直接瞪大了眼睛,挑起手指戳向夫妻俩:“你俩骗人的吧!” “萧天洛,你不是说第一次打马吊,邪气了!” “嘿嘿,手气好,没办法,据说新人开局都有鸿运,还请太后娘娘与公主殿下见谅。” 太后被这三名年轻人陪得极是开心,顺手就取来三块上等的玉:“一人一块,赏了。” 不愧是太后娘娘,这胸襟非一般人可以比,输了牌也不以为然,只图个乐子,倒是圣懿公主挺较真,收了赏还闹着要打,太后娘娘扶额道:“哀家累了,你去侯府打去。” 圣懿公主嘀嘀咕咕地把赏收下,啪哒给太后娘娘磕了一下:“谢皇祖母!” 太后又好气,又好笑,不得不说这三年轻人让她欢快了不少,等人一走,还有几分寂寞。 圣懿公主一出太后的宫里就变了脸色,对着萧天洛说道:“父皇定是猜到了?” “陛下既有明君之志,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一点,这事就是冲着三皇子来的,我说公主殿下,你这位三皇兄的运气可不怎么样,这都是第三回了吧?” 萧天洛还是有些幸灾乐祸的,大皇子和三皇子都明确打过大小姐的主意,那三皇子都找到庄子上去了,他这人记性好,哪怕成亲了也记得清楚,现在乐得嘴角都快压不下来。 也是巧,他们仨出宫的时候正好赶上三皇子进宫,远远地就看到三皇子一路小跑着奔向御书房的方向,身边跟着的是礼部尚书大人,那尚书大人的眼神暗淡无光,一脸无奈。 萧天洛看着不禁乐了,脑子一激灵,大声叫道:“见过三殿下!” 三皇子脚下一顿,抬头看到站立在宫道边上看好戏的三人,心头一梗,不曾理会,跑了! 第579章 自掏腰包 无语了!三皇子一边跑,一边在心里狂骂,这仨铁定是来看自己好戏的,他岂能让他们得逞,父皇现在正在气头上,他得先去灭了御书房的火! 说来也是讽刺,他与母妃本在幸灾乐祸大皇子及皇后遭殃,只隔了一日,自己就倒霉。 做人果然不能过于轻狂,尘埃未落定以前都不好说,但是,萧天洛,那抢走祝家大小姐之人,凭什么可以站立在宫墙之下看他出糗,真是倒反天罡! 萧天洛看着三皇子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后头也不回地离开,哈哈大笑。 对着三皇子的背影,他大声说道:“事情紧急,我们就不碍三皇子的事,出宫去吧。” 祝久儿都抬脚了,听到这话脚下微顿,无奈地摇摇头,叹道:“行,反正也没热闹看。” 三皇子着实没有精力和萧天洛较劲,他飞奔进了御书房,一进门就跪倒在地,差点没嗑响头,礼部尚书紧跟在后,因为一路狂奔,心跳仍未平定,脑门一层薄汗,显得亮晶晶。 习惯皇帝用砚台砸自个,这次进门没挨一下,三皇子有些不敢置信:“父皇……” “闭嘴!”朱允根本不想听这家伙叫自己父皇,大声说道:“朕本以为你只是做人太过轻狂,待成家有业后就能好转,但没想到,你如今给朕闯下大祸。” “本以为进士服出错已经是你能犯的大错,结果今日游街闹出这等丑事,你说说看!” 礼部尚书想要开口,皇帝一记眼神杀过去,他立马闭上嘴巴。 人皆有私心,他深知道皇帝让五位皇子入职的用意,既然三皇子入了礼部,他自然也要客气几分,这是一次难得的锻炼机会,又有老人帮衬,定会无功无过地渡过。 可惜,三皇子刚愎自用,不经意间就得罪同僚,他们或不敢主动给三皇子下绊子,但发现问题后装作哑巴,在进士服上就坑了三皇子一把。 但今日的事针对性更强,显然不是礼部之人干得出来的,这是主动构陷,性质不同。 “父皇……”三皇子暗自咽下一口血,真是苍天饶过谁,昨夜他还在与母妃嘲讽大皇子和皇后,如今这把刀就落到了自己头上:“儿臣办事不利,还请父皇恕罪。” “此事与尚书大人无关,明显是冲着儿臣而来,儿臣却未加提防,坏了三年一度的大事。” 哼,朱允的心情反而平复,这家伙倒看得清楚,他摆手示意两人起身:“你既是入职礼部,功过定要清算,做错事就要罚,另外,此事的确蹊跷。” “陛下。”礼部尚书说道:“臣自知游街之日因进士服出错推迟两日,这件事情外部所知不多,所以症结还在内部,臣定会配合清查礼部及聘请的工匠。” “那牌坊是临时搭建,何时完工?”朱允问道。 三皇子庆幸自己过来前就摸清楚情况,赶紧答道:“三日前完工。” “三日前,所以在原定的游街之日前,”朱允眉头皱紧:“完工后你可去查验过?“ “去过,当时绝没有被人淋上火油!毫无异状,那火油的气味极重,走近便可闻到。” 三皇子说得信誓旦旦,事实也是如此,礼部尚书在边上直点头:“臣可以作证,完工当日是臣与三殿下一同查验,只是因为进士服出错才没有如期举行游街。” 既然都看过没有问题,谁会再去当重点? 结果就是这个疏忽,让人盯上了这牌坊,说是牌坊,其实是木头临时搭建,挂个进士及第的牌匾,图个好意头,木质结构,而是很轻的木头,易燃得很。 朱允品了品,无奈地叹道:“这世上若没有人惹事,该少多少事端。” 因为查验过,自然就放松,也算是应了一句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街市之中,诸多人的眼皮子底下,一桶火油,一把火,事情就成了。 “对方称不上老谋深算,却能在你们放松的时刻挑准时机生事,朕恼是恼在此事扫了百姓的兴,险些伤了三百进士,但若说责任全在于你们,倒也不是。” 礼部尚书与三皇子险些热泪盈眶! “此事朕会深查,你二人准备如何做?”朱允抛了一个难题出来。 三皇子立马说道:“回父皇的话,礼部自当配合调查,二来定会好好安抚诸位进士,莫要让他们对朝廷寒了心,儿臣定会一家家道歉,诚心诚意!” 礼部尚书吓了一跳,安抚归安抚,这也是他想到的,但三皇子显然是豁出去,准备亲自按人头上门道歉,三百人呐,这是一项不小的工程。 “儿臣会自掏腰包准备道歉礼。”三皇子又追加出筹码。 朱允的那口气又平了,若说长进,还是有的,他说道:“你有这等诚意倒是不错,看来成家以后的确有出息得多,既是如此,就照你说的办。” 三皇子暗自吁口气,天杀的,这绝不是他自己自导自演,但对方怎么也没有想到吧,冲着他来的痕迹如此明显,父皇岂能不知? 恰好抓住这个机会与诸位进士近距离接触,光明正大,若其中有得用的,不比大皇子这些年在诗社拉拢的人脉强,这些可全部是新科进士,榜上有名! 离开御书房后,礼部尚书才恍然大悟:“哎呀,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幸好三殿下聪颖,陛下也看得透其中猫腻,欸,总算是没有怪罪于礼部。” 三皇子的脸皮也是贼厚的,逮住这个机会就说道:“我这点心思哪敌得上尚书大人,尚书大人给我机会,如今还要与我一同担责,实在过意不去,可惜敌不过有人绞尽脑汁。” “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陛下看得出来,自然不会上对方的套,可惜不知是何人如此卑劣。”尚书摇头道:“三殿下以后可要当心了。” “多谢尚书大人关切,此次险些连累大人,我也难安。”三皇子说道:“我何止要向受惊的进士们道歉,还要向大人与同僚们道歉!!” 说完,三皇子后退一步,郑重地弯腰一拜! 第580章 四皇子的崛起? “惭愧惭愧,”礼部尚书摇摇头道:“若不是我未曾关切到底,也不会出这等事情,实在有违三殿下信任,论起阴谋诡计,三殿下实在不敌这些小人。” 管他是谁下了黑手,林尚书清楚地知道若是三皇子成了事,自己也能更上一层楼。 这人都进了自己的礼部,自己还需要多说什么?做一股清流,不站位任何皇子? 礼部尚书的话深得三皇子的心,没错,暗算自己之人就是行的阴谋诡计,心事深沉。 他一皱眉,就是不知道这次下手的是不是上次借新花魁和倭国使臣给自己使绊子的,是不是同一伙人,这是使劲朝他一个人头上撒气,可恶得很! ”三殿下莫要心慌,咱们分头行事,你去采购礼品明日起去挨个道歉,至于我嘛,迅速调派人手和金吾卫、武侯铺协查,还有事发时的府衙,尽速抓住放火之人。” 按身份两人是从属关系,一个是上级,一个是下属。 尚书大人犯不着这么对下属尽心尽力,可眼前的人更是皇子,就算前朝再怎么不问后宫之事,消息还是会传出来——皇后有失势之相。 “那就辛苦尚书大人了,”三皇子忙说道:“那我们二人就分头行事。” 萧天洛和祝久儿、圣懿公主兴冲冲地回到侯府,立马就接到了国公府的谢礼。 是国公府的大管家亲自送来的,看来游街的状元郎已经归府,大管家带着五六个人,捧着上好的兵器和布匹等等奉上来,说是要送给萧公子和侯府的谢礼。 市面上的珍奇玩意大多是萧天洛发明,国公爷挠头想到了送兵器。 他曾亲眼见过斗场内萧天洛的本事,这可是一位文武全才,大管家还笑呵呵地亲自捧着几个盒子到萧天洛面前:“还请萧公子笑纳。” 林通上前打开,也是觉得有意思,国公爷送了好几双靴子过来,全新的! 萧天洛穿着双快见底的靴子跑了一大圈,鞋底已经岌岌可危,现在一抬脚,半张鞋底子能直接耷拉下来,他嘴角一扬:“国公爷贴心,符公子可还好?” “表公子他逃过一劫,对萧公子千恩万谢,只是可惜府上有不少客人,他抽不得身,不能亲自前来。”大管家想到府里的那些人,似笑非笑:“表公子是状元郎,上门的人多。” 这也是可以预想到的,现在的符云放再不是千里投奔亲人的寄人篱下的学子,而是炙手可热的仕途新星,想要攀关系嫁女儿的,还有趁间拉拢的,总之抢手。 “此一时,彼一时,挺好,”萧天洛双手背在身后:“大家都是长了眼睛和脑子的。” 国公府的大管家尴尬一笑。 刚好老侯爷过来,听到萧天洛这话当头就给了他一下:“就你长了张嘴?臭小子。” 大管家赶忙给老侯爷行礼,顺便说道:“国公爷托小的给老侯爷带句话——向威向将军来了都城,带着其孙子一道,如今寄住在国公府,请老侯爷有空过去一叙。” 老侯爷立马瞪大眼睛,拍着自己的大腿道:“好家伙,这老东西来了都城怎么不来我侯府,跑去国公府了,哼,还要我过去,就他俩的脸大?” 大管家早习惯老侯爷这风格,也没有半分恼意,倒是笑着告辞。 萧天洛这时候才说道:“祖父,向威向将军很有名吗?能与祖父相交必定不一般吧?“ 祝久儿斜他一眼:“你不会是看名字里有个威字,就觉得其人必定不凡?” 行吧,还真有这个原因在里面。 “算你小子有眼光,向家也是数代忠良,一直戍守边关,威名赫赫,不过镇守的是西南边戍,现在是向威的儿子掌管着西南大军,其孙也是自小从伍,是要继承祖志的。” “向威曾经与我还有国公爷齐名,想三十年前,南疆跑出来一个不安份的国君,试图率军欺进我大楚境内,向老将军正值壮年,亲率一万精兵,跨山越岭,直取对方大帐。” “他斩杀对方第一敌帅,挑下其首级,逼得亲自领军作战的南疆国君退避三舍,主动求和,这一仗打出了我大楚的军威,狠狠震慑了南疆,终于知晓与大楚的国力相差之大。” “这三十年来的西南太平是这位向将军打出来的,何况他们全家世代都铁血卫国,为国捐躯者不少于我宣武侯府,到这一代,也就两个孙子两个孙女。” “听闻为了绵延子孙,两个孙女也准备招婿,这向威的长孙儿早年间就成婚,据说媳妇儿已经生子,这次来难道是为了替小孙子找媳妇?“ 萧天洛和祝久儿听得极乐呵,侯府就是招女婿,祖父的想法也有些以己渡人了。 倒是圣懿公主听过这位威猛的老将,突然说道:“欸,这向家镇守西南,久儿,你小舅舅护送瑶珠姑娘回南疆,势必要经过西南边关,何不去打听打听?” 这话可算是提醒了祝久儿,祝久儿忙抬头,老侯爷明白了,这是点自个呢。 “行了,老夫去的时候带上你俩,总可以了吧。”老侯爷也喜欢贺怀远,看着他护“妻”远去,还不知道能不能见着自己的小闺女,也有些担忧:“西南有人罩着也是件好事。” 贺怀远如果进不了南疆境内,就得在西南边关待着,那里正好是向家的地盘。 祝久儿一下子明白过来,这不是能给小舅舅找个地头蛇靠着嘛,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这话能流传下来肯定有他的道理。 老侯爷人虽然在府里,但耳目在外边,对今天发生的事情也有听闻,在听萧天洛说到他们还进宫做了证人,老爷子扬了扬眉:“这是终于开始了?” “其实早开始了,祖父,从陆水仙起,只是当时陛下仍未让几位皇子有实职,暂时起了个苗头,现在可不一样了,个个入六部,入九寺,哦……对了!” 萧天洛一拍头,说道:“四皇子上书要裁减宗亲,减少国库支出,这位以前低调做人,如今突然向宗亲发难,这是不准备继续蛰伏了?” 第581章 祈愿父皇长命百岁 老侯爷一听就乐了,不说别人,就连他都觉得宗正寺是个倒霉催的鬼地方,要伺候一帮宗亲,而且供养这些宗亲要花多少银子,现在大楚的国库是个什么情况? 不要说前阵子薅了多少进去国库,相较于大楚的国情来说,九牛一毛罢了。 说句难听的,要是现在与倭国开战,刚薅的这点银子就跟化雪一样,嗖地就没了。 圣懿公主更是受不得那帮八竿子打不着的所谓亲戚在外面耀武扬威,不务正业:“这次本宫要站四皇兄,这批蛀虫早该清理了,五服以外的直接切掉!” 祝久儿却是另有所想,姣美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安北侯府自从接管了赤炼军后便低调做人,贤妃娘娘与四皇子也一并沉寂,如今四皇子却陡然提出清理宗亲,是否蓄意而为?” “哎呦,我的大小姐,这世上哪有蠢人啊,能在大楚立功建业的没点心眼?”萧天洛掐了一下祝久儿高挺的鼻梁:“以前我就说过,他们过犹不及,藏太久陛下反而不喜。” “聪明人就应该在这时候亮剑,如今四皇子亮了剑,说明啥?” 祝久儿下意识地去看祖父的表情,老侯爷双手背在身后,神情晦暗,冷冷地哼一声。 圣懿公主早有心理准备,冷笑道:“本宫就说嘛,能在宫里活到现在的,哪个没点心眼。” 贤妃娘娘日日夜夜似乎总在佛堂,但这次大皇子一染上锦被花的瘾,皇后出事,皇帝心中想到的第一人选里就有贤妃,可见对她的放心。 这可不是一日两日积累出来的结果,是贤妃营造的印象深入人心。 一个咄咄逼人的丽贵妃势必要用一个温柔沉静的后妃去牵制,而贤妃刚刚好。 “圣懿公主,老夫斗胆问一句——公主属意哪位来继承大统?”老侯爷的表情像逗爱吃糖块的小不点:“依公主的立场,觉得如何?” “哪个本宫都不放心,天知道上位以后会不会保本宫以后的荣华富贵,”圣懿公主终于有了一丝怅然:“本宫还是祈愿父皇长命百岁来得实际。” 哈哈哈哈,萧天洛直接大笑了声,不愧是圣懿公主! 祝久儿也忍俊不禁,但笑归笑,事实就是如此残酷,这世间最宠爱公主的莫过于陛下。 只要陛下在位一日,圣懿便可以随心所欲,一旦江山易主,那几位没有一个是与她同父同母,隔了层肚皮,所以对她来说,当下最好的选择是四皇子。 起码明面上四皇子不像另外几个一样,而且,祝久儿与圣懿公主对视一眼。 贤妃并没有参与当年昭妃被害之事。 “哈哈哈,不愧是圣懿公主,咱们陛下正值壮年,公主的好日子还长着呢。”老侯爷心道这位公主看似唯我独尊,其实早将一切看透。 “罢了,你们年轻人自己玩,老夫去练练。”老侯爷一拱手,转身走了。 回到萧天洛和祝久儿的院子里,萧天洛先扔掉了坏掉的靴子,把国公府送来的靴子比划了一下,不由得称奇,鞋码是刚刚好,那符云放的眼睛就跟尺子似的。 “国公府有心了。”祝久儿一摸靴子的用料,再看针脚功夫,全是好的,说不定是给国公爷做的,只是出了这一桩,直接送来给萧天洛。 靴子一共六双,有厚有薄,稍厚些的现在正穿,等温度再上升些,就能用上薄款的。 考虑得也够周到。 这送礼不在乎贵重与否,在乎一个心意诚不意,这份心意萧天洛着实感觉到了。 柳叶和柳絮去厨房做了果饮送过来,方子是萧天洛给的,就图让大小姐不用喝茶还能喝到好的,为此萧天洛还去研究了水果的属性——是寒性还是热性,或是中性。 为此还专门找杜神医过目,把了一道关,这份用心也是让祝久儿极为受用。 圣懿公主喝着果汁,懒洋洋地坐在春凳上,懒得去理会今日发生的事,虽不是过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日子,随遇而安,怼天怼地才是她该有的生活。 可惜,圣懿公主终究是心烦意乱。 祝久儿只是瞟了一眼,就看出她的心思:“可是祖父的话让你有了担心?” “啊,久儿,”圣懿公主咬牙说道:“本宫虽是唯一的皇女,但父皇终有老去的一日。” 父皇一走,改天换地,她身为公主的荣耀能维持多久,除了四皇子外,其余几位都不可能善待他,可是老四就一定是老实人吗? 藏匿了这么久,终于忍不住伸出了利爪,上来就用宗亲为自己祭旗,下手不可谓不狠! “老四对宗亲下手其实是迎合了父皇的心思,父皇早就不堪其苦,只是有些宗亲虽远,但他们硬要掰扯辈分的话还在父皇之上,孝义二字就足以让父皇招架不住。” “现在好了,有老四出头,父皇只需要在后面暗中支持,这减嘛,肯定是要减的。” 圣懿公主早就料定结局:“老三遭难,老四却要拿下这一城,老二现在仍未见政绩,老大嘛,不是本宫幸灾乐祸,实在是太好笑了!” 堂堂的嫡长皇子被女人所害染上锦被花的毒,现在还在苦苦挣扎,偏那带他入水的女人还是倭国的倭门弟子,父皇有多厌恶倭国和隐门,以后看他心里就有刺。 况且听萧天洛说锦被花的戒除不易,复吸却简单得很,反反复复的情况大有可能。 这嫡长皇子算是废了。 笑着的圣懿公主突然安静,笑意似乎还挂在嘴角,但眼神却暗淡下来,就算是唯一的皇女又如何,身为女子还是要仰仗父兄,可她,哪来的兄! 祝久儿默然地握住她的手,姐妹二人十指扣紧,仿若能从彼此的体温里感受对方心情。 萧天洛见两人手搭着手,都忍不住叹一句家乡的百合花怕不是要开了,酸道:“行,行,行,祝久儿,你揣着我的崽儿,然后和公主殿下两个人把日子过好了比什么都强。” “我算什么呀,我现在算是你们两个人的绊脚石呗?” 第582章 哄夫君 祝久儿噗嗤一笑,圣懿公主不甘示弱地更加握紧祝久儿的手,正义凛然道:“若本宫与你一样多长了个家伙什,久儿岂能落到你的手上?” 啧,这话太过挑衅了,萧天洛嘴一撇,几乎是想也不想:“公主殿下就不要妄想了,纵然你是个男人,就算多了那话儿,也不会是一样的家伙什。” 圣懿公主还没回神,祝久儿却恨自己秒懂! 萧天洛的本钱的确是惊人,男人的长相能千差万别,那地方的尺寸也是一样。 萧天洛对自己的本事是清楚知道的,所以才不惧怕被别的男人比下去,说句不要脸的,就算祝久儿不想一妻多夫,也要看别的男人能不能赛过他。 圣懿公主平时嘴巴说得花,收藏了不少艳情话本和珍藏版避火图,其实内里最单纯不过。 祝久儿经历过人事,所以秒懂,可怜她听不明白,只能狠拽祝久儿的手:“什么意思?” 萧天洛一挑眉,看好戏地看着大小姐,祝久儿气呼呼地瞪他一眼,掐着圣懿公主的手说道:“待你有了驸马就知道了,不如你挑驸马时请我给你参考?” “切……”圣懿公主瞬间没了兴致,不过突生出一个念头,手指轻轻摩挲,默然不语。 送走圣懿公主时是用晚膳以后,夫妻俩洗漱完毕,柳叶和柳絮出去关上了门。 不比两人刚成亲时她们要在外面随时候着准备送水,现在大小姐有孕,省事多了。 偶尔也听到些动静,事后都是姑爷自行处置安排,用不着他们,如此一来,彼此都自在。 萧天洛也不懂,这古代人怎么这么喜欢在干事的时候外面放几个旁听的,听说有的权贵人家在做这事的时候还搁两个陪房丫鬟在榻边伺候,主母受不住了,陪房补上。 这都什么魔鬼情节,他和大小姐说起来的时候,大小姐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祝久儿正式地和萧天洛纠正了这种说法,早期确实有荒淫无度之人喜欢这种伺候之道。 但如今少见得很,若有行此道者势必会被认为沉溺于女色,不堪大用,为家族所弃。 现在不说以前的疑惑,反正柳叶和柳絮不在外面伺候以后,萧天洛反而觉得自在很多。 接受过现代教育的他还是有些不适应的,夫妻俩关上门怎么玩儿都行,但要是有旁观者或旁听者,他实在没这癖好。 萧天洛正胡乱思想,胳膊上就被狠狠地掐了一把:“萧天洛,你在圣懿公主面前瞎说什么呢,不是你说的么,要注意胎教。” “就许我们卖弄百合花开?我有时候真觉得公主要是男人,真没我什么事了。”萧天洛醋意大发:“老子不理会什么大皇子、三皇子,还有那个狗屁中郎将,他们算个球。” “你一和圣懿公主在一块,眼里就跟没我一样,”萧天洛就不懂了,现代的女人就爱有什么闺蜜,好像闺蜜大过天,怎么搁到大楚也是一样。 祝久儿可算是捏到他的点在哪了,她噗嗤一笑,双手柔若无骨地抱住他的脖子。 萧天洛嘴角刚扬起来就想扇自己一巴掌,不能给点甜头就作数,这女人不知道自己夫君是哪个,这个问题很严重,他是时候想想自己夫纲不振的问题! 要是以前,二话不说把她往榻上一扔,该怎么收拾怎么收拾,让她哭着喊哥哥,现在不行啊,现在她有护身符,手往肚子上一搁,她还没吭气,他自己就先歇火了。 “干嘛?”萧天洛的脸一沉,故意说道:“现在想起我来了,刚才干什么去了。” “萧天洛,你好幼稚啊,怎么连公主的醋也吃,公主最喜欢各色美男子,尤其是像探花郎那样的,我与她的友情无关其它,可不是磨镜!” 得,这女人连磨镜是什么都知道,他扬起眉来:“确定不是?你二人好得像一个人似的。” “公主看似洒脱,其实命苦,我们相识的时候彼此处境都不好,算是偷偷相依为命。” 祝久儿一边说,一边在他嘴边上轻啄了一下,萧天洛差点又压不住嘴角。 “夫君,”祝久儿压低了声音:“其实夫君所言不差,夫君的本钱可大着呢,别人哪赶得上,哎呀,我这话说得也不对,我又没试过别人。” 擦!萧天洛的火气愣是被她撩起来了,反握住她的手腕,眼神里杀气腾腾:“怎么,想试试别人的?祝久儿,你不要仗着自己有小东西护体……” 话还没有说完,萧天洛感觉自己的唇上被软糯压住,只能暗骂一声娘,她是懂得哄人的。 在萧天洛的唇上轻轻舔了一下后,祝久儿极是嚣张地挪开身子,对着镜子整理头发。 她完全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萧天洛的火则是被撩起来了。 原本是想借题发挥,让她来哄哄自己,结果人家哄到一半就跑路,萧天洛气急:“你真是我祖宗,现在肚子里还有小祖宗,我算是完犊子,栽你们娘俩,不对,可能娘仨身上。” 祝久儿噗嗤一笑,转过头来:“原来夫君也是爱撒娇的男人,等满三个月后再好好宠你。” 三个月,萧天洛难得卡回壳,领会过来后嘴角是真的压不住,双手抱在胸前道:“你可记得自己说的话,我都记在小本本里,回头找你算账!” 萧天洛指着自己的脑袋瓜子,小本本都在里头。 祝久儿吐吐舌头,反正现在先记着呗,债多不压身,她对着镜子护理完皮肤,立马去取枕头下面的话本子,是圣懿公主今天带过来的新本子。 萧天洛两条大长腿一撩,顺势上了榻,看她侧躺着翻话本子,叩叩,“注意胎教。” “这话本子没有什么不妥,是游记。”祝久儿将话本子亮出来,萧天洛的眼睛直了,低估了圣懿公主的良心,还真不是什么少儿不宜的话本子,是地理志类。 祝久儿指着话本子上的署名说道:“这位三奇先生最擅长写游走大川山海的游记,结合人文故事,多少深闺中的女子被吸引,欲罢不能,有爱恨深仇和自己不曾见过的山河风光。” 第583章 简而言之——自找的呗 萧天洛心里一动,接过来看了看,发现第二页就是手绘的地图,再翻看前几页,能看出话本子的作者的确去过不少地方,不仅地理环境描写真实,就连当地的风俗也对得上。 不得不说这位三奇先生的确是位高手,不仅将地理民俗写得详尽,还能结合故事展开。 很自然地将这些知识穿插在故事当中,因为背景生动的原因,故事人物就不单薄。 这人物一立起来,这故事能不好看吗? “你可知这话本子一出来就会被一扫而空,”祝久儿捧着话本子像捧着心肝宝贝一样:“要不是圣懿出马,我也能得到这完整的一套。” 圣懿一出手,便知有没有,目前已经印刷上市的这一套都给祝久儿弄来了。 美其名曰——孕期打发时间。 至于以前送过的绝品版话本子和避火图,她现在是万万不敢送了,要是把祝久儿刺激得够呛,影响了肚子里的孩子,那是万恶不赦,她以后没脸见侯府上下。 “一扫而空,卖得这么好,这作者这么有才,可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萧天洛倒是不酸,他也找书局印刷过算术书和练习册,但两者的性质截然不同。 前者是小说类型,自己的是工具书,各有各的受众。 “不曾,不少人碍于身份不愿意公开露面。”祝久儿解释道:“所以署名也大多是化名。” 萧天洛嗤之以鼻道:“看来不是身份特殊便是女子,不过女子的可能性不大,这年头能像昭妃娘娘一样游走四方的有几个?” 这是大楚与现代最分明的界限,现代讲究女子能顶半边天,女人进职场、当兵都正常。 更不要说教育不限男女界限,让女生也能接受教育,所以她们真的成了半边天。 相较于华夏,某人口大国口口声声说要与其竞争,要超越,结果呢,一个种姓制度还有女性的地位就绊住了脚,现在的大楚呢,并不限制女子经商或从商,但绝不可能参加科举。 而且从商的女子里已婚女子更方便,未婚女子抛头露面就会被世人瞧不起。 反正就是种种限制,所以写话本子的若是姑娘,必定要隐姓埋名,在人后默默地收银子。 只是碍于女子出行不方便,走遍大江南北的机率不高,萧天洛才会第一时间否决。 祝久儿想到本朝女子的不易也是叹气:“娘亲学医时容易,她天赋异禀,但在行医时却被人看不起,认为女子医术必定不精,受尽了偏见,好在治病救人纯看本事,不是以理服人。” “若是这位三奇先生真是女子,想必也是深闺中人。”祝久儿叹息道:“可惜了。” 萧天洛也着实佩服:“可惜不至于,能让作品被这么多人认可也是一件美事。” 夜是深了,萧天洛今天被祝久儿哄得开心,瞧她看话本子,他也开始准备第二天的课程。 不得不说国子监的学生质素高,学习力也强,加上大部分都提前看过算术的原因,课程的进度极快,现在已经进入到乘法,乘法口诀萧天洛画了一张表,悬挂在课室中。 想到祝久儿也学过,萧天洛轻轻地一蹬她的腿:“还记得乘法口诀吗?” “一一得一,一二得二?”祝久儿懒洋洋地翻个身,直接脸朝天,将话本子举到眼前。 她连眼睛都不瞟了下,继续往下背,一直背到复杂些的:“八九七十二……” 啪,萧天洛觉得大小姐是不会卡壳了,拍了一下她的屁股,示意她停下来,结果招来白眼,她撇撇嘴道:“别拍。” 大小姐有孕后身子略微长了些肉,触感比以前更要好,那微微的回弹就像果冻一般。 萧天洛心里跟长了草一样,把备课的事扔到一边,夺过她手里的话本子。 这时候他就想到程武那块狗皮膏药,那家伙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吗?不知道祝久儿有孕,难道不知道她已经嫁了人,为人妻,就是别人的媳妇,娘的,怎么有人就喜欢别人的老婆! 萧天洛一翻身就越到祝久儿身上,不过两只胳膊支撑着他的重量,不敢压到媳妇身上。 那肚子现在一点隆起的形状也没有,但在萧天洛眼里就是无形隆起,下自然地避开。 祝久儿是被上次弄出阴影了,一瞧见他这架势,立马伸手捂住嘴,含混地说道:“不要!” “想什么呢?”萧天洛坏笑道:“我还什么都没有干,大小姐就想歪了,就是亲亲。” 祝久儿被自己脑子里冒出的画面羞到,拍拍萧天洛宽厚的大背,轻哼一声:“浑人。” 萧天洛原本真的只想亲几下,结果祝久儿这含嗔带羞的神色勾得他不行,他用力咬了咬舌尖,刺痛让他清明了不少,硬是凭着意志力压住内心狂奔的欲想,低头亲她的眉眼。 “嗯,睡吧。”萧天洛重新翻到祝久儿的身边,拿起了算术册子。 祝久儿看他强装镇定,但连算术册子都拿反了,不禁勾了勾嘴角,这男人全身上下就一张嘴最硬,不过,目光往下一瞟,祝久儿的脸微红,其实,倒也不是一处。 这一瞟不得了,祝久儿才知道这男人不知何时就成了这般,自己好像也没有怎么着他? 看萧天洛难掩心中的郁气,祝久儿唇角一勾,默默地靠过去,往他耳边吹口气,压着嗓子说了句什么,萧天洛的眉毛都要飞起来,转过头直勾勾地看着她:“真的?” “你若不想就不要了。”祝久儿故意说道:“我倒也省事。” “屁话,不要白不要!” 萧天洛还记得祝久儿的习惯,她脸皮还是有些薄,立马起身去吹灯,重新钻回被子里捉住祝久儿柔若无骨的小手,先低头亲亲,再道:“辛苦辛苦。” 祝久儿被他这一招惹得笑出声来,但她马上就笑不出来,咬紧了一嘴银牙,萧天洛看着她略显慌张的脸,长长地谓叹一声:“这可是你先挑头的。” 祝久儿闻言一怔,随即抿紧嘴唇,这话说得没有错,是她被他撩到,自己先点了火。 简而言之——自找的呗。 第584章 出了不少血! 柳叶是起夜的时候听到大小姐房中净室传来的哗哗水声,还有姑爷浑厚的声音:“瞧瞧,洗干净了没有,手指缝里都没了。” “再洗洗。”大小姐娇媚的声音响在耳边,柳叶一下子想到了什么,脸腾地红了。 现在的大小姐哪有斗场美女救英雄的霸气,娇滴滴的劲儿隔着一堵墙都能感受得到。 原本是那般清冷对外人又有几分无情的大小姐啊。 原来真正喜欢上一个人以后就会变得不似自己,原来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大小姐已经开始依赖姑爷,开始展露小小的性情,会不自觉地撒娇,这是不是就是恃娇而宠? 柳叶拍拍发热的脸,赶紧折回房间,却与举着灯出来的林通不期而遇,险些撞个正着。 月光下两人乍然相逢,对上眼的瞬间都有几分不自然。 柳叶是想到柳絮说的话,自己的心思被捅破后才有几分不自在。 她也记得柳絮说要报给大小姐,让大小姐给他们做主,但林通以前那般喜欢方芸娘,现如今她总觉得有几分不自在,当天上头,第二天她就拦住了柳絮。 林通为人热忱,帮着她们俩跑墓碑的事,驾着马车带姐妹俩去了不少地方比较后定下来。 但当天柳叶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想了很多很多,觉得要再缓缓。 柳絮当时也是因为柳杏的事思绪万千,最小的妹妹命运坎坷,若不是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世间,怎么会用那般惨烈的死法,她将对柳杏的遗憾也投注在了柳叶身上。 身为姐姐,她希望柳叶能有个好归宿,算上柳杏的份一起过得安安乐乐,一时间心急。 柳叶冷静后,柳絮也想通了,男女之间讲究一个水到渠成,两厢情愿。 妹妹是动心不假,但关键还在林通那边,要成就好事还是需要林通来主动,毕竟柳叶长这么大就对林通不一般,但林通此前还想娶方芸娘。 这件事情最终也没有告诉大小姐,只有姐妹二人知晓,心中有鬼的柳叶这冷不丁地和林通打照面,又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情况下,尴尬得很。 “起夜了?”林通浑然不浑身:“姑爷房里要人伺候吗?” 林通是个心大的,一边说着一边打着哈欠,但眼皮子底下的黑色浓重。 “你这是见鬼了?”柳叶找回心神,看着林通穿着黑色的斗篷,瞬间来了精神:“你这是去陆东城府上了?东西交出去了?” 林通轻轻地应了一声,手指放在嘴边上:“你小点声。” 大晚上的太安静,哪怕是丁点动静也格外醒目,林通往前一俯身,两人险些撞到一块。 柳叶心中有鬼,轻咳道:“那你早些歇着吧,大小姐和姑爷都歇了,这事明天再说。” 林通点点头,看着月光下柳叶的头发蓬松,卸掉了所有的钗环,没施脂粉的脸就像熟鸡蛋一样嫩白,突然觉得天然去雕饰最好, 这样的柳叶比化了妆的要年轻三到五岁。 看着就嫩戳戳的,他鬼使神差地,突然伸手捏了捏柳叶的脸蛋,惹来柳叶横眉冷对。 “干嘛?”林通的指腹粗糙,摸到脸上扎得脸疼,柳叶一颦眉,嫌弃道:“扎得慌。” 林通憨憨地笑笑,直言不讳道:“看你这样子跟个小姑娘似的,其实你不施脂粉更好看。” “哼,谁让老娘我天生丽质?”柳叶恬不知耻地说道:“我们柳家的姑娘就是生得好。” 这话倒是真的,姐妹二人往那里一站就是俏生生的两美女,府里不少护卫和家丁打这俩的主意呢,不过家丁们有自知之明,晓得是下等奴,不敢奢望。 倒是一帮护卫里对这姐妹俩有心思的不在少数,林通一想,心里冒起了酸水。 “那是,侯府姐妹花,仅次于大小姐。”林通心酸之下咧嘴一笑:“想娶你们的男人也在排队呢,就是不知道你们能看上哪一个。” 柳叶心思微动,嘴角轻挑:“看谁顺眼嫁哪个呗,不说了,睡觉。” 说完,她迅速地回到屋子,林通品了品这话,只觉得乌云盖顶,她可是一直看他不顺眼! 次日晨间,林通早早地去找萧天洛,一番说话后,萧天洛乐了:“且让他们美一会。” 祝久儿今日倒有些蔫巴,人都说采阳补阴,可现在看着精神抖擞的萧天洛,她心里直打问号,她和萧天洛看起来怎么都像他在采阴补阳! 好在一顿早膳用下来她的精神头好了不少,萧天洛今日上午国子监有课,祝久儿和安乐小郡主他们有约,两人一起出门。 待到出门时,马车行到一半,就见着国公府前停着一辆华贵马车,那三皇子正从马车上下来,林通低语道:“姑爷,是三皇子。” 萧天洛和祝久儿闻言撩起布帘,只见那三皇子今日穿得朴素低调,带着两名宫人前去叩门,两名宫人手里还各捧着一个盒子,黑漆漆地要发亮。 夫妻二人见这架势,不由得有了猜想:“几时见得这位有这般姿态,这是为了昨日发生的事情上门道歉不成,捧着的多半是赔礼了。” “险些摔了陛下钦点的状元郎,赔礼道歉怎么了,难道委屈他了?”萧天洛幸灾乐祸,笑意满满:“平时看他趾高气昂,这下不也一样要低头做人。” 那三皇子反正是一脸惭愧地进了国公府,见着符云放本人后是真诚致歉:“状元郎,实在是对不住,昨日是本宫不够细致,让你们受到惊吓,本宫实在内心难安。” “今日特地上门致歉,备了一点薄礼,还请状元郎笑纳!” 符云放忙上前行礼,说道:“三殿下不必多礼,昨日虽然事发突然,但可知是有不轨之人故意为之,并非三殿下本意,我等心中有数。” 三皇子心道这也是个识相的,目光扫过一边的国公爷,见国公爷神色还好,他放心了些。 两名宫人也是机敏,直接当着众人的面打开盒子:“状元郎,这是我们三殿下特别为受惊学子备的薄礼,还请状元郎收下,我们殿下昨日难安,难受得觉都没有睡好,欸!” 国公爷一瞧,好家伙,三皇子这确实是出了不少血! 第585章 三皇子长进了 三皇子口口声声称是薄礼,但礼却一点也不薄,左边的盒子里备的是上好的龙尾砚,别小瞧了砚台,好的砚台,光泽深沉,温润细腻,纹理清晰,星晕凸显,一眼能认出。 而使用时发墨如油、笔毫无损、几无吸水、涤荡即净、寒冬储水不冻、盛夏储水不腐。 国公爷这辈子见过多少好东西,一眼就瞧得出来是上等的好货色。 另一个盒子放的则是时下大楚都城最时兴的上等宣纸,且备好了生宣与熟宣两卷。 符云放时常书写,清楚知道这宣纸的可,且这生熟都有说法,用途不一。 生宣纸吸水性强,墨水沾上纸后会迅速晕开,适合用于书写大字和国画,尤其是需要表现墨色浓淡、干湿对比强烈的书画。 熟宣纸则不吸水,墨水沾上纸后不会晕开,适合用于需要细致表现的书画。 平日草稿哪舍得用这好的宣纸,只有重要的场合才舍得花银子买宣纸。 见着这所谓的薄礼,符云放内心着实震撼,国公爷毕竟是老人,心里看得清楚,这三皇子必定是有的放矢,笑呵呵地说道:“三殿下实在是太客气了,这是只送云放?” “非也,非也,国公爷,昨日受惊的三百进士均有份,本宫的诚意不分高低,与进士排名无关,一视同仁!”三皇子掷地有声:“本宫的过错,本宫认,该道的歉,一份不能少!” 国公爷暗自咋舌,都城何人不知这位与两位花魁牵扯不清闯出祸,但如今今非昔比了。 这整个人开窍了,果然是东宫之争开始,个个都要卯足劲。 三百位进士,如果不分厚薄,不按排位,个个都备上这么一份,那得多少银子? 但这样一来,双重加分,一是三皇子身为皇子亲自登门致歉,足以打动人心,二来备的礼诚意满满,三来一视同仁,状元郎与第三百名都是一样的礼,更让人信服。 不得不说这一招高明,三皇子啊,有出息了。 国公爷心中感慨着,用眼神示意符云放收下,三皇子还要挨家挨户走访,没有久留。 只是等他一走,国公爷立马把符云放叫进书房,面色凝重:“你可知三皇子为何如此大张旗鼓,又备此厚礼?” “国公爷,晚辈知晓,如今正是几位适龄皇子逐东宫之位时,收拢人心也是其一。” “我等刚登科,初入仕途,心思正单纯时,吃人嘴短,拿人手软,难免受到影响。” 国公爷一听,心里大感欣慰啊,这小子真是个有想法的,不是只懂得科考罢了,若没有几分窥视人心的本事,进了朝堂又如何,如何与一群虎狼相争? “晚辈对几位皇子知之不多,并不会因为这一件事情就下结论,三殿下既不是为了晚辈一人准备,坦然收了便是,至于以后,晚辈先兢兢业业做好自己的事情要紧。” 国公爷乐得大拍桌子,笑道:“臭小子,可以啊,不要说是你,就连老夫也瞧不出来现下的局势,但不得不说三皇子有长进,远的不说,就拿今日来算。” “就凭那砚与宣纸,就算他手握最好的资源,拿到手里价格也低不到哪去,一送便是三百万,纯纯的烧自己的银子,但这样一来,划算啊。” “如同你一般清醒的学子必定是少数,心中必定对三皇子存有好感,能将危机化为机会,趁机收买人心,若不是三皇子自己想出来的,便是身边有高人指点。” “这一局,他的确下得好。” “不管下手的是何人,显然是冲着三皇子来的,让他把差事办砸了,在陛下那里留一个不中用的印象,可惜,这一招玩得太直白,作用不显。” “三皇子借着这一局也算是反败为胜,打了对方一记响亮的耳光,也是妙哉。” 符云放看似安静,实则没放过国公爷的每一个字,听得尤其仔细。 “现下还有一人可与他打对台——四皇子,四皇子在朝堂之上提出要裁减宗亲,虽是站在宗正寺的角度奏请,却正合陛下心意,这回啊,是老三和老四打上擂台喽。” 同样的对话也在祝久儿与高凝婉等人之间展开,那安乐小郡主和高凝婉约了祝久儿今日打马吊,为了凑人,还叫上了圣懿公主。 圣懿公主今日看着气色不佳,引得祝久儿看她许久。 安王府上极尽奢华,现在比以前要清净许多,毕竟打发走了那么多的姬妾美人。 而府上的花园更是城中一绝,是安王请了不少园丁打造出来的,此时坐在小郡主的院落里赏着花打着马吊,生活可谓惬意得很。 但圣懿公主的兴致却不高,今天的手气也不够好,连输了好几把。 安乐郡主看她怏怏的,不解道:“殿下为何不开心?” “本宫想找个驸马,却没有想到合适的人选。”圣懿公主心直口快道:“能在父皇走了以后护我安危的,你们说,整个都城有何人可选?” 哗,这一句吓得两位小姑娘手里的牌都掉了! 好在祝久儿对此见怪不怪,能从这位的嘴里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都不意外,所以她是最冷静的一个,只是淡淡地瞟她一眼:“倒也不是无人可选。” “哦,谁?”圣懿公主的眼睛发光:“说说看。” “昨日游街之时见过的探花郎就不错,长相是你喜欢的类型,又是探花郎出身,何况本朝也不像以前做驸马就不可入仕,就算有,陛下为了你也能废除这一条。” 圣懿公主脑海里闪过那张俊美的脸,她却颦起眉头:“那人皮相倒是可以,不过能不能听话就不好说了,本宫先差人去查查他的底细。” “大楚男子千千万,何必急在一时,你我情况不同。”祝久儿想到当初,至今还能替自己捏把汗:“彼时我的情况比你危急得多,才会匆忙择婿。” “皇后那贼婆娘想要强娶,也不看看自己的两个儿子是什么德行。”圣懿公主丝毫不掩饰对皇后的不喜:“不过,久儿倒是因祸得福,这急匆匆挑的夫君倒是合了心眼。” 这种阴差阳错的福气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圣懿公主歪着头想道。 第586章 最惊世骇俗的女子 安乐小郡主和高凝婉的年纪尚小,尤其安乐,今年才要及笄,高凝婉比她大一岁,去年便就已经及笄,在大楚,只要是及笄过的姑娘都可以谈及婚嫁。 身为高丞相的女儿,高凝婉自然是不用担心没有婆家,而且她为人诟病的口疾正恢复中。 一旦少了这个缺点,丞相府的门槛都能被踩平。 两人听着二位姐姐谈论着人生大事,一个羞涩,一个却眼底冒着精光,尤为兴奋。 圣懿公主余光就瞟到安乐小郡主的小眼神:“郡主这是有心上人了?” 论起来两人还是堂姐妹呢,安乐得叫圣懿一声堂姐,这关系其实可亲厚了,安乐小郡主从小就羡慕堂姐,真正的金枝玉叶,大楚第一公主。 “有啊,我喜欢凝婉的堂兄,可惜他年纪大了些。”安乐小郡主说道:“今年都二十六。” 她长了一岁,可高朗也长一岁。 高凝婉闻言,急得更不结巴了:“堂兄年纪太大了。” “欸,可不是么,若不是他年纪大,我也不至于这般着急长大。”安乐小郡主眨巴着眼睛说道:“我才十五,他却要满二十六,就算凑个整数,也是长了十岁。” “嗯,再大长些都能当你爹爹啦。”高凝婉实在不知道小郡主为何要看上那般成熟的堂哥,堂哥受父亲带教颇多,所以骨子里就爱管人,小郡主这天真的性子哪里受得了。 安乐小郡主并不生气,突然“哇”了一声:“凝婉,你讲话越来越顺了,一点也不口吃。” 高凝婉会意过来,脸微微红,如今她是自然状态下就会遗忘口吃的事实,讲得极顺。 但若是刻意留意反倒是会紧张到口吃,但如此大的进度不可谓不惊喜,高相忙完科举批卷以后回来才发现女儿惊人的变化,可以说是喜极而泣。 “是瑶珠姑娘有法子。”高凝婉说话很小声,声音压得很轻:“她何时再来都城?” 这个问题祝久儿是真心不知道,那敢爱敢恨的姑娘还有个女儿,这次逮着师门叛徒回圣药门,这一别,不知道何时再见。 “或许南疆国门再度大开之时,此番他们前来必定是经过国君允许,恐怕下不为例。” 没有特殊情况,南疆的大门不会轻易打开。 高凝婉只叹可惜,瑶珠姑娘过来这一趟,是带给她改变命运的变化,却不能当面道谢。 手气不佳的圣懿公主又催着再来一局,看向安乐小郡主绯红的脸蛋儿,轻笑道:“堂姐预祝你成功,若是降服了那位状元郎,你也算是一大传奇。” 安乐小郡主不羞反乐,祝久儿哭笑不得,一只手去拿牌,一只手护着自己的肚子。 萧天洛成日说着要胎教、要胎教,可身边这样的一群,怎么教? 是不是大楚最惊世骇俗的女子都在这里了? 四人玩得好,那安王妃也差人过来送了不少吃食,毕竟公主造访,还有侯府的宝贝千金,丞相的千金,这些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安王妃的心思祝久儿清楚,安王风流,多少显得王妃地位不稳。 女儿结交到这几位,传出去都脸上无光,也是对她们母女的抬举,至于世子也会因为这一点而受益,这男人风流在大楚是司空之象,但身为正妻就要看自己想不想得开了。 安王妃看着府里一任接一任地抬人,身心俱疲,府里打理得乱七八糟,让一群恶奴当道。 好在如今府里上下清理了一遍,下人好管了,而因为穷,安王终于舍得打发一批女人走。 就算现在因为杂货铺子重新抖擞起来,安王发现去外面玩儿更省银子,不再往府里抬人。 祝久儿她们谈兴正欢,安王世子从外面回来,听说来了贵客,也偷偷过来凑热闹,见着公主等人,嬉嬉笑着行礼,然后笑道:”妹妹现在好本事呀,交上好朋友了。” 安乐小郡主白他一眼:“你上哪去了?” “嘿嘿,自然是有大事了。”安王世子摸摸鼻子不自然地说道:“反正是好事情,我几时在外面惹过祸,都是别人惹我。” 安王世子一皱眉,想到此前发生的事情,说道:“我刚才回来的时候,听说那位黄归黄大人要返回都城了,人已经在路上,而乌总兵要去东南。” 安王世子和黄归的儿子黄霄结过仇,两人甚至闹到了御前,那一次黄霄没占到什么便宜。 这中间也有萧天洛的事,他亲眼目睹安王世子是怎么揪准无人的机会抽打了黄霄,但没有站出来作证,算是给安王世子掩护了一把。 事实证明此举无比正确,那黄霄就不是个好货色,就冲他对方芸娘的所作所为,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账,可这样的混账东西却有一个好爹。 祝久儿想到过往,想到被迫害后不得不远走他乡的方芸娘,再听到这父子的名字便作呕。 “正是,”圣懿公主对父皇重用的这位臣子也有几分不屑,“这位黄将军也是有几分本事的,能深得父皇重用,不过他想掌管东南水师可没那么容易。” 一个是草根出身,一个是大齐叛将,后者显然比前者更难,能稳坐东南六镇总兵,其实就能看出谁强谁弱,而在阮樱的事情上,更能看出父皇对乌家的容忍。 “哼,东南事关重大,怎么可能交给姓黄的。”安王世子对黄霄恨之入骨,呸了一声:“老子再给力,儿子也是个混账,他那个七品官怎么来的,自己心里清楚!” 要不是父王要他避嫌,他也能入朝,现在封了世子能享皇家供养,但总觉得差点事。 “哥哥是还没有和黄霄打过瘾吗?”安乐小郡主眨巴着眼睛说道:“他又惹你了?” 安王世子摸摸鼻子,悻然道:“我倒是盼着他来惹我,可最近这段时间他都老实本分,也不在外面流连花楼,游船也不去了,怪哉了,他爹都不在都城,居然能这么老实。” 祝久儿却是看透一切:“做父亲的哪能不了解儿子,既然人不在都城,必定会提前做好后手,防止其子在都城闯祸,不然他这临危上阵的大将倒要被亲儿子扯后腿。” 第587章 妖治之相! 能让黄霄老实这么久,黄归的确下了不少功夫,总算能挺到他归来,往后有黄归亲自押着,黄霄也闯不出大祸,上两次的事情算是给黄家提了个醒。 “黄归即将返回,看来乌总兵就要启程了。”圣懿公主的手一顿,不知道想到什么,嗤地笑道:“乌家的故事也能成书立着了。” 祝久儿早就猜到她在想什么,无非是乌家与元樱、元宸的爱恨情仇,这一点她赞同。 安王世子看她们打马吊自己也手痒,站在边上脖子都要够到桌上,祝久儿正好打得累了,让安王世子来顶替她,自己坐在一侧歇息。 直到中午用了午膳,一行人才从安王府告别,临走时还接到安乐小郡主的邀请,过半个月就是她的及笄礼,希望她们过来捧场,还让两人帮忙主持仪式。 送走她们,安王妃得知公主和祝家大小姐应允,她兴奋地合起双掌:“多谢多谢!” 圣懿公主兴冲冲地回到公主府,一进府就安排紫云、紫月去探听那探花郎的情况。 紫云不禁犹豫:“殿下真要替自己寻驸马?” “再不动作,那帮贼婆娘的主意就该打到本宫头上了,对了,不仅探花郎,那三百名进士里面年龄相当、不曾婚嫁的都给本宫搜罗过来,一并挑挑。” 圣懿公主也是个讲究相貌的,补充道:“皮相生得不好的就免了。” “是,殿下。” 紫云与紫月领命离开,转身就看到元宸,两人微一躬身,立马退下了。 “殿下要找驸马?”元宸的话一出,圣懿公主懒得看他,抬腿就走,嗤笑道:“本宫的事情与你何干,你真当自己是公主府的主子了,本宫只是受父皇之命收留你罢了。” “你若没有那七张矿图,至今仍是本宫买来的小奴隶!” 元宸并不恼,俊美的脸上却是不同于探花郎的温文儒雅,带着几分阴沉。 “殿下可否与我细谈?”元宸抬头说道:“听起来殿下最中意那探花郎,我听府里人议论,那探花郎与我有几分相似……” “打住,本宫只是喜欢俊美型的男子,可不是喜欢你,这一点你莫要弄错,自作多情。” “这一点不重要,殿下不想知道为何我的母妃能千里迢迢地平安到达大楚么?” 圣懿公主顿时哑然,这家伙怎么突然扔出了底牌?! 她平时看着趾高气扬,总是睥睨众人,但心思若没有几分,怎么能在深宫生存,除了父皇庇护得好,也得亏于她有母妃留下的人手和不算少的心眼。 “看来三皇子对本宫有所求,七张矿图已经不能让你在大楚安身立命。”圣懿公主轻笑道:“只是来得这么快,比本宫预计的时间要早得多,是因为——阮夫人要离开了?” 不等元宸继续说话,圣懿公主推开书房的门:“进来说话。” 元宸进门,书房仍未点灯,圣懿公主转身看到这位大齐的落魄三皇子玉身长立于阴影中。 他平时俊美的脸在暗色中阴晴不定,就像一只蛰伏的狼崽子,现在或许不起眼,但是,圣懿公主莫名地伸手抚向自己的脖颈,总有一种会被他咬一口的预感。 她又想到游街队伍里的探花郎,明明是一个类型,那位探花郎却看着好掌控一些。 不过,她想听听这位三皇子的筹码。 她一拂袖子,亲自点上蜡烛,便转身坐在主位上,华丽宽大的衣袖在座椅两侧落下。 “本宫与久儿等人早有怀疑,你母妃孤身一人如何能从大齐皇宫顺利逃脱,又是绕道而行,绕了一大圈才进入都城,她出身与安北侯府有关,想过来寻个庇护能理解。” “但她的前半程走得太过顺畅,又在海上遇到本宫母妃,两人结为莫逆之交,她能脱口而出本宫母妃的乳名,那便是得了母妃的信任,你母妃的本事可不一般。” “所以,你母子二人必定有筹码在手,如今你母妃要跟着乌总兵离开,你却不信乌家。” “乌家父子说起来也只有乌云其与你是同母异父的兄弟,乌总兵与你却是不相干,不仅如此,你可是他夺妻仇人的血脉,你深知道这一点,所以不敢相信乌家?” 元宸抬起头来,终于往前迈了几步,烛火的光照在他的脸上,明明暗暗交错。 这男人的脸的确生得好,不然自己也不会享受了段时间,虽说没有亲密举动,让这美男子伺候自己的感觉着实不赖,尤其在知道他的身份后,更有种说不出来的快感。 落魄皇子只能沦落为公主府的奴,还要忍气吞声地服侍她,这男人心里一定憋狠了。 看着就是个有仇必报的,也不知道自己替他找杜神医取其三尸虫的救命之恩能不能抵过,圣懿公主撇撇嘴:“本宫不喜心计深的。” “若是驸马不够强,能护得住殿下吗?”元宸的声音低沉:“殿下虽然受宠,却无同胞兄弟,任何一位皇子上位都难说能保殿下一世安宁。” 这话正击中圣懿公主的内心,自从昨日在侯府想到这一点,夜间她竟是辗转反侧。 父皇正值壮年,但也开始试炼各位皇子,要从中挑选一位继承人,江山万代可传,但帝王哪能长命百岁,总有一日,父皇难保自己安危。 “殿下可以细想想,就算从进士当中挑一人,虽是才子却是寒门之子,前途何在,如何护住公主,殿下只图好掌控,却要挑无能之辈?” “混账!”圣懿公主顺手挑起桌上的一本话本子扔过去,尖利的书角划过元宸的线,刮出一道细细的印子,并不见血,但给元宸的脸上增添了一道破碎的美。 这男人的长相真是随了他的母亲,有妖治之相! “你当我大楚男儿都是无能之辈?”圣懿公主轻嗤道:“你倒是有本事,可如何被人种了三尸虫仍不自知,险些丢了性命,又如何流亡至此,少说废话,你有什么筹码?” “大齐阮家的传世之宝,阮家的地师门生,”元宸抬头:“不知道这些是否可以成为殿下的筹码?能让在下成为驸马人选?” 圣懿公主倒抽了一口气,目露怀疑:“阮家覆没还真是元家不肯交出传家宝?” 第588章 你要做驸马? “我大楚也有地师可分金定脉,你外祖家有何本事能颠覆江山,还让大齐皇帝下这么狠的手也要得到,地师门生,很多人吗?”圣懿公主压住心头的好奇,故意语气轻淡。 元宸和圣懿公主同处了这么长时间,对她也有些了解——嚣张跋扈下藏的全是聪明劲。 “大齐所有的矿图都藏在一首歌诀之中。” 短促的一句话让圣懿公主的眼皮子狂跳:“这一首歌诀让阮家被灭口?” “阮家拒不愿意交出,大齐皇帝恼羞成怒,他既得不到,也不想让阮家外泄便宜了他人。” 好一个自己得不到就毁掉,阮家这灭门之祸不算冤枉了! “连同你与阮夫人也不肯放过,毕竟是自己抢来的女人,你又是他的血脉,居然如此对待你们,帝王无情,果真是一个样。”圣懿公主发现自己把朱允一并骂了,也不以为然。 “歌诀在我这里。”元宸指着自己的太阳穴说道:“外祖父早就发现只有我有天赋。” 什么?!圣懿公主被这筹码惊得身体一晃,反问道:“你身上流着大齐皇帝的血,阮老爷子居然肯交给你,真是奇了,他自己儿孙满堂,就没有一个人能继承?” “均是平庸之辈。” 圣懿公主陷入沉思,抬头看着这张的确长在自己审美点上的脸,散落在座椅两边的衣袖收拢,她定定地看着这张脸,心中依旧啐骂狼崽子,野心都写到脸上了。 “本宫凭什么信你?”圣懿公说道:“你目前手上只有七张矿图,均在大楚境内,父皇才给你喘息之机,你心知这七张不足以保你终身平安,这就准备抛出底牌。” “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宁华公主为何留在大楚,想必殿下早就想到,母妃一走,都城仅剩下乌云其,他官职不高,如何护我?” 嗤,终于说出真心话了,圣懿公主说道:“所以你打上本宫的主意?” “眼前繁华不过一时,时局变化,殿下也要想想如何立于不败之地。”元宸哑着嗓子说道:“而我眼下要寻一个长久的庇护,可以一拍即合。” “你外祖父的门生是怎么回事?”圣懿公主知道阮樱是有帮手才觉得合理,众人都看得出来的不同寻常,总要有个合理解释。 “外祖父早知道大齐皇帝不会放过阮家,所以早在十年前就宣布不再收门徒,对外宣称是为了打消陛下疑虑,以免有在民间结党营私之嫌,但其门生并未离去。” “十年磨一剑,只为今朝。” 圣懿公主听闻过阮家老爷子的名声,说是传说中的人物也不为过,十年前就预想到了将来,铺下棋子,只为救女儿和外孙的命?不,他要保的是歌诀和最有天赋的亲人。 这一点与父皇何其相似,为了找到最合适的继承人,就得养蛊,让儿子们去争,去抢。 “这些门生如今归你统领?还是你的母妃?” 元宸说道:“我与母妃均可统领,不然他们也不会费尽心思救母妃出宫,送她入都城。” “他们也进了大楚?”圣懿公主听到关键处,嘀咕道:“你母妃生得绝色,却敢一个人住在破庙里,怪不得这般胆大,原来有人暗地里保护。” “大齐虽然不如大楚地广物博,但全境的矿产如何不令人动心?何况外祖父留下的门生均是勘察地矿的好手,我本人更是个中翘楚,天赋异禀,殿下,这筹码可还满意?” 球又踢到圣懿公主一边,她轻咬樱唇:“你要做驸马?” “正是,在大楚,唯有做了殿下的驸马方可得到长远的庇护,那冒牌的宁华公主又能奈我何,”元宸眼底闪过一丝不屑:“她自身难保。” 圣懿公主迟迟不语,这桩买卖在她看来划不划算,一时间竟难以判断。 “殿下不是喜欢我这种长相吗?当初在人市一眼看中,第一眼看到的并非印记,而是这张脸,其后才是那刺青,怀疑我是黑虎军才买回府里。” “你竟如此自信?”圣懿公主心烦意乱:“你先滚出去!” 元宸也不急切,冲着她深深一躬,转身便走,竟是半分犹豫也没有! 圣懿公主心烦意乱,顺手取来披风往外走,恰好紫云归来:“殿下要去何处?” “宣武侯府!” 萧天洛也是拿这位公主殿下没有办法,他和大小姐的闺房,这位公主是二话不说就直接闯进来,彼时他正掀开了祝久儿的衣衫,给她涂抹杜神医调制的精油,说是可以防妊娠纹。 祝久儿现在孕不到三月,肚子依旧平坦,但因不止一胎,将来必定比普通孕妇的肚子大。 瑶珠还在这里的时候就和祝久儿提过要防止肚皮被撑开,到时候成花皮西瓜。 祝久儿爱美,一想到这情景就吓得不行,瑶珠因为时间来不及,将药方给了杜神医,让杜神医帮手制造,其实祝久儿也得了母亲几分教导,对医术通个皮毛,不算精通。 刚才萧天洛宽大的双手抹了精油正按杜神医交代的那样替大小姐涂抹肚皮,均匀抹开。 大小姐现在的皮肤还是滑嫩得很,像块嫩豆腐似的,可他的手糙,尤其在被老侯爷操练骑射箭术,还有听音判箭以后更是粗糙。 用祝久儿的话说就像是整个手掌都生了倒刺,刮得她皮疼。 但这样的福利怎么能便宜了别人,就算是柳叶姐妹俩也不行,萧天洛正死赖着要抹油,门就咚地一声撞开,后面还有柳絮来不及的阻拦声。 一时间,萧天洛的脸都黑了。 圣懿公主虽然大大咧咧,但真不是这种没有边界感的人,平时嘴巴似乎比脑子快,其实也是看人,比较亲近或是不喜欢的人才会遭受这种待遇,此时也是尴尬地直后退。 毕竟看到她的亲亲久儿躺在榻上,衣衫不整,而萧天洛正以一个极为暧昧的姿势坐在一侧。 怎么看都知道自己坏了两人的好事。 不过看到萧天洛的衣衫完整,圣懿公主才庆幸地拍拍胸口:“幸好,万一把萧天洛吓得萎了,才是本宫的大过错,毁了久儿的后半生幸福。” 萧天洛差点咳出口血,这房门没拴上就说明两人没干坏事,这公主的脑壳不正常。 祝久儿倒是坦然,还催着萧天洛把最后一点药抹匀,这才坐起来给了公主一记白眼。 第589章 服,服,服 “本宫错了,错了还不成吗?你俩这深更半夜地干嘛呢。”圣懿公主看着祝久儿白生生的肚皮,心道便宜萧天洛这狗男人了:“罢了,至少没真坏了你们的好事。” 没吃过猪肉,难道没见过猪跑吗?萧天洛的裤子稳稳当当,一点不像在做事的样子。 圣懿公主缓过劲来,耳垂还是微红,再看祝久儿,她挤出一个笑:“别生气嘛。” 祝久儿见她状态不对,这才下榻后问道:“发生何事?” 圣懿公主连坐都没有坐下,一鼓作气地将事情讲完,祝久儿听得俏眉扬起又落下,此前的怀疑现在成了真,倒觉得这位三皇子也算实在。 萧天洛憋着火坐在一边,百无聊赖地看着账本,头点得像啄木鸟:“嗯,聪明人办聪明事,阮夫人要走,这位就不得不掏出底牌来赌一把,殿下怎么想?” 祝久儿神情严肃,要是圣懿没有动心就不会急着来找她商议,她道:“这是与虎谋皮。” “他手上有歌诀可挖掘,手底有阮家门徒可用,又顶着大齐三皇子的身份,虽说有位罪妃,但他始终是大齐皇帝的儿子,你们说,父皇会否同意?” 圣懿公主的笑意抑制不住,萧天洛和祝久儿对视一眼,若是皇帝的话,真有可能同意。 不为元宸手上的矿图与歌诀,仅是膈应大齐皇帝也有可能。 只是,祝久儿叹息一声:“元宸想要什么?” “他想要在大楚永久的庇护。”圣懿公主挑挑眉说道:“这是他明面上的要求。” 萧天洛颇是意外,看来公主还没有彻底昏头,那个元宸别的不说,的确是个有姿色的。 人亲娘的美色摆在那里,儿随母,就算只随了一半放在男人堆里也是挑得出来的。 都说探花郎像元宸,其实那天他也看到了,顶多只有元宸的三分韵味。 最得要的男人就得野,元宸眼底的野性难训,这对公主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挑战。 人都是欠的,越难拿下的越想拿下。 “他最想要的是什么?”祝久儿心底浮现一个念头,却没有讲出口:“阴谋与阳谋,他也只是告诉你阳谋,圣懿,此人或许够凌厉,但亦或反咬你一口。” 这话反而激起了圣懿公主的逆反心与征服欲,她轻哼道:“久儿,你不信我能降服他?” 祝久儿无言,她自己从出生到现在每一步都走得极是小心,不敢走错一步。 或许是她习惯了谨慎细微,现在看圣懿公主的步子迈得太大,心里直晃悠,就怕有万一。 “若是挑个本宫能掌控的,对方必定势弱,将来有个万一也护不住本宫,若是挑个有本事的,野心大的,本宫就沦为踏脚石,对不对?” 圣懿公主怎么会不知道祝久儿的担心呢,也只有她会担心自己受伤难过了。 “可是,本宫不会成为任何人的踏脚石,久儿,你信吗?”圣懿公主眨了下眼,看着祝久儿:“况且,我不是有你嘛。” 祝久儿颦了颦眉,无奈道:“你已经想好了,在来侯府的路上就想明白了。” 她现在只是缺少一位推她走上这一步的人,过来侯府就是寻求最后一推罢了。 萧天洛看着这两人姐妹情深,刚被大小姐安抚下去的醋意又涌上来:“喂喂喂,这里还有个大活人呢,还是个爷们,你们怎么不问问我的意见?” 姐妹俩的眼神这才齐刷刷地看过来,萧天洛摊开手,指指自己,又指指大小姐:“殿下,你眼前不就有一对现成的活例子?” “你瞅瞅,大小姐当初找我不就是为了做挡箭牌,灭了程家和贵妃等人的心思,防止自己嫁入皇家或是与皇家有牵连的人家里,至于为什么挑中我,嘿嘿,大小姐要我讲讲不?” 祝久儿羞红了眼,俏眉一扬:“有什么不能讲的,无非是我瞧着你身手好,长相与身材不错,我本就喜欢这样式的,二就是觉得你是个孤儿,没有亲人帮衬但也不会有麻烦。” “你若老实些,该给你的一分不会少,契约关系,三年之后就自动断开,我只要孩子。” 祝久儿说到这里有些咬牙切齿:“这是我和萧天洛敞开来说的,契书也有签定。” 圣懿公主的眼睛亮了起来,萧天洛突然觉得算旧账也没什么意思,简要地说道:“所以殿下看清楚了吧,上位者对下位者其实能驾驭的,要是我和大小姐没生情会怎么样?” “三年到期,一拍两散,大小姐去父留子,我呢,最好的情况是拿着大把钱财和一个孩子离开。”萧天洛拍着大腿,吊儿郎当道:“若是不听话,说不定……” 他以手当刀,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祝久儿这次是真的气恼了,揪着他的耳朵说道:“除非你穷凶恶极要吃独户,不然侯府不会莫名其妙地让一个人消失,说什么呢!” 萧天洛的皮厚,任由大小姐捏,反正她也没用力,笑道:“冤枉啊,我就是拿咱俩的例子给公主打个样,有一说一,让殿下有个模板可以参考参考。” 圣懿公主和祝久儿是什么关系,关于契书的内容其实是知道的,但是从男人的角度来看又不一样:“萧天洛说得没错,上位者与下位者的感受是不一样的。” “对于当时的侯府来说,选择萧天洛是从急从紧,但因为优势在我,所以认为可以一手拿捏,只是没想到一点就点到个贵婿,你二人还能生情。” “依着双方的品行就算没有假戏真做,三年期限一到也能和平分手,但本宫与元宸不同。”圣懿公主看着萧天洛:“你不就是想说这个?” “殿下是大小姐的挚友,我怎么能看着你吃亏呢,这男人和女人的脑回路天生不一样。” “像我这种孤儿出身的贫民都得防上一手,何况是元宸?” 萧天洛反问道:“殿下可想与这位弄假成真?” “不想。”圣懿公主嗤笑道:“你可知道大楚开朝以来公主就可以养面首?本宫只要有个名义上的驸马,之后可以尽享人生。” 服,服,服,萧天洛都想拍手叫好! 第590章 拱手相让? “元宸不就是想借本宫的势嘛,那本宫就借他一借,不过事成之后,一拍两散,至于借腹生子也未尝不可,反正本宫不亏,他好歹也是皇子,长得也好。” 不愧是闺蜜俩,都想到一块去了。 萧天洛的脸黑成一块炭:“行,那公主准备怎么拿捏这元宸?” 圣懿公主挑起眉来:“那就要看他阴谋卫的是哪一块了,本宫还怕他只求有个庇护,不过本宫也想过来了——我要他的底牌。” “阮家的传家宝,还有阮家老爷子的门生,殿下,你觉得人家凭啥子给你?” 萧天洛双手抱在胸前:“敌我双方交战必然有王牌部队和杀手锏,元宸直到现在才肯说出来,可见就视这两样为底牌,是他真正安身立命的王牌。” “王牌部队?”圣懿公主挑起眉来:“又是些稀奇古怪的说法,罢了,你这脑瓜子聪明,本宫一向晓得,你说你是男人懂男人的心思,你说说,元宸什么心思?” “借势寻个庇护是真的,最终要借的可不是公主的势,而是大楚之势。”萧天洛深谙战术之道:“公主背后是陛下啊,殿下。” 圣懿公主的神情变得凝重,身子也坐得比刚才直了些。 萧天洛说道:“他下得这么一盘大棋,公主若是与他合谋,那就要看看自己能得到什么好处,若是回报不够大,何必与他同谋?这笔买卖不划算。” 圣懿公主瞬间冷静下来,她紧盯着萧天洛:“可惜你仅是个名头上的七品博士。” “公主莫要折煞在下,这七品博士怎么来的殿下难道不清楚吗?要不是推行了算术,恐怕也轮不到我,”萧天洛想得很开:“我现在就是一编外人员,安然自得。” 圣懿公主经萧天洛一提醒,已经不复刚才自信。 没错,自己的势不就是父皇的势么,元宸根本就是看中自己背后的靠山才想出这么一招。 她突然间有些萎靡,要说看着久儿招婿后的日子越过越滋润,她是羡慕的。 但同样的事情落到自己头上,却比侯府要复杂百倍千倍! 祝久儿看出她心情繁杂,倒是看得很开:“何必急在一时,正如萧天洛所说,这件事情若是带给你的好处比坏处多,倒可以一试,不若然,为何以身伺虎?” “何况大楚男儿何其多,先物色一些看看又何妨,若是有更合你意的呢?” 不愧是自己的好媳妇,这是让公主当海女,先在海里捞一捞?一网多捞些再比较呢。 圣懿公主见天色实在是晚,自己晚上也实在是唐突,先起身离开。 祝久儿的耳朵其实一直微微红,只等人走了,才按了按肚子,其实圣懿公主突然闯进来时候,她真吓得肚子突突,也庆幸两人没干什么少儿不宜的事。 “这笔账咱先记着,”萧天洛磨着牙说道:“等到她洞房花烛夜的时候,我非这么来一出不可,把她驸马吓萎了,一报还一报。” 听他说得不像样,祝久儿伸手就掐,萧天洛笑着避过,赶紧去把门拴上,以防万一。 另一头,陆东成看着李凡生做出来的东西,放在鼻下一闻,说道:“配方真管用?” “这天底下哪有不吃肉的狗?”李凡生不屑道:“本就是洒肉兄弟,一千两的现银还不够他动心的么,这才几天功夫就把事情搞定了,那宅子还压着,先不给他。” 陆东成还是不太相信,把香水闻了又闻,好像和天香阁的味道的确一模一样。 “李会长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要是也公开发售,那就是和侯府打擂台了。”陆东成说道。 李凡生立马说道:“他有侯府怎么了,我还有尚书姐夫呢,谁怕谁,你不要忘记户部是干什么的,他能举大旗,我们也能举,总不能放着银子不赚。” 陆东成心有所动,三十万两对他来说不是小数目,要是能靠香水从天香阁里扒出份额,就算要分李凡生一份,他也能得利不少。 现在来银子快的法子已经不多了,姬月娘消失后,与她相关的生意也都停了。 听着李凡生充满诱惑的话语,他双眼发亮:“也是,如今这年头没有什么事情比赚银子更重要的,别扯什么士农工商,没有商,哪来货品和银子流通,他们凭什么瞧不起!” 陆东成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顺口讲了出来,面子上有些过不去,平日里他打交道最多的就是官员,尤其是市舶司,现在一切俱往矣。 市舶司现在几乎是全锅端,留着一些能办事的人也是为了后来有人接任,还在其位的哪个不是战战兢兢,范曾一家就是样板。 话题转回来,这个李凡生就是个眼皮子浅的,要不是他背后还有一个便宜的尚书姐夫在,他连正眼都懒得瞧他一眼。 “既然如此,就听会长的,即刻投入生产,和天香阁斗一斗!” “啊嚏!”萧天洛晨起的时候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最近天气转暖,他这样的身子骨居然还像是着凉了一样,还是有人惦记自己? 不一会儿,就有一名私兵前回禀告,说的正是李凡生与陆东成一大早前往工坊之事,且同时还在采购制造香水的相关原料。 “哦,这是全方面动起来了。”这一切早在萧天洛意料之中。 这名私兵现在对萧天洛是佩服得很,从手势暗语到火烧药田,统统听从萧天洛的号令。 “姑爷,还要盯吗?” “不用了。”萧天洛唇角带笑:“我就怕他们拿到方子不动,动起来了我就不用操心了。” 这名私兵不解,萧天洛掏出赏钱:“辛苦你们,去喝杯酒。” “是,姑爷!” 萧天洛转头,见到祝久儿不解的眼神:“林通给他们的方子真能制造出香水来?” “如假包换的香水方子,保证能做出来。”萧天洛说完,祝久儿就更不理解了:“明知道他们包藏祸心,为什么要将方子拱手相让?” “这个就容我卖个关子,等他们造出来再计较。”萧天洛的眼神陡然一变:“想对付天香阁,薅我们的客户,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第591章 赤炼军专用! 而在这一夜之间,三皇子主动向三百位进士献礼道歉的事情在皇城之中流传开来,侯府负责采购的家丁出去一圈就听到不少议论。 萧天洛扶着祝久儿在侯府园林里散步时就听到下人们的讨论。 “三百位,那一天能走完吗?”有丫鬟俏生生地说道:“三百家呢。” “那定是走不完,今日还要继续,听说三皇子诚意大得很,备的礼都是统一的,可要花不少银子呢,不说万两,几千两总得要吧,你们想就是一家十两,也得三千两。” “那帮进士岂不是感动坏了?” “那可不,我今早去菜市买菜,不少百姓都有目睹,都说三皇子诚心诚意,大家倍受感动,还有激动地直接哭出来的,哎呀,你们说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 “三皇子这次贤名远播喽。” “哟,你说话怎么文绉绉的。”有丫鬟笑道:“是不是听戏听得多了,入戏了。” 这帮下人说说笑笑,丝毫没察觉身后两位主子听得津津有味,等他们说得口沫横飞,冷不丁地一回头,所有人吓了一大跳:“大小姐,姑爷!” “没事没事,”祝久儿摆着手说道:“多讲讲,外面这般热闹呢?” “这,我们正说三皇子给三百进士道歉的事,”那负责采购的家丁忙说道:“主要是三皇子的手笔太大了,大家都被惊到。” 祝久儿笑得眼睛弯成月亮,微微点头:“不知送的何物?” “听说是砚和纸,具体是什么样子的就没见过。”这人恭敬地说道。 祝久儿心道这砚和纸也是分档次,若是上等货色,十两哪里够,突然想到今日中午要去国公府赴宴,国公府做东要感谢萧天洛,不如现场一探究竟。 国公爷宴请老侯爷夫妇和他们这对小夫妻,恰好今日国子监放假,四人盛装前往。 传说中的国公府古朴厚重,刚下马上就觉得威严之气迎面而来,老国公爷夫妇在门口候着,再见国公爷,萧天洛和祝久儿都不禁吃惊——国公爷的肚子都小了一大圈。 萧天洛虽早知道国公爷患了消渴症,但还是第一次见到患病后的国公爷,消瘦太多了。 这消渴症其实就是现代所说的糖尿病,是无解的疾病,只能靠汤药和饮食调整来控制,一旦恶化,视力模糊,手脚麻木。 原本觉得国公爷该减减肥,但现下看到他因患病被迫瘦了一大圈,萧天洛很不是滋味。 跟在国公爷身后的正是他的二儿媳符氏和符云放,见到恩人,符氏立马过来拜谢,看她眼眶都红了,这份真心不用怀疑。 符氏是真心感谢,前几日还在感慨符云放终于熬出头,谁知道差点摔下马。 她都不敢去想那个万一,眼下见得救命恩人,身子伏得彻底:“多谢萧公子,若没有公子相助,云放的后果不堪设想,公子真是符放的贵人!” “夫人多礼了,”萧天洛赶紧示意祝久儿上手,祝久儿轻轻地一甩手,就让符氏起身:“夫人不必多礼,我这夫君最是义气,路见不平就会出手,何况是国公府的亲戚。” 这话让老国公爷也觉得十分中听,秋狩时他就觉得萧天洛顺眼,斗场时更是印象分拉满。 现在萧天洛一举出手就让符云放逃过一劫,再看到萧天洛简直是眼底有光! 老国公爷备了一大桌子宴请宣武侯府的客人,平时自己都舍不得喝的酒也拿出来,不过可惜,看着满桌子的佳肴,国公爷直叹气:“现在不能像以前一样什么都能放开吃喽。” “国公爷身体为上,口腹之欲暂放放。”老侯爷笑道:“您什么山珍海味没有试过,现在也不用羡慕别人,修身养性最为重要。” 萧天洛心里急呀,转头问符云放:“听闻三皇子送了厚礼道歉?” “是龙尾砚和宣纸。”符云放直截了当地说道:“每位进士都有,并非在下一人独享。” “三皇子诚意满满。”萧天洛经商这么久,对这些市价了解得清楚,三百套,这得是批发价,但算下来也是大手笔,三千两,怎么可能?! 为了扳回这一局,三皇子起码用了上万两纹银,啧,萧天洛都想为他竖起大拇指。 符云放想到老国公爷的叮嘱,神色从容:“的确,这件事情是有歹人从中作恶,其实算不到三皇子头上,谁也不会想着日夜守住那临时的牌坊。” 行,这小子嘴够严实的,不过萧天洛也只是好奇三皇子出多了多少血才抹平这件事情,知道他花得多,那就放心了。 桌上众人也算是谈笑风生,不过祝久儿眼尖地发现不远处还有人探头探脑,以往就听说国公爷多子多福,子孙昌盛,现在看来孩子多了也不是件好事。 今日宴请必定有人不能出席,出席的只有当事方,既是国公爷替二房办酬谢宴,那自然只有二房能够出席,但其余房显然是坐不住了。 二房出来一个亲外甥的状元郎也是一大助力,这国公也是可以承袭的,只是每承袭一次,就要降级一等,大房几乎是板上钉钉地要承袭,但不知为何这两年有了变动。 大房不争气,老国公爷对长子不满意,这承袭的事一有变动,就令人揪心了。 符云放经历了昨天的惊魂一幕,双手飘出药膏味,老侯爷鼻子灵,闻到后立马取出一罐药来:“这东西国公爷不陌生吧,是我侯府独有的金创药,专治外伤,送状元郎了。” 国公爷闻言一喜,随即嗔骂道:“当年我问你要,你还抠抠搜搜,今日这般大方?” “这有什么法子?”老侯爷嬉笑道:“这年轻人才是大楚的将来,更值得好好看顾,虽说手心的伤不碍事,也不是小娘们,终究还是不留疤得好。” “还不快多谢老侯爷,这药可不是等闲之物,乃是赤炼军专用!”国公爷提及赤炼军,神情都肃穆,符云放连忙起身:“多谢老侯爷,晚辈却之不恭,受之有愧!” 第592章 羞答答的小将军 老侯爷大咧咧地说道:“你有什么收不得的,留下好好用吧,别随国公爷似的阴阳老夫,你早点把伤养好,也少一桩心头事。” 符云放连声道谢收下了,此时,老侯爷突然把酒杯一放,疑惑道:“欸,不是说向威那老小子来了吗?人呢?” 酒过一巡,老侯爷这才发现少了人。 “安王也曾在西南守边关,向老将军带着孙儿前去打个招呼,说的是去去就回,这会儿没有回来,估计是被留饭了,不碍事,你们待到晚间,再与这祖孙二人一起用晚膳。” 这是大半天都要在国公府度过的意思了,不过萧天洛对这位传奇的向老将军很有兴趣。 多听听带兵打仗的事,比较一下冷兵器时期的战略也有意思。 符云放则是向萧天洛请教起了算学的事情,听说了乘法口诀,他也随机背了一大段。 萧天洛心里这叫一个欣慰啊,符云放说道:“自从算学被纳入国子监成为课程以后,不少学子都想学习,只是自学的范围有限,复杂些的还需要时间消化,简单的倒是可以了。” 那十以内的加减法是最简单的,人有十根手指头嘛,掰扯掰扯就弄清楚了。 “不着急,岸兰书院和国子监的学子们将来都能成为老师,一门学科的推广总是需要时间的,而且教着算学课本就能学得简单的算术,能在生活中运用就好啦。” 所谓基础教育,不就是为了最基本的运用么,满足生活所需就可以,再往上,就得从普罗大从里挑人才,真正进行人才的筛选。 符云放听得这理论,不禁说道:“基础教育?” “我知道这话说来不妥,但若是大楚百姓人人识字,都懂算术,且不说生活的便利性,人性品格也能提升一大截,这就是教育的重要性,不能只以科举为目标而读书。” 符云放不禁沉默,萧天洛不过是想到了后来的义务教育随口一说,没想到让状元郎受到这么大的冲击,拍着他的肩膀道:“这只是我个人的愿景罢了,想要实现谈何容易。” 哪怕到了二十一世纪,不少国家仍旧处于贫穷,还解决不了基础教育问题,遑论现在。 祝久儿竖起耳朵听着,心里突然萌生一个大胆的念头,手指不禁轻颤。 就在此时,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老侯爷,别来无恙?!” 众人回头,只见一道身影风风火火地冲进来,紧跟在其后的正是安王,而一名健实的青年则跟在后边,皮肤黝黑,但极有精气神,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这一看就知道来者身份,为首的这位白发翁正是传说中的戍边大将军向威,而那名青年则是他的孙儿,老侯爷说过他的名字,好像叫向天成? “好家伙,你们这就喝上了,居然不等我?”向威一看满桌的菜,指向一边的安王说道:“我就说嘛,今日不在你处留膳,偏要与我拉扯,差点错过这一桌。” 安王往桌上一看,叹道:“行,我安王的伙食真赶不上国公府,幸好我也跟着来了。” 老侯爷上前一步,与向老将军抱了个结实,咚地一声! 气氛陡然间大变,所有人都似乎比刚才要轻松,安王看到萧天洛这尊财神爷就开心,立马拉着他过来:“诺,老将军,这位就是把隐门逼得自尽的萧天洛,老侯爷的孙婿!” 在向老将军这里,连克大齐使臣与倭国使臣,能将隐门逼到绝境,这可比什么推行算学亮眼,他一介武夫,只看对方能不能打! 向威把萧天洛上上下下一看,首先就对这身板满意:“嗯,生得真是不错,天生上战场的好手,怎么不早日从军,这若是从军,定能杀出一番军功,飞黄腾达!” 萧天洛悻然,他穿过来的时候大齐和大楚的仗都到尾声,自己没赶上好时候。 他正想着呢,向威突然抓住他的手,诧异道:“莫不是平时还在拉弓挽箭,这手上的茧居然如此厚重,还是老侯爷虐待孙婿?” “啐!”老侯爷一听就恼了,拍着大腿道:“你莫要胡说八道,他拳脚功夫可,但骑术一般,射箭也是正在操练之中,何来的虐待?” “哈哈哈,不过开个玩笑,老侯爷还较上劲了。”向威老将军也是花甲之年,虽是一头白发,脸上却没有多少褶子:“只是羡慕你得个好孙婿罢了,长得俊,身板正,文武双全!” 这世上谁不喜欢吃漂亮话,老侯爷的嘴角都要压不住,轻哼一声,看着向天成说道:“这是你孙儿,果然有向家风范,今年年岁几何,可有说亲?” “今年十八了,尚未说亲,不过七品武将,不值得一提,这次回来,一来是老夫想见见好友,二来也是替孙儿物色妻子,西南的姑娘他倒是看不上的。” 向天成身板属于精干型,衬得身长骁勇,听到这话脸微红,幸好皮肤黝黑,看不太出来。 “哦,向小将军喜欢什么样的?”老侯爷打趣道:“让各家夫人帮忙物色物色。” “我向家世代武将,偏生缺少书卷气,西南的姑娘都是粗犷大咧咧的姑娘,性情泼辣,他偏喜欢文静爱看书的姑娘,我一寻思,这还得回都城找啊,只是……” 向老将军顿了顿,叹道:“这一嫁就要远去西南,不知道哪家舍得。” 向天成的脸更红了,目光一瞟,恰好看到站在边上的祝久儿,这下子连耳朵都红了! 国公夫人与侯老夫人对视一笑,这刚开窍的小将军见着姑娘就脸红,看着还怪招人喜欢。 “刚才这小子见到安乐小郡主也是结结巴巴,话都说不出来,欸,不争气。”苏老将军是真恨铁不成钢:“这样怎么娶得上媳妇。” 安王想到自家不成器的女儿,也是直乐:“本王那丫头一向古怪,见着小将军害羞,反而爱挑他说话,这下好,本来说是要留膳,实在待不下去,只好过来国公府了。” 祝久儿丝毫不意外安乐小郡主会调戏儿郎,像是她能做出来的事! 第593章 你们说谁赚了? 原来是从安王府里逃出来的,老侯爷乐不可支:“你们这群没出息的,一个小郡主就把你们吓跑了,行,来得好不如来得巧,咱们才刚刚开席,坐,坐,坐!” 现下又添了三张坐椅,重新排开座位,看着他们两对老夫妻,一对新夫妻,向老将军又看孙子不顺眼,气得踢了他一脚:“不行就去找官媒。” “好主意!一边让熟人们帮忙物色,一边让官媒来帮忙推荐,双管齐下! ”国公爷大力支持道:“你是有所不知,咱们大楚的官媒可厉害着呢。” “没错,官媒属于户部,如今所有的贵籍子女都能通过官媒说媒,那边还要负责人口登记,嫁妆聘礼都会过官媒的手,登记得清清楚楚,防止出现纷争。” “要说哪里的未婚男女资源最多,当属官媒了。”国公夫人正色道:“若是真心要替小将军择一贤妇,走一趟官媒未尝不可。” “正是,先有人选再慢慢相看,这样效率就高得多了,”侯老夫人说道:“我等对都城世家后院还是了解一二,再帮着参考参考,也就差不多了。” 一提起替人说亲,氛围就热烈起来了,萧天洛倒是第一次听说官媒。 民间有媒人,两家的孩子只要看对眼,立马就安排媒人上门,但官媒听着要正规很多,连嫁妆聘礼都登记上了,听着新婚后有孩子出生,也就是初生人口要去官媒登记。 这就很像人口管理制度,官媒又帮人说亲,又帮人管理婚嫁财产,还要负责人口登记。 这个部门真是神了,萧天洛第一次听说,也是觉得新奇得很。 “好,就这么定了,明日我就带着这不孝孙去找官媒!”向威老将军又说道:“不过今日在安王府里才知道四皇子提议裁减宗亲,国公爷,您怎么看?” “我尚在五服以内,就算不在了,子孙自有子孙福,到时候我已经在九泉之下,他们能延续荣光是他们的本事,维系不了,我也不在乎了。” 安王是皇帝的亲兄弟,那更裁减不到他的头上,现在闹得最凶的是那些远亲,尤其在听说紫宸殿上四皇子提出这条时,皇帝居然没有当场反驳,显然意动,他们就更着急了。 老国公爷看得极为透彻:“你我是出生好,出生在帝王之家,但权力更迭在所难免,我们的子孙后代能靠皇亲国戚的身份活得好是他们祖宗投胎投得好,不代表自己有本事。” “投胎好是能赢在开始,但不可能功在千秋,有功才有赏,自己没立下汗马功劳,就想靠投胎吃一辈子?不如做梦!” 老国公爷意有所指:“我这国公爷是能世袭,但袭一次降一次,除非自己有过人之处,能替大楚立下功劳,不然一代不如一代,最终一个闪失就有可能就此消失。” “我们这些老骨头的功劳再大,也有吃空的一日,身份再好,随着血脉延续,也会越来越外,最终成为外人,这些宗亲还敢闹腾,他们有什么底气闹腾?” “一个个不想着怎么教导子孙,就想着吸血皇家,呸!” 萧天洛听得都想竖起大拇指了,就这觉悟实在是高啊,按理说国公爷现在仍在三服,但再往下三代,就真的要出五服,其实说来也近。 安王的情况则要好得多,得五代以后了吧,萧天洛心道。 “四皇子?不是贤妃娘娘所出的那一位?”向威老将军说着,不自然地瞥了眼老侯爷,他虽在西南,但也知道安北侯收了赤炼军残部的事, “正是,这次入了宗正寺,所以才会发现宗亲的问题,自从两年前那件事后,安北侯府与贤妃娘娘、四皇子就低调处事,这次四皇子突然来一招大的,也让人始料未及。” 安王笑呵呵地说道:“另外四位皇子都入了六部,唯独四皇子选择宗正寺,本以为他这也太过了,没想到啊,宗正寺也大有可为,皇兄苦宗亲久矣,这不是给皇兄递枕头了么。” 不在朝堂反而能把时局看得透彻,这席上的人除了何威老将军仍在任上,其余人都退出朝堂,交了兵权,聊起来反而更放得开,有什么就说什么,反正地位都摆在这里。 现在的信息不够通达,何老将军对都城的变化所知不多,听了这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摸着酒杯,小心翼翼地说道:“这,这是要定东宫了?” “呵,老匹夫,听了这半天终于反应过来了,看来你是老喽,”国公爷奚落道:“陛下既让诸位皇子有了实职,必定是要考察他们的能力,看谁有本事能继承大统。” 萧天洛扭头去看符云放,见他听得十分入神,心道这才像要入朝为官的样子,在哪做事就要弄清楚那个圈子的规矩,不能闷头直往前冲,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次他们不就沦为争斗的棋子,受到惊吓的是他们,三皇子收买人心,用的还是他们。 心窍通的还能想到这一点,想不通的还在为三皇子的“大义”感恩戴德。 “那……哪位皇子?”想到还有女眷在场,何老将军顿了顿,自嘲道:“我们这远在西南的对都城的消息太闭塞,回到都城才知道天翻地覆,今日安王也给我讲了不少。” “别的不说,这大齐和倭国竟如此不老实,大齐倒也罢了,刚吃了败仗也掀不起水花,这倭国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敢挑衅?” “这倭国隐门才是隐患,官至道没死,这件事情八九不离十,可惜这人不知道藏在哪里,现在他们的据点被端了不少,据说隐门弟子除了死的伤的被抓的,全都撤了。” 这事萧天洛还是刚知道,抬头道:“撤了?” 怪不得姬月娘消失得无踪无踪,看来是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跑了,那官至道老奸巨滑,肯定更是跑路,不过倭国皇帝留不下他,他又能带着隐门弟子逃到哪去呢? “没发现最近城戒的力道都降下来了?不像以前严防死守?”安王说道:“这一次隐门受了重创,反倒让大楚拔除了不少暗桩,这买卖,你们说谁赚了?” 第594章 父皇容禀! 这一趟官至道铩羽而归,颜面扫地,而大楚从中获利不少,若不事发,不知道都城竟被渗透到这个地步,此次不敢说全部,但起码拔除大半,最重要的是从此警醒,不再蒙在鼓里。 “因祸得福了,没想到事情有此发展,出人意料。”安王嘻嘻哈哈地说道:“萧天洛,此事你也有功劳,皇兄这个人最讲究赏罚分明,肯定是记下了。” “那就好,不然岂不是白白被刺杀两回?”萧天洛倒不是小气,他骨子里就憎倭,这次他和倭国隐门结下梁子,可以说是生死之仇,日后再见到也要杀个你死我活。 提到倭国,席上众人同仇敌忾,恶骂了一番才过瘾。 老侯爷与向老将军许久不见,国公爷喝不得酒,他们两人直接喝了几巡,萧天洛在一边陪着,倒也痛快,那位向小将军不擅言辞,问一句答一句,也颇有意思。 祝久儿就明白为什么安乐小郡主喜欢逗他了,长得俊,性情憨厚,可可爱爱。 “对了,我这孙女的舅舅前些时日护送圣药门弟子返回南疆,必定要经过西南边关,你可有留意??”老侯爷想到这一处,问道。 向老将军说道:“何止有留意,老夫突发急症,还是贺大夫出手相助才有命活到现在。” “什么?”老侯爷说道:“何时的事?” 向老将军叹息道:“人终有老去的一日,意外不知哪日就到,上月突然脑中溢血,幸好遇到他们,不然哪有活命的机会,也是经此一事,才发现遗憾太多。” “孙辈尚未成家,西南这些年虽然稳固,但南疆终究诡奇,万一哪日不安分又该如何,生死线上走了一遭,便觉得不能让自己留下遗憾,赶紧带着孙儿回都城探亲、说亲。” “贺大夫与那位姑娘一起入了南疆,还是老夫亲自送行。”向老将军说道:“说来也怪,南疆闭关以后从来不许外人进入其中,倒对贺大夫开了例外。” 小舅舅居然进了南疆?祝久儿一阵欣喜,要是这样,就有追妻追女的机会了,也不知道小月见长得什么样子,随了舅舅还是瑶珠姑娘。 依着舅舅的长相,若是女承父,那小月见必定是个小美人胚子。 祝久儿脸上的喜气挡不住,一边的侯老夫人也是惊喜:“没想到怀远和向老将军还有这样的渊源,也是向老将军命中有福星,阎王爷也不是您的对手。” “哈哈哈,承老夫人吉方,此番大难不死,望必有后福,福气嘛,给我的孙儿就好。” 向小将军又不好意思了,但萧天洛看得到少年郎的双臂与手掌,比自己的茧还要厚实。 所以说人不可貌相,看着憨厚,但身子却是铁打出来的。 “贺大夫这一手医术是传承自杏林贺家吧,果然不同凡响,不过南疆圣药门的药也是神奇,他们联手才将我这条老命救回来,缺一不可。” 言下之意是若没有瑶珠姑娘的药,贺怀远也无计可施。 “圣药门的药的确神奇,不然当年杜神医也不会去南疆求药,就连这次倭国也是得了圣药门叛徒的相助才在咱们大楚都城搅风搅雨,不过现在好了,害群之马被抓。” 大家的谈兴极浓,你一言、我一语聊得不可开交,气氛热烈,而在宫中,圣懿公主跪在朱允面前,面前摆放的是一众男子的画像。 朱允气得胡子都翘起来:“荒唐,若非朕派人去公主府,竟不知道你自行择婿!” “父皇不是说过儿臣的婚事可自己做主,只需父皇过目?”圣懿公主不服,梗着脖子说道:“儿臣也只是择婿阶段,且看看相貌如何,儿臣甚至没来得及细看。” 也是她运气不好,紫云抱着一堆画像回公主府的时候刚好撞到丁公公来府上送吃食。 这一撞上不得了,丁公公回宫就和父皇讲了。 看着地上没来得及看的画像,圣懿公主一阵憋屈,嘀咕道:“儿臣还未看过呢。” 朱允压住心头的气,示意丁公公将画像呈上来,他先过目,这一看不打紧,朱允嗤笑一声:“你是个好样的,圣懿啊,朕的探花郎都被你瞧上了?” “儿臣看他长得颇有眼缘嘛。”圣懿公主思量了一下,小心翼翼道:“父皇可有发现此人与何人长得相像?” 朱允为何恼?不正是看出来这探花郎与大齐三皇子元宸是一挂的,心中不禁万般揣测。 再想到元宸本就是圣懿从人市中买回来的,若不是迷于他的皮相,怎么会注意到他? 这么顺着一想,朱允心里这一关就不好过:“你莫不是……” “父皇容禀!”圣懿公主将心一横,想到萧天洛和祝久儿所言,“还请父皇屏退众人。” 朱允还未出口的话卡在喉咙眼,挥退宫人,丁公公出去的时候更是带上门,自己也站得远远地,保证自己听不见里面的声音才作罢。 圣懿公主依旧跪在地上没有起身,与平时的随性大有不同,朱允的心中微沉,看这架势必定是有大事,可圣懿身上能有什么大事? “元宸想与儿臣做个交易……”圣懿公主比任何时候都清楚与父皇不能有任何隔阂。 她一五一十地将元宸所说道出,不敢遗漏半个字,朱允的神色越发凝重,听到最后,他喉咙涌动:“所以,你有所心动?为何?” “父皇,”圣懿公主抬头道:“儿臣知晓最大的靠山便是父皇,但我们父女俩终有离散的一日,父皇觉得哪位皇兄能护儿臣一世?有几位还恨不得将儿臣除之而后快吧。” “休要胡说!有朕在,谁敢动你?” “可儿臣儿时不也一样几次遇险?母妃不也一样险些葬身宫中?”圣懿公主咬牙道。 这话捅到了朱允的脊梁骨上,他脸色惨白,圣懿公主入宫前还不知道如何是好,现在面对皇帝反而彻底放开,此时掷地有声道:“儿臣想要自保!” 朱允心口一痛,但这痛意让他慢慢冷静下来,他微闭双眼:“你想挑位能护住你的驸马?还是能任你拿捏,将来不会坏了你逍遥日子的驸马?” “儿臣心乱如麻,儿臣恐怕没有久儿那样的福气,随意挑一个夫婿就能恩恩爱爱。” 第595章 儿臣有一议 “儿臣知晓自己的身份与久儿不同,牵涉更多,所以,父皇能教教儿臣该如何吗?或许,儿臣像母妃一样假死离开,倒也自在。” 朱允又被戳了一刀,当初放昭妃离开是不忍心见她日渐消沉,本是一朵鲜艳的花朵却在日复一日之间呈现衰败之相,日渐枯萎,正恰逢皇后等人暗中谋划取她性命,他才顺势而为。 可是女儿,朱允摇头:“你就当可怜可怜父皇,父皇与你母妃分离,一年难得见上一两次,若是连你也离开,父皇就真的孤家寡人!” 圣懿公主心中酸涩,自小伴着父皇长大,她哪有不心疼的:“驸马定是要择的,您的女人们都想着给儿臣塞男人呢。” 想到皇后与丽贵妃的所为,朱允也是恼火,祝久儿没能让她们如愿,就把主意打到他的金枝玉叶身上,一个个简直瞎了眼,就她们母族的那些废物,也配? 满打满算也就程武过得去,不过程武早就被祝久儿迷得死去活来,这件事情如今连坊间都知道,那程武是疯魔了,真要等祝久儿和萧天洛和离不成? 也幸好程皇后现在禁足之中,自身难保,不然依她的本性,又要向祝家大小姐发难。 “父皇……”皇帝的剖白也让圣懿公主心软,她赌气道:“那父皇就忍心看着儿臣和久儿一样沦为争权夺利的工具么?久儿能逃过一劫,那儿臣呢?” 这质问让皇帝一时语塞:“元宸狼子野心,不是你的良人,他不配。” “儿臣也知他是只会咬人的狼崽子,也知他激起了儿臣的征服之心,”圣懿公主眯起眼睛,说道:“或许是激起了儿臣的征服欲,偏要看着他跪地求饶不可。” 朱允一惊,分明是自己和昭昭的亲生女儿,这骨子里爱驯服的劲不知道是随了谁。 “你想训狼,当心自己被咬得鲜血淋淋,此事容朕想一想,那歌诀若真是在他的手上,也不会是一目了然,必然是用的暗语,否则如何不外泄?” “阮家那位朕也有听说,智多近妖,不然也不会提前布局保住歌诀与最有天赋的继承人, “而后者,圣懿,你不会天真到以为阮家的门徒能为你所用?他们认的是阮老爷子指定的继承人,你让他做驸马,除了能让他借到我们大楚的势,还能得到什么?” 圣懿公主轻咬嘴唇:“所以儿臣也在想如何交易,父皇,儿臣自然知晓这些,但并非不能谈,儿臣有一议,还请父皇听一听。” 父皇与萧天洛、久儿一样提出了相同的论点,若没有足够大的回报,为何要走这条路? 对她来说并没有好处,但是,若是有呢? 圣懿公主从皇帝宫里出来的时候,身后的丁公公怀里抱着那些画轴,亦步亦趋地跟着。 陛下和公主殿下聊了什么不得而知,但公主进去时苦大仇深,出来时步伐轻快。 还有这里画轴,陛下居然没有动怒,还让自己帮忙搬回公主府,不愧是公主殿下,总能让陛下轻易让步。 两人刚走了没有多久,就见到一脸疲累的三皇子,圣懿公主立马停下来,笑意盈盈地看过去,主动叫道:“三皇兄安,这是怎么了,熬通宵了么?” 三皇子停下,脸色依旧难看,他也没有想到要拜访三百家是如此困难的事情,这两日从早到晚就没有停下来过,今日实在受不住,先回宫歇息一阵,之后再继续。 圣懿公主大摇大摆地过来,端详了一下他的脸色,噗呲笑道:“收买人心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前面的贤名都打出去了,后面想要请人代劳也不可能,三皇兄保重身体!” 三皇子的脸色发青,本想说几句反驳下,奈何身体反应最直接,他现在都头重脚轻了。 就是一夜御两女也没有过这样的情况,顾不得理会圣懿公主,他忙抬脚回自己宫里。 他前脚刚到,后脚就收到母妃传来的信息——大皇子宫里的侍卫撤了一半,不再像之前那般严防死守,这下他更像热锅边的蚂蚁,要是大皇子出来了,定会给他设阻! 大皇子宫里,三位太医正轮流给大皇子诊脉,其实这纯属多余。 只要看大皇子最近的发作频率就知道最难的时间都挺过来了。 他现在无需要锦被花,饮食也慢慢正常化,前阵子凹陷的脸颊也在恢复饱满。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想必七日内必定能恢复如初!” 大皇子闭上眼,他扭头看着床榻上被自己抓出来的痕迹,还有自己光秃秃的手指甲,不敢回想过去的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 母后虽然不能再过来看他,但托人传了口信进来,老三老四都接连出招,在父皇面前多有展现,自己却落到这样的田地,若再无法戒除锦被花,就彻底没希望。 在这剧烈的外部刺激下,他把最难熬的两日熬过来,从一日一餐都难得咽下去,到现在一日两餐、三餐,这变化看在三位太医眼中,三人都松了口气。 “大皇子妃她们如何?” “同样进展喜人,若是不出意外,这个月便能恢复了,只是以后万万不能再触碰锦被花,若再复染,再次戒除比现在还要艰难痛苦。”太医苦口婆心道:“这罪不能再受一次了。” 大皇子仰躺在榻上,这些天的死去活来没人比他更清楚,复染?休想! 自己不过着了莲姬的道,老三和老四就抓紧时机在父皇面前展现功劳,还有一个老二,想到老二,他心里才舒服些,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并没有在这个时间里急于出手。 要说老二不想争,他是不信的。 快了,快了,大皇子对自己说道,再熬些时日,他就能重新站在人前! 大皇子妃等人的情况的确也是在好转,刚才太医没好意思讲,这女人其实是更能忍的,毕竟生孩子就多难受,不也一样能熬过来。 比起大皇子,大皇子妃现在都能一日三餐进食,太医过来的时候,大皇子妃刚进食完一碗粥,今日胃口好,她还多吃了半个胡饼。 看着大皇子妃日渐红润的脸,太医拱手说道:“恭喜大皇子妃!” 第596章 醉鬼,好生歇着吧 “辛苦三位太医,不知大殿下情况如何?”大皇子妃的声音沙哑,她清楚身为女眷熬过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当家人能重新挺直腰杆子。 “大殿下的情况也是好转大半,臣等觉得最多七日便可与大皇子妃一样能正常进食,若能恢复到以前的用食量,便能恢复得极好,只是大皇子最近有些着急了。” 许多事情都是过犹不及,太医们的建议是好的,大皇子妃却能理解大皇子的处境。 他们现在被困在宫里,对外面的情况知之不多,但能想象每一日都可能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刚刚被赋了实职就发生这种事情,大皇子如何不急? 大皇子宫中的变化取决于他们的表现,现下不再将大皇子宫守得水泄不通,其实就代表着父皇的态度,若能改正,尚有希望。 大皇子妃心中有数,心情舒畅,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国公府的宴席极为愉快,一顿午膳都快用成晚膳,饭菜是热了又热,最后是直接上新的。 结束时各方尽欢,老侯爷能得痛饮也没被老夫人拦着,萧天洛的酒量佳,可以说是千杯不醉,最后结束的时候脸上居然也起了一层红晕,显然是真喝多了。 何老将军祖孙二人站在国公府前送别宣武侯四位客人,嘴里呼着酒气,转身拍着孙子的肩膀说道:“别看了,满都城找不到比祝家大小姐更美的第二人。” “你若是按这个标准来找媳妇,咱还是早日打道回府!” 向小将军面红耳赤,结巴道:“祖,祖父误会了,只是,只是……” “只是西南地少人寡,难得有这样的美人,是不是?”何老将军也是过来人,如何不懂。 这男人和女人见面的第一观感就是长相身材,祝家真是靠贺家改良了后代,老侯爷那儿媳妇就是个出名的杏林高手,清冷美人,现在孙女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爱美乃人之常情,莫说向小将军,就是我看到久儿也要多看好几眼,也得亏是年纪大了,若是与她同龄,不知道有多羡慕嫉妒,老将军不用苛责小将军。” 国公夫人对此见怪不怪,以前祝久儿鲜少出现在公开场合,但凡出现,总能引起一阵骚动,不论男女老少都不自禁地关注。 若是这美人生在寻常家可难善终,幸好久儿出生在侯府,有家人护着,如今有萧天洛护。 向小将军早脸红红,他今日的确失了体统,不自觉就想看祝久儿的一颦一笑,但现在也清醒过来:“祖父,孙儿只是单纯觉得从未在西南见过如此美貌的姑娘,所以收不住。” “那就好,明日就带着你去官媒所,还是从那边着手吧,你兄长成婚都有子,你两位姐姐从军中招婿,唯有你,现在还是孤身一人,愁煞我也!” 马车里,萧天洛紧闭眼睛,想来也是好笑,他一个老酒懵子让三位老人家灌得不像样。 第一次,穿过来第一次有了昏眩的感觉。 祝久儿看他神色不对,就晓得他这次是真的喝多了,倒了茶水送到他嘴边:“喝点水。” 看着她关切的神色,神态实在娇懵堪怜,萧天洛心里实在爱煞,捉着她的手腕往自己嘴边送,祝久儿只当他发酒疯,表现得十分乖巧。 萧天洛心里胀得满满的,喝完茶仰躺在那里:“羡慕他们。” 羡慕他们都曾征战沙场,尤其向老将军怒闯敌军大帐,想想都觉得过瘾。 听出他话里藏着的失落,祝久儿凑过去道:“你是不是原本也想从军?只是晚了一步,没赶上从军就来当护卫,准备曲线救国,对不住啊,萧天洛,是我挡了你的路。” “现在也挺好的,”萧天洛听着她的柔声细语,揽住她的腰:“人人都说我萧天洛文武双全,虽不能文采出众,但我推出了算迷,虽然没有从军,却也能力克使臣。” “拳头也有打出去的时候,这样就很好了。”萧天洛的酒意上来,和小媳妇贴贴,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还要多谢侯府有私兵,还能过过带兵的瘾。” “我是真的不擅长骑射,但我擅长……”萧天洛在酒意之中抬起手,做了一个射击的动作:“我最擅长的是这个,狙击一流,信不?” “狙击?”祝久儿微微皱眉:“何为狙击?” 好在萧天洛还保有一丝清醒,立马从自己的呓语中惊过来,顺手掐着小媳妇粉嫩的脸蛋,假装不在意地说道:“唬你的,小笨蛋。” “萧天洛!”祝久儿看他吊儿郎当地就来气,一把将他推开:“醉鬼,好生歇着吧。” 另一边的马车里,老侯爷也没有得到好待遇,侯老夫上了马车后就笑意全无,连口水都没有递,听着老侯爷哼哼唧唧地喊渴,还冷言冷语道:“该!” “夫人,倒杯水。”老侯爷的嗓子快要着火,见老夫人不理他,只有自己动手。 “三个人加起来两百岁的人还胡来,若不是看在你们多年未见的份上,方才我与国公夫人都该掀桌子,”侯老夫人想到喝多了的萧天洛,也幽幽地叹口气:“老的带小的胡来。” “萧天洛酒量好得很!你看他五分醉,其实最多三分!”老侯爷竖起五根手指,发现不对立马缩起来两根:“三分!” 侯老夫人气得说不出话来,啪地一掌拍到桌上:“下不为例!” “知,知道了,啰嗦!”老侯爷抖着手给自己倒了茶,喝完后杯子一扣,赶紧闭上眼睛。 下马车时,祝久儿和祖母交换个眼神就知道祖母气得不轻,赶紧叫来曾管家扶祖父进宅子里歇着,至于萧天洛,看他走路稳当,眼神还算清明,就能猜到酒醒得差不多。 不过萧天洛就是要装酒疯子,扯着祝久儿的衣袖不放,进了屋还嘀咕:“那小将军看你就脸红,都赶上猴子屁股了,那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 “你积点德吧,向小将军一看就是纯良之人,心性简单不懂得隐藏,何况平日里看你的小娘子就少了?”祝久儿心想这人借着酒劲就想翻旧账,也不想想他身上有几个。 祝久儿坐下来,悠哉地扳起手指头:“你的小青梅就不说了,近的,还有宁……唔!” 第597章 一出鸿门宴 萧天洛借着酒意用自己的唇舌堵住祝久儿的小嘴时,圣懿公主已经回到公主府,紫云报着厨房的菜名,询问公主殿下晚膳准备用哪几道菜。 公主从宫里回来后就若有所思,带回来的画轴一个也没有打开,包括那看顺眼的探花。 “殿下,厨房传来话,晚间可以做烧狍子、辣肘子、春笋焖鸡,酸辣羊汤……”紫云看着公主的脸色,说道:“公主觉得这几道可好?” “全做了吧,”圣懿公主说道:“再多备三道时蔬,爽口些的,晚间我与三皇子有事相商,对了,上次父皇赐的酒也一并取来。” 紫云与紫月面面相觑,不知道圣懿公主打的什么主意,但事关元宸,两人一时间警醒。 “不必摆出此等架势,不碍事。”圣懿公主心结打开,嘴角扬起:“你们是怕本宫吞了他,还是怕本宫被他反噬?” 元宸刚收到阮樱的传信,三日后,她就要与乌元昌一道出发去东南。 虽然早有预料,但这一日到来,元宸只觉得自己马上要孤立无援,恰在此时紫云来请。 他顺手烧了来信,去了膳堂,看到宴席,行礼后坐下来,圣懿公主显得极为自在,也不用旁人伺候,边上的桌上摆放着白日里的那些画轴。 元宸的脸一沉:“殿下是想让在下替你择婿吗?” 圣懿公主轻笑,这些不过是随手一放,这家伙倒是自己能想象:“你既有这份心意,本宫也就笑纳了,三皇子,请吧!” 元宸带着说不出来的心绪走向那些画轴,一一打开,画像上的俊俏儿郎一一闪现! 排在第一个的正是那探花郎,画像画得栩栩如生,而画上还写着此人生辰、祖籍等情况。 再看其余画轴,也是与此一样,挑的全是上等的儿郎,相貌俊俏、年轻,且家世不显。 大多是寒门贵子,家门不高,但本人说得过去。 不,不对,最大的共同点还有这些儿郎个个都相貌出众,没有一个难看的,她这是以挑面首的标准在挑未来的驸马? “如何,三皇子一番过目应该知道我大楚儿郎何其多,这仅仅是极小的一部分罢了。” “因着时间紧张,本宫着人挑出来的第一批候选人。” 圣懿公主说得轻描淡写,元宸脑子里闪过的是跪在她寝宫、榻边的情景,她的确拿自己当奴,而不是真正的男人,穿着单薄的寝衣,手执软鞭,半仰在榻上高高在上。 只要稍不顺心,她就能伸脚过来踹,丝毫不管自己是否穿着布袜,甚至赤脚就踹。 以后,她也会这般对待她的驸马? 画像上的这些男人哪个出身能与她相比,还不任她糟践,对了,他们是驸马,不像以前的自己是奴,要任由她鞭打,糟践。 “怎么,看得自惭形秽了?”圣懿公主嗤笑道:“你若还是大齐的三皇子,他们拍马也赶不上你,可惜啊,你如今是逃罪的皇子,大齐捉你回去也是要问罪,你与罪奴何异?” 元宸骤然转身,双目几乎要暴溅出寒光:“殿下为何如此不喜我?” “自然是因为你是大齐人,你从过黑虎军,如此浅显的道理你居然不懂?”圣懿公主冷笑道:“不要说你进入黑虎军是为了逃生,终究你是敌军,是敌国之皇子,我不憎恶你?” “且不说现在两朝暂时停战后,过来和亲的宁华公主还要遭受冷眼和冷遇,你算老几?” 圣懿公主依旧不敢高傲:“眼下你手中的筹码尽为本宫所知,你猜,本宫觉得你有筹码吗?你能与他们相比吗?” 听着公主将自己与这些人相比,元宸咬紧牙关,若自己没有失去皇子的身份,何需与这些寒门子弟相提并论,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母妃就要离开,剩下一个同母异父的兄弟,那乌云其又能护住自己多少? 他不能将赌注全部押在乌云其身上,大楚的皇权才是他最应该依仗的东西,七张矿图带来的保护是暂时的,他必然要将主意打到公主头上。 “殿下此言差矣,正如殿下不放心大齐一样,大齐骨子里就是征伐的民族,如今大楚强,他们弱,自然是暂时停火,一旦他们重新振兴,战火重燃是必然之事!” 元宸垂眼看着画像上的男人,咬牙说道:“殿下觉得得到的太少,是不是?其实还可以有更多的回报,只是不知道大楚敢不敢!” 圣懿公主轻抬眉眼,烛光下的男人侧脸被光影照得模糊不清,但她居然能从他身上看出蓬勃的野心,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如同看到一颗正在跳动的心脏。 肮脏、血污、躁动。 是危险的,萧天洛他们说得没错,她是要与虎谋皮。 “哦,说来听听。”圣懿公主本来想全盘托出自己的想法,他既然要更进一步,又怎么会拦着他:“你给的筹码足够的话,本宫倒可以考虑考虑——将画像上的男子排除。” “不仅要排除,”元宸突然转身,这一刻圣懿公主有狼顾之感:“只能是我!” 圣懿公主心中一惊,未等她回神,元宸大步上前,说道:“若我为驸马,必定帮大楚收服大齐,令大齐成为货真价实的大楚从属国,从此不敢再作乱!” “大齐境内所有矿产与大楚共享,进贡三成,”元宸说道:“宗主国的位置,这不正是从前的大楚应该待的吗?敢问殿下,如此可满意?” “你有歌诀不假,但你如何撬动大齐政权,让你的父皇心甘情愿地签下契书?”圣懿公主抬头,那眼神里有几分玩味:“原来,这才是你的野心。” 现任的大楚皇帝怎么可能甘心居于大楚之下,宁愿上贡和亲也不会以从属国自居,而这元宸上来就扔出最重的筹码——恢复从前大楚与大齐的关系。 曾几何时,大楚就是附近邻国的宗主国,这一点也是老侯爷的遗憾,在他眼中,这是大楚国力不复从前的象征,但元宸,身为大齐皇子居然甘愿让大齐成为从属国,恢复从前?! “元宸,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圣懿公主强掩下心底的亢奋! 第598章 驸马都尉 “我在说,从大齐开始,让大楚恢复宗主国的地位,这算不算是对殿下、对陛下的回报?”元宸抬起眼来,眼底是深不可见底的幽暗:“曾经的大楚,不正是大齐的宗主国吗?” 只是国运起伏变化,大楚并没有坐稳宗主国的位置,其余三国找准时机摆脱了大楚。 由此成为或暂时平衡或敌对的关系。 圣懿公主几乎要怀疑这男人是不是偷听了她与父皇的对话,怎么能猜得刚好,她与父皇协商过后,正是这个思路,元宸却抢先一步提出来! 她心底几乎要笑出来,但脸上半分神色不显,只有一双眼睛尤为明亮,看得元宸心激荡。 “公主可是觉得这是痴人说梦?”元宸说道:“若不是我能做大齐的主,为何敢如此承诺,难道就凭那歌诀及外祖父留下的门徒?” “正是如此。”圣懿公主顺势说道:“你的筹码似乎并不丰富。” “在下不敢说说的,普天之下若还有人能破解歌诀,非在下莫属,而外祖父留下的门徒在这十年间早就遍布各地,甚至渗入朝堂,在下与母妃并非孤立无援。” “何况,大齐朝堂之内并非拧成一股绳,远的不说,前些时日使臣团中的宫树宫大人一党独大,西贝的宁华公主便是他的手下,他就是百花阁的主理人。” 圣懿公主脑子里迅速滑过一张脸:“他不是武将?” “他是大齐当中特殊的存在,既是文官,又是武将,可以称他一句宫将军,也可以称之为宫大人,而桑奇才是实打实的武将,官阶在他之下。” “宫树创建了百花阁,替大齐教导出了无数像西贝的宁华公主这样的间人,从此成为大齐的主心骨,这次为何安排他率领使臣过来,是他主动请缨。” 圣懿公主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劲,按理说他逃亡这么久,哪里应该知道这么多事情,尤其是最近出使大楚的事,他竟然能晓得是宫树主动请缨? 看来他说的外祖父的门徒为他所用倒不是一句虚言,想到这里,她心底的又多几分成算。 “看来你在大齐不是没有布局,新近的消息都能收到,这些时日一直有人给你传递大齐的信息,”圣懿公主直接戳破这层窗户纸,淡淡地说道:“你的确野心不小。” “在下不会掩藏自己的野心,但能否达成也要看公主的意愿,还有陛下是否有这宏图。” “大胆!”圣懿公主一拍桌子,满桌的佳肴几乎要跳起来:“若是父皇与本宫不同意,那就是没有宏图之人,元宸,你莫要用激将法!” 她心中其实狂喜,在萧天洛觉得此事回报不够大,这桩婚事不划算之时,父皇与她又商议出新的可能,正想着如何与元宸商谈,终究是心急的一方先摆出底牌。 这下她是省事了,但戏也要做足喽,不能让元宸瞧出她是在顺势而为。 如今她就庆幸自己平时就是个直来下去的脾气,让人以为半点心眼没有,如今这一番发作,只怕会让元宸以为自己是个好拿捏的,圣懿公主眯起眼,她能动的,远不止是鞭子! “在下不敢!”元宸说道:“陛下若有明君之志,应该知晓若是连大楚都能成为下属臣国,对周边国家是何等影响,况且,在下并非两手空空。” 圣懿公主知道他不会掏出所有底牌,他离开前必定在大齐有所部署,才能对大齐的动态了如指掌,甚至,她眯起眼,想到,他呆在公主府的这些天,消息也是源源不断。 而她作为公主府的主子却没有半分察觉,大意了。 她低估了此人的本事。 “你还有底牌未出,但敢说出替大齐做主的话,显然心思也在大齐,并不会长久待在大楚,这样也好,本宫倒也省事了。”圣懿公说话锋一转:“你可知本朝有驸马都尉一爵?” “知晓,驸马都尉虽是爵位,但不能袭与后代,大楚公主若有子,可获圣上额外加恩,也可受封侯爵之位,但须得是公主所生嫡子。” “看来你得提前摸清楚了,如此也好——丑话说在前头,省得后来掰扯不清,若我二人有嫡子,必定要留在大楚,你若不能成功,下半生只能老老实实地做这驸马都尉。” “你若真能杀回大齐,你我就此别过,你坐拥你的三宫六院,孩子留在大齐,横竖你有了江山就不愁美人,而本宫一个嫁过人的,想必也没人再过来指指点点。” “孩子的父亲若真是大齐的话事人,也无人敢欺我们,若你不能成功,你手上握有这么多的门徒,再加上本宫的人手,无论哪位皇子上位,本宫也能守得一片天地。” “你我同谋不比久儿与萧天洛那般简单,背后牵涉的事情太多,本宫已经与父皇禀明。” 元宸对圣懿公主这么快就向皇帝呈明情况颇感意外,心底对这对皇家父女的关系又有了新的认知,的确如传说中一样的恩宠,并没有掺假。 “所以陛下意下如何?”元宸从未天真地以为此事不用皇帝应允,是绕不过去的。 圣懿公主早有准备,取出一份契书:“本宫也效仿久儿与萧天洛,一纸契书约定彼此,你看过若是觉得不公平,此事作罢,若是同意,签字画押,但你也知晓……” “这契书是否能生效,其实取决于彼此是否守信,若是将来你回归大齐却不愿意认大楚为宗主,那就只能恕大楚无情,再挑战事,大齐一直是大楚的手下败将,将来,亦如是。” “若是你不能成事,看在你尽力的份上,驸马都尉可享一生。” 元宸看着手上的契书,这分明是精心考虑过后的结果,他一时间居然挑不出毛病来。 最想要的结果无外乎是重回大齐,将那昏聩无情的父皇赶下皇位。 但若是不成,驸马都尉吗?元宸说道:“殿下是想要一个名义上的驸马都尉,如此省事,省得再有人拿公主的婚事做筹码,殿下也免得成为猎物。” “的确如此,久儿之后,本宫也难逃这个定数,实在是烦人得很,不过本宫也不会天真到以为一纸契书就能约束彼此,你成与不成,本宫都能免除麻烦。” 第599章 长公主之上 元宸没有立场询问公主若是他不能回到大齐,披着这一层驸马都尉的皮,公主会不会再像今日一样“选妃”,只要她想,便有成群的男子入公主府为她所“用”。 他压下心头的躁郁:“这份契书容在下与母亲商量后再定,请公主稍安勿躁。” “本宫没什么急的,你若不肯,本宫还有不少选择。”圣懿公主努起下巴,指向的正是刚才拿起膳堂的画像:“饿了,先用膳吧。” 元宸收起契书,看着这满桌的佳肴,突然领会何为鸿门宴。 这满桌的菜其实都合他的胃口,在饮食上,大楚都城与大齐是相似的,但他突然间没了食欲,以致于后半程只能听到彼此的咀嚼吞咽及落筷之声。 圣懿公主早猜到此人不会轻易答应,毕竟是想着主导一切之人,如今形势倒转怎甘心? 只怕现在一边吃着,一边想着如何为自己谋得更多好处,这么一想,她也陡然间没了食欲,原来算计人的亲事是这般累人,怪不得当初久儿是打起十二分精神提防萧天洛。 虽说他二人成亲后生情,但据久儿讲也没有撕毁那契书,至今还留着呢。 再看他们二人,元宸的情况比萧天洛要复杂百倍千倍,而她的身份更是比久儿要高上一大阶,往后两人成婚,可有得算计了,虽说麻烦吧,但若是成了,彼此都有利好。 长公主之上是什么? 圣懿公主眯了眯眼,唯有那个称呼才能让她这公主在新帝登位以后能地位稳固,无须考虑未来安危,她势在必得! 两人各怀心思,元宸草草结束了这一餐便告辞回到房间,再将契书内容看了许多次。 不得不说皇帝和圣懿公主是懂得拿捏他的,与虎谋皮?他何尝不是! 次日一早,元宸便去乌家造访,阮樱离开在即,对这个儿子最不放心,人一来就被引入内室,避开其余人,借着乌元昌还在用膳,元宸迅速将情况托出。 阮樱是见过圣懿公主的,拥有那般洒脱的娘亲,这位公主的个性也与之相似。 “这位公主并不好拿捏,你若是想着压她一头达到目的便是打错算盘,她与陛下皆想着与你做生意,你便要想着给予他们足够大的回报,否则不能成事。” 阮樱的眉眼里俱是愁绪:“你莫忘记都城还有一位宁华公主,虽是假的,但依百花阁的情报,她对你了如指掌,此番也是冲着你来的。” “待成达契书,儿子会与公主商议。”元宸见母亲如今养得好了不少,原本虚弱的面容现在气色红润,一双眉眼里有着压不住的妩媚。 元宸额心一跳,他从前在宫里见过承宠的美人,第二日必定是这番模样。 母亲为何会是这般他心里和明镜一样,但心头发堵,他用乌元昌本就是母亲的丈夫来安慰自己,但还是过不了心头这一关。 “母亲就要离开,往后在都城你能依仗的人不多,安北侯府若有意与你接触,不妨观察看看,母亲还是那句话,你与云其一腹而生,有切割不了的亲情,他说会护着你,不是假话。” “你若有解决不了的难题,不如找他,宁华公主如今在他的掌控之下。” “母亲的意思是……” “乌家可不会任人宰割,既然答应她嫁进乌家,必定是有把握。”阮樱心道有她这样的母亲,还有乌元昌那样的父亲,乌云其又岂是省油的灯。 没看宁华公主嫁到乌家后连过来的机会都没有,每次要过来老宅还要事前征请,直到如今,宁华公主虽然隐约知道乌元昌藏了人,但并不知晓她是何模样。 就连乌夫人“去世”,乌元昌也用一句公主并非大楚人氏不用守丧打发了她。 “母亲与乌总兵再续前缘是拨乱反正,可惜儿子心中始终有刺,只觉得别扭,所以与兄长难以真正亲近,”元宸在母亲面前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但下意识知道他可靠。” 阮樱要为元宸筹谋,却对乌云其有内疚,所以离开前为乌云其置办了许多衣物,全是她亲手缝制,一年四季的衣裳,鞋袜,这些天几乎没有停下来过。 就连乌元昌都有些嫉妒,说她眼里只有儿子,没有他,她只能哄着他,说到了东南,只有他们相依为命,到时候给他缝制多少都可以,唯有云其,错过太多,只能尽量弥补。 阮樱将这件事情全盘托出,并解释道:“母亲忧心你,但亏欠你兄长太多,莫要吃醋。” 元宸抿紧唇:“儿子知晓,母亲为儿子筹谋可谓殚精竭虑,儿子又岂会在乎这些。” 阮樱松了口气,再把契书看了一遍,低声交代了几句,听到外间的脚步声响起时,元宸迅速将契书收好,坐直了身子。 乌元昌的伤势已经大好,现在黄归回归在即,他马上也要出发,这次可以带着阮樱一同出发,他心情畅快,见到元宸也是笑容满面:“来了。” “乌总兵。”元宸起身打招呼,这人是母亲的前夫,以后两人成亲便是他的继父,没有血缘关系的父亲,他对自己只是爱屋及乌,他现在只想保持基本的礼貌。 乌元昌心里骂了一声娘,不愧是狗皇帝的儿子,他都赔上多少次笑脸也唤不来他叫自己一声爹,狗皇帝对他下得了杀手,自己可是想拿他当亲儿子。 虽说不是自己的种,但却是樱儿所生,现在他又与亲爹反目,他当然要好好拉拢。 可惜不知道这三皇子随了谁的性子,这么执拗。 “客气什么,我与你母亲即将出发,她这几天日思夜忧,我都看不下去了,你与云其不可能随我们一道走,她现在人还在都城,已经开始牵肠挂肚。” 她忧思不打紧,在榻上都没了心思,每次都心不在焉,好几次又默然垂泪,还故作无事。 乌云其一下值就往她房里钻,占着她的时间,自己总不能不让他们母子二人亲近,本就缺失了这么多年,难得两人有心修复关系,他只好暂时退避。 现在好,大儿子要搅局,这小的也来陪娘,他这个无名无分的倒像个野男人,还得趁两个儿子的空来霸占她,乌元昌想着,故意说道:“不若然,三殿下与我们一道走?” 第600章 乌家的脸丢光了 阮樱俏眉一扬,顺手给了他一下,啪地敲在他硬实的手臂上:“休要胡说,你带我走本就是大不讳了,还要多拖一个,陛下岂能容忍。” 乌元昌做梦都想和阮樱双宿双飞,眼下两个好大儿拦在他们中间,他已经是一百二十个不耐烦,这句话也就是随口说说,何况黄归管教过的水师,他还得重新肃清,分不得心。 黄归不是没有打过彻底留在水师的念头,只是水师那帮小子到底是他一手带教出来,与倭国水师对抗中从未落过下风,被称为不败之师。 换将?万一换个将他们的名声毁了怎么办,而且黄归有个最大的弊端——只懂陆军,不懂水军,水上行军打仗可不与陆地一样,他那一套搬到水师不中用。 鸟在天上飞,鱼在水里游,这才是天经地义之事。 人就是要待在自己最擅长的地方才能顺风顺水,那黄归还想取代他,痴人说梦! 想当年他为了转型费了多长时间?一年又一年,黄归才暂代三个月就想取而代之,实在拎不清自己几斤几两重,听到属下传来的暗报,乌元昌的嘴角都压不下来。 黄归那泥腿子还要多谢陛下将他召回,否则如何能善了,到时候是灰溜溜地返回都城。 元宸并不会将乌元昌的话当真,母亲既然说了这话,他也就说道:“大人与母亲放心出发,我好好地留在都城,好生防范那宁华公主。” “那女人还想着与云其生个孩子,最近对圆房积极起来,最近要陪她做戏,也只能委屈云其,但乌家子嗣岂能从这个女人的肚子里出来,待事情结束后,另给云其娶个喜欢的。” 乌元昌说得轻描淡写,元宸却听出弦外之音,娶这宁华公主本就是被逼迫的。 这宁华公主知晓乌元昌与母亲的过去,故意跑来拿捏,自以为捏住了乌家的短处,殊不知自己才是落入虎口,把她这隐患放在眼皮子底下待着才是乌元昌的上计。 “你不必将此女放在心上,”乌元昌直截了当地说道:“不要说她只是一个假冒的,就算是真的又如何,客死他乡有许多种法子,总有一种适合她。” 阮樱听不得这种话,掐了他一把:“云其自有分寸,此女的背后是大齐百花阁,想必城中也有百花阁的人与她接应,暗自递消息,她若有事,大齐必定知晓。” “怕什么?最近陛下把倭国隐门压着查,动静这么大,就算都城有百花阁的人又如何?一个个不也得藏头藏尾,哪敢招摇过市,她们敢露头试试。” 倭国隐门胡作非为那段时间,都城风声鹤唳,各国的探子都怕沾了这浑水跟着倒霉。 无不是避之不及,现在总算风声渐消,一个个更是低调做人,暂时不敢露头。 “我的人一直盯着那宁华公主,等摸得差不多的时候就不用和她客气了。”乌元昌又抛出一句话让母子二人惊讶,看他二人反应,乌元昌乐了:“你二人以为我乌家是客气的主?” “她敢上门拿捏我,我还能让她好过,哼,贼妇一枚也配得上我云其,不过是将计就计!” “她对云其并无真心,要不是最近她出格了些,我还不知道这女人居然记挂着侯府的孙婿萧天洛,她朝三暮四,水性杨花,都传到我耳中了!” 宁华公主在香水发售那日的种种表现落到不少妇人眼中,其中不少夫人什么没有见过。 个个都是火眼金睛,略一看就知道里面的弯弯绕绕。 那宁华公主真是个疯子,用自己人妇的身份去向为人夫的萧天洛表衷情,她把云其的脸面放在哪里,眼里又哪有乌家的存在?! 要知道阮樱被他藏起来,没有机会与这些夫人相交,所以这流言还能飘到自己耳边,可见影响力多大,得有多少世家的后院知晓此事。 在他父子俩毫不知情时,就丢光了脸面。 元宸对萧天洛再熟悉不过,眉头皱起,阮樱更是失望:“萧公子的确卓而不凡,但她怎么可以这般对云其,大楚比大齐更信奉娶妻娶贤,可惜了我的云其,她着实可恶。” 乌元昌冷笑道:“说什么救命恩人,不过是个幌子罢了,这桩亲事本就是互相妥协得来的,身为父亲,我也不可能让云其被这个女人一辈子拖累。” 元宸终于动容,抿唇说道:“兄长是为了我才隐忍,大人放心,我不会让他忍太久。” 乌元昌不知道自己一席话让元宸坚定了签订那契书的决心,将自己的后半生赌注押到圣懿公主手中,他信奉一个愿赌服输,若是赢了,他风风光光回大齐,输了,忍辱偷生罢了! 知子莫若母,看他这神情,阮樱就知道那契书是必签不可。 她扭头轻轻拍开乌元昌放在她腰上不安分的手,这人投了大楚这么久,却学不来这边的作派,显得格外浪荡,她颦眉道:“你行事也要有分寸些。” “嗯,最近四皇子开始有动作,蛰伏了这么久的安北侯府看样子要起炉灶,你母亲终究是和安北侯府扯得上关系,岳母毕竟是安北侯府的姑娘。” “你拐着弯的也是安北侯府的表少爷,能和四皇子称兄弟,你若是现身,呵,好看了。” 他和阮樱现在还未在大楚成婚却将岳母叫得极顺溜,在乌元昌看来没有任何问题。 阮樱原本就是他的妻,夺人妻的才是王八羔子不做人。 阮樱的母亲是他的正经岳母,可惜了,也死了,现在阮樱只能待在自己身边,作为一个男人的劣根性,一想到她重回自己掌心,只能在自己身下绽放,他每日都要多啃几口肉。 元宸曾与四皇子在松月楼里见过一面,对方并不算绝情。 知晓元宸要一个庇护之所,主动提出要将自己的一处私宅借给他,但也直言不讳安北侯府的处境,手握重军恐遭算计,或是引来陛下猜忌。 言下之意不希望他惊扰安北侯府,元宸本就是自尊心极强之人,索性继续待在公主府。 第601章 食色性也 “依大人说这安北侯府是不准备低调行事,要助四皇子入主东宫?”元宸说道:“可安北侯府军权在握,如此强盛,大楚陛下能容忍未来的君王母家如此强盛?” “那就要看安北侯府如何选择了。”乌元昌说得含混:“你若能得四皇子庇护也是件好事,总不能将命只放在公主一人手上。” 元宸脑海里划过那张不同于寻常女子的面容,她不似花,似荆棘,倒刺根根分明。 那样的女人能否与他合作无间?她书写的契书像一柄长矛,要直击他的心脏,字字都洞察了他并不光明正大的用心,将他那点阴暗的野心抛到台面上,曝光于光天化日之下。 就是那么轻飘飘地,好像不以为然一般,可怕吗,可怕的,她不是一般女子的思维。 大楚说嫁了就要从夫,在圣懿公主身上绝对不可能,给不了她想要的,便将沦为一场空。 乌元昌的建议他记在心里,说道:“多谢大人提醒,此去东南虽然不算太过遥远,还请大人保重,也请大人好好照顾我娘亲,她这些年……不易。” 似有一道水光从元宸的眼里划过,阮樱心头直软,乌元昌搂紧她的腰,道:“多余担心。” 就算没有元宸提醒,他也会把这些年缺失的日子找回来,要是真的能忍气吞声,交妻媚主,他为何要成为这叛将,夺妻之恨,忍不得,他的人,就得是他的! 元宸淡淡一笑,似是自嘲,的确,父皇哪里比得过眼前的男子,才会让三人分崩离析。 “请母亲与乌大人保重,出发那日不能相送。”元宸起身,深深一躬:“儿子告辞。” 这一声儿子是对着两人说的,虽然心知这一声不可能是对着自己,乌元昌还是咧了咧嘴。 送走元宸,他大咧咧地拍着自己的腿道:“这算不算是他对着我自称儿子?这是要认爹?啧,这小子的嘴巴硬得很,让他说句真心话可不容易。” “你想得倒美。”阮樱的目光仍停留在儿子离开的方向,纵然那里已经空荡荡。 乌元昌看着女人秀美的脸庞,时过境迁,她依旧美貌,但生育过两次,又做过宫妃,这周身的气度气质与少女时期的她截然不同。 阮樱三十多岁的风韵更是迷人,乌元昌突然笑了,他才是真正的赢家,拥有过阮樱十几岁最青涩的时候,如今正成熟时,又被他摘了果子。 何况,她替自己生了云其这样的好大儿,纵然她现在从不提喜欢与爱,不可能再像少女时期一样对自己全盘信赖,那又如何? 乌元昌宽大的手掌覆在阮樱的肚皮上:“是不是该生个女儿,全是臭小子,腻味。” 阮樱无奈地望向他:“生儿生女岂是一张嘴就能讲的,何况,我在宫里中过毒,这身子能不能再生都不好说。” 乌元昌的脸一僵,说不出来的阴沉。 “这并不奇怪,后宫之中岂能没有是非,我以再嫁之身进入皇宫本就为人诟病,就算皇帝抹去了我们二人的婚契,但发生过的就是发生过,我们母子二人何等扎眼。” “我被人投毒,好在发现及时才没丧命,到了元宸,他被人种了三尸虫,这次在大楚若非圣懿公主请来杜神医,他恐怕难逃过这一劫。” “大齐后宫里阴狠毒辣的手段何其多,皇帝多疑,本是他夺人妻,却在宸儿出生后被人挑拨生疑,怀疑宸儿不是他的亲生子,让宸儿在宫中位置尴尬。” “三尸虫,这么歹毒的手段,是何人所为?” “我们连他什么时候中了三尸虫都不知晓,怎么可能晓得谁是幕后黑手。”阮樱说道:“皇帝铁了心要抓我和元宸回去,我这一走了之,不知宸儿接下来的路怎么走。” “大错特错,他又不是嗷嗷待哺的婴儿,也不是刚刚学步的稚儿,需要你看顾着,扶着。” 乌元昌的育儿观念很直接,撒手,自由成长,不经历磨难怎么能真正为男儿。 他最看不得的就是阮樱对两个儿子过度关切,不说元宸,就是对乌云其都觉得大可不必。 每次见到乌云其得瑟的样子,乌元昌都生妒火,自己儿子那般沉着的人,也会穿着阮樱给他缝制的衣裳在他老子面前走来走去,一脸得瑟。 “知道了。”阮樱突然从右手边取出一套里衣:“你的。” 乌元昌眉眼打开,看着这套崭新的里衣,立刻往自己身上比划,发现尺寸十分贴合。 “好家伙,没有给我量过身居然还如此贴合?是不是平时用手量的?”乌元昌开口就是荤话:“怪不得你两只小手就没有停过,在我身上摸上摸下,我当你是点火,原是为了裁衣。” 阮樱被他臊得说不出话,一拳砸在他胸上:“你嘴巴干净些。” “哪里不干净了?”乌元昌突然看向阮樱,淡淡地说道:“其实只要你对我好些,三皇子想谋何事我都能助力一把,何需你日夜为他发愁。” 阮樱心中耸动,在听到他脚步声时,她和元宸几乎是下意识地将契书收起来,这其实就是对乌元昌的不信任,心底的沟壑并没有消失。 她自知重回乌元昌的身边除了他现在足够强势后,也因为自己的弱小,无处可去,至于旧情,阮樱哪敢拍着胸口说乌元昌的心是百分百? 现在对着乌元昌的眼睛,她有些心虚,难道说他早有察觉,她们母子俩在他的视线下牵关无所遁形,所有的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元宸不是你的骨血,且你已经是大楚臣子,与他牵涉太多并没有好处,你能让云其在都城护他几分,我就已经知足,其余的不敢奢望。” “看来夫人还是不信为夫。”乌元昌突然伸手将阮樱抱起,托着她的臀放在自己的腿上。 阮樱庆幸元宸已经离开,乌云其正在当值,她轻咬嘴唇:“孩子已经及冠,你还如此浪荡,哪有为人父的样子。” “食色性也,不过人之常情,你是我的女人,如今闭上门来只有你我,何必管那么多。” 第602章 郡主的及笄礼 乌元昌将头埋进阮樱胸口,满足地谓叹道:“你不信我无妨,不如我们走着瞧,等到了东南,你我先成亲,成亲过后一切随缘,若我们命中能再有一女最好,不然就四口人好好过。” 他这是把元宸也算进来了,阮樱心中讶异,下巴抵着他的头顶微微摩挲,掩去眼底异色。 元宸从乌家回来就悄无声息地回到公主府,将自己关进房间。 得知此事的圣懿公主倒也不急,对过来复命的紫月说道:“且由得他去想,既想赌一把,没点诚意和筹码怎么可能,若是不想承担风险,此人不要也罢。” 她面前正摆着一堆刚从她私库里取来的首饰,安乐小郡主的及笄礼就要来,得备好礼。 祝久儿也为了安乐小郡主的及笄礼做好了准备,安王虽退,但人缘好,及笄宴必定热闹。 萧天洛看着她在私库里挑了又挑选出来的礼物,眉心直跳:“够大方的啊。” “安王后院无度,女人太多,导致安王妃总为人非议,说她管不住后院,她是安乐亲娘,给安乐撑腰就是给安王妃撑腰,何况你与安王爷还在合伙,关系必然要维护。” 不管是从她与安乐的私交也好,还是萧天洛和安王的合作也罢,这一趟都要好好准备。 娘的,大小姐这是贤内助啊,萧天洛胸膛里一热,顺手一指:“这个就不错。” 还别说,祝久儿发现萧天洛的审美很不错,她正好看中的也是这个礼,交代柳叶整理好。 安王府的小郡主及笄礼在都城也引起不小的轰动,这小姑娘一及笄就能说亲了。 各家各户都有思量,世子也好,小郡主也好,都是各位世家考虑的重点对象,加上安王妃居然请来了老国公夫人给郡主做正宾,而圣懿公主和宣武侯府大小姐做赞者。 这三人何等的号召力,一时间有邀请的、没邀请的都想去安王府凑凑热闹,按理说这是女宾为主的事,安王却把国公爷等人都一并约上,让他们也一起凑个热闹。 举礼当日,老侯爷带着三位亲人齐齐到达安王府,果然如想象的那样,郡主的及笄礼上客如云来,更是提前从天香阁定了酒席。 向老将军带着孙儿也一并捧场,不知道送什么好,爷孙二人在城里转了一圈,捡贵的布匹送了六匹,也算拿得出手。 安王活得洒脱,一向不注重什么规矩,直到这次及笄礼前,才从宫中请了女官帮着教导郡主礼仪规矩,把安乐小郡主磨了一层皮。 用她爹的话讲,以前是个孩子,做错事旁人还能多担待几分,一旦及笄就是大姑娘,世人对她的标准就高了,再按以前的路子来就行不通。 现在对她严厉是为了以后顺风顺水,小郡主没想到这个爹平时看着不着调,关键时刻却很靠谱,请来的女官还是贤妃娘娘身边的,最是正派。 可惜的就是太过正派,所以带教的时候铁血无情,她都不好收买,最终也没能含混过关。 所以今日诸位夫人小姐见到的安乐小郡主那是言行举止半点挑不出毛病,就连圣懿公主都看得呆了,扭头问她的好姐妹高凝婉:“她这是撞鬼了?” 高凝婉也经历过同样的过程,甜甜地一笑:“郡主长大了。” 圣懿公主不敢苟同,从此规矩如同枷锁上身,这种长大不要也罢。 “这日子你就不能管好自己的嘴。”祝久儿仍记得圣懿公主的及笄礼闹得不欢而散,只因为当时的正宾是皇后娘娘,圣懿公主百般不乐意,大闹一场,最终是由贤妃顶上才作罢。 这礼是成了,但也成了一根扎在皇后头上的刺,两人的梁子结得更大了。 “切,本宫不过随便说说罢了。”圣懿公主自然也想到自个的一些破事,嘴角勾起:“放心,本宫只坏自己的事,今日安分守己。” 今日的小郡主收礼收到手软,圣懿公主大手一挥就送出了一对宝石桃蝠翠玉簪,祝久儿送上一对嵌玉宝石金簪,高凌婉与她年纪相当送的是彩锻及胭脂。 其余来的夫人小姐都纷纷送上礼物,这乍地一看,真是鲜花着景,把烂漫天真的安乐小郡主高兴得不行,几度要靠意志力才能压下嘴角,不能笑得太明显。 仪式开始,安乐小郡主像模像样地按步就班,安王突然两眼湿湿,老侯爷打趣道:“只是及笄,又不是出嫁,你怎么就出猫尿了?” “只要想到将来不知道哪个臭小子要带走我女儿,心里就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安王恼怒道:“我的女儿不远嫁,就嫁附近,若是有人欺负她,本王能立刻上门。” 知道小郡主心思的萧天洛忍不住想道,要是小郡主真认定高朗,日后安王敢打到高府? 及笄礼时,家里所备的各物与男子冠礼时相同,备办三牲等,唯加寿面、白饭各一碗,,并以糕、粿、粽、面线等物分送亲友邻居,设宴招待。 及笄礼仪式一般只需一张供桌,桌上供奉荤素糕果共二十四碗即可,个别人家会再添加一两桌供品。是日,外祖母家要送成年衣帽鞋袜或布匹、鸡蛋、寿面等表示祝贺。 笄礼的中心环节就是由正宾依次将罗帕和发笄、发钗、钗冠三种发饰加到笄者头上,今日正宾为老国公夫人,由她从两名赞者圣懿公主和祝久儿手中接物。 此外还要三次加衣,这三次加衣意义深重,第一次加的是色泽纯丽之色,代表着小郡主从前的天真烂漫,而襦裙色浅而素雅,象征着豆蔻少女的纯真。 第三次加的则是翟衣,雍容大气,典雅端丽,所加之服愈来愈尊贵,象征郡主成长。 安乐小郡主原本当做玩乐,在这仪式之间神情突然变得肃穆,不知为何心中涌出一个念头——往后不同了,真的不同了,她长大了。 听着老国公夫人的祝词,她眨了眨眼,环顾四周,见到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还有父亲强掩激动却在颤动的手,还有母亲微红的眼眶,英气勃然却一脸感慨的世子哥哥,嘴角扬起。 “及笄静女芷兰新,岁岁梅花共逸旬,小郡主,行拜见礼!” 第603章 公布于众 在老国公夫人慈爱的提醒下,安乐郡主来到场地中央,先后行揖礼于正宾、来宾、乐者、赞者等人,最终面向双亲深深一揖,再向宾客敬醴酒,真正礼成! 礼成的瞬间,安乐小郡主偷偷地抽了口气,安王及安王妃的心也落到肚子里。 老国公夫人笑呵呵地冲着安王妃说道:“恭喜王妃有女初长成,王妃教导有方。” “不敢居功,多谢诸位赏面,辛苦国公夫人。”安王妃的眼眶发热,又赶忙去多谢各位宾客,与安王一起多谢诸位,又送了伴手礼。 这桩大事落下,安乐小郡主坐到了圣懿公主和祝久儿中间,迫不及待地说道:“好险。” “平安度过,恭喜堂妹。”圣懿公主心情大好,也对今日的及笄礼大加赞赏:“郡主今日收获颇丰,仅是收到的缎子就无数。” 都是识货的人,今日上门的宾客为了不出错,大多送了金银锦缎,胭脂水粉,关系近些的都是首饰等物,礼物都堆成了一座小山,就这么打眼一扫,就知道价值几何。 “要不是父王和萧公子一起做杂物铺,这些东西想必也是被他拿去了,幸好,幸好啊。” 小郡主拍着胸口,半分面子不给安王。 她说的也是实话,以前府里的情况不好,一大府的人污糟糟,下人还不干净,乱得很。 幸好父王整治了下人,又驱散了不少姬妾美人,现在跟着萧天洛做杂货铺的生意,有了每个月的分成,日子才好过起来,如今安王是瞧不上这些礼了。 想到从前混不吝的安王,众人笑而不语——安王仍是流连花丛中,本性并未改,只是不把人带回府里,找的都是清白之身的青楼女子或是小寡妇。 看着小郡主天真的面孔,圣懿公主和祝久儿都默契地选择沉默,表面的清静也是清静。 及笄宴结束,各方宾客纷纷告辞,小郡主被拎到府前乖乖巧巧地送别客人,不妨安王妃拐了她一下,问道:“你看那向小将军如何?” 安乐郡主被吓了一跳,赶忙说道:“母亲可不要乱点鸳鸯谱,今个这位小将军一直看的有人,但可不是女儿,我这双眼睛看得可真真的呢。” 安王妃不禁失望,虽说也舍不得女儿远嫁,但好久没见过向小将军这样质朴的少年郎,一时间也有些意动,所以顺口问问,听到女儿这么讲,倒也不算太失望。 一边的祝久儿回想了一下,没想到安乐小小年纪观察力却锐利,她嘴角勾起,正要打趣,没想到身边响起一个声音:“祝家大小姐莫不是有孕了吧?” 说这话要是寻常人就好了,偏偏是程武的母亲程夫人,让她心气不顺的人。 祝久儿一手抚着肚子,一边转身,笑意盈盈地看着这位雍容却带有几分刻薄之相的夫人。 “程夫人好眼力,晚辈的确有孕。”祝久儿的话让程夫人心头猛动,一万个不平衡! 因为儿子程武的作妖,如今都晓得他单恋祝家大小姐,弄得她脸上无光,为给程家找回脸面,故意鄙夷祝久儿,称她病弱不好生育,这样的女人娶回家有什么用! 但今日却发现祝久儿不碰茶水,不碰酒水,吃食上十分讲究,又时不时轻抚小腹。 身为过来人的她瞬间反应过来,这位大小姐是有喜了。 她在边上观察半天,终于忍不住出声询问,没想到祝久儿还真的有孕,这下子真是晴天霹雳,以前编排祝久儿的话化成了耳光扇到自己脸上,一时间脸上五颜六色,煞是好看。 “久儿,你有孕了?”老国公夫人讶异得很:“这可是好事呀。” “即将三月,胎像刚稳,以前也是循着旧例不敢公开。”祝久儿瞟了一眼程夫人不太好看的脸色,慢条斯理地说道:“并且……应该不止一个,更要当心了。” 这下可是惊了不少人,不是说这位病秧子大小姐虽美矣,但生育有碍才让皇家犹豫? 这成婚也就半年左右吧,居然就孕将三月,且一胎多宝,这哪是生育有碍? 程夫人恨自己多嘴,现在想把话头塞回去也来不及,只恨现在宾客仍没有走完,让众人看了笑话,其中还有不少都听过自己对祝久儿的不屑。 圣懿公主在边上听着,用脚趾头就知道程夫人心里在想什么,嗤笑道:“儿时体弱怎么了,现在养了这么多年,还不让人身体变好了?大小姐有孕,程夫人脸色为何如此难看?” 程夫人还陷在冲击中,面对质问哑然以对,最终仓惶转身,上马车时还踩空了一脚。 看着踉跄登上马车的贵夫人,圣懿公主大声说道:“竟然心虚成这样,不知道背地里讲了你多少坏话,该不会说你的肚子不发芽吧?” 那些曾亲耳听到程夫人妄言的女眷都自觉尴尬,堆上笑意迅速告辞离开。 原本门庭若市,一场热闹过后又恢复平静,安王妃也是不爽快那程夫人,仗着自己有个小姑子皇后成日里不把别人放在眼里,此时笑道:“何必,自取其辱。” “祝小姐莫要放在心上,如今人人皆知是她儿子痴恋你,不肯罢手,与你无关,这程夫人为了给自己儿子找回面子,成天胡言乱语,今日也该得个教训。” 祝久儿想也知道程夫人那张嘴里吐不出好话,所以原本不想公开,但看程夫人那张愕然的脸实在有趣,索性就给她重重一击。 “王妃放心,晚辈岂会和长者计较,她能为老不尊,我却不能与她一般。”祝久儿挖苦道:“如今想来,当初两家亲事没成实在是件庆事,不然程大人得有多少妾室。” 毕竟嫌弃她不能生,那一娶进门就得张罗着给儿子纳妾! 安王妃是秒懂,捂着嘴巴笑道:“可不是,我也要从中得个教训,等我这不孝儿娶妻前后都要留有余地,毕竟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安王世子听到了,这是要点自己呢,赶紧退后几步把自己藏起来,省得显出自己! 第604章 看对眼了 而那程夫人乍然听到祝久儿有孕,真是神魂不在,上了马车后就瘫成一团泥,分明此前大言不惭的人是自己,现在羞得要将头扎到地底的还是自己。 直到进了府,迎面看到提着鸟笼子逗着鹦鹉的亲儿子,她这口气陡然上来! 程武就看着母亲面色铁青地冲过来,一拳打在自己身上,平日里最端着的母亲口沫横飞:“这世间的女人是死绝了吗?你就非她不可?呸,小狐狸精,狐狸精!” 程武明白了,母亲说的是祝久儿啊,这是发生什么事情让母亲气得连仪态都不要了。 他赶忙空出一只手去拍母亲的后背,笑着说道:“她要是狐狸精,也是最美的那一只。” “你,你……”程夫人差点栽到地上,红着双眼说道:“最美的又怎么样,是肚子里揣着崽子的狐狸精,她都有孕了,你还,你,你看出来了?” 说到有孕发现程武没有太明显的表情时,程夫人就觉得大事不妙,这是真被迷住了。 程武漫不经心地说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儿子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 “不行,不行,不行,我这就去找官媒,你赶紧早日定下来,可是,你把名声都弄得板上钉钉,稍有些地位的都知道你心中有人,真疼女儿的哪个愿意把孩子嫁给你?“ “若是还愿意的,那就是卖女儿,家风岂能好,武儿呀,你是想将母亲气死吗?” 程武郑重地摇头:“母亲想差了,儿子喜欢她是一回事,另外最近并不是程家说亲的好时候,大皇子禁足宫中,发生何事我们仍不可知,皇后姑姑又被夺了宫权。” “这个时候您想替儿子挑个媳妇,哪家愿意?贵门世家都精明得很,最会度势而为。” 程夫人的心哗地凉下来,是啊,现在皇后看着是失势状态,就连宫权都不在手上,她平日里耀武扬威,全靠立起皇后这面大旗,如今的她则要缩起头来做人。 “是母亲冲动了,实在没想到祝久儿有孕不说,那不争气的身子还一怀不止一个。” 程武听得眯起了眼睛:“双胎?” “不知道,反正说不止一个,他们不是有杜神医坐镇,定然是假不了。”程夫人依旧气血难平:“此前觉得她身子弱成那样,成日里离不了药,定是不能生养的,怎么会这样?” 当然是因为体弱多病从来都是假的,可惜,可惜。 程武大计未成,自己倒成了祝久儿公然痊愈的筏子,现在又借着他母亲公开有孕。 祝久儿啊祝久儿,果然是一只不动声色的小狐狸,把程家人玩得团团转。 程母失魂落魄,话越来越多:“当初你皇后姑姑想让你求娶祝久儿,其实我心里一百个不乐意,一只不会下蛋的母鸡娶进来有什么用,结果就这样,还被侯府拒了。” “最可气的是他们前脚拒了我们的求亲,后脚就找个护卫做上门女婿,这不是把我们程家的脸往地上踩吗?所以我一时昏了头,没少在外面宣扬祝家大小姐生不了。” 程夫人的声音越来越小,手里的帕子都快被她扯断了。 “此前我说得有多欢实,今日就有多难堪,多气急败坏。” 高门大户哪有真正的蠢人,程夫人心里什么都明白,但为了挽回自家尊严,照旧要在外面把祝久儿编排得不像样,只有这样才能显示出程家对祝久儿的不屑。 他们不想嫁,程家还不想娶呢,到头来成了孽力返回,程夫人现在脸色惨白,摇摇欲坠。 程武知道母亲爱慕虚荣,又争强好胜,他叹了口气,说道:“世上的事情就是如此难料。” 经过杜仲一事,他觉得自己挨的廷仗一点也不冤,能从祝久儿出生起就开始布局,岂能不提前做好一切准备,是自己大意了,输得并不冤。 “我这心里难受得不行,接下来定是不能出门了,外面不知道怎么嘲讽我呢。” 程夫人捂着胸口,难受劲到现在也没有消除。 程武安抚了好一会儿程夫人,才让她心情平静,叫来下人将母亲扶进房中歇息后,他才提起放在一边的笼子,里面的鹦鹉像是知道他的心情不好,老老实实耷拉着脑袋。 程武瞪眼看着这只小鹦鹉,不知道想到什么,眉头皱紧,唇也抿得紧紧的。 而祝久儿的心情则是大好,虽说提前放出了有孕信息,但着实爽了一把,看着程夫人狼狈离去,她心里比吃了蜜糖还甜,自作孽,不可活! “欸,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可惜程夫人不懂这个道理,”萧天洛拉过祝久儿的手轻轻摩挲:“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正好还有圣懿公主这个嘴替,能帮你把不能讲的话全讲了,反正就是人设至少要保住一半,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和圣懿公主更像是双剑合璧。” 祝久儿被惹得失笑,打趣道:“都说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但都城却是水太深,什么鱼都有,大鱼吃小鱼,小鱼也能吃上虾米,谁也不愿意做那虾米。” “这些年我假扮病弱不堪,外界质疑我不能生育久矣,以前倒是无所谓,正愁没有法子避开不想要的姻亲,如今这名声是时候从我头上揭走,程夫人愿意撞上来,那不是正好。” 祝久儿轻抚着自己的肚子,面色变得柔和:“最重要的是现在胎像稳固,不必担心。” 杜神医给她诊过脉,也基本给了定论——双胎。 虽然早有猜测,现在尘埃落定,夫妻俩倒是好奇这双胎会是什么组合。 萧天洛知道这口气憋了十几年,今天可算是吐出来,也替祝久儿开心,对她的忍耐度也极是佩服,这装得一日两日说得过去,一装十几年就极考验人, “今日还有一件趣事,那向小将军和凝婉看上眼了。”祝久儿极有兴致地说道。 那向小将军脸皮薄,见到异性就脸红,然后便是不敢多看,但今天见着高凝婉后照旧是连耳垂都变红,但不像之前不敢多看,而是时不时就瞟过去,随即低头傻笑。 高凝婉也是羞得满脸通红,本来就不敢开口说话的姑娘,今天话更是少得可怜。 或许如今是过来人了,看着他们这般纯情,祝久儿的眼里有光:“原来真有一见钟情。” 第605章 等他天香阁倒闭 萧天洛心里打翻了醋坛子,等回到侯府,就见着那天香阁的许掌柜早在门口候着,见到他们就一路小跑地过来:“小的见过老侯爷,老夫人,见过大小姐、姑爷。” 老侯爷一瞧,这是天香阁有事,他们两老是彻底当起了甩手掌柜,啥事不理会。 “行,你们聊着吧,瞧把人急得,都不愿意在府里等。”说完,老侯爷夫妇直接走了。 许掌柜心急如焚,赶紧送别两位老主子,对着两位年轻主子说道:“不好了,大事不好!” 萧天洛和祝久儿不慌不忙,完全蒙在鼓里的许掌柜苦巴巴地说道:“香水出了仿品!” 萧天洛乐了,看来陆东成和李凡生的动作够快的,他脸上荡出的笑意把许掌柜看傻了。 姑爷这是吓到了? 还是祝久儿打断了两人的说话:“许掌柜不用着急,走,进去再说。” 许掌柜觉得天都要塌了,两位主子还不慌不忙,这份定力是他比不得的,怪不得自己只能给两位主子做掌柜的,当不了真正的话事人。 进了会客厅,许掌柜也不喝柳叶送过来的茶水:“姑爷,那商会会长李凡生突然推出了香水,就连装香水的瓶子都和咱们一样,闻着味道也相似,这,是不是方子泄露了?“ 许掌柜负责终端销售,生产过程一概不理。 “哦,他们卖多少银子一瓶?”萧天洛问道。 许掌柜比划出三根手指头,激动道:“三两,他们才卖三两!” 天香阁的香水售价统一是五两一瓶,李凡生一出手就将价格打下来,足足低了二两! 这么一来,李凡生将天香阁的不少客人都拉了过去,天香阁的香水销售直线下跌。 萧天洛不齿地笑了笑,许掌柜看得呆了,姑爷怎么还笑得出来,对生意人来说,这都是兵临城下,十万火急的情况,再这样发展下去,天香阁又要被打回原形了。 “不用着急,且让他们卖着,卖得越多越好。”萧天洛说道:“有些事过犹不及。” “恕小的愚昧,这是何意?” “且再等等。”萧天洛不以为然地说道:“和这种小人过招最好的办法是等着他们自取灭亡,心术不正者必遭反噬,许掌柜先回去,一切如常就行。” “可对方都舞到咱们面前了,还要忍气吞声吗?” 许掌柜着实是气啊,“他们直接跑到天香阁来拉客人,公然攻击我们的售价过高,还说,还说您是黑心商人,没良心,天香阁迟早要倒闭!” 天香阁从前没有盛过,不温不火地经营许多年,到去年一举成名,许掌柜还没享受太久高峰时刻就遭受这莫大的冲击,有种好日子到头的感觉。 “倒闭?”萧天洛不禁笑了:“李凡生的商号倒了咱们也不会倒,他们发售了几天?” “昨日开始的,今日是第二日,第一日他们大肆宣传,今日过去的客人明显变多,再加上他们厚颜无耻地来天香阁拉客,今日销售必定会超过天香阁!” “好,好事!”萧天洛不怒反喜,许掌柜彻底懵了,姑爷不会是气傻了吧? 祝久儿看着许掌柜迷茫的双眼,笑道:“许掌柜,你姑爷可没有说瞎话,再等等,若是快的话,明日就会有意外之喜。” 许掌柜见大小姐都发话了,胀胀的脑子略微清醒了一些。 他心急火燎地过来,结果大小姐和姑爷都淡然得很,坐了一小会,他也想开了,自己这不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么,这产业是侯府的,难道姑爷能看着它倒了不成。 这么一想,许掌柜屁股底下的火没有了,可算是捧着茶安逸地喝起来,还顺便用了点心。 送走了许掌柜,祝久儿撑着下巴说道:“陆东成这是缺银子了,李凡生这么急着出产,他也没有拦着,是准备从中分一杯羹,你也是,一句话就让他掏了三十万两。” “不作不死,”萧天洛半分不同情陆东成:“他和姬月娘打交道那么久,依他的精明劲,难道看不出来不对劲,不过是存有侥幸心理罢了。” “姬月娘收买范曾等官员,他也跟着一道打得热火朝天,出了事想全身而退,想得美。” 祝久儿知道林通交给陆东成的方子是假的,但听许掌柜说对方出品和天香阁的一模一样,就连外包装也一拼抄过去,售价又低,到底要如何翻身? 她晓得萧天洛不会打没有准备的仗,仍旧叹了口气,忧心忡忡。 萧天洛轻拍她的手背,关键时刻这丫头会和自己一致对外,在不明内情的情况下还能安抚许掌柜,其实她自己内心也没有完全把握,天杀的,怎么有这么懂事的媳妇。 不忍心看大小姐烦忧,他一把捞过祝久儿,贴耳说了一句,祝久儿恍然大悟! 眼前的男人分明就是只大尾巴狼,一肚子坏水! 而此时的百香阁里,李凡生兴奋得口沫横飞,拍着伙计刚送上来的清单说道:“瞧瞧,陆公子,这是咱们今日所获,如何?” 陆东成抬眼看着李凡生得意忘形的样子,不禁皱眉。 假若李凡生有尾巴的话,现在应该翘得老高了,但他不知为何,心里总是七上八下。 按理说成功拿下香水方子,又成功制造上市,一切进展得都很顺利。 李凡生主动邀请萧天洛加入商会被拒,自认为伤了颜面,这次成功造出香水,立马杀到天香阁当面抢客,就图报当初的看不起之仇,结果果然如愿。 毕竟看上去一模一样,闻着也分辨不出差距,价格却低了足足二两,动心的人太多了。 “不仅如此,我今日着人在天香阁门前怒骂他们是奸商,他们的伙计掌柜都不敢吭声,哈哈哈哈,真是爽快啊!”李凡生说道:“陆公子怎么兴致不高?” 李凡生在这里兴奋半天,陆东成却是面色不动,倒是看着心事重重。 “只是觉得这次的事情太过顺利,未免有些忐忑。”陆东成老老实实地说道。 李凡生觉得陆东成实在扫兴,大手一挥道:“你这是典型的骨头轻,得手了还要怕虎怕狼,等着吧,等他天香阁倒闭之时,老子必定要去他门前敲锣打鼓!” 第606章 会长,大事不好了! 李凡生讲话粗俗,陆东成为“骨头轻”三个字不悦,但没表露出来,只在心底唾骂此人眼皮子浅,心思粗陋,但他故意说道:“也罢,送上门的银子岂能不要。” “哈哈哈,这就对了嘛。”李凡生大咧咧地拍着他的肩膀:“咱们好不容易干成这桩大事,晚上我做东,咱们好好喝一场!” 李凡生喜欢去花楼请酒,叫几个姑娘作陪,酒足饭饱后挑一两个姑娘直接进房,陆东成对此却不以为然,他的眼光还不至于如此。 论起美人,陆东成自认为经历过不少,但能称为尤物的不多,姬月娘是其中之一。 那女人似有毒,他明知道危险还欲罢不能,现在这女人陡然间在都城消失,他心里晃悠。 一边是觉得她走了好,省得被逮到后又让自己陷入囹圄,另一边觉得别的女人寡淡无味。 李凡生与陆东成一起离开百香阁时,里面的客人如云,可以说是有抢购之势。 见着这情景,陆东成的心里稍安,李凡生拍着他的肩膀说道:“瞧见没有,眼见为实。” “那就先恭喜我们日进斗金。”陆东成心里的那点晃荡终于晃得无影无踪,店里人挤人,收银子的伙计看着手臂都要无力,他那一丝疑虑终于打消。 红春楼经过整改后,新的老鸨上任,又培养了新的花魁,这次终于没有闹出事。 李凡生兴致大发,开高价弄了一间包房,叫来六名姑娘作陪,其中三人依次坐在李凡生和陆东成身侧,夹菜倒酒,兴致来的时候就玩嘴对嘴渡酒。 另外三个则是吹拉弹唱外加跳舞,气氛好不热闹。 李凡生浪荡得很,几杯酒下肚,手就揉进身边妓子的肚兜里,色眯眯地凑过去,咬着妓子的耳朵,嘴里不干不净起来:“小美人,今夜就你伺候本大爷了。” 陆东成连喝两杯酒,听着曲儿,手指在桌上轻轻打着拍子,身边的妓子极识趣地附和着。 气氛到位,李凡生一呼之下,就拥着两名妓子寻门而出,他喝得多了,还不忘记交代道:“这间房就留给陆公子了,陆公子好好享受。” 陆东成的酒喝得差不多,白日里那点担忧早被抛到九霄云外…… 第二日,陆东成从口干舌燥里挣扎着醒过来,睁开眼看到陌生的床幔和身边的妓子,他才回神,昨天夜里真是胡闹了一大场,他匆忙坐起来,起身去找李凡生。 本以为自己就够荒唐,进入李凡生的房间,他立刻被里面糜烂的气息熏得皱眉,迅速上前打开窗户,正要叫醒熟睡的李凡生,外面响起一阵噔噔噔的脚步声。 红春楼好歹也是都城第一青楼,里面无论是姑娘还是打下手的都经过严格的训练,不会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惊扰客人。 李凡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正是被这动静惊得睡不着,气恼得砸床:“哪个天杀的不让大爷我睡觉,吵死了!” “会长,大事不好了!” 没成想这根本不是青楼的人,是李凡生最信任的管事,这人仓惶失措,一看李凡生的衣裳都没有穿好,赶紧在外面停下脚步,又看到陆东成,赶紧作揖问好。 “发生什么事了?”李凡生的眼睛还睁不开,看着有些虚弱。 “会长,今天不少客人前来退货,说咱们百香阁卖的是劣制香水,不仅气味不对,留时间时间还短,根本比不过天香阁的出品,这会儿还不到午时,铺子里全是退货的客人。” 要是寻常客人,他们也就随便打发了,奈何不少客人都是从天香阁抢来的。 那都是什么身份呀,他们根本不敢胡来,况且身为卖家,也不知道这东西是怎么造出来的,为何会出现她们所说的情况也不得而知,只能一边打着马虎眼,一边来找主心骨。 说也奇怪,这块石头落下来的时候,陆东成比想象得还要平静。 甚至,他觉得这才是理所当然,那可是萧天洛啊,一个能在短短的时间里创造无数传说的男人,怎么可能被轻易打败,所以,这才是应该的,不是吗? 从一开始事情就太顺利了些,只是李凡生太过得意,笑得太早。 李凡生的脑子有些懵,主要是耗费了精气和元神,又一宿没睡好,脑子一时间转不过来。 “退,退货?”这才一日啊,退什么货! 百香阁前熙熙攘攘,午时将至,马上就是饭点,偏偏百香阁里人头攒动,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像昨日一样生意兴隆,但若是走近,就能知道里面的气氛并不祥和。 “怨不得卖得如此便宜,险些只要天香阁一半的价钱,原是货比货要扔!” “就是嘛,昨日买的涂上,才小半日功夫居然半点香味不留,淡得吓死人。” “本以为是有多大的底气敢去天香阁当面抢客,也怨我们眼皮子浅,居然信了百香阁。” “少说废话,尔等将我们耍得团团转,简直是羞辱我等,退货,退银子要紧!” 陆东成和李凡生赶回来时看到的就是此等光景,不等反应过来,就看到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原本应该坐着马夫的位置,那侯府的赘婿萧天洛正悠哉地坐在那里,一脸兴味。 他坐姿可谓豪迈,身子靠在马车厢上,一条腿曲起,单手搁在曲起的膝盖上。 马车里自然也是坐了人,正是千娇百媚的大小姐,那布帘掀开,祝久儿眉眼依旧动人。 只是这对夫妻俩在一起待得久了,气质越发相似。 陆东成从两人脸上都看到了相似的神情——了然于心,幸灾乐祸。 他心头一堵,未来得及反应,李凡生先行一步踏入店铺中,对着诸位世家夫人千金还有那富家小姐们一作揖:“诸位贵客,息怒息怒。” “李会长来得正好,不如现场评评理,你百香阁造出来的香水为何留香时间如此短?” 那尚夫人的夫君是御史台的官员,平素里十分节俭,也是因着这边只要三两银才动心。 没料到自己二话不说换地盘买来的东西却让她沦为笑话,隔了一夜过来问罪,结果到了才知道与自己一样经历的不在少数。 原因为何,昨夜恰是户部侍郎家喜得的麟儿满月之宴,女客们纷纷抹上香水盛装出席! 第607章 东施效颦,可笑可笑! 万没有想到,天香阁与百香阁的香水正面打了擂台,奔着便宜去百香阁的女宾们生怕落了下乘,省得被嘲讽掏不起银子贪小便宜,故意说百香阁的货品更好。 所以这也是无事找事,恰好两边一对比,顿时场景尴尬。 真正是应了那句便宜无好货,三两买来的香水单独闻还没有什么差异,与天香阁的香水一对比,香味要淡许多不说,好似加了更多香料,更浓烈,太浓则更俗。 这也就罢了,天香阁的香味留香时间长,而百香阁出品的香水在一顿宴席的功夫后就散了,大帮的女宾离开时神情各异,在侍郎府门前的情景尤其好看。 百香阁的女宾们可以说是夺路而逃,这一口气憋得太狠,所以隔了一夜就找过来了。 这一出也是萧天洛和祝久儿没有想到的,得到天香阁的报信,萧天洛都在脑子里打了个问号,知道迟早要爆发,但来得这么快,没想到啊。 狗吃屎还知道要吃热乎的呢,这有热闹瞧,还弄什么别的消遣啊,赶紧杀过来了。 祝久儿要是知道萧天洛在心里是这么类比的,能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李凡生面对这位夫人的质问也是一懵:“留香短?” 瞧见他的反应,这位夫人瞬间反应过来:“李会长莫不是不清楚?这急着推出来售卖,这香水的留香时间也不知道么,就这样的品质如何与天香阁一争?” “怨只怨我等目光短浅,却不知晓这世间万物本就是一分钱一分货,哪有那么多的物美价廉,今日你若不退,我等也就吃了这个哑巴亏,只是以后百香阁的生意是照拂不了了!” 这些贵客们你一言、我一语,反正昨天宴席上都将脸丢尽了,今日还管什么。 现在她们将气都撒在百香阁身上,若不是他们奋力吆喝,拉客都拉到天香阁去,她们岂能动摇,为了节省那在她们眼里根本不算什么的二两银子转投这边? 李凡生听得目瞪口呆,脱口而出:“怎么会,明明是一样的方……”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陆东成掐了一把,他才如梦初醒,偷人家方子的事本就不地道,怎么能当着这些贵客的面讲出来,但事到如今,李凡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方子定是有问题,造出来的东西才会差异这么大,完全无法与天香阁的出品相提并论! 不对,是那林通偷的时候偷错了,总结错了,还是……可据说萧天洛从不留方子,到底,到底哪里出了错,李凡生的脑子一时间转不出来。 若是有误,造出来的香水怎么可能与天香阁的一模一样,闻着也够香啊! 陆东成比他精明,此时闭上了眼睛,恐怕萧天洛从一开始就把他们算计进来了,大大方方地算计了一把,那林通根本没中什么离间计,也不是贪图物欲之人。 他们的一千两银子怕是打了水漂,白白便宜了那林通! 陆东成不禁想,他们主仆之间真有这么深厚的情谊,看着一方一步登天,另一方果真能习以为常,并不生嫉妒?若有,这一局,他输得服气。 那些贵客并没有轻易放过李凡生:“李会长,此事你不给我们一个交代就说不过去了。” “的确,害我们丢了脸面,还遭人嘲讽,往后有什么颜面再踏足天香阁。”一名夫人想到天香阁时不时推出的新品,只道可惜,脸也微红:“你们仿造,倒仿得一样啊!” 这话让在外面看热闹的萧天洛都忍不住了,他终于扒开人群,声如洪钟:“仿什么?” 百香阁里一时间静默无声,萧天洛故作不知,又问道:“什么一样?” 李凡生本就在气头上,也知道掉进坑里了,此时正主现身人,他一个箭步上前,却在对上萧天洛眼神的瞬间气短,偷盗者是他自己呀。 萧天洛的眼神尤为清澈,眼珠子里映射着李凡生愤怒又尴尬的神色,噗地笑出声来。 “听闻百香阁推出了与我们天香阁一样的香水,所以特别前来观摩,怎么,这是发生何事?”萧天洛左右环顾,好家伙,好多熟面孔啊,来的人里面大概有一半是天香阁的熟客! 祝久儿随尾在后进来,她的目光不咸不淡地扫过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见她们个个身体僵硬,神情尴尬,眼神闪躲,笑道:“诸位不必放在心上,竞优而择,天经地义。” 陆东成又忍不住闭了闭眼睛,这夫妻俩分明是商量好的,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唱上了! 果然,在祝久儿说完这番话后,那些夫人、小姐的脸色好看不少。 祝久儿还上前与她们主动打招呼,柔声问道:“只是不知发生何事?方才进来前听到吵闹,隐约听到退银子之事,这是为何?” 看着故作不知的夫妇俩,李凡生又惊又怒,身体却因为心虚不由自主地后退好几步。 他这才发现不知道何时起,陆东成将自己藏匿于角落,不声不响,似要将自己剔除出去。 李凡生的心一沉,昨夜两人同喝花酒,同看花娘唱曲跳舞,好得就像穿着同一条裤子。 如今遇到事,他娘的跑得比贼还快! “大小姐,你们来得正好,”那尚夫人迫不及待地将手上香水交给祝久儿:“你闻闻,这百香阁自称推出与你们天香阁同款的香水,结果却差得老远,根本不是一个品质!” 祝久儿接过来,放在鼻下细闻,因为有孕对气味越发敏感,当下就发现问题:“好淡。” “不仅淡,抹到大小姐此前所说的脉博处还消失得极快,根本不留香!” 一位祝久儿叫不出名字的大小姐抢白道,说完羞红了脸:“我是两边都有买,所以昨夜赴宴后发现不对,今晨特别对比了一番。” 她抬起两只手:“我左手边抹的是天香阁的香水,右边边是百香阁的香水,一闻便知。” 祝久儿俏眉一颦,果真俯身去闻,左一下,右一下,眉毛立马扬得更高了:“果真如此。” 一边依旧浓烈却清新,一边虽淡却刺鼻。 “香味的级别不同,虽同是香,也有优劣之分,比较之下方可得知。”祝久儿面带嘲讽:“若是要仿造,也要仿得同等规格才好,欸,东施效颦,可笑可笑!” 李凡生绝望不已,扭头看着萧天洛,恰好瞧见他嘴角挂起的笑意,急步冲了过去! 第608章 便宜无好货 “是你,是你对不对?”李凡生想要揪住萧天洛的衣领子,萧天洛岂能让他得手,一个转身就轻飘飘地避过,反嗤笑道:“是我?什么是我啊,李会长。” 他反客为主,一个箭步逼过去,倒将李凡生逼得后退几步:“来,咱们好好说说。” 李凡生心梗得很,但对上萧天洛的眼神后又有些畏惧,天知道这人还有什么招,现在害他丢了脸面,还要面对他的羞辱,李凡生心中烦闷不堪。 “我姐夫是户部尚书!”李凡生绝望之下嘶吼道。 却不知他此话一说,不少夫人脸上顿时不好看,原因无它,李凡生的姐姐只是妾室罢了。 一个妾室的弟弟叫尚书大人姐夫,那正妻的弟弟该怎么叫? 大楚律法写得清清楚楚,可以一妻多妾,但无论是谁,哪怕是皇帝也只能有一位妻子。 除了正妻以外,其余女人只能是姬妾,古代子以母贵,母亲是正妻才能是嫡子嫡女。 母亲若是妾,子女是庶子庶女,嫡庶地位分明,高下立判。 大楚律法还制定了宠妾灭妻的刑律,一个妾室的弟弟,居然巴巴地叫尚书大人做姐夫? 那正妻的弟弟该要与他为伍吧,这样不知分寸的李凡生因为这个称呼惹得那些正室夫人极为不满,瞬间想到这人不过是尚书妾室的弟弟,她们为何要给他脸面? 陆东成站在角落里成了旁观者,将李凡生犯的错看在眼里,心里直骂蠢货。 他这一句话暴露了自己的根基不扎实,还得罪了这么多的夫人小姐,以后怎么做生意? “笑话!”从外面走进来一人,是位青衣公子,个头与萧天洛也不相上下:“你凭什么叫姐夫?你姐姐不过是我姐夫的一名妾室罢了!” 这位青衣公子一进来就有人认出来,这位才是尚书大人正儿八经的小舅子,正妻的亲弟。 李凡生见到这人脸色一变,从少年时期起他就不乐意撞上这位,因为两人的姐姐一个为妻,一个为妾,而他在外面招摇时只要遇到这位,这位都会毫不留情地提醒他这个事实。 “一个以色伺人的妾室纵着自己的亲弟弟打着尚书府的名头在外面坑蒙拐骗,如今还算计到各位夫人和天香阁头上,宣武侯府三代忠良,你为利仿冒香水,还抛出我姐夫的名头?” “姐夫在朝为官是为朝廷百姓效力,怎么到了你的嘴里,成为你的庇护伞?” 这年轻人的话引来不少夫人的共鸣,的确,这李凡生在外面应酬时,总将尚书大人是自己的姐夫挂在嘴边上,他若是安分还好,若是搞出丑事,尚书大人也要受牵累。 “怪不得说这嫡庶就有区别呢。”一位夫人若有所思道:“也不知李会长这般在外面树大旗,尚书大人本人是否知晓?” 李凡生刚才也是神智不清才抛出自己的姐夫,现在被正牌小舅子怼得话都说不出来。 今天也是巧了,为何全部汇聚一堂,不对,不对,这全是萧天洛搞的鬼! 萧天洛可真是冤枉了,这位小舅子小哥真不是他找来的,仅凭香水品质的差异就够李凡生喝一壶的,他还真没有想到用这一招再打击李凡生一把。 这位小哥是来锦上添花,并非雪中送炭。 李凡生又憋屈又恐惧,事实上他此举被尚书姐夫敲打过几回,但在外面行走若没有靠山怎么往上爬,所以他当面答应得好好地,背地里该怎么借势怎么借。 如今这层皮被揭开人,他倒吸了口气:“退,一律包退!” 昨天刚进口袋的银子,也只是在账本上打了个转,这退货的消息一传出去,立马就有反应过来的客人争先恐后地杀过来,当着天香阁两位主子的面退货。 萧天洛和祝久儿也算是把巍然不动演绎得明明白白,看出一出戏后还留下来继续观摩。 李凡生看着伙计和掌柜的忙得不停,却非预想中的日进斗金,而是将昨日吸进来的银子又吐出来,可怕的是这一回还砸了百香阁的口碑,以后都要为人诟病。 萧天洛侧身护着祝久儿的肚子,看着店里的热闹场景,感叹道:“听闻昨日百香阁热闹非凡,店里都没有站脚的地方,今天又与昨日一般。” 祝久儿都听不进去这幸灾乐祸的话,可惜她的嘴角也压不下来,那退了货的夫人过来拉住祝久儿的手,满脸的羞愧:“大小姐见谅,只怨我们眼皮子浅,忘记便宜无好货。” “夫人不必介怀,晚辈完全理解,往后天香阁还会推出更多的香型,夫人可要去捧场。” 祝久儿笑得和善,丝毫未受她们短暂离去的影响,这位夫人一看也放心,真要舍弃天香阁,往后买哪些东西能出风头啊,舍不得,真的舍不得! 祝久儿愿意当无事发生,这对她们来说就是最好的梯子,赶紧就着梯子下去了。 “待天香阁有新品时记得广而告之,我等必定到场,这银子还得花在值得的物件上。” “是啊,大小姐,我等这次被迷惑得不轻,真是长了个教训,这一分钱一分货的道理由来已久,怎么就不信了呢,欸,真是丢脸。” “大小姐与萧公子莫要气恼,这次是我们不长眼了,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一直没有说话的萧天洛这才说道:“各位真的言重了,不货比三家怎么知道货比货要扔呢?这次于天香阁倒是件好事,这商品被仿冒再正常不过,终究还是要靠品质留客。” “天香阁的定价或许偏高,但为了保证质量,工序与材料一丝不苟,以后还请继续监督。” 陆东成与李凡生听得心口又堵,而潇洒前来的尚书小舅子在大功告成后不计较功与名,扬长而去,但却在前面路口直接右转,拐进了尚书府。 李凡生的百香阁倒成了萧天洛和祝久儿的主场,这边厢还在退货,那边厢直接给天香阁打起了广告,关键那些认为自己上当受骗的客人们都愿意捧场。 这可把李凡生气得不轻,再看昨天收的银子统统流出去,卖出去的香水被扔回来,堆在货柜上密密麻麻,纵然有些用过又如何,这些客人没几个他能得罪得起! 第609章 侯府都没侯爷了 萧天洛和祝久儿看够了笑话,终于舍得离开,只是在两人登上马车前,李凡生追了过来,身后不远处是不想靠近但又无可奈何的陆东成。 今日这一出李凡生愿意自认倒霉,损失倒也罢了,但是损失了颜面,他激怒之下,誓要找萧天洛问个清楚明白。 “萧天洛,你是不是故意的,明知道……” “明知道什么?”萧天洛双手抱在胸前,眼神挑衅,这年头真是见鬼了,倒打一耙的人真他娘的多,自己做了丑事还要怨天怨地,怎么不当街哭爹喊娘呢。 “你,你,你明知道我买通了你的侍从是不是,林通呢,林通在哪里!”李凡生顾不得许多了,他现在只想把姓林的臭小子拎出来问问,凭什么黑了他一千两! “李会长找小的有何事?”一直蹲在马车另一侧的林通冒出头来,一脸无辜地问道。 李凡生一口气差点没有喘上来,见此情景还有什么不明白了,这林通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背弃萧天洛,早就与他通了气,他们将计就计玩了这一出。 “方子是假的,对不对?”李凡生眼前发黑,这次算上给林通的一千两,算上这次的造价,几千两银子打了水漂,还败坏了百香阁的名声,得不偿失! “什么方子?”林通憨厚地摸摸头:“李会长在说什么呢,小的怎么听不明白呢?” 林通揣着明白装糊涂,十分兴奋,每次与这李凡生露面,看他本事不大口气却不小的样子都觉得不顺眼,现在终于可以反攻一把。 “姑爷,这位的说话小的一点也不明白啊。”林通双手抱在胸前,脸上笑开了花。 李凡生越发心梗,指着他们主仆二人道:“你,你们,好得很!” 李凡生一挥手,一时间涌过来七八号人,将萧天洛等人围住,陆东成见势不妙,赶紧过来劝阻,低声说道:“李会长,你疯了不成,他们可是侯府的人,萧公子还是国子监博士!” “放屁,什么侯府,侯府都没侯爷了,光剩一张皮,还有他,狗屁的国子监博士,谁都知道是个虚的,只拿俸禄的虚头八脑的职务,不是正经官阶,这口气老子咽不下去!” 天杀的主仆二人坑了他一千两,足足一千两啊! 还让他的脸面丢得干净,他推开陆东成,双目红通通地瞪着萧天洛:“今天你们别想这么走人,要么交出一千两,要么……” “要么就报府衙吧。”祝久儿嘴角轻轻一扯。 李凡生愣了一下,报府衙,怎么可能?盗取他人秘方也是偷窃罪,这是写在大楚律法里的,他现在才回神,自己给自己系了个死结! “李凡生,是不是小爷给你脸了?”萧天洛突然起身,大步走过来,眉眼间寒气萦绕不去:“是我做了什么给了你错觉——你可以踩在我天香阁的头上,敢对宣武侯府口出妄言?” 萧天洛突地上前,一拳轰过来,李凡生吓得惊叫两声,迅速扑向自己的打手:“拦他!” 好久没有活动筋骨,自从隐门那帮人撤退以后,除了每日练习都没正经和人对过招。 萧天洛一边活动着手腕,一边沉着脸朝那帮打手冲过去,这些时日的操练没有白搭,他拳头的力量与反应度更胜于从前,只闻得咚咚几声,数名打手瞬间被冲散! 他们根本没反应过来时那拳头就砸到他们的胸前及四肢,突来的力道震得他们直后退。 七八名看似训练有素的打手不过乌合之众,对上凌不语犀利的眼神便被震得不敢动作。 祝久儿冷眼看着,心道这都用不着自己暗中出手,索性登上马车的驾车位,束手旁观。 柳叶和柳絮为免万一,一左一右犹如两位大护法将祝久儿护得严严实实。 另一边,如同老鹰捉小鸡一般,萧天洛掐住李凡生的脖颈,将他拎到自己面前:“你说得没错,老子没有真官阶是虚的,但你千错万错,不该说我侯府无侯爷!” 他岳父、岳母是失踪,不是死了,这家伙的嘴忒不吉利! 祝久儿嘴角带笑,这一点也是让她愤怒的点,萧天洛倒是抓得及时,论身手,满都城没几个人能和萧天洛不分上下,何况现在已经一边倒,她淡淡地说道:“夫君,这人嘴臭。” 萧天洛一把将李凡生举起来,此时围观者众,一位夫人惊声说道:“萧公子息怒啊!” “这匹夫可恶至极,仿我天香阁香水可忍,辱我岳父,不可忍,既是如此,该吃点教训!” 萧天洛说罢,将李凡生举得更高,双脚离地半寸有余,这天生神力惹得路人注目,未等得李凡生呼救,便将其狠狠地掷出! 只听得咚地一声,可惜李凡生重金聘请过来的打手们一哄而散,竟没有人敢上前一拦! 李凡生摔倒在地上后天昏地眩,一时间觉得自己小命将不久矣,扯着破锣嗓子就叫了起来:“杀人了,杀人了,杀人了啊!” 萧天洛充耳不闻,疾步走向李凡生,感觉到那铁塔般的身影靠近,李凡生感觉自己提前被扼住了脖子,无法呼吸,就在此时,一道救命的声音响起:“萧公子手下留情!” 围观者散开,一人匆忙跑过来,却是那户部尚书,他下了马车狂奔而来,跟在他身后的正是正妻的妻弟,正儿八经的小舅子。 祝久儿颇为讶异,这位离开后居然好心给李凡生通风报信去了?不应该呀。 “姐夫,姐夫救我!”李凡生大喜,见给自己撑腰的人来了,恢复了嚣张气焰:“这个萧天洛算计我呀,他还想杀我,他想杀了我!” 好一个倒打一耙,祝久儿的心脏微微跳,竟有些按捺不住的杀气溢出来,她狠狠地吸口气,悠然地欲下马车,柳叶和柳絮同时伸出手,将她扶下来。 萧天洛闻言眯起眼,顺势将他拎起来:“今日之事不能善了,走,咱们府衙见!” “等等,萧公子。”户部尚书虽是中年,但身段居然挺灵活,三两步就冲过来,拦住萧天洛的去路后,反手甩了李凡生一个耳光:“混账东西!” 第610章 正经小舅子左清明 李凡生挨了姐夫一巴掌,更晕乎了,户部尚书要不是接到正经小舅子通风报信,还不知道这家伙又打着自己的旗号在外面搞事情,偷方子偷到天香阁头上,还偷了个假的。 现在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还好意思当街拦人要教训人,也不看看对方是什么人! “放屁,什么侯府,侯府都没侯爷了,光剩一张皮,还有他,狗屁的国子监博士,谁都知道是个虚的,只拿俸禄的虚头八脑的职务,不是正经官阶,这口气老子咽不下去!” 一阵温声细语突然传来,每个字都温柔得不像样,却足以让户部尚书汗毛倒竖。 “晚辈从来以为德行应在分寸之间,李会长能在只言片语中说得此言,想必平时被渲染得不轻,不知从何听来的这些话。”祝久儿阴着一张脸,打定主意要将这船儿打翻。 李凡生一介商户,身边唯一做官的就是当尚书的亲亲姐夫,这些议论还能从何而来? 周尚书咬了咬牙,此时恨不得将李凡生活活剐了,他若是老实吃了这个哑巴亏,此事就能轻轻揭过,现在,不可能了。 周尚书闭上眼睛,顾不得许多,居然冲着小辈拱手说道:“大小姐,此人是本官妾室的弟弟,平时就没有分寸,被他姐姐宠坏了,才敢放大阙词,他说的都算不得数。” 祝久儿却是目光一流转,扫过边上仍未散去的人群,里面不乏那些身份尊贵的女客。 “百香阁仿造在前,挖客在前,我天香阁无话可说,客人们择良而购,无可厚非,但李会长动不动就拉出尚书大人行事,依晚辈看,此举实在不妥。” “方才嘲讽我侯府再无侯爷,敢问,莫不是尚书大人提前得了什么消息,知晓我父亲已经不在人世?不然怎么能让您的小舅子如此言之凿凿?” 祝久儿的话是质问,但声音极轻,眼眶微红,任谁看了不说一句可怜。 萧天洛知道今日的事情是不可能轻拿轻放了,他奋力拼到现在,就是要让侯府的门楣立起来,但还是少不了李凡生这种人。 “在下倒是不知李会长对我这陛下亲自下旨,破例弄进国子监的博士这么大的成见。” 萧天洛和祝久儿是截然不同的风格,在他看来,大小姐还是太收着些了,但这也没有法子,她是女儿身,从小又受着高门贵女的教导,难免教条了一些。 李凡生一时间哑巴了,周尚书的正经小舅子却是从容不少,上前深深一躬:“还请大小姐、萧公子消消气,此事说一万话与我姐夫也没有干系。” “只是这位李会长毕竟是姐夫房里人的弟弟,撇不干净。” 这位也是个厉害的,三两句话就把李凡生的皮给揭开,就算他在外面再风光,也不过是妾室的弟弟,一句房里人彻底踩碎李凡生的脸面。 陆东成心里直骂李凡生是个废物,这样的小事都处置不好,舍了银子算什么,现在还要把自己的脸伸过去让人打,更要连累周尚书。 李凡生最大的靠山也就是这位所谓的姐夫,但正如人家正经小舅子所说,他姐姐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也就他自己眼皮子浅,攀了高枝非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往后这势他是借不到了,周尚书再也不会纵容他。 宣武侯是否活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至少不会在明面上冷淡宣武侯府,不然让多少良臣猛将失望,何况现在有了萧天洛。 此人立下不少大功,让皇帝记住了他,又推行算学,这可是千世之功。 也只有李凡生这个没有脑子的以为自己的尚书姐夫有多大的能耐,却不知只能在有效的范围内发挥作用,一旦离开舒适圈子,啥也不是。 “这位公子倒是个清明人。”祝久儿扭头看过去,只觉得眼熟,突然反应过来:“原来公子是三百进士之一。” “不敢,在下只是二甲。”这正经小舅子说道:“但在下所说为实,姐夫政务繁忙,哪有余力去府外的事情,其实姐夫多次提醒那位如夫人管教好自己的弟弟,奈何……” 啧啧啧,这位的话术了得啊,一方面替自己的姐夫找补,另一方面顺势把锅扔出去。 这位只怕是替自己的姐姐打抱不平,趁机让周尚书看清楚李家姐弟的为人,不过,萧天洛眯起了眼睛,李凡生的生意做了这么久,都登上会长的位置了,周尚书难道没拿到好处? 不然他为何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这个便宜小舅子在外面打着自己的旗号做事。 所以啊,这位周尚书哪里算得个清白人。 现在他急急地过来,不过是怕事情闹大了牵连上自己,萧天洛窥得这位周尚书的心思,倒是同情地瞥了正经小舅子一眼,两人一对眼,说来也怪,他娘的怎么有种心有灵犀的感觉? “二甲,那也是排名靠前的进士,恭喜这位公子,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在下左清明,”正经小舅子说完,面色平静地说道:“萧公子,世间多有误解,以为侯府是要靠侯爷的存在才能撑住门楣,在下以为大错特错。” “侯武三代功勋,立下的战功均能史载入册,岂是常人能理解的,如今侯府更是功在千秋,仅是萧公子所推的算学就能让百姓们受益终生,不亚于侯府立下的战功。” “在下是十分佩服的,”左清明看也不看李凡生和周尚书:“还请萧公子大人有大量,莫要为了极少数人的偏见而动气。” “若是我不肯罢休,非要报官呢?”萧天洛挑了挑唇:“哦,此事倒不是报给府衙就能善了的,还是去陛下面前找找公道,问问陛下当初为何要破例让我入国子监,做这博士。” 萧天洛的目光冷冷地落在李凡生的身上,笑道:“也顺便问问我岳父是不是已经身死。” “能让李会长说出我侯府没有宣武侯,如此信誓旦旦之语,到底哪里来的凭据?” “我宣武侯府如今虽无兵权在手,但也为大楚兢兢业业,需要出手时从未有过迟疑,你一个商会会长,居然也敢如此挑衅羞辱我侯府,哪来的底气!” 第611章 一样的黑心肝 说完,萧天洛掏出一方帕子给红着眼睛的祝久儿,瞪向李凡生:“大小姐有孕在身,若是被你气出个好歹,宣武侯府与你不死不休!” 李凡生险些一头栽到地上,再看到周尚书闭嘴当哑巴,心里顿时慌了。 而陆东成见到周尚书过来,也早就精明地避到一边,不让自己卷入战火。 不少围观的百姓终于弄清楚来龙去脉,不禁议论纷纷:“拉虎皮,扯大旗,这下好。” “这次是真摸到老虎屁股上了,这位萧公子可是敢和使臣叫板之人,倭国隐门都不在话下,这李会长是哪来的底气和人家叫板的啊。” “自然是仗着周尚书的势啊,不过尚书大人再怎么样,那宣武侯府可是封了侯爵之位的人家,根本就没得比呀,这李会长是疯了吧,还敢诟病萧公子的博士之位?” “就是,那可是陛下亲自开口赐的,要不是萧天洛没有参加过科举,哪能是虚名。” “再虚也是陛下指的,现在算学正兴,不比他李凡生强。” “平时他就嚣张,不知道干出多少浑事,就这德行还能登上会长之位,无外乎……” 亲耳听到这议论的走向越来越不对,周尚书知道自己是逃不掉了,一时间气闷得无比。 他是贪图李凡生给自己带来的富贵,但若是影响到自己的仕途,他定不会手软,这个没脑子的蠢货终于是连累了自己! 祝久儿的神色清冷,双亲是她的底线,也是她的软肋。 “萧公子息怒,大小姐息怒。”周尚书气得咬牙,自己堂堂的三品官员居然要向一个七品博士卑躬屈膝:“陛下日理万机,此等小事岂能惊扰到陛下。” 萧天洛本就只是说说,此时眯眼斜看着周尚书:“哦?” 周尚书见他不搭腔,不接话,心下着急,脱口而出:“不知如何做才能让萧公子和大小姐消气,才能不计前嫌?” 萧天洛和祝久儿对视一眼,来了! “好说,请李会长退出商会会长一职,否则依他这秉性不知道祸害多少商户,我用脚趾头都能算出来多少商会的会员要在他管制下忍气吞声,尚书大人觉得呢?” 周尚书眼皮狂跳,未等反应,祝久儿的声音轻柔响起:“还是说让李会长继续打着尚书大人的旗号在外面耀武扬威,身为会长,却要盗仿其余商号的商品,岂能做表率?” 李凡生瞬间炸了毛,正要出声就挨了周尚书一巴掌,一边的左清明眼底划过一丝嘲讽。 关键时刻姐夫是会舍弃这便宜小舅子的,他早听姐姐说过自己的好姐夫之所以纵容着李凡生,无外乎是他带给尚书府真金白银的好处,连带着对那位小妾都极为宠爱。 如今这好处终究是带来了反噬,左清明想看看自己的好姐夫如何处置。 “姐夫……”李凡生做这商会会长捞了多少好处他和周尚书都清清楚楚,这位置若是没了,往后哪有那么多油水可捞,他一时间重新燃起了希望,姐夫也不想损失那一大笔吧。 “好,这次李凡生做出这等丑事,也没有脸面再做会长,本官保证明日他便自动辞去。” 什么?李凡生不敢相信,尚书姐夫如此轻易地就让他舍了会长之位! 他想出声,但在周尚书威吓的眼神下不敢出声,一边的左清明在心里笑开了,果然。 完全不出他的意料,在仕途与黄白之物之间,姐夫当然是选前者。 “其次,请李会长保证不再仿冒我侯府旗下商号的任何商品,”萧天洛挑了挑眉,打趣道:“虽说仿得也是贻笑大方,却让人膈应。” 李凡生本就压着一口气,现在更是气到心绞痛,偏偏在场这么多人,只能咬住牙根。 “好说,本官替他答应了。”周尚书到底是官场上的老狐狸,虽说心疼日后不能再捞更多好处,总好过让人拿住短柄,以防此事进一步扩散。 “这第三嘛,还要让李会长向我宣武侯府认错道歉,最晚明日登门,让我祖父见其诚意再说。”萧天洛的话把周尚书和李凡生的那口气又吊了起来。 萧天洛暗自好笑,真以为他是什么好人么,都让人指着鼻子骂了,不狠狠出口气可不行。 周尚书想到老侯爷那脾气,直接愣怔住,萧天洛懒得理会他,转身朝围观的众人拱手说道:“今日请诸位做个见证人,辛苦诸位!” 巧的是今日围观的百姓里有被李凡生欺辱过的,高声响应道:“自然是可,宣武侯府为国捐躯无数,如今还要遭受一商会会长羞辱,我等都看不过眼,实在荒唐!” 所谓的祸从口出就是如此,李凡生羞恼之下的话成了最大的把柄,现在后悔得想把舌头切了也无可奈何,再收到周尚书抛来的眼色,忍气吞声道:“好。” 前两条是实打实地让他损失名与利,第三条却是给他挖了个坑,他还只能闭着眼睛跳。 祝久儿对萧天洛的三条满意得很,此时故意现出疲累之态,揉着眉心道:“此事原本不愿意惊扰祖父,奈何事关父亲与侯府声名,欸。” 人群之中,程武在心底笑出了声,好一对会演戏的狗男女,他俩的确是天生一对。 一样的锱铢必较,睚眦必报,一样的黑心肝。 若是普通人是实心的甘蔗,他们夫妻俩就是满是心眼的莲蓬或藕! 程武冷眼看着这一幕,心里把祝久儿的名字放在牙关咬了无数遍,再看萧天洛这混不吝的样子,胸膛有火,这世上的女人那么多,偏偏这个满身荆棘的小白兔入了他的眼。 早知如此,当初应该强娶一把,合了皇后姑姑的心意,可惜,世上哪有那么多早知道。 他若是知道祝久儿是这般绝色,若是知道她有慧心有胆色,若是知道她似兔又似狐,要是知道她哪都是像为自己量身长出来的皮相和性情,当初,当初就不应该听事未成一笑了之! 如今他深陷其中,看着他们妇唱夫随,夫唱妇随,他这颗心像被在火上炙烤一般。 他儿时也被火烧过,疼,也痒…… 第612章 花无百日红 “好,李会长,这会儿有这么多人愿意做证,又有尚书大人为你做保,那明日就在侯府等候大驾了。”萧天洛目的达成,扶住身边大小姐的手:“大小姐,我们回府!” 祝久儿心中愉悦,脸上不显,看着面色铁青的周尚书,意有所指:“还是尚书大人清明,范曾之事仍像昨日发生,此时若是惹出不相干的,陛下哪能容忍。” 这番话如一记警钟响在耳侧,周尚书嘴角抽抽,拱手相送! 那左清明不屑地看着有如落水狗一般的李凡生,心头大呼痛快,面色不改地说道:“姐夫,且先回百香阁再说。” 这会儿围观者众,周尚书铁青着脸,恨铁不成钢地瞪着李凡生,摆出大义灭亲的架势。 “不争气的东西,还不给我滚回去!” 目送着三人进入百香阁,有识得那左清明的路人说道:“还得是正室啊,世家弟子,科举二甲十二名,这个名次可靠前了,这位左公子才是正儿八经的小舅子。” 一甲总共才三个人,二甲就是跟着探花郎往后数,二甲十二名,就是全国的第十五名。 在三百名进士里面也是前百分之十的存在,李凡生呢?本就平平无奇,全靠有个好姐夫。 “这人比人气死人,李凡生哪够和左公子比的,这次惹出祸来,万一宣武侯府真的告到御前,周尚书都够喝一壶的,这人啊,还是要守本分。” 那些被百香阁忽悠的夫人、小姐们看了这出戏,气也出了,心思也平了。 而是百香阁的内室里,啪啪啪啪,周尚书左右开弓,接连甩了李凡生四个耳光! 陆东成不好在这时候走人,否则以后更没得玩,安静地待在一侧,左清明抿紧唇,不语。 李凡生脖子上还有萧天洛留下的指印,现在又挨了这四巴掌,整个人都是懵的,他还是有些委屈的,尤其他一向爱与左清明计长短,现在当着他的面挨姐夫的打,情何以堪。 “混账东西,你以为自己是多聪明的主,去偷天香税的方子?”周尚书咬牙道:“那萧天洛是何许人,看似鲁莽,心思狡猾,就连皇子在他手里也落不得好,还有那程武!” “你是什么斤两,也敢上秤?偷方子让人耍了一道便算了,众目睽睽下口出狂言!” “你可知陛下是真心看中那萧天洛,若不是他出身太低,没有参加过科考,随时能做朝廷大员,你呢,若没有本官,你有何用?”周尚书毫不留情地说道:“废物点心!” “姐,姐夫……” “闭嘴。”周尚书气急攻心,看到一边安静站立的左清明,语气都柔和不少:“你要多谢清明,若不是他及时通知我过来,你还要往死路上奔,还会连累本官!” 周尚书的眼皮子其实一直在跳,总觉得事情不会轻易善终,毕竟萧天洛提的三个条件里只有前两个能轻易达成,第三个却也难,老侯爷也不是省油的灯。 “可姐夫,难道我真要辞去会长之职?” “不然呢?”周尚书横眉冷对道:“你莫不是以为那萧天洛是吃素的,你主动请辞还能体现自己有格局,有认错的诚意,若是被人按头辞去,难看的何止是你。” 况且,你本来就没有会长之才干,不过是靠本官才被赶鸭子上架,强撑场面。 这话周尚书没有说,气狠了的他胸膛上下起伏,两位小舅子高下立判,往后他要多多维护与左家的关系,再不能放任李凡生在外面捞银子。 祝久儿临走前的警告令他心里如刮腊月寒风,范曾的事情刚过去没有多久,自己要说腰杆子能挺得笔直?不敢,若是这时候着了陛下的眼,他日子必定不好过。 在事情没有继续发酵以前,必须向侯府投降,示好! “明日,不,今日晚间就辞掉,还有以后再不要与侯府名下的商号争长短,听到没有?” 这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李凡生双眼猩红,万般不乐意也无可奈何,他也是完全被激怒才会冲动,现在吃了身体的苦头才慢慢冷静。 “是林通,他们主仆二人早就串通一气,故意做戏给我们看,拿过来的方子定是错的。” 蠢货,现在才想到吗?陆东成在心中腹诽,他原本就有质疑,有不安,现在不过是被验证罢了,李凡生太蠢,与此人为伍注定没什么前途,商会会长之位易主也是件好事。 此时此刻,他心中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只是低头之时眼珠子一转,便准备一会儿离开后动作,拉拢商会成员在晚间投出更适合的人选,李凡生这废物可以弃了。 “这件事情已经不重要了,脸伸过去,任打!”周尚书从未像现在一样恨铁不成钢。 李凡生瞠然,周尚书瞪他一眼:“以后不要再挨他们的边,除非哪日侯府真的不成气候,你想落井下石也不迟,但眼下,你给我老实认错,明日上门,无论如何让老侯爷消气。” “姐夫明智。”左清明终于开口道。 周尚书本就对左清明极为满意,此时更是赞许道:“清明啊,还是你拎得清。” 左清明心道若不是自己出身更好,这次又拿到二甲十二名,眼看着能替姐夫的仕途添砖加瓦,如何拼得过这能进献黄白之物的便宜小舅子。 所谓花无百日红,人无百日好,将来的事情谁知道呢。 李凡生大感挫败,现在只字不敢他原本想要弄回让林通拿去的一千两,按现在姐夫的态度,只要他能摆平侯府怒气,别的都不重要了。 萧天洛坐在马车里听着外面林通哼着小曲儿,脸上也荡出笑意。 这次最大的受益者非林通莫属,白得一千两! “夫君,”祝久儿把玩着手里的话本子,扭头说道:“那方子到底有何不同,为何能让香水的差异如此巨大?” 既像又非,才让李凡生受了蒙蔽,敢堂而皇之地推出。 “我在那味方子里面写了如何多加入酒精,从酒里提取出来的这样东西会加速挥发,香水的留短时间会大大变短,而且气味也会受酒精的影响十分刺鼻。” 第613章 参了一本 “与咱们原本的方子相比,他们的香水必定香味不纯,这两者加起来就能让那些夫人、小姐知晓其中的差距,他们要偷,咱们也拦不住,不如让他们知道差距到底有多大。” “而且我们能拦得了一回,拦不了第二回,今天还要多谢这位李会长管不住嘴,他若是不说那番话,我还得发愁找别的切入点,堵死有人想要盗取方子的路。” 这次杀鸡儆猴必定要杀得够利落痛快才行! “李凡生脑子不好使,但周尚书是明白人,商会会长之位必定易主,”祝久儿对这一点毫无疑问,欣慰道:“无能之人占着那位置也是尸位素餐。” 商会的成员对这位会长是敢怒不敢言,对他种种损人利己的行为无法招架。 这次他能主动请辞,那些成员想必会稳稳当当地送他一程。 两人回府就与老侯爷说了这事,萧天洛甚至是只字不差地将李凡生的原话又复述一遍。 老侯爷听得怒火中烧,眉毛都要飞上天:“一个狗屁玩意也敢中伤我宣武侯府,是老夫提不动刀了,还是你萧天洛提不动刀了?明日他还敢过来?” “蠢东西,这是天洛给你寻了一个亲自报仇的机会。”侯老夫人没好气地说完,叹口气道:“生死不明这么久,外面的说辞也越来越统一了。” 老侯爷顿时歇了气,仰靠在椅子里,神情灰暗,瞬间老了数岁。 祝久儿心中酸涩,祖母说得没错,说得好听些是生死不明,但人若是活着早该寻回来,失踪的又不止父亲、母亲两人而已,还有那么多的赤炼军。 所以外界都以为父亲与母亲早就离世,只是宣武侯府嘴硬。 李凡生不过是将普罗大众的真实想法直白地讲出来,做了蠢货。 老侯爷平复了一番心情,又转头对林通说道:“好小子,你虽未上过战场,但也有一番赤诚忠心,这次得亏有你通信,不然也玩不来这一出将计就计。” 林通咧嘴一笑,心里跟吞了蜜一样甜,满府上下能得老侯爷一句赞的有几个,他林通从此也是榜有名了,走出去脚下得带风! “那个,那李凡生给的一千两被我取出来套了现,现在还是白银呢,怎么处置?”林通乍然见富,现在既兴奋又有些忐忑。 老侯爷一瞪眼,不以为然地说道:“一千两留着自己娶媳妇,你是担心李凡生或陆东成给你使绊子,所以不敢再存银号了?” 看这小子憨厚地点头,老侯爷一笑:“不行就买宅子或买铺子,或是换成黄金暂存在你姑爷那里,反正他也卖不了你,你自己想,反正归你所属。” 林通咧嘴直笑,眼神就往柳叶身上瞟,现在有了老婆本,腰杆子一硬就喜欢多想。 柳叶娇嗔地瞪他一眼,提到娶媳妇,他看自己干嘛? 柳絮等人看破不说破,瞅着他两人跟小鸡仔子似的搞来搞去,就当乐子了。 今天大获全胜,晚上萧天洛跑去小厨房做了几个菜,多喝了几杯,第二天就等着李凡生过来再看一出好戏,但李凡生还未到,刚松口气的周尚书在朝会上就被人参了一本。 周尚书在听到御史大夫提到李凡生的名字时大吃一惊,紧接着便是说出昨日街头之事。 他一时间头重脚轻,太阳穴里嗡嗡直响,紫宸殿太大太高太深,但凡有点声音就有回声。 周尚书听到李凡生、羞辱侯府、设计天香阁等字眼,一个头变成两个大,这御史台真是什么事情都敢参,还趁赶着热乎劲,昨天刚刚发生的事,这边还未收尾,就被参上紫宸殿。 朱允听着御史大夫活灵活现的演绎,眉头皱得死紧,再看那周尚书,头扎得低低地,身体都不笔直,活像只鹌鹑,他嗤笑道:“一个商会会长,哪里来的胆子?” 这话令得周尚书心惊胆颤,正欲出声,有人不咸不淡地接了一句:“许是有个好姐夫。” 周尚书心中慌乱,那人也并非出列而语,他一时间也分辨不出是谁的声音。 朱允倒是意外这人会替侯府打抱不平——沈渡,大理寺那习惯性冷脸的阎王爷。 “陛下!”周尚书连忙出列,擦着额头早就止不住的汗珠子,大声说道:“臣知罪,臣昨日就赶去处置,已经着李凡生在昨夜辞去商会会长一职,往后定不会叨扰侯府。” 朱允不作声,能登上六部尚书之职的哪个是蠢货,倒是知道提前止损,不让事情扩大。 皇帝没有出声,那御史大夫却冷笑道:“周大人平日里就宠爱那李凡生的姐姐,都提拔为贵妾,如此宠爱这不正经的小舅子,恐怕有宠妾灭妻之嫌!” 放屁!周尚书心里狂骂,嘴上是不敢吱声的,大楚律法规定,诸以妻为妾,以婢为妻者,徒三年,若徒三年,这尚书之位还能在吗?必然是没有了。 “陛下明见,臣并未有宠妾灭妻之举,且臣那夫人的弟弟刚刚二甲十二名,真正好俊才,臣怎么会撇下他不理会,去顾着这不争气的李凡生?” 周尚书这时候是把左清明拉出来给自己助阵,义正严辞道:“昨日臣知晓发生此事,第一时间赶到百香阁,这件事情有在场百姓作证,臣是如何教训李凡生的,皆有人证。” “史大人想必也是昨日听说,那就应该采信于现场百姓,还原现场,臣从一开始就未有袒护之意,对于萧公子提出的三个要求也是满口答应,昨夜就履行其一。” “陛下!臣自认为是公正之人,不敢徇私,那李凡生也是一时恼怒,失了分寸。” “昨天夜里他就召集商会成员,主动请辞,商会也重新选举出新的会长,住后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商户,臣也会令人严加看管,约束其言、其行,请陛下明察!” 那御史大夫的夫人就是移步到百香阁又被哄着买了劣质香水的一员,昨日顺便看了好戏,回府后就和自家夫君还原了一把。 这位夫人对李凡生怨气极重,刚好这位也没啥可参的,就当为夫人出气,今日参一本。 “另外,李凡生也会谨守承诺,往后断不敢再打天香阁,不,不止天香阁,其它商号的招牌他定不会再觊觎,臣会好好管教他,且他今日也会登侯府致歉。” 听完这些,周尚书问候了李凡生无数遍,连同他年迈的爹娘一道问候! 第614章 对三皇子的质疑 连同自己宠爱的小妾也觉得不顺心了,果真是上不得台面的,这是教养问题,再想想昨日是左清明的表现,周尚书咬了咬牙,所以今日才特别在陛下面前提到二甲十二名。 周尚书拎得清楚主次轻重,这让朱允的火气小了一些:“那什么李凡生是你的小舅子?” “是臣小妾的弟弟,小妾家中管教不严,臣定会嘱咐。” 现在是妻妾分明了,那史大人轻哼一声,嘀咕道:“大人可要悠着点,宠妾灭妻可是要徒三年的,放纵可非好事,平日里要纵成什么样子,李凡生昨日敢叫板宣武侯府?” “宣武侯府三代忠良,真是让人寒心呀。”史大人一想,又说道:“那李凡生还往祝家大小姐伤口上撒盐,着实不地道,宣武侯仅是失踪,何人敢宣他不在人世?” 周尚书咬牙,这姓史的没完没了了! “此话的确如此,除了宣武侯府外,就算是朕也不能宣祝云之的死生,”朱允念着这个名字,抬头看向众人:“望诸位爱卿多加约束家人及下人。” “这李凡生胆大妄为,罚三十杖,朕自会派人去处置,至于周爱卿,平素管束不严,但念在你能及时制止,大义灭亲的份上,罚奉一月。” “臣谢陛下隆恩!”周尚书赶忙谢思,史大人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周尚书心里一咯噔。 陛下都下了旨令,这姓史的不会还不依不饶吧? 周尚书此时扒了李凡生皮的冲动都有,今日回府还要看看李凡生去侯府的结果如何。 若是那位老侯爷闹进宫来……他现在真想摇头,不敢继续往下想。 天杀的李凡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陛下,臣还有一事——近日因为游街之事,三殿下向三百进士致歉一事闹得沸沸扬扬,民间多有议论,初始还说是三殿下诚意,但如今俨然变了口风。” “臣也听到一些,听闻三殿下送三百进士的礼统统一样,皆是龙尾砚一方,加宣纸两卷,生宣与熟宣各一卷!” 史大人说完,不少朝臣会心过来,这礼,好重! 而在同时,周尚书提着的心略微放下了,幸好,再与他无关。 城中宣纸贵,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所以不少权贵人家才用得起,且不说还细分到生宣与熟宣,这固然是三皇子有诚心,但这造价,可不就不低了。 而那龙尾砚,就算是最低档的龙尾砚也要两百两银子,所以这一份礼加起来起码要三百两银,看在三皇子的份上略打个折扣,也得是两百两到三百两之间。 若是这样一估算,走遍三百进士多则九万两,少则六万两,这可是一笔不小的银钱! 所以风声在民间陡然一变,对三殿下的褒奖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三皇子为何如此富庶?更有人联想到了红春楼,这红春楼幕后老板是三皇子的事不胫而走。 如今,御史大夫也觉得不妥,所以才敢公然奏上一奏:“臣以为此事已经引起轩然大波,若三殿下不能解释清楚,一桩好事倒变成坏事。” 三皇子听得清楚,可怜他现在两条腿还像下锅煮过的面条,软趴趴得不行,没有力气。 三百户啊!鬼晓得这些进士住得那般分散! 有的进士为了省银钱可是远在寺庙道观之中,所以这些天三皇子咬紧牙关游走在城间,东、西、南、北四个区都走遍了,甚至登到半山腰的道观去寻人。 一向养尊处优的皇子哪里遭受过这种罪,三百位进士拜访完毕,他整个人都虚,呸,虚弱了,两条腿更是不像自己的,但听到民间的赞誉之声,看到进士们的感动之情,他满足了。 殊不知世间有过犹不及这四个字,他精心备下的重礼来了一个孽回回旋,打在他的脸上。 如今民间的风声突然变化并不在他的意料之中,而御史大人的这番说话让三皇子有些慌张,只是心头还不知道如何解释,并不敢贸然出列。 “这一户就是两三百两银子吧?若是三百名进士收到的均是一样的礼物,那得多少?” “龙尾砚最便宜的也得是两百两左右,宣纸也不便宜。” “三殿下耗费这么多的银子只为道歉?恐怕收买人心更多些,才愿意下这重本。” 群臣议论纷纷,这些不利于三皇子的言论自然不是三皇子党所为,不过是看不得三皇子转忧为安,把危机变为机会,务必要给他添添堵。 朱允眉头皱起,直接宣道:“老三,你有何话可说?” “启禀父皇,此次儿臣不够细致,令得游街当日惊扰到了各位新科进士,儿臣深感不安,为表诚意才下了重本,但这些银两对儿臣来说并非易事,实则,实则……” “实则什么?”朱允双目如炬,哪里不知道这是有人给老三挖的坑,但归其根本,还是这小子的脑子浅,想得不够深,才给人可乘之机,废物! 凡事不三思而后行,光想着大手笔收买人心,却不知此事乃是双刃剑,有利有弊。 朱允若是想,早就派人提醒老三此举不妥,但人若不吃亏岂能长教训。 三皇子欲言又止,满脸愧色:“儿臣哪有这么多家当可以挥洒自如,只是闯下这大祸总要弥补一二,不然儿臣心中有愧,所以求助了母妃,还动用了……” 看他一脸难色,朱允斥道:“还有何不能讲的?” “动用了皇子妃的嫁妆。”三皇子一咬牙,直接豁出去:“父皇,是儿臣无用,手头紧,所以才动此下策,请父皇放心,儿臣必定会还给皇子妃及母妃。” 皇子妃的嫁妆是其私有财产,就算是三皇子也不能擅自挪用,这一点可是写进律法的。 三皇子妃本人若是愿意无偿给三皇子倒也罢了,若非本意,三皇子必定要做到有借有还。 那史大人听得目瞪口呆,这三皇子也是个有能耐的,可他怎么听说那红春楼就是三皇子的产业,不过他只是在心里嘀咕了一下,不敢讲出红春楼。 一来这红春楼是青楼,他若是说得再了解不过显得自己好像去过似的,二来现在站在这里,一个个像模像样的同僚,有几个没去过红春楼寻欢作乐?提了,那是得罪一大片! 第615章 吃了闭门羹 本朝并未明令官员不得狎妓,只要不惹出事来被掺一本,去花楼吃酒偷香没什么了不得的,只是绝大部分官员要么偷摸着去,要么就真不踏足,省得沾上不好的名头。 自己虽有本职要履行,但也无意将所有人扯进来,史大人把事情捅出来后,就不再多言。 三皇子的解释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凑足三方的银子就看起来还好,就算是九千两又如何,平均下来一人也就三千两,瞬间让这笔开支不算什么了。 朱允的眉眼松开,顺势说道:“那牌坊被烧的事情可查得清楚了?” “回父皇的话,儿臣已经逮到嫌疑人移交到大理寺,由沈大人来审。”三皇子庆幸自己快人一步,恭敬地说道:“儿臣知晓行事要更有分寸,此事也长了教训。” “往后必定循规蹈矩,不将好事办成坏事。”三皇子字字句句都尤其在理,原本想挑刺的营党们聪明地闭嘴不言,这一次倒让三皇子真正地显了一把。 朱允见那史大人无言以对,心下也一松,不孝子也是自己的血脉,惹出祸来他也要背一个教导有亏的名声,老三能糊弄过去就算可以了。 至于他是不是找皇子妃和丽贵妃借的银子,这事根本不重要。 周尚书庆幸还有三皇子的事可以转移注意力,损失了一个月俸禄的他安静地待回原处。 看这朝堂的变化也是细思则恐,如今正值敏感时期,任何人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引来弹劾,他打定主意要与李凡生划清界限,也不禁忧心上门致歉的李凡生能否平了昨日之事。 若再起了波澜……周尚书在心里直摇头,还是想点吉利的! 再说那李凡生连夜卸了商会会长一职,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推举了自己的死对头上任。 他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着,第二日还要顶着黑眼圈准备上门的礼物,一想到自己张牙舞爪让人剁了爪子,现在还要屈尊上门致歉,憋屈得想流泪。 对着镜子还能看到他的好姐夫留下的手指印,足足四耳光,左右各两记,对称得很。 他抹了厚厚的药才让印子下了些,临出门前又让夫人帮忙抹了一层粉,才遮掩下去。 李凡生虽然叫嚣得厉害,但真到了侯府门前,刚下马车就被那一列威武的侍卫,抬头看到巍峨的府门及先帝亲笔所书的“宣武侯府”四个字的牌匾,一时间有了尿意。 一边的随从也是被震住,护卫头子陆老六早得了萧天洛的交代,见到来人,步子迈得比平时要狠得多,大咧咧地问道:“来者何人?” “在下,在下李凡生,求见老侯爷!” “你就是李凡生?”陆老六轻蔑地笑笑:“姑爷确实有交代,今日有人前来道歉,不过么,你当我们侯府是什么地方,任何猫狗都能踏足?” 咚地一声,陆老六抽出腰间佩刀,狠狠地立到地上,单手扶住刀柄,冷咧道:“老侯爷知晓情况,传话下来——李凡生之流不得入内!” “怎么会,是我姐夫让我来的。”李凡生也算是被周尚书惯坏了,好像自己是被姐夫奶大的孩子,开口闭口都是姐夫。 “噗嗤,”一帮护卫们笑起来:“你是没断奶的娃么,你姐夫是谁啊,他来还要看我们侯府的大门开不开,至于你,昨日干了什么好事,心里不清楚?还妄图进门,呸,滚蛋!” 李凡生吃了一惊,本以为今天的戏码是自己先登门,后入室,奉上礼物后大事化小。 岂知现在的走向与预想得完全不同,这竟是连门都不让进了! 别说赔礼,这是连老侯爷的面都见不着,那萧天洛为何要提出这个要求,这不是让他贴着脸往上凑,再活脱脱地被人抽么,李凡生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上了萧天洛的当。 怕是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不会原谅自己,但偏要他来认识一下宣武侯府是不是能被他这样的人随意置喙的门户,让他当面感受感受。 一时间,李凡生欲哭无泪,自己真是中了邪才要和天香阁较劲,才敢当街羞辱侯府。 虽说这里不是闹市区,但门前的一幕还是被为数不多的路人看在眼里,偏有护卫还热心地向众人普及发生何事,闹得李凡生好一个没脸。 眼看着这门是进不去了,李凡生终于知晓天与地的差别,灰溜溜地将礼物留下,如丧家之犬一般上了马车,仓惶逃走。 陆老六等人哈哈大笑,一转头就看到暗中看好戏的萧天洛,立马说道:“姑爷可满意?” “给。”萧天洛掏出一锭银子扔过去:“去买酒喝。” “多谢姑爷!”护卫们异口同声地道谢。 再说那李凡生吃了一个结结实实的闭门羹,原本没有散去的郁气更是结于心,回到家不久就觉得头昏脑胀,结果是什么也用不下去,空着肚子躺在榻上,一睡就睡到傍晚。 待到晚间又接到周府的通知,让他去周家一趟,他才想到要给姐夫通个气,可他拿什么通气,是以等到他心内惶惶地到达周家,说出上午的事情后,周尚书的脸肉眼可见地青了。 “姐,姐夫,我是让萧天洛给耍了,他故意让我去侯府道歉,就没想着让我进门。” 李凡生现在没了会长之名傍身,在周尚书面前短了一大截,周尚书想到在紫宸殿中被问责的一幕,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废物东西,看来侯府是真的记仇了。” “老侯爷身上有入宫腰牌,可随时在御前参我一本,李凡生啊李凡生,你真是害苦我了。” 李凡生嘴唇一动,心想说自己在会长这个位置上也替姐夫你捞了不少好处,幸好现在学聪明了些,吃了一次亏管得住嘴了:“姐夫,那怎么办?” “怎么办?你是当了祭品,帮着天香阁立了威,以后谁敢打他们方子的主意?”周尚书嘲讽地说道:“你没那个脑子以后就老实一点。” 李凡生想否认又没底气,喃喃说道:“只能看着他们日进斗金,可惜了。” “可惜?”周尚书的眸光一变:“若没有本官的作用,你以为自己能做出多大的成就,如今范曾落网,家破人亡,本官可不想踩到陛下的底线,往后不必给我孝敬了。” 李凡生心中一抖,姐夫是准备与自己切割,那往后还怎么做事?! 第616章 三皇子长了脑子? 周尚书看李凡生的德行就来气,再想到高中的左清明,不耐烦地说道:“你如今的身家已经足够下半生无忧,见好就收,老老实实地做好营生不染恶习就好。” 李凡生年轻的时候也曾幻想过娶个世家女,他找到姐姐帮忙,结果被现实打击了一把。 虽说世家女并不都是花容月貌,歪瓜裂枣的比比皆是,但一个个有家世做本钱,哪怕只有三分姿色也能靠家世加成到六七分。 李凡生打的主意就是娶一个长得不怎么样的官家女抬抬自家的身份,但没想到就算是七品小民也不屑于将女儿嫁入商户之家。 他本以为有一个当尚书的姐夫,巴结者众,但对方一听说他姐姐是给尚书大人做妾的就直摇头,最终他只好退而求其次给自己找了一个同样的商户之女。 看上去似是强强联合,实则被迫娶之,这一直是李凡生心里的痛。 但这一份痛在他拿到商会会长之职后消减了不少,奈何因为那三分嫉妒毁于一旦,没了。 若没有这会长之职,他不过普通商户,往后做点小生意满足余生,这落差何等地大。 为何,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自己不过是地上的杂草,却不自量力地敢与侯府叫板。 这个道理在他连侯府的大门都登不进去的瞬间突然明白,这才是萧天洛的真实用意吧。 只是闭门不入就让他知晓自己有多蠢,他有气无力地垂下头,不甘又沮丧,想到突然消失的陆东成,他眉头皱起:“那个狗日的陆东成,最不是东西。” 说他是墙头草都是抬举他了,此事一出他跑得比兔子还快,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只留下他一个人为这些事情头疼。 “此人能从范曾案里抽离,就是个有脑子的,你这几两的脑子能和他几斤的比?” 周尚书无语道:“你若不是商会的会长,他还搭理你个屁!” 李凡生在周尚书这里没有讨到好,知道自己从此失去姐夫的支持,后来从姐姐那里得知周尚书对她冷淡了许多,倒是往正室院子里跑得更勤快,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正经小舅子前途无量,更有助力,这风向自然是变了。 一时间,李凡生大彻大悟,自己算是完犊子了。 李凡生成了萧天洛在商界祭旗的第一人,当李凡生从会长的位置上灰溜溜地滚下来之时,萧天洛三个字就代表着“不好惹”。 原本还有些蠢蠢欲动想法的商户们个个歇了气,难免就开始马后炮。 有人说那陛下写的牌匾还挂着呢,萧天洛还得陛下看中,破例进了国子监,怎么就有不长眼的敢去挑衅天香阁,真是太把自己当回事。 有人说萧天洛精明狡猾,分明就是提前知晓李凡生的奸计,将计就计,才让对方亏大发。 有人说侯府接纳了萧天洛这位赘婿,是当亲孙子疼,有侯府撑腰,岂能惹之? 有人说天香阁的方子太过神秘,就算外面有流传也不能相信,定是假的。 萧天洛坐在院子里听到林通活灵活现地演出那些人的马后炮,听得直乐呵:“自己送上门的祭品,不用白不用,瞧瞧,这多有效?” “姑爷英明,这次真的是舒畅了,听说这次商会新上来的会长是李凡生的死对头,看来商会那边也是苦李凡生久矣,这次姑爷算是做了好事。”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李凡生没有真材实料,仅靠着人脉去做生意,时间久了哪个愿意服他,再就是不能一起发财。” “你说,他一个人赚得狠,剩下的人却占不到好处,时间久了哪个心里平衡,总得大家一起发财才能建立起威严,他这样的会长不要也罢,新上来的人如何?” “回姑爷的话,那可是个好手,做事雷厉风行,而且顾全大局,这次李凡生下位,诸位迫不及待地就将他推上去,以后商会的风气能好些了。” 萧天洛听得心里舒坦,这一次算是大获全胜,短时间内谁敢挨他们的边? 借着这个机会正好让自己的生活也回归正轨,眼下没有什么比护好大小姐的胎更重要的,不过,圣懿公主传来的消息又让他们惊了一把。 萧天洛好不容易才想到那御史大夫的夫人是哪位,对上号后哈哈大笑,御史大夫自己都要清明,才是真正的穷官,所以那位夫人出手从来不算阔绰。 这次百香阁低价出售的香水让史人人动心得很,结果却在宴席上丢了脸,回到府里自然要向自己夫君吐槽几分,三分委屈都要说成十分。 那位御史大夫本来就对周尚书提拔一个不正经小舅子有看法,一听夫人受了屈,这还了得,二话不说就去参一本,让周尚书落了一个好大的没脸,李凡生更没有抬头的机会。 不过三皇子让人参倒让萧天洛没有想到,毕竟在萧天洛看来区区万两银,对操持着青楼的三皇子还说算个啥呀,九牛一毛罢了。 结果没成想那青楼到底是摆不上台面,三皇子不敢广而告之自己有银子,面对争议,这位也是豁得出去,居然声称自己是借了媳妇和娘的银子,平稳过了这一关。 “定是花了万两左右。”祝久儿看着对面的圣懿公主,说道:“你们皇家的人视金钱如粪土,区区万两不在话下,不过是有人故意拿此话题为难三皇子罢了。” “只是没想到这位三皇兄如今像有了脑子一样,本宫可不觉得他是自己开窍。” 圣懿公主是晚间过来的,就图蹭一口侯府的晚膳,现在心满意足,肚子吃得微微鼓起。 “他若是有脑子,以前也干不出那等糊涂事,两次让花魁连累。”圣懿公主笃定道:“他身边定有高人指点,才让他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突飞猛进。” “像高相那般纳能人贤士做为谋士,可三皇子此前没有一点风声,看来这东宫之争是白热化了,一个个开始找外援。”萧天洛摇头晃脑道:“有好戏看喽。” 第617章 担心有粮耗子? 让萧天洛没有想到的是没来得及看到三皇子的好戏,倒是底下传出消息——中原突发洪水,河堤开裂,淹了数个郡县。 好在大楚对防灾防汛极有经验,早早地发现不对劲,让百姓提前撤离住所,没有造成大面积的伤亡,可叹的是农田无法撤离,此时刚刚春耕不久,刚洒下去的种子打了水漂。 春耕打了水漂,就代表着再无庄稼可收,这些百姓的口粮无处解决,这时候就要开启粮仓,靠着朝廷的救济粮活命。 萧天洛看到老侯爷忧心忡忡,在操练他的时候都没有平时专注,没几下老侯爷就在那里哀叹道:“天可怜见,天灾人祸还是天灾可怕,这样一来,多少百姓吃不上饭。” “若是没有足够的粮食供应给灾民,只怕会出动荡,想当年开朝皇帝就遇到同样的难度,险些动摇国基。”老侯爷说完,边上又传来叹息声。 正是今日造访侯府的向家爷孙,向老将军想到过往,不禁说道:“我这些年守在边关,看到的百姓疾苦无数,但一来都城,看到的却是宴席不断,酒肉不缺,俨然太平盛世。” “我是觉得应该让都城的权贵们走出都城瞧瞧外面的日子,看看底层的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普通百姓缺的不是酒肉,只缺五谷丰登,四季不愁口粮。” “仅是在西南,就有多少百姓为了养活家里卖儿卖女,是他们不疼孩子吗?实在是没招啊,多一张嘴就要多养一口人,多出一份口粮,若是卖出去能省粮,还能赚些银子。” “来到都城才知道范曾之案,他一个人就贪了那么多银两,若是将大楚的所有贪官污吏清点清点,不知道能搜出多少民脂民膏,若是能还给百姓,该有多好。” “可惜我们向家都是只能出死力气,守关杀敌不在话下,真要救济这天下的穷苦百姓,根本没有本事可使,也幸好如今还算好,不至有分食人的惨剧。” 向老将军说得义愤填膺,萧天洛嗖地射出一支箭后,来到两位老前辈身边:“朝廷应有存储的粮食,提前做了预备,开仓放粮就能解决。” 此话一出,院落中只有风声与马匹的低声嘶嘶声,两位老前辈均陷入了沉默。 萧天洛一挑眉,突然想到在他认为的太平盛世发生的几桩事来,短短的几年间,存放着战略粮的粮仓就起了几次火,将数百万元的粮食一烧而空。 要是只有一桩倒也罢了,十年竟发生三起,都是一把火说是烧空了。 由此也引出对粮耗子的猜疑,后来果然如百姓所想,的确是有人为掩饰粮库已空或是被偷梁换柱的事实,在自己曾经生活过的监管已经算十分得力的年代仍有粮耗子,何况现在。 那粮耗子的玩法其实就那些,用旧粮充新粮赚差价,还有的无中生有,仓里无粮说有粮,更有压低农户粮价的坑人粮,若是朝廷有对农户的补贴,也能叫人吞了去。 总之,粮耗子吃粮的手段层出不穷,那在大楚现在的环境下,两老有所担忧情理可原。 说什么放粮就能解决问题,那得仓里有粮! 向老将军和老侯爷是见过各种妖魔鬼怪的,什么烂事没有见过,所以才如此忧心。 “陛下必定有所准备,”萧天洛安慰道:“两位何需为没有发生的事情忧心,且先看看事情走向再说,若真有人在此关键时刻拉陛下的后腿,后果可想而知。” “那范曾就是最好的例子。”萧天洛挑眉说道:“只是此次救灾不知会委派何人负责。” 两位老人家对视一眼,向老将军是个直肠子,大咧咧地说道:“不知道几位皇子殿下会不会主动请缨,这可是立下大功的好机会。” “哼,是苦差事才对,若是办好了自然是能让陛下另眼相待,若是不能收场反遭憎恶。” 老侯爷把事情看得清楚:“这次三皇子不就是如此,一来二去,反转再反转,本是一桩坏事,让他办成好事,本以为是好事,结果又让人参了一本。” “现在好了,一句向皇妃和母妃借的银子事情算是善了了,但这算下来是赢还是输?” 老侯爷一瞪眼,看透世事:“只是打平罢了。” 向老将军哈哈一笑,话锋一转道:“萧天洛说得对,咱们何必为没有发生的事情烦心,最近陛下得了三百新科进士,正是欢喜时,且看能挖出多少栋梁之才。” “我在都城转了几日,听说这次的新科进士当中有不少寒门弟子,”向将军说道:“陛下这几年一直力图让寒门子弟进入朝堂,看来其心未改。” 所谓世家,是指那些门第高贵、世代为官的人家,世家的形成与?门阀制度密切相关。 在萧天洛的印象里,华夏历史上就曾有几大最有名的世家,比如最有名的王谢二氏。 这两大世家都出自东晋时期,大名鼎鼎的王羲之就出自琅琊王氏,与之齐名的就是同时期的陈郡谢氏,与王家不一样,这个世家颇出战功。 而是在秦时,陈西李氏就是货真价实的武将世家,?李信、?李广等都是其着名成员。李渊建立唐朝,使得陇西李氏达到了顶峰。 后来世家的权势为何被削弱,因为科举制度推行,虽说还是有权有银的人家更有条件培养学子,但终究是打开一条路,让普通人家的孩子也有跃龙门的机会。 在大楚也是类似的情况,在大楚开朝初期世家门阀子弟占据天时地利,后来科举三年一次地举行,公平选拔人才的作用慢慢凸显。 经过这些年的改革,寒门子弟与世家子弟看似不再像从前那般泾渭分明,可是鸿沟岂能轻易消除,况且从大盘来看,寒门子弟进入仕途后,升迁之路依旧拼不过世家子弟。 而在大楚还存在一批吃皇粮的人,那就是宗亲,宗亲的子弟比起世家来更是能躺平。 夹在这两股人马中间,寒门子弟的处境可想而知,好在大楚皇帝们不想被世家权势裹挟,当那傀儡皇帝,一直在削弱世家影响力,这一次,定有不少寒门子弟上位! 第618章 铁蒺藜 “没错,陛下正一点点拉拔着寒门子弟,惟愿出来几个出息的给陛下长长脸,说起来,这次的状元郎符云放就大有希望。”老侯爷对符云放的观感很是不错。 萧天洛听着两位长辈的发言,来到那靶前,那位向小将军连拉六弓,均射中靶心。 这位向小将军今日有些心事重重,萧天洛看向坐在另一侧晒太阳的侯老夫人与祝久儿,在心里咧了咧嘴,拿起一箭架起来,咚地一声,这一箭就差没把靶子射穿! “好!”向老将军是行家,一眼瞧出这一箭抵得过孙儿六箭的力道,忍不住出声叫好。 老侯爷笑得直咧嘴,那位向小将军看向萧天洛的臂膀,暗自揣度了一番线条,不禁咂舌。 “向小将军有心事?”萧天洛直截了当地说道:“可是去官媒所的结果不理想?” “非也……”向小将军扭过头,别扭道:“倒是有心仪的女子,奈何差距甚大,实在不可能,在下不可能成为她的良配,她也不可能远去西南。” 不对劲得很,萧天洛说道:“听向小将军的话你与那位姑娘其实互有好感?” “……”向小将军面红耳赤,萧天洛凑过去说道:“可是在小郡主的及笄礼上与高相家的千金看对眼了,这才几日,你二人居然又见过面?” “没,没有。”高小将军嘴上否认,脸却红了个彻底。 萧天洛不以为然地又取出一支箭,嗖地射出去,这一次没那么用力,却也稳中红心。 “你箭术如此高超却只做太子监博士,着实可惜了。”向小将军又摇头否定自己的话:“不过我等驻扎在西南边隘也中只是有备无患,多少年没有真正上过战场,仅是剿匪。” “西南有山匪?”萧天洛想到刚才向老将军所说,大概西南困苦,不少人为了生存上山为匪,西南多山林,交通不便,盛产茶叶,但其它农作物的生产就一般,不如平原地区。 有句老话叫要想富,多修路,这可是经过实践证明的真理。 向小将军沉重地点点头:“西南地势情况复杂,多山脉江河,林木、草药、竹木颇多。” “怪不得一境之隔的圣药门能崛起,也与当地的地势有关,草药多,才让他们琢磨出了门道。”萧天洛说道:“不过那边的矿藏应该也多才对,自古矿藏之地与山河脱不了干系。” “按理是如此,但难采掘,又有何用。”向小将军说道:“山势崎岖,交通不便利。” 萧天洛在脑子里搜刮了一下在现代社会发展中西南经济发展的转折点,还真想到一个。 “既然如此,为何不修山道?”萧天洛说道:“恐怕是当地郡守不作为罢了。” 向家世代驻守西南,但当地另有郡守打理,他们仅是驻军,看得清楚当地发展的问题,又无解决的资格,这才是痛苦之处。 这位向小将军看似一个健壮小将,实则有头脑,也算是个文武双全的人物了,可惜可惜。 眼下是向小将军觉得萧天洛的身手得不到用处觉得可惜,萧天洛觉得向小将军有头脑却只能呆在军中可惜,一时间还生出股英雄惜英雄之感。 “欸……”向小将军叹息道:“的确,我等只能尽力而为。” 这话题就扯远了,萧天洛挑挑眉道:“所以向小将军觉得相爷不可能将独女嫁至西南?” 向小将军闷闷地应了一声,那天在安王府里他对高凝婉是一见钟情,后来他大着胆子去爬了相府的墙,虽然把高凝婉吓了一跳,但也瞧见这世间最好看的笑颜。 可惜他把心事与祖父一讲,就被浇了一盆冷水。 高凝婉是高相亡妻留下的唯一血脉,岂可能远嫁? 这一下子把向小将军打击得不轻,这两日情绪低迷,别的姑娘的画像也看不进去。 毕竟珠玉在前,后来的哪能入眼,向老将军看他颓靡,这才引着过来侯府作客,殊不知让向小将军见到萧天洛和祝久儿恩恩爱爱,心情并没有半分好转。 谈情伤心,向小将军索性讲起了西南的趣事,提到城池之外尽是峡谷,早些年还有悍匪想要冲击军营,又有南疆一些不长眼的主战派试图推进边境线,萧天洛挑了挑眉。 这得是什么样的土匪才能如此彪悍,还有南疆,看似互不打乱的局面下还是暗流涌动。 萧天洛一想,拍着向小将军的肩膀说道:“既然有峡谷,那我倒有个好建议防敌。” 这话刚好被老侯爷和向老将军听到,不禁问道:“这峡谷之间不少利器都用不了,最好用的莫过于长矛与弓箭,还有何物能派上大用处?” 萧天洛一笑,示意林通取来纸笔,他绘人像是不行,但绘制武器图不在话下,没一会儿就绘出一个小玩意——一个圆球之上铸有四个尖齿。 “此物称为铁蒺藜,只要随意地丢掷在马群中,任意一尖刺落地,其它的尖刺就会自动朝上,马蹄一旦踩中就会失控跌倒,若是将马上的人也甩到地上,那才叫好看。” 刺头朝上了,人一旦掉下去就能被扎得面目全非,要是扎到脸上,啧啧,那就没得用了。 “好小子,你脑子里怎么想到的这些刁钻取巧之物。”老侯爷将图纸拿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家孙婿:“这玩意可有点损啊。” “两军对垒虽说是要靠实力相搏,但若能智取又有何不可。”萧天洛乐呵道:“不管黑猫白猫,只要能捉到老鼠就是好猫,两位,是不是这个理?” 向老将军和老侯爷对视一眼,这话听得古怪,却是这个理! 两位老江湖对视一眼,向老将军立马将此图收入囊中,笑道:“此物虽然刁钻,若是制出来能派上大用处也不错,说起这铸铁,还是都城的工匠好使,不如就铸一批带走。” 老侯爷笑骂道:“你这算盘打得够响的,不过也好,你那西南处处不便,材料也少,这样吧,萧天洛那工坊里也能铸铁,不如交给他来办?顺便给我们自己也打一批。” 萧天洛一顿,都城位处平原,要这东西有什么用? 第619章 竟是相同大小! 老侯爷见他愣怔,笑道:“以备不时之需,就是放进咱们府里当个自卫的武器也是可以的嘛,就这么说定了,林通呢,让林通拿着图纸去工坊跑一趟。” 萧天洛给向老将军出了一利器,向小将军也被这东西转移了注意力,不再为自己坎坷的情路彷徨,而另一头的大理寺中,看守莲姬牢房的狱卒走到她的监狱前瞥了一眼。 这一眼后,狱卒拔腿就跑:“出事了!” 沈渡风风火火来到莲姬牢房,那曾经高高在上的大楚第一才女莲姬姑娘靠在墙上,俏丽的脸蛋如今憋得青紫,满是死色,一双眼睛微微睁着,不见芳华,倒藏着几分死前的恐惧。 他定睛瞧见地上一条草编成的绳子,再看莲姬脖颈间的勒痕,耳边传来狱卒的辩解。 “大人,小的等人日夜看守,不曾有外人进来,更不会监守自盗,岂会坑害自己?” 沈渡听他说得急切,一摆手阻止,尔后抬头看向那唯一的小窗。 众人顺着这位大理寺卿眼神一瞧,那地方赫然留下一排印子,而最靠近窗户的地方赫然有一对脚印! 但这窗户是何等地小,成年人根本不可能从这里钻进钻出,那这脚印为何会出现? 沈渡心中有数,安抚那狱卒道:“此人应该是擅长软骨之术,利用此窗穿梭而入,再用草绳将人勒死,只在杀人灭口,罢了,这莲姬本就没有多少东西可榨,杀她之人只为出气。” 那狱卒吓得汗流浃背,此时连声道谢,再看这莲姬,死前哪有从前的风光。 从前锦衣上身,现在只有一身囚衣裹着削瘦了不少的身躯,头上仅有一根木簪子盘发。 原本玩文弄墨的一双手现在仿如老树枯枝,不复从前半分娇嫩。 “看来隐门还有高手……”沈渡双手背在身后,仰天一叹:“此事本官先报予陛下,此女尸首暂时收至仵作处,再作处置。” “大人,不用通知赵大人吗?”大理寺的少卿问道。 “此女乃倭国隐门弟子,与哪位赵大人有关?”沈渡一记反问,那位恍然过来。 是了,陛下要保下自己的臣子,这莲姬就仅仅是隐门弟子,不是赵家的女儿,这位不禁惭愧,拱手说道:“还是大人英明。” 沈渡转身便走,骑了自己的马火速入宫,待皇帝朱允得知莲姬死讯,倒没有多少惊讶。 “莲姬吐露的东西太多,多少是她知道的被我朝端得干净,官至道不难想到是她所为。” “陛下,臣也以为是隐门杀人,只求泄恨,但也由此看来,都城里的隐门弟子并未铲除干净,恐怕要与他们不死不休了。”沈渡说道。 “此事自有人去查,你大理寺回归正职便可。”朱允的面色不如常:“这世间真有擅长软骨之人,朕记得大理寺的窗户极窄极小,仅两三岁的孩童可以穿过。” “正是如此,但这人四肢与身体虽可缩小,但脚码难变,臣所见脚印为成人所属。” “官至道不愧是邪相,这些年培养了多少奇人异士。”朱允提到此人犹如刺扎入心中。 现在想想,当初看到倭国使臣捧到面前的官至道首级时,他内心居然没有太大的波澜起伏,仿佛那首级就只是普通的牛羊鸡头。 结果如何,那首级本就不是官至道本人的,他一人就糊弄了两朝国君,连同自己的皇帝也蒙骗过去,转头就在都城兴风作浪,弄得大楚人仰马翻。 大楚从未真正拿捏到官至道,虽知他人在都城却不知身在何处,更是在后来撤得干净。 隐在黑雾中的官至道让朱允寝食难安,恨不得立刻将人给揪出来! 如今他们又在大理寺的眼皮子底下将莲姬勒死,此举无异于公然挑衅! “去,去告诉那安雅郡主,其女身亡,让她再冥顽不灵。”朱允一腔怒火冲到了还在宗人府的安雅郡主头上:“虎毒尚不食子,这恶妇害死自己的女儿,夜间可能安稳?” 沈渡领命去往宗人府,与那宗人令石秦先行打过招呼,石秦领着他过去的路上叹道:“宗人府里接收过多少犯错的宗亲,哪个进来不是腿软,这位倒好,软硬不吃。” “她算哪门子的宗亲,若不是有个外族的郡主身份,以及其身份的特殊,哪里够格进来。” 沈渡的话锋一转:“是宗人府替大理寺接了这块烫手山芋,本官都记在心中。” 石秦眯了眯眼,都说这位大理寺卿不谙人情世故,铁面无私到可怕,但亲身接触又不相同,此人心中有尺,晓得事理。 两人亲自到访,那负责看押之人吓了一跳,赶忙去开牢房,只是那门一打开,沈度与石秦同时脸色大变,几步同步地大步迈进去,而沈渡第一时间则去看那窗户。 果然,与大理寺的情况一模一样,一眼看去,那脚印都类似,竟是相同大小! 安雅郡主同样被草绳勒死,石秦暗骂一声,伸手一摸,尸体仍有余温,死去的时间不长! 两人面面相觑,石秦骂出一句脏话,沈渡闭眼,这母女二人何其悲哀,尤其这安雅郡主,为了官至道豁出去小半辈子,却是一腔热血白撒。 石秦更是为好友不平,有位好夫君还不足以让她弃暗投明,自寻死路,落得如此结果,也只能说一句咎由自取,他双手背在身后:“可叹,悲矣。” 沈渡猛地抬头:“尸体尚温,杀手定还在附近,去追!” 宗人府立马出动人员在附近盘查,奈何那人身有软骨功,可将身体变得狭小将自己藏起来,要寻人何容易,结果是空手而归,两人悻然前往皇宫回禀。 知此结果时,朱允刚见过户部周尚书,那周尚书前脚刚处置完不争气的便宜小舅子,后脚就要面对泄洪后的补救工作,要开仓放粮。 此事具体由户部的粮食监察使负责,这职务负责监察粮食的生产、储存和分发情况,而存贮粮食之地名为仓场,当务之急是迅速盘点仓场存粮有几何,再发放至灾区。 若不能让百姓吃上饭,后果不堪设想! 第620章 哀! 周尚书自知这次不能大意,离开时步伐匆匆,恰好与匆忙过来的宗人令与大理寺卿撞个正着,见着这两位也是面色紧张,他心里居然舒坦许多。 三人打个照面也只是匆忙颌首致意便背道而驰。 朱允得知安雅郡主与莲姬均是由相同的手法被勒死,竟是笑出声来:“她二人铁了心要为隐门卖命,如今也算是死得其所。” “陛下,此事是否报予赵侍郎?”石秦犹豫道:“毕竟是他妻女,不过……” “石爱卿说话何必遮遮掩掩,他赵家若想保全自己须得与她们母女俩划清界限,不若让赵家宣称主母病逝,至于莲姬,因在宫中谋害皇子妃未果被幽禁,隔段时间再公布死讯。” 石秦大喜,扑通跪下:“臣替赵兄多谢陛下!” “哼,你二人倒是兄弟情深,有空多去安慰一番,朕累了,此事就此揭过,你们退下吧。” 朱允眼下更关注救灾之事,两人一交换眼神,识趣地退下。 那石秦与赵侍郎交好,悄悄去通知了一声,赵侍郎呆怔好久才亲自回话会配合陛下所说,宣称夫人病逝而亡,但又让石秦通融一把,允他夜间去迎回尸体。 这对石秦来说不难,待到子时,赵侍郎身着便衣进了宗人府,看到安雅郡主的尸首时,他上前替她合上眼,见到曾经妩媚的脸庞变成青紫色,满脸的死气,不禁长叹一声。 “赵兄节哀。”石秦一顿道:“莲姬的尸首恐怕是不能迎回了。” 人既是对外宣称幽禁,自然是暂存在宫中冰室,待宣布病亡以后再处置,何况莲姬让大皇子等人染上锦被花,陛下没立刻赐死都是为了掏出更多口供。 如今还能保她个全尸都是算是不错了,赵侍郎盯着安雅郡主的遗容,答非所问:“你说,她临死前在想什么?” 石秦只是恨铁不成钢,忍不住口出恶言:“赵兄,我大楚男儿多三妻四妾,你倒是罕见的情种,结果又如何,遇到这恶妇也只是一情深情打水漂,往后好好教导孩子要紧。” 赵侍郎自嘲地笑笑,也是,她这一生只钟情官至道一人,就算是为其死也甘愿。 想到这里,他亲手蒙上白布,将其尸首套及装尸袋,直接抱着就走,看他这深情楚楚的模样,石秦气得摇头,这恶妇死了也好。 只是这赵侍郎并不知晓,安雅郡主命悬一线之时脑子里第一时间闪过的的确是官至道那张尚年轻的脸与身姿,但在她合眼的那一刻,凝结在生前的最后一幕却是他的身影。 只是人已死,死人不能开口诉说死前的悔意,留给两人的只有无尽的遗憾。 赵侍郎抱着安雅郡主的尸首回到赵府,府里上下通了气之后便在次日宣布夫人病亡。 但除却赵侍郎外,无人见过夫人遗像,葬礼也算隆重,各家就算听到风声也装作若无其事地过来参加,包括宣武侯府。 只是祝久儿有身孕不便参加,由老侯爷和萧天洛两人代表前来吊唁。 于人群中萧天洛见着赵侍郎惨淡的脸色,还有一双稚儿为母亲披麻戴孝,他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咋说呢,同情是有,可惜不多。 “怎么不见莲姬姑娘?”有人正窃窃私语:“母女二人不是亲厚得很?” “嘘,你还不知道吧,她在宫里不甘落后谋害大皇子妃未成被幽禁了,没听说大皇子宫里最近不太平嘛,此事是皇家秘辛,不可再提了。” 萧天洛听得好笑,这大概是皇帝的安排,这样一来能留得赵家颜面,二来也替大皇子宫的异常找个锅盖,掩饰大皇子等人锦被花上瘾之事。 祖孙二人烧了香,封了白包,出来的时候正好撞上沈渡,沈渡似乎要过来,但马上被人拉走,两人也只顾得上交换眼神,就匆忙离开。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萧天洛的心里头不太痛快。 他今天的日子与平时没有什么区别,上午巡店加去国子监上课,下午去了岸兰书院。 岸兰书院这次有六名学子高中进士,排名且都中间靠前,可喜可贺,因为他们的缘故,萧天洛也亲眼看到了三皇子送的大礼,的确称得上大手笔,舍得。 晚间就来这里吊唁,都没顾得上陪媳妇,只是刚才碰到国公爷夫妇聊了一下,才知道向老将军知晓孙儿心事后找过国公夫人,国公夫人与他们的反应一样,直摇头。 现下萧天洛有几分归心似箭,顾不得理会向小将军的千头万绪,和老侯爷迅速回府。 祝主儿自打在小郡主的及笄礼上公开有孕的消息后不少场合都将她排除在外。 孕妇不能去的地方尤其多,民间忌讳颇多,她也求个清静,刚在院子里看账本。 萧天洛风风火火地赶回来,让祝久儿很是诧异,手里的笔还没有放下去,就吐槽道:“你身后是有鬼在追么,如此着急?” 看着书房里一切如常,萧天洛才宽心,故意说道:“要是有鬼,岂不是活见鬼?” 萧天洛见着人了,心里舒服了,坐下来后就说把今天晚上的情景说了一下:“赵侍郎的人缘不错,多少数得出来的人物都去吊唁了,只是这人不是关在宗人府么。” “现在接回来给个暴亡的结果,欸,城会玩儿。” 萧天洛心里念着这安雅郡主怎么死的都还不知道呢,早知道追上沈渡问个清楚了。 祝久儿听到这母女二人的安排也是觉得背后有事,奈何信息最通达的圣懿公主没有露面,他们想打听也没有地方。 萧天洛看着收拾整理的账本,摸摸头道:“大小姐辛苦,这活不必急着干,放着我来。” “切,你如今事多人忙,等你回来黄花菜都凉了。”祝久儿不屑道:“我是有孕,不是残废了,四肢健全,也尚未出现一孕傻三年的症状,不信你查查账。” 萧天洛嬉嘻一笑,看到桌面上放着一把铜钱,也不知道是拿来做什么。 他顺手拿起一枚,不知道怎么想到高铁上放硬币的视频,眼下没有高铁,他叹息一声,把铜钱竖起来放到桌案上,还真放平了,正准备乐,倒了! 第621章 藏着最大的秘密 看萧天洛像个孩子似地在那里胡玩,祝久儿无奈地摇摇头,男儿至死是少年,这话果然没错,只是不晓得他日后当了爹会如何,大孩带小孩吗? 祝久儿走神之时,萧天洛把一把铜钱挨个立起来,排成一排,再排一列,排起阵来。 祝久儿直直地盯着那些铜钱,发现一枚枚立得还挺稳,真就像兵兵将将,而萧天洛看似毫无章法地在玩,越看越像在排兵布阵? 从前他就对萧天洛有种种怀疑,此时不禁想到他给向老将军出的馊主意。 那铁蒺藜如何凭空想起,又是一次无中生有,虽说凡事都有从无到有的过程,萧天洛拥有的未免太多,祝久儿算完账,手指在桌上轻轻叩着。 从前多思量,但自从与他做了真夫妻,滋生信任后就将这些事情抛到脑后,这两日倒是又想起他种种的不寻常:“萧天洛,你可知道沙盘?” 沙盘,这个他拿手啊!萧天洛看着桌上没倒的这些铜钱,大大方方地应道:“知道。” “不过要做沙盘需得走山串岭,才能绘得详实的舆图,结合舆图再做沙盘才最合理。” “好的沙盘还要突出关键地形,这样才好方便军方排兵布阵,结合兵法击退敌人。” 萧天洛耸耸肩:“我只是纸上谈兵,却没有机会实操,若有机会尝试一把未尝不可。” “就连那铁蒺藜也是我无聊时想起,要是能亲眼见到它在峡谷战中发挥作用,快哉!” 祝久儿听了他的话微微一笑,他就像她肚子里的蛔虫,知晓她在怀疑什么,三言两语就把铁蒺藜的来处解释得清楚,罢了,各自先藏着最大的秘密吧。 所以,祝久儿并没有质疑,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将账本收好以后便与他一同回房。 因为提到了沙盘,萧天洛的手有些痒,他何止精通沙盘,精通的还是立体沙盘。 也不知道在大楚有没有自己大显身手的时候,等回到房间,祝久儿先去沐浴,萧天洛跟在她身后到了净室里,看着她轻解纱罗。 按理说这事应该由柳叶和柳絮来包办,萧天洛抢了她俩的活,又借着大小姐有孕要看顾的理由每日监督大小姐沐浴,防止她滑倒。 对祝久儿来说,好在净室里还摆着一扇屏风,可以隔开萧天洛似火的视线。 只是这屏风摆在新房的净室里就注定不是什么正经玩意儿,是个半透风的,虽看不透,但也能瞧见身影,这种朦胧感比起直观的视觉效果来更暧昧。 祝久儿却似平常,不紧不慢地宽衣解带,踏入水湿刚好合适的木桶,舒服地一声轻叹。 这声音勾得萧天洛的耳朵痒痒的,要说没有心猿意马是假的,但看着媳妇是认真的。 两人现在虽然不便行房,但自从萧天洛一点点破开大小姐的底线,自己享有的福利也没有少,有些事就是不能开头,一旦开头就变成习惯,大小姐现在也没那么扭扭捏捏。 这新世界的大门一旦打开,萧天洛就没准备关上,他也晓得投桃报李的道理,给大小姐的回馈也不少,就是碍于肚子里的两个小东西,不敢太刺激了。 如今满打满算终于三个月,胎像坐稳,萧天洛嘴角都要压不下来,他手里还抓着那一把铜钱,像玩文玩核桃似的抠在手心里玩儿,听着哗哗的水声,闭上了眼睛。 萧天洛觉得自己这种行为搁在别的地方就得被骂一声变态,但在屏风后面的是自己正儿八经的女人,又不是别人家的小闺女,天经地义。 祝久儿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瞧见萧天洛的大爷样,失声笑道:“轮到你了。” “等着吧,大小姐,夫君今个好好服侍你一场?”萧天洛掐着祝久儿的耳垂说道:“咱姑娘儿子也在娘胎里呆了三个月,稳稳当当地揣上了,也该犒劳下大小姐。” 祝久儿有些难以启齿,前三个月的确没有太多心思,每每都是被缠着让萧天洛满足了。 但自从胎满三月以后,每次她也有些异样,与从前截然不同,是以在听到萧天洛的话后并没有直接反对,唇色娇润,面色羞红,轻轻地一哼,萧天洛肚脐起火,赶忙去洗漱。 祝久儿想到压在枕头下面的游记型话本子,也不等他,先回房间找出来继续追。 而萧天洛心急火燎地冲着澡,只恨古代的男人为什么要留长发,真他娘的费事! 等他绞干了头发,出去的时候大小姐的头发已经被柳叶、柳絮合力绞干,正抹着发油。 萧天洛吸吸鼻子,发现今天大小姐用的发油和平时不同:“换新货了?” “这是圣懿公主让紫月送来的宫制蔷薇油。”柳叶说道:“这蔷薇油奴婢们以前也听说过,只是制法繁杂,我们虽说需要方子,但耐不住这个性子去做,何况还不是熟手。” 萧天洛一时间来了兴趣:“说说看。” “真麻油随多少,以瓷瓮盛之。令及半瓮,取降真香少许投油中,厚用油纸封系瓮口顿甑中。随饭炊两饷,持出顿冷处,三日后去所投香。凌晨旋摘半开柚花,俗呼为臭橙者。” “将其拣去茎蒂纳瓮中,令燥湿恰好,如前法密封十日。后以手其清液收之,其油与蔷薇水绝类。取以理发,经月常香,又能长鬓。茉莉素馨油造法皆同,尤宜为面脂。“ 柳叶一股作气地说完,看到萧天洛直皱眉头,默然一笑,刚好抹完了油,收拾东西走了。 祝久儿哈哈大笑:“宫廷秘制之法自然是玄妙复杂,不然也不会令这么多人向往,又是皇家首选之物,一般的工坊制造起来又复杂又易砸,索性不碰。” 要不说科技狠话也有好处呢,至少省事啊。 大楚现在的一切都是原汁原味,没有科技与狠话,鸡是真走地鸡,羊是真的吃谷粮与草,饲料是什么玩意,真没有,种的菜也不会打药,少了科技,但多了真实啊。 萧天洛闻着大小姐的头发上的馨香,越发按捺不住,在大小姐的耳边絮叨起来:“别折腾头发了,走,咱们该上榻了,夜深人静,正是好时候,嘿嘿。” 第622章 再美女救英雄 祝久儿听着他这浪言浪语,赶紧转身,不能和他打嘴炮,萧天洛跟过去,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脚下一绊,居然往前摔去,险些砸到祝久儿。 这可把萧天洛吓得不轻,他是千防万防护着大小姐,要是自己惹出祸,那真是倒反天罡, 祝久儿也吓得不轻,回声呵斥道:“萧天洛,你想谋杀亲儿?” 这叫什么事啊,真是运气不好,好端端的两条腿突然不听使唤了,萧天洛想到自己刚才还威风凛凛地调戏大小姐,转头就吃个瘪也是尴尬。 他哼哼两声:“定是禁欲太久,身子骨没活动开,活动活动就好了。” 祝久儿无奈摇头,这厮最近没少劳动她,还敢说出这种话来,忒不要脸皮了,于是冷笑道:“我手心都快磨出茧子了,你还敢说自己的身子骨没活动开,明个打个铁手去?” 见着如此气急败坏的大小姐,萧天洛嘴巴都快咧到腮帮子上,忙告饶道:“铁手还是算了,我那金贵的小小萧经不起那玩意。” 祝久儿轻啐一声往床榻走,萧天洛摸着鼻子正准备过去,掌心一松,握在手里的铜钱落到地上,他无奈摇头,弯腰去捡,忽感觉屁股蛋儿一凉,似有股微风吹来。 他心神一咧,顺手拉过一边的椅子倒手就朝身后砸去! 祝正儿正要上榻,也是顿时觉得不对,还未转身就听到身后的一声巨响,这才装作刚刚发现的样子惊愕转身,看到那被萧天洛砸了个正着的黑影,喝道:“来人,有刺客!” 那身影虽挨了一记,身形却极为灵活,立刻倒手就是一招暗器发射,直冲萧天洛的心脏。 几乎在同时,祝久儿掷起一边的烛台,顺手一掷,只听得咣地一声,那暗器劈开烛台! 对方的力道不得了,那暗器劈开烛台后竟还能直往目标而去,好在有这一缓冲,萧天洛飞起一脚,直朝那暗器踢去,嗖地一下,孽力反噬! 那刺客是何等好手,本以为一击即中,却不断反遭刺杀,一时间退让不及,噗地一声。 那暗器刺入他的肩膀,竟是直接刺穿皮肉! 趁着那鲜血淋漓之时,萧天洛飞起一脚踹向本对方本就受伤的地方,砰地一声,那人直接撞开了房门,背对着院落栽了出去,还未站稳,就被人从后背心给了一脚! 听得这一声闷哼,萧天洛满意地朝奇兵林通打个响指,借着那人被踹倒身子往前扑倒之时,一个猛虎下山冲出去将其制住,咔嚓两声,先卸了他两条臂膀! 柳叶和柳絮冲进房中,见祝久儿面色平淡,但在看到地上被劈成两半的烛台后,姐妹二人神色还是微变,抬头看向大小姐,见她点头,两人略微提气。 大小姐这是对姑爷生了情,这已经是第二次贸然出手。 第一回是在正式的大场合,用的又是珍珠,雁过无痕,珍珠碎成粉末,人一踩便自动毁尸灭迹,可今天这怎么解释? 姐妹二人正头痛,就见着祝久儿眨了眨眼,伸出左手朝自己的右手轻轻一扳,原本纤细的手腕瞬间肿得老高,祝久儿压着嗓子倒抽口气,娇滴滴地说道:“好疼呀。” 听到亲亲媳妇儿喊疼,萧天洛示意林通将地上的人绑起来,还不忘记找来臭袜子塞这人嘴里,刺客都闯进侯府了,这事不小,再叫人去通知老侯爷。 他妥当地安排完,这才冲到祝久儿身边,一看那肿得老高的右手碗,咂舌道:“你用那么大的劲干嘛,平时肩不挑,手不提,猛地用力,能不伤着吗?” 祝久儿听到他自己找了这么好的理由,想笑又不能笑。 她对自己下了狠手,就伤得不花些时间好不了,她现在有孕,不少药物是用不了的。 萧天洛只当大小姐是临机一动掷烛台,但因为不擅用力而伤到手腕,这活血化瘀的药又用不了,接下来可要遭罪了,他不禁心疼:“那暗器我避得过去。” 祝久儿毫不怀疑萧天洛的本事,只是这世间有关心则切四个字,她哪里敢让他去冒险。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他避不开呢? 不过,祝久儿的眉头也挑起来,这叫什么事,护卫如此强悍的侯府还让刺客直驱内院! 老侯爷夫妇得信后赶过来,顺便将夜间巡查的护卫们一并叫过来,刚好是陆老六打头,看到刺客的时候,陆老六的脸一下子黑了。 陆老六扑通跪下,举手指天:“老侯爷,小的敢对天发誓,今夜绝没有玩忽职守!” “是啊,老侯爷,小的们一直在巡逻中,安排与平时无异。” 值夜的护卫们个个双眼欲裂,不敢相信有刺客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潜入内院! 萧天洛将那人拉起来,那人嘴里塞着臭袜子,双眼死死瞪着萧天洛,目露凶光。 这眼神要将萧天洛活剐了一般,萧天洛盯着他,突然伸手掐着他的四肢,恍然过来:“前打躬,后折柳,十字红,后藏花,练过软骨功,从哪个旮旯里钻进来的?” 这人眼睛一瞪,显然是对萧天洛识破他的伎俩大感惊讶。 陆老六重重地喘口气,哼哼道:“怪不得,就这么大个人怎么绕过外院进入内院,我们这么多人还瞧不清楚……” “直接通知大理寺。”老侯爷当机立断。 大理寺的人来得极快,沈渡快马加鞭过来,第一次踏足侯府内院,见到那刺客,听闻软骨功二字,沈渡面色微动,拱手说道:“早知如此,本官应该与萧公子先通个气。” 可惜在赵侍郎府上被人打了岔,他事后再找萧天洛,人已经回府,他本以为不用太急,天晓得这小子第三次出手就找上宣武侯府! 沈渡附在萧天洛耳边说了几句,萧天洛无奈地笑笑:“他们还真把我当眼中钉,不取我的命难平他们心中这口气,行啊,放马过来,我自有应对之法。” “萧公子,今夜刺杀之事侯府未做防备是本官的疏忽,倒让本官承了这大的人情。” 沈渡踢了一脚这会软骨功的刺客,语气冰冷:“大理寺的十二刑房且让他走一遍!” 第623章 卖身葬父的小美人 萧天洛觉得这叫什么事啊,人在家中坐,杀手从天上来,官至道那货不是都跑了么,还能留这么一号能人痛下杀手,莲姬和安雅郡主身在大理寺和宗人府都能死于非命。 莲姬就算了,那安雅郡主为他卖命这么多年,把身体都献祭了,结果落得这个下场。 那官至道是个狠的,无情无义,不过历史上往往这种不要脸的能成大事,太讲仁义、心慈手软的反倒容易被人举取而代之,真应了那句老话——人至贱则无敌! 沈渡也没有想到,他在赵侍郎府上看到萧天洛的时候下意识地想告诉他莲姬与安雅郡主之死的真相,现在回想,当时的直觉是对的,隐门会对这两人下手,如何不会对萧天洛下手。 隐门之败可以说是从这位侯府姑爷开始,沈渡拍着萧天洛的肩膀:“萧公子往后当心。” “是不是将隐门彻底拔除,我这隐藏的危机才能彻底解除?”萧天洛冷不丁地问道。 沈渡一时语塞,这话他不敢答,隐门神出鬼没,这次虽说捣毁不少据点,抓获或击杀不少隐门弟子,但若是对方只有这点本事,也不会成功地断尾逃生。 如今留下的人恐怕寥寥,只是执行刺杀任务。 那刺客被沈渡带走,今夜的大理寺是要整夜亮灯了。 柳叶和柳絮送这帮人马出府,沈渡见着这对姐妹就想到隐门恶行,低声问道:“令妹的后事可安排妥当了?” 柳絮大感讶异,这位沈大人倒是比想象的平易近人,竟还关怀起柳杏的后事? “多谢大人关切,舍妹已经下葬至柳家旧宅附近,也算回归故土。”柳絮强压着心头的悲痛:“隐门作恶,这笔账自然是记在我姐妹二人心中,只盼来日有可清算的机会。” “会。”沈渡不擅长安慰人心,扔下这个字后就上马离开。 柳叶回头就看到柳絮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不禁对这位沈大人有些怨言。 好端端地又提她们的伤心事,她如乳燕投怀般直往姐姐怀里钻,呜呜地哭起来:“这位沈大人怎么这样啊,非往咱俩的心窝子上撒盐,还嫌刺得不够疼。” “好啦,好啦,沈大人也是好心安慰,你莫要想偏了。”柳絮自己的眼泪还挂在眼角,却能柔声拍着妹妹的肩膀好生劝慰。 沈渡并未走远,听到姐妹俩的对话不禁一滞,自己这是好心办了坏事? 余光瞟到哭得伤心的姐妹二人,沈渡哪好意思回头,赶紧夹着马肚子,迅速离开了。 柳絮是真被勾起伤心事黯然落泪,柳叶则是为了哄她暗自装哭,她一哭,姐姐就要费心神安慰她,自己就顾不得伤心了。 林通在边上暗自吐舌头,这女人的花招就是多,那小眼泪说下就下,一点不带卡壳的。 柳叶发现林通在一边做鬼脸,捏起拳头朝他扬起来,警告他不要戳破自己,林通笑得嘴巴咧到耳朵边上,他现在瞧柳叶就跟自己媳妇一样,哪舍得戳穿。 他现在只想十八般武艺用来伺候她,就看柳叶给不给机会。 被林通直白的眼神瞧得通红,柳叶脸颊飞霞,顾不得和姐姐卖委屈,从她怀中起来:“大小姐的手腕还伤着呢,上不得寻常药物,问问杜大夫如何处置才好。” 那活血化瘀的药物用来就是谋害小主子,好在杜神医听了觉得不是大事,两日之内可先冷敷,之后再换热敷,再多吃点绿叶菜、动物肝脏之物弥补营养便可。 等到天人回到内院,才发现萧天洛抢先一步从冰窖里取了冰正给大小姐做冷敷。 “等你们这一圈回来再处置都晚了。”萧天洛头也不抬,用布包着冰块按在大小姐纤细的手腕上,原来多好看的手啊,现在鼓起来这么高,又红又肿,跟猪蹄子似的。 最后那句他只在心里嘀咕,大小姐奋勇出手救英雄,他心里滚的就是开水,咕咚咕咚。 祝久儿当着萧天洛的面瞒天过海,心中暗自好笑,要知道这男人的敏锐力非同一般,自己若不下手狠些,必定引来怀疑,她方才使出三分内力,但哪里符合她平时的情况。 就算萧天洛知晓她的病是假的,但也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娇娇大小姐。 那烛台是实铜铸成,份量不小,她若是能轻易掷到暗器,岂不是自露马脚? 祝久儿成功过了这一关,只是要遭受些皮肉之苦,连着两日都在冷敷,之后转为热敷,果然如杜神医所说不久后就消了肿,只是那一块的肤色不寻常。 而那擅软骨的刺客进入大理寺后被连夜送进刑房,沈渡心中有火,一夜之间上了三间刑房,那刺客初开始还嘴硬得很,几次三番试图撞壁或咬牙自尽,后面直接只有气出,没气进。 到了第二日要拖进第四间刑房时就有些松动,待从第四间刑房出来,半死不活,招了。 三日之后,熬得双眼通红的沈渡终于能挺直胸膛进宫面圣。 而去国子监上完课的萧天洛回程的路上却是被安王叫住了,安王的马车与侯府马车迎面撞上,安王兴高采烈:“萧天洛!” 闻见安王叫喊,林通早就将马车停住,萧天洛掀开帘子一看,安王抱着一美人坐在马车里,那美人看着也就十六七岁,萧天洛在心中直咂舌,这安王老牛起吃嫩豆腐来从不手软。 怨不得安王妃比旁的夫人要憔悴三分,嫁这么一号风流成性的王爷,心里苦啊。 “几日不见,王爷又寻得一如花美眷,晚辈实在是佩服至极啊。” 安王一听,面带得色,丝毫不管这小美人仅比自己的女儿大一丢丢,揽着那细腰说道:“这姑娘卖身葬父,本王实在看不过眼,索性就收回府里做个丫鬟,陪在郡主身侧。” 萧天洛脑子里打个大大的问号,不是,您老要啃的嫩草还要放在郡主身边,让郡主膈应? 安王一句话直接把萧天洛整沉默了,安王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这姑娘带进郡主院里,那肯定是鸡飞狗跳,小郡主那倔脾气能忍? 不行,这出戏他要看! 第624章 老牛带嫩草 安王自从遣散府里的莺莺燕燕后,还是第一次带美娇娘进府,这不是赶巧了么,刚好让他撞见,怎么着也要见证一把。 作为这让安王又昏聩的小美人,萧天洛也多看了几眼,不得不说这年纪小就是有好处。 皮肤嫩得能掐出水来,五官倒不是绝美,关键这楚楚可怜够带劲,怪不得当街卖身葬父能勾起安王的怜香惜玉之心,一对杏眼总是带泪,勾人得很啊。 “王爷,晚辈馋郡主及笄宴上的那美酒了,不如顺便带我过去喝顿酒吧。”萧天洛直接跳下马车,不待安王应允,一个迈步就上了安王的车,转头对林通说道:“去接大小姐。” 如此好戏,岂能让大小姐错过! 不是吧,安王有些恼火,自己刚得的美人都没尝鲜,这小子就来捣乱,结果眼神一瞟,发现身边的小美人的眼神正粘在萧天洛身上,看得着迷了一般。 这下就让安王不乐意了,他自认为老当益壮,又是王爷,今天义勇出手,这小姑娘还不被自己迷得七荤八素,万没想到这姑娘小小年纪就是个见异思迁的。 此时安王对她的怜惜骤然少了几分,但毕竟刚亲自搭救的娇娇儿,还没有太大的排斥。 萧天洛盯着这水灵灵的小姑娘,故意将肩膀收了收,挤出自己的肱二头肌,啧,就小姑娘这色眯眯的样儿,还卖身葬父?她死掉的亲爹棺材板儿都要蹦起来。 刚死了亲爹还有闲情看男人,这份孝心也不怎么样嘛。 萧天洛大咧咧地挤进了安王的马车,林通在外面听了一会动静,就利索地回府接人。 安王坐在马车里面带不悦,看侯府的马车真的走了,吹着胡子道:“你真要跟我回去?” “当然啦,美酒勾人,晚辈馋得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不是吧,安王还想朝萧天洛使个眼色让他识趣一点,现在马车都走了,就知道他是认真的,安王现在想赶他下去都拉不下这个脸,再看身边的小美人真朝对面瞅,更不悦。 萧天洛也不客气,催着马车夫赶紧走,不给安王装糊涂的打算。 安王虽然放荡形骸惯了,当着晚辈的面哪好意思,悄悄松开搂着小姑娘的手,悻悻地摸着鼻子,把帘子打开透透气,瞪他一眼:“几天不见,你好像更忙活了。” “瞎忙活呗,现在一天天的讲着课,嗓子眼都要冒烟了。”萧天洛嘿嘿笑着,冲那小美人抛个眼神,小美人的眼珠子一转,默默地低下头。 安王只能把蠢蠢欲动的心情按住,平复心情后说道:“听说你们天香阁弄出了大动静,把人家百香阁逼得无路可走,那李凡生把商会会长都拱手让人,你小子也是出息了。” 安王也是懊恼呀,他早瞧李凡生不顺眼,可恨自己没有在现场看萧天洛痛打落水狗。 萧天洛嘿嘿笑道:“那狗日的先不做人,居然想偷我天香阁的方子,爪子都伸到我身边人身上了,不给他剁了,外面还以为我们是吃素的,这下好,省事了。” “王爷想想,他们敢打天香阁的主意,将来手会不会伸向咱们的杂货铺子,趁早斩了要紧,不然还要劳烦王爷出马。”萧天洛故意夸大其词。 安王佩服得竖起大拇指,夸赞道:“还得是你出马,这次好了,新上来的会长甚得我意,是个干实事的,这不比那靠姐夫的李凡生好上千倍万倍?” 两人谈笑风生,一时间把那小美人给冷落,她不经意地轻哼一声,萧天洛就勾了勾嘴角。 安王的谈兴被激发出来,兴冲冲地说道:“现在与我交好的人都对你好恶两端,说你有本事的多,说你这个人咄咄逼人的也多,不过我喜欢啊,敢爱敢恨,有仇当场就报,爽快!” “我管他人怎么想,我一不触范大楚律法,二不坑害正人君子,难道要让人骑在我脖子上作威作福,坑惨我还不还手吗?既是小人,那我何必客气。” “他既将矛头对准我,就该想想针尖对麦芒之时,那针尖会否转向而对, 这年头谁还没有点脾气,谁又没有逆鳞?” 两人谈笑之间,安王那点火气没有了,马车停靠在安王府前,萧天洛快一步跳下马车。 安王府前的护卫立刻过来相迎,安王下了马车后转身就伸出手要扶那小姑娘下马车,小美人立刻羞答答,声音柔柔的:“这样不好,民女哪能让王爷这般。” “废话少说。”安王看她这样更觉得小鸟依人,一想到有这么只嫩雀儿在怀里,一颗老心脏扑通乱跳:“乖乖,下来。” 娘的,萧天洛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安王这是要恶心死谁啊。 那姑娘见好就收,搭着安王的手走下来,这姑娘还一身孝服呢,这真是离了个大谱。 不过安王府的护卫们对这种景象都见怪不怪,衬得萧天洛像井底之蛙,好吧,脏唐、丑汉、宋不清,在他学过的历史里,安王这点事都不算啥。 安王护着那小姑娘入府,收到风声的安王妃闻风而来,纵然这样的场景经历过无数次,在看到那小姑娘的脸时,安王妃头昏目眩,险些站不住。 这小姑娘的年纪看着比女儿大不了几岁,顶多长两三岁,都能当这老鬼的女儿了! 安王到这时候才觉得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道:“这个姑娘当街卖身葬父,本王瞧着实在可怜,便打发了银子让义庄的人帮着处置后事,人呢,算是我买下来了,那个……” “父王!”安王世子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嗷嗷叫道:“你逛青楼喝花酒便罢了,这是从哪给儿子领回来的小娘,瞧着比儿子还小?” 安王一听勃然大怒,一脚就踹过去:“什么小娘,本王不过是看着她可惜,施以援手。” “哦,那不如给儿子当贴身丫鬟吧,看在是父王捡回来的份上,算个二等丫鬟,如何?” 安王世子笑得嘻嘻,安王就一点不嘻嘻! “你这逆子,胡说八道什么。”安王气得胡子都在跳:“再敢胡说八道,我扒了你的皮!” 第625章 小白莲 “哦,那父王带这小娘子回来是干嘛的?”安王世子一举一动中很有安王的影子,不愧是亲父子:“卖身葬父?嗤,都城每天都有这样的戏码上演,父王一日一救呗。” “咱们安王府刚刚脱贫,父王就忘乎所以,今日一个卖身葬父,明日一个卖身救母,那哪帮得过来呀,把咱们王府典卖得了,让父王好去日日行善。” 安乐小郡主赶过来的时候,父兄已经闹成一团,安王世子今日也是彻底犯了浑,死活不让那小美人待在安王身边,要么不留,不是要帮人家葬父吗?不是葬了? 要是留,也只能留在他身边做个二等丫鬟,反正没得商量! 安王妃也是心里憋了一口气,这年头让正妻大度贤良,可是她人快憋坏了呀。 好不容易等到眼不见为净,起码不在自己府里胡来,在外面她就当自己不知道也清静,好不容易过了这些时日的清静日子,居然又弄出这一出。 儿子要闹,就由得他去闹,正好让她泄泄心里的火,不然,无处发泄,老得快! “王爷,是民女的错,王爷已经替民女安排了父亲后事,民女这就离开。” 小美人的眼泪呀跟不要钱一样往下掉,转身就要走,安王的脸色一青,喝道:“不准走!” 这天底下还没有儿子替老子做主的事,安王一大把年纪也是要面子的,当着萧天洛这个外人的面被儿子一通抢白,他心里的火都着起来了。 小美人立马停下了脚步,萧天洛看着就好笑,真要脸的话一溜烟地就能跑了,抬脚这么慢,不就等着王爷叫停嘛,装什么装嘛。 以前萧天洛就觉得有什么绿茶啊、小白莲、汉子婊之类的伎俩太过浅显,为啥有人就是看不出来,其实不是看不出来,就是受用,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安王是何许人也,浸染花丛多少年,什么样的花红柳绿没有见过,这小姑娘的手段能瞒得过他吗?不过是见色起意。 萧天洛记得安王之前放走的那帮美人姬妾都是二十多三十的,还真没有这么嫩的。 以前估计是要脸,不好意思纳和自己女儿差不多年岁的,今天是被色所迷,顾不得许多。 也是他最近荷包鼓了,毕竟进入春季以后,萧天洛提高了不少东西的产量,杂货铺子的利润又高,算是走高端路线,为了稳住安王又是一月一分红,安王有银子了。 这人就不能富,一富就滋生出许多念头。 “没事,与你无关。”安王挺直了腰杆子,怒视着自己的亲儿子:“滚一边去!” 萧天洛知道安王世子也不是省油的灯,以往他与黄霄的恩怨里就能瞧出一二,是个敢拼敢冲,其实与安王何等地相似,不愧是亲生父子。 安王世子嗤笑一声,竖起大拇指道:“父王好,好得呱呱叫,敢作敢当,至诚至性,不肯让这丫头到儿子身边做个二等丫鬟,是准备自己收房吗?啧啧,这和安乐差不多年纪啊。” “谁和我差不多年纪?”这个声音一响起,安王突然红了脸,尴尬地直摸鼻子。 这人心虚的时候就是好摸鼻子,安乐小郡主笑眯眯地走过来,扯了扯自己的兄长,笑嘻嘻地看着那小美人:“我在边上听了一会了,就是你卖身葬父啊?” 那小美人娇怯怯地,看着安乐郡主一身华服,眼里闪现几分羡慕,又忙低下头:“正是。” 萧天洛寻思着这都唱了一会儿戏了,大小姐怎么还没有过来? 侯府离王府可不远啊,就在一条街上! 看热闹都赶不上新鲜的,这就怨不得他了。 “好可怜呀,我只在话本子里见过卖身葬父的故事,现实里还是头一回见呢,”安乐小郡主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说道:“欸,我父王就是个心软的,就好心疼人,尤其心疼美人。” 安王正觉得还是女儿好,是件温暖的小棉袄,后半句话就让他觉得透风了,嗖嗖凉。 安王世子哼了一声,说道:“你就是出门少,卖身葬父的情节几乎每天在不同的街道上演,也就有些人当真,再就是骗骗你这种小孩。” “我都及笄了,不是小孩子。”安乐郡主扁扁嘴,不屑地说道:“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卖身葬父的下一步就是……以身相许,是不是!” 小郡主笑着看向那小美女,说道:“你是准备对我父王以身相许吗?可是我父王以前有过好多女人呢,虽然遣散了不少,你好像是最年轻的一个。” 那小美女面红耳赤,此时若是承认自己真要以身相许,倒毁了自己前面的装腔作势。 萧天洛看得哈哈大笑,小郡主人小心眼可不小,这比安王世子和安王咄咄逼人的效果好,把安王臊了一把,又把这卖身葬父的小美女臊了一把。 可惜,萧天洛往门外瞟,大小姐还没有到? “民女,民女……”那小美女为难地看向安王,哪知安王要脸,在一双儿女尤其是女儿面前还要保持父亲的威严,关键时刻动摇了。 咚,就在此时,门口传来一声闷响,萧天洛回头一看,他挂念好久的大小姐终于来了。 不过躺在地上的是什么玩意儿?只见柳叶气势汹汹地进来,一脚踩到那人的后背上,抬头作揖道:”奴婢见过王爷,见过王妃,郡主,世子,此人便是那要葬的父!” 萧天洛的下巴险些掉,那小美女定睛一看,白生生的小脸顿时显出慌张的神色。 安王一怔,安王世子似早有预料地嗤笑一声,只有小郡主天真地说道:“不是死了吗?” “郡主,此乃民间骗术之一,方才林通报给大小姐后,大小姐便觉得这不对劲,过来前绕去了附近的义庄,”柳叶脆生生地说道:“正好看到诈尸场景,这人死而复生呢。” 萧天洛一听说祝久儿去了义庄,心下一惊,那义庄是专门存放尸体的地方,这小妞也是百无禁忌,大着肚子还敢去这种阴气森森的地方? 许是瞧出他的不悦,祝久儿眨了眨眼,说道:“我可没进去,让柳叶和柳絮进去询问,没成想这人正好药效结束,忙着撤走,让我碰个正着。” 林通在边上直点头,的确如此! 第626章 儿子吐槽老子 “晚辈虽不知此人是否王爷要下葬之人,但问了义庄的负责人就知道送尸首的正是王爷府上的人,所以才自作主张送他过来,让王爷您过目!”祝久儿笑呵呵地说道。 安王呆若木鸡,安王妃抿嘴偷笑,安王世子把幸灾乐祸写在脸上,只有小郡主眨巴着眼睛说道:“久儿姐姐,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假卖身葬父呢?” “这种把戏实在太多了,侯府后厨的厨工时常提到,哪有这么巧偏叫王爷瞧见,何况若真有心,为何不等父亲下葬以后再入府,反而急不可耐地就要跟着王爷走?” “那死的不是亲爹吗?本朝讲究孝道,好歹要等父亲入土为安后再进王府为奴为婢,如此着急,不过是怕过了这个热乎劲,捞不到原有的好处。” 祝久儿莞然一笑:“毕竟这位姑娘也没有想到会一钓就钓到位王爷,原本只想图个银子,可眼下似乎有更好的荣华富贵等着,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那小美人收了脸上的楚楚可怜劲,终于开始慌了,再看地上的花白胡子老头,她暗自骂了一声娘,这么急干嘛,她嘀咕道:“早说要找具真尸首,你非要自己假扮,这下好了。” 安王在边上差点栽到地上,娘的,这真是被鹰啄了眼,这么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居然真是个街头毛骗,把他骗得团团转,这色字头上一把刀,果然没错。 安王妃由怒转哀,又觉得可笑,安王世子倒是一点也不在乎安王爷的脸面,哈哈大笑道:“父王啊,您不是要帮着葬父吗?敢情人家爹没死呢,这可怎么办,这父葬不了,美还收?” “给我押去府衙,告他们行骗!”安王气得胡子直抖,什么美女在他眼里都成了粉红骷髅,可恶,年纪这么小,一肚子坏水! 安王府里的护卫们一拥而上,将地上的花白老头子拉起来,萧天洛才和这人打了个照面,一看之下,惊呼道:“稍等!” “怎么了?”安王正是恼火时,见萧天洛阻拦还有些心气不顺:“还有什么可商量的,本王办了这蠢事,你小子是不是在偷着笑呢。” 萧天洛道声得罪,快步来到那“老头”面前,仔细端详过后,突然伸手,嘶啦! 这声音真他娘的过瘾啊,但听的人虽然心里舒服,令更他们惊讶的是这人脸上居然贴着一层“皮”,这张老态横生的脸是假的! 真正的脸不过二十多岁,萧天洛的眼神一敛,突然捉住这人的手,嘶啦,嘶啦! 伴随着两声声响,这人双手的伪装也被揭掉,这家伙装得厉害,就连双手的沟壑也是伪造出来的,这一身乔装打扮的本事着实是高。 但祝久儿身形一顿,与萧天洛交换眼神,随即说道:“王爷,这两人看来不是要交给府衙,而是要移交给大理寺了,此人长相与昨夜潜进我侯府的刺客生得好像!” “什么鬼。”这人一着急,声音也顾不及伪装,是个声音洪亮的年轻小伙,要进府衙他不怕,进大理寺,天了呢,那是什么地方,进去不得脱层皮,他立马叫嚷起来。 “不是,我们兄妹二人只图银子,骗点小钱就好,怎么还能进大理寺呢,也就今日碰到个冤大头,我这妹妹生了别的心思,大理寺,不去,不去!” 原来是兄妹合伙行骗,冤大头本头安王脸跟锅底一般黑,虽说是武将出身,这会儿居然站不稳,眼前一黑,亲儿子还没有泯灭人性,扶了一把。 对上儿子的脸,安王的脸是又红又黑,说不出的狼狈,安王世子轻哼一声,扭过头去。 安王这叫一个尴尬,赶紧顺着萧天洛的话说道:“侯府居然还混进了刺客,你们无事吧?” “对方的本事了得,能潜进我看守森严的内院就是冲着晚辈的性命来的,不仅如此,此事牵涉颇多,所以连夜通知沈大人把人犯带走,岂知今日还能看到同样的一张脸。” 萧天洛只是瞧出这人贴了面,换了装,没想到揭了伪装会看到同样的一张脸! 有柳杏的前例,萧天洛绝对相信这人与昨夜的刺客有关联。 安王一听,迫不及待地要将这兄妹俩送走,想自己活了半辈子还能让这种街头毛骗忽悠,他底子都要整没了:“押押押,我派人帮手。” 那小美人一惊,扭着身子就想跑,柳叶眼疾手快地扣住她的肩膀,将她右臂绞到身后。 “疼,你这个婆娘怎么这么大的力气!”那小美人痛得眼泪直冒,可怜巴巴地说道:“小姐姐手轻些吧,我与兄长孤苦无依,又是灾民,只为生存才出此下策。” “灾民,哪来的灾,决堤之事新近发生,你们就是飞的也没这么快到达都城。”祝久儿冷冷地说道:“满口谎言,如今恐怕你们自己都不知道哪句真,哪句假,有话去大理寺讲!” 话音一落,柳叶迅速扳过她另一条胳膊,将她双手扭在身后:“走!” 林通看得目瞪口呆,心道柳叶好利索的身手,好凶的婆娘,又马上和安王府的护卫一起押着那男人,连同三张皱巴巴的皮套也带上。 萧天洛转身问道:“王爷可要一起?” 安王咬了咬牙,这家伙是嫌事情闹得还不够难堪么,撇嘴道:“滚滚滚,快走!” “哈哈哈……”萧天洛放声大笑,赶紧将这人送去给沈渡,这叫什么事啊,不过是看出热闹,看出个意外之喜。 再说安王弄出这一出后颓然不已,整个人都蔫巴了。 安王世子偏不放过自己的老父亲,噗地笑出声来:“父王也该清醒清醒,您都多大年纪了,这些水灵灵的花钱看中您什么,图您什么?图您年纪大还是图您不洗澡?” 安王气得跳起来,他从过军,在军营的时候就大大咧咧习惯了,洗澡这玩意对他来说真不重要,哪怕回了都城,天气一冷就懒得洗。 “再过几年您都要长老人斑了,身上还有老人臭,这些小姑娘不是图您能给好处,难道是捧着真心爱您?一大把年纪就不要做梦了。” 安王世子一股碌地吐槽完,指着安乐说道:“儿子与妹妹都到了嫁娶的年纪,若您再惹出事来,只怕无人敢登我们安王府的大门,儿子娶不到良妇,妹妹寻不到良人!” 第627章 大闹大理寺 安王妃猛地抬头,将儿子拉到身后,痛心疾首道:“王爷,妾身不图与您折腾所谓的一世一双人,您要纳美,妾身都以容忍,您要寻花问柳,妾身也不拘着。” “但如今不比从前,儿女渐大,他们的终身大事也是时候提上日程,王爷若再如此随心所欲,只会连累儿女。”安王妃胸口隐隐作痛:“还望王爷以后三思!” “今日是得祝大小姐心思细腻如发才识破这兄妹俩的诡计,若没有这等运气,王爷便是引狼入室,忠言逆耳,妾身也不再多说了。” 安王妃颓然离去,世子撇撇嘴,拉着妹妹去追母亲的身影,安王落了一个好大的没脸。 他愤愤然地甩开袖子,本欲往出府,想了想又缩回脚,悻然地往王妃的院子走。 还未进去就听到安王妃的低泣声,伴随着阵阵埋怨:“安王府以前乱得不成样子,好不容易日子好过些,安乐的及笄礼算是替王府挣了把脸面,可今日险些又毁于一旦。” “这大小姐和萧公子真是咱们侯府的贵人,”安王世子还有些嬉皮笑脸:“秋狩的时候就帮了儿子大忙,如今还让王府的荷包鼓起来,今日若不是大小姐,父王又要栽喽。” 安王闻言瞪眼,什么叫又,但他也习惯性地摸鼻子,欲进不进。 “这种一看就假的骗术父王也信,真不知道父王以前是怎么混过来的。”安王世子的吐槽没有停:“萧公子定是早看出不对劲了,大小姐更是一听就知道关键点在哪。” “只有父王傻傻的,哼,父王与萧公子做买卖也就是人家良善,不愿意骗他,不然父王被卖了还要帮着侯府数银子。” 安王妃听得出气,这会儿也不抽泣了,拉着世子的手说道:“你那群庶弟庶妹个个野心勃勃,都是你父王纵出来的,嫡不像嫡,庶不像庶,以后可怎么办呀。” “皇伯父清醒着呢,不就早早封了儿子的世子?”安王世子倒是想得很开:“而且父王小事糊涂,大事清醒,不然也不能独善其身到现在,人生难得糊涂嘛。” “不过这见着美色就头脑不清晰的毛病注定是好不了了,母妃忍忍,往后有儿子和妹妹拦在前面,父王还没有糊涂到底,还有得救。” 呸,这小子真是儿子和老子不分,要管到他头上! 安王不知为何心里在骂,嘴角却抬起来,想了想就折回去,等走了几步想到去大理寺的萧天洛,一拍脑袋,真是的,早知道不如跟着他们去大理寺看个热闹,现在好,两头不接! 沈渡听说小夫妻来大理寺找他,仅是听完就心头一悸,手里的茶都忘记喝,迅速下令引他们进来,看到被押着的两人,正要发问,就止住了,绕着那男子转了一圈。 “如何,沈大人?”萧天洛的嘴角挑起来:“今日的意外之喜。” “除却身形有差异外,长相一模一样。”沈渡又看向一边的小白莲:“这位是?” “据说是兄妹二人,街头毛骗,今日骗到安王爷头上才让在下碰个正着,不过这功劳得算在大小姐身上,大小姐觉得事情太过巧合,跑了一趟义庄,恰好逮到这位死而复生。” 萧天洛的信息零零碎碎,但沈渡是何许人也,略一联络就猜个差不多。 义庄,易装的皮套,兄妹二人,白莲般惹人怜惜的姑娘,一身孝服,沈渡的眼皮子跳起来:“原来是卖身葬父的把戏,王爷真是……” 沈渡平素不爱讲人是非,此时及时刹住,转而说道:“多谢萧公子,此人于大理寺或许有用,人本官就留下了。” “等等!”那年轻男人刚要说话就被捂住嘴巴拖了下去,小白莲一样的小美人儿这次是真的哭了,眼泪哗啦啦地掉,不用做戏,哭相就没那么勾人,着实吓到了:“大人,冤枉呀!” 小白莲儿娇躯一扭,突然就往沈渡怀里靠,但这沈渡哪能像安王一样,脸一沉,便是反锁住这小白莲儿的胳膊,颇是嫌恶地撞开,小白莲儿直接撞到墙上,鼻子险些撞歪了。 娘的,这世道疯了,竟有不沾腥的猫儿! “大人!”小白莲儿气得俏脸煞白,她虽然年纪不大,但在街头坑蒙拐骗好几年,从小就跟着大哥街头混饭:“我兄妹二人没犯什么弥天大错呀,何至于进大理寺,大人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什么下三滥的招式都使出来,直往沈渡那边窜,而萧天洛早就精明地扯着祝久儿让到一边,撞他怀里说不清楚不说,万一碰着大小姐多心疼。 那沈渡气得脸直发白,一想到这女人是安王招惹来的,心底对安王也多有腹诽,一大把年纪还到处惹桃花,沈渡的脸一沉,直接将这女人推出去:“还不给本官控制住!” 那小白莲也全然不要脸皮,见沈渡不吃这一招,直接朝那少卿大人扑过去,那少卿大人吓了一跳,直往后躲,顺手将站在一侧的柳絮推了出来。 柳絮根本没提防,和那小白莲儿撞在一处,被弹得直往后退,跌入了沈渡的怀中。 触到那冰硬的胸膛,柳絮面红耳赤,恨不得扇那小白莲儿一巴掌! 一只浑厚有力的手伸过来迅速将她扶正,在她未开口前说道:“抱歉,柳姑娘。” 柳絮致歉的话咽了回去,那惹祸的少卿大人嘿了一声,忙捂上嘴巴,赶紧将那疯狂的小白莲儿制住,顺势堵住她的嘴巴:“娘的,到了大理寺还敢撒野,不想活了!” “赶紧给我拖下去!”沈渡气不打一处来,一挥长袖,明显是动怒了。 处置了这两人,沈渡仍旧气得胸膛上下起伏,并未平静,良久后才说道:“王爷实在是不像话,都能当祖父的年纪了,实属不该。” 萧天洛没有接这话茬,他刚才看那个小白莲儿就是个老油条,看似是在往男人怀里扑,其实什么招数都在暗中使,全是打男人下盘的下三滥手段。 只是她忘记自己是在大理寺,眼前这些男人全是有功夫在身上的,她那点三脚猫的功夫根本敌不过正宗路子,现在好,终于清静了。 第628章 仍有记忆 祝久儿忙着安抚自己肚子里的小东西,那小白莲实在是太能吵吵了,不敢想她若是进了安王府会掀起多大的风浪。 “这种街头毛骗数量太多,府衙也拿他们无可奈何,且他们每次讹诈的银两不多,正好卡在刑律规定之下,府衙也只能教导一番放过。”那名少卿大人摸着头说道:“完全赖皮党。” 这不就是钻律法的漏洞嘛,萧天洛心想这毛骗能传承几千年也是有道理的,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这对兄妹俩算有节操,卖身葬父总好过玩仙人跳吧。 这小白莲今天混进安王府估计也没真想着被安王糟蹋,搞点好处就得开溜。 刚才的插曲让柳絮满脸羞红,默然地站在祝久儿身后,侧起身子凝视地面,眼神飘忽。 沈渡对付起犯人来手段多多,不管男女老少统统毫不留情,刑房之中再惨烈的声音也让他面不改色,此时双手在身后轻轻握拳,耳垂微红。 方才的暖香在怀,胸膛之上依旧沾着馨香,此时再看到柳絮含羞带怯的模样,他满身不在自,那闯祸的少卿大人还浑然不觉,道:“大人,这两人府衙都无可奈何,咱们?” “律法在上,我等又能如何,这等街头毛骗看似下九流,一个个精如猴,不过昨夜的刺客的确是隐门留在都城的暗桩,刺杀安雅郡主和莲姬之事已经供认不讳。” 沈渡提到公事顿时变了个人,下属瞧出他刚才的局促,倒是祝久儿瞥了他一眼,心中暗自称奇,这位大名鼎鼎的活阎罗,年纪也不小了,竟是如此纯情? 想到都城的某个传闻,祝久儿又忍不住多看了沈渡几眼,萧天洛心里这个纳闷啊。 大小姐不是最喜欢自己这个类型么,那乌云其也是莞莞类卿才能被她多看几眼。 这位沈大人生得老道,通俗一点说就是成熟老男人,这种类型一向不在大小姐的审美点上,今天怎么一看再看,他也顺便瞧了瞧,气度的确是好,但赶得上他吗?赶不上。 “这人的软骨功在下也听闻过,要练得此功不仅需要后天的训练,更多的是先天的柔韧性,此人身材并不高大,今日这位毛骗倒是身量要高得多。” 萧天洛还在部队的时候就知道这门功夫,当时还与战友讨论过缩的是否骨骼。但显然不可能。 骨骼由矿物质和有机质共同组成,有机质有韧性确实可以压缩,但矿物质比如钙、磷等是无法进行压缩的。 若去除骨骼内的所有矿物质,骨骼就能随意压缩,但人体也就无法克服重力而站起来。 后世关于软骨功还有一个说法,那便是利用内力压缩了关节间的空隙,关节间隙本来就很小,如果再想缩小,只能去掉负责缓冲骨与骨之间冲击力的软骨。 怎么可能靠外力、内力就能去除软骨? “这软骨功虽有个骨字,实则不动骨。”沈渡果断说道:“只是能改变肌理罢了,加上这人的身量小,所以才能缩成一团进出窄小空间。” 萧天洛在心底默默地给沈渡点了个赞,软骨功的名字太有误导性,但单独练肌肉也不可能达到收放自如的程度。 要练此功还要将影响身体外形的部分关节周围的韧带和关节囊变得松弛,使关节能够顺势脱位,也就是关节脱臼,从外形上改变身体的周径,真正达到缩小的功效。 萧天洛眯了眯起,那刺客的关节恐怕反复脱臼,不敢想以后年纪大了会如何,这门功夫是用损取身体换来的,注定不能长寿。 这隐门擅长挖掘每名弟子的天赋不假,不管他们死活也是真的。 “大人,由此可见隐门的大头部队的确撤离,这帮暗桩是留下来善后的。”萧天洛说道:“只是在下不懂,这莲姬和安雅郡主被扣押这么久,该招的也招得差不多,灭口还有何用。” “若不是灭口,而是泄愤呢?”沈渡轻飘飘地说道:“那官至道行事狠辣,能干出拐带我大楚儿女当倭国人教养利用的事,心性非一般人,他大计未成,总要找个渠道发泄发泄。” 这不就是变态嘛,萧天洛心想。 不一会儿,就有沈渡的属下来报,那对毛骗兄妹姓尹,兄长叫尹山,妹妹叫尹霜,本是甘南郡人士,的确是在家乡受灾后来到都城混生活,但那是五年前的事。 两人头顶上有个哥哥在七八岁的时候被拍花子带走不知所踪,且与尹山是双胞胎兄弟,那尹山一看到那名刺客就认出来,激动得不行。 “大人,那刺客本名叫尹海,与……”这人扫了一眼柳家姐妹才继续说道:“与此前的柳杏姑娘不同,因被带走时的年纪大些,所以对儿时的事情仍有记忆。” “见到弟弟与妹妹后情绪激动,加上昨夜受刑严重,已经昏死过去。” “属下已经将这尹海的情况与那对兄妹讲了,大人,属下觉得这对兄妹倒是有几分大义,到现在还在咒骂那倭国呢,尤其那小娘子,简直是出口成脏,属下一个男人都觉得讲不出来。” 萧天洛心道这兄妹二人在都城混在街头五年,又与下九流混迹在一处,能学什么好。 靠着坑蒙拐骗存活,练得一身猴胆和泼辣性子,也就外表能蒙蒙人。 “将他们三人关押在一起,命人看着,若再有人在大理寺平白无故地死去,我们这乌纱帽也不必戴着了。”沈渡的眉头紧皱。 “属下这就派人将那窗户堵死!”这名属下连忙应声,又迟疑道:“大人,要全堵吗? 沈渡只是瞟他一眼,这人立马脊背发凉,自己是问了一句废话,岂能再留下漏洞! 萧天洛直称绝,将这三人关押在一起实在是妙,他拱手说道:“大人公务繁忙,我等就不再打乱,暂且告辞,若有什么需要我等帮忙的,大人尽管吩咐。” “萧公子言重了,公子如今是隐门的眼中钉,切记要保护好自己。”沈渡说道:“若是公子与大小姐不介意的话,本官往后还要经常叨扰。” 萧天洛求之不得,他巴不得从沈渡这里多掏点信息,立马咧嘴笑道:“静待大人。” 第629章 最后一面 离开之时,柳絮的步子迈得尤其快,与沈渡擦身而过时,微一弯腰,头也低垂,沈渡只看到那点晶莹的耳垂在眼前一闪而过,又默默地捏了捏拳。 萧天洛还是嫌弃大理寺里有一股肃杀之气,拉着祝久儿火速离开,等出去后一吸外面的空气,都觉得与里面的不同。 别看萧天洛是经受过现代教育的人,但他骨子里还是相信一些禁忌,不愿意让祝久儿进义庄,也不愿意她在大理寺呆太久。 别看大理寺是审案之地,但也有牢狱,审讯、关押期间死人是常有之事,哪个朝代都不缺冤假错案,里面也有看不见的冲天怨气。 萧天洛自己一个大男人,血气旺盛无所谓,但一看到大小姐的娇弱模样就忧心不已。 看他这般小心翼翼,祝久儿要说不感动是假的,上了马车后看他还沉着一张脸,故意去掐他的眉心,娇滴滴地叫道:“萧天洛?” “叫夫君。”萧天洛没好气地说道:“你看哪家小媳妇儿怀了孕跟你似地到处撒野,什么地方都敢去,义庄,那是存放尸体的地方,你也敢进?” “刚才不是和你说过了嘛,我就是觉得这事情太巧,安王一遇到美色就容易晕脑子,你若是不与他合伙倒罢了,既然搅和在一起做杂货铺,他若有事你也麻烦。” 祝久儿其实心中暗喜,昨天夜里被她忽悠过去,萧天洛只顾着心疼她受伤的手腕,压根没往别处想,这种把萧天洛骗得团团转的感觉让她有种隐秘的快感。 所以不管萧天洛今日怎么别扭,她都能笑着安抚,她本来就生得美,怀孕后更是养尊处优,比平时过得还要精细,非但没有普通人家人妇的憔悴,皮肤反而亮得能发光。 那本来就细腻的皮肤现在更是滑不溜手,萧天洛晚上睡着就算不做什么,一双大手在她身上溜哒一遍都觉得享受了,现在对着美妻的撒娇嗔恼,成了不折不扣的昏君。 “谁知道就是这种下九流的招数还能骗得倒他?”祝久儿也是不好说,自己毕竟是晚辈,安王与祖父又是忘年交,“瞧见安王妃的模样了没有,万般心酸无处言愁,三十多岁有华发。” 祝久儿眼尖,瞧见安王妃两鬓生了白发,纯纯是愁出来的。 “安王世子是个皮猴儿。”萧天洛想到那位世子在秋狩时的事,不禁乐道:“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子教训老子还正气凛凛,我也算是开了眼界。” 不过这次的事情对安王来说是个打击,不知道是自己被骗得太容易还是听到了儿女与王妃的说话才颓然无比,接下来好些天居然花酒也不喝了,每天王府和杂货铺子两点一线。 而那对尹姓兄妹果然是如预料般地在大理寺关押了五天后就被放了,只是兄妹二人这才知道以前在府衙里的那一套在大理寺根本行不通。 除了第一天进来撒了下泼,后面老实如鸡,被放以前,兄妹二人求着要再见兄长一面。 原来除了前三天将他们兄妹三人关在一起后,后面就被沈渡一声令下安排着再次分开。 那尹海在刑房遭了大罪,至今只能躺着不能起身,兄妹二人进去看到尹海,想到大理寺的官爷们说他们大哥的身体不可能活过四十,那软骨功大伤他的元气。 就算能活过四十,也是半死不活,还有可能不良于行,行动不便,难以料理自己。 那岂不是要成废人吗?而这一切归根结底是尹海为了在岛上活下去听从门主安排练习软骨功,身体多处反复脱臼,又为了身量不要长大,不曾吃过饱饭。 说来嘲讽的是倒是被逮进大理寺后,吃的牢饭都比以前吃过的强。 尹山和尹霜再次见到大哥,看似泼辣的尹霜瞬间红了眼眶,一屁股坐到兄长面前,她生得并非绝色,但为了玩那骗招,极注重自己皮肤的养护。 但在见过小郡主和那位祝家大小姐后才知道假的就是假的,那周身的气度与气质是浸染和从小的教导浸染出来的,并非自己矫揉造作就能假扮出来。 麻雀就是麻雀,装得了小白莲也装不了高门贵女,要说不羡慕是假的,同样是人,从出生的一刻起就千差万别了,可是,能有他们尹家这么惨的吗? 兄长被拐,父母早逝,兄妹二人相依为命好不容易生活稳固,一场水灾冲垮了房子。 兄妹二人只能一路流浪,到了都城就被这边的繁华迷了眼,但这里是什么地方,寸土寸金,他们这种一穷二白的人能有什么出路,结果就是被一位“好心”老人收留。 进了门才知道那人是个街头毛骗的头子,专收他们这种无家可归之人,美其名曰是收为弟子,其实就是收几个赚银子的工具。 心知肚明又怎么样,无路可走的兄妹二人只能依附于这位师父,那人成了他们的引路人,教了他们不少下九流的生存之道,什么蜂麻燕雀八大骗术都不在话下。 一年半前,他们的师父去世,兄妹二人才有了自主权,也不与他人合伙,就这么着流动作战,勉强在都城活下来。 能在都城重新见到被拐的大哥纵然是件好事,但知道详情后兄妹俩沉默良久。 为了钻漏洞,兄妹二人不仅学了识字,还费心思学了大楚律法,就尹海吧,必死无疑。 他们现在见的这一面就是最后一面。 尹霜看着兄长,无奈地叹了口气:“能活到现在也不易,但活得这么难,走了也是好事。” 尹山大吃一惊,尹海倒是笑了:“妹妹说得没错,想我是刺杀那侯府赘婿不成被抓,却也托他的福见到了亲人,真是可笑可笑!” “比起旁人,我一直记得儿时住过的村落,记得村口的那棵大槐树,每到夏夜,萤火虫飞舞,我兄弟二人会带着妹妹去将它们捉住,还能听到田地的蛙叫。” “父亲去逮蛙给煮了给我们吃,母亲会手工做蒲扇出去卖,她的针线活却不好,干农活是一把好手,不亚于男子,她煮的饭勉强能吃,父亲不得不学着下厨,对吗?” 尹海的话说得很慢,他受刑太重,气力没有剩下多少,提到父亲与母亲,眼底却迸溅出光彩与忧思…… 第630章 你还想做我小娘,我呸! “当初为了活下去我装傻,两年以后就假装忘记了一切儿时的事情,这一装就是这么多年,不瞒你们,我为了不忘记过去,每隔一段时间就像背书一样记下来。” “可惜啊,我看着那些与我一样被拐来的大楚稚童对自己是倭国人的事笃信不疑,却也没有戳穿的勇气,如今我能来故土,还能见到亲人,比起他们来幸运不少。” “只是这条命是保不住的,我手上沾了太多血,往后清明记得给我烧纸,让我黄泉之下好过一些,说不定真的要打点牛头马面等一众鬼差。” 尹海这看淡生死的样子让尹山着实不好受,尹霜埋下头,收了收小女流氓的样子。 “本以为能无人扶我青云志,我自踏雪上山巅,实则这一生被困牢笼,倍受折磨。” “早死早超生,要能投胎转世,不如做那夏日的萤虫,人生短点就行了。” 尹霜的鼻子一酸,大哥才多大点年纪啊,就埋怨这一生太长,那得过得有多苦,她终于忍不住,哇地哭出声:“大哥。” “霜儿,你是看我与你二哥生得一样所以才有亲切感,往后还有你二哥陪着你,你看看。” 尹海伸出自己的手臂,他的手臂很瘦,但肌肉却似萎缩,说不出来的古怪。 他和尹山同龄,两人的身高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他比自己的弟弟要矮一个头,“就算活着,后半生也是难熬啊,只怕是个瓷人,一碰就碎。” “你们不知晓,我被那侯府赘婿按住的时候,心中竟是无尽的畅快,本想自尽一死了之,可惜他们和大理寺的手段了得,这样也好,我虽吃了些苦头,却拖到现在见着你们。” “走吧,兄长心里有数,不会愚忠。” 尹霜和尹山交换个眼神,说来也巧,尹霜身上还是那身孝服,之前是送假爹,今天要送真的兄长,两人一沉吟,齐齐双膝落地,给尹海磕了三个响头。 等尹霜和尹山出去,尹海看着一边的狱卒:“我要见你们最大的大人。” 从大理寺出来,尹霜抹起了眼泪,两人身上没有银钱,只能步行往住的地方走,这步子越迈越难,走了小半个时辰,一辆马车突然停到路边,车上跳下来一个人拦住他们的去路。 尹霜泪眼婆娑地抬头,立马变得警觉,站在他们在前的正是那位嘴巴不饶人的安王世子。 安王大老远就看到步行的两人,他这个人记仇,一想到父王被这两人的雕虫小技骗得团团转,还把那小白莲儿带进府里气到了母妃,气就不打一处来。 “哟,你二位居然还敢在街上走?” 安王世子一身华服,与狼狈不堪的兄妹二人是天壤之别。 经历了四天的牢狱生活,尹霜哪有那日入府时的娇娇儿模样,现在也懒得装了,懒洋洋地抬起眼皮子:“世子爷有何指教?” 安王世子一愣,见她这德行,从鼻孔里哼出一声道:“你们这样的下九流……” 这样的话尹霜听了好几年,平日里能左耳进、右耳出,但今日对她来说不一样,她与刚刚认回的兄长生离死别,她脸色一变,上前就给出一拳! 安王世子敢和黄霄动手,敢抽他的鞭子,敢怼亲老子,但从小受到的教导就是不能欺负幼小,偏这女人就在幼小的范围中,猝不及防地就挨了打。 这可要了安王世子的小命,他一个爷们居然让女人打了? 说时迟,那时快,在他愣神的空当,尹霜上前一步逼到他身前,手腕翻转,一手小擒拿手便已反锁住他胳膊,安王世子反应过来后直咬牙,狠狠地撞上去。 王府的护卫们已经涌过来,尹山正要上前,就听到安王世子喝道:“不准过来!” 他和女人打架要是还靠帮手,传出去脸还要不要了! 听到这话,尹山的心放回去大半,这一男一女就当街打起来,安王世子其实身手不错,但面对的是个姑娘,心里想着要打回去,但教养让他干不出来这事,以致出招并不凌厉。 “你还想做我小娘,我呸!”安王世子还有闲情调戏这姑娘:“瞧你那天小白莲似的往我父王怀里靠,也不想想他都能当你爹,你脸皮也是够厚的,难道真想当我小娘?” “无耻!老娘撕烂你的嘴!”尹霜气得粉脸煞白,手脚并用,把平时泼妇打架的看家本事都使了出来,与上次在王府一样,专使下三滥的手段攻男人的下盘。 在尹霜使出一记猴子偷桃的时候,安王世子终于忍不住了,这他妈的还是个女人吗? 这些招数只有流氓才使得出来,全是打男人下三路的,最要命的是她看着娇小,但身体灵活,今天又跟疯了一样和他打,他又不能豁出去和女人缠斗,一时间还有些处于下风。 这对手太不入流了,两人就这么缠斗着,安王世子只顾得守,没法攻,但尹霜的攻势也就那样,围观的王府护卫面面相觑,这两人是玩扮家家呢? 尹霜毕竟是女人,体力本来就不如男人,再加上关了好几天,吃了好几天油不足的牢饭,刚才疯了一样攻,现在慢慢没了力气,眼看着就使不出来劲。 安王世子嘿嘿一笑,故意去捉她的双手:“你逞什么强,打不过就和本世子求饶,本世子考虑考虑要不要放过你。” “想得美!老娘和你求饶,你们这些世家公子不过是投胎投得好罢了,有什么了不起?” 尹霜也是新旧仇怨一同想起,怒火滔天,心内的不平膨胀到了极点,突然反捉住安王世子的手,狠狠地咬上去! “啊,你这个贼婆娘!”安王世子始料不及,来不及抽回手,等把手抽出来才发现虎口处留下深深的牙印,都渗出血来了,这小娘们是用了多大的力气,和他有刻骨之仇吗? 尹霜得逞后得意洋洋地地后退,高傲地扬起头来:“我是下九流又如何,你出身高贵又如何,还不是打过我一个女人,又有什么出息?!” 第631章 你们来做什么? 尹霜承认自己现在有些迁怒,她现在一腔怨气无处发泄,这几日在大理寺的日子又喜又悲又哀,哪怕从前流离失所时遭受的苦难都不如这几天的遭遇。 而这世子对她的轻蔑更勾起她的怒火,在她看来,这狗屁日子也只是一般的身手罢了。 安王世子气得直甩手,自己被这种不着调的招数给暗算了,真真是离谱到极点,他按着伤口,心里直爆粗,奶奶的,居然让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给咬了。 他绷住脸,身后的护卫们看主子见了血,一涌而来,安王世子却摆手制住他们,若有所思地看着尹霜的脸,不一样了。 几天前在安王府里见到的是柔弱无依的小白莲模样,现在却跟个小辣椒一样。 果然,全是装出来的,只能骗骗老头子。 可是这小白莲这么悲愤欲绝的劲真是奇怪,安王世子故作凶状:“好男不和女斗,要不是我一直让着你,你以为自己能偷袭成功?” 尹霜见他如此不要脸,轻哼一声,笑道:“分明是你自己故作清高,你们这些权贵子弟大多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在外装得人模人样,私下私德败坏,你又好得到哪去。” “呵,本世子承认,的确有一帮人不珍惜门楣,自以为是,私德不佳,但你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本世子可不认,再说了,是你和你兄长骗人在前,你们还有理了?” 安王世子甩甩手,真他娘的疼啊,这小婆娘是用了吃奶的劲咬的么,这样下去要留疤。 这件事情说起来仍旧是尹家兄妹理亏,尹山赶紧上前拉住妹妹:“妹,适可而止。” 他们能次次全身而退就是钻漏子,且在关键时刻能豁得出去认错,伏低做小,可霜儿今天被大哥的事情刺激得不轻,和这世家子弟较起劲来,忘记对方是什么人物了。 权贵的一只脚踩下来,他们便是不值得一提的蝼蚁,哪来那么多公平公正。 幸好,尹山瞧出这位世子爷并不是那恃强凌弱之徒,咬牙拱手说道:“世子爷,家妹无状,还请世子爷见谅,若我等有罪,自有府衙料理,何需世子出手。” “呵,早就听说下九流之辈有一套自己的生存法则,如今一见果然不同凡响,你们街头行骗却还能大摇大摆地在出现在外面,看来大楚的律法应该改改了。” 这就是看出他们是钻律法的漏洞,如果他没有猜错,这女人混进安王府也不是真的要给自己当小娘,想着法子骗父王送她几件值钱的物件,比在外面坑蒙拐骗获利更多。 最要紧的是自己那色欲熏心的爹还真的会上套,送完以后也会觉得无所谓,不会追究。 他们是会挑人的,一眼就相中自己不争气的老爹。 “今日之事,本世子不与你们计较,但日后最好不要出现在本世子面前,晦气!” 尹霜闻言冷冷地看他一眼,心中嗤笑,他们的出生一个天,一个地,平日里的生活毫无交集,出现在他面前,那除非自己有意而为之,她乐意吗?呸! 安王世子盯着自己的虎口,甩甩手:“哼,本世子今日心情好,不与你们计较,滚!” 尹霜的脸色一变,白了这世子一眼,如避瘟神似地迅速离开,尹山不想把事情弄绝,朝安王世子连连拱手道谢:“世子大人有大量,多谢,多谢!” 安王世子并没有因此欣慰,不耐烦地摆摆手,兄妹二人赶紧溜了。 尹霜的心脏怦怦直跳,她知道自己是把气撒到了这位世子爷的头上,刚才不过是嘴硬。 要是对方真想找他们的麻烦,以后在都城就难办了。 一走过拐角,她哇地一声哭出来,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尹山这叫一个心疼啊。 “妹,别哭了。”尹山安慰道:“咱们这次也算是逃过一劫,还能见大哥一面也算……” “人都要没了,算个屁呀。”尹霜咬咬牙说道:“我宁愿他什么都不记得,可是他什么都记得,还要在那边装,一装这么多年,现在愿意安然赴死,不就是求个解脱。” 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犯错和在清醒的状况下将错就错,肯定是后者更受折磨。 大哥说自己手上沾满了鲜血,所以对自己被逮住求之不得。 “欸。”尹山也无话可说,拉着他往前走,不时朝后张望,就怕那安王世子杀个回马枪。 本以为这次捞到一条大肥鱼,结果功亏一篑,尹山也不禁想若自己不假扮,直接偷具尸体来是不是就成了,但他们俩还没有泯灭人性到这个地步,去碰别人的尸骨。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所有的事情有因有果,两人回到住处的时候距离走出大理寺已经一个多时辰,两人又累又饿,尹霜在外面买了两张胡饼,兄妹二人就着茶水草草咽下。 只是怎么也睡不着,按理说这里的床榻怎么都比大理寺监牢的好,兄妹二人却干瞪眼。 直到天色暗下来,两人都懒洋洋地不愿意动弹,听到叩门声时,尹山万分警觉,尹霜迅速来到门后,并应声,透过预先留下的孔洞看出去。 外面站着的人令她吃了一惊,犹豫片刻后才说道:“你们来做什么?” “尹姑娘,我家大小姐与姑爷欲与你兄妹二人见面详谈。”站在门外的柳絮柔声说道:“难道两位不想知道更多关于兄长的事么,或许也该考虑将来何去何从。” 门外更远处,居然是将他们兄妹二人戳穿的侯府大小姐和姑爷,尹霜回头看兄长,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两人为何会杀过来?! 尹山也吓了一跳,他可不想同时得罪安王府和宣武侯府,思忖片刻后示意妹妹开门。 萧天洛和祝久儿看着满身狼藉的兄妹二人却没有半分异色,大大方方地踏足这间窄小的房屋,这种房子萧天洛再熟悉不过,不就是他以前往过的么。 所以比起祝久儿来,他是极自地大大咧咧地走进来,尹山喉咙发苦:“两位贵人到访,不知有何贵干,若是为了卖身葬父的事情,这件事情不是翻篇了吗?” 第632章 从未谋面的师叔 “我们兄妹二人并未得逞,就算是告到府衙也是无罪释放,还有,若是为了我们兄长的事情,大理寺那边自有周章,何需要两位出马?” 萧天洛扫过这兄妹二人的脸,虽然生活在最底层,但仅会识字这一条就赛过无数人。 尹山正儿八经说起话来的时候比秀才还像样。 萧天洛淡淡地一笑,先扶祝久儿坐下,这才从怀里掏出三样东西放在手心:“我想知道此物是你们兄妹二人亲手所做?” 尹山一看,那不是自己假扮尹霜“爹”时用的面具么,被萧天洛揭下来后他就没顾得上。 现在想想,这三张面具是他耗了不少心血造出来的,损失了也是心疼。 “是。”尹山咬咬牙说道:“二位贵人不是来算旧账的?” “安王府又没受什么损失,听说就只是给了十两银子给义庄,也没落到你们手里。”萧天洛说道:“我们二人过来,不追究你们在安王府做过什么,你们的兄长又如何。” “只想知道这面具在都城还有几个人能做出来。”萧天洛也会换装易容,但都是靠着化妆术和有科技加成的道具,像这种薄薄的面具,在大楚竟有人能靠手工造出来? 这东西大理寺也不要,萧天洛就收起拿回侯府给老侯爷瞧瞧,万没想到祖父看过后讲出一事——他岳父的赤炼军中也曾有一人擅制造易容面具,但在北关大战中当了逃兵。 那人当逃兵后不久就是那一场赫赫有名的赤峡大战,如今再见此物,老侯爷心中不安。 不是来找麻烦的就好,尹正、尹霜对视一眼,尹正说道:“不瞒这位公子,我们兄妹二人的师父三年前便去世,据他所说能学得这手技艺的人不多。” “他所收的弟子众多,但只有我们兄妹二人能制得出来,而与师父平辈的的,据说有一位年龄相差较大的师叔能制得出来,这位师叔早就与他分道扬镳,我们也不曾见过。” 祝久儿坐在简陋的椅子上,现在的侯府犹如遍地撒网,只要是与当年的赤峡之战有关的信息一个都不愿意错过,是那黄归曾经离开军营也好,是这逃兵也罢。 他们只想从中挖掘,试图抽丝剥茧,看看能不能找到线许线索。 现在听闻有这位师叔的存在,祝久儿的双眸亮起,就听到萧天洛问出她所想:“不知这位师叔可是从过军?不知他高姓大名?” “此人名为楚阴,名字有些古怪,所以我们二人记得清楚,师父曾说他们二人本是异姓兄弟,为师父收留以后才跟从师父的姓氏,同时研究下九流之道。” “不知公子如何得知师叔从军?师父醉心于各种街头毛骗之术,一些民间技俩,但师叔却认为下九流之道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所以与师父分道扬镳,毅然投军。” “这些年他从未与师父联络过,师父临终以前还对他多有埋怨,说是自己比他年长许多,说是师兄,却是照管着他长大,投军之后却杳无音信,也不知是死是活。” “师父对弟子管控极严,不少弟子都受不了他的管制离去,我与妹妹是流民,无家可归,只能待在他身边,直到发现我们对制造面具颇有天赋才将这项技艺传给我们。” “但我们必须为他养老送终,师父去世之后我们也履行承诺为他办了后事,至于那位师叔,我们真不知道他现在身在何处,又是投的哪路军。” 尹山一鼓作气地说完,作揖道:“公子,大小姐,我们兄妹二人虽是下九流,但没有干过杀人放火的大事,从不骗穷人,不骗弱小,虽然不曾劫富济贫,但也不曾做过恶事啊。” 萧天洛掂量着手上大小不一的三张皮,脑子飞速旋转。 现代社会的面具质地为硅胶,为整体头部面具,具有真人的皮肤纹理和肤色,且很薄,弹性好,除了过敏性皮肤外,适用于各种肤色、各种脸型的人群戴。 但这种面具价位不一,质量不一,低中端价位的面具也只能在化妆舞会上用,真要以假乱真,那成本可就高上天了。 但这对兄妹居然能造出媲美后世高价出品的面具来,萧天洛心里一动,抬头说道:“不知二位以后有何打算,得罪了安王府,又招了大理寺的眼,往后怕是不好混喽。” 这正是尹山最担心的事情,今天妹妹和安王世子结结实实地打了一通,还咬伤了对方,对方虽说不与女人斗,但日后若有心刁难可如何是好? 还有兄长,在大理寺几日也知道不少事,兄长的手上沾了不少人命,而正是眼前的夫妻二人将他逮住,还是在行凶之时当场被逮。 他们作为罪人亲属,往后又会如何? 尹山心里这个苦啊,好不容易在都城算立下脚,只想赚到足够的银子回到家乡开个铺子,再给妹妹找个好婆家,这辈子就算完事,如今怎么会这般,一时间得罪了两大门户? 想到这里,尹山猛地抬头,二话不说扑通跪下:“兄长也是被迫的,公子,兄长他幼时被拐,为了活下来才装着什么都不记得,为了让自己有用还练这极伤身体的软骨功。” “这种功夫只让人早亡,没有好处,兄长说还要多谢公子,不然他也是不想活了。” “我们也要多谢公子和大小姐,若不是被你们两位贵人抓住马脚,我们也不能阴差阳错地见到兄长,往后,往后我们必定绕着侯府和安王府走!” 呸呸呸! 萧天洛哭笑不得,谁让他们绕着走了,他现在算是理解为什么高相会在民间招揽高人了,这民间的确有异士! “我不和你们卖关子了,我瞧上你俩的本事了。”萧天洛大咧咧地双手抱在胸前,郑重地说道:“想留你们在身边,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尹家兄妹这几天的生活可谓跌宕起伏,一瞬间怀疑萧天洛嫉恨兄长刺杀他,所以要将他们二人骗进侯府揉圆捏扁,不信,岂敢相信啊! 第633章 准备抢饭碗? 萧天洛眯了眯眼睛,这两人跟防贼一样的神情让他哭笑不得:“怎么,不相信?还是你们习惯街头讨生活,准备靠坑蒙拐骗过一辈子?” “岂会,我等小民只想有容身之处,有一技之长能养活自己,在都城赚到银子后回乡能置业,”尹山突估说道:“不过这等愿景罢了。” “留在我身边若能助我们一臂之力,得到的比你们在帮头坑蒙拐骗更多。”萧天洛说道:“你这制面具的功夫实在罕见,若是用来做坏事可真是了不得。” 尹正悻悻然,不敢说自己没拿来做过坏事,这不是刚被抓到了现行。 他尴尬地摸摸头,憨笑道:“公子说笑了,侯府家大业大的,我们虽只来了几年也知道侯府几代忠烈,我们这样的人能给侯府帮什么忙呢。” “不瞒二位说,我也是靠着直觉行事,宁愿在没有用到你们的地方以前先养着你们,不过也不会让你们闲着,自然会给你们差事做,每个月拿月银,但你们可以比普通伙计自由。” 萧天洛数了数名下的产业:“绣坊、天香阁、客来楼、天香楼,除了我与安王爷合伙的杂货铺子以外,你们都可以选,工坊那边就不便收留你们了。” “至于待遇么,由我这边直接发放,按我身边的护卫待遇给,一人六两银子,可住在侯府,只是对外需对月银保密,以后若是有用上你们的地方,报酬单独计算,如何?” 尹山和尹霜不敢置信,这侯府不来寻仇倒要送机会送银子,以德报怨? 那尹霜愣了愣,突然咬牙说道:“我二人不仅会制造面具,对下九流的所有勾当都一清二楚,寻常骗术不在我们话下,也能一眼识破,除此以外,我兄妹二人常年练习偷盗之术。” 本来是下九流的行当,这小姑娘说起来振振有词,丝毫不以为辱。 祝久儿被她这语调惊到,尤其这姑娘不扮小白莲以后泼辣又自信,竟有几分像柳叶。 就连柳絮也低声说道:“大小姐,奴婢觉得这丫头瞧着有几分柳叶从前的模样。” 柳叶一听,生怕自己失了宠,嘀咕道:“我们可是儿时就陪大小姐一起长大的,岂是这丫头能比的,大小姐,您不会也瞧上她了吧?” 祝久儿笑而不语,原本是因为祖父一番话过来探听情况,但现在萧天洛出人意料的举动让她也心有所动,身边若有这样八面玲珑之人,也是一件好事。 何况他们与那位出逃的赤炼军还有同门的名义在,任何能找到双亲的希望都不能放过。 既然如此,把这对兄妹放在眼皮子底下最好不过。 尹霜是有自己的打算,突然亮出自己右手的两根手指,众人一看,这姑娘长得娇柔可爱,但右手的手指却古怪,那中指居然和食指一般长! “姑娘的手指为何如此?”祝久儿问道。 尹霜不答,拉过尹山的手指,兄妹二人的情况如出一辙,“回大小姐的话,师父令我们二人擢手指,便是要将中指擢得和食指一样长。” “若是两指不一般长,盗取他人贴身钱袋时不好使,若是练到两指一样长,便可如钳子一般轻松盗走那钱袋子,我兄妹二人明面上的事情会的不多,但是……” 尹霜咬牙说道:“若是公子与大小姐有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我兄妹二人可以效劳,所以,我们可以投奔公子与大小姐,但不去那商号,请充许我们入侯府,贴身伺候!” 柳叶一听挑起了眉,这两人是准备过来抢饭碗了? 林通也是呆住,心里有一丢丢不舒服,大哥身边目前为止就自己,这要是再多一个人,他也有种被人挖墙角的感觉,何况大哥现在正深思,明显动心! “敢问这位姑娘,为何一定要入侯府?”祝久儿说道:“你可知入我侯府只有两种方式,一种是签死契,签了卖身契成我侯府奴仆,二种是活契,不过雇佣关系,约满即止。” “若是后者,我们如何拿你们当亲信,不过是约满就能走的人罢了,但你们二人现在虽是混的下层圈子,但来去自由,所以还请好好衡量下如何选择。” 尹霜的想法是尹山没有想到的,此时也将妹妹拉到身前,低声说道:“怎么如此突然?” “不过是想借机改运罢了,二哥,难道我们要一直这样混迹街头?”尹霜咬牙说道:“寻个靠山不是正好,何况他们眼下分明是想索师叔踪迹,又看中我们造面具的本事。” “也不是我们厚着脸皮求收留,就当谈买卖,互有所需罢了,只是……”她为难道:“这位大小姐说得极是,若不签契身契,他们不会信任我们,可若签了,于我们不利。” 另一头,萧天洛也凑过去与祝久儿商量:“大小姐,他们那师叔现在下落不明,要靠他们找到那人应该不容易,不过他们这一手本事说不定能发挥奇效。” “的确如此,有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也需要有人去做,”祝久儿心里有数,他们虽然有私兵,但私兵的带教是以军队的标准来,总是差点意思:“不过,这妹妹太过灵活。” 心思多,又豁得出去,不易掌控,若不是真心归顺于他们,只怕成为一桩暗雷。 祝久儿一时间又像回到与萧天洛刚签定契书的时候,一颗心七上八下,手指在腿上轻轻叩着,萧天洛的目光落到她的手腕上,养了这几天,用腕上的红肿渐消,又恢复了白皙。 大小姐的这手腕太细嫩了些,看着总像是拿不起重物的样子。 欸,大小姐实在是太在乎自己,不然也不会大胆地拿起烛台去砸那刺客,萧天洛想到这里,把祝久手的手拉过来,说道:“ 这两人我都想要,且看他们怎么说。” 两边各自商量,居然能互不打扰。 祝久儿刚才进来的时候观察过这间房的布置,地方不大却收拾得整理,所有物件归纲得整整齐齐,最让她留意的是房间的窗户处设置了一个巧妙机关。 那地方用一缕头发绕住,如果有人进来过,头发必定落地,主人一回来便见真章。 第634章 你几时下的手? 兄妹虽共用一间房,却泾渭分明,有一张主榻,还有一张可以随时移动的小榻,只是现在靠在墙边以免占地方。 从这种种细节来看,颇是合祝久儿的心意,祝久儿看向尹霜,这小白莲的灵气满满,虽然在街头混迹了这么久,满身是刺但双目依旧清澈。 从在安王府里的表现来看,她虽然是妹妹但似乎更像主导者,今日跳出来与他们谈判的也是她,比起小赚些银子,她有更大的志向。 两边厢议论得正火热,林通不知为何摸了摸腰封,这一摸不打紧,他冷汗一流:“擦!” 柳叶白他一眼:“怎么了?” 林通的脑门惊出一层汗,左右上下摸了一通以后道:“我的钱袋……” 他话没有说完,就见着那尹霜右手抬起,悬吊在她手指上的正是他不知何时丢失的钱袋! 林通赶忙抢过来:“你几时下的手?” “你们一进来的时候。”尹霜扫过他们的脸,一字一句道:“一群人看起来就你的警惕性最差,果然,直到现在才发现。” “你……”林通憋得满脸通红,委屈巴巴地看着柳叶:“她偷我袋子!” “出息,还有脸说。”柳叶白他一眼:“跟个木桩子似的。” 林通哑然以对,撇撇嘴,尹霜得意地扬起嘴角,本来是想给这帮人一个下马威,所以挑了她觉得是软柿子的人下手,如今峰回路转,成了她投诚的筹码——算是亮了另一重本事。 萧天洛和祝久儿的确被惊艳到,祝久儿扬起嘴角:“姑娘好快的手速,厉害。” “大小姐谬赞了,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尹霜郑重道。 祝久儿扶额,只觉得着实头痛,她也的确想将这两人放在眼皮子底下,但又不想太过亲近,毕竟不知品行如何,所以萧天洛的安排在她看来其实不错。 但这姑娘要的显然是真正的靠山,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如此上进,祝久儿赞赏又警惕。 柳絮环顾四周,突然俯身在祝久儿耳边说了几句,祝久儿一沉吟,说道:“尹姑娘,侯府名下有间绣坊,里面收留的都是流失离所的妇人,大多是和离或被休弃的女子。” 尹霜闻言,挺直了腰,等着祝久儿的下文,一边的尹山也凝神听着。 “她们孤苦无依,如今抱团取暖,如今在绣坊暂得一歇身之地,但因为都是女子,平时多受烦扰,或是有人能护她们一护就好了。” 尹山一下子明白了,会去骚扰这些女子的大多是底层人,甚至就是和他们一样的下九流之人,弱者偏好欺负弱者,他们俩不也有过同样的经历? “你们可以入住侯府,但仅能在外院,能不能进内院到我和萧天洛的身边,看你们的表现,至于契书,目前签活契,月银依旧六两,但你们要护着绣坊,帮那边打理事情。” “尤其是他们不易露面的场合,由你们兄妹二人安排,至于其它的,与萧天洛方才说的一样,若是要制面具,银子另付,若有别的任务,也视任务来定价钱,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柳叶这下子心里舒服了,要是大小姐二话不说将这两人招进内院,她真心会醋。 尹霜知晓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与尹山交换个眼神:“多谢大小姐收留,那……小女子还有个不请之请,日后若是那安王世子找茬,能否请大小姐相护?” “噗,尹姑娘低看世子了。”祝久儿笑着摇头:“他或许不是什么成大器之人,但晓得是非曲直,只是一张嘴不饶人罢了,尹姑娘想想前因,世子为何针对?” 尹霜面红耳赤,祝久儿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你二人既要攀住我侯府这座靠山,往后你们也是侯府颜面的一部分,从前种种坑蒙拐骗的事是万万不可做了。” “至于你们所学的一身本事,自然有用武之地,但不是用来骗银子,”萧天洛补充道:“两位可以拭目以待,必定有大用处。” 兄妹二人大喜过望,二话不说应允祝久儿的条件,不过今天本来也是萧天洛的一时兴起,契书根本没有准备好,就让他们兄妹这两天少外出,在这里等着。 只要契书一成,他们两人就可以收拾包袱进侯府。 送走了侯府一行人,尹山还有些转不过来弯:“妹妹,咱们就非要借侯府这座大山不可吗?其实我听那位大小姐说,安王世子不是那等手段恶劣之人,未必会揪着咱们不放。” “二哥,我并非是为了避开安王府,而是为了以后。”尹霜坐下来,看着这窄小的房屋,她早就及笄,却不得不与兄长同居一屋,不顾忌他人眼光,无非是因为穷。 就他们这种手段,还要逃掉大楚律法的约束,每次得利极少,猴年马月才能出头? “那位公子看中我们制面具的本事,又想知道师叔的去处,有求于我们,这是难得的机会,岂能不抓住,”尹霜坚定地说道:“等我们羽翼丰满之时,就可以回家乡了。” 尹山没想到妹妹会有这般大胆的举动,不过他这个人眼皮子浅,只看眼前的好处。 他掰着手指头一算,就知道现在有多大的好处:“咱们俩一人一个月六两银子,就帮着处理绣坊的活儿,那就是十二两,做面具单算,还有,咱们住了侯府,就不用租这房子。” “吃喝拉撒全在侯府了,是不是,妹妹?”尹山越算越激动:“这的确比咱们一年到头挖空心思要强得多,还不用担心进府衙,被同行排挤暗算。” 尹霜扯了扯嘴角,她这个二哥想事情一向简单,她叹了口气:“只是我们若是进了侯府,必定要有用处,往后命运也与侯府绑在一起了。” “刚才那两位说了不会让咱们做明面上坑蒙拐骗的事情,但是不是就得干些……”尹山眨了眨眼:“会不会比平时的要危险?” 尹霜是不晓得风险与机遇并存这种话,但知道天上没有白白掉下来的胡饼,要有所得,哪能没有付出,她咬咬牙:“怕什么,实在不行咱们就开溜,反正签的是活契。” 这就晓萧天洛和祝久儿不得防他们的原因,他们是活契,并非卖身的奴仆。 但这一点早在萧天洛和祝久儿的预料之中,在回去的马车上也正说着如何用这两人, 第635章 一年为期 “本事是有,但能不能像林通和柳叶、柳絮一样忠心可就不好说,大小姐不让他们进内院是明智之举,不过咱们主要志在那楚阴。”萧天洛咂舌道:“我不信……” “不信什么?” “不信那么多人马能无白无故地消失,还能丁点痕迹不留,其实我早觉得这是有组织地消失。”萧天洛正要往下说,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就靠边停下了。 他大惑不解地掀起帘子,看到被碰撞的马车,两辆马车轻微擦碰,彼此并没有太大损伤。 “原来是久儿姐姐的马车呀。”对面的马车里,探出一张笑嘻嘻的脸庞,萧天洛一瞥,忙行礼道:“原来是五殿下,五殿下这是要回宫吗?” 祝久儿一怔,扭头朝那五皇子看过去,那少年见着她,立马噙着笑容,两眼直直看过来。 “五殿下安。”祝久儿顺势一弯腰,目光突然落在这位少年皇子的腰间,睫毛轻颤。 “久儿姐姐这么晚了还在外面逛吗??”五皇子关切着,目光却落到马车驶来的方向,这边往前走就是城中的贫民窟,欸,久儿姐姐以前哪会去那种地方。 找了一个出自贫民窟的男人,以前不曾踏足的地方也要去了,五皇子不禁目露怜惜。 “只有事要办,宫中也快要落钥了,臣女等就不耽误殿下回宫。”祝久儿微微笑道。 五皇子似是一脸失落,半嗔半怒道:“真是不凑巧,难得见到祝久姐姐一面,却只能匆匆一别,姐姐何时入宫看望皇祖母,记得通知本宫一声。” 祝久儿心道她倒是想去探望太后,奈何每入宫一次就被人暗算一次,烦不胜烦。 如今她和萧天洛都有皇宫惶恐症,她是能避则避,萧天洛如今也是不太愿意在皇帝面前露面,有事都让祖父出马,没辙啊,他俩吃亏太多。 “臣女恭送殿下。”祝久儿恨不得马上打发走他,赶紧送别。 五皇子微微撇嘴,悻然地放下帘子,马车总算是消失在他们视线中。 祝久儿抚着自己的肚子:“我如今除了圣懿公主和太后娘娘外,对所有皇家的人都心有余悸,哪怕是陛下也不敢全盘相信,这位五皇子……” 想到在五皇子身上瞧见的东西,祝久儿突然沉默,萧天洛还以为她累了,就听到她说道“晚间回去就整理好活契,明日让那对兄妹俩签了尽速到府里来。” “怎么这么急?”萧天洛挑了挑眉道:“还怕他们跑了不成,好不容易在都城落下脚,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俩得老老实实待着。” 祝久儿嘟起了嘴巴,萧天洛这一瞥立马拍着大腿道:“行,祖宗,晚上回去就拟,明天就把这事情办成了,行不行?不过,和他们签多久?我觉得一年就差不多了。” 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一年时间怎么也瞧出端倪,要是这一年里还探听不到那楚阴的下落,就算放走这兄妹俩,自然会有人跟着他们。 “就听你的。”祝久儿也着实是累了,这肚子满了三个月后她才有怀孕的感觉,最近的觉都多了,晚间还容易饿,这会儿就觉得肚子又在咕咕叫。 萧天洛耳力惊人,轻轻地笑了一声,催促林通尽快驱马车回府,给大小姐准备夜宵! 尹家兄妹没想到侯府的速度如此之快,第二日的晨间就收到了柳叶和柳絮送来的契书。 看完契书内容,尹霜抬头说道:“只签一年吗?” “这一年算是试用。”柳絮记得萧天洛的说法:“也是给彼此留有余地,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是人之常情,若你们待得不愉快可以一年后另寻高枝,反过来亦是如此。” 柳絮毫不掩饰道:“大小姐与姑爷知晓你们所图为何,但不敢轻易承诺一定能满足你们所思所想,是以将期限定短一些,一年后彼此都能有新选择。” 尹霜只觉得自己的那点心思在侯府人面前暴露无遗,一时间有些无言以对。 “尹姑娘不必觉得难为情,姑爷说了,试用期间不仅是侯府考察您二位的能力,也是你们考察侯府的时间,一年后大家再次做出选择,不过也将丑话说在前头。” “侯府如今的处境也算尴尬,说是青黄不接时也不过分,不少行事颇为敏感,与人交往也要打起十二万分的小心,二位行事我与柳叶会慢慢教,但是二位断不能损害侯府利益。” “若是有此行为,就休要怪我们手下不留情了。” 尹霜和尹山对视一眼,尹霜从容道:“姐姐所说极是,一年也好,至于损害侯府利益,这事只有蠢人才干得出来,我们挑了侯府作为靠山,自然是一荣俱荣,这个道理我们懂。” 柳絮笑得弯起了眼睛:“大小姐说姑娘是聪明人,果然如此。” 尹霜眨了眨眼,若不聪明,就不会一直踩在律法的边缘线上,屡次从府衙脱身而不获刑。 “至于制造面具的费用,姑爷说了,这个细谈,想必所需面具的精细程度不同,所需成本也不尽一样,制作面具时会由侯府采购成本,二位的人工费用根据每次的成本来协商。” “不知两位意外如何?” 尹霜觉得这条合理,与尹山一同点头。 “关于入府后的吃住等规定,尹姑娘与府里的一等丫鬟相同,也就是与我及柳叶一样,而尹兄弟则与林通相同,是按府上护卫的待遇,还请二位周知。” 柳絮说话轻轻的,但不知为何很有说服力,尹霜看着柳絮,不禁想到了许多。 她们进府为婢,但并没有活得低三下四,虽然对主子要服侍得无微不至,要自称奴婢,但言行举止比起寻常家的女儿要好到不知道多少倍。 她们能如此,说明主子贤良,起码没有苛待过她们。 严霜从柳絮的穿着、行为举止、说话方式中总结出自己的一套,这是她在底层滚爬滚打积累出来的经验,分辨不出好人与歹人,只会害了自己。 “多谢柳絮姑娘告知,我与兄长入府后必定会好生向姑娘请教。”尹霜说道:“大小姐和姑爷给我们兄妹二人机会,我二人定会牢牢抓住。” “此话说得太早,一年后再说。”柳絮心道若是经不住考验,哪里撑得过一年! 第636章 首战 一切要看这两人的本事和造化了,大小姐和姑爷都有仁慈之心,但并不是手软之辈,若触及他们的逆鳞片,这两人的下场必不会好。 尹霜和尹山怀揣着激动的心情签下契书,二话不说去退了租,收拾好不多的行装跟着柳叶和柳絮进了侯府,在侯府曾管家处登记,查阅过两人的鱼符后正式入住。 曾管家称这两人是姑爷亲自挑选的将来要贴身照顾内院之人,只是如今还不知够不够格,所以暂时放在外院考察过后再定,待遇与内院的一样。 如此一来,众多丫鬟和护卫无不羡慕,尹霜和尹山最擅长装模作样,哪怕是第一次踏入侯府这座先帝赐下的豪华府邸,依旧能从容应对,倒有几分样子。 只等进了住处,与曾管家交接完毕,两人顿时露馅——齐齐松了口气。 刚才还学着府里的人端着,现在两人的腰与背都垮了,懒懒散散地坐下来。 “妹啊,这才是真正的世家大户啊,上次咱们才进了王府的大门,都没正儿八经地看看。” 尹霜呼出一口气:“都是托师父的福。” 这话尹山是懂的,他正要说话,林通兴冲冲地进来,兄妹两人得了恩待,单独住一个小小的院子,虽说挺小,但与内院一墙之隔,方便出入,且再不用兄妹二人挤一间房。 这地方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也是萧天洛费了番心思安排的。 “林兄弟。”尹山见到林通进来,忙上前打招呼,此人一看就和姑爷关系不浅,得提前打好关系:“是不是大小姐和姑爷有事?” “还真是,晚间再带你们熟悉侯府,此刻嘛,”林通欲言又止道:“先随我来。” 两人对视一眼,跟着林通进了内院,从外院到内院才知道泾渭分明,内院的丫鬟也好、家丁也罢,个个都举止与柳叶、柳絮一般,对比下来,林通倒是最不一样的那个。 看来进内院之人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兄妹两人对自己被挡在最后一关瞬间接受。 待进入大小姐那精致的小院,尹霜都不禁局促起来,尹山就更不用说了,同手同脚。 林通嗤笑一声:“你们俩之前敢和姑爷、大小姐谈判的劲哪去了,进来反倒是怂了?” “没有,林兄弟,外面一直流传说大小姐是侯府千恩万宠长大的,这话果然没错,看看这满院子的布置,那日的王府也没有这般讲究呀。” 林通忍住了笑,那是,想当初侯府和安王府的处境差不多,真要论贫富,安王府还得排在侯府后面,不过大小姐自然是应得最好的,所以才显得格外突出。 如今嘛,两府都相继富裕,与从前那是大不一样了。 两人进了书房,就见到大小姐坐在桌案后面,萧天洛站在一侧,双手背在身后,弯腰看着桌案,两人的身形差明显,但看着又无比地般配。 尹霜与尹山望了一眼后,迅速垂下头,一起见礼:“小的见过大小姐,见过姑爷。” “礼倒是很正。”萧天洛看着这兄妹二人像模像样,冲他们招招手:“过来看看这个。” 两人上前,看到桌案上的画像后不解地抬头。 “我要你们认清此人的长相,再想法子拿到他腰间的香囊,这是你们的第一次考验。” 尹霜看了一眼,问道:“大小姐,此是何人?” “你们无需知道他的身份,拿他当个陌生人便罢了,不要被他捉住马脚,更不要用自己的真面目示人,事成以后不要第一时间回侯府,摆脱了尾巴再说。” 祝久儿交代完这些,唇角带笑:“这些应是你们擅长的,其实也无需我多说。” 尹霜的脸一红,尹山说道:“过往甩掉尾巴是我兄妹二人最擅长之事,只是不晓得到何处寻到此人?还请大小姐再助上几分。” 萧天洛立马取出一张纸,上面绘出了地图,也注明了时辰:“这是此人每日的必经之地。” 只看了一眼,尹山和尹霜的脸色微微一变,这人大小是个官啊! 怪不得大小姐交代不能被捉住马脚,更不能让对方察觉到是侯府下手,不过只是盗取一个小的香囊罢了,还不是手到擒来之事? 尹霜嘴角一扬,颇是自信道:“我等有从前用过的面具,今日便可以完成任务。” “若是今日能完成任务,回来有赏。”萧天洛痛快地掏出一百两银子,整整齐齐的十两银,一共十锭:”这些,是你们的。” 尹山大喜过望,再次上前端详画像,没一会儿便指着自己的太阳穴说道:“小的记住了。” 尹霜也点头表示同样收到,祝久儿轻轻抬唇:“林通会给你们安排马车。” 兄妹二人自信满满地离去了,萧天洛看着他俩的背影还有些乐呵:“这兄妹俩有意思,分明瞧出是官员,这两人也是不怕虎的人,是铁了心要闯这虎穴,拿这百两银。” “不惧挑战不正是你我所盼,”祝久儿示意柳叶点上香:“且看他二人何时归来,咱们看看能燃了几炷香。” 林通跟着尹家兄妹进了院子,只是那尹山也不客气,说这易装的过程乃是师门独传,不能外露,也只让林通在院子里等着,转身就进房关上房门。 两人显然是轻车熟路,不过一小会儿就结束出来,林通一望,汗毛都竖了起来。 那尹山还好,不过是扮成了一位儒雅老者,青衫摇扇,看着像个老先生,而那尹霜的变化最大,俨然成了一位小儿郎,看着只有十四五岁的年纪! 这女扮男装时常能让人信出来,要做到雌雄莫辨谈何容易,多少小姐一时兴起男装出行,以为自己瞒天过海,殊不知路人皆知。 林通不由得竖起大拇指:“高啊,两位,走吧。” 此时,书房之中,柳叶看着画像上的男子,疑虑道:“大小姐,这不是五皇子吗?” 那画像上灵气十足的少年郎正是五皇子! 祝久儿说道:“昨夜相遇,我看到他腰上佩戴的香囊与那名唤秋蝉的小宫女遗失的极像。” 第637章 拉出来遛遛 柳叶和柳絮面面相觑,祝久儿又说道:“小宫女沉尸井中,她身上的香囊落到了小李公公手上,又落到你们姑爷手里,他当初一念之间救了小李公公,倒给自己积了福。” 昨天晚上祝久儿就将自己的发现告诉萧天洛,萧天洛研究了五皇子的行动轨迹,发现能下手的地方仅有一处,那便是五皇子下值后会去西市逛一圈才回宫。 此事还是此前听安王讲的,安王的好处这就显出来了,若不是他长袖善舞,到处和人喝酒吃饱,也不能知道这么些八卦。 安王说那五皇子虽是入了工部,到底是年纪太小,玩心太重,每日放值后都要去西市转悠一圈才回宫,其余皇子生怕自己落个心思不定的名头,哪敢与他一样? 当时萧天洛仅仅是一听,压根没往心里入,现在祝久儿一提,他率先就想到这个。 这书到用时方恨少,情报要用的时候也不会嫌少。 “奴婢记起来了,那香囊是流光锦所造,万万不是一个小宫女所有的,何况那宫女又是在大小姐被人下药那日后消失,“柳絮皱眉道:“可五皇子,不是方才十五?” 柳叶也是不解:“大小姐,奴婢也记得那宫女秋蝉遗落的香囊乃是对子荷包类,与情郎一人持有一个,一个为平面,一个为凸面,若真是五皇子,他竟敢堂而皇之悬挂在腰间?” “所以才要让尹霜与尹山去取来瞧瞧。”祝久儿坚信自己的直觉,那五皇子在宫里就是孩子王,领着一群小皇子到处玩儿,看着天真无邪得很,可她从小就不喜五皇子。 她仍记得儿时入宫时被人推入水中,这位五皇子分明就在附近,可小小年纪的他居然没有呼来宫女或侍卫救他,而是蹲在岸上看着她挣扎…… 明明是那般小的儿童,生得又天真可爱,无人不夸陈皇后生下的三位皇子就数这位五皇子最古灵精怪,最招人喜爱,哪怕是如今,朝堂之上也是这种声音。 只有祝久儿见过小小的五皇子那隐藏的恶趣味。 她闭上眼睛,那一次,当然还是离她最近的五皇子叫来了人,可是,他分明可以更快的。 在中间耽搁的那些时间,他是在欣赏吗? 想到这里,祝久儿郁闷地揉揉眉心:“人不可貌相,纵然刚刚十五又如何,在我大楚,年满十五早就知人事,像五皇子这样的,皇后已经安排暖床宫女。” 柳叶和柳絮顿时闭上了嘴巴,可不是,十五岁的儿郎搁在普通人家里仍是个孩子,但搁在皇家,接受的是皇家的教导,怎能一样? 萧天洛趁机说道:“也正好看看这两人的真本事,牛皮能吹上天,只有东西拿回来作数。” “姑爷说得是,奴婢也觉得得应咱们村里那句老话——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柳叶心直口快地说完,大家哄然一笑,柳叶偏偏还一本正经:“难道奴婢说得不对?” “对对,咱们就看看他俩是骡子还是马,”祝久儿乐得不行:“且看看。” 尹霜和尹山准备妥当便坐上林通准备的普通马车从后门离府,直接到达西市,天香阁也在这条街上,以往尹霜也曾经对天香阁里的物件感兴趣,奈何价格太高,不敢踏足。 如今阴差阳错,她竟成了天香阁主子的人。 两人沿着西市直接走到工部附近,查看了附近的路线,从那工部出来不远处就是宗人府。 那人必须绕到宗人府外面的官道上才能通向最繁华的西市。 两人也不打没准备的仗,不过巧的是两人刚到西市弃了马车步行,就瞧见那安王世子从一间店铺里走出来,这可真是冤家路窄了。 尤其是尹霜,瞧见安王世子虎口处明显的上药痕迹,想到自己下狠嘴咬的那一口,一时间心虚得很,后面才想到自己都易了装,成了个少年郎,怕他做什么? 那安王世子看着心情不错,大步流星地从两人身边走过,半点余光没有给他俩。 看样子是真没有一点留意,余霜心头一松,这真是做贼心虚,怕什么就来什么,本以为城这么大,两人根本不在一个圈子,八百年遇不上一回,这才隔了一天,又撞上了! 安王世子是真没发现害自己和父王起了龌龊,又让自己虎口痛了一夜的元凶,他兴致勃勃地抱着怀里的东西找到马车,上去后,立马就有一颗小脑袋瓜子探出来:“拿到了吗?” “有你哥出马,一个顶俩,拿着。”安王世子把手里的话本子塞进妹妹怀里,得瑟道。 安乐小郡主捧着最新版的话本子,笑得眼睛都眯成了月牙儿:“还是哥哥最好了。” “废话,咱父王成日在外面花天酒地,几时能想到给你弄话本子,咱们母妃,就王府这一个大摊子都够她收拾的,也就哥哥能抽出时间来给你物色这些玩意儿。” “哥,你手疼不疼?”安乐小郡主看着他虎口,那地方抹了药,黄褐色的药膏丑死了。 “那小白莲下嘴也太狠了,别再让我遇到她,我也就是吃了太君子的亏。” 安王世子撇撇嘴:“好男不和女斗,看在她是个婆娘的份上这次就先放过她,不过也多亏有她,咱们父王算是消停下来了,他都四十出头的人了,还以为自己魅力无穷呢。” 兄长的幸灾乐祸不要太明显,安乐郡主笑了起来:“这几日父王都好安静,每日除了杂货铺子就是王府,这几日还陪着母妃用膳。” “谁稀罕。”安王世子翻个白眼道:“从前求着都求不来,现在母妃不想要了,他又跑过来上赶子地要陪,来得太晚,还不如不要。” 安乐小郡主却不这么认为,起码父王陪在身侧的时候,母妃脸上的笑意不是作假的。 她抱着话本子,歪着脑袋说道:“哥,你送我去高相府上呗。” 安王世子板着脸,定定地看着她,双手抱在胸前,两条大长腿交错在一起,似是要将妹妹的心肝都看透:“呵。” 他这一声让小郡主差点把头扎进地底下去,自己的那点心思在哥哥眼里暴露无遗。 她扯开嘴角,露出自己认为最可爱的笑容:“好不好嘛?” 第638章 居然偷到本宫头上了 安王府的马车从尹家兄妹身边驶离时,大大方方地露出了安王府的家徽,这是世家才有的东西,尹山看了一眼,不由得羡慕道:“要说那小子也是个会投胎的。” 尹霜的眉眼像挂了冰霜,一声不吭,尹山摸了摸鼻子说道:“其实听说也有草根出头的。” “你是说那黄归黄大人?”尹霜说道:“不少同道把他视为英雄,但这种草根出身的没有根基,得保得住三代以上荣耀才敢称为世家,就他那儿子,你可记得前阵子发生的事?” 半年前那黄归的儿子黄霄看中了一户贫家女,强抢后害得那家人连在都城的豆腐生意都不做了,举家逃离,至今不知去向,甚至有人说是不知生死。 得罪了这种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都是生活在底层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就将事情传得到处都是,不少贫苦家中有长得貌美女儿的,清醒的都让女儿外出时扮丑,省得引来麻烦。 奈何想要卖女求荣者众,更多人家愿意将女儿卖奴卖婢,要是能给权贵人家做个通房小妾,都认为脸上有光,卖女者太多了。 反倒是那搬离都城的一户还算清醒,至少没有卖女儿,尹霜发自内心地盼那家人活着。 摸清楚了路线,林通早早地就撤了,两人去客来楼用了一顿简餐,便掐着时间等着。 再说五皇子在工部做的其实是实打实的活,都说工部是泥腿子,这话没错,五皇子做的就是替宗亲们翻新府邸之事,从出图纸到施工都得盯着,说是监工也不为过。 不过因着他的身份,事情倒是办得极为顺利,宗亲再大能大得过皇子吗?一些棘手的事情到了他的手上倒能顺畅解决。 下值之时,那工部尚书还与五皇子攀谈:“最近殿下受苦了,恰逢朝廷裁减宗亲之时,宗亲们的情绪不佳,难免会迁怒于殿下。” “大人多虑了,恰是这个时候,他们还要对本宫和颜悦色呢,毕竟他们吃的是皇家的粮,花的是国库的银子,若是惹恼了父皇,就不仅是裁减五服以外的宗亲了。” 工部尚书直点头,自打四皇子提出要裁减宗亲后,朝堂之上也为此争论不休。 有些自家就是宗亲的自然不愿意放弃这特权,一再反对,而与己无关的官员自然是乐得替陛下说话,顺应心思,一连吵了数日。 最终是由户部尚书及宗人府联手出示了宗亲这些年庞大的支出,又有大理寺卿沈渡提请了数起宗亲为非作歹的实例,比如强占土地、强抢民女等事,终是压住了那些反对的声音。 这些宗亲若是对朝堂有贡献倒也罢了,一个个吃着祖宗的老本却还不务正业白白消耗国库的银子,让人如何能忍,何况五服以外了,着实太厚脸皮。 那御史台也是火力全开,一日一参,随着扒出来的这些宗亲不堪的事情太多,终于让反对者声音渐消,陛下也就趁着这个空当当机立断,五服以外的宗亲全部裁减! 这下子任由他们哭爹喊娘也不行,把那皇家远房的长辈搬出来,本想再给皇帝施压。 未料到皇帝一句“原本只想留三服以内的宗亲,已经手下留情,若是再闹下去索性全部得罪个遍,也省得你们挨个过来哭”,就这么一句,把宗亲瓦解。 已经确定被栽减的便罢了,仍保有宗亲身份的那些人也怕惹恼了皇帝真的再来一刀。 不等那些人作妖,仍保有身份的宗亲们就下手了,一时间内斗不断,就算被裁减的宗亲想要生事,不待皇帝出手,这些宗亲们便使尽全身解数压下来。 四皇子也因此事名声大噪,倒是三皇子拉拢新科世士的事情毁誉参半,算是勉强找平。 五皇子想到这些事情,嘴角翘了起来:“所以这次也算是沾了四皇兄的福气,这次替宗亲们翻修府邸,他们一个个挺配合的,不敢生事。” “沾光了?”工部尚书哈哈大笑,对他来说也是件好事,工部向户部要银子可是难上加难,但宗人府却是一支一个准,这让他上哪里说理去。 现在宗亲一裁减,陛下开心,户部开心,其余等着支银子的也开心,除了被减掉的宗亲们不开怀,皆大欢喜。 此事也是给留下来的宗亲们提了一个醒,靠山山要倒,靠什么都不如靠自己,就算留下来的宗亲也有如醍醐灌顶,瞬间要教导子女趁着还能吃皇本,赶紧上进。 男丁科举也好、武举也罢,能给自己挣个前途最好,要是姑娘,趁着门楣还在,走出去还是有头有脸的门户女子,赶紧寻个好婆家。 一时间这城中的风气都好了不少,工部尚书再看五皇子,不禁感慨这位年纪虽小,但心思极好,又够亲民,原本觉得陛下给自己塞了一颗烫手的山芋,现在使起来却极好。 等到了前面路口,两人分道扬镳,尚书大人回府,五皇子去西市。 那西市作为都城最大的两大市场之一,商号繁多,热闹非凡,尤其到了傍晚,人头攒动,市井之间才有烟火气,这是皇宫里万万看不到的场景。 五皇子在两名随从的跟从下沿街游荡,按往常的安排,他会先去听个曲儿,再出来寻觅好吃的,最后打包一些带回宫里,一份孝敬仍在禁足的母后,一份孝敬皇祖母。 别看她们已经是女人当中最有地位的,但也会羡慕外面的日常生活,一点民间小吃就足以让她们心生满意,对他的贴身之举记在心头。 五皇子在人群里一侧身,突然感觉腰间一轻,等他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腰封里的钱袋子连同装饰用的香囊、玉饰一并被扯了去! 他抬头望去,街头的人群众多,道路两边的商铺刚好点头,那光骤然亮起,晃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五皇子眼前一花,那些人影影绰绰,根本看不清楚。 好不容易等到视线恢复正常,他一咬牙,啐道:“小贼,居然偷到本宫头上了!” 第639章 留不得! 看着摆在面前的一堆东西,萧天洛和祝久儿面露欣慰,等了将近一天,夜幕落下之时,尹霜和尹山终于带着战利品归来。 祝久儿指明要香囊,但他们取回来的却是五皇子身上的所有物件,钱袋子、玉佩、香囊一起,这远远超过祝久儿和萧天洛预料。 萧天洛拿起那钱袋子,不愧是皇子,里头装的全是金瓜子,检查发现没有内务府印记,他咧嘴一笑:“这下子咱们算回本了,怎么还要一送二?” “回姑爷的话,虽不知为何两位主子只要香囊,但贼不取财未免太过异常,奴婢觉得全取了才像样,所以擅自做主盗走那位身上的全部物件。”尹霜拱手说道。 哈哈哈,萧天洛放声大笑,不好挨尹霜的身子,他拍着尹山的肩膀说道:“好,好得很!” 祝久儿也是莞然,不愧是在街头摸爬滚打过的,她柔声说道:“干得漂亮,可有引起对对方察觉?” “彼时那位还未进入商铺,奴婢与兄长又卡着商铺亮灯之时,足以转移那位的注意力,待他反应过来为时已晚,我二人早就混进人群。” “我们谨记着二位的交代,确定身后没有尾巴才返回侯府,且在回府以前又做过一次易装,确保百无一失,大小姐,姑爷,可还满意?” 他们俩回府的时候,萧天洛和祝久儿就发现他们换了衣裳,从各方面的心思来看的确是老油条,祝久儿用胳膊肘子拐着萧天洛,眼神询问这两人用得可还趁手。 萧天洛挑挑眉,这还用说,要不要收揽这两人呢。 他一抬手,林通迅速拿出那一百两银子,整整齐齐地码在桌上,银光闪闪的一锭锭银! “归你们。” 萧天洛淡淡地说完,两人迟疑了一下,倒是十分默契的各自取了一半,捧着沉甸甸的银子,两人喜上眉梢,却听到萧天洛问道:“可知道你们下手的是何人?” 不等他们反应,萧天洛淡淡地说道:“乃是当今皇后所出五皇子是也。” 啪,两人怀里兜着的银子全部滚到地上,尹山的嘴唇发白,五,五皇子殿下! 他和妹妹居然掏了龙子的腰封,扯了龙子的香囊和玉佩! 萧天洛手握着那块能验证五皇子身份的玉佩,金瓜子的确没有内务府的印记,但这块玉佩却是实打实的内务府出品,变卖不得,甚至揣在手里都是麻烦。 啪地一声,萧天洛将玉佩拍到桌案上,那玉佩碎成了渣! 就算这玉佩再价值连城也是留不得! 至于那钱袋子也是宫中内务府所出,烧了了事,留下的只有那个香囊和那把金瓜子。 不过那香囊自然也是要销毁的,先和此前小李公公给的那个比较下再说。 萧天洛看着失魂落魄的兄妹二人,嬉笑道:“这下可怎么办,彻底上了咱们的贼船,得罪了安王府倒是无所谓,如今可是掏了五皇子的兜,你俩出息喽。” 尹山都惊得一屁股坐到地上,现在后知后觉,怪不得姑爷只说认清楚画像上的人,但无需知道是何人,要是知道是皇子,给他十个胆也不敢上啊! 尹霜的俏脸也变得雪白,这世上果然不缺聪明人,有这个把柄在侯府手上,他们将来能翻出什么水花,只能老老实实跟着他们干。 “姑爷是早想好的?”尹霜白着脸说道:“你们并不相信我们。” “彼此彼此罢了。”萧天洛心想何止对你们,当初我还得防着大小姐,自己的枕边人呢。 睡在一起的尚且要提防,何况是这对混三教九流的兄妹,不搞点他们的把柄在手上,真不敢大大方方地用,他们要利用侯府谋前程,他们虽然也有所图,但不得不防。 “五皇子是皇后的嫡幼子,皇后一向与我们侯府不和,这下咱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这次你们干得越干净,于侯侯于你们都是件好事。” 萧天洛话锋一转:“所以现在好好想想,可有破绽?” 尹山真想骂娘啊,就说这些权贵有几个简单的,脑子里面不知道长了多少个旋儿! 尹霜也是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但又有种隐秘的快感,普天之下有几个人偷过皇子的东西,还得手了,这也就是不能对外声张,不然要吹一辈子。 她暗暗地叹了一口气,大小姐和姑爷好手段,这下子是将他们与侯府彻底地捆绑在一起。 以后必定是要好好合作,不然于双方都没有好处,她收敛了心思,默默捡起滚落的银子。 心头又有些欣慰,起码他们说到做到,一百两的报酬实实在在,若是在外面靠手段拿到这些,她与兄长必定会抓到府衙问罪,徒刑是免不了。 凡事都有利有弊,尹霜收好银子,说道:“绝不会有破绽,请姑爷放心,我二人既然投靠了侯府,必定会小心行事,万不会让船翻水淹!” “好!收好银子,出去吧!” 萧天洛见他们二人还盯着桌上的东西,打趣道:“这些物证自然会处置得当,不会给我们带来麻烦,二位大可以放心。” 尹山捡银子捡得手忙脚乱,此时才刚刚站直身子,听到这话赶紧说道:“放心,放心!” 处理不干净都麻烦,姑爷哪能这么蠢! 兄妹二人抱着银子回到院子,一进房间,两人都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尹山更是拿出一锭放在嘴边狠狠地咬了一口,看着上面清晰的牙印,他哈哈大笑:“妹儿,真的!” “废话,堂堂侯府岂会给假银子,不要脸皮了?”尹霜看着这些银子百感交集:“师父说富贵险中求,但也说小心才能使得万年船。” “咱们都上了这艘船,既然没得选,咱们就老实待着呗,宣武侯府的名声咱们又不是没有听说过,可比什么黄霄之流好多了,几代忠良,三代侯爵!” 尹山突然想到还在大理寺的长兄,嘀咕道:“要是姑爷和大小姐能让咱们再见见长兄就好了,你说呢,妹子。” “长兄未必愿意见我们,上次一别,他就当成诀别。”尹霜说道:“你就没瞧出来?” 第640章 计在深远! “二哥哪能不知道,但总觉得能多见一面是一面。”尹山想到在大理寺的日子,打个寒颤,担心得直摇头:“妹子,咱们这次是不是太激进了啊?” 那可是皇子啊,姑爷也真是心黑,就这么忽悠着他俩去偷了龙子,等将来老了能和子孙吹下牛,但谁知道能不能活到那时候? “船都上了又如何,”尹霜也拿起一锭银子咬上一口:“现在是银的,往后立了大功是不是能换成金锭?要是这样,死在一条船上都值得。” 尹山看着这些银锭子,突然有点想附和自家妹子说的话,人为财死,天经地义! 书房里,祝久儿将两个香囊摆放在一起,让柳叶和柳絮失望的是这两个香囊并非想象中的对子类型,上面所绣的花纹也瞧不出儿女情长。 除了都是流光锦所制外,制式上瞧不出毛病,不过,祝久儿抚过那针脚,反复看了几次。 “是掺针,手法一模一样,虽不是和那秋蝉姑娘遗失的香囊是一对,但却是出自同一人。” 掺针的每一层都是一样长的针脚,针与针紧密靠着,另一层接在头一层的针脚上,运针时是从内向外,如绣花瓣能够浸色多。 虽说技法人人都能掌握,但每个人的手法和力量不同,绣出来的针脚却能瞧出差别。 “眼前这两个的花饰最后收的时候针脚都要比前面略大一些,就连间隙也是一样。” 祝久儿不过是验证了心中的猜想,早在第一眼瞧见的时候,她心脏噗通,早早预告结果。 “所以,大小姐上次在宫中中药,是秋蝉受五皇子指使所为,而大小姐被姑爷带走以后,五皇子杀了秋蝉灭口,可,一个小小的洒扫宫女如何能与五皇子产生交集?” “他啊……你们忘记了,在未入工部以前,他最爱带着一众小皇子在宫中到处撒野。” 祝久儿的眉头紧锁,他哪是带着皇弟们在玩儿,分明是借着这个机会光明正大地在宫里到处探查,哪个角落的宫人都能与他或多或少地撞上。 对宫中底层的洒扫小宫女来说,身份尊贵的他只要稍稍表露些善意就能令其欣喜若狂。 柳叶和柳絮只觉得太过骇然,她们猜过太多人,却从未想过五皇子会使出这等阴损手段。 那叫秋蝉的姑娘何等可惜,居然信了这等人面兽心之徒。 萧天洛双手背在身后:“虽然有这香囊,但秋蝉的尸骨都被处置,她人轻言微,我们就算用这件事情来坐实五皇子的罪名也十分波折,恐怕还会引来皇帝的不满。” “看上去好像我专与他的皇子作对一般。”萧天洛苦笑道:“可我就纳闷了,咱们的陛下是什么种,专产这些妖魔鬼怪一样的苗。” 祝久儿苦笑道:“陛下的这些皇子没有一个省油的灯,抛去那些幼小的皇子,这五位皇子着实令人惊讶,就连四皇子都开始动作,这东宫之争怕是愈演愈烈。” 看似毫无竞争力的五皇子又在暗中筹谋什么,皇后是否知情? 她轻轻摇头,心里说不出来的古怪:“恐怕皇后也不晓得自己的稚儿有如此深的心机。” “五皇子若要往上走,还要对付自己的亲兄长,皇后能让自己的儿子与贵妃、贤妃的儿子去争,可若是自己的三个亲生儿子自相残杀,她如何能忍,在她的计划中,大皇子是首选。” “占嫡又占长,又有程家作支持,按理说是天选之人。”萧天洛接上祝久儿的话。 萧天洛双手背在身后,这五皇子才多大,手上就沾人命,这不就是一条藏在暗处吐着蛇信子的毒蛇,冷不丁地就能从草丛里滑出来咬上一口,就看谁倒霉。 不幸啊不幸,他咬咬牙道:“那我与那宁华公主的事也是他弄出来的?” 嫌疑最大的原本是皇后娘娘,毕竟宫宴是她一手安排,后面她身边的女官也有现身,不过他们当时完全忽略了五皇子,这个仗着自己年纪小和皇后宠爱在后宫也能进出自由之人! “五皇子……”萧天洛大概是怒极反喜,痴痴地笑出声来:“居然是他!” 去年的时候这五皇子才多大点,十四岁而已!十四岁的崽子还没有完成九年义务教育! 自己一个活了两辈子的人,再加一个能从出生就做戏做到现在的大小姐,两人居然栽在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手里,荒唐啊荒唐,这也实在是太抽象了! 萧天洛真是活生生地气笑了,摆在眼前的两个香囊现在何等地刺眼。 但若不是那秋蝉姑娘满怀欣喜,满怀着对小情郎的爱意一针一线地缝制出来,又阴差阳错地遗落被小李公公捡去,沉尸井底的她不过是皇宫里又一缕微不足道的冤魂。 祝久儿的心境与萧天洛类似,荒唐又挫败,若不是顾念自己有孕,她懒得强打起精神。 现在她咬牙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这仇都隔了年了才找到罪魁祸首,你与宁华公主那次虽不确定,但八九不离十,也只有他才让后宫不设防。” “年纪小倒成了护身符。”萧天洛不屑地扯扯嘴角,这就和后来的保护未成年一个毛病。 年纪小就能成为保障,所以在未成年人犯罪率越来越高的年代,这种所谓的保护突然就成了个笑话,萧天洛没想到自己也能遇到相同的事情,被一个十四岁的坑到了! 书房里众人面面相觑,柳叶终究是咽不下这口气:“他是皇子又如何,难道就能如此随意的坑害人么?此事,要不要找老侯爷告到陛下面前?!” “不行。”萧天洛咬牙说道:“此事若是一告,势必会让几位皇子的格局发生变化,侯府也就掺和进去了,此时弄五皇子一把,会让人以为咱们侯府是要站队哪位皇子了。” 祝久儿头痛地按着太阳穴,这个动作让柳絮极为紧张,迅速转到她身后替她轻轻按摩。 祖父的确早早放话,绝不站队,不卷进东宫之争,奈何时势逼人啊。 你不想站队,总有人逼着你站,快意恩仇的确是能爽快一把,但计在深远! 第641章 失落的小郡主 在无关痛痒的小事上萧天洛能收放自如,但涉及侯府就不得不谋定而后动,提醒自己冲动是魔鬼,他将柳叶的提议直接否定:“咱们侯府可刚过上好日子不久。” 距离老侯爷拉着他去祠堂烧香拜祖,侯府里出个博士的日子才过去多久? 想到老侯爷兴高采烈的模样,萧天洛迅速调整呼吸,示意林通取来火盆,他抬头看着祝久儿,只见她娇躯轻颤,分明应该莹光彩润的脸庞现在也有几分苍白。 萧天洛心底也是难受,只能轻声安抚道:“咱们虽然不能将事情直接捅到陛下面前,可别忘记咱们还有一个苦主,借刀杀人计也是使得的。” 祝久儿挑了挑眉,另一个苦主,对了,不是还有宁华公主? 此时就快要到用晚膳的时候,高相府里,高凝婉疾步走着,进入自己的院子后看到那个小小的摇摇欲坠的娇躯,连忙上前扶住:“小郡主。” 平时最为欢脱的小郡主今日却格外沉默,高凝婉绕到她身前,见她脸上没有半分神采,心里觉得难受,急声问道:“你,你用过膳了吗?可饿?” 高凝婉现在说话是越来越顺当,短短的句子不再停顿。 她看到小郡主怀里还抱着不少话本子,死活不肯松开,顿时不解道:“抱着不重?放下。” 安乐小郡主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翅膀般轻轻抖动,微微撇了撇嘴唇,看着马上要哭出来,良久后才抬起头,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好友。 高凝婉越发地担心,自己从和小郡主来往开始就知道她的个性,天真爽朗,有话就直说。 从来不会像今天这般藏着掖着,今日却如同遭受了莫大的打击,整个人一点精气都没了。 “你到底怎么了,说话呀,急死我了。”高凝婉一向沉静,此时也急得跳起来脚来。 安乐小郡主长长的睫毛上终于沾上了晶莹的泪珠,她这种含蓄的哭法更让人觉得揪心。 她慢慢地蹲下身子,紧紧抱着怀里的话本子,头也埋下去,良久后才发出闷闷的哭声。 好了,这下终于哭出来了。 高凝婉反而觉得安心,要是憋着不哭更不像小郡主了,现在还能哭出来倒是一件好事。 “哇!”安乐郡主突然撒开怀里的话本子,扑进了高凝婉的怀里,抱紧她的身子放声大哭:“呜呜呜,凝婉,我好惨呀,你怎么才回来。” 高凝婉的小脸一红,话被堵上了一样。 幸好安乐小郡主沉浸在自己的情绪当中,并没有发现高凝婉的不对劲。 “我,我有事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才听下人说你来了。”高凝婉庆幸自己把这长句子说得差不多,不再像从前七零八落,心中暗喜,同时搂紧了小郡主。 “安乐,安乐,你到底怎么了?”高凝婉看着她伤心的泪眼,也发自内心地觉得难受。 “呜,你堂兄要定亲了。”安乐小郡主悲从中来,她特别挑了一些高凝婉所说的高朗喜欢的话本子跑过来,本来想着自己及笄了,可以成亲了,自然要主动一些。 可刚进府里来就听到高朗与高相正谈论自己定亲的事情,女方都定下了,安乐小郡主失魂落魄,又不好出府让兄长看自己的笑话,思来想去只能来高凝婉这里避一避。 至于安王世子,早就被她托人传话先发打走了。 其实兄长并不赞同她这么做,也是被她缠着才帮着去弄了那些极难买到的话本子,亲自送他到高相府上,要是让兄长知道是这般结果,他牙都能笑掉了。 安乐小郡主又羞又伤心,伏进高凝婉的怀里就哭得停不下来,眼泪不要银子一样掉。 “这就定下来了?”高凝婉万没有想到,前几日父亲提到了一嘴堂兄这个年纪再不成亲就太晚了,这才数日不到,居然就有心属的对象,且要定下来了。 安乐小郡主抬头看到高凝婉迷茫的神色,知道她也才晓得,心里多少舒坦了些。 毕竟她没在好友面前藏过对高朗的心思,若是高凝婉明知道堂兄定亲却不告知,她定会觉得遭受背叛,会伤心难过,她抽泣道:“我才刚刚长大呢。” 怎么就不能等等她呢,高凝婉看着她的样子也是格外心疼,虽直到现在也不懂为何小郡主非喜欢自己的堂兄不可,分明是差了这么大的年岁。 但看着好友心愿落空,她也只能抱着她,任凭小郡主在自己的怀里放声大哭宣泄难过。 心愿落空,小郡主心中盼了这么久的及笄日,那日她喜上眉梢,不仅是因为自己的及笄宴办得风风光光,让自己和母妃扬眉吐气,更是觉得自己终于可以论及嫁娶。 奈何这才多少天啊,就遭受这打击,如今心里的那口气怎么也散不去,委屈和失落统统袭来,她的泪水刚才像不要钱,现在像泄了闸的洪水磅礴而出。 “凝婉,小郡主?” 两人正抱成一团,哭的哭,劝的劝,高朗的声音突然响起,两人瞬间分开,小郡主更是直接从地上弹了起来,一个箭步躲到高凝婉身后,怯生生地将自己藏起来。 小郡主早就哭得眼泪红红,高凝婉虽然没有哭,但眼角也泛着红,要是高朗没有进来的话,她的眼泪也早落下了。 两人没想到被逮个正着,神情尴尬,安乐小郡主更是头都不敢抬,高朗见状心有怀疑。 “二位妹妹,这是怎么了?” 他不说这两个字还好,听到妹妹二字,安乐小郡主狠狠地咬唇,不敢让眼泪落下来。 “话本子……好难过。”安乐小郡主还带着气音,抽了一声说道:“结局与预料的不同。” 原来如此,高朗轻笑一声,弯腰拾起地上散落一地的话本子,拍去上面的灰尘,低头看到那封皮时颇是诧异,这不是地理志类的么,哪有什么悲惨的结局,竟能让她们哭成这样。 “这话本子卖得极好,是三奇先生的续作,市场上一作难求,你们竟能买到。” 这位三奇先生是少有的真才实学之人,高朗也深以为然,追过他的话本子,这最新上市的还未曾弄到手,想到自己还不如两个小姑娘,他不禁勾了勾唇,笑了。 第642章 登堂入室的小将军 “不好看,高大人拿走吧。”安乐小郡主抽了抽气,睫毛上还沾染着晶莹的泪珠欲落不落,似一株带雨梨花,愤懑道:“徒增难过,不看也罢。” “认真的?”高朗掂了掂手里的话本子,只觉得可惜:“若是小郡主果真不感兴趣,就只能便宜我了,多谢郡主割爱。” 知道小郡主心事的高凝婉松开她,将高朗往外推:“堂兄事忙,不要在这里打扰我们。” 高朗心知她们女孩子之间要讲知心话,叹道:“罢了,长大了,原本是叔父要我叫你去用晚膳,你们既要说话,不如让下人将膳食送过来。” “等等,那就一道吧。”高凝婉突然改了主意,脱口而出后又小心翼翼看着安乐郡主。 安乐郡主的眼泪未干却明白好友的意思,心想就当这顿是散伙饭,便点头应允。 于是乎,高朗捧着话本子,小姐妹俩手牵着手跟在后面进了膳堂。 高相依旧是那般和蔼的样子,尤其是在看到她俩后,对愿意与女儿走动的小郡主尤其和颜悦色,高府的膳食远不如侯府花样多,但胜在厨子手艺不错。 平时也只有父女二人用膳,高朗时不时过来陪着,今日就算是人多的了。 或许是依旧没把小郡主当成大人,吃着吃着高相就想到刚才未完的话题:“既是看好,那明日就让你母亲去官媒所走一趟,尽速把事情定下来。” “是,叔父。” 高凝婉眨着眼,故作不知道:“为何要去官媒所,是哥哥要说亲了吗?” “正是,你哥哥升迁在即,也是时候解决人生大事,恰好他自己有相中的人选,今日那边也递话过来同意,便托官媒所开始活动。”高相说道:“我们高家要办喜事了。” 高凝婉这才知道小郡主听到的是真的,堂兄果真要成亲,自己要有嫂嫂了。 她心下一惊,赶忙去看小郡主的反应,说来也怪,她方才还哭得停不下来,眼泪说掉就掉,现在却像没事人一样,眨巴着眼睛往嘴里扒饭。 慢慢地,高凝婉就知道她这股劲根本没有过去,只扒饭却不吃菜,就拼命地嚼着饭。 今日晚间是她想吃米饭,厨房还煮了米,不然定是饼子。 没想到这东西却帮了小郡主大忙。 殊不知安乐小郡主的一只手就掐着自己的腿,竭力控制着眼泪,她虽然不比圣懿堂姐那般金尊玉贵,也是陛下亲封的郡主,总不能丢脸吧。 这顿饭吃得安乐小郡主生不如死,只等用完膳就赶忙跟着高凝婉回到院子里,又哭起来。 “相逢恨晚,为什么我不能早出生几年呢,哪怕五年也好。”安乐小郡主抱着高凝婉,双眼无神,刚才压抑的泪水再度喷涌:“呜呜呜。”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高凝婉感觉肩上一重,定睛一瞧,小郡主哭得太过伤心,睡着了。 小郡主的脸颊上还有点点泪痕,看得人好不心疼,她替小郡主抹去睫毛上残留的泪珠,自己也长长地叹了口气,她心疼小郡主,也心疼自己。 因为小郡主睡着的原因,高凝婉做主将她留下来,让府里的人给安王府送了信,转头就把她安置到自己院落里的客房,替她掩好被子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刚一进房就闻到熟悉的味道,红着脸打发走身后的小丫鬟,迅速地掩上了门。 门一合上,就听到咚地一声,一道黑影从梁上跳下来,落到她在前。 未出嫁的女子房间里闹出这一出,高凝婉却冷静得很,看着来人直皱眉头:“又来。” “嘿嘿。”来人正是那向小将军,他憨厚地摸摸头,低声说道:“吓到你了。” 向小将军嘀咕道:“你父亲是大楚第一贤相,府上又养了那么多门客,怎么防卫如此松懈,若是有人对他不利岂不是轻易达成目的,这样可不行。” 高凝婉哑然以对,这哪是他需要操心的,“自打我记事以来,府上便是如此。” 或许是因为她年纪小,反正自打记事起没听说府上进过刺客之类的,她只觉得这小子的话有些危言耸听,这里是皇城脚下。 “你,不要再来了。”高凝婉低下头道:“父亲绝不会允我远嫁。” 向小将军原本对祖父让他来都城找一位贤良之女的想法无波无澜,但在安王府里对高凝婉一眼钟情,略一打听后并不在乎她口吃的毛病,只是担心门户太高,高攀不起。 到头来却是距离成了两人最大的阻碍! 两人此时想到难续缘,眼对眼之下都有些惆怅,向小将军黝黑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舍:“我与祖父在都城呆了不多长时间,再有半月就要离开。” 高凝婉为小郡主错失堂兄没觉得有什么难过的,毕竟是她一厢情愿,但如今看自己与向小将军虽然两厢情愿又如何,一样要没有结果,一时间也是红了眼眶。 “既然如此,你往后不要再来了,让人逮住反而不好。”高凝婉冲动之下很想赠他一份礼物,但想到这可能成为两人私下勾连的证据,又忍住了。 两人不成,她要嫁人,他要娶妻,何必留对方的信物。 向小将军闻言抿紧了唇,看着眼前的意中人站得笔直,挺直的腰杆,倔强的眼神无不显示着她的决心,他后退一步,心中牵挂万分,眼下见了人才知道艰难险阻没那么容易跨越。 看他这般动作,高凝婉庆幸又心酸,暗自伤心。 庆幸的是他能克制住自己,没有强人所难,心酸的是两人恐怕就要折服在现实面前。 “好,在事情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法以前,我们就暂时不要见了。”向小将军摸着腰间藏着的玉佩,终于没有拿出来:“等着我。” 说完,向小将军便打开窗户,左右瞧瞧后跃了出去。 高凝婉迅速地关上窗户,按着胸口,迟迟不能平静,而她并不知,那向小将军刚潜出高府,高相便从暗处走出来,双手背在身后,身边站着的正是高朗。 “这小子真是混账,三番两次翻墙进入,真拿我们高府做无人之境了。”高朗愤愤不平道:“叔父,为何不好好教训这小子?” 第643章 失恋的小郡主 “向家是忠良之臣,这些年替大楚镇守着西南边关,家风自不必多说,武将么难免行事豪放了一些。”高相双手背在身后道:“你妹妹若是不情愿,早就高呼出声,她可有动静?” 高朗顿时无言,他是看着高凝婉长大的,她其实是早慧之人,只是碍于口吃的毛病无法被人知晓,众人皆以为她胆怯怕羞,却不知她是内秀之人。 看似墨守成规,极听从父兄的话,但心有乾坤,全是口吃之症拉了她的后腿。 “也是,妹妹是如此有主见之人,若不是对这小子有意,岂会让他随意进出她的闺房。” 高朗也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一晃凝婉就长大了,难得有一个让她瞧中的。” “有胆量闯我相府,也是有几分胆色的。”高妄抬眼看向高朗:“小郡主失意皆是为你,你若是对她有意,叔父替你做主。” 叔侄二人是何等心思,安乐小郡主的种种异常反应都看在他们眼里。 “叔父,侄儿看待小郡主如妹妹一般,并没有多余的情谊,婉儿难得有朋友,侄儿不愿意让郡主不愿意登高府的大门,且装作不知吧,待侄儿成婚后,小郡主自会想开。” 高相颇是欣慰,拍着他的肩膀说道:“你挑的妻子很是不错,既是自己看中之人,迎进门后必定要好生过日子,此外,这次陛下有意擢升你,切莫错过这个机会。” 今届的新科进士们都要多谢范曾,一下子让多部空出多个职务,能让他们迅速进入朝堂。 高朗也是受益人之一。 想到自己挑中的妻子,高朗嘴角溅出一丝笑意:“叔父放心。” 另一头,浑然不知自己与小情郎一举一动早被知悉的高凝婉逐步平静,洗漱过后换上寝衣,躺在榻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后半夜才堪堪闭眼。 次日一早她还是被安乐小郡主唤醒的。 过了一夜,小郡主自知自己失了态,很是难为情,脸上一片羞红,她坐在边上看着高凝婉梳理,瞧见她一丝不苟的动作,撇撇嘴道:“凝婉,我心里还疼着。” “疼久了就变麻,慢慢地就不会疼了。” 今日的小郡主比昨日好转不少,起码晶莹的泪珠子不会挂在睫毛上,眼泪能收得住了。 “哼。”安乐小郡主气呼呼地说道:“你可真残忍啊,对了,早膳还要与你父兄一起?” 高凝婉的动作一顿,断然道:“我让人送进来,等用过早膳送你回府,好不好?” 小郡主这才开怀些,只是歪着头说道:“今日国子监是不是不用上值啊,我们去侯府找久儿姐姐好不好,看看她肚子里的小宝宝。” 不过是不想回府面对兄长的奚落罢了,安王世子虽帮她弄到了话本子,却在送她来高府的时候无情说过“没戏”,她当时还嘴硬呢,自己年轻,貌美如花,怎么就没戏? 这一转眼间就被兄长说个正着,她实在不想回府,一想到这,她又哽咽了。 高凝婉立马答应下来,上次在及笄案上匆忙一聚,也是在那日才知晓大小姐有孕,且不止一胎,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她立马转身道:“我们要准备贺礼。” “这个好说,只要不回府。”安乐小郡主幽幽地叹口气,这家是不可能不回的,拖着。 两人用完早膳以后拎着礼物杀进侯府,等在大小姐的院子里看到尹家兄妹时,小郡主可怜的小心脏差点挂掉,指着他们道:“他,他,他们怎么在这里?” 那尹霜也是吓了一跳,不过面不改色道:“回郡主的话,我兄妹二人如今为姑爷和大小姐效力,改邪归正,痛改前非,还望郡主莫要用从前的眼光看待我们。” 哈,改邪归正,痛改前非,敢情您还知道以前是邪是非啊! “是啊,郡主,大小姐觉得他们兄妹二人误入歧途实在可惜,年纪轻轻地,就当是为肚子里的孩子积福,所以说服他们入府一年,一年若是不再犯,便继续待着。” 柳絮说完,小郡主明白了:“原来如此,也好,让我父王吃个亏,现下也老实不少。” 上回是儿子怼老子,今个是闺女暗地吐槽老子,安王这父亲当得着实失败。 萧天洛在边上听得直想哈哈大笑,不过小郡主是没有坏心肠的人,既然这两人都是侯府的人了,她也不会揪着不放,赶紧捧着礼物到祝久儿面前:“久儿姐姐,给宝宝的。” 说来也巧,小郡主回府一趟,取来的正好又是流光锦,这可是戳到祝久儿心上了。 而高凝婉的礼物要接地气许多,全是孩子出生后能用到的小玩具,最醒目的是陶鸠车。 这鸠其实是斑鸠,其实它还有个更通俗的名字——布谷鸟。 传说鸠的食腔很大,从来没有被噎住过,世人称之为不噎之鸟;而人上了年纪以后,因各种疾病的出现,容易产生厌食吃不进去饭的情况。 在诊疗技术不发达的先秦时期,古人认为是因噎废食被夺去了生命。汉代以孝治天下,受儒家思想影响的汉明帝在位期间,主持过一次祭祀寿星的仪式。 同期还专门安排了一场特殊的宴会,邀请普天之下年满七十岁的古稀老人,无论贵族还是平民,都有资格成为汉明帝的座上宾。 盛宴之后,每人获赠不少酒肉谷米,还有一个做工精美的鸠杖。鸠形的杖首安装在拐杖上给老人们使用,期盼他们胃口好,吃的香,健康长寿。 萧天洛没想到大楚也以鸠为福,为鸟形实腹,两翼成车轮状,中有一轴可拉动,=,质地属夹砂红陶,打磨得精细,婴孩娇嫩的手指也不会受到损伤。 这就不是普通的货色,制作精美,而且材料用得极好,看似一件普通的物件,精美藏在细节之处,看似极接地气的礼物,高凝婉用心挑了。 除了这陶鸠车以外,还有一大袋子的玩具,都是可手摇,可手握的,且都是双份。 祝久儿看得十分欣喜,摸摸两个妹妹的头,怜爱道:“你们用心了。” 不过,眼尖心细的她也瞧见了安乐小郡主眼角的红肿,拉起她的手进入茶厅,轻声细语道:“小郡主这是怎么了,为何哭过?” 这伤心事不提还好,一提,安乐小郡主又撇撇嘴,哇地,又哭了。 第644章 通风报信 听姐妹二人陆陆续续地说完前因后果,祝久儿不禁心疼起小郡主,少女情怀总是诗,正是懵懂生情的时刻,还未来得及告白就遭受打击。 “恕我直言,小郡主就算有心,高府也不会选择与王府结亲,抛开你二人的年纪差异不说,”祝久儿将心一横,说道:“依如今的情况,高府只会挑门楣不显的女子。” 高凝婉如今也知道堂兄相中的是哪家女子,点头说道:“对方的父亲不过六品官员。” “不过据说那位姑娘长相出众,所以上门求亲者无数,对方原本无意高攀,是父亲亲自找了对方表达诚意,对方这才松动,所以,未来的嫂嫂是堂兄亲自挑选的。” 这句话的杀伤力比昨天骤然听到高朗在说亲还要大,小郡主整个人都萎靡了。 她恨恨地握着茶杯,突然看到一边的火盆:“咦,这里烧过什么吗?” 烧的自然是那两个针法、材料一模一样的香囊,祝久儿轻声说道:“将一些无用的东西处置了,省得碍事,如今有孕,注意的地方就多了。” 虽说纳闷扔掉就行,为何要烧,但小郡主的脑子也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说来说去就是他不喜欢我呗,若是喜欢也能跨越万难,罢了,人家都要成亲了,我要是再继续喜欢下去就不妥当了。”小郡主强忍着悲痛说道:“我要收回喜欢。” “如此才好,你可是圣懿的堂妹,就该学她敢爱敢恨,爱得起,也要抛得下。” 听到祝久儿提到圣懿,小郡主纳闷道:“为何最近没有见到公主殿下?” 此事说来话长,祝久儿自然不会轻易透露,最近圣懿为了那件事情可谓是殚精竭虑。 “殿下也有自己的志向。”祝久儿想到圣懿公主的放言,缓缓地说道:“纵然是金枝玉叶也要自己有所建树,过些时日她便能与我们相聚。” 而此时的宁华公主府里,宁华公主看着那突然出现在府里的秘信,问道:“送信人呢?” “奴婢发现这封信的时候,就在府内,并没有人交接。”这丫鬟说道。 宁华公主迟疑了一下,这才启开,看到信中的内容,原本清冷的面容更显得冰寒。 “殿下?” “你看看吧,觉得此事可信度有几分?” 看完信件,这丫鬟说道:“怎么会是这位?据我们百花阁的情报,这位五皇子因年龄小并不在夺嫡范围中,虽受皇后宠爱,但皇后并不倾向他,而是倾向长子。” “可他是皇后的嫡幼子,在后宫里极是自由,本宫此前就看得出来,若是本宫与萧天洛那次是他暗中下手,的确能做到出人意料,”宁华公主看着信上笔迹:“到底是何人……” “会不会有挑拨之嫌?”这丫鬟始终不敢相信。 她与宁华公主曾经久住宫中,见过这位五皇子,长相出众,极有少年气,看着毫无城府。 成日像个孩子王,怎么会干出此等有心机之事,一柱情香迷烟就能算计到公主与侯府。 “这样做对他有何好处?”宁华公主不知为何对信中的内容深信不疑。 这丫鬟见状,说道:“不如启动……” 收到宁华公主警告的眼神,这丫鬟身形一颤,自从上次被银针抵住脖子后,她丝毫不敢再得罪这位公主,就算是同门也心生忌惮。 “奴婢只是提议罢了,大楚深受倭国隐门之苦,对城中的布防收紧,的确比以前警惕。” 百花阁的暗桩若是启动被逮住,岂不是麻烦? 宁华公主正迟疑不决,就听到下人来报:“殿下,今日是乌总兵出发之时,乌大人让小的接殿下去城门相送,还请殿下尽快收拾收拾出发。” 宁华公主的脸色微微抽动,这乌云其丝毫不给她脸面,打发个下人来接她! “殿下,入乡随俗吧。” 就算不是在大楚,是在大齐,公婆要远走也要相送。 宁华公主不紧不慢地将信件撕毁,这才走出去,看着还伏身等候的下人,冷哼一声。 终究是上了出城的马车,马车经过天香阁的时候,宁华公主的手指戳进了掌心,想到那日在天香阁受到的羞辱,心脏仿佛要滴血。 待她到达城门前,乌云其已经候在那里,见到她来,面不改色道:“走吧。” 乌元昌站在马车外面,宁华公主知道自家公公在婆母去世后就有了心头好,将那个女人早早地放在后院,只是她也只是隐约知道这女人的存在,并未见过。 婆母去世不久,乌元昌也不可能迅速续娶,这次带着那个女人一同前往东海,想必会在那边正式成婚,到时候也免于御史台参一本。 此时此刻,阮樱安然地坐在马车上,甚至蒙着面纱,不让宁华公主见到她的真容。 马车的帘子也被挂扣得死死地,就算有风也掀不起来。 “见过父亲,儿媳前来相送,愿父亲一路顺当。”宁华公主抬头看了一眼马车,又补了一句:“也愿夫人路上安康,平安抵达。” 里面只传来一声轻哼,轻得几乎微不可闻,宁华公主也只是一提,算是给足了面子。 看公公这般疼宠,将来必定为正儿八经的继室。 乌云其也拱手说道:“父亲与母亲到达后记得来信,也好让儿子放心。” 母亲?公公与这不知道什么来头的女人尚未成亲,乌云其居然都叫上母亲了,她心中鄙夷,这乌云其就是个唯父亲唯命是从的,出息! 没错过女人脸上一闪而过的神色,乌云其懒得理会她,若她见到阮樱必定能认出来,何必多事,他与父亲交换完眼神,乌元昌立马跳上马车:“走了!” 说完,他钻进马车里,看到蒙着面纱依旧难掩美貌的美妇,满足地将她揽入怀中。 “接下来就自在了。” 阮樱轻轻地应了一声,并没有出声,见她如此谨慎,乌元昌仰靠在马车上,不屑地看着马车外,虽然隔着一层,但宁华公主不知为何满身寒意。 目送着马车驶离城门,乌云其双手背在身后,满意道:“多谢公主愿意演这一出戏。” 第645章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我们此前说好的,你给我一个孩子让我在大楚立足,该配合的本宫都没有二话,不过,你怎么叫那位母亲?” 乌云其转动着手指上的扳指,不以为然道:“那位夫人是父亲认定之人,迟早会成亲,你我都要唤她一声母亲,不过是提前叫罢了。” 宁华公主心道毕竟是从大齐过来的,不在乎那些繁文缛节,甚不讲究! 看着这位宁华公主,乌元其心中冷笑,大齐堂堂的婉妃与她就一线之隔,她却丝毫不知。 心中的快慰让乌云其勾起了嘴角,想到元宸与他商议之事,眼睛不禁眯起,补充道:“天下之事何需循规蹈矩,万众归一,万象归一,万理归一!” “尽说些奇怪的话。”毕竟与眼前的男人同床共枕过,宁华公与他相处总觉得怪异。 分明瞧不起彼此,却不止一次交颈而眠,这男人在榻上也狠如虎狼,丝毫不晓得怜香惜玉,害得她好几次不得不打发丫鬟购买药膏暗自涂抹。 不过,宁华公主也露出一丝不屑,这男人猛归猛,可自己的肚子一直没有好消息! 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乌云其哪里晓得自己被人诟病“不行”,反正也见不着父亲与母亲的马车,朝这便宜老婆拱手说道:“公主自便,我还要当值,告辞!” 远去的马车里,确定出了城门,阮樱才松了口气,乌元昌立马揭了她的面纱。 “这东西戴着碍眼,还是这样瞧着舒服。”乌元昌注视着她的面容,打趣道:“方才见着你的儿媳了,觉得如何?” “哪里见着了,只是听到声音罢了,不过在乌府的时候曾经偷瞄过一次,长相清冷。” 那是乌元昌“妻子”去世之时,宁华公主在乌府呆的时间最长,阮樱乔装成府中下人见到这位儿媳,她与真正的宁华公长相相去甚远,没有半分相像,大齐竟敢派她过来。 当她感慨之时,乌元昌实在忍不住笑了,大楚皇帝当然知道这是西贝货,和亲而已。 若是真公主,倒也不至于被糟践到这个份上,要是乌家不接手,这位宁华公主会成为一大笑话,多亏得她知道自己和阮樱的过去,拿三皇子要挟,他才忍痛让她入府。 “她冷情冷性,我们儿子也差不到哪去,你那宸儿不也是个没心肝的。”乌元昌捏着阮樱的双手,揉搓着她的十指,意味不明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他粗重的呼吸打在她的耳边:“我们一家人,哪个是省油的灯,你说是不是?” 阮樱抬头注视他良久,才缓缓地说道:“的确如此。” 乌元昌笑了一声,没有接上她的话继续说,而是抬起她的十指仔细地瞧:“离开前一直做绣活,这手都没之前嫩了,等到了地方好好护理,东海比你想得好。” 乌元昌在东海六镇待了这么多年,深耕在那里才得到大楚皇帝的器重,彻底坐稳地位。 总兵本就是常驻武官,按规定若有战事便可以带军出战,无需向皇帝请命,将印长期留在他身上,这将印也是黄归最为眼红之物,可惜就算是代职的三个月里,也未能拿到。 乌元昌不仅掌握着大楚最精良的水师,还拥有六支陆军,这六支陆军分别驻扎在六镇。 作为海陆两军的总指挥,在东海六镇的老百姓眼里他就是定海神针,他回都城述职被刺杀的消息传回来,百姓们无不哀声啼哭,以为东海要痛失保护神。 后面知晓是倭国所为,六镇老百姓们更是群情愤慨,对在六镇出现的倭人都没了好脸。 黄归一动身,六镇百姓就知道他们的总兵大人要回来,可以说是翘首以待,而黄归么,乌元昌想到收到的线报,可惜了他抛洒出去的银子,无人买账! 如今终于各自归位,那黄归何等郁闷他自是不管,不过嘛,他握紧阮樱的手道:“倭国这次惹恼了陛下,海上若是开战也未可知,不过你放心,我必定保你平安。” 阮樱美目一红,说道:“我岂是贪生怕死之辈,本就应该死过一回的人。” “少说些晦气话,到了那边咱俩就成亲,你的身份文牒、鱼符都下来了,也是在大楚有名有姓之人,到了那边我们就成婚,有了婚书,你光明正大地给老子生个孩子!” 这乌元昌也是个狠的,鱼符之上阮樱依旧叫阮樱! 阮樱知晓在东海这人就是不折不扣的土皇帝,而他对于她的用心早就看破,只是不明言罢了,如此也好,若是生一个孩子能安她的心又如何。 过往说是中了药未必能生,那也不是哄骗他的话,她的确身子受损,太医说再孕有碍。 但并非绝孕,只是机率低了些罢了,她幽幽地说道:“到了东海,我们便交给老天爷。” 乌元昌还是头一次听到她不再推诿,心里大动,哈哈大笑道:“好好好,但愿老天爷开眼有,让我们再生个女儿吧,我必定待她如珠似玉!” “若是想生什么便生什么倒是好了。”阮樱哭笑不得,推搡着他不老实的手,这人明明人到中年,最近却跟放了闸的洪水一般,凶猛得不得了。 也就是她身子骨不如从前,不然要被生吞活剥了一般,所以他还算留情了。 “那宁华公主都要明着给咱们儿子戴绿帽子,”想到前来送行的儿媳妇,乌元昌咬牙说道:“天香阁之事她意图那般明显,丝毫不管我儿子的名声,实在恶妇。” 这件事情阮樱才是刚刚知晓,问清楚缘由之后她气得嘴唇直抖:“她这样与公然向那萧公子表衷情有什么差别,幸好萧公子与祝大小姐夫妻恩爱,丝毫没有给她机会。” 自取其辱的人是她自己,这世间怎么会有这般女人! 见阮樱如此愤怒,乌元昌轻轻抚着她的背说道:“放心,岂能让我儿受这种委屈,我临走之前都安排好了,等着看她自毁长城,我们到东海等着信就好。” 对此阮樱半信半疑,乌元昌笃定道:“云其自有安排。” 砧板上的鱼肉,为何总以为自己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笑,可笑! 第646章 坐冷板凳的黄归 乌元昌返回东海六镇,在此之前与那黄归在宫中对接了一番,黄归听闻乌元昌离开,心口绞痛,三个月的时间未能取而代之,着实可惜! 庆幸的是他最提心吊胆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在他离开都城的三个月里,黄霄没有惹事。 至于给他找的两个酷似方芸娘的两个丫头被折磨得不成人样,那就一点也不重要了,反正买来就是这个用处,只要能让黄霄不在外面惹祸就好。 不过仅仅三个月的时间,朝堂的变化让黄归心惊,竟是重新洗牌了一次! 如今陛下让他待在府里暂且歇息,黄归哪里待得住,与他交好的范曾被抄了家,自己上了断头台,家人被流放,积攒多年的家底子全部被抄,进了国库。 不仅如此,因为范曾一案被查抄的贪官污吏一长串,这次算是清洗了一大遍。 黄归心里不安,那范曾见他是新贵,受陛下重视,也曾送过他好几幅字画,现在还悬挂在他的书房里,他一想到这里,立马冲进去将那字画取出来,用别的取而代之。 他一个大老粗也知道这些字画必定不便宜,同时想到陛下并未查到它们,可见范曾案牵涉的人太多,还查不到他这里来,他既是庆幸又是后怕。 想到自己在东海三个月,府里居然无人与他通讯告知都城的变化,他懊恼得很。 自己在这方面的确不够敏感,应该交代一人紧密关注朝堂变化,也不至于回来后被动。 “爹,您房里少了东西?”黄霄一进来就发现书房的不对劲。 黄归抬头,见着儿子浮肿的一双眼睛,还有毫无生气的脸,拿起桌上的砚台就砸了过去! “混账东西,成日就知道睡女人!” 黄霄避闪不及,被狠狠地砸中肩膀,好在黄归还清醒,知道不能伤了他的脸面,毕竟要在朝为官,但是想到黄霄这七品官儿是怎么来的,黄归心头又是一悸。 “爹,儿子这三个月听您的话就没在外面混过,就是玩玩府里的。”黄霄不敢惹恼亲老子,没他爹哪有他的现在:“您这是发的什么火。” 黄归咬咬牙,看着黄霄:“你与同好可提过自己怎么入的仕途?” “我说从军后晋升的……”黄霄这才觉得不对劲:“爹,您怎么提到这个?” “范曾的事牵涉到许多人,这次幸好未动吏部,不然你我难脱身。”黄归瞪他一眼:“我看你是睡女人把脑子睡迷糊了,忘记自己这官是怎么来的?” 黄霄顿时哑然,黄归双手背在身后:“如今我能不能回东营,陛下仍未发话,真是可笑,我在东海替那乌元昌苦守三月,未能取而代之,回来倒蹲起了冷板凳。” “可陛下不是让父亲好生休息吗?说是经历了舟车劳顿,这明明是体恤父亲呀。” 黄归无力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废物儿子,懒得与他多说,如此结果定是陛下在查范曾的时候查到了些别的,牵连到了自己,出于种种原因并未动他,却要给他一个警告。 这冷板凳他坐得不冤,怕只怕一直坐下去! 他心头的愁绪万般,对着黄霄不耐烦地摆摆手:“滚,滚,滚!” 黄霄撇撇嘴,转身离开,这时候不敢触碰老爹的霉头,但等出了院门,他就折进了自己母亲的院子,去老娘怀里撒娇诉苦去了。 黄归心里头叫一个苦,到底是没有根基走上来的,外面都说他是草根的希望,是大器晚成型,但偏偏是这两者让他现在再难往上爬,除非再创下什么显眼的功绩。 可现在最有可能打起来的只有倭国,战场可能发生在东海,但如今这个希望也没有了。 这次外卖让他看出来深耕的重要性,他是何等羡慕乌元昌,一个大齐叛将居然能得东海六镇百姓与将士拥戴,他仅待了三个月,就能想到乌元昌在那里何等地快活。 若是倭国不老实,再度开战,乌元昌更有可能创下战功,到时候还不平步青云? 黄归眯了眯眼,对于武官来说,乱世才能出英雄!和平盛世之下,哪有立功的机会! 黄霄进了母亲的院子,一见到黄夫人就嗷嗷叫起来,按着肩头喊着疼:“娘,爹这次回来后心气不顺,总是拿儿子撒气,又不是儿子让他待府里的,是陛下。” 黄夫人本就视儿为天,立刻心疼地上来检查伤口,又让丫鬟取药过来,心疼得直掉眼泪。 黄霄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当着众多丫鬟的面就脱了上衣,露出肩膀,那地方倒的确是青紫一片,看着就砸得不轻,黄霄吸了口气:“娘,他是真砸。” “幸好爹发达得晚,娶妾也晚,生的孩子都还是小豆芽儿,不然儿子真要被弃掉了。” “娘,儿子是嫡子,对吧?” 黄霄一骨碌地说完,丝毫不顾母亲惨白的脸色,黄夫人为夫黄归不喜,自打他回来,成日各个妾室房里轮流睡,仅在她房里待了一晚上,还就是单纯地盖着被子,聊天都没有。 儿子的话戳到了她的脊梁骨,没错,要不是黄归费了老大的劲在中年才爬上来,若是发达得早一些,肯定早早地纳妾再生庶子庶女一堆,那些孩子的年纪就和黄霄差不多了。 得亏现在庶子们不是刚走道,就是还在咿呀学语,想要和黄霄争也不容易。 黄夫人想到这里才松了口气,一边替儿子上药,一边说道:“你爹走了三个月,东营有人暂代他之前的职务,他仍旧没有官复原职,怎么能不急?” 这么一想,黄霄也着急了:“陛下总不会弃父亲不用吧,现在正是用人之时。” 就那三百新科进士最近都陆陆续续有了去处,怎么父亲倒坐起了冷板凳,他自知斤两几何,若没有父亲在前面保驾护航,指不定哪天就坐不稳现在的位置。 黄夫人也不懂太多,没好气地说道:“我哪知道陛下的心思,要问就问你爹去。” 因为黄霄光着上半身,黄夫人身边的丫鬟尤其是年纪小些的都不敢看过来,眼神瞟在别处,倒是黄霄打量着亲娘身边的人,皱起了眉头:“怎么尽是些丑的。” 第647章 古刹 黄夫人有口难言,不说儿子是个不成器的,在府里就能拉个丫鬟胡闹,就是黄归也是色欲熏心,她哪敢在身边放长相标致的丫头,被瞧中了就是给自己添堵。 “你还想这些,”黄夫人也忍不住呵斥自己的亲儿子:“你成日里不像样,才让你父亲不喜,自打那个豆腐小娘子的事情过后,他就成日冲我们发火,好不容易清净了三个月。” 这三个月别的不说,黄夫人在黄家当家做主,那些小妾个个都被压得抬不起头,黄归一回来,那些浪蹄子就开始得意忘形,一个个想着给她上眼药。 想到自己外面也为那些夫人不容,个个瞧不上她,她也是一肚子的苦水,烦闷得很。 有句话说融不进去的圈子不要硬融,但黄夫人不懂,每次宴会都要想法子弄张帖子混进去,但进去无人理会又难受,反复折腾自己。 黄归嫌她上不得台面,但不敢休妻,这一休必定会被参,说他抛弃糟糠之妻,德行有亏。 母子二人对黄归怨气满满,另一头的黄归却在积极与一帮旧部联络,了解如今的情况。 回到府里也乐意去人美身娇的小妾房里度日,对于一众庶子庶女反而觉得要是好好教导,肯定不会像长子那般没出息,索性将能启蒙的庶子召集在一起,从外面请了先生教导。 黄家的一切信息都落进了宣武侯府,没辙,现在能查的都在查,黄归终究是有可疑的一人,再就是那消失的逃兵,擅长易容的楚阴。 这两人总归要逮着一人往下理,再就是盼着派出去的私兵能传来好消息。 萧天洛嗑着瓜子,满足地说道:“这黄归也是没有想到吧,自己出去一趟回来就变天。” “他那儿子的官是怎么来的众人皆知,以前陛下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可不一样,陛下刚查了贪官污吏,如果放过黄家未免说不过去,但黄家是新贵代表又不能大动。” 祝久儿并不以为陛下会拿黄家如何,“不明罚但也要让黄归坐一阵子的冷板凳,他最好不要做什么蠢事,不然这个坡就下不去了。” “黄归精明着呢,他不会扯自己的大腿,可惜他有一个不成器的儿子,还有一个不识大体的夫人。”萧天洛也觉得奇怪:“黄霄这三个月倒是老实得很。” “多半是他老子事前有提醒。”祝久儿毫不客气地说道:“不然就依他的脑子,不知道在都城闯出多少祸事,黄归回来就得收拾烂摊子。” 夫妻俩把黄家父子二人贬得一文不值,主要还是因为方芸娘的遭遇,为她不平。 “消息递给宁华公主了。”萧天洛说道:“那个女人看着冷,但却是个心量狭小之人,如今我们直接告诉她是五皇子,她定不会第一时间相信,百花阁么,定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一旦她查证,咱们就看看能不能狗咬狗。”啪地一声,萧天洛一掌下去,把核桃拍得稀碎,从里面剥出仁儿递给祝久儿:“吃,核桃补脑子,给我生两个小聪明。” 祝久儿接过去扔进嘴里,等吃完了眨巴着眼睛说道:“你可知高相要与哪家姑娘成亲?” “大小姐深居简出的,对外面的消息倒是知晓得不少。”萧天洛说道:“反正高相不会与高门大户结亲就对了,找个官阶低的,只要姑娘合高朗心意就好。” 见萧天洛不怎么感兴趣,祝久儿也就不多说,话锋一转道:“明日要陪祖母去上香。” “我也一道,明日无课。”萧天洛现在挺喜欢在国子监和岸兰书院当先生的感觉,尤其带的是一帮聪明的学生,一教就会,这种感觉真是爽啊。 不过也有少数几个对数字不开窍的,就怎么教也教不会的那种。 刚开始萧天洛还会懊恼得很,甚至给他们开小灶,事实证明朽木真不可雕,有些人对某些领域天生没有敏感度,浪费那个时间干嘛,萧天洛只要求他们把基本的学会就好。 反正在大楚只要学会基本的算术,能让生活便利一些就处是用到钢刃上。 让那些有优势有天赋的学子学得更精深些,以后在更深远的领域发光发热。 这也就看出来分层教育的重要性,不是所有人的脑子都是学霸脑,学习也不是每个人都擅长的事,总有偏科或不擅长学习的学生,总得允许偏差值出现吧? 萧天洛作为师父不钻那牛角尖,也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反正想得开,也不会训斥学生。 他尽力了,学生也尽力了,结果还是不好那就是天赋问题,随缘呗。 说起这次要去的寺庙,并非上次的皇寺,而是在民间名声极为响亮的灵隐寺,现在正值初春时节,百花绽放,一路上的风景美如画。 据说冬日前来能看到雪景,又是一番风味,不过萧天洛虽然穿过来不少时间,都在为了生计拼搏,哪有时间看什么景,进什么寺庙,所以也是头一回来。 灵隐寺最灵验的据说是求子、姻缘,所以到这里来的大多是女眷,而若是拜考神,一般是要去拜文曲神,那是另一座庙的主要受众了。 灵隐寺里有九楼十八阁,僧人众多,这一个隐字也正映衬着附近的山林景峰,朝远处眺去,绿林成荫,山泉环绕有如银带,那环山的银带若隐若现,正对上了这个隐字。 这大楚闻名天下的古刹果然意境深远,山上更有佛像的石刻像,这些流传下去,就是人类文明的瑰宝! 祝久儿并非第一次来,虽说已经有孕,她想求一个母子平安,这也不怨她多想,女人生孩子就是走鬼门关,天知道能不能母子俱安。 侯老夫人拉着孙女的手,笑着说道:“咱们如今也不缺银子,今日多捐些香火钱,求个平安,久儿,你莫要太过担心,如今这两孩子才刚刚三个月有余。” 萧天洛在边上听着,笑着说道:“孙婿虽然不懂女子生产之事,但听说多多运动对生产有益,而且我们有瑶珠姑娘留下的药,定能平安无虞。” 他又打开马车帘,见前面排队进入灵隐寺的马车无数,想也知道这寺庙的香火该何等鼎盛,不禁感叹道:“灵隐寺果真不一般。” 第648章 得了大师慧眼 萧天洛对神佛之事虽然不是信奉但十分尊重,下马车后与祝久儿一左一右扶着侯老夫人,惹得老夫人直笑:“你们真当我是老胳膊老腿了,撒开吧。” 今日香客不少,女眷又多,萧天洛陪她们进入内殿后索性自己带着林通和尹山去溜达。 祝久儿也由得他去,他生成这般模样,十分引人注目,多少女客都顾不得烧香,尽顾着看他了,这不是扰了佛祖的清静么,走了好。 萧天洛临走时还顺便拜了拜,算是没白来,这才转身走到僻静的地方,望见附近的一片竹林,绿绿葱葱,很是养眼,说道:“欸,咱们过去转转。” 尹山抽了抽嘴角,明明是陪着侯老夫人和大小姐拜佛没有意思,能溜还叹什么气啊。 萧天洛觉得陪女眷烧香就和陪女人逛街一个道理,他有心投入但只有三分,既然这样,不如不要碍主角的眼,不过香火钱还是要给的,要给未来的孩子积福。 三人一前两后走进那片竹林,这里还真是一处闹中取静的地方。 只是刚走进去就看到前面有道熟悉的影子一闪而过,萧天洛觉得格外眼熟,在脑子里搜刮了一圈也没有想起来,不过看着是个男人。 他抬脚往里面走了几步,就看到那人转过身来,对上他的眼神后也略显惊讶,萧天洛则暗嗤一声,是个男人,但又不是真男人。 眼前的居然是应该在宫里呆着的丁公公,不过不是平时穿的地身衣裳,现在打扮得像某个府上的管家,身板也比平时挺直了些,他扯开嗓子道:“萧公子也在这里?” 这声音听着就要和某人通风报信似的,萧天洛的耳朵多灵敏呀,不多时就听到竹林深处一阵兵荒马乱,脚步声四散而起,他挑挑眉,这是竹林开会吗? “正是,陪祖母与大小姐过来烧香祈愿。”萧天洛说道:“您在此,那是不是?” “让他过来。”这记浑厚的声音响起,竹林里面是何人不言而喻,萧天洛看一眼身后的林通和尹山,说道:“你们在外面等着,我去去就来。” 尹山虽然没有跟从服侍的经验,但看人脸色的功力摆在那里,老老实实跟着林通走了。 等到竹林外面,才发现附近居然没有人,明明今天寺庙里的人群来来往往,但继他们之后,再没有人能靠近这里,可见竹林里的人地位非同小可。 没看他们姑爷神色都变了,他也聪明,也不问林通,双手交叉在身前,老老实实不动。 而萧天洛则跟着丁公公往竹林深处走,穿过一条小径后才发现里面居然还有一处不起眼的院落,外面没有任何标识,但里面的园林别具一格,十分雅致。 竹林茂密,寻常人见得这一片或许都不会深入,但谁能料到里面别有洞天? 昨夜刚落过雨,林中的泥土依旧湿润,地上能看到清晰的脚步,可见刚才那位还与人在林中交谈,听到他们的动静后就往这边来了,也就一前一后到达而已。 丁公公带着萧天洛进去里面,只见院落的那处亭子里熟悉的身影正与一名僧人下着棋。 萧天洛识趣地站在一侧,也未行礼,也未叫人,直到两人第一盘棋局打成平手,他才上前道:“见过……陛下。” “怎地如此巧。”朱允平静地说道:“朕难得来一次,偏巧遇到你。” “臣也是许久未见陛下了。”萧天洛不想进宫,所以有什么事情能让祖父出面就由他去,自己藏在后面,就算现在知道暗地里藏着五皇子那条小毒蛇,他也不愿意自送人头。 萧天洛不认得对面的僧人,但觉得这位尤其不一样,或许是真的身有佛气,望而生敬。 他便朝着僧人作揖:“见过大师。” “哈哈哈。”朱允笑着说道:“这位是灵隐寺的住侍了凡大师,他可是一面难求,你今日能有此机缘,也算是托了朕的福。” 这位了凡大师正低头整理着棋盘,闻言抬起头来,对上萧天洛的脸后突然眼睛微微瞪大。 “施主从何处来?” 这了凡大师问得莫名其妙,萧天洛一怔,本想答一句从来处来,又觉得这话太俗了些,便转念说道:“大师,在下自然是从宣武侯府而来。” 了凡大师看着萧天洛的双眸,微微摇头:“非也,非也,世间居然有此种机缘。” 萧天洛好像被雷劈了一样,顿时口干舌燥,难道这大师竟然能看到他来自异世不成? 朱允听得莫名其妙,正要发问,大师双手合十,低下头捻着佛珠颂起了佛经,但只是短促的一句,萧天洛也不精通此道,听了个迷糊。 但他对这位大师有些警惕,不知道他是故弄玄虚还是真窥得他深藏的秘密,好在这大师颂完佛经以后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他双手合十,竟是十分尊重的模样! “这位施主不妨去大雄宝殿求签,老衲可以替施主解签。”了凡大师说道。 朱允倒抽了一口气:“大师可有十年未曾解签!萧天洛,你小子居然得了大师慧眼。” 萧天洛一听,既然是这十年一遇的好机会,怎么能放过,二话不说就拱手道:“多谢大师,在下这就去求签,请大师稍候,陛下,臣去了!” 萧天洛立马折身出去,穿过竹林,朝林通和尹山打个手势就直奔大雄宝殿,寺庙如此兴盛,大殿之中供奉的佛像奇多,大小姐和侯老夫人正挨个拜拜,着实好大的耐心 见他匆忙过来,且步伐急乱,祝久儿唯恐他冲撞了神灵,拉着他的袖子说道:“如此匆忙做什么,这里香客众多,且女眷多,神灵也多。” 萧天洛哭笑不得,赶紧转身对着身后的佛像拜拜,心中说着请佛祖原谅,请佛祖见谅的话,这才低声说道:“媳妇,我这次撞了大运了,遇上了住侍大师,说要替我解签。” “你说谁? “了凡大师。” 祝久儿岂敢相信,也是说着与皇帝一样的话:“了凡大师十年未曾替人解过签,你可知他上一次替人解签是何人?” 第649章 下下签 “难道是陛下?”萧天洛觉得能让祝久儿觉得稀奇的必定是天潢贵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皇帝本人了,何况,他们二人都能坐在一起下棋,解个签怎么了。 “是圣懿公主。”祝久儿说道:“这灵隐寺她虽然不常来,却经常派人过来添香油钱。” “那签是何意?”萧天洛问道。 祝久儿不禁沉默,知晓签文的人不多,解签后的内容更是绝密,但她自然是知晓的。 她与圣懿公主几乎没有秘密可言,见她为难,萧天洛挑了挑眉,可见内容不算多好,但从大小姐的神色来看,估计是奇,而不是好与坏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萧天洛也就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扫向四周,看看求签处在哪里。 那求签的供桌后面是一个年轻和尚,看着也就十三四岁的模样,稚气得很,桌面上除了签桶,还放着一个立着的木牌,上面写着求答解签四个大字。 萧天洛走过去问道:“求签什么价格?” “本寺求签免费,解签随缘。” 哦,竟然不要钱?也是,这大寺香火钱都收到手软,也不图这点了。 “我只求签,不在此处解签。”萧天洛也懒得说自己有了更大的机缘,别吓着小和尚。 小和尚二话不说将签桶交给萧天洛:“施主请便。” 签桶里的竹签上绑着签文,摇到哪个就是哪个,萧天洛看了一眼祝久儿,见她兴致勃勃。 他轻笑一声,便是哗啦啦地开始一阵摇,一签落定,他拿起来解下上面的签文,便对那小师父道声多谢,与祝久儿低语几句,这才转身离开。 侯老夫人都看不懂这一出了,问道:“他怎么来去匆匆的?” 祝久儿笑而不语,十年一次的机缘,的确应该着急。 萧天洛对解签这件事情其实半信半疑,毕竟所有的签文都能与现实生活对上几分,而且一般都会打机锋,说得越含糊越好。 也不会让人打破砂锅问到底,问就是天机不可泄露。 萧天洛拿着签文回到竹林深处的庭院,双手毕恭毕敬地奉上签文,看着甚至没有打开的签文,了凡大师微微一笑,展开,只见上面写着四句偈语。 “晨昏不定,贵人相引,逢危解危,尘世缘定。” 了凡大师看着,神情有些微怔,朱允在一边看着觉得古怪,问道:“大师有何不解?” “非也,非也,只是本寺开寺以来从未有人摇到过此签。”了凡大师见萧天洛不解,笑道:“本寺所有签文均有来处,竹签有做标记,是以每摇走一签,我们都有记录。” “这位公子乃是抽到此签的第一人。”了凡大师看着签文:“遇佛杀佛,遇魔杀魔……” 这八个字让朱允都后脑久一凉,但想到萧天洛过往举止,又噗地笑道:“确有几分。” 萧天洛的半信半疑现在只有三分疑虑,要知道刚才这位大师就让他脚底发麻,好像被他看出自己是穿过来的一样,现在这签文,就看只看书面也应对了好几分。 只是晨昏不定是什么意思,最终尘世缘定,是代表自己在大楚的结局吗? “还请大师指点。”萧天洛说道。 了凡大师说道:“这晨昏不定便是指公子的来处了,老衲方才问公子的来处,公子的回答对,却也不对,至于为何,想必公子比老衲清楚。” “而是贵人相引,这贵人且是女子,逢危解危,公子此生必定危机四伏,几乎次次都是生死劫,所幸能够化险为夷,只是血光难免,至于尘世缘定……” 了凡大师先念一声佛语,摇头说道:“取决于公子自己,是留在尘世,还是去来处。” 皇帝和丁公公在边上都听迷糊了,萧天洛却像是被雷劈了一样,他算是弄明白了! 这大师瞧出自己并非本尊,毕竟现在壳子里子都换了,上辈子的伤痕都跟着一道过来了。 他是不知道别人是怎么穿的,但自己先魂后身,简直是满级穿越。 所以晨昏不定,这晨与昏指的是自己与原来的萧天洛了,至于贵人相引,那贵人还是女子,除了指大小姐外还有何人,也是她让自己的轨迹发生变化。 不过血光难免,这让萧天洛的头皮发麻,目前为止,血光好像都验证在林通那里。 还是说,自己的血光之灾不还在后头? 最让他头皮发麻的是最后那句,是留在尘世还是去来处,听这意思,自己还有回去的机会,一时间萧天洛竟是迷茫无比! “不知这位公子在求签之时在想何事,何物?”了凡大师将签文还给萧天洛,问道。 萧天洛哑然,老老实实地说道:“当时只想尽快摇出一支签来,并没有想太多。” “如此甚好,”了凡大师双手合十,转头对皇帝说道:“青云有路终须到,暮日峥嵘向九重 ,这一句送予陛下。” 朱允颌首微笑:“多谢大师赠言。” 萧天洛一看这两人显然还有话要聊,赶紧辞别,皇帝果然没有多留,让他先走了。 萧天洛回到竹林外面,林通和尹山立马凑过来,关切地看过来,他一摆手示意两人噤声。 随即就带着两人离开,快到大雄宝殿之时,见着祖母和大小姐出来,立马走过去。 他立马就看到大小姐手里也拿着签文,说道:“你也求了,可有解?” “我是替肚子里的孩子求的,”祝久儿见他立刻目露关切,赶忙说道:“放心,上上签。” 祝久儿拍拍自己的肚子,勾起嘴角:“我们的孩子儿有你我帮衬,自然差不了,对不?” 萧天洛这叫一个服气呀,自己以前对这玩意半信半疑,觉得都是玩话术的把戏,敢情是没有遇到真正的高手,想想也是,既然天机不可泄露,哪能天天在那里替人答疑赚银子。 像这位住侍一样,十年一解,这才像样嘛,天天在外面晃悠的,就不怕天机不可泄露了? 一边的侯老夫人在心中微微叹息,也不知道这签文到底准不准,哪来的上上签啊。 那是一支下下签,险象环生,命悬一线! 第650章 十年一签! 侯老夫人见孙女有意隐瞒,便也只字不提,再说这签嘛,信由有,不信则无,这晦气的签文,不信也罢! 因为今日祝久儿求的签不好,香火钱都比往时减了一半,回程的路上,萧天洛才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给侯老夫人讲了一遍,只是将那签文的讲解模糊掉,掐头去尾。 “了凡大师十年一签,这一签居然落到你头上了。”老夫人也是惊异:“陛下过来倒不是什么稀奇事,他时不时就会出宫来探望了凡大师。” 话虽如此,萧天洛总觉得在他进入小院以前,竹林里不止皇帝一人,或许是他多心了。 竹林里的脚印太多,太乱,但皇帝出行总不可能只带丁公公一个人。 但若只是了凡大师的话,后来也让他见着了,为何当时要停顿那么一会?萧天洛扬起眉来,这其中必定还有猫腻! 他突然间陷入沉思,要是平时,祝久儿早就发现了,奈何她今天也被那签文弄得心神不宁,这会儿也没有功夫观察萧天洛的异样,而侯老夫人更是心思不安。 这这么地各怀心思地返回侯府,一路上与各家府院的马车不是同道而行,就是交错而过。 时不时就要停下来打招呼,碰到比自己地位高的府邸马车就自动避让,这是各世家都知道的规矩,等到他们回府,一个个都饿得不行,全靠马车上预留的点心熬着。 待回到府里,难得见到这些天都没有露面的圣懿公主,只是不知道为何,她竟是比从前清瘦了几分,下巴都尖了些,这才多久时间? 侯老夫人留他们年轻人自己玩儿,转身就回院子找老头子叨叨今天的事情。 圣懿公主今天懒洋洋地,没有梳妆,直接骑马装加上高马尾,一身黑,看着像个黑寡妇。 “你们真有闲情,居然跑去烧香拜佛。”圣懿公主这些天没来,有些馋萧天洛的手艺:“萧天洛去安排点吃的吧,本宫饿了。” “殿下不说我也要去了,久儿也饿了。”萧天洛甩手说道:“你俩先八着吧。” 说完,他转身就进了小厨房,祝久儿连忙将圣懿带进房间,说起这几日的事情来,圣懿公主听得入神:“果真有这种奇人?居然是老五么……” “嘘。”祝久儿示意她小声些:“只是从那香囊上看得出来针法一模一样,这世间哪有这么巧的事情,若真是他,小小年纪如此狠毒,倒让我开了眼了。” 提到这里,祝久儿又将自己儿时落水时发生的事情顺便提了,圣懿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若是这样,我这边也有与你类似的事情,当时也是老五在边上,当时以为他年纪小,来不及帮我唤人,现在想想,如果他也是在看好戏呢?那时候他才多大?” 圣懿公主也不是一开始就养在皇帝身边,所以在后宫中也吃过不少苦头,被几位皇兄欺负过,有一次几乎与祝久儿经历的事情一模一样。 她遭难,老五就在边上,终是最终帮她叫了人,但耽误了不少时间! “看来早就有迹可循,只是碍于他的年纪才让我们掉以轻心,极好,皇后也不知道自己生出这么一个货色吧。”圣懿公主突然开怀了。 “你收到的两位奇人能否借本宫一用?”她又将话锋一转,说道:“本宫正头痛如何处置一件事情,你们侯府就雪中送炭。” “可是与那元宸有关,你这些天没有露面,想必是在琢磨此事。”祝久儿说道:“今日前去灵隐寺,了凡大师替萧天洛算了一卦,倒让我想到十年前他替你解的一签。” 提到那签文,圣懿公主脸色一变,突地笑了:“倒是应上了。” 那灵隐寺求姻缘、求子最为灵验,十年前的圣懿公主才多大一点,跟着陛下到访灵隐寺。 她无意中打翻了签桶,偏偏只掉出一支签,了凡大师觉得这是机缘,便替她解了签文。 “那是一支姻缘签。”祝久儿提醒道。 圣懿公主仰起下巴,若有所思道:“却是支无解签。” “或许父皇能同意也是想到这支签,”圣懿公主想得很开:“我所图并非借腹生子,而是为大楚立下汗马功劳,能让我的地位更上一层楼。” 祝久儿双目灼灼,突地想到一人来:“你想效仿你的皇祖姑母?” 圣懿公主正要说话,萧天洛大咧咧地走进来,两人的对话戛然而止,祝久儿转而说起借人之事,萧天洛自然是一口答应:“这有何难,借就是了,不过有句话说在前头。” “你讲。” “我们侯府与他们签的是短契,也事前约定会制造面具是另外的价格,所以殿下要用他们的话是要付银子的,但是呢,殿下不能上来就把价格抬得太高,不然我们以后难做。” 圣懿公主听得直翻白眼,这人真是想得长远,不过也是这个理。 “他们掏老五的香囊得了一百两银子,那在我这里,替那元宸做一张能久用的面具,起步一百两,上限五百两,如何?”圣懿公主也叫起穷来:“总之我不会给太多,穷着呢。” 这个谁信呢,公主府的私库里不知道有多少好东西,随便一件拿出来都价值连城。 哦,对了,打上内务府印的不能变卖,不能转送给普通人,只能在皇室中流通,那公主手关上能用的可流动资产的确不算多。 看萧天洛这意味深长的眼神,圣懿公主觉得受到了莫大的屈辱:“本宫也要打理公主府的,也有支出,精打细算怎么了,不是正常么。” “非也,非也,我是觉得殿下制定的这范围极好,守住了底线,也没有拉高上限,不过是方才说是给那三皇子造的,看来是达成一致了?” 萧天洛想到今日在灵隐寺出现的皇帝,又想到十年前的那一签,不禁想皇帝是不是为了自己女儿去的,自己在竹林里突然产生的异样感觉到底是多心了? “此事么说来话长,”圣懿公主说道:“这不是等他送走母亲再从长计议,说起来,那位随乌总兵也出发有两日了,这位三皇子现在只能与他兄长乌云其相依为命了。” 第651章 要做那镇国长公主! 圣懿公主嘴角带笑,祝久儿忍不住说道:“不止小乌大人,还有安北侯府,如今四皇子一动,安北侯府也慢慢恢复如常。” “安北侯府与阮夫人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阮夫人的母亲是安北侯府出去的庶女,这一层关系到元宸这里也过了两代,是他外祖母的关系,扯不上安北侯府。” 圣懿公主说得言之凿凿:“指望安北侯府护他?算了吧,让安北侯府和四皇子知道了他的存在都是不应该,老四可是晓得的。” “你担心四皇子和安北侯府利用他么?那就要守好他的底牌。”萧天洛催促她们去膳堂。 不是他不卖公主这个面子,实在是小厨房太过懂事,知晓他们烧香回来必定要填肚子,所以早早地准备好了膳食,萧天洛一看安排得挺好,哪有自己下手的余地。 “罢了,下次再吃你做的。”圣懿公主也是个好说话的。 今日有厨娘按着杜神医单子给祝久儿做的药膳粥,圣懿公主也装了一碗,看见桌上比以往清淡不少,撇撇嘴道:“这养个孩子这么娇气么?以往那些不能吃了?” “杜神医不让。”祝久儿幽幽地叹了口气,当她自己不馋么,只是为了孩子,忍着。 好在吃惯了清淡以后倒也能品出食物原汁原料的甘美鲜甜,慢慢地就接受了,尤其萧天洛做了什么越菜,还是粤菜,反正种类繁多,极有特色。 今天这桌上就有两道新菜,只是由小厨娘经手,一道经典烧鹅,颇费功夫,他们出门后小厨房就开始准备了,另外一道是糖醋排骨。 糖醋排骨排骨外酥里嫩,口感酸甜适中,这道菜最适合配的是米饭,所以今日厨房准备了两种主食,而那烧鹅,第一次尝试的圣懿公主直接香得扬起了眉毛:“此菜甚好!” “好是好,但做法可比那道排骨复杂得多。”萧天洛说道:“为了试这道菜,光是烤炉的温度就调试了许多遍,要不是大小姐爱吃,我才懒得折腾。” 被无形中秀了一把恩爱,圣懿公主顿时觉得自讨没趣,想到宫中另一道名菜:“宫中有一名御厨做的云林鹅也极有特色,鹅肉肥嫩,酥烂脱骨,也极适合久儿。” “那就劳烦公主帮我们要个食谱?”萧天洛一听来了兴趣。 圣懿公主满口答应,顺手撕下一块鹅腿吃起来,皮脆而不硬,肉嫩而不生,汁液满满。 这些天她与父亲、元宸三方拉锯一般地博弈,可谓劳心劳力,今日坐在这里,仿佛身心都轻快,从小到大,只有在久儿身侧她才能感受到真正的放松。 哪怕是在父皇身边,看着是受宠可以大胆妄言也不会受到训斥,但她说的每句话也都是思量后再张嘴,并非无的放矢。 吃饱喝足,再次进了祝久儿的房间,圣懿公主才说道:“不日后父皇将公开元宸的身份。” 祝久儿大惑不解:“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做面具?” “误会了,做面具并非是让元宸改头换面再做本宫的驸马,而是为了给他找几个替身,伪装成他的样子保证他的安全,这一公布,大齐定不会坐视不理。” 萧天洛知晓这定是皇帝应允的事,但也挠着脑壳道:“陛下的意思?这是图啥?” “搅乱大齐,挖出藏在大楚的百花阁探子们,前有隐门,后有百花阁,一个也不能放过。” 妙啊!只要公开元宸在大楚的消息,宁华公主为首的百花阁必定要动作,这水浑了才好冒头,冒头就被捉,至于大齐皇帝知道儿子在大楚能如何,他们现在无力与大楚一战! “父皇虽说最厌恶的是倭国,但大齐可是排在第二,这些年因为他们的挑衅害我们失去多少将士,如今消息捂得严实,知道的人不多。” 圣懿公主把玩着自己的手指,一脸兴味:“本宫已经等不及看到那西贝公主的脸色。” 事实上内务府已经接到密令要张罗着公主大婚之事,而元宸进出索性戴着面具,钦天监那边拿到生辰八字也发现对不上号,反正只凭八字也能掐算个好日子。 两人挑了最近的日子,这可把相关人等急得不行,光是给两人量身裁衣就够赶的。 “此事高相知晓?”萧天洛问道。 “父皇与高相商议后觉得未尝不可,此计可行,元宸野心不小,志在大齐江山,他若是老老实实地履行承诺,回到大齐后认我大楚为宗主倒也罢了,若是毁约,定有他的好果子吃。” “只是为免万一,父皇给他赐了药。”圣懿公主抬头道:“说起来这还是南疆仍认大楚为宗主国时进献,出自圣药门,解药三个月一次。” 萧天洛一激灵,脱口而出:“没过期吧?” 噗,圣懿公主无语道:“既是敢拿出来用,自是试验过,父皇说半年前还试过呢。” 可是听上去不太靠谱的样子啊,萧天洛心里想,他皱着眉头质疑的样子不要太明显。 圣懿公主轻咳道:“时间是久了些,但你怎么可以怀疑圣药门的本事,不信回头问久儿的小舅舅,那圣药门的药是否可靠!” “行,行,行,我服了还不行吗?”萧天洛无奈道:“你们这会儿也没有保质期一说。” “什么期?”两人齐齐发问,萧天洛赶紧直摇头:“没期,什么都没有!” “元宸身无旁物,只将此前知晓的所有矿图绘出来,全数交给父皇作为聘礼,不过这只是他玩的花招罢了,本宫出降,哪需要什么聘礼,不都是父皇做主。” “但他有此心,父皇也就收了,至于那阮家的歌诀,仍要破解方可知晓,还有其余种种,皆要等他以大楚驸马爷露面后再看,走一步,看一步。” “若是事成,大齐果真屈于我大楚之下,本宫便可以与那位皇祖姑母一样——成为大楚的镇国长公主,我的后代永世享有荫功,永久受宗人府供养,儿为郡王,女为郡主!” 萧天洛是孤陋寡闻,原来长公主之上还有这般存在,怪不得圣懿公主要替自己拼拼。 “不仅如此,镇国长公主可有免死金牌一道,历届帝王都不可废,有了此物,本宫管他以后谁上位,都奈何不了本宫!” 第652章 顺应当下 “仍记得皇姑祖母曾以长公主之身深入南疆,擒下彼时的南疆王,将其押往大楚都城,立下这等功劳才被尊为镇国长公主,其后代永世享有宗人府供养。” “哪怕是现在老四提出裁减宗亲,也减不到她的儿孙头上,但此珠玉在前,本宫想要拿下这名头并不易,幸而现在有元宸的狼子野心,本宫便与他合谋一把。” 圣懿公主端起面前的酒杯,莞然一笑:“也幸而父皇欲将百花阁一并除之,不然也不会同意让本宫与元宸来这么一出,当然了,若真能达成目的,父皇也喜闻乐见。” 不过,敏感如祝久儿依旧听出了她的愁闷,虽说此事是她自己一手安排,但皇帝却在衡量过后满口答应,毕竟此事于大楚的确有利。 但她是皇帝的女儿,唯一的女儿,但为了大局依旧能让她卷入其中,这份父爱并不纯粹。 皇家没有亲父子,自然也不会有亲父女,圣懿早就明白这个道理。 只是事情落到自己头上,她又并非草木,岂能没有半分怅然。 好在此事是圣懿心甘情愿,皇帝能与她共谋便是最大的靠山,就算此事不如预期,她也能打消后宫那些女人的妄想,谁还敢插手她的婚事? 对上祝久儿关切的眼神,圣懿公主嘴角勾起:“十年前了凡大师解的那一签也帮了忙。” 那一签顺应当下之事,才让父皇与他共谋。 那签的内容是什么让萧天洛抓耳挠腮,十年前后他也得了一签,那签的内容都要把他的老底揭开,最后一句更是让他头皮发麻,若是圣懿公主的签文在十年后应了,那他呢? 不过圣懿公主和祝久儿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居然只字不提? 圣懿公主离开侯府时已经不早,待她进入公主府,就见着府里装饰一新,俨然为大婚做好了六七分的准备,留府的紫云迎上前来:“殿下回来了。” “嗯,辛苦你们了。”圣懿公主知道事情从紧,但父皇定不会让自己仓惶出降,是以该有的全部有:“他在何处?” 知晓公主问的是未来的驸马,紫云说道:“今日一直待在书房鲜少出来。” “连用膳也是在书房?” “正是。” 她轻嗤一声,径自去了书房,书房之上的桌案上堆满了各种古籍,元宸几乎是埋头在其中,险些看不到他的脑袋,听得到翻书的窣窣之声。 听到脚步声,元宸抬头,眼睛里面是肉眼可见的血丝:”殿下回来了。“ “怎么,那歌诀竟是如此难,”圣懿公主轻笑道:“你如今已经奉上了七幅矿图,余下的最大底牌就是这歌诀,若是解不开……” “殿下放心,我定当用尽全力,如今正与外祖门徒联系,有他们相助,会更快捷。” 圣懿公主是不懂这什么寻矿之事,但事关大齐根基,要是这歌诀一看就懂也不可能。 反正这人也是自己找的一块挡箭牌,一牌多用,她倒是没父皇那般急切,毕竟洪灾之事尚未解决,亲事也是排在此事后面,不能让百姓反感。 但比起往年的公主姑姑出降提前一年多准备,这次显然是急切了些。 没办法,大皇子居然戒除了锦被花,太医院在紫宸殿中公开了大皇子即将痊愈的消息,如此一来,皇后的解禁之日也要到,这对母子又能重出江湖。 眼看得好戏轮番上场,此时她的婚事也能成为他们争斗的筹码,父皇爱重,仅是这四个字便是利器之一,可惜,她不想便宜任何一位皇子! 元宸看着一身黑衣的圣懿公主,一时间竟想不到第二个适合黑衣的女人。 她女生男相,他男生女相,若是仔细瞧,圣懿公主的长相更偏向自己的父皇,尤其那双眼睛,冷清之下带有几分狠厉,这样的女人并非贤妻之选。 不过两人的婚事是明谋,又有何要紧? “你母妃已经随乌总兵离开都城,想必会在东海六镇成亲,你的身份可以公开,但她的身份却是要改头换面,只是没换名姓,身份只是普通的良民之女。” “此事我已经知晓,多谢公主告知,母妃在乌总兵处总好过在都城,宁华公主等人若是寻到她,她难逃一死,好不容易保下来的命,岂能葬在都城。” “想得明白就好,往后也不要憋住一口气与自己的兄长疏远,那位可是与你有亲缘的。” 说起来若不是为了将宁华公主控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乌家怎么会让乌云其娶宁华。 要知道那时候乌家人可不知道元宸在都城,更不晓得阮樱后来也会来都城! 仅凭这一天足以证明乌家父子对这对母子的情谊深厚,完全值得他的信赖,“你若要办成大事,必须拉拢些力量,乌家是其一。” 圣懿公主的话让元宸站起来,恭敬地躬身:“多谢殿下指点。” “孺子也算可教。”圣懿公主满意地挑挑眉。 另一头,萧天洛缠着祝久儿许久询问十年前的那一签,可是这次大小姐是非要把关子卖到底,笑呵呵地从萧天洛掌心把小脚丫抽出来:“不可说。” “咱们夫妻俩还有什么不能讲的,我保证死守秘密。” “实在是太过诡奇,一支签居然应上了如今的走向。”祝久儿摇头道:“圣懿如今的景象与签文完全应上了,天机不可泄露,我怕坏了她的气运,不可说也。” 祝久儿甚至想,若是十年一签落到她的身上,她定要让了凡大师解一解双亲的生死。 可惜, 十年一次的运道只落到萧天洛的头上,她瞥了一眼萧天洛:“了凡大师不会轻易为人解签,你身上必有过人之处被他瞧中,所以,此签必定不一般。” 萧天洛的脑门险些冒汗,不是说一孕傻三年,怎么大小姐的敏锐力和平时没有两样。 “大师不过是问我从何处来,就这么一问,不知道怎么地就要给我解签。”萧天洛摇着脑袋说道:“说我这人劫数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逢劫化劫。” 这签文的一头一尾都不可说,萧天洛不禁怅然,有妻有子,走个屁啊,要真有离开的那一天,自己岂不是抛妻弃子? 难得看到萧天洛满目忧思的样子,祝久儿歪了歪脑袋,这家伙从灵隐寺回来就心事重重。 第653章 呓问 若不是了凡大师地位了得,她真想冲去问问大师自己这男人身上到底有何与众不同之处,但主持并非人人想见就能见,那张嘴更是寻常人撬不开。 萧天洛转移话题道:“我交代一队私兵小心盯着五皇子,看看这家伙到底打主什么主意。” “好。”祝久儿说道:“让他们当心些,莫要被他瞧出来。” 五皇子是谁都不会设防的人物,小小年纪心计如此深,定是不好对付。 被岔开话题的祝久儿并不气恼,想到明日要去天香阁,她拍拍萧天洛的肩膀:“睡吧。” 今天晚上是难得祝久儿安然入睡,轮到萧天洛睡不着了,最后索性把手放在祝久儿的肚皮上,说也奇怪,明明才三个月出头,这孩子才刚刚稳固,并不会有胎动。 但仍有一丝奇怪的感觉钻出来,是血脉相连的奇异感觉,仿佛一股热流窜进四肢,激得萧天洛脉博都在疯狂鼓动,心头的战栗前所未有。 这居然令他想到了自己上辈子临死前的情景,明明那时是将死之时,此时是感觉到了即将新生的力量,居然前所未有地巧合。 大师说他有离开的机会,但是这一刻,萧天洛不禁想,大楚有自己的血脉,哪里舍得? 萧天洛咬咬牙,这么一想,所有的事情都想通了,管它个去,睡觉! 在萧天洛闭上眼后,祝久儿陡然睁开眼,转头看着身边的男人,听到萧天洛的呼吸变得平稳均匀后,才伸手抚过他的鼻、眼、唇,最终在他的唇上落下。 这个男人如今对她是彻底不设防,躺在身侧睡得酣然。 聪颖如她,岂能看不出来枕边人的纠结,她是连他最后的释然都感觉到了,这或许就是真正鱼水之欢后产生的默契,仿佛能窥进他的心中。 他身上的秘密太多,那些时不时跳出来的词汇,远超于大楚人理解的算术,还有那种种新奇的菜式、天香阁的新产品,若是真的从无到有,她岂能不知道? 那些东西产生的速度太快了,远超过合理原则,所以,只有一个解释。 一切都原本存在于他的脑子里,只是想用的时候挑出来罢了。 那这些是从何而来呢?祝久儿的目光逐渐变得深邃,哑着嗓子道:“大师问你从何处来,你是如何答的,大师为何因为这一问便要给你这十年才一次的机会,萧天洛啊……” 你身上的秘密可比我身上的大多了,若是我用救命之恩换你的秘密,可行? 这话在祝久儿唇齿间轻轻萦绕,终是化得无声无息。 黎明如约而至,太阳初升之时便是新的一天,萧天洛起身的时候发现比自己早睡的大小姐还没有睁开眼,他今日有事要忙,就弯腰在她嘴唇上轻轻啄了一下,轻手轻脚地起了。 不用下人服侍,他自己收拾一新就出门,林通兴致勃勃地过来:“姑爷,用膳吧。” “尹家兄妹在做什么?” “大小姐说今日安排他们去一趟公主府,每日还要给他们讲讲府上的规矩,调教下礼仪。”林通现在也是前辈了,讲话都稳重不少:“放心吧姑爷,府里好着呢。” 那对兄妹俩一改在街头行骗的流里流气,现在衣着一换,跟从前比像变了人一样。 尤其这次成功摸了五皇子的兜,自知犯下大罪,真上了大哥的贼船,老实得像鹌鹑。 要说聪明还是得大哥,光是黄白之物利诱哪里够稳当,这下不就是所有人绑在一块了。 成了同谋才是真正的自己人。 萧天洛笑了一下,拍着林通的肩膀,低声说道:“你的事办得如何了?” 林通心里的吃惊自不用说,嘿嘿道:“还在操办呢,这次还没有多谢大哥给这个机会。” 那一千两相当于白白进了自己的兜,虽说是拿不到李凡生和陆东成许诺的宅子了,林通相当知足,现在之前的分红,现在腰包满满,底气十足。 萧天洛用完膳,先去国子监,上完课后就往岸兰书院走,因为岸兰书院的算术是最先开始,课程已经完成得差不多,现有几节课一上,书院的先生就能自己担当起教学重任。 如此一来,他也算是在书院正式结业。 岸兰书院今年的成绩不错,谢兰亭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等萧天洛上完出来,他备好了茶水和点心,笑得合不拢嘴。 原来是岸兰书院中进士的学生都顺利留在了都城,虽说官职不一,也比不过那前三甲,但都有了出路,只要留在都城就是最好的结果,不枉多年苦读。 由此一来,岸兰书院的名声再次大振,大有继续攀升的迹象,谢兰亭如何不喜? “萧公子有所不知,因为你成了国子监博士后还坚持给书院的学子授课,也让我书院受益良多,又让先生与学子同时上课,先生往后就能教授更多的学生,真真功德无量。” “往后无论何人提到算术都要知道公子乃是算术第一人,当之无愧的祖师爷。” “最近在都城的东西两市行走的话,就会发现不少人开始摒弃从前粗暴费事的方式核算价格,改为更为便捷的算术,公子之名即将享誉大江南北。” 谢兰亭万分感慨,他开设书院多年,从未想过书院能在两大书院的压迫下突围,眼前的萧天洛就是岸兰书院最大的贵人,一时间,他竟是红了眼眶。 “公子大义,算术之道必将影响深远,万古流传。”谢兰亭郑重地一躬身:“不仅如此,那客舍也方便了多少外地来的学子,公子恩德。” “院长客气了,说来说去还是他们自己争气,待我这一期课程结束后,书院的先生们也能出师,往后再来新生就能上阵教导了。” “的确,我们书院已经将算学纳为常规课程,往后来的学子都是必学项。”谢兰亭说得十分坚定:“我坚信算学必将推广到大楚全境。” 萧天洛没谢兰亭这么激动,还是大楚没有九年义务教育的缘故,一个算术就把他们兴奋成这样,欸,他呵呵一笑:“借院长吉言,但愿能看到其普及的一日!” 第654章 击鼓鸣冤 从书院出来时,萧天洛和林通去了客舍,看到里面收拾得不错,心里也舒服,这学子们大多还是讲究之人,没把住的地方弄得乱七八糟。 客来楼驻扎在这里的厨子和伙计见到萧天洛也是兴奋,这个外派的活好呀,就伺候这里的一帮学子,个个知书达礼,没有不讲理的人,外派还有额外的补助,何乐而不为! 客来楼在岸兰书院开启了送餐服务后,现在是多家书院的供应商,市场彻底打开。 生意火爆之后,那边也不再眼红天香阁与天香楼,更是由此打开新思路,四处寻找需要配餐的地方,试图将市场再扩大些,业绩也节节攀升。 这忙碌了一圈,萧天洛也饿了,拉上林通就急匆匆地往城里赶,准备去天香楼吃饭。 结果马车进城没多久就听到有人呼啦啦地往前冲,那人流就像蝗虫似地往前奔! “快,快去看看,有人击鼓鸣冤了!” 萧天洛一听,咦,还有这热闹看,便对林通说道:“走,去瞧瞧!” 穿来这么久了,还是头一回赶上当街击鼓鸣冤的,以前可只是在小说和电视剧里看到过! 其实何止萧天洛,都城的百姓同样有十来年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所以今日才哄然出动。 这古代喊冤无非只有击鼓鸣冤、当街拦轿喊冤和刑场鸣冤三种,但说起来第三种实在扯淡,屠刀都架到脖子上了,这时候喊冤有什么用,多半是人头滚地,得来的顶多是事后平反。 大楚设有闻鼓院,就立在皇宫左侧不远处,有告状者可以击鼓鸣冤。 但这鼓多年未响,今日居然有人直接冲着闻鼓院而去! 萧天洛这一顺道就赶上了,看热闹的人太多,前面的路就堵上了,幸好这设鼓的地方是在高处,击鼓鸣冤者已经登上高台。 不过,萧天洛往地上一看,面色凝重,地上为何有一条血迹! 且看这血迹滴答的方向,竟是直接进着鼓台去的,他索性带着林通往前走了几步。 因着身材高大的原因,他能清晰地看到楼梯上的血迹,这血,赫然是鸣冤人身上的! 说时迟,那时快,咚,咚,咚! 鼓起声响,一道虚弱又浑厚的声音响起——“吾!中原百姓何沧,三郡受灾,百姓居无定所,无粮可食,无数百姓千盼日盼,等来的却是发霉的粮食,无从下口!” “敢问,朝廷的救济粮去了何处!” “敢问,朝廷的粮仓里存的难道都是坏掉的粮食!” “敢问,为何要刺杀吾!” “中原百姓苦矣,家破人亡本就凄惨,如今还要雪上加霜,青天大老爷何在!” 何沧突然放下鼓槌,撕开衣衫,底下的百姓清楚地看到他肩上赫然中了一箭,不仅如此,此人的上半身更是遍布伤痕,大小不一、纵横交错的伤口触目惊心! “若天要我亡,我将性命奉之,但若是奸人欲要我亡,我不服!此冤必鸣,必申!” “都城百姓在此,皆为我做个见证,我中原三郡百姓仍在苦等,我们的父母官不作为,朝廷扔去的钦差大臣带去的是霉粮,敢问他本人是否知情!” “吾贱命一条,双亲在洪灾中去世,妻儿无食可用,苟延残喘,有休惧之,大不了一死!” 何沧放声说完这番话,料想着妻儿恐怕难逃饿死的凄凉结局,目光扫向正往这里来的官兵们,仰天大笑:“苍天在上,吾唯愿以死敬上,惟愿那些粮耗子不得好死!” 话一说完,他双手扶上栏杆,有人惊呼出声:“别跳!” 话音落地,何沧悲凉一笑,已经双手撑住,翻身越过,在一片哗然之声中高高落下! 林通只觉得身边一道寒光闪过,待他回神,大哥已经奔向前方,稳稳地站定在下面,张开双臂,居然要拉住高空落下的鸣冤人,他急得直跺脚:“大哥!” 那何沧狠狠地闭上双眼,摊开双手,安然赴死,却落到一个坚硬的怀抱里。 强大的重力坠下来,萧天洛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在接住人的同时往后跌了好几步。 幸好林通反应及时,冲上来狠狠地抵住萧天洛的后背,围观的百姓也一拥而上,将他们三人团团围住,形成了一个人肉地垫,稳稳地托住了他们! 何沧没有感觉到应该袭来的疼痛,他睁开眼,看到的依旧是都城湛蓝的天。 旧伤未愈,又一路避着刺杀来到都城,他又累又饿,此时,他居然感觉一丝庆幸,或许天不亡他,是青天还有眼吗? 何沧最后晕死过去的时候只看到头顶的一双眼睛,有些凶,但双目深邃。 远处,传来一道尖利的嗓音——“陛下驾到!” 许多年后,仍有人记得都城久未被敲响的闻钟鼓被一中原小民敲响,何沧这个名字由此载入史书,其掀起的风浪不亚于满城围剿倭国隐门,查处范曾为首的一众贪官污吏。 而与何沧一道载入史册的还有一个名字,萧天洛,毕竟没有他,何沧的小命难保。 何沧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上的伤口早就被包扎完毕,身边守候着的人弯腰查看他的情况。 “哎呦,可算是醒了!”丁公公拍着自己的腿,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击鼓鸣冤不怕,但人刚到都城鸣完冤就公然以死明志,这种事情可不能发生在皇城脚下。 另一边,萧天洛坐在椅子里,正任由太医院的太医帮他正骨。 咔嚓两声,他脱臼的双臂复原,但胸口的疼就没有那么快好,那名太医起身复命道:“陛下,萧公子的伤已经没有大碍。” “幸好闻鼓院的高台并不算高,不然今日朕到的时候地上必定是两具尸首了。” 朱允也是一阵后怕:“你若有事,朕在祝家那里也就没脸了。” 更要命的是有申冤人击鼓鸣冤后坠亡,史书会如何书写,他管治之下出了霉粮,把受灾百姓逼到无路可走,不惜冒险进都城鸣冤,他是昏君不成吗? 想到龙卫的回禀,朱允的神色不耐,想那户部尚书再三说粮仓无事,这就是无事! 霉粮,吃了会死人的霉粮! 第655章 要坑死他了 朱允的眉心跳动,不得不说萧天洛是自己的福星,他挥手让太医退下,门刚关上,就有人来报——周尚书来了。 萧天洛欲要起身,朱允手一摆:“不必。” 这是让他不必回避的意思了,萧天洛只好坐回去,得,就当看出戏,看看粮耗子大不大。 周尚书最近实在倒霉,刚被参了一本平安度过,这边厢又出了事,他一进来就看到大咧咧坐在那里的萧天洛,面色一僵,先行拜皇帝:“臣叩见陛下!” 李凡生惹的祸事还历历在目,要不是提前打听过发生何事,周尚书几乎要以为是萧天洛要秋后算账,又拿李凡生那蠢货做的事做文章。 但眼下,他只想给萧天洛磕一个。 底下的那帮祸害,这次要坑死他了。 “不是说粮仓无事,已经查验过存粮有余,拨给灾区毫无压力,赈灾银也能到位,你现在倒是告诉朕,为何灾民能入都城击鼓鸣冤,为何灾民接到的都是发霉的粮食?!” 萧天洛对这位周尚书的观感谈不上好与坏,李凡生上不得台面,但这位是知道轻重之人。 那发霉的食物中含有大量的霉菌,吃了轻则食物中毒 ,重则癌变,真的会死人! “臣真的查验过所有记录,也到粮仓抽查过一遍,此事有一众属下随行,”周尚书双眼猩红:“臣可以用项上人头做保,在粮食押出都城以前,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咚地一声,周尚书的头狠狠地叩下去:“陛下,臣不敢说无错,但若说明知故犯,没有!” 这人说话倒是硬气,上来就敢押人头,萧天洛现在还疼着呢,实在坐不直,看在周尚书眼里就是这个不正经的七品博士懒洋洋地坐在椅子里,毫无坐相,陛下却视而不见。 周尚书心中一紧,又在心里把便宜小舅子李凡生骂了个底朝天。 那货不知轻重,拎不清,帮他树立新敌,看陛下对这位的优待,可见其虽未入朝堂,却极得陛下宠信,允他帮听不说,在龙颜面前没有仪态,陛下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早知如此,他不过是要在商会里安插自己的话事人,何必要安排那李凡生,换个聪明的。 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周尚书只愿这位不要落井下石,让他本就岌岌可危的际遇更差。 “依你所说,此事的症结在于下放途中以及中原三郡。”朱允的脸色没有好看半点:“你可知那击鼓鸣冤的中原百姓身上满是伤痕,一路遭受追杀,对方真是穷恶极恶。” “若不是萧天洛出手相救,那人就要血溅都城!” “你可知此事一出,百姓会如何想?” 周尚书的汗毛竖起,再度叩头:“陛下,是臣无能!” “朕不想听废话,今天子时以前朕要看到所有经手的人员名单。”朱允揉着眉心:“另外,若鸣冤之人在都城有个好歹,这笔账也只能算在你头上了。” 周尚书暗自叫苦,陛下这是把刺杀之事算在他头上了,这事他是真不知道! 不是自己派出去的人出了问题,就是当地的官员吃了熊心豹子胆,他立马应道:“臣遵旨,臣这就告退去办!” 周尚书来去匆匆,萧天洛从头到尾没有说一个字,这点规矩他还是有的。 等到送走这位,萧天洛才按着胸口轻呼一声,这高空坠物的威力可想而知,就这点高处跳下来个人差点把他砸晕,得亏自己身子骨结实,太医说没有骨折。 要是再高一些,后果可就不堪设想,所以后来那些住在二三十楼往下扔东西的人真该死。 “陛下,那何沧已经苏醒。”丁公公赶来复命:“所幸医救及时,太医说……他中的箭伤有毒,若不及时清理,这条命是保不住的。” 朱允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这是必要何沧死不可! 由此可见这次救灾地方上出现了何等天怒人怨之事,让百姓不能忍耐,他们又是捅出了多大的篓子,才对一个上都城鸣冤的平头百姓惧怕到极点,非要致他于死地! “走,萧天洛,陪朕去看看那何沧。” 萧天洛赶紧起身,憋着一口气跟在皇帝后面,他现在胸口还疼着呢,两条手臂也不是太得劲儿,奈何他也想知道中原三郡到底发生何事,这瓜他是非吃不可。 何沧被安排在一处偏殿,离御书房并不远,太医还守在殿外不敢离去,这人伤得不轻,后续若是有个发热脑疼的,以随时进去医治。 见到皇帝来,所有人行礼都被打断,皇帝只想尽速见到这位击鼓鸣冤之人。 何沧见到那身着明黄之衣的人出现,顾不得自己只剩下宛若游丝的一口气,匆忙起身。 “草民,草民见过陛下……” 何沧勉力说完,就几乎晕厥过去,萧天洛上前扶住他,对上这双熟悉的眼睛,何沧的眼睛亮起:“是你,是恩公,多谢,多谢……” “节省点力气说重要的事情。”萧天洛提醒道:“陛下来不是要听这些虚头虚脑的玩意。” 何沧闻言大喜,他预想过最坏的结局便是自己浪费一条命,根本救不了自己的父老乡亲。 自己还要与妻儿天人相隔,孰料到自己保住了一条命,还能面君! 多亏这位恩公,不然他就血溅都城,也不会有这般际遇,他是没想到都城真能告成状。 想到自己要以死明志的念头,何沧不禁后怕,自己若是死了岂不是不值得? “陛下,草民是中原安宁郡何家乡人氏,也是这次洪灾的重灾区,受灾最为严重,家乡被淹后,举乡暂时搬离家乡,驻扎在与邻郡交界之地,那边受灾较轻。” “乡民以为中原距离都城较近,也就十来日便能到达,所以盼着粮食能早早地送到,但是等了数日草民等人拿到粮食一看,里面居然是发霉的。” “我们询问当地府衙的官爷们,他们说拿到就是这样,又说是粮食在输送过程中便受了潮,这才会霉掉,后面又有流言称好粮给了另外两郡的灾民。” “草民等人实在是饿极了,只好将粮食洗洗晾干再用,但仍有不少妇孺儿童因此上吐下泄,又无药可医,草民看着乡民受苦,又见到妻儿精神不济,只觉得天都塌了!” 第656章 是恩公 “为何不找你们当地的县衙,去寻你们的父母官,我记得那郡守只是武职,负责在两郡交界之处值守,你们寻他们也无用。”萧天洛问道。 何沧脸上突现愤怒,双目一红:“草民就是去了县衙才知道粮食被他们掉了包,草民亲耳听到他们所言,只是离去时惊到他们,匆忙之下只想到进都城告状,揭开他们的皮!” “孰料在路上就被拦追阻截,几次陷入绝境,在入城以前还挨了一箭,进城之时若非好人相助,草民连城门都进不来,想着这天下乌鸦一般黑,这冤是无处何申了,便想以死明志。” 他拖着大半截就要入土的身子,强撑着上了闻鼓院,敲完鼓后想到自己的妻儿恐怕都落在那些狗官手里,怕是没有好结果,一时悲怆不已,这才想着一死了之。 “多亏恩公搭救,草民这才觉得还是活着好,活着才能请陛下为草民等人做主!” 何沧一鼓作气地说完这番话,马上就是上气不接下气,突然伏身下去。 萧天洛眼疾手快地拿过一边的盆,噗地一声,何沧直接喷出口血! 朱允连忙叫太医进来,太医进来后一看这情况,反而是乐了:“陛下放心,这是在清余毒呢,臣就等着他吐出这口气,接下来才好用药。” 何沧这才知道自己中的那一箭居然是带了毒的,也不禁怔然。 在擦去嘴角的血迹后,他不解地说道:“可我只是偷听到那位知县大人说换来的粮食后面可以待价而沽,还能再赚一把大的,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毕竟他还未进府衙的大门,正在外面徘徊如何进去,刚好那辆马车经过,只听得这只言片语,这就让他极为惊骇,赶紧避开,但毕竟是普通乡民,还是惊动了对方。 看着何沧觉得不至于如此的模样,萧天洛在心中冷笑,这帮人连救灾粮都敢动手脚,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只要顺着往下查,只怕能扯出一堆事。 这出现一个人证,岂能不杀? 杀人的手段可多了去了,眼看着都要进都城,箭、毒齐发都是正常的,官杀民才够狠。 何沧那无辜茫然的神情也刺痛了朱允的心。 换粮,再将粮仓的粮弄去卖,受灾过后的粮价必定上涨,他们这是准备空手套白狼! 身为皇帝,他几乎要呕出一口血,萧天洛却说道:“陛下,此事要快些处理,特事特办才好,不然等您再派人过去,黄花菜都要凉了,对了,您已经派人过去了。” 派去的人要么与那帮人同流合污,要么被蒙在鼓里,傻呵呵地以为完成任务。 萧天洛还嫌皇帝不够烦心的,叹了口气:“不过,您派去的钦差大臣还活着吧?” “你小子……”朱允一摆袖子,气呼呼地转身就走,让丁公公派人照顾这何沧。 不过皇帝也没叫萧天洛,萧天洛就不跟上去讨他嫌,索性坐下来,叹了口气:“民与官斗,真他娘的难,你现在能活着真是感谢四方神佛保佑。” “也要多谢恩公,还有愿意放草民放都城的官爷。”何沧由衷地说道。 要是连城门都进不了,他还怎么击鼓鸣冤,不过皇帝比他想象得要好很多,百姓都说要告御状难于上青天,此时他想来,皇帝还是愿意为民做主的。 萧天洛不知道皇帝会怎么安排,但眼下出了事,又发生在范曾之事后,这怒火定少不了。 “敢问恩公高姓大名?”何沧这才想到自己还不知道恩公的名字。 “萧天洛。” “恩公就是萧公子?”何沧突然激动不已,结果整得自己又摇摇欲坠,好像又要呕血。 萧天洛吓得不轻,这位可是重点人证,要是被自己的名字给震没了,他可是造了大孽。 “你知道我?” “算学的祖师爷,读书人都知道的,中原距离都城不远,算学的册子已经传过去。” 何沧面露羞愧:“我也算半个读书人,只是家贫,资质又有限,半途而废,不过也买了公子的算术册子自学,当真是神了,卖自家种的菜都能轻易算账。” 萧天洛心里这叫一个舒坦呀,科举时的宣传效果终于出来,起码已经影响到中原地区。 “同想到算学的祖师爷又成了我的恩公,这真是莫大的福气,”何沧说完又想到自己生死不知的妻儿,还有正在受苦的乡亲们,眼角一红:“福气,福气……” 看他怅然若失的样子,萧天洛也很不好受,胸膛的疼痛好像更狠了一些。 “你放心,陛下不会放过那些人,我与陛下打过交道,他最憎恶欺民贪吏之辈,这次定能替你和你的乡亲们做主,你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情——好好活着。” 萧天洛注视他良久,这一身伤痛的何沧是何等坚韧,是以他的语气也要和善许多。 但何沧依旧从萧天洛的语气中感受到了莫大的力量,他也红了眼眶,不知道想到什么,瞪大了眼睛瞧着萧天洛:“恩公厉害,文武双全,有一身绝卓的武艺。” 不然怎么能徒手接住高空掉下来的他,何沧心里吃惊,更觉得自己运气爆棚。 萧天洛哈哈一笑,说道:“我本就是护卫出身,所以是有身手的,今日也得亏那楼不高,不然也是无能为力,还是你福大命大,且先歇着,养好身体比什么都强。” 说完这些,萧天洛觉得自己也不能在宫里久待,就托还守在外面的丁公公向陛下转告一声,他就先撤了,丁公公满口应允,如今对他是越发客气。 “公子放心,对了,这是太医院给的药,可是寻常人等拿不到的,公子收好。” 丁公公不忘记说道:“这是陛下亲自交代的,本来打完了胜仗,又力克了大齐、倭国的使臣,正是好时候,这天灾一来,难免又有民怨,里面这位若是死在都城,多不好呀。” 百姓会怨怼贪官污吏,若是他们不除,百姓迟早会怪上皇帝无能。 这个道理萧天洛还是明白的,只是心知肚明又不多说,拱手说道:“谢公公替在下转达谢意,在下不耽误陛下公务,暂且出宫。” 萧天洛离开这里,忍着疼往外走,步伐是比平时要慢许多,所以在花园里撞上五皇子的时候,他只道一声这是命! 第657章 乖乖,好看不? 五皇子还是那纯真的少年模样,腰间的玉饰又换了一个,香囊也是一样,依旧是流光锦所制,但上面的绣法还是变了。 “见过五殿下。”萧天洛现在是空有品级,但有这个也不能再称草民,称臣? 他除了愿意在皇帝面前卑躬屈膝外,真不愿意在这帮皇子面前自称臣,想听,等他们登上龙椅再说,何况这货可是暗地里害了他好几回的元凶。 “萧公子怎么入宫了?”五皇子的口吻极是亲切,似是诧异道:“怎么不见久儿姐姐?” 要不是清楚这小畜生做过的事,萧天洛都要被他这语气糊弄过去! “殿下如今叫得亲热,儿时怎么能让大小姐泡在水里那么久呢,哦,不仅大小姐,五殿下莫不是对自己的皇姐也有不满,故技重施?”萧天洛说完,五皇子的脸陡然变了。 萧天洛故意拍了一下自己的嘴,“自责”道:“瞧在下这张嘴,怎么尽提旧事呢?” 不等五皇子反应过来,他语气陡然一变,略显得阴沉:“旧事不提,咱们算算新账。” “萧天洛!你胡说什么,居然敢如此对本宫说话?” 五皇子话音刚落,萧天洛往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道:“都说皇宫里白骨累累,可惜了那小小的洒扫宫女一腔深情,最终落得陈尸井底的结局。” “不知五殿下午夜梦回之时,可曾听到她的低泣?” 五皇子的面色如常,眼睛却还是极迅速地眨了一下,似是不敢相信地看着萧天洛! “五殿下不必如此惊慌,若有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既然伸了手,该晓得伸手必被捉。” “引我入偏殿,燃情香,意图让我与好宁华公主做出丑事,又在宫宴上对大小姐下药,事情未成,那小宫女被灭了口,啧,真是子随母,尽想出些下作手段!” 萧天洛想去他娘的尊卑高低,脚尖直抵五皇子的靴子,呼吸直接喷到对方的脸上。 “五殿下这是图什么呢?让我猜猜,五皇子莫不是喜欢我家久儿吧?”萧天洛说道:“可惜啊,仅是从年纪来看,无论是久儿也好,东宫之位也罢,都轮不到你啊。” “黄毛小子罢了,哪怕在秋狩时表现出众又如何,论年纪,上有嫡长,论政绩,如今有四皇子卓尔不凡,五殿下能如何,如同那边角料,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何况皇后娘娘眼里只有自己的嫡长子,幼子不过讨个欢心罢了,机关算尽又如何?” 余光瞟到附近有人过来,萧天洛故作亲热地揽住五皇子的肩膀,压低声音道:“五殿下不妨去佛堂念念经,替亡者超度,坏事做多了,当心孽力反噬!” 说完,赶在那批皇宫侍卫过来前,淡淡一笑,扬长而去! 五皇子的眼皮狂跳,目光落到自己的腰上,冷不丁地想到那日自己是随手抓了一个香囊戴上,那个好像就是秋蝉所制,偏又那么巧被偷了,难不成是萧天洛! 萧天洛是丝毫不介意五皇子这么想,如同他们对五皇子无可奈何一样,反过来亦是如此。 五皇子知道他们晓得了又怎么样,能做什么?就算有做,放马过来就是! 一想到这么个毛头小子还敢觊觎久儿,居然敢给她下药,他一想到若是久儿真的被五皇子带走会发生什么事,心里头的火都在腾腾地冒。 现在还是在皇宫,若是宫外,趁这小子不备给他套个麻袋,狠狠地揍一顿才能解气。 撕破了这层皮,萧天洛的脑瓜子嗡嗡响,冲出宫外后见到林通的脸才缓过劲。 他一箭步登上马车,道:“回府。” 今日街上发生的事情早传回侯府,祝久儿与老侯爷、侯老夫人一同在府前等候,见到他们归来,老侯爷大步流星地冲出来,还没等人下车,就说道:“有没有事?” “无事发生,祖父放心。” 萧天洛踏出来,见他无明显外伤,老侯爷才松口气,突然伸手抓向萧天洛的胸膛。 这一下可就承受不住了,萧天洛那里还疼着呢,当下就痛呼出声:“疼啊,祖父。” “你小子不要命了,当爹在即,不过,那人也是要救。”老侯爷也是无奈,若是他在现场,也会豁出去救下那苦命的鸣冤人。 萧天洛亮出身上出自太医院的药,老侯爷夫妇才放心,一边的祝久儿叹息一声:“走。” 太医仅仅是帮萧天洛解决了脱臼的胳膊,但他胸膛的淤青并未处置,一回到院落里,林通三人自觉退出,萧天洛迅速解开衣衫,敞开胸怀。 那怀里青了一大片,祝久儿不禁心疼,缓缓地走到他身边,轻声说道:“你总是如此。” “不能见死不救,为了乡亲能一路跑到都城,还要被追杀,着实不易,要是救不下来他,我于心难安,你是没见着他满身伤痕,最后中的那一箭还是有毒的。” 见祝久儿要去碰药,他抬手拍开她的手:“不要命了,这是活血的,你不能碰。” 萧天洛自然不会让柳叶和柳絮碰自己的身子,也不能容忍让林通这个大男人来给自己揉胸,自己往椅子里一靠,只叹这伤的不是时候,不然大小姐滑腻的手指抹上来,啧啧。 祝久儿见他神情突然猥琐,冷不丁地就猜到他在想什么,抛给她一个白眼,退后些。 不得不说萧天洛这些天坚持操练效果突出,往昔就肌肉线条极漂亮,如今更是分明。 看着萧天洛自己用手在胸膛上抹着淤青的部分,药膏沾在手指上,居然也不觉得多粘乎。 他十指分明,胸肌竟比之前还要大些,瞧着瞧着,祝久儿的面色灼红,不知道怎么就觉得这房间里的气息变得旖旎,脸颊发烫。 萧天洛上完药才发现大小姐面带桃花,眼眨秋波,看着比平时还要妩媚,他心里一痒,把手洗了回来,也没穿好衣裳,大摇大摆地走到她面前,坏笑道:“乖乖,好看不?” 肩若削成,腰如约素,身姿俊朗,这男人的脸上时噙着一抹放荡不羁的笑,刻意挺起腰。 第658章 天生坏种 祝久儿的脸一红,娇嗔地白他一眼,早把他的企图猜个七七八八,故意含混道:“青青紫紫一大片,有何好看。” 切,嘴硬,不好看搁那都快流哈喇子,还不肯承认馋他身子。 萧天洛也只是嘴巴占几句便宜罢了,确定手上无药以后才将她拉到身边:”我后面遇到五皇子,算是和他把事情挑开了。” 祝久儿并不意外,颇有兴味地挑挑眉:“如何?” “这狗崽子藏得深,原本只有七八分怀疑,今日一试——十成了。”萧天洛冷笑道:“扯什么知子莫若母,皇后这老巫婆定不知道自己的稚子是个狠角色。” 听到巫婆二字,祝久儿虽然不懂其意也能猜到不是什么好话,俏眉一挑:“十成?” “这人嘛都有表情,最短促的神情出现的时间最短也最真实,姑且称其为微表情,这一闪而过的表情是最能说明问题的,我提到那小宫女的时候,他明显惊愕不已。” “不过这小子的确是天生狠角色,也仅仅是一闪而过的神情,如今他也猜到是咱们掏了他的东西,我们也知道他两次作梗,但都没有证据,仅仅是心知肚明。” 其实这就刺激了,眼下彼此都拿对方没有办法。 萧天洛想起来就觉得想笑,压在心上最沉重的两块石头现在松动了,但仅是松动而已。 “但愿宁华公主给力一些能迅速查到这五皇子头上,不看他们狗咬狗怎么能行?” 萧天洛没怀好意地说道:“这宁华公主身后还藏着百花阁呢,真要和五皇子撕咬,好看。” 祝久儿叹了口气,幽幽地将头埋进他的怀里:“这事情真是一言难尽,谁能料到会是他。” 但其实事情早有苗头,毕竟五皇子年幼时就透露出了恶意满满,只是谁也不会想到有天生坏种,那小子就是个坏种! 五皇子宫里低气压一片,五皇子下值归来后便心情不虞,不复平时和气的模样。 宫里上下都庆幸自己能在五皇子宫中伺候,但今日难得见到他如此脸色,个个不敢出声。 宫人们目送五皇子进了殿中一间房,紧闭上房门,这一间是所有宫人都不得入内的禁地。 朱则意没有点头,身影就这么站在黑暗之中,他狠狠地吸了一口鼻子,这才挪动身体。 啪哒,火石点燃了蜡烛,双目触及这蜡烛,他额心跳了跳。 这东西也是从杂货铺那里进入皇宫,由内务府采购,因为没有烟气极受宫中追捧。 父皇也对此颇是认同,可是这东西也是萧天洛所发明,内务府也没少让杂货铺子赚银子。 想到萧天洛在自己面前的嚣张跋扈,朱则意撇了撇嘴:“狗吠。” 烛光之下,五皇子这双多情的桃花眼本该柔和,此时却冷得厉害,还着几分晦涩,原本清澈的目光下竟似有几分污浊,他盯着蜡烛良久才移开目光。 烛光亮起,墙上悬挂着的画一览无遗,那上等的画纸上绘出来的是十来岁的祝久儿,彼时还梳着双角髻,两髻上还系着红绸带,绸带顶部悬挂着不会响的小铃铛,煞是可爱。 还有十二三岁颇有少女模样的祝久儿,粉色衣衫,眉目如画,天仙的模样儿已经明显。 而十四岁、十五岁、十六岁,不同姿态的祝久儿都跃然于画纸上,但摆在最中央的还是落水图,年幼的祝久儿湿了满身,若是仔细瞧,就会觉得这画透着一股子香艳的味道。 画纸上的祝久儿年岁虽小,却有几分与年龄不符的妩媚,站在水中仿如水仙出世。 她身上的衣衫也与幼童穿的不一样,分明是成年女子的衣衫,紧紧地贴在身上,虽未有曲线,更引人遐想,这幅矛盾感极大的画作就这么大咧咧地摆在中间。 目光触及这幅画,朱则意的眼神陡然变了,不仅冷得晦涩,更仿佛清澈湖下的污浊沼泽。 “姐姐,你的夫君欺负我。”朱则意站在画像下方:“你不做我的嫂嫂是极好的,他们没有一个能配得上我的,但是,你为何不能再等等?” 朱则意喃喃自语道:“我马上就能成婚了呀……为何不能是我?” “天潢贵胄你都不要,那程武你也不要,为何偏偏是一个护卫,他天生贱民,哪里配得上你,”朱则意喃喃道:“你不能做我的皇嫂,也不能做我的表嫂,可是为何啊。” 朱则意的声音压抑下去,拖着长长的音:“为何不能再等等,这些年你不都忍过来!” “姐姐……”朱则意的手伸向下方,看着画像上不同姿态的祝久儿,手指大动,压抑着喉咙里溢出的声音:“喜欢姐姐,喜欢……啊!” 一阵刺激过后,朱则意看着手指间,眼神越发地晦暗,看看时辰,此时的姐姐应该正躺在那贱男人的怀里安然入睡,呵呵。 他算什么东西,还敢挑衅他,若不是做了侯府的赘婿,不过是一普通的贱民,捏死他如同踩死一只蚂蚁,朱则意咬了咬牙。 皇兄们现在成了婚自然不会再多事去找萧天洛的麻烦,倒是自己那位表兄后知后觉地情根深种,把自己痴恋侯府大小姐的事情闹得众人皆知。 当街述情,他也真是干得出来,这位表兄的心肠可比自己的几位皇兄要黑人,他可不信表兄当街这么做仅仅是为了膈应萧天洛和姐姐。 朱则意不急不慌地用帕子擦拭着双手,如今萧天洛和祝久儿也知道是他从中作梗,意图染指祝久儿,但又如何,证据早就销毁,他们现在想翻旧账也没有用。 而那香囊,朱则意微微撇嘴,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宫女,死都死了,他哪记得那小宫女意乱情迷的时候给他绣过多少玩意儿,只是随意一戴,居然让自己暴露痕迹。 提起那小宫女,只是皇宫里一个最底层的玩意儿,恰是这种不与人来往,身世可怜,在宫中倍受欺辱的小宫女才最好利用。 果然如他所想,不过是几次出口相助,小宫女便对他感恩戴德,再略施好处,这情窦初开的小宫女就视他为情郎,也不想想自己的地位,做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但唯有这样才能为他所用,若是事败,只要悄无声息地解决了就好,多省事。 第659章 诡异之梦 可惜,可惜一个小小的香囊居然就让他隐藏这么多年的真面目被揭开,以后姐姐再不能用看待孩子的眼神看他了,可是,为何他如此亢奋啊! 被看破真相着实令他恼火,但一想到祝久儿不会再用看待弟弟或孩子的眼神看他,他又觉得全身的血都在急涌,这证明往后他将以男人的身姿出现在姐姐面前。 “姐姐……”察觉到身体的异样,朱则意的目光痴迷地落在画像上,仿佛画像上的人要被他的眼神剥去衣衫,他眼神里溅出几许渴求:“我杀了你男人,好不好?” “不要……”祝久儿满头是汗,猛然从梦境中醒来! 萧天洛睁开眼,迅速伸手拍着她的后背,隔着寝衣都能感觉她后背出的汗,立刻睁开眼。 “做噩梦了?”萧天洛起来点灯,看到大小姐的脑门上全是汗,取来帕子给她擦拭。 祝久儿摸了摸脖子,心有余悸道:“梦到一条小黑蛇缠上了我的脖子,都快要喘不上来气了,幸好是梦,渴,要喝水。” 她还有些难以启齿,那条小黑蛇的蛇身缠着她的脖颈,但蛇头却晃悠在她脸前方,那蛇信子哧溜一下透进她的红唇,在她的唇齿之间肆意搅动。 祝久儿喝完水,不经意地叹了口气,这梦诡奇又暧昧,如今她的身子又敏感,不经意间也有些春潮涌动,喝完水,她的心情才平复了一些。 一扭头,发现萧天洛正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看,她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脸:“怎么了?” 萧天洛狠狠地咽下口水,大小姐此时就像颗诱人的水蜜桃,水润润,她脸颊微微红,一双眸孔盈盈润润,就是那枝头成熟的桃子欲待采撷。 想到杜仲所说,还有自己来自现代的知识,萧天洛挑挑眉,突然伸手探下去,感觉到指尖的濡意,他顿时松了口气,幸好,不是自己太禽兽。 他压低声音在祝久儿耳边说了几句,祝久儿本就口干舌燥,此时面带羞红,却没拒绝。 被压在榻上的时候,祝久儿下意识地护住肚子,难得结巴道:“不,不行,压着了。” “那就换个姿势。”萧天洛顺手从枕头底下抽出避火图,祝久儿瞠目结舌,这些玩意不是自打她有孕以后就收起来了吗?怎么又放回来了。 萧天洛嘿嘿一笑,这前三个月和后三个月都要小心行事,是绝绝对对不能行房的,但中间这几个月要是小心一些还是能完成夫妻义务。 之前的小打小闹虽说能解馋,但不能解饿,他觉得也就是半个素食,现在好不容易等到大小姐有意向,他岂能错过这个机会。 翻开避火图,萧天洛正儿八经地挑了两面,示意祝久儿看:“这两个,二选一。” 祝久儿虽然难为情,但等看清楚这两张图后若有所思,纤细的手指指向其中一幅。 萧天洛一看不禁乐了,大小姐是懂得享受的,她只要侧躺着就行,完全不用费力的。 啪,萧天洛合上册子,重新塞到枕头底下,搂过大小姐就亲过去,两人唇齿相依间,祝久儿不禁想到梦中那黑蛇的蛇信子探入她唇间的情形,不禁更是情动。 虽说是偷懒的姿势,但因为大小姐不一般的反应让萧天洛饱餐了一顿,事后连头发丝儿都透着愉悦,细心地替大小姐收拾完,自己美滋滋地进了净房。 祝久儿欢愉过后更显得妩媚动人,只是体力肯定不如以前,现在疲软得像没了骨头。 萧天洛从净室回来看到的就是软绵绵像没有骨头的大小姐,他轻笑一声把她搂进怀里,依旧是侧着身子,吮吸了一下她的耳垂,感觉到她身子打摆,心中暗笑。 “我梦到小黑蛇了。”祝久儿迟疑了半天说道:“若说是胎梦吧,总觉得不太对劲。” 萧天洛这次是真的抓不住大小姐的点,梦到蛇怎么了,这梦境千变万化的,能梦见的多了去了,他轻轻拍着祝久儿的背:“要是胎梦,蛇就是儿子。” 祝久儿也是疲累得很,听着萧天洛的分析就懒洋洋地点点头,沉沉睡去。 屋外,柳叶和柳絮面面相觑,均是压下了心头的忧虑,三个多月的安稳终于被打破。 听到屋里的动静,两人实在心惊肉跳,毕竟姑爷的体格摆在那里,两人唯恐他伤到大小姐,想到未来的两位小主子,尽忠职守的两人愁容满面,直听到现在。 幸而房里没有叫人,这就说明平安无虞,柳叶站得腿都麻了,此时才挤出一个笑容来。 “大小姐无事,我们进去吧。”柳絮长长地叹了口气。 大小姐如今胎象稳定,又过了最需要小心的三个月,接下来这样的日子恐怕是不会少了。 “要是时间过得快些就好了,大小姐早日生产,也好解脱,这成日提心吊胆,真够受的。” 柳叶一边叨叨,一边拉着柳絮往房间走。 萧天洛的耳朵多灵呀,听着两个丫鬟的脚步声远去了,嗤地笑出来,这两人当自己是色中饿鬼么,再馋肉也不可能天天吃,坑到自己的媳妇和小兔崽子。 得,萧天洛赶紧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小兔崽子可不算好话,万一是两个小可爱呢。 千万别是熊孩子。 一夜过去,萧天洛正神清气爽中,就收到曾管家来报,说是宫里来人,着他入宫。 可这会儿天才蒙蒙亮,紫宸殿里仍在进行朝会,他入宫是做什么? 带着这一头雾水,他是稀里糊涂地跟从祖父一同入宫,幸好这次还是祖孙二人,不过两人进了宫肚子直叫,得亏有宫女准备了早膳给两人。 祖孙二人一边用膳,一边低声聊起来:“这朝会一时半会是散不了的,昨日发生这么大的事情,陛下必定要大动肝火,我记得那周尚书的便宜小舅子还打过天香阁的主意?” “他偷鸡不成蚀把米,林通没有出卖我,给出去的方子也是我私改过的,造出来的香水就是四不像,压根上不得台面,亏得他嘴贱,现在不得不放弃商会会长的位置。” 第660章 伺剑使 “对了,还白白损失一千两银子,林通立下大功,这一千两是他该得的,只是戳穿得太早,没让林通拿到李凡生和陆东成承诺的宅子,人生嘛,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不算遗憾。” 老侯爷听得哈哈大笑,不过老练如他也想不到皇帝在这时候召见他们祖孙二人有何事。 紫宸殿里的情况就不如祖孙二人这般和谐,哗啦啦地跪了一大片,而那周尚书为首。 皇帝朱允手中拿着清单,目光落到周尚书头上:“依你所说,此事问题出在地方,并非都城,粮食在运出都城之时都是好粮?” “陛下,臣敢以项上人头作保!”周尚书激动道:“此等大事,臣不敢大意,所有救济灾粮都曾抽查,的确查出部分粮食因为保存不当不能食用,但都提前排除,还请陛下过目。” 周尚书自救之心极重,也庆幸抽查出来不合格的粮食数量不少,暂时保存,仍未丢弃。 如今正好抬进紫宸殿,以供陛下查看。 于是乎,现在群臣看到的是摆在紫宸殿里的一筐筐粮食,有些已经发黑,有些则发霉。 这一筐是标准的一旦的量,换算成市斤就是一百二十斤,一共十四筐,也就是十四旦! “回禀陛下,这十四旦粮食便是调粮时查出来的,全部用用粮置换过后才凑足数运往中原,因为要调换一千多斤,为免再次出现存粮有异的情况,臣是让人临时去乡间采购的。” “此事有经手人以及被采购的农家可以做证,臣若是有心想置换,想偷梁换柱,何必再折腾这一出,悄无声息地换了便是,陛下,臣真是冤枉啊!” 周尚书的效率十分高,不仅整理出来名单,拉了这些筛选出来的坏粮,连夜找来了收购的所有农户,这帮农户做梦也没有想到能进宫呀! 奈何周尚书为自己洗冤的决心极重,恨不得马上将自己撇清,几乎发动了户部上下所有力量,毕竟此事重大,若是真洗不清楚,整个户部都麻烦。 朱允一样样地核实,也大手一挥召见了那些农户,几乎一眼判断这些是真的靠地吃饭。 双手的茧子,被日头晒伤的脸,完全不同于普通人的肤色,他们甚至不会行礼,手忙脚乱地在户部官员的指捞下才勉强行了个囫囵礼,开口时更是有些懵,只能问什么答什么。 朱允确定后便让人带他们下去,还交代丁公公每个人都打赏了十两银子,感谢他们救了朝廷的急,虽说他们卖出去的粮也有可能被替换了。 周尚书见状将一口气咽下去,说道:“陛下,户部左侍郎陈英杰负责此次押粮,还有户部的随行人员都在名单上,而护送粮食的则是东营的将士。” 说起来这东营还是黄归的大本营,如今是黄归手底下的副将暂代总统领一职。 此次抽调了五百人押送救灾粮到中原,同时协助地方发放粮食,以免发生哄抢。 这么多人去了中原,还能看着粮食被换,且等到有百姓进都城击鼓鸣冤才知道事情真相,所以, 这些人是吃干饭的么,同流合污,还是? 朱允不禁皱紧了眉毛,周尚书咚地一下叩下头:“陛下,臣请命前往中原亲自查探!” “不必!”朱允断然拒绝,周尚书的心一凉,就听到皇帝继续说道:“朕准备派高相亲自前往中原,另,特赐尚方宝剑,再有一事与诸位爱卿商议。” 萧天洛与老侯爷踏入紫宸殿里,里面还闹闹哄哄,议论之声不绝于耳,听得脑瓜子疼。 “臣见过陛下!”祖孙二人默契地同时提了音量,一把真气全用到嗓子上,声音洪亮。 这一下子也止住了紫宸殿里的嘈杂,萧天洛就觉得那一道道眼神嗖嗖嗖地砸过来,好像要把他刺个穿,不禁纳闷,他们吵吵的事难道与他有关? 朱允压下一口气,目光扫过站在前排的五位皇子头上,方才他在宣布让高相前往中原后,五位皇子争先恐后地要前往,给高相打下手,以刚刚回归的大皇子最为迫切。 几乎在同时,萧天洛也注意到大皇子居然处于紫宸殿中,不禁多看了几眼。 与从前相比,这位大殿下肉眼可见地瘦了,官服都因为身材的变化改过了才不至于显得空空荡荡,但脸上瘦脱了相,颧骨高高耸起,多了几分刻薄相,更像皇后了。 不愧是皇后最看中的长子,如今的气质是越发像她了。 还是出人意料的,这出生就赢在起跑线上并没有吃过什么苦头的嫡长皇子和锦被花掰手腕的较量中居然赢了,解除了他人生中最大的危机。 只是这身体看着被掏空一般,还要防止日后复吸,就这一条就难以再获皇帝重用。 东宫的位置怕是与他无缘,当然,他要是能一直绷住还能展露自己的雄韬伟略,另说。 大皇子也在看萧天洛,他不解,为何父皇如此看中这个小子,方才他们五个接连毛遂自荐却都被拒,父皇偏要这个家伙! “萧天洛,你这次救下了鸣冤之人,是一大功,还想不想立下大功?”朱允说道:“若是事成,朕不会委屈你。” 这话听着像套路,萧天洛心想,不会是什么古代的pua话术吧。 一边的老侯爷更是谨慎,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陛下,老臣这孙婿愚钝,恐怕听不懂陛下所言,还请陛下明示。” “你这老匹夫,倒是真心心疼这孙女婿,”朱允轻笑道:“罢了,朕有意让萧天洛随高相一同前往中原,就封一个——伺剑使。” 萧天洛扬眉,正想着这个使是个什么来头,就见丁公公捧出一把剑。 剑身花纹细凿,图纹清晰,剑身一面刻着腾飞的蛟龙,一面刻着展翅的凤凰,剑身上还纹饰着北斗七星,这剑可是顺应着天象之形啊。 萧天洛好歹也是精通历史之人,也看过不少小说和影视剧,瞬间反应过来。 娘的,这是尚方宝剑啊,是皇帝的佩剑! 自己要伺的是这把剑的话,那还真不是一般人可以有的机会,萧天洛没有二话,恭敬地伸出双手,郑重地接过这把剑:“臣接剑!” 第661章 尚方宝剑出马 老侯爷一听,险些栽到地上,这傻小子啊,这把剑拿着是威风,但你晓不晓得这剑一出马代表事情必定不小,风险也大,这都是要当爹的人了,怎么还这么虎呢? 萧天洛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纵观历史上能让尚方宝剑出马的都是大事件。 先封尚方剑,按法诛奸赃,这可是明代大佬刘伯温的名言,持有尚方宝剑的人是皇帝最信任的人,有先斩后奏之特权。 高相这般两袖清风之人,岂能见血? 皇帝需要一个站在高相前面做杀神的人,不过是给个好听的名头罢了,萧天洛听过了凡大师的批言,自己显然逃不过血光,索性从了皇帝的心意。 高相双手束在身后,面色平静地望过来,但萧天洛就是能看出他眼底的三分笑意。 这主意恐怕是皇帝和高相两个人想出来的。 这可是皇帝的御剑,萧天洛看着剑上的花纹,心情还是有些激荡的,以前哪能想到自己还能碰到皇帝的剑,不对,自己还摸过皇帝的刀,还和皇帝比过摔跤。 看着萧天洛没心没肺的笑容,老侯爷心里直骂娘,暗忖皇帝也太小气了。 既要用萧天洛,给个像样的名头也好呀,什么伺剑使,听起来就像个奉剑的,不好听。 说也奇怪,皇帝像是听到了老侯爷的心里话,冷不丁地说道:“朕倒是想过给你一个什么名号,但你身上只有国子监的博士之名,且是依循先例而封。” 这话有未尽之处,意思是破例封博士都是打破了前朝规矩,也是幸好前朝有先例才成事。 这一次让萧天洛伺剑其实也是破例,但因为真正持剑之人是高相,他顶多算个编外帮手。 这件事情拿出来讨论的时候,还是让这些臣子们磨破了嘴皮子,有认为又非正职有何不可的,反正高相府里也有不少门客能为他驱使。 也有反对的,认为一再为了这赘婿破例,难免会让人浮想联翩,助长不好的风气。 这话可就让朱允不乐意了,当堂质问出一句那朕是破例之人,那是朕助长了不好风气? 在传召老侯爷和萧天洛以前,皇帝和高相已经搞定了那些上蹦下跳的臣子。 萧天洛能想象得到唇枪舌剑的那一幕,岂能辜负皇帝的一番美意:“陛下,臣定当好好用尚方宝剑,一切听从高相吩咐,此剑若要斩,臣定没有二话,绝不会手下留情!” 老侯爷叹息,此事闹成这般,中原的情况险恶,此去必定凶险。 “事情从急,明日便要出发,萧天洛回府尽速收拾。”朱允发令道:“退朝!” 那剑就这么跟着萧天洛回了侯府,不过虽说是明日才出发,一到府上老侯爷便催着萧天洛准备,这让萧天洛有些不解,老侯爷一瞪眼道:“听我的准没有错。” 萧天洛没太品明白,但想到此去还需要人手,那尹家兄妹必有用得上的时候,准备带上。 兄妹两人自从上次掏了五皇子的兜以后就觉得闲下来了,绣坊那边的活并不多。 听说这次要去中原行事,满心欢喜,这不又是赚银子的机会么,不过祝久儿却是心有忧思,一边张罗着替萧天洛收拾行装,一边蠢蠢欲动。 萧天洛掐着她的脸道:“中原的地方官员闹出这么大的事,必定会剑走偏锋,历史上杀钦差大臣的可不少,不然陛下怎么会赐下尚方宝剑。” “还有,陛下说得含混,我总觉得还有额外的安排,你在家小心养胎。” 也不知道是想到什么,萧天洛居然轻松地说道:“幸好你肚子里已经有了两个宝儿,就算我有事,你成了寡妇,也是有遗腹子,唔……” 没等他把话说完,就被祝久儿捂上了嘴,嫌他的话说得不吉利:“给我呸呸出来。” “呸呸!”萧天洛赶紧听话。 事实证明姜还是老的辣,当天夜里一袭便衣的高相就找上门,他们果真不是次日才出发。 晚上就要出发,趁着夜色赶路,直奔中原! 站在府门前相送之时,萧天洛和祝久儿眼神一碰触到,便似着了火一般,萧天洛也是心头不适,两人成婚以来丁不离卯,这还是头一次要分离。 他胸膛胀得很,祝久儿正在孕期,心思本就敏感,此时双眼湿润,眼尾微红。 萧天洛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冲过去,揭过她的后颈,在她额头轻轻一吻:“在家等我。” 马车迅速在夜色中消失,老侯爷双手背在身后,侯老夫人低语道:“你倒是料事如神。” “此次事情非同小可,你想想,户部即派了那么多人前往中原,还有护送的东营将士,但没有一个消息传回都城,这哪里正常,此次前去,必定凶险万分。” “陛下可是刀光剑影中走出来的人,岂能不知道其中险恶,当朝宣布是明早出发,但不过是一招障眼法,必定是要提前的。”老侯爷幽幽地叹了口气。 祝久儿默然不语,一直转动着手腕上的镯子,将祖父的字字句句在心里过了一遍。 她扬起眉毛,在祖母耳边说了一番话,侯老夫人眉眼微深,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祝久儿却不嫁让,反说道:“自是为他再加一道保险,祖母也不想孙女做寡妇吧?” 萧天洛在马车上狠狠地打了个喷嚏,想到可能是大小姐在念叨自己,脸上洋溢起笑意。 他端坐在马车上,那把剑就在他的怀里,等到下马车后自然会日常佩戴在腰间。 为此他还专门研究了佩剑方式,大楚根据剑的尺寸用法不同,流行三种佩剑方式——单耳悬挂法、璏式佩剑法和双附耳悬挂法。? 单耳悬挂法主要用于较短的刀剑,在剑首上有个圆环,这个圆环用来穿绳带系在腰带上 璏式佩剑法?是在剑鞘的中上部装有一个中间开孔的装具,用绳穿过璏后系在腰上,剑也就随之固定了。璏式佩剑法不仅方便省事,还能确保剑不会掉落?。 双附耳悬挂法?是在剑鞘上装有两个有穿孔的附件,用绳子连接这两个附件并悬挂在腰带上。这种方法适用于较长的刀剑,使得剑在相对固定的情况下仍能保持一定的灵活性。 第662章 极贫与次极贫 比过三种佩戴方式后,萧天洛果断选择第三种双附耳悬挂法,从侯府的仓库里找到了附件及绳子,再三试验十分牢固才定下来。 一来这宝剑的尺寸较大,单耳式第一时间排除,二三当中,只有双附耳才能承受得住这么重的剑,这剑的重量较一般剑要重得多! 原因之一固然是皇帝所用自然是要精心铸造,二来皇帝天生神力,年轻时就以双臂力量着称,称帝以后也要日日操练大刀以锻炼体力。 那把极沉重的大刀萧天洛也是试过的,他觉得皇帝挑中他与那次自己拿起大刀有关。 能驾驭这把剑的人恐怕不多。 高相看着萧天洛抚着这把剑,再看外面昏沉的夜色,说道:“陛下已经派遣隐卫先行过去了,昨日便已经出发,至于我们,明早出发只是障眼法。” “陛下是觉得朝中有人与地方暗中勾连,给他们通风报信?”萧天洛也是一点即通。 怪不得祖父言之凿凿让他早点收拾,萧天洛又看向外面的随行人员,问道:“都是隐卫?” 高相未置可否,东营的人过去都没有派上大用处,反倒是音讯全无,这让皇帝如何相信他们,这次索性直接派了隐卫出马,看来皇帝要铲除这帮地方蛀虫的决心极大。 萧天洛只觉得怀里的宝剑杀气都快溢出来,皇帝这是让他们过去大杀四方! 萧天洛想到在后花园里与自己过招的那人,至今仍未见过真容,对方身手出奇地好,想必是隐卫中的佼佼者,不知道这次有没有机缘一见。 从都城到中原地路程并不算远,为了节省时间避开了官道,一路抄近道。 路上更是不怎么停歇,一直在赶路,他与高相坐着马车还好,骑马的人可就遭了罪了。 但那帮人显然经受过专业的训练,不叫苦,不叫累,一个个甚至脸上不见疲色。 等到快到中原的时候,萧天洛才知道另有一队粮草车走官道进入中原,比他们要慢上几日抵达,他们的目的地是何沧的家乡——安宁郡何家乡。 萧天洛没问高相为何如此安排,他一个小小的伺剑使,安心地待在高相身边就好。 洪灾过后其实最大的难题是如何保证当地百姓的基本生活,还有防疫。 洪水退后必有疫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灾后消杀及必备药品都是重中之重,之后才是重建。 安宁郡是受灾最重的地方,何家乡则是全乡被淹,所有村民的房子都被洪水冲走。 田地没有了,家里新的家畜没了,不少乡民被洪水冲走。 洪水退后,有些乡民的尸首被找到,有些乡民则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家人倍受折磨。 眼看着就要到地方,萧天洛忍不住说道:“相爷,不知大楚如何界定救济灾民?” “大楚制定了律法,按受损情况来给灾民定级,按照对应的级别给予不同的救助。” 高相说道:“就拿这次何沧的家乡来说,属于极贫。” “极贫?” “正是,以他们田地的受灾程度为重要界定规定,田地七成以上受灾者为极贫,而有五成田地受灾者为为次贫,这两者都是优先救济之贫。” “不仅要在短期内解决他们的吃住问题,更要在后期解决他们的生存问题,恢复田地。” “眼下才是救灾的第一阶段,先保证他们的生活与安危,先果腹,保证不染疫。” 高相有些疲累地揉揉眼睛,偏偏在这最简单的第一阶段就闹出了霉粮之事,若是部分还好,能让一个乡的受灾百姓都没有好粮可吃,这面就大了。 何家乡的百姓现在都住在安宁郡与道北郡的交界处,临时搭了极简易的草棚居住。 他们快到的时候,高相示意车队暂时停下,他与萧天洛步行前往,看着座落在空地上的一座座草棚,听着里面传来的阵阵啼哭声,高相神情凝重。 草棚中央,支开了一个大锅,正熬着稀粥,灾民们早早地候在四周等着领粥。 站得远远地望了一眼,高相的眉头皱起,萧天洛正欲开口,就听到前方有人厮打起来。 “混账东西,你这个叛徒,何家娘子和孩子去了哪里?是不是你干的?” 听到何家两个字,萧天洛心中警铃大响,见他欲动,高相扯住他的手道:“稍安勿躁。” 何沧死里逃生到了都城,最担心的就是妻儿的安危,如今听来是他的家人已经不知去向! “放屁,与我有什么关系,他自己要去府衙找知县大人,一走就没了影子,他的妻儿突然又不见了,谁知道是不是他在外面惹了祸。” “你给我闭嘴,何沧是为了我们才去的!他岂是像你一样的自私之人,若不是他,我们现在连一碗稀粥都喝不上,那些霉粮吃了是会死人的!” “可要不是他这么大胆,我们也不会被知县针对,自古以来,民与官斗,斗得过吗?” 一名村长模样的人过来,气得将厮打的两名村民扯开,恨铁不成钢道:“闭嘴,闭嘴!” 老人家年纪不小了,手里拿着一根简易的拐杖,走路尚且一瘸一拐,被这两人气得咳得停不下来:“现在喝了一点稀粥就以为万事大吉了么?” “现在何家小娘子和孩子不知所踪,天晓得是不是遭受不测,你们还有心情打架。” “若是咱们的青天大老爷都不是真青天,往后咱们的日子可怎么过啊,大家伙的家当都没有了,那田被淹后怎么能长出好庄稼……你们留在此处,我去,我去告御状!” 老村长痛心疾首道:“这父母官不仁,害我们不浅,往后只怕也没有好日子过,既然如此,我也豁出去了,我这就出发去都城……” 噗通,老村长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的人按在地上,可怜老人家年纪又大且有一身伤,却是毫无招架的能力。 “老何头,你是疯了不成吧?还想着告御状?”这人吊儿郎当,看着不像府衙的人,倒像个混子,衣着打扮要比这帮灾民光鲜得多:“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呢。” “你们,你们这帮土匪……”老村长还欲开口,被为首的那人狠狠地踩住脑袋! 第663章 祭剑 萧天洛最恨欺负妇孺弱小之徒,见状眉头皱起,正欲发作,高相却握住他的手腕摇头。 娘的,这可怎么忍啊,但对上高相的眼神后,萧天洛霎时冷静下来,想到来的路上高相所说的隐卫提前一步到达,心下略安。 不过几息过后,天空中突然亮起一道凌厉的声音,似哨非哨,高相的舒头舒展:“亮剑!” 话音刚落,萧天洛抽出手中的剑,嗖地一声! 那老村长正一口气提不上来,觉得自己这条命就要交代在这里,就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 脸上突然溅了几许温热的液体,他眼前一片模糊,就听到四周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杀人了,杀人了!” 老村长只觉得头上一松,略微抬起头来,就见着一颗人头掉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刚才还狰狞的一双眼睛现在同样凶悍,只是人头底下溢着血,衬得这双眼睛阴森可怖。 “啊……”老村长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从地上爬起来,拖着行动不便的脚后退连连。 这些灾民们哪受得了这种刺激,一个个退避三舍,瑟瑟发抖。 光天化日下斩人头,这是何人所为? 但也有人心中暗自痛快,这帮人在灾民安置地为所欲为,连府衙的人都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甚至不晓得他们的来头,为了活命只能忍气吞声。 现在看着他们恶有恶报,如何不在心里称快! 而在灾民安置地施粥的正是府衙的人,看到这情景也顾不上打粥,一涌朝着杀人者而去。 那始作俑者正是萧天洛,他正飞身跃到前方,将砍掷了人头的尚方宝剑从地上拾起。 满峰煞气,加上手中仍在滴血的宝剑,萧天洛双眼猩红,一颗人头才让他刚刚找到感觉。 “光天化日下还敢行凶,快,将此人拿下!” 萧天洛手执宝剑,大声呵斥道:“尚方宝剑在此,谁敢放肆!” 一句尚方宝剑吓住了那些冲上来的府衙衙役,就在此时,一队人马冲出来,将这里团团围住,包括那些衙役,见来者气势汹汹,便有些吓住。 高相手持黄色圣旨,明明平时儒雅的一品文官,此时竟也露出几分凶悍之气。 “圣旨在此,我乃大楚丞相高妄,奉旨前来救灾,查处污吏,伺剑使执尚方宝剑斩屈辱百姓之人,天经地义,苍天在上,圣意在上!” 一番振聋发聩之语落地,萧天洛嗖地一声将宝剑归鞘,厉声说道:“还不拜见钦差大臣!” 哗啦啦地,顿时跪倒一大片,高相抛给萧天洛一个欣慰的眼神,陛下让这小子来就对了。 这杀伐的劲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之人才能使得出来。 “将这些人押起来,还有他们。”高相一声令下,将这些便服却能在安置点称王称霸的人押在地上,还有那些明明见到却没有任何所为的衙役,一同被狠狠制住。 萧天洛转身,对上一人的眼神,四目交接,他恍然过来,这人正是此前交手的隐卫头子。 这人一身黑色劲装,腰上戴着特制的腰牌,黑色木质,却泛着油光。 这是萧天洛第一次看到他的长相,与预想的凶悍模样不同,此人五官生得清秀,只有右眼下面有一道月牙状的伤疤,极浅,但给他增添了几分野性。 此人的眼睛细长,眼角微微挑起,似就是民间常说的凤眼,眼神没有因此女气而是凌厉。 若是仔细瞧的话,能看到这木质腰牌上的图案是一只鹰隼,呈凌空展翅之状。 两人仅是轻轻颌首示意,并未出声,这人来到高相面前,一拱手道:“启禀相爷,安宁郡县的知县李昂已经下狱,其一众党羽已经交代换粮之事。” “户部众人与东营诸位将士何在?”高相问道。 “均已经被救出来。”这隐卫头领又说道:“详情如何,还请相爷亲自审讯。” “辛苦了。”高相看着被押住的那帮不知来历却敢当站衙役的面欺压百姓之人,心脏微沉,这伙人必定来历不一般,寻常人等哪有这样的胆子。 也是因为此,他才敢让萧天洛先拿下一粒人头祭祭剑。 老村长劫后余生,此时才反应过来,苍天有眼,真有青天大老爷来了,一来就把他们惧怕的知县拿下,这是真正做主的人来了! “相爷,见过相爷,请相爷替草民们做主,”老村长颤颤巍巍地跪下,一众村民都涌过来,随着一道跪下,千呼万盼。 看着眼前的灾民衣衫褴褛,脸上呈现着不健康的腊黄色,更有不停啼哭的婴孩,哭得快要背过气一样,更有不少灾民明显呈现病态,看着就令人揪心。 高相示意他们起身,来到那熬粥的锅台前,那些衙役见状咬牙低下头,脑袋似有千斤重。 那锅里的粥稀薄得能当镜子用,萧天洛走到跟前一看,真清晰看到自己的脸,那是一张写满了愤怒的脸,再用勺子一搅,里面只有寥寥几粒米。 这他娘的是粥,说是米汤还差不多,这样怎么给百姓吃,且除了粥以外,连张饼都没有! 这么多百姓等着喂食,就给人喝这个?那知县何止应该下狱,应该马上斩首! “畜生不如的玩意。”萧天洛脱口而出道,想当年他带兵去救灾,那是连夜搭建帐篷让百姓有地方可住,不仅保证每家每户都有基础口粮,还能吃上热腾腾的米饭和主食。 那部队的餐车二十四小时待命,更不要说各种方便食品,什么方便面,自热米饭等等。 解决了衣食住以外,还加班加点恢复电力,热水供应,更会在安置点设立医务室,甚至连临时的学校也有,灾民们虽说忧心,但说不说担心二字。 反观现在,这些灾民们不仅要担心吃不饱,还要饱受欺压,有苦不能言,有冤不能申。 想到这里,萧天洛面色一紧:“相爷,何沧的家人?” “萧公子放心,何沧的妻儿被知县囚禁,本是要逼何沧自投罗网,但没想到何沧避过追杀直接进了都城,我赶到的时候知县正要对他们下手,幸好到得及时。” 萧天洛这才安心,不然这何沧回来就太惨了,也得亏陛下英明,没有拖拉行事! 第664章 天乘道? 另一边,那老村长颤颤巍巍地过来:“相爷,我们这里如今有灾民两百余人,均是从洪灾中幸存之人,全部属于何家乡,也是受灾最严重的地方,草民姓何,是其中一村的村长。” 原来何家乡一共有三个村庄,三个村子都被淹得厉害,老村长仅仅是其中一个村落的村长,另外两个村子幸存的人数极少,连村长一家都被洪水冲没了,生死不明。 这三个村子其实都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也有不少结为姻亲,这场灾难对何家乡来说可以说是惨绝人寰,他们失去的都是与自己沾亲带故之人。 最严重的人家是一名幸存者都没有,举家都淹没在这场洪水里。 萧天洛听得直皱眉毛,中原是洪水泛滥之地,毕竟背靠着一条大江,所以治洪防治是常年任务,几乎每年都要面对。 尤其这三郡面临的是春汛,春汛是由于春季气候转暖导致的季节性积雪融化、河冰解冻或春雨引起的河水上涨现象,最终造成洪水,这种情况年年都有,为何不防? 且还能造成如此重大的洪泄,这分明就是地方官员没有提前预防,事后救灾又到如此。 可怜了何家乡那么多百姓在睡梦中就被取了性命,如今还要饿着肚子,被一帮甚至不是官员、来历不明的人欺压。 “老人家,请问刚才欺压你们的是何人?”高相此时仍旧气得眉心在跳:“他们看着也是平头百姓,为何如此猖狂。” 老村长却是欲言又止,高相见状,只见那被押下的人竟然还敢瞪着村长以示危险。 “萧天洛!”高相一声令下,萧天洛手中收鞘的剑一倒转,狠狠地压在那人的头顶! 那人原本还在抬头威吓人,转眼间就被抵着头,口鼻朝下扑到地上,狼狈不堪。 林通见状,上前来一脚将那颗人头踢过去,恰好落到这帮人不远处,那残留的血溅到他们身上,一时间个个吓得屁滚尿流。 “真是岂有此理,在这里官不像官,民不像民,本相倒要看看,此地还有什么牛鬼蛇神!” 高相一声令下,所有隐卫上前,更有人运来了几车粮食,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面粉和大米,还有诸多中药包用来防疫,百姓们原本垂头丧气,此时见状不禁爆发出阵阵欢呼声。 “多谢相爷,多谢相爷!”百姓们热泪盈眶,终于是能活下去了。 高相摇头:“此乃陛下安排,诸位要谢就谢我们大楚还有一位明君,陛下深知救灾之事牵涉诸多,特赐本相尚方宝剑一把,可立斩不法之人,诸位还有什么担心的?” 萧天洛一脚踩上那为恶之人,提剑抵在这人天灵盖上,弯腰说道:“算你的狗命好,这辈子能死在尚方宝剑之下,也算是抬举你了。” 老村长看着这平时耀武扬威之人在萧天洛脚下如猪狗一般,心底的怯意终于少了些。 “老人家,还请换个地方说话。” 高相一番安排,自有人去准备吃食给村民,好歹称填饱肚子再说分粮的事,而隐卫们将现块么的衙役及这帮作恶之人统统五花大绑,又塞住他们的嘴巴,押到一边。 高相找了个僻静地方,示意老村长坐下,一同前来的还有刚才打起来的两名青壮年。 这两人方才还嘴里不干不净,争执不休,现在对上萧天洛的眼神都胆怯,大气不敢出。 萧天洛现在身上还有一股子煞气,怀里抱着剑往那里平比门神还威严,令人望而生畏。 看着这如鹌鹑一般的哥俩,萧天洛的眼神扫过去,两人便打个冷颤,一起低下头。 等从高相这里得知是何沧成功进入都城击鼓鸣冤,且是死里逃生,老村长立马双手合十,手抖得不行,喃喃说道:“苍天有眼,苍天有眼。” “他本想以死明志,多亏遇到萧天洛冲出去接住他,不然也是一具死尸,幸而他中箭的时间不长,虽然中毒还是被救回来,如今作为人证待在宫中。” “老人家,这边厢发生的事情已经传至陛下面前,您是觉得陛下还压不住这些牛鬼蛇神?”萧天洛忍不住说道:“这地方真是诡奇了,民怕官,官却怕一帮不明来历之人?” 那村长一听,望天长叹,还是刚才替何沧打抱不平的年轻人愤然道:“这有什么不能说的,那帮人是中原突然兴起的天乘道教徒,他们在百姓中装神弄鬼,倒是大获人心。” “不仅被百姓推崇,还被知县大人奉为上宾,可是依我说有他们自己吹得那么神。” 这男子翻了个白眼:“要是真这么厉害,为何不能帮助我们预知这次洪灾,我呸!” “哎呦,你可不要乱说。”老村长急得直跺脚:“当心遭受天谴。” 萧天洛听了哭笑不得,怪不得这位老村长一直不肯说实话,估计也是被这什么天乘道荼毒,深信不疑,现在想让他揭这什么天乘教的底子,他哪里敢? 幸好这天底下也不全是糊涂人,再说什么教啊,什么道啊,据他所知全是幌子。 历史上鼎鼎有名的道啊教啊还少吗? 比如那张角创立的太平道,就是用练气功内丹的方式召集信徒,覆盖全国。 而这张角更是信徒高达三十六方,要知道这每一方教徒都有六千到一万人之众,三十六方下来,这力量足以达到二三十万人。 这些信徒听命于教主黄角,高呼“苍天已死,黄天当立”,要拥立张角做皇帝。 二三十万的教徒,甚至超过了东汉朝的常备军兵员数量,其后果自然是不堪设想,引起来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黄巾起义,这太平道在其中就功不可没。 这什么天乘道莫不是也想走这样的路子,若是其影响力已经盖过府衙,像村长这样的人都深信不疑,那将是什么后果? 早在来的路上,萧天洛与高相就生疑,为何派来的官员与东营将士能同时失去音讯。 若是寥寥几名官员,被收买或控制还在情理之中,东营派了足足五百训练有素的将士押送粮食,配合协助灾区秩序,居然还能全无音讯,如今看来,正是这天乘道从中捣鬼! 第665章 人外有人 “村长,您糊涂啊,哪有什么天谴,哪有什么仙人,他们要是真的仙人,能让我们填不饱肚子,能对我们普通百姓下手,仙人不都是要普世救人的吗?” 这年轻人又提到何沧:“何沧早说过他们是哗众取宠,欺瞒百姓,您怎么不信啊。” 萧天洛挑起眉毛来:“看来在中原地区信奉这天乘道的人倒是不少。” “欸……”这年轻人倒是比村长利落多了,迫不及待道:“我不信,我可不是什么天乘道教徒,他们的那一套就是欺、瞒、唬,就是骗子!” 好!萧天洛真想给这清醒的年轻人点个赞! “天乘道有何过人之处,能让百姓如此信服,还能盖过官府在百姓中的威望?” 高相说完,老村长这才说话利索些:“这,天乘教的教主本身是起死回生之人,他称自己死后见到了大罗神仙,给予他仙药,能同样渡人。” 萧天洛对这套路太熟悉了,不禁翻了个白眼。 要说这种法子还算有良心的,毕竟历史上曾经出过一个与天乘道名字相似的大乘教。 这个大乘教可是丧心病狂到了极点,那教义是杀人! 创建大乘教的是北朝拓跋魏的一个沙门法庆,自称是弥勒佛下界,创立大乘教。 此人宣扬佛与菩萨也分级,一级为一住,杀一人为一住菩萨,杀十人为十住菩萨,信徒在教中的地位与积攒的“住”级挂钩。 总而言之,加入就得杀人,升级就要杀人, 为了积功,就杀老弱妇女充数,毕竟这样难度才不高,有母亲捂死自己刚出生孩子的,也有对自己年迈的父母下手的,总之就是道德彻底崩坏,处处人间惨剧。 比起大乘教的杀人积功,这天乘道的济世救人,把自己当普世菩萨的做法还是寻常。 不过,本质里都一样,都不是正经货色,能踩着老人家头的教徒,上面又是什么狗屁? “世上哪有起死回生的事,那就是演戏,边上的人全是他的托,村长,你怎能相信?” 这名年轻人义愤填膺,只恨不能亲自扒了那天乘道的皮,让大家伙清醒清醒。 可是如何能叫醒一个装睡人的呢?知识水平越低,越容易被忽悠,这才是教育的意义。 萧天洛听得脑壳仁都在疼,本以为只是简单的渎职贪污,现在牵扯出来了民间天乘教。 此事涉及的层面就大了去了,且从他们能控制当地府衙和东宫将士来看,已成气候! 高相迅速起身,叫来那隐统领,一番交代,那人迅速头也不回地离开,骑马离去。 也是在这个时候,先前煮好的米汤先散发出去,这又重新支起炉灶煮起了更稠些的粥,也有些妇人主动上前帮忙,烙起了饼子。 有了米汤,先前啼哭的孩子总算是抽噎着喝起米汤来,仿佛刚才那凄惨的一幕不复存在。 萧天洛看着那一间间简陋的草棚,心里极不是滋味,从村长他们这里听来的消息又让他心里腾腾起火,看来天乘教在这天灾之时更是在积极拓展自己的影响力。 高妄先让村长等人去协调领粥之事,还有物资一会儿也要分发下去。 这批粮食可以说是及时雨,化解了灾民心中的不安,但此时的片刻欣喜不过是短暂之事。 “相爷,天灾人祸之时最易蛊惑人心,这狗屁的天乘教不处置不行,他们敢关押朝廷官员,关押朝廷将士本就犯了大罪,在下以为应该速战速决。” 高妄听完此言颇是认同,但也说道:“稍安勿躁,东营五百人已经救出,如今还需要对这天乘教摸个明白,有你用剑的时候。” 萧天洛咧嘴一笑,肚子也咕咕叫起来,高相说道:“先去吃点东西。” 马车上有他们带来的干粮,萧天洛与尹家兄妹还有林通一道走向马车。 那尹山突然快步走过来,低声道:“姑爷,方才那位戴了面具,您所见到的并非真面目,不仅他,还有与他一起的那些爷们都是如此。” 萧天洛仔细地一理,发现他说的可能是那隐卫头领,那凤眼难道也是面具整出来的。 “不知道是不是小的眼拙,总觉得那面具与我们兄妹二人做的差不多,一个路数。” 尹霜也说道:“奴婢与兄长的看法一致,且对方的手艺比我们更好。” 自然是更好了,萧天洛心想自己上次还能看出尹山的假面具,但今天对着这么多的隐卫,居然一点也没有察觉,还纳闷他们素来神秘,现在居然敢以真面目示人? “你们是觉得隐卫当中有人专门替他们遮掩面目,极有可能是你们那位师叔? 尹山就是这么想的,普天之下还有谁能比他们兄妹二人的手艺好,手法还相同,又技高一筹,除了他们的师父掀了棺材板子跳出来,也只有那位了。 但是,萧天洛这一会儿都忘记吃干粮,这帮人可是隐卫,是皇帝亲率的隐卫。 他们的确有要掩饰面目的需要,但若真是那位师叔,他在赤炼军的时候可是逃兵啊。 要是将这两人联系在一起,萧天洛的脑壳子一阵阵懵,不过这也只是尹家兄妹的猜测。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或许在你们这一门外还有更厉害的高手为皇家所用,刚才你们所见闭上嘴巴,多说多错,少给自己惹麻烦。”萧天洛提醒道。 尹山和尹霜立马噤声,他二人也算是走南闯北过的,虽说是为了逃灾。 祸从口出这种事还是晓得的。 今日看到这些灾民也是既心疼又感慨,曾几何时,他们家也是落到这样的下场,不得不离开家乡谋生存,最终落到街头,混迹九流。 今日一看,这些幸存的乡民都丧失了生存的希望,个个垂头丧气,幸好他们来得及时。 吃着干粮喝着水,尹山叹息一声:“今日的情景让小的想到当我们当年,同样是房屋被冲走,田地被淹,虽说当年没遇到这等子糟心事,但光靠救济粮也难活下去。” 救济粮只是一时的帮助,结束后终究要重新辟农田,建房屋,拿什么建,拿什么活? 第666章 难再丰收 “被洪水冲过的土地很难再大丰收。”尹山挠着头说道:“种不出来粮有什么用处,一样要挨饿,当年小的就只能带着妹妹一路往北走,求个活路。” 这事就涉及到更深层次的灾后重建了,洪水会让土壤水分过度饱和,由此会氧气供应不足,植物的根系极容易因为氧气不足遭受破坏,很难生长起来。 而且洪水对土壤的侵蚀也极为厉害,遭灾以后,土壤的肥沃度大不如从前,且里面还容易混入一些有害物质、不干净的污水。 不敢说会成为不毛之地,但灾后重新种植的庄稼很难大丰收。 尹家兄妹当年就遇到这种困境,没有庄稼就活不下去,只能出走,现在的灾民也是一样。 萧天洛看着远处升起的炊烟,这是新一轮的粥煮上了,还能隐约闻到面香,那是刚刚和好的面正在烤或煎成饼子,另一头,是排着长队等着领食物灾民。 一个个衣不裹体,有些人明显穿着不属于自己的衣物,好点的衣裳都给了妇孺。 所有人脸上写满了对食物的渴望,也有忧虑与忧伤,依那村长等人所说,不少人家都死了亲人,最严重的是一人都未幸存,举家被冲走,这是天灾造成的人祸,可叹。 萧天洛想到了某一年的大地震,比如今是百倍千倍的惨状,眉头皱起,干粮顿时不香了。 不多时,那户部以侍郎为首的几位官员赶过来,一同过来的还有那五百东营将士。 见到相爷,一个个是羞愧得抬不起来,尤其是那位侍郎大人,扑通就给高妄跪下了。 “相爷,下官无能,为人所控制,还被囚禁多日,实在不应该,还请相爷恕罪。”这位侍郎大人是气急不已,鬼晓得这边的人跟疯了一样,居然敢和都城派来的官儿作对。 他们完全没设防,往年在其它地方救灾哪个不是把他们供起来,他们倒好,被坑得不轻。 “下官才刚发现不对劲,折子尚未写完就被软禁,得亏他们也不敢下黑手,不然下官的性命都不保了,”这位侍郎大人着实是委屈:“多谢相爷相救,多谢相爷。” 萧天洛等人刚好过来,见状也不好走太近,就听到高相说道:“让你们过来一了解详情,二是有所安排,李侍郎,此次有新的救济粮下来,你迅速安排下去,安稳民心。” “是,下官定会好好安排。”李侍郎这才起身去交接单子,不敢细问陛下对此事如何看。 而那东营的将士们都在附近聚集,不敢靠近,他们的人数比这边幸存的灾民还要多。 他们一来,乌怏怏一片,看得萧天洛都头痛,这么多人手好是好,但本身也要消耗粮食。 那东营校尉更是灰头土脸,过来后还未开口,一张脸就憋得通红,拱手道:“相爷!” 接下来便是无话可说,高相深知道他们无言以对,说道:“如何中的招?” “他们在吃食里下了药。”这名校尉大人如梗在喉,提起来便咬牙切齿:“下官等人也是不设防才被中招,五百人被关进府衙大牢,每日都被用药……” 这件事情提起来便不光彩,但萧天洛觉得这样才算合理。 这一帮可是训练有素的军人,若不是持续用药,他们大可以合力冲出府衙,反将一军。 现在可是等到隐卫过来才重见天日,不过,萧天洛忍不住说道:“府衙的人干不出这事,相爷,会不会不是那什么天乘教所为,看来府衙的人都着了他们的毒,成了教徒。” “天乘教?”校尉大人激动道:“相爷,下官在模糊之中的确听到那些衙役提到过此教!” 他气得朝地上啐了一口:“真是天杀的!下官说这府衙是疯了不成,居然敢对我们下手,敢情是脑子被驴踢了,呸,不对,是被这什么天乘教给踢了!” 这位大人是真心气啊,简直是奇耻大辱,此时恨不得撸起袖子提起刀去将那帮人杀干净。 “相爷,此地官不像官,倒让一个平白冒出来的天乘教左右,实在可憎可恶!” 校尉大人说得激动,扬起手来:“不如趁机拿下!” 但此事哪能如此简单,从那村长的表现来看这天乘教在中原的教徒已经不少,麻烦得很。 高相三言两语下就让这位冷静下来,这口气再不平也只能暂时憋着。 如今是将这五百将士分为三股,一股专门负责维护灾民安置点的秩序,同时隔绝天乘教对他们的影响,第二股则是将现在安宁郡的府衙取而代之,管控其安危。 至于第三股则要负责安宁郡的安全,防止不测情况发生。 至于是何不测,小则是百姓骚动,大则是那天乘教趁机搞事情,挑动民愤,到时候一发不可收拾,那可不就是简单的救灾,要成镇压暴乱了。 事情演变成这样是萧天洛等人都没有想到的,幸好隐卫先行一步,如今已经将一众人等羁押,府衙也被控制,高相现在准备去接手府衙,接下来就是如何拿下那天乘教! 一番周密的安排后,萧天洛与高相准备撤至府衙,而那村长作为何家乡如今最德高望重之人,成为第一接头人,只是碍于此人对天乘教也深信不疑,始终不能太过相信。 那替何沧说话,忧心何沧家人,又对天乘教不以为然的年轻人就成为第二接头人。 年轻人也姓何,是何沧的本家,三服以内的堂兄弟,名为何同。 因是高相亲自的指定,一时间何同说话的分量立马上来,村长正好有伤,可以说实际上的话事人就是何同,而非老村长。 现在不宜过度宣扬这天乘教的不妥,高相与萧天洛可以说瞬间达成一致,先行撤走。 再说这安宁郡的府衙并未受灾,距离何家乡颇远,他们到达时府衙大门紧闭,街道上显得寂寥无比,不过萧天洛眼尖地发现不少人家的窗户上挂着一个倒吊的线球。 虽说不是每家每户都有,但比例已经不少,待下了马车进了府衙,众人迅速安置。 因那知县已经被打入大牢,其家人也一道被关,所以他们征用了知县的府院,直接入住! 第667章 斩了就是! 高相马不停蹄地接手府衙的所有事务,又将惊魂未定的一众府衙人员召集过来,圣旨一亮出来,所有人胆颤心惊,更有不少人当场倒戈,直指此事是知县自己犯糊涂,与他们无关。 倒是不能小瞧了这小小的府衙,底下有县丞,有主簿,还有各样各样的属官。 什么典史、巡检、驿丞、闸官、税课大使、河泊所大使等,以及一帮书吏,这府衙设置有六房,吏、户、礼、兵、刑、工,六部的书吏掌管着人事档案。 这些人一股脑地过来,他们哪有机会见到丞相,再加上两日翻天覆地的变化,心中有数。 一个个也算十分服贴,那平日里与知县打成一片的县丞嘴巴直抖:“见,见过丞相。” 话音刚落,咚地一声,只见一人被扔进内堂,紧接着一道高大的身影进来,当地将剑抵在这人的背上:“校尉大人请看看,可是此人送的膳食?” 萧天洛威风凛凛地将人扔进来,但人其实是隐卫抓住的,只是隐卫不便太多露面。 那位校尉凑过来,瞧见这人的眉眼后就呸了一声,拎起他的头狠狠地朝地上磕去! 所有人都听得这一声闷响,就便听这武将怒骂道:“就是此人,竟敢给我等下药,居心不良,这安宁郡府衙上上下下都坏透了!” “相爷,萧公子,陛下御赐尚方宝剑不就是斩奸邪之辈,依下官看,斩了就是!” 说完,拎起那人的脖子,再度往地上撞去! 萧天洛一抿唇,抽出腰间宝剑,郑重道:“伺剑使萧天洛谨听丞相之令!” 尚方宝剑,堂下跪着的人统统倒抽了一口气,齐抬头望着堂上丞相,事关性命岂能不忧。 那下药之人痛不欲声,却不呼痛,倒是在嘴里嘀嘀咕咕念着什么,校尉大人弯腰听着,只觉得似经非经,不知道嘀嘀咕咕什么,对上萧天洛的眼神,顿时想到那什么天乘教。 这人怕不就是天乘教的徒子徒孙,正欲发话,萧天洛噗嗤笑道:“这位念的是什么经?” “天乘菩萨在上,佑我不流血,金钟罩身!”这人突然激动着挣扎起来,嘴里叨叨念着。 萧天洛与校尉大人对视一眼,均是怒火滔天,高丞相看着这人脑门上的血,面无表情。 “既是如此,那便吊在门口示众,着人看着,也让百姓瞧瞧,他口念这些能否让伤口愈合。”高相面露鄙夷道:“着人看着他,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是,相爷!”校尉大人兴奋地将这人拎起来,直接拖出去处置。 或是没想到赫赫有名的贤相也能干出这等残忍之事,再扫一眼那铁血无情的伺剑使。 底下众人瑟瑟发抖,唯恐下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 而那衙役被拖出去后就被绑在府衙前的大树上,那校尉大人大人亲自坐镇,搬了把椅子坐在跟前,数名东营士兵将大树团团围住,任何人不得靠近。 趁着高相在里面给府衙的人安排任务,萧天洛提着剑出来。 校尉大人扫了一眼尚方宝剑,立马有些坐不住,正要起身,萧天洛忙说道:“大人坐着。” “哎。”校尉大人不自禁地一屁股就坐回去了。 萧天洛可算是尝到了一把狐假虎威的滋味,怪不得狐狸尾巴都能翘起来,他现在也一样。 要是身后长着根尾巴的话,现在都能朝天指。 校尉大人坐下后又觉得是不是不像样,但萧天洛突然往后他身后站定,距离刚刚好,有如一座铁塔立在他身后,堂堂的汉子居然为此感到安心。 他在东营也听过不少关于这位侯储赘婿的事情,可是个不折不扣的狠角色。 再说这人一被拉出来,陆陆续续地就有不少百姓围过来,随着人群越来越密集,这人突然来了劲一般,越发大力地喊起来:“天乘菩萨在上,佑我不流血,金钟罩身!” 奈何他念了多久,脑门上的伤口也不会迅速愈合,但人群里有人与他附和,同是教徒。 是什么能让天乘教在这里为所欲为,甚至威望胜过官员,连那知县都对他言听计从,犯下这等不知深浅的大过,看来洗脑是真的有用。 而人群里的诵念声越来越有力,萧天洛面无表情,那校尉大人原本也有些坐不住,但看萧天洛面色沉静,抱着尚方宝剑不发一言,自己也跟着平静了。 随着时间的逝去,被绑的人喊得声嘶力竭,声音是越来越小,就连附和的人都累了。 可惜,这人脑门上的血是暂时凝住了,伤口哪能愈合呢? “看来你信的神不佑你。”萧天洛冷言冷语地说道,目光扫过人群刚才附和唱念的人:“念啊,怎么不念了,让我瞧瞧你们的无边法力。” “怎么不管用呢?”有人低声说道:“教主上次亲自示范,伤口迅速愈合。” “是啊,我亲眼所见,他们还能将手放进沸腾的油锅里,手拿出来依旧完好无损。” “这不是法力无边是什么?他们能让人起死回生,就是活神仙。” 这些百姓们的议论让萧天洛哭笑不得,他突然出列,吓了那几个正议论不停的百姓不轻。 萧天洛刚取人首级,沾过血,这满身的煞气不是他自己想遮就能遮住,就这一双眼睛都带着凶悍之气,极是吓人,一时间被扫过之人均是肩膀一缩,后脑发寒。 瞧见他们连连后退,萧天洛双手抱在胸前:“原来这天乘教是以救死扶伤为己任?” “非也非也,能让人成不死金身,死后还能成仙呢。”一位年长些的老人家说道:“我们亲眼所见,教主能将手伸进沸腾的油锅里却丝毫不伤,这不是神仙下凡是什么?” 越是年纪大的越信这些,萧天洛挑了挑眉:“原来如此,看来这位教主是假的,我才是真正的神仙下凡,诸位若是不信,不如多叫些教徒过来。” 高相刚好布置完府衙诸人的任务出来,听到这话不禁挑眉,但并未阻止。 众人都不知道萧天洛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他说教主是假的,瞬间引来无数质疑! 第668章 手浸油锅 “小伙子,你莫要胡说八道,我们可是亲眼所见教主法力无边,还将濒死之人从阎王爷那里抢回来,多少人都在现场,你怎么能空口无凭地说教主是假的?” “对,那人半条命都没了,眼看着就在咽气,教主发功一送了一颗药丸下去,人就活了。” “还有上次老陈的腿折了,也是教主治好的,隔空发功,一息的功夫。” 他们说得越多,萧天洛心里越有数,突地一扬手:“若是我能做到这些,那你们是不是也认为我能做这劳什子的教主?我也能取而代之?” 百姓们面面相觑,这其中固然也有不是教徒的,但大部分都是天乘教的忠实信徒。 没办法,这年头人不是想富就是想长命百岁,或是死后成仙,登那真正的极乐世界。 抓住了这几点,很难不蛊惑到人,再显示自己异于常人的本事,那就更有说服力。 从现代社会过来的萧天洛见识过多少骗局,要知道后世诈骗都成为一个成熟的产业链。 “怎么可能!”一名激动的阿婆冲出来,手指头差点戳到萧天洛的脸上,分明刚才还胆怯如鼠,缩在角落里,此时却能为教主出头。 此情此景让高相皱紧了眉头,百姓如此盲从并非好事,只怕到时候一呼百应…… 但要打破这些信徒对其的信任谈何容易,但看萧天洛极有把握的模样,高相想赌一把。 “可能或是不可能,口说无凭。”萧天洛嘴角轻扯:“让诸位眼见为实!” 萧天洛要弄的不仅如此,他更是让这些百姓再多叫些人过来,最好全是天乘教教徒! 高相虽还不明就里,但也派人去将附近住着的百姓挨家挨户地拍门提醒,听闻有好戏看,还是在府衙门前,百姓们闻风而动,好不热闹。 原本只围了三层老百姓,一番操作下来,就连附近的树上都站满了人,个个翘首以待。 而在这个空当里,府衙门前已经支起了一个柴火灶,上面悬着大锅,锅里的油已经烧开! 那油沸腾得吓人,好像要随时溅出来,咕咕直冒泡! 高相手心微湿,不禁将双手放在身后,缓缓拭去掌心的汗…… 油锅可怖,但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此时哪有人去理会还绑在树上的男人,目光所及全是走在油锅前的萧天洛,他看着都在冒泡的油锅,抬头问道:“诸位可看清了?” 但凡是长了眼的就能看得出来,这是不折不扣的油锅。 似是吊人胃口,萧天洛不急不缓地将袖子挽起来,一丝不苟地固定好,抬头一笑! 未等众人将这笑容消化,他张开双手,竟是将十根手指,一双手掌彻底地没入油锅中! “萧天洛!”纵然是冷静老练的高相也不禁低呼一声,围观的百姓更是炸开了锅! 胆小的人不敢抬头看,倏地将头埋下来,胆大的则看到此人将十根手指头连同手掌直接按到底,毫不留情,这,这实在是太狠了! 不多时,萧天洛将双手抬起来,展开掌心朝外:“诸位,我可比那什么天乘教主强?” 这话说来也是巧了,那天乘教教主此前展示的时候也仅仅是放了右手。 萧天洛直接双掌落下便是得了上乘,在他不经意时就将那教主比了下去,更显法力无比。 “不过是此等法力,倒也敢自称教主,不遑告诉你们,他若是金罗大仙下凡,我就是那玉皇大帝转世,专门来克他的!”萧天洛唾骂道:“此人算个屁!” 按理说他这般羞辱那天乘教教主,教徒们应该愤然才对,可惜被萧天洛的表现惊呆了。 一个个都呆若木鸡,脑子里也有解不开的结,他们的教主才放得五根手指,如今这人却是十指加手掌,果然是更胜一筹,教主那伟岸高明的形象终于是裂开了一道缝。 林通立马送上软布,萧天洛接过去慢条斯理地擦拭干净双手,冷眼扫过众人。 “劳烦诸位给那位教主带个话——他伙同府衙知县囚禁朝廷命官,将救济粮换成霉粮,不仅是朝廷钦犯,更惹怒上苍,我就是上苍派来罚他的,去他娘的教主,他也配?” 萧天洛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莫说油锅,那什么起死回生之术我也是会的,来呀。” 话音一落,尹山与男装打扮的尹霜就抬着一奄奄一息的男子出来。 这男子气若游丝,全身血污,萧天洛侧开身子:“可试试他的鼻息,大家伙好好瞧瞧。” 有胆大的上前听了心跳,又将手指放在此人的鼻子底下,确定呼吸极为微弱,才扭头朝着围观的人点点头,萧天洛见状勾起了嘴角。 他手一挥,查验的人赶紧后退,他扎起马步,掌心朝外张开,提起气来:“隔空打牛!” 怒喝之下,那濒死之人突然直挺挺地坐起来! “活了,真的活了!”百姓们突然像退潮一样往后涌动,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那校尉大人本是四肢发达,头脑没那么发达之人,突然反应过来,哈哈大笑道:“你们可真是睁眼瞎啊,这才是真正的天降之人,你们认的什么教主就是个狗屁!” 萧天洛悠哉地站直了身子:“哪里都有鱼龙混杂之辈,没想到无能之人也能忽悠百姓,还能让父母官也跟着走歪,普天之下,无奇不有。” “多谢救命恩人。”那坐起来的男人冲过来,直接给萧天洛行了个大礼! “下去歇着吧。”萧天洛说完,尹山和尹霜将那人扶下去,等进了县衙的大门,这人把脸上的面具撕下来,咧嘴一笑:“我演得不错吧?” 看着林通这得意的笑容,尹山乐道:“咱们的面具也不错。” 去他娘的什么起死回生,这玩意大可以演出来,什么隔空打牛,都是扯淡的。 萧天洛这两把操作把围观的人都看呆了,看着说不出来话的众人,他也毫不客气地往前走了几步,缓缓抚着刚泡过热油的双手:“欺世盗名之人,辱没上苍,罪该万死!” 第669章 骗人的把戏! 高相眸光一闪,即刻说道:“天乘教教主混世欺名,囚禁官员,替换灾粮,其罪也该伏诛,今日起能退出天乘教的百姓,均既往不咎,若继续与其同流合污,一同治罪!” 顿了一顿,高相又说道:“冤有头,债有主,被无故蒙骗之人若能及时退出天乘教,善莫大焉,若能积极举报天乘教主及其心腹之人,有赏可领!” 这主意也是刚刚想出来,高相略一沉吟,便说道:“举报信息核实有效,每人十银赏银!” 这下子群情轰然,高相见他们态度松动,正要说话,有人扑向萧天洛,嘴里喊着活神仙。 萧天洛一个侧身闪过,眼底滑过一抹无奈的笑意:“活什么神仙?” “公子能双手放进油锅,又能让人起死回生,就是活神仙,是比那金罗大仙更神的神仙!” “是啊,是啊,比教主还要厉害!” 听着众人皮此起彼伏的夸赞声,萧天洛直接笑出了声,一边笑,一边摇头:“可叹可叹!” 刚才还指着萧天洛鼻子骂的老人家早就换了口气和表情,恨不得把心悦诚服写在脸上,此时更是冲着他双手合十,直接拜起来了。 萧天洛眸光一闪,突然将这愚昧的老太太扯过来,捉住她骨瘦如柴的双手,嘴角一扯。 随即便按着这老太太的双手一起埋入那依旧滚烫的油锅中! “啊!”那老太太吓得尖叫一声,突然发现不对,诧异地瞪大了眼睛,盯着自己没入油锅中的双手不敢置信:“怎,怎么会?” “怎么会?”萧天洛拉起她的双手,示意给众人看:“来啊,看看,这位也是活神仙。” “只要你们想,大可以来试,人人都可以办到,这种雕虫小技根本不值得一提,也就是糊弄人的把戏罢了,还有谁要来试的?” 萧天洛扬声一问,高相往前一步:“本相也来试试。” 那可是滚烫的油锅,眼前这位位高权重,乃是帝王之下的第一文官,那校尉大人一惊,一个闪身拦在高相身前,担忧道:“丞相慎重啊。” “有萧公子与这位阿婆在前,难道本相还不如这位老妈妈吗?”高相朗声一笑道。 这下子拦也不好拦了,高相当着众人的面走向那滚烫的油锅,不说是谈笑晏晏,也是神情自若地将双手放进去,紧盯着自己的手一点点没入热油之中! 高相原本也是半信半疑,但深知道这是萧天洛制造的天赐良机,是动摇百姓对天乘教信任的最佳时机,原本只有教主一人可为的事情,若是人人都能办到,根基动摇! 只是这一伸手下去才知道其中玄妙,看着是滚烫无比的热油,伸进去只感觉到温热。 虽不知其中缘由,但他心下有了底,面不改色地将双手拿出来 ,轻笑道:“原来如此,人人都可以做那天乘教教主,毫无过人之处可言。” 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说的话份量更重,这下子真让不少百姓议论起来。 至于刚才的“起死回生”,萧天洛也叫来恢复原状的林通,林通身上的衣裳未换,冲着众人拱手说道:“不过是一出障眼法,会演就行了,什么神术,都是扯淡!” 一连两把就让百姓们遭受到极大的冲击,假的,全是假的! 突然间,有两三名年轻些的百姓冲上前来,也将手伸进油锅里,果然,只是温热罢了! 一时间尝试的人无数,刚才那对天乘教还深信不疑的老妇也面色苍白,再不信也无奈了。 高相心里也犯起了嘀咕,为何这看着如此滚烫的油却是不烫手,仅像是将手放进温水中。 “这怎么回事,一点也不烫手?” “从未想过会是如此,分明这油都烧得起泡了,咱们以前全上当受骗了?” “呸,我早就说过这什么天乘教就是骗人的玩意,那些丹药都不知道怎么来的。” “可见眼见也非实,真是让咱们长了教训,对了,我家里还有从天乘教买来的药。” “要么扔了,要么找大夫好生看看能不能服用,这往后生病还是老老实实去医馆吧!” 众人的议论不绝于耳,萧天洛对此甚是满意,拍拍手道:“诸位可是看明白了?这人人都可将双手放进这特制的油锅里,从头到尾都是障眼法,全是假的!” “倒是你们的父母官也被糊弄了去,你们可知那些救灾的粮去了何处?到时候流出来,便是高价出售,赚的还是你们的银子,这狗屁的天乘教不过是一条生财之道,莫要上当!” 萧天洛说完示意尹山将那火熄掉,指着这油锅道:“此油锅说来简单,不过是江湖之术。” “哦,何解?”高相问道。 “油锅底部放了醋,醋上再浮油,醋的沸腾要较油低些,稍稍加温便能令其沸腾,表面看来是油在沸腾,实则是醋,实际温度并不高,由此就能制造油锅取物的假象。” “至于什么隔空的神功,只要找个托配合得好就足矣。”萧天洛环顾四周,瞟见有人正悄然离去,行踪诡异,立刻与高相示意。 高相一颌首,早有藏匿在暗处的隐卫暗自尾随! “诸位听了萧公子的解释想必都清楚了,本相刚才的承诺有效,若能助我们找到被替换的粮食与那天乘教的教主及其团伙,举报者有赏,即刻生效!” 高相又来到树前,指着那被绑的男人说道:“瞧瞧,此人的伤可有愈合?哪来的神迹?” 这一而再、再而三的现实打击得那些信徒颓然不已,那些原本就不信的百姓倒是兴奋。 只是要让他们举报,却是无一人敢进入府衙,高相也不急在一时。 “本相会在府衙前后与后门置放一木箱,有情报者可书写后投掷其中,不署名也可以,待日后亲自验证给赏,若有愿意面见之人,本相更是扫榻相迎!” 百姓们却是不语,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一个敢踏出来。 这种情形也在萧天洛的预料之中,举报他人本就承担着风险,何况现在才刚刚动摇他们对天乘教的信任,此时让他们疯涌前来举报,谈何容易! 第670章 还俗的和尚 高相并不失望,笑着说道:“诸位还有想试试这热油锅的不妨过来,机会难得,也算是过一把做天乘教教主的瘾,人人都能做教主。” 还真有百姓过来尝试的,试过以后各有面色也各异,说不出来的复杂。 有些教徒灰溜溜地离开,不发一言,也有人怅然若失,站在油锅前久久不肯离去。 而那些早早地看破真相的百姓握拳高呼,为揭开了天乘教的骗局而振奋,更有人围在萧天洛身边询问他是如何知晓这油锅真相的。 萧天洛哭笑不得,这些自然是看纪录片学来的,但如何能对这些大楚百姓讲明实情呢? 只得临时编了几个谎言对付过去,待到百姓散去,他们才想到那绑在树上的人,凑近一看,得,人早昏死过去。 “呸,念啊,念到现在有个屁用。”校尉大人幸灾乐祸道:“今日全被扒了皮了。” 他转身看着萧天洛,拱起手来:“今日有萧公子揭破这两个骗局,足以震开天乘教这铁桶,我就不信百姓真的能愚昧至此。” 这话萧天洛有些接不上了,别说是现在受教育程度如此低的大楚了,哪怕是后来普及了义务教育,高等教育水平都提升的现代社会,骗子还是一骗一个准的。 关键人那骗子不信能骗过读书少的,高等教育的接受者也照样被唬得人仰马翻。 各种骗术层出不穷,让人防不胜防,大楚都有杀猪盘的雏形,后世骗术登峰造极。 “今日且是开个头,后面还要趁机再烧上一把火,瓦解教徒对他们的信任,揭露出更多不为人知的一面方才放心,这根基不动,怎么想都让人担心。” 萧天洛的话让高相极是赞同,而身后的百姓终于是四散而去。 在人群之中,萧天洛余光扫过一道熟悉的身影,待看去时,那人却与百姓们挤成一团,看不真切,萧天洛轻笑一声,这才离开几日啊,就想念家里的小媳妇了。 那给东营下药的人被松绑,扔进了县衙的大牢里,伤口也只是被胡乱地包扎了一下。 至于知县本人,则是单独关押,算是对得起他的身份。 高相带着萧天洛来到监牢,如今整个衙门都被东营的人接手,那帮隐卫们有人前忙活的主心骨,便又恢复隐身状态,悄然忙去了。 他们到的时候,那名知县并没有萎靡不堪,反倒是在牢房里走来走去,脚下铁链哗哗。 看到来人,他先是一怔,尔后往前一步,上下打量着高相和萧天洛,目光在触到那把形制不一般的宝剑时,脸上顿时失了颜色。 “还不见过丞相?”萧天洛厉声喝道,这知县终于验证心中想法,双腿发软,跪了下来。 “罪官见过丞相。”知县的嘴倒是灵活,立马心悦诚服地伏下头:“丞相大人,罪官知错了,罪官不应该受那天乘教蛊惑,干出这等丧心病狂之事。” 好一出狗咬狗,这狗官不知道从天乘教那里弄来多少好处,现在事发,玩脱了,甩锅了。 “你是承认自己配合天乘教换走了救灾的粮食,也是你配合他们囚禁了李侍郎等人,给东营五百将士下了药?”高相说完,那校尉大人突然盘腿坐下,开始记录供词。 萧天洛甚至不知道他何时取来的纸笔,看来这口气是憋狠了。 “这,罪官该死,也是一时昏了头,但并未谋害各位的性命啊,那天乘教主穷凶极恶,原本是准备一口气杀之……”知县说到这里被校尉大人狠狠地瞪了一眼,说不下去了。 “罪官是昏了头了,昏了头了,都怪那天乘教荼毒,怪罪官头脑不清楚,丞相大人啊。” 咣,萧天洛听得不耐烦,剑柄击打在门上,不悦道:“闭嘴,说点紧要的。” “你既然认罪,那我问你,粮食去哪了?那天乘教教主又是什么来头,将功折罪的机会只有这一次,过了,本伺剑使只好拿这尚方宝剑再取一颗首级!” 萧天洛将“再”咬得尤其重,知县一听汗毛倒竖,不敢再卖弄小聪明,咚地磕头。 “罪官说,罪官什么都说,那天乘教教主本名秦齐,本是安宁郡秦家乡的乡民,曾经在普华寺出家,原本是个出家人,后来还俗归民,声称自己起死回生后得了神仙教化。” “他自己不仅能起死回生,还用丹药治好了不少人,又当街表演自己不怕滚油,刀枪不入,慢慢地有了一帮拥护者,罪官见他得势,原本,原本……” 知县如鲠在喉,高相面无表情,接上他的话头:“原本你是不想纵容此人成气候,对否?” “罪官刚想动手,他就主动找上门,与罪官商议一起,一起谋利,承诺将教徒进奉的银两分五成给罪官,罪官这才与他伙同,打成一片,这是罪官最为后悔的事情!” 原本应该防止这股力量发展,他却成了助长之人,终于昏头昏脑地干出这等事情。 萧天洛心想这又是另一个范曾,要是抄了知县的家,国库又得充实一把,啧啧,皇帝老儿晓得嘴巴都要笑歪了,不过在那以前还得处置了这天乘教再说。 “秦齐现在何处?”校尉大人起身,双眼瞪得老大,他现在恨不得劈了这人才好。 “这……此人十分狡猾,在多处安排了住处,狡兔三窟,对罪官也没有真正亮出底牌。” “罪官只知道他在城中的两处住所,对了,他还养了两个妓子,分别安置在这两处。” 知县是把这秦齐出卖得彻彻底底,上头有个元凶,自己或许还能保住一条性命。 去他娘的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脑袋落地就完犊子,谁知道有没有投胎转世,活着先! “秦齐手下有两大金刚,身手了得,算是他最得力的帮手,一个叫秦老九,一个叫秦老六,据说是他还在做和尚时帮助过的两个人,且,且手上有过人命。” “他举事兴办这天乘教后,这两人摇身一变成了金刚也受百姓供奉,丞相大人,擒贼先擒王,若是拿下这三人,方能击破天乘教的根基。” 知县说完,久久不敢抬头,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头顶才传来一声嗤笑。 第671章 妓子无情 这人什么都知道,怎么做也清楚,偏偏还是误入歧途,无非是对方给得太多了无法拒绝。 一步错,步步错,现在甩锅自然是有用的,但能折下多少罪,可就要看律法怎么定了。 从监牢里出来时,高相的步伐尤为沉重,他手上拿着知县的供状,却是神魂不在。 直至走到院子里,高相才狠狠地吸了一口外面的新鲜空气,说道:“先准备好两个木箱子放县衙前后门,派人暗中守着。” “相爷,下官有个想法,为免人人都能拿到告发信,那箱子得改造一番。” 萧天洛想到的是后世的投票箱,只留一个小口,这次为了保险直接把箱子封死,信件投进去后将箱子砸了再取出来。 若是有人想将箱子整个抱走,暗中看守的人也正好把对方逮个正着,毕竟都自投罗网了。 萧天洛将票箱的样子绘在图纸上,高相看过觉得可行,立马就着人准备。 今日在县衙门前发生的事情经过口口相传迅速传开,尤其是亲身经历过手泡油锅的教徒回到家中就把代表着身份的挂饰取下来。 更有人将以前高价求来的仙药弃之不用,唾骂连连。 那秦齐万没有想到自己一日之间就遭受如此重大的信任危机,萧天洛和高相重点强调的人人都可以做教主更是令他威严不再。 得知知县被抓,还有东营之人被救后,他火速带着心腹逃离,藏了起来。 外面留着的人传来的消息令他坐立难安,说起来这人年纪其实不大,如今不过三十。 因为家中贫苦,在他十岁的时候就将他送往寺庙出家做了小和尚,此后还俗留起了长发长须,三十的年纪看着有如四五十,十足老成。 他留着长发长须,又喜穿宽大的长衫,长衫上绣着古怪的符号,出行之时还经常制作出鲜少出门的样子,增加神秘感,真正掩去了自己的实际年龄。 砰,秦齐将茶杯掷了出去,怒骂道:“一群不知器的,我早说过不如斩草除根,全部杀了不是,再栽赃给附近的山匪,一了百了,心不够狠,哪能成就大事。” 秦老六和秦老九对视一眼,两人就是山匪出身,当真打家劫舍,杀人越货过。 “知县大人还是记挂着乌纱帽,不过他也不想想,事情开了头哪有他抽身而退的道理。” 秦老九和秦老六看着秦齐,目光落在他手上硕大的翡翠扳指,那是最上等的成色,一个就得上千两银子,这些天他们都尝到了被供奉的甜头。 他们二个大老粗跟着秦齐享受到了当山匪时都没有富贵荣华,还被从前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甚至是死敌的官员奉为上宾,可惜这美好的日子实在是太短暂了。 说起来也是秦齐的心被那帮教徒养大了,野心昭昭,行事越发胆大! “可如今事发,咱们现在不能贸然探头,当务之急还是守住眼下的本钱要紧,不如咱们逃吧。”秦老九舔舔嘴唇道:“换个地方,隐姓埋名,连丞相都来了,事情是真惹大了。” “不行,老子不甘心。”秦齐的双眼通红:“大不了就反!” “要不得啊,你可要想想清楚,你这一把实在是太冲动,要发天灾的财,又惊动了朝廷。” “是啊,不仅把丞相都弄来了,还有尚方宝剑,这可怎么得了?” “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对我们有什么好处,依我说,不如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咱们把家伙什一收,换个地方从头来过,何必执着于安宁郡呢。” 秦老六和秦老九双面夹击,秦齐心中有所动摇,想到换来的粮食,他又心存可惜。 “可惜了,咱们的梁大人还是胆怯了些,不然搞一把大的再走也不迟,现在吊在这里不说,还让都城来的人坏了我的名声,不过那什么伺剑使,到底是怎么知道……” 秦齐没有说完,恨恨地咬了咬牙,听到传话的人所说的人人都能当教主,他恨得不行! 他闭上眼睛陷入沉思,不多时,又有人来回禀,说是不少教徒把家中象征着天乘教的信物取了下来,秦齐听完脑子里污糟成一片,今日之事对他打击甚大! “还有一件事情,教主,那纤月和红英不见了。”来人咬牙切齿道:“我们奉教主之命去了两处宅院接她们过来,发现人去楼空,她们把屋子里值钱的东西一扫而空,人不见了!” 这不过是说得好听,分明是今天的事情传到那两个女人耳朵里面,迫不及待地逃了。 秦齐眉心直跳,这两个狗娘养的娼妇,当真是婊子无情,不是夫妻,大难来时还是飞了。 “城中的情况流传得比想象得在快,而且,教主,有人故意将事情宣扬开来,已经在各乡扩散,这事情一发不可收拾了啊,教主。” 秦齐方才还有一丝妄想,现在则有些心灰意冷,这样下去,他辛苦建立起来的威严将不复存在,当百姓不再信奉他这一套,天乘教就名存实亡,再也捞不到好处。 他咬咬牙,不甘心地说道:“我原本想着给府衙放上一把火,将他们一口气烧个干净。” “不可啊……”秦老六和秦老九只想着断尾逃生,可不愿意再把自己栽进去,连忙劝阻。 “两位大哥急什么,这仅仅是之前的想法,不愧是大楚第一贤相,这一来就把局面稳住了,定也不是单枪匹马地过来,我们这才刚成气候,就只能玩到这里了。” 秦齐只觉得可惜:“我仍记得前朝有白莲教,彼时有十万教众,一呼百应。” 他建立天乘教正是效仿了宁朝白莲教的经验,现在虽说不到十万教众,但也有一万有余。 “当初白莲教起事,本是要推翻宁朝成就大事,谁知道大楚的开朝皇帝异军突起,不仅屠了白莲教,还一举夺下这江山,我本以为效仿这白莲教说不定能弥补他们的遗憾。 “现在想想,是我操之过急了,把利摆在前头,果然不行。” 可惜,这迟来的觉悟终究是晚了些,利字当头只会让人犯糊涂,可惜,还是太贪了些。 在安宁郡享受到了只手遮天的权势,居然忘记大楚可不仅仅只有安宁郡,山外有山。 秦齐的胸膛起伏着,一连两三日,传来的信息一个比一个触目惊心。 第672章 秦齐的底细 先是养的两个妓子跑了,紧接着那两处宅院被找到,被翻了个底朝天,且不少教众去县衙登记表示要退出天乘教,改邪归正。 这听得秦齐险些跳起来,好一个他娘的改邪归正,这就把他天乘教打成邪教了。 最可恶的是那高相摆出的两个木箱子真搜集到了不少信息,大部分是举报身边何人也入了教,虽说关于他的信息不多,却是把教徒们搅得人仰马翻,现在退出的人员越来越多。 秦齐倒也派人去偷过那两个木箱子,非但没有得逞,倒被人捉个现形,好不狼狈。 不仅如此,那知县也将他的底细透露,听说他出家的寺庙都被官兵找上了。 原本就动摇的秦齐咬咬牙,终于下定决心:“收拾收拾,咱们就撤吧,六哥可有好去处?” “我和老九以前当土匪的时候知道一个叫黑风崖的地方,易守难攻,上去虽说难些,但若是能去到那里,多少能制造些障碍,也得亏教主英明,我们的金银未存在票号里。” 全是现金现银,还有此前调换出来的粮食,一些珠宝玉器,这些都要统统搬走。 “要运上黑风崖的话并不容易。”秦老九提醒道:“六哥,那边没有山道,以往运物都是用背篓背着上去,不然早有人占据那里了,就是嫌不方便才弃之。” 虽说是易守难攻之地,但也要考虑平时的日常生活,吃喝都要靠背的,谁耐得烦? 秦齐听得双眼亮起,他这些天藏在这里总觉得坐立难安,闭上眼睛就能听到外面有呼喝。 仿佛下一秒火把就能把外面照得通明,有人冲进来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咱们现在还能有多少人用?”秦老六咬咬牙道:“不行就靠背的,愚公还能移山呢。” “六哥现在说话也文绉绉了,说得白话一点,那就是咱们老老实实把东西背上去,保得一时是一时,而且那些粮食也够咱们藏一阵子了,是不是?” 秦老九的话让秦齐的眉头又狠狠地跳了一下,那些粮食本来是想着偷天换日后再加价卖出去,赚一把这天灾财,没想到兜了一圈,居然要靠它们来养活自己。 罢了,这也算是天注定。 “收拾收拾,找些背篓来,我们去黑风崖暂时避一避,等风头过去再做打算。” 秦老六与秦老九都是求之不得的模样,秦齐见状,心里颇不是滋味。 总觉得他们兄弟二人在这件事情上贪生怕死,怂了一些,但自己何尝不是胆小之徒。 秦齐想到当初得知救灾粮过来时大胆生出的念头,总觉得那时候踏错了一步,如果能更沉得住气就好了,也不至于这般急功近利,近万教众现在被人弄得四分五散。 因为打定了主意要避一避,秦齐暂时压住了别的心思,而在县衙里,这一天的两个木箱子里又塞满了纸,这几日几乎都是白天不见人影,但一到晚上就有人偷偷地跑来通风报信。 昨天夜里搜集的情报现在堆在书房的桌案上,萧天洛与高相正一一检查。 大多是举报身边何人是天乘教教徒的信息,鲜少有与那秦齐、两大金刚的情报。 突然,萧天洛从中取出一张纸来,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诧异道:“这一张有烟火气。” 高相随后知道他所说的是什么,不是寻常人家的袅袅炊烟,而是寺庙里的烟火气,跟着大小姐去过佛寺的萧天洛对这味道再熟悉不过。 想到秦齐曾经出过家,两人对视一眼,迅速展开那纸条。 上面只有寥寥的一句——秦齐乃宁朝余孽。 “宁朝?”两人是异口同声地说出这两个字,自从秦闱假试卷案后,宁朝余孽的主要骨干都被菜市口斩首,这些余孽也只剩下小鱼小虾。 本以为这帮人再也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却有一人能在中原建起万余人的天乘教。 “若是真的,这也能解释为何这秦齐如此丧心病狂,要是只是为利昏了头脑,总觉得理由不够充足。”萧天洛将纸条铺设在桌上。 不知检举者为何人,但闻着这香可能是秦齐曾出嫁的寺庙僧人,早就知晓他的底细。 这次也是闻风而动,偷偷地检举此人,这还是诸多信息中唯一一个直指秦齐来历的。 这些纸条都会被留存,等待事情结束后核实再一一给予赏银。 萧天洛记得高相承诺过检举秦齐及其骨干的会每人十两,也不知道会怎么处置那些检举身边有天乘教徒的,会不会给予赏银,这银子又从哪里出。 不过他马上就觉得自己不必考虑这么多,就知县从天乘教捞来的好处一抄,都是多少了。 高相将那张纸条铺得平平地,收拾进柜子里,这才说道:“他是出自谋利,也是出自私利,想要与朝廷作对,否则枉为宁朝余孽,不过此人瞒得甚深。” “目前为止仍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看来前阵子的斩首还是有用,震慑住了他们。” 萧天洛有些不解:“本是一帮漏网之鱼,却还想摇头摆尾震出风浪,小小伎俩居然迷惑了近万人,相爷,百姓易被迷惑,实在令人感叹。” “依你所想,为何会如此?” “人对于未知的事物总是敬畏相加,手入油锅,死而复生都超过常人认知,能办到的人自然会令人心生敬畏,总而言之,还是百姓的认知太少,才易被迷惑。” 萧天洛皱眉道:“纸贵、笔贵、墨贵、砚贵,读私塾,请先生都是不菲的费用,大楚的读书人终究是少了些,识字的人太少,知识掌握得越少,认知就越局限,更易被影响。” 高相府上有许多门客,萧天洛的理论倒是与其中一位不谋而合。 “若是能让百姓都能识得基本的字,能读得懂浅显的文章与道理,还有懂得基本的算术,整体的认知能力必定能上个新台阶,上当受骗的事情也能少些了。” 萧天洛嘴角勾起:“无知才会够愚昧,若是能在识字算术的基础上能再普及大楚律法,让百姓知法不犯法,最好不过了。” 第673章 难掩蠢意! “嗯,”高相颇有兴味地抬起眼皮子瞟了一眼萧天洛,突然挑了挑眉毛:“我府上有位先生也与你有过相同的说法,你二人倒可以成为知己。” “相爷府上门客均是民间遗珠,想来也都是高手,只是在各种缘由没有进入仕途。” 萧天洛不失时机地给高相拍了个马屁:“还好有高相识得贤才,让他们有用武之地,也算不枉此生,若能一见探讨一番也好。” 高相似笑非笑地望着萧天洛,他仍未忘记自己曾经拉拢过这位侯府赘婿,可惜被婉言谢绝,这件事情仍让他觉得可惜。 的确,他当初抱着利用萧天洛的心思,借着他赘婿的身份打开一个缺口,能让陛下打破门第、出身的禁锢,广纳人才,这份心思并不单纯。 被拒绝后他其实有松一口气,后来看着萧天洛借由自己的本事扬名,不仅盘活了侯府的产业,更推行了算学,这可是开天劈地的一举,能被载入史册,留名青史的大好事。 对陛下这次让萧天洛来做这伺剑使,其实又是一次破例之举,不然也不会让紫宸殿里争成一团,萧天洛背后站着宣武侯府,众臣难免会想陛下是不是有意提拔侯府,令其再立起来。 一个有名无实的侯府与一个有实权的侯府,前后差距重大。 萧天洛此时应该尚未想到这一点,高相的眸眼不禁微深,往后的侯府会是如何,如今实在是无法料定,但萧天洛俨然已经取代老侯爷成为侯府支柱。 高相暂时抛却这些复杂的想法,取出一本册子,这是根据这两日百姓的举报整理的天乘教信徒的名姓,近万人,统计下来谈何容易,若是能拿到他们内部的登记册子最好。 可惜那秦齐此时做起了缩头王八,死活不肯露面。 “相爷,那边有什么新消息吗?”萧天洛挤了挤眼,一副你懂我也懂的神情。 那帮隐卫重新隐身,肯定不是花天酒地去了,也是有他们在,他们才能在县衙悠哉慢哉地等着消息,不然哪有这闲情逸致。 不过五百东营将士也不是吃素的,这些天已经将补充过来的救灾粮发下去,但在发放的时候又发生些事情,除了何家乡外,有些地方居然出现了冒领的现象。 那名单上登记的户头与实际不符,多了不少户。 萧天洛只能说人一旦聪明起来,多少主意都能想出来,这可是救命的粮食,竟能如此。 好在这次吸取教训,严格查明身份,不让冒领之事再度发生,而那主导冒领之人也被当场拿下,先关起来,等事情了结以后再行处置。 没想到这次来的官兵们如此雷厉风行,也算是震住了当地的不良风气,这才顺当起来。 而隐卫除了他们到达的第一天“光明正大”地现身之后,就再没有出现过。 萧天洛心知肚明,这帮人必定是重点查那天乘教去了,且他们才是到来的第一批人,掌握的信息比他们更多,他们对高相还能客气几分,旁人岂能随意地指使他们。 高相也是对萧天洛不算设防,直接说道:“那秦齐养的两个女人听到城中的风声,自己觉得不妙便卷了铺盖走人,不过已经被拿下,并未让她们逃之夭夭。” 但这件事情秦齐就不知晓了,满以为自己被妓子背刺,但这两人早就蹲进了县衙的大牢。 作为秦齐的枕边人,她们知道得比寻常人多,有时候在榻上,男人的嘴就没有那么严实。 不经意间流露的信息让这两个见多识广的妓子心惊,为了保住性命,她们聪明地选择做聋子,不管听到什么,绝不追问,更不会在下了榻以后再提及。 “越是底层人越是两极分化,要么是被磨练成人精,要么鲁莽地不知所谓。”高相道。 看来是从这两个女人嘴里掏出了不少东西,萧天洛心里一惊,正要说话,有人来了。 那脚步声急切得很,能听出来是跑过来的。 “相爷,伺剑使。”那校尉大人顾不得敲门就冲进来,急切道:“找到秦齐的下落了,他们是要逃啊,相爷,咱们如何处置?” 说起这位校尉大人,本姓刘,也是黄归手下比较得力的属下。 看他这心急火燎的样子,高相也没有太大的反应,淡定地说道:“他们来传信了。” “是,相爷请看。”刘校尉奉上那信封的时候,萧天洛看到信封已经开了口,心中嗤笑一声,这位估计是在东营跟着黄归肆意惯了,居然抢在高相前面打开了封口。 不过高相是何许人也,此时只讲究要事第一,并未追究此事。 但等到事情尘埃落定后,这位校尉大人也是落不得好了,只怕还要连累那黄归,平时不知道怎么教导的属下,本来就在坐冷板凳,以后可真不好说了。 看完信件后,高相的眼睛微微眯起,迅速转身从书架上取来当地的地图,在图上标注出两处地方:“秦齐及天乘教骨干都藏在徐家村,而他们即将要赶去黑风崖。” 这两个地方相隔一百多里地,黑风崖更是地势险峻,没有正经山道,附近丛林茂密。 一边是极难攀行的山道,一边是极易藏匿的山林,是一处绝佳的逃难佳地。 “他们倒是会挑。”高相看完地图,再看信件里余下的内容,冲刘校尉招招手,低声交代了几句,刘校尉一惊:“这是?” “校尉大人按吩咐办就是。”高相的语气里暗藏着几分不满,这人如此鲁莽自大,此前能轻易中招就可见戒心一般,如今从种种细节来看,难掩蠢意! 瞥见高相明显起伏的胸膛,萧天洛小小地幸灾乐祸了一把,丞相这是被气到了,可惜现在是用人之时,这五百人的作用也不小,还能怎么办,忍着呗。 不过,等刘校尉离开以后,萧天洛还是故作为难地摇摇头:“这位刘校尉是跟着黄归黄大人一同升迁上来的吧,可是黄归大人的得力助手,一样地不拘小节。” 高相的脸色果然微微一变,双手背在身后,却只扔出来一句:“黄归啊……” 第674章 暗夜撤离 听到这一声长叹,萧天洛就想拍自己一脑壳,太心急上眼药,忘记眼前这位致力于打破门第、出身偏见,这黄归恰好就是其中代表。 他若不犯下大错,皇帝也好,丞相也罢,都会留着他来做这标杆式的人物。 黄归虽生了个不争气的儿子,但他的出身也成了他最好的护身符,实在令人愕然。 萧天洛识趣地不再引战火,转而与高相讨论起正事。 另一头,秦齐既然打定主意要跑路,就一门心思地准备用具,先是让手下的人迅速搜集竹子制成的篓子,又要准备些最不起眼的马车,甚至牛车、驴车也拉来凑数。 秦齐忙得团团转,成日还要担心这个暂时歇脚的地方被发现,日夜难安,竟变得削瘦。 好在手下还有两名得力干将,他们最精通这种事情,两日下来就将物件备齐,只等离开。 天乘教教徒虽然不少,但真正的核心人员也不过一百来号人,这其中有胆小的自行离去,投奔远在他乡的亲人,剩下的则是为了天乘教揽来的那些金银珠宝,不肯舍财。 于是一帮人准备一条道走到黑,一起奔向黑风崖,想法子逃掉追踪,再占山为王。 或是另寻他处,找一个逍遥地方安享余生。 看到准备齐全的物件,秦齐终于难得地睡了一个好觉,准备摸黑出发,待到天明之时刚好到达黑风崖,那地方太过险峻,夜间登山恐怕风险重重。 归根结底是为了带着这批东西离开,怎么能让自己出事,人都不在,就是金山银山也享受不了,有个屁用。 清点完人数,秦齐的脸色黑下来:“树倒猢狲散,老子还没有死绝呢,他们就跑了。” 秦老六咬咬牙,道:“一共走了三十七个,随他们去,胆小如鼠,能有什么大前程。” “剩下了七十来号人,也足够用了,”秦老九显得乐观不少:“教主,咱们准备准备?” 这鬼地方待着太不安生,他们人也不少,太过醒目。 秦齐迫不及待地等到天黑,这才一声令下,如同大军行军,立刻开拔! 要说这夜里行走就是安心些,四周乌漆麻黑,也觉得自己被隐于黑暗之中,秦齐心眼多,自己没有打头阵,也没有跟在队伍后面,而是乘坐在最中央的马车里。 秦老九与秦老六与他同乘一车,马车上还有一个硕大的箱子,里面摆的是整齐的金条。 没有什么比金子更能成为硬通货,秦齐自打开教以来,敛来的财物能换成金条的全部换过来,平时为了方便使用才会弄成银子,要论最值钱的,也就是这一大箱。 这一箱子一个人抱不起来,起码得两个人一起抬,秦齐脚踩在箱子上,两眼猩红。 这模样像极了死守着金条的兽,后面的马车里堆放着粮食,采购来的必须生活用品,银子自然也在其中,还有些金银首饰等等。 秦齐知道人心难测,最值钱的箱子自行看管,剩下的则挑了些他认为尚且值得信任的人看管,这帮人里难免会有些唯利是图的,见状不妙背叛他。 比起已经跑掉的那些人,留下的这些才最可怕。 夜色深沉,这列车队在夜色中倒也算顺当地朝黑风崖而去,车轮在静谧的夜里咣咣响。 这晃动的声音不知为何让秦齐感觉到一阵心烦意乱,外面的漆黑夜色下一切都像鬼祟的影子,好像会活过来一样,他索性不再看外面,双手抱在胸前。 秦老六和秦老九都瞧出了他的躁郁不安,不禁想到两人初遇到秦齐的时候。 那时候两人所在的山头被官兵围剿,他们俩死里逃生,一身血污跑到了十几里以外的山间,直接上了半山腰上,体力不支下倒下。 醒来以后才发现他们俩躺在一个山洞里,里头生着火,还摆着食物和水。 当时还是和尚的秦齐救下了他们,他比他们俩的年纪还要小一截,但做事出乎意料地老练,他会从寺庙里带些必要的生活用品出来给他们,还会藏起斋食送给他俩。 从来都是锦上添花者众,但雪中送炭者寥寥,两个亡命之徒就从小和尚身上感觉到了久未尝到的善意,养好伤以后,两人准备走的时候,秦齐提出了一个要求——带上他。 直到现在,他们也不知道为何秦齐在接触过他们两个土匪后毅然决然地还俗。 反正他们仨人从此秤不离砣,彻底地捆绑在一起,不仅如此,原本年纪最小的秦齐倒成了真正的主心骨,干出了如今的大事业。 他们现在捞到的好处可比当土匪的时候强太多了,就是不懂为什么好好的路数不走,非要和朝廷作对,尤其要狠狠地针对那些朝廷派来的官员,这下好,又要疲于逃命保财。 秦齐没顾得上这两兄弟在想什么,所有人里也就他们二人能登上他的信任名单,他长叹一声,手指在腿上轻轻地叩着,听着马车行驶的声音,终于心急了。 “还要多久到达黑风崖?”秦齐知道这条路不太好走,一路上全是铺的石子儿,车轮轧过去的时候那摩擦声擦得他心里难受得很,有什么东西被按住,动弹不得。 “再有一个时辰左右,快了。”秦老九手心也冒着汗,虽然确定后面没有追兵还是紧张。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夜色放大了所有的声音,就算是有些困意也没有心思睡。 秦齐闭上眼睛,在终于能隐约瞧见月色下的山影时,困乏无比的他终于来了些精神。 等躲进去后,要么借着这天然的好地势躲起来,要么就找出另外一条离开的道,尽早开辟,总有逃出生天的法子,他嘴角轻轻扬起:“可惜。” “可惜什么?” “当初就应该将那些人全毒死,错过了这大好的机会。”秦齐脸上的笑意有些狰狞:“知县大人还是豁不出去,想着自己头顶的乌纱帽,现在不知道吐露了多少我们的事情。” “都这时候了,往事不必再提了。”秦老六刚出口就感觉马车的速度变慢。 他立刻掀开马车帘子,喝问道:“怎么回事?” 那马车夫也是一头雾水,正要扭头回话,嗖地一声,凌空一支箭羽几射进他的太阳穴! 第675章 欠了个人情 噗地一声,脑浆与血同时喷到秦老六的脸上,他微微张嘴,那污物钻进嘴里,鼻子里更是溅了不少,虽说干过打家劫舍,谋财害命之事,仍旧弯腰,呕了出来! 远处,原本暗黑一片,现在却亮起了火光,星星点点连成一片,比天上的星光更亮。 “有伏兵!”秦老六顾不得脏污,抹了一把脸,呸了一声,转头喝道:“中埋伏了!” 那星星点点的火把越来越近,且成包围之势将他们围在中间,铺天盖地过来的箭如密布的雨幕,那暴露在外面的马车夫一个个倒下! 咚咚咚,那箭唰唰地射地马车上,秦齐大惊,伏身埋在马车里,身子紧贴在那装满金子的箱子前,秦老六更是连转身都来不及,直接借着屁股的力道挪到马车里面。 “娘的,哪来的这么多人?”秦老六说完,看向秦齐,惧意之下还藏着几分佩服。 秦齐的眸光闪过,远处,萧天洛与高相骑在马上,看着逐渐缩小的包围圈,那些隐卫们身手不凡,个个箭术高超,不多时就将露头的人射杀个完毕。 萧天洛看得分明,虽说看似箭雨,但他们竟然未伤那些牛、马、骡分毫。 这些均是本朝重要的财产,价值不凡,想不到这些隐卫居然能细致到此,而萧天洛横扫过去,突然握紧了缰绳,夜色之中,一辆马车底下爬出了好几个人! 想不到那马车还暗藏玄机,从底部开了个口子,模糊中还能瞧见那几人抬着一个箱子。 萧天洛心中一定:“定是秦齐!” 若不是极为重要的物件也不会如此谨慎地放在身侧,只有一个人会有这种权力,此人可是元凶,岂能让他轻易逃过,萧天洛眼神示意过后,双腿夹紧马肚子,驱马奔过去! 几乎在同时,另一道身影也朝那边奔去,同时呼喝道:“此三人留活口!” 萧天洛抬头一看,正是那日打过照面的隐卫统领,两人隔空相望,不约而同地朝着目标而去,萧天洛身上背着弓箭,身前挎着尚方宝剑,看着累赘不少。 倒是对面的那位统领仅是背着一把刀,比他要利索许多,且在骑行时颇有几分与他较劲的意味,似乎要赶在他的前头将那三人拿下。 萧天洛多久没有棋逢过对手,一时间也起了兴致,小腿发力,身下的马儿跑得更欢实了。 秦齐与那两大金刚把箱子从马车里拖出来,抬着就往外冲,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是天经地义的道理,先试试能不能人财两得,实在不行,再弃财保命! 三人的想法倒是一致,只是刚奔出马车,避过那纷至而来的羽箭,就听到马蹄声渐近。 抬头看到左右两边各自冲来的马,秦齐突然一个反身,从腰上取出一个暗器,也是巧了,偏好是对着萧天洛所在的方向近嫣去,几枚暗器嗖嗖地打过来。 萧天洛见状骂了声娘,抽起身前的宝剑便往身前一拦,一挥,硬生生地将一枚暗器打落! 却感觉肩膀一痛,还是中了招! 几乎在同时,对面的那位纵身跃起,飞起一脚踹飞了秦齐手中的暗器,一条软鞭缠住了这人的脖子,径自一甩,就将这人扔到了萧天洛的马前。 嘶!萧天洛仍记得要留此人的活口,一勒缰绳,马高高跃起,擦着秦齐的头顶过去! 秦齐只觉得乌云盖顶,满以为自己要葬身于马蹄之下,生死之间紧闭上眼睛,未料到头上一空,那马的畜生味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脖颈上的鞭子又缠得紧了些。 他一口气提不上来,身子还被人拖着在地上拉了老远,刚刚停下来,就听到身边传来两位左右金刚的痛呼声,原是被马蹄踩中了胸口,痛得直呼出声。 萧天洛虽只是被暗器擦破了肩膀,想到何沧中的箭伤还抹了毒,心头大悸,幸好查看伤口与平常无异,这才纵马飞奔而来,与那隐卫统领打个照面,拱手道:“多谢!” “客气。”这人从怀里掏出一瓶药扔给萧天洛:“可止血。” 这下又欠对方一个人情,此时隐卫们已经将这帮人杀的杀,捉的捉,地上陈尸无数,而这为首的三人自然是要留活口,纵然是被马踏过,也并没有伤及要害。 秦齐微微抬头,看到不远处的黑风崖,分明就这么近了,却在这里功亏一篑,可恶。 “你们以为自己就赢了吗?”秦齐不甘心地看着来人,他虽叫不出他们的名字,也知道是朝廷派来的,他狞笑一声:“上回心慈手软,这次可没有这么好的事。” “就算老子被抓,也要你们付出代价,不枉在这世上留个名,”秦齐放声大笑,语气猖狂:“老子上回败就败在不够狠,这一次,送你们一个大的!” 萧天洛听得失笑,高相也策马过来,今日终于见到这假仙人,长发长须倒是像模像样。 “哦,不知教主可要送我们一个什么样的大礼?”高相不急不缓地说道:“你所谓的教徒大多是普通百姓,识破你的骗局后便纷纷脱离天乘教,而还蒙在鼓里的也不过是普通人”。 “他们为了你能做出什么大不讳的事么?”高相的话似谆谆善诱,暗藏着几分诱哄。 说起来就是诈他罢了。 “哈哈哈,算算时辰,应该差不多了,老子就算没有逃出生天,也值了,有那么多人陪葬呢。”秦齐红着一双眼,看着高相,突然猜到他的身份:“你就是丞相?” “大楚的什么第一贤相?”秦齐上下打量了一番,正要说话,萧天洛突然一个箭步上前,抽出剑来,一刀抹掉了突然站在高相身后欲袭击的男人的脖子! 感觉到那热流喷打在后脑勺上,高相微微皱了皱眉,只是淡淡地伸手抹了一把,是血。 袭击的男人还站着,双眼微微瞪大,朝着萧天洛扯了下眼睛,动了下嘴巴,倒下了。 萧天洛出手之利落让秦齐都怔了一下,心底终于划过一抹寒意:“你,你是何人?” 第676章 自送人头 “伺剑使,萧天洛。”萧天洛提着仍在滴血的剑,转身,右臂上被这家伙的暗器破开了衣衫,破开了皮肉,带着伤痕的他脸上挂着笑意:“宁朝后人,死而不僵,麻烦。” 秦齐的脸唰地白了,仿佛不会呼吸了一般,看着他这僵硬的神情,萧天洛噗嗤笑了。 这人以为自己的身份瞒得有多深,殊不知有人将他的老底挖了出来,一朝被捅破,何至于这么惊诧,“怎么,真以为自己的身份天衣无缝?” “比你们强得多的人都没能掀起水花,你还想效仿前朝白莲教?”萧天洛冷冷地说道:”白莲教好歹有教众十万,你不过小小一万就以为只手通天,敢胡作非为,真真可笑!” 那秦老六和秦老九被萧天洛用马蹄虐了一番,虽然觉得自己像肉饼,但耳朵能听见。 宁朝后人四个字让两人都心里炸开了花,这件事情他们可不知晓! 秦齐对上萧天洛那双眼神凌厉的眼睛,再看他敞着右臂,挂着彩,嘴上噙着一抹嘲讽的笑容,心里的堤坝瞬间垮塌:“你们怎么可能知道,怎么可能!” 突然,秦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唇蠕动了一下,好像想到什么可怖的事情,眼睛瞪大。 举报他身份的人可能来自庙里,但至今没有闲功夫去将举报人的身份一一核实,但从秦齐的反应来看,这件事情没得跑,此人还真是宁朝余孽。 萧天洛咧嘴笑了笑:“比你强的都把人头落在了都城的菜市口,你这又自送人头。” 高相不禁扯了扯嘴角,可不是自送首级,这人有些聪明,但可惜与前面的宁朝余孽一样有一个复国梦,且太沉不住气,仅仅拥有一万教众就敢与朝廷对着干,无异于螳臂当车。 另一头收尾工作仍在进行,前面露头的皆被射杀,剩下的四窜而逃之时被一涌而来的隐卫们砍翻在地,不是被一击致命便是身负重伤,躺在地上苟延残喘。 而被马踏者更是无数,至于那些拉车的牲畜只是被误伤,真正被保留下来。 此时是真演绎了一把人不如牛马骡。 高相使了个眼神,这三人就被拎起来绑住,嘴里塞了布条,那秦齐想到自己的暗中布置,神情可怖,同时又眼露凶光,虽然发不出声音,神情中带着诡异的笑意。 将这帮人及所有的车、畜生,物件带厍县衙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 萧天洛拎着那秦齐从马车上下来,站在县衙的大门前,看到门前森严的护卫,还有安然无恙的县衙,秦齐的眼神陡然一变,充斥着浓浓的不敢置信与不甘心。 啪,萧天洛将他扔到地上,转而抽了他一巴掌,坏笑起来:“怎么,很意外吗?” “你的人太蠢,刚淋上火油就被逮住,自己送人头,岂有不收之理?”萧天洛蔫坏地笑着,顺便给了他一脚:“逃窜之时还想火烧县衙,想得怪美!” 他刚说完,那校尉大杀兴冲冲地跑出来,朝着丞相一施礼,便哈哈大笑道:“丞相英明,我们不过是刻意撤了守卫,对方便以为有可乘之机,胆大妄为倒被属下们捉个正着。” “他们想烧了县衙,再放出牢房里的犯人制造骚乱,其心当诛,还嫌这边不够乱的!” 刘校尉眼光一瞟,见到萧天洛露出的肩膀,立马搭上他另一边未受伤的臂膀:“萧兄弟怎么受伤了,也是这帮人干的?” “为暗器所伤。”萧天洛把那家伙的暗器给收缴了,此时扔给这位大人瞧瞧。 秦齐听到这番对话,只觉得自己是一场空,没逃成功,也没有给这些狗官们最后一击。 若是能成功,他也算是引发了一场大的动荡,也能让大楚皇帝尝尝他们宁朝后人的厉害。 可是他们居然料事如神,找来的时机都是他们算计好的,哈哈哈,可笑啊,原来自己在真正的实力面前不堪一击,所有心思浅显得可怕。 没有什么一步错,步步错,从一开始就是拿鸡蛋碰石头,才会烂得稀碎啊。 看着秦齐碎裂的目光,萧天洛撇撇嘴:“明知你们居心不良,岂能不加防范,不仅是县衙,就是安宁郡全城以及外面的灾民安置点都做好了防卫等着你们。” 虽不敢自称是天罗地网,但能想到需要防备的地方都准备上了。 别看天乘教有什么上万教众,其实大部分是从众心理,说白了就是一帮乌合之众,真正的骨干也就那些,还真指望这些教众为他赴汤蹈火。 没看骗局一经揭露,感觉受到愚弄的百姓纷纷脱教,甚至争相举报身边的教众? 而这样的场景同样是众人心理,要掀起长城也要借助百姓的力量,从一到百到千到万。 再说知道这人的身份后就知道他是存心要与朝廷作对,只是那知县还顶着乌纱帽不愿意全盘配合,不然李侍郎等人早就小命不保。 要成为一代枭雄,心要够狠,手要够黑,找合作伙伴也很重要。 秦齐的算盘是打得响亮,可惜还是基础不够,脑子有些,但不多,能强得过丞相么? 眼见得自己的计划一环环地被打破,秦齐的眼神暗淡下来,高相双手背在身后:“且先押入大牢,明日再审,今日诸位辛苦,先歇着吧。” 萧天洛揣着那隐卫头子给的药回到住处,今天尹家兄妹与林通并没有跟着,见到他回来,三人迫不及待地迎上来,发现他受伤,林通直接急了眼。 萧天洛打断他们的惊呼,将手里的药拿出来先验了验,没辙,也是用的那银针。 虽然知道银针只能针对物定的硫化物类的毒物,但好过稀里糊涂,这隐卫头子行事神秘,他总觉得心里晃荡,不踏实那就验验。 确定没有问题才将药扔给林通帮自己上药,林通一边上药一边碎嘴子:“今天晚上的闹动挺大的,那位大人让我们把院子门锁上不要外出,我们仨可是听话,一步没迈。” 尹山和尹霜两人点头附和:“那位大人还留了个口子撤退,说万一不好,赶紧跑。” 第677章 一个个蠢爆了 “后面才知道有人想火烧县衙,胆子也忒肥了,”尹山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这普通人匪起来也是够厉害的,明明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萧天洛活动了一下胳膊,这药洒上去还挺舒服的,他淡淡地说道:“那人本就不是什么好人,是宁朝的余孽,还做着把大楚王朝掀翻的美梦,行事自然就张狂了些。” “勒个去,可是那宁朝的余孽前阵子不是都被……”林通做了一个手作刀割颈的动作。 “那些是大鱼大虾,底下还有些不成器的小鱼虾,很难真正地一网打尽,但也没有想到这样的一号人物还能靠着骗术在中原集结了一万教众,差点惹出大事。” 尹霜听了不屑一顾道:“师父就曾与我们讲过不少街头骗术,只是我们二人的手更巧,所以才不屑于靠那些行骗,这些手段居然也能让百姓深信不疑。” “啧,你们都能骗过多少人,不过你们图财,那位却是要财、权双收,还做着颠覆大的美梦呢,这火烧县衙也是想逃窜以前再给大楚一点颜色瞧瞧,嗤,可笑。” 萧天洛的伤口被包扎起来,看着伤口,他突然想到了签文,得,这真中了一次血光。 幸好那暗器上没有毒,不然就和何沧一样命悬一线,林通又张罗着去烧热水让萧天洛擦身子,尹霜就知趣地退出去了,萧天洛想到今天晚上见到的隐卫,把尹山留下了。 “你们上次说那些人都戴着面具,和你们像是相同的手法,”萧天洛说道:“那一张面具能反复用多少次,我今个晚上又见到他们,还是和上回一样的脸。” “如果保养得宜,用药水精养着,用上百日不成问题。”尹山说道。 “百日,那百日以后还就要换新的面具,所以幕后制作之人必定是要跟着他们服务。”萧天洛说道:“可惜啊,你们也没见过那位师叔,就算见到也很难认出来。” “说是师叔,其实比我们大不了多少,师父说过是当儿子养大的,”尹山说道:“的确不知道长什么模样,但晓得他右脚是六根脚趾头。” “这天底下会这一手的人不多,要是刚好还能有六根脚趾头那必定就是师叔。” “当然了,若是师叔又教了别的弟子,那也有可能。” 尹山的思绪倒是周全,把各种可能性都想到了,可惜啊,萧天洛心道那叫楚阴的是个逃兵,刚好又是从赤炼军里逃出来的,和岳父、岳母的失踪是否有关联呢? 其实逃兵定然是有,人在生死面前多少会有些动摇,也是正常的人性,只是这楚阴会制造面具,这一条就让萧天洛不得不上心。 前有黄归,后有楚阴,这两人都让侯府耿耿于怀。 送走了尹正和林通,萧天洛用热水擦完身子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衫,这才躺到榻上。 夜深人静是最容易思考的时候,萧天洛只是突然想到如果给隐卫制造面具的人真是楚阴的话,那楚阴的底细皇帝必定是知晓的,晓得这人是赤炼军的逃兵。 要是这样,他还坚持采用此人,这特么算怎么回事呢,还有,偏偏在赤炼军失踪以后。 他总觉得有一根看不见的线正牵引着这些人,可他千缠百绕,掐不住头尾,扯不直。 纵然有再多的思绪也抵不住困意,萧天洛终于是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待到他第二天醒来就听说那秦齐关进大牢还不老实,一心想着求死,害得那边后半夜都没有消停,而负责那边看守的人也是跟着一夜未眠,天一亮就把人押送到高相面前,求着审。 这小半宿过去,那秦齐从两眼直冒精光到现在泛着死气,身上的衣服还沾着昨天的脏污。 萧天洛晚到了一步,高相都坐在高堂之上,他尴尬地小跑过去,抱着剑站在高相身侧。 “相爷,这是从他们的马车上搜出来的名单,上面不仅有当初签署入教的人员名单,还有他们的会费,以及定期缴纳的烟火钱,这真是拿他当活神仙供奉了。” 刘校尉气呼呼地说道:“要是只有金、银、粮食倒也罢了,居然还有把自家女儿、媳妇送入教给人睡的,真他娘的,一个个蠢爆了!” 这秦齐和他的骨干不知道糟蹋了多少人妇、黄花大闺女! 他们是可恶,但是把自己媳妇、女儿、妹妹、姐姐送出去的人也是该千刀万剐。 古有商纣混迹酒池肉林,还有曹操铜雀台锁二乔,男人在美色面前哪有抵抗的能力,这秦齐等人可以说是来者不拒。 刘校尉本人也是酒色之徒,平日里没少玩,但他有一点比较好的就是讲究一个你情我愿。 良家妇是不会碰的,要是愿意一个为钱,一个为色,能在钱字面前低头的,要么不是真的良家妇,要么有苦衷,迫于现实,不过后者他也不会碰,容易惹事。 所以像秦齐这种情况,刘校尉又气又有些隐隐的羡慕,不过这话他可不能说出口。 秦齐抬起下巴,刘校尉咬牙说道:“亏得你还是出过家的人,狗屁,念的经都念进狗肚子里了,祸害这么多良家妇女,我呸!” 萧天洛挑了挑眉,有了这名单,后面的事情就好办得多了,方便肃清,只是这些非法所得必定是不能还回去了,国库还虚着呢,肯定又是收缴了。 还有知县等人的家财,啧,这下皇帝又要大赚一把,不过救灾也要耗费不少银子,这刚到手捂不热乎就要散出去,但总好过只掏不进吧。 萧天洛觉得干啥都不容易,坐在皇帝的位置上能长寿的那得有多心大,才不会忧思过重。 秦齐像死猪一样躺在地上,当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名单大有用处,自然不可能销毁,现在却落到他们的手中,实在是可叹。 高相示意萧天洛上前解开秦齐嘴里的布团,就算那东西弄出去后,秦齐的腮帮子仍在隐隐作痛,他折腾了小半宿,又没有进食喝水,嘴唇干得起了皮子。 对上萧天洛的眼睛后,他突然啐了一口:“呸!” 第678章 藏着什么人 娘的,萧天洛直接在嘴里滚出了脏字,得亏这人嘴里都干躁躁,没什么口水,这一口气只是喷了点星沫子出来,没碍着他什么事,但是,他被恶心到了。 萧天洛一反身,佩戴的宝剑剑柄拍打在秦齐的脸上,啪地一声留下一道诡异的印子。 秦齐身子一歪,脸上刺痛无比,萧天洛掐着他的下巴拧过来:“乖乖受审。” “呸,狗官,要杀就杀,少他妈废话,是老子找错了合作对象,竟是找了一个怂货。”秦齐的眼睛一瞟,看到刚刚被押进来的知县大人,竟是笑骂道:“废物东西。” “你们大楚也就养了这么些不中用的东西,迟早要完!” 那知县才知道自己成了垫井的石头,心里头本就憋着一肚子火,听到这话怒气和悲哀一同袭来,两腿一软,险些栽到地上。 待被押到堂上,在自己最熟悉的地方直接跪下了,抬头再看那块写着“明镜高悬”的牌匾,只笑自己是个笑话,狗屁的金罗大仙在世,全是假的。 “相爷,罪官知罪,全是这家伙玩弄百姓,罪官不知轻重也着了他的道。”。 知县一下下地叩着头,又举手起誓道:“换来的粮全被秦齐弄走了,藏在何处罪官是真不知晓,罪官愿意交出所有身价赎罪,还请相爷替罪官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 呵,都这份上了还想着周旋一二呢,萧天洛不屑地看着这狗官。 还别说,这站在大堂之上,居高临下的感觉真不赖,怪不得古代人都宁愿舍弃家财也要买个官做做,而且当官了想发财可就容易喽,堂下这狗官和秦齐勾结就弄了不少。 事发后他是一口一个糊涂了,可是收银子的时候心里清楚得很呢,什么教都是假的。 不过是看着能弄到好处才装糊涂,可惜后面就真成了糊涂蛋,现在想要迷途知返,晚喽。 “被换走的粮食已经全数追回,”高相轻描淡写地说道:“本官其实没有太多问的,只想问知县大人一句——你可知秦齐是前朝余孽?” 什么?知县真是被一记晴天霹雳打得不想说话,要只是被此人故弄玄虚而被伙同作案是一回事,要是与前朝余孽勾结可是造反的大罪,真要全家问斩了! 要是前者,自己死了以后还能保家人一条活路,不管以后如何,多少能活在这个世上。 但要是后者,全家问斩都是轻的,还有可有株连九族,这是灭族之祸! “相爷,罪官不知!”知县往前爬了爬,恨不得抱住高相的腿:“罪官只知此人创办了天乘教,在百姓中颇受拥戴,是罪官一时糊涂,才想着趁机敛财,只想敛财啊。” “他提出要换粮的时候,罪官是犹豫过的,但是他下手比较快,又打着罪官的旗号,罪官是被他拖下水的,没想到后续会有这么多的事情。” “李侍郎发现端倪的时候,罪官是想劝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奈何此人不听,这才将他们幽禁起来,至于给东营将士们下药,是秦齐买通了罪官的属下所为……” “这么说来,知县大人你是被赶鸭子上架了?”高相突然笑了:“当真对此人身份不知?” 知县嚎啕大哭,呜咽道:“罪官不知,实在不知,平日里的确与他称兄道弟,那也是看中他身上能榨出油水,万没有想到他还有这层身份。” 或许是想到即将到来的最恶劣的结果,知县气不打一处来,转过头就朝秦齐扑过去,扼住了他的脖子:“你这个晦气货,要坑死我家了。” 秦齐也不挣扎,嘲讽地看着知县,轻哼道:“人心不足蛇吞象,你若是不贪也不会与我同流合污,现在我们上下都脏成一片,还分什么你我,一起去死啊。” 疯子,这个疯子,刘校尉都觉得此人疯魔得不行,嫌弃地朝边上退了好几步。 知县刚才还有三分作戏,现在是真觉得五雷轰顶,天都塌了,往昔与这人称兄道弟,一起呼朋唤友,一起狎妓养外室,关系好的时候虽然没穿过一条裤子,但睡过同一个女人。 此时他头脑发懵,将牙一咬,转身便说道:“丞相,罪官自举,与这秦齐一同在南街有一处秘密宅子,里面……” 不等他将话说完,秦齐不知道从哪得到的力气,突然从地上弹起来,冲过来掐住了知县的脖子,不过下一秒就被萧天洛拎起来,狠狠地掷到地上。 秦齐的屁股和脑袋一样疼,无力地听着知县报出那处宅子的地址,面如死灰。 萧天洛暗自称奇,这人天不怕、地不怕的,又贪财,又怕死,偏偏命中八字带个狂字,还有什么可以让他如此紧张的,看来那处宅子里还藏着天大的秘密。 高相立马说道:“劳烦萧公子与刘校尉走一趟。“ “不要,不要!”秦齐一惊,想要爬起来,又被人狠狠地按下去。 看着他猩红的眸子,萧天洛往外的步伐都尤其快,两人为了快也不用马车,直接骑马。 看萧天洛翻身上马的姿势极是老练,驾马的样子丝毫不像新手,刘校尉心中间暗自称奇,想到关于这位侯府赘婿的种种传言,暗道有真有假。 两人直冲向那处宅子,进去前自是谨慎万分,但发现这地方位于处偏僻的街道。 也没有人看守,就是一处不起眼的旧宅子,与秦齐此前包养妓子的宅子完全没得比,若说是藏了什么金银珠宝不太可能,值钱的都在马车上,全部被剿了。 两人对视一眼,将马系在远些的地方,这宅子看着就是最普通的一进院子,小得可怜。 宅子边上一棵孤零零的树,门前却是清扫得干干净净,左右两侧张贴的对子看着有些时日,但依旧不起毛角,十分贴合,上面连半点灰尘也没有。 门上甚至没有锁,门虚掩着,从里面传出隐约的琴声,不是多响亮,听着也怪悦耳。 秦齐并没有成亲,也不是什么洁身自好的人,糟蹋了那么多的良家妇女,甚至还有人妇,又包养妓子,这样的人会在宅子里藏着什么人? 第679章 不能露面的大小姐 两人一人推开门后便转身对着门外,一人则轻手轻脚地迈进去,迈进去的是萧天洛,刚一进去就看到那坐在古琴前的人,不禁愕然地停下脚步。 这弹琴的人看着不过十五六岁,边上还坐着一个老婆子,正拿着一堆线团在做绣活。 看着是一对祖孙,但是,萧天洛的眸光一闪,嗖地一声,那老婆子手里的针钉入门板! 站在外面望风的刘校尉吃了一惊,骂了一声娘,尤其余光扫过发现是个老太婆的时候,更觉得骇人,而在此时,萧天洛早就一个箭步过去,一个鹰捉手便拍向老妇的肩膀。 刘校尉也奔进去,直接去抓那小姑娘,没成想那小姑娘勾起一根琴弦,咣。 那琴弦竟是断开,直接弹到他的脸上,在他脸上拉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艹……”刘校尉气急败坏,飞起一脚踹翻那古琴,徒手便要去捉那小姑娘,一个黄毛丫头而已,难道他还没有办法? 孰知那丫头的身形极为灵活,在他这猛扑之下居然抽身闪过,愣是让他扑了个空。 他正纳闷,那丫头冲进屋去,转身就要关上门,他便冲撞身去,硬生生地将半关未关的门狠狠撞开,再一看,那丫头居然不见了? 另一头,萧天洛手起拳落将那手狠的老妇砸晕过去,狠狠地扔到一边便冲过来:“人呢?” “不见了,定是有密室。“刘校尉咬咬牙说道:“这屁大点的宅子,能藏到哪里去。” 萧天洛皱起眉头,一幼一老,居然这么令人意外,还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跑了一个小度丫头,传出去都让人贻笑大方。 两人四散开来,在这不大的地方搜罗起来,突然听到扑通一声,两人循声找过去,传来声音的在卧房之中,那地方竟有一道暗门,直接通往外面的围墙。 刚才还逃窜的小丫头现在居然躺在地上,像是从围墙上摔下来,萧天洛眼疾手快,率先冲过去将她制住,为免她自尽,咔嚓一声卸掉了她的下巴! 刘校尉的心这才放下来,要是让这小姑娘跑了,今天无颜回去见丞相大人。 好在这小姑娘的运气不好,明明都逃了,结果还能从墙上摔下来,这也是应了天理昭昭。 萧天洛却是狐疑地看着围墙,依这小姑娘刚才和刘校尉交手的样子不像是会失手的类型,这围墙又不高,怎么能这么轻易地摔下来,难不成是心急出错? 眼下也顾不得想这么多,先将人带回去再说,两人将这一老一小绑了,一人带上一个,策马离去,只是两匹马刚刚消失在街角,便从角落里走出三个人。 为首的是个戴着帷帽的姑娘,身后同样是两个姑娘,也是一样戴着帷帽。 “大小姐,姑爷走了。”身后说话的这个声音是柳絮一贯的温柔:“也不知这两人是什么人,能让那秦齐百般守着,自己逃了还要留他们在这里,怕她们暴露。” 祝久儿捏捏手指,方才见那墙头冒出一颗脑袋瓜子,她顺手送了一粒石子,击打得那人摔下墙头,结果也如她所料,萧天洛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时机。 人逮住了,她也算是大功告成。 祖父与祖母原本不愿意她来淌这滩浑水,但她只说要保证萧天洛完完好好地走这一遭,能让皇帝满意,宣武侯府的地位自然更稳当些。 她可是拍着胸口保证一定不会露面,这才让两老松口。 可惜上次在县衙前差点暴露,萧天洛那一瞥过来,吓得她不轻,还好内力深厚闪得快。 “大小姐,我们先回客栈吧。”柳叶轻声提醒道:“最近安宁郡不太平,少出来为妙。” 自从互相检举开始,城中的百姓就像疯了一样,尤其以前同是天乘教教徒的百姓,生怕自己被检举,疑心四起,彼此见面总要试探几番,话多了就生乱,街头吵嘴斗殴者众。 萧天洛是丝毫不知晓今日是捡的漏,将这两人逮回去后直接扔到了秦齐的面前。 看着眼前的一老一小,秦齐脑门上的青筋仍在跳,嗖地一声,尚方宝剑已经出鞘,锋利的剑刃直接那小姑娘的脖颈,又细又白又嫩的脖子上代表着动脉的青筋在跳! 秦齐的眼皮子也跟着一跳,整个人都缩了起来,不复之前的疯状,哑着嗓子道:“松开。” “不知这两位是何人,让你能费尽心思藏着,明知自己逃走会被追踪,是冒险之举,所以才不想带上这两人,可见这两人在你心里的地位之重。” 那知县接上萧天洛的话头说道:“罪官知道在与虎谋皮,所以才暗中调查他的软肋。” 怪不得知县说出这个地址的时候,秦齐脸上的震惊不像是假的,这两人割席断义之时,才能看出平时都是在虚与委蛇,都不是什么好货。 “此人身份无关紧要,那就取她的命就是!” 萧天洛将剑尖往前,那秦齐疯了一般过来捉住了剑,掌心被割得鲜血淋淋,那小姑娘见状,唤了一声“大哥”,便是倔强地闭上嘴巴,一言不发。 “小郡主……”秦齐唤了一声,算是交代了这个小姑娘的身份,原来是前朝的郡主,不过算起来都不知道是哪一代的郡主了,勉强算是有个宁朝皇室身份。 想到此前被处决的人当中也有自称有皇室血统的,但是依然以丞相后人为主,那帮人是亡了,现在又跑出来一个小郡主,怪不得秦齐逃跑的时候仍记得要安置好这两人。 估计是准备等安置好后再来接,结果没跑得脱,又被知县捅了老底,现在只能服软。 高相双手背在身后,他是着实没有想到一场洪水牵扯出这么多事情,从知县渎职到天乘教横空出世,再到挖出这位前朝的小郡主,这件事情也算是完成了真正的闭环。 那老妇突然嚎啕大哭,指着秦齐说道:“安稳日子不过,非要搞事情,如今可好了?” 秦齐听得怔怔地,的确,若是不起教,不弄这么大的动作,他的小郡主还能安安稳稳地活着,他一时间有些怅然,突然闭上眼睛,流出了两行眼泪。 第680章 无辜的小郡主 “丞相,此事是我一人而为,与她们无关,她们不过妇孺,能知道什么。”秦齐咬咬牙说道:“是我看不得大楚江山稳固,偏要与大楚朝廷作对,才成立天乘教。” “你可认得宋之柏?”高相深知道这次是捉住了秦齐真正的软肋,问道。 秦齐初开始没有吭声,突然点头道:“知晓,宋之柏乃宁朝丞相之后,他本只是交代我照顾好小郡主,是我硬要搞出这些事,毕竟宋之柏也不在人世了。” 高相与萧天洛交换个眼神,萧天洛收起刀,暗忖这下子算是真正撸到底了。 能知道宋之柏不在人世,说明他也关注着都城的一举一动,晓得宋家兄妹等人的计划落空,宁朝的中坚力量不在,这人倒是个头铁的,直到现在还喊着要与朝廷作对。 不过,萧天洛看着年迈的女人与小郡主,说道:“你们二人的身手倒是不错。” 那老妇抬起头来,不情不愿道:“不及公子。” 萧天洛只是淡淡地笑了一声,老妇人被萧天洛虐得不轻,现在骨头都还在疼。 高相见那秦齐心如死灰,也没了求死之心,又和那知县撕破脸,趁着这个劲道让他交代。 “小郡主乃宁朝晖王后代,宋大哥他们送宋姐姐入宫后就交我照顾好她,切莫再沾染他们的事,我入寺为僧时,小郡主就与奶娘一道生活在寺庙的后山。” “后来我还俗,与他们一道来安宁郡讨生活,宋大哥会救济我们,成立天乘教也只是误打误撞,百姓易愚,我有什么办法?” 这大概是萧天洛听到最无耻的发言之一,谁让他们好骗啊,我不骗他们骗谁? 别人掉的金子你捡了就是偷,那是能判刑的。 “我承认,宋大哥他们的死激怒了我,让我对大楚朝廷恨之入骨,偏那么巧,天乘教的教众越来越多,让我想到了前朝的白莲教,他们可是险些颠覆宁朝。” 此白莲教非彼白莲教,他说的是宁朝末年时成立的教派,十万教众,意图起义,奈何当年起义者众,白莲教并没有成为最后的大赢家,而是朱家人笑到最后。 朱家人登位以后就对白莲教进行了疯狂清洗,以除后患,此后白莲教就彻底消失于世间。 没成想,现在冒出个天乘教要效仿白莲朝,还是宁朝后人,可惜啊,只是机缘巧合利用了教派,原本就靠坑蒙拐骗形成的势力,以敛财为主,骗局一揭,支离破碎。 “我心思渐大,想效仿白莲教起事,又恰好中原受灾,灾区刚好是我教众最多的安宁郡,此乃天赐良机,所以我才怂恿知县换粮,嘴上说的是牟利,其实就是借机起事。” 那知县听到这里想要开口,不知道想到什么又悻然地闭上嘴巴! “可惜,第一次干这种事情,身边也没有宋大哥那样的人物指点,始终是青涩了一些,知县大人也办不到豁出去,”秦齐满脸失落:“可能我骨子里也将敛财放在第一位。” 他倒是对自己了解得清楚,萧天洛轻哼道:“还有一点你忽视了——你的教众不堪一击。” 秦齐一怔,本来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不过是盲目地想要借助神力,想要不治而愈。 他的那些药只能说吃不死人,治病救人?怎么可能,不过是让他们找些心理安慰罢了。 他们内心相信自己是死而复生的金罗大仙,相信那些药丸比正儿八经的大夫开出来的更有效,他也纳闷了,为何如此好骗? 但事实证明好骗的人入教容易,离教也容易,一旦发现自己信赖的是假象,就会转为愤怒和嫉恨,如今虽有不少教众对他深信不疑,但更多的是被蒙骗的愤怒。 “你的左右金刚不过土匪出身,你的教众不过普通百姓,就凭这样,还想反?” 萧天洛嗤之以鼻的语气让秦齐大感受到屈辱,他咬紧牙关,又说道:“所有的罪过我都认了,但此事与小郡主与奶娘无关,她们并未涉及其中,还请丞相查明!” 那小郡主突然抬头,这是一张仍显得稚嫩的脸庞,鹅蛋脸,一双眼睛水灵灵,倒是符合这个年纪应该有的灵气,这是一张还未长开的脸。 但想到这丫头刚才伤得刘校尉脸都破了,哪能小瞧? 在艰难世道和不一般的环境下养大的孩子,并不能用常理看待,差不多的年纪,安乐小郡主的眼神就比这位要平和许多,这小小年纪的一看就不是好鸟。 “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有什么了不起的。”这小郡主冷笑道:“还有,我不是什么小郡主,宁朝都灭多少年了,他们叫我一声郡主,不过是想立起宁朝皇室后人的旗号罢了。” 瞧瞧,萧天洛觉得这正中了自己的猜测,这姑娘的心性通透得吓人,要反,就得立旗。 起码要有个像样的口号,比如清君侧什么的,而复朝要是能拥戴一个皇室后人最好。 比如三国的刘皇叔也给自己扣了一个皇家人的帽子,是不是真的鬼晓得? 高丞相也被这小郡主的通透吓到,反问道:“你今年多大?” “回丞相的话,小女今年十四。”小郡主不卑不亢地说道:“丞相所说的宋柏之,我唤他兄长,宋槐之与我不和,我从来都是对她直呼其名,他们虽是兄妹,心性却不相同。” “小女的确与这些事无关,原本是有人想打我的旗号,但被柏之哥哥拒绝,他说小女年纪太小,不应该卷入这些大人的事情当中,所以小女被交到秦齐哥哥手中。” 宋柏之,高相想到了那位本该是俊杰的年轻人,若他没有被身份裹挟,以普通人的身份参与科举,何尝不会是另一个符云放,可惜了。 若这小姑娘所言属实,宋柏之的确保全了她,“你所说仅是片面之词,我们要追查到底方能知晓实情如何,你们二人必须被先行关押。” 秦齐听完自然是不愿意,但那小郡主极是懂事,乖巧地伏身谢恩,又对刘校尉说道:“方才以为是恶徒闯入才会出手伤人,还请这位大人见谅。” 刘校尉脸上被拉开一道老长的血口子,现在血才凝上,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他摸了一把脸,直道夭寿! 第681章 定是五米开外 他在心里骂了一声娘,这小妮子刚才下手狠得跟什么一样,现在倒是知错认错,乖乖巧巧的样子,鬼晓得有几分真心,但愿丞相不要被她这样子蒙骗。 刘校尉有心戳穿这小妮子的真面目,结果发现萧天洛面无表情,好像此事无关紧要,一时间也有些迷茫,再看高相气定神闲,他轻轻触碰了一下自己的脸,嘶,疼! 萧天洛对这小妮子也是半信半疑,刚才要不是从墙头上摔下来,这小妮子早跑了。 且不说还有一个老太婆落在后面,她也只顾着自己跑,不理不问身边的人,就这份狠劲,能是省油的灯才怪了,也不知道高相瞧没瞧得出来。 但现在只要不放过她,后面有的是时候揭她的皮,何必急在这一时? 所以他不会像刘校尉那样心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反正人都握在手心了,慢慢玩儿。 秦齐心如死灰,只有知县是真怕耽误了自己全家人的性命,不时讨饶,言语中又扯出不少事情,将自己上面的知府大人都扯进来了。 得,又像科举假卷案一样,一根藤儿扯出无数个瓜,这事要是往下查,真是没完没了。 萧天洛清晰地看到高相不经意间就皱起眉头,终于是一道命令下去将所有人押下监牢。 刘校尉虽说是个糙汉子,又是武官,也怕自己面容有毁影响观瞻,和高相打完招呼就就直紧找大夫给自己看脸上药。 送走了刘校尉,高相才说道:“小小年纪竟有虎狼之相。” “丞相是不信这丫头吧,甚至没有问过她的名姓。”萧天洛方才就发现丞相对这位小郡主的名字并不在乎,只字未提过,果然瞧见高相摇头失笑。 “得能最重要的保全,无论是否真郡主,都是了不得的人物,且这姑娘小小年纪就如此老练稳重,方才不着痕迹地就要把自己撇清。”高相笑道:“小小年纪如此了得,留不得。” 高相瞟向萧天洛怀中的佩剑,萧天洛微微眨眼:“晓得了。” 再说那小郡主和自己的奶娘被关在一处,与那秦齐就隔着一道木栅栏,彼此对话无碍。 “秦齐哥哥,你太沉不住气了,羽翼未丰就急着干出一番大事业,这怎么可能呢?” “小郡主说得是,全是因为那狗官,居然趁我不留意的时候摸到了你们的住处,真是大意了。”秦齐看着小郡主吹弹可破的脸蛋,十分自责。 “我本想着去黑风崖安顿好后再接你们过去,未料到会将你们牵扯进来,不过请郡主放心,我定当将一切揽在身上,不会连累郡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在秦齐眼中,郡主是宁朝的代表,更是他心中不容亵渎的存在,他深知自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唯有在这位看上去冰清玉洁的郡主面前,他还想扮个正人君子。 就算不能,也要扮成忠臣。 小郡主的眉眼淡淡的,她坐在地上,双手抱膝,不谙世事的脸上没有半分伤刘校尉时的狠辣,两眼分外无辜:“秦齐哥哥放心,待我出去后,必定想办法救你们出去。” 秦齐心中一暖,暗道还得是真正的自己人,自己对小郡主而言是臣子更是兄长般的存在。 “这件事情是我鲁莽了,柏之哥一走,我这心乱如麻,没想到大事未成,一门心思想和朝廷作对,可惜知县又拉了我的后腿,弄得不上不下,倒把自己砸进来。” “更可怕的是这朝廷派来的人居然这么快就知道了我的伎俩,当着百姓的面戳穿。” 提到此事,秦齐心中愤恨不已,从这几日下来他也知道是何人坏了他的事,正是那个杀气十足的男人,背着尚方宝剑的萧天洛! 小郡主还维持着刚才的姿态,默默听着秦齐牢骚,最终靠在奶娘的身上闭上了眼睛。 秦齐自知难逃一死,最大的心愿也就是让小郡主能从这旋涡里解脱出去,看着小郡主温婉的睡颜,他也缩回去,身边是躺着半死不活的两大金刚。 高相后面再未提审两人,直到晚间送来晚膳,倒是比平时要丰盛许多,就连伤着的两大金刚都坐起来满足地用了一顿饭。 一大碗烧的排骨,一大碗羊肉汤,再配上新出炉的麻饼,甚至煮了一碗白菜,算起来都是一荤一素一汤再加主食。 前面才是一碗油呼呼的猪肉汤,不见瘦肉,全是肥肉块,里面飘着几块白菜叶儿,再搭了两个硬得能砸死人的馒头,那油飘在汤上,看着就恶心,馒头更是难以下咽。 秦齐三人靠着天乘教捞了那么多,成日吃香的,喝辣的,这样的膳食哪里入得了口。 再加上三人都有受伤,更是食不下咽,冷不丁地见到这好的食物,统统觉得是托这小郡主的福,毕竟是细皮嫩肉的小姑娘,想必上面的人也不忍心了。 那秦老九啃着排骨,含混地说道:“难得有这么好吃的伙食,咱们先吃了再说。” 可惜现在嚼一口就全身发疼,难受得不行,奈何肚子里的菩萨也要供养,就顾不得许多。 倒是那小郡主习惯了慢条斯理地用膳,吃着吃着,她纤巧的睫毛抖动,对着身边的乳母说道:“我是被人从围墙外面打下来的。” “你说什么?”乳母还沉浸在被抓的意外里,陡然间听到这话有些不能理解。 小郡主幽幽地叹了口气:“我都翻到墙上,只要跳出去就好,后面也没有人把守,可是在骑墙的时候却被人从外面暗算,硬是又摔进了墙内。” “真是可恶啊,若是知道是何人暗算于我,定不会放过他。”小郡主气得撇了撇嘴。 “小姐消消气,如今虎落平阳,只能求得身脱身再说。” 小郡主却是一口气咽不下来:“若是光明正大地较量,我输了也罢,但偏偏是遭了暗算。” 且她根本没有看到出手的是何人,都说冤有头,债有主,她却是连主都找不着。 她对宅子外面的环境极为了解,能在隐藏身形的情况下暗算成功,那距离定在五米开外! 第682章 杀,师出有名! “真不甘心啊……”小郡主稚嫩的脸庞上闪过一丝愤懑的神情:“神龙见首不见尾,遭到了暗算真是不甘心,乳母,我还有报仇雪恨的机会吗?” 那老妇伸出粗糙的一双手,轻轻抚摸着少女的头,眼底闪现一丝精光:“莫急。” 小郡主微微点头,几乎是轻快地靠在老妇的身上。 现在虽然身陷囹圄,但小郡主看上去并不发愁,这一幕落到看守人眼里也是啧啧称奇。 年纪最小的看着却是最淡定的,神了。 餐具被收走的时候,外面的天彻底暗下来,吃饱喝足后就开始昏昏沉沉。 一个个靠在墙边闭上眼,这县衙的条件一般,牢房不过是在地上铺着干草,配一床都辨不出本来颜色的被子,散发着腐朽味道的被子只会令人敬而远之,宁愿和衣而眠。 子夜如期而至,这时候正是熟睡的好时候,在听到那异响时,是那老妇先行睁开眼睛。 看到看守的人倒在地上,她讶异不止,又见到一列黑衣人翩然而至,用从看守身上摸出来的钥匙打开了牢门,老妇忙扯醒了小郡主:“小姐,小姐!” 另一头,秦齐和两大金刚也听到动静相继醒来,见着敞开的牢门,还以为是自己眼花。 有两道身影闪过来,都蒙着面,外面隐约可见火把的光,来者明显不止他们二人而已。 “时间紧急,快走!”来人哑着嗓子说道。 秦齐一惊,问道:”你们是何人?“ ”宋大哥留下的暗桩。”这人说完,又暗示道:“在宋家妹妹入宫之前就安排下来了。” 这话算是彻底打消了秦齐的疑虑,眼前那大门就这么敞开着,他迅速拖起身边的两大金刚,他们都有伤在身,实在走不快,但机不可失。 那小郡主与乳娘紧跟着起来,外面悄无声息,小郡主眨巴了一下眼睛:“外面的人是?” “药,还有迷烟。”这人急声催促道:“快些,我不能确信弄倒了所有人,若有人来,功亏一篑,还不快走!” 在这急声催促下,一行人终于从牢房里出来,就在这关键时刻,外面传来砰地一声:“这是怎么回事,快,进去看看!” 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果真还有漏网之鱼! 几个人面色一紧,迅速跟着这黑衣人冲出牢房,窜进了一边的侧门,小郡主抬眼一瞟,见门锁是从外面被弄坏的,心下就松了口气。 那黑衣人踹开那半开的门,身子一侧:“快走。” 这情景就像后面的人已经杀到了一般,事实也是牢房那边的动静越来越大,五人终于不再犹豫,或扶或搀着冲出去,远处的马车与马已经准备就绪。 他们心急难耐,终于朝着那边奔过去,身后却是响起震天的呼声:“嫌犯跑了,快追!” 随之响起的还有锣鼓声,咚咚咚,咣咣咣! 这莫大的动静惊起了县衙附近的人家,陆陆续续有灯火亮起,只是听到嫌犯,跑了等字眼,一个个只敢亮灯,不敢开门,倒是有胆大的打开窗户往外瞟,看热闹的本性不改。 “听到没有,是嫌犯逃了?” “莫要开窗,打开一条缝就够了,小心惹火烧身!” 秦齐看着附近越来越亮的灯火,心头浮现一丝诡异的感觉,而就在此时,前方杀出一人一马,骑在马上的人手执宝剑,马蹄飞扬,正朝他们疾驰面而来! 只是近到身前,秦齐的脸上一热,身边的秦老九就被斩首,人头在他面前径自掉下,血溅了他一身一脸,他竟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那宝剑的锋芒一闪,正欲闪躲的秦老六也没逃掉被斩首的结果。 平时亲密无间的人就这么地相继在身边没了人头,身子还在原地停了稍息,才轰然倒下! 秦齐被血糊了一脸,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马上的男人,骇然欲死:“你,你!” “捉拿逃犯,有何不妥?”萧天洛笑得格外邪气,人在马上扬起泛着血光的剑:“尚方宝剑乃陛下所赐,诛杀逃犯,天经地义!” 逃犯,是啊,他们越了狱,可以先斩后奏! 秦齐的脑子还在发昏,那小郡主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们故意而为?” 她刚刚悟过来,身后的黑衣人的手朝那老妇脖颈间一拉,血刺拉喷出来,被割颈而亡! 果然,他们就是一伙的,故意诱惑他们逃狱,便能师出有名,斩杀他们,大楚人果然狡猾,这是为免落人口舌,让他们落得一个滥杀的名头,未审先杀,现在就有名头了。 “等等,我与他们的事无……”小郡主还打定主意要逃出生天再去找那暗算自己的人算账,有秦齐背下所有罪过,自己还能喊冤逃离,但现在,对了,她恍然过来,不对。 他们是想斩草除根,他们要杀秦齐他们根本不需要如此大动周章,这计划针对的是她! 没有实际证据证明她参与天乘教之事,如何下手?但若是嫌犯逃狱而被斩杀,那便是名正言顺,所以他们才要演这样一出戏,就是为了斩草除根! 小郡主瞪大了眼睛,想骂一声卑鄙无耻,却也想到胜者为王败者寇的道理。 这帮大楚人实在狡猾,虚伪,不过是杀人,还要弄得冠冕堂皇,她莫名地叹了口气。 怪不得柏之哥哥与槐之姐姐都败在他们的手上,着实不冤。 她嘴巴微抿,身后的黑衣人已经抹开她的喉咙,看着血流如注,她自嘲地挑起嘴唇,从跌下墙头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往失败的方向狂奔。 看着小郡主倒下,秦齐哀叫了一声,疯了一般冲过来,萧天洛手里的剑比他要更快,在他抬脚的瞬间便割开了他的喉咙,他手抚着脖颈,抬头看着马上的男人:“你,你……” “嫌犯出逃,奉剑斩杀,那就请君一路好走!” 嗖地一声,萧天洛将尚方宝剑归鞘! 一切尘埃落定,那黑衣人看向萧天洛,两人眼神交接,微和颌首,便各忙各的去了。 附近看热闹的百姓也都战战兢兢,更有听得清楚的整夜不敢熄灯,那烛火燃了一整夜。 第683章 其实是个爷们! 县衙的事情次日一早传开,不过百姓到门口看热闹的时候,附近的血迹被冲洗得干净,更没有残留的尸体,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那横空出世的宁朝小郡主如一闪而逝的流星,并未如她本人所预料的那般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而是如昙花一现,恰是因为她露出的聪明劲,让高相痛下杀手。 萧天洛昨夜擦干净剑,就差没用香火供上了,今日晨起见到高相时,眼里还带着血丝。 这一剑斩了四人的首级,算是真正血祭了一把,不过高相看着也没歇息好,眼下乌青。 “晨起收到仵作消息,你猜那小郡主真身为何?”高相的眼色复杂。 萧天洛还费了点心神想真身是什么玩意,等反应过来后,愕然地张开了嘴巴:“不是吧?” “仵作也是吓了一跳。”高相想到那边来报时的震惊神色,扶了扶额:“谁也没有想到,那般娇柔的小姑娘居然是个男儿身,哪是什么小郡主,是个小郡王才是。” 不过,高相又自嘲道:“相隔了这么多年,是不是真的王爷后代也不好说,或许他们只是需要有这么一号人物的存在,是真是假都不重要了。” “既是留有祸根,那便斩草除根,以免后患。”高相的想法依旧坚定。 萧天洛直说相爷说得是,突然俯身过来,吓得高相都要后退一步,他压低声音道:“那个,敢问相爷,这小郡主的根还在吗?” 高相一怔,反应过来后失笑道:“货真价实的男儿身,子孙根还好好待着。” 哦,那身形也太像小姑娘了吧,还是从小故意养成这样,当小郡主供着,长得也细皮嫩肉,第一眼看着就是个娇滴滴的姑娘。 “她应该也不止十四,仵作说从骨头发育的情况来看,起码十七八岁,性别是假的,这身体的表象也是假的。”高相说道:“这人相信直觉也是件好事。” 如此神通广大,任由她做大岂能得了,趁早杀了了事。 那秦齐在她面前就跟着了魔一样,死也要护着她,越是这样,高相越觉得坐立难安。 这才摆出一道龙门阵,故意放虎出山,既是逃狱之徒,自然能当街斩杀。 临了发现那小郡主居然是个男儿身,高相就更坚定自己的选择,杀了一了百了才好。 萧天洛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一是对高相的,二是对那宁朝后人的,他们是真能折腾事。 近在都城,在天子脚底下能搞出假考卷的事,远在中原,还能趁着灾情搞出这等大事。 要是任由他们折腾下去,后果不堪设想,该粗暴就粗暴,也没什么了不得的。 或是了了这桩心头大事,高相的心情不错,特意让底下的人安排一桌好膳食,原本考虑下面的灾民还在受苦,他们也不好吃得太好,但现在除去一心头大患,心情大好,吃! 县衙的人也是识相的,这些天看下来,真是胳膊拧不过大腿,那些和知县或多或少有勾连的都吓得魂不守舍,有这讨好的机会,立马使上了浑身解数。 不过考虑到灾情仍在继续,并没有太多奢侈的食材,贵在做法特殊。 萧天洛看了也觉得耳目一新,准备琢磨透了将这几道菜带回都城,可惜这第一道的原材料就要过季了,就是那道鲜笋烧肉。 二月的笋才是最鲜嫩的,三四月的笋都有点老了,不能炒,只能烩或焖,少了鲜味。 不过好在有那一道石锅鸡蛋,这不就是后来的石锅鱼做法吗?把石锅烧得热热的,再把调好的鸡蛋液淋进石锅里,借着石锅的温度让鸡蛋变熟,再洒上葱花和盐巴,又鲜又嫩。 中原还会浇上一点当地自酿的米酒去除鸡蛋的腥味,又有米酒的香甜,也是别有风味。 这道菜的工艺不复杂,略一学就会,只是要制造这石锅,萧天洛心里寻思着让工坊试着做一批石锅出来,不仅要搬石锅鸡蛋回去,顺便反石锅鱼片也给整出来。 而这第二道菜才是真正的当地独有,居然是一道野生田鸡,那送菜上来的厨子说这田鸡还不是普通长在农田里的田鸡,而是长在阴凉的山间溪涧。 这个原理就和萧天洛以为的冷水鱼差不多吧,山间溪涧的水温要比外面低不少。 长在这种地方的鱼也好,田鸡也罢,本身的肉质就会比常温的要细嫩些。 那厨子听了萧天洛所说,竖起了大拇指:“公子果然见多识广,但这田鸡长在山中,不仅饮的是山泉水,更是吃着山中的虫蚁长大,所以肉质细嫩,色泽更是好看。” “小的将其去皮后再腌制,入口会更顺滑,不过田鸡毕竟有些土腥气,所以要用辣椒大蒜来炝炒,再放点茶叶,又鲜辣,又有茶香,是我们当地一大特色。” “最近这田鸡刚刚活跃,所以不少人进山抓捕来卖,一只也能卖不少钱,”厨子说道:“怕只怕抓得太多,后面别绝种了。” 这番话听得萧天洛哭笑不得,咱国人在吃上是登峰造极,民间笑言也就桌子板凳腿不吃。 高相听得也是会心一笑,有利就有人动,这特色菜能卖得好,原材料肯定会抢手。 萧天洛觉得这道菜好也不好,好就好在够有特色,有卖点,不好在于要是百姓闻风而动去山里逮田鸡,那岂不是破坏生态系统。 算了,这个问题等回到都城再说,萧天洛请高相先试,见高相吃得毫无负担,心中暗笑自己担心太多,古代人能吃的食物本来就不多,就地取材本就是常事。 只是有许多人是不愿意吃田鸡的,他本以为高相会避之不及,他倒是吃得痛快。 见萧天洛动筷子慢,高相还挑眉道:“怎么,不合你的口味?这一桌虽比不上你天香楼的出品,但在最近也算是珍馐了。” 这三道都是地道的本地菜,再加一些新鲜的蔬菜,与天香楼的菜式相比其实单调不少。 萧天洛也是乐了:“相爷,在下在未入侯府以前也是过的劳苦日子,日常只啃一张饼子就算果腹,眼前这一桌对以前的我来说就是山珍海味了。” 两人正用着膳,那刘校尉兴冲冲地进来,先行礼,后大咧咧地说道:“相爷,萧公子,原来那个小娘们其实是个爷们!” 第684章 这就是犯贱呗 刘校尉脸上的伤还清晰可见,一条细长的口子看着伤口不深,但横贯了大半张脸,着实也有些狰狞,按理说大仇得报是件好事,但他自己没有出手,总觉得有几分遗憾。 “下官刚去停尸房看了,胯下还真有二两肉,也是绝了,此前一点也没有瞧出来。” 刘校尉咬咬牙,也没留意今天的伙食改了,高相面不改色地拿个碗给他:“用膳。” 方才就令人找他,不见他的影子,原来是去停尸房那里看热闹去了。 前脚看了死人,后脚就跑过来膳堂,还能半点不影响胃口,这位刘校尉心理素质奇佳。 刘校尉最钟爱那田鸡,就着吃了不少,蔬菜是一样不碰,妥妥的肉食动物。 提起昨夜的事情,他对高丞相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一直说着高相果断,原本他们这种武官对文官的看法就是屁大点事也要叨叨半天,罗里吧嗦不够利索,现在打破了他的认知。 敢情这文官整起人来才厉害,真正是气定神闲间便血溅千里。 还有这萧天洛,他是真敢杀人呀,不是说只是护卫出身么? 普通小民杀人是要判砍头的,以前若是没有杀过人,出手还能这么狠厉,那是真狠人了。 昨天他在附近瞧着呢,这位拎着尚方宝剑就跟削柴火似的,痛快得不像样了。 以至于他现在见着萧天洛都头皮发麻,这位可是连斩多人后还能肉照吃,酒照喝,自己只是看了死人,他可是亲自杀了人,这么一对比,自己弱爆了。 三人坐在一起,都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那天乘教现在四分五裂,教主身死,两大金刚身亡,还有一众骨干在那天逃跑的路上不是死就是伤,受创严重。 再就是那些普通教众现在没了主心骨,又自知遭受骗局,更是难成大器。 “相爷,接下来我等如何安排?”萧天洛吃得七分饱,问道。 高相说道:“现在我们手中有天乘教的名单,先去查验一番此前举报的是否准确,若是准,答应的赏银自然是要给,但若是胡乱攀咬人的,自然是罚。” “对了,尤其是那检举秦齐真实身份之人,哪怕是庙中的僧人,也要重赏才是。” 那沾着寺庙香火气的检举纸条是他们攻破秦齐心防的重要转折,检举之人是该受一拜。 不要说十两,就是百两高相也愿意付出。 “一路人马去收拾这天乘教的烂摊子,李侍郎那边正在持续救灾,就这在几日间灾粮已经成功地发放下去,灾民们暂时饿不着肚子,那草药包也准备好了。” 萧天洛知道高相说的是用来防疫的药包,此外还在用那虎头杀鬼方在对灾区消毒。 古代人常用矿物类的药材比如雄黄、雌黄、朱砂以及熏艾等物来消杀,防止瘟疫传播。 此前那知县昏头昏脑,几乎被天乘教牵着鼻子走,许多该做之事不做,倒让百姓自己想办法,如今是亡羊补牢,但愿为时不晚。 “后续是要助百姓修复土地,重铸堤坝,安抚人心,尽量让百姓能回归故土重新开辟农田,流民过多不是好事,人心不稳必定生忧。” 高相幽幽地叹了口气:“今日本相会将近日发生之事写成折子传回都城,且看陛下有没有别的指示,两位也辛苦,暂且歇息吧。” 这几天他们都不好过,个个熬得眼睛通红,有时候站着都有困意,但哪敢大意。 这下子是紧绷的弦终于松下来,倒让人觉得周身不自在,萧天洛觉得这就是犯贱呗。 就是天生劳碌命,不过今天的饭菜真的不错,一番细聊过后,萧天洛又用了不少,撑得肚子微微胀起,高相见状令人取来自己珍藏的茶叶,说是可以缓解腹胀。 看来就是可以帮助消化的茶,晚到的刘校尉继续风卷残云,将剩下的食物一网打尽。 到喝茶时就可看出文武的不同,萧天洛饮茶中规中矩,高相儒雅,刘校尉如牛饮水。 不过高相对此也是见怪不怪,大楚开朝之时为招揽人才曾允许目不识丁之人也能进入朝堂,后来一代代君王改革,才规定武举也要识字,虽不说满腹经伦,要能认会写。 但他们也就仅此而已了,就是这刘校尉的上峰黄归写的字也极难辨认,勉强能看。 刘校尉咕咚咕咚连喝了三杯茶水,这才拍着隆起的肚子说道:“舒服了。” 高相看着他脸上的伤痕,说道:“大夫怎么说,你这脸上可会留疤?” “多谢相爷关心,大夫说了是皮外伤,若是再割得深些恐怕就麻烦了,那小婆娘,呸,那臭小子下手也是够狠的,差点要破相啊,若是破了相,以后怎么面圣。” 刘校尉等级虽然不高,但也有一颗往上走的心,高相的眼神一闪,不知想到什么,悠悠地说道:“你的上峰黄将军仍在府中修养,如今是何人暂管东营?” 提到黄归,萧天洛这就来劲了,也双目灼灼地看过去。 刘校尉这个职务其实不高,在他之上,还有先锋将军、中军将军、领军将军、骠骑将军,最大的则是大将军,也就是黄归了。 黄归被调去东海六镇后,则由下面的骠骑将军暂代大将军一职,如今仍在暂代。 这个举动也让东营众人心里直嘀咕,莫不是黄将军要高升,以后东营要换头了? 刘校尉眨了眨眼,咕咚咽下口口水,谁能想到啊,他能有与丞相同席而坐用膳的机会。 “回丞,丞相的话,如今是骠骑将军宋峰宋将军暂代东营大将军一职。”刘校尉的嘴快:“也不知何时能让黄将军官复原职啊。” 萧天洛是看出来了,这位的心眼并不多,直来直去的习惯了。 高相也不觉得被冒犯,说道:“这要看陛下的意愿了,刘校尉,恕本相无法回答。” “不,不,不,丞相言重了,下官也就是一时好奇。”刘校尉这时候才显出几分拘谨。 等从膳堂离开,刘校尉拉住萧天洛的手臂,低声问道:“萧兄弟,你说黄将军不会不能官复原职了吧,我们东营要换将了?” 第685章 断头花? 萧天洛眼珠子一转,转而说道:“我与黄将军交集不多,但听校尉大人的话,黄将军在东营很有威望,你们对他很是信服。” “那是当然,黄归将军是我们的楷模,都说我们大将军是泥腿子,可是泥腿子能做到大将军的有几个?”刘校尉眼底泛光:“我们都以将军为榜样。” “一个个都想做大将军?”萧天洛打趣道:“若是在东营,大将军只有一人。” 朝廷的官职配置那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没有一个坑里蹲着好几个萝卜的道理。 刘校尉正好想到大将军之位如今是被暂代的事,更是胡思乱想起来。 “陛下看中大将军,没道理现在就撤换吧,难道是要高升?”刘校尉说道。 没等萧天洛接茬,他又说道:“我记得咱们大将军也曾经出征北关,那时候是奉陛下的命令前往,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大将军也没有参与赤峡之战。” “哦,赤峡之战战况激烈,有援军却未用?奇了。” 刘校尉俨然是个脑子里面没有筋的,忘记眼前的人与宣武侯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嘴一快,脱口而出道:“对啊,但是大将军和我们喝酒的时候说过,说这世上就是再没有宣武侯了,以后也不会有了,所以啊,什么生死不明,肯定是……” 这人倒是还有点用,说到这里终于想起来不对劲,拍了自己一巴掌:“嗨,让我多嘴。” “刘校尉还请明示。” 刘校尉对萧天洛是有好感的,他们这种武官就服气有本事的人。 “大将军醉后说过,他们当时驻守在北关大营不远处,其实就是为了给赤炼军收尸。” “陛下有令,不能让大楚将士遗骸落到大齐人的手中,更不能流落在外。” 原来黄归的身份是这个,怪不得一直围而不援。 这个谜团揭开以后,萧天洛纳闷道:“可黄大将军也没有找到全部的遗体,人与马均未。” 当年的黄归还不是现在的大将军,经过此事后回到都城才升为东营大将军。 “这件事情大将军也说了,诡异得很,当时突起大雾,大雾过后一根毛都没有瞧见。” “倒是收拾了不少骸骨,但明显不对数,这件事情直到现在还是未解之谜。” 刘校尉敢说也是完全没有想到黄归能在其中充当什么角色,宣武侯等人的失踪属突发。 雾,又是雾! 元宸来都城前待在黑虎军,也是听军中前辈提到过当年的一场雾。 黄归也是这么说,那这件事情就是板上钉钉了。 “咳,萧公子没有见过自己的岳父吧?”刘校尉就不觉得这事能和黄归扯上什么关系,也没觉得那番醉后的话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现在当着侯府的人说完也没觉得有碍。 “没有这个缘分,不知道以后有没有。” 萧天洛拍着刘校尉的肩膀,热络道:“这次我与校尉大人也算是同甘共苦的兄弟了。” 不就是称兄道弟么,他也会啊。 城中的一处客栈里,乔装后的祝久儿三人正从外面回来,为以防万一,依旧戴着帷帽。 出去一圈,得到的信息才让三人安心,天乘教教主越狱被斩首。 与之一同被斩首的还有天乘教的两大金刚以及两名同谋,县衙门前就贴着告示。 这算是将天乘教首没了的消息广而告之,她们三人担心遇到萧天洛,也不敢久留。 不过在看告示的时候听到附近的百姓讲了讲昨夜的情景,动静极大,过程不长。 祝久儿听起来就知道萧天洛他们是有计划的,她可不信有隐卫在,有东营的人在,还能给这五人逃狱的机会,指不定又是在玩什么幺蛾子。 她们进了客栈就在大堂坐下,先要了茶水。 隔壁桌上也是三位女客,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果然不差。 这三人坐在一起虽然的只有两个人,另外一个人抚着茶杯笑兮兮地听着,但很鲜活。 那两位说话的女客仅是靠着说话的表情、动作,就蕴含着喜怒哀乐,她们的桌上放着不知道哪来的花束,娇艳欲滴,开得极美,祝久儿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祝久儿生得出色,虽然戴着帷帽,但身姿气质摆在那里,三名女客忍不住多看几眼。 接收到对方的眼神,祝久儿说道:“这花极美。” “如今正是盛放时,刚在街头花贩子那里买来的,准备回家放起来,山茶花。” 祝久儿点点头,现在正是山茶花开得最好的时候,突然想到母亲的某个说法。 她若现在讲出来,恐怕会扫了这三位的兴,随口夸赞道:“还是当季的花最美。” “那可不是。”其中个性最爽朗的那位女客突然说道:“说起来,有位夫人还曾经和我说这山茶花其实还有个名字,叫断头花。” 祝久儿的手一顿,眼前浮出现一道纤细的身影,只是头发束在蓝色发巾之下。 “乖女,这山茶花别名又叫断头花。” “娘亲,为何?” “别的花凋谢之时是一瓣瓣凋零,可它却是连着花萼整个掉落。” 祝久儿想到这一段,喃喃说道:“最美之时赴死,断头花实则是悲壮之花。” “咦,这位姑娘怎么也知道这个说法?”刚才说话的妇人诧异道:“当初那位女郎中也的确说过类似的话,我还觉得诧异呢,这么美的花怎么能是断头花呢。” “我们也是头一回听,这别名还是不要了,有些不吉利。” 祝久儿听得眉头直跳,世间恐怕只有母亲会这么称呼山茶花,且她方才说女郎中? “是位女郎中?” “正是啊,是个女大夫,当初我带着家中小儿回娘家,途中他发起高热,那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正觉得手中无措时,那位主动过来询问,并为我小儿施针散热,救了他一条命。” “当时我马车上也是只有家中带的一些糕点,再就是这山茶花,她不愿意收诊金,便送了这些表达谢意,当时那位拿着花便感叹了这么一句,我便记下了。” “哦,你回娘家那不是去年的事吗?”相邻的女客冷不丁地来了这一句。 第686章 女大夫与马鹿草 祝久儿只觉得全身的血都逆流而上,冲得脑袋发麻,去年,赤炼军出事是两年前,若是,若真是呢,那岂不是……她一时间有些昏昏沉沉。 柳叶和柳絮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抚着大小姐的后背,知道这口气她必定难下来。 祝久儿是真的不敢想,世间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吗? 那三位女客马上又去聊别的话题去了,主要是针对最近城中发生的事情。 “那日我在县衙前看到了丞相大人,啧啧,若是我家夫君到了这个年纪有这般气度,待他瘫了,也能伺候他到死。” “啧,我还是觉得年轻儿郎好,比如那位伺剑使,哎呦,莫说未婚的小姑娘,就是我这人妇也觉得妙啊,瞧瞧那宽肩窄腰,不敢想他媳妇在榻上有多快活。” 这成了婚的妇人就放开得多,什么话题都能聊。 祝久儿没想到吃瓜能吃到自己身上两回,上一个尚且是待定,这一个可是实打实的。 柳叶和柳絮迅速低下头,双双庆幸有帷帽,不敢想现在的大小姐脸有多红。 祝久儿的脸的确滚烫,仿佛被人涂了朱砂。 “你这不知羞的,就喜欢年轻儿郎,自己都是黄花菜了。”另一女客打趣道。 “切,我二人是亲眼所见,你不在场自然是不晓得,相比丞相大人,我是更属意那伺剑使,长得周正,身材还好,啧啧啧,就是看起来凶悍了些。” “不凶悍岂能如你的意,若是在榻上凶悍,你嘴巴都要笑歪了吧。” 光天化日之下,这三位人妇就意淫起来了,祝久儿只觉得嘴里的茶水变得又酸又涩。 也是她不争气,这会儿脑子里全是些火辣辣的场景。 夫妻二人的情趣关上门是情趣,但光天化日下自己的男人被人如此议论,她这个正主便觉得心里不太痛快,总不能上去封了这些人的嘴。 一杯茶水下肚,三人匆忙回到楼上房间,取下帷帽,祝久儿的脸娇艳无比,媚色无双。 柳絮心知这是拜楼下三位女客所致,赶忙打了一盆水过来给大小姐净面。 冷水擦过脸庞,祝久儿才平复下来,脸上的红晕慢慢褪去。 柳叶笑骂道:“这些不知羞的小嫂子,大堂之内就敢胡言乱语,还敢编排我们姑爷。” 不过,姑爷的厉害她们却是知晓的,毕竟曾经腿都站麻过,一站就是半夜。 祝久儿嘴角含笑,眼下可不是想男人的时候,她说道:“那位嫂子提到女郎中。” “山茶花又是断头花,寻常人没有这种说法,倒是我娘与我提起过。” “柳叶,你下去与那嫂子打听一二,趁她们未走。” 柳叶性情活泼,更适合与这帮小嫂子打成一片,倒是柳絮太过沉稳,更适合与身份高些的人打交道,柳絮心领神会,只与柳叶交代几句便让她下去了。 送走了柳叶,柳絮又道:“大小姐莫要心急。” “两年都等得了,也不在乎这一时,只是如此凑巧,难免让我在意。” 祝久儿站在窗边,因为城中生乱,现在街上的人据说远不如从前。 再加上灾情未过,又来了钦差大臣,百姓们也因此减少外出,中原也算富庶之地,与江北江南不相上下,如今也瞧着落寞许多。 柳絮不敢多说,只怕哪句不小心让大小姐愁思过重,眼下肚子里还有小主子呢。 知道柳絮一定会想法子哄着自己,祝久儿早把自己安慰好了,手轻轻抚过肚子。 她和萧天洛同在一城却在她的刻意小心下从未碰面。 萧天少身手虽好,如今在祖父调教下耳力也提升了不少,但他的缺陷是没有内力。 祝久儿轻轻地勾起嘴角,只要她有意控制呼吸心跳,就算她紧跟在萧天洛身后,也能保证不惊动他半分,只怕要吓他个半死。 看他在安宁郡如阎王现世,祝久儿既是兴奋又惊奇,想象这人若是上了战场会如何。 柳叶不多时就上来,急切道:“大小姐,奴婢问清楚了长相,年纪的确与夫人相近,不过描述的面容却不一致。” 有尹山和尹霜在就知道改变面容不是多难的事情,仅凭这一桩让她打消念头不可能。 “虽说面容对不上,但那位小嫂子说女大夫曾经向她打听哪里有马鹿草,说要急用。” “马鹿草,可不便宜。”祝久儿说道。 “正是,且那位女大夫要的量颇多,小嫂子只能告诉她城中有哪些医馆可出售。” 祝久儿的俏眉紧皱在一起,来中原主要是为了暗中照看萧天洛,没成想有这发现。 “大小姐,这马鹿草可有什么说法?”柳絮道。 “这东西原本是野草,但被大夫发现可以止血去淤后身价暴涨,寻常人买少量尚说得过去,要量颇多……”祝久儿抬起眼来:“除非军用!” 柳叶与柳絮对视一眼,又听祝久儿说道:“不然就是山匪囤积,或是如同天乘教这般的义军,呸,他们还不够格称义军,总之是人众者用。” 祝久儿到底谨慎,不敢把事情说死,但这打探来的消息让她打定主意在中原继续探查。 另一头,高相等人开始有条不紊地展开后续之事。 两个票箱被取回来,在门口也张贴了告示,让人过来认,若是与纸条上的内容相符,且举报符合,便履行赏银。 举报与骨干有关的是十两银,而举报天乘教众不法之事的则是一吊钱,而举报的仅是普通教众的,无赏,若是无故攀咬他人的,还要被赏一大板。 这一下子县衙里挤满了人,一整天核对下来也是累得够呛。 救灾那边有李侍郎忙活,萧天洛和刘校尉接下了这活,一连忙活了好几天。 这几天也算是看到了人生百态,弄虚作假的人无数,冒名领赏的有,攀咬的也有。 那就赏的赏,罚的罚,无关紧要的训斥一番赶走就是。 一连几天下来,倒是那立下最大功的纸条居然无人认领,也就是沾了香火气的那张。 这唯一的一张纸条就拿在萧天洛的手上,刘校尉说道:“这事好办,咱们去庙里查。” 第687章 找到小媳妇 “也是,去秦齐曾经出家的庙里问问,看是哪位师父暗中相助,”萧天洛觉得这条路行得通:“既是来自庙里,也只有他待过的最有可能。” 这一去却是让两人大吃一惊,庙里的确有僧人无意中知晓这秦齐的真实来历。 但和尚也是人,也怕惹事,所以一直捂着不敢说,也就前阵子来了几位香客,提到了秦齐的事情,有个小和尚多了一句嘴,仅此而已。 从寺里出来的时候,刘校尉难得聪明了一把:“这是做好事不留名啊,萧兄弟。” “假借寺庙之人暗中通风报信,但又不图回报,只能是香客了。” 萧天洛猛地一抬头,脑子里闪过一道影子,这下子福灵心至,眯了眯眼道:“就是女子。” “那此事就只能这般了?”刘校尉道。 萧天洛双手一背:“嗯,替丞相省十两银子。” 城中日渐安稳,李侍郎那边现在渐入佳境,知县与一众人等被押解回都城。 而他们的家财自然也一并被查封,一同被送运回去。 而那知府也被停职,他涉入多少自然有大理寺沈渡沈大人去查。 城里的布防倒是像从前一般严,并且要迎接新的知县大人,而祝久儿三人则在城中打听到所有售卖马鹿草的药行及医馆,陆续打听一年前是否有女子前来购买。 两三日下来还真有些零碎的消息。 这一日,祝久儿三人从一间医馆出来,帷帽下的祝久儿辨不出神色好坏,步伐匆匆。 三人迈过街道,走过拐角,一道身影突然闪出来,一把捉住祝久手的手腕。 这冷不丁地来一下,祝久儿几乎要下意识地反应,在闻到熟悉的体味后收了内劲! 她顺势一拳砸过去:“你吓我!” 萧天洛挨了一拳也不生气,乐呵呵地道:“让我好找。” 果然,那天在县衙门前看到的形似她的身影就是她本人,居然一声不吭来了中原! 逢灾必乱是自古以来就有的道理,看着她们仨还知道戴着帷帽,萧天洛火气消了些。 “走,回客栈再说。”祝久儿的心脏被吓得直突突,也知道拖延时间。 容她有个缓冲的时间段,好好想想怎么忽悠,不对,掰扯过去。 进了大小姐所住的客栈,萧天洛反而嘴角勾起,幸好她出门也不会委屈自己。 找的客栈是城中最好的,且要了两间最大最好的房。 萧天洛心里直乐呵,依旧绷着脸,啪地将一样东西拍到桌上:“这是你放的?” “嗯,夫君居然猜到了?”祝久儿故作讶异:“看来是去过寺里了。” “我就说哪个出家人还这么喜欢过问世事,喜欢做这默默无闻的活菩萨,原来是我家大小姐。”萧天洛这些天忙得头不点地,又万分警戒,真没想过七七八八的。 可眼下不同了,麻烦事解决,活色生香的小媳妇就在眼前,他真想坠进温柔乡里不醒。 “你怎么会查到庙里去?”萧天洛一边问,一边揉搓着大小姐柔嫩的小手。 柳叶和柳絮早就被锻炼出来,一看两人的眉来眼去,她二人立刻出去,顺手把门带上。 “算她们俩有眼色,”萧天洛这下大大方方地把祝久儿拉过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只是略一丈量,萧天洛发现大小姐的肚子比之前大了许多,显怀了! 这说明两个小崽子又长大了些,一时间那些乌糟的想法去了大半。 他目露柔情,伸手在大小姐的肚子上轻轻摸着,心头像被什么挠了一下,痒痒的。 血脉的羁绊着实神奇,令人头皮发麻,内心战栗,他忍不住将头埋在大小姐的肚子上。 祝久儿全身一僵,终是任由这家伙动作别扭地靠过来,心中暗笑不怕折到脖子。 到底是姿态不方便,萧天洛在感受了一番后坐直了,略微活动了下脖子,继续质问。 “什么时候来的,祖父和祖母知道吗?你们怎么找到庙里的?在这里吃住可习惯?” 祝久儿最担心的还是自己暗中出手助他捉拿那小郡主的事,结果发现他问的不相关。 偷偷松了一口气后,祝久儿按着他肩实的肩膀:“你第一次跟着丞相出这趟公务,我总放心不下,所以向祖父、祖母请示后过来。” “但丞相大人都未带家眷,你岂可破例,所以不便与你见面。” 这话倒是真的,他们是来做事的,又不是带家属旅游。 “所以我们仨先安顿在城中,没想到城中的变化这么大,不少人将天乘教挂在嘴上。” “听他们把这教主吹得神乎其神,我却不信,生病不看大夫,却求教求丹药?” “再说这世上哪有起死回生之术,他们尤其擅向外来人推荐,大有扩张之势。” “我觉得此人不妥,正好闲着也是闲着,就暗中打听了一番,他们见我们是女子,又是外来人所以没费什么劲就知晓这人曾经出过家,就顺势去上香。” “没成想庙里原来有人知道他的底细,他还俗也是为了照顾亲人,他能有什么亲人?” 祝久儿不提自己追踪到那小院子的事,故意问道。 “这事说来话长,他身边还有个所谓的小郡主,现在得改口小郡王了,男扮女装混着。” 祝久儿张大了嘴巴,那骑在墙头水灵灵的姑娘居然是个男人?! “人都死了,拉去仵作那里才发现,一想到仵作发现小娘们身下还多了块肉就想笑。” 还有被吓得一惊一乍的刘校尉,萧天洛说道:“看着年纪不大,行事可比秦齐强。” “丞相觉得此人不能留,奈何这人又没有直接参与天乘教,也没有旁的罪过,我们只能玩一出放虎归山,让他们逃狱,借故斩杀。” “高相居然如此绝然,倒也好,明知对方不是省油的灯,不如痛快一点。” 没想到大小姐也认为这样干没问题,萧天洛掐了一把她的腰:“好家伙,你也够狠。” “就许他们玩心机不成?况且大楚如今局势稳固,何必生变,既然有变,那便除之。” 祝久儿不是平常的闺阁小姐,自然不会给予无谓的同情心。 “大楚江山容不得宁朝余孽搅风搅雨,相信这两次以后,他们也要思量思量要不要与朝堂作对,是冒头,还是夹起尾巴做人,只要不伸头,伸头……” “必被斩!”萧天洛接道。 第688章 为夫甚是欣慰 夫妻二人也是默契无双,萧天洛将这些天的种种全部讲给祝久儿听,祝久儿除去帮着查秦齐底细的事外,其余的只重点讲了讲疑似自己母亲的消息。 “赤炼军出事是两年前,而那女大夫是一年前出现在安宁郡,年纪虽然一样,但相貌不同,仅是凭着断头花一句话就断定的话,还是牵强。” 萧天洛实话实说:“不过她同时还要买那么多马鹿草,就有点意思了。” 当年与安武侯夫妇一同失踪的还有不少赤炼军,将这两者联系起来,就玄妙了。 “对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祝久儿纳闷道:“竟是如此容易?” 听闻这话,萧天洛心里直冒火,在那纸条找不到主人后,他就想到那天瞧见的影子。 越想越觉得像祝久儿,一想到她大着肚子跑来安宁郡,萧天洛魂都要吓没了。 他狠狠地掐了一把她的腰,恶狠狠地说道:“幸好这几天用不着我,我才有空在城里一家客栈一家客栈地找,好在你身边总有两个丫头不离身,三个姑娘同进同出。” “只要问客栈老板有没有三个姑娘一起,目标就小多了,也幸好这地方并不大。” 还有一条,祝久儿肯定不会去住民居,正值灾时,又有天乘教横行,民居并不安全。 “我只往条件好的客栈找,空闲下来就四处打听,方才打听到这里,结果说你们出去。” 萧天洛思妻心切,索性就在附近打转,幸好走了两个街口就看到熟悉的人。 祝久儿听得又好笑又心软,他是怎样从一个熟悉的影子就猜到自己来了的,又夜夜在街上游晃着要找自己,想必还要与高相打过招呼。 她一下子蒙住脸,一想到此事被高相知晓,自觉颜面无光。 “嗤,你现在知道难为情了?”萧天洛挺起胸膛,语气傲娇:“为夫却甚是欣慰。” “为何欣慰?” “吾妻想念为夫,倍感欣慰。” 萧天洛平时说话称不上莽气,但肯定不是文绉绉的风范,祝久儿被他酸了一把,颦起眉来,反过来掐了他一把:“好好说话!” 萧天洛哈哈在笑,把头拱进她的脖颈里,洋洋得意地拱了拱:“老子想死你了!” 粗俗!祝久儿挑起眉来,可是她喜欢!这样才对味。 夫妻两人团圆的腻乎劲过了好久才缓过来,萧天洛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现下还要解决天乘教的后续遗留问题,天乘教的非法所得不少都被换成了金银,朝廷被换的粮食也追了回来,但他们还有许多不可移动的宅院田地仍要查收。” “除此以外,还要继续向百姓普及这天乘教的真面目,毕竟不少百姓仍是死忠。” “秦齐筑了这么久的堤坝,想要一朝解决也是难上加难,还要防止有人接手天乘教。” 这一点倒出乎祝久儿意料:“岂会……也是,毕竟上万教众,平时要集结这多人也难。” “这现成的摊子就怕有人眼红,所以如今正按教众的名单一一排查,劝说,小以警告。” 为了防止这帮教徒又为人所利用,这样的功夫看似繁琐,实则必要。 “高相不愧是大楚第一贤相,人站得高,看得也的确远,”萧天洛想了想,道:“救灾那边仍是户部侍郎在主导,我们就干涉不多,另外,何沧的家人平安无事,被隐卫所救。” 提到隐卫,不得不提他们所用的面具,还有尹家兄妹俩的猜想。 祝久儿又被惊了一把,此时,萧天洛的手又抚在她的后背,似是安慰,她诧异地看他。 “这次来了东营的一位刘校尉,是黄归的麾下,他也曾听黄归说过——雾。” 这两件事情都让祝久儿刚刚平复的情绪又被挑动:“楚阴,还有元宸说过的雾?” “若只有元宸一人听说,只让人觉得太过玄妙,不可相信,但如今又有人佐证,且是在赤峡不远处的黄归亲眼目睹,看来,爹娘失踪前的确起过大雾。” “还有这为隐卫服务之人若真是尹山兄妹俩的师叔,他偏偏又是从赤炼军离开的人。” 祝久儿觉得自己的脑子成了一团乱麻,七缠八缠,扯都扯不清楚了。 “还有一年前在中原出现的疑似我母亲的人,大夫,年纪相当,只有相貌不符。” “但我们亲眼见过如何让面目全改,况且,她又要大批量地购买马鹿草。” “我这几日去了好几家药馆和医馆,已经有四家药馆清晰记得此事。” “对方所要购买的量太大,他们曾为此调货,临时去乡下收购,印象深得很。” 祝久儿越说越觉得不可思议,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目色都变得迷茫起来。 她揪住萧天洛的袖子,嗓子低哑:“若真是我母亲,她并没有死,且大量求购马鹿草,是不是说明与他们一同消失的赤炼军也还在世上,他们受伤才需要马鹿草?” 萧天洛没有说话,就让祝久儿大胆猜想。 “中原,中原地理位置四通八达,是去往大楚全境都必须经过之地,真正的交通要塞。” “那些老板说被采购的马鹿草均被送往同一个地方,对方接手后便装车离开。” “他们也不知道药草最终被送往何处,马车上更没有任何标记,无从追索。” “可是,一场大雾真能让那么多人失踪吗?又是在战时,未免太过离奇,还有那逃兵楚阴,若真是他,他为何在替隐卫效劳?隐卫可是陛下直接调派的暗卫。” 祝久儿的太阳穴都在隐隐作痛:“隐卫的来历陛下清清楚楚,若真是楚阴……” 皇帝能不知道他是赤炼军的逃兵,为何他要接收一逃兵? 这太多事情搅和在一起,不要说祝久儿这个当局者了,萧天洛这个旁观者也是千头万绪。 想那皇帝可是死不承认是自己对赤炼军下手,他也一度相信皇帝真有明君之志。 现在事情急转,这黑不是黑,白不是白,真是让人摸不清头脑,更不知道如何下结论了! 祝久儿目光流转,也是不得要领,突然转身双手抱住他的脖颈,疲累无比地趴在他肩上。 第689章 夫君饿了吧? 大小姐这依赖的动作让萧天洛心都软成了一滩水,他揽住她的腰,任由她乖乖地趴着。 两人没有再说话,那旖旎的气息却在腾升,萧天洛扭头就能看到大小姐微闭的双眼。 她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翅膀一样轻轻颤动,内心的浮动想必也是激烈。 两人给对方的信息都不少,两方糅合后有许多待定的地方。 萧天洛一边安抚着大小姐,一边在脑子里将这些信息迅速整理,按时间线来一一整理。 等他有了头绪以后想开口,才发现大小姐居然靠在他的肩上睡着了。 这也不怪祝久儿,现在月份大了以后就容易疲累,加上这些天并没有闲着,反复奔波。 现在这些千头万绪的信息一上来,身体与心里同时受累,再加上见到萧天洛后的松心,这下子直接放松,径自睡了过去。 萧天洛抱着心上人是半点不动,直接让大小姐在他身上打了个盹。 祝久儿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这男人也闭上眼睛小憩中,这些时日不曾近距离相见,他下巴都变青,胡子也未修理,长出来不少。 她摸了摸他的下巴,又伏在他肩上闭上了眼睛。 夫妻二人就用这个姿态一直相拥了近半个时辰,柳叶和柳絮几次过来查看,又轻轻离开。 直到两人都休整完毕才恢复常态,祝久儿打着哈欠,伸着懒腰,精气神都回来了。 柳叶和柳絮太了解两位主子的习惯,只等到唤人,立马就叫上了一桌菜,摆在房间用。 她二人也不在旁服侍,退了出去,柳絮关上门后突然一顿:“怪了,怎么只有姑爷一人?” 尹家兄妹和林通都没有跟过来,想到林通,柳叶的脸一烫,说道:“许是有事情要做。” 萧天洛的确给三人做了安排,让他们也和东营的人一起去挨家挨户宣讲。 他们仨不干活,哪有他腾挪出来的时间? 柳絮瞥她一眼,终究是个性的原因没有多说话。 而屋里,歇够了正觉得饿的两人早就动起了筷子,中原别的不说,这做面食也是一绝。 除了胡饼烤得好以外,能将面条做出花来,炒、焖、蒸等花样多。 祝久儿最喜欢的是蒸面条,看着清淡吃起来又香,尤其里面有五花肉片,够香。 趁着这功夫,萧天洛将自己此前吃到的三道菜讲了讲,那笋烧肉没什么大不了的,主要是另外两道,这让萧天洛对天香楼的新菜又有了新想法。 “弄一个石锅系列,回去就定制石锅,还有那山涧泉里长出来的田鸡,也可做类似。” 祝久儿对此有保留态度:“田鸡不少人并不接受,尤其是都城像样的人家,觉得不体面。” 他们能吃野鸡、野猪,甚至天上的雀儿,但唯独对田鸡排斥。 “不碍事,我有别的好东西。”萧天洛眨了下眼:“这些事情等回到都城再说。” 说也奇怪,中原距离都城也没有多远,但总感觉来到中原就进入另一个世界。 古代的贫富差距比现代更突出,中原还算是经济发达的地方,因为其地理因素。 不敢想向老将军所说的贫瘠西南是何等情况。 “你来的时候都城有什么事情发生,”萧天洛觉得自己才来了多少天,都城对他而言就像另一个世界的空间,好像与世隔绝了一般,“你几时来的?” 祝久儿支支吾吾,萧天洛一下子反应过来:“擦,不会我刚走,你就来了?” 看她这心虚的样子,萧天洛咬咬牙:“宣武侯府真是都城的一股清流,对家中的大小姐是这么随意的,祖父、祖母也让你胡闹,你是个孕妇,这觉悟……” “三个月后胎像稳固,何况我还有柳叶、柳絮可以支使,重活累活她们也不会让我干。” 她说得理直气壮,萧天洛把这口气狠狠地咽下去:“找个大夫来看看。” 祝久儿像是头回见到萧天洛似的,口气也有些怪:“简单的把脉和医术、药理我都会。” 呃,萧天洛哑然,对了,母亲和小舅舅都是杏林传人,她怎么不会医术呢。 他总算是舒出口气,一想到这丫头与自己前后脚跟出来,自己晚了这么久才知道,噗。 两人吃饱喝足,客栈的伙计上来收拾完毕,两人眼对眼,都有些晕碳水。 “现在这情况,我也不能带你回县衙,”萧天洛着实为难,见着人就不想撒手,可带不走,“事情还没完,几时回都城仍是未知之数。” 看着萧天洛谨慎放在一边的尚方宝剑,祝久儿下意识地后退几步。 她也是有几分迷信的,这剑的煞气太重,她也怕对腹中胎儿不利,这也是有些说法的。 萧天洛扫过她的动作,这才反应过来,将剑拿得远些,想到自己这些天沾的血,摸摸头道:“要说煞气重,我比这剑重多了,咱俩都抱了多久,孩子隔着肚皮也没事啊。” 祝久儿瞥她一眼,手掌在肚皮上微微转了一圈:“废话,哪有嫌弃自家人的。” 这话说得中听,萧天洛听得欢喜,啪叽在她肚皮上亲了一下! “还有好几个月,我都迫不及待要见两个小崽子了。”萧天洛想想就觉得激动。 两辈子第一次当爹,这血脉流传的感觉真是妙,瞬间让他对大楚有了前所未有的归属感。 而这生命的成长只有母亲更有直观感受,从两颗小苗苗到现在长出手脚,生命在腹中一日日成长的感觉,祝久儿才是第一感受人。 “我不随你回县衙,马鹿草的事还能继续查。”祝久儿坚定地说道。 萧天洛灵机一动:“我与丞相申请晚间来陪你?” 好一个百转千回的陪字,祝久儿玩味地笑笑,纤长的手指挑起男人的下巴:“说清楚哦。” “陪你和孩子,嗯。”萧天洛嬉皮笑脸在地她脸上啄了一下:“只陪,不做别的。” “圣懿与我说,男人若是喂不饱,就会想打野食。”祝久儿慢条斯理地起身,“她还说,家里的花再香也比不过野花,外面的屎再臭,男人就和狗一样,吃着也觉得香喷喷。” 呸,这圣懿公主自己还没成婚,从哪弄来的这些理论? 没等萧天洛还嘴,就感觉腰上一松,祝久儿的手指挑开了他的腰带。 她嘴里喃喃念道:“已经好些天了,夫君饿了吧?” 第690章 若论才华,凝婉在她之上 萧天洛咕咚咽下口口水,热气升腾,他一把握住祝久儿的手,扬起眉来:“干嘛?” 明知故问!祝久儿撇撇嘴,反问道:“不想被喂一口?” 要死,萧天洛直呼要命,嘴上还在矜持,手早就松开,两腿岔开,方便大小姐解腰带。 这也是口嫌体直了,他在心里吐槽了自己一句。 毕竟是在客栈,天还没全黑,大小姐衣衫未解,手指纤巧晃动。 柳叶和柳絮中间来的时候听到熟悉的动静,现在的两人那是经验丰富,对视后便离开。 原本还想吐槽圣懿公主要带歪自家媳妇的萧天洛在登顶的一刻倒想给公主殿下鞠一躬。 托她的福,他享到了。 两人尚在余韵之中,大小姐的头扎在萧天洛的怀里,果断拒绝他的提议:“不必相陪。” “柳叶和柳絮都会一点三角猫的功夫,何况我还带了人。”祝久儿说道:“这段时间虽然偶有些不好的事情发生,城中还算太平。” 只是物价被哄抬不少,客栈的伙计也说客人少了许多,萧条是必然的。 “财不外露。”萧天洛本想补一句也不露色,想到她们仨一直戴着帷帽,也就省了。 “身上的确没有多少银子。”祝久儿打趣道:“交给客栈房费后便省着过日子了。” 这边灾情肆虐,不时有灾民进城乞讨,她们外出会带一些铜钱,看情况施舍,但万万不敢大赏,就连寻常些的首饰都没有佩戴,就想防止遭受意外。 人在走路无路时易成亡命之徒,善心也可能被要了命。 萧天洛看着大小姐清汤寡水的打扮,心下稍安:“聪明。” 祝久儿拿起帕子擦着自己的手,虽然都轻车熟路了,她依旧不习惯这味道,哪怕净过手。 她总感觉那石楠花的味道仍在指间萦绕,看得萧天洛哭笑不得。 享受了福利的他是肯定不能嫌弃大小姐太讲究,倒是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夫妻俩达成一致,萧天洛在夜深之时才恋恋不舍地离开,走出客栈,抬头看到头顶打开的窗户,一只纤巧的手伸出来略微摇了摇,便像怕被发现一样迅速缩了回去。 萧天洛双手一背,乐得笑出声来,这才大步流星地离开。 从客栈到县衙并不远,他脚步轻巧地迈进县衙的大门,便看到高相一个人站在大堂前。 他背对着萧天洛,双手背在身后,抬头看着那高高悬挂的“明镜高悬”四个大字。 萧天洛不知为何,放慢了脚步,直到近在跟前,高相才陡然转身,说道:“回来了?” “回来了。”萧天洛外出前就与高相打过招呼,此时也大大方方地说道:“高相还未睡?” “今日安置区险些发生踩踏事件,刚处理完回来。”高相有些疲累地揉着眉心:“有人起哄抢粮,李侍郎太过温润,今日便决定让刘校尉过去助他一臂之力。” “在下晓得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们就好。”萧天洛也识趣,没问隐卫在干什么。 两人结束完对话后,突然有些无话可说,萧天洛正欲告辞,高相又出声了。 “可找到检举秦齐身份底细之人?” “不瞒高相,是大小姐。”萧天洛嘴角溢出笑容:“在下前脚到了中原,她便也到了。” 高相略一愣怔,不知道想到什么,也笑了起来:“恩爱夫妻,才该是这般模样。” 萧天洛今天是身心都获得了极大的满足,脸皮也跟着厚起来:“高相说得是。” “你……”高相被他的恬不知耻惹笑:“原是大小姐出手,暗中帮我们一个大忙。” “大小姐想留在这边等结束一道返回都城,现居于客栈之中。”萧天洛实在忍不住喂高相一把狗粮:“方才见到她显怀,实在高兴,当爹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或许是想到高凝婉,高相的表情柔和许多,不禁怅然道:“凝婉出生前本相甚是紧张,以至在听到第一声啼哭后便因断了那根紧张的弦而昏死过去,沦为笑谈。” 想到高相早亡的妻子,萧天洛闭上了嘴巴。 “如今一眨眼凝婉也到了该嫁人的年龄,可惜本相实在舍不得,欲效仿大小姐招婿。” 糟,想到向小将军,萧天洛心底知道这事怕是要凉凉。 “此事高小姐也知晓?” “她虽打小患有口吃之症,但心思玲珑,并非外表那般单纯。”高相提到女儿不禁扬起嘴角:“本相从未将那什么大楚第一才女放在眼中,若论才华,凝婉在她之上。” “杏林踏青那一次在下就有所发现,”萧天洛说道:“高小姐只是碍于口吃之症无法表达,若论才学,自然是比那个还要从倭国请人捉刀的所谓才女要强。” 虽说死者为大,但莲姬实在是个丧气星,把诗社弄得乱七八糟,坏了根基。 萧天洛对她是丁点也同情不起,死了也想踩她一脚:“让莲姬本人来作诗,只怕是难。” “倭国隐门这次算是被重创,可惜那官至道如今消失无踪,我朝在倭国的间人尚未有消息传来,这倒是让本相放心不下。”高相叹道:“倭国最近如此平静,倒令人不安。” “乌总兵已经赶赴东海,这位不是东海的定海神针么,有他在,那倭国也掀不起水花。” 提起乌元昌,高相双手背在身后,突然说道:“大齐丧失这一员猛将,不知大齐皇帝会否可惜,此人来到大楚,让陛下如虎添翼。” 何止哦,大齐皇帝要是知道自己抢来的女人又回到了乌元昌的身边,头顶绿油油,不得气得呕血,毕竟像阮樱这样的绝世美人少啊,大齐那鬼地方能养出多精细的姑娘。 那样的绝色也得亏是有大齐的一半血统,要说大齐皇帝突然翻脸,也是为图阮家家传宝。 结果倒好,眼下这家传宝也要落到大楚皇帝的手里,憋屈不憋屈? “倭国若有异状,乌总兵必然会第一时间反应。”萧天洛说道:“丞相不必忧思。” “的确,当务之急是让安宁郡的百姓们尽快度过难关,眼下洪水消退,治理农田才是最永久的治灾。”高相说道:“否则农无可依。” 第691章 关屁股什么事? 萧天洛眉眼一动,上辈子当兵的时候也曾在洪灾救过灾,配合农业专家治理过田地。只是如何才能自然地向高相说出那些治理之道? “在下曾听一位混迹下九流的师父讲过他在乡间治理农田的方法,倒不知如今是用什么法子。”萧天洛假装沉吟道:“还请高相赐教。” “在降雨前就要及时疏通田块积淤渠道、河沟,对成熟作物应收尽收,颗粒归仓,尽量减少农户的损失,这一块已经做不到了。” “这次堤坝垮塌,农田彻底被淹,根本没有能归仓的粮食,此事也会彻查。”高相的眉眼沉得不像样:“工部是如何监工的,为何如此轻易倒塌!” 萧天洛瞠目结舌,含混道:“也许是护理不当,做不得那百年工程。” 高相轻哼一声:“这事后的补救是来不及了,眼下雨势总算过去,只能尽快清沟排水,保证积水及时排出,降低田间土壤的湿度,还有些受员没那么严重的,赶紧培土扶正。” 厉害!萧天洛庆幸自己没有一上来就迅速输出,不然显得自己太自以为是。 古人对于灾后的重建认知已经十分深厚,扶苗补种,培土扶正都是要用到千年以后的法子,古人智慧无穷,萧天洛真觉得别以为穿越了就把古人当傻子。 “如今已经退水,要除病害,要重新施肥,必要的话将农田重新翻新一遍,尽量让其恢复活力,这一切都要快,昔年就有类似的例子,受灾农田长不出庄稼,农户苦不堪言。” “若不能汲取教训,前人受的苦岂不是白费?” 萧天洛这叫一个汗颜,得亏啊自己不知道怎么提醒,险些弄个大笑话! 高相看着萧天洛,倒没想到他脑子里全是在替自己庆幸的话,问道:“可还有不明之处?” “没,没了。”萧天洛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尖尖,幸好,幸好,自己的脸保住了。 萧天洛缓过来后一想,也是啊,这古人重农,重视自然会在上面下功夫,哪能没经验。 好在高相真没看出来萧天洛有“指点”的意味,当他是真的虚心请教。 心虚的萧天洛鼻子上面都出汗了,和高相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完,赶紧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刚进去,林通就端着热水来了,这眼力劲自打尹家兄妹进来后就日渐增长。 闻到大哥身上淡淡的石楠花味道,林通一怔,看他的眼神明显不对了。 这男人开过荤后就忍不住寂寞,难道大哥是飘了,看老侯爷和大小姐他们拿不动刀? 这是在外面寻花问柳了?啪地一下,林通手里的帕子跌进了盆里。 看他失魂落魄的,萧天洛瞥他一眼:“怎么了?” 林通欲要张口却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他都想好要向大小姐提出来娶柳叶了,大哥掉链子! 这事要是被大小姐知道,还能放心地把柳叶交给他吗? 察觉到林通幽怨的眼神,萧天洛好气地给他一脚:“有事说事,你那什么眼神?” 林通狠狠地呼出口气,厉声说道:“大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什么?”萧天洛着实有些摸不清楚头脑了。 “你怎么能在外面吃野食呢,要是让大小姐她们知道,以后还能容得了你吗?” 林通气呼呼地说道:“我以为大哥与那寻常的赘婿不同,是个懂得事理的呢,结果……” “呸!”萧天洛被他气得汗毛都炸了起来:“你小子胡说八道什么呢?” “你身上有味儿,都是男人,我闻到了。”林通绞着手指,黝黑的脸上有几分尴尬。 他是没开过荤,但也用过手,能闻不出来吗? 萧天洛想到自己在客栈的时候匆匆忙忙,自己只是胡乱地擦擦,敢情这是留下味了。 林通这小子以前呆头呆脑,现在也日渐精明了,他失笑道:“你的心上人来了。” “啊?”林通果然一懵,脑子转不快就像打了结,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柳叶来了?” 这小子果然是栽进去了,提心上人就自动对号柳叶,不过顺着这么一想,他应该通了。 “大小姐也来了啊。”林通总算是反应过来,后背的汗嗖地停了,只剩下一片凉。 萧天洛没好气地瞪着他:“你大哥我是那拎不清的人吗?老子当赘婿也有自觉的,要是没和大小姐养出感情来,也不会在外面偷吃,打侯府的脸。” “你大哥我能有现在的际遇,其实是站在侯府的肩膀上得来的,有这份自觉。” 林通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又倒打一耙:“谁让大哥你这几天神出鬼没的,日日外出。” “也没和我们交代一声。”林通嘀咕道:“霎地这么一闻到,真吓坏小的了。” 萧天洛看在他也是为了大小姐着想,当然,中间杂夹着私货,不和他计较。 “出息,生怕被我嫌弃,柳叶和你翻脸,不嫁你?你倒是想娶,怂了这么久,动了?” 林通不好意思地抓抓头,托那李凡生和陆东成的福,他现在身家颇丰,腰杆子也硬了。 这男人一有了老婆本,胆子就大了,他正寻思着怎么弄呢,可是。 “欸,大哥,你有所不知,我以前对方芸娘表达过好感,也没藏着掖着,砸了自己的脚。” 要是他知道自己有朝一日能和柳叶擦出火花来,当时怎么也不会傻傻地去向方芸娘表白,还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中意方芸娘。 “其实一见之下就是看的色,小的当时就是觉得方芸娘长得好看,屁股又大。” “屁股大?”萧天洛被林通的发言惊到了,这还关屁股什么事? “大哥你不知道吗?民间都说了,屁股大好生养,容易生儿子,所以小的才动心了啊。” 这份动心就是一见之下产生的,哪有什么基础,不像他和柳叶,那是日夜吵出来的感情。 不过,萧天洛现在没关注这个,倒是想歪了,大小姐的身材怎么着他是最清楚的。 每个地方都被他用手丈量过了,这一细想,他觉得两字——适中。 大小姐的每一处都是极好的,没有多余,也没有少,所以要说大不大,见仁见智。 第692章 让姑爷去吹枕头风 不敢说好生养,但从大小姐的身体状态来看,真不是病秧子,也就是会演戏,有杜神医加持,这才成功骗了这么多人,这么多年。 至于能不能生儿子,萧天洛知道男丁对侯府的重要性,但对他这个人来说,真不在乎。 后世的独生子女多了去了,爸爸是女儿奴的更不少。 作为一个在男人堆里打滚的特种兵来说,要是有个儿子,肯定当带兵蛋子一样养。 可要是有女儿,粉粉嫩嫩的,多可爱! 擦,不能想,一想自己嘴角都要压不下来,再想到大小姐微微凸出的肚子,更是乐。 这一晃就四个月了,再过几个月就能开花结果。 不知道杜神医能不能诊出男女来,毕竟两个,这难度可是不小,要是不能,就开盲盒。 萧天洛没玩过盲盒,但知道这东西的存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打开盒子看结果,像赌。 所以在后世这东西也让不少小姑娘尤其痴迷,还有那什么卡片,花几千的小朋友都有。 “大哥,你怎么走神了?”林通正提自己和柳叶的事呢:“柳叶现在对这个不满啊。” 这道题太难做,林通怎么做都做不对,否认吧,那太打脸。 当初他可是当着柳叶的面问方芸娘要不要和他好,还夸人家方芸娘长得好看。 其实,柳叶也好看啊,只是脾气太冲,像个小辣椒。 “呵,这人一张嘴除了吃就是说话,但吃能吃到中毒,说话能说到祸从口出,自己作。” 林通撇撇嘴,哀声叹气道:“哪有那么多早知道,当时就是着急想娶个媳妇暖被窝。” “瞧见方芸娘符合条件就嘴快了,谁想到啊。”林通现在想问有没有后悔药能吃。 萧天洛有些幸灾乐祸:“柳叶同意,我和大小姐自然能为你们做主。” 这话说了和没说一样啊,现在林通就是不敢赌,还有柳絮姑娘,那位可是极有主见的人。 她都失去一个妹妹柳杏了,只会更心疼剩下的这个唯一的妹妹,门槛肯定更高了。 “大哥有空就给大小姐吹吹风呗,柳叶最听大小姐的话了。” 勒个去,素来这枕头风是说女人给男人吹的,林通这个狗犊子,让他给大小姐吹吹风? 林通还没察觉自己说错话,挑着眉毛说道:“搞个三两次说不定柳叶就松动了呢。” “滚一边去,看我心情。”萧天洛都被他气笑了。 两人说了这一会儿的话,盆里的水都凉了,林通赶紧又出去打新的。 尹山和尹霜正好也回来歇着,说起来这两人最适合在外面说服百姓,没人比他们更懂。 两人的话术那是杠杠的,不少还对天乘教抱有幻想的百姓都被他们说得哑口无言。 见着林通,尹山说道:“姑爷回来了?” 进了府后,两人也随大流叫萧天洛姑爷,见他们俩精神状态不错,林通也咧了咧嘴。 这两人进府后还算适应得快,不过林通看得出来他们更喜欢在街头巷尾打混。 多少年混迹在街头,这都习惯了,现在来到中原,每日与寻常百姓打交道才是长项。 “回来了,你们二人看着不错,今日又搞定了多少教众?” “足足三十户。”尹霜得意地扬起手指头:“他们的教主都亡了,他们还执迷不悟呢。” “那些贼把戏我们俩都清楚得很,不信就现场演给他们看,反正让他们晓得上当就行。” 谁能想到啊,这两个街头毛骗却成了打骗斗士,也算是人尽其用了。 林通匆忙和他们聊了几句就去重新烧水伺候萧天洛,兄妹们则去厨房找些吃的。 两人走了整整一天,也是累得够呛。 待休整过后,兄妹二人坐在一起,冷不丁地想到那些戴着面具的人突然全部消失。 尹霜还有些不适应:“大哥,你说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人啊?” “肯定不是咱们能挨着边的,他们那面具比咱们做的还要精细,师父说过师叔的本事在他之上,依我看,说不定就是咱们那位素未谋面的师叔所出。” “哥,我觉得姑爷对师叔的关切有些多,莫不是有仇吧,要是如此,我们不是自投罗网?” “不会,你进府这么久还没有看出来吗?侯府就没有那么多乌糟糟的事。” 尹霜不说话了,他们兄妹二人见多了权贵人士欺凌平民之事,虽说也有一些清流。 但他们只是听说,不曾亲眼见过,如今进了宣武侯府才知道确实有出淤泥而不染者。 两人的心也算是放进了肚子里,但现在冷不丁地发现疑似师叔的存在,两人都有不安。 “小妹,你不用想这么多,咱们既然答应为姑爷所用,好好办事就是了。” “也是,咱们与那位师妹哪有交集,连见都不曾见过,何况也没有证据证明就是他。” 两人自我排解了一番,不知为何想到还在大理寺的长兄尹河,这么久没有一点讯息。 尹山小声说道:“这次我们好好出了力,待回到都城请姑爷帮忙在大理寺打听一二?” “试试吧。”尹霜忍不住红了眼眶,大哥虽说把上次那一面当成最后一面,她哪舍得。 “拍花子本就可恶,拍花子把咱们的儿女卖给倭国更是罪该万死,就应该五马分尸!” 尹山恨恨地啐了一口,别看他和妹妹在街头行骗为生,但下九流也有一条歧视链。 拍花子是位于最底端的存在,逮到就能狠揍的那种。 “哥,要是能再见大哥一面就好了,我听说人若是死了大理寺知道有亲人也会通报。” “也是,至今没有消息,也算是一件好事。” 兄妹二人互相安慰了一番,这才各自梳理睡觉,第二天还要继续未完的任务。 其实两人一开始也不懂为何丞相非要坚持找这些教众,但深入一聊,就知道有一批被荼毒得不浅,一个个还认为教主的死是枉死,甚至还有人对丞相多有怨言。 这种怨言若是任其发展下去,迟早会演化为对朝廷的不满。 若是再有不法之徒借用这股怨气,只怕又会滋生出一个新的教派,重新产生威胁。 他们看似在做一份繁杂无效的工作,实则是为了切除最根源、潜在的威胁。 要不人家是大楚第一贤相,总能想得长远。 另一头,萧天洛终于洗漱完毕,也闻到了林通说到的味儿,自己都皱了皱眉头。 第693章 萧天洛,你有病啊! 这东西虽然来源于自己,但也不能罔顾这味儿难闻的事实,他迅速地洗完换了身衣裳。 夜深人静,躺在榻上的萧天洛把他和大小姐对接的信息又理了一遍。 从时间线来看,两年前的赤峡之战是一切的开端,在此以前,宣武侯府权势喧天。 老侯爷功勋了得,而承接了侯爵之位的岳父并非坐吃老本之人,也立下煊赫战功。 侯府麾下的赤炼军更是让大齐的黑虎军闻之丧胆,这简直是天选这人的开篇啊。 但两年前宣武侯夫妇失踪,部分赤炼军也随之一并消失,剩下的赤炼军归于安北侯。 原本天选开局的宣武侯府瞬间门楣飘摇,要不是还有老侯爷的声望在,难以维继。 但两年前的事情本就有些诡异,首先是失踪之事就极为离奇,事情发生在赤峡。 在两军交战之际起了一场大雾,这雾已经有两人证实发生过,先元宸,后黄归。 元宸没有说谎的理由,黄归酒后吐真言,更是有可信。 萧天洛有种直觉——那雾定不是自然现象。 而在这场雾里,有两个人不知道充当了什么角色,一个是黄归,一个是楚阴。 黄归驻守外围,曾经外出过,且坚信安北侯等人早就死亡,说得言之凿凿令人生疑。 一个是赤炼军里的一员楚阴,大战之时当了逃兵。 此人应是尹家兄妹的师叔,与他们师出一门,如今疑似为隐卫所用,为皇帝所用。 细想下来,这两人都和一个人脱不了干系——皇帝。 就连把剩下的赤炼军归到安北侯所率军队的旨令也是他下的,皇帝怎么能跳脱出来。 仅凭这些事情来看,皇帝是罪魁祸首的可能性就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了。 但是,皇帝的演技有那么好吗?一再声称自己心系宣武侯,也称不会斩断自己羽翼。 而到了现在,大小姐又发现疑似自己母亲的女大夫,且大量购置马鹿草。 要是这位女大夫真是岳母,此事发生在一年以前,是在失踪之事的一年后! 这就代表着宣武侯府夫妇可能安全,只是出于某种原因不回都城,也不愿意在人前露面。 年纪相当,也知道只有岳母才晓得的断头花的梗,又是女大夫,偏偏脸不像。 脸不像,萧天洛腾地坐榻上坐起来,那也是乔装过的,会不会! 想到这个可能性,萧天洛是彻底睡不着了,索性跳下榻来在房间里转来转去。 他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或许,那楚阴根本就不是逃兵,而是奉旨而逃? 楚阴能给隐卫们制造面具,会不会也能给岳父、岳母他们也制造面具,要是这样的话。 萧天洛胸口像被人砸了一拳,要真是如自己所想,这一切都在皇帝的掌握之中。 可是,这一局背后图的是什么?要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 冷静,冷静,萧天洛虽然此刻认定岳父、岳母的失踪是皇帝一手主导,且有岳父、岳母的配合,这就是一场戏,演给外人看的戏,就连祖父等人也被蒙在鼓里。 但要是不这样,岂能让人相信?但这样干,皇帝图什么?又在谋划什么? 萧天洛越发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要不是这次来中原,还真要被一直蒙在鼓里。 可惜,皇帝捂得这么深,他们也找不着那楚阴来一探究竟,至于这黄归,根本不是局里的核心人物,只是一个佐证,是皇帝为失踪事件找来的证人。 一个没有接受太多教育的泥腿子才会得意忘形,说出来的话反而更让人信服。 皇帝刻意让他们失踪,又把赤炼军归给安北侯,这不是放任安北侯势大吗?图什么? 难道是为了给四皇子铺路? 萧天洛被自己的这个念头惊到了,要是给四皇子铺路,也太明显了吧。 安北侯府手上的军队如此势重,皇帝就没有一点担心么,何况现在四皇子已经动起来了。 萧天洛的脑壳一阵阵疼,要解开这一切,就得去问皇帝,他敢吗?不敢? 他自己拎得清楚,别看他现在极受皇帝信任,那是因为他没有真正地处于争夺旋涡中。 一直以来也是以皇帝的用意为先,为他披荆斩棘,为他奔波劳累,做一块踏踏实实的砖。 一旦不让皇帝满意或是站在对立面试试,那是能让他立刻遭受灭顶之灾。 擦,萧天洛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邪乎,也得亏现在只是猜想。 但这些蛛丝马迹挑出来,头头绪绪地一扯上,真就能对得上,萧天洛这下睡不着了。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祝久儿,按理说现在正是犯困的时候,可她与萧天洛想到一处了。 要不说夫妻俩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两人想到一处后都觉得这事情与皇帝有关系。 双亲可能还活着,且在按自己的节奏走固然是件好事,但这背后到底要搞什么事情? 如果捉摸不透,他们行错一步,就可能牵累父母。 “欸……”祝久儿正深深叹息,突然听到一声轻响,抬头看到一记黑影闪进来。 她立刻手摸到枕头下面,那里摆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待闻到那熟悉的味道,她的手陡然放下,气得抬脚就踹:“萧天洛,你有病啊!” 不敲门,爬什么窗户,深更半夜的,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 “人吓人,吓死人,知不知道!”祝久儿不由得提高了音量,立刻被破窗而入的萧天洛捂住了嘴巴:“祖宗,这边隔音不好,你小点声。” 隔音是不好,但现在是什么行情,城中的客栈都没什么生意,出门右手边是空房。 左手边住着柳叶和柳絮,那也是不需要避让的人。 “你怎么又来了?”祝久儿看着外面,现在都后半夜了,外面除了打更人和夜间负责城卫的人在巡逻,就没有旁人了,他也不怕被城卫逮了去。 “有些事想到了,想趁着热乎劲和你说。” 祝久儿眨了眨眼,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咱俩是不是想到一处去了,我也有个大概了。” 两人眼对眼,拉过彼此的手,在对方手上写了两个字,果然,都是写着——皇帝。 第694章 出人意料的知县大人 萧天洛这倒是省下了口舌,索性把靴子一蹬,直接上了榻,横竖是睡不了了,不如抱着媳妇好好聊聊,说说两人默契的话。 “我就知道你聪明,一点就通,这不就明白了。” 萧天洛一边说,一边往大小姐脖颈里钻,贴在她的颈边上拱啊拱。 祝久儿觉得他这样就像猫崽子似的,拱得她又热又躁,她掐着他的脖子推开:“热。” 两人粘粘乎乎地说了一通话,就知道彼此都想到一块去了,也是同样对皇帝心思难捉摸。 “你说,祖父知道多少?”萧天洛恋恋不舍地离开她的脖颈,问道。 祝久儿摇摇头,这一点他真的拿捏不住,但从祖父、祖母的反应来看,他们被蒙在鼓里。 悲痛与失望,还有对皇帝的疑心是装不出来的。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甚至是在萧天洛入赘以前,祖父对皇帝都充满质疑。 萧天洛还记得老侯爷提起皇帝时的口吻,的确不像是知情人,他说道:“这局真够玄的。” “若是我们的猜想是真的,陛下是刻意安排父亲与母亲等人隐身,定是有其他事情要做。”祝久儿说道:“现在想想,其实皇后与贵妃等人打我的主意时,陛下也有所为。” “几个意思?” “皇后可是六宫之主,这世间地位最为尊贵的女人,她要是想赐婚那是板上钉钉的事。” “虽说皇子的婚事肯定要经过陛下的同意,但你别心,她还有个侄儿——程武。” “皇后要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给我和程武赐婚,先斩后奏,这事情侯府也扛不住。” 萧天洛明白了:“敢情你装病也只能拦得住一时,拦不住一世,真正帮忙的是陛下?” “除非陛下开口阻拦才能震慑住皇后等人,”祝久儿叹息道:“不然哪能撑这么久?” 萧天洛的手指在大小姐的后背点起来,这话听得很有道理,论地位碾压,皇后的位置摆在那里,皇子的婚事难搞,赐个中郎将有什么难的。 结果还是程尚书正儿八经地上门说媒,还带上了安王,事情没成也没敢怎么着。 要说没有皇帝罩着,还真不太可能,毕竟府里都只剩下老幼了。 “得,要是人没死,这事就另有说法,不是常规的功高震主被铲除的戏码。”萧天洛搂紧了大小姐:“但是吧,这仅仅是咱们的猜想,除非……” “除非逮到个正形,不然陛下必定不会松口。”祝久儿说道:“明日起我再打听打听。” “也好,若是能打听到那些马鹿草的去处更好。”祝久儿叹道:“要她真是我阿娘就好了,要是我们的猜想落空,萧天洛,我心会痛的。” 萧天洛心想你要是痛,我也会跟着一起,但觉得这话太肉麻,还真有点讲不出口。 他就是默默地把她搂紧了些,顺便感慨道:“我算是长了见识了,这肉眼可见的,耳朵听到的都未必是真的,以后真要多留几个心眼。” 谁是奸是忠,谁是友是敌?还是留待慢慢查验。 天亮的时候,萧天洛是陪祝久儿吃过早膳以后才走,等他前脚走,后脚祝久儿就去检查窗户,也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法子,客栈的窗户并没有受损。 看来这笔赔偿是免去了,不过一晚上没有好好睡,祝久儿打定主意不外出,补觉。 回到县衙的萧天洛就没有补觉的机会了,刚一回去就被派了活。 刘校尉不在这边以后,他就得顶上去了,也加入了拜访大军,针对那些冥顽不灵的教众进行说教,不过他的风格又有所不同,一针见血,外加小小的恐吓。 在这个受教育程度不高的朝代,还想讲道理那不是扯淡么,还不如吓住他们呢。 萧天洛是手浸油锅的第二人,也是打破秦齐魔力的第一人,他现身后的效果奇佳。 那些教众见到他如同耗子见到猫,萧天洛也不介意再表演一下,有他出马,事半功倍。 要说现在这些百姓也是真的,城中还算安稳,底下的乡村都淹成什么样了,他们好歹还有饭吃,在这种情况下还在折腾这些有的没有的,让萧天洛直接上火。 高相现在也是走不得,现在新的知县仍未到位,都城那边正为此争论不休。 说起来这边也是个抢手的位置,眼下也就是受灾,不受灾的时候这里也是五谷丰登,往来客商无数,是个比都城也差不了的地方。 现在知县犯糊涂被撸下去,这地方也成了一个抢手的位置,何人上位,吏部那边拟了几个名单,已经呈给皇帝,让皇帝定夺。 人未来,这边需得有人顶住,高相就成了代知县,一边管制着救灾,一边整治天乘教徒,一边还要处理县衙公务,忙得不可开交。 这也就罢了,都城那边也时常有些重要公务过来,他与皇帝保持着书信往来。 这也就是中原距离都城距离较近,不然依现在交通速度,等传信的话,那啥都赶不上。 一转眼也有大半个月过去,洪水是真的彻底没了,没完没了的雨也停了。 灾民们陆续返回住所,而在这个时候,何沧也从都城赶回来,确切地说是被护送过来。 一同而来的还有新任的知县大人,见到新上任的一把手,跟在高相身后的萧天洛吓了一跳,居然是他?他居然能杀出重围,占得这一席之地? 高相也颇是意外,毕竟信件传达不及时,他也仍未收到相关的信件。 “相爷,萧公子。”来人毕恭毕敬地行礼:“下官乃新任安宁郡县知县,符云放。” 符云放原本应该进翰林院做编修,如今却来了这地方做知县,虽说是外放,但这可不一般,知县是要做实绩的,一旦做出来,前途不可限量,比编修好熬得多! “好事,陛下大胆启用新人,出人意料,但何尝不是一条路子。”高相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你在此间好好干,未必不会比在翰林院差!” “多谢相爷指点,其实是下官主动请缨,也未曾料到会得到陛下应允。”符云放说道。 萧天洛心下有数,何止是主动请缨,更是临危受命! 第695章 把皇帝气晕了 这边虽有丞相打底,但到底伤了根基,符云放一个新人就敢接手,不管是他自荐,还是陛下大胆启用,都需要极大的勇气。 冒险的不仅仅是符云放一人,这个位置是香,但挑战也大,风险与机遇并存。 一个敢荐,一个敢用,都是很敢的人! 白日迎了这新上任的父母官,高相就马不停蹄地与他交接,晚间才为他接风洗尘。 符云放为人老成,行事沉稳,猛地一看与高相还有几分相似,高朗是高相一手带大的侄儿,自然有其叔之风,但符云放应是骨子里的风骨类似。 萧天洛又是高相看中之人,这合拍的人坐在一起尤其融洽,不由得多喝了几杯。 如今返回都城在即,高相的情绪也高涨许多,难得多饮,最终是先行倒下,被扶走。 剩下萧天洛和符云放两人对饮,萧天洛也是真的感慨:“仍记得放榜那日还有惊魂一刻,后来也知晓大人是国公爷府上的亲戚,又难免觉得亲近,但没想到还有这等际遇。” “是啊,我竟能与萧公子在安宁郡相聚,实在没有想到,但是,自从知晓安宁郡县知县空缺后,我就一直想争取这个机会。” “为何不留在都城,这个位置并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好坐。”萧天洛直接道。 “我知晓的,但要让我在翰林院慢慢熬,我等不及。”符云放苦笑道:“我在国公府借住期间已经看尽了人间冷暖,因为姨母是小官之女,收留我也顶着极大的压力。” “好在国公爷与国公夫人极通晓事理,处处对我照顾,才让我成功等到春闱结束。” “但我终究是在都城没有根基,与国公爷的这点关系不值得一提。” 萧天洛并不意外这位的通透,又听到符云放说道:“无家族支持的情况下想要熬出来谈何容易,且现在正是敏感之时,几位皇子最近争得不可开交,远离都城也是一件好事。” “安宁郡后患无穷,但出是正用人之时,若是我能咬牙熬下来,便能显出实绩。” “不过是想赌一把,恰好陛下不想启用诸位大人引荐之人,有人自荐,也有机会。” “没有人反对,你可是一个新丁,毫无履历。” “可是让人参了个透,说什么的都有,高相又不在,御史台就让我吃了个够呛。” 哈哈哈,萧天洛能想到那些御史会说什么,最多的肯定是说符云放难当大任呗。 “我是孤注一掷,只想试试,倒也没想真成,现在能成功过来,有点渔翁得利之感。” 这中间肯定是争抢不断,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最终选择一个新丁。 “陛下有旨,令高相亲自带我半月。”符云放小声说道。 “这不是直接把你归入了相爷一党?”萧天洛说道:“和让你认高相为先生没两样,以后叫他一声恩师也够了,坐实你们的师生名头。” “事实上作为本届春闱的主考官,我们唤他一声恩师也是使得的。”符云放道:“陛下也是借着这个名头令高相带教我半月。” “陛下心思极慧啊。”萧天洛不仅仅是感慨这一件事情。 不过符云放是听不出更多的深意了,只是与萧天洛讲了讲最近城中发生的事情。 最大的事件莫过于四皇子裁减宗亲后,不知道是受何许人怂恿,居然有百余位原宗亲入宫告状,控诉四皇子不仁不慈,罔顾孝义,事情闹得不小。 看吧,萧天洛就知道是这样,信息不通达,他们这走了一个来月就像断了耳目。 “陛下金口玉言,旨意都下了,这事情按理说就此揭过,怎么还会闹起来?” “……”符云放说道:“宗亲庞大,或许是有太多家从未想过自力更生,有如米虫,如今被从宗人府里除名,难以维系从前的生活,但如此有组织,恐怕没那么简单。” 百位宗亲入宫,这架势整得够大的,不过他们的算盘肯定是打错了。 四皇子所为其实是顺应陛下心意,国库虚空到连老侯爷提起来都要讽一讽的地步。 现在好不容易摆脱这些米虫,哪有让他们又贴上来的道理。 萧天洛只恨自己没在现场看热闹,问道:“你可知后续如何?” “我是不在现场,但陛下请了国公爷入宫,事后也听国公爷讲了讲,他们闹闹腾腾,又非要四皇子出来解释,还要问责贤妃,最终还扯上了安北侯府。” 啧,这一串串的,最终还是要把安北侯府扯进来,目的无非是让安北侯府看着居心叵测。 听着就像是被人唆使的。 “不过陛下一招就制住了他们。”符云放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陛下装晕。” 哈哈哈哈,绝了,陛下被这百余人气得晕死过去,还不吓废这帮人。 “陛下这一晕,太医都引来了,说是气血攻心,身体有碍,吓得那帮宗亲跪在陛下寝宫外面整整三个时辰,滴水不进,有屎尿都要憋着,被折腾得不轻。” 萧天洛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是什么光景,陛下就是醒了也得没醒,还不好好收拾他们。 “听说都有好几个漏尿的……”符云放的脸一红:“后面就自然是不退而退,散了。” 那是当然,把天子逼到生病昏倒,影响到龙体安康,皇帝只要问一句是何居心,这帮人的脑袋都能保,现在是不能当米虫,好歹还活着呀,再整下去,命都要没了。 要说高还是得皇帝,这一招就把这些宗亲吓退了。 可惜自己不在都城,错过这么大的热闹,萧天洛吃瓜的本性爆发,没能满足倍感遗憾。 “想不到陛下的反应如此快,现在四皇子的危机就解除了。”符云放也是对皇帝赞不绝口:“陛下是支持四皇子的,可见陛下振兴大楚的雄心壮志。” “除了这件事情以外呢?还有什么大事发生?” “有,关于圣懿公主的婚事有些风声出来,说是要出降了,可是驸马是何人无人知晓。” 内务府要筹备,钦天监要算日子,经手的人多了必然会有风声传出来,但现在捂得叫一个严实哟,都没法想耗了多少精力。 第696章 古代鸡娃之路? 知晓内情的萧天洛演技上身,挑眉故意问道:“这位可是陛下最宠的女儿,驸马还捂得这般严实,难道不是应该召集到一处千挑万选吗?” “或许是陛下早有人选,”符云放说道:“所以才无需大动干戈。” “哦,对了,你们惊马那日的罪魁祸首可有找到?”萧天洛见着这位状元郎,才想到这桩未悬之案,这事情一多,早把这件事情抛到脑后。 符云放一顿,前阵子三皇子挨个向登科进士们致歉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最终是毁誉参半,三皇子也算是扬了一把名,至于是好名恶名就不好说了。 反正是有不少进士记住了他的好,也有进士质疑三皇子竟如何富贵,也隐约听说三皇子与红春楼的关系,一皇子与青楼扯上关系,难免令人觉得不成体统。 “连你们都知道三皇子就是红春楼的幕后东家?”萧天洛挑挑眉,这事总不能是三皇子自己宣扬出来的,啧,这是又让人按着头弄了一把。 “是,”符云放说道:“此事发展急转直下,原本有一批被三皇子收揽了人心的进士也一改初衷,转而避而不提,更觉得拿到手的礼物烫手。” 读书人清高,一想到手上的礼物与青楼还能扯上关系,个个深以为耻,不愿意使用。 萧天洛听得乐不可支,三皇子幕后有高人指点,这次险些拉回风评,可惜败在了红春楼。 “不仅如此,有人说出了三皇子与红春楼两位花魁的往事,还说那陆水仙险些被三皇子毁掉,还是圣懿公主不忍心救下,如今已经从良嫁人了。” “至于后来的花魁,不知为何与三皇子翻脸,自尽而亡,总而言之,三皇子没讨到好。” “那火烧牌坊的人呢?” “查到了,说是一个工匠不满意被工头斥责,出于私怨才淋了火油。” 要是以前的符云放,定会在后面接上一句“只是不知道真假”,但经国公爷提点后,他还是长了些心性,少一事则少一事。 萧天洛也识趣地没有挑出来,什么工人之间的私怨,只怕是找不到正主,就随便找了一个人背锅,背地里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才让这人心甘情愿。 反正不是威胁就是使钱财,三皇子勉强过关,不算讨到了好处。 现在大皇子重出江湖,二皇子相对来说落放下风,当老二就不是爽,老二就是吃亏。 四皇子现在起码是得到了皇帝的赞许,而身后还有手握重兵的安北侯府,一个在后宫里沉得住气的母妃,看着真是风头无两。 至于五皇子,想到此人,萧天洛心里就是一口闷气,烦得很! 小小年纪就心思深沉,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血,可这个年纪,他凭什么兴风作浪? 明明都给宁华公主递了信,那女人平时看着不是厉害得很,怎么也不敢动作。 还想看狗咬狗的,现在也没听他们吠起来,可惜。 符云放这才刚有了着落,对自己能来已经是千恩万谢,临走时国公爷又与了交代许多。 这次国公爷与陛下合伙吓到了那帮宗亲,也算是立功,对他继任知县有莫大的帮助。 他是知恩图报之人,想到国公爷多次为他撑腰,符云放不禁说道:“国公府里深似海,人人的心眼都能压上秤,国公爷却是真正通透之人。” “可惜底下的孩子没几个省心的,按现在这标准,若是沦落到五服以后,不知道如何。” 子孙后代要靠自己立起来才行,就连符云放也是二儿媳娘家的亲戚。 总不能靠一个外姓人来撑国公府吧,想到国公爷这戎马一生还能激流勇退,且能在皇权之中保住自己及国公府,却后继无人,萧天洛现在就想冲去客栈搞胎教。 想到后来的大家伙都在鸡娃,一个个盼着孩子成龙成凤,家里没有皇位也要拼一把。 现在可是一个个有门庭的,要是亲眼看着门庭若市变成冷清无人搭理,的确难受。 不行,萧天洛觉得自己也要走上古代鸡娃之路了。 等到大小姐生了以后,不管是小子还是姑娘都得好好教,还是不要做啃老的废材。 不说成龙成凤,起码不要坐吃山空,靠爹妈、祖辈去为非作歹,有自己的生存之道。 符云放都没想到萧天洛思维都发散到这个地步,看他一怔一怔的,以为他喝多了。 想到自己只有半个月的时间来汲取经验,朝萧天洛拱手道:“萧公子,我们去歇着?” 这场接风宴让萧天洛也是难得喝痛快了,另一头,何沧终于与自己的妻子儿女见面,也与乡民们一起回到了自己的村落。 昔时的何家乡现在变得几近废墟,大部分人家的房屋都被冲垮,何沧家算是比较幸运,居然还有一间牛棚还没倒塌,收拾一下还勉强能住人。 高相已经向大家宣布朝廷会出银子替大家重建房屋,灾民们的心也算放进肚子里。 何沧的妻子与他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份,这次受到的惊吓不小,被人强行带走,到现在还惊魂未定,中途听说了丈夫的“死讯”,要不是有孩子 ,她差点撑不下来。 幸好,如今窝在这牛棚里,何氏看着自己的夫君平安归来,眼泪哗哗地往下流。 “沧哥,嫂子。”一人钻进来,看到面对着流泪的夫妻二人,尴尬地停在那里。 这人正是为了何沧与人打架的小伙子,何沧见到他,抹了下眼泪,说道:“兄弟,多谢。” 他一回来就知道何勇为了自己与人争执,在他不在的时候还护着他的妻儿,虽然后面还是让天乘教的人得手,但能有这份情谊,他何沧也是知恩之人。 “嘿,是我们多谢沧哥你才是,要不是你赶到都城击鼓鸣冤,我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何沧想到自己绝望下的一跳,苦笑道:“我也是一时冲动,也没想到是天乘教。” 他剑指知县,是因为亲耳听到知县的说话,还得是丞相和萧公子他们,来了就解决了。 何沧只说了自己遭受追杀,没讲自己一跃而下求死的事,他当时真的绝望,太绝望了。 第697章 见何沧 事后一回想,自己是昏了头了,家中有妻有儿有女,无论如何也要活下来,不过当时身心俱疲的他只想以死来引来注意,不然岂不是白白告发一场? “得亏有恩人在,不然我也无法面圣鸣冤。”何沧拉过妻子的手:“就是苦了你们。” 何氏本就悲伤,这下子眼泪更是流得停不下来。 何勇乐呵呵地说道:“嫂子不必哭泣,现在何家乡可是苦尽苦来,朝廷要帮咱们建房子。” “不仅如此,工部还会派人过来帮我们整治农田,补种庄稼,”何沧忙说道:“陛下说了,不会让灾民变流民,务必要让我们有屋可住,有田可种。” 何氏终于喜极,露出一丝笑意:“这可是你用命换来的。” “我这不是活着回来了吗?”何沧抓抓头道:“陛下说要给我找个差事呢,说我好歹也是个秀才,问我要不要去县衙当个文书,我同意了。” 那文书也就是最底层的帮手,也称不上个官,就是帮忙打打杂,但对何沧来说足矣。 何氏这下子是真的开怀了,抹着鼻子说道:“回头让我看看你的伤。” “那帮人狠得很,见我命大,最后一箭是抹了毒的。”何沧现在想起来也是后怕:“我真以为自己活不了……好在现在都过去了。” 何勇嘻嘻笑道:“沧哥以后罩我啊,咱们村剩下的人不多了。” 提到这里,何勇收了笑意,眼角发红,他还没有成家但爹娘都没了,兄弟姐妹也没了。 他们家就剩下他一个,他当时想把亲娘推到树上的,但水一来,亲娘怕连累他,松了手。 自己这条命是亲娘换来的,何勇想好好活。 何沧他也能叫一声哥,这哥现在可了不得,何勇觉得何沧将来肯定差不了。 何沧点头,有些感慨,事情他都听同乡说了,人到了危难时刻就能看出人性来。 有人幸灾乐祸,有人趁火打劫,也有人雪中送炭。 何勇的人情他记下了,何沧咬咬道:“以后你就是我弟,来我们家一起过。” 何氏也点点头,这些天何勇为他们家做的她都看在眼里呢,就连孩子也跟着他叫叔叔。 他们正沉浸在劫后余生与看透人性的复杂情绪中,外面传来一个声音:“何兄弟!” 这声音?何沧喜出望外,忙奔出去,只见从马上一跃下来的正是自己的恩公萧天洛。 “恩公!”何沧连忙迎上前去,看到他不是一个人来,还带着三个人,不禁为难。 他现在家徒四壁,就这歪歪倒倒的一间牛棚都不知道还能不能住人,也就是能避雨。 萧天洛在进村里就知道情况不会好,但看到一堆堆废墟,还有这残留的歪歪倒的房屋,仿佛又回到以前救灾的时候,人口本就不多的村落现在更是只剩下极少数人。 萧天洛并不是空手来的,在来时就购买了生活的基本物资,比如面、米、油、盐等物。 这其中还有些稀罕的是牛脂,老人和孩子急需要营养,牛脂里有大量的蛋白质可以补充。 不仅仅是给何沧一家,全村都有。 萧天洛的大方之举让何沧感激涕零,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是及时雨,朝廷的粮也只是满足基本所需,哪有愁物资少的。 何沧上前与萧天洛低声交谈几次,声音压得几不可闻。 萧天洛收到提醒,对何沧跳楼之举绝口不提,只说自己救过何沧,怎么救的免去细节。 何沧的妻子带着儿女上前拜谢恩公,扑通几下,全都跪下了,真是千恩万谢了。 男人是一个家庭的顶梁柱,是他们的天,这天若是没有了,何氏觉得自己和孩子没活头。 这份恩情大过天,萧天洛赶紧示意尹霜上前扶何氏,他是大老爷们,不合适。 何氏抹着眼泪,现在虽劫后余生也有埋怨:“恩公有所不知,他这人素来正直耿直,做事不顾后果,这次也就是命大,不然我们就成了孤儿寡母。” 何沧怔在那里,何勇却没心眼地说道:“要不是沧哥英勇,哪有现在的好结果。” “是你。”萧天洛认出了何勇,这家伙当时还和人动手了,是个有气血的人。 何勇也认出了萧天洛,张了张嘴,但脑子里闪过是对方手起剑落取人首级的画面。 他腿一抖,嘴巴有些打结:“是,是,是我。” “原来你与恩公见过了。”何沧没见过萧天洛大杀四方的模样,笑呵呵地问道。 何勇是既服又怕,抠了头就去帮着卸物资,又去找村长,召集村民过来分物资。 这场及雨来得刚刚好,有了在安置地的经验,今天的发放井然有序。 村长再见到萧天洛,反应与何勇差不多,他惧意更多,只因为他也是教众之一。 萧天洛看着村长战战兢兢的模样,等村民们领完物资才说道:“今日来是探望何兄弟,也是有事与村长讲,村长可知道天乘教骨干们的下场?” “听,听说了。”村长的腿发软,要不是有拐杖撑着,早跌到地上。 “村长知道了就好,这天乘教的骗局被揭露,教主其实是宁朝后人,是前朝余孽。” “若是天乘教不除,接下来就会拥护所谓的宁朝皇室后人为帝,谋反是必然之势。” 萧天洛微微挑起唇来:“作为天乘教的教众们就是反贼帮凶,甚至是同谋,该当何罪啊?” 村长本就受了这些天的折磨,成日里提心吊胆,现在惊得身体发颤:“我,我……” “村长不必如此害怕,在下只是有一说一,天乘教的教众名单我们已经拿到手。” 村长的大名就在上面,不仅如此,何家乡的不少村民都在上面! 何沧不禁叹了口气,他回来后就把事情打听得清清楚楚,这么多百姓差点沦为天乘教的帮凶,幸好发现及时,现在祸首都没了,难道是要翻旧账吗? 村长也是这么想的,老人家嘴唇发白,萧天洛轻笑,这是吓到了。 “您别害怕,不过是奉丞相之命挨家挨户地宣讲,城中自有人进行,何家乡我来。” 萧天洛嘴角一错,扯出一个不知道算不算上是笑的笑容:“毕竟熟嘛。” 第698章 收获一名小迷弟 “也顺便来看看何沧,看看你们有什么难处,一并报予丞相。”萧天洛说道:“只要离开天乘教,以后不再生事,自会平安。” 村长狠狠地抽了口气,后悔莫及:“是我们不懂事,只想着治病去痛,信了这天乘教。” “现在知道是弄虚作假,我早就与村民讲过不要再执着,那教主不是能死而复生吗?这次怎么不见他活过来。” 萧天洛听得开怀,没错,弄死秦齐就对了,吹过的牛不攻自破。 看来村长还不算冥顽不灵,萧天洛不介意给他吃一颗放心丸:“村长多对村里还有乡里的教众多说说这些话,自然会平安无事,不会被追究,若有死灰复燃者,记得及时举报。” 这么多人难保不会有人眼馋,趁机搞个接管,又弄出个别的什么教来。 那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是,是,是,必定会如此。”村长擦掉脑门上的汗珠子,实在是待不下去了。 “村长若有事且先去忙。”何沧眼看得村长都快没有力气,赶忙说道:“我来陪恩公。” 村长走得奇快,哪怕是拖着不太利索的腿,林通看得直乐:“这老匹夫。” “恩公放心,其实普通百姓信教不过是找个寄托罢了,如今要重建家园,哪有那闲功夫去掺和那些事,且普通百姓只想吃饱喝足,有存粮,有存银,大多是贪生怕死的。” 何勇听完也点头道:“的确如此,都是找个依托,想着靠老天爷就能解决问题呢。” 这两人倒是难得的清醒人,想到何沧秀才的身份,萧天洛直道还是读书管事。 提升认知才是王道。 萧天洛与何沧一番长谈才知道他离开后何沧并未离开皇宫,一直呆在宫里养伤,中间大理寺沈渡亲自提审,取了他的口供,签字画押。 太医院不仅治好了他的外伤,还替他清了余毒,补品似流水一般涌进他住的宫殿。 等收到这边收网的信息,陛下才下令他可以返回家乡,让新任的知县与他同行。 所以说何沧已经提前见到了新知县符云放,两人也算投机,正好皇帝也想着要如何奖赏何沧,给他钱财未免太过招眼,索性让他去县衙有个谋生的位置。 萧天洛寻思着这对符云放是件好事,有个对当地情况熟知的人在身边,能更快过渡。 “恩公可是要离开了?”何沧听出了几分离别之意。 “再有十余日就要返回了。”不知不觉中来了一个月出头,日子一闪而过,快得很。 何沧只觉得感慨万分,本以为自己这一生平平无奇地过了,一场水灾,浇出新人生。 “何生可要记继续脚踏实地,秉持原来的品性,莫要觉得自己一步登天就忘乎所以。” 萧天洛意有所指:“天大的福气也要靠自己接住,何生保重。” “多谢恩公指点。”何沧死里逃生后其实看问题比以前还要通透:“定不辜负自己。” 好得很,这人悟性可以呀,有些人虽然没有读书的天赋,但不代表没有别的优势。 科举是条路,但三百六十行,行行能出状元,没道理把路走窄了。 萧天洛对村长一番敲打,再加一番慰问,查看了村里的情况后就带着人离开。 尹山和尹霜再次看到灾后的村庄,勾起了回忆,想起他们兄妹二人逃离故乡的时候。 那时候就不如安宁郡的运气好,见尹霜的情绪有些低落,林通打着哈哈说道:“走喽。” 何沧带着家人与何勇出来送别,目送他们走远了,何勇兴高采烈地说道:“沧哥,你这是遇上贵人了,往后就能好过一些了吧?” “我不过一秀才,平日里能给人记记账,给人写书信赚点零花,这一次不管不顾也有回报,你可知这位萧公子还是算学的创始人,他编撰的算学可以惠及百姓。” “我也跟着学了不少,现在基本的算术都不在话下,做账也比以前便利,恩公厉害得很。” 何沧在宫里还听说了不少萧天洛的丰功伟绩,尤其是力克两邻国使臣的事,还敢与倭国隐门叫板,件件桩桩都令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现在已经成了萧天洛的迷弟,并在心中暗下决心,等到后面,定要帮恩公推广算学。 不仅如此,他还要弘扬恩公伟绩,让大家都知道都城有个萧天洛! “啊嚏!” 萧天洛在马上狠狠地打了个喷嚏,默默地收获了一名小迷弟。 一行人又去了隔壁的几个村,一一走访,以个人名义投放物资,顺便警醒诸位教众。 这一番走下来,也费了好几日,这几天的功夫里,萧天洛也只能在晚上偷摸进客栈。 明明有大门不走,偏要爬墙翻窗户,祝久儿都是无语了,这男人到底是什么癖好! 这不,这一日彻底结束乡村之旅的萧天洛又在街道无人的情况下越上来,破窗而入。 祝久儿早就习惯,也麻木了,这会儿听到响动也能坐在椅子上悠哉地候着。 桌上早摆放上了这边的小点心,茶水都泡好了。 萧天洛心里这叫一个满足,立马过去,端起一杯喝干,美滋滋地说道:“还是媳妇疼我。” “臭美吧,”祝久儿没好气道:“得亏这客栈的窗户结实,百般折腾也没有坏。” “那可不,谁让我强行破窗仅有一回,剩下的全靠媳妇给我留窗。”萧天洛哈哈大笑。 祝久儿白他一眼,也是无奈,就算是玩情调也不能逮着人家客栈窗户折腾吧? “有门不走,非要爬窗,你这是享受到了偷的快乐么?”祝久儿懒洋洋地说道。 肚子里的孩子快赶上见风长的速度,嗖嗖进入四月的尾巴,眼看着就进入第五个月期。 其实萧天洛是知道的,说是十月怀胎,但按科学的方法计算,完整孕期是两百八十天。 十个月来算,一个月的时间也就是二十八天。 大小姐现在是实月来算的,其实算下来也超过五个月了,萧天洛心里一紧,紧盯着肚子。 祝久儿被他瞧得心里发麻,低头看着小腹,不得不说,来到中原后肚子是越发地大了! 第699章 难道皇帝是冤种? “看什么呢,又不是没有见过。”祝久儿扯过外衫盖住自己的肚子:“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长得有点快,眼看着就遮不住了。” 偏偏她四肢纤细,身段只是比之前略微丰腴了些,就显得肚子更大。 萧天洛坐得靠近些仔细瞧着,见肚子鼓鼓胀胀,真像揣着肉疙瘩,忍不住就上手。 啪,祝久儿拍开他的手,没好气地说道:“你轻点啊,手还这么糙。” “得,你这是越发娇气了了。”萧天洛感叹道:“我都怀疑你们娘仨是我的福星了。” “此话怎讲?” “运气好呗,过来虽然遇到了些麻烦,但都有惊无险地解决,对了,那小郡主,呸,小郡主翻墙走的时候还从墙上摔下来,正好摔到我脚下,你说他是不是倒霉?” 路见不平、出手相助的祝久儿暗自好笑,这天底下哪有成日成日的运气啊,得有好心人。 “好心人”祝久儿深藏功与名,重重地点头道:“的确,这次不仅拆了天乘教,还能顺便拿掉一个所谓的宁朝皇室后人,这牌不就少了一张么。” “那墙头太滑了。”祝久儿似笑非笑地又补了一句。 殊不知那小郡王临死以前仍在想找到坑他的元凶报仇呢,只是苦于再没有这个机会。 “该。”萧天洛看到了祝久儿扬起来的嘴角,但压根没展开联想。 萧天洛摸着大小姐的肚子是越摸越有感觉,索性低头亲了一下,想想,又补了一下。 两个崽子,不能顾此失彼,一人一下,公平。 祝久儿笑得眉毛都翘起来,轻轻地推开他,嗔怪道:“这又不是你的玩意儿。” “早点生出来就好了。”萧天洛秀了秀自己胳膊上的肌肉:“我一手提一个。” 还提?祝久儿想到府里的祖父,再看眼前这个,庆幸还有祖母可以依靠。 “等着吧。”祝久儿倒是想到这孩子正好生在初秋,时间倒是刚刚好,迎合她最初的计划,不想生在炎夏,也不想生在酷冬。 生孩子是真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萧天洛回神,问道:“这几天查得如何?” “城中但凡有马鹿草的都问过了,有六家都有印象,都帮那位女大夫筹措过,对她的描述也与那天的女客说得一样,其中有两家后面有补过货。” “有补货,那说明后续还采购过,岂不是又再来过中原?” “对方说得很清楚,派了中间人过来,她本人并未再来,银两也是托人带过来的。” “那后面补的马鹿草是送往何处,可有打听到?” 祝久儿皱皱眉头,微微摇头:“这次倒是打听到了,但奇怪的是送的地方不一样。” “怎么说?” “都是往南送,却是去往不同的方向,一个往东南,一个往西南,你说怪不怪?” “东南,西南,都和北关无关……”萧天洛觉得这又刷新了自己的认知:“我还以为必定会和大齐扯上关系,但要是这样,东西得往北走才对。” 祝久儿赞同地点点头:“都往南走,且又分了两股,这是为何啊?” “东南,西南,从地图上来看也就那些地方,东海六镇是东南最要紧的地方,还有海上,至于西南,西南以岭南为入口,再往下深入就是挨着南疆的地界了。” 萧天洛总觉得事情快串起来,但就是差那么一点意思,啪,他突然狠狠地拍了自己的头。 祝久儿看他想得如此入迷,也是费解道:“最奇怪的是说今年还要再来采购一趟,但到了约定的日期,不仅女大夫没有来,就连去年的中间人也没有来。” 那药馆的掌柜和祝久儿提起来的时候还万分可惜,毕竟对方采购量大,出手阔绰。 损失了这么一位豪客,自然是难受。 但彼此只是口头约定,并未签署任何契书,何况就是签了又如何,没有实际交易产生。 “没有来,那恐怕是找到了别的采购商,或是不再有需求。”萧天洛分析道。 “无论如何需要这么多的马鹿草,除非有战事发生或是有激烈的对抗,比如剿匪、镇压反贼等等,不然何至于囤这么多的马鹿草,此药自从被发现有止血之效,价格一路上涨。” 谁没事去囤这么多放着玩? 萧天洛也是思绪被堵住了一般,发散?没法发散啊,想不到,想不通。 但他的直觉告诉他,那神秘的女大夫就是岳母大人。 还有皇帝,必定是知情人,要想知道实情,就得打开皇帝这个突破口。 “足足两年,陛下若是想告知宣北侯府,早就知无不言,流言蜚语可从来没有停过。” 萧天洛说道:“可是陛下宁愿顶着这猜忌也不肯说明实情,只说自己不会害岳父。” 身为九五至尊,哪怕要承受着谋害肱骨之臣的质疑也不肯说明实情,必定是盘大棋。 “就算告诉祖父,让祖父前去质问恐怕也难得到答案。”祝久儿幽幽地说道。 “那些隐卫倒是跑得快,事情进入正轨以后突然就消失无踪,我也无缘见到为他们制造面具之人,无法确定是否那楚阴,还有那隐卫头子,真面目都不曾见过。” “隐卫从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完成任务便走也是常事。”祝久儿说道:“全员不露真面目才方便行事,你以为侯府为何要养那么多护卫。” “要自保,也防隐卫?做得也太明显了吧?“萧天洛吓到了:”侯府有私兵就算了,还要搞护卫,明摆着不信皇帝,搁谁能忍啊。” 可是皇帝就是忍了,不仅如此,老侯爷最担心的要收回私兵的操作也没有发生。 夫妻俩越想越深入,一时间话都没得讲。 要不说这人就怕先入为主呢,萧天洛刚进侯府的时候总听到老侯爷吐槽皇帝,又得知侯府有先帝赐下的私兵,这明摆着是怕侯府被自己儿子卸磨杀驴。 所以连老侯爷也下意识地防着皇帝,怀疑皇帝,质疑皇帝,可现在想想,不太对啊。 私兵要收回,皇帝这样多智的人总能想到法子,真是卸磨杀驴,为何不收走老侯爷的入宫腰牌,为何还要阻拦皇后谋久儿为儿媳呢,矛盾啊,有冲突啊。 “现在想想,陛下对侯府多有纵容,是不是?”萧天洛说道,难道皇帝是冤种? 祝久儿彻底不说话了,孕妇不易多思,不如让萧天洛多发动发动脑筋。 第700章 心里空,好放松 “咱们要回都城了。”萧天洛顺便把从符云放那里听来的消息告诉祝久儿,补充道:“如今外界无人知晓驸马是何人,但风声有了,都知道圣懿公主要出降。” 帝王之女出嫁即为出降,公主金枝玉叶,地位比驸马要高,出降后可出宫自建公主府。 若是要论规矩,公主要是不乐意,驸马无召不入公主府,不可与公主同住,但有召必至。 也就是说驸马就是公主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物,而驸马若是不能与公主同房,纳妾也要公主点头同意,否则便是对皇家不敬,后果惨兮兮。 不过大楚开朝以后便将前朝驸马不得入仕的规定给改了。 娶个公主就得毁掉自己前途,那世家子弟还不避而远之,有才华的潜力股哪个愿意尚公主,这不是让皇家与世家结仇么,要是不用考虑前程的,那皇家也看不上。 “陛下和公主在合计什么呢?”祝久儿也是有些想不明白。 “管他们的呢,总不会坑了公主就是,回府先好好想想给公主送什么新婚大礼。” 萧天洛吊儿郎当地说完,大喇喇地爬上客栈的床榻,这客栈的条件还是比不上侯府。 他们俩在侯府的床榻才是最舒服的。 祝久儿盘腿坐在边上,掀起衣裳给自己的肚子抹着油,杜神医和圣懿公主都有送。 说是可以有效防止肚皮长纹,现在肚子日渐变大,祝久儿感觉肚皮都要快被撑开了。 怪不得有些妇人的肚子会变成花肚皮,一想到这些,祝久儿的心情莫名地烦闷。 萧天洛敏锐地发现大小姐的不对劲,刚才还兴致勃勃,现在突然情绪低沉,闷闷不乐。 “这是怎么了?”他凑过去,接过大小姐手里的白瓷瓶,可是看到自己粗糙的手犹豫了。 就他这双糙手能把大小姐的肚皮擦出火花,那白生生的肚皮看着太脆弱,一戳就能破。 人的肚子怎么能像个鼓胀的气球呢? 瞧出萧天洛的意图,祝久儿夺回药膏:“你手糙成这样,别磨着孩子。” 萧天洛忍俊不禁,看着大小姐自行弄出药在肚皮上抹着,心思涌动,眼神不错地盯着。 在祝久儿抹完后,他去取了热水过来给她洗手,毕竟是小大姐,这种细节可讲究着呢。 “要是我肚子变成花西瓜怎么办?”祝久儿只要想想,眼睛就发涩,难受得不行。 她从小就生得漂亮,都说她是汲取了父母的优点长的,从小皮肤也好,像瓷器娃娃。 任何一个第一次见到她的人都会忍不住亲近她,谁不喜欢漂亮的人或物呢? 但这样的自己却因为怀孕发生了变化,虽然看似纤细,但肚子像吹气球一样胀大了。 还有自己情绪的变化,似乎没有以前坚强,不仅如此,最近好像有掉发的迹象。 祝久儿情绪陡然低沉,以前肚子尚平坦的时候还没有这些感觉,最近突然就变得焦虑。 身体的变化让她拥有了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她开始惧怕这种变化。 萧天洛很快就知道大小姐的点在哪里,一把将她拥进怀里:“母亲都是伟大的,大小姐最了不起,就算身上会留下印记,也是母亲光荣的印记,根本不需要为它烦心。” “再说了,有杜神医和宫廷秘方,大小姐肯定不会变成花西瓜,就算变了又如何?” 萧天洛挑挑眉,还有几分得意劲:“反正也就我一个人看到。” “你不嫌弃吗?”祝久嘀咕道:“我怕自己都接受不了,更何况你。” “我真不在乎这些,男人只需要播种,女人却要感受十月怀胎,倍受折磨,还要承受身体的变化,生产以后还是母亲付出更多,我是什么很坏的人,不知道良心怎么写?” 萧天洛对此嗤之以鼻:“不要想这些多余的事情,我们签过协议,撇开这个不说,我们的感情是真的,我要是这么肤浅,你把我扔了就是。” 祝久儿被逗乐,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最近就变得这么矫情,柳絮说是有孕的原因。 女子有孕以后情绪容易发生变化,时而亢奋,时而低沉,仿佛完全不像平时的自己。 祝久儿平复下来后有些尴尬,转移话题道:“我想想送什么给圣懿才好。” 这也是让萧天洛为难的点,那位是金枝玉叶,皇帝的心尖宠,天底下的好东西她没有? 萧天洛想了想,说道:“不如送些大楚人没有的玩意,不得要从无到有,还有得想。” “来得及吗?”祝久儿说道:“圣懿急着成亲,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萧天洛也只是一时之念,脑子里并没有成型的想法,他将大小姐放在榻上,轻拍她后背。 “先睡再说,睡饱了才有心思细细地想。” 萧天洛像哄孩子似地拍着她,轻声细语地哄着,祝久儿果然睡意上来,慢慢睡熟了。 萧天洛本来是个重欲的人,但现在像这样躺着,守着妻儿,什么都不做都心里暖暖胀胀。 这种感觉让他很是知足,胸膛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周身都是暖的。 这种感觉让他也结结实实地睡了个好觉。 等他再睁开眼的时候,天色都大明,这些天来的习惯让他下意识地坐起来,紧张万分。 想到活都到了尾声,也没他什么大事,高相都在慢慢收拾行装,他又躺了下去。 门吱呀一声推开,祝久儿看到难得赖床的萧天洛,噗嗤笑道:“还睡?” “心里空,好放松。” 萧天洛在榻翻了个身,懒洋洋地张开双手,两脚一蹬:“睡得真爽。” 这些天的忙碌告了尾声,重头的事情都安排好,现在一身轻松。 没有泰山压肩,再加上妻儿在怀,温香软玉的,这一下子就浸入温柔乡里醒不过来。 怪不得历史上能有那么多沉浸于酒色的昏君。 这搁谁谁不迷糊啊! 不过到底还是要回县衙,萧天洛挣扎着爬起来,匆匆忙忙地收拾一番就直接撤了。 柳叶和柳絮和萧天洛擦肩而过,只顾得上略一打招呼。 “姑爷来去匆匆,倒像是个采花贼似的,幸好他知道避着人,要是被客栈别人看到不好。” 柳絮说完,柳叶撇了撇嘴,正经夫妻怎么弄得像偷情似的,真会玩儿! 第701章 师生名分 萧天洛大摇大摆地进了府衙,进门就遇到林通,符云放才刚来,就歇了一晚上,今天就与高相对接,眼下那边正忙得不可开交。 “大哥,咱们现在算是闲下来了。”林通这些天瘦了一圈,看上去反倒精神不少。 尹山和尹霜跟在后面,两人这次也出了不少力,看着是能吃苦的人。 尹霜虽是姑娘,男装打扮后也十分利索,没有叫过苦,喊过累。 两人都精通江湖话术,在与那些教众打交道的时候极有作用,说是主力军也不过分。 “我们也开始收拾吧。”萧天洛说道:“最多半月也能回了。” “太好了。”林通啥也不说,光说是这吃的住的喝的还得是侯府啊,“在别人的地盘总归不是自己的地方,还是回去好。” 萧天洛看破不说破,斜他一眼,林通憨厚地摸摸头,自己的算盘好像是暴露了。 尹山和尹霜还记挂着给隐卫做面具的人,现在也不例外,四处看着,没见着人实在失望。 “不用看了,他们不是一般人,这次若不是因为情况特殊,甚至不会集体出动。” 尹山讪笑道:“瞧出来了,就算集体出动也全部戴着面具,不露真容,就是觉得可惜了。” 再给他一点时间就好了,能瞧出具体的技法。 “往后还有机会。”萧天洛安慰道。 尹山也只是笑笑,以后有没有不知道,反正在中原是不可能看到了。 半个月的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不短,对于符云放来说只恨太短,他与高相朝夕相处的这半个月受益良多,从前是纸上谈兵,如今全靠高相点拨,他才觉得顺手。 这临时的弟子骤然间要失去依靠,要说不慌是假的,但他毕竟是状元郎,还是有底气。 临走之前,高相又将他叫到书房一通交代,这交接也就算彻底结束。 原来的知县被抓,底下的人自然会受到连累,此前是担心无人可用才忍住未动他们。 如今接手的人来了,底下又是一窝不成器的,高相索性将牵连之人一并拿下押走。 “你也趁机培养自己的人马,”高相毫不避讳地说道:“人不狠,站不稳。” 这与高相在学子心中的印象完全不符,但符云放已经过了幻想的阶段,真正接手以来,层出不穷的问题,还有手底下人的偷奸耍滑,都让他大开眼界。 高相的指点到此为止,接下来只能依靠自己,符云放后退几步,郑重躬身:“多谢恩师。” 高相嘴角溅出一丝笑意,并没有否决这个称呼,符云放大松了一口气。 虽有提拔,但毕竟没有正式的师徒名分,眼看着高相要走,符云放终于生出这样的勇气。 孺子可教,高相轻轻一笑:“保重。” 符云放这下彻底放心了,高相并没有否认这个称呼,师徒的名义算是定下了! 有高相这位恩师在身后,他接任势必会顺利许多。 他更聪明的是在送高相与萧天洛等人离开时,当着众人的面一口一个恩师,萧天洛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但也觉得这人长进了。 高相明摆着是要拉这位新科状元郎进自己的阵营,不然何必手把手教得这么细致。 本以为这位太过耿直不是个开窍的,这分别在即,他终于晓得怎么抓住一个好靠山。 高相还应了他的称呼,这往后就不用大愁了。 在符云放看过来的瞬间,萧天洛大拇指一翻,朝着他竖起来,惹得符云放脸红不止。 “状元郎,符大人,保重。”萧天洛一拱手道:“我在都城等你的好消息。” 符云放轻笑一声,忙上前行礼:“萧公子,恩公,你就莫要打趣我了,一路顺风。” 萧天洛哈哈大笑,高相也笑而不语,一行人总算是出发。 来的时候浩浩荡荡,还要抄小路,避人耳目,现在卸了物资,大大方方地走官道。 这一晃近两个月的时间过去,萧天洛都觉得恍如隔世。 大小姐的马车在前面街口等着,汇合后萧天洛就大大咧咧地与祝久儿同乘一辆车。 半个月一过,大小姐的肚子又隆起不少,萧天洛可算是知道双胎的厉害。 这快五个月的肚子都快赶上人家六七个月的,萧天洛的眼睛都被这肚子灼得疼。 “太大了……”萧天洛掐指一算:“按这趋势,必定要像杜神医说的那般早产了。” 这不是粉饰太平就能改变的结果,夫妻俩苦哈哈地对视一眼,萧天洛一拍腿:“有药。” 是小舅妈给的圣药门的药,那药必定能派上好用处,祝久儿仰靠在马车里,说道:“小舅舅去了不少时间了,咱们来中原就近两个月,算一算,他护送瑶珠姑娘等人有三个月了。” 这时间可不短了,但奇怪的是小舅舅并没有太多的讯息,中间仅有两封报平安的信件。 一想到这些事情,祝久儿恨不得飞奔回都城,看看现在的都城的变化。 他们来的时候是三月末四月初,现在回去直接迈入了六月份,夏天已经冒头。 圣懿公主得知他们要回来,早早地候在侯府,萧天洛搀扶着祝久儿走下马车,她一眼瞧见那高耸的肚子,咂舌道:“这是催肥了?” 也得亏她是公主殿下,不然老侯爷就要吹胡子瞪眼发作。 祝久儿白她一眼:“五个月也该显怀,谁催了。” “好,好,好,本宫马上就有孩子玩了。”圣懿公主有一帮弟弟,年纪小的也多,但她都没有看在眼里,没一个看得上的,要是久儿生的孩子,她必定会喜欢。 一晃两个月未见,彼此并没有半分距离感,萧天洛觉得这俩人在一起还有点久别重逢的味儿,圣懿公主直接过来把他挤到一边,挽起了大小姐的手。 这就过分了,这到底谁家媳妇啊。 “公主殿下的婚期快到了吧?”萧天洛双手抱在胸前,嬉笑道:“公主殿下还能这么悠闲,实在难得,对了,大婚之日定在几时?” 圣懿公主眯了眯眼,这家伙的幸灾乐祸有点明显了,她撇撇嘴:“七日之后。” 七日之后就要成婚,但人还在外面乱跑,哪家闺阁小姐能办到,也只有这位了! 第702章 离谱了,三胎! 圣懿公主挑挑眉:“本宫想去哪就去哪,至于成婚之事自然有人操心,用不着本宫。” 内务府和礼部都累得一塌糊涂,公主府里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唯独当事人不当回事。 圣懿公主照样当街拍马骑行,没事就去听曲儿逛园子,偶尔还骑马出城游玩。 直到现在也无人知晓驸马是何人,除却极少数外,内务府的人也只见过戴着面具的驸马。 群臣对此不是没有意见,尤其皇后与贵妃党羽更是在前朝没少提到此事。 说是公主出降太过糊涂,但都被皇帝打着哈哈混过去,只说此事他心中有数,无需发愁。 无论如何这婚事是正儿八经地在操办,两个月的准备时间其实仓促。 圣懿公主不想提自己这档子事,迫不及待地想问他们在中原发生的事,那知县提前被押解回来,就连知府也进了大理寺,还有那天乘教,更是闹得沸沸扬扬。 “你们有所不知,天乘教的事都被编成话本子,说书人那边更是流行。” 圣懿公说完,老侯爷嗤之以鼻道:“一群成不得气候的,还想学白莲教,不自量力!” 不过具体的事情仍要听萧天洛来讲,侯府上下见大小姐和姑爷平安归来,个个喜气洋洋。 “见过大小姐,见过姑爷!” 府里不时传来家丁和丫鬟们的声音,还有看到祝久儿肚子的喜悦。 肚子大了,那是小主子长得好,是件好事。 杜神医早就准备就绪,只等祝久儿回来,上来就摸脉,看到这高耸的肚子也是直咂舌。 “长得也太快了吧,这像人家六七个月的肚子。”老人家的鞋面是湿的,刚从侯府的湖边回来,杜神医极爱钓鱼,就图一乐,就算是时常当空军也能自得其乐。 被程武弄了那一手后,杜神医就鲜少外出钓鱼,就算出门也有私兵相陪,谨慎得很。 老侯爷索性让人在外面摸了鱼投进侯府的湖里,让杜神医足不出户就能享受钓鱼之乐。 杜神医擦完手过来把脉,完事眉毛一挑,脸色说不出来的微妙。 这下把两位老人家惹急了:“怎么样?” “这……”杜神医咬咬牙,无来由得瞪了萧天洛一眼:“算你小子有本事!” “我?”萧天洛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您老有话直说,别卖关子了。” 杜神医激动地撒开手,比划起三根手指头:“三个,三胎!” “哎呦!”老侯爷往后退了一步,险些栽到地上,按着夫人的肩膀才站定,颤颤巍巍地竖起两根手指头:“前阵子不是才两个?杜仲,你到底行不行?” 这男人到了多大的年纪也听不得这种话,杜神医狠狠地瞪了老侯爷一眼:“你换人!” 尼玛,怎么这大的年纪气性还这么大,老侯爷平复了一下心情:“真是三胎?” “如假包换,有一胎较为微弱,此时才终于明显,”杜神医满脸的讶异:“这一中就仨?” 要说不骄傲是假的,萧天洛发现众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变了,古代的双胞不少,三胎少见。 他记得历史上有人生三胎还被视为祥瑞,被写入史书,就是那《新五代史》里有记录。 后唐庄宗同光二年十月,左熊威军将赵晖妻一产三男子。 后唐明宗天成元年八月,陕州硖石县民高存妻一产三男子。 呸,怎么都是三男子,三个还不能中一个女儿,神了,萧天洛赶紧甩甩头,不想三男子。 “咳,这犁得好,地也好,没办法。”萧天洛看着脸色苍白的大小姐,心想完了。 这丫头本来就愁自己身形走形,接下来还要经历鬼门关,双胎都够吓人,现在可是仨! 圣懿公主在边上直吞口水,像热锅边上的蚂蚁:“三胎,少见,太少见了。” 想到自己的好友要挣扎在生死线上,圣懿公主气得直踹萧天洛! “让你有用,也没让你这么有用啊!” 这一声吐槽可以说讲出了所有人的心思,祝久儿的眼眶一红,埋进了祖母的怀里。 三个,这可怎么生啊! 之前双胎让两位老人家喜不自禁,双喜临门,岂不乐哉? 但如今是三个,没瞧见杜神医都现出一分恍然来,这三胎的风险可就大多了。 老侯爷急得团团转,又问胎象如何,杜神医回神道:”极为康健,但是势必会早产了。” 两个尚且熬不到足月,何况是三个? “从现在起也不可大补,胎儿过大不易生产,饮食上要迅速做调整,大小姐每日都要坚持运动,保持身体康健,实在不行,或许只能……剖腹取子。” 这话如让祝久儿如五雷轰顶,她几乎不敢想那样的场景,肚子要被划开么? 她两眼一蒙黑,圣懿公主都骂出声来:“怎么会是三个呢?” 她始终不敢相信,催促着杜神医再把把脉,杜神医也是无奈,只能再把一次。 “殿下,真是三个。”杜神医也是哭笑不得:“你就是让老夫再诊上无数次,也是三个。” 圣懿公主骂人的话在嘴里溜了一圈还是咽下去了,三个,能怎么办,总不能赶走一个。 不愧是萧天洛,真是……神了,圣懿公主扶着额头道:“老侯爷,要不要再找个太医来?” “不必了。”祝久儿的头依旧晕沉着,但神智还在:“我信杜神医,三个便三个罢。” 这下好,刚回府就接受这天大的消息,说不高兴是假的,但高兴也是假的。 萧天洛觉得自己一下子从侯府的功臣变成了罪臣,就是因为多出来一个小崽子,这家伙前面藏得太深,连杜神医都没察觉,现在长大了些,终于暴露痕迹。 他在肚子里还这么能藏呢,现在好了,三个,三个啊,自己一下子要成三个孩子的爹。 前提是这三个孩子能顺顺当当地生下来,欸。 好端端的喜气氛围就变了,不复两人刚回府的喜庆,这里倒也没有下人。 老侯爷一思忖,说道:“今日的事情只有我们知晓,虽是好事,也不要往外声张了。” 萧天洛不懂,但祝久儿晓得的,这三胎未必能安生地生下来,若不好要损一胎。 现在大张旗鼓,到时候不能平安降生,说什么的都会有,外面以为是双胎,便双胎吧。 第703章 生不出孩子? 给他俩接风洗尘的宴都摆上了,还是要吃的,众人入座,那杜神医却是坐不下来,赶紧又去湖边继续钓鱼,老侯爷让人给他送了餐食到湖边,让他边钓边吃。 “好好的宴倒是让我们吃了一惊,现在倒有些吃不下去了。”萧天洛抓抓头道。 祝久儿心想还算这男人有良心,毕竟到时候捱苦受罪的还是自己,危机也落在自己头上。 “大小姐别多想,我们夫妻一体。”萧天洛心想就算是后来医学发达的时候也不能保证。 但现在除了安慰的话也无法多说,还是圣懿故意转移话题:“你们在中原如何?” 这才让夫妻俩打开话匣子,将在中原的事情一一道来,圣懿也不是外人,也没有避着。 关于在中原发现疑似母亲的事,关于那场大雾,还有疑似逃兵之人为隐卫效力,全讲了。 圣懿公主发现他们将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手中的筷子几乎落地。 “本宫可不知晓啊!那隐卫是父皇亲自所率,平时也不听别人的使唤,包括本宫。” “他们有哪些人,平时住在何处,如何调派他们,本宫一无所知!” “不过听闻他们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倒是真的,真的,本宫若有半句谎话,不得好死!” 行,把公主都逼得发毒誓了,宣武侯府众人都觉得脸上无光,还把公主逼急眼了。 “好了,殿下不必心急,先用膳吧。”侯老夫人忍着笑说道:“我们只是随意聊聊。” 圣懿公主哪里吃得下去啊,胡乱地用了几口,低头一整理方才的事,抬头道:“不对……” “哪里不对?”祝久儿笑眯眯地看着她,眼睛弯成月牙儿。 圣懿公主胸膛里像堵着一口气,对上祝久儿清澈的眼神,不由得有些心虚。 “本,本宫觉得父皇不会残害伯父、伯母,他身为帝王,不会残害自己的将士,所以,你们的猜想大概是对的,定是父皇另有筹谋,此事父皇不透口风,定有他的道理。” 圣懿公主果然也想到这一处去了,挺直腰杆道:“出了这个门,此事定密不透风。” 她不会蠢到去质问父皇,若是能讲,父皇早讲了。 老侯爷哈哈一笑,他也有这个意思,贵在公主有自觉,提前悟到。 “多谢殿下体谅,此事既然牵涉重大,我等就装作不知,顺其自然看看,对否?” “您老说得是,本宫大婚在即,先热闹完再说,侯府也快要添丁,此乃第一要事。” 眼下没有什么比祝久儿成功诞下麟儿更重要的。 众人瞬间就达成共识,要对这些事情封口。 待用完膳,老侯爷夫妇心情愉悦地离开,虽然还未确定,但他们深信来自祝久儿的母女连心,儿子、儿媳应该安好,等了许久终于得来这振奋人心的消息,就算是假的也足以安慰。 终于回到祝久儿的院落里,侯老夫人派人提前打扫过,空置了这么久,一切如初。 打发走林通等人,圣懿公主这才拉住祝久儿的手道:“你在中原受苦了。” “倒是有所得,这一趟的收获满满,我是丝毫不悔有去中原。”祝久儿说道:“你如何?” 圣懿公主的眼神有些闪躲,祝久儿见状只觉得不妙:“可是有发生何事?” “……”圣懿公主不肯直说,祝久儿咬牙道:“说话呀。” “倒不是本宫有什么,而是那元宸最近有联络他外祖手底下的人,如今过来一个麻烦。” 细节圣懿公主没有多说,但元宸要破解那歌诀也要费一番功夫,联络其外祖留下的人也在情理之中,说白了,他们两人本来就是战略联姻。 “大齐阮家来了人,那宁华公主那边可有动静?”萧天洛问道。 “宁华公主最近最大的动静就是急于求子,也不知道为何屡次看大夫,最近还去烧香。” 灵隐寺这位公主也去过了,还被人撞见捐了大额的香火。 都说那乌大人看着也是身高体壮,看着就是很行的样子,如今生不出来 ,怕是这位宁华公主身体有碍,她若是生不出来,那乌家真是冤死了。 “那些夫人小姐都说乌大人纳妾是迟早的事,就算她是名头上的公主,也不能让乌家断后吧。”圣懿公主有些幸灾乐祸:“本宫就等着看乐子。” “得了吧,现在全城都在等着看你的乐子,大楚第一长公主出降。” 祝久儿说完,圣懿公主想到反复试装、试妆的痛苦日子,皱了皱眉头。 “说来也是巧,你我二人的婚事都并非是你情我愿的情况下进行,着急忙慌,更不要提与那未来的夫君是郎情妾意,都是做戏,你与萧天洛还能从假变真,我与那人……” 圣懿公主想到那如野狼一般的大齐三皇子,眉头皱得老紧:“野心勃勃,哪能留在大楚。” 从一开始两人就注定会分道扬镳。 久儿与萧天洛的实例注定不会在她与元宸之间发生,那狼崽子不伺机咬她一口就不错。 祝久儿庆幸圣懿公主从一开始就知道要什么,皇子之争激烈,这五位皇子没有一个是她的亲生兄弟,难保她的结局如何,赶在新帝登基前筹谋有何不可。 反观侯府,不知道日后能否自保? 被他们挂在嘴边上的宁华公主正在自己的府邸里大发脾气,桌上的茶具被她统统掀翻。 乌云其进来时就听到那哗啦啦的响动,还有丫鬟们的惊呼:“夫人!” “不许叫我夫人。”宁华公主恼羞成怒:“本宫乃是大齐公主。” “公主殿下息怒。”那丫鬟是乌家派过来的,自然是偏向乌家,嘴上服软,心底却不服。 什么公主,都嫁到大楚了还摆公主的架子呢,按理就应该称一声乌夫人。 “公主这是为何发怒?”乌元昌这才大步迈进来,他换了一身便服,线条比平时要柔和。 宁华公主瞥着这丰姿俊朗的夫君,心头也是疑惑重重,她今日又叫了大夫过来把脉。 “你我成婚许久,我却迟迟没有诊出喜脉,”宁华公主的目光灼人:“到底是何原因?” 乌元昌嗤笑一声:“公主说笑了,这生不出孩子,不是你有问题,便是我有问题。” 第704章 虚伪的宁华公主 乌元昌毫不在乎的态度让宁华公主有些捉摸不透,她缓下这口气,说道:“父亲难道不想抱孙儿么,你竟是不急?” “这年头想要个孩子不是容易?”乌元昌反问道:“公主生不了,可以让妾室生。” 宁华公主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道:“让妾室生?” “在大楚,妾室所生的孩子记名在主母名下,同样也是嫡子。”乌元昌不以为然道。 “笑话!本宫怎么可能抚养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宁华公主激动道:“这是奇耻大辱!” 乌元昌嘴角勾起:“那就不急,慢慢来就好,大夫如何说?” 这正是宁华公主诧异的点,那大夫说她身体并无异状,又询问了夫妻两人行房的时间。 都说没有任何问题,宁华公主看着对面的乌元昌,目光落在这男人的腿间,眼下一抽。 若说这男人有问题,她自己都不信,在榻上此人极有狠劲,真正拿她当发泄的工具一般。 半点柔情是没有的,那凶猛的模样哪里有不举的样子,难道说有隐疾?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身体健壮得很,不信去把方才的大夫叫回来给我诊一诊?” 乌云其暗自好笑,是死活不肯背这口锅,当真让人把那大夫叫回来,当着她的面诊脉。 “乌大人身体康健,公主殿下也身体无虞,均没有问题。”大夫拱手说道。 宁华公主不禁郁气结心,既然都没有问题,为何还是怀不上? 大楚与大齐都以后代子孙为重,讲究个传承,自己若是无孕,怎么在大楚立足。 前面有倭国的安雅郡主在大楚还为那赵侍郎生下儿女,安然度过多年。 乌云其见她神魂不在,暗自好笑:“许是我们行房太少,不若以后我多多过来。” 宁华公主虽心系旁人,但为了生孩子也是豁出去,唤来贴身丫鬟:“彩云,给大人奉茶。” 乌云其进来这么久,这女人是一口茶水也不给自己喝,他给那大夫使个眼色,那人告退。 大夫从府里出去后直走右拐就停下来,一小厮上前来将一锭银子交给他:“您辛苦。” “请乌大人放心,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老朽都清楚得很。” 这名大夫一拱手,千恩万谢地走了。 这名小厮也没有离开,站在这里等着自家大人出来。 乌云其在彩云给他奉茶时多看了她一眼,这女人是宁华公主为数不多的身边人。 也是百花阁的弟子,这种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日子也过了这么久,乌云其其实有些烦了。 当初这女人找到乌家,拿着母亲与父亲的那点过去要挟,又暗示三皇子就在大楚。 为了保全母亲的骨血,自己的异父兄弟,想着也算是替皇帝分忧,这才应允她进乌家门。 如今母亲陪父亲去了东海,而三皇子他…… 乌云其想到不久后的大婚,眉头挑起,失神的样子就像多看了彩云几眼,惹得她心狂跳。 彩云用余光瞥向宁华公主,见她的目光并未落到乌云其身上,不禁暗忖她无情。 身边有这样的郎君却不懂得珍惜,偏要觊觎别人的。 什么狗屁的救命之恩,不过是见多了几次生了情,也不管人家已经有妻,公然告白。 好在出丑的是她自己,现在出门打听一二,都晓得宁华公主痴恋侯府赘婿,为人诟病。 “公主莫要忧心。”乌云其手指抚过茶杯,瞟了彩云一眼:“彩云也要多加劝慰。” “是,大人。” “这心情好了,受孕才会更容易,你我身体康健,有子是迟早的事情,父亲说过,年到三十未有子再说,在此以前公主都不必有太大的担心。” “你的意思是,若你三十我还生不出一儿半女,你便要纳妾?”宁华公主终于反应过来。 “不然要让乌家绝后吗?”乌云其嗤笑道:“况且,当初是公主主动提出来要生个孩子。” 这下子轮到宁华公主无话可说,的确,是她主动向乌云其索欢! 想到那时的情景,她脸微红,无人知晓她每次与乌云其行房,都会下意识地将他的脸想象成萧天洛,幻想着是他在自己身上为所欲为,两人共度巫山云雨,共赴巅峰。 这点难堪的心思她自信没有在榻上表现出来过,阁主说过,男人在榻上才是最糊涂的。 一旦下了榻,提上裤子就会翻脸不认人,在她看来,这话是对的。 乌云其在榻上和在榻下完全是两个样子,上了榻热情奔放,将她折腾得死去活来。 更是轻浮得不像样,总是打趣她应该多喝点牛乳或羊乳,增加下本钱。 但下了榻,便是克己守礼的模样,清清冷冷。 纵然没有对乌云其生情,爱慕的另有他人,她也会对与自己同床共枕的男人有占有欲。 彩云对乌云其的示好,她早看在眼中,等乌云其离开,她便一转身,一巴掌抽在她脸上! 挨了一记巴掌的彩云瞠目结舌,正要张嘴,对上宁华公主充满杀意的眼神陡然停下。 上回被银针对准喉咙的窒息感又来了,她一时间腿软,扑通跪下:“殿下饶命!” “在本宫的眼皮子底下就敢对他抛媚眼,若是逮着机会,你是否还准备自解罗裙?” 彩云咬咬牙,凭什么她能,自己不能,凭什么她是公主,自己只是丫鬟,低三下四! “奴婢不敢。”彩云咬紧牙关道:“奴婢只会尽心侍奉殿下,对殿下绝无二心。” 宁华公主弯下腰,道:“别忘记了你我二人的身份,是来大楚做什么的。” 彩云腹诽你自己还不是觊觎别人的男人,怎么换到我身上就不行了,虚伪至极。 话虽如此,这真心话是不能讲出来的,她埋下头:“奴婢知晓了。” 乌云其嘴上说要和宁华公主生孩子,实则这个女人也睡腻了,在榻上死死板板,没劲。 所以他借故离开,与小厮会合,见面便问道:“如何?” “大人放心,那大夫精明得很,收了银子只会说宁华公主身体康健,这边盯得紧着呢。” 小厮拍着胸口说道:“公主召了四位大夫,均是统一口径,足以打消她的疑虑。” 乌云其算算日子,快了,等那一日到来,就不必再遮遮掩掩,让这蠢女人知晓真相,忍了这么久,他也是够了! 第705章 恕丞相之罪! 乌云其嘴角噙着笑意,宁华公主口口声声要自己给她一个孩子,转头就在天香阁对萧天洛表达情意,这是把他和乌家的脸面踩在地上。 好在父亲早就说过不想要这个女人所出的孙儿,百花阁的女人,提起来就晦气。 就算是真公主,憎恶大齐皇室,与大齐皇帝有夺妻之仇、夺母之仇的父子俩也容不得。 打发走小厮,想到刚才对自己抛眼色的彩云,乌云其冷笑,这也算是一报还一报。 她宁华公主觊觎别人的男人,她身边的丫鬟也能觊觎她的男人,不过那彩云他并无兴趣。 乌云其返回乌家府邸的时候势必会经过公主府,看着门口已经是张灯结彩状态的公主府,他夹着马肚子停下,眼下自然是不能入府去看望元宸。 也就此刻还是夜里,不然他甚至不会在公主府前驻足,夜色中的公主府都整府燃着灯。 这是为即将到来的喜事增添喜气。 乌云其想到如今像个深闺大小姐的元宸,嘴角勾起,这见不得光的日子也快要结束了。 公主出降在即,皇帝也终于忍不住要管住她,让她留在宫里等着黄道吉日的到来。 萧天洛与高相等人救灾归来,皇帝让他们休整了一夜,第二次才召他们入吕。 身为侍剑使,萧天洛把尚方宝剑擦得干干净净,才抱着宝剑入宫,在朝会时步入紫宸殿。 今日恰逢大朝会,不仅五品以上的官员在,所有都城官员均到场,殿里装不下站在殿外。 萧天洛抱着剑一路走来,就只看到浩浩荡荡的人群,整齐划一地站开。 在众人关切的眼神中,他亦步亦趋地跟在高相身后,从容地迈入并不陌生的紫宸殿。 “陛下,臣等复命,现已诛杀天乘教首,羁押安宁郡渎职之犯,移交大理寺。” 高相带着萧天洛、刘校尉等人回禀,“天乘教的非法所得、安宁郡知县家财均已经查收。” “以上所得均收缴国库,请陛下查验!” “好!”朱允龙颜大悦:“此番天灾之事扯出宁朝后人,又险些让那天乘教成了大气候。” “幸好有高爱卿等人,这次能诛杀祸首,尔等都有功,均有赏!” 刘校尉一听,忍不住拐了萧天洛一下,萧天洛怀里还抱着剑呢,此时就往前冲出一步。 “陛下,伺剑使萧天洛将尚方宝剑完璧归赵!” 丁公公亲自下来相迎,平日里他也没少见这把剑,现在一触之下,觉得剑更显凌厉之气。 他心里嘀咕不知道在安宁郡沾了多少血光,这煞气更足了。 将剑还了以后,萧天洛觉得一身轻松,这打打杀杀的是过瘾,但这剑天天护着,心累。 尚方宝剑下,人比剑还贱,造孽。 说句难听的,他死了没关系,这剑要是丢了,侯府都得倒霉。 “好,好得很,这次的事情办得朕甚是满意,安宁郡地处中原,乃我大楚要塞,本该五谷丰登,这场灾实在令人叹息,现下如何了?” 高相拱手说道:“回陛下的话,赈灾粮与赈灾银都已经发放,按极贫与次贫等标准发放。” “如今灾民们都陆续离开安置点返回家乡重建,只是重灾区里房屋损失严重,几乎是无屋可住,农田被淹得彻底,重建屋宅与农田治理都是重中之重。” “新任知县符云放符大人已经与工部外派之人会合,不日便将展开协助,请陛下放心。” “天剩教教众近万人,祸首已除,余下教众均劝诫为主,各个击破,此事,萧博士居功甚伟,以一己之力揭露那所谓教主的神力,让教众们知晓骗局。” “此事还牵扯出宁朝后人,有一自称郡主之人,不过真身为男子,男扮女装居于安宁。” “臣以为此人不能留,纵然没有直接证据,也要杀之,所以臣擅自作主诱杀。” “还请陛下恕臣之罪!” 朱允早前就得了折子,不过高相依旧要对百官有个交代,那御史大夫听完后并不以为不妥,反而激动道:“既是心怀不轨之徒,诱杀也该无过,何需拘泥于律法。” “正是,特殊事情特殊处理,臣以为高相此举并无不妥。” “既是宁朝余孽,何需手软,要是妇人之仁反而不妥,陛下,臣也以为丞相无过。” “丞相是为大楚江山安稳考量,臣也以为此举无过。” “还请陛下恕丞相之罪!” 不少臣子都站了出来,为高相说话,高丞相则始终低头弯腰,陛下未发话前不曾起身。 萧天洛还真没有想到这一出,人杀都杀了,高相还专门拿出来讲,也是,在大楚律法在呢,杀人也是要看其有没有罪过,那小郡主,呸,小郡王可是把自己洗得清清楚楚。 起码秦齐干的那些事都和他扯不上关系,没有人证、物证,此人大可以逃之夭夭。 于理法,他们无证斩杀的确不该,但要是事事都讲律法,那律法本身就不可能完备。 等完备了律法再来行事,好多事情都晚了,别说大楚了,就是后世律法都有多少空子可以钻,萧天洛真不觉得设局斩杀那小郡王有何不可。 但现在回归到朝堂,回归到大楚律法前,果然,还得讲究个师出有名,能让皇帝点头。 不愧是丞相,这是不准备给自己留半点尾巴,最不妥的事就是这一桩,揭过才算了了。 “诸位爱卿不必多虑,大楚社稷安危定是首位,丞相所为也是为了大楚子民,此事不值得一提,且有尚方宝剑在手,丞相做主有何不可?此事丞相不必再放在心上。” “多谢陛下宽宥。”高相这才站直了身子,似是松了口气。 这一瞬,萧天洛都猜不出来高相是真的还是演的,但皇帝肯定是喜欢他这份表现的。 就算是万人之上,上头始终压着一人。 “萧天洛。”皇帝瞥了一眼尚方宝剑,突然叫道。 “臣在。” “朕这宝剑如何?“ “锋利无比,剑如其人。” “哈哈哈,你这小子的嘴真是够甜的,若不是知晓你执剑杀了多少人,要被你蒙骗。” 第706章 拒绝升迁 此言一出,不少官员的眼神陡然变化,看着萧天洛的眼神都不对劲了,虽说是奉剑杀人,但毕竟是取了许多人的性命,这不亚于上战场,莫名就让萧天洛有了杀神的形象。 令人觉得有反差的是萧天洛现在还是国子监的算学博士,本应该是斯文模样呀。 沈渡站在人群里看着萧天洛的背影,与他的眼神一道落过去的还有五位皇子。 五皇子的眼神最为晦涩,完全撕破脸皮的五皇子眼神里满是不屑的光,不过一护卫。 也不知道父皇为何独独钟爱于他,屡次给他冒头的机会。 萧天洛也不是傻子,后背都快被这些人的目光给灼透了,他挑挑眉道:“陛下说得是。” “杀的尽是恶徒,也好。”朱允脸上的笑容都快堆不下,谁看都知道皇帝心中大悦。 那沈渡看着这情景,不知道想到什么,只觉得这位萧公子的福气还没有结束。 “你有这杀神之力,却只能在国子监做个博士有些可惜了。”朱允若有所悟,只是这话刚一出口,便有人站出来:“陛下,萧公子做国子监博士已经是破例提拔了。” 萧天洛失语,自己这个当事人还没有吱声呢,他们就等不及了。 一个个迫不及待地跳出来要挡住他往上走的路,也不问问他本人愿不愿意。 萧天洛只是淡淡地一笑,见皇帝皱起了眉头,也不去想别的,附和道:“的确如此。” “仅是臣一人就让陛下引用了前例破格提拔,不敢再打破先例了,陛下,臣本事不多。” 萧天洛这样一讲,让方才激动出列的人有些尴尬,显得自己小鸡肚肠了些。 萧天洛还朝他一拱手,说道:“虽不认识这位大人,但大人所思所想并没有错。” 朱允心下说不出来的古怪,高相更是觉得惋惜。 萧天洛能被破格提拔,恰好中了他原本的心思——他更想朝廷能不拘一格用人才。 若是萧天洛能再往高处走,他就能借题发挥,让陛下松口打破原有的规则,可惜了! 这些人就是看不得他人平步青云,非要在萧天洛的道路上给他设置障碍,蠢货。 那人瞠目结舌,不知道如何应对,萧天洛本人云淡风轻,丝毫没有被人为难的怒气。 自打知道皇帝可能在下一场大棋,他觉得随遇而安就好,现在仅是猜测为主,也不好试探皇帝,更怕贸然动作,会破坏大局。 萧天洛与老侯爷商量过后决定暂时隐身,减少抛头露面的次数,低调行事。 “陛下,臣如今相当知足,正值爱妻有孕,现下还能抽出时间陪伴于她,等待孩子出生,若再被安排重任,臣那小娇妻该是不悦了。” 朱允的神色稍缓,不知道想到什么,问道:“祝大小姐有孕应有五个月了吧?” “回陛下的话,正是。”萧天洛说道:“已近五月,因不是单胎,生产时间恐会提升。” 朱允这才呼出胸膛里的那口气:“也好,你且歇着。” 这是打消再用自己的念头了,萧天洛求之不得:“多谢陛下体谅。” 五皇子等人闻言气结,这话讲得好像是他高风亮节不愿意再往上升一般,父皇还极吃这一套,看萧天洛的眼神比看亲儿子还要热烈。 大皇子沉着一张脸不吭声,五位皇子中间就属于他现在的位置最是尴尬。 能在紫宸殿里见到这位也超萧天洛想象,大皇子瘦了,不复从前康健,整张脸看着就少了胶原蛋白,眼睛依旧微微下陷,颧骨突出来,脸颊也陷下去了。 纵然有官服在身也遮掩不住他的憔悴,不过能从锦被花的魔爪里逃脱出来,十分不易。 就这份戒锦被花的毅力,萧天洛也想给他竖起大拇指。 只要这家伙不复吸,往后还有得救。 想到已经见了阎王爷的莲姬,萧天洛直叹红颜祸水,当初这对狗男女狼狈为奸的时候万万没有想到有这么一天吧,双双被背刺。 大皇子被莲姬背刺,莲姬又被自己的亲生母亲背刺,一个被皇帝冷落,一个丢了命。 萧天洛是知道内情的,安雅郡主的死对外称是病亡,成全了赵侍郎的脸面。 莲姬的尸体都被匆忙处理了,人对外还称是活着,只是犯了过错被冷落,居于冷宫。 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让外界知晓那妩媚入骨的大楚第一才女早就香消玉殒。 萧天洛识趣地后退,恰好离那大皇子不远,那二皇子最近没什么存在感,三皇子么。 想到符云放所说,萧天洛有些想笑,汲汲营营,不过如此。 四皇子这次太过突出,又和皇帝一道携手吓退了那些被裁减的宗亲,瞬间变成热门人物。 而五皇子么,这是一只藏着的小毒蛇,正蛰伏在暗处吐着蛇信子。 作为数不多知道他真面目的人,萧天洛真想撕掉他的伪装,可惜啊,这家伙人小手狠。 人证是一个不留,两个成对的流光锦香囊又能如何,宫里的贵人们都能接触到流光锦。 到时候不知道扯出多少七七八八的事,萧天洛咬了咬牙,等着,小畜生。 那刘校尉这次表现突出也得了嘉赏,萧天洛想到黄归,偷偷打量了一下,不见他在。 倒是方才进来的时候在殿外看到了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黄霄。 那家伙虽说没在外面闹出事,但肯定没少玩,看着就肾不太好的样子,眼神飘且虚浮。 纵欲过度的后遗症,在他脸上写得明明白白。 黄归因为与范曾等人有交集,惹了皇帝不快,在他替代完乌元昌回来后直接坐了冷板凳。 这位曾经大家羡慕不已的新贵前途莫测,就连原本臣服于他的几位将军也存了异心。 尤其是现在暂代大将军一职的那位将军,只怕是天人交战,人活在世上,谁不想往上走? 但上面还有人挡着路,人不挪走,怎么升,现在的黄归是屁股底下着了火,急得不行。 萧天洛在紫宸殿里站了两个来时辰,听了不少朝事,中间那户部尚书周尚书可没少打量他,对上他眼神的时候,又露出谄媚的笑容,萧天洛勾了勾唇,不至于,不至于! 第707章 教材统一发售 周尚书对萧天洛是真的心悦诚服,眼见得他如此得陛下赞赏,心中后怕又庆幸,庆幸自己那便宜小舅子没真对天香阁造成损伤,也庆幸自己在真小舅子的建议下做了正确的处理。 而且,这次救灾出现意外情况,他身为户部尚书可以说是难辞其咎。 幸好是有天乘教从中作梗,真不是他们户部不作为,高丞相与萧天洛等人顺利解决,他也庆幸啊,自己这锅是不用背了。 是以在朝会散了 后,周尚书特意追上萧天洛的身影:“萧公子,等等!” “尚书大人有何指教?”萧天洛可还记得旧仇,语气平淡。 周尚书把李凡生又骂了一遍,身后又走出一人,正是险些丢了命的李侍郎:“还不道谢?” 李侍郎这次是真的憋屈,前去救灾倒被幽禁,方才提心吊胆,幸好陛下有安抚无问罪。 “欸,多谢我干嘛,得多谢丞相大人给力啊。”萧天洛不小心就说了个新词汇。 “不不不,此事公子也大有功劳,我都看在眼中。”李侍郎深深一躬:“若没有公子出手,后果不堪设想,那天乘教难解决。” “哎呦,您这真是让我折寿了。”萧天洛心想姓周的也太势利了吧,李侍郎还好。 他是应该多谢他们,就他那点心眼根本斗不过秦齐等人。 周尚书堆着笑,拉着萧天洛不让他走,又有要登门道谢的意思,想到曾被自己拒之门外的李凡生,萧天洛正发愁怎么拒绝,那沈渡走了过来:“萧公子,能否错一步说话?” 这真是天降及时雨,萧天洛求之不得,赶紧朝户部两人拱拱手,拉着沈渡就走。 两人快步走远了一些,沈渡才噗地笑出来:“萧公子现在的地位水涨船高,不怨得如此。” “沈大人是真有事还是替我解围呢?”萧天洛板着脸说道:“老实说,真的不愿意周旋。” 比起他们,萧天洛更想去国子临找下祭酒大人,他现在归位,教学也能恢复如常。 这些天都是由谢兰亭替自己代课,这个人情也要还。 “只是解围罢了。”沈渡老老实实地说道:“若说还有什么可说的,也就那尹河。” 沈渡不提,萧天洛差点把这人忘记了,这人可是与柳杏不同——他有在大楚的记忆。 带着这份记忆在隐门求着生存,他能想象尹河经历的那种割裂感,但是又如何呢? 那些不该做的事他也没有少做,莲姬和安雅郡主都死在他的手里,就连自己也差点…… “此人还活着?”萧天洛有些意外。 沈渡一边走,一边将双手背在身后:“此人既然记得,就不像审讯柳杏姑娘那般困难。” “他都交代了什么?” “又交代了两处隐门残留的接头地点,本官已经带人去剿过了,若说有什么遗憾,本官总觉得与那官至道擦肩而过,就在那间意欢楼。”沈渡苦笑道:“不知是否错觉。” 莲姬死了,姬月娘失踪,至今再未有下落。 “那这人?”萧天洛没有当圣父的心,纯属好奇。 “虽然供认颇多,但犯了人命,难逃一死,不过是死得利索点。” “哦,那也行吧,他亲人现在被我收留在府中,若是能收敛遗体,希望大人通融下。” “你这是?”沈渡意外地挑挑眉:“我记得他亲弟弟、弟妹妹可是给安王设过套?” 想到那为色迷所犯糊涂的安王,两人都有些一言难尽。 “的确如此,不过这两人本是普通乡民,只是家乡被毁才沦为流民,为讨生存罢了。” “除去这一点不说,兄妹二人办事灵活,且能让他们弃恶从善,权当做善事了。” 萧天洛张嘴就来,也不管沈渡信不信,他难道长得不像善人的样子? “既然如此,那本官晓得了。”沈渡不知道想到什么,感叹道:“时间过得真快。” “大人为何有此感慨?” “本官想到从前见到的圣懿公主,一瞬眼她竟也要出降,”沈渡问道:“萧公子可见过那位神秘的驸马?” 擦,能不神秘嘛,敌国的三皇子,萧天洛的胸膛里像烧开的开水,咕咚咚响个不停。 还有几天,看着这些完全被蒙在鼓里的人,他激动得直捏小拳拳,他有上帝视角啊! 原来拥有上帝视角就是他现在的感觉,众人独醉他独醒,让他们发懵去吧! 他都快要压不住嘴角,但身体还是诚实地,脑袋肯定是要摇得像拨浪鼓一样的:“不知。” 开什么玩笑,公主殿下可是大小姐的铁闺蜜,在大小姐心中与自己的地位不相上下(他编的),要是敢泄露口风,余生幸福可就毁了。 再说了,公主殿下也是他们侯府的一大靠山,更是得罪不起。 “竟是如此神秘,皇后娘娘那边应该急坏了。”沈渡不经意地说完,见户部那两人走了,这才拍着萧天洛的后背道:“他们走了。” “多谢大人,在下也不打扰大人。”萧天洛一拱手,告辞去国子监。 国子监的祭酒大人今日也在朝会上,对着萧天洛那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开了花。 “何必着急复课,谢院长这些天也是顶上了,”祭酒大人说道:“你是有所不知,这两个月间会算术的人越来越多,听闻三大书院都有意开设算学这门课程呢。” 岸兰书院一直有开就算了,另外两家也来凑热闹? 萧天洛对他们还是有些心结的,以前当众叫板,质疑算学,试图打压他和岸兰书院。 现在见大环境变化了,就想过来分一杯羹? 要是格局大点,想着只要能推行算学就好,也就不介意了,所有人记得祖师爷是他就行。 “这是件好事。”萧天洛选择了大局着想。 “的确,陛下也是这个意思,如今正准备将算学的教材进行统一发售,这样一来,不论是哪里开设算迷,都要用你编写的教材。”祭酒激动地说道。 妙啊!这点小事也不值得一提,对皇帝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 但对萧天洛来说,这是稳定他祖师爷身份的得力举措。 这高低要给皇帝磕一个。 第708章 知识改变命运 萧天洛心里美,再加上刚被皇帝当众嘉奖过,心情倍好,立马表示可以回来授课,祭酒大人让他稍缓几日,与谢院长交接后再说。 从国子监出来,他立马去杂货铺子挑了些东西,带着去往岸兰书院。 谢兰亭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要找自己,刚结束对诸位先生的训诫工作,在自己的书院里见到他,欢快地笑起来:“萧公子!” “谢院长!”萧天洛同样叫得欢快,两人许久不见,像亲人久别重逢,抓住彼此的手。 附近的学子与先生瞧了,都忍俊不禁,难得见到院长有如此外放的模样。 “这些日子辛苦院长了。”萧天洛真挚地说道:“特别带了些礼物过来,请院长笑纳。” “能进国子监代课是多少人巴不得的事。” 谢兰亭心里有数,这是萧天洛成全的他,让他有机会能与国子监打交道,也长长见识。 不过综合来说,他是个合格的代课先生,在算学上的修为比一般人强,也懂得带学生。 这两个月在国子监里也与各算学的博士多有交流,学习到了不少东西。 这机会是萧天洛给的,他临行前就向国子监举荐了自己去代课,而非别人。 谢兰亭看着那些蜡烛、枫糖等物,大吃一惊,这些可是不便宜的东西,自己平时看都不敢看,忙摆手道:“礼物贵重, 不可,不可。” “有何不可?”萧天洛不由分说地让尹山和林通把东西搬进去。 谢兰亭是个实在人,想去搬出来就被捉住了手腕,挣脱不得,“院长拿我当朋友吗?” “当然!”谢兰亭脱口而出:“能与萧公子结识,实乃人生幸事!” “朋友之间表达谢意,也并未超出我的承受范围,又有何不可?”萧天洛低语道。 谢兰亭瞬间被说服,笑着松开了手:“的确,倒是我见外了。” 两人进去书房,事实上到了这一步,也算是分别礼物,萧天洛将算术的实用部分算是在岸兰书院教授完毕,带出了第一批最正统的学生。 “萧公子有所不知,学会算术以后他们也找到新的营生,足以支撑在都城的生活费用。” 谢兰亭感叹道:“如今有多家府院聘请他们上门教授,给的费用不错。” “知识改变命运。”萧天洛一听,脱口而出。 谢兰亭闻言睁大了眼睛,啪地一拍腿:“好一个知识改变命运。” 萧天洛这时候还不知道谢兰亭之后就让人打了一块匾,将这句话放上去,摆在书院里。 上面还郑重其事地留了萧天洛三个大字。 “这也算是有一技之长了。”萧天洛满意地说道:“这期课程结束,我的任务也完成了。” “往后书院可以有现成的先生带教,我也放心。” 谢兰亭知道天底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岸兰书院成了算学的最大赢家,在三大书院的竞争中慢慢占据上风,一吐这些年的窝囊气,这都是托萧天洛的福。 “萧公子永远是他们的恩师,这一点不会改变。”谢兰亭郑重地说道。 萧天洛心想自己本以为会靠打杀谋生,结果倒是先靠知识改变了自己的地位,文比武前。 今日,萧天洛正式结束了在岸兰书院的教授,算是正式告别。 在他离开时,正欲登上马车,身后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先生!” 萧天洛回头,只见以谢兰亭为首,身后站着自己曾经带教过的学子们,他们排列整齐。 一双双炽热的眼睛正望着自己,透着无限感激。 “学生多谢先生教导,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学生们永铭师恩!” 说完,所有人统统作揖鞠躬,久久没有起身! 萧天洛自认为不是多愁善感之人,这一刻突然鼻子微酸,眼眶发热,迟迟说不出话。 “不必多礼,往后我还要来的。” 萧天洛故作轻松道:“诸位心怀青云志,愿你们能得偿所愿,更愿你们心怀坦荡,条条大道通罗马,也不可一条道走到黑,与自己和解也是一桩幸事。” 这些话里,唯有条条大道通罗马让学子们摸不清楚头脑,余下的却听得明白。 “多谢先生!” 萧天洛笑笑,登上马车,朝他们挥挥手,终于放下了帷布。 见着马车远走,都看不到影子了,岸兰书院的学子们才感叹着散开,只留谢兰亭站在原处,琢磨着“知识改变命运”这句话。 萧天洛被岸兰书院的学子们弄得鼻子发酸,刚才那一幕让他想到了上辈子。 许许多多与战友一起团聚道别的画面跑出来,天下的确没有不散的宴席,但生死相隔再无相聚之日,这是萧天洛闭上眼后切切实实发生的。 萧天洛尤其感伤,在看过他的大楚版青年旅舍后,他才顺便去了天香阁和天香楼等地。 两个月不露面,几位掌柜再见到他都激动万分,恨不得把这月间发生的事全告诉他。 天香阁被李凡生一番算计,非但没有落魄,反而迎来新的高峰。 也是给别家商号释放了新的信息——模仿也只能模仿个四不像,就不要自取其辱了。 天香楼也是正式告别了高峰,在春闱落幕以后迎来了平常的客流量。 与重新焕发生机的天香阁相比,天香楼就显得低迷许多,不过萧天洛与他们一聊,说要推行新菜式,伙计们直接欢呼出声,这下子营收有望! 自打改成了分红制,上上下下真是凝聚力非常,都巴不得天香楼做得越来越好,分得多。 至于客来楼因为受了给岸兰书院送餐的灵感,现在各大书院都被积极发展,新客户不少。 最近更是承接了工部下属的工地工人的伙食,据说还是安王从中牵线。 和安王合作的好处这就显出来了,人脉在哪里都能当成硬通币。 而绣坊那边平日里并没有什么闲杂的事情,所有姐姐婶们都在如常做着绣活。 说是让尹山和尹霜照看着这边,其实也算是个幌子,为了把人忽悠进侯府的幌子。 但是这对兄妹俩不愧是混过下九流的,对付那些流氓地痞极有经验。 那些地痞流氓为何紧盯着这边不放,其实就是觉得里面都是女人,好欺负罢了。 有些年轻稍有姿色的姑娘更是他们的目标,心思龌龊的人是拦不住的,总要作死。 第709章 接下来做这个 萧天洛的到来让一众姐姐婶儿尤其兴奋,不过也有人记得阮樱,打听起她的去处。 “那位的绣活也是一绝,为人也好,可惜这么快就走了,若是有好去处倒也不错。” “此前不是听说找到了亲人么?” 这些绣娘围拢在萧天洛周围,递茶的递茶,奉果子的奉果子,把他当成稀罕动物。 “诸位放心,她不仅找到了亲人,还寻到了好归宿,如今儿子还在都城,她去东海。” “去东海做什么?离这里可老远了。”一名绣娘惊呼道:“是好人吧?” “不仅是好人,还是旧相好,如今身居高位,正好妻子亡故,坚持要娶她,”萧天洛想到乌家那档子事,嘴角扬了起来:“如今人已经去了东海六镇,她的福气还在后面呢。” 那些绣娘听闻各有心事,有的羡慕,有的安心,有的也有些酸涩。 这人比人,气死人,果然长得美就是不一样。 这一点萧天洛也承认,男人长得帅,女人长得美都是资本,用得好了就能翻身,但不管在哪个朝代,男俊女美也能招来麻烦,没自保或有靠山,下场也不一定好。 “嗨,这是好事呀,对了,多谢姑爷给我们带来了靠山,有他俩在,我们学了不少应对那些痞子的方法,总不能一直靠人护着。”那最年迈的绣娘感慨道:“人善被人欺。” “若是可以,往后让诸位学学防身术,自己若能击退恶霸才好。”萧天洛真有这个想法。 女子防身术可以学,还有那什么防狼喷雾,要是能整出来也好呀。 等等,这是不是也能发展成一个副业? 不过萧天洛觉得那喷雾的难点不在于里面的液体,而是怎么造出来按压器,麻烦。 从绣坊出来,萧天洛去了工坊,工坊里的都是私兵,萧天洛让林通三人守在外面,自己独自进去,见到他,工坊众人并没有停下手里的活,仅是点头示意。 工坊里又扩大了一部分,他们的报酬比外面的工匠要高许多,且都是年纪长的私兵。 老侯爷一手安排让他们娶妻生子,儿子继续成为私兵,为侯府所用,女儿则正常出嫁。 青壮年成长起来后,他们这一代的私兵就显得不够看了,体格与能力都在走下坡路。 以前侯府自己都难以维继,只能勉强养活他们,但提供不了更多的物质保障。 现在商号大放异彩,各种商品供不应求,工坊步步扩大,能为更多一代私兵提供工作。 坐等侯府投喂和自力更生,他们更喜欢后者。 一个个虽然不怎么吱声,但他们心知这机会是这位姑爷带来的,眼神里全是钦佩。 萧天洛大致看了一圈,就和工坊的负责人进了内室,这工坊的负责人就是一代私兵队长。 年纪比自己的岳父还要年长,跟了侯府的姓,也是姓祝,名祝盛。 “姑爷请坐。”祝盛的腰杆子挺得很直,身形挺拔,不愧是常年接受训练的私兵。 一想到他们都是先皇赐给祖父的,货真价实的一代私兵,萧天洛腾地站起来。 不对,想到自己是他们的主子,他又一屁股坐下去,谁懂啊,他刚才有种见首长的感觉。 先皇口碑爆棚,哪怕去世多年也令百姓提起来就是赞道,以致于现在的皇帝登位后费了许多功夫才抹掉先皇的影响,逐渐建立自己的威信。 “客气了,工长您也坐。”萧天洛说道:“两月未来,看到工坊依旧井然有序,甚好。” 祝盛说道:“能有如今的机会,能靠自己的本事来养活妻女,大家岂能错过这个机会。” 很好,只是养活妻女,不包括儿子,儿子都被侯府包圆了。 说起来,萧天洛听祝久儿提过,祖父也曾经让一些首代私兵的女儿训练,为保障祝久儿的安全,不过让侯老夫人否了,姑娘家家好好养着成家就好,别再陷进来了。 这个念头也就就此打消,如今陪在祝久儿身侧的柳叶和柳絮就是有些身手在身上。 萧天洛觉得不多,但从在温泉别院里见到的情况来看,对付一般的匪徒不成问题。 “大家与宣武侯府是一家人,过往侯府情况称不上好,总有顾及不到的地方,还是大家体谅,现在情况好转,工坊的情况会更好,若是生意稳定上升,后续也能提升收入。” 祝盛精神一振:“多谢姑爷,若是大家伙知道,必定高兴。” 工坊给他们的工钱可比外面的工坊高太多了,且包吃住,这一块也节省不少。 从前总觉得是要靠侯府打点,多少有些别扭,别说是先帝旨意,侯府养着他们也是天经地义,但身为堂堂男儿,总有种吃软饭的感觉。 现在能靠自己的双手赚到银子,在家人面前也能挺直腰杆子。 这翻天覆地的变化正是眼前的年轻人带来的。 听家中小子说姑爷是个有本事的,那套手势暗语令他们耳目一新。 火烧锦被花田的时候就靠这套手势立下大功,有没有真本事,这就验证过了。 这么一想,祝盛在萧天洛面前更是态度恭敬。 “前些时日有外人打探香水的配方,往后这样的事情也难杜绝,在保密方面还请工长多多上心,”萧天洛道:“我们也是一荣俱荣的关系了。” 祝盛的腰杆子一挺,道:“此事我们也听说了,那人还是尚书小妾的弟弟,不过是狗仗人事,还想踩姑爷一脚,不知道天高地厚,侯府风光时,姓周的算老几。” 这话说的是真的,老侯爷这一辈那可是相当给力,东征西讨,全是打下来的战功。 先皇厚待老侯爷几乎是偏爱,临死前还要给老侯爷赐下令牌和私兵,可见其功勋。 “请姑爷放心,我们这里没有外人。”祝盛极自信地说道:“谁敢外泄,那也是要按当初的规矩办的,小的定不会手软。” 这就是用自己人做工坊的好处了,萧天洛满意,顺便拿出一张图纸:“接下来要做这个。” 这是萧天洛从中原得到的灵感,石锅田鸡在都城怕是吃不开。 天香楼的客人大多是讲究的主,但冷水里长大的田鸡不好推,但还有冷水鱼呀。 第710章 安王不得劲 华夏人在吃上的研究可以说是登峰造极,什么样的花样都能想出来,回来后萧天洛想了想,觉得石锅和冷水鱼最搭。 他有了初步的构想,和大小姐商量后就将主意定下来,除了图纸,还有实物。 这次他一并带过来了:“这是中原流行的石锅,工长瞧瞧。” 祝盛接过去,略一看就了然:“这是花岗石里的金刚药石,据说还有药疗的作用。” “没想到中原人这么讲究。”萧天洛说道:“他们的饮食与都城很接近,也有自己独有的花样,这次去,最流行的就是用石锅做菜。” “中原地理位置好,大楚想去什么地方都得过中原,所以中原也设有关卡,外来的商贸过关还得交钱,那边也算富庶,不比江南、江北差多少。” 祝盛年轻时也是走南闯北过的人物,对这些地方的情况了如指掌。 “这原料能找到吗?”萧天洛当初买石锅的时候问了一下材料的来处,结果人家说是找过路的客商定购的,也不肯细说,直接把他打成同行。 “这东西北边产得多,都城想采购什么找掮客最方便,他们能帮忙联络到合适的客商。” 萧天洛一想,掮客,那不得是陆东成。 先让林通和尹山他们去找找,找不着再联络这位,想到这旧事,萧天洛仍觉得膈应。 萧天洛承诺去解决原料的事情,制作工艺的事情交给工坊,把样品留下来后萧天洛告辞。 上了马车,直接往西市走,去看看杂货铺子,比起那石锅鱼,还有样东西得尽快了。 那就是糖,此前因为原料的原因只能制作出枫糖,现在进入夏季,许多作物都有生长。 制造糖的原料越来越多,肯定要借这个机会迅速突破。 糖除了饮用以外还是战略性物资,其作用非同小可。 到了杂货铺,刚好看到安王送客人出来,他静静地站在一边,等结束后才过去。 看到他的时候,安王整个人还怔怔的,老半天后拍着头说道:“哎呦,这不是萧天洛。” “王爷,我回来了。”萧天洛乐呵呵地说道:“王爷最近可好?” 安王之前是羞耻于见到萧天洛,因为尹霜,此时也下意识地往萧天洛身后看,不见那尹家兄妹才摸摸鼻子道:“就那样,已经谈不上好不好了。” 萧天洛早有准备,让林通三人在马车处候着,或是自己到附近喝点茶等他。 让合作伙伴尴尬的事,他肯定是不干的。 两人进去说话,进了内室,安王才叹息道:“这人不得不服老,自打上次差点被骗后,总觉得女儿和儿子看本王的眼神不对,突然觉得自己是否太过荒唐。” 安王不好说的是安王妃对他是彻底淡了,从前还多有劝诫,如今则是真的“贤惠”了。 具体表现在哪呢,他出去喝花酒也好逛青楼也好,安王妃都不再过问了,出门的时候还会问银子够不够,回来的时候还会安排丫鬟细心照顾,她自己倒是早早地睡了。 这和从前的她大不相同,从前不管自己多晚回来,只要自己没给信说不回,她必等着。 从前只要进门就能看到王妃的身影,如今回来只能看到小厮和丫鬟的影子。 要说小厨房还是和以前一样温着夜宵,备着醒酒汤,但再不是王妃站在边上瞧着他喝。 安王心里苦,又没法说。 以前王妃管得狠,处处周到,他还要嫌弃她太过贤良,一点劲也没有。 现在好了,如他所愿,王妃不管了,不理了,只要他能往府里拿银子,养活全家就行。 不是,萧天洛诧异地发现安王居然开始自省了,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王爷,街头骗术花样太多,您平日不在民间打转,所以才会中招,倒也不必自忧。” 安王撇撇嘴,说道:“王妃大概是放弃我了。” 不仅王妃,安王世子和安乐郡主都有这个迹象,“娘仨像是商量好的,对我不管不顾。” 这话说完安王自己都觉得不妥:“也不是,还是很敬,也照顾得周全,就是……” “就是不走心了。”萧天洛心想自己是来看生意的,怎么成情感咨询师了。 安王这种游走花丛的花花公子老选手,居然也有反省的一天?这是王妃支愣起来了? “不再吃醋,也不在乎王爷出去花天酒地,不再等王爷归府,也不急着伺候王爷?” 呃,安王瞪大了眼睛,这小子怎么都知道? “或是说,王妃也不介意王爷还去不去她院里,不在乎能否同床共枕,开始自得其乐?” 全中! “王妃如今更体贴了,也不抱怨,更不会叨叨王爷,这不是王爷想要的结果吗?” 萧天洛一拍大腿,自己是什么人,好歹活了两辈子,也刷过许多短视频,看过鸡汤。 安王被一轮番的质问弄得哑然以对,良久才说道:“本,本王……” “您瞧瞧,这都达成所愿了,您怎么反而心里不得劲了呢,王妃想必是想开了。” “反正也拴不住,不如放手,专注于让自己痛快,这样你好,她也好,多好!” 萧天洛的话太扎心了,现在想想,事情就是从那次他把卖身救父的小姑娘带回府开始。 妻子儿女失望过后突然就对他降低了标准。 安王被质问完后垂下头,良久才说道:“你这一走两个月,本王这两个月总是不得劲。” “又不是想我想的。”萧天洛心想这锅他不背,笑呵呵地说道:“王爷这一生也值了。” “怎么说?” “王爷出生便是皇子,天生贵胄,虽说没有站到最高的位置,比起秦王爷等人来,您能在都城立足,何尝不是一种成功?” “您东征西战,立下战功,退隐后过上美人环绕的生活,府里姬妾无数,府上人丁兴旺。” “如今又能找到了自己擅长的领域,将杂物铺子打理得红红火火,自得其乐,实在成功。” 安王在萧天洛的声音里回想着自己的前半生,似乎的确如此。 但如今为何会有这么深的失落感呢? 第711章 蜡烛销量最猛 “萧天洛啊,你说本王这一生只差没有坐上九五至尊之位,该尝到的都尝到了,到如今,妻子儿女与本王却不是一条心,却让本王觉得此生白活。” “本王的王妃年轻时总爱闹腾,百般吃醋,年纪大了还是一把倔脾气,你说,她怎么突然间就释然了,这般体贴,是不是说明……” “说明王妃想通了,往后余生想对自己更好些,至于王爷,以后就是个赚银子的搭子。” “只要王爷地位不改,还能往府里给金给银,那就是王爷此生对王妃最大的价值。” 萧天洛如愿地看到安王的脸色雪白,笑呵呵地说道:“没人管束了,王爷不开心了?” 废话!安王咬紧牙关,这看似是自己自由了,其实是他被王妃和儿女抛弃了! 萧天洛咧嘴直笑,看来王爷还是明白人,这就想通了。 “如今酒也不香了,美人也没什么劲,来来回回不都那个样,关键是本王现在想回府和王妃吃顿饭都得找时机,人家是彻底不奉陪了。”安王苦笑道:“她现在……” 安王妃自打与自己和解以后,整个人焕发了活力,从前那郁气一扫而空。 现在的安王妃真的是变了一个人。 “王爷,咱们说回正事吧。”萧天洛实在不擅长给人解决这么复杂的感情问题,中年夫妻之间牵扯得更多,他一个小后生不擅长:“我准备推出新品——新的砂糖。” 提到赚银子,安王就来劲了,两人好生地一番合计。 萧天洛还顺便看了账本,自己不在的这两个月,蜡烛的销售是最猛的。 植物油虽然排在第二,但蜡烛才是断崖式领先,且价格一直没有降过,就是卖得好。 植物油虽然够健康,但大楚人长久以来都爱吃猪油,这是老习惯了,想要瞬间普及还需要时间,所以萧天洛也能接受,猪油他也觉得香啊。 枫糖的产量不高,售价也高,销量提不上去在情理之中,但这一点马上就能得到改进。 “新糖会换原料,到时候价格会下去一些,而且新的糖更容易使用。”萧天洛自信满满地说道:“王爷不必为家务事烦心,搞银子表诚心?” 安王似是醍醐灌顶,是啊,自己不停地搞银子,让王妃儿女过得好些,不也一样? 这下子是愁闷也没有了,安王仔细问了问时间,心下有数,瞬间信心百倍。 他也记得之前的事,又埋怨起来:“本王是不小心上了套,可你怎么还把那两人召进府里,日后总是遇到多尴尬 ,似是时时提醒本王的蠢。” “王爷多虑了,这两人我是真的有用,而且他们骗过的人无数,王爷仅是地位高罢了。” 安王并没有被这番话安慰,嘀咕道:“话虽是如此,总是别扭。” “习惯习惯就好了,日后多打照面,彼此都不觉得尴尬的时候,一切如常,这关就过了。” 安王地位高,自尊心也强得很,这件事情又是导致王妃及儿女态度大变的导火索,他只能苦着脸,没好气地说道:“我真不知谢你们,还是恨你们。” 托这对夫妻的福,他没有上当受骗,犯下更大的过错,但如今的结果也是他没有想到的。 世间的事情大概就是如此,很难评出对错来。 “哈哈哈,对男人也好,对女人也好,都是银子最可靠,想通了这一点,无关对错。” 娘的,好有道理哦。 安王居然半点反驳的话都想不出来,罢了,搞银子要紧。 萧天洛度过了非常充实的一天,回到府里的时候已经是夜间,他与安王用过膳才回来。 大小姐在中原也是难熬,如今回来又知晓是三胎,陡然间将重心转移,正经养胎。 每日除了研究食谱便是按杜神医的指导锻炼身体,外面的热闹也不会去凑了。 萧天洛进入卧房时,大小姐正用一种奇怪的姿态躺在榻上,怎么说呢,有点像瑜伽。 她躺着,两腿并拢,微微抬起腰部,中间呈弓状,一看就是在练腹部与腰部的力量。 听到脚步声,祝久儿也没有放松动作,始终坚持着。 只是这姿势让萧天洛喉咙干涸,他紧盯着大小姐那二次发育的地方,苦笑连连。 真是看得吃不得,若说之前还敢肆意,现在晓得是三个宝了,他敢动吗? “这样做有用吗?”萧天洛有些怀疑。 “杜神医说生孩子腰腹的力量很重要,而且最好是让孩子们头朝下,说不定能顺产。” 虽然有药,但祝久儿并不想自己的肚皮上被划一刀,她嫌丑。 那是万不得已的选择! 祝久儿微微调整呼吸,扭头看着喝水的萧天洛,见他难得露出了疲态,忍住笑。 其实还有两个地方没来得及去,一个是庄子,一个是隐卫们居住的村子。 可他是个血肉之躯啊,他不睡,人家还要睡呢,这两个地方晚点再说,他也会累。 足足地了半炷香,祝久儿才恢复如初,开始做拉伸,身体舒服过后才下榻。 萧天洛将这充足的一日一一道来,听到岸兰书院学子们的所为,祝久儿也颇是感慨。 “这帮学子心思赤诚,算学让他们有了一技之长,能入都城进书院者都是举人,就算将来不中进士,有算学的加持回到家乡起码能有傍身的技术。”祝久儿说道。 这话是说到萧天洛的心眼里,但他也没有想到啊,算术在后来顶多是生活应用。 到了人人不会算术的大楚,它就在了一门技术,神奇不神奇。 后面的事情还好,就是到了安王这里,祝久儿的表情很是复杂,她就觉得此事难评。 “安王怎么好意思发牢骚的,就安王府里以前养的那些姬妾,成天搞事情让安王妃吃了不少苦头,他只纳,只管迎进府,又不管,自己享受,烂摊子全是王妃负责。” “不仅如此,安王妃还要被别家女眷嘲笑,这些年来都抬不起头,姬妾不敬,夫君不宠。” “到如今,人过中年她才醒悟过来,与其还心系这不成器的夫君,不如自己享受人生。” “我倒是乐得见到王妃如此,安王不过是习惯了王妃的付出与忍气吞声,现在不适应。” 第712章 四大热门 祝久儿说得无情,但全中,萧天洛觉得他俩可以开个情感咨询处,专给大楚男女解决情感问题,不知道有没有赚头? 这个念头一深想就觉得不可能,古代人的情感含蓄,应该不愿意四处咨询。 “安王的家务事咱们就不掺和了,冷暖自知,还不如赶紧搞出糖来,发大财才好。” 话题还是要扯回来,“还有最后几个月,等公主大婚后,我陪着你等着生产。” “接下来专心折腾买卖,给咱们的孩子攒家业,我决定了,天香阁弄新品,天香楼弄新品,杂物铺也会折腾出新种类的糖来,给咱们侯府添砖加瓦。” 萧天洛想了想,说道:“前阵子就搜集了甜菜和甘蔗藏在地窖里,就等着这一日。” 这两者的收获季节都是春季,夏季虽有,但得再往南方走,最南方的热带才有,且产量不多,大部分地区是在春秋两季收获最多,萧天洛早就布好了局,提前存储。 要用这两样原材料制糖,其实就简单了。 制糖的原理就是压榨出原材料的汁水,除去多余的物质,再经过蒸发浓缩和结晶成糖,传统的制糖流程,主要分为压榨和熬煮两个部分。 先用石头制成的压榨工具进行压榨,再将压榨好的汁水放在锅中用火煮,并且加入少量的石灰,过程当中不断搅拌,直到变得粘稠,放入清水当中得到粗砂糖。 祝久儿听得极为认真,突然说道:“夏季最多的甜味水果有西瓜,为何不用西瓜制糖?” 萧天洛哑然失笑,弹了一下大小姐的脑门:“西瓜是甜,但水分就占了九成,糖分最多只占一成,蒸煮不就是要将水分排除出去,结果它水占九成,一排除,还有多少糖?” “用西瓜制糖就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这种事情咱们可不能做,但凡是能用来制糖的,必然是水要少,糖要多,一蒸一煮一压才能出更多的糖,能提升产量,降低成本。” “等用甜菜和甘蔗来试试,大小姐就知道了。”萧天洛自信满满地说道:“这一次出的糖会比枫糖更实用,融化性更强,成本也比蜂蜜要低。” “那我就等着了。”祝久儿想到那石锅,也来了兴趣,她听萧天洛说过以后,后面也在中原的食肆里尝了尝那石锅菜,不过那石锅明明可以买,不知为何要自己造。 “买就太贵了,这个石锅菜我们从中原引进,不算原创,但有改进,从冷水田鸡搞成冷水鱼,这道菜也好抄,若是别的酒楼抄过去,我们顺便卖他们石锅。” 萧天洛嘴角一扯,不就是奸商么,他也做得! 祝久儿自觉怀孕后脑子就不够使了,真没有想到这一成,卖锅! 就像萧天洛说的,那菜是挡不住被人抄的,既然挡不住,不如顺势杀他们一刀。 “中原的石锅本就是从别处弄来的,再卖给我们,价格太高,我们有工坊,自己造。” 祝久儿懒洋洋地往他怀里一靠,对最后几个月的养胎生活有了底。 岸兰书院结束,往后萧天洛只在国子监任职,每日上完课便能回来陪她,顺便打理商号的业务,安安静静地等着生产日期到来。 三胎是注定没有怀胎十月的事了,至于岳父、岳母那边也有安排。 如今知晓那马鹿草是往南边去,派出去的私兵即刻回拢,放弃其它地方的探查。 “原本外派的私兵悉数派往中原以南,这样一来范围也算缩小。”祝久儿说道:“如此看看能否再抓到更多的蛛丝马迹,但他们采购的是马鹿草,只怕有受伤。” 要得多又急,这不是战时,哪能需要这么多止血的药? 知道祝久儿心急,但眼下胎得保,萧天洛故作轻松道:“若真是岳母,想必想到了对应之策,陛下要是知情人,那必定有后手,他们既然打定主意要瞒着,定有布局。” “有这天底下地位最高的人坐镇,我们有什么可愁的?眼下还不如想想给公主准备什么贺礼,她这礼可不好送,要什么没有?” 萧天洛想到圣懿公主送给祝久儿的珍藏版避火图和珍藏版话本子,觉得要投桃报李。 他附在祝久儿耳边一番耳语,大小姐的眼睛亮起来。 “呃,这样不太好吧,圣懿和三皇子的关系可是微妙,送这些好像不太妥当?” 嘁,看着大小姐眼底的笑意,萧天洛心想这可是亲闺蜜,这表情分明是怕坑不到公主吧! “有什么不好的,大婚啊,不过公主殿下应该不止这一次成婚吧,那元宸就是一只拴不住的狼崽子,迟早要跑。”萧天洛撇撇嘴道:“要不是身后有大齐和阮家,谁搭理他。” 祝久儿也是一样的想法,与自己挑萧天洛不一样,圣懿与元宸只是合作。 欸,祝久儿自己尝到了强扭的瓜很甜的滋味,只叹圣懿公主这边不知道如何,替她发愁。 不过是多年姐妹,祝久儿深知道圣懿公主的性子,除了对母妃之“死”耿耿于怀外,真没有什么可以影响她的心境,素来是拿得起,放得下,活得洒脱自在。 夫妻俩达成一致,又与祖父、祖母协商后,迅速召回在外的私兵,重新集结再度出发。 这一次剑指南方! 而在同时,萧天洛也彻底回神,在紫宸殿婉拒了皇帝的提拔之外,彻底回归之前状态。 因为岸兰书院那边彻底结束,他现在每日只有上午才会去国子监授课,还有休沐时间。 其余时间便是开拓新的产品,好生为小崽子们赚银子。 同时陪着大小姐等待最后的时间到来,而在这期间,最令人瞩目的事莫过于公主出降。 因为驸马的真面目一直不为人所知,民间甚至开启了押注活动,赌那驸马是何许人也。 根据尹山打听来的消息,城中的大小赌场都开设了押注。 热门人选一共有四个,其一说是今遍的兰姓探花郎,生得相貌极好,才学又高,是热门。 排在第二位的则是贵妃娘娘母家的一位亲侄儿,在翰林院就职,官位不高,胜在家世好。 而排在第三位的是皇后的亲侄儿,也是夫妻俩的老熟人——程武。 这个就不用多说了,而排在第四位的就很微妙了,与皇家扯不上关系,是寒门子弟代表。 此人祖上曾经发迹过,但之后两代不曾出过仕子,至今年才录入进士二甲头名。 也就是全国第四名,前途了得,名为曾渝。 第713章 特别的礼物 “按理说这位曾公子被押注得最少,但因为丞相一直致力于放开人才选拔门槛,提拔寒门子弟,重视草根人才,是以民间也有流传说此人或许是会成为寒门子弟代表尚主。” 祝久儿拿着那押注的名单:“所以他与第三名程武的热度相当,但最热的还是探花郎。” “别的不说,那位探花郎的相貌的确是无话可说,是圣懿喜欢的类型,与元宸一个路数。” 这女人也是视觉动物,看到长得帅的、身材好的男人也会流哈喇子。 没看后来那么多追星的小姑娘哭着喊着要给自己的偶像生猴子,一点也不矜持。 古来能进皇家的女人都是千挑万选的,就算是在世家挑选,但也是挑相貌上乘的,那些歪瓜咧枣入了皇家的眼,皇家也算是集基因之大乘,样子起码都长得不错。 圣懿从小看着一堆好看的人,审美自然也高,所以她从小就有自己独有的审美。 像萧天洛这种就不在她的范围内,过于健壮,虽说长相过关,身材比例的确是好,但圣懿顶多是打趣祝久儿在榻上有福,本人并不好这一口。 她自己女生男相,有英姿飒爽之美,反倒是喜欢元宸和兰探花那种男生女相的。 “撇开长相不说,仅是圣懿存有心中野望,有效仿皇祖姑母之意,也只有元宸能助她成就大业,兰探花并不符合,日后做她一个面首还差不多。” 祝久儿把圣懿公主的心思猜得透透的,看着这四个大热的人选,祝久儿只是说道:“可惜啊,我们错过一个发财的机会……” “那倒未必,也有人押其他,有第五个选项。”萧天洛听说的时候也很诧异。 大楚人对押注的热情太高涨了,除了这四个人以外,还搞出一个其他项,这不是白白给他们送银子吗?萧天洛说道:“咱们就押五千两吧,毕竟公主自己押了一万两,不与她争。” 什么?祝久儿瞪大了眼睛,圣懿也太过分了吧,连自己的财也要发?! “不过,你们是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的?”祝久儿咬咬牙道。 萧天洛嘻嘻一笑:“当然是公主自己送来的情报了,不愧是你的好闺蜜,一起发财。” 嘻嘻,祝久儿这才开怀,催促萧天洛去下注,顺便准备圣懿的新婚礼物。 圣懿公主如今也是心烦,好不容易等到祝久儿回来,却因为成婚在即不能再出府。 府上的女官也是无奈,事实上陛下已经十分包容公主的任性,多少女儿出嫁前提前半年就减少外出,到成婚前更是足不出户,像公主这般肆意的,大楚也就仅此一人。 圣懿公主本人倒没有这样的觉悟,只觉得憋在府里太过闷,而久儿又不能过来陪她。 一想到祝久儿挺着的大肚子,圣懿公主就觉得头皮发麻,不敢劳动她。 如今日子是一天接一天地过,身在皇宫待嫁的她有些心烦意乱,手里的笔也在抖动。 这一步迈得太大,她心中其实也没有底。 “殿下,这是陛下托人送来的。”紫云与紫月捧着两个盒子进来。 圣懿公主抬了抬眉,若是内务府安排的,两个丫头定不会用托字,而是差字,上位者指使下位者何需要用这个字? 她瞬间坐直了身子,紫云与紫月也打发走了其余人,陪在左右。 打开第一个盒子,入目的是一套红色的全新亵衣,顺滑的料子,一看针线活就极精细。 这可以穿进婚服里,贴身穿着,圣懿公主的脑子里轰然炸开,知道这是出自何人的手笔。 果然,她不会错过自己的大婚,哪怕这婚事不过是披了层皮,没那么真情切意。 “陛下说,公主喜欢的话可以大婚当日穿着,才不枉缝制之人的心意,还有这些。” 紫云打开另一个箱子,里面摆的是一整套首饰,尤其是以珍珠为主,全是野生的海珍珠。 每一颗都品相极美,往日宫里的贡品也赶不及。 圣懿公主骤然间收到这样的礼物,终于对自己大婚有了切实的感觉,这是母妃相送! 那嫁衣是她亲自缝制的,所以父皇才会说让她成婚当日穿,而这些,想到母亲是在海上行商,她不禁心神荡漾,这每一颗恐怕都是母亲亲自挑选,超越贡品的品质。 “殿下的心情好了。”紫月说道:“不如试试这亵衣?” 如所料想的那样,完全贴身,根本挑不出来毛病,想来尺寸是父皇给过去,就是依着内和府测量过的,她抚着衣料子,只觉得料子尤其柔软,有如儿时记得的母亲的手。 “合适,成婚当日穿吧。”圣懿公主终于有了些精神:“收到的最好礼物。” “不知道大小姐会送什么呢?”紫月不禁展开了想象。 想到祝久儿的三胎,圣懿公主按着心脏道:“她送什么都不重要,本宫只想她平安生产。” 自从知道久儿是三胎,她有种自己要一起上断头台的感觉,皇家早些年就出过双胎。 自己仰慕的皇姑祖母就是龙凤胎,出生时被视为大吉。 三胎,民间也有过,但大多结果不好,只要想想,圣懿公主就觉得头皮发麻,不敢想象。 “太医院里最有名的妇科圣手是何太医吧?”圣懿公主说道。 “正是,年岁不小了,当年皇后娘娘生五皇子时正是他负责,若不是他,五皇子危矣。” 生产时自然会有女性的产婆,但真要遇到难产,大楚也找不出几个像样的女大夫,也都是男大夫上,只是会注意遮挡,何太医年纪大,也就省了许多麻烦。 何太医现在依旧留在太医院,却鲜少出诊,就像太医院的吉祥物,人还在,就好。 “萧天洛这次作为伺剑使立下大功,却拒了父皇的好意,只收了些赏,本宫若是向父皇提出让何太医去侯府坐镇,应该不成问题吧?” “想必会的,陛下对萧公子绝对是另相相待的,只是奴婢不懂,为何陛下会如此?” 圣懿公主挑挑眉:“你们大概不知,父皇年轻时也是萧天洛这般性子,只是碍于身份的原因不得不约束自己,现在看到萧天洛,如同看到自己的影子,如何不喜?” 第714章 谢皇姐指点 “这是其一,其二是萧天洛的确为父皇解决了许多事情,立下功劳,且因为他不是官员,倒有许多操作空间,用他可比用官员顺畅许多,无需走那么多流程,快捷迅速。” “久儿这不止是给自己找了个好夫婿,更是给父皇找了一把好刀,不然你们以为父皇为何在这次独独钟意他来做这伺剑使?”圣懿公主轻笑道:”父皇的确宠本宫,但在他心中,始终是江山为重,这社稷比天还要大。“ 紫云和紫月听得目瞪口呆,她们的主子看似跋扈,其实通透,她们以前从未深究过。 如此听下来,便觉得一切有理可循了。 还有更重要的原因圣懿公主没有讲,父皇可能联合宣武侯夫妇布下一场大局,在他的安排下,让宣武侯府陷入了困难境地,逼得他们要强纳赘婿,他怎么能不多照顾些? 中原发生的事情让圣懿公主对父皇又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也有些疑惑。 只是正如萧天洛和祝久儿所说,若是皇帝想透露,岂会瞒得密不透风,且先装聋作哑吧。 收到这两盒走心的礼物,圣懿公主的憋闷也好转不少,如果没有听到五皇子来访的话。 自打知道这位五皇弟是条不折不扣的毒蛇,圣懿公主听着他的名讳就别扭,心中排斥。 不过五皇子倒是奉着皇后的旗号来的,她也不能拒之门外,只能出门迎客。 五皇子下值后便穿着皇子制式的服饰,看着又是个清澈的少年郎,想到祝久儿所说,她眼皮子狠狠地跳了跳,她脸上带着笑意:“五皇弟怎么来了?” “皇姐,母后令我送来这个。”五皇子取出一个盒子,巧也不巧,也是红色的亵衣。 “此事让宫女跑一趟就行了,怎么还劳烦五皇弟亲自来。”圣懿公主似笑非笑。 她都拿到亲娘绣的了,皇后这只笑面虎作作样子给外人看的她稀罕么。 那女人可不会亲自上手,不过是让绣娘代劳,却要让自己最小的儿子亲自送过来,以此彰显自己六宫之女及嫡母的慈爱,狗屁,虚伪! 五皇子看着皇姐眼里难耐的神色,嘴角带笑:“请皇姐笑纳。” “多谢母后,也要多谢五皇弟辛苦。”圣懿公主在心里翻着白眼,这小狗崽子,不声不响地打着对久儿的主意,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她这是把皇后连着一道骂了,现在回想在秋狩时的情景,这小子的野心在那时就藏不住。 五皇子没有要走的打算,圣懿公主也不吱声,姐弟二人之间沉寂万分,是半点情谊没有。 “皇姐要出降,会紧张吗?为何不见久儿姐姐入宫相伴?” 啧,小狐狸终于藏不住尾巴了。 “久儿她有孕在身,如今孕五月,又不止一胎,自然要好好养胎了。”圣懿公主心知肚明,狠狠地朝老五身上插刀子:“欸,本宫真是羡慕她啊,随便一找就找个好夫君。” “你是没瞧见他二人现在浓情蜜意的样子,当真是恩爱啊,这次萧天洛又立下大功。” “父皇主动提拔,这人呢,为了久儿也是放弃,甘愿低调做人,只为陪同妻子。” “五弟啊,你虽然年纪还小,但也要学着点,这才叫宠妻呢,喜欢一个人自然是百般对她好啊,真是人不能貌相,当初看萧天洛生成那样,以为是个不懂得疼爱人的糙汉子呢。” 五皇子被悄悄地挤兑了一番,他有些说不上来,难道萧天洛也和皇姐说了那些事? 他给久儿姐姐下药的事,还有想要浑水摸鱼让萧天洛和宁华公主成就好事,让宁华公主去拆了萧天洛和久儿姐姐这桩婚的事,皇姐全知晓了? 五皇子眯了眯眼,嘴角勾了起来:“那是,若是皇弟能娶到像久儿姐姐那样的心上人,自当也是放在手心疼着,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圣懿公主的脸霎时沉下去,随即浮起玩味的笑容:“若是,世间哪有这么多若是啊。” “你比久儿小呢,她素来不喜欢比自己小的,哪怕是现在,你也方才十六,久儿十八了呢,”圣懿公主笑道:“且要当娘了,你呀,婚事还不能自主,娶不到的。” 五皇子这下子明白了,圣懿公主都知道了,他舌尖抵着牙齿,良久才道:“谢皇姐指点。” “不过呢,你也不能学你大皇兄,看到是个有姿色的就着了人家的道,什么大楚第一才女,瞧把他坑成啥样了,昨日在宫里见到,真是吓了本宫一大跳。” “脸都脱相了,怎么能瘦成这般,那莲姬消失,想必与她脱不了干系吧?”圣懿公主故意咂舌道:“看来这个女人把大皇兄宫里闹得不成体统了。” 她字字句句不提锦被花,却字字暗示自己早就知道一切。 五皇子的脸色陡然一变,“莲姬的事情是父皇和母后一手处置,皇弟也知道得不多。” 那贱人早就被人勒死,若不是为了粉饰太平,顾全大皇兄和皇嫂等人的名声,何至于编出一个人还在冷宫的谎言,母后若不是被禁足,都不想让莲姬保留全尸。 现在名义上还活着的莲姬早就被他的生父赵侍郎带走安置,只是不好下葬在赵家祖宅。 在都城以外的远郊寻了一处地方下葬,连块碑都没有。 说起来这位还不如自己的母亲,好歹死后依旧以赵家夫人的名义入葬,有块墓牌。 “可惜,还以为皇弟知道些内情呢,”圣懿公主一脸吃瓜失败的败兴样儿。 五皇子看着皇姐宫里的奢侈布置,心中轻嗤,便告辞离开,直接去了皇后宫里。 公主大婚在即,皇后不久前也被解除禁足,这也与大皇子等人成功戒除锦被花有关。 不若然她现在还在遭受陛下厌弃,五皇子进去的时候,皇后正玩把着重新拿到的凤印。 “母后。”五皇子一脸憋屈地走过来,撒娇道:“母后为什么让儿臣去送,去贴皇姐的冷脸,明知道她不会给我们母子好脸色看。” “傻孩子,不管母后怎么不喜她,她都是你父皇唯一的女儿,他心上人所生,做足面子。” 皇后看着手中凤印:“不然,这后宫的主理之权哪这么容易回来?” “行吧,儿臣只是觉得母后实在委屈,大皇兄的事与母后有什么关系,明明也蒙在鼓里。” 第715章 公主出降! 皇后没听出小儿子也顺带内涵了一把老大,皱眉道:“倭国的手伸得太长了,居然渗透到了宫里,那女人出身也清清楚楚,谁能料到她和她娘一个贱胚子出来的,坏透了!” “幸好你皇兄、皇嫂他们也争气,不然哪有出头之日,只是要重新获取你父皇的信任仍需要时机,比如像老四那般迎合你父皇心意,才能重新立起来。” 提到四皇子,母子二人的神色都极为微妙。 当初他自己主动进入不起眼的宗人府还让他们松了口气,也觉得这人算识趣。 安北侯府手握重军,若是四皇子还展露野心,皇帝岂能相容? 未成想这老四突然就锋芒毕露,不管不顾地拿宗亲下手,前阵子更是引得被裁减的宗亲入宫闹事,皇后本以为还能看出好戏,结果又让老四逃过一劫。 毕竟有国公爷助阵,皇帝也是真心想裁减,这件事情到底是被压下去,成了功劳。 “还是老四精明啊,你说,那成天念经礼佛的贤妃怎么能生出这般狡猾的孩子来。” 皇后咬咬牙关,但她对贵妃的怨念可是超过贤妃,毕竟这次被夺权之后,那贵妃趁机将她埋在宫里的钉子拔除大半,悉数换了人。 她当然可以再换回来,但是贵妃却会趁机作乱,而且现在想换,就要大动。 现在正值圣懿公主大婚,宫里为了这事都忙翻了天,她要是这时候搞事,定会惹怒皇帝。 一来二去,她竟是错过了最佳了“拨乱反正”的机会,白让贵妃捡了便宜。 等到公主大婚结束再动手,真是黄花菜都凉了。 皇后想到此事就觉得圣懿生来就是克她的,“若非你皇姐大婚,本宫早就把贵妃的爪牙砍掉,奈何现在事事要以她的婚事为主,最离谱的是,驸马人选只有她与你父皇知晓!” “作为本朝唯一的公主,她的婚事也不是小事,偏文武百官全部被蒙在鼓里,合理吗?” 五皇子心道只要父皇认为合理便是合理,旁人都挑不了毛病。 “母后,此事会不会另有蹊跷?哪有驸马还要瞒着众人的道理,那皇姐不是稀里糊涂地成婚吗?依儿臣对皇姐的了解,她可不是这样吃闷亏的人啊。” “哼,这还用说,你父皇定是知情的,不然怎么会同意,内务府那帮废人,本宫着他们找机会探一探驸马的真面目,竟然没有一个人得手!” 这也是贵妃的缘故,害她没有趁手的人可用,这梁子她是记住了。 五皇子不禁深思起来,到底是什么人能让父皇心甘情愿地替皇姐遮掩。 “母后莫要生气,马上就能揭晓谜底了。”五皇子堆上笑容道:“皇姐再受宠又如何,也不过女子身,从小被惯大的,娇纵万分,起不了什么水花。” “的确如此,眼下最让本宫忧心的还是老四的异军突起,你大皇兄……欸,造孽!” 一手好牌打烂成这样,也是让她始料未及。 老二和老三喜欢较劲,也没有使出像样的手段,成日里拿女人做文章。 这样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岂能让皇帝看中? 而两人的争斗还没瞧出胜负,谁也没有占到便宜,就被老四的异军突起打个措手不及。 皇后最终似老了五六岁,眼角的纹路也深了许多,失去凤印的日子对她来说无异于凌迟。 她就是愿意死,也好过这样炖刀子拉肉,要生不生,要死不死。 圣懿公主气走了老五,心情大好,才不管这家伙跑去皇后宫里如何叨叨自己,抱着母妃送的礼物安然地睡了一沉,就开始数着日子等待出嫁的那日。 到了钦天监算好的黄道吉日,公主正式出降,其阵势之大自不用说,内务部及礼部众人看到公主乘坐上了皇家辇轿,心都松了口气。 仅是日夜赶工缝制着头冠与嫁衣都去了大半条命,总算是赶出让皇帝和公主满意的样子,而这公主大婚之日的坐轿,更装点着云凤花朵,刺绣珠帘。 那珠帘也是一点点做出来,每一颗珠子都精挑细选,不敢有半分闪失。 既是出降,是要出宫建府的,但那府早就建好了,这也是婚事能迅速展开的原因。 檐床数百,铺设房卧,并紫衫卷脚幞头,天武官抬舁,九九礼也被抬到午门,司兵拿着扫把、镀金银的水桶在公主出嫁的仪仗队之前,设出水路。 这都是公主该有的待遇,朱允看着女儿拜别自己进了轿辇,突然抬头望天,转动着手上的扳指,低头轻语:“昭昭,女儿出嫁了。” 圣懿公主穿的正是母妃亲自缝制的亵衣,皇后送来的那套早被她扔进火盆里烧得干净。 萧天洛与祝久儿也站在送行的官员当中,目送着公主离开皇宫,与驸马行礼设在公主府。 到了那边方才会能见到驸马的真容,成亲次日夫妻二人才会入宫面圣及皇后、太后等人。 两人对视一眼,贺礼送了,现在倒是想知道众人知道驸马是何许人的反应。 尤其是那位宁华公主。 抱着看好戏的心情,只等轿辇离开,两人几乎是快马加鞭地赶去公主府,而皇帝也是来了一出惊人之举——他在其后换上便服,也与侯府众人一道去了公主府! 萧天洛这才知道圣懿公主在皇帝心中的份量有多重,着便服,这是要像民间的父亲一样接受女儿、女婿的拜礼,最重要的是,他没带皇后! 众目睽睽下,皇后的脸都变黑了,在众多官夫人、官小姐的注视下强装镇定地送别皇帝。 但私下,藏在袖子里的手把手指头都快绞断了! 祝久儿只觉得天理昭昭,皇后上位后仍不肯放过昭妃,换来的自然是帝王无情。 眼下顾不得腹诽太多,因为皇帝要前往公主府,一众人等都纷纷相随,要去观礼。 圣懿公主要坐在驾辇上走水路,迎接百姓的观瞻。 那九九礼的规制赛过了前阵子四位皇子迎皇妃,引得百姓议论纷纷,最受宠公主的名号是名不虚传,看着那紫家的天武官,还有宫人手持的青色华盖,更是好奇驸马是何人。 皇帝一行人赶在前面到达公主府,而那驸马早就到位,只是众人好奇地一看,大吃一惊。 都到要行礼的时候了,这位驸马仍旧神秘,居然脸戴银色面具! 到这时候还不露真容,未免太过奇怪! 第716章 戴着面具的驸马 萧天洛和祝久儿面色不变,只是在人群中去找宁华公主,这位公主近日面色大变,原本也算是冷静自侍的一个人,现在郁气满面,脸上写着“不如意”三个字。 都说相如由生,这宁华公主初来之时似青竹一般,虽然胸平了些但气质摆在那里,这几个月的功夫下来,整个人的气质变化极大,脸上就能瞧出怨毒 。 “怪哉了,短短的时间里,这位公主殿下怎么变成这个德行?”祝久儿不禁嘀咕道。 同样是婚后,自己这个孕五月的人气色都比这位要好。 这女人过得好不好,全展现在脸上,祝久儿想到过往,瞪了萧天洛一眼:“受了情伤?” 这事还能扯到自己,萧天洛撇嘴道:“大小姐嘴下留情,明明是她一厢情愿,我无辜。” 祝久儿也只是随口一说,若是萧天洛真对她感兴趣,她早踹了他,反正那协议还作数呢。 宁华公主的确是情绪不佳,一时情难自禁后声名扫地,想要个孩儿也一直不能如愿。 大夫找了一个又一个,说词是一模一样,要说乌云其不配合也不是,榻上的事最近变多。 纵然如此耕耘,依旧未能如愿,两人身体又没有异状,难道是自己没有福气吗? 对比之下,众人都说祝久儿一孕便是双胎,福气大过于,更显得自己可怜。 公主府如何华丽自不用说,只是人未出降就早早建了公主府这件事在早年也被发难过。 当初参难主一本的御史大夫史大人夫妇今日也来观礼,史大人或许是想到旧事,神情尴尬,当初是破了规矩,但事实证明,公主这次也没有再建,横竖就这一座公主府。 史夫人也忍不住拐了他一下:“往后悠着点!别逮着一点事就参参参!” “妇人之见,你懂个什么。”史大人脖子一梗,道:“这是我身为御史的职责。” “公主驾到!” 随着传召,所有声音消失,元宸抬头,望见从轿辇上走下来的圣懿公主,目触缀满华玉珍珠的冠帽,还有那一身讲究的嫁衣,虽并非第一次见到,瞳孔依旧微震。 比起元宸,圣懿公主却是烦闷,这薄纱说薄不薄,说厚不厚,刚好半遮住视线。 她现在看什么都是朦朦胧胧,直到一只手伸过来,与她交握,感觉到那热流,她一时间不是安心,下意识地想将手抽出来,只是略一动作就被对方更紧地握住了。 对了,这是成亲,可不是平时。 圣懿公主狠狠地呼出口气,终于平定下来,在元宸的牵引下步入自己最熟悉的公主府。 “不是,这都要到吉时行礼了,怎么驸马爷还不摘下面具,不让我们看到真容?” “没看陛下都没有着急吗?你急什么?你不会也押注了吧?” “小小押了百两,我押的是那探花郎。” “巧,我押的也是他,据说公主就喜欢这种类型的。” “非也,非也,我倒觉得那二甲头名更有希望,你们莫要忘了,公主的婚事也是政事。” 听这些人语言纷乱,说什么的都有,押谁的都有,萧天洛双手一背,坐等好戏开场。 视线不好后,这听力就明显变强,圣懿公主也将这些言语听得清楚,心中嗤笑。 这些人倒是看得透,可惜任凭他们想破头也不可能猜到驸马爷是何人,看着这一对璧人,虽尚未看到脸,却从身形看得出来极为般配。 那面具虽然盖住了脸,但盖不住身材与气质,萧天洛是深信气质这玩意的。 这东西刻在骨子里,不是能被轻易抹掉,不得不服的是元宸哪怕是沦落成公主府的男奴,也是极为出众的人物,就是那份违和感才让公主控住他不放,怀疑他的来历。 “陛下,”史大人果然看不过眼,一步迈出:“吉时将到,这驸马爷还戴着面具,这不露真容如何拜天地啊,臣以为,该让驸马除去面具,另外……” 史大人给高相递眼色,奈何高相双手背在身后,他这是媚眼抛给瞎子看,白抛了。 史大人急得直跺脚,陛下宠爱公主毫无底线,要是真宠着让驸马戴着面具行礼不成体统。 “臣以为应该让驸马除去面具,也该让臣等知晓驸马身份,不然如何上玉牒啊。” 这话一提倒是引来不少人附和,“陛下,臣也以为该是如此,公主出降可是大事,到此刻仍不知晓驸马身份,也太匪夷所思。”又一名御史迈了出来。 关键时刻还得看御史台的,其实人人均有好奇心,又涉及赌注,哪有不心急的。 朱允身着常服,笑着看着女儿、女婿,神色不变:“的确,哪有戴着面具行礼的。” 众人闻言大喜,站在后排的都踮起了脚尖,意图先睹驸马真容! 圣懿公主嘴角勾起,这关键的一刻终于到来,手指在元宸掌心轻轻一抠,面具下元宸的神色是彻底看不分明,但他缓缓地松开公主的手。 知情人萧天洛和祝久儿见状都热血沸腾,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此刻——好戏开场! 宁华公主也望了过去,她虽然心绪不佳,但对这个连半露都未露过的驸马也是十分好奇。 元宸的手已经触碰到面具,只待皇帝发号便要揭下。 圣懿公主轻笑一声,虽然是极细的一声却也清晰得很。 人群之中,他们二人是主角,挨得太近,彼此的动作与声音是如此地清晰。 朱允见着元宸的动作,终于号令:“摘。” 话音落下,元宸缓缓地揭开面具,这面具只是在脑后打了个活结,他轻轻一动,那活结就自动散开,面具略微抬起,仅是瞧见一个下巴,安乐小郡主就先瞪大了眼睛。 这时候的小郡主看着已经走出高朗定亲的阴霾,至少从脸上瞧不出来伤心的余韵。 祝久儿觉得这也是年龄小的好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或许她喜欢的不是高朗,只是像那年高中时意气风发的儿郎,只是那年刚好是他罢了。 但一别两个月,小郡主看着比从前成熟不少,可见这感情的确是令人成长。 小郡主身边照例是高凝婉,比起洒脱的小郡主,高凝婉似乎更是郁结于眉,不太开心。 不过现在两人都好奇地盯着那驸马,小郡主更是低声说道:“这下巴生得好。” “何意?”高凝婉现在说短句子是丝毫不卡壳,但也跟不上安乐小郡主的思路,一脸迷惑地看着驸马的下巴,面具之下,也只能瞧出那点形状还有……喉结。 第717章 驸马揭面 “公主素来只喜欢长得好看之人,若是没有姿色,岂能让他登位成为驸马,公主可是本朝唯一的公主。”小郡主义正言辞道:“仅是露个下巴,就可见天人之姿。” 噗,笑声传来,小郡主扭头,见发笑的是高朗,心中一涩,但只是礼貌地笑笑就转头。 高朗心知肚明小郡主对自己的那点少女心思,也深知两人门户太高,年龄相差太大,从一开始便只当是她是小妹妹,两人哪有将来。 只是听到她在这里评价那驸马的长相,如此鲜活可爱,忍不住笑出来。 这与平日里稳重的他其实并不相符,也因此引来小郡主的注意,不过,她与从前不一样。 许是知晓他已经定亲,所以对他的态度疏离许多,像大人似地恭敬。 忽略掉心头那一丝异样的感觉,高朗看向不远处自己的未婚妻,她原本不够格进公主府观礼,只是因为是他的未婚妻,与高家沾了边才收到函。 高朗的未婚妻够温柔贤雅,但在一众夫人小姐当中仍显得气场不足,眼神中多有迷茫。 而此时无人关注她的反应,只发出一阵惊叹声,只因那面具之下是一张令人称赞的脸! 安乐小郡主更是兴奋地扯着高凝婉的袖子,神情得意。 瞧瞧,让她说中了吧,公主岂会看中一般的男人,这驸马爷,长得真好看,比女人还强! 眉眼精致却一点也不娘气,不是什么传说中的粉头子。 只要宁华公主震惊得往前一步,不敢置信,那驸马抬头看过来,与她的眼神撞上! 没错,是他,怎么会是他,他怎么会是宁华公主的驸马! “在下元宸。”元宸略过宁华公主脸上的震惊之色,双手抱拳:“元乃父姓。” 也不知是何人多嘴:“何止,这元还是大齐王朝的国姓呢。” 本是一句玩笑之语,但朱允脸上的笑意大了些,居然亲自接话:“没错,正是此元。” 那开玩笑的官员一怔,脸上的笑意凝结,迅速地埋下头,不敢再出声! 余下众人是慢慢地才消化了这句话,陛下说“正是此元”,是指? “陛,陛下,陛下的意思是这位就是大齐逃亡的三皇子元宸殿下,他怎么成了驸马?” 史大人当了多少年的御史大夫,从来没像现在这么慌过,谁教教他,这是什么情况? “大齐三皇子与其母妃为奸人所害,不得不逃离大齐进入大楚,被公主误当成大齐间人逮住,后日久生情,也弄清楚其身份,早就向朕禀告过,此事从头至尾,朕都清楚。” “只是碍于此前大齐来势汹汹,朕为保住公主的心上人才不得不协助隐瞒。” 朱允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宁华公主,看到她如遭雷击的样子暗自好笑:“宁华公主。” “臣妇在,”宁华主公还像在做梦一样,人是在,神魂早就不在了,她迷茫道:“可是,陛下怎么会允许我朝的三皇子来做这驸马,他可是……” “哦,敢问三皇子犯了何罪?“朱允反问道:“论身份,他是皇子,朕的女儿是公主,两人身份相当,论外貌,诸位敢说他二人不配?” 不应该,不应该是这样的! 宁华公主强忍着表情,却不知道在众人眼中她的表情已经十分狰狞。 找了这么久的人突然出现,摇身一变就成了皇帝最受宠女儿的驸马,这让她如何接受! “三皇子的母妃乃是罪妃……” “何罪?是因为其母家不肯交出传家宝的罪,还是你们的大齐皇帝嫌弃阮家门生众多,害怕威胁到他的地位,婉妃身处深宫,何罪之有?” “倒是你们的三皇子来到大楚之时身上还被人种了三尸虫,意图杀他于无形,害他之人尚且不敢称罪,你们说他有罪?” 讲这番话的是尚未掀了盖头的圣懿公主,就算看不到脸,所有人都能想象她的神情。 圣懿公主从来是得理不饶人,此时更是火力全开:“在本宫看来,本宫的驸马只是被你们大齐皇帝不问是非,只为私利谋害的可怜人,不过老天有眼,他不仅活下来了……” 她虽然看不见,但凭着声音转身向宁华公主所在的位置:“就连他的母妃也活着呢。” 原本就遭受一重打击的宁华公主更是快要站不稳,结果身边的夫君乌云其无动于衷。 不说伸手相扶了,就连看他的眼神也冷得不像话,明眼人一看就是夫妻俩感情不和睦。 知晓天香阁发生过什么事的人都暗自嗟叹,这全是宁华公主自找的。 “公主是说婉妃娘娘她……” 圣懿公主只恨不痛快,恨不得马上掀了这碍事的盖头发挥个痛快,只是想到这毕竟是自己第一次成婚,压下这股冲动道:“的确,如今的婉妃娘娘依旧是阮樱,但是我大楚阮樱。” “这是何意?”宁华公主双目欲裂:“婉妃娘娘她……” “她不是罪妃么?她不是在大齐已经是个死人了吗?所以她是我们大楚的阮樱,不仅如此,还找到了孩子的亲爹,只等对方亡妻孝期一过便会成亲,也算是拨乱反正了。” 旁人不听,身为百花阁出身的宁华公主自然知道他们的皇帝干出过什么不得了的事。 强抢臣妻,霸占后偏又没有好好珍惜,生下皇子后又因为其母家的缘故冷落,之后…… 明明丧生在火里的婉妃并没有死?她是怎么办到的? “怎么,宁华公主是不信么?”圣懿公主笑道:“阮夫人母子二人投奔本宫,既是心上人的母亲,本宫岂有不理会的道理,也是老天爷有眼,让有情人重聚在大楚。” 史大人平日里一张巧嘴,现在都听懵了,他张张嘴,嘴像被浆糊粘住了,张不了嘴! 还是萧天洛机敏,又有上帝视角,早知道一切的他大声问道:“公主所说的莫非是大齐皇帝强夺臣妻之事?听闻那位婉妃娘娘与前夫君还育有一子。” “巧的是,这位今日就在现场!” 萧天洛说完,现场轰地乱开了,朱允则看着礼部尚书,尚书大人心领神会,迅速比划。 现在距离吉时还有半炷香的时间,朱允抿唇,那就够了! 第718章 原来是他! 萧天洛的话是在热油锅里又泼了水,这还不引得噼里啪啦,史大人的腿都在发软,他是觉得驸马一直不露面不行,但也未料到一揭面惹出这多事情,他现在都恨自己的嘴! “正是在下。”宁华公主听到身边男人出声,杀人的心都冒了出来。 乌云其一个箭步从人群中走出来,双手背在身后,朝着皇帝深深一躬,又转身向公主行礼,这才坚定道:“在下正是婉妃娘娘与前夫育的那一子,三皇子乃是在下的异母弟弟。” 轰,人群更如沸水般沸腾! 有了这么多信息,要将事情串联起来并不难,在座的可都是人精啊。 就连安乐小郡主都反应过来,不敢置信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兴奋地拉着身边人的袖子。 元宸眯起眼,他是看出来了,皇帝、公主、萧天洛和乌云其都串通好了,今日是他脱去面具的日子,也是将大齐皇帝颜面踩在地上的日子。 若是问他的心境,他并没有感觉到冒犯,这是大齐皇帝应得的,是大齐应得的。 “陛下与公主所言属实,在下乃大齐正在追寻的三皇子元宸,也是乌大人同母异父的亲弟弟,在下的母妃火场逃生,逃至大楚,如今与乌总兵重修旧好。” “不过需得诸位知晓,他二人是在我母亲去世以后方才重逢,至今仍未成婚,我母亲是并非是我的亲生母亲,但这些年为了我一直不肯要自己的孩子,又打理着乌府,有功劳。” “父亲有意为她守孝三月,并未与母亲成亲,但这是迟早之事,正如公主所说,这件事情其实是拨乱反正,让一切重回正轨,也多谢陛下成全!” 这哗啦啦地将旧事、现在的事一骨碌地交代个齐整,令人瞠目结舌。 大齐民放彪悍,对于男女关系没大楚这么讲究,这是大楚人都知道的事实,更不要说大齐还有收继婚的传统,为大楚人不齿。 说起这个收继婚的传统,萧天洛也是无力吐槽,兄弟亡故收其寡妻为己妻,包括兄收弟媳和弟收兄嫂。还有子收庶母为妻者,那是收父亲的小妾为妻啊,炸裂得不行。 萧天洛反正是不能理解大楚这种风俗,但据说是因为他们早年穷困娶不上妻子之故。 反正这种事情放在大楚是不可能的,大楚重视伦理道德,早就将这陋习破除,不复存在。 “这算不算是绕了一大圈又破镜重圆?”小郡主清脆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乌总兵好可怜哦,乌大人也是,小小年纪就没有母亲疼,那大齐皇帝也太过分了!” 正义的小郡主说完,才发现所有人都盯着自己,这时候终于怂了,怯怯地后退一步。 乌云其嘴角一挑,说道:“的确如此,此事也是父亲毅然投奔大楚的原诱因。” 这消息一波接着一波,弄得这帮平日口舌灵活的官员、夫人、小姐都哑然以对。 萧天洛掐算了一下时辰,转身说道:“陛下,今日是公主与驸马的好日子,黄道吉日不能错过,不论有多少事情要论,都待成礼过后再说,如何?” “好,萧天洛,还是你识大体。” 祝久儿忍俊不禁,这话可是搁这了,要是想提意见的可要掂量掂量,多说话没有好处。 谁坏了今日的大婚,谁在皇帝那里就是罪人,谁反对,就是谁不识大体! 礼部尚书极有眼色,立马上前道:“陛下,吉时将到,切莫误了好时辰呀!” 乌云其趁机后退,顺手将大受打击的宁华公主扯到一边,宁华公主怔怔然然,突然反应过来,狠狠揪住他的袖子:“你们乌家耍我?” “公主何出此言,公主不就是知晓父亲与婉妃娘娘的这段过去才找到乌府?” 宁华公主哑然,没错,她以为拿捏住了乌家,没想到这父子二人如此狡猾,早就看透一切才做出选择,她红着眼,质问道:“你们何时对上的?” “公主误会了,公主行事在前,其后发现母亲在后,之后才间接找到元宸,这一切都是命,公主不服不行,”乌云其附耳过去:“公主那日在城门前与母亲一帘之隔。” 咚,宁华公主的胸口被狠狠地撞了一下,憋屈得说不出话。 是了,她不屑与公公藏在后院的女人打交道,因为不屑,但她如何能想到那是婉妃! 不仅是出城那日,平日她都不去乌家府邸,也不去理会那藏在乌家后院的女人,谁能想到,一想到自己与死而复生的婉妃错过那么多次,她实在无法原谅自己! 此事若是阁主知晓,必定要追究她的错处! 乌家父子,何等可恶,元宸居然成了大楚驸马,陛下知晓定是大怒。 还有婉妃,死而复生的婉妃,这可如何是好? 那边厢礼部官员正宣着吉时到,公主与驸马开始成礼,宁华公主只觉得一阵眩晕。 早知如此,便不应该担心步入倭国隐门后辙,早早启动牡丹阁在大楚都城的暗桩,兴许能在大楚掌握主动权以前找到这对母子,如今,一切晚矣! 另一头,圣懿公主大呼痛快,她对元宸没有感情,一直隐隐期待的就是打打大齐的脸。 宁华公主的反应太让她满意,以致于现在与元宸行礼时多了几分耐心,循着礼帽拜天拜地拜父母,对了,今日只有父皇在上,母妃缺席。 皇后没有作为嫡母出现在上首,她就十分满意,父皇是晓得她的性子的,若是皇后敢坐在上首,她就敢把天捅破了,意图杀害她母妃之人,哪来的脸坐在那位置! 今日成婚,能让那些皇子及其家眷参加,已经是她最后的忍让。 “夫妻对拜!” 猛然间听到这一声,圣懿公主手心微微冒出汗,盖头下的她嘴角无奈地勾起,微微转身。 对面的元宸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不受宠,所以没有人愿意将自己的女儿给他做皇妃。 这次何尝不是他的第一次,却是两个原本不相干,现在仅是为了利益捆绑在一起的人。 做戏要做全套,两人甚至没有眼神交流,就极配合地弯下腰,砰! 第719章 礼成! 也是两人各怀心思的缘故,竟是将脑袋撞在了一起,引来众人一阵欢笑,更有年纪小些的孩童捂着嘴说道:“殿下与驸马这是要急着入洞房吗?” 大人忙捂紧了稚童的嘴,这话却是锦上添花,让刚才还剑拔弩张的场面变得热闹起来。 这时候没人去想这件事情是如何发生的,那元宸如何能成为皇帝的赘婿。 还有那死而复生的婉妃娘娘接下来还要嫁给乌元昌,一对老情人终成眷属,都不重要了。 “礼成!” 随着这一声唱响,大楚唯的一的公主终于顺利出降,从今为妇人! 祝久儿因为有孕便不去新房了,萧天洛嘴角咧起来,等到公主进了房间便能看到他们夫妻送的大礼,全当她平时对大小姐的照顾。 圣懿公主也没想到成个婚会如此繁杂,她压根没去了解流程,本以为拜堂就是结束。 等进了新房才知道还有一系列的事情等着,各种流程,她如同提线木偶般跟着走。 好不容易熬到掀盖头的最后关头,一杆秤杆探进来,轻勾起盖头,只露出一角。 圣懿公主略一抬眉,正对上元宸那双讳莫如深的眼睛,两人同时一愣,避开对方的眼神。 再然后,那盖头彻底被揭开,贺喜之声不绝于耳,而那喜官又端来酒杯,示意两人交杯。 喜官是做梦也没有想到,这是公主与皇子的结合,要是这位皇子不是罪妃之子就更好了。 眼下她的态度更加殷切:“请殿下与驸马饮交杯酒。” 圣懿公主与元宸平日里从未有过亲近的举动,肢体接触不少,在元宸仍是男奴的时期,圣懿公主对他有过许多动作,上位者对下位者的那种。 交杯酒要环过对方的脖颈,这个动作对两人来说极为亲近。 这是一个不带有羞辱及欺压的动作,两人却是不服输,硬起心端起酒,假装十分熟练地伸出手,极迅速麻利地完成这个动作,只是全程未带有感动。 那喜官却是乐极,忙道恭喜,宣布礼成。 要是寻常小夫妻还能闹闹,这位可是实打实的母老虎,至尊的公主,谁敢瞎闹啊。 进来观礼的女眷们都只道恭喜,就赶紧离开,就连驸马也不用出去应酬,外面有人在。 皇帝在的情况下,谁都是配角。 孕妇不能进新房是大楚的规定,在这么重要的时刻,不能在新房见到祝久儿是件憾事。 不过圣懿公主马上就安慰自己又不是和真正的心上人成婚。 待所有人宾客离开,圣懿公主立马叫来紫云:“快,给本宫把这头冠卸下来,重死了。” 是要把脖子压垮的重量,她脖子现在都要压麻了。 还有这一身缀着珍珠宝石的婚服,也是累赘,她感觉自个爆长了一百斤,抬脚都费劲。 好不容易熬到现在,她是如释重负,再加上对方是元宸,她彻底释放自我。 紫云和紫月同时上前,那头冠复杂,以一人之力也难以取下来,那婚服就更难解决了。 于是乎,元宸就站在一边看着三个女人折腾了好半天,终于弄得圣懿公主头发也放下来,身边的婚服也除掉,仅穿着里面的亵衣,大红的颜色提醒他今日是个好日子。 不愧是大楚最受宠的公主,这不足三个月的准备时间,依旧让她风光大婚。 婚服的华贵就不一般,不知道费了多少人力财力。 圣懿公主解脱完就捧着茶杯喝了水,转身看到元宸声不响地坐在那里,如同世外方人。 她与父皇商量好的,今日公开他的身份,大婚进行到这个份上就没有叫停的可能。 骤然间知道真相的群臣们也不敢在这大喜的日子触霉头,还要赌他们也有给大齐皇帝添堵的心理,没看那宁华公主险些人前抓狂? 计谋得逞,还替乌元昌将头上的绿帽子又还给了大齐皇帝,现在就等那位收到消息了。 圣懿公说道:“往后你就能堂堂正正地活在人前,只是往后麻烦也不可少,那西贝公主后面还站着百花阁呢,经此一遭,只怕再也按耐不住。” “随他们,我身后不是还有陛下与您。”元宸前所未有地轻松。 紫云与紫月安放好头冠与婚服,听到两人这般对话,眉眼之间均是掩不去的忧色。 这盘大棋远超过她二人想象,或许是身份的原因,她们不敢想公主会出做这种选择。 但若是能成为镇国长公主那样的人物,往后性命无忧,子孙后代也能享福。 两人对视一眼,决定将剩下的时间交给新婚的两人,紫云退出去前提醒道:“殿下,大小姐和萧公子送来的礼物就在那里,奴婢专门搬进来了。” 用来弥补祝久儿不能入她新房的遗憾。 提到祝久儿,圣懿公主神色都变得和缓些:“知道了。” 两人这才离开,退出去的时候十分体贴地从外面将门带上了,并让外面的人退远些。 公主可没有让人听房的癖好。 这个世界突然清静了,圣懿公主的心情终于愉悦,看着侯府送来的箱子。 “殿下要不要看看?”元宸看着仅着亵衣的圣懿公主,如今入了夏,亵衣自然是贴身的料子,极显身形,平日里看着十分硬气的公主原来也有如此柔软的时刻。 元宸的耳尖微微发红,手指不自觉地曲起来。 以往圣懿公主拿他当男奴的时候并不会穿着如此贴身的衣物,起码是保证衣着完整。 两人打定主意要做这略谋的时候就说过了不会做所谓的假夫妻,实打实地要生孩子。 日后孩子要留在大楚,他若是能成事,自回大齐限自己的真命天女,拥有自己的孩子。 若是不能成事,往后他待在大楚,给他驸马的名头,只是不能管她将来的事情。 这元宸也不知道是怎么考量的,反正与他母妃及乌家人商量后,最终是答应下来。 比起祝久儿和萧天洛靠药成事的第一个晚上,他们俩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洞房。 圣懿公主是深知道自己的底细,平日里嘴巴有多花都掩饰不了实战经验为零的事实,初初上阵,心还是有些慌。 第720章 腰以下全是腿 圣懿公主将那箱子取出来的时候发现并不是大重量,她挑了挑眉,大喇喇地将箱子抱过来,看到满桌子的玩意,示意元宸挪个位置出来。 桌子上面摆放着各式点心与干果,元宸上前帮忙,之后便站在一边察看。 圣懿公主与祝久儿的感情赛过她与自己的亲兄弟,元宸对这一点早有领会。 毫不夸张地说,他能对皇子们口出狂言,圣懿公主权当没有听到,但他要是敢对祝久儿不敬,她就要抽出鞭子,又回那个虐打男奴的公主。 啪,轻巧地打开扣锁,圣懿公主随意地打开箱子,里面轻巧的成衣让她皱了皱眉头。 她当然不会以为是满箱的金银或首饰,这样的话太没有新意,也没有诚意。 但怎么会是成衣?圣懿公主眨了眨眼,元宸双手背在身后,也凑了过来。 圣懿公主半信半疑间拎起一件来,脸色倏地变了,这是什么衣裳,是亵衣吗? 轻纱制成,薄如蝉翼,且奇怪的后背仅有两根细长的带子交叉系着,带子系出来的形状类似于蝴蝶,而正前方则是更诡奇,里面衬着小衣,却不是寻常的肚兜模样,而是…… 哪怕圣懿公主平时嘴炮开得飞起,此时拿着这东西也像手里握着炭,热得不像话! 疯了,疯了,这都是什么呀! 她顺手将这一件扔进去,再捞起来别的,很好,整整十件,颜色不同,款式不同,但都是一样地大胆,一样的色气,好样的,这两口子真是好极了! 元宸重重地吸呼一声,侯府的礼物送得太诡奇,他实在难以想象公主穿这些的情景。 不知道脑子里过了什么画面,他鼻腔一热,竟是有血涌了出来! “元宸,你好大的胆子。”圣懿公主气得捡起榻上的元帕直接捂上他的鼻子:“你疯了吧,这么急色,才几件衣裳就让你淌血?” 元宸咬紧牙关,万没有想到自己会在大婚的晚上闹出这等洋相。 他在心里问候了萧天洛和祝久儿百八十遍,这送的是什么礼,简直离谱至极! 看着这一箱子罪魁祸首,圣懿公主也是恼羞成怒,这些破衣裳可怎么穿啊,难道他俩平时也是这么玩儿,久儿能同意? 她没有发现自己也是两颊粉红,眼角也是红色,并不比元宸放松多少。 真是多亏得萧天洛和祝久儿的大礼,婚房里的温度陡然上升,两人面面相觑,圣懿公主胸膛一挺:“这两人干的好事本宫自会秋后算账,眼下说说我俩的事。” “洞房吗?”看着已经沾了血的元帕,元宸咬牙道:“公主不是说过要做真夫妻?” “切,原来就是这等事,做真夫妻有何难?”圣懿公主目光瞟到那对龙凤烛上。 红色的加大加粗红烛也是杂物铺子所售,是萧天洛推出来的大婚蜡烛,红色喜庆,且能燃上一夜,象征着两人的感情一生一世,深受百姓喜爱。 元宸哑然,他就猜到这位公主殿下不会像寻常女子,倒是被反将了一军。 圣懿公主早就做好了准备,不知道想到什么,嘴角扬起,走到刚才合起的箱子前面,重新打开,这情景看得元宸鼻腔发热,好像又要流血。 没察觉元宸的异状,圣懿公主从中间拿了一件,正是刚才看么的第一件,后背几乎全露在外面,仅有两根带子交叉系起来固定,前面则是低低的v字领。 里面打底的小衣其实又叫内衬罩杯,这样一来,里面就什么都不用穿,他俩真是体贴极了,不对,这玩意定不是久儿能想出来的,定是那萧天洛! 不过,圣懿公主咬牙将这件拿起来,抬头看着不复平时凌利的驸马爷:“怎么,不行?” “公主随意就好。”元宸的声音含混,眼神闪躲。 这家伙平时哪是这个德行啊,圣懿公主眼珠子一转,大略猜出来:“你莫不会还是……” “请公主挪步净房!”元宸郑重地一躬身,催促起来。 摸到底的圣懿公主心下一松,眉毛都挑起来,要是这样她可就放心了,她拿起那件衣裳去了净房,甚至没有像平时一样叫来紫云、紫月伺候。 元宸目送她离开,目光落到那箱子上,鬼使神差地将箱子合上了。 听着净室里水声哗哗,元宸坐在榻上闭上双眼,大婚前,乌云其曾经来过,转达过乌元昌和母妃送来的贺礼,再就是外祖父门徒送来的大礼,这大礼尚未向公主公开。 这一步终是踏出来了一步,接下来如何行事是重中之重,他与公主这婚事似假又真。 净室里,圣懿公主将萧天洛和祝久儿反复问候了许多遍,真有他们的,这定是报复! 久儿变了,她变得坏了,以前的她岂会跟从萧天洛使这种坏心眼,这明摆着不让她好过。 前面,她的确觉得不妥,看到这些礼物时面红耳赤,但转念一想,也算是及时雨。 刚才一番试探,她能猜出猜元宸居然是第一次,按理说皇子到了年龄就会被安排宫女知人事,有宫女暖床,但这元宸居然没有?! 不过细想之下倒也算正常,他年纪还小的时候母妃就不再受宠,皇帝冷落了他们母子。 这种情况下完全被忽视,也就无人安排教导了。 既然都是第一次,圣懿公主挺直了胸膛,她也就不怕露怯了。 这种理直气壮的感觉在她穿上那衣裳的时候又被打没了,从小就对自己十分熟悉的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脸腾地红了,下意识地想要找一件外袍,结果环顾一看,没有! 是了,这种事情平时都是紫云和紫月操心,她自己来哪里记得这种细节? 总不能在那小子面前露出怯意,圣懿公主一咬牙,想到那人未必还在外面待着,大不了自己先上榻,榻上不是还有薄被吗? 这么一想,她就雄纠纠、气昂昂地步出去,触目的却是从另一处净房走出来的元宸。 换上贴身寝衣的元宸只是抬头看了一间,鼻间汹涌的感觉又来了,他从来不知这恶婆娘的身段竟是如此撩人,她成日风风火火,并不像一般女子那般娇柔。 但一双腿竟是如此地长,在这奇怪衣裳下能瞧得清清楚楚,又长,又直,又白! 腰以下全是腿! 第721章 多少有点挑事了 元宸挪开了眼睛,甚至不敢再往上看,此时的圣懿公主披着头发,比梳着发髻和梳着马尾的时候要温柔许多,甚至带着几分小女孩才有的娇憨。 这大概是只有在大楚皇帝面前才会展露出的模样。 如今自己成为她的驸马,才有资格看到她不同于平时的一面。 对面的圣懿公主也在打量自己的驸马,元宸生得好是她早就知道的事实,毕竟有那样国色天香的母亲,大齐皇帝应该生得也不差,不像阮樱的几分肯定是随了父亲。 仅是从外貌来说,她还是满意的,可惜啊,注定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只是两人的路会有这一小段的交集,她抬起眸孔,问道:“愣着干嘛,不是要洞房吗?” 元宸没料到她如此主动,想到她可能从前就有过面首,自己对她的过去一无所知,心里又涌现一种奇怪的感觉,是愤怒,对,是怒。 不过没有等他考虑太多,圣懿公主突然快步过来,乳燕投林般主动伸臂揽他的腰。 元宸霎时僵住,随即不再犹豫,反手将她抱起来,喉结滚动,声音沙哑:“是你主动。” “少废话,元帕翻个面铺上。”圣懿公主白了他一眼,这家伙流什么鼻血,脏了元帕。 明明是她用元帕给自己擦鼻子,现在却要责怪他,这种事情在他还是男奴的时候没少发生过,其实他早就习惯了,在大楚驸马的地位低于公主,他咬咬牙,忍了。 要是他仔细瞧的话就会发现公主殿下的眼神有些闪躲,并没有她的语气这么强硬。 元宸低头,看到那低v之下的隆起,那种难抑的感觉又涌了上来,他微微抬头,随后抱着公主上了榻,将公主放上去之时,听到公主闷哼一声:“怎么了?” 圣懿公主伸手摸了一把褥子底下,全是桂圆红枣花生之类,塞得满满的。 “那么用力扔,我的背。”圣懿公主眼里闪着泪花,恨不得把这小子推下榻:“拿出来。” 就算是公主也逃不过这民俗,两人迅速地将榻上的这些东西全部扒拉出来,弄得气喘。 这时候圣懿公主有些后悔把紫云和紫月打发出去,弄完这些,她索性躺到榻上,她累了。 当元宸俯身过来的时候,她还有些懵,眼睛湿漉漉地看过去,元宸的手摸到她的后背,轻轻一扯,那两条不堪一击的带子便散开,她只觉得身上一凉,突然知道这衣裳的作用。 原来是方便脱啊,她不禁又咬牙骂起了萧天洛和祝久儿,这笔账延后再算! 两人遇到了不小的阻碍,在感觉到那层阻碍的时候,元宸后背酥麻,额头抵在圣懿公主的脑门上,声音含混:“公主以前没有过面首?” 平日里装着荤素不禁,又时常去青风楼叫清秀的小倌儿相陪,本以为她玩的花样多得很。 自己竟是她第一个男人,敢情她平日里全是演出来的。 元宸也不好过,圣懿公主感觉到额头落下了他的汗水,看他难耐的模样,她心里才有几分舒服,彼时皇后为了恶心她,故意问她要不要派宫女为她试婚。 所谓试婚就是让小宫女提前与驸马同房,以验证驸马的功能是否正常。 这种事情的确是有,但她却觉得恶心,哪有自己还没用过的却让别的女人先用。 皇后明知道她不可能同意这种事情,还要故作好心,就是在大婚之前让她不痛快。 这件事情自然是没有通过,皇帝也将皇后狠狠地训斥一番,看着皇后脸色发白,她不知道有多痛快,今日她又被扔在宫里不得来公主府,她心里更畅快。 不多时帷幔里传来公主的呼痛声,听得外面的紫云与紫月快步上前几步,待仔细听后又迅速后退,并没有再度靠近,紫月叹息一声:“驸马定以为公主身经百战……” 这话说得意犹未尽,紫云掐她一把:“休要胡说,你我还不清楚吗?全是纸上谈兵。” 两人相视一笑,均是无奈。 公主是故意搞出这娇纵的样子,也曾经让御史台不止一次看不顺眼,多次参她,背后自然还有皇后等人的推波助澜,但皇帝总是不问缘由地袒护公主。 时间一长,皇后也就知道自己根本无法撼动公主在陛下心中的地位,群臣也习惯了。 但公主的形象却由此固定下来,她也习惯了那般娇纵的生活,能够在这个名声下放开自己,活得更肆意些,落得一个娇纵之名又有何妨? 两人却是担心并没有实战经验的圣懿公主会受苦,所以眼神里均是担心。 公主府里的宾客早就陆续散去,皇帝下令留下了宣武侯府诸人以及高相、安王等人。 坐在公主府的厅堂里,朱允也有几分感触:“圣懿幼时就养在朕的身侧,除却上朝没有带着她,在御书房的时候都纵着她在边上玩耍,一眨眼这么多年过去了。” “公主乃金枝玉叶之身,元宸不过是一落魄三皇子,依公主的性子,他难欺负上她。” 安王还不知道自己的侄女什么德行,那一言不合就拿鞭子出来抽的坏脾气。 “皇兄,今日也太让人震撼了,臣弟看那宁华公主定不会善罢甘休,大齐皇帝知晓,啧。” 安王的话让皇帝失笑:“朕要的就是他知晓。” “您是偏要让大齐皇帝知道自己被反戴了绿帽,就不怕他们派人去刺杀乌总兵和阮氏?”安王不解了:“这多少有点挑事了。” “大齐现在军力不振,又遭受了严重的沙尘暴,这个时候他们不敢有大的动作,若是有小动作,正好像倭国隐门一般暴露,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朱允淡淡地瞟了一眼安王:“你这退隐之后脑子可是不好使了。” 真以为他仅仅是为了羞辱大齐皇帝么?那百花阁一直安插在大楚都城,他不是不知道。 只是还没有到收拾他们的时候,他们不冒头,他们怎么敲打? 安王恍然大悟,怨不得自己玩不过秦王兄和陛下呢,这两人的心眼分开来都比他要多。 一个赛一个地聪明,自己也就适合当个闲散王爷! 第722章 怎么会是他?! 这边厢还在讨论后续,另一边,元宸看着帕子上的些许血迹,猜想的事情成了现实,他突然俯身下去搂住身下的人,抚平她的眉眼:“殿下辛苦了。” “你给本宫下去。”圣懿公主咬咬牙,横冲猛撞,前面疼死她了! 要不是后来有得趣,她定是会让他好看,她现在的腰像被折断了一样,四肢酸软无比。 这人看着不起眼,倒是不愧是在黑虎军从过军,也是吃过苦的人,根本不像娇生惯养长大的皇子,反正把她折腾得够呛,她懒洋洋地躺着:“叫紫云和紫月进来。” 紫云和紫月搀扶着圣懿公主去梳洗,不多时便出来将榻上的东西收拾掉,换了全新的一套,等公主出来的时候躺在清爽的榻上,这下才真的舒服了。 “前院都散了吗?”圣懿公主问道。 “陛下还与部分客人在前厅闲聊,仍未散去,殿下与驸马还是歇下吧,可不能出去。” 不愧是伺候圣懿公主多年的人,一下子就猜到她的想法。 “大小姐与萧公子也在呢,虽不能进新房,今夜也算是陪到底了。”紫月安慰道。 不过,她没有如期听到公主每次听到祝家大小姐时就会发出的笑声,抬头一看,圣懿公主现在的神情很是微妙,这是怎么了? “本宫没力气出去。”圣懿公主心道自己现在都什么德行了,不如先歇着吧。 元宸也是自行去洗漱,出来的时候两名宫女已经离开,榻上的圣懿公主早早地睡着了。 看着圣懿公主的侧脸,元宸再看榻上的元帕,已经被收走了。 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前面真没少挨骂,他也没有任何经验,全凭着本能,在大楚皇家以为他早在大齐皇宫里经过教导的情况下,他也没有主动交代。 这种事情让他怎么说?所以他并没有被教导过,今天晚上是临阵磨枪,开头艰难。 两人都吃了不少苦头,好在后面渐入佳境,不得不说今日的这套衣裳帮了大忙。 公主累,他又何尝不累,终是上了榻。 想到过往他只能跪在榻边伺候的日子,元宸的嘴角耷拉下来,此一时,彼一时,自己也算是真正攀上了大楚皇家这棵大树。 想到自己以前还曾对是赘婿的萧天洛颇有不屑,如今自己与他一般,甚至,还不如他。 萧天洛与大小姐已经生情,而自己呢,定是要为这对父女带来想要的果实,方能站稳。 萧天洛和祝久儿离开公主府的时候,也是先行送走了陛下,这一待就待到了子时。 初初嫁女的陛下明显情绪不佳,虽然与他们交谈时颇有谈兴,但不能看出他的怅然。 这种关键时刻没有昭妃在身边,只能孤身一人迎接女儿、女婿的拜礼,得登高位却如此孤独,这就是高处不胜寒的写照。 回到侯府,祝久儿尽快去洗漱休息,萧天洛以为她会熬不住早早地睡,结果发现她瞪大眼睛,一点睡意也没有:“小祖宗,你不困吗?” “你说,咱们送的那些会不会坑了她?”祝久儿问道。 她都不知道萧天洛哪来的这些点子,那些衣裳他甚至没有让她穿过,也没有见过。 “那是夫妻情调,说不定能让公主少吃些苦头。”萧天洛扒开祝久儿耳边的乱发,提醒道:“那家伙再是皇子,也是在黑虎军待过的人,且以前没少被公主折腾。” “这次能翻身,他还不指使地折腾啊,那衣裳能让公主少吃些苦头,那元宸也能不挨鞭子,对他们夫妻来说都是好事,等你生完以后,也试试?” 想到那些不能称之为正常衣裳的玩意,祝久儿眸光微深,推他一把:“脑子里装着什么?” 还能是什么,不过一些黄色废料罢了。 看一眼大小姐高挺的肚子,脑子里再怎么想也不敢动作,今天是羡慕元宸的一天! 而在宁华公主的府邸里,正是一场惊涛骇浪,她在婚宴上失礼,但好歹还能忍得住。 一回到自己的府邸,她便失了控:“怎么会是三皇子,怎么会是他?!” 一想到乌家早就知情,而自己被他们全家蒙在鼓里,她更是难绷:“迅速将此事传予陛下,要让陛下知道这大楚干了什么好事!” 彩云面露犹豫:“殿下,此举是否不妥,若是让陛下知晓,定是一番风雨。” “那要如何,难道要让我们的陛下继续被大楚牵着鼻子走吗?你可知此事对陛下而言意味着什么?那是他的儿子,那是他的婉妃,能瞒得了多久?” 宁华公主冷眼看着彩云,冷笑道:“你莫不是以为我们没有启动百花阁,阁里就安静如鸡,只在大楚都城装死吧?” 这次公主大婚是举国关注之事,关于驸马是何许人也更是引爆全城猜想,押注的金额高达几十万两,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不惊动他们。 “最晚明日,他们也会知晓,我们若是比他们反应慢了,你可知是何后果?” 彩云的脸色一变,迅速去安排,但与进来的乌云其打了个照面,她神色一顿,埋头出去。 “你还敢来?”宁华公主的气压在这里并没有撒出来,乌云其的到来更是火上浇油:“你们乌家真是好样的,与皇帝沆瀣一气,故意窝藏我朝皇子,到底是何居心?” 面对他的怒火,乌云其不屑地笑笑:“殿下说笑了,不是公主自投罗网吗?” 这话刚才在婚宴上就说过了,再多讲也没有意思。 宁华公主愤怒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算要死,也要让本宫死个明白。” 到这时候,宁华公主也算是清楚了,元宸早就和他们搭上线,那自己公主身份是假的事他们也早就知晓,自己这些天算什么?当着这帮明白人演么。 一想到这里,她心里更堵,频频后退:“你们早知道了?” “公主是指何事?”乌云其反讽道:“比起我们的隐瞒,难道不是公主与大齐隐瞒得更多,从一开始就让殿下用宁华公主的身份过来,觉得大楚一定会信么。” 宁华公主脸色惨淡,一腔怒气无处发泄,大楚人狡猾,也沉得住气,今夜才还击! 第723章 演这一场,值了! “你们要找的是元宸三皇子,但你们并没有明确线索证明三皇子就在大楚,恐怕也是从黑虎军那里传来的消息,证明三皇子在最后关头进入大楚地界。” “借着这次和谈,让公主趁机来到大楚,既是和亲,表达你们的所谓诚意,二是成功地打入大楚,方便执行寻人的任务,从一开始,便是公主与大齐的局。” “大齐有局,大楚也有自己的应对之道,何错有之?” 乌云其一口一个大齐、大楚,浑然忘记自己原本也是大齐之臣。 宁华公主嘲讽道:“乌大人真是背主背得彻底,早就忘记自己来自何处,做大楚的臣子让尔等如此满足,真是令人始料未及。” “在我儿时就记得发生过何事,那位是如何夺走了我的母亲,如何要将我的父亲踩在脚底,不顾他臣子的尊严,大齐皇帝是我乌家的仇人,不折不扣的仇人!” 乌云其逼到宁华公主面前:“这样的人,还想让我乌家臣服?做他的春秋大梦!” “你们早知道……”宁华公主说不出西贝二字,三皇子既然早在大楚,若是见过她,就知道她并非真正的宁华公主,此事大出所有人的意料。 他们能猜到三皇子大概率逃进了大楚,但以为他可能藏匿于民间,最大的可能就是投奔她母亲的外家——安北侯府。 结果呢,元宸居然与圣懿公主搭上了线,恐怕不止公主,还有大楚的皇帝! 这真是天大的玩笑,枉自己摆着大齐公主的架子在都城活动这么久,可笑得很! “的确,公主并非真正的宁华公主,但这对大楚来说并不重要。”乌云其狠狠地撕下了这层窗户纸:“不仅乌家,陛下等人均知晓,公主满意吗?” 乌云其并未提到百花阁,转而说道:“不过这种操作由来就有,并不值得一提。” 宁华公主说不出心里的感觉:“本宫主动找到乌家时,你父亲当时可知道三皇子就在大楚,可是已经知晓他的下落?” “并不知晓,但你自投罗网,足以让父亲猜到三皇子定是逃来大楚,不然你们何至于如此紧张,所以在此事上倒要多谢公主提醒。” “呵呵……不愧是乌大人,这些天辛苦二位演戏了。” “何来的辛苦,若非演这一场,如何能先找到三皇子,后又与我的生母团聚,我的父亲、母亲分离多年,如今也算圆满,演这一场,值了!” “既然达成所愿,为何不继续演下去?”宁华公主声嘶力竭:“要看我大齐的笑话吗?” “公主所言确有几分真实,的确是达成所愿,所以今日来也要代替乌家多向公主成全。” 这话真是杀人诛心,宁华公主脚下一顿,不敢置信地看着乌云其,冷笑道:“三皇子与你虽是一母同生,但他身上流着我大齐陛下的血,你竟愿意牺牲自己的亲事保他周全。” “本宫倒要夸乌大人一声高风亮节,世间难寻你这样的好兄长!” 乌云其只是瞟瞟她,便大咧咧地坐下来,翘起了二郎腿,看着肆意发作的宁华公主。 他嘴角带笑,反问道:“公主居心不良,大齐居心不良,不是倒打一耙就能逆转乾坤。” 两人对峙的味道越来越重,宁华公主倒抽口气,她的底牌没有了,大楚知道她是假的。 现在元宸大齐三皇子的身份广而告之不说,还成了皇帝的新婿,更是唯一的女婿。 何况陛下有旨意是带他回去,要的是活口,而非死人。 可是现在三皇子带不走,就连婉妃也死里逃生,局势对她们极为不利,与婉妃擦肩而过更是令人扼腕,败局,实在是失败。 突然,宁华公主身子僵住,反问道:“你明知道本宫是假的,却还承诺与本宫生孩子?” 乌云其转动着手里的茶杯,漫不经心地说道:“我们之间一定会有孩子,为了两朝交好也必然会有联姻的孩子出生,不过,谁说那孩子一定是你所生?” 这算是把事情拿到台面上来了,宁华公主也不是傻子,细想最近找过的大夫,每个大夫都说她身体无碍,乌云其身体康健,事实,果真如此吗? “你!”宁华公主终于会意过来:“你没打算让我生孩子,那些大夫……” “最近你一直以公主自居,让你沉浸其中又何妨,那些大夫说得没有错,你我均康健,但不会有属于我们二人的孩子,这两者并没有矛盾之处。” 乌云其叹息一声:“仅是让这些大夫保持口径,我们也是费了功夫的,可惜,只能瞒到大婚之前,到现在就没有这个必要。” “是你安排的?”宁华公主大怒之下更是忧心自己的身体:“你,你,难道说?” 对女人来说不能生育是极残忍的事情,她不敢想自己若是不能生育,后果会如何! “你带来的人被倭国隐门一场火烧得没剩下几个,这府里大部分是我乌家的人,要不然就是宫里派来的人,想要给你下点绝子药还是轻轻松松。” “你何止与我生不了孩子,往后也难有孕,这是你意欲利用乌家应得的。” “我杀了你!”宁华公主一个箭步冲到乌云其面前,手中的银针同时射出,乌云其手里的茶杯掷出与那银针打在一起,哗地碎得稀烂。 宁华公主眼前一花,乌云其的手探过来,扼住了她的喉咙,同时将她双手绞住:“这一手暗器使得倒是炉火纯青,可惜仍是慢了些,这些时日公主的本事不如从前了。” “你若是杀我,你可就在大楚待不下去,公主还是好生考虑考虑。” 乌云其的手向上移动:“咱俩虽是表面夫妻,但在外面也要顾及对方脸面,公主可是在天香阁里将我的脸面扔到地上置之不理呢,那萧天洛真有这么好吗?让公主这般情深。” 听到萧天洛的名字,宁华公主双目欲裂,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 “啧,听到心上人的名字这般激动?还是我在榻上满足不了你,才让你朝三暮四?!” 第724章 成了瓮中的鳖! 乌云其掐着宁华公主的下巴,神情愤然:“这桩婚事是如你所愿,让你得偿所愿却不知满意,你若是钟情那萧天洛,去求大小姐让你做妾啊。” “你占着我乌家妇的位置,却要在外宣扬你对萧天洛的爱意,殿下真是好样的。” 明知道她是假的,乌云其偏要一口一个公主,一口一个殿下折辱她。 “乌云其,你害我不孕,此事我与你不死不休。”宁华公主今日受到的冲击一桩又连着一桩,恨不得啖其肉,吸其血:“你有本事就杀了我。” 乌云其轻拍她的脸,笑道:“您是大齐公主,象征着两朝友好,怎么敢杀你呢。” “公主可要活着,好好地活着,不然白搭了我这姻缘啊。” “姓乌的,你可是大齐人,现在说这些话不亏心吗?你最好祈愿大楚永世昌隆,否则你将遭受反噬,不得好死,啊!” 宁华公主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挨了狠狠地一掐,这乌云其厌恶她已久,好不容易熬到公主大婚,驸马的身份能公布于世,他不用忍了! “看着你恼羞成怒的样子,不枉我等了这么久,”乌云其的残忍远没有结束:“你们的三皇子是陛下的贵婿,还有婉妃娘娘,以后便是乌夫人,是大楚的臣妻。” “你们皇帝最好考虑清楚,要不要像从前一样霸道!” 乌云其松开手,再顺手一拍打掉她腰间藏着的暗器:“正经的公主哪会这些道道,你要装也要装得像样一些,从今日起,你我也不必做戏。” “看在我俩圆过房的份上,对外你依旧是乌家的少夫人,往后井水不犯河水还好,你若有造次的地方,就休怪我乌家无情了,这个坑是你自己踩进来的,怨不得别人。” 咣地一声,乌云其将那暗器掷到地上,冷冷地瞥她一眼,转身便走,只是走到门口又停下,一招手,便有四人从暗处围过来:“大人!” “好好看着这边,若是惹出事来,本官唯你们是问!” “是,大人!” 宁华公主的喉咙被掐得厉害,刚才都要喘不上来气,现在听到这四人的回应,如何不知这座府邸再难有她自由的空间,往后她更是举步维艰。 他们把她玩得团团转,把大楚玩得团团转! 彩云传完暗信回来看到失魂落魄的宁华公主,想到她上次对自己铁血无情的模样,不禁心悸,暗自里后退几步,隔着老远问道:“殿下,如今我们……” “什么殿下,早就被人看穿了,”宁华公主无力地说道:“他们早知我是西贝货!” 彩云讶异后释然:“也是,三皇子恐怕早就暗中窥视过,咱们的布局他看透了。” “乌云其已经与我撕破脸。” “姑爷他……”彩云原本还妄想着勾搭一下这英伟的乌大人,现在哪还有那份心思,“师妹,现在怎么办,我方才已经安排了暗信,岂不是被逮个正着?!” “他们要的便是我们传递消息到大楚,生怕咱们的陛下不知情,你传才是顺应他们的心意,只是接下来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将遭受公开监视。” “百花阁那边……”彩云气得直拍腿:“如今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不动,我二人迟早沦为废棋,派不上半点用处,阁主要我们有何用?”宁华公主留了个心眼,并没有告知彩云自己被暗算绝育的事,“若是动,正中他们下怀。” 倭国隐门的下场历历在目,百花阁若敢动作,下场与他们无异! 彩云气得直咬牙:“我们迟迟不敢动作就是因为隐门的一把火,将我们的人祸害得七七八八,就连我们二人也是侥幸逃脱,也因为他们乱来,才害得城中戒严,我们不敢动作。” “孰成想,这一谨慎就到了现在,更是下手无门,依我说,就是隐门害我们至深。” “现在计较这些有什么用?”宁华公主瞟着厅堂外的四人:“咱们成了瓮中的鳖!” 乌云其极痛快地离开了这处府邸,心情畅快,娘的,憋屈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等到元宸大婚,身份昭告于众,只有这一刻,他们不用再顾忌宁华公主的身份,能将一切挑明! 现在的乌家仅有他一人,可惜不能与双亲分享这个好消息,绿人者反被绿,这是大齐皇帝的报应,希望那彩云放出去的消息早日到达大齐! 另一头的宣武侯府,萧天洛正急着让林通去放消息,告知各大赌庄驸马是何许人也,并迅速把赚来的银子收回来。 这个尹山最熟,两人搭档着就出去了。 萧天洛的脸上是掩不住的喜色,“公主大婚还能让咱们跟着大赚一笔,真正好殿下。” “去你的。”祝久儿自然是高兴,但想到萧天洛准备的那些礼物,不知道圣懿公主会做何感想,事后不会想撕了他俩吧,忧心道:“你都想的什么主意,那礼物妥当吗?” 萧天洛吊儿郎当地坐在椅子里,翘起了二郎腿,还一晃一晃地,神情极是得意。 “那是相当妥当,你以为我不知道么,别看公主平时嘴上不饶人,在她自己的嘴里好像玩得花,其实是个零经验,只动眼睛和嘴巴,从来没动过真格的,没养过面首,是不是?” 祝久儿撇撇嘴,的确,圣懿就是这样,平日里各种艳情之事仿佛都烂熟于心,但是假的。 不过是为了在外面故意展现自己不靠谱、娇纵的一面,也是为了让皇后心塞。 “皇后再怎么和她不对付,也是她的嫡母,她若是无状,就是皇后管教不力,御史参她都要说一句皇后管教不力,她就是故意这般,让皇后大动肝火就高兴了。” “这是自损八千,伤敌一千?”萧天洛都无语了,公主这做法也是无敌了。 祝久儿觉得这说法极到位,萧天洛摇头哈哈笑:“要没有我送的战衣,这对冤家的新婚夜还不知道怎么样呢,不过也得公主用上才行,就那箱子里的战衣随便一件都能让人流血。” “流血?” 萧天洛见大小姐不解,手往自己的鼻子间一捏,祝久儿秒懂,白他一眼:“花样真多!” 第725章 这一桩,臣妾不认! 萧天洛咋咋舌,埋怨道:“我花样多不多,大小姐不是最清楚,这些真的是临机一动,也当整蛊这个平时看我不顺眼的公主殿下,一举两得。” 其实都是他根据后世的睡衣改良的,真大胆的还没上呢,怕公主事后剥了他的皮。 可惜,萧天洛只叹自己都没想到和大小姐用上,倒让公主真尝到鲜。 不对,就元宸那前头在公主面前毫不占优势的情况,能不能用上还另说呢。 祝久儿倚靠在一边,懒洋洋地手抚着肚子,淡淡地看着萧天洛。 到这份上她都懒得问萧天洛是从哪得来的灵感,那衣裳让绣坊的绣娘们都炸开了锅。 就连小骗子尹霜都直咋舌,觉得匪夷所思,绣娘们更是一直拉着尹霜问哪来的图样儿。 她回来直说不敢说是姑爷的,仗义地揽到自己头上,说是她以前在青楼打杂时见过。 萧天洛因为这件事情对尹霜也是刮目相看,这街头的小骗子还挺仗义。 “真想知道现在公主府的情形。”祝久儿突然想到自己和萧天洛的第一夜,神情不太自然,他二人的洞房花烛夜都只能说是第二夜,清咳一声:“累了,歇着吧。” 再聊下去就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祝久儿现在有孕后反应比以前大,萧天洛就看她不自然的神色就知道她联想到了什么。 这肚子里的宝就是她最大的保护伞,搁以前他高低要整几句。 现在也只能装糊涂,假装什么都没看出来。 今天夜里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但大部分则是震惊加意外,皇帝前脚回宫,不多时皇后就兴冲冲地来了,丁公公拦都拦不住,看着皇后兴师问罪般的架势,直道造孽。 “陛下!”皇后一拂手将丁公公推到一边,喝道:“老阉货,本宫也是你能拦的?” 丁公公暗骂一声,脸上的笑容不改:“娘娘恕罪,陛下今日饮了不少酒……” 啪,话还没说完,丁公公就挨了一巴掌,他不禁心中委屈,暗骂一声,这皇后还有六宫之主的风范吗?跟个疯婆子似的。 “凤印刚交还,你这是又嫌拿着烫手?” 朱允的声音响起,丁公公连忙后退几步,转身相迎,一大把年纪委屈巴拉:“陛下。” “退下吧。”朱允暗自好笑,丁公公这才放心,看来皇帝不会给皇后好脸了。 “陛下,臣妾听闻那驸马居然是大齐的三皇子,陛下是不是早知此事,为何要瞒着臣妾?”皇后收到消息的时候直接摔了手上的杯盏。 她一直等着皇帝回宫,没成想一等就是好几个时辰,这是有多舍不得公主府? 一想到皇帝居然便装带着群臣与臣子家眷们去公主府观礼,却落下了自己,她心里一百万个不痛快,恰好又听老五说到驸马的真实身份,她更是坐立难安。 “的确,朕早就知晓驸马是何许人也,让他做驸马也是经过深思熟虑之事,背后之事涉及江山社稷,不能与你多说太多,你只需要知晓此事并非简单的斗气便可以。” 皇后的脑子转不过来,她进来以前只想控诉皇帝宠圣懿公主太过,皇帝一句背后还有深意就让她哑然以对,若是如此,她闹得太过反而不好。 “此前驸马遮掩得厉害,臣妾就觉得不安,明日陛下必定……” “紫宸殿中的事情就不劳皇后多言了。”朱允反问道:“倒是你,消息得到得挺快。” 皇后一惊,朱允又说道:“老大出事,朕的确迁怒于你,让你过了些幽禁的日子,你现在草木皆兵,朕也能理解,不让你管圣懿的婚事,理由你心中有数。” “你莫要忘记自己当年做过的事情,圣懿恨你也在情理之上,她宁愿不要嫡长公主的地位,可见她对你成见之深,你出现在公主府只能招她嫌恶,又是何必。” 程皇后听到昔年之事,扑通跪下:“陛下明鉴,昭妃之死臣妾冤枉,的确,身为陛下正宫的确对她羡慕嫉妒,恨,也有,也的确盼着她早死,但那次并非臣妾动手。” “陛下的后宫纳了多少嫔妃,哪一个不知道昭妃才是陛下的心尖尖,想她死者无数!” “只是可怜臣妾是最醒目的一个,所有脏水都泼在臣妾身上!” “旁的倒也罢了,但这一桩,臣妾不认!” 朱允的面色阴沉,藏在袖中的双手握紧,的确,皇后只是想了一个头,在她的稍加暗示下,多人同时出手,想到那一夜的凶险,仍像发生在昨日。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点,圣懿就差点失去母亲。 那一夜,他终于悔悟,自己当初就不应该在无法保证她登后位又出于心中的不舍将她也纳入宫中,让她成为众矢之的,她原本也是不愿入宫,是他求来的。 结果却是将她推入自己亲手铸出来的火坑,眼前这毒妇还敢跪下辩驳,朱允恨不得狠狠地踹过去,又听到这皇后说道:“陛下后宫里哪个是省油的灯,就说那贤妃……” “贤妃日日礼佛,也碍了你的眼不成?”朱允淡淡地说道。 皇后眼珠子一转,最近老四风头太盛,虽说有部分宗亲对他不满,但那些人在朝堂之上本就没有什么地位,不少宗亲更是连个官身都没有,对其影响不大。 倒是他如此快刀斩乱麻,让高相等人对他刮目相看,这样下去,其势岂不是要壮大? 皇后有时候也不懂皇帝的心思,为何要将赤炼军的残部交给安北侯,这不是养虎为患? “你一会儿说朕不应该瞒着你驸马的身份,一会儿又剑指贤妃,朕看你是最近太闲了!” 朱允实在懒得与她周旋:“看来宫务不够繁重,才让你整日胡思乱想,或是你愿意折腾这些有的没有的,不如继续将凤印交给贵妃……” “不,陛下,臣妾是一时糊糊了,让那驸马的真实身份吓到才会失了分寸。” 皇后的嘴也是极灵活的:“如今知晓背后有陛下筹谋,必定不会出纰漏,驸马之事定是相关大齐与大楚,事关重大,臣妾往后不会再过问。” 朱允并不意外,这事都已经板上钉钉,她再说什么都晚了! 第726章 装,一个个装! 懂得取舍倒是有些皇后风范,朱允看着平静下来的皇后,开口道:”元宸的母家虽然被问罪,其母妃却没有被下罪,不仅如此,他还在大齐的皇家族谱里,是货真价实的皇子。” 程皇后暗自咬牙,本以为圣懿公主顶多挑个探花郎做驸马,没成想是个真皇子。 虽说还未归位,一日不从皇家族谱上除名,就是货真价实的皇子,算她好运! “驸马更是进献了七张矿图给大楚,其诚意可鉴,这矿图的价值想必不用多说,皇后自有估量,明日他二人入宫,皇后且要周全些。” 皇后咬紧牙关,看来皇帝敢这么做是有底气的,一是对方皇子身份仍在,二就是这些矿图了,她也知道皇帝为人,做事必然只露三分,要藏上七分,最重要的事情不会与她讲。 万般无奈下,皇后只能忍气吞声地离开,想借题发挥的心思彻底没了。 丁公公送完皇后回来,仍然心有余悸:“陛下息怒。” “委屈你了,”朱允叹道:“皇后跋扈,这几年心知局势不妙,越发心急,你夹在我们二人中间也是为难。” 丁公公不敢道为难,真要说难,难的还是底下的宫人,就好比之前的小李子,那位能死里逃生也是命大,现在还做了太皇宫里受宠的小太监,真正飞黄腾达。 皇后看他不顺眼,嫌他办砸了事,但碍于太后的关系也不敢出手。 就算这样,皇后也总是趁着不多的机会刁难那位小公公,说来也是奇怪,许是真有些运道,那位似有吉星护体,每次都能逢凶化吉,丁公公觉得他是有些福气在身上的。 可有几个有小李子这样的造化,主子斗法,下人遭殃,莫名死在深宫里的小人物太多了。 “陛下说笑了,这些都是老奴该当的,毕竟没几个能有老奴这样的福气在御前孝敬。” “你这张嘴是越发地能说会道了。”朱允看着皇后离去的方向,叹道:“她竟敢说不是她,借刀杀人,借刀之人也敢称无辜?” 这话丁公公可不敢应,打趣道:“今朝可是公主的好日子,陛下何必谈这些旧事呢?” 朱允闻言一怔,便是笑着转身:“朕有个好女儿。” 敢与他一起合谋算计大齐,还有那女婿,这一把刀能不能用好,皆要看他们的本事了。 这一夜热闹非凡地过去了,第二日各大赌庄便开始兑现押注,圣懿公主和祝久儿都赚得钵满,不过身为公主,大婚次日要入宫面见诸位长辈,害得她不得不早起。 难得早起的圣懿公主看到摆在一边的元帕,只道冤孽。 这帕一面是元宸的鼻血,一面是她……咳,反正两人的血都在上面,皇后应该满意了。 一对红彤彤的龙凤烛燃了一整夜,现在看着还有些凄惨,红蜡流到桌上,看着不太吉利。 圣懿公主目光一转,看到榻上被撕成碎片的衣衫,脸色一白,萧天洛,狗东西! 反正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与她的久儿无关,这不做人的主意肯定是萧天洛想出来的! 元宸已经先一步收拾妥当,看到圣懿公主披散着头发站在那里懵圈的样子多看了几眼。 她平时跋扈得不行,妆容更是凌厉,与她的个性极为相配,可原来,她的身子是软的,妆容之下的脸是如此地单纯,完全不似平时的她。 这桩婚事对两人来说并不算平等,尤其对他来说,利大于弊,不过也要押上自己的命。 大齐是不会坐视不理的,定有后手。 “殿下,奴婢侍候殿下梳洗。”紫云与紫月进来,唤醒了仍在发呆的圣懿公主。 圣懿公主回神,指着那对红烛说道:“先把那东西挪走,本宫觉得烧完了的样子吓人。” 两人一瞧,红色的蜡的确看着怪吓人的,一人过去清理,一人伺候公主洗漱妆扮。 圣懿公主入宫的打扮自不用说,比平时还要华贵几分,至于元宸 ,脱了那面具,再也不用伪装见人,本来的容貌远赛过那所谓同类型的探花。 不得不说做过皇子的人这一身贵气就不是寻常人能比的,紫云和紫月暗忖这位配公主实在是合适的,两人对视一眼,颇有默契地替元宸好好打扮了一番。 男子是不兴有妆容,但可以从衣着配饰上下手,总之不能让人小瞧了驸马。 公主与他成婚后便是夫妻一体,两人心中有数。 在两人的巧手之下,平素里看着有些阴沉的元宸也大变活人一般,从一个略显阴鸷的人变得华贵无双,看着都阳光了,一直埋头把玩着手中玩意的圣懿公主一抬头,还愣住了。 “啧,幸好以前脸上的疤痕都去掉了。”圣懿公主冷不丁地提到这一出,紫云和紫月都想捂住她的嘴,这种时候提过往这些事做什么! 元宸作为当事人都无动于衷,只是抬眼,眼神晦暗地看了公主一眼。 “你不用这么瞧本宫,本宫承认以前待你不好,但也救了你,一个救命之恩足以抵消。” “这张脸本宫也没有真狠下心来毁掉,你当那些药是随便一家医馆给的么?全是好货。” 圣懿公主根本不把元宸那点阴暗的心理放在心上:“你的怨气太重,可与本宫没有太大的关系,想出这口气,就好好地运作,本宫等着你大成的一日。” 不得不说,元宸心里舒畅了许多,极是配合地与公主一道入宫,见了皇帝、皇后等人。 程皇后昨天夜里发作半天没起到什么挑拨的作用,反被皇帝威胁一番,今日格外温柔。 不仅好言好语地与两人说话,还备了厚礼,一众皇子、皇嫂也都极给脸面。 元宸出自皇家,礼仪本就突出,在经过公主府的教导后更是让人挑不出毛病,在面对四皇子时,两人眼神对上,都有几分微妙。 元宸对安北侯府的观感谈不上好坏,在他最危难的时候,四皇子倒是提出来给他一个庇护之所,并没有把事情做绝,但那时候他就知道,安北侯府与他无缘。 两人再度见面,就当作是第一次见面,看得圣懿公主在心中直冷笑,装,一个个装! 第727章 通透的皇贵太妃 幸好这边也是成功过去,等到了太后宫里才放松下来,今日就连鲜少出西行宫的皇贵太妃也来了,两人倒是交谈甚欢,不像有隔阂的样子。 圣懿公主越发相信久儿说的秦王压根没有争夺的想法,这位盛宠一时的皇贵太妃也无心争斗,人家就只想过自己的好日子,倒是自己的父皇疑神疑鬼,总是怀疑秦王叔。 太后与皇贵太妃见着元宸后立马对视一眼,贵太妃自己姿容出众,最近令她眼前一亮的是送秦王回封地时见过的萧天洛和祝久儿,今日一见,这驸马也是绝色呀。 “看来圣懿公主也是心里有数的,不会随便挑一个做驸马,”皇贵太妃若有所思道:“得亏哀家也想来看个热闹,不然就让姐姐一人看着了。” 太后习惯她这般说话,示意两人近到身前,她拉着圣懿的手,略看了一下,心中有数。 这两人不是假的,的的确确圆了房,一颗心也就放下:“好,真好,昭儿也能放心了。” 提到昭妃,太后心中忧伤,她也是真心喜欢那孩子,虽也理解当初皇帝的选择,但没想到昭妃入宫会招致那么多的嫉恨,皇帝的钟爱太过明显,反而害了她。 “母妃定是高兴的。”圣懿公主心想母妃能送来贺礼定是父皇全盘相告,高兴不高兴还真不好说,毕竟这婚嘛也就那么回事。 皇贵太妃为两人准备的是一对同心结,是悬挂在新房做装饰用的,但用的玉料子绝佳。 也不知道是哪家师傅做出来的,工艺精细得不像话,圣懿公上一看就喜欢上了。 “多谢皇贵太妃。”圣懿公主拉着元宸一起道谢,自己也松懈,收了礼就大咧咧坐下。 元宸也就跟着她一道坐下,看着也算轻松自在。 他心中讶异的是圣懿公主与太后的融洽关系,据他所知,这位并非皇帝的亲生母亲。 那位皇贵太妃更是传说中的人物,其事迹还在大楚先皇仍在的时候就传到了大齐。 皇贵妃,与皇后仅半品之差,形同副后,且是在皇后仍在世的时候就册封,关键这两人如今还处得如此和睦,令人嗟叹这位皇贵太妃的本事。 皇贵太妃也看出两人是成了真夫妻,便也打趣道:“幸好哀家精明,没去押注,不然得输掉多少身家。” 太后一惊:“此为何意?” “姐姐有所不知,因为驸马一直未明身份,民间发起了身份押注,一共好几个人选,大家各自下了赌注,妹妹原本也想一试,想想算了,万一押不中呢。” “现在好了,也不知道哪些人借此发了财。” 圣懿公主一哽,还能有谁,她和久儿呗,反正那俩是知情人,必定押的是最后选项。 再就是一些拿不准凑巧去押的人,谁让这些人无聊,这种事情也要发起押注,欠的。 太后倒抽了一口气,想到最近中原之乱,埋怨道:“胡闹嘛,这不是,中原的水灾仍待治理,还有多少灾民吃不上饭,都城就弄出这一遭。” “姐姐莫要如此,圣懿乃是我们大楚第一公主,她大婚,大家跟着乐一乐有何妨?” “难道说这世间只要还有一位吃不上饭的百姓,其余人的日子就不过了,一码归一码。” 皇贵太妃这一开口,圣懿公主和元宸都理解为何先皇极宠爱这位了。 身在皇宫本就处处受限制,谁不想痛痛快快一把,太后如今这样,做皇后的时候对先皇定是十分叮嘱,成日听这些大局之观,男人也会烦闷,也想得到温柔小意,想解放一把。 皇贵太妃就是先皇的那朵解语花,是那个能容他短暂放肆一把的人。 她不会像皇后那样处处要求规矩,大局,大义,会耐心听着他的种种不满,在她面前,先皇可以不必是皇帝,哪怕出了宫门就要恢复如初,但有短暂的喘息之机。 圣懿公主若有所思,今日见到皇贵太妃,好像学到了。 “皇贵太妃说得有理,”太后也是一惊,随后释然地笑道:“是哀家迷惑了。” 皇贵太妃笑笑,这人啊从来都是活在规矩里,所以才会累,为何有人会疯魔,那是尝到了疯魔的好处,跳脱出来后人都轻松了,不疯魔,不成活。 投胎在皇家、嫁入皇家看着是风光无限,背地里苦,投胎投得好也要承受对应的压力。 圣懿公主大受震撼:“学到了,学到了。” 众人哈哈一笑,元宸这块冰也出现裂缝,终于显出一丝笑意。 “对了嘛,驸马多笑笑,”太后看他二人相貌匹配,想到元宸的身份来历,道:“大齐皇帝知晓你成为驸马必定有所动作,咱们呀以不变应万变,等着他来,你莫要担心。” 元宸自知昨夜之事皇家人都知道了,现在正向外延升,抱拳道:“多谢皇祖母关切,孙婿既然愿意入赘大楚皇家,就知道此事必定瞒不过大齐,宁华公主岂能不传消息。” “此事父皇有筹谋,孙婿安生待着就是。” 太后觉得这孩子长得好看,也省事,虽说有一双藏不住野心的眼睛,但人哪有十全十美的,自己孙女愿意就好。 都说物以稀为贵,太后也是仅有这一位孙女,虽不像皇帝那般看得像眼珠子一样疼,也是打小就有倾向性的,尤其在昭妃离世后,太后越发怜惜她。 夫妻俩在太后宫里待得十分愉快,或是感染到了难得的亲情氛围,元宸周身柔和不少。 送走了两人,太皇才对皇贵太妃道:“哀家本以为他二人只是做戏,毕竟那位身份特殊,许是拿来对付大齐,没想到两人真圆房了。” 皇贵太妃乐了,两人都是过来人,是否圆房一看就知,圣懿公主这般康健的身子,今日都现颓乏,且走路的姿态明显别扭,而男人么,开荤餍足后的样子她见过太多次。 “姐姐,这是一件好事,男女之间若是连欲都没有,哪能过出好日子,不过陛下在下什么棋,咱俩就不用操心了,自打陛下登基以来,这江山是肉眼可见地稳固了。” 太后心中欢喜,就算皇帝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但他晓得大义,追封生母时也比她低了半阶,就是昭告众人他知晓并铭记太后养恩,不枉自己当初下定决心扶持于他。 太后想到远在封地的秦王,不禁低语道:“妹妹当年果真没想过要争吗?” 第728章 似皇贵太妃的贤妃 “姐姐怎么到如今还不信?”皇贵太妃无奈道:“秦王他不适合做帝王,这一点先皇也知晓,否则如何会弃他而立陛下?不过是陛下太不自信,先皇为陛下的筹谋很多。” “哪怕是在病重之时也在着手安排,临终前仍在想着陛下能否平稳登基。” 太皇想到先皇对皇帝不假辞色的样子,摇头道:“在哀家看来,先皇对陛下着实严厉了些,不似对秦王那般和善。” “姐姐此言差矣,一个是要继承大统之人,一个注定是要做闲散王爷之人,那要对哪一个严厉,对哪一个松散?先后对陛下严格,那是因为他将来是皇帝,是要管理社稷之人!” 皇贵太妃没想到太皇到现在还没有悟到,吃惊道:“姐姐会如此想,那陛下也误会?” 太后羞愧万分,她觉得先后对自己只有敬,没有爱,所有的爱意均给了眼前的皇贵太妃。 加上自己没有儿子,所以总觉得先帝对皇帝太过挑剔,这其中也有自己的原因。 是自己不够讨好才连累皇帝也不受宠,但今日听皇贵太妃所说,是她和皇帝都误会了? “姐姐,这可真是天大的误会啊,先皇挑中陛下以后,就拿他当半个皇帝看待,岂会哄着教导,自然是要用皇帝的标准看待他,若不严厉,若是不能承受先皇教导,定会换人。” “至于秦王,他那混世魔王的样子与安王不相上下,先皇早知道他二人都非合适人选。” “姐姐仔细想想,先皇是否对每个孩的态度都有微妙的不同,那是根据每个孩子的特性来教导,若说偏心,他或许对秦王有些偏爱,但也仅仅而已,涉及江山继承,马虎不得。” “上回秋狩之事,陛下因为秘药怀疑过秦王,事后也查证了,秦王就没有那心思。” “包括温泉别院的秘道,秦王险些身死,结果也是倭国隐门所为。” “上次查得天地翻转,若是秦王有异,陛下早揪住马脚,能立马大刀阔斧地办了他。” “结果如何,姐姐也瞧见了,不过秦王走那一遭的确有不少怨言,因为从前与南疆的那点交往被牵累,封地快活的日子被打断,能不怨么,幸好遇到了侯府的萧天洛。” “两人现在合伙做生意,赚银子可比守江山轻松多了,这才是天赐的好日子呢。” 皇贵太妃端起茶杯,嫣然一笑。 太后怔怔地听完,自嘲地笑笑,果然,自己不如她,不如她活得通透! 殿外,皇帝朱允站立许久,双手背在身后,没错过皇贵太妃的每一个字,丁公公在边上弯着腰,暗道这位好能讲,幸好每一个字都挑不出毛病。 看样子陛下是不准备进去了。 “哀家觉得圣懿这桩婚事透着古怪,那孩子生得是好,身份也匹配,可毕竟是大齐逃亡的皇子,母亲又是罪妃,现在更是诈死又要嫁给乌元昌,真是一团乱麻。” “咱们两个老的颐养天年就好,就不要插手年轻人的事了,皇帝会看着办的。” 太后哑然:“你还真是……怎么说来着,真的是世外高人了。” “我们二人都是昨日黄花,先帝都走了多少年了,有些话就直说了,我要宠,更要命。” “自己儿子不是那块料也能看出来,有何可争的,先帝能在这么多的皇子里最终认同皇帝,可见皇帝有过人之处,此事就交给他处理,我们看着就好。” “若是他遇上难题,我们二人伸手还能相助,到时候再出手也好,现在帮不上忙就少想这些事情,让自己快活些更重要。” 皇贵太妃的话让太后大开眼界,失笑过后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对。 朱允听到现在也一身轻快,当年若不是皇贵太妃膝下有子,他是想投奔她的,但人家有亲儿子如何会替别的皇子操心,思来想去,他还是投入了膝下无子的皇后也就是太后阵营。 现在回头看看,这两位,选择哪位都或许能成事。 过去的事情不好假设,但听到这番话的皇帝是真心舒畅。 上次借着秦王返回都城之机,他将秦王查了个底掉,加上这些年隐卫的暗访,秦王的确没有可疑之处,倒是端王那边不太安分,秦王这边,的确可以放下了。 皇帝最终没有进去,又转身离开,丁公公放慢步伐跟上去。 “陛下,老奴觉得贤妃也有皇贵太妃的风范,能在这时候沉得住气,成日诵经礼佛的。” 丁公公随口一句,皇帝却是笑了:“不知情的还以为你拿了贤妃什么好处。” “老奴可不敢,真有过来寻门道的,但就是没有贤妃娘娘。”丁公公一句话就把事情交代得清清楚楚:“要不老奴说贤妃娘娘有几分皇贵太妃的风范呢。” 作为御前大监,后妃们都要拍他的马屁,皇后要动他都要思量思量。 所以收买他的大有人在,这些事情皇帝知晓是一回事,他自己主动交代是另一回事。 皇子尚年幼或是还没有皇子的低阶嫔妃收买他是为了有机会给皇帝献殷勤。 皇子年岁相当的其实就那几位,皇后和丽贵妃针锋相对,贤妃好像事不关己。 就这样贤妃还被丽贵妃暗算了一回,不过贤妃把宫里的内应除了以后就没有追究。 还是陛下做主禁了丽贵妃的足,贤妃对自己也和善,也从未有过私下拉拢之意,要不然他觉得贤妃是最像皇贵太妃的一个。 朱允听着这话,只是笑笑:“且回吧。” 他本来是为了女儿来的,晚了一步,女儿、女婿都出了宫,也就不进去了。 圣懿公主一出宫就直接让马车朝宣武侯府去,原本皇后还假惺惺地让她在宫里留膳呢。 她才懒得搭理她,新婚的第二日当然是找久儿呀。 公主与驸马的轿辇一来,精明的护卫立刻进去传信,这下子好,连老侯爷夫妇都惊动了。 举家上下都在侯府门相迎,圣懿公主憋得脸都红了:“能不能和平时一样了,太别扭。” “哈哈哈,今日不同,公主大婚次日便登我们侯府,那可是天大的荣幸,来来来。” 老侯爷和老夫人都准备了红包给小夫妻,一人两个,这家常的感觉让圣懿公主瞬间红了眼眶,在宫里哪有这种感觉啊,全是作戏。 第729章 绝子药 揣着红包,圣懿公主兴冲冲地进了侯府,还狠狠地瞪了萧天洛和祝久儿一眼,不明就里的老侯爷搞不清楚他们这眉眼官司,只是像平时一样让他们自己安排。 等进了祝久儿的院子里,萧天洛才看着元宸,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看来是用上了?” “萧天洛!”圣懿公主猛地转身:“我还没聋呢!” “公主消消气,那一箱是我和久儿满满的诚意。”萧天洛故意说道:“好不好用?” 圣懿公主气得不行,元宸眼神幽暗。 看他俩这样,萧天洛咂舌道:“你俩真是卸磨杀驴,昨个夜里快活的不是你们俩吗?” “无耻,真不知道久儿怎么受得了你,也不晓得你脑壳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圣懿公主着实不清楚啊,是什么样的人能设计出这样的东西,明明也做过对萧天洛的调查,知道这人以前的生活简单到可怕,成婚后更没有机会去青楼。 所以,这全是他的想象,一个男人能想出这么可恶的东西,绝了。 祝久儿托着日渐变大的肚子,毫不犹豫地出卖萧天洛:“实在想不出来送你什么,所以听了他的,所以,你觉得这东西如何,可否售卖?” “卖给谁?哪家良家妇女买这个啊?”圣懿公主说完觉得怪,好像骂了自己一般。 看着公主一张脸瞬间垮下去,萧天洛想笑又不敢:“不如卖给青楼先?” “咦,这倒是个好主意。”圣懿公主脱口而出后又啐了一口:“本宫竟与青楼女子穿过一样的,此事传出去本宫的脸面何在!” “所以我也是说说而已,这生意不好做,一个个私下玩得花可以,但肯定不露在明面上。” 萧天洛的话让圣懿公主不好发作,又狠狠地瞪着他俩。 比起公主,新晋驸马爷显得格外沉默,萧天洛示意林通出去,顺便看着外面。 门关上后四个人才正式进入主题——“如今驸马的身份公布于众,接下来定有不少事端,那宁华公主昨夜若不是乌大人拉着,还有陛下在场,定是要生事的。” “宁华公主想要个孩子,但她无法成事了——兄长暗地里给她下了绝子药。” 元宸如今也不排斥叫乌云其兄长,事实上乌家远比安北侯府和四皇子可靠,着实是拿他当家人:“只是我的身份还未公开,此前一直哄着她。” “她自己心急,请了不少大夫,但那些大夫早被兄长收买,一直告诉她身体无异。” 娘的,这一招够狠的,在古代一个女人不能生,这可是天大的惩罚了! 无后可是犯了七出之条,乌家到时候想要休掉她都有依据,啧,让这女人招摇,居然想着靠一点旧事去拿捏乌家,这下砸到自己的脚了,不得不说一句活该。 “昨夜我的身份一公布,兄长也不必隐瞒,那位应该是知道了。” 元宸的话说完,其余三人静寂无声,圣懿公主都被乌家的操作惊呆了,原本以为乌总兵是对阮樱深根深种,不惜要搭上自己儿子的婚事,这件事情太过忍辱负重了。 “她知晓此事,也定会通过百花阁在都城的暗桩将消息传回大齐。”元宸又说道。 圣懿公主不以为然:“要的便是他们如此做,不然怎么让大齐皇帝尝一把被人夺走妻儿的感受,不过这事情都摊到明面上了,大齐收到风以后会如何做?” “他们不会杀我,外祖父的门徒如今只听我号令,我手上还有他想要的东西。” 元宸对此深信不疑:“只是大齐如今是什么情况,我这边收到的信息有限,但可以确定的是我身上中的三尸虫是南妃所种,她本是南疆和亲公主。” “针对我的原因尚不可知,感觉不会是替父皇出手,毕竟没掏出我手上的东西,他不会对我痛下杀手,三尸虫是杀人于无形,看着如同病重而亡。” “她要置我于死地,应是早些年母妃还受宠的时候,风头太盛,我被她视为眼中钉。” “这虫埋了太多年,到了大楚就到了发作时间,这件事情,的确是我承了公主的情,托杜神医的福捡回一条命,但这笔账,我也只能暂时记下。” “有件事情需要与公主商议,我外祖父的门徒在我母妃撤离以后便离开大齐,只留了些许暗桩在大齐活动,不少人更是潜入了大楚,这帮人还望公主允许他们进入都城,由暗转明。” 萧天洛挑挑眉,这元宸不愧是搞事业的,刚当上驸马第二天就开始张罗了。 从元宸的样子来看,他也知道他们俩是知道内情的,所以没有遮遮掩掩。 圣懿公主坐直了身子,反问道:“你要让多少人进入都城,本宫要一份详尽的名单。” “如今不是有一部分已经入了都城,你与他们的往来,本宫以前不便过问,但大婚之后,你我二人最好坦诚一些,所以,他们的名录我必须有。” 圣懿的语气坚定:“待本宫拿到名单,再看看如何安排。” “好说。”元宸说道:“定无隐瞒,我也敢保证日后他们也能奉公主为主。” 圣懿公主不知道想到什么,扯扯唇,似是而非地笑笑。 祝久儿在边上观察了半天,觉得这两人的状态的确古怪,如同谈生意的伙伴,公事公办。 但刚才圣懿的轻笑分明另有深意,但现在不好过问,只能放在后面再说。 “你且专心解构那传世歌诀,只是身在皇家,必然有许多身不由己之事,你我还需要配合好,起码要像久儿和萧天洛一般,看着就是一对恩爱夫妻,貌合神离什么的,不允许。” “公主放心,一切按当初谈好的,怎么做,在下省得。”元宸的语气极为坚定。 祝久儿看了这半天的戏,总算是弄明白了,这两人真的是在做生意呢,只是这盘比她当初计划得大多了,自己仅仅是图侯府后继有人,顺便找个挡箭牌。 这两合计得可不一般,一个志在镇国长公主的名号,一个志在重返大齐,兴风作浪! 第730章 走私大齐马 祝久儿知道自己玩的是基础盘,圣懿公主玩的才是大局,此时也就默默地听着他二人合计,见双方还算坦诚,她也就落了心:“预祝二位一切顺利,另外……” “我们夫妻二人与宁华公主有些私怨,这次要多谢乌大人,这绝子药下得的确是妙。” 萧天洛撇撇嘴:“我还指望她去狗咬狗,现在被这么一打岔,估计也没那心情了。” 宁华公主要还是之前的状态,必定会找机会和五皇子较下真,现在一切被打乱,她现在哪有心情和别人纠缠,萧天洛觉得自己的挑拨之计打了水漂。 祝久儿嗔他一眼:“好饭不怕晚,总有你得逞的一日。” “啧,那宁华公主可是痴恋你这位救命恩人呢,直接在众人面前表露情意,你竟不动心?”圣懿公主故意说道:“还是我久儿魅力大,夫君够忠诚的。” “公主莫要打趣在下了,救人一命如造七级浮屠,我虽然不是出家人,但总不能眼睁睁地瞧着有人送命,当初救人的又不止我一人,还有安王呢。” “但把他们主仆二人带出火场的是你呀。”圣懿公主看热闹不嫌事大:“宁华公主爱而不得,现在又没了生育能力,萧天洛,你心疼不心疼?” 这是没事找事呢,萧天洛被她逗乐了:“殿下这话说得不对,她与我何干,不过一梦女罢了,我还要为她的钟情付出代价,这算是什么道理。” “梦女?此为何意?”圣懿公主问道。 祝久儿犹豫了一下,说道:“是指做梦的女人?” “差不多吧。”萧天洛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她做梦想和你的夫君好,不就是梦女。” 这个词原本起源于二次元,是指幻想和二次元角色或是现实的偶像发生互动的女性。 但解释起来太难了,大小姐解释得就与其意义相近,这样就行了。 祝久儿撇撇嘴,这家伙招人得很呢,前有方芸娘,后有这个假冒的宁华公主。 圣懿公主还是喜欢呆在侯府的感觉,在这里更自在,尤其老侯爷给的红包更让她暖心。 索性在府里蹭了午膳才走,等到了马车上,元宸掏出那两个红包递到公主面前。 “收着吧,本宫不至于这么小气。”圣懿公说说道:“这是侯爷和老夫人给你的。” 说完,圣懿公主欢欢喜喜地打开红包,里面是一张五百两的银票,两张就是一千两。 一千两对圣懿公主来说其实不值得一提,但这份用心和不拿自己当外人的举动十分窝心,而对元宸来说,这一千两极有份量。 外祖父的门徒中有几人过来了,在他与公主尚未达成细节之时,他们和吃穿用度自己都要照顾着,此前阮樱离开的时候就给了他一千两,但这些银两其实来自乌家。 现在又来了一千两,手上就有两千两,手头上没那么紧张。 公主提出要门徒的名单,要来也好,安置这么多人也需要银两,提到明面上更有好处。 “在都城无银处处难行。”圣懿公主此时突然说道:“本宫倒是觉得可以与萧天洛合伙做那衣裳的生意,只要本宫不出面就好了。” “殿下突然间又乐意了?”元宸想到那些衣裳,两耳微红:“可如何公然售卖?” “那就不公开发售呗。”圣懿公主说道:“也不卖给青楼,本宫还不至于真的和她们穿一般的,各府院的夫人才是真正的对象,这夫妻之事是关上门两人之间的事。” “门一关,在榻上穿着什么还要被人管着,那多不痛快。”圣懿公主越想越觉得可行。 一边是自己的名声,还要担心为千夫所指,一边是有可能打开的市场,能赚到手的银子。 “三皇子名下有青楼,曾经可是有名的销金窟,他能在幕后做着青楼,本宫为何不能做些出格的生意,何况买这些的客人也不会声张吧?” 元宸听到这里,只听出一个意思,“殿下已经动心,不过是需要有人推您一把。” “臣这一千两能一起合伙吗?”元宸说道:“往后还要负责门徒,不然人心要散了。” 圣懿公主此时对他倒是刮目相看,要是他两手一朝上等着父皇出银子养活那帮人,固然是可以,但从此以后会低看他一些,可这位倒是想着自己能自行赚银子。 “除了这个以外,你可还有好点子?”圣懿公主问道。 元宸抬头:“走私大齐马。” 要是正饮茶的话,圣懿公主能直接喷出来,她语气陡然变化:“你说的是大齐马?” “正是。” “大齐马质量上乘,当初前来和谈的时候最令父皇看中的就是那批战马。”圣懿公主说道:“你居然有门道从大齐弄出马来?” “这条线是外祖父留下的,若不是担心被人发现,我在穷困之时就启用了。”元宸道。 圣懿公主一顿:“你且弄一批进来,只要你有本事弄进来,本宫自有法子卖出去。” “那就一言为定,臣想法子弄进来,公主来负责售出,至于所得,五五开。” “等等,你弄那些马难道不需要从大齐收购?“圣懿公主一想,吓了一跳:“莫不是偷?” 元宸不语,圣懿公主口干舌燥,这人还是皇子么,行事作风像足了土匪! “的确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弄出来,没有购买马匹的成本,但有送到大楚都城的成本,这些成本由臣来负责,公主无需理会,事成之后所得再五五开。” 这人倒是识趣的,知道要借自己的地盘行事,懂得让利。 “可以一试。”圣懿公说道:“不过你身份敏感,我们所行之事皆会向父皇回禀。” “臣懂。” 公主与驸马是君臣关系,这是大楚的规矩,元宸倒是适应得很快,圆房以后他一下子放开了,既然享得了好处,自己还要端着,皇帝与圣懿公主都不能忍受。 一旦想开了,元宸也放得开,他心底多少有些不承认是圆房后的效果。 两人水乳相融后,元宸也有这是自己女人的归属感,无论如何,圣懿公主会生下两人的血脉,将来就是分开,也是孩子的父亲与母亲,二人共同举事就是理所当然。 他给自己一番洗脑后,现在面对圣懿公主就自然许多,下意识地就往共赢局面狂奔。 圣懿公主是有察觉的,元宸的态度不似之前冷硬。 第731章 搭个梯子 哪怕在提出两人成婚后可以共谋,当时的他还像是被按头承认,倒让他们父女俩有种逼良为娼的感觉,就给人感觉像什么,要当婊子还想立排坊,既要,又要。 现在不一样了,这人一下子就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 圣懿公主眯起眼,半倚在靠椅上,想到那日乔装试图进入公主府的两位阮家门徒,她嘴角的笑容淡了些:“你那几位先行进入都城的师兄师姐们如何安置了?” “在城西九巷,没有臣的命令,他们不会妄动,请殿下放心。” “倭国隐门的例子在前面,如今父皇是铁了心要动百花阁,让他们安分一些,若是被当成百花阁的暗桩被清扫了,本宫可不负责。” “多谢殿下提醒,稍后回府臣就开始拟定名单。” “记得住吗?” 元宸默然,外祖父似乎早对阮家的命运有所预料,从他十一岁时就要求日日背诵歌诀。 强行要求他记住所有同门的姓名,如今活下来的同门他都整理得清清楚楚。 如今不过是从脑子里搬出来,写给公主罢了。 看他如此自信,圣懿公主的心情大好,嘴角终于扬了起来,贩马的心思盖过了要做那鬼衣裳的心思,这一下子就把这念头压下去。 侯府里,与圣懿用过膳,祝久儿一定要午后小憩,萧天洛现在也是无事一身轻,和祝久儿一道午睡,不过他的觉要浅一些,早早地醒了。 正准备起身的时候,发现大小姐的肚子动了一下。 因为只隔着一层薄薄的被子,萧天洛看得格外明显,顺势就把手放上去,手刚放上去,就看到肚子往上一凸,隔着大小姐的肚皮,他挨了一脚,不对,还是一拳? 反正小家伙给了他一下! 萧天洛的眼睛微热,看得也眼热,小家伙还在肚子里就与他开始互动了。 祝久儿也被这动静折腾得肚子难受,睁开眼就看到萧天洛紧盯着自己的肚皮,两眼发红。 这样子看着还怪凶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剖开自己的肚子:“你干嘛?” “他们踢我了。”萧天洛刚说完就又挨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哪个带头的,他看得十分惊奇,好奇道:“他们仨在你肚子里打架,你有感觉吗?” “我又不是死的,怎么会没感觉,搅得我肚子难受得不行,现在平躺着都喘得慌。” 祝久儿是切身体会到了孕妇的不易,现在月份大些,真就不一样,枉她刚有孕的时候还自认为与平时无异,现在就不行了,每日去净房的次数明显增多。 现在肚皮滚动,她无来由得有些火气,顺势就给了萧天洛一脚:“真是不公平。” 萧天洛都能想到她的台词,反问道:“哪里不公平?” “这孩子是我们两个人造出来的,可你只需要撒种子,我却要遭罪,肚皮一天天大,眼看着就要撑开了,以后要是变成花肚皮,我可没眼看。” 祝久儿越想越觉得委屈:“可这些你全不用受着,只等着瓜享蒂落,坐等着当爹。” “此言差矣,你知不知道男人一颗粒赛过十滴血,我这是用精血养出来的孩子。” “我呸。”祝久儿想撕烂他这张嘴了,委屈巴拉地说道:“他们还在肚子里就打起来了,以后出来还得了,欸,算了,比起将来闹腾,我更想他们仨安安生生地全出来。” 少一个都能让她痛苦终生。 这件事情是压在两人心上最大的石头,但杜神医也说了,有他在起码有七成胜率。 七成,对萧天洛来说远远不够,要不然他也不会推却皇帝的好意,没有借着中原这次立下大功的机会更上一层楼,眼下没有什么比这三个崽子更重要的。 “没错,不如我们再去烧香?“萧天洛完全理解人在无力的时候会去求个虚无缥缈。 祝久儿嗔怨地看他一眼:“烧香就免了,不如锻炼好身体。” “你这算是说到点子上了,现在不能激烈运动,咱们换成慢走,对了,爬梯。”萧天洛想到以前听战友说过家里的媳妇临生产前会按医生说的爬楼梯,说是有助于胎儿入盆。 这样多少能预防胎位不正,萧天洛以前听的时候觉得这种事情离自己很远,大略听听。 现下到了自己媳妇头上,当初随意一听的内容突然就变得清晰。 “爬梯?”祝久儿说道:“家中可没有楼梯。” 大楚王朝如今是有两层或三层的建筑,但寻常人家更喜欢平屋,把屋顶修得天花乱坠。 各式屋檐,檐上檐下修得天花乱坠,萧天洛一寻思,拍腿道:“咱们自己建一个。” 萧天洛说到做到,立刻叫来林通等人一起画图纸,要在院子里建一个木质楼梯。 老侯爷听说此事后特别让杜神医走了一趟,杜神医倒是乐意得很:“姑爷的想法极好,若是这样的确能让胎儿的头朝下,省得脐带绕颈或是头不能落盆。” 祝久儿没想到萧天洛的临时一想还有道理,顺着他的思路一想,自己倒没那么急躁。 “只要胎位正,危险就去了大半。”杜神医不禁说道:“姑爷一心一意为大小姐着想,好事一件,大小姐眼光独到,不枉当初老夫那药……咳,反正佳偶天成,哈哈哈哈。” 萧天洛想自己是特种兵出身,要不是药厉害,自己哪能上大小姐的套? 这全是眼前的神医所赐,萧天洛瞟他一眼,老人家打个寒颤:“旧事已过,不复再提。” 萧天洛呵呵一笑:“神医说得是。” 杜神医想的是有些不怀好心的赘婿巴不得媳妇在生产时出事呢,最好保小不保大,这样一来,也相当于吃绝户了,萧天洛倒是为了让大小姐成功生产费尽心力。 就从这一点来看,萧天洛的胸怀似星海,浩瀚得很,不是那等品德败坏之人。 杜神医也是越发上心,顺便替祝久儿把脉,脉象康健:“这仨个娃儿也是厉害,尤其后面冒头的那个……从脉象来看,后来冒头的不藏了,现在也在飞速长大。” “母体的营养十分重要,这三个孩子在胎里你争我抢,总有受屈的。”杜神医道:“如今既要保证营养,又不能让胎儿过大,这个度且要保证好,接下来每日诊脉。” 萧天洛一想,既要营养好,还不能汲取太多脂肪,那最好的菜系还得是粤菜。 第732章 柳叶,嫁我? 虽然不是八大菜系之首,但是以原汁原味,食材新鲜,且营养丰富闻名,萧天洛立马拍板:”正好天香楼也要推出一系列的新菜,顺便把这适合孕产妇吃的菜也一并推出。” “好家伙,你是让媳妇养胎、赚银子两不误。”杜神医佩服地竖起大拇指:“厉害!” 萧天洛说到做到,一边张罗着制糖,一边张罗着搞石锅,率先把石锅鱼推了出来。 那石锅鱼的做法最考验的是原材料,必须要用上山溪涧中的冷水鱼,且一定要活着拿到天香楼,再考虑刀工,必须切得极薄的薄片,浆好后备用。 再就是熬一锅鸡汤,真正的高汤备用,将石锅烧热,直接端上锅,注入滚烫的鸡汤。 最后一步则是将薄薄的鱼片迅速倒入滚汤的鸡汤和石锅中,肉眼可见那鱼片迅速卷起。 这就是要熟了,都城的食客口味颇重,这用高汤吊出来的鱼片未免清淡,所以萧天洛又研究了几款蘸料,以辛辣咸香为主,让食客能蘸着吃。 天香楼的掌柜都要被萧天洛吓到了,这做法真是闻所未闻。 但如今天香楼的菜式已经让食客疲劳,当务之急推出的新菜正好又让人眼前一亮。 果然如预期料中的一样,那石锅鱼又成了炙手可热的新菜,几乎每桌必点。 至于菜价嘛,因原料特殊的原因,所以也不算便宜,但就是这样依旧拦不住大家的热情。 也是如萧天洛所想的,眼见得春闱结束后也变得不复从前的天香楼再次焕发了生机,同行又下足功夫研究这石锅鱼,发现做法其实不难,但那石锅却也是成本之一。 也有人去中原采购,发现那边的石锅价格高昂,听说这消息后,萧天洛立马让人放出风声,他们的石锅可售,且售价仅是中原那边的三分之二,且能抛开运输成本。 哪个会嫌手上的银子烫手啊,能节省成本自然是省啊。 何况这次萧天洛丝毫不介意他们抄这菜品,他们就卯足了劲也弄这石锅鱼,进货石锅。 萧天洛两头赚,两头吃,乐得这石锅鱼遍地开花。 工坊那边搞定了原材料,制出来的石锅成本远低于中原,售价也只减去了三分之一。 每售出一个石锅,还有一半的利润,何乐而不为? 总之,萧天洛趁着石锅鱼的推出又出名了一把,天香楼又恢复了往昔的爆火。 客流量虽说赶不上春闱时的顶峰,但也恢复了七八成。 有人的地方才有银子,萧天洛更是佩服先烈们的高瞻远瞩,人口也是生产力,初其粗暴式成长必然需要人口的爆增,等到要高质量发展时,到时候就需要高质量的人口。 国民素质教育就要提上来了,现在的大楚仍处于需要迅速增加人口的阶段。 所以出台了不少鼓励婚育的政策,最打破陈规的当属允许二婚二嫁。 男年二十,女年十五以上,及妻丧达制之后,孀居服纪已除,并须申以媒媾,命其好合。 从一而终、好女不事二夫的什么观念被彻底打破。 更直接的还有人有产子者,复勿算三岁,生孩子的家庭,两年甚至三年内,免除徭役、贡赋和人头税,直接减轻百姓负担,让他们能轻松育娃。 古代人为了激励大家成婚生孩子无所不用其极,萧天洛觉得后面放开三胎后,也给上一系列的落到实处的补助,说不定还能刺激刺激。 不然想到高昂的育娃成本,还有越来越卷的教育赛道,实在令人望而生畏。 祝久儿见到银子入袋,心情大好,这些天那为她量身打造的楼梯也建好了,木质的,被萧天洛专门打造出来的地钉牢牢地固定在地上,上十五阶,下二十阶。 考虑到她孕妇的身份,每个台阶都造得宽大,并不狭窄,每次她爬梯时,柳叶和柳絮、尹霜在边上护着,底下还铺着厚厚的褥子,防止意外。 这重重保护让老侯爷和侯老夫人对这位孙婿十分满意,这份用心可谓十分了得了。 一转眼间就步入孕六月,按杜神医的推算,恐怕距离生产也就一两个月。 祝久儿也是个狠人,咬着牙每日坚持锻炼,按杜神医和萧天洛琢磨出来的菜谱规矩用膳。 眼看着大小姐的肚子一天天变大,林通终于忍不住,在这一天直接跪在了祝久儿面前。 祝久儿吓了一跳:“你这是干嘛?” “小的向大小姐求娶柳叶,还请大小姐成全!”林通转头看着柳叶:“我对天发誓,只要你嫁,我日后必定没有二心,不然,你揍死我?” 柳叶正在边上伺候着,听到这话瞪了他一眼,林通没看他,又对着柳絮叫道:“姐!” 柳絮都快要忍不住了,瞪着他:“叫什么呢?” “成了婚,你就是我姐,我跟着柳叶叫。”林通也是急眼了,掏出一张房契来:“都城的宅子太贵,我也是买不起,但上个月回老家县郡购置了一套位置好的。” 这还是萧天洛提醒的他,要不提前预支一笔银子凑合着在都城买一套,坐等升值。 但林通一算,这要预支的银子可多了去了,接下来都要打白工,他不愿意。 于是萧天洛便说可以退一步,在他的家乡购置一套位置最好的宅子,这样花不完手里的银子,也能升值,只是升值的幅度会小于都城,但他手上能有余银。 林通一想,直接选择了后者,这个萧天洛尊重他的意愿。 比较起来大概就是一线城市和三线城市的投资空间差异,要是依萧天洛,肯定选前者。 大楚都城的房价是最有投资价值的,不比林通的老家强么。 不过银子是林通的,他得尊重。 “现下也涨了一些,等到涨得多些,倒手一卖,凑齐手上的银子,能在都城买套小的。” 林通的语气真挚:“柳叶,嫁我?” 柳叶的心情起伏不定,原本以为林通早就应该行动,但从中原回来这人却没有动静。 她本以为林通是反悔了,当时说的喜欢不过是一时冲动。 现在看来这人是为了将来做打算,居然私下做了这么多事情。 此前说要替姑爷办事,一走就是数日,竟是私下去购置宅子去了,柳叶的心暖了。 第733章 暗自筹备 萧天洛这时候还在替林通可惜,怎么就不选择在都城投资房产,自己都表态愿意给他补数,后面再从分红里扣除就是,结果这小子死活不肯,被都城的房价吓怕了。 都说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但林通的胆子就那么丁点。 其实现在大楚的情况稳固,短时间内宅子的价钱只会涨不会跌,不过林通不敢赌。 罢了,人各有志嘛,不是人人都愿意承受高风险。 柳叶看着林通手上的地契,心里复杂万分,自打林通透露出意愿后,她其实有几分隐隐的期待,结果却像是遥遥无期,她几乎要怀疑林通还是忘不了方芸娘了。 现在心里的结一打开,她面红耳赤,一边的尹霜羡慕不已,巴巴地看过来。 祝久儿手上握着姐妹二人的身契,她转头说道:“柳叶,你嫁不嫁?给我一个痛快话。” 不等柳叶说话,祝久儿说道:“你们二人若是成婚也不用在外面购置宅子了,在府里给你们指个院子单独住就是,作为你们的喜房,就从府里出嫁,你的嫁妆,我也准备好了。” 晓得林通的心意后,再看柳叶的反应,祝久儿就早早地开始准备。 “多谢大小姐!”柳叶一感动,脱口而出,反应过来后羞了个大红脸,直接后退了几步。 这不就等于同意了么?林通兴奋地从地上跳起来,一把抓住柳叶的手:“媳妇!” 柳叶啐道:“乱叫什么?” “现在不是,马上就是了。”林通欣喜若狂,自己终于不是大光棍一条了,可算是娶上。 柳絮对这样的结果早在意料之中,但林通平时像没有什么心眼的人,居然能想到去老家购置一套宅子,带着房契再来求娶,从中能瞧出他的诚意。 柳叶娇归娇,傲归傲,嘴角却是压不下来,祝久儿一看就知道这件事情是成了。 “行了,你俩也算是冤家成夫妻,趁着我现在月份还算好赶紧办了吧。”祝久儿说道:“成婚以后依旧住在府里,也不影响什么。“ 林通自然是乐意,柳叶一怔,是啊,可不能拖到大小姐生产后,到时候还要照顾小主子。 她也是着急:“可是嫁衣……” “早就备好了。”柳絮淡定地说道:“绣坊那边替你绣的,我给的尺寸,肯定合身。” “对了,用的还是大小姐给的料子,放心吧,委屈不了你。” 按理说是自己绣自己的嫁衣,但柳叶的性子如此,此前还有和林通杠上的意思,要是指望她本人动起来不知道猴年马月了,柳絮与祝久儿一商量,直接让绣坊代劳了。 原来如此!柳叶没想到自己的事情这么多人都知道,只有自己昏了头,被蒙在鼓里。 “恭喜柳叶姐姐。”尹霜和尹山总是往绣坊跑,肯定知道这件事情,但她的嘴也严实。 柳叶一怔,感觉手腕上一重,低头一看,林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一个金镯子套在她的手腕上,戴着如此扎实,想必是货真价实。 “我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买完宅子就留了一点银钱办咱们的婚事,也只有这个能表示我的诚意,还有房契你保管着。”林通将房契递到他的手上。 柳叶的嘴角又扬起来,察觉后赶紧压下来,不行,不能让这家伙太得意了! “你可想清楚了,娶了我这只母大虫回家,可不会像别的女人那般和声细语,我就这暴脾气,往后你若是对不起我,我可不是和离了事,定会丧夫!” 林通打个寒颤,不愧是母大虫,这人还没有进门,就先给自己下警告了。 但要是不这样,就不是她柳叶了,他也就是欠的,挨骂挨得久了,她越骂他越舒服,欠。 “记住了,记住了,你戴上了我就当你承认了,还请大小姐和姑爷做主,定个好日子。” 这件事情说办就办,大小姐和柳絮早有准备,早就瞒着柳叶把安置两人的小院布置妥当。 新婚用的全新被褥、嫁衣等等全部都放在那间院子里,柳叶看到的时候嘴巴都张大了。 柳絮和她日夜不离身的,她都不知道私下准备了这么多! 看她惊讶,柳絮淡淡地一笑:“你别忘记我们多了尹山和尹霜,他们兄妹俩不在院子里,你也习惯他们不在大小姐和姑爷身边,自然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许多事情是这对兄妹俩操持的,在中间跑腿,且没有引起柳叶的注意,瞒得水泄不通。 看着装饰一新的院子,柳叶红了眼眶,不禁想到要是柳杏还在该有多好。 柳叶转头去谢了尹家兄妹,顺便问了一句尹河的情况,那尹河戴罪立功不假,但因为手上的人命太多,难逃一死,如今正等秋后问斩。 这结果也在意料之中,尹家兄妹也借萧天洛想去再见一面,沈渡倒是通融,但尹河不肯。 兄妹二人只能等着秋后到来,到时候替兄长收尸。 原本见过的那一面真的成了最后一面,不过兄妹二人也算释然。 接下来便是看黄历挑日子,在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里给林通和柳叶办了喜事。 林通的父母从乡下赶过来,一看便是淳朴的农家人,对新媳妇是喜出望外,不敢想象。 对普通人家来说,能娶到侯府大小姐的贴身丫鬟,那可是高攀。 夫妇二人把积攒多年的身家都掏了出来,非要塞给柳叶,看着那一大包临时换出来的银子,柳叶庆幸林通的父母如此豁达,虽是农户又如何。 还有那小姑子虽然才十岁的年纪,但看着也不像有心眼的样子,穿着新衣,眨巴着眼睛看着不曾见过的嫂子,既怯又充满好奇,还透着几分欣喜。 在拜堂过后,这小姑子红着脸一直跟着柳叶进了新房,柳絮见这小丫头实在可爱,顺手抓了一把果子给她,巧的是这姑娘叫林杏,名字里也有一个杏字。 林通还在前头陪着客人,今日有老家的一帮亲戚,都是初次进高门,一个个拘束得不行。 他自己要忙着拜堂,全靠萧天洛和陆老六帮着招呼,倒也没让人感觉到被冷待。 现在行完礼了,林通倒是想早点入洞房,一帮眼红的护卫们却不肯放过他。 同样是护卫,林通进了内院不说,现在还把大小姐的贴身丫鬟给娶到了,真是人生赢家。 这如何不让人羡慕嫉妒,陆老六带着一帮人把林通按在那里,今天必定要灌他到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