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飞樱》 楔子 上古时期,妖魔界与天界因大战而祸延人界,直到「三界钥约」制定后,人界依然一片混乱,「光城圣院」因此衍生,千年来它一直和镇立四方的——天、地、日、月,四位圣君,形成人界一个强力的守护力量,抵抗着不遵守「三界钥约」,从时空裂缝入侵的群妖魔物。 原是平乱除魔,而后在各国的要求与协助下,「光城圣院」成为一个培育各类精英的学院。无论研习治国之策,或者武将领兵之才,甚至神官祭司皆由光城圣院所孕育出,因此各国的神殿主祭或者神官几乎都由光城圣院派任。 位于万古亚特山峦下的「光城圣院」,占地极广,四周皆由瀑泉激飞的山壁环绕,漫弥的水雾在空气中画下道道如虹的彩光;更因位于日月同天的地理环境,可同时见到日月并存的奇景。四面八方皆为圣印结界保护着,外人难以窥见,圣院里景致各异,令这座受世人景仰的「光城圣院」充满神秘。 其中「四季司圣」和「星宫神将」更是「光城圣院」中最为世人所熟悉的,前者以春、夏、秋、冬四季为名,各自领受封印,也是代表圣院的「光城圣使」,经常奉派出使各国,解决纷争或平定战乱,是一个极受尊敬的荣耀地位。而后者,「星宫神将」共十四人,唯有领导者紫微地位与「四季司圣」同等,皆负有守护「光城圣院」和协助「四季司圣」擒魔作战的责任,不但是擅战的武神将,个个皆独具长才。 耸入云霄的石柱,昂立在「光城圣院」的中心点,举目难以望尽的石柱顶,直达蓝空没入云海中,隐约可见一座纯白耀眼的神殿,矗立虚空,这是「光城圣院」最高位者,人界上父所居之处。 站在「弥天之高」的白色石阶上,春之圣使兰飞一身淡绿飘逸的长裳,栗褐色的长发散扬在麦穗的肤色上,腰间由数条细腰带环束起,在侧腰旁绕结下银繐流苏,手执青泉杖的她,另一手捧着青木盒子,清丽的面容难掩眉宇间的英气,额上浮嵌着如宝石般的樱花印,那是属于四季司圣中「春」的印记。 兰飞踏上一条由七彩虹光罗织成的神道上,底下、两旁尽是云海层叠,绽出彩云般的毫光,尽头是一处清泉,飘飞着缤纷的水珠,充满宁谧与梦幻之灿,彼岸垂着层层如光般的雾幕。 「春之圣使兰飞,觐见上父。」兰飞单膝跪下,恭敬垂首。 「孩子,你辛苦了,起来吧。」慈祥而威严的声,像带有净化安定一切的力量,随着一阵轻风掀动雾幕,撩动水波而来。 「这是出使银月古都的任务中所收化的,修罗界中的半人。」她将手中的青木盒子放置泉水上。「此人被妖魔之门的魔力给炼化,已成一具人形皮囊。」 「既已死亡,就让他回归出处,由哪来就由哪去吧!」飘行至水泉半途的青木盒子盒盖开启,盒中枯萎的皮囊顿化尘沙,扬飞而出,瞬间消失于空中。 「孩子,此趟银月古都之行还顺利吗?」上父关切地问。 「托上父之福,兰飞此行顺利,只是……冬还困在妖魔界,没能有好消息。」想起自己那同母异父的弟弟,兰飞叹息。 上父一笑。「冬进妖魔界未必是错,至少魔皇大公不会伤害他,至于如何出妖魔界得靠他自己,因为金草林的黑洞已经不在了。」 黑洞不在!「这么说,连白虎都一起被困在妖魔界了!」当初为了救冬,她将冬的座下圣兽白虎也送进妖魔界,原想可以化成灵光由黑洞自由出入妖魔界与人界的白虎,至少可以传递消息,现在黑洞消失,冬的下落也当真石沈大海,兰飞面色沉重。 「别担心,冬有足够的能力和智慧解决这件事,倒是这一任的月帝对光城圣院向有歧见,你没受到刁难吧?」 「月帝……」兰飞双眉扭紧,像在思忖是否该开口,随即又摇头。「谢……谢上父关心,没什么……刁难。」只要别想起那些被整得哀天怨地的片段,再小小遗忘一下月帝那张顶着绝世俊颜,实际却阴险恶劣的德行,这一趟任务不算太差。 「这么说,月帝相信圣院这方的诚意,与光城圣院之间的关系是恢复了。」上父的声音透着欣慰。 「是、是的,恢复了。」将诚实踩在脚底,学习睁眼说瞎话,她该是有天分的。 「这就好,四大圣君与光城圣院之间的互动,影响世局甚鉅,若有任何差池,哪怕身为上父的我,都万死难辞其咎!」 哎,是错觉吗?怎么觉得上父这句话透过雾幕所撩动的水波特别大,润着唇,兰飞的口水吞咽得有些困难。 「上父,如果……月帝做了些不好办到的要求,那……」 「哦?」风随着轻喃的疑惑传来,掠动水波涌起好几圈涟漪,连飘飞的水珠都显得跃动。「何不说说看,月帝做了什么要求?」 「这……」兰飞紫瞳眨动,继续在事实与隐瞒间游移。「如果……月帝的要求是要得到一个人,上父会如何处置?」 雾幕之后传来叹息声。「如果月帝要的是光城圣院的人,本上父会成全,若要的是光城圣院外的人,得看当事者的意愿,不得威逼。」 「上父是说,月帝若要光城圣院的任何人,您都会答应!?」 「孩子,身为光城圣院之人,尤其还是四季司圣的你该知道,四大圣君位居何等重要的地位,失其一,维持人界的守护力量平衡将严重扭曲,光城圣院肩负的便是对抗任何想祸乱人界的邪魔,以维护人界的和平,既是如此,一入光城圣院,个个都有付出性命的决心;而圣院外的人,是一般寻常百姓,光城圣院与四大圣君该守护的就是苍生百姓,怎可有仗权相逼之事。」 「上父训的是,兰飞受教。」嗯,可以确定一件事——打死都不能说出月帝逼婚,而她得想尽办法逃婚。 「受教!」上父喟然。「孩子,回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冬独闯妖魔界虽然轻率,他却是勇于面对;而你,智胆超群,却只有在面对妖魔与敌人时。面对你不擅常处理的感情,就干脆不正视,要再进一步相逼,你就回避了。」 「上父。」绽出美丽的微笑,她露出万分诚恳的表情。「我会努力改变自己不妥的个性,银月古都一行,兰飞应付得来,请上父宽怀。」千万不能让圣院这方主动询问月帝,否则她逃婚的事就爆料了,所以想尽方法都要瞒过去。 「应付得来?」上父有些沉吟地问:「据传使圣女莎婷说,你对月帝的为人行事不表认同,希望这位少年月帝没太为难你。」 「这是一场误会。」该死的莎婷,干么事事都说。「其实月帝仪表非凡,为人雍容有度,心胸磊落,行事宽厚,不记仇、不记恨、不刁难,难能可贵的是他年轻,却不阴险;有权势,却不逼人;而更不可思议的是,身为月帝,他从不自以为是,真是一个少见的好君王。」说在嘴里,还得忍着吐血在心里的冲动,兰飞滔滔不绝地讲述,只差旷古仅有、非同凡人、宜瞻仰不可冒犯没说之外,该讲的,她赞扬的一字不差。 水泉凝出潋滟波光,涟漪荡漾到无边辽阔,上父传出的声,有些笑、有些叹又似有些无奈。 「不愧是春之印的继承者,追舞阳光的春风顽皮的让人捉不住,却经常让人沐浴一身春的朝气,恼也不是、笑也不是,不难想象面对你,这位少年月帝是如何的……头痛!」 头痛!?兰飞柳眉挑了挑,拜托,是她头痛吧! 「上父说的是,兰飞受益甚多。」不以为然之馀,她还要摆出一脸虚心领受的模样。 唉,上父不愧是大司圣的顶头上司,说话有时像在引述经文,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偏偏她讨厌意会的东西,没事讲一段富含玄机的文,干么呀,又不是在埋伏敌人这么费神。 「孩子,百年一会的『三界钥约』之期将来,依例将在不属三界管辖的灰色地带——荒魁之原举行,到时魔界大公、上界尊皇与代表人界的我,将共同再对『三界钥约』定下百年的约束之力,证人是荒魁之原的主人贺格公爵。」 「三界的灰色地带,荒魁之原!」兰飞虽见过贺格公爵,却未曾到过这个听闻已久之地。 百年一会的「三界钥约」,对人界上父、魔界大公与上界尊皇而言,应已经历多次,三界的各自领头者,到底已有多长的岁数,无从得知,连他们的真实面貌都极少人见过,但对他们这等寻常人而言,可是初逢盛会。 「荒魁之原非寻常地,昼有双日,夜有双月,周遭地形各具奇异,气流更见诡谲,届时得由四季司圣同时结印,开启一条接往弥天之高的神道,才能在不受他界干扰下到荒魁之原。」 四季司圣结印!「可是秋在东方寻找天龙莲,困在妖魔界的冬下落不明,夏虽可奉召而回,却还是无法四人聚合。」 「放心吧,时未到、缘未到,本上父有信心,会在弥天之高等着由这一次的四季司圣所开启的神道。」上父笑道。 「是,春之圣使一定会尽全部的力量守护上父。」兰飞躬身,无论四人是否聚集,人界上父下弥天之高是何等大事,使命感甚强的她,哪怕付出生命也要完成。 「银月古都一行,你也累了,先退下吧。」 「是。」兰飞欠身,正要步出神道,却又传来上父的声。 「对了,证人是荒魁之原的贺格公爵,而主持百年一会『三界钥约』的则是由四大圣君轮任,这一次轮到的是,银月古都的月帝!」 兰飞还来不及发出惊呼,随着上父叹笑的声音,她眼前一花,人已来绿茵地上,站在耸入云层的石柱前。额上的樱花印已隐回,栗发转回白发,肤色也由麦穗变成一般的红润,离开弥天之高,她便恢复成未解开封印前的模样。 「月帝是这一次『三界钥约』的主持者,这下惨了!」兰飞捂着双颊,哀叫连连。「早知道会这么快再见面,当初就忍一忍别惹他,现在可怎么办好,离开银月古都时,我还咬了他的舌头,完了——」呜,如果用五体投地的大礼,再抱着他的大腿苦苦哀求,月帝会不会比较不记恨一点? 春之圣使兰飞——不怕面对百万魔兵、不怕面对任何挑战,就怕面对命中克星——银月古都的月帝! 第一章 漫扬的金发,散出月辉的光华,无瑕的容颜上是一双湛蓝的眸瞳,唇瓣是天然花色的红润,超脱凡尘的美,任谁都会为这恍如月光幻化的容姿所倾倒,但是,当那双看似幽邃的蓝眸眯起时,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充满不可冒犯的尊贵,眉宇中的威严更令人不寒而栗。而这名看似美绝尘寰的「女子」,实则是个少年,更是当今天、地、日、月,四大圣君中的月帝——天御。 『你想离开?』轻柔的声,悠悠响起,却非直接开口,而是一种以意念传达,兜转在脑海后随即浮现耳畔。 「请陛下成、成全。」单膝跪在他眼前的白发女子,看似清冽的容姿,全身却透着一股勃发朝气,此刻她以君臣之礼单膝跪着,一反向来潇洒气傲的神态,连出口的话声都有些行结。 『成全!』冷哼后是一片静默。 无言让呼吸声都显得清楚起来,怦、怦怦、怦怦怦——喔,跪着垂首的兰飞按着快如擂鼓的心跳,咽下紧张的口水,不停地告诉自己——别紧张,镇定,对方就算是四大圣君、银月古都的月帝,她得以臣下之礼恭谒又如何!想她堂堂春之圣使,应战群妖擒拿魔物都不怕了,还会怕眼前这个年纪比她小、又没有反击法力的月帝吗?哈!太可笑了! 无论兰飞在心中是多么的自我吹捧,当沉默已过度笼罩时,她犹豫着是否该抬头看看情况,熟悉的气息却来到眼前,下颚被握住抬起。 『再说一次。』俯视在眼前的蓝瞳,精光灿凛。『你想拒绝和朕的婚姻,想离开银月古都,是吗?』相当和悦的慢调子,却让闻者绷紧了全身寒毛,警觉竖起。 「呃……」直视着那对难以捉摸的晴空之瞳,她有一种快跌进蓝色汪洋中的感觉,正要别开视线,下巴却被握得更紧。 『看着朕。』月帝嘲声道。『身为春之圣使,难道连看着朕回话都做不到!?』 「陛下多心了。」紫瞳马上炯然回视,连原本矮下的身段都骄傲挺起。 面对这样的她,月帝不禁莞尔,无论遇事对敌,都能冷静自持的兰飞,唯独对勇气被挑战的事最不能容忍,一踩必定反击,此时原本握住下巴的手指,改为抚上她温润的红唇。 『飞飞……你真可爱。』他轻喃,倾身就想吻上那令人心动的唇瓣,却才一碰到那份柔软,目标就失去踪影。 「月、月帝陛下——」几乎在一瞬间以跪行姿势退到三步之外的兰飞,此刻双脚跪地、双掌贴地,头更是快垂到地上,道:「臣已说明无法和陛下成、成婚,所以……所以……总之,请陛下谅解!」呜,实在不能怪她太孬种,因为眼前的人根本就是她的致命克星! 对兰飞而言,跟月帝在一起,根本是件不敢想象的事,只要一见到对方,别说她全身绷紧得连大气都不敢多喘;再加上,月帝具有「言灵」的能力,一种把力量转化在言语上,说出口必成真的法力。兰飞可没忘记初次与他相遇时,是如何吃足「言灵」的苦头,所以每次见着月帝,她的傲气就先挫三分。 『你——』见她几乎快五体投地的大礼,月帝恼了。『起来,卑躬屈膝从来不是你会做的事,尤其你对朕,看似恭敬,骨子里可是更加反抗。』 哎,她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臣……岂敢。」兰飞起身,努力保持泰然自若的微笑。 月帝那独特的「言灵」之力,让他纵然没有反击法力,看来像个灵秀佳人般的纤细,却也没人敢在他眼前放肆;再加上面对他,兰飞体内的血液和心跳多半失常,深恐一个不顺,对方会开口问候她,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她年轻的生命铁定提早归天,所以如果折点骄傲可以换来全身而退,她不介意行个大礼。 『不能破誓,所以无法成婚。』月帝睨着她。『这就是你拒绝朕的原因?』 「是,臣自幼立下终身誓,一生奉献给圣院,无法许下任何感情之约,望陛下谅察。」 『终身誓!四季司圣需要立下终身誓吗?』月帝皱眉。『朕记得,光城圣院中,只有神学院内经过神祭司认可的学子,才有立下终身誓的规矩吧!』因为这些人将来都要往大神官之路而去。 「这……在四季司圣中,只、只有臣立下终身誓。」忘记月帝对光城圣院的规矩比任何人都了解,因为光城圣院里的法则若有任何异动,都得由四大圣君、上父,还有学院长共同研拟,因此继承四大圣君的君王,个个都得对光城圣院内的法规条文熟读。 『只有你立下终身誓!』月帝的目光转为莫测。『不动男女情、不动私人欲,远离一切世间诱惑的玩乐,以博爱大仁为己任,哪怕面对仇人,也得把宽恕和爱摆在前面,不得有任何仇恨相向之心,朕没说错吧!』 「是的。」哇,真不是人能做到的,兰飞想起她的大神官朋友席斯,难怪会有那种推波助澜看热闹的个性,原来是用另一种方式求刺激。 『像个隐世者的生活,这真是你要的?』 兰飞深呼吸,昂首道:「这是臣一生的志愿!」双手不忘在背后交叉,以示她不得已的违心之论,上天可别认真。 『好个伟大的志愿。』月帝环着胸,口吻相当玩味。 「所以臣无法跟陛下成婚,请陛下……月、月帝陛下——有什么事,站在那说就行,用不着您移动尊躯过来——」她忽然慌乱地喊,想阻止朝她而来的人。 『朕说过,只有我们两人时,唤我的名字。』 「这不太妥当吧!」兰飞带着陪笑摇头。 『不妥当?』逼近的眸瞳掠过寒光。 「妥当、妥当,从唤名字开始,可以拉近君臣问的情谊。」她堆满微笑,想以不着痕迹的方式退着身,月帝却更快来到她跟前。 『你不是朕的臣子,你将会是朕的皇后。』 皇后!兰飞面上的笑容冻住。「臣已说明无法和陛下成婚的原因……」月帝不会听不懂吧! 『朕不承认!』月帝捉住她的手,眸光犀利地锁住她。 「不承认?」不承认什么?兰飞眨大眼。 『朕不会承认你所发下的终身誓!』 「笑话!」兰飞动怒了,愤慨地抽回手。「我一生的志愿用不着任何人来承认。」冷然一哼,她转身就走。 『如果朕就是对你誓在必得呢?』月帝淡笑,威胁之意甚明,毕竟以他的权势并非办不到。 兰飞停下身,却不回头。「昏君、暴君都由得陛下,但要用在四季司圣身上是不可能的,哪怕你是四大圣君。」可恶的家伙!她在心中咒骂,如果他不是具有尊贵的圣君身分,身为春之圣使,哪容得了别人在她眼前威逼恐吓。 「想去哪?」 「离开银月古都——呃——」她猛然回身,瞠目看着他。 「早知道朕的开口,会让你正眼……相对,朕会多开口。」悦耳的声有着宏亮感,不同于平时那种以意念传达在耳畔的调子,他勾着唇角,眉眼中不脱戏谑味。「别怕,朕不是一开口就是言灵。」 她警戒着,灵气开始运在手掌中,挣扎于自己是否要背着冒犯君王的名义出手,否则一旦对方动「言灵」就惨了。 「怎么不说话了,飞飞。」柔和的声亲昵唤着,眼神却是眯凛起。「朕希望能听到你那可爱的唇唤出朕的名字,这不是要求而是命令。」 欺人太甚!怒上眉梢的兰飞,伸手正想划出结界墙来隔离,对方却更快握住她的手腕,另一手抚上了她的颈子,警告地制住她。 「你想对我动手吗?」月帝带着霸气的笑,那是属于王者的自傲。「别忘了,朕是四大圣君中的月帝,纵然没有反击法力,布下结界之力只怕连魔界贵族都不敢妄动,一旦锁入朕的结界中,哪怕是你春之圣使,也像个没有法力的平凡人一样。」 「不依法力,臣也有足够的武技,毕竟身为春之圣使,怎能没有技压群雄的武技,臣……该提醒陛下,最好别轻易尝试。」兰飞也回以笑容,却带着挑衅,努力忽视那按在颈脉上的手掌,正开始着暖昧的轻抚。 「是吗?」月帝那绝丽的面庞更加灿亮,漫游轻抚的手指来到她的红唇。「聪慧有胆识却沉稳不足是你的缺点,然而,不做无谓的挣扎、最懂顾全大局,可就是你的优点了,既然如此就该知道冒犯朕,将导致光城圣院和银月古都的关系绝裂,这后果……」他很是叹息。「可不是你春之圣使赔一条命就能解决的,你说,对不对?」 像被踩中痛脚,兰飞柳眉竖起,横眼瞪着他,恼极这种动弹不得的无奈。 「真是令人着迷的眼神。」月帝轻喃,撩拨的气息低吻在兰飞额上,坚定再道:「唤我的名字,飞飞。」 不驯的焰火更加炽燃,既然不能出手,对那摩挲在唇上的手指,兰飞冷冷一笑,切齿道:「天、御!」随即张嘴狠咬,用力咬住那探进唇内的手指。 「这一咬,朕就当是你的定情之吻。」月帝非但不怒,反而任她咬个够,仿佛只要听她唤出他的名字,便满意地纵容她。 啐!兰飞没好气的松口,却被对方拥入怀中。 「做什么?」她恼怒的想推开,却为月帝接下来的话楞住。 「朕可以让你离开银月古都。」 呃。「你是说真的,陛下……呃……天御……」发现他变了脸色,兰飞机灵改口。太好了,她暗自松口气,早知道唤个名字就能让月帝对婚事放手,又可以离开银月古都,干脆早中晚外带三餐唤,也不用耗这么多力气了。 说真的,自己偷跑的话,别说不知道能不能躲得过月帝,连如何回光城圣院交代都是大问题,况且树立月帝这样的仇家,这一生大概会跟噩梦摆脱不掉。 「但是——」月帝大掌扣住她的后脑勺。 「天……天御……」兰飞僵硬,却不用问他想做什么,因为对方的唇已经来到她嘴唇上。 「飞飞。」月帝赤灼的气息轻磨着她的唇瓣喃言着。「朕可以让你离开,毕竟百年一会的『三界钥约』之期即将到来,身为四季司圣的你还有很重要的责任,朕再怎么想独占你,眼前还是得以大局为重。」 「你是说……」 月帝笑,戏啮她的红唇。「朕只是暂时让你离开,『三界钥约』之期过后,动用一切力量,朕都会让你回到银月古都。」 理智当下被火气灭顶。「身为四大圣君,却用这等手段,简直可恨——」兰飞想挣开环在腰际的手,却马上被一股无形力量给镇住。 【不、准、动!】简单的一句话,像灌注了力量般,硬生生定住兰飞。 「月……」动弹不得的兰飞,铁青了脸色,怒气让她忘了对方深具言灵之力。 对她的鲁莽,月帝叹气,面庞摩挲怀中人如雪般的发丝。「飞飞,别再刺激朕,否则下一句言灵,朕就不晓得是什么,或许,让你对朕的思念就像沙漠旅人渴望着水一样,到时你不每天想着朕都难,还是……呵,让你像个小娃娃,只能依靠着朕,看看你年幼的模样也不错。」他亲亲她的眉与眼,神情与口吻就像是在逗落难的小狗或小猫。 一连串的磨牙咒骂声传自兰飞口中。 「你真这么讨厌朕吗?飞飞。」月帝捧起她的脸蛋。 恶狠狠迎视他的神情,说明一切。 「别说朕没给你复仇的机会。」他再度来到她的唇。「你真这么气朕的话……别咬手指,干脆咬断朕的舌头吧,朕虽然定住你的身躯,可没定住你的口舌。」 兰飞错愕,紫瞳对上那近的不及寸息的蓝瞳时,红唇已被攫住,像在挑战般,对方的舌缓缓探进,她怔住了!虽不是第一次被月帝拥吻,但这么张眼相对,却是头一遭。 「唔……」不甘心的紫瞳愤慨瞪着,专横的舌正在唇内放肆,可恶,颤着牙,她真咬下去了! 『飞飞,朕真的好喜欢你,你就这么忍心一再的拒绝。』那以意念传达的声竟在耳畔响起,凝锁的蓝瞳充满柔情,随即闭起,既不退离也不畏惧可能会被咬伤的危险,反而更加深切的与她唇舌交缠。 「月……」面对这样的他,兰飞心湖撩动,握住的拳也渐渐松开,她缓缓闭上眼,像放弃了反抗之心,任他吻得热烈。 心跳再次失速,莫名的悸动感也从四肢百骸涌来,呼吸急促得就在兰飞怀疑自己会不会死在这种怪异的感受里时,唇舌终于自由了,她大力吸了好几口空气,一副忍受过酷刑的模样。 「陛下,臣可以离开银月古都了吧?」擦过唇角,想抹掉他的味道般,却让眼前的人眸瞳一凛。 『可以。』月帝环抱着胸,没有开口,而是以意念传达的声微笑颔首,似无拦阻之意。 「谢陛下,臣告辞了。」终于可以跑人,兰飞乐得告别,只要离开银月古都,摆脱月帝的力量范围,她就不相信,身为四季司圣的春之圣使还会受制于月帝。 『飞飞。』月帝忽唤住正要离开的她,再次开口了。【今天这一吻,从你离开银月古都的那一刻起,将烙印在你心中,每天若不想朕一次,我们就在梦中相见吧!】 「你、你、你——言……言……」兰飞惊悸地瞪圆了眼,张着唇骇指着他,舌头打结的程度跟她泛青的面色可成正比。 『对,朕动言灵了。』月帝热心地替她接话,叹着气,像在看一个屡教不听的小孩。『这是惩罚你,刚刚又忘了唤朕的名字,还有,竟敢真的咬朕,太无情了,这是不行的,飞飞。』 啊!啊!啊——她就知道,阴险、别扭,绝不让人好过的月帝,怎么会这么简单放过她! ※※※ 「呜……呜呜……月帝陛下……请你大人大量放过微臣,臣不能嫁你呀,否则臣会心脏衰竭、肠胃穿孔、呼吸中断……随时有暴毙的危险,天呀——我还年轻,为什么这么早就知道死亡的威胁——呜——」 睡梦中的兰飞正与噩梦奋斗着,一颗大头颅关切地偎偎她的脸颊。 「月帝……」她却只是皱拧了五官,继续哀嚎不已。「是臣当初不该贪图你的美色(男色),以为你年幼可欺就调戏你,可是……呜……我也不过是看光你全身,你也看光我半身呀——若觉得不公平,可以挑个好日子,互相看光就算了,我这个人最公平了……何必搞到要成婚——呜……」 「主人、主人!」见兰飞挣喊的越来越激动,挨在她脸旁的大头颅只好唤醒她。 「呜……我美好的未来、我的自由……谁来帮我呀——」一声大喊,紫瞳倏然睁开。「蝶、蝶迦罗!」看到悬在眼前的大龙头,她回神地喊。 「真是,从离开银月古都,你就常作噩梦。」兰飞的座下神兽蝶迦罗舔舔她冒汗的鼻头。 「谁叫那个没心胸的月帝在我离开前,放了一手狠招,可恶!」拭过额上的汗,兰飞松口气,又靠回蝶迦罗身上。 秋日的阳光带着一股凉意的温煦,蝶迦罗长长的龙身伸展在绿茵草地上,属于「幻龙族」的它,拥有薄如羽翼的蝴蝶翅,兰飞窝在它身畔休息时,龙尾便卷覆而来,保护地环住主人。 「唉,今年我铁定可排名为圣院中第二倒霉的人!」看着晴空,枕着双臂的兰飞慨然长叹。 「第二倒霉?」蝶迦罗扬起那两条垂须似的眉。 「对呀,第一名就是我那可怜的弟弟冬。想我去一趟银月古都就落到这种下场,冬就更惨了,为了追回青珀,竟然跑去妖魔界,还惹上个魔皇大公这个大魔头,我们姊弟俩今年真不知是走了什么大霉运!」 「事情有这么糟糕吗?」对主人只要一扯上月帝就自怨自艾的德行,蝶迦罗很摇头。「再怎么说月帝都救过你的性命,怀点感恩的心吧!」虽是座下神兽,但年岁较长的它,与兰飞的相处更像长辈教导晚辈。 「那是你没看到他仗势欺人的模样,阴险、卑鄙,连离开都让我摆脱不了他的威胁,天呐,我怎么会惹到这么一个人?」现在她每天在梦中重回那一吻,还有月帝那些烙在脑海的独占宣言,让处理感情最没想法的兰飞,只有欲哭无泪之感。 「月帝的言灵除了他本人无人能解,你就别再逞能,到了荒魁之原见到月帝,好好讲话,毕竟月帝喜欢你,应该不会太为难你才是。」 「困难了,月帝都说是惩罚,就不会这么简单放手,一定会要我付出相当的代价!」想到那张倾倒世人的绝世美颜下所暗藏的劣根本性,兰飞就有一股恶寒罩顶。 「麻烦上身自然得付出代价,不解除言灵的威胁,你就只好继续跟噩梦为伍。」 「不……是我不想解决,而是我让一步,月帝就逼到我眼前,一点馀地都不留,我放下身段他不高兴,我动气他又一副等着削我的样子,到底想要强还是要狠,我真看不懂,这种动弹不得的感觉,光想到就有火!」更讨厌对方那副少年老成的模样,总是笑得高深莫测。 其实用不着言灵,光想要再见到月帝,兰飞就已经天天噩梦,若还要再求他,依她的傲性,真不是一个惨字能道尽! 对她的苦恼,蝶迦罗呵笑着。「月帝在逼你表态,从一开始你对他付出的感情迟钝得没感觉,知道了以后,又是推托、回避,找尽一大堆借口,他是真的生气了。」 「他生气!」兰飞双眼瞅高。「我都快变成他掌心的棋子了,还有什么好气!」啐,谁才是受害者呀,被整到快挂的人是她吧! 「你心里清楚,月帝要的可不是棋子,还是你真的这么不喜欢月帝?」 「感情吗?」看着悠朗白云,兰飞紫瞳凝思,坦言道:「我不知道,我若弄得清楚就不会这么烦恼。」 「那就别怪月帝不放过你。」蝶迦罗以龙须扎扎她的面颊,像在揶揄。「当做一个成长的考验吧!」 看来月帝施出的逼婚铁腕,确实对兰飞造成莫大的影响,尤其向来无拘无束惯了的她,从来没想到那种独占的感情会降临在自己身上,回对月帝直接、毫不隐讳的感情表现,与其说她不喜欢,不如说她连如何反应都不知道吧!蝶迦罗有趣地观察侧头沈思的主子。 「其实我真佩服能把……那种话……讲得那么理所当然的人!」 「哪种话?」 「就是那种……什么……你是我的、你属于我……还有那个什么……」干咽了一下口水,不禁搓搓全身冒出的疙瘩。「我、我要……你……这种话……实在……太难以想象了。」兰飞打了个哆嗦,想起说这些话的人,那双蓝瞳像烧灼般的锁住她,一副她无处可逃的模样,不禁抓抓发麻的头皮。 「月帝对你这么说?」 兰飞抿唇没回应。 「希望没有。」蝶迦罗倒没再追问,只是懒洋洋地将大龙头又趴回绿地上。「如果月帝对你说了这些诰,就表示你没什么逃出生天的机会。」 「不要吓我!」暖暖的阳光照得舒服,她闭目享受。 蝶迦罗便也合上眼,没说话。 片刻后,兰飞以听似不在意地声调问:「有这么严重吗?」 「自古继承月帝的君王都有一个特点,性格淡然,对任何事物想要的执着感不强,应该是修炼言灵长期的独思少言,才让他们在性格和修养上都较为内敛,但这却并不代表他们的本性消失,只是较常人不形于色,就像一潭深水,看来平静,底下却漩涡暗藏。」 「暗藏漩涡的静潭深水,确实挺像那个少年老成的月帝。」呿,装模作样。 「所以一旦有人踩进那潭深水,就像陷进流沙,等着被拖进去,因为月帝对事物的执着心一起,那股死都要得到手的蛮劲,没人能挡,也没人敢挡。」 「总有人会对陷进流沙的人伸出援手。」想她春之圣使仗义相挺的朋友可多着。 「光城圣院的上父,面对月帝势在必得的意志,向来都爱莫能助。」意思很明显,找谁来都没用。「没有人会为这种事做无谓的牺牲。」 「无谓的牺牲!」 「四大圣君是名副其实的位高权重,互持互动的关系,对整个人界影响太大,更何况是不轻易动心念的月帝,他既有想要的执着,大家成全都来不及了,谁愿意主动招惹。」 「是这样吗?」兰飞润了润唇。 云飘飘、风徐徐,秋日的午后,蝶迦罗与兰飞又是各自闭眼享受日光的闲适。 「蝶迦罗,听说灵界圣兽一旦有了主人,便随时有为主人牺牲的打算。」 蝶迦罗猛地瞅大一双大龙眼,眨了眨,优雅地换个方位,再摆好它的大龙头。 「主人,在灵界中我是上古神兽,在幻龙族中辈分更是崇高,不轻易成为他人的座下圣兽,与你有特别的缘分,所以你是我第一个主人。」 「然后呢?」 「我的稀有让我不能轻易绝迹。」 「嗯。」兰飞了解地点头。「如果是赛达……」想起她另一只幼童级的座下神兽,能力强、体型大,就是爱哭、黏人了点。 「魍蛇鸟在灵界剩不到十只,只要有点良心的人,都不会让它涉足危险场合,更何况赛达以人界层面来看,还是个七、八岁的小孩,主人打算要个小孩做什么?」 「只是想了解哪一种圣兽,比较年长又泛滥,随时可以送上战场。」 「灵界圣兽自尊心甚强,如果主子再找第三只圣兽,我不介意,但是赛达它的蛇头会如何招呼主人,就不用我描述了。」 兰飞紫瞳蓦地睁开,下意识的挪动一下身躯,仿佛可以感觉到赛达长长的蛇头缠捆住她,她虚咳一声,换个方向再养神。 「蝶迦罗。」她唤。 「嗯。」它漫应。 「我好幸福喔,座下神兽都是娇贵的品种,除了它们的稀罕度,让它们不能为主子死之外,其它真是好极了,最好是供着看,才能保存它们的完美。」 「知道惜福就好。」 良久后,主子的声又问:「对即将陷入流沙的主人,有什么好建议?」 「别轻举妄动。」 「这样就能逃过一劫吗?」 蝶迦罗掀了下眼皮,投给主人一眼,道:「这样才不会那么快被吃掉。」 「真是好建议,增加苟延残喘的时间。」 「我一直是忠心为主的圣兽。」 蓝蓝的天、白白的云,绿地上的一龙一人,继续接受阳光洗礼。 第二章 妖魔界—— 铁灰般的奇岩呈尖削状,外形高耸环伺成圆,灰蒙的雾色常年笼罩,阴沈暗霾,这是妖魔界的边陲一隅,荒凉诡谲,平时少有人涉足。 此刻,飞奔的杂沓声在灰雾中传来,如雷跃动的马蹄声,在暗色中听来更显气势,也令人惶惑,因为听来已近在咫尺的声,前方却见不到任何影子,唯有地上尘土漫飞,见证这份万马奔腾的震撼。 当声音要冲过幽谷入口时,奇岩起了变化,周遭景色忽如水中视物般,全成朦胧倒影,顿时,马鸣长嘶锐号,随即传出叱吼,此起彼落的回荡虚空,因为地上尘沙忽成尖突角岩,锋利刺人,雾起沙扬,蒙闭整座山谷。 「好个『无声之灭』,哪怕躯体受禁锢,也这么不容人越雷池半步。」蒙蒙视野中,女子含怒的声在看似无人的空间中传出。「炎妖,看你的。」 「是,鸠闇殿下。」 回应的话声才落,火环凌空闪出,焰光在暗中更显骤灿,随即延展如鞭,挥舞成直的劈入角岩之地,原是细线般的炎光,忽地喷出熔浆般的异红,汇涌地覆噬地上刺人角岩,灼人的红浆随即凝结,在地上铺展成熔岩通道。 「退!」一声大叱,青芒大放,浓雾散开,策马声和交谈声依然高昂,空地上却不见任何踪影,唯有地上铺了熔岩的道路,留下杂乱的马蹄印。 「鸠闇殿下,『灭』目前虽受魔皇大公监禁,却与魔皇大公同属远古之一,还请殿下屈就方成。」一个苍哑的老声听若游丝,却能弹震空气,回荡周遭。 「哼!」出口的声颇带挑衅。「几千年前的远古,灭、破、殒、裂,在魔界混乱时曾各自为王,最后被魔皇大公降服,流传在妖魔界的传说是这么说的吧!」 「鸠闇殿下有何疑问?」苍哑的声道。 「无声之灭、折冲之破、喋血之殒、虚空之裂,这些数千年前厉害的远古……」不知是嘲是笑的声,有抹冷嗤。「现在两个遭禁锢,一个被放逐,另一个在大公身边忠心得像条狗,这数千年后的演变还真是大呀!」 此时,空中传来了铁链拖地声,如在耳边却又远去,在众人还不及意会时,地底忽起了异动,轰隆隆的声响,地表瞬时绽裂掀起,在惶叫声中,数根猛然冒出的冰柱,像有生命般不停向上直窜,地上开始凝霜,速度之快如野火燎原,随即覆盖了原先的熔岩通道,形成一座巨大的冰牢,困住终于现身的魔兵骑队。 铁链声随着骤起的笑声充斥四下,恍似这声音的主人才是笑看这一切的人。 「好,妖魔界的『无声之灭』,确实合本殿下的心意。」一名八、九岁的小女孩,站在冰牢上方,发呈意青色束于身后,额环垂着色泽异灿的珠石,显示她非凡的身分,与发同色的青碧之瞳看着被困冰牢的属下,冷敛着不属于年幼的刚毅。 「本殿下是梅丝达女侯爵之妹鸠闇,有件会让你『无声之灭』感兴趣的事,可愿一谈。」鸠闇话未说完,周围景色一变,原在山谷中的他们,竟又回到未进谷前之地。 「鸠闇殿下,灭显然拒绝了。」一个始终在鸠闇身后覆着斗篷的人,在蓬帽下透出一对磷光之瞳,气音般的老声幽幽道。 「本殿下出马,岂容人拒绝。」鸠闇横眉一凛,右掌挥起,五指凝出彩光,在空中划下红、黄、蓝、绿、紫五色彩痕。 「殿下,请冷静,别——」见主人要动武,一旁的老者连忙试图阻止。 「够了,本殿下只知道,没见到人谈什么都是多馀。」青碧的瞳子眯起,对着眼前的五色之彩叱道:「红——前锋!」 在主人挥手一喝,红彩化成光速,如流星冲破雾障,向谷中而去。 「黄——开路!」 黄光以惊雷之姿,凌空架出一条黄带子,与先前的红光相接,鸠闇随之跃起,随着黄彩消失的光影飞向谷中。 「鸠闇殿下——」眼见主子在快入谷时,岩壁滑动,像要封起入口,老者提气道。「『无声之灭』对这一任春之圣使可感兴趣,她可是兰紫佑的女儿。」 「焦独——用不着你多话!」鸠闇回首大喝,对眼前快掩上的岩壁,眸瞳精光一迸。「蓝折——绿冲——紫——破——」 随着再次的出手,蓝如弓、绿如弦、紫如箭钢射而去,钉入前方封岩,已飞身来到眼前的鸠闇,再次于空划出五彩,却形成五角连星,喝叱:「折冲之破——碎——」继紫光箭之后,五角连星打入封岩,顿时,裂石声响起,眨眼间,爆出轰天之撼,一时尘烟弥漫。 「五色魔狩法,折冲之破!」谷中传出声。 「鸠闇殿下」 见到主子消失在烟沙尘屑中的身形,焦独大喊赶上,却已来不及,整座山谷的入口消失,像从未有过入口。 「你与破是什么关系?」谷内传来淡淡的笑问。 而鸠闇难得一反先前的嚣张,楞愣地看着前方一个令人为之神夺的尤物,无声之灭是——女的! 「怎么,你费尽心思见我,真见着却说不出话?或者……」美丽的唇瓣扯笑。「海丝达没告诉你,无声之灭是女子?」 高低不一的岩上,皆披着长长黑缎,猛看以为是块黑布匹,凝神细瞧才知那是黑如漆墨般的长发。高崖上,一个四肢锁着铁链的女子,拖着数十尺长的如瀑之发撒下石岩,却不见铁链之源被定于何处,仿佛铁链只是缠在她身上,而非真正被囚禁住。 「集星夜之辉于一身的夜美人,还真让人想收藏这份属于神秘的夜辉。」对方虽坐在最高的崖顶,看的不甚真切,但是当那双星子般的黑瞳望来时,绝色的脸蛋令人惊艳得为之屏息,哪怕身为女孩的鸠闇也不禁道。 「收藏无声之灭。」星子之瞳掠过一抹淡光。 「啊!」鸠闇捂颊。「你——」岩上的发丝忽舞动几缕,拂过她的面颊,添了数条血痕。 「再敢出言不逊,这些发会绞断你的身体。」灭冷眼轻呿。「破竟然会收你这样的人为徒!」虽是之一,但从远古以来,破就像个不与世争的隐者。 「哼,折冲之破还没资格当本殿下的师父,你……做什么——」黑发缠上她的身躯。「大胆!无声之灭,本殿下命令你放开,否则别怪我出手……」她挣扎着,黑发却越束越紧。 「我说过再敢出言不逊,别怪这些发绞断你的身体,轻侮在妖魔界可是大罪,况且你的五色魔狩法连破的三分功力都不到。」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就算你绞断我的身体——我依然说他没资格,折冲之破现在不过是魔皇大公身边的一条狗,一条眼中只会看主人的狗,本殿下没有一个狗似的师父,更永远不会让他当我的师父!」她吼道,怒目以对,全然不怕缠上身的威胁。 「我看到了属于你的成长之角。」哪怕对方以魔法掩饰了自己的双角,她也能一眼看透。「成年之人却选择以童稚之躯,为什么?」 鸠闇娇蛮撇头,不说话。 头发的主人却明白了,松开了缚在她身上的发。「永远不会让破当你的师父是吗?」灭别具涵义一笑。「你却是破数千年来唯一传以五色魔狩法的人,看来破对你很特别。」 鸠闇搓着手臂和被缠到泛麻的腿,看着崖上的她,回唇道:「传说你左臂和左腿上的伤,是被上一任春之圣使以青泉杖所伤,明明能消除这些伤疤,却选择留着,看来上一任春之圣使兰紫佑对你也很特别。」见那无袖下露出的手臂和腿部,全留着骇人长疤,传言这些全是上一任春之圣使所为。 铁链之声砸向崖壁,发出撼摇山谷的巨响,地上黑瀑之发流窜飞动,寒潭似的声道:「看在你与破的关系,不取你性命——滚!」 「慢着!」看到崖上之人背过身,周围景色再次模糊,鸠闇知道自己快被送出谷,不禁大喊:「兰紫佑的女儿对你可也是一个特别?」 「兰紫佑的女儿!」崖上的人身形明显一震。 见到周围变化已停,自己还在谷中,鸠闇松口气。 「十多年前,你与喋血之殒意图杀害四季司圣,导致春之圣使身亡,危及『三界钥约』的和平,魔皇大公因此监禁了你与喋血之殒,传言是这么说的,没错吧!」 「传言吗……」仰首看着长年灰蒙的夜空,她逸出轻叹。 「那么兰紫佑可算是你的仇人了,他不但伤害你,还害你被禁十多年。」 「仇人!」凝思的神态像唤起了深埋脑海的一幕,怒不可遏的双眼,随着青泉杖化成的利器愤然砍下……妖魔被带着圣气之物所伤的痛苦是加倍,左臂和左腿不禁颤了一下,像还能感觉到当年的痛,从远古浴血奋战以来,不曾再知道什么是皮肉之痛,直到那时……她闭上眼,沉声道:「没错,是仇人。」 「难道你不想报仇?」 「鸠闇,直接讲出你的来意,别说我没耐性,你再不出谷,外面的焦独可要请出梅丝达了,对把你宠成这副不知死活德行的姊姊,我没兴趣一见。」 「你——」为了顾全大局,对她侮辱的话,鸠闇吞忍。「好,讲明白点,本殿下想与你谈一个条件,我能让你离开此处去报仇,上一任春之圣使虽死,他的女儿却还活着,甚至继任了父亲的圣使之职,追捕我妖魔界之人极多,数个月前还擒住了本殿下的部属冰妖……你笑什么?」听到对方那种漫哼似的笑,鸠闇不悦。 「说是让我复仇,事实上是替你解决麻烦的人吧!」 「是又如何,我们不过是碰巧复仇目标相同,一起合作!」 「合作!」灭嗤之以鼻。「除了魔皇大公,没人有资格与我谈合作。」 「这么说你是不答应了?」远古向来独傲,少与他人亲近行事。 「我倒想知道鸠闇殿下的条件是什么?」 「我要银月古都的月帝。」 无声之灭闻言大笑,身上的铁链震动说明她的反应之大。 「胃口不小呀,鸠闇,竟要得到四大圣君,这才是你要我出谷的真正目的吧,为你擒下月帝。」毕竟四大圣君可不是一般人能碰。 「报复春之圣使和擒获月帝,都是我誓要达成的,若有你无声之灭相助,会更加事半功倍。」 「为何这么想得到月帝?」 鸠闇清秀的脸蛋绽笑,眸瞳透着不同于那小女孩外形的狼噬之芒,舔着红唇,道:「本殿下向来喜爱银白之泽和金华之辉,最美的银辉是雪夜、最飘洒的絮白是晴空的云朵,而最清柔的金华则是明月之光,偏偏这些都不是能握在手中的。」 「以你的权位和能力,要得到这些并非做不出来。」看来破收的徒弟,与师父同样,对想要的色彩有异常偏执。 「没错,做得出来。」鸠闇撇唇。「冰妖一族能放出雪夜银辉,风精能挥舞出天上白云,东方的珍珠绽放得了明月光华!可是……那些都不是天然形成,只要非自然就不是最美,也就是假的,本殿下从来不要赝品!」 「所以你想要月帝这位活生生的月辉之华。」唉,脑筋动到四大圣君身上,实属胆大妄为。 「既然我已无法得到银白之泽,那本殿下就要得到最美的月辉之华。」 「银白之泽?」 鸠闇邪气扬笑。「絮白的春和拥有银辉的冬,你说,世上最美的银白之泽,不正是春和冬这对姊弟。」 「可是你却只选择了月帝?」依鸠闇的蛮横,对想要的东西应是不会客气。 「春已是属于条件之一的复仇目标,我不碰;至于冬,在妖魔界,没人敢动魔皇大公的东西。」 「魔皇大公的东西!?你说冬?」灭难得变了脸色了,继而摇头。「不可能!魔皇大公不可能会再对另一个人动心,早在远古时期他便为了至上界最高层的银天使而疯狂,不惜要挥兵对天、人二界开战,最后是……慢着,冬有雪夜的银辉之泽,难道……」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但是冬人已在妖魔界。」 「冬在妖魔界!」灭一惊。「他与魔皇大公在一起?」 「不,百年一会的『三界钥约』之期将到,大公早已进入万年冰潭之下修养魔元,一旦汇入冰潭根本无人能见,只听说冬到妖魔界时,冰潭曾起波涛。」 「波涛。」灭思忖了。「看来,这个冬非泛泛之辈,以大公之心必定以陷阱相诱,而冬虽踩陷阱,却也不愿如对方的愿,才会选择此时进入妖魔界,只是不惜独闯妖魔界来证明自己,冬想必年龄尚轻。」唯有年轻气盛,才会有这种自负的鲁莽行事。 「没想到无声之灭连解析事情的能力都非同凡响,说的丝毫不差。」简直像亲眼见过一样。 对这样的恭维,灭只是扯着唇角,非她行,而是数千年的相处,她了解妖魔君王。「最后是魔皇大公更胜一筹吧!」 「这是当然,魔皇大公虽在万年冰潭下,却能以十分之一的幻影能力,将冬困在寝宫中。」 「以魔皇大公之能,十分之一的幻影力,足够了。」 「可是三天前冬跑了。」 「因为狼斗星吗?」妖魔界中的狼斗星出现时,整个妖魔界中的人多半回避,因为这颗星的星芒与魔气会互噬,魔力越强的妖魔越危险,所以多半会将自身的魔元降到最低点,魔皇大公亦然,三天前狼斗星正盛,冬若伺机而逃是有可能。 「这是原因之一,还有就是灵界圣兽白虎来到妖魔界,为主人送来了枷锁卷咒和权杖,冬便趁狼斗星之危大乱魔宫后才离开。」 「灵界圣兽也来到妖魔界!?」这下,灭真的深深感到有趣,叹息道:「好一个冬之圣使,看来他早盘算好。」 「现在唯有等魔皇大公出了万年冰潭,才有办法找到冬,我想这与我们的交易无关了。」鸠闇转回正题。「无声之灭,你愿意答应本殿下的条件吗?替我擒获月帝,本殿下便让你出这山谷复仇。」 「你也是趁魔皇大公在万年冰潭下,才敢如此妄为。」竟敢到禁锢的地方谈条件。 「我至少有勇气来做,总比观望大半天,最后只是不停的让机会溜掉的人强,况且谁欠本殿下,我必当要对方加倍奉还,是仇恨就更如此!」 「要对方加倍奉还……」看着手腕和脚踝的铁链,灭幽幽道。「是该算清楚了。」 ※※※ 「救——救命呀——」童稚的声惊恐喊着,看着眼前庞然巨物,细长的眼和粗状的蛇颈,朝她嘶嘶吐信。 「唔……唔唔……」抱紧怀中几乎与她同样大小的蛋,她怕眼前这个长着翅膀,却有蛇头的怪物会吃掉这颗蛋。 「小……女孩,放下你……怀中的东西。」长长的蛇头移近发抖的女娃儿。 「会、会说话,怪物会说话,呜、呜……」只、只是这怪物看起来有点虚弱,而且颈子和脚爪都在流血。 「快放下……」鸟身蛇头怪,费力的拖着步伐,挪动庞大的身躯靠近。 「不、不要!」她更加抱紧怀中的蛋,只是蛋太大,几乎让她抱不住。「你、你想吃掉它。」 「我……怎么可能吃掉自己的……小孩……」血从蛇颈冒得更多,也更形骇人。「快……把我的蛋还给我……」 「不要!」妖怪的话是不能听的。 「还给我——」大蛇头失去耐性,怒叱大吼,猛张的血盆大口散出腥味,足以一口吞掉眼前的小女孩。 「哇——哇哇——我不给你、不给你——我不会让你吃掉它——」小女孩放声大哭,却依然不将怀中的蛋放手。 「你……真这么喜欢它?」眼前的蛇头怪放缓了骇人的神情。「会一直……保护它,到它安全……出生……」 「这……当然!」为了增强正义感,她挺起胸,现在不能说出,原本找着这颗超级大蛋是要拿来吃的。 「好……好……」大蛇头说话显然越来越吃力。「你的眉心……有天生的……正气,将来该是……不凡,小女孩……」 「做……做什么?」她哆嗦的僵硬了身躯,因为对方突然把蛇头贴上她的面颊,小小的脸蛋,几乎不及对方三分之一的头大,吓死她了! 「如果……你能让我的孩子安全出生,将来……就让它当你的……圣兽吧!」听不懂这些话的女娃儿,呜咽又恐耀的偏着头。「我……我不太好吃的,肉不多……骨、骨头可能会让你噎到……别吃我……比较好……」呜,大蛇口几乎就在她脸上磨蹭,长长的舌还舔在她鼻头上。在试味道吗?好、好可怕! 「我……把属于我的灵珠……渡给你……」一个红珠子从大蛇口中吐出。 「唔……呕——」女娃儿吓得张嘴叫,红珠子已弹进口中,滑下喉咙,想到自己吞了从蛇口中出来的东西,她不停作恶。 「将来……我的孩子出生,会……认你为……主……」大蛇鸟说完后,庞大的身躯颓然倒下。 「啊——」突然倒下的身躯,大蛇头就这么搁在她身上,吓得她惊喊。 「飞飞——」 「苍!」看到来人,惊魂未定的她甩开大蛇头,放声大哭的跑过去。「好可怕、好可怕喔——这个怪物差点吃掉我——」 「这是魍蛇鸟,它是灵界圣兽,不会吃人的,只是长的可怕点。」对方忙抱起她哄着。 「可是……它刚刚好凶喔!」那么丑的怪物跟那个灵什么兽有什么关系,长的跟大蟒一样的头,呜,吓死她了,连看一眼地上的尸体都不敢。 「为了夺回自己的小孩它已被魔族所伤,你又拿走它的蛋,它当然不高兴。」 「这……这真的是它的小孩?」看着怀中抱的大蛋,馀光又瞥了一下蛇头鸟身的大尸体。「那这颗蛋将来会长的跟……那个一样喽?」 「这是魍蛇鸟的蛋,当然长的跟同族一样。」 喔,真的会长那么丑。「那我们马上把它吃掉。」尤其刚刚吞了恶心的东西,要吃点美味补偿。 「不行!」苍摇头,放下她,道。「你得当它的母亲,照顾这颗蛋。」 「我不要!」吃掉不是比较快,还可以填饱肚子。 「飞飞。」蹲下身的眼与她平视,凝锁着她那对小小紫瞳,语重心长地道。「你的父亲身陷险境,而我……只怕也无法再照顾你了。」 「为什么?是我不乖吗?」她咬着唇,泪珠又滑落,父亲不在,这半年来都是苍在照顾她。 「不是,跟你没关系,而是……」苍长喟一声,像不知如何对小小年纪的她说明。「飞飞,我已经活了很久、很久的岁月,从我一出生就是一个人,求生的本能让我知道如何能活下去,从来不知道心中挂着一个要照顾的人,是什么感觉,到现在……虽然人类的一生,对我而言,不过晃眼即过,但是,如果能,我真的很想看着你成长,只可惜……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人。」 「我不懂,为什么不同世界的人,就不能生活在一起?」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好好照顾这颗蛋,它将来会对你很有用。」揉揉她的发,苍轻声道。「别难过,在送你到光城圣院前,我都会在你身边。」 「那我不要去光城圣院,我只要在苍身边——」 年幼的兰飞把手上的蛋抛到一旁,扑到对方怀中痛哭,拚命说着自己不要去光城圣院,也不要那颗将来会长得很丑的蛋,只要跟苍在一起,对方只是无言的抱着她没回应。 三天之后,她不但和苍分开了,也与自己的父亲生死相隔,与他们都永远……离别了! ※※※ 这是多久前的事了……山谷上,环胸而立的兰飞,看着底下云雾氤氲的峰峦,紫瞳悠远沈思,令人怀念的温馨。只是,苍究竟是谁,至今她依然不清楚。而且与苍在一起的时候,周遭的景色环境,都是不曾见过的,相当的玫丽和奇魅,更让兰飞感到讶异的是,无论如何努力,她就是回想不起对方的形貌。为何呢? 「唉!」疑惑尽付长叹。 遥远的记忆,只馀依稀的存在,唯一留下的是—— 「嘶——嘎——主人、主人——陪赛达玩——」热呼呼的吐息声,还有大鸟的展翅声,兴奋地在兰飞身后鼓噪。 「当初不造孽就好了。」听到这娇细有若孩童的声,兰飞感叹非常,为往事留下证明的,大概就是那颗魑蛇鸟的蛋宝宝,也是她另一只幼童级的座下神兽。 蛋宝宝成功孵化后,小幼鸟非但紧紧跟着兰飞,还视她如主也如母,又黏又闹,随着越加长大的身躯,长长的蛇颈,大大的鸟身,让兰飞对自己造的孽,数次哀怨不已,因为若不是贪吃,她也不会跑去抱颗大蛋回来,更不会面对今天这种尴尬又僵硬的情况。 「乖,自己去那边玩。」她没有回头,只是偏了一下头,以下颚顶了顶方向。 「赛达要主人陪——要主人陪——」舞动的声更加热烈,因为好不容易主人唤它出来了,这几天都是蝶迦罗陪着主人。 「欸,我忙,要……想事情,你自己先去玩。」 「不要、不要——赛达要你一起玩——一起玩——」赛达闹起来了。 「不准吵,再吵,以后都不理你!」她斥责。 身后一片静默,随即低呜声响起,兰飞心中也暗叫惨了。 「呜……嘎……呜……」椰子般大的泪打下。「你上回说……要陪赛达一起玩,结果又……食言……呜……」 兰飞马上回过身,用力拍拍它的大鸟肚安慰。「赛达,不哭、不哭,我要观察去荒魁之原的路线图,就你载我去吧,好不好?」 「嘎——好。」有任务,赛达乐了,展开大鸟翅。「主人、主人,别低着头,走吧!」 兰飞却文风不动,身形还有些靠着它的大鸟肚。 「主人?」赛达长长的蛇颈弯下,推推她的背,兰飞竟然就这么直挺挺地,滑下落地。 「主人——主人——你怎么了?生病了吗?」赛达吓得大哭大叫,拚命拍翅呼号蝶迦罗救命。 是的,面对自己的座下神兽,自忖英勇不让须眉的春之圣使再次昏厥过去,自幼便被魍蛇鸟惊吓过度的兰飞,哪怕成长后,也不敢正视魍蛇鸟。 第三章 轰隆隆的雷声划过天际,黑云层叠,大雨打下。暗影幢幢的树林,在风雨笼罩中更显阴悚,一个娇小的身躯奔逃在林木里。 长年不见日光的林木,让落下的雨冰寒刺骨,泥泞的路面,娇小的身形数次踉跄差点滑倒,随即又心惊地看着身后,呼啸的声响紧跟着仿佛从没断过,小女孩不敢逗留,打起精神再跑。 前方,一个亮光吸引了她。 燃起的焰火,为这骤来的寒雨带来暖意,一个全身覆着斗篷大衣的旅者,靠坐在树下,系在一旁的马像感觉到有人的接近,踏着马蹄低鸣。 「安静,没事。」低沈的声开口安抚,随又看向闯进的人。「小姑娘,进来烤个火吧,看你又湿又冷。」 「我……」看来约莫十二、三岁的女孩,从草丛后走出,瑟缩着身子踌躇。 「怎么了?」 「你不怕吗?」树下的人完全隐藏在阴影中,大黑的斗篷更令人难窥其貌。 「怕什么?」 「这树林里……」小女孩吞咽了一下口水,才小声道:「有妖怪!」 对方笑了。「一个小姑娘都敢在林子里游荡了,我又何必怕。」 「可是这个妖怪好像盯上我了,追了我一整天。」 此时呼啸声加剧传来,邻近林木摇倾,小女孩吓得掩面大喊。「妖怪来了——」 「站在火旁,它不敢过来。」旅者不动如山,淡然道。 「可是……」小女孩心惊地看着那一簇小焰火,逐渐接近的声音,已大的足以震撼盘石。 巨响随着沙沙声来到与火光相距不到三步之遥处,声音忽而消失了,四周一片静寂,令人胆战地屏足了气,未几,林木、地表震摇,随着飞沙走石黑影猛然窜出,一只如百节大虫般的生物,长着尖刺鬃毛,蠕动蜿蜒着身躯,阔长的大嘴,垂涎地看着前方。 「救命呀——」小女孩吓得掩面大喊。 尖叫引起了大虫注意,像锁定了目标般,直冲眼前的小女孩。 「畏界的爬足!」旅者斗帽下掠过一抹精光,凛笑着。「好家伙。」手指燃出焰芒,弹向眼前的庞然大物。 焰芒一沾上身,小火顿成焚身炽焰,大虫发出凄厉的惨号声,长足的身躯剧烈挣扎,大尾扫倒林木,随又窜入地下。 「那……怪物……死了?」看着眼前这一片残败景象的小女孩,张开掩面的手指问。 「不,有可能是逃回它原来的地方。」 「原来的地方?」 「离这只有一个山头的荒魁之原。」旅者斗帽下的目光迎上了眼前的小女孩。「一处不属三界管辖的灰色地带,也是来自各界之人共生共存的地方。」 「你能对付这个妖怪,为什么不消灭它?万一它再回来,会害更多的人。」小女孩显然对这一点更为在意。 「它害了你吗?」 「差一点,如果不是我熟悉这座林子,早就被它吃掉了。」 「被它吃掉!」旅者缓缓站起。「如果追你的是妖怪,那在这个永远暗如黑夜的泥地底下不晓得埋了多少尸体,成天在这个雾雨蒙蒙的林子里诱骗旅者的你,又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小女孩惶恐退着身。「我是不小心在这林子里迷路了。」 「迷路!」对方嗤声。「刚刚才说你熟悉这座林子,现在却说迷路,黯魔,只要有你在的地方,必定长年黑夜。」 「你是谁?」小女孩神情一变,尖厉问着。 「打乱自然界的运行,颠倒晨昏的法则,看不到绿意与阳光回到大地,还有未领受钥之印的妖魔,逮捕这类为害人界的妖魔,都是我的责任,你说我是谁?」 面对斗帽下一双逼视而来的锐芒,眼前的小女孩忽绽出不合童稚的拧笑。 「光城圣院的追捕者吗?」她伸出手,黑影的暗流从那细小的指头中流出。「如果把我当成一般的妖魔,你可就搞错了,只要一进入我张下的暗影中,任你有再大的本事都难逃出去,就算是光城圣院的人也一样!」 暗影如夜幕罩来,迅即淹没眼前可视之地,连带大树下的旅者和马匹,阴悚潮湿的树林只听得沙沙的雨声,黑暗像吞噬了一切生机,女子幽恻的冷笑回荡。 「我该谢谢你,替我解决了畏界的爬族,被这种大虫跟上,还真令人头痛。」活在地底的大虫,让她的暗影术无用武之地。「留你全尸,不让你被黑暗肢解,算是回报你。」 「那我该感激你的美意了。」一阵愉快的轻笑回应。「不过我更感激那只大虫逼你现身,否则追捕你这种藏在暗处的妖魔,还真棘手!」 「你、你才是追我一整天的人!」对方竟不为她的暗影术所困,黯魔错愕的看向四周。「滚出来——」 「黑暗中也能视物,向来是黯魔用来擒住敌人的手段,现在黑暗中看不到对手,失去这项优势的你,就注定失败。」 「你又有何能耐能捉到我。」只要黑暗在,就没人能在夜幕中擒住黯魔。 「忘记告诉你,如果把本圣使当成一般追捕者,那你可要倒大楣了。」随即一声高叱。「青泉——」天际落下昊光,直直劈入黑暗中,顿时,数道光流缤灿飞出。 「圣使!光城圣使!」黯魔为来人的自称而惊愕。 此时风势大起,气流涌动,像要搅动这片黑暗,纷飞的光流以强劲之势,呈漩涡状环绕。 在这片若隐若现的光芒中,黯魔看到了一个环胸昂立在权杖上的……女子! 飘缎飞扬的白发下,紫瞳淡睨,看似清冽的气质反透一股妩媚风情。 「你……你是……」 权杖上的人,手指按住眉心,催动咒语。 奉天地之名,穹苍聚气—— 环飞的光流忽如流星雨般在空中散开,逸落林中各处,幽暗的树林里霎时充满灿耀的绚丽,同一时间地表起了极大的震动。 「不好,畏界的爬足转回头了,主人——」原来的马匹也成展翅的蛇头鸟身,发出孩童般的细嗓音道。 权杖上的人紫瞳一眯,纵身高飞,带起脚下的青泉杖。 日月,开我封印—— 飘立于空的白发少女,眉心的手指划下解印咒,金色强光由额上绽出,宝石般的樱花印浮出额头时,地底下的大虫也长嚎窜出。 「青泉——化刃——定邪——」青泉杖顿转成莹光长剑射往大虫顶门。 庞大的虫身被钉在半空,痛苦挣扎。 「主人——小心——」赛达警告喊着。 「哼,岂容她得手——」兰飞回身划出半圆光的屏障,挡下数以千道的黑影飞箭,每一道黑箭碰上光障,都像焦炭掉的尘屑。 「你——」看着背手飘立于半空中的女子,解开封印后,金穗的肌肤衬着一头栗色长发,有别先前清冽的白发明肌,此刻充满生机的灿耀,黯魔心中警戒。 「我是四季司圣中,代表生机和繁衍的春。」兰飞笑道。「没想到酷爱黑暗的妖魔,真实的原貌这么……鲜艳!」底下的黯魔已褪去小女孩的外形,现出妖媚的身段和橘黄的发色,赤褐长角在细细的眼和薄唇中,相当突出。 黯魔薄红的长唇勾笑。「我虽不是你的对手,但你也不见得能挡住我,因为黑暗还在!」纵然数道光流散到林中各处,却也只是分散的萤火之光起不了作用,这座树林依然在她掌控中。 兰飞没回应,只是悠然淡笑,她敛下紫瞳,额上的樱花印再次绽出金色光泽,栗发扬飞。 「至上界的春之神,给我一切拔擢、净化的力量——」 落于林中各处的光点像起共鸣般,放出强辉穿过枝叶,射透笼罩的阴霾暗影,直达天际,眨眼间林中无以计数的光柱林立,如晨曦般耀眼夺目。 「这……」黯魔惊恐,强光令她难受。 兰飞的身形由空中降下,右手打出结印,透过额上的樱花印释放出力量,叱道—— 「以我春之圣使之言为令——绿意春回——」 当她踏上土地的刹那间,虹光像以她为中心点般,忽如浪潮涌灿散开来。 被钉于半空中的爬族大虫惨嚎不已,长年活于地底,光线对它像万剑穿心般致命,就在它几乎要被强光炼化时,钉在头顶上的力量却消失了,庞大的身躯重重摔地,忙拚着最后一丝气劲钻入地底逃命。 「主人……」兰飞身后的赛达不解。 「我本就没想取它性命,这只爬足应是不小心出了荒魁之原,迷失方向开到这座林子来,跟黯魔互争地盘。」 「黯魔,她要溜了!」见到前方逃跑的背影,赛达展翅追上。 「想要在有绿意阳光的地方,逃出春之圣使的掌握,是作梦呀,黯魔!」兰飞一扬手,七、八尺长的古铜卷纸,凌空开卷在眼前。「三界钥约的『枷锁卷咒』将制裁你的罪。」 当宣判的声响起时,奔跑的黯魔无论如何都甩不掉那像灌入耳内的每一个字。 「黯魔,未领受钥之印而擅离妖魔界,占据森林长期以黑暗笼罩,颠倒日夜晨昏,为祸过路旅人,今以魔皇大公之名判你第十七条罪。」 凝光的纤指划向卷纸上的第十七条罪名,整段条言字句随即透过纸背射出,飞入林中找寻目标。 「赛达,将黯魔送到南方的转裁庭,交给天相处理。」除非是上层妖魔或者犯下重罪,得直接交予光城圣院或四大圣君,以先天相克之力处置外,便是交付转裁庭发落。 「嗄,赛达知道。」林子里,赛达已用大鸟爪抓起被字言环铐锁住的黯魔,往南方飞去。 明亮的阳光衬映了满林鲜绿,清风徐来,拂动林荫深处,处处尽是风和丽景,站在其中的兰飞,却斜睨着虚空,没好气开口。 「莎婷,戏看够了就快出来,否则我走人了。」 一道美丽的倩影浮现半空,笑意盈盈地拍着手。 「呵,真是英姿非凡呀,飞飞,对你的丰功伟业向来听闻最多,今天可亲眼目睹了,果然勇气、魄力不输男子,难怪大司圣对你赞不绝口。」传使圣女莎婷,掩唇笑道。 「是呀,如果我能够更毫无意见、好说话、不反抗,乖乖地接下他老人家吩咐的每一件任务,他老人家岂止赞不绝口,还会把我供起来伺候。」 「唉哟,飞飞。」莎婷一副太要不得的捂心喊着。「瞧你说那什么话,别说大司圣的情操是何等高贵,光他老人家那审断事情从不偏颇的客观,再加上看待事物的包容涵养,简直可称之为超凡,放眼当今,谁能有他老人家的泱泱大度。」 「幸好有他老人家那种号称『不偏颇客观』的人不多,否则这世界完了!」兰飞翻了翻白眼,真是光想到就恶寒。 「居然敢这样毁夸大司圣,想你们四季司圣还在『光城圣院』上课时,就个个令人头痛,每个老师都把你们列为要再教育的学生,尤其你专跷礼仪应对的课,当上光城圣使后,不但一点德行都没改,从银月古都回来后叛逆性更重,太不可取了。」 「我若忘得掉大司圣是怎么把我卖到银月古都,被那个阴险的少年月帝奴役,我才叫蠢蛋一名!」哼! 原来还在记恨,真是可爱,莎婷娇笑哄着。「飞飞,你向来心胸大、有度量,怎么说到月帝,心胸、度量都缩水了,再说,你也离开银月古都了,这事过去就算了!」这么计较干么呀! 「不是你被『言灵』问候,当然过去就算了。」她可难忘那段被月帝大整一番的岁月,可歌可泣呀!「本人这两圈越来越深的黑眼圈,还没找大司圣他老人家算咧!」兰飞恶声切齿。 阴险的月帝连离开都让她不得好过,送她一句梦中相见的言灵,注定了她夜晚入睡后的噩梦。 「说得好像大司圣害你去银月古都任人鱼肉一样,也有好事呀,比如说……嘿嘿……」莎婷笑的一脸暖昧。 「莎婷,虽然我是春之圣使,但是你若发浪,我不负责帮你找交配对象的。」 「瞧你说那什么话呀,我指的是月帝为你着迷的事。」莎婷充满少女梦幻举起祈祷的双手。「美丽的春之圣使在银月古都与一身月辉之华的月帝邂逅,从此皎洁的月辉只为一人而灿烂,金色的发与白色的云丝,就此缔下白首的盟约,好感人喔。」 兰飞双眉扭动,唇角抽搐,深深地吸吐一口气,才能抑下胃中的翻涌。「莎婷,我一直很难理解你们神学院那一挂出来的人,席斯、你,还有大司圣,不但做事喜欢兜圈子,还很爱把简单的事嚼一大段不切实际的文字来形容,摆明我就是被阴魂不散的月帝给缠上了,如果他不是灵力比我深、地位比我高,我早扁死他了,哪来什么缔下白首的盟约。」光城圣院划分的学区虽多,但简单言之,不脱文与武两类学区,后者对前者动辄卖文的行为,只有浑身不对劲可形容。 「飞飞!」莎婷终于拔声高喊。「你太没有心灵感受力了,从环境还有与人相处的感觉来培养对美的想法,是一种享受;拿这座树林来说,」半空的影像窈窕转个圈,像在跳舞似的吟唱。「绿翠的树林,阳光暖暖轻照,微风拂来,依稀听到了那鸟语在耳畔轻唱,仿佛闻到了花香扑鼻,简直令人——」 「他妈的,够了!」不待她呻吟完,兰飞粗话咆断。「如果不是我收了黯魔,哪能听到什么鬼鸟在那里哀嚎,周遭连朵野花都没,你扑个什么鼻呀,倒是地下埋了不少尸体,腥臭味挺重的,要不要实际来看看?」或许明年真会开了满林花吧,因为肥料够。 「你、你——你这不可取、不长进、没气质的——」莎婷指着她,正要大大数落,却看到她一脸不跩的皮样,当下了解对这种感受力跟牛一样的家伙动怒,很不值。「飞飞,每个人的身上都有一种看不到的感觉、闻不到的味,如果你能学习从一个人身上看到不一样的感觉,闻到那股对了的味,你会发现那种心灵的互动,多么美。」 「你这段话倒是说对了,虽然后面不太一样,但是我有过这种经验。」兰飞击掌。「以前在光城圣院的时候,我不但从夏身上看到不一样的感觉,更闻到了超合的味,心灵的互动让我们互殴了一下午,身上挂的彩可就不怎么美,养了好几天的伤病,真惨!」 「互殴?养了好几天的伤病?」 「不就是我跟夏还在光城圣院求学的时候,上那个老巫婆……呃,我是说艾莲达夫人的文史课时,忽然发现我烤好要偷吃的鸡腿不见了!」 「这……」 「这可不得了,你也这么觉得吧!」只要想起,兰飞还馀怒未平的双手插腰。「我照顾了很久的火候,才烤得皮脆汁多,专门要在无聊的课堂上吃的,竟然失踪了,最后在夏那个王八蛋的身上闻到肉味,当时我们的心灵互动之合呀,我不过瞟他一眼,他马上意会到事情曝光了,本人二话不说出手就给他一拳,然后我们就打起来了。」想起跟她同为四季司圣的夏,还有当年那只被他吃掉的鸡腿,她至今犹带恨。 「这么野蛮的事,跟我说的话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呀,夏让我知道,纵然是世家贵族出身,也会偷吃人家的鸡腿,完全和他平时给人的感觉不一样,还有他身上那味,真是对了,一闻就知道是我烤的鸡腿,心灵上彼此都明白了以后,手脚也真的互动了一下午,跟你说的都一样呀,只不过这种事不太美,我不喜欢!」食物还要被抢,很呕。「你那什么表情!」干么一脸被打到的扭曲。 「你从以前对文史、赞美诗词方面很不擅常,没想到是这么的不擅常。」长叹一声,决定不再对牛弹琴。 「你到底是来干么的?」废话屁了一堆,不见她讲重点。 「来告诉你一件事。」说到这,莎婷马上又活了过来般,双眼大亮。 兰飞马上抬手道:「先说清楚,本人会提早到荒魁之原是要享受那边的生活,现在有什么救火任务,不接!」以前就听闻各界人共存的荒魁之原很奇特,她早想去见识。 「放心,跟任务没关系,我是来告诉你一个消息。」莎婷笑容可掬地凑近她。「你幸福了。」 「什么幸福了?」莫名其妙说这么一句话。 「月帝也要到荒魁之原。」 「早知道了。」无聊。 「你撒下的弥天大谎也被揭穿了。」 「啥!」 「哦、哦,坏小孩,居然敢对月帝说你立下终身誓。」她若有这么伟大的情操,那神学院的人个个都是圣者转世了。 「那、那又怎么样,反正月帝早对这件事半信半疑,拆穿就算了!」大不了被狠骂一顿,没什么大不了。 「问题是他也知道你和贪狼定下的婚事。」 「什么——」 「可怕喔,月帝的脸色简直寒厉到让我形容不出来,好吓人呀!」莎婷叹息摇着头,很表同情,依然翔实描述。「月帝要亲自到荒魁之原逮你,他打算『开、口』好好问候你,喔,飞飞,你的未来,真是『幸福』得让我不知该如何给你忠告。」 莎婷笑吟吟地强调,当场刮下兰飞一层红润脸色,换上惨白。 「还有,百年一会的『三界钥约』之期,将让妖魔界的一些异心者蠢蠢欲动,到了荒魁之原谨慎点,圣院这方会派人与你配合。」说罢,莎婷愉快挥挥手。「一路顺风,春之圣使,只要你能从月帝手中全身而退,我们就能在光城圣院相会,自己保重,认命会更好。」 「等一下。」兰飞忽喊。 「怎么了?」莎婷原本淡去的影像又鲜明起来。 「夏是亚奈多国的贵族?」 「是又如何?」这也不是秘密。 「秋是东方古国的皇族。」 「没错。」莎婷扬起柳眉,不解她所问何来。 「冬则是日光城的小皇子。」 「你到底有什么问题?」 「春、夏、秋、冬,四季司圣中,除了我,个个不是皇亲便是贵族。」 「嘻,你终于想表达自卑了吗?」很好,难得事事看来漫不经心的春,终也有正常人的情绪了,呵呵。 「皇亲贵族多半拥有权力和财力。」 「当然。」哎,是当个温柔的好姊姊哄飞飞,然后再乘机敲她几件事情,还是直接大笑她一番呢,莎婷兴奋又苦恼地想。 「莎婷。」声音很温吞。 「什么事?」喔,飞飞通常会用矮一节的声调唤人,表示事情很大喔。 「借我钱。」 「啊!」莎婷唇角那抹上扬的笑容凝住。「钱?」 「我仅剩的财产都在银月古都,输给席斯那个吃人不吐骨的家伙了。」兰飞咬牙切齿。死席斯,身为神职人员不守清规就算了,赌博竟敢诈赌,明知他有诡,却偏偏捉不到,害她倾家荡产,虽然她本来就没多少身家可以败,但,怎么说都不甘心。 彼此对望,一阵无言。 「当四季司圣让你很贫穷吗?」光城圣使应该到哪,都是众人礼遇的对象吧。 「至少不会让我很富有吧。」不但是公职,薪俸有限,大司圣又一毛不拔的要死,再加上克勤克俭的生活跟她犯冲。 「去跟月帝借呀,甚至不用还,搞不好你开口,一座金山就搬给你。」 「你不如直接叫我去跟死神报到比较快,跟月帝借,他要我付出的代价,会比那座金山还猛。」啐,如果不是她那摇钱树的弟弟冬不在,她哪需这么低声下气。 莎婷略一思忖,随即笑眯眯道:「可以,就借你,只要你愿意签下这张契约。」闪光划过,一张纸飘到兰飞手上。 「什么东西?」 「借据,十天内还款,只收你双倍,二十天内还,给我吐三倍,超过三十天,你这人就算是卖断给我。」 哇靠!「你是吸血蛭呀!」兰飞跳起来。「我卖断给你,你想干么?」 「当然是转卖给月帝,换一座金山回来呀,他会要你付代价,我可是银货两讫。」莎婷理所当然道。 兰飞简直快爆吐一条鲜血河!差点忘了,能跟大司圣和席斯同一鼻孔出气的人,兴风作浪看热闹,外带斤斤算计,还有绝不赔本的德行是一样的。 第四章 「圣兽向来庞大,但是只要你有勇气看着它们的眼睛,它们多半会对你表示友善。」 「真的吗?」年幼的兰飞歪着头,小小的紫瞳很疑惑。 「当然,尤其你眉心中的正气,更能让它们对你卸下敌意。」 「可是那只大魍蛇鸟还是很可怕的吓我呀!」 「除了那只魍蛇鸟,你应该还见过其它圣兽吧,难道紫佑的座下圣兽你也害怕?」 兰飞摇着头。「父亲的座下圣兽阿克是狮鹰一族,英勇又和善;至于蝶迦罗,它不是父亲的座下圣兽,它和父亲是好朋友,属于崇高的『幻龙族』叫蝶迦罗,有点爱训人,可是很有趣。」 「所以,你不用怕这颗蛋孵出来的东西,你将来可是它的主人。」指着那颗被她坚持不要的大蛋,苍只好说之以理。 「可是……」想到那种鸟身大蛇头,血红的舌头嘶嘶吐着,兰飞背脊就窜上一股凉意。 「你就这么怕魍蛇鸟!」苍环着胸,语调忽转为淡柔。「我不喜欢没勇气的人,你不会想告诉我,这半年来我教了个没用的家伙吧!」 「唔……」兰飞咽了一下口水,因为每当苍用这种声音说话时,就表示不高兴了。「谁、谁会害怕魍蛇鸟,我只、只是不喜欢未来的座下圣兽长这么丑。」 「很好,记住自己说的话,将来别让我发现你面对不了魍蛇鸟,否则,不受教又没出息的学生,惩罚是很重的。」苍一笑,轻悦的声中有着不容欺瞒的严正。 「好……好呀,反正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我才不会再怕魍蛇鸟呢!」她硬着头皮,骄傲扬声。 苍是个刚柔并济的人,可以容忍她的任性和撒娇,但在教导她时,绝对严格,令兰飞对「他」又敬又怕。 记忆中的苍,能力很深,不曾有过失败,跟在苍身边的那段时间,在那个不知是何世界的地方,几乎每个看到苍的人,都带着一种敬畏,以至于和苍最后一次见面时,兰飞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对方满身的鲜血,类似文字的东西,像绳索般却摸不到的缚绕在身上,身后有光城圣院和一群气息迷魅穿着盔甲战服的人。 「苍——」兰飞惊骇。「你怎么了?」 「飞飞……」一身的重创,却安抚的揉着她的头发。「我没事,你别担心。」 「可是……你流好多的血!」她急得哭了,抓住苍的手。「父亲呢?你不是去找他。」 「紫佑……他……」苍强忍什么似的,欲言又止。 「父亲怎么了?你……你在哭吗?」从未见过苍如此的模样,仿佛悲伤到连泪都流不出。 「飞飞。」拉起她的手,苍轻声道。「这是你父亲的……遗物。」 看着对方放到手掌的东西,一个沾血的手环扣,是父亲的随身物,兰飞愣住了。「遗物……父亲……他……」无论如何讲不出这句话所代表的涵义,她惶然的不知所措。 「她就是紫佑的女儿吗?」慈和的声音传来,兰飞小小的身躯已落入一个宽大衣袖的手臂中。 「你是谁?放开我——」她挣扎大喊。 「孩子,别怕,我是你父亲的老师。」来人安抚她。 「父亲的老师!」兰飞惊讶抬首,看着眼前长发灰白的男子,充满慈颜的长辈风范,父亲告诉过她,自己的恩师已有数百之龄,在光城圣院地位极高。「你……是大司圣!」 「紫佑对我提过,他的女儿发白,像个小老头,紫瞳和个性却活跃的像道爱恶作剧的风,所以为她取的名字,单名只有一个飞字,对吗?飞飞。」 「我……」长辈的温暖,令兰飞鼻酸哽咽了,难过地问。「父亲……真的……死了吗?」 大司圣心疼看着她,喟道:「四季司圣……被妖魔界的远古所害,双方激战,你父亲不幸身亡。」赶不及救援,导致他最疼爱的四个弟子,春身亡,夏、秋、冬重伤垂危,如今怎么能够再让爱徒唯一的女儿有个万一。 「不可能——」兰飞摇着头,不愿相信。「父亲说,只要我好好跟着苍,他会回来接我,这不是真的——对不对——苍,父亲没死的,你说要去找他的——」她朝苍哭喊。 「孩子,这是事实,你要坚强,你难道还不晓得这个人——」 「大司圣!」苍忽严声一唤。「我将这孩子送回属于她的世界,足以证明我的诚心,请你……当是大发慈悲也好,让我和她说话。」 「以你……或该说妳,如此高的地位和能力,却愿意顾守这个孩子大半年确实难得,但是我能相信你吗?」大司圣明锐的眼,看透易装而扮的苍,向来慈和的面庞有些怒意浮动。「毕竟因为你,我最疼爱的四个弟子死伤惨重!」 「苍将大人虽是带罪之身,但是地位、能力依然不变,她的一句话,我等依然乐意服从,请大司圣您老人家好好考虑。」盔甲战服的为首者出声道。 「这是要胁吗?」大司圣神情威严,一旁,光城圣院的人也严阵以对。 「将这一切埋在飞飞的心中,是我答应把她交给光城圣院的条件,我更该问你,身为大司圣该是个重诺言的人吧!」迎视着对方,苍沈声道。 「激将法省了,本司圣承诺的事一定做到,希望你别耍任何诡计。」大司圣放下怀中的兰飞,拍拍她的头,便退开。 「飞飞。」蹲下身,苍平视着眼前的小人儿,柔声道。「我得和你分开了。」 兰飞咬着唇,小小的紫瞳,闪过不信、哀伤,还有一种再被抛下的痛苦。「母亲丢下我,父亲……也走了,连你都……不要我了……」 「不,我说过,如果能,我真的很想看着你成长,只是……原先难,如今更不可能了!」脆弱的表情令苍不忍,揽她入怀安抚着。 「为什么?就因为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人吗?」兰飞哭喊的抱住他的颈子。「那我们就在这里生活,不用去你的世界,也不用来我的世界,就在这里,反正这里奇奇怪怪的人这么多,他们都可以生活在一起,为什么我们不行,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求求你——不要丢下我——」 童稚的哭喊,几至声嘶力竭,也令旁人不禁动容,苍只是抱紧她没说话。 「不要走——你不要走——苍——」 「飞飞,看着我,听我说一件事。」像下定了决心般,苍捧起她的脸,清楚道:「你的父亲会死,是因为我,这一身伤就是他给的!」 「苍将大人!」 「你——」 盔甲战服的领首者和大司圣,对她竟会说出这种话而吃惊。 兰飞紫瞳颤动,傻住了。 「你不相信吗?」 眼前的小人儿哑楞得无法反应。 「你该相信,毕竟你跟了我大半年,很清楚我的能力,你父亲以青泉杖毫不留情地伤我,所以……他死了!」 「你……是说,是你……杀了……父亲!」兰飞抖着唇瓣问。 苍紧闭上眼,深呼吸后,才睁眼道:「没错,你不会想跟一个害死亲生父亲的人在一起的,是吗?」说完,俯身在她头顶印下一吻,便放开了她。 「你真残忍!」大司圣忙抱住兰飞僵硬的小身躯。 「我不再隐瞒这件事,不正合了你的心意吗,与其给她牵挂的思念,不如斩断。」淡扯着唇,苍走向那群精悍的盔甲战士们。 「苍将大人,君上给了您两种选择,放逐和监禁,未知您作下何种抉择?」 「缚言咒在我身上,又劳动君王身侧的黑战士来押人,我的君王早已判了我的罪,你说我该作何种抉择!」 「您言重了,属下等明白,您是甘愿受缚,否则以您的能力,缚言咒是困不住您的。」 「既然如此,我作下了何种选择,已经很清楚了。」 为首者有片刻的沉默,道:「苍将大人,君上有意放过您,可是显然您才是判了自己罪的人。」 「放逐吗?」苍回首看着大司圣怀中那张哀痛至极的小脸,自嘲道:「我领受不来这份好意,因为……我真的有罪!」 「苍将大人!」 「别说了,走吧!」 「不要——不要走——」兰飞忽嘶声大喊,猛然挣脱抱住她的人。「苍——」 回首见到那小小的身躯不顾一切奔来,哭喊得满脸涕泪,苍不禁揪心了。 「就算你真是害死父亲的人——就算你真是最凶狠的坏人——我也要跟你一起——我只要跟你在一起——苍——」 「飞飞,我只能对不起你了。」想抱住那快接近的小身躯,却毅然横下心来,手指凝出漩涡光泽,朝兰飞而去。 「啊!」兰飞大叫,跌落于地,眉心一股热。 「飞飞!」大司圣连忙赶来她身边。 「今天之后,这半年的相处会从你记忆中锁上,没有我的言语,这道锁无法开启。」绝然的声说出封下的咒语,便转身离开。 「不要走——苍——」对开始模糊的背影,兰飞伸手竭声惶喊。 前方的身影略一停顿,终于回首,柔声道:「好孩子,别哭了。」 「苍——」光芒一过,前方已空无一人,兰飞握紧了手中沾血的手环扣,再也压抑不住般伏地痛哭。「我恨你们——全说谎骗我——父亲和你都在骗我——我恨你们大家——」个个都丢下她离开,永远独留她一个。 ※※※ 记得,童年时,那是最后一次哭泣…… 往事接二连三的清晰忆起,兰飞心中百感交集,成为春之圣使后,走遍世界各处,面对不知凡几的妖魔,见识与能力已足够让兰飞弄清楚很多事。 如今的她来看待记忆中的苍,除了可确定对方身分极高,而且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外,能力更远在大司圣之上,因为她与苍最后相处的几天,对方曾以特殊的能力划开空间,带她来到一处奇特的地方,近似人界却又有几分不同,也在那个地方苍将她交给大司圣后,就和她分开了。 思及此,兰不禁喟然。苍想锁住她的记忆,却不算成功,对方应没想到自己会继承春之印,至上界的封印是最好的净化,虽然她的记忆对那半年的事,尚有很多不全的地方,尤其对方的容貌始终无法忆起,但是令兰飞难以置信的是,苍竟有连上界封印都无法净彻的能力,这一点只怕是大司圣都办不到。 拥有划开空间的能力、又让大司圣忌惮,再加上缚言咒,那是与枷锁卷咒极相近的断罪字言,需以缚言咒定住的绝非一般人。 「苍究竟是谁?」这是兰飞成长以来最大的疑问,只可惜,大司圣还有每个知道的人都不告诉她,真是令人……火大! 其实想想,不是每个人都有她这种经验丰富的童年,尤其从那之后,她变得多勇敢。所以她不用再哀怨童年被抛下,毕竟现在的她,已非昔日任性爱闹的小哭蛋,堂堂春之圣使,谁不赞她聪明、有智慧、勇气佳,不会再为一点小事就哭哭啼啼,谁有那么多眼泪…… 「主人,若冷了就多穿衣服,别生病了就满眼泪外挂两管鼻涕,很吓人!」蝶迦罗对站在树海上的兰飞,皱拢了长须眉道。 「为什么我流泪就一定是生病?」兰飞斜睨。「你就不能往气质的方向想,比如你伟大的主人正在感怀往事,令我细腻又脆弱的心——」 「哈——啾!」蝶迦罗打个大喷嚏。「树海上的风真的很大,连我都挡不了,主人还是多穿件衣服好,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这风吹太久会引发人的凶残感,让我有一种很想见血的感觉。」 「会吗?」蝶迦罗灵敏的鼻子嗅了嗅。「不会是妖魔下了什么不好东西吧!」 「蝶迦罗,我一直很好奇,你额上的麟纹图形是什么时候有的,小时候父亲带我见你时,好像没有这个麟纹图形。」兰飞疑惑的端详它额中的图腾。 「这个图形嘛,它是……」 「还有,你打算说谎时,头都会转个方向。」兰飞对别过头的圣兽道。 「既然知道会是谎话,主人还要听吗?」大龙头转回和主子对上。 「你说得出,我就听。」她向来是个亲切和善的好主人。 「这个麟纹图形代表我的身分崇高和尊贵,能得到我当圣兽,是主人天大的福气,不惜福的人会遭天谴。」 「喔。」兰飞了解颔首。「不错,放在额上和我的樱花印一样,很合、很好。」 「我和主人有同样的看法。」它理所当然道。 主仆俩并排坐在树海上,状似愉悦地眺望前方目的地。 「蝶迦罗,灵界圣兽对文字的想法和人界是一样的吗?」 「主人指的是什么?」 「比如你对吹嘘和知耻这两句话,有什么想法吗?」 「有,想法很深,每当看到主子,就会想到这两句话。」 紫瞳横睨过去,大龙眼吊高以对。 「真是彼此、彼此了。」兰飞磨着牙,阴森森咧笑,努力想着,有什么方法可以整得圣兽鬼哭神号。 ※※※ 『飞飞。』轻喃的低唤在兰飞耳畔。 沈睡的柳眉皱了皱不愿睁眼,热气随即轻烙在她眼帘、鼻梁上。 『你真倔。』笑语的声来到她唇瓣,啄吻的低喃。『再不睁开眼,别怪我就为所欲为了。』 下意识的眼皮略动了一下,随又放弃的不予理会,安睡于自己的世界。 『飞飞,这可是你自找的。』攫住了那微散的朱唇,深切的舌一探入,马上得寸进尺般的吸吮交缠。 感觉到温暖环住自己,感觉到亲密的气息正透过唇舌传来,充满占有欲的触摸由衣襟内探进。 「住……住手!」她低吟想挥开,却是全身虚软的难以出力。 『在朕的言灵中,你是动弹不得。』舔上她无力握住拳头的掌心,优美的声充满戏谁。『看起来毫无防备,骨子里可是拚命抵抗,这样的你让人好想欺负。』 缓缓睁开的紫瞳,迎视上那双似笑非笑的湛蓝之瞳,灿如月之碎片的金发下是一张绝倾的容颜,但是那半露的结实胸膛,却昭告这个看似美丽的佳人实际是个少年,兰飞靠在他怀中,头枕在他屈起的腿上。 「你……到底想怎么样?」看着月帝,她咬牙。 『朕说过了,好好欺负你。』 「可恶——你——做什么——」感觉到胸口传来的揉捏,兰飞一颤,这才发现对方探入衣内的手正抚着一方高耸。「堂……堂堂银月古都的月帝,你竟然……夜夜在梦中轻薄女子……简直可、可耻……」她胀红一张脸,慌得有些说不出话。 『你两次裸身面对朕,都不曾见你有过娇羞,却会对这样的接触不知所措,看来……』月帝撩动的气息继续来到她想闪躲的唇瓣。『你虽然是代表繁衍和生机的春之圣使,却是不曾涉及过肉体欢愉吧!』 有一种被讥笑的不爽,兰飞冒火。「那是没时间,将来我会有一堆经验——哇——」兰飞猛然被握住后颈抓起,正对着月帝寒厉的神情。 『朕警告你,将来敢跟谁有经验,别怪朕让你尝尝比被言灵问候还要痛苦的事!』 比言灵痛苦的事!紫瞳瞠楞着,是什么? 『想象不到吗?』他笑,来到她的耳畔,轻声道:『首先朕会想尽办法削去你的春之印,当你什么能力都没有时,再关到有多层结界封锁的高塔中,然后……』月帝忽一顿的探出舌,舔上她的面颊。 「怎……么样?」悚栗随着他的舔吻而头起,才多久不见,月帝怎么性情别扭变态的感觉有加剧的倾向。 月帝像享受够她的反应,才道:『到时候朕会跟你夜以继日做到天翻地覆,让你眨着眼是经验,闭着眼也是经验,呵。』好玩的嘴咬着她的小耳垂。『你说如何呀,飞飞。』 「啊——」兰飞发出有生以来最惊惧的尖叫。 「主人、主人,快醒醒!」 「蝶、蝶迦罗!」兰飞猛然坐起,神情惊骇到无以复加。 「又梦到月帝啦,你近来梦的次数增多。」蝶迦罗打个大呵欠,见兰飞拭着额上的汗,整张脸红通通的,拿过身边的水瓶拚命灌,像很干渴似的。 「蝶迦罗,最近在梦中和月帝的相见,他越来越大胆,而且……越来越真实。」 「那表示月帝已经来了,藉由梦的管道与你实际互动,到底怎么了,看你今晚吓得不轻。」 「他、他说要把我关起来,跟我……跟我……」兰飞咽下惶恐的口水。「做、做那件事做到……夜以继日,天、天翻地覆!」 「月帝这么说。」蝶迦罗看了她一眼,道:「恭喜你,月帝言出必行。」接着继续趴回去睡觉。 「蝶迦罗——」兰飞揪着它的龙须大喊。「你的主人可能会死耶,你还想睡觉——」 「唉哟,做到天翻地覆不会死人啦!」它困极的敷衍,翻个边再睡。 「你又知道,你做过?」兰飞扳回它的大龙头。 「月帝会留你一口气,做到你寿终正寝,这样可以吧!」不用再怕会横死了! 留一口气做到寿终正寝!兰飞口、鼻、眼俱张。 这一次主人的尖叫,足够摧毁座下圣兽的耳膜。 ※※※ 第二天,高空的树海上,主仆俩无言地看着天空、白云。 「主人,我看你到了荒魁之原,跟月帝求饶算了。」看着主子那张离「衰」样越来越相近的脸色,蝶迦罗好心建议。 「不干。」顶着两圈大黑眼,眨着涣散的瞳彩,兰飞一哼撇过头。「当初没低头,现在更不爽。」可恶的月帝,竟然用这么卑鄙下流的手段,别想她会屈服。「不过就是梦,又不是真的,只要睡醒来……呃……」她打个大呵欠揉揉眼睛继续道:「反正只要睡醒,本人又是精气充沛、神清气爽,妖魔惧怕的春之圣使。」所以梦中再怎么样被欺凌、再怎么样的春色无边,都是假的,别当回事。 「是吗?」看着她毫无说服力的德行,蝶迦罗很摇头。 「对了,蝶迦罗,你对荒魁之原了解多少?」 「它是人界、妖魔界和另一个被封住的三界,畏界、修罗界、妖精界,五界的共居之处。」 「天界和灵界圣兽好像不怎么接近荒魁之原。」看蝶迦罗达观察都在远远的树海上。 「因为荒魁之原里的气,是天界和灵界圣兽都不喜欢的,既不方便以原身出现,若幻化成任何形貌,不到片刻,就会被里面的气给逼出原形,所以对天界和灵界而言,荒魁之原是保持距离的地方。」 「万一主人在里面遇险了呢?」 面对主人的疑惑,忠心的圣兽率然回应。「我和赛达一定马上应主子召唤——去光城圣院搬救兵。」 「真是忠心救主呀!」兰飞皮笑肉不笑的拍拍手。「我想等救兵搬来,那个遇险的主人大概也差不多了吧!」 「天意若注定主子命短,我和赛达也无法逆天。」 「总可以学习一下,我父亲的座下圣兽阿克为主牺牲的情操。」狮鹰一族的阿克在当年那一役中,为救主人而身亡。 「那要主人的品德、气度、风采,平时就能感动圣兽才行。」 「蝶迦罗。」冷冷地声一唤。「我从来不晓得,你有骂人不带脏字的本领。」 「骂人?」大龙头充满问号看向主人。「没有呀,因为圣兽不能有欺瞒主人的行为,所以都是据实相告。」 「是吗?」啐,说到头来她是自取其辱。「算了,我听说荒魁之原会变成现在的模样,和远古时期的战争有关是吗?」 蝶迦罗颔首。「上古时期妖魔与天界大战而祸延人界,因为空前绝有的激战,撼动了空间导致扭曲,波及另一个被封的三界,荒魁之原就是当时最大的空间扭曲处,让很多畏界、修罗界和妖精界的被送过来,战争结束后『三界钥约』制定时,天、人、魔三界的领导者虽联手匡正空间,却忽略了荒魁之原,差点演变成另一场战争。」 「不难想象。」人类与妖魔原就已是宿仇,更何况加进了爬足的畏界,残暴的半人修罗界,还有古灵精怪的妖精界,想必很热闹。 「据说当时的荒魁之原,汇集了来自各方异界的人,为了生存与主导权,随时战火、残杀不断,从来没想到三界和平了,还有一隅的扭曲空间,正上演着不下于天、人、魔三界大战时惊心动魄的争斗,最后上界尊皇、人界上父和魔皇大公再次联手平息荒魁之原的战乱,他们各以百年为一轮来监管。」 「原来三界曾经也有这么融洽时。」这真令人讶异,因为现在的人界与妖魔界虽有「三界钥约」的制定在,但在近十年内,却已出现貌合神离之危。 「还有当初的空间扭曲,各地也产生了裂缝,许多趁此进入人界的妖魔精怪们流窜为祸,于是在『三界钥约』之后,能束缚各方妖物的『枷锁卷咒』也因而衍生,此后三界领导者为了百年一轮的管理,还有『三界钥约』及『枷锁卷咒』的威力,便有了百年一会的盛况。」蝶迦罗细述这些远古的演变。 「为何最后荒魁之原会脱离了三界管辖,主导者还变成了贺格公爵?」 「嗯……」蝶迦罗侧着大龙头思索半天。「不清楚了,只知道这份和平维持了四百年,最后是魔皇大公与上界出了变化,好像与一个最高位的天使有关,当时三界的关系面临紧张,无暇顾及荒魁之原,导致荒魁之原再度失去掌控,差点让最好战的修罗界乘乱而出,贺格公爵便是在此时出现,他以智慧和能力消弭荒魁之原的动荡,至于他的身分来历少有人知,只知道他出生荒魁之原,体内有一半的妖魔血统,而他能让上界尊皇、人界上父和魔皇大公承认,应也是来历不凡才是。」 「他能活上近千年,身上虽有妖魔血统,却让我感觉不到魔气,由此推断,他体内的妖魔血统相当纯粹,有可能是远古妖魔,因为血统越纯粹的妖魔越不具魔气。」兰飞回想那一面之缘的印象。 「这倒有可能,毕竟现在的妖魔界虽然还是比人类长寿,却也是二、三百年之龄,不像早期的魔物能活上数千年,远古就更不用说了,活上万年都非难事,连外貌气质都与魔难连上关系,听说魔皇大公就有『最不像妖魔的魔君』之称。」 「最不像妖魔的魔君。」兰飞感兴趣道。「这倒令我好奇魔皇大公长什么模样。」 第五章 辽阔的荒魁之原,虽是各界共存,却也是很多人界商贾往来之处,五界人依不同的特性各据一地,形成处处异景的奇特。 东方临水,土壤肥沃,缤灿的花卉繁盛,大多与树同高,硕大的花朵与叶脉里,住着妖精界。 西方属沙地,却有一片占地极大的树林,临着黄沙漫漫的沙漠,伫立着土丘屋,是畏界爬族之居。 南方之地四季并存,气流涌动活跃,交织炫丽的幻影,经常令人有置身梦境的错觉,这是擅于魅惑人心的妖魔界所居之处。 北方多高峰,奇山峻岭,云层堆叠甚广,仿佛整个荒魁之原的云霞都聚集北方,有白云堆砌如高塔般,更有吊诡的黑云盘绕山头,这是能力几近至上界的神,却又带着魔性的修罗界所居之处。 中央则是人界城镇,面积比一般市镇还大上一倍,连街道和房子都相当宽广,充满各界人聚集,热闹之程度像天天庆典般,总是人潮鼎沸。 近似人界却又有几分不同。这是兰飞和苍最后一次分离时,对周遭环境的印象,长大后,足迹踏遍各地,都不曾找到那童年中的记忆景色,如今…… 支着下颚,品尝着特殊风味美酒的兰飞,看着前方的景象,幽幽轻叹。「唉,或许我不是第一次到荒魁之原吧!」 「春之使者、春之使者——」 坐在大叶片上沉思的兰飞,听到底下的呼唤,起身跃下,来到离水面最近,有手臂般粗的花梗上,这里是东方妖精界的范围,株株花朵皆如树般高大,底下则是一片清水湖泊。 「人鱼姊姊,我是光城圣院来的人,而非春之使者。」三张趴在花梗上的美丽娇颜,湖底下的鱼尾还愉快摆动,兰飞笑着。 「可是你身上有春天的气息,瞧,只要有你在,花木都特别鲜艳。」人鱼大姊道。 「对呀,连不太靠近生人的树木精灵都喜欢你,还送你一瓶叶露酿的美酒,以前光城圣院来的人,还没这种待遇呢,看你多特别。」一旁二妹也笑嘻嘻地说。 「是你们太热情了,让我几乎想待在这不离开了。」 进到荒魁之原,兰飞极力隐瞒自己的身分,但,显然妖精界的精灵们,对大自然的气息感受力甚强,相当喜欢接近怀有春之印的她。 「那就别离开了,我们都好喜欢你呢。」最小的人鱼妹妹,好玩地拉拉兰飞雪白的长发。 「这可为难了,我还身负任务呢,等一下就得到中央城镇去。」兰飞一笑婉拒。 「你要去人界的城镇,可得小心。」人鱼二妹关切道。 「怎么了?」 「我们刚得到小花仙传来的消息,昨夜从外进来一股极大的魔力,应该是外面妖魔界来的人,而且依那种气势,有可能是贵族妖魔。」 「贵族妖魔来到荒魁之原!」会是为了百年一会的「三界钥约」吗? 「我们知道妖魔界里,有很多妖魔对光城圣院不满,你要小心,春之使者。」人鱼大姊道。 「谢谢你们。」兰飞感于她们的热忱,随又不解问:「荒魁之原并没有任何结界封住,为何外面的人进得来,里面的人却不出去呢?」 居住在此的五界人,就算人界、妖精界和畏界肯安分,但是修罗界和妖魔界,可都是好战份子,岂会甘心安于一隅之地。 「这是没办法的。」最小的人鱼三妹摇着头。「你也明白,天界和灵界圣兽并不喜欢到荒魁之原,是因为这里有五界混杂的气,令它们无法久待,但是,对历代以来都生存在荒魁之原的我们,这种气已属必须,如果出了荒魁之原,反而是我们无法生存了。」 「可是也还有出了荒魁之原的修罗界人,在外围待了一段长时间。」兰飞想起曾在银月古都为祸,后被封闭的禁忌之门给吸干灵力,而成干皮囊的家伙,就是从荒魁之原出来。 「那是对方灵力够,才能待上一段时间,我想他在人界时,也应该经常有远行的举动。」 「这倒是,他以商人身分待在人界,娶了一名女子,多以生意为由在外。」想起可怜的花理夫人,兰飞感叹。 「这是因为他得常回荒魁之原汲取这里的气。」人鱼二妹侧头想着。「一般而言,能待上十天半个月,能力都算不差,但是这种人并不多。」 「出了荒魁之原还能待上一段长时间,大概也只有修罗界的人较有办法,以我们妖精界是完全做不到的。」人鱼三妹惋惜,毕竟她也好奇外面的世界。 「但是也有完全不受这种气牵制的。」人鱼大姊道。 「是谁?」 「荒魁之原的主人,贺格公爵!」 ※※※ 贺格公爵不受荒魁之原的气影响,兰飞倒不意外,毕竟在那么动荡的各界纷乱时期,还能以智慧与能力消弭危机,简直与当年强悍征服妖魔界而成为妖魔君王的魔皇大公相同,都拥有不受空间、结界与任何有形之气所影响的能力。 「只是想从荒魁之原找到进入妖魔界的方法大概不可能了。」兰飞一叹耸肩。「冬,别怪姊姊不理你,原本想上父讲得这么笃定,四季司圣能同时在荒魁之原出现,来这里定然会有什么线索,结果什么蛛丝马迹都没有,啊!」沉在思绪中的她,不慎绊了一下。「什么东西?」低头一看,高高软软的物体,很粗圆的伸展,还带着像龟壳花样的——蛇尾! 天、天呐!好粗壮的蛇身,这、这身体的主人不就很—— 「喂,还不快把脚拿开。」不悦地声道。 「对、对不起!」她慌忙挪开脚。 蛇尾摆动,一只人头蟒蛇身的畏界爬足横她一眼,蠕动着蛇身离开。 「幸好,不是大蛇头!」呼,对蛇头心中有阴霾的她,惊拍着胸口。爬足的类型还真多呀! 走在中央城镇的街道上,兰飞看着四周来往的各界人,难怪街巷比一般人界的城镇宽广,光爬族的长身体就占了半边,每排商家前都有条鹅卵石铺成的小溪道,水质洁彻,再与上空数条交错的透明水街道相接,这是水中精灵还有人鱼族的往来通道。 画有双日的荒魁之原,东西各有火焰日头,却不令人感到炎热,因为阳光透过水街道落下,隔去炎意,反而充满波光潋滟的粼灿感。 「抱歉。」真是,心不在焉的想事情,又撞到人了。 「没关系。」对方一笑回应。 这刹那的照面,却让兰飞完全震愕住。 是错觉吗?但是那面孔——淡紫的发色与修长的背影…… 「父、父亲!」她怔楞唤出,前方的背影已没入人潮,兰飞马上随后追着。「等一下——」 目标在人潮中忽隐忽没,当兰飞和几个妖精界与畏界大虫闪身时,对方已快失去踪影。 「啐!」不想施展能力,却在这慌急的当头,无暇它顾。她飞身而起,跃过人潮,以舞空术化成一道逐空的风,眨眼消失。 而动用能力所引发的圣气,马上引来街道上各界人的侧目,远方一双观察的眸子微眯起。 ※※※ 紫发背影来到一处绿意茂盛的野林时,身形停住了。 「你是谁?!」冷问的声传来。「用这种方法引我来,有什么目的?」不远的大石上,兰飞环胸昂立。 背对的紫发人,沈声笑着。「知道是陷阱,却还是来了。」 「我向来不使人失望。」兰飞扬唇。「尤其拚了命『钓』我的女人!」 沉笑的声马上变成女子的纵笑声,回身五色光彩绕出,一个青发、青碧之眼的小女孩,傲睨着她。 「早知道春之圣使不但赏心悦目,还这么令人快乐,本殿下该早点来钓你才是——站住!」 「抱歉,本圣使没兴趣跟一个爱扮未断奶的矮冬瓜说话!」说完,兰飞转身就要离开。 「放肆——你敢这样跟鸠闇殿下说话!」一个苍老的声,覆着斗篷,只透出磷光之瞳的老者,来到鸠闇身旁。 「哟,还带着长辈呀。」兰飞朝鸠闇的方向对老者撇撇头。「老爷爷,快带你们家的小朋友回去吧,本圣使不会因为是老人小孩就对妖魔界留情的。」 「无声之灭,你没话说吗?」鸠闇沉着脸色开口。 「任性、骄傲,还带着几分不识大体的嚣张。」女子的悠然声传来。「这与你很像呀,鸠闇。」 兰飞猛然回身,这才发现身后的林中深处,还坐了一个人,对方悠坐在一颗大石上,树荫暗影遮蔽了她的容貌,却有一股动辄中,都令人备感威胁的气势。 「谁要你说这些!」鸠闇动怒了。「你到底动不动手!」 兰飞暗自凝神,林中的人感觉不到妖魔之气,却能不让她察知地在身后观察许久,来人绝不可小觑,方才未断奶的矮冬瓜叫她……无声之灭!?是属于哪一路妖魔? 「我只说来看看,并没有答应一定出手,再说……」灭像看戏般,曲起右膝,托着侧颜道:「我向来喜欢慢慢逼猎物入网,挣扎过了再动手。」 「好!」不待鸠闇回应,一旁的老者已出手。「春之圣使,好好体验真正来自贵族妖魔的力量吧!磷炎球——」 青磷之光从兰飞脚下瞬然张开,顿感一阵轻盈,身体已被带往上空。 「喜欢这个招待吗,春之圣使。」看着被封在磷光球体中的兰飞,鸠闇笑道。 「哼。」兰飞抿唇冷笑,敛眉凝气,白光由眉心绽出,迅即如缎彩绕身,化去磷光球的束缚。 「春之圣使果然能力不凡。」老者篷帽下的磷光之瞳,闪过异彩。 「好说,这么周到的礼数,让我回个礼吧——」正想呼唤青泉杖的兰飞,却为对方接下来的话而停住。 「想知道冬之圣使的下落吗?」鸠闇对半空的人道。 「你知道冬,他在哪里?」 「想知道,就得看你有没有胆量!」 「有话直说!」啐。 鸠闇伸出手,一个如鸟蛋般大的五彩图光浮现。「只要你有这个胆量握住这颗五彩图石,本殿下就告诉你冬的下落。」 「你想耍什么诡计?」 「是不是诡计,何不亲身一试?」鸠闇挑衅着。 五彩图石浮上半空,来到兰飞眼前。林中的灭,眸瞳凝起。 「鸠闇殿下,是否需要老臣……」 「用不着,这颗石头有『破』的力量在,远古的能力,本殿下等着看她春之圣使如何过得了。」 「好,希望你爱当个奶娃娃,不要信用也只有那么一点大。」兰飞毫不犹豫伸手握住眼前的挑战,顿时,五彩光芒从她掌中激射而出。 鸠闇算计的双瞳得意扬起。 「呀!」极热与极冷的感觉同时由掌中窜上,兰飞咬紧牙关忍住那快夺喉喊出的剧痛,五彩光芒之剧烈几乎要撕裂她身上每一个地方,甚至连生命力都像被抽掉般,鲜血从紧咬的唇瓣淌下,该死,再不想办法,她真会命丧在这颗石头!强撑的伸出另一手按上额头,叱喊—— 奉天地之名,穹苍聚气——啊—— 气流涌起,风回大作,兰飞却痛号叫出,唤出至上界封印所衍生的清圣之气,与掌中所握住的魔气产生强大排斥,一股活活快要被裂解掉的痛苦加倍而来,此时,只能赌上这种硬碰硬的方法了。 日、日月,开我封印—— 解印咒划下的同时,马上扬声叱令—— 「青泉——」 昊光轰下地面,封印解开的金色强光相缠着五色彩光,几乎辉映半片荒魁之原,令人无法从中视物。未几,光褪,大地渐渐回归平静时,前方一个栗发金穗肤色的女子,站立在权杖上,额上的樱花印衬映着主人那坚韧的意志力。 「还你吧!」手背拭过唇边的血,兰飞将手中的石子丢到鸠闇眼前。「冬的下落?」 「好个厉害的春之圣使,杀了你,未免可惜。」鸠闇激赏了。 「废话少说,冬在哪?」 「哼,你那个宝贝弟弟早成了魔皇大公的禁脔。」 「再敢污蔑四季司圣,我会撕烂你那张嘴!」 「你——」 「真是骄傲呀!」灭打断了正要出口反驳的鸠闇。「你的能力早已被耗到只剩空壳,恐怕连说话都吃力吧!」 兰飞双眼眯起。「何不试试看。」 「试?」灭优美的唇冷冷开口。「用不着,一个幻影就足够制伏你。」 幻影!疑惑才起,青泉杖下已盘踞一个庞形大物,蜿蜒蠕动着。兰飞神色顿变! 见此,灭像确定了什么,凛声道:「你,不配继承春之印!」 这严格的批判,让兰飞有一刹那的恍神,仿佛和记忆中的人重叠,随又甩甩头的镇定心神,因为底下盘绕的蛇头正嘶嘶吐着红信,绕着权杖而上。 「灭,跟她说这些干什么!」鸠闇青眸亮起的是一股属于妖魔的贪婪。「若不杀她,就擒下她,本殿下不但爱她那身絮白之辉,也喜欢她这身充满生机的模样。」 「鸠闇殿下。」一旁的焦独道。「春之圣使已是囊中物,让老臣为您擒下她吧!」 「看你的。」鸠闇颔首。「没想到堂堂春之圣使,拥有硬汉不屈的勇气,却怕条蛇的幻影。」 林中的灭只是静观其变看着。 幻影!是幻影吗?无法挥去心中升起的颤抖,兰飞紧闭上眼,蛇的吐息声清楚传入耳中,她切齿狠咬牙根,难道这种惧怕要成为她一辈子的阴霾? 「春之圣使,你乖乖认命吧!」焦独青芒磷光汇于右掌,却在走近时,发现青泉杖发出光芒,听到了那低喃出的咒语。 「至上界的春之神呀,给我一切拔擢净化的力量——」猛然睁开的紫瞳炯灿,对张着血盆大口冲上的蛇头,叱咤:「青泉——化邪——」 金光带着白辉,由青泉杖的底端灿射开来,强大的圣光令鸠闇与焦独痛捂双眼,兰飞以最后的意志力破除幻术。 「还好吗?」拉起被青泉杖的圣光所震慑的鸠闇,灭问道。 「没事!」不喜示弱的鸠闇挥开灭的搀扶。 哪怕体内气血翻腾,兰飞依然瞠目看着眼前终于现身的无声之灭,长至脚边的黑发,高挑拔逸的身段,带着星夜之瞳的眸芒,一身令人屏息的绝艳。 对方绽出别具深意地笑。「我不会杀你,我还需要你来证明一件事!」她弹指射出一道灵光,往兰飞而去。 熟悉又陌生之感,像一把开启脑海深处的钥匙,却偏偏遇上一道难以转开的锁,面对直扑而来的灵光,兰飞只感头痛欲裂,连续大耗灵力的阵仗早令她力不从心,仿佛见到紫色光网迅即张开在眼前,挡下袭来的灵光,无法细究为何,青泉杖上的身躯落下了。 一双修长的手臂迅即接住那昏厥的人儿,轻抚上她苍白的面庞,叹着气。『你真是逞强!』 来人无瑕般的面容上是一双湛蓝的瞳,幽如水潭沈凝,高束的金发在白昼中散出月华的光辉,看似绝色天下的容颜,眉宇间却充满一股不可冒渎的威严。 面对这个雅致到恍如月光幻化出的少年,灭一笑。「银月古都的月帝!」 「他就是月帝!」鸠闇如见到宝物般,青眸异灿。「果真是最美的月辉之华。」 第六章 月帝深蓝的瞳只是看着灭。 『不具妖魔气,却在眉宇中带有震慑人心的魔力,弹指就能发出强大的灵光,你绝不是一般妖魔。』 面对不开口而以意念传达的月帝,灭似笑非笑。「月帝这么认为就是吧。」 『方才那道灵光很特别,或许朕不该挡下它是吗?』 「但是你挡下了!所以你怀中的人是福是祸,全在你,银月古都的月帝。」灭带某种暗示地道。「倒是看你非常重视春之圣使。」 『因为她是朕逃婚的皇后。』 「逃婚!」如此说法令灭扯唇。「没想到四大圣君也要用逼婚!?」 『一句话,就能断定是朕逼婚,你若不是了解朕,就是非常深知朕怀中人的个性。』 发觉自己有些误中对方陷阱的灭,悠凝着神情没回应。 「何时银月古都的月帝和光城圣院连成一家亲!?」焦独冷嘲。 「别再说这些废话,无声之灭。」鸠闇转向她道。「你不杀春之圣使,可以,但是与本殿下的约定总该算数吧,替我擒下这个最美的月辉之华。」 无声之灭——听到这个称谓,月帝眉头蹙锁。 「唉,看你一副要把月帝吞下似的,没想到梅丝达女侯爵的妹妹,也有这么饥渴的时候!」嘲弄的男子声,有些看戏似地传来。「久违了,鸠闇殿下。」 「席斯!」对出现在月帝身旁,一身神官服的男子,鸠闇沉下脸色。 「唉,你看到月帝和看到本人的态度差真多。」他虽没月帝般令人「惊艳」,也还挺迷人的呀。 「本殿下对光城圣院的大神官向来只有唾弃!」 「有志一同,本神官对喜欢装『小』的女子,也觉得挺反胃的。」 「再对鸠闇殿下不敬,小心你那张嘴会被撕下来泡到粪坑里。」焦独维护主子喝道。 「喔,你这老不死的还活着,再这么把你家主子当婴儿照顾迟早闯大祸,倒是……」席斯疑惑的打量焦独。「青泉杖的圣气对你家主子影响不小,对你这老家伙的影响……好像没表面看得那么深嘛。」 幽恻恻的笑声从斗篷帽下传来。「妖魔界的能力岂是你能看尽。」 「光城圣院的能力也不是你们能明白。」另一个稳重又威严的男子嗓音传来。「冒犯月帝,伤我光城圣使,这个罪,光城圣院定要追究。」 高拔魁梧的男子守护在月帝跟前,瞬间,周遭林立黄衣与白衣的护卫,围成结界般的各方列位。 「银月古都和光城圣院的护卫。」鸠闇不屑地哼了一声。 「如果诸位妖魔界的贵客真要动武,光城圣院定然不让各位失望。」来人迎视着被环锁中央的目标。 「好,本殿下早就等着和光城圣院好好算帐,今天就从你——星宫神将的为领头者紫微开!」指着高魁的男子,鸠闇恶狠狠道。 「紫微,小鬼主动撂话了,你可得争气呀!」席斯笑眯眯的,他就爱热闹。 双方气焰顿时绷紧,而月帝和灭都只是深睨对方,不置一言,就在这一触即发的时刻,宏亮的声阻止。 「荒魁之原虽不属三界管辖,却有一套自成的法规约束,请诸位贵客看在贺格公爵的面子上,莫在荒魁之原生事。」 ※※※ 「飞飞,觉得如何了?」 淡紫的眸瞳睁开时,稳重的嗓音忧切问着。 「紫微!」见到他,兰飞有些讶异,揉揉昏沈的额角。「这是哪里?」 「东方城堡,属于妖精界的领地,也是每百年一次『三界钥约』召开时,四大圣君的居所。」 「四大圣君!」她清醒了几分,看着紫微,有些颤问:「我……好像还没问你怎么也到荒魁之原了?」身为星宫神将的领导者,他经常镇守光城圣院,只有一个情况例外。 「我代表光城圣院护送这一次主持『三界钥约』的圣君。」他检视她的额头和头顶,想探知灵气的恢复程度。 「这一次主持『三界钥约』的圣君……」兰飞倏地睁大了眼。「月、月帝来了!」 「多亏月帝救了你。」 「天呐!」她扬着双颊,一副天崩地裂的末日模样。「完了——这下完了——紫微,你要帮我——」忙拉住那只关怀的手。 「我已经在帮你了,别乱动。」 「不是这件事,是……」忽想到什么似的,兰飞四处张望过,悄声问:「月帝人在哪?」 「在前殿接见贺格公爵派来的人。」 「幸好,呼!」她明显松一大口气,看到紫微疑惑的神情,忙又状似忧郁地支额。「紫微,是这样的,月帝对我多有误会,我们目前不方便相见,你能不能想个办法……咳……就是……」紫微是星宫神将和四季司圣中年纪最大的,性格正经严谨,要说动他可不容易。「别让月帝见到我,直到『三界钥约』之期那一天到来。」到时任务一完,就拍拍屁股走人。 「飞飞。」他一叹。「你说谎的时候,特别喜欢撇唇角。」 「有、有吗?」忍不住抽搐扬高的唇角。 「你和月帝的事,我多少听说过,再怎么说玩弄感情真的不好,你——」 「我玩弄月帝的感情!?」她拔高了声。「谁说的!」 「席斯。」 「席——斯!」兰飞五官狰狞起。「他说的话要能信,天地都会逆转。」 「那月帝说的话呢?」 「他、他说了……什么?」 「月帝说你亲口允诺婚事,真的吗?」 「我……我是不得已的。」若不允诺,脱不了身。 「不得已!?」紫微的声不表认同。「包括隐瞒你与贪狼订过婚姻的事,还诓骗月帝你立下终身誓?」 「这是因为……」死月帝、臭月帝,自从认识他以后,自己不但霉运连连,还连同伴都不相信她了。 「唉,我看你还是直接跟月帝陛下解释好了,真有什么误会也可以说清楚。」 「跟月帝解释!」紫瞳眨了眨。「那月帝大概会把我解体吧!」好可怕的建议。 「做错事自然得付出代价。」 「是呀、是呀!」喔,多么严正又熟悉的话。「紫微你可以跟蝶迦罗结拜了。」 「而且你可让小狼哭死了。」想起星宫神将中最让他头痛的人,紫微就摇头。 「他哭什么呀,跟他的婚约是为了气廉贞,他总不可能真的变心到我身上吧!」 星宫神将中的贪狼仪表俊秀却酷爱女装,恋女装成癖性,闹起脾气来活像个稚气未脱的孩童,与廉贞是一对欢喜冤家,偏偏贪狼的醋劲与哭闹,常让廉贞受不了的想跑人,和贪狼交情极好的兰飞,只好仗义相挺,演一场婚姻戏码气廉贞。 「一次被两个女人抛弃,他还不闹!?」 「叫他有点出息,被人抛弃有什么好哭的,我还求之不得呢!」哼,这种好事怎么不发生在她和月帝身上。 「这种话不是每个人都有条件说,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这句话也只有不是身陷麻烦中的人才有资格说。」兰飞凉言回敬。 「唉,你还是这样的个性,排斥长久的关系或约定,每回总是对这种事避而远之。」 「长久的关系本圣使向来秉持,一不能期待,二置身事外,三绝不放感情。否则伤的是这里。」她指向心口。「肉体受伤可用药疗愈,心受伤得用时间治疗,偏偏时间的疗伤法是最难熬的。」 「飞飞,你怎么会有这样的论调?」紫微难以理解,总是开朗灿烂的她,向来洒脱漫不经心,沮丧灰心很难在她身上看到。 「经验。」她懒洋洋地绽出莫测的笑容,道。「不要太相信长久这种约定,你会发现永远都是自己被留下,既然如此,别陷入会比较好,我可不想再熬一帖叫时间的伤药。」 「飞飞,你……」 「紫微,我头还昏着,想再休息一下。」兰飞扶着头佯装病着。 「好吧,你多休息,这一次你的灵力耗去相当多。」紫微一叹。「等会儿我命人送上一些安宁的草药茶,记得喝下。」 「紫微。」兰飞忽又唤住他。「贵族妖魔中,你认得一个黑色长发名叫灭的女子吗?」 「你指的是林中那个带有夜色气息,却感觉不到魔气的女人。」紫薇皱眉。「不曾见过,怎么了?」 「她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又毫无印象。」真奇怪。 「飞飞,在荒魁之原这段时间尽量避开那群人,据席斯所言,那个青发女孩鸠闇是梅丝达女侯爵的妹妹,至于那名黑发女子,月帝认为她不具妖魔气,却深具强大魔力,连荒魁之原的使者都忌讳此人,目前他们在南方的妖魔界,你还是谨慎为要。」 「贺格公爵呢?」有这么棘手的人来到,身为主人的他毫无反应吗? 「『三界钥约』之期将到,贺格公爵居住的空中都城目前封在结印中。」 百年一会的「三界钥约」,每逢将至的前一年,三界领导者和荒魁之原的主人都会闭关调元养气,此时来到荒魁之原的圣君,除了主持「三界钥约」外,还负有镇守荒魁之原重责。 「飞飞,『三界钥约』召开前,荒魁之原都由月帝负责,还有一群贺格公爵派来辅助月帝的护卫,城内有月帝的结界,城外有四大圣君各自派来的精英防守,连妖精族都会来协助。」紫微忽道。 「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你会安分待在东方城堡吧?」太了解她的个性,离去前的他意有所指问。 「咳、咳、咳,我现在这么悲惨,都伤成这模样还能去哪?上回被长矛穿心,差点死在银月古都,现在又在荒魁之原受伤,年初伤到年尾,再这样下去,我怕到年老身体不被打穿好几个洞才怪,老了还拖着残破的身躯,喔喔,我真倒霉……好可怜喔……」她掩着唇喘咳几声,长吁短叹。 「你……还是休息吧!」向来受不了人自怨自艾的紫微果真快快离去。 听到关门声,床上的兰飞马上跳下,伸着懒腰。「啧,安分,你会念我还不懂怎么写呢!」不闪人,难道还等着被那个没心胸的月帝欺负,哼。 挥挥手臂后,浏览了一下房间,不愧是酷爱自然的妖精族,连在领地上的东方城堡都带着与自然结合的美景。 床铺是一处依着山涧水泉而建的平台,四周山泉森林绿树环绕,走出层层白纱缎,房中飘着天然芬香的林木气息,四处可见带着柔光的花朵。 「月见花。」兰飞伸手一凝目,四、五朵散着各种不同光辉的花朵飞到她手上。「太好了,拿到中央人界卖钱当盘缠,唔……」才一使用能力,晕眩感即袭来,忙扶住一旁的柱子。 「该死的,那个爱扮乳臭未干的鸠闇,把本圣使害成这样,看我怎么用『枷锁卷咒』修理你。」没想过荒魁之原真有人对自己不利,再加上对方并不属于犯事的妖魔,让兰飞一时大意中陷阱。 「南方的妖魔界,给我等着!」骄傲扬过一头如云长发,将月见花套成一束甩到肩上,一副复仇女神的姿态阔步而出。 须臾,昂首的步伐躬身陪笑,被逼着退回房内。 「月、月、月帝陛、陛下,真、真是久、久违了,没想到这、这、这么巧在荒魁之原遇上——哈哈——」见到那张俊美无瑕的面庞,唇角勾抿的莫测神情,让兰飞的舌头大了不只一倍。 『巧!』来人对她的话可不捧场。『这个巧合可真难呀,尤其银月古都一别,你躲朕躲得像瘟疫一样。』 「哈、哈、哈——月帝陛下,你越来越会开玩笑了,瘟疫,哎、哎、哎,堂堂四大圣君,怎么会把自己跟瘟疫比呢,呵、呵、呵。」拜托,他根本比瘟疫还猛吧! 头皮发麻绷紧,血液逆窜倒流,都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处境,看着那张绝美俊颜,也是噩梦最大的源头,兰飞整颗心狂擂乱跳,忽然觉得今日看来一身轻装便服的月帝比往昔更具威胁。 『你想去哪?』 「去、去、去——」食指伸出,一阵乱挥,终于定住目标。「找——你嘛!」 『找朕。』月帝挑眉。『何事?』 「送、送花给陛下。」甩在肩上的花束捧到眼前。 月见花一碰到月帝,原本的柔和光辉马上绽燃出高高焰火,随即整束花消失。 『朕收下了。』 「哦,那就好、那就好。」这是什么意思,是说他的脾气跟火焰一样高吗? 『你没什么话要对朕说吗?』月帝逼近。 话?「有,月帝您越来越艳光照人,虽然身为男子,但您美的胜过世间任何女子,以您的非凡丰采,岂能匹配庸俗!?对方定要出身皇宫贵族,平民不配您,光城圣院对不起你,这两样都不要考虑;容貌还要秀外慧中,发色最好与您一样金光闪闪,千万不要找白发和栗发的,因为那样和您搭在一起不够整齐;性格要温柔没有脾气,记得心跳要够强,否则无法经过『言灵』的淬练,以上种种臣都不符合,所以——陛下——月帝陛下——」当对方来到跟前,还在胡扯一通的兰飞马上跪下,再怎么说,识相她还懂。「臣知错——是臣不该说谎骗你!」 『知错。』声调柔,话意却带寒。『你倒告诉朕,犯了何错,否则你春之圣使行这种大礼,可折煞朕。』 「臣、臣不该骗陛下,说臣立下终身誓,还隐瞒与……与贪狼的婚约……」 『然后呢?』 「然后、然后……」紫瞳一溜,干脆额头、手掌都贴地,伏请道:「陛下,既然您已经知道臣早已有婚约,还请……请、请您成全为臣吧。」呼,说出来了,希望有过感情挫折的月帝,会干脆放她一马。 室内顿然哑静,这份静默,不禁让兰飞联想到离开银月古都时的情景。就在她犹豫自己是不是要再请罪时,耳畔的声响起。 『抬起头来。』月帝蓝瞳深沈锁住她。『告诉朕,你与贪狼是相爱而定下婚约吗?』 「这……」只好对不起廉贞了。「是,臣与贪狼相爱甚深,所以才定下……婚约。」话一说完,兰飞下颚猛被攫住。 『到现在,你还在欺骗朕——』他俯身欺近那张愕缩的娇颜,几乎由齿缝迸出话。『简直不、可、饶、恕!』 「陛下,您做什么——」忽被打横抱起的身躯,兰飞讶喊。 『廉贞早将你和贪狼的婚姻原由告诉朕;而你,彻头彻尾就没对朕说过一句实话。』月帝蓝瞳危险眯起。 「呃——我……」感觉自己快被甩移到肩上的兰飞,再次认栽。「是臣错——陛下请您息怒——」 『息怒?』月帝凛冽的声充满不容再被戏耍的怒气。『飞飞,朕喜欢你,却不代表朕能原谅你一再的欺骗。』说完,抱紧她穿过层层白纱,往那张羽绒大床走去。 「月帝——快放手——否则别怪臣出手冒犯——」无论如何挣扎,对方都能毫不费劲的将她制在怀中,兰飞又气又急的出声威喝。 『哼!』置若罔闻地冷呿。 「臣失礼了——」双手朝对方双肩猛一吐劲,想借力脱身,却让兰飞下巴差点掉下来,因为自己用足了十分力,练过武技的她,这样的力道已可以震退二名壮汉,结果对方非但不动如山,还警告地睨她一眼。 天呐,是人吗?根本是怪物吧!她一直不懂,为什么外表看来文弱纤细的月帝,实际的力气这么野蛮,简直天生神力。 看到那逼在眼前的大床,兰飞挣扭。「放开我——快放开我——」不想妄动法力,力气又拚不过,非比寻常下,她眸瞳精光一迸,顿化光影由月帝怀中飞出。 『哼。』月帝只是环胸,看着那道想由床边落地窗台外冲出去的光影。 「哇——」一阵惊叫,像撞上什么,兰飞身躯凌空浮现马上坠落在床上。「那、那是……」她愣看着前方浮出的紫红光网。 『在朕的结界中,任你有再强的法力都没用。』 「你……想怎么样……唔……」一阵晕眩更强袭来,兰飞虚弱的倒于床褥中,与方才一样,只要一动法力便有这种反应,这次更严重,为何呢? 『飞飞。』月帝按住她的眉心,注入灵气。『这一段时间你最好别再使用能力。』 「是你……」全身虚瘫无力,连说话都费力,但眉心传来的热力让晕眩感消失了。 『不。』月帝摇头。『朕可以告诉你,这段时间你若离朕身边太久,便会如此。』 「是你、就是你……『言灵』……卑鄙……」 『由头至尾你何时看朕动了言灵。』不恼她的诬赖,反倒坐到床畔,看着她这副「有气无力」的挣扎模样。『真用言灵,只怕还欣赏不到你这无助的迷人神情。』 「那、拜、拜托……」既然动弹不得,兰飞妥协。「请纯……欣赏……」 「纯欣赏?」暖昧的笑意低撩在她耳畔。 「你、你开……开口了……」 「朕没动言灵,你怕什么?」 「呵,我怕……什么……」兰飞欲哭无泪,为什么有人可以一边说这种话,一边摩抚着她的颈子,还渐渐往下探进衣内。 「飞飞,何必如此惊惶,这个情景对你该不陌生才是,毕竟……」他吻吻那含怨瞪视的眼,随即来到咬牙切齿的唇,轻嗤低笑。「在梦中,我们早就缠绵无数。」 「你……可恶——」兰飞挥手打去,虽被握住,却也发现自己的灵力似又慢慢回来。 「朕可恶——」月帝握紧掌中的皓腕,不理那痛吟的低呼,怒道:「比不上你春之圣使更叫人可恨!」他忽地覆住她,狠狠吻住。 第七章 深深的长吻,箝吮的困住兰飞,拚命挥舞着不算自由的双手,想拉开那压倒性的力量,对方却只是更加揽紧地环住她。 「月帝……唔……你……」深恐自己快窒息时,唇上的紧迫略松,稍得喘息空间,但那火炽的唇舌一再舔吮她的唇瓣。 「你对朕一再的回避、欺骗、敷衍,谎话揭穿就是跪地请罪……」指责的话带着浓浓的沙哑,由唇瓣、下巴啃咬而下。「明知朕喜欢你,不可能真的为难你,便如此为所欲为,你说,你春之圣使是不是更叫人可恨!」 「陛……下!」兰飞颤喘着声,对方竟咬住她的喉咙。 『怕吗?春之圣使,怕朕真咬断你的喉管?』意念传达的声,充满令人不寒而栗的威胁。 「您呢?陛下!」有限的距离,凭着感觉,兰飞倔然回应。「您难道不怕我用力一挑……」脚背抵在月帝的重要部位上。「会让您绝后呀!」 情况顿成僵局,也更暗藏汹涌的对峙。 「你敢威胁朕?」月帝虽松开了嘴,却没退离的意思,依然蛮横的覆在她身上。 「是你先威胁我!」她气得加重脚上的力道。 「飞飞,这个举动只会让你得到更大的教训。」月帝蓝瞳更见暗沈,出口的声有些紧绷。 「那就试试,谁会先得到这个教训!」为了表示自己所言非虚,她的脚趾更挑向对方,得意的看到那张总是高傲逼人的俊颜闭眸粗声一喘,额角还有些青筋绽浮。 「飞飞,记得朕曾在梦中对你说过什么吗?」月帝的气息转为浓浊不稳。「你虽是代表繁衍和生机的春之圣使,却不曾涉及过肉体的欢愉。」 「笑话!那又如何,跟——」跟现在有什么关系还没说出口,就发现月帝胸膛的沉重起伏和脚背上传来的变化。「你……」她胀红脸,蓦然知道他所指为何! 没有经验,不代表她没有知识,缓缓放下造孽的脚,兰飞现在的脸色有别于月帝满脸的激狂,铁青加惨白,气恼自己为什么每次面对月帝,都鲁莽地把情况弄得更糟。 「陛、陛、陛下,不如先深呼吸一大口气,我、我虽、虽、虽是春之圣使,但是也会、会、会一点冬的本领,可以挥、挥一点雪花出、出来……降、降火。」她的声如风中落叶,抖抖抖。 眼睁睁看着衣服被扯开,兰飞大气都不敢吐一口,因为对方每一根手指的力气好像都在警告她——再嚣张,有你好看! 「这把火是你点的,就由你亲自来灭。」月帝向来优雅的唇,此刻像狼般邪恶扯开。「别逼朕对你动言灵,知道吗,飞飞。」他揉握一方露出的圆润,粉色的蓓蕾在半扯落的衣衫中高突,火热的唇齿张嘴便咬住。 兰飞倒喘一声,阵阵的悸动,由乳尖的扯吮中传来,知道此刻的自己力气、灵力根本比不过对方,挣扎也于事无补,月帝又是不能得罪的人,大势完全不属于她,呜,很气人,但是——她这个人最知道顾全大局了,干脆认命算了!随即双手一摊,一副任人宰割的就义模样。 大不了失身而已嘛,又不是会死人!反正成年以后,她也没打算死守贞节,只是一直没机会用,况且,天下有多少女子哈死眼前这个超美大俊男,就当堂堂银月古都的月帝正在服务自己,这么一想,胸口的郁闷果然畅通不少,可是…… 看那颗金灿的头原本还埋在胸口,现在一路滑过腹部、肚脐,而至—— 「飞飞!」月帝捉住那想急速退开的脚踝。 「你、你想做什么?」她拉紧身下被解开的衣物,紧捱着床柱,只见对方捉住她的左足,目光、神态充满饥渴,兰飞忍不住咽下惶恐。 「你说呢?」月帝邪气一笑,将手中的裸足移到唇边。「凌乱的白发又衣衫不整的你……会逼疯圣人的意志。」 兰飞喘息的看他竟啃咬起她的脚趾头。 「你知道朕多想要你吗?」蓝瞳亮得像燃起火焰,凝锁住她。「别想跑,飞飞。」他弯起手臂,箝住那想缩回的修长玉足。 「月……月帝……」威胁的身躯再次逼到眼前,大掌顺着光滑的腿肚摩抚而上,一种连自己都不懂的哆嗦令兰飞无措。 「朕一直好想……品尝你身上的每一寸肌肤,看你每一种神态……」沙嗄的热语,双唇再次来到她的唇瓣轻磨着。「飞飞……我的飞飞……」 闭紧了双眼,抿紧了唇,兰飞五官皱拧一团,原先豁出去的勇气早不复在,对情欲的陌生让她慌乱,极力抗拒对方在身上所挑起的感觉。 可恶的月帝、讨厌的月帝、刻薄损人只会仗势压迫的月帝,别想她连这种事都屈服。 性倔的她,虽秉着坚强的意志,却在抚着大腿内侧的手渐渐接近那撩人遐想的私密之处时,兰飞眸瞳倏张,猛然一推,翻身就想跳下床,月帝却更快地揽住她的腰身。 「不要——放手——快放手——」 「飞飞,别逼朕定住你!」 「又想用言灵威胁我——」她挣扎愤喊。 「要定住你,不是只有言灵——」月帝粗暴的将手臂收紧,另一手覆上她的胸口,狠力将她按入怀中。 腰际、胸口骤来的力道,骨骼倾轧痛楚,令兰飞连呼吸都像快要被扼断般! 「天御……」她忽唤出他的名字。 这声呼唤,果真令月帝怒绷的神色一怔。 幽幽望着对方,不掉泪,紫瞳浮现水雾,这副模样比实际求饶更勾动人心,束缚的力量缓然渐松,大量的空气像又顺畅进入。 黯然垂首的兰飞,掩唇吸着鼻子,露出令人少见的脆弱,唇角却是高撇着,知道只要自己唤出这个名字,月帝多半息怒。说她狡猾好了,谁叫月帝吃这一套,真有必要,虽不合她的个性,她也不介意为之。 正当兰飞小心的想退出身后人的怀抱时,困锁的力量忽又回来,这一次另一手抚上她的咽喉,扣住的逼她仰首,望人那双令人战栗的蓝瞳。 『春之圣使,你当真叫人可恨!』他俯唇,抵着那愕启的唇瓣,开口道:【不准动,飞飞!】 熟悉的无力感再次传来,兰飞被横抱起,头枕在月帝屈膝坐起的腿上,一切如梦境中的场景。 『接下来,该怎么样对你呢!』优雅中带着戏谑的声撩动耳畔。 「身为圣君,一再做出下流行径,你欺人太甚!」兰飞咒骂。 『身为光城圣使,却一再欺骗敷衍君王,你似乎没立场指责朕。』月帝手指抚着她气得通红的脸颊。 「是你错,明知道我根本讨厌你、不喜欢你,却仗权势迫我就范,可恶……可恶……」她咬牙,声却哽咽,这一次可真是为自己的动弹不得而强忍着不泣。 『飞飞,别伤心。』月帝亲吻她的眸,对她忽来的情绪转变,充满包容与安抚。『你真这么不喜欢朕吗?』 「当然了,霸道、强势,只会动『言灵』整人,害我每次想到要见你,就烦得睡不着……」越说,连日来的委屈化成泪珠滑下。 睡不着,怪他!『是朕的错,朕以后不再对你动言灵,好吗?』吮掉她的泪,月帝柔声哄着。 没想到怀中的人儿更加声泪俱下,像一股脑儿的把积怨爆发而出,完全没发现自己被言灵定住的法力已解除。 「我讨厌你年纪比我小,力气比我大……」她捶着那堵犹胜女子的雪瓷之肌,却依然有着属于男性的厚实胸膛。 这也能怪他。但是面对在怀中闹脾气的她,月帝漾满柔情。 「更讨厌你……老对我做那些胡来的事,害我越来越不像自己……」无法掌控的感觉,她害怕。 兰飞抽噎的要揉掉眼泪,却被眼前的人握住手腕,温柔地再次吮去她的泪。 「别这样……」 『怎么了?』 「不要再亲我的眼睛了。」讨厌,为什么她老有想流更多泪埋进他怀中的念头,好可怕,她猛摇头想甩掉那种画面。 呵。『好。』他改亲她的唇,不停啄吻那倔抿的红唇。 「叫你不要亲了,你还亲,」兰飞转头避开他的吻。 『再唤一次朕的名字,朕就不再碰你。』 「真的?」 『你若不愿意,朕就继续。』说着便作势要再往她颈子而去。 「天御。」她唤,一心想赶快离开他的怀中、他的身边,因为只要跟他在一起,自己就变得很奇怪。 『再唤一次,飞飞。』他环住她的腰拉近她,蓝瞳深凝诱哄着。 「天……御。」温柔而专注的神情,最令兰飞不敢正视,不禁别开目光。 『飞飞,朕好想吃了你!』 才以为可以离开的兰飞,马上为他接下来的话而震住。 『你看起来是这么的秀色可餐,令人好想咬一口……』他的鼻在那衣衫半解的裸胸上磨蹭,寻到那丰润蓓蕾再度含住。 「你……你说不碰我。」兰飞吓得想推开他,对方却将她的双手箝制在背后。 『这是惩罚你,竟然真的这么迫不及待地要离开朕,明知道朕这么喜欢你,太无情是不行的,飞飞。』他贪婪的唇齿毫不留情的掠夺。 「你、你、你——简直无赖——」 完全和她要离开银月古都时一样,掘个陷阱要她跳,再以此为名的戏弄她。 『飞飞,乖一点,否则到明天,只怕你灵力剩不到三成。』月帝制住想抽退身躯的她。 「我不再听你胡说八道——最差劲了你——」折磨的唇挑逗的覆住另一颗蓓蕾时,狂乱的感觉升起,兰飞抗拒,奈何灵气、体力皆未痊愈的她,只能不甘的任由对方燃起快要被吞噬的热焰。 「咳,月帝陛下,妖精族的长老来了,正在前厅候着,得劳陛下您即刻接见。」门外是席斯清喉咙恭请的话声。 天救我也!这是虎口下的兰飞快痛哭涕零的感动,从来没有觉得那个只会坑人的席斯,声音这么像天籁福音。 『以你席斯大神官,有足够的地位和能力应付,何需朕亲自出马。』没放过怀中人那副如蒙大赦的神态,眸瞳眯凛起。 随即,层层白纱内传出痛哎伴随着锐喘抽息,最后是一声尖叫! 「陛下、陛下,来日方长,千万别一次欺负完——分多次会比较有看头——」席斯赶紧擂门高呼,否则他往后没戏看就不好了。 呜,她一直怀疑席斯是一种很邪恶的恶魔化身来,然后藏身在光城圣院当卧底,否则怎么说得出这么灭绝人性的话,还以为他很有同伴情分来仗义援手,结果还是为了自己的乐趣,福音成魔咒,兰飞抽噎想着。 『飞飞,为了你好,在荒魁之原这段时间,你最好日夜都别离朕身边太久,否则你很快就尝到这苦果。』床边的月帝整理好衣着,倾身俯视埋在白色床海中的人儿。 狠瞪而来的瞳眸是一副「你疯了!」的神情,不敢置信有人独占欲强到这等地步。 『这是为你着想,若不信,动动法力来褪去朕留在你身上的印记,就会明白。』说完吻了一下怒目以对的她,悠然离去。 「作梦都别想我会再见你——」她握紧拳头气喊着。 『你会的,春之圣使,朕等着你。』那股意念的声再次透过白纱传来,充满笃定与……意味深长的笑。 门外,见到来人丰采灿耀的模样,席斯探头望向寝宫内,却被挡回。 「陛下这么精神焕发,那、那兰飞她……」不会挂了吧!? 『还活着。』冷睨他一眼,月帝转身迳自往前走。 「活着!」涵义太深了。「活着分很多种,剩一口气的活、苟延残喘的活、动弹不得的活——」 『朕让她连下床都得要有勇气,你说是哪一种?』 席斯弹过手指,马上注解。「羞于见人的活。」 君臣二人的对话渐行渐远,却无误的传入寝宫内。 「臭月帝——我一定要你好看——下流、低级——性格恶劣——」兰飞拚命捶打枕被,切切磨牙。「什么圣君……根本是……色狼一头……竟然……」想到月帝留下印记的方式,她全身就像被大火热炒的虾子一样,透体通红。 支起身,薄被滑落,只见那美丽的酥胸上,一方圆润的粉色蓓蕾肿胀深红的烙着齿痕,当时月帝忽然重吮咬住,她痛叫,随即身下传来一阵凉,原就被解开的衣裙此刻揭散床下。 「干什么!」还来不及反应,双腿猛被拉开,女性私密大敞在他眼前,兰飞惊恐的看到那颗金色头颅埋进其中。 「住手——月帝——」吮噬的热,直挑那细密掩护下的脆弱,她猝然抽息,折磨的舔舐描绘着那嫩颤的蕊瓣,痉挛的战栗席卷全身。 体内深处像被不断绷紧,情欲的刺激让兰飞双手压住了紧咬的牙关,因为逸出的声都像带着泣音,她不愿示弱的硬忍住,但意识已快被这种冲击搅得一片眩茫。 「不……」猎食的舌绵密而上,尝舔过那被热意润泽的悸动顶点,来到腹部的肚脐兜了一圈,意念的声响起,却不似往常沈稳,而是喑哑的。 『飞飞,朕说过,太无情是不行的,既然你这么不将朕放在心上,那就留在身上吧!』 半昏的脑袋不解他的话,失焦的迷茫双瞳抬眼望去,顿然精光锁视。 一尾盘踞的金蛇,蛇头仰首在肚脐上,灿如主人的月华般耀眼,眨着火红赤炯的宝石之眼,绵长的蛇身蜿蜒往下伸展,尾端栖息于那被深吮而微败的幽处,撩人的娇柔核心鲜活地衬映这尾金蛇。 「啊——」对蛇畏怯入骨的兰飞,哪堪这么一尾栩栩如生的东西烙在身上,当下引吭大叫。 『这是朕给你的印记,也是惩罚。』 挥也挥不掉的图案,吓得她抓过被褥卷起,想眼不见为净,恶魔的声却再道—— 『这条金蛇有朕的结印力量存在,再有欺瞒耍弄朕的言行,小心它会绕到你脖子上。』 啥!这条金蛇会动吗?那不就是——活的。哗!掩不住想象力的发作,她僵硬了好久的身躯,动都不敢动一下,总觉得那尾金蛇已经化成真实,正从腹部窜上。 始作俑者扬长离去,还不忘再撂威胁,完全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嚣张,气得她五脏搅六腑,想尽各种狠辣杀人法,却是连动都不敢。 「死月帝——」吞忍满身的尴尬,兰飞扳着手指,关节无一处不嘎啦作响。「本圣使跟你这乳臭未干的家伙仇结大了。」 月帝年仅十九岁,众人却公推他有超龄的稳重,会对她做出这样的举动,固然是占有欲的表现,兰飞却觉得更像恶作剧,明知她怕蛇,还故意恶整她,就像一个要引人注意的小孩,喜欢使坏来让人印象深刻,只是用那种淫荡的下流手段,在她身上烙一条金光闪闪会滑动的玩意儿,这就不只让人印象深刻,还让她大有此恨难消的愤慨。 「哼,老人皮少年性,什么超龄稳重成熟,骗人的——」打完枕被的拳头改为一指功,把枕头当成那张令人痛恨的俊颜,拚命的戳、戳、戳,戳到枕头见洞羽絮飘飞。「真实的你就是个幼稚、不成熟、无耻、别扭、刻薄、令人可笑的下流胚子!」 完全不想自己的举动更像个小孩,只是不停的咒骂狠戳一通,直到手指啪地一声,差点骨折才又痛哎哎的停手,最后以一声「我跟你誓不两立」的怒吼当结尾。 「呼。」大骂发泄完之后,还是得回对现实,如何起身? 被褥下的兰飞,颇有进退不得之感,掀开会看到,不掀怎么褪去印记,天呐,一条跟活生生没两样的东西就在她身上,光想就疙瘩掉满地。 思忖片刻,她伸出右手,紫瞳一凝神,掌心渐渐绽出白光,消去酥胸蓓蕾上的齿印,便隔着被子将掌心放在腹部,浅显的疗伤法力她还行。 用足了灵气,想借由腹部的传递消褪印记,然而强力的晕沉再次袭来,甚至猛烈到她整个人差点昏厥过去,全身呈现力竭的虚脱,完全和先前一样,只要一动力量就会有这种反应,这是怎么回事? ……若不信,动动法力来褪去朕留在你身上的印记,就会明白。 月帝离去前曾这么警告她,莫非他真动了什么手脚? 兰飞看着双掌,抚着额上的封印之处,再怎么说月帝的力量是清圣的,不可能会与她的封印之力相冲,沉淀仅馀的灵气后,她面色剧变,明白了一件事。 「这下……完了……」她哀嚎,忙想跳离床铺去拿衣服,不经意又瞥见下腹那尾金光灿耀的蛇头,血红的双眼正邪恶瞪着。 候在门外的侍女听到寝宫内传来石破天惊的尖叫,连忙冲进去。 对兰飞而言,从跟月帝认识后,大概就跟尖叫结拜了。 ※※※ 「飞飞,你恢复得真快,我还以为你要躺个三、五天才能起床呢!」见到她依然是那副朝气勃发的模样,席斯惊叹。 「我又没受重伤,干么躺那么久?」 「你不是被月帝……我想以月帝的天生神力,可能……」再怎么说,他都担任过月帝的老师,学生那非人的能力和脾气他很清楚。 「够了!」兰飞俏脸胀红,气恼道。「本圣使的尊严和清誉已经被你席大神官毁得差不多了,再胡说八道,杀同伴的事我真的会干。」 「喔,原来还没呀,嗯嗯。」席斯搓着下巴,满意自己探到的真相。「总算未来还有好戏可以看。」 好戏!兰飞柳眉高扬再深呼吸放下,不停告诉自己不能生气,想想「忍」这个字的美德,尤其现在的自己还得仰仗眼前的人。 「飞飞,不舒服吗?」席斯打量她。「怎么半边脸像在笑,另外半边脸在抽搐。」 「会~~吗?」她拉长声音,用力挤出微笑。「可能刚到东方城堡水土不服吧!」 「没事就好,我还以为你找我算帐呢!」幸好、幸好,他拍拍胸口。 「算帐?」 「就是你怕蛇的事,我不小心透露给月帝知道的。」 「又是你干的!」就知道凶手是他。 「哎,月帝小时候涂鸦最好的就是蛇,结果我就说溜口了。」 「你随意的说溜口,可害惨人了。」死月帝,涂鸦到她身上来。 「月帝从小就顽劣,非常喜欢用对方害怕的事物来整人。」他忽附到她耳边,悄声问:「月帝生起气来,连我都不敢领教,这一次你让他不只生气而已,没对你怎么样吧?」 「他——」愤慨的话正要出口,却见席斯那摆明等着看好戏的兴奋,兰飞压下出手的冲动,拉高两边的唇角。「没——怎么样呀!」 「没怎么样!?」高扬的情绪顿然颓丧。「不可能呀,我明明告诉月帝,在你身上标个记号,就不怕你跑掉,看他双眼要喷火的样子,应该会有动作呀,嗯,难道我说的不够清楚吗?」 对他的喃喃自语,兰飞是一阵长长的深呼吸,再缓缓的吐气,暗暗发誓,等自己灵力恢复,一定要把席斯打到后悔出生在人世。 第八章 「飞飞,我看你真的不太对劲,怎么呼吸一抖一抖的,保重身体呀,在荒魁之原我还指望你当靠山呢!」 身为圣职者首先要懂得「贪生怕死」,留有用之身,才能散播恩泽给世人,所以打架、战斗这么危险的事,就交给有暴力惯性的同伴,他只负责祈祷胜利,因为爱护生命就要先从爱护自己做起。 「席斯。」想起目的,兰飞努力扯开笑容。「虽然在光城圣院我们努力的方向不同,你往神学之路、我往圣使之职,但是对你的聪明、能力还有丰富的学识,我一直充满崇拜和敬佩。」有过和月帝尔虞我诈的经验,口是心非越来越难不倒她。 「唉,我这么苦心隐藏自己的能力,没想到还是被看出来。」果然哄得席斯眉飞色舞。 「其实大家都不了解你,以为遇到危险你总是躲在后面,但是我明白,你是把表现的机会让给同伴。」三言两语把他的贪生怕死改为情操不凡。 马上,一双感动的手,握紧了她。 「飞飞,天下知音唯你,不枉四季司圣中,咱俩交情最好、默契最足,虽然这句话我对很多人说过,但今天讲的比较真。」 「我了解。」兰飞也反握住他的手。「虽然你年岁有好一把,让我怀疑是不是该称呼你大叔,但年龄从来就不是我们友谊的隔阂。」 「当然了,飞飞,以我俩的交情这还用说吗。」席斯也下重码回应。「而且我不过长你三岁再加三岁添个四岁正好成十,十根手指都数得掉,叫我大哥哥就行了。」 「怕是不够尊敬,尤其以您在光城圣院中的地位,是该唤你一声席斯大叔。」 「言重了、言重了,论起地位,小弟才该唤你一声兰飞大姊。」 「怎么敢、怎么敢,大叔。」 「好说了、好说了,大姊。」 就在他们互相握住对方的手,搓来推去的互道敬称时,一声低咳打断。 「哟,大伯来了。」 「大伯?」谁呀?席斯回头。 「飞飞,找我们来到底有什么事?」紫微揉着额角,向来正经的他,对今天这两人实在只有肠胃翻揽的感觉。 「对呀,飞飞,我都忘了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屁了一长串,席斯才想起。 「其实有……件事得告诉你们。」 润了润唇,兰飞终于开口,随即午后的园林里,传来两个男人的讶异声。 「灵力没了!」席斯、紫微不敢置信。 「不是没了,是减少!」兰飞无奈道。「就好像流失掉一样,我现在的灵力剩不到平常的三成。」 「这……可不好!」席斯转向紫微,诚恳握住他的手。「紫微,我一直觉得在光城圣院里,咱俩交情最好、默契最足,虽然这句话我对很多人说过,但是我对你讲的比较真,在荒魁之原遇到危险,你可要保护我呀。」 死家伙,小人德行,马上倒向。兰飞啐声。 「别再胡闹了!」紫微面色凝重。「后天就是三界钥约之期,到时得要四季司圣共同结印,开启神道迎接上父亲临荒魁之原,现在飞飞灵力不足,要如何是好。」 「光要四季司圣同时聚集,都不知道有没有把握了,烦恼那种事干什么,大不了叫隐藏在最高层的三位神祭司出来开道护送,事情不就解决了。」 两对杀气腾腾的眼,马上对准席斯。 「就是有你这样的心态,才会有不团结的事情发生。」 「这种事也要神祭司出来,你当我们四季司圣是死人吗?」 「都到这时期了,四季司圣中的另外三人连个影儿都没见到哩,尤其冬身陷妖魔界,我看……」话还没说完,已收到锐眼穿心的警告。 「怎么样?」两人同时朝他喊。 「嗯哼,我是说在这种三界的灰色地带,别说等到三界钥约之期,光平时就很危险了,飞飞你得小心。」 「这倒是挺令人担心的。」总算像句人话,紫微抚颚思量。 「所以才找你们来呀,看你们有什么办法?」 「跟昨天的三个妖魔脱离不了关系,否则月帝不会检视完飞飞,坚持要她留在自己寝宫内。」席斯道。 「昨天!」兰飞震惊。「跟那三个妖魔对战已是昨天的事,我睡了这么久?」醒来天色明亮,她以为自己不过昏睡片刻,原来已是第二天下午。 紫微颔首。「月帝说你情况可重可轻,一直陪在你身边,直到今天他得接见贺格公爵派来的人,才暂时离开。」 「我跟同月帝……」共寝了一天一夜。 「如果你担心月帝乘人之危,以你灵力会流失的情况看来,我想你可以放心。」像知道她的不安,席斯环胸道。 「什么意思?」 「四大圣君的灵力都来自自然,只是因其特点而有不同,可以说他们本身都是自然的媒介,而月帝就是因为能汇纳星月之气,才有这么强的结印力量,尤其荒魁之原昼有双日,夜有双月,来到荒魁之原月帝的力量更强,他能以自己的灵气替你净化任何魔气,哪怕这个魔气的主人能力不下于魔皇大公。」 「我身上有魔气!」兰飞不敢相信。「对方还是不下于魔皇大公的人!?」 「你有春之印守护,一般魔气侵不了你的身,但是对方若是魔皇大公这等力量的人就难说了。」 「可是鸠闇、焦独有这样的能力吗?」唯一直接跟她对上的便是这两人。 「如果你没与那个黑发女子交手过的话,就看你是否接触过什么力量很大的东西?」紫微沉思问。 「力量很大的东西?」灵光一闪,她想起了。「那颗石头,一定是!」 「石头!?」 兰飞将始末说了一遍。 「握住它简直连生命都要被吸尽一样。」 「有这样的事,想来那颗石头的主人定非寻常人。」紫微惊叹。 「但是……」席斯有另一种看法。「应该有人暗中助你才是,否则以这颗石头的力量早抽干你的能力,哪还会让你唤得出青泉杖。」 「有人暗中助我?」可能吗?兰飞蹙眉。「这跟月帝乘人之危有什么关系?」 「难道你没发现只要在月帝身边,灵力流失的情况就不严重,就算动了力量,灵力骤失,但是只要你跟月帝……咳,亲近点,情况也会改善。」席斯婉转提点。 「这……你是说……」兰飞不禁想起,这次相见,月帝一反常态的执拗。 『朕可以告诉你,这段时间你若离开朕身边太久,便会如此。』 当时月帝坐在她身边,替她注入灵气,让她恢复失掉的力量。 『飞飞,乖一点,否则到明天,只怕你灵力剩不到三成。』 面对挣扎反抗的她,月帝依然坚持要得到她。 『……在荒魁之原这段时间,你最好日夜都别离开朕太久,否则你很快就尝到这苦果。』 最后,月帝虽放过她,却又再一次警告她。 「月帝的力量既然来自自然,与春之印本质相同,只要你在月帝身边,流失的灵气会获得补足。」见到兰飞异样的面色,席斯知道她已猜到。 「难怪月帝会说飞飞的情况可轻可重,但是灵力获得弥补,不是根本的解决之道吧,要如何才能恢复?」紫微皱眉。 「你还不明白吗?想解决,一是找这颗石头的主人或者与这颗石头的主人有同等能力的人,另一种就是净化飞飞体内的魔气,这件事只有月帝行。」 「月帝有办法!」紫微松口气。「那就不用担心了。」 「但是方法只有一种,得看飞飞愿不愿意。」 「什么方法?」 「唯一的方法就是跟月帝结合。」兰飞沉着声道。 「什么!?」 「这是唯一能净化我体内魔气的方法,对吗?」月帝此次会不惜一切也要占有她,是因为……三界钥约之期迫在眉睫…… 席斯一叹,道:「月帝自幼便接受星月之辉的洗礼,可以说他一身的气与吐息都是灵气孕育,就因如此他才能以年少之龄而成圣君。」 「他……这么对我,是为了三界钥约之期……」不知为何,一阵淡淡忧伤袭上,说不出来的抑郁横于心头。 「自然之气向来吸引春的本质,就算你对月帝不作感情之想,应该也不会排斥,为何对他有这么强烈的反弹,飞飞,你真的讨厌月帝吗?」席斯的话像要洞穿她的内心。 「我讨厌——讨厌死他了!」兰飞忽尔激动回应。「自从见到他,我的世界全走样,自从见到他,我变得都不像自己——到现在,还得巴着他的恩泽,我才能恢复!」 正想安慰她的紫微,却见席斯拍拍她的肩。 「飞飞,别难过,就算你真不愿意,不会有人勉强你,我们都是你的支柱。」 「席斯……」 「但是——」在她动容的表情中,席斯接着道:「面对现实会比较好,如果你不喜欢月帝对你怎么样,那就换你去对他怎么样,以月帝的美色,摧残他很简单,不难下手的,你说好不好?」 树荫下,传来令枝桠上的鸟儿都为之一震的撼动。 「死席斯,不愧是月帝那个臭小子的老师,一个是圣职者、一个是圣君,师徒俩的心术全下流无耻。」她愤怒吼完即拂袖奔离。 「飞飞……」紫微唤之不及,只好协助被压在大树下的席斯起身。 「真是暴力女,不过实话实说,不听就算了,何必撂倒我,还打断一棵树来压我。」扶著作痛的腰身,席斯大叹好心没好报。 「失去灵力她已经够难受了,就别拿她最介意的事刺激她,真是……」说到一半的紫微,看到前方那又跑回来的白发人儿。 「哟,不会是想通要顾全大局了吧!」揉着一身疼的席斯道。 两人就看兰飞朝他们快速奔来,且有不打算停下的冲势。 「飞——」 终于知道她要做什么的紫微,已来不及阻止,就见起身的席斯再被撞倒,随即一阵乱拳,最后再补一脚踹飞他。 「混蛋家伙,在银月古都我就想揍你了,不多打你几次,还真是对不起自己!」啧,弹掉身上灰屑,方才一路上越想越不甘心,干脆跑回来再扁他一次。 「飞飞,你……」对要再次离去的她,紫微开口。 「怎么样?」她叱问。 「晚……饭前回来。」 「哼!」 目送傲然离去的背影,再看看被一脚踹到湖心里的家伙,紫微对自己的同伴,常有无奈的摇头之叹。 ※※※ 「要我巴着月帝,求他对我怎么样——」懊恼浮现额头。「作梦!」 恨!一拳捶到大树身,厚实的木头传来噼啪绽裂声。 「别说我不愿意——光本圣使的身分,也干不出这种事——」 怒!轰地一脚,横扫已受荼毒的树木,树身摇摇欲坠。 「该死——」 火!手刀劈去,无辜的大树终于应声颓倒。 不能动灵力,干脆发泄武力。 「自然之气向来吸引春的本质,就算你对月帝不作感情之想,应该也不会排斥他,为何对他有这么强烈的反弹,飞飞,你真的讨厌月帝吗?」 席斯的话不停回荡脑海。 「讨厌他吗?」她烦闷的坐到地上,仰首长喟,喃喃道。「如果只有讨厌……一切就好办多了吧!」 月帝身上的气息,像水揉和着森林般清新,却又带着宁谧的祥和,吸引了「春」的本质,又何尝不是吸引住她,只是她越来越害怕这种感觉,好像上瘾般,每当接近,只想沉溺…… 但是她不能沉溺,若沉溺了,对方却像父亲和苍一样都离开她了呢,没有一个人会真正留在身边,所以她不能上瘾、不能付出感情,不能……想起苍,蓝瞳不禁掠过一抹愁,好多年了,「他」会在哪…… 「敢、启禀兰飞大……大人……」颤抖的声传来。 「什么事?」一名小待女畏缩的站在前方。 「有人送……送来这盒子,指名要给兰飞大……人。」小侍女被眼前狼藉的景况吓住,传闻美丽又优雅的月帝陛下很喜欢这位兰飞大人,会不会是误传呀,因为这位大人显然有暴力倾向。 「给我的,谢……」接过东西,还来不及道谢,对方已一溜烟跑掉。「东方城堡的人真害羞。」她抓抓头。 兰飞检视手上的东西,一只银盒,模样精致,倒不怕有什么不诡的东西,因为邪恶之物是进不了东方城堡的。 荒魁之原有谁会送东西给她?好奇打开,莹莹光辉绽射,盒中躺着一颗明灿异常的宝石。 「这是……青珀!」紫瞳几乎不敢置信,看似诡谲的变化之彩,不解之人会以为它是魔物,但兰飞能感觉到它隐然透出的清圣之光。 「冬为了它而入妖魔界,青珀为何会在这出现?」她震惊又讶异。「翔呢?翔在哪?」青珀在这,弟弟却生死不明,兰飞慌了! 此时掌中的青珀散出热,不是令人难以忍受的赤炎,而是热得像流进体内的暖流,缓畅遍及周身,像一股无形的温柔层层包住她,随即夜幕罩下。 面对一片寂黑的转变,兰飞皱眉,虽不知怎么回事,但是心中却平静,须臾,耳中传来喧哗声。 「这个人是四季司圣中力量最高的,众人务必小心。」 「各队人马谁先找到,放出消息,大人有令,万万不得伤害此人,否则将领受君上的震怒。」 「我们能擒住他吗?」 「放心,在这,他的力量发挥有限,只要谁能捉到,就能有机会觐见君上。」 这个机会让每个人都振奋,此时明亮的光渐渐绽入兰飞的视线,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奇幻的彩色世界,相当的玫丽与缤灿,「她」仿佛置身在满是银杏雪花的树叶中,面对底下一群骠悍的武士们,「她」竟开口了。 「想知道与雪争逐会得到什么吗?」淡淡的笑,冷冷的调。 兰飞讶异,这不是她的声音! 当「自己」随风纵飞时,带出漫天雪花哑白,好几个武士顿然倒地,底下一片大乱。 「风起雪飞,还喜欢这个刺骨的寒吧!」 熟悉的声、熟悉的调,这……这个人是…… 「她」缓然飘立在一株雪白杂着粉色花意的大树下,看着那粉白色落英纷飞,伸出手,「她」接住了那粉色的花瓣,不是樱花瓣,却有着相似的形貌。 垂眸,淡抿着笑容,轻唤:「飞飞……」抚着掌心花瓣。「你正追着我的踪迹而来吗?」 清风掠起,掌心的花瓣飘落,如泪洒下。 「姊姊,请你别难过,我一定会回去。」 热酸了她的心,兰飞再也忍不住大喊。 「翔——」 她忽又像遥立远方,看着这一幕,粉白花色下的银发少年,无瑕之美的俊逸,不曾改变的是他眉宇那份淡漠,纷飞落英中,清灵得不似现实中人,周遭武士团团围住。 这是——冬到妖魔界的情景! 景色顿变,「她」已置身一处借大的绿茵喷泉旁,天空织染画、夜双彩,薄有晓意的晨光斜透枝叶茂影,蔚蓝晴空交错暗夜魅色,没有星子跃动,却充满暮色掩映与亮绿的光影驰骋。 前方,一个高挺修拔的人影,背着光,虽看不出面容,但兰飞发现「自己」,也是翔的心掠过一抹浮动,随又敛去。 「翔,不高兴吗?」温和的声,轻问着。 「臣请大公将青珀赐还,让臣得以回圣院复命。」 大公!?这个人是……魔皇大公!兰飞震惊。 「只要你愿意履行远古时期的承诺,本君会将青珀交给你。」 「臣非大公所认定的人,更无大公所说的任何记忆,要臣如何履行!?」翔别开头,不喜这一再重复的话题。 「你知道的,纵然经历数代,纵然时空已变,但本君锁在你心中的封印会让记忆传承,无论你为男为女,都摆脱不掉的记忆。」 生生世世的枷锁,抛之不去的包袱,翔冷然迎视。「臣,没有记忆。」 「你还是如此,从远古时期相遇,就不曾对本君假以辞色,更不掩藏你对妖魔的厌恶。」幽幽的声,竟有哀伤。 兰飞终于看清楚眼前的人,这、这就是魔界君王!她讶异!一头与眸子同色的金发璀璨,不同月帝那带着月辉柔泽的金发,此人像阳光凝化而出,全身透着光辉,犹如书中记载,顶着光环、神圣的大天使。 对方执起「她」的双手,柔声道:「难道为你付出的一切,都不能换得你的心。] 金色的眸光隐含凄然,带着悲伤眼瞳的魔王,连兰飞都忍不住为此而心湖一动,却发现翔沉下心来。 「臣的心在青珀、在光城圣院。」翔抽回手。「若大公无事,臣先退下了。」 「银天使!」身后的魔皇大公忽严声一唤。「想得回你的羽翼吗?想要回前世因你的虚伪懦弱,宁愿断羽也不敢取回的双翼吗?」 怒火!一种被烙于灵魂的耻辱。兰飞明显的在翔的内心感受到。 「就因为失去了这份圣洁的象征,你被打落尘世。」 第九章 冬闲紧双眼,天使的羽翼。神圣雪白的双翼,曾经翱翔高飞,最后断翼而堕人界……断翼的天使,不再有任何荣耀…… 远古的记忆,纵然已成稀微的残存,唯有这烙印似的痛与耻,像扎在心头的刺! 「臣……是光城圣使,对前世没有记忆!」 再次被抽离的兰飞,立于另一端,看着这令人莫名惆怅的一幕。 看着冷淡离去的银发背影,妖魔之君缓缓垂下眼眸,彼此拉开的距离,是那不变的昼夜双彩,奇魅而丰富,就像两人复杂的心境。 纵然背对着,但是兰飞知道,翔在哀伤,因为风……送来了他的泪。 恍惚的影像再变,兰飞发现「自己」奔跑于一道又一道的石墙门,长长的石道悠绵深长,令人有种不知前方是何事物的恐慌,「她」却只是飞速奔驰。 直到尽头出现,前方竟还是一堵墙,但「她」发现自己速度不减的直冲而去,就在「她」以为要撞上时,竟就这么冲出石墙来到了外面,天空不同于那平时绚丽的色彩,举目望去皆是凄幽、阴暗,只有虚空一抹光,绽出蓝绿星芒,远处飓风漩涌,送来不安的气息。 「冬之圣使,请你回头。」严肃的声紧随而来,却见不到人出现。 「怎么,连狼斗星都无法阻止你为主出头吗?」「她」冷嗤。 「君上不顾本体在万年冰潭下,不惜冒着耗损魔元的危险,以幻影术见你,如今你想辜负君上一片心意,乘乱离开吗?」妖魔界正逢一百六十年一次的狼斗星大放,其星芒会与魔气互噬,连魔力也发挥有限。 抚着腰上的小锦袋,里面正是终于到手的青珀。「如果没有『青珀』这个诱我入妖魔界的局,也不会有『冒着耗损魔元』的危险发生吧!」意味对方自作自受。 「你又何尝没有任何算计。」回驳的声,犀锐讽着。「早就算准『三界钥约』之期将至,君上得进入万年冰潭下,无法以实体相见才独闯妖魔界,你就这么害怕见到实体的君上?」 「害怕!?」银发之人略眯起眸,却是不置一词再次迈开步伐。 「站住!从远古时期至今,君上终于等到出现人界的你,绝不能让你离开。」 「纵然是远古,面对狼斗星,你连真正现身都不能,又还能发挥多少能力。」 「无知!」一声喝斥,前方张起五色光,挡住了翔的去路。 「五色魔狩法!」兰飞听到「自己」如此说着。 红、黄、蓝、绿、紫,每一道光所发出的气势令人吃惊,兰飞能感觉到连翔都讶异了。 「好个折冲之破!」狼斗星下,每个妖魔界人能发挥的魔力不到三成,但眼前不到三成的能力,却已足够挡住他,看来远古非但不能小觑,能力只怕都超越大司圣,与光城圣院的神祭司同等。 「你不该惊讶,远古时期我们曾经交手过,银、天、使!」 翔沉下面容,既没动手也没回应,唯有圣使权杖能突破这三成力的五色光,但置身妖魔界,如何唤来上界圣物?此时远方的天际忽出现一丝不同于狼斗星芒的白光,他眸瞳亮起。 「苍昊——」猛地扬声叱吃,风回漩涌,毫光轰震大地。 顷刻间,光化去、风停了,地上已空无一人。 不同于先前与翔的同身同调,此刻的兰飞完全置身其外,看着黑云叠涌的高空,劲风盘旋,一只白色的大老虎驰骋于天际。 坐在它背上的主人,拍抚着它顶上的虎斑纹,有别于平时的淡漠,笑的充满稚子之情。 此刻的翔额上浮嵌着属于冬之圣使的梅花印记,俊逸的面庞已转成女子的清丽,臂上挽着权杖「苍昊」,飘扬的银发灿耀夺人。 四季司圣解开封印后,外型与性情皆有一定程度的变化,与其它同伴不同的是,解开封印的冬,性别由男子变为女子。 忽然一股异常强烈的气袭来,只见前方一座高耸穿云的顶峰,坐着一个修长挺拔的黑衣身形。 见到对方,兰飞发现白虎背上的翔震愕住。 一身黑衣、黑长发的男子,手肘靠在随兴曲起的膝上,他没有回头,侧颜在扬飞的长发下,看得并不真确,只知他目光望着虚空,像在沉思。 「狼斗星正盛,你……不该这样现身。」 「你担心吗?」黑衣男子出口的声带着霸气与冷峻。「是为自己,或者……为本君?」 峰顶上回首蓦然的面庞,兰飞惊讶!这人竟是魔皇大公。 黑发魔王相当邪俊异魅,深暗的瞳眸,定如盘石,却带着一股迫人的威胁。 「无论为男为女,你都令本君着迷。」看着翔一身灵秀绝俗的女子模样,魔皇大公黑瞳深凝。 兰飞讶异的看着于云端上对峙的两人,不解到底怎么回事?金发温柔的魔王!黑发邪魅的魔王!这二者全是魔皇大公!? 「远古时期,你也是趁狼斗星离开,当时本君不顾一切追出,最后魔元重创,而你失了双翼。」见翔的异样神情,魔皇大公纵笑,充满嚣狂,也凸显那抹属于魔性的邪气。「前世,你那对雪白的双翼是被本君活活折断,如何,感觉到背上的痛了吗?银天使!」 「住口——不要再说了!」仿佛被挑起了心中深处的某个痛点,翔怒喊。 「我的银天使。」连眼都来不及眨,兰飞就见那抹黑影来到翔的眼前,大掌抚上那属于女子的嫣柔而颊。「从远古时期的相遇,本君的金色神性爱你,黑色魔性也爱你。」 魔皇大公俯首,对那不动也不避的红唇印上一吻。 「这一次,本君就放过你,记住,再次相遇,你要面对的是金色神性和黑色魔性皆存的本体,那是让上界尊皇和人界上父都忌讳三分,也是你避之唯恐不及的魔界之王。」 金色神性和黑色魔性!远古!?兰飞看着魔皇大公消失后,翔拭过额上冒出的冷汗,颓然靠在白虎背上,显然方才他并非如外表那般镇定自若。 此时,另一道人影接近,翔像没发觉,只是埋在白虎颈背上。 「危险——」在旁观看的兰飞不禁大喊着。 翔依然伏在白虎背上,来人那对散着磷光的双眼充满敌意,手上持着一根青色细枝,闪烁幽绿芒光,与妖魔对战经验丰富的兰飞,一望即知那是相当歹毒的武器,一旦刺入体内,魔气将如酸蚀,把体内的一切化成血水。 「翔——翔——」发现自己离这些画面越来越远的兰飞,发慌的伸手想捉住陷入危险而不自觉的弟弟,黑暗却再次降临笼罩。 「不——翔——」她猛然睁开眼,自己还握着青珀,站在林木旁。 拿起手中的青珀,她明白了这颗圣物吸收了冬部分记忆,也或者是冬下了封咒,将到妖魔界的情况藉青珀传给她,唯有她握住青珀才能开启封咒。 「这么说……翔最后见到的是……焦独!」那覆着斗篷的老妖物,竟想以如此狠毒的方法暗算弟弟。可恶! ※※※ 席斯一身伤又像落水狗般狼狈,在紫微的扶持下,不停哀声惨叫。 「我一定要带这身伤去跟大司圣讲,还要跟光城圣院的司律庭投诉,身为圣使竟殴打大神官——我要上告——」 「好了,先把伤养好,要怎么上告再说,目前……」紫微说到一半停顿住,楞看前方。 「怎么了?」席斯循着他的目光望去。 只见兰飞再次快速朝他们奔来。 「还来!」席斯下巴快掉下来。 「看来飞飞是想杀了你吧!」 「不、会、吧!?」那种阵仗再来一场,他还有命吗? 火速冲来的人已逼到眼前,席斯吓得躲封紫微身后抱头大喊。 「杀掉一个爱好和平、洁身自爱、平时只行善不为恶的圣职者——将是天地不容——举世同哀的悲痛——啊——不要杀我——」 就在他求饶大喊时,那道飞快的身影就这样冲过去。 「呃——」席斯看她跑去的方向。「她想去议事大殿吗?」真是,早说嘛,吓死他! 「月帝和一群人正在商议事情吧!」 「没错,有我们光城圣院的人、四大圣君派来的人,还有荒魁之原的使者……」正揉捶肩膀的席斯忽一停。「她去那干什么?」 两人互看一眼,面色同时剧变。 「飞飞——别乱来呀——」紫微拔足追上。 「我的建议是胡说八道的——别信呀——」席斯也随后大喊,却又马上改口。「要做什么也等我到场——不要让我错过任何好戏呀——」 议事大殿里,众人研议着「三界钥约」之期到来的防守。 「月帝!」守卫拦之不及,猛然轰开门的兰飞,一副高亢的激昂。 『飞飞,怎么了?』见她气急败坏的模样,月帝皱眉。 「陛下,无论婚约或一切条件我都答应,所以——」她深吸一口气,道:「我要灵气——」话一说完,跃上议事长桌,对着主位上的月帝冲去。 在众人目瞪口呆中,就见她一家伙扑倒月帝,然后在大家骇声惊喘中,抱住月帝的颈项,以久旱逢甘霖之势,覆上(吞噬)月帝的唇。 席斯、紫微赶来时,就见坐在月帝身上的兰飞像似已吸够了灵气,手背一抹唇,得意道:「焦独,哼!」 直到那身影跃起消失,众人才回过神,赶紧上前扶起被「强压」在地,「强吻」甚久的受害者。 「唉呀,飞飞,月帝早晚都是你的人了,何必急于这一时,就做这点小动作呢,真是!」席斯的话听不到缓和场面的紧绷,反倒有错过精彩一幕的扼腕。「嗯,秋曾说过,东方的古老国度有一种术法,叫采阳补气,不知道这种算不算。」 『够了。』月帝抚揉眉头,神情莫测,众人不知他心中所想,只见他转头,对桌上一颗水晶球道:『大司圣,春之圣使是你的属下,你没话说吗?』 「是本司圣的错,教导失当,以致冒犯了月帝!」水晶球映出灰白长发的老者,目睹一切经过,老脸惭愧叹气。 『她既有胆做出这样的举动,就表示她得负起责任,否则要置朕的尊严于何地。』 「当然,光城圣使个个敢做敢当,圣院定会给月帝陛下一个交代。」大司圣拍胸,内心很激动,因为他最想对亲爱的徒孙说的是——干得好!这下有众人的见证,还怕光城圣院和银月古都的关系不稳吗? 大势已去,紫微摇头,这下兰飞完了,完全不用再想摆脱掉和月帝的婚姻,唉!鲁莽的家伙。 经过刚才那一幕,在场每个人都相信,传言中,春之圣使觊觎月帝的美色,欺月帝年少玩弄感情,于情于理,他们都得对月帝仗义相挺。 ※※※ 冲出东方城堡的兰飞,策马奔往南方妖魔界,为了保住好不容易得来的灵气,不敢妄动舞空术,只好藉助脚力。 「春之圣使,找人吗?」苍哑的声传来。 马鸣长嘶,兰飞勒住,看着前方高岩上的焦独。 「老妖物,你把翔怎么样了?」 焦独阴森咧笑。「担心吗?春之圣使。」 「该死的家伙!」兰飞从马背上跃起,昂立另一端高岩,迎视着斗篷下那对磷光之瞳。「再不说,别怪本圣使拿『枷锁卷咒』对付你——」就在她伸手要请出卷咒时,另一个声响起。 「干得好,焦独,你真能把春之圣使引出东方城堡。」鸠闇出现在焦独身后,随侍着一群护卫。 「鸠闇殿下!」 「炎妖看到你独自往东方城堡,样子很奇怪,再加上回报的探子说春之圣使出东方城堡了,本殿下才赶过来。」 「炎妖。」青幽的瞳看着看向鸠闇身后的红衣妖魔,掠过一丝诡芒。「老仆是想给殿下一个惊喜。」 「确实是个大惊喜。」望着猎物,鸠闇兴奋极了。原本指望灭能帮忙,没想到从日前对上兰飞之后,灭就失去踪影,害她气得直跳脚。 「很好,这一次本圣使就好好教训你们主仆俩。」更重要的是一雪前耻。 兰飞发现那一直令她悬挂于心的黑发女子「灭」不在,不禁有些失落,她一直想再见那名黑衣女子。 「只要抓到你,就能引出月帝,到时世上最美的月辉之华,就是本殿下的。」 「再说一次!」兰飞不敢相信出自己耳朵。「你的目的是——月帝!?」 「没错,这就是本殿下出妖魔界到人界的目的。」 「哗!」她第一次用钦佩的目光看鸠闇。「你好有勇气喔!」竟然会这么想要那个可怕的少年月帝。 「听说你与月帝相爱甚深。」鸠闇背着手,笑得相当得意。「虽然本殿下杀不了你,也无法得到你这最美的云絮之白,但是抢走你最爱的月辉之华,拆散你们这对有情人,也够让你痛苦了……呃!?」 兰飞五官扭曲俱张,额角还有些抽搐浮动,显然这些话对她影响甚大。 「焦独。」鸠闇对老仆道。「看来人界那些传言是真的,春之圣使非常喜欢月帝,用不当手段得到月帝的感情,瞧她,光听到会失去月帝,整个人神情都变了。」 「想来不是谣言,是真实。」焦独认同。 「总之,你乖乖就擒,等月帝来,本殿下会留你一条生路的,毕竟杀了你这活生生的云絮之白也可惜。」 「用不着!」 面对忽然大叫的兰飞,鸠闇吓了一跳。 「原来我灵力尽失、尊严扫地,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别扭小子,他居然还敢占我的便宜,用下流手法烙印记,死月帝——吼——」兰飞快学野兽狂咆,她到底交了什么天下第一烂霉运。 「你——」她杀气的食指,指向鸠闇。「要那个阴险月帝——早说嘛,虽然身为光城圣使我不能帮你,但也不会碍到你呀,干么要得到那个什么月亮的光,就要拿什么东东白的开刀。」忘了那些美丽名词,兰飞只有一股气直冲脑门。 「喔,没知识。」对她连优美词汇都记不住的鸠闇,过敏到极点。「你不用硬装了,春之圣使,我知道,你无法失去月帝的。」 「谁装呀,你喜欢那个别扭小子自己去找他,关我什么事呀!」 「不要逞强,本殿知道你很爱月帝,怎么能接受失去他的打击。」 「喂,你讲不讲道理呀,不要喜欢装小,脑子就真的跟小孩一样,跟你说不关我的事!」 「你才有没有一点常识呀,竟然连月辉之华都可以讲成月亮的光,云絮之白讲成什么东东白,本殿下真怀疑四季司圣的程度,再说失去相爱的人本来就是痛苦。」 「就跟你说我不爱月帝。」 「就叫你不要硬装了。」 鸠闇、兰飞双方为此大吼,吵起来。 「我装什么呀,如果月帝真是我的人,送给你都行。」哼! 「哟,你这么大方。」谁信呀! 「废话!月帝只有外表能看,性格我可不敢领教,本圣使爱他,哈哈——除非我疯了,否则根本就不可能……但是呢……」就在她讲的意气风发时,忽然紫瞳一转,神情端正道:「世间的一切就是难说,真陷进去令人疯狂是有可能的,毕竟世事真的很无常,尤其从来到荒魁之原后,我更感到月帝对我的重要,失去他,真的会令我痛苦。」因为没有人可以补充灵气给她,怎么不痛苦呢? 是的,兰飞目前纵然灵力有限,背后也不长眼,但与月帝经过了一段时间的互动,对那股接近的气,不用转头都知道是谁,因此见风转舵她练得很溜了。 「你不是说跟月帝没关系,可以把他送给本殿下。」 兰飞倒吸好大一口凉气,因为那接近的气带着锐利了,连带腹下被烙上的金蛇都牵引得要往上游窜般。 「关系是很难说的,昨天没有,不代表今天没有,刚刚没有,不代表现在没有,如果不是来到荒魁之原,你那颗石头真是给他……太猛了,我跟月帝的关系还不会这么突飞猛进,以前我嘴角可以扬着笑容,现在不但要谦虚,被占了便宜还得说谢谢,说起来,这一切还得感激你呢,鸠、闇!」最后两个字,是很想活活把人撕吞入腹的,因为她含泪把自己的一生都送出去了。 「焦独。」鸠闇又是附到老仆耳边,认真问道。「春之圣使有偶发性的疯狂吗?不但说话前后不对调,连表情也很奇怪,为什么讲话要咬牙笑,眼角还带泪光。」 「还没得到这方面的消息,不过依她目前所言,是不可能把月辉之华送给殿下的。」 「很好,本殿下要的东西,向来不爱人家送,自己抢比较过瘾。」妖魔本性,争战、掳掠向来是好玩的游戏。 「殿下,老仆想今天要擒住春之圣使是难了。」 「为什么?」 「银月古都的月帝来了。」 鸠闇和焦独看着兰飞身后一股汇集凝出形体的光华。 『飞飞。』月帝伸出修长双臂,将僵硬的兰飞揽入怀中。『今天你当着各国使者的面吻上朕,连大司圣都目睹这一切经过,无异宣告我们的关系,现在又不惜做这番激烈的告白,朕非常感动。』 兰飞嘴大张成圆,今天她急着要灵气,没留意周遭,结果竟在各国使者面前干下这种事,最可怕的是也被大司圣看到了。 『大司圣保证光城圣使敢做敢当,所以……』优雅的声吹拂在她耳畔,说着比恶魔还可怕的话。『他老人家已经把你往后的一辈子卖断给朕了。』 卖断了!真的玩完了!兰飞发现自己的灵魂好像飘出来了。 『你高兴吗?飞飞,朕决定三界钥约之期后,便举行大婚。』 三界钥约之期后是婚期!三界钥约不是后天吗……那…… 『唉,可怜的飞飞,高兴到昏过去了。』月帝对着瘫软在怀中的人儿,讲的很心疼,目光很阴险。 「焦独,本殿下今天一定要得到最美的月辉之华!」兰飞、月帝都在眼前太好了。 『鸠闇。』月帝抬起的目光如冰一般寒冽。『看在你姊姊梅丝达的面上,朕原不想理会你的无礼,但你一再出言冒犯,妄想把银月古都的圣君,当成是可收藏的物品,朕对你忍无可忍!』 众人的脚下辐射出了大圆状的紫红光网。 『朕决定请你到东方城堡做客,直到三界钥约之期结束。』 第十章 「知道自己现在的能力像三脚猫,还敢独力挑战上层妖魔,你的冷静和智慧都随着灵力消失不见了吗,真是令我太失望了。」以传影术现身的大司圣严斥眼前的兰飞。 「哎呀,大司圣,您老人家先息怒,冷静和智慧还得有才能流失,飞飞根本没这两项怎么流失呀!」随侍一旁,同样只有身影浮现的莎婷忙安抚。 「没错,飞飞充其量就是做了件没脑袋的事,用有脑袋的话责备她,多折腾自己,保重身体呀,大司圣。」席斯不忘适时进言,刚才被打得像猪头,这笔仇他记得很清楚。 死莎婷、臭席斯,都这种时候了,还不忘再落井下石。 「枉你身为四季司圣之首,竟在三界钥约之期将到时,中了妖魔的诡计灵力大失,这种事形同阵前失策,造成我方危险,你也清楚,这是要入罪查办的!」 「大司圣,属下有事要说。」 「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如果跟这件事无关,不用说,对事情帮助不大也不用说,毫无帮助就更别跟本司圣废话了。」随即不待她开口,大司圣就转向安坐于上位的月帝,对方正悠闲品味侍女送上的美酒。 「月帝,您还有什么想说的事吗?」有别于对待属下的激昂,大司圣展现了能屈能伸的毅力,谄笑得令人抖落一地疙瘩。 『嗯。』月帝漫应一声。 「看看你,听这一声就知道月帝多担心你,好好反省吧,纵然你是我的属下,我也不能偏袒你。」 「我想飞飞应是发现了什么事,才会心急地跑出去。」紫微持平道。 「谁讲都一样,不能为她的过错找借口。」大司圣斩钉截铁。 『听听她的原因吧!』 「既然月帝开口,那就给你一个机会吧。」 啐,小人嘴脸。「大司圣,这就是属下要说的。」兰飞拿出银盒放到桌案上,打开后,莹莹的光辉灿了满室。 「青珀!」众人惊讶! 「这件事为什么不早点说。」大司圣又是一斥。 啧,她有机会说吗?「有人将青珀送进东方城堡给我。」 「冬为了追青珀而失踪,如今青珀出现在荒魁之原,冬却还无消息,飞飞的着急可想而知。」紫微能谅解。 「你说的对,看来这件事也不能怪罪飞飞,毕竟手足之亲,人之常情。」对这点大司圣点头。 『她既然还知道要找朕恢复灵气,可见不是急到毫无理智,面对上层妖魔岂是她目前的情况能对付,身为春之圣使不该连这点判断力都没有!』 「月帝说的更对,冲动、不够沉稳,一直是你缺点,飞飞,纵然你是我的属下,我也不能偏袒你。」 唉,这句话大司圣大概打算说个数遍来显示他的大公无私。 「不偏颇的客观。」是莎婷对大司圣的赞誉,啧,谁说的都有理,就她说的没道理,真是好个不偏颇的客观。 「冬的气息只有飞飞能直接感应,我想飞飞这么做定然有自己的考量。」看着青珀,席斯难得讲出公正的话。 因为兰飞若在此时被带回光城圣院,很有可能就换他上场对付妖魔,尤其月帝今天发威捉了鸠闇,鸠闇的属下哪会善罢罢休,万一惹来梅丝达这只大尾妖魔可不好玩,太危险了! 「目前该顾虑的是,如何应对三界钥约之期的到来,飞飞阵前灵力流失的过错,回到光城圣院再请学院长定夺吧!」衡量轻重,紫微觉得该当如此。 「再怎么说青珀找回是一件喜事,飞飞中了妖魔陷阱的失误,就先按下吧。」莎婷也难得好心的帮腔。 「目前的确是不宜有太多波折……」大司圣抚着长须沈思。 兰飞骄傲看着月帝,同伴帮着她,看他还能怎么样!想藉大司圣下她马威,作梦。 「飞飞。」片刻后,大司圣终于又开口了。 「是。」趁大司圣不察,她朝月帝吐个舌头,哼! 「跟月帝跪下。」 「什——么!」 「你当着各国使者的面,意图强占月帝,难道不该跪地请罪!?」 「我不过是吸……几口气,谁要强占他!」她才没那胃口呢。 「放肆!」大司圣喝道。「什么叫吸几口气,你把四大圣君当成什么,当着众人的面扑倒月帝,坐在他身上拚命亲,不叫强占,难道叫撒娇吗?」 「我对他这样就叫强占,那他对我那样,不就——」她顿住了,因为大家全聚精会神的等她接下来的话。 「怎么样?」大司圣追问。 「没事!」夜夜跟月帝在梦中缠绵,还被用下流的方法烙了条金蛇,这些能说吗!? 她太了解大司圣的狡猾了,若月帝急着定下婚约,大司圣绝对更急,真让他知道了那些事,不用等到三界钥约之后,大司圣会当场就举行证婚仪式,押她签下婚约书,因为只要有了这张婚约书,就代表了光城圣院与银月古都的关系更加巩固。 「飞飞,污蔑圣君,没叫你自杀谢罪,已是月帝天大的荣宠,再说,你还得靠月帝来助你恢复灵气呢!」席斯提醒。 「是呀,飞飞,懂得感恩点,月帝对你真是没话说了。」莎婷也劝道。 「在各国使者面前,你对月帝是失了仪态,就算不跪下请罪,也该低头认罪!」这一点紫微认同。 这下同伴又全倒戈了,激得兰飞顾不得君臣、上司属下之别,愤然大吼。 「就是不干——」她转向月帝。「你高兴了,只要在你身边,就是不停地找我碴、给我罪受、折我尊严,现在全如你意了。」 月帝悠喟。『朕对你付出的一切,你又何尝不是躲避、敷衍、欺骗。』 「我……」 『原以为,你怀疑朕的诚意,没想到你听到要共缔永远的婚姻关系,逃的比飞的还快,何不你来告诉朕,还要如何才能让你明白朕的心。』 「好,我告诉你。」兰飞扯出一抹狠笑。「世上没有永远在一起的事,我讨厌永远的关系,这种事全是骗人的——我恨死这些事!」 蓝瞳无言,只是深深看着她,兰飞吸哽着音,随即转身奔离。 「飞飞!」席斯、紫微想追上,却被大司圣阻止。 「让她自己好好静一静吧。」 「但是三界钥约之期迫在眉睫,万一飞飞没来得及……」紫微忧虑。 「别担心,遇上要事,飞飞会以大局为重。」对此席斯有把握。 「说的对,我那骄傲的好徒孙,就是责任感强。」大司圣又转向月帝,搓手呵笑。「陛下,飞飞讨厌永远的关系,但是我不讨厌,光城圣院更欢迎,我看……」 『放心吧,只要朕与飞飞的婚事成定局,就会送上一只玉脂泉杯,慰劳大司圣您老人家的辛苦,这只杯放在月光下,必出佳酿,酒液淡金,浮漾柔白之泽,绝对是月光酿的美酒。』 「玉脂泉杯……月光酿的美酒……」 「大司圣,振作呀!」莎婷忙上前扶着兴奋过度、硬生生昏厥过去的老者。 看着影像消失,这一端的人完全理解原因为何。 「看来飞飞这一次被卖断的代价是玉脂泉杯。」同样嗜好美酒的席斯,已经在算计怎么样能从大司圣那转过来品尝。 「以飞飞目前的情况,跑出去不怕危险吗?」紫微担心地问。 『鸠闇目前被禁在东方城堡,有朕在此,焦独他们不敢乱来。』 「还有那名黑发女子灭,目前不知去向,也是一个潜在危机。」席斯原本想跟大司圣探问,只是目前看来他老人家是自顾不暇了。 「这个女人的能力,绝对不在梅丝达女侯爵之下,最可怕的是她连魔气都让人感觉不到。」不知为何,紫微对这名女子相当在意。 月帝略蹙眉宇。『朕不觉得她对飞飞有恶意,甚至是……希望朕的感觉没错,否则若真与这名女子为敌,只怕星宫神将十四人加上四季司圣联手,都难以取胜!』一面之缘的对峙,他对此人有着难忘的深刻。 「这么说她的能力在梅丝达之上!」紫微震惊。 「莫非她是远古!」席斯也讶异。 『毕竟是大神官,对妖魔的来历反应敏锐。』月帝一笑。『谣传魔界中有四个与魔皇大公同等悠久厉害的妖魔,灭、破、殒、裂,无声之灭、折冲之破、喋血之殒、虚空之裂,他们不老、不死,能力高深莫测。』 「难道那个灭就是……」紫微不敢置信,那个黑发女子看来几乎与兰飞同龄。 『远古中的无声之灭!』 「血统越纯粹的妖魔越不具魔气,果真如此。」席斯环胸。「可是,光城圣院的古书曾有过一段记载,远古有五个,最厉害的是第五个,直到一场大战后,第五个消失,至今在妖魔界中还是一个谜。」 「我也听大司圣提过,远古——灭、破、殒、裂,还有最后一个毁,撼宙之毁,听说他是五人中能力最高的!」 『五人中能力最高,经过一场大战却消失了,在妖魔界中除了他还能有谁!』 「他?」席斯、紫微皱眉,同时一悟。「魔皇大公!」 『没错,撼宙之毁就是魔皇大公,当年他以能力震慑其它四人,一统妖魔界!』 ※※※ 兰飞整整一天一夜都没消息,眼看三界钥约之期已进入倒数阶段,旁人开始着急,连席斯也没把握了,唯有月帝始终泰然,没派任何人去寻找。 直到三界钥约之期的前一晚,正与众人商议事情的月帝,像感应到什么,望向寝宫,就在众人莫名时,却见他笑了,摇头靠向倚背,有些松口气也有些释然。 入夜后的荒魁之原,双月高悬,一金黄、一紫白,既独特也奇魅,夜空漫飘绿莹与粉、蓝光点,置身其中,有着静与幻的迷惑感。 白发沐浴在双月交织的光辉下,显得清雅出尘,兰飞坐在石栏杆上,伸手轻掬着夜空中的柔光,紫瞳悠思凝着。 听到接近的足音,她没有回头,只是看着绮灿夜空幽叹。 「小时候,有人对我说,只要对着月亮许下愿,月亮就会达成我的愿望,所以我许下生平第一个愿望。」 『什么样的愿望?』月帝温言问,倒不曾听她说过往事。 「希望父亲能回来,但是……」她一叹,苦笑着。「世事永远不如人意,我的身世,你多少也了解。」 『你的父亲是上一任春之圣使,母亲是已去世的日光城之后。』 「简单说,就是私生女!」 『飞飞……』对她的自嘲,他皱眉。 「你别担心,这些事早成过去,更何况我的童年并不寂寞也不悲苦。」 『这一切……伤害过你吗?』 「伤害我!?」兰飞一笑,吹散掌心的光点,耸肩道。「或许有吧,只是当时我太小了,来不及体认这些事,长大后,倒觉得真正受伤害的,该是身陷感情漩涡中的父母,还有……前任日帝!」 『前任日帝?』 「父亲、母亲还有前任日帝,三人是好友。」兰飞幽叹道。「母亲是日光城的贵族千金,与继承日帝的皇子有婚约,父亲当年是到日光城学习的少年,三人年龄相近性情开朗,很快结成莫逆,只是皇子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好友竟和未婚妻日久生情,最后私奔,这个举动差点让日光城和光城圣院的关系毁了,真是年少轻狂!」当年才十七、八岁的父母大概一切爱情为上。 『你这么想吗?』月帝端详她。『你不曾为了心中所爱,而有放弃一切的冲动?』 看着他那双正经的眼,兰飞想起月帝十六岁时,也曾为了初恋情人花理夫人,差点要私奔。 「日光城和光城圣院绝裂,影响甚鉅,妖魔界和修罗界中的不肖份子有可能乘势侵害人界,要我为了一己之私,而让无辜人陪着受罪,我……做不到!」她不认同这样的冲动。 『莫怪席斯说,你的情操更适合当圣君,虽然洒脱率性,遇上冲突,却宁愿牺牲自己也要顾全大局,使命感重。』 「难得他那张嘴对我有好话。」看来揍他是揍得过度了。 『他要朕若想逼你就范,可以以此相胁。』 「死家伙!」前言收回,狗嘴是永远吐不出象牙的。 『但是受用,尤其对你这个只会逃避的无情者。』 面对月帝那责难的目光,兰飞清清喉咙,稳定一下怦怦跳的心。 「父母私奔一年后被找到了,因为春之印选择了父亲,再加上日光城的皇子深爱母亲,虽然痛心好友与爱人双双背叛,依然盼望母亲能回头,为了母亲,皇子形销骨立,大司圣和学院长对父亲晓以大义,但上父并不想逼迫父亲,最后是父亲觉得愧对好友与恩师,狠下心结束了与母亲这段感情,当时他并不晓得,母亲肚中已有我。」 『可以知道你的个性像谁。』到最后关头必定顾全大局。 「听说,母亲生下我时,日光城的皇子已继位为帝,他坚持后位为母亲而留,一生的妃子只有她,这份苦候多年的痴情令母亲内疚又感动,直到我三岁,母亲托人将我交给父亲后,就嫁给了日帝。」 『看来你母亲做下决定时,当真狠心不留恋。』私奔是如此,连决定放弃女儿也如此,该说无情吗?或者,是得不到就干脆斩断一切的绝然! 这一部分的个性,与兰飞平时不争、不强求的无心,倒是有些相近,如果这是优点,某种程度来看,又何尝不是无情,因为不争不求,所以也从没把任何一件事或一个人放在心上过吧! 「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是,父亲一死,春之印竟选择了我,封印进到体内时,全身就像处在火烧的地狱里,好难受!」回想当年接受春之印的痛苦,她皱拧了双眉。「就在我以为自己会被烧死的时候,有人抱起了我,一股凉意从额上灌入,平缓了我体内的焦灼。」 兰飞永远记得那温雅的声音,充满祥和—— 「至上界的春之神,这孩子以年幼之躯接受春之印,负荷太大,请您暂敛其锋,待她成年,再启封印吧!」 『人界上父。』月帝毫不怀疑,这是唯一能封闭至上界封印的人。 兰飞点头。上父的真实容貌连大司圣都没见过,只有学院长和三位神祭司见过,但是在兰飞那模糊的印象中,依稀记得一个亚麻色长发,清美、灵圣的十七、八岁少年,但是那温柔的手抚上她时,又像是个少女,真是奇怪。 『听大司圣说,你曾在日光城居住过一段时间。』 「父亲死后,大司圣虽带走我,但母亲执意要我回日光城,所以童年有段时间我是在日光城,在那很快乐,因为日帝非常疼爱我,还有其它的皇子、公主玩在一起,童年的我并不寂寞,但是对母亲,我无论如何都不愿再亲近,因为我不晓得她何时会再决定送走我。」兰飞怅然一笑。 『你害怕往事重演。』 「我是讨厌无助。」她摊手道。「从小不是被人送走,就是被人决定何时该放下我离开,我受够了,光城圣院一直希望能带回我,好让我接受成为四季司圣的教育,毕竟我身上怀有春之印,既然父亲来不及走完这条路,何不由我来继承,我知道母亲很悲伤,但是这一次的离开是出自我的决定。」 『你恨过自己的父母吗?』 「曾经。」兰飞坦言。「他们先后给了我慈爱,却又都离开我,母亲如此、父亲如此,连苍……」 『苍?』 「『他』是我最后对月亮许下的愿望,一个只能存在脑海中,旁人都不愿对我提起的禁忌。」兰飞低喃。「忆不起容貌,却始终埋在心里,清楚地知道『他』是存在过的人。」 『他是谁?』竟能让她牵挂如此之久。 见月帝不悦的模样,兰飞紫瞳有些溜转,故意蹙眉充满思慕的捂心道:「我也不晓得,只知道我经常想着这个人,可以确定的是『他』不会老,而且长的很好看,就这样从小,我日也想、夜也想,想到我长这么大了,还不知道『他』是谁?」 月帝的蓝瞳开始沈下。『这个人对你很重要?』 「从小想到大当然重要,再说,『他』还救过我呢,怎么可以忘记恩人那么没良心!」 『从小想到大够了,以后不准再想他。』 「为什么?」果真如她所料,月帝接下来是懊恼浮在眉心,对他的观察是越来越有心得了。 『你真想听原因吗?』月帝凝锁住她。『你该知道的,不是吗?』 原本只是兴起的恶作剧,见他这么认真,兰飞不自在嗫嚅。「我……我不知道,我想回房休息了。」才起身要走,却被拉回,迎上那双坚定的蓝瞳。 『明天已是三界钥约之期,朕将离开东方城堡,前往贺格公爵的空中都城,你既来找朕,难道不是打算『顾全大局』牺牲奉献自己。』他一语双关,啄吻她泛红的鼻头。 「你……是为了三界钥约之期才非要……对我……」 『不!』月帝摇头。『先前朕气你的欺骗,也气你从离开银月古都,竟真的把朕抛到九霄万里远,又发现你中了妖魔的计灵气正流失,才想干脆趁此……将计就计。』手段不光明,他也不隐瞒。 「你都对我下了梦中相见的『言灵』,要我每天想你一次,谁有办法把你抛到九霄万里远!」为此,她可不知吃了多少苦头,还被蝶迦罗取笑。 『你真的每晚梦到朕?』月帝搂上她的腰,另一手抚摩那倔傲的下巴笑问。 「你自己下的言灵还怀疑!」才想闪躲他意图落下的吻,下一刻却被紧紧拥入那堵自然气息的胸怀。 『飞飞,你真的天天想着朕!』声音中有着高亢。『告诉朕,你梦到什么?』 「就像你现在对我做的一样呀,有时候在梦里我会听你说话,有时候你只是在月光下抱着我,反正……不想想起你,你就是会出现嘛,自己做的事,何必问我。」 『飞飞。』抱住她的双臂,忽然收紧到要将她揉入体内般用力。 「月帝……好痛呀!」不解他忽来的情绪,只知道骨头快被他的热情抱断,兰飞闷喊着。 『朕太激动了。』月帝改为捧起她的面颊,蓝瞳炯亮也笑得相当异灿。『除了快接近荒魁之原那几天,朕以月梦术与你相见外,梦中相见这回事,朕根本没对你下过言灵。』 紫瞳眨大,愣启着唇。「骗……骗人,你明明……开口了……」 『朕是吓你的,朕根本没将言灵的力量灌注其中。』 终于知道自己坦承了什么的兰飞,刹那间粉脸通红。「可恶你——」她用力推开他,想走,却被月帝由身后抱住。 『你不想要灵气了?』他笑,相当开怀。 「我不要!」她窘得都快烧起来了。 月帝咬上她那发烫的耳根,显然享受她的不知所措。 『这怎么行,少了你,四季司圣就无法同时结印开启神道,到时你最尊敬的人界上父可得冒着危险来到荒魁之原。』 「你——」兰飞咬牙,气恼自己在他眼前永远处于劣势。 『飞飞,你是爱朕的吧?』 「不爱!」 『那还天天梦到朕。』 「噩梦呀!」 『那今夜可以来场美梦。』他啃咬她的后颈。『或者……再烙条金蛇给你,如何?』 「住手!」她抓住那按上腹部的大掌。 『其实这尾金蛇能保住你最后三分灵力。』 「呃!」 『飞飞,朕不想逼你,尤其不要你因这件事而献出自己。』 「是吗?」兰飞疑惑的眼神回首看他,金蛇不算,他在她身上烙下的红印子可不少。 『嗯咳。朕总是个男人,尤其面对你还要朕不动欲念,很难。』月帝掠吻过那半回首的唇,柔声道。『朕会等你,在你没点头前,就让这条金蛇护住你最后的三分灵力,好吗?』 「可是三界钥约……」 『别担心。』月帝的手掌抚上她光滑的颈项,光芒绽出,金色和细白色的链子环在她颈上。『这是自然之气所化的链子,能恢复你一天的灵气。』 「真的。」兰飞喜出望外。 『飞飞,朕能盼你会有回应这份感情的一天吗?』月帝转过她的身问。 「我……我不知道。」她眸瞳有些不敢正眼相对的飘开。 『至少此刻,你愿意给朕全心全意的一吻吗?』月帝俯首来到她的红唇,仅离寸息,不忘调侃。『别再把朕当成可吸食的灵气!』 兰飞怔一下,随即绽出如花的笑靥,主动揽上他的颈项,深深吻住他。 金黄与紫白的月光下,在飘飞的光点中,相拥的身影久久没有分开。 第十一章 晨曦在迷蒙中绽放,夜正褪去它的迷魅,微光洒落大地,徐风拂着沈睡中的娇颜。 悠徜在白色床海中的兰飞,享受着晨光与自然之气的包围,直到一股极大的力量逼近时,她猛然惊醒。 「好强大的妖魔之气!」她震讶,连忙跳下床,发现自己在月帝的寝宫中,想来昨晚她在花园睡着了,月帝将她抱来此。 「兰飞大人!」层层白纱帐外,传来侍女请安声。 「发生什么事了?」 「炎妖和焦独连合南方妖魔界包围住了东方城堡,现在紫微大人领兵迎击,其它圣君所派的精英部队护守各方,席斯大人也将情况传报光城圣院。」 「月帝呢?」 「陛下已到神殿高塔,镇住东方城堡的结界。」侍女服侍她更衣。 「如果只有南方妖魔界的人,炎妖和焦独是不敢如此妄为的,他们应是有了强力的靠山。」兰飞沉着双目。「空中都城有消息了吗?」 「还没听说。」 「看来贺格公爵还没解开封印。」应该尚未出关,否则空中都城早就出现。 「兰飞大人,请你留步。」见她迫不及待的要往门口冲去,侍女道。「陛下说状况尚未明朗前,请您留在寝宫内,静待其它光城圣使。」 「等其它人!」兰飞翻了翻白眼。「这种时候要我安静等着,不如要我的命!」说完她打开门,正要冲出去,却见到门口一群护卫严阵以待。 「兰飞大人,陛下有交代,若你不愿待在寝宫,那就让属下们保护你到神殿内,那有光城圣院的神祭司所下的咒语保护,任何妖魔都无法靠近。」为首的队长道。 「这是干什么?本圣使怎么说也是武将,不需人亦步亦趋的保护。」她沈下面色,不悦道。 「兰飞大人,以您目前的情况,还是请你安心养神,静候三界钥约的时辰到来。」 「又是月帝的吩咐。」真是,他也太多心了,虽然她不能做太耗灵气的举动,叫出青泉杖或开启额上封印,但是她能恢复一天的灵气,应付其它妖魔也绰绰有馀了。 「何必这么麻烦,放了鸠闇殿下,一切好解决。」嚣狂的笑声随着一道人影出现在眼前。 「妖魔界的人,请小心,兰飞大人。」侍卫队马上团团围住兰飞。 一身火红衣的炎妖冷笑着。「哼,骄傲的春之圣使,何时也要躲在他人的背后,看来你灵力流失的事不假!」 「试试看就知道真或假,倒是向来只有三脚猫能力的你,竟敢来到城内,不怕月帝的结界之力!」主子都被月帝抓了,属下还敢以卵击石。 「银月古都的月帝虽有高深的结界灵力,却无反击的法力,在他张结界前,快一步出手,只怕他是必死无疑吧!」 「说的好,知道银月古都外面的绿地为什么草长那么肥沃吗?埋的都是讲这句话的妖魔,要不要你也下去陪陪你的同伴。」兰飞环胸,撇唇道。「而且对付你还用不着月帝的结界!」 她心中挺摇头,月帝的弱点每个人都知道,可是没有一个人能做到,包括她,也曾因小看月帝都被整惨,看来,别以貌取人还是有道理的。 「春之圣使,你的骄傲没多久了,照推算,你的灵力已经流失得所剩无几了。」炎妖得意地嘲弄。「鸠闇殿下的石头,可是有破的力量在,凭你应挡不住妖魔界的远古,今天能抓住春之圣使,可是多少妖魔梦寐以求的!」 破!折冲之破!哎,她真是交了八辈子好运,今年遇上的人和事都这么猛! 「只怕得毁了你的期待,因为对付你也用不着本圣使亲自出手!」兰飞笑容可掬,送上一记歉意。 「还想故弄玄虚。」 「是不是故弄玄虚,等你先打赢本圣使的座下圣兽就知道了!」她扬声一叱。「赛达——蝶迦罗——」 天空一声长啸,一只庞大的鸟身挡在主人眼前,大大的蛇头朝炎妖吐信而去! 「蝶迦罗呢?」 「嘎——没见到,只有赛达!」大蛇头摇了摇。 「好呀,这家伙,当圣兽当得这么嚣张,敢不理主人的召唤。」哪天不教训、教训它,还真不晓得谁是主子了。 「你不会以为这只幼稚的蛇头鸟有用吧!」炎妖嗤声。 蛇头鸟!赛达的蛇眼顿然杀气腾腾。「冒渎上古神兽!竟敢冒渎上古神兽!」骄傲的灵界圣兽,最不能忍受尊严被羞辱。 「赛达,只要你解决他,这个月我都陪你玩。」 「嘎——」赛达马上又兴奋的展开大鸟翅。「好,赛达解决他,主人要陪我玩——嘶——」 血盆大口忽朝炎妖狂吐浓浓火焰,反应不及的炎妖被这迎头烈焰烧个当着,不禁滚地痛号。 「哼,既叫炎妖,应该很懂得用火,就让赛达陪你玩玩。」兰飞抛边飞吻,祝贺对方。 「兰飞大人,您去哪?」只见兰飞纵身跃上树梢,底下的侍卫忙追着。 「最后警告,不要跟着我,否则本圣使不客气了。」说完,她的身形消失在众人眼前。 远方,神殿高塔上,闭目掌控一切结界脉动的蓝瞳,此刻微睁,有些蹙眉。 『唉。』月帝叹,这妮子难道永远非得与「等待」为敌吗? 来到城堡内另一处最高的顶端,是一片繁花交织成的空中了景台,在东方的妖精界,经常可看到树海或花海构成整片高台状。 居高远望,目前的情况对我方都还游刃有馀,看来,只要等到三界钥约的时刻到来,这一切都会停下,因为没有人敢在三界巨头聚首时,还敢嚣张放肆,再说鸠闇私出妖魔界原就理屈在前,此次部下为了救主,联合南方妖魔界包围东方城堡,已犯三界钥约的规则,相信魔皇大公不会坐视不理! 「你在战场也如此戏弄敌人!」 熟悉的声响起,兰飞像毫不意外。 「你看出来了!」眼真利。 「叫赛达对付,还不忘出手先要对方好看。」那记飞吻,摆明大有文章。 「我厌恶趁人之危的阴险者,炎妖能力没几分气焰倒不小,适合给赛达当玩具!」兰飞在敌人身上施下逆回术,只要对方敢朝赛达出手,力量就必定反扑自己。 「你对赛达倒也细心。」如此做,应该也是怕赛达受伤才是。 「它是我春之圣使的座下圣兽,谁都不可伤它!」兰飞回过身,迎视着身后的黑发女子——无声之灭。 「你早知道我在东方城堡内。」 「连鸠闇都进不来有重重结界守护的东方城堡,炎妖又算什么。」谁助他一臂之力很明显。 「说得好,既然知道有我在,你还敢放任圣兽落单。」依然轻柔的声却隐透危机。 兰飞皱眉。「说清楚你的话。」 「用眼睛来看吧!」灭扬手,庞然之物重重落下,过大的冲力激飞花瓣,震撼空中平台! 花瓣纷飞下的紫瞳,颤睁着,不敢置信瞳中所映出,双翅无力垂下,蛇头瘫软一旁,重伤挣扎的大鸟身。 「赛达!」她骇然,正想冲出,一道回光砍落脚边,制止了她。 「怎么——」灭一脚踩着赛达想抬起的蛇头,痛得它嘶嘎低鸣。「对这只你连正眼都不敢看一下的座下圣兽,也会痛心?」 「你想怎么样?」揪心之痛,听着赛达的哀嚎,兰飞第一次深刻体认这句话,她咬牙切问。 「我想看看,灵界圣兽被一刀一刀活活割死的惨状是什么样!」艳丽的面容笑着,依然一副云淡风清,手指却再次划下环光砍向赛达,血花飞溅,庞大的鸟身痛颤呻吟。 「住手——住手——」看着道道环光砍在赛达身上,兰飞椎心喊着。 灭纵声而笑。「瞧瞧你这只圣兽,平时那么会撒娇,落到这副凄惨模样,明知主人在眼前,还死都不肯开口求救。」 「快住手!」紧压着唇,泪滑下面颊,兰飞深呼吸,毅然拭过泛出的泪,道:「它只是只幼鸟,天真的……什么都不懂,只想讨我欢心,你要对付的……该是我!」 灭冷眸低笑。「我说过,我只想看灵界圣兽被活活割死的惨状。」 见她再次挥手要划下环光,兰飞高声喝喊:「青泉——」 强烈昊光灿扬地面时,高塔上的月帝一震。 「月帝?」席斯见他忽睁开眼,神情焦虑。 『飞飞……』他想起身,眼前的水晶球却开始发光。 窗外的天空也云层涌动,气流纷窜。 「看来,贺格公爵出关了,空中都城快出现了。」席斯看着天空道。 月帝沉眉,望向水晶球,这是贺格公爵传来的讯息,他将上空中都城! ……要我为了一己之私,而让无辜人陪着受罪,我……做不到! 永远顾全大局的兰飞。三界钥约百年一次,各方都慎重以对。思及此,月帝毅然断绝对外感应,坐回水晶球前,专心回应贺格公爵,等着三界钥约将到的时辰。 此刻,他只能希望自己的想法没错,无声之灭对兰飞没有恶意! 空中平台上,兰飞紧紧将赛达的大蛇头抱在怀中,颤唤着。 「赛达,没事了、没事了。」她轻轻拍着它。 「主……主人……」看到主人紧盯着自己,它淌下大大的泪。 「痛吗?我马上帮你治疗。」她慌了,忙以灵力疗抚着它的伤口。 「主人……终于看着赛达……嘎……没有睡着……」它好高兴。 滚烫的泪滴落赛达头上。「主人……没睡着……哭得眼睛红了……嘎……赛达不要你……哭……」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抱紧它,面颊摩挲着它的蛇头,只能不停地说着这三个字。 赛达从蛋孵化就在她身旁,虽然在灵界由蝶迦罗陪伴它最多,但就某方面面言,兰飞可算它的母亲,身为母亲却不敢看自己的孩子,她深觉自己的失败。 「灭出马,果然就是不一样!」鸠闇的声大笑传来,身旁还跟着焦独和炎妖,显然部下救出她。 「啐,这只蛇头鸟可整惨我,等一下我要亲自解决它!」炎妖一身的创痛,看到瘫死地上的赛达,恨恨道。 看着眼前这一幕,焦独想走上前,却被鸠闇拦着。 「对付她,由本殿下来!」 斗篷下的磷光绿瞳犹豫,望向灭后又退下。 「灭,你怎么说!」鸠闇问站在一旁的人。 拂掠飘长的黑发,灭淡然一笑。「当初的交易,春之圣使是属于我无声之灭。」她的手掌飞绕漩涡光泽,正想往兰飞而去时,对方怒喊。 「无声之灭,苍将,杀了父亲之后,你也想杀了我吗?」 这句话震住了灭!「飞飞……」 「你果真是苍,我早该想到的,拥有划开空间的能力,令大司圣忌惮,定住你需得魔皇大公的缚言咒,除了远古,还有谁!」 「你想起小时候的一切了。」 「拜樱花印之赐,你所下的封印随着年龄成长威力退去,最后终于让我想起你当年的容貌,金色神性的无声之灭!」 从握住青珀见到魔皇大公后,兰飞就明白了一件事,远古个个都是由至上界的天使堕入魔界,因此他们都拥有金色的神性面,黑色则是他们入魔后的另一面,灭、破、殒、裂、毁,所代表的是他们拥有的力量! 「现在我明白了,小时候跟着你的那半年,为何周遭的景色环境都是人界不曾见过的,原来那就是妖魔界,父亲带着我被妖魔袭击,后来我跌入妖魔界遇上了你,怎么,如今你以黑色的魔性面出现,本体留在妖魔界吗?」 鸠闇等人听到兰飞的话,全愕然。 「灭,这模样当真是你的分身?」鸠闇讶然,仅仅一个分身,几乎是他们全部人的力量都还比不上。 灭幽然一笑。「魔皇大公亲自所下的缚身链咒,岂是能随意挣脱的。」 「你不惜以分身来荒魁之原是想杀我吗?」 「飞飞,我——」灭也就是苍将动容地上前。 「站住,你只要敢靠近我,青泉杖会再砍你一刀!」杀气恨极的目光瞪向她。「父亲当年办得到,我也能办到!」 如被雷打到般僵住,苍将摇着头。「不,不是你想的这样!」 「不是我想的!」兰飞扯声狂笑。「父亲是你杀的,可是你亲口承认的,到现在你想否认了,可笑!」 苍将哑白了脸色。 「你无话可说了……唔……」兰飞忽捂紧胸口。 「主人你怎么了?」赛达急问。 「飞飞……没事吧?」苍将忧问,立于一旁的青泉杖却飞起指向她。 「不要过来,否则我……」连续以灵力为赛达疗伤,又灵力大耗的叫出青泉杖,面对苍,急怒攻心下,她胸口痛绞。 「主人、主人振作点——」 「蝶、蝶迦罗——」她拚起最后一口气大喊。「你——当真不来……」兰飞趴在赛达身上,青泉杖摔落地面。 「好机会,焦独、炎妖——抓下她!」鸠闇喊着。 「不准碰她!」苍将怒道。 此时一记长啸叱吼,龙形之影轰立在兰飞眼前。 大龙头看到她的情况,火炯的龙眼飘怒,不知为何,兰飞觉得在荒魁之原的蝶迦罗,额上的麟纹图形特别明显,甚至绽出毫光。 「蝶……迦罗……」兰飞惊讶的看到眼前的圣兽在光芒中,龙形之影顿化人形,却不是平常的蝶迦罗所化的模样,而是…… 「谁都不能伤害我的女儿。」扬长的紫发飘飞于空,昂然面对鸠闇一群人。 「父、父亲!」蝶迦罗是……父亲!? 「你果真没死!」幽幽的声带着一抹惊叹与欣慰。 「苍!」看到她,兰紫佑也笑了。「总算能在离开前见到你。」 「离开?」 「我已无法再寄体于蝶迦罗的身躯,与幻龙族的长者约定已到,龙麟纹该归还幻龙族的龙神。」 「因为我而造成你的死亡,你恨我吗?」 紫佑摇着头。「不关你的事,是喋血之殒设计了这一切。」 「若非我替殒挡下青泉所化的利器,或许你不死,但是我无法坐视不管,因为他是我的兄长!」 「过去了。」他长声叹息。「青泉杖之创一定让你痛苦不已吧!」 「能再见你一面,什么痛苦都值得。当年没见到你的尸体,后来……」她看向愣住的兰飞,叹笑。「来到人界,见到和飞飞在一起的座下神兽,才真正引起我的怀疑。」 「果然瞒不了你,还记得我们有个约定吗?」 「我俩谁先走,必定由另一个送到最想去的地方。」 「今天就请你送我一程吧!」 「这是怎么回事?」诧异至极的兰飞终于开口。「父亲为什么会是蝶迦罗?」 「飞飞。」兰紫佑蹲下身,抚上女儿的面颊,柔声道。「真正的蝶迦罗在当年那一战就死亡了,它虽不是我的座下圣兽,却为了让我达成心愿而亡。」 「什么心愿?」 深深端详着爱女,他微笑道:「陪着我的女儿成长,直到另一个能保护她的男人出现。」 兰飞摇着头。「不可能,蝶迦罗,一定是你故意化成这样来骗我!」 「孩子,我与你都继承过春之印,透过春之印,你一定也能感觉到,我是谁?」 额上的悸动早让她明白了事实,她却不敢相信,红了眼眶,抽噎问:「为……什么?」 「我能抛弃世上一切,却无法放下我的女儿,与其像个严父管教你,我选择当你的座下圣兽保护你,像个朋友般陪着你,现在……另一个能保护你的男人出现了,我的时间也到了。」 「不要——父亲——」她抱住眼前的人,那温暖的慈爱依然是小时候的感觉。「只有你能保护我,求求你继续留在我身边,不要放下我——」 「飞飞。」安抚着怀中的爱女,他轻叹。「你心中是爱月帝的,好好珍惜得来不易的感情,我虽不后悔当年的选择,却依然对你母亲愧疚。」 「我不爱——我谁都不爱——我只要你留在我身边——」要她如何接受,与父亲才一见面又要再分手。 「别哭,女儿,你平时可没这么多愁善感,我最爱看你骄傲笑着的模样,让为父看看你的笑容。」他捧起爱女的双颊,柔声哄着。 「你留下来,我天天笑给你看,好不好?」她哽咽。 「飞飞……」兰紫佑抑回眼眶的酸热,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女儿,我的好女儿,你是最成功的春之圣使,让父亲助你最后一次吧!」 说完,一道龙形之气由兰飞顶上灌入体内,顿时,灵气盈满周身。 「好好照顾赛达,它会是你最强的灵界圣兽!」 「父亲——」眼前的人影消失,兰飞忙抓出去的手却只有虚空一片。 苍接住了那飘落的龙麟纹片,此时天空一片云清散扬,宏伟的城堡缓缓浮现。 「空中都城。」苍悠喟。「百年一次的三界钥约,我参与了无数次,这次心情最为复杂。」 「你……也要离开吗?」兰飞梗着声。 「我得将这龙麟纹片送到灵界,这是我对紫佑的承诺。」 「你与父亲到底……」 「该说我们是结义之交,光城圣使和远古,很多人扭曲我们之间的一切,但是只有我们内心知道,这份情远超过世人所能认定的爱情。」 「我不明白!」 「往后还有很多你不明白的事等着你去学。」苍将走到赛达身边,道。「让我带它回灵界吧,这些伤都很浅,我只想让你正视自己的灵界圣兽。」 「你……是为了我而再次来到人界吗?所以……」不惜再次挣脱魔皇大公的缚身链咒,兰飞问出心中的疑惑。 苍将看着她。「我只想看看你,看看长大后的你。」 「苍!」见她抚上赛达,身形开始朦胧。 「好孩子,别难过了。」一如当年,那回首的容颜充满温柔与慈爱。「或许,有一天我们能坐下来,好好聊聊当年我与你父亲的一切。」 「无声之灭——你竟敢利用本殿下——可恨!」看着灭与赛达消失,鸠闇终于气得大喊。 此时空中都城八方奇光,灿射千里,显示三界钥约时刻已到。 「太好了!」见此,鸠闇总算一吐怨气般大笑。「此次妖魔界由我姊姊梅丝达当伴驾贵族,本殿下定要她给你一个教训!」 「我们春、夏、秋、冬四季司圣聚集,梅丝达也不能不顾忌三分吧!」兰飞环胸。 「前提是你们四季司圣真能聚集得了。」 兰飞背手,对着空中道:「还不快出来,戏都看够了。」 尾声 「唉,难得看你有感情流露的一面,正想看看接下来会怎么发展。」一道绯红之影昂立东方高塔。「你好呀,鸠闇,本人是代表火焰生命和留住的夏。」 夏!鸠闇沉目。 「还是,你想见识、见识秋的转化和重生。」瞭景台另一端,黄衣修长的身躯飘逸。 「总算都愿意出现了,到底在荒魁之原埋伏多久。」兰飞没好气。 「中途打断你和圣兽增加感情的机会,会令我过意不去。」夏很有礼貌。 「倒是托飞飞之福,我们见识到传言中的远古。」秋光想就回味。 「好家伙,你们从头看到尾。」她霍霍磨牙,每天忐忑不安的等着同伴,这票家伙倒是悠悠哉哉出现。 鸠闇朝他们冷笑。「用不着得意,四季司圣是永远聚集不了!」 「你这么笃定!?」兰飞一副小朋友别乱说话的神情。 「除非奇迹出现,否则要想冬能出现,作梦!」鸠闇啐道,就算冬能从魔宫溜掉,也出不了妖魔界。 「冬,你还打算看别人爬到你老姊头上吗?再不出来,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笑声像在鸠闇耳边响起,才回头,就感到一阵凉意扫过,原本站在炎妖旁的焦独,那大黑的斗篷下,飞出一道雪白身影,拂过鸠闇和炎妖一身寒意。 「想尝尝属于冬的净澈和沉眠吗?」 阳光下,一个清灵俊逸的银发少年,淡笑地立于兰飞身畔。 「你——」鸠闇和炎妖震惊到极点。 「你一直知道是我。」看着兰飞,翔笑道。 「从席斯说有人暗中助我,我就开始怀疑,因为在我握住那颗石头前,唯有与你交手过,后来握住青珀后,又见到『焦独』,我就更加确定!」 「那道磷光球是护住你最后的灵气,好几次看你危险,我都差点冲出来。」 「真正的焦独呢?」鸠闇怒问。 「早挂在他想袭击我的山峰上。」 「你杀了他?」 「是他自作孽。」冬耸肩。 「你和灭两人是有默契的串通好。」否则依无声之灭怎么可能看不出焦独是假的! 「我得感激她带我出了妖魔界,还能监视你。」 此时一道浩瀚的气撩动而来。 「上父!!」 感觉到这股气,春、夏、秋、冬四人同时跃起,消失于空! 鸠闇气得握紧双拳,切齿喊:「我一定会宰了你们——」 「鸠闇殿下,别气了,好好欣赏这百年难得一见的壮观不更好。」席斯来到瞭景台道。 「哼,本殿下没兴趣再留在这扮愚蠢。」鸠闇愤然拂袖,炎妖忙跟着主人离去。 「多可惜呀,这条由四季司圣共结的七彩神道,可是百年一见。」 席斯看着天际由空中都城铺出的彩道,如画空之虹,悠远绵长,穿过云层,绕过山峰,直达数里。 「魔皇大公!」虚空另一端,焰火烈炽成道,火赤得令人不敢直视。 随即虹光敛去,焰茫高燃,一道白光快速飞出空中都城。 「那是翔吧,跑这么快,不会是为了躲魔皇大公吧?」席斯抚着下巴,看来有什么好戏,他错过了,得去探查清楚才行。 ※※※ 银月古都的夜晚,星河依然令人目眩,优美的星子如银桥划长空,令人置身梦境幻影。 枕靠在月帝怀中的兰飞,想不通,她随月帝回到银月古都,都已过了这么多天,明示暗示用尽,希望能恢复灵气,为什么月帝都只是抱着她,没更进一步。 「天御。」她唤,从没想过自己献身还得这么谄媚。「还记得你说等我点头,就会替我恢复灵气。」 『嗯。』月帝抚着她细致的脸蛋。 「咳。」她清清喉咙,字正腔圆道:「我、愿、意、了。」 『太好了。』他亲亲她的脸颊。『先举行婚礼,就可以恢复灵气。』 「呃,不如你先帮我恢复再说。」她笑弯双眸,充满期盼。 『先举行婚礼。』他不退让。 「先恢复灵气。」她也坚持。 『那就甭说了!』 「为什么?」 『别以为朕不晓得你打什么主意!』月帝咬牙。『一旦恢复灵气,你就溜得不见人影,根本没心要结婚!』 「我……我很诚心要与你举行婚礼的,只是再、再过一段时间!」她压根儿不想这么快嫁人。 『多久?』 「赛达长大后。」 『那是多久?』 「以灵界看是两年,以人界看,灵界一年等于人界三年,那二年就是……」 『你一辈子都不用恢复了!』月帝恼意尽浮。 「好,不靠你!」兰飞气呼呼,由他身上坐起。「只要是四大圣君都拥有自然之气,我去找其它圣君,这么举手之劳,利己又益人的事,总有人伸出援手。」 『飞飞。』月帝攫住她的手腕,阴森道。『记得你到荒魁之原的前一晚,朕在梦中对你说了什么吗?』 「呃!」见他那寒厉的神情,她咽了一下口水。 『你敢跟谁有经验,别怪朕让你尝尝比被言灵问候还痛苦的事!』 紫瞳瞬然俱张。「我开玩笑、开玩笑的——」 『我看你很想知道被关到高塔,夜以继日做到天翻地覆是什么滋味!』 「不要——救命呀——」兰飞想跑,却被月帝快一步拦腰抱起。 『好,朕成全你,从今天算起,等到赛达长大的那一天,你就可以从高塔下来了。』 「到赛达长大——」她骇然。「会死人的——快放我下来——来人呀——」 不在乎背后那一阵乱拳,月帝抱着怀中佳人,坚定的往「高塔」——寝室的大床走去。 ——全书完 编注:欲知月帝与春之圣使兰飞的动人「前情」,请看花蝶515「舞飞樱」一书。 后记 面对经常打了广告又延档期出书的事,读者的不满与抱怨,我都了解,得说明一件事,三月的广告是出版社应作者要求,当时真的认定自己三月可出书,结果再次延误,往后会确定全交完稿后,再请出版社做后续动作,尽量不让延期的事再发生。 续集比原先难写,有点始料未及,再者,故事进行时,事情接二连三,终于写完,可以安心忙自己的事。 虽知越写会越进入重点背景和故事人物的发展,但,最大的困扰在于,写到忘了自己是在写言情,常常不自觉越写越往原来架构的漫画小说走去,为了能够单本完成,造成很多早已写完的桥段,忍痛砍,吐血删,一砍再砍,一删再删,数度可惜到令我后悔将这故事摆到言情来写,小编还打来关切,提醒我,是在写言情,不是在写魔戒!(好狠呀~~) 人界上父真正的出现(叫上父却不见得真是「父」)、兰飞幼时接受春之印的景况、还安排夏在前面出现,最后都是——砍!上界尊皇……魔皇大公……唉~~综合以上原因,这一系列是否会再摆进言情小说来写,我陷入严重考虑,除了这一系列的调性与言情有别外,再加上异世界的景物是必须靠作者用文字来画图,才能让读者有脑海浮现图文并茂的感受,这类创作向来要比平时更令我付出双倍心力,而且喜爱纯言情的读者对这样的故事接受有限,所以我只能暂忍创作欲,不想再有大吐血的剧情牺牡。 有人想更明白兰飞和月帝相遇的情况,还有其它人物的渊由,请去看上一本《舞飞樱》,虽然编编后面都会附编注,但我发现很多读者根本不注意这些,直接卯完一本书,再来信告知,看不懂!接着一连串的问题,什么某某某从哪来?那个谁谁谁又发生过什么事?我咧~~每当看到这种问题,都只想说,行行好,不要折腾作者,摆明后面说得清清楚楚,它是续集是系列,偏偏就有许多人糊里糊涂看完,再直接写信问。 再来说明几个问题,冬的名字叫翔,而不是两个人,ok,还有,翔与兰飞是同母异父,看清楚没,「异父」呀,诸位读者大人,所以他怎么可能和兰飞同姓,叫兰翔呢!(有人写信来问我兰翔这个角色的事,害我莫名半天)另「谁来爱我」这本书,是《恨情系列》,它有上一本叫「情关」(还真的有人不知道),拜托,请多点细心,你就会找到答案。 以后有看不懂的,请先注意它是否属于系列,因为架构太大,我不可能每一本书都重新说一遍,也不可能每个背景都从头再来,真那样做,可能会换许多老读者抱怨,书写得太罗嗦。 写完这篇后记,一堆事还等着找忙,下一本写的是「情难绝」,终于要把《恨情三部曲》结束,这一次会等真正交完稿后再敲档期,读者不用怕广告之后再落空,然后~~然后就先如此吧,好累,想放假去了。 声明启事 花蝶515《舞飞樱》一书中,月帝具有言灵「一种把力量转化在语言上,说出口必成真」的力量,文中原欲以『』符号标示月帝言灵内容。 因排版校对的疏误,均以「」标示,致与一般对话无异;基于对作者原创意念的尊重,特此补注声明,希望有助于读者阅读时的了解。 ——狗屋编辑部敬上 编注: 本书《月光下的飞樱》,行文间只要是月帝动用「言灵力量」的部分,均以「黑体字」来标明区分;另外,月帝不开口,以意念传达话意的部分,皆以『』来标示。特此声明,盼读者在阅读时不致混淆。 sebrina注:原书中黑体字部分皆以【】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