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不归一》 第一章 命运无中生有 有人说,人生如戏,演绎不同的悲欢离合,曲折离奇。 茫茫众生相,芸芸俗世人。每个人从日出到日暮,走过一段短暂的旅途。 这像一场游戏,走完这条人生路,就完成了从生到死的使命。 没人知道这是为什么,有人说是天道循环,又有人则将之归于命运。 天道循环奇之又奇,命运更是虚无缥缈无从捉摸。 命运弄人,有人甘之如饴乐在其中,更多的人想要跳将出来,演绎更精彩的人生。 路遥,就是一个不甘于命运的人。 少年落魄的他,浮沉于红尘俗世,前路一片茫然。 事业无成,所爱之人嫁作人妇,林林总总之不如意,让他的心脏都要被挤压爆裂。 所以,他选择了抗争。 而他的抗争,却是世人眼中的离经叛道,精神错乱。 终南多隐士,转眼十年已过。 与那些各色隐居之人不同,路遥沉迷于那些道家典藏志怪传说,笨拙的的吞吐朝霞暮色,安抚将要爆裂的心灵。 在这个网络大时代,各色典藏信手拈来,让路遥的心神有所寄托。 那些目的不一的所谓隐士,路遥不屑一顾,对那些迎着朝霞拍摄作秀的人更是嗤之以鼻。 可凡事有例外,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路遥认识了一个老人。 老人出身中医世家,七十余岁,子女早亡,孤身一人。 一来二往,路遥成了老人的忘年交,和他学习经络针灸药理之术。 高人不显于世,可在路遥眼中,这个清心寡欲的老人就是高人。 不说他医术有多高,单单那浑然天成的太极拳,就不知比那些所谓宗师强过了多少。 “小路,没想到你年纪轻轻,还真耐得住性子。大好年华,你于山野为伍,如此蹉跎时光,毫无年轻人的朝气。” 路遥也是无语,他也没想到这一待就是十年,那颗躁动不已的心安稳了许多,争名逐利的念头淡然了不少。 见路遥不吭声,老人慨叹:“我也就罢了,无牵无挂。你不同,年纪轻轻,又学了我的本事。单凭那经络针灸,以及药理之术,就能博取一个不错的前程。” 路遥苦笑:“来这时间长了,那些念头就不那么执着了。管他世人如何看我,人生苦短,好不容易清净下来,何必自寻烦恼?再说了,回到尘世,我顶多是个不错的中医,又能得到些什么呢?” “对了,你上次讲到始皇陵的种种传说,到底有几分真?” “都是祖上收集的只言片语,加上民间流传的传说,谁知道真假?反正几千年了,以如今的科技,不是还没有开启陵寝的迹象吗?怎么,你想去看看?” “是啊,从来没去过。兵马俑都不曾见,何况那神秘的始皇陵了。还别说,我现在就对那些奇闻秘谈感兴趣。” 念头一动,便一发不可收拾,路遥有些急不可耐。 要想生存于山川,一些工具必不可少。一切准备停当,已经装满了一个登山包。 “你还年轻,人生的滋味并未尝遍。这套针具祖上流传,也不知多少代了,你学了我的本事,我把它送给你,或许对你有所帮助。” 那套针具材质不明,整体呈青白色,坚韧锋锐,入手寒凉。 老人无后,交给路遥算是传承,二人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情分在其中。 路遥接过,与老人挥手作别。 始皇陵南依骊山,北临渭水。 骊山是秦岭北麓的一个支脉,因山体像一匹骊色的骏马,因而得名。 骊山断层错落,山峦沟壑相间,构成了一条条南北走向的山谷,形成了一条条的河流。 始皇帝的陵寝就位于骊山北麓,这里环境优美,树木葱郁,谷峰错落相间。 山体在陵寝以南弧形分布,状似盛开的莲花。皇陵位于骊山峰峦环绕之间,与骊山浑然一体,宛如莲蕊镶嵌正中。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看过了兵马俑后,路遥却止步于这座世界上最大的帝陵之前。 国家对于始皇陵的保护,可所谓达到了极致。 明里暗里的武装守卫,层出不穷的监控设施,让这里成为了一方禁地。 未能踏足那片古老的土地,路遥心中满是遗憾,所有的一切停留在不同版本的描述之中。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不能踏足,那么尚可远观。 路遥决定登山,登上骊山远望那段尘封的历史。 骊山青秀险峻,攀登极为不易。路遥一路披荆斩棘,摸索前进。 第二日的黄昏时分,路遥已接近峰顶。 黄昏下的始皇陵,庄严肃穆,说不尽的厚重沧桑。 虽说尚看不清全貌,可那扑面而来的古老气息,还是让路遥心醉神迷。 稍作休息,补充了一些能量,路遥继续上路。 入夜了,漫天的星星睁开了眼睛,照耀着天地。 微风吹散了两日来的疲惫,星光下的始皇陵幽远神秘,闪烁着明灭不定的幽光。 路遥沉浸在无边的幻想之中,构造着属于始皇帝的种种传说。 始皇无疑是历史上最具争议的一个帝王,有人说他“德兼三皇,功过五帝”,也有人说他残暴成性,杀戮成狂。 但在路遥心中,始皇无愧于帝始之名,遗泽福佑华夏数千年。 缅怀前人,仰望星空,今夜的星光格外的明亮。 不知是不是错觉,路遥总感觉北极星的一缕星光,照耀在身后的三峰之间,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三峰围成之地,像一口幽深的古井,井底那一抹亮白是那么的显眼。 鬼使神差之下,路遥忘记了周遭的危险,追随着那缕星光而去。 一路跌跌撞撞,到达底部之时,已是凌晨两点。 路遥大失所望,除了那一片光晕比他处稍显明亮,这里并没有什么不同。 失望之余,路遥升起了危机感,不禁为自己的莽撞而后悔。 偶尔的虫叫鸟鸣是那么突兀,每一声都撩动心弦。 “真他妈见鬼了,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路遥暗骂一声。 为了安全着想,路遥开始搭建野外帐篷。地上的沙石很硬,撑帐篷的橛子很难砸入其中,每一次锤击的声响都让路遥胆颤。 “难道这就是命运?要不然怎么就来到这个渗人的地方了?” 或许是老天听到了路遥心中的呢喃,或许是命运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 又一次的锤击过后,脚下开始震颤,砂石开始陷落。 路遥眼前一黑,坠入了无边的黑暗。 紧闭双眼,路遥心神已经麻木。经过气流的冲刷,穿过冷水的挤压,咚的一声终于感到了亲切的地面。 怎么回事儿,我还没死? 路遥慢慢睁开眼睛向上望去,眼前的一幕,吓得他立马又把眼睛闭上。 这不是真的,这是做梦!对,是我摔坏了脑袋,出现了幻觉! 掐了掐手背,疼痛感明显传来,定了定心神,路遥再次睁开了双眼。 他眼睛越睁越大,嘴巴不知不觉的张开,路遥呼吸都陷入了停滞。 头顶有水,不知通向何方。水里有鱼,嗯?怎么那么像蝾螈? 再看四周,岩壁上镶嵌着一个个幽蓝的珠子,散发着渗人的光芒。自己着陆了没错,不过却是掉在了一个漆黑的锅里。 离谱的是,锅里居然有土,屁股底下竟然还有一件黑色的长袍! 路遥肝胆俱裂,双手合十不断祈祷:“有怪莫怪,不知者不罪,打扰先人清净,我这就离开!” 挣扎着站起身来,冷汗滴落在土中瞬间不见了踪影,可周遭的景象瞬间让路遥傻了眼。 周围黑漆漆的锅竟然还有八个,不同的是,那些锅里闪烁着不同的光芒。 死就死吧,反正早晚要死!死都不怕,路遥心神反而沉静了许多,爬出了大锅之外。 定睛望去,他发现那些锅其实不能算锅,而是一尊尊古鼎。那些鼎中,装满了亮闪闪的宝石,每一颗都无比的纯净,散发着浓浓的光韵。 财帛动人心,何况是如此之多!不过路遥暂时没有那么多心思,只有满眼的惊奇。 难不成我穿越了?可是又不像,手机有信号,上面的日期显示又过了一天。 妈的,该不是掉进盗墓者打的洞里了吧? 墓?等等!路遥心思活泛了起来,一个大胆的猜想浮上了心头!那些关于始皇帝零碎的传言串联了起来,结合眼前的九尊大鼎,路遥诞生了一个颠覆性的想法。 始皇帝一统华夏大地,铸九鼎镇压气运,稳固国祚,莫不就是这九尊? 这么说来,骊山始皇陵是一座巨大的疑冢?征调百万民夫,历时几十年修建的陵寝,竟然是一疑冢!谁能想到,不可一世的大帝,竟然带着九鼎埋藏在这里! 路遥的心急剧地跳动,奔腾的血液似乎要冲破血管,眼角鼻孔都流出了血丝。 可他对这一切浑然不觉,沉浸在这埋藏了数千年的秘闻当中。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始皇帝费尽心力修建陵寝,最终却藏身于此,蜗居一地,到底是要隐藏什么呢? 震惊过后,路遥缓过神来,感受到了四周的阴冷,不禁打了个哆嗦。 第二章 亦幻亦是真 窥得隐秘的兴奋没有持续多久,因为路遥发现了一个无奈的事实,他出不去了。 手机半个信号也无,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陪伴他的,除了始皇帝的遗留,就是那逝去数千年的孤魂。奇怪的是,这里的空气,并没有因为路遥的到来减少半分。 拧干湿透的衣服,吃了一些肉脯,寒冷有些减弱,却仍然是透心的凉。 冰冷与炎热一样的难熬,心神交战之后,路遥决定爬进中央的大鼎,因为里面有一件衣服。 如果能活着,没有人想早早死去,尽管人生有那么多的无奈。 盯着那件黑色的袍子许久,路遥始终不敢将它穿在身上,目光游移之际,他在鼎底发现了些不同。 有字,在一圈铭文中间有两个古字,那两个字他认识,九州。 所有的猜想似乎得到了证实,路遥对那一捧黑土,那一件黑袍,有了打心底的戒惧。 那不会是始皇帝的龙袍吧?不过上面并没有龙,应该不是。 最终,彻骨的寒冷战胜了恐惧,路遥穿上了那件黑色的袍子。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穿上黑袍之后,寒冷的感觉消失一空,心神也格外的清明。 不过有时候心清目明也不是好事,远不如混沌无知。 就像现在,路遥眼睁睁地看着那捧黑土流入了袍子之中,似是受到了某种牵引。 有鬼?! 还没来得及害怕,更大的变故发生了!八尊大鼎光华闪亮,里面的宝石消耗一空,八鼎同时向中央撞来。 来不及惊叫,九鼎便合为一体,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而这时,九州鼎拔地而起,穿过了水幕,没入了夜空。 升天了!路遥满嘴苦涩,如果不是梦,那么那个蓝色的水球已经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这该死的清醒,让他不得不睁大双眼直面恐惧。 神仙?妖怪?外星飞船?这到底是啥?为何除了急速的嗡鸣,里面是如此的安稳? 我的天呐!那是什么?光不是沿直线传播吗,怎么这里是弯的? 为何光到了那个黑乎乎的地方就不见了?尼玛,该不会是黑洞吧! 黑暗中好像充斥着混乱的电波,嗤嗤啦啦的响个不停。 路遥眼前好像出现了一个个逝去的历史片段,深入脑髓的疼痛过后,一切归于了平静。 大梦似幻似真,而关于梦境,有着许多的传说。 有一种传说尤为神幻,每一个梦中的自己,都是一个曾经的你。 不知过了多久,路遥悠悠醒来。 冰冷的海风,咆哮的海浪告诉他,这是海边。 难道是梦?可如果是梦,身上这古旧黑袍是哪儿来的? 空气清新的不像话,每吸一口,心神就清明一分。 所有的一切都化为了乌有,除了身上的袍子,怀中的针,什么都消失的干干净净。 脑中的嗡鸣一刻不停,路遥清醒感觉到它的存在。 身上没有一处不在酸痛,一点气力也无,除了眼睛能看见天空中飘渺的云气,他和一个植物人没有两样。 或许真的是梦,我睡着了?不过是梦的话,是感觉不到疼痛的吧? 混乱之际,眼前出现了一张稚气未脱的脸。脸黑黑的,眼睛大大的,是个小姑娘。 小姑娘脸上满是疑问,路遥同样迷惑不解,因为她的发饰和衣服是那么的奇怪。 倏然,面孔消失,耳边传来了声音:“阿爹!这里躺着一个奇怪的人!” 一个满面沧桑的糙脸汉子出现在眼前,眼神非常的疑惑,询问道:“小兄弟,你是谁,为何躺在这里?” 路遥眼神慌乱,有口难言,心底暗自揣度:真的是梦?记得睡觉的时候,有的时候就是说不了话。 见路遥不吭声,小姑娘有些着急。 “阿爹,他是不是受伤了?咱们要不要救救他?” 汉子犹豫再三,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可能伤得太重,说不了话。也罢,救人一命算是积德,先把他背回去。” 疼痛让路遥冷汗直流,伏在汉子背上,视野陡然一变,他看到了些不一样的景象。 迎着夕阳前行的小姑娘,身上的衣装非常奇怪,类似于古代的袍袖服饰。 而那依稀可见的村落,也和印象中有着巨大的差别。屋顶青灰,墙体由圆木石块堆砌。 见过一张张围观的脸,路遥终于躺到了一张铺有毛皮的床上。 身上的疼痛,让他对这个梦的真实性产生了质疑。 鲜香的鱼汤,甘甜的清水,让路遥恢复了些气力。喉头耸动,想要说话,却是不敢妄动。 万一这不是梦呢?万一这扯淡的一切都是真的呢? 日升月落,日复一日,路遥觉得这个梦有点长。 让他恐慌的是,一段时间发生的种种,他一件都不曾遗忘。如果是梦,这很反常。 小姑娘有名字,叫海丫。 除了陪阿爹外出劳作,给路遥喂些吃食,就是絮絮叨叨陪路遥说话。 或许,孩子都喜欢听故事,也喜欢讲故事。 不过海丫讲的故事,却是与众不同。除了听都没听过的民间典故,还有一些山精野怪,高来高去的神仙传说。 莫不是真的穿越了时空?遥不可及的黑洞是时空转换的门户? 身体渐渐恢复,除了脑中的嗡鸣,一切似乎都变得正常。 又是独自一人的时候,路遥尝试着开口说话。 “这是哪儿?” 声音清晰发出,路遥吓了自己一大跳,直接坐了起来。 “你醒啦?” 小黑丫头突然闯了进来,路遥张口无言,点了点头。 海丫欢欣鼓舞,连蹦带跳的跑了出去。 “太好了!我去告诉阿爹!” 路遥惊异双方类似的语言,如果穿越了时空,到了另一片世界,为什么语言是如此的相像?这真的不是梦? 汉子回来的很快,将手中的渔获递给海丫,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是谁,来自哪里?” 多日的照顾,路遥肯定这父女俩是好人。但是他还有许多的不确定,只能编织一个半真半假的谎言。 “我叫路遥,来自哪里,真的记不得了。” “莫不是受伤摔坏了脑子?该不是城里来的吧?” 汉子脸色阴晴不定,看着海丫期盼的眼神,心中有了计较。 “也罢,看你不像歹人,暂且住下吧。什么时候记起来了,或是家人找到你了,你再离开。” 见阿爹松了口,小姑娘喜笑颜开,拉起路遥的手,就往屋外走去。 “嘻,躺了这么久,我带你出去看看吧!” 过了这么久,尽管路遥不想承认,但他已经明白,自己的确穿越了时空,来到了这个未知的世界。 落魄的过去,有留恋,却不是很多。唯一的遗憾,是与终南山上的老人一别两重天,今生怕是再难相见。 苍茫的大海,世间遗忘的小渔村,迎来了一个本不属于这里的人。 浪打金沙,鸥鸣清渚,渔歌飘扬,海风吹拂,说不尽的安逸祥和。 说是村落,其实只有几十户人家。不过麻雀虽小,却是五脏俱全。 在海丫的引领下,路遥见过了不少人。 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个铁匠,一个教书先生,一个垂钓的老人。 让路遥无法招架的,是一个叫海大妈的妇人。 “像我这把年纪,还如此风韵犹存的女人,不多见吧?哈哈哈......” 说是大妈,也就三十出头。那火辣辣的眼神,看得路遥浑身发痒,一双手感到无处安放。 海丫家里多了个落难的人,并没有为这里带来多大的改变。村民由最初的好奇,到平淡,最终熟稔了起来。 路遥心中满是疑问,可他不敢说出口,言多必失的道理,他懂。 或许是这里的食物太好,路遥觉得自己的体质强健了不少,力气也大了很多,他也能帮着海丫父女做一些事情了。 看着海丫背着那个大鱼筐,路遥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那该有百来斤吧,那小小的身躯怎么有那么大的力量,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一切似乎尘埃落定,走是走不了了,路遥产生了认识这个世界的欲望。 海先生是个和蔼的中年人,他从不外出劳作,只是负责教孩子们识文断字。 作为报酬,就是渔民们收获的鱼获。 每天半日,是那七八个孩子难得的安静时光。 在海丫的纠缠下,路遥也成了孩子们的一员。当然,报酬不能少。 这里的文字类似古汉字,却是更加的繁琐。路遥本以为会很难学,可结果却让他出乎意料,简直是手到擒来,让人莫名其妙。 海先生出生在渔村,生活在城里。家人亡故后,回到了这里,远离了喧嚣。 他和终南山上的那个老人境遇相似,让路遥有了些亲近之感。 “海澜城没听说过有姓路的人家,你或许不是那里来的。” 路遥作苦恼状:“先生,我脑子里嗡鸣不断,什么都想不起来,你能说说周遭的环境么?” “天下有多大,我不知道,我的眼界也没有多宽,只对这一洲之地有所耳闻。” 这是一个叫遨来洲的地方,遍布山川沟壑,河海湖泊。 这里大城有九,村镇繁多。 遨来洲地域广大,却不成国,有遨来城下辖的武道宗族维持一方的安宁。 路遥明白,这是一个与科技脱轨的地方,衍生了自己的文明,开始对将来忧心了起来。 第三章 御水君 安静祥和的渔家风情,让路遥身心皆畅。劳作之余,他认识了些简单的药草,成了这里的一个医者。 村落里多了一名医者,是这里的一件喜事。 如那个海先生一般,路遥脱离了劳作,算是有了独立谋生的手段。 虽然对药草了解不多,可那一手针灸之术,在这些人眼里却是神奇异常。 路遥偶尔自嘲,无心插柳柳成荫,没想到自己学的东西,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每次看到那个树底垂钓的老人,路遥的眼神总是不自觉的瞟上两眼。 一个斗笠,一把青绿色的鱼竿,还有一个草叶编的桶形鱼篓,怎么看都像小说里的高人。 奇怪的是,钓了那么久,那个鱼篓似乎怎么也装不满。 “海丫,那个老人家天天坐在那里钓鱼,不用外出劳作吗?” “唉,你说御水君啊!那可是个厉害的老头儿,他可是能占验水情,还能预测鱼情的高人哦!” “御水君?他不姓海的么?” 小丫头想了想,道:“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有人询问,他就告诉人家他叫御水君。你不知道,从他来了之后,村子里的日子好了很多!” 还有姓御的吗?还真是怪异,路遥决定离他远一点。 二人离那御水君不近,可那老人耳目聪敏的过分,听到了他们的窃窃私语。 “海丫头,又在背后嚼我舌根,小心长大了没人要!” 老人转过头来,在路遥身上不断打量,一双眼睛清亮如水,没有丝毫的浑浊。 不知为何,老人给路遥的感觉,既有些亲近,又有些讨厌,一时有些踌躇不前。 “这就是那些小娃子口中的路遥哥哥吧?怎么站那么远,可是怕我?” 路遥定了定神,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走到了老人近前。 “哪里的话,海丫告我诉老人家的本事,我不敢打扰了高人。” “什么高人矮人,知道些水流,懂得些鱼情,就是高人了?” 路遥不答话,眼睛瞟向了那个鱼篓。 鱼篓里有水,明明是草叶编成,却是一滴水都不曾漏出。 水里有一尾青色的小鲤鱼,怪的是,鲤鱼两只眼睛上方各有一簇上扬的眉毛,颜色金黄。 而紫红嘴巴的两旁,各有一撮儿金色的须发。 更让人意外的是,青鲤嘴巴有两颗向上的犬齿,看着就让人心中发凉。 这个奇怪的青鲤,让路遥一时失了神。 路遥的表情落在了老人眼中,隐藏的戒备也随之消散。 “没见过吧,它和其它鲤子不同,是吃荤的。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算不得什么。” 发现自己失态,路遥拉起海丫慢慢离开,心里对这片世界越发的好奇了起来。 盯着路遥的背影,老人暗自嘀咕:“是个孱弱的凡人没错,是自己谨慎过度,杯弓蛇影了!” 老人挥竿垂钓,完全没有注意到,那尾青鲤见到路遥时安静了许多。 离开的路遥,心中并不像他表现得那么平静。或许是小说看多了,他总觉得那个御水君就是个高人。 海丫的手艺一如既往的好,鲜香的鱼汤让路遥心满意足,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海大哥,那个垂钓的老人知水流鱼情,真是有本事的人,是咱们这里的人吗?” 小孩子喜欢听故事,海丫一听就来了精神,规规矩矩的坐在路遥身旁,满眼希冀的望着阿爹。 喝干了杯中的酒,汉子似乎来了谈话的兴致。 “不是,他是多年前来到村子的。是什么时候来着,让我想想。” “嗯,对了。那是十几年前吧,那时候还没有海丫呢。有一日,西面阴云密布狂风暴雨,据说那碧水湖都湖水满溢流向四方。那一日后不久吧,御水君就来到了这里。说是房舍田地被湖水冲毁,没了去处,就到咱们村子里落脚,一住就是十几年。” 故事有些短,海丫有些不满意,嚷道:“该不是妖怪打架,神仙斗法吧?要不然,哪里有那么大的阵势?咱么这里虽说有风浪,我可没见过阿爹说的那么可怕!” “胡说!哪里有那么多高来高去的人物?虽说流传甚广,我一把年纪了,怎么没见到过?” 一把年纪?路遥有些想笑,比我大不了多少吧?你一把年纪,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夜深了,路遥看着屋顶有些发呆。 既然不是梦,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呢?是那个大鼎的缘故?大鼎比自己结实多了吧,既然自己没事,那口鼎去了哪里呢? 自己已经不着痕迹的察看了多遍,别说鼎了,连个渣儿都没有。 想想那些看过的小说,什么宝贝钻进肚子啦,钻进脑子啦,那个鼎不是个简单的东西,该不是也是这样吧? 摸头揉肚子,给自己把了把脉,路遥死心了。 小说果然是骗人的,白白让那些王八蛋骗了那么多钱! 不过,说是骗人,也不完全对。自己的确经历了古怪离奇的事,实实在在的穿越了时空。 不同的是,自己没有没流星砸中,没有掉落山崖,没有飞机失事,也没有被车撞飞。 唯一特别的,是自己藏起来的袍子,经历了波折丝毫无损,只是色泽暗淡了一些。穿了那么多天,竟然纤尘不染,埋藏了那么多年不曾腐坏,难道真是个宝贝? 听了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故事,路遥担忧了起来。 遇到那么曲折离奇的事活了下来,他可不想早早的死去。可如果有一天,真有所谓的高人打架,从天上丢一个雷下来,自己岂不死无全尸? 唉,还是待在这个不起眼的地方吧,免得遭了无妄之灾! 打算的虽好,可是他忘了一件事,自己本不属于这里。对这个世界的种种好奇,总有一天,会让他离开这个地方。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好奇害死猫。 对于路遥来说,入睡是件困难的事。那么久了,脑袋里的嗡鸣声,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这种现象,路遥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归咎于重度脑震荡。 渔村的每一天都宛如昨日,不同的是,有的人在慢慢变老,有的人在慢慢长大。 海丫的笑声越来越响亮,个头也高了一截儿。 十三岁,在这里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海丫对这个比阿爹白净了不少的叔叔极为依赖,识文断字也不再去海先生那里,而是缠着路遥教她。 当然,对路遥的称呼早就变成了哥哥。 时间就这么流走,路遥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村子,日子过得怡然自得。 日子长了,路遥从海先生那里识得了更多的药草,便打算去附近山上寻些药草。 铁匠是个好人,一柄铁铲,一把柴刀,没有要丝毫报酬。 因为路遥的针灸,缓解了他手臂多年的疼痛,他取出最好的材料,打造了他最得意的作品。 根据路遥的要求,铲子是工兵铲,柴刀像狗腿刀。 钻研药理不是个简单的事情,测试药性必不可少,这就苦了那只海丫养的小海龟。 路遥绝对是小海龟见过的最可怕的人,远远望见,就把躯体缩进乌黑发亮的龟壳里。 可这根本难不倒路遥,因为药汁代替了小海龟的池水。 不过,海龟和人总是有不小的差别,所以路遥把目标瞄向了自己,还有那些善良的村民。 虽说是小剂量,却也闹出了不少小麻烦,搞得那些善良的人是又爱又恨,好脾气的海先生更是刻骨铭心。 就这么过了两年,海丫十五岁了,村民也不再受路遥的折磨了,日子一如既往的安静祥和。 两年来,那个御水君始终坐在树底垂钓,似乎根本没有挪过地方。虽然已经习惯,路遥还是觉得不正常。 不正常的人,十有八九就是高人。没错,就是这样。 或许御水君都没想到,自己暴露了些身份,是因为他在路遥眼中不正常。 可能路遥已经忘记了,自己跑到终南山,成了他人眼中的神经病,不是什么狗屁高人。 海大妈往海丫家跑得勤了,因为海丫长大了,那些小伙伴也长大了,繁衍和婚配提上了日程。 路遥对海大妈的种种说辞不以为然,那火辣辣的眼神儿,他总觉得对方别有目的。 寡居多年寂寞难耐?路遥打了个寒颤。 同样,海丫对这个海大妈也没什么好脸色,看着对方的桃花眼,小脸是越发的黑了。 “咳咳!海大妈,你别这样看着我,我不是你的菜!” “哈哈哈哈!菜?这是什么说法?有意思!你不觉得咱们郎才女貌很般配吗?” 路遥差点被口水呛到,猜中了,果然对我有想法! 瞟了一眼海大哥,路遥计上心来。 “海大妈,你这就说差了!有良人在眼前,你怎么就看不见呢?你看,海大哥勤劳持家,海丫乖巧伶俐。你和海大哥才是登对,你们在一起,连孩子都不用生了!” “啥?!” 海大妈瞪大了眼睛,看向了海大哥。 只见海大哥脸上黑里透着红,嗖的站了起来,抬腿就走,差点撞到了门框上。 见到这种情形,海大妈哪能不明白,喃喃自语:“这个浑人,整个一闷葫芦,怎么就不告诉我他的心意呢?” “混蛋,屁都不放一个,就这么走了!老娘还以为你看不上我呢,害我等了这么多年,给我回来!” 第四章 世事无常 金沙喋血 海丫似乎对阿爹的事乐见其成,于是村子里多了一件喜事。 没有什么繁文缛节,只有几桌海鲜大餐,静谧的渔村比以往多了不少的欢笑。 成亲后的海大妈,笑容更加灿烂了,海大哥更加勤劳了。 奇怪的是,海丫却是不怎么缠着路遥了。 似乎是一时难以适应,路遥心里反而有些空落落的。 男人尚未归家,海大妈却找到了路遥,一点都不知道避嫌。 倚在门框上,看着这个来了两年多的年轻人,海大妈说明了来意。 “路遥,来村子两年多了,这一家人对你不错吧?” 路遥头皮一炸,猜到了对方的来意。 “当然,海大哥不仅救了我,对我也是没话说。” “那好,海丫十五岁了,一直不曾婚配。为了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 路遥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却是轻轻点了点头。 似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海大妈有些兴奋:“那么,你就不想给海丫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路遥沉默了,他喜欢海丫吗?答案是肯定的,可那不是男女的那种喜欢,那是对阳光灿烂的妹妹的喜欢。最重要的是,他对这个世界知之甚少,将来要面对什么,更是无从捉摸。 “我来这里时间不长,况且我身份不明,这是不是太草率了?” 海大妈不断地上下打量,目光落到了路遥裤裆上,脸色十分怪异。 “那有什么,知道你是个不错的人就够了。莫不是当年你伤得太重,落下了什么难言之隐?” 这话一出,路遥脸都绿了。 难言之隐?没伤到那里好不好?即便伤到了,你当我的医术是假的?还是我从硬盘里学到的十八般武艺是摆设? “咳咳!我那里没问题!我是想,有一天我记起了什么,或许可能离开这个地方,不知道那时怎么办。” 未来什么样,路遥不知道。可他知道,自己那颗心有了前往外面世界的想法。 无论生死,既然来了,总要去看看。 沉默了片刻,海大妈不再坚持。 “其实,那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海丫愿意,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经过这件事,路遥见到海丫多少有些心虚,海丫脸上的笑容也少了许多。 看着那健美的身影在沙滩上挥洒着汗水,路遥也不知道自己是对还是错。 为了避免尴尬,外出采药的次数更勤了,距离也更远了。甚至有几次,他都跑到了远在百里的碧水湖畔。 经过十几年前的那次天灾,碧水湖畔早就没了人家,神异的传说让人们远离了这里。 每次远出采药,路遥总要穿上那件黑袍。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特别,但这件袍子无疑很结实,能给他带来安全感。 更重要的是,穿上它,脑子里的嗡鸣声也会弱一些。 又是一次的满载而归,不过尚未归家,路遥就远远地止住了脚步,挖了一个坑将自己埋了起来。 因为他看到了惊人的一幕,御水君离开了雷打不动的树底,站在了村子的前方。 而在他的头顶上空,悬浮着一个衣衫飘飘的人。 “垂云,你还真能躲!十几年了,可算找到你了!” “我们的恩怨与这些凡人无关,换一个地方说话!” “笑话!既然和你沾上了关系,那就是有关!你在意这些凡人,那我更不能走了,这里就是绝佳的战场!” “卑鄙!” 风起,浪涌,一道道匹练笼罩着整个渔村。 哭喊声四起,御水君一面抵挡从天而降的攻击,一面双手结印,给村子布上了一层水幕。 一心二用之下,御水君接连遭受了几道重击,鲜血喷洒在了金黄的沙滩上。 仅露出一双眼睛的路遥,被眼前的景象震惊的无以复加,躲在土里一动不敢动,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哭嚎奔逃的人们。 到这时他才明白,原来海丫嘴里的故事是真的,那些小说里的故事成了现实。 分心御敌的御水君不堪重负,很快到了强弩之末,那层飘荡的水幕也溃散一空。 无差别的攻击下,整个村子都变成了碎石瓦砾,陷落到大坑里。 路遥的心无比的难受,眼中有泪,却不敢出声。 他恨那个叫御水君的高人,把灾难带到了这个祥和的世外之地。 他更恨那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人,为了达到目的,拿这些无辜的凡人当做牵制对手的手段。 可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的看着,看着一切发生在眼前。 坑已填平,熟悉的村子埋在了厚厚的黄沙之下。 那争斗的两人,带着滚滚烟尘奔向了远方。 冷风吹过,一切都安静了下来,除了黄沙,这里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生机。 三天了,路遥忍饥挨饿一动不敢动。他不知道这个荒诞的世界还会发生什么,只是失神的望着那一片金黄。 仿佛一场梦,两年多,梦醒了,熟悉的一切成了过去。 心中无比的酸涩,一些没有说出口的话,再也没有了诉说的机会。 海丫,对不起。不管是哪种喜欢,我的确是喜欢你的。 从土里爬出来,遥遥一拜,路遥慌不择路的向西方奔去。 来到这个世界的新奇,远远没有心灵受到的创伤来的猛烈。路遥不顾一切的在山岭密林中穿行,直到眼前出现了那座湖泊。 都说前世如尘,后世如新,路遥在这里既尝到了悲欢,也看见了生死。 躺在了湖畔上,极致的疲惫袭来,路遥大口的呼吸,肺管子都抽的火辣辣的生疼。 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向何方,也不知道前面有什么等着自己。生活似乎不再平淡,可落魄却是一如既往。 脑中的嘈杂异常的猛烈,像是有一根跟针在猛扎,想要从中钻出来一样。 努力的收拢情绪,路遥向采药时发现的洞穴走去。 可当他一爬进那个洞穴,双脚就不听使唤的定在了那里。 一双眼睛在望着他,是御水君。 老人七窍都在流血,身上骨头外露破烂不堪,嗓子如破烂的风箱嘶嘶作响,只是眼睛还是那么明亮。 作为一个医者,路遥知道,这个御水君要死了。 他不再害怕,眼睛里没有了敬畏,升起了浓浓的愤恨。 路遥扬起了手中的柴刀,想要给这个高人最后一击。可挥起的手,却迟迟不能落下。 御水君苍白的脸色突然变得潮红,嘶哑地说道:“咳咳!高人也会死的,甚至比凡人更不长命。” “咳咳!临死连累了那些人,我很难过。” 看着垂死的老人,路遥没有丝毫同情,手中的柴刀虽没有落下,却也没有撤走。 “还好你还活着,我身无长物,这些东西算是补偿。” 没等路遥拒绝,那根青绿色的鱼竿就身形缩小,缠上了手腕。而那颜色却瞬间变得枯黄,像一个竹子手镯。 御水君似乎到了弥留之际,潮红的脸色急速的变白。 “咳咳!这是潮音竹,如果将来你能修行,钓竿会恢复本相。还有,这个鱼篓内有乾坤,我死后,可取心血建立联系,让它变得小一点。” “还有,那条青鲤是个灵物!咳咳!咳咳!” 老人张口欲言,已经发不出声音,手指指了指胸口,登时气绝。 一切来的太突然,路遥还没反应过来,洞穴已经变得宁静。 看着死去的老人,路遥感到了危险,不知道他的对头会不会找来。 转身欲走,眼睛看向了那个鱼篓。 这一幕和小说何其相似,路遥苦笑不已。 他不知道怎么取心血,只能用青玉针扎进心头。 钻心的疼痛,让路遥感到自己还活着,不是做梦。 御水君没有骗他,滴入心血之后,路遥和那鱼篓冥冥中有了联系,心神和鱼篓好像连着一条线。 枯黄的鱼篓变成了拳头般大小,挂在了腰间。 犹豫片刻,路遥决定一不做二不休,用柴刀挑起了老人的衣襟。 那是一节竹筒,打开盖子,里面是一卷经卷。 玄水经?这是什么鬼东西? 苦恼之际,御水君身体迅速衰败,一缕透明水气没入了竹筒之中。 无声无息的变化没有引起路遥的注意,当他盖好竹筒丢进小鱼篓后,御水君已经成了一具干枯的尸体。 这种变化着实吓了路遥一跳,他起身便跑,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一路前行,思绪却飘得无边无际。看看身上的东西,路遥觉得荒诞无比。 人们的想象力实在是太过丰富,谁能想到小说中的东西真实存在,难道是随着人类的发展,觉醒了些基因里的秘密? 可这与路遥已经没有关系了,他已经身处其中,不管他愿意不愿意。 途中经过了一些村落,路遥竭力让自己表现的淡然平静。他没有停下来,顾不上欣赏这从没见过的风景。他要去大一点的城镇,海先生说过,那里人多,有武道宗族维持安宁。 一片城镇在望,路遥放慢了奔波的脚步,有时间看看周围的环境,准备下应付盘查的说辞。 对于外来者,任何人都有潜在的敌对情绪,相信这里也不例外。 世间像海边渔村那样的地方能有多少呢?可惜已经不在了。 第五章 随波逐流靠山城 这个城镇是靠山城,海澜城下辖。 靠山城名副其实,毗邻连绵群山,是座不折不扣的山城。 紧了紧身上的布袋,路遥向几个衣着鲜明的人走去,那应该就是武道宗族的人。 “止步!” “姓甚名谁,来自何方,来靠山城为何?” 路遥微微躬身,声音平静。 “我叫路遥,是一名医者,来自东北方海边的小渔村。前些日子,渔村遭了大难,我没了去处,想来这靠山城谋条出路。” 几人脸色一动,一个疤脸汉子开口:“能活着就好,布袋里装着什么?打开看看!” 路遥依言打开了布袋,面色惶恐道:“几位大人,是些沿途采的草药,一把柴刀和一柄药铲。” “这刀和药铲有些怪,你真是医者?” “不敢欺瞒,确实如此。” 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几人放松了下来,疤脸汉子笑道:“例行公事,你不用紧张。你要谋条出路,正好我们这里缺少医者。只要你尽心办事,不会亏待了你!” 瞌睡了有人送枕头,路遥自然不会拒绝,况且他也不敢。 给武道宗族办事,算是有了依靠,自己在这世上也算安全了许多。 “哥几个,你们盯着,我带这个兄弟去族内医馆!” 疤脸汉子叫王五,怀里抱着一把刀。王五话很多,一点高人风范也没有。 不过他让路遥放心不少,话多的人通常没什么心计,不过王五这个名字着实有点怪。 大刀王五?可那刀也不大啊! 医馆很大,各种药草的味道熏得路遥鼻子有些发痒。 医馆周围游荡着一些王五一样的人,应该是护卫,可路遥怎么看怎么像保安。 或许知道王五话痨的毛病,医馆的老头率先开口。 “王五,也没见你缺胳膊少腿,你又来干什么?” “馆主,说什么呢,我是那惹是生非的人么?知道你这里缺人,这个落难的小子是个医者,正好给你送来!” 馆主似乎也是个凡人,身上没有王五那般的压迫感,盯着路遥打量了半天。 “查清楚了?” 王五不以为意,随便点了点头。 “那好,留下吧,正好我这里缺人手。老朽王思邈,我会看看你的手段,而后安排合适的差使给你。” 名字和王五一样的怪,王思邈,干嘛不叫孙思邈? 心里嘀咕,面上却不敢流露丝毫不敬。不管如何,济世救人应该被尊敬。 出乎馆主的预料,路遥的表现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期,尽管药草认得不是很多,却比他的那些学徒强了不少。 顺理成章的留了下来,路遥松了一口气,他总算明白技多不压身的道理了,有了新的容身之地。 “后院有空房,自己寻一处安顿下。给你一个月的时间,看看这本书,记住这幅图。” 图是关于经络窍穴的,路遥早就烂熟于心,那本关于药草药理的书,才是他该努力的方向。 那本书非常的驳杂,里面许多的东西路遥闻所未闻。 不知为何,脑中的嘈杂不仅没让他记忆力减退,反而比以前强了不止多少倍。 厚厚的书籍,十日不到就已经了然于胸。可他不敢表现得太过特别,不想让人注意到自己这个小人物。毕竟,他也是有一些秘密的。 一段时间的接触,路遥已经发现这些武道宗族的人,不像御水君那么强大,可以说根本不在一个层次。 尽管这些人也很强,但还是有不小的差距。 心中纵有万般疑惑,路遥丝毫不敢表露,更不要说开口询问了。他每往前迈一步,都是万分小心,如履薄冰。 身上带着御水君的东西,他连察看都不敢,生怕哪个角落有双眼睛盯着他。 心里战战兢兢,面上还要表现平静山水不露,的确是件很麻烦的事。 好在自己看过那么多剧,懂得怎么去演绎一个谨小慎微的小人物。 路遥不知道的是,的确有人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他的表现,让他不知不觉的度过了一劫。 黑袍外套上了医馆的服饰,小鱼篓也被遮盖了起来。 一月后的一次考教后,路遥正式参与到了医馆的事务当中。 医馆后院的大片屋舍,住的大部分是些身上有病痛的人。人数虽多,倒也分门别类有条不紊,和医院差不多。 而这些患者,基本上是王家的武者和下人,没有一个是普通的凡俗之人。 一段时日以后,路遥已经对经手的事务得心用手。王思邈对他的态度也有了细微的变化,有几分重点培养的意思。 在这里,路遥发现了些不同寻常的现象。除了那些与人争斗的伤者,其余的人大多是受到气息侵染的患者。或是热毒,或是寒气,或是阴气入体,自然生病的人少之又少。 那个话痨大刀王五,是医馆的常客,经常鲜血淋淋的来麻烦路遥。 一来二往,两人便就熟稔了起来。 碰到路遥这么个不嫌他烦的人,王五简直是找到了人生的另一半,经常找他到护卫院落的房间喝酒。 对于喝酒,路遥浅尝辄止,用心地倾听王五夸夸其谈。 原来,那些医馆的病人大多是矿山采矿的人,他们无法控制晶矿释放的力量,从而导致经脉被冲撞损坏,气息入体。 “王兄一看就是久经战阵的高人,想来不会受到那些东西的影响。” 路遥的吹捧并没有换来王五的优越感,反而令对方情绪有些低落。 “高人?你太抬举我了,我只是刚过了引气入体练肉磨皮的武者。尚在炼筋,还未锻骨,算是半个武师罢了。真正的高人不是我们这些武道中人,而是那些灵山福地的炼气士,那些修行者。” 路遥心中震惊,虽然已经知道了一些,还是有些心神动荡。 “不懂。” 拍了拍路遥肩膀,王五叹道:“不懂也好,我们这些人没什么好羡慕的,一群狗而已。不是宗族豢养的家犬,就是厮杀掠夺的野狗,早晚死在这条路上!” “唉,或许你不信,凡人可比大多数武道中人还有修炼者长命得多!不管修武,还是练气,注定是条有去无回的路。” 别过了王五,路遥有些茫然。 修炼可以长命,不去厮杀抢夺,低调修炼一切随缘,不好吗?那样的话,就不会早早得送命了吧? 王思邈认可了路遥的存在,让他的心沉稳了不少。 察看过像小布袋的鱼篓,一颗心也落了地。 御水君说过,青鲤是灵物,目前看来应该不假。一个月没有喂食,他依然很有精神,并没有饿死。 关于道教的吐纳之法,在家乡不是稀奇的事,只需搜索一下,你就会收获良多。 路遥练了十年的吐纳之法,就是从网上学的,问过终南山的老人,自己并没有出错。 不过奇怪的是,他足足坚持了十年,收获却是可以忽略不计。 王五所说的引气入体,路遥不知道是什么,但他想试一试。 作为十年的老练气,呼吸吐纳之法早已烂熟于胸,得心用手。 抱着一试的态度,路遥放松身心,调整呼吸,锁意冥心,导引气息上冲百会,下沉会阴。 仅仅一个周天,便有气感产生,丹田温热,有灵气驻留。 真的有效!一时间,路遥百感交集。他有些明白了,不是那些道教典籍有瑕疵,而是两片天地的环境不相同。 或许,那个遥远的蓝色星球,曾经也是可以修炼的圣地,才有了那些关于修炼的文化。 修炼,就像恶魔的果实,尝过了一口,就会让人欲罢不能。 锁住了奔腾的意念,调整气息又运行了几周天,路遥有了意外的收获。 脑子里杂乱的嗡鸣声似乎受到了疏导,明显的有所减弱。 仿佛是找到了治病良药,路遥心中欣喜,睁开了眼睛。 头颅之内,道家称之为“上丹田”,是藏神的府邸,又称“神庭”。 而眉心印堂穴,就是这座神庭的门户,隐藏的眼睛。 深吸长呼,路遥舒缓了躁动的情绪,陷入了思考。 自己这异界的修炼法门,在这里到底是优是劣?修炼是把双刃剑,走上这条路到时是福是祸? 还有,如果自己能修炼的事情败露,是否会立刻招来祸端? 仅会呼吸吐纳气行经脉,只是长寿之法,根本无法在危难之际自保,该怎么办呢? 修炼到了一定程度,别人很容易就能察觉到,瞒是瞒不过的。 修炼可以长寿,长寿意味着未来有无数的可能,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拒绝的。 没有自保之力,在这个世界里就是砧板上的鱼肉,自己只会那强身健体的太极拳,又有什么用? 等等!世界已经不同,既然修炼法门在这里有用,那这道门的太极拳或许也有不同! 悟透了这一层,路遥眼前似乎打开了一道门,看到了希望。 竹筒里的玄水经晦涩难懂,以御水君的本事来看,那不是个简单的东西,路遥不敢过多接触。 思来想去,路遥眼前一亮,想到了一个人,王五。 这个喜欢喋喋不休的家伙,或许可以顺理成章的把他领进武道,省去一些麻烦。 第六章 明修栈道 暗度陈仓 王家的医馆人数不少,奈何患者更多,整个医馆非常的忙碌。 连日来,路遥表现的疲累不堪,引起了王思邈的不满。 “作为一名医者,你身体怎会如此不堪?没有一个好体魄,做什么都难以长远!” 路遥苦笑:“馆主说的是,我这身体是差了些。可这有什么办法呢,我既不会修武,更不用说练气,想要强身健体多做些事,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时机刚刚好,话痨王五就在一旁,接茬说道:“练气就不要想了,看你也不是那块料。修武嘛,我倒是可以引导引导,不过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份资质,吃不吃得了苦。” “我又没想当什么高人,能强身健体就好。馆主,要不让五哥教教我?” 沉默了一会儿,馆主点点头。 “也好,如果能行,就多少练练。你虽然医术学得慢了些,可胜在专心,极少出错。我想多传你些东西,体魄太差是不行的。” 得到了馆主的首肯,一切水到渠成。 支出了全部的薪俸,买了些酒菜,路遥去了护卫住的院落。 与以往不同,王五的房里多了一个人。 这人相貌普通,不过一双眼睛却绵里藏针。 给路遥的第一感觉,这不是什么好人。 见路遥带酒菜上门,王五的疤脸笑成了灿烂的菊花。 “你小子上道儿,不错!这位是张三,三哥!” 不动声色的见过一礼,心中却是腹诽不已:张三?难不成还有李四? “咳咳!三哥,五哥,这里是不是还有位大哥叫李四?” “李四?你想哪儿去了?没有,哪有那么凑巧的事。修武入门的法子不难,关键看体质和悟性。来,边吃边说,今日酒就不喝了!” 已经接近黄昏,夜晚是护卫们最紧张的时候,张三和王五今晚执夜。 “成为武者最关键的一步是引气入体,气不懈,则力不竭。仅仅练肉磨皮,只能算个强壮一点的凡人而已。” 王五很有耐心,言语虽然粗糙,路遥却听明白了大概。 引气入体的法子,和自己有所不同,简单粗暴的多。 路遥手握珠玉,又是十年老炼气,对这引气法门不是很上心。 他所在意的是,如何运用这些纳入丹田的灵气。 修炼武道的人食量奇大,那么多酒菜,愣是一点儿都没剩下。 临行前,王五拍了拍路遥的肩膀。 “能打打拳,强健下身体就好,那些技击不学也罢。你看看我,不是卖命,就是走在拼命的路上!” 王五指了指脸上的疤痕,便和张三走进了黑暗。 路遥在家乡搜集的修炼法子不少,只是那个世界感受不到灵气,一切无法验证。 这里不同,王五话虽粗陋,却捅破了那张窗户纸。 大同小异,而正是这些小异,让路遥觉得自己所知的东西,比王五所说的要好得多。 见识过渔村的那一幕,路遥将自己的心埋的很深,步步为营,处处小心。 为了让自己表现的平庸一些,过了一月有余,他才告诉王思邈,自己已经掌握了引气入体的法子。 至于练肉磨皮?路遥没有想,因为这个法子听起来就很疼。 和王五分别的那一晚后,这厮第二天就躺进了医馆,躺了足足一个月。 听闻路遥一个多月才掌握引气行气的法子,话里话外各种的鄙视。 “虽然在修炼者眼中你是垃圾,但你能摸到了门路,在凡人眼里已经是个天才了!” 王五伤得很重,算是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 不该知道的事少打听,但王五的大嘴巴偶尔会透露只言片语。 路遥知道,那是他故意说给自己听,心里对王五有了切实的好感。 “既然厌倦了,干嘛不脱离这种生活?” “脱离?说的倒是轻巧。上船容易下船难,知道了些事,做过了些事,你就身不由己了。” “不管练武还是练气,走上这条路,要想回头就难了。除非你境界高超,心智过人,否则很难善终。” 路遥皱眉:“这是个什么道理,不卷入是非不就行了?” “不卷入?那是不可能的,走上了这条路,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就已经卷进来了。” “还是那句话,强身健体可以,别的最好不要想。我不一样,自小孤苦,王家收留了我,领我入门练了武。没办法,我只能给王家卖命,不是老死,就是给人家打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就是这些价值引起了他人的注意,卷入了是非。 就像路遥一样,他懂医术,所以进了王家医馆。 就是这么个世道,既然难以摆脱,那就要多掌握一些手段。 头脑中的震颤嗡鸣已经消失的差不多,手腕上枯黄的潮音竹也多了丝丝绿意。 御水君曾说过,能修行时,这个竹镯子就会恢复本相。 曾经幻想过上天入地,吞云吐气。 没想到竟然有可能实现的那一天,路遥有些兴奋,更有些紧张。 明面上用王五教的法子行气练体,实则暗度陈仓,检验着那些来自家乡的法门。 遮遮掩掩的生活很不好受,就像做贼一样。虽然走在阳光下,却好像潜行在黑暗里。 终南山上练了十年的气,跟着老人操练了十年太极拳,是路遥不能显露的秘密。 他发现,自己掌握的东西比王五所教好了很多。 导引灵气滋润肌体,路遥感觉自己身体轻灵了不少,像是年轻了几岁。 这种变化,王思邈看在眼中。 于是,路遥的人生轨迹再次发生了变化。 能成为王家医馆的馆主,路遥不相信王思邈只是个普通的医者,因为高人都是山水不显的。 “作为医者,又学会了行气之法,那就去矿上吧!” 半年的时间,王思邈已经彻底没了戒心。 群山之间有不少大大小小的矿洞,没一个矿洞之外都有层层叠叠的武者守护。 那些人很强大,血气极为旺盛,路遥几乎能听到那血液奔流的声音。 王五带路遥来到了一个男人面前,恭声禀报:“总管,这是路遥,是个能引气行气的医者。王馆主让我带他来,缓解矿上医者的压力。” 看过了王思邈的手令,总管把手一挥。 “进去吧,人是你带来的,就去你负责的那一区吧。最近不太平,你就留在矿上!” 面色冷冽的总管叫王鹰,曾经是王家掌宗的近侍,王家实力最高的三人之一。 “行事说话小心一点,总管是个通脉炼脏的小宗师。出了问题,以我的地位保不了你!” 路遥点头,对王五突然地冷厉欣然接受。 矿洞之内别有洞天,气息变得厚重了起来。每一次吸气,都感觉鼻中气流滚滚,丹田每一秒都有所得。 “过犹不及,这些灵气掺杂了别的气息。别还没医人,自己先成了患者。” 洞内没有日夜之分,照亮黑暗的不是灯火,而是一块块荧光石。 这种石头路遥知道,就是所谓的夜光石。 到达一片临时的住所,王五指着远处的一所院落。 “那里不要去,惹上了麻烦,说死就死了!” 对于王五的告诫和要求,路遥一一记下。这很重要,关乎着自己是否能活着走出去。 他忽然记起了王五曾说过的话:走上了修炼的路,就已经卷入了是非。 路是自己选的,后悔只是徒劳。况且路遥并没后悔,稀奇的修炼,让他甘之如饴。 一日十二个时辰,挖矿和休息各占一半。 这种生活,无论是那些矿工,还是驻扎此地的医者,都已经麻木。 而路遥不同,看什么都好奇。 王五的嘴巴不严,所以路遥见过了灵石,听说了晶石。 灵石是存有浓厚灵气的石头,是武者快速补充灵力的必须品。 那晶石更是精纯,效用与灵石相比,天差地别。 “来了这里,在原有薪俸的基础上,每月还有几块灵石。晶石就不要想了,那东西质地坚硬,给你你都吸收不了。只有通脉之后,才能用的上。” “总之,你不配拥有。” 鄙视是赤裸裸的,路遥毫无羞耻之感,因为那东西,王五也不配拥有。 这片天地的灵气,来自世界所拥有的一切。 灵气是生灵之气,人兽草木鱼虫的生发衰亡,于天地丝丝相关,所衍生的灵气最容易为武者吸纳运用。 而山川湖海的演变,日月星辰的照耀所诞生的灵气,也掺杂在其中。能导引运用的,是王五所说的高人,那些神秘的炼气士,修行者。 遨来洲是有炼气士的,包括主城海澜城在内的每一座大城,背后都有炼气的修行势力存在。 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王五知道的事不少。 在一起共事,他透露了一些内情给路遥。 比如,武道宗族与修行者的合作,以及那所院落里就有炼气的修行者。 改变是不知不觉的,手腕上的枯竹又绿了一些。 枯竹有了名字,路遥起的,叫潮音。 无聊的时候,路遥也偷偷感应下鱼篓里的小青鲤。 那么长时间没有喂食,它依然活得很好,不断地围着竹筒打转,果然是个灵物。 第七章 福祸相依 矿洞里气息驳杂,不断有人受到侵染而倒下。 路遥逐步展现了自己的能力,医人的同时也自医,开始崭露头角。 为他人解除痛苦的同时,也为自己招来了关注的目光。 “路遥,我还真是小看你了,你还真是了不起的医者,比他人好了太多!” 路遥的表现,王五看在了眼里,也传到了大总管的耳中。 而他所得到的报酬,顺理成章的翻了一倍。 “是馆主教得好,我哪有什么本事。” 矿洞里草木生发旺盛,清掉一茬又长出一茬。木过当辅之以火,这很难吗? 这里面出产的灵石,掺杂着浓厚的草木之气,路遥也有几颗。 望向那个院子,路遥有了一种猜测。 他人眼中难以把握的草木之气,或许正是那些炼气的修行者追寻的东西。 因为那所院子周围,草木生发的速度更快。 “五哥,这些灵石掺杂着其他的灵气,你是怎么处理的?” “那有什么,吐纳行气将之排出体外就是了。当然,日积月累下也会有留存,去医馆弄些药散也就解决了。” 王五望向院子自嘲一笑:“人比人,气死人。咱们眼中的毒药,是人家心里的宝贝,双管齐下怎能不强?” 五脏肝属木,既能生发又能解毒。尽管明白这个道理,该怎么做,路遥却是一无所知。 自己这些人摒弃的杂气,成了别人眼中宝贝,路遥怎么想怎么觉得憋屈。一堆果子榨成了汁,自己吃那些烂果肉,汁水让别人喝了,岂不是垃圾处理器? 王五是个狠人,不是对别人,而是对自己。 他经常深入矿洞,做那些最繁重的事,磨炼自己的筋骨。 他那些灵石,除了留下小部分应急,其余全都用在炼筋锻骨上,加快自己修炼的进程。 “不用那么看着我,作为一个武者,要想变得强大,甚至能和炼气士一较高下,那就要够狠。狠到练出铜浇铁铸的体魄,无坚不摧的力量,还有一口深厚的丹田之气。” “不过你,我看是没希望了。你看你,越发的细皮嫩肉了,在武道上没什么前途的,好好的做你的医者吧!” 王五不说,路遥根本没在意。 仔细一看,果然如他所说。 路遥心中一惊,莫非自己那呼吸吐纳的法子真是修行者法门,而不单纯是长寿之法? 福祸本相依,他人眼中的福报,对于弱小的路遥来说,或许正是灾祸。 他甚至相信,一旦自己露出了马脚,会被那些武者抓去研究逼问。 自己身后没有背景和势力,那些人会肆无忌惮的对付他! 此时,路遥萌生了退意。 可如此一个世界,他又能退到哪里去?再说,在王家的掌控下,真的能走得掉吗? 烦恼之际,这里来了个熟人,张三。 张三不请自来,王五有些诧异。 “三哥,形势真有那么严峻?大总管在外,副总管在内,你也下矿来了?” “唉,你又不是不知道,武道宗族和那些修行者合作图的是利益。咱们这里不太平,怕是那些炼气士之间发生了什么。靠山城两大武道宗族各靠一方,自然会被牵连其中。” “真不知海澜城怎么想的,就这么容忍下面出现乱象!” “那又怎么样,各方关系盘根错节。何况,不管这里谁得势,该是海澜城的一分都少不了。” 两人交谈并未回避路遥,而路遥也从中嗅到了脱身的契机。 乱则生变,或许自己可以浑水摸鱼。 两相无言,张三的目光转到了路遥身上,上上下下不断地打量。 “奇怪,已经有了些气势了,怎么体魄却变得像那些炼气士?” 肆无忌惮的目光,让路遥心里咯噔一下。 叫张三的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人,该不会真的看出些什么了吧? 此时王五侧身把路遥半挡在身后,笑道:“三哥,别疑神疑鬼了!纳气行气本就有些养体的功效。再说了,他是个医者,懂得调理自己不是什么怪事。” 见王五维护,张三不再坚持。 可一双眼睛,还是时不时的瞄来瞄去。 几人不欢而散,张三走远后,王五看着路遥欲言又止。 承了回护之情,受过诸多提点,路遥觉得该说什么。 “五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照着你的法子纳气行气,然后就成了这样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个武者还是炼气士,或许两者都不是?” 王五叹了口气:“不用紧张,我不会对你有什么想法,不过别人就不一定了。” “可能你真的有成为炼气修行者的潜力,但以你的身份,这只能给你带来危险。” “现在三哥还给我几分面子,没有过多为难你。不过以后就说不准了,同为王家效力,我不会为了你和他为敌!” 道理,路遥懂。以王五的处境,他做的并不少,他并不欠自己的。 沉默了片刻,路遥平静地说道:“五哥,能否教我些轻身法门,或许危难时能救我一命。日后如有所成,必定回报一二!” 王五眼睛一亮,诞生了些希望。 “好,我教你些粗浅门道。你我有些情谊,但更重要的是你刚才的承诺。如果你真能活着,成了炼气的修行者,那对我是好事!” 武者所谓的轻身术,主要借助于丹田之气,运行至四肢腰背,从而来奔腾跳跃。 足三阴三阳,利于内气上行。任督二脉疏通,则气息运转流畅。 王五修炼的轻身术来自王家,叫“猿行术”,是不错的奔行腾挪法门。 多年生于死的考验,这猿行术在王五手里打磨的比原本更胜一筹。 王五虽然话多,却也分得清利益得失,一点也没有藏私。 毕竟,人死了,这技法就不能流传出去。 如果不死,结交一个可能成为炼气士的人,冒些风险也值得。 一晃就是十几日,虽然只能小范围的施展检验,路遥这猿行术却学得有些模样了。 这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对于自己的进境和领悟,路遥有些不明所以。 虽然是好事,但这显然不正常。 终于在一次凝神行气之时,他感到了些异样。 用于藏神的上丹田,神庭朦朦胧胧,似乎有一缕紫光。 那是一种看不清摸不到的感觉,却又是真真实实的存在。 数次尝试之后,那种感觉依然存在,且越来越清晰。 路遥的进度,远远超越了王五的预期。震撼之余,越发的期待了起来。 每个人都不想一潭死水般活着,王五也不例外,他比任何人都渴望改变。 而现在,他看到了一丝改变的可能。 那一次不愉快后,张三很少再来这里。可能他一直在观望,只是二人不知道而已。 借助于青玉针,路遥任督二脉终于彻底通畅了起来,大大提升了气息运转的速度,气质也发生了些改变。 路遥却不敢懈怠,丹田之气的凝练一刻也不曾停止,时刻保持圆满的状态。 以前觉得活着无味,到了这片天地,路遥却想多活些年。 要想活着,那就要先过了眼前这关。 变故不期而至,矿洞之外突然发生了大战。 轰鸣声传进矿洞,震落了簌簌落石。 “自己一小心!” 王五伙同矿洞内的武者向外面冲去,一干医患和普通矿工则聚到了一起,抱团取取暖。 外面杀声鼎沸,传到洞内不断回响。一道身影从院落掠出,一个起落就是十几丈,转眼就杀了出去。 路遥期待的变局来了,但他此时犹豫不决。那些人武力高强,贸然出去很可能被殃及。 内心纠结之时,路遥发现了张三的身影。 他远远的,一眼就找到了人群众的路遥。 贪婪的眼神停留了片刻,便向那院落悄无声息的摸去。 只见张三丢出一蓬黑蒙蒙的东西,一跃就闯了进去。 “滞灵散?烈阳砂!你受何人指使!” “哈哈!竟然是个女子修士,正好擒了你献上去!” “就凭你?一个武者图谋修士,简直做梦!” 二人嘴上交锋,手脚不停,院落瞬间成了一片废墟。 “修炼武道就不是修士了,中了我的手段,还敢猖狂!” 张三似乎被那女子激怒,一对三尖两刃短刺招招夺命,人影快得难以捕捉,气流嗤嗤破空。 女子不再淡定,发出惊叫:“劲气外放,你是通脉的小宗师!” “现在才知道,晚了!” 战斗并没有想象中的容易,虽然女子伤痕累累,张三也被长鞭的倒刺扫除了一道伤痕。 外翻的皮肉激发了张三的凶性,生擒的念头抛之脑后,杀招层层叠叠,很快将对手逼入了绝地。 此时的路遥,和那女子一样着急。 女子如果落败,自己的下场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赌一把! 路遥铆足气力,突然大喊:“太好了!副总管回来了!” 丹田之气经过重楼,声音炸响之际,张三迅速撤出了战场,冲向了洞口。 接近洞口的一刹那,张三怒吼:“路遥!你敢阴我,我会找你的!” 去势已成,对手危机已解,再想格杀对方已经不易。 张三生性谨慎果断,从不轻易涉险,只是一顿,就消失了踪影。 第八章 修行者 危机缓解,女子松了一口气,跌落在地上,没有了高人风范。 布满倒刺的长鞭围成圆圈,将女子护在了中央。 女子没有生命危险,伤的却是不轻。 那双清冷的眼睛找到了路遥,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刚才是你出的声?你叫路遥?是个医者?” 人们似乎对修行者有天然的畏惧,见女子抬头,纷纷后退,将路遥闪在了外面。 “是。” “为什么那么做?有什么图谋?那个人实力非凡,似乎很在意你?” 又是一连三问,路遥有些不自然。 “那个人想要对我不利,帮了你等于救了自己。” “哼!你有些不满?那人武道修为不低,你说他要对你不利,难道你有什么特别?” “过来!” 地上的长鞭倏然绷直,鞭稍的锋锐遥遥指向了路遥。 不知道这个女人还剩多少力量,面对这个修行者,路遥不敢违逆。 女人一身墨绿,青纱遮面,一双眼睛清冷无比。 “咦?虽然不伦不类,你竟然摸到了些炼气的皮毛!” 这女人眼光果然毒辣!路遥心神立刻绷紧。 “哼!紧张什么?你虽然是为了自己,但的确帮了我。我给你一个机会,三日后,会有人找你。” “滚吧!” 妈的,滚就滚!路遥心中怒骂,对这个高高在上的女人异常的厌恶。 没过多久,副总管返回,看着负伤的女子,脸色阴沉了下来。 “真人,可是发生了变故?” “变故?滞灵散,烈阳砂,你说这是变故?” “你!告诉他,暗算我的人是谁!” 路遥期期艾艾的站了出来,向副总管回话。 “禀总管,是张三。” “不可能啊,以他的实力,就算用了龌龊手段,也不可能伤得了真人!” “王缺,你的眼睛是摆设吗?一个过了通脉的小宗师,你当他是个小脚色?” 副总管脸色一黑,强忍着不满说道:“真人息怒,出了内贼,是我们失察。那个张三,应该是郑家安插的奸细。” “我不管他受谁指示,你们武道宗族的事,你们自己解决。郑家背后的人,自然有人对付他们!” “还有,那个小子,给我看好了。看他有几分急智,我会给他一个机会,就看他有没有那个命了!” 一番询问,王缺明白了前因后果。 打量之下,他也发现了路遥身上的古怪。 不过对方点名要人,不得不打消一探究竟的念头,着实有些可惜。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矿洞暂时封闭,加派了更多人手,那些医者和矿工回到了久违的阳光下。 躺在病榻上的王五,伤势不是一般的重,保住了性命,已经是万幸。 多少年在生与死中摸爬滚打,让他一次次活下来。 但这次,是最危险的一次,差点就真的死了。 “对于你,这是个机会,顺理成章离开的机会。” “是福是祸还未可知,修行者眼高于顶,对于武道修炼者都看不上眼,何况是我了。” “不过,我的承诺依然有效。只要我不死,你还活着。” “安心修养吧,我去见一下馆主。” 对于路遥的事情,王思邈没有询问太多,只是听路遥说一些感谢的话。 客套完了,王思邈平淡开口。 “我还是看走眼了,你很会隐忍。这很好,能让你活得更久。” 路遥无言以对,说谎容易,不断的圆谎才难。虽然不想,但他不得不那么做。 王缺已经带人来了这里,那清冷的气质告诉路遥,来人是修行者。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人?” “没错,他就是路遥,真人点名要的那个。” “那好,人我带走。不过,因为你们的原因,师姐遭到了暗算,王家要好好想想,怎么跟山上交代。” 这次来靠山城的修行者有三位,领头之人孤傲冷漠。 另外二人倒是好一些,只是也是生人勿近的模样,让人难以揣度。 或许是不想惊世骇俗,又或许是照顾路遥这个弱者,他们只是用了些轻身术一路飞奔。 一前两后,路遥裹在中间。 学了王五的猿行术,总算有了检验的机会。一路坚持的虽说辛苦,猿行术却也渐渐圆润流畅了起来。 行至一处连绵的山脉,领头的男子终于开口。 “妖兽见过吗?前面这一片区域就有些低等的妖兽出没,穿过这五百里山区,就到了青木剑派的剑山。每个妄图进山求道的人,都要走上这么一遭。” “你们两个前面探路,赶走一些麻烦一点的家伙,剩下的让他来。” “是,剑主!” 路遥瞄向了那人的腰间,剑主这个称呼的确有些霸气。 没有理会路遥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那人问道:“你使得什么兵刃?看你的样子没接触过妖兽,别不明不白的死了,不好交代!” 妖兽路遥没见过,兵刃只有药铲和柴刀。可那些东西,对上所谓的妖兽,真的有用? 自己倒会剑术,太极剑看起来轻灵飘逸,实战估计没什么用吧? 唯一拿的出手的,也就是拳法了。 太极拳能快能慢,刚柔相济,王五教他过运用灵气的法子,自己悄悄尝试过,效果还不错。 “前辈,我不曾练过什么兵刃,只是偶尔打打拳。请问,有拳套吗?” “来我青木剑派,你和我要拳套?要不是师姐安排下的差使,我现在就一剑戳死你!” “你运气好!我昨日刚宰了一个烈阳山的人,带上赶紧滚,明日必须抵达剑山!” 没见怎么动作,男子手上出现了一副拳套,扔给了路遥。 那拳套乌黑发亮,一条条金属丝编制而成。 戴在手上,软而不懈,硬而不僵,套筒直到手肘,非常的合用。 “这东西乌金丝制成,虽说对我无用,却也有些价值。现在暂借与你,赶紧上路!” 上路?怎么听着像撵我去死?妈的,狗日的修行者! 顺着男子指的方向,路遥打起十二分精神开始狂奔。 猿行术在这种环境正好派上用场,行进腾挪起来非常的灵巧,就连远远观望男子都很意外。 该死,难道就让这个小子这么轻易地过关? 一枚细小的剑符唰得射了出去。 “送几只妖兽给他,实力适中!” 快速穿行的路遥,庆幸自己的运气,约莫过了几十里地了,竟然一只野兽都没碰到,更别说妖兽了。 但运气总有用完的时候,迎面跑来了一头熊。 熊,路遥见过。但这么大的,却是闻所未闻。 打?怎么打? 一个错身,路遥头也不回,扭头就逃。 不得不说猿行术帮了他的大忙,在这种草深林密的地方,比那头熊灵巧了太多。 不知过了多久,后面树木倒塌的声音不见了,路遥才敢停下来稍作休息。 看到这种情景,那个剑主鼻子都要气歪了。 又一枚剑符破空而出。 “这小子油滑得很,找两只森林狼来!不,还是一只吧,别真的把他弄死了!” 那就是妖兽么?也没见什么特殊的能力啊。 恢复了些体力,路遥开始铆足了劲赶路。 一番生死逃亡后,对猿行术的掌握又高了一些,他似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没过多久,路遥的美梦破灭了,他的前方站着一只狼。 这里的动物,似乎什么都要大上一号,与它相比,自己见过的狼连家狗都不如。 狼这种东西,阴险狡诈,善于捕捉机会,非常的凶残。 它给路遥带来的压力,可比那头熊要大得多。 绕是绕不过去了,逃也非常困难,他可不敢把后背露给一头狼,何况还是妖狼。 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面对。 调整好气息,路遥握紧拳头向前逼近,丝毫不敢露怯。 可那头青黑色的狼,显然比路遥想象中狡猾。 它居然屈腿躬身,缓缓的退了,不过一双眼睛却是幽光闪闪,紧盯着路遥不放。 看着那忽左忽右的步伐,路遥提高了警惕,这种智商,是妖兽无疑了! 这是一种气势的比拼,哪一方气势弱了,在接下来的争斗中就会落入下风。 不过妖狼等得起,路遥的时间却是有限,他决定率先出击,碰一碰这头狼。 可事情没有想的那么简单,对于这个蓄势待发的人类,这只狼显的极有耐性。 它左跳右闪,并不急于和猎物接触,而是不断消磨对方的气势。 好家伙,这畜生还真成精了! 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懂,路遥竖起了中指,张嘴就骂。 “狗日的!你这条死狗,要么战,要么夹着狗尾巴滚!” 或许这妖狼真的听懂了,脖颈的毛噌的支楞了起来,一下子就扑了上来。 路遥慌忙抵挡,强大的冲击力差点让他闭过气去。 慌乱之下,什么太极拳的奥义早就抛到九霄云外,挥出去的拳头次次落空。 要不是拳套结实耐用,他早就皮开肉绽生死难料了。 妈的,还是跑吧! 自己的攻击手段太过稚嫩,硬刚实在是不明智,逃! 这头狼和那头熊不同,速度更快,也更加的敏捷,始终和路遥保持了一跃之地。 路遥亡命狂奔,借着树木和地形不断变换方位。 但生活在山林旷野的狼,天生就适应这种环境,距离始终无法拉开。 这样下去,自己迟早体力不济。一旦被追上,就真的面临绝地了。 怎么办呢? 第九章 见得山上人 感受到那越来越近的气息,路遥脑中闪过一个个念头 远远观望的剑主,心中已宣判了路遥死刑。 不过那阴险的笑容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还能逆风翻盘? 本来想在危机时刻帮他一把,现在却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看看再说! 逃窜的路遥速度似乎慢了,追逃之间的距离缩短了不少。 这时妖狼猛然发力,一跃而起,身影出现在路遥头顶。 就是现在! 蓄力已久的右拳猛的砸出,精准无误的落在妖狼两条后腿之间。 “嗷!” 一声惨叫,妖狼四肢蜷缩,尾巴夹起,在地上翻滚了起来。 一击建功,路遥撒丫子就跑。 他可没把握干掉对方,万一缓过劲儿来,那乐子就大了! 望着一骑绝尘的路遥,剑主嘴角抽搐,觉得胯下凉飕飕的。 取出一道剑符射了出去。 “算了,清扫障碍,让他过去吧!” 一记断子绝孙拳让自己摆脱了险境,路遥颇为自得。 不管招数上不上得了台面,能让自己活着就好,果然那里是雄性动物的软肋,自己以后要好好保护才行! 似乎是老天有眼,一路畅通无阻。 风景变换,那两个消失的修行者出现在眼前。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是几座云气缭绕的青山。 “带他去杂役堂,我先走一步。” 宝剑升空,御剑远行,委实让人羡慕。 剑主离开,一名侍从开口。 “你是怎么摆脱那头狼的?” 路遥刚要开口,察觉到了不对。 “你怎么知道我和一头狼纠缠过?” 而此时,剑山一所院落里,正进行一段对话。 “师姐,人带来了。” “知道了,那个人,你怎么看?” “有些小聪明。” 剑山几峰相连,灵气浓郁,非常符合路遥的设想。 那二人将他带到了杂役堂,就自行离开,不再过问。 他人对自己的轻视,路遥并未放在心上。 他并未奢求太多,只想活的长一些,多看看这个和书里相像的世界。 要想活的久,做一个无所轻重的透明人,这没有什么不好。 接收路遥的,是一个和他年龄相仿年轻人,叫元浩。 “你在这里,是个杂役,归我管。记住你的身份,做好该做的事,不符合身份的事不做,不符合身份的话不说!” 交代下一些事项,元浩留下了一卷书册。 书册是关于呼吸吐纳,以及凝练丹田之气的法门。 看过之后,路遥发觉,除了凝练灵气的法子,其他的方面并不如自己知道法门。 作为一名杂役,有自己特定容身的区域,算不上正式的剑派弟子。 当然,青木剑派也给这些杂役留了一丝机会。 开坛布道之时,可以在场外旁听。 青木剑派的人寡言少语,就连杂役堂的人,也是如此。 这些人,相互之间,有着若有若无的戒备。 路遥并不排斥做些繁杂的琐事,但这里虽然远离了危险,却圈禁了他的自由。 想要摆脱,他需要成长,也需要等待,等待合适的时机。 青木剑派有着上宗下宗的说法,和小说中内外门相似。 一月一次的下宗布道,是杂役们难得的清闲时光,也是宝贵的机会。 每当这时,路遥就格外谨慎,因为袖子底下的镯子,越发的绿了。 剑派服饰下面,是路遥的黑袍,腕上的潮音竹,还有腰间的小鱼篓。 这些东西对路遥来说,可能是福,也可能是祸,是绝对不能暴露的。 布道会零星的引导,让路遥受益匪浅,这是王五所不能比的。 修炼武道的人,纳入丹田的灵气,经过凝练后,会发生质变,成为武道真气。 而这些炼气的修行者不同,灵气还是灵气,不过是灵力之气。 二者相通,却不同。 武道真气攻击力强大,灵力之气在这方面有所不如,却是多变化。 这个世界的修炼体系,和道教似乎有着久远的渊源,境界划分也是如出一辙。 按他们的说法,路遥已经摸到了凤初的门槛。 修炼武道,或是练气,都讲究一个真字,在此基础上求变。 所谓凤初,要做到抱一守中,神静气安,六情沉寂,四大适然。 带来的变化,是凝练灵气化作灵力,游走四肢百骸,洗练肉身经脉。 灵气能通过十二正经,八条奇经,十二经筋,运行至全身经络的细枝末节,且能收发自如,才算是入门。 这是凤初的第一阶段,这里叫气游。 路遥如今就是这一境界,正式踏入了修道练气的门槛。 杂役堂里有最基础的法门,打磨这些底层修炼者的灵力运用。 终于能接触些有用的东西了,路遥有些激动。 他没有正统的剑技,而是挑了一部叫“剑指”的法子。 曾经看过天龙八部,那里面的六脉神剑,用起来方便快捷,让人防不胜防,路遥很是向往。 剑指,是凝练的灵力之气,通过手三阴,手三阳,以指为柄,以外放的灵力为刃,而形成的灵力之剑。 这是青木剑派磨炼门人灵气凝练运行,以及收发掌控的基本功。 虽然说是最基础的东西,但对路遥来说很难。 丹田催动灵气,过经脉透出指尖便散,根本无法聚气成力成型,更不用说用来攻击了。 辛苦凝练的灵气一次次归还天地,让路遥一筹莫展。 丹田好比一个气缸,经脉是通道,为什么就是不能成型呢? 直到又一次的布道会,他的疑问才有了答案。 他丹田中的灵气依然不够凝练,灵气之间的联系不够密切。 要想突破这一步,必须进一步凝练丹田之气,形成涡流。 这好比狂风,看似无处不在声势惊人,其力量却远远不如龙卷。 凤初第二阶段,涡旋,就是如此。 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小说中朝发夕至的说法,纯属扯淡。 有了方向,路遥沉稳了许多,开始不着痕迹的试图融入这里。 但即使他抛砖引玉,换来的依旧是冷漠。 “路遥,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修行者更甚。你们共事不假,却也是竞争者,包括我在内。” “如果你运气好,进了下宗,或者入了上宗,情形会有所改变。” “变的是得失之间的衡量,利益之间的交换。竞争依然存在,且会更激烈。” “当然,还是有一些真性情的,那也是建立在合作共赢的基础上。” 得到了元浩的告诫,路遥对青木剑派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要想看到进一步的风景,他需要更进一步。 不久后,元浩通过了考教,进入了下宗。 而他所管理的这些人,有了新的领导者,同样出自杂役堂。 从始至终,路遥和元浩都没说上几句话。 新来的管理者更是冷漠,除了安排事务,多余的话一句都不说。 这种环境,即便是路遥习惯了清心寡欲,也感到非常压抑。感觉这些人已经不像人,而是成了一个个人形的机器。 偶尔也会自嘲,自己勉强能六情沉寂,那些人似乎到了六情皆寂,比自己更适合修道。 不过,路遥的修炼不曾落下。 支撑他的是活着的欲望,对修行的好奇,还有天上偶尔飞过的剑光。 不得不说,御剑飞行这事,小说不曾骗他。 亲眼见到,更是觉得出尘潇洒。 作为底层人,除了守这里的规矩,做这里的事,并没有书上说的尔虞我诈,打打杀杀。 历尽万苦来到这里,没有人敢挑战剑山的威严。 小说毕竟是小说,那些桥段,只是渲染气氛博人眼球的手法。 修行无岁月,孤寂让人更专注。 一年后,路遥丹田形成了微弱的涡流,摸到了涡旋的脉门。 而带来的变化,有好也有坏。 好的是,神庭的朦胧感消失了许多,心神的感应变得清晰,心神与丹田有了初步的联系。 坏的方面有二,涡流看不到却感受得到,让人有些呕吐之感,潮音竹已经通体碧绿了。 鱼篓里的青鲤,依然活得很好,且越来越活跃。 一直不曾喂食,却丝毫不受影响,这让路遥很迷惑。 灵物真的那么神奇?还是这鱼篓,这水有问题? 小小的鱼篓像个金黄的瓶子,丝毫没有改变,里面的水,也没有减少一分。 这应该是宝贝无疑了,拥有这样的东西,御水君依然难逃一死,可能他也没有掌握宝贝的秘密。 修行是枯燥的,一月一次的布道会,杂役们从不缺席,尽管只能场外旁听。 生活没有小说中那么多姿多彩,每日气行周天,凝练丹田,修炼那剑指,倒也不是那么无聊。 变化是显而易见的,精气神以及身体有了质的提升。 作为一个外来人,路遥的进展不慢,得益于他的练气法门。 丹田开阔稳固,他却刻意不让它充实圆满,需要藏拙。 那件黑袍恢复了些色泽,比以往黑了一些,应该也是个好东西,隐藏很有必要。 小说里说的最多的,就是杀人夺宝的桥段。 对于这一点,路遥深信不疑。 于是,袍子进了腰间的鱼篓,而青鲤变得更加活跃了,黑袍的袖筒成了它的家。 第十章 三年 杂役堂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有人来,也有人走。 三年的时间,路遥丹田的灵气已经完全生成了涡旋,气息每运转一次,就有灵气汇入其中。 涡旋成型那一刻,心神与之彻底相连。心中像是有一只眼睛,能看清丹田的一举一动。 而这时,路遥已经初步迈入凤初第三个阶段,魂丝。 魂丝就像一条隐形的线,发自神庭,经过心脏,从而内视全身。 神庭中的紫红已经不再模糊,九根细丝绞合成的线,已经盘结成小小的线团。 那条魂丝,就是发源于那里。 路遥已经不是不谙世事的小白,何况还看过那么多的小说。 九尊鼎,九根丝。九鼎合一,九丝成线。 到了这时,萦绕心头数年的疑问有了答案。 唉,小说诚不欺我,没有些特别的东西,又怎么能穿过时空呢? 过了涡旋,诞生魂丝,就有了更进一步的可能。 进展不快,也不是很慢,刚刚好。 于是,路遥平平无奇的来到了下宗,接受剑山的考核。 对于炼气的修行者来说,灵魂是重中之重,那是掌控肉身的根本。 所以入门的考核只有一项,手指伸入暗箱,感应藏物的大小形状。 这时,修炼那么久的剑指,似乎派上了用场。 路遥不仅知道了东西大小形状,还看清了它的模样。 简单的询问过后,便已过关。 至于里面东西的模样,人家没问,他更不会说。 接收路遥的,他认识,是那个剑主的一个侍从。 路遥心中感叹,看来自己并不是无形的,还是有人看着他。 “没想到你能进得门来,正式认识下,我叫剑悔,你可以喊我师兄。” 简单的安排了一番,剑悔就匆匆离去,不再过问路遥的事情。 “剑主,那个路遥已经进入了凤初第三阶段,目前到了下宗。” “还真摸到了门路?不过用时这么长,想来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你和剑寒在下宗稍加留意就好,不必放在心上!” 上宗的一处林中,有个特别的地方。 刺藤编就的院墙内,有一所木屋,那剑主来到了这里。 “木师姐,那个路遥踏上了修行路,已经入了下宗。” 如果路遥在这里,对这个木师姐肯定不会陌生,她就是自己所救的那个冷傲女子。 “云逸,你是闲的没事干么?这种小事也来打扰我?领他来这里,只是还个人情,了断一桩因果。” 碰了一鼻子灰,云逸有些悻悻然。 得,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这不是师姐交代的事么,我怎能不放在心上。既然如此,我就不再管他,不打扰师姐悟道了。” “行,你有心了,我承你的情。” 下宗的路遥,被安排到一处洞府安身。 这里与山下不同,住所是一座座洞府。 洞府相对独立,建有门户,是比较私密的空间。 “你先熟悉一下,安顿下来,明日会有人带你去讲经堂。” 进了下宗,便是真正入了青木剑派的门,这一步,路遥走了五年。 安顿路遥的是封不悔,一个资深的下宗弟子。 任何地方,都是有阶级的存在,修行世界更甚。 那些宗门的管理者,通常不怎么露面,专注于修行,以及处理些棘手的事。 而一些日常的事务,就有那些挑选的弟子代行。 下宗的弟子,生活比那些杂役丰富的多。 练气修行之余,还要为宗门做些事情,算是历练。 洞府里的一切,都是现成的。 封不悔告诉路遥,这里的上一位主人,死在了历练的路上。 成为一个修行者不容易,死掉一个却是不难。 所以,青木剑派虽说不小,但并不兴旺。 下宗的规矩比山下还多,光是死罪就十几条,路遥不得不谨慎对待。 引领路遥去讲经堂的,是毛峰。 名字像茶叶,人也差多,都是那么清瘦,那么单薄。 “布道会道场中的中央大殿,就是讲经堂。不过,我们是没有资格进去的,只能在外面聆听讲道。” “还有,入了下宗便是剑派弟子,在剑山有自己的身份。那两座峰,一处是经楼,一处是剑阁。这是你的身份铭牌,可以去选两件自己用的东西。” 毛峰顿了顿,看着路遥说道:“修行界里,情意淡薄,不过我还是想着和你交个朋友。即便成不了朋友,日后也可以合作。” “好,你能看得起我这个小人物,我没理由拒绝。如果可能,日后可以合作,能不能成朋友,到时再说。” 得到了路遥的答复,毛峰轻松了很多。 “要站得住脚,要么有天赋,有实力,要么有根脚,有背景。你我什么都没有,互相帮衬总是好的。” 元浩说的没错,入了门果然不同。规矩之内,便是利益交换,便是合作。 思索间,路遥看到了两个人。 一个是封不悔,一个是元浩,一前一后进了讲经堂。 布道会的道场,依然是那个道场。 不过路遥如今已经从场外进到了场内,听经讲道也从一月一次变成了一月两次。 “上丹田,藏神之府也,称之神庭。眉间印堂,神庭门户也,称之隐目,也叫天眼。” “魂丝,神识也。魂丝聚而成魂,掌七魄之兴衰,脉轮之运转。” 境界不同,听经讲道的收获也不同。 虽然如此,修行之路依旧任重道远,望不到尽头。 经楼是青木剑派的重地,更有三层,每一层都有高人坐镇。 一层的管事,是个气质出尘的中年人。 他仿佛看遍了红尘云烟,脸上无悲无喜。 瞥了眼路遥的腰牌,那人说道:“经书一次只能挑选一本,不准带走,记熟离开。你的身份,没有资格登二楼。” 经楼里经卷繁多,包罗万象。路遥畅游其中,徘徊不决。 最终,他在两卷剑诀面前停下身来。 青木剑派主修剑道,开派祖师青木真人,以青木剑诀开宗立派。 因而,青木剑诀在剑山五大剑诀中,有着特殊的意义。 两卷剑诀,一卷是甲木剑诀,另一卷是乙木剑诀。 甲木是十天干之首,刚硬挺直,乃阳木。处震位,在天为雷,脱胎于火,遇庚金则强。 乙木为阴,藤草之木。在天为风,在地为树,谓之阴木。其柔韧纤巧,善于变通,生命力极强,有盘根之土便能生存。 路遥思索了许久,还是选了乙木剑诀,尽管它更适合女子修炼。 选择它的一个重要原因,是乙木善攀附甲木,能以柔克刚。 当然,其中也于路遥的性格有关,带些阴柔之气。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隐藏的因素,那就是腕上潮音竹。 入魂丝后,路遥记忆力惊人,说是过不不忘也不为过。一卷剑诀,仅仅一个多时辰就烂熟于心。 “一个男子,偏偏选了阴柔的剑诀。罢了,扣除灵石一百,去剑阁选剑吧!” 作为新入门的弟子,路遥有五百块灵石的成长资源。 灵石用完,再想获得,就要为剑派做事才行。 当然,能在剑派比斗中脱颖而出,也会获得不菲的奖励。 作为男子,选了乙木剑诀,路遥吸引了一些人的目光。 但路遥不在乎,他有自己的打算。只是心疼灵石,还没到手就用掉了一百。 剑阁在剑山有六座,其余五座在五座剑锋之顶。 而路遥去的,是最低端的一座,一层而已。 管理这座剑阁的人,很随意。只是看了路遥一眼,就示意他进去。 “挑完就离开,灵石扣除一百!” 路遥步子一顿,还是走了进去,既然要学剑,自然要选柄剑的。 经楼里不只是剑诀,剑阁里的兵刃也不只是剑,只是以剑居多。 不同的兵刃,散发着不同的气息,行走其中颇感压力。 逛了一圈后,路遥还是走向了一排排剑架,选了一柄连鞘长剑。 剑名,青丝,藏于青木鞘内。 剑柄缠丝,剑鄂如盘叠的藤萝。出剑无声,比那把柴刀好了太多。 路遥一见就喜欢上了,感觉这一百灵石花得值。 出了门来,剑阁管事似乎不愿意放过路遥剩下的灵石,开始循循善诱。 “你来选剑,想必已经准备修炼剑诀了吧?修炼,灵石是少不了的,历练势在必行。” “无论是寻找灵材,还是猎取妖兽,储物是个问题。我这有低等的乾坤袋,容量一丈见方,正合你用。” “看你顺眼,灵石三百,考虑下?” 乾坤袋?不是应该叫储物戒指,乾坤戒,或者须弥戒吗? 没想到这里连这种东西都有,虽然有些不同,却也和小说里相差无几。 没有过多犹豫,路遥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那乾坤袋,和装烟丝的烟袋差不多大,是个皮囊,看不出什么特别。 “别看了,回去取心头血滴入,慢慢看。事务堂就不用去了,灵石我自己去领。” 完成了交易,那管事有些不耐烦,态度和之前截然不同。 又要取心头血?想想就心疼,难道要再在心头扎上一针? “那个,前辈,心头血怎么个取法?” “你不是入魂丝了吗,这都不知道?逼出心头血,延魂丝入丹田,灵气承载,通过经脉迫出体外,你入门考核怎么过的?难不成还要在手指戳个洞?” 第十一章 修行 . 练剑 . 下山 离开了剑阁后,路遥的修炼生涯多了一件事,练剑。 从毛峰处得知,那种乾坤袋,事务堂就有,仅要灵石两百。 那人坑骗灵石的行径,毛峰应该知道。 路遥并没有怪他,因为和自己一样,毛峰也是个小人物,有着许多身不由己。 丹田的涡旋日益壮大,神庭的魂丝也越来越多,路遥的凤初境已经趋于圆满。 乙木剑诀的修炼,出乎意料的迅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线球的缘故,没用多久,路遥就吃透了剑诀的诀窍。 以太极剑做底子,短短一年,剑诀就融会贯通,只缺少实战的磨炼。 不同的是,这乙木剑诀在路遥手中有了不少改变,多了太极剑的影子。 有些事,是藏不住的,比如路遥的境界,以及剑术上的进展。 于是,封不悔找到了路遥。 “没想到你有几分修炼的天赋,得了剑山的好处,就要为宗门做事。准备一下,过几日下山!” 封不悔离开没多久,毛峰就找了过来。 “宗门安排你我下山,路兄可要多多关照啊!” “在外自然互相帮衬,此次就你我二人?” “不,还有上宗的师兄,以及他两名剑侍。” “剑侍?” “嗯,也是出自下宗,不过认了上宗师兄作剑主。这两位实力高强,看样子山下很乱!” 路遥思考了片刻,凝重说道:“毛兄,咱们人微言轻,或许只能做些杂事。真正出了大事,剑侍护主,管不了咱们的死活。这是我首次下山历练,我待毛兄以诚,请毛兄莫要负我。” “彼此彼此!” 山下生乱,争斗很难避免。 在山上的最后几日,毛峰日夜陪路遥对战。虽然用的是木剑,却也受了不少创伤。 路遥越来越得心用手,毛峰则越来越胆寒。 或许是巧合,又或许是有意为之。 一同下山的是熟人,剑主是云逸,两名剑侍是剑悔和剑寒。 路遥的进展,在剑山算得上是中上之姿,这让云逸有些意外。 资质虽然还比不上两名剑侍,差的却也不是很远。 “这次下山,争斗难免。乌金拳套交给你用,如果你能活着回去,就送给你了。” “对了,你愿不愿意做我第三名剑侍?” 这话一出,毛峰直接震惊了,一个劲的向路遥使眼色。 路遥愿意吗?他不愿意,但能拒绝吗?答案是不能! 没有犹豫,路遥直接点头。 “承蒙看得起,我愿意!” 这个答复,云逸很满意。 “好!不用等回山,这拳套现在就送你了。下宗日子难过,这乾坤袋比你的好一些,里面有灵石一千,助你修炼。” “多谢剑主!” 一声剑主,叫的违心。自己说的好听点,是剑侍,实则只是下人。 如今,除了剑派这座大山之外,路遥头上又压了剑主这座山。 但他什么也做不了,只有蛰伏,忍耐。 看着毛峰羡慕的眼神,路遥心中感到悲哀,真以为剑侍那么好当? 看来自己藏拙的本事,还是不到家,到底还是让人盯上了! 靠山城,王家。 王家掌舵人和云逸相对而坐。 “恕我直言,如今局势紧张,贵派真的只有几位前来?” “当然不是,处在什么位置做什么事,每个人都有自己该去的地方。我们如此,烈阳山也是如此。” “不过有件事,我想请教族长,那个张三,可是抓到了?” “几年前的事,是我方失察,我已向贵派奉上了心意。至于张三,是个名副其实的小宗师,为人极其谨慎,几次布局,均被他逃脱。王家虽有高手,却要兼顾矿上安危,只能日后见机行事。” 王家族长路遥不曾见过,但对方一身旺盛的血气,能力应该不弱于那个大总管。 时隔几年,路遥又来到了那个矿洞。 和之前不同,他已经从医者变成了修行者。 那两名剑侍随云逸入住了洞里的院落,路遥和毛峰则到了矿洞深处。 在这里,路遥看到了王五,时隔几年再见,不免唏嘘。 “五哥一向还好?” “生死里打滚,没什么好不好的。你倒是变了许多,恭喜!” “没什么好恭喜的,依然是个小人物,说说如今的形势吧。” 王五看向毛峰,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这是毛峰,是个朋友。” 双方点头示意,算是打过招呼,王五说道:“形势比之前乱了很多,已经发生了数次大的争斗,修行者也参与了其中。” “我和张三打过照面,差点折在他手中。他是个小宗师,实力很强,一直对你念念不忘,你要小心点。” “对了,王家和郑家可能有大动作,两方背后的修行者也是活动频频。最近靠山城进入了不少外人,一场风暴正在酝酿。” 事情似乎比想象中还要严重,路遥感受到了危机。 “是什么牵动了这么多人?” 王五看向下面的点点光芒,沉声说道:“晶石!” 王家矿洞里出现了晶石,而且消息已经传了出去,这就是混乱的根源。 晶石就在那里,王家却迟迟没有开采。 这不仅关乎着王家郑家,也牵扯到其他大城,以及身后的修行门派。 争斗,谈判,妥协,或许早就在看不到的地方展开了。 那些事情,是路遥这些人不能涉及的,只能打起精神,在这里等待。 这次下山历练格外的凶险,多方势力的纠缠,很可能就莫名其妙的死了,甚至不知道死在了什么人手上。 不远处晶石的光芒,是那么的诱人,三人看到的是浓浓的危险。 沉默之际,一枚剑符出现在路遥面前。 “留在那里,监控一举一动,有事会唤你!” 声音结束,剑符碎成木屑,掉在了地上。 路遥不知道这个小东西怎么找到自己的,如此准确无误,是什么在引导着它? 唤我?真拿我当狗了? “毛兄,这剑符倒是有意思,能否为我解惑?” 毛峰似乎有些顾忌,言语含糊其辞。 “剑符是有的放矢,是传递讯息的小东西,我也不清楚。使用乾坤袋,需要心神相连,这剑符估计有些共通之处。” 虽然说得含糊,路遥却是听明白了。 很显然,云逸在自己身上留下了某种痕迹! 王五的眼中浮现出一抹担忧,路遥却面做轻松状,笑道:“这感情好,如果咱们有危险,能尽快赶来救援,我这就放心多了!” 说得轻松,眼神却渐渐冰冷,路遥脑中闪过了一个个念头。 矿洞里风平浪静,外面却早已发生了多次大大小小的骚扰。 那些人来去如风,根本无法判定身份。 其间,王五离开过几次,带回了些零星的消息。 总之,靠山城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遨来洲有九大城,大城海澜唯尊,辖制其他八城。 九座大城掌控绝大部分俗世疆域,其权利中心,是海澜城的四大家族。 周吴郑王四姓,在遨来洲权势滔天。 靠山城王家,便是海澜王氏一族的分支。 武道宗族的博弈无处不在,为了互相牵制,维持均势,每一座大城都有两方控制。 唯一例外的是主城海澜,那里是四族共管。 四大家族外的俗世百族,大多是周吴郑王的附庸。 相比俗世疆域,修行门派占据的灵山福地要小得多,不过其地位远远高于武道宗族。 每一次遨来洲发生的动荡,背后都有修行者的影子。 一座靠山城,短短时间涌进了各方人物。 牵动他们的,是那些看见和看不见的利益。 王家的议事厅,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高坐主位,王家支脉的族长位居次席。 “长老,形势严峻,宗族那边可有打算?” “四大家族间的每一次风浪,都会波及到方方面。为了避免顾此失彼,这次只有我和铁血堂的两位大宗师。” “那山上那边?” “放心,青木剑派对矿洞的东西非常在意,双方已经达成了共识。” “这就好,不过其他两族也有人进了靠山城,看来想浑水摸鱼,不得不防啊。” “王坤,你这个支脉族长倒是不笨。遨来洲稳定的局面由来已久,但日子长了,难免有人生出别的想法。四大家族的高层,这段时间走动频频,一些隐藏的实力逐步浮出了水面。变局或许就要到了,而这第一个节点,正是靠山城。” 俗世的争斗,少不了修行门派的推波助澜。 明面上是武道宗族的较量,背后却是修行势力间的博弈。 此消彼长,就是这个道理。 矿洞里的路遥,虽然知道步入了危险,却不知道这危险有多大。 生存,权利,欲望,这一个个念头,牵引着世事的走向。 作为这次风波的导火索,就在路遥的面前。 晶石对修炼者来说,那种诱惑是难以抗拒的,路遥也无法免俗。 那些露在表面的晶石,泛着莹莹绿光,显然富含木性灵力,难怪青木剑派如此看重。 “木主肝脏,这些属性灵气,就对武道修炼者一点用都没有?” “有,修炼武道的人,步入小宗师就要通脉炼脏。炼脏这一环,就需要这些来辅助。不过修士有所不同,在炼脏的基础上,还能开辟出术法。” “单单炼脏,是有极限的,但术法是变化万端的。关于五脏的修炼之法,是修行门派的不传之秘,希望有一天你能接触到。” 第十二章 抛出去的饵 修行难,难过上青天。 踏上修行路,战天,战己,战人间。 酝酿了许久的动乱,还是来了。 王家的所有基业,都遭到了攻击。 医馆,矿洞,宗祠,无一例外。 外面喊杀震天,各种爆裂的声响层出不穷。 唯一还算平静的,就属矿洞之内了。 战斗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时辰,路遥等人还是没有得到相关的指示。 只能绷紧神经,焦急的等待。 “安心,这些晶石极为重要,是不会让他们轻易闯进来的!” 路遥当然知道晶石的重要,可迟迟没有云逸的指示,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这时,洞外传来一声爆喝。 “王家宗祠朝不保夕,我们需要立刻回援!” “你敢!这岂不是把晶石拱手让人?” 是云逸的声音,路要听的分明。 “哼!宗祠是王家根基,王家毁了,我们还要晶石何用?晶石一时半会带不走,如果青木剑派不施加援手,双方合作到此为止。日后,王家必会倒向烈阳山!” “王鹰!事后王家必须给青木剑派一个交代!” 洞外的激战突然弱了许多,一部分人已经闯了进来。 守卫和闯入者顿时爆发了激战,王家的副总管,云逸的两名剑侍也加入了其中。 矿洞内隆隆作响,不断有人倒下,不断有人跌落。 满地都是残肢断臂,满地都是残破的尸骸。 这种惨烈的景象,路遥见所未见,狠狠刺激着他的心神。 强忍着呕吐的冲动,三人硬起头皮冲了过去。 多拖一分是一分,只期望能早点等来救援。 王五久经战阵,厮杀如同家常便饭,始终和路瑶保持着距离,方便施加救援。 而毛峰,虽然单薄消瘦,脸上却是波澜不惊,一柄长剑狠辣异常。 最难熬的是路遥,身法不弱,剑术也强,却是步步危机,险象环生。 切磋和实战还是有很大差别的,切磋是交流,实战则需要伤人杀人。 路遥始终过不了自己那关,直到王五解围挨了对方一刀,路遥才抬手刺穿了对手的喉咙。 有一就有二,生死实战才是最有效的磨炼。 一个个武者倒在剑下,路遥的心越来越冷,握剑的手也越来越稳。 尽管全都拼了命,奈何对方人数越来越多,又有神出鬼没的修行者,王家一方节节败退。 两名剑侍早已受伤,副总管也好不到哪里去,头发散乱鲜血直流。 再看路遥三人,比他们更惨,每人身上都背着数道伤口,深可见骨。 闯入者的实力越来越强,不少修行者也加入了其中。 几个照面,王家仅剩的人就伤亡大半。 剩下的人一路溃退,被逼进了矿洞深处。 绝望之际,喊杀声从洞外传来。 “哈哈哈哈!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引你们入局,全都留下吧!” “糟了,中计了!王家,青木剑派,我们和你势不两立!” 路遥等人面色难看,挣扎求生了那么久,原来自己这些人都是抛出去的饵,就连晶石也是饵。 此时,副总管一改萎靡之态,冷声开口。 “杀出去,你们都是有功之人!” 路遥明白了,王缺也是知情者,布局之人。 事态已经变成这样,再多的愤怒也无济于事,一切都要等到出去再说。 这一场对决比之前惨烈了太多,疯狂的武者和修行者,像一头头择人而噬的困兽,挥洒着最猛烈的攻击。 许多人丧生在同伴手中,修行者也不例外。 路遥几人早就冲散,身上伤上加伤,脑仁生疼,双眼模糊。 巨大的冲击下,矿洞开始不稳,一块块巨石纷纷落下。 这种情形下,被困之人更是疯狂,亡命的向外冲去。 可路遥走不了,他已经精疲力竭,何况眼前出现了一个人,张三。 “小子,临走前我送你一程,去死吧!” 漆黑的刀芒,瞬间劈碎了路遥的长剑,将路遥劈进了矿洞深处。 一场大战死伤无数,外来者十之七八都死在了矿洞。 王家宗祠大半损毁,但他们毫不在意。 “哈哈哈哈!经此一战,我们虽说损失不小,烈阳山和郑家却是伤了元气,多谢贵派鼎力相助!” “烈阳山与我派不和,青木剑派自然不会袖手旁观。至于郑家和烈阳山之外的人,我们无须理会。人都死了,没有必要去弄个明白。” 青木剑派的意思,王家自然清楚。 此战虽说大胜,自身也有损失。寻根究底,贸然揭破,那就没了余地。 对那些死了的外来人,不闻不问正好,日后该交往交往,该客套客套。 “此间事了,婉君回山,云逸留下!” 云逸剑侍三人,剑寒战死,剑悔没了左臂,刚收的路遥埋在了矿洞里。 看着伤重的毛峰,云逸故技重施。 “此次为剑山立下了功劳,以后跟着我吧。安心养伤,不会亏待了你!” “是,剑主!” 毛峰答应的痛快,眼中却没有多少欣喜。 “剑悔,虽说你少了一臂,但也不是没有恢复的可能。日后,我会想办法为你接续经脉的。” 大战的阴云散去,王家着手重建家园。 矿洞虽然坍塌,但那里埋着的晶石,是让人眼红的好东西,护族长老亲自镇守。 躺在医馆的王五,面上无悲无喜。 连番的打击,让他对一切都丧失了兴趣。 忠心耿耿多年,换来的却是抛弃。寄予希望的路遥,也死在了矿洞。 他感到前途晦暗,一片茫然。 路遥没死,却也差不多。 头顶巨大的石块,为他支起了仅够容身的空间。 他开始后悔,后悔没有将那黑袍穿在身上,导致自己周身创伤。 袍子不凡,如果穿着,或许伤的不会这么重。 庆幸的是,乾坤袋还在,那里有不少药散,可以减轻些伤痛。 可最大的问题,是自己怎么出去,是否出的去。 眼前一片绿意,有新发的绿植,也有那神秘的晶石。 尽管不知道为什么,但有植物生长,自己就不会憋死。 书上说,修行到了一定阶段,可以很长时间不吃不喝。 但自己显然不行,在剑山的时候,这些俗世烟火一直不曾断过。 乾坤袋里有肉脯,有剑山上的果子,倒是饿不死。 可水呢?水从哪里来?难道要喝那条青鲤的洗澡水? 洗澡水就洗澡水吧,活着最重要。 竹筒里的玄水经,路遥依旧看不懂,仅仅看了一会儿,就感到头昏脑胀。 不过他记忆出奇的好,里面的东西已经印在了脑海。 当他拿起竹筒想要打水的时候,那条青鲤一口吞掉了鱼篓里的经卷,心满意足的钻进了袍子的袖筒。 这个混账!屁用没有,还把宝贝吃了? 尼玛,你吃宝贝,老子喝洗澡水? 还有天理么,嗯? 出乎意料,洗澡水很好喝,有点甜。 路遥觉得身心舒畅,那些伤痛都减轻了许多。 这让他有些狐疑,御水君说青鲤是灵物,难不成是它的原因? 暂时性命无忧,路遥看着那些晶石琢磨了起来。 王家和青木剑派设局,填进去了那么多人命,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自己没理由入宝山而空手归,目前虽然用不上,总有一天会用得到的。 晶矿有多大,路遥不知道。 但从那裂开的裂纹来看,应该不是很深,有个六七丈。 好东西都埋在深处,他决定下去看看。 和预想的差不多,越往下,气息越浓厚,那些绿色的水晶石也愈发的碧绿。 路遥有些兴奋,暂时忘了困境的危险。 小说里都是那么说的,到了一些绝地大难不死,会捡到一些宝贝。 但显然这在路遥身上不适用,这些埋藏的绿水晶似乎天然生成,根本不是宝物造成的。 下面的绿水晶纯净无暇,碧绿如翡翠,充满了勃勃生机。 路遥想都没想,自己那一丈见方的乾坤袋,半数都装上了绿水晶。 云逸给的乾坤袋,他是不敢用的,因为那上面可能有云逸留下的痕迹。知道自己被当成弃子那一刻,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纯净的绿水晶还有不少,就这么放弃,着实可惜,该怎么办呢? 思来想去,目光还是盯上了小鱼篓。 小鱼篓内有乾坤,他是知道的,自己诞生魂丝之后,感觉更是明显。 就这么办! 可忙活了几个时辰后,路遥傻眼了。 最纯净绿水晶已经挖空了,足足有三四丈见方,可在那水底仅仅只是一小堆,比小鲤鱼的头都大不了多少! 我去,这可比什么乾坤袋好了太多! 虽然眼馋,可他不敢再挖了,万一什么时候自己被人挖了出去,发现了端倪。 别说绿水晶了,身上啥也剩不下,命都没了! 得,自己挖的坑,自己填吧。 在路遥卖力填坑的时候,外面正在挖坑。 他在这里忙的费劲,外面却是进展迅速。 随着清理矿洞的开始,一具具尸体被挖了出来,一份份财物也被收集了起来。 王五虽然行动不便,但他一直徘徊在这里,希望有奇迹的出现。 他朋友不多,张三成了敌人,剩下的就只有路遥了。 这座矿对王家来说,既是巨大的财富,也是不小的隐患,必须尽快处理。 虽然要分走一大半给青木剑派,但剩下的,也足以支撑王家很长一段时间了,尤其底下还有晶石。 为了保证尽快开采完毕,青木剑派也来了不少修士。 一是协助护卫,二是为了分资源。 第一十三章 来自剑山的善意 自己挖的坑伪装得差不多了,外面挖掘的声音也越来越近了。 崩开了愈合的伤口,路遥发出了虚弱的呼喊。 是路遥!最先察觉的是王五。 “快挖,小心点,是青木剑派的修士!” 王五有些激动,声音不小,吸引了不少人前来。 其中就有云逸三人,还有那个冷傲的木婉君。 路遥没死,高兴的不止王五,还有云逸。 “你们两个,护送他去王家医馆处理伤口,我明日去看他!” 路遥被挖了出来,晶石也重见天日。 相比那些灵石和路遥,他们更关心那些闪闪发光的绿水晶。 再次回到医馆,路遥是被抬回来的。 王思邈看了看那些伤口,颇有深意的忘了路遥一眼。 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他是王家的人不假,也是一个真正的医者。 医者,仁心。 王思邈没有揭穿自己,路遥松了口气,算是过了这关。 但他知道,云逸那关不好过。 经历过生死患难,王五真情流露,难得露出笑容。 “吉人天相!恭喜!” 短暂的交流,路遥知道了些事情。 那个并不熟悉的剑寒死了,剑悔残了,毛峰替代了剑寒的位置,成了云逸的剑侍。 看得出来,毛峰没有多少欣喜,与之前大不相同。 “你的手臂或许还有救,日后我有能力,或许能找一只给你接上。” “当真?为什么帮我?” 剑悔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共过生死,你也没害过我不是吗?” “不,我害过你,几年前那头狼,就是我找来的!” “进山前的考验,谁都有那么一遭,不是什么大事!” 话说的漂亮,路遥心里对云逸的观感又差了一分。剑悔找的没错,没有云逸的指示,他敢? 看来经过矿洞的事,剑悔已经对云逸产生了二心,这才隐晦的提醒自己。 想到这里,路遥晒然一笑,如果云逸知道剑侍都已经和他离心,表情会很精彩吧。 最重要的绿水晶开采一空,青木剑派的人大多已经回山。 不过云逸和木婉君没走,而是来到了医馆。 “身陷绝地尚能生还,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再休养一日,明日回山吧!” “对了,送你的乾坤袋呢?” “当时太过混乱,已经遗失了。” 木婉君还是那么清冷,不过却罕见的和路遥说起了话。 “你命很硬,没想到还真有修炼天赋。回到剑山,你会有一笔不少的补偿,你们也有。” 对剑山的善意,路遥并不领情。但对木婉君,则有些不同。 这个女人看起来讨厌,可的确领他进了修行门,否则他可能已经死在了山下。 路遥恩怨分明,欠下的情,他认。 “这还要多谢真人!” “不必,当年你也算帮了我,两清了!” “话不是那么说,没有你,张三也不会放过我。当年你不一定有事,我却的确会死。” “随你怎么说!” 剑山依旧,或许有后来者,但确实有些人死了。 路遥三人,的确收到了剑山的善意。 一个两丈见方的乾坤袋,还有三千块灵石。 对于下宗的弟子来说,这的确是笔不小的财富。有人羡慕,却没人嫉妒,因为那是拿命换来的。 修道问长生,如果命没了,别的还有什么意义? 灵石晶石瓜分一空,山上山下平静了许多。 修行生活一如既往,青木剑派的吐纳之法,路遥只拿来印证自己的法门。 他在意的,目前有两样,行气法门,还有乙木剑诀。 佩剑没有了,路遥又去剑阁挑了一柄,还是青丝。 山下剑阁的剑,是制式剑器,青丝剑不少。 小说中,往往有一朝得道,一下登顶的桥段。 但在这里不是,至少路遥没遇到。 经历过生死,路遥的境界已经圆满稳固,将要面临的是下一个境界,琴心。 凤初圆满的人不少,不过绝大多数人会停留很久,去选择攀登剑道。 之所以攀登剑道,就是要借剑道磨炼心神,稳固神魂。 心气神三元合一,心和气静,神魂清明,一念通达,就能踏入琴心。 琴心境的由来,与道教的说法相似。 古琴五弦,面圆为阳,底平为阴。 宫商角徵羽合五行之数,音通五行之理。 古琴之音天地自然,豁达包容,清淡而微远。 琴声,心声。欲入琴心,必先练心神。 剑山的剑道有五条,对应天地五行。每条剑道有三千剑阶,寓意道法三千。 对路遥来说,很多地方需要印证,并没有急于攀登剑道。 他对神魂的理解还很模糊,对神庭中紫色的线团也不了解。 经过靠山城一役,他也有资格进讲经堂听经。 讲经堂内外两重天,听经的效果也截然不同。 五六年过去了,路遥第一次见到下宗讲经堂的陆长老。 “天地人,日月星。修行者,采咽阴阳,呼吸吐纳之余,还需引星辉入神庭,洗练神魂。” “神魂通,则念头达。通达之日,就是入琴心之时。” 经过了几个月,结合道教的记载,路遥终于弄明白了关于神魂的弯弯绕。 神魂有三,分别是天魂,地魂,还有人魂。 天魂藏灵为神魂本源,地魂知因果过往掌控人魂。 而人魂,又称命魂,执掌七魄肉身。 古时有种说法,人死后,天魂归天,地魂入地,命魂徘徊世间。 百会穴属阳,阳中寓阴,通达阴阳脉络,连贯周身经穴,是百脉之宗,百脉之会。 修行者气行周天,引星辉洗练神魂,能使神魂具形,诞生虚影。 神魂是修行的重中之重,根本中的根本。 凡人神魂,由于体质限制,又没有修炼法门,神魂无法具形。 路遥如今,虽然感知到魂丝的存在,却只是些看不见的波动。 道教的练魂之法温和,比青木剑派高明了不少。 青木剑派的练魂法门,在星辉洗练之外,辅以了外力,倒是弥补了些不足。 但攀登剑道辅助炼魂比较凶厉,稍有不慎,便会神魂受创。 而神魂的创伤,无疑是最难恢复的。 所以,他人攀登剑道的时候,始终不见路遥的身影。 不是不去,而是时机未到。 修行不分日夜,吐纳行气,采咽阴阳,星辉炼魂,循环不息。 如果没有夺天地造化的奇宝,想要短时间获得长足的进步,想都不要想。 不过修行界有一种阴损的法子,或许可能出现那种情况。 那就是舍弃自己的肉身,鸠占鹊巢夺取他人。 不过那样,自己就不是完全的自己了。 寒来暑往,两年的时间仿佛昨天。 路遥魂丝通达百脉,丹田涡旋有灵液滴落,悄然跨入了琴心境。 长剑在手,路遥心神激荡。 正所谓,小榻琴心展,长缨剑胆舒。 只是膝上无琴,手中无酒,少了些味道。 出了闭关的洞府,路遥直接去了剑道。 很意外,剑悔也在这里。 “破境了?” “嗯!” “为何现在才来?” “稳妥起见,慢点没关系。” “选择了乙木剑诀,果然有耐性。” 剑悔修的是甲木剑诀,与路遥恰恰相反。 不过二者同出一源,皆是青木剑诀的一部分。 青木剑诀要想修炼圆满,两部分缺一不可。 二人攀登的这条剑道,名为青木剑道。 剑悔在前,路遥在后,踏上了剑阶。 整个剑道像一柄斜躺的长剑,剑柄在山脚,剑尖在峰顶。 宝剑有柄,有鄂,有身,有尖。 剑柄为剑之首脑。连接躯体,通往心神。 剑鄂为柄之守护,是剑柄的甲衣。 剑身有刃,有脊,连接剑柄和剑尖。传达剑柄的意念,集聚力量,支撑剑尖的走向。 而一柄剑最锋锐之处,当属剑尖。凝练剑身之势,一剑刺出,有去无悔。 剑悔轻车熟路,远远走在前面,步伐不疾不徐。 路遥则是慢了许多,慢慢体悟一阶一变的剑道气息。 剑道融合了甲木乙木两种理念,甲木在中,乙木在侧。 甲木笔直刚硬,直冲峰顶。 乙木则飘忽不定,蜿蜒曲折。 每踏上一阶,便有不同的气息流淌。 剑阶一阶连一阶,气息也既变又通,圆润流畅。 踏上的脚步,就像握剑的手,挥洒出不同的气息,路遥心中大为感叹。 他不知道开派祖师有多强,单看这剑道,就知道他是一个玄妙的高人。 一动一行,皆来源于心神。 因而,这流淌的剑道气息,便成了辅助炼魂的良药。 或许是自己太看重道教的法门,所以忘了一人计短二人计长的道理。 剑阶三千,对应琴心三个阶段。 走完一千阶,路遥用了三个月。不快,也不慢。 这仅仅是开始,因为要入琴心第三阶段,五条剑道都要走上几遍。 每年的十月中旬,是路遥出生的日子。 想想来到这个世界那一天,也是自己的诞辰,委实有些巧合。 已经是来这里的第十个年头了。 十年间,他经历了渔村的欢乐和悲伤,也尝到了修炼的危险与孤寂。 五条剑道的第一阶段已经走完,他知道了金的肃杀锋芒,木的生发通达,土的厚重承载,还有火的炽烈,水的滋润寒凉。 路遥决定给自己过个生日,纪念十年来的悲欢喜乐。 第一十四章 御剑 在剑山,路遥没什么朋友,剑悔和毛峰只能算半个。 为了不让自己的生日太过凄凉,路遥发出了邀请。 修行者修心养气,并不是不饮不食。 人体之气,元气藏于肾,先天之精所化,靠灵气和水谷精气滋养。 灵气和水谷精气,上连气海,下沉丹田,运转周身。 修行之人大多只食水谷,少沾荤腥。 荤腥杂质颇多,留存体内,会增加筑基时的负担。 不过妖兽不同,妖兽严格来说,也是修行者,肉身杂质少,且能量充足。 越是修为高深的妖兽,肉身越是纯净,能量越是充足。 为了让自己的生辰像样些,路遥下了不少本钱。 花费了数百灵石,从事务堂弄来了灵果,新鲜的兽肉,以及灵谷酿的酒水。 “路遥,修行者极少过生辰。我的生辰,都快忘了!” “我也是,这是十年来第一次。修行的路太过漫长,少了世间的烟火,终归是遗憾。” “如果不是剑山规矩颇多,我是不会甘心这样的生活的。” “也不完全这样,等到你筑基有成,情形就会好很多。” 筑基有成,何其遥远?路遥摇了摇头。 “不谈也罢!二位稍等,平日肉脯吃多了,这次我弄点不一样的你们尝尝。” 自从去了终南山,大概有近二十年没吃过烤肉了吧? 一节节枯木烧成了火炭后,路遥架上放好了烤架,就和二人聊了起来。 “我没邀请剑主,会不会引来不满?” “不会,他正在闭关筑基。少则几十日,多则上百日,放心好了。” 路遥放下心来,看向毛峰。 “成为剑侍的感觉还好?” “好与不好,你早就明白,何需来笑我?” 见二人直言不讳,剑悔也敞开胸怀。 “有些选择,不得不做。成为剑侍也好,别的也罢,不违本心也没什么。如果违了本心,那就要好好想想了。” “比如我的甲木剑诀,本来刚直不弯,坚硬挺拔,现在却有些变了。” “废一条手臂不算什么,心境不稳才是关键。这就是我进境缓慢的源头,也是一次次走剑道的原因。” 作为医者,路遥认得许多药草,因而有了眼前的蘸料。 肉已烤好,吃上一口,麻辣鲜香,让人欲罢不能。 这比自己曾经吃过的烤肉,简直好了不知多少倍。 不同的食材,造就不同的味道,果然没错! “从来没尝过这样的美味,没想到你还会这些!” “呵呵,没什么,乡下手艺,渔村生活时学的。” 酒肉灵果,虽然简单,却是异常的满足。 大快朵颐之际,眼前无声无息的出现了一个人,木婉君。 擦了擦满嘴的油腻,三人起身行礼。 “剑山禁火,你们在干什么?” “师姐恕罪,十年未曾过生辰。今日心血来潮,坏了剑山的规矩,请师姐绕过这一次。” “你的生辰?这些是你准备的?你倒是舍得。” “是我的生辰,师姐若不嫌弃,尝一尝这烤肉,味道很不错。” 吃人嘴短,希望这婆娘吃过之后,放过自己这次。 本以为会拒绝,没想到木碗君答应的爽快。 “可以,若是没有你说的那般,自己去领罚!” “你们三个,转过身去!” 三人不敢违逆,依言照做。 学着路遥的样子,蘸上蘸料吃了一块,木婉君眼睛一亮,还真是不错! 从没尝过的滋味,让她有些欲罢不能,掀着面巾,又送入了一块。 品味了一番,木婉君停下了动作。 “还行,记住,剑山是有规矩的,这样的事以后少干!” 破空声起,三人才敢转身,脸上已有冷汗在流。 路遥松了口气,涉险过关,还好。 不过,他有些不明白,以后少干是几个意思? 剑悔似乎对木婉君知道的不少,显得更加紧张。脸上不止有汗,脸色已经发白。 “万幸!木师姐喜怒无常,这次实在侥幸!” 路遥也是庆幸,他早就见识过木婉君的难缠,那鞭子一看就让人毛骨悚然。 “剑悔,她什么来头?” “我这种小人物怎么知道?反正身份很特殊,而且极其冷酷!” 虽然有些后怕,但这么好的东西怎能放过? 掩埋了炭火,将剩下的东西一扫而空,路遥算是过完了自己的生辰。 走过五条剑道,路遥境界已经稳固在魂通,琴心的第一阶段。 现在,已经有资格接触御物的法门了,他有些迫不及待。 看过那么多小说,又见过了御剑远行的人,路遥着实有些激动。 舟行大海,需乘风破浪,御物飞行也是一样。 唯一的区别,御物是天地灵气为水,丹田之气为风。 法门并不怎么高深,没用多久路遥已经吃透。 但实际运用起来,却不是那么简单。 天地灵气的浓度并不一致,好比海水和淡水。 灵气浓厚则飞行平稳,灵气稀薄,不稳不说,还容易坠落。 修习御剑的经历,对路遥来说是可耻的,狼狈不堪的。 摇晃,坠落,撞在山上,撞到树上,甚至扎在地上,路遥全都尝了个遍。 而且不是一遍,是经常来上几遍。 为了不让自己太过难堪,御剑成了他修炼之余的课外活动,以此减少自己丢脸的次数。 这种情况,剑悔和毛峰很是不解。 路遥神魂够强,悟性也不差,怎么御个剑就这么不堪入目? 终于有一天,路过的木婉君看到了路遥的狼狈样。 或许是不忍他丢了青木剑派的脸面,冷脸点拨了几句。 “剑山的脸都要让你丢尽了!心稳,身稳,神魂感知灵气稀薄,调整灵气输出的方向和强弱,有那么难吗!” 不说还好,分心之下,路遥连人带剑插在了树上。 木婉君脸都黑了,青藤游曳如蛇,飞得远远的。 可能是受到了刺激,又或许是木婉君的点拨,路遥的状况逐渐有了改变。 还没高兴多久,他收到了一个喜忧参半的消息。 找到他的是剑悔。 “准备一下,下山!” “又发生了什么事?” 说实话,路遥不太愿意。山上虽说孤寂,但胜在安全,无法自保的情况下,他实在不愿涉险。 “剑主初入筑基,需要五行灵珠淬炼五脏根基。这次陪同下山,好处有我们一份。” “我们只是是些汤水罢了,五行灵珠是什么东西?” “有汤水也不错,早晚用得到。五行灵珠,萃取五行之气凝结,是纯粹的灵力珠子。” “青灵珠,青木剑派就有。得了王家那么多绿水晶,可以淬炼出不少。” “行了,废话少说。别说有些好处,就是没有好处,现在也没资格拒绝。准备吧,动身也就在这几日了!” 刚要离开,剑悔似乎想起了什么,回头说道:“这次下山,应该会安全些,因为木婉君也在。” 安全?那女人是厉害,可她的厉害,不止对外,同样也对内! 听剑悔的说法,再次下山,或许要直面修行者了。 他不相信危难之际,云逸会照顾他们这三个剑侍。 十年间,路遥已经有些家当了。 练了乙木剑诀,有了青丝剑,得了王五猿行术。还有一件袍子,一根潮音竹,一个鱼篓和一条鱼。 东西不少,目前能排上用场的,不多。 猿行术在复杂环境用来逃命不差,对敌厮杀只能辅助,他缺少配合剑诀的步法。 鱼篓只能容物,青鲤到底有什么特别,他也搞不清楚。 唯一有用的是那件黑袍,这次看来要穿上了。 至于手腕上的潮音竹,那是一根鱼竿。御水君说的神奇,路遥想试试,即便没什么大用,以后拿来钓钓钓鱼,也是不错的。 魂丝连接心尖,取心头之血滴入,潮音竹立马与心神相连。 这时,一股信息延魂丝入了神庭。 潮音紫竹是灵竹,诞自潮音洞紫竹林,上古遗留。后因天地巨变,潮音竹灵性缺失,失去了本相,辗转到了太公望之手,炼制成了奇宝,有勾魂夺魄之奇效。 太公望?潮音紫竹?怎么像是听过这两个名字,真是怪事! 思索之际,潮音竹发生了变化,竹内的竹丝居然变成了淡紫色。 嗯?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和神庭中那紫色线团有关?这算不算恢复了本相? 刚按下无数的疑问,新的问题又来了,勾魂夺魄的能力怎么用? 路遥细细观察起鱼竿来,鱼钩半寸多一点,通体银白,光芒不显。 而那鱼线,清亮水透,近乎无色。奇怪的是,那竹梢里的丝线很长,路遥抽拉了好久才到了尽头,约莫有个百丈左右。 百丈,自己魂丝神识的感应范围也是百丈,是因为这个? 反复尝试了一天,路遥发现了些奥妙。 鱼线和心神相连,神魂越强,鱼线也越长。 而那鱼钩,只有那么大,不过既可直,也可弯。 上古,在家乡的说法,那应该是三皇五帝的时期了。 弄清了潮音竹的来历,路遥心情大好,尝试着摸索那个鱼篓。 这次有了意外的收获,鱼篓正是潮音紫竹的叶子编就,也是出自那太公望之手,可困蛟龙。 而那水,是太公望豢养鱼龙的莲花池水。 或许是泡在水中太久,或许是水中的绿水晶所致,亦或是因为把黑袍当家的青鲤。 总之,黑袍退色了,变成了藏青,有了些道袍的感觉。 第一十五章 远游 世事总有不经意的出人意料,远行的队伍增加了一人,元浩。 元浩进入下宗后,开始崭露头角,修为进境极快,已经与剑悔相当。 他得到了讲经堂陆长老的看重,得以跟随远游,寻找淬炼五脏的灵珠。 不过,云逸对他并不待见,因为元浩修的是金系秋杀剑,非青木剑派正宗。 当然,最主要的是,元浩拒绝了云逸的招揽。 这种魄力,着实让路遥三人汗颜。 实力所限,路遥几人无法长时间御剑,仍需不时在山川荒沼穿行。 这也是远游的一部分,历练。 偶尔遇到修行同道,也是互相戒备,少有寒暄。 因为修行者身上的东西,是他人眼中难得的资源。 到达一片山脉,一行人原地休息,木婉君则远去查探。 不多久,青藤游曳归来。 “既然下山了,那就多加历练,搜寻些修行之物。这里有不少妖兽气息,它们出没的地方,往往有特别的东西。” “我给你们留下一枚剑符,遇到危机时刻,将之捏碎。记住,七日后此地汇合!” 木婉君雷厉风行,交代完,便和云逸没入了山岭旷野,各奔东西。 云逸离开,元浩松下了心神。 “各位,收获随缘,我们也走吧!” 元浩走后,路遥三人也不再耽搁,各自选了一方,进入了这未知之地。 时至今日,路遥已经不再是那个弱小的自己了,有了一些底气。 不过,该有的谨慎,他依然没忘记。 没多久,远处就传来争斗的波动。 不知道是谁交上手了,也不知道面对的是人,还是妖兽。 有妖兽出没的地方,俗世难见的药草比比皆是。但这些,已经入不了路遥的眼了,他在意的,是那些稀有的灵植。 灵植吸地精天华,沐灵气甘露而生,各有妙用,是修炼者绝佳的辅助之物。 作为曾经的医者,路遥对药草情有独钟,几年间,已经遍览剑山关于灵植的藏书。 这次远游,他做足了准备。相比争斗的艰险,还是那些灵草灵药安全。 天不遂人愿,尚未有所收获,麻烦却到了眼前。 山坡上一只妖兽盯上了路遥。 那妖兽很怪,身子像虎,尾巴像牛,通红的眼睛锁住了路遥的身形。 避无可避,路遥抜出了青丝剑,和那怪物一上一下对峙了起来。 妖兽灵智颇高,懂得审时度势,并不急于扑杀猎物。 不过,那嘴角滴落的涎水,出卖了它内心的渴望。 修士觊觎妖兽的躯体,妖兽又何尝不是? 修行者的血肉对妖兽来说,是难得的大补之物。 一声怒吼震慑心神,妖兽一跃而下,浓厚的血腥气蔓延开来,鸟兽皆避。 对阵妖兽,路遥没有多少经验。几年前的妖狼,也只是在投机取巧下击中了一拳。 所以,即便如今修为在身,又习得剑法,还是手忙脚乱,难以应付。 但该来的迟早要来,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好在这头妖兽,凶猛矫健有余,心智却没妖狼那么狡猾。 一段时间的闪转腾挪后,路遥渐渐稳定了局势,开始还击。 一剑,两剑,三剑,已经可以在对方身上留下浅浅的伤势。 久战不下,妖兽狂怒,张口喷出了一口血雾。 那血雾并没有什么攻击力,不过路遥却眼睛泛红,暴躁了起来。 他开始毫无顾忌的出手,一剑快过一剑,罔顾妖兽的尖牙利齿。 妖兽的伤口在增多,藏青色袍子的外衣开始破烂。 挥出了近百剑后,路遥心神渐渐清明,绞碎了对方的喉咙。 那妖兽的目光盯着露出的衣袍,透露出浓浓的不甘,挣扎了几下,就没了气息。 回想刚才的情形,看看满眼的狼藉,路遥一阵后怕。 妖兽果然不同与野兽,那影响心神的血雾,或许就是它的法门吧。 弱肉强食,路遥对死掉的妖兽没有丝毫怜悯。 取了两条后腿放入乾坤袋,他想起了一件事,青鲤是吃荤的。 四下无人,路遥斩碎了尸块丢尽了鱼篓。 果然,大块的皮肉连血丝都没留下,就吞进了青鲤的肚子。 一尾青鲤有多大?竟然吞掉近乎整只的妖兽,路遥有些心中发凉。 水底的绿水晶荧光闪闪,以后要取,不会被青鲤咬上一口吧? 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片刻,路遥想到了一种可能。 鱼篓内有乾坤,可以储物,和腰间的乾坤袋差不多。乾坤袋心神牵引便能取物,鱼篓或许也可以! 一试之下,路遥身心舒畅,果然如此! 宝贝啊,好宝贝!真不知道那个太望公何许人也,竟然炼制出这么巧妙的宝贝。 休息了片刻,又消耗了些灵石,丹田又变得充盈了起来。 沿着山坡一路前行,在半坡处发现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那是一簇黄花,模样像菊花,花瓣却比菊花短一些,也宽厚了一些。 望上去,路遥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这种花路遥知道,是忘忧花,又名疗愁花。 春木之背,沐风而生,悦目娱心,疗愁解忧。 忘忧花最奇妙的地方,就是能安抚心神,醒脑静心。植于修行者洞府,对修行大有裨益。 愣神之际,耳边传来了话语声。 “忘忧花?倒是少见!” 路遥吓了一跳,他竟然没发现木婉君何时到的。 “不必紧张,带你们下山,我有自己的职责,需要照顾你们的安全!” “忘忧花能舒缓心神,对我有用。它是你发现的,能不能分我几株?” “但取无防,给我留下一株就好。” 木婉君有些诧异,盯着路遥问道:“你倒是大方,你怕我?” 不怕才怪!路遥腹诽不已。 “这样吧,一人一半。我也不白要你的,给你一个移植的器皿。” “忘忧花娇弱,取花要用木铲。还有,定时让它见见日月星三光,沐浴下清风,还要浇晨露或者泉水。” 时到今日,路遥对这个冷傲的女人,看法有些改观,觉得不是那么讨厌了。 她如果都拿走,自己能不给吗?答案是肯定的,不能。 木婉君飘然离去,路遥也轻松了下来。 该有的防备,还是要有的,自己身上的东西,不简单! 几日来,争斗的波动不断,路遥也与妖兽数度交手。 好在有惊无险安然度过,面对厮杀稳健了许多。 可惜的是,除了那忘忧花外,他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不过青鲤倒是好口福,基本上天天有肉吃。 鱼篓里的水,还是那么清澈,不见丝毫血腥,路遥却是不会再喝了。 七日时间已过,一行人会合上路。 得与不得看缘分,所有人脸上既没有欣喜,也没有失落。 过了这一区域,地形大为不同。密林高山不再那么多,而是成片的丘陵山岗,还有零星的湖泊。 木婉君见多识广,简单的介绍了些情况。 “这里是地元宗的地界,他们淬炼土灵珠有独到之处。到了这里,算是正式步入了修行者的疆域。修炼武道的,还有我们这些炼气的,也会多起来!” 修行者疆域的武道修炼者,多是原生居民,或是修行者的后裔。 双方有争斗,也有合作,形成了特别的景观。 这里散落着零星的城镇,围绕着武道家族还有修行宗门而兴起。 地元宗位于庞大的黄土坝子上,掌控着大片区域。 这里有遨来洲最大的修炼者城镇,地元城。 “地元宗和各方修炼势力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尤其和烈阳山和七杀宫关系匪浅。青木剑派与烈阳山交恶,进了地元城要小心些!” 不可一世的木婉君都这么说,路遥等人立刻警惕了起来。 不过云逸有些不以为然。 “师姐,你说的不差。但咱们青木剑派也不是好拿捏的,剑派长辈和上宗师兄也在地元城活动。” “你说的是木青山和陆剑飞?愚蠢!远离青木剑派,就算加上他们两个,就安全了?木青山腾云境不假,你不会以为就他是腾云境吧?” 木婉君的一番训斥,云逸有些不满。 “木师姐,叫你一声师姐,你何至于处处盛气凌人?我云逸虽然没有木青山那样的爹,也是堂堂讲经堂首座的弟子!” 提到了木青山,木婉君似乎格外的暴虐,阴森森的望着云逸。 “讲经堂首座的弟子?好啊,要不要打上一场?” 云逸脸上青白交加,寒声道:“不必!我承认不是你的对手,在剑山之外,我劝师姐还是以大局为重!” 听到这里,路遥明白了。 难怪木婉君彪悍霸道,原来他爹是腾云境的真人,可为何她对自己的父亲如此仇恨呢? 地元城很大,却不拥挤,到处都是修行者经营的买卖。 “自己去逛逛吧,尽量不要惹事。天黑汇合,地元城晚上有竞宝大会,可能有你们要的东西!” 几人对视一眼,竞宝大会又怎么样,自己又能拿得出什么? 云逸争吵过后,已经不知去向,根本不顾剑侍的死活,更别提元浩了。 木婉君和云逸闹僵,路遥觉得是个机会,一个摆脱云逸的机会。 毛峰和剑悔结伴离开,元浩则独自一人去碰碰运气。 见路遥迟迟不动,木婉君心中生疑。 “云逸去寻陆剑飞了,你怎么不走?” 路遥迟疑了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递上了那个小的乾坤袋。 “师姐,有些东西给你,请你帮我一个忙!” 第一十六章 交恶竞宝会 那个小乾坤袋里是纯净的绿水晶,虽然半数转到了宗门补偿的乾坤袋内,里面仍有三万多块。 看到里面的东西,木婉君脸色骤变,声音如寒冰吐珠。 “你修为不高,胆子却大得没边,这种事都敢做!” 她万万没想到,凭路遥的身份地位,他居然敢藏私。 走到了这一步,路遥已经不能退缩。 “师姐息怒,即便我不取,这些绿水晶也会有半数归于王家。我修为虽浅,却也知道这东西的重要。” “师姐是上宗的天才,送给你,也算回归了青木剑派。” 这些绿水晶的纯净程度,比剑山的木灵珠差不了多少,木婉君也颇为心动。 “你倒是有胆魄,看来你的心根本不在青木剑派!你的绿水晶不止这些吧?” “师姐慧眼,这是一半,如果嫌少,可以全部奉送!” “先说说你的事!” 木婉君话头松动,路路遥轻松了不少。 “不瞒师姐,经过矿洞的事,我已经决心摆脱云逸的掌控,希望师姐帮忙!” “说得好听,你怕是一开始就不想做云逸的剑侍吧!” 路遥并不否认,静静等待木婉君的答复。 他相信,木婉君不会拒绝自己的条件。她和云逸二人已经交恶,再恶一些也没什么。 最多自己再付出些代价,与自由和安全相比,那算不了什么。 何况,鱼篓里的绿水晶还有不少,约摸有个四十万块! 木婉君沉默了许久,开口说道:“竞宝会会出现一件东西,对我十分重要。我准备不足,所以,我还要两万块。” 两万块精纯的绿水晶,绝对是巨大的财富。但路遥丝毫没有犹豫,立刻答应了下来。 木婉君贪吗?不,她不贪。 换做别人,或许路遥什么都剩不下了。还给留了一万余块,对于自己这个小修士来说,那也是笔巨大的资源。 “合适的时候,我会和云逸摊牌。到时候,你会是我的剑侍,名义上的。”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路遥欣然接受。 什么是名义上的?只是挂个名而已。而这个名,会给他提供一个保障,不亏。 “晶石你暂时用不上,我这有些灵石,竞宝会如有看中的东西,可以买下来!” 说是一些,其实不少,目测有五万之数。 夜色将近,同行的人陆续回来。 有无收获,收获了什么,别人不会说,路遥也不会问。 不过云逸带了个陌生人过来,应该就是那个陆剑飞。 “婉君,好久不见,你境界精进了不少!” “也没有多久,几年而已!” 对于木婉君的冷漠,陆剑飞不以为意。 “听说竞宝会会出现一朵五行寒玉莲,是入主气海联通五脏的宝物,你听说了吗?” 木婉君眉头一拧:“怎么,你有兴趣?要知道,那东西绝对会竞出天价。” “那种东西,谁又会没有兴趣呢?估计,就是腾云境的金丹真人都会眼热吧!” 遨来洲底蕴最深厚的势力,莫过于珍宝阁。 珍宝阁的足迹,遍布遨来洲的山川湖海,游走于俗世和修行界之间。 他们是俗世的商人,修行界的黑市,遨来洲的探险家,也是臭名昭着的盗墓人。 地元城的竞宝大会,就是珍宝阁组织的。 入夜,来自各方的牛鬼蛇神,来到了珍宝阁的会场。 驳杂不一的气息,快速流动的灵气,一道道扫过的神识,让整个会场的气氛非常的压抑。 一声轻咳,气息顿时畅通,压抑的感觉一去不复返。 “来这里的,有熟人,也有新面孔,规矩还是要说一说的。” “第一,竞宝各凭本事。第二,珍宝阁方圆百里,禁止杀人夺宝。” 竞宝大会的东西,有真有假,竞宝靠的不只是本钱,眼光同样重要。 毕竟,有些东西,就算珍宝阁也看不出所以然。 一件件东西上了台面,有的引起争夺,有的无人问津。 资源得来不易,不是谁都有闲钱去买些不起眼的东西。 众人心知肚明,竞宝大会的压轴大戏,便是那五行寒玉莲。 而那个东西,肯定会引来血腥争夺。 所以,有心要在寒玉莲上搏一搏的,基本都是按兵不动。 其中,剑悔三人偶有参与,目标也只是一些相对低廉的东西。 路遥对所谓的宝物一窍不通,根本不知该如何选择。 即便有些光华夺目的东西,他也只是看看而已,晶石他有,可是见不得光。 竞宝一直持续到深夜,已经接近了尾声。 台上出现了一枚干枯的种子,点燃了路遥的热情。不,应该是青鲤的热情。 那枚种子的出现,让青鲤翻腾不已,似乎有种渴望,传入了路遥的心神。 “压轴之物出来之前,先看看这个东西。” “寒玉莲出自一座久远的洞府,或许可以追溯到上古。而这粒种子,就是那座洞府的东西之一。这东西的功用和优劣,珍宝阁无从评判。” 寒玉莲追溯到上古,还有些可能。一粒干枯的种子,就算能追溯到上古,又有什么用? 种子的起始竞价很低,只有一千灵石。 不过,虽然绝大多数人不看好,但还是有人想尝试着赌一下,就像赌石。 几轮竞争下来,价格定格在五千灵石,东西落到了路遥手中。 路遥的迷惑行为,引来了许多嘲笑的眼神,包括云逸和陆剑飞。 一名下宗弟子,五千灵石差不多全部身家了吧,就换这么个东西? 剑悔三人嘴角抽搐,心疼不已。木婉君好些,倒是没有嘲笑,只是有些疑惑。 她知道路遥心思深沉,五千灵石换来的种子,真的就是无用之物? 重头戏马上来了,众人屏息凝神,紧紧盯着台上。 路遥则趁机将种子放入了鱼篓里,青鲤你是灵物,可不要骗我! 等待了一个晚上,终于见到了姗姗来迟的寒玉莲。 那寒玉莲小巧精致,模样与真莲花无异。 莲开三层,花蕊金黄,莲瓣上端紫红,往下渐渐颜色变淡,直至粉白。 短短的莲茎青翠欲滴,散发着勃勃生机。 “这朵五行寒玉莲,至少可以追溯到上古晚期。是入主气海,扎根丹田,通联五脏的奇宝。” “当然,其价格也很高,且只接受晶石报价。有特殊竞价物的,前来鉴定价值,夺宝一会开始。” 陆续有想要参与夺宝的人上前鉴定,有丹药,有灵草,还有珍惜的灵材。 这时木婉君也走了过去,递上了一块绿水晶。 珍宝阁的人面现诧异之色,思索了片刻传音道:“这种纯度的绿水晶,几乎比得上青木剑派的木灵珠。不过珍宝阁经营买卖,不能不图利,给你算九五之数,你可愿意?” 九五之数,五万合晶石四十七万多,算上自己积存的,总数也有五十万。 木婉君稍加思索,点了点头,五行寒玉莲势在必得。 当最后一个鉴定者退场,竞宝正式开始。 入主上气海的宝物,随修行者境界的提升,有着很高的成长性。五行寒玉莲契合五脏,血腥争夺在所难免。 初始价格高的吓人,足足有十万,那是许多修行者一生都无法拥有的财富。 每次叫价一万,场面开始火热了起来。 此时的木婉君,不再是那不可一世的模样,时刻关注着走高的价格。 尽管她有底气,可凡事都怕个万一。 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实在不行,路遥那里还有一万精纯的绿水晶! 水涨船高,价格来到了三十万,出价的是烈阳山的人。 那人似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紧张地扫视着全场。 “三十一万!” 众人的目光投射了过来,出价的正是木婉君。 “你拿得出那么多晶石?” “拿不拿得出,自有珍宝阁评判!” 震惊的不止那些外人,云逸和陆剑飞震惊之外,还有震怒。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木婉君居然有那么多晶石。 嫉恨,猜疑,愤怒,贪婪,各种情绪涌上了心头。 “三十二万!” 那是七杀宫的标志,他们似乎要和烈阳山夹击木婉君。 到了这种境地,已经没了退路,木婉君决定在气势上一举压垮对方。 “四十万!” 大幅度的加价,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木婉君一锤定音,以天价获得了寒玉莲的所有权。 当然,他也吸引了一双双贪婪的目光,包括云逸和陆剑飞。 “五行寒玉莲确定归属,姑娘请入后堂交割。” 进入后堂后,珍宝阁管事说道:“虽然不该问,我还是想知道,那么精纯的绿水晶你是从那来的?” “一个朋友!” “有些事想询问,珍宝阁有灵珠吗?有的话,烈阳珠,玄水珠,土灵珠和金铭珠各来一千颗。” “你五脏淬炼过了,已经走上了正途,是给你朋友?” “是!” “你运气不错,你要的东西都有。” 木婉君眉头紧拧,望向对方:“做成了这笔买卖,我有一个请求。” “说说看?” “五行寒玉莲干系重大,我想在珍宝阁闭关三日,将之炼化,不知能否行个方便?” 对于木婉君的请求,珍宝阁管事并不意外。 “可以,不过这是一笔买卖。日后珍宝阁有事找到你,你不能拒绝。” 第一十七章 纷纷扰扰的人心 三日后,再次出现的木婉君气质大为不同,出尘的气息扑面而来,只是更加的清冷了。 “你炼化了五行寒玉莲?我和陆师兄想知道,你到底哪里来的那么多晶石,该不会截留了剑山的东西吧!” 世间最难测的,就是人心,纷纷扰扰,漂浮不定。 周围群狼环伺,木婉君脾气收敛了不少。 “截留?是否截留,剑山一查便知。踏上修行路,需要的不只是逆天争命,还要寻找自己的机缘。” “那些晶石,就是我的机缘。” 一番话,说的二人哑口无言,转而担忧起了处境。 “师姐得了莫大的机缘,我们羡慕的很,别人恐怕更是眼热。出了珍宝阁划定的范围,我们估计寸步难行。” “别的不说,烈阳山和七杀宫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这次下山,是为了灵珠炼脏。师姐达成了心愿,而我们不但一无所获,还身陷险境,师姐是不是有什么说法?” 到了这时,木婉君明白了,路遥几人也明白了。 木婉君强忍怒气:“同是剑山的人,共面时艰本是应当。但你说的不错,是我牵连了你们。” “这样,你们也不必去寻了。回山后,我自有四色灵珠给你,每种两百。” “至于你们三个,每人一百。” “这些,足够你们将五脏修炼引入正途了。” “陆师兄,这次下山耗尽了我所有家当,就委屈你了!” 陆剑飞脸上一僵,本来见云逸得了大好处,以为自己也少不了,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灵珠的价值不必多说,陆剑飞心中顿时不满。 “婉君,你们一同下山,我本不该多说什么。你把灵珠给了下宗弟子,也不给我?” “师兄不要误会,带他们下山,本就是为寻灵珠和历练,总不能让他们空手而归。师兄这次若肯帮忙,我欠你一个人情,如何?” 木婉君这样说,陆剑飞脸色好看了些,不再多言。 安抚好了众人,木婉君捏碎了一枚剑符,说道:“我已向师尊求援,离开宜早不宜迟,否则别有用心的人会越来越多。” “遇到截杀,你们几个相互照应,生死各看天命!” 出了珍宝阁划定的范围,一行人立刻御剑升空,直奔剑山方向。 但没过多久,他们便停了下来。 烈阳山在前,七杀宫在后,把他们堵在了中间。 除了这两方之外,还有一些身份不明的人陆续赶到,远远地观望。 路遥忽然发现了个久违的人,张三,原来他是烈阳山的人! “为首的几人交给我们,你们合力冲出去,杀!” 木婉君直奔张三,她早就看到了这个卑鄙小人。 面对两方夹击,相互照应根本就是奢望,一交上手就杀机凛凛,险象环生。 木婉君三人还好,与对方领头的人厮杀的难分高下。 尤其木婉君,炼化了五行寒玉莲,几个照面就打得张三节节败退。 最艰难的是路遥几人,面对几倍的敌人,苦苦支撑,瞬间身上见血。 “两道同修又怎样?昔日之仇,今日得报,纳命来!” 张三的右脸被刺藤扫中,皮肉像被炸开了一一样,笑容狰狞可怖。 “杀我?没那么简单!” “虎秋寒,还等什么!等着给我收尸吗!” 话音刚落,一名男子飞身入场,挡住了木婉君的攻势。 “是你?七杀宫当真要与剑山不死不休?” “抱歉,木仙子,我们双方有合作,不得不插上一手!” 张三狞笑道:“别和她废话!这贱人就交给你了,我去宰了那几个小杂碎!” 面对那毒蛇般的刺藤,虎秋寒没有多少办法,但木婉君想要取胜,也是很难。 你来我往之间,木婉君被死死缠住,眼睁睁的看着张三奔向了路遥。 “虎秋寒!过了今日,我必杀你!” 刺骨的寒冷让虎秋寒心中一悸,但有些事不是他能决定的,他不能退。 混战中的路遥看到了奔来的张三,心神倏然绷紧,死亡的阴影笼罩了他的头顶。 首当其中的是毛峰,多处负伤的他,浑然不知危险的来临。 等他察觉时,张三的拳头,已经从背后击穿了他的丹田。 看着丹田伸出的拳头,毛峰眼中没有悲伤,只有无尽的落寞。 这就是修行,与天斗,与己斗,与命运斗,也与人斗。 双手握住那突出的拳头,毛峰喊出了人生最后一个字:“逃!” 顾不上难过,路遥拼命脱离战团御剑飞奔。 可没行多远,他惊恐的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逃?往哪逃?” 一道人影背对太阳,脚下一团火红的云气,伸出的手臂五指微张。 众人心中一凉,完了,腾云境! 绝望之际,一缕剑光从天边而来,斩碎了那人的禁锢,斩落了他一缕头发。 女子的声音紧随而至:“赤阳真人,对小辈出手,你的脸呢?” 腾云境驾临,厮杀顿时停了下来,看着两大真人的对峙。 那赤阳真人明显对女子有些顾忌。 “青萝,你下山了?那女娃,是你的弟子?” “知道就好,还不快滚!” 木婉君脾气差,她的师尊也好不到哪里去,气势咄咄逼人,全然不把赤阳真人放在眼中。 “滚?不,慕兄,再不出来,我就要被人杀了。” “唉!怎么弄成这样,青萝,让你的弟子交出五行寒玉莲,我们放你们走。” 那人儒雅风流,就那么突兀的出现在了空中,气势的凌厉丝毫不输青萝真人。 但事情岂会那么简单? 慕秋白话音刚落,又一团云气飘然而至,上面站着一个中年人。 “慕秋白,活得不耐烦了?我女儿的主意你也敢打?” 事情的演变,让所有人措手不及,短短时间居然有四位真人接踵而至。 “木青山,少在那里猖狂,咱们动起手来胜负难料,但你们那些弟子,能活几个?” “别忘了,还有你的女儿!” “你这是怕了?修行到了你我这个份上,应该胆小,更应该惜命!杀你不易,伤你不难,要不要试试?” 慕秋白确实怕了,他不怕那青萝真人,但这木青山不一样,他看不透。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纠缠下去不会有好结果,只会便宜那些浑水摸鱼的人。 七杀宫和烈阳山,拿得起放得下,稍作思索就做出了决定:“好,此事揭过,我们走!” 危机解除,路遥等人松了口气。 木婉君没理自己的父亲,去了青萝真人的身边,路遥心中很是疑惑。 他总感觉木青山看着女儿的眼神,藏了些别的东西。或许,那就是木婉君恨意的源头。 一场厮杀,双方都有折损。 木婉君三人好些,路遥几人就惨不忍睹了。 毛峰死了,路遥没有收起他的尸体,而是背在了背上。 他临死帮了自己一把,那自己就要送他一程。 到了今天,终于见到了杀人夺宝的桥段,见到了挥手风云的真人,路遥对实力的渴望炽烈了起来。 青木剑派的剑山,有一座剑冢。 剑冢埋的不是剑,而是一个个死去的人。 剑冢是一座小山,像隆起的坟头。埋在这里的人没有坟茔,更没有墓碑,一切归于了尘土。 路遥不知道这里埋了多少人,但他知道,每一株剑木下都埋着一个人。 青木剑派最好的剑木都来自这里,是剑派的弟子滋养了他们。 属于毛峰的一切都埋在了这里,包括他的那柄剑。 路遥亲手植上了一株剑木的幼苗,便挥手作别。 在毛峰生命的最后时刻,路遥将他当做了朋友。 迟来的肯定不是因为冷血,而是因为这个残酷的世道。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不想埋在这里。” 木婉君的到来,路遥很是意外,没想到她眼里还有小小的毛峰。 “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我憎恨这里!” “凭你的实力,你可以走。” “走?我可以去死,但我不能走,我有事情要做!” 木婉君没有食言,云逸得到了灵珠,毛峰那份给了元浩。 而元浩,自愿成了木婉君的剑侍。 当然,路遥也有,却是比别人多得多,每一种足有五百颗。 虽然这是拿自己的东西换来的,路遥依然记着这份情。 欠下的情,要还。 收了木婉君的灵珠,云逸露出了本来的嘴脸。 没过多久,木婉君就收到了宗门的传唤。 结果当然不了了之,宗门府库核查无误,又有青萝真人坐镇,木婉君安然无恙。 可变化还是有的,无论是宗门师长,还是门内弟子,对木婉君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 修行世界的人心算计,比俗世红尘还要复杂,纷纷扰扰都离不开利益。 借着云逸发难的引子,木婉君强势提出收路遥做剑侍。 偷鸡不成蚀把米,云逸的愤怒难以言表,看着路要的眼神,处处透着阴狠。 “路遥,你真的要改投她门,做师姐的剑侍?” “木师姐看得起,又赠送了灵珠,我无法拒绝,抱歉!” 既成定局,云逸脸上恢复了阳光,笑道:“人往高处走,我也不拦你,好自为之。” 和煦的笑容掩盖不了背后的寒冷,但路遥不怕。 前面有木婉君挡着,只要自己把实力提上去,云逸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 不过,再要下山就得小心了,木婉君可没工夫时刻照看自己。 第一十八章 萌芽 看到了毛峰丹田伸出的拳头,见到了险恶的人心,路遥的心智迅速地成长起来。 修行和小说中不同,并不是拿着资源狂吸就行的。 那些灵石晶石补充的是丹田之气,是力量,是辅助。 要想提升境界,增强实力,离不开呼吸吐纳,与天地自然建立联系。 吸入天地灵气,吐出自身污浊,与天地相连。 灵气行走周天汇入天地,才能更好地为天地容纳。长久以往,才可能延年益寿,与天地同在。 所谓长生,也只是建立在天地不灭,世界不毁的基础上。 修炼之余,路遥发现了件有意思的事。 鱼篓里的青鲤,对那干枯的种子格外照顾,经常围着它吐泡泡。 或许是因为青鲤的努力,又或许是那些绿水晶和水,种子里冒出了嫩绿的萌芽。 虽然心急,可路遥知道,要想长成一看究竟,至少等上几年。 感受到种种危机,路遥开始专心修炼。 饮的是晨露清水,吃的是灵果谷物,偶尔也会犒劳下自己,关起门来弄些肉食。 修为尚浅,入眠饮食少不了。 尤其是入眠,几日一次的睡眠,是缓解神魂疲惫的好方法。 修行的孤寂难以忍受,但那些若有若无的危险,让他不得不那么做。 到现在,他彻底明白了王五所说,踏上这条路,就回不了头 烈阳山和青木剑派的矛盾,不可调和。 因而元浩带来了剑山的剑令,封山三年,三年后烈阳山问剑。 这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的是,封山意味着不能远离剑山,获得了安全。 坏的是,问剑需要厮杀,意味着三年的闭门苦修。 再有三年,自己多大了来着?四十一,海事四十二? 没错,是四十二。 筑基有成能活两百多岁,想到这里路遥顿时有了努力的方向。 修炼之余,路遥也给自己找些娱乐活动。比如给忘忧花浇点水,拿到外面吹吹风,见见光。 有了忘忧花,他的心神平静了许多。 再有就是,看看那嫩芽有没有长一点,试着用手指逗弄下小青鲤。 死去多年的御水君说过,小青鲤是吃荤的,路遥的手指再次验证了他的说法。 从那以后,只要路遥察看那萌芽,小青鲤就浮到水面翘首以待,似乎吃上瘾了。 剑山封山第二年末,路遥的境界又前进了一步。 丹田涡旋缩小了一半,却是更加的凝练,化液的灵气也更加温暖。 神庭中紫色线团外,似乎有一片波动的光膜,魂丝外放已达两百余丈。 不负两年苦修,路遥终于步入了琴心第二阶段,归元。 归元是一条路,是一个过程,已经模糊见到了筑基的模样。 如路遥所料,潮音竹的鱼线,果然随神魂的增强而变长。 对于这个源自上古的宝贝,路遥从未停止过探索。 他有一个疑惑,那个太望公炼制这件东西,难道真的只是钓鱼? 钓鱼?路遥眼前一亮,想到了报复小青鲤的办法。 果然,小青鲤一见到垂下的鱼钩,就缩到绿水晶后面不在露头。 路遥脸上一黑,这算什么灵物?那堆绿水晶比你的脑袋大不了多少,顾头不顾腚,真让灵物二字蒙羞! 稳固了境界,路遥来到了剑道,淬炼神魂,提升青木剑诀的感悟。 没错,是青木剑诀。两年时间,那甲木剑诀已经练的七七八八,有乙木剑诀做底子,进展快了很多。 路遥的青木剑诀与众不同,融入了太极剑的剑理,多了几分潇洒飘逸。 阴阳之道,是条大道。天地日月,花鸟鱼虫人,这一切都合阴阳之理。 世事就是那么奇妙,上一次登剑道碰到了剑悔,而这一次遇到的是元浩。 “做了木师姐的剑侍,感觉怎么样?” “少了些麻烦,又多了些麻烦。” 路遥一听来了兴趣:“怎么说?” “剑主倒没吩咐太多事情,只是专心修行。成为了她的剑侍,少了许多的大麻烦。但是多了小麻烦,无论上宗下宗,大部分人都看我不顺眼。” “看不顺眼?你入门比我早很多,这里实力为尊不知道吗?亏你修的是秋杀剑,展露你的锋芒,打回去就是。” “剑山尚武,演武场也偶有比斗。你现在是木师姐的剑侍,没点锋芒怎么行!” “对了,剑悔呢?” “他?自从你脱离了云逸的控制,就很少见到他了,估计是念头不通达!” 路遥默然,念头不通达,修为提升必然缓慢,或许自己很快就会超过他了。 再次攀登剑道,路遥速度快了很多,仅用了不到两个月,就抵达了五条剑道的第两千阶。 有了剑道上的感悟,加上家乡阴阳五行的理论,路遥甚至动了炼脏的念头。 但他知道还不是时候,一是没有筑基,二是没有入主气海的宝物。 唉,修行太难。筑基那一步,估计会走上很久。 或许是听了路遥的建议,又或许是为了木婉君的威严,元浩不再回避挑衅,频频出现在演武场上。 胜多败少,战力快速提升,已经将剑悔甩在了身后。 这让路遥有些跃跃欲试,但思索再三,他还是不想惹人注意,果断地苟了起来。 不过他也不是什么都不做,也会关注着那一场场比斗,在脑海演化种种的可能。 其间,云逸派剑悔打了一场。 结果不出所料,剑悔惨败,元浩一举崛起,成了下宗的顶尖人物。 柳暗花明,剑悔战败,云逸颜面尽失,将之逐出了门墙。 等路遥再次见到他时,剑悔有了明显的不同。 “你是故意为之?” “没有办法,只能出此下策。不过对上元浩,我的确胜不了。” “对了,有件事提醒你。木师姐夺得五行寒玉莲,云逸一直怀疑晶石的来路,已经怀疑到了你的头上。” “他和陆剑飞挑选了新的剑侍,可能是冲着你来的。那两人我见过,实力比我只高不低,你该好好准备了!” “你现在什么实力?” “随时可以筑基,不过与人交手,境界只是一部分。只要不是相差悬殊,都有一战的可能。” 剑悔带来的消息,路遥不得不重视起来。 对方如果真的点名邀战,难道真的不闻不问?接了剑侍的名头,总不能做缩头乌龟,让一个女人耻笑吧。 尽管那个女人是木婉君,彪悍得不像女人,但那也是女人,女人都好面子的。 青木剑派剑术称尊,路遥修的青木剑诀,是剑山的主流剑术。 若论剑术而言,上宗不敢说,下宗估计没几个能比上自己。 唯一的弱点,自己的境界还是差一点,有些东西也不能显露。 还有什么能弥补些境界的差距呢?思来想去,路遥将目光落在了神魂上。 他知道,自己的神魂比一般人要强,那紫色的线团肯定不是摆设。 讲经堂长老说过,神魂时最玄妙的东西,也是最诡异的武器。 但找遍经楼各个角落,整个一层,只有一些简单的法诀。 所涉及的攻守法门也颇为简单。 神庭是一所房子,有三个窗户,一扇门。 眼睛是心神的窗户,头顶百会是闭合的天窗,眉心印堂是隐目,也是神庭的门户。 最常用的双眼是心神最直接的通道,弱者不敢直视强者的眼睛,就是臣服在对方的神魂之下。 经楼里的法子,自己会,别人也会,总是差了些意思。 怎么办? 苦思无果,路遥将主意打到潮音竹身上。 潮音竹的勾魂夺魄,无疑和神魂有关。那清透的鱼线更是如此,与自己的神魂息息相关。 可它的秘密藏在哪里呢? 十几日的闭门不出,搁置了修炼,终于在那些泛紫的竹丝上发现了端倪。 魂丝沿着竹丝摸索前进,一段关于神魂的法诀也进入了脑中。 路遥感到头脑肿胀疼痛,一会如锤击,一会如针扎。眩晕感和呕吐感一波波袭来,仿佛中了唐僧的紧箍咒一样。 路遥双手抱头,身躯一会蜷缩,一会僵直,在地上不停翻滚,直至精疲力竭。 如果孙悟空在这,这种场面他一定不会陌生。必然心生感叹:同是天涯沦落人! 魂法没有名字,但涉及的方面极广,以路遥的境界,只能接触到魂丝的层面。 但就这魂丝的层次,也让他吃足了苦头,很长时间都病恹恹的,像个濒死的凡人。 其间元浩找过他,吓了他一跳。 “修炼出了问题?怎么这副鬼样子?” “唉,别提了。不是为了应对那两个剑侍吗?我想从神魂上找些法子,就成了这幅模样了。” “走过了大半剑道,按理说不该啊!我来这,是有事交代。” “剑主在剑山有一处私人的地方,开辟了两座洞府,给我们筑基用。筑基耗时很长,怕有人坏了道基,剑主派我来通知你。” “她倒是有心了。” 元浩点头道:“剑主虽说冷漠,相比他人,却已经不错了。不过她脾气越来越差,修炼很疯狂,好像有什么事困扰着她。” “我已经被训斥了多次,主要是因为修行进展。还有,她让我告诉你,尽快筑基!” 路遥无语,他不想快?木婉君说过有事要做,到底是什么呢? 她憎恨剑山,可这里是她的宗门,有她的师尊,有她的父亲。 父亲?路遥想起木婉君的憎恶,木青山那奇怪的眼神,难道因为他? 第一十九章 锋芒 青木剑派要向烈阳山问剑,一个个上宗的弟子出现在了剑山。 但总共也就七位,难掩宗门的青黄不接。 云逸和陆剑飞师出同门,因为五行寒玉莲的事,走得比较近。 一个被木婉君夺了剑侍,丢了颜面。 一个嫉恨木婉君没有赠送灵珠。 二人一拍即合。 “陆师兄,咱们和木婉君彻底翻了脸,是不是做些什么?” “你问我?你的心思比我多,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我的意思是,是否和其他人走动走动?木婉君实力强悍不假,真有本事弄到那么多晶石?” “当日竞宝会,你也看到了,他拿的那块绿水晶精纯无比!” “你在怀疑什么?晶石我见了,靠山城所出的绿水晶和她那块没法比。” 云逸阴森森的笑道:“这我知道!可是你漏了一件事,我门下的那个叛徒,曾经被埋在晶矿坑里。” “还有,木婉君收他做剑侍,你就不觉得怪吗?真的只是因为双方翻脸,对我的报复?” “最重要的是,那个路遥,对木婉君收他做剑侍,竟然丝毫没有意外,答应的干脆利落。这显然是早有谋划,你说呢?” 云逸的判断无限接近了事情的真相,而他也成功地说动了陆剑飞。 “照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五行寒玉莲已经花费巨大,她还能拿出那么多灵珠,绝对有问题!木婉君痴迷修炼,下山没有几次,怎么可能有那么多晶石,还是绿水晶!” “不过,还有一个可能,她看守矿洞时,和王家私下达成了交易!” “陆师兄,不管是哪一种可能,那么大的好处,岂容她独吞?” “你想怎么做?” “很简单,她老爹的弟子司徒婉和她不和,上官云的弟子云天扬中意她,何不利用一下?” 一场阴谋悄然形成,两位当事人却浑然不觉。 尽管剑悔提醒过路遥,但他绝对想不到云逸心思如此的缜密。 有些事在暗处进行,有些事却已经摆在了台面上。 下宗的两名顶尖弟子,一前一后向路遥发出了邀战。 而在这同时,剑山颁下了剑令,以这两战作为甄别前往烈阳山弟子的开端。 听闻这个消息,久不露面的木婉君亲自找到了路遥。 “如果没把握,就不要理会,我不在乎这些。事情有些不对,云逸他们可能发现了些什么!” “要是那样,更不能退缩了。只有引起宗门的重视,我才能更安全!” “你有把握?” “有!” 这两场下宗弟子的比斗,牵动了许多人的心,包括那些腾云境的真人。 上下两宗弟子齐聚下宗演武场,彼此眼神交错间闪烁着不明的意味。 司徒婉盯着木婉君,目光癫狂,表情厌恶。 云天扬的眼神游移在木婉君和路遥身上,是茫然和难以置信。 云逸说的话,他不相信。可他又不能不怀疑,木婉君什么时候转性收剑侍了? 以她的性格,是不屑做这些事情的。 还有那五行寒玉莲的事,到底真相如何? 云逸新收的剑侍叫铁云,是个成名已久的下宗天才,随时可以筑基。 但此人心性坚韧,并不急于求成,一直在打磨自己的境界。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居然做了云逸的剑侍,着实有些匪夷所思。 “我跳了出来,你却跳了进去,真不知道你为了什么。” “这没什么不能说的,我需要一个对手磨练自己,况且还有好处,何乐不为?” 演武场的比斗,不是生死搏杀,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互执了一个剑礼,铁云就扑了上来。 青木剑派有两大剑术,青木剑诀和秋杀剑。 秋杀剑虽然不是主流,但其威能,丝毫不输青木剑诀。 而这铁云,和元浩一样,修的就是秋杀剑。 金克木,或许这就是云逸的打算把。 铁云的秋杀剑,肃杀凌厉,锋芒毕露,走的是杀伐的路子。 小说中的试探虚实,根本就是扯淡。两强相争,如果留力试探,很可能下一刻就死了。 那些一场战斗试探半天,然后再出击破敌的说法,纯属子虚乌有。 铁云的攻击简单直接,扫出几道剑气扰敌,然后直接近身强攻。 青木剑派既是炼气的修行者,也是善于杀伐的剑客。 这种情况下,路遥十分被动,好比一个炼气士被武道修炼者近了身。 但路遥已非从前,修的是青木剑诀,手中却是实实在在的利剑。 而他剑术的精妙,弥补了身法的不足。虽然一直在退,却始终将铁云的长剑拒之门外。 “这是青木剑诀?看起来又有些不像。” 同样的疑问在许多人心中兴起,包括身临其境的铁云,还有剑山上的真人。 别人看出了剑诀的不同,铁云却尝到了路遥的难缠。 他总是适时的封住了攻势,又借力刺出自己必救的一剑,心中着实的憋屈。 铁云灵力比路遥深厚,力量更是大得多。 可力量越大,对方借力挥出的剑也越危险。 演武场比斗,受伤在所难免,却不会危及生死。 于是,铁云成了路遥验证剑术的陪练。 近身强攻不成,铁云再想抽身,以丹田挥洒剑气对敌,已经晚了。 路遥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长剑如风中杨柳般缠住了他。 不消片刻,路遥塌身,自下而上的一剑刺中了铁云的胸口。 “有时候己之利,也是己之蔽,我不该近身的!” 路遥胜了,而且并不是很困难,云逸有些无法接受。 “你境界灵力皆强过他,为什么要急于求成近身缠斗!” “我灵力是比他深厚,那又怎样?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以他的剑术来看,他会和我比拼掉最后一口灵气?输了就是输了,我没有怨言!” “还有,最好让陆川小心点,路遥的青木剑诀非常高明。能把剑术修到这种程度,我不相信他对灵气的运用会差到哪里去。” 路遥取得了胜利,出乎了许多人意料。不过木婉君,却是并不在意,既没有欣喜,也没有嘲弄。 胜负一决出,她就离开了演武场。 可越是这样,云逸就越感到耻辱,这是赤裸裸的轻视。 “陆师兄,铁云的实力不是假的,这个路遥一直山水不显,陆川有把握吗?” “难说,铁云说的没错,剑术好,灵气的运用不会差。像他这么狡猾的人,不会死拼丹田厚度的!” “要不,用爆元丹?” “你想什么呢?陆川不只是我的剑侍,他还是我的玩伴,是陆家的人!” 与此同时,青萝真人来到了剑山大殿。 “真人找我何事?” “青萝,婉君那个剑侍怎么回事?他的青木剑诀可不一般呐!” “掌门真人,来历已经查明,他确实来自东海边渔村。那里有腾云境厮杀过的痕迹,他可能是个幸存者。” “他曾是王家的医者,进山前和王家护卫学了些武道法门。” “这些我知道,但婉君那不明来历的绿水晶,似乎有些蹊跷。” 青萝真人有些怒意:“青云,王家那边没有问题,宗门府库也没有缺失,况且也没有那样的东西。” “那些小辈上蹿下跳也就罢了,你还想着推波助澜?” “你想多了,你是他的师尊,你不觉得她有些怪吗?尤其她和木青山之间,委实让人看不透。” “他们父女的事,用得着你操心?还是想想烈阳山之行吧!” 路遥并没有立刻和陆川对决,而是改在了七日后。 之所以如此,第一,自己的剑术已经显露,第二,魂丝的凝练还不得法。 神魂的修炼太过困难,仅这第一步凝魂,就让路遥吃足了苦头 要想把天马行空的注意力收拢如一,或许不难,但要将魂丝这种灵质凝合,却不容易。 更何况,对阵厮杀需要分心应敌,要想凝出一道魂法,更是难上加难。 修炼就是这样,没有什么容易的事,要想活着,就得硬着头皮往前走。 一心三用暂时不用想,能一心二用就求神拜佛了。 路遥的法子很简单,找元浩练剑,在交手过程中分心凝魂。 木剑不知击中了路遥多少次,元浩有些怒其不争。 “怎么回事,剑术怎么不增反降?” “没事,只管尽力出手,我自有打算。” 这种极限的法子卓有成效,在第七日,路遥已经能在对阵中凝出一道魂丝。 尽管需要半刻时间,尽管只是三丝合一。 凝练的魂丝探查范围还是那么大,不过感知的清晰度,却是成倍增长。 最后一轮对战结束,元浩败了。 因为他在交手过程中,出现了片刻的停顿。 看着路遥的眼睛,元浩满眼的不敢置信。 “你比我强太多了,筑基未成就能用神识攻击,这就是你的想法?之前那段时间的鬼样子,就是为了炼魂吧?” “没错,你也看到了,剑山对咱们并不是很友好,总要有些保命的手段。” “你这前后,也就一个多月时间吧,就有了这么大进展。如果你能好好活着,或许你真能修炼出魂剑来!” “剑道有助于悟剑,感五行变化,还能辅助炼魂。而在淬炼神魂的过程中,神魂受到剑意剑气的感染,就有了修炼神魂攻击的底子。” “开派祖师青木真人,之所以能开宗立派,不止一手青木剑诀,更主要的是修成了魂剑。” 第二十章 宝剑不藏锋 元浩的诉说,给路遥打开了一扇门,一扇关于剑道的门。 手有宝剑变化无穷,神庭藏剑神鬼莫测,青木真人真是个奇人。 时日一到,路遥准时出现在了演武场。 而这一次,围观的人比上次更多。 和之前不同,这次路遥遇到了小说中常见的桥段,赌战。 “木师姐,你真是好眼光。路遥在我门下平平无奇,到了你手里却是绽放光芒,恭喜!” “不是我慧眼识珠,是你眼瞎!” 木婉君的暴躁人尽皆知,云逸或许已经习惯,笑道:“好,既然如此,赌一次如何?” 听了这话,木婉君脸色似乎缓和了些。 “怎么赌?” “就赌二人胜败,路遥已经不是弱者,一赔一好了!” “诸位,胜负看天意,还有谁想参与?” 上宗弟子的赌斗,下宗弟子不敢轻易参与其中。他们资源有限,输了就真没了。 最终参与赌斗的,是陆剑飞,云逸,还有司徒婉。 赌注并不大,只有一万灵石。说是不大,那是对上宗弟子而言。 赌战只是个引子,要争的,还是面子。 本以为是上宗弟子的勾心斗角,可现在出现了戏剧化的一面。 元浩和路遥一前一后走了过来。 “二位师兄,我二人能不能参与下注?” “呵呵,路遥,你越来越让我刮目相看了,看来你藏得够深啊。好,接受你们下注,下场吧!” 一缕凝练的魂丝藏于右眼深处,路遥不紧不慢的进了演武场。 敢和云逸对赌,让陆川压力颇大,不敢小看对手。 执过剑礼后,陆川便率先出手。 见过铁云那一战,他选择以灵力剑气对敌,始终和路遥保持着三丈开外的距离。 他想赢,赢得难看也无所谓,只要能赢。 修行者激发的剑气,和武道修炼者如出一辙。以肉身为根基,以丹田为能量源泉。 丹田之气越深厚,越凝练,威能越高。 当然,还有重要一环,那就是神魂的强度。 神魂是导引,是变化。 陆川的策略,在路遥的意料之中。 他并不是软柿子,闪躲之余,也偶有还击。 其威力并不比陆川差,变化甚至还强上一点。 对战中施展神魂攻击并不容易,魂丝一直藏而不露,隐而不发,等待最佳时机。 但陆川相当谨慎,机会很难捕捉。 溃散的剑气扫的面颊生疼,路遥决定冒险一试。 蓄势已久的魂丝一念即达,瞬间没入了陆川的左眼。 由于修炼时间过短,魂丝并没有突入神庭。不过那传入神庭的疼痛,还有眼眸深处的震荡,让陆川的左眼一片模糊,攻击也出现了空档。 路遥抓住时机,从攻击间隙突进,想要一举将陆川拖入缠斗。 但他失败了,左目受到冲撞那一刻开始,陆川就急速后撤。 不过,陆川虽然避免了快速落败,却已经失去了先机。 于是演武场上出现了奇特的一幕,路遥不计灵力损耗,快速挥洒剑气。 陆川却不断后退,控制双方的距离。拼灵力,他不怕,只要自己撑得住,败的就是路遥。 当然,路遥不是莽夫,自有打算。他只想用暂时的压制,换取半刻的时间,凝聚另一道魂丝攻击。 况且,他还有一奇招未用。 场外的人反应不同,陆川在对战中遇到了什么,他们不知道。但路遥仅凭占得先机,就想战胜陆川,显然不可能。 丹田内化液的灵气已消耗大半,魂丝攻击也已凝练完毕,路遥做出了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出剑了,青丝脱手而出凌厉迅疾,魂丝撞入陆川右眼。 而他却一跃而起,双手十指连弹,迸射出道道光华。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陆川避无可避,身上多了六七个血洞。 “那是什么?剑指,还是剑气?!” 落败的陆川视线模糊,满脸的不可思议,情绪有些失控。 “不可能!你连筑基都不是,怎么能施展神魂攻击,这不公平!” “公平?你境界比我高,灵力比我深厚,这就公平了?” 胜败让人们意外,神魂攻击四个字却是让人震惊! 要知道,神魂技法是修炼者最诡异的法门,没有之一。 但这个不到筑基的路遥,偏偏就会了,还能用来攻击。即使现在攻击力不强,那也足够可怕了! 胜负已分,可许多人还是没缓过神来。 用手指释放剑气,那些真人可以做到,路遥凭什么? 更重要的是神魂攻击,经楼典籍是有提及,但一层的东西真能形成有效的攻击? 路遥就在那里,可他身上似乎笼罩着一些雾气,看得见,却是难以捉摸。 木婉君依旧冷傲,但她的内心已不再平静。 路遥的事,她知道的多一些,可没想到还隐藏了这么多! “云逸,赌战是你提出来的,怎么想赖账?” “区区灵石,我会赖账?路遥啊路遥,你还真是本事,难怪不甘心做我的剑侍!可你怎么跟了木婉君呢,真是有意思!” 说者有意,听者也有心。云天扬脸色难看,悄然离开了演武场。 而那个不怎么说话的司徒婉,却在此时开了口。 “装得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骨子里装的是什么,谁又知道呢?” “贱人!你找死?” “你敢杀我?你能杀我?” “司徒婉,既然你不知死活,我在上宗演武场等你!云逸,兑现赌约!” 云逸不在乎这些灵石,但接二连三的丢失颜面,几乎让他抓狂! “木婉君,你厉害!我们走!” 宝剑的锋芒还是露了出来,路遥成功的引起了剑山高层的注意。 “下宗那个弟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你们有什么看法?” 剑山大殿中,青木剑派的五位高层,除了陆长庭,到了四位。 “青萝,你说说。” “那小子懂得隐忍,这次露相,怕是感受到了弟子间的波澜,因而以这种方式引起我们的关注。很显然他做到了,我们已经到了这里。” “他的青木剑诀独树一帜,多了些玄妙的意味,有希望青出于蓝。不过最大的惊喜是神魂,能从经楼一层琢磨出神魂攻击的法子,弟子中,除了剑不空没人做得到。” “你对他评价这么高?” “你难道不是?否则,你召集我们干什么?” 青萝真人说话,和她的剑一样,犀利无比,就算青云真人,也无可奈何。 他目光转向了木青山,笑道:“木真人,你怎么说?” “我?但凭掌教做主,我只是觉得他心机深沉。这样的人,是把双刃剑,既能克敌,也可能伤己。” “哦?有道理。上官,你呢?” “青萝说的没错,木青山讲的也不假。剑不是刀,有哪柄不是双刃?这得看怎么用,用的好不好。但有一点,这种人不会甘心约束,那些俯首贴耳只是暂时的。” 青云真人笑道:“既然看不太清,那就离近一些。我想破格让他进入上宗,观察一段时间,你们觉得呢?” “不是不可以,不过他和陆常庭的弟子结怨,和木真人的弟子也不对付,我那个弟子看他也不顺眼,不会搞得乌烟瘴气?” “乱一点,也没什么。有我们在,能乱到哪里去?乱点也有好处,能看看他,也能看看上宗的其他弟子。” “我们这些人,有谁能看清自己的弟子?又有谁,能看清彼此呢?” 下宗弟子的选拔战,以路遥为始,已经展开。 但路遥没有多么关注,而是把自己关了起来。 他尝到了神魂的甜头,也感到了神魂的危机,自己初步有了攻击的手段,却没有防御之力。 眼睛是释放魂丝最直接的通道,也是最易受到攻击的地方。 路遥所得的魂法中,有一种初步的防御法门,结网。 以眼睛的视网膜为基,用魂丝来结网。这种法门,能为神魂的窗户提供一定的防御,还有些附加的好处。 眼睛会看得更远,更清亮,还为以后结印打下了基础。 下宗的比斗如火如荼,上宗也不平静。 木婉君和司徒婉大战了一场,炼化五行寒玉莲的木婉君更胜一筹,司徒婉惨败。 剑山一座高层的洞府中,两具躯体纠缠在一起,不时有话声响起。 “木婉君那个贱人,仗着炼化了五行寒玉莲,羞辱了我,你就这么看着!” 回应她的,是一记响亮的巴掌,还有更急促的喘息。 “贱人?那也是你叫的?你的人是我的,你的魂还是我的,她也是!贱人我叫可以,你有什么资格?” “你要对她用那种法门?” “闭嘴!你最好给我好好做事,否则别怪我无情!” “无情?你有情吗?你交代的事我会做,但他们一个个把修为看的比什么都重,不会让自己的根基出现疏漏的。” “我给你些东西,不过不要贸然使用,免得引起别人怀疑!” “当初你给我吃的那东西?” “知道还问,老实点!” 青木真人说看不清弟子,看不清彼此,无疑很准确。 修行之人,有哪个不是心性坚韧之辈,谁的心中没有机关算计? 越是修为高深的人,就越是渴望更多的东西,也更是无情,更加的贪婪。 第二十一章 八方游龙 下宗弟子的比斗,已经得出了结果。 在众人的意料之中,胜出者是陆川,铁云,元浩和剑悔。 当然,路遥战胜了陆川和铁云,也算他一个。 不知为何,剑山颁下了剑令,破格提拔这五人进了上宗。 几人当然很高兴,路遥却是喜忧参半。 距离那些高人近了,可以获得更多的机会,也可能暴露自己的秘密。 上宗弟子原本七人,路遥已经见过五个,其中三个对路遥很不友好。 可到了这一步,他更不能退。退了,或许就要直面死亡。 新晋的五名上宗弟子,陆川和铁云入了陆长庭门下,路遥和元浩被青萝真人收做了弟子。 唯有剑悔出人意料,竟然被掌教青云真人看中,成了他第二个弟子。 这件事不仅路遥等人摸不到头脑,就连山上的真人都莫名其妙。 倒不是路遥羡慕,他巴不得离掌教远一点,只是觉得不正常。 可这么明显的不正常,那还是不正常吗? 进了上宗,路遥多了一些权限,比如可以去经楼二层。 相比一层,二层的藏书少得多,也深奥得多。 最让他在意的,是一卷魂道真解,名字起的很大,也确实有些东西。 这部经卷里没有具体的法门,而是种种猜测和设想,条条可能的路。 每个人的神魂,都是独一无二的,法门再好也不可能适合每个人。 魂道真解只是厘清了基础,指引了一些方向,其余的要靠修行者自身。 除此之外,就是引五行之气炼脏,炼化宝物入主气海的法诀。 神魂和淬炼五脏,是路遥将要面临的东西。 其他的术法一类的东西目前用不到,但不妨碍他络印在脑海里。 路遥不知道自己在剑山的未来是什么,所以不管用得到用不到,先把这些变成自己的,才是最好的选择。 用了近一个月的时间,路遥记下了自己感兴趣的所有典籍,才施然离开了经楼。 “青萝,这个路遥不简单。不忙于修炼,花那么多时间研读经卷,考虑的倒是深远。” “就像我们看不透别人一样,他也抱着同样的想法。如果有一天他离开剑山,很长时间不会因缺少修炼法门而困扰了。” “掌教也不必过于忧心,有更好的选择,能有几个选择坚守?那些真人都不能,何况这些小辈?” “是啊,修道之人薄情,但总有人尚留几分情义。六情沉寂,六情皆寂,对一己清修是好。可又有哪一个修行之人,是完全的独立世间呢?” 修行和上学不同,没有老师的谆谆教诲。 青萝真人讲的,是自己在剑道和修炼上的一些见解,并没有特定的方向。 “筑基以后,修行基本就看自身了。修行者自身条件不同,机缘不同,那么走的方向也不同。” “前人的东西可以学,但最好是用来借鉴,形成适合自己的东西。好比路遥的青木剑诀,继续走下去,青出于蓝不是什么奢望。” “剑山上宗青黄不接,上宗讲经堂如同虚设。你们有解决不了的困惑,每月月中来找我。” 从此,路遥的生活进入了单调模式。 你白天吐纳练气,夜间边登剑道边引星辉炼魂。这样的练魂之法,风险是大了点,效果却是出奇的好。 修炼了魂法之后,他不再等待,而是以目前境界攀登最后那一千阶。 不过路遥总有种错觉,似乎总有若有若无的目光看着自己,而且不是来自同一个人。 成了修行者,又修炼了魂法,他知道这不是错觉。 或许是路遥不怎么露面,又或许忙于准备烈阳山之行,云逸等人没有来找麻烦。 倒是元浩和铁云起了几次冲突,两人同修秋杀剑,总想决出个高低强弱来。 互相砥砺之下,二人剑术突飞猛进,跟之前已经不能同日而语。 路遥几人忙于修行的时候,也有人不太安分。 最明显的是司徒婉,或许是剑山女人少,她似乎有种优越感,总爱去云天扬和云逸身边转悠。 这个女人像妖艳的花,有毒的那种。修行并不怎么勤奋,修为却只弱木婉君一线。 司徒婉和木婉君不合,这是公然的秘密,奇怪的是,木青山却对这些不闻不问。 “你在我和云天扬两边走动,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能有什么主意?当然是找木婉君晦气了。” “木婉君理都不理你,怎么找她晦气?等你什么时候能胜过她再说吧!” 司徒婉笑得诡异:“哈哈,何须胜过她,可怜虫而已!怎么,我去云天扬那里走动,你感到不舒服?” “哼!我有什么不舒服的?” “修行者也是男人,你对木婉君的恨,来自她对你的轻视,伤了你的自尊。她注定是你得不到的女人,征服不了的女人!” “你好像很懂?那你呢?” “我?我不屑像她那样,遮着一张脸故作清高。我是女人,当然需要找一个男人做道侣。总说什么有损修行,筑了基,体质回归先天,有些损耗算什么?修回来就是。”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两边走动吗?木婉君是一方面,找个优秀的男人做道侣是另一方面!” “云逸,你是个男人吗?是个优秀的男人嘛?” “司徒婉,我发现你很贱!” “哈哈哈哈!你为了个得不到的女人自艾自怜,你不贱?” “嘿嘿,你贱我也贱,不在一起做点什么,似乎对不起上天安排的缘分,你说呢?” 云逸一把将司徒婉推倒在床上,发出低沉的笑声。 “你不是问我是不是男人?你马上就知道了!” 有人在行巫山云雨,有人在为情愁苦。 云天扬就是那个为情而苦的人。 多少年了,木婉君始终如一,面纱下的脸他都不曾见过。 司徒婉的话,他不相信,他知道双方不和。 可不是那样,木婉君为何强势收了路遥做剑侍? 很明显,这是一种保护。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很快就会生根发芽,继而生长,直至开花结果。 就像路遥那绿色的萌芽,绿色的茎已经冒出了水面。 而这茎上冒出了五个分叉,萌生了新的萌芽。 近一年时间,才长到了如今的规模,路遥仍然看不出它是什么。 仔细探查之下,路要差点惊掉了下巴,那一堆绿水晶少了近五分之一! 木婉君换那五行寒玉莲才用了多少?那些就把她卷到了风口浪尖,可见这些东西的价值有多重。 而这个种子,消耗了七八万,就长了这么点? 路遥并不心疼,反而兴奋不已,自己八成捡到宝了! 木性精粹被抽取一空,剩下了七八万清透的晶石。其中蕴含的无属性灵力,是灵石的五六倍之多。 这时,路遥已经清楚,或许自己也是拥有主角光环的人。 三年封山接近尾声,五条剑道也都到了顶端,剑术拔高了一大截。 五条剑道峰顶,各有一座剑阁,里边收藏了不少剑器。 与山下不同,山顶剑阁里的兵刃具备一定的灵性,不再是简单的剑器,而是灵器。 铸造灵器的材料,是一些珍稀的矿物,铸剑师将其特殊的灵性封存在剑中。 经过长年累月的演变,还有剑者的温养,壮大其灵性,从而成为灵器。 青木剑派主修剑道,经楼里收集了许多关于剑的传说。 最具传奇色彩的铸剑师,出现在上古时期,一位叫风胡子,另一位是欧冶子。 欧冶子在宝剑铸灵一途,开辟了另一条路。 那就是,将铸剑师一缕含有剑道感悟的魂丝封存剑中,让其成长为宝剑的灵魂。 路遥挑选的灵剑,还是青丝。同为青丝,却是有了质的飞越。 有灵性的东西,要想成长,就要与心神相连。滴入心头血,路遥就成了青丝唯一的主人。 他清晰地感受到剑中的波动,却找不到它在哪里。 路遥需要温养,直到它与心神有着直接的联系。 灵剑温养不是简单的事,神魂牵引和心血浇灌双管齐下,才能达到最佳的效果。 因此,夜间星辉炼魂之时,路遥膝上多了灵剑青丝。 经楼二层里有几种高明的身法,最深奥的,是青木真人留下的八方游龙步。 八方游龙步,结合五行八卦,有四十种变化,修炼极为困难,很多人望而却步。 因为修行者的光阴是宝贵的,没有过人的天赋,极强的领悟力,根本学不到精髓。 可就是它,让路遥产生了浓浓的兴趣。 五行八卦之说,在家乡不说人尽皆知,却也差不了很多。 而那个蓝色星球,在这方面要全面精辟得多。 以阴阳两仪为核心,借助天地人三才之力,定五方,踏七星,跳九宫,结合天干地支六十基本变化,六十四八卦方位。 这八方游龙步的基础变化可达一百零八种,涵盖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 随着思绪越飘越远,路遥越来越激动,心中对那青木真人由衷的感激。 他绝对是路遥跨越时空的引路人,有他的八方游龙步做框架,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他绝对会青出于蓝! 在这个世界,比自己更懂五行八卦之人,或许会有,但绝不会多! 第二十二章 聚首烈阳山 接触到八方游龙步,路遥的时间空前的紧张了起来。 好在青木剑诀已经融会贯通,不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至于更深的领悟,那需要机缘和不经意的灵光一点。 修炼魂法,可以在星辉炼魂之际同时进行。尽管那会很累,可为了挤出时间,累点也值了。 路遥对这身法极为看重,吐纳炼魂之外所有时间都给了它。 自己魂法已经摸到了门路,如果身法有所成就,那就真的拥有了自保之力了! 在渔村,在靠山城,在剑山,路遥已经受够了那种沉重的压抑。 他想活着,也想为渔村那几十口子人报仇。 成了海丫一家眼中的高人,如果不为渔村做点什么,怎么面对心系于他的海丫? 有了远方的目标,修行的孤寂也似乎弱了很多。 三年之约期满,路遥首次来到了剑山大殿,见到了剑派的所有真人,还有上宗全部的弟子。 将所有的人模样和气息留在心中,路遥便低眉顺眼的站在青萝真人身后,不在和他人目光接触。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谁知道那些高人会不会看出些什么。 “青木剑派和烈阳山的仇怨不可调和,如今三年期至,该动身了。” “烈阳山之行祸福难料,我有些安排,诸位参详参详。” “上宗弟子剑不空,御剑痕,陆川和铁云留下,护山真人上官云和陆长庭坐镇。如此安排,诸位可有异议?” 见众人没有不同意见,青木真人把手一挥:“今日准备,明日启程,散了吧!” 跟随青萝真人的脚步出了大殿,路遥感到有人注视着自己的背影,回首望去,正是那个剑不空。 互相点头致意,算是认识,心中却是疑惑,不知道剑不空有什么目的。 “那个路遥怎么样?” “很机警,很不错。” “过分机警的人,心中必然藏着秘密。不管他有多么不错,只要他留在剑山,你就要多亲近。” 路遥,元浩,还有木婉君三人,这段时间首次聚首。 青萝真人留下他们,有些事要讲明,有些事也要交代。 “掌教的安排,你们不要有想法。世事变化难测,留下他们,算是留下些香火。” “烈阳山之行虽然危险,但青木剑派不得不为之。参与到这种事中,可开阔你们的眼界,磨砺你们的修行,好坏参半。” “有一点你们记住,争胜没有问题,剑道就需勇往直前。但这不意味着做一个莽夫,剑道是一条路,既要有攀登的决心,也要有柔韧变通的魄力。” 三人受教,领命离开,路遥第一次见到木婉君的院落。 刺藤交织的围墙,刺藤盘结的房屋,一片青黑的沉寂之色,让人倍感冷意。 唯一让心神一缓的是,窗口一簇嫩黄的忘忧花,让这里增添了些生气。 “你们拜入了师尊门下,就不需要挂着剑侍的名头了。同为剑山之人,又在一门之内,我有些忠告给你们。” “心在剑山,会有人护着你们。但要好好活着,你们还要离我远一点!” 路遥没有问,元浩却是不解。 “为什么?” “问了我不会说,说了也没有意义,走吧!” 青木剑派虽人丁不旺,却是修行大派。出行,是真人们催动的剑舟,大一些的剑。 剑派对剑似乎有很强的执念,就连出行的剑舟也是剑形。 剑舟很巧妙,但路遥无心探究。一个人精力有限,时间有限,不可能同时做那么多事。 飘渺的云气流淌而过,像是有仙人拨弄云海。 过了十多年,路遥偶尔还会对这一切产生怀疑。 怀疑自己是不是坠入了漫长的梦境,时间和空间都变得错位,使自己久久不能醒来。 如果这都是真的,如果那些上古,远古,甚至是太古都曾存在。 那自己头顶的天空上,会不会有另一方世界?会不会如小说那般,这里突破界限的修行者去了那里,成了神,甚至成了仙? 还有一件事,他不明白。都说修行逆天,会有天劫降临,为什么在这里没有看到? 不是应该天雷滚滚的吗? 这些疑问他只能藏在心里,未曾向任何人提及,或许是自己的层面未到吧,到了也许就见到了。 相比青木剑派,烈阳山更像修士,青木剑派则像能练气的剑客。 原因之一,就是烈阳山坐拥一道地下火脉,并衍生了红纹石。他们不仅富有,还精于锻造。 而青木剑派相对寒酸,一般来说,剑客都是很穷的。 看见一片火枫林,烈阳山就到了眼前。 作为青木剑派的盟友,王家的人已在山下等候,为首的正是靠山城出现的王家护族长老。 “青云道友别来无恙!” “天雷,海澜城那边还好?” “尚算稳定,不过局势微妙,只能由我带些人为真人壮些门面。” “怎么?烈阳山阵势不小?” “没错,七杀宫和地元宗都有人来。地元宗还好些,不能明着做些什么,七杀宫就难说了。奇怪的是,珍宝阁有人到了烈阳山,那几人来自地元城,剑山的弟子应该认识。” “知道了,对方人多,也没什么?青木剑派习惯人少欺负人多,今日也是如此。” “哈哈,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要上烈阳山,先要过三关,算是试探,也算是下马威。 路遥没见到书上的护山阵法,或许本来有,现在只是开门迎敌。 山道正中站着一个持刀的年轻人,这就是第一关了。 “青萝,那年轻人没入筑基,让你门下路遥出战,如何?” 青萝真人点头应下,看向了路遥。 “问剑不是切磋,你和那人或许没有仇怨,但你们有一个要死在这里。他知道,你也应该明白。” 杀一个无冤无仇的人,路遥心里难以接受。但两个人要死一个,他当然不想死的是自己。 对方摆开了阵势开门迎敌,该有的礼数就不能少。 行过了礼,一道灼热的刀气就凌空劈了下来。 刀与剑不同,背厚身宽,力量大,气势足,硬拼不是聪明人的做法。 所以路遥选择了避让,然后两步就到了搏杀的范围,不远不近,刚刚好。 那人刀术霸道猛烈,每一刀都力重千钧,断金裂石。 可惜他碰到的是路遥,以旁敲侧击之术,借力引势,挺剑直取中门。 仅仅几个照面,厮杀就戛然而止,让人错愕不已。 路遥给了他体面的死法,长剑洞穿了对手的心脏,血都没流多少,就倒在了山道上。 “这就完了?是烈阳山太弱,还是那小子太强?” “作为入山三关的守关人,哪一个不是佼佼者?那小子有古怪!” 路遥轻而易举先声夺人,青萝真人很是满意,向他投来了赞许的目光。 虽是剑派弟子,却出自她的门下,焉能不喜? 入山三关,一关强过一关,第二关是筑基。 青木剑派来的上宗弟子,筑基有五人。 路遥已经先下一城,木婉君自然不会出战,站在山道上的是云逸。 筑基对阵,声势要大上了很多,二人你来我往战得十分胶着。 云逸习的是青木剑诀,对方用的也是剑,与秋杀剑有些类似的味道。 筑基之后,神魂显影,五脏淬炼走上了正途,便能施展一些简单的术法。 因此,二人的对战好看了许多,多了不少的变化。 久站不下,青萝真人有些意外。 “奇怪,云逸筑基有成,炼过五脏,陆长庭也给他找了入主气海的东西,怎么感觉他气息有些疏漏呢?” 厮杀中的云逸也是不解,自己和司徒婉有过鱼水之欢不假,但事后已经修补了缺失。 可为什么自己有些力有不逮呢? 路遥那小子拔了头凑,自己说什么也不能失手! 暗逼心血入丹田,云逸倾尽全力施为,终于抓住了一个机会,刺穿了对手的喉咙。 可他也并不好受,胸口手臂留下了几道血淋林的伤口。 那伤口似被火烤过一般,翻卷的皮肉已经萎缩,同样血没流一滴。 看着他的伤势,木真人开了口。 “婉儿,他中了火毒,给他上点清风散。” “是,师尊!” 听见木青山和司徒婉的声音,木婉君心生厌恶,将头扭向了一边,不想多看一眼。 而司徒婉在给云逸上药之时,送去了一个赞许的眼神,让云逸的恼怒舒缓了几分。 青云和青萝两位真人不是瞎子,但对这种私事,他们只能视而不见。 只是心中对这几人的纠葛一头雾水,猜不透其中的缘由。 “掌教,这第三关,我来。你和青萝还是留些气力,应付山上的人吧。” “好,那就有劳木真人了!” 同为腾云境金丹真人,青云真人对木青山颇为客气,金丹真人在任何一派那都是顶尖的存在。 金丹真人彩云捧足遥相对立,着实让人心神摇曳。 “赤阳,当日地元城错过一战,今天正好了却遗憾。主意打到我女儿头上,你嫌命长了?” “木青山,知道你会来,所以我站到了这里,在这烈阳山,你来得,去不得,还妄想杀我?” “杀不了你,败你不难!” 第二十三章 以少欺多 天空中的身影与仙人无异,他们施展的手段,也和路遥心中的道法差不多。 赤阳真人的长剑炽烈如火,剑尖恍若凝聚着一个缩小的太阳,散发着毁灭的光芒。 空中荡出肉眼可见的波纹,那太阳的光芒瞬间黯淡,三条带翅的火蛇呼啸而出,直奔木青山。 这种将剑术融入术法的手段,路遥无法理解,只有深深的震撼。 木青山面无表情刺出一剑,阴风呼啸,龙卷由小变大,将火蛇卷入了其中。 二人剑尖前指,中间的能量纠缠产生了奇景,火蛇随龙卷旋转,像三条流转的彩带非常的壮观。 僵持片刻,还是木青山胜上一筹,赤阳真人闷哼一声,倒飞入了烈阳山。 而那一团旋转的能量风暴,直接撞上了山体。 能量震荡湮灭之后,烈阳山景致一变,一个个修行者出现在了眼前。 木青山一击建功,青云真人没有多少欣喜,和青萝交汇的眼神满是狐疑。 巽木在天为风,可木青山的手段,怎么带些阴风谷的味道? 当年阴风谷一行,难道发生了什么隐秘的变故? “木青山,好手段!你的实力,恐怕可以比肩青云了吧!” “哼!丹阳,不用在那挑拨。我派前来,是为之前发生的种种事端要个说法,就看你接下接不下了!” “笑话!修行之人与天争,与地争,与人争,哪有那么多是非对错?要么等死,要么通过争夺加持自身。青木剑派迂腐不堪,难怪你们日薄西山!” “青云,你不会以为就凭你们几个,就能掀起滔天巨浪吧!” 青云真人风轻云淡,丝毫不怒,笑道:“丹阳道友,烈阳山的性子果然一脉相传。既然来要说法,我就要的到这个说法!” “剑山有自己的坚守,迂不迂腐,我自乐在其中。靠山城,地元城,欠下的债,烈阳山逃不了。” “你要知道,剑山虽人丁不旺,但手中的剑,取几个人头不难!” 言语交锋之际,珍宝阁来人插了进来。 “两位道友,两派斗个你死我活,岂不便宜了别人?” 丹阳真人似乎对珍宝阁的人不怎么待见,直呼其名:“范通,你珍宝阁不去挖坟掘墓经营买卖,如今不请自来,有何目的?” “哈哈,真人息怒。珍宝阁经营的是买卖,图的是利益。今日局面,就有利益可图。” “两派全面开战,相信你们都不愿意。烈阳山想要青木剑派的天青木和绿水晶,青木剑派也需要你们的红纹石和赤炼精铁。何不赌斗一场,我珍宝阁坐庄,如何?” 这倒是个好主意,青云真人眼前一亮。 不等丹阳反对,青云真人抢先开口。 “大肆屠戮,有伤天和,范道友说的在理。丹阳,烈阳山作为地主,难道不敢?那岂不是被几派道友耻笑?” 说实话,丹阳真人还真有点心虚。剑山上就是一群直肠子的杀胚,道法练得不怎么样,杀起人来却是犀利。 可如今被青云架在火上烤,他想不答应都不成了!真要那样,地元宗和七杀宫都会轻视他们,再要合作,必然会落了下乘。 “范通,珍宝阁真是无利不起早,这就是你们的打算?赌斗,烈阳山接下了!” 范通达成所愿,心情舒畅,笑道:“这样甚好!赌斗,就不要分出生死了吧,免得打出了火气,难以收拾。” “还是如进山三关那般,打上三场。就以绿水晶和红纹石各五十万,天青木十方,赤炼精铁五千斤为赌注如何?” “可以,那你们呢?” “哈哈,珍宝阁与双方没有瓜葛,不参与赌斗,做个闲庄正好。当然,以珍宝阁的实力和信誉,取一成做酬劳不过分吧?” 事已至此,双方不再多言,各自排兵布阵,做一些准备。 “青云是剑山掌教,不会下场,最后一战,应该是青萝。这个疯女人,是个不要命的疯子,极为难缠!” “赌斗胜败尚在其次,能胜了青萝才是关键。那样一来,青木剑派将会一蹶不振,还是我来吧!” “蕴阳,你的七杀诀修得怎么样了,可有把握?” 慕秋白有些不放心,青萝的实力他知道,自己都不敢说必胜。 “咱们两派的法诀,尚未彻底融会贯通,不过也差不多了。至于把握,六成吧!” 丹阳真人是烈阳山之主,同样不会下场,对阵青萝,蕴阳是唯一合适的人选。 烈阳山和七杀宫关系莫逆,烈阳剑和七杀诀早就不是独有的秘密。 青木剑派这边,青云真人的决定,让所有人感到不解。 因为他选择了剑悔出战第一场。 “青木剑派尊崇剑道,对于术法一途并不见长。剑悔经历了肉身和心境两次磨难,仍然有一颗中正平和的剑心,这殊为难得。” “世人皆往高处走,再过些年月,青木剑派的剑山还会留下多人,我们谁都不知道。但我相信,总会有人为剑而活,不至于道统断绝。” 青萝真人皱眉:“剑山没落不假,师兄为何如此悲观?” “盛极必衰,无可避免。今日几派齐聚烈阳山,七杀宫不必说,地元宗虽然没明着做什么,但来了,就已经说明了一切。遨来洲资源就那么多,有人实力增长,就要有人减弱。相信天雷,也有同感。” “没错,俗世四大家族犬牙交错,争来争去也是争的这个。不过真人如此坦诚,就不怕王家另有想法?” “道友多虑了!今日过后,王家如果另起炉灶,剑山不干涉。王家不是一个人的王家,也需要在浊世生存。” “我只有一个要求,如果有那么一天,王家能念昔日情谊,直言相告。” 生存,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没有人能跳脱出去,修行者更是如此。 剑悔出战第一场,他并不平静。 掌教真人对他的看重,是自己从来没有的感觉。 这一刻,他对青木剑派的心,无比的坚定。 对手并没有因剑悔的身残轻视他,反而更加的慎重。 厮杀是惨烈的,取胜是他们的使命。 虽然没有真人对决那般绚烂,但这种程度的搏杀,更能激发心中的热血。 最终,剑悔残缺的左臂被齐肩斩下,烈阳山弟子持剑的右手也不复存在。 青木剑派取胜,烈阳山落败。 看着那触目惊心的伤口,路遥皱起了眉头。关节没了,断臂重生几乎成了奢望。 剑悔笑道:“不必那么看我,没了就没了,更清净,也会让我更专心!” 青云真人总是出人意料,似乎赌斗只是磨炼门人舞台,筑基之战派出了云天扬。 陆剑飞是讲经堂陆长庭之子,身份特殊,沦为了看客。 本以为木婉君上场,结果落在了自己头上,云天扬有些兴奋。 看了木婉君和路遥一眼,纵身上了对战台。 看见他的对手是张三,木婉君眉头拧在了一起,感到有些不妙。 “怎么了?” 面对询问,木婉君讲出了缘由。 “那人叫张三,就是暗算我的那个人。这个人不简单,武道练气同修,不好对付!” 这二人的争斗,路遥看得仔细。因为张三想杀自己,他不得不防。 入了筑基,便能施展一些简单的术法辅助攻击,多了许多变化。 云天扬在筑基浸淫多年,信心满满,尽情挥洒自己的手段。 可他的对手是张三,弃刀从剑恢复了该有的模样,实力比木婉君预估的还高上一线。 青萝真人叹道:“那人剑法带有七杀诀的影子,兼修武道,天赋很是不凡。云天扬必败,准备抢人把!” 不出所料,云天扬的信心,不消片刻就烟消云散。 避过了剑气,躲过了长剑,却被炽热的拳头捶碎了胸骨。 幸亏青萝真人眼明手快,将他摄出了场外,才免于根基受损。 破碎的衣衫露出了紫红的拳印,路遥心中一惊,烈阳手果真霸道! 张三扳回了一城,丹阳真人神情有些舒缓。 “奇怪,青云怎么不让那女娃出战?” “回师尊,地元城一行,我发现木婉君和木青山之间有些蹊跷,或许是这个原因!” “嗯,胜了就好!压轴之战应该是青萝了,蕴阳,你要小心点,尽力就好。即便他们胜了,想轻松离去,没那么简单!” 双方都是顶尖的剑修,所以战场移到了山外。 天边赤霞漫天,剑光璀璨,天空仿佛被斩碎,留下了道道转瞬即逝的线。 这种层面的厮杀,路遥等人根本不捉不到任何轨迹,只有那些真人面色凝重。 剑气由远及近,大片火枫林被绞成了碎末,蕴阳真人衣衫染血,退到了烈阳山上。 随之而来的青萝,面色雪白,气息也有些散乱。 蕴阳真人退入烈阳山,胜负已见分晓。 “哼!还真让那女人胜了,准备吧,真让他们获得了喘息的机会,再想压制就难了!你们以为如何?” 慕秋白微微点头,地元宗虽未表态,但也没有反对。 “哈哈!财运来了城墙都挡不住,合该我珍宝阁发财!” 范通向青云真人交割了资源,意有所指。 “剑山挣回了面子,又有所得。以少欺了多,就不要咄咄逼人了嘛,道友以为如何?” 第二十四章 命运的残酷 范通的话,青云真人听出了别的味道。 “此间事了,望烈阳山日后管束好门人。再有下次,就不会这般简单了。” 青云真人单手一挥,一条细痕顺山道直至丹阳真人面前。 “告辞!” 返程没有乘坐剑舟,青萝真人在前,青云在后,御剑远行,去势比剑舟快了许多。 “大家小心,我已向剑山传令,会有人前来接应。如遇截杀,分散撤回剑山!” 果然,未行多远,便有剑气横空,烈火燎天。 前有强敌,后有追兵,青云真人果断下令。 “空中难掩行迹,弟子落地撤离!我等阻敌,为他们争取时间!” 青云真人一剑劈出缺口,众弟子立刻落地疾行。 前方景致急速变幻,身后剑气嘶鸣,灵力争锋,已经斗的天昏地暗。 分散逃离,目标虽小,却也容易陷入围堵。 弟子们一刻不停,不敢逞匹夫之勇,否则长辈们的付出将毫无意义。 对方有意断青木剑派传承,对路遥和木婉君格外的的照顾,进行了重点围堵。 没过多长时间,木婉君就遭遇了数次截杀,追杀之人也越来越多。 好虎架不过群狼,几轮截杀过后,她已经伤痕累累。 又一轮的截杀过后,木婉君身上又多了几条伤痕,刚要离开,空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 她的父亲,木青山! “婉君,跟我走,我带你离开!” 木婉君脸色大变,连连后退。 “青木剑派有难,你不去应敌,来这里做什么?我没事!” “你怕我?你恨我?你果然什么都知道了!” “乖乖跟我走,助我修炼,对你有莫大好处!” “休想,你这个披着人皮的禽兽!不,你连禽兽都不如!” “禽兽?说的没错,我就是禽兽!你没发现什么不对劲?中了欲修罗,啧啧,看你能坚持到几时!” “木青山!只要我活着,总有一天,将你挫骨扬灰,剥皮炼魂!” 木婉君十指连弹,三枚剑符接连而出,迸射出璀璨的剑气。 木青山倏然大惊,身形一退再退,直至百里开外。 “贱人!难怪青萝打一个蕴阳都那么费力,原来留了三道剑气给你!” 看着陷入围困的司徒婉,木青山脸色铁青,抓起她就走,浑然不顾众人的安危。 这边,奔逃的路遥也遭遇了困境。 对手三人,都是剑道高手,路遥以一敌三,瞬间落入了下风。 仅厮杀片刻,身上就留下了触目惊心的伤痕。 亡命奔逃下,无法凝聚魂丝,路遥决定动用潮音竹。 剑气交织的厮杀中,多了道道微不可查的波动。 那三人猝不及防,神魂被扎的千疮百孔,混沌之际,全都命丧路遥剑下。 而路遥也不好受,动用潮音竹让他神魂极度疲惫,几乎当场栽倒。 可他不敢停留,强提精神,几个闪身没入了密林之中。 幸亏他走得及时,离开没多久,张三就赶到了这里。 看着那三具尸体,张三大为疑惑。 这三人受他指派围堵路遥,怎会死在了这里? 一番探查后,他打消了前行的念头。 几人神魂溃散,明显受到了重创。有这种手段的人,自己面对也难讨好处。 罢了,应该不是路遥,还是不要冒险为好! 逃忘的路遥不辨方向,凭着感觉在密林里奔逃。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在一个水潭处顿住了身形。 他在水潭中看到了一个人,木婉君。 已是初冬,潭水冰寒,木婉君在潭中瑟瑟发抖。 衣衫上的血渍,已经被潭水晕开,飘着淡淡的红。 木婉君帮过他两次,眼下她伤重,决不能把她丢在险地不顾。 “木师姐!” 木婉君听见路遥的声音,垂下了头颅,低沉喝道:“我死不了,快滚!滚回剑山!” “不,一起走!此地不宜久留,我背你!” “滚!不用管我!” 顾不上许多,路遥背起木婉君,继续在密林中穿梭了起来。 身后的木婉君身子忽冷忽热,似是受伤不轻,高强度的奔逃会让她伤上加伤。 没办法,只能先找个隐秘的地方藏起来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翻过几道山岭后,终于在一断崖发现了处凹陷的地方。 安顿好木婉君,路遥心神一松瘫倒在地。 动用潮音竹消耗太大,加之亡命奔逃了这么久,他已经精疲力竭。 躺在了酥碎的岩石上,路遥看清了头发遮挡下的那张脸。 那张出尘冷艳的脸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配上那双血红的眼睛,说不出的阴森诡异。 “让你滚,你不滚,你自找的!” 木婉君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了起来,咬烂的嘴唇流出了殷红的鲜血。 挥手截断了路遥的气脉,扯碎了他的衣襟,她像一头母兽般扑了上来。 路遥没想到,木婉君让自己滚,是因为这个。 没想到小说中俗套的桥段,居然真切的发生在了自己身上,这是多么的荒谬! 可他反抗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背对路遥,坐在悬崖边上,她桀桀的笑了起来。 “不用难过,” “嘿嘿,我中了欲修罗,木青山下的!” “有趣吧?哈哈哈哈!” 路遥口不能言,身不能动,满眼是不可思议的震惊,满眼是无法遏制的愤怒。 木婉君给他讲了一个故事,一个贪婪,肮脏,黑暗的故事。 多年前,木青山前往阴风谷,寻找定魂珠稳固神魂,一去几年杳无音讯。 再次回归已是多年以后,从那之后,木青山渐渐变了。 没过多久,木婉君的母亲莫名其妙的修为尽失,死在了她的面前。 母亲不在了,还有父亲。 可就是这个父亲,成了她一生的噩梦,一生的恨。 木婉君是修行奇才,那时就已经筑基。 等她将筑基的喜讯告诉父亲后,没过几日,噩梦到来了。 她遭遇了和路遥经历的那一幕,道基损毁,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 或许是她天赋卓绝,又或许是上天太过残忍。 恍惚间,她看到了那张丑恶的嘴脸。 痛苦,耻辱,茫然,修为一点点流失后,她想到了母亲。 她的心,瞬间变得冰冷,麻木,而又疯狂。 之后,修为几乎丧尽的她,拜在了青萝真人门下,用近乎自残的方式拼命修炼。 噩梦似乎走远了,可阴影却一直伴随着她。 后来,她每见过那人一次,便用戮心藤在身上留下一道伤痕。 戮心藤生在阴阳错乱之地,尖锐的刺上带有浓重的火毒。 而只有这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才能缓解噩梦带来的阴影。 “路遥,我的一生都见不得光明。过了今天,就把这个故事忘了吧,给我留下最后的尊严,完成最后的使命。” “送你句忠告,要想活得久一点,那就离他远一点,越远越好!” 木婉君从山崖一跃而下,自始至终没有回过头。 半个时辰后,路遥身上的禁止消失,气息恢复了流淌。 他没有走,而是坐在木婉君坐过的地方,静静地望着远方。 如果有命运,它为什么对一个女子如此残酷?如果有命运,像那种披着人皮的恶魔,为何会好好的活在世上?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山风的丝丝悲鸣, 青木剑派一场问剑之旅,虽然带回了资源,却是以失败告终。 参与者除了木青山和司徒婉,全部负有重伤。 伤者以剑悔和云天扬最为严重,若非陆长庭等人接应及时,说不准他们永远回不了剑山。 最大的打击不是这些,而是木婉君的下落不明。 路遥的回归是几天后,剑山那萧瑟的气氛,让他感到了一些寒冷。 青萝真人的心情很差,丢给路遥一个乾坤袋,便把他赶了出去。 从始至终她只说了几句话。 “婉君不在,她那所住处,你代为照看。她回来之前,你就在那里修行。” “我已颁下剑令,除你和元浩外,擅入者死!” 就这样,路遥住进了木婉君的小院。 推开那扇门,里面除了一张藤床,十几株忘忧花,就再也没有什么了。 乾坤袋里是红纹石和赤炼精铁,暂时用不上,路遥也就没有理会。 一连几天,他都没有修行,只是看着那忘忧花胡思乱想。 他不明白,木婉君身上为何会发生那种事。 那伤痕累累的身体,那一抹背影,足以让任何人心疼。 剑山再一次封山,解除禁令,似乎遥遥无期。 修剑者,大多有一个梦,直抒胸臆,斩灭不平。 但经历这场劫难,有的人,却已经心不静。 回归剑山的云天扬,伤势已经大有好转,可他的心情,始终跌落在深谷。 烈阳山上,那个身残的剑悔胜了,自己却是败了。 和木婉君的纠葛还未理清,她却失去了踪影,生死不明。 云天扬的意志消沉,逃不过上官云的眼睛,于是动用了魂法给他雷霆棒喝。 “愚蠢!遭遇些挫折,就变成这副模样?天塌了,有我们这些老家伙顶着!而你们要做的,是在我们身死道消后,接过传承的责任!” “烈阳山能同修烈阳剑和七杀诀,你就不能兼修秋杀剑?我是你师尊,可我代替不了你。知耻而后勇,摸索出你自己的路,这才是你该做的!” 第二十五章 屋漏 经过多日的沉淀,路遥的心,沉静了下来。 木婉君说自己是她第二个男人,他不认可。因为那个残忍伤害她的,根本不能算人,连畜生都不是。 他觉得应该做些什么,无论以后还会不会相见。 “师尊,我有些话要说。” 路遥从不主动见自己,既然来了,肯定有事,不一般的事。 “有事就说吧!” 沉默了片刻,路遥还是开了口。 “师尊,烈阳山一行,门人皆伤,真人也不能幸免。惟独木真人和司徒婉没事,您不觉得奇怪?” “哦?继续说。” “木师姐和司徒婉历来不和,木真人却不闻不问。而且,师姐对木真人似有偏见,我总觉得不正常。” “还有,师姐未死,却不回山,是不是有别的原因?” 青萝真人眉头微拧,沉声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话到了这个份上,路遥也不再避讳,开口直言。 “青木剑派遭遇劫难,正是人心不稳之际。在这个时候,最忌讳的是内部生乱。” “木真人是师姐的父亲,师姐失踪,他不该寻她回来吗?要知道,师姐可是剑山顶尖的天才,是剑派的一份希望。” 青萝真人没有表态,可路遥知道,她已经听进去了。 “你一向沉稳内敛,心机深沉。今日胆敢质疑剑山真人,却是为何?” “师尊,我也是剑山的人。” 屋漏偏逢连夜雨,破船又遇打头风。 漏了,破了,修补即可。可要是梁断了,那就随时可能垮塌。 剑山大殿两人对坐,一个是青云真人,另一个是木青山。 “婉君是剑山的栋梁之材,青山可有消息?” “唉,下山几次,皆是无功而返,不知道她流落到了哪里。” 青云真人叹息道:“婉君炼化了五行寒玉莲,前途不可限量,将来成就绝对比得上剑不空。” “那孩子娘亲早逝,实在可怜。如今剑派封山,暂时不会有什么风险。青山,为了你,为了剑山,下山把她带回来吧!” 木青山思索片刻,点头应下:“多谢掌教垂怜,我必会带她回来。不过,天地之大,世道艰险,一时半会可能没有结果。” “无妨,带回婉君,一切值得。我们终有老去的一天,婉君他们,才是剑山的未来。” 木青山下山了,带着司徒婉。 人前脚刚走,青萝真人就来到了剑山大殿。 “路遥那小子说的有些道理,木青山修为是高,正因为如此,才更要小心!” “青萝,路遥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或许吧,不过他说了句有意思的话,他是剑山的人。” 得知木青山下山的消息,路遥安心了许多。 他开始专心修行,不过重点放在了八方游龙步上。 这身法无论用在对阵厮杀,还是拿来逃命,都拥有无穷的潜力,是在剑山发现的最有价值的东西。 司徒婉下山,路遥住进了闲人莫入的小院,这让云逸心绪难平。 毫无疑问,青木剑派没落了,而且成了几派势力的眼中钉。 逃亡路上的种种,像挥不散的阴影,笼罩在云逸心头。 所以,他选择了不告而别,偷偷离开了剑山。 几日后,剑山颁下了剑令,剑派谱牒上移除了云逸的名字。 有一就有二,陆续有人离开。 一个月后,下宗弟子走了三分之一,这才安定了下来。 “这是好事,无需悲观。心不在剑山,留在这里,也是空耗资源。” 没错,对留下的弟子来说,这的确是好事。 最直接的体现,就是待遇比之前增长了一倍。 烈阳山问剑,影响是深远的,不只是修行界,还牵扯到了俗世。 王家支脉撤出了几派包夹的靠山城,而是去了另一支脉的所在地,黑水泽。 经历了一系列变故的青木剑派,没有就此倒下,而是像枯木逢春,出现了生机。 那些笼罩剑山的冷漠,也似乎退去了不少,多了些人情冷暖。 路遥第一次感觉,留在这里,其实也不错。 世间生灵无数,时刻演绎着种种悲欢离合,爱恨情仇。 木婉君就是其中的一个。 心智备受摧残的她,性情变得更加偏执冷酷,频频出没于俗世与修行界。 因而,有许多人死在了戮心藤下,有男子,也有女人。 凭她的实力,腾云不出,难有人能制衡她。 可夜路走的多了,总会遇到鬼。 所以她负了伤,远逃北方。 黑水泽,地处遨来洲北方,境内多湖泊,因黑水河而得名。 黑水河畔的杂草里,躺着一个伤痕累累的女人,正是逃亡至此的木婉君。 等她再次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个素衫妇人。 “那满身的伤痕,哪来的?” “有他人给的,也有自己给的。” “哦?有意思。可有师承?” 木婉君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有,但回不去了!” “这样?可愿入我之门?” 面对这个素不相识的人,木婉君没有拒绝,因为她有点像死去的母亲。 远在剑山的路遥,此刻正在发呆。 因为鱼篓里生长的东西,已经有了模样。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应该是莲花,茎叶长成,花苞六个。 鱼篓里的变化不止于此,还多了些缥缈的雾气。 他已经确定了一件事,那粒种子,确实和五行寒玉莲有关。 自己花费了五千灵石,捡到了一件宝物。 之所以有这样的机缘,和杳无音信的木婉君有关。 一而再的和她产生纠葛,或许真的有缘。 八方游龙步变化繁多,要想练好很难,要想修炼到极致,更是不知何年何月。 对于路遥来说,其修炼难度,远超魂法。 因为步法在神魂判断之外,还要调动肉身的每一寸,丹田的每一缕灵气才能实现。 更重要的是,剑山的八方游龙步只有四十种变化。 后续的,要结合天干地支,六十四卦,乃至天罡地煞,才能完善一百零八基础变化。 而要做到那一步,仅靠领悟是不够的,还要境界来保障。 因此,当路遥能熟练演化三十六种变化,他就停了下来。 走到这一步,已经过去了三年,当前的境界也已完美无瑕。 三年间,青木剑派固步自封,并没有受到袭扰。 毕竟山上有数位真人,就算对方势大,也不敢轻撄其锋。 在修行界,境界越高越胆小,越怕死。 且青木剑派的剑很利,比之七杀宫,也不遑多让。杀几个人,不难。 动了筑基的念头,路遥见了青萝真人。 回到小院时,他却有些窘迫。 不是因为别的,是他的元气不够圆满。 路遥苦笑不已,正是年少时的荒唐,和木婉君那荒谬的过往,造就了如今的局面。 尤其是后者,面对一个筑基圆满的修行者,结果可想而知。 想到了木婉君,路遥心中有些酸,也有些涩。 他知道她还活着,那是一种感觉,断崖那日过后,他就有了些莫名的感应。 元气诞生于元精,元气不足,意味着元精有损耗, 元精亏损,就无法完美筑基,这是路遥不能接受的。 没办法,路遥来到了事务堂。 可是结果,却并不如意。 事务堂长老盯着路遥看了又看,有些恨铁不成钢。 “未筑基,就敢丢失元精?哪怕是筑基以后,体质回归先天,也该有所节制。本门没有阴阳道法,靠药物强补也是下策。” “要想短时间补足疏漏,非奇药灵果不成。” 路遥无奈道:“长老,你就说哪里有就成。” “那些东西都是宝贝,珍宝阁或许有。过了两界山,有座盘龙岭,那里有种叫蛇元果的灵果,也有那种奇效。” 过了两界山,就真正进入了妖兽活动的区域了,非实力强者,不敢轻易涉足。 可这对路遥来说,远比去地元城来的安全。 人妖有别,他的一些手段,在那里可以用。 何况,他已经不是一个弱者。 要想下山,不能不告而别,所以路遥见了青萝。 “你要过两界山?” “是,面临筑基,我去找些东西。” “若是平时,闯荡一番也是好事。如今却是不同,虽说那里少有修士出没,却也是有人前去碰运气。碰上敌对宗门,也不是没有可能。” “师尊,认识我的人不多。就算碰上敌对宗门,人家若无意为难我,我也不会前去打杀。” “心善不是好事!” “但也不是坏事,不是吗?师尊,你会杀那些不相干的人吗?” 两国交战,杀不杀来使不好说,但绝不会屠尽一国百姓。 修行者也是如此,他们看重因果,相信天道。 为了修行的路好走些,也很少过做那些天怒人怨的事。 当然,也有人无视这些顾忌。他们或是天赋卓绝,或是修炼另辟奇径,对那些灾厄有自己的应对之法。 做过了些准备,路遥便下了剑山,独自出去闯荡。 一直待在剑山修炼,不是他想要的。他想多看看这个世界,看看那些没有见过的风景。 因为,如果这是一场梦,他要在梦醒之前,探明这个世界的秘密。 正所谓,剑下青山,孤身初远游。神兵在手,八方竞风流。看今朝,游龙踏妖洲。异世十几载,正当少年游。 第二十六章 少年游 修行练气,让路遥容貌一如十几年前,甚至还年轻了些,宛如少年。 如能筑基,寿元将有两百多岁,而他寿数过了不到四分之一,说是少年,也不为过。 阴差阳错到了这里,路遥宛如重生,已经一十八年。 在这片天地里,他就是个十八岁的少年。 少年有少年该有的模样,谨慎之余,更多的是潇洒快意。 三日御剑远行,两界山在望。 两界山说是山,实际是一条蜿蜒的山脉,一眼望不到尽头。 穿行在山林,漫步于山岗,两界山内外两重天。 这里花草树木更加繁多,生命气息也更加的旺盛,环境比人族疆域好了很多。 如果可以,这妖族疆域绝对是上佳的避世之地。 绝美的景色,让路遥流连其中,暂时忘却了此行的目的。 直到前方出现了三个人。 “这位同道,独自进入妖疆,真的是好胆魄。不知你来自何方?” 见三人不像奸佞之辈,又在这林海相遇,路遥心中生出些潇洒意气。 “来自青木剑派,到这儿找点东西。” 路遥直言不讳,那三人反倒有些错愕。就这么露了底,真是雏鸟一只! 三人中,有一英姿飒爽的女子,似是领头之人。她打量了路遥一番,笑道:“你这只离巢的雏鸟,就这么把自己卖了?知道我是谁吗?” “我来自七杀宫,我叫陌飞烟!” “不知道。” “我爹是陌七杀!” “不认识。” 女子气急:“你我两派有仇,这你知道吧!” “知道。” “知道你还这么淡然?” 路遥笑道:“姑娘要杀我?” “不是。” “那你是要抓我?” “也不是。” “那我怕什么?两派有争端,那是两派的事。你既没想过杀我,也没有想抓我,有什么好怕的?” 角色互换,女子好像有点懵,瞅了瞅路遥。 “你这人真怪!不过这样也不错。那些门派争端,我也没兴趣,没有降妖除魔,游山玩水来的痛快!” “他们两个是我的朋友,一个叫周西川,另一个是沙通天,都来自沙海。” 沙海,是七杀宫掌控的区域,路遥知道。 那个地方风沙极大,是连绵的戈壁和沙漠,修行之风非常彪悍。 “我是路遥,路途遥远的路遥。” 陌飞烟三人,对路遥没什么敌意,反而觉得他有趣。 毕竟,像他这种性子,在修行界很少见。 “路遥?名字和人一样有趣!对了,独自闯进妖疆,干什么来了?” 这个陌飞烟,似乎有无穷无尽的问题,路遥有些脑袋发胀。 拜托,两派不和,你这样问东问西真的好吗? “咳咳!我来找点蛇元果。” 听了这话,三人一副了然的模样。 陌飞烟拖起了长腔:“噢...明白!修行枯燥孤寂,偶尔释放下天性也没什么。了解,了解!” 见那周西川和沙通天也是挤眉弄眼儿,路遥一阵恶寒。 说我怪,你们更像三个奇葩好吧? 陌飞烟似乎天生自来熟,瞅着路遥说道:“我们在追踪一只啸月狼族的血脉,同行如何?好处分你一份。” “啸月狼族,那是什么东西?” “上古异种,有异能。啸月狼族出没的地方,可能有月光石。月光石五行属水,对肾好喔!” “还有,蛇元果功效虽好,却有些过。配合月光石用起来,正好。龙蛇性淫,嗯,你明白的。” 这倒是首次听说,看来不去都不成了,路遥便答应了下来。 说是追踪狼妖,三人却像游山玩水来的,在山林里游来荡去。 不过路遥也不着急,有人陪同出游,也不是坏事。 三人没什么修行者的怪癖,和他们相处,路遥甚至有些快意。 “听说青木剑派封山了,下山一趟不容易,先逛逛再说。” “大姐说的对,那狼妖已经成丹,追踪起来也不容易。白天还好,到了夜间,它会实力大增,不好对付。” “成丹?那是什么境界?” “和金丹真人差不多,能使本命妖法。白天还好,夜间我们只有逃命的份儿。” 听了这话,路遥吓了一跳。这些人胆子太大了,差了一个大境界,四个人又有什么用? 看着路遥的模样,陌飞烟满不在乎。 “看你那样儿!白天它的妖法大打折扣,多是依仗爪尖齿利,还有一副肉身。咱们的目标是月光石,又不是那狼妖,怕什么?” “再说了,咱们四个人,我们三个筑基圆满。白天遇上,纵然不敌,自保还是可以的。” 路遥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不过他们既然不怕,或许真的有惊无险。 “唉,要是有多一点红纹石就好了,那样就多了一份保障。这次跑出来,走得匆忙,红纹石没带多少。” “红纹石?有什么用?” “啸月狼族喜阴,夜间强大,月圆之夜更甚。有了红纹石,催发其中的地火之力,可以保命。” “是这样?我有些。” 三人停下了脚步,陌飞烟道:“你有?莫非是烈阳山赌斗那些?当日你也参与了?” “嗯,侥幸过了山下三关的第一关。” 陌飞烟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你就是他们说的那个古怪的小子!” “没看出来,你很厉害嘛!” “还行。” “什么叫还行?应该是行,男人怎么能说不行呢。” 这特么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个陌飞烟简直就是个污妖王! 路遥算是看出来了,这三个,都是离经叛道的主儿,难怪能凑到一块儿。 没见那沙通天贱兮兮的凑过来了么? “我说路遥啊,沙海的风沙磨砺了男人的胸怀,同样也磨砺了女人的胸怀,个个都是胭脂烈马。” “见到陌姐儿的胸怀了吗?就是那样!” 话刚说完,陌飞烟的剑鞘就落到了他的屁股上,那叫一个响亮。 路遥鬼使神差的瞄了一眼,心中暗道,确实够宽广! “看什么看!要看就凑近点看!” 或许是处在边缘地带,又或许是因为四人的实力,路遥没有见到什么妖兽,更不用说啸月狼妖了。 夜晚,一处山洞外燃起了火光,有人喝酒,有人在烤肉。 烈火能引来危险,更能规避危险,雷和火是绝大部分生灵惧怕的东西,妖兽也不例外。 “路遥,你这炙烤的手艺真是不错,要不跟我去七杀宫吧?” 都是少年心性,一天下来,几人已经混熟了。 “来沙海也行,沙家培养的女卫,个个丰腴彪悍,都是完璧。等你筑基,送你几个,怎么样?” 路遥甚是无奈,气笑道:“你们这么拉拢一个青木剑派的人,真的好吗?说不准哪天,咱们就要刀剑相见了!” “那有什么,该打了打,该喝酒了喝酒,那才叫痛快!对了,你是青木剑派的人,云逸认识吗?” 路遥停下了动作,望向陌飞烟。 “认识,怎么了?” “你不知道?他已经进了七杀宫,进献了青木剑诀,现在是七杀宫的红人!” “哦。” 陌飞烟气得险些扔掉手中的肉,叫道:“你哦个屁的哦!你就不生气?” “生气,以后见一次,打一顿!” “何不干脆杀了他?” 路遥想了下,煞有其事地说道:“我觉得,让他活着,见一次打他一顿,这样更好!不过目前,我没把握打的过他!” 三人听了嘿嘿贱笑,没错,是个好法子! 这时,路遥想起了一件事。 “咱们修行者随着境界的提升,会不会引来劫难什么的?” “有的有,有的没有。” “这是什么说法?” 陌飞烟身份超然,知道的事情不少,路遥一边浅酌,一边听她娓娓道来。 修行,是生灵突破自身界限的逆天之举,为天道而不容。 修行者争夺资源,抢夺机缘,本身就是天道下的一道劫难,且伴随终生。 真正惹得降下天罚,是从成就金丹开始 每个金丹真人面对的天罚并不相同,和其修行天赋密切相关。 到了那一步,抗住了,成就真人。 扛不住,那就灰飞烟灭,轮回不入,没有来世。 “就没有例外?” “当然有,一些另辟奇径的功法,一些遮掩天赋的手段,都能减弱天罚。” “还有,我听说过有些人被称为天之骄子。他们为天道眷顾,天罚会淬炼他们的根骨体魄,稳固他们的神魂,不但无害,还有莫大的好处。” “明白了,可是我怎么没见过对抗天罚的渡劫之人呢?” “路遥,想什么呢?那种天地威势,一般人见了都会心神崩溃。那些渡劫的高人,都会选一些偏远的地方对抗天罚。因为失败了,就算不死,也会重伤,修行就此止步。在那种情况下,难免有人觊觎他们身上的东西,当然要躲得远远的。” 渡劫果然是有的,只是和小说中有些不同。 天地间的一切,都和天道相连。修行者就像一个个妄图登天的蝼蚁,弱小的时候不痛不痒,可以安然的存在。 可等你强壮了些,变异了,打破了天地规律,那就要承受各种压力。 直到你受过了天道的惩罚教育,融入了这里,才有可能生存。 天大地大,道最大。 你要窥探它的秘密,分享它的权威,就要接受鞭打教育,成为它生灵中的小弟。 第二十七章 那头狼 该来的总会来,该遇到的,你也躲不了。 两天过去了,他们没有发现那妖狼的踪迹。直到来了这儿,才有了些发现。 前面那一座山,非常的安静,没有野兽活动的迹象,虫叫鸟鸣都非常稀少。 陌飞烟远远停下了脚步,轻声说道:“应该就是这里了!” “啸月妖狼白天极少活动,不好确定方位,等到入夜吧。” “那时它会出来吞食月华,它活动的地方就可能有月光石。” 陌飞烟取出了一只小鸟,手掌大小,不过却是死的。 手指往小鸟眉心一抹,那双小小的眼睛就睁开了。 那小鸟身有五彩,小巧玲珑。最奇怪的是眼睛,本来绿油油的,在阳光下却慢慢变成了褐色。 “这小家伙是翳鸟后裔中的另类,闯荡妖疆时发现的。不过它像是遭受了什么劫难,地魂损毁,浑浑噩噩。我以分魂之术,缔造了魂结,掌控了它的行动,如今算是活着的傀儡。” “平日,我就靠它和沙通天二人联系。” 小鸟活动了下羽翼,细小的爪子一点,就飞往了山上。 看着那失去踪迹的小鸟,路遥着实喜欢,这可比什么剑符好了太多。 魂结他知道,自己那魂法也有提及。不过目前路遥无法尝试,要等筑基有成,五脏引入正途,诞生了神魂虚影才可能办到。 “你说的傀儡是什么?” 陌飞烟白了他一眼:“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这么说吧,就是植入魂丝,使之能为你操控的东西。傀儡有死有活,甚至可以用秘术移魂,使刚死的生灵成就活的傀儡。” “死傀儡,成就已定。活傀儡,却是可以成长。那小鸟,算是半死不活,培养极为缓慢。” “傀儡术诡异,遨来洲最擅长此道的,非阴风谷莫属。他们有定魂珠,在制造傀儡上有妙用。” 夜间,是啸月妖狼最强的时刻。陌飞烟没有猜错,它就在那里。 月华如水,洒在了山顶上,一片青白。 一团青黑的影子,跃上了山巅,仰对明月,吸食那月华之水。 啸月妖狼已经成丹,路遥等人不敢造次,只能屏息凝神远远看着,直到明月渐隐,天光泛白。 正午,正是太阳之力最盛的时候,陌飞烟引路,几人从山的另一面向山顶摸去。 他们的目的很简单,不是来抢,而是去偷。 啸月妖狼的藏身之处,在山体另一面的山洞。 这个时候,它正在睡觉。 顺利摸到山顶,路遥见到了所谓的月光石。 青白的颜色,微圆的外形,入手寒凉。 不知道为什么,山顶碎石斑驳,那些月光石像是从石头中迸裂出来的,有的还在石块中若隐若现。 蹑手蹑脚的收走了表面的月光石,陌飞烟脸色突变,她的眼中出现了一幅画面。 那头妖狼睁开了眼睛,跃出了山洞。 不必多说,四人立刻御物远逃。 御剑的路遥,回头看清了那妖狼的模样。 体型硕大,皮毛青黑,额间一弯月白。 嗯?怎么感觉有些熟悉? 还没来得及思索,一道道风刃射向了空中,四人登时手忙脚乱。 “天上没有遮挡,下去!” 四人落地穿林,疲于奔命之时,后面的啸月妖狼明显的顿了一下,两条后腿一哆嗦,朝路遥追了过去。 地面地形复杂,路遥又不熟悉这里,很快就和陌飞烟三人失散,心里慌得一匹。 该死的,怎么就盯着我不放? 不断有树木被风刃斩断,山石被崩碎,路遥八方游龙步使到极致,只顾埋头狂奔。 此时他心中暗暗庆幸,苦练身法果然是正确的选择,靠那猿行术,早就玩完了! 看着实力孱弱的小子,自己就是追不上,妖狼的火气蹭蹭直冒。 这个可恶的小子,过了十几年,更加的油滑了! 烈日正中,啸月妖狼的实力大受限制,加上路遥的八方游龙步变幻莫测,居然眼睁睁地看着他越逃越远。 所以它决定放缓速度,等待黑夜的降临。只要还在妖疆,那就能找到他。 逃了许久,路遥实在是逃不动了。见妖狼没追来,他爬到了一株大树的顶上,藏身在枝叶中休息。 他后悔了,后悔听了陌飞烟那个八婆的话,去偷什么月光石。 这下倒好,那该死的妖狼盯着自己不放,他们三个,早就逃出妖疆了吧。 还好苦练了八方游龙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话说,那啸月妖狼怎么跟自己有仇似的,怎么单单盯上自己了呢? 入夜了,路遥开始恐慌了起来。这要是被找到,怕是会死无全尸吧。 自己的本事就这么大,该怎么办呢? 思来想去,除了潮音竹,自己根本没有御敌之物。 至于剑法,自己境界就这么点,耍的再好,又有什么用? 潮音竹的鱼线,路遥至今都没弄明白是什么。 剑砍不断,火烧不化,是奇宝无疑。 罢了,就它了,希望用不上,能安全等到天亮。 人们常说,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很不幸,这种事,碰巧就被路遥遇上了。 月上正中,啸月妖狼来到了路遥藏身的树下,绿油油的眼睛,盯着树上一眨不眨。 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很显然,路遥的祈祷没什么用。 一阵寒风吹过,树叶尽数飘落,露出了抱着树杈的路遥。 下一刻,路遥差点直接掉了下来。 因为那头狼说话了,声音还很好听,正儿八经的烟嗓儿。 “跑哇,怎么不跑了?” 路遥冷汗直流,这特么是成精了?不过能说话也好,可以交流。 “啸月兄,咱们并无仇怨,何必盯着我不放呢?” “你我一见如故,月光石还你,交个朋友如何?” 妖狼歪着头,盯着树上的路遥,似乎在笑? “一见如故?说得真好,还以为你忘了呢。” 嗯?它认识我?除了十几年前,自己狼毛都没看到一根,怎么结下的仇怨? 路遥暂时忘却了害怕,跑是跑不掉了,总得弄明白怎么回事不是? 等等,十几年前? 路遥瞪大了眼睛,这下乐子大了! “想起来了?” 妖狼气势攀升,随时要将路遥撕碎一般。 “消消气,消消气!我那次是遭人陷害,你紧追不放,我鬼使神差打了那么一拳。你看你威武雄壮,打个一两下也没事,月光石给你,放了我吧!” 啸月妖狼怒不可遏,吼道:“打个一两下没事?那一拳差点把我打残了,你说没事?” “既然你说没事,好,我也给你一下,挺得住,我就饶了你!” 路遥胯下一凉,夹紧了树杈。让你打一下,恐怕不只是废了,直接就死了吧! 那样我怎么对得起木婉君? 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个时候,怎么想起她来了。 “啸月狼兄,我身子孱弱,怕是受不住你一下,能不能换个办法?” 这啸月天狼掌控了局势,干掉路遥似乎不急于一时,起了戏耍的心思。 “不行!放心,你当年打我一拳,我不是没事?别怕,来吧,不疼。” 不疼?滚你妈的! 走投无路之下,路遥不再忍了,决定拼一把! “好好和你说话,你怎么油盐不进呢?狗日的,和你拼了!” 听了那句狗日的,妖狼暴怒不已,刚要动手,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一圈圈清透的鱼线,将它捆到了树上。 那姿势极为滑稽,人立而起的妖狼抱着大树,要多污有多污。 潮音竹救了命,路遥大大地松了口气,可他却到了进退两难之地。 潮音竹不能不要,可他要走,就要松开妖狼,这可如何是好! 杀了这个成丹的妖狼,他不敢。杀不杀得了不说,就算杀了,那也惹下了巨大的麻烦。 狼族是记仇的,鬼知道他有没有同伴。 一头就这么难对付,要是来一群,剑山都不一定保得住自己。 抱着大树的妖狼并不好受,这些清透的细丝,让它升起了浓浓的恐惧。 “你这是什么东西,快将我放开!” “放开?你当我傻的?” 妖狼沉默了,说起了路遥说过的话。 “月光石你都拿走,山上剩下的也拿走。放了我,交个朋友吧!” 见妖狼的确无法脱困,路遥彻底轻松了下来。 “想都不用想,跟我走吧。取了月光石,带我去找蛇元果,之后就放了你!” “当真?” “真,比真的还真!” “好,信你!月光石太阳正中时取最容易,至于蛇元果,盘龙岭有几颗。想想也快成熟了,那些长虫,我一去,它们窝都不敢出!” 啸月妖狼舔了舔口水,那可是蛇元果啊! “行了,帮我找到,我会给你一颗,这是真的!” “嗯?那你之前说的呢?” “也是真的,比真的还真!” 一阵嘈杂后,妖疆密林里出现了奇特的一幕。 一头妖狼抱着截树桩直立行走,后面跟着个穿道袍的人类。 堂堂成丹大妖,被一个人类两度羞辱,啸月妖狼欲哭无泪。滔天的怒火,让脖子上的狼毛根根竖立。 看着那冒着寒光的狼毛,路遥走得不快,全然不理狼妖的催促。 成为朋友不可能的,要想后顾无忧,得彻底治住它。 那样一来,自己安全了不说,还会平添一个强大的帮手。 这可是成丹的妖兽啊,实力几乎比肩金丹真人! 第二十八章 龙娇娇 该怎么办呢? 有潮音竹在,他跑是跑不了的。 要不等到筑基后,神魂虚影生成,试试那魂箍之法? 嘿嘿,没错,就这么办!到了剑山,有数位真人在,加上这潮音竹,也不怕它造反。 山顶的月光石并不是很多,十万块多点而已。 收了东西,路遥心情大好,决定看看狼妖的洞府。 洞里阴气很重,冻得路遥打了个哆嗦,便不再耽搁,直奔盘龙岭。 孤身在外,又有狼妖这个定时炸弹,他不得不抓紧办完事情,返回剑山。 到了盘龙岭,遍布的蛇洞让路遥胆寒。 这个地方很怪,山石泛红,洞里有热气冒出。 蛇属阴冷,不知道这里为何不同。 “别浪费时间了,这是赤炼蛇的老巢,下面有火脉!” “把我的头松开些,我唤那妖女出来!” “等等,妖女?不会是蛇妖吧?” “没错,快点吧!” “她不会吃了我吧?” “刚成丹,怕什么?有我在,她不敢怎么样!” 到了地方,没理由放弃,路遥将它脖子上的丝线松开了一些。 “龙娇娇,滚出来,否则拆了你的窝!” 这大嗓门吓了路遥一跳,赶紧躲到它身后,看着那烟气腾腾的蛇穴。 不多会,蛇穴里游出来一条蛇。 一条头上有冠,满身赤磷,三尺多长的蛇。 和狼妖一样,这条蛇居然也会说话。 见了狼妖的模样,那赤炼蛇挺起了身子,蛇头摇来晃去,发出了阵阵笑声。 “啸月,怎么这副模样?蛇元果成熟了,有你一份儿,干嘛火气这么大?” “抱着截树桩,这是送礼来了?哈哈哈哈.....” 狼妖脸色一黑,吼道:“别废话了,赶紧送来!” 这时,蛇妖看到了路遥,叫道:“啸月,你身后怎么跟着个人?人族狡诈,视我等如草芥,你这是给我招惹祸端!” 被发现了,路遥不再隐藏,现出了身形。 “嗨,龙娇娇,呃,姑娘!我是好人,找蛇元果急用。” “急用?有相好的,失了元精?” 尼玛,一条蛇怎么也知道这么多! “见笑,见笑!啸月和我来,就是为了这蛇元果。放心,我不多要。” 那蛇妖瞪大了眼睛,是那么的滑稽。 “什么?!你制住了它?这怎么可能!” 路遥摊了摊手,无奈道:“它要害我,我制住了它,就是如此。” “龙娇娇姑娘,行个方便,怎么样?” 叫一条蛇姑娘,路遥觉得怪怪的,可有求人家,总得说些好听的不是? “不急,问你一件事,知不知道烈阳山?” “你知道烈阳山?他们是我的对头,怎么了?” 蛇妖吐着信子,恨恨地说道:“那些人来过数次,要不是蛇穴宛如迷宫,我早就遭了毒手了!” “这是为何?” “一是抓我,二是为了红纹晶!” “红纹晶这里有,但是不多,只有几十万块。为了保险起见,我都吞了,够我修行到下一个大境界了!” “你需要那些结晶?你说你是好人,只要你帮我,日后我帮你找,我对那些东西有感应。” “怎么帮?” “带我走!” “什么?不行!” 身边有个狼妖,就够麻烦的了。这条蛇成了丹,要是得罪了她,咬上一口,那不得死无葬身之地? “不行?如果是那样,三颗蛇元果我一口吞了,你什么也得不到!想想那些红彤彤的东西,互相帮忙不好吗?” 得,被一条蛇威胁了。不答应,得不到蛇元果尚在其次,它要是对付自己就麻烦了! 唉!横竖是死,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相信你是好蛇,不会伤我,我答应了。” 蛇妖从脖子上的蛇皮小袋子,衔出了一株小果树,上面有三颗鲜红的果子,它连枝带叶吞掉了一颗,剩下的两颗滚到了路遥的脚下。 路遥收起了一颗,把另一颗丢进了狼妖的嘴里。 “我对你不错吧?没骗你吧?好好合作,安全了就放你走!” 看着翘首以待的赤炼蛇,路遥泛起了难,这可怎么办? “不用想了,你身上有种味道,我很喜欢!” 路遥身子一僵,他不敢动了。腰上的那一冷一热告诉他,那里缠着一条成丹的赤炼蛇! “你那件袍子有古怪,很亲近。还是快离开吧,那些人说不准就来了。” 走?路遥觉得腿打哆嗦,但是一想到烈阳山,还是挪起了步子。 前面抱着树桩的狼妖,似乎也行走困难,步伐很是别扭,鼻孔也喘着粗气,像是很热。 路遥想起了陌飞烟所说,蛇元果药力太盛。 看着狼妖那奇怪的走姿,路遥强忍狂笑的冲动,那里一定很难受吧。 唉,可怜的树桩招谁惹谁了,要遭这份儿罪。 尽管狼妖喋喋不休,过了两界山,路遥仍然没有放它走。 给出的理由是,自己还不安全,到了剑山再说。 可到了剑山山脚,路遥再次食言了,这次的理由是:自己不会解,要研究几天。 看着那将要爆炸的模样,路遥说道:“要不,我先把树桩给弄掉?” 听了这话,狼妖差点蹦起来,树桩子抱得紧紧的。 “不用了,抱习惯了!” 路遥捏着下巴上下打量,目光停在了下方,难道把树桩弄坏了? 好吧,还是装作不知道吧,毕竟是成丹狼妖,还是要面子的。 只是腰间的那条蛇不打算放过它,咯咯笑道:“啸月,果子好吃么?” “闭嘴,你这妖精!” “我是妖,还没成精,难道你不是妖?” 路遥一阵头大,这特么都是什么事儿,全特么乱了。 “打住,打住!我说,你们能不能收敛下气息?山上有弟子,也有金丹真人,不怕被发现?” 还别说,它们还真能。 腰间除了一冷一热外,已经感受不到气息。 那狼妖更绝,隐去了额间的月牙,身形也小了许多,跟条家犬差不多。 只是这样一来,木桩子比它大上一倍,更加的滑稽了。 路遥感叹,书上果然是骗人的,它们也不是无所不能。 到了家门口,路遥算是放心了。 给狼妖松了绑,那细线只是缠着狼妖的脖子。 不过它还是抱着木桩不放,很是执着。 “还说不是骗我,身上的怎么解了?人类就是狡诈!” 察觉到失误,路遥也不慌张。 “那里是关键之处,当然非常繁琐。解了身上,是为了表达我的诚信,真的!” 又是真的!狼妖牙都快咬碎了。但一想到山上有数位金丹真人,不得不忍气吞声。 身份不同往日,路遥回山很顺利。 只是那些人看到抱着树桩的狼妖,感到很是奇怪。 “师兄,这头狼抱着树桩作甚?” “唉,这头小狼无家可归,我看它可怜,收留了它。小家伙身子骨弱,抱着树桩锻炼锻炼!” “哦,师兄真是仁心!” 腰间传来微微的颤抖,狼妖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那弟子似是不忍,求情道:“师兄,你看它很辛苦,眼睛都要蹦出来了,锻炼也不必操之过急。” 路遥暗骂,这小子闲的没事儿,跑这里爱心泛滥来了。 还是走吧,狼妖爆发了就不好交代了! 回了小院,元浩来过一次,奉了青萝之命。 他也对狼妖惊奇莫名,不过性子使然,倒也没有多问。 “看来你有所收获,何时筑基?” “就这一两日吧,这段时间就不要来了。师尊那里,出关再去请安。” 路遥和元浩说话之际,院外的狼妖把木桩拍了个粉碎。 “咦?这小家伙力气倒是大得很,应该是个妖兽,好好养着吧!” “嗯,我会的,不会让它闯祸的!” 元浩离开后,狼妖凑了上来。 “什么时候解除最后一道枷锁?” 它很慌,这细细的丝不止套住了它的脖子,仿佛还捆着它的灵魂,打心底的恐惧。 这种恐惧,啸月妖狼不敢表现出来,怕路遥发现了它的痛点,从而生出别的想法。 殊不知,路遥已经动了念头,妖狼的算盘白打了。 有时候太强也不是好事,如果它仅是普通的野兽,路遥或许看都不会看它一眼。 妖兽和人族一样,踏上了修炼的道路,同样的身不由己,无法回头。 “等我筑了基,淬炼了五脏,差不多就能解开了,再等等吧。”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大约三个月吧!” 潮音竹的鱼线,目前有两百丈,所以啸月的活动范围,也只有两百丈,这让它无法容忍。 “要想早点脱困,就老实点,别影响我筑基。你要是不急着走,那你就闹腾!” 到了剑山,路遥不在惯着它。当年自己打了它一拳,那也是它招惹自己。 在妖疆,狼妖还想杀他,不把它交给剑山已经不错了,还想耍脾气? 好不容易摆平了啸月,那条叫龙娇娇的赤炼蛇,却让路遥伤透了脑筋。 “你下来。” “我不下来!” “你下不下来?” “我就不下来!” 路遥没辙了,开始威胁它。 “再这样,我就去找师门长辈了!” “我只是找个地方修行,你这么对我?别忘了,你还吃了我的果子呢!你真要找人害我,我就吞了你,大不了一尸两命!” 威胁不成,反被威胁,路遥有些无力。 “我是男的,你是女的,这样缠在我身上,是不对的。” “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 龙娇娇打定主意缠着路遥,有它自己的想法。路遥呼吸吐纳,气行周天,让龙娇娇的修行大有裨益。 路遥的法子非常高明,比龙娇娇的吐纳术强了太多。所以,要它走,没门儿! 第二十九章 花开入道 鱼篓里的莲花已经含苞待放,散发着蒸腾的灵气,足有六朵。 中间一朵尤为不同,流转着浓郁的五行元气。 路遥需要做一个决定,是否以它入主气海的决定。 这是天地灵物无疑,肯定比五行寒玉莲好上许多。 似乎察觉了路遥的想法,小青鲤从叶片下露出头来,对着路遥呲牙咧嘴。 突然身上一阵滑腻的蠕动,赤炼蛇从路遥胸口露出头来,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这是什么奇宝?你这个弱小的家伙,怎么拥有这么多好东西!” 得,露馅了,忘了身上有条蛇了! 路遥刚想把它揪出来,龙娇娇动作更快,嗖得盘回了腰间,缠的更紧了。 “总之,我是不会走的,你答应过我的。你有这么多奇物傍身,我更不能走了!” “东西是我的,和你有关系?” “和我的修行有关系!” 用过了蛇元果,路遥补足了流失的元精,准备构筑修行之基。 筑基,是腾云之前最难的关卡。筑基完成,才算真正的入了道。 要想筑基,有两大步要走。一是堵漏补缺,周调自身,二是养息。 堵漏,需要凝神调息,魂丝牵引灵气行便周身细枝末节,查找疏漏之处,予以封堵。 要做到这一步,需心平气和,心平则神宁,气和则息调。 心平气和需静,即身静,心静,意静。 动为静之初,身静,即肉身入静。 心气合一,心无杂念,万缘放下,止念静心,就是所谓的心静。 在身静心静的基础上,进而达到不知有我的状态,就进入了意静,成为天地自然的一环。 补缺,就是补足缺失之元气,路遥寻找蛇元果,就是为此。 人类自诞出母胎,元气就开始细微流失,时间越长流失越多,从而渐渐衰老。 所以,坚定的修道者,大多固守玄关,保元精不失。 当然,也有阴阳双修的道法转换阴阳,不但无害,反而大有裨益。 人身如一小天地,心为天,肾为地,身含阴阳,脏藏五行。 元气在意念的带动下,天地相合,阴阳相交。 呼吸不调而自调,不炼而自炼,心与气合,不出不入,无来无去,养成胎息。 胎息如花结蕊,胎成胞。体内之气贯通百脉,流转自然,胎息入丹田,体如初生,回归先天。 修炼者,修的是道,筑基筑的,就是修道的根基。 根基越完美,以后的路也越顺畅,走得也会更远。 关系到修行前程,路遥慎之又慎。 “这段时间,不会有人来打扰,你们也给我静下来。耽误了我的大事,就别怪我翻脸!” 修行者看似风光,实则步步艰难。 一个静字,就耗费了路遥不少时间。 身静还好,心静却是不容易。 心静需止念,过去之事要忘却,眼前之事不牵挂,未来之事不思量。 两地为人,前尘往事何其之多,要想一告而别,哪怕是暂时,也很困难。 磨掉那一点点的心痕,路遥神凝气和,气息流转自然,渐入忘我,身心神皆静。 日月轮转,时间流逝无声。 路遥心无旁骛,心神气机自然流转,引日月星三光入体,温养那一点生机。 不知过了多久,元气疏漏之处全部闭合,经脉淤塞之处通畅,胎息过关冲卡,落入了丹田。 一呼一吸,宛如母胎中的婴儿。 化去肉身析出的杂质,已然是翩翩少年模样,脱胎换骨。 鱼篓里的莲花已经盛开,路遥取下中间一朵,滴入心血,莲花化作光华入了上气海。 心神内视,小巧的莲花缓缓旋转,无形的根须扎根丹田。 丹田涡旋已经不见,灵气化作了滢滢的池水,滋养着那朵心莲。 本以为很难,结果是出乎想象的容易。 路遥有种错觉,这朵莲花很喜欢这个家。 寻思片刻,他有了个模糊的答案,就是那神庭中的紫色线团。 那是藏在九州鼎里的东西,引动潮音竹发生了异变。 而这莲花显然是个奇宝,说是上古之物,路遥也信。 这种东西是有灵性的,如此亲近,只能说明神庭中的线团更加的珍奇。 小说中,经常出现叫鸿蒙紫气的东西,难道不是空穴来风? 要是那样,自己真就成了天地宠儿了! 淬炼五脏引入正途,只有上宗弟子才能接触得到。 五行灵珠纯粹的灵气,浸入五脏细微,开疆扩土,梳理河山后,凝结成一点五脏本源。 借助入主气海的宝物,这一过程将更加的流畅,五脏之气的流通转换也更加快捷。 不知道别人怎么样,路遥完成这一复杂的工程,消耗了木婉君留下的所有灵珠。 完成之时,神庭中的波动显出了虚影。 虚影盘坐如人形,小小的线团在他脑中。路遥动,虚影也跟随着动,很是玄幻。 本来预想着三个月,结果却要好得多,仅仅两月多一点。 这段时间来,虽然摸不清路遥到底如何,但那条赤炼蛇,更是打定主意缠着不走了。 这两个多月,虽然赤炼修为没增加多少,可修行的方向明晰了不少。 路遥气行周天的法门,它获益匪浅。 修行到了这个程度,可以研修一些术法了。 但摆在路遥面前的,还有一个大麻烦,那头狼妖。 境界的提升,尤其是神魂的变化,路遥已经能使用那魂箍的法门。 狼妖与那赤炼蛇不同,龙娇娇是赖着不走,狼妖却和自己有过节。 修行不易,人族如此,妖兽更是如此。 让路遥彻底掌控狼妖的生死,对方的心境必然会大受打击,这对已经成丹的啸月来说,非常的残忍。 “我可以放了你,日后也不会找你麻烦。但我不放心,无法确定你以后会不会寻仇。” “如果你愿意,我会施展些手段,给自己留个保障。” “之后,我不会要求你做任何事,也不会挟制你。等我将来实力可以应付你,我会解除种下的手段。” “好好想想。” 啸月怒不可遏,它明白路遥说的手段是什么,不敢想象自己将来的下场。 “你真是狡诈,言而无信!” “不要这么说,我只求自保。这次是真的,我不会胁迫你,到时候给你解除。” “没错,我是需要强大的帮手。但我需要心甘情愿的,不是你。” “只要你不危及到我,我不会干预你任何事。同你商量,不是怕你,只是不忍损伤你心境。” “修行不易,我知道。” 事到如今,啸月妖狼没有多少办法。那缠着脖子的丝线,虽然要不了它的命,却让它施展不出几分实力。 于是,它还是选择了低头。 “好,打开百会,我会给你的神魂加上一道魂箍。它的力量来自于你自己,靠你的神魂滋养,你越强,它越强。魂箍不会影响你修行,时机到了,我会为你除去。” 路遥的神魂虽强,却还不足以突破成丹者的神庭,只能借助那鱼钩。 鱼钩变直扎入百会,一股凉意直透狼妖灵魂。 可它不敢动,怕路遥失手伤了神魂本源。 魂丝顺鱼线侵入狼妖神庭,在那几乎凝实的虚影上编织了一条丝带,套在了脖子上。 完成后,路遥自断魂丝,撤出了神庭,却已经疲惫不堪。 虽然魂丝已断,可牵连仍在,很是神奇。 路遥想起了家乡的一个词语,量子纠缠,真是无比的奇妙。 做完这一切,路遥信守承诺,放开了狼妖。 “走吧,自行离去,不要惹人注意。放心,这个东西我会解除。或者等我死了,它自行消散。” “但如果你要搞鬼,让我早点去死,那么你就试试!” 没错,狼妖盼着路遥早点死。但自己动手,它有顾虑。 路遥境界已经提升,那丝线能困住它这次,就可能困住下一次。 狼妖走了,路遥也松了一口气。 潮音竹是奇宝没错,奈何路遥境界有限,困住这狼妖,他也很吃力。 “就这么放他走了?没想过收为己用?” “想过,不过强迫它达成目的,是麻烦。逼急了,它不顾生死,以命换命,岂不是得不偿失?” “对了,狼妖走了,你什么时候走?” “我不走,在你这里修行,对我好处很大,我才不走!” “别啊,你整日缠在我身上算什么事?男女有别,你不知道?” “我是赤炼蛇,不是人。等我什么时候修成人形,我就走。” 路遥一听,差点跳起来:“什么?你能修成人形?那不是个女妖精?这成何体统!” “还早呐,慌什么!” 体质回归先天,更加的亲近天地自然,路遥甚至能感受到草木呼吸的波动,心中畅快不已。 境界有了进步,也是该见见师尊的时候了。 不过,青萝犀利的目光,让路遥有些忐忑。 “气息纯净,五行之气调和,入主气海的是什么?” “在妖疆寻的一朵花,一见亲近,就选了它。” “倒是鲁莽,不过天生亲近之物,或许有缘,与你相契合。” “五脏归途,你就是真正的炼气士了,可以研修术法。前人术法可以借鉴,却不能照搬,你那剑指修的不错,可先从它入手。” “云逸叛出了剑山,剑派不能不闻不问。如今,剑山已经走出之前的阴影,人心趋于稳定,该去七杀宫讨个说法了!” 路遥眉头微拧,又来?上次铩羽而归,这次呢? 第三十章 剑不空 说是要讨说法,其实只是挽回些颜面。真要成行,也不知等到何年何月。 青木剑派虽然恢复了生机,却掩盖不了没落的现实。 讨说法,很长时间内,将是一种激励弟子修行的手段。 青萝真人心高气傲,本不愿如此。 可身在山中,就多了一份牵绊,一道枷锁。 真要做到六情沉寂,实在是太难。 因而,那些无牵无挂的山泽野修,才是真正的潇洒之人,境界也更加高妙。 得到青萝真人的特许,路遥进了经楼的顶层。 这里经卷少得可怜,都是些关于五脏转化灵气的法门。 说是法门,大多是剑山前辈的一些见解。 真正称得上法门的,只有一卷,青木玄法。 在这里,路遥见到了少有交集的掌教弟子,剑不空。 “唉,剑山真是没落了。如今,你这种境界也能到这里来了。” “师兄,这是什么说法?” “坐下聊聊?” 两人相对而坐,看着彼此的眼睛,近距离的审视着对方。 “师弟,你觉得青木剑派如何?” “自然是修行大派!” “大派?你这么说,也没错。” “祖师青木真人创立剑派,在遨来洲,确实算得上是大派。可遨来洲,又岂止一个青木剑派?” “烈阳山,七杀宫,地元城等等,哪一个不是大派,哪一个没有自己独到的修行法门?” “就本门来说,唯一称道的,就是青木剑诀和这青木玄法了。可要称得上大派,非得包罗万象百花齐放而不能。” “修行为的是什么?难道只是独居一隅,守一份基业?” “我认为不是,修行是向往高处,看没看到过的风景,探寻天地的秘密。” “修道问长生,不只是说说而已。” 路遥有些不明白,问道:“师兄,你究竟要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宗门只是修行路上的过客,是登天起步的地方,而不是终点。” “诚然,得到门派的培养,须懂得感恩,要贡献自己一份力量。” “一个修道门派,是要有传承者,但不是你我。我没看错的话,你我是一路人,早晚要走出去的。” “走出去?去哪?” “当然是西行,遨来洲只是茫茫大海上的一片陆地,真正的泱泱大洲在天元。知道吗,祖师青木真人就出自天元。” “十年后,西海碧游岛遴选天骄,就是离开的机会。能走出这里,去往大世界,也算是延续了青木剑派的传承。” “师兄,我境界低微,刚刚算是入道,与我说这些,何用?” “呵呵,遴选天骄看的是潜力,与境界何干?你在境界低下的情况下,能将青木剑诀修到那种程度,也是天才了。何况,当年演武场一战,你动用了魂法,那是一般修行者能办到的?” “和你说这些,是因为你我出自一派,将来远游,或许有一天能互相帮衬。” “泱泱大洲,藏龙卧虎,要想生存,不是那么简单的。” 剑不空的长篇大论,对路遥触动很大。 他的确不想一生留在这里,而剑不空的话,只是提前催化了他的想法。 对于青木剑派来说,有人守山,也要有人创业。 或许,这就是青云真人收剑悔为徒的原因。 可十年,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 渔村的仇不能不报,木婉君也该见上一面。 还有,既然在剑山踏上了修行路,总要为这里做些什么。 遨来,遨来,遨游归来。 天地就那么大,有人要来,那就有人要走。 筑基入腾云,只差一步。 可就是这一步,有人用十年,有人用百年,还有人到死都迈不过去。 要想早一天见到天上的风景,去往广袤的大世界,无疑是一种很好的选择。 所以,知会过青萝真人,路遥再次下了山。 “这小子刚刚筑基,就这么匆忙的下山,看来剑山是留不住他了。” “不空见过他,应该是知道十年后的事了。” “走,不好吗?遨来洲再大,大的过天元,大的过天下?” “没什么不好,如果他命好,算是和剑山结下了香火。如果死在了外面,也算是见识过别样的风景,也不枉修行一场了。” “青萝,路遥肯定有些什么秘密。这次离开,应该是要了结因果。如果可以,或许能帮帮他。” 路遥下山,去的是地元城,目标是珍宝阁。 当然,他不是来找东西的,而是来搜寻消息。 珍宝阁经营天下,耳目遍布遨来洲,总会知道些不一样的事。 夜晚的珍宝阁太过热闹,路遥孤身前来,当然选择白天。 很顺利,他见到了范通。 “你胆子不小,自己跑到这里,有什么需求?” “来见范总管,当然有所求。珍宝阁经营的买卖,不知道包不包括消息?” 范通来了兴趣,笑道:“你的心思倒是活泛,当然包括,珍宝阁经营一切有价值的东西。” “好,那我就买一个消息。多年前,东海边渔村发生了一场修士大战,你可知道?” “当然知道,你是幸存的人?” 路遥轻轻点头,看不出悲喜。 “那日我采药归来,看到两人大战。知道有一个叫垂云,珍宝阁可知道另一人是谁?” 范通没有回答,而是问了一句话。 “你想寻仇?凭你的本事,恐怕不行!” “范总管说笑了,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自然不敢有那种想法。我只想弄个明白,告慰那些死去的人。” 见路遥不像说谎,范通点点头。 “涉及到金丹修行者,这个消息五万灵石!” 五万灵石,已经是路遥的大半了,不可谓不贵,但他不能不答应。 见路遥应下,范通开口讲了起来。 “垂云你已经知道了,另一个应该是他的同门师弟玄素,现在应该入了金丹。” “他们都是北方玄阴殿的人!遨来洲最好的玄水珠,就来自那里。” 交付了灵石,路遥刚想离开,他想起了一件事。 “还有件事,本门木长老寻找女儿,已经多年未归,可有他的消息?” “这个消息奉送,木青山带着弟子在阴风谷附近露过面。” 路遥道了声谢,直奔两界山,去势甚急。 十年时间太短,他耗不起,只能借助狼妖的力量了。 啸月妖狼还在那个洞府,路遥再次出现,它非常恼怒。 “找我什么事?你我神魂相连,神魂知会一声就是,莫不是你要食言?” “并不是要食言,而是给你一个提前解除束缚的机会。” “哼!说得好听,还不是一样要我办事?” 路遥也不否认,直言道:“没错,陪我去一趟阴风谷,我要查些事情。之后,和我去北方杀一个人!做完这两件事,我就放了你。” “阴风谷?” “你知道?” “废话!遨来洲最初是妖兽的天下,我怎么会不知道。阴风谷的人诡异邪门,会移魂之法,操纵一些人和妖兽做傀儡,不好惹!” “我让你同去,是以防万一。凭我的实力,没傻到去招惹他们。” “好,我答应了!不过,要去阴风谷,需跨过沙海,那是七杀宫的地盘,最好小心点。” 沙海?路遥立马想到了那三个不讲义气的人。 不过,既然是打探消息,陌飞烟那只小鸟倒是大有用处。 阴风谷在沙海以南,要去阴风谷,就要经过沙海东部地带。 几日后,路遥抵达沙海边缘。 这里风沙奇大,气候干燥,每一缕风都像刀子一样。 “你留在林中,我去找个人,最多三日。” 路遥包起了面庞抵御风沙,走进了沙海城中。 他要找的是沙通天,七杀宫是不敢去的。 如沙通天所说,这里的人彪悍的紧,女子泼辣大胆,风景极为壮观。 多次纠缠过后,路遥打听到了沙通天的下落。 沙家的府邸,像一座苍凉的城寨,庞大却并不奢华。 作为沙海的两大家族之一,沙家在这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没多久,一男两女走了出来,正是沙通天。 “是你?你怎么敢跑到这儿来?妖疆一别,还以为你遭遇了不测,我们三个伤心了好一阵子呢!” “伤心?怕是见妖狼只追我,你们开心吧?” “误会了!谁知道你跑那么快,狼妖又像疯了一样,我们找寻了一段没有结果,就离开了。” “对了,你来这里,是惦记沙海的女人?看看,不错吧,没骗你吧?” 两名女子确实不错,不过路遥无心欣赏。 “我来这里有事,你能联络到陌飞烟吗?有事请她帮忙。” 沙通天皱眉道:“联络倒是可以,不过上次回来,她被看得很严,出来不容易。” “走,我在外面有处别院,我通知周西川,咱们喝两杯。陌姐儿什么时候能到,不好说。” 见了周西川,那厮的说辞和沙通天一样,还算义气,三人确实找寻过路遥。 沙海的酒,和这里的人一样,很烈。 路遥只是浅尝辄止,那二人却是满嘴火热的酒气,非常的爽快。 “路遥,你有什么事?需要帮忙不?” “我要打探些消息,需要陌飞烟那只鸟儿帮忙,所以才来了这儿。” “是这样,陌飞烟回话了,七杀宫夜间管控森严,明日午时会出来一趟。” “唉,说是帮忙,只是说说罢了。我们哪儿也去不了,走到哪儿都有人跟着,真是憋闷!” 第三十一章 阴山城 第二日午时,陌飞烟果然来到了别院,非常的匆忙。 这个女人,风采依旧,还是那么的不安分。 “还以为小沙诓我,没想到还真是你!说吧,找我何事?” “找你帮个忙,借你那小鸟一用。” “要做什么?” “辅助我打探些消息。” “不借!” 路遥有些懵,这么干脆的吗? “掌控它,我费了不少心思。好不容易和它命魂建立了联系,借给你之后,岂不是要推倒重来?” “再说了,你能和它建立联系吗?” 路遥一时无言,他的确不能。 “虽然不能借你,不过我可以和你走一趟。好不容易跑出来,不耍上一阵,岂不是可惜?” “我要做的事,或许有危险,甚至要超过妖疆那一次,我可不想害你!” “得了,别吓我了!你当我真是胸大无脑?那么危险你都敢去,会没些准备?再说了,凭我的身份,谁不给几分面子!” 打探消息,神不知鬼不觉最好,路遥很想借助那只鸟儿的能力。 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答应了下来。 时间不等人,二人告别了沙通天,直奔阴山城,狼妖暗中尾随。 “这次打探消息,目标是师门长辈木青山,你可不要儿戏。” “木婉君的父亲?青木剑派派你来,不是更儿戏?” “不,是我的私事,剑山不知情!” 阴山城,建在一片坡度较缓的山岗上,背后就是连绵的阴风山。 掌控这里的阴风谷,就在几座山峰的包夹之中,是个阴气汇集的山谷。 远远望去,阴森森一片,甚是可怖。 木青山来到这里,八成进了阴风谷。 可那个地方,看起来就很渗人,该怎么办呢? “陌飞烟,你对阴风谷知道多少?” “我?知道的不多。这个地方很诡异,修行者都不愿意来这里。” “阴风谷的人专攻神魂,他们制造的定魂珠,是遨来洲的独一份儿。那些人对敌,多是藏在暗处,使用魂法和傀儡来厮杀。” “单单这傀儡就很难对付,死傀儡还好说,厮杀出于本能。活傀儡就太可怕了,保留了修行本能,能施展本体原有的手段。” “这些怪物无视疼痛和危险,缠上就是不死不休,你说麻烦不麻烦!” 路遥眉头深皱:“就没什么办法克制?” “当然有,傀儡的核心是掌控者的神魂,能破坏神庭中的神魂控制,他们就会变成行尸走肉。” “不过那很难办到,阴风谷精于魂道,对傀儡神庭实行了加固,定魂珠就是其中一环。” “所以,要除掉一具傀儡很难。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斩掉头颅,但要有神兵利器才行。” “还有,死傀儡生机断绝,很难被发现。我们稍有不慎,就会被发现!” 这可就让路遥犯了难,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是来查探消息的,不是来和傀儡打架的。 可已经来了,就这么放弃,路遥实在是不甘心。 “事情太棘手,你还是走吧,人情我记下了!” “你不走?凭咱们,别说打探消息了,想要摸进阴风谷,都很难。” “我也不会久留,想再等等。帮我找条通往谷外的路,你就离开。” 看着远方那一片阴森,陌飞烟罕见的没有逞强。 “那好,给你找一条路我就走。这次单独外出,我爹该着急了,估计正满世界找我呢。” 放出了五彩小鸟,陌飞烟便盘坐不动,双眼直视前方。 而她的眼睛里,开始转换着不同的景象,非常的玄妙。 找出一条可行的路线,足足用了半天,陌飞烟已经疲惫不堪。 “真是多谢了!你还是早些走吧,免得惹上麻烦。” 双方交情并不深,能做到这一步,已经让路遥心生感激了。 要知道,在这个世界,这样的人,这样的事,太少。 虽然意犹未尽,陌飞烟还是走了。 而路遥,却是进了阴山城。 他需要了解一下这里,做一些准备。 修行界的疆域,少有凡人。在这阴山城,更是如此。 因为那阴风谷,实在让人不敢亲近。 阴山城是阴风谷的一双眼睛,也是与外界交流的门户。 这里有不少的买卖营生,面向那些慕名而来的修行者,傀儡就是其中的一环。 路遥包头蒙脸,扮做一个历经风沙的旅人,在阴山城走动了起来。 在阴山城逛了一圈,路遥收获颇多,见到了许多低级的傀儡。 那些傀儡以灵石和晶石为能量来源,以生灵的骨架筋络为模板,从而制造的仿生之物。 当然,也有的是死亡妖兽的躯体改造而成。 低等级的傀儡,只能重复单调的动作,做一些单一的工作。 看到那些东西,路遥想到了机器人,不是遥控的,而是机械式的。 他就像个远道而来的商人,从各个店面入手一些小巧的傀儡。 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收拢了大半个乾坤袋。 这些低级的东西,价格几十到上百灵石不等,并不昂贵。 奈何路遥收的太多,花费了他一万多灵石。 阴山城也有珍宝阁,路遥的最后一站,就是这里。 自从得了五行莲,他对珍宝阁多了几分心思。 摆在台面上的东西不多,想来好的物件要去往竞宝会吧,路遥心想。 不过,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东西,一株槐树苗。 “这是什么?” “养魂木,长成后,有养魂容魄之效。这可是阴风谷上好的养魂木,小兄弟有兴趣?” 养魂木?不就是槐树吗?不过阳中藏阴,的确和家乡的槐树不同。 “一株树苗而已,那得养到什么时候,价值几何?” “有上好的灵泉,倒也不慢,几年就会有些模样了。树苗幼小,可品质上好,两万灵石如何?” 路遥吓了一跳,作势欲走。 “灵泉哪有那么好找,何况养得成养不成还两说。两万灵石能买到一块成品的养魂木了吧?最多一万五,否则免谈!” 买的不如卖的精,路遥觉得自己砍得够狠,岂不知还是被坑了。 “罢了,就给你吧!养魂木喜阳耐阴,盆里的土来自阴风谷,受生灵亡魂滋养,阴气很重。日后,你要找一处阴地培植,否则功效会差很多。” “这只小乾坤袋,装满了阴风谷的土,算你五千灵石,怎么样?” 最终,路遥还是付出了两万灵石,一分都没省下。 虽然膈应这些奸商,不过对珍宝阁的本事,路遥倒是佩服。 不仅弄来了阴风谷的养魂木,连土都给挖来了,一般人哪里做得到。 兜兜转转出了阴山城,路遥就向阴风谷摸索前进。 相较于夜晚,白天反而安全。 “今晚将是月圆之夜,要想进阴风谷,我有办法!” 狼妖对路遥很不待见,此时主动相帮,路遥有些不解。 “你不是该盼着我死么?” “我不相信你,怕你临死伤我神魂,这个理由怎么样?” “嗯,解释很合理!不诓骗你,完成两件事,你我各奔东西。” 阴风谷外,路遥收敛气息,隐藏起了身形,等待夜幕的降临。 在他的不远处,就有两具傀儡,没有生命的气息,偶尔传出微弱的神魂波动。 处在什么地位,就要做什么事。安插在外围的傀儡,掌控者只是门人弟子而已。 月圆当空,月华普照阴风谷,让这里萌发了别样的生气。 “到我背上来!” 路遥依言照做,啸月额间散发出淡淡光华,身形就隐入了月色之中。 收集的傀儡此时派上了用场,路遥放出几具,爬向了林中傀儡的视野。 没过多久,阴风谷里出来了一个人。 一脚踩碎了那些低级的傀儡,低声叫骂:“混账,哪个不长眼的,将这些垃圾遗失在了这里!” 查探无果,似是确定了心中所想,身影就消失在了谷口。 而在他身后,一团若有若无的月光,始终跟随在三丈左右。 “外面什么情况?” “没什么,不知道哪个不入流的弟子,将一些失败品遗失在了林中,虚惊一场。” “也不知道谷内怎么想的,谁敢来阴风谷撒野?” “谁知道呢,或许跟几日前来的那两个人有关。” “他们?哈哈,师兄,你和那女子有过接触,莫不是看上她了?” “看上是看上,可是不敢啊。那个司徒婉好像会邪术,只是接触过一次,我就亏损严重,现在都没恢复过来!” “难道是采补的法子?” “应该是了,不过那滋味的确销魂蚀骨,难以忘怀啊!怎么,你有想法?” “她会看上我?” “那是个荡妇,给她些定魂珠和养魂珠,没什么不行的。” 人就是这样,明明知道有毒,却依然心神往之,修行者也不列外。 听了个中滋味,那人有些迫不及待,匆匆赶往一处独居的院落。 百丈之外,潮音竹的丝线悄然尾随,也跟了进去。 “这位师兄,深夜来此,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姑娘是阴风谷的客人,自然要多方照顾。阴风谷的定魂珠和养魂珠是难得之物,恰好我有一些,送给姑娘做见面礼。” “哦,那就谢过师兄了。所谓无功不受禄,我该如何感谢呢?” 司徒婉媚态毕露,已然猜到了对方的来意,心中冷笑不已。 “感谢不必,修行孤寂,能和姑娘谈谈心,交流一番就好。” “呵呵,像师兄这般人物,婉儿当然愿意。” 第三十二章 移花接木 事态出乎阴风谷弟子的预料,这个司徒婉似乎很好说话。 没过多久,二人便从谈心,转到了身心的深入交流,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 “师兄,滋味如何?” 那人似乎有些疲惫,情绪却是异常兴奋。 “亏损不少,却是很值,你修炼了采补之术?” “没错,要尝到神仙滋味,当然要付出些代价。” “师兄,带我去师尊那里可好?我们师徒,明日就要走了,我要去看看师尊有些什么安排。” “好,我再休息片刻。” 过了一会儿,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 男子前面引路,脚步明显有些虚浮,一番交流损耗颇大。 路遥驱散了身上的燥热,远远尾随在二人身后。 到了一座洞府前,男子匆匆离去,司徒婉径直走了进去。 里面是金丹真人,路遥不敢靠得太近,哪怕有狼妖相助。 清透的鱼线,在月光下几乎看不见,悄无声息的探到了洞口。 “木道友,你我已论道三日,在下实在受益匪浅。不过我有个疑问,道友对阴风谷的法门有所涉猎,是多年前那一趟有所收获?” “然也,不只是收获,而是大收获!” “哦?怎么讲?” “多年前,我神魂受到重创,地魂几乎溃散。因而来到阴风谷,住的就是这座洞府吧?” “没错,那又如何?” “呵呵,长老,这洞府原先的主人是谁?” “哼!一个欺师灭祖的叛徒!” “叛徒,可是叫阴玉山?” 长老有些激动,质问道:“木青山,你怎么知道!” “不对!你对我做了什么!” “稍安勿躁,你中了欲修罗。如果妄动,怕是要在阴风谷出丑了!据我所知,阴风谷可是有不少女弟子的,难道你要做阴玉山一样的行径?” “以我的修为,压制不住欲修罗?不对,欲修罗是阴玉山的东西,你怎么会有!” “呵呵,你当然压的住。老东西,知道我是谁么?” “我就是你口中那个欺师灭祖的叛徒!” “不可能,阴玉山被我亲手诛杀,你在说谎!” 看着长老那慌乱无措的样子,木青山有种变态的满足。 他要杀人诛心! “老家伙,消消气,小心控制不住。想我阴玉山,天资纵横,只是吸干了几个女弟子而已,就遭到你的诛杀。” “好在我对阴风谷的法门修炼颇深,神魂得以逃脱,藏在了洞中的养魂木中。” “嘿嘿,天可怜我!那个木青山居然来到了这里,还住进了这所洞府。” “这么好的机会,我怎能放过?我附身养魂珠内,自他百会入了神庭。” 长老又惊又怒,满眼不敢置信:“一道魂体有那种本事?不对!你窃取了控魂大法,偷盗法门的是你!” “哈哈,老家伙,现在知道,晚了!” “你死了,这些秘密将永沉海底。你说,你会不会死不瞑目?” “阴玉山,你别得意,大不了和你同归于尽!” 木青山毫不在乎,阴笑不已。 “我布置了三天,你觉得有那个机会?欲修罗,只是羞辱你而已!这次回来,一是取东西,二是要你的命。” “现在东西到手,你也该去死了!” 木青山刚要动手,璀璨的月光照进了洞府,明亮如白昼。 手掌一痛,木青山手上出现了一个细小的血洞,他抓起司徒婉纵身出了洞府,消失在了夜色中。 木青山一走,路遥不敢久留,撒出了所有傀儡,趁乱撤了出去。 时至今日,一切水落石出,他不禁为木婉君悲哀。 真正的木青山早已死去,留下的只是一具躯壳。 阴玉山移花接木,借着那副躯壳,侮辱了木婉君的母亲,还有她自己。 上天对她太过残忍,恨了那么多年的父亲,居然是一具行尸走肉,住着别人的灵魂。 如果她知道了这一切,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必然会伤上加上,永远无法愈合。 离开的路遥,心情前所未有的沉重。 木婉君身上的惨剧,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不是因为和木婉君的那层关系,而是对天道产生了怀疑。世间生灵与天道相连,修行者更是如此,可天道为何如此的冷漠? 天地之大,生灵无数,阴暗肮脏的事无处不在。可高高在上的天道,只是俯瞰众生,捏碎一个又一个逆天者。 这就是所谓的天道无情?这就是修行者逆天而行的原因? 一时间,路遥心中闪过了无数的念头,脚步却不曾停下。 木青山身份大白,阴风谷必然知会剑山。两派有了共同的敌人,产生交集理所当然。 对于青木剑派来说,这是好事,可再要找到木青山的踪迹,那就难了。 不出所料,阴风谷派人去了剑山。 不过并没有意外的消息流出,因为这是两派的污点,不能公诸于世。 而路遥,此时却已远行北方。 对他来说,诛杀玄素,才是最大的危险。 黑水泽位于遨来洲北方,潮湿而寒冷。 在黑水泽的北面,是成片的雪山,玄阴殿就藏在雪山深处。 抵达黑水泽,已经是半个月后。 面对湿冷的环境,路遥没有多少寒意,因为腰间缠着一条赤炼蛇。 龙娇娇对路遥的事不闻不问,他几乎忘了这个的存在,直到这时才想起了这一茬儿。 呼唤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路遥心想,难道是怕冷,冬眠了? 或许是嫌路遥脚程慢,狼妖没有将他从背上赶下来。 路遥却觉得这是示好,等到做完该做的事,能信守承诺放它离开。 不管因为什么,想想骑着成丹妖兽,路遥的心都快飘了起来。 要是放它走,还真的有些恋恋不舍。 就这么,一个不撵人,一个不下来,成就了奇怪的组合。 事实上,狼妖的想法和路遥相去甚远。 因为它有些明白了赤炼蛇缠上路遥的目的,一段时间以来,它也受益匪浅。 修炼的法门,对一个妖兽来说,那是天大的机缘。 修行势力建宗立派,选址是都头等大事。 一是要找到适合本门的资源,二是要兼顾其他派别的活动范围,保持足够的距离。 黑水泽就蕴藏着一种灵石,虎眼石。 当然,好的矿脉,都在玄阴殿手中。 其他的一些小矿,掌握在武道家族和散修手中。 靠山城王家,已经迁到了此处,与黑水泽支脉合二为一,保证这里的利益。 鉴于青木剑派的没落,王家和剑山有些疏淡,但交情仍在。 所以路遥来此第一件事,就是联络多年未见的王五。 王五是个小人物,想要找到他,并不容易。 但路遥有自己的办法,他找到了王家的医馆,见到了王思邈。 “再次相见,你已经是得道的山上人了,当年是我看走眼了。” “馆主一向可好?” “行医救人而已,无所谓好不好。倒是你,有些看不透,那是妖兽吧?” “好眼力,馆主也不是平凡的医者吧?” “平不平凡,我都是医者。远来北方,有事?” “嗯,打听师姐下落,游历到了这个地方。馆主,可曾见到王五?” “呵呵,他依然是这里的常客,难得你还记得他。若想见他,我差人通知便可。” 相见是在第二日夜里,王五有些欣喜,但并不强烈。 他像个看到未来的老人,带着淡淡的暮气。 “怎么,见到我不太高兴?” “过了这些年,又经历了这些事,看淡了。对了,找我什么事?” 路遥点了点头,笑道:“这次下山,有事在身。到了黑水泽,一是看看你,二是打听些事。” “什么事?” “黑水泽背靠玄阴殿,你对玄阴殿知道多少?” “我知道的不多,你知道的,我只是个小人物。既然你问,我就说说。” 与其他地方差不多,黑水泽和玄阴殿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修行界,资源为先,牵动各方的利益,黑水泽就是因平衡各方而存在。玄阴殿虽然一家独大,但也要分出些汤水,来缓冲其他势力的压力。 这种情况,在遨来洲处处可见,是局面稳定重要的一环。 玄阴殿和七杀宫交好,与青木剑派也有些渊源。 不过,随着青木剑派的衰落,双方渐渐断了联系。 在遨来洲,势力交织最复杂的,除了地元城,就非黑水泽莫属。 地元宗,七杀宫,阴风谷都有人在这里活动。俗世四大家族,更是无一例外,均有人驻扎此地。 作为东道主,玄阴殿也有人坐镇黑水泽,平衡各方的关系。 因而,虽然局面错综复杂,却也没有生出大的乱子。 “坐镇黑水泽的,是什么人?” “不知道,不过肯定是位真人,真正的真人!” 大致了解了情况,路遥看向了王五。 “你想要自由,但这很难。正如你所说,踏上了修炼的路,就很难再回头。” “不过,你要是想换一种生活,我或许能帮你。” “有没有想过进青木剑派?虽然有些没落,但是非少了许多,比他处也正气了许多。” 王五有些无奈,苦笑道:“我一个练武的,你让我去练气?如果有那体质,我还会受这份苦?” “武道和炼气有共通之处,剑山的练气法门,我改动了下,或许对你有用,你不试试?” 路遥说的认真,王五来了兴趣,开始倾听那一句句口诀。 所教的,的确是剑山的东西,里面加了些道教的行气法门。 虽然不是全部,但这很有用。 第三十三章 诱杀 王五的难以置信,验证了路遥的想法。 但还有一件事需要解决,那就是王家的态度。 “你是王家的人,离开了王家依然是。进了青木剑派,王家多了一个修行者,这是好事。” “剑山那边,有我引荐,没什么问题。带我去见王坤,你的事,我来说。” 靠山城王家的地盘,虽然比不上往昔,却依然不小。 层层通报后,路遥如愿见到了王坤。 对于王五入青木剑派,王坤答应的非常爽快,没有拒绝的理由。 “没想到,你是这么重情义的人。王家和剑山渊源久远,这事我答应了!” 路遥笑道:“族长明事理,知轻重,在下佩服。对了,听说黑水泽有玄阴殿的人坐镇,不知是哪位高人?” “哦,是玄阴殿的真人玄素。” 得来全不费工夫,路遥瞬间谨慎了起来。 离开了王坤府邸,路遥叫住了王五。 “不要耽搁了,山高路远,要不少时日。你这就动身吧,到了剑山,找一个叫元浩的人,他会安顿你。” “你不走?” “出来一趟不容易,我过段时间回山。这个乾坤袋给你,日后用得上,走吧!” 告别了王五,路遥在王家住了下来,俨然一副王家人模样。 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大体理清了黑水泽的脉络,路遥决定探一探玄素的下落。 于是,四大家族的地盘上,在夜间发生了许多大大小小的事端,一连持续了数日。 发生了这样的事,黑水泽实力最强的武道家族王家,自然成了怀疑的对象。 王坤焦头烂额之际,族人前来通报。 “族长,玄阴殿有人来访,两位真人,一名弟子!” “通知护族长老,我先去迎接!” 在花园读医书的路遥精神一振,兴奋了起来,果然要来了么? 没过多久,回廊里走来了一行四人。 王坤前面引路,后面是两女一男。 路遥第一眼就注意到了那男子的身形,和记忆中的重合了起来,是玄素! 察觉到路遥得目光,玄阴殿的人投来清冷的眼神。 路遥慌忙行礼,却感到那青衣蒙面的女子,有几分熟悉。 这是怎么回事?自己总共才认得几个修行者,怎有种熟悉的味道? 那女子明显已入腾云,自己接触的腾云女修,除了青萝再无别人,真是怪哉! 一个腾云,两个金丹真人,这下麻烦了! 黄昏进门,离开之时已经明月当空。 路遥有种错觉,那个奇怪的女子似乎看了他一眼。 虽然没有抬头,那种感觉却很真切。 第二日,路遥早早的出了门,在滔滔的黑水河岸垂钓。 潮音竹垂钓,效果出奇的好,挂上兽肉,竿竿不落空。 青鲤吃的欢畅,路遥的目光却不时瞄向了对岸,那里有所孤零零的院落。 狼妖的月隐之术确实了得,面对三位腾云,依然探得了对方的下落。 对岸不时有人进出,相隔三百丈,路遥依然看得清楚,那是武道家族和修行势力的人。 正午时分,来人纷纷离开,两位玄阴殿的女修也踏空离去。 夜晚,路遥来到了远离黑水泽的南方密林,潜伏了下来。 他在等,等待狼妖再生事端,等待玄素尾随而来。 间隔了一天,黑水泽又出现了乱象。 不过这次刚露苗头,就戛然而止。 因为玄素真人出手了,追着一抹浅影遁往了南方。 全力奔逃的狼妖叫苦不迭,虽是诱敌,可对方的能力强它甚多。 那些从天而降的冰锥,像一根根獠牙钉在了身后地上,而它就是个移动的靶子。 到达指定位置,狼妖一跃进了密林。 这里树高林密,要想追踪,就得落地入林。 玄素艺高人胆大,稍作犹豫,直接追了进来。 而此时狼妖一改之前的狼狈,堵住了他的退路,路遥挡在了他身前。 “是你?” 玄素不敢相信,一个腾云都不是的小子,居然敢算计自己。 “你到底是谁?引我来此,有何目的?” “我是谁?还记得那个海边渔村吗?” 玄素明白了,不屑道:“幸存者?还是垂云的徒弟?看来你是来寻仇的,就凭你和一个成丹的妖兽?” “没错,我想试试!” “好得很,正好给了我斩草除根的机会!” 搞明白了前因后果,玄素率先出手,目标却不是路遥,而是狼妖啸月。 在他看来,路遥不足为惧,狼妖才是威胁。 结果的确如他所料,路遥确实插不上手,只能以潮音竹袭扰那飘忽的身影。 争斗声势很大,一边是挥洒的寒冰利刃,一边是亮如明月的飞旋月牙。 虽是黑夜,狼妖实力鼎盛,可无法就近扑杀,单凭天赋妖术,还是快速落入了下风。 世界就是这样,妖兽体魄强悍,却无人类那么多术法。 人类体魄孱弱,术法却是变幻万端,防不胜防。 月华之力渐渐耗尽,玄素突然转身,一步跨到路遥身前,捏住了他的脖子。 路遥猝不及防,八方游龙步尚未展开,就已经受制于人。 金丹真人的实力强到不可理喻,路遥开始后悔起来。 阴风谷之行太顺了,顺到他误以为可以和金丹真人周璇,真是大错特错。 “哈哈,没想到吧?你说你的胆子怎么就这么大呢?” “那狼妖是有些天赋神通,可它修炼尚浅,根本发挥不出威力!” “而你,滕云都不是,还敢来报仇?说吧,你使得那细丝是什么,或许我可以留你一命。” 既成定局,路遥反而不慌了,反问道:“既然落到了你手上,我认命了。不过我很想知道,你和垂云厮杀,连累了渔村的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据我所知,你们是同门不是吗?” 路遥并未认命,他只是利用胜利者的心态来拖延时间,就像阴风谷里的木青山。 “你知道的真不少,看来确实做了不少准备!” “没错,我和垂云是同门,我还要叫他一声师兄。” 原来,垂云和玄素早年游历天元,在一处海域碰到了机缘,也埋下了反目的祸根。 他们无意见发现了一座小岛,历尽艰险找到了一处洞府。 二人各自探索,都有所得。 可碰面之时,他们发现了一卷经书,被垂云先一步拿到。 “他是我师兄,那经卷看都不给我看一眼,你说我能怎么办?” “当然是趁他不备,杀了他了!” “不过他命好,拼到金丹破损,触发了禁制,让他逃了。” “得了宝贝,不敢回玄阴殿,躲藏了多年,不还是让我找到了?” “然后你都知道了,拖延了这么长时间,该让我看看那细丝了吧?” 路遥绝望了,那只手像整个世界,套在了脖子上,让他无计可施。 可下一刻,情况出现了转机。 因为一颗蛇头从胸口的衣襟探了出来,就那么在玄素的脸上喷了一口火。 同样的猝不及防,玄素也没躲过,松开了路遥。 那火焰很难扑灭,瞬间将他的眼睛烧成了黑洞。 想要逃,却为时已晚,狼妖已经咬住了他的喉咙,爪子按住了他的丹田。 反派死于话多,路遥不是反派,话也不多。 丝线穿过了空洞神魂之窗,突入了神庭,直接将玄素的神魂绞成了虚无。 尘埃落定,路遥大口喘着粗气。 “还好你醒的及时,要不我就完了!” 龙娇娇很傲娇,埋怨道:“那你还赶我走?我救了你的命,你还不清了,认命吧!” “对了,把他丹田的金丹挖出来给我,然后赶紧走!” “那东西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快点!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了!” 路遥依言照做,挖出了金丹,玄素的尸身迅速地衰败。 玄素乾坤袋的东西一股脑收起来后,狼妖驮着路遥一路飞奔,消失在夜色中。 不久后,黑水泽天翻地覆,玄阴殿的怒火将这里洗刷了一遍又一遍,才渐渐沉寂了下去。 而路遥,却在数日后回到了消失的渔村,搓土为香祭奠亡魂。 往事如云烟,回想那一段时光,路遥万般感慨。 那些善良的人收留了自己,自己也在多年后还了他们公道,虽有遗憾,也算圆满了。 “我不食言,还你自由!” 狼妖没有言语,也没有了报仇的心思,转身走进了山中。 它是骄傲的,不像那条蛇,为了一些好处,就跟在一个人类的身边。 玄素的遗物,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有数量不菲的修行资源,还有一张天元图。 那些有可能沾染玄素气息的东西,无论好坏,全都遗弃在了黑水泽密林。 他不想因为一个贪字,让自己陷入无穷的麻烦当中。 那颗金丹,路遥还没看清楚,就被赤炼蛇吞进了腹中。 “吃都吃了,现在该告诉我有什么用了吧?” “当然是助益修行了,吞了它,我肯定会更进一步,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那个,你会不会沉睡?” 小说里都是那样,妖兽吃了能量大的东西都会沉睡,路遥因此一问。 “只是慢慢汲取力量,怎么会沉睡?” “那你到了下一步,就会成妖精了吗?” “不会,除非有特别的机缘!” 第三十四章 观山河 报得了仇怨,路遥没有回山,而是选择了游历遨来洲,观人,观天,观山河。 有了些自保之力,身边还有一条赤炼蛇,是到了走一走的时候了。 遨来洲的九座大城,路遥已经到过五个。 这些地方虽然被武道家族掌控,背后都藏着修行势力的影子。 而路遥的目标不是那里,是山川野泽,是乡间的小村小镇。 这些地方少了人为的雕琢,更接近天地自然,藏着最真的俗世烟火。 抛却了那些高来高去的修炼者,再看这遨来洲,俨然一片世外桃源的模样。 青山绿水,鸟语花香,山川旷野间是星星点点的村落。 那一张张朴实的脸上,带着对生活最纯真的渴望。 路遥周游其中,化为游方的医者,教书的先生,体味着段段不同的人生。 而他最感兴趣的,是那些天马行空的神仙传说,光怪陆离的志怪演义,还有俗世变迁的沧海桑田。 要了解一个世界,先要知道它的历史。这些山野之人,或许知道得并不详尽,却倾注了普通人最真挚的情感。 王侯将相坐看烽烟并起,乱世争锋,建立王图霸业。 而芸芸众生看到的是流血漂橹,经受的是颠沛流离,生死不能自己。 世界就是这样,路遥做不了救世主,却也不想随波逐流。 他只想活的久一点,做一个问心无愧的好人。 对于自己的修行,路遥并不着急,因为那条路很长。 呼吸吐纳,星辉炼魂之外,他只做三件事,魂法,步法,淬炼五脏。 手中的资源不少,以精纯的绿水晶最多,水属的月光石和虎眼石也不少,烈阳山的红纹石也有两万多块。 加上那些灵石,鱼篓中木性精粹流失的晶石,路遥身家到了令人咂舌的程度。 感受到蠕动的赤炼蛇,路遥问了一个问题。 “你成丹之际,遇到过天劫吗?” 赤炼蛇身子颤抖,仿佛心有余悸。 “遇到过,差点就死了!” “天劫什么样?” 赤链蛇似乎在回忆,片刻后,回答了路遥的问题。 “天降雷火,要撕毁我的身体,湮灭我的灵魂,斩碎我的妖丹,攫取我的力量!” “攫取你的力量?” “没错,在天劫中丧生的修行者,其毕生的修炼成果尽归天道。是以,天道会越来越强,强大的修炼者越来越少。” “这么说,在遥远的将来,很难再有修炼者诞生?” “应该是这样。” 路遥沉默了,他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可细细想来,又有不小的可能。 在遥远的家乡,有过许多神话传说,古代文明。 那里的人不能修炼,吐纳行气强身健体的人都很少,难道和赤炼说的有关? 那些志在逆天的修行者,是天道力量的一种来源? 这么说,文明在进步,生灵却在退化,是天道夺取了他们的力量。 家乡那么多消失的物种,也是间接毁灭在了天道之下? 可这是为什么呢?天道是一个人,还是一种规律,亦或是一道意识? 忽然路遥想到了一种可怕的可能,生灵因天道而存在,也会因它而毁灭。 抬眼再看向那明媚的风光,生机中似乎沾染了暮色,正在经历又一轮的春夏秋冬。 心中多了惆怅,眼中的山河就失去了色彩。 他要回山了,将来踏足天元,再去寻找心中的答案。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从这一天起,路遥的心境变了,修行有了不一样的目标。 距离碧游岛遴选天骄还剩七年,路遥回到了剑山。 他得到了一个消息,木青山和司徒婉从剑山谱牒除了名,青木剑派已经昭告天下。 新入剑山的王五进境很快,有武道小宗师做底子,短短时间就成了下宗第一人。 他和元浩一样,修的是剑派的秋杀剑,走的是杀伐的路子。 几人稍作寒暄,路遥就去了青萝真人之处。 “你见了陌飞烟,去了阴山城,还到过黑水泽?” “正是。” “木青山在阴风谷出了事,黑水泽死了个玄阴殿真人,你知道吗?” “知道。” 青萝真人看着路遥,淡淡说道:“你怀疑木青山,结果就真出了事。你去了黑水泽,玄素真人就死了。据我所知,当年你生活的渔村,就是毁在玄素手上吧?” 路遥波澜不惊,笑道:“师尊,无巧不成书,世间巧合之事实在太多。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毁了村子的是玄素真人。” “死了也好,否则等我有了能力,也会找他讨个说法。” “呵呵,玄素死了,不是正合你意,省下了许多麻烦?唉,杀了玄素的人,心机深沉,小心谨慎。玄素的一些宝贝,就那么丢在一边,看都不看一眼。” “这种求生之道,你该好好学学。” 路遥低头退出,心中却是明了,青萝真人对自己已经有了猜疑。 这意味着,青木剑派高层也对自己有了疑心。 可他不能走,至少眼下不能,否则就是不打自招。 木青山还好说,玄素的事非同小可。那是一派真人,如果事情败露,或许不用玄阴殿出手,剑山就会先一步拿下自己。 在这个世界,凡人的命不值钱,一个金丹真人岂止是金贵,每一个都是一派重器。 路遥做事,事未成,先虑败。 到时候,即使剑山不为难自己,他也不能留在这儿。 毕竟这里对他有恩情,不能牵连剑山。 修行者的能力,不能以常理度之,玄素的死总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因为他是金丹真人,因为路遥出现在黑水泽,还在黑水河岸钓过鱼,还因为狼妖在那里亮过相。 更要命的是,有珍宝阁的存在。他们不仅经营资源,还买卖消息。 玄素的下落,从珍宝阁探得,这就是路遥最大的破绽。 青萝真人说的话,是提醒,也是暗示。说起来,剑山对他还是友好的。 所以路遥又下山了,因为啸月是玄素之死的帮凶,它已经沾上了大麻烦! 路遥再次找到自己,啸月罕见的没有动怒,狼目盯着路遥问道:“事情帮你做了,你还来作甚?” “黑水泽一行,留下破绽较多,玄阴殿迟早找上门来,你该找地方避一避。” “哼!避一避?避到哪里去?妖疆不小,成丹妖修不少,但和你们人类一样,并不团结!” “麻烦是你带给我的,解决的办法你来想!” 啸月有些无赖,但它说的话,路遥无从反驳。 无奈之际,赤炼从胸口探出头来,和路遥面面相对,吓了他一个激灵。 “这家伙傲娇的很,拉不下面子,它想和你一道修行。” 狼妖登时发怒,咆哮不止。 “要不是他,我会落到这般田地?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你以为我想跟着他?别忘了,杀掉那家伙,你也有一份!” 啸月发火,赤炼哧溜缩了回去,弄得路遥瘙痒不止。 没错,赤炼的确有一份,而且是一大份。 “我的身家性命,可是和你绑在一起了,你可不能不管我这个救命恩人!” “不对,是救命恩蛇!” 救命恩蛇这个说法很好笑,可路遥笑不出来。 “也好,总不能坐以待毙。我先回去,想个法子脱离青木剑派,之后来找你!” 本想缓冲一段再走,但现在看来,是不能再拖了。 回到剑山,路遥找到了王五和元浩。 “剑山我是不能呆了,我要离开这里,需要你们的帮忙!” “为什么?我来了没多久,你就要走?” “原因用不了多久你们就会知道,现在就不要问了。” “怎么帮?” 没过几日,木婉君的院落外发生了打斗。等到剑山之人赶到时,打斗已经结束,元浩重伤,躺在了地上。 剑山规矩森严,严禁弟子私斗,一时间,路遥成了关注的焦点。 作为路遥的师尊,青萝长老责无旁贷,负责审问路遥。 “为何对元浩下那么重的手?剑山严禁私斗,你不知道?” “他私闯我的修行之地,窥探我的秘密,所以我才出手。” “窥探秘密?可有实据?” “没有。” 青萝真人面无表情,淡淡的看着路遥。 “这件事剑山上下皆知,你说怎么办?” “该怎么办怎么办,既然做了,我会承担后果,这就离开剑山。” “呵呵,元浩为了你,吃了这么大苦头,你就这么走了?” 路遥脸上一僵,知道心思已经被看穿,但见青萝没有追究的意思,便见坡下驴。 “我会给他补偿,算是交代。” 于是,元浩得到了一个乾坤袋,里面是一万灵晶。 见到那些东西,元浩眼睛都快凸出来了。 互道一声珍重,路遥匆忙离开了剑山。 在他离开后,剑山颁下了剑令:上宗弟子路遥,在宗门私斗,致弟子元浩重伤,逐出青木剑派,从剑派谱牒除名。 “青萝,你那个弟子真是本事,他究竟怎么做到的?” “我哪知道?得了青木剑派的人情,不管他将来成就多高,总是要还的。”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希望他不要早早夭折了才好!” 演了一场你知我知的戏,路遥名正言顺的离开了剑山。 有人来,有人走。王五来了,路遥却是走了。 元浩躺在榻上,看着眉头紧皱的王五,宽慰道:“那小子不是平凡人物,剑山留不住他。缘来缘往,顺其自然便好!” 第三十五章 妖疆祸乱 几年之间,青木剑派频频出事。 先是烈阳山兵败,后是木青山和司徒婉除名剑山。 这才过了两年,弟子路遥触犯剑山铁律,又被逐出了青木剑派。 剑山遭遇连番变故,七杀宫和烈阳山自然乐见其成。 可仅仅过了三个月,北方的玄阴殿找上了剑山。 随后又传出,玄阴殿追捕路遥的消息。 不久,妖疆发生了祸乱。烈阳山掀翻了盘龙岭,玄阴殿打碎了一座山。 玄阴殿搜寻了小半个妖疆,这才偃旗息鼓,暂时回归了北方。 但有两个人暂时留了下来,一个是玄阴殿寒梅谷的冰璇真人,另一个是消失多年的木婉君。 再次见到木婉君,青萝真人满是心痛。 “既然没事,为何不回剑山,反而入了玄阴殿?” “师尊,我有苦衷,很苦的苦衷。” 看了冰璇一眼,木婉君说出了另一个原因。 “师尊,你不觉得真人有些像我的母亲吗?” 仔细端详之下,青萝有些默然,说出了令木婉君猝不及防的话。 “你爹木青山除名剑山,原因我应该告诉你。木青山在多年前进入阴风谷,不久就死了。而他的躯壳里,住着的是阴风谷的叛徒阴玉山!” 木婉君惊愕,彷徨,愤怒,像是被抽干了灵魂,无所适从。 “木青山秘密的暴露,可能跟路遥有关。” 路遥?这个名字让木婉君回了神,神情变得伤心凄然。 他这是为了我吗?自己真值得他那样做?不,她的一生就是彻头彻尾的悲剧,之所以还活着,只是为了心中燃烧的仇恨。 困扰一生的噩梦有了新的答案,木婉君离开了这个噩梦之地,回到了寒梅谷。 不过她带走了那簇忘忧花,梳理心中遍布的创痕。 “仇恨是你前行的动力,也能蒙蔽你的心智。我希望你好好的,因为你说过,我像你的母亲。” 妖疆的祸乱告一段落,东躲xz的路遥才松了一口气。 他没有躲进俗世,尽管那会更安全。 俗世的美好或许会凋零,但路遥不想给那里带去灾难。 躲藏的日子是落魄的,不仅要应对玄阴殿的搜捕,还要应付妖族领地的驱赶。 这段时间,路遥见过了奇形怪状的妖兽,也遇到过探险历练的修炼者。 那些妖与人的厮杀,他从未插手,只是冷眼旁观。 闯到别人家里厮杀抢夺,就要有死的觉悟,无需怨天尤人。 况且路遥麻烦缠身,再跟妖族产生冲突,那就真的无处容身了。 蛮熊山,处在妖疆深处,路遥就躲在这里。 起初,那头成丹熊王也容不下他们,但吃过了路遥的烤肉,立马改变了主意。 烤肉是好吃,可路遥都吃腻了,那头熊还是乐此不疲。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为了这个容身之所,路遥悲催的成了一头熊的厨子。 熊王的名字很霸气,自己起的,叫作熊霸天。 熊霸天贪嘴不假,却是不笨。狡猾的狼族跟在一个人类身边,那只有一个原因,这个人类不简单。 因此,路遥吐纳行气之时,除了啸月,附近又多了个熊霸天。 “人族得天独厚,为天地眷顾,妖族无法比拟。路遥,你躲在这里保全了性命,是缘分。人族不是最讲缘法吗?” “今日起,每日给我讲一段修炼经卷如何?” “人妖殊途,你确定听得懂,用得上?” “如果命好,化形成人后就用得上。先听听,等你走了,就听不到了。” 给妖兽上课?路遥心中好笑,确是没有拒绝。 在家乡那个网络时代,路遥足不出终南,便已熟读道藏,道门经典随手拈来。 “我所知道的,是世间少有的秘典。讲与你听,不是不可,但我不能白讲。” “你要什么?” “你有什么?” “可以获得力量的石头。” “好,我只讲一遍,懂与不懂看你自己的悟性。” 路遥盘坐闭目,脑中梳理道藏,选了一段。 “修炼不外乎精气神三物,以先天精气神为本,后天精气神为用。三物相感,顺则成人,逆则生丹。” “何为顺?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故虚化神,神化气,气化精,精化形,形乃成人。” “何为逆?万物含三,三归二,二归一。怡神守形,养性炼精,积精化气,炼气合神,炼神还虚,金丹乃成。” 成了修行者,再读道藏,路遥感悟颇深。 等他睁开眼来,发现两头妖兽,以古怪的坐姿闭目回味。 自己都是一知半解,它们真的听得懂?难道是境界弥补了悟性的不足? 半个时辰后,啸月率先睁眼,接着就是熊霸天。 “世间竟有这般奇法,路遥,蛮熊山的一切,你都可拿走!” “这么大方?” “大方?你是真的大方。有了你的法诀,不止化形有望,甚至能修到之前不敢想象的境界。” “本以为你要讲遨来洲的修炼法门,没想到却是这般精妙的道法,你可真是舍得。” 路遥也是惊了,之后却是狂喜。原来道藏不只是道藏,在这里是无价的宝藏! “有教无类,何况你帮了我。” “有教无类?你这话传到人族耳中,怕是会麻烦缠身,不可妄言。” 虽为妖兽,熊霸天却是憨直,非要将洞府的石头全部送给路遥。 好说歹说,路遥收下了一半,雄霸天才不那么执着。 那是些蕴含土性灵力的灵石,还有数量不少的紫黄晶。 “啸月,你听了奇经,得了莫大的好处,就这么心安理得?” 看着狼妖无动于衷,熊霸天有些不满。 “老熊,我的月光石早被他搜刮殆尽了,我还得护他周全,他不亏!” “不亏?你倒是打的好算盘,跟着他有莫大好处,你亏个屁!” 上了路遥的船,啸月脾性收敛了不少。 它没有闲着,借助月隐的能力,经常出去探听些消息。 世道还是那样,无论武道宗族还是修行势力,依然为了利益勾心斗角。 唯独封山的青木剑派,似乎离开了旋涡。 世事就是那么奇妙,时间久了,路遥觉得和妖兽相处也很不错。 妖兽和野兽不同,开了灵智,步入了修行,野性褪去了很多。 虽然体质形貌和人族大不相同,但踏上了修炼的道路,那就是大道上的同行者。 路遥对熊霸天的观感极好,粗犷雄壮的外表之下,是一颗明晰事理的修道之心。 对于这个传道的人类,熊霸天感恩戴德。路遥或许不在意,但他和那头狼却知道,那篇短短的法诀是什么样的机缘。 相比万物之灵的人类,妖兽修炼的道路难走的太多。 一句有教无类,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很难。 妖兽在人族眼中,是厮杀历练的磨刀石,是对阵御敌的马前卒,也是看山护宗的看门犬。 “再过几年我就要离开了,去西海海滨,渡海入天元。” “要去碧游岛?” “没错,想试试。就算入不了那里人的眼,也要想办法去看看。” “总感觉头顶这片天,对修炼者不友好。到了大地方,或许能帮我解开这个谜团。” “我可以护送你到西海,却不能陪你去大世界。人族对我们并不友好,去了会给你惹上麻烦。在遨来洲,我的实力还算不错,到了大世界,却是不够看。” “我是一头熊,受了你的传道之恩,修有所成之日,我会去寻你。” “嗨,你还真把我当师傅了?” “有教无类你说的,既然教了,自然可以当我师傅。像你这样的人很少,如果有一天你开山立教,我必然追随左右。” 开山立教,路遥没想过。他只是一个小修士,他只想活的久一点,解开头顶这片天的秘密。 修行者明道修法,路遥腹有道藏,明道之理,法却只有青木和玄水两门。 修得青木剑诀,又有惊人的绿水晶,青木玄法成了他首选的法门。 五行灵气可以直接萃取化为己用,但最大的用处还是淬炼五脏,凝结五脏本源。 本源结成,丹田灵气经由脏腑,便可化作五行灵气,不必依赖五行灵晶。 路遥的肝之木,如今只有灵光一点,要修青木玄法,只能从晶石萃取木性灵力。 法无定型,青木玄法阐述的是其中的道理,而这法,却要路遥自己来修。 这无疑很难,需要超高的眼界,更需要极高的悟性。 鱼篓里有莲花,妖疆不缺花草树木,观察体悟成了路遥的必修课。 改变是缓慢的,却是显而易见。最直观的,莫过于那一片花草树木,生长的旺盛灵秀。 这一切,身边的妖兽看在眼中,惊叹之余,对化形有了更深的渴望。 绿水晶的木性精粹消耗一空,留下了莹莹的无属性灵晶,路遥的肝脏,已经成了将军之官。 走到这一步,路遥足足在妖疆呆了五年。 而现在,他已经摆脱了对木性灵力的依赖,丹田灵力经肝脏可自由转化,玄妙非常。 流水漂落花,清风送花香。 时隔多年,路遥在蛮熊山又过了一次生辰。 这次陪伴他的,是一熊,一狼,一赤炼。 蛮熊山山巅的身影仍在,路遥却已经走进了夕阳的光芒。 他谢绝了熊霸天的好意护送,身后只跟了一只狼。 第三十六章 金沙滩 “为什么不让那头熊护送一程?” “它修道之心坚定,何必卷入你我的漩涡?” 西行之路遥远,跋山涉水,横穿戈壁荒漠,风景另有风味。 之所以早早启程,就是为了避开一些麻烦。 “见到了天元来人,隐去额间印记,收敛着些。免得被人抓了去,成了看门犬。” “我像傻子吗?还用你来说?” 啸月心中是有怨愤的,稀里糊涂和路遥产生了纠葛,上了他的贼船。 跟着他有益修炼不假,却也有小命不保的风险。 吞了玄素金丹之后,赤炼蛇虽然没有沉睡,平日里却少见动静。 冷不丁的插上一句,路遥真有些不适应。 “啸月,就不要埋怨了。安稳修炼是安全些,可不能更进一步,也只是望着终点等死而已。如果是那样,还不如搏一搏。” “哼,说得轻巧!” 三个月的时间,看到了奇形怪状的飞鸟虫兽,也遇见了形形色色的修炼者。 一路有惊无险,来到了西海之滨,金沙滩。 雾锁山头山锁雾,天连水尾水连天。 走也夕阳,到也夕阳。 站在山崖上,看白浪拍打礁石,大海金光粼粼。面向未知的远方,路遥想起了孙悟空渡海访道,不禁心生向往。 在这远离中土的地方,玄阴殿和烈阳山那些人不到,就没人知道路遥是谁。 抓着时间的空窗,路遥开始尽情地游览金沙滩。 金沙滩面向大海,像一个打开的扇面,有渔民,也有楼船。 这是一个俗世和修炼者交汇的地方,彼此熟悉了对方的存在,呈现了不一样的和谐。 消失的东海渔村简单纯粹,金沙滩则豁达包容,路遥心生感慨。 遨来洲似乎哪里都有珍宝阁的影子,金沙滩也不例外。 这里的珍宝阁背靠海港,是路遥见过的最大一处。 思量了许久,路遥还是走了进去。 未等他开口,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先搭起了话。 “路遥?惹下了乱子,打算去天元?” 路遥目光灼灼,登时警惕了起来。 “你知道我?” “很巧不是么,我叫范统,范通是家兄。” “唉,你们做你们的买卖,关注我这个小人物做什么?” 范统笑了,眼睛里满是好奇。 “小人物?你可不是小人物。去了阴山城,又在黑水泽杀了玄素,这还是小人物?” “放心,珍宝阁很乐意交往你这样有意思的人,不会再泄露你的消息。” “这是为何?” “呵呵,你能为一些凡人冒险报仇,说明你是个有情有意的人。重要的是,你居然有能耐杀掉金丹真人,有这种本事,珍宝阁当然要交好。” “对我们来说,这也是买卖。” 路遥明白了,对方看中了自己的潜力,这是要投资?这个桥段,自己在小说里见过。 “既然你们这么高看我,那么我有些事询问。” “碧游岛的事?” “嗯!” “碧游岛遴选天骄,说白了就是修炼势力选材。对遨来洲的人来说,那是进入天元的跳板。” “这种事有好有坏,好的是能快速立足,坏的是限制了自由。” “问一句,你去天元,所求为何?” “避开这里的麻烦,开阔下眼界,探一探天上的秘密。” 范统哈哈大笑,越看路遥越觉得有意思。 “天上?勇气可嘉!如果只是去天元,我可以做主带你一程。如果要寻势力落脚,那你就去碧游岛。” “跟你走,算上替我保守秘密,我岂不是欠下两个人情?” “聪明!人情债难还,你怎么选?” 没有考虑多久,路遥就做出了决断。 “我选你们,不过到时要告诉我,遨来洲有哪些人去了天元。” “好说!” 路遥有自己的打算,天元够大,到小小遨来选材的修炼势力,不会强到哪里去。 泱泱大世界,底蕴雄厚的门派不需要搜罗人才,一开山门,怕是门槛都会踏破。 就算有强大的门派参与,但他们规矩必然很多,去了更是不得自由。 哪怕有一天要寻大树乘凉,他也会在走过看过后,再作打算。 路遥得到了一块令牌,花纹繁多材质不明,上面有一个统字。 “别小看它,我可比我死鬼大哥本事的多。他掌控一隅,我却行走泱泱天元。日后,只要你付得起代价,可以通过它让珍宝阁联络我。” 这枚令牌路遥很重视,因为珍宝阁涉及的范围很广。 他们经营的买卖不只是资源,还有消息,甚至是杀手买卖的中间人。 事情安排妥当,前路有了方向,路遥开始专心修炼。 修行的路很长,要想把握住每次的灵光一点,就要有足够的耐心和恒心。 就这样,路遥在海边断崖的山洞住了下来,开始等待离开的到来。 面朝大海,临海观潮,修行之余,路遥爱上了垂钓。 潮音竹不愧是垂钓利器,次次不落空。 不过路遥除了喂食青鲤,总是钓了又放,放了又钓。 啸月对潮音竹有很重的心理阴影,但对路遥奇怪的举动很是不解。 “钓上来又放掉,你钓个什么劲?” “你懂什么?我钓的不是鱼,是寂寞。” 寂寞怎么钓,啸月不懂。它关心的是那尾青鲤,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小东西,它总有些惧怕。 相比狼妖的不解风情,赤炼要好得多。 每当路遥垂钓之时,它总会准时从胸口探出头来,一动不动的盯着潮音竹。 路遥钓的是寂寞,它或许想看看寂寞是什么。 习惯了彼此的存在,路遥也懒得搭理她。救过自己性命,赶是不能再赶了。 距离碧游岛之会还有半年,金沙滩到了不少外来人,有遨来洲的,也有天元的。 于是,路遥封堵了崖洞,藏进了珍宝阁。 珍宝阁算是金沙滩半个地主,一场竞宝会,修行者的消息就摸了个七七八八。 “遨来洲大部分修行势力,都和天元有着联系。那些在这里开山立派的祖师们,远离了纷争,到了这片净土,带来了修炼的种子,也埋下了动荡的祸根。” “你想见的,不想见的,有不少已经到了金沙滩,在竞宝会上亮了相。” “说说和我有关的。” “青木剑派的剑不空和云天扬,烈阳山的张三夏阳,七杀宫的陌飞烟虎秋寒,玄阴殿的木婉君都来了。还有,木青山和司徒婉也到了金沙滩。” “木青山还敢露面?” “怎么不敢?天元在这里选材,小小遨来洲岂敢添乱?” “呵呵,那些门派的先驱,为了避世来了这里。这些后辈们,却向往外面的风光,削尖了脑袋往外钻。” “这些人,有几个能活到最后,不好说啊,不好说。” 境遇不同,选择也不同。有人历尽千帆看到了终点,选择回归田园。也有人百舸争流,搏击沧海,逆行苍天。 结局如何,走了才知道,那怕冥冥中已经注定。 灯火星星,人声杳杳,歌不尽乱世烽火。 乌云蔽月,人迹踪绝,说不出如斯寂寞。 修炼者望远登高,身边之人如明灭的灯火,站得越高,越是寂寞。 金沙滩以西数千里的海面上,飘着一座碧绿的小岛,碧游岛。 碧游岛的神奇,不在于旺盛的生机,而在一个游字。 它无根无基,始终徘徊在这一海域,只随波荡漾,却不逐流远游。 数千里的海疆,一般人无法飞渡,只能依靠海船。 而珍宝阁的海船,无疑是最好的,没有之一。 望着壮阔的海面,路遥心生遐想。 “范总管,这大海之中,可有海妖么?” “怎么没有?海妖也是妖,开了灵智,走上了修炼的路途。世间生灵无数,都懂得趋吉避凶,开智之后更是如此。” “没有特殊情况,你是见不到它们的。” 临近碧游岛,大船随波逐流收了风帆,开始准备靠岸。 或许是对天元的敬畏,修炼者没有御物飞行,徒步进入了碧游岛。 路遥也收敛了神魂蒙头盖脸,随着人群上了岸,靠肉眼搜寻那些相识的身影。 果然,范统说的人都在,随行的还有不少真人。 碧游岛是一处海船的中转站,来往的不只是修炼者,更多的是搏击风浪的渔民。 这里有鸟有兽,有海浪,也有花香。 如果没有那些外来者,这里绝对算的上是一座世外桃源。 远离陆地的碧游岛,是茫茫大海的无根浮萍,岛上灵气寡淡得多。 大批修炼者的到来,消耗了大部分灵性气息,留下了大海独有的味道。 遴选天骄,说得很好听,不过在路遥看来,却像是挑选货品。 因为那些天元来人,眼神中是遮不住的冷漠与傲慢。 忽然心有所感,路遥抬眼望去,发现有一双眼睛看着自己。 黑水泽见过一面,现在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师姐木婉君。 目光交错片刻,木婉君便望向他处。 路遥则悄悄退到了船上,对于外面的一切不再过问。 既然木婉君能发现自己,难保他人不能,还是谨慎些为好。 碧游岛选材的结果,有范统告诉自己,他没有必要冒那个险,凑那份热闹。 第三十七章 渡沧海 空气中争斗的波动不时传来,想必碧游岛之会已经展开了。 在动荡的余波里,路遥的思绪越飘越远。 卷入了这方世界,踏上了修行路途,就已经处在了争斗的漩涡。 要想自在一些,逍遥一些,就要在旋涡中脱颖而出。 那需要实力,压倒一切的实力。 碧游岛停留三日,名额就确定了归属。 有人欣喜,有人沮丧,也有人心态淡然。 海船扬帆起航,踏出遨来的修士们步入了新的征途。 和所有人一样,路遥也在畅想着未来,预估着将要面对的种种可能。 范统不请自来,路遥很是疑惑。 “总管很闲?频频来找我这个小人物,却是为何?” “你身上有种气度,总觉得你不是池中之物。我的足迹遍布天下,给我这种感觉的人不少,你算其中一个。” “借你吉言,能说几句天元修行界的事么?” “天元卧虎藏龙,三言两语说不清的。” “在天元,俗世与修行界没有确切的界限。那里修炼之风盛行,天元之人大多都有些修为在身。” “至于修行势力,可谓是数不胜数,关系也错综复杂。明面上的大势力有七个,三山两阁一谷一殿一道观。” “所谓三山镇天下,两阁行世间。夭夭桃花谷,修罗红尘炼。谁人觅长生,坐山观苍天。” “三山是天元山,天剑山,还有断魂山。” “两阁即珍宝阁和七巧阁,珍宝阁的海船就出自七巧阁,他们是天元格物炼器独一份。” “一谷就是桃花谷,不过里面修行的大多是草木精灵,鲜有他族。” “至于这一殿,说的是修罗殿。修罗殿的人阴狠诡异,比断魂山差不了多少。” “这才六个,不是还有一道观么?” 范统笑道:“道观名字很大,叫通天观。位列七大势力之一,不是因为其实力,而是因其来历。” “相传妖族大战之时,人族出了一个修道之人。他洞观天地,开辟了人族最早的修炼之法,从而人族渐渐崛起。” “修道之人感念其恩德,尊称他为通天道人,于是有了通天观。” “长久的岁月更迭后,通天观早已断了香火。天元的通天观,是几个怀旧的人坐井观天的场所,徒有其名而已。” “其实,天元还有不少隐世宗门,实力不弱丝毫不弱,只是很少入世走动罢了。” 大海广阔无垠,偶有海岛镶嵌其中,像一幅铺展的壮阔画卷。 只是这幅画卷上,有狂风,有巨浪,有修行者,也有藏身岛礁海水的海妖。 海妖路遥没见过,可他见过巨浪互撞,龙卷撕扯,还有交织的海水漩涡。 和人族一样,那些妖兽也好,海妖也罢,同样也有厮杀和争夺。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于一粟。 修行者飞天遁地,寿元绵长,在煌煌天地间,却依然短暂渺小,与蜉蝣又有何异? 或许这就是修行者逆天争命,摆脱束缚的原因所在。 珍宝岛的船很快,乘风破浪无往不利。 航行了一个多月,海面上偶尔能看见出海的大船。 路遥知道,距离天元不远了。 从范统处得知,那些海船是猎妖船,上面都是些修炼者。 他们捕猎一种会飞的鱼,还有铁甲蟹, 飞鱼肉质鲜美,生有一双筋膜之翼,可在海面飞行。 铁甲蟹同样美味,甲壳和大鳌是上好的炼器材料。 路遥感叹,无论是在家乡,还是在这异界,人类都是顶级的掠食者。 大船继续航行七日,陆地远远在望。 修行者陆续御物渡海,各奔前程。 但路遥并不着急,直到海船靠岸,才与范统作别,踏上了天元第一站,滨海。 乡下人进了大世界,这是路遥的第一感观。 这个地方大的一眼望不到边,屋舍院落距离分布,坐落在湿滑的礁石上。 入眼之人皆有修为在身,却丝毫没有混乱之感,显然恪守着某种规矩。 要拜山门,先懂规矩。 滨海遍布酒楼食邑,显然是那些饕餮食客的流连之地。 而在这样的地方,打听一些基本的消息,无疑要简便许多。 要了一份蟹黄粥,路遥便和店家攀谈了起来。 “在下初来此地,店家可否讲讲这里的规矩?” “贵客驾临,当然知无不言。” “贵客?” “当然!能要上一碗蟹黄粥的,一月都碰不上几个,朋友当然算得上贵客!” 看着黄澄澄的蟹黄粥,路遥有种不好的预感。 “莫非这粥很昂贵?” “铁甲蟹的卵籽滋补鲜美,且很难捕获,价值当然不菲。加之越来越难以猎捕,所以这价格更上了一层楼。” “这一碗,五千灵石。” 听了这话,路遥差点没坐稳。他身家丰厚不假,可一碗粥就要花费五千灵石,实在是太奢侈了些。 “咳咳!贵是贵了些,想必是物有所值。还是说说这滨海吧!” 一番简短的交流,路遥大体摸到了些门路。 滨海有个修行世家,叫巡海侯府,制定了许多约束修行者的规矩。 巡海侯府制霸一方,既收取滨海的利益,也护佑这里的安宁。 天元卧虎藏龙,能震慑一方,绝不是金丹真人可以做到的,巡海侯府绝对有晖阳存在。 蟹黄粥鲜甜滋补,一碗很快见底,路遥有些意犹未尽。 不过财不露白的道理他懂,只能压下蠢蠢欲动的念头。 踏上了这片土地,路遥有一种茫然的感觉,不知道该去往何处。 但他知道,要想很好地生存,就要有更强的实力。 要想更好地了解天元,就需要站得更高。 路在脚下,滨海就是起点。想要步子快一点,巡海侯府无疑是很好的选择。 花费数日时间游逛了大半个滨海,路遥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这里居然有医馆存在。 本该存在俗世的东西,居然落脚修炼盛行的天元,难不成修炼者也会生病? 为了一探究竟,路遥拦下了一个从医馆出来的人。 “朋友留步,前往医馆所求为何?” “外乡人?你有所不知,滨海之人大多患有风痛麻痹,白骨历节之疾。一旦发作,疼痛难忍,宛如虎咬。因而前往医馆求药,缓解身躯不适。” 风痛麻痹,白骨历节,那不就是痛风? 按理说修炼者不该如此,难道是食用海妖的缘故? 这种病症因为湿热相搏,经脉阻滞,气血不通,导致郁于关节。 要想治愈,必须泄化浊淤,祛毒利湿,祛风活血,通络止疼。 除此之外,还需施针“中渚”和“足临泣”两个穴位。病症长久者,要针灸“中脘”“关元”。 如想标本兼治,需辅之药汤,疏通经络,调和阴阳。 想到此处,路遥找到了突破口,开设医馆的想法应运而生。 购置了一处院落,便开始收集药草。 不过这里与家乡不同,路遥只找到了粳米,土茯苓,威灵仙和甘草,其余十几种则是用药性相近的药材代替。 对于路遥的所作所为,啸月很不理解。 “你是来闯荡修行的,还是来治病救人的?” “我对天元一无所知,需要一个起点。这个起点就是滨海,就是巡海侯府!” 就这样,滨海多了一座道医堂,专治风痛麻痹。 医堂不大,只有一个藏青道袍的年轻人,还有一只看门的狼犬。 痹症久治难愈,在这里也是如此。这里的人猎食海妖,滋补肉身的同时,也沾染了妖力。 因而,他们如同凡人一般,也染上了这种病痛。 不过对修炼者来说,这是痛风的升级版。 对于那些被病症困扰的修行者,多了一座医堂,就多了一份希望。 于是路遥有了第一位顾客,是个筑基的修行者。 “你是外乡人?专治风痛麻痹?” “没错。” “口气不小,需医治几日,花费几何?” “病症轻者七日,重者十几日。针治加上药物,每日灵石一万,一日诊疗九人。” 那人瞠目结舌,愤愤出声:“初来乍到,便如此猖狂,何不去抢?” “呵呵,抢是不敢的,滨海是有法度的地方。能治愈病痛,这些花费还是值得的。” “何况我在此地落脚,其他医馆同道定然不喜,难保不会为难于我,见谅!” 第一位顾客被价格劝退,这在路遥意料之中。 这种病在家乡叫“帝王症”,“富贵病”。 在这里,应该也是如此。 毕竟一碗蟹黄粥都要灵石五千,得了这种病症的,岂会出不起灵石? 高昂的价格,古怪的规矩,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好奇之心当然人皆有之。 无风无浪过了几日,道医堂迎来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位顾客。 那人路遥认识,正是卖他蟹黄粥的店主。 “吃得起蟹黄粥的,没有几个是普通人。我姓侯,来替滨海试试你的能耐。” 店主修为不低,已是腾云。其关节肿痛,内有郁结,经络也不通畅。 虽然平日依仗修为通络,可反复发作,始终是有碍于修行。 一遍温针,一遍火针,两剂一日的药液,一万灵石便收入了囊中。 “店家请回,你病症长久,需医治十几日。如若无效,灵石悉数退回。” “哈哈,看来你把握十足,我就信你一次。也不怕你欺我,因为我姓侯。” 看着离去的背影,路遥略有所思,两次提到姓侯,巡海侯府的人? 如果是,那就真的是太好了! 第三十八章 砸饭碗 针治和药物双管齐下,侯姓店主的病症很快有了起色,对路遥的态度好了许多。 “真是不错,你是炼丹的修士?” “不是,懂些医术而已,不会炼药成丹之法。” “哦,那倒是可惜了,还以为你是游历的炼丹师呢。” 这已经是第十五日,路遥没有行针,只是给了他两剂药液。 “基本痊愈了,日后再有病发的征兆,药液调理,行气通络即可。” “你这营生比食邑好得多,半月就赚了我灵石十五万,比抢还好。你就不怕砸了那些医馆的饭碗,给自己惹来麻烦?” “怕什么,不是有巡海侯府吗?该交的灵石,我一颗不会少,侯府不会放任他们乱来吧。” 半月的相处,路遥已经和店主相熟。 他姓侯,叫侯占山。滨海侯姓,都与巡海侯府有着密切的关系。 侯占山的话,显然不是空穴来风。 无论在哪里,法与情都没有明确的界限。 滨海的法是侯府,那些在这里讨生活的人,必然长久的与侯府输送人情。 这些人情世故,路遥都懂。 但他依然坚持自己的做法,只为步子迈得快一点,让侯府的人找上自己。 上赶的不是买卖,路遥深信这个道理。 侯占山治愈了病症,很快传遍了滨海。 尽管道医堂价格昂贵,规矩古怪。 但只要能治愈,比起长久出入医馆,还是要划算的多。 于是道医堂有了第二个,第三个患病的修炼者。 一个月以后,这里就已经顾客盈门,那些医馆则门可罗雀。 初来乍到就砸了人饭碗,那几家医馆自然不肯罢休。 他们找侯占山出面,约了路遥在酒楼会面。 侯占山一边引路,一边透漏了些情况。 “那三人,一个叫侯飞,一个叫宁远,还有一个叫彭宇。他们都是侯府炼丹师的弟子,滨海医馆实则一家,都属于丹元子。” “不是属于侯府?” “不是!” “那个侯飞是什么人?侯府的?” “没错,炼丹师是稀罕物,侯府安排侯飞做了丹元子的徒弟。” 路遥边走边梳理其中的关系,心中闪过种种想法。 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或许巡海侯府与那炼丹师并不如表面那般融洽。 见了面,做过了介绍,侯占山便和侯飞对坐喝茶。 宁远彭宇二人,一番打量后,直接表明了来意。 “路遥,你来滨海落地生根本没有什么。但你断人财路,砸人饭碗,可想过后果?” “医者治病救人而已,我并没有挡诸位财路。我医治风痛麻痹,没有涉及其他方面,怎么能算砸人饭碗呢?” “哼!我看你揣着明白装糊涂,这种病症是医馆主要的收入来源,你何须狡辩!” “你治病救人没错,挡了别人的路,就大错特错!” 看着二人,路遥笑道:“我能医治他们,总不能看着不治吧?我也是修行者,也需要资源修炼。你们约我来,想必已经有了计较,开门见山吧。” 听了这话,彭宇脸色好看了些。 “你是修行者,审时度势不用我多说。我们是侯府炼丹师门下,替师尊经营医馆产业。风痛麻痹之症,很难治愈,是笔长久的买卖。你治愈一个,我们就少了一条财路,这是不允许的。” “哦,你待如何?” “两条路,第一,关了道医堂,不再诊治风痛麻痹。第二,交出治疗这种病症的法子。” “不管你做何选择,我们都会给你一些补偿。” 彭宇很强势,语气容不得半点反驳,眼神流露出淡淡的威胁。 “有没有第三种选择?” 彭宇没有说话,宁远倒是给了一个主意。 “如果你愿意,可以来我们医馆做事,也算在滨海有了根基。” 对方态度已经明了,都在路遥意料之内。那彭宇根本不讲道理,宁远还好一些。 不过这都不是路遥想要的,他在找第四条路。 “医治风痛麻痹,是我谋生的手段。我不挡诸位的路,也不想丢了自己的饭碗,宽限几日如何?” “可以,不过除了已经接手的病人,不得再诊治他人!” 三人离开,只留路遥和侯占山两两相望。 侯占山久不做声,似乎在等路遥的决断,他不相信路遥会坐以待毙。 “他们给的三条路,我都不想走,侯兄是巡海侯府的人,可否指出第四条路?” 路遥直言不讳,话锋直指巡海侯府。 “你想寻求侯府庇护?” “当然,在滨海,侯府说了算。那炼丹师再厉害,不也是在侯府羽翼下生存么?” “你说的没错,丹元子和侯府是合作关系,滨海的确是侯府说了算。不过,侯府为何要因为你得罪一个炼丹师?” “道医堂并入侯府,我继续诊治那些患者,收益大部分归于侯府,我只留一口吃的,如何?” 侯占山哈哈大笑:“年纪轻轻,倒是有几分胆色,主意居然打到侯府头上了!只怕这才是你的真正目的吧?” 把戏被揭穿,路遥并不意外,修行者那个不是人精? “没办法,我只是个小人物。我也想走得远一些,站得高一些。” “好,我可以给你牵线,成与不成看天意!” 路遥连声道谢,将侯占山治病的花费,悉数退还了他。 灵石十五万,绝对不是小数目,但用在此处,很值。 “啧啧,你倒是懂得人心,这很好。” “等我消息吧,成与不成,三日后见分晓!” 有钱不赚王八蛋,手头上的病人能带来的收益,除去侯府抽成,还能剩下近百万。 钱多了,有命花才行。路遥暂时停止了接收病患,等待事情的结果。 三日后,路遥来到侯占山处,见到了一个儒雅的中年人。 巡海侯府总管,金丹圆满的真人,侯不凡。 “灵石赚多了,怕了?” “回总管,的确怕了!” “说说吧,你能付出些什么,想得到些什么。” “道医堂并入侯府,收益我只取两成。若是有一日我离开滨海,会将医治这种病症的法子留下。我只求借侯府这颗大树乘乘凉,活得安稳一些。” “呵呵,你还真是大方,看来真的是怕了!侯府可以庇佑你,不过收益要占九成!” 面对这种无理的要求,路遥没有拒绝,他没的选择。 不久,侯府传令滨海,道医堂并入侯府,路遥成了侯府的人。 获得了暂时的安稳,路遥并没有放下戒心,因为他已经开罪了那个丹元子。 侯占山能搭得上侯府总管,身份自然不那么简单。 于是,诊治修炼之余,路遥经常去他那里走动走动。 “给你牵线搭桥,我也得了不少好处。受到道医堂的冲击,丹元子门下医馆惨淡了不少。” “炼丹师锱铢必较,碍于巡海侯府,虽然不会明着为难你,暗地算计少不了的。” “所以,平静过后就该小心了!” “难道侯府就不闻不问,不要那方子了?” “呵呵,方子侯府需要,丹元子可有不可无。你很聪明,医治过程中用了迷惑人的手段吧?” 没错,路遥收集的药材多了十几种,针治也下了许多无用针。 之所以这样做,正如侯占山所说,迷惑那些有心人,防止诊治的法子泄露。 “侯府不会因为你,这么快和丹元子翻脸。一个炼丹师的作用,不单单是配置药散,炼制丹丸,还会配置淬炼肉身的药液。” “风痛麻痹虽然困扰滨海,现在给侯府带来不小的收益,但仍不足以抵消丹元子的影响。” “给你个忠告,好好保留你的方子,它能保你半条命!” 得了侯占山的忠告,路遥立刻紧张了起来。 如今走是走不了了,要想破局,就得解除丹元子的威胁。 最直接的法子,就是如玄素那般,找个机会干掉他。 但在滨海,侯府是不允许他那样做的,只能一边等,一边创造机会。 自己区区一个筑基,那丹元子不会亲自出手。 最大的可能,是派遣弟子做事,免得泄露了消息,打了侯府的脸面。 丹元子弟子三人,侯飞是巡海侯府的人,不会对自己出手,剩下的就是彭宇和宁远了。 这二人初入腾云,实力比路遥强了不少,要想对付,只靠自己是不行的。 “啸月,要是除掉那彭宇和宁远,有什么法子能不留痕迹?” “简单,我将他们吞了就行,神魂都逃不出去,更别说气息了。” 路遥一阵反胃,皱眉道:“你吃人?” “那有什么?相比人族,我还差的太远。人族不是也吃妖么,有什么是人类不吃的?” “人族吃妖兽滋补肉身,同样,人族修炼者也是我们的大补之物。”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滑稽,人类无论是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海里游的,几乎没有不吃的东西。 可角色一旦转换,就接受不了,反而不如那些妖看得开。 “好吧,他们真要来害我,你吃就吃吧,别当着我面。” “不是吃,是吞,以为我是野兽呢?撕咬会让灵性流失,气息逸散,引来麻烦。” “你吞的下?” “那有什么?妖族腹有乾坤,比一般的乾坤袋差不了多少。龙娇娇吞过几十万红纹晶,你不会忘了吧?” 路遥在盘龙岭,压根没在意这茬,赤炼蛇那种体型真吞的下几十万晶石? “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蛇属这方面的能力,要超过绝大多数妖兽!” 第三十九章 梯云岭 滨海西面,是层层的山岭。 每当夕阳西下之时,山岭便镀上了金光,像是明亮的阶梯,梯云岭因此得名。 梯云岭是滨海的后花园,一座天然的牧场药园。 滨海的药材,大多控制在丹元子手中,他们大幅提高了路遥所需药材的价格,以此来逼迫路遥,从中取利。 当然,他们的目的不止如此,路遥心知肚明。 当最后一份药材制成了药液,路遥便歇了业,来到了侯占山处。 “他们把控我需要的药材,侯府不管上一管?” “丹元子把控滨海药材,那些采药人自愿将药草售卖他们,侯府怎么管?侯府只能明面上保你平安,台面下的事,还得靠你自己。” “办法自己想,如果你失去了应有的价值,危险马上就会到来。相识一场,如果事不可为,劝你还是逃吧。” 路遥苦笑:“逃?逃到哪里去,逃得了吗?” “丹元子出手十死无生,若是他的弟子,那就是九死一生。” “那不是死定了?” “呵呵,你不是还有那狼妖吗?” 路遥心中狐疑,啸月伪装的不错,侯占山是怎么看出来的? “不用伤脑筋了,我修为不是很高,见过的人却是很多。我看不出它的底细,不过可以判断得出来。” “凭你的修为,就敢到陌生的地方闯荡,还惹出了是非,没点保命的本领,谁也不信。” “给你透个底,如果丹元子的弟子暗中对付你,你可以杀了他们,侯府不会过问。毕竟,三个弟子实在太多了些,留下侯飞正好。” “不过,丹元子对那两个徒弟宝贝的很。要做就干净利落,不要将目光引到你头上来!” 路遥觉得侯占山有些危险,这个人太过精明,身份也不是一个店主那么简单。 走后不久,侯不凡现出了身形,盯着远去的背影。 “这个路遥胆大心细,很有能力,借他的手除掉彭宇和宁远正好。至于他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的造化了!” 离开的路遥,觉得身上笼罩着网,不是一层,而是两层。 彭宇二人要除掉自己,侯府也要借自己的手杀掉他们。 不成功,很可能就要面临生死。就算成功了,侯府会不会灭口,也很难说。 但他不得不做,否则侯府会第一个站出来,灭了自己。 面对丹元子可能有一线生机,可要是侯府,那他就死定了! 巡海侯是什么人,路遥不清楚,可总管侯不凡绝对是心机深沉之辈,不得不防! 闭门三日,始终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路遥决定赌一把,险中求生! 天已黄昏,路遥动身前往梯云岭。 在他离开不久,彭宇宁远二人也相继进了山。 这一切,都落在了侯不凡眼中,嘴角勾出了莫名的笑意。 进了梯云岭,明月已经露头,啸月也失去了踪影。 此时彭宇宁远已经聚首,远远望着黑暗中的身影。 “宁师兄,你在此潜伏。如果侯府来人,将他们引向他处。那个路遥,就交给我了!” “小心点!” “放心,一个筑基而已。你守好就是,若跟侯府碰了面,不好处理。” 山岭中,路遥借着月光东游西荡,不时收取一些药草,挖掘一些根茎。 彭宇暗暗尾随,心中冷笑:夜里出来就安全了? 二人一前一后,渐行渐远,消失在了宁远的视野里。 行至一处峡谷,路遥解下了背囊,坐在石块上休息。 见四野无人,彭宇出现在了路遥面前,遮掩都没有半分,很是自信。 “你是来找我的?” “没错,交出医治风痛麻痹的法子,我放你一条生路!” “交给你,我还能活吗?” “嘿嘿,不交你会死的更惨。抓回去让师尊搜魂,秘密一样保不住。” 路遥慢慢站起身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彭宇。 “你很自信,宁远呢?在把风?” “你很聪明,可太聪明不是好事,会让人生厌,通常活不久!” “呵呵,听没听说过一句话,反派死于话多。” 彭宇阴沉低笑:“这种情形,你不是该逃吗?在这里喋喋不休,你的确会死于话多!” 但下一刻他笑不出来了,他发现周围有一张若有若无的网,而自己就在网中。 网子倏然收紧,彭宇顿时行动艰难,一缕寒芒停在了眼前。 “你使得什么妖法!快将我放开!” “你不是来杀我的吗?我为何要放你?如果是宁远,我会稍作考虑,杀你我可没有心里负担!” “给你个机会,大叫一声,宁远来得及时,你或许能活命。” 彭宇张口厉啸,用尽了所有力气。 啸声出口,那一缕寒芒从眼睛刺入,突进了神庭,绞碎了彭宇的神魂。 丝线松开,彭宇已经浑浑噩噩,呆立不动。 这时啸月从黑暗中现出了身形,一口将他吞入了腹中。 路遥挥出一道剑光,丢下几样东西,骑到了啸月背上,消失在了黑暗里。 计划很完美,就看丹元子什么态度了,他在赌。 宁远赶到时,哪里还有人影?地上只留下了彭宇的兵刃,还有几样药材。 诡异的情形,让宁愿冷汗直冒。他不敢妄动,第一时间传讯师尊丹元子。 巡海侯府,侯不凡一直关注着丹元子别院的动静。 忽然风起,一道身影飞出了别院,直奔梯云岭。 “这是成了?不知道杀了一个,还是两个。呵呵,最好路遥死在梯云岭,那就完美了!” 路遥当然没死在梯云岭,丹元子找到宁远时,他已经回了道医堂。 到达现场的丹元子,感受着残存的气息没有说话,目光落在了那三味药材上。 猴姜,府子,橐吾? 思索片刻,丹元子眼睛一亮,挥手将痕迹碾作了虚无。 “走吧,此事不要同侯飞提及!这种事都敢自作主张,真是取死有道!” “那个路遥的事,我会亲自过问,你做好自己的事!” 第二日,丹元子找到了总管侯不凡。 “总管,巡海侯闭关稳固境界,滨海大小事都由你过问。我徒彭宇下落不明,留下的魂印已散,显然遭遇了不测。” “道医堂并入了侯府,是总管一力促成。其中的利益纠葛,我没有兴趣,但我要见见那个人!” “真人节哀,不知道那人还在不在道医堂,我陪你看看就是。” 二人到达道医堂时,路遥正在晾晒寻来的药草。 路遥第一次见到丹元子,此人目光清亮,眼中并没有凶戾之气。 “就是你找到了医治风痛麻痹的法子?” “正是。” “想必你已经知道我是谁,我徒彭宇你认识吧,可知道他去了哪里?” 路遥心中一紧,错开了一步,避开侯不凡的视线,不动声色的瞄了阴影中趴着的狼犬一眼。 “我和令徒只见过一面,至于他去了哪里,的确不知。” 路遥的目光让丹元子惊奇,那只狼犬看不出有什么特别,难道是上古遗种? “你真的不知道?” “确实不知!” 丹元子踱了几步,似乎在思索什么。 忽然他叹了一口气:“想来彭宇已经遇害,凭你的实力做不到这一点。我徒弟三人,独宠彭宇。如今他遭遇不测,实在令人痛心。” “你能找到医治风痛麻痹的法子,看来在医药一途有些天赋。我有个想法,你将方子交给我和侯府,我收你入门如何?” 这种变化,侯不凡始料未及,对路遥却是个好消息。 丹元子果然看穿了三味药材背后的含义,侯府迫我! 路遥当即施礼:“小子当然愿意,不说方子烫手,能随真人修行,更是幸事!” 丹元子老怀大慰,看向侯不凡。 “总管,路遥交出了方子,我会将他传给侯飞。日后收益,六四分成如何?” 侯不凡没有想到,路遥在这个时候交出了方子。 但转念一想,他杀了彭宇,就不敢背叛侯府。日后在丹元子门下,必然战战兢兢,惶惶不可终日。 何况有了方子,这个人已经不在重要了! “好,真人既然看重,或许他真有些天分。正好由他弥补丧徒之痛,路遥你可要好好把握啊!” 听出了威胁之意,路遥连连答应,心中却是冷笑不已。 丹元子这时脸色好了许多,叹道:“彭宇遇难,我心中悲戚。既然收你入门,自然要时时教导,就在这道医堂修一座别院吧!” 路遥心中暗喜,装模作样的向侯不凡投去了求救的眼神。 “小事尔,区区别院,分拆移来就是,放心!” 放心二字,似是说于丹元子,又似讲给路遥。 个中意味,玄妙非常。 自从来到滨海,路遥步步惊心,终于在今天,才获得了暂时的安稳。 但他知道,还有丹元子一关要过。 自己宰了他的徒弟,不会毫无惩罚,就这么放过自己。 很意外,丹元子并没有第一时间询问路遥。 直到别院落成,才传唤路遥前来。 魂丝如潮,涌出了别院,丹元子看向路遥。 “说吧,最好详细点!” 路遥稳定心神,说起了道医堂始末,以及侯府暗示除掉彭宇宁远这一环。 “宁远还好,彭宇处处逼迫,对我杀之而后快。侯不凡把话放在台面上,彭宇又想杀我,我只能那么做。” “他的尸身,就在狼犬的肚子里,已经化作了血水。” 第四十章 拨云见日 “生吞修行者,成丹妖兽?” “正是。” “难怪你如此胆大,你来自百兽谷?” “不是。” 接下来便是沉默,气氛有些压抑。 不过随后丹元子的开口,让路遥的紧张一扫而空,心情拨云见日。 “杀人者,人恒杀之。彭宇碰上你,算他命不好,死了也就死了。” “侯不凡对他们起了杀心,就算没有你,还会有别人。” “不过,人是你杀的,你总要做些什么。侯飞是侯府安排的人,学了我一些东西。你和他多多走动,如果他能风波不惊的死掉,那样最好!” 路遥一阵头大,侯府算计丹元子的弟子,丹元子又反过来算计他们。 就属自己倒霉,成了双方手中的刀。 这些修行者处处算计,一言一行,一动一静都是心机,实在是难缠! 路遥吸了口气,答应了下来。 “侯飞如果对我动了杀心,我会先一步除掉他。只是我有疑问,真人收我入门,只是为了这个?” “呵呵,当然不是。不可否认,你比我那三个弟子都强,我想着重培养你,做我的臂助!” 密谈了近一个时辰,路遥回到了道医堂,梳理着零碎的信息。 丹元子也算是通天道门残存的香火,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人族最初的炼丹之术,也是起始于通天道人。 他所说的着重培养,只是给了路遥一本药草名录,里面记载了生长环境,以及药草的药性。 说是药草名录,一些特殊虫兽身上的材料,也在药材一列,包括那些妖丹。 对路遥来说,这名录非常有用,哪怕暂时用不上。 起初,路遥还因为丹元子感到心安。 但过了一段时间,安全感荡然无存,因为他总感觉丹元子在远远看着自己。 明明知道,却要装作一无所知,这种感觉很不好。 一个小人物,突然出现在了大人物视野,不见得是好事。 你的特别之处,就是别人探寻的目标。这些人只相信自己看到的,而不是他人所诉说的。 小说中,那些有身份的人,动不动就拜有某种天赋的人为师,然后追随左右,这种桥段纯属胡诌。 人是贪婪的,修行者更是如此。他们只会把别人的变成自己的,而且不择手段。 或许那种真性情的人存在,但他没有遇到,一心跟随他的,只是两只妖兽,一狼,一蛇。 来到滨海,赤炼一直很安分。它是路遥的保命手段,不到生死关头,绝不能泄露半点。 交出了医治风痛麻痹的方子,路遥轻松了许多,不过原本的一成收益没有了。 修行世界,强者为尊,这句话没有说错,在路遥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 滨海够大,相较天元却不值一提。 要想走出这里,就要有实力,就要知道的更多。 没有实力,或许滨海的遭遇会在处处上演。 “真人,如今方子我已经交出,诊治之事已经不需要我。我想进梯云岭修行,那里清静些,还能收集些药材。” “可以,不过不要远行,定时回来见见我。” 丹元子答应的痛快,路遥却是高兴不起来,他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果然,在他搭建好洞府之后,经常有人窥探这里。 侯飞和宁远偶尔也来转转,收取路遥采集的药草。 欲擒故纵,绳子放远一些,才能探索更多的隐秘。 在筑基圆满停留得太久了,路遥尝试着突破境界,试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不是壁垒太厚,也不是准备不足,而是无法静心。 既要提防丹元子,又要防备着侯府,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来冲击境界。 不得已,路遥暂时放下了破境的想法,开始经常出入侯占山的食邑。 “不在梯云岭采药修炼,总是往我这里跑什么?” “呵呵,还不是你的东西太过美味,让我欲罢不能?我现在没什么事,一身轻松,所以来你这里涨涨见识!” “你也别埋怨,保住了命,就不错了。修行之人,哪有那么容易。” 路遥早已搬回了道医堂,不再纠结破境的事,专心修炼魂法。 青木玄法和八方游龙步容易惹人注意,路遥只是在脑海里一遍遍推演各种可能,不轻易泄露半点。 看着白花花的灵石,源源不断的流入侯府和丹元子腰包,路遥心火直冒。 几次想要扎进梯云岭,逃离这个地方,却都是无疾而终。 因为丹元子告诉他,府主侯振海境界巩固出关了,他不能冒险。 在滨海,路遥处处受限制,哪怕给养魂木通风见阳光,都要跑到梯云岭。 忘忧花还好一些,就那么摆在了道医堂内,也没见有人惦记。 这种憋闷的日子过了大半年,在府主出关后不久,有了一些变化。 侯振海破关入晖阳,成了一方真正的大人物,要宴请各方修行同道。 这时,路遥这个闲人被侯府盯上了。 找到他的是丹元子。 “侯振海踏入晖阳,一个月后宴请附近同道。那种场面,一些海妖必不可少。” “你入了我门,但道医堂并入了侯府,名以上你还是侯府的人。这次侯不凡点名让你出海,跟随猎妖船捕猎海妖。” “侯飞与你同去,有机会就除掉他!” 路遥有些不明白,侯振海是晖阳境,这丹元子为何还敢打侯飞的主意,难道他有什么依仗? 如果有,那是什么,会不会他隐藏了修为? 丹元子实力到了哪一步,路遥不清楚,不过侯占山和啸月都判断为金丹圆满,应该没有看错。 再次出海,乘坐的却是猎妖船。 同为丹元子的弟子,侯飞和路遥被分在了一起。 对于侯飞,路遥是很警惕的。能被侯府安排到丹元子身边,足以说明这个人的能力。 要想到达猎捕海妖的范围,需要几日航程。 而这几日,侯飞经常找到路遥,各种不动声色的旁敲侧击。 “路兄,诊治风痛麻痹大捞了一笔,又被师尊收入门下,实在可喜可贺。真人看重你,可否传了炼丹秘法?” “呵呵,惭愧!哪有什么秘法,只给了一本药草名录。再说了,钻研丹术极费心思,我哪里有那种心情。” 侯飞压低了声音,放出魂丝警戒,说道:“为何不一不做二不休,把宁远也除掉?” “哪有那个本事?二人不是同行,我才有了机会,费了心思取了巧,才除掉了彭宇。我只是个筑基,有只小妖帮忙,才侥幸成事。” “丹元子从未消除对我的怀疑,你以为他会传我什么东西?况且,他不止怀疑我,对侯府也有疑心,你要小心了!” 侯飞冷笑:“我要小心?他凭什么!” “我也不知道他凭什么,不过他好像不是很怕破境的府主,会不会隐藏了修为呢?毕竟,炼丹师的能力实在诡异!” “有这种事?你又怎么知道的?” 路遥面露微笑,静静地盯着侯飞。 “因为他暗示过我,寻找机会除掉你!” 侯飞倏然后撤,目光四处打量,戒备了起来。 “不用找了,狼犬在道医堂看门。我既然直言相告,还会算计你不成?” “哼!你为何对我释放善意?” “因为我想活着,侯府安排你接近丹元子,必然是看重你的能力。也就是说,你是侯府将来的一份希望。所以,我想交你这个朋友。” “当然,做不成朋友也无妨,我们可以合作,只限于你我的合作。” 侯飞有些心动,目光灼灼的看着路遥。 “只限你我?怎么合作?” “当然是互相周全,先保住对方性命。至于以后,我会去游历山河,而你,就不想去高处看看,不想弄个总管当当?” “我本来就是侯府总管的继任者,府主出关,总管不久就会闭关冲击境界。功成之日,侯总管就会进入元老堂,我就是未来的总管!” 路遥笑道:“恕我直言,以你的实力和资历,会没有竞争者?侯府总管可是掌握实权的人物,试问谁不动心?” “再说了,就算总管顺利破境,也会在继任者成长起来后,才会卸任。如果你死了,那你还是继任者吗?” 一切都是路遥的猜测,可侯飞却是知道那些隐藏的纠葛。 路遥说的没错,他不是唯一的继任者,他只是三个中的一个! “好,我会在侯府那边替你周全,你也帮我留意丹元子的动向。能不能成为朋友,合作之后再说。你志不在滨海,哪怕成不了朋友,也不至于变成敌人。” 搞定了侯飞,路遥心情舒畅。夹缝中求生存,自己似乎成了一个双面间谍,真是有意思。 通过和侯飞的密谈,他得知了一个重要的消息。 侯占山也是总管的候选人,还有一个是执法队的队正,叫侯烈。 路遥的判断是,侯占山更得侯府青睐。 作为总管,需要耳目聪灵,才能总领一切。再者,侯占山曾直言路遥除掉丹元子的徒弟,能参与这种事,足以说明侯不凡对他的重视。 况且,侯占山无意间透露,他从道医堂与侯不凡的合作中得了不少好处。 种种迹象表明,侯占山才是内定之人。 但这些消息,路遥并没有告诉侯飞。各方态度明确之前,他需要有所保留。 第四十一章 猎妖 海船航行了几日,远处出现了一片雾气蒙蒙的岛屿。相距百里,海船就停了下来。 侯飞出现在甲板上,立在路遥身旁,神情并不平静。 “那一片岛屿,其实是一座石岛。后来,铁甲蟹盘踞在了这里,将整座岛挖得面目全非。” “你看那像不像一张网?人族猎妖为食,其实那些海妖也等着我们来。海妖对我们来说是滋补的美味,我们对它们也是。” “那里出现了水雾,说明有成丹的飞鱼存在。” “成丹的飞鱼?” “没错,身布赤鳞,鱼身鳞羽,音如鸳鸟,可御水云,称作蠃鱼。本来它与铁甲蟹是死敌,由于人族对它们的捕猎,反而促成了同盟。” 蠃鱼路遥知道,那是山海经里的异兽。不同的是,这里的蠃鱼是鳞羽,山海经里的是鸟羽。 “蠃鱼很厉害?” “没错,蠃鱼鳞羽如刀,声音惑人心神,能在水雾中隐匿。攻击力不如铁甲蟹,但是防不胜防。” “至于那铁甲蟹,背壳坚硬无比,一双大鳌更是厉害。成丹后还有点异能,吐出无数水泡,目光接触会产生幻觉,找不到确切方位。” “当然铁甲蟹也有弱点,就是尾部背壳和腹甲的结合处。” “那岂不是很危险?” “当然危险,每次来这里,都会有不少人陨落。总之,碰到成丹的,能避就避,尤其是蠃鱼。” 已经有人向那片破碎的岛屿奔去,他们五人一组,撑着百炼丝织的网,缓缓从外围靠近。 四人撑网,一人为饵,诱捕铁甲蟹。 铁甲蟹是妖,开了灵智,懂得规避危险。但它们和人类一样贪婪,向往那些鲜美的血肉。 路遥没和海妖打过交道,只是远远和侯飞看着,没有近前。 那些修行者,是职业捕妖人,对猎捕铁甲蟹显然很有经验。 他们并不是静止不动,守株待兔。而是不断移动,变换方位,来减弱风险。 之所以如此,因为他们也是猎物。 弥漫岛礁的水面开始冒起水泡,在阳光下迸射出刺眼的光芒。 这时捕妖人移动得频繁起来,互为猎物的狩猎之战就要开始了。 海妖终究是海妖,心智比人类有所不足,率先耐不住性子,大鳌出水发动了攻击。 场面一度混乱,血肉横飞,大大刺激了铁甲蟹的凶性。 人族修士稳定住局面后,便开始和它们斗智斗勇。 大鳌锋利坚硬,无法正面抗衡,只能以百炼丝缠绕束缚,将之困在水面。 但就算这样,也不容易。铁甲蟹腿脚众多,行动相当灵活。 它们与路遥印象中不同,不只是横着走,反而像蜘蛛,能随意挪移。 最困扰捕妖人的,是那漂流不定的水雾。 那里面像是藏着锋利的刀,割破了丝网,切开了修行者的肉身,划破了喉咙。 奋战了大半个时辰,捕妖人只捉到了三只磨盘大的铁甲蟹,却付出了不小的伤亡。 有人被抹了脖子,有人被开膛破肚,还有人被大鳌夹断了身子。 这种景象,让路遥感到无奈,感到愤怒。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没有什么好说的。可那些丧生的捕妖人,又有几个是心甘情愿来到这里的? 黄昏已至,第一日捕猎已经结束。 细数伤亡,捕妖人死了六个,伤了十几人。这些不是普通人,而是有修为在身的修炼者,有武道小宗师,也有筑基圆满的修行者。 与伤亡相比,收获却是惨不忍睹,只有数条飞鱼,五只铁甲蟹。 “这些人就那么心甘情愿的卖命?” 路遥压制住怒火,面向侯飞发问。 “怎么,动了怜悯之心?心甘情愿,不存在的!” “他们有的被下了化元散,有的被种下了禁制,都是些坏过规矩,做过恶的人。” “出海捕到海妖,就能获得自由,还有一笔灵石。否则,他们会如此拼命?” 做没做过恶,路遥不知道。若说坏了规矩,那只能是侯府的规矩,丹元子的规矩。 不用说也知道,化元散来自丹元子,禁止出自侯府。 其实无论在哪里,都是掌权者定下了行为准则,以及铁血的法规法则。 就像那条条天道规矩,你要逆天行事,就要遭到惩罚。 入了夜,比日间更加的危险。 大海像一张张开的巨口,随时准备吞噬海面上的一切。 “妖物都喜夜间活动,所以海面上的黑夜最难熬。铁甲蟹凿穿海船的事常有发生,现在有蠃鱼相助,今夜绝不会平静!” 前半夜风平浪静,可后半夜海面却起了雾,而且离路遥所在的海船越来越近。 不用说,定然是神出鬼没的蠃鱼所为。 这是报复,也是主客逆转的狩猎。 侯飞一声令下,大船上布起了道道百炼丝,像是撑开的琴弦。 水雾渐渐接近,里面响起了好听的鸳鸟声,每叫一声,都会让人心神一颤。 “这些百炼丝与众不同,一般蠃鱼无法割断。鳞羽切割会发出声响,一会水雾漫过,自己听声辨位,躲避危险!” 侯飞显然不是第一次经历,紧张之余,布置却是有条不紊。 果然,水雾漫过大船后,百炼丝开始发出连串的声响,好像有人划过道道琴弦。 而船底,同时传出沉闷的震动,应该是铁甲蟹开始凿船了。 路遥对传说中的蠃鱼很感兴趣,他盘坐在甲板,潮音竹的鱼线悄悄探进了水雾里。 潮音竹困住过啸月,应该就能锁住蠃鱼吧。 无奈的是,路遥境界实在差了些,又有水雾的干扰,对不断变换方位的蠃鱼始终无法锁定。 “我去舱底守着,你在甲板上照应着,小心一点!” 侯飞一走,路遥彻底放开了手脚,专心寻找蠃鱼的踪迹。 为了不惊到蠃鱼,路遥收敛了潮音竹的力量,鱼线从百炼丝缝隙中探了出去,编织了一张网,和眼睛深处的魂网一样。 既然跟不上它的脚步,那就退而结网,守株待鱼。 和一条鱼斗智斗勇,路遥兴趣盎然,很是兴奋。 当然,他没想过伤害它,只想一睹蠃鱼的真容,顺便救下那些捕妖人。 或许是路遥运气太好,又或许是那蠃鱼运气太糟。 半个时辰后,蠃鱼进了路遥布下的圈套。 丝网猛然收紧,鸳鸟之声戛然而止。 撑开百炼丝,路遥将潮音竹收了进来,一时目瞪口呆。 这就是蠃鱼?也太萌了吧,萌死我算了! 路遥丝毫没有面对成丹海妖的觉悟,眼睛在蠃鱼身上转个不停。 啧啧,这身材!啧啧,这造型! 他看到了什么? 半圆的鱼头,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像人眼分布,还有睫毛? 头上两只尖尖的小耳朵,只有一寸大小。两耳之间,有三根金色的海草飘摇。 小巧的嘴巴微微凸起,而且两侧没有鳃,而是两片小小的鱼鳍? 整张脸形,像一只卡通的猫,要不要这么可爱? 等等,眼睛里流出的水是什么?一条鱼居然在流眼泪? 这时,蠃鱼两腮微鼓,嘴巴里突出了高亢的叫声。 刺耳的叫声与之前不同,怎么有点像人? 天空斗转星移,海面风景突变,路遥眼前一片明亮,已然阳光普照,转眼白天。 抬头望去,哪里是什么白天? 那是一颗脑袋那么大的明珠,周围还有鸡蛋大的珠子星罗棋布。 珠子上面是什么,是海水吗? 海水上面的一片阴影,是海船?海船下面是铁甲蟹? 卧槽!这是怎么回事! 目光回落,看向前方,又一句卧槽脱口而出! 路遥看到了什么?坦克那么大的铁甲蟹,背上还有一只奇形怪状的肥羊! 肥羊一身雪白,两角后弯一圈,身上还有一对羽翼! 这是蠃鱼制造的幻境? 下一秒,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路遥不知道这世界怎么了,一只羊居然也开口说话了。 “不用猜了,你看到的都是真的!” “你在跟我说话?我无意间来到这儿,能不能送我回去?” 路遥强装镇定,冷汗却是止不住的流。 “你在害怕?不必,我不会害你,我一直在等你。” 在等我?骗鬼去吧! “我没有骗你。” 路遥失声叫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呵呵,我无所不知,会说万族语言。” “呵呵,what is your name?” “呵呵,融合游魂一千五百万,通晓万物之语。既然你问,我就告诉你,我叫白泽!” 路遥难以置信:“不可能,你怎么知道我说的什么?” 又是呵呵:“我的确不知道你说的什么语言,但我知道要表达的意思。生灵一静一动,一思一想都由神魂支配。不同的神魂波动,代表不同的信息,就这么简单。” 路遥彻底无语了,神魂的奇妙,原来自己只知皮毛。 “你确定不害我?” “确定。” 得到了肯定的回复,路遥放下心来,看来这只羊的确没什么恶意。 “再说一次,我不是羊,我是白泽!” “唉!能不能别窥探我的想法?我知道了,你是白泽!” “白泽?等等,你说你是白泽?遇圣贤而出的神兽,白泽?” “你知道?” 这太他么玄幻了,他当然知道那个传说! 第四十二章 道破天机 这到底是怎么了?难道自己一直在做梦?一个虚实难明的梦? “这是梦,也不是梦,说梦也可以。” 路遥两眼发呆,看着白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什么不用说,先听我说。” “你神庭里的东西,说明你来自失落的祖地,一个宇宙隔绝的地方。” “它是一缕鸿蒙大道,是变数,也是天机!” 白泽来到路遥身前,开始讲述一段遥远的过往。 宇宙本无一物,称之为虚,也叫作无。 但就是这个虚,这个无,不知为何诞生了意识,便有了太初。 这缕意识是蒙蒙紫气,内有大道五十。 大道无所不包,是思,是想,是规律,是法则,也是变化。 又不知过了多少纪元,紫气凝结衍生混沌,虚中有一,步入鸿蒙时期。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一是变数,是天机,也是生机。 混沌得天机而变,孕育了第一缕生机,祖龙盘,后人称之为盘古。 祖龙非龙,盘古也非人。 它龙首蛇身盘于混沌,是宇宙第一个生灵,也是万物生灵的祖神。 盘独得造化困于混沌,最终一飞冲天破开了束缚,便有了宇宙之初。 祖神脱困之日,也是陨落之时。 其力量分散,诞生先天五灵,法则与混沌碎片交织演化日月星辰。 神躯精髓得天机变数,有了烛龙。 烛龙非龙,人面蛇身,又名烛阴,火精,是阴阳之兽,阳中有阴。 此时宇宙已成,星辰归位,萌发了新的生机。 五行相交,阴阳相汇。中元育麒麟养万兽,南天朱雀生凤凰,北天玄武诞龙龟。 青龙主生变,白虎掌杀伐,烛龙生风羲凤栖。 风羲与凤栖一体双生,人首蛇身,为人族人文始祖,得天机变化,尊烛龙为燧人。 风羲观宇宙星辰,得先天五行八卦,河图洛书。凤栖运转五行,融阴合阳创造了许多生灵。 天地由太古,步入了远古。 远古时期,先天生灵的后裔日渐壮大,为争夺先天灵气爆发了大战。 风羲和凤栖守护祖地,福佑人族等弱小生灵。 大战持续了几个纪元,混沌碎片崩碎殆尽,方才趋于平稳。 风羲损耗自身推算天机,终于发现了动乱的原因。 大道五十本为一体,因变化诞生混沌,以及以后时代,导致大道不能归一,无法步入有无之轮回。 混沌天道为大道之演化,受天道干预在生灵元灵中中下欲念,进而发生无休止的厮杀,找出遁走的天机,来完成从有到无的轮回。 风羲二人与天道牵连颇深,为了避免天地毁灭,将那一缕天机传给了一个人族。 那个人天资聪颖,得到天机后更上一层楼,从妖神争斗中悟得最初的修炼之法。 又在修炼中,开创了炼丹的法门。修炼是炼己,炼丹是炼物,有异曲同工之妙。 那个人通天得道,后人称之通天道人。 争斗时有停歇,可在欲念的推动下,却从未停止。 终于在上古时期末,天道发现了天机变数的踪迹,干预生灵的心灵,爆发了大战。 而这一次,人族首当其冲,不仅面对天妖巨魔,更要面对人族内乱。 一时间烈日燃空,洪水滔天,无数生灵湮灭。 危难时刻,风羲二人联合通天将战乱赶出了祖地。 风羲挪移星辰,布下日月,以身补天残。 而凤栖身融大地,弥补地缺,二人合力将那一方世界隔绝,拖入了宇宙深处。 那一战,通天道人战死,风羲二人以身化道,天机变数连同祖地与大道断绝,彻底消失了踪迹。 洋洋洒洒讲了许久,谜团一个个被解开,路遥明白了一些事。 自己的家乡不能修炼,竟然是因为大道断绝,简直颠覆想象。 自己鬼使神差来到这里,难道是天机留一线? 想想那种场面,一切化为虚无,简直太可怕了! “那个,白泽,你能送我走么?” “我没那个本事!而且我就要死了。白泽因圣贤而生,也因圣贤而死,这是宿命。” “今日我道破了天机,很快就要消散。我有些事要说,你听好!” “天机是变数,可以依附生灵。人为万物之灵,天机在你这里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平添了许多变化。” 海面之上,深夜起风雷,似乎有雷暴将要降临。 白泽声音一沉:“我强行遮掩天机,为天道所不容,没有多少时间了。放开神魂,我以游魂一千五百万,给你神庭天机披上一千五百万外衣。记住,每过一日,外衣就会褪下一层。至于以后你能到达何种程度,就全看命运了!” 白泽神魂之力从眼而出,自路遥百会而入,裹在了魂影脑中的紫色线团上。 一切完成后,白泽身行开始溃散。 “这座岛,是上古大真人遗留的一处洞府,经历了多位主人。多年前,有两人来过这里,你身上的东西就是来自这个地方。” “你身上的竹子和鱼篓,不是凡物,又沾染了天机,成长性很高,成为后天灵宝不难。” “我已将小岛炼化,送你做礼物!” 光影一闪,方圆千丈的小岛化作巴掌大小,出现在了路遥手中。 “它已经算得上灵宝了,虽然不能御敌,却是难得的洞天福地。你那鱼篓已经改天换地,可以放入其中,日后必有惊喜!” 未经路遥同意,铁甲蟹和蠃鱼都被白泽塞进了鱼篓里,一点不管路遥愿不愿意。 光影变幻,路遥回到了夹板上,一切如旧,船上毫无声息。 白泽身形只剩下了头颅,无悲无喜。 忽然,它似乎想起什么重要的事,张嘴欲言,却只说出了几个字。 “记住!小心一个叫......” 话未说完,白泽彻底溃散,乌云惊雷散去,一切恢复如初。 海船上恢复了动静,水雾消失,已是白日。 惊奇的是,那边露出海面的岛礁不见了! 侯飞赶了出来,看着前方不明所以。 “好好的,怎么沉下去了呢?罢了,勉强够用,返航吧!” 在甲板上逛了一圈,路遥返回了自己的房间,封闭四周检查起鱼篓来。 很长时间没看,再看吓了一跳。 小岛没在水底的部分,和鱼篓大小相当。露出水面的部分,占了鱼篓宽度的一半。 这还不算完,新来的蠃鱼和铁甲蟹结成了同盟,正在和地主青鲤对峙。 惊掉路遥下巴的是,两条鱼居然都会说话! “这是我的地盘!你们要听我的!” “什么你的地盘?我是那人族抓来的,地盘当然有我一半!” “他有那么大本事了?能把你俩,还有这么大的岛装进来?” “我也不知道,感觉睡了一觉,就到了这里来了。他有根很厉害的丝线,我一时不察,被他捆了起来,剩下的事我忘了。” 说话间,他们看见了路遥那张大脸,还有那可怕的鱼线。 “糟了!他听见我们说话了!” 得,一眨眼,俩鱼钻到莲叶下躲了起来,小螃蟹挖开沙子将自己埋了起来。 靠,我有那么可怕么?你们是成丹妖孽啊! 原来小青鲤会说话,这家伙一直在这里装傻呢! 路遥声音凝成一线,顺着潮音竹的丝线探了下去。 “都给我出来,躲起来我就没办法了?” 见里面没动静,丝线钻到水底揪出了两条鱼,又把那迷你铁甲蟹挖出来。 “别忙着争地盘,我才是主人。你们在我这洞天福地修炼,就要听我的!” 只见两个鱼头凑到一起,似乎在窃窃私语,路遥一阵脸黑。 “你们有话以后说,先听我说!我在外面的日子不好过,你们都有些什么本事?看看能不能帮上我。” 萌萌的蠃鱼说话了,声音煞是好听。 “我和铁甲的能耐你都知道了,还问个什么哩!” 呃?好像是这么回事。 “那你呢,小青鲤?” 小青鲤终于开口说话,听声音,应该是个公的。 “能吃算不算?” “能吃我知道,就不会别的?难道要赖在我这里养老?” “要是不老实,小心把你赶出去,人族很喜欢吃鱼的,尤其你们这样的!” “别别!我吞了那玄水经,会些御水之术,而且对藏在水里的宝物有感应!” 路遥想了会,觉得这也不错,点头道:“那好,你们就住下吧。记住,不要打架捣乱!” “我不同意!” 萌萌的蠃鱼闹起了意见。 “怎么了?” “以莲花为界,我可以下水,他不准上岸!” “先来后到,这不公平!” “公平?玄水经本来是我的,被人盗走,现在让你吞了,和我说公平?那可是宝物哩!” “我的法术就是那里面学的,论起来,我还是你师傅哩!” 路遥一阵头大,连忙制止。 “好了!就那么办,谁让你嘴馋!” “对了,这养魂木种在岛上,小蠃鱼替我照料。” 忽然觉得蠃鱼有点绕口,路遥生起了一个想法。 “为了方便,给你们起个名字吧。小蠃鱼,身子赤红,音如鸳鸟,以后叫你红鸳吧!” “至于铁甲,还叫铁甲。小青鲤么,你能感应宝物,叫旺财吧,就这么定了!” 小青鲤一蹦三尺高,叫道:“我反对!” “我说的话,轮到你一条鱼来反对?反对无效,再啰嗦把你烤了!” 第四十三章 巨头相会 知道了惊天的秘密,路遥的心境发生了变化,着手做一些打算。 之前,他不太愿意御使这些妖兽,只是琢磨弄个坐骑。 可现在不一样了,神庭中的东西是福缘,更是毁天灭地的核弹。 为了诸天万界,为了自己,他也要凝聚一些势力。 相比人性的复杂,那些被人族轻视的妖兽,似乎更值得信赖。 拥有一座小洞天,自身有高妙的道法,让他们心甘情愿跟随,不难。 曾经无比渺小的自己,如今关系到宇宙苍生的生死,天地的毁灭,给路遥套上了沉重的枷锁。 尽管得到白泽的启示,但仍面对许多未知。 路遥需要寻找,寻找更多的答案,寻找安全的所在潜心修炼。 还有,白泽临终未说完的话,究竟是什么? 那无疑非常重要,是要我小心什么呢? 滨海的外来人渐渐多了起来,大多是道贺的修行者。 在侯飞的推动下,路遥参与了这些外来人的安顿事宜。 滨海大的酒楼食邑,大多是巡海侯府的产业,修行者们就被安置在那里。 侯占山对这类事情驾轻就熟,一切进行得有条不紊。 在这个过程中,路遥见到了那个侯烈,一个满是铁血之气的年轻人。 “你们这一对师兄弟,到是要好的紧。彭宇死了,宁远还在,为何对这个路遥情有独钟?” 对于侯烈,侯飞没有多少好感,因为他是竞争者。 “彭宇和宁远与路遥不同,路遥算半个侯府之人,不是么?” “你也知道是半个?一个两头讨好的人,能有几分真情实意?” 面对侯烈的挑唆,路遥出言回怼。 “两头讨好为了生存,你来撩拨侯飞是为了总管之位?如果那样,你的目标该是侯占山。你们三个,谁更受看重,你不会不知道吧?” “呵呵,你倒是知道不少事。你要明白,我们都是侯府的人。我们姓侯,怎么斗,都是家里的事!” “我不想留在滨海,你能帮我离开?如果不能,我当然要寻求帮助。你也不用在这里吓我,丹元真人当着总管的面收我入门。为难我,真人答应吗?侯大总管答应吗?” 没有讨得了好,侯烈冷脸离去,侯飞也平静了下来。 “虽然你位置特殊,知道不少秘密,但这不足以保你无忧。太有恃无恐,会引来杀身之祸。” 路遥何尝不知,丹元子和侯府就算有隔阂,也不会因为自己翻脸。 到了他们那个层次,追求的是利益,寻求的是合作。 哪怕揭破双方的小动作,也只是脸上难堪,仍有合作的空间。 可到时候,路遥就真的要死了,任何一方都不会放过他。 所以路遥一直在寻求离开的机会,见过了白泽,收取了一座小洞天后,这种想法更加的迫切。 无论如何,先要入腾云再说,而要入腾云,就得离开。 这次侯振海宴请同道,或许就存在离开的机会。 滨海附近有两方大的修行势力,梯云岭以西的翠屏山,还有两地以北的苍云岛。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甘愿依附他们,三地疆域里有着许多山泽野修,追求逍遥自在。 只是路遥身在滨海,这里是巡海侯府的大本营,少见那些逍遥客活动。 山泽野修自由逍遥,生存也并不容易,在势力夹缝中求生存,付出的艰辛可想而知。 苍云岛与其他势力不同,说是一方势力,其实是那些逍遥客的安身之所。 那里没有那么多的宗门规矩,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 过度的自由,意味着混乱,能在苍云岛立足的,无一不是实力强悍之辈。 侯占山的食邑,是滨海一绝,总有人慕名而来。 路遥在这里看到一个奇怪的人,说是奇怪,因为那人食量奇大,而且身家丰厚。 那蟹黄粥像是不要钱一样,一口一碗,转眼就喝了十几碗。 算上那飞鱼羹,还有别的酒水菜品,一顿估计吃掉了几十万! 那人不管那些诧异的目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埋头狂吃。 等到结算时,他却傻了眼。 “这些东西味道不错,可三十万太离谱了吧!” 抬起头来,路遥看看清了他的模样。面有风霜,眼神冷厉,下巴上是青色的胡茬。 侯占山很忙,招呼他的是掌柜。 见来人似乎付不起灵石,于是他招来了执法队。 来的人是侯烈,他看了路遥一眼,就到了男子近前。 “苍云岛的人?” “没错,在下刀不归,正是来自苍云岛!” “你是刀不语什么人?” “他是家兄!” “哦,难怪有勇气在这里撒野!滨海不是苍云岛,是有规矩的地方。这食邑是侯府产业,你是来赴宴的,还是来搅局的?” 刀不归脸色难看,他没想到这些东西如此昂贵。付不出灵石,不仅打了自己的脸,还折损了兄长的脸面。一时僵在那里,脸色铁青。 这时有声音传来,正是路遥。 “我看这位朋友不像那种恶客,三十万灵石,我出了,记得还我啊!” 看着路遥,侯烈冷笑:“你还真是富有的让人嫉妒!在滨海赚了那么多灵石,不觉得烫手?” “烫手?因为我,你们获得了多少?一点不知道感恩?” “哼,好好活着吧,咱们走!” 给了掌柜一个乾坤袋,路遥向刀不归发出了邀请。 “相逢是缘,找个地方坐坐?” 给自己解了围,刀不归没有拒绝的道理,随路遥来到了海边。 “说吧,你帮了我,有事直言!” 刀不归不是莽夫,不相信什么相逢是缘。 “你什么实力?” “金丹!” “令兄呢?” “金丹圆满!” “他来了?” “三日后到。” 沉默了片刻,路遥决定实言相告。 “帮你解围,第一是觉得你有趣,第二,或许你能帮我一个忙!” “我想离开滨海,可是我知道侯不凡和丹元子一些事情!” 刀不归沉默了,路遥所说的事情,当然不是什么好事情,他需要权衡。 “忙可以帮,不过有风险。收了你的好处,欠下了债,我会还。” “三十万灵石,不足以让我冒险,何况还会牵连到我大哥。” “侯振海入了晖阳,珍宝阁会在滨海建立分号。我收到消息,三日后珍宝阁正式落地,会有一卷刀诀竞卖。你帮我拍下它,我兄弟二人带你去苍云岛!” “你要想好,刀诀叠浪价值不菲,应该在五十至百万之间!” 百万灵石,是那些属性灵石之外全部的身家了,不过路遥觉得很值。 “好!与自由相比,这些付出值得!” 没想到对方答应的这么痛快,刀不归有些震惊。 “你的确富有的让人嫉妒!” “呵呵,富有又怎么样?没有成长起来,还不是砧板上的鱼肉?” 如刀不归所说,珍宝阁果然在滨海建立了分号,在夜间举办了竞宝会。 如今的滨海气象不同,来了许多修炼者,偌大的珍宝阁座无虚席。 路遥见到了那个刀不语,人如其名,不止对路遥,对自家兄弟也是不言不语。 修炼者多怪客,虽然好奇,路遥也不多问。 珍宝阁善于把握机会,巨头相会滨海,首次竞宝会搞得有声有色。 出现的东西,显然经过精心的准备,整个会场高潮迭起。 那些东西,看得路遥心痒,可他不敢出手。 已经处在风雨飘摇的境地,他不想再惹麻烦,让人注意。 直到刀诀叠浪的出现,路遥才加入了争夺。 修行者练刀的不多,但这种关于兵刃的法诀,争夺的人不少。 不练刀,不代表不研修刀诀里面的道和意。 价格一路走高,来到了七十万,竞争者只剩下了路遥和侯烈。 “你一个练剑的,盯着刀诀不放,故意和我作对?” “作对不敢,刀剑有别不假,可不妨碍我参考刀诀里的意境。” 价格定格在九十万,刀诀被路遥夺下。 侯烈有些不甘心:“你还有那么多灵石?” “刀诀是我和刀不归合力拿下,二人凑凑,还是有的。” 听了这话,刀不语嘴角抽搐,差点破了功。 自家兄弟,他还是有数的。一个吃字,就足以入不敷出,哪来的灵石? 天元灵石不缺,可也不是满地皆是吧?你当那是地上的碎石块? 一场竞宝会,路遥着实有些紧张。 那几个不言不语的修行者,无形的气势让他喘不过气来,应该就是晖阳境了吧。 进了道医堂,刀不语凌厉的气息涌了出去,丹元子收回魂丝暂避锋芒。 “有什么计划,你就说吧?那个丹元子不会窥伺。” 路遥将叠浪取出,翻看了一遍,交给了刀不归,说道:“我知道侯不凡和丹元子一些事,所以不敢轻易离开。” “我是个小人物,为了守秘,难保他们不动杀心。也正因为我是小人物,借你们的手离开,应该不难。” “在食邑我出了灵石,竞宝会合力拍下刀诀,这应该是个很好的由头!” “那些事侯振海不一定知道,直接找侯不凡他们交涉,然后离开,正好!” 刀不归有些为难,有些不情愿。 “来这里赴宴,铁甲蟹和鱼翅羹都没吃到,岂不可惜?” 路遥脸色一黑,无奈道:“你以为你在食邑吃的什么?吃什么能花费三十万灵石?” 第四十四章 终得自由 再次听到刀不归吃了三十万,其兄下巴都要憋得脱臼了,气息再度暴涨,更加的凌厉,整个道医堂都出现了道道裂纹。 “侯不凡忙于应酬,抽不开身,这里只有一个丹元子,正是离开的机会!” 别院中的丹元子,似乎早在等待,对路遥的到来并不吃惊。 “哦,认识了新朋友,你这是要走?” “暂时离开几日,这位仁兄欠了我不少灵石,且又合力拍了样东西,总要讨了债,然后研究一番才能回来。” “呵呵,带人前来,看来不让你走都不行了。” “出去闯荡也没关系,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在哪里都一样!” 离开丹元子别院不久,迎面碰到了侯烈和侯飞。 “滨海事多,你这是要到哪里去?” 路遥有些不耐烦,哪里都能碰到这个侯烈! “出了那么多灵石,不讨回来怎么成?放心,我会回来的!” “没有总管和执法队的允许,不准离开!” “不准?侯烈,你以为自己是谁?我给侯府面子,不是给你!彭宇怎么死的,你不是不知道吧?” 话音落地,啸月已经无形地站在了侯烈身后。 “你敢动我?” “一而再的为难我,要不要试试?” 看够了热闹,侯飞打起了圆场。 “那么大笔灵石,当然要讨回来。侯烈,你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何况苍云岛的朋友还在这里,这点面子都不给?” 狠狠瞪了侯飞一眼,侯烈让开了路,身后的危险气息也慢慢消失。 到了梯云岭,三人御物夜行,直奔西北。 看着站在刀背上的兄弟二人,路遥心生感叹,御剑风流潇洒,踏刀威武霸气! 到了码头,三人落地,啸月从密林一跃而出。 “在那个侯烈附近的气息,是它?” “没错!” “你真是个怪胎!” 这里是苍云岛岸上的渡头,要渡海,当然还是渡船好一些。 自由的空气是那么美好,路遥丝毫没有因为错过盛会而惋惜。 来日方长,日后再次出现在天元,他不会再是看客。 “苍云岛岛屿连绵,小岛不少,主岛只有一个。到了那里,或抢或买,占据一座小岛安身。你有这妖兽相随,应该没什么人找你麻烦!” “抢?” “没错,就是抢!苍云岛没有先来后到的说法,和这个世界一样,弱者保不住自己的东西。抢得到,算你本事,没人会记恨你。因为没有你,也会有别人。” “当然,你要买也可以。那样有好处,也有坏处。好的是,你可能会积攒下人情,坏的是,可能遭人惦记。” 路遥趁夜离开滨海,并不是无风无浪。 侯不凡得知消息,抽空找见了侯烈和侯飞。 “就那么让他走了?” “总管,我想拦下,可那路遥一反常态很强硬。还有,侯飞在一旁帮腔,这才促成了他离开!” 面对侯烈的指控,侯飞淡然自若:“总管,路遥夹在侯府和丹元子中间,如坐针毡,想走也正常。” “而且他也透露了些消息,丹元子知道彭宇的死和侯府有关,还暗示过路遥除掉我。” “如今双方的算计心知肚明,路遥的存在已不重要。他敢孤身来滨海,说没些依仗,我是不信的。” “何况,因为他,侯府得了巨大的好处,没必要彻底闹翻。相比咱们,丹元子丢了利益,又死了徒弟,更想除掉路遥!” 一番陈述,侯不凡对侯飞的印象大有改观。他何时有这般心机了,是那个路遥? “好了,路遥暂且不要管他。宁远不要动,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做自己的事去吧!” 相比侯府,丹元子表面的平静下,隐藏着滔天的怒火。 他对路遥的看重,不是说说而已。 医治风痛麻痹的法门,对他而言,不只是治病的方子。 那刺下的每一针,都有玄妙之处。路遥配的每一剂药液,细微处都有所不同。 这些都是他从未接触到的,他又是从哪得到的? 方子不算什么,路遥隐藏的东西才是他想要的。 本来想慢慢弄清楚,没想到他如此警觉,始终抱有戒心,居然联合外人,就这么从眼皮子底下逃了! 还有重要的一环,妖兽历来讨厌人族,那只狼妖为何心甘情愿跟随他,有什么能吸引一只妖兽? 灵药,资源,法门? 是了,妖兽修炼,最难的就是法门! 丹元子冷笑:“路遥啊,路遥,不管你隐藏了什么,我都会给你挖出来!” 路遥到达苍云岛海域之时,侯府的修行者宴会也正式开始。 客套寒暄之余,道贺的修行者奉上了各自的礼物,礼单由总管侯不凡一一记下。 举行这种宴会的目的,一是宣示力量震慑一方,二是重新划定一些利益,顺便收取一些供奉。 滨海和翠屏山是邻居,房前屋后的一些地面,势必要重新划分。 翠屏山能来,就已经表明了态度,侯振海也不会得寸进尺,毕竟对方也不是好惹的。 不过有了丹元子相助,以后就难说了,地盘当然越大越好。 修行者就是这样,进退之间维持平衡,一旦平衡打破,就会兴起腥风血雨。 那些品尝珍馐美味的笑脸下,藏着层层算计,藏着隐而不发的杀机。 而这些,你知我知大家知,不知道的,早就去了阴曹地府。 苍云岛很大,原本应该是一体,不知是遭遇了什么,成了这七零八落的模样。 轻而易举的得了大好处,刀不归对路遥显得很热情,滔滔不绝讲着主岛的一些事情,以及这里成名的人物。 当然,作为一个资深吃货,说的最多的,还是那些吃食。 “这里不比陆地,肉食谷物不多,鱼虾蟹贝倒是丰富,虽说比不了飞鱼和铁甲蟹,味道也是相当不错!” 刀不归的热情,路遥欣然接受。虽然得了自己的好处,但他这种人,路遥觉得很难得。 算计来算计去,让人生厌,活的不够洒脱。 不过他实在太热情了些,不到一日就吃了好几处馆子,让路遥有些受不了。 “那些酒楼食邑的人都认识你,不愧是资深食客,这里还有些特别的地方么?” “嗨,别看这些是修行散人,也是藏龙卧虎的。这么说吧,外面存在的行当,这里都有,外面没有的,这里不见得没有。” “这里的人,三教九流都有,到这里的原因也不相同。走吧,去我的窝看看,别的,等你落了脚再去看。” 刀不归说的窝,只是一个十丈方圆的礁盘,上面有座简单的院落。 “我是个穷人,有这么个安静的小地方也就够了。不像别人,布着阵法,养着仆从。” “嘿嘿,简单点也好,去哪都一身轻松,省了惦记!” “你刚到这里,先熟悉一下,再找落脚之处。若是不嫌弃,先在这里住几天也可以。” “我就不住了,得了叠浪,你就不想修炼一番?我就不打扰了。” 少了刀不归,路遥逛起来更加的随意。 他说的不错,苍云岛像个缩小的修行世界,人物来自四面八方,行当也是五花八门。 最让路遥惊爆眼球的,是那一个个宗门流派。 几个人,甚至一两个人,也敢称宗门? 这些家伙,莫非是在外面不得志,到这里来做春秋大梦? 苍云岛的主岛有个百里方圆,岛子不大,要细细逛起来,却也一时逛不完。 到了这个奇葩的地方,路遥算是大开眼界,知道了什么是鱼龙混杂。 苍云岛多了个路遥,没什么人在意,倒是啸月吸引了不少目光,像是很受欢迎。 前方出现了一座神兵坊,名字很大,地面却很小,只有师徒二人。 青丝出自青木剑派,跟随路遥多年。随着眼界阅历的增长,这柄剑已经达不到自己的需求。 路遥想改进一下,顺便看看神兵坊的本事。 “店家,看看这柄剑如何?” 中年男子弹了弹剑身,摸了摸剑鞘,闷声说道:“材质一般,外强中干,这青木还不错!” “能否改良?” “可以,有精铁么?” 路遥取出一块铁坨,正是烈阳山的赤炼精铁,有个两三百斤。 “赤炼精铁?比你那剑材质要好,勉强够用。” “事先说好,花费不便宜,灵石五万!” 路遥如今哪有那么多灵石,有点犯难。 “灵石没有那么多,可否用别的替代?” “没有?属性灵石和灵晶都行!” 属性灵石路遥不少,最多的当属虎眼石了,蛮熊山的紫黄石也不少。 绿水晶的精粹已经被抽干,凝成了路遥的肝木之源,剩下了一堆无属性灵晶。 灵晶虽好,但不是急需,路遥取出了一块。 “唔?这灵晶不错,可以以一当十!” 漆黑的剑炉里,赤炼精铁化作了铁水,丝丝缕缕的钻入了炉壁。 路遥一旁观看,师徒二人毫不在意,似乎一点不担心泄露秘密。 给剑炉提供热量的,不是普通的东西,放入炉灶的是一块块红纹石。 铸剑师傅取来一个剑形模具,指示路遥拆掉剑柄剑鄂的外壳,将剑身放了进去。 那模具像一个剑棺,上面布满了小孔。 铁水越来越少,两三百斤精铁炼到最后,竟然填不满炉底的剑槽。 徒弟撤了火后,师傅将剑棺放入槽内,双掌急挥彻骨的寒气覆盖了炉底。 第四十五章 一道观 不久后,路遥见到了成品。 除去剑身的铁屑后,青丝已经有所不同。 光华收敛,隐而不发,入手却重了一倍。 甲木脱胎于火,遇金则强,这师徒二人能做到这一步,果真有真本事。 “你的剑鞘剑柄不错,但养剑的法子笨拙。真正修剑的,哪有拿着剑到处跑的?” “前辈有何指教?” “呵呵,我也是闲的发慌,多说两句。养剑先养灵,养灵又成,便能化剑为丸藏于劳宫少府。” “剑丸与血脉心气相连,才算真正的剑道之人!” 这种说法,路遥闻所未闻,知道遇见了高人。 “前辈是高人,为何安身于此?” “你倒是一点不避讳,真不知道怎么活这么大的。你觉得,我会说么?” “走吧,看你在这柄剑上用了心思,才多说了两句。” 得了指点已经是恩情,路遥不再奢求什么。有缘该来总会有,无缘强求只是空。 劳宫和少府路遥知道,那是掌心的两个穴位。可要怎么做,他却一头雾水。 和其他修行者一样,他的剑不是执在手中,就是藏于乾坤袋,掌心藏剑养剑,头一次听说。 天元不愧为大世界,果真卧虎藏龙。 苍云岛注定是路遥铭记终生的地方,因为他看到了青楼,还有一个从里面扔出来的人。 那人穿着道袍,梳着道髻,脸色惨白,似是操劳过度命不久矣。 这种颠覆三观的事,旁人似乎见怪不怪,路遥却是惊诧莫名。 颤颤巍巍站起身来,那人一步几喘,步入了一座道观。 说是一座,其实就是一间,匾额上书有三字:一道观。 修行者一般难以看出年岁,筑基之后脱胎换骨,都是驻颜有度。 可那个道人不同,已然垂垂老矣。 道观很小,一丈方圆。 道人面条一般,搭在了躺椅上,口中喃喃自语。 “不应该啊,为何?为何?” 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路遥走了过去。 “道友安好,不知道经营些什么买卖?” 道人眼睛都懒得睁,指了指旁边的东西。 上古奇闻纪要,阴阳双修图? 卧槽,这老道跑青楼去双修?难怪一副要死了的模样。 路遥果断拿起阴阳双修图翻看了起来。 一本册子只有薄薄十几张,每一张都有动物交合的图样,以及寥寥数语。 九张图,九种不同的生灵,里面居然还有龙凤? 不对,这玩意儿怎么有点熟? 龙,虎.....鹤?这不是道教阴阳双修图的蓝本吗? 上古时期存在的玄女九法难道是真的? 路遥喜爱道教文化,熟读道藏,对道教三十六阴阳双修图记忆尤为深刻。 而那阴阳双修图,相传就是以玄女九法为蓝本,后加改良完善而成。 在家乡,人们无法修炼,感知不到妙处,但这里不一样啊! 这么说玄女真的存在? 这道人的九张图,只有寥寥数语,没有具体的修炼之法,难怪他命不久矣! 看那模样,已经根基损毁阴火焚身了吧! 感悟其道,体悟阴阳,真有那么厉害吗? 如果真是那样,自己岂不是发了?既能排解修行孤寂,又能感悟阴阳大道,岂不一举多得? 路遥着实有些激动,修行的冷酷寂寞,常人无法忍受,绝情绝性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阴阳互补的法门,这世界当然存在,可路遥没有。 现在好了,这个道士给了他启发,让他的修行多了一条路。 “道友,这法门,我没兴趣。这奇闻纪要,不知价值几何?” “呵呵,要就拿去吧!我根基尽毁,阳路已绝,如今阴火焚身,马上就要死了。” “见你阴阳双修图看得仔细,给你个忠告,那青楼别去,里面有修罗殿的妖女。这法门残缺不全,根本不是她们的对手。” 路遥一阵汗颜,谁跟你一样,跑青楼切磋,连命都要搭上了。 “唉,走了,死也得死在山门不是?” 道人取出一只纸雁,爬了上去,咬破手指点开纸雁双目,悠悠飞向远方。 这种手段,让路遥大开眼界,真像是道教的本事! 坐在道人的躺椅上,路遥回想起那双修法门。 人欲不可绝,阴阳不交,则拥塞不畅。不得法门任意妄为,又伤根基损年命。 得其法,阴阳双修,则滋阴补阳,添油续命。 阴阳分居男女异身,男人主气一身属阴,却靠一点属阳主导。阳弱阴盛,则过度阴柔,故而侧重补气壮阳。 而女人主血,一身属阳,靠一点属阴主导。阳盛阴衰,便过度阳刚,女呈男相,故而补血滋阴。 孤阴不生,孤阳不长,人身脏器皆分阴阳。 道教的阴阳双修法,在玄女九法上做了很大改进,形成了完整的体系。 辅助了白鹤吐纳术和龟息术,成了独一无二的法门。 这种法门既能互益修行,又能阴损伤人。单方面攫取无度,就会让另一方修为尽丧沦为废人。 路遥想到了木青山,他应该就用了歹毒的法子!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让路遥随便找不相干的人双修,他做不到。 对方不懂些双修法门,那就变成了一味索取,和木青山无异。 再就是,虽然是修炼,却也突破了界限,难免产生纠葛,总要碰到对的人才行。 道人走了,小小的空间只剩下了奇闻纪要。 路遥决定暂时栖身于此,看一看那上古奇闻纪要。 这本册子,应该是后人编纂而成,而且并不完整。 不过有一些地方,和白泽所说不谋而合,就是那两次人族大战。 第一次人族大战,只提及了烈火洪水,还有天妖魔神等等。 第二次与之相比,要详尽了些。 上古末年,天妖又一次参与到了人族征战。 得到凤栖的指示,通天道人率门下弟子,配和人文始祖,将一众妖魔鬼怪和修炼者赶出了祖地。 为挽天地之将倾,通天道人陨落,弟子大部分屠戮殆尽,两位始祖补天残地缺,将祖地与天道的联系斩断。 从此,宇宙万界永远缺失了一块。 奇闻纪要里提到一个路遥熟悉的人,太望公。 里面的种种迹象,和家乡封神演义有不少相似之处,路遥终于想起为何太望公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那个封神的姜子牙,也叫太望公。 不同的是,封神演义里的太望公,师尊是原始天尊,不是通天道人。 和通天沾边的,只有一个通天教主。 路遥明白,演义终归是演义,和真实的过往必然相去甚远。 想通了太望公的身份,路遥对潮音竹就了然了。 姜太公直钩钓鱼,愿者上钩,说的就是潮音竹。 摸清了一些脉络,路遥不去纠结传说的真真假假,只需要知道白泽说的是真就够了。 想到了白泽,那种紧迫感就压了下来。 他确定有所谓的,有难测的天道,也有那未知的上界。 就是不知道,该称为灵界,神界,或是别的。 如今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筑基,有些本钱,却是远远不够。 不管抢也好,买也罢,必须先占据一地破境入腾云! 打定了主意,路遥带走了那张躺椅,离开了主岛,探索起四周零散的小岛。 带着啸月御剑很不方便,不过在他人眼中,却是另有一番风景。 独占一地的修炼者,没有一个善茬,路遥的窥探遭到了多次警告。 那些人气息不一,有强有弱。 但在路遥看来,那些弱的能占据一地,比那些强者更可怕。 那种人,往往有出人意料的本领,惹上了就是大麻烦! 最终,路遥相中了北方最偏远的小岛,大小有个方圆百丈。 选中了目标,路遥去了刀不归的窝。 “这就回来了?” “有些事问你,就回来了。” “何事?” 路遥将自己选中的小岛,告诉了刀不归。 “你选了那座?不好办!” “主岛有个杀手唐,你见过没?” “一间屋子,一个人,你说的是那个杀手唐?” “没错,你选的地儿,现在就属于杀手唐。这个人性格孤僻冷酷,只认灵石不认人。只要付得起价钱,他晖阳境都敢杀!” “那么厉害?晖阳境?” “不,和我大哥一样,金丹圆满。他在那个境界停留很多年了,不知为何,迟迟踏不出那一步!” 路遥有些苦恼,看中了地方,还碰到了这么难缠的人。 “既然他认灵石,那就可以谈谈。” “我估计不行,这人脾气太怪。你想想,有哪个杀手给自己弄个门面,而且还挂个招牌的?” 路遥一想也是,这都是什么奇葩? 一个死在女人肚皮上的道士,现在又来一个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杀手的杀手唐。 还有,眼前还站着个把自己吃跨了的刀不归,他还有个不说话的大哥刀不语。 若说正常,神兵坊的师徒还算正常,但显然也不是一般人物。 这是非正常人类集中营?也是,修炼者本来就不是正常人,不过那是对凡人而言。 成与不成总要试试,路遥秘密不少,那个地方偏远,对他来说在合适不过。 “你打那个地方的注意,要小心一件事。杀手唐有一种锋利的细丝,上面涂了一种妖兽的汁液。” “那汁液来自妖兽皮腺,倒是没毒,不过能和环境融为一体,很难发觉!” 第四十六章 杀手唐 不管是俗世还是修行界,杀手无疑都是极可怕的存在。 他们为达目的,不在乎手段。 杀手懂人心,善于忍耐,机警狡诈,有超强的判断力。 杀手的最高境界,不是杀人,而是让人迫于压力自杀。 这些压力或是侧面的,或是直观的,又或许是心理上的,总有一种让猎物崩溃。 见到了白泽之后,路遥有些变了。 这种改变,离开滨海那一夜就初见端倪,那就是多了杀伐之气。 他要面临的事很多,如果面对一个杀手就退缩,或许未来他就是那个崩溃自杀的人。 所以,他不仅需要真诚的帮手,也需要一个个促进成长的磨刀石。 杀手唐这个磨刀石,无疑很硬,路遥当然不会和他单挑。 一个人的实力包括很多方面,比如帮手,比如资源,又比如头脑。 对于路遥来说,这些都不缺。他有青丝剑,有潮音竹,也有几个不错的帮手,尽管它们不是人。 来到海边坐在礁石上,路遥打开了鱼篓,将里面的家伙一个一个揪到了洞天的沙滩上。 “啸月,还有你们,都听着。” “我路遥,如今只是个小人物。可未来,或许会面对无数生死。” “所以,我需要帮手,真诚的帮手。如果你们真心相随,能共面艰难,我能保证你们的修行不会止步。” “别问我为什么,我就是可以!” “但前提是真诚,还有我们能活着。” “给你们半个时辰考虑,定下来,就不要反悔。你们知道我大部分秘密,如果反悔,我会毫不犹豫的下杀手!” 话刚说完,蠃鱼红鸳一蹦三尺高:“我反对!” 路遥脸色一黑,是我太好说话了? 丝线将它捆住,拉到了路遥眼前,点着她的的额头。 “你反对?在洞天里修炼舒服吧,你想白住?潮音竹记住了你的气息,你跑个我看看?” “就算你跑了,早晚有一天也是让人烤了!说实话,我都想把你烤了,知道我那么多秘密!” “那么激动干嘛?说说而已,有了那莲花,洞天更加圆满,我才不走哩!” 晃着头顶三根金色的海草,蠃鱼怕路遥不信,似乎在发誓:“我说的是真的,比真的还真!” 一旁蹲着的啸月坐不住了,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搞定了红鸳,路遥无视了铁甲的存在,它就蠃鱼一跟班,没什么选择的权利。 见无视了自己的存在,啸月有些不满。 “你就不问问我,还有那条蛇?” “问你?你能去哪?你会飞吗?再说了,你就不想得到我的指点?我修为是不高,架不住我眼界高!” “行了,别那么傲娇了,要走你早就走了!至于赤炼,你觉得它会走?” 啸月毛都支楞起来了,咆哮道:“你吃定我了?!” “嗯,没错!” “我.....” “别我了,在傲娇,下次把你从天上扔海里!” 杀手唐的小岛,并不是光秃秃一片。除去外围滑腻的礁石苔藓,里面生长着耐风寒的花草树木,像路遥印象中的临海公园。 在小岛上空盘旋了一圈,发现岛上并没有住处,杀手唐似乎也不在。 但贸然下去,路遥是不敢的,因为那是一个古怪的杀手。 撒下一些吸干能量的灵石,确定了一块安全的地面,路遥落了下去。 探路,潮音竹无疑是很好的选择,小岛方圆百丈,对潮音竹来说绰绰有余。 丝线穿梭于草丛树木之间,不时触发了一些布置。 都是些小巧之物,有灵箭,有毒针,还有一些毒雾。 驱散那些毒雾,路遥看到了赶回的杀手唐。 很普通的一个人,说他普通,是样样普通,是那种不刻意记忆,见过可能会忘的人。 一个修炼者,有金丹圆满的修为,不该这么普通。 唯一的解释是,他改变了容貌。 白泽说过,每一个生灵的灵魂都是独一无二的,容貌可以改变,神魂波动无法伪装。 所以路遥先把他散发的波动记忆在神魂里,路遥的神魂是祸根,也是宝藏。 虽然对方刻意收敛,但依然被路遥捕捉到了。 杀手唐毫无气势,就那么看着他,看着露出月牙的啸月。 “顾客找上门?” “没错,顾客找上门!” “破坏了我一些不布置,要赔。” “杀谁?姓名,背景,境界,活动范围。” “听说你敢杀晖阳?” “杀过,没杀成,差一点就杀了。你出得起灵石,我可以帮你,境界不能超过晖阳第一层。” 路遥笑了:“买卖下次做,这次来,想收购你这小岛。” “不卖。” “听说你很缺资源?比起杀人,把小岛让给我不是更容易?” 杀手唐走了,不过留下了一句话。 “你能活过今晚,我就将它让给你,如果你出的起三十万灵石!” 灵石没有几块,不过路遥有灵晶,只是这一天一夜就难熬了。 仔细排查过一片空地,路遥停留了下来,开始着手准备。 啸月的眼力很好,感知也不差,杀手唐确实走了。 但路遥却是不敢放松,杀手懂人心,或许这就是施展手段的第一步。 还未想好对策,他又回来了,出现在另一个方位,前后间隔半个时辰。 就这样走了来,来了走,一直持续到黄昏。 路遥知道,这是在施压,折磨自己的心神。 杀手唐的轻身术很特别,随空气流动,浑然一体,极难察觉。 往返了七八次,路遥凭自己只捕捉到了一次他的踪迹,啸月要比他强的多。 杀手都喜欢黑夜,因为黑夜会给人产生压力。 当然,路遥也喜欢。因为黑夜会让啸月实力增强,还能借助月光施展月隐之术。 杀手唐来了,就隐藏在黑暗里。 正要发动杀招,一缕缕剑芒隔空劈了下来。 剑芒不算什么,那些飘忽的月牙却让他不能无视。 月牙就像凭空出现,轨迹难以寻觅。 他有一种感觉,还有更危险的东西盯着自己。 所以杀手唐选择了退,一击不成,远走他方。 他不明白,一个筑基是怎么发现自己的? 还没动手,就被识破了行藏,杀手唐有些憋屈。 间隔一个时辰,再次返回小岛,却发现岛上弥漫了水雾。 这些水雾有些特别,能减弱神魂的感知。 洒落大蓬银针探路,杀手唐双手执刃冲了进去。 可这次它面对的不止剑芒和月牙,还有飘忽不定的红色锋芒。 依仗身法之利,他再次遁走,不过衣衫已经出现了道道伤口。 他恼火了,一个筑基,一个成丹狼妖,就让自己接连失利,还险些受伤? 再次返回,间隔时间不长,在水雾四周不断盘旋。 转了几十圈后,中指收紧,一圈圈丝刃切进了水雾里。 遗憾的是,丝刃没有任何收获,就缩回了手中。 本来只想教训下对方,可一连串的失败,让杀手唐生出了杀心。 他隐入黑暗,开始遁地潜行。 到达预定位置,两柄尖刺刺穿了地面,破土而出。 可等待他的,是一张网,还有一张长大了的狼嘴。 丝线暂时困住了杀手唐,啸月张嘴将他的脖子咬在了口中。 杀手唐敢打晖阳的主意,无疑很强。 但面对一个筑基,却是没有施展出多少实力。 他没有愤怒,仿佛不在乎生死,只是有些迷茫。 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 “你怎么察觉到我的?” “你会遁地奇术,这很厉害。神魂有波动,潜行带来的波动更明显。当然,主要因为我的神魂很灵敏,范围之内一切可察。” “一见面就动手不好吗?非要用些取巧的法子。有时候,太过算计也不是好事。” 杀手唐沉默了,他是杀手,擅长的就是潜行刺杀之术,所以才敢打晖阳的主意。 正面硬刚?他还真不一定拿得下路遥。 不是因为路遥实力强,而是他手段多,还有帮手。 但这些,何尝不是实力的一部分呢。 “你想怎样?” “不想怎样,我需要这里。灵石给你,不过不要来骚扰我。” 杀手唐答应了,虽然他是杀手,可既然渴望资源,那他就不想死。 路遥没有足够的灵石,给的是灵晶,对方显然很满意。 临别之际,杀手唐问了一句话。 “那丝线是什么?” “你手上的又是什么?” “断魂丝。” “哦,走吧,我的丝线不告诉你。” 杀手唐的身影晃了晃,差点没栽了下来。 其实他已经栽了,栽在了一个筑基手中。 顺利地夺取了小岛,路遥便简单地布置了一番。 于是这里多了一座木屋,木屋前有了带着假山的莲花池。 池里莲花五朵,水里有鱼两条,小岛的沙滩里,还住着一只小螃蟹。 似乎是在池中困得太久,鱼儿总想跳出来,投入天地的怀抱。 可不管怎么努力,它只能一跳三尺高。 “啸月,这里不大,你负责警戒!” “修炼之余,我会讲一些修炼之法,供你们参考。” 得了路遥的承诺,啸月进了那不大的树林中,那里才是它喜欢的地方。 来了这个世界多年,经历奇之又奇。到了今日,路遥总算有了属于自己的安身之地,可以考虑冲击境界了。 第四十七章 腾云 杀手唐岛屿易主的消息,不久就在苍云岛传开,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不过并没有人前来找麻烦,能在杀手唐手上抢东西,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小说中动不动,打了一个招来一群,层出不穷的嚣张跋扈之人,显然不适合苍云岛。 在这里栖身的,都是些见过风浪的无根漂萍。要么没有资本,要么不屑做那些无脑的事。 在家乡,道教对修炼者有个说法,是人精,是人妖。 当然,此人妖非彼人妖,说的是人中之妖。 人族最初的修炼法门,正是借鉴那些妖兽精灵,这就是人中之妖的由来。 修行者惜命,精于算计,没有绝对的实力,不会做那些愚蠢的事。 杀手唐是杀手,可哪一个修行者不是隐而不发的杀手? 他们追求的,是用最小的代价获得最大的好处。 不过也有例外,刀不归就是这个例外。 拜山入门不是硬闯,闯了就是敌人。 刀不归和路遥相熟,却也遵守一些默认的规矩,被啸月拦在了岛子的边缘。 “路遥,你是怎么做到的?” 一见面,刀不归就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当然是买啊,难道是抢?” “杀手唐那么好说话?” “不然呢?他需要灵石,我给了他无法拒绝的价格,就是这样。” 看看这座岛,刀不归委实有些羡慕。 “那个,我修炼叠浪,消耗有些大,借我些灵石怎么样?” “修炼刀诀先要悟,灵石能帮你悟?没灵石去酒肆,你就明说,拐那么多弯干嘛?” “喏,灵石就这些了,短时间别来了,我要闭关。” 无属性的灵石,还有几千,路遥一股脑儿给了刀不归,打发他走。 少是少了点儿,刀不归也不嫌弃。 “这是借的,以后还你。对了,那叠浪你看过,我总感觉续断难接,你有什么看法?” 琢磨了片刻,路遥给了些见解。 “听潮观浪是不够的,海浪层层叠叠力量堆积,来自多个方面。海浪是水,来自大海,潮汐引发借助太阴吸力。大海依靠大地,浪因海流狂风而汹涌湍急。” “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怎么做我也不知道。总之,丹田如海,剩下的自己摸索。”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就是这个道理,刀不归有所收获,就不再啰嗦,当即匆匆离去。 叠浪路遥也有兴趣,但不是当务之急。他现在要做的,是破境。 冲关破境之前,他还有事要做,那就是淬炼五脏。 水土两种,路遥不少,虽然不足以炼出本源,却也能打下些根基。 红纹石少得可怜,但总归好过没有。 至于金属灵石晶石,路遥是一块也无。 路遥要闭关,龙娇娇最为开心。吞了玄素金丹后,炼化的进度非常缓慢,平时连出声都懒。 这下好了,路遥闭关对它是个很好的契机。 淬炼五脏,路遥已经轻车熟路。但这并不意味着一蹴而就,那需要时间,需要足够专心,对神魂也是个考验。要做到细致入微,没有神魂的引导,是根本完不成的。 大量的灵石萃取成渣,属性灵气通过气海莲花辅助凝练,一点点在脏腑铺路搭桥,浸润细微。 这一过程足足持续了三个月,才算结束。 那小山般的灵石残渣,被路遥撒入了莲花池,成了池底的一层沙。 在这期间,刀不归又来过一次,不过被啸月挡了回去。 路遥猜测,这家伙又把自己吃穷了,也不知道那叠浪修得怎么样了。 淬炼五脏极耗心神,修养神魂势在必行。 路遥修养神魂与众不同,夜间星辉炼魂之外,白日持竿垂钓。 潮音竹很是奇妙,对神魂的修养不弱于星辉淬炼。 腾云境,来自结成金丹彩云捧足。 而第一层汇元,是神魂壮大,魂丝增强,丹田灵液融汇凝练,还无法驾驭云气。 要做到这一步,单靠吸纳灵气是不够的,还要借助灵石添柴加薪。 如今路遥灵石一块也无,灵晶倒有三十余万,不知道破关后能剩多少。 想要顺利破境,进程不能中断。 为了安全起见,交代了一番,路遥放出了红鸳。 这还不算,潮音竹的丝线布下了天罗地网,又将木屋罩在了里面。 筑基之后,丹田生成后天元灵一点,胎息。 胎息由路遥先天元气养成,是一颗生命的种子,蕴养在丹田之中。 他的成长,取决于路遥,也取决于丹田的灵液。 一主一从,是蕴养,也是反哺。 催动灵液以胎息为根缓缓旋转,丹田池水无风无浪,却已形成小小的涡流。 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可慢不可快,可柔不可急。 魂丝牵连胎息,路遥仿佛看到萌生的自己,一静一动,随心随意。 涡流像轻柔的摇篮,围着胎息缓缓旋转,灵液丝丝变浅,点点浓厚。 若说筑基打下了修道的基础,那胎息就是里面的种子。 它会随着路遥一点点生长,扎根,抜苗,一点点走向成熟,直到开花结果。 现如今他就在生长,以路遥为阳光沃土,丹田灵液为泉水,一点点迸发生机。 不知过了多久,灵液停下了旋转,已然稠如蜜糖,蕴藏着浓厚的灵力。 而这时,丹田吸纳灵气的速度快了一倍,路遥灵台清明,神魂壮大,又上了一个台阶。 喂饱丹田里那个小东西,路遥消耗了七八万灵晶。 将残渣撒入莲花池,他产生了资源危机。 现在只剩二十万灵晶,估计也只够下一次进阶所用,是该节源开流了。 不出意外,这段时间刀不归来过一次,已然被啸月挡了回去。 路遥无奈,如今浑身上下只有二十万灵晶,自己都要节衣缩食,哪里还顾得上他? 适应了下如今的状态,路遥还是决定见一见刀不归。 过了几个月,他第一次离开了小岛。 啸月留下来看家,不过木屋前的莲花池却是不见了。 “沾了你的光,我快要破境了!” 赤炼冷不丁出声,路遥有些不适应,习惯了它的存在,现在想起来身上还有条蛇。 “快了是多久,你倒是住的舒服,除了黑水泽那次,也不见你出什么力!” “一次还不够,救你一命等于救了你一生!再说了,之前是为了那粒金丹,没想到那么难,差点让我无法自拔!” “怎么说?” “那粒金丹水性很重,一直与我相搏,难以转化,哪有功夫管你?现在好了,你闭关之时我有所得,不出三年定然破境。” “不过挺不挺得过天罚,那就难说了。” “到时候找一地火旺盛之地,你帮我度过劫难,我就是你的人了!” “你就一条蛇,什么我的人?” “等等!你说那时你能变成妖精?!” “你给熊霸天讲的那些法诀还记得吧?那里就有辅助我化形成人的东西。加之蛇属先天优越,大概有八成把握!” “先天优越?怎么讲?” “除了一些传说中的生灵,蛇属和妖狐化形相对容易,妖狐比我更快一些。不过,那也要看血脉。” “我本来也没那么快到那一步,是跟着你得了好处,否则也还早。” 是这样?路遥摸着下巴心有所动。 “先说好,既然得了那么大好处,化形之后给我当护卫,要不然就不要你了!” “你让我一个女蛇当护卫?不,是女子!” 对啊,怎么忘了这茬儿了。 “不当护卫也行,当个侍女丫鬟总成吧?我也尝尝公子老爷的滋味,哈哈哈......!” 双喜临门,路遥早把日后种种抛之脑后,反正天塌还早。 好几个月没见到路遥,刀不归甚是想念,想念他口袋里的灵石。 那如饥似渴的眼神,让路遥心里发虚。 “别那么看着我,咱们没熟到那个份儿上!这次冲关消耗太大,我现在穷得很!” “那你来干什么?” 路遥脸一黑,合着我就是给你送灵石的? “干什么?不是看看有什么办法弄些资源么,还能干什么!” “要不把刀诀卖了?反正里面的东西已经记牢,怎么也能卖个五十以上吧?” “是个办法,不过怎么卖,不怕惹麻烦?” “惹什么麻烦,滨海现在不是有珍宝阁么?” 路遥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办法! “那就先这么办,先应应急,以后再想别的法子。” 要说现在搞资源,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滨海的风痛麻痹已经治得差不多了,这里也没几个有那种病症,小病小灾修行者根本没有。一直忙于修行,路遥的医术并没有多大进步,一时断了灵石的来源。 日常修行,灵石倒是用不上,可那东西能用来换东西,灵气亏损严重时还能快速补充,是缺不得的。 习惯了当富人,一下子变穷了,路遥有点手足无措之感。 唉!罢了,还是收起心思好好修炼吧。 修炼什么呢?八方游龙步基本的变化已经熟练掌握,青木剑诀要想更进一步,要现在青木玄法上有所突破才成。 魂法耗时费神,在这个地方修炼不安全,容易让人乘虚而入。 至于那叠浪刀诀,最可取的地方,就是那力量连绵叠加的法子。 身为大地,丹田为海,灵力成浪,可风从何来?更不用说明月了。 叠浪显然要调动天地灵气为己所用,青木玄法都没练明白,怎么去调动? 第四十八章 六脉剑丝 修炼术法,除非兵刃灵性充足,否则不如依靠自身来得自如。 诚然,借助兵刃之力,能放大术法的效能,那也需要兵刃术法相匹配才行。 因为五行之力不仅相生,同样也相克。 那种一剑在手天下我有,能施展万般术法的说法,纯属子虚乌有。 灵气成型外放,是术法的基础,在青木剑派修的剑指就是。 所以路遥有了将剑指更进一步的想法。 青木玄法阐述了如何凝结肝木本源,以及转化灵气运行经脉的法子。 里面的术法只有一式,通过手中剑增强甲木之气,释放青木剑罡。 剑罡是剑气剑芒的加强版,威力也是天差地别。 青木剑派的青丝剑,就是为这一式术法而存在。剑柄是上好的青木,剑身则是由赤练精铁铸成。 甲木脱胎与火,遇金则强,依的就是这个道理。 路遥的青丝剑,经过重铸,原先的一点灵性,已经所剩无几。 所以他选择通过剑指,来研修青木玄法。 威力或许会差些,但身体总比兵刃更容易掌控。 还有,兵刃终归是外物,只有双手常伴己身,他们才是最值得信赖的伙伴。 路遥肝木本源已成,已经打下了基础,埋下了种子,只待日后发展壮大。 灵气由肝脏转化,通过肝经抵达手三阳三阴,运用剑指击发,剑气已经不同。 这跟天龙八部的六脉神剑相似,同样以气为剑。 青色剑气或刚或柔,又或刚柔并济,在礁石上留下了一个个孔洞。 有剑指做基础,只是灵气与青木之气的替换,对路遥来说并不难。 难的是如何增强其威力,增加其变化。术法之所以称为法,就是力量借助自身和天地产生变化。 法因法则而生,天地有天道法则,人身如小天地,同样有法则。 法则是道理,是规律,法是这些道理和规律产生的现象。 所以修道者讲究一个悟性,毕竟懂了才可能会用,才能衍生出自己的东西。 如果不懂,只能照本宣科学习别人的东西。可只要不是自己的,那绝对不会完全契合自己。 因为修行者悟性不同,体质不同,那展现的效果也大不相同。 就是因为这些差异,不仅学来的东西打了折扣,有的甚至无益而有害。 路遥的家乡,是人族曾经的祖地。虽然修行断绝,可无数年来,对于修炼的探索从未停止。 前人的遗留,加上后世的探索,对阴阳五行以及修炼,在理论上已经登峰造极。 这些岁月的积累形成的道藏,已经深深印在了路遥的脑海里。 他要做的是,结合这里的所见所知,将那些道藏从理论变成现实。 相比道藏来说,除了那福祸难料的天机,其他东西都只是辅助而已。 修习了三日,路遥已经有了些收获,虽然不大,却已经是很好的开始。 垂钓思索之时,刀不归回来了。刀诀卖了五十万,说好的一人半,路遥到手只有二十。 看着刀不归心满意足的模样,不用说路遥也知道,那十万究竟去了哪里。 剑气聚而成芒,凝而成罡。无论增强威力,还是增加变化,凝练才是硬道理。 而要凝练变化,非魂丝之引而不能。 这时神庭中的天机显现出了该有的能力,在它的辅助下,从凝到变进步很快,将合理的设想在指尖变为了现实。 仅过了一个多月,青木剑气已经能凝练至细草叶大小,而路遥的目标是练剑成丝。 到时候,这个不同版本的六脉神剑,就会变成六脉剑丝。 时间无声流逝,礁石上的孔洞越来越细小了。 小岛上经常有一抹青光,或是纵横穿梭,或是绕树而上,出没在各个角落。 而那些岛上的花草树木,长势也似乎快了些,越发的茂密葱郁。 受到叠浪的启发,路遥将这种力量震荡叠加的法子,用在了剑术剑气上,效果出奇的好。 能触类旁通,这叠浪刀诀买的太值了。 术法再玄妙,也要靠实力来支撑。否则在绝对力量面前,也只是灿烂的烟花,无法永恒。 此时的滨海,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总管侯不凡,选择秘密闭关,尝试冲击晖阳境。 巡海侯府侯振海坐镇,而总管一职,没有悬念的落到了侯占山头上。 侯占山见多识广,心机深沉,很快就将侯烈拉入自己的阵营。 至于侯飞,他当然心有不甘,可形势逼人,只能隐忍。 他的隐忍,带来了意外的收获。他发现了一个秘密,一个关于侯府和丹元子的秘密。 这个秘密让他既兴奋,又焦虑,外表竭力表现平静,内心始终寝食难安。 他开始安分了起来,对侯府和丹元子言听计从,没有丝毫违逆。 境界彻底稳固,路遥花了一个月的时间。 修为和神魂的增强,让他与天地联系得更加紧密。 对别人来说,这是好事,对路遥则是好坏参半。 虽然白泽给神魂披上了层层伪装,可他还是要提防天道的算计。 与人斗,都已经不容易,与天斗,可谓难上加难。 不管怎样,不断变强是唯一的出路。否则,既便不死在天道手中,总有一天也会死在修炼者手里。 莲花池能吸引灵气,这足以满足路遥的需求。可这种宝贝,却不敢轻易显露,因为自己保不住。 要想结元,甚至成丹,需要海量灵气。单靠吸纳天地,进展非常缓慢,不足以支撑腾云的消耗。 路遥背负天地的命运,他等不起。 他需要资源,海量的资源。直到能雄踞一方,才能放缓自己的脚步,选择自己要走的路。 但要离开苍云岛,追寻想要的东西,眼下还不是时候。 玄水诀目前修炼不了,要等到结成金丹,才能修习御水驾云的法门。 路遥将目光投回了步法和魂法上。 到了腾云境,又有天机变数的辅助,他已经可以研修种魂之术。 这是高深的魂法,短时间无法取得进展,因此路遥选择早早起步,先行摸索,打下基础。 藏在潮音竹的魂法,一环扣一环,由浅到深。 凝魂,结网,魂箍,路遥已经掌握。 它们就是种魂的基础,但不是全部。 最重要的一步,是凝结离体的魂种,使之寄生在其他生灵的地魂中。 种魂之法很阴毒,但比起移魂夺舍要温和了许多。 任何术法都没有好坏之分,要看是谁在用,用在什么地方。 柴刀可以砍柴,也可以用来杀人,就是此理。 修行者筑基后蕴养的胎息,是修炼的种子。 肉身是实体,而神魂是灵体,肉身是神魂的外在,是表象。 因而凝练魂种和蕴养胎息有共通之处,如果摸透其中门道,以路遥的境界可以做到。 不过要离体种魂,只能等到结丹以后。 种魂之术风险很大,碰到神魂强大之辈,很有可能反被控制。 八方游龙步是对敌保命的身法,入了腾云,路遥就有了更进一步的可能。 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凝练魂种需要闭关,怎么也要一两个月。 所以路遥着重修炼身法,只在星辉炼魂之时,为凝练魂种做一些准备。 于是,礁石上,密林中,花草丛里,到处飘舞着路遥的身影,明亮的剑芒,青色的流光。 对于路遥,啸月是嫉妒的,羡慕的。 人族得了修炼之法,彻底崛起在茫茫天地。那得天独厚的条件,让任何生灵都望尘莫及。 在路遥修炼身法的时候,几只妖兽都在观察他行动的轨迹,不由自主的深深沉迷。 人妖有别,悟性和肢体不同。但这不妨碍先行学习,如果命好,他们总有化形的一天。 当然,获益最大的非赤炼莫属。它不仅能察觉到路遥的轨迹变化,还能感受他的经脉运行气机流淌,机缘可谓得天独厚。 这种感觉让赤炼沉迷,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就算死,它也不会离开这个风水宝地。 几个家伙偷师,路遥并不在意。 自己展现的能力越强,它们越会死心塌地,作为自己的助力,当然越强越好。 也不知它们是否能听懂,每日修炼完毕,路遥总会讲一些身法中的道理。 每当这个时候,这几个家伙显得格外的认真安静。 看着那一狼,两鱼,一螃蟹,路遥总有些鸡同鸭讲的感觉。 这种感觉他有些怀念,想起了钟南山学医的日子。 一晃多少年了,多少岁了来着?四十九,还是五十? 天衍四九,人遁其一,这个一在自己这里,那就五十吧! 算算有些年头没过生辰了,再有七日今年的生辰就到了,要不过一个? “你们几个,记得自己的生辰吗?” 路遥得到了答复,摇头摆尾,大鳌摇晃。 “那好,过个几日,便是我的生辰,陪我过一次?” 这次青鲤旺财出声了:“有吃的吗?” “你怎么和那刀不归一样?过生辰嘛,当然有吃的,还有酒水。” 路遥所说的酒水,来自沙海,沙通天送的,像沙海的女人一般,烈得很。 有了安顿的地方,当然要纪念一下过往,过一次生辰,无疑是很好的选择。 第四十九章 通天教 七日时光,眨眼即到。 结束了白天的修炼,路遥坐在老地方垂钓。 潮音竹不愧垂钓神器,鱼虾蟹海螺,没用多久就钓了一堆。 说是一堆,其实也没有几个,只是个头有些大。 手臂长的龙虾,脸盆大的螃蟹,脑袋大小的海螺。 鱼倒是小一点,那也有两尺多长。 想起曾经的味道,路遥急不可耐的收拾了起来。 调好酱汁,放上调味的药草,龙虾螃蟹直接做生腌。 海螺炭烤,那条红色的鱼切片做鱼生,一桌海鲜盛宴呈现在了眼前。 几个妖兽哪里见过这个?看着一堆东西甚是迟疑。 在路遥的不断怂恿下,啸月啃起了海螺肉,两条鱼接下了路遥扔下的鱼生。 尝过一一口之后,便再也欲罢不能。 只是铁甲蟹对扔下的东西不闻不问,让路遥很是疑惑。 “红鸳,怎么回事?” “喔,给它虾蟹的甲壳就行,它吃那个!” 果然,路遥将虾蟹海螺的甲壳丢了下去,大鳌嘁哩喀嚓将之夹碎,就嘎吱嘎吱吃了起来。 “怪哉!这是吃哪补哪?” 懒得搭理那个不会说话的憨货,路遥对着生腌一顿招呼,那味道简直绝了! 一顿生辰宴吃得主客尽欢,大部分东西进了青鲤的肚皮,只有赤炼不为所动。 还别说,和这些披毛戴甲湿生卵化之辈一起过生辰,另有一番滋味。 披毛戴甲,湿生卵化之辈? 这些妖兽虽说是助力,可没有名分约束总是不妥。 要不效仿那小说里的通天教主,收他们为徒?哈哈,有意思! “生辰死祭,总是值得纪念的。你们愿意跟随,无非是因为我的东西,还有修炼的法门。” “传道授业是师者所为,咱们有实无名,我想收你们为徒,你们可愿意?” “当然,你们要考虑清楚,有了师徒名分之后,就要受我的约束。” “法不传外,如果不愿意,我这就放你们离开。” 能得到路遥传法,哪里有什么不愿意,之所以跟着路遥,还不是为此? 立教收徒,当然要有仪式感。 搓土为香敬告天地,路遥盘坐礁石,接受了那奇形怪状的行礼。 “所谓立教收徒,咱们这一门,日后就是通天教了。赤炼境界最高,救过我的命,可做本教左护法。啸月与我经历过生死,作为本教右护法。青鲤跟随我时间最长,是大师兄。红鸳和铁甲,是二师妹,和三师弟!” “我反对!凭什么我们是弟子,赤炼是护法?” “反对?它救过教主,你除了吃还做过什么?让你做大师兄就不错了,反对无效!” “敬了天地拜了师,就要尊师重道。如果不服管教,就要逐出师门,你还反对吗?” “唉!你是教主你最大,不反对还不行吗?” 路遥脸色僵硬,妖兽果然难以教化,看来以后有的麻烦了。 立教第一件事,就是把传给熊霸天的法诀给了他们。 赤炼说过,那里面有化形成人的秘密,绝对是天大的机缘。 “本教第一教规,法门不可成册,不得外传!法门的重要,你们明白,如有违反,逐出师门,擒而杀之!” 路遥入了腾云,气势不同以往,潮音竹的丝线铮铮作响,摄人心魄。 以万物之灵为师,虽然心中古怪,它们倒也不排斥。 与获得的好处相比,守些规矩,算不了什么事。 虽然是妖兽,它们也想修道问真,走得长远。 没有那些传说生灵的先天优势,能拜路遥为师,对它们是一大机缘。 它们是妖,但不傻,反而更懂得趋吉避凶。 在这个小岛上,一时兴起建立的通天教,在天元算不得什么。可要放在遨来洲,六位腾云,绝对算得上一方不弱的势力了。 开山立教,先不说山门,资源必不可少。 路遥需要成长,正式开山为时尚早,未来很长时间,他们要游荡在天元。 要想快速壮大,资源是当务之急。不只是为了自己,还为了这些妖兽徒弟。 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做不了太多的事,他们既是徒弟,也是独挡一方的助力。 通天教的立教之日,就是路遥的生辰之时,这会是一个非常特别的日子。 对于滨海和翠屏山,今天同样是个特别的日子。 因为在两方交界之处,发现了黑曜石的矿脉。 双方谈判交涉之际,消息传到了苍云岛。 于是苍云岛第一穷人刀不归,来到了路遥的小岛。 “那座矿脉不小,距离苍云岛离岸码头不远,有没有兴趣插上一手?” 刀不归的胆大,让路遥瞠目结舌。 “你疯了!两方势力哪一方都不好惹,你凭什么敢那么做?” “你才疯了!富贵险中求,资源会凭空掉下来?那两方已经谈了数次,分歧很大。滨海不知哪来的底气,想要鲸吞全部,估计他们要打起来了!” 没错,资源不会凭空掉下来,可这险冒的委实太大了些。 “苍云岛大多是些避世之人,就凭你们兄弟和我,就能插上一手?” “你说的没错,力量的确弱了些。还有一个人,或许可以说动,不过要你去。” “谁?” “你还能认得谁?当然是杀手唐!” “你在开玩笑?我夺了他的岛,不找我麻烦就偷笑了,他会听我的?” “他没找你麻烦,就代表有可能。都是为了资源,做的是刀口见血的买卖,他没理由不去。” 路遥急需资源,既然滨海和翠屏山谈不拢,那肯定是要打的。 或许如刀不归所说,这还真是个机会! 他决定去见一见杀手唐,然后再做打算。 可能是买卖不好,杀手唐就在那一间室内。 如果不是刻意记忆,神魂里留下了他波动的影子,路遥几乎不认识他了。 “你来做什么?” “当然谈笔买卖!” “说说看!” “黑曜石矿脉听说了吧,有没有兴趣合作一把?” “你胆子很大,就你我?” “当然不是,还有刀不归兄弟俩!” “风险很大,不过能找巡海侯府晦气,这买卖我做了!” “有仇?” “有!” 路遥的小岛上多了三个人,刀不归兄弟,还有杀手唐。 环顾几人,没有一个正常的,路遥心中苦笑,也不知道做的对不对。 “为了保证利益的最大化,那两方不会借助外人。因为一旦借力,就意味着要付出代价。” “还有,既然咱们要分一份好处,不管成与不成,苍云岛是不能呆了,免得给这里惹来麻烦。” “要做,就要找一个合适的切入点,找一条撤退的路。无论得到多少,该走的时候决不能犹豫。” 路遥在说,三人在听,点头同意路遥所说。 消息是刀不归带来的,既然要冒这个险,当然不会没有准备。 “矿脉在两山之间,在峡谷里。但具体有多深,有多长无法判断。可以肯定的是,矿脉延峡谷延长,那里应该是上古的一处河道。” “那条河道什么地质结构?” 刀不归指着地图上的一处,说道:“从这里开始,是坚硬的礁石。” 矿脉的位置,距离河道尽头不远。 大浪淘沙始见金,难怪在那里产生了矿脉。 那种地势环境,在尽头应该不止藏有黑曜石,有黑曜晶或者墨晶都有可能。 运气好的话,甚至能产生阴沉金。 此时路遥的心思坚定了起来,说什么也要赌这一次。 “杀手唐,探听消息你在行。摸清楚双方争夺的焦点所在,找几条逃亡路线!” 目送几人离开,路遥也着手准备 “旺财,如果有水性晶石,你能不能感应得到?” “比在水中麻烦些,可以办到。” “好,红鸳,铁甲能不能挖穿那些石头?” “能,对它来说很容易。” 三日后,杀手唐回归,脸色不怎么好看。 “事态有变化,巡海侯府后山已经被挖空,里面藏着不少金丹修行者。” “那就是侯府的底气?” “应该是,不过他们修为很奇怪,似乎是秘法强提的境界。那些人很诡异,身上带着红尘中的七情六欲,以及生灵的种种恶念,像是修罗殿的手段!” “修罗殿?” 这个名字路遥知道,在天元也是大名鼎鼎。 “对,他们应该是中了红尘散,成了练就红尘丹的丹炉!那些人所结的金丹,并不是真正的金丹,而是红尘丹。奇怪,侯振海怎么会这么歹毒的法门?” 杀手唐疑惑,路遥却是明白了。 这就是丹元子与侯府的合作,会这种奇法,丹元子肯定是修罗殿的人,而且身份不一般! “红尘丹有什么用?” “红尘丹对修罗殿里的人是大补之物,对别的修炼者却是最毒的毒药。红尘丹的红尘之力,包含世间种种情感和念头。中了这种红尘之力,修行者会沉沦其中无法自拔,轻则道心不稳,重则境界跌落,损毁根基。” “就没有解决之法?” “有,道心坚定者,可在神魂中斩灭那些层出不穷的念头,直至红尘之力消耗殆尽。中了红尘之力,不能继续修行,否则它会越来越强大。” 能影响神魂,这就厉害了,路遥深深记住了红尘丹这个名字。 第五十章 陈仓暗度 尽管事情出现了变化,几人都没有退缩的意思,都是要钱不要命的主儿。 杀手唐取出一块地图,用手指划了三条曲折的线。 “逃亡当然分开比较好,要到到相对安全的地方,需要绕开翠屏山。虽然那双方剑拔弩张,可留守的人也不可小觑,所以我们要绕过去。到了翠屏山千里之外,才能暂时安全。” “现在的问题是,要采挖矿脉,就要选取一个点,而且需要不少人力才行。” 黑曜石矿脉埋在地下,深不知几许,长不知几何。要想挖到矿层,不是那么简单。 何况,还有两头猛虎,在两侧虎视眈眈。 路遥指着峡谷的一个点,说道:“这里距离他们争夺的焦点地区远一些,你们就在这里给双方施加些影响,拖延一些时间。至于挖矿的事,我去!” “你一个人?什么时候能挖到矿层?” “呵呵,每个人都有秘密,我也有。信得过我,就斩断你们乾坤袋的联系,把它交给我。” 滨海和翠屏山以峡谷为界,可偏偏这条界线上出现了矿脉,真可谓造化弄人。 路遥几人到达预定地点时,双方占据峡谷两侧的山坡正在交涉。 奇怪的是,路遥没那个没有看到杀手唐说的那些人,也没看到侯不凡和丹元子。 而侯府狮子大开口,张嘴就要分走七成,有些不合常理。 在翠屏山眼皮底下拿走七成,那还有的谈?纯粹是浪费时间! 浪费时间?不好!那些人八成是抄翠屏山的后路了,滨海实力增强,已经不满足原有的疆域了! 路遥几人很快被双方发现,侯占山隔空问话。 “你们怎么会来这里?刀不归,路遥,这不是你们能参与的事情,还不走!” “呵呵,侯兄,恭喜你如愿以偿当上了总管。对了,侯不凡呢?这么大的事,他还能安心闭关?还有,丹元子呢?他们不会去了别的地方了吧!” “滨海的事不需要你操心,不要自误。” “哦,没别的意思,我们是穷人,来看看热闹,顺便捡些便宜。我们几个小鱼小虾可不敢打什么主意,不说别的,就是滨海后山藏着的那批金丹,就要了老命了!” 此话一出,那两方脸色巨变。 翠屏真人一声怒吼:“侯振海,你敢图谋我翠屏山?翠云,率一部分人回援,其他人,随我杀敌!” 两方掌舵人化作流光飞到了海上,将那里作为他们的战场。 那些门人也捉对厮杀,战场越扩越大。 扯了几天的皮,路遥三言两语就打破了僵局,彻底得罪了巡海侯府。 日已黄昏,月已露头,路遥准备探索矿脉。 “滨海如果来人,你们挡在外面!” “你要快点!我决定不走了,要去翠屏山!” 杀手唐和侯府有仇,那两方闹翻,正是他报仇的机会。 几人身后水雾缭绕,路遥失去了踪影。 在一堆碎石下,有一个不大的洞,越往里,空间越旷阔。 铁甲蟹似乎天生为打洞而生,挖穿了碎石层后,路遥松开了潮音竹,铁甲蟹显出了原本的身形。 两条大鳌掘进,八条腿清理碎渣,口中吐出水泡,一点烟尘也无。 碎石层后是一层坚硬的壳,挖穿之后开始出现了黑曜石,越往下越多。 沿河道往尽头一路挖掘,刀不归几人的乾坤袋渐渐装满。 终于,旺财传来了欢呼:“前面,下面!” 清理掉表层的黑曜石后,冰凉的墨晶出现在眼前。 “快,边挖边装,能带走多少,就带走多少!” 鱼篓如长鲸吸水,大量的墨晶进入了莲花池底。 水性下沉,越往下越精纯,足足半个时辰才见底。 此时啸月传来了消息,外面已经和侯府的人交上了手。 而路遥也发现了心心念的阴沉金,流线型的一块,约摸有个两千近。 这东西灵性十足,是炼器的顶尖灵材,当然不能错过。 本想继续收取黑曜石,但取走了阴沉金,像是打破了矿脉的平衡,矿洞剧烈地震颤起来。 没办法,路遥一路疾驰,从地面破土而出, 挥出几道剑芒,迫退了附近的修行者,将几个乾坤袋扔给了刀不归三人。 “快走!这里要塌陷了!” “你们走吧,我要去翠屏山,完成我的复仇!” 杀手唐收起乾坤袋,杀了出去,拦住了来自侯府的修行者。 人各有志,不能勉强。顾不上道别,路遥三人分头逃窜。 一阵轰隆巨响,一大段峡谷坍塌了下去,露出了星星点点的黑曜石。 侯振海飞身返回,怒吼道:“别打了!有人进过矿脉!” “矿脉?你要吞没我翠屏山,还想休战?妄想!” “够了!要打以后再打,我召回去了翠屏山的人,矿脉一家一半。咱们的账,以后再算!两败俱伤,我们都会被他人吞掉!” “都罢手!” 两声呼啸过后,双方停手罢战,留下来满地的尸体。 看着翠屏山一侧的杀手唐,侯振海怒不可遏。 “你是何人?为何参与两方争端?你的同伴呢?是不是偷挖了矿脉!” “我是谁?我是杀手唐,我的兄弟成了侯府的人形丹炉,死在你们手中,清不清楚?” “至于矿脉,那是一两个人挖得了的?” 侯振海冷笑道:“这么说来,那个偷袭过我的人是你?” “没错!翠屏真人,我杀手唐愿意加入翠屏山,当一个看门的小卒,你可愿意收留?” 偷袭侯振海还能活着,这样的猛人岂能不要? “哈哈,当然,欢迎之至!” 侯府的人的确从翠屏山撤走了,不过却是兵分两路,追捕刀不归和路遥。 偷没偷挖矿脉尚在其次,路遥破坏了侯府的计划,必须要死! 为了稳住翠屏真人,侯振海当场提议:“矿脉坍塌,挖掘已经容易。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双方各取一段,先把黑曜石取走如何?” 这个提议正中翠屏下怀,大战难免引来他人注意。死的已经死了,伤的也已经伤了,矿脉在有闪失,那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修行者最懂得审时度势,该报的仇要报,该得的利益不能放过。双方一拍即合,划定了区域,便各自挖取那些黑曜石。 路遥几人虽然取走了一部分,但大部分还埋在那里,绝对是一笔庞大的资源。 话分两头,峡谷里热火朝天挖矿的时候,路遥却遇到了大麻烦。 人生地不熟,虽然有个大致的路线,但奔逃之际,与设想相去甚远。 在山林里穿梭的时候,啸月告诉他一个消息,有人追来了! 又翻越了几座山岭,追兵始终无法摆脱,路遥有些焦躁起来。 “怪了,到底是什么人,这样都摆脱不了?” “应该是那个炼丹的,可能留下了什么追踪的手段!” “几个人?” “十几个,不过那些忽然消失了气息,现在只剩他一个!” 这是冲自己来的,看来被他惦记上了! “哼!老办法。这次让他有来无回!” 铁甲蟹挖开了砂石,埋在了碎石之中,啸月借着月光隐去了行迹,这一片山林飘起了水雾。 路遥抓紧时间调整气息,潮音竹远远地布下了丝网。 左手六脉剑丝隐而不发,右手青丝剑严阵以待,路遥决定在这里将丹元子了结。 没多久,那一片阴影里传来了冷笑。 “不跑了?你这个奸猾的小子,今天我要看看你都隐藏了什么秘密!” “跑不动了,和你一起的那些怪物呢?” “吆,你还知道的不少!那些丹炉,丹练成了,当然让他们去死了。” “你不怕侯振海翻脸?” “都是些犯了规矩的人,翻什么脸?两方厮杀,死在了翠屏山手上,这个理由怎么样?” 路遥不慌,反而面露笑容。 “这么坦然相告,看来我是死定了?我能在这里等你,就那么好杀?” “哈哈哈哈!靠那头狼妖?我能和侯振海合作,没点本事怎么行?你以为,就侯振海是晖阳?” 糟了!这个丹元子果然隐藏了修为,他是怎么办到的? “哈哈,很奇怪?我能炼制红尘丹,给自己元婴上包上层丹壳,又有何难?” 丹元子也不废话,简单直接,隔空束缚住路遥,摄到了身前。 “呵呵,狼妖呢?怎么不动手?我也不需要你说,搜魂大法之下,你能藏得住什么?” 路遥笑了:“我在筑基杀过金丹,知道我怎么办到的嘛?” 还是赤炼,还是喷了一口火。 丹元子眼球干瘪,下意识地松开了路遥。 潮音竹收网,路遥大喊:“快动手,困不住他!” 除了旺财,通天教所有一起出手,对着丹元子就是狂轰滥炸,顿时血肉模糊。 “路遥!我要你死!” 一声凄厉的惨嚎,丹元子丹田射出一道流光,飞向了来路。 而他的肉身迅速干瘪,成了一具干尸。 “婴遁!他跑了,去占据那些怪物的肉身了!” “跑了就跑了,毁了肉身,要想恢复没那么简单!” 路遥收起丹元子的乾坤袋,一边飞奔一边抹掉那虚弱的神魂联系。 本以为大有收获,没想到丹元子如此狡猾。里面除了数百万灵石,还有百颗色彩缤纷的珠子,别的什么也没有。 收了灵石和珠子,扔掉和丹元子有关的东西,赤炼喷出火焰焚烧掉路遥的痕迹,消失在了茫茫黑夜。 第五十一章 悬红通缉 昼伏夜出奔行了几个昼夜,山岭不再那么绵密,出现了山峦间的片片谷地。 脱离了危险,路遥坐在一处山岗上休息,远远望着那一片零散的建筑。 天元不只是山,修炼者也不只住在山上。 这是个修行大世界,几乎人人如龙,跟那些喧嚣的俗世世界没有多大不同。 在俗世,人们有自己的家园,房屋,田地。 这里也一样,只不过种的是药草灵谷,各种蕴含灵性的果子。挖的是炼器材料的矿,还有储量不一的灵石。 在家乡,那些矿藏归国家所有,一些大公司开发,寻常百姓劳作。 这里也差不多,矿脉属于大势力,下属势力获得一些汤汤水水。 权利和等级在哪里都一样,有人制定规则,有人去执行。 想明白了这一层,路遥的心敞亮了许多,顾虑也少了许多。 要想在这里玩得转,就要和那些大势力打好关系。 他想找一颗大树了,给他遮蔽一些风雨,从而发展壮大,能自己做主。 “嘿嘿,他们是大军阀,我就做个小游击队好了!” 这个地方叫平谷,具体有些什么势力,什么脉络,路遥不清楚。 游转了几天后,他看到了珍宝阁的存在。 在天元,有珍宝阁存在的地方,至少有晖阳修士存在。 作为外来人,贸然打听一些事情,很容易让人注意。 所以路遥进了珍宝阁,倒不是购置什么东西,而是买卖消息,关于平谷的消息。 掌柜眼尖,一眼看出了啸月的不同,不过也没点破。 “道友有何需求?” “没什么,初来乍到,来贵阁打听些消息。” “请说。” “为了行走方便,想知道些平谷的情况。” “举手之劳,不收你灵石。平谷这个地方,曾经是片灵木森林。古时大战,这里天翻地覆,灵木封于地下,形成了一些矿藏。” “主导平谷的,是天剑山和天元山的外部势力,青木剑阁和青玄堂。” “青木剑阁?” “没错,天剑山有五座峰,青木剑阁属于青木峰。” 离开了珍宝阁,路遥很不平静。 能接触到天元的顶尖势力,这是好事。但这青木峰,青木剑阁是怎么回事? 青木剑派的祖师出自天元,难道他是天剑山的人? 还有,剑不空来了天元,会不会去了什么剑阁,或者天剑山的哪座峰呢? 到了这时,路遥有了落脚的想法,先想办法进入青木剑阁。 租住了一所宅院,他经常游逛平谷,添置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只为混个脸熟,自然的融入这里。 一个月后,这里的人已经习惯了路遥的存在,他也探听到了一些消息。 平谷有矿脉四处,青木剑阁和青玄堂每方两处。 同处一地,两股势力却相处融洽,并没有大的摩擦。 这就是大势力的好处,各种事端多是谈判解决,少见刀兵。 因为他们知道,两强相争谁都讨不了好,只能便宜了别人。 书中大门大派见面就掐的场景,只是推动故事进程的手段,没有考虑人心的复杂。 当然,大势力间的平和,不代表他们好说话,盘剥起小门小派来毫不留情,非常的强势。 要进入青木剑阁,需要契机。可在平谷这个一片和谐的地方,契机很不好找。 直接登门拜访是不成的,那样就会落了下乘。 所以路遥在等,等一个顺其自然的机会。 那惊心动魄的一日,已经过去了三个月,路遥这里毫无进展。 不过在天元,却是隐秘流传着一个消息,一道悬红,出自修罗殿的悬红。 修罗殿名声奇差,很多修行者对悬红不屑一顾,当然更多的是动了心思。 因为那道悬红灵石百万,目标是个刚入腾云的家伙。 天元太大,找一个人太难,因而悬红就是个好办法,既省时,又省力。 竞宝会是珍宝阁的敛财手段,在平谷也有举办,一月一次。 路遥次次都到,却不竞买任何东西,只是来这里看人。 财不露白的道理,路遥刻骨铭心。越是庞大的机构,越是多一些居心叵测的人。 他们有天生的优越感,乐意盘剥一些弱小的人。 几次竞宝会下来,路遥认得了青木剑阁的三大弟子:青岚,青扬,青元。 也知道了青玄堂的苍鹭,林海,原草青和铁木真。 青木剑派的祖师青木真人,或许来自天剑山。 那份久远的香火情,早已随岁月而消散。 如今的青木剑派,只是偏远的小门小户,或许根本入不了剑阁的眼。 何况,自己已经被剑山除名,不再是剑派的弟子。 路遥有些忧伤,自己削尖了脑袋要进剑阁,暂时躲避风雨,却是迟迟找不到机会。 世事变化无常,这句话在路遥身上,更是恰当。 他要的变数来了,小院里来了一个人,青木剑阁的青岚。 “阁下来平谷,已经几个月了,就不想做些什么?” “你知道我?也没什么想做的。” “平谷来了个腾云,我怎么会不知道?次次出入竞宝会,却只冷眼旁观,怎么能说不想做什么。” “嗨,初来乍到,总要对这里有些了解不是?青岚真人,不知你找我何事?” “呵,真人这话说早了,不入晖阳称不得真人。我来找你,是因为剑阁要招收一位客卿,看看你有没有兴趣?” 路遥有些疑惑:“剑阁招收客卿,还需亲自登门?再说了,我只是个腾云。” “这你就不用管了,你只是候选人之一。如果你愿意,又能在候选者中脱颖而出,自然就会明白缘由。如果你没有兴趣,权当我没来过,不过要对此事守口如瓶!” 路遥有些迟疑,青木剑阁做的隐秘,看来这客卿有些特别。在平谷,能让剑阁谨慎的,应该是青玄堂了。 契机已到,路遥没理由拒绝。他不但要去,还要将客卿的位置拿到手! 青木剑阁在半山腰,山的另一面就是他们的一处矿脉。 路遥跟随青岚来到了剑阁的试剑场,见到了青扬和青元。 “青岚,这就是你找的人?金丹都不是,能做些什么?” “青扬,你的眼光还是那么差!他是修为不高,你看看那是什么?” “咦?成丹妖兽?这是不是不合规矩?” 此时青元插话:“怎么就不合规矩?你忘了苍鹭了?” “也对,那也得看看他的能力。这样,你们三个准备一下,斗上一场。胜者留下,败者领些好处,自行离开。” 路遥的对手是两位金丹大成,比自己高了两个小境界。可既然默许妖兽参战,那么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入了腾云,路遥没有经历过实战。围杀丹元子,也是借了妖兽之力。 他需要实战的磨砺,来打磨自己掌握的东西。 因而,啸月没有下场,而是蓄势观战。 修行者相争,境界只是一部分,还要看对术法的领悟运用,以及厮杀中的应对变通。 相差两个小境界,修为厚度及不上对方,但不是不能一战。 路遥毫无保留地展开八方游龙步,青丝剑尽情的释放青色的剑芒,六脉剑丝或刚或柔加以辅助。 任凭对方修为深厚,一时也只能疲于应付,捕捉不到一击制敌的时机。 展露这些东西,路遥刻意为之。如果青木剑派真的源自天剑山,那么剑阁的人,不会认不得这些东西。 结果没有出乎路遥所料,不止是那三位,就是剑阁道场的苍木真人都被惊动了。 青木剑诀,八方游龙步,青木玄法,在他们一脉,能修到这种程度的没有多少。 而且,在原本的基础上,这些法门都有了不同程度改变,已经青出于蓝。 久战不下,对手黯然认输。那只妖兽是对方实力的一部分,如果上场助战,自己早就已经败了。 得到苍木真人的授意,第三场没有进行,就草草收场。 路遥被带到了剑阁大殿,见到了阁主苍木真人。 “年轻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你是何人,来自何方,施展的是什么法门?” 既然对方猜到了自己的意图,路遥不再遮掩。 “我是路遥,来自青木剑派,施展的是八方游龙步,青木剑诀,以及青木玄法衍生的术法。” “你就是路遥?你可知道,你的人头价值灵石百万?” 灵石百万?路遥有些不明所以。 “哦,看来你是不知道了!我很好奇,你究竟做了什么,让修罗殿悬红拿你。” 路遥明白了,于是坦言相告。 “一个炼丹的,叫丹元子,他想杀我,结果遭到围杀毁了肉身,应该是修罗殿的人。” “围杀,毁了肉身?他是晖阳?” “应该是。” 在场的人都很惊讶,苍木真人也不例外。围杀一个晖阳,就凭一个腾云,一个成丹妖兽? “原来是这样,放心,青木剑阁不会为了百万灵石讨好修罗殿。不过我想知道,你说的青木剑派是什么?” “青木剑派是遨来洲的一个门派,祖师青木真人出自天元,我曾经是剑派的弟子。” 青木真人这个名字,苍木听过,青木峰谱牒除名的人中,有一个就叫青木。 “呵呵,看来施展那些东西,你是知道了那层远去的渊源。那么,你想要些什么?” “真人慧眼,我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想找棵大树乘乘凉,避避风雨,将来观瞻天上的风景。” 第五十二章 蹁跹影惊鸿 路遥所言,大殿中人反应不一。 观瞻天上风景,出自一个腾云境的口,实在有些不自量力。 “之所以找一个腾云做客卿,是因为三个月后有一场争斗,出战的就是腾云境。” “你所说的青木真人,很可能是天剑山的弃徒。你虽然学了天剑山的法,暂时还入不得门墙。” “如果三月后你能取胜,剑阁可以庇护你,客卿的身份也会坐实。至于能不能入天剑山的门,到时候我会传信青木峰。” “但有一点你要清楚,任何一个门派都不会养闲人,天剑山更是如此。大势力或许安全,可一旦碰到大事,危险来得也更猛烈。门派庇护你成长,你就要为门派做事,哪怕去死!” 路遥留了下来,在剑阁有了自己的住所。 他也知道了事情的缘由,是因为一座矿脉。 相安无事的平谷,矿脉四座,一家一半。 可就在不久前,这里发现了第五座矿脉。 双方背后都是顶尖势力,对多出来的矿脉都势在必得。原因之一是为了资源,更重要的是为了脸面。谁能将矿脉拿到手,那么在平谷,谁就压过对方一头。 这不仅关乎一地之争,也关乎身后门派的光彩。 青木剑阁弟子不少,但真正拿得出手,能和对方一较高下的,就只有这三位真传。 可对方不同,青玄堂有四位真传。那多出来的一位,不是剑阁其他弟子能抗衡的。 为了解决争端,又不把事情闹大,双方约定门人对战,以此决定矿脉的归属。 知道了前因后果,路遥选择了闭门修炼。 时间还有三个月,他足以借助到手的墨晶,凝结出肾水本源。 青木扎根于土,遇水则生,即便没有可用的法诀,单单用来辅助青木玄法,他也必须那样做。 有了凝结肝木本源的经验,又有气海莲花的辅助,三月时间对路遥已经足够。 修炼者五脏各有妙用,肾脏藏精纳气,五行主水,为阴中之阴。 肾藏先天之精,为生命之本,故而肾又称“先天之本”。 肾精化肾气,肾气分阴阳,肾阴和肾阳资助,促进,协调全身脏腑之阴阳,是五脏阴阳之本。 作为一个修行者,作为一个男人,路遥当然对肾脏格外看重。 天元不是遨来那种小地方可比,冒险搜刮的墨晶足有数百万之巨,这就是路遥凝结肾水本源的资本。 三个月后的争战是剑阁的大事,三大真传都在闭关,给了路遥安心修炼的空间。 做足准备之后,他便屏息凝神,在神魂的牵引下,抽取水精之气,浸润肾脏,凝结本源。 洗经通络,滋润细微,从凝练一枚水精之种,到发展壮大梳理山河。 即便有了之前打下的坚实基础,也足足耗时两个多月。 对待五脏阴阳之本,路遥慎重再慎重,谨慎再谨慎。 结束修炼之时,肾水本源已经蔚为壮观,比肝木强了一倍不止。 有了肾阴肾阳的滋养,甲木更加刚硬,乙木更加的阴柔,剑诀和玄法有了更大的改变。 指尖青气或是刚硬挺直,或是柔韧如竹,或是盘绕如丝藤,端的玄妙非常。 这段时间,是路遥修行以来提升最快的时期。对于肾脏的修炼,让其它各个方面都大获裨益,境界已经接近汇元圆满。 约定之日将近,众人相继出关。 见路遥容光焕发,修为有了大幅的提升,苍木真人心安了下来。 “你在本门的法门上,算是另辟蹊径有所突破,称你一声天才,不为过。” “拿下青玄堂后,我会传信青木峰,给你一个机会。若想真正安然无忧,避开修罗殿的追缉,青木峰才是躲避风雨的那棵树。” 苍木真人的话,三位真传面无表情,心思却是各不相同。 他们是剑阁真的真传不假,但与青木峰的弟子相比,还是差了一筹。 守在青木剑阁,留在平谷,就是为了有一天能进青木峰修行。 可这个机会,很有可能被路遥先行得到,心中自然有想法。 最为明显的是青元,向路遥投去了复杂的眼神。 路遥心有所感,对他一笑,心中也是多了些盘算。 如果有一天,和这个青元走到了对立面,那该如何? 倒不是怕他,而是担心对立后的牵连。 他是新人,鬼才知道他身后有没有人,有些什么人。 约定之日到了,一行五人赶往比斗之地,一处宽阔的山谷,发现矿脉的地方。 这场争斗是两方私事,其他门人以及外人,都没有到场。 争斗是要分胜负的,双方是大派,总要顾及门派和弟子的颜面。 双方主事之人略作寒暄,便各据一峰排兵布阵。 “青玄堂第一个出战的是苍鹭,这个人金丹大成,离圆满不远。他有一坐骑,是只成丹苍鹭,似乎和百兽谷有些渊源。” “路遥,他有坐骑,你有妖兽,这第一战,你来。不过要注意,苍鹭的喙和爪坚硬锋锐,可轻松破开金丹防御。而且它生有双翼会飞,你要多加小心!” 人叫苍鹭,坐骑也是苍鹭,实在有些古怪。 不过看着从山峰翩然而下的身影,路遥却是非常的羡慕。 啸月是通天教护法,不是坐骑,况且也不会飞。 红鸳是自己的弟子,倒是会飞,可她身长翼展现在只有三尺,驮的动自己吗? 就算驮的动,想想那场面,是不是太滑稽了点? 路遥羡慕苍鹭,苍鹭何尝又不是? 他和百兽谷有些渊源,才降服了苍鹭,收为了坐骑。 可那头狼妖是怎么回事?看那样子,也不像被人控制。 这一个被迫,一个自愿,差别就大了去了。 大派之间,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行过了礼,倒是没有直接动手,苍鹭出言询问。 “你是百兽谷的人?那是你的坐骑?” “百兽谷?没听说过,它是我的弟子,不是坐骑。” 路遥的回答,苍鹭有些莫名其妙。 “弟子?这个笑话不好笑,不说就算了!” 前一秒还相谈甚欢,下一刻就刀兵相向。 坐骑苍鹭嘴爪齐出扑向了啸月,而本人隔空挥剑斩向了路遥。 妖对妖,人对人,一场别开生面的争斗在山谷展开。 力从地起,人和会飞的妖兽不同,不到一定境界不会选择凌空对战。 所以金丹境的腾云术,在争斗中显现不出太大的作用。 这对路遥是好事,身形一展开,翩跹影惊鸿,正是八方游龙步。 苍鹭剑法凌厉,修的是甲木剑道,与路遥算是同道之争。 修为不足,身法剑法补之,青木剑诀全力使出,与之前已是天壤之别。 快对快,柔对刚,境界之差没有给苍鹭带来多少优势。 稳住了局面,路遥选择游走缠斗,一手挥洒剑芒,一手剑气成丝,渐渐掌握了主动。 反观啸月与坐骑之争,却是难解难分。 苍鹭机敏,一击不成,便振翅飞遁,然后又从高空俯冲扑击。 啸月力大,爪尖齿利,但不会飞。口吐风刃也是直来直去,少了变化,只能望空咆哮很是憋屈。 纵跃之力再强,怎么又能比得过双翼?于是它红了眼,转头将风刃撒向了苍鹭本人。 还别说,这招围魏救赵很好用,那坐骑不再一击高飞,转向低空缠斗,顿时落了下风。 啸月控制了局面,路遥不再藏私,八方游龙用到极致,闪出四十八道残影。 手指连弹,乙木剑丝成网,向对方罩了下去。 “这小子真是天才,游龙步你们也不见的突破到这种程度,他是怎么做到的?还有,青木玄法用到剑指上,竟然如此玄妙!” 苍木真人动了惜才之心,青元眼中却闪过了一抹阴霾,嘴角蠕动,咽了一口唾液。 而下方,苍鹭面对袭来的剑网,拔地而起。却觉脚腕一紧,被什么东西拖拽了下来。 惊措之余,剑芒击中了前胸,甲木剑丝刺穿了双腿。 伤势虽然不致命,却已经明显落了败。 大派比斗,不同于修士厮杀,败了就是败了。 本以为万无一失的首战,却是败得如此彻底,天青子脸色难堪。 “苍木,这小子哪里找来的,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这你别管,你不会不认得他使的剑法,还有那八方游龙步吧?” “哼,你少得意!还有三场,胜负尚未可知!” 初战告捷,路遥并不轻松,消耗很大。 他的丹田气海已经够深厚,但和对方差了两个小境,还是有所不足。 对于自己这个短板,他一时也没有好的办法。 好在他肾水本源凝结,若是之前,还真不一定能支撑这种强度的消耗。 “做的不错,没想到小地方出来的人,竟然有这等天资。今日起,你就是青木剑阁的客卿了,享有他们三个同等待遇。还有,等这里事了,我会择日传信青木峰!” 路遥点头致谢,站在峰顶观战,心中畅快非常。 第二场,青木剑阁青元下场,青玄堂原草青出战。 都在平谷活动,互相知道些底细。 可不知为何,青元与这个女子修士的比斗,从一开始就陷入了被动。 苍木真人脸色有些阴沉,他已经猜到了些原因,是青元的心境出了问题。 女修原草青天资聪颖,从路遥那场争斗中有所收获,乙木之法比原先有所提升。 没用多长时间,青元就败下阵来,比第一场耗时都短。 第五十三章 暗流 青元战败,苍木真人虽然失望,却并没有出言责备,反而好言安慰。 “败就败了,要拿得起放得下,不要搅乱了心境。你受了伤,先回剑阁修养,顺便找一找失败的原因。” 青元神色平静,依言告退。向路遥道了声贺,便遁空离去。 双方各有一胜一败,剩下的两战尤为关键。 “苍木,修士少有一对一厮杀。为了提高弟子临阵应变能力,磨砺他们协作厮杀的本能,剩下的两场合为一场,一战定胜负,如何?” “你这话没错,在天元行走,厮杀混战乃家常便饭,就依你所言,一战决定矿脉归属!” 混战成败不止取决个人实力,协作配合,相互照应,更加的重要。 于是山谷战场的声势浩大了起来,人影翻飞,剑光闪耀,奇技术法穿插其中,各种变化眼花缭乱。 路遥看不到最终的结果,却看得见变化的节点。 原因很简单,若论变化,神庭中的那缕天机,就是天地间最大的变数。 这种天地不容的能力,会随路遥的成长,作用越来越凸显。 毕竟,天地万物都因变数而生,还有什么能超脱这个范畴呢? 半个时辰后,青岚青扬二人,以一人负伤的代价重创了林海,使之暂时丧失了战斗能力。 铁木真以一敌二,死战不退,却也难挽败局。 天青子心有不忍,喝止了争斗,带领弟子黯然退场。 没有讥笑,没有嘲讽,苍木目送对方离开后,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大派之间争斗很多,厮杀很少,可真到了彻底翻脸那一天,必然是血染苍天,血流成河。 无论哪一派,既然在泱泱天元立了足,开辟了山门,都不会轻易走那一步。 大战尘埃落定,路遥坐稳了客卿的位子,身份堪比三大真传。 青木剑阁掌管三座矿脉,三大真传一人执掌一地,新占据的一处归青岚掌控。 而路遥无事一身轻,得了一笔绿萤石,当他的闲散客卿。 客卿说白了,就是门派供养的门客,平日无事领俸,有事献计出力。 对于这个职位,路遥没什么不满,甚至正中下怀。 他可以有时间做自己的事,比剑阁弟子自由得多。 平谷第五座矿脉有了归属,他人虽然没看到,原因却也猜了个差不多。 但平谷没有任何流言蜚语,不过有一股暗流,却从平谷隐秘的流向了他方。 路遥这个名字,因为惹上了修罗殿,开始在天元慢慢流传。 难得的宁静,没有让路遥安逸下来,而是抓住这个窗口挥霍着那些墨晶。 当然不只是他,那些墨晶对两条鱼也是好东西,对啸月餐食月华之水也大有裨益。 因而,墨晶消耗的很快。啸月吞了几十万,旺财吞了几十万,红鸳吞不了那么多,可在小岛的洞府里存了不少。 剩下的就是路遥的,也只比他们多一点,有个五六十万。 唯独铁甲好说话,在沙滩里埋了一堆黑曜石当零嘴,没事就嘎巴嘎巴啃着玩儿。 妖兽的胃口何其大,路遥果断把墨晶和一部分黑曜石转移出来,放在鱼篓,估计渣都剩不下。 不过红鸳个头不大,倒是财迷的紧,剩下的黑曜石统统移进了洞里,成了她的私有财产。 这种情况,让路遥头疼不已,这是弟子,还是祖宗? 好在连哄带骗加引诱,红鸳答应充当这个师傅的坐骑,悄悄飞了几圈,虽然是站着,感觉还很不错。 那些说好的规矩,那些说好的尊师重道,早就抛诸于脑后,不知了去向。 这种感觉其实也不错,这群另类的师徒,似乎转向了另类的家人。 针对啸月的短板,路遥送给了他一样东西,月牙一样的回旋镖。 东西送出去之后,他就不再过问,凡事要靠它自己,路遥替代不了。 修罗殿的悬红传遍了平谷,这里的人知道了路遥是谁。 不过没有人因为悬红,去触青木剑阁的眉头。 但珍宝阁的人找到了路遥,跟他说了一些话。 “有名有姓的门派,不会公然对付你。百万灵石和得罪天剑山相比,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 “不过一些山泽野修就没有那么多顾忌,取了你的脑袋,在任何一处珍宝阁都能兑换酬劳。当然,一些看你不顺眼的,也可能暗中出手。” “为何跟我说这些?” “有人交代下来,我只是传话。” 看来自己的下落,已经流传了出去,让珍宝阁传话的应该是范统。 至于散播消息的,应该是青玄堂了。 青木剑阁这块招牌,可以挡住很多人,但挡不住修罗殿。 滨海距离平谷不是很远,丹元子就是修罗殿的人。 他既然没死,就会前来报复,当然不会是一个人 可现在的路遥,岂是那么好杀的? 他并没有躲进剑阁,反而回到了租住的院落。苍木真人答应传信青木峰,却迟迟没有动静,或许他正在等,等着路遥应付将要来到的风雨。 毕竟,青木峰门槛很高,不收庸人。 没有多久,悬红金额上升到三百万,路遥的名字流传的又广了些。 小小一腾云,有修罗殿出资打广告,路遥简直受宠若惊。 价码的提升,无疑和剑阁有关,路遥还是不为所动。 打不过,和弟子群殴就是了,别的不敢说,晖阳一层境也不是没围殴过。 在这个世界呆了这么些年,路遥应适应了自己的身份。 这些修行门派,就像家乡的国度,像那些望族门阀,互相合作共存,又暗地勾心斗角。 在本质上,并没有太大不同。 有身后势力的庇护,那些修行二代三代们,在天元结伴闯荡四处捞取好处,以此来发展自身。 这些人平谷也有,而且渐渐多了起来。 在这个地方,青木剑阁和青玄堂掌权,要想行走通畅,拜码头是必走的一环。 因而路遥这个客卿,见过不少此类人。 他们有的要在剑阁掌控区域经营些行当,有的纯粹来看看这个被修罗殿悬红的是什么人。 平谷矿脉五座,资源非常雄厚,这些东西堪比俗世的金银,在此地滋养了各种营生。 这些营生围绕剑阁和青玄堂的产业生存,从冶金炼器,到资源转换,无所不包。 在平谷,除了珍宝阁之外,还有一处特别的地方,属于七巧阁的产业。 他们在这里主要经营的,是灵石提炼的买卖,灵石凝练成晶,晶石凝练成珠。 遨来那些炼制灵珠的法子,在七巧阁面前,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当然,他们收取的费用不便宜,去掉一成损耗,收取成品一成作佣金。 青木剑阁和青玄堂是这里的大客户,在他们身上,七巧阁赚的盆满钵满。 沾了剑阁的光,路遥和这里的主事人很熟悉,因为他也是客户之一。 将那笔庞大的黑曜石换成了墨晶,路遥一身轻松,算上徒弟们搜刮剩下的,他有有百万之数了。 交付完最后一笔,管事和他闲谈了起来。 “挂了个剑阁的名头,你就一点不担心?你在此地的消息,传播得如此之快,个中原因不会不知道吧?” “那些人顾及脸面,不会明面上怎么样的,有什么好怕的?至于别人,他们敢来找麻烦,我不介意留下他们的资源。毕竟,我还有徒弟要养活。” “那狼妖真是你徒弟?” “当然,否则它凭什么跟着我?” “收妖兽当徒弟,你日后的麻烦少不了。不说别的,就是在天剑山,你也会有不小的阻力。” 这是路遥第二次听到这个说法,他很不理解。 “为何?不是听说有个百兽谷么?” “那不同,百兽谷是御兽,说白了是拿妖兽当傀儡。妖族和人族是世仇,死在双方手中的不计其数。你收妖兽为徒,让它们习得了人族的法门,你说人族修士能同意么?” 离开了七巧阁,路遥动起了心思。管事的话不像无的放矢,可为何剑阁没有表现出特别地情绪呢? 最难测的是人心,要见人心,需要时间,更需要世道的考验。 一个客卿的身份,见不到青木剑阁的人心,自己只是个腾云,稍微厉害点的腾云。 滨海的巡海侯府与翠屏山之争,并没有占到便宜。丹元子失踪,那些培养的死士也莫名其妙损失了大半。 而如今,那个宁远也不见了。 一系列的变故,侯振海感到了危机,让侯不凡抛下事务,专心闭关破境。 虽然现在无事,但算计了翠屏山,对方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路遥的消息传到了这里,尽管侯振海恨不得将他剥皮拆骨,却是不敢妄动,因为他和青木剑阁搭上了关系。 不久,青玄堂掌控的区域多了一家医馆,馆主路遥认识,正是丹元子的弟子宁远。 宁远的到来,路遥并不知道,他如今的身份,不便于在青玄堂的地界走动。 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 世间事,世间物,无时无刻不在变化。而平谷的变化,比以往似乎快了些,也多了些。 催动这些变化的,是多出来的矿脉,也是路遥的到来。 第五十四章 故人来 阴月南飞雁,传闻至此回。 来到平谷的不止宁远,还有刀不归两兄弟。 再相见,兄弟二人满面风霜,显然吃了不少的苦头。 “这才过了多久,你又攀上了高枝儿。听到流传的消息,我们兄弟想念得紧,前来投奔你!” “确定不是拿我人头,去换那三百万灵石?” “切~~!咱们兄弟现在可不缺灵石,你挂了剑阁的名头,我们正好跟着沾光,不用提心吊胆了。” 双方关系不浅,路遥便阐明其中利害。 “刀不归,你信任我,我当然高兴。我在平谷也不是万事无忧,至少我得罪了青玄堂,更不用说那些想拿人头换灵石的家伙了。” “在逃亡的路上,我阴了丹元子一把,他不会就这么算了。况且还有那修罗殿,说不定也会派人来。现在,你还敢留在我这儿?” 听了这话,刀不归头发揉成了草窝,毫无修士的体面可言。 “你以为我想?咱们的关系,还有偷挖矿脉的事,已经传了出去。要不然,我们兄弟何至于如此狼狈?你还真能惹事,收妖兽为徒的事,也已经流传了开来。” “也不知你怎么想的,你这一闹,很可能就成了人族的公敌!” 事态的严重似乎超出了预估,路遥神色凝重。 “那你还来?” “我们已经绑到一条船上,还能去哪儿?合到一起力量大些,否则只能被人追的四处乱窜,朝不保夕。我是真后悔了,碰上你这么个事儿精,这下大发了!” 后悔是没用的,刀不归也只是说说。要想获得,就要付出,或是有形的,或是无形的。 “唉,对了。你既然开山收徒,也算一门之主了,可有名号?” “本门通天教,奉行有教无类。既然上了一条船,要不在本教挂个名头,做个客卿?” 路遥的提议,两兄弟没有拒绝。既然上了贼船,下是下不来了,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刀不语虽然没有反对,可看自家兄弟得眼神儿,那是幽怨满满。 要不是他贪嘴惹祸,能碰上路遥这个霉星? 共过患难,再度聚首,路遥打理了些酒食,听刀不归讲述一段时间来的凄惨。 不过,该来的还是来了,啸月的狼嚎,打破了黑夜的平静。 三道光芒闪过,小院化作了一堆废墟,三个修行者品字站位,将路遥三人围了起来。 或许没想到多了两人,三人眼神交换作势欲走,却发现自身气机已被锁定。 没有什么废话,混战就地展开,波及了一大片区域。 刀不归兄弟憋屈了许久,一腔怨气尽数挥洒在了对方身上。 似乎是畏惧青木剑阁,那三人引领战场滚向了开阔地,杀招尽出,且战且退。 四对三,对面只是三个金丹,战局呈现了一边倒的态势。 率先建功的是刀不语,刀芒隔空砍断了对方的身子,绞碎了头颅。 接着就是啸月和路遥,不过这个对手死得更惨,直接被雪白的月牙分了尸。 丹田破碎,金丹被啸月吞入了腹中。 短短时间两人丧命,剩余一人肝胆俱裂,直接被刀不归捅入丹田,整个人绞成了血雾。 为了三百万灵石卖命的,不会有什么家当,路遥任由刀不归打扫战场,自己则警戒四方。 战场一片疮痍,大地裂痕道道,山石四散崩碎。 奇怪的是,无论青玄堂,还是青木剑阁,没有一个人出面干预。 第二日,战场的不远处,出现了两座临时的住所。 那些残肢断臂,就那么散落在山石之间,任由鸟兽啃食。 路遥没有去剑阁诘问,不过青云却是来到了这里。 “哈哈,本来想前来帮你,见你有强力帮手,也就打消了念头。要进青木峰,不是那么简单,需要你展现让青木峰心动的实力!” “是苍木真人的意思?” “师尊看好你,因而更加慎重,总不能举荐一个庸人进青木峰。你展露的实力越强,进了青木峰日子也越好过,不是吗?” 青云没有显露敌意,似乎只在陈述一个事实,路遥默然送客。- 青云离开后,刀不归有些意外。 “你要进天剑山?” “没错,不过暂时应该去不了了。” “天剑山没那么好进的!” “我知道,现在更知道了!” 夜间的一场厮杀,并不是没人关注。相反,关注的人还不少。 有人关注路遥他们的实力,有人关注吞掉金丹的啸月。 最先作出反应的是青玄堂,天青子进了青木剑阁。 “苍木,路遥收妖兽为徒,还纵容它吞吃人族金丹,剑阁就如此放任?” “那些人是去杀他的,死有余辜。路遥只是剑阁客卿,还算不得青木剑阁的人,他要干什么,我管不着。” “你倒是推脱的干净,人族和妖族是刻在骨子里的仇恨,莫非天剑山忘了?” “呵呵,妖族统治天地的时代早已远去,一个路遥能翻起什么浪花?据我所知,路遥面对修罗殿的晖阳活了下来,你要不要试试?” “哼!修罗殿的魑魅魍魉,靠的是见不得光的手段,又有几分本事?你既然推脱,那好,咱们静观其变。他在平谷的生死,就看路遥自己的能耐!” 不久,平谷两大巨头之一的青玄堂宣布,不干涉修士与路遥之间的恩怨。 对于这一表态,青木剑阁没有出声,显然已经默认。 因而,平谷里外来的修炼者活动频繁了起来,不时有人窥探那所院落的动静。 在狼妖吞吃人族金丹这个消息的推动下,平谷本地的修炼者也动了起来,目光转向了那处战场。 安稳了没多久,又走到了风口浪尖,路遥对这个世界的心,渐渐冰冷起来。 “再有人来,就不会这么简单了!实不相瞒,我在逃往途中阴了丹元子一把。他是晖阳,当时并没有展现多少晖阳的实力。” “刀不归,你对晖阳有多少了解?” 刀不归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失声叫道:“难怪修罗殿通缉你,你连晖阳的主意都敢打?” “他要杀我,还跟他客气不成?你最好快点说,他还没死!” “碰上你,算是倒了霉了!晖阳境结成元婴,等于有了两条命,能力比金丹何止强了一倍!” “金丹能借助天地间的灵气,以及地理环境,提升自己的气势,增强修行者的能力。结成元婴则更进一步,控制一地灵气为己所用,形成以自身为主的域场。在这个域场中,他就是天道,他就是法则。术法会被放大,灵气不会枯竭,能牵引天地之力压迫,禁锢修行者。” “那咱们碰上,不是毫无还手之力?” “那也不是,修行者各有所长,并不是道道皆通。在晖阳域场中,他为天道不假,可也有其薄弱的环节。找到它,然后击破它,域场就不再完整,法则也不再圆满,压力会小很多。” 刀不归所说,路遥明白了。在晖阳的域场中,自己所擅长为主,其他的是辅助,从而构建一个体系。 这个体系的元素有强有弱,找到弱点予以击破,体系就不再稳定,甚至会出现垮塌。 跨入晖阳结成元婴,修行者所修的术,已经开始向法转变,这很可怕! 意识到晖阳的难缠,红鸳悄悄离开了院落,和它同行的,还有它身上缠着的赤炼。 这两个,一个亲水,一个近火,两看相厌。 不过局势艰难,只能各自收敛脾气,隐藏了起来。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路遥深知这个道理。如果破不开晖阳的域场,至少外面还有两个外援。 与此同时,平谷流传起一个传言。 路遥三人曾挖掘过一做黑曜石矿脉,身上怀揣大量的资源。 经过查证,这个说法得到了证实。 于是平谷凝聚起一拨人,打起了降魔卫道的旗号,领头之人正是宁远。 “诸位同道,路遥教授妖族修炼法门,实在是居心叵测。那些湿生卵化披毛戴角之辈,得到了合适的修炼之法,必然更难对付。” “种族大战的阴云虽已远去,但人族不能放松警惕,该防患于未然。” “这个败类身怀海量资源,又被修罗殿悬红,岂能让他活着?” 宁远一呼百应,食古不化的门派子弟,别有用心的修行者,纷纷响应号召,结伴逼近了那两所院落。 阴云摧平谷,杀机霜满天,路遥看见了人群前面的宁远。 原来,到了平谷的故人不止刀不归,还有丹元子的弟子宁远。 宁远既然来了,那另一个故人丹元子,又在哪里? 既然旗号是降魔卫道,那总要粉饰一下自己的动机。 所以,文戏来了。 “路遥,你罔顾种族之仇,为天元的将来埋下了隐患。只顾自己之利,收妖族为徒,你是天元人族的敌人!” “呵呵,我当是谁?原来是丹元子的弟子。丹元子是修罗殿的人,莫非你也是?” “哼,信口雌黄!我跟随丹元子学医修道,整个滨海谁人不知?至于家师的身份,我一个弟子如何知道?不用在这里挑唆,你挖掘矿脉是真,收妖族为徒也是真。更过分的是,你竟然纵容狼妖吞噬人族金丹,还说不是人族之敌?” “哈哈哈哈!宁远,有人要杀我,我还要好酒好菜伺候不成?不用说什么人族大义,一群小人而已,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第五十五章 通天灭元婴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该说的场面话说了,该唱的高调唱了,出手就变得顺理成章。 路遥没给他们散开的机会,既然要杀,那就先下手为强。 八方游龙步四十八种变化展开,残影接连闪烁,就钻入了人群之中。 剑芒闪耀不停,剑丝吞吐不止,没有展开阵型的人群,束手束脚,顿时已见伤亡。 修行不易,死亡却是不难。 或许他们也没想到,这种局面下,路遥还敢深入冲杀,不是应该逃吗? 路遥率先动手抢占了先机,刀氏兄弟也不敢怠慢。 这种境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两柄战刀交相辉映,刀芒开山裂地,横扫千军,收走了不少修行者的性命。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众人措手不及,纷纷拔地而起,散开阵型。 可狼妖弹跳扑杀之余,喷吐出道道风刃,飘忽不定,如影随形,在他们身上留下了道道伤口。 妖兽的凶悍非人类可比,躲避不及的修行者,头颅被咬的面目全非。脑袋像爆裂的西瓜,四处横飞。 死便死尔,可这种死法,怎能不让人心惊胆战。 几个照面伤亡了大半,宁远抜地入空,左手五指齐张,战场随之一滞。 路遥顿觉压力陡增,仰天怒吼:“你不是宁远,你是丹元子!” “哈哈哈哈!他就是我,我就是他,一具备用肉身而已。路遥,上次遭你暗算,这次看你怎么脱身!” 宁远右手执掌暗红长剑,挥洒出诡异的剑芒,无差别的笼罩了厮杀中的人群。 剑芒散而如烟,开始在与战场中流转。 刀不归大惊,出声示警。 “屏息凝神,关闭气脉出口,是红尘之力!” “吆喝?知道的还不少,都去死吧!” 剑芒如雨,似星辰坠地,整片战场千疮百孔,开始粉碎陷落。 情势万分危急,路遥向红鸳发出了讯号,刀不归朝大哥怒吼:“什么时候了!还不开口!” 刀不语举刀擎天,气势一变,声如雷霆。 “破!” 路遥看到了一幕奇景,一口凝练的青气宛如实质,入空化作刀罡,斩向了虚空屏障。 “吐气成罡!,你是刀向天的后人!” 宁远惊叫,域场顿时被斩成了碎片。 正要作势遁走,却发现身周飘起了水雾,一蓬烈火当头罩下。 曾经的一幕再次上演,火毒侵入眼眸,伤到了神魂。 三人一鼓作气斩碎了宁远肉身,再想要施展婴遁,却已经为时已晚。 潮音竹的丝线牢牢地缠住了元婴,没有了肉身,元婴根本无法挣脱潮音竹的束缚,想要自毁也不能。 看着那个清透的线球,刀氏两兄弟皱起了眉头,但他们没有多问。 刀不归收拢了死者的东西,把宁远的乾坤袋丢给了路遥。 路遥取走了红尘丹,里面的资源统统留给了两兄弟。 一场血腥厮杀,除了为数不多的几人逃脱,剩下的全都死在了这里。 这些死者中,金丹境有七八个。路遥趁灵性尚未流失,挖取了他们丹田中的金丹,封存在了鱼篓中。 这种酷烈的行径,看得刀不语连连皱眉,正要开口,刀不归拦住了他。 “他们是来要咱们命的,不要乱发慈悲了!” 做完一切,三人原地休整,路遥露出了笑容。 “刀不归,刀向天是谁?” 刀不归看向大哥,似乎在询问。 刀不语露出了恐怖的笑容,说他恐怖,是因为没有牙齿。 “很奇怪?修炼嘛,总要吃点苦头的!” 原来,这兄弟二人的父亲刀向天,是两百年前的奇人。 在天元,他有一个响亮的名号,刀霸刀向天。 “父亲有两大绝技,一是七杀霸刀,二是吐气成罡。父亲天资纵横,走的是以力破法的路,在破境入乾元之时,雷劫加身,腹中刀罡反噬,导致尸骨无存。” “他那条路太难,要想踏过去,看看父亲没见过的风景,总要付出些代价。所以,为了练这一口刀罡,我敲掉了满口牙齿。” 看向自家兄弟,刀不语露出了兄长的慈爱。 “这种苦,我一人吃也就够了。尘世间的美食,就留给不归代我品尝了。在金丹境,要凝练一口刀罡太难,因而我闭口不语,进气绵绵,出气涓涓。今日派上了用场,也算不负辛苦。” 或许太久没说话,刀不语话很多。 “杀了修罗殿的晖阳,这事小不了。要想暂避一时,选大派栖身是对的。” “如果天剑山迟迟不给答复,还是早些离开的好。那些大派,面对修罗殿也有顾虑,加上你收妖族为徒已经传开,希望更是渺茫。” 路遥苦笑:“走?又能走向哪里?天剑山都如此,还有哪里可容身?” “有一个地方或许可以,与妖域接壤的桃花谷。不过那个个地方远在西南,要跨越千山万水,斜跨大半个天元。” “那么远,或许还没到,就死在了半路上了。” 刀不语沉思了片刻,给出了另一个建议。 “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越过青木剑阁,去天剑山的剑城落脚,以后再找机会进天剑山。那里是天剑山直接掌控的地方,修罗殿的人也不敢太放肆。” “再说了,你和青木峰多少有些渊源,一旦崭露头角,还是有机会的!” 刀不语的提议,给路遥找出了一条新路。 手上有玄素的天元图,天剑山的位置路遥大体知道。 虽然路途比桃花谷近了很多,那也要日夜兼程一个多月,才有可能赶到。 或许是不愿多生事端,大战从开始到结束,青木剑阁无人露面。 不过青玄堂的人,这时来到了战场。 来的只有一人,路遥的手下败将,苍鹭。 “路遥,你自己本事非凡也就罢了,身边还有刀霸的后人,我真是好生佩服。怎么,一场混战,为何不见剑阁的人?” “你来就是说这些?说完了就走吧,你不怕受人族敌人的牵连?” “狂妄!青木剑阁不出面,原因你也该猜到了些。别忘了,青玄堂也是人族一员,你现在就站在青玄堂的地盘上!” 路遥此时心情不佳,哪有功夫听他聒噪? 只见他中指一竖,字正腔圆:“你过来啊!刚宰了修罗殿的人,大爷豁出去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自己目的已经达到,坐下苍鹭振翅,直接飞往了矿山。 修行多歧路,道心照前途。一剑落日月,一线穿今古。 此一去,跋万山,涉万水,生死游离,百炼千锤。 长空御剑,踏刀破风,狼影几度纵跃,便消失在了山峦之中。 平谷一战,通天合力灭元婴,消息如暗潮汹涌,从平谷到了他方。 就这样,修罗殿通缉的路遥,再次失去了踪影,悬红也涨到了五百万。 消息穿过了山川河流,到了滨海,到了翠屏山。 侯振海已经打消了寻仇的念头,杀手唐内心却是止不住的躁动。 他们三个,玩的也太大了点,风险是大,但很精彩。 况且,哪个金丹不是身价不菲?更不用说晖阳了。 那一战过后,他们应该富得流油了吧? 被一个杀手盯着,那感觉很不好受,尤其对方能伤到自己。 侯振海也是如此,不知道杀手唐抽什么风,已经数次潜入了侯府。 没有办法,侯府借珍宝阁的手,下了一道悬红。 目标杀手唐,灵石三百万。 这个办法很好,因为会有很多人要目标的命。 一个杀不了,或许另一个就办到了,而悬红只需出一份。 追杀路遥的啥人都有,可追杀杀手唐的,都是些专业人士,毕竟杀手才最了解杀手。 仇是一时半会报不了了,杀手唐也踏上了逃亡的路。 数日后逃到了平谷,在那场大战的旧址转了一圈,继续他的奔逃之旅。 逃亡,反追杀,然后继续逃亡。 这种惊心动魄的生活,让杀手唐有些迷恋,实力一路走高,破境却是遥遥无期。 被一群杀手盯上,想要安心破境,想都不用想。 与杀手唐相比,路遥幸福了不少,只遇到了几波修罗殿的人。 倒不是没人盯他,而是他少有停歇。即便需要休整,也是待在深山密林里。 离开了平谷,刀不语又开始闭口不言,凝练下一道刀罡。 盯着路遥手腕的线球,刀不归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按说不该这么快找上,是不是因为丹元子的元婴?” “有可能,要不干脆毁了里面的神魂?本来想留着,看日后能不能做一具傀儡。安全为上,还是先斩了他的地魂吧!” 一听这话,丹元子不在装死,发出了哀嚎。 “别!路遥,不要那么对我!我算计你,反被你得了那么多好处,你就放过我。我会散掉修罗追魂印,那样修罗殿就不会引来了!” “就这些?” “我可以做你的奴仆,直到你放我离开为止!” 计谋得逞,路遥露出了笑容。 “放开神魂,给你施加些手段!之前只是不想将你弄成白痴,你以为我拿你的神魂没办法?” 潮音竹自有妙用,是路遥入了腾云发现的,每一节都能禁锢一道神魂。 如今丹元子只剩元婴,施加了魂箍后,就被丝线拖入了竹节里。 种魂路遥还办不到,就是能办到,他也不想用在丹元子身上,他还有用。 再次见到潮音竹的神奇,刀不归终于忍不住了。 “这根竹子是灵宝?你特么什么人啊,这种东西都有?那些顶尖大派,都不见得有几件!” 第五十六章 剑城 天剑山周围有四座城,分别由厚土峰之外的四峰掌控。 丹元子散了修罗追魂印,果然再也没有修罗殿的人追来。 时隔一个半月,他们终于到了这个地方。 天剑山境内,人烟安居。忙时熙攘,闲时恬静,安宁自在,宣和泰平。 天剑山,剑道之都,四城花似锦,剑气绕五峰。 路遥对这里的了解,是来自珍宝阁。 他们掌控的疆域,几乎赶得上整个遨来洲。 天剑山所属,人人习剑,那些进入山门的剑道苗子,就是出自四座城。 说是城,其实并不是城池,而是一大片地域的统称。 路遥自东往西而来,抵达的,是青木剑城的区域。 到了这里,路遥知道了一件事,青木剑阁也有内外之分。 内阁安内,外阁主外,平谷的就是外阁。 这片地域里,存在不少的剑道家族,或多或少,都和天剑山有着牵连。 作为一片疆域,一个群体,都有类似的组成体系,以及权力架构。 作为天元的剑道圣地,他们都以进入天剑山为荣。竞争之惨烈,无所不用其极。 “到了这儿,要不要改名换姓?” “为什么要改?如果他们知道我,我就会更快地进入视野。我修剑,肯定要进去学些不一样的东西。当然,也不用刻意宣扬我是谁,一切顺其自然。” “天剑山,我们兄弟没兴趣,是不是早点打算,如何在这里安身立命?” “不急,转转看看,以后再说。” 剑城有完善的秩序,完整的生存体系。 剑道家族掌握优质的矿藏,灵性充足的土地,是一地之主。 那些生活在这里的人,虽然也有自己的灵田,却是依附那些家族生存。 想在这里立足,要么投靠剑道家族,要么创立属于自己的基业。 作为外来人,要在剑城落地生根不容易,首当其冲的,就是当地权贵的排挤。 修行者,所做的所有一切,归根结底都是为了修行。 而那些家族和门派有所不同,还要兼顾家族的延续,门派的传承。 想要找一安稳的地方安心求道,这很难。因为那些山山水水,大多都有了名义上的归属。 要想获得,势必要和他人产生交集,始终不得安宁。 天剑山不是自己的归属,只是路遥寻道路上的一个加油站,而不是终点。 他有自己的梦想,有自己的使命。他的目标是飘渺的上界,那里离世界的真相更近一些。 要做到那些,路遥不得不做一些违心的事,比如想方设法的进入天剑山。 剑道家族的势力范围犬牙交错,争斗时有发生。 对于这些,天剑山视而不见,甚至默许鼓励。 争斗中生存,会激发修炼者的潜力,越是残酷,越能磨砺出心性过人的剑道人才。 安宁自在,宣和泰平,只适合那些底层的人,而不是剑道家族该有的生活。 天剑山的疆域,地理环境极其复杂,有群山密林,湖泊沼泽,也有未经开垦的荒原。 那些地方有大量妖兽出没,也有不少奇花异草。 之所以没有围剿,一是里面隐藏着大妖,二是刻意保留,作为磨砺之地。 多年的相互磨砺,妖兽和修行者更迭了一茬又一茬,彼此的实力也水涨船高。 多日的走访过后,路遥在山谷的一处大湖落了脚,于是湖边多了三所院落。 敢在这里出没的,多是剑道家族的历练之人,对路遥而言,算是近水楼台。 大湖名为翼泽,至于为何会是这么个名字,当地人也不知晓。 在旺财的死缠烂打下,路遥将青鲤悄悄放到了湖中。 翼泽湖有一种鱼,五官有点像人,一副忧伤的模样,很像家乡的“忧伤鱼”“波波鱼”。 不过这种鱼,在家乡,是生活在深海里的,鱼身像即将垂落的水滴,又叫做水滴鱼。 赤红的鳞片,活腻柔软的鱼肉,是难得的滋补佳品。 对于这些美味的同类,旺财倒没有赶尽杀绝。八尺长的身子,游曳在湖中,活像占据一地的山大王。 路遥的本事,似乎总能出乎刀不归的预料,这次也不例外。 因为他看见鱼线上挂着一条硕大的青鲤,奇怪的是,那条青鲤并没有反抗。 任由路遥骑在了身上,还给取了个旺财的名字。 看见刀不归流出了哈喇子,路遥倍加嫌弃。 “别打它主意,我已经收服了它,日后载我过江渡海,钓钓鱼!” 听了这话,旺财心中一阵恶寒。 我一个成丹青鲤,你让我陪你演戏? “这是只妖?它听你的?” “嗨,那算什么!我一说收他为徒,立马服服帖帖!” 刀不归觉得脑子不太够用,忍不住吐槽。 “你这个通天教到底要干什么?人家收徒收的是人,你收妖?一个狼妖就弄得处处皆敌,你还嫌不够?” “这有什么,人族可没这些妖来的可靠。再说了,我也不是什么妖都收的。” “哦,对了,说起来很长时间没讲经了。我要给他们讲讲经,你要不要听一听?” 话刚说完,刀不语走出了院落,啸月也来到了湖边。 路遥琢磨了片刻,便悠悠开口。 “天地人,日月星。天地不必多说,人却不单指人族,而是世间所有的生灵。” “无论是人,还是妖,踏上了修行的路,那就是同行的修炼者,同样在与天争命。” “说到修炼,要想走得长远,只练体魄术法还不行,还需要修炼心性。” “今日,我讲一段清静经,你们试着听听。记住,不要外传,不要誊录成册。” 澄心遣欲以致清净,对心形物三者,唯见于空。 观空亦空,空无所空。所空既无,无无亦无。无无既无,湛然常寂。 入空有不异,不即不离之中观见地。得诸法清净,常应常静,常清静。 而后,降本流末,助化众生。 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 人能常清静,天地皆成空。 “惹上了修罗殿,不得不做些防范。这清静经,可以安抚神魂,除去红尘杂念,应该能抵御那红尘丹。” 经文不长,却字字珠玑,要想明悟于心,要多思多想,才能了解其意。 两人两妖听得认真,树林里还有一人也听得入迷。 近在咫尺的距离,竟然没被发现,属实有些诡异。 讲经完毕,路遥收回了心神,回头望了一眼,却什么都没发现。 心中有些许疑惑,怎么感觉有人来过这里? 虚幻大千两茫茫,一邂逅,终难忘。 相逢主人留一笑,不相识,又何妨。 隔天,翼泽湖便出现了一个修行者,是个女子。 一袭月白衫,身段曼妙妖娆,耳悬月牙,青纱遮面。 女子似乎专为翼泽湖而来,坐在湖边,看着波光粼粼的湖水。 一个女子,孤身一人,敢来翼泽湖,委实有些胆大。 素不相识,又是一个女子,路遥没有多言,安心的烤着忧伤鱼。 撒上调味药粉,咬上一口,鲜香多汁,滋味不可言喻。 忽然心有所感,路遥抬起头来,发现有一双明亮的眼睛,直直的盯着自己。 路遥心中怪异,难不成她想吃? 捅了捅埋头干饭的刀不归,路遥拿起一条烤好的鱼,指了指不远处的女子。 “你怎么不去?” “我去你来烤?以后还吃不吃了?” 对于一个资深吃货而言,这话有极大的杀伤力。刀不归咽下口中的埋怨,给那女子送了过去。 一连几日,女子总在烤鱼之时,准时出现在这里,重复着一个动作,眼睛盯着路遥的鱼。 这特么还吃上瘾了?客气客气就上了炕了? 更过分的是,女子又一次出现的时候,竟然带来了几个人。 倒不是来蹭饭的,而是在湖边搭了一处住所,正式成了路遥的邻居。 看见那些人的装扮,路遥知晓了对方的身份,剑道家族的人。 这算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是不是太荒诞了些? 虽然需要一个跳板,但要利用一个女人,路遥做不到。 他果断停止了鼓捣吃食,开始和刀不归出没山林,熟悉这里的环境。 山林绵密深远,周游着丝丝血腥气息,深处时常传来争斗的波动,和妖兽的嘶吼。 沿着波动寻去,发现有两拨人正在厮斗,已经见了伤亡。 有外人进了战场,双方暂停了刀兵,齐齐盯着路遥二人。 “柳青,柳叶!有外人到场,咱们改日再战!” 其中两人御剑破空,急急遁走。留下的几人,气机则锁定了路遥。 “哪来的,为何擅入战场?” 路遥不明所以,反问道:“纯属路过,为何不能来?” “呵呵,一个练刀得的,一个练剑的,居然这么够胆?擅入他人战场,等同于参战,你和我说路过?” “这是个误会,我们离开就是了,告辞!” “慢着!要走,没那么容易!于家人走了,正好拿你们练剑!” “你我既无冤仇,我们也非妖兽,你要拿我们练剑?这就你你们这些家族的规矩?” “外来者?那更好!除了自己,任何修行者都是磨砺剑道的对手。否则,天剑山如何做到剑道鼎盛!” 第五十七章 恩怨 说是磨砺剑道,交起手来却是四人围攻。 两位腾云,两位金丹,面对四位剑修,路遥二人顿时险象环生。 剑修的杀伐之力惊人,何况还是这里的剑修。 他们的剑术和青木剑诀意境相近,走的是乙木刁钻阴柔的路子,更是难缠。 路遥还好些,刀不归则倍感吃力。 剑芒吞吐,剑丝游离,刀不归一刀挥出,就是有去无回。 路遥惊讶的发现,对方这脱胎乙木的剑法,竟然丝毫不弱于自己。 八方游龙步展开,人影闪烁重重,独面两位剑修,他也只能堪堪应付。 正准备呼唤啸月前来,又有人闯入了战场。 一道剑芒闪过,将双方隔了开来。 “苏心月,你这是何意?” “你说的,除了自己外,任何修行者都是磨砺剑道的对手,这么快就忘了?” 女子声音好听,让人心神浮动,原来她叫苏心月? “你早就来了?” “你说呢?” “同为剑道家族,你在维护这两个外人?” “你是白痴么?我在磨砺剑道,吃了他的鱼,自然不能对他们出手,那就只能是你们了。” 柳青恨得牙痒痒,吃鱼?能不能找点好一些的借口? 这时啸月从山林一跃而出,来到了路遥身旁,口中喷吐着浊气。 “成丹妖兽?哈哈,你还有这等帮手?很好,日后就拿它磨砺剑道了!” “别的不管,它不行!” “不行?天剑山的妖兽,就是为了磨砺剑道而存在,你好好等着!” 修剑的也怕死,尤其柳青这种,以围攻来磨砺所谓剑道的人。 狠话放过,一行人匆匆离开,似乎对这苏心月很是顾忌。 “唉,你,鱼烤的不错,经也讲得好,剑术差了些。” 第一次有人说自己剑术不咋地,路遥有些膈应。不对,经也讲得好? “你偷听?原来不是幻觉!” “你竟然有所察觉?这怎么可能!” 路遥冷下脸来,目露寒光。 “既然你给我解了围,听了也就听了。希望你不要外传,否则别怪我不讲情面!” “呵呵,不讲情面?你能杀我?” “呵什么呵?谁说杀人非得靠自己?” 苏心月后退了两步,眼睛里却没有害怕的觉悟。 “也是,能知道那样的奇经,肯定来历不寻常。你那么本事,来这天剑山干什么?” “呵呵,不是你说我剑术差吗?当然要进天剑山了!” 返回了湖边,刀不语已经在等待。 面对这个男人,苏心月收起了轻视,返回了自己的住处。 安全有了保障,刀不归忍不住吐槽。 “你是不是看上她了?喋喋不休个没完。其实那也不错,她的实力不弱于我大哥。” “滚一边去,跟教主这么说话?” 路遥自己也是奇怪,自己是和她说了不少话,真是莫名其妙。 至于看上,不存在的,谁知道她什么身份,长得什么样? 经过山林那一遭,这翼泽湖热闹了起来,成了附近修行者的必到之地。 这种改变,少不了那个柳青的推波助澜。 青木剑城有三大剑道家族,柳家,于家,还有苏家。 他们分别掌控一地,是青木剑城的一方巨头。 作为资深的事儿精,路遥走到哪,总能惹出一些祸端。 这次也不例外,没用多久,就和三家产生了纠葛。 原本这三家就是竞争关系,面上不动声色,底下动作频频。 苏心月插手柳青的事,却把隐藏的较量,转变到了台面上。 变化是连锁的,原本不和的柳青于是非似乎结成了同盟,一起出现在了翼泽湖。 明面上是针对路遥,暗中则试探苏家的反应。 三大剑道家族,因为一个外人,开始了新一轮的较量。 天剑山境内的妖族和人族,仇怨极深。人族猎妖磨砺剑道,砥砺修行。妖族吃人,吞噬灵性,得道成人。 因而,和狼妖同行的路遥,就成了许多人的眼中钉。 于家和柳家的考量更深一层,一是借故打压苏家,二是图谋御兽的秘密。 两家来势汹汹,个中缘由,苏心月岂能不知? 苏家顶着剑道家族的光环,人丁其实并不兴旺,若不是族中出了几个天才,早就被压得抬不起头来。 既然迟早要碰撞,现在多了几个帮手,正是较量一番的时候。 那两家联手,加上那些家族附庸,汇聚了近二十人。 即便是这样,苏心月还是站到了路遥身旁。 “只是吃了几条鱼而已,何必趟这浑水?” “你以为我是为了你?不,我是为了苏家。他们只是借故发难,目的在于打压苏家。帮你们,等于帮自己!” “柳青,柳叶,于是非,于天化。除了山上的,这四人,是两家最杰出的后辈了!” 苏心月公然插手,正中两家下怀。柳青上前一步,发出了警告。 “苏心月,天剑山存在的妖族是磨刀石,不是杀人的刀。这么说,苏家真的要帮这个与妖为伍的外人了?” “柳青,你也不用给苏家扣帽子,你们打的什么主意,彼此心知肚明。苏家人丁单薄了些,当然要寻些帮手了!” “哈哈哈哈!苏家?你只不过是苏百川捡来的,你也能代表苏家?你也知道苏家人丁单薄,你这是给苏家招祸!” 柳青活音刚落,翼泽湖来了一个冷峻的男子。 “苏家怎么了?苏家在这片土地生存的时候,你们两家还不知道在哪!怎么,仗着柳云天和卫无量,想对苏家动手?” “哈哈,苏秦,你在吓我?你是天剑山的人,剑阁存在的意义不会不知道吧?监管他派修士,挖掘剑道人才,不得干预山下一切事务,我没说错吧?” “剑城是培养剑修的沃土,争斗是滋养剑修的养料,这是天剑山默许的。作为剑阁中人,你想插手?再说了,青木剑城的事,可轮不到你秋杀剑阁来管!” 天剑山规矩森严,进了山门,就不得干预山下俗务,就是自己出身的家族也不行。 苏秦气势凛冽,无形的剑气,在湖面切开了道道切口。 “你说的不错,我是受到山门的束缚,那柳云天和卫无量何尝不是?你们不是喜欢磨砺剑道吗?那好,我就在这里做个见证。看看你们是勇者,还是只会以多压少的懦夫!” 双方针锋相对,路遥却是理清了一些脉络,对天剑山,对这几家的纠葛,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柳青剑指路遥,表情极为癫狂。 “不管你来自哪里,到了这里,就要遵守这里的法则。事态因你而起,那就到你这里结束。与我一战,如果你能活下来,之前种种就告一段落!” 面对柳青点名邀战,路遥不能避,也不想避,因为这是一个机会。 一对一,虽说差了两小境,即使胜不了,也不至于落败。 对手境界高,灵气比自己深厚,久战不可取,只能速战速决。 柳青的剑道修为不弱于自己,身法却是有所不如。 战场人影重重,八方游龙步已经施展到了极致。 这步法苏秦会使,柳青也知道,可他们不明白,这个外人从哪里学的。 剑芒如星,剑气如河,柔对柔,快对快,各种变化变了又变。 此时两人的观感大不相同,对于路遥的招数变化,柳青是后发应对。而路遥却能察觉对手变化的节点,以及变化生成的方向,先行予以阻断。 一个处处争先,一个步步落后,路遥不仅稳住了局面,而且在身法的调动下,将柳青拖入了自己的节奏。 同是脱胎乙木的剑法,却是有所不同。路遥肾水本源壮大,剑法更加阴柔绵远,像是奔腾不休的江河,剑法滔滔,绵绵不绝。 眼看渐渐落入下风,柳青萌生了退意。要是败在一个初入腾云的手里,这脸就丢大了! 丹田猛然发力,挥洒出数道剑芒后,柳青撤出了战圈。 “小子,我很想知道,你的八方游龙步哪来的?苏秦,天剑山的身法只传门人,你不会不知道吧!” 柳青将祸水引向苏秦,非常的毒辣。如果那是真的,整个苏家都会遭殃! 苏秦脸色阴沉,怒喝道:“柳青,收起你的伎俩!法门外传的后果,我比你清楚!” 目光转向路遥,苏秦开口询问。 “天剑山的法门不外传,你是谁,身法哪来的?还有,出现在这里,究竟有什么目的?” 涉及到山门,苏秦不得不重视,这也是剑阁的职责。 瞒是瞒不过的,路遥索性讲个明白,或许能带来新的变数。 “没错,我是修炼了八方游龙步。不止如此,我还修习了青木峰的剑法和玄法。” “遨来洲有个青木剑派,创派祖师青木真人,曾经是青木峰的弟子。我就来自那里,名字你们或许听过,我叫路遥!” 路遥这个名字,苏秦当然听过。再看那只狼妖,一切都明白了。 涉及到青木峰,这就不是他能过问的了。 “你身份有些特殊,惹得乱子也不少。你的事,青木剑阁也不能私自做主。等着吧,青木峰会找你的。” 苏秦看向柳青,冷笑道:“柳云天是青木峰的人,但路遥的事,他也不敢私自做主。你最好收起心思,会有人处理这件事的。” “他们几个,我会带到苏家安置,等待青木峰的决断!” 第五十八章 缘来很简单 涉及到天剑山,牵扯到青木峰,柳青当然不敢造次,只能悻悻离去。 而路遥一行,则跟随苏秦走进了苏家的大门。 略作交代,苏秦便御剑远去,对路遥的事不再过问。 在这里,路遥见到了苏家的主事人,苏百川。还有苏秦的堂妹,苏雪怜,一个身似杨柳,娇娇弱弱的女人。 苏心月简短的诉说了发生的种种,就退到了一旁,等待苏百川的决断。 目光在刀不语和路遥身上转了几个来回,苏百川哈哈一笑。 “真是英雄出少年,能和柳青斗到那种程度,果然是难得的人才。心月,安排几处客房,带他们出去转转。至于接下来的安排,等你二叔回来再说。” 苏家的府邸很大,却只有十几个护卫,再也没有他人。 安顿好了住处,啸月和刀不语留在了苏府,路遥二人则随苏心月游逛苏家的领地。 与其他地方不同,这里的人没有那么锐利,祥和了不少。 他们对出行的苏心月,也是颇为恭敬。 平常人的表现,说明了苏家的与众不同,至少不像别的剑道家族那么冷厉。 在吃货刀不归的强烈要求下,三人在一处食邑坐了下来。一边品尝这里的吃食,一边谈起了事情。 “遨来那地方,我听说过。你跨越千山万水,就是来天尖山学剑的?” “当然,要想在剑道有所突破,天剑山这一站,肯定要停留。” “一站?这么说,你收妖族为徒,创立了什么通天教,是真的了?” “没错,我总觉得妖族要可靠些。况且,我也没有要和人族为敌,有什么不可?” 二人在交谈,刀不归却是埋头狂吃,端的没心没肺。 “每个人看法不同,倒也没什么。不过,你有这样的身份,想进山为徒,很麻烦。” “没什么,我既然开山立教,就没想过再拜师门。在平谷,那里的剑阁给了我一个客卿的身份,这样就不错。我去天剑山学剑,给他们做些事情,算是交换。如果实在不行,那也不强求。不是有珍宝阁吗,搜寻些剑道的东西,也不难。” 吃食二人一点未动,全都进了刀不归的肚里。回到苏府的时候,路遥见到了苏雪怜的父亲,苏清河。 “路遥,出去一趟,观感如何?” “有些感触,但我不明白。” “哦?说来听听。” “苏家既然不争,为何还要留在这里?” “你倒是心思灵透!苏家的存在,比那天剑山还要久远。呵呵,天剑山的几座剑锋,就是祖上发源的地方,离开了祖地,岂不是愧对祖先?” “这层渊源没人知道,听过后,你就忘了吧!” 路遥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泛起了谜团。发源自那里,看来这个苏家,不像表面这般简单。 沉吟了片刻,苏百川正起了神色。 “你的事,我略有耳闻。能惹多少事,就有多大本事,我深以为然。” “你和青木峰有牵连,无论进不进得了山门,剑城都会有你的容身之地。苏家势弱,掌控的地面却是不少。既然有缘分,划一块区域给你容身如何?” 送出这么大一块好处,路遥没想到,苏心月也是不理解。 “这是为何?” 苏百川摆了摆手,示意路遥稍安勿躁。 “苏家,一脉只有一个后人,人丁极为单薄。要照看这么大一个地方,实在有些捉襟见肘。” “你们几个,身份特殊,和心月有些交情,本身实力也是非凡。听说你开了山门,那自然不会屈居人下。苏家这么做,只想结一份香火,建立一个同盟。” “如今你也知道,于家和柳家走到了一起,目的就是图谋这一方土地。” “与其便宜他们,倒不如划一片给你。你可以容身,也能和苏家一道,护佑这里的安宁。” “当然,你们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管理一地的琐事不用你费心。只需要在麻烦来临的时候,能出自己一份力就好。” 条件如此优厚,路遥没理由不答应。 如果自己能进天剑山,刀氏兄弟也要有落脚的地方,也需要有人帮衬。 假如天剑山容不下自己,路遥也不会很快离开这个剑道昌盛的地方,总要有所突破才能另做打算。 还有一点,相比别的地方,在这里,修罗殿的威胁要小得多。 有了安定的容身之所,修行可以往前再走一走。 苏家人给路遥的观感不错,哪怕会有麻烦,他也愿意收下这份好处,缔结这份盟约。 缘来很简单,在剑城,路遥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容身之地。 只是不知道,这个地方他能留多久。 苏百川划给路遥的地方不大,大概有方圆三四百里,名字叫赤水。 指着那流经的河流,苏心月说道:“这条河叫赤水,这个地方因此得名。这是一条自西向东的水脉,流经天剑山玄阴烈焰两峰之间,到了这里成了赤水。” “看见那座湖了吗?赤水河的尽头就是那里,湖水滚烫,水位终年不增不减,称作赤水湖。” “赤水湖曾经是古时的地火出口,那附近有一座火纹矿,已经开采过半。剩下的,是你的了。” “赤水湖前方不远,也有座地下矿,出产的矿石含有阳金。开采了一些,具体还有多少,尚不清楚。” “苏家之前管理这片地方的有四人,两人管理矿藏,两人打理杂事。以后,他们只接受你管制,直到你离开的那一天。” “苏家地域不小,有能力的人手却是不足。作为这片土地上的人,他们习惯在苏家庇护下生存,却少有维护这里的责任,你们来的或许正是时候。” 对于赤水来说,赤水湖以及两座矿藏是重中之重。 在这三地之间,有一个几进几出的院落,成了路遥在赤水安身的地方。 安顿好了住处,苏心月讲了一些苏家的事,一些无从考证的过往。 苏家是传承久远的古族,祖上有九脉,五脉守在以前的天剑山,四脉分散在那片山峰的四方。 虽然一族九脉,但苏家血统怪异,每一脉一代只有一个后人。 不知从何时起,苏家骤然衰落,离开了那片山。 一个叫天剑的人到了那里,开山立派,有了后来的天剑山。 “那个时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有一点非常奇怪,天元那些修道大派,出现的时间段非常接近。虽然具体的年代无法考证,但有一点得到了许多修行者的认同,他们推测,那应该是上古末期的事。” 上古末期这个字眼,让路遥想起了一些事,一些白泽说过的事, 看来,天剑山这个地方,一时半会他是走不了了。 引见了四位管理者,完成了权限交接,苏心月就离开了这里。 代替苏家管理赤水的这四人,都是此地杰出的修行者。 负责矿藏的是石修和风离,监管赤水日常的,是牧远和游方。 管理体系是现成的,不需要路遥操心,苏家信得过他们,自己也没什么不放心。 “诸位,承蒙苏家看重,托我照看赤水。苏家相信你们,我自然也是如此。不过我有件事要请教,赤水的收益来自何方?” 回话的是牧远,一个沉稳内敛的汉子。 “收益来自两方面,一是矿藏,二是这片土地的人。苏家仁厚,将赤水的地面划分给了这里的人,收益是固定的,一年折合灵石千万。至于矿藏所出,除去各种消耗,收益尽归主家。” “那你们呢?在苏家做事,能获得多少酬劳?” “酬劳不少,灵石百万。” 来回踱了几步,路遥笑道:“我初到此地,凡事要多仰仗你们。既然走到了一起,当然不会亏待你们。” “这样,你们以后的酬劳,每人每年两百万,我还会让这两个朋友帮你们。不是不信你们,苏家现在压力不小,有他们协助,互相也好有个照应。” “再说了,相互有个替换,修行的时间也多一些,你们意下如何?” 路遥的提议句句在理,没有拒绝的道理,四人欣然应允。 之后的几日,路遥行走在赤水的角角落落,对这个地方大致有了些了解。 刀不归贪恋红尘俗事,去协助牧远二人,刀不语修为高深则到了矿上。 坊间多奇人,一身烟火气的风离,得到了路遥的重视。 因为他懂得冶金锻造之术,而且非常不一般。 矿石运出矿洞,碾压成粉,经过层层水筛,得到一些闪着白色光泽的粉末。 这些粉末出产极少,一日劳作,几十万斤矿石,只能得到十几斤而已。 风离冶炼的地方在火纹矿的矿洞内,冶炼炉非金非铁,像是黑色的钻石。 指着那漆黑的冶炼炉,风离说道:“这炉子的材料非常罕见,只存在于地火火脉流过的岩层。像是这么大的,更是世间难寻。” “此物非金非玉,是一种无色晶石,却毫无灵力,极其耐热。本身坚硬无比,惧怕剧烈震击,吸附金铁之精后,弥补了这一缺憾。” “这种晶石可有名字?” “有,叫避火石。” 冶炼炉不大,粗有一人合抱,高约五尺。 风离冶炼的方法很特别,以自身炽热的灵气引动火纹石,来给炉子提供热量。 “这一炉金粉近三百斤,差不多是一个月的矿产,而提炼出来的阳金粗胚,只有三斤左右。” “这座矿已经开采了三年,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也只得了百斤粗胚。” 第五十九章 铸剑 对这个风离,路遥非常感兴趣。他有一种直觉,这是个来历不一般的人。 “拥有这般珍贵的冶炼炉,风离道友想必来历不凡吧?” “来历?这个世界的生灵,哪个没有来历?只是绝大多数人,自己不知道而已。天地几经巨变,历史早已湮没,大多数奇技也已经断绝。” “至于我,如果说祖上认识铸剑大师欧冶子,你信吗?” 这还真是出乎意料的信息,欧冶子这个人还真的存在过! “你姓风,莫非你是品剑大师风胡子的后人?” “你居然知道这些?没错,先祖也是铸剑师,不过远远不如欧冶子。剑乃杀伐利器,那些夺天地造化的名剑更是如此。因此,铸剑师都不得善终,先祖和欧冶子也不例外。” “我风氏一脉,延续了无数年,到了现在,就只剩下我这一人了。欧冶子更是为剑生,为剑死。铸造最后一剑遭到天谴,一身精血融入了剑胚,就此身死道消。” “你可知道,欧冶子大师铸有哪些名剑吗?” “据风氏流传的记载,大师一生铸剑三柄。一为乾坤,与仙神合力所铸。二为七星龙渊,镶嵌七枚星核,内封巨龙之魂。第三柄是修罗,一柄邪恶之剑。第四柄,铸而未成,只是一块粗胚,名为问天。” 风离的讲述,与路遥所知的欧冶子相去甚远。七星龙渊名字相符,别的天差地别。 倒是乾坤和修罗,与自己知道的纯钧与胜邪差不多。 在家乡,欧冶子是个传说,十大名剑铸造了八柄,而在风离这里,却只有三柄。 回味了其中的种种,路遥问了一个问题。 “风离兄,你可能铸剑?” “铸过一柄,就是苏小姐的那柄,她给取名千幻。那柄剑阳中有阴,用的是阳金,中有阴金青雘。引的是赤水湖心的地火锻炼,淬的是赤水河的阳水。” “日日锤击,十日一炼,历时三年才完成。” 来到这片世界,路遥还真是涨了知识,千锤百炼居然是这么来的。 “阳金带煞,天上之太白。地火阴柔,烘炉锻炼,遂成剑器。阳水淬之,引发刚杀之性,更是淬厉晶莹。金乃阳中有阴,阴阳相合,则刚柔并济,更易通灵。” “看来风氏的铸剑之术,也不是完全断绝。风兄,再展奇技,为我铸剑一柄如何?” 寥寥数语,点名了阳金冶炼的关键,风离倍感意外。 “苏家将这里托付给你,果然不是没道理的!不过,铸剑不只是说说那么简单。一旦开始,就不能停下,日夜不停,也要一年半。” “况且,你有阴金吗?那东西,可比阳金更加难寻。” “侥幸得到一块,你看看?” 路遥取出那块阴沉金时,风离吓了一跳。 “天然生成的阴沉金?这么大一块!熔炼提纯,应该够用了。你还真是个狠人,这是抢了哪家的宗门府库?” “哈哈,说的哪里话!既然够用就好,待到阳金足够之时,就有劳你了。当然,我也会来帮忙,争取尽快铸炼成功!” “不是不可以,但矿上怎么办?” “那里,就让我那不说话的朋友照看。他是炼刀的,本身霸气凌厉,在阳金矿中修炼,对他有好处。” “还有,我这里有些绿萤石,约莫有三十几万,算作额外的酬劳。你主修火系术法,应该对你有助力。” 见无法推脱,风离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下来。 “本来没有再次铸剑的念头,可这阴沉金着实难得,让人技痒难耐。青雘尚需添加锡料,阴沉金却是不用,能节省不少时日。日夜不停,一年左右便可铸成!” “好,事不宜迟!今年收益,刨去给你的酬劳,还有两百万。这些你全权支配,多征召一些人手,争取尽快凑足阳金分量。” 离开了矿洞,路遥心情大好,直接赶往赤水湖中的小岛。 赤水湖热气蒸腾,当中一座小岛烟气滚滚,环境极为恶劣。 风离所说的地火出口,就是这里。 赤水湖下应该是一座火山,小岛的中央,便是一个狭小火山口。 炽热的高温让人难以接近,不过路遥却发现了不一样的东西。 那是一株植物,青白的叶子像是一柄柄尖细的利剑,层层叠叠足有数千。 在那剑叶簇拥的中间,有一根高高冒起的花茎,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花苞。 这东西路遥有印象,遥远的家乡也有,非常的珍稀,叫作银剑菊,这里叫凤凰花。 凤凰花一生只开一次花,一根花茎开花六百。 灿烂过后,凤凰花便走到了生命尽头,凋零死亡。 直到十年后,才会枯木逢春,再次诞生生机。 此花一生游走在生死之间,与传说的凤凰涅盘一般,因此得名“凤凰花”。 凤凰花是花草,却独喜这酷热恶劣的环境。 花草属乙木,本不该如此,可凤凰花的剑叶,却如甲木一般刚硬挺直。 生长在地火出口,这算脱胎于火,那遇金则利呢? 赤水湖距离阳金矿不远,难道是受它的影响? 在家乡,这种花生长百年,比人类还要长寿。 主根如剑,滋生花茎。须根无数,每一丝都对应一枚剑叶。 在碎石缝中,路遥找到了几根剑叶。 那应该是至少百年前的东西,死亡脱落之后,却是更加的尖锐,比青丝剑还要强上不少。 对路遥来说,这绝对是意外之喜。 收集了大量阳金石的矿粉,埋上了火纹石,路遥切开凤凰花周围的一方土石,整个的移入鱼篓的小岛里。 做完了这一切,路遥返回了自己的院落,心神沉入凤凰花的位置,一坐就是一天一夜。 他总感觉那些根须,那些剑叶,还有那即将开放的花朵,蕴含着某种奥妙。 丹田是力量来源,灵气主要运行的经脉为根,细小的支脉为须,剑叶为力量的显现,花朵为力量滋生的变化。 那么,凤凰花数千剑叶怎么做到均匀一致的,数百花朵又是怎么同时开放与衰败的呢? 苦思三日,魂丝游走周身经脉,一遍遍演化,路遥有了答案,是神魂,只有神魂才能做到那么精确。 凤凰花有没有神魂,路遥不知道。但是所有生灵都有本能,那是潜在的意识,看不见,摸不到,可它就是存在。 这种潜意识,就是元神。 两百万灵石的投入,大大增加了出矿的效率,只用了一个多月就凑齐了剩余的阳金。 本就开采过半的矿藏,这时也已经见了底。 湖心岛铸剑刚刚开始,苏心月就来赤水找到了路遥,青木峰来人了,已经到了苏府。 “知道来的是谁吗?是柳家的柳云天!” “怎么会是他?” “山上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反正他来了,结果不会好,你要有所准备。” 柳云天是柳家兄弟的堂兄,他们的相貌轮廓有些相像。 见到了路遥,柳云天的脸上堆起了笑容,很是和善。 “小地方也能出人才,你比我那废物堂弟要强。听说你创了个什么通天教,怎么要来天剑山做弟子了?” “传言总有不实之处,要去天剑山学剑是真,却不是做弟子。我在平谷,做过剑阁的客卿,那样就很好。学天剑山的剑,为天剑山做一些事,岂不两全其美?” 柳云天哈哈大笑,一个晖阳境笑得如此夸张,显然是在嘲讽。 “客卿?凭你也配?在天剑山做客卿,没有晖阳境,你也敢想?就算你做了客卿,让你去杀一些不相干的人,你做不做?” “记住,要有实力,而不是凭借什么妖兽。” “天剑山这等大派,不会随便杀人的吧?” 又是一阵夸张的大笑,依然是在嘲讽。 “你说的没错,是不随便杀人。但只要挡了路,触犯了利益,那就要死。天剑山立足靠的是手中剑,而不是嘴皮子讲道理。强者生存的法则,才是天元最大的道理!” “好了,你的诉求我会原原本本带回青木峰。不管你是当弟子也好,做什么客卿也罢,一年后的四城试剑,就是机会。” “哦,忘了告诉你。有个叫剑不空的,现在就在青木峰,他倒是很乐意杀一些不想干的人,哈哈哈哈......!” 柳云天遁空飞走,苏心月皱下了眉头。 “路遥,你怎么想的?” “如果去了天剑山是那样一番光景,那么不去也罢!” “柳云天的话半真半假,不可尽信。就算你不想去天剑山,四城试剑你也要去,因为我想进天剑山。” “可以。” 得到路遥的答复,苏心月想起了一件事。 “柳云天说的剑不空是谁?” “和我来自同一个地方,曾经是我的师兄。” 路遥有些心烦,如果柳云天说的是真的,那么剑不空或许变了。 有了故人的下落,路遥却是高兴不起来。 欲望和环境会改变一个人,希望柳云天说的不是真的。 路遥离开了苏府,苏百川父女进了密室。 “你和雪怜融为一体,在四城试剑脱颖而出不难,为何要扯上路遥?” “清静经听说过吧,他知道那经文!” “怎么可能!那是古法,传承早已断绝!” “我也很迷惑,他这个人我看不透,像是裹着层层迷雾。和他牵连到一起,或许能看得清楚些。” “天剑山藏有我族的秘密,那里我必须去,无论祸福!” 第六十章 苏雪怜 和风离日夜不停地锤炼剑胚,路遥收获颇多。 去杂存精,不断地变化,在修炼上给他提供了不少灵感。 如果一柄剑是有生命的,那他现在就在打熬基础,塑造身体,最终缔造生命。 不过苏雪怜的到来,让他不得不离开湖心岛,刀不语代替了他的工作。 阳金矿接近枯竭,已经没有多少事,而且刀不语很乐意在这里锤炼剑胚。 苏雪怜说话很好听,身姿也是柔弱妖媚。 或许是受了苏心月的影响,二人言行举止上很相近。 “姑娘来赤水找我,为了何事?” “姐姐闭关,为了四城试剑做准备,父亲和伯父要照看属地。我要去山里寻些火狐草,怕一人不安全,所以想让你陪我去一趟。” “火狐草是什么东西?” “花朵碧绿,叶子火红的一种灵草。我阴火虚,需要那火狐草调理。” 苏雪怜说完,脸色绯红,垂下了头颅。 路遥也是一阵尴尬,阴火虚?你一单身女子,是怎么做到阴火虚的? 看了看那搅在一起的手指,脑子里蹦出了一幅场景,顿时有些呼吸不畅。 这能拒绝吗?显然不能。 为了避免惹麻烦,啸月并未跟随。 御剑来到山林边缘,二人就落了下来。 这个苏雪怜实在不像个修行者,到了翼泽湖,就停下不走了。 “听姐姐说,你烤的鱼很好吃,能不能给我尝尝?” 那柔弱的眼神儿,路遥能说不吗? 没办法,他只能又充当起了渔夫,潮音竹一甩,一条忧伤鱼就上了岸。 做完渔夫做伙夫,无奈是肯定的,可那又能怎么办? 好在看美女吃东西也是一种享受,那蠕动的小嘴,有些让人想入非非。 姑娘,阴火虚,你都干嘛了? 生长火狐草的地方,距离翼泽湖不近。 苏雪怜一会喊累,一会喊渴,要不摘花,要不吃果。 走走停停挺长时间过去了,还是没到地方。 山林里有妖兽,也有争斗的修行者。走到现在,已经碰见了三处。 可路遥只是看一眼就离开,不管争斗的是人,还是妖。 “刚才那人被蛇鹫吃了,你就不管管?” “为什么要管,我让他来的?既然进到这里,不是生,就是死了。人吃妖,妖吃人,不是很正常吗?” “当然,那些妖跑到人族区域去吃人,我会管管的,前提是管得了。” “你是个怪人!” “你不是?不是喊累,就是喊饿,你一个女子修士,阴火虚是怎么回事,这还不怪?” 回应路遥的,依然是低头顿足绞手指,引得他又一阵遐想。 听过了吐槽,行进速度快了许多,苏雪怜也不再那么多事儿。 火狐岭,生长火狐草的地方,漫山遍野全是那种奇怪的草。 到了这里,苏雪怜难得的正经起来,神情也有些庄严肃穆。 “这么多火狐草,怎么没人来采?” “火狐草有毒,不是谁都能用的!” “你能用?” “嗯,我体质不同。” “路遥,你在一旁看着,这些火狐草我要全都取走。” “这么多,你用的完?你到底有多虚?” 苏雪怜嫣然一笑,倒是没有羞涩:“这应该是最后一茬火狐草了,最后的生命绽放,错过了岂不可惜?” 最后的绽放,那以后就是没有了,还真是奇怪! 采完了火狐草,苏雪怜对着山岭行了一礼,像是与人道别。 见多了她的奇怪举动,路遥也不多问,眼睛盯着远处的密林。 他有种奇怪的感觉,那里有人在看着这一切。 “走吧,好像有人盯上咱们了!” 可话音刚落,那种感觉就消失了,就像从没出现过一样。 事情有些不对劲,二人不再耽搁,直接御剑赶路,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有惊无险,安然抵达苏家地界,两人分道扬镳,路遥赶往了赤水。 回到这里,气氛有些不一样,应该发生了什么,这是路遥的第一感觉。 “有几个陌生的修行者闯到了这里,他们修为不低,有两人进了阳金矿洞。刚交上手,他们就匆匆离开了!” “还有,别的地方也有人出没,不是赤水的人。” “赤水的当地人有什么反应?” “他们没有什么损失,也没有反常的举动!” 路遥左思右想,始终摸不到头绪。去了矿里,那应该是在意那些资源,可为什么没去火纹矿? “那些人可曾露相?” “没有!” “没露相,或许是怕人识破身份,不是有头有脸的,就是你们可能认识的。两座矿藏距离不远,为何偏偏不去火纹矿呢?难道知道我把刀不归调去了那里?” 牧远和游方也是一头雾水,理不出个所以然来。 “矿藏的事,瞒不住,赤水的人知道,别人也知道。他们的行为的确古怪,会不会在故布疑阵,有别的目的?” “除了矿藏,就是风离铸剑了,赤水没有其他特别的地方。” “不过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冲我来的,又或许是冲着苏家去的。” “牧远,游方,总之你们小心些,不要直接与外人发生冲突,有事我们一起应对。真要冲我或者苏家,他们后续还会有动作的!” 所有人去忙自己的事,院子里只剩下了路遥。 这时,沉寂许久的赤炼说话了。 “那个苏雪怜不对劲,你前脚离开,这里后脚就出事,而且没有明确的目的,你就不觉得奇怪?” “怎么不对劲,你有什么发现?” “倒是没发现什么,就是感觉她隐藏着些什么。” “每个人都有秘密,我隐藏的更多。对了,你到底还有多久才能破境,我需要帮手!” “等着吧,你的剑铸完,我也就差不多了。那个湖心岛,就是我面对天罚的地方!” “有几分把握?” “一半一半吧,不过我有种预感,有惊无险。” “预感?你也信那个?” “怎么不信,跟你呆的久了,确实有些对未知的感应。” 路遥不说话了,因为原因他已经知道了,是神庭中的天机。 赤炼在自己身上这么久,肯定会受些影响,也不知道对它是福还是祸。 刀不语喜欢锤炼剑胚,路遥反而清闲了下来。 不过风离特别叮嘱,剑成之日他必须要在。 修士之剑是要饮血的,它饮的第一口血,应该来自它的主人。 一是开锋,二是入魂。 路遥很忙,不是铸剑,就是悟剑,只在夜间炼魂的时候,才修养下心神。 剑是自己的,每一炼过后的第一次开锤,路遥必须自己动手,通过锤击灌注自己的力量。 风离铸剑很有讲究,有几大主要步骤。 一为炼,炼出剑胚杂质,让材质回归先天。 二是锤元,给剑胚铸造根基。 三为锤塑剑骨,四为锻筋续脉。 第五步,便是锤炼形体,塑造剑身。 最后一步,就是开锋入魂,需要七日。 入魂是为宝剑注入一丝灵性,留下七魄之痕迹,功成之日,宝剑便如掌控自如的生命,可随心所欲。 到了那个时候,剑已不单单是剑了,也是与主人息息相关的灵宝。 每次开锤定调之后,就没有路遥什么事了,有时间去做自己的事。 他做的事很单调,手持潮音竹在赤水湖垂钓,日夜不停。 要想从凤凰花悟到那绚烂的剑法,没有强大的神魂做不到,潮音竹无疑是辅助炼魂的神器。 想想那三千张扬的剑叶,六百绽放的花朵,路遥就干劲十足。 如果有朝一日,自己能挥洒三千剑芒,绽放六百剑花,还有谁敢肆意欺辱? 路遥垂钓的不是寂寞,是灵魂。当然,他也有意外的收获。 数百度高温的湖底,居然还有活物存在,一种没有眼睛,周身透明的虾。 皮壳柔软,肉质滑润鲜甜,直接去皮生食,滋味简直好到上天。 更重要的是,这东西竟然大补元气,实在是难得。 魂丝延潮音竹丝线下沉,那些沸腾的湖底气泡周围,每一处都聚集着成千上万计。 有了好处,当然不能独享,石修风离等人也沾到了光。 就连苏雪怜也闻风而动,日日守在路遥身旁。 潮音竹丝线五百丈,每一串上来就是数以万计。 偌大的赤水湖,仅仅半个月,那些虾子就十不存一。 此时路遥收起了鱼竿,留下了生命的火种。 一次收割,再要长成,就不知何年何月了。 这种从来没有记载的灵物,带来的好处很大,不亚于灵丹妙药。 而路遥的获得最为明显,不只是修为,更重要的是神魂。 潮音竹的丝线如今五百丈,要在湖底穿满虾子,没有魂丝精确的引导,根本无法做到。 每日一次的起竿,心神极为疲惫,但收获也更是明显。 以竹为剑,一次已能挥洒数十剑芒,算是有了极好的开端。 苏雪怜事很多,总是不着痕迹的询问一些事情,最多的就是经文,还有这潮音竹。 有了赤炼的提醒,路遥不再有求必应,言谈有分寸了许多。 苏家如今在借力,可如果知道了太多的秘密,会不会抢夺,这很难说。 路遥不是见美色昏头的人,苏心月说过,苏家发源于天剑山。 家族衰落,不愿离开这里,仅仅是不想背井离乡,守望祖地? 第六十一章 喋血 路遥站到了苏家一旁,另外两大剑道家族,当然不能视而不见。 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个不好的开端。 和那些习惯安逸的修行者不同,路遥已经明目张胆的站了队。 小辈的事,由小辈来解决,这也是家族对他们的考验。 天剑山生存的残酷,并不是这里的唯一,剑道家族同样如此。 作为这一代耀眼的几人,柳青和于是非几人凑到了一起。 “咱们虽然在家族受到重视,却并不是唯一。甘心追随的外人,同样也是潜在的竞争力。” “就像苏百川的义女苏心月,你们于家的卫无量。” “于是非,翼泽湖一战你也在场。那个路遥的实力,你也看到了,丝毫不弱于我。还有那个炼刀的刀不语,比他还要强。放任他们成长,迟早压的咱们喘不过气来。” “你主意多,有没有办法打压它们,能除掉这些马前卒更好!” 于家的于是非,实力强,智计更是过人,很受家族的重视。 柳青所说的种种,他何尝不明白。 “苏家将赤水给了路遥,里面的心思很深。赤水最重要的,就是那两座矿,虽说之前开采过半,但也价值惊人。” “尤其那阳金,那是铸造神兵利器必备的材料,价值非火纹石可比。” “苏家下了这么大本钱,不只是将路遥推出来,做他们的助力。如果仅是那样,他们有更多的选择,招揽两个晖阳也不是难事。” “唯一的解释,那就是这个路遥非同寻常。他能收妖族为徒,并开山立教,一些特别的法门必不可少。” “我认为,之前赤水发生的事,和苏家脱不了干系。目的是把水搅浑,将路遥的目光引到我们身上,从而筑牢他们双方的关系。” “苏家给了路遥赤水,不是在帮他,而是借助路遥壮大自己。他们苏家传承久远,看人待物定然有独到之处。” 柳青一阵头大,反问道:“那路遥就甘心被苏家牵着鼻子走?” “不见得,不过他有了安身之地,又得了大的好处,只要苏家拿捏好分寸,就不会产生太大矛盾。” “那怎么办?总不能放任他们坐大吧?” “当然不能,找珍宝阁放出消息,相信很多人惦记着他。咱们要做的,只是敲敲边鼓而已,比如他有绝世法门,比如他有神兵利器。” “这样就行了?别忘了,他们可是灭过晖阳的。再说了,苏家关心的东西,你就不动心?” 于是非嫌弃的看了柳青一眼:“你还真是笨的可以,他们打他们的,咱们见机行事,做个躲在后面的黄雀,不好吗?” 消息传得很快,先是四座剑城,然后是远方。 效果也很明显,赤水陆续来了不少外人,大多是几座剑城的人。 他们有的纯粹好奇,大部分还是想在混乱中捡便宜。 苏家的属地也不平静,多了不少生事的修行者。倒不是抢掠杀人,而是制造一些不痛不痒的麻烦。 没有办法,刀不归撤出了火纹矿,配合牧远游方巡察属地。 而路遥,也停下了悟剑,游走在火纹矿与赤水湖之间。 再一次开锤之后,风离忧心起赤水的局势。 “这明显是有人推动,这些人隐而不发,显然是在等,等那些追杀你的人。如果你扛不住,他们会一拥而上,将所有有价值的东西一口吞掉。” “剑阁就视而不见?” “对山上来说,这是小事。死了的就死了,活下来的才有价值。” “那样也好,多死些人,他们就怕了!他们的冷酷是为了修行,命都没了,拿什么修行?我不喜欢杀人,但真要杀起来,就会杀到他们绝望!” “好好铸你的剑,有刀不语在这里,晖阳也可抵挡一阵。哼,晖阳我们也不是没杀过!” 矿藏轻易搬不走,路遥和铸的剑才是首要目标。 既然不能避,那就等,等着那些人来。 修行的路很残酷,人人都在寻找机缘。对于那些前途无望的人来说,路遥就是他们的机缘。 搏一把,或许会死。什么不做,那就等着死亡一天天来临。 所以,第一波沉不住气的人选择动手。 一部分赶往赤水湖,一部分围堵路遥。 “刀不归,你去帮你大哥!” 向来平静的赤水,迎来了多少年未见的厮杀。 刀芒破空,剑气凌霄,大战波及半个赤水。 “牧远,游方,将这些人全杀光!” 要立威,就要杀人,路遥身影闪烁,剑芒喷吐,再也没有仁慈之心。 残肢断臂挥洒如雨,溃散的生机弥漫在赤水的土地。 厮杀持续了半个时辰,除了几人逃脱,其余十余人尽数埋葬在了尘土瓦砾。 死亡或许并不可怕,不得好死才让人心神皆惧。 远远观望的修行者看到了什么? 妖狼将一个个头颅咬烂,吸食其中的脑髓。路遥则剖开一个个丹田,寻找可能存在的金丹。 这种酷烈的情景,让一些人悄悄退走,舍弃了非分之想。 但更多的人留了下来,路遥以这种方式立威,会招来更大的麻烦。 他们在等,等待最终的结果。 路遥的行径,引起了反弹,产生了内乱。 作为厮杀的参与者,牧远和游方对路遥的手段反应强烈。 “杀了也就杀了,那是他们咎由自取。同为人族,为何如此对待他们的尸体!” “我也不想,什么局势,你们清楚。不加以震慑,局面只会越来越糟。” 二人对视一眼,游方说道:“我们不怕杀人,不过这种行径接受不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不会为难你,也不会继续留在这里。我俩去苏家再谋份差事,你自己保重!” 路遥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但事已至此,他也并不强留,任由二人结伴离去。 不过有一点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苏家的人没出现,难道他们也碰到了麻烦? 一战陨落十几人,七八个金丹,大大提升了路遥的分量。 可牧远游方的撤离,无疑削弱了路遥的实力。 没有办法,刀不归从赤水湖撤了下来。 赤水湖不小,要想攻击湖心岛,就要御空过湖。 这对刀不语来说,他们就是天上的靶子。 除非有晖阳到场,否则腾云难度。 知道了前因后果,刀不归有些忿忿不平。 “是苏家把他们照顾的太好了,哼,自己出去闯荡试试?剑城都知道的道理,他们反而不知道,走不了多远!” “人各有志,他们也没错,至少还善良。别废话了,好好休整,走了两人,那些人就更沉不住气了!” 路遥说的没错,那些外来人确实在等,但是谁都不愿先出手,都想当那只黄雀。 这反而给路遥快速调整恢复的机会,状态渐渐来到了巅峰,锋芒毕露。 赤水大战的时候,苏家属地多处遭到了袭扰。 出现这样的事,苏百川并不恼怒,反而有些欣喜。 “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先看看他的潜力在哪,值不值得我们冒险出手。” 不过他的话,苏心月有些忧虑。 “雪中送炭是好,只怕会引起路遥的反感和猜疑。” “那也没办法,如果他够强,苏家会全力支持,让他坐大,越大越好。那样他就能牵引山上的目光,会给你日后的计划分担些压力。” “这么说,赤水之前进入的那些人,是你安排的了?还有,他的消息散布得这么快,也有你的功劳?” “当然,就是要路遥惹人注目,动静越大越好。如果再死些修罗殿的人,山上也会有所动作。运作好的话,两方可能直接发生冲突,那对我们更有利!” 看着苏百川,苏心月无悲无喜。 “值得吗?这可能让苏家万劫不复,仅剩的香火也会断绝。” “自从在火狐岭发现了你,那所有的一切都值得。苏家的香火不在这里,你的未来也不在这里,而是在天上!” “天剑山埋着苏家的秘密,那至关重要,必须要得到!” “路遥不是傻子,更不用说天剑山了,不管你做什么,必须要在万无一失情况下再出手。” “还有,分身修炼是能加快进境,同样也面临风险。路遥已经对雪怜有了戒心,她日后不会再出现。派人给路遥送个消息,就说雪怜在援助赤水的路上遭到截杀,已经陨落了!” 苏百川眼睛一亮,笑道:“这是个好办法!这个消息,清河去送,那是再好不过了。” 黄昏时分,路遥见到了满面悲怆的苏清河,得到了苏雪怜亡故的消息。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路遥一时茫然无措,好好的一个姑娘,就这么没了? 苏清河亲自来报讯,应该假不了,谁会拿女儿的性命开玩笑? “节哀,发生这种事情,我也很难过。说到底,我也有责任!” “唉,雪怜刁钻了些,可就这么走了,苏家上下悲痛万分。你这里出了事,苏家也不太平,让她来援助赤水,也是迫不得已。” “也不知那孩子怎么了,听到赤水有难,就马上要来,拦都拦不住。” “路遥,赤水的事,苏家暂时顾不上了,你可要小心呐。” 落魄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路遥的戾气直冲头顶。 苏雪怜是有些小心机,可好奇之心谁都有,那又算得了什么? 她不像个修行者,身上沾染着许多尘世的烟火,就因为如此,路遥对她不那么排斥。 可她就这么死了,还是因为自己,那绝不能这么算了! 第六十二章 孤岛 夜幕降临,明月如约而至。 路遥所在的地方,升起了飘渺的水雾,啸月也失去了踪影。 总有人心存侥幸,也总有人铤而走险。 而他们,就是他人眼睛里的探路石。 啸月喜欢夜晚,更喜欢明月。 路遥也一样,因为潮音竹的丝线在月光下几乎看不见。 这一波来的是七个人,对付两个人一个妖,按说足够了。 但结果和预想的截然不同,刀光,剑芒,和飘忽的月牙交相辉映,透过了水雾,传出了惨叫。 轰隆几声巨响,水雾消散,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大坑。 修行者爆了金丹,路遥二人受了伤。 金丹是修行者一身修为所在,蕴含了庞大的能量。 若非刀不归及时提醒,远不是受伤这么简单。 吐了一口血水,路遥叫骂:“为了不便宜我,居然自爆金丹,果然狠辣!” “你也不差,叫唤个屁!” 没错,这样死也不错,起码死得壮烈,好过被吸食脑髓,金丹给他人做嫁衣。 路遥的所作所为,是残酷了些,但也有自己的打算。 修行者的脑髓和金丹,带有修炼的痕迹,对于妖兽来说,那是灵丹妙药。 无冤无仇来杀自己,那就别讲什么人族大义。 自己的门徒早一天得道,他的处境也会更好一些。 伤势是震荡所致,没有什么大碍。不过红鸳被冲击的不轻,进了鱼篓修养。 金丹自爆只是造成了些创伤,暗处的人震惊不小。 如果他们碰上,那会是个什么结果? 当阳光再次照射到赤水,一些生活在这里的修行者开始撤离。 有第一个,那就有第二个,赤水湖附近的人,很快就走了个干净。 两座矿,一座湖,成了赤水的孤岛。 趋吉避凶是本能,没人会怪他们。 那些人没有大志,也不想称雄争霸,只想好好活着,活一天算一天。 火纹矿里剩下了石修,湖心岛上有铸剑的风离,这一片区域,只剩下这两个赤水人。 石修是个粗壮的汉子,从矿洞走了出来,拿着一根黑铁棍。 那棍子路遥知道,出自风离之手,是阳金阴金的残渣制成。 虽然无锋,却坚韧沉重,分量有数百斤。 “提着棍子出来,看来你不走?” 路遥很开心,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对他来说,能留下两个人,就已经足够了。 “世道就是这样,能走到哪里去?他们都想你死,说明你有他们没有的本事。我不想坐着等死,也想自己的路更长些。” “无权无势无根基,留下来,如果侥幸不死,你不会亏待我吧?” 路遥哈哈大笑,极为的张扬。 “当然,不过要我能活着。我的眼睛看的很高很高,注定杀伐随身,难得安宁。” 石修认真的想了下,笑道:“你这么说,说明本事比我想象的大,我更不能走了。荡气回肠搏一把,可比坐吃等死好得多!” “好,真好!本教通天,他们两兄弟是客卿,你有没有兴趣?” “有好处吗?” “当然有,你以为刀不归只知道吃吗?” 群狼环伺之下,通天教多了一位客卿,路遥畅快无比,伤势也好了许多。 气海莲花旋转,五脏气息流畅,不久就回归巅峰。 修士入主气海的灵物,五花八门,都是些蕴含灵性的东西。 其作用,就是勾连五脏,辅助气息周转。 不同属性的灵物进入气海,会被相应的脏器很快吸收,打下对应的基础。 只有五行兼备,且相互平衡的,才能在气海留存。 这样的灵物不能一时得利,却能终生受益。最大的好处,就是能让术法的变换更加快捷流畅,更加圆润自然。 路遥的五行莲就是这样,属于先天之物。而木婉君的寒玉莲,是五行莲后天滋养而生,要差上一些。 当然,天赋出众的修行者也能后天蕴养五行灵物,作为辅助修炼的手段。 这种辅助,会一直持续到元神完整生成。 那时候,五脏调配周转,已经不需要五行灵物。而经过长久的蕴养,灵物已是心神相通的法宝,拥有了不同的能力。 以物养身,以身养灵,肉身为炉,心神为灵,才能炼制法宝。 那些扔进炉子里,然后就能炼出法宝的说法,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湖心岛的锤炼,一刻都不曾停歇,仿佛一切都与那里无关。 少了那么多人,捶打的声音清晰的传到了耳边。 对于那些外人来说,这是一种嘲讽,是路遥的轻蔑。 局势总会出现变化的,如果变局迟迟不能到来,那是死的人还不够多。 话是石修说的,路遥觉得很有道理,他很喜欢。 宁静是暂时的,修罗殿不久就会有人来,而且不会再是一个晖阳。 那些徘徊在这里的人,等的就是这个。 到时候,天剑山是否会干预,苏家是否会援手,都是未知数。 修行路,几人回,都是挣扎求生的过客。 天道煌煌,大地苍茫,再多艰难险阻,也要一剑斩破。 湖心岛的锤声,像敲响的战鼓,每一锤都让他意志坚定,每一声都让他热血高涨。 长久的积累,连番的征战,带来了破境的契机。。 心念所至,胎息上方荡起了涟漪,涡流缓缓形成。 粘稠的灵液缓缓下降,胎息的种子披上了膜囊。而后,大量的灵力灌注其中,撑起了膜囊,形成了胎珠。 凝神内视,胎息包裹在灵力珠子之内,随呼吸一缩一张,已是胎珠结元之境。 小小的珠子容纳了丹田半数灵液,腹中传来了阵阵饥饿感。 众目睽睽之下,大量的灵石吸成了残渣,灵力自经脉逆流入了丹田,填补那一片空虚。 这寂静无声的一个时辰,刀不归和石修早已冷汗满襟。 直到此时,二人才松了一口气。 厚积薄发,水到渠成,这是路遥修行以来,境界晋升最快的一次。 那些远观的修行者,这时才回过味儿来,明白错过了一个绝佳的机会,让路遥的实力更上了一层楼。 长长呼出一口浊气,路遥吐出满意的笑容,如那锤声一般,是淡淡的嘲讽。 远望着那零零散散的近百人,路遥提起了剑,朝向石修笑道。 “等他们来打,实在不智。要不咱们主动点儿,让他们走远些?火纹矿将要见底,或许会有火纹晶,怎么也要在真正的大战到来前,咱们把它挖走!” 石修面色古怪,瞅了瞅二人。 “怎么挖?你我三人,加上一个狼妖?” “不,还有一个,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路遥想明白了,那些人围而不攻,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怕死。 他们都想当黄雀,自己偏偏不让他们如意。 已经杀了不少人,再杀些,也无所谓。 于是突在前面的人,成了路遥的目标。 不言不语,抬手就是一剑,一剑出,剑芒数十,银剑菊悟得的剑法,已经有了些模样。 修行者没有傻子,知道路遥的心思,可要想安全点,就只有后退。 直到他们退到这片区域的边缘,路遥就不再出手,反手一剑,划下了一条长长的线。 “想当黄雀,就要有隐忍的觉悟,要动手,那就试试,看看是死在我手中,还是死在别的黄雀手中!” “哈哈哈哈!你说,气人不气人?” 进了火纹矿,石修和刀不归看到了一只螃蟹,大螃蟹。 刀不归呜嗷怪叫:“挖了黑曜石矿的,就是它?一只成丹铁甲蟹?这也是你的徒弟?” “没错,闪开点,这憨货怕热,坚持不了多久!” “带上啸月,你们出去守着,有人越线就杀了。不管挖到什么,都有你们的份儿!” 火纹矿里炎热非常,路遥不得不多次用潮音竹将它扔进鱼篓,洗去一身的热气。 果然,矿底出现了温热的火纹晶,倒是不多,只有五六十万的样子。 灵石晶石搜刮一空,路遥找到了石修,在修行者的观望下,分起了收成。 “都是自己人,我就直说了。火纹晶大概六十万,你们一人十万,我占二十万。你们知道,我有徒弟要养的嘛!” “火纹石倒是不少,算上之前挖的,怎么也有个千万左右。我占四百万,你们每人一百五十万。” 两座矿藏都已经落袋为安,算是没了后顾之忧,几人便进了湖心岛。 只要不是晖阳,湖心岛绝对易守难攻,足下无根,凌空来袭,攻击力会大打折扣。 到了这时,路遥算是实实在在的困守孤岛了。 铸剑的风离,也是个爽快人,分得了大好处,锤子抡得更起劲儿了。 路遥一系列的动向,风一般的吹遍了剑城,吹进了剑阁,也飘进了山里。 青木峰的当代峰主青阳真人,召见了新收的弟子剑不空。 “说说你这个昔日的同门,详细些。” 时隔多年,剑不空已经入了晖阳,天资得到了展现。 但在青阳真人面前,他依然卑微恭敬。 一番诉说,青阳真人听得眼中异彩连连。 “筑基就坑杀过金丹?算上在平谷围杀晖阳,已经两次越大境杀人了,还真是有本事!” “这样,你去一趟赤水。告诉他,青木峰可以破例收他入山,他也可以保留那个什么通天教。” 第六十三章 万物皆变 路遥展现的能力,出乎了所有人预料,包括柳青和于是非。 凭他们,要拿下路遥几人,似乎有些不可能。 好在苏家和他们一样,有意将他推到风口浪尖,步入该走的轨迹。 收起了原来的狂傲,二人展开了进一步的合作,在修炼上互通有无。 因为他们明白,对上路遥,他们胜不了。 万事万物无时无刻不在变化,天剑山发生的小插曲,因为牵连到修罗殿,慢慢传遍了整个的天元。 一个无名小卒,做了那些大势力都不敢做的事,掀起了修罗殿的衣角,引起了世人浓厚的兴趣。 路遥像是天元的异端,不仅挑战大派权威,还收妖为徒,创立通天教,为天下所不喜。 天剑山的四城试剑,不止局限四大剑城,还面向天下开放。 这样做,一是磨练剑城的剑道苗子,二是巩固天剑山在天元的权威。 时间不足一年,那些有名望的修行门派,已经派遣天骄弟子向剑城赶来。 修罗殿的人启程更早,距离剑城已经不足半月路程。 湖心岛铸剑,从开始的一人,变成了四人,进度增加了数倍。 风离的锤子不大,其分量却比石修的铁棍还重,是风家祖上所传。 时间一缩再缩,进度一赶再赶,已经到了锤炼剑体塑造剑身的一步。 看着即将成型的剑器,风离越来越兴奋,路遥越来越期待。 那些别有机心的修行者,早就越过了路遥划下的线,到了赤水湖边。 目睹了那些在空中被斩落的身影,他们驻足不前,对着湖心岛隔湖相望。 剑不空来了,独自一人,停在湖心岛不远的空中。 感受到那和丹元子相仿的气势,路遥明白了,他闯过了关卡,已经进了晖阳,成了一方强者。 “师兄,多年不见,你是来搭救我的?” “呵呵,救不了,我是来传话的。” “峰主有谕旨,准你进山。前提是,你能闯过重重难关,并在四城试剑脱颖而出。到时候,你可以保留通天教,不过要归青木峰调遣。” “哦?这还真是个好消息。就是不知道,你所说的调遣,是要做些什么。是抢夺,还是杀一些挡路的人?” “要想获得,必然就要付出,你应该明白。进入大派,修行上能少走许多弯路,所以一切值得。” 路遥笑了,看不出悲欢。 “师兄说的有道理,好意我收到了,四城试剑我会参加。” “哈哈哈哈!好,我在青木峰等你!” 或许剑不空的确只为传话而来,丝毫没有诉说同门之谊,看来的确变了。 接过了锤子,路遥开始挥汗如雨,将满腔的郁结之气随汗水排入了天地。 刀不归心直口快,皱起了眉头。 “你创立这通天教,真要成为青木峰的马前卒?” “你有什么好主意?要成就大事,该有的隐忍还是要有的。只要不违本心,在那里提升修炼见解,也不是不可以。” “如果要你违背本心做事呢?” “行事的尺度自己掌握,如果实在事不可为,就算天剑山,那也没什么好留恋的!” 万物皆变,剑胚也在变。路遥最后一锤落下,宝剑已然成型。 再炼一次,淬过阳水,铸剑就算成了。 “这柄剑阴阳相合,浑然天成,添加外物反而不美。所以,无须套柄缠丝增加其束缚。” “能到什么层次?” “蕴养有成,能刚能柔,堪比灵宝!” “那么厉害?会不会引来天罚?” 风离怪异的看了路遥一眼,笑道:“想什么呢?一柄剑怎么引动天罚?除非它能干扰天道,那还很遥远!” “等着吧,什么时候能成为真正的灵宝,什么时候才能为天不容。” “对了,剑将铸成,名字很重要,你可想好?名字带着你的所思所想,宝剑是你意志的延伸,要慎重些。” “欧冶子未铸成的剑叫问天,我这柄,就叫它问天好了!” “哈哈哈哈!你这是要羞煞我,那就叫问天!” 相处了那么久,石修成了路遥的客卿,风离却绝口不提,路遥心中不无遗憾。 每个人志向不同,这点无法勉强,只是心中无比可惜。 淬剑的阳水,路遥早就准备好了。不是赤水河水,也不是湖水,而是鱼篓里的莲花池水。 水汽蒸腾,敲掉外层皮屑,问天剑露出了真面目。 淬厉晶莹,澄光湛然。 “夜取心血三滴,三魂盘丝进驻,打下灵性根基。日间第一缕阳光到来之时,取七魄血精开锋。宝剑柄为首,尖似尾,三魂入柄,七魄进身。以肉身七魄分布,从上到下,每日开锋一次。” “宝剑需饮血,饮的是主人的血。要想早一天炼剑成丸,入主剑宫,这以血饲剑之法就不能间断,直到剑丸入宫。” 万法皆有相通之处,修行,炼剑,炼丹,甚至炮制傀儡,都有异曲同工的地方。 因而在修行界,就有一法通万法的说法。 以血饲剑是有亏损的,好在这种亏损,路遥还能承受。 “剑已铸成,我也该走了。对我来说,修行的尽头是什么,我没兴趣。” “铸剑者,没有什么好下场。剑乃杀伐凶器,每铸一寸,凶厉之气就涨上一分。有生之年能铸成问天剑,我也死而无憾了。” “我要寻访天下,寻找甘愿为铸剑而死的人,将这铸剑的技艺传下去。” “你会死?” “会,最多还有百年!” 风离就这么走了,刀不归三人一路相送,直到出了赤水。 此一别,便是生死两茫茫。 生死寻常事,有人生,就有人死,这是天道底下的循环。 与白泽的相遇,给了路遥很多启发。 生灵的生死演变,循环不止,是天道完善自身的手段。 因为天道不全,遁走了变数。 诸天万界,生灵无数。每一个生灵从生到死,所经历的每一时每一刻,都不相同,是变数。 而那些能修炼的生灵,变化更是繁多,能力各有不同。 天道就是通过生死,通过修行者的逆天修炼,获取他们的能力,收集他们的变化。 天地是牧场,生灵如牛羊。 生死,争斗,世事的演变,都有着天道的牵连。 修炼是陷阱,长生是阴谋,操弄这一切的天道,却是高不可攀,无迹可寻。 如果你能闯过这一片天地,进入更高的世界。那么恭喜你,你已经到了更高级的牧场,距离天道也更近了些。 修行者或许不是什么都不懂,但能活的更久,变得更强大,他们甘愿飞蛾扑火,并且乐在其中。 这一点,就算是路遥,也无法回避。 开锋七日,问天剑灵性的根基已经打下,路遥离开了湖心岛。 而那些湖边的人,也退到了划下的线外。 没有办法,路遥的剑更加锋锐了。 问天剑养而不用,出手的还是青丝,绽放的剑芒又多了些。 不过此时的路遥,心里不如表面那般平静,因为赤炼不在身边,进了地火入口。 赤炼说过,越过这道坎,它会化形成人。面对天罚,也会有惊无险。 但凡事有个万一,怕的就是那个万一。 没有赤炼在身上缠着,路遥感觉身上少了一圈儿,衣衫有些空荡。 那条蛇在身上太久了,久到似乎成了身体的一部分,一旦离开,还真有些不适应。 来赤水的外人多了不少,那是些真正的外人,天剑山以外的人。 “这是我的地方,没有允许,不要进来的好。” 妖兽有领地意识,人类当然也有,而且更强。 这些人没有和路遥刀剑相向,一争高下,他们在等,等的也是修罗殿。 不过,路遥看到了一个人,一个来自平谷的人。 若说青玄堂的苍鹭让人讨厌,那这铁木真,路遥却是欣赏。 独斗青风青扬,死战不退,这种豪气冲天的人物,值得他钦佩。 “来参加四城试剑,你是进了青玄山?” “没错,平谷那一战,是福也是祸,对我而言是福。看看这场面,平谷剑阁没留住你,还真是瞎了眼!” “哈哈,不必那么说,或许我只是块磨剑的石头。” “对,不过是能把剑磨断的石头。修罗殿的人要来了,不出三天,你可准备好了?” “没准备好,我很怕。怕惹出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对付我,那样,石头再硬,也要碎了。” “他们来四城试剑,是来争光的,不是来现眼的。派一堆晖阳对付你,脸面不是丢尽了?” 和自己透露了这么多,路遥觉得铁木真很有意思,笑道:“我忽然不怕了,你要进来逛逛,可以随便。” “不去,我怕被一些土鸡瓦狗惦记!” 大派的天骄,就是硬气,那些他口中的土鸡瓦狗,敢怒不敢言。 有些人,连怒意都不敢展现。否则,那不是做贼心虚,承认了自己是土鸡瓦狗? “谁又不是土鸡瓦狗呢?在那些强者眼里,你我还不是一样?只不过他们更差一些,如果一拥而上,我不早就死了?” “啧啧,非要当什么黄雀,要是让修罗殿占了先,你们还能捞到什么?” “一群蠢货,联合起来,好处分的是小点儿,总比杵在这里干瞪眼强吧?” 赤裸裸的蔑视,让一些人的火气按捺不住,纷纷叫嚣。 “我们等着看你怎么死,蝇头小利不如图一乐儿,有何不可?” 第六十四章 变天了 修罗殿的人,来得比预想的要快。 四男两女,人数不多。 人生何处不相逢,其中一男一女也是熟人,正是木青山和司徒婉。 见到木青山,路遥的心情异常复杂,他像想起了苦命的木婉君。 修罗殿的人有些像异族,男子高达粗犷,双眼弥漫血色,满身的煞气。 那女子却是不同,身材健美,一头暗紫长发,面容妖异邪魅,充满了野性,眼睛同样泛着血色。 旧人相见,自然有话要说,开口的是木青山。 “多年不见,如今竟有了这般能耐。在筑基坑杀了玄素,腾云围杀了晖阳,还真是让人害怕。” “哪里的话,都是被青木剑派除名的人,木真人可要帮衬一二啊!” “哈哈,好说。修罗殿是来扬威的,至于你的事,只是顺道。这三位,你能胜得了一个,恩怨就暂且揭过!” 局面和铁木真说的差不多,即便暂时不追究,那也是最好的结果,没有拒绝的余地。 那女子抢先一步站了出来,露出了邪魅的笑容。 “残相,拘牙,你们的能耐四城试剑再露,把他交给我。” 猩红的尖舌,舔了舔露出的虎牙,看的路遥身上发麻。 “哈哈,夜奴,你不会看上他了吧?就他那身板,不知道行不行!” “行不行,试试不就知道了!” 腾出了战场,叫夜奴的女子背对观战者,来到了路遥面前。 嘴巴蠕动,悄无声息的吐出了一句话。 经历过风浪,见惯了尔虞我诈,路遥眼中的疑惑一闪即逝,抽出了青丝剑。 女子夜奴,用的也是剑。不过她的剑很特别,通体黝黑,光芒不显,像是黑暗的深渊。 交手是绚烂的,青黑两种剑芒交相辉映,血色的流光和飞扬的剑丝,周游全场。 路遥身影连闪,八方游龙步没有丝毫保留,道道残影闪现在各方。 第一次,这身法失效了,夜奴的速度奇快,感应能力极强,总能捕捉到一些蛛丝马迹。 而她的剑法,是路遥碰到的剑法最强之人,充满了杀戮和阴邪的气息。 不止如此,她那指尖射出的红芒,类似路遥的六脉剑丝,带着红尘丹的红尘之力。 红芒溃散成雾,让人心神烦乱,狂躁不止。 战场越扩越大,打斗也越来越激烈。 从地上,到天上,看似疯狂,路遥却知对方留了力。 剑芒呼啸之间,夜奴轻轻吐出了两个字:“动手!” 只见路遥剑势一变,一剑挥出,绽放数十剑芒。 夜奴竭力躲避,裸露的大腿和上臂,被剑芒刺穿了两个血洞。 身影连闪,青丝剑落在了夜奴的颈间。 将近半个时辰的激战落幕,修罗殿的长者脸色阴沉,抬腿离开了这个地方。 木青山也有些错愕,不解问道:“怎么如此大意?” “要你管?你是说他名不符实,还是说我是废物!” “残相,拘牙,咱们走!” 木青山对这女人很忌惮,对那健美的背影又很贪婪。 生人走了,留下了熟人,木青山露出了该有的面目。 “做得很好,路遥,你和修罗殿的事,暂时告一段落。不过有些旧账,是不是该算算了?” 路遥急速后撤,退到刀不语身旁,有些不明所以。 “什么旧账?我不明白。” “在遨来时,你去过阴山城吧。那么,你去那里干什么?” “没什么,想要买几具傀儡对付玄素。你知道的,玄素是金丹,杀起来很麻烦。对了,还从珍宝阁那里买了养魂木。” “呵呵,这倒是没撒谎,你就没去过阴风谷?” “没有,那地方阴气森森的,我不敢去,也去不了啊!” 木青山不再言语,隔空禁锢了那一方空间,比当初丹元子还要厉害几分。 就在刀不语要斩开领域之时,天色倏然阴沉了下来,且有风生成。 乌云笼罩赤水,狂风从上而下,中心正是赤水湖。 路遥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他知道,赤炼要渡劫了,而且是可能化形的妖兽劫! 雷声炸响,赤水湖上下起了火雨,那是一个个雷霆缠绕的火球,仿佛串联的珠子,将赤水湖炸出了惊涛骇浪。 这种声势,这种威能,让木青山大惊失色。 “什么人在渡劫?声势怎么如此浩大!” 惊天动地雷劫,引动了整个青木剑城的目光。 剑阁的人来了,剑道家族的人来了,修罗殿的人去而复返,也回到了赤水。 苏百川喃喃自语:“这么强的第四境火雷劫,世所罕见,会和路遥有关吗?” 火雷照亮了天空,染红了蒸腾的湖水,外人看不真切,渡劫的赤炼却是一脸懵逼。 隆隆的炸响让它心神震动,气血翻涌,湖心岛也被炸得面目全非。 可这中央的渡劫之地却是毫发无损,一个雷球都没降落。 这是渡劫?还是看了一场壮阔灿烂的烟花? 看看这妖娆滑腻的身段,已经化形成人了呀,为何那雷球还是砸个不停? 不只是赤炼,这种古怪的雷劫前所未见。 过了很久,暴怒的天雷渐渐消失,风停了,云也散了,天地重现光明。 湖心岛的空中,走过来一个人。 一袭红杉,一双赤足,胸口半露,眼睛细长妖异,眉间一簇火纹。 看着这个女子,路遥忘记了危险,有些呆了。 这这,这会是赤炼,会是龙娇娇? 似是看透了路遥的心思,啸月吐出了羡慕的声音。 “就是你想的那样!毫发无损度过劫难,这是多大的机缘呐!” 女子一笑,挥手一道蜿蜒的火浪,直接卷向了木青山。 渡劫如此惊天动地,木青山哪敢硬刚,撤掉布下的领域,直接退回了修罗殿一方。 再看路遥,仍然沉浸在震惊里。 一条赤炼蛇,就这么变成了人,成了名副其实的妖精? 妈的!小说诚不欺我! “我是龙娇娇,是教主的侍女,也是通天教的护法。想死的留下,不想死的都滚!” 围困路遥多日的修行者一散而空,恨不能爹娘多给他生两条腿。 在这种闻所未闻的雷劫下,能安然无恙的晖阳,那是一般人可比的? 同境修行者,也有天才和垃圾之分好不好? 龙娇娇落地,身子柔软如蛇,习惯性地缠住了路遥的腰。 刀不归呜嗷一声怪叫,唤醒了蒙圈当中的路遥。 “你什么时候收了这么妖孽的护法?光天化日,收敛些好不好?” 路遥也回过神儿来,看着缠在身上的龙娇娇,嘴皮子直打哆嗦。 “妖精,收敛些,这样不好。” “怎么不好,不是一直这样的吗?” “那是以前,现在不一样。我是教主,你是护法,而且还是我的侍女,要听我的。” 龙娇娇歪头想了下,说道:“那好吧,很不习惯啊!” 这时身边又传来刀不归的声音:“要不,让教主歇着,我来?” “滚!”“滚!” 横空出世的龙娇娇让所有人奇怪,苏心月更甚。 因为龙娇娇的气息像妖,可如果是妖,第四境怎么会化形? 除非是那些传说中的种族,可那些种族,会跟在一个人族身边?况且,真要是那样,自己会没有感应? 敌友不明,观望的人陆续离开。 那个夜奴离开之时,却是深深看了路遥一眼,送给他一个妖媚的笑容。 苏百川和苏心月没走,而是来到了近前。 “路遥,难怪你面对危机面不改色,原来有这么强的后手,真是可喜可贺!” 遇人微笑,报之以微笑。 “哪里,你是不知道,我都要吓死了!好在护法出关,暂时解了危机。” 这时苏心月说话了,话锋直指龙娇娇。 “你这个护法很怪啊!” 龙娇娇漫不经心的看了她一眼,笑道:“你不怪?实力明明晖阳,怎么看起来像金丹?” “呵呵,你看错了!路遥,四城试剑还有几个月,别忘了你我的约定。” “不会!” 不想干的人都走了,路遥等人的目光齐齐落在龙娇娇身上。 不得不说,这冲击实在太大了! 和旁人不同,路遥关心的是,成为妖精的龙娇娇到底有多大能力。 “危机暂时解除,咱们也该收拾下这里。阳金矿虽然没了矿石,却还存在阳金的凛冽之气,你们兄弟暂时安身那里。” “石修,你习惯了火纹矿,暂时在那里修行。” “我去一趟湖心岛,没事不要打扰,有了火纹晶,我要淬炼一下心火。” “啸月就不要跟来了,留在外面照应,防备有人不死心!” 路遥的确要淬炼一下心火,不过第一件事,先要弄清龙娇娇的实力。 到了湖心岛,龙娇娇又缠了上来,臊的路遥耳根发红。 “好好听我说,先下来!” 龙娇娇似乎不适应蛇到人的转变,就那么躺在火红的岩石上。 路遥定了定神,说道:“你现在成了妖精,实力到了哪一步,有什么特别的手段?” 龙娇娇哈欠连连,很是慵懒。 “实力嘛,就是人族的晖阳。至于能力,你会的剑法身法我也会,不过需要时间磨练,才能得心应手。能力你看到了,就是御火,掌控领域还不行。” “你初成人身,剑法身法不适应理所应当,掌控领域怎么就不行了呢?” “你以为简单?要想领域稳固,起码要通五行之理,以自身所长为中心,扬长避短,然后借助天时地利施展。” 第六十五章 传道者 “五行之理先不谈,有事问你。天罚惊天动地,望之胆寒,你是怎么做到有惊无险的?” 说起了这事,龙娇娇严肃了起来。 “我也很奇怪,看见这一块地方了吗?在那种力量之下,这里毫发无损,不是我的原因,而是根本没降到我身上。那种天地之威,在我面前,只是一场波澜壮阔的烟花。我有种感觉,那些雷火似乎找不到我的存在。” 路遥嗖的站了起来,表情无比严肃。 “记住,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讲起!原因我可以告诉你一些,是因为你和我的命运有了牵连。” “既然已经这样,我会传一些法门给你。等你领悟,你再选择性的传给啸月他们!” “哈哈!就知道你是我的福星,你就是我最大的机缘。” 路遥也是纳闷,自己怎么就和一条蛇有了这么大牵连? “好了,记住我的话,因为那关系到我的生死。至于五行之理,离不开阴阳二字。五行生克,你应该知道,我不再赘述。” “五行,是组成天地的五大基本元素。其他的种种,都是这五大元素交互演变而来。” “五行来自阴阳,又内有阴阳。我修的青木剑诀,就有甲乙之别,阴阳之分。甲木为阳,刚硬挺直。乙木为阴,柔韧纤巧。” “又好比问天剑,阳金为庚,阴金为辛。” “孤阳不生,孤阴不长,阴阳相合才有物。” “对于修行,妖神为人族之师,体魄比人族更适合修炼。而人族聪慧,在妖族的征战中,演化出人族的修炼之法。” “绝大多数妖族皆有五脏六腑,可谓五行兼备,有修行五行术法的基础.......” 事关道法,路遥讲的仔细,龙娇娇听得认真。 和路遥日夜相伴那么久,她的聪慧不仅超越了妖族,就是大多数修行者,比她都有所不如。 没错,路遥就是她最大的机缘。 “你在我身上那么久,很多东西一点就透。关于五行之理,用不了多久就能明悟。” “现在,给你讲一些修炼经典,先从道理讲起。” “修炼,乃逆天行事。天,指的不是天空,而是天道。” “道在天地不可见,能见到的,是道的转化;具体的转化也难见,见到的,是转化出的具体形态;清气化为天,浊气华为地,阴阳相合之气化为生灵,驳杂之气化为万物;气化生万物,万物消亡化为气,无始无终,循环不已。” “道的外在,便是整个宇宙世界。由虚无中诞生精神意识,在其中孕育先天元气,元气凝聚形成千差万别的个体,构成了宇宙万界。” “道的内在,与修炼相关。生灵转化元气,元气转化为精神和意识......” “肉身与外界虚通虚,神通神,气通气,阴阳通阴阳,肉身通外物。便能情绪相通,形体相同,如你化形成人,如五脏通五行......” 洋洋洒洒两个时辰,路遥才睁开眼睛。 “这《道化经》的精要,是修行的门路之一,其中心是一个化字。你先行记牢,之后慢慢领悟。” “记住,法不可轻传。他们几个,传给谁,传些什么,你要慎重。你本是妖,由你来传,它们更容易领悟。” 龙娇娇入了晖阳,路遥将所有火纹石留给了她。 而他自己,二十万火纹晶,勉强可以淬炼出一点心火本源。 路遥淬炼心火之时,龙娇娇也没闲着,感应着他的气机流转,也尝试着淬炼心房。 察觉到龙娇娇的动向,路遥缓缓而谈。 “心主血脉,可藏神,是君主之官,生之本,五脏六腑之主。是为阳脏,五行属火,为阳中之阳......” 境界修为的提升,肝木肾水做前车之鉴,对心火本源的淬炼快捷顺畅了许多。 仅仅是半月时光,山河已经变样,一点心火点燃,绛宫通明。 路遥睁眼之时,发现龙娇娇望着自己若有所思。 “妖精,是对道化经有所疑惑?” “没错,我在想,道化经中阴阳牝牡之道,和苍云岛那个道士的阴阳道法是不是真有那么玄妙。” “你在想什么呢?那个道士的法门残缺不全,所以才练成那个样子。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其三,根本无法领会其中奥妙!” “这么说你知道?” 路遥被问得脸红脖子粗,叫道:“想那些做什么?小心阴火虚!” “虚可以补啊,别以为我什么不知道,不就是阴阳交合双修吗,矫情!” “我,我和你一条蛇矫情,矫情得着吗?” “我是侍女龙娇娇,已经化形成人了!” 哪里敢继续胡扯,路遥拔腿就走,免得搞出个人蛇畸恋什么的,那就大发了! 在湖心岛一呆半个多月,再次见到路遥,刀不归八卦之心熊熊而起。 “怎么样?亏损严不严重?严重点也值!” 那一本正经的表情,让路遥气不打一处来。 “我亏损个屁!她是,唉,算了,不和你说!” “别啊,她是怎么了,你倒是说啊!喂,我说,别走啊!” 路遥懒得搭理他,龙娇娇一闹腾,让他心绪不宁。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定力会这么差? 蛇性淫,难道她对自己动了春情?如果是真的,那该怎么办? 阴阳之道是大道,路遥并不排斥,反而很向往。 可龙娇娇是蛇化人,心里总有些负担。 而且双修不是采补,需要对方也通一些阴阳相济的法子。 手上的墨晶近百万,四城试剑还有几个月,在这难得的安全期,路遥决定继续淬炼肾水之源。 这一次耗时不会短,还是要前往湖心岛,让龙娇娇护法。 “肾水过分强大也不是好事,会制约心火。心肾水火相济,相互制约,相互交感,才能利与修炼。我心火太强,需要肾水压制,把你的墨晶分一半给我。” “呵,你懂的还不少。淬炼出了本源,自然不会肾水泛滥,这就是淬炼五脏的好处。想要就明说,你炼一下肾水也好,日后如果心火泛滥,也能很好压制。” 路遥挥霍起属性晶石,一点也不知道心疼。这些东西是好,但对他来说,用在五脏,才是最有价值的投入。 要想走得长远,要想探一探天,五脏本源必须圆满。那样才能演化种种变化,应对种种危机。 通天教是有些模样了,最值得信赖的,只有龙娇娇。 因而路遥着重对她培养,日后挟制这些门人。 墨晶被龙娇娇截走了一半,修炼周期缩短了不少,只耗费了一个半月。 肾水过强,还是显现出一些外在的变化,路遥变得更加阴柔清秀了。 同样,龙娇娇也有些改变,肌肤更加水润粉嫩,眼睛也清亮灵透了不少。 试剑之日还不足一月,湖心岛来了一位客人,修罗殿的夜奴。 “角逐之日临近,你还躲在这里快活,看来是胜券在握了?” “能胜最好,胜不了也无所谓。说吧,你为什么选择帮我?” 看了龙娇娇一眼,夜奴笑的惊心动魄。 “腻歪了那么久还不够?你这位护法,是不是回避一下?” “不必,有话直说,相信你也不想在这里停留太久。” “好,那我就直说了,帮我杀了木青山和司徒婉!” 没想到是这个,路遥疑惑丛生,忍不住询问。 “他们不是修罗殿的人吗?我刚刚才避开了他们,你让我再去招惹,要我跳火坑?” “你不杀他们,他们早晚也要对付你。司徒婉那个人尽可夫的贱人,在木青山的支持下,四处煽风点火,想要取代我在奴部的地位,当然要死!” “奴部?什么奴部?” “修罗殿的一个组成部分,一群负责生养的奴隶!我就是来自那里,不知道母亲是谁,不知道父亲是谁。只因为我心狠手辣,修炼天赋出众,才没步了那些奴隶的后尘!” “想要改变那些可怜人的命运,我需要权柄。可司徒婉居然修炼了修罗殿的秘法,修为日新月异,已经成了我最大的绊脚石。所以,我要除掉她!” “修炼什么秘法?你也修炼不就成了?” “你以为我不想?那也要有个顺眼的人才行。秘法叫欲修罗,是阴阳双修的法门。我不是那司徒婉,丝毫没有廉耻之心,那个木青山也不是好东西!” 欲修罗,路遥再一次听到了这个名字,又一次想起了木婉君。 木青山必须死,可现在比预想的要快,杀他也很麻烦。 因为他入了晖阳,有了修罗殿这个大靠山。 思索之际,龙娇娇说出了惊人的话。 “阴阳双修路遥也会,要不你和他试试?他长得不差,本事也不小,还是通天教的教主,不算辱没了你。” “哈哈!你舍得?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他能帮助我,帮助那些可怜的人。” 路遥下巴都要惊掉地上,妖化人怎么这么奇葩,说双修就双修? “咳咳!打住!木青山是要杀,但是比我计划的早了些。早一点动手,或许会容易一些。不过我为什么帮你,我又能得到些什么?你知道,我不是一人,身后还有通天教。” “当然有好处,第一,我可以和你双修,你的确比较顺眼。第二,我会从中化解你和修罗殿的矛盾。第三,在必要的时候,我会暗中帮你。” “好,我答应了!不过你别误会,不是为了和你双修。” “随你,机会我会创造。如果他们身上有红尘丹,你要给我。” “那东西有什么用?” “修罗殿的修炼之法另辟奇径,红尘丹是变异的金丹,对我大有助益!” 第六十六章 苦涩的缘分 悄悄地来,悄悄地走。 夜奴得到了想要的答复,还有意外所得。 看到那近百红尘丹,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对修罗殿之外的人来说,那是修行者的毒药,对她则是珍贵的宝贝。 一粒红尘丹,代表着一个将要成丹的修行者。 在修罗殿,仅有一人懂得以人为炉,炼制红尘丹的法子。 路遥杀的那个修罗殿晖阳,到底是谁? 丹元子她知道,真正的名字叫恒生,也是奴部出来的人。 一个暗部派出的暗探,竟然懂得炼制红尘丹,简直匪夷所思! 这是一个天大的秘密,夜奴心中涌现出种种想法。这些想法合到一处,统统指向了路遥。 “呵呵,路遥,本来是看你顺眼,现在更是让人喜欢。等着吧,早晚把你弄到手!” 路遥此时也没闲着,他在拷问丹元子。夜奴的表现太过激烈,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红尘丹的能力。 在火焰的炙烤下,丹元子实在扛不住,说出了自己的过往。 他叫恒生,丹元子是化名。和夜奴一样,他也是出自奴部。 恒生的母亲,是一位可怜人,算上他自己,生育了三个孩子。 自己的两位兄长,在将要凝结金丹的时候,突然离奇失踪,不知去向。 机缘巧合下,恒生得到了炼制红尘丹的摹本,结合奴部发生的那些失踪事件,知道了兄长的下场。 修行者天赋不同,成就也不相同。那些能力不足,修行被判定只能到金丹的,便成了红尘丹的来源。 恒生心机深沉,阴狠毒辣,在红尘丹的帮助下,进入了晖阳,成了暗部埋在天元的暗探。 或许是受红尘之力的影响,欲望战胜了仇恨,他借助侯府圈养一些修行者,自己炼制红尘丹。 而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夺取修罗殿的权柄,进而称霸天元! “借助红尘丹就能称霸天元?异想天开!你这种人,死不足惜,要不看你还有用,早就让你魂飞魄散了!” “对了,你知不知道一个叫夜奴的女人?” “听说过,是个野心勃勃的奇才。心狠手辣,渴望权力,目的是什么,我不清楚。出了修罗殿,我就改名换姓,再也没回去过。” 与丹元子相比,夜奴倒是有些可敬之处。一个被欲望腐化了心智,走向了泯灭人性的道路。另一个则保留了难得的人心,有自己值得追求的目标。 湖水孤寂,两岸迷离,赤水湖边出现了一个身影。 多年未见,生死茫茫,路遥脑中出现了一具伤痕遍布的躯体。 崖洞之畔,背身而坐,那一跃而下的孤苦,始终占据一方心间。 那一跳,不是跳出了青木剑派,而是跳入路遥了心里,成了一道伤痕。 对木婉君而言,那是一段苦涩的缘分,对于路遥,亦然。 沉默,两相无言。 木婉君低着头,路遥就那么看着。 来了,必然有话说,开口的是木婉君。 “我是来求你的。” “为了阴玉山?” “还有司徒婉。” “我会帮你,他们活不了。” “可我等不了了。” “为什么?” “跟基损毁,强行修炼。到了金丹,修行就到了尽头,这条命,也到了尽头。” “金丹寿元五百左右,或许可以补救。” “补救?以生机为代价结丹,怎么补救?我现在就是一具空壳。” “天不公啊,没想到他入了晖阳。” “有人会为我创造机会,你会看着他死!” “呵呵,对于那个人来说,没有什么饵食比我更好的了。” “去翼泽湖吧!” 木婉君走了,始终没抬过头。路遥没见到她的眼神,无法走进她心里。 一身黑衣,宛如黑夜中的精灵,就那么飘入了夜色。 计划提前,意味着可能暴露,路遥找到了石修和刀不归。 “我要杀人,就是那个木青山。不,是阴玉山。” “剑城修行者众多,动起手来,很难不被发现。”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不给他逃脱的机会,我需要你们的帮忙。不过你们要想清楚,一旦做了,就彻底和我绑在了一起!” 其中的利害,不必多说。结果有两个:第一,和修罗殿恩怨加深,走向对立;第二,天剑山对路遥关上山门,不与修罗殿结下怨隙。 刀不归没有什么情绪波动,杀丹元子,他们兄弟是参与者,早就上了路遥的船。 石修不同,他只是挂了个名,分了一些赤水的好处,行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让路遥没想到的是,石修此时展现了意料之外的果断和魄力。 “说要一起闯荡,可不只是说说而已,既然选择上船,就没有中途靠岸的道理。不就是杀人吗,我干了!” 要干掉一个阴玉山,目前实力足够。要注意的是,防止阴玉山狗急跳墙,舍掉肉身,施展婴遁。 “元婴本体脆弱,可遁速极快。身处绝境,阴玉山必定会孤注一掷,可有办法斩草除根?” “办法有,不过你们要辛苦点。他是晖阳,我也是,虽然对领域的掌控不成熟,但困一个元婴没问题。我破掉他的领域,便要准备后手,无法参与厮杀。” “好!破掉他的领域就够了,剩下的交给我们。记住,千万不要掉以轻心,必须抓住他。” “还有,不要让他轻易死了!” 翼泽湖是个美丽的地方,周围林木葱郁,湖面水雾缭绕,宛如一方福地。 夜风微凉,透入了路遥心底。 淡淡的悲哀萦绕心头,有些苦涩,有些难受。 木婉君的心,死了。之所以还活着,是为了雪耻,为了复仇。 虽然有一份苦涩的缘,路遥能做的却是不多,只能帮她完成心愿。 哀大莫过于心死,如今,她的心死了,人也要死了。 破空之声划过夜空,那道身影跌落在了湖畔,受伤不轻。 随之而来的,是一男一***玉山和司徒婉。 “嘿嘿,成了丹就想杀我?你想的太天真了。不要反抗,跟我走吧!” 生命到了尽头,所有的仇和恨都要宣泄,否则死也不会瞑目。 木碗君扯掉了面巾,坐起了身子,将一切化为平静。 “阴玉山,你占据我爹的肉身得以复生,为什么不放过我的母亲,害了她,毁了我。你这种人不该活着,你会死,不得好死!” “哈哈哈哈!死?会的,谁都会死,不过你看不到了!你的确够狠,根基损毁都能强行结丹。” “你会比我先死,我会让你再尝一次那美妙的滋味,和你的母亲一样,在胯下快乐地死去!” 极致的愤怒便是平静,阴玉山在笑,司徒婉在笑,木婉君也在笑,笑的越来越癫狂。 下一刻,阴玉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被围了起来。 路遥几人各据一方,剑芒,刀光,棍影,旋转飘忽的月牙,瞬间淹没了他们二人。 遗憾的是,蓄势已久的一击并没有奏效。 阴玉山身周出现了青色的牢笼,那些力量打到了上面,泛起阵阵青光,防御力越来越强。 “哈哈哈哈!路遥,你想杀我?来,继续,攻击越强,我这乙木剑牢就越坚韧。你最好快点,否则我的帮手就要到了!” 路遥笑了,收起了青丝,在木婉君旁边坐了下来。 “唉,准备了不少,没想到这么容易。阴玉山,听过作茧自缚么?如果你把自己坑死,会不会死不瞑目?” “哦,你帮这个贱人,看来是上过她了?为了一个残花败柳,这么不管不顾,你还真是蠢,哈哈哈哈!” “我要杀你,你跑不了。你没发现少了个人吗?乙木剑牢变成火牢怎么样?” 阴玉山的笑声戛然而止,因为他的头顶出现了一个人,因为剑牢变成了烈火牢笼。 火是丹火,龙娇娇最强的攻击手段。 “笑啊,你倒是笑啊!哈哈哈哈!” 路遥笑的极为夸张,捶胸顿足,眼泪都要出来了。 瞥了一眼四周,远远有修行者观望。 “妖精,收紧火牢,焚毁他们的肉身,元婴留下!” 剑牢是阴玉山灵气所化,与他肉身相连。一座剑牢消耗极大,如今却成了甩不掉的枷锁。 惨叫,哀嚎,叫骂,威胁,路遥全都不为所动,只是和木婉君肩并肩坐在那里。 “帮了我,你惹上天大的麻烦了。” “天大算不上,天大也无妨,我注定就是麻烦不断的人。” “知道为何选择今天吗?因为今天是你的生辰,也会是我的死祭。” 路遥的心绪烦躁了起来,仰天怒吼。 “动作快点!我要见到他的元婴!” 大量火纹石化为了粉末,助长了丹火之力,那二人的惨叫,只剩下阴玉山的哀嚎,来自元婴的哀嚎。 火牢成了火球,拇指大的小人儿,开始摇尾乞怜,开始乞求。 修罗殿的人要到了,路遥没听他废话,丝线进入火球,穿过了元婴的头颅,将他拽了出来。 拎着这个元婴挂件,将他送到了木婉君的眼前。 “路遥,谢谢。” 抽取仅剩的金丹之力,戮心藤将元婴层层包裹,缓缓蠕动磨砺。 神魂被潮音竹湮灭,元婴之身被戮心藤啃食殆尽。 木婉君大仇得报,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人生如尘,往事如烟。 生生的两端,站成了彼岸。 夜风微凉,明月微暗,红尘散尽,悲歌婉转。 第六十七章 浮世轻狂 将那一捧尘烟撒入翼泽湖,路遥收起了木婉君的遗物。 一根嗜血的戮心藤,一朵寒玉莲,一簇嫩黄的忘忧花。 摘下那弯弯的花瓣撒入湖中,将戮心藤和寒玉莲给了龙娇娇,路遥原地坐了下来。 修行当六情沉寂,根本无法做到,只要动念,就不算圆满。 天道尚如此,何况路遥? 木婉君化作了烟尘,却在心间留下了伤痕,淡淡的,清晰的。 修罗殿的人还是来了,不止他们,还有剑不空和柳云天。 面对五个人,一只狼妖,长老断云没有动手。 路遥能杀木青山和司徒婉,就有可能杀掉他,因为他们有个不一般的晖阳。 “通天教何德何能,两次对修罗殿出手。路遥,你不给我一个解释?” “解释?有。丹元子要杀我,所以他死了。木青山害死了我的师姐,又想着杀我,所以也死了。” “我一个小人物,不面临生死,不会碰触你们这些大派。这个解释,你可满意?” “满意?我很满意!司徒婉修炼了秘法,是我修罗殿的天才,你把她杀了,让我满意?” 路遥轻盈一笑,弹了弹青丝剑:“修罗殿缺天才吗?你身边的姑娘比那司徒婉强吧?难道司徒婉和你展示过秘法,你才这般看重?” 这话一出,夜奴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残相拘牙也是憋得辛苦。 他们几个,对木青山和司徒婉极不待见,尤其是司徒婉。 “放肆!小小通天教,很能啊!听说天剑山要招揽这个路遥,不知道你们可想好了?” 柳云天呵呵一笑:“没和贵派了结恩怨,天剑山的山门不会为他敞开。不过他要参加四城试剑,我们不会阻止。毕竟,试剑的参与者越强越好,总不能是些废物吧?” “好!天剑山果然识大体,不愧是剑道大派。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路遥的悬红继续,灵石一千万,明日就会在珍宝阁放出消息!” “修罗殿直接杀了他多无趣,整日防备来自暗处,来自身边的危机,惶惶不可终日,那不有意思的多?” “打断一下,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听说四城试剑,修为最高是金丹?那么我等着,等着你们来杀。” 修行多寂寥,浮世当轻狂。 木婉君的死,压在心头的天道枷锁,让路遥的心性有了巨大的改变。 成则成尔,不成,那就任性潇洒活一回,然后随天地一起毁灭吧! 一场围杀晖阳的厮杀,没有见到苏家的人。 不过在第二日,苏心月来了赤水。 “你要进天剑山,为何要这么冲动?要想剑道少走弯路,天剑山很重要。” “没有为什么,我所做,即我所想。所有的修炼之法,都是摸索出来的,借鉴前人的经验,是会让我走的更快,但也会束缚我的手脚。” “进不了天剑山,或许我会走的慢一点,但我不会止步。修道修真,剑道也好,术法也罢,都是由真演化,没什么了不起。” “你问我为什么冲动,我告诉你。我一直想那么做,只是提前了而已。” “最重要的是,那个女子是我的女人,而那个阴玉山,毁了她的双亲,也害死了她,就是这样!” 看不出苏心月的表情,不过语气倒是有了变化。 “你的悬红提高到了一千万,有个叫杀手唐的,悬红到了五百万,听说你认识?” “杀手唐?哈哈,认识,是个有意思的消息!放心,我的承诺依然有效,会帮你通过四城试剑。” 回到了湖心岛,路遥拿出了一个皮囊,里面是沙海的烈酒。 一口入喉,辛辣如火。 木婉君虽然已经听不见,路遥还是说出了那句话,她是自己的女人。 离别之际,之所以没说出口,不是因为羞于出口,而是怕她伤心。 有了牵绊,哪怕是死,也不会洒脱。 眼角有泪,那是心酸,没人会懂得辛酸。 赤炼又一次缠上了路遥,他没有拒绝,因为需要温暖。 “我也可以做你的女人。” “你是蛇,你不懂。” “跟了你那么久,感受了你那么多悲欢,现在化成了人,怎么就不懂?” 戮心藤成了龙娇娇的武器,她很喜欢。 感受过路遥的心跳和呼吸,体会过他的喜乐悲欢,命运的纠缠已经密不可分。 所以她不只是懂,懂得还很深。 四城试剑,说是试剑,其实就是血肉磨坊。 参加的人主要有三种:第一是大派天骄,为宗门扬名立威,顺便捞取好处;第二种,就是想要进大派修行的人;最后一种,是一些游荡天元的狠人,纯粹为了猎杀取利。 路遥和别人不同,是这次试剑最特别的猎物,因为背着千万悬红。 赤炼是晖阳,无法参与,够格的只剩四人。 四个人投入茫茫林海,既要防备行踪莫测的妖兽,又要应付修行者的绞杀,风险可想而知。 神庭中的天机变数,既是福,也是祸。 不只是对路遥,对他身边的人也一样。 龙娇娇有惊无险入晖阳是福,木婉君身死道消,便是祸。 福来机缘不断,祸至厄难连连。 自己身边的人,一路走下去,不知道会有几人生,几人死,让路遥心有难安。 虽然只是一种感觉,但他知道这是真的,比真的还真。 “你真的要帮那个苏心月?” “得了她的好处,总要做些什么。” 摸着路遥的面颊,龙娇娇似乎才能心安。 “那个女人很古怪,来历有问题。” 赤炼的话,引起了路遥足够的重视。 “怎么说?” “我总觉得苏雪怜和她有些像,她是苏家捡来的,没有血脉联系,为什么那么像?一直不以真面目示人,难道她很丑?” “还有,苏家祖上发源天剑山,那应该很古老。苏心月要进天剑山,只是为了修炼剑道?” “苏雪怜在火狐岭的怪异举动,你就不觉得奇怪?那火狐草对别人是剧毒,对她就没事,说是体质不同,那么究竟哪里不同?” “火狐草藏有阴火之力,她该有多虚,才需要那么多火狐草。听她的说法,火狐草收取了不止一次,而且火狐草这个名字根本闻所未闻。” 越说越乱,路遥眉头紧皱。 “你到底要说什么?单单觉得怪,还是有什么猜测?” “我觉得苏雪怜根本没死,或许是她的傀儡,或许是她的分身。” “这怎么可能!傀儡还有可能,分身,就她?” “怎么不可能?如果她不是人呢?在那久远的年代,有一些传说中的生灵,他们就能在这个境界的诞生分身。” 龙娇娇越说越离谱,路遥越听越迷糊。 “别说那是传说,就算有过,你怎么会知道?” “这点我也很疑惑,或许是受你影响,又或许是化形的缘故,我的脑海闪过了些奇怪的碎片。” “在那久远的年代,出现了一些特别的生灵。他们狡诈凶残,挑起了妖族大战的开端。” “怎么特别?” “能以一化九,不是虚影,也不是傀儡,而是实实在在的分身。恰好我知道一种,叫九尾天狐!” 路遥真是惊了,九尾狐还真的有? 火狐岭,火狐草,苏家,风栖女娲,太望公姜子牙,这全乱了! 赤炼的意思,路遥懂了。不过,苏心月真会是什么九尾狐? 如果是那样,苏家拉拢自己,又推到了前沿,只是为了吸引别人的目光,便于自己行事? 至于什么转世之类的,路遥是不信的,至少目前不信。 那么九尾狐是怎么回事,赤炼那莫名其妙的记忆碎片又是怎么回事? “无论真假,我都会当做真的对待。该做的还是要做,要解开谜团,那么就要走进谜团。” “日后见了苏家人,不要表现出敌意,也不要过分亲近,一切顺其自然!” 路遥想的比赤炼深远,白泽说过的两次人族大战,都出现了九尾狐的身影。 而第二次,就是因为九尾狐的祸乱,才有了后来那些传说演义。 想到这里,路遥有些脊背发凉。 那些发生的场场大战,白泽说是天道在推动,那么九尾狐是不是和天道有什么关系! 要离那个女人远一点,而且是顺其自然的远离! “妖精,记住我的话,顺其自然,不要刻意亲近或者疏远。如果你的想法是真的,那么我们已经遇上天大的麻烦了!我们要离开,越远越好!” 路遥变了,变得无比轻浮放荡。 修炼弃之不顾,整日和龙娇娇嬉笑打闹。不是躺坐接受龙娇娇按摩服侍,就是躺在她身上睡觉。 一次这样,两次这样,苏心月次次来,次次这样。 终于她忍不住了,怒气冲冲地责问:“路遥,那么多人虎视眈眈,你不好好准备,日日倚红偎翠,怎么帮我?” 似是极度疲惫,路遥哈欠连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好担心的?阴阳之道,是大道,有何不妥?娇娇妖媚可人,胸丰臀盛腿也修,身段柔若无骨,错过岂不可惜?” “阴阳双修能快速提升修为,感悟天道,要不要我来教你?” “我需要你教?只要别误事,随你!” 第六十八章 烟花杀 路遥的转变,石修和刀不语很不理解,刀不归却觉得再正常不过了。 干系太过重大,路遥无法解释,哪怕是妖精,也不知道实情。 和别人不同,龙娇娇觉得这是好事,她很迷恋。 身旁的实力不弱,路遥离开了赤水,开始游荡剑城的烟花场所。 在天元,几乎人人都有修为,这就让修行者变得普通,变成了能力强一些的俗人。 修行的目的多有不同,有的求长生,有的求权柄,有的图享乐。 红尘俗世的种种,在天元一应俱全,烟花之地就是其一。 这些春坊,有的是势力的暗哨,有的是谋财害命的黑店,也有纯属谋生的产业。 修行者体质优异,能解锁各种稀奇古怪的房中之秘,因而吸引了许多的寻春客。 春坊不是酒肆食邑,只有酒水和灵果,还有飘来飘去的舞者。 不同于家乡的吊钢丝,这是真正的飞天舞,端的赏心悦目。 用潮音竹的直钩试过了酒水,路遥躺在赤炼腿上,欣赏那曼妙的舞姿。 美人执壶,酒水直接入喉,一副浪荡不羁的模样。 春坊里的酒,是能挑动神经的酒水,叫作春酒,少饮补气,多喝迷情。 纸醉金迷的状态,刀不语能忍受,石修却是接受不了。 刀不语修炼吐气成罡,那种毅力石修比不了,他跟着路遥向往的是波澜壮阔的生活,而不是这些。 所以,继牧远游方之后,他也产生了离开的想法。 “这种生活,不适合我,会乱了我的心。沉迷美色,会毁了你,希望你早日醒悟。” 没有解释,也没有挽留。自己要走的路,注定坎坷满途,石修人不错,离开是好事。 相处的时间长了,总会有情谊。 何况一起守过赤水,一起铸过剑,杀过人。 刀不归眉头紧锁,看向了微眯的路遥。 “就让他走了?这种生活我也喜欢,却不该沉迷。” “走了是好事,免得遭受牵连,为什么要留?知道他人不错,也就够了,你也可以走。” “你到底在顾虑什么?” 咽下一口酒水,路遥笑了笑:“没什么,只是不想你们不明不白的死了,仅此而已。” “怕死还会上你的船?” “呵,和石修相比,我倒更想你们走。缘分到了,那就在一起,缘分散了,就应该各奔东西。” “不怕死?没人不怕,拥有的越多越怕。如果你大哥死了,你会如何?如果你死了,你大哥又会如何?如果这些生死,是因为我才降临在你头上,又会如何?” “走吧,都走吧,如果有一天乾坤明朗,你还愿意和我并肩,那么我欢迎你。” 路遥说的隐晦,说的模糊,可刀不归不傻,反而很聪明。 “如果见到石修,提醒他离苏家远些。怎么说是你的事,自然一些,不要告诉他是我说的。” “有了情感,就不要让它淡漠,你们一起离开吧。希望有一天,能在天元听到你们的名字。” 刀氏兄弟也走了,身边的人更少了,路遥反而轻松了。 瞅了瞅龙娇娇,理了理她的衣襟,刚要说话,却被堵了回来。 “不用说了,我不走。不管你背负着什么,我们已经纠缠过深,躲不了。” “呵呵,倒也是,那就接着奏乐,接着舞。” 走了的是客卿,是朋友,留下的是真正通天教的人。 学了自己的法,他们躲不了。 想到这一层,路遥担心了起来,苏心月偷听了清静经,不知道会不会埋下隐患。 一行五人,走了三个,春坊的气氛有了些不同。 先是一个小厮被戮心藤绞断了脖子,后是一个舞者被青丝封了喉。 一场烟火之地的杀局,还未开始,就已经结束。藏在暗处的晖阳,也早已遁走。 似乎见惯了这种场面,春坊之人将尸体抛到了门外,把战利品送到了路遥的桌案。 两个杀手很穷,只有一些灵石,一点灵晶。 这春坊如果说和杀手没关系,路遥是不信的。但他没有计较,抬腿便走了出去。 天元三山,断魂山实力不是最强,却最让人忌惮,因为天元最顶尖的杀手,绝大多数出自那里。 那些人修为强大,还精通潜行暗杀之术,足以让任何人胆寒。 四城试剑,参与的大势力,有天剑山,有修罗殿,还有天元山,断魂山不在其中。 但最让路遥头疼的,却是不起眼的苏家。 他们的来历,他们的能力,他们的目的,统统隐藏在迷雾之后。 如果猜想成立,他们真是九尾天狐一族,真和天道有联系,那麻烦就大了。 龙娇娇的横空出世,让路遥有了沉沦颓废的理由,但这还不够。 频频出入烟花之地,颇有声名的路遥,多了一种标签,游戏红尘的浪荡子。 歌舞升平,纸醉金迷的春坊,珍宝阁的人找到了路遥,带了一句话。 “总管要见你。” 珍宝阁的总管,路遥认识两个,出现在天元的,就只有范统。 再次相见,已是多年以后,范统没变,路遥却是不同往昔。 “日日携美同游,不准备看看天上的风景了?” “呵呵,你还记得我当年的狂妄之语,真是受宠若惊。天高,不可攀,我又能做些什么呢?不如红尘浪荡来的爽快。” 范统哈哈大笑:“别人这么说,我信。至于你,我可不信。从小地方来到天元,仅仅是为了浪荡红尘?不管你有什么打算,珍宝阁不过问。” “这次见你,是来收欠下的人情。” 路遥笑了,说是不信,不还是信了?否则等自己成长起来,能做更多的事,那人情不是更有价值? “欠下的债总是要还的,天经地义。说吧,看看我是否做得到。” “你能收妖兽为徒,必然有些对付妖兽的手段。四城试剑划定的区域里,有一种遁地鼠。” “这种小妖个头不大,实力不高,不过爪尖齿利,可破金石。遁地鼠生性机警,挖洞逃遁的能力一流,且擅长隐藏气息。” 范统的想法路遥明白,是要借助遁地鼠的能力,探寻尘封的宝藏。 对这遁地鼠,路遥知道一些,是异兽噬金鼠的血脉遗留,是探寻矿藏的好手。 稍作思索,路遥答应了范统的要求。 “要我做这件事,没问题,不过没那么简单吧?” “是,的确有难度。这次四城试剑,有百兽谷的人参加,目的有两个:一是争夺天剑山的奖励,二是为了那遁地鼠。” “百兽谷来了三人,一名长老两个弟子。长老唤作黑虎真人,是个资深晖阳,估计到了第二境。两名弟子一个叫御空,一个叫御龙,都是金丹修为。他们两个,就是你潜在的对手。” “两个弟子有什么特别?” “御空有一只成丹蛇鹫,御龙有一条黑死蛇。蛇鹫目力惊人,能感应蛇属妖兽,黑死蛇善于隐匿,身藏寒毒。” “百兽谷派出这二人,主要为了遁地鼠。黑死蛇入洞驱赶,蛇鹫伺机捕猎。” 珍宝阁参与了进来,路遥的试剑之旅再添变数。 收下了纳兽袋,路遥硬着头皮赶到了苏家。 见到了搂着侍女的路遥,苏心月眉头皱了又皱,还是忍了下来。 摆在眼前的,是一块地图,标注了一些点,还有一些线路。 “天剑山背后的这一片区域,方圆超过万里。我们要从青木剑城的山脚出发,穿过这一地带,抵达烈焰剑城的汇合点。” “出发前,每个参与者都会得到一个身份铭牌。最终的评定,以获取铭牌的多寡来定。” “出现数量一致的情况,以闯关的速度裁定。” “参加试剑的人很复杂,有天元山四座堂口的弟子,剑城的四座剑阁,以及方方面面的修行者。” “参与者千人,胜出者只有十人。至于试剑的奖励,晶石和进天剑山二者选一。” “说是试剑,其实就是屠杀之旅,进入其中,不是杀人,就是被杀。要想活到最后,那就要收起你的怜悯之心。” “有一件事要注意,剑阁和天元山的堂口肯定先一致对外,消灭了外人在争夺排名。碰到他们,能躲就躲。” “还有,我要的不是榜首,只是前十。目的只有一个,闯进天剑山!” 苏心月无疑做足了准备,试剑的种种讲的很详细。 不过路遥还有疑问:“怎么保证修行者不闯到区域以外?” “谁敢?天剑山五座峰,峰内弟子驻守区域外围,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人。那些是天剑山的精英,就是剑阁的人破坏规矩,他们杀起来也不会手软!” “你要做的,就是保证我进入前十。至于你自己,就是拿个榜首也没关系。” “榜首?你在开玩笑?我的精力都挥洒在了娇娇身上,怎么拿榜首?不过我会尽力帮你,让你达成所愿。” 离开了苏家,路遥有一天休整时间,隔日就要赶路。 “她的能耐拿个榜首问题不大,却只是想进前十,明显在藏拙。你是她的助力,也是藏拙的手段之一,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可怕也要去,否则会让她起疑。我不要什么前十,只要帮她一些,找一找那遁地鼠就行。” 第六十九章 四城试剑{一} 经过几日的赶路,路遥来到了山脚的谷口,领取了一份地图,一块身份铭牌。 他的到来,瞬间成了场中的焦点。 那个红衣女子不能随行,无疑给那些人提供了获取悬红的机会。 “我不在你身边,你也要小心些,在烈焰剑城的汇合点等我。” “你还有功夫担心我?你可别死在里面,我还要和你参悟阴阳之道呢!” 一句话差点没把路遥噎死,无奈说道:“别闹!对了,那朵寒玉莲怎么样了?” “花捧内丹,勾连脏腑,是个好东西!” 交代了试剑的规则,参与者开始分批进入林海,修罗殿,天元山和剑阁押后。 所有人进入划定的区域后,随行者赶到了烈焰剑城的另一个入口,一片连绵的山峰等待。 在这里,龙娇娇成了惹人瞩目的存在。 第一是因为渡劫的异象,第二则是颠倒众生的容貌。 进入林海的修行者不能御空,只能穿行,分散在各条线路,很快就进入了厮杀角逐之中。 试剑的榜首,可以获得晶石百万,而路遥身上的悬红有灵石千万,比榜首差不了多少。 因此,他便成了追逐的目标之一,也成了苏心月抛出去的饵。 路遥这只蝉前面逃,修行者成了螳螂在后面追,苏心月则化作黄雀紧随其后。 其结果,演变成螳螂被前后夹击,成了黄雀的口中餐。 这种方法屡试不爽,直到大势力的人结伴出现,二人暂时失去了联系。 连番的恶战,路遥手上添了几条人命。 他不滥杀,可别人要杀他,那么他也不会手软。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杀人者,人恒杀之。 修士的血腥气,点燃了妖兽的欲望,成了暗处的猎杀者,战场上的食腐者。 恶鸟盘旋,凶兽蛰伏,万里疆域,变成了厮杀屠戮的修罗战场。 闯过了一次次围堵,路遥已经伤痕累累。 不是他不强,而是这些人太疯狂,那些妖兽也太过凶残。 终于,黑夜降临,路遥获得了喘息之机。 但夜晚比白日更加凶险,修行者的阴暗面会大幅度放大,妖兽也会更加嗜血。 前面草木稀疏的山岗很奇怪,路过的修行者纷纷绕行,让路遥倍感疑惑。 悄悄抵进了一些,路遥发现了原因。 那里有两个修行者,空中还盘旋着一只飞禽,是百兽谷的人。 借着啸月的月隐之力隐藏身形,路遥静静的关注着二人的一举一动。 可那两人似乎很敏感,在路遥藏身的地方扫视了几遍后,才继续他们的行动。 蛇鹫对着山岗不断嘶鸣,一条黑影开始在遍布的洞穴中进进出出,追逐一个一闪而过的影子。 潮音竹抵近探查,路遥探测到了那东西的模样,一只背上有金线,巴掌大的小老鼠。 场面极度有意思,黑死蛇游走迷宫,循着气味追逐,蛇鹫用声音灌入洞穴定位。而遁地鼠不断挖出新的通道,和这两人两兽斗智斗勇。 一片山岗挖得千疮百孔,到处都是小小的孔洞,百兽谷二人气急败坏破口大骂。 “混账东西,要不是怕弄死了,何至于费这么多手脚!放些寒气,迟缓它的行动能力,蠢货!” 这一招果然奏效,山岗开始结霜,路遥藏身的地方温度也下降了不少。 渐渐地,路遥看见的不再是影子,蛇鹫也开始扑击。 遁地鼠奔逃不再轻松,发出吱吱的尖叫。 围追堵截了小半个时辰,小东西受不了寒冷,窜下了山岗。 此时蛇鹫振翅,开始俯冲,一双利爪刚要抓住,遁地鼠一闪即逝,扑了个空。 “谁在那里!” 路遥的藏身之处迎来了狂轰滥炸,移动了十几个身位,他才堪堪躲过。 只是他并不好受,腹内震荡翻涌,已经受了内伤。 没有抓到暗中的人,路过的修行者成了代罪羔羊,接连传出了数声惨叫,那二人才在夜色中远去。 二人走远,路遥现出了身形,吐出了一口鲜血。 啸月也不好受,嘴中有血液流出,月隐之术也被震散。 突然警兆层生,林中射出一道剑芒,八方游龙步几度变换,还是被扫中了脊背,青袍的光泽瞬间暗淡了下来。 本已受伤的内腑再遭重击,路遥气息有些萎靡。 “你那件袍子不简单啊,这都死不了?” 林中走出一个人,一个熟人,来自平谷的青元。 “你也想杀我?我帮平谷剑阁夺下了一座矿,你没忘吧?” “那又怎样?在平谷抢了风头也就罢了,修罗殿出价那么高,我不得不动心。所以,你还是去死吧!” 没有过多的废话,剑芒急速吞吐,道道光雨笼罩了一人一妖。 可下一刻,攻击戛然而止,一柄漆黑的剑从后背透过了他的心房。 “呵呵,不早不晚,来得正是时候!” 施加援手的是夜奴,她的隐匿之术如此之强,路遥大为震惊。 “早就到了?” “比你晚些,见这个人盯着你,就留下来看看。” “无事献殷勤,有什么事,说吧。” “我要那榜首,希望可以合作。” “可以,不过我有条件。” “只要我能办到,但说无妨。” “我帮你达成所愿,你要想办法撤掉修罗殿的悬红。” “不好办,你干掉了两个晖阳,还有一个司徒婉,要平息他们的怒火很难!” 路遥笑了:“很难?那就代表可以办到。如果你有办法弄到红尘丹,还会觉得难吗?” 夜奴嗖的一下来到了路遥面前,嘴中的热气吹到了他的脸上。 “狡猾的男人,恒生的秘密在你手上?” “秘密没有,不过他的元婴在我这里,你有办法控制?” “呵呵,我对修罗追魂印的修炼,已经走上了另一条路,控制一个没有肉身的晖阳,手到擒来!” 穿在丝线上的丹元子,被二人的对话吓得毛骨悚然。不过能脱离路遥,摆脱那恐怖的丝线,境况会好上不少。 不过下一刻,这种想法被彻底颠覆。 一滴鲜血落在了元婴的头颅上,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告诉他,血滴正在钻入神庭,包裹了他的神魂。 下一刻,可怜的恒生被丢进一个两寸长的小棺椁里,两眼一黑,与外界断了联系。 “路遥,你可真是我的贵人!放心,我夜奴说一不二,你的事,交给我了。四城试剑结束,便会有结果。” “不过,我还是要那榜首,那样说话才更有分量!” “行!不过我要榜首的百万晶石,白幽灵和紫黄晶各五十万。” 夜奴融入了夜色,带走了恒生,也带走了路遥手里的铭牌。 至于青元的尸体,路遥没有动,只是取走了绿萤石和绿水晶。 通过夜奴,他有望解除修罗殿这个麻烦,不想再招惹天剑山。 离开此地,修整了半个时辰,路遥再次踏上了征途。 不过没有多久,再次陷入了险地。 七只狼妖扇形散开,幽幽绿光映射在路遥脸上。 孤狼难防,群狼难挡,何况头狼跨上还伏着一头狈。 此时受伤的啸月展现了王者的气势,额间月牙光芒闪亮,口中发出古怪的低吼。 此起彼伏的交流之后,狼群渐渐退入了林中。 “他们怎么不说话?” “哼,你以为呢?要看天赋,看血脉的。就好比那只铁甲蟹,你可听过它说话?更不用说化形了!” “妖族说人语难,化形更难。没有好的天赋机缘,勉强能化形,也是半人半妖的怪物。” 夜间并不安静,但厮杀的动静要小很多,血腥气却比白天更加浓厚清晰。 黑夜的每一双眼睛,每一缕游荡的神魂,都在搜索附近的猎物。 这些猎物中,路遥无非是最大的一只,盯着他的不是妖,而是人。 啸月的月隐之术消耗大,不能持久使用,所以路遥的踪迹频频出现在试剑者眼中。 如赤水时一般,他们又想当躲在背后的黄雀,既关注着路遥,又防备着彼此。 路遥不好惹,试剑者更是杀人不眨眼。 接连几人悄无声息的倒下,点燃了他们内心的恐慌,相互毫无征兆的厮杀了起来。 此时路遥成了旁观者,身边多了一个夜奴。 “你这个女人,真是好手段,他们黄雀没当成,便宜了你这个夜鹰。” “他们都想杀人,我只是点了把火。还不是心疼你,怕他们伤了你?” “得了吧,都把我当饵。这样也好,我落个清静!” 路遥离开了这血腥满地的地方,夜奴没走,等着收取她的战利品。 或许是有缘,在一个庞大的搏斗场,见到了刀氏兄弟,还有石修。 一大片地方已经草木尽毁,山岗垮塌,围攻他们的,是柳青于是非为首的十几个人。 气流像暴风一般纵横肆虐,三人被围非常辛苦,早已伤痕遍布。 这种规模的厮杀,赶来之人越来越多,路遥见到了苏心月,还有清理完战场的夜奴。 “你们两个,一个要进前十,一个要拿榜首。所求不同,合作起来,比我要好很多。” “那三个,之前跟过我。我就不去给他们招灾惹祸了,你们去帮帮他?” “他们三个实力很强,这样的帮手你都不要?” “唉,都是女人惹的祸。看不了我的浪荡模样,何必再去勉强?” 第七十章 四城试剑{二} 苏心月先行下场,目标锁定柳青,便是一溜剑芒。 苏家和那两家仇怨颇深,这里正是算账的好地方。 路遥则拉住了夜奴的衣襟,低声说了一句话。 “合作可以,离那个女人远一点,越远越好!” 夜奴一愣,转身投入了厮杀,大大缓解了场上的压力。 路遥的到来,刀不归早已察觉,再回首,看到的只是离开的背影。 厮杀的动静越来越小,有了那两人的加入,柳青的结局已经注定。 天剑山去不了,路遥求得便是脱离漩涡。 他不再耗费时间,远离争斗,只为早点离开这屠宰场。 龙娇娇孤身在外,他不放心。 尽管她入了晖阳,渡劫之势惊天动地,可越是这样,越会牵引别人的目光。 啸月心甘情愿成了路遥的坐骑,它放下了傲娇,因为和前途相比,傲娇什么也不是。 龙娇娇的机缘让他羡慕,进入晖阳便能化形,这和路遥脱不了干系。 而破境之后展现的能力,它也深信和路遥有关。 看着沉默奔行的啸月,路遥悠悠开口。 “入了通天教,好坏参半,到底好处多一点,还是坏处多一些,我不敢保证。” “如果你对可能遭受的厄难有了准备,离开后可以去找妖精,我多教了她一些东西。” “厄难就是你支开那几个的原因?” 回应它的是沉默,还有前方的两个人。 御空,御龙,一只盘旋的蛇鹫,一条游移的黑死蛇。 “看来你就是那个路遥了,听说天剑山对你关上了山门,有没有兴趣来百兽谷?” “两位是百兽谷的人?哈哈,闻名不如一见,我怎么高攀得起。” 黑死蛇盘绕而上,缠到了御龙手臂上,吐着阵阵寒气。 御龙抚摸着狰狞的头颅,笑道:“你坐下的,是啸月天狼的后裔吧?那可是异种,真是让人羡慕!” “放心,君子不夺人所爱,我们只想知道它为何会跟随你。” “嗨,我以为是什么!这狼妖怪异,给它讲了些人族修炼的法门,就要跟随我。这不,因为它,我如今麻烦缠身。” “二位是知道的,人族的法门妖族如何能修炼?可它就是不死心,就吃定我了,非要缠着我!” “呵呵,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你身上背着千万悬红,你说怎么办?人人都盯着你,我们兄弟也有兴趣。打个商量,留下性命如何?” 商量,商量你妈个商量! “二位有所不知,修罗殿的悬红将要撤销,因为我答应帮他们拿到榜首。” “他说的没错!你们百兽谷拦在这里,可是要破坏修罗殿的计划?” 这时夜奴及时赶到,化解了路遥的危机。 单凭他自己,对上这二人二兽,绝对是生死难料。 “哈哈,既然是这样,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二位请便,我们可不想和修罗殿作对,况且还没有好处。” 见百兽谷的人撤走,夜奴捏了捏路遥的脸蛋,笑的非常放肆。 “怎么样,姐姐我又救了你一次,怎么感谢我?要不以身相许,共参阴阳大道?” 察觉到赶来的苏心月,路遥的手覆在了夜奴的盛臀上,浪笑连连:“好啊,要不在这里试试,邀人共赏?” “哼!不想要榜首了?路遥你胆子很大啊,她都敢招惹?真是无药可救了!” 尴尬一笑,路遥收回了皮裤上的手,手指捻了捻,有些意犹未尽。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做鬼?死在她肚皮上,你鬼也做不成!” “走吧,不要耽搁了!那些妖兽吞了死者的尸体,已经暴动起来了,残存的修行者无法应付。苏秦传来消息,剑阁和天元山的人已经赶往会合点了。” “途中再抢掠一些铭牌,达成所愿不成问题!” 妖兽的吼叫此起彼伏,尤其那夜枭,诡异的笑声让人毛骨悚然。 三人一狼妖开始亡命奔逃,顺便收割一些遇上的试剑者。 接近汇合点之时,苏心月分给夜奴一些铭牌,就和二人分道扬镳,先行离开。 “为什么没遇到剑阁和天元山的人?” “呵呵,当然是残相和拘牙给他们制造了麻烦,那个女人暗中也出了不少力。” “她隐藏了修为,实力在我之上,不知道怎么做到的。” “对了司徒婉的金丹在你手上吧,那东西对我有用。” “你不怕影响你的修行?” “怕什么?修罗殿炼的是红尘,炼的是尘世中的七情六欲,种种念头。那个女人阴险歹毒,对欲修罗的修炼有独到之处。” “我不好好利用,日后怎么和你共参大道?哈哈哈哈!” 夜奴走了,路遥没有走,他在等刀不归三人。 一个个身影闪过,过了半个时辰,他等到了要见的人。 “没想到你们也参加了,收获如何?” “我们兄弟为了磨砺修为,顺便捞取那些人身上的东西。至于那些牌子,都给了石修。” “哦,你也想去天剑山?” “不,天剑山不适合我,我要去天元山。他们来的人死了两个,或许是个机会。” “这么说,你们也要分道扬镳了?刀不归,你二人有何打算?” “回苍云岛,侯府自顾不暇,既要追杀杀手唐,还要提防翠屏山,不会来找麻烦。何时入了晖阳,何时出岛闯荡。” “呵呵,没有你这个霉星也是好事,至少没那么多麻烦缠身。不过你可得悠着点儿,小心在侍女身上折了腰。” 相逢别离皆是缘,刀氏兄弟洒脱随性,石修有自己的追求,这很好。 等大部分人赶到了汇合点,路遥才不紧不慢的赶起了路,出现在了龙娇娇的视线。 千人试剑,活下来的仅有一百多人,那些逸散的生命气息,滋养着这一方土地。 天元山两人陨落,剑阁死的更多。 最让路遥不解的,柳青兄弟葬身里面,于是非哥俩完好无损。 难道是苏心月的手段,她看上了于是非的诡计多端? 最终的结果公布,夜奴高居榜首,天元山和剑阁各有斩获。 石修第十,于是非第九,苏心月处在第八位。 剑阁之人占了四席,天元山闯进了两人,其中就有铁木真。 一场屠杀之旅接近尾声,苏心月和于是非成功踏进天剑山的山门,石修也接受了天元山的招揽。 最让人费解的是,修罗殿居然撤销了对路遥的悬红,惹得其他两派连连皱眉。 到了这时,他们已经品出一些味道了。但路遥没有对他们动手,倒也没有理由发难。 活着的人,踏着死者的尸骨得到了想要的东西,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妥。 路是自己选的,或生或死无法怨天尤人。 成功并非偶然,实力和智计缺一不可。 幸存者明白了,死去的人再也没了翻盘的机会。 路遥虽然摆脱了修罗殿,依然是关注的点,因为前十有三人和他有关。 夜奴得到了榜首之位,路遥也收获了百万晶石。 这些足够他淬炼五脏本源,到时候五行齐备,也该准备冲击金丹了。 没有告别,快速脱离众人的视线,路遥赶往了珍宝阁。 没有御剑,只有啸月的奔行纵跃,纵上了山岭,越过了大河。 那是不一样的体验,御剑潇洒风流,驾云飘逸脱俗,那么此时便是张扬快意。 没有让范统失望,路遥带来了遁地鼠。 情义两清不相欠,心头又轻灵了一分。 “哈哈,好本事!在各方势力间走钢丝,居然没有摔落,让你走了出来。我有些后悔,后悔草率的用掉了那份人情。” “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如果是生死之际你帮我一把,那份情义会还很久。” “那不是太过势利?今后有何打算?” “打算以后再说,先离开这里,找个安静的地方修到金丹。” “安静的地方?有,通天观就不错。虽然只有小猫两三只,他们还真有些特别的本事。” “怎么个特别法?” “画符,就是在符纸上画下小型的灵力阵法。” 灵力阵法是个新奇的东西,画符路遥倒是知道些,只是从没往这方面想。 “就算我去了通天观,他们能收留我?好歹也是名义上的大派,会分一座山头给我?” “呵,我也只是说说。你创了什么通天教,他们是个通天观,万一对上眼了呢?” “再说了,你能收服狼妖,在妖土立足不无可能。那个地方,毗邻桃花谷,背靠妖土,交织着多方势力。你长袖善舞,找个平衡点不难。” “还有,你不是想做个红尘浪荡子吗?桃花谷可是有草木孕育的精灵,你不想看看?” 说了那么多,还是这句最管用。还不知道能活到什么时候,见到了世间新奇,哪怕死了,也会少一些遗憾。 这一去,便是山河路远,不知何月何年。 头上少了修罗殿和天剑山,路遥开启了天元的游历之旅,不再是奔逃藏匿。 多年的颠簸流离,从来没有慢下来体味天元的人文地理,所以他这次走的并不急。 修罗殿撤消了悬红,路遥这朵浪花落回了大海,渐渐走出了大部分人的记忆。 对他来说,这是好事,可以慢慢探索这个世界的秘密。 第七十一章 天剑山 路遥走出了世人的视野,苏心月踏进了天剑山,拜入了玄阴峰。 天剑山五座剑峰各有不同,据五行之位,兼五行之力。 进了剑峰便有资格成为真传,修习各峰所长。 天剑山有自己的规矩,要想成为真传,需要等上十年。 每一个十年,各峰会进行选拔,实力最弱的两人会被下放到剑阁,由试剑胜出者接替。 这一次试剑,是最特别的一次,增加了不少外人,失掉的四个名额,由剑阁最优秀的弟子进行递补。 天剑山五峰,每一峰只有五位真传,享有世人难以想象的待遇。 十年一次的轮转,洗尽了铅华,留下的无一不是精英。 就是那些剑阁的弟子,实力也是高的惊人。 他们是最强的金丹,最强的晖阳,路遥没碰上,绝对是幸运的。 四座剑城的剑阁,远非青云之流可比,柳青对苏秦的惧怕就能可见一斑。 那些连续五十年坐稳真传之位的弟子,就是一方方剑阁之主,一个个执法堂的执法者。 五峰厚土为尊,峰主之下执法堂最大。 天剑山每一峰,峰主一人,无一不是顶尖的强者。 峰主数年难见一次,只是偶尔授业解惑,过问一峰事宜。 玄阴峰的峰主,唤作皓月真人,对新进山门的苏心月极为喜欢。 原因有二:一是天赋,二是同为女子。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青木剑城的格局发生了震荡。原本柳家的地域,遭到了苏家和于家得的蚕食,只剩下了三分之一。 这还是因为柳云天的缘故,否则渣都不会剩下。 苏家似乎一朝兴盛,多出了不少强力的帮手,就连牧远游方都重回了麾下。 仇恨无言,长留心间。 苏家和于家成了敌人,于是非和苏心月也成了柳云天的对手。 在路遥的帮助下,才得了一个第八,一个第九,还真能翻天不成? 天地在变,天剑山在变,路遥也在变。 周游在山川野泽,大城小镇,看过了不一样的风景,也遇到过种种麻烦。 麻烦大多来自啸月和赤炼,一个是妖兽,一个是妖精。 仗义不平,强抢民女的事,时有发生。 小打小闹,打了也就算了,碰到了恶客,他也不会手软。 苍茫大地一剑挽破,何处繁华笙歌落。 斜依云端千壶掩寂寞,纵使他人空笑我。 木婉君的死,让路遥爱上了酒。 那个可怜的人,一生都活在痛苦之中,错过了人间无数的风景。 路遥要替她看一看,看看梦中的修行路,看看路上的百花齐放,人来人往。 每一口烈酒入喉,灼热流入心田,告诉那一道伤痕,修行路不止那些,还能这样。 戮心藤在赤炼手上有些不一样,颜色更加幽深,尖刺更加暗红,像是干涸许久的血液。 这是个奇怪的东西,死在龙娇娇手上的修士,都被它吞噬了精血,看着有些邪恶。 而现在,戮心藤成了套在啸月脖子上的绳,另一头牵在了龙娇娇手中。 “别那么大怨气,那种气息也是对你的磨砺。天知道以后会遇到什么,苦修也是修炼的一种。” “再说了,道化经在妖精那里。冲她发脾气,还学不学了?” “哼!你们欺负人!” “我的护法,你搞错了,你是狼,不是人。你说你化形会是什么样,会不会成为狼人?” 接着,路遥给它普及了一下金刚狼的外貌,没想到啸月还挺向往,真是怪哉! 丝竹绵绵,琴音袅袅,哀怨缠绵的曲调,总能让路遥驻足,让他流连。 和啸月不同,龙娇娇对这些红尘曲调很是好奇,因为她感受得到,路遥的心绪会随之变换。 “声音是天地的韵味,不是你听到了它,而是它传入了耳中,引起了你的共鸣。” “所以,声音可以干扰心神,祸乱你的心智。” “生灵情绪不同,发出的声音也不同,是心神意愿的另一种体现。” 这不是酒肆,也不是春坊,是一座单纯的乐坊。 酒生情,茶醒神。 时隔多年,路遥再次喝到了茶,名字就叫醒神茶。 弹奏古琴的,是一个儒雅中年人,当然这说的是模样,不是他的年岁。 一个男子,弹得出这么缠绵悱恻曲调,足够让路遥惊叹。 乐声浸染心田,勾起了红尘中的情爱悲欢,聚散离合。 一曲作罢,几个女子抽抽噎噎甩袖离去,只剩下了路遥和妖精二人。 “小友,今日曲毕,明日再来。” “有灵石不赚,这就要赶人?” “伤春悲秋之风,只为赚些酒资而已。” “音通神,你的韵律连天地,通人心,怎么能是伤悲之风,明明是一种高深的道法。” 这一段话,让男子停下了离开的脚步,在路遥对面坐了下来。 “我很意外,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和谐的天地之音,自上古末就已经消失了,现在是无论如何都弹奏不出来的。” 又是上古末?和天机变数有关? “那是为何?” “天道有缺,没有第二种可能。” “当然,正因为有缺,才有了逆天的修行者。” 男子的见识之高,路遥没想到。唯一的解释,这个人不简单。 “或许就是因为有缺,才有了天地万物,宇宙苍生。先生见解高妙,不知如何称呼?” “伶仃,远古先民之后。” “远古先民?传说有伶氏一族,以丝竹作萧管,以五弦制古琴,莫非和先生有些关系?” 男子越发的讶然了,这些远去的传说,少有人知道,一个毛头小子是如何知道的? “小友见识非凡,来这扶风城,也是为了宝藏而来?” “宝藏?不知。一路游历红尘,偶然来了这里,先生可否说说?” “扶风城有座朝凤山,是上古末年,两大修行集团子氏和姬氏的争夺焦点。” “传说姬氏远祖姬高阳和九位凤妃,就葬在了朝凤山。” 姬高阳是谁,路遥不知道,九位凤妃却是引起了他的兴趣。 “九位凤妃,莫非是凤凰?” “呵呵,谁知道呢?一种说法,是九位妃嫔,另一种说法是九凤一化九。” 九凤?又是九,前有九尾狐,这里又传出了九凤的事。 如果这些生灵,真和天道算计有关,那么,或许天道已经察觉到那飘渺的变数存在。 “像那些传说的大人物,自己的陵寝能随随便便被找到?这会不会是个阴谋?” “修行者岂是蠢人?明知有风险,还是会有许多人去搏那个万一。如果说红光明灭的朝凤山是灯火,那么包括我在内的人就是飞蛾。” “路遥,要不要合作?” “你知道我?” “哈哈,虽然修罗殿撤掉了悬红,要想那么快走出世人的视野,还是早了些。狼妖代步,美人为伴,我怎会不知?” 据伶仃所说,朝凤山的异象已经持续了三个多月,各方修行者闻风而来,都在等那红光沉寂下来。 伶仃是伶氏族人,选择合作之人,方法也是特别,既要通音律,也要有实力。 所以他选了路遥,一个从风口浪尖退下来的人。 “我没兴趣探索什么宝藏,争夺什么宝物,我只想看看而已。” 出了乐坊,路遥来到一处山岗,远望群山当中的红光。 龙娇娇心有疑惑,说道:“是不想和那人合作,还是真没兴趣?” “那个伶仃祖辈是远古先民,而且是不一般的先民,你说他会独自参与这么复杂的事?” “传说有几分真实,我不知道。远古有名望的先民很多,与伶氏有牵连的不少。” “在这扶风城,肯定有别的先民后裔。他拉我入局,或许就是用我来吸引一些人的注意。” “不管怎样,我都不会跟任何人合作。想要获得宝物,第一要有实力和算计,第二要靠机缘。咱们不必牵扯过深,只是碰碰运气。” 路遥的猜测没有多少偏颇,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人性,先利己,后惠及他人。 而路遥在伶仃眼中,就是那个他人。 扶风城没有修行大派,有的是一个个世家,最大的就是岐家。 岐家在天元很有名望,岐黄山庄在医道和炼丹上都有很高的地位。 路遥拒绝了伶仃的邀请,他就来到了这里。 “那个小子拒绝了,小小年纪拨弄风云,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我怀疑他的来历,多少年过去了,居然有人知道令家祖上的事,实在太过诡异了!” “拒绝也无妨,他不想卷进来,那就想办法让他卷进来。岐山,散布些消息,勾起人们对路遥的回忆。” 路遥激起的风浪,并没有完全散去。 在这扶风城,这朵浪花又出现在了人们的视野之中。 短短时间聚集了那么多目光,路遥猜到了原因,和伶仃有关。 去了扶风城的珍宝阁,伶仃的身份清晰了起来。 岐黄山庄有三位庄主,大庄主岐山,二庄主姬周,三庄主正是伶仃。 岐,姬,伶,这些遗民果然还有联系。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敢在修罗殿和天剑山,以及一个苏家之间走钢丝,路遥岂会怕一群遗老遗少? 本来只想观望看热闹,碰运气捡便宜,现在他想如那些人所愿,主动跳进来。 第七十二章 岐黄术 鱼篓小岛生有青竹,红鸳斩了几根,削出了一堆竹片。 而后赤炼用火将之烤黄串联了起来,制成了五卷书简。 接下来,就到了路遥的表演时刻,以银剑菊的剑叶,在上面篆刻了起来。 不久之后,刺腰,风,痹,痿,厥,五卷书简就已完成。 范统送给路遥的令牌还在,如今他要用一用,通过珍宝阁办些事情。 扶风城风起云涌,是珍宝阁敛财的好机会。 黄昏已过,竞宝会开启了大门,陆续有修行者赶来。 这些人中,有两人惹人注目,就是岐黄山庄的两位庄主,岐山和姬周。 “姬兄,珍宝阁说手上有五卷岐黄术,也不知是真是假?” “应该假不了,抛出岐黄术,明摆着冲咱们来的。岐黄术早已失传,里面不止有医道,也藏着关于修行的秘密,无论如何也要得到。” 外面的竞宝如火如荼,路遥坐在后堂安稳如山。 “真要定那么高的价格?” “高还不好?越高你们不就赚的越多?五卷晶石五百万,取一成就有五十万。放心,他们会出手的!” 竞宝会进行了一半,台上出现了五卷书简,岐黄山庄的二人瞬间来了精神。 主持之人做足了架势,开始侃侃而谈。 “或许诸位不知道,远古有岐黄术流传。岁月悠悠,世事演变,到了如今,已经成了绝响。” “珍宝阁有幸得到了其中的素问五卷,今日公诸于世,期待有缘人。” “这东西不但有其实用价值,也是祖宗的传承。” “素问五卷,不进行竞价,定价五百万无属性晶石!” 这话一出,场上瞬间哑了火,那可是五百万! “哼!抛出岐黄术,明显是冲我们来的!晶石我们出的起,不知道素问五卷是真是假,是哪五卷?” “两位庄主,珍宝阁见多识广,虽然不知道这是不是原本,但里面篆刻的东西假不了。” “这五卷是刺腰,风,痹,痿,厥,虽然不知道有何用,或许能为寻找其他散落的经卷提供些线索。” 珍宝阁之人说的五卷,确实是素问里的五个门类,不过却是鸡肋一般的存在。 两位庄主在乎的,就是从五卷身上找些线索。 思量再三,姬周开口。 “这五卷分量不足,我们也是考量可能存在的线索。晶石四百万,多了就算了!” “两位庄主,一下砍掉两成,不合适吧?这样,为了传承的保存流传,珍宝阁退一步,四百五十万。” 能出到四百,就足以看出他们心中的渴望,多出五十又何妨? 结果也没超出预估,岐黄山庄以四百五十万的价格拿下了素问五卷,匆匆返回了山庄。 知识就是财富,路遥此刻深有体会。五卷鸡肋换来四百多万,坑了岐黄山庄一把,实在是痛快! “多谢帮忙!晶石给我四百万就好,那五万你就留下,和范兄交个朋友。” “哈哈,你还真是名不虚传!再有这样的好事,记得找我啊。” “有机会,会的。在扶风留些日子,我就离开了,不想惹麻烦。” “路遥,那真是素问五卷?” “不管真假,他们认为是真就好!” 一个乾坤袋,香囊大小,却是举重若轻,装得下晶石四百万,实在是神奇。 “范兄,这乾坤袋我也用了有些年头了,可知是什么人所制?” “平常所见,大多是七巧阁所制。不过在久远的年代,不只有乾坤袋,还存在过别的收纳之物,手环戒指之类。” 乾坤袋涉及到空间,早晚要研究一番,因而路遥有了这一问。 路遥离开了竞宝会,两位庄主也回到了岐黄山庄。 花费了巨大代价得到的素问五卷,三位庄主研究了半天,却是毫无意外所得。 “是素问五卷,仅仅如此而已。府库晶石少了三成,就换来这些寡淡的汤水,珍宝阁真是可恶!” “怨不得别人,人家说的明白,东西收与不收取决我们。我在意的是它的来历,他们是从哪里弄到的这些东西?” 见两位庄主愁苦,伶仃却是淡然。 “这五卷虽说鸡肋,可偏偏就有留存,那其余的呢?那些才是精要,真就那么失传了?” “我认为,既然这五卷流传了下来,其他的也不会传承断绝。只是不知道藏在哪里,或者在谁手中。” 坑了岐黄山庄一把,路遥心情大好,来春坊喝最烈的酒,看最火辣的舞。 而此时扶风城来了几波人,让这里的局势动荡了起来。 天元三山一殿,加上珍宝阁,一个扶风引来了天元五大势力。 姬高阳的名头太大,无论宝藏真假,他们都要插上一脚,争上一番。 春坊歌舞升平,纸醉金迷,闯入了一些不速之客。 在这些人中,路遥见到了一个快要遗忘的人,张三。 这些人不是来消遣的,他们看的不是舞,而是饮酒看舞的路遥。 “哈哈,都盯着我干什么,我比那妖娆的舞姿都好看?” 路遥无视了张三的存在,让他很不满。 “多年不见,你还是那样,又在盘算什么坑人的把戏?” “我和你说话了?没记错的话,你几次三番想杀我来着,没忘吧?” “哈哈,没错!可那又能怎么样呢?你是混得风生水起,还弄了个教主的名头。” “我也不差,进了天元山离阳堂,你想杀我?一个人族的公敌,想杀我?” 路遥笑了,笑容非常和煦。 “天元山怎么了,天元山想杀我,我还能坐以待毙不成?” “你怕是忘了,我手上可有两条晖阳的命,你比他们厉害?” 没镇住路遥,张三意识到不好,刚想退走,却已经为时已晚,一个烈火牢笼将他困在了原地。 下一刻,套在啸月颈上的戮心藤冒出了尖刺,卷住了张三的脖子。 “吆,这么大火气,小侍女伺候的不满意?” 这下春坊更热闹了,来的不是别人,是修罗殿夜奴这个妖女。 随行的两人路遥认识,就是那残相和拘牙。 “你怎么来了?” “听说有什么宝藏,当然来抢一抢了。你能来,我就不能来?” “抢?你们这些大门派,不怕伤了和气?” “抢夺机缘各凭本事,死了活该,难道要让上一让?” “随你,我要办正事,一会再说!” “妖精,还不动手?让他死慢点。” 戮心藤的尖刺扎进了张三的脖子,然后缓缓转动了起来。 感受到流失的血气,张三发出了哀嚎。 “住手!” 春坊进来了四个人,为首的中年人气势庞大,散发着惊人的气势。 “路遥,放了张三!摆脱了修罗殿的追杀,又来惹我们天元山?” “呵呵,我管你是谁?有人要杀我,我还要伸出去脖子等着?妖精,还等什么!” 一声令下,戮心藤绞断了张三的脖子,火牢收紧,焚毁了他的肉身。 路遥没给天元山面子,当着火云真人的面,绞杀了离阳堂的张三,三个弟子怒火中烧,纷纷取出了随身兵刃,攻向了路遥。 而那火云真人则是锁定了龙娇娇,不敢有丝毫大意。 这个女子的事,他听说过,尽管自己高上一小境,那也不见得讨得了好。 意外的是,碰撞还未开始,就被一蓬黑色剑芒打断。 出手的是夜奴,她站到了路遥的身边。 这种局面火云真人始料未及,满眼不敢置信。 “同为天元大派,修罗殿要插手天元山的事?” “哈哈,老家伙,你代表的了天元山?反正我代表我自己,不牵扯修罗殿的立场。” 火云真人怒气冲霄,一声怒吼,春坊变成了满地瓦砾。 “断云!出来!” “唉,还是被你察觉到了。这事我管不了,她是一部天骄,我只管护道,别的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怕是和路遥做了什么交易吧?否则,凭她能试剑夺魁?” “你是哪个?” “烈焰剑阁,赤锋!” “不好意思,不认识!” 修罗殿和路遥站到了一起,任谁都没有想到,这本是不该发生的事,可偏偏就发生了。 这种情况,路遥也是迷惑不解。夜奴帮自己也就罢了,那个断云怎么也来帮自己? 四方人马两两站队,一时僵持在那里。 这时珍宝阁的人出来打圆场:“你们真要厮杀一场?扶风藏着的人不少,不怕别人浑水摸鱼?” “要打要杀,等到朝凤山有了结果也不迟!” 这是台阶,也是实情。 为了一个张三和修罗殿开战,这不现实,因为牵扯太大。 虽然两看相厌,但修罗殿并不好惹,否则早就被联合绞杀了。 风波暂时平息,可关于路遥的传闻,在纵容妖兽吞吃人族金丹的基础上,又加上了修罗殿这一笔。 修罗殿是天元的邪教,那些大势力虽然克制,可无时无刻不想除去。 来到了山岗,远观那明灭的火光,路遥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你帮我也就算了,那个断云怎么回事?” “你猜?” “滚!” “没情调!你忘了丹元子?” 看着夜奴那阴森的笑意,路遥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虽然不知她怎么做到的,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断云已经不是断云了! 第七十三章 修罗殿 “你这么明目张胆的帮我,修罗殿不会追责于你?” “不会!修炼之路,生死最常见。” “修罗殿两个晖阳死在你手里,又协助我夺了试剑榜首,这足以证明你的能力。” “修罗殿是天元的异类,如果可以,他们人人都想除之而后快,尤其以天剑山和天元山为最。” “因为你们修炼的功法?” “不是!” 和其余大派一样,修罗殿也是兴起上古末期,是远古黎民的后裔。 远古时期征战连绵,姜氏和公孙氏之争,导致姜氏衰落归附公孙。 而姜氏一族的支脉对此并不甘心,因而有了另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 最终族长战死,神魂逃回洞,护佑洞内残存的追随者坠入了深渊。 洞是黎民修炼者的圣地,汇集了世间恶妖凶顽之气。 修炼者在那里修炼,根据体质的不同,肉身会发生种种变异,衍生出强大的能力。 他们有人族的七情六欲,妖魔的魔法神通,外貌非人,非妖,非神,被世人称作修罗。 修罗殿的存在,就是那些残存修炼者后裔所创立。 “他们也是人族,只是为了抗争,选择了不一样的修炼之路,变成了非人非妖的模样,成了世人眼中的妖魔修罗。” “我所知道的也是有限,大致就这么个脉络。至于今日帮你,我们也有私心。” “天剑山,天元山,就连这岐黄山庄都看你不顺眼,你和修罗殿的人没区别。” “况且,我知道你的本事,没理由不帮你一把!” “得了吧,直接说通天教和你们一样臭名昭着就行了。” “哈哈,这么说也行!臭名昭着,也比那些伪君子强!” 路遥有些忧愁,摆脱了一个修罗殿,又惹来了两座山。 就算能在通天观附近安身,那就没有麻烦了? 从几何时,他曾经有个念头,回到遨来洲修炼个几百年,实力足够了在行走天下。 可见识了天元的波澜壮阔,又怎能安心呆在那个小地方? 要想早日看破天地的秘密,天元是无法回避的地方。 “传言说,这朝凤山是什么姬高阳的陵寝所在,有几分属实?” “可能性很小,姬高阳是久远时代的人物,制霸一个时代,陵寝怎么可能在这朝凤山?” “不过修罗殿搜集的消息,和传说的九凤有些关系。” “上古末期子氏一脉修炼者,和姬氏一脉发生过大战。” “那个时代,有修行王朝的存在。子氏末代君主子收九尾狐为妃,姬氏立九凤为后。” “双方大战波及人神妖三方,打的世界崩溃,生灵涂炭。” “最后一战,好像就发生在朝凤山。” 又是九凤,和九尾狐同一时期的九凤,其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白泽的说法,那些改天换地的混战,是天道催动的阴谋。 目的是找出天机变数的下落,实现天道归一。 而赤炼那零星的记忆,说的是一些特别的生灵,策划了各族的混战。 它们有个共同的特点,如九尾狐一般能以一化九。 这些奇特的生灵,都是一族的王者,会不会是天道的代言人,天道意志的执行者? 路遥和夜奴的交流,赤炼充耳不闻,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远方的朝凤山,气息起伏不定。 从思索中抽身出来,路遥发现了她的异样,带她离开了山岗。 “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总感到朝凤山中有东西吸引我。之前还不明显,现在越发的清晰了!” “这种感觉是第二次,第一次就是盘龙岭见到你之时。” “你当初缠上我,是觉得吸引?” “是的,就是那样!” 是什么吸引当初的赤炼?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天机变数。 这很特别,因为只有她有那种感觉,她曾经接触过天机? 可那怎么可能?风羲风栖隔绝天地,天机就与这片天地隔绝,那是多么久远的事了。 那一段过往,越发的扑朔迷离,可这朝凤山,看来是不得不去了! 路遥有种不好的预感,似乎整座天压在了扶风城,笼罩了朝凤山。 扶风城来的人越来越多,各方势力纷纷增派人手聚在了此地。 这里就像天元的火药桶,随时会发生爆炸,将一切炸的灰飞烟灭。 明灭的火光,像恶魔的眼睛,蛊惑着各方的修行者,放大着内心的欲望。 天元山五座堂口,天剑山五座剑阁,陆续前来增援扶风。 而修罗殿也不甘示弱,前后赶来了两队人,占据了一座山岗,和潜在的对手遥遥相对。 “这小子就是路遥?这小体格,一点也不威武雄壮,夜奴怎么看得上?” “唉,也别那么说,或许他有别的长处呢?哈哈哈哈......!” 路遥的名字,他们听过,闻名不如见面,貌似有点失望。 面对修罗殿的评头论足,路遥呵呵一笑。 “人不可貌相,我怎么也比诸位英俊的多。虽然身上没长角,也没覆甲,更没有突出的骨刺尖刃,但我自认为模样周正,比你们要强一些的。” “屁!模样当饭吃?男人就要勇猛雄壮,否则如何征服女人?想征服夜奴,你那小身板可是不行!” 路遥脑子有些短路,这特么是修罗殿的人?怎么像流里流气的二流子,修行界的古惑仔? “好了,别吵了!路遥等着我来征服,要你们多嘴!” “省点力气吧,朝凤山有什么,现在不知道。咱们来好来,要走就没那么容易了!” “干!他们人多不假,杀起来怂得很,就会罗里吧嗦讲些虚伪的道理。” “人可死,头可断,死了大鸟要朝天,就是干!” “都住嘴!再啰嗦,全都滚回去!” 一个长相还算正常的中年人,制止了修罗殿的喧哗,目光在路遥身上游走了几个来回。 “我是摩罗,你的事我有所耳闻,留在这里没走,看来是要插上一手了。小子,你的名声可是不怎么好,眠花宿柳收妖族为徒,现在更是得罪两个所谓的名门正派。那些人最喜欢背后扇风,借力打力,阴险得很。用不了多久,你的名字会臭遍整个天元,再也没有立足之地。” “咱们修罗殿,咳咳,名声也不怎么好,我们不嫌弃你,有没有兴趣来避避风头?” “不怕我给你们带来灾祸?” “他们一直想覆灭修罗殿,要不是我们够硬,修罗殿早就土崩瓦解了。你说,还有什么灾祸比这更大?” 沉吟了片刻,路遥无奈笑道:“或许我真是个霉星,与其把麻烦带到别的地方,还真不如去修罗殿。” “那朝凤山一时半会去不了,我想借这个空档,提升一下境界。摩罗长老,修罗殿能不能撑开一块空间,让我淬炼一下脏腑,结一结金丹?” “没问题,早就听说你能越阶而战,结了丹岂不能抗晖阳?” 修罗殿名声臭不可闻,行事却是爽快直接,噼里啪啦一阵输出,撑开了一片空间。 山岗上,除了路遥之外,只剩下龙娇娇和啸月护法。 在这扶风城尝试结丹,是不得已的选择。他有一种直觉,天元的天,要变了! 想要顺利结丹,五脏本源完全才能万无一失。 四城试剑拿了夜奴的晶石,就是为了淬炼脾肺之源做的准备。 脾在五行属土,为阴中至阴,是太阴湿土,又运化水液。 脾胃居中焦,吸收输送水谷精微,充实并化生精气血津液,二者合为“后天之本”。 肺与脾不同,呼吸司气,主行水,朝百脉。肺脏在五脏六腑位置最高,覆盖诸脏有“华盖”之称。 肺在五行属金,为阳中之阴,宣发肃降,与自然界息息相通,易受外邪侵袭,被称为“娇脏”。 时不我待,路遥双管齐下,黄白两色气流纳入体内,通过五行莲输送至两脏。 分神行事最忌打扰,龙娇娇盘坐空中护住了整座山岗,心神却在捕捉路遥行气炼脏的轨迹。 路遥身负机缘,按理说修炼的速度不该如此缓慢。 但为了打牢根基,补足每一处疏漏,不得不放慢了脚步。 万丈高楼从地起,爬得越高,根基越重要。 同时开垦两处山河,同时两地润脏凝源,消耗可想而知。 土金二气,有三成溃散于外,为啸月和龙娇娇所得,成了他们试着炼脏的养料。 啸月喜金,龙娇娇喜土。路遥重整山河,缔造了本源之种,他们两个脏腑也有了些模样,受益匪浅。 百万晶石化作无色灵晶,在山岗上熠熠生辉,仿佛一座灯塔,想不被注意都难。 可修罗殿亲自护法,让那些蠢蠢欲动的人无可奈何。 朝凤山到底藏着什么,还未可知,现在出手,无疑非常不明智。 况且,他们也想看看,这个路遥到底有何特别,结丹会是怎么一番模样。 周调自身,五脏本源皆备,结丹的时机已经成熟。 仰望天空,路遥陷入了沉思。 赤炼入晖阳,天劫异象,自己来的会是什么?是否也会如她那般,也是有惊无险? 如果金丹结成,修行阴阳之道的基础已经坚实,要不要和这个蛇女共赴阴阳? 看了龙娇娇一眼,路遥露出了和煦的笑容。 或许有一天,天地都将不存,万界都会湮灭,一切化作了虚无,自己又何须纠结? 既然龙娇娇和自己的牵连越来越深,那么再深一些,又有何妨呢? 第七十四章 金丹引天变 看懂了路遥的眼神,龙娇娇身子为之一颤。 道有多少,她不知道。但她知道,生灵万物为阴阳相合而生,那是大道。 那道眼神,她似乎觉得熟悉,却是找不到源头。 收回心思,路遥魂丝进入胎珠,以自身元气为本,丹田灵液为养料,五行之气为火焰,丹田为洪炉,开始祭炼金丹。 这一过程对神魂和灵力的消耗,是巨大的。既要播撒神魂的种子,又要提供海量的灵力,促进胎珠的成长。 灵晶肉眼可见的减少,山岗上的光芒也渐渐减弱。 用时十余日,胎珠五气成源,膜囊内灵力凝实,外膜成五色之壳。 金丹结成,五行莲通明的根须与之连结。 金丹反哺,疲惫如潮水退却,神魂通明覆盖千丈。 变天了,整个朝凤山所在,乌云压顶,雷光闪闪。 扶风城之外的天空不再湛蓝,几乎呈现虚化之色,无比的诡异。 啸月一跃纵出了山岗,一直退到了数十里之外,才驻足山巅,远远观望。 它不明白,这种天地威势,那条赤炼为何不走? 风暴中心的路遥也是不解,有些担心。 “怎么不走?我有预感,这天罚不会比你遇到的差,甚至因为你的存在,会变得更强。” “我在湖心岛渡劫,看到了上天洒下的烟花,可只有一人,实在是不美。这次你度劫难,烟花会更加灿烂,我怎能错过?” “咳咳!那个,你是不是动了春情,喜欢上了我?” “尽说些没营养的废话,你就是装傻!” 黑云似乎无边,无色雷光周游穿梭,只闻轰鸣,却是不曾落下。 乌云开始凝聚,雷霆开始显形。 青色的雷罡像巨龙一般,从乌云中探出了头颅,穿过了云层,盘绕在山岗,穿梭在整片朝凤山。 接着便是红色火鸟降世,在朝凤山飞翔盘旋,撒下团团红色的雷火。 火鸟炸成漫天火焰,白色的雷霆巨虎一跃而下,口吐素白雷罡,轰击破烂不堪的山河。 白色雷芒消散,黑色巨龟降落,黝黑的雷霆如大海之水,淹没了整片朝凤山。 潮水退却,紫黄雷霆凝聚成形,巨龙在空,麒麟在地。天降雷火,地生雷霆,天地之间恍若熊熊雷霆烘炉,将一切练成了虚无。 闻所未闻的异象,让无数修行者肝胆俱裂,发出了失魂落魄的惊叫。 “五行雷灵现世!是五行雷灵!这路遥要逆天了!” 看了天地间最灿烂的焰火,赤炼心满意足,二人从烟尘中显出了身形,毫发无损。 恐惧,猜疑,贪婪,兴奋,绝望,种种情绪涌上了众人心头,暂时忘却了来此的目的。 见路遥二人向垮塌的朝凤山飞掠,他们才纷纷回神,瞬息之间赶到了那片透着红光的焦土。 穿过五个塌陷的入口,五座相连的地宫闯入了视野。 或许是年代久远,或许是那恐怖的雷火,原先的阵法禁制,绝大多数都已失效。 随处可见的宝物,散发着诱人的光芒,牵动着每一个修行者的目光。 从起初的各自搜刮,到慢慢出现的厮杀抢夺,最终演变成了全面的争斗。 那些东西,有许多已经超脱了灵器的范畴,达到了法宝的层次。 因而每一个人都在舍生忘死,甚至对结伴之人大打出手。 而路遥和龙娇娇并没有陷入混乱,在冥冥的指引下,进入了一处独立的空间。 这个空间在地宫之内,又不像存在真实之中,一片耀眼的火红。 两颗红色的珠子交相盘旋,烈火牢笼之内,两道火影纠缠搏杀,发出了摄人心魄的叫声。 屏住心神,默念清静经,路遥看清了火影的模样。 一个是九头火凤,另一个是人形蛇尾的女子。 此时,赤炼眼睛光芒明灭不定,身形虽蛇形女子的行动,在路遥身边盘旋飞舞,挥洒着火焰。 路遥本就聪慧,结合种种,判断出二者必有联系。 潮音竹迟缓赤炼的身形,魂丝凝练向她脑中送去了一缕波动。 “凝神静气,想想清静经!” 片刻之后,赤练眼神恢复了清明,眼中跳动的火焰也恢复了平静。 “那是九凤,天道的化身,想办法除掉它!” “怎么除?虽然磨灭的没有了多少力量,也不是你我能抗衡的。” “那是残魂,已经没有了多少灵智,趁着还没突破控制和天道产生联系,用潮音竹试试!” 路遥也是果断,成就了金丹,潮音竹的力量大涨,丝线穿过火牢扎入了当中的头颅。 没想到的是,这一下带来两方面改变。 那九头火凤气势有所萎靡,而外面炸雷又起,目标似乎正是这里! “糟了!破坏了那一方空间,天道和火凤残魂产生了联系!” 这时雷霆凭空出现,轰破了这一方空间,击碎了火牢,那道火影缩回火珠,化作流光投入了扶风城。 九头火凤逃走,蛇形火影收进了珠子,隔着丹田进入了赤炼腹中。 无边的雷霆打断了惨烈的厮杀,以地宫为中心开始疯狂肆虐。 虽然无法击中,可那磅礴的力量,却让路遥五脏皆伤。 苦苦支撑了半个时辰,奄奄一息的路遥等到了睁眼的赤炼。 此时她眼中神光湛然,气势攀升了两个层次,眼神却是有所不同。 缠上了他的身子,火牢出现在四周隔绝了那些乱窜的能量。 看着路遥的眼睛,赤炼眼中闪过了沧海桑田,岁月变迁。 “你是变数,是天机,因为你,我又重活了一回。” “你走都走了,干嘛还要回来呢?” 赤炼道破了最大的秘密,路遥确定了一件事,和她的相遇,也许并非偶然。 长长呼出了一口气,他说出了一句话。 “那么你是谁,我又是谁?” “我是赤练,也叫红袖,红袖这个名字是你给的。” “哦,别告我诉我我是风羲,那我会吓死。” “呵呵,放心,你不会吓死。因为你不是风羲,你是通天,现在叫路遥。” 上古末期,天地最后一次大战,风羲二人隔绝天地,演化一方天地法则。 那最后一战,封印了两个世界的联系,将仙神妖魔封入了上界。 天元,本是祖地的一部分,发生过两场收官之战。 一场就在朝凤山,另一场发生在如今的天剑山。 这两场大战的主角,这里是赤练对九凤,那里是白矖战九尾。 赤练和白矖人身蛇尾,本是风栖侍女。 在通天得到天机之后,被派往他身边,成了随侍左右的护法。 正是她俩的舍身斗法,双双困住了受创的天道化身,才为两位大神赢得了时间,带着天机与世隔绝。 “我怎么什么也记不得?” “可能你地魂已散,影响了那方世界,才有了诸多修道的法门。如今的你,已经和以往不同,彻底忘却了因果过往。” “既然我的存在让你复生,那那个白矖呢?会不会也可能活过来了?” “不是可能,而是肯定,应该就在天剑山!那个苏心月是九尾天狐化身所成,进天剑山肯定在找重要的东西。要是被她先一步得手,那白矖就危险了,很可能被她炼化成自己的力量!” 二人言谈之际,扶风城遭遇了天灾。 一抹红影肆虐大半个扶风,数百修行者血肉一空化为了灰烬。 修行者围追堵截之下,红影遁往远方,失去了踪影。 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夜奴身旁,路遥得知了发生的变故,心头压上了沉重的石头。 发生了这种巨变,所有人人心惶惶,暂时搁置了争斗的念头,第一时间返回了各自的宗门。 “你们去哪了?可有收获?” “所得不多,你们呢?” “活着的各有机缘,无一例外。看着吧,这天元要变了!谁能想到,这朝凤山埋藏着着那么多奇宝,那么多玄妙的修炼法门?” “这不是好事,意味着天元将进入新的时代,或许祸乱不久就会到来!” “路遥,真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会,而且那一天不会太久。” “跟我回修罗殿吧,否则你的处境会更艰难。” “不了,我有事要做。你跟我来,有事!” 路遥走了,没有去通天观,而是赶往了天剑山。 夜奴也走了,她得到了意想不到的东西,道化经和清静经。 道化经能帮她理清修炼上的困惑,清静经更是当务之急,可以解决炼红尘带来的弊端。 这两样东西对她有特别的意义,尤其是清静经,似乎有些似曾相识。 可这是为什么呢? 路遥有些奇怪的本事,她已经见怪不怪,可这清静经怎么会有相识之感? 离开了扶风,路遥如同做了一场大梦。 赤炼不是赤炼,而是赤练红袖,曾是大神的侍女。 自己更离谱,竟然是通天道人?而家乡发展的道教法门,起源竟然是溃散的地魂? 难怪自己喜欢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是因为这个? 还有,那个太望公曾经是自己的弟子,要不要这么玄幻? 封神演义的封神,原来是封印一界,自己也曾参与? 按理说三魂归位才能重生,可自己是怎么回事,是因为变数? 认知前进了一大步,却好像仍有无数谜团。 赤炼,不,是红袖也好不到哪里去,有些记忆永久缺失,只留下了一些特别的记忆。 第七十五章 天骄并起的时代 “你记忆残缺,遗失了许多重要的东西。那么九凤和九尾呢?” “应该差不多,神魂的争斗,波动相互湮灭,那些信息也是永久的缺失。天道无情,化身只是意志的体现。” “占据了他们的肉身,在天魂植入了天道的意志,他们会按潜在的意识行事,神魂还是自己的。怎么说呢,就是有自我的傀儡。” “他们对自己的过往或许有残存的记忆,但对为何要做那些事没有根本的认识。” “所以,九凤和九尾会认出曾经的宿敌,却不会知道变数就在你这里。” “那也足够可怕了!可那样又有什么用呢?那就能找到天机变数?” “拥有天机变数,注定做不了芸芸众生。一旦死了,天魂归天,天道也会圆满。” “所以,在这个世界,只要你魂飞魄散,天魂归了天,那世界的末日也就到了。” 路遥彻底明白了,他要的是活着,他活着世界才会存在。 就算要死,天机变数也要传给别人。 “为何天道不选择灭世?” “不会,天道和世界相互依存,毁灭世界等于毁灭自己。它要的是轮回,而不是毁灭。” “轮回是什么?” “不知道,两位祖神有过推断,轮回有大小之说。大道追求的大轮回,是有无之间的轮回。” “天道之下,也有轮回,在天地之间完成。是死生,是生灵生死之间的循环。” “说到这个,修行者的夺舍,或者寄生,也可以看做不完整的轮回。” “轮回之秘无人参透,那才是宇宙最大的秘密!” 朝凤山的巨变,给这片土地带来了深远的影响。 天元的灵气浓郁了起来,一些修行无望的修行者,有许多一朝勘破难关,步入了新的境界。 而那些流传出去的法宝和秘法,经过层层周转,将会让修炼的文明慢慢复苏。 这注定是个天骄并起的时代,可路遥和红袖想不到的是,这种影响不止发生在天元。 诸天万界都出现了修行复苏的迹象,就算那缥缈的上界,也已经有所不同。 一些沉眠之人,封印在坟冢的死者,游荡在特别空间的游魂,都陆续神魂归位,睁开了眼睛。 变化感同身受,路遥心急如焚。 他所值得信赖的,红袖是一个,没有印象的白矖是另一个,绝对不能让她出事。 “对了,复苏之后,我还有些特别的收获。” “是什么?” “和修罗殿有关,就是那个夜奴。感觉她和一个人很像,黎民曾经的族长妖离。” “妖离?他们的的族长不是黎贪吗?” “呵呵,谁能想到她懂阴阳转化之术,一个是族长黎贪,一个是夫人妖离?其实他们同为一人。” “黎贪死得极惨,头颅被斩,肉身被分而食之,残魂和洞坠入葬魔渊。” “黎贪的确死了,而且是无法重生那一种。不过那只是一半,另一半妖离没死。” “如果真的是她,那你可就发了,那可是远古第一战神,没有之一!她是真正的天骄,重要的是她以红尘万念修炼己身,天道都拿她没多少办法。” “葬魔渊在哪儿?” “上界,也不知道那里是个什么样子,那片记忆一片空白。” 红袖的飞遁很快,她本就精于此道,因为风栖在后世的记载中,有一种说法。 两大护法随女娲舍身补天,一为白矖,一为螣蛇。 螣蛇属土,擅御水火,有腾云驾雾之能。 啸月很郁闷,知道二人在说话,却不知在说些什么。 它不明白,这龙娇娇究竟吃了什么天材地宝,境界攀升得如此之快。 二人在天上飞,自己在地上奔行的辛苦。 或许是沉淀的太久,又或许是天地的变化,它等到了破境的契机。 不只是它,鱼篓里也传来了躁动。 因而,在一处荒僻之地,天空电闪雷鸣,异象纷呈。 于是,路遥眼前出现了两个人。 一个像收了爪子的金刚狼,一个像萌萌的大胸猫耳娘。 看着啸月,路遥哑然失笑,这家伙还真把自己说的上了心,这模样看起来也差不了多少。 红鸳可就比啸月有看头了,一袭鳞纹红衣,小巧的耳朵尖尖的,身材娇小,却是波澜壮阔,没想到她也对自己所说上了心。 天罚降临没有引来太多修行者,一段时间以来,渡劫似乎成了寻常事。 除了那些非比寻常的天劫,并不能引起他人太大的兴趣。 这两个,强渡天劫没有遭遇太多的麻烦,除了浑身黢黑,心神有些震荡,没有受太重的伤。 适应了多出来的两人,路遥有些纳闷,对着青鲤旺财一顿骂。 “人家都度过劫难化了形,你这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你那竹子害的!我天魂受过重创,遭受了无法弥补的损失!” “滚一边去,还赖上我了?我什么时候伤过你魂魄!” “我说你了吗,我说的是之前那个人!妈的,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怕是终生化不了形了!” 路遥两眼一黑,怎么连偶尔出口的脏话都学会了? “卧槽,放我出来,我先渡个劫!” 乌云密布,雷球噼里啪啦一顿乱锤,路遥下巴都要惊掉了。 他看到了什么?一颗青色大光头,一张黄嘴,两条黄色眉毛,嘴角耷拉着两条黄色的小胡子,倒算有个人模样,只是浑身布满青色鳞片。 这还不算完,这家伙一摸裤裆,呜嗷一声蹦了起来。 “妈耶!我那玩意儿呢?我可怜的鱼生啊!” 看着那梨花带雨的滑稽模样,路遥实在忍无可忍,潮音竹抽的他噼啪作响。 “你他么傻了!你那玩意儿不是一直藏在体内吗?” 感受了一下,青鲤雨过天晴,又是一蹦三尺高。 “还好,还好!” 看着多出来的三人,路遥满脸忧愁。 红鸳很养眼,没什么问题。啸月除了体毛长了些,胸毛浓密了些,加上一头刚硬的短发,也还说得过去。 只是这青鲤旺财让他头疼,同样的赤裸上身,啸月威猛精壮,他却怎么看怎么像个怪物,和修罗殿之人的战斗形态没多大区别。 这特么不是没化形,是化形不完全,失败了啊! 路遥表现的种种,在如今的红袖看来,比记忆中有了太多不同。 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那一块祖地又成了什么模样。 不过如今似乎很不错,性子洒脱了许多,对自己也有回应,相信白矖也会喜欢。 适应了好一阵,路遥才不觉得二人扎眼,就是不知道别人怎么看。 想想那些看怪物一样的目光,路遥就觉得无地自容。 自己一手创立的通天教,名声以后怕是好不了了! 接近了天剑山疆域,一行人停了下来。 路遥试了一下,红鸳和旺财竟然进不了鱼篓了。 红鸳纹丝不动,旺财只进去了个头。 本来就和天剑山矛盾不少,再带着三个奇葩,更是会招来额外的麻烦。 “红袖,就这么闯进天剑山疆域,不是办法。” “那种大派,本来就底蕴深厚,如今天地发生变化,实力必然也水涨船高。” “你们姐妹,就没什么感应和联系?” “有,从朝凤山出来,就越来越清晰。我们在彼此神魂留下过一点印记,只要一方不泯灭,就能感应到彼此的存在,接收到一些简短的讯息。” “量子纠缠?” “什么量子纠缠?” “哦,没事,继续说!” “神魂是非常玄妙的东西,互相留下了印记,只要同处一方天地,无论相隔多远,都能感应到彼此的存在。” “最为神奇的是,可以一念即达。这种手段结丹后就能实现,不过根据神魂的不同,效果有所差异。要想完全无视空间距离,要到了元神完全成型才行。” “当然,还有一个最大的前提,就是拥有成熟的种魂术,那样双方才能交流讯息。否则,只是在神庭留下了你自己的痕迹,只能感应到对方的存在。” “如今天地发生了变化,这些消失了许久的能力,慢慢会回到天元。” “你的记忆完全消失,虽然很可惜,但你带回的东西,有些比之前更加的完善,或许这就是天机重新选择你的原因。” 这点路遥知道,道藏里的种种,一部分有创新和完善,但更多的是后人的遐想,是走不通的死胡同。 世界就是这样,有的东西越来越好,有的却是越来越偏离根本,让存在过的真,在天地间烟消云散,最终断了传承。 神魂传讯最怕干扰,红袖凝神盘坐,心神皆静,送出了一段段神魂波动。 片刻后,她睁开了眼睛,皱起了眉头。 “姐姐没有回音,应该是没有恢复。九尾狐进了天剑山,已经占了先机,以她的狡诈,用不了多久就会找到本体残留,不能再等了!” 二人在交谈,旁人丝毫没有所闻,旺财急得抓耳挠腮,不住地捅咕啸月。 回应他的是闪亮的利爪,在磷片上划出了刺目的火星。 “你这个妖怪,给我滚远一点!他们两个早就勾搭到一块了,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这个教主是专门吃窝边草!” 这话一出,红鸳吓了个不轻,紧紧捂着头顶晃动的三缕金发,生怕被路遥给吃了。 第七十六章 剑城之乱 将旺财包裹的只剩一双眼睛,路遥潜回了剑城,在珍宝阁得到了想要的消息。 苏心月和于是非进了玄阴峰,于家的卫无量也在那里。 既然选择了玄阴峰,那么最大的可能,九尾天狐和那里有关系。 赤水河通往玄阴峰附近的水脉,所以红袖一头扎入了河底。 旺财不知死活,也想同往,结果遭到了潮音竹的一顿狂抽。 这潮音竹,路遥是越用越顺手了,那柄青丝被他送给了红鸳,她很喜欢。 波霸萌娘,配上一口娃娃音,任谁见了都喜欢。 自命不凡的旺财,更是无事献殷勤,但结果让他很受伤,迎接他的是青丝剑的光芒。 双方在神庭留下了魂种,路遥体会到了神魂交流的玄妙。 自己的徒弟太望公,虽然早在家乡化作了尘土,但缘分就是那么神奇,自己得到了传下的潮音竹。 世事轮转,回到了这方世界,解开了些身上的谜团,路遥心中默念,徒儿一路走好。 修炼的热潮在天元越发的汹涌,作为大派属地的剑城更是如此。 不过好景不长,青木剑城出现了怪象,那就是四处氤氲的水雾。 散了又聚,聚了又散。 伴随云气水雾出现的,还有两大剑道家族领地的混乱。 一段时间以来,苏家和于家领地频频生乱,重要的产业遭到了一次又一次盗匪的光临。 始作俑者是两个怪人,一个是赤裸上身的短发汉子,另一个是蒙头盖脸的怪客。 柳家衰落,没有可能对两大家族出手,这就让线索有些扑朔迷离。 于家族长一筹莫展,前来求助苏百川。 “百川兄,那两个人是晖阳,实力还不低。那二人太过狡猾,占了便宜就走,根本不与人纠缠。” “在剑城经营这么多年,从来没遇到那种奇怪的修行者,你这里可有什么线索?” “清河和那利爪怪人交过手,那应该不是人族,或许是那片山里的妖兽!” “妖兽?妖族化形我知道,可有那么容易?要真是那样,也还解释的通。” “天地大变,人族获益,妖族也不例外。这是修炼文明复苏的迹象,或许有一天,会回到从传说中的盛世!” “不过有件事我也奇怪,为什么其他三城无事,偏偏是青木剑城,偏偏是你我两家?仇怨深的,只是一个破落的柳家,实在想不出还有谁。” “百川兄,会不会是山上出了什么事,得罪了什么人?” “不太可能,虽然说现在天剑山破了一些规矩,峰内真传开始在外走动,也不会在眼皮底下这么对我们出手。” 青木剑城的事剑阁一直在追查,却始终没有结果。 他们和闹事的人有过接触,可每次都是一触即散,失之交臂。 尤其那个蒙头盖脸的怪人,在水雾里神出鬼没,并且极为阴险,总有人莫名其妙的遭了他的黑拳。 当然这里面还有些内部原因,柳家的柳云天是青木峰的真传。 外面闹得欢,路遥却是躲在范统这里喝茶。 在天元,灵茶这种东西是稀罕物,不是哪里都有的,是醒脑提神的好东西。 “外面的事,你搞出来的?你和苏家不是有些交情么?” “哪里的话,我得了他们的好处,他们利用了我,这算什么交情!” “你在报复?” “报复谈不上,苏家不简单,步步为营挺进了天剑山,所图甚大。范总管,你我算是有些真正的交情。提醒你一句,离苏家,尤其是离苏心月远一点,自然一点。” “苏心月天资是不错,有那么大能耐?” “呵呵,比你能想象得到的要大得多!” “这么说,你的能耐,岂不也比我想象得到的大得多?” “我说是,你信吗?” “当然,我一直都信。” 路遥又得到了一块范统的令牌,和之前的不一样,这是他私人的东西。 其材质也有所不同,是上好的养魂木,里面有他的神魂印记。 到了今时今日,路遥才发现了养魂木的妙用,不仅能短时间地容纳神魂,还能用来传讯。 本来浅显的道理,却是一叶障目,直到现在才勘破。 养魂木他也有,已经成树,不过他的有些不一样,像是家乡的龙爪槐。 不仅根似龙爪,那些分叉也弯曲盘旋形似龙爪。 这种龙爪槐是养魂木中的极品,传说中的东西,除了滋养神魂之外,花和荚果清凉收敛,叶子和根皮有清热解毒奇效。 不止如此,它的叶子和花另有妙用,可以制成顶尖的灵茶。经常饮用,补益神魂之外,还能抵御毒素入侵。 关起门来修炼,是有好处。可坏处也很明显,你会因为疏漏,错过近在咫尺的机缘,就像这龙爪槐。 养魂木的变化,路遥有些猜测,不外乎莲花池和青鲤。 莲花池水无需多说,一些身负机缘的鲤鱼也是能化龙的,叫作鲤龙。 有意外所得,总是让人心情愉悦,路遥现在就是如此。 有些事,晚一些知道也不迟,比如养魂木的妙用,比如夜奴手上的婴棺。 一通百通,很多事就是这样,一旦点破,就会产生一系列的反应。 同样,青木剑城的事也引起了反应,于是非和卫无量下山了。 玄阴峰通水法,这些水雾云气,没有给他们造成太大的影响。 双方在翼泽湖碰了面,一路打进了妖族的山林。 啸月对上了卫无量,青鲤旺财缠上了于是非,你来我往,一时胜负难分。 自己这几个门人,都在神魂里留下了魂种,目的只有一个,方便传递消息。 那边斗到了一起,路遥离开了珍宝阁,带着红鸳潜到了苏家矿脉。 这是一座青雘矿,出产含有阴金的矿石,也叫作青金。 青雘是青铜的一种,却有太多不同,不仅柔韧轻巧,而且刀剑难伤,多用在制作护身内甲,是难得的一种材料。 这里是苏家重地,苏清河亲自在矿区驻守。 “那两个怪人的踪迹已经找到,你们守好此处,这些青金差不多是储量的一半,不容有失!” 熔炉的金水已经炼了几个月,一些含有的杂质基本肃清,只剩最后一步,淬出最后的杂质。 这一步至关重要,会让青金保有柔韧的同时,大幅提高了刚性。 再三叮嘱之后,苏清河带着两人,直接赶往翼泽湖方向。 收到讯息的啸月,开始有意将战场引入山林,于是非二人岂能让他们轻松如愿,手段频出,延缓对方的进程。 剑修的强大非同一般,况且对手是天剑山的精英,旺财好一些,啸月和卫无量身上已经有了不少伤痕。 一遍遍淬水之后,火红的青金温度降了下来,敲掉外面的皮屑,露出了一块块青光隐隐的成品。 变故发生了,一抹红影闪过,矿洞弥漫起了水雾,大幅降低了修行者的感知。 叮叮当的细密碰撞,水雾中闪出了一溜溜火花。 “敌袭!传讯!” 在红鸳纠缠之际,那几方青金一块块被竹丝拖入了鱼篓里。 “看好青金!” 守卫的反应很快,却已经为时已晚,模具里已经空空如也,长久的辛苦付出毁于一旦。 青金被盗,苏清河暴怒,从中途折回。 而路遥却和他背道而驰,赶往了妖族山林。 啸月二人被缠住,必须及早脱身,否则增援赶来,后果就严重了。 路遥见到了红鸳的战斗形态,火红的鳞羽在背部展开,盘旋于空挥洒剑芒。 结果却是很尴尬,由于剑术不精,催动的剑芒无差别攻击,在啸月身上又添了几道伤痕。 于是非和旺财两个阴货,争斗本来难解难分,现在路遥这个老六潜藏出手,瞬间扭转了局面。 身上多了几个孔洞,又中了旺财一拳,他再也不敢久留,选择了拼命逃窜。 逃窜是有代价的,意味着减弱了防守,于是他屁股上又被轰了一拳,嗖得一下失去了踪影。 卫无量是资深的真传弟子,要想留下他,不容易。 独木难支,付出了一些伤痕做代价,他也瞬间远遁。 此时苏清河的怒火难以抑制,一而再的被调虎离山,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再次赶往翼泽湖方向,这次却吃到了那怪人的黑拳。 一对二,怒火顿时消失无踪,在屁股上拳头的加持下,嗖得逃往苏家方向。 路遥回了珍宝阁,啸月两个继续兴风作浪。 而苏家气氛的压抑,让人呼吸都倍感困难。 “贼子太过阴险,一而再的声东击西,青金被盗,我们三个也都受了伤!” 几个人,于是非伤得最重,半边身子已经行动不便。 “我身上的伤,是中了几缕青芒。那人暗中出手,显然是有所顾忌。” “你们还记得路遥吗?赤水的那场纷争,也是出现过古怪的水雾,那指尖释放的青芒,就是他的得意手段!” “确定是他?” “不确定,不过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还有,那个长翅膀的红影,手中的剑有些像路遥那一柄。” “红影?他那个护法?” “不是,如果是她,我就逃不了了!身上长翅膀,不是妖族,就是修罗殿的人。而路遥和这两方都有关系,加上不以真面目示人,十有八九就是他了!” 苏百川有些难以置信,苏家和路遥有过合作,苏心月踏进天剑山,他是帮了大忙的,会是他吗? 如果是,那又是为了什么,这不止对苏家,也彻底和天剑山走上了对立。 第七十七章 天狐归位 白矖出山 事情有些诡异,苏百川将讯息送去了玄阴峰。 但得到的答复很简单,只有四个字,静观其变。 山上的苏心月也是疑惑,真的是路遥在捣乱? 以他的聪明,不该做这样的事才对。 不过这乱象对她是好事,越乱越好! 峰主闭关,卫无量和于是非在山下,玄阴峰就剩下月海升和水无言二人。 “师兄,师姐,卫无量和于是非在山下遭了暗算。我修炼出了些岔子,无法前往增援,两位可有什么对策?” “谁敢在这里暗算玄阴峰的人?” “这个不清楚,不过对方境界不低,有三四个晖阳。” 月海升老成持重,略作思索有了计较。 “三四个晖阳,难怪吃了亏。这样,你在峰内照看,我和师妹去看看!” 苏心月聪明,他人也不都是傻子。 离开玄阴峰的水无言就有些质疑。 “师兄,苏心月天赋过人,又进了晖阳,修炼能出什么岔子?” “不知道,她是苏家的人,或许是为了避嫌吧!” “避嫌?是不是有些牵强?修炼复苏,天剑山鼓励弟子出去寻找机缘,她避的什么嫌?” “她不说,你我也不必问。既然和玄阴峰有关,你我过问也没什么。” 玄阴峰有一处寒潭,那是真传弟子修炼的地方。 皓月真人闭关,其他人下了山,这对苏心月正是机会。 水潭阴寒,水面散发着阵阵寒气,让人不寒而栗。 苏心月毫不犹豫一头扎入水潭,沿着弯曲的水道向前潜行。 几经曲折,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了特别的景观。 透明的光幕里,一个女子持剑指向前方的丹丸,两道虚弱的神魂虚影在不断地扑杀纠缠。 一个人身蛇尾,另一个九尾张扬身形似狐。 光幕里的女子身不能动,眼睛却是慢慢转向了苏心月,透露出些许焦急。 此情此景,苏心月发出无声的狂笑,挺剑刺向了光幕。 苏心月的剑出自风离之手,用阳金和青雘锤炼而成,名为千幻,不是凡品。 第三方气息的干扰,光幕开始震颤起来,几经波动便无形溃散。 两道神魂一个入体,一个进丹,绽放了不一样的神采。 只见那丹丸九色,滴溜溜不停旋转,被苏心月吸入了腹中。 “呵呵,你是谁,马上就知道了!” 天剑山乌云压顶,电闪雷鸣,雷霆闪亮直落寒潭。 这种景象,一段时间频频出现,本已习以为常,可这次有所不同,吸引了许多的目光。 片刻后,苏心月睁开了眼睛,晃了晃头颅。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有件事已经确定,你是我的宿敌。那么,你去死吧!” 宝剑迎面劈出,却突遭变故,一水一火两座牢笼困住了那个僵硬的女子,将她拖入了水中。 苏心月接连数剑,隔空劈向水中的红影,激起了翻滚的巨浪。 等到浪潮消退时,两道身影已经消失。 玄阴峰寒潭的动荡,引来了大批执法堂的弟子。 他们查探之际,苏心月从潭中跃出,厉声疾呼:“有人从地下水脉潜入,像是路遥那个侍女!” “路遥的侍女?苏心月,你和路遥关系匪浅,莫非还有勾连?” “哼,柳云天!我进了天剑山,那么路遥就是我的敌人。我入寒潭修炼,发现下面镇压着一个垂死的妖女,与她争斗之时,路遥侍女出现救走了她!” “还有,青木剑城发生的怪事,相信你们知道。照目前看来,那就是路遥的障眼法,目的就是要暗中救人!之前他想进天剑山,估计也是这个目的!” 苏心月一番话,逻辑清晰鞭辟入里,虽说与事实有很大出入,却也无懈可击。 寒潭的寒气消失,也成了她推断的佐证,不由人不信。 “路遥频频与天剑山作对,之前念及一点香火情,未对他动手。既然他要找死,那么就成全他!” “弟子听令,全力追捕路遥等人!地下水脉通往赤水,去赤水河抓他!” 此时的路遥已经开始了逃亡,天剑山的怒火了不得,他还没狂妄到要和对方碰一碰。 一路南下躲入荒山密林,他停下了前进的脚步。以他的能力,超过万里,无法和红袖保持联系,只能隐藏等待。 天剑山在赤水大肆搜捕,出动了大批弟子,苏心月却未在其中,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搜索范围不断扩大,四座剑城全部参与其中,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红袖并没有走,将白矖藏入湖底,她便进了湖心岛的地火入口。 赤水湖底承受地火热力,滚烫的湖水可以缓解白矖身上的阴寒之力。 得到了红袖的消息,路遥哭笑不得。 这还真是简单粗暴,直接放在那里煮?就不怕煮熟了? 天狐归位,白矖出山,天元隐隐又有了些不同。 一些上古征战的遗迹被发现,一些宗门旧址也重现世间,整个天元进入了狂欢。 水煮火烤了近一个月,路遥见到了传说中的白矖。 一袭白衣,身姿挺拔,面容冷艳,气度比男子还要飘逸风流。 最让路遥惊艳的,她是御剑归来,白衫飘飘,妥妥的女子剑仙。 见到了路遥,她身上的锋芒有所收敛,上下打量了几圈,露出了明媚的笑容。 “呵,模样没怎么变。你可记得我?” 路遥摇头:“所有的前尘往事,都已如烟消散。我不是你曾经认识的我,除了天机变数,我是全新的我。” “切,什么我不我的,啰嗦!听说袖儿是你护法?那好,以后我是左护法,她是右护法,就这么定了!” “我反对!到了今天,你还是这么霸道,别忘了谁把你救出来的!” “反对有用?别看你复苏的比我早,你打得过我?” 这边三人在争执交流,那边三个急得抓耳挠腮,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结果如白矖所愿,霸占了左护法之位,根本没问路遥这个教主同不同意。 从护法贬为了弟子,啸月有些不服气。 “我反对!” 身边多了个霸道御姐,路遥觉得教主的威严受到了挑战,现在啸月又跳出来唱反调,那还能忍? 熟练的抽出潮音竹,对着啸月就是一顿戳。 “我让你反对,我让你反对!教主的决定,轮到你一个妖怪来反对?” 旺财从大师兄降到了二师弟,本来也要反对来着,可一见到潮音竹,他就有些腿软,果断选择了闭嘴。 而最无辜的当属铁甲,它什么都不知道,就从三师弟变成了四师弟。 更要命的是,路遥似乎已经忘了它的存在,或许只有到了讲经和需要挖洞之时,才能想起它来。 拿眼睛扫了一圈儿,路遥有些呵呵,自己这通天教,合着还真就自己是个纯种的人,这是阴差阳错,还是机缘巧合? “怎么着?教主大人,你是对我们不满意?” 路遥脖子一凉,连忙否认。 “没有,绝对没有!” 见路遥吃瘪,红袖有些不忍。 “别那么锋芒毕露的,小心伤了他!” “过几日就好了,五脏剑气归位,一时无法自如掌控。” “那个,白矖,啥是五脏剑气?” “你不知道?我同修五种剑道,以五脏剑气封住了九尾狐。不过可惜的是,无法彻底将她斩杀。” “那个什么天剑山,就是在这五道气息上开辟了山上的剑道,从中开创了些剑法。” 路遥这次真的惊了,原来那三千阶剑道是这么来的! “呵呵,现在我离开了,那几条剑道只剩下了相,却是没有了本了。” 事实正如白矖所说,五条通往山顶的剑道,不再产生新的变化,只留下了曾经演变过的变化。 这种细微的差别,天剑山的人根本无法察觉,因为白矖的剑道足够高深,那些展露过的东西,就已经让他们受用无穷了。 天剑山没去成,却把他们的根本弄到了自己身边,路遥乐得嘴都合不拢了,止不住的笑。 “本来想去天剑山修炼剑道,现在不用了。呵呵,以后我讲经,你讲剑如何?” “讲不明白的,只能略作梳理,具体修练到什么程度,要看个人天赋。” “等等,我又要保护你,又要传授剑道,袖儿干什么?” “我贴身保护他啊,你不知道,我在他身上缠了十几年!” 白矖眉毛一挑:“你得手了?” “没有,不过他如今了不得,懂得阴阳和合的大道!” 目光转向路遥,白矖开口询问。 “你真懂得阴阳之道?” “误会了,误会了,是阴阳双修之道。” “不是采补?” “不是。” “那好,我教你剑道,你传我们那阴阳之道!” 路遥额上见汗,左护法有些虎啊,这种虎狼之词随口就说? “怎么?你不愿意?” “额,愿意,愿意!” 天剑山的人搜索到了附近,几人不再耽搁,火速离开了此地。 白矖二人虽然复苏,但一身修为绝大部分湮灭在岁月里。 红袖好一些,修为到了晖阳第三阶段,婴变。而白矖只是晖阳第二阶段,成婴。 路遥的目的地明确,是修罗殿的大本营魔云岭。 不只是因为和夜奴的交情,还因为红袖说过,夜奴可能是黎贪另一半,妖离。 虽然这有些不可思议,但九凤和九尾出现了,白矖和红袖就在身边,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第七十八章 血腥的权利 斗转星移,居诸不可数。沧海桑田,须臾又几度。 天道无情祸乱出,风雨同路,一缕天机通万古。 妖离是天地的异数,曾以一己之力对抗过九凤和九尾狐。 如果真的是她,九尾狐和九凤迟早会把她找到。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假如她是妖离,那么她将会成为路遥天然的盟友。 一路辗转,一个月后,路遥到了魔云岭的外围,被几个怪异的修行者拦住了去路。 “我是夜奴的朋友,我叫路遥,麻烦通报一声。” “哦?走吧,她不在!” 感受到对方的敌意,路遥意识到出了事。 “不在?那长老断云呢?” “啰嗦,他也不在!” “呵呵,是吗?你一个看门的小卒,对这些大人物她来他去,胆子是不是太大了?” 路遥使了个眼色,啸月和旺财上去就是一顿锤,三下五除二把这几人放倒在地。 尤其是旺财,忒是阴损,专门招呼下三路,看的路遥是眼皮子直跳。 小鬼拦路,那就打了再说,打了小的,大的自然就出来了。 果然,来了一个路遥认识的人,拘牙。 “是你?怎么动起手来了?” “这几个小瘪三拦路,说是夜奴那小娘们不在。我想打他一顿看看,到底在是不在?” 拘牙脸色变了,眼中杀机凛凛,手上出现了一柄森寒的弯刀。 “呵呵,大人物的事,也是你们能参与的?” “说!谁指使的!” 这几个只是普通的腾云,此时早已吓破了胆,满脸的挣扎。 噗嗤噗嗤两声,两颗人头落地,丹田被拘牙的大脚碾碎,剩下的人再也不敢硬撑。 “大人饶命!是牙川大人交代的,我们只是小人物,不敢不听,饶命啊!” “滚!” 活着的人连滚带爬钻进了树林,回到了各自的岗位。 “你来得正是时候,修罗殿这段时间不安稳,夜奴压力很大!” 越是深入魔云岭,那些驳杂的气息浓厚,就连花草树木都受其影响,长得奇形怪状,像是变异了一样。 在路遥家乡的印象中,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叫基因突变,由内辐射或者外辐射激发产生。 这些花草树木,应该是受到了修罗殿修行者的外辐射,才有了这不同的模样。 修罗殿里的红尘丹,或许就是他们体内内辐射的放射源。 用不一样的视角看待这个世界,偶有奇效。 路遥甚至猜想,那个传说中的洞,或许就是由放射物质所构成。 夜奴修炼的地方,是天魔崖下的血枫林。 可能也是受到辐射的缘故,这些枫树的叶子呈现暗红之色,有些诡异恐怖,煞气森森。 好在他们修习了清静经,否则真有可能发生精神暴乱。 和以往一样,夜奴风采依旧,依然散发着野性的魅力。 身覆皮甲,裸露着手臂和小腹,说不出的魅惑之色。 见到了路遥,夜奴眼中绽放着淡淡的红光,舌尖划过嘴唇,流露着嗜血的兴奋。 “我说,口水流地上了!你这草木皆兵的,碰到麻烦了?” “哈哈,没办法,见到你就兴奋!你来的不是时候,是有麻烦了!” 拘牙说来的正是时候,夜奴却说不是时候。 两种心态,两种不同的情义,路遥都喜欢。 修炼的复苏,影响着每一个人,也影响这大大小小的门派。 曾经的弱者变强了,就萌生了更多的念头,权利,财富,甚至是女色。 夜奴渴望权柄,如今多了一些对手,所以就有了血腥的权力争夺。 修罗殿与他人不同,争权夺利的路上要血腥得多。 “血枫林是我出生的地方,父母是谁不知道,是一个叫夜奴的女人收养了我,所以我用了她的名字。” “这里的血煞之力很重,每一片枫叶都散发着浓厚的杀机。还好有你给我的经文,让我在狂暴状态能保留一线清明。” 夜奴的住所很粗犷,是由血枫木搭成,不过其中的煞气已经不在,早就被吸取一空。 自从到了血枫林,白矖和红袖神色就有些不正常,二人对视一眼,笑道:“给你们些私密空间叙叙旧,谈谈修罗殿的事,我们出去转转。” “哈哈,放心把他留给我?不怕我把他吃了?” “随便,希望你这次能吃成。” 听了这话,路遥和夜奴面面相觑,这次能吃成?几个意思? “那个那两个女人是谁?之前怎么没见过?” “嗨,那个霸道女剑仙,是我的左护法。那个萌妹子,是我的徒弟。” “萌妹子?什么是萌妹子?” “呃,怎么说呢?就是身材火辣,声音软糯,讨人喜欢的女子。” “这是什么说法?那我呢?” “充满野性的魅力,带着危险的诱惑,勾心夺魄的魔女。” “你还真是油嘴滑舌,你那左护法呢?” “她呀,内心风骚,外表高冷的霸道御姐!” 路遥越说,夜奴越觉得有趣,接着问道:“红衣侍女呢?” “红袖啊,怎么说呢,颠倒众生,春情泛滥的红颜祸水!”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红袖二人转了一圈儿,回到了这里。 熟练地绕在了路遥怀里,红袖笑言:“真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学来了这些古怪的词儿。不过你说的没错,姐姐确实外表高冷,内心风骚,你之前怎么就没发现呢?哈哈哈哈!” 白矖罕见地有些局促,眉毛一挑就要发作,但一见红袖捉黠的笑容,瞬间败下阵来。 “真不知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如此神魂颠倒!说你春情泛滥,我看一点没说错!” “春情泛滥怎么了?路遥答应和共赴阴阳了,你气不气?” “够了,别忘了我们来做什么了!” 嬉笑让人心情愉悦,现实却是不容乐观。 本来是想在这里完善自身的修炼,面对将来的乱世,没想到修罗殿已经乱了。 短短时间以来,修罗殿冒起了几个耀眼的人物,都参与到了新生代的权力争夺之中。 而他们的身后,则站着一个个修罗殿的元老,形成了不同的内部势力。 夜奴出身奴部,先天地位不足,她身边有分量的,只有一个长老断云。 “修罗殿前身是数十部族的遗民,由于血脉延续困难,加之各方势力的敌对,人员日渐凋零。” “最终,绝大多数部族消亡,整合成了如今的战,暗,阵,工,奴,五部。” “五部之中,战暗两部最强,阵工中立,奴部没有地位。” “朝凤山一行,摩罗和断浪带领的两支人马收获颇丰,短短时间成势,和我争夺奴部元老的位置。” “收养我的女人出自奴部,我见证了她的悲惨,所以我立誓要改变那些女人的命运,争夺一直空缺的元老之位。” “他们两方不同,只是为了控制那些可怜人,达到繁衍血脉谋取好处的目的!” “知道吗,那些女人处境悲惨,人尽可夫,连畜生都不如!” 夜奴连连咆哮,眼睛血色遍布,血枫林里的煞气丝丝缕缕的进入了体中,气势越来越恐怖。 良久之后,她幽幽一叹,闭目稳定心神。 再次睁眼之后,她又回到了之前的模样,所有负面的情绪消散一空。 “说吧,我们能做什么?” “嘿嘿,在修罗战场上帮我杀人!” “我们是外人,有那个资格?” “怎么没有?这是修罗殿的不同之处,外来的帮手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只要修为不超过晖阳,人随便你杀!” “会不会有人隐藏修为参与其中?” “怎么隐藏?人不一样高,树木不一样齐,还能缩回去不成?就算有些秘法能遮掩一些,可只要神魂一动,气势一出,你就无所遁形。” “对了,你那个狼妖弟子呢?” “喏。” 路遥指了指摩拳擦掌的啸月。 “化形了?晖阳就能化形?模样怎么如此怪异?” “这片天地变了,妖族也不例外,没什么稀奇!” “也对,那他呢?” “我的二弟子,叫旺财。之所以蒙头盖脸,是因为他模样有点儿怪。” “不会也是只妖吧?” “呵呵,你说呢?” 夜奴一阵无语,这还真要把收妖为徒进行到底了! 修罗殿的事交代了差不多,路遥开始赶人,只留下了白矖和红袖。 彼此交流了下眼神,白矖似笑非笑的盯着夜奴。 “别那么看我,你不合我胃口,我的猎物是你的教主!” “祝你成功,不过你想多了。你说你是被收养的,那你可知道自己是谁?” “我哪里知道?谁知道是哪个可怜的人,把我丢在了血枫林。” “丢?不不不,如果我说是这血枫林养育了你呢?” 夜奴气息浮动了起来,眼睛再次爬上了血色,冷冷的盯着白矖。 “你在和我开玩笑?” “起初也只是猜测,看了你那柄剑,见了这血枫林,猜测就已经接近事实。”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柄剑就是在血枫林找到的吧?” “没错,地下千丈处找到的,那又怎么样?” “怎么样?这剑叫修罗,本来就是你的,这片血枫林,就是浸染了你的血才变成这般模样!” 路遥震惊了,夜奴手上的,竟然是三大名剑之一修罗? 这和家乡的传说差别太大了,在家乡,九黎首领是男子,用的是魔刀。 唯一相近的地方,就是有位夫人叫要离。 第七十九章 魔星降世 第一次人族大战,波及了整个世界,妖神巨魔参与其中,让人族世界一度濒临崩溃。 姜氏和公孙氏两大修行王朝,鏖战多年,最终公孙氏赢得了那场兄弟之争。 两大修行王朝本是同源,一场大战,虽然生灵涂炭,也让双方融为一体,空前强盛。 公孙氏制霸人族天下后,向尚未归化的九黎部发起了征战。 而在九黎部,有一座葬魔山。 两大修行王朝的大战,那些天妖巨魔的主要战场就是那里。 这是双方有意为之,因为那些异族太过强大,为了不把中央世界打烂,就祸水东引,顺便震慑和削弱这些边民。 大战滚向了他处,这里也尸骨成山。 有一日天生异象,星辰沐浴火光坠落,砸入了尸山之中。 血色火焰焚烧了十几个日日夜夜,那些尸骨血肉被融为了一体,造就了葬魔山,成了黎民的圣地。 不久,葬魔山发生震动,有人破山而出,被拥戴为利民的首领。 而那破开的山洞,就是后来的洞。 “那个人就是你的前身,一半叫妖离,一半叫黎贪。” “昔年铸剑大神欧冶子铸有名剑三柄,乾坤落入公孙氏手中。七星龙渊和修罗,几经辗转,被我得到。” “人族的大战是天地的阴谋,有一双黑手在背后推动。为了护佑黎民,阻止那场阴谋,某人给你梳理了修炼之路,而我送给了你修罗剑。” “遗憾的是,历经百战你还是败了,被公孙氏以乾坤剑斩杀在此处。” “至于你为什么能活着?应该和修罗剑有关。” “这柄剑是天下第一邪兵,却是与你相合,你的一半神魂应该就是藏身剑中才逃过一劫。加上这里侵染了你的鲜血,才有了复生的机会。” “当然,最大的原因或许是他,让这世界有了改变。” 夜奴大致听明白了,自己是个死过一次的人,是个天生地养的人,一个曾经很厉害的人。 但她还是不能相信,仍有很多疑惑。 “以血养魂没问题,可我的神魂怎么会进到这柄剑内?还有,如果这是真的,我活了,那所谓的另一半呢?” “不是什么剑都能藏魂的,但你手上的,是顶尖的神兵利器。” “我的七星龙渊还封着巨龙之魂呢,只是我为了神魂不散抽取了它的力量,导致它烟消云散。” “至于你的另一半,是彻底的死了,永远没有复生的机会。被乾坤剑所斩,神魂俱灭永不超生。即便你实力超强,也只逃脱一缕残魂,结局也是灰飞烟灭。更何况,那一半的肉身被斩碎吞食,就连七魄也不例外。” “其实验证你是不是妖离很简单,这片血枫林浸润了你所有的鲜血。你得了路遥的经文,可以抽取残余的血脉之力,不至于走火入魔。” “到时你实力攀升,可以牵引修罗剑内的残魂归位,必然会记起一些过往。” 这片血枫林是她生长的地方,之所以还存在,就因为她的克制。 但为了解开谜团,看来是不得不毁掉了。 血枫林血红的火焰燃烧了七日七夜,路遥等人在天魔崖上也驻足了七日七夜。 同样,整个修罗殿的目光关注了七个日夜。 道道燃烧的血线,从地下,从树中,汇聚到了木屋中。 残魂归位,魔星降世,天雷滚滚不休,天空一片血红。 夜奴身现皮甲,暗红的长发迎风狂舞。 大地一颤,身影直射高空,血色剑芒连连喷吐,迎上了道道雷霆锁链。 见了这种情景,白矖抿嘴失笑。 “看来她是回归了,能这么和天道叫板的,也没有谁了?” 路遥早就震惊的神经麻木了,回想种种,他都经历了什么? 见到了白矖和红袖,见到了七星龙渊和修罗,知晓了自己那荒诞的身份。 如今见到了硬刚天道的夜奴,远古人族的第一女战神。 难道自己的出现,会让天地走向复古之路?这算不算一种轮回?太可怕了! 血火对雷霆,剑芒对锁链,半个时辰后,烟消云散,天地恢复清明。 这个世界,又有了些不同。 夜奴为何突然遭遇天劫,修罗殿的人不清楚。 她不可能这么快越过晖阳,那是什么让上天震怒? 此时的血枫林已经化为了尘烟,留下了深达千丈的巨坑。 夜奴盘坐坑底,周身血气环绕,双眉紧皱,神色一变再变。 一会儿愤怒,一会儿冷冽。 杀机收放,经历过悲喜,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跃纵上天魔崖,眼神在白矖和路遥身上转来转去。 “你是素女?那他该不会是那个人吧?” “哈哈,如你所想!他就是那个人,只不过记忆永久缺失,你说是不是很有意思?” “呵呵,丢了记忆,又这么弱,这次看你怎么跑!” 路遥如坠云里雾里,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不过夜奴笑的那么邪恶,不由浑身一个激灵。 “他本来也不强,只不过脑子太过灵光,要不然还用护法?当然,现在更是弱的无法直视。” 拍掉夜奴在脸上不断揉捏的手,路遥反驳道:“我不强?不强那东西会选择我?” “这谁知道那个祸害怎么想的?或许是你的智慧?” “当然,你跑的还是很快的,否则妖离早就抓住你了。” 跑得快?路遥顿时觉得自尊心严重受挫,心生不满。 “我还是很强的,至少现在很强!” “哦?哪方面?” “嘿嘿,某方面!” 夜奴不屑笑道:“有多强?欲修罗的法门可是我创的,要不要试试?” 路遥寒毛直竖,赶紧躲到白矖身后。 汲取了残余的血脉之力,修罗剑内的残魂也归了位,夜奴的修为只爬升了一个小境界。 修炼时代复苏,只要成长起来,必将又是睥睨一代的逆天人物。 红袖诉说了天地的变化,以及九凤和九尾狐的现世,夜奴顿时来了精神。 “咱们实力孱弱,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得先下手除掉才行!” “除掉?不容易!她们得天道眷顾,修炼肯定会突飞猛进。还有一点,这两个极为擅长蛊惑人心。九凤现在下落不明,那九尾狐就在天剑山,看着吧,用不了多久她就会成为那里的重要人物。” “凭我们现在的能力,怎么杀?” “修炼不能一蹴而就,那种靠外物提升的境界,缺少了感悟的积累,只是徒有其表,自断前途!” 四人交流了好一阵子,才下了天魔崖,跟随夜奴来到了奴部。 魔星现世,天元山的一个女子心生感应。 她不明白,那个人明明被乾坤剑斩杀,怎么可能会复生,而且和记忆中的不一样? 搜索残存的记忆,她想到了一种可能,应该是那人消失的妻子。 女子叫凤九,一身火纹羽衣,气度堂皇大气。 她以超强的天赋开路,很快就进入了离阳山,成了有史以来最强的天才。 那些有关火焰的法门,在她手上信手拈来,除了境界不高,她掌控火焰的能力,连峰主都不如! 远在天剑山的苏心月心情更是复杂,虽然困惑,却知道是敌非友。 天剑山弟子准备全面入世,而在这之前,要遴选出天才弟子的领头人,带领弟子角逐天元。 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修炼的狂欢,境界实力的增强,助长了欲望的贪婪,杀戮,掠夺在各处上演。 消息纷纷传回修罗殿,路遥诉说了心中的担忧。 “这样下去,将迎来修炼的盛世。到时候人人如龙,内心的贪婪会无限放大,这是不是步入了另一种轮回,走上了复古之路?” 夜奴手指伸张握拳,循环不止,口中发出咯咯怪笑。 “不管你想做什么,如果不够强,你只能看着!我们能做的,就是不断的变强,直到窥破天地的秘密,能主宰世界的变幻,才能改变天道的轨迹!” 夜奴的崛起,铁血的手腕,让奴部的处境得到了很大的改善。 修罗战场还未开启,她已经不是在杀人,就是在杀人的路上。 修罗殿的问题由来已久,那些人不把奴部的女人当人看,只是当做泄欲繁衍的工具。 一个两个,十个百个,杀的多了,也就怕了,有了一些初步的规矩。 规矩只有一条,无论这些女子怎么选择,都要出自自愿。 规矩立下了,要想收到成效却不容易。 这些人已经奴性深种,心理已经扭曲,有的对那种种耻辱不但不反感,反而还有种变态的享受。 一番努力没有得到多大改变,夜奴脸上罕见的浮起忧伤,状态也有些萎靡。 那些恬不知耻的人,她可以随意打杀,可面对这些可怜虫,却是倍感无力。 众人一筹莫展,路遥提了些建议。 “他们那些畸形的思想已经根深蒂固,一代传一代。要想改变,只能从成长中的人入手。” “环境会改变一个人,首先要遴选出受毒害较轻的人,让他们离开奴部。” “还有,必须摘掉奴部这个招牌,废除奴这个姓氏。” “交生和恒奴已经消亡,血脉早已驳杂不堪。那些挑选出来的人,需要有新的身份,新的姓氏。” “当然,这需要你有足够的威望,足够的权力。放心,我们会帮你!” 第八十章 修罗战场 路遥实力不高,这无可否认。 但他思维缜密智慧过人,最难得的是懂得人性。 一番见解逻辑清晰,收获几道赞赏的目光。 “好,就按你说的办!” “拘牙,你和残相先去挑人!” “至于摘掉奴部的名头,废除奴姓,要等到我夺得了权柄再说。” “还有,夜奴已经死了,我也不会继续用这个名字。我是妖离,如果成功夺权,奴部改为离部!” 残相二人前往奴部挑人,也把妖离的事传了出去,很快传遍了修罗殿。 不出意外,这引起了巨大的反弹。 摘掉奴部的名头,废除奴姓,这触犯了大多数人的利益。 还有一点他们不能接受,夜奴废掉了养母的名字也就罢了,自己取名妖离,犯了他们的忌讳。 妖离,那是黎民最伟大首领,黎贪妻子的名讳,在这些遗民心中有着非凡的地位。 消息像一颗炸弹一样引爆了修罗殿,一下子将妖离推到了风口浪尖。 这一次,阵部和工部的两位元老也不再中立,将一腔怒火尽数挥洒在断云头上。 面对四位元老的怒火,断云肝胆俱裂,很明显,他们已经起了杀心。 几人一同发难,瞬间制住了断云。 战部元老断刚锁住了他的气机,掐断了与外界的联系,阴森森的说道:“别妄想神魂传讯,否则你会死的很惨!” “我忍你很久了!你我都出自断修一族,都是战部一员,为何你会突然性情大变,死心塌地的支持那个野丫头!” “我劝你如实说出来,否则匠巧有的办法让你开口!” 断云怕的不是死,怕的是生不如死,工部元老匠巧,无疑就有这个能力。 修罗殿另一个会炼制红尘丹的,正是他! 走投无路之下,断云断断续续的说出了实情。 “我说怎么会这样,你是那个失踪的恒生?这么说,断云是夜奴杀的?” “这个不清楚,应该错不了。” 既然已经背叛,为了活命那就背叛个彻底,吐露了所有自己知道的事情。 “你会炼制红尘丹,我不会杀你!你的修罗追魂印,烛阵匠巧两位元老会为你除去。” “日后,你就跟随匠巧,为修罗殿炼制红尘丹!” 两位元老在断云神魂动手脚,妖离心生感应,刚要出手反制,神魂一阵震颤,与断云的牵连消失。 突然的神色变化,让路遥意识到不对,还未询问,她已率先开口。 “麻烦了,我失去了对恒生的控制。” “断云?” “除了他还有谁。” 两位元老解除追魂印也不轻松,匠巧感叹:“那丫头真是个天才,修罗追魂印在她手上有了变化。得亏她境界不高,否则我二人合力也未必能成!” 断云活了下来,不过这种活着,是重新换了主人,因为他的神魂,被四位元老每人下了一道禁止。 不出意外,他将成为四姓家奴了。 此刻,他对路遥的仇恨到了极点,因为这一切,路遥才是始作俑者。 于是,他来到了奴部。 “路遥,因为你,我如今成了四姓家奴。你最好好好活着,总有一天你会不得好死!” “还有,修罗战场三日后开启。你们做的事,修罗殿已经全部知道,够胆你们就来!” “断云,不,应该叫你恒生。你纯属咎由自取,你不来找我麻烦,会落得如此下场?” 一道剑光闪过,断云左臂落地,出手的是白矖。 “滚!多说一句,取你身上一个部位!” 断云不敢多言,眼神却是无比的怨毒,捡起断臂,便极速遁走。 “何不直接杀了他?” “你不管那些奴部的人了?” “天下这么大,我能管多少?这些遗老遗少,苟延残喘到今天,死了也就死了。生死消亡,有几人能逃脱。” 矛盾已经白热化,要想扭转局面,必须展现铁血的手段。 不让对方恐惧,那就永远被人惦念不忘。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妖离详细讲解了修罗殿的构成。 修罗殿的五部,都是黎民残余的族群后裔。其中断修,巨相,残刚和早牙合成了战部,元老是断修出身的断刚。 暗部由飞陌,狼细,北猎,夜亏和幕暗组成,元老是北辰。 化烛和阵可组成了阵部,元老叫做烛阵。 工巧,名切,持兵和九匠合成了工部,元老是匠巧,懂得炼制红尘丹。 修罗殿五部分工明确,战部主战,暗部主消息渗透,精通暗杀。 阵部擅长布置阵法,工部炼药炼器锻造兵刃。 修罗殿结构完整,法度森严,仅仅拥有万人不到,就在天元占据了一席之地,成了一方大势力。 而他们最大的依仗,就是团结。 可现在修炼复苏,实力的突飞猛进,让这种团结出现了动摇。 弱者的相互扶持渐渐消失,贪婪的欲望也开始膨胀。 欲望是根植在生灵神魂深处的东西,随元神的诞生而诞生,伴随着灵魂的壮大而增强。 没有谁能消除欲望的左右,能做的只是控制和引导。 所谓的修罗战场,是一座垮塌的山脉,有万丈方圆。 长年累月的厮杀征战,早已经没有了山的模样,成了一块高低不平的碎石地。 由于妖离的原因,这一次的修罗之战,引来了绝大多数人的围观。 而支持她的,除了路遥等人,就是奴部选出的百来个人。 除了几个成年女子,其余都是半大孩子,甚至还有婴儿。 这种场面,路遥感到有些悲壮,有点心酸。 山风猎猎,衣衫飞扬,潮音竹指向远方。 “看看那片战场,看看对面的那些人。就是为了你们,我们将要踏上战场。你们是人,有自我的人,并不是天生的奴隶,并不是繁育的工具。” “你们或许会生,也或许会死,无论生死,都应该正常的活着。” “你们可以踏上修炼之路,也可以做一个享受红尘的田园郎。你们会哭,会笑,有欢乐,也该有忧伤。” “生命有无数种样子,有朋友之情,有男女之爱,有天地之义,也有红尘之礼。” “把你们的心神放到自己身上,用属于你们的眼睛,好好看看这个世界。看看那巍巍青山,看看那滔滔大河,看看那波澜壮阔的大海,看看那无处不在的鸟语花香。” “总有一条路是你要走的,总有一种风景是你想看的,总有一种生活是你想过的,也总有一个人是你喜欢的。” “蜉蝣朝生而暮死,而尽其乐。凤凰花十年生根,百年生发,只为一朝绽放那灿烂的芳华。” “而你们是人,有血有肉有灵魂的人,更应该活出不同的样子,而不是一个病态的傀儡。” 声音加持了神魂之力,像黄钟大吕,在每个人心神中荡起了层层涟漪。 雄壮悲凉的号角响起,白矖飘然转身,摸了摸路遥的脸庞。 “袖儿留下来保护你,红鸳留下来伺候你,你最大的使命,就是好好地活着。” “你活着,我们才能活着,天地才能活着!” 女子剑仙,白衣御剑下青山。 战神相随,甲衣峥嵘血冲天。 妖狼咆哮,伸出了钢爪。青鲤嘶吼,青鳞划破了衣衫。 残相刚猛,拘牙张狂,六位晖阳飞身入战场。 再看对面,二十余位修罗魔兵,后背长出了骨刺,四肢伸出了利刃。 铁甲覆面,鳞甲遮身,庞大的血气掀起了惊涛骇浪。 剑芒如雨,罡风如刀,星光点点,血芒片片。 七星龙渊,一剑七星。魔剑修罗,血逆苍天。 晖阳血气之旺盛,每一滴爆裂,都是壮美的烟花。 空间在晃动,灵气在蒸腾,血雨爆裂成雾,修罗再临世间。 利芒划过天空,气流奔腾呼啸,围观之人看得热血贲张。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剑芒宛如天女散花,朵朵银白,朵朵血红,吞噬着鲜血,收割着生命。 残肢断臂,碎刃烂甲,点点碎肉喷洒在整片战场。 混战持续半个时辰,对方心也寒,胆也颤,丢下了十五六具尸体退出了战场。 反观妖离一方,两位女子毫发未损,其余四人满身皆伤。 其中残相伤势最重,左臂已经绞烂,没有了接续的希望。 啸月欣赏着身上的伤口,舔舐着利爪上的鲜血。旺财却是捶胸顿足,心有不甘。 撤掉了破烂的手臂,吐出了一口血水,残相笑道:“你比我还像修罗殿的人,斩获比我多,有什么不满意的?” “怎么满意?你们就是疯子,人杀了也就算了,他们的东西也毁了,通天教好几张嘴等着吃饭呢!” 这个时候讲这种话,路遥顿时脸上一黑,潮音竹抽的他吱哇乱叫。 “亏待你了,哪次东西不是你吃的最多?再说了,通天教缺资源吗?在扶风,不是坑了岐黄山庄四百多万晶石吗?” 听了这话,残相和拘牙眼珠子都不转了,坑了四百多万,还是晶石? 尼玛,这么多东西,还在装孙子哭穷? 号角再次响起,似是在为亡者送行,妖离有些不满。 “让几个主要人物跑了,日后少不了麻烦!” “跑了就跑了,难不成还真要杀光?那样那些元老也会制止。” “这是内耗,看着吧,用不了多久,那些大门派就要找麻烦了!” 第八十一章 飞翔 混战有了结果,白矖陪妖离去了魔云岭大殿。 似乎知道妖离要来,修罗殿的高层到了不少,殿内的气息驳杂不堪。 “修罗战场我方取胜,是不是该兑现承诺了?” 几位元老对视一眼,北辰呵呵一笑:“虽然借助外人,你的确获得了胜利。” “承诺会兑现,不过有条件。你不是挑选了一百多人吗,那你就做他们的元老好了。至于其他人,即便我们同意,他们也不会跟你走。” “况且,奴部虽然没什么地位,却是修罗殿不可缺少的部分。再者,你已经成了魔云岭的异类,你带走的人,修罗殿不会再管他们的死活!” 杀气肆无忌惮的充斥着大殿,妖离露出了阴森的笑意。 “看来你们是要放弃那些人了,是要他们成为我的负担?” “是又怎样?你坏了修罗殿的规矩,还杀了断云,消息无误的话,死掉的木青山和司徒婉也和你有不了干系!” “内耗会让他人乘虚而入,带着你的离部走吧。还有,让那个路遥滚出魔云岭,没有他,局面或许不会走到这一步。何况天剑山和天元山放出了话,要剿灭通天教,别再给修罗殿惹麻烦了!” 看着这些修罗殿的高层,妖离有些悲哀。 “该死的早晚要死,该消亡的迟早要消亡。修罗殿苟延残喘了那么多年,看来到了你们手上怕是要毁了!” “我会带他们离开这里,你们可不要后悔!” 眼前的在这些人,也算是可怜人,但他们也同样可恨。 他们掌控了修罗殿的意志,理所当然的喝他们的血,吃他们的肉,只为苟延残喘的活着。 在修罗战场,那么多人站到了自己的对立面,妖离就预料到了如今的结果。 多说无益,只能先行安排后路。 出了大殿,妖离选择步行回去,她要再走一遍魔云岭,算是和这里告别。 “找路遥吧,他办法多。” “可他很弱。” “他是很弱,智慧却是很强,如今更强了。弱点没什么,我们够强就行了,他只要好好活着。” “为什么?” “他关系到世界的存在与否!” 修罗殿容不下妖离,天下容不下路遥,他们成了同病相怜之人。 这一百多老幼,成了一个巨大的负担。 一旦遭遇劫杀,必然是难以抛却的拖累。 “宜早不宜迟,风声走漏,必然麻烦不断。倒是有个地方可以让他们安身,只不过我们要离开一段时间了!” 红袖缠了上来,摸着路遥的面颊问道:“去哪儿?” 移开了脸上的手,路遥露出了怀念之色。 “回家。” 可要带一百多人远行,实在是难以照顾周全。 青木剑派有剑舟,那是几位真人合力使出的御剑之术,驾驭的一柄大剑。 而现在有一百多人,有的还是孩子,去哪里找那么大的剑? 就算找得到,载得动,那些孩子怎么抵御空中的罡风气流? “妖离,有没有什么东西能载这么多人远行?” “有是有,不过非常少。修行有成的人远行,要么御物,要么御气,基本用不到。不过一些大势力,为了预防不测,在危急时刻用来转运弱者,会订购云舟。” “那种东西用处不大,消耗惊人,出自七巧阁之手。” “早就听说过七巧阁之名,你知道在哪?” “不知道,整个天元除了珍宝阁,没人知道他们在哪。” 思索片刻,路遥有了计较。 “这样,你们护送这些人向天剑山方向赶路,注意清除暗中的眼线。我和红袖潜入剑城,见一见珍宝阁的人!” 稍作安排,二人即刻启程,戮心藤游曳如蛇,瞬间即逝。 有了独处的机会,红袖对路遥各种撩拨,渐渐勾起了压抑的火焰。 双手探入衣衫,从后背游到胸前,路遥长长吐了一口气。 “为什么总是引诱我?” “你不喜欢?” “喜欢,可我担负的东西太重,重到我无法自由地呼吸。” “尽力而为就好,能再活一回,如果再错过,那不是死不瞑目?” “呵呵,你说得对!你不是要参悟阴阳之法吗?听好了......” “龟息之术,结合吐纳之法,阴阳循环流转,固守玄关,不要迷情。” 卸下了心防,一切水到渠成。路遥引导红袖,体悟道家的双修之术。 以元阴元阳为阴阳鱼之双眼,调动阴阳之气循环周天。 “静心体悟,颠倒阴阳,不要迷情松了玄关!” “我,我把持不住!” “辅助清净经,流转阴阳之气。你在这样,我也把持不住了。” 在清静经的帮助之下,二人渐入佳境,阴阳流转不息,自身元气丝丝滋生。 修为增益的同时,清晰地感受着身心的愉悦。 红袖张开了双臂,身子前倾,像是在展翅飞翔。 阴阳之气相互纠缠,在双方体内不停的循环周天,丹田之气越来越浑厚,心神越来越清明。 初尝美妙滋味,足足参悟了一日一夜,才缓缓分离。 全力运转清静经消退了欲念,红袖又缠在了身上。 春情的味道还未散尽,弄得路遥一阵心猿意马。 理了理她凌乱的头发,路遥笑道:“现在知道某方面是什么了吧?正事要紧,听话。” 一番纠缠,远行的疲惫一扫而空,遁速也快了几分。 看着脚底的戮心藤,路遥忽然有些伤感,再也没有半点绮念。 虽未回头,红袖却是感受到了路遥的心请,这就是阴阳双修的好处之一。 “想起木婉君了?其实我和她有缘。” “有缘?” “没错,知道吗,这戮心藤本来就是我的宝物。它是神龙之筋炼成,是风栖大神为我炼制的降妖之物,名字叫戮妖藤。” “没想到啊,我和它出现在了遨来,戮妖藤被木婉君得到,还取了个伤心的名字。” 想到了木婉君,路遥有些难过,仿佛看到了伤痕累累的那个背影。 “那是段苦涩的缘分,要想忘记,很难。” “为何要忘记?你忘记的东西够多了。不曾忘记,那么她就用另一种方式活着,这不好吗?” 到了能传讯的距离,路遥和范统取得了联系。 幸运的很,范统手上就有一架云舟,价格却是十分昂贵,需要灵晶两百万。 不止如此,云舟很挑嘴,动力来源不是灵石,而是能量充足的灵晶,妥妥的奢侈品,难怪成了鸡肋的存在。 当然也有好处,范统手上的云舟,全力催动,其速度堪比晖阳。 红袖遮掩气息,二人进了珍宝阁。 “范总管,又见面了,还真是有缘。” “别说好听的,价格不能让。那是七巧阁的东西,让了我们就要贴补。” “听很多人提过七巧阁,在平谷也见过一处小小的分号,他们到底在哪儿?” “在哪?就是珍宝阁知道的,也只有一手之数。珍宝阁的人怕死,他们更怕死,我不会告诉你。” “不说算了,天剑山近在咫尺,他们可有什么动静?” “不止有,而且还不小。修炼复苏,那些尘封的东西也露出了光芒。天剑山加快了收拢外部剑阁的资源,现在正在整合弟子,调整高层的结构。” “不知为何,他们打破了传统,从修炼天赋,智计和个人所长上,重新洗牌。” “那个苏心月确实不简单,得到了玄阴峰全面的支持,有望争夺弟子中的第一人!” “其他地方呢,有没有特别的事发生?” “特别的事?呵呵,整个天元处处都有特别的事,古时散落的宝物功法经常被发现。” “至于特别的修行者,很多很多。最特别的,当属天元山离阳一脉,那里出了个奇女子,对火焰的领悟已经超出了术的范畴,到了法的层次。” “此人名为凤九,堂皇大气,具有王者气象,其地位已经比肩离阳山山主!” 路遥知道这两位对手的不凡,却没想到他们的成长速度,还是超出了预期。 尤其那个凤九,心狠手毒,一出世就掠夺大量修行者补益己身,绝对是个恐怖的角色。 云舟不是舟,是个两丈见方,由大量模块组成的球体。 不过范统的一番操作,给路遥上了一课。 如果有小朋友在场,或许会大叫一声:“变形金刚!” 路遥脑中浮现的也是这四个字,球体组合伸展,成了流线型船体,有些科幻的意思。 “这东西吃晶石,也不知道你要来干嘛。七巧阁那帮怪物,费心费力的弄这些东西为了什么,我也不知道。” “行了,留下晶石,收了东西赶紧走吧!你现在是敏感人物,别给我添乱。” 球体应该是种特别的合金,两丈见方却并不重,收进珍宝阁的乾坤袋比较轻松。 时间对路遥来说是宝贵的,他耽搁不起。 苏心月和凤九,毫无疑问将成为两大势力的核心人物,自己这通天教将是他们最大的目标。 “红袖,你说她们知不知道天机变数在我这里?” “当然不知道,否则她们会生出占为己有的心思。就是头顶这片天,也不确定天机在你这里。” “但天机是变数,你拥有它,自身会出现许多变数。变数累积起来,会产生模糊的轨迹,到时候你就藏不住了。” “在那久远的时代,打你主意的不少。我和姐姐只记得她们两个,暗中还有谁,没有丝毫的记忆。” “这么说,苏心月和凤九如今已经认定我是什么通天?” “没错!” 第八十二章 遨游归来 高山之巅,一抹流光射望天际,引得修行者纷纷侧目。 光芒轨迹数度变换,在大海之上失去了踪迹。 云舟伸展开来,仅有六丈,勉强安置得下这么多人。 在路遥看来,这就是那科幻的流线型飞船,只是没有穿梭宇宙的能力。 一颗颗晶石化作喷射的气流,路遥一阵阵心疼。 丢下一个小乾坤袋给拘牙,他来到船顶舒缓受伤的心灵。 这他么就是个吞金兽,到了遨来,怕不得消耗几十万灵晶了吧。 “红鸳啊,你那个小乾坤袋都有什么呀?” 见了那灼灼得眼神儿,红鸳机警的将小巧的袋子往胸口一塞,直接淹没在了波涛之中。 “切,小气,我会要那些送出去的东西么?” “不要你干嘛老是盯着我的胸口?” “哪有?我是担心你会不会着凉!” 身后红袖绕着缠了上来,嘻嘻一笑:“别打她注意,她的心智还小。” “是啊,我这昔年人族女战神在这,愿意以身相许,报答相助之恩,找个地方试试?” 路遥身子一僵,挪开红袖作怪的手,反驳道:“我是那样挟恩图报的人吗?” “你当我们的眼睛是假的?红袖走动之间的差别,我们会看不出来?别忘了,修罗殿可是有欲修罗的法门。” 完了,露馅了,这个妖离也太精了吧! “咳咳!外面有点冷,你们聊,我去驾驭云舟,拘牙一人怪累的。” 妖离在那放肆的大笑,让路遥如受惊的兔子,赶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看着路遥那惊慌失措的模样,妖离心中无比畅快,捏着红袖下巴问道:“怎么样,感觉如何?” “很美妙,像在云中飞翔,丹田之力日渐浑厚,灵台更加清明。” “阴阳之法的确玄妙,不似那阴损的采补之法,有种浑圆如一的意境。” 妖离舔了舔嘴唇,邪魅一笑:“这么大好处,我想试试!” “无妨,既能大益修行,又能排解孤寂愉悦身心,为何不呢?风刀霜剑有我们顶着,他只要好好活着。” “如果有一天姐姐死了,他起码还有我们,我死了,至少还有你。能活在一个人的心中,那就不曾真正地死去。” “呵呵,你被他迷的不轻。” “是啊,不过我晚了一步,一个死掉的可怜人,先一步入住了他的心中。你要做就做,他没有看起来那般矜持,经不住撩拨。” “哼!你们两个,这么口无遮拦的说些这个,好吗?他的女徒弟还在呢!” 红鸳赶紧收起竖着的耳朵,一脸无辜。 “我什么都不懂,我是条鱼。” “不懂?我看你比谁都懂,鱼怎么了,你这红袖姐姐还半人半蛇呢!” 红鸳一个激灵,嗖的站了起来。 “左护法大人,教主操控云舟怪累的,我去帮帮他!” 白矖气不打一处来,笑骂道:“果然什么师傅收什么徒弟,连借口都一模一样!” “姐姐,这没什么不好。对了,不是我贪欢,路遥的双修之法的确厉害。天路坎坷,那些人有天道眷顾,实力突飞猛进。路遥的双修之法另辟蹊径,能弥补这一差距。你也该放下冷傲,释放内心风骚,快一些变强,咱们才能活久一点。” “那不是太便宜他了?” “他是和天道一样重的人,为了他,咱们生死都无畏,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白矖没有生气,反而沉思了起来,片刻之后,她说出了一个想法。 “万物因阴阳而生,阴阳之道的确是大道,并不容易参悟。双修可以互补,也可以摧毁对方根基,夺取力量。” “那么,如果路遥夺了九尾狐和九凤会怎样,天道会有什么变化?” 这个想法无疑很大胆,几人收起了嬉笑的神色,认真的思索起来。 “真的那样,势必会和天道产生联系,结果很难预料。那已经不是单纯地掠夺,而是真正的窃阴夺阳之术,路遥怎么会?” “窃阴夺阳?找我啊!我本就是窃阴夺阳而生,是天地的异数,不受天道的蛊惑。” 妖离说到这个,那二人又陷入沉思。 “说起来,你到底是人还是妖,还是别的?” “我哪里知道?不过我结丹之时,丹田里是颗黑漆漆的珠子。” 苦思无果,白矖喟然长叹:“如果两位大神还活着,或许能解开你身上的谜团。”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你的来历肯定不简单,或许藏着改变天地的机缘。” “袖儿,看来你我不止要护着路遥,还要护着她了!” “别那么老气横秋的,我是谁,人族第一战神,需要你们来沪?” “再说了,想那么多做什么?恣意潇洒,浴血争战,就是一同毁灭,那又有何妨!” 遨来遨来,遨游归来。 见过了下面的海妖争锋,全速飞行了近一个月,路遥到达了昔日的渔村。 燃香三柱,路遥讲起了几十年前的过往。 “都说命运天注定,我不信天,所以也不信命运。” “如果不是命运,为什么我会来到这个地方?混沌是天地第一颗种子,因为天机变数,它萌发了生机,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形成了宇宙万界。” “假如天道归一,那会发生什么?会是万界陨灭成尘,回归混沌,成就一颗种子,还是混沌不存回归鸿蒙,亦或是鸿蒙消失重化虚无?” 路遥看着那片金沙,眼睛里仿佛有星辰生发陨灭,最终回归平静。 这片天地的变化,不止发生在天元,遨来也是一样。 偏僻的渔村周围,也出现了一些灵药灵草。 遨来远离天元,没有什么像样的灵山福地,但这里也并不太平。 把这些人安置在渔村,或许并不安全,因为这里遭遇的一切,路遥依然历历在目。 一行人抵达了遨来,天元各方也展开了整合的狂潮。 声势最大的,当属天剑山和天元山。 两个大派,两个女子天骄,在浪潮中冲天而起,成了最耀眼的天才。 苏心月力挫群雄,将一众真传斩落,成了天剑山第一真传,以弟子的身份进入了执法堂。 离阳凤九更是了不得,直接击落了山主火云真人,成了天元五大山主之一。 而路遥,此时却在讲经,讲的是清静经。 “你们在修罗殿出生,长成,深受那里的影响。既然选择了跟随妖离离开,那么就有了对新生的向往。” “领悟经文,会让你们清心,静心,摆脱心神中的纷扰,消除修罗殿的影响。” 路遥讲经,如高山流水,如清风吹过心田。 通天教的人熟知经文,却能从中收获新得感悟。 轻风掠过,黑发飘飘,路遥气质出尘高远,让人心生亲近。 一篇经文拆分讲解完毕,路遥找来了残相和拘牙二人。 “修罗殿已经糜烂不堪,成为了历史车轮碾碎的垃圾,迟早会消亡。” “文明需要传承,在这片世界,你们这些人才是种族延续的火种。那么,你们愿意舍弃天元的繁华,在遨来保护这些黎民的种子吗?” “不要勉强,想好了回答我。” 考虑了良久,二人眼神渐渐坚定,对视一眼,残相开口。 “世道在变,在这里也一样修行,或许能更清静些。一起逐鹿天下固然让人向往,可黎民的血脉不能断绝。” “我们愿意担负这个责任,传承黎民的火种。” 得到了想要的答复,路遥松了一口气。 “在这个世道,要想好好发展,没有实力的保驾护航很难。尽管这里偏僻,却也不是万无一失。” “你们过来,有些经文相送。日后有心性过人的人,你们可以有选择的教导。记住,不要轻易外传,免得带来灾祸。” 看了看红袖等人,路遥笑道:“现在真有些传道的意思了,经文有共通之处,你们也都听听。” “修行者修炼,是逆天之举。要想与天争,就要懂得天之道。” “你们是通天教的人,道化经红袖讲过,不再赘言。我现在要讲的,是关于修道的法门。” “修行者要想修炼有成,大致可以分成三个层次。” “第一是修心,心者,与神相通,一身之主,百神之帅。静则生慧,动则成昏......” “第二层可称为修真......” “第三层,为世间修士最高追求,称作修道。道乃神异之物,灵而有性,虚而无相......变质通神,连胜入围,与道冥以,散一身为万法,混万法为一身。” 天空忽而变得阴沉,路遥果断住嘴,望向了天空。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呢?” 片刻后,阴云消散,似乎从没来过,光明重临人间。 白矖神情肃穆,眼中异彩连连。 “窥天得道者,会遭天谴,因而会降下天罚。你道破了一些天机,引起了天道的警惕,以后要慎言。” 路遥的能耐,似乎永远都会超出想象,残相二人更是无比震惊。 这不是术法,这是修炼的根本,是无比珍贵的修道指引。 残相深深一礼:“这是真解,比什么宝物功法都珍贵得多。教主放心,我二人先行参悟,日后会慎重选择传道的人。” “好,道不可轻传,否则会引来麻烦。我们要去办些事,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云舟留给你们,以防不测。另有灵晶百万,留作不时之需。” “保重!” 第八十三章 熊霸天=刑天? 安顿好这些人,路遥一身轻松。 不只是心情,还有那空空的乾坤袋。 青鲤旺财的抱怨,嗡嗡不止,一直萦绕在耳边。 “你真大方,我们吃啥喝啥?” “喊什么?白给你取了个旺财的名字,处处破财,都怪你!” 见路遥眼睛向自己瞟来,红鸳紧紧捂住胸口。 “别看我,我没有晶石!” “小气!我只是看看变大了没有!” “对了,咱们去看看熊霸天,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为了避免麻烦,在白矖和红袖的裹挟下,一行人去势如电。 不过路遥此时并不好受,因为红袖的后背一点点的贴了上来。 这还不算,还有好几双目光在上下打量。 清静经,清静经,路遥默念经文,安抚心神。 好一会儿才怒龙俯首,心绪回归淡然。 这特么真是个妖精! 到了蛮熊山,入眼的,是山巅站立的一个大汉。 肌肉虬结如钢浇铁铸,手持一柄巨斧,宛如铁塔凶神一般。 这蛮熊山被占了? 刚想让啸月前去打探,那铁塔一般的身躯竟然跪了下来。 “恭迎魔尊回归,见过道尊!” 见了这个壮汉,妖离有些失控,一身血气弥漫蛮熊山。 “你拿的是战斧开天?你是熊霸天!你不是被公孙斩了头颅吗,为何没死!” “魔尊忘了?我去过洞,到过魔尊诞生的地方。虽然没能和你一样身化阴阳,却是修出了一具身外身。” “乾坤剑斩的只是一半肉身,不过那柄剑太过厉害。我躲入山下,残魂封入开天斧,用血肉滋养保持不灭。后来的记忆我已经忘了,等到出现在这里,开了灵智,修炼了些根基,就遇到了路遥道尊。” “他传我妙法,得以在晖阳化形,在心神感应下找到了开天,融合了残魂,恢复了些记忆。” 白矖笑道:“妖离,你现在厉害了!熊霸天当年了不得,那具身外身被斩掉了头颅,还与公孙大战许久才死去。如今他也复苏了,假以时日,岂不是如虎添翼!” 听了白矖的话,路遥的耳朵支楞了起来。 “等等!你们先别叙旧,白姐姐,你说熊霸天头颅被斩还大战公孙?能说得细一点么?” 一声白姐姐叫的白矖有些局促,神色有些不自然。 片刻之后,路遥呜嗷怪叫,转着圈儿打量熊霸天,还打了两拳,踢了两脚。 “哈哈哈哈!我把刑天打了,厉不厉害?哈哈哈哈......” 怪异的举动弄得众人莫名其妙,熊霸天更是懵逼,自己是熊霸天好不好? 路遥笑的眼泪都出来了,这他么是什么事儿?堂堂战神刑天,居然是头熊,有没有比这个更扯的了? 白矖实在受不了了,一剑拍在路遥屁股上,他这才吃痛止住了大笑。 “好好的,鬼笑个什么?” “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那怪腔儿怪调儿,闻所未闻,几人又陷入了连环懵逼状态。 路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时嘴快,竟然冒出了远去的歌谣,不由愣在了那里。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有些尴尬,想起了一件事。 “熊霸天,你为何称呼我道尊?” “你指点我修炼的道法,可以算我这一世的师尊,喊你道尊有何不可?” “这称呼太大,会惹来麻烦,还是免了吧。” “有麻烦打回去就是,砍了不就没麻烦了?” 得,一个九黎之主,一个断头战天的猛人,往后的乐子大了! 悄悄的来,悄悄地走,没有前往青木剑派,免得留下因果牵连。 回归之路很艰辛,要横跨波澜壮阔的大海,一路飞行是不成的。 于是大海上偶尔会出现一座岛,作为一行人的休息之地。 红袖虽然时常撩拨路遥,却是非常细心,将路遥传下的修炼之法,悉数给了熊霸天。 她的想法很简单,路遥不强,那他身边的人要强一些,他只要好好地活着。 看着那个垂钓的背影,白矖有些出神,那一声白姐姐或许无意,她却已经上了心。 这是多少年了,多少年没有听到这三个字了。 如今的路遥与曾经的通天有太多不同,洒脱不羁的性子更让人亲近,也更让人喜欢。 察觉到白矖的异样,妖离拎过来一壶酒。 “他变了,变奇怪了,也变好了。不知他经历了什么,竟然要过什么生辰,真是有意思。” “先说好,你要不动手,那今晚他归我了啊!” “随便,只要他肯,那又有什么?” “不肯?那么弱,跑得了他?” 白矖有些不敢置信,眼睛里有些兴奋。 “你要用强?” “有什么不可以?谁让他当年一见我就跑?” “嘿嘿,也是。反正他什么都忘了,教训教训他也不错!” 打死路遥也不相信,他这个左护法,高冷御姐霸道女剑仙,竟然如此腹黑! 生腌炭烤,路遥弄起来得心应手,大海上迎来了海天盛筵。 或许是感染了熊霸天的豪气,又或许是妖离的酒太过刚烈,路遥有些口干舌燥。 此时妖离露出了诡异的笑容,突然出手制住了他,一跃就进了山洞。 路遥一个激灵,一瞬间清醒,失声尖叫:“放开我,你要干什么?” 再看妖离,眼睛已经爬上血芒,口中喷吐着热气。 “哈哈,干什么?你中了欲修罗,我也中了欲修罗,还能干什么?” “卧槽!你算计我!” “那又怎么样?你不是能跑吗?再跑一个我看看?” 没多久,山洞里传出路遥的鬼哭狼嚎,像是很痛苦,又像是很快乐。 “别,别,固守玄关,否则会损失修为!” “嘿嘿,我就不!你的法门是很玄妙,我也有我的道理。阴阳交会流转,生而化,化而生!” “别那样,万一有了子嗣怎么办!” “化而不生不就行了?准备了,阴阳汇合,循环往复!” 二人玄关一松,浓厚的阴阳之气夺体而出,汇成了滚滚洪流,在元阴元阳的关隘中流转。 这种巅峰的刺激持续了半个时辰,元阴元阳归笼,丹田热气丛生。 气行周天,妖离春风得意,精神焕发,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再看路遥,身上遍布浅浅的伤痕,浑身止不住的酸痛。 完了,被强了,这脸丢大了! 那要命的巅峰持续那么长时间,那魔女怎么做到的? 两种法门配合使用,效果竟然强了一倍,这怎么可能! 妈的,阴阳交汇了那么久,她不会生下个小魔头吧! 该死的,怎么出去见人! 路遥彻底栽了,他羞愤欲死,躲在洞里五六天,就是不出来。 没有办法,白矖亲自出马,两剑给他拍了出来。 妖离倒是大方得很,调笑道:“外表高尚,内心风骚,我都不怕,你又何必扭捏作态?” 路遥一个激灵,嗖得躲到了红袖身后。 太危险了,这个女人太可怕了,的确是女战神! 红袖悄悄问道:“感觉如何?” “别提了,我都快疯了!不过两种法门配合,效果要强得多,只是那太疯狂了!” 缓了一会儿,路遥终于恢复如常,鼓起勇气看向妖离。 “为什么会这样?” “不知道,可能和我体质有关,也可能和阴阳之道有关。” “阴阳相合诞生万物,合而化,化而生,从而生生不息,非常的玄妙。至于子嗣,你不用担心,只要最后关头化而不生,就没问题。” “不对,我为何感觉元气浑厚充足,修为没有多少变化呢?” “这谁知道?他俩不是说了吗,你好好活着就行,我们变强就好?” “还有,我和熊霸天学了你的法,就做你的护教长老好了!” “我反对!” 妖离舔了舔嘴唇,邪魅一笑。 “你再反对试试?要不要再去修炼一番?” “别别,我说错了,我说的是不反对!” 见路遥还是纠结修为的事,白矖适时劝解。 “能增加元气就够了,元气充足,就能寿元长久。你最重要的是智慧,与天斗的智慧,而不是修为。兼顾太多,反而得不偿失。” “那不是经常要被你们欺负?” “你没得好处?口是心非!” 路过了滨海,一行人停了下来。 红鸳那荷包看得紧,路遥打算弄些资源再走,于是巡海侯府有了麻烦。 有仇不报非君子,当年自己备受压榨,还差点栽到侯府手里,自然不能轻易放过。 巡海侯府门外来了三个人,一个铁塔凶神,一个上身赤裸的精壮汉子,还有个蒙头盖脸的怪人。 那铁塔凶神一斧下去,整个巡海侯府成了两半,中间出现了一条巨大的沟壑。 而此时,路遥等人来到了后山地宫,见到了不一样的场景。 这里像是塑造了一个不同的小世界,都能滋生各种红尘杂念。 贪婪,淫邪,狂躁,阴毒等等,包含了世间最复杂的情感。 “你们走吧,这些人身上充满了混乱的红尘之力,放出去也是祸害,我让他们解脱!” 路遥明白妖离说的解脱是什么,但他没有阻止的打算,选了一个合适的地点观望侯府的动静。 一段时间以来,巡海侯府多了几位晖阳,可那铁塔凶神的血腥之气太重,周身弥漫着淡淡的红。 那是实质的煞气,非是尸山血海走出的人不能拥有。 所以,侯振海侯不凡二人怕了。 第八十四章 打家劫舍通天教 悄无声息的解决了那些怪物,妖离站到了路遥身旁。 “你让堂堂熊霸天打家劫舍,是不是大材小用了?” “不杀了他们就不错了,知道怕,就会听话,当年可是差点毁在他们手里。” “直接杀了不就行了?” “算了,都是天道的玩物,留他们一命。” 交谈之际,侯府那边动上了手,显得很是硬气。 但没硬多久,就软了下来。 得了妖离的指令,熊霸天一斧挥出,整个侯府移为了平地。 啸月和青鲤旺财盯上了侯不凡,不消片刻,生生将他打爆,元婴都灰飞烟灭。 侯振海真的怕了,散掉了气势,前去交涉。 “三位都是强者,为何毁我侯府?” 嘴炮旺财最擅长,搜刮财物也最拿手。 “侯振海?没叫错吧?也没什么,我们几个游历到此,用完了携带的晶石,想让你帮个忙!” “有话好说,何必大动干戈?出一个晖阳不容易,人已经杀了,能不能就这么算了?” “算了?想的很好,不过不行!百万灵晶拿来,多说一个字,我就杀一个人!” 巡海侯府称霸滨海多少年,何曾说过这等屈辱? 但那又怎样?招牌被砸了,侯不凡也被打死了,牙咬碎咽肚里,只能息事宁人! 熊霸天有个特殊的癖好吃晶石,只见接过乾坤袋,就往嘴里倒,嘎嘣嘎嘣的吃了起来。 路遥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只感到一阵阵牙痛,这还真是个奇葩! 那侯振海此时更是吓破了胆,这他么什么人?比凶兽还凶兽! 一时间什么心思都没了,只盼这几个祸害赶紧离开。 忙活了一阵,百万灵晶成了熊霸天的私有财产,旺财不爽,路遥也是不爽。 于是他动了更大的念头,想到了平谷。 这次不是杀人,而是单纯的抢劫。 于是双方五座矿脉遭了秧,都遭到了袭击,损失了大量灵石。 不止如此,双方从七巧阁提炼成的晶石,也在半路遭了劫。 几个方向一起动手,整个平谷乱了套。 让路遥无语的是,旺财这个脑残居然喊了一句:“通天教在此,把灵石交出来!” 为此他再次遭到了潮音竹的抽打,即便有鳞片相护,疼痛还是直入灵魂。 本想悄磨叽儿的拿了好处走人,这下好了,通天教怕是臭名远扬了。 只是伤人,没有杀人。 苍鹭是个例外,出手的是妖离,直接把他斩成了碎屑。 为此她遭到了红袖的调笑:“呦!把教主弄到手了就是不一样,人都让你斩成渣了!” “呵,敢来取笑我?巅峰交流半个时辰,不想试试那滋味儿?” “谁像你,是个怪胎,我不行。” “有我帮你就行!” “真的?” “你说呢?” 路遥越听越心惊,赶紧扯着红袖离开,这个魔女不像好人呐! 通天教名声臭了,收获却是不小。 尤其是七巧阁外劫来的绿水晶,加起来有两百万之多。 至于绿萤石,那就更多了,足有七八百万。 所以雄霸天的零嘴换了,换成了绿萤石。 他也不嫌弃,嘎嘣嘎嘣吃的有滋有味,简直和铁甲一个德行。 架不过红鸳央求的眼神,她又得到了一个小荷包,塞入了峰峦之下,妥妥的守财奴。 两大修行门派不缺资源,联合发出了悬红,是一个天价,灵晶八百万。 这个数目劝退了很多人,因为所有人都明白,那代表着什么。 不过有一个地方例外,那就是一直沉默的断魂山。 他们已经撒出了眼线,追踪路遥的下落。 得知又被追缉,旺财又尝到了潮音竹的滋味,那种酸爽,简直无以言表。 旺财傻吗?他不傻,反而非常精明。 这不,白矖就点破了他的精明。 “你要淬炼神魂和肉身,也不要做些无脑的事,凭添了那么多的麻烦!” “潮音竹本就是你的东西,太望公拿来封妖神用的。这东西掌控有度,能淬炼肉身和神魂!” 这下路遥明白了,合着旺财是故意的! 于是他加重了力道,加持了神魂之力,青鲤直接被抽的一瘸一拐,脑瓜子嗡嗡的。 路遥打劫了两大派,让天元的形势有了微妙的变化,合力追缉就是一个信号。 首先做出反应的,是修罗殿,放出了驱逐夜奴的消息。 接着就是百兽谷,打起了歼灭通天教护佑人族的旗号。 向来寂静无声的断魂山,罕见的发出了断魂令,正式宣布追缉路遥等人。 珍宝阁和七巧阁不参与天元是非,埋头经营他们的买卖,选择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桃花谷是与世无争的地方,世人只知桃花谷,却很少有人知道在哪里。 至于通天观,根本没人在乎。只是顶了个名头,还有没有香火都不一定。 不过沾路遥的光,通天观三个字已经为世人诟病。 “妖离,你可知道断魂山的来头?” “要说天元最神秘的,断魂山算一个。一般修行者,神魂离体后,三魂不久就会分散,融入天地。传闻断魂山不同,他们有些诡异的魂法,神魂驻留要久一些。” “对了,修罗殿的元老北辰提过,他们能锁住亡者的七魄,制成特别的傀儡。” 若说世上什么人最难缠,那就是未知的敌人,时刻牵动着你的神经。 而这些未知的敌人中,最可怕的有两种:第一种,那种毫不相干,不动声色推动局势的人。第二种,就是深藏不露通晓人性的杀手。 断魂山就属于后者,所以,白矖红袖二人不离左右,熊霸天和妖离一前一后,把路遥护了起来。 这种待遇偶尔会让路遥迷茫,怀疑其世界的真实性。 他们的身份实在太大了,大到让人觉得不真实。 可如果是假的,那么和妖离那一次,元阳输出半个时辰,什么人也都死透了。 人死了就不会做梦了吧?而现在一切继续,只能说明这荒诞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我是通天的转世?这他妈也太扯了! 整个通天教,除了白矖和红袖都有小金库。 作为教主的路遥却是最悲催,养着左右护法不说,拥有的东西也大部分是公家的。 他现在终于深切体会到,什么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翻箱倒柜梳理了半天,发现通天教的底蕴实在是单薄。 一座小岛水云天,一株养魂木龙爪槐,五朵莲花一池水,还有数百斤青金,一株凤凰花。 打劫来的东西分了分,他这个当家的,除了几万块灵晶什么没剩下。 这还不是关键,通天教成了天元公敌,自己修炼进度缓慢,才是最大的难题。 “你也不必忧愁,修行慢下来,对你是好事。纳入丹田的灵气有了质的变化,蕴含的能量提升了一倍不止。” “不是忧愁,我是着急。你们是厉害,却也没厉害到能对抗那些大势力。天元的修行者,实力都在水涨船高。你们的眼界天赋比他们强,但也要慢慢修炼,不是以往的高不可攀。” “更何况还有苏心月和凤九,他们受天道眷顾,便是得到了天元最大的机缘。天罚对他们来说淬炼肉身灵魂的良药,所接触的法门也会很快的通透明了。” “还有一点不可忽视,苏心月偷听过清静经,这可是层次很高的炼心法门。另外,谁敢保证除她们外,还有那些古老的人物复苏了,有哪些是天道埋下的棋子。” 没错,妖离等人是复苏了,可是绝大部分记忆已经泯灭。 可那些隐藏的人不一样,他们和天道有牵连,一旦复苏,便会不自觉地执行自己的使命。 忽然,路遥想到了一个问题。 “苏心月和凤九是天道埋下的棋子,他们都不是人族。那么,天道会不会在别的种族也埋下了伏笔?” 一句话打破了固有的思维,几人都感到了可怕,就连妖离也是格外的凝重。 路遥关于前世的记忆一点也无,他们几个只记得一些自身相关的重要节点。 四人将记忆拼凑一番,整理成卷交给了路遥,让他去头痛 细细研究了一番,路遥并没有看出个所以然。四人拼凑的记忆实在有限,看不出历史的真实走向,以及在这个过程中那些特别的点,更不用说找出埋藏的线,铺开的网。 白矖等人复苏,那么那些古老的妖神又有多少复苏了呢? 其中有多少同道,又有多少敌人? 那高高的上界,是不是有人隔空关注着这片天地,等着自己破开障碍前往那里。 每一方世界的天道,都是混沌天道的分支,那么联系这些分支的中心在哪里? 还有更可怕的一点,如果自己不早一点破开天障,天道会不会导引这一界毁灭,从而达成自己的目的。 如果动用这种终极手段,那会是什么?是无数星辰坠落,还是。打开通往上界的大门,又或者是上界的强者降临。 白泽说过,天道要的是归一,归一是圆满。 那么这一方方世界的天道,到底是分身,还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如果是前者,那毁灭一界或许会发生。 如果是后者,就是不幸中的万幸。因为缺失代表不圆满,不圆满天道就无**回。 万般念头纠缠于心,哪怕身负天机,也只是推测出种种可能。 天机是变数,可能变好,也可能变坏。 而它带给路遥的最大机缘,是无数变化中累积的智慧。 第八十五章 杀手断魂 沉浸在思维世界无法自拔,直到身周气息波动变的剧烈,路遥才醒过了神。 有人拦路,有人围堵,还有人高居空中俯视全场。 要杀人,先下手为强。或是言语攻心,或是直接动手,不会有些你来我往的废话。 可这些人不一样,路遥等人前进,前面挡路的就后退,两侧后方及空中适时跟进,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 你快我快,你慢我慢,你改变方向,我随之调整,你如果停下来,那我就收缩逼近。 行动之间,路遥看出了些不同。 二十五位晖阳,五五一组,各居一个方位。每一组的五人,根据行动的变化,围绕当中的一人变换方位。 “这是人阵,大五形内兼有小五行。每一组的中间一人是主脑,五个方位,以空中那一方为中心!” “妈的,断魂山的人还精通阵法!” “你不懂阵法?” “我懂有什么用!难道我一人成阵?准备吧,标记每组中间那人,看看那是不是真的阵眼!” 通天教以路遥为中心展开阵型,熊霸天在前,大斧开路,先行发动了攻击。 退的哪有追的快?不过刻意要退,追击也不容易。 可路遥的办法岂是这么简单,全力追击片刻,一行人猛然停顿转身,大斧开天的锋芒直接迎上了后面的追兵。 突然的转变让对方措手不及,虽然不断变换身位,合力扛下了这一击,衣衫却被炸得破烂不堪。白矖等人挡下来自各方的攻击,妖离瞬间挥洒数十道剑芒,道道命中,却并没有杀死他们。 那些人的皮肉非常怪异,非常的粘弹,剑芒离体就迅速的粘连到一起,只留下了伤痕的印记。 “这是些培养的傀儡,绞烂元婴,摧毁神魂,否则很难灭杀!” 出其不意的一击还是有些效果的,因为魔剑修罗上沾染了庞大的红尘之力,使对方的恢复并不完全。 猛然的厮杀碰撞,对面的阵型出现了停顿,有了新的变化。 只见阵型扩张数倍,其余四方各分出一人,重新占据五方,而原先的五人却顶着剑芒冲了上来。 突然变阵让路遥警铃大作:“小心,他们要自毁!” 熊霸天大斧平斩,斩碎了冲过来的躯体,也迎来了能量的爆发。 轰然五声巨响,惊天动地,心神震荡,五脏移位,耳朵流出了鲜血。 狂暴的气流裹挟着碎石,在几身上留下了道道伤口。 众人口吐鲜血,啸月伤痕最多,红鸳伤的最为严重,已经丧失了行动能力。 抱起软倒在地的红鸳,路遥眼神冰冷,吐气开声。 “好手段,五行套四象!接下来,是不是该五行套三才了!”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绵绵不断的攻击。 一行人有强大的能力,却处处束手束脚,这就是阵法的威力。 要应付五个方位的攻击,还要兼顾路遥的安全,妖离等人甚是憋屈,怒火已经冲破天际。 “小白!路遥的安全先让他们顶着,咱们先斩了天上的四个!” 二人挥洒漫天剑芒,一跃而起。 空对空,二对四,那又如何? 不到两个呼吸,空中传来轰鸣之声,又是一轮自爆。 这一轮自爆取得了出人意料的效果,二人虽然伤上加伤,却随着气流的冲击到了大阵之外。 “阵型已乱,快速冲杀!旺财留下,和我照顾红鸳的安全!” “他们的人死了两个,还有三个藏在其中,都小心点,杀!” 路遥揽着红鸳,在青鲤的配合下向外冲杀。 要想将自爆的伤害降到最低,那就要最大限度的分散。 那些人非常难缠,即便身体残缺不全,也是战斗不息。 每绞碎一个丹田,便会传来一声惊天巨响。 有青鲤在身旁协助,路遥有了分神关注战场的空间。 突然有三道流光破体而出,瞬间遁往了远方。 路遥脸色大变,发出一声怒吼:“快撤!” 一连串的巨响过后,一大片山脉变成了废墟,炸出了深谷。 若非见机的及时,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不敢久留,一口气飞行了很远,才选了一处隐秘的地方停下来处理伤势。 虽然胜了,但对妖离和熊霸天在这样的人物来说,这种胜利和惨败无异。 “虽然惨了点,但这一战很有意义。它会带来更大的麻烦,也会震慑一些自不量力的人,减少一些麻烦。” “这应该就是断魂山的杀手了,这次失败之后,要想卷土重来,不会那么快。” “虽然死的大部分是傀儡,但也是堪比晖阳的傀儡,不是随随便便能有的。” “再者,他们这次几乎全军覆没,如果没有更高的报酬,很可能不会出手。” 路遥的想法,妖离不是很赞同,反问道:“如果有呢?别忘了,那两个人是两世之敌,只要能除掉你我,她们会不惜一切代价!” “她们想那样做,还要有那个能力。如今是身居高位,可还没到掌控一派的程度。” “那二人的实力和你们差不了多少,况且要想掌控一个大派,实力之外还要有威望,有够分量的支持者,以及门内弟子的拥戴。” “当然,这次交手吃了亏,提防断魂山就是头等大事。” 调整了下腿上红鸳的姿势,路遥略作梳理,说出了自己的分析。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怠。那些人起初五人一组,里面藏着一个断魂山的人,遁走的三个元婴,验证了我的想法。可他们如何同时控制四个晖阳级别的傀儡,并能周转成阵,这不清楚。” “还有,你的红尘之力,对藏身傀儡的修行者是有效的,否则不会早早自爆修为。” “另外,他们的本体不在战场附近,应该藏在了别处,并且有人看护,他们才敢施展这诡异的法门。” 白矖喟然长叹:“经历了漫长的岁月,修行不断退步,而这些阴谋诡计却越来越昌盛。凭我们几个,都差点栽倒在它们手上,还真是不能小看!” “其实也没什么,如果一个人没有眼睛,那么他的耳朵和鼻子就会更加灵敏。如果有拿捏天下的实力,就不会费神弄些阴谋诡计。” “有一失就有一得,失去得越多,那某一方面得到的也越多。” 话虽然简单,但里面道理却是不简单。 红袖的眼中绽放着光彩,直直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怎么了?我脸上有花?” “不,你比花好看!” “嘿,还是你有眼光!” 红鸳似乎睡着了,躺在路遥盘坐的腿上,双手还不忘捂着快要爆裂的胸口。 和普通人一样,睡眠是修养神魂很好的方式。只是修行者通常只是浅睡,需要警惕可能的危险。 导引气血修补脏腑创伤,运行气机梳理经脉。 三日时间,众人的伤势已经恢复的差不多,红鸳也悠悠醒来。 放眼天元之大,似乎没有通天教的容身之处,路遥有些进退两难。 思来想去许久,能安身的地方只有两个:第一是广袤的妖族领域,第二是广阔的海外。 但不管要去哪里,总要做些准备,搜集足够的物资,做足安全的保障。 打铁还需自身硬,一味逃避始终被动,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轰轰烈烈的修炼大势滚滚向前,为了迎接盛世,各方势力的整合也如火如荼。 陈规被破除,新矩又建立,侵略扩张成了门派发展的主流。 为了不被浪潮淹没,散落的山泽野修渐渐妥协,融入了让一个个势力。 而那些小势力为了自保,也相互妥协结成了联盟,雄踞一方。 世界变了,人心也就变了。人心变了,选择随之也发生了变化。 滨海的巡海侯府,此时正遭遇史无前例的劫难。 路遥到此一行,侯府被毁,侯不凡陨落,秘密培养的死士尽数毁灭,实力到达了低谷。 善恶到头终有报,种下了恶因,如今就结下了恶果。 杀手唐回到了翠屏山,说服了山上的真人,一场侵吞与复仇的大战,正在滨海上演。 大战持续一日,杀手唐亲手斩落了侯振海,了结了多年的仇怨。 最大的获胜方翠屏山,成功接管了滨海疆域,将两地连成了一片,更名为翠海城。 盘踞多年的巡海侯府落了幕,精英死伤殆尽,只留下了侯飞和侯占山。 二人不和,互为掣肘,成了管理滨海日常的两位总管。 而功成身退的杀手唐,却是回到了苍云岛,找到了刀不归。 “这些年疲于奔命,现在侯振海死了,悬红没了,才能消停些。你们不是和路遥一起么,怎么又回来了?” “那家伙总是做些惊天动地的事,或许怕连累我们兄弟送命,就心照不宣的分开了。” 杀手唐深有同感,笑道:“别看他一副文弱的样子,胆子确实大的没边儿,一连串弄出了许多大动静。” “抢了青木剑城两大家族,闯了天剑山,蛊惑了修罗殿的夜奴。最近又打劫了平谷,和两大派彻底结下了死仇。” “呵呵,八百万灵晶悬红引来了断魂山,你猜怎么着?断魂山大批晖阳级别的杀手损失殆尽,硬是没把他留下!那片战场我看了,山脉都被打成了深谷,想想都让人兴奋!” “兴奋又怎么样?不是我们能参与的。这天地乱成了一锅粥,所有人都红了眼。咱们这些山野之士,要想参与其中,就要依附一方势力。否则不但好处捞不到,命都保不住!” 第八十六章 抉择 修炼复苏的时代,所有生灵都面临抉择,一个以什么姿态遨游时代的抉择。 外面发生的一切,刀不归无法不心动,他也想投身时代的怀抱,却是没有一个方向。 “路遥那边,他到底要做什么,从来没说过。但从种种迹象来看,必然是天大的事。” “说实话,我们兄弟连心,互为牵挂,做不到为了一个未知,选择和他同生共死。他也是看到了这一点,才与我们分开。” “明白,不过我来,也不是拉着你们投奔路遥,天知道他还要捅什么篓子!” “单打独斗立足太难,现在翠屏山吞了滨海,正是用人之际。那边有意分权而治,目前还有几个位置,我想找你们兄弟去滨海。” “至于以后,慢慢图之,怎么样?” 这个提议刀不归没有拒绝,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岂能拒绝? 况且滨海的美食太过美味,始终让他念念不忘。 刀氏兄弟做出了抉择,路遥这边却是进退两难。 进,要进到哪里。退,又要退到何方?这是个很难解决的问题。 若说天元山是天元的中心,那北方的落婴河就是这个中心的屏障。 这条大河深达千丈,河水温热,存在极为久远。 可在修炼复苏之后,这条河变了。奔流的河水经常发出嘈杂的声音,就像孩子们在窃窃私语。 而在两侧浅水区,偶尔会出现一些亮晶晶的石头,幽蓝中包裹着缕缕赤红,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许多修行者入水探寻,皆是有去无回消失了踪影。 那是种从未见过的晶石,水火之力和谐共存,秋毫无犯,引得大量修行者驻足两岸。 作为天元的传声筒,这个消息很快传遍各方,落婴河短短时间就成了天元的热点地区。 此时风头最盛的天元山和天剑山也到了落婴河,主持之人便是两派天骄苏心月和凤九。 隔河相望,一眼跨过岁月轮回,天生的牵连让她们认出了彼此。 一红一白两道身影转瞬即逝,来到了一座高山。 “果然是你,这么说路遥身边的那个女剑,就是曾经的白矖了?” “没错,脱困之时我还感应到了红袖的气息,就是那个腾蛇中的异类!” “白矖和红袖辅佐一人,那么路遥就可能是通天的转世。” “你说他活了,那么那两个可怕的存在呢?” “哈哈!他们?他们到死都不会想到,以身殉道隔绝天地守护的秘密,又这么回到了天道的世界。” “这么说他们是回不来了,那么路遥是怎么回来的?如果说和他身上的秘密有关,那么,那个秘密究竟是什么?” “这我也不知道,那段漫长的过往,出现了我们这些非同一般的人,又从各方面和通天他们走到了对立。那只有一种可能,你我身上带着天意,而他们有天意在乎的东西!” “天心难测,答案他们或许知道,我们这些执行者不知。但不管怎样,路遥必须擒住,到时候或许就有了答案!” 凤九目光深远,望向了奔腾不息的落婴河。 “天意难违,天心难测,福祸尚未可知。” “不管是福是祸,你我顺天而行就好。对了,这落婴河是那水火之怪的葬身之地,估计它是复苏了。你如今成了天元山柱石之一,自身实力高不可及。帮我擒下它,助我登上玄阴峰主之位。” “水火之怪?司弈杀的那个?它可是吃人的,你不怕适得其反?” “哈哈,现在那些人都被欲望冲昏了头,能增强门派实力,还会管这些?路遥不好对付,现在多了个妖离,更是难缠。如果她是魔尊的妻子,就更麻烦了!” 扫视着那些隐隐约约的修行者,苏心月说道:“我总感觉修炼的复苏和路遥有关,扶风城结丹,天降异象,引来朝凤山的变动。之后,你和白矖相继出世,天元开始复苏。” “你说,这世界会不会走向复古之路呢?这九头蛇妖活了,那么杀它的司弈呢,会不会也会活过来?” “那个可怕的人活不了,他被弟子所杀,神弓落到了逄蒙手中,神魂俱灭活不了。” “可惜逄蒙被封入了上界,不在这个失落的地方,否则有神弓在手,肯定是一大助力!” 落婴河畔,不断有修行者进入河里,靠近那九个旋转的漩涡。 有的收获多多返回了岸上,有的却是失去了踪影。 看着这种情形,凤九露出了笑容。 “看来那家伙还没完全恢复,用这种方法来获取血肉。让它先吃一会儿,吃饱了,咱们再去擒它!不过,它的实力很强,你能控制得住?” “呵呵,你是厉害,可若论蛊惑,你还比不上我。你以为我的天狐心经是假的?” 落婴河很大,两岸聚集的修行者很多。 路遥一行也到了这里,远离两大门派,关注着落婴河的动静。 他的名声很大,知道的人很多,但认识的没有几个。 天元太过广袤,修行者更是不计其数,真正认识路遥的,天剑山和修罗殿最多。 可那也是有数的一些人,放到整个天元,根本算不了什么。 路遥最顾忌的,就是凤九和苏心月,她们和自己牵连最深。 “这落婴河什么来头?” 把玩着手中的石头,红袖有些爱不释手,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落婴河本没么特别,不过在那遥远的年代,这里出了一个吃人的怪物。这个怪物擅长水火,身子如牛,尾巴似龙,九个脖颈上各有一个蛇头。” “它的叫声如小儿啼哭,以修炼者为食,后来被祁尧部下司弈所杀,沉尸河中。” “这种石头水火相济是好东西,要想把法弄到手!” 红袖所说,让路遥脑子一片混乱。好端端的,怎么出来一个像九婴的怪物? 传说中的九婴,不是被后羿所杀吗?怎么变成司弈了? 自己知道的那些传说和历史,到底有几分杜撰,几分真实? “袖儿,那祁尧是什么人?司弈又是什么人?” “祁尧是公孙氏的后辈,曾经执掌过人族大权,司弈是人族神将。” “不明白,公孙氏的后代怎么姓祁?” “公孙鸿有二十多个儿子,赐姓的有十二个,姓什么的都有。他们一族严格说起来并非纯正的人族,有龙族的血脉。其后代也是什么样的都有,其中不乏凶兽。” “其实人族也是烛阴的后代,起初人身蛇尾,人身龙尾的都有。但有一些血脉产生了变化,失去了那些先天的能力,褪去了半妖之体,有了后来的人族。” 路遥真是涨姿势了,人族的起源竟然是这个,不是泥巴捏的?这么说人族和两位大神同族,区别是,人族是血脉延续的失败品,失去了先天的体质,却相应的增强了智慧。 这正应了那句话,有一失,必有一得。 红袖手中的石头是水火的结合体,本该互为敌对的力量,却是建立了奇怪的平衡,有些水火相济的味道。 红鸳在断魂山手上吃了大亏,白矖和红袖开始着重的培养她,一个教她剑术,一个教她驾驭水火。 作为一教之主的路遥,虽然没教导什么实用的东西,但所传的道法,却是逆天修行的根本。 熊霸天的加入,成了啸月和旺财的偶像,于是也染上了同样的毛病,嘴巴里从来不缺灵石。 最闲的就属妖离了,不过责任也最重,需要时刻照顾路遥的安危。 作为不可一世的一代战神,并没有因为照顾路遥这个弱者不满,反而很是喜欢。 一双手经常揉揉捏捏,占尽了便宜。 对这个野性媚惑的女人,路遥既害怕,有喜欢,甚至还有点受虐的倾向。 偶尔想起那要死了的半个时辰,身躯就止不住的战栗。 “别闹!那些没从河里出来的,怕是被那怪物吃了。奇怪,凤九和苏心月怎么不出手?这正是两大派立威的机会,他们在盘算什么?” 狠狠地捏了一把,妖离意犹未尽的松了手,笑道:“要立威,当然场面越大越好。等那怪物吃饱了,闹大了,她们也该出手了。” “那感情好,等到那怪物现身,你们添加的点混乱。我和袖儿先行潜到矿床附近,等到外面乱起来,这种晶石能取多少就取走多少!” “还有,红鸳重伤初愈,你们照看着些。” “呵,她可是你的弟子,脸都不要了?” “瞎说!我是关心她,她还小。” 落婴河中星光点点,水底的倒影悬浮在水中,散发着诱人的光芒。 水面之下,红蓝光芒辉映,交织出一个奇幻的世界。 胆大的修行者往返几次,都没发生危险,让他人的顾虑少了很多,开始纷纷下水,向深处潜去。 潜水不容易,深达千丈的落婴河潜起来更不容易。 九股旋涡飘忽游移,更为入水的修行者加大了下潜的难度。 而在另一方,铁甲已经挖到了矿床的底部,路遥二人安静等待外面的消息。 那九头蛇怪是此地的地主,擅御水火,一旦被发现,绝对讨不了好去。 路遥在等,凤九和苏心月也在等,她们身后的两派弟子同样在等。 可有个人却是等不了了,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第八十七章 如虎添翼 铁甲蟹光滑的背壳上,红袖缠上了路遥,一边不避讳身下的憨货。 此时的路遥,深刻体会到了什么是蛇性淫,那春情的味道直入脑髓,让他有些按捺不住。 “别闹了,还有正事!” “好不容易有个独处的机会,正好可以借此疗愈残存的伤患,不是两全其美?” “还能疗伤?” “那是最好的治疗内伤之法,阴阳之气流转,能快速修补经脉和脏腑的创伤,妖离说的!” 尖牙的噬咬,带来了难以言喻的感觉,路遥倏然身子僵直。 “谁教你的?” “哈哈,除了妖离还有谁?”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路遥压制内心的悸动,干涩说道:“调整气息,呼吸吐纳,教你阴阳之法的另一式虎步!” 或许是忘了,又或许是铁甲存在感太低,路遥忽略了这个弟子的存在。 所谓虎步,其状如虎。深吸轻吐,气息调至平稳,开始吐阴吞阳,滋生阴阳之气。。 二气合流在二人周身循环流转,所到之处生机绽放,内伤开始慢慢恢复。 双修之法玄妙,调理机体之外,能大幅度的愉悦心神,让神魂更加浑厚,更加清明。 在二人深入交流之际,落婴河内开始变故层生。 原本平缓的九道旋涡,突然变得汹涌了起来。 旋转越来越快,漩涡越来越大。强大的吸力,让水中的修行者逃脱无力,尽数吸入了河底。 濒死之际,他们看清了河底的模样。 光芒氤氲的河床之上,九颗恐怖的头颅张口以待,吸入了一个个无力反抗的修行者。 河床的震动,让路遥二人恋恋不舍的停下了修炼,安定心神等待机会。 落婴河上空,阴云密布,雷光如雨,不断的倾注到河中,游移在怪物的身躯。 吃饱喝足,雷霆加身,九头蛇妖的气势一涨再涨,身体开始快速上浮。 乌云消散,雷光销声匿迹,水面漩涡中伸出了九颗诡异的蛇头。 五黑四红,鳞甲闪亮,棱角分明。头上一排刺冠,嘴旁肉翅萁张,异常的狰狞可怖。 大嘴一张,五颗喷水,四颗吐火,瞬间罩向了落婴河两岸。 苏心月面上一喜:“实力果然很强,比我差不了多少!我束水不让它沉下去,你把它烧到岸上来!” “所有弟子全部退开!” 苏心月双手一张,河水流速慢了下来,仿佛变成了粘稠的泥浆。 而此时凤九双臂伸展,烈火随之而生,像是两只庞大的火翼。 只见她双臂一振,火焰落到了水面,将怪物圈禁了起来。 二人夹攻之下,怪物发出尖锐刺耳的啼哭之声,水火喷吐更加铺天盖地,一跃出了水面。 收到了白矖的讯号,路遥催促铁甲挖掘矿床,红袖则蓄势以待,随时准备裹挟路遥离开。 岸上水火交织,两位天骄盘旋飞舞各展手段,牢牢困住了蛇怪。 合力打败它不难,要想擒住并控制,却要费一番手脚。 苏心月取出一物,一把四弦青玉琵琶。 她手指弹动如影,身形盘旋如仙,围绕着蛇妖飘忽飞舞。 音波惑人心神,修行者一退再退,才能堪堪抵挡,望着那道身影是又惧又怕。 那两大派已经足够强大,如今有了这两个妖孽,更是如虎添翼,声势空前。 最要命的是,本来并不对付的两派,此时竟然联手除妖。 加之之前合力追缉路遥,这无疑释放了一种惊人的信号! 音波松弛有度,快慢有序。身影层层叠叠,如梦如幻。 多重牵制之下,蛇妖行动渐渐迟缓。 看准时机,苏心月音波陡然急促,迎着蛇妖冲了过去,手指点上了中间蛇头的眉心。 片刻之后,蛇妖渐渐安静了下来,路遥也悄悄离开了矿床。 当他看到怪物的全貌时,心中涌现了一个荒诞的推测。 眼前的蛇妖,身形像一种长脖子的恐龙,同样的四条腿,同样长长的尾巴。 不同的是,这个有九个脖子,九颗头,背上有鬃毛,身上有鳞片,尾巴的末梢是尖锐的骨刺。 在家乡,哪些曾经出现过的恐龙,莫非就是大妖的后裔? 而恐龙的灭绝,难道是上古末期的大战所导致? 如果自己的推论传到家乡,会被人当做歪理学说吧! 站在蛇妖背上的苏心月,迎来了天剑山弟子山呼海啸的欢呼,威望达到了空前的高度。 可她的目光此时却落到了落婴河上,九头蛇踏入河中,河水分流,各方修行者纷纷围观。 借此机会,路遥却选择了悄悄离开。 为了避免河床矿脉不稳,被人察觉,他只挖取了三分之一,便匆匆撤离。 一个贪字会让人陷入死地,他绝不会冒那个险! 果然,刚离开没多久,天际传来愤怒的咆哮。 “路遥!又是你!早晚挖出你的秘密!” 好处到手,哪有工夫听她啰嗦?一路风驰电掣,一行人很快就无影无踪。 灵石和晶石的矿和其他矿石不同,施加合适的震荡之力,结构就会失去平衡,变成一块块形状规则,大小均匀的灵石灵晶。 而这些灵石灵晶则比较稳定,质地也很坚硬。 在家乡,路遥对科学不感兴趣,只沉迷于玄学和神学,无法弄清其中的奥秘。 收获自然是很大的,虽然只有三分之一,也大约有个七八百万。 每一次天元的异变,总会为修炼注入新的生机。 这次也不例外,虽然比之前弱了些,却也差不到哪里去。 “看来苏心月和凤九已经开始合作了,经此一遭,二人在门派的地位会上升到新的层次。” “一旦大权在握,那就是灾难的开始。到那时,掠夺天下和对付我们两不误,咱们的处境会越来越遭。” “你说的没错,掌控权利获取实力,和代天行道两不误。顺从天意的同时,她们也在为自己攫取好处。呵呵,她们能感受到天意,却不知为何天意如此,若说没一点顾虑,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她们会很疯狂,攫取足够多的东西做保障。对她们而言,那不难,因为他们是真正的气运之子。” 路遥有些懊恼,心中非常不爽。 “那我呢?我就不是气运之子?” 拍了拍他的肩头,妖离笑道:“你?充其量是个天道逆子。从矿床出来,红袖满面春风,艳光四射。怎么样,在那种境地修炼,是不是既惊险,有刺激?” 对于这个动不动就调戏自己的女战神,路遥真是无计可施。 好在他脸皮够厚,经过和妖离山洞那一遭,更是水火不侵了。 “试了试虎步,看袖儿的表情,应该非常不错。说起来这法门还真是玄妙,对疗伤竟然有奇效。尤其是调理气机,修补破损,简直是事半功倍。” “行了,少在那顾左右而言他了,下一步怎么办?” 怎么办?路遥也想知道。没有明确的目标,事后应对又太被动。 要打吧,实力太过悬殊。不打,那就坐等对手快速壮大,非常的棘手。 “说实话,我也没有什么好的对策,有些进退两难。” “我们需要资源,需要实力,也需要帮手!前两样可以积累,可潜在的帮手却是看不到在哪里。” 路遥的愁苦,几人看在眼里,却是帮不上什么忙。 各有所长,她们修炼天高,实力强,在智慧上却是有所不及。 向来高冷霸道的白矖,此时却罕见的给予了安慰。 “路总会有的,如果没有,那就走出一条。帮手不会凭空出现,如果有,只可能是那些隐而不动的势力。妖域,桃花谷,珍宝阁,甚至七巧阁都有可能。” “毕竟,野心会随实力的膨胀无限放大。到时候,利益的冲突一旦兴起,潜在的帮手也就出现了。依我看,她们发展她们的,咱们壮大咱们的。” “获取资源,丰富自身的手段,提高自己的实力,坐等变局的到来。” 或许是当局者迷,白矖的见解让路遥看到了一线光明。 “白姐姐不但有剑仙的风采,还有女神的智慧,真是我的福星,就按你说的办!” 再次听到白姐姐这个称呼,白矖依然是心绪乱颤,险些破掉了霸道高冷的形象。 明明内心风骚,却要做出高冷的姿态,的确非常辛苦。 卸下了心中的包袱,路遥恢复云淡风轻,潇洒不羁。 捏着红袖下巴,他突发奇想:“早就听过通天观,一直没去看看。听说他们因为我,如今备受诟病,要不去看看?” 妖离笑道:“这也好,不过通天观没什么真才实学。听说以前还不错,香火还算鼎盛。后来受了那些法门所累,吃丹药毒死的,炼丹画阵炸死的,还有参修阴阳死在女人身上的,现在有没有活人都难说。” 这么奇葩的门派,顿时引起了路遥浓浓的兴趣。 尤其是后者,苍云岛那个道士他可是记忆犹新,那就是个死在女子肚皮上的奇葩。 路遥一时心情大好,爽朗大笑:“死则死耳,怎能让生死拖累自己,顺心随意走自己的修行路就好,管他死后洪水滔天。哪怕天地重入轮回,你我不能相逢,有一世相伴,也算不枉此生了!” “没错!杀就杀个痛快,活就活个开怀!” 抑郁一扫而空,心境一朝转变,游戏红尘浪荡不羁的路遥又回来了。 第八十八章 碎星谷 天元西南方向,有一片奇特的地方,周边隆起,内部低洼,草木稀疏,虫兽稀少。 这是个星辰陨落之地,历经岁月演变,星辰的残骸形成了山脉,向外放射的力量犁开了道道沟壑。 这是路遥见过的最大谷地,名字叫作碎星谷。 天元是个神奇的地方,也是个不幸的地方。 而就是它的不幸,造就了它的神奇。 作为祖地的一部分,天元见证了终极的封天之战,却既没有随祖地消失,也没有封入上界,成了一片不上不下的世界。 这里曾是人族征战的战场,埋葬过许多人妖,也坠落过许多星辰残骸。 就是这些,造就了它的神奇,在修炼复苏的时代,露出了一些曾经的痕迹。 天元遍地开花,到处都是外出探险的修行者,这碎星谷也不例外。 虽然贫瘠不堪,不过碎星谷的修行者并不少,因为这里是天然的矿场,富含各种铁矿石。 碎星谷有着天元最独特的风景,说它独特,它与想象中的修行世界相比太过违和。 硕大无比的磨盘随处可见,震动不已的筛网比比皆是,吱吱呀呀的绞盘不绝于耳,叮叮当当的敲打此起彼伏。 到处是火焰,到处是林立的冶炼炉,铁火的气息散发着辛辣的气味,蒸腾的水汽弥漫着整片谷地。 路遥仿佛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家乡小说中的中土,擅长挖矿锻造的矮人国度。 而事实上,的确和他想象的差不多,这里确实有很多粗壮矮小的人。 他们不像炼气的修行者,更像是武道修炼者,个个血气惊人,力大无比。 或许是自己古怪,所以妖离对这些古怪的种族比较上心。 见路遥新奇,就凑了上来,手脚开始不老实起来。 “那些人是塔拉瓦族的后裔,也是人族的一个分支。黎民部落的锻造冶炼技艺,就是从他们那里学来的,严格的来说,是我学来的。” “来,坐,和我说说!” 靠着路遥坐下,妖离说起了那段不为人知的隐秘。 塔拉瓦族的祖先是人族和精灵的后裔,生活在森林的边缘地带,因为血统,被人族和精灵嫌弃。 后来,因为一颗陨落的星辰,塔拉瓦的命运发生了改变。 那是块黝黑闪亮的石头,非金非铁,也不是灵石晶石,散发着无形的力量。 受到那种力量的感染,塔拉瓦人血脉发生了变化,后代矮小强壮,相貌粗犷不堪,开始亲近铁石,穴居于山窟洞穴之中。 塔拉瓦的后人对铁石有超强的理解能力,每一个人都精通独特的锻造技艺。 “那块石头呢?” “一部分融入陨铁打造了开天斧,另一部分融入了洞。” “你得到了那块石头?” “没错,塔拉瓦人本就受到排斥,血脉异变后更是如此。不堪的外表让他们变得暴躁易怒,认为都是力量之石害了他们。” “我去学习冶炼锻造之术时,帮他们躲过了公孙氏的抓捕,所以将力量之石送给了我。” “天元的七巧阁,他们流传出来的一些东西,有些就带有塔拉瓦人的技艺!” 突然,妖离闭口不言,警惕的盯着路遥。 “你那是什么眼神儿?不会是要让我给你打铁吧!” “嘿嘿,咱们通天教缺个铁匠师傅,你和熊霸天是搭档,正好为教内添置些东西。” “少来!就知道你没打什么好主意!要我出手也行,老熊就算了,换你可以。你太单薄了,正好借此打熬肉身!” 绕了一圈绕到自己身上了,路遥有些作茧自缚的感觉,可还是垂头丧气的答应下来。 忙碌的碎星谷带着浓郁的压抑,那种压抑的感觉不是来自漫天的烟火,也不是来自杂乱的声响,而是来自一波波的修行者。 他们眼神冰冷,态度倨傲,监督着那些人的劳作。 碎星谷的底层人群混杂,也有高低之分。那些塔拉瓦的矮人掌握技艺,地位要高一些,而其他人,从事粗重的辅助工作,地位很低。 但他们本质上没有不同,都是惨遭压榨的匠人。 经过暗中调查,碎星谷的大概摸了个差不多。 整个碎星谷,最优质的地段被三大派瓜分。 天剑山和天元山各占三成,落婴河事件之后,天剑山让出了一成给了离阳山。 修罗殿占了两成,其余两成被一些中小势力瓜分,形成了一种平衡的态势。 天元最优质的金铁出自碎星谷,最好的兵甲来自塔拉瓦的矮人。 “修罗殿工部的一些技艺,和塔拉瓦人一脉相传,我们要避开修罗殿的区域,免得暴露了行藏!” 路遥的性子,妖离已经有些了解。只要有好处的地方,他都想薅一把,从而为通天教添砖加瓦。 这里有通天教的两大对头,肯定不会随随便便放过,总得弄些好处才行。 碎星谷的烟火之中,散落着许多的酒肆和春坊,那里面有最烈的酒,还有最风骚的女人。 对于塔拉瓦的矮人来说,火焰和金石是他们的使命,烈酒和女人是他们的生活。 辛劳换来的所得,一半丢给了酒肆,另一半扔进了春坊。 烈酒能洗涤堕落的灵魂,在那些高大的女人身上嘶吼,能找回丢掉的自尊。 妖离的眼睛里明灭着火焰,因为那些春坊的女人,有不少是奴部的人。 她们的存在,不只是榨干矮人最后的血汗,还在榨取他们的力量,转送给背后的人。 这是一根肮脏的链条,她们都带着司徒婉的影子,既可怜,又可恨。 珍宝阁的身影无处不在,路遥一度认为,天元最大的势力非珍宝阁莫属。 但在碎星谷,他们不仅卖东西,而且是最大的买家,收购提炼出来的陨铁。 广阔的谷地弥漫着浓重的烟火气息,俨然一个重工业的国度。 庞大的怪兽拖着沉重的车架,在大地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指着那些依稀可以看出本来面目的怪兽,妖离道:“那些豫兽和兕兽力大无比,之所以变成这个模样,就是感染了那种放射性的力量。” 妖离说的豫兽和兕兽,像印象中的大象和犀牛,不同的是,它们身披着坚硬的板甲。 碎星谷是塔拉瓦人的故乡,无数年过去,他们丧失了大部分土地,只剩下了方圆百里的圣山塔拉瓦。 这座圣山是星辰残骸的一部分,一座牢不可破的钢铁堡垒。 厚厚的外壳之下,是塔拉瓦人开凿的地下世界,一座完整的城池,最后的栖息之地。 踏入那里,一个喧嚣吵闹,沉闷压抑的世界闯入了视野。 指使啸月和旺财,以蛮力打倒了一个入口的守卫,妖离做出一个奇怪的手势。 “带消息回去,塔拉瓦人的朋友到了!” 一个满嘴烂牙的矮人,凶狠的吼道:“塔拉瓦人只有敌人,没有朋友!这是你们这些修炼者都忌惮的地方,不要妄想颠覆我们的圣山!” “不,你们有朋友。虽然遥远,但的确有过!” 圣山是塔拉瓦人最后的倔强,保留了最后的传承,记录了塔拉瓦最完整的族史。 他们知道曾经的朋友是谁,那是个禁忌的名字。 矮人的神情瞬息万变,一挥手,刀斧林立,守卫堵住了入口。 “你们这些混账!老实等着!” 借着荧光石的光芒,路遥对地下世界看了个大概。 一个无比粗大的柱子,撑起了山体上下两端。 柱子上粗如手臂的钢索组成浮桥,连接着出口,连接着山体一层层的空间。 巨大的柱子既是定海神针,又是驻扎甲士的兵站,大量的钢弩对着为数不多的出口。 整个山体的内部,围绕中央巨柱,构造出一层又一层的世界。 每一层上下都布满梯道,装有吊篮,四通八达,俨然一个完整的地下王国。 “不要小看这里,塔拉瓦的圣山牢不可破,哪怕高过晖阳的修行者,也毁不了擎天之柱,打不破每一层的穹顶。” “塔拉瓦人甲坚兵利,兵刃箭矢淬炼过恶魔之水,可以轻易洞穿修行者的防御。” “恶魔之水?那是什么东西?” “力量之石污染的地下泉,那里的泉水带着类似洞的气息,介于红尘之力和洞之间。” 巨柱上的吊篮吱吱呀呀的升了上来,先前的矮人打了个手势,守卫让开了通道。 站在钢索浮桥往下望,以路遥的目力,竟然看不到尽头,着实有些震撼。 旁人不必多说,就是红袖和白矖也是非常震惊。 “我俩也算见过大世面,还真不知道有这么个所在!” “你们跟天斗,跟地斗,怎么会注意到这些。天地间的隐秘很多,就是天也有不及的地方。” “其实,咱们在这里隐匿一段时间也不错。提升一些修为,打造一些东西,等到外面局势明朗,再出去不迟!” 路遥笑道:“这主意不错,条件是差了点儿,不过影响不大。正好我手上有抢来的青金,可以打造些实用的东西。” “袖儿,白姐姐,你们怎么看?” 红袖缠了过来,笑嘻嘻的望着白矖。 “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就是不知道你白姐姐受不受得了这里的气息,她可是极爱干净的!” 每次路遥叫自己白姐姐,白矖心里总有些慌乱,身子不自主的绷紧。 “你是教主,你拿主意就好!九尾狐得了九头蛇,实力和地位又会跃升一个层次。现如今她和凤九联手,我们需要谨慎些。一旦被围困,不付出些死伤是走不脱的!” “势力膨胀,野心随之放大。等外面乱了,帮手也就出现了,到时候再出山不迟!” 第八十九章 两片天 圣山塔拉瓦的内部有十八层,每一层都是一个独立的地下世界。 上下两层的边缘,是围绕中央居住的承重墙,建有出入口,还有发射箭矢得的孔洞。 这就像放大无数倍的套筒,那些塔拉瓦人就生活在山体和承重墙之间。 水声传来,已经接近底层。 围绕中央居住的,是一条护城河,水质寒凉浑浊,通向了军械所。 在守卫的引领下,路遥见到了塔拉瓦族这一代的族长。 褪下身上的斗篷,妖离结了一个奇怪的手印,言语有些调侃。 “力量之石带给了你们灾难,也让你们传承了更久,或许你该感谢它。” “哼!收起你嘲笑的嘴脸。我是塔拉瓦的族长塔拉林,你是什么人,怎么会结守望者的手印?” “啧啧,你们这些矮子,脾气一如既往的火爆。若说我就是那个守望者,你怕是不会信,那么说是传人,你信吗?” “矮子?我们这些矮子打造最好的兵甲,喝最烈的酒,征服那些高大的女人。你说你是传人,我要见到凭证!” “凭证?好啊。力量之石的味道你应该熟悉,老熊,把开天给他看看!” 熊霸天甩手,开天砍在了塔拉林面前,震的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摸了摸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大斧,塔拉林收起了恼怒。 “是有力量之石的力量,守望者的传人,来到塔拉瓦,有什么要求?” 妖离蹲下身来,胸口挤出爆炸的弧度,笑道:“这个世界对我们不友好,所以来避上一避。放心,有好处!” “什么好处?” “塔拉瓦人受力量之石的感染,无法正常修炼。不过修罗殿的炼红尘你们可以试一下,经过我的改良,应该可以为你们所用。” “修罗殿是守望者残留的族人,看来你的确是守望者一脉的传人。好吧,我答应了!” “塔拉林,你弄错了。守望者不是他们的族人,只是曾经的守护者!” 就这样,路遥在这十八层地下世界安了身,还和塔拉林成了邻居。 塔拉瓦人男子的相貌不敢恭维,女子也是一言难尽。 同样矮小的身材,脸上却有浓密的绒毛,像是一圈络腮胡子。 她们的性格,比塔拉瓦的男子更加火爆,动不动就对自己的男人拳脚相向。 塔拉瓦人饮用的水源,是一条没有污染的地下暗河。 这些人对安全看得非常之重,暗河上面是手臂粗的钢梁铁网,构建了圣山底部的防御。 地下世界压抑沉闷,充斥着暴躁的因子。 可路遥这里不同,方圆千丈的小岛水云天放了出来,成了圣山地下的世外桃源。 鱼篓成了绵密的围墙,将池水和小岛围在了中央,莲花释放的氤氲之气,让整个地下世界的气息焕然一新。 塔拉林从震惊到艳羡,又从艳羡转变为冷酷。 他颁下了命令,严格控制地十八层的出入,泄露秘密的人,就地格杀。 气息的好转,让地下世界的暴躁舒缓了许多,也让那稀疏的作物萌发了不一样的生机。 从此,塔拉瓦最大的军械库,地下十八层成了禁地。 除了塔拉林和他的卫队,任何人不得进入,这里成了圣山私密的空间。 通天教在水云天修炼,红鸳得到了重点的培养。 红袖教导驾驭水火之术,白矖指导剑术的修炼,进境快得惊人。 而啸月和旺财全然不顾恶魔之水的危险,修炼之余就会进入其中,硬抗那可怕的力量淬炼肉身。 从最初的浅尝辄止,到后来的沉迷其中。 受到那放射性力量的浸染,二人的肉身渐渐发生了变化。 青鲤身上的鳞片渐渐变了,不但更加坚硬,而且弹性十足,刀斧难伤。 啸月则不同,他的转变更像修罗殿的人。催动力量,裸露的上身覆盖了一层乌金甲,倒不死板,却是柔韧十足。 浑浊的护城河,淬炼过无数的陨铁兵甲,蕴含着大量的陨铁碎屑。就是这水,这陨铁残留,带给了二人肉身上的变化。 和他们相比,路遥的日子痛并快乐着。 十八层一块单独的区域,那是妖离私人的地方。 路遥就在这里,每日挥汗如雨,配合妖离锤炼抢来的青金。 他们要做的事很多,要改造青丝剑,要为青鲤打造兵刃,更要打造杀手唐那样的断魂丝。 修为进展缓慢,不过肉身的强度和韧性却是改变明显,塑出了精壮匀称的线条。 挥散汗水的妖离,有种危险的诱惑,汗水流过健美的身材,散发着野性的魅力。 这个女子铁匠,是有私心的。经常在锤炼之余,继续在路遥身上挥洒过剩的精力。 那种压抑着情绪,巅峰的半个时辰,充满着魔鬼的诱惑,也带来了无边的好处。 一次次被推到,一次次变成悲催的马匹,路遥既无奈,有矛盾,也欣喜。 长时间的销声匿迹,让那些关注的目光无所适从。 挤掉了皓月真人,执掌了玄阴峰的苏心月去见了凤九。 “一直没有路遥的消息,他没有参与天元的争夺,到底去了哪里?” “天元山的耳目一直在搜寻,却是毫无头绪。估计他是怕了,找地方躲起来了!” 放眼远望,苏心月眉头紧皱:“刻意要躲,要找出来不容易。这个人诡计多端,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呵呵,不难猜!要和我们抗衡,凭他们还不行,当然是等待时机寻找帮手了!” “帮手?你是说,他在等我们出手,之后寻找破局的支撑点?” “很有可能,你我掌控的力量越来越大。要稳固这种掌控,就要攫取更多的利益。那样一来,总会和一些人,一些势力走向对立,他的机会也就来了。” “哈哈,有道理!天意让我们除掉他,可不妨碍我们攫取利益强大自身。在这个世界,你我联手,还有谁能抵挡?如果他长久的等待后,看到的不是反抗,而是服从,会不会灰心丧气,意气全无?” “哼,会不会再说,不能让他得逞是真的。从小门小派小势力开始,你我双方同时推进。到时候大势已成,那些强一些的势力也会低头!” 一次会面,天元的乱局正式开始。 那些称霸一方的小门小派,成了两大势力的首要目标。 在强大的压力下,没有遇到多少抵抗,他们就丧失了基业,沦为了天剑山和天元山的一部分。 而这些被征服的人,为了夺取失去的东西,成了最锋利的爪牙,又把手伸向了他人。 天元圣山两片天,各自在自己的路上不断向前。等到再次会面,那将是另一番光景,新的旷世大战就会拉开序幕。 此时的碎星谷,成了战争机器的后勤基地。大量陨铁被提炼,制成了兵刃甲胄,送往了不断扩张的势力手中,变成了开疆扩土的工具。 消息源源不断的进入了塔拉瓦圣山,传到了路遥这里。 如今,他的左手劳宫多了一个线球,那是一圈缠一圈的青金丝。 在白矖的摧残下,日日以血养剑,以魂养灵,用这种粗暴的方式,天问剑炼剑成丸入住了剑宫。 那一段时间,是路遥在地下世界最悲惨的日子。 自己白姐姐叫成堆,却没有丝毫作用,被逼着用这种自损的方式,完成了念念不忘的事。 说来也怪,自己白姐姐叫的越多越真诚,白矖逼他就逼得越紧。 没有办法,路遥刚脱离妖离的魔爪,又入了红袖的蛇穴,用阴阳双修修补亏损。 “袖儿,白姐姐这是怎么了?一天天剑气纵横,那么吓人,红鸳都被她吓得战战兢兢!” 压抑着火热的气息,红袖笑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这段时间你和妖离打得火热,你让她怎能不气?要想让她对你宽容些,也不难。拿出你的本事,给她一趟刻骨铭心的双修之旅,一切迎刃而解!” “我不敢,那她不得砍了我!” “怕什么?放心,我会帮你!妖离那古怪的法门,我们用来虽然大打折扣,阴阳交融的巅峰只有一半,那也足够刻入灵魂了!” “她会?可别害了她!” “怎么不会?虽然羞耻了些,但对修炼有大好处,怎能放过?再大,不过烟消云散,与那相比,这又算得了什么?” 白矖在水云天的洞里已经几日未曾外出,对红鸳的指点也停了下来。 此时路遥已经在洞外徘徊了许久,始终不敢进去。 见他如此胆小,妖离一脚把他送了进去。 气息紊乱的白矖睁开了眼睛,盯着路遥寒声问道:“你让她下的欲修罗?” 一听这话,路遥差点抽了过去。卧槽!妖离这个魔女还什么都敢干,给这个女剑仙下药? “白姐姐,白姐姐听我说,我没有!” 接连两声白姐姐,让白矖有些心神失守,目光有些散乱,看着路遥,又恨又气,还有一点欣喜。 事已至此,路遥怎能不明白?大着胆子靠了过去,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叫着白姐姐。 待到情深意浓,阴阳合体之时,白矖幽幽一叹,开始导引气机流转。 而路遥谨记红袖所说,。 两世的夙愿一朝得偿,内心的防御再也不复存在。 心神渐渐清明,白矖一脚将路遥踹出了山洞,落入了莲花池中。 第九十章 风雨飘摇 动乱的大幕一旦拉开,便久久不能合上。 见到了源源不断的好处,两大派从矜持转向了狂热,最终演变成了贪婪。 除了物资匮乏之地,广阔的海外,庞大的妖域,整个天元风雨飘摇。 在欲望的左右下,道义被抛入了尘埃,恃强掠夺成了常态。 在苏心月和凤九的推动下,天剑山和天元山展开了密切的合作,肆无忌惮的攫取天元的利益。 循序渐进的蚕食方式,让一些有名望的门派坐立难安,天元从动乱进入了恐慌。 在塔拉瓦圣山三年,通天教实力有了整体的进步,路遥在境界上成了唯一的弱鸡。 他的修炼生涯是快乐的,也是悲惨的。 包括白矖在内,把他当做修行上的陪练,提升修为的矿藏,贡献资源的仓库。 “白姐姐,没有你们这样的!你们晖阳接近圆满,元婴即将化神,我却连晖阳都入不了,太不公平了!” “喊什么?我们哪个不是天之娇女,却是整天围着你转,护佑你的安全,现在想起来抱怨了?你境界是止步不前,可无论元气还是神魂,比我们也差不了多少了!” 关系有了突破性的进展,对于白姐姐这三个字,白矖已经有了很强的免疫力,不在心神失措。 “可三年了,想要的节点还没出现。这样下去,那两个女人怕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了!” “没那么简单!除了通天观徒有其表,其他哪一个大派是好惹的?她俩相互勾结,其余大派私底下也不会无动于衷。小门小派随波逐流,那些大势力可不一样,不会轻易向他们屈服。” 白矖的分析,妖离深以为然,毕竟是曾经统帅一方的霸主,对局势有着不一样的看法。 “之前的天地变动,是乾元诞生的标志。到了那种层次,几乎就已经站在了天元的顶端。那种人不需要很多,就可以震慑一方,不是谁都敢打主意的。” “她们两方扩张了那么多疆域,各方面的消耗会成倍增加。要想牢牢掌控得到的东西,人手和资源缺一不可。碎星谷作为出产兵甲的后方,是他们计划中重要的一环。看着吧,用不了多久,塔拉瓦的矮人就有麻烦了!” 征战打的是人员和物资,碎星谷就是资源重地。一段时间以来,修行门派加大了对这里的压榨,许多人不堪忍受离开了这里。 作为塔拉瓦人的故乡,矮人不能离去,将手中的资源兑换成了生活物资,慢慢收缩回了地下世界。 少了矮人的付出,上好的陨铁少了用武之地。他们不得不用这些资源,从珍宝阁手中换取成品的甲胄利刃,损失可想而知。 发生了多起扣留矮人的事件后,塔拉林的脾气又暴躁了起来,闪着寒光的飞斧经常在十八层乱飞。 “小矮子,在这里发脾气有什么用?有能耐打回去!” 对于妖离的言语攻击,塔拉林早就已经免疫,开始反唇相讥。 “好意思说我?我肩负着族人的命运,因而进退失据。你们呢?三年了,还不是躲在这地下不敢露头?” “呵呵,本事了啊!你以为躲着,他们就会放过你了?塔拉瓦人掌握冶金锻造的技艺,在乱世中这对你们更不利!忘了当初公孙氏怎么对你们的了?忘了为何躲进这地底了?” “你是说她们想独霸这片世界,掀起修炼者的战争?” “她们不是要霸占这里,而是要将这片世界搜刮殆尽,作为她们离开的资本!” 又撇出几把斧头,塔拉林还是有些不信。 “两个女人,她们有那个本事?” “没有?呵呵,史上发生的那些大战,那一场不是那些女人在背后推动?” “你说她们是复生者?是了,那条九头蛇妖复活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那你们呢,别说你们双方不熟,我不信!” “如你所愿,我们也是复生者!至于我,特别一些,就是曾经的守望者!” 斧头吧嗒砸到了脚面子上,塔拉林浑然不觉,震惊之色无法言表。 “族史记载,守望者是黎民的首领,一个雄壮威武的男子!” “我的法门岂是你这个矮子能理解的?那是我的化身,带着我的能力消亡了!” 另一把斧头也吧嗒落下,这次疼的塔拉林跳了起来。 “难怪你会结那古老的手印,你都要躲,我们这些人又能怎么办?” “怎么办?要不把你的族人送出去当奴隶,要不就反抗,还能怎么办!” 一声令下,塔拉瓦圣山的内部动了起来,转运军械,疏通隐藏的排气口,等等事项有条不紊的运转起来。 对于圣山的塔拉瓦人,防御,他们是专业的。 塔拉瓦人全面收缩,于是路遥断了消息的渠道,准备重新投入天元。 临走之前,妖离狠狠搜刮了塔拉林一把。 那是两件白金丝甲,轻若鸿毛,坚如龙鳞。 “你和红鸳一人一件,穿上它刀剑难伤,水火不侵。如果我们几个死了,让小丫头照顾你!” 妖离难得的正经,让路遥心情很是沉重。 能活着没人愿意去死,自己活着会有更多人活着,自己死了,身边的人一样会死。 “你这样说,让人心酸!呵呵,这是什么东西?” “星月金,矮子叫它秘银。如果有朝一日到了桃花谷,她们有办法把它打造成星月合金,成为防御的至宝!” 收留了通天教三年,临行又赠送了宝物,路遥心有难安。 于是圣山第十八层多出了一个水池,里面有两株灵气氤氲的莲花。 路遥的大方,塔拉林感激莫名,妖离也很惊讶。秘银是死的,只能保护一两个人的安全,可莲花是活的,能改善整个地下世界的生活。 如果有一天要死,那欠下太多的人情没还,将是最大的遗憾。而对于几位女子,路遥无力偿还什么,唯有同生共死而已。 重新投入天元的怀抱,啸月和妖离便远行他方,打探最新的消息。 在多个地方显露行踪之后,又悄然回到了碎星谷附近。 “天剑山和天元山互相呼应,够得着的小门小户已经收编一空,并入了剑阁和山堂。” “修罗殿意识到了危险,撤回了包括碎星谷在内的所有外部势力,加强了魔云岭一代的防御。” “至于其他大势力,除了珍宝阁开始收缩撤出,别的毫无动静。不过天元地界出现了一些化形的妖修,应该是在打探人族的局势。” 妖族的动向在情理之中,珍宝阁就有些莫名其妙了。 是待价而沽,还是另有打算? 路遥始终认为,珍宝阁才是天元实力最雄厚的门派。 那些流动的资源,在他们手上倒来倒去,去掉了中间的损耗,源源不断的汇聚到了他们手中。 不止如此,他们还拥有天下最敏锐的耳目,并且和七巧阁关系神秘。 资源是拿来用的,他们汇集了不可计数的资源,到底是用在了哪里? 路遥似乎抓住了些什么,又好像一切在雾里,找不出丝毫头绪。 “珍宝阁耳目聪敏,与各方均有联系。他们拥有无数的宝藏,却并不参与天下的纷争,到底图的是什么?” 见路遥又陷入思维循环,白矖有些来气。 “别的都变了,这思前想后的毛病没变!珍宝阁到底所求为何,以后再说,目前先对付那两个妖女!” “白姐姐,该怎么对付?人家对付我们还差不多,我都快愁死了!” “天元这么大,认识你的有几个?动作快一些,哪有那么容易被她们所困?他们要陨铁,那就抢了他们的陨铁。他们要资源,那就抢了他们的资源!” “总归是要杀人的,哪有什么两全其美?你这也不杀,那也不打,只能束缚自己的手脚,越来越艰难!” 一番话直接命中要害,的确,路遥还是太过心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深受家乡的影响,始终放不开手脚。 他明白,有些思维解决不了的事,用武力却简单直接,能更快的达到想要的效果。 一向百般顺从的红袖,此时也来劝说。 “你不杀人,就要等人来杀。你死了,我们会死,整个世界或许也会死。你该学学妖离,做一个战场的万人敌,哪怕是死,也该惊天动地!” 所有人众口一词,路遥不再优柔寡断,无奈笑道:“想做个背后的老六,可实力不允许,那就做个莽夫好了!” “既然要闹些动静,那么就从碎星谷开始,也好给塔拉瓦减轻些压力!” 八个人分成了三组,白矖带着啸月和旺财去了天剑山的区域,妖离二人赶往天元山掌控的地带。 而路遥带着红袖和红鸳反其道而行之,悄然离开碎星谷,赶往了青木剑城。 这是一次分别,再次重逢就是在通天观了。 压抑了那么久的怨气,一朝释放就不可抵挡。 一个霸道女剑仙,一个当年的战场杀神,带着三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疯子,在碎星谷掀起了一波波惊涛骇浪。 所到之处,两派的修行者非死即残,携带的东西被洗劫一空。 而那些看不上眼的残羹冷炙,挥洒的碎星谷到处都是,便宜了那些底层的人群。 有人吃肉,有人喝汤,更多的人丢了性命,断了肝肠。 第九十一章 游击队 通天教一化为三,开始在天元搅风搅雨。 一击功成,立刻远遁千里,这是路遥定下的策略。 杀的是控制一方的掌权者,抢的是最有价值的东西。 至于那些地位低下的门派下属,却是少有屠戮。 那些人被大势所裹挟,很多都无法自主,对付他们,没有多大意义。 通天教的人现了身,两大势力就出动了执法队,奔赴那些混乱的区域。 而路遥却是日夜兼程赶往青木剑城。 珍宝阁想要脱离纷争,撤出天元观望,必然会留下后手,盯着天元的态势。 放眼遍布天元的珍宝阁,真正与路遥相熟的,仅有范统一人。 这一次路遥没有选择人烟罕至的路线,而是穿行各个昌盛的地域,看看如今天元的修行百态。 顶层的的博弈,还未波及到底层的人群。 对他们而言,修炼和生活没有多大改变,只是原来的掌控者换了人,或者打上了某一方的标记。 当然,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至少那些门阀势力的压榨少了一些。 这是上位者惯用的手段,借此来笼络人心。 修行者耳目聪灵,处在底层的,和普通百姓没有什么区别。 对他们而言,修行只是生活的一部分,不是出人头地的手段。 百姓见面,总会说些家长里短,一些流传开来的趣闻,天元变幻的局势,就是他们口中的谈资。 “听说了吗,那个人族的公敌又冒出来了!他们四处活动,截杀抢夺两大门派,碎星谷已经乱了套了!” “怎么没听说,两大派已经派人下山,正在四处缉拿他们!听说修罗殿的叛逆也加入了他们,实力非常强大。” “坊间传言,那个通天教全是妖怪,没有一个好人。他们有个狼妖,专门吃人,吸食修行者脑髓,吞吃金丹元婴,非常可怕!” “那怎么是传言呢,是确有此事!你说,大派联手,是多少年没出现过的局面,难道修行王朝会重新出现?” “不好说,不过可能很大!小门小派纷纷归附,接下来就是那些门阀家族,继续下去,还真可能统一修行界。” “可真要是那样,两大派如何划分权柄?他们双方天骄辈出,最后会不会陷入权力争战?” “不能吧,听说他们合力擒过九头蛇,又联手追缉那个什么来着?对,通天教主路遥,应该对未来有了打算。” “唉,管它洪水滔天,只要刀剑别落到咱们头上就行!” 路遥算是明白了,自己在这些人眼中,已经彻彻底底成了悍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那种。 郁闷是少不了的,老子为了这个世界活着,还背上了洗不掉的恶名,找谁说理去? 自己心血来潮创立的通天教,成了荼毒一方的邪教,人族的公敌,还真他么的悲哀! 天地在变,青木剑城也在变,苏家更是变化惊人。 不到十年时间,苏家已经成了这里首屈一指的势力,剑道家族纷纷归附,风头一时无两。 略作装扮,路遥摸进了珍宝阁,范统已经在等待。 “哈哈,苏心月带人出了天剑山,你却反其道而行之,真是好手段!” “雕虫小技而已,这里不能久留,有些事要当面请教。” “说吧,能说的,我会告诉你。不出几日,我也要撤了!” “哦?恕我直言,珍宝阁人力物力称得上天元第一,不去和他们争一争,这是为何?” “呵呵,珍宝阁一直乱世归隐,没什么好奇怪的。” “范总管,咱们算是老相识了。我一直不明白,珍宝阁掌握最多的资源,却对什么都不关心,你们要的是什么?” 深深看了路遥一眼,范统说了一句话。 “只要你活得够久,有些事你会知道的。我只能说,天元太小!” 天元太小,哪里算大,上界? 路遥打了个哈哈:“不说就算了,当我没问。现在明面上的大势力已经动起来了,那么七巧阁,桃花谷,还有断魂山呢?” “以你们的神通广大,不会不知道些隐秘。临别之际,范总管能不能透露些他们的消息?” “哈哈,你去过碎星谷了,也应该见过矮人了。七巧阁有矮人的存在,但不是他们隐藏的势力。天元一直传言,两阁本为一体。今天我告诉你,传言属实,两阁的确出自一个地方,是一家人!” “至于断魂山,和修罗殿有关。远古年间,黎民首领麾下,有一支特别的势力。他们能御使阴魂,拥有特别的能力。后来黎民战败,这支势力消散,他们的首领归顺了公孙氏,断魂山就是那些残部的后裔。” “而桃花谷是个特别的地方,起源来自人族大神司弈。传说司弈为弟子逄蒙所杀,被桃木箭刺穿了心房,他的葬身之地就是如今的桃花谷。” “逄蒙斩了司弈的神魂,断了他的重生之路,将尸首埋入了大地。可不知什么时候起,那里长出了成片的桃树,连绵的火枫林,也出现了精灵。” “世人推测,精灵是司弈的血肉七魄与草木精气结合的生灵,算是司弈的后代。” “不过这都是传说,真假与否无从考证!” 范统所说的这些,无异于神话传说。但无风不起浪,里面多少会有些真实的东西,路遥听的很认真。 “那些精灵,可有什么特别?” “擅射,亲近自然,向往星辰明月。天赋异禀者,会生出透明羽翼。长相也与人族不同,双耳微尖,相貌俊美。” 在范统这里,路遥得到了一些东西,拼凑了一些远去的时代记忆。 珍宝阁最后一处已经撤走,路遥却留了下来。 苏心月心心念念的要对付自己,那么他也不会客气,怎么也要在后方捅她一刀,这样才算对得起。 潜回青木剑城,是个危险的举动,也是个出人意料的举动。 而路遥要的,就是这个出人意料。 他不想死,也不想身边的人死,那么就只能请对手去死了。 要想正面击杀一个人,没有碾压的实力,很难。 但要以绝对优势袭杀一个人,却很容易。 从于家返回的苏清河,就是路遥动手的目标。 苏心月获得了玄阴峰的权柄之后,于家成了她在剑城的代言人,收取各方送出的好处。 苏百川身份敏感不便出面,和于家交接的事宜,就落到了苏清河头上。 这是一份美差,今天成了送命的差事。 几条火蛇盘旋,逼落了赶路的苏清河,一场围猎就已经开始。 红袖据空布下火牢,三人就展开了攻势。 一剑青芒,一剑烈火,火蟒咆哮,青丝飞舞。 脱手的戮妖藤,一圈一圈缠在了苏清河身上,不断研磨着他的生机。 今日,天问剑第一次饮了他人的鲜血,发出了畅快的清鸣。 潮音竹摧毁了对手的神魂,红袖将最后一击给了红鸳。 “刺穿他的丹田,绞烂他的元婴!丫头,你要学会杀人,如果我们死了,路遥的身边至少还有你!” 三年的合力培养卓有成效,白矖教剑,红袖传法,红鸳的实力早已凌驾啸月之上,成了弟子中的第一人。 这种机缘不是什么人都能享有的,白矖二人是谁?那是复苏的强者,大神的侍女,通天的两位护法! 虽然长相呆萌,可红鸳动起手来一点不手软。 在和铁甲相依为命的日子里,她手上有不少捕猎者的性命。 只是毁灭一个三层晖阳,这还是第一次。 苏清河的东西,数量多的令人咂舌,各种灵晶有个七八百万之巨! 而一颗光影变幻的白色珠子,引起了红袖的注意。 “蜃龙之珠,这可是修炼幻术的好东西!” “天元有龙?” “应该没有,不过现在修炼复苏,也不好说。” 斩杀了苏清河,三人快速向天剑山外逃离,直到逃出了万里之外,才敢稍作歇息。 取出了那颗珠子,路遥问道:“蜃龙是什么?蛇和稚鸡所生?” “你这是哪里听来的?蜃龙诡秘,身子似蛟,鳞片金绿,背上有鬃毛,擅长布置幻境。这应该是古时留存的东西,不知道是从哪里找到的。” “给红鸳吧,这东西正合她用。珠子已经没有多少力量,不过有生前修炼的痕迹,是个不小的机缘!” 这次红鸳没有把珠子塞到胸口里,而是张嘴吸入了腹中,要想炼化吸收,不是三年两年的事。 苏清河被杀,蜃龙珠被劫,苏百川直接暴走了。 于是整个天剑山疆域展开了拉网式搜捕,剑山真传,四大剑阁,以及各个剑道家族全员参与其中。 苏心月的声望如日中天,降服了九头蛇之后,更是成了天剑山的一方巨头。 苏清河的死,不仅冒犯了苏心月,更是对整个天剑山的宣战。 联系到一段时间通天教的所作所为,虽然未经证实,但这笔账已然算到了路遥头上。 远在他方的苏心月,得到了后方的消息,怒火冲破了天际。 苏清河之死尚在其次,可蜃龙之珠的珍贵,在那遥远的年代都可遇不可求。 尤其是对她,那是修炼幻术的至宝! 她的千幻天狐剑,天狐幻身,正需要那东西的加持,现在居然没了? 感受到背上的狂暴,九头蛇拨弄云气,直奔天元山而去。 第九十二章 不期而遇 蜃龙之珠五行兼备,是蜃龙的修炼成果,入主气海的宝物。 虽然只是刚刚纳入体内,却也让红鸳有了微妙的变化。 眼睛更加清透,一呼一吸水气自流,很是玄妙神异。 金丹圆满,赶路之际,路遥开始参悟玄水经。 有红袖的指点,加上红鸳的体验,很快就摸清了其中的门路。 万法皆有相通之处,玄水经和青木玄法殊途同归,只是效用大不相同。 路遥肾水根基夯实,又参悟了几年阴阳双修的道法,大大加快了玄水经的修炼进程。 下一个栖身之地,目标是通天观。 在他全力赶路之时,白矖遇到了老对手,九尾天狐。 都是对方刻骨铭心的人,即使隔了一座山脉,还是感应到了彼此的存在。 有了九头蛇助阵,苏心月底气十足,全速追击遁走的白矖,渐渐脱离了跟随的部众。 剑光划过天际,剑芒洒落如雨,凝如实质的剑罡削掉了山峰,斩开了丛林。 天狐幻身真假难辨,千幻天狐剑虚实莫定。 只见她身姿虚幻如影不断闪现,在各个方位喷吐着杀机。 而白矖的剑,那是无可匹敌的犀利。 七星龙渊,虽然龙魂不复存在,那也是传说中的神器。 一剑挥出,便是七星闪耀,绽放漫天剑芒,笼罩了那真真假假的身影。 作为老对手,彼此算是知根知底。争斗虽然绚烂,却是一时难分高低。 战场一分为二,九头蛇盘踞山巅,九颗头颅水火齐出,独战啸月和青鲤。 烈火烧毁了树木,烧裂了山石,毒水腐蚀了大地,毁灭了生机。 三年多的时光,在恶魔之水艰苦磨砺,啸月两人今非昔比。 毒水虽然在身上滋滋作响,却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 而青鲤修炼过玄水经,本来又是水中之物,调动游离的水汽,化作垂天之河对抗那熊熊烈火。 进攻的重任落在了啸月身上,力量催动,钢爪突显,上身覆盖了乌金甲。 身形纵掠飞跃,道道爪痕,在蛇鳞上留下了条条印记。 两处大战惊天动地,引得生灵俯首,大地颤抖。 眼见援兵将至,白矖剑芒大放,剑罡横扫而出,将苏心月迫出数十里之外。 一声剑鸣逼退九头蛇,三人立刻遁空远去。 望着远去的身影,苏心月心中疑惑。 自己受天道眷顾,修炼突飞猛进,可这白矖怎么回事?她的进度怎么也是这么快,而且气息浑厚精纯,让人匪夷所思。 重活一世,没有必杀的把握,不能冒险。 掌握大势,总有更好的时机灭杀对方,不必急于一时。 于是,对于白矖的遁走,她选择了放任。 大战激烈,却没有持续多长时间。战场一片狼藉,闻风而来的人,看着破碎的山脉,碎裂的土地,无不震惊莫名。 同样是晖阳,绝世天骄的能力,绝不是他人可以比拟。他们之间的鸿沟,让人望尘莫及。 白矖和苏心月交手,妖离也没闲着,和凤九来了一次短暂的交锋。 妖离是曾经的战神,其实力不必多说,加上熊霸天这个超级猛人,更是战场莫敌。 他们二人硬生生杀穿了围堵,在凤九的眼皮底下逃之夭夭。 当然,代价还是有的,那就是火热难愈的伤痕,凤九的凤尾鞭留下的。 那种创伤,伤在身上,烧在心里,经久难愈,很是折磨人。 两个方向都摆脱了追踪,按照既定的计划,开始向通天观推进。 绝世天骄会面,谈的不是天元局势,而是路遥。 “他身边的几个,实力提升的很快,按理说这不应该。那个路遥应该是通天转世,不过他好像丧失了记忆。就算有些记忆留存,我们有天道加持,他们也不该与我们相提并论。” “通天当年随那两位隔绝天地,与大道失去了联系,应该不能复生才是。他是怎么活了的,又是怎么回到这个地方的,难道那就是天道在意的东西?” 凤九呵呵一笑,凤目望向远方。 “不管他拥有什么,和我们一样,修炼也是重新开始。我们有天道眷顾,又掌握了大势,绞杀是迟早的事。只要我们的势足够大,他们能力再强,也翻不了这天!” “对了,修罗殿暂时不要动,他们可能和断魂山有些关系。” 苏心月点头,笑道:“复苏后,恢复了一些消失的记忆。那个断魂山,或许就是那股亡灵军团的残部。同是天涯沦落人,这些见不得光的遗老遗少,还真可能走到了一起。” “他们还好说,只是这珍宝阁要引起重视。我们掌握的资源是多,可也比不上他们。如今消失无踪,不知道在谋算些什么。对于天元的争斗,他们似乎乐见其成,不得不防。” 收回远眺的目光,凤九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妖族频频派人探查人族动向,或许是个不错的机会。他们不是仇敌吗?借此机会斗上一斗,也好早日让我们掌握门派大权。之后,以两大派为支柱,建立一个修行王朝如何?” “王朝也不是没经历过,怎么兴起那种想法?还有,你要对妖族下手?” “那些经历的王朝,不是属于我们的。如今复苏重生,怎么也要做些惊天动地的事,就从天元开始!” “至于妖族,不是要除掉,而是要让他们屈服。毕竟,相比人族而言,我们与妖族才算同族。天元的人太多了,大大小小的势力也太多了。让他们打一打,消耗消耗,对我们是好事。” 一个针对整个天元的计划,在二人的言语中渐渐达成一致,苏心月听得胆战心惊,却又止不住的兴奋! 不久,一个消息在天元流传开来,妖族潜入了人族的疆域,打探人族的动向,意图卷入天元的动荡。 而且,他们还在寻找路遥的下落,想要破解人族修炼的秘密。 消息愈演愈烈,从游历山川的修行者开始,蔓延到了门派势力,渐渐进入了修行大派的视野。 作为天元的两大支柱,天剑山和天元山自然不能置之不理。 经过多方打探,证实了所言非虚,是有不少化形妖修潜入了人族疆域。 而他们的目的之一,也的确想要接触路遥。 岁月悠悠,天地演变。虽说妖族在天元日薄西山,对于人族来说,那仍是心腹大患。 对于这个曾经站在顶端的种族,人族从来没有放松警惕,降低防范。 妖族疆域虽然比人族要小,但奇花异草,隐藏的矿藏很多。 不止如此,那些血脉强横的种族,其血肉可以淬炼人族体魄,内丹也是炼制宝物的材料。 他们既是危险的对手,也是珍贵的资源。 可要对妖族有所行动,两大派内部产生了分歧。 一方主张固守天元,巩固自身的实力。另一方则要开疆扩土,在妖族区域攫取更大的好处。 意见相左,导致内部产生了嫌隙。 为了弥合分歧,两派做出了折中的选择。 双方各派两脉弟子,会同境内大小势力去开疆扩土抢夺资源。 苏心月和凤九辖下继续追捕路遥,机动策应进入妖族区域的门人。 而剩余的门人巩固既得的利益,监察人族其他大派的动静。 在此之前,天元两大门派选择公开结盟,缔结盟约的地点选在了落婴河畔。 消息一经散布,整个天元一片哗然。 有人兴奋,有人担忧。 赶路途中的路遥,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可这一天来得还是早了些。 两派各据一方,像一双大手扼住了天元的喉咙,所有生活在这片土地的修行者,都要看他们的脸色生存。 乱世最不缺的,就是丛出不穷的冒险者。 他们期待混乱的到来,可以跟随大势的脚步,随便摸取更多的利益。 与妖族的争斗尚未开始,这些人已经望眼欲穿。 天地演变,沧海桑田,岁月的脚步滚滚向前,而世事却将要走入轮回循环。 而那些改变的节点,往往就开始于生灵的大战。 天道植入生灵神魂的欲念,此时作用开始显现。 生灵的死生循环,是天道对天地的收割手段。 亡者天魂归天,成了天道的祭品,命魂七魄消散世间,成了生灵诞生的源泉。 抬头望天,路遥中指一竖,恨声骂道:“贼老天!又要开始新一轮的收割了!” 仿佛听到了路遥的叫骂,天空阴云流动,雷声滚滚,笼罩一方天地。 “妈的!生气了?你要是个人,我就做你身上的肿瘤,无法根除的那种!你要是个程序,我就做一个无法消除的病毒,时常让你精神错乱!” 路遥说的,红袖不懂,老天却好像懂了。 雷火呼啸而至,一路火花带闪电,追的路遥狼狈不堪。 奇怪的是,虽然暴动的能量震的他内腑移位浑身发麻,却无法直接命中,造成直接的伤害。 路遥眉开眼笑,因为他无意间开发了一个新技能,天道的怒火。 啧啧,如果对敌之时招来了雷火,那场面,想想就让人兴奋! 西南有一地,名字叫春归。 那是个特别的地方,四季变换不明,像是春天归来未曾离去。 草长青,花似锦,水长流,少了几分喧嚣,多了一些宁静。 春归有河,发源西面的长春山,名字很有意思,叫作流春。 到了春归,路遥停下了脚步,因为通天观就在长春山。 第九十三章 落婴河之盟 斗转星移,居诸不可数。沧海桑田,须臾又几度。 小小的春归,偏居一隅,是少有的清净地。 这里山水灵秀,却少有世人追寻的矿藏资源,几乎被世人所遗忘。 如果说天元有什么地方让路遥喜欢,那么非春归莫属。 花草斗艳,虫鸟争鸣,俨然一处世外桃花源。 那一双双眼睛,少了深邃和锐利,多了清亮与平和,处处透着祥和与闲适。 流春河畔,路遥等来了白矖。 和之前不同,她此时白袍束发,一副风流如玉翩翩佳公子的装扮。 “哈哈,白姐姐这装扮实在是好!白衣飘飘,不染浊世,着实令人惊艳!” “看来,我得称呼要改一改了,以后就喊你白哥哥了!” 对于路遥的不吝赞美,白矖非常受用,再看相继而来的啸月和旺财,不由皱起了眉头。 路遥深得舔狗精髓,立刻板起了面孔。 “你们两个,先去长春山安身,不要惊动了他人。看看你们那模样,啸月还好些,旺财你简直给通天教丢人!” 青鲤旺财很不服气,叫嚷了起来:“我是长得怪了些,可这能怪我吗?” “管你怪谁,别惊吓了他人。传了出去,迟早惹来麻烦!” 没有旺财碍眼,路遥向白矖发出了邀请。 “白公子,和小弟一道同游春归如何?” 妖离归期未定,要联系旧部在天元埋下眼线,关注外面的局势。 因此路遥兴起了游玩之心,两位公子,两位女眷,难得慢了下来,感受这不一样的风光。 凌乱的尘世间,尚有一处美好,实在是珍贵。 而在远方的落婴河畔,天元两大势力已经聚首,一起磋商结盟事宜。 作为双方关系的纽带,苏心月和凤九架起了盟会的桥梁。 一连数日商谈,种种细节被敲定,盟约结成,天元迎来了新的时代。 打着匡扶人族,维护天元稳定的旗号,行着争霸天下的事。 两派走到了一起,少不了苏心月二人的牵线搭桥。她们互相支持,让双方在各自门派的地位水涨船高。除了修为还有不足,其威望已经接近两派的巅峰。 毕竟,正是有她们,才让这两大势力消除了芥蒂,走到了一起。这在天元,是从未有过的事。 天元人族枕戈待旦,妖离也赶到了春归。 见到了不一样的白矖,她伸出了不安分的手,结果招来了一只剑掌。 “啧啧,女子之身高冷风骚,男子装扮风流如玉,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手在乱摸,小心剁了去!怎么样,安排好了?” “也没什么好安排的,动用了两个埋下的眼线,追踪天元的动向!” 很不幸,一代猛人雄霸天也被赶进了长春山,去和啸月他们作伴。 而路遥游逛的队伍,此时变成了三女两男。 扮作男儿身,白矖出够了风头,赚足了眼球,把俊朗不凡的路遥都比了下去。 少了奔波躲藏,心情不是一般的好,众人将所有的烦心事都抛到了云端。 “唉,这个地方来了就不想走,安静逍遥,可遇不可求。要不是头顶的那片天,一边修行,一边天下游览,岂不是一桩美事?” 牵着路遥的衣袖,红袖笑语晏晏。 “不必刻意自苦,顺心随意就好。枷锁不是套在你一人头上,无须为他愁眉不展。你看那些来来往往的世人,不知不想,岂不悠然自在?” 道理何尝不明白,不知便不想。可路遥知道,而且不能公诸于世,一些愁苦是难免的。 他走到了现在,也得到了不敢想象的东西,因而不能不在乎。 长春山上的通天观,在这里人尽皆知,却无人相识。 游遍了春归的山水,路遥开始登山,不疾不徐。 而此时,天元人族也开赴到了绝妖岭,到达了两族疆域的边界。 过了这道绵长的山岭,便是另一番天地。 那里是未经开垦的荒原沼泽,高山密林,以及河流谷地,沟壑湖泊。 奇花异果,猛兽大妖,无一不是人族修行者追寻的目标。 为了获取更多的好处,修行者分批进入不同的区域,很快开启了角逐和厮杀。 长春山无路,只有依稀可见的碎石小道。 路遥没有御剑上山,他要看一看这里,究竟有何不同,孕育了如此旺盛的生机。 “阳主生,阴主杀,长春山肯定有特别的东西,只是不知道是什么,藏在哪里。” 山很高,却是有峰无顶,通天观就在那里,就是那峰顶。 云气缭绕,清风习习,路遥总算看到了通天观的山门。 山顶如放大的八卦台,一座观宇坐落中央,灵气浓郁的肉眼可见。 见此情景,白矖有些惊异。 “灵气如涡旋,汇入了观中,那是聚灵阵?” 极目远眺,路遥看到了闪烁的紫光,笑道:“最简单的聚灵阵,而且并不完整。看到那些闪烁的紫芒了吗?那应该是紫晶晶簇,它具有无形的磁场,能汇聚天地的灵气。” “为何说它不完整?” “呵呵,紫晶晶簇聚气,却是驳杂。当辅助白晶晶簇,清洁肃杀那些驳杂之气。这种聚灵阵简单,有两种晶簇,很容易摆布。” 所谓晶簇,就是柱状晶体的集合。晶柱有尖,释放和牵引磁场。 驻足观望之际,有人飘然而来。 青袍束发,坐下一只纸雁,很有些出尘的味道。 看见纸雁,路遥想起了苍云岛的那个奇葩道人,眼前这人倒是有几分相像。 来人身材匀称,面白无须,眼神有些迷离。 乍一望去,雌雄难辨,很是令人费解。 见路遥盯着自己,那人也打量起来。 “我好像见过你,你去过苍云岛?你们是什么人?” 尖细的声音让路遥一个激灵,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 “你,你是一道观的那个道人?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道人失声尖叫,吓得路遥连连后退。 “还不是那功法害得!阳路断绝,本来回山等死,谁知峰回路转,阴气滋生,捡了一条命,就成了这副模样!” “小子!我记得你看过那功法,如今携带数位女眷,想必是练过了,你为何没事!” 阳路断绝,阴气滋生?妈呀,阴阳人! “咳咳,道长,可能我体质不同。道长体质大变,不知身体可好?” 道人咯咯一笑,怎么看怎么诡异。 “捡回一条命,修为浑厚了不少,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别打岔,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甩掉浑身的鸡皮疙瘩,路遥笑道:“同道中人,同道中人!我们也是通天一脉,慕名前来拜访!” “咯咯咯咯!通天一脉?通天观本来有几个求道者,后来炼丹的被丹药毒死,画符的被灵阵炸死。剩下一个我,修炼阴阳之法,又成了这个样子,你们还敢来?” 通天教中人面面相觑,这通天观也太惨了点儿,死就死吧,还死得这么奇葩。这个还活着的,又成了雌雄难辨的阴阳人,这是造了什么孽? 妈的,通天二字难道有毒? 妖离这个没眼力见儿的,此时终于忍不住,靠在树上哈哈大笑,一点不顾及人家的感受。 “既然就你自己,我们来了不是正好?免得你死了,通天观断了香火。” 扫了一眼众人,道人叹道:“你们个个修为不低,真要占了通天观,我也没有多少办法。我就想知道一件事,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略作思索,路遥决定实言相告。要借人家的地方安身,行欺瞒之事,他做不到。 “呵呵,实不相瞒,我们是避难来了。通天教知道吗?我们就是。” “通天教?你是路遥?” “没错!” “咯咯咯咯!通天观,通天教,还真是有缘。你们要留,就留下来吧。我一个人,无牵无挂,春归就不要去了,免得给那里招惹祸端。” 登上了峰顶,路遥看到了通天观的全貌。 一观三殿,品字布局,坐落在八卦中央。 大殿四周各有一坨紫色晶簇,组成了一个简单的四象聚灵阵,汇聚灵气覆盖三座殿宇。 除此之外,通天观有绿柳,有药园,还有一片黄麻和黄藤。 仅剩的道人叫妙真,似乎对路遥等人极感兴趣,怪笑之余,讲了些观里的事。 “黄麻和黄藤是制作黄纸的原料,主人被灵阵炸死了。药园的主人是炼丹的,很不幸,她被丹药毒死了。二人的尸体,成了那株柳树的养料。” “这么说,通天观会画符阵是真的了?” “咯咯咯咯!画符阵?和我样一样,半通不通。和那紫晶簇一样,牵引力量的小手段而已!” “喏,那两座殿就是他们的。里面有些杂乱的东西,若是感兴趣,自己去看看。” “对了,听说你有些奇怪的法门,日后讲给我听听如何?” 对于这个妙真,路遥很感兴趣,对于他的要求,并没有拒绝。 “妙真道友不顾风险接纳了我们,日后讲经,你如果想听,随时可以来。” “咯咯咯咯!教主爽快,看来我是有福了,咯咯咯咯.....” 这种不男不女的怪笑,让路遥鸡皮疙瘩掉了一簸箕。打了个哈哈,闪身投入了一座殿中。 看了一些手札,的确如妙真所说,死掉的两人确实是半通不通。 炼丹的懂提炼,知药性,却不知药性混合的生变。 画符的也好不到哪里去,知道一些画法,却是不会步罡踏斗的身法。 唯一可取的,是他们的一些设想,还有遗留的一些东西。 第九十四章 坐观看天元 修炼者修己修真,修炼的是内丹法。而灵药灵草炼的,是后天辅助之外丹。 炼制丹药非常之难,从认知到药性,再到提炼融合,以及药材混合的剂量变化等等,需要海量的实践和验证,才能制出相应功效的丹丸。 没有丹方,靠不断摸索,耗时耗力,还要消耗大量灵药来铺路。 对于修行者而言,专注修炼就已经耗尽心神,兼顾炼丹非常困难。 路遥很有自知之明,没有沉迷其中,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而画符也不简单,需以九宫罡步牵引气机,在身法的变幻中绘制符箓图案,作为引动力量的引子。 九宫罡步,以玄武七星分布为中心,结合先天八卦和洛书九宫,以不同的变化引动不同的气机。 符箓,又称作云箓天书,根据云气交融变化,绘制在物事上的图案。里面包含气机的走向,以及相济相搏的节点,是另类的阵法。 比起炼丹,这个倒是引起了路遥的兴趣。 他知阴阳之理,通五行之变,对这些投机取巧的小东西很是上心。 最让路遥欣喜的,是他找到了两个罐子。 罐子不大,一个装有丹辰砂,一个装有玄辰砂,各有百来斤。 指着那两个罐子,妙真咯咯直笑:“就是那些东西,要了两位道友的命。都说辰砂是上药,得五行精气而成,养神安魄。殊不知内藏凶险,凡人不可尝试。你若喜欢,尽可拿去!” 这种好东西,路遥岂能错过? 丹辰砂感太阳之气而生,极阳之体,内中含阴,蕴藏纯阳之气。 玄辰砂感太阴之气而生,乃极阴之体,而阴中含阳,蕴藏纯阴之气。 辰砂极为稀少,是修炼宝物,众石之首。 若要服用,必须以花草之露浸润,以此解除里面的毒性。 这两样东西,可比那些晶石好了太多,路遥当然不会客气,挥手收入了囊中。 “真人大方,我也不能小气,有几句话说于你听。” “生为死之终结,死为生之终结,生死合二为一。利因害而生,害亦因利而生,故而利害相生。” “真人阳尽阴生,枯木逢春,成了半阴半阳之体,并非全是坏事。” 通天观的空地上,路遥演练了一套拳法,一套剑法。 刚柔相济,快慢有序,正是太极。 无论是清风摆柳,还是疾风暴雨,转换自如,浑圆如意。 初次见到,妙真就不可自拔,这仿佛是为他量身打造一般,气机不流自流,追寻着动静之间的轨迹。 就此,通天教正式在这里落地。修炼之余,坐看天元云起云落。 人族修士越过了绝妖岭,闯入了妖族的世界,打破了多年来的平衡。 占据大势的人族,于天地之初的妖族一样,挥洒着傲慢与偏见。 最后的生存领地遭遇挑战,各自为政的妖族,渐渐走向了结盟之路。 实力最强的十大妖族齐聚天妖山,经过数日的争吵,最终达成了一致。 它们推举月狼一族的妖狈为军师,调配妖族大军,对入侵的人族全力反扑。 天上有妖禽,地上有猛兽,水中有毒蛇巨蟒,林中有无数眼线。 它们以灵药灵草,各种资源为饵,布置了层层陷阱,埋藏了处处杀机,等待已经癫狂的修行者。 顺利挺进了数千里,修行者突然发现阻力大了起来,伤亡开始成倍的增长。 而以御兽见长的百兽谷首当其冲,已经遇到了数次的围杀。 黑暗令人恐惧,妖族丛林的黑夜更是如此。 山谷的开阔之地,人族修士结伴扎营,点检一天所得,修养自身损伤。 作为这群人的核心,天青子和黑虎真人,正在为妖族的反常而苦恼。 “黑虎道兄,你们百兽谷御兽见长,可知妖族为何出现了如此大的变化?” 略作沉吟,黑虎真人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它们不在各自为战,相互配合,颇有章法,应该形成了统一协调的机制。” “即便他们放下彼此之间的成见,妖族会有那等智计?它们很多未曾化形,即便化形了,也多是半人半妖并不完全。” “道友有所不知,但凡能修炼的妖族,都有特别的能力。或许它们没有人族包罗万象,但在某一方面却是天赋异禀。” “这片妖族大地有月狼一族,它们族中有一奇特的分支。能力不强,数量稀少,但智计百出,阴险狡猾。如果说狼王是一族之帅,那么月狈就是一族之军师,负责训练月狼一族的能力,组织对外的厮杀。” 交谈之际,低沉的波动如无形的潮水淹没了整片谷地,让人一时头昏脑胀。 黑虎真人脸色大变,厉声疾呼:“妖族来袭!” 夜枭的怪笑震彻山谷,大地开始奔雷阵阵,幽云豹,穿山犀,还有狼群开始突袭。 穿山犀皮坚肉厚力大无凶,冲撞之力足以开山裂石。 幽云豹身似幽灵,奔跑纵跃迅捷无比。 而狼群最为狡诈凶残,合力扑咬,喷吐磅礴的妖力。 它们之中有的已经化形,成了半人半妖之体,妖族的术法信手拈来,卷向山谷中的修行者。 人族各自为战或许技高一筹,可面临阵战却是捉襟见肘,措手不及。 有人被穿山犀撞成了血雾,有人被幽云豹咬断了脖子,更多的人被狼群撕成了碎片,现场一片狼藉。 不止如此,那些想要升空的修行者,也遭到了当头痛击。 吸血魔福,蛇鹫,夜枭早在等候。 蝠群的声波让人精神恍惚,刹那的错愕就足以致命,鲜血坠落如雨。 百兽谷的人得到了重点照顾,参与四城试剑的御空和御龙,在黑虎真人眼皮底下被撕成了碎片,妖兽噬主吞吃了他们的血肉。 目睹这一切,黑虎真人悲从心来,一声厉啸,驾驭黑虎冲出了重围,遁入了夜色。 而天青子也好不了多少,弟子林海身死,只带着铁木真和原草青突出了重围。 交锋是突然的,是猛烈的,短短时间两方死伤遍地。 和人族不同,妖族越是见血,越是兴奋,如潮水般湮没了整片山谷。 此一战,数十位人族修士突围仅有十余人,其余皆命丧谷地,成了妖族口中的血食。 亡者的生机摆脱了束缚,逸散于山林,血液渗入了土地。这些都是能量充足的养料,滋养着一方天地。 山谷一战仅是一隅缩影,类似的杀伐在妖族各地上演,这是妖族开战以来最大的反扑。 消息传回天元,各方反应不同。 有人不为所动,有人庆幸,还有人战意满满。 为此,苏心月和凤九聚首,梳理未来的局势。 “姐姐,人族吃了个大亏,咱们是不是该介入了?” “急什么?能修炼的生灵死的越多,天道就会越圆满,就会越强。而我们深受天道眷顾,也会更快变强。” “咱们在这里有两大目的,一是借这个地方变强,返回被封的界域,二是追捕路遥,挖出他身上的秘密。” “等等吧,继续下去,通天教会忍不住参与的。到了那时,我们在下场不迟!” 思索了片刻,苏心月露出了笑意。 “这样一来,咱们两派进入妖族的分支,必然会有所损失。此消彼长,你我在门派中的权柄也会水涨船高。待到踏入乾元,这两大派就是你我的囊中之物了!” 凤九想得更远一层,眼睛投向远方。 “还有重要的一点,我不想路遥那么早死。随着他的成长,隐藏的秘密会渐渐暴露。不管天意是什么,那个秘密必须得到!” 路遥到了通天观,那一株翠柳成了他最常待的地方。 他最喜欢的,就是依着翠柳垂钓莲花池,尽管里面什么都没有。 喝着养魂木花叶制成的灵茶,观望着水云天的种种,说不出的惬意。 对于妖离搜集的消息,路遥有些兴致缺缺。 “咱们的位置尴尬,现在想做些什么,也是有心无力。” “人族率先打破平衡,要去妖族开疆扩土,后果自然自己承担。苏心月和凤九未曾下场,一是为了巩固权威,二是在等我们。” “让他们闹吧,妖族那么好灭,也不会存在到今天。” “当然,咱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这样,啸月,你去月狼一族安身,掌握妖族的动向,为以后做准备!” 一听啸月要去妖族,旺财一蹦三尺高。 “我的大刀已经饥渴难耐,我也要去,这里太闷了!” 没错,青鲤有一柄战刀,身宽背后分量不轻,在塔拉瓦十八层打造,很是威猛。 思索了片刻,路遥答应了下来。 他们两个是老搭档,孤身在外也好有个照应,因而没有拒绝。 但是,该有的嘱托还是要有的。 “你们可以透露自己通天教的身份,以及和人族的纠葛,但是重要的法门不要外传。” “还有,参与厮杀可以,但不能妄杀。” “至于其他的,你们临机决断,自己把握尺度。” 见路遥放那两个离开,熊霸天有些蠢蠢欲动,不过被一句话堵了回去。 “老熊,你就别凑热闹了。什么时候恢复当年风采,天地任你闯荡。” “现在,好好修炼,守护通天观的安全!” 路遥一副当家人的模样,妖离有些不满。 “雄霸天是我的属下,响当当的猛人,就这么任你安排?” “笑话!连你都是我的,安排你的属下怎么了!” 罕见的强势,让妖离有些错愕,不过内心却是舒坦。 复苏重生,这个家伙还是让自己得偿所愿了。 第九十五章 蛊惑妙真 少了两个聒噪的家伙,路遥觉得空气都香了很多。 水云天的银剑菊长势很好,根根剑叶散发着隐隐的寒芒。 路遥,白矖,红鸳,妖离都是用剑的,对这东西极为看重。 白矖和妖离剑道修为高不可及,有着极为深厚的底子,很快便一剑挥出百道剑芒。 路遥也不差,因为接触比较早,比白矖差不了多少。 只有红鸳习剑较晚,感悟上略有不足,资质也弱了一些。 把玩着手中那十几根剑叶,看着那古怪的妙真,路遥突然失笑。 对于路遥的情感波动,红袖最为敏感,慵懒的靠了过来。 “大教主,想到什么好事了?你不会对妙真有什么想法吧?” 抖掉身上的鸡皮疙瘩,路遥笑道:“没什么,想到了些有意思的事,想到了一个特别的人。” “什么人?” “黑木崖教主,东方不败!” 众人面面相觑,根本不知道说的是谁,更不知道黑木崖是什么门派。 “咳咳!一个传说中的人,和那妙真很像。不同的是,妙真错用双修之法断了阳路,东方不败是自己挥刀斩掉了男根。” 见众人来了兴趣,路遥绘声绘色的讲起了东方不败,妙真都被吸引了过来。 “咯咯咯咯!还真是有些像,也算是另类的重生了!” 见妙真不排斥,路遥蛊惑之心大起,开始循循善诱。 “想那东方不败,头戴冠帽,烈焰红唇,一身大红披风,一壶烈酒,满是豪情,满是不羁。一手快剑,一手红线银针,纵横天下少有匹敌,称得上风流盖世的人物!” “妙真,你们境遇相仿,何不效仿一番,做一做天元的东方不败?” “咯咯咯咯!你说的我都心动了,可我没有丝线银针,也不会相应的技法,总是不美。” “嗨,那有何难?没有红线,我这里有青金丝啊,这可是宝贝!银针更不用担心,这十几根剑叶,费一番功夫打磨成针不难。” “至于技法,还有什么比这银剑菊,凤凰花更好?只要有所参悟,肯定比那东方不败惊艳百倍!” “当真?” “比真的还真!” “咯咯咯咯.......!” 妙真心满意足的离开,路遥感觉气氛有些不对,红袖和红鸳在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路遥打了个寒颤,小心翼翼的问道:“我说,你俩不是也要效仿东方不败吧?” 红袖靠了过来,笑容绽放如花。 “放心,我俩想要青丝银针。听你一番诉说,我们心生向往,也算多了一种手段。银剑菊在水云天长势很好,眼看就要花开六百,落针三千,这打磨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打磨三千枝针?这工作很艰巨的好不好? 也不管路遥同不同意,红袖拉起红鸳,便一扭二摆的飘然离开,寻那妙真去了。 不久之后,不一样的妙真出现在了通天观,简直就是林青霞版东方不败的翻版。 而作为强大的修行者,那份飘逸莫测的气度,比之还要更胜上几分。 他饮酒舞剑,像一只火红的蝴蝶,在通天观飘来飘去。 妙真很喜欢这装扮,经常坐在莲花池旁搔首弄姿,大大扰乱了路遥的心境。 凤凰花开花在即,包括妙真在内,所有人寸步不离,体悟着它的变化。 剑叶生机渐渐退去,越来越冷硬,花苞慢慢舒张,逐步显露了绚烂的模样。 剑叶三千,花开六百,花瓣上隐隐透出了锋芒。 造物之奇,无法言语。 夕阳西垂,凤凰花一日的绚烂走到了尽头。 仿佛耗尽了所有的生机,剑叶彻底冷硬脱落,变成了锋锐的利刃,花朵枯萎凋零,连同花茎成了一堆灰烬。 凤凰花用另一种方式,完成了自己的涅盘之舞,生命告一段落。 要在灰烬中重生,那就是几年以后了。 修行者的修炼之旅,需要感天悟地,体悟生灵之演变。 能看到凤凰花一日的灿烂,对修炼来说是不小的机缘。 有朝一日,如能剑芒三千,剑花六百,那该是多么的绚烂? 修剑的,极为敏感,凤凰花的兴发衰败,给了几人更多的灵感。 而拥有天机变数的路遥,收获更是不可估量,沉迷于凤凰花的生死演变,一坐就是七天。 待到神魂归位,眼前出现一张烈焰红唇的脸。 呜嗷一声,路遥飘身后退,和翻版东方不败保持了足够的距离。 “我说妙真啊,你不去修炼,盯着我作甚?” “咯咯咯咯!之前没觉得怎样,如今觉得你甚为俊俏,就多看了两眼。” “咳咳!本教主丰神俊朗,人神共愤,天下皆知,还用你来说?” 看着那捂嘴嬉笑的妙真,路遥赶紧抖落身上的鸡皮疙瘩。 “到底什么事?别那么直勾勾的盯着我!” “咯咯咯咯!我想问问大教主,通天教还收人不?我和你投缘的很,也想入教。” “你想好了?我可是众矢之的,很多人都想要我的命。” “咯咯!就是因为那样,人家才更想跟着你!” 尼玛,又来? “好好!那我正式收你入教,做我第五名弟子。” “第五?做弟子也没什么,你不是三个弟子么,我怎么就成了第五了?” 身在通天观,路遥也不在遮遮掩掩,潮音竹将铁甲从沙滩里拽了出来。 铁甲还是那么大,可能是在塔拉瓦吃了太多的矿石,甲壳更加坚硬,油光发亮。 “喏,你四师兄就是它了。境界不高,也不会说话,不过开山挖矿全靠它!” “咯咯咯咯.........!” 妙真拿剑敲得铁甲的贝壳叮当作响,咯咯个不停,怎么看怎么不正常。 路遥扶额哀叹,自己这通天教,简直就是非正常人类集中营,还真是有教无类。 得了清净地,众人都在安心修炼,只有路遥有些无所事事。 金丹早已圆满,他所掌握的所有能力,已经达到了这个境界的极限。 要想有新的突破,非境界更进一步而不能。 炼丹?耗神耗时,短时间无法见效,他不感兴趣。 画符?九宫罡步他会,可要用珍贵的丹辰砂和玄辰砂,他不舍得。况且符箓本是另类的阵法,与阵法相比威能差了许多。 唯一的好处就是简便,可路遥根本摸不清其中的奥妙,不确定符箓是修行者的臆想,还是真有不为人知的奥妙。 有失就有得,于是路遥所有的心思都转到了神魂上来。 修行者,神魂和肉身一样重要,以神魂察识世界,以肉身体悟天地。 而神魂是灵质,居神庭,藏脑海,既强大,又脆弱。 肉身是神魂成长的土地,肉身不振,则精神萎靡。 日月星三光,是洗涤神魂的甘泉,淬炼神魂的阳水。 除此之外,还有秘宝的存在,可以辅助修炼,加持进攻与防御。 但关于神魂的秘宝非常罕见,别说拥有,路遥见所未见。 手中的潮音竹,是神魂外放的一种手段,在自家神庭中却是没什么作用。 在青木剑派中,路遥听过魂剑一说。顾名思义,那是直接作用神魂的攻击手段,和凝练的魂丝如出一辙。 无论手中的青金丝,还是灵气催发的六脉剑丝,只是辅助的攻击手段。 真正造诣深的,还是手中的剑。 因而路遥有了方向,他要修炼神魂之剑。 天魂地魂居于命魂之中,晖阳未到,元婴未成,神魂无法成型,修炼魂剑必然艰难。 要修剑,先要有剑,在神魂上锤炼一柄命魂掌控的剑。 路遥是行动派,想到了就去摸索,就去做。 参与了湖心岛铸剑,得到的不只是天问,还有铸剑的种种技巧。 日光为火,月华如水,星辉提供灵性。 淬炼魂丝,结而成筋,合而成骨,筋骨相合锤塑剑身。 魂剑来自神魂,虽然不用入魂,可之前的每一步,都要耗费大量心神,大量的时间。 通天教的人发现路遥变了,一向以懒散着称的教主专注修炼了。 每日饮用花草真露,进食灵谷灵果之外,其余时间都是闭目盘坐,沐浴日月星三光。 更让人惊奇的是,每一轮修炼结束,都会主动找三位护法灵修。 这是之前不曾有过的情况,三十六式每一式尝了个遍,于是三人联袂前来。 “修行慢一点也没什么,你这样执着,会把心弦崩断得不偿失。” “白姐姐,我没事。修行能走多远,我无法预见。我有些想法,想在神魂上有所突破而已。” “哈哈!这段时间尝遍了各种滋味,你们修为浑厚了许多,我是不是很厉害?” 白矖一剑将路遥拍出去了老远,笑骂道:“你就那点本事了!双修是好,那也不是全部。在我入乾元之前,少来烦我!” “没错,我也到了晖阳的巅峰,需要冥想感悟,为冲击乾元做准备。你再要双修,就去找红袖吧,我们没时间搭理你!” 白矖和妖离都准备冲击乾元了,自己还是个腾云金丹,路遥备受打击。 “袖儿,看来这阴阳之妙,只能你我体悟了!” 对于这种事,红袖乐此不疲。她距离晖阳巅峰,还有一段路要走,需要双修辅助修炼。 红袖轻轻磨牙望向了红鸳,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好啊,只是那鱼接鳞我不得其中奥妙,怎么办才好?” 尼玛!路遥哪敢接话,掉头就走。 再看那红鸳,早就没影了。 真他么妖精,磨牙也就罢了,主意打到小丫头身上了,还是人么? 人?不对,她本来就不是人! 第九十六章 遇故人 通天观坐山观虎斗,啸月二人却已抵达了妖族地界。 或许是妖性难驯,二人路过一处处战场,肆无忌惮的顺手牵羊,收取着免费的战利品。 凭借狼族敏锐的嗅觉,啸月追踪到了狼族的气息,尾随它们深入了妖族世界。 本身是妖,这一来,便是龙归大海,虎入山林。 前方厮杀已经烟云已散,这两个故技重施,又开始装模作样的打扫战场。 不过这次遇到了麻烦,啸月见到了一个故人。 那是剑不空,他发现了啸月,并认出了他的身份。 他们两个参与过九头蛇妖的大战,已经上了天剑山的对手名单,碰到他们,遮掩身份很难。 稍作犹豫,剑不空揭穿了身份。 “就你们两个?路遥呢?” 一句话出口,修行者停下了动作,瞬间逼了过来。 “嘿嘿!教主不是你师弟么?” “他早就被除名了,告诉我他在哪儿,我放你们离开。” “哈哈!你倒向了苏心月哪边?” 一声高亢的狼嚎过后,啸月拉着旺财窜入了山林。 遁空他们不擅长,那会成为靶子,山林才是该去的地方。 一场追逐厮杀在山林和空中拉开了序幕,他们不能停,停下来就意味着被困。 接触过白矖这些人,啸月深知剑修的强大,不会蠢到想以少胜多。 但穿行速度再快,也快不过御剑飞行的人,他们很快被拦截在了山林之中。 青鲤骂骂咧咧:“跑个球,干了!” 经过蛇妖那一战,二人在厮杀上有了些默契。在林木上纵掠之际,尽情挥洒着爪痕和刀芒。 双方边战边走,一路上树木尽毁,到处倒是残枝断木,狼藉不堪。 “别杀了他们,抓住他们,逼出路遥的下落!” 剑不空一声令下,战场迅速扩大,破空的剑芒逼得二人抱头鼠窜。 “你在前面冲,我在后面挡着!妈的,他们想困住我们!” 仗着鳞甲坚韧,旺财不管身后,一前一后埋头前冲。 似乎被打出了火气,啸月几个纵掠找上了剑不空。 八方游龙步虽然使得不如路遥,可凭借当前的境界,却是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八方对八方,两道人影重重叠叠绞杀到了一起,谁也难以轻松脱离。 作为剑道天才,作为一个人族,一个妖兽的步法使得和自己不相上下,剑不空感到了耻辱。 剑芒吞吐如星,对上弯月爪痕,二人厮杀的难解难分。 二人纠缠到一起,其余人投鼠忌器,把注意力全都转移到旺财身上。久站不下 可旺财也不傻,硬着头皮充入了战圈,不给他们远程攻击的机会。 剑不空久站不下压力陡增,厉声疾呼:“不管了,围杀他们!” 暴烈的战场波动引来了附近的修行者,也招来了大批的妖兽。 啸月嚎叫连连,引来了他方此起彼伏的回应,杀性一发不可收拾。 杀戮是特别的,面对它,会先感到恐惧,而后变成刺激兴奋。 现在就是这样,利刃划过躯体,压抑的鲜血冲出伤口喷洒在空中,让参战的各方体会到了血腥的快感。 这是生灵藏在内心深处的意识,一旦冲了出来,绵羊也会变成魔鬼。 战场一扩再扩,厮杀越来越惨烈。所有参与者心中响起了相同的声音,杀光对方,让自己成为活着的那一个。 这种情绪,妖族要比人族强烈得多。他们完全不管同伴的死活,眼睛里只剩下杀!杀!杀! 尤其是赶来的月狼一族,啸月的嚎叫催发了澎湃的杀意,各个都陷入了狂化,不断冲了过来。 此时啸月裸露的皮肤伤痕累累,剑不空也好不到哪里去。奋力挥出极强的数剑,发出了撤离的讯号。 修行者御剑腾空,啸月则发出了长短不一的狼嚎,唤回了疯狂的狼群。 月狼是啸月狼族的血脉后裔,彼此有一种天生的亲近感,对化形近乎完美的啸月发自内心的尊重。 啸月奔赴月狼领地之时,剑不空已经撤到了安全地带,将讯息传递了出去。 踏入天元,进入天剑山,目睹了苏心月的崛起,剑不空心态彻底发生了改变。 当初要和路遥相互照应的承诺,早已经烟消云散,他疏远了柳云天,开始向苏心月一派靠拢。 通天教的人进了妖族,坐实了路遥背叛人族的想法。 到了这步田地,真相究竟如何,已经没人关心,他们早已先入为主做出了判断。 消息到了苏心月那里,得到的回复只有两个字:观望。 原因很简单,路遥并未现身。他是借此激化双方矛盾,获取妖族的助力,还是虚晃一枪留在了天元,这还很难说。 各方打各方的算盘,妖族也是一样。 见识到了啸月和青鲤的与众不同,各大妖族开始频频出入月狼一族的领地。 目的有两个,打探路遥的下落,寻求高深的修行法门。 被月狼一族奉为贵宾的啸月,没有因突如其来的地位而迷失,牢记法不轻传的教规,对这些重要的信息始终守口如瓶。 “我是妖族没错,但教主收我为徒,我也是通天教的一员。教主奉行有教无类,也不是随便传法。一切随缘而定,不要打什么不好的主意。” “在通天教中,我俩只是小妖。那四位护法,才是高不可攀的存在。虽然我不清楚有多高,但我相信,肯定比这天元要高。” 狼族聪敏,啸月更是不傻。那几位,应该是复苏的强者无疑,苏心月和凤九也是一样。 有些猜测他不能说,比如路遥也可能是复苏之人。 的确,他和旺财是通天教的小妖,只比那只螃蟹大一点。 现在哪怕红鸳,都把他们甩在了后面,因为她得到了两位护法的栽培。 虽然这样,他和旺财并没有其他想法。 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反而不美。 对于这些道理,作为通天教里的妖,反而比那些人族看得明白。 再者,教中四位护法,三位都是妖族。那种恨比天高的妖气,让他们望尘莫及,不敢生出非分之想。 毕竟,他们得到的,已经是一般妖族无法想象的东西。那是修行的道法,而不是修炼的术法。 看破不说破,他和旺财都不傻。 没有得到想要的,各大妖族失望是有的,却也没有强求。 通天教的弟子到了,那作为一教之主的路遥,终究会有见面的机会。 打磨剑叶的事丢给了妙真,路遥获得了足够的清净。 对于啸月二人的所作所为,他并不过问。 作为通天教的弟子,不能做唯唯诺诺的乖孩子,而是要做纵横驰骋的强者。 而护在臂弯里,始终无法真正强大。 至于厮杀,在修行世界太过平常。杀人与被杀,全看个人选择,怨不得别人。 再者,本就戴上了人族公敌的帽子,在天元如同过街老鼠,路遥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 他要做的,就是日夜不停地锤炼魂丝。 只专注一件事情,进展可谓快速。半年时间,魂丝三千已经锤炼到了极限。 松了一口气,路遥进入了长时间的恢复。垂钓,饮茶,观星。 而此时,那两座关闭半年的大殿打开了大门。 “我二人已到最后关隘,需要大战触发破境的契机。红袖和熊霸天留下,我们下山走上一圈,抢些资源回来。” 见那不容置疑的态度,路遥只能呵呵,抢劫似乎成了通天教的风格,名声怎能不臭? “去哪?妖族还是天元?” “放心,不去找苏心月她们。厮杀的磨砺不仅对我们有好处,对她们也一样,怎么能给她们这个机会?” “那些入侵妖族的人,夺取了难以估量的好处,目标当然是他们。那些人实力不低,人数众多,充当对手正合适。” “还有,我俩出现,肯定会扰乱对方的判断!” 想法虽好,路遥却是觉得不妥。 “你们和啸月不一样,一旦露面,她们必定会前去围杀。斩了你们,等于折了通天教两大支柱,这个机会她们不会错过。” 妖离狠狠捏了捏路遥的脸,笑嘻嘻的问道:“怎么,怕我们死了,不舍得?” “放心,就算不敌,想杀我们也不容易。龙爪槐的荚果和根皮给我们一些,妖凤的火毒很麻烦。” 两位护法御剑远行,消失在云海,路遥只能望空兴叹。 一剑穿云便是千里万里,那种飘逸和自信,让他艳羡不已。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活在女人的臂弯里,轻松惬意是不错,却也很是憋屈。 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身上背着沉重的枷锁,不能尽情的潇洒自由,路遥无法平静淡然。 梦寐以求的修行生活不该如此,这样下去,何时才是尽头? 就算脱离了天元,进入了更广阔的天地,该面对的还是躲不了,如何能得逍遥? 可已经踏上了修行路,背负了天机变数,他已经回不了头。 “袖儿,不能自由逍遥,生活无滋无味,我有些厌烦。” “你想做什么?如果无风无浪,没有事情可做,不是一样无滋无味?” 红袖说的没错,路遥哑口无言。是啊,总是要做些什么的,但该怎么做呢? 了望云海,身旁一抹红影,思绪不着边际的飞向四面八方,路遥对着老天狠狠竖起了中指。 第九十七章 消失的尸体 两族厮杀如火如荼,从开始的各自为战,演变成了集群的对垒。 而在每一处硝烟散尽之地,总有一些尸体莫名奇妙的失踪,有人族,也有妖族。 起初,作为进攻一方的人族并未在意,认为尸体是被妖兽所吞吃。 可后来发现,在一些人族获胜的战场,这种情况同样出现,这就有些不寻常了。 他们怀疑的对象,首先落到了百兽谷身上,因为他们给妖兽喂食的,就是战场上的残碎血肉。 两名弟子死在妖族手中,黑虎真人本就戾气丛生,如今受到了质疑,怒火再也无法压制。 “简直混账!他们吃的是分不清你我的碎肉,何曾吞食过尸体?要知道,失踪的是整具的尸体,还有大块的肉身。” “百兽谷为天元人族助阵,换来的却是你们的怀疑,居心何在!” 高居蛮象背上的天豫真人也是怒不可遏,愤声道:“百兽谷厮杀不落人后,已经陨落了两个精英后辈。如今遭受质疑,你们两大派不出来说句话?” 天青子和黑虎真人共过患难,连忙出来打圆场。 “两位莫要急躁,我们不相信问题出在百兽谷身上。不过这件事情的确诡异,怕是藏了不为人知的阴谋,有所疑虑在所难免。” 剑不空也适时地站出来,态度比天青子还要坚决。 “不可能是百兽谷所为,或许是对方的阴谋,就是要我们产生内乱,削弱我们的力量!” “呵呵,剑不空,你什么时候轮到你来代表天剑山了?我知道你倒向了苏心月,那也没什么,不过你还在青木峰,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面对柳云天的质问,剑不空淡然一笑:“柳师兄误会了,我也是为了大家好。再说了,天剑山五峰是一家人,苏峰主天资盖世,剑山之人心生敬仰也是常理。” “常理?路遥是你曾经的师弟吧?对待昔日的同门那么果决,也是所谓的常理?” “他倒向了妖族,也是天剑山的敌人。我纵有不忍,也不能愧对天剑山的栽培,只能忍痛断交取义,实属无奈。” 一番话滴水不漏,得到了不少人的低声附和。 见此情景,柳云天不便多言,只能压制心中的怒火,不言不语。 不过,他对剑不空这个人更加讨厌了,这就是个见风使舵的势利小人! 百兽谷是仅次于那些大派的势力,他们来此,寻找灵草灵药,发掘未知的矿藏尚在其次,主要是为了妖兽而来。 与他人不同,妖兽是他们的另一条命,二者相互依存,修为齐头并进。 百兽谷最神秘的法门,就是移魂之法,将本体的魂魄转移到妖兽身上。 可以说,妖兽是他们的分身,驾驭的妖兽越多,活命的机会越大。 但一旦那样做,他们就不再是人,而是与化形的妖修一般,成了名副其实的妖人。 所以,就是眼前的两大门派,也不能无视百兽谷的存在。 两大门派洗脱了百兽谷的嫌疑,并不意味着事情的结束。恰恰相反,这标志着事情的开始。 这无疑是个阴谋,是来自妖族,还是来自路遥,很难判断。 将这反常的消息传递了出去,得到的回应也大致相仿,怀疑的对象也是那两方。 有了目标,一切就摆到了台面上,紧张的气氛消散一空,开始梳理征战所得。 灵药灵草各入各囊,来自亡者的东西回归各自的门派。 而那些发现的矿藏,根据各方付出多少,都有一份所得。 一切进行得有条不紊,看似顺理成章,可那消失的尸体,的确是妖族或者路遥所为吗? 如果是,那些尸体去了哪里,怎么做到的? 人族和妖族开战,已经过了将近一年的时间。 惨烈的厮杀之后,逐渐形成了拉锯式的平衡之中。 而此时,与妖族纠缠的同时,也开始了对既得区域的大肆搜刮。 不过好景不长,变数来了,通天教两位护法来了这里,也加入了搜刮的行列。 不同的是,她们搜刮的对象,是天元的两大门派。 二人结伴出现,频繁穿梭于各个区域,凭手中的剑,弄得后方人心惶惶。 数度被围困,数度破困而出远遁千里。 付出了累累伤痕,得到了庞大的财富。 趁此机会,妖族开始组织大规模的反扑,声势比以往更加的猛烈。 各方告急,求援的讯息到了苏心月和凤九那里。 如路遥所料,二人亲自率众踏入了妖族地域,四处追踪白矖二人的踪迹。 人族两支后援进入妖土,在月狈的建议下,各大妖族派遣半数精英,在几位妖王的带领下,潜入了天剑山试剑的妖族丛林。 不久,剑城开始生乱,以青木剑城为最。 啸月二人亲自带队,以雷霆之势突袭了苏家。 下有狼群环伺,上有金雕成群。 苏百川被啸月两个联手摧残,几乎被打废,在手下的保护下逃往了剑山。 毕生积累为他人做了嫁衣,就连府邸也被烧成了灰烬。苏百川怒气攻心,心脉崩坏,一身修为急速跌落,回到了晖阳初期。 而于家此次也在劫难逃,家底被搜刮一空,核心人物被屠戮殆尽。 做完这一切,妖气滚滚卷入了丛林。 在眼皮底下出了这种事,剑山的怒火冲破了天际。 守山的两峰,连同守城的剑阁弟子,大部分进入了试剑妖林。 可当他们抵达了核心区域,却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青阳真人怒目圆睁,厉声喝道:“发讯号!不只是妖族暴动,妖域的妖族潜入了这里!” 方圆万里之地,昔日磨砺剑道的妖族丛林,爆发了史无前例的两族大战。 妖气滚滚,剑芒如星,山碎林毁,各种残肢断臂混杂在一起。 青阳真人剑术通神,半只脚已经跨入了乾元。 奈何妖族早有准备,又是为了复仇而来,三大妖王一起围攻,逼得青阳真人上天不得,入地不能。 在剑派弟子的眼皮底下,青阳真人被硬生生打爆了肉身,毁灭了元神。 大战来得快,去得也快。 击杀了主要人物,妖气滚滚远去,带走了成群的妖兽,留下了大半剑山弟子的性命。 支援不及,追击无望,天剑山传出了最凛冽的指令:见到妖族一律格杀,一个不留! 青木峰峰主意外身死,原玄阴峰的峰主皓月真人补上了空出的位置,安抚门人处理后续事宜。 只此一役,天剑山损失惨重,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彻底和路遥走上了不死不休的局面。 如果不是通天教从中作梗,吸引了苏心月二人的注意,妖族没有机会潜出偷袭。 得到消息的苏心月直接暴走,山下的大部分资源被掳掠一空,苏家被毁,苏百川重伤,这一切都是那两个宿敌所造成的。 联合凤九,二人一路杀入万里之遥,才暂缓了前进的脚步。 战线拉得过长,很容易陷入围困,这对异地作战的人族很不利。 看着怒火渐消的苏心月,凤九笑道:“气消了?损失是大了些,不过也全非坏事。这样一来,你会更快执掌天剑山!” “我知道,可就是恶气难消,有些憋闷!那路遥也是胆大,放出了大部分人手,就不怕你我抄他后路?” “或许他笃定我们找不到他,又或许这不在他的计划之内。总之,砍掉了那两个女人,他就折了双翼,很长时间会一蹶不振!” 逞足了微风,两支人马开始慢慢后退,继续寻觅白矖二人的踪迹。 有了前车之鉴,两大派加强了大本营的防卫,派出了大量眼线关注着妖族的动静。 而在这个节骨眼上,人族的阵营再次发生了变化。 一些散修,还有一些不起眼的小门小派,不动声色的撤出了妖族区域。 等到引起警觉,那些人早就没了踪影。 探查之下,那些离开的小门派没有回到自己的驻地,彻底在天元消失了踪迹。 结合之前的尸体消失事件,凤九想到了第三个可能,断魂山。 “十有八九就是他们了,那些尸体可能是用来炼制傀儡!” “他们敢对你我出手?” “不,他们参与了对妖族的征战,夺得了一些战利品。不是出手,而是借这个机会壮大自己,力求自保!” “哼!他们的统帅当年降了公孙,这群见不得光的东西,看来是心有不甘呐!” 带领妖族捣毁了苏家,奇袭了天剑山,带回了大量的资源,啸月的威望快速树立了起来。 在它的建议下,那些掳掠来的修炼法门传给了其他各大妖族。 一门剑法,一千个人练就一千种样子,取决于天资悟性。愚钝者,拥有再好的法门也找不到前进的路。聪颖者,即使一些普通的术法,也能练出不一样的模样。 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事。它们是妖,那么妖族才是最适合他们的地方。 当所有的消息汇总,传到了路遥那里,让他感到了头疼。 自己这个人族头号叛逆的帽子,怕是摘不掉了。 不过他在其中发现了变数的存在,藏在暗处的断魂山。 两大门派联合,声势空前强大,断魂山感觉到了危机,需要制作更多更强的傀儡增强自己的实力。 除此之外,断魂山寻找盟友也是当务之急,最有可能的结盟对象非修罗殿莫属。 这对路遥是好事,多出一方势力牵制两大派。 对天元将是坏事,这意味着局势会更加的混乱。 第九十八章 白日流星 逶迤千万里,剑歌云作台。飘摇高天上,风云唤我来。 锋芒破天幕,剑花云里开。天地留胜迹,豪气壮胸怀。 天高,不可攀。 要想自在行走天地间,那就要做修炼者的天。 而在这方世界,乾元镜就是修行者的天。 所以,白矖二人突袭了苏心月的大营,四道流光如白日流星消失在茫茫天际。 九头蛇妖驾云尾随,却被巨大的罡芒逼落在大山。 路遥不放心,所以熊霸天下山了。 剑罡吞吐,山河破碎。烈火燎天,大地成灰。 天骄之战只可远观,无人敢近前。 那种毁灭的锋芒,狂暴的力量,已经到达了晖阳的极致,超出了传统的想象。 人族所占的妖族区域,在这无可匹敌的力量面前,变得沟壑遍地,处处狼藉。 许多躲避不及的修行者,无故遭了池鱼之灾,无声无息的被碾作了尘埃。 而熊霸天那边,声势也不遑多让。 每一斧下去,便是山崩地裂,大地分离。 他是妖离战场上的伙伴,进过洞的魔神。 那开天辟地的力量,让水火之妖的九头蛇都不敢直面锋芒,在两派弟子的协助下,才勉强稳住了局面。 那尸山血海中练就的杀气,生灵见之俯首,草木感染也瑟瑟发抖。 凶中带煞,煞中带杀,黑里透红的光芒像枭首的铡刀,将高山削去了一层又一层。 妖族总能抓住时机,这次也不例外。 各大妖族精英尽出,滚滚妖气铺天盖地,如林中之海,淹没了万里疆域。 天骄之战胜负难分,损伤不断,一次次猛烈的碰撞之后,隔空站在了两端。 凤尾鞭环绕成圈护在了身外,凤九凤目如火,声音森寒。 “你们这么帮着路遥,他是复生的通天?” 妖离呵呵一笑:“别管他是谁,我也不在乎他是谁,我只知道他是我们的男人。” “哈哈哈哈!你们的男人?路遥还真是好本事!你的男人,不是黎民之主么?怎么,见到了路遥,选择了背叛?” “你们两个贱人有脸说我?你们伺候过的男人更多吧?” 白矖挥剑打断了她们的言语交锋,面无表情的看着苏心月。 “路遥不能死,他死了,这世界或许也会死!天道无情,对谁都一样!” “呵呵,我们知道他身上有了不得的东西。但那又怎样,谁不想站在天地之巅,谁不想永世长存?既然是上天在意的,那我们更想知道是什么!” 感受到远方的暴动,妖离不屑道:“互相奈何不得,还在这里干耗?再不回去坐镇,那些野心勃勃的人族要撑不住了!” 一声凤鸣,火光冲天而起,两道身影遁向远方。 望着二人消失的方向,妖离泛起了坏笑。 “路遥判断,断魂山在混战中搜罗亡者尸身炼制傀儡,可能要和修罗殿走到一起。” “想怎么样,你就直说!” “切,还是装模作样的高冷!我的意思是,咱们去天元山闹一闹,逼迫这些人退回天元。” “到时候,妖族,修罗殿和断魂山,再加上她们两方,会形成互相牵制的局面。那样,我们的处境不是会好得多?” “主意不错,一旦局面演化成那样,会行成新的平衡。到时候,遁世的珍宝阁也会重新出现,咱们也可以探一探那桃花谷。” 大战的烟云渐渐散去,山川崩碎,河水断流。 不过那些草木却是更加生机勃勃,亡者的生机滋养了这里,用不了多久,依然会是草木丛生的灵秀之地。 每一场厮杀过后,天地的灵气就会浓郁一些,隐藏的规则也圆满一些。 所以,那些活着的,在修行上有了上升的空间。 最惹人注目的,便是乾元的诞生。 修行者遭受的劫难,与自身的能力有关。每跨越一个大的层次,就要接受天罚的洗礼。 天罚的层次,与修行者的境界相关。 天罚的力量,便是每一层力量的极限。 因而,天骄越多,后来者面临天罚越艰难。因为天骄的出现,提升了天罚的极限。 不过修行者可以借助外物,以此来地域天罚的力量。 可要能减弱天地之威,那样的东西无疑很珍贵。 所以修行界有种常见的现象,不少修行者修行止步,不是境界不够圆满,而是无法抵挡上天的惩罚。 作为普通的修行者,他们既羡慕天骄,又痛恨天骄。每一个天骄的陨落,都会让他们拍手相庆。 因为他们走自己的路,却让许多人无路可走。 天元如今的形势,是个天骄并起的时代,那些老牌的巅峰晖阳纷纷闭关破境,不理外面的风风雨雨。 一旦那些惊才绝艳的天才先行一步,提前进入了乾元,那么他们面对天罚将更加的艰难。 但有些人例外,比如和路遥牵连颇深的人。受到天机变数的影响,天罚很难从它们身上获取力量,从而加强自身。 形势的走向,和妖离预想的差不多。 两女加上熊霸天,在天元山疆域兴风作浪,一番掳掠,天元山损失惨重,深入妖族的修士开始收缩。 持续了几年的厮杀告一段落,活着的收获满满,死了的将所有一切回馈给了天地。 天地变色,雷声轰鸣,修行界迎来了一次爆发。 许多人涉险破境,更多的人灰飞烟灭。 修行者与天争命,与人争时间。说到底,除了自身,所有天资高强的修行者都是障碍。 到达乾元,元婴由婴成人,藏在丹田之中,为身中之身,是傀儡,也是分身。 而此时,元神也将显露。 所谓元神,是真灵一点,灵质中的灵质,魂中之魂。它的外在,就是神庭三魂。 神魂,神魂,指的就是元神和灵魂。 届时,元神会束缚三魂离体,周游于天地间,瞬息万里。 当然,元神离体不能持久,不能及时归位,将逐渐削弱,最终回归于天。 还有重要的一点,元神离体要兼顾躯壳的安全。 否则丢掉了最契合的肉身,即便夺体重生,实力也会大打折扣。 如今的天元,金丹遍地走,晖阳多如狗,资深的巅峰晖阳也纷纷踏入了乾元。 整体实力的提升,没有引发更大的动荡,反而让局势平稳了下来。 人们似乎看到了修行的曙光,都想好好的活下去,见见之前不敢想的风景。 想法似乎很美好,但世事岂能遂心如愿? 生死是轮回,天地之间的轮回,天道才是掌控者。 天道收割众生来完善自身,岂能让韭菜们如愿以偿。强者的目标就是一直向前,弱者则是他们的垫脚之石,韭菜中的韭菜。 何况还有那些天之骄子的存在,引领着时代走向不同的方向。 平和是风浪的表象,终有打破的一天。 到时候,更大的动乱会到来,厮杀的盛宴照样会开启。 修行需冥想,只要有思想,就会有所求,欲望也不会止步。 这一点,路遥深有体会。 因为天道也有思想,也有所求。它需要变数,那么世界或许会毁灭。 有时候,路遥会产生一种想法,或许思想就是变数产生的根源之一。 浑浑噩噩的混沌,正是因为有了思想,才产生了变化,有了天道,有了万千世界。 思绪万千,麻烦万千,心结更是万千加万千。 路遥需要一个答案,变数从何而来,天道追寻它,到底是重生还是毁灭。 想,是修炼神魂非常重要的途径,所以修行者时常会冥想。 通常那些奇思妙想多的人,往往会很聪明,聪明就代表神魂强。 毫无疑问,路遥面临无数疑难,所思所想要超出他人太多太多。 而他的神魂,也是一般晖阳无法比拟的。 几个月后,天地间的轰鸣少了很多,井喷式的爆发告一段落。 除了啸月,众人回归通天观,青鲤旺财也不例外。 他是一条青鲤,山林不是他的归处,大江大河广阔的大海才是该去的地方。 当然,最想待的地方,莫过于那莲花池。 所以,一回通天观,他就泡了进去,以解长久的相思之苦。 遗憾的是,莲花池被红鸳所霸占,只能在她不在的时候,才能溜进去回味一二。 所有人都有了长足的进步,只有路遥原地不前,郁闷当然会有。 而他泄愤的方式与众不同,是拿潮音竹抽打无辜的铁甲蟹。 这个没有存在感的弟子,似乎受了委屈,竟然越打越小,变成了六尺左右。 不过其色泽越发的油光闪亮,一面黝黑,一面玉白。 那甲壳敲上去铛铛作响,端的是坚硬非常。 更为可气的是,身材变小了,行动迅捷了很多。 路遥想敲打它,居然要费一番手脚。 被一只螃蟹羞辱了,路遥很不开心,居高临下指着铁甲。 “你这个憨货,话都不会说,枉为我的弟子,日后的坐骑就是你了!” 教主发火,通天教之人哭笑不得,尤其妙真,如同母鸡一般,咯咯起来没个完。 妖离贼兮兮的凑了过来,捏住了路遥的耳朵。 “吆!这么长时间没见,火气倒是不小。走,我给你去去火!” 也不管路遥同不同意,拎起来就跃入了大殿。 几个时辰后,妖离满面春风,路遥则是扶腰而出,精神倒是旺盛了不少。 “你这样不行啊,再不踏入晖阳,双修就要耽搁了!” 羞辱,赤裸裸的羞辱!路遥顿时炸毛了。 “我是教主,怎么不行,就知道欺负我!再说了,也差不多到了破境的关口了!” 第九十九章 破壳 路遥要破境,这是通天教的大事,最大的事。 炼化了一些蜃龙之珠的力量,本就擅长布置水云的红鸳,其能力有了质的改变。 于是,整个通天观隐没于水雾幻境之中,一行人悄然下了山。 海外孤岛上,路遥独自盘坐,其他人安坐水云天,与之隔海相望,杜绝潜在的风险。 破丹成婴并不简单,对路遥来说更是如此。 金丹内藏胎珠,是有生命的,内有胎息,吞吐灵力。 要以本体为温床,胎息为根本,蕴养出和自己神魂相通的元婴,是一系列的过程。 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明晰自身,由点到线,由线到面,而后再到整体。 说是蕴养,实际是创造,以自身阴阳创造生命。 不念过往,不想现在,不忧未来。 舍掉悲欢,忘却喜乐,从万千念头中跳出来。 心境平和,和谐自然,进到我心为一之境,神识开始周游全身。 走过筋脉,游过血河,抚摸过骨中之髓,也尝过皮肉之苦。 祭拜过五脏神庙之后,神识归于脑海。 以不一样的角度感受,路遥受到了震撼。 整个脑海如浩瀚飘渺的星云,闪烁着无数的星光点点,那每一个闪亮的光点,都与自身的魂丝相连。 那像宇宙,像星空,像一颗颗大树,结满了亮闪闪的果子。 神魂,神魂,要想成神,奥秘或许就在神魂之中。 我心唯一的路遥,已经断了与外界的联系。 幽深的海面之下,似乎有无数的眼睛注视着外面的一切。 于是水云天少了几个人,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凭空而立,剑指沧海。 戮妖藤入海游弋,周游于孤岛之外。 青鲤更是直接,扎入深海不见了踪影。 日月轮转,不知过了多久,明晰自身才算完成。 魂丝进入金丹,包裹一点鲜红的透明小鱼出现在眼前。 呼吸与自身相合,吞吐着灵力,吸收着反哺的五脏之源。 胎息精血开始壮大,灵力之水源源注入,带来了本体的生机。 巅峰的阴阳交合,给了路遥更多的感悟。虽然他看不见阴阳,却感受到了阴阳的存在。 于是忘却了一切,关注着生命之源的丝丝变化,生命的神奇让他沉迷。 生灵在生死轮回中沉沦,却不知创造生命也是轮回的一部分。 在这个过程中,修行者就是执掌内在轮回的天。 一点鲜红慢慢增长,那层透明的膜成了皮囊,形体变成了浮游的海马。 突起变成了心脏,演化了左右心房。肉芽生长化作四肢,分出了五指。 长出了脏器,褪去了尾巴,头骨钙化。血液随心脏跳动流转,滋养了肉身,诞生了骨骼经络。 神魂之种落地生根,开始支配躯体运转。 金丹外壳丝丝变薄,点点破裂,化作了力量滋养了五脏,强化了骨骼。 心神相通,元婴盘坐五行莲,睁开了眼睛,戏虐的望向了天空。 天空乌云密布,海面上狂风骤起。 一时间白昼如黑夜,雷霆匹练条条垂落,暴风龙卷裹挟着海水,在海面上形成了一个个巨大的漩涡。 响彻天地的炸响接二连三的落到了海上,丝丝的光亮如丝网般铺满了海面。 扶风城的那一幕再次出现,雷霆异兽接连登场,疯狂的肆虐。 路遥等人看了一场盛大的焰火表演,大海里的生灵却是遭了殃,个个被震得头昏脑涨。 那些海中之妖一逃再逃,远远避开这闻风丧胆的天地之威。 烟消云散终有时,破丹成婴在今朝。 舒缓了僵硬的身体,心神内视和元婴对上了眼,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说不出的玄妙。 询问过后,才知三月已逝,路遥不禁哑然。 心智不坚者,修行过程中会诞生心魔幻境。一旦堕入其中,岂不是迷失自我,万难得到解脱? 元婴结成,修为境界不必多说,神魂虚影也已成型。 右手魂丝三千,灵光星星点点。 潮音竹的变化也是喜人,竹丝伸出五千丈,不知尽头是何处。 神魂的暴涨,路遥获悉了潮音竹所有的秘密。 它有另一个名字,叫作魂竹。生于亡者聚集之地,丝线便是它的竹丝,极限高达十万丈! 从短暂的冥想中醒来,红袖说起了大海的异状。 “这片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广阔的大海也是如此。天下之海不再平静,诞生了无数海妖。” “这三个月,无数双眼睛盯着这一区域,有的已成群结势的迹象!” “那会不会有龙的出现?” “有,肯定有!这片天地陨落过许多强大的种族,龙就是其一。生灵在复苏,绝迹的龙族也不例外。龙族暴躁无常,贪婪无度,一旦出现个一两条,就足以搅得天翻地覆。” “还有重要的一点,大海生灵无数,比人妖两族加起来都多。一旦闹将起来,真的是难以收拾!” “你的意思是,他们可能进犯天元?” “怎么不能?人族对海妖的捕杀肆无忌惮,眼看要翻身了,你说他们能善罢甘休?” 路遥明白了,问题的重点在这里。 人族对近海的海妖捕杀的近乎绝迹,仇恨早就已经种下,冲突无法避免。 但是他能做的很少,至少现在自身难保。 至于日后会不会插手,还要视局势的变化而定。 妈的,大海里能吃的海鲜那么多,吃什么不好,偏要吃开了灵智的海妖! 广阔的陆地,和无边的大海比起来,那算得了什么? 这下麻烦大了! 天塌了有个高的顶着,那遨来呢,他们顶得住吗? 说起了海妖,谈到了神秘的龙,路遥想起了莲花池。 没记错的话,莲花池是太望公豢养鱼龙的地方。 自己那没见面的徒弟,在这池子里养过鱼龙,那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龙气? 有一种说法,鲤鱼得到机缘是可以化龙的。 青鲤在里面那么久,会不会有化龙的可能? 说出了心中的想法,很快得到了白矖的回答。 “鱼龙非龙,是沾染龙气的鲤鱼,只不过能力非同一般。修炼有成,它们能拥有龙族驾驭水云的能力,因此得名鱼龙。” “青鲤能有如今的造化,一是那水,二是得益于你的袍子。” 袍子?白矖不说,自己都忘了这茬儿。 “这袍子有什么特别?” “当然特别,这是龙袍,一身龙皮所化!” 难怪!难怪那时候青鲤老是呆在袖筒里,原来是这么个原因! “你要想旺财强上一点,就把袍子他,反正如今对你也没什么用处了。” 看着旺财那眼巴巴的眼神儿,路遥真想给他一脚。 稍作思索,就把外袍扔给了他,露出了月白的长衫。 换了一副装扮,路遥气质一新,众人皆是眼前一亮。 就是白矖也难得的夸赞:“这样很好,儒雅贵气,飘然欲仙,很不错!” 白矖都如此说,红袖早就犯起了花痴,直接缠了上来。 看着水面的倒影,路遥皱眉,有些不适应。 “怎么觉得有些像小白脸,吃软饭的?” 见众人狐疑,他便解释了一番。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妖离直接爆笑不止。 “你难道不是吃软饭的?放心,姐姐们的软饭随便你吃,哈哈哈哈......!” 嬉笑过后,青鲤那边发生了变化。 藏青的袍子渐渐淡化,丝丝融入了鳞片之中,真是咄咄怪事! 询问之下,也没什么特别的改变,只是一身鳞片又坚韧了几分。 天地大势滚滚向前,又好像在走回头路。 时间仿佛走到了尽头,像背道而驰的平行线,又开始追随过去的脚步。 天下趋于稳定,珍宝阁又开始行走世间。 珍宝阁和七巧阁同属一派,这次出现,名头上多了三个字,珍宝岛。 世人的猜测得到了证实,两阁确实同属一家。 不过珍宝岛在哪儿,却是无人知晓。 亮明身份是有好处的,最直接的,便是他们在天元的分量又重了许多。 一个掌握无数资源的势力,足够引起所有人的重视。 变化是连贯的,在另一方,修罗殿向世人宣布,与断魂山结成了攻守同盟。 这个消息,无疑比珍宝岛更加劲爆。 在妖族掳走的资源,带走的修行者尸身,让两方实力到了哪一步,谁也不敢断言。 大势力抱团雄踞一方,让那些小门小派,以及无门无派的散修感到了彷徨。 要想生存得好一点,那就要做出选择。 站到了一方身边,就意味着和另一方走向了对立。 他们明白,大势力接二连三的抱团,看似秋毫无犯,其实就是对立的表现。 于是,大量不愿卷入漩涡的修行者看向了西南,那片少有争端的土地。 桃花谷不问世事,通天观名存实亡,西方山区里只有一个大派百兽谷。 而百兽谷,他们喜欢和妖兽打交道。 适应了自身的变化,见识了乾元的能力,通天教踏上了归途。 而回归的第一站,路遥选择了苍云岛。 这是通天教建立的起点,也是妙真的伤心地。 苍云岛还是老样子,不过这里的人少了一些,或许是重新投入了滚滚红尘。 刀氏兄弟不在,杀手唐也不见踪影。 不过路遥看到了一个故人,铸剑师风离。 当初神兵坊的师傅已经不在,风离替代了他,成了那个孩子的师傅。 第一百章 夺权 “这个孩子,叫欧不同,倒是跟欧大师没什么关系。他的师傅死了,我相中了他,成了他的师傅。” “是你要找的人?” “没错,他很有天分。听说你闹出了许多事,怎么敢堂而皇之的露面?” “呵呵,怎么不敢?局势一变再变,各方趋于平衡,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轻易对我动手。” “我来这里,是路过,没想到见到了你。天地变了,大海不再平静。海妖将要临世,苍云岛不再安全,你该早做打算。” “打算?怎么打算?小人物的命运,只能是随波逐流,打算又能怎么样?” 路遥思忖了片刻,给了风离一个建议。 “人族和妖族大战期间,碎星谷的矮人趁机夺回了不少属地。那里是锻造之都,可以供你们安身。” “有交情?” “算是认识几个人,能说的上话。” 风离二人走了,带着妖离的手信。碎星谷遍地良材,的确是适合他们的地方。 打探到刀不归的下落,路遥却是没有去打扰。 对他们而言,自己是个麻烦,能不见,就不见。 跨入乾元之境,苏心月开始展露峥嵘,得到了天剑山众多弟子的拥护。 两族大战天剑山收获无数,门人却在妖族的偷袭中损失惨重。 尤其是青木峰峰主的陨落,给了他们沉重一击。 在这种情况下,苏心月开始了下一步计划,夺权。 掌握了大量资源,有大批新生代弟子的拥戴,更有离阳山凤九的支持,苏心月向各峰峰主发起了挑战。 天剑山的权力阶层,是五位峰主和执法堂。 为了避免独断专权,所有大事需要共同决断。虽然同在一派,却是紧密的合作关系。 天元山与剑山机制相仿,虽然避免了霸权的出现,却也是形成了不同的派系,做不到完全的统一。 于是,经过长久的争论,紧张的剑拔弩张之后,高层达成了一致,以武力决出天剑山第一任山主。 而决战的场地,就选在了千疮百孔的试剑妖林。 乾元之境,诞生了元神,又称作神人。术法变化自如,移山竭海,力动乾坤。 望着九头蛇身上矗立的身影,几位峰主感到有些不真实,不禁有些恍然。 短短十几年,这个女子平步青云,如今走到了这一步,绝对是天之骄子,受天道所眷顾。 但要将第一任山主让给一个后辈,任谁也不甘心。 与他人不同,曾被苏心月挤下峰主之位的皓月真人,不仅没有对立的情绪,反而满眼的欣赏。 “要争你们去争,我只是看看。天剑山的机制改一改,也不是坏事。之前派系林立,虽说是一门,却也有些离心。天剑山矗立不倒,不是因为某一峰,而是因为这个门派。” “苏心月有心机,有魄力,弟子拥戴,带回了护山神兽,还有离阳山的支持。她来执掌天剑山,我不反对。” 烈焰峰的祝向南有些不忿:“皓月,苏心月出自你门下,虽然她靠的是自己的本事,但和你多少也有些情分,你当然会这么说!” “行了,争吵无用。能让天剑山更好,能让我们更好,谁当山主都一样。不过,要当山主,要有相应的实力。你祝向南算一个,我白西来算一个,再加上姬长安,她能力挫我们三人,我们就认她这个山主!” 苏心月夺权是大事,凤九当然不能不来。 她不仅来了,还带来了不少离阳山的精英。 特别的是,离阳山的上任山主火云真人也在其中。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所有人心中升起,或许天元山也要变天了! 进入晖阳,结成元婴,便能调动天地能源为己用。 如今成就乾元,虽然只是第一阶段,却与晖阳天差地别。 剑罡割天裂地,崩碎的剑芒撒落如雨,两道缥缈的身影九天飞舞,摧毁了周边的一切。 白西来冷厉锋锐的剑罡无坚不摧,对上亦真亦幻的千幻天狐剑,却是丝毫占不得便宜。 身法缥缈无序,剑法虚幻莫测,仅仅争斗了不足半个时辰,他便败下阵来。 虽然有杀招未用,但对方何尝不是?一时间有些萧索。 白西来失利,祝向南感到了压力。 手指往剑身一抹,长剑燃起了火焰。 但他没想到的是,苏心月宝剑一震,碧绿的火焰附上了剑身,居然是阴火。 阴火无风自燃,山石上,草木上,冒出了朵朵绿油油的火焰之花。 下一刻火焰朵朵升空,遥遥的围住了祝向南。 燃烧的剑罡纵横穿梭,这一次的交手比白西来激烈得多。 这一片狼藉之地,遭到了火焰的屠戮,很快成了生灵绝迹的灰烬。 天剑山精于剑道,可苏心月不一样,她不仅剑术高绝,一手阴火玩的出神入化。 最终,碧绿的火焰凝聚成爪,将祝向南隔空困在了爪中。 阳火焚身,阴火焚心。争胜无望,祝向南斩开了巨爪退出了场外。 虽然没有认输,但行动代表了态度,他已经承认了苏心月的实力。 目睹了这一切,姬长安喟然长叹:“我姓姬,背后有祖宗的荣耀。和他们不同,我会全力一战!你是天之骄子,执掌天剑山没有不可,但在此之前,你我一战不可免。” “我只出一剑,破得了,你就是天剑山的山主。而我们,就做你的下属,天剑山的长老。” 姬长安立足大地,剑尖斜指,天地气息陡然一变。 只见满地的灰烬升入空中,汇集成一柄柄漆黑的长剑。 姬长安双脚一顿,拔地而起。柄柄长剑汇入手中锋芒,形成一柄巨剑,带着毁灭的力量直奔苏心月而去。 这种威势,苏心月也不禁动容。 长剑急震,千道剑罡汇聚一体,燃起了碧绿的火焰。 两柄惊世长剑相对而行,瞬间碰撞到了一起。 能量的风暴卷起了惊涛骇浪,砂石飞射,烟尘滚滚,四散的锋芒犁出了千沟万壑。 风烟散尽,苏心月面色惨白,姬长安嘴角流出了鲜血。 “咳咳!后浪摧前浪,你有资格执掌天剑山。” 一日之内三场大战,胜负已经不必多说。 近千里的战场成了一片废墟,沦为了不毛之地,再要诞生生机,却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九头蛇身上的身影,仅用了十几年时间,就成了天剑山神一样的存在,所有弟子无不仰慕,对未来有了更多的期待。 “为何费这么多手脚,青玉琵琶加上千幻剑,他们谁能抵挡?” “天剑山执着剑道,当然要在剑道上击败他们!” “也对,抓紧时间整合,完成之后,轮到你给我站台了。我以凤威睥睨天下,若是不好说话,那就烧成灰烬,永不超生!” 凤九之言毫不避讳,威势压得众多修行者喘不过气来。 即便这样,他们也没生出多少反抗之心。 夺得了天剑山的权柄,苏心月正式成了这片世界的主角之一,可以随心所欲的推进自己想做的事。 整合完毕,天剑山公告天下,剑山五峰合一,苏心月坐稳了山主之位。 把握人心,执掌权柄,对苏心月而言,轻而易举。 各峰保留了名号,不过门人打乱混编,结束了存在已久的派系。 周围有名望的势力前往天剑山道贺之时,路遥一行正在赶往西南。 春归,这个偏远的一隅之地,短短时间涌入了大批的修行者,一个个家族势力。 为了躲避大派争斗的漩涡,他们来到了这个与世无争之地。 安稳被打破,生存空间被压缩,这个春天归来的地方,染上了片片血色。 难得的一方净土,就这么硬生生被搅乱,让本就不得逍遥的路遥怒火丛生。 他要做一次正义的使者,驱逐邪恶的清道夫。 于是春归出现了两袭红衣,流春河里有了河神。 每当咯咯怪笑响起,就会有做恶之人被青丝银针分了尸。 每当春归之人往流春河投放祭品,便会有恶修被吞掉尸身。 河神贪吃,既吃良善之人的祭品,也吃恶人的肉身。 而在远方的天元山,凤九的夺权之路无惊无险。 超强的实力,天然的威势,加上天剑山的鼎力支持,那个火翼伸展的女子,登上了天元山的山巅。 天元山只知她有凤凰血脉,却不知她是一位真正的王者,凤凰一族的王者。 若说天剑山对苏心月是追随,那么天元山对凤九完全就是臣服,二者不可同日而语。 流春河畔,一场外来者对三位清道夫的围杀已经展开。 大鱼吃小鱼,这是残酷的生存法则,可现在小鱼面前出现了拦路者,远赴他乡的修行者不能忍。 争斗是惨烈的,也是一边倒的。 通天教人数虽少,个个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三人之中红鸳得到了重点的培养能力最强,妙真和青鲤狠辣果决跋扈张扬。 付出了满身伤痕的代价,一场厮斗落下了帷幕。 死者死尔,活着的心惊胆寒。 外来者开始收起傲慢与偏见,把春归当做了避世之地,而非掳掠的场所。 虽然局面走向好转,可大量外来者的涌入,带来了外面的烟尘,这个春天归来之地,已经不再是往日的桃花源。 第一百零一章 百兽踏春归 欲望让人迷失,力量让人疯狂。 变了样的春归,随着大批外来者的涌入,有了不一样的模样。 融合的加深,安稳的环境,使这里滋生了另类的繁荣。 以种植灵植为生的春归人,在外来者的蛊惑下,慢慢加入了攫取土地的行列。 随着矿藏的不断发现,本地的修炼家族也逐一诞生,渐渐染上了天元的颜色。 值得庆幸的是,春归人对守护者还抱有敬畏之心,始终压制着不断膨胀的欲望。 只是这份克制能保留多久,谁也没有确切的答案。 “唉!始终只是奢望,世界如此,春归又怎能独善其身?” “罢了,不来破坏长春山,就随他们去吧!” 通天教也是外来者,虽然有所不同,却也做不了太多。 修行者的消息最为灵通,春归的变化是藏不住的。 最先作出反应的,便是藏在百兽山的百兽谷。 之前春归荒僻,他们浑不在意,如今这里兴旺,当然要插手春归的利益。 于是,百兽踏春归,驾临长春山。 因为传闻中的守护者来自通天观,所以他们来到了这里。 近百妖兽,数十修行者,穿过了山林,踏上了山石,来到了山顶的水云之前。 “咦?这是幻术,还是阵法,怎么感觉有些妖气?” “没什么好奇怪的,那个什么河神,不就是个河中之妖么?黑虎,你在妖族待久了,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别管我是不是小题大做,对方不是弱者,说不准还有乾元坐镇。” “乾元?哈哈,通天观之前就剩三两个人,谁知道那什么守护者是不是这里的,更别说乾元了。” 坐下魔狼一声长嚎,魔狼真人的声波透入了云气之中。 “百兽谷来访,通天观还不开门迎客!” “咯咯咯咯!” 怪笑传出,纸雁载着一抹红影飞出了云雾,一人手持团扇,正在慢慢的穿针引线。 “呦!这么大阵势,啧啧!百兽谷不在山里呆着,跑到这里叫嚣,耍威风来了?” “咯咯咯咯!” 刺耳的笑声,听者伤心,闻者流泪,说不出的阴森怪异。 魔狼真人御使坐骑向前,仔细端详,仍然分不出雌雄,看不出个所以然。 “一向沽名钓誉的通天观,管起了山下的事,当然要来看看。” “百兽谷妖族一行收获颇多,要在这春归拓展势力,怎么能不见见这里的守护者?” “咯咯咯咯!观主说了,拓展势力可以。不要挑起争端,搅乱了这里,其他的随便!” 眼前这人的话,让魔狼真人一阵火大。不挑起争端,如何多得好处? 一个徒有虚名的通天观,真把自己当盘儿菜了? “哼!通天观,还真以为自己能通天?倒是有个通天教,不也是东躲xz见不得光?” “百兽谷来,只是知会一声,顺便看看所谓的守护者是什么货色,没人在意你们同不同意!” “咯咯咯咯!” “别笑了!” “咯咯咯咯.......!” 团扇半遮面,双眼露红光,挥手一溜剑芒,将魔狼真人逼了回去。 对方无视威胁悍然出手,魔狼真人受到羞辱,顿时火冒三丈,立刻腾空而起,一剑劈了下去。 谁知对方并不好惹,身形奇快,剑法阴险刁钻,却又浑然天成,逼得他一退再退。 不止如此,手上五指青芒连闪,青丝银针急如星火,扎的坐骑惨嚎连连。 “可恶!既然通天观不识好歹,那今日就掀翻这长春山,灭了你通天观!” “吆呵?百兽谷有那么大能耐?” 话音刚落,水雾里爬出了一只螃蟹,与其他螃蟹的横行不同,它是直行向前。 螃蟹上盘做的不是别人,正是膝上横放翠竹的路遥。 紧接着,通天教一干人等通通现身,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百兽谷来人。 妈的,玩儿大了! 虽然绝大部分不认识路遥,但那几个护法却是见过她们的风采,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 四城试剑,黑虎真人见过路遥,一眼认出了他的身份。 “路遥?你占了通天观?” “说什么呢?通天观加入了本教,整个长春山成了我的地盘儿!刚才是谁要掀了长春山,灭了通天观的?” “抱歉,刚才没听清,请你再说一遍。” 面对赤裸裸的轻视,魔狼真人目露凶光。 “作为人族的公敌,你很猖狂啊!我们来人数十,妖兽近百,你能怎样!” 回答他的不是路遥,而是声声鞭响。 戮妖藤在红袖手中声声震响,仿佛有巨龙吟唱,声音震荡心神,妖兽失措慌张。 “妖兽近百,就这?” 本就心中惊惧,如今黑虎真人更是恐慌,止住了刚要发作的魔狼真人。 “路教主,别误会!百兽谷不想与你直接冲突,我们这就离开如何?” “哈哈哈哈......!” 路遥笑得前仰后合,直接躺倒在铁甲身上,要多滑稽又多滑稽。 好一阵子,他才止住了狂笑,潮音竹指着黑虎真人。 “要是那两大派和你们一起,你还会说这种话?我也不为难你们,带来的妖兽半数留下,为我看护长春山。这个什么魔狼真人,坐下三头魔狼留下一头,做这些妖兽的头儿!” “妄想!” 话音落地,光芒陡现,一道斧罡从上而下,直接连同坐骑将魔狼真人劈成了碎渣。 一抹流光从碎肉中射出,没入了一头魔狼的眼睛。 紧接着,魔狼气势一变,居然腾空远遁,飞了! 而剩下的那一头魔狼,被戮妖藤套住了脖子,顿时匍匐在地,开始瑟瑟发抖。 虽然是偷袭,可一个照面差点让魔狼真人神魂俱灭,百兽谷的人心中寒气直冒,看着熊霸天满满的恐惧。 “唉!老熊,虽然你是护法,没我的指示,怎么能随便出手?” “出手也就罢了,怎么还让他跑了?你说说,人家会来报复怎么办?” “对吧,黑虎真人?” 实力不在一个水平,黑虎真人和幽云真人对视一眼,开始服软。 “如今的通天教,百兽谷惹不起。你的要求我们答应,通天教在春归一日,百兽谷不踏入一步!” “我说呢,还是黑虎真人通情达理。不过那魔狼真人让我受到了惊吓,作为补偿,你俩留下一头黑虎,一头幽云豹如何?我怕一头魔狼管束不了这么多妖兽,给它找两个伴儿!” 惊吓?惊吓你妈呦!做伴儿?做个球的伴儿! 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黑虎真人点头答应:“路遥,这次百兽谷认栽了!是我们自不量力,以为能搅动风云,都依你!” 百兽谷的确栽了,魔狼真人差点死了,带来的妖兽损失了一半。 最让他们心疼的,就是那一虎一豹一狼,那可是异兽的后裔。 来时气势汹汹,兴师动众,去时意兴阑珊,低沉萧索。 百兽谷留下的妖兽,神魂创伤严重,既无法化形,也不能言语,只有走兽,没有飞禽,有些可惜。 脱离了掌控,妖兽气势有所提升,凶性大幅增长。 可在路遥面前,却是生不出半点反抗之心。 潮音竹在那三头妖兽头上一顿乱敲,妖兽凶性大涨,眼睛却是更加明亮,流露出丝丝的敬畏。 “老熊,这些家伙就交给你和旺财了。这三个领头的,如果表现可以,可以传些东西。” “对了,那魔狼真人怎么回事?是共生,是移魂,还是夺舍?” 妖离一跃上了铁甲背上,就地坐了下来。 “很诡异,或是其一,或者兼有,百兽谷还是有些东西的。” “大教主,我们三个步入顶尖之列,你飘了啊!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彰显自己的存在?” 被揭破,路遥也不尴尬,瞅了瞅白矖笑道:“有你和白姐姐,再加上老熊,他们要对付我们,也不是那么容易。” “憋屈了那么久,现在扬眉吐气了,不显摆显摆,岂不是太过窝囊?” “呵呵,随你!姐姐们的软饭,就是为你准备的。别偷懒,结成元婴,双修之法效能大增,你和红袖未到乾元,本体元婴双循环,收获会增加一倍。” “那你和白姐姐呢?” “要差一些,如果你是乾元,那就不同了。肉身元神同时双修,那还不得起飞?” 百兽谷的春归之行是个笑话,也是实实在在的震慑。 整个春归不止对长春山恭敬,如今加上了深深的畏惧和担忧。 因为通天观不再是通天观,变成了通天教。 一字之差,云泥之别,因为通天教是天元的眼中钉,说不准什么时候便会爆发惊世之战。 如今的长春山成了禁地,因为山中的妖兽,更因为山顶的通天教。 多了这些妖兽,最开心的莫过于青鲤。 一条鱼,成了山大王。 整日不是在山里厮斗,就是带着三头妖兽在流春河耀武扬威,留下了赫赫凶名。 消息传遍天元,各方反应平淡,就连天元两座山也不例外。 这很反常,因为无论凤九和苏心月要做什么,通天教都是其最大的障碍。 即便没有把握一举歼灭,也不该毫无反应才是。 见路遥纠结,白矖施施然前来,拍醒了沉思中的路遥。 “她们要灭你,可是也想活着。不管你有什么,只有她们活着才能享用。双方互为目标,死斗胜负难料。其结果,很可能便宜了妖族,修罗殿等超级势力。” “到那时,两世的努力成空,白白为他人做了嫁衣,她们岂能接受?” 第一百零二章 天地皆敌 作为天道的代言人,凤九和苏心月当然不会逆天行事。 当然,她们也不会全然不顾自身的安危,在没把握的情况下死拼。 因为她们知道,白矖和红袖能为通天死一次,就能为他死第二次。 如果她们选择同归于尽,自己也绝难幸免。 作为神的侍者,绝对有能力拉着她们陪葬。 于是天元流传出震惊世人的消息,那是一段时代隐秘。 大神封天,各族征战,都是因为一个秘密。 而那个秘密,如今就在路遥那里。 消息由天元山的山主发出,得到了天剑山的回应。 一时间,包括两派在内的整个天元,发生了剧烈的震动。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西南,都在猜测那个贯穿时代的秘密。 那到底是什么,在一个又一个时代掀起了涛天巨浪,不惜让大神封天遁地。 最诱人的果实落到了天元,所有人都看到了一步登天的希望,所有人都向西南遥遥的伸出了双手。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路遥一朝天地皆敌。 “妈的!这两个女人真是可恶!就不怕我这颗果子被别人摘去?” “大教主,人家怕什么?她们铁了心想当黄雀,果子被别人摘了,抢回去就是。而我们,却是要处处提防明里暗里的觊觎。” 妖离的话,白矖不置可否,不过剑气却已蔓延到了长春山下。 “她们怕死,怕我俩和她们同归于尽,为你再死一次!” 红袖神色有些黯然,转而一笑坐到了路遥的身旁。 “死也没什么,就怕我们死了她们还活着,那就麻烦了!” “如今她们揭开了一层秘密,往事怕会重演,恐怕要举世皆敌了。” 路遥往铁甲背上一躺,耍起了无赖。 “咱们好好在天元站稳脚跟,也不去什么上界,那不就成了?” 白矖气不过,直接给了他一脚。 “那怎么行?到了乾元,一呼一吸皆是修行,修为境界到了,你不去也得去!” “再说了,就算留在天元,你境界不高,那就安全了?” “最头疼的是,会不会有上界的人下来,这还真不好说!时间那么久远,谁知道封天之力还有多少?” “还有一点,如果那两个女人觉得在天元拿你没办法,会加快修行的进度,先一步闯入上界。到时候,她们联系旧部,壮大了势力,那更不利!” 红袖起身,与白矖并立,眼睛心疼的望向路遥。 “如果她们飞升上界,我们几个也不能留下,也需要寻找旧部,在上界打下根基。到时候,这天元就剩下你了。” “这也是我们刻意放缓你那些弟子修行的原因,他们修行越快,你的帮手就越少。” 死不行,窝在天元也不行,这简直是难以忍受的折磨。 摸了摸路遥的脸,红袖笑道:“世界对你是全新的,总要去看一看,闯一闯的。生便生,死便死,何必那么在意?” “退一步来说,真若变数归了天道,到时候会是什么景象,也都是推测。” “生便恣意逍遥,哪怕重归混沌,化为虚无,我也会陪着你。” 话说的洒脱,可任何人都不想死,路遥更是如此。 见识了天地的奇妙,拥有了滔天的福缘,怎能轻易死去,怎能看着这些奇女子为自己抛头颅洒热血? 事在人为,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比如锤炼魂剑。 三千魂丝锤炼已成,接下来就是盘筋合骨,锻造剑身。 几位护法会先一步飞升上界,那么自己就要好好在天元活着。要想活得自在,就要拥有实力,为自己,也为他们。 人家小说中的穿越者,一路主角光环,打怪升级泡美女。到了自己这里倒好,有个大到吓人的身份,也有顶级的奇女子想陪,但头上却压了一座天。 虽然还没经历酷烈的生死,但一旦来临,绝对是毁天灭地,实在不能不提心吊胆。 西南的果子熠熠生辉,各方的人马云集到了春归,默默无闻的一隅之地,一跃成了炙手可热的宝地。 于是春归变了样,流春河的对岸形成了新的聚集地,不断有人在此扎根,望着长春山翘首以待。 事情还是脱离了掌控,春归的种种改变,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自己。 世事就是这样,有些事不是你不想,它就不会发生。 不久,啸月带着满身伤痕回到了长春山。 “妖族似乎看到了崛起的希望,频频施压月狼一族。为了不牵连它们,我闯过了层层堵截,才回到了这里。” “哦?那么,你就不动心?” “不能,也不敢!” “那好,和旺财一道守山,监察春归。有不守规矩的,不用客气,杀了了事!” 春归是有规矩的,守护者定的,而守护者来自山上的道观。 混乱,厮杀,混乱,到渐渐平静。这个天下瞩目的地方,慢慢有了另类的和谐。 远在翠海城的刀不归几人相视苦笑,到了今天,他终于明白路遥面对的是什么。 那是天地的秘密,神都为之向往的东西。 流春河畔出现了一片区域,那是珍宝岛的两条臂膀之一,珍宝阁。 春归成了天元的中心之一,范统当然不能不来。 他不仅来了,还上了长春山,来到了通天观门前。 没有进入那片水云,因为路遥坐着铁甲出来了,在通天观之外和他见了面。 “大总管,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哈哈,当然是春风了!珍宝阁在流春河畔扎根,我是来和你这个地主报备的。” “嗨!凭咱们的关系,还报什么备?天下人的眼睛都在看着我,珍宝岛就没有什么想法?” “有,当然有!珍宝岛想要知道所谓的秘密是什么,会对我们的未来带来什么影响。” 范统不是饭桶,路遥给这天元带来一次又一次变化,归根结底就是他拥有的东西带来的。 天元修炼的复苏,天骄的冒起,十有八九也和那有关。 同处一片天地下,福祸本就相依,任何人都无法回避。 “你倒是直接,这很不错。如果我告诉你,我不能死,死了世界会天翻地覆,你信么?” “为何?” 路遥指了指天,笑道:“因为它,因为世人想要的,它也想要!” 天空深邃缥缈,不知多高,不知多远,一眼望不到尽头。 范统不知路遥说的是什么,但他的话无疑证实了流言的真实。 贯穿天地的秘密就在眼前,没有人会不动心。 良久,范统说了一句话。 “说实话,秘密我也很动心。如果你愿意共享,珍宝岛会很愿意和你站在一起。” 路遥笑了,笑得风轻云淡,不带丝毫烟火气。 “范总管,虽然我不知道珍宝岛能力有多大,但可以明确告诉你,你们承担不起。” “这个秘密是福缘,更是天地间最大的祸根。别说这天元,就是上界也承担不起!” 这话说的很大,却又在情理之中。大神为之封天绝地,一个珍宝岛又算得了什么?这区区天元又算得了什么? 范统下了长春山,却并没有离开春归。 这里是离秘密最近的地方,即便无法染指,也能更好地看看后续的变化。 回到通天观的路遥,此时冒出了一个想法。 “你们说,如果我将天机变数公之于众,那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省省吧,那样世人会更加疯狂!有的想占为己有,更多的人想让你死。变数的出现,让修炼开始复苏,这是看得见的改变。他们会期待天道圆满,重现修炼盛世。” “至于天道轮回之事,虽然是大神的推测,那也只是推测,没人会相信!” “你们也不信?” “不是不信,而是不知道天道轮回意味着什么。是世界焕然一新,还是毁灭回归混沌,又或是一切从存在化为虚无。” “天道之下的轮回,是生死之间的转换。而世界的诞生来自天机变数,一旦变数回归,要么迎来新生,要么走向毁灭。而两位大神,更倾向于后一种。” 白泽所说,鸿蒙紫气蕴含天机,进而结成混沌,诞生生机,演化诸天万界,执掌日月星辰。 这一切因天机而变,形成了宇宙体系,可为何天机归位就会带来灾难呢? 修行者修行,到达乾元便元神显现,那是先天一点元灵。 正是因为元神,修行者才得以继续前行,走向更高远的地方。 如果说天机是天道的元神,是它的潜意识,那么天机归位,世界不应该是越来越好么? 种种推测在脑中翻江倒海,始终毫无头绪,路遥提出了自己的质疑。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两位大神推测出了问题?” “不,不可能!推测和真实有距离,我不否认,但我想相信天道有轮回。生死是轮回,世界从无到有也是轮回!” “虽然不确定天机归位,世界会不会立刻从现实化为虚无,但改变是肯定的。这就像那凤凰花,生根发芽,生长衰落,总要经历消亡的孤寂!” 白矖反应的激烈,超出了路遥的预料。 她和红袖是距离两位大神最近的人,有种天然的亲近和崇敬,还有毫无保留的信任。 其实路遥也时突发奇想,找出了其中的一种可能。 可能也是推测,一种凭空想象的推测。 不可否认,背负着沉重的枷锁,他有些急于脱离的想法。 但想法一旦产生,便不会轻易消失,除非到了破灭的那一天。 第一百零三章 尸傀 越来越多的人出现在西南,就连天道的目光似乎也聚焦在这里。 和在赤水不同,在春归,总有人会做那只出头鸟,因为诱惑实在太大。 有一就有二,之后便是全面参与进来。 “局面比想象得严重,那些人快绷不住了!” “怎么了?” “夜狼拿命送出了消息,断魂山和修罗殿已经潜入春归,并且埋藏了大量尸傀!” “他们要做出头鸟?” “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估计他们和那两个女人达成了什么协议!” 此时大批尸傀已经开始攻山,长春山处处都是妖兽的嘶吼,草木的悲鸣。 山石滚滚,爆裂声声,那是力量的碰撞,尸傀的自爆。 没用多长时间,护山的妖兽就伤亡殆尽,熊霸天带着三个头领退到了通天观。 “那些鬼东西悍不畏死,动不动就自爆,很难缠!” 熊霸天手上有一个小小的元婴,不过其模样却是与众不同,气息也是驳杂狂暴。 妖离瞥了一眼,笑道:“是红尘丹,元婴级别的红尘丹,应该出自那个恒生之手!” 傀儡中出现这东西,说明双方已经彻底绑定在了一起,像古时一样回到了同一阵营。 通天观的水云已经散去,露出了它该有的模样。 不过,除了三座殿宇,有价值的东西都已经收了起来,包括那一株柳树。 路遥已决定跑路了,不过在跑路之前,还是要会一会这只出头鸟。 天上地上,乌压压一片,都是相貌各异的修行者。 其中,几个笼罩在黑袍中的面具人,引起了路遥的注意。 不出意外,那就是来自断魂山的人了,而且身份不会低。 再看修罗殿,五部元老来了两位,还有一个熟面孔,改头换面的恒生。 路遥很疑惑,这等阵容不可谓不强大。但要凭此有所作为,根本是痴心妄想。 乾元之能,常人不可度之,白矖告诉路遥,凤九等人并未就近窥伺。 这就很奇怪了,两方结伴前来,凭这些实力就想一击建功? “断刚,你们大举进犯长春山,杀了我的看门妖兽,毁了山上的树木花草,可是要赔的。” 很意外,断刚没有发怒,反而微微一笑。 “路遥,我真有些佩服你,搅得世界翻天覆地。” “我等前来,是寻求合作来了!” “哈哈!合作?怎么合作?你们不怕那两个女人?她们可是很厉害的。” “我当然知道她们的厉害,否则修罗殿和断魂山也不会绑到一起。” “不过,我辈修行者行事,岂能因为怕,从而裹足不前?” 路遥突然想笑,所以在铁甲背上打起了滚儿,一点儿教主的风范也无,惹得白矖皱眉连连,却又不好发作。 “断刚,你知道她们是谁么?你不知道。你又知道妖离是谁么?你还是不知道。” “我身上的东西,我都不确定是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跑来和我谈什么合作,你是要笑死我么?” 回答路遥的,不是断刚,而是断魂山的黑袍怪人。 那声音,像是被切割的气流,像是重度哮喘的病人,嗤嗤拉拉的流淌了出来。 “她们是复生的强者,你身边那几位也是。至于妖离,得了魔剑修罗,冒用了魔尊夫人的名字,可对?” “上气不接下气的,我真怕你一句话没说完,就那么憋死了,那可真的恭喜你了。” “你说的没错,不过你还是不知道她们是谁,凭什么谈合作?还有,我和断魂山还有帐没算,你是来赔礼的么?” 无视了路遥的胡搅蛮缠,黑袍人缓缓开口。 “我们的确很在意你身上的秘密,试问天下间有谁会不心动呢?不过,我们还没做好成为众矢之的的准备。我们前来,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妖离的魔剑修罗!” 听到此言,路遥有些诧异,眼睛望向了一侧的妖离。 没有理会路遥询问的眼神,妖离审视了对方半天,突然笑了。 “修罗剑能加持红尘之力,修罗殿在意也就罢了,你们怎么也趋之若鹜呢?” “让我来猜猜看,修罗殿和断魂山同为黎民之主残部的后裔,你们的前身是那支黑暗军团吧?这么多年,断魂山一直行踪莫定,无法寻根溯源。究其原因,或许断魂山根本不存在,只是修罗殿暗部的一个化身。是吧?北辰!” 没有过多的惊讶,黑袍人缓缓露出了真容。丑陋的面具下,幽暗的眼神死死盯住了昔日的夜奴,如今的妖离。 “血枫林劫变,修罗剑出世,而你小小年纪,居然轻而易举掌控了它。原来那两派的猜测并非空穴来风,你是复生者!取名妖离,莫非你真是曾经的要离?可悲的是,以你曾经无比尊崇的身份,居然入了通天教,还成了路遥的女人!” “既然你选择了背叛,背弃了黎民的信仰,走上了新的人生之路。那么,你就该归还修罗剑,与过去彻底的了断!” 妖离站起了身形,紫红的长发无风狂舞,指着北辰哈哈狂笑。 “那又怎样?我命由我不由天!” 气氛降到了冰点,局势接近了失控,北辰面对三位乾元却丝毫不显慌乱。 “时代变了,修炼的脚步一直向前。比之那久远的年代,修炼体系一直在完善,早就远胜从前。就算你们是复生者,那也要重新来过!修炼的复苏,让一些设想变成了现实,真以为顶着一个远去的身份就能天下无敌?” “再说一遍,我们只要修罗剑,不参与你们和天元的事端!” 北辰的分析,没有太多偏颇。与遥远的时代相比,修炼一途确实是有了巨大的进步。 毕竟,当初并没有完善的修炼体系,只是占了天地馈赠的便宜。 如今复生的几人,起点比一般修士高了不少,也仅仅是经验和眼界上而已。 他们拥有的很多东西,已经湮没在了漫长的岁月里,再也不复存在。 不同的是,路遥这里有修道的法,苏心月她们得到了天道的眷顾。 修炼的复苏,让后来者获得了长足的进步,一些修炼的设想也慢慢变为了现实。 因此,复生者的绝对优势会越来越小。 路遥的修道之法很高,高到甚至可能问道长生。但另一方面,他所精通的术却很少。 法是内在根本,术是外在表象。 行走天地间,靠的是以法支撑的术纵横驰骋,征战天下。 心思辗转间,路遥原本有些轻狂的心态沉淀了不少。 一个小小的天元,就到了如今的地步,那么缥缈的上界会是什么景象? 很快,他得出了一个不愿意承认的结论,复生者或许没有想象的那么强大,之所以觉得强大,是因为天元太弱。 或许真的到了上界,白矖等人也只能算同等境界的天骄而已。 收回心思,路遥淡淡地看着北辰。 “你们堂而皇之来到在这里,就有那么大的把握?就算和那两个女人达成了协议,你们就那么相信她们?” “我拥有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我自己都无法确定。是福是祸,是个误会,还是圈套阴谋,很长时间无法有定论。” “不止如此,对于我自己的来历,甚至那个传言的身份,到现在我都持怀疑的态度。” “一切都是未知,所以我需要凝聚力量弄清楚这一切。而修罗剑,无疑能增强妖离的实力,你说会不会给你?” 有些想法路遥还是说出来了,不仅是说给对方听,也是说给白矖等人听。 因为有些事情真的很难解释,那就是红袖和白矖的记忆,还有自己的过往。 如果自己真是通天转世,或者重生,为何丝毫有用的记忆碎片未曾留下? 白矖二人的记忆更是诡异,经过长久的相处,路遥发现她们对凤栖女娲还有风羲的事知之甚少。 她们的记忆,像是硬盘里的资料被刻意的删减或更改了一样! 想到这里,路遥心中有些发凉,对神庭的天机,对白泽加在神魂的伪装,对那些被动接受的信息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所有人都在凝视着路遥,心中泛起了层层叠叠的想法。 与他人不同,红袖和白矖眼中则升起了迷惑之色。 很显然,路遥是想到了一些什么可能,而那些可能或许是颠覆性的。 然而,修罗殿一方的想法并没有因为路遥的言语而松动。 恢复了本相的恒生捏碎了手中血珠,向路遥发出了无声的狞笑。 漫山遍野的大号火烛涌现了出来,各个冒着摄人心魄的红光,像是随时可能爆发的炸弹。 那是一个个人,一个个妖兽,一个个拼凑起来的躯体。 放眼望去,没有一个低于晖阳阶层,场面蔚为壮观! 事情大条了!没想到修罗殿如此的坚决,拿出了这么大的手笔! 如此规模的尸傀大军,一旦绞杀起来,自爆起来,除了几位护法可能幸免,其余绝无幸免的可能! 到时,不只这长春山会化为乌有,整个春归也会遭受大难。 难怪修罗殿能屹立不倒,原来他们有如此强大的后手! 而这,也只是显露的一部分。 可就这一部分,让那两个妖女远离了长春山,让路遥陷入了进退两难。 望着志得意满的恒生,路遥眼睛平静的没有丝毫波澜,内心却是对毁灭恒生燃起了浓浓的渴望。 “主意是你出的?” 在恒生看来,那平淡的眼神有着深深的压迫感,让他整个心都缩成了一团。 可如今优势在握,还需要担心些什么? 第一百零四章 逃脱的代价 轻轻一叹,路遥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只见铁甲蟹消失,他双脚飘然落地,双眼冷冷的看着北辰。 “你真的想好了?真想用这种翻天覆地的手段?要知道,一旦发动,不仅长春山会夷为平地,春归也会受到波及。” “别人尚且不论,珍宝岛的珍宝阁就在此地,你们当真得罪得起?” “还有,你就那么有把握能把我们全都留在此地?别忘了乾元之能,而我们有三位!” 北辰的眼神满是轻蔑,阴恻恻的笑道:“乾元?没错,是很强大!可拥有乾元的不止你们吧?” “呵呵,如此多晖阳境的傀儡,一旦发动自爆,他们只能以自身之力保你这教主不死。” “就算撑得下来,也会是山穷水尽,成了强弩之末。元神初显,分身未成,弄死他们也没有多难,只是代价大了些而已!” 到了这种地步,一些猜测成了现实。付出这么大代价,修罗殿要的不只是修罗剑,那只是借口。他们真正渴望的,还是路遥身上的秘密。 而他们能有如此大的魄力,不仅仅是和那两个妖女达成了协议,很可能已经谈妥了条件达成了同盟。 这种同盟是荒谬的,仇视了无数年的两方,因为路遥的出现,放下了祖上的仇恨,显然已经丢弃了初衷,无疑是黎民的悲哀。 一切都是攫取利益的幌子,一切都是蛊惑人心的手段。 这一刻,路遥彻底斩断了对这些遗老遗少的同情之心。 阴风呼啸,黑雾遮掩了长春山,那些已经化烛的傀儡,在雾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像是恶魔之眼,更像一颗颗定时炸弹。 通天教三位乾元皆是复生者,北辰给与了足够的重视。 他没有发动乾元之力正面杀伐,而是选择了简单粗暴的方式,以众多傀儡的自爆轰出想要的结果。 诚然,代价是大了些。可修炼复苏,修行者前途光明,与这相比,这些傀儡又有什么可惜的呢? 通天教,路遥是天。 为了这片天,纵有再多不甘,也只能压下满腔的怒火。三位乾元撑起了能量的天幕,罩在了通天观上。 接二连三的隆隆巨响,天幕荡起了层层的涟漪,染上了诡异的血色。 晖阳之能,虽然比乾元相差甚远,可在红尘之力的加持下,以毕生的修为换来的一次爆发,威力足以山河变色。 这不是一个两个,而是足足数百个! 巨量的灵石晶石被抽成了碎渣,可这样仍然无法弥补天幕带来的消耗。 眼见天幕越来越小,越来越不稳定,即便乾元也面色苍白,渐渐无力支撑。 再看通天教众人,庞大的震荡之力下,各个七窍流血气息萎靡。 路遥目眦欲裂,奋力拍开地面,一跃纵入了幽深的通道。 隆隆的巨响在通道内威力更强了数倍,那无休止的回响让神魂都战栗不止。 终于,巨石堵住了身后的坑道,挡住了坠落的岩石,路遥也到了地下的尽头。 逃脱的代价是巨大的,天幕消耗了绝大部分晶石尚在其次,通天教众人的创伤才是最麻烦的。 面对如此杀局,乾元纵有翻天之能,为了路遥也只能被动防御,导致五脏六腑皆伤神魂疲惫虚弱。 再看那些弟子门人,虽然身在保护之中,也都遭受了沉重的创伤。 最让路遥难过的,就在他的面前。 那个跟随他很久的铁甲,那个不会说话未曾化形的弟子,在自己的控制下,燃烧了所有生命成了一堆灰烬,只留下了一颗坚硬的珠子。 “我有什么资格决定他的生死?为了活命,逼迫弟子去死,我有什么资格做他的师尊?” “铁甲是第一个,你们谁是下一个?” 鱼也是会哭泣的,红鸳已经泣不成声。 他们相伴最久,曾经是生死与共的伙伴,也是通天教的弟子。 过了许久,她停止了哭泣,摄取了那颗紫红的珠子,攫取了其中的力量。 恍惚一瞬间,红鸳长大了,脸上多了从未有过的坚毅。 后背的鳞羽伸展开来铮铮作响,冷冽的寒光让人不敢直视。 莲花池飘散着淡淡的雾气,让这狭小的空间不在憋闷,路遥拒绝了红袖的陪伴,独自坐在角落陷入了沉思。 传来的震动渐渐散去,各种情绪却爬满了心头。 愧疚,自责,愤怒,憋屈,以及疑惑,你来我往纠缠不休。 外面,世界已经变了样,面目全非。 庞大的长春山变成了碎石地,乱坟岗。 草木成灰,生灵绝迹,流淌多年的流春河已经断流,半个春归也毁于一旦。 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结下了死仇,结果让路遥跑了。 修罗殿一方先是愤怒不甘,然后便是恐慌胆寒。 他们不明白,如此天罗地网的杀局,怎么就无端端的失败了? 叹了口气,北辰望着断刚说道:“除了暗探,所有外面的人都撤回魔云岭吧!” 自始至终,苏心月和凤九都没出现。 不止路遥等人疑惑,修罗殿一方也弄不清个所以然。 路是自己选的,选择是自己做的,那就没什么可后悔的。 修行之路,没什么是非对错,有的是应不应该,值不值得,仅此而已。 气海五行莲勾连五脏,内腑损伤渐渐恢复。 而路遥的心境迟迟未曾平静,为了活命牺牲了铁甲,已经成了阴影,成了魔障。 抬起头,惨然一笑。 “我错了吗?” 话到嘴边,红袖又忍了下去。她很想说没有,却又感觉说不出口。 “唉,我知道,在那种情况下,没有对错,只有值不值得,可我就是觉得难受。” “每个人都在失去,失去挚爱亲朋,失去昨天,失去无数的上一刻。” “每个人又都在获得,可获得的永远是当前。与失去相比,这些获得又有多少分量呢?” 路遥的自说自话,通天教之人除了担忧给不了答案。 压抑沉闷了许久,妖离抖落了满身的烦躁来到了路遥身前。 弯下腰去,摸着那张憔悴的面庞,轻声说道:“有人说,得到的越多,失去的也越多。” “但我不这样认为,我认为失去的多,是因为你得到的还不够!” “你如果有超凡的能力,就不会有今天的局面。你如果有足够的能力,就能留住亡者的灵魂,寻找复生的时机。你如果有能力,就可以逆流时光长河,寻找那些逝去的光影。” “修炼复苏了,一切的一切都有了可能。在你拥有的足够多之前,所有的失去都是拥有的代价。” 妖离的话,虽然不能立刻抚平路遥的心境,却也让他舒缓了不少,眼睛里恢复了一些神采。 通天教一片惨淡,自己如果低迷下去,实在是不应该。 “我要活着,你们也要活着。我们要去那没有去过的地方,看那没看过的风景,寻找终极的答案!” 一番话,所有人的心落了地。消沉了那么久,路遥还是缓过来了。 但是他们知道,教主心中的刺,除了木婉君,如今又多了一个铁甲。 身在地下深处,恢复是缓慢的,尤其是神魂。 地下幽暗,分不清南北西东。就算有一天破土而出,会不会进入罗网,也是个未知数。 要想脱困,重新进入天元,修复损伤恢复实力是一大前提。 可路遥突然发现,踏入修行那么久,自己竟然没什么辅助疗伤的灵药,这就有点尴尬了。 庆幸的是,龙爪槐花叶制成的灵茶可以有效的修养神魂,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要想早一点恢复状态修养伤痛,呆在这憋闷地下不是办法。 左思右想之后,路遥的目光还是落在了潮音竹之上。 晶莹的竹丝刺入了岩石,那一抹锋锐一路直上,路遥很快有了想要的答案。 此地距离地面几百丈,要想脱困很是要费一番手脚。 要想破开厚厚的岩层,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哪怕乾元也是如此。 世界换了,环境变了,所有的一切都升级加强了。 岩石依然是岩石,但与路遥认知里的岩石天差地别,其坚硬程度不知增强了多少倍。 重要的是,乾元的能力太过强大,暴力突进容易造成垮塌。 “你们安心修养,挖石头的活我来做,谁也别来抢。” 剑丸出剑宫,化作长剑问天,妙真满是艳羡。 炼剑成丸,融丸入宫,并不是谁都能做到的,就算是剑山中人也是如此。 如此宝剑用来挖石头,路遥并不心疼。揽下这份工作,对他对问天都有好处。 宝剑锋从磨砺出,他打磨的不只是问天的锋芒,还有自己的那颗心。 随随便便一块石头都有数千斤重,它压在了路遥的肩上,也压在了路遥的心理,最终成了众人立足的垫脚石。 如此层层叠叠一路走高,约摸十几日后,终于见到了树木的根须,来到了相对松软的土层。 蓄力一掌推出,土浪翻滚,一行人终于重见天日,见到了刺目的阳光。 通天教的运气似乎不是一般的好,这次也不例外。 适应了久违的光芒,也看清了危险是来自何方。 一时间路遥有些恍然,似是忘却了危险,想起了一部电影,指环王。 第一百零五章 误入桃花谷 见过了塔拉瓦的矮人,此刻又一次见识了世界的玄奇。 但想到那颗蓝色的地球,曾经是这片神奇世界割裂的一部分,一切又显得那么顺理成章。 不过,这也实在是太相像了! 路遥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桃花谷的精灵一族。 而这里,或许就是隐秘的桃花谷了。 火焰纹飘舞的华丽轻甲,飘逸的桃花纹绣披风,悬挂的长剑,明晃晃的箭矢,俊美的不像话的容貌,狠狠地冲击着路遥的心灵。 浓浓的敌意,把路遥从遐想拉回了现实,看着那一双双水晶蓝一样的眼睛。 精灵一族容貌出尘,气质出众,就连声音也灵动无比,像是林间悄然流淌的溪水。 “通天教,路遥?“ “没错。“ 路遥并不奇怪对方知道自己,桃花谷避世,并不意味着对外界一无所知,否则也不会存在久远。 而春归也好,长春山也罢,都在桃花谷的附近,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这些精灵的眼睛。 更何况长春山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如果桃花谷毫无反应,那才是真正的不正常。 “走吧,族长要见你。“ “还有,管好你的人!“ 精灵的话,路遥不明所以,看见青鲤旺财那德行,瞬间脸就绿了。 他就不明白了,自己长得是一副什么鬼样子,就没点数么?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人家,真的好么? 接连的变故本就心火难耐,他二话不说,手上潮音竹噼里啪啦一阵狂抽,看得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 潮音竹的威力,通天教之人是知道一些的。很明显,教主这次下了狠手。 破空的声音,不相干的人都神魂为之起伏,更不用说旺财了。 那青鲤本就有伤在身,一轮抽打下来,气息更是萎靡不振,奄奄一息。 不过他倒也硬气,愣是没吭一声,硬生生的扛了下来。 路遥的做法,精灵们看在眼中,但没有丝毫表示,眼睛里一丝波澜都没有。 动是动不了了,啸月抓起这家伙直接扛在了肩上。 不用吩咐,这种活儿,除了他也没别人了。 不知道这是不是桃花谷中,因为那淡红的花瘴氤氲着周围的一切,神魂都探测不了多远。 这里也不都是桃树,而是有各种奇异的花草树木。 不过最显眼的就是桃树,因为它的花很特别,像血一样的红。 身后传来轻微的沙沙声,或许是阵法,又或许是传说中的草木之灵。 无谓南北,不见西东。头上有光,却不知日在何方。 能长久的隐匿避世,果然有着非同凡响的能耐。路遥几人虽然不凡,却也难以看清其中的奥妙。 他有一个感觉,不少的草木藤蔓都像是活的一样。 几乎同样的风景走过了一幕又一幕,前方的氤氲淡化了很多,一处山林中的谷地出现在了眼前。 谷地里三面环水似弯月,包围着中央的一颗巨大的桃树。 路遥呆住了,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桃树,山一样大的桃树。 耀眼刺目的红,沁人心脾的绿,万般虬结盘绕的树干,覆盖整座山谷的枝叶,数不清的树屋树洞,一切宛如梦幻。 通天教之人在这壮观的景象面前,个个目瞪口呆,就连那几个重生的大佬也不例外。 跟随精灵的脚步,路遥仿佛行走在梦里,直到走进了树洞,见到了精灵族的族长才如梦方醒。 树洞内藤蔓缠绕攀附生机勃勃,上面悬挂着各色宝石熠熠生辉。 没有高大的王座,青藤盘结的座椅上,是一个英俊儒雅的精灵男子。 在他的一左一右,是背弓挎剑的两个精灵。 同样的耳朵尖尖,男的头发金黄俊逸潇洒,女的一头雪白轻灵出尘。 总之,帅的让人嫉妒,美得让人窒息。 收回惊艳的目光,眼神汇聚到精灵族长身上,路遥行了一礼,笑道:“长春山的动静惊扰了桃花谷,实在非我所愿,非常的抱歉!“ “不过阴差阳错的进入桃花谷,见到了前所未见的光景,是真正的三生有幸。“ 精灵族长轻轻撩了下长发,微笑道:“哦?你们驾临长春山,不就想有朝一日探一探这桃花谷么。如今,不是正好遂了你的愿?“ 路遥也不否认,点头说道:“没错,的确有这个想法。在这天元,又有谁对桃花谷不好奇呢?“ “好奇?算个理由,就没有别的?“ 路遥想了想,笑道:“还真有!桃花谷存在久远,必定知道一些传闻秘事,我想打听一下。“ “另外还有件小事,希望你们能帮我打造星月合金。“ 路遥所说,精灵族长并未感到意外,反问道:“你见过矮人了?他们视财如命,能得到稀世的秘银,你还真有些本事。“ “呵呵,本事有一些,不大。“ “不大?可也不小吧。否则,这几个不该出现的人,怎么就都聚集到通天教了呢?“ 族长起身走了下来,站到平滑如镜的圆形水池旁,轻轻划动着池水,笑道:“在你打听秘闻之前,我也问一问你。“ “你真的是传说中的通天么,你怎么就能确定自己是通天呢?“ 没想到对方问的是这个,路遥有些茫然无措,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这个问题,他也问过自己,问了无数遍。 自己是通天吗?红袖白矖说是,妖离也说是,是一个和之前不同的通天。 他们认定自己是通天,是因为相貌,还有自己背负的东西。 可仅凭这些,真的能确定自己是通天? 她们重生后消失的记忆,自己对以往的一无所知,处处都透露着诡异。 一句问话,让路遥陷入深深的茫然。 那只划动池水的手,就想划在了他的心里,荡起了一层层的涟漪。 在遥远的地球,自己是个被领养的孤儿。多年的寻觅,始终找不到根在哪里。 可如果不是通天,那自己又是谁,神庭里的东西又怎么解释? 如果自己不是通天,神庭的天机还是天机吗? 如果天机不是天机,那它又是什么?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人是世间的所有生灵,是整体的一。 而神庭中的东西,似乎是世间的唯一,岂不是自相矛盾? 越是深思,路遥越是心中发凉。 凡事都怕个万一,往往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假如推翻认定的一切,他似乎进入了一个局。 一个有路遥,有红袖白矖,有整个天地的局。 划水的手停了下来,路遥也抽出了深陷的心神,深深地望了白矖几人一眼。 “呵呵,想不明白以后再在想,终有明白的那一天。“ 桃花谷精灵的族长,名字叫做司空。他身旁站立的一男一女,分别是司木和司藤。 传说中的神将司羿,他并不姓司,而是叫做羿。 因为他来自神射司,后来便有了一个别名司羿。 桃花谷在天元是最特别的地方,因为这里是司羿的陨落之地。 司羿被逄蒙用桃木箭袭杀,元灵消散,神魂不入天地,于是就出现了桃树,滋生了精灵。 逄蒙这个人路遥听过,是后羿的弟子,山海经上也有寥寥记载。 “逄蒙身为司羿的弟子,为何会袭杀自己的师傅?“ 说到了逄蒙,司空的儒雅荡然无存,眼神凛冽,声音冰寒。 “这是个难解的迷,但必定逃不过利益二字。“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逄蒙铤而走险的背后,除了利益之外,还少不了月狐的蛊惑!“ “月狐?“ “没错,月狐是九尾天狐,又叫纯狐。这个妖女以姮娥之名行走天地,费尽心机接近司羿,就是图谋司羿手中的先天灵药九叶琼芝草!“ 姮娥路遥是知道的,也就是神话传说中的嫦娥,这先天灵药是怎么回事? 似是知道路遥所思所想,司空说出了一些惊人的话。 “所谓先天,就是先天而存在,比如先天存在的法宝,生灵草木等等。“ “没人知道先天之物何时存在,何时出现,何人创造了他们。“ “怎么说呢,就好像原本就有,只是在合适的时机出现了天地间。“ 路遥思索间忽然觉得,这天地像一场游戏,一场庞大的游戏。 有人开发了这个游戏,做了设定,投入了道具,制造了一个又一个地域场景,埋下了推动游戏发展的各种脉络伏笔。 如果是那样,许多的未解之谜或许有了答案。 这样一来,天道或许就是游戏规则,可那些引导剧情的npc,以及隐藏的boss都有哪些呢? 游戏是虚幻的,当游戏里的一切有了自己的意识,对里面的参与者来说却是真实的。 茫茫宇宙或许是一个无比巨大的幻境,那么是什么在维持着幻境的运转,是谁制造了这一切,操纵着一切,看着这一切? 目前对路遥来说更重要的,就是弄清自己神庭所谓的天机究竟是个什么东西,难道是游戏里的bug? 脑海里的所有思路处处矛盾,路路不通,折磨的他头昏脑涨疲惫不已。 都说人定胜天,可人怎么能胜得了天呢? “别想了,纠结于那些遥不可及的东西毫无意义,就是那些久远的修行大能也没有头绪。“ 是啊,想有什么用?就算这是一场虚幻,但对虚幻中的自己来说就是真实。 弄不清,辨不明,那就投入进去吧,等自己站的越来越高的时候,或许就能看清一些东西了。 第一百零六章 路遥的顾虑 问答之旅告一段落,路遥一行周游巨树,体味桃花谷别样的风情。 所到之处,皆是惊奇与戒备的目光。 “九尾狐的事,为什么不告诉他们?” 妖离的询问,让路遥停下了游逛的脚步,看着桃花谷的一切说道:“你看看这桃花谷,看看那些不染尘世的精灵。司羿的死,换来了他们的生,你让我怎么说?” “去告诉他们,九尾天狐重生出现在了天元?” “桃花谷避世许久,才有了这一点规模。复仇之路开启,这里的一切很可能毁于一旦。精灵诞生在桃花谷,出现在天地间,其存在的意义仅仅是复仇吗?” “眼前的苏心月,遥远的逄蒙,复仇的路何其漫长,所付出的代价将会何其的沉重。” “我需要想想,进一步了解之后再做决定。” 说话间,司藤骑着白马缓缓走来。 雾气淡淡,衣衫飘飘,纯净的一尘不染。 那种气质,不像仙人的缥缈高远,也不像凡尘中的真实,是不一样的灵动脱俗。 弟子们留在谷中,路遥几人跟随司藤再次见到了族长。 会面地点还在树中,却已经深入了地下。 盘结粗大的树根,在这里构成了独特的世界,司空就坐在世界的中央。 路遥和几位护法顿住了脚步,不是震惊空间的瑰丽,而是不远处的司空。 精灵的族长已经变了样,容貌虽然依旧,身上却是刺入了密密麻麻的根须。 到了此时,桃花谷桃树巨大的原因,路遥似乎找到了。 淡淡的光华沿着根须蔓延到树身,司空的血气和修为也慢慢的削弱。 依旧儒雅的面孔,依然和煦的笑容,对于流失的修为和血气,司空浑不在意。 “任何事的发生改变都需要代价,桃花谷能安然度过无数春秋,自然也需要代价。” “桃花谷的精灵有自己的使命,许多精灵为之前赴后继。我是这一代的族长,只能承担,不能逃避。” 路遥当然知道司空所谓的使命是什么,那就是了却仇恨,夺回失去的荣耀。 一个信念累积了千秋万世,那就成了难以动摇的执念,永恒不变的信仰。 “路遥,你是个没有过去,看不清未来的人。这片世界因你而改变,开启了新的篇章。” “对桃花谷而言,你的出现是一个机会,一个完成使命的机会。” “月狐复苏了,我知道。你要对付她,我也知道。” 原来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九尾狐的重生并没有瞒过精灵的眼睛。 或许,苏心月没有出现在长春山,就是有些顾忌隐世的桃花谷。 “桃花谷的精灵要出世?你可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覆灭,消亡?也就这些了吧。可那又怎么样呢,这桩夙世的因果总归要了却的。” 司空的言语,路遥是厌恶的,尽管他需要精灵的助力。 没有人会愿意命运任人摆布,他不愿意,桃花谷的精灵也不愿意。 亲手葬送了铁甲之后,这种情感更加强烈。 似是看穿了路遥的情感波动,司空流露出了欣慰的神色。 “没人愿意成为棋子,所以生灵逆天修行,与天地抗争。” “桃花谷的精灵不是复仇的工具,他们诞生自司羿的骨血,复仇是与生俱来的使命。” “可以这么说,正是有这种信念的存在,才有了精灵的诞生。” 司空的话说的足够清楚,路遥也彻底明白了。 正如地球上的鬼怪传说一样,亡者的灵魂因为执念滞留人间,成就了怨鬼阴魂,去完成心中的所想所念。 不同的是,桃花谷的精灵不是灵体,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生灵,是另一种形式的转世重生。 仇恨的遗忘是弱者的无能为力,是欺骗自我的逃避,只有解决掉,才能有真正的释然。 木婉君如此,桃花谷的精灵如此,路遥也是如此。 “既然如此,我也无需多说什么。要完成我们所想的事,靠你我双方的力量还不够。” “听说塔拉瓦的矮人是精灵的后裔,可曾想过借助他们的力量?” 说到了矮人,司空脸上流露出一丝鄙夷。 “他们的祖先是人族和精灵的后裔,跟桃花谷毫无关系。” “他们原本不是这副模样,只因沾染了力量之石,才成了后来丑陋的样子。” “力量之石改变的不只是外表,还有他们的内心。自卑,暴虐,对世界的仇恨,还有对精灵的妒忌。” “对桃花谷,他们不会存在友谊,只会是厌恶和嫉恨!” 路遥很无奈,他记得小说里矮人和精灵就不对付,没想到在这里也是如此,真是令人头痛。 矮人,精灵都出现了,那么凶残的半兽人呢? 经历了种种奇幻,一切仿佛坠入了迷雾之中,连这一方天地也不例外。 路遥对神庭中的所谓天机,围绕自己的人和事,都产生了浓浓的怀疑。 他知道,凤栖是女娲,风羲是人王伏羲,一体双生。 地球上的神话传说,关于这两位大神的不少,尤其是风栖女娲。 相传,女娲座下有四大神兽,分别是腾蛇,白矖,白泽和麒麟。 而其中,白矖最为特别,是以女娲自身相貌而创造。 路遥不止一次询问过红袖和白矖,与其他方面不同,她们对于自己的出身非常的笃定。 二人确实是女娲座下四灵,不过却是真真正正的人类。 她们的本体妖身,被女娲化作了法身本相封印在了灵魂之中,只有跨过乾元踏入无相才能释放出来。 遇到了妖离之后,路遥对伏羲女娲的身份多了一重猜想。 妖离说过,真正的黎贪死于战争。在他濒临死亡之际,黎贪进入了洞,向妖离献祭了自己,成了妖离的身外分身,换来妖离对黎民的世代护佑。 对妖离而言,她与黎贪算是另一种一体双生,和伏羲女娲有诸多相似之处。 因此,路遥多了一种猜想,从未对任何人提及的猜想。 而关于他自己身上的一切,路遥从未停止过怀疑。 在地球上,他不知道父母是谁,不清楚出身来历,这是其一。 其二,便是所谓的天机。 当初,误打误撞进入始皇墓穴,目睹了九州鼎合而为一,经历了世界的穿越。 结果九州鼎消失,神庭中出现了白泽口中得天机变数。 就是这天机变数,一直困扰着路遥多年。 始皇帝究竟是什么身份,在那个灵气稀薄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方,是如何将变数铸入鼎中的? 九鼎合一,九丝合一,有了神庭中天机的模样,那么天机变数是不是天地间的唯一?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天机变数是不是也是如此? 大神封天绝地如果真如传说那般,那么必然拥有类似于天道的能力才能做到这一切。 天道的能力体现在法则上,神庭中的天机变数会不会就是九条法则的体现? 想到这里,路遥有了一丝明悟,遮挡双眼的迷雾似乎也淡了一些。 一统天下的始皇帝,还有来历不明的自己,或许都是大神的安排,或许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女娲造人,妖离塑造了不一样的分身。 那么自己或许也是,是一具身外化身,或者是一个赋予灵魂的傀儡! 路遥周身发冷,灵魂战栗不已。 他有独立的意识,属于自己的灵魂,对于无形的操控有着莫名的恐惧。 假如天机是法则的体现,那么把这么逆天的传承交给自己,送他来到这天地,背后的伏羲女娲到底要干什么? 红袖白矖记忆被篡改抹除,目的又会是什么? 她们的出现是帮助自己,还是防范,或者关键时刻的控制和毁灭? 路遥眼神空洞神游天外,周围的人皆是迷惑不解。 司空动用了特殊的能力,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只是仿佛看到了一层一层的幻象。 时间过去了半月有余,路遥从重重思索中层层抽离,神魂归位,眼神渐渐清明。 或许是触动了什么,他震惊的发现,白泽加持的神魂外衣竟然都消失了! 神庭的变故,让他确信了自己的所思所想,终于找到了一丝正确的头绪。 看着回神的路遥,众人发现他的气质变了,却又说不上变在了哪里。 把一切深埋心底,路遥朝司空笑道:“想了些事情,耽误了一些时间,抱歉!” “想通了?” “或许吧,或许是自己在瞎想,谁又知道呢!” “对了,族长。我手上有些秘银,何时为我打造星月合金?” 司空面有难色,叹了口气。 “星月合金薄如蝉翼坚若龙鳞,制成护体之物轻如鸿毛,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可那不是谁都能打造的,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什么代价?说说看。” 司空神色歉然,眼神飘向司藤,说道:“所说的代价不是来自于你,而是针对打造者而言。” “打造星月合金,只有精灵一族的圣女才有那种能力。问司藤吧,她如果愿意,那么我也不反对。” 没想到打造星月合金另有曲折,可时至今日,为了解开重重谜团,这种保命的东西路遥势在必得。 第一百零七章 涅盘之火 司藤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路遥并没有询问。 但他知道,这个代价小不了。 面对路遥希冀的眼神,那天空蓝一样的眼睛,仿佛要看进灵魂的深处。 良久的对视过后,司藤略显疲惫,点了点头。 “我可以帮你打造星月合金,制成防御至宝星月结衣。” “但我有一个要求,你要助我桃花谷精灵了结跨越时代的仇怨。” 司藤的要求,路遥并不意外。 “我和九尾狐是天生的对手,避无可避。可那逄蒙,是在上界,或者更高远的地方,如何能寻得?” “就算能寻得到,跨越了久远的时代,他如果还活着的话,会强大到何种地步,实在是难以想象。” “你觉得,凭我的能力,真能帮你了却夙愿?” 只跨过了一步,司藤便来到了路遥的面前,眼睛深远的仿佛看不到尽头。 “修炼者,归根结底修的是道。修道,讲究一个因果牵连。” “无论是你,还是桃花谷的精灵,亦或是纯狐和逄蒙,以及那些与此相关的人,全都牵连其中。” “你是个特别的人,既得天独厚,又厄运缠身,身上有无数种可能。” “所以,我选择了你。” 选择了我?路遥不明白。但既然是因果链中的一环,那就没有回避的道理。 司藤带着秘银走了,路遥则随司空回到了树洞的水池旁。 不知道为什么,路遥总感觉司木看他的眼神不一样了,有些冰冷。 水如明镜,波澜不惊。 散发着淡淡白光的手,在水面上划了一圈又一圈,眼前随之出现了惊人的一幕。 随着司空的动作渐渐停止,水镜呈现出天空一样的淡蓝。 众人好像从空中俯瞰,看到了一处大地的景象。 那如剑一般的山峰,路遥并不陌生。 翼泽湖附近的山谷一片嫩黄,漫山遍野都是摇曳的忘忧花。 光影再转,山谷里出现了一个祭坛,两道身影。 两道身影不是别人,一个是苏心月,另一个是凤九。 只见苏心月怀抱青玉琵琶,凌空周游祭坛之上,指尖影动弹奏,荡起层层涟漪。 树洞里,水镜随之出现了变化。 水面出现了波纹,不是由内而外发散,而是由外而内聚拢,非常的诡异。 苏心月的弹奏越来越缓慢,越来越吃力,祭坛上出现了浓浓的氤氲之气。 此时凤九口吐真火,火焰瞬间锁住了祭坛,将那气息困在了其中。 随后,一滴燃烧的鲜血从凤九口中飘出,落入了祭坛之中。 炽烈的火焰顿时冲天而起,此时水镜冒出了腾腾热气,画面也不复存在。 事出反常必有妖,路遥顾不上水镜的玄奇,只关心那两人所作所为的目的。 “她们在干什么?” 路遥在问,是问司空,也是在问妖离三人。 “九尾狐的招魂曲,九凤的涅盘之火!” “招魂?给谁招魂?人死不是魂飞魄散吗?” 白矖面色清冷,眉头紧蹙,说道:“熊霸天魂飞魄散了?还是我们魂飞魄散了?” 也对,路遥一时哑然。 此时,司空脸色有些难看,询问白矖。 “你说的是涅盘之火,那个女子是九凤?” “没错,是涅盘之火,那滴燃烧的鲜血是凤凰真血!” 一贯的从容和儒雅消失殆尽,司空脸上挂满了沉重,声音异常的低沉。 “如果是那样,可就麻烦了!司弈在那里斩杀过凤凰一族的后裔,是九雏之一的大风!” 大风,鸟嘴雷公脸,振翅生风雷,来去疾如风。 封神演义中的雷震子,据说就是以大风为原型所创造。 翼泽湖山谷中,草木枯萎鸟兽消亡,方圆百里的生灵化作滚滚生机汇入祭坛之中。 此时天色阴沉,风雷齐至,雷鸣电闪笼罩了整座山谷。 等到风停雷歇,烈火湮灭之时,祭坛中传来阵阵怪笑,现出了一道身影。 骤然风起,三道身影消失无踪,留下了浓重的死气,还有那满目的疮痍。 原本风华满山谷的忘忧花,此刻全部化作灰烬归入尘土。 或许是天机留有一线,又或些许是因为招魂曲和涅盘之火,亦或是天雷锤炼了根骨,烈火练就了体魄经脉,神风稳固了精气神。 祭坛的废墟之上,生出了一株光芒绽放的忘忧花。 片刻间,忘忧花就从萌芽到生发,化作了一个抱膝而坐的女子。 天地间的一切,时刻而变。 而发生在天元的变化,似乎太快了一些,也太多了一些。 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生灵,在体验了修炼复苏的狂欢后,内心深处却多了一丝恐慌。 磅礴的修炼大潮中,诞生了一个又一个的强者,就连偏远的遨来也体会到了变强的快感。 诡异的是,整个世界没有一个飞升的强者诞生,彻底颠覆了修炼者的认知。 桃花谷一切如旧,其中的通天教众人伤势早已痊愈。 半年多的时间,妖离等人数度外出,探查天元的消息。 每一次归来,她们的脸色都要沉重上一分。 和红袖白矖不同,妖离曾经统领一族征战天下,有着通观全局的眼光和判断。 “半年的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 “苏心月和凤九以风雷之势横扫天下,天元修行势力纷纷归附,就连修罗殿也不例外。除了珍宝岛和妖族地域,整个天元尽在二人掌控。” “所谓势大压人,她们如今就掌握了大势。再次露面,我们必将寸步难行!” 天元的变化之快,路遥始料未及。 可星月结衣的打造到了最后关头,他只能强压下焦虑,耐心的等待。 没有人想死,路遥更是如此。他要留着这条命,扫去遮眼的迷雾,看透贯穿天地的因果。 “海域那边有什么动向?” 白矖捋了捋头发,眼睛隔空望向远方。 “海妖已成气候,开始频频犯境。许多人被绞杀吞食,拖进了大海!” 桃花谷远在内陆,那些海妖暂时造不成什么威胁。 不过桃花谷并不是高枕无忧,反而危机已经迫在眉睫。 因为附近的百兽谷已经彻底归顺了天道盟,苏心月凤九和修罗殿各领一支,像张开的手掌钳制住了整个天元。 一段时间以来,百兽谷以妖兽为探路先锋,频频进入迷雾森林。 虽然在通天教和精灵的打击下损失了大量妖兽,可步步为营层层推进的策略下,他们还是取得了一定的成果,压缩了精灵的控制范围。 司空已经很久没露过面了,一直在地下世界献祭自己的力量,维持谷中巨树的运转,控制森林中的草木。 妖兽的血肉滋养了森林中的一切,可腐烂的气息却在一点一点破坏着桃花谷的纯净。 每一个死亡的妖兽,就像黑夜里的指路明灯一样,在氤氲的雾气中留下了一丝丝痕迹。 似乎从凤九的一口涅盘之火开始,这片世界陷入了风雨飘摇之中。 星月结衣终于还是完成了,再见司藤,她那雪白的长发多了丝丝银光。 拿到星月结衣的那一刻,路遥知道了这个名字的由来。 淡淡的月光下,闪耀着星光点点。 细密的星月合金细丝,结成了一个又一个微小的结,每一个结都像一颗米粒般的星辰,闪烁着若隐若现的光芒。 耗时近一年完成的无袖上衣,穿在身上瞬间收紧,紧贴肌肤。 神奇的是,它并不寒凉,像是女子柔软的手,散发着轻柔的暖意。 穿上星月结衣的那一刻,路遥有一种心意相连的错觉,好像司藤就站在身前。 打造星月结衣需要付出代价,那究竟是一种什么代价,才让自己产生了这种感觉? 送出了星月结衣,司藤便轻飘飘的离开了,自始至终没有言语。 至于她的去向,路遥得到了相似的两个答案。 司空说的是闭关,司木说的是沉睡,相似却不相同。 离开了地下世界,司木的情绪有些糟糕,眼睛里满满的敌意。 只见他张口欲言,眼神几度挣扎,终究化作一声长叹,落魄的离去。 此时的司木,身上看不到丝毫精灵的从容恬淡,只有两个字,落魄。 相聚有时,别离有期。 几日后,路遥去见了司空,说明了来意。 “相比之下,她们似乎对我更感兴趣。” “所以,我该走了。” “外面风刀霜剑,风雨雷霆,你要走去哪里?” 路遥笑笑,无奈叹道:“不管外面有什么,我都要走进去。” “躲避不是办法,只有走进去,才能找出一条通往光明的路来。” 沉默了片刻,司空说道:“走之前,去看一眼司藤吧。” 地下世界另有乾坤,司藤就在那里。 司木说的没错,司藤的确陷入了沉睡。 她就躺在盘结的藤蔓之上,双手交叠在丹田,皮肤白皙血管清晰可见,似乎看的到血液流动。 而在她的身旁,卧着那匹长着独角的白马。 见到了路遥,白马站起了身子,来到了他的身边,头颅轻轻地蹭着他的胸膛。 万物有灵,它在路遥身上感受到了司藤的气息。 星月结衣能救路遥的命,命只有一条,哪怕只救一次,也和救无数次没有分别。 “穿上了星月结衣,我和桃花谷的精灵之间就打上了结。” “我要走了,只要我不死,就会竭力协助你们完成夙愿。” “保重!” 第一百零八章 燃眉之急 一直避世的桃花谷,如今并不安稳。 因为百兽谷归附了天道盟,成了伸向桃花谷的爪牙。 以苏心月的聪明,桃花谷精灵的来历她不难猜到。 潜在的敌人最可怕,所以有了百兽谷的诸多试探,来为覆灭精灵一族做准备。 修为强大的敌人固然恐怖,但智计百出实力强劲的对手更为可怕。 苏心月和凤九就属于后者,是路遥在天元的头等大敌。 尽管身边有数位复苏的强者,但面对那两个人,路遥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远处连绵的山谷,是桃花谷面临的燃眉之急。 潜出桃花谷已经数日,昼伏夜出的探查从未停止。 啸月喜欢月光,妖离亲近黑夜。 一个拥有月隐之术,一个宛如黑夜里的精灵。 尽管如此,对于百兽谷的刺探却没有太大的进展。 百兽谷号称百兽,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密林草丛里潜伏了大量的眼线。 不止如此,谷中还有数量不少的修行者,其中来自天剑山和天元山的两批人格外显眼。 “这是阳谋,正面一战不可避免!” 妖离的推断,路遥何尝不知? 可要正面一战,他们没有丝毫胜算,就是杀出重围也是希望渺茫。 苏心月的目的,就是以桃花谷作饵,把通天教牢牢地栓在此地。 进不得,退不得,这一次路遥真正的陷入了两难之地。 “如今苏心月一方势不可挡,已经将我们逼进了天元的角落里。” “要想破局,还是要从外部着手。” 妖离聪敏,瞬间领会了路遥的意图。 “你是说妖族?两族之战,它们损失惨重,如今人族势强,它们自保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再度出手?” “更何况,上一次两族之争,他们是出于自保。如今要他们主动出击,是不是有点异想天开?” 路遥冷静地分析道:“正因为人族如日中天,它们才惶惶不可终日。几年前的两族之战历历在目,妖族要想安稳生存,只有削弱人族势力,达成了平衡才有可能。” “人妖两族仇视了无数年,矛盾不可化解。苏心月二人为首的天道盟,御使妖兽的百兽谷,是妖族最大的敌人。”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和妖族有成为朋友的潜力!” “你说的这些都没错,可仅凭这些,并不能让妖族冒着覆灭的风险出手。” 路遥笑了,那笑容与以往有着太多的不同,冰冷之中散发着阵阵血腥。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修罗殿的红尘丹对妖族有着莫大的好处吧?” “还有袖儿,以你的血脉之力和戮妖藤,再加上白姐姐辅助,控制火纹蟒一族,不难办到吧?” 路遥的变化,众人一时难以适应,而白矖的反应尤为激烈。 “你真的想好了?这样以一来,你将彻底和人族站在了对立面。将来踏入上界,一旦消息泄露,很难有立足之地!” “哼!眼前这关都过不了的话,还谈什么将来?” “再说了,我从来就不觉得人族比其他种族高贵!” “天地间的生灵,都是天道的棋子,牧场里的牛羊,哪里来的高低贵贱?” “所谓高贵,自欺欺人罢了。人族得势,便觉得人族高贵。妖族主宰天下的时代,妖族就高不可攀。” “白姐姐,你们不是说要我好好活着吗?我今日所做的一切,就是要好好活着,弄清楚一切的真相!” 轻叹一声,白矖不再言语。 没错,路遥有自己的使命,他要好好的活着。 如今局势危急,她没有更好的破局之法。 相比白矖的诸多顾忌,妖离却是豪情万丈,眼睛里流露出嗜血的光芒。 “我手里的红尘丹并不多,那种程度的丹药对我没有多大用处。” “大剑仙,陪我去修罗殿走一趟,能抓到那个恒生就更好了!” 搞定了白矖,路遥轻松了不少,看着远方笑道:“不急于一时,方向有了,细节还需要谋划。” “对了,记得你是说过,百兽谷的飞龙真人是一头火蛟?” “没错,那家伙自恃血脉高贵,瞧不起一般妖族,和人族混到了一起。” “岂不知自己化形未成,只是个半人半妖的怪物罢了!” “怎么,你有兴趣?我记得那东西味道还不错。” “卧槽!你吃过?我见都没见过!” “那算什么,别说蛟了,当年我杀过不少龙,龙肉也没少吃,那才是真正的美味!” 路遥无语了,看来公孙联合龙族绞杀黎贪的传说是真的。 话说,那个时代龙真就那么多,那么不值钱? “咳咳!扯远了,别说你那些丰功伟绩了,你还不是让人灭了?” 见妖离似乎要发飙,路遥赶紧陪上笑脸:“打那火蛟的注意,不是为了咱们吃。而是为了袖儿控制火纹蟒,给它们吃。” “呵呵,威逼加利诱,你真是好手段。这么说,啸月你也打算派往月狼一族了?” “没错,有这个想法。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次对妖族的谋划,需要下些本钱。我那些对妖族修炼有益的法诀,可以适当的传一些。” “不过要循序渐进,不能一次性将它们喂饱!”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啸月听了有些膈应。 毫无疑问,他是第一个被套牢的狼。 作为通天教的教主,路遥无视了啸月幽怨的眼神,从三千道藏里梳理出一些妖族有用的法诀,仔细地传授给了众人。 通天教有教无类,就没个正常的人,就连教主路遥,对自己是不是个人也存有疑问。 众人听得仔细,或多或少都有了些不一样的收获。 讲经完毕,红袖挽着路遥有些担心。 “我和白姐姐去往火纹蟒一族,啸月去月狼一族。我没猜错的话,熊霸天是不是要派往蛮熊那里?” “这样一来,你身边不就只剩下小丫头和旺财了?” 看着远方暴乱的气息,路遥静静地说道:“走到这一步,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别担心,我会返回桃花谷等你们的好消息。” “再说了,不是还有妖离吗?等她办完事,可以回来保护我。” “别忘了,她可是昔日的战神,还是吃过龙的人,厉害的不得了!” “好了,不必伤感。虽然有了安排,但擒火蛟,夺取红尘丹,抓恒生,还需要好好计划一番。” 百兽谷刺探迷雾森林的行动从未停止,妖兽从各个方向进入迷雾之中摸索前进。 吼叫,哀嚎,暴乱之后,随后便是诡异的沉寂。 几日下来,藏在暗处的路遥见过了百兽谷的各路真人,对飞龙和魔狼两个格外的注意。 与妖兽合体得魔狼真人,实力有了不小的长进,行动最为卖力。 路遥知道,那是因为仇恨。 而那飞龙真人,与妖离所说大致相符,化形未成半人半蛟之体。 本来觉得旺财的形貌已经足够古怪,可现在一比,路遥瞬间感觉旺财要顺眼了许多。 暗红的鳞片像干涸的血液,布满细鳞的手上长着弯曲的指甲。 这还不算什么,尤其那颗头颅,简直像拼凑起来的怪物。 整颗头颅遍布着半圆形的疙瘩,面部像人,却是覆盖了一层皮甲。厚厚的嘴唇之外,露出了两颗向上弯曲的尖牙。 呼吸之间烟气滚滚,血红的眼睛扫视着整片森林。 彻底摸清了百兽谷行动的规律,路遥一行悄然潜回了桃花谷,进行最后的安排。 “族长,如今的形势,想必你已经了解。” “接下来的日子,将会非常的难熬!” 看着插入身体的根须,司空难得的露出了笑容。 “该来的迟早都会来,你既然来见我,应该有了应对之法吧?” 路遥自嘲的笑了笑:“嗯,有个没有办法的办法。” 事关两方安危,路遥没有隐瞒,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等待司空的答复。 考虑了良久,司空缓缓点头。 “可行,不过这其中藏有变数。” “你想过没有,一旦计划向你预定的方向演变,海妖大举进犯怎么办?” 路遥转过身来,眼睛隔空望向远方,身上散发着无尽的萧索和冷血。 “怎么办?我也一直在问自己。可世间之事,哪里有那么多的两全其美。” “我注定是人族修行者的公敌,再多个人族罪人的名头也就是了。” “海妖登陆,必将引起腥风血雨。无论修行者还是凡人,必然会广受波及。” “无辜的人受到了牵连,遭遇到屠戮,最难过的人是我。” “可那又怎么样呢?难道要我去大声地告诉他们,我有苦衷,我是被逼的?” “呵呵,谁又会相信呢?即便有人相信,在大势面前他们又能做些什么,能改变什么?只能随之滚滚向前,随波逐流而已。” 虽然不愿意相信,但路遥知道自己变了,变了很多。 见识到这个世界的种种残酷,察觉到自己身上的种种谜团后,他开始将那颗火热的心渐渐封存,批上了一层冰冷的外衣。 他告诉自己,你已经不是一个来自地球的人,你是一个无法左右命运的修行者。在这里,故乡的纲常伦理没有生存的空间。 所以,你要学会自私冷酷,要学会争权夺利,更要学会阴谋算计。 你要学会适应,学会接受,没有丝毫躲避的权力。 第一百零九章 真假难辨 心理博弈 跨过了心里的坎,路遥开始着手布置。 虽然敌人众多,来势汹汹,但根本的对手还是凤九和苏心月。 对于死过一次的人来说,生命显得更加的珍贵。 谨慎可以使她们走得更远,也给对手留下了周旋的空隙。 尽管实力大幅提升,但心理阴影仍在。她们二人在面对老对手的时候,明显有着深深的顾忌。 这一点,从双方为数不多的几次正面交手就能看得出来。 在她们的眼中,目标从来都不是白矖红袖,或者妖离。 这几个对手,只是挡在前面的拦路虎,仅此而已。 “没有绝对的把握,那两个女人不会舍命死拼。我怕死,她们更加惜命。” “她们的目的很明显,用聚拢的势力压制,不断压缩我们的生存空间,消磨我们的实力,在绝佳的时机再给予致命的一击。” “毫无疑问,她们就在附近观望,利用手下的势力试探我们的反应,来创造绝杀的时机。” “还有重要的一点,桃花谷长久避世,究竟有几分实力,她们无从判断,所以才更加的束手束脚。” 反复推敲之后,路遥有了最终的决断。 用的也是阳谋,诱敌深入,放虎进山。 郎有情,妾有意。你用百兽谷做先锋,刺探虚实,那我就放你进来,让你如愿。 连续多日的攻击试探,飞龙真人渐渐失去了耐性,脾气越来越暴躁。 “魔狼,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百兽谷妖兽虽多,却也经不起长久的消耗。” “你想怎样,打算亲自下场?” “正是如此!指望那些小妖,进展太过缓慢,白白损耗实力。” “没有了实力,日后天道盟瓜分利益之时,咱们就少了一份底气!” 魔狼真人生性狡猾,与妖兽合体后,更是凶残狡诈,对这头火蛟的说法嗤之以鼻。 就你?你会在乎这些小妖的死活?笑话! “飞龙,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咱们百兽谷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你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冲进去,是不是得到了什么承诺?” 飞龙真人冷笑一声,目光瞄向这个披着狼皮的人类说道:“哼,你倒是不笨!” “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天元山那位你也见过,她对火焰的领悟和掌控堪比君王。只要我们能开出一条路,带领众人冲入桃花谷腹地,我就能得到一部高深的火系法诀!” “你信?” “呵呵,为什么不信?她们来历神秘,能力很强,野心也很大。野心越大,就越是需要强大的帮手。” “天道盟招揽百兽谷,百兽谷依附天道盟。说到底,各取所需罢了。” “百兽谷的功法有重大的缺陷,你无法从妖兽身上剥离就说明了这一点。” “而我,空有一身实力,却没有相匹配的功法辅助,一身本事大打折扣。” “有实力,才有底气。否则只能沦为他人的看门狗,腹中食!” 没想到火蛟粗犷的外表之下,还有一颗细腻的心,魔狼真人的心思也活动了起来。 “我和魔狼合体无法分离,她们有没有办法?” “不知道,或许会有吧。她们是复苏的强者,这是公然的秘密,肯定有些过人的能力。” “事关灵魂,就没有小事。要想求那两位出手,没有一番表现,怎么可能?” 火蛟的一套说辞,成功的说服了魔狼真人。 与魔狼合体,能力有了飞跃不假。可要一直披着狼皮行走,作为一个人类,他无法忍受。 说实话,飞龙真人硬闯桃花谷并没有多大的把握。 所以他才想方设法拉拢魔狼真人入伙,分出一份好处给他。 而这些,魔狼真人又何尝不知? 可有一句话火蛟说的不错,那就是各取所需。 “谷中那几位,一个个畏首畏尾,食古不化,总想着保全实力。我难道不知道天道盟拿我们当马前卒?富贵险中求,当她们的马前卒也是需要能力的!” 飞龙和魔狼当然不是蠢货,不会傻到独闯虎穴,硬刚通天教那几位乾元。 况且在森林之中,还有神秘的桃花谷存在。 他们要做的是开路先锋,开辟一条进入桃花谷的通路。 讯息快速传达,人员布置到位,瞟了天边一眼,飞龙真人喷出了猛烈的火焰。 只见那火焰凝而不散,像一条活灵活现的蛟龙冲入了迷雾森林。 火焰蛟龙浓烟滚滚着物即燃,渐渐冲淡了雾气,露出了影影绰绰的藤蔓林木。 毫无意外,他们遇到了抵抗。 森林深处铮铮作响,射出了万千流光,瞬间覆盖了这一条烈火长廊。 锋锐的利箭突不破火蛟强大的防御,让它立时信心大增,驱使着插满箭矢的妖兽发起了冲锋。 而在他们身后百丈开外,大批修行者随之跟进,以防不测。 多少年了,这片天地的修行者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精灵。 他们的身姿形貌让人嫉妒,逸散的气息令人着迷。 修行者记起了关于精灵的传言,精灵之心是明心见性的灵药,起死回生的神丹。 利益让人沉醉,贪婪令人疯狂。 他们忽略了那去而复返的水雾之气,眼睛里全是那些鲜活的身影。 下一刻,他们意识到了不对。 两股人马始终无法拉近彼此的距离,随着一声鸳鸟的叫声传来,双方眼中的画面像破碎的镜像消失无踪。 这时雾气再度聚拢,却与先前有所不同。 整片迷雾森林好像坠入了海洋,各种雾气蒙蒙的鱼虾贝蟹周游其中。 魔狼真人反应迅速,想要挣扎逃生,却发现了几道刻骨铭心的身影。 “啧啧,本来想着抓头火蛟,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你好,魔狼真人!” 我好?好你妈个好! “你耍诈!” “对,我就耍诈了,你咬我?” “时不我待,你们几个抓住魔狼,我要活的。至于这头火蛟,要么死,要么还是死!护法们,给我弄死他!” 教主令下,莫敢不从。 飞龙真人准备的对白尚未出口,就被几位护法牢牢困在了原地,上天不得,入地不能。 要么死,要么还是死?还有远大的抱负没实现,他不想死,只有死中求生,选择拼命。 乾元之能惊天动地,为了不给桃花谷造成太大的破坏,几位护法合力压制能量的波动。 即使如此,那弥漫整片森林的迷雾,像是沸腾的海水,翻起了滔天的巨浪。 手提战枪烟火滚滚的飞龙真人,不可谓不强。 可他面对的几位对手,都曾经是不可一世的存在。 即便是沧海桑田,曾经的辉煌不复存在,那也不是一头火蛟能抗衡的。 不说那三个乾元,就是那个晖阳境的女子,都给了他不小的压力。 那根闪耀着血光的刺藤,让他感到了血脉里的恐惧。 希望之花未曾绽放,便已快速凋零。 短短交手了几个回合,熊霸天的开天大斧就将火蛟斩成了两段。 见到了那一幕,路遥心中慨叹。 真正的搏杀,没有那么多的你来我往,没有那么多的绚烂表演。 实力的碾压,让这场乾元之争并没有多少看点。 反观魔狼真人这边,却是精彩纷呈,亮瞎了路遥的狗眼。 与妖狼合体后,魔狼真人能力倍增,实力与乾元已经相差无几。 无论是力量防御,还是速度和反应力,都非常的强悍。 可惜的是,获得伴随着失去,魔狼的躯体限制了人族术法的施展,成了致命的弊端。 即便是这样,啸月旺财加上红鸳妙真,也仅仅与之斗了个旗鼓相当。 这更加重了路遥对百兽谷法门的好奇,坚定了留活口的想法。 崩溃就在一瞬间,另一处战场的结束,让魔狼真人见到了火蛟的尸体。 飞龙真人多年苦修,在修炼复苏的时代踏入了乾元,本想施展一番,却一战成空烟消云散。 万念俱灰之下,魔狼真人选择了束手待毙。 “明明是人,偏偏选择做兽。说了不杀你,就真的不会杀你!” 对于种魂,路遥是专业的。 在遥远的地球上,他最感兴趣的,一是道家典籍,二是人工智能。 人工智能的核心是芯片,集成了信息统计,逻辑思维,分析应对等等方面。 可以说,除了人类的血肉,变幻无常的感情,还有生命延续的繁育能力,它与真人一般无二。 从某种意义上讲,芯片就是灵魂,人工智能就是人类控制的傀儡。 不能修炼的地球人,在修炼之外的路上走的极为深远,印证了那句话:有所失,就有所得。 有了那段难得的经历,路遥在灵魂上有了他人无法比拟的能力。 很快,魔狼真人感受到了深入灵魂的恐惧。 先是尖锐的魂丝进入脑髓,种下了无数的斑斑点点。接着魂丝穿针引线,将斑点贯穿连结成了一片。 他有一种预感,神魂上的那一片阴影将会伴随他一生,如影随形。 百兽谷有移魂之法,对神魂研究颇深。 可正因为懂得多,他才更加的绝望。 无知者无畏,可惜的是他不仅知道,而且知道的很多。 路遥怕死,所以他更加谨慎。 所以魔狼真人的神魂上又被套上了魂箍,所以他更加的心如死灰。 不出意外,魔狼收到了来自灵魂的警告。 路遥的魂术,是他的依仗,是属于他自己的秘密。 既然是秘密,那就谁也不能告诉,通天教里的人也不例外! 第一百一十章 虚虚实实 灵魂芯片还只是路遥的设想,需要长时间的摸索和验证。 留在魔狼真人神魂上的灵魂刺绣,是一个复杂的魂印。 这个人妖合体的魔狼真人,路遥非常感兴趣,打开了他的遐想空间。 那些传说中的神明,有许多都是半人半妖,或者半人半兽之体。 所以路遥不想抹杀他的灵识,去尝试构造灵魂芯片。 人妖纠缠的神魂非常强大,一番施为下来,路遥深感疲惫。 “呵呵,别担心。我不会要你的命,也不会摧毁你的神魂,只是对你人妖合体的法诀感兴趣。” “什么时候我弄懂了,想通了,什么时候就放过你。” 打上了魂印,套上了魂箍,魔狼真人已不再具有威胁性。 别说一个不到乾元的魔狼了,那个大闹天宫的猴子又怎么样? 套上了紧箍咒,还不是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唐僧玩弄于股掌之上。 第一阶段的目标顺利完成,但随之也产生了变数,白矖察觉到了苏心月的气息。 百兽谷出师不利损兵折将,苏心月二人从幕后走到了台前。 一是稳定军心鼓舞士气,二是向路遥一方施加压力。 大风鸟振翅风雷,声势浩大的两道龙卷冲向了迷雾森林,潮水一样的雾气开始汹涌倒灌。 “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放开手脚打退她们,为后续的动作铺路!” “记住,尽量将战场带到远处,最好引到百兽谷!” 通天教高端战力虽少,却是个顶个的猛人。 得到了路遥的指令,熊霸天这个杀胚率先冲了出去。 人未到,那开天辟地罡芒已经劈向了远方。 或许力量才是永恒的,人兽难渡的的迷雾森林,硬生生的被他劈开了一条通路。 三人凭借一往无前的气势,将对方逼得一退再退,在百兽谷附近展开了惊天动地的大战。 曾经的绝世强者之争,旁人无法近前,只能远远观望那磅礴的能量暴动。 盛景难得,路遥却无暇欣赏。 要想一战将对方打疼,让己方获得喘息的时间,那些天道盟的附属势力就不能放过。 森林里响起了号角,漫天箭雨划过了天空,笼罩了百兽谷。 大地奔雷,精灵的骑队以集群冲锋方式出现在了世人眼前。 “啸月!你们几个不用管我,放手去厮杀,我要见血,我要这百兽谷洒满敌人的鲜血!” 金戈铁马,潮水般的妖兽和修行者,转眼间就冲撞到了一起。 如此大规模的厮杀,陨落只在一瞬间,谁也不能幸免。 灵气暴动,烟尘滚滚,通天教之人优先选择了来自两大派的修行者。 混乱之中,路遥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袖儿!于是非和卫无量在那边,你和妙真解决他们!” “好,你自己小心!” 血腥的战场一扩再扩,最终形成了一个个战斗圈子,不再那么混乱。 路遥也有自己的对手,曾经的师兄剑不空。 “师兄,当年说好的相互扶持,你好像忘了!” “唉,有什么办法呢?当年的踌躇满志,在这天元被碾入了尘埃。而修炼的复苏,让我又看到了崛起的希望。” “扁舟难度汪洋,大船才能乘风破浪。路遥,你别怪我!”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 路遥伸开手掌,剑丸浮出了剑宫。一抹光华闪过,天问剑便已执掌在手。 青木剑派的剑道,传承自天剑山。 在那里,剑不空兼修的青木和秋杀两大剑诀有了质的飞跃。 可他不知道的是,这个剑道圣地的形成,与白矖和苏心月有很大的关联。 路遥也修剑,可他走的是另一条路。 但面对这个曾经的师兄,他施展的是融合太极之理的青木剑诀。 剑不空的剑道天赋很强,境界比路遥高了不少,他的八方游龙步也多了一些奇妙的东西。 路遥明白,那是得到了苏心月的好处。 剑不空步步紧逼,剑剑狠辣,青木秋杀两门剑诀交替使用转换自如,丝毫没有曾经的同门之谊。 而如今的路遥,心性有了较大的改变,出手也不再优柔寡断。 只见他足下生风,八方游龙步九九八十一种变化施展开来,一手六脉剑丝,一手青木剑诀,也是步步惊心,招招夺命。 二人的交手迅疾如风,或剑罡远攻,或近突缠斗,电光火石间便已出手百次。 战场风起云涌死伤不断,渐渐进入白热化。 精灵虽然骁勇,但长久的避世,让他们缺少了血与火的磨练,开始逐渐落于下风。 等到红袖解决了于是非和卫无量二人,路遥发出了撤退的信号。 汹涌的浪潮卷过了战场,带走了同伴的尸体,精灵们退入了迷雾森林。 随后红袖挥出了一道火墙,掩护路遥等人进入了迷雾之中。 强者之战还在继续,双方都打出了真火。 罡芒剑啸,水火雷暴,轮番登场,几乎半个百兽谷被夷为了平地。 三对四,通天教护法以命相搏,与对方战了个旗鼓相当。 目的已经达到,在路遥连续的神魂传讯之下,三人斩开了通路退入了桃花谷。 一场恶战告一段落,双方各有不小的伤亡。 桃花谷中没有悲伤,只有沉默。 精灵的使命是复仇,敌人出现了,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向前,再向前。 桃花谷内的湖,有个美丽的名字:月牙湖。 湖水洗涤过的伤口,很快就能愈合结痂。 密密麻麻的树屋树洞,也加快了精灵修养恢复的步伐。 而那些亡者,则被放在了桃枝和藤蔓编织的担架上,一个个送入了地下。 哪里来回哪里去,路遥明白,他们贡献了自己的躯体,成为了桃树的养料。 沉默的气氛最为压抑,也坚定了路遥打破局面的想法。 “你们的伤怎么样?” 白矖摇头道:“没什么大碍,只是损耗有些大。” “好!稍作休整之后,白姐姐,妖妖,还有老熊,你们三个去袭营。” “动静越大越好,把那两个妖女引走。之后,就进行我们制定的计划。” 目光转向红袖,路遥有些担心:“魔狼熟悉百兽谷附近的地势部属,等白姐姐行动之后,他会带你们绕过防御潜入妖域。” “记住,万事小心!进入妖域后耐心等待,在你们汇合之后再进行下一步行动。” 红袖挽着路遥的手臂宽慰道:“不用挂念我,我有戮妖藤,只要不是凤九他们那样的强者,问题不大。” “倒是你,才要真的小心。万一他们调兵遣将背水一战,桃花谷是守不住的!” “所谓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白姐姐她们出了桃花谷,我就失去了最大的依仗,她们不会想到我会冒险留下,放心吧!” 迷雾森林之外,天道盟并未撤离,正在准备下一轮的强攻。 而这一次,苏心月和凤九准备亲自出手,破开桃花谷外的这片屏障。 九头蛇妖喷吐毒水烈火,大风鸟扇出了狂风。 流水无形,润物无声。风助火势,烟炎张天。 “司木,你率领精灵拖住天道盟的人马,我们引开对方的主要人物。” 司藤沉睡之后,司木更加的少言寡语。 射出了一记响箭,精灵战士很快就披甲上马,整装待发。 路遥扫视全场,眼神平静而又坚定。 “今天的一切只是开始,远远未到结束。” “精灵选择复仇,那就要承受一切残酷的代价。” “而你们入了通天教,注定要历尽艰险,四处漂泊!” 征战是惨烈的,硝烟遍地,灵力爆鸣。 双方人马纠缠在一起,路遥则杀出一条空隙全力奔逃。 “苏心月,你这个骚狐狸!这一次,我一定亲手宰了苏秦和苏百川!” 路遥现身,苏心月和凤九无心恋战。 天元太大,一旦进入茫茫人海,再要找到,那就很难了。 路遥几人不惜灵力损耗,连续施展凌空飞渡亡命奔逃。 两方主力则边战边追,一路剑啸雷鸣。 见路遥的身影消失不见,精灵如潮水般进入了迷雾森林。 虽然妖离几人延缓了凤九二人追击的步伐,但天道盟所属一直穷追不舍。 一追一逃,足足奔袭了三天三夜,才摆脱了修行者的追捕。 隐匿好行踪,恢复了些许灵力,路遥发现遇到了难题。 漫无目的的奔逃之后,他发现自己迷路了。 虽然进入天元已经多年,但他去过的地方不是很多。 从起初的滨海,之后逃到平谷,然后进入天剑山的剑城。到后来,从扶风城开始,又躲入了魔云岭,来到了长春山,逃进了桃花谷。 想来惭愧,广袤的天元大地上,自己只驻足过寥寥几地,且似乎都在逃命。 “一个坏消息,咱们迷路了。而且现在风声正紧,应该暂时回不了桃花谷了。” 作为一个货真价实的修行者,通天教的教主,迷路二字路遥说的很羞耻。 看着旺财张大的嘴巴,红鸳瞪大的眼睛,路遥有些恼羞成怒。 “你们那是什么表情?天元这么大,迷路不是很正常吗?看看人家妙真,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学着点儿!” “咯咯咯咯......” 尼玛,又来?算我没说! 通天教的大佬都不在,身边就剩下小猫两三只,路遥有点犯难。 天元如此之大,该何去何从?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业火炼红尘 计划出了偏差,回不了桃花谷,也不见得是坏事。 亲眼目睹自己逃入天元,苏心月的目光不会再过多的放在桃花谷上。 或许她此刻在担心苏百川的安危,赶往了天剑山也说不定。 大隐隐于市,路遥决定投入茫茫人海,真真正正的游历一番天元。 而对于流落在外的妖离等人,他倒没有多少担心。 只要不遭遇数倍于己的顶尖强者,即便战之不胜,全身而退并不成问题。 通天教名声在外,如今又势单力孤,路遥觉得该收敛一些了。 “天元这么大,一直以来没有好好游历过。这次就好好走一遭,或许会有些不一样的收获。” “为了安全起见,咱们需要低调点。” “首先称呼上改一改,别喊我教主了,叫公子。” “至于你们的身份,旺财和妙真是护卫,红鸳是侍女。” “还有一点,旺财把你那丑脸遮掩一下,红鸳把你那两个家伙收一收,都快蹦出来了。” “最主要的是妙真,别再动不动咯咯咯的了,瘆得慌!” 安排妥当,路遥忽然感到有些轻松,如今倒和小说里的修行生活有些相像了。 而在另一方,妖离三人也摆脱了对方的纠缠,平复着震荡的血气。 经过实打实的两轮大战,即使彪悍如妖离,也不得不重新评估双方的实力。 “有了大风鸟的加入,对上她们久战必败。如果拼死,则是同归于尽的结局。” 白矖瞟了她一眼,不冷不热的说道:“你会拼死?你舍得路遥?” “呵呵,路遥不在这里,跟我装什么高冷?” “传说你是凤栖女娲依照自己相貌所创造,那么,你是独立的个体,还是一具化身?或者是有独立意识的傀儡?” “说实话,我也想知道。废话少说,先办正事,去魔云岭吧!” 修罗殿和断魂山是一家,这在长春山之行后不再是秘密。 和通天教结下了死仇,修罗殿一直着手加强大本营的防御,没有出现在百兽谷。 他们损失了不少傀儡,也从两大派那里得到了相应的好处,彻底背叛了祖先,绑上了两大派的战车。 长春山之战后,修罗殿内部出现了一些变化,恒生因为懂得炼制红尘丹,成了奴部的元老。 从那以后,奴部之人的命运更加的悲惨,宛如坠入了红尘炼狱,无法自拔。 肆无忌惮的攫取红尘丹的力量,恒生的修为一路走高,已经达到了晖阳境的最后一个阶段,婴变。 红尘丹的力量是邪恶的,堕落的,使恒生彻底变成了阴险变态的恶魔。 到达魔云岭外围,已是多日之后。 隔着老远,就能感受到那阴冷驳杂的气息。 “魔云岭戒备森严,今日更胜往昔。你气息太过锋锐,熊霸天不善潜行,所以我自己找机会潜入,你们见机策应!” “你自己能行?” “此行是为了红尘丹,不是来算账。魔云岭我熟,抓个恒生而已,没什么不行!” 路遥不在,妖离对白矖的态度极为冷淡,这是路遥所不知道的。 “妖离,你似乎忘了,修罗剑是谁带给你的!” “哼,废话少说,谁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你,谁知道当年你是什么目的?” “那些遥远的事暂且不提,我去了,你们做好准备!” 奴部是妖离生活过的地方,也是她曾经倾注过感情的地方。 避开了明里暗里的眼线,触之即发的机关,她潜入了这个久违的山坳里。 如今的奴部更加的肮脏不堪,里面之人的阴暗面被无限度的放大,到处都充斥令人作呕的气息,弥漫着浓浓的红尘之力。 制住了一个癫狂的女人,妖离知道了前因后果。 她笑了,什么红尘丹先放在一边,她要抓恒生,让他生不如死。 奴部的元老殿,气息淫靡邪恶,时不时的传出恒生变态的笑声。 他不知道的是,危险已经临近,他的人生将迎来彻底的改变。 行动很顺利,凭妖离强大的实力,轻而易举的制住了疯狂的恒生,禁锢了他的神魂。 “听着,我要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呵呵!” 她没有选择悄然离去,而是暴力摧毁了修罗殿在恒生神魂上下的禁制。 随后修罗剑挥出了至强一击,点燃了山坳里浓重的红尘之力。 坐落在山坳里的奴部,像是一朵燃烧的业火红莲,绽放着浓浓的红尘原罪。 或许这就是天意,在痛苦和折磨中,妖离领悟了炼红尘的终极奥秘。 修罗殿高手赶到之时,妖离早已不知所踪,只留下了熊熊不熄的红色火焰。 “那是业火?难怪你大肆攫取红尘之力,原来是用它做燃料,在绛宫融炼地狱业火!” “怎么,有兴趣?” “我没有你那么变态,为了修炼对自己那么冷酷残忍,你真是够狠呐!” 地狱业火是地狱本源衍生之火,以罪孽业力为燃料,一旦沾上,无法扑灭。 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红莲业火或那落迦之火。 妖离的来历一直是个谜,红尘之力仙佛难避,而她却用来修炼,实在是匪夷所思。 在白矖的记忆中,妖离并不会这种恐怖的法门,难道是死过一次触发了什么东西? 几日之后,苏心月和凤九收到了来自修罗殿的消息。 二人矗立在山巅,苏心月有些忧心忡忡。 “姐姐,修罗殿的事,看来是路遥的报复了。这个人诡计多端,又有强力的帮手,看来我要回天剑山了。” “也好,虽然你我执掌了两派的权柄,但他们并未彻底归心。在天元这个地方,许多事情还需要那些人从旁协助。” “不过,你就甘心这么回归山门?别忘了还有桃花谷,你们可是有过节的。” 目光转向西南,苏心月皱眉道:“虽然有过两次交锋,但桃花谷精灵的实力还是个未知数。司弈是神将,谁知道他留下了什么东西。” “这个世界我来了,精灵的避世也该结束了,他们早晚会出来的。路遥的报复已经开始了,他们人虽少,实力却是极强,不能让他们轻易破坏我们在这里的根基。” 凤九凤目流转,缓缓点头。 “没错,虽然那些马前卒不值一提,可还是有些作用的。再者,两边有姬氏和子氏的后人,日后说不准有用。” “至于路遥那边,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天道盟依附的散修众多,用那些鸡鸣狗盗之辈追寻路遥的下落,最好不过。” 修罗殿的追兵越来越远,妖离有了炮制恒生的时间。 恒生身藏的红尘丹数量惊人,每一颗都散发着浓重的红尘业力。 不得不说,在炼制红尘丹上,他有着惊人的天赋。 这些强力的红尘丹,每一粒都饱含红尘血泪,诉说着恒生疯狂的罪恶。 “知道吗,红尘丹我也会炼制,手法还很不错。” “虽然这红尘人间罪恶遍地,我始终没有去炮制那东西。” “你很幸运,将会成为我在这个世界炼制的第一枚红尘丹。” “相信我,凭你身上的红尘罪孽,炼出的丹丸一定会光彩夺目。” 没有回音,因为恒生有口难言。 听到自己的结局是一粒红尘丹,恒生的目光不再疯狂,而是弥漫了无边的恐惧。 通天教之人各奔东西,各有各的去处。 连日的奔波之后,红袖一行率先抵达绝妖岭附近。 到达预定的地点后,魔狼负责警戒,红袖和啸月一边修复损伤,一边商讨接下来的行动。 “护法大人,之前在月狼一族闹得并不愉快。尽管这次带来了好处,他们也不见得能真诚合作。” “月狼一族的那头老狈狡猾难缠,即便能达成合作共识,也少不了处处刁难。” 红袖的温柔妩媚是属于路遥的,面对啸月,她狭长的美目散发着上位者的威严。 “跟了路遥那么久,你也没有多少长进!” “从教主那里,你也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东西。难缠也好,刁难也罢,无非是为了法门而已。” “你要做的是,既让他们尝到甜头,又不能一次吃得太饱。恩威并施,还需要我教你?” “啸月,你要知道,通天教的路不好走。你们这些门人,不能只做令行禁止的马前卒,更要做独当一面的开路先锋!” 红袖的训斥,啸月不敢有丝毫不满,因为她早就不是当年的龙娇娇了。 “好了,你那边,教主早有安排。到时魔狼协助你,他敢有二心,就用路遥叫你的办法制裁他!” 通天教人手短缺,这也是路遥留下魔狼的原因。 啸月的修为,离乾元还有一段路要走,凭他自己不足以在月狼一族站稳脚跟。 而魔狼不一样,独斗啸月四人不落下风,其实力在迷雾森林一战展现得淋漓尽致。 况且他出自百兽谷,本身有些独到的御兽法门,配合啸月再好不过。 修行世界是残酷的,做一个马前卒也需要相应的资格。否则,魔狼或许已经沦为路遥灵魂芯片的试验田了。 红袖对啸月说的话,并没有背着魔狼真人,一字一句都落入了他的耳中。 后悔之余,他感到了庆幸。 踏入乾元的火蛟又怎么样?一身抱负尚未施展,就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或许对他来说,这也是个机会。 毕竟,能被那两位看重的对手,在这天元能有几个? 第一百一十二章 沧海龙吟 千古恨,轮回尝。 孤魂随风荡,望月心悲凉。 月光如水,沧海银波,一艘楼船在夜色中破浪远航。 月光下,一袭黄衫立在船头,眼睛似乎要穿过夜色,直至大海的尽头。 “秋寒,真没想到你舍得风起云涌的天元,选择回归遨来。” “陌飞烟,这是什么话,你以为就你挂念遨来的安危?” 多年闯荡,二人成熟了许多。 天元虽好,却已陷入动乱的狂潮。 “对了,青木剑派云天扬的死讯,要不要通知他们?” 略加思索后,陌飞烟摇了摇头。 “不妥!如果青木剑派知道云天扬死在了剑不空手上,很有可能来天元问罪。” “到时候,这祸水很有可能引到遨来那边。” “恰逢乱世,遨来远避海外没什么不好,这也从侧面保全了青木剑派。” 陌飞烟的心情并不平静,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和自己有过交集的路遥,竟然在天元闹出了那么大动静。 眼睛望向船头,看着那个面向东方的身影,虎秋寒满心疑惑。 “还记得木婉君吗?当年她死在翼泽湖畔,路遥杀了修罗殿的木青山,闹得沸沸扬扬。” “怎么不记得?应该叫阴玉山才对。” “这不是重点,那木婉君我见过,还和她交过手。可我怎么觉得,船头那个女子那么像她呢?” “哦?有多像?” 虎秋寒沉吟了片刻,说道:“相貌八分相像,气息和气质截然不同,真是怪哉!” “少见多怪!天下之人不计其数,相像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说话间异变陡生,天地间隐约传来了龙吟之声,似乎整个海面都随之颤抖了起来。 二人目光对视,眼神中满是恐惧与担忧,归去之心更是无比的迫切起来。 沧海起龙吟,一夜传九州。 一时间,天下皆惊,无数目光投向了大海的方向。 这一声龙吟,预示着天下将迎来新的变局。 龙这种生物,贪婪暴虐,曾是天地间顶级的掠食者。 可在这片世界,怎么会有龙的存在呢? 所有人都在问着同样的问题,却始终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此时,远在天剑山的苏心月,连夜赶往天元山方向。 而月色中的白矖,却是眉头紧皱,看着手中的七星龙渊沉默不语。 “我说,该不是剑中镇压的龙魂作怪吧?可能吗?” “没什么不可能,那妖龙本就强大。当年抽取龙魂之力镇压九尾狐,困在寒潭结界之中,可能并未完全湮灭。” “天下水脉相连,皆都通往大海。很有可能在苏心月破开结界之时,妖龙魂魄延水脉归入了大海,如今成了气候。” “呵呵,这倒好,又多了一个大敌!我如果是魔星,那你就是霉星,前世今生,碰上你就没什么好事儿!” 白矖本就烦躁,现在遭到妖离嘲讽,顿时怒火中烧。 “够了!形势向坏的方向演变,我们要加快行动的步伐。要打,以后有的是机会!” “哼!正有此意!” 旷野之中篝火熊熊,拨弄着火红的炭火,路遥满脸的复杂之色。 “红鸳,旺财,那是龙吟吗?” 这两个都在莲花池待过,又都是水族之属,对那一声吟叫有着特殊的感应。 “虽然远隔千里万里,但仍让我心灵震颤,血脉激荡,应该是龙吟无疑了。” “那就有些麻烦了,这一声龙吟,或许就是海妖登陆的号角。” 茫茫天地间,生灵不计其数,各个种族你方唱罢我登场,各领风骚许多年。 无论是龙凤麒麟之争,还是人妖两族之战,都在争夺天地间的运势。 运势一说玄之又玄,运与势一体两面,相辅相成,相互左右。 运强则势强,运弱则势弱,反之亦然。 苍云岛海域风急浪涌,数不清的海妖随风浪登上了海岸。 海妖择人而噬,连绵的苍云岛陷入杀戮和暴乱。 这一夜,天元的食物链发生了颠倒和改变,曾经猎妖为生的修行者,变成了海妖的晚餐。 厮杀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海妖或许能力并不出众,可那无穷无尽的数量,使每一个修行者为之胆寒。 此时,溃逃成了唯一的选择,曾经的滨海,如今的翠海城,成为了他们避难的首选。 一时间,翠海城乌烟瘴气人仰马翻,谩骂,哀嚎,零星的厮斗此起彼伏。 主管这一地的刀氏兄弟,杀手唐,还有侯飞侯占山忙得应接不暇。 “各位,这种局面,骚乱最为可怕。一旦闹起来,可能愈演愈烈,不等海妖来攻,翠海城就会毁于内乱!” 如今的刀不归少了冲动莽撞,多了一份成熟沉稳,远望着那一片嘈杂说道:“这点我明白,侯占山,你说该怎么办?” “乱世用重典,这种情况下,必须狠狠的杀一杀,才能止住骚乱的蔓延!” 提议得到了一致的认可,不过刀不归又补充了一点:“那些人当中,有私怨的,可以上擂台解决。如果不接受翠海城的规矩,要么离开,要么死。” 翠海城放出了规矩,又杀了几批人,混乱的局面才得到了改善。 修行者无利不起早,是贪婪的。 对他们来说,越是动乱的局势,越有便宜可捡。 所以,即使心中多有不满,也少有人离开。 之所以留下,不是说他们有多少人族担当,而是想当一个幸运儿,快乐的捡尸人。 沧海龙吟掀起了天元的波澜,最为开心的是绝妖岭一侧的妖族。 那一声龙吟,预示着人族和海妖的大战已经不远了,妖族发展壮大的时机到了。 美好的日子还在憧憬之中,可不速之客已经闯进了家门。 月狼一族的领地上群狼环伺,两道身影站立在月光洒落的山岗上。 那是月狼一族的狼王和老狈,一个雄壮挺拔,一个瘦削佝偻。 这两位虽然人立,可化形并不完全,保留了大部分狼族的特征。 老狈是狼族的智囊,狼王的代言人,幽光闪烁的眼睛盯着狼群环绕的中央。 “啸月,同为狼族,你带强者进入月狼领地,到底有什么目的?” 几大护法为自己站台,啸月底气十足,森然笑道:“狈老,不必忧心。我是来送温暖,送祝福的。” “嘿嘿,你会那么好心?突然改变主意,有什么图谋就直说吧!” “狈老,别说的那么难听,应该是合作。桃花谷一带发生的事,想必你已经收到了消息。” “我们教主说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朋友之间就应该相互帮助,共同合作。” 和狼王对视一眼,老狈冷笑道:“说的真好听,好像也有点道理。接下来是不是要抛出诱饵,顺便再显示实力威胁一下?搞定月狼一族后,是不是要用同样的手段去其他妖王的领地走一趟?” 老狈的狡猾并非浪得虚名,啸月一时有些难以招架。 此时妖离拎着恒生走了出来,指着老狈笑道:“你这条老狗倒是聪明,可那又怎么样呢?” “你们能和人族修行者和平共处,还是能放着修炼妙法不要?” “修炼妙法通天教很多,助你们修炼的丹丸也不少。” “你可以拒绝,其他妖族可不见得会拒绝。除非他们甘愿成为看门狗,护山兽!” “不是我吓唬你们,这点你们比谁都清楚!” “哦,对了,你说到了威胁?” “你想多了,我只是要借用月狼一族的领地炼个人丹而已。” 一声老狗叫的妖狈火冒三丈,可也仅此而已,大打出手不存在的。 人丹,顾名思义,以人来炼丹,这个人就是恒生。 妖离之所以能炼人丹,是因为恒生够特别,身上满是业力和罪恶。 而她,则领悟了炼红尘的终极奥秘,在绛宫炼出了红莲业火。 看着面如死灰的恒生,妖离露出了迷人的微笑。 “你的命运,将会成为一颗不入天地不入轮回的人丹,作何感想?” “呵呵,我会解除你肢体的束缚让你挣扎,却不会放开重楼的禁制让你呼喊。我会将你的神魂打入元婴,慢慢熬炼你的躯体,让你亲眼看着自己变成一颗丹丸。” “那老狗,你说这是不是很有趣?” 老狈感觉自己冷汗都下来了,这都不算威胁那什么算? 你这算什么?杀人给狼看?你杀就杀吧,还杀出这么多花样,解释的这么到位,是想吓死狼吗? 接下来的一幕,所有人都大开眼界,心惊胆寒。 恒生的脚下盛开了妖艳的火莲,火焰一点一点攀爬到头顶,一个人形的火烛出现在了眼前。 此时妖离解开了他的束缚,欣赏接下来的表演。 火莲像一座牢笼,怎样的挣扎反抗都无济于事。想要嘶喊却发现张嘴无声,想要躺下却发现腿不能弯。 意识清醒,神魂清明,整个人像是风中烛火,燃烧的越来越明亮。 妖异的火焰映红了整个狼族领地,也引来许多他族的关注。 随着烛火越来越小,越来越亮,妖离的笑也越来越迷人,越来越灿烂。 火莲渐渐变小,肉身也熬炼殆尽,元婴披上了火焰的外衣。 此时妖离解开了所有的禁制,手掌上漂浮的火莲传来了命运的嘶吼,灵魂的尖叫。 花开有时,花落有期。 盛开的莲花合拢了花瓣,颤动的丹丸出现在了眼前。 以业火为洪炉,以修行者的红尘罪业肉身灵魂为原料,这就是妖离的红尘丹。 第一百一十三章 抛砖引玉 震住了月狼一族,妖离日夜兼程赶往桃花谷。 在她的眼中,无论天地间的局势走向何处,路遥绝对不能有事。 与红袖白矖不同,她与通天有着特殊的交集,那是一个时代的秘密。 月狼领地上,红袖白矖早已离开,留下了啸月和魔狼。 铺好了路搭好了桥,剩下的事留给啸月来做,算是对他的磨炼。 再一次分道扬镳,熊霸天赶往了蛮熊山脉,红袖来到了岩浆沼泽。 这是个宛如末日一般的地方,泥浆翻滚,烟气横行,枯树烂草之上,盘踞着一条条巨大的蟒蛇。 红袖和白矖的驾临,似乎让这些蟒蛇受到了惊吓,纷纷钻入泥水气泡之中,露出狰狞的头颅,喷吐着长舌。 这时,沼泽中央泥浆沸腾,火纹巨蟒露出了半截身子,滚烫的岩浆从蛇身滑落。 头顶有冠,嘴旁有鳍,鼻孔烟气滚滚,尖牙林立的嘴巴滴落着涎水。 “月狼领地的闯入者?” “没错!” “闯进我的领地,有什么目的,直说吧!” 红袖笑笑,戮妖藤脱手而出,似一条灵蛇围绕巨蟒盘旋飞舞。 那种气息,让火纹蟒感到了血脉里的恐惧。 一声嘶鸣,巨蟒目露凶光,身子弯曲而立。 “把那讨厌的东西拿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红袖收回了戮妖藤,冷笑道:“凶什么凶,血脉低劣的东西!” 火纹蟒仰天嘶鸣,暴怒的音浪穿过了大片妖域。 血脉限制了它的修行,是它禁忌的东西。 如今遭到了嘲讽,一腔怒火到了爆发的边缘。 可它即便再怎么愤怒,也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那白衣剑士的目光让它遍体生寒,它也收到了月狼一族的消息。 等它叫够了,红袖丢出了火蛟的尸体。 “百兽谷的火蛟,乾元镜的肉身和蛟珠感兴趣吗?” “还有水火相济的法门,辅助修炼的丹丸,想不想要?” 虽然对那些东西望眼欲穿,可修行有成的火纹蟒并不傻。 送温暖,送祝福?它是不信的。 “代价,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合作,归顺,还是臣服!” 红袖轻蔑一笑,戮妖藤轻轻一振,隐约有龙吟传出。 “合作,你有那资格吗?” “凭你的资质,修行要想更进一步,比登天还难,迟早落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如果不想早早死在这修行盛世,我要你归顺通天教,并臣服于我!” 庞大的蛇头探到了红袖面前,满是迷惑和愤怒:“你们和月狼一族谈的是合作,到了我这里却要归顺和臣服,为什么!” 红袖神态倨傲,散发着上位者的气势和威严。 “为什么?因为你是蛇属,因为我可怜你!” 多日之后,岩浆沼泽一带电闪雷鸣,火纹蟒浴火重生,修行更进一步,成了货真价实的妖王。 感受过那悠远的血脉之力后,所有的愤懑和不甘全部烟消云散,在红袖面前低下了高昂的头颅。 妖族晋升妖王,是妖域里的大事,意味着与人族的对抗多了一份强大的实力。 而当各族妖王前来道贺之时,它们却见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不是因为火纹蟒霸气侧漏的外貌,而是它头颅上站立的一袭红衣。 妖王的尊严不容冒犯,而火纹蟒的举动意味着臣服。 白矖已经离去,她要追查那一声龙吟的来历。 独自面对群妖荟萃,红袖不为所动,满脸的从容淡定。 “不必惊讶,通天教是来寻求合作的,而它感受到了本教的诚意,选择了向我臣服。” “怎么合作,可以以后慢慢商谈。在此之前,本教准备了些小礼物,对你们来说或许没什么大用,可对那些小妖来说却可以增强实力。” 礼物是红尘丹,对一般的修行者来说是毒药,而对于妖族,则是激发潜力的灵药。 这一点,红袖已经在那些蟒蛇身上得到了验证。 对于实力的渴求,在这个人族昌盛的时代,妖族更为迫切。 不过,它们并不是饥不择食,而是收取了红尘丹纷纷离去。 丹丸的功效需要验证,因为火纹蟒的臣服太过诡异。 妖族作鸟兽散,一个毛茸茸的铁塔巨汉却留了下来。 “熊山,你怎么不走?” 火纹蟒有些语气不善。 “火鳞,别和我大呼小叫!护法大人,我想给那些熊崽子们多讨些丹丸。” 红袖一听来了兴趣,熊霸天这么快就把交代的事办妥了? “看来你是见过熊霸天了,丹丸不是问题,但你要告诉我那莽夫是怎么办到的。” 熊山挠了挠头,老实回答道:“大人熊威盖世,他打了我一顿,又教了我一些东西。” 红袖哑然,熊霸天的简单粗暴,用在蛮熊那里,看来是用对了地方。 不得不说,打一棍子再给个甜枣,这很有效。 整合妖族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到的,给予火纹蟒的好处,是红袖的抛砖引玉之举。 动乱总有平息的一天,世界总会趋于平衡。 到那时,妖族内部实力的高低,将会关乎妖域利益的划分。 因此,在两族对抗的情势下,妖族之间也汹涌着竞争的暗流。 生存和利益是生灵永恒的主题,这是祸乱的根源,无论哪一族都无法回避。 相比之下,啸月的进展略显缓慢。 尽管有利益的诱惑,妖离的强力震慑,面对那头老狈,他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妖族之中,月狼一族不仅更加狡猾,而且更加贪婪。 他们不仅小心谨慎,而且想到得到更多。 不过啸月并不着急,在魔狼的提点下他选择了等待,等待火纹蟒和蛮熊的异军突起。 欲望是无止境的,苍云岛的血肉满足不了海妖的胃口,所以翠海城成了下一个袭击的目标。 世间多的是贪婪无耻之徒,也不缺少热血正义之人。 因而,一个翠海城汇聚了越来越多的修行者。 有山泽野修,也有匡扶人族的宗门修士。 短短时间,这个默默无闻的地方,呈现出了不一样的喧嚣与繁华。 可在繁华的背后,翠屏山却嗅到了浓浓的危机,以他们的实力,已经渐渐失去了对翠海城的控制。 远在他方的路遥,对一段时间来的变化毫无所知,只是道听途说了一些翠海城的消息。 天元多山水,山水出灵秀,龙城就是一个灵秀之地。 这是一个超大的修行者汇集地,到处都散落着买卖行当,以及借地修行的修士。 龙城极为广阔繁华,得名于龙山,最兴旺的地方是八百里洞庭沿岸。 行走在洞庭沿岸,路遥极为的困惑。 因为洞庭二字他太熟悉了,而这个地方,与那些古老记载中的洞庭多有相似。 比如湖中的君山紫竹,又比如那修蛇的传说。 思索之间,路过一湖边凉亭,有相士摆案竖幡闭目养神。 “命由天定,心随我动。前生后世,如是我闻?” 听到路遥的喃喃自语,相士睁开了眼睛。 “怎么,这位公子可是不信?” 路遥笑道:“不敢,世间多奇人,先生定然是有惊世之学。” 或许是觉路遥有趣,相士来了兴致。 “既然相信,那我为你卜一卦如何?” “也好。” 相士打卦非常讲究,打的是文王卦,用的龟甲和卜钱也很特别。 打卦完毕,对照卦象面相,相士眼中迷茫,口中喃喃自语。 “真是怪哉!” “怎么了?” “看不见前生,也望不到来世。明明你就在眼前,却又像远隔天边。身不由己,面不由心,明明活着,却又像个死人。” “你说,怪不怪?” 相士的判词路遥不置可否,支付了晶石作为卦金,笑道:“怪与不怪,随他去吧!” “先生,我是外乡人,可否和我说说这龙城,说说这八百里洞庭?” “也罢,收了你的卦金没算出些什么,就和你说道说道。” 这个地方的传说很多,有不少都与路遥知道的相合。 比如这里古时叫云梦泽,比如司弈斩杀修蛇,又比如帝妃娥皇女英的传说。 相士说的神话传说,路遥多少知晓一些,并没有觉得有何特别。 可他接下来的话,却让路遥心里泛起了波澜。 “舜帝时期有豢龙氏,这八百里云梦泽就是他的养龙之所。后来这里发生了变故,豢龙氏董父葬身龙腹,这一族就此衰落。” “之后,豢龙氏刘姓弟子继承了这里。可没有驯龙钓竿,养龙的豢龙池,所养二龙一死一遁后,豢龙之法便就失传了。” “先生,那驯龙钓竿和豢龙池是什么东西?” “哦,那是一根青竹钓竿,还有一方莲花池。” 路遥有些坐不住了,不会这么巧吧? 不会是太望公,不会是自己身上的东西吧? 舜帝,娥皇女英,以及那豢龙氏,是一个时期出现的不假。 可太望公不是商周时期才出现的吗? 不对,修行世界,活个几百上千年不无可能,还真的可能是他! 一时间,路遥对自己的记忆,自己的来历,以及太望公的身份产生了浓浓的怀疑。 对于太望公这个人,路遥与红袖几个探讨过。 他的存在,几人都是笃定无疑,确认那是自己的弟子。 回想当日的种种,路遥发现了一个忽略的细节,那是妖离眼中的一抹狐疑。 第一百一十四章 君山范家 和相士的一番巧遇,路遥收获颇多。 对腕上的青竹,衣襟下的鱼篓有了更多的了解。 伴随着收获,他也增添了新的迷茫。 迷茫来自太望公,来自妖离眼中的狐疑之色。 君山是山,也是洞庭里的湖中岛。 在这里,君山是有主的,是龙城范家的的根基。 “妙真,你曾周游天元,对这范家了解多少?” “咯咯,教主,你和范统有过交往,他就是范家的人。” 路遥皱眉,虽然对妙真的怪异见怪不怪,可那笑声着实让人膈应。 豢龙氏,刘姓养龙人,范氏,难不成传说是真的? 假如是那样,君山范家八成就是养龙人的后人。 珍宝岛藏身于海上,范统出身范家,是珍宝岛的代言人,这背后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多日前的一声龙吟,让路遥对龙这个字眼特别敏感,一时间浮想联翩。 “旺财,你进洞庭安身,我们要在龙城停留一段时间。” “记住一点,无论有什么发现,都不要轻举妄动,明白了?” 八百里洞庭沿岸经营着世间各种行当,酒肆商号,歌舞春坊应有尽有。 与俗世不同,这些买卖的经营者是来自各方的修行者。 要想快速了解龙城,有两个地方非去不可。 一是酒肆,二是春坊。 高人沉稳内敛,不假外物。而那两个地方,鱼龙混杂,汇集了纨绔子弟,三教九流。 那些人虽然不学无术,喜欢哗众取宠,但是各种小道消息丛出不穷。 当修行成了常态,这里和红尘俗世也就没什么分别了。 湖边有一酒楼喧嚣热闹,顾客盈门,吸引了路遥的目光。 上了二楼,选了个视野开阔的位子,三人坐了下来。 刚一就坐,就有人前来招呼。 “敢问三位,需要些什么吃食?” “呵呵,我们是外来人,可有什么好的推荐?” “外来人?那可就要尝尝我们的洞庭青鲤了!” 鲤鱼?路遥心里有些怪怪的,但还是点了点头。 鲤鱼就鲤鱼吧,反正旺财也不在。 菜肴是滑嫩鲜甜的鱼脍,浅尝了几口,味道相当的不错。 在龙城,范家有绝对的影响力。 短短时间,那些酒客的言谈中就数次提及了范家。 当然,该有的避讳还是有的,说的都是些人尽皆知的事情。 “这君山原名青草山,山上多黄金,山下多银铁,自古就是有名的福地。范家长久盘踞此地,怎么能不兴旺?” “别说那些了,就是那君山银针,君山紫竹都是难得的好东西!” “嗨,你们说的尚在其次。传说范家传承古时望族,有着深沉的底蕴。” “再深厚的底蕴也要有能力的人来打理,比如这一代的掌权人范遥,比如范遥二子,范统和范通。” “哦,你说的很有道理!范统总管天元珍宝阁,大家都知道。我听说范通在海外寻找什么东西,诸位可知道此事?” “嘘,慎言!打听范家隐秘,你想死不成!” 那人顿时脸色惨白,立刻起身离开。 出了酒楼,还没飞掠多远,他便如断线的风筝跌落进了湖里。 很明显,那个人的身死涉及到了范通。 范通路遥知道,一直在遨来活动。 范家掌权人的儿子分量不轻,可他留在那偏远的遨来,找的究竟是什么呢? 是自己手上的青竹和豢龙池,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势单力薄,冒然打探范家,不是明智之举。 忽然眼前一亮,路遥想到了那个相士。 “妙真,红鸳,你们去找一艘船来,稍后入湖游玩一番!” 目送二人离开,路遥又来到卜卦的相士那里。 “先生,洞庭的奇闻异事令人心生向往。左右无事,不如再和我说道说道?” 相士面色古怪,旋即笑道:“我是算卦看相的,你拿我当说书先生?” “要听可以,卦金可不能少。” “那是当然,先生请讲。” 这位相士满腹经纶,见识广博,算得上是博古通今。 似是找到了知己,话头一打开,便是滔滔不绝。 路遥细心倾听,不打断,不询问,偶尔低声附和,铭记一些特别的信息。 其中有一段,路遥特别的上心。 “传说古时禹王和舜帝争夺帝位,双方在整个云梦大泽一带展开了大战。” “那是一场有神明参与的战争,舜帝有上古奇妖巫支祁相助,禹王则得到了天神的支持。” “巫支祁金睛火眼形似朱厌,塌鼻凸额,白头青身。招得风雷,能御万水,一根天外乌金棒难敌。” “久战不下,禹王震怒。召集群神,费尽周折后才擒住了他。” “最后巫支祁被锁链缠身,铜环束颈,镇压在了九江之门,入海之口,调理水脉。” “那一段传说有两种不同的说法,一说是巫支祁压在军山,另一说则是洞庭君山。” “相传只要找到那根乌金棒,助巫支祁脱困,就能成为这个兵凶战神的主人。” 告别了相士,路遥三人游湖泛舟,持竿垂钓。 洞庭号称九江之门,入海之口,幽深的湖底涌动着股股暗流。 传说未必真实,但路遥希望那是真的。 如果巫支祁真的镇压在君山,路遥希望他还活着。 君山范氏是养龙人的后裔,结合地球上的记载,这点几乎可以确定。 舜帝之死一直是一个谜团,传说他斩杀妖龙身负重伤,死在了九嶷山。 而范氏先祖刘累,饲养过二龙。一条杀掉被舜帝吃了,另一条却不知所踪。 在那之后,刘累便躲了起来,更名换姓有了范氏。 路遥想到了一个可能,刘累给舜帝吃龙肉,或许就是个局,禹王给舜帝布下的局。 珍宝阁,龙,巫支祁。 种种迹象表明,君山范家野心很大,布局深远。 妙真摇橹,红鸳划桨,小船接近了青草湖水域。 没有继续往前,路遥凝神静气,开始了他的垂钓之旅。 没过多久,有人踏浪而来,立在了小船前方的水面上。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来到这里?” 路遥拱手笑道:“镇天宗路远,路过龙城,来湖里钓几尾青鲤。” “镇天宗?没听说过。青草湖水域闲人莫入,劝你早些离去,免得招惹麻烦!” “我们不会过去,只是在附近游玩一番。敢问阁下,怎么才能进入青草湖?” “没有范家的令牌,谁也不能进入!” 令牌?路遥倒是有一块,还是范统给的。 不过他并没有拿出来,因为那可能会带来麻烦。 更何况,那块令牌还有别的用处。 数日之后,路遥匆匆启程,离开了短暂停留的龙城。 再次上路,一行四人变成了两人。 旺财留在了青草湖,妙真赶往了桃花谷。 “妙真,我有事情要做,暂时不能回归。假如见到妖离护法,让她在天元腹地多多现身,活动活动。” 沧海龙吟,海妖登岸,作为人族魁首的天道盟必然会做出反应,也给路遥留出了活动空间。 天元动荡不堪,风雨飘摇。一些弱小的宗门,没有根基的散修,选择了远避海外。 破浪前行的大船上,承载着行行色色的修行者,路遥和红鸳就在其中。 那些人,有独行者,有家族,也有宗门中人。 大船的目的地是遨来,非常遥远,全力航行也要一月有余。 或许是同处世界底层,又或许同是天涯沦落人,船上的修士相处的比较和谐。 “红鸳,你有梦想吗?” 晃动着头顶竖立的两缕金发,红鸳点了点头。 “开了灵智,梦想着修行。走上了修行之路,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化形。” “现在我想好好的活着,看一看那没见过的风景。” “公子,你的梦想是什么?” 远望着辽阔的大海,路遥轻轻说道:“我向往过红尘的繁华,追寻过人生的意义。” “可来到了天元,接触了修行,一切都变了。我要弄清一些事情,弄清自己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弄明白我存在的意义。” “跟随我,注定要历尽艰险,你有没有后悔过?” 红鸳低下头,思索的很认真,然后回答道:“虽然我懂得不多,却也不是一无所知。” “学了公子的法,有了今天的成就,完成了一个梦想,这是幸运的事。你常说凡事都有代价,对我来说,那些代价很值。世界险恶,没有和公子的一番巧遇,或许我就没有今天的一切,或许我也活不到现在。” “公子通妙法,注定是个不平凡的人,我觉得自己很幸运。” 幸运?路遥可不这么想。 木婉君死了,铁甲也死了,这算幸运吗? 自己活得越久,失去的或许就越多,这是幸运吗? 或许路遥自己不知道,他的气质是不凡的。 船头一坐一立的两道身影,吸引了不少修士的注意。 底层修士最懂生存之道,慢慢的便有人前来攀谈。 “公子有礼,不知如何称呼?” “镇天宗,路远。这是我的侍女,红鸳。” “原来是宗门中人,失敬,失敬!” “小门小户不值一提,朋友有何指教?” 那人笑道:“指教不敢,同往遨来避世清修,想和两位结个善缘,或许能相互照应。” “避世,真能避得了?避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再说了,咱们这些人进入遨来,那里迟早也清净不了吧!” “哈哈,有道理!避一时算一时吧,总要比被天元的风浪淹死要好上许多。” 第一百一十五章 碧海潮生 大海之上,破浪远航的修行者并不轻松,时刻警惕着海面之下的动静。 而在翠海城,驻扎在平谷的两大派势力来到了这里,开始插手此地的事务。 毫不意外,翠屏山没有顶住压力,失去了对翠海城的管控。 对刀不归几人来说,丧失翠海的控制权尚在其次,来自两派的挤兑和挑衅才是真正的麻烦。 “当年路遥为了不牵连我等,选择分道扬镳各奔东西。可没想到这些大派中人如此小肚鸡肠,始终没忘记曾经的关联。” 杀手唐冷笑道:“岂止是没忘,平谷剑阁的人已经盯上咱们了!” “这么说,他们随时可能对你我出手?” “错不了,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儿。” 刀不归看了大哥一眼,说道:“该做打算了,杀手唐,你是怎么想的?” “修行路生死相随,畏首畏尾走不长远。与其委屈的活,不如痛快干一场!” “路遥敢和天道盟掰手腕,其实力和魄力非同凡响。我准备宰几个人,之后投奔他,重新接续曾经的情谊。” “这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你们兄弟怎么看?可要想好了,你们和我不同。我是孤家寡人一个,你们兄弟情深互为牵挂,想想能否经得起生死的考验再做决定。” 情之一字,即是暖心良药,也是心头牵绊。 因而,坚定的修道者讲究一个六情沉寂,心无挂牵。 刀不归苦笑道:“绝情灭性何等的残忍,又有几人做得到?我的确需要想想,你先按捺几日!” 碧海生狂潮,翠海城风高浪急,潮水涨而不退,将泥土砂石拖入了海底。 海妖来了,狂风巨浪将一波又一波海妖送上了海岸。 在紧张和期待中,翠海城的修士开启了杀戮的盛宴。 海妖不擅术法,奈何数量众多,虾兵蟹将轮番登场,无穷无尽。 让人想不通的是,许多海妖拥有精良的兵甲,大大增强了攻击和防御。 随着越来越多的海妖涌入,整个翠海城都沦为了战场。 此时,刀不归三人也陷入了险地。 带给他们危险的,不是丛出不穷的海妖,而是人族的修行者。 为首的几人是旧相识,是平谷剑阁的苍木和他的几位弟子。 “路遥的通天教是人族的死敌,你们和他是旧相识。天道盟怀疑尔等是路遥的眼线,藏在人族的奸细。快快束手就缚,以证清白!” 刀不归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路遥为了不牵连我等,早在多年前就划清了彼此的界限。” “堂堂天道盟,眼里居然容不下我们几个小人物。与路遥的坦荡相比,你们简直就是肮脏小人!” 没有了退路,一战不可避免。 面对数倍于己的强敌,三人很快就捉襟见肘,步入了危局。 三人之中刀不语实力最强,但也仅仅拖住了剑阁的苍木,无暇顾及自家兄弟。 刀鸣剑啸之间,天道盟数人陨落,刀不归二人也背上了触目的伤痕。 眼见对手越来越多,刀不语传音入密。 “不归,听仔细了!我给你们开辟一条通路,你们能逃多远就逃多远!” “去找路遥,做一个巍巍大丈夫!如果我走的掉,我会去找你!” 不等刀不归回音,刀不语口吐刀罡,厉声疾呼:“走!” 雪白的匹练令苍木始料未及,瞬间被劈开了防御遭受到了重创。 刀不语不顾自身安危,以身祭刀,挥出道道罡芒,摧枯拉朽般劈出了一条退路。 “大哥!” “走!否则都要死在这儿!” 形势危急,杀手唐拉起刀不归,几个起落没入了梯云岭之中。 烟花再璀璨,也有落幕之时。 当刀光不在闪耀,平谷剑阁尽数覆没,刀不语也魂归天地,就此陨落。 神魂的牵连断了,刀不归的心也冷了。 人族的内斗,大派修士的陨落,打破了战场的平衡。 妖潮漫过了翠海城,将这里变成了海底世界。 远望那生存了多年的地方,看着海妖的血肉盛宴,侯占山百感交集。 海上的旅程过了大半个月,路遥和船上的修士渐渐熟悉了起来。 这些来自四面八方的修行者,每一个都是移动的信息库。 他们远赴遨来,对那个地方都有着或多或少的了解。 综合得到的片言碎语,路遥得出了一个可能的答案。 昔年的禹舜之争,作为败战方舜帝,或许和这些船上的修行者一样败走遨来。 如果想象成真,那么范通留在遨来的目的就明确了。 地球上对于舜帝的记载,只有寥寥数语,说他是重瞳者,道德之君。 想通了种种因果关联,路遥对遨来的向往迫切了起来。 一趟海上之旅持续了月余,有惊无险,隐隐看到了海岸。 绕过了珍宝阁盘踞的金沙滩,路遥进入了山川乡野之间。 遨来广袤,遍地山川,寻找舜帝陵寝并不容易。 时光荏苒,沧海桑田,绝大多数线索都已经烟消云散。 乡野民间多传说,传说的来源是一代代的人。 当年舜帝败走遨来,死在了九嶷山。其部属随从,总会有人隐姓埋名活了下来,留下子孙后代。 路遥寻找的,就是那些留存的后人。 独处的时间多了,红鸳的眼睛里多了一些别的东西。 那种懵懂的情愫,路遥看在眼中,却不敢去触碰。 倒不是顾忌什么师徒伦理,而是发自内心的恐惧。 他不是清心寡欲的人,也做不到六情沉寂。 不是恐惧得到,而是害怕失去。 沉默无言的时候令人心慌,因而路遥开始频频讲经,做一个道貌岸然的严师。 红鸳不懂世情,总觉得那些拆解揉碎的经文,是路遥对自己的回应。 所以,她眼中的懵懂渐渐明亮,围绕着路遥吐露着悦耳的声音。 翠海城之战后,天元人族动作频频。 最为引人瞩目的,便是天道盟两大魁首亲临此地,进驻了翠屏山。 这无疑为人族修士打了一针强心剂,开始向翠屏山周边云集。 “姐姐,要确定那龙吟的来历,一场大战少不了。” “你要拿这些人的血肉引他出来?” “没错,如果真是白矖剑中的龙魂,那我们就能轻松拿捏这个世界!” “呵呵,想法不错,不过顶多是个合作的关系。那道龙魂大有来历,岂能甘心居于人下?” “再说了,龙凤两族是世仇,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倒戈一击,那样更是麻烦!” “姐姐多虑了,再大的仇恨也比不上无数年的抽魂囚禁。或许会翻脸,那也会是在解决了白矖之后。” “还是小心些好,妖离那魔女已经数度露面,白矖却是踪影不显,不知道在谋划些什么。” 海妖大举进犯的同时,珍宝阁的动作频繁了起来,频繁进入碎星谷。 而在龙城,君山范家所在的青草湖已经全面戒严,严密盘查进入洞庭的修行者。 青草湖底,君山根基之下,旺财找到了一个隐秘的洞窟。 滑腻的洞窟石壁上,有一个黝黑的孔洞,流水一进一出像是有人在呼吸。 这个地方,旺财来了就不想走了,忘我地体味着流水的韵律。 游走在水流之中,他惊喜的发现,玄水经带给自己的困惑不见了,似乎都消融在奇妙的流水里。 旺财不笨,明白这就是教主留下他的目的。 为了以防万一,他封住了洞口,用水草淤泥伪装了这里。 远在遨来的路遥不知道这一切,红鸳带给他的心慌,已经渐渐超越了搜寻陵寝的迫切。 “丫头,我是教主,是你的师尊,你明不明白?” “明白!” “你真的明白?” 红鸳送了他一个你懂得的眼神,大声说道:“我真的明白!” 见此情景,路遥心中哀叹:“心都快从眼里蹦出来了,这就叫明白?” 不得不说,红鸳是幸运的,得到了红袖白矖的教导,路遥的细心传法。 这种待遇,在通天教中是独一份儿。 可这段时间,她的心思转到了他处,进展并不显着。 经历过失去之痛,路遥恨不得把适合她的东西都交给她。 奈何这丫头一根筋,教的越多,她在另一条路上走得就越远。 人族和海妖的战争,让妖族看到了崛起的希望。 崛起是需要实力的,否则等来的只有毁灭。 通天教带来的丹丸,是妖族的灵丹妙药。 但他们更关心的,是来自路遥的修行法诀。 火鳞和熊山身上的变化,各大妖王看在眼中,急在心里。 尤其是火纹蟒一族,妖域实力垫底的存在,如今已经非昔日可比。 于是,老神在在的啸月等来狼王的召见。 “啸月,你拥有高贵的狼族血脉,为何甘心臣服于通天教,任由路遥驱使?” 为何?狼王的询问,勾起了啸月的回忆。 那是一段不堪的过往,路遥那销魂的一拳,至今让他两股战栗。 “我高贵?不,在教中,我很渺小。” “通天教很小,却为天元所不容,为何?是因为本教的潜力和实力!” “跟随教主越久,我越觉得通天教深不可测。天元只是通天教的起点,绝不是终点。” “对我来说,赌上未来跟随教主是值得的。” “同为狼族,我劝你们早作决断,趁着本教还需要你们。” 第一百一十六章 九嶷山 遨来的山川地势极为复杂,为路遥的寻觅之旅增添了许多的障碍。 范通在这里游走多年,都未曾打探到舜帝陵的消息,可见找寻的难度有多大。 遨来峰峦遍布,哪怕九嶷山就在眼前,路遥也不一定能分辨。 但即便有千难万险,他也未曾动摇,未曾放弃。 通天教如今的班底还不够看,在这个失落的世界都寸步难行。没有充足的底气,一切都是奢望,还妄谈什么未来? 荒僻的山野之间,偶尔会碰到踏入修行的妖兽。 时代的变迁,让人族和妖族的地位发生了改变。 曾经的人族谈妖色变,到现在妖兽对人族的绕行回避,呈现了两极的反转。 长久地寻觅无果,路遥改变了自己的策略。 他忽然明白,从那些部属后人身上寻找线索,是多么的愚蠢。 舜帝是道德之君,追随他到最后的人,无一不是心智坚定的守护者。 他们只会把秘密烂在心中,让它随舜帝的逝去消散在时光里。 舜帝埋葬的地方,或许不会堂皇大气,但一定是洞天福地。 而在那种地方,附近必定会有通灵的妖兽出没。 渐渐地,人烟绝迹,山水之间多了妖兽存在的痕迹。 路遥有一种预感,或许他就要找到了。 那是一片隐藏在遨来的世外之地,万千峰峦拔地而起,奇山怪石巍峨壮丽。 山水林木之间,到处都是虫叫鸟鸣,野兽的低吼。 沿着山间流水追溯而上,穿过繁花似锦林海莽莽的密林。 豁然开朗之时,远处的九座山峰进入了路遥的视野。 远远望去,山峰耸翠,河流潭水点缀其间,高山湖泊融为了一体。 山在水中生,水在山中流。空中云彩飘逸,红霞万朵,山中珍奇异兽出没,充满生机。 环境之幽静,风景之秀丽,路遥生平仅见,绝无仅有。 或许是路遥的到来打破了平衡,远处的山峰中传来了猿啸鹤鸣之声。 随之,山林忽然沉寂了下来。 路遥不想破坏这里的一切,收敛起外放的气息,徒步穿过花丛草地。 直到走到那绿水环绕,荆竹丛生,溶洞遍布的主峰前才停下了脚步。 紫红的云霞照耀下,一只丹顶仙鹤居高临下的站立在岩石上,一群手持棍棒的白猿守在了溶洞前。 这是一幅极美的画面,路遥一时踌躇不前。 仙鹤和白猿显然是开了灵智,踏入了修行的。尤其那白猿,双眼灵动,流露出焦急和不安的神色。 白猿的棒子通体黝黑,和巫支祁的乌金棒极为相似。 路遥此时明白,自己来对了地方。 或许是看懂了这个人类的眼神,一头白猿窜入了一侧的溶洞,取出了一根棒子丢给了路遥。 看到这种情景,路遥不禁失笑,这是要送礼谢客? 仔细探查之后,他发现这棒子非金非铁,而是天然的水磨石料,并没有人工的雕琢。 “呵呵,你们这些猢狲,拿这东西就想打发我?” “唉,其实我也不想破坏这里的一切。可命运逼迫我,我想改变它,只能来借助帝君的帮助。” 看着那一双双轱辘乱转的眼睛,路遥苦笑道:“别和我装了,知道你们听得懂!” “我来此地,只为取些有用的东西,不会过于贪心。” “对了,你们的祖宗或许还活着,顺便救它脱困。” 的确,白猿和仙鹤听得懂路遥说的话。 几头白猿指手画脚,凑到一起吱吱乱叫,似乎在争吵。 等它们吵够了,立马板起面孔,抄起了地上的棒子。 见它们还是不为所动,路遥索性坐了下来,和那些白猿大眼瞪小眼。 对峙了好长一段时间,路遥败下阵来。 “你们这些家伙,虽然灵性十足有些粗浅的修行,但揍你们很容易。” “也罢,相遇总是缘分。我讲两篇经文给你们听,或许能帮你们褪去凡胎。” 看着那一幅幅鼻孔朝天的模样,路遥又好气又好笑,满心的无奈。 讲的是心印经和悟真经,这两篇经文有共通之处,很适合这些家伙修行。 路遥讲的认真,没有丝毫敷衍,即是传授,也在参悟。 当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时,跳脱的白猿安静了下来,仙鹤也从岩石上落到了岸边。 霞光之下,路遥神态恬静,恍如隐世仙人一般。 而在那溶洞之中,一道淡淡的人影远远观望,虚无的眼中满是欣慰和释然。 “或许是天意,让他唤醒了我。” 讲经告一段落,白猿交头接耳指手画脚,又开始争吵不休。 这时洞中有散发出了阵阵光芒,白猿开始欢呼跳跃。 它们丢掉了手中的棒子,指了指路遥,让出了进洞的路。 令人费解的是,红鸳被它们拦在了洞外,有些莫名其妙。 “既然如此,你就在外等候,我进去看看。” 紫霞洞,洞中有洞,流水潺潺。 水流清冽,淙淙作响,不知来处,不知去向。 流水两侧,奇石点缀花草依傍,九度回环后,豁然开朗。 路遥见到了一方水池,其中三朵石莲镶嵌。 三朵石莲品字分布,将一柄宝剑围在中间。 莲花上各有一物,一枚云纹戒,一个寒玉瓶,还有个小巧的七彩花篮。 眼前的东西不是凡物,路遥心生向往,却又不敢贸然上前。 踌躇之时,有声音传来:“怎么了?东西就在眼前,为何不取?” 路遥猛然回头,看到了极为不真实的一幕。 那是一颗漂浮的眼球,眼球上延伸出了一道淡淡的身影。 “重瞳,你是重华帝君?” 路遥压下震荡的心神,小心询问道。 “重华帝君?唉,多久没听到过这个名字了!” “年轻人,回答我刚才的疑问,为何不取?”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人所不予莫要强求。” 略作回味,人影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看来,你预估了我的存在,你是怎么猜到的?” “认识了几个复苏的人,他们获得了复苏,重华帝君或许也可以。” “复苏?因为你?” 路遥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或许,我也无法确定。” “呵呵,心机深沉,秉性良善,你倒是没说谎。” 良善吗?路遥深表怀疑。 他的路,注定坎坷。要生存,他会杀人,杀妖,甚至杀神。 “不用怀疑,我也杀过人,斩过妖,屠戮过天神,不也一样被人称作道德真君?” “天神是什么样的?” “灵界之上,有天界的存在。闯过了天路,进入了天界,就可能成为天神。天神是一种傲慢的称谓,修为强大的生灵而已。” “好了,收起你的疑问。你要的答案,存在于云纹戒中。” “我想知道的是,巫支祁真的还存在?” 路遥小心答道:“其实我也不敢确定,不过种种迹象表明,可能性很大!” 他的回答,让重华帝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久久不再言语。 良久之后,帝君再度开口。 “年轻人,我不问你来历,不问你过往。你需要的答案,要靠自己去寻找。” “我的时间不多了,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帝君请讲,只要我能办到,必定不会推辞。” 叹了口气,重华帝君说道:“云纹戒中有一壶乾坤玉露,那是我和巫支祁的约定。本来是要扭转乾坤之后喝的,奈何气运逆转,我败给了禹王,没有了机会。” “如果他还存在,你就交给他,算是告别。” 离别总是伤感的,路遥情绪有些波动。 “修行复苏,重修复生有望,帝君为何不亲自履行约定?” “唉,复生又如何?我所在意的,都已远去,消散在时光里。剩下的,只是漫无边际的孤寂。” “好了,我意已决,不必劝说。” “那几样东西各有用处,你听仔细了。” “如果有心仪之人,那七彩花篮你就送给她吧。至于重华剑,并不合你用,有缘的话,可以给它找一个主人。” “寒玉瓶中的,是无数年积累的灵乳,是无上的神药。而云纹戒里,除了两件霓裳,没有多少有用的东西。” “最为珍贵的,便是这只重瞳了。记住,不可滥用,免得招来灾祸。” “还有,天外乌金棒封在白猿洞石柱里。封印我已打开,你取走便是。” 交代完所有事情,重华帝君如释重负。 看了那只重瞳一眼,双手掐诀,将它融入了路遥的左眼里。 一时间日月颠倒,星辰漫天,瞳孔撕扯着神魂,九条丝线缩成了一团。 待到天地归位,神魂清明。 重华帝君的身影已经不在,洞外传来了白猿和仙鹤的哀鸣。 水池倒影中的眼睛没什么不同,注入神魂之力催动,才隐隐显出诡异的重瞳。 可仅仅是浅尝辄止,路遥那强大得神魂便急速衰弱,消耗大得惊人。 出得洞来,白猿围在路遥身边,眼中泪珠儿晶莹,让人心酸莫名。 “里面曾经存在一位大人物,名号叫做重华帝君,也是世人敬仰的道德真君。” “洞府里面有一朵石莲花,上方会有灵乳滴落。虽然需要漫长的时光才能凝聚一滴,但那极其珍贵,是天地间孕育的神药,可助你们修行。” “相聚别离皆是缘,取得乌金棒后,我会传下清静经一篇,助你们明心见性,早日有所成就。” 第一百一十七章 柳暗花明 白猿洞中,封印乌金棒的石柱已经碎裂,大小白猿一个劲的在那叩首作揖,模样极为滑稽。 乌金棒通体黝黑,两端有箍,棍身有沟壑般的纹路。 棒子怪异,七根细棍聚合,两端箍紧而成,像一捆扭在一起的钢筋。 乌金棒长约八尺,粗如前臂,周身泛着蒙蒙的乌光,着实威武霸气。 此时路遥犯了难,傻了眼。 因为棒子似乎生了根,搬也不动,收也不走,直挺挺的站在那儿,纹风不动。 三生万物,逢七则变,巫支祁的这根棒子,似乎有灵。 路遥的表现,大小白猿觉得像耍猴,那嘲笑的表情不要在明显。 尴尬,大写的尴尬,路遥的脚趾似乎要抠碎了靴子,抠出一座洞府仙山。 无法,他只能尝试神魂沟通,送去了缕缕波动。 只见他闭上双眼,心中念念有词:“棍儿哥啊,棍儿哥,你的主人或许还活着,你真的不打算和我去救他吗?” 或许是出现了幻觉,手掌传来了微弱的震动。 路遥手掌发力,心神牵引,棍子化作乌光收入了云纹戒中。 心神进入云纹戒,路遥觉得道德真君徒有其名,一点也不实诚。 你说除了两件羽衣霓裳,没有多少有用的东西?那些堆积如山的晶石是啥? 那纯净得不能再纯净,浓郁的不能再浓郁,满满几大池子的灵珠是垃圾? 好吧,你是重华帝君,瞧不上这些垃圾,那颗拳头大的龙珠总是宝贝了吧? 云纹戒内部空间巨大,约摸有个百丈立方。 心神游走片刻,路遥找到了一黑一白两件霓裳,也看到了几案上的《山海志异》和乾坤玉露。 作为一代震古烁今的帝君,这里的东西或许真的算不了什么,或许这就是眼界的不同。 心神抽离,路遥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一切来得正是时候,他等来了期待已久的柳暗花明。 路遥的笑,让红鸳的心落了地。 不必追问,无论教主得到了什么,她这个特别的女弟子,师尊不会忘记。 收走了乌金棒,白猿的眼里满是崇拜,扯着他的衣袖,指了指流入紫霞洞的水潭。 神识内视,路遥看到了了不得的东西,一幅完整的龙骨。 那应该就是舜帝斩杀的妖龙了,或许这洞天福地的形成,和那妖龙的尸身有着莫大的关系。 “那东西就留下吧,你们踏入了修行,就要好好的修炼,守护好这一块洞天福地。” 得到了天大的机缘,路遥不想久留。 他要赶回天元,进入君山之底。 假如巫支祁果然存在,那么在他出世的那一天,珍宝阁就失去了留在遨来的意义,紫霞洞就解除了最大的危机。 如今的路遥是贪心的,甚至有那么一点自私。 他要做巫支祁的主人,如果不行,那就强行控制! 上古第一奇妖,就是这个第一,就值得他那么做。 获得了想要的东西,路遥开始长途奔袭。 在回天元之前,他还有一个地方要去。 东海渔村,那是他进入这个世界的起点,留下了一些难忘的回忆。 他要去祭奠一下亡魂,看一看离部的残余。 十几日的奔波,路遥少有停歇,时间非常紧迫。 直到接近渔村,他才徒步前行。 再次重逢,残相和拘牙欣喜之余略有失望,因为没有见到妖离。 “不必难过,天元的形势不容乐观,她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教主,我们只是觉得,她没看到这些长大的孩子,没见到久违的笑脸,感觉有些可惜。” 看着那一张张真诚的脸,路遥感到满心的暖意。 人生的价值有很多种,或许眼前的,就是最有价值的那一种。 可美好总要有人去保护,有人去扞卫。 “我会转告的,相信妖离会很欣慰。” “对了,天元那边海妖动乱,这里可有什么动静?” 残相望着大海忧心忡忡:“有,偶尔有小妖出没。不过我们并没有杀掉他们,只是驱离。” “外人呢?有没有外人来过这里?” “有,俗世的武者,山上的修士都曾来过。不过倒没起什么冲突,这几年间,有不少天元的人到遨来避世修行,已经见怪不怪。” 路遥松了口气,说道:“那就好,尽量不要与人冲突,尤其是珍宝阁的人。” 离部的新生代,有不少都走上了修行的路,这是无法回避的趋势。 人一旦掌控了力量,心思也会越飘越远,慢慢走上争斗的道路。 最难把握的是人心,路遥只能做好该做的,剩下的靠他们自己去选择。 “两位,这些人获得新生不容易,但随着修行的开始,难免人心会产生变化。你们作为这些人的家长,身上的责任可不轻啊!” 拘牙有些无奈,苦笑道:“之前不觉得,渐渐地就感到不容易。有人向往安逸,有人想出去闯荡,只能区别安置。” “那些想出去的,我们给定下了规矩。首先不能暴露自己的出身来历,无论碰到什么样的困苦艰险,都要自己承担。其次,如果有一天渔村遭遇了磨难,就算经历千难万险也要回来共渡难关。” “要想学上乘的法,就要守定下的规矩,这是重要的条件之一。” 残相和拘牙这两个粗人能做到这种地步,路遥心中非常钦佩。 人不可貌相,两位粗犷的汉子,都有着一颗宽厚细腻的心。 要想修行,资源必不可少。 要想追寻安逸的生活,需要用实力来扞卫这份来之不易。 离部回归恬淡,就没有了晶石的来源。 晶石如今路遥不缺,给残相二人留下了不小的战略储备,就悄然地离开了这里。 给离部的诸多照顾,不是他想当救世主,也不是要他们为己所用,而是出于本心。 他向往这种恬淡逍遥的生活,这种美好,值得去追求,值得去扞卫。 或许,这就是重华帝君说的本性良善。 放下了这一份牵挂,路遥踏上了归程。 行进中,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红鸳的话少了许多,总是盯着自己的背影。 “呵呵,怎么了?少言寡语的,转性了?” “啊?没有,我觉得师尊是个令人敬仰的真人。” “真人?我怎么不觉得?” 红鸳满脸认真,用力的点了点头。 “没错,就是真人。你收我们做弟子,奉行有教无类,你就是我们的真人。” “你帮助那些可怜人,让他们获得了新生,有了活着的希望,也是他们的真人。” 路遥摇了摇头:“唉,那又怎么样呢,更多的人视我为敌人,视我为人族的罪人。” “不,那不是你的错,是他们的错,是这个世界的错!” 这个世界的错?这倒是个有新意的说法。 可它错在哪里呢?是修炼的复苏,力量的渴望,还是根植在灵魂的欲望与贪婪? 忽而,路遥停下了行进的步伐,眼神落在了不远处的山崖上。 那里有他的悲伤,有一段刻骨的记忆。 登上那处崖洞,还是曾经的模样。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满是伤痕的背影,看到了那纵身一跃的决绝。 不同的是,崖洞如今有了生机。 那是石缝里的几朵嫩黄,向着阳光倔强的生长。 失落如潮水,带来了心底的阵阵痛楚,身上的点点悲凉。 无可奈何的失去,成就了经久难愈的悲伤。 虚幻大千两茫茫,一邂逅,终难忘。 路遥披着霞光渡海之时,青木剑派来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访客。 身着一袭黄衫,眉间流转着一抹淡愁。 一经现身,就引来了整个青木剑派的目光。 木婉君已经香消玉殒,那她又是谁,为何这般的相像? 看到这个女子,青萝长老心思万般复杂,苦涩中夹杂着少许的安慰。 “姑娘姓甚名谁,来自何方,为何要进青木剑派?” 女子眉目似蹙非蹙,似愁非愁,看着青萝长老道:“木忘忧,来自海那边,不知要到哪里去。走到了这里,就想来看看。” “你姓木?” “嗯,应该是。” 应该?听起来为何如此古怪? 沉吟了片刻,青萝长老说道:“你要进山,我可以做主。如果你没有师门,可愿随我修行?” 盯着青萝长老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女子点了点头:“我愿意!” “好!元浩,带你忘忧师妹去山上木屋。” 元浩愣了愣神儿,小心询问道:“师尊,你说的木屋是?” “你说呢?” 木婉君死在了天元,了却了仇恨,青木剑派早已知道。 而她在山上的居所,被青萝真人划作了禁区,偶尔会去浅坐。 木屋一切如旧,如今等来了新的主人。 “忘忧师妹,这里的上一位主人是我的师姐,巧得很,她也姓木。” “对了,咱们师尊还有一位弟子叫路遥!” “路遥?” “对,路遥。不过他被逐出了师门,多年前就去闯荡天元了,并不在山上。” 对于青木剑派,路遥是个禁忌的名字。只允许被遗忘,不允许被提起。 修炼转向复苏后,遨来各个修行门派渡海打探,带回了不少的消息。 而那些消息中,关于路遥的最多。 青木剑派是庆幸的,当初驱逐路遥的决定,无疑是正确的。 哪怕有一天路遥惹得麻烦找上门,剑派也有转圜的余地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多方试探 渡海需要船,说到船,珍宝阁的楼船无疑是最好的。 对于珍宝阁,对如今的路遥来说,友谊注定要走到尽头。 不为别的,一个舜帝宝藏,一个巫支祁,足够将那点情分抹杀干净。 金沙滩风光依旧,几艘大船正准备渡海远航。 远远地,路遥和范通就看到了彼此。 一个淡然,一个惊讶。 “哈哈,范总管,多年不见你风采依旧啊!” “比不上你,搅起了天元的风雨,改变了天元的格局。什么时候到的遨来?来避难的?” “避难?当年杀了玄阴殿的长老,怎么避?一旦消息传到天元,岂不是害了遨来?” “呵呵,也对。世界乱的厉害,应该留一块苟延残喘的地界。” “希望吧,如今海妖作乱,这遨来四面环海,也不知道能有几天的安稳。” 范通遥望着大海笑道:“相比遨来的荒僻偏远,天元才是海妖的乐园,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什么事儿。” “对了,你既然不是回遨来避风头,那你回来作甚?” “没什么,取了些东西,这不又要搭乘贵宝号的楼船返回天元么。” “唉,别说我了。范总管,那几艘船吃水颇深,不知搜罗了些什么宝贝?” “哪有那么多的宝贝,一些金铁矿物罢了。准备运往碎星谷,冶炼锻造一番。” 一番寒暄客套,双方暂时作别,一方去了船头,一方入住了船尾。 简单的交谈,两边各有所得。 路遥回遨来取东西,是什么东西让他离开天元的局,远渡重洋专门来取? 同样的,路遥也是疑惑不解。 珍宝阁搜罗的是有价值的东西,靡费巨资运送金铁矿物去天元,到底是何目的? 养龙人的后裔,追寻舜帝宝藏,解封巫支祁,运营珍宝阁,究竟在谋划什么? 金铁矿物唯一的作用就是制作兵甲打造舰船,如果说是要支持人族和海妖的征战,这倒说得过去。 可珍宝阁存世已久,从未正面参与过各方的争斗,难道这次会例外? 假如这次珍宝阁参与进去,那么原因何在? 珍宝阁的本部藏身海上,龙吟和海妖也来自大海,君山范家是养龙人的后人。 这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盯着广阔的海面,路遥怔怔出神。 那些旋转的涡流,突然冒起的水花海浪,很明显是海妖在作怪。 可它们并没有贸然袭击大船,这就有些不对劲了。 要知道,自从海妖出现以来,大海上多的是船毁人亡的事件。 珍宝阁的楼船很特别,两端龙头龙尾,会是因为这个避过了海妖的攻击吗? 言多必有失,聪明人对待问题,大多是用眼看,用心分析,用行动来论证。 毫无疑问,路遥就是聪明人,很聪明的那种。 而在此时的天元,贪婪的海水已经吞没了梯云岭,渐渐向翠屏山逼近。 那里汇聚的人族修行者,像海边的灯塔一样,吸引着无数的海妖。 尝过了修士的血肉,海妖对那种味道已经欲罢不能,就像当初人族对蟹黄粥和飞鱼羹一样。 可惜的是,如今时过境迁,猎手和猎物的位置发生了改变。 在这种情形下,天道盟展现了大派的担当,派出了本部精英加入了两方的厮杀。 同样的,海妖的血肉让人迷恋,甲壳还是上好的材料,而且是取之不尽。 翠屏山的山崖上,两道身影面向大海,并肩而立。 “姐姐,那条龙似乎不在乎这些小妖的死活。如此耽搁下去,怕是会影响了咱们的计划。” 凤九笑道:“怎么了,你也有技穷的时候?” “姐姐说笑了,既然要借助对方的力量,怎么也得留些余地。再说了,个中隐情,也不能让外人知道。” “你说的是珍宝阁?” “没错,修炼开始复苏后,珍宝阁一反常态,格外在意那些金铁矿物。据我所知,不只是碎星谷,海外也有矿物源源不断的运来。” “那些海妖使用的兵甲你也看到了,制作之精良,比那些矮人一点也不差。” 苏心月的推断,凤九不置可否,眼神复杂的望向了天空。 “修士修炼,为的是逆天争命。其结果,就是引来各种的天罚。世人只知道天降雷火风,却不知还有人祸。” “当年风羲招来的天罚,就是人祸。修道者,头顶有一片天就已经难以逾越了,怎会容忍再多一个伏羲女娲?” “合道也就罢了,想着自己撑起一片天空,别说天不能容,形形色色的修道者也不答应。” 苏心月笑道:“所以他们招来了天妒人恨,所有顶尖的修道者都想着让他们散道归天。” “不过我不明白,他们究竟达到了什么层次,才惹来了那种程度的天怒人怨?” “呵呵,当然是触碰了道,掌握了一些法则,甚至有望开辟混沌衍生新世界。你不会以为真的是什么天机变数吧?” “当然,到了那种层次,说是变数也不为过。” “姐姐,那么路遥呢,腾蛇白矖呢?他们接连出现,到底在推动什么呢?” 凤九眉头微蹙,摇头道:“其中的蹊跷我也想不通,甚至连方向也没有。他们即像抛出来的饵,又像遮眼的迷障,可你就是无法忽视对方的存在。” “伏羲女娲和通天之间的关系,是一个贯穿时代的迷案。他们绝地天通,隔绝一方,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 “或许他们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所以重回天道世界,向过去复仇,再次挑战天道规则。” “呵呵,扯远了。要引出那条龙也不难,实在不行就焚天煮海,我就不信,听到了凤鸣他还坐得住!” “再等等,有人比我们还着急,或许她们就在这里。” 没错白矖就在附近,关注着两族征战的态势。 不只是她,妖离也赶到了这里。 “没回桃花谷?路遥呢?” “他有别的去处,暂时没回桃花谷。来这里没别的意思,虽然我不喜欢你,可也不希望那么早死。” “彼此彼此!” 珍宝阁的船很快,仅十余日,航程就已过半。 待在船上的日子是枯燥的,所以红鸳回归了大海。 一抹红影,一双鳞羽,在海面下隐隐可见,引领着海船赶往天元。 伫立在船头,范通啧啧称奇。 “她也是你的弟子,是海妖?” “嗯,没错儿!” “哈哈,你把陆上和海里的妖都收入门内,这是要和人族杠到底了?” 路遥哈哈大笑,畅快不已。 “收什么人入门,那是我自己的事,与他人何干?通天教可曾主动挑起事端?” “庸人自扰,自诩正道公义,说到底还不是嫉妒我的能力?越是这样,我越要反其道而行之。不止海里的,陆地上的,有机会的话,天上飞的收一收也可以!” 范通笑道:“有些道理,没有谁愿意有人站在自己头顶,一片天空就已经足够了。” “路遥,有没有想过和珍宝阁再续前缘?” 路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怎么,珍宝阁要大展拳脚了?怎么不选天道盟?” “让我来猜猜,世界的巅峰只有一个位置,所以天道盟成了你们的对手。可你们凭什么呢,难不成藏了一支奇兵?” “哈哈,所有小看你路遥的人都是愚蠢的,还好我们不是敌人。” “这可难说,是友是敌随形势而变,不走到最后,就难有定论。” “我当然没有问鼎天下的意思,不过也可能阴差阳错挡了你们的路。到那时,珍宝阁还不拿我当敌人吗?” 范通笑笑,没有说话,眼睛又看向了海里游弋的红影。 衣衫浮动,气机流转不息,已然表露了心迹。 大海里的红鸳玩兴很浓,像水中的飞鸟一般,追逐着那些成群的游鱼。 船上观望的路遥心情大好,时刻关注着那自由欢快的身影。 “范总管,那就是我向往的,守护的。不管是谁要破坏它,阻挠它,我都不答应。” “不答应又如何?生在天地间,就注定要受到各种约束。哪怕你能破开一切,难道还能翻了天?” 路遥笑道:“天的确很高,可那些修行者从来都没停下逆天的脚步。我也是修行者,追求逍遥,向往自由,想要活的通透,难免也要逆天而行。” “路遥,想逍遥自由,别人或许可以,但你做不到,因为你不是一人独行。只要你有在意的事,需要守护的人,你就永远得不到解脱。” “即使你站到了世间的最高点,你依然无法逍遥,因为无数人想把你从那个位置拉下来。每一个修道者,都是别人逆天而行的阶梯,哪一个都不例外。” 范通的见地,令路遥有些刮目相看,君山范家果然没有普通人。 “范总管,既然你看得明白,那么珍宝阁追寻的是什么?” “呵,没什么不能说的。珍宝阁从未想过一步登天,所做的一切都是在铺路,为后来者搭建登天的阶梯。” “只要范家后人不断绝,这阶梯总会越来越高,离天也越来越近,直到有人获得超脱!” 超脱,跳出天道的掌控,摆脱天道的束缚,是每一个生灵梦寐以求的事。 和他人不同,在这一点上,范家眼光足够高远,谋划也足够长久。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而在这一过程中,无数范家人成了默默无闻的垫脚石,这无疑很可怕! 第一百一十九章 巫支祁 踏上天元海岸,路遥便辗转奔袭赶往龙城。 迟则生变,他必须先一步找到巫支祁。 赶路途中,碰到了不少结伴而行的修行者,也得知了一些翠海城的消息。 人族和海妖还是开战了,不知道那几个旧友怎么样了。 巫支祁被困,重华帝君从未放弃过搭救的想法,也做了周密的准备。 可惜的是,营救还未开始,他就陨落在了九嶷山。 困住巫支祁的宝物来自天界,一个是神陨铁炼制的乌金链,另一个是束魂锁魄的金刚琢。 乌金链还好说,那紫金琢子可了不得,是一件有灵性的高端法宝。 据《山海志异》记载,金刚琢中的灵魂密码有万种组合,每一种组合都无比繁杂,和路遥想象中的灵魂芯片差不多。 心神沉入,仅仅只探查了几种组合,路遥就感到一阵眩晕。 他的神魂固然强大,可面对那种体量的数据,却依然是不够看,除非他能比得上超级计算机才行。 万种组合的灵魂密码,是压在路遥头顶的大山,也是一个巨大的书海宝藏。 一旦破解了它,掌握了它,那么灵魂芯片的构想就完成了大半。 夜色渐浓,行色匆匆的路遥终于赶到了洞庭,在旺财的指引下,潜到了君山之底。 “这段时间可有异常?” “有,经常有人潜了下来,在这附近徘徊!” 路遥指向那个孔洞:“里面呢?” “好像有人在沉眠,是个强者,水流随潜意识的运行而律动。” “哦?看来你在这里的到好处了。这样,你去其他水域搞些动静出来,闹得大一些。” “闹腾完就藏匿起来,不要来这里了。小心点,君山范家底蕴深厚,别被抓了去!” 闹事,旺财是专业的,无师自通。 洞庭湖出现了一尾青鲤,与其他不同,这尾青鲤很大,模样也有些特别。 每一次在水面腾越,都掀起阵阵水浪,整座洞庭都震荡不已。 很明显,这尾青鲤是成了精的。 于是进入洞庭的人多了起来,君山范家的人也行动了起来。 和别人不同,范氏是养龙人的后裔,在他们看来,这青鲤有化龙的可能。 “大公子,这青鲤不一般,似乎天生通晓御水的法门。或许是在这洞庭得了什么好处,沾染了残存的龙气。” “这么说,它有可能化龙了?捉住它,送去珍宝岛给我爹!” 八百里洞庭无风起巨浪,君山水底路遥也将乌金棒插入了孔洞。 石壁裂开,像两扇犬牙交错的石门,随着路遥的进入又重新合到了一起。 短暂的震动并未引来特别的关注,所有人都以为是那青鲤在作怪。 站在君山之巅,范统俯瞰整座青草湖,吩咐道:“青鲤可能进了青草湖水域,带上金丝网,把它找出来!” 看着那一片亮闪闪的网子,旺财掉头就跑,在远处打了一个水花,就在再没了动静。 而此时,路遥跟随棒子的指引,穿过了狭长的水道,进入了核心的区域。 九江之门,入海之口,果然所言非虚。 在它们的交汇处,路遥见到了传说中的巫支祁。 身高丈许,塌鼻凸额,白头青身,浑身肌肉虬结,双目自然闭合。 身上锁链缠绕,绑在了一个巨大的铁柱上。 在它的脖颈处,路遥见到了山海志异描述的金刚琢。 只见那琢子光华流动宛如活物,随着巫支祁的一呼一吸而一张一缩,神异非常。 而巫支祁之所以沉睡,就和这琢子有关。 长久的束缚消磨,已经让他的神魂孱弱不堪。 这种状态的巫支祁,让路遥大失所望。 不过从另一方面讲,也可以说是一个机会。 “丫头,这是你修炼水法绝佳的场所。你自行修炼,我有事要做!” 不出意外,路遥将在这处空间待上很长一段时间,。 时间越久,变数就越多,他耽搁不起。 虽然重华帝君做了准备,但那庞大的数据依然让他头皮发麻。 依照山海志异的指引,神识随着转动的光华进入其中,路遥看到了漫天繁星。 每一颗星辰都是一个节点,都是一个转动的齿轮。 星辰之间灵光相连,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是一个庞大的星辰迷宫,路遥需要从中找出七魄,定位三魂,之后取而代之,才能掌控这个金刚琢。 星辰光芒有的明亮,有的暗淡,还有的是一个个淡淡的影子,几乎涵盖了所有已知的星象。 星辰星象在道教之中有无比重要的地位,路遥通晓三千道藏,对这一些一点也不陌生。 金刚琢中的星象,包含了三恒四象七大星区,覆盖了五大五行方位。 其中三恒居中,四象位于四方。 而北斗七星围绕紫薇旋转,与玄武星宿的南斗六星遥相呼应,摄领二十八宿,定下了天地秩序。 北斗注死谓之七政,天之诸侯,帝之车架。 南斗注生,管理人妖灵神仙等生灵。 金刚琢运行的秘密,就藏在这三恒四象二十八宿之中。 天元的形势瞬息万变,人族与海妖争斗之时,妖族内部也接连发生了动荡。 火纹蟒一族与蛇鹫从来都不对付,眼见火纹蟒势力日渐强大,蛇鹫高层频频出入其他妖王领地,阻挠红袖整合妖族的计划。 为此,红袖招来了熊霸天。 “老熊,蛇鹫自寻死路,正好拿他们开刀,加快我们整合的步伐。通知熊山准备,择日绞杀蛇鹫一族!” “可以,不过那些家伙阴险刁钻,精通飞行之术,一旦有漏网之鱼,可能会泄露我们的计划。” “无妨,我会去金背雕领地走一趟,送些好处,再把蛇鹫领地当做战利品送给他们,不信他们不动心。” “再说了,即便有漏网之鱼,要想跨越千山万水,穿过人族区域找到那两个女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别忘了,人族和妖族是死敌。” 是的,人妖两族是死敌,上一次两族大战就在几年以前。 可以想象,一旦蛇鹫出现在人族领域,等待他的必将是层层阻击。 即使侥幸不死,见到了苏心月,那也要很长一段时日了。 送走了熊霸天,火鳞载着红袖穿行于山林之间,在一片山崖之下停了下来。 高崖上,一只大雕展翅俯冲,落地呈半人半妖之形,站在了岩石上。 冷锐的目光盯着火鳞,嘲笑道:“堂堂一代妖王,却被他人踩在脚底下,你的尊严呢,火鳞?” 火鳞头颅上的肉翅萁张,嘴巴里喷吐着阵阵烟气,怒吼道:“金风,你少在那得意!要想获得,就要付出,我心甘情愿。看你这态度,蛇鹫可是来过了?” “没错是来过,那又怎么样?我知道你们两族不对付,但那不是主要的。金背雕一族翱翔于高天,要我们做屈居人下的马前卒,想都不要想!” 啪啪啪,红袖此时笑着拍响了手掌。 “呵呵,说得真好,真的是太好了!” “没想到你这么有骨气,我想问你,骨气能当饭吃,还是能给你带来保命的实力?” “不怕告诉你,我要灭了蛇鹫一族,需要你的帮忙。” “你先别着急拒绝,先听听我的条件。一是丹丸,二是蛇鹫一族的领地,都可以给你。” “当然,这些你或许不在乎,那么真凤的血脉你也不在乎?如果是那样,你当我没来过!” 丹丸和领地这妖王的确不在乎,但真凤的血脉就不一样了。 “你胡说!哪里有什么真凤的血脉!” “呵呵,在这修炼复苏的时代,没什么不可能。火鳞能有如此大的进步,就是因为吞了百兽谷的飞龙真人,一头火蛟。” “哼,一头杂血火蛟能和真凤相比?” “呵!同为飞禽之属,听说过大风么?告诉你,大风已经复活了。你不觉得,夜枭那讨厌的叫声,和大风的诡笑很像?” 大风是真凤血脉,而那不入流的夜枭经红袖一说,还真可能和大风有些关系。 即便是所含的血脉再微弱,再单薄,那也是高贵的凤血! “我明白了,你说来说去真正的目的是夜枭,蛇鹫只是顺便除掉震慑妖族!” “没错,那么你拒绝吗?” 他能拒绝吗?当然不能! 金风当然垂涎夜枭的血脉,但他有更大的野望。 因为大风复活了,而且和通天教是对头! 不等金风答复,火鳞轻蔑的忘了他一眼,便载着红袖翩然而去。 几日后,金背雕和蛮熊两族打着调和矛盾的旗号,来到了蛇鹫一族的领地。 四方商谈之中,毫无征兆的三族暴起,对蛇鹫一族展开了压倒性的屠戮。 那蛇鹫一族的妖王生性机警,第一时间选择了逃遁,以重伤的代价逃过了金风的追击。 追击无果,金风脸色难看至极,望向红袖的眼神有些忐忑。 “啧啧,这就是你说的翱翔于高天?凭你的眼力,竟然没看出他隐藏了实力?” “哼,谁知道他如此狡诈!” “行了,别在那推卸责任了!他跑不了,身受重伤,人族区域是不敢去的,能去的地方只有一个!” 蛇鹫妖王当然没有贸然进入人族区域,而是逃到了三大禽族之一的夜枭领地。 第一百二十章 八方云动 大战的动静惊动了整个妖域,妖族本就处于弱势,内部生乱是各大妖王不愿看到的。 在他们纷纷赶往蛇鹫领地的时候,三大妖族已经将夜枭一族围了个水泄不通。 不止如此,随后赶来的月狼一族态度大变,彻底倒向了通天教。 果然,适当的震慑还是有效果的。 最让人意外的,是那些喜欢黑夜的吸血魔蝠,黑压压的一片,遮掩了整片天空。 “大人,我族不求别的,那些丹丸对于我族的作用极为突出,希望能多得一些!” “可以!” 煌煌大势之下,夜枭一族心如死灰,问出了他族心中的疑问。 “为何要对我族赶尽杀绝?” 红袖站在火鳞高昂的头颅上,笑道:“灭了蛇鹫,是我不喜欢他们。而你们,只能说是运气不好,受到了牵连。” “牵连?什么牵连,我不明白!” “多说一些也无妨,大风复活了,就在天元山那个女人麾下,现在明白了?” 夜枭一族的妖王脸色登时变了,发出了渗人的叫声:“什么,老祖复活了!?” 伴随着他的叫声,惨烈的屠杀也开始了,天空中下起了腥风血雨。 对于夜枭的绞杀,金背雕一族格外卖力,出动了全族之力。 自知在劫难逃,夜枭拼死为蛇鹫打开了逃生的空隙,尖声叫道:“找到老祖,为两族报仇!” 没过多久,厮杀就落下帷幕,夜枭妖王丧生在了金风爪下。 临死的笑声倾尽了他的全力,久久回荡在整个妖域。 远在翠屏山的大风心有所感,遥遥望向了西方。 “怎么了?”凤九问道。 “有血脉后裔陨落,能让我产生感应,应该踏入了乾元,成了妖王!” “哦,看来通天教各奔一方,有人留在了妖族。先不管他,搞定海妖再说!” 此时苏心月有些担心,说道:“姐姐,如果通天教和妖族达成了同盟,那么桃花谷和妖族就连成了一片,再要攻伐就不容易了。” “这些我知道,不过那条龙还是重中之重。他们的同盟是基于利益,而我们和那条龙是有共同的敌人。” “那些血脉低劣的妖族不足为惧,而那条龙不一样。他是女娲亲手镇压的,是曾经的龙族巨头之一。无论是身份,还是身上的潜力都是巨大的!” “准备吧,过几日出海!” 妖族内战的硝烟散去,金背雕和吸血魔蝠各有所得。 金风的收获最大,得到了夜枭妖王的尸身。 而吸血魔蝠也得到了不少的红尘丹,对他们这些藏身黑暗的嗜血者来说,红尘丹无异于天赐神药。 经此一役,蛇鹫夜枭烟消云散,妖域实力强劲的族群剩下了九支。 九为极,不多不少,刚刚好。 而这九支力量中,有五支已经彻底倒向了通天教,成了妖域中的大多数。 妖族要想生存,必须要团结。 尽管其他四族不情不愿,还是被动绑上了通天教的战车。 若论战斗力,那四族在妖域中是顶尖的。 尤其是蛮象一族,那是货真价实的太古龙象后裔。 作为妖族,对以御兽见长的百兽谷恨之入骨。 于是四大妖族开出了结盟的条件,覆灭百兽谷,绞杀剩余的四位真人。 对于这一点,红袖当然不会拒绝。 百兽谷的存在,是桃花谷的眼中钉。灭了百兽谷,就打通了桃花谷和妖域的联系。 日后一旦大规模征战,就有了广阔的转圜余地。 九大妖族达成了一致,红袖对征伐百兽谷信心满满。 因为她手里有一张王牌,人妖难分的魔狼真人。 而这魔狼真人,先被路遥禁了魂,又被妖离吓破了胆,已经彻彻底底成了通天教的看门狗。 数日后,魔狼真人返回百兽谷探查虚实,凤九和苏心月也离开了翠屏山。 大风鸟振翅高飞,来到了远海空中。 到了此地,凤九不再隐藏,火翼伸展扇动,整个海面燃起了火焰。 只见她的身影九天飞舞,嘹亮的凤鸣响彻天地间。 音波荡起了层层火浪,一波又一波越行越远。 不多久,海天尽头升起了沸腾的云层,像雪白的浪花滚滚而来。 龙吟起,凤鸣止,云层里探出了一颗硕大的龙头。 “骚狐狸,九凤?引我来此,是要战上一场?” 凤九嘴角上扬,笑道:“龙傲天,昔年三族大战是伏羲女娲的阴谋。说到底,他们才是罪魁祸首!” “三族得天独厚,生而有大能,占据了大部分气运。他们挑起了纷争,致使三族损失惨重,尤其凤族和麒麟几乎消失殆尽。” “他们此举,看似为人族的崛起铺路,实则是转嫁气运为自己正道!” “哼!这还用你说?老子为何会被镇压那么久,我会不知道?” “别废话,说正事,别耽误我享受血肉!” 苏心月见状,接茬说道:“我活着,那白矖却还没死。不只是她,腾蛇和通天也出现了,甚至还有九黎之主的女人!” 云海翻滚,巨龙现出了人形,一个面目冷硬的中年人。 凤九嘲笑道:“你怎么成了这般模样?” “你以为我愿意?当年我从地下水道逃走,到了一个岛上。让我没想到的是,岛上有一池龙血,池里还有一个吞了龙珠的人族。” “在他神魂不稳之际,我夺了龙珠,占据了他的肉身。” “那个人姓范,是养龙人的后裔,珍宝岛的岛主!” “你们引我出来,是要绞杀那几人吧?” “没错!” “没问题,不过要等上一等,等君山传来的动静。” “君山?” “没错,那里有一根定海柱堵住了入海口。一旦柱子移开,海妖可以自由出入内地!” 凤九笑道:“好,那我们该如何称呼你?” “君山范家的家主,珍宝岛的岛主,范遥!” 活音刚落,范遥挥出了破空一拳。 拳势又快又急,刚猛无俦,凌空破出了一条长长的通道。 “谁?白矖?” “是她,在七星龙渊镇压了那么久,对她在熟悉不过!” 奔行之中,白矖心中生疑:“他就是那条龙无疑了,可他怎么恢复得那么快,还有了完整的躯体?” “你问我?我问谁?不管怎么说,先找到路遥!” “他在哪儿?” “龙城!” 对于苏心月二人来说,龙傲天的新身份是个意外之喜。 一直神神秘秘的珍宝岛,原来是君山范家自己的产业。 珍宝岛底蕴之深厚不必多说,可这一切轻松的落入了鸠占鹊巢的龙傲天手上,真是造化弄人。 远海上传来的龙吟凤鸣,动静不可谓不大。 反应最为激烈的,莫过于君山范家。 “二弟,你带着碎星谷精炼的金铁出海一趟,看看父亲那边什么情况?” “大哥在担心什么?” 范统担忧的望向大海的方向,说道:“龙凤是世仇,凤鸣出现在大海,八成和父亲有关。” “父亲强行和龙珠融合,日夜沐浴龙血,虽有化龙之术,却并非真龙。” 范通笑道:“世间哪里还有凤?或许只是一些血脉后裔罢了。珍宝岛上有一支护龙卫,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话虽如此,还是小心些好。准备一下,早些动身吧!” 范通犹豫道:“有必要么?这样一来,会耽搁了返回遨来的行程。” “上次遇到路遥,我总感觉有些不踏实。” “你是说他的目的是舜帝宝藏?” “嗯,很有可能。他的身边有复苏的强者,虽然时过境迁,实力不复从前,但见识还是有的!” “既然这样,你更要早点动身。先确定珍宝岛的安危,然后转向遨来。” 远在西南的百兽谷,虽然已经面目全非,但仍有不少修行者驻留。 他们配合百兽谷的真人,时不时地向迷雾森林发起试探性的进攻。 腐烂和死亡的气息污染了这里的纯净,迷雾森林由外而内开始了枯萎和衰败。 而在桃花谷内部,司木和司空发生了激烈的争执。 “族长,长久下去,这里不攻自破。为何不杀出去,反而要龟缩一地,坐以待毙!” “司木,自从路遥来到了桃花谷,你就变了。你已经没有了以往的沉着和冷静,只有嫉妒和不甘!” “杀出去,你说的容易。在桃花谷,我们还有这棵大树做依仗。出去之后呢,整个精灵族群都暴露在世人眼前,到处都是潜在的危险。” “那些人族修行者在纯狐的蛊惑下,把我们看作敌人,当做了良药。一旦我们深入内陆,很快就会陷入人族修行者的汪洋大潮,那时怎么办?” “我们是要复仇,但不是要去送死!那个路遥神秘莫测,司藤既然选择了他,那么必然有其道理。” 争执过后,司木渐渐冷静了下来。 而这时,妙真带来了红袖的消息。 于是,桃花谷内厉兵秣马,整军备战,做着战前最后的准备。 另一边,长久的消失之后,魔狼真人带着满身伤痕逃回了百兽谷。 那些伤痕是实打实的,啸月下了狠手,非常的触目惊心。 “怎么伤成这样?” “通天教有一狼妖,他善于追踪,对我恨之入骨!” 魔狼的说法,幽云真人有些怀疑。 “他们不是应该逃命,或者关注两大派的人吗?为何盯着你不放?” 魔狼眼放幽光,毛发耸立,盯着有云真人龇牙咧嘴。 “为何?还不是因为我这副模样,还不是因为移魂之法!” 第一百二十一章 百兽谷陷落 暂时打消了怀疑,魔狼投入了对桃花谷的袭击之中。 攻击之凶狠,态度之积极,很快就消除了所有人的怀疑。 月黑风高杀人夜,半月之后的夜里,桃花谷精灵大规模出动,对百兽谷发动了袭击。 箭雨如流星过境点燃了进攻的号角,角马的奔腾,在黑夜中格外的深沉有力。 一时间,日常隐匿的修行者纷纷现身,浪潮一般和精灵卷到了一起。 看到这种情形,司木心中泛起了凉意。 他没想到,人族修行者有如此的忍耐力,在这片地方隐藏了这么强的实力。 见目的已达到,精灵吹起了收兵的号角。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弄得对面不明所以。 而在此时,另一侧大地震动,袭来了滚滚妖气。 尖啸嘶吼此起彼伏,九大妖王悉数到场,毫无征兆的发起了攻击。 天上有飞禽,地上有走兽,通天教加上妖族主力,形成了压倒性的优势。 厮杀血腥残酷,新仇旧恨叠加,交织出浓厚的血雨腥风,一发不可收拾。 上天不得,入地不能,森林不能进。 血腥的屠戮持续了半夜,直到天色泛白才告一段落。 这一场大战,规模之大,破坏力之强,比多年前的两族大战还要惨烈。 到处都是人与妖兽的残肢断臂,各种血液交织在一起形成了道道血河。 再看那迷雾森林,已经在强力的冲击下所剩无几,隐隐都能看到桃花谷里的那颗巨树。 “大人,除了幽云真人,百兽谷已经尽数覆没当场!” “跑了?” “大人放心,金风和魔狼已经去追了,跑不掉!” 没过多久,空中传来了雕鸣,幽云真人的尸体被扔了下来。 修士的血肉是妖族的战利品,那种场面红袖不想看,转身进入了桃花谷。 而魔狼真人没那么幸运,眼睁睁的看着妖族啃完了最后一块血肉,咬碎了最后一块骨头。 多重打击之下,魔狼真人对通天教着魔一样的恐惧,深入灵魂的顺从。 当滚滚妖气没入了山林,魔狼真人对那些碎肉骨渣产生了渴望。 有了第一口,就有第二口。渐渐地,狼性战胜了人性,眼睛里流露出对于血腥的贪婪,就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是狼还是人。 远远地,有两个人看到了这地狱一般的场景。 来的不是别人,是藏身春归的刀不归和杀手唐二人。 大战太过惊天动地,直到硝烟散尽他们才敢来查看。 狼性战胜了人性,魔狼的警觉性大为提高,瞬间察觉到了不速之客,发出一声狼嚎,就开始了凌厉的攻击。 刀不归二人虽然实力不凡,可哪里是魔狼的对手,很快就到了岌岌可危的境地。 危急时刻,啸月及时赶来,止住了双方的攻势。 “住手!” “咦?怎么是你们?” 刀不归神情激动,却是闭口不言,回话的是杀手唐。 “一言难尽,翠海城陷落,我们遭到了两大派的围杀,刀不语陨落了!” 啸月顿时了然,猜到了二人的来意。 “这么说,你们是来找教主的?” “没错,就是不知道如今的路遥还会不会收留我们。” “教主不在,我做不了主,我去禀报护法,你们稍等片刻!” 不一会儿,啸月红袖联袂前来,妙真随行一侧。 “你们的来意,啸月已经告诉我了。你们应该明白,当初分道扬镳是为了不牵连到你等。” 杀手唐苦笑道:“这点刀不归说过,所以我们留在了翠海城。” “但那两大派并没有忘却曾经的牵连,海妖攻城之际,他们在翠海城围杀我们。” “结果刀不语死了,刀不归选择闭口不言,修炼一口刀罡。” “还有,平谷剑阁的苍木死在了刀不语手上,我们没有退路了。” 这种结果,令红袖有些唏嘘,叹道:“好吧,随我进桃花谷吧,一切等路遥归来再说。” 穿过迷雾进了桃花谷,二人见到了传说中的精灵,看到了参天大树,也遇到了妙真和熊霸天。 百兽谷陷落的同时,海水也淹没了翠屏山。 苏心月和凤九自始至终都不在意人族的死活,尤其是凤九,作为龙汉大劫的幸存者,对人族有着深深的厌恶。 不着痕迹的送些人族血肉给海妖,二人乐见其成。 因为对于那条龙来说,他同样的讨厌人族,他也是当初的幸存者。 不过她们的做法,还是带来了反弹,天道盟内部出现了流言。 作为两派之主,不留守山门防备通天教,反而亲临两族战场,引起了两派弟子的质疑。 另一方面来自天道盟的盟友,二人实力强大,却并未在战场上出过手,一直袖手旁观,引来了诸多不满。 拿捏人心对苏心月来说轻而易举,仅仅几句话,就打消了所有的疑虑。 “海妖虽然很多,但实力并不是很强,遇到难缠的对手,我们自然会出手。” “修炼复苏的时代,天元并不是修行者的终点,只是一个起点。与海妖的厮杀是一种磨炼,如果连这关都过不了,何谈将来?” “还有最主要的一点,这段时间以来,通天教的妖女一直在附近徘徊。我们需要防备她们,不能轻易被海妖束缚了手脚!” 数日之后,天道盟的人带来了百兽谷的消息,一时间人心惶惶。 这边海妖登岸,那里妖族作乱,天道盟的去留成了一个难题。 虽然苏心月智计百出,在百兽谷埋下了后手,但妖族来势之快,实力之强,还是出乎了意料。 那一战百兽谷覆没,天道盟折损不少,就是两大派的精英弟子也多有陨落。 尽管这些只是棋子,但这样的损耗还是让实力的天秤发生了倾斜。 “慌什么?准备一下,择日启程,先去弹压桃花谷和妖族!” 这一次,跟随出山的姬长安提出了异议。 “山主,如今海妖泛滥,频频进入陆地作乱。就这么离去,怕是会引起天元人族的不满。” “姬长老,我知道你刻在骨子里的人族担当。但事有轻重缓急,海妖登陆但暂时无法深入,而妖族不同,他们和桃花谷连成了一片,可以随时深入天元内陆。” “桃花谷的外围屏障几乎损毁殆尽,你就不想去看看那棵大树,不想为剑山弟子报仇?” 姬长安苦笑道:“我当然想,可那并不容易。妖族势弱,偏居一隅生存,不会主动进犯人族。可多年之前的两族大战,挑起了新的仇恨。世界广袤,我们无法将他们彻底歼灭,仇杀将世代绵延。” “天元不止我们这些修行者,更多的是修为孱弱的普通人。大战兴起,最终遭殃的是他们。” 苏心月笑道:“长老多虑了,之前或许可能凡人遭殃,但现在不一样。” “妖族既然和通天教走到了一起,自然会受到路遥的约束。” “咱们和路遥纠缠,已经有些年头了,你可曾见他利用凡人对付我们?” 姬长安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的确,还真没有!” 遥遥望向远方,苏心月冷笑道:“天下想要太平,必然有一方占据绝对大势。各方都强,那么必有争斗!” “不管想与不想,要长治久安,必须将强势打压成弱势,否则必然祸乱不断!” 苏心月的说辞,让人无法辩驳,因为那是无数年积累出来的经验。 无论在哪里,都是强者征战天下,统治一方定下秩序,从而芸芸众生在秩序下追求安逸。 两强相遇必有一争,更何况这里岂止两强?争斗是早晚的事。 姬氏后人跳出来质疑自己,苏心月心里泛起了杀机。 杀他不难,要悄无声息的杀掉他,那就不容易了。 “姬长老,你心忧人族未来,那么更要竭力斩妖除魔。剑山就不要回了,我会传令之前厚土峰的旧部助你,同我等一起去弹压妖族。” 姬长安点了点头:“也好!” 自始至终凤九冷眼旁观,眼角的余光一直留意镇元山子归的反应。 和姬长安一样,子归也是古族之后。 不同的是姬长安是周祖之后,子归是人王嫡孙。 对于苏心月和凤九而言,她们只是天元的过客。 把持两大山门,只是为了掌控天元对付路遥而已。 如果有一天离开这片世界,那么这两大派的山主,必然一方是姬长安,另一方是子归。 这两大姓自古以来就是争夺权利的对手,培养这两大势力,算是留给人族的一份礼物。 凤九对人族的仇视根深蒂固,于是想出了这个让苏心月赞叹的计谋。 事实也是如此,在刻意的安排之下,这两人已经是两大派的二号实权人物。 定下计划,天道盟开拔。 不过在前往西南之前,她们要去龙城走一趟。 君山洞庭是九江之门,入海之口。 打通了入海之口,海妖将会摆脱大海的束缚,出入天元大部分地方。 如果一切顺利,君山洞庭将会是海妖在陆地最大的中转站。 海妖的实力或许不是最强的,但那恐怖的数量绝对是首屈一指,在天元没有之一。 所以,苏心月对西南的损失并不在意。 第一百二十二章 龙城风云 天元风云变幻,十几年来动乱不断。 先是人族与妖族的大战,后有桃花谷之争,百兽谷的覆灭,再到海妖上岸作乱。 这每一次动乱,都让天元局势的发生了改变。 在生灵的诞生与陨落之间,天元却逐渐昌盛,并没有因动乱走向衰败。 而龙城,在短短时间内成了天元的焦点之一,是因为一则传言。 君山洞庭,养龙之池。天元龙城,龙兴之地。 年前的一声龙吟,宣告了龙族的归来。 龙城又起了这种传言,不禁让人浮想联翩。 于是,一段时间以来,龙城来了许多不知来历的修行者。 他们实力强劲,个个都是独当一面的存在。 君山之上,范统遥望龙城神色凝重。 “查的怎么样了?” “大公子,已经有些眉目了。流言起始于一个相士,不过那人已经隐藏了起来,一时寻觅不到他的踪迹。” “龙城来的外人呢?” “来历不明,声名不显,应该是一些避世清修的古族遗民。” “两大派的人都哪里了?” “估计三日后抵达龙城,两大派的山主以及护法神兽都在。还有天剑山的姬长安,镇元山堂的子归随行。” “对了,修罗殿那边也有动静,不过动向不明。” 范统沉思片刻,眼神归于平静。 “这样,调一队护龙卫进驻君山,以防不测。另外,传讯二弟加快进程,追查那相士也不能放松!” 龙城风起云涌,吓得旺财瑟瑟发抖。 这几个月,他一直东躲西藏,再也没有之前的嘚瑟劲儿。 好在两位护法及时赶来,才让他长舒了一口气。 一番询问,二人知道了前因后果,不过心中也升起了疑惑,这君山之下到底困着什么人? 外面的种种,路遥和红鸳二人无从知晓。 一个沉溺于玄妙的水法,一个专注于灿烂的星空。 三恒四象二十八宿,加上种种星官数量庞大的辅星,构成了一幅完整的星象图。 心神游弋其中,路遥有种奇怪的感觉,金刚琢内的星空和现实一一对应,恍若真实。 更为玄妙的是,在那些星辉的洗练下,他的神魂并未感到疲惫,反而更加的充盈。 此时他终于明白,金刚琢内的星光,正是来源于外面满天的繁星。 三魂定三恒,七魄对七星,五脏应五方,一切妙不可言。 因而,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个金刚琢是活的。 勘破了其中奥妙,路遥松了一口气。 他接下来要做的,只有一件事,以自身三魂点亮三恒对应的星辰。 命魂掌五脏六腑七魄之运转,命魂点亮,则水到渠成。 外面,君山范家强势封锁了八百里洞庭,珍宝阁展现了从未有过的强硬。 而这种做法,无疑是对传言的一种肯定。 于是流言又起,海妖精良的兵甲来自珍宝阁,君山范家是养龙人后裔,他们可能和御使海妖的龙有牵连。 伴随着流言的散布,龙城的外来者也越来越多,局面也越来越复杂。 当天道盟,修罗殿,岐黄山庄的人马齐聚龙城之际,新的传言又出现了。 君山范家先祖刘累,是刘祖丹朱之后。珍宝阁一直在找寻舜帝宝藏,意图解封奇妖巫支祁,为将来统一天下做准备。 这则消息传出后,瞬间引爆了整个天元的局势。 那些隐世的古族遗民纷纷现身,陆续出现在了龙城之中。 接二连三的重磅消息,彻底打乱了天道盟的计划,推迟了挺进西南的步伐。 “姐姐,重华帝君是人族最后一位大帝,他的宝藏非同小可。尤其是他的重瞳,还有与之相关的巫支祁,更是重中之重。” “怎么,你想和那条龙争一争?” “倒不是想和他争,我是怕落到别人手中,尤其是路遥他们!” 凤九远望君山说道:“路遥自带一份气运,落到他手中也不是不可能。不过就算他得到,对他也不见得是好事。” “龙城里来的那些遗老遗少,他们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往上数几代可以称得上是一家人。” “虽然权力的争斗血腥残酷,但真要是宝藏落到了外人手里,他们肯定会暂时摒弃仇恨,选择联合对外!” 凤九口中的遗老遗少,两大派中就有,姬长安和子归就是。 他们是正宗的古族,沿用着宗姓,与那些分支有着本质的不同。 而在天元,也有明面上的古族势力,最具代表性的,便是路遥坑过的岐黄山庄。 岐黄山庄虽然不参与纷争,一心精研丹药经方,可无论哪一方,都不能无视它的存在。 岐黄山庄的庄主姬周,便是周祖姬弃的直系后人。 这个失落的世界,在脱离大世界许多年内,一直没有人族皇朝的建立,其背后的原因,就是那些古族相互倾轧制衡的结果。 在那逝去的岁月里,在那世人看不见的地方,古族之间的对抗从未停止。 如今,一个舜帝宝藏,龙兴之地,让他们纷纷从后台走到了明面上来。 眼见形势越来越复杂,妖离差遣旺财火速赶往桃花谷求援。 可以想象得到,一旦路遥解封了巫支祁,所有的矛头将会同时指向他。 到时候,通天教将会面临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 而随着修罗殿的到来,龙城的局面变得诡异了起来。 修罗殿源自九黎一脉,与这些古族天生处于对立的位置。 于是整个龙城,像是恩怨情仇纠缠的一团乱麻,分不清敌友,辨不明是非。 作为天道盟名义上的盟友,北辰面见了苏心月和凤九。 “两位停留龙城,是要驻足看戏,还是要趟一趟这浑水?” 苏心月意味深长的盯着北辰,笑道:“兼而有之,你呢?” “修罗殿的出身,二位明白。我们来此,一是争一争,二是搅一搅。” “当然还有第三,妖离一把地狱火毁了我一部,所以要报仇。” “无论舜帝宝藏,还是那巫支祁,都足以吸引通天教前来。时局混乱,各方都有机会,他们不会放弃这个可以壮大自身的时机。” 凤九对北辰的说法不置可否,问道:“那么,你来见我们,究竟想要什么?” “对付通天教,咱们站在一条线上,自然不必多说。修罗殿是来要个承诺,倘若和那些古族发生冲突,希望两位帮忙或者观望。” 修罗殿存在许久,在这个世界埋下了不少眼线。 他们自然知道姬长安和子归是谁,也了解古族间错综复杂的关系。 时间过了那么久,他们和任何一方都有合作的机会,也和任何一方成为敌人的可能。 当然,成为敌人可能性最大,因为他们属于不同的古老派系。 在各方势力搅在一起的时候,那个散布传言的相士又出现了。 一方案几,一支素幡,这次他出现的地方,是各方势力呼应的中间。 相士不是来卜卦看相的,而是充当起了说书先生。 环顾那些盘踞一方的修行者,相士笑道:“鄙人一席笑言,打扰了隐世豪族的避世清修,实在是抱歉的很。” 一龙纹袍服的中年人,冷冷的看着他,问道:“你是何人,散播这些消息,究竟是何目的?” 相士无视对方的威压,淡淡说道:“在下鬷夷,豢龙氏唯一直属后人。吐露这些秘辛,目的只有一个,复仇!” “复仇?向谁复仇!” 鬷夷打量着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修行者,轻笑出声:“黄龙纹,你们是夏族,就是不知道来自羽山还是龙门山?” “哦,那边金凤纹饰的,想必是周族了。” “说到复仇,众所周知,养龙人刘累是豢龙氏的弟子。而豢龙氏的没落,就是这个弟子干的好事!” “可他为什么这么干呢?因为刘累是丹朱后人,为报传位之仇,投靠了当时如日中天的禹王一脉。” “刘累所养二龙,其一是禹王座驾冒充,实力极为强大。世人传言,重华帝君喜食龙肉,从而遭到龙族报复受伤殒命。却不知大帝身怀重瞳,手持帝剑,岂是那些杂血龙族可以匹敌的?” “这一切,说到底是一场夺位的阴谋。其参与者有丹朱后人,禹王,甚至还有他人!” “哈哈,重华帝君一代大帝,道德之祖,最终命丧权力小人之手,何其悲哀?” “我族蒙受帝恩,虽惨遭屠戮仅剩一人,也要为己为天下挣一分公道!” “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到了禹王那里,却成了一家的天下,活该早早为商所灭!” 说到此处,鬷夷仰天狂笑:“舜帝宝藏是真的,巫支祁也是真的,你们这些古族你灭我,我灭你更是真的!” “重华帝君的宝藏就在那里,重瞳和帝剑也在那里。那么你说,你们会不会为之打生打死,我这算不算复仇?哈哈哈哈.......!” 疯癫张狂的鬷夷,揭露了那段阴暗的过往,解封了那尘封许久的仇恨,也激起了那些古族的杀意。 片刻之间,豢龙氏唯一后人,在周遭重重威压之下开出了绚烂的血雾之花。 这是鬷夷布下的阳谋,那些人明知其中利害,还是会情不自禁的跳进去,并且义无反顾。 第一百二十三章 猿啸天 鬷夷化作血雾消弭于尘世,却也把古族之间的恩仇从幕后推到了台前。 于是形势发生了一系列的转变,先是羽山和龙门山两支夏族后人进了君山,后有周族之人密会了岐黄山庄。 但奇怪的是,安身两大派的姬长安和子归不为所动,一直留在了各自的营盘之中。 自始至终,覆灭夏族统治的商族一脉未曾露面,仿佛置身事外不为所动。 这一点,包括两派山主在内的所有人都深思不解。 商周丹朱三族,同祖不同宗,商周又有世仇,按理说不该如此。 如果说是为了应对禹王一系,彼此间搁置了宗族之恨,未免也太过牵强。 唯一说得通的,就是周族和岐黄山庄摆在了明面上,与范氏和夏族走向了对立,商族选择坐山观虎斗。 重华帝君是帝婿,往远一点说,和三族是一家人。 而丹朱一脉勾结外人,和禹王一系走到一起,已经背叛了同祖之情。 背叛,无论何时何地,都是无法被容忍的。 同样坐山观虎斗的,还有隐而不发的修罗殿。他们和那些古族隶属不同的古老派系,是世代绵延的敌人。 此等局势,凤九和苏心月乐见其成,一旁看戏之余,时刻警惕着随时可能出现的通天教。 极少有人知道,在人族长久的恩怨变迁史上,二人扮演了什么重要的角色。 而在君山之底,耗时数月之久,数次动用重瞳之力,路遥的黑发增添了缕缕灰白。 慧极必伤,他也换得了想要的结果,破解了金刚琢的奥妙,完全掌控了它。 紫金色的金刚琢离开了巫支祁的脖颈,却又套在了他的额头上。 历尽悠久的岁月,巫支祁睁开了茫然的眼睛。 那些零碎的过往风暴一般席卷了孱弱的神魂,金色的瞳仁四周泛起了火红。 身子蠕动,锁链嘎嘎作响,他看到了不远处的路遥。 “弱小的人类,禹王派你来的?” 路遥摇了摇头,仔细端详着苏醒的巫支祁。 见路遥否认,巫支祁慢慢转动眼球,活动着僵硬的面颊,接着问道:“不是?那你怎么唤醒我的,是重华派你来的?” 见巫支祁慢慢接续起一些散碎的记忆,路遥小心的说道:“唤醒你的的确是我,重华帝君我也见过,不过他已经羽化了。” “羽化?他成神灵了?” 路遥呆了呆,继续摇头。 “不知道,或许是消亡了。” 话音刚落,巫支祁顿时暴躁了起来,扯得锁链发出刺耳的声音。 下一刻,头颅和灵魂的疼痛让他又安静了下来。 “你做的?唤醒我,又束缚我,你是怎么办到的?” “的确是我做的,至于怎么办到的,不能告诉你。” 巫支祁压下了将要爆发的怒火,眼睛里满是不甘和愤怒。 “弱小的人类,你说你见过重华,如何能证明!” 证明?不出意外的话,重华帝君已经消亡了,该如何证明? 思来想去,路遥眼睛一亮,从云纹戒中取出了乾坤玉露。 “重华帝君说过,你们曾有过约定,要共饮这乾坤玉露,你没忘吧?” 路遥的话,让巫支祁瞬间由愤怒转向了黯然。 “那个身份显赫的人,却有一颗迂腐顽固的心,又怎么会是那些人的对手。” “也罢,让我饮尽这这乾坤玉露,了断这段夙缘吧!” 路遥没有拒绝巫支祁的请求,因为自己算得上是重华帝君的传人,同样也是重诺守信之人。 他亲手执壶,香气四溢的酒线落入巫支祁的口中。 神奇的是,小小一壶,却足足倒了约莫半个时辰,才流尽了最后一滴。 舔了舔嘴唇,巫支祁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弱小的人类,你没尝过乾坤玉露?” “没有。” “呵呵,你也是个顽固不化的人。” 路遥意识到不对,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哦,没什么。只不过这乾坤玉露是仙酒,饮此一壶,我恢复了些许实力而已!” 没得意多久,巫支祁觉得头颅一紧,神魂又开始疼痛难忍。 他龇牙咧嘴的吼道:“够了!仙酒虽美,却不是你能碰的,一口就足以撑爆你!” 路遥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你这泼猴,真他么不老实!一口撑爆,我不会喝一滴?” “再说了,老子是重诺守信之人,会惦记那乾坤玉露?” 不惦记?自欺欺人罢了,那可是仙酒,存在于书上的东西,路遥都要悔死了! 眼见巫支祁神色萎靡,路遥不再催动金刚琢,开始谈起了条件。 “喝也就喝了,原本也是留给你的东西。本来你就要身死道消,或者成为他人的看门猴。” “现在我解救了你,你该怎么报答我?” 路遥的说法,巫支祁嗤之以鼻。 “成为他人的看门猴,和成为你的有啥区别?” 路遥想了想,郑重其事的说道:“有,跟着别人,你可能去争霸天下。跟着我,你或许会大闹天宫?” 巫支祁脑子一下有点转不过来:“天宫是哪?天界?” “额,对,天界!” “行,当你的看门猴也可以,反正那些天兵天将我也杀过。不过我有个条件,那酒壶你得给我。” 路遥这会儿学聪明了,嗖得把酒壶收进了云纹戒,笑道:“还想诓我?说说这酒壶,说不定以后分点好处给你!” 见计谋失败,巫支祁也不懊恼,恹恹地说道:“那酒壶叫酒仙瓶,能转化真露成美酒,应该炼入了酒仙虫。酒壶虽说不大,却能装得下八百里洞庭。” “小子,你捡到宝了,酒壶能困住水中生灵!” 卧槽!巫支祁不咸不淡的话,差点让路遥惊掉了下巴。 不用说,这酒仙瓶和那金刚琢一样,并不是凡间存在的东西! 消化了好长一段时间,路遥才把脱臼的下巴合上,美滋滋的笑道:“算你老实,不过即便如此,金刚琢还是要套在你头上。什么时候解除,得看你表现!” “对了,仙酒你也喝了,实力恢复到了什么水平?” 巫支祁仔细体悟了一下,无精打采的叹道:“弱得很,用人族的话说,刚入乾元。” 堂堂上古第一奇妖,麾下曾有十万妖仙,如今仙酒喝过了,仅仅恢复到乾元,还是刚入? 唉,乾元就乾元吧,这反倒说明他潜力大! “我说巫支祁,既然成了我的看门猴,那我有必要介绍下自己。” “我呢,叫作路遥,通天教的教主!” 巫支祁感觉脑回路有些跟不上,质疑道:“就你,教主?还通天?” 虽然这次没说弱小的人类,路遥还是觉得尊严受到了伤害。 “通天怎么了?还有人说我长得像通天呢!我实力是差了点儿,可架不住我运气好!” “虽然你顶了个偌大的名头,但在本教依然是个晚辈。腾蛇白矖听说过吧,她们复苏了,正是本教护法!和公孙大战的黎贪听说过吧,不好意思,他夫人妖离也是本教护法!” 这几个的名头,巫支祁当然有印象,顿时收起了小瞧之心,问道:“没了?就她们几个?如果真是她们本尊,那通天教确实厉害!不过,这人员也太单薄了些吧?” “不是我小瞧你,当年我麾下可是有十万妖仙!” 通天教人员单薄是事实,路遥不免有些尴尬。 “当然不止她们,还有一头狼,一公一母两条鱼!你以为这就完了?还有一头人狼,一个人妖,一头熊!” “那熊可是了不得,你全盛时期都不一定打得过,熊霸天听过吧?” 路遥数完了通天教的人员,巫支祁嚣张的气焰消退了许多。 腾蛇白矖他只是听说过,虽然鼎鼎有名,却并未太过看重。 可妖离和熊霸天就不同了,那可是能和公孙掰腕子的猛人,也曾经是屠神如杀狗的存在! 或许是刚苏醒的缘故,巫支祁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路遥的脑回路。 “的确厉害,放在他们巅峰时期,足以争霸天下了!不过冒昧问一句,通天教中怎么就没个正常的人呢?” “咳咳!本教奉行有教无类,专门教导你们这些妖孽,正常的本教主看不上!” “有道理,那么通天教的对手呢?” 路遥有些尴尬,背负双手,抬头仰望,给了巫支祁霸气一个背影。 “放眼天地间,到处皆是。在这个世界,单单复苏的对手,就有不少。” “比如九尾狐和九凤,司弈斩杀的九头蛇和大风,以及大部分人族修行者!” 望着那个背影,巫支祁莫名想笑,这个人实在是太古怪了。 “那个路遥教主,我现在想退出还来得及不?” “嗯!?你说呢!” 路遥正了正神色,感受着君山的动静,说道:“长话短说,入不入通天教由不得你。我虽然依然束缚着你,却救了你的性命,给了你获取自由的机会!” “诚然,通天教对手数不胜数,但也说明了本教的潜力。” “救命之恩,恩同再造。出了这里,我就是你的师傅,而你是我的徒弟。” “戴上了金刚琢,你不再是奇妖巫支祁,而是我路遥的徒弟猿啸天!” 很显然,巫支祁是不情愿的,可恩同再造不是假的。 “师傅?不是该叫师尊么?” “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别人叫师尊,你得叫师傅!来,叫声师傅听听!” 巫支祁哼哼唧唧墨迹了半天,还是放下了大妖的尊严,叫了一声:“师傅。” 路遥顿时喜笑颜开,觉得前路不再孤单无趣,应了一声:“悟空!不,啸天,师傅在此!” 悟空????? 第一百二十四章 悲歌伤不停 收服了巫支祁,路遥觉得未来的路上多了不一样的色彩。 西游记的唐僧,跨越千山万水求取得真经,历尽了艰险。 而自己要穿过层层世界,寻觅前世今生,探寻世界的秘密,也是生死难料。 虽然僧道不同路,可面对的艰难困苦却是相似。 路遥解封了巫支祁,红鸳也停止了修炼,躲在路遥身后,偷偷打量这个妖怪。 一把拽出鬼头鬼脑的小丫头,路遥笑骂道:“怕什么?以后,他就是你的师弟了。” “记住,他叫猿啸天,别叫错了呦!” 红鸳呆了呆,指了指高大的巫支祁。 “他,师弟?” “嗯,没错,是师弟。虽说他比较厉害,可谁叫他入门晚的呢?” 师弟就师弟吧,巫支祁翻了个白眼儿。 “你们躲开点儿,我猿啸天要脱困了!” 没了金刚琢的束缚,猿啸天双手指诀如风,看得路遥眼花缭乱。 只见那锁链如灵蛇般游动,缠过腰腹,绕过肩头,在猿啸天的上身,形成了半副锁链铠甲。 高大的身躯,爆炸的肌肉,粗狂的锁链半甲,腰间三股攅丝狮蛮带,脚踏万里踏云靴,一副混世魔王的模样。 收走了锁妖链,猿啸天凶相毕露,手持乌金棒仰天狂啸。 与此同时,君山震动。定海柱拔地而起,贯穿了整座君山,拖着长长的焰尾,没入了深远的天空。 烟尘散尽,洞窟里跃出了一大两小三道身影。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路遥,红鸳,猿啸天。 看清了三人模样,范统眼中满是悔恨和不甘,怒火烧红了他的眼睛,冲破了他的喉咙。 “路遥!你坏了我君山范家的好事!” 君山的震动,范统的怒吼,引得龙城之人纷至沓来,齐齐涌向了山头。 顾不上这些犯境的修行者,范统没有了往日的优雅从容,声音阴冷而低沉。 “路遥啊路遥,我范统自问待你不薄。到头来,没想到是你坏我好事!看来,舜帝宝藏尽入你手了?” “机缘天定,纯属巧合。我既然得了机缘,就准备承担这份因果。” “范总管,舜帝宝藏,是重华帝君弥留之际传承与我,并非我路遥巧取豪夺!” 范统环顾四周,阴恻恻的笑道:“你们都听到了?宝藏就在路遥手上。不管你们是为了仇怨,还是为了宝藏,都要在灭了通天教,杀了路遥后再说!” 意外的是,范统的挑唆并未获得一呼百应。 宝藏只有一个,打生打死之后,花落谁手还很难说。 他们渴望宝藏不假,但他们并不傻。 随着周族和岐黄山庄撤往龙城,君山上只剩下了范氏,夏族,修罗殿和天道盟。 人人都想做渔翁,没人想当鹬蚌。 或许是吃定了路遥,范统看向天道盟方向。 “二位山主,路遥近在眼前,你们怎么说?” 苏心月和凤九对视一眼,笑道:“我们只对通天教感兴趣,至于宝藏,落到谁手就是谁的,我们不会抢夺。” 话音落地,一红一白两缕剑光划破了天际,在君山炸裂了开来。 烈焰狂风紧随其后,雕鸣兽吼纷至沓来。 瞬息之间,天元的顶尖战力,在这八百里洞庭之上展开了对决。 白骨伴随河水去,黄云犹傍郡城低。 君山崩碎,洞庭滚沸,末日降临龙城。 面对突如其来的增援,几方搁置争议连成了一线,争取一举歼灭通天教,毕其功于一役。 山上,湖面,天空,各方绞杀在一起。 灵气嘶吼,兵刃争鸣,鲜血染红了天空,尸体坠落如雨。 很快,双方顶尖战力各自锁定了对手。白矖对上了苏心月,妖离熊霸天找上了凤九和修罗殿。 红袖火鳞以二对一力战九头蛇,金风和魔蝠妖王围攻大风鸟。 而通天教的其他人,则和两大禽族舍命向路遥靠拢,竭力解救陷入围困的教主。 此时的路遥,为了照顾身边的红鸳,已经接连遭到了重击。 尽管星月结衣光芒绽放,抵御了大部分冲击,可那磅礴的力量还是重创了五脏六腑。 如果不是猿啸天凶威赫赫,如同魔神在世,二人早就被那浩大的能量撕碎了。 可即便猿啸天刚猛无双,但护龙卫和夏族高手也不是弱者。 尤其是护龙卫,仿佛无知无痛的怪物,力量奇大,防御惊人,逼得猿啸天顾此失彼,连连爆退。 危急时刻,猿啸天以金刚之躯硬抗攻击,黝黑的锁链将路遥二人甩了出去。 突出重围,路遥发出了撤退的讯号,一鼓作气杀穿了天道盟的封堵,远离龙城而去。 见时机已到,妖离厉喝道:“护送路遥离去,我来断后!” 收到讯号之后,几大主力爆发至强一击,脱离了各自的战圈,携带风雷之势卷过了龙城,奔向了远方。 同时,妖离手掌猛拍心口,鲜血撒落如雨,燃起了朵朵红莲。 八百里洞庭的红尘之力瞬间爆燃,妖艳的火焰烧红了苍天。 撤离不急的禽族,躲避不及的修行者,瞬间葬身于火海,烧成了尘埃。 半座龙城毁于一旦,八百里洞庭成了滚沸的血水。 如此惨烈的景象,让那些遥遥观战的修行者,无不心惊胆寒。 妖离的业火迟滞了追击的脚步,却并未打退绞杀的决心。 短暂的惊慌失措之后,他们顾不上点检伤亡,一路追杀而去。 于是,步步追杀,层层阻击。所到之处,山河震荡,生灵绝迹。 在这天元大地上,通天教的前进之路越来越艰难,对方的人马却越来越兴盛。 在又一次的近在咫尺之时,路遥见到了远方山崖的一匹白马,一袭白衣。 白马嘶鸣,人立而起,后方传来了呼啸的箭鸣,铺天盖地的流光。 司藤到了,精灵来了。 精灵的箭矢,名为破灵。锋锐,索命。 司藤的弓,名为弦月,箭为陨星。修到极致,可射月落星。 一场惨剧人寰的大战,在精灵的箭光中告一段落,双方伤亡惨重。 星芒落,月轮空,处处悲歌伤不停。 一场势在必得的绞杀,在精灵的箭矢中功亏一篑,两大山主意气难平。 她们是天之骄子,经历了各族起落,跨过了时光长河,却在路遥这里屡次受挫,他凭什么? 这一战,天道盟伤亡极重,九头蛇伤到了本源回落婴河修养。 修罗殿,君山范氏,夏族,也都好不到哪里去,参战者有半数折损。 两位山主并未返回山门,而是联袂赶往龙城。 通天教的实力已经明了,可她们还有一支奇兵,妖龙龙傲天。 “姐姐,这一战让我看清了许多事。就两派而言,姬长安和子归并未尽全力,应该是另有打算。” “这个我知道,从商族的不露面,到周族的观望就说明了一切。我担心的是路遥,总觉得他自带气运!” 自带气运这个说法,令苏心月有些茫然。 “气运来自天地,受天道所引领,怎么可能有人自带气运?” 凤九皱眉道:“本来我也只是说说,没想到一语成谶。舜帝宝藏,解封巫支祁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怀疑和伏羲女娲有关,或许路遥身上的秘密就是气运!” 撤往桃花谷的路上,路遥心思极为沉重。 检视通天教所属,除了红鸳之外,皆是伤痕遍布。 最为严重的是旺财,已经被打回了本体,进入了鱼篓之中。 按猿啸天的说法,旺财本就神魂缺失化形不全,又遭到本源重创打回了原形,已经彻底断绝了化形为人的可能。 不止如此,日后他将口不能言,更别想什么化龙了。 习惯了旺财的碎言碎语,一想到日后再也听不到了,路遥无比的难受。 如果说路遥对旺财是难受,那对背上的妖离就是心疼了。 激发本源断后,为了保护自己又遭到了凤凰真火的入侵,这位昔日的女战神格外的虚弱。 或许是感受到路遥的情绪,妖离睁开了眼睛。 “呵呵,心疼了?” 路遥笑笑,摇了摇头。 “别装了,我没事。我把恒生炼成了人丹,有它相助,那一缕火凤翻不起什么风浪。” “势大压人,我的身体我做主。只要降服了它,再次对上九凤,她就奈何不得我了!” “哦?要多久?” “不知道,或许是下一刻,或许要很久。压制要容易一些,不过那样就无法动用业火之力了。” 妖离没了动静,路遥对上了司藤的目光。 她和妖离是两个极端,一个极为纯净,一个极为幽深。 “你怎么知道我的位置,是因为星月结衣?” “嗯。” “星月结衣救我于危难,堪称防御至宝,你为此到底付出了什么?” 司藤拍马前行,留给了路遥一个背影。 “精灵一族的圣女有两颗心,一颗为星,一颗为月。我的星还在,月已成了弦。” 路遥顿住了脚步,有些手足无措。 一心一命,星月结衣的神奇来自司藤的心,夺走了她一条命。 心有千千结,星月结衣那数不清的星结,就是司藤的心结。 心有灵犀,原来如此。 一瞬间,路遥觉得身上的压力沉重了许多,多到他几乎迈不动脚步。 在他的背后,妖离再度睁开了眼睛。 这个负重前行的男子,或许根本不是通天。她记忆中的通天,没有如此细腻的情感,也许只是一个心机深沉的骗子。 或许这个世界对她不薄,因为路遥真的很不错。 第一百二十五章 历史的疑云 略微收拾散乱的心神,路遥的目光停在了魔蝠妖王身上。 黑色的斗篷,苍白的面皮,血红的眼睛,弯曲如刀的指甲,和记忆中的吸血鬼有几分神似。 洞庭的滔天业火,有一半功劳在他身上,妖王夜魔的狠辣,让人触目惊心。 “牺牲那么多族人,为什么?” “那些小妖实力不强,本来就是充当燃料的死士。” 诡异颤抖的嗓音让路遥有些不适,他接着问道:“付出那么大代价,你图的是什么?” 夜魔将双手收入袍袖,面容隐藏在斗篷之中,面向路遥微微躬身。 “教主,我想跟着你背后的那位大人!” “接着说。” “我族存在于黑暗之中,靠吸取生灵血液辅助修炼。这种修炼方式,修为提升的极快,却也有致命的弊端。” “不同的血液因子含有不同的能量,我族虽有同化血液之能,却并不能完全化为己用。那些血液残留对我来说,就是隐藏在血脉里的毒药。” “而大人炼制的神丹不同,虽然饱含阴暗狂暴的能量,却是极为纯净。” “最为重要的是,我族与大人的力量相近,而她有王者的气息。” 夜魔的最后一句,让路遥停下了前行的脚步。 王者的气息? 也对,昔年的九黎之主,岂止是一个王者可以评价的? 忽然,背后传来阵阵凉意,还有妖离冰冷地声音。 “你想游走在光明与黑暗之中,这没问题。那么,你拿什么保证你的忠诚?” 夜魔揭开斗篷,指了指眉心渗出的血滴。 “大人,我的忠诚在这里。” 妖离招手,血滴化作小巧的血色蝙蝠消失在了手心。 接着,她丢出一个乾坤袋,冷冷说道:“做你该做的事,我不想看见你!” “遵命!” 夜魔应声俯首,戴上了斗篷,身形虚化,融入了黑暗里。 掐了掐路遥的脸,冰冷消融,化作了笑颜。 “你就不问问?” “问什么?知道你对我不错就可以了。” 或许是累了,路遥上了火鳞的头顶。 一番简短的交谈,获得了妖族最近所有的消息。 妖族靠近通天教,一是为了生存,二是各有所求。 比如那盘旋高空的金风,就惦记上了血脉高贵的大风鸟。 “袖儿,你对九尾狐出现的各个时期有多少了解?” 看了眼路遥膝上的妖离,红袖说道:“很奇怪,那部分记忆还算完整。” “说来听听。” 红袖仰望夜空,细数起那一段段历史的过往。 那是个人神妖各族共存,天地互通的时代。 九凤出现在姬高阳执掌天下的时期,要早于九尾狐,出身东海之外的大荒凤族。 而九尾狐最先出现在帝尧时期,司羿下界之时。 司羿陨落之后,成了禹王名义上的妃子。 几百年后,她又出现在了商王子受身旁。而在这一时期,九凤再次出现。 摆弄着妖离的发丝,路遥久久无言。 她们出现的每个时代,都是天下大乱的时期。 从姬高阳夺得帝位,到帝尧时期司羿下凡,再到禹舜之争,商周交替,每一个时代都不平凡。 这每一个时期,都看得到她们的影子,伴随着各族的大战,好像她们就是为了祸乱而生。 而在那些混乱的时期,女娲出现了两次。 第一次,是姬高阳时期的神人混战,炼石补天。第二次,是商周交替时的封天绝地,封神归天。 奇怪的是,这些着名的历史时期,从未出现过伏羲的身影,也没留下过通天的传说。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另有隐情?红袖和白矖被隐藏的记忆,会不会和这有关? 路遥闭目沉思,心中却已翻江倒海。 如果被隐藏的记忆跟伏羲和通天有关,那么最大的可能是二者的关系和身份! 什么样的身份需要隐藏? 路遥想到了几种可能,越想心越凉。 传说伏羲女娲一体双生,那么他们会不会是一个人? 如果不是,那么伏羲会不会是女娲的分身?毕竟,妖离曾把黎贪炼成过分身。 还有白矖,说是凤栖女娲依照自己的样子所创造,那么她是分身还是傀儡?或是独立的个体? 关于女娲的传说,最为神秘的便是造人。 红袖白矖是女娲的侍女,通天的护法。那么通天会不会是她造的? 如果自己神庭的东西,真是什么天机变数,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何会传给通天? 假如有答案,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伏羲女娲是同一个人,或者伏羲是女娲的分身。 孤阴不生,孤阳不长。女娲有一个名字为女阴,那这阳就应该是伏羲。 那么,红袖白矖保护的通天,或许和伏羲是同一个人,通天只是伏羲行走世间的身份。 至此,路遥想起了另一件事。 妖离是见过通天的,并且纠缠过他。可通天始终躲着她,让妖离不能遂心如愿,遭到了白矖二人的嘲笑。 妖离的身份和魅力是不可抵挡的,难以抵抗的,通天为何避之不及? 答案只有一个,通天伏羲是一人,伏羲是女娲为主导的分身,而女娲是一个女人! 思路曲折悠长,到了这里,路遥想到了自己。 自己当然不是伏羲,那么自然也不是通天。 可她们认定自己是通天重生,这就很可怕了! 女娲创造了白矖,当然能创造一个自己。 自己这个通天对过往一无所知,红袖白矖被隐藏记忆,所有的一切都是对身份的掩饰。 所有的一切串联起来,路遥悲哀的发现,自己或许只是通天的替代品,一个用来掩饰身份的傀儡! 自己的神庭或许只是一个储藏室,藏得根本不是什么天机变数,可能是灵魂芯片一样的东西,也可能是缥缈的气运。 路遥自嘲一笑,原来前往始皇陵根本不是什么偶然。始皇帝铸造九鼎,出海寻仙访道,也不是心血来潮。 没猜错的话,那个始皇帝就是自己了,一个傀儡,一个人形的保管员而已。 可能是觉醒了自我意识,才有了出海寻仙,有了突然暴毙,有了断子绝孙。 冰冷的人工智能都可能诞生自我意识,更何况一个活着的傀儡。 摩挲着腕上的青竹,路遥突然愣住了。 自我意识!自己被抹除记忆,是因为诞生了自我意识! 一个活着的傀儡诞生了自我意识会做什么?他会恐慌,会想方设法保留自我,会留下存在过的证据! 自始至终他忽略了一个关键的人,太望公! 青竹是豢龙氏的驯龙钓竿,是魂竹,里面藏的只有太望公留下的魂法。 魂丝,魂网,魂箍,魂丝结印,魂种,种魂。 魂丝成网,魂箍做框架,魂印为结,魂种是核心,种魂是手段,与灵魂芯片的构想不谋而合! 寄生在神庭的东西是什么,路遥不知道,但对自己来说,它肯定是一座神魂的牢笼! 一直以来自己修行缓慢,是因为修为成了那座牢笼的养料! 万千情绪袭来,化作了沉沉的低笑。 妖离睁开了眼睛,红袖也担忧的望了过来。 “怎么了?” “没什么,觉得自己很聪明!” “聪明不好吗?” “好啊,所以我更喜欢你俩了!” 妖离靠在路遥怀中坐了起来,笑道:“嘴巴真甜,那个后面压阵的女剑仙呢?” “白姐姐冷冰冰的,我当然更喜欢狂野的妖妖,热情的袖儿啦!” 捏着妖离的下巴,路遥调笑道:“说实话,一想到她和大神一个模样,我就有些害怕!” 虽然在笑,但妖离看得出路遥很认真。 二人双眼对视,红袖却打翻了醋坛。 “你们能不能收敛点儿!还有,别拿白姐姐开玩笑!” 虽然只是推测,但路遥感觉已经距离真实不远。 因为推测的每一环,都环环相扣,相互关联。 神魂尝试着从线团脱出,却发现一时无法做到。 那一团紫色,就像是脱不掉的神魂外衣,一直附着在身上。 抚平了激荡的心绪,路遥打开了小巧的鱼篓,在池水中寻找旺财的踪迹。 莲叶底下,青鲤探出了头。两相对视,恍若初见。 “唉,还是这个样子比较可爱。” “虽然修炼暂时止步,可教给你的经文不能落下。厚积薄发,等我足够厉害,就给你接续起修炼的路,说不定到时你还能化龙呢!” “总有一天我会离开这里,带你见识江河的浩荡,大海的广阔。” 青鲤口不能言,却是知道路遥在说些什么。 他在安慰旺财,何尝不是在安慰自己? 对自由和逍遥狂热的渴望,是因为自己被束缚的太久太久。 不管那件紫色外衣是什么,路遥都要摆脱它。 因为他要走自己的路,找回自我,奔向自由。 把妖离留给红袖照料,路遥上了猿啸天的肩头,摩挲着他头上的金刚琢,体味着其中的玄妙。 要解决神魂上的麻烦,只能从神魂入手。金刚琢里的那一方星空,无疑是最佳的选择。 对于这个弱小的人类,莫名其妙的师傅,猿啸天非常的膈应。 尽管他让自己肉身获得了自由,神魂不再受折磨,可依然套着枷锁。 很明显,他把自己这个徒弟当做了打手。 虽然师傅有点儿无耻,有点儿膈应,猿啸天还是有些不情愿的钦佩在其中。 头上那亮闪闪的金刚琢,折磨了他无数年,蕴藏了天地运转的规则。 只要你未曾超脱,一旦被束缚住,就别想着挣脱。 可就是这么一件高得不能再高的宝物,竟然被这个弱鸡师傅勘破了一部分奥妙,实在是不可理喻。 第一百二十六章 无法飞升的秘密 “徒儿,师傅有个问题问你。” “师傅,有什么要教导弟子的?” 一问一答,引得红袖噗嗤笑出了声儿。 路遥翻了个白眼儿,手指摩挲着金刚琢,弹了猿啸天一个脑瓜崩儿。 “别闹!” 一个脑瓜崩儿,让猿啸天感到了从未有过的羞耻,无奈叹道:“师傅请讲!” “是这样,修炼复苏已经有不短的时间了,为何听不到有人飞升的消息?” 猿啸天扭过硕大的脑袋,看傻子一样的望着路遥。 “你是不是应该问问两位护法?” “她们?为何?” 猿啸天叹了口气,真不知道这个师傅是真聪明,还是假聪明。 “我虽然长久被困,可也是知道些事情的。” “女娲封天绝地,封的是上下两界的通路。天界下不来,人间上不去。” “同样,这片失落的世界无法飞升,是因为那封印之力封住了飞升之路。” “啊!?那怎么办?” 猿啸天有些恨铁不成钢,叫道:“你是不是傻?修炼复苏代表什么?代表着封印之力在快速减弱!” 一连三个脑瓜崩儿弹下去,猿啸天终于老实了。 “唉,打住!这片流落的世界和大世界本为一体,有着天然的牵连。封印之力的减弱,对这片世界来说,不代表飞升有路,而是意味着回归,回归它原本存在的地方!” 此话一出,带来了连锁的反应。 火鳞停下游弋的身躯,金风盘旋着陆,就连司藤也回身望来。 一瞬间,路遥相通了许多问题,口中喃喃自语。 “难怪珍宝阁不断积累资源,范统说天元太小。难怪那两个妖女持续扩充实力,不断拉拢盟友。” “合着他们都知道修炼复苏世界回归,就我们不知道!” “不对,等等!” “死猴子,这是不是说上界和天界的封印也将不在,天地互通的时代将要来临?” 猿啸天有气无力的吐槽道:“师傅,你说的没错。不过我要纠正一点,猿猴虽然相近,还是有区别的好不?” “还有,就算天地互通,上来下去也不容易。” 此时妖离来了精神,接茬说道:“没错,天地互通指的就是天门飞升。” 路遥有些不乐意了,望着妖离道:“你知道?为啥不早说?” “咳咳!我就没想过能回大世界,再说了,你也没问啊!” 妖离和猿啸天的一番印证补充,很快就弄明白了什么是天门飞升。 天门飞升,就是修行者修到阳神,也就是无相境,受雷火之劫强闯天门。 “穿过天门就成神了?” “想什么呢!” 白矖飘然而至,打碎了路遥的幻想。 “神乃先天之圣,力量的化身。生灵后天修炼得道,称之为仙人。” “神与仙有先后之分,身躯有化身与肉身之别。” “神的生命,只要天地不灭,便会循环不息。而仙人,虽能证得长生,却不是不死。” 这种说法,路遥第一次听说。受那些小说的影响,他一直认为仙才是最牛逼的。 “这么说神是不可战胜的了?” “不可战胜?你长了个什么脑子?” “神追求的是神性,仙要的是仙真。说到底,是一种东西,本源和法则。” “人有三六九等,神有高低贵贱。谁掌握的本源和法则更深,更多,谁的能力就越强。” “神有神灵,人有真灵。灭了那一点灵性,就会轮回不得,转生不能!” 白矖一席话,路遥收获良多。尽管他熟读道藏,可那并不够。 道藏是总结归纳,也是设想揣摩,既有创新,也存在着误区。 “修行者修的是仙,求的是道,寻的是真。到达无相,成就阳神,便能凝聚法相。而这法相,就是某种意义上的神。” 白矖对路遥说的话,让红袖眉头微动,心中起了波澜。 二人虽然都记忆不全,可显然白矖留存的要多得多。 这是为什么呢? 从世界回归,到天地互通天门飞升,再到神仙之别,让所有人的心思都动了起来。 猿啸天指了指自己,问道:“那我呢?” “天生地养,半人半神。既有神的神性,又有人的肉身!” 摸了摸脑袋,猿啸天的眼睛骨碌乱转。 “我不是猴儿吗,怎么又成人了?” “所有生灵统称为人,你以为单指人族?哼!你就偷着乐吧,天生的之躯!” 越说越乱,猿啸天把脑袋转到路遥一侧。 “师傅,咋又成了了,是不是该叫神人?” 说实话,路遥也是一脸懵。想了想,于是给了他一个脑瓜崩儿。 “徒儿啊,你的智商堪忧啊。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自己好好领悟!” 对于未知的遐想,冲淡了大战带来的创伤。 虽然大世界可能已面目全非,可它始终会保留一些当初的模样。 于是,在撤退的旅途中,路遥的心神开始在山海志异中徜徉。 而在另一边,两位山主已经返回了龙城,来到了完全崩毁的君山上。 大火烧过的洞庭,水草依然丰茂。那一场业火,非但没有将之烧毁,似乎还带来了充足的养料。 水浪翻滚的洞窟两侧,一边是范氏和夏族,一边是两位山主和门内元老。 在那损毁过半的龙城,八百里洞庭沿岸,包括周族修罗殿在内的许多修行者,都在遥遥的观望。 他们知道,真正的大战并未过去,反而才刚刚开始。 影响成败的关键,就在那翻滚的水浪里。 “两位山主,天道盟驻留,是要替天行道?” 苏心月轻笑道:“怎么会?范氏之主以身化龙,掌控了海妖,拯救天元于水火之中,这个说法你可满意?” 苏心月的话,无疑说进了范统的心坎儿里。 唆使海妖生乱,然后以救世主的身份控制海妖拯救天元,既凝聚了威望,又掌握了力量。 可人算不如天算,范氏万万想不到,范遥已不再是范遥,所有谋划都为他人做嫁衣。 此时,与范氏联盟的夏族有些骑虎难下。 在双方的一问一答中,他们已经想通了其中的因果。 很显然,范氏所求甚大,向往先祖的荣光。 可天下只有一个,夏族是正宗的龙之传人,怎能甘心做他人的贤臣良将? 事态发展到这一步,损兵折将没捞到好处不说,还落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几宗长老愁肠暗结,暗自神伤。 存在于天元的几大古族,虽然同源,却并不同宗。 真正追溯起来,那几族出自一系,算得上是一家人。 虽然在权利的更迭之中,那点血脉之情早已丧尽,可与夏族相比,关系始终近了一层。 或许在时光的辗转中,他们之间的那层关系早已淡漠,可一旦涉及到天下,那就有重新接续的可能。 对夏族而言,那几族无论是攘外,还是安内,对他们都是潜在的威胁。 察觉到了夏族之人的神色变换,范统心中了然,宽慰道:“长老安心,对他们而言,我们这一脉形同叛逆。自从谋夺舜帝江山那一日起,你我就是一家人了。” “往上数个百代千秋,都是一个祖宗。这一家人,并不是妄言。” 为了谋夺舜帝宝藏,夏族四宗半数出动。他们以夏为首,夏侯,欧阳,司空为辅。 此次出世的领头之人,便是出自夏姓的长老夏凡。 夏凡明白,与范式之间的合作,是基于形式演变产生的利益。 这种合作并不牢固,因为名利动人心,更别说天下了。 假如范氏鸿运齐天,真的夺得了天下,他们第一个要铲除的,必然是昔日的盟友夏族。 历史如明镜,夏商周的兴衰更迭,无一不是从诸侯动乱开始。 要想兴盛长久,最大限度的收拢权利是不二的选择。 虽然势成骑虎,夏凡却没有更好的选择。 对于人族内部的勾心斗角,两位山主乐见其成。 她们尚未发力,一个舜帝宝藏就勾起了明争暗斗,实在是意外之喜。 自古以来,人族就是一个矛盾的群体。既强大,又弱小。 外忧存在,他们团结强大。没有外忧,他们便内患不断,自相残杀。 就拿天剑山的姬长安,天元山的子归来说。虽然二人面无异色,可那闪动的目光,皆是对夏族的幸灾乐祸。 入海之口水浪翻涌,洞口变得与来越大,整个洞庭湖底开始陷落。 陷落的速度由缓而急,很快洞庭就变成了幽潭深渊。 接着海水倒灌蔓延,龙山环绕的广袤龙城陷入了潭底,变成了天元陆地的一片内海。 此情此景亘古未有,退到龙山的各路人马无不震惊慌乱。 变化到此并未结束,内海之下出现了大片阴影,慢慢冒出了山尖,露出了宫殿。 这时,龙吟从宫殿中响起,八名身长鳞片的大汉抬出了龙形坐榻。 看清了榻上之人的模样,范统的郁结之气一扫而空,张狂大笑:“哈哈哈哈......!龙山,龙城,龙兴之地!恭贺父亲出关!” 范氏之主范遥,藏身大海的珍宝岛,突然以这种形式出现,狠狠的刺激了所有人的神经。 都说乾元有移山竭海之能,眼前的一切并不是乾元之能,却是真正的移山竭海。 与范遥的志得意满,修士们的震惊恐慌不同,两位山主却是感到好笑。 倒不是笑范统认贼作父,而是笑那化身范遥的龙傲天,还是那么的讲排场,臭显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天下 范遥龙塌高座,黄袍加身。目光所及,虾兵蟹将俯首,鱼怪龟相躬身。 那种天然的威势,让夏凡等人眉头紧皱,疑窦丛生。 作为黄龙传人,他们对龙的了解,远远超过了其他人。 人的确有可能化龙,但需要有龙族的血脉因子才行。 即使是有,那也要激发壮大,辅助秘法才可能。 作为养龙人的后裔,范遥会些秘法并不奇怪。 可血脉是天生的,后天融合同化只能用来修习秘术。 而范遥散发的龙威,天然尊贵,隐隐有让夏凡伏首的冲动,这是怎么回事? 不止是夏凡不解,狂喜过后的范统也是心中疑惑。 化龙术他是知道的,是君山范氏的第一秘术。 看那些海妖的模样,似乎已经完全臣服。难道父亲真的做到了极致,融合了龙珠,完成了血脉转换? 那不可直视的威严,让范统有了一种淡淡的父子疏离之感。 龙族贪婪残暴,冷漠荒淫,真不知道范氏的选择是对还是错。 龙威浩荡,唯我独尊。 驻留在龙山的各路人马,心中升起了浓浓的无力感。 这种古老的生灵,即便在那横行的时代,都是制霸一方的存在。 可这里是天元,不是大世界,更不是争锋的上古时代。 与他人不同,天道盟一方稳如山川。那不可一世的威势,蔓延到天元山山主的近前就慢慢消散。 作为传承久远的古族,他们知道更多的天地隐秘,具有独到犀利的眼光和判断。 天元山凤九,火焰羽翼煌煌盛美,控火之术出神入化,即便不是凤族血脉,也可能精通凤族秘法。 而多年前朝凤山发生的一幕,让他们更倾向于前者。 另外,他们还有一个佐证,那就是货真价实的凤族之后大风,甘心充当凤九的座驾! 各方修士的心思,凤九心若明镜,却是置若罔闻。 龙凤相遇必有一争?岂不知还有水火相济,阴阳相合。 在众人的瞩目中,范统飞身落入珍宝岛。面向龙塌交谈片刻,便放声四野。 “范氏之主邀请各方修士入岛一叙!” 原先的八百里洞庭,堪堪容得下一做珍宝岛。 岛上大道蜿蜒,小路曲折,奇花异草遍布,珍珑怪石嶙峋。 宫殿奢华威严,金玉铺地,珊瑚作景,奇珍镶嵌。 八根腾龙之柱定鼎一方,穹顶云龙俯视,神威盖天。 范氏之主高居上座,其子范统随侍一旁。 范遥双目如电环视全场,然后神光内敛缓缓开言。 “天元上得了台面的势力,基本都到场了。如今海陆共通,珍宝岛现于内陆,各位有什么看法?” 目光所及之处,各大古族皆是默不作声,暗地里各自思量。 见此情形,苏心月嫣然一笑,给出了回应。 “范氏之主以化龙之术震慑海妖,珍宝岛以挪移乾坤的姿态出现在天元,实在是令人震惊赞叹!” “旁人或许不知,在座的都知道修炼复苏意味着什么,那就是封印之力的减弱,世界的回归。” “珍宝岛世代经营积累,你们这些古老的氏族出现,等的就是这一天。” “这片世界叫天元,是因为它是大世界中心失落的一角,那个中心也叫天元。” “大世界变成了什么样,我们谁都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那里的修炼环境比这里强了太多太多。” “无论是世界,种族,宗族还是山门,弱肉强食是不变的法则。” “为了不成为砧板鱼肉,在大世界站稳脚跟,天道盟意在与各方联盟。” 说到了这里,夏凡不再沉默,提出了质疑。 “联盟?怎么联盟?我夏族与那几族虽说出自一祖,却不是同宗同系,且有着争夺天下之恨,这是其一。” “其二,修罗殿的来路各位都知道,是九黎之主的部署后裔,怎么保证他们没有二心?” 得到范遥的示意,范统说道:“夏族的担忧有道理,却也不尽然。” “人族传承到现在,经过了何止百代千秋,各族之间早已同化共融。” “当然,作为帝族的嫡系传人,我们渴望曾经的荣光。” “可是有一点,人心是会变的,是自私的,不是所有人都和我们有一样的信仰。我们的出现,对某些人来说,是头上套了枷锁,压了一座山。” “遥想当年,帝祖打败炎帝,战胜九黎,靠的是团结一心,众志成城。而我们这些后人,何不效仿祖辈,重新梳理这煌煌人间!” 范统的话足够清楚,范氏的志向也摆上了台面。可众人表面不动声色,心底却嗤之以鼻。 其中,岐黄山庄的姬周,就很不以为然。 “范氏有远大的志向,我等非常钦佩。不过脱离大世界那么久,那里是个什么状况,我们毫无所知。我们现在夸夸其谈,是不是为时过早?”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表面上争的是利益,实际上夺得是气运。先不说大周仙朝还存不存在,就算不复存在,也必然达到了某种平衡。” “这片世界与上界相比,实在太过荒凉,修炼不知道滞后了多少个时代。难道说,就凭你范氏的经年积累,加上我们这些氏族的支持,就能打破平衡,甚至问鼎天下?” “还有,你自己说过,人都是自私的。说白了,问鼎天下求的是私利,不是什么公义。种族之争已经成为过去,人族已经走过了团结抗争,走向了争权夺利。” “周祖乃五谷之神,神明转世,以仁德拯救万民。天道有定数,后世子孙或有不肖,但我们一脉不会再度介入纷争,也不会阻挡诸位的脚步。” 久未出声的凤九,不屑冷笑道:“你们是怕陷入动乱,削弱周祖在人间的信仰吧?” 对于凤九的质疑,姬周并未否认,点头道:“没错,是有这方面的考量。周祖崇尚自然,顺应天命,我们这些嫡系后人自然不能违逆。” “哼,真的吗?那你们来这龙城作甚,不是对舜帝遗留有所奢望?” 凤九咄咄逼人,姬周步步为营,并没有屈服于对方的威势。 “的确,我们前来确实是为了舜帝遗留。这种机缘,得失靠的是运道,看的是天意,无法强求。” “哦,所以你们在之前的大战选择观望?天意,你们看到的天意真的就是天意?” “你以为高高在上的天神就是一片祥和太平了?呵呵,神明转世,不经历死亡他怎么转世?神明的力量,一部分来自人间的后天信仰,不在人间散播恩惠,他又怎么重返天宫?” 凤九的针锋相对,并未乱了姬周的阵脚,一如既往的沉稳淡然。 “山主可能说的没错,可不管为了什么,人间还是得到了恩泽不是吗?” 似乎不耐烦你来我往的言语纠缠,范遥冷声道:“够了!你们周族不愿参与纷争,我们也不勉强。但是要记住,不要挡路!” “顺便提醒你们,做烂好人是没有好下场的,比如重华帝君帝舜!” 表明了立场,岐黄山庄自然不能留下,很快就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离开珍宝岛,岐山对于姬周的决定有所不解。 “天元山凤九,很可能和当年在扶风城吞噬修士的火光有关,庄主为何与她针锋相对?” 姬周面色复杂,望着岐山说道:“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不能与之走的过近。大周仙朝的建立,是大人物一手推动的结果,凤族就是其一。” “你我都知道,朝凤山根本不是什么大帝墓穴,而是一座藏宝库,一座战场。凤九可能出身凤族,是复苏的强者无疑。” “一出世就吞噬修行者补益己身,不得不令我心生戒备。” “天地如牧场,众生如牛羊。生在人世间,凡人只能随波逐流,被动的生长。” “我们要做的是,你炼你的药,伶仃弹他的琴,明哲保身,耐心观望。” 一场龙城风云,商族和舜帝后人没有露面,珍宝岛剩下的古族,只有范氏和夏族。 而这两族对修罗殿,有着天然的敌意。 可范遥接下来的一番话,让范统和夏族一干人等猜不透玄机。 “修炼复苏意味着世界回归,修罗殿在这里与通天教对立,回到上界也夹缝难容。既然你们选择了和天道盟联盟,也就是说放下了世代的情结。那么,结盟范氏你们不会反对吧?” 和北辰对视一眼,断刚开口说道:“修罗殿乃九黎之后,有过无上的荣耀,可更多的是背叛和排挤。我们愿意结盟范氏,在上界落脚,只希望有一日能重返九黎故土。” 听到断刚的言语,范统刚想出声,便被父亲抬手打断。 “要想在上界有所作为,把触角伸出去是必然。九黎自古善战,对我们来说是难得的助力,统儿不必多言!” 父亲强势的态度,让范统有些无所适从,只希望二弟早些回归,二人能对范遥有些劝勉。 范遥的言辞,苏心月心领神会,笑道:“正该如此,强强联手,才能打出一片天地。珍宝岛底蕴雄厚,也要对修罗殿多多支持才是!” 这种诡异的场面,不止范统和夏族不解,修罗殿一方也摸不清状况。 这是怎么了?对立了那么多年,如今又是结盟,又是支持,这是为了什么? 可不管为什么,对修罗殿来说,这是最好的结果,当然欣然往之。 第一百二十八章 沉淀 马不停蹄的长途跋涉,总算抵达了衰败的迷雾森林,看到了雾气中的桃树。 回望走过的山川,路遥感慨万千。 这一趟走来,有多少人青山埋骨化作了尘土,又有多少人蓄势待发想要重燃烽烟。 一场龙城混战,奠定了天元当前的格局。 对于人族的争权夺利,路遥并不放在心上。他所关心的,是那两位妖女,还有藏身珍宝岛的妖龙。 这些古老的种族,与人族纠缠在一起,必然有深远的谋划。 而自己,或许就是他们谋划中重要的一环。 几方会盟,其实力已经足以压垮天元。 不过路遥并没有太过担心,对方的能力可以击败通天教,却是难以彻底覆灭。 世界回归或许就在眼前,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铲除通天教,并不是他们的最佳选项。 所以,在一段时间内,各方将会不断积蓄力量,天元也将迎来难得的安稳。 得知了刀不语陨落的消息,路遥的情绪坠落到了低点。 走出遨来之后,他经历了太多太多。 一路跌宕起伏,失去伴随着收获,说不上是喜还是忧。 木婉君死在了翼泽湖,剑不空走向了不归路,铁甲葬身长春山,刀不语陨落翠海城。 而龙城一役,妖离伤重,青鲤更是被打回原形,断了修行路。 当然,收获也是不可估量的。 他从剑道雏子,到观想凤凰花炼剑成丸。从司藤那里获得星月结衣,也欠下了还不清的债。 重返遨来,得到了舜帝垂青收获宝藏,担下了怀璧之罪。也在君山之下解封了巫支祁,获得了强力的臂助。 所有的点点种种,让路遥在这异界陷得越来越深,无力自拔。 通天教不止有强大的外患,更有不可预测的内忧。 而这内忧,来自白矖,更来自路遥诡异的身份。 要想破开枷锁扫清迷雾,还自己一个明朗的乾坤。 他需要修炼,需要自强,也需要沉淀。 神庭的东西是路遥最大的隐患,却不是他的当务之急。 实力不济贸然撼动,带来的后果他恐难承受。 他要做的,是在脑海中观想凤凰花的生发凋零,坐在猿啸天肩头仰望星空。 除此之外,以舜帝遗留壮大五脏本源,以气海莲花为中心凝聚胸中五气,祭炼元婴提升修为。 偶尔,他会随猿啸天纵跃于山巅,腾挪穿行于密林,体会那高妙的神行之法。 闲暇之余,路遥也会带上红鸳搏击风浪于江河,深入静谧之幽潭。 “师傅,你确定你是师傅?” 熟练的弹了一个脑瓜崩儿,路遥笑道:“徒儿啊,你生性暴躁喜怒无常,我不是传了你修身养性的清静经了吗?” “师傅,那经文是不错,可以令我静心。可修身养性就免了吧,真要那样,我还是我吗?” 猿啸天的反驳,让路遥一时哑然。 世界之所以有万般模样,就是因为存在着种种差异,所以有了数不清的种族,看不尽的世间姿态。 思索片刻,路遥决定把融合道家经典的悟真经传给猿啸天。 之所以传授悟真经,是因为它汇总了古往今来的修行之道,去其糟粕留其精华,并把“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大道融入了内丹修行之中,里面有黄庭阴符等等经典的影子。 对于猿啸天,路遥有种特殊的情结。游记中,具有反叛精神大闹天宫的孙悟空,就是以他为原型。 戴上了金刚琢,叫自己一声师傅,这个奇妖就成了自己真正的弟子。 金刚琢代表着束缚,而路遥讨厌束缚。解除猿啸天束缚的第一步,就从悟真经开始。 星空下,坐在猿啸天肩头的路遥神情淡然,黑白灰交织的长发微微浮动,恍若谪仙重现人间。 爬上猿啸天另一侧肩头,红鸳不满嚷道:“师尊,你偏心!” “有吗?” “当然有,你为师弟传道传法,比给我们讲道细致耐心。” “别那么小气,他是你师弟,我是他师傅,都是应该的。” “你也是我师傅!” “不,我是你师尊。” 悟真经含有各个修道门庭的精要,猿啸天深知其中的博大精深。 原来,自己这个便宜师傅并不弱小,他心中的道深如星海。 “师父为何对我另眼相待?” “哦,看出来了?” “好吧,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于是路遥从傲来国花果山,讲到石猴出世出海访仙,又从学艺归来大闹天宫,说到了五行山镇压五百年。 “后来呢?” “后来他遇到了自己的师傅,助他冲破封印取经西天。” 路遥专心沉淀自我之时,敌我双方的渗透打探并未停止。 而这警戒打探的重任,自然落在了金风和夜魔身上。 于是,百兽谷旧址,以及春归一线,经常传来零星的交锋,厮杀的波动。 司藤的沉眠之所,成了妖离的疗伤之地。 很奇怪,这两个完全不同的人,相处的居然很融洽。 交流,很多时候并不依赖言语,而是心灵和眼神。 看见那盘膝对坐的两道身影,路遥心有所动,于是舜帝留下的羽衣霓裳有了归属。 “妖妖,司藤。自从相识以来,我吃了妖妖的软饭,得了司藤的星月结衣。” “今天,我有些小东西送给你们,算是对你们情意的回应。” 一黑一白两件羽衣霓裳,氤氲着淡淡的光华,出现在二人眼前。 摩挲端详了好一会儿,司藤倍感惊讶。 “你确定要送出这两件东西?” “当然,怎么了?” 沉吟了片刻,司藤抬头说道:“这不是人间的东西,这是神绣!” 路遥没有过问神绣是什么,但他知道,重华帝君在意的东西,当然不是凡品。 “不管它是什么,终归是件东西,总比不过那星月结衣,你就收下吧!” 见司藤还在犹豫,妖离笑道:“该不会是重华帝君两位帝妃之物吧,她们可是天界之人,这霓裳之中饱含了三人浓厚的情谊。” “小司藤,你确定不要?” 见妖离眼中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芒,路遥立马逃离。 这个妖精啥事儿都敢干,要知道,她可是给白矖下过药的。 不过时至今日,路遥总觉得,她当初给白矖下药,或许另有目的。 珍宝岛上,范遥挥退了左右,单独和两位山主登上了最高处。 “骚狐狸,你心思活络,说说看,下一步怎么走?” 苏心月笑道:“人族最热衷的,莫过于争权夺利。范氏经营那么久,囤积无数,就是要等到回归之时发展势力。” “说白了,那些资源并不是都做为己用,大部分要送出去。至于以后怎么送,送给谁,暂且不提。” “不过眼下,多送些好处给修罗殿,这很有必要!” “听说修罗殿源自九黎,而昔年的九黎之主出自姜氏。嘿嘿,你这么干,不怕死无葬身之地?” 苏心月一脸的风轻云淡,说道:“我可什么都没干,是范氏和夏族图谋天下,关我何事?” 遥望西南,范遥眉头微皱。 “你说,通天教会不会揭穿咱们的身份?” 对于范遥的顾虑,凤九不屑冷笑:“揭穿,怎么揭穿?说她助禹王灭了重华,还是说我二人助周灭商。无非多了一个对手商族,却收获了夏族和周族的情谊,岂不更好?” “至于你,更不用担心。人族自称龙的传人,公孙鸿更是货真价实的黄龙一脉,他们敬你还来不及,岂会贸然为敌?” “下界生灵,牧场之牛羊,手中之棋子尔。顶端之人的谋划,难道要去告知他们,自毁在人间的信仰?” 信仰这种东西,是扎根骨子里的执念,除非亲眼见到,亲耳听到,亲身感受到,否则根本不会崩塌。 信则有,不信则无。流传世间的各种教派,就是在传播建立信仰,从而收集来自神魂的信仰之力。 “对于通天教,打垮他们不难,彻底覆灭却不容易。” “自从路遥获得了舜帝宝藏,解封了巫支祁,我的构想就已经变了。” “双方的对决不在这里,也不在上界,应该是在天界,甚至是那九重天阙!” 话到这里,范遥瞳孔紧缩,似乎又看到了那远去已久的浩劫。 桃花谷桃树的顶端,路遥又一次坐在猿啸天肩头观星。 自从接触到金刚琢内的那片星空,他已经深深的迷上了漫天星象。 瞥见那飘散的发丝,猿啸天忍不住说道:“师傅,重瞳与神魂相连,是看得清虚幻和真实的眼睛。你的神魂有枷锁,强行动用重瞳之力,会折损寿元。” 猿啸天金睛火眼,天生异能,看得见自己神庭的异样,路遥并不奇怪。 认真地看着这个大块头,路遥问道:“想一想,有没有什么办法。” “没有,我有那本事,还会被这琢子困那么久吗?” 神庭的那一一团紫色,就像是皮肉相连的外衣密不可分,该怎么脱下它呢? 路遥的内心,并不如表面那么淡然。 他不想变成灵魂不能自主的傀儡,所以便强行动用重瞳,梳理金刚琢内数不清的星辰。 而灵魂芯片的构想,他第一个实施的对象就是自己。 以数不清的灵魂代码替代星河,四象二十八宿以及下辖的星官构筑城墙堡垒,共同守护七星三恒。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如果一时无法摆脱,那就先建造防线保住自我。 第一百二十九章 生命的源头 世界是荒诞的,生命是玄奇的。 对于世界的形成,生命的诞生,存在着许多不同的版本。 修行者修道问真,必然要寻根溯源。 假作真时真亦假,对于天地形成生灵诞生,路遥曾在白泽那里得到过答案。 不过时过境迁,经历过种种变故成长到今日,他对和白泽的相遇,以及所说的言语产生了怀疑。 而路遥怀疑的源头,来自于白泽对封天绝地的阐述。 来到这个世界并不是偶然,而是早有安排。 假如当初封天绝地真的是为了屏蔽天机,那么自己的到来该做何解释? 自己心中的层层疑惑,路遥并未询问红袖白矖,而是翻遍了山海志异,又找上了司藤和妖离。 “妖妖,司藤,你们知道白泽吗?” “为何这么问?” 于是,路遥将于白泽相遇的种种,毫无保留的诉说给了二人。 “白泽是魂兽,通百兽之语,晓万物之情,集万千游魂而生,据说是女娲的信使。” 顿了顿,司藤接着说道:“至于白泽讲的世界之初,生灵之始。我所知道的,与之有所不同。” “青龙,朱雀,玄武,白虎乃天之四灵,先天五行之精诞生的神明。而据守中央的,便是以应龙盘古为首的各族生灵之祖。” “那些祖灵因何而生,为何而存,一直以来都是未解之谜,就像是早已存在的种子,在一个特殊的时机之下自行萌发而成。” “不过之后涌现的万族,其诞生的源头可以追溯到天地初分后的三族大战。应龙盘古向神明宣战,开天辟地为生灵挣下了生存空间后,先天盘古陨落,躯体上诞生了阴阳之兽烛阴,应龙之血滋生了黄龙。” “而伏羲女娲的诞生,正是来自烛阴之身。” 话至此地,路遥不解问道:“伏羲女娲的出现,是来自血脉?” “不,是蜕变。生灵逆天修行,追求的是逍遥成神。天地间第一个修行者,应该说是先天盘古。从盘古,到烛阴,再到伏羲女娲,都是斩尸成神的蜕变。到了伏羲女娲这里,他们已经是生而半神之躯。” 路遥有些难以置信,盘古龙首蛇身,烛阴人面蛇身,再到伏羲女娲的半人半蛇,这岂不是在向人蜕变?那么,那些神明岂不是皆为人身? 或许是心有灵犀,司藤微微点头。 “没错,就是你所想象的那样,这也是人族之外的生灵化形成人的原因。” 见路遥有所领悟,司藤接着说道:“伏羲女娲深知五行阴阳之理,便采集生灵血脉尝试造人。长久的摸索之后,终于有所成就,造出了第一批人族。” “不过,这些被造出来的人族,虽然灵慧有余,却是孱弱不堪。直到通天的出现,才慢慢改变了人族成为血食的局面。” 路遥叹了口气:“原来人族真是女娲所造!” 见路遥落寞,司藤安抚道:“不,不完全是。人族的出现,来自多个方面。最初的人族,是开天辟地时陨落的神明转世,也称之为神族。伏羲女娲的造人之举,可以说是受到了他们的启发。” “除此之外,作为应龙的血脉后裔黄龙,以及其他强大种族,也在尝试蜕变造人之路。像太一帝君公孙鸿,也就是公孙轩辕,他的血脉后裔衍生的人族,就自称龙的传人。” “天机不可捉摸,气运虚无缥缈,虽然难见真容,却是真的存在。人族出现之后,以龙凤麒麟为首的三族发生了漫长的征战。” “其结果是,那些挥洒天地间,饱含生机能量的血液,在天地灵气的滋养下,诞生了飞禽走兽等无数的种族。三族生而大能,厮杀毁天灭地,导致族群十不存一,从而纷纷隐匿。” “对于那些血脉滋生的生灵,三族是仇恨的,厌恶的。因为那些生灵的出现,瓜分了属于他们的气运。而最为仇恨的,是三族大战后逐渐崛起的人族,因为他们才是最大的受益者,气运最多的获得者。” “所以,之后人族与妖族之间漫长的征战,背后都有三族的影子。” 很多事,路遥此时都有了头绪。相比白泽,他当然更相信司藤所说。 对于神庭中的那一团紫色,他也破解了一部分答案。不出意料的话,九根丝线中的三根,便是女娲所造人族获得的龙凤麒麟三族的气运。 或许,女娲造人的根本目的,就是掠夺气运补益己身,完成向神明的蜕变。 那么,丝线有九,其余的又是什么呢? 不管是什么,此刻路遥可以确定一件事,女娲根本就没有死。或许她从未离开,又或许她已经归来! 至于传说中的封天绝地,或许是牵扯到了气运之争,或许是为了摆脱神明的俯视。 而无论这里,还是遥远的地球,那些以女娲为祖的人类,都是其精神之国的子民,信仰之力的源泉。 不管女娲造人的初衷是什么,芸芸众生获得了经历人生的机会,这都是莫大的功德,值得去信仰,去尊崇。 路遥担心的是,从半神向神蜕变,那些信仰女娲的人族需要付出什么。 是要被吸取血肉,还是要被攫取灵魂,或者二者兼有? 如果是那样,路遥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还有重要的一点,伏羲女娲到底身在何处? 红袖的本体法相是腾蛇,腾蛇有翼,说她和应龙有关系还有点可能。白矖是女娲所造,可能是其分身,那么真身在哪? “你在担心什么?” 妖离的眼睛,仿佛要看到路遥内心深处。 平静的望着这个妖异的女子,路遥淡淡说道:“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不是我,世界会变成什么样?还在想,如果我依然是我,世界又会变成什么样?” “现在的你很好,为何要变?” “可是我很弱,很多事难以把握。” “呵呵,我也不是曾经的我,也很弱。可我们的起点很高,慢慢变强就是了!只要你够强,那么所有的问题都不再是问题了!” “好!” 望着路遥远去的背影,妖离的淡然变成了阴冷。 “谈的怎么样?司木和司空还是不愿离开,东渡遨来去九嶷山?” “这里是司羿的陨落之地,有着千古的情结。要说动他们,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做到的。” “哼!桃花谷环境恶化,屏障不在,一旦回归,又将是四面环敌的险地。桃花谷的灵性接近枯竭,司空这棵老桃树如果不是傻子,就不会做愚蠢的选择!” 见司藤还是犹疑不决,妖离冷笑道:“三族大战后,天地间发生的种种动乱,仅仅是他们的不甘?司羿下界收服的那些妖魔,真的都是人间之物?” “你比谁都清楚,那是世界之巅的那些人物在人间的较量。真想为血脉之祖复仇,仅仅就是斩了逄蒙,收了九尾狐?” “如果是那样,你们的复仇还有什么意义?难道只是求个心理安慰?” 司藤是桃花谷精灵的圣女,对司羿的前尘往事知之甚多,那是流淌在血脉里的东西。 妖离之言,无疑正中靶心。 司藤的神色变了又变,之后化作幽幽一叹。 “最终的结果,是否能见到,是一个不可预测的未知。即便见到了,所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是否承担得起,也是个未知数。” 见司藤情绪低落,妖离的态度也软了下来。 “不管怎么说,能重活一回,总要去做些什么。失去的,要想办法夺回来,得到的,要好好守在手心里。” “司羿的陨落,或许是个阴谋。阴谋得逞了,他那些同族之人的处境必然难过。” “你既然选择了路遥,就表明看到了一些可能的未来。” “如果世界真存在大的天机变数,我敢肯定那不是别的,而是路遥这个人!” 没错,在得知天元的未来是回归之后,路遥就有了奔赴遨来的想法。 天元,是上界中心的一角。一旦回归,妖族也好,桃花谷也罢,必然成为八方势力包围的中心。 上界如何,不可预知。 而效仿天元先辈远赴遨来,无疑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那里进可攻,退可守。有九嶷山这个修行福地,还有巫支祁的水底龙宫。 假以时日,必然可以成为守望一方的鼎盛之地。 世界回归的消息传到妖族,整个妖域妖心惶惶。在金风带回了路遥的意愿之后,妖族开始安定下来,在啸月的引领下,不动声色的慢慢转移族群。 像路遥等焦点人物,则需要留守至最后,为种族的转移吸引天元的目光。 看似风平浪静的天元,表象之下则是暗流汹涌。 上至名山大派,下到小门小户,无不在为世界的回归做着准备。 可以想象得到,世界回归之日,必将惊天动地山河变色。 他们眼下最在意的,就是在时空跨越的迁徙中安稳的生存下来。 碎星谷中,塔拉瓦人的圣山之下,塔拉林得到了世界回归的消息。 塔拉瓦人的地下世界是钢铁堡垒,是他们世代生存的地方。 塔拉林拒绝了路遥的好意,万分不舍得让杀手唐和刀不归带走了欧不同。 那个铸剑师已经亡故,而他带来的这个年轻人,塔拉瓦的矮人非常喜欢。 那双明亮如星的眼睛里,总会迸发出铸造兵刃的奇思妙想,有些想法,令这些善于铸造的矮人都自愧不及。 第一百三十章 种族大迁移 天地间的灵气越来越浓郁,也越来越狂暴,难得一见的灵气风暴,也屡屡肆虐这片天地。 所有人都知道,世界回归的日子近了,又或许已经踏上了归途,只是这片天地的生灵不自知。 自从第一次灵气风暴出现的那一刻起,天元大地的修行门派都在紧锣密鼓的忙着加固山门,以求安稳着陆。 同时,对外的掠夺压榨,也在明里暗里的不断进行。 任何一次动乱,波及最广的,永远都是生活在底层的人,这次也不例外。 回归前夕,是天元的黑暗时刻。 对于这些,路遥看在眼里,却是有心无力。 他能做的,只是在离开之前,保证春归不被黑暗波及。 所有人的心绪,都随世界回归的脚步滚滚向前。 而在路遥眼中,红袖和白矖最为不同,眼中多了难得一见的迷茫。 漫天的星象,路遥闭眼可见,异常的熟悉。 那些细微的变化让他知道,天元已经踏上了回归的旅程。 这一次,陪同路遥观星的人很多,桃花谷和妖族的首要均已到场。 “自从第一次灵气风暴出现以来,回归已经开始。因为速度缓慢,所以难以察觉。”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回归的速度会越来越快。” “在这个节点上,各方自顾不暇,我们也该开始大规模的迁移了。” 于是,千古罕见的种族大迁移开始了。 而东渡沧海的工具,可以称得上是五花八门。 有从春归珍宝阁劫掠的云舟,有矮人打造的铁甲战船,也有圆木拼接的海上浮岛。 有价值的东西,能带走的全部带走,不能带走的全部扔掉。 随着大迁移的开始,司空终于不再坚持,走入巨树之中,化作了一株丈高的桃树。 而桃花谷,则燃起了熊熊烈火,照亮了天地。 这么大的迁移浪潮,自然瞒不过世人的眼睛。 他们一方面涌入妖域和桃花谷搜刮残羹冷炙,一方面又远望着迁移大军若有所思。 大海,是海妖的家,是他们得天独厚的主场。 一场海上的交锋,不可避免。 于是,迁移路上的追逐厮杀,在无边的海疆上开始了。 狂风巨浪肆虐,漩涡陷阱遍布,海面上随处可见漂浮的骨架尸身,散碎的船筏碎片。 对于路遥一方来说,他们并不是待宰的羔羊。 他不仅有游荡在海面下的青鲤,还有今非昔比的红鸳,更有精通水火之术的红袖,曾和应龙匹敌的巫支祁。 厮杀深入海疆万余里,方才渐渐停息。 木筏之上,猿啸天摇橹,其急如飞。 路遥回望那流血飘橹的海面,那隐约可见的珍宝岛楼船,杀意冲天而起。 或许之前太过软弱,可以后不会了。 无论是冥顽不化的人族,还是九尾狐九凤等异类,亦或是九天之上的神明。 如果不要我活,那么你们就先去死吧! 阳光照耀之下,引领前行的木筏之上,那道身影坚毅挺拔。 神剑冲霄去,谁为平不平。 剑鸣响起,三千剑芒横空,剑花六百入海。 至此,意气贯通,凤凰花悟剑大成! 遥遥目睹了路遥剑之灿烂,剑不空满腔苦涩。 嫉妒,怨恨,懊悔,种种情绪涌上心头。 深吸一口气,剑不空俯首躬身。 “山主,路遥的去向应该是遨来。” “哦?接着说!” “如果所料不差,他应该要去舜帝的葬身之地!” 路遥的意气难平,剑不空的反应,使苏心月眼中有了笑意。 她从未想过在这海上灭了通天教,别说做不到,就是能做到她也不会做。 她也是练剑的,她知道路遥一朝悟剑意味着什么。 那代表意气通达,剑心坚硬,也代表路遥日后和人族的不太平。 仇恨的种子一旦种下,那就会生根发芽,很快枝繁叶茂。 到那时,很多事情她都可以冷眼旁观,欣赏他人翩翩起舞。 父亲和两位山主的目光交换,让范统兄弟心生疑惑。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三人之间达成了某种默契。 而那种默契,作为儿子的他们却一无所知。 为什么?难道真的大功告成,化成了龙? 夕阳西下,余晖照耀下的海面,出现了庞大的船队。 望着铺满海面的船筏,驻留金沙滩的人们纷纷登高远望。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多气息强横的妖兽,也未见过完美如画的的精灵。 未知令人向往,更让人恐惧。 于是他们开始溃散奔逃,远远地观望那一批批登陆的生灵。 当外来者按预定的方向深入遨来之际,消息也插上了翅膀飞向了四面八方。 遨来远不如天元广袤,可九嶷山那绵绵的山区,足以让远道而来的妖族安身。 九嶷山山脉有九,八脉拱卫丹霞山,形成了半月形的谷地。 这么多外来者到来,留守丹霞山的白猿极为不满,围着路遥吱吱乱叫,一阵比划。 直到见到了猿啸天,看到了半月谷中的大桃树,它们的不满才变成了欣喜。 在九嶷山落脚,打造生存根基,统领这么多异族,严苛的规矩必不可少。 “说的好听些,我们是外来者。可对久居遨来的生灵来讲,我们是不折不扣的入侵者。” “我们借地生存,自然要对这片土地有所敬畏。” 规矩是严苛的,更是冷酷的,路遥一改往日的温婉,流露出铁血的威严。 通天教入主丹霞山,精灵进驻半月谷,几大妖族落脚八大山脉,漫长的迁移之旅告一段落。 九嶷山险峻灵秀,主峰丹霞山溶洞遍布,是一个碧水环绕的修行福地。 那些溶洞,是天然的修行洞府,足够通天教众人修行。 而青鲤,也有了新的去处,紫霞洞外的碧水寒潭。 “潭里有一青蛟尸骸,你去那里安身,或许会有所帮助。” “碧水通幽,与紫霞洞内莲花池相连。如要听我讲经,就延九曲水径前来。” 外来者落脚九嶷山的同时,整个遨来却炸了锅。 俗世凡人,武道宗族,皆是人心惶惶,那些遨来的修行山门也搁置了怨隙走动了起来。 唯一欣喜的,就是两界山一侧的那些遨来妖族,似乎找到了归属,看到了崛起的希望。 可它们的欣喜和狂欢并未持续多久,就遭到了外来妖族的打压。 于是,两界山一侧的妖域,理所当然的成了远离九嶷山的外围前沿。 修行门派的消息无疑是灵通的,天元的大变动传到遨来,各方势力忧心忡忡。 与他人不同,青木剑派的剑山上,却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这次风波的主角路遥,与剑山有过一段尘缘。 忧的是,路遥的归来意味着遨来远离了平静,卷入了动乱。 岁月如水,时光弹指。 几十年的光阴过后,那个曾在遨来小有名声的路遥,如今以这种姿态驾临遨来,这是谁都没想到的。 所以,七杀宫和玄阴殿先后来到了剑山,就连和剑山不对付的地元宗和烈阳山也联袂赶到。 目睹接踵而至的修行宗门,剑悔和元浩相视苦笑,王五则是心驰神往。 一别经年,如有机会再见,路遥还是那个路遥吗? “师兄,路遥是谁?为何最近人人都在谈论路遥?” 望着木忘忧,剑悔和元浩五味杂陈。 “师妹,路遥曾是我们的同门师弟,你的师兄。” “曾是?” 摸了摸脸颊,元浩笑道:“没错,当年他打了我一顿,被剑山除名谱牒,逐出了山门!” “那他会不会回来报复?” “哈哈,那倒不会!” 眼见修行宗派武道宗族均已到齐,元浩放松了下来,讲了一些关于路遥的过往。 当然,把路遥被逐的隐情略了过去。 弟子之间侃侃而谈之时,剑山大殿的氛围却是沉闷压抑。 包括青木剑派在内,所有人都忧心忡忡。 面对齐聚的目光,青云真人如坐针毡。 “不必如此看我,路遥早就不是剑山之人。对于他的归来,青木剑派没有半分喜悦,和诸位一样担忧。” 青木剑派掌教的说法,烈阳山不以为然,反驳道:“青云,青木剑派是路遥成长的起点,这是无法磨灭的。如今他自领一教,辖制妖族和精灵,成了遨来的霸主,你不是应该高兴吗?” “高兴?他搅起那么大的风浪,对上了天元那座庞然大物,我如何高兴?我倒希望从一开始,双方就没有任何牵连!” “天元隔海相望,回归也已不远。小小遨来,是否经得起八方风雨,咱们这些山门是否能在未来生存,一切不可预知,你让我如何高兴?” 先辈遨来避世,因为路遥的回归,彻底成了过往云烟。 宗门传承兴衰的情结,在这时代转折的当下,让这些后辈备受煎熬。 察觉到烈阳山的不善,火爆的青萝出言讥讽。 “你们烈阳山门人进了天元山门,如今在这幸灾乐祸,真的好吗?” “别忘了,这是遨来,与天元隔着一片大海。当年路遥和你烈阳山有不小的过节,你就不怕他秋后算账,灭了你们?” 烈阳山的张三和夏阳入了天元山,张三已死,夏阳却进了离阳山堂,是一直以来烈阳山嚣张的资本。 如今时过境迁,昔日的依仗成了今日的隐患,烈阳山有口难言。 不过丹阳真人岂肯就此罢休,反唇相讥道:“呵呵,真人好牙口!你们又好到哪里去?” “剑不空屠戮同门,和路遥多番为敌,别以为我们不知道!” 同门相残是门派之耻,是青木剑派难以磨灭的伤疤,气氛陡然紧张了起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 拜访.相见 宗门之会没有结果,落了个不欢而散,烈阳山离开的极为匆忙。 等待是煎熬的,如今整个遨来都在等待,等待接下来的变化。 而最煎熬的,莫过于青木剑派和烈阳山。 路遥进入遨来,这不是秘密。 天元势力没有尾随而至,这对烈阳山是个不好的信号。 今时不同往日,路遥的通天教,可以轻而易举的碾碎烈阳山。 于是,有人归来,也有人离开。 路遥来了,烈阳山走了。 他们的去处只有一个,天元山的离阳山堂。 随行之人留在了两界山,路遥独自来到了剑山,一如过往。 相见是私密的,避开了门人的视线。 再次登上剑山,来到剑山大殿,已经过了几十年。 面对掌教和几位长老,望着那几个相熟的同门,路遥百感交集,化作了淡淡一笑。 作为被除名的弟子,如今的一教之主,他并未执弟子之礼,言语却是相当的温和客气。 “诸位,一向可好?” 突兀的见面,让所有人无所适从,不知该从何说起。 不过青萝不一样,如她的剑一般,直来直往。 “好?怎么好?婉君死了,这叫好?同门相残,这叫好?还是你志得意满,回到遨来搅风搅雨是好?” 连珠炮般的发问,疾如风雨的斥责,让路遥无所适从。 眼前的女子,曾是自己的师尊,如今没有了清冷高远,倒像一个怨愤满腔的悍妇。 看到路遥尴尬无助的模样,剑悔几人却是心神一松,流露出些许笑意。 身份变了,可他的人,似乎没有太多变化。 等到青萝发泄完心中的不满,路遥微微行礼,说道:“世界就是这样,很多事都心与愿违,非你我所想。” “这次我来的匆忙,当然也不会久留,以免留下祸端。” “两件事,第一件关于这些外来者,第二件是不久后的世界回归。” 剑山大殿声音回响,持续了很久,方才回归平静。 担忧仍在,却是少了许多。 出了大殿,昔日相熟的几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良久之后,路遥打破了沉默,脸上浮现了无奈的笑容。 “虽然不想,却还是产生了距离。你们与我有过同门之谊,五哥曾在落难时帮过我,我不会忘。” “有些东西赠送,那不是施舍,而是我的心意,请不要拒绝。” 几个乾坤袋,里面是各色晶石灵珠,不是很多,却又不少。 剑悔和元浩得到了剑解,王五收获了刀不归的刀诀。 “好了,我麻烦缠身,不能久留,保重!” 见路遥要走,元浩出言制止。 “等等!或许你该去木师姐那里走一趟,师尊收了一个师妹,她也姓木,容貌和木师姐很像!” 元浩的话,在心湖里头下了一颗石子,荡起了涟漪,激起了波浪。 一时间,那些封存的记忆纷纷涌现,道一声别后,便去势如烟。 昔日的木屋小院,刺藤围墙,如今换了一副模样,到处都是嫩黄的忘忧花。 而路遥,也见到了那个未曾谋面,却又似曾相识的师妹,木忘忧。 元浩没有说错,眼前的人和木婉君很像,不过气质天差地别。 被一个陌生男子,呆愣愣的看着,木忘忧没有太多的抵触,有的是好奇,还有些许的迷茫。 “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 路遥回过神来,却是不知如何回答。 踌躇了半天,他展颜一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偷偷跑进剑山,是想拜师修行。” “你也不知道自己是谁,怎么和我一样?你是怎么进来的,他们没发现你?” “误打误撞而已,说不准很快就被人发现了!” 路遥的话,让木忘忧有些紧张。 “那你还不快走?师尊脾气很大,说男子没有好人,被发现就遭了!” “哦,好,这就走了!对了,姑娘,能送我一株忘忧花么?” 来人索要忘忧花,木忘忧有些心疼。 可为了不让师尊发现,只好忍疼割爱,送了路遥一株。 接过忘忧花小心收好,手中出现了一个七彩流转的花篮,他笑道:“看来忘忧花你宝贝的很,这花篮偶然所得,或许是个宝贝。你那么爱花,送给你正合适!” 七彩花篮,舜帝遗留。小巧的花篮光芒流转,美轮美奂。 木忘忧一见到,眼睛就再也挪不开了,她指着自己,轻叫道:“我!我!我?” 看着那捉急的模样,路遥心情都舒畅了很多。 合适的东西送给合适的人,她虽然不是心上人,却是很合适。 “对,就是你,算是交换!” 剑山不能久留,虽然有些不舍,还是到了离开的时候。 见路遥要走,木忘忧急忙问道:“唉,那谁?我叫木忘忧,你叫什么名字?” 回望了一眼这个久违的地方,路遥抱拳笑道:“镇天宗,路远,告辞!”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木忘忧把玩花篮之时,青萝来到了小院。 “忘忧,哪里来的花篮,为师看看!” 不情愿的交出了花篮,木忘忧神情忐忑,生怕师尊看出些什么。 一番查探,青萝真人越看越惊,问道:“这是件宝物,你要藏好,哪来的?” “啊?这个,那个,是我捡来的!” “嗯?捡来的?你运气真好!” “好了,收起来吧,记得建立联系,看看有些什么功用。” “对了,没有弟子骚扰你吧?记住,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背身离开后,青萝真人眼含笑意。镇天宗,路远?呵呵! 不管未来怎么样,路遥对剑山还是有情义的。不说别的,那个花篮,无疑是罕见的宝物。 离开了剑山,路遥的心情好了许多,对于过往,也有了些许释怀。 过去的,终归已经远走。而他的未来,无疑还很遥远。 一趟剑山之行,路遥对自己有所交代。而送出去的东西,将会改变一些人的命运。 对他来说,这种感觉很好。 九嶷山各族各归其位,通天教人员也有了安排,路遥开始着手解决自己的事。 而要建立可靠的防御,抵挡那一片紫光的侵蚀,他需要提升自己的实力。 这段时间不会很长,因为回归在即,需要面临更大的风雨。 但不管怎么说,他都不会坐以待毙,能往前走一点是一点。 猿啸天的龙宫在哪儿,路遥没问,龙宫有些什么,他也没有打听。 他曾统领十万妖仙,那么管制这些妖族也不在话下。 于是远赴遨来的妖族换了模样,多了不少流光溢彩的兵刃甲胄,修为也是日新月异,进展神速。 要说到冷酷,路遥远远不及猿啸天。他的恩威并施,和妖离如出一辙。 最让人惊奇的,莫过于那群白猿。 修行快的令人咂舌不说,经常提着棒子出没各大妖族之中,俨然一副山大王的模样。 有时路遥在想,如果没有那么多烦心的争端,这里无疑是上好的世外桃源。 可那也只是想想,因为风暴总会刮到这个地方。 混乱总有平息的一天,无论是多了一些妖族的遨来,还是少了一些人的天元,总算迎来了平静。 身处遨来的生灵,没有发现少了什么,远在海外的天元,也没有多获得一些东西。 人就是那样,没有的时候拼命想得到。得到后才发现,生活还是那么的平淡,甚至多了一些迷茫。 所以,迷茫之中的人们重新寻找目标,产生了新的欲望,衍生了新的动乱。 眼下,平静是真实的。所有人都在巩固自身,等待回归的到来。 因为远方有新的目标,新的希望。 星空的变化越来越明显,路遥对金刚琢的了解也越来越深刻。 他的境界,也慢慢越过了成婴,稳定在了晖阳第三阶段,婴变。 婴变的变,不只是元婴,更是神魂。 元神永恒真存,诞生于神魂,是先天灵质,先天灵识,无法离体久存。 与神魂相比,元神是先天之性,神魂是后天之灵。 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精是元精,气为元气。 元婴内丹转化先天元气进入上丹田,滋养神魂,意念周天修炼有度,便能唤醒元神。 修行有成后,元神出窍神游,聚则成形,散则成气,观万物如观自我,便能成就阳神。 对路遥来说,踏入婴变转化元气不难。难的是,元气入神庭,唤醒元神。 因为他的神魂披了一层外衣,在夺取他的元气,阻挡他踏入天地大道。 尽管如此,修炼依然未曾止步。巩固神魂之余,便是养精蓄气,为日后的唤醒元神做准备。 有时路遥在想,白矖之所以知道了许多过往,就是因为她修出了元神,知道了更多的自我。 那么红袖呢?如果有一天,她也修出元神,进入了乾元,那么她会变成什么样? 妖离说,元神不灭,真我永存。 那些遥远的过往,对她来说,如今历历在目。 而红袖她们不同,女娲在二人神魂施加了手段,能见几分真我,这很难说。 紫霞洞,洞中有洞,深处便是路遥的修行之所。 和之前不同的是,那一池石莲之中,多了三朵五行莲的附生莲花,更加的仙气缥缈。 失去了铁甲,断送了青鲤的修行路,路遥对红鸳这个弟子珍视的不得了。 于是水云天落入了碧水潭中,成了红鸳专属的修炼之所。 随手送出一座小洞天,惹来了妖离的冷嘲热讽。 不过路遥不在乎,红鸳是唯一的女弟子,自己不爱谁爱? 再说了,水云天本就是红鸳最先发现,送给她再合适不过。 第一百三十二章 斗转星移 丹霞山观星,和以往多有不同。 路遥身边多了一只白鹤,还有一群排排坐的白猿。 星空灿烂,神秘高远,任何生灵都心醉神往。 天边的星,有的隐去,有的新生。 路遥知道,这是世界移动的结果。 记得很多年前,他非常喜欢一部叫《星际穿越》的电影。 不过这里的世界回归,倒是有些像《流浪地球》。 那段远去的前尘,他始终未曾忘却,至今记忆犹新。 而路遥的心态,此时也发生了逆转。对那个失落的地方没有了厌烦,多了浓浓的怀念。 那个不能修炼的世界,在科技造物的路上走的极为深远。 曾有过借鉴的想法,可一直麻烦缠身,危机不断,让他没有静心尝试的机会。 那些毁天灭地的武器,穿梭宇宙的飞船,如今那么的让人向往。 上界和天界如何,路遥不知道。但至少在天元和遨来,还远远没达到那种高度。 神游之时,司藤悄然而至,望着星空说道:“银盘之上就是上界,而俯视银盘的星斗,就是神明存在的地方。” “哦?那岂不是还很遥远?” “不,并非遥不可及。所谓封天,封的是空间穿梭的门户。” “混沌宇宙之中,存在许多的世界体系。那些世界体系并不是独立存在的,而是相互联系的。联系它们的,就是虚空深渊,空间之门。” “甚至有人猜想,混沌宇宙也非独立唯一,而是存在更大的空间之门,与外相连。” 司藤在梳理那些零散记忆之时,妖离也踏足了山巅,紧挨路遥坐下。 “没错,虚空深渊既是空间之门,也是世界归一之路。” 见路遥不解,她又继续说道:“弱肉强食,不止适应于生灵,同样适应于世界。大世界通过虚空深渊,吞噬星辰尘埃,也在吞噬小世界。” “最终的结果,大世界越来越大,小世界越来越少,最终融为一体。” 听到这里,路遥有些明白了。 “这样说来,如果存在其他宇宙的话,是不是也会互相吞噬?” 弹了路遥一个脑瓜崩儿,妖离笑道:“正是如此!比如流星,比如消失远去的星辰,都可能是吸引吞噬的结果!” 脑瓜崩儿来的突兀,他一时有些懵,不过猿啸天却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一连串脑瓜崩儿下去,路遥板起脸来:“你笑的很难看,知道不?” 再看那排排坐的白猿,个个捂着脑袋,着实让人有些无语。 “有你们什么事儿,该干嘛干嘛去!” 转念想想,路遥哑然失笑。通天教形成弹脑瓜的传统,似乎也不错,至少多了一些欢乐。 等待的时光,对九嶷山来说,同样是煎熬。 在这个地方落脚的每一个生灵,都在竭尽所能的修炼。 他们要的,不只是未来生存,还有走出去的渴望。 但所有人都明白,要想畅游大世界,第一步的挣扎求生,时间将会很长。 修炼的同时,路遥在做另一件事。 那就是结合修炼世界,梳理心中的三千道藏。 从阴阳两仪,到五行八卦,从三魂七魄,到五脏六腑,从精气神的运转,到内外丹的修炼。 包括云箓天书在内的所有精要,整理成包含九大门类的《道经》。 一部《道经》包罗万象,上至道之运转,法则之体现,下至万物生发,生灵之修炼。 “真的要传授这修道经典?” 司藤和妖离,因为某种原因,在路遥心中的分量越来越重,最先观瞻了这部奇经。 面对妖离的质问,路遥颇为淡然。 “修道之路,不仅需要正确的指引,还要看个人的天赋悟性,以及心性。同一种道法,能修出无数种样子,这就是因为人的不同。” “传法也是迫不得已,形式逼迫之下,不得不如此。当然,我还有所保留,比如星象的秘密。” “经书你们看过了,如想传给谁,传些什么,要慎重些。道不可轻传,包括对弟子,以及那些归附的妖族也是如此。” 对于猿啸天,路遥不是一般的好。 他是少数几个观瞻整部《道经》的人中的一个,弟子中的唯一。 “除了星象之谜,其余的基本都在这里了。如能悟通整部经书,参悟星象,摆脱金刚琢,也不会太难。” “我有自己的事要做,那些妖王,就由你代师传道,尺度自己把握。” 猿啸天来头很大,眼界很高。可一部《道经》,让他感到了自己的渺小。 师傅很弱,内心却浩瀚无边。对自己倾囊相授的特别,让他对金刚琢的排斥减弱,甚至产生了一点留恋。 九嶷山的生成,极为久远,是重华帝君的弥留之所,少有的福地洞天。 而众山拱卫的丹霞山,集八脉灵秀于一体,成了福地之中的福地。 紫霞洞深处,那倒悬的钟乳滴落的,猿啸天称之为石精,妖离叫它玉髓,司藤说是天然的琼浆玉液,神明才能享用的东西。 百年方能孕育一滴的神药,那一小小寒玉瓶的凝结积累,不知经过了多少个万年。 路遥不是守财奴,他更愿意做一个散财童子。 所以他送出了羽衣霓裳,送出了七彩花篮,也传下了《道经》。 猿啸天说过,酒仙瓶内有乾坤,修为境界到了,能容得下八百里洞庭。 如今八百里洞庭成了过往,可能转化真露为美酒的酒仙瓶还在。 于是,妖族所属动了起来。从九嶷山到两界山一侧,到处都在采集奇花异草的真露。 相比其他宗门的厮杀历练,这些妖族的任务无疑要温和得多。 可获得的好处,是无法想象的。 因为路遥取了少于石乳,融入了酒仙瓶的真露之中。 而转化的仙酒,不仅那些妖王能分到一份,表现出众的小妖也能有幸品尝。 玉髓是天地精华,自带天地真意。 洗经伐髓改善体质不必多说,更重要的是能助五脏溯源,与天地融通。 远赴遨来的妖族,如果说对猿啸天是敬畏臣服,那么对他的师傅路遥,则是信仰和尊崇。 在遨来这个地方,人族和妖族相处的颇为融洽。 一是路遥统领的妖族势大,二是遨来之人的初心,本来就是远离纷争避世清修。 当然,小规模的厮杀争斗依然存在,那是成长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双方皆是心照不宣。 九嶷山在想方设法提升实力的同时,天元那边却走向了另一条路。 天道盟仍在,不过首要之人,却在世界回归的节点退居幕后,选择了放权。 于是,天剑山的姬长安,天元山的子归,还有珍宝阁的范统走向了台前,会同几方总领天道盟事务。 而苏心月几位,同时宣布封山闭关,专心提升修为,为世界回归做准备。 这种不合常理的做法,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却又找不到问题在哪,只能慢慢适应自己的身份。 其中最纠结的,莫过于珍宝阁范氏兄弟。 珍宝阁积累的珍奇,送给了修罗殿不少。剩下的,范遥控制了一半,兄弟俩得到了另一半。 一下子和修罗殿关系拉得这么近,两兄弟没有多少欣喜,更多的是担忧。 有人为珍宝阁将来的发展解决麻烦,这当然是好事,可修罗殿本身就是一个麻烦,很大的那种。 另一方面,范统也有些欣慰。龙族贪婪,父亲能送给修罗殿那么多资源,说明他的本性并未因化龙而改变,人性仍然为主导。 为了解决神庭的麻烦,路遥几乎耗尽了心神,最终在妖离那里确定了方向。 人有三魂天地人(命),所谓天地二魂常在外,唯有命魂常驻身。 三魂一体,天地二魂既能游离世间,又能进驻命魂。 世人常说的出神,说的心不在焉,便是二魂离体,命魂本能运转自身。 修行到了一定高度,要想获得更高的成就,许多人会选择斩凡成仙,斩尸成神的路。 无论是六情沉寂,还是斩尸斩凡,归根结底说的是一回事,那就是红尘。 红尘之力对凡人来讲,并没有太大威力,可对修道者却不同,可谓仙佛难避。 对于大多数修道者来说,红尘种种,是修行路上的拦路虎,是困惑道心的迷障。 越是道心坚定的修行者,对红尘唯恐避之不及。 所以他们远离尘世,封心灭情,避开红尘俗世的浸染。 但世事无绝对,也有人走着背道而驰的另一条路,比如妖离,比如许多的妖族。 生灵消亡,三魂各有去处。天魂归天,地魂归地,唯有命魂徘徊尘世与墓地之间。 而这徘徊世间的命魂,指的是命魂表象,指的是数不清的红尘之念。 这红尘之念,修道者称之为欲神,或者尸神。 地球上所说的鬼魂,便是不散的红尘执念所化,就是脱离命魂的尸神。 路遥从未想过成为绝情绝性的神明,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他欣然地走上了红尘之路。 吞服红尘丹,释放七情六欲,以红尘之毒侵蚀神庭中的那团紫芒。 从此,他对于命魂中的尸神不再是控制,而是壮大和释放。 而他修炼的神魂之剑,也演变成了尸神之剑。 妖离说过,尸神,弑神。尸神修到高处,便能让神明跌落凡间。 第一百三十三章 红尘作酒 沧海桑田 尸神是命魂的一部分,包含了七情六欲,红尘种种。 为了修炼尸神,摆脱神魂枷锁,路遥吞服红尘丹的同时,开始修炼妖离的炼红尘之法。 神明之下皆是人间,天下是,天上亦是。 从未想过成神成圣,路遥的最高梦想,就是以红尘作酒,肉身得道,做一个逍遥天地的红尘仙。 于是,他变了,或者是重新做回了自己。 他开始在意穿着打扮,贪恋美食美酒,释放自己的红尘欲望。 而阴阳相合的双修道法,路遥也不再刻意的锁意冥心,尽情的享受鱼水之欢。 情绪是会传染的,尤其是在双修之时,双方心念相通,意念相合,同修之人感同身受。 红袖热情温婉,对这种噬骨噬髓的美妙滋味坦然接受,白矖却是极为反感。 “双修之道,意在阴阳交融壮大元气,从而提升修为。你恣意妄为,将双修变成淫欲,简直是自甘堕落!” 白矖怒其不争,路遥却相当的淡然。 “我生在人间,长在红尘,身兼七情六欲,方觉自己是个人。” “我所追求的,不是登临绝巅的绝情绝性,而是要一朝得道,阅尽红尘。” “哼!得道?如你这般,何时能得道?怎么能得道?荒谬!” “白姐姐,世人都说大道三千,皆有定数,我却不那么看。道是规则也是路,一种道法能修出万般模样,就是演化出了不同的路。” “而我的的路,就是在大道之下,以红尘作酒,走红尘之路。” 道不同,不相为谋。 路遥的选择,让二人不再志同道合,而是成了大道的并行者。 一朝论道,白矖的身影愈发清冷了,而路遥的心中,也多了一份淡淡的惆怅。 不管她是谁,今日之前的种种,都是真实的,都是难以割舍的。 这就是红尘,不止有美好,更多的是苦涩。 修炼走上了不同的方向,获得了可喜的效果。 尽管依然缓慢,却比之前好了很多。 路遥知道,自己的路走对了,至少在解除枷锁上,他做了正确的选择。 天边流星不断闪烁,世界回归的步伐快了很多。 天地巨变的临近,让人们无心修炼,等待那缥缈的未来。 可以想象,当烟消云散尘埃落定之时,这片世界的生灵,将会义无反顾的步入大世界,去追寻各自的未来。 路遥向往自由,通天教也不是枷锁。 将来的离散相聚,对他来说,都是一段段如水尘缘,值得去回味铭记。 悲欢离合都是感悟,七情六欲皆是修行,修炼红尘之意,就要尝遍万千滋味。 九嶷山的传法布道,除了通天教本门之人,其他各族均也参与。 传法是传的精要,面向各族精英。布道是基础方向,不分修为高低地位尊卑,普及芸芸大众。 结一颗尘缘的种子在心中,路遥也留下了属于他的信仰。 信仰是精神的力量,信则有,不信则无,来自信徒的灵魂,无形无质,却又真实存在。 路遥无心插柳,却已渐渐成荫,神魂获得了无法言喻的好处。 山脉围成的半月谷,是精灵们的修行地,也是离部之人安身的地方。 在修罗殿遭受的创伤渐渐远去,离部的新生代,开始焕发出不一样的生机。 他们是黎民的未来,是幸运的,因为他们有妖离。 在这个修炼横行的世界,新的生活需要去守护,更需要去扞卫。 而这些,不能只依靠别人,更要靠自己。 一直活在羽翼之下,经不起雨打风吹,所以他们比任何人都专注修炼,无论以后是守在这里,还是走出去。 九嶷山各族在通天教的庇护下生存修炼,结下了深厚的尘缘,路遥却并不让他们以通天教门人自居。 未来多变,无论是精灵,妖族,还是离部的黎民,总要去经历大世界的广阔,去追寻心中的梦想。 一个通天教的标签,注定会给他们带来许多的坎坷。 路遥所做的,只是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他们一把,送他们一程。 尘缘从来都如水,流向何方,汇入何地,一切随缘,没有定数。 包括通天教的护法,自己的弟子,都应该有自己的人生,路遥从未有过把他们束缚在身边的打算。 除非有一天,他阅尽了红尘种种,想要彻底停下脚步,才会盼望那些熟悉得面孔回到自己的身边。 未来很遥远,路遥哑然一笑,自己或许想的过早,想的过多了。 本就来自红尘俗世,如今重新做回自己,并不是太难。 身在九嶷山,心是俗世人。红尘之意来自灵魂,闭目神游,便已进入滚滚红尘。 “徒儿,你能不能改变一下自己的形貌?” “师傅,你又要闹哪样?” 自从被强行收徒,猿啸天觉得自己活的有些不真实,似乎那个统领十万妖仙的奇妖已经远去。 “是这样,日后或许会行走天下,你这形貌属实太惹眼了些。” “哦,这好办。待我收敛血脉之力,恢复人身即可。” 不一会儿,猿啸天从洞中走出,一身变化,让路遥啧啧称奇。 裸露的上身绒毛淡青,肌肉虬结,脖颈粗壮。红如火炭的眼睛,雪白的头发,配上半身缠绕的锁链,活脱脱的一个铁塔巨汉。 面容依稀保留几分曾经的轮廓,额头金刚琢锦上添花,平添了几分刚猛霸道气息,简直就是个绝世猛男。 围着他转了几圈,路遥越看越满意,这样的猿啸天,才符合自己心中的设定。 “徒儿啊,何时才能带为师纵横天下?” 扭头看了眼肩头的师傅,猿啸天诧异道:“师傅啊,你弄错了吧?” “不是应该你带我纵横天下的吗?” 斗转星移不可数,沧海桑田曾几度。 曾经的三界大战,封天绝地,留下了经久难愈的疤痕。 如今封天之力逐渐瓦解,界域的伤口开始愈合。 灵气肆虐,流星如雨,世界陷入了长久的黑暗,回归开始了持续加速。 山崩地裂,风暴海啸,灵气之雨,频频光顾这个失落的世界,摧毁着陈旧,萌发着新生。 天地巨变的面前,所有生灵都在瑟瑟发抖,期待着风平浪静的那一天。 而在丹霞山上,路遥始终仰头望天,体会世界之玄奇,宇宙之变化。 高天之上,星光之中,一个黑色的漩涡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吞噬着星际尘埃,宇宙碎片。 不出意外,那就是虚空深渊,空间之门了。 这一幕,路遥似曾相识。 不同的是,几十年前陪伴他的是九州鼎,如今却是一个世界。 大梦未曾醒来,又将进入一个更深远的梦境,路遥说不上是喜是忧。 人生已过百载,自己恍若少年。 是什么样的梦能持续这么久? 或许自己已经死了吧,只是意念留存于天地,进入了自我编织的深层梦魇。 山巅之上,通天教所属齐聚,看着那越来越近的漩涡神态各异。 慢慢的,风停了,雨歇了,大海回归了平静,整个世界一片沉寂。 漩涡看不见了,因为已在其中。 黑暗之中蕴含光明,数不清的星光就在眼前,似乎触手可及。 漫天星光浮沉,如海面之波纹,在太阳的照耀下,绽放着夺目的光芒。 如梦如幻的光景并未持续多久,星光便已飘然远去。 取而代之的,是遮天蔽日的水幕。 水幕并不轻薄,极为浓厚深远,有深色的海草,也有穿梭的游鱼。 像是无边的大海,压住了整个世界。 而在古老的大世界,东海之外有大壑,无底之谷,名曰归墟。 大壑难填,可在这一日,茫茫大壑海水外涌,浪潮奔向四面八方,蔚为壮观。 声势如此之大的天地异变,无数生灵围而远观,却又不敢近前。 这一幕,和当初的珍宝岛现身龙城何其相似,可惜他们却看不见。 须臾又几度,沧海现桑田。 独自漂流的世界一叶,随缘而散,又随缘而聚。 昔日的大壑归墟,终于迎来了回归,获得了圆满。 第一百三十四章 沧海遗珠 沧海遗珠现身归墟,吸引了整个世界的目光。 无论是海岛仙山,或是大荒洲国,开始纷纷赶往这个久违的世界。 而在遨来,经历了回归之旅的各族,在沐浴天地灵气的同时,也在担忧着未来。 可以预见,之后的很长时间内,数不尽的修行者将会踏足这里,带来难以预知的变化。 对于这个崭新的地方,山海志异记载甚祥。 遨来身处茫茫东海的汪洋之中,西有天元,东有汤谷,北望青丘,南邻方丈山,扶桑山和瀛洲。 再往外便是数不尽的海上洲国,茫茫无际的大荒部洲。 不过在瀛洲西侧,有一个路遥熟悉的名字,蓬莱。 融入和适应需要时间,焕然一新的环境,得天独厚条件,让人们加紧了修炼的步伐,等待着变化的到来。 另一方,两片天元在狭长的临渊洲相遇,让海底深渊成了过往。 而黄水贯穿龙门山入海,恢复了曾经的模样。 陆地相连的便利,最先让这里发生了改变。 来访者最多的,当属夏族守护的羽山,扶风城的朝凤山,以及龙城的八百里洞庭。 有人来,有人走。 融合的平静之下,涌动着看不见的暗流。 大海之上,下有楼船浮岛,上有流光云舟。 它们的目的地只有一个,曾经的沧海之珠遨来。 而最吸引他们的,无疑是九嶷山中的福地洞天。 修道者修的是道,成的是仙。 这些海外仙山,自古就是修仙圣地,他们当然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路遥选择堕入红尘,白矖就深居洞府,闭门不出。 未来能走得多远,获得多少机缘,靠的是过硬的实力,这是谁都明白的道理。 因而妖离红袖紧随其后,也开始了静心修炼。 留给她们的时间不多,因为外来者已经踏足这片归来的土地,慢慢地接近了这里。 大世界变成了什么样,生存环境如何,路遥不知道。 但可以确定的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法则不会变。 安稳的成长期会有多长,没人知道。 那些外来人的目的,倒是可以猜测一二。 毫无疑问,遨来未经发掘的资源是其一,藏有福地洞天的九嶷山系更是重中之重。 俗世的武道宗族,入不了外来者的法眼。他们在意的,是那些修行山门,灵秀的山川水泽。 妖族的眼线不时地传回消息,汇总到路遥这里。 人去楼空的烈阳山,已经被外来者所占。形形色色的修行者,也开始接触遨来的修炼门庭。 窥探行踪,打探消息,是需要代价的。 天上飞的,地上跑的,不少小妖被碾碎踩死,早早地葬送了自己的前程。 窥视等同与敌对,无端的葬送生命,尽管是些妖族,路遥亦心生不忍。 “啸天,传话各大妖族,只要来人不太过火,就收敛些,该来的迟早要来。” 少了妖族的袭扰,外来者行进的步伐快了许多。 偶尔路过修行山门,远观所呈现的气象之后,也不过多停留。 不过凡事有例外,青木剑派的剑山,就是那个例外。 而吸引他们的,则是那直通峰顶的五条剑道。 青木剑派的剑道来源天剑山,而天剑山的剑道,始于白矖和九尾狐的一身剑意。 同为剑道,意境却有高低之分,优劣之别。 尽管如此,能入他人之眼,也极为不俗。 来访者衣着淡雅,举手投足极有分寸,眼中隐而不发的剑光,处处透露着修剑之人的身份。 这一男一女,修为不露,境界不显,仅是那从容淡然的气度,就让青云真人为之汗颜。 “二位道友,驾临青木剑派,不知有何指教?” 世界既已回归,交流融合在所难免。青木剑派要想流传,固守山门必然无法长久。 对于大世界的敬畏,令青云真人的语气更加的恭谦。 二人相视一笑,手捧翠荷的女子上前一步,笑道:“道友不必如此,我二人到此打扰,实在唐突。” “茫茫东海,仙山岛屿星罗棋布,能人异士丛出不穷。我二人受师兄指点,此番是到遨来寻找机缘的。” “机缘?小小遨来,流落许久,能有什么机缘?” 男子闻言摇头,淡笑道:“缘之一字妙不可言,于己相合便是缘。同为修剑之人,我远观贵派剑道颇有气象,对我而言便是缘。” 来人并非恶客,青云真人亲自出迎。 一派之主如此,实在是用心良苦。 有客到访,剑山弟子并不知晓。演武场上,剑悔和元浩各施手段,正斗的兴起。 得了路遥的剑解,两位昔日的同门进境一日千里,经常到演武场检验自己的所悟所得。 半山腰上,来人驻足远望,不时微笑点头。 “贵派调教后辈颇有独到之处,那斗剑二人,已然摸到了一些剑道精髓,实在是难得。” 这种评价,听在青云和青萝耳中,欣慰之余略显尴尬。 虽然没见到,但他们明白,那是得了路遥的好处。 而那些显露的东西,他们这些真人长老也获益匪浅。 刚要动身前行,却发现那衣衫淡翠的女子驻足不前,眼睛牢牢锁定了演武场外的一袭黄衣。 男子诧异,循视线望去,问道:“采荷,怎么了?” 女子嫣然一笑,剑山百花瞬间失色:“师兄算无遗策,我的机缘到了!” “是她?” “没错,是她。” 此时青萝真人看出了端倪,顿时紧张了起来。 “忘忧是我门下弟子,怎么就成了道友的机缘,怕不是弄错了吧?” 眼前之人是黄衫女子的师尊,那叫采荷的女修认真了起来,施了一个薄礼道:“真人不必慌张,那小女灵性沛然,天生与我相合。我意收之为徒,加以引导雕琢,日后必定不会辱没门楣。” “呵呵,门楣?敢问是哪家门楣?” 采荷捂嘴轻笑:“真人休要羞恼,谁说一徒不能有二师?” “非是我等自大,拜入我门,贵派在这东海,也算是有了一份保障。要知道,茫茫东海,仙山福地众多,我不来,也会有他人来。” “如此阆苑奇葩,不是这一座山门就能守得住的。” 沉默了良久,青萝真人幽幽一叹。 “那你们就守得住?” 回答她的是那男子,只见他单手一挥,剑光五道,直贯五峰,磅礴的剑意与剑道融为了一体。 “当然守得住,而这,算是送给贵派的礼物。” 冲天的剑意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也让山外的人停下了前行的脚步。 他们纷纷折返他处,似乎不想和这里产生半点瓜葛。 剑山大殿,一众长老作陪,而青云和青萝却不在此处。 良久的密谈过后,青萝满眼的落寞。 “青云,剑山没落了。自家弟子,却要他人来守护,你我存在的意义在哪里?” 青云摇头,目光投向远方。 “何须悲观,观那二人气度,来自仙山福地无疑。既然视忘忧为机缘,必定不会亏待与她。” “而对于青木剑派而言,这又何尝不是机缘?” “忘忧入正道仙门修炼,是她的机缘。你说剑派没落,我却不那么看。” “前有路遥,后有忘忧,青木剑派不会没落。” 归来之时,剑山大殿多了一个人,木忘忧。 相比青萝真人的难割难舍,木忘忧却是三分懵懂,七分淡然。 没有喜形于色,也没有难分难别,有的是自然而然。 对于这个紧盯自己的女子,木忘忧不明所以,不过心中倒有几分亲近。 师尊告诉她,自己的机缘到了,有机会去仙山福地修炼。 但她看得出,师尊的欣喜背后,藏着无法掩饰的落寞。 本想拒绝,可见到了眼前之人,心思却发生了反转。 “你是谁?来自哪里?为何要收我为徒?” 面对上界高人,如此肆意妄言,剑派的一众长老暗暗皱眉。 不过,木忘忧问的,他们也想知道。 担忧是多余的,采荷并未恼怒,反而多了一些喜欢。 “呵呵,看似娇弱,实则刚毅尖锐,不知道那个才是你。” “收你为徒,是你我有缘。若问缘起何处,是因为我们是一种人。” “我叫采荷,来自蓬莱,以后是你第二个师尊。” 蓬莱二字,让剑山大殿的气氛陡然一变。 对他们来说,那是一个传说中的名字。 而此时,青萝长老心中的芥蒂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期盼。 进山徒步,离开却是不同。 男子御剑飘然若仙,两位女子驾乘黄鹤,却如仙人走出了画卷。 蓬莱仙人带走了木忘忧,也留下了融入剑道的剑意。 作为木忘忧的师尊,青萝长老另有所得,一支栩栩如生的玉荷发簪。 缘来挡不住,谁能想到,一个半路收下的弟子,让归入大世界的剑派获得了心安。 见识了上界之人的风采,淡泊的青木剑派发生了改变。 来到了这个曾经的世界,当然不能枯守修炼。 可要见识世界之宏大,之奇妙壮阔,总要经历时光的洗涤,修行的磨炼。 第一百三十五章 有客自远方来 有客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孔老先生所说,或许不包括那些不请自来的恶客。 上界修士的手段,非流落之地可比。 范统找寻许久无果的九嶷山脉,却挡不住上界修士的脚步。 十几波外来者,已经从各个方向接近了九嶷山系。 这些人实力非凡,行事风格也不尽相同。 有的徒步前行登门拜访,有的一路厮杀权当历练。 而他们受到的待遇,也有不同。 拜访者看到的,是九嶷山秀丽多姿的风光。 闯入者遭遇的,是宛如实质的滚滚妖气,丛出不穷的妖族生灵。 作为东海一洲,汇聚了如此之多的妖族,着实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更让他们意外的是,这里的妖族,其实力如上界一般,非常的强悍。 而妖族之间的相互配合,共同进退,让他们意识到了一件事。 九嶷山是有主的,重华帝君的洞府有人已经捷足先登。 修行者懂得审时度势,趋吉避凶。能统领如此之多的妖族,背后之人的手段并不简单。 于是,他们纷纷效仿他人,身形落入了山林,由硬闯变作了拜访。 当然,上界修士有自己的骄傲,尤其是面对这片流落之地。 在九嶷山的正面,厮杀非但没有停止,其声势却越来越大。 而那里,是九嶷山妖族最强三支的领地。 穿山犀牛,太古龙象,铁甲蛮熊,个个脾性爆烈,实力强横。 “啸天,放他们进来,别毁了这里的山水。” “师傅,已经毁了不少区域了。” 弹了一个脑瓜崩儿,还是熟悉的手感,路遥淡淡笑道:“进来容易出去难,该给的教训一样都少不了。” “要想立足,仅靠委曲求全不行,还要立威。” “而立威,当然是旁观者越多越好,照我说的做。” 丹霞峰水潭之外,有一海底青玉制成的宽大龙椅,是猿啸天的龙宫之物。 路遥躺卧其中,手持酒仙瓶,醉眼惺忪。 猿啸天和熊霸天一左一右,大小白猿手提棍棒分列两旁。 而红鸳,则手托银盘跪坐于地,奉上了新鲜的蔬果。 穿过花乡林海的来访者,见到此种模样,有的讶然失笑,有的鄙夷不屑,各种神态尽收路遥眼中。 这哪里是高明的修行之士,倒像是那些堕落的仙门纨绔。 相比放浪形骸的路遥,他们更在意那俩个铁塔巨汉。 一个头戴金箍身披锁链,一个手持巨斧,晶石咬得嘎嘣作响。 上界修士各有风采,非流落之地的人可比。 尤其是那刚经历恶战的一波,有的身上带鳞,有的头顶有短角,与珍宝岛的护龙卫很像。 该来的都来了,路遥收起了酒仙瓶,站起了身子。 “诸位上界仙人,遨来流落许久,受够了颠沛流离之苦。诸位到访,可是来送温暖,送安慰的?” 送温暖,送安慰?有人已经破功,噗嗤笑出了声儿。 抬眼望去,笑声来自一位女子,身披水蓝大氅,英气逼人,模样周正。 路遥摸了摸没有胡渣的下巴,笑道:“姑娘姓甚名谁,为何发笑?可否介绍一下这些不速之客?”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意,女子侃侃而谈。 “虞秋水,来自瀛洲。那边的,分别是来自扶桑山,方丈山,以及蓬莱的修道之人。” “挡在九嶷山之外的,是东海各方的仙岛山门。” “至于送温暖,送安慰。或许是,或许不是?” 路遥茫然四顾,疑惑道:“不是送温暖,你们来此作甚?要知道,这是我的地盘儿,破坏了这么多山山水水,可是要赔的。” 虞秋水笑点不高,笑意又爬上了面庞。 “你的地盘儿?那可不一定。要说赔,你该找方丈山的人才对。” 目光移到方丈山之人,路遥皱眉。 “人?我怎么觉得不像?倒是和我手底下的妖差不多。” 方丈山之人性格暴烈,尤其刚经历一番恶战,怒气更加的火爆。 其中一人脚底一震,大地随之震颤,碧水寒潭泛起了波浪。 路遥见状,连忙挥手。 “停停停!赔付之事稍后再说。你们皆是来自仙山名门,既然不是来送温暖的,那么究竟意欲何为?” 动怒之人神情倨傲,鳞光闪闪,冷笑道:“真不知你是如何活到现在的,方丈山不为别的,要的是寒潭中的青蛟尸骸!” 路遥点点头,又看向了其余三方。 “你们呢?” 见目光投向己方,蓬莱之人说道:“此番出海,为的是寻找机缘。重华帝君洞府,是这遨来最大的机缘。如今机缘已逝,洞府有了归属,我等将择时离开。” 紧接着,扶桑山也说明了来意。 “作为东海两大剑道流派之一,扶桑山意在重华帝君的洞府,欲开辟第二座道场。” “虽然因缘际会,先机已失,但可以合作。毕竟,遨来这颗海上明珠,人人欲得之而后快。凭你展现的实力,尚不足保得住此地。” 扶桑山得说法,路遥不置可否。不过,蓬莱之人略有不屑。 目光回到虞秋水这里,路遥笑道:“你们呢,确定不是送温暖的?” 虞秋水并未答话,而是看向身侧的俊郎男子。 “你说呢,小盘?” 那人对小盘二字似乎极为敏感,不合时宜的打了个激灵,神态才恢复正常。 “我觉得,是不是送温暖,要等到他解决了和方丈山的争端再说。” 收获了几方的答复,路遥退回了龙椅之上。 “除了蓬莱的仙人,你们各有所求。” “方丈山要的是上古青蛟的尸骸,扶桑山要开辟道场,瀛洲来人或许要的更多。” “那么,你们能给我什么?能给九嶷山的生灵什么?” 见路遥口风松动,几方神色有所缓和。 虞秋水嬉笑不再,神色极为郑重。 “重华帝君洞府,瀛洲极为看重。有几样东西,我们势在必得,至于条件,随便你开!” 心思辗转,路遥已经有了计较。目光越过扶桑山,找上了方丈山。 “你们既然知道青蛟,那么就知道养龙人了,当然也知道禹王和养龙人的关系了?” 生有短角,手持龙纹长枪的男子闪出身形,枪尖指向路遥。 “小子牙尖嘴利,休要混淆视听!先辈为何陨落在此,是否与重华存在纠葛,已无法查证。” “即便双方有过纷争,经过了千秋百代,恩怨也已烟消云散。” “但青蛟来自方丈山,其尸身我等必须带回!” 重华帝君之死,是一桩千古迷案。其中曲折,虽有诸多猜测,却一直查无实证。 而路遥旧事重提,当然不是无的放矢。 因为瀛洲来的女子姓虞,她对重华帝君洞府的态度,也是暧昧难清。 话是对方丈山说的,眼睛却暗中留意着虞秋水的神色变化。 她那一闪而逝的恨意,坐实了路遥心中的猜测。 从方丈山急于辩解的态度来看,虞秋水的身份,在这些名门仙山的眼中,并不是什么秘密。 “很抱歉,寒潭里之前是有一具青蛟尸骸。不过,在我出海争斗归来之时,却已消失不见。” “如今,寒潭里只有我养的一尾青鲤。” 路遥并未说谎,青蛟的尸身的确已经消失。 修行路断,青鲤暴躁异常。虽然修为不涨,牙口却一如既往的锋利。 他以青蛟尸骸为家,由内而外,将之啃食了个干干净净。 而带来的结果是,凶性更胜以往,一身鳞片青幽异常。 据猿啸天所说,那青蛟半步阳神之境,是异种,其能力比许多龙族都要强。 青鲤吞了它的尸身,夺了它的蛟珠,却仍未接续起修行路,让路遥万般失望。 目光扫过寒潭,的确如路遥所说。 除了一尾目露凶光的青鲤,纷乱如麻的水草,再也别无他物。 可来人并未死心,反问道:“你与何人发生的争斗?” 掰着手指算了算,路遥无奈摇头。 “唉,修炼复苏是好事,也是坏事。” “与我争斗的,有复苏的强者九凤九尾狐,有复活的九头蛇和大风,还有养龙人的后人范氏,黎民后裔修罗殿。” 一个个响当当的名字,有着属于在自己的传说,让一众人等惊诧莫名,心跳都慢了半拍。 “凭你?” “凭我当然不行,可我手下有能人啊。所以,咱们是不是该谈谈赔付的事了?” “妄想!修士相争,毁坏山水乃平常之事。此地灵秀,假以时日,必将恢复如初。” 失去了青蛟尸骸,本就心有不甘,方丈山乃三大仙门之一,岂肯在此低头? 似是看穿了对方所想,路遥淡然笑道:“九嶷山不大,当然撼不动赫赫仙门。但你们强闯山门,毁坏了山水,屠戮了生灵,想就此作罢,那却不行!” “虽不敢轻易杀你,但囚入寒潭,日夜遭受青鲤的啃噬之苦倒是可行。” “谁让你们妄自尊大,只来了区区三人?青鲤的牙口很好,你们要不要试试?” 方丈山作为东海三大仙门之一,势力之庞大无法想象。 但正如路遥所说,深入九嶷山腹地的只有三人。 他们之所以能到达这个地方,并不是硬闯进来的,而是放进来的。 这三人的确很强,与三大妖族的妖王旗鼓相当。 要知道,九嶷山的妖王非同凡俗,他们不仅饮了玉液琼浆,更是得到了路遥传法,绝非寻常大妖可比。 第一百三十六章 留丹赠剑 路遥索要赔付,不是说说而已,此时各方已经明了。 能活着,没人会去作死。 他们开始有些相信路遥所说,和那些传说中的人物有过纠葛。 但旁人在侧,方丈山的尊严不能丢。 “既然如此,那么唯有一战!我等战死,九嶷山也会不复存在!” 说的大义凛然,实则贪生怕死,否则也不会拿九嶷山的存亡相要挟。 上界之人不过尔尔,路遥有些嗤之以鼻。 “好,你想打,那便打!” “出人打一场,赢了放你们走,输了留下赔偿。” “我身后这两个傻大个,你随便选一个!” 头上长角的男子,目光在熊霸天和猿啸天身上转了几圈,枪尖指向了猿啸天。 “我选他!” 选择是纠结的,可那嚼晶石如吃糖豆,斧子如门板的熊霸天,着实令人胆寒。 “好,依你!地点就在九嶷山外。谅你也不会在众多仙门面前不战自逃,丢了方丈山的脸面!” “不过,赔偿我只要龙元珠,每人一万!” 听闻此言,对方止步转身。 “龙元珠?你怎么知道此物?” 看见虞秋水那冰冷的眼神,他不在言语,已经有了答案。 九嶷山外,各方仙门并未离去,而是在等待几大巨头的结果。 此时,几波人马相继出山,路遥放声四野。 “方丈山来人,依仗背后山门强闯九嶷山,杀我生灵,毁我山水。双方约定,在此地打上一场,了结恩怨。” “胜了,放他们离开。输了,留下龙元珠。” 小小遨来,如此胆大妄为,实在是出人意料。 多少年了,何曾有人碰触过方丈山的尊严? 即便是另外两大仙门,也都刻意回避,不与之产生大的争端。 一个遨来,流落许久的地方,它凭什么? 要知道,方丈山虽然不大,却曾是群龙汇集之所,不愿升天仙人的修炼之地。 攻人攻心,路遥深知此理,指了指猿啸天说道:“你选他,我要恭喜你。因为我实力不强,而它是我的弟子。” “不过,我这弟子比师傅有出息,九嶷山的妖王都是他的小弟。” 得到了称赞,猿啸天有些开心,獠牙外露,给了一个古怪的笑容。 只见他铁棒倒提,跨步向前,上衣爆裂如飞絮。 青铜色的皮肤,坚如精钢的筋肉,半身缠绕的锁妖链,简直就是一混世魔王。 方丈山出战之人,头顶有角,身上有鳞,名字唤作沧浪。 一身鳞片油光发亮,枪尖斜指,神色极为的凝重。 他知道,在这遨来,遇到了对手。 而猿啸天,虽然能耐不及当年,但狂妄丝毫不减。 底气,是路遥给的。他相信,假以时日,能力势必更胜当年。 “都说方丈山群龙汇聚,仙家数十万。可那又怎样?记住了,揍你的是紫霞洞的小师弟,名字叫做猿啸天!” 凡人打架,拿刀拿斧那板砖。 修行者也一样,无非层次高了,花样多了而已。 凡人看修行者,觉得像神。 而在修行者眼中,那些相貌各异的生灵,也只是能力不同的人。 无非是力量大了些,速度快了些,变化多了一些。 要想立足,这回归第一战,就要打出气势。 纵观所有的攻击手段,最能彰显气势的,当属力量爆发。 猿啸天和沧浪比拼的是力量,争夺的就是气势。 每一次的兵刃相交,每一次的肉身碰撞,其力量的波动,都掀起了磅礴的气浪。 气浪吹走了巨石,吹飞了林木,整个战场弥漫着滚滚烟尘。 上界之人的强,在意料之中。可强到这种程度,又在路遥的意料之外。 任何一种文明,都是在不断向前,修炼文明也不例外。 之所以许多方面不及从前,并不是文明退步,而是条件所限。 如今,修炼复苏,文明的枷锁解开,世界迎来了跨越式的进步。 那些复苏的强者,如同古人穿越到了现代。他们拥有先天的体质,更接近历史的真相,也有后天的不足,与时代脱轨,跟不上转变。 而路遥的传法,就是在弥补这种不足。 复苏者是强,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 战场的争斗一刻未停,周围已空无一物,皆都被力量吹散。 兵刃已经丢出了场外,双方打出了真火,进入了肉搏。 每一拳一脚下去,都伴随着音爆,都能开山裂石。 那些来自上界的观战者,心情从震惊转向沉默,又从沉默变为了茫然。 沧浪是谁,他们太知道了,那是真正的天才。 可就是这样的天才,如今却被逼到了这种地步,渐渐落入了下风,实在是想不明白。 同样,作为当事人猿啸天,也没有了天生的优越感。 他不得不承认,沉寂许久之后,在许多方面,他落伍了。 这一切,是禹王那些人造成的。 愤怒令人发狂,他眼睛更红了,似乎有火苗要窜出来。 獠牙也长了一些,随时都可能择人而噬。 沧浪意识到了危险,可为时已晚。 因为他的双脚已被握在手中。 一声怒吼,猿啸天差点露出本相。 双臂抡圆,开始不断地向地面摔砸。 大地龟裂,每一下都像砸在了修行者心中,是那么的沉重。 金刚琢收紧,疼痛传来,猿啸天将沧浪扔到了方丈山二人面前,脸上没有丝毫胜利者的喜悦。 方丈山仙家数十万,曾几何时,他麾下也曾有过十万妖仙。 可如今,他尝到了落寞的滋味。 胜负不言而喻,方丈山并未食言,留下了龙元珠,便携带伤者离开。 大派仙门,有着自己的自尊和骄傲。 输了就是输了,失败不会令他们颓废,只会激励他们前进,这就是天才。 紧接着,扶桑山来人回望了一眼九嶷山,翩然御剑远离,没有了合作的兴趣。 包括蓬莱在内的大派撤走,其他仙门对九嶷山也失去了兴致。 有的归去,有的前往遨来他方。 唯一留下的,只有来自瀛洲的一行人。 “说吧,你要什么?” “你知道我是谁?” “不难猜。” “我要的,不急。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得到的。” 沉默片刻,路遥抬头。 “重华帝君肉身溃败,神魂残存。修炼复苏之际,残魂苏醒,我成了他弥留之际的传人。” “怎么证明?” 路遥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瞳中有瞳。 “肉身不存,神魂消散,我就不去参拜了。最大的好处为你所得,这是你的造化,我不强求。” “不过,我要其他的几件东西。” “说说看。” “我要神绣!” “送人了。” “七彩花篮!” “也送人了。” 路遥的大方,让虞秋水瞠目结舌。 代代相传的记载,她太知道那些是什么了。 叹了口气,她苦笑道:“你真大方!” 路遥挠了挠头,笑道:“还行吧!你就不想要别的?譬如重华剑?” “我一女子,要帝剑作甚?你留着吧!” “谁说女子不可称帝?重华剑是道德之剑,就是以慈悲道德之心,掌雷霆之剑,为何要分男女?” “谁说的?” “我说的。” “嗯,有道理!” 斯人远去,九嶷山恢复了平静。 可路遥知道,平静是暂时的。 猿啸天打退了方丈山的沧浪,无疑是在方丈山脸上扇了一巴掌。 那些仙门高人不会大动干戈,后辈却不会善罢甘休。 脸是后辈当众丢的,那就要由后辈当众拿回来。 杀人有很多种方式,不动声色的推波助澜就是不错的一种。 当沧浪败退遨来的事传遍东海,那么九嶷山的平静就会告一段落。 路遥索要龙元珠,是得到了虞秋水的指点。 龙族生而大能,尤其在力量和防御上极为突出。 龙气结元成珠,大利于修行。 既能强化肉身经脉,又能巩固丹田。 而对于妖族来说,龙元珠功用更为突出。 三万龙元珠,一万给了太古龙象,一万给了火纹蟒。 剩下的一万,成了熊霸天的糖豆。 九嶷山的妖族,在外来者眼中,很怪。 怪异不是来自不俗的实力,而是他们的行为。 妖族大多嗜杀,以此来磨炼己身,获取力量。 而九嶷山的妖族,彼此争斗不断,却是少有杀戮。 他们更像人,热衷于采咽阴阳,收集花草真露。 虽然不确定,但这可能就是他们强大的原因。 头戴金刚琢,猿啸天的情绪波动,瞒不过路遥的感应。 “文明在进步,修行在完善。修炼的复苏,让文明的积累得以爆发,开出了更加绚丽的花。” “经历了岁月的孤寂,你错过了很多。不过,你拥有先天的体质,见到过天地久远的模样,是他人无法比拟的。” “静心研读《道经》,体悟天地万物的变化,你依然能找回曾经的辉煌。” 猿啸天抬眼远望,火红的眸子流露出担忧。 “师傅,这里的世界不同。那些仙山福地,隐藏着许多不愿升天的仙人。” “无相境,是人间之神,站在世界的顶端。他们呼风唤雨,移山倒海,几乎无所不能。” “曾经的方丈山,群龙汇集,仙家数十万,并不是虚言。” “师傅,我们拿什么抵挡?” 第一百三十七章 远望 拿什么抵挡? 路遥隔空远望,陷入了沉思。 “无相境号称阳神,已登上了世界之巅,为何不愿飞升?” “生存,自由。” “怎么讲?” “天界生存环境优越,生存条件却是残酷。那里的生灵,大多是巨妖的后裔,多的是神通广大之辈。” “无相境,是天下人间的顶端,一身修为,足以自在逍遥,天下可去。” “可放到天界不同,那里造就的无相境,比天下人间强大许多。飞升之人要么归顺,要么陨灭,只有气运加身的天之骄子,才能开创属于自己的天地。” 与山海志异相互印证之下,路遥搞清了其中的一些缘由。 太一帝君战败九黎,降服四夷后,率众飞升天界,开疆扩土争夺气运。 从此天下人间的权柄,在大帝之间开始流转。 大量无相境不愿飞升,在人间称神,严重干扰了天下人间的秩序。 在种种原因的推动下,爆发了神人混战,导致了绝地天通。 而神人混战中的神,很大一部分就是人间的阳神。 商周交替的封神归天,封天绝地,目的之一,也是清理人间阳神。 经历了久远的时光,天下人间又产生了多少阳神,无人知晓。 但可以肯定的是,数量绝对不会少。 东海是个特别的地方,而方丈山是特别中的特别。 它处在遨来,蓬莱,瀛洲和扶桑山的包夹之中。 说是仙人不愿升天避世修炼,路遥却觉得像是变相的圈禁。 种种迹象扑朔迷离,让人对曾经的时局动荡,权力的交替,产生了一个又一个怀疑。 这是一个空前庞大的漩涡,而遨来,就处在漩涡的边缘。 旧的麻烦未解决,新的麻烦又到了眼前,路遥一个头两个大,陷入了思维困局。 自己这一身修为,在这修炼昌盛的世界,实在是不够看。 事事处处依靠别人,让他很没有安全感。 修炼红尘法,以壮大尸神对抗神庭枷锁,虽有成效,进展仍是缓慢。 唯一欣慰的是,枷锁的松动,让瞳术的施展少了负担,不再过度损耗神魂之源。 所谓重瞳,乃一目双瞳,是重华帝君的证道之宝,蕴含了极深的奥义。 重瞳是阴阳,是天地,是日月。 而重华帝君将重瞳打入路遥眼眸,却发生了惊人的异变。 天地人,日月星,一目三瞳渐渐重叠融合,瞳中有瞳。 路遥眼瞳的诡秘,知晓者仅有猿啸天一人。 他的金睛火眼,有破妄之能。 可凝神看向路遥眼瞳深处,如同进入虚空深渊,火眼疼痛,神魂都要被吸入其中。 “看到了什么?” 猿啸天深吸一口气,说道:“深远无际,广阔无边。如同虚空深渊,摄人心魄!” “摄魂?” “对,是摄魂。” 路遥笑道:“可惜我什么也看不到,只有无尽的黑暗。” 没错,路遥的这只眼瞳,从融合开始,就已经失明。 他人不知,猿啸天却不同。 “在黑暗中寻找光明,徒儿,你说我是不是该把它遮起来?” “师傅说是,那就一定是。” 材料来自猿啸天的龙宫,乃天外乌金铁,锻造交给了欧不同。 于是,路遥的左眼多了一片假面。 上抵额头,下至颧骨,左到耳边,右达鼻梁。 其中雕有真人般的眼睛,周围覆盖着云纹。 薄薄一片紧贴皮肤,整体黝黑无光,只有淡淡的氤氲。 脸上多了这么一件东西,路遥看起来,既诡秘,又妖异,既神秘,又幽远。 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或许不该存在人间。 妖离等人沉浸于修炼,不知路遥变化,可红鸳不同。 抬眼望去,多了一丝恐慌,也多了一些吸引。 “师尊,你眼睛怎么了?” “瞎了。” 瞎了二字,瞬间让她的神情由晴转阴,有雨水在酝酿。 路遥见状,连忙安抚。 “修炼出了些问题,只是一时失明而已。还有,你不觉得这很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就是有些不习惯。” “慢慢就习惯了!对了,水云天落水生根,是一座移动的小洞天,你可曾掌控了?” 见红鸳点头,路遥放下心来。 水云天不是凡物,既是落水生根的小洞天,也是一座移动的囚牢。 以路遥如今的眼光来看,这是一件难得的法宝。 他不明白的是,这些难得的法宝究竟出自何处,为何人所造。 遮住了左眼,另一只眼睛似乎看得更远,看得更加清晰了。 这不是错觉,而是实实在在的改变。 猿啸天说,左眼修到极致,九天十地任其纵横。 尽管可能夸大,但也足以说明眼眸的特别。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路遥深知其理。 所以,半片假面不仅是为了黑暗中寻找光明,也是一种保护和遮掩。 留在遨来的外来者,游走于俗世和山川,寻找一些关于这片土地的蛛丝马迹。 离开的三大仙门和瀛洲,却是频频回眸,遥望九嶷山。 对他们来说,有无所得尚在其次,重要的是知道那里很特别。 蓬莱之人御剑远游,在大海上遇到了等候的同门,也见到了黄鹤背上的一袭黄衣。 手指上的翠荷戒,表明了女子的身份,采荷仙子的传人。 “见过师尊,见过师叔!” “可有收获?” “有。” “说来听听。” 弟子眉眼低垂,将九嶷山所发生的事娓娓道来,事无巨细。 而倾听者目露奇光,眼睛越来越亮。 “此子谋略过人,智计不凡,三言两语便挑动两方心弦,着实有些手段。” “如此说来,他所展现的,只是一部分,尚有后手潜藏。” “说说,那人何等模样?” 弟子言语勾画路遥的轮廓,木忘忧脸上却流露出了淡淡的困惑。 怎么回事,那人怎么像是镇天宗的路远? 察觉到异色,采荷笑脸相问:“怎么,那人你认识?” 想了想,木忘忧答道:“像一个一面之缘的朋友,镇天宗的路远,他送了我这个。” 指尖挑着的小巧花篮,让两位师长瞳孔收紧。 这东西,他们知道,重华帝君的七彩花篮。 看了几位晚辈一眼,采荷说道:“收起来吧,不要轻易示人。回到山门,我帮你看看。” 听闻此言,几个弟子头颅垂得更深。 其中一人说道:“弟子们打听过,那人不叫路远,可能叫路遥。” “啊?路遥?那个被逐出师门的师兄?” 与旁人不同,木忘忧不善于控制自己的言行,并不觉得私自妄言有何不妥。 可奇怪的是,两位师长似乎对她极为爱护,并未出言苛责。 在采荷的询问下,木忘忧大致说了下自己的听闻。 言毕,采荷笑道:“虽说逐出门墙,可他对你这个未曾谋面的师妹不错。” “呵呵,有意思。” 说是不错,岂止是不错? 那个叫路遥的,简直是大方的可以! 清脆的鹤鸣过后,身影已经远离。 几位蓬莱门人翘首远望,不明所以。 “师叔收的传人,到底什么来路?” “问那么多干嘛?小心伺候着便是!师叔是师尊和师伯的掌中宝,这位师叔的传人,毫无疑问将会成为宝中宝,可别让她受了什么委屈。” “委屈?师兄,可别说笑了,谁敢?” 而在另一方,虞秋水和赢盘相对而坐,重华剑横于二人之间。 “下面的人,在遨来的山门中得到了些消息。那个占据九嶷山的,是来自通天教的路遥。” “虽然没提及九凤和九尾狐,却是有些大风和九头蛇的传言。” “甚至有传言说,他是古时那神秘的通天道人转世。” “你信?” 赢盘摇头:“我当然不信,他和通天有无关联,无法确定。但要说他是通天本人,那是绝无可能。” “天下人族之师出自三脉,一为伏羲,二为太一,三是神农。” “而那通天道人,或许只是行走天下的一个身份。” 这种推论,虞秋水颇为认可。 “不管他和通天有无关系,这个人都非同凡响。” “能获得重华帝君的认可,就足以说明这一点。” “本身实力不强,却有强者为徒,有群妖追随。帝君遗留说送就送,试问你我,谁能办到?” 赢盘眉头微皱,思忖道:“的确,这种人往往智计如妖,难以捉摸。九嶷山的后手是什么,你我不知。不过他送出重华剑,目的却不难猜。” 抖落思绪,虞秋水再次远望九嶷山。 “天高海阔,远赴天元的人尚在途中。不管怎么说,路遥是帝君传人,这点确定无疑。” “我倒是好奇,神绣和七彩花篮,他到底送给了何人。” 赢盘嘴角微翘,笑容古怪:“那些宝贝,当然是送给女人了。你如此好奇,可别自误啊!” “小盘,你想挨揍?” 遨来俗世武道宗族,周吴郑王四姓,一段时间来动作频频。 遨来的改变,来自世界的回归,来自东海的外来者。 而武道宗族的改变,却来自瀛洲。 重华帝君座下四御,周吴郑王各领一支,遨来最大的武道宗族,便是其后裔。 武道与练气本为一体,相辅相成。 可世界流落,传承失散,四御后人只能在武道一途缓慢前行。 如今世道变了,他们和瀛洲的脉络接续,迎来了希望的春天。 第一百三十八章 葫芦 武道宗族的转变,当然瞒不过路遥的眼睛。 他知道,重华剑送对了人,也起到了作用。 瀛洲,在这仙门林立的东海,那也是赫赫有名的存在。 虽说比不上三大仙门,却也弱不了太多。 九嶷山修炼之风强盛,几位护法闭门不出,路遥却动了红尘历练的念头。 天元那边,九尾狐她们在构建根基,遨来这里也入了瀛洲的眼,麻烦暂时不会到来。 从寒潭中钓起青鲤扔进鱼篓,和熊霸天交代了一声,便翩然离开了九嶷山。 路遥行事谨慎,他不怕死,却又很惜命。 红尘历练不是独行,还带了两位弟子,两头妖王。 金风高空翱翔,俯视苍茫大地,夜魔缥缈无踪,已能行走光明。 而在遨来的山川林海之间,路遥却是步履艰难,狼狈不堪。 对于实力的渴望,让他不得不面对肉身锤炼的辛苦。 猿啸天的天外乌金棒很重,仅仅解封了一部分力量,他就不堪重负。 抱着,拖着,背着,扛着,举着,每一步下去,地上就是一个深深的脚印。 师尊遭罪,弟子不满。 坐在猿啸天肩头的红鸳,不住地拍打那颗硕大的头颅,抓挠他的耳朵。 “师弟,你就不能让棍子轻一些?” 师姐很弱,可猿啸天不敢惹,任由她胡作非为。 “师姐,你就别折磨我了。锤炼肉身,外力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轻一点怎么成?” 路遥闻言抬头,斥责道:“红鸳别闹,这些算什么,基础磨炼而已。” “等到有一天,以雷霆锤炼根骨,烈火锻造肉身,阴风洗炼魂魄,那才是真正的考验!” 遨来不小,横穿至海岸,花费了不少的时间。 辛苦的付出,获得了回报。 文弱的路遥,身姿挺拔了许多,阴柔的气质,披上了英武的外衣。 本想前往瀛洲,可中间隔了方丈山,只能搁置了打算,选择北往。 遨来以北,有一海上之洲,名字唤作祖洲。 相传,祖洲是天下人间灵植发源的地方,生有世间难寻的仙草灵药。 仙草灵药是仙门修行的必备之物,因而那里汇聚了东海各方的势力。 家乡的徐福东渡,目的地之一便是祖洲。 不过,祖洲与地球传说不同,非但不小,反而很大。 茫茫沧海,下有楼船破浪,上有云舟剑光穿云。 可海天之间有奇景,一简陋木筏悠悠前行。 木筏之上,并非高人横渡沧海,而是有人举重,有船夫摇橹。 唯一不同的是,筏子边缘有一袭红衣,在垂钓沧海。 上界仙人,大都各修其道,各寻其法,与人少有交集。 但世界之大,总有人不同。 一缕剑光,摇摇晃晃的由远及近,鬼哭狼嚎的落入木筏的不远处。 这一幕,路遥有些好笑,又有些怀念,想到了自己初学御剑的尴尬经历。 钓竿轻甩,落水之人掉到了木筏上,原来是个姑娘。 女子古灵精怪,头顶发簪坠着一个摇晃的青皮小葫芦。 衣衫淡绿,滴水不沾,纤尘不染。 在她腰间,挂着一只大的葫芦,就连短剑的剑柄,也是葫芦。 如此怪异,路遥忍不住腹诽,葫芦娃? “唉,那谁?你们可是要去祖洲?” 见对方点头,姑娘轻舒了一口气。 “正好,你我同路,可否载我一程?” 这也太怪了,初次见面,你就不知道人心险恶? 路遥连连摆手:“打住,打住!你我不曾相识,非亲非故,为何要载你同行?” 姑娘眼珠转了转,一本正经的说道:“人道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咱们相遇,何止千里万里,定是大大的有缘!” “再说了,乘如此简陋的木筏渡海,谅你也不是坏人。” 路遥有些懵,这是什么说法? “木筏简陋就不是坏人,怎么讲?” “嗨!你这就不懂了,坏人哪个不是身家丰厚,资源过人?” 转念一想,还真有些道理。 路遥笑道:“我呢,的确要前往祖州,载你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我要知道你姓甚名谁,来自哪里。我不是坏人,可保不齐你是坏人。” 夹起一片鱼生,学着路遥的模样蘸了蘸,小姑娘眼睛瞪得溜圆。 一个屁墩儿坐在筏子上,似乎赖着不走了。 “休要担心,我叫葫芦,来自蓬莱,不是坏人!” 蓬莱?路遥认真了起来。 “哦,原来来自名门仙山,师门长辈就放心你独自远游?” 拿起葫芦喝了一口,姑娘满脸怨念。 “哼!师叔收了个传人,老头赞叹有加,一气之下,我就跑出来了!” 路遥明白了,这是吃了飞醋,离家出走的叛逆少年。 “刚才你说你叫啥?” “葫芦,怎么了?” 实在是绷不住了,路遥哈哈大笑,红鸳也前仰后合。 不过猿啸天不明白,这哪里好笑了? “喂!喂!别笑了!师叔叫采荷,我叫葫芦,有啥可笑的?” 路遥眼泪都要出来了,心情真是不一般的好。 “好,我不笑。我只是想到了葫芦娃,一时没忍住!” “哈哈哈哈......” “再笑我翻脸啦!葫芦娃是谁?” 抽搐了半天,好容易止住笑意,路遥说道:“葫芦娃是我家乡的人,不过人家是男的,你是女的。” “厉害不?” “厉害!葫芦娃兄弟七人,各有神通。比如千里眼,比如......” 葫芦姑娘眼睛越瞪越大,嘴巴微张,不时发出赞叹之声。 见她心驰神往,笑意爬上了路遥嘴角。 “知道不,关于葫芦兄弟还有一首歌谣,你要不要学?” 葫芦姑娘眼睛笑成了一朵花儿,脑袋如小鸡啄米猛点不停。 说实话,路遥有些羞涩。 可这番相遇,确实令他开怀。 “听好啦!葫芦娃,葫芦娃,一根藤上七个瓜......” 声音越唱越清亮,心情越来越开怀,声调也越来越自然。 这种歌声,传到那些耳目聪灵的仙门修士耳中,说不出的怪异。 可葫芦姑娘是个另类,眼睛里泛起了小星星。 没有多久,她便自顾自的唱了起来。 这一唱不打紧,几乎停不下来。 猿啸天橹也不摇了,双手抱头望向路遥。 “师傅,让这葫芦别唱了。我实在受不了了,满脑子都是葫芦!” 猿啸天所说,路遥深有同感,开始后悔自己的突发奇想。 连哄带骗加威胁,总算让葫芦姑娘停了下来。 看看嘴角带沫儿的葫芦,那唐僧死得不冤,这种阵仗谁受得了?难怪被悟空一棒子打死。 葫芦姑娘腰间的青皮葫芦,应该是个宝贝。 一会儿倒出个药丸子,一会儿飘出酒香,一会儿又喷火烤鱼,并不单单作储物之用。 蓬莱,不愧是仙山名门。就这葫芦,已经比手上的云纹戒强了不少。 对这姑娘,路遥非常喜欢。不为她的身份背景,只因那份难得的纯真。 木筏上来了这么个人,多了欢乐,也多了些烦恼。 不为别的,因为葫芦姑娘是个话痨,并且已经迷恋上了那首歌谣。 在这方面,就算青鲤恢复,那也望尘莫及,只能算个弟弟。 “唉,你叫啥?” “路遥。” “她是你道侣?” “是弟子。” “那他呢?” “也是我弟子。” “你有几个弟子?” “......” “你的弟子咋比你厉害?” “这我也想知道。” “你那眼睛怎么了?” “瞎了。” “我给看看?” “不用,暂时失明。” 夜已深,木筏上燃起了火光,带来了一点光明。 “躺着作甚,你怎么不说话了?” “别闹,我在数星星。” “要不我帮你数?” “好,不过别出声。” 天地回归正位,星空斗转星移,星象位置与之前不同。 漫天星象更加明确,更加明亮,不少暗星也露出了身影。 观星,是路遥修行路上的必修课,也是猿啸天摆脱枷锁的必行路。 有人观星,有人修炼,而葫芦却进入了梦乡。 这种做派,路遥心生感叹。 难怪叫葫芦,果然没心没肺。 人间处处是红尘,修行者避世,是因为红尘杂念遮眼,难见真我。 而路遥不同,他是天生的修道者。入定即是清修,睁眼便入红尘,转换只在一念之间。 乘木筏渡沧海,是历练的一部分。 磨炼耐性,体悟大海之妙。 筏子上的人,觉得自己耐性强了许多,因为来了个葫芦。 而猿啸天的棍子,不再是路遥炼体的专属,也成了葫芦的玩物。 很意外,她的力气很大,路遥有所不及。 虽然没明说,但那鄙视的小眼神儿,藏也藏不住,弄得路遥尴尬不已。 好在葫芦剑法很差,不,差已不足形容,应该是很烂,这才扳回了一局。 高来高去的人物多了起来,祖洲的海岸已经在望。 这地方,葫芦应该不是第一次来,一张小嘴儿叭叭个不停。 等到抵达岸边,路遥对这个地方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 这祖洲,天然灵秀,号称仙人的药田。 不过这药田有点大,足足有一洲之地。 洲内山水连绵,湖泊水泽遍布,古涧深潭镶嵌。 多的是奇花异草,珍禽异兽。 而数不清的仙门势力,遍布祖洲边缘的角角落落,充当起了药园的栅栏。 仙门中人,虽然号称仙人,却仍然是人。 红尘俗念虽少,也并非不存。 拜高踩低,利益争夺这种事,比红尘俗世还要猛烈得多。 “这里坏人很多!” “那你还敢来?” “呵呵,我来自蓬莱。” 第一百三十九章 斩仙台 祖洲广大,仙门中人大多聚于东南西北四洲。 而中间那广阔的区域,便是灵药仙园,中洲。 路遥北上,登陆之地就是南洲。 葫芦有蓬莱的身份傍身,似乎有恃无恐。 可路遥不那么看,无论俗世还是仙门,人们潜意识都有一种阴暗心理。 比如想着帝王权贵走向没落,高高在上的神明坠落神坛。 这是弱者的不甘,精神上的反抗,地球上叫做仇富。 “我们来这儿,要走走看看转转,你不去汇合同门?” “不去,那还不得抓我回蓬莱?” 这个葫芦,让路遥有些惆怅。 “那你想怎样?” “给你做向导啊,好多地方,老头都带我走过,熟得很!” “老头儿?什么老头儿?” 说起老头儿,葫芦满脸嫌弃。 “唉,别提了!邋里邋遢,整天装什么高人。有这么个师傅,我都不好意思出门!” “他脾气好么?” “咋啦?” “我怕他揍我!” “脾气很差,杀人不眨眼!” “你见过?” “没有,他自己说的。” “那你还是走吧!” 葫芦当然没走,似乎找到了知己,不离路遥左右。 其实同行也没什么,不过葫芦唱歌不分场合,视他人若无物,这就很尴尬了。 举止怪异并非好事,有人已经挡住了去路。 来人倜傥风流,怀中抱剑,四名护卫分列两旁。 “喂,小丫头,别唱了,烦死了!” “你是何人?凭什么管我!” “小冬瓜,听好了,少爷我是扶桑山的桑青!” 来人叫自己小冬瓜,葫芦忍不了,身躯滴溜溜旋转,活像一个不倒翁,上去就是一拳,桑青立马成了乌眼青。 “什么桑青,我看就是个丧门星!听好了,奶奶叫葫芦,通天教的葫芦!” 无端端挨了揍,桑青怒火中烧,指着葫芦骂道:“小冬瓜,休要猖狂!给我抓住她!” 四名护卫无奈对视,看向路遥。 “朋友,小丫头无故伤人,是不是将她交出来?” 葫芦扯上通天教,路遥并未否认。 不是他有意攀附蓬莱,而是出于对葫芦的喜欢。 况且,这个桑青很讨厌,眼睛如钩子般在红鸳身上乱转。 只是对方来自扶桑山,这点的确很麻烦。 “天大地大,道理最大。桑青出口伤人在先,这才挨了葫芦一拳。” “扶桑山名声在外,真要为了些许摩擦,自误仙门颜面?” 路遥的说辞,对方并不买账,冷笑道:“颜面?打不还手就有颜面了?” “九嶷山的通天教,我知道。打了方丈山的脸,现在又打扶桑山的脸,真不知谁给你的胆量!” “呵,脸是桑青凑上来丢的,与我何干?人我不会交,划下道来吧!” 祖洲仙门势力众多,摩擦在所难免。 为了不殃及他人,破坏祖洲山水,所以有了斩仙台。 路遥境界偏弱,于是桑青找上了他。 很意外,斩仙台并不大,是一座阵盘。 阵盘以九宫布局,内含天干地支,五行生变,奥妙非常。 从葫芦处得知,祖洲斩仙台出自大荒兵家,许多仙门的演武场也是他们的手笔。 而要登斩仙台,有一笔不菲的花费,每个参与者,晶石十万。 示意众人安心,路遥登台备战。 主事之人启动阵法,光线纵横,平行穿梭,内外已是两重天。 斩仙台上,九宫套九宫,五行生五行,咫尺成千里。 每一个光线交错的格子,都是一个独立的次元空间。 而在外面,猿啸天看到的是光线堆砌的魔方,一块块光影投屏。 闻其声,见其影,却看不到人。 曾被誉为上古第一奇妖得他,在其他领域,又一次被碾压。 感到了压力,却并未颓丧,因为他看到了师傅的从容。 摩挲着金刚琢,对它多了一些依赖,也多了一些亲切感。 外面看不见,眼前只有桑青。 “一点小摩擦,挥手成云烟,何以至此?” “小摩擦?如你所说,为了颜面。小冬瓜打了我的脸,就是扫了扶桑山的颜面,你说我该怎么办?” 桑青说的不无道理,路遥不再坚持,问了一句:“打生,还是打死?” “扶桑山乃东海名门,些许争端,只分胜败,不决生死。” 扶桑山在东海享有极高的声望,尽管桑青是基于这个原因没生杀心,路遥对他的看法却已大有改观。 有时候,争胜并非好事,失败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葫芦的大嘴巴,让路遥知道了不少事。 比如扶桑山的次元剑以快着称,以诡异称雄。 而它的诡异,涉及到空间。 众目睽睽之下,该有的礼数不能少。 毕竟只分胜负,不决生死。 天问剑出宫在手,不为伤敌,只求自保。 八方游龙步已到了当前境界的极限,一百零八种变化信手拈来。 这种临阵对敌的身法,在接触到星象之秘,猿啸天的神行术之后,已经换了一副模样。 白衫飘飘,纵跃于灿烂星河,穿梭于诸天星象。 起手便是守势,桑青有些意外。 但扶桑山无庸才,外出闯荡的,更是精英。 他出剑了,其剑罡凝实,剑气飘忽,一剑快过一剑,从各个次元空间袭来。 一百零八道残影,虚中有实,旧的被撕裂,新的又产生。 如此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路遥目力极强,动行之间,看清了扶桑山的剑。 那剑有些怪,又有些熟悉。似倭刀,又像是苗刀,柄很长,是剑与刀的结合体。 劈出的是剑罡,削出的是剑气,刺出的是剑芒。 以手持剑,做不到无影无形,总有轨迹可循。 而其轨迹,离不开脚,膝,腰,肩,肘和腕的先后配合。 脚为支点,腰为轴,手臂未动,肩先动。 运行轨迹的变化,则由腕和手来完成。 道理路遥很清楚,要想破解却很难。 因为对方的动作很快,变换只在刹那间。 一味躲避是被动的,总有相逢的时候。 那脱手的剑罡,虽无后力支持,爆发的威力却很强,像是压缩的火药,一碰就爆。 每一次的相遇抵挡,路遥的身形都会被迟滞上一些,都要持续变换多个身位才能摆脱。 观察是双方的,桑青在观察,场外之人也在观察。 扶桑山剑法的精妙不必多说,可这假面遮眼的白衣人,着实令人赞叹。 尽管不是身临其境,尽管他一直处于守势,但那缥缈如烟的诡异身法,牢牢牵引着众人的目光。 有人看热闹,有人看门道。 作为斩仙台的主事人,他就看出了其中的门道。 随着光影的变幻,他眼中异彩连连,心中忍不住慨叹:通阴阳五行,晓九宫八卦,当真是个奇人! 外面如何,路遥不知,他已经陷入了两难。 久守必失的道理他明白,可在动行之间反击,必定大大影响身法的施展。 对方穿梭于各个空间,并不是立于一点,捕捉战机很难。 如此多的次元空间,该如何逼出桑情的真身? 忽而福至心灵,眉梢浮现喜色。 他想到了凤凰花,想到了剑芒三千,剑花六百。 手腕急振,路遥出剑了。 繁星点点,剑花翩翩,如风中落雪,飘入各个空间。 王见王,细密的短兵相接之后,一缕长发从路遥耳边飘落,落入了他的手中。 “我败了,你守住了扶桑山的颜面。” “你留了力。” “那不足以抵挡你的快剑。” 望着路遥,桑青神色复杂,言语颇为惋惜。 “那一剑变化无穷,可惜威力不足。” 碾碎手中断发,路遥笑道:“我知道,修炼此剑是为了好看。” 好看?桑青无奈摇头:“修剑为了好看,你是我见过的第二个。” 听了此话,路遥来了兴趣:“嗯?另一个是谁?” “扶桑山,雪樱谷,本门剑道天赋第一人,伊岐那依!” 伊岐那依?怎么像日本人?真是怪哉! “你呢,你排第几?” “第三。” 天赋非境界可比,境界可以靠修炼的积累,机缘的加持逐步达到,天赋却不然。 所谓天赋,来自先天,决定一个人的潜力,以及可能达到的高度。 比如对道法的领悟演变,就来自个人天赋的高低。 天赋位列扶桑山第三,桑青已是年轻一代的佼佼者,仙门中的天之骄子。 下了斩仙台,路遥笑问桑青。 “为了搏一个颜面,劳心劳力,耗费晶石十万,你不觉得很贵?” “怪谁?小冬瓜不合常理,一句笑言就给了我一拳,我不要面子的嘛?” “她来自蓬莱。” “蓬莱?东海仙山名门,你初来乍到就沾上了四个,想干嘛?” 路遥无奈一笑:“我能干嘛?我不招人,人自招。我只想人间行走,历练红尘而已。” “虚伪!” 一入祖洲就遇到了麻烦,尝到了失败的滋味,心情却是不错。 与桑青一战,路遥对自身的评估有了初步的判断。 同境之中,他已经进入了一流的行列。 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随行之人开口询问。 “怎么样?” “自信,谨慎,天赋一流!” 身边寒意袭来,桑青面露不快。 “打消你那愚蠢的念头!你是不知道葫芦是谁,还是觉得他真敢孤身入祖洲?” “不卑,不谦,这样的人,你永远猜不到尽头在哪里。做朋友可以,做对手要谨慎!” 第一百四十章 不死草的传说 仙门中人消息灵通,斩仙台的对战很快就传播了出去。 一方来自扶桑山,一方来自遨来九嶷山,因而获得了更多的关注。 而那个葫芦,浑然不觉自己惹了麻烦,嘴巴叽里呱啦一刻不得闲。 她的脑袋,装了数不尽的仙药灵草,活像一本行走的药典。 据她所说,那些偶尔塞入嘴中的药丸子,是自己所炼。 炼药用到的药草,一部分来自蓬莱,一部分出自祖洲。 “知道不死草吗?” “不死草?长生不死的草?” “答非所问!那你知道地皇神农吧?” “听说过。” “不死草,又叫地皇草,它的名字,就与神农大帝有关。” 神农大帝路遥知道,在家乡,神农尝百草的典故,几乎人尽皆知。 见路遥翘首以待,静听下文,葫芦颇为得意。 “相传神农大帝曾驾临祖洲,因遍尝灵草,积药成毒,而命悬一线。存亡之际,他抓到了一株奇草,食其根茎,才转危为安。” “为什么要抓,不该是挖么?” “闭嘴,我还没说完呢!” 路遥耸耸肩,示意她继续说。 “我说到哪了?” “抓了奇草,然后吃了根茎,转危为安了!” “嗯,那是一种奇特的药草,茎叶像菰草,根须却像灵参。它靠土地来藏身,靠真露来生存。最特别的是,它生有手脚,能在泥土中奔走藏遁。” “因其和神农大帝的典故,所以有了不死草,地皇草的名字。” 地皇草乃仙药,能提升修为,解百毒,可大幅改善体质,使其回归先天。 知道了不死草的种种神奇,路遥有些急不可耐。 “葫芦,要不咱们也去抓几个?” “抓几个?我呸!做你的梦去吧!老头说了,地皇草集天下灵秀于一体,是天下人间的灵药之祖,天下只有一株!” 那看傻子般的眼神儿,实在让人受不了,路遥反驳道:“百代千秋已过,如果不死草真有你说的那么神,它哪怕只剩个渣儿,也有可能再度孕育成形!” 对于药草,路遥有种天然的兴趣。 配制药丸,熬炼药液他在行,炼丹却是不行。 异世行走,丹药是仙门中人的必备之物。 虽说重华帝君有所遗留,但也总有用完之时,无法长久。 葫芦会炼丹,脑中有百草,给路遥提供了接触丹药的契机。 从辨识灵草,判断年份品质,到测试药性,融合比配的转变,并不比修炼简单。 仙门灵丹与俗世药丸不同,其炼制需要苛刻的条件。 一熬二炼,把握火候不说,也要有专门的炉鼎。 除此之外,要炼制上乘丹丸,丹火不可或缺。 而所有这些,路遥只知药理和药性的转变,以及有些熬制药液的经验。 这是一个奇怪的组合,一大一小。 大的虚心求教,小的竭力想要装得为人师表。 一段时日以来,猿啸天感触良多。 作为一教之主,一门之师,师傅太过于不同。 他的威严,并不是来自地位和掌控,而是门人发自内心的信仰和尊崇。 学习水系术法和神行术,向葫芦请教炼丹法门。 不像师长,倒是像亦师亦友的修行同道。 仙门中人,讲究尊师重道,传承有序,等级地位分明。 而在通天教,尊师重道也有,地位也不相同,不过却是发源于内心的尊崇。 虽为一门,但有别于其他修道门庭,并非家族,却有些家的味道。 留在祖洲的仙门中人,大多是为了灵草仙药而来。 他们有的是采集自用,有的是倒卖交换,形成了不同的风景。 初来乍到,路遥并不急于寻幽探胜,而是周游于仙门坊市,熟悉那些奇花异草。 他有一种错觉,似乎这里不是仙门药坊,倒像家乡的乡村集市。 有花有草有果子,有豆有根有粳米。 灵药品类繁多,存放各有不同。 有玉匣,有木盒,有的像盆栽,有的像水草。 更有甚者,生长在五行灵石之中,散发着特有的灵性。 走此一遭,路遥大开眼界,深深地沉迷其中。 水晶花草,宝石树木,仙境传说中的东西,竟然真的存在。 他不得不佩服地球人的想象力,是幻想无止境,还是解锁了基因里的记忆? 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遭到了葫芦的鄙视。 “傻了?万物皆含阴阳,五行也不例外。土能生发载物,别的当然也行!” 被上了一课,路遥并不羞恼,反而打开了一扇大门。 “这么说,金石岂不也能生兽,水木亦能生人?” “当然,只是稀少罢了,且多为神族。” 果然,路遥不得不再一次佩服地球人的想象力。 硅基,硼基,树人,变形金刚,火焰巨人? 或许,人类的确来源于神。 而那些想象,很可能就是基因里潜藏的记忆。 路遥愣住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渐渐无法自拔。 他是学医的,对基因非常的熟悉。 染色体是dna的载体,基因是dna有遗传效应的片段,而构成dna的基本单位是四种碱基。 每个人拥有将近两万五千个基因,三十亿对碱基。 破译所有碱基的排序,就能解开人类最根本的秘密。 而这秘密,或许也是神的。 染色体成对,碱基亦成对,万物万灵皆来自阴阳。 那么,创造神明,创造世界,创造一切的是什么? 是一么?那么一又是什么? 道生一,道又是什么? 路遥的世界不是黑暗,而是无边无际的虚无。 天地不存,日月不在,连自己都已消失。 唯一留存的,只有一缕渐渐消散的思绪,越飞越高,越飞越远。 而在祖洲,世界仿佛停止了运转,陷入了停滞,似乎随时都要烟消云散一般。 末日的来临,或许不是月毁星沉,天崩地裂,或许只是寂静的一瞬间。 头戴金刚琢,猿啸天感知了周围的一切,心中升起了无尽的恐慌。 顾不上许多,他决定铤而走险。 一缕火光从金睛火眼迸射,没入了路遥空洞的眼中。 巨大的消耗,让他无力支撑,陷入了昏迷。 思维即将不在,意识濒临消散,虚无中出现了一闪即逝的火流星。 长长的焰尾,那么像一只燃烧的眼睛。 意识聚拢,思维连线,时光恍若倒流,一切回到了原点。 时间似乎丢失了一段,而路遥却恍然不知。 不只是他,除了猿啸天,祖洲所有人都被偷走了一段光阴。 “红鸳,你师弟怎么了?” 红鸳愣了愣,摇头道:“刚才好好的,什么时候倒下的?” 晃了晃脑袋,葫芦俯身察看,倒出了一枚丹丸。 “奇怪,好端端的,怎么神魂虚脱了?” 药丸有奇效,猿啸天悠悠转醒,望着师傅欲言又止。 草木随风摇摆,灵气恢复了流动,世界经过短暂的停顿,悄然恢复了正常。 而在东海散落的福地仙山,不时有金光,有身影跨越山海,投往了祖洲。 无相境,称之阳神。 神魂为阴,元神为阳。神魂灰暗,元神淡金。 进入无相,元神出入自由,聚则成形,散则成气,周游天地而无矩。 不出半日,祖洲之南的碧海高空,便聚首了数位矗立云端的神人。 俯视片刻,仙人收回神念,目光交错间,微微摇头。 “既非神明降世,也非仙人下界,真是咄咄怪事!” 说话之人蓬头虬髯,腰悬紫红葫芦,躺坐龙头杖上。 在他不远处,水云之端,一青衫带角的仙人冷笑道:“还有你李屠夫不知道的事?” 那李屠夫理了理乱发,斜眼望了过去,扬了扬大葫芦,笑道:“青灵,不就是一截龙首木吗?这都过了多少年了,你怎么还念念不忘?” 到此之人皆为相识,各有故事,见二人又起争执,便先后动身远去。 不过也有例外,有人趴在云端,浮游而来。 此人英气勃发,生有短角,衣衫淡蓝带紫,面容灵动娇俏。 举止如此不雅,毫无仙人风范,却偏偏是个女子。 “啰嗦个锤子,你俩干脆打一架,好掉些东西我捡捡。” 见到此人,青灵仙人头也不回,便没入云头漂流向南。 走了一个,女子颇为失望,手脚划动向李屠夫靠了过去。 “要不,咱俩打一架,看能不能爆些东西?” 屠夫本该狠厉,可李屠夫却不然。 他抱紧了葫芦,搂住了龙头杖,一脸谨慎的望着对方。 “骊锤儿,你可别乱来!想要什么,直说!” “紧张什么?弄些九转金丹来吃吃,最近嘴馋。” “九转?想什么呢?这都多少年了,我才堪堪只能炼制七转!” 骊锤儿眼睛一亮,笑道:“七转?那也行!” 李屠夫后悔了,多少年了,每隔一段时间就上她一当,而且当当不一样。 他是屠夫不假,可这个锤子是悍匪,动不动就想拿锤子砸砸蓬莱的山门。 金光闪闪的丹丸,从葫芦里飘出,落入了骊锤儿口中,李屠夫满眼的心疼。 唉,又白炼了! “金丹吃了,你还不走?” “你怎么不走?” “小葫芦偷跑出来,我得把她抓回去。” “我帮你?” “用不起!” “客气啥,吃人嘴短!” 第一百四十一章 疑云 走得久了,看得多了,心思也变了。 他乡归客,已适应了自己仙人的身份。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所谓仙人,乃山上的修道之人。 入主丹霞峰紫霞洞,路遥已是个名副其实的仙人了。 这里的一切,对路遥来说,都是传说。 而最引人入胜的,就是这祖洲的来历。 山海志异记载,世界本为一体,漂浮于无尽之海。 发生在先天生灵中的大战,让原世界分崩离析,形成了海上洲国,茫茫大荒。 生机血肉浸润山海,经过漫长的演变,形成了众多福地仙山,祖洲便是其一。 这是一片久远的战场,埋葬过太多的生灵。 其中最多的,便是阴精水兽龙族之属。 望着碧海高空的云朵,路遥怔怔出神。 虽未进入乾元,他已知道元神,可自己的刹那失神和猿啸天所说有何关系呢? “师傅,你在看什么?” 摇了摇头,路遥笑道:“没什么,总觉得云朵上有人。” 一句笑言,却引起了葫芦的警惕,抓起路遥的手向北疾行。 一路鸡飞狗跳,直到进入了山野,这才稍作停歇。 “咋啦?” “八成是老头儿来了!” “你师傅?有那么可怕?” “老头儿没那么可怕,女盗匪就很可怕了!” 路遥几个有些懵,女盗匪?这又是哪里冒出了的? 见几人不解,葫芦急忙解释道:“你们有所不知,瀛洲有个很厉害的女人,沧澜仙子骊锤儿,经常打砸蓬莱山门,和老头索要丹药,连我都被抢劫了几回!” “你不说我倒忘了,她最喜欢趴在云层上看人寻宝,好伺机抢夺。” 看着头顶的两朵云,路遥有些蒙圈。 “你说那两朵云上,一朵是你师傅,一朵是那骊锤儿?” “错不了,你没见它们你动我动,你停我停,明显又被缠上啦!” 被盯上了,路遥反而不随葫芦跑了。 那种程度的驾云,阳神无疑。 这怎么跑? 既然跑不了,路遥索性坐了下来。 “说说,那个骊锤儿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止路遥好奇,猿啸天更是好奇。 一个女人,取名骊锤儿,打砸蓬莱山门?简直比天方夜谭还天方夜谭! 望了望变幻的云朵,葫芦闭口不言。 碧海高空之上,骊锤儿有些惊奇,看着躲的老远的李屠夫问道:“李异,那小子是谁?居然发现了我等的存在。” “我哪里知道,既然被发现了,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白云渐行渐近,落地无踪,路遥眼前出现了两个人。 一个手持龙头杖,身背紫红大葫芦。一个蓝衫紫芒相间,头生短角。 不用说,蓬头虬髯的,就是葫芦的师傅,另一个则是那骊锤儿了。 来了高人,猿啸天有些紧张,路遥则不同。 双方一番打量,路遥拽出身后的葫芦。 “师傅来了,还缠着我?” 没看自己的麻烦徒弟,李异望向路遥。 “九嶷山路遥?” “没错?” “得了重华帝君遗留?” “嗯!” “东西呢?” “送人了!” “......” “你我有缘!” “东西送人了!” “......” “她是强盗,我不是!” “哦。” “蓬莱新收了一位传人,叫木忘忧。” 话到此处,路遥有些明白了,望向葫芦。 “因为她,你才跑出来的?” 见葫芦嘴巴撅的老高,脸庞扭到一边,答案不言而喻。 眼睛在龙头杖,紫红葫芦上转了转,路遥露出了和煦的微笑。 身为蓬莱三仙之首的李异,却觉得这小子的笑容不怀好意。 果然。 “既然仙人说有缘,那就一定是有缘了。” “接着说。” “哦,是这样。那木忘忧成了蓬莱传人,我从心底里为她高兴。我曾送她一物,想必仙人知晓,或许是缘之所起。” “嗯。” “还有,葫芦一路吃我的喝我的,又是教她歌谣,又是给她处理麻烦,我也很辛苦。” “所以呢?” “我曾是医者,医药不分家,我对炼丹有些兴趣。听葫芦说,你那里丹炉不少,能不能送我一对,了结这段因果?” 李异有些不敢置信,看向一旁目露奇光的骊锤儿。 “怎么和你一个德行?都在惦记着我的东西?” 鄙夷的看了这个邋遢人一眼,骊锤儿冷笑道:“这小子送给蓬莱传人的东西,还入了你们的眼,讨要些东西算什么?” “不过,我很好奇你送的是什么,重华遗留?” 见路遥没否认,骊锤儿脸上堆起了和善的笑容。 “真大方!不像某些人。初次见面,你就不想送姐姐些东西?比如重华遗留?” 气氛有些诡异,两个大神,一个渣渣,首次相见竟是这般模样。 不止猿啸天和红鸳看不懂,葫芦也是一头雾水,眼睛在三人身上转来转去。 路遥摊了摊手:“能送的,送的出手的,都送人了。听葫芦说,仙子来自瀛洲,重华剑我送给了虞秋水,要不你找她问问?” “真大方!你那铁盖子下的,是重瞳吧?那东西强求不得。不过,重华不是还有两件神绣吗?” “要不,送给姐姐我,换着穿?” 挠了挠头,路遥无奈笑道:“不好意思,也送人了。” 骊锤儿有些不会了,变脸比翻书还快,指着路遥说道:“小子,知道我是谁不?蓬莱的山门我都敢砸!给你个机会亲近一些,你咋啥东西都送人了?” 仙人翻脸,这可使不得,何况还是敢砸蓬莱山门的仙人。 “仙子莫急,像你这种大神,我结交还来不及,哪能刻意疏远?要不,先帮我讨要一对丹炉,日后有了好的丹药送你一些?” 摸着下巴,琢磨了片刻,骊锤儿点点头。 “李异,人家开口了,你好意思决绝?何况,一来一往,蓬莱不会损失些什么。这小子心高气傲,不愿攀附蓬莱的高枝儿,要些东西结束这一段缘分,不好?” 李异面露难色,叹道:“不是蓬莱小气,一般的丹炉送不出手,好的我只有一对。” “这样,既然你有意炼丹,我送你一些丹方吧。至于丹炉丹火,日后你自己去寻。” 意外之喜,丹炉丹火适合自己的才好,丹方才是难得,路遥欣然应允。 收了丹方,心情大好,眼睛再度找上蓬莱仙人,看得对方心里一激灵。 这小子,又要闹什么花样? 见对方戒备,路遥有些歉然。 “仙人莫要紧张,有一事相求,算是歉蓬莱一个人情。” “说说看。” “是这样,我有一朋友,绛宫里侵入了一缕火凤,虽能镇压,却始终无法根除。” 二人对视一眼,骊锤儿问道:“九尾狐,九凤,果真还在?” 见路遥点头,李异接着问道:“她们的出现,和你有关系?”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怎么说?” 犹豫了片刻,路遥轻舒一口气,说道:“可能是因为我,也可能是因为我身边的人。” “谁?” “腾蛇,白矖。” 灵气如水波动,片刻恢复了平静。 “护法还在,女娲当然没死。那么你是谁?通天?不,那只是伏羲行走天下的身份!” 许久的困惑,此刻得到了印证,路遥有些释然,也有些淡淡的悲哀。 “我也想知道,可现在不知道。” 沉默片刻,骊锤儿手掌划过眼睛,一滴泪珠儿凝结于手心,晶莹剔透。 “中火毒的是谁?” “妖离。” “是那个妖离?” “对,是那个妖离。” “别告诉我,那神绣给了她,她可是黎贪的女人。” 摇了摇头,路遥笑道:“神绣给了她一件,不过她不是黎贪的女人。” 这是二位仙人不知的隐秘,眼中有惊讶一闪而过。 接过那颗泪珠儿,路遥问道:“这是你的眼泪?” “不,这是东海生灵的眼泪。” 路遥隐约记起了山海志异中的一段,先天生灵混战于东海,无数生灵陨落,无数生灵哀嚎。 其眼泪,凝结成泉,称之为沧澜。 沧澜净化了厮杀对东海的污染,瀛洲的玉醴泉就是发源于沧澜。 久远的人物复苏了,两位仙人内心震动,似乎看到了混乱的未来。 蓬莱仙人抓起葫芦飘然远去,沧澜仙子骊锤儿却是稍作停留。 她的眼睛似乎越过了祖洲,飘向了北方。 “青丘山在东南海,青丘国却在北方。那是九尾狐的信仰之国,其内多能人异士。” “他们经常出没于祖洲,你最好小心点。” 来时驾云,归去却是霹雳一闪。紫芒消失,人影已不见,未留下丝毫痕迹。 对于天下人间来说,无相境就是阳间之神。 得到了沧澜之泪,夜魔现出了身形,将之带往了遨来。 而路遥,并未因骊锤儿的警告停下前行的脚步,选择深入祖洲。 要成长,就要去经历。 要修炼红尘之法,就要历尽红尘。 尽管见到了阳神,但他并未透露神庭的异状。 那东西是什么,如今有的只是猜测。 萍水相逢的缘分,还不足以坦诚到那种程度。 见到了修为不露,境界不显的阳神,路遥面上平静,内心却不然。 他的淡然,源自于性格。 蓬莱李异和瀛洲骊锤儿不同,是来自睥睨一切的实力。 第一百四十二章 雷劫 行进于山水林野,置身于天地自然,身心经脉皆都舒张通畅。 这种感觉,猿啸天尤为强烈。 步入了乾元,元神凝结,其感知共通,非路遥可比。 祖洲的一花一草,一石一木,都与遨来有所不同。 长久浸润在灵秀之地,所有的一切都蕴含着自然的神韵。 与葫芦相处的一段时光,路遥获益匪浅。 凭借强大得神魂,脑子里烙印了海量的仙药珍奇。 他不挑食,凡是这里有,九嶷山没有的,通统都收取一些。 除了青鲤住的鱼篓,路遥没有能与外界共通存放活物的异域空间。 这就苦了金风,为了不让药草灵性流逝,频繁飞越山海,往来祖洲和九嶷山之间。 尽管如此,他却乐在其中。 因为这些灵草诞生的真露,品质远远超越了九嶷山。 这意味着路遥的仙酒,功效将更加强大,意味着九嶷山的发展将更加的快速。 路遥这只蝴蝶振了振翅膀,无形的波动就传向了各方。 瀛洲的虞秋水见到了守护者骊锤儿,蓬莱仙山飘荡着葫芦的歌唱。 在看不见的地方,关于九凤,关于九尾狐,关于腾蛇和白矖的消息传的更远,跨越了四海,传遍了大荒。 短短时间内,天下人间的东方异象频频,雷劫接连而至。 先是青丘国的镇魂石碎裂,后是附隅山阴穴燃起烈火。 而在祖洲深处,青雷滚滚,传出了声震祖洲的嘶吼。 身在祖洲,那撼人心魄的吼声,着实吓了路遥一跳。 即便是曾统领十万妖仙的猿啸天,也有点心肝儿颤。 “徒儿,你和它谁厉害?” “一声怒吼就让我心肝儿颤,你说呢?” “你不是统领过十万妖仙吗?” “过去的事儿了,提它干嘛?这主儿的一声吼,带着浓厚的先天气息,八成是哪个家伙复苏了!” “那怎么办,咱们还继续前行吗?” 猿啸天挠了挠头,向路遥呲牙笑道:“师傅,打个商量?” “嗯?” “师傅,你堂堂一教之主,总坐徒弟肩头也不是个事儿。要不,把那主儿抓来,给你当个坐骑?” “你不是打不过它吗?” 猿啸天也不尴尬,指了指头上的金刚琢。 “师傅,徒弟对你已经拜服的五体投地,这个就用不着了吧?将来遇到,我与他打斗之时,用这琢子将他套住不就行了?” “这个能行?” “怎么不行?这东西可不是一般神明能拥有的,也不知道禹王那帮人从哪弄到的。” “对了,师傅,这琢子不会被别人夺了回去吧?” 路遥自信一笑:“夺?也得我同意才行!” “真的?” “你说呢?” “五体投地,真的!” “徒弟啊,你还是太年轻!这琢子内有乾坤,乃双连环,你不知道?” 神念一动,单手一招,一模一样的金刚琢从猿啸天头上飞出,化作指环套在了路遥手指上。 这一幕,徒弟目瞪口呆。 “师傅,你蒙我。还说什么勘破了星象之秘,就能脱下金刚琢!” 熟练的弹了一个脑瓜儿蹦儿,路遥笑道:“这次行了,希望那一天早点到来!” 从猿啸天口中得知,祖洲的先天之战,陨落过一头狮祖。 那狮祖非同一般,长得像狻猊,性子像睚眦,身兼龙麒麟青狮三族血脉。 因吞服过一株九叶琼芝草,法身九首,吼声震天动地。 又是九?不过怎么像西游里的九灵元圣? 先是九尾狐,后是九凤,接着是九头蛇。 那些都是对手,这个绝不能再让他跑到对面,怎么也要划拉到九嶷山去! 想法是不错,可是想到西游里的九灵元圣,拿捏猴子跟玩似的,着实让他心肝儿颤。 “徒弟啊,你别坑师傅,你确定能行?” 被看扁了,猿啸天有点挂不住。 “那主儿是强,可现在不是刚复苏吗?我缠着他,你拿琢子套住就可以了!” 路遥算是看明白了,这徒弟不甘寂寞,铁了心要找个难兄难弟。 虽然怕得都要尿了,可一想到那威风八面的场景,膀胱立马收紧,憋回了尿意。 得,拼了! 传说,九灵元圣一声吼,便能震开地狱的大门,是西游里太乙救苦天尊的坐骑。 听猿啸天所说,这狮祖实力逆天,桀骜不驯,纵横十洲少有人敌。 能力虽不如九灵元圣那般夸张,想来也差不了多远。 当然,徒弟猿啸天也不差。 天生的之趣,诞生之日便周身经穴全通,混若金刚。 神魂不灭,肉身不死,或许这就是套上金刚琢的原因。 毕竟,上古第一奇妖的名头,并非空穴来风。 否则,天界也不会下凡助禹王擒他,君山范家也不会费尽周折,想要为之解封。 若能擒获狮祖,将之降服,或许也该为猿啸天解除枷锁了。 “徒儿,若能收服狮祖,我便还你自由。” 猿啸天停下了脚步,扭头望来。 “不怕我跑了?” “你会跑吗?” “可能会。” 可能会?那就是八成不会了。 路遥淡然一笑:“为师说话算数,我也想看一看上古第一的风采!” 感觉受到了冷落,红鸳有些不满。 “师尊,你放了他,他还会是我的师弟么?” “那当然,谁让他入门晚呢!” “那抓了那个什么狮祖,我是不是又多了个师弟?” “放心,你这个大师姐当定了!哪怕旺财恢复了也不行,谁让我只有你一个女弟子呢?” 掰着手指算了算,还真是。 通天教人不少,正儿八经的弟子却真没几个。 除了几尊护法大神,和啸月这个末流护法,就只有自己和旺财,身边的猿啸天,还有陨落的铁甲了。 至于他人,要不是通天教下辖的门人,就是通天教的盟友,算不得弟子。 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跳上猿啸天肩头,扯着他的耳朵,说道:“师弟,叫声师姐听听!” “别闹,再闹我加重棒子的分量啦!” 没错,进入祖洲的路遥并未闲着。 葫芦走后,他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负重前行。 肉身是脏腑的最后一道防御,是元神与神魂的衣冠冢,修行地。 神魂不灭,肉身不死。肉身不毁,神魂永存。 自从见到了猿啸天这个活化石,路遥就动了炼体的念头。 将力量渗透至每一处经穴,每一处关节,每一个肉身单元,就是要打一个坚实的基础,走好这第一步。 锤炼肉身是痛苦的,可得来的好处是永久的。 淡然的背后是无与伦比的付出与忍耐,可他不得不那么做。 锤炼肉身,妖离和猿啸天都是行家。 熊霸天的金刚体魄,就来自妖离的指点调教,她也在塔拉瓦的地宫,为路遥打下了一些根基。 而猿啸天的千秋不灭,也印证了肉身得道的逆天。 作为一个修行之人,一个心思高远的人,路遥如何能不心动? 祖洲之广大,遨来有所不及。 虽说仙门修士居于四方,但也有不少世代流传的隐世之人身居其中。 那些人虽各据一方,却并不过分贪婪,占据太多的资源。 这并不是说不想,而是不敢。 因为祖洲是整个东方的灵药仙园,哪怕是仙山名胜也不敢做非分之想。 世人皆贪,仙门中人也是如此。 即便身后有山门撑腰,进出祖洲也少有人独行。 一般的珍奇也就罢了,当真遇到了阆苑奇葩,总有人会铤而走险。 仙人也是人,只是从山下走到了山上,少了一些山下的红尘俗念。 若说争夺与算计,面上波澜不惊,底下却凶险万分。 他们的寿命,虽不能与天齐,却也非常的漫长。 一份谋划,持续百年千年,那也只是寻常事。 三人同行,偶尔会遇到结伴进山的仙门中人。 与回归之前的世界不同,这里的仙门修士并不鄙夷路遥磨炼肉身的行径,反而目露欣赏之色。 这是环境的不同,导致的眼界的改变。 祖洲的一声嘶吼过后,就再也没了动静。 想要碰一碰那硬茬,强收一个弟子,只能暂且放下。 一切随缘,缘分到了,自然也就见到了。 行进途中,经常能感知厮斗的波动。 来得快,去得也快。 偶然经过厮斗后的战场,除了一些毁坏的山石草木,一点痕迹都未留下,处理得干干净净。 事实证明,好奇害死猫,这并非虚言。 擅入战场,还是引来了不必要的麻烦。 “站住!” 品字站位,三名修士围住了路遥三人。 扔掉了棒子,他坐了下来,问道:“有事?” “可曾见到有人打斗?” “不曾。” “为何在战场边缘徘徊?” “路过。” “这么巧?” “无巧不成书。” “牙尖嘴利,哪家的修士?” 站起身来,环顾一周,路遥笑道:“遨来,九嶷山。” 几个字一出口,气氛有了些不同。 其中一人指向猿啸天,问道:“他是猿啸天?” 有些哑然,路遥笑望猿啸天:“徒儿,你出名了!” “哪里,师傅教的好!” “等等,你是他师傅?你是和桑青上斩仙台的路遥?” “正是。” 对方有些不敢置信,弟子那么强,这个师傅怎么有点弱? 旋即,三人交换眼色,撤去了围杀之势。 “看来是场误会,门人被杀,扶桑山前来查看,你们可有什么发现?” “有些借助山石草木,山间灵气,布置幻境的痕迹。” 红鸳接话,路遥眉头微皱,瞪了她一眼。 萍水相逢,并无交集。 如此多言,可能会埋下麻烦的隐患。 第一百四十三章 百草山庄 听到幻境二字,三人默契收声,向路遥点了点头,便破空而去。 “徒儿,把师姐放下来!” 师姐看来要挨训斥了,猿啸天有些开心,拎着领子把红鸳放到了师傅面前。 “仙门势力存在久远,背后的牵连复杂多变。争斗的是谁,孰是孰非,是为抢夺,还是为了仙门恩怨,我们都不知道。” “你能看出幻境残留,你师弟看不出?在没梳理清东海局势之前,没彻底站稳脚跟的时候,没必要和任何一方过分牵连!” 路遥的神色并不严厉,可抛却了习惯性的淡笑,在红鸳眼中就是严肃的苛责。 这么长时间了,她何曾受过这个? 眼见那张娃娃脸阴晴不定,似有雨来,路遥无奈一叹。 “不必如此,以后注意就好了。” “徒儿,还不请师姐上座?” 猿啸天有些不会了,就这? “师傅,你重女轻男!” “没错,你有意见?” “......” 正准备起程,忽然感觉浓郁的灵气有所不同,似乎被抽走了一缕。 和猿啸天对望一眼,对方也有同感。 看来,布置之人留下了后手,或许已经摊上了麻烦。 峰回路转,风景变换,眼前出现了一处山坳,几座屋宇,还有一片药园。 药园附近的树上,悬着一片粗陋的牌匾:百草山庄。 小路曲折,将药园一分为二,通向后面屋宇。 在这祖洲深处,显得是那么的不同。 岐黄山庄和太一帝君有关,这百草山庄莫不是和神农有牵连? 毕竟,葫芦说过,神农曾驾临祖洲亲尝百草。 观望之际,有人一步一景,闪到了眼前。 来人相貌平平,眼睛波澜不显,气息却是圆润流畅,融通自然。 “有事?” 路遥微笑行礼:“没有,路过这里,见这药园和牌匾有些好奇,因而驻足。” “哦?奇在何处?” “传说神农驾临祖洲,尝百草,试百毒,为天下生灵打下了医药的基础。一时浮想联翩,打扰了主人家,还请见谅。” “可听说过岐黄术?” “有所耳闻。” 主人神色微动,问道:“两者相比如何?” 沉思了片刻,路遥淡然答道:“两者各有千秋,各有所长。本草经涵盖天下灵草,惠及普天生灵。岐黄术,精于药石经络,内藏修行法门。” “若论功德,本草经更胜一筹。” “你知道的很多。” “还行。” 扫了一眼药园,那人问道:“深入祖洲,是来寻找机缘?” “为了历练,顺便弄些灵草回山。” “哪座山?” “九嶷山。” 惊讶的看了几人一眼,那人说道:“相逢是缘,给你一个百草袋,园子里看上的灵草可以取走。” “为何?” “我复姓伊耆。” 传说炎帝神农姓伊耆,扶桑山剑道天赋第一人叫伊岐那依,这百草山庄的主人复姓伊耆,这是巧合? “仙人来自炎帝一脉?” “怎么讲?” “一是百草山庄,二是伊耆这个姓氏。” 那人很意外,盯着路遥问道:“伊耆这个姓氏,知之者甚少,你是从何得知?” 一个眼神,凉意便直透心间。 路遥明白,又是一个阳神。 “我喜好那些传说志异,各种志怪典籍,偶然所得。” 一个眼神便如一柄剑,横在了路遥心间。 眼神收回,剑意撤走,心房才恢复了温暖。 “算了,知道也没什么,取了灵草就走吧,最好小心点,里面有先天大妖复苏了。” 灵草药园里品类众多,路遥也不客气,每一种都取了一些,收进了百草袋。 收取完毕,金风盘旋而至,抓起百草袋,开启了又一次的长途奔袭。 道了声谢,路遥重新上路。 而萍水相逢的双方,却是各有心思。 世界的东方,埋藏了太多的上古恩怨,炎帝后裔留在祖洲是为了什么呢? 伊耆,伊岐,百草山庄的主人和扶桑山是否有些什么关联? 神话传说中所流传的,与真实之间存在着巨大的差距,只能作为参考,不能作为依据。 毕竟,历史是后人所撰写,带有编纂者个人的情感,受制于不同的历史时期,遭到了不同程度的篡改。 而要寻根溯源,弄清那段久远的神话史诗,是路遥必走的一段路。 先天大妖的怒吼,似乎确定了诅咒山野的秩序,让其中的生灵安静了许多。 但那些若有若无的窥探,却是不减反增,反而肆无忌惮起来。 山岭交错间,路遥三人驻足不前,停在了原地。 山野虫兽,河水溪流,你来我往。 花草树木,烟气云霞,交相辉映。 周围景致三息一变,走马灯般不断轮转。 显而易见,三人已经堕入了幻境。 “师傅,幻阵四人操控,我们身处中央。” 猿啸天金睛火眼,能勘破虚妄,乾元层次的幻阵难不住他。 幻阵虚中有实,借助山川地势,操控五行灵气制造杀机。 对方隔岸观火,目的在试探。 安全无虞,破阵的任务交给了红鸳。 红鸳乃蠃鱼化形,本就擅长制造水雾幻境。吞了蜃龙之珠,又在红袖和猿啸天的指导下修行水系法门,跟随白矖修炼过剑法,其能力已经大幅提升。 水性灵气凝虚为实,化作数条三尺游龙,周游于山水林木,寻找灵气生变的节点。 片刻后,青丝银针如大日光芒激射而出。 绵密的爆鸣之后,幻阵节点尽毁,幻象如镜面破碎露出了真容。 “师傅,对方谨慎,已经走了!” “我知道,他们可能察觉到了金风和夜魔的存在。” 感应着渐渐平复的灵气波动,路遥心中泛起了疑窦,会是青丘国来人么? 如果是,那么这次是因为苏心月,还是之前误入战场的缘故? 有一件事他想不通,扶桑山是赫赫名门,青丘国围杀其门人,究竟有何隐情? 山回路转,几人回到了百草山庄。 去而复返,山庄主人似乎早有所料,已经在等待。 “昔年九尾狐在东海兴风作浪,扶桑山将其分身封在了镇魂石。而在不久前,镇魂石碎裂,青丘国修士开始动作频频。” “不止如此,附隅山九座阴穴藏有九凤分身,如今阴穴焚毁,四蛇卫不知所踪。” 路遥施礼道谢,问道:“前辈,她们可是进入了东海?” “来是会来,不过不是现在。分身合体需要时间,冲击无相更是不易。” “前辈可知她们来历?” “东天心月狐,南天火凤,死于盘古开天,是先天生灵,神明转世!” 伊耆所言,令路遥心中泛起了惊涛骇浪。 先天生灵的来历,在这一刻,似乎有了新的定义。 或许,生命的起源,就是来自神明。 而所谓的盘古开天,可能就是一场神战。 其带来的结果,则是神明陨落生命诞生。 那么,祖洲的狮祖,通天教的红袖,还有伏羲女娲呢? 发生在人间的征战,是否是神战的延续,神明的争锋? 百草山庄的驻足,给路遥打开了又一扇通向未来的大门。 一切变得缥缈荒诞,变得不可控起来。 他想到了自己,是原本存在,还是女娲创造,或是神明转世? 如果有转世,那是什么样的,是轮回么? 假如真有轮回,那么轮回在哪里,轮回是什么? 无尽的疑问,无尽的疑惑,让路遥久久不能回神。 良久,心思如潮水退却,神魂从星空回归了肉身。 揉了揉僵硬的面颊,他挤出了一抹苦笑。 “前路迢迢,告辞!” 点了点头,目送那道身影离开,伊耆若有所思。 不久之后,百草山庄的百草还给了祖洲,山庄却已经消失,已然人去楼空。 师傅心如星海,猿啸天深有所知。 虽然没说,但他知道,师傅的心进入了新的天地。 因为他感到了金刚琢的变化,就算他悟透星象,此刻也无法解脱。 如今的猿啸天,哪怕没有金刚琢的束缚,他也不会离师傅远去。 曾经统领十万妖仙,上古的第一奇妖,第一次深切感知到了自己的狭隘,内心的弱小。 心有灵犀,猿啸天的心理变化,清晰的反馈到路遥心中。 下一刻,束缚了百代千秋的金刚琢,离开了猿啸天的头颅,与路遥的指环合二为一。 此情此景,坐在猿啸天肩头的红鸳有些懵。 一个激灵,她跳了下来,躲在了路遥身后。 “师尊,你怎么把他放了!” 揪着她头顶三根金色的海草,从身后拽了出来,路遥笑道:“慌什么?知道怕了?” 挺了挺爆炸的胸膛,红鸳色厉内荏的叫道:“谁怕了?” “好了,他还是你师弟,这点没变。在祖洲停留几日,如果再找不到那狮祖,咱们就回遨来。” “以后好好修行,以后的路不好走!” 猿啸天的枷锁去除了,自己的还在。 心有枷锁,便不能随心所欲,一往无前。 在苏心月进入东海之前,无论如何,他都要想办法让神魂的到解脱。 到了那时,他或许就可以龙游天地,叱咤风云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风声鹤唳 祖洲的一声狮吼,仿佛震动了整个东海仙门,各路仙人纷至沓来,一时间风声鹤唳,乱象纷呈。 那些周游天际,穿梭山野的,最低也是乾元境。 当然,路遥是个例外。 时代变了,或许复苏的狮祖也没想到,竟然有那么多修行者打他的主意。 趁你病,要你命。 一个先天大妖,不管是收为坐骑,还是培养成护山神兽,都足以让人动心。 高空中彩云朵朵,其中如狗爬一般的,就是去而复返的骊锤儿。 阳神来了,事情麻烦了。 知难而退,不是路遥的性格,他喜欢迎难而上。 祖洲山高林密,环境复杂多变,要想找一头青狮,很难。 人有人路,妖有妖路,为了寻找青狮,路遥可谓下足了本钱。 九嶷山各路妖王,在熊霸天的带领下,已经横渡沧海,向祖洲赶来。 那种阵仗,哪怕是寻常阳神,也要避其锋芒。 在这天下人间,妖族同样不受待见。 它们与人族天生敌对,要么是仙门弟子的磨刀石,要么沦为福地仙山的护山兽。 血肉是补品,筋骨是良材。这么多大妖进入祖洲,仙门中人既讨厌,又惊喜,还掺杂着莫名的恐慌。 见过了路遥,各路妖王遥相呼应,分组离开。 而熊霸天和啸月留了下来,协同猿啸天护佑教主的安全。 看着涎水滴落的魔狼真人,路遥皱起了眉头。 很明显,人狼神魂已经融合,无法剥离,心中不免有些悲哀。 “徒儿,老熊。假如对上阳神,能否全身而退?” 对视一眼,猿啸天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阳神境,元神出入自由,聚散无常。我和老熊联手,寻常阳神击败不难,击杀却不易。” “到达无相,天人共通,感应敏锐。一旦肉身溃败,元神便会远遁,夺舍弱小。” “你们能击败阳神?” 看着那质疑的眼神儿,猿啸天有些不乐意。 “师傅,境界高是强,但不代表各方面都强。仙门中人各有所长,修行之路也各有侧重。就好比月狼一族的老狈,它境界不低,奸狡过人,杀伐之力却是不强。” 抬头望了望那狗爬一样的云朵,路遥问道:“对上她呢?” 挠了挠头,猿啸天的脸色垮了下来。 “打她不过,她要胜过我俩联手,也不太容易。” 二人一问一答,熊霸天有些不明所以。 “什么人那么厉害?咱俩联手都打不过?” “阳神境的母暴龙!” 熊霸天不说话了,龙族是炼体行家,肉身强度和力量,那都是顶级的。 当然,前提是血脉纯正的龙族。 至于那些杂血龙族,哪怕阳神境,他也能掰一掰手腕。 毕竟,在那久远的年代,他屠过的龙族不在少数。 同为一个目标,彼此便是竞争对手。 在仙门中人眼中,路遥这个妖族在侧的外来者,不仅是竞争对手,还是被排挤的对象。 无论在哪里,作为异端,总是为大多数人所不容。 因而,作为路遥这个方向的探路者,啸月和魔狼遭到了一次又一次的针对。 啸月还好些,为了教主的计划比较克制。 可魔狼真人就不一样了,神魂纠合的他,凶性比真正的狼还要凶上七分,已经与人发生过数次厮斗。 越打越强,越伤越凶,着了魔一样。 徒弟和老熊能联手抗衡一般的阳神,路遥胆子大了起来,并没有制止魔狼的疯狂。 他不是圣人,也不觉得人性比妖性高贵多少。 自从纳妖入教,从未刻意消磨妖族的妖性,使其向人性转变。 万物自然,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有时他自己都奇怪,为什么自己不排斥妖族,反而有些亲近感。 好像那种感觉来自先天,并不是后天的转变。 兜兜转转,所有的种种都指向了一个方向,那就是我是谁? 路遥心思很深,千头万绪埋藏于心,代表了种种的可能。 作为世界的闯入者,又参与了机缘的争夺,许多人对通天教不喜。 这些人有些是云游东海的散仙,有些是流传许久的仙门势力。 尽管有诸多不满,但少有人敢轻易撄其锋芒。 因为通天教虽无阳神坐镇,整体的实力却是不弱。 最主要的是,九嶷山在三大仙门面前安然无恙,让许多人心生忌惮。 仙门势力,如同俗世的国度,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今天是朋友,明天或许就是对立的敌人。 这也是路遥不愿和蓬莱瀛洲过分牵连的原因。 高天之上,阳神俯瞰祖洲,各怀心思。 对于门人在祖洲的碰撞厮斗,高人们处之泰然,并不加以干涉。 强者生,弱者死。 仙门若要昌盛流传,门人的生死对抗,智计较量,是不可缺少的磨炼。 “身边那么多妖,他会不会本就是妖呢?” “人又如何,妖又如何,难不成你青灵就是个人?还是那藏头露尾的李扶摇是人?” “骊锤儿,我可没招你。你这么回护那小子,是因为重华剑?” “切!重华剑?那是狗屁君子用的东西,我是女子。” “哦,也对。或许男子应该舞长袖,女子就该抡大锤。” “不用在那里絮絮叨叨,底下人打生打死我不管。经受不住考验,就算今天不死,明天也活不了。” “如果不想掀起天下人间的祸乱,你们这些人就不要开启战端。” “哼,异想天开!镇魂石碎裂,附隅山阴穴自燃,你觉得神战还远?” 看了眼面色阴沉的李屠夫,骊锤儿不再言语。 如果天道真有轮回,伴随着世界的回归,神战或许已经不远了。 二人的问答,是说给自己,也是说给那朵朵彩云。 高天上朵朵彩云的到来,或许说明神战已经开始了。 到时候山海倒转,血泪漫天,是否还能汇聚一口沧澜之眼,凝一滴沧澜之泪? 阳神之下的争斗,仙人们或许不会直接参与。 可一头先天狮祖,却是任何人都想争夺的机缘,阳神也不例外。 智者运谋,勇者斗力。 或许是魔狼太过凶残,山野之间正进行着一场惨烈的厮斗。 观战之人众多,有仙门中人,也有独行散仙。 路遥明白,这是试探。 那些若有若无的眼神交流,让人遐想连篇。 或许,那些没有仙门徽标的散仙,并不是单纯的独行修士。 他想起了电影中的台词,一门之内,有人作面子,有人当里子。 环境变了,世道没有变。 一人战之不胜,第二人加入了战场。 没有什么武德,只有胜败和生死。 生死相向并不是无端端,通天教进入祖洲,已经触碰到了他人的利益。 当然,也有其他可能。 比如凤九和九尾狐,比如方丈山,或者是一些路遥想不到的可能。 仙门在血火中流传,通天教也需要在生死中磨炼。 要想立足,一场血战在所难免。 所以啸月下了场,与魔狼联手对阵两位散仙。 这不是比斗,而是真正的生地对决。 双方各负使命,在山野间杀得烽烟滚滚,妖气呼啸。 妖族体魄强大,通天教的妖族更是如此。 因为他们有猿啸天,也有路遥的仙酒。 而上界修士也不遑多让,修炼术法兼顾炼体,敢开启战端的,当然不会是弱者。 为人师者,因材施教。 妖族擅长搏杀,八方游龙步正好为其所用。 这种用于厮杀的身法,路遥已经打磨的圆润,猿啸天代为传授给了九嶷山妖族。 而啸月,对其接触很早,掌握得更加纯熟。 近水楼台先得月,魔狼作为他的助手,当然也获得了更多的好处。 术法纵横,刀剑霜寒。 电光火石间,山谷中已经血迹斑斑。 通天教一方皮开肉绽,啸月的胸口伤可见骨,对方却已徘徊在生死边缘。 有人想下场支援,却看到了猿啸天的铁棒,熊霸天的两扇门板。 不得已,只能收回迈出去的脚,因为门板大的斧子实在让人心寒。 抓烂了心房,咬碎了头颅,啸月抓紧了魔狼的后颈,制止了它疯狂的举动。 猩红的眼睛,嘴角滴落的脑浆,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突如其来的厮杀,一方遍体鳞伤,一方命丧当场。 乾元之能并未移山倒海,却也是山塌地陷遍地狼烟。 三头魔狼,有人的智慧,也有狼的狡猾和凶残。 这个三位一体的怪物,让人唾弃生厌,也让人恐惧胆寒。 上界仙人不明白,来自失落之地,来自初来乍到的通天教,这些怪胎为何这般难缠。 似乎见惯了生死,观战之人的神情很冷淡。 收拾了残肢断躯,陆续有人离开,看都不看路遥一眼。 来人路遥大多不认识,不过也有例外。 他看到了桑青,见到了蓬莱的剑仙,认出了方丈山的徽标,也留意到了瀛洲的虞秋水。 没有交流,只有一闪而过的眼神交错,还有虞秋水的微微点头。 一场厮杀,对通天教只是牛刀小试,对东海也是如此。 啸月和魔狼的厮杀能力,在通天教不弱,试水之战就落得如此惨象,路遥的心情并不轻松。 没有阳神,终究没有底气。 假如白矖先一步进入阳神,对他来说,还真不知是福是祸。 所以,在得到了沧澜之泪的第一时间,他就让夜魔将之带回了九嶷山。 因为在内心深处,妖离似乎值得他信任。 第一百四十五章 垂钓菰草之海 仙门追求至真,冷酷薄情。 一场争斗,两位乾元修士陨落当场,经年累月的苦修一朝成空。 俗世红尘的七情六欲,在仙门之中所剩无几,处处透着光鲜的冰冷。 路遥不同,他来自红尘,生长在俗世。 心中有欲望,胸中有情义,并不向往缥缈的神道,反而执着于真实的红尘。 因而,对于遍体创伤的啸月和魔狼,他心中满是不甘和愤懑。 在这个世界,和妖族一样,他也是异类。 那种骨子里的不同,注定会为修行世界所不容。 伤痕累累的魔狼,凶性更胜以往。 不得已,啸月只能在魂禁压制的同时,给它脖颈套上了绳索。 绳索不是凡物,三根蛟筋编就,非常的坚韧。 百兽谷的移魂之法有缺陷,人魂进入魔狼主场,时间久了,便失去了控制,互相吞噬融合,成了如今的模样。 偏执冷酷,嗜血狂暴,混乱阴冷的情绪,通过魂箍清晰的传递到了路遥的神庭。 但有一样出人意料,两种神魂纠缠融合的同时,当初所下的魂箍已经无法剥离,深嵌其中。 那是属于路遥的印记,换来了魔狼发自神魂的臣服和忠诚。 前方出现了一片菰草之海,每一株菰草都有一人多高。 望了眼天空中的云朵,想起了葫芦说过的话。 地皇草形似菰草,根茎似灵参。 很显然,地皇草的传说不止葫芦知道,仙门中人也知道。 修行者或立于草尖,或神念穿梭于草海,寄希望于万一。 地皇草存不存在,路遥不知道。 不过他知道,地皇草喜食真露,能遁行于大地。 真露他有,而且很多。 酒仙瓶能容八百里洞庭,真露转化的仙酒虽没洞庭那么多,但十里八里还是有的。 这得益于九嶷山全体妖族,来自他们日夜不停地劳作。 路遥知道,仙门修士在菰草之海不会过多停留。 因为地皇草是否存在是个未知,而那一声狮吼,却是实实在在的。 事实也正如所料,当有人先一步离开之时,其余修士也不甘人后,纷纷进入祖洲深处,唯恐失了先机。 他人离开,路遥没走,面向薄雾缭绕的菰草汪洋,甩出了钓竿。 酒仙瓶埋入土地,瓶口敞开,像一眼真露之泉,散发着真露美酒的芳香。 传说并非空穴来风,修炼盛世重启,万物复苏,或许那阆苑仙草也有了重生的机会。 守株待兔,垂钓菰草之海,并不是异想天开。 万物有灵,能形成如此规模的菰草海洋,此地定然有其特别之处。 或者是因为地理环境,或者是因为那不死草。 屏退了杀性凛冽的熊霸天和魔狼,路遥枯坐山丘,凝神感应青竹传来的波动。 一日,两日,七日枯守毫无所获,他动了离开的念头。 摇了摇头,心中无奈自嘲,或许是自己异想天开了。 正想抽身离开,下一刻轻微波动传来,路遥面露喜色,屏住了呼吸。 人老精,鬼老灵。 丝线另一头的,又精又灵。须丝正在真露泉眼的入口,不断的进行试探。 头顶一簇草苗,身子像毛茸茸的棒槌,围着泉眼不停的打转,一次次的去而复返。 前前后后折腾了好几个时辰,身子才进入了泉眼,向下伸出了密密麻麻的须丝,畅饮那海量的真露美酒。 通过虚透的丝线,路遥感应到了另一端的模样,和葫芦所言,一般无二。 那应该就是地皇草了,比菰草不知小了多少。 叶子模样差不多,根茎长得像人,一个黄皮多须的老人。 酒仙瓶已经看不见,因为上面多了一簇葱翠的草苗,似一个草制的塞子,堵住了瓶口。 丝线无声,一绕再绕。 直到万无一失,路遥手腕一振,酒仙瓶顺着丝线来到了手中。 忽然发现,诸多准备似乎没有用武之地,因为号称地皇的草一动不动。 神识深入瓶中,场面蔚为壮观。 容得下八百里洞庭的瓶子,无数须丝从天而降,像密集的珠帘雨幕垂落,探进了真露美酒之中。 循须丝上望,丝网的源头,便是瓶中世界那顶天立地的人形之根,号称地皇的不死草。 晃了晃瓶子,路遥自言自语。 “这样的菰草倒是少见,拔毛去皮蘸些蜜糖,味道估计不错!” “师尊,你要吃了它?” “不然呢,难不成要养着它?” “不是,我是说,他会不会是那些人找的地皇草,吃了能长生不老?” “那样更好,碾碎了熬汤,人人都有一份好处!” 草苗抖动,地皇草有些装不下去了。 这几个人太狠了,当年炎帝好歹给自己留了个茬儿,经过长久的修炼孕育才重塑真身。 真要给碾碎熬汤,那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逃!一个弹射起步,落地无踪,立刻潜行远遁。 逃离万丈有余,地上冒出了一株草苗。 一口气刚舒了半口,只觉头上一紧,时光仿佛开始倒流,瞬间回到了起点。 钓竿挑着传说中的地皇草,路遥边端祥,边调侃:“跑啊,怎么不跑了?” 枯黄的小眼珠一转,参形小老头捋着下巴上的须子嚷道:“炎帝是我兄弟,狮祖是我好友,还不放了本皇!” 到了现在,还分不清大小王,在这里称孤道寡? 看向红鸳,路遥笑道:“你说吃了它能长生不老,要不尝尝?” 小手一伸一缩,地皇草只觉身上一疼,对方手上就多了一撮须毛。 分而食之,连三头魔狼都有份儿。 入口香醇甘甜,磅礴的药力沉入丹田,灌注四肢百骸,顿觉身姿都轻了几分。 见红鸳盘坐导引气机,路遥抓着那杀马特般的葱绿头发拎到了面前。 指了指身边的几位,他笑道:“你跟炎帝是兄弟,狮祖是好友?知道他们是谁不?” “他,上古战神,敢和公孙掰手腕的熊霸天。这个,我徒弟,上古第一奇妖巫支祁。当然,现在是我的弟子猿啸天。” “老萝卜,你说我该把你蒸了煮了,还是碾碎了熬汤?” 一听这话,地皇草顿时急了。 “萝卜?你敢侮辱本皇!” 身上一麻,一根须子叼在了对方嘴中,还在那里晃来晃去。 形势比人强,于是地皇草怂了。 “唉,别这么粗鲁!净干那杀鸡取卵的事,用来泡酒不是更好?” “泡酒?还别说,这个主意真不错!话说回来,你是想我喝你的洗澡水?” “那你喝不喝?” “喝!” 看了一眼菰草之海,地皇草有些恋恋不舍。 从屁股里扣出一颗毛茸茸的根球,弹到了草海深处,接着眼睛一闭,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这种操作,路遥目瞪口呆。 这玩意儿还能拉屎?不过看起来像是留种。 似乎感觉到了对方的不怀好意,地皇草一个激灵,叫道:“小子,你想闹哪样?” 打了个哈哈,路遥一笑:“老根头,别紧张。我只是好奇,你拉出来的毛球儿是啥?” 从萝卜,到老根头,这么一会儿就换了两个名字,地皇草很是无语。 比起自己地皇草这个高端大气的名字,那两个称呼简直土到掉渣儿了。 满眼的幽怨,一脸的生无可恋,它有气无力的说道:“我的家就在这草海之中,算是给他们留些念想。” “家?” 路遥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盯着老根头不说话了。 丝线的那头,似乎是这片草海的王,巡视着自己的领地。 在海的中央,地皇草停了下来。 眼前的似乎真是个家,过家家的家。 挖开那一块儿草皮,深入十余丈,路遥见到了地皇草真正的家。 三足鼎立,古朴无华,一个周身铭文篆刻的小巧炉鼎。 打开半圆穹顶,像是打开了一个世界,上面星辰万象,炉内万物生灵,极为幽远沧桑。 震撼,疑惑,各种情绪纷至沓来。 心神下沉,炉底是一层灰烬。 本该是一片死寂,路遥却觉得生机盎然,似乎随时能生出万物生灵来。 压下内心的激动,将之小心收起,面色随即淡然。 “老根头,这东西与你无用,我就收下了。” “你可知道那狮祖在哪?” 家被夺,老根头无动于衷,没有不舍,反而流露出些许释然。 “你真的要找它?” “没错,总觉得有人要害我,所以要找个坐骑,找个看门的。” “好友是假,知道行踪是真!” 阳神之能,凡人无法猜度。 刚踏出菰草之海,片片云朵降临。 面前的大人物,路遥只认得两个,蓬莱李异,瀛洲骊锤儿。 鼻子耸动,李异望向路遥的眼神有些不太寻常。 刚要开口,光影闪动,此间又多了一人,百草山庄的伊耆。 “小子,送了你那么多灵草,怎么还赖在祖洲不走?” 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路遥强作镇定,施礼笑道:“前辈的恩惠,小子不会忘。活的如履薄冰,总想多寻些机缘。” “哦,你也在打那大妖的主意?” “碰碰运气。” “碰运气没有不可,不过送你的百草袋要收好,没见散发的药香把蓬莱仙人引来了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地皇草再度出世了呢!” 第一百四十六章 阴影 伊耆在为自己打掩护,尽管并不高明,但路遥领这份情。 狮祖的下落,老根头知晓,撒出去的大妖开始纷纷回归。 面对顶尖强者,他们有惧意,也有骨子里的倔强。 己方人马纷至沓来,尽管境界有所不如,却也让路遥心安了许多。 “不是不走,而是诸位大神降临,阻了去路。” 路遥的说辞,强者们反应不一。 蓬莱仙人若有所思,瀛洲骊锤儿一脸坏笑。 而那青衫短角的男子,似乎有所不耐,冷声问道:“他人离开,你却不为所动。深入这草海,可曾得到了些什么?” 无形的气流,吹得衣衫猎猎作响,头顶的天似乎也压了下来。 不过压力来的快,去得也快,因为两大护法立在了身旁。 “我说没有,你信吗?” “呵呵,我不信,他们也不信。要知道,有些东西不是你能碰的,有些机缘也不是你能染指的。” “碰了,拥有了,便是你的罪过!” 摸了摸遮眼的铁面,路遥叹了口气。 “你们是大神,我是个小修士。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这是要欺压我?” 咚的一声,一个雷芒流转的八棱紫金锤出现在了眼前,砸在了地上。 连柄带锤头一人来高,骊锤儿一屁股坐了上去。 “别你们你们的,我是来看热闹的,顺便看看有没架打,爆些好东西。” “你说,你有好东西么?” 熊霸天的门板大斧,好歹和身形有所匹配。 骊锤儿的大号雷锤,和那娇小的身形比起来,就有些不伦不类了。 此种模样,加上之前的沧澜之泪,路遥莫名的对她好感大增,憋笑道:“好东西还是有些的,可是现在人多眼杂,有些不太方便。” 此话一出,硕大的雷锤扛在了肩上,像一根光芒流转的大号棒棒糖。 举重若轻,不外如是。 单手握着锤子,指点了一圈儿:“你,你,你,我有私事要办,还不走?” 摸了摸脑袋,青衫男子像吃了苍蝇一样,冷冷看了路遥一眼,散去了身形。 一锤定江山,路遥满眼的羡慕,伸出了大拇指。 “霸气!” 眼睛望向了蓬莱仙人,施礼问道:“仙人,葫芦可好?七彩花篮用的可顺手?” 微微一笑,李异回道:“重华帝君的东西,当然不错。葫芦很好,不过我可不怎么好!” “怎么说?” “因为你教的古怪歌谣。” 葫芦娃?路遥哑然失笑。 “既然东西不错,那仙人是不是该走了?” 望着有些强势的路遥,李异疑惑不解,指着九嶷山各路妖王说道:“同为阳神之境,能力各有不同。你如此说话,靠的是这些异类?” “异类?或许吧。不过,现在多了个沧澜仙子,不是吗?” 身影散如烟,又是一个元神远游,真假难辨。 见蓬莱仙人离开,伊耆也不再逗留,给了路遥一个赞赏的目光,真身飘入高天。 一干人等的反应,沧澜仙子颇为满意,锤子一振,迸射八条雷光,布下了雷狱结界。 “现在清净了,东西呢?” 看了眼身后的大妖,路遥笑道:“眼睛不能给你,一瓶好酒,一部道经,随你挑。” 沧澜仙子的眼睛眯成了月牙,调笑道:“这么好?不会看上我了吧?” 不待路遥答话,猿啸天却先急了,嚷道:“师傅,你要把道经给她?” 熟练的弹了个脑瓜崩儿,一众妖王憋笑憋的辛苦,路遥有些恨铁不成钢。 “能给你,就不能给她?你打得过她么?” “不能!” “那还废什么话!” 沧澜仙子见惯了风浪,本对什么道经提不起兴趣,可见了猿啸天的反应,瞬间改变了主意。 碾碎了路遥的玉简,流光没入了神庭。 片刻之后,骊锤儿心中翻起了波浪,眼中露出了一闪而过的光芒。 砸吧砸吧了嘴,漫不经心的问道:“还行,哪儿来的?” “集三千道藏之所长,融自身感悟而成。” 骊锤儿不说话了,望着路遥嘴角流出了哈喇子。 “我看上你了!” “啥?!” “啊?!我是说你的美酒。” 说到美酒,路遥犹豫了,可犹豫只是一刹那。 看着酒仙瓶上的那一簇青绿,骊锤儿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地皇草?” “是。” “和我们想的差不多!” “你这么拿出来,不怕我抢了?” “不怕!”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奇妙的,为何如此,路遥不明白,骊锤儿也不明白。 她没有抢夺地皇草,只是畅饮了路遥倒入口中的酒水。 临走之际,她留下了一句话。 “记住,别相信任何人。” 高空的云朵依然如狗爬,更加欢畅了,姿势也更加难看了。 抬头仰望,路遥却在回味那句话。 任何人,包括我自己吗? 一层阴影,随着骊锤儿的话语,悄然蒙上了心头。 实力是个好东西,那个差点压塌祖洲的锤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心中有渴望,对自己就狠了起来,铁面之下深入灵魂的疼痛,让路遥不得不靠魔狼来代步。 祖洲一行,无疑是在仙门之间走钢丝。 稍有不慎,便可能万劫不复。 尽管如此,路遥仍选择向前。得到了地皇草,见到了炉中天地,如能收服先天狮祖,此行才算圆满。 回想异世种种,他所得到的每一种机缘,都堪称逆天。 为何如此,神庭中的光影,或许起了无法替代的作用。 福祸相依,路遥对之并无依恋,因为它阻挡了找回自我的脚步。 裸露的眼睛明亮依旧,三瞳的加快融合,却让视野渐渐进入了黑暗。 肉眼关闭,心眼随之打开。行走在祖洲,却如漫步于星海。 云朵之上,下方的祖洲恍若一幅巨大的画卷。 行走其中的路遥,似画中之墨点,勾勒出一个又一个奇异的画面。 天地本一体,星象落凡间。 伴随着路遥的祖洲作画,东海的祥和泰平也走到了尽头。 祖洲里的争斗,陆续从暗地里走上了台面。 尘封了无尽岁月的仙门历练,在这一天,重新降临在了天下人间。 天地气息的改变,让路遥停了下来,扭头朝向猿啸天。 “怎么了?” 感受着那动荡的气息,猿啸天露出了森森白牙。 “师傅,可听说过仙门历练?” 摸了摸光洁的下巴,路遥笑道:“把头伸过来。” 手感依旧,他心满意足。 “接着说!” 挠了挠脑袋,猿啸天不在龇牙咧嘴,眼睛看向了久远的过往。 岁月悠悠,仙朝更迭。 人间每一次的动荡,都是以仙门历练为开端。 仙门之间从暗斗,走向了明争。 抢资源,夺气运,争人间。 寥寥数语,路遥便知晓了个大概,心中随之风起云涌。 天上地下两重天,高空下的祖洲,绽放出了一个又一个光斑。 藏身于此的先天狮祖,成了仙门间的第一个争端。 仙人掠夺天地补益己身,身死道消后,一生所得归还天地,让祖洲这幅画卷更加的鲜艳。 席卷人间的仙门历练,无人能独善其身,路遥更不例外。 虽不相知相识,却遭遇了一次又一次的围堵。 不是相争,而是相杀。 不分缘由的厮杀,让心渐渐冰冷,一向温和的面庞结上了霜雪。 狮祖未得,一行人已半数受创,啸月伤上加伤,最为严重。 揪出了那根萝卜,路遥嘴角冷笑。 “老根头,你耍我?” 一个激灵,醉眼恢复了清明,老家伙连忙辩解。 “我哪敢?前面那一片山河,风如利刃,落叶萧萧,已经不远了!” 山河锦绣,草木葱翠。 祖洲四季如春,难见枯枝败叶。 那些散落于地的草叶枝桠,却似被利刃划过,点缀在草木之间。 整片山脉像是经历了一场剑气风暴,越往前行,越是荒凉。 山石刃口倒指的方向,是一片新生的碎石谷地,聚集着虎视眈眈的各方仙人。 毫无疑问,那一声震动祖洲的狮吼,就发源于此地。 碎石谷地方圆百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要藏得住一头先天大妖,显然不可能。 经历过明里暗里的争斗,各方两看相厌,皆都蓄势以待。 虽然看不见,路遥却是心如明镜,也感受到了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 他知道,这种贪婪的味道不是因为狮祖,而是来自地皇草。 无需证实,只需一个猜测,一个流言,就足以挑动各方的神经。 四面受困,真正的危机却在正前方。 仙门中人的一路围堵,似乎就是为了此刻做铺垫。 如今擂台已搭好,他们选择了冷眼旁观。 一队青衣,一路甲卫。 截然不同的两种威势,席卷了整片碎石谷地。 而在高天之上,神人们有的微笑,有的凝眉,观望着下方的画卷各有所思。 路遥的出现,仙门历练的开启,解封了埋藏千秋的谋划,也接续起了仙门之间的线。 第一百四十七章 鏖战 归来 仙人动动手指,碎石谷地便下起了雨。 雨水惨绿,每一滴都裹着燃烧的外衣,侵蚀着屏障的防御。 阳神出手,令人惊诧,但无人出手阻止。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 云朵里伸出了一个锤子,垂落了万千雷霆。 “你帮他?” “我喜欢。” “我有帮手。” “我不需要。” 雨停,雷歇。 没有了天上的压力,画中的人儿绞杀到了一起。 交战中的每一个,都是一支笔,一滴墨,在祖洲这幅画卷上勾勒晕染,留下了自己的痕迹。 这等层面,这等规模的鏖战,目盲的路遥无法参与,只能在熊霸天的护卫下作壁上观。 乌金棒,火尖枪,你方唱罢我登场。 九嶷山的妖王,在猿啸天的带领下,展现了震慑群伦的力量。 生死轮回,每一个生灵倒下,都为祖洲注入了新的生机。 慢慢地,残枝断木冒出了新芽,碎石沟壑也染上了绿意。 死亡,是双向的。 尽管猿啸天金刚无敌,啸月还是瞎了一只眼,金风还是折了一只翼。 最惨的是月狼一族的王,救了啸月一命,却为祖洲贡献了生机。 妖族素来不和,用在九嶷山并不恰当。 鲜血带来了力量,死亡赐予了他们勇气。 殊死一搏,青衣甲卫几乎全军覆没,十不存一。 地上的生死,天上的人毫不在意。 他们关心的,是那遥遥相望的几片云朵。 虽然看不见,路遥依然抬头望向了天空。 御空飞行他们也行,可要到达阳神的程度,目前尚且不能。 一场地上的鏖战,百里方圆的碎石谷地扩大了十倍不止。 对方大败归去,九嶷山也多了许多残兵。 “夜魔,收了那些尸身!” “人死归尘,你想怎样?” 音波从天而降,卷起了漫天尘烟。 铁面半遮颜,笑容染霜雪。 微翘的嘴角,吐出了冰珠般的字眼。 “炼丹!” 以修士炼丹,乃邪道所为,旁观之人流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果然,云朵冒出了绿光,燃起了阴火,映得一方天地,好似幽冥鬼域。 “你在找死!” “找死?你敢下来吗!” 时至今日,通天教弟子一死一重伤,现在啸月又毁了一目,路遥内心的阴暗面,开始蠢蠢欲动。 那是一股力量,如深渊巨兽般释放着浓浓的死气,随时都可能冲破封印,降临世间。 “呵呵,凭一群残兵,就想挑战阳神,你想多了!” “圣主要的是东西,可不想你死,她需要一个活着的你!” “圣主?是心月狐,还是南天火凤?亦或是别人?不下来杀我,日后死的可能会是你。” “死?死就死吧,谁又没死过呢?” 火焰归笼,绿光内敛,云朵散而成气,走了。 大敌归去,路遥有些心安,也有几分失望。 熊霸天一斧劈开了乱石堆,众目睽睽之下,路遥孤身走进了幽深的洞窟。 几声狮吼过后,雄壮的青狮驮着一道身影走了出来。 脖颈上的项圈流光溢彩,背上的身影孤傲冷峻,不是路遥还有谁? 先天狮祖,人人欲得。 而此刻,祖洲上那几道渺小的身影,却让高高在上的仙人犯起了顾忌。 “青丘的阳神走了,暗处的附隅山来人也走了,你们不下去试试?” 骊锤儿的语气三分不屑,七分嘲笑,手上的雷芒紫金锤摇来晃去,电流滋滋作响。 没人回应她,云朵一而再,再而三的接连消散远去。 阳神境,天人感应,天人合一。 修炼悟道和境界是高,可要厮杀起来,去也没有独战群妖的能力。 更何况,在那一瞬间,他们看到了古老浓重的死气。 虽是一点,却是漆黑如墨,随时可能浸染整片祖洲画卷。 阳神离开,碎石谷地的形势并未随之好转,反而更加的恶劣。 因为地上的尸身没有被收走,而是被青狮接二连三的吸入口中。 弱肉强食,这些修行者就是肉。 赤裸裸的挑衅,让这片土地再次燃起了战火,而且更加的猛烈。 一路冲杀,一路围堵。 生与死之间的徘徊,让一方怒火炽烈,一方豪情万丈。 这种结果,包括那些阳神在内,谁也没有想到。 生死坚定了信念,鲜血浇灌出了希望。 冲出了祖洲,这群大世界的外来者伤痕累累,内心却是变得平静坚强。 大海之上,还是那个筏子,依然是猿啸天摇橹破浪。 不同的是,少了一个葫芦,多了一头青狮。 先天大妖是高傲的,皮毛青光湛然,身躯威武雄壮。 它怎么也想不明白,眼前这个小小的人族,怎么会有如此鬼神莫测的手段,怎么会有那么厉害的宝物。 那个看起来精巧的项圈,套在了脖子上,却嵌在了灵魂中,让它张大的嘴巴,迟迟不敢将那颗头颅咬在口中。 青狮内心的挣扎,路遥并不知晓,因为他已堕入了黑暗。 那是藏在神魂的力量,由内而外,与他的三魂,与他的红尘之力尸神之法融合在了一起。 光与暗,束缚与挣扎,在神庭中开辟了一处异域战场。 黑影如龙,盘绕神魂之体。 神魂之剑,挥洒万点幽芒。 渐渐地,神魂的外衣出现了缝隙,绞合的丝线开始松动解体。 九合一,一化九。 或许是天意,又或许是长久的坚持。 九根丝线贯穿了百汇,一飞冲天,再也不知了去向。 也许是错觉,所有人感觉这天地变了。 而这种改变,那些古老的种族感觉最为明显。 九嶷山,一缕剑光瞬间远去千里。 等到妖离前往查看,白矖的洞府已经人去楼空。 眺望遥远的北方,这位昔日的女战神,面容空前的凝重。 转头看向闻讯而至的红袖,她淡淡的说了一句:“等着吧,一切的一切,很快就有答案了。” “是因为路遥吗?” “或许吧!” 挣扎了许多年,摆脱了神魂束缚的路遥一片茫然。 神庭之中,一片幽暗,好似坠入了无底的深渊。 黑暗中有光,三恒四象二十八宿,各种魂星闪亮。 遗憾的是,他依然不知道自己是谁,依然不知道来自何方。 白矖闭关的洞府,三道身影矗立。 望着眼前的空空如也,路遥心中有哀愁,也有失望。 渐渐地,一切回归淡然,理了理红袖的长发,轻声问道:“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回应他的,是一双茫然无措的眼睛,一头微微摇晃的秀发。 沉默了许久,路遥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总会知道的,我也一样。” “或许有一天,你也会离开我。真到了那一天,你可以走,但不要不辞而别,也不要忘了我。” 月狼一族的领地,传来了阵阵狼嚎。 那是送别,也是纪念。 狼嚎悠长,它们迎来了啸月,它们的新王。 斜倚在岩石上,看着月光下的那道身影,路遥遥遥举杯。 “或许,那才是他该去的地方,你们说呢?” 重返九嶷山,所有人的心境都有了变化。 一趟祖洲之行,改变了未来的方向。 路遥闭关了,沉淀了许久,终于到了迈出那一步的时候。 三年,对于修行者来说,或许只是弹指一瞬。 对于路遥却不同,仿佛经过了几个万年。 教主上一次渡劫,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时日虽说过去了许久,可那些景象却历历在目。 可这次不同,重获自由的他,失去了上天眷顾的光环,迎来了漆黑如墨的雷霆。 黑色的闪电每降临一次,遨来都进入了短暂的黑夜,看见了闪亮的繁星。 雷霆如龙,一连九道。 昼夜的变幻结束,峰顶出现了路遥的身影。 白衣不在,身着一身水墨。 面色惨白,嘴角鲜血滴落。 元神的影子颤抖归位,境界已稳定在了乾元。 “成了?” “嗯。” “拿到盘绕的黑影是什么?” “像龙?” “像龙。” “我也不知道。” “......” 通天教主破境,九嶷山的妖族忙碌了起来。除了采咽日精月华,就是收集真露之水。 同样,酒仙瓶中的老根头也很忙碌,忙得变胖了,也变得萎靡了。 “大教主,你就饶了我吧,我都泡浮囊了!” 老根头话很多,不过路遥很有耐心。 “再忍忍,就快了。” 一把揪出了那根变形了的萝卜,妖离问道:“你这么压榨他,是想离开了?” “嗯,总是要走的。对我,对这九嶷山都好。” 老根头苦不堪言,九嶷山的他人却乐在其中。 因为紫霞洞中流出的酒水已大不相同,不仅洗涤了肉身,还大大助力了修行。 不过,路遥的修炼虽说少了束缚,却还是有些缓慢。 他明白,那是因为没找到自我。 既然要寻找,那么就要离开。 想要安心的离开,就要多给九嶷山留些东西。 踏入乾元,对于外物的依赖有所减少,所以他又当起了散财童子。 舜帝的宝藏,酒仙瓶的酒水,大部分都交给了红鸳。 红鸳贪财,可这次她并不开心。 她知道,师尊要走了,而且不准备带上她。 第一百四十八章 抉择 路遥祖洲归来,已经过了数年。 东海的局势,仙门间的关系,也变得微妙了起来。 流言,自祖洲传遍东海,传入遨来,也传到了更远的地方。 通天教的路遥,纵妖行凶,屠戮修行者,是个不祥的人。 没有人出来澄清,蓬莱没有,瀛洲也没有。 异世归来的遨来人,本就自弱一方,如今更是人心惶惶。 世界很大,未来可期,许多人动了离开的念头。 曾经的避世遨来已经不在,如路遥当年前往天元一般,他们选择了渡海远行。 随着武道家族陆续迁往瀛洲,俗世中人也纷纷动身,去往了未知的他乡。 作为修行宗门,他们知道的更多一些。 路遥的祖洲之行,开罪了东海仙门,已经埋下了隐患。 世人皆都趋吉避凶,宗门修士也不例外。 他们开始清点宗门府库,打点行囊,重新寻找清修的地方。 青木剑派,人来人往。 路遥见到了昔日的宗门师长,也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同门。 再次见面,颇为唏嘘。 “宗主,长老,你们也要离开?” 看着这个昔日的晚辈,青云感慨万千,最终所有的情绪化作了笑容。 “是啊,虽然不舍,还是到了离别的时候。” “因为我?” “不全是,回归大世界,经过几年的过渡,人心已经不再平静安稳。” “不只是那些弟子,就算我们这些宗门师长,也动了出行的念头。” “人生有尽头,修行无止境。与其枯守一生,不如去看看这个大千世界。” 摸了摸遮眼的铁面,路遥微微点头。 “和我想的一样。” “你也要走?” “要走,去看看,转转,然后找找。” 看了眼大殿中的人,他问道:“仙门历练已经开启,这天下人间将会诞生新的修行王朝。从这东海开始,世间将不再平静,剑派可有了去处?” 目光扫过了大殿,扫过了剑山,青云摇头。 “一个青木剑派,已经留不住骚动得人心。我们如是,那些弟子更是如此。” “世界很大,遨来很小,而青木剑派更小。” “各奔东西吧,去寻找自己的路。只要没忘记自己的出身,就是对青木剑派最大的回报。” 临别前的相聚,仅有半日时光。 告别是简单的,只有一声保重。 宗门解散,同门分道扬镳。 杀手唐和刀不归西行中土天元,剑悔和元浩则前往了瀛洲。 而曾经的师尊,青萝长老,选择南下蓬莱,寻找自己的弟子木忘忧。 一次分别,或许终生难见,相互唯有祝福相送。 遨来之人纷纷离去,这片归来的土地成了妖族的乐园。 那些曾经的修行山门,成了他们现成的修行领地。 渐渐地,这块遍地山川河泽的地方,彻底成了一片妖土。 除了妖离带出来的黎民后裔,已经难见人类的踪迹。 世间之事,瞬息万变,转眼到了祖洲归来的第七个年头。 短短的几年间,仙门修士已经数度闯入遨来,以妖族为磨刀石,以遨来为试炼地。 当然,他们遭到了重重抵抗,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可越是如此,他们越乐此不疲,甚至有过联合围猎之举。 七年的时间,九嶷山妖族已经脱胎换骨,实力提升了几个阶层。 而他们最强大的,并不是与日俱增的修为,而是难得的团结。 联手之下,面对三两个阳神,也有一战之力。 当然,要做到这一点,离不开半月谷中的精灵。 当初带走欧不同,或许是路遥最明智的决定。 前后十几年间,他已经展现了非比寻常的天赋。 经过他的手,精灵手中的箭矢更是无坚不摧,使命必达。 九嶷山有了自保之力,路遥便开始准备离开事宜。 紫霞洞外的碧水寒潭,直通猿啸天的水底龙宫。 本就是灵秀之地,如今倾注了豢龙池的水,更是仙气淼淼,意蕴悠长。 “旺财,日后龙宫就是你的府邸。希望你早日接续修行路,保护好红鸳。” 青鲤旺财比之前有所不同,或许是吞了青蛟尸身的缘故,形体有了较大的改变。 这让路遥看到了希望,也有了那一番嘱托。 红鸳的水云天,就坐落在碧水寒潭上,而主人已经数日未见。 相见时难别亦难,夙愿未尝,却到了分别的时候,鱼儿选择了暗自神伤。 “安排妥当了?满意了?” 虽是调侃,妖离明显兴致不高。 忧伤一闪而过,路遥笑道:“你也要走?” “嗯,去一趟葬魔渊!” “自己?” “带着那头蝙蝠,老熊跟着你。” “要冲击阳神,踏入无相?” “嗯。” “要多久?” “百年以内!” 轻舒一口气,路遥点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修行之人更是如此。离别或许是为了更好的相聚,希望你快一点,别让我等太久。” “放心吧,少了你,修行也没有多大意思。你要找回自己,我也一样,但总会再见的!” 丹霞峰顶,路遥盘坐已有七日。 不是在修炼,而是在讲经。 对他而言,相比争权夺利,他更愿意做一个布道者。 用最浅显的语言,阐述最深奥的道理,让一干求道者受益终生。 七日又七日,七日何其多。 与妖离的告别,持续了七日之久,方才接近尾声。 进入乾元,元神显现,一切有所不同。 对于二人而言,告别的方式直接却不简单。玄女九法,道家三十六幅双修图试了个遍,才抚平了心中的离愁。 七日过后,妖离飘然出洞,路遥并未相送。 半敞衣衫,斜伊独酌。 “老根头,别一副要死的模样,不就是些灵乳么?酒仙瓶中那么多真露美酒,还不够你喝的?” 地皇草是有灵魂的,所以路遥就有制约它的办法,所以它就有了有限的自由,不再需要潮音竹丝的束缚。 冒出个头,老根头有些恨铁不成钢。 “那是灵乳能比的?你那么能折腾,不留些救自己的命,全都送给相好的,咋想的?” 揉了揉酸痛的腰眼,路遥懒懒地笑道:“不是还有你么?” “少来!几年的时间,都要让你榨干了,还想打我的主意?” 一把将老萝卜按入瓶中,嘴中调侃道:“得了,不就是怕我树敌太多,会波及到你么?” “放心,不是还有老熊和我那徒儿嘛,轻易死不了!” 对于出行,路遥早有打算。 熊霸天和自己的徒弟不能少,那是安全的保障。 红袖当然也要跟随,不过原因要复杂得多。 此外桀骜不驯的青狮,撇家舍业的金风,当然也不能落下。 令他没想到的是,在观星之夜,司藤找到了他。 “我跟你走。” “因为星月结衣,还是为了复仇?” “两者兼有。” 看着那出尘无暇的身姿,路遥有些心绪不稳。 不知为什么,自从步入乾元觉醒了元神,总感觉自己的欲望变得强烈。 压制住翻腾心绪,他轻声说道:“很危险。” “不怕,以我当前的境界,我的箭伤的了阳神。” 司藤有两颗心,一颗为星,一颗为月。 月有缺,剩下了弦,成就了星月结衣,也有了司藤手中的弦月。 而她的箭,是心箭,叫陨星。 一颦云遮月,一笑百花开。 总感觉司藤与以往不同,却不知源自何处,难道是因为妖离? 摇了摇头,路遥吐出了两个字:“好吧!” 该见的都见了,该安排的都安排了,他再次来到了寒潭岸边。 望着水云天,回想过往种种,没有头绪的自言自语。 “有时想着安稳,有时想去逍遥,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缘分二字,来无影,去无踪,没有定数。” “红鸳,我要寻找自我,可那很危险。” “或许你不怕,可是我很怕。因为曾经拥有,所以害怕失去。” “我走了,危险依然存在,但会小很多。留在九嶷山,不要轻易踏出遨来,如果我活着,终有一天会回来。” “紫霞洞中,真露美酒存了很多,灵乳也还有一些。这些东西,怎么用,用在什么地方,你自己做主。” 一袭水墨离开了寒潭,一道红影出现在了水云天。 都说鱼的记忆只有七秒,可那滴落的泪珠儿,足足七日方才停歇。 摩挲着师尊留下的鱼篓,挥手收走了水云天,望了潭中的青鲤一眼,决然的步入了紫霞洞中。 大海苍茫,一望无际。 临行之前,路遥收到了些特别的消息。 一些赶往遨来的仙门修士,遭到了莫名其妙的劫掠厮杀。 对方是一个妖异的黑衣女子,还有一抹若有若无的影子。 路遥知道,那是妖离,所做的一切,是为了吸引世人的目光,减轻遨来的压力。 那么,当自己离开了遨来,这片新生的妖土,压力将会进一步减小。 而剩下的,就当是遨来生存的磨砺吧。 第一百四十九章 再渡沧海 离开遨来,随行之人看不出伤感。 有的是平静,还有猿啸天几个的兴奋。 人数不多,但阵容却有些扎眼。 所以,红袖怀中多了个青毛青皮的狮子狗,路遥肩上多了只神骏的雕儿。 看着那迷你版的金风,猿啸天想杀人的眼神藏不住。 尽管那森森白牙触目心惊,可金风还是不为所动。 不是他不怕,而是迷恋上了路遥身上玄妙流转的气韵,让人欲罢不能。 而一身白纱的司藤,相貌身姿实在太过扎眼,不得不戴上了面纱,罩上了斗篷。 依旧是猿啸天摇橹,依然是乘木筏渡沧海。 除了猿啸天,随行之人却已大不相同。 木筏之上,路遥已盘坐数日。 并不是在修炼,而是三瞳融合到了关键时刻。 舟行沧海,似一抹黑影飘荡在海面上。 铁面之下的三瞳,已经由内而外连成了一线,进入了相融的阶段。 木筏飘荡于海面,却似进入了虚空深渊,浮游于星海。 虽说黑暗中有光,却是无比的寂寥荒凉。 而在阴影笼罩的海下,生灵却像坠入了无底的深渊,一直下沉,始终找不到归路。 身在幻境,筏子上的人心灵浮沉起落,压抑中夹杂着释然,黑暗中存在着希望。 七七四十九日,路遥睁开了眼睛,铁面随之碎裂。 再看那只久违的眼瞳,明亮中透着幽暗,由内而外一环套一环,隐隐分为三层。 在那眼眸的最深处,似有一抹黑色的龙影在游动。 “过了多久?” “四十九日。” “到了何处?” “接近了瀛洲。” 猿啸天金睛火眼,可面对那虚空深渊般的眼睛,依旧不敢久视。 因为深渊摄人心魄,隐藏着巨兽。 路遥醒来,金风神态不再萎靡,显得异常安静。 四十九日,对他而言,仿佛在黑暗中过了无数个万年,差一点就压抑身亡。 而司藤不一样,眼睛如水,浸润万物。 仔细端详过后,神色颇为复杂。 “怎么了?” 略微踌躇,她轻声说道:“你身上有股力量,诞生于幽冥,藏身于黑暗。” 路遥无奈苦笑:“这么说,传言非虚,我的确是个不祥的人?” “或许吧,不过那也没什么。本心难违,如你能见到本心,加以掌控驾驭,一切都会不同。” 环顾茫茫沧海,心思却不再平静无波。 本心难违,想要驾驭掌控何其艰难。 看来,离开九嶷山是个正确的选择,至少是现在。 那么,自己到底是谁? 伏羲女娲的控制,是否是因为曾经的身份? 东土瀛洲,地域广阔,人杰地灵。 在这里,修行成风,人人如龙。 瀛洲之所以得天独厚,很大一部分原因来自玉醴泉。 玉醴泉发源玉醴山,下通沧澜之眼,上连江河水脉,造就了瀛洲的玄妙灵秀。 仙门高人冰肌玉骨,在那至暗的动乱年代,不可计数的仙门之人形销骨立,滋养了瀛洲大地,生成了玉醴山。 玉醴山,乃玉石之山。而那莹白的玉石,就是来自仙人的累累尸骨。 地球上的志异传说,祖洲方圆几百里,瀛洲几千里。 而到了货真价实的瀛洲,却发现并非如此。 祖洲不小,瀛洲更是大上了许多,几乎与回归前的天元差不多。 浮沉两百余载,知道路遥识得路遥的人并不多。 放眼瀛洲,放眼大世界,那些人更是可以忽略不计。 因而,他可以放心大胆地游历山河大地,不必为自己的身份而忧心。 说是寻找,实则漫无目的。 流连于山野水泽,只为舒缓那日渐纷乱的心绪。 时至今日,重华帝君的山海志异已经烂熟于心。 相互印证之下,许多事情已经有了些眉目。 而正因为如此,路遥的心再难平静。 当初盘踞神庭的九根丝线,其三便是龙凤麒麟三族的部分气运。 方丈山传出的消息,青鲤的变化,以及神庭中的那抹龙影就是最好的佐证。 至于白矖的突然离开,虽未经证实,却应该与之脱不了干系。 “老熊,你与妖妖来自过去,对女娲有多少了解?” 磨碎了嘴中残存的晶石,熊霸天瓮声瓮气地说道:“她有五相,是天下人间的神。” “五相?” “嗯,那个白矖,就和她的金之战神相一样。” 三花聚顶,五气朝元。 胸中五气,来自五脏。 五脏藏神,女娲五相,缘来如此。 踏足大世界,路遥并未闲着。破解神庭枷锁的同时,收集着一切关于这片世界的传说。 其中,以龙凤麒麟三族,伏羲女娲的记载为最。 而搅乱他思绪的,是多方面重合的一个点。 那便是太昊伏羲帝君的消失,以及少昊之国的建立。 对于修行者而言,百年一瞬。 消失与建立跨越了百年之久,却处在同一个时期。 东海之外有大荒,跨过沧海,在瀛洲的东北方,大荒之上,便是少昊之国。 传说,少昊之国有大渊。 大渊有名,唤作冥渊。 女娲斩黑龙,救万民于冀州。 传说或有不同,在这里有不同的版本,黑龙出自冥渊。 遥望那片未知的时空,路遥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离真相越近,越是彷徨无措。 提到了女娲五相,红袖望向路遥的眼睛流露出些许茫然。 或许她记起了些什么,知道了些什么。 可她不说,路遥也不便多问,只给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而通天教的新成员,那只青皮青毛的狮子狗,却是毛发阵阵战栗。 这个病恹恹的黑衣少年,他究竟是何来历,怎么和大神女娲产生了联系? 死过一次得它,对此并无任何荣幸,反而陷入了深深的恐惧。 诞生自先天,经历过那至暗的时刻。 女娲这个名字,留给它的只有恐惧。 金刚琢传来的波动,让路遥不禁多看了青狮一眼。 虽然复苏不久,实力还弱,显然它还记得一些事情。 不过他并未逼问,而是顺其自然。 路遥畅游瀛洲之际,世间也在发生着许多事情。 比如那袭击仙门中人的黑衣女子,比如传出了路遥离开遨来的消息。 青木剑派解体,门人各奔东西。 近两月的漂洋过海,青萝长老抵达了蓬莱仙岛,也见到了朝思暮想的徒弟。 仙门圣地的气象,让她震撼不已。 离开或许是更好的选择,这里有她的弟子,也有梦想中的仙门盛景。 也许是爱屋及乌,又或许是蓬莱的仙门气度。 对于青萝的到来,蓬莱给足了礼遇。 曾经的师门解散,木忘忧没有过多的伤感。 一番嘘寒问暖之后,她打听起了路遥的消息。 “师尊,可有师兄的消息?” “你说的是路远?” 稍微迟疑,木忘忧轻轻点头。 “他走了,已经离开了遨来。” “去哪儿了?” 略作沉吟,青萝答道:“或许是去寻找真实的自己。” 真实的自己?师尊采荷也说过同样的话,也问过自己。 而这也是她的的心结,因为目前没什么不好,一旦找回皮相里的自我,祸福难以预知。 “你在这里可好?” 青萝长老洞察人情,打断了木忘忧心中的纠结。 “好,师尊对我很好,同门对我也照顾有加,还认识了葫芦这个好朋友。” “葫芦?那个唱着歌谣的女娃?” 说到了葫芦,木忘忧眉开眼笑。 “没错,就是她。那首古怪的歌谣,就是师兄教的,哈哈哈哈......!” 西方无边沧海的彼岸,是茫茫的中土世界。 那里光怪陆离,洲国无数。 而在天元,仙门历练也已拉开了帷幕。 两位山主不知所踪,子归和姬长安成了两宗的掌舵人。 仙门历练,人人自危。 稍有不慎,便可能成为仙门争夺的炮灰。 龙城范氏结盟修罗殿,与夏族走得极近,让他们倍感压力。 随着范遥前往羽山,这种压力随之到达了顶点。 无形的压迫之下,姬长安向夏族释放了善意,选择了站队。 与天剑山不同,子归的处境颇为尴尬,可谓进退两难。 因为他是大商仙朝的后裔,与夏族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姬长安不笨,子归当然也不傻。 二人登临山主宝座,显然是刻意的安排。 历史上的怨隙难以抹去,或许正是这种怨隙,他们才有机会站在山门之巅。 修罗殿,夏族,大商仙朝,以及大周仙朝,关系错综复杂,恩怨一环套一环。 可两位失踪的山主,龙城范氏的当家人,却似乎有意将这些枝枝蔓蔓归拢到一起。 这种强行的整合,各方表里不一,难以形成有效的合力。 这点很多人都清楚,可谁也猜不透其背后的用意。 中土洲国无数,消息却传递的很快。 羽山已经封山许久,周边有无数双眼睛在观望,有许多的仙门流派在等待。 夏族是王祖,历史上的脉络盘根错节。 在这仙门历练重启的时代,这些曾执掌天下的大族,无疑是世人关注的焦点所在。 禹王乃黄龙之身,诞生于其父的尸体。 而羽山,是禹王的葬身地,夏族世代看守此地。 如今封山,世人不禁猜测,那个曾执掌天下的禹王,是否会重生归来? 第一百五十章 天门 高远的天空是一张包揽世界的网,圈禁着一界生灵。 天网无形,那一个个网格,便是通往外界的门。 虚空深渊是世界崩塌的结果,而天网不同,是规则,也是约束。 就是那张网,束缚着各界生灵,筛选着其中的佼佼者。 追求不同,选择亦不相同。 被束缚的逍遥有人甘之如饴,也有人选择做一只漏网之鱼。 门是双向的,进得来,也走的出去。 可不管是来还是去,都要感悟天道,并具备相应的实力。 相由心生,境随心转,心生万物,成就无相,也是阳神。 而这心,就是本心,就是真我。 到达这种境界,天地能源尽我可用,已能产生天人感应,做到天人合一。 门有门禁,天门的门禁就是天人合一,就是阳神。 修行者,实力有强弱,境界有高低。 实力是生存的保障,境界是登高的前提。 如要一路登高,这二者缺一不可。 天上天下两人间,中间隔着一道天网。 可这网,并不是无坚不摧。 成就无相,到达阳神,神魂的感应,有了跨越式的提升。 布下一道魂印,种下一颗魂种,信息的传递,即便远在天涯,也如近在咫尺。 神魂的波动虽然无声,反馈的却是最为直接的讯息。 这种奇妙,就如量子纠缠,几乎无视了空间和时间。 开天门,下界之人飞升,天界之人下凡,虽说路遥无缘见到,却时有发生。 究其原因,离不开天地互通,仙门历练的重启。 正因为如此,一直祥和泰平的瀛洲,随时代的变化发生了一系列的改变。 仙朝动乱,世界分崩离析,陨灭了无数生灵,造就了深渊大壑。 所有的种种,虽然是遥远的过去,却永久记载于仙门典籍,铭刻在修行者心里。 凡人也好,修行者也罢,即便是高高在上的神明,生存也是永恒的主题。 动乱的端倪已经初步显现,生存的竞争也在整个天下人间兴起。 竞争是多方面的,有人得到,就有人失去。 有人活着,就得有人死去。 游荡于瀛洲,各路消息纷至沓来。 而最多的,是龙凤麒麟三族的消息。 从西海流洲龙族试炼地的开启,凤麟洲传出的凤鸣麟吼,到大荒凤族的出世,方丈山的渐渐崛起。 无一不印证着时代变革的到来,世界轮回的开始。 所有的一切,路遥皆听之淡然。 可有一则消息例外,让他久久不能释怀。 中土极北,北海之滨,有蜿蜒万里的一片山脉,钟山。 就在不久前,钟山震动,北海冰渊解封。 关于钟山,天下人间流传着一段传说。 盘古挑战神明坠落凡间,其身躯的一段,就化作了钟山。 钟山有神,名为烛阴。 而烛阴,正是伏羲女娲的前身。 对于烛阴的传说,地球上的典籍有不同的记载。 一说它来自西北海外,大荒之中的章尾。另一说则和这里差不多,出自钟山。 在这里,并无章尾。 不过在大致的方位上,倒有一座火焰山。 烛阴乃火精,若说和火焰山有牵连,也只仅此而已。 云淡风轻的表象之下,是思绪浪潮的翻涌。 一切是虚幻的,荒诞的,却又真实的发生着。 气机的突然迟滞,让路遥从神游中回转。 猿啸天的眼睛盯着天边的霞光,一身气机流转不停,蓄势待发。 举目远眺,路遥的目力所及,捕捉到了一些影像。 “不用紧张,是熟人!” 猿啸天心神颤了颤,问道:“师傅,你看得见?” “嗯,看得见。” 或许是为了印证路遥所说,到来的一行人的确眼熟,是曾经远赴九嶷山的虞秋水。 再见面,双方与以往皆有不同。 路遥笑道:“看来你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特意寻我,可是有事?” “呵,你的行踪,知道的何止是我?” “不过寻你,的确是刻意。” “为何?” 如今的虞秋水,英气之外多了一层凛冽,添了几分男子的豪气。 上善若水,秋天之水却多了肃杀,也多了寒凉。 或许,这才是虞秋水真正的自己。 “莫急,事情稍后再说。” “到了瀛洲,我算得上半个地主。到我的地界看一看,如何?” 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路遥笑道:“来到瀛洲,是为了看看大世界的风光气象,可不是想着占你便宜。” “居高临下,瀛洲风光可以尽览。若要看大气象,那就要到玉醴山。” “很巧,秋水泽就在玉醴山脚,距离神山万里之遥。” 虞秋水身旁的中年人,一双眸子灿若星辰,气机如渊如海。 不用说,路遥也知道,此人是阳神。 所以,他不再推脱,微微点头。 阳神脚底生霞,瀛洲风光尽收眼底。 灵气蒸腾,风光锦绣,好一副绝美画卷。 云霞之上,路遥抬头仰望。 他那只异瞳,隐隐看到了一些波动的纹路。 虽然相去甚远,但他知道,那就是笼罩天下人间的天网,天门的所在。 “你在看什么?” 中年人的询问,让他收回了目光。 “没什么,看看有没有人上去,有没有人下来。” “你看得见?” 平静无波的语调,让路遥心中一惊,眼睛随之回归了正常。 “太过遥远,看不见。” 心灵的波动,瞒不过阳神的感应。 中年人看了虞秋水一眼,微微一笑:“老朽虞相,祖上是帝君护卫。” 阳神之能,不可以常理度之。 仅仅半日,云霞便远行万里,堪称神速。 半日时光,俯览山河大地的同时,路遥也在感应虞相的气机流转,揣摩它的飞行之术。 与路遥不同,猿啸天和红袖对之却并不上心。 因为他们的飞行之法,比这虞相要高妙得多。 他们欠缺的是境界,天人感应不足,还做不到天人合一。 一路同行,虞秋水在观察,虞相也在观察。 对于熊霸天和猿啸天,他们有印象。 可这一红一白两道身影,却是知之甚少。 祖洲的一番搅闹,东海仙门对路遥上了心。 从天元反馈的消息来看,红袖,白矖,精灵,妖离,这些人都与路遥有瓜葛。 这个红衣女子或许是未曾谋面的红袖,那另一位是谁? 是白矖,还是传说中的精灵? 关于精灵的传说,天下人间并不少。 不染浊世,行踪神秘,可为何会与路遥走到了一起? 虞秋水眼中的疑问,丝毫不加掩饰。望向路遥的目光,满是问询。 令她失望的是,她并未得到答案,只得到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秋水泽之水来自地下,连瀛洲水脉江河。 其地下的水眼,是距离玉醴泉最近的一处所在。 得天独厚的条件,使这里仙气淼淼,灵性十足。 修行之人大都离群索居,可这里稍有不同,水泽之畔的人烟颇为稠密。 略作思索,路遥心中便有了答案。 遨来的武道家族,那些隐姓埋名的舜帝遗民,已经迁移到了这里。 聚势必有所求,虞秋水这个初现峥嵘的女子,求的又是什么呢? 虽未回头,似乎已知路遥所想。 虞秋水停下了身形,指着远方说道:“他们的祖辈,曾蒙受舜帝恩泽,也曾经历了仙朝动乱。” “有幸回到这片世界,他们沐浴了祖辈的荣光,也应该扛起曾经的旗帜。” 听闻此言,路遥眉头微皱,心有不喜。 “所谓的荣光,是鲜血和死亡换来的。经历了千秋百代,这些人这能为你扛旗?” 面对质疑,虞秋水从容淡定。 “死亡带来了荣光,也埋下了仇恨。在这个世界,最让人无法遗忘的,就是仇恨。” “如今,我手持帝剑,就该扛起它带给我的所有。” 虞秋水的意气风发,路遥视若无睹,而是问了一句:“他们愿意吗?” “为什么不愿意?他们来到了此地,享受了祖上的遗泽,就应该扛起那份责任。” “仙门历练已经开始,历史的因果我已给他们接续。无论出自哪一方面,他们都别无选择。” 秋水泽的中央,有一山形岛屿,名字称作秋水岛,也叫小玉醴。 之所以叫它小玉醴,是因为它的成因和玉醴山一样,来自仙人的尸骨。 不同的是,经过长久的岁月洗涤,玉醴山的仙骨灵性还在,小玉醴却已消耗殆尽。 尽管如此,这里仍然是上等的仙山福地。 能占据这么一处所在,身边有阳神是原因之一。 不过更重要的,或许是来自沧澜仙子骊锤儿的照拂。 登临小玉醴,感受过了独特的仙家气韵,一行人来到了虞秋水的府邸。 这是一处特别的地方,是缩小了无数倍的大世界,遍布天下人间的山河地理。 而她的府邸所在,便是瀛洲地域。 一个女子,有如此雄心壮志,路遥刮目相看,也明白了她寻找自己的目的。 至此,路遥对虞秋水提起了十二万分的戒备。 因为此女所求太大,未来将会一路征伐,一路喋血。 这种人,心硬如铁,雪冷如冰,智谋更是深不见底。 成就大业,不拘小节。对她来说,几乎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是建功立业路上的小节而已。 第一百五十一章 酒中滋味 对于自己迎回来的客人,虞秋水可谓诚意满满。 不管是坛子里乳白色的酒水,还是玉匣里的果子,都不是凡物。 看着那仙气萦绕的果子,路遥一时失了神。 果子白里泛着淡红,如一个个小人儿,神似西游记中的人参果。 看见路遥那吃惊的模样,虞秋水颇为自得。 “玉醴酒,在这天下人间是独一份儿,因为世间只有一个沧澜之眼。” “而这仙灵果,虽说罕见,却不是世间独有。” “存量最多,品质最好的,当属玉醴山,还有玉墟昆仑。” 昆仑二字,让路遥收回了落在仙灵果上的视线,望向了虞秋水。 “玉墟昆仑?” 天上天下两昆仑,天上为玉京,天下为玉墟。 昆仑神山飞升天界,它的旧址,就是天下人间的玉墟昆仑。 玉墟,玉石之墟。 尽管如此,它仍是人间的圣山。 玉墟并非废墟,而是一座山。 山上珍禽异兽,仙草灵果无数,是太一帝君在人间的后花园。 说到玉墟昆仑,虞秋水站起了身子,遥望他方。 眼神火热,一身气机澎湃激荡。 “天下人间之所以还算安定,就是因为玉墟昆仑的存在。” “怎么说?” “玉墟来自仙骨,其内有神殿。那里既是帝君后花园,也是人间仙神的囚牢!” “你说的是玉墟神殿?” “你知道?” “听说过。” 玉墟神殿掌人间仙律刑罚,是悬在仙人头顶的剑。 天下人间阳的神隐而不动,正是受到了玉墟神殿的管控。 这一点,虞秋水所说和山海志异一般无二。 坐瀛洲,点江山。 乳白色的玉醴酒,路遥喝出了另一番滋味。 这个锋芒毕露的女人,心思如离弦之箭,已经一去不复返。 作为重华帝君的后人,她没有先祖的良善贤德,有的是鸿鹄之志,女帝之愿。 可她凭什么? 秋水泽?玉醴山? 神光内敛,气机归笼,虞秋水的眼睛看向了路遥。 “遨来回归,祖洲狮吼,一切重新开始。” “仙路迢迢,不知归处。新的纪元开启,你就不想烙印上自己的名字?” 路遥未开口,红袖却已不耐。 将狮子狗递于路遥后,她上前了一步。 “留名?留什么名?善名还是恶名?他有自己的事要做,成不了道德真君。” 舜帝重华,道德之君。 虞秋水对先祖,有敬仰,却是不多。 “善恶无绝对,看你代表谁。先祖重华,有道德之名,却如一现昙花。” “女娲侍女,你是红袖?那么,你有对昔日的主人又知道多少?” 红袖的柔弱,只属于路遥。 面对虞秋水,却是显露了原本的锋芒。 “轮回复苏,又是一世。前尘种种恍若云烟,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权迷人眼,名累人心。那样的人,我不是,路遥也不是!” 女人之间的交锋,虽无刀光,却有硝烟。 作为旁观者,虞相不出声,路遥也不掺言。 二人淡笑相望,心中各有波澜。 “人?你确定自己是人?” 眼见那狭长的美目眯了起来,路遥将红袖揽在了身后,轻笑道:“你是主,我是客,怎么就吵起来了?” “人也好,妖也罢,哪怕是神,也只是一种皮相。” “如袖儿所说,我有自己的事要做。真要留名,也得有相应的实力,解决了自身的事情再说。” 一行人,路遥为主,虞秋水明白。 重华帝君选他做衣钵传人,绝不是什么机缘巧合,必然有所看重。 正因为如此,虞秋水才先人一步,加以招揽。 收敛了锋芒,褪去了寒霜,她的脸上如沐春风。 “总觉得时不我待,因此性急了些。” “先祖传你衣钵,你又赠我帝剑,是名副其实的一家人。不知你有什么难解之事,或许我可以帮忙。” 酒到此处,滋味又有些不同,就像虞秋水的言谈举止一样,有了新的变化。 舜帝重华,道德真君。 虽然只是一现昙花,却在人间留下了永恒的璀璨。 尤其在这瀛洲,世人对他的尊崇,甚至超越了太一帝君。 路遥明白,虞秋水看中的不是他这个人,而是衣钵传人的身份。 虽然她是舜帝后人,但在世人眼中,分量远远比不上自己这个衣钵传人。 重华帝君弥留之际曾有嘱托,帝剑赠予有缘人。 可和虞秋水再度聚首,路遥却对自己赠剑的举动生出了悔意。 “我的麻烦,只能靠自己来解决。” “帝君传我衣钵,理应承担一份责任。至于能做些什么,能做到多少,我自己都无法定论。” 虞秋水的笑容依旧,此刻却是少了春风,多了凉意。 目光在红袖等人身上一一掠过,最后又回到了路遥这里。 “也罢,不急于一时。” “不过到了秋水泽,玉醴山就在眼前,你就不打算去看看?” 斯人远去,有人驻足。 望着那一袭白衣,虞相喃喃自语。 “银丝云纹,那应该就是两件神绣之一了。神绣是奇宝,那个女人是谁?” “不用猜了,那种神韵,不会是白矖,只能是精灵!” 接近了玉醴山,路遥止步不前。 眼前所见,和想象之中有所不同。 本该玉白的山石,如今却有些灰暗,形似那些普通的石头。 “很奇怪?” 不知何时,山石上多了一个人,有过数面之缘的骊锤儿。 “有一些。” “新的纪元开始,一切都将成为过去。玉醴山特有的灵性即将枯竭,山底的玉醴泉也逐渐干涸。” “沧澜之眼呢?” 摇了摇头,骊锤儿有些落寞。 “沧澜之眼的生命力将要到达尽头,已经无法洗涤东海的暴虐和罪恶。” “不说这些了,去过了秋水泽,观感如何?” 说起秋水泽,路遥满脸无奈。 “我后悔了,不该将帝剑赠给虞秋水。” “哦?她要让你当她的旗帜?” “没错,不过我不明白,她凭的是什么。” 从山石一跃而下,骊锤儿来到了路遥眼前。 目光扫过了红袖司藤,脸上露出了捉黠的笑容。 “你身边有红颜,她就不能有知己?” “少昊之国,赢盘?” “不错,不过那只是冰山一角。那丫头心思极深,隐藏了多少后手,我也猜不透。” “你算他的后手么?” “不算,之所以给她些方便,是因为舜帝后人的身份。如今她与祖上背道而驰,这缘分也就到头了。” 短暂的邂逅,路遥收获良多。 骊锤儿很大方,不仅带给了他天下间最新的消息,还赠送了玉醴泉水和仙灵果。 那两样东西对修行者而言,是珍贵的。 它不仅饱含能量,还能加深更高层次的修行感悟。 玉醴泉,仙灵果,均来自阳神精髓,是分身合体冲击阳神的绝佳辅助之物。 重华帝君的山海志异包罗万象,却也有许多的缺憾。 因为世界在变,时代也在改变。 山海志异的记载,只停留在了遥远的以前。 骊锤儿是阳神,无相之境,对于修炼一途,见解极深。 天有九重,道有九层。 无相九境的划分,对应的就是九重天阙。 生灵脚踏大地,仰望苍天,逆天而行攀登的第一重天,便是太霄天。 因而,无相九境的第一境,也称为太霄境。 而再往上,依次是紫霄,琅霄,玉霄,景霄,丹霄,碧霄,青霄。 高上神霄,去地百万。神霄之境,碧空为徒。 天之极高处,便是神霄,也叫凌霄。 神霄境之上,一说是太清,一说是混元。 究竟是什么,骊锤儿也一无所知。 天上天下两人间,其中隔着一张网。 而天上人间和神界隔着的,却是一层层霄云。 集气成云,是为真土。集云成霄,刚气所持,履之如绵,万钧可持。 天很高,路很长。 对骊锤儿是这样,对路遥,亦然。 天上有人下来,骊锤儿选择了沧澜龙宫闭关,冲击无相神境的第二境,紫霄境。 可路遥不同,来历不知,身份不明,难以静心修炼。 游走在天下人间的山河地理中,虞秋水等来了想要的消息。 “路遥一行,在玉醴山脚有过短暂停留,之后又开始了游历瀛洲。” “去哪了?” “似是漫无目的,不过其轨迹隐隐去往东北方。” 山河地理图咫尺万里,虞秋水的脚步踏过了瀛洲,来到了东北海岸。 “东北一线,海上扶桑,大荒甘山,龙伯,少昊,巨人。再往前去,就是附隅山了。” “路遥想解决的事,到底和哪里有关?” “少主,何必为一个路遥牵肠挂肚?” 收回远眺的目光,虞秋水冷笑道:“你以为先祖传他衣钵,当真是机缘巧合?别忘了还有重瞳!” “衣钵传人的分量,要超过血脉至亲,更何况我这个隔了许多代的后人。” “先祖功德深入人心,要想瀛洲一心向我,路遥这面旗帜是重要的一环。” “还有重要的一点,那些身份非凡的人,或多或少都和他有牵连,就连天地的改变都似乎和他有关。” “你说,我怎么能够不重视?” 虞秋水的远见,虞相这个阳神自愧不如,不过他仍有疑虑。 “从之前的相会来看,路遥此人胸无大志,无意踏上瀛洲这艘大船。” 虽无寒风,却有冰雪。 而这寒意,来自大氅笼罩的虞秋水。 “道不同,不相为谋。不过,他要是挡我的路,那只能踏过去!”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大道之花 十年之前的祖洲之行,路遥收获良多,同时也树敌无数。 一株地皇草,一头青狮,一方炉鼎,总感觉三者之间有些关联。 虽然过了十年,路遥依然记得老根头说过,青狮是他朋友,炉鼎是他家。 踏入了乾元,觉醒了元神,重瞳也已经合为一体。 可十年来想尽办法,他仍然无法窥得炉中奥妙。 穹顶星辰万象,内壁万物生灵,炉底皑皑灰烬。 总感觉这是个逆天的宝物,可耗费了十年光阴,只破解了两个复杂的铭文,洪炉。 耐性是有限的,不得已,路遥对老根头用了强。 可得到的结果,却是让他有些失望。 炉底灰烬是万物土,老根头诞生的地方。 而那头青狮,同样来自那个地方。 但询问其中因由,老根头也是茫然无知。 中土之北有钟山,钟山之内有玄渊,因其如钟倒嵌大地,也叫作钟渊。 这是一片生灵绝迹的地方,既无草木,也无虫兽,有的只是结成晶体的黑色山石。 天下人间有大渊,除了甘渊之外,都是生命的禁区,神明也难以踏足的绝地。 和北海冰渊一样,玄渊也是同样的一处地方。 不同的是,冰渊已经解封,在几年前融入了北海汪洋。 钟山玄渊,至阴之气笼罩,万物难存,生命难留。 可在其深处,却有另一番天地。 一蓝一白两道身影,相同的面容望着相同的地方。 那是一副打开的墨玉晶棺,躺着模样相近的一男一女。 一对男女气质各异,男子倜傥风流,女子雍容冷艳。 两人一个双目闭合,一个眉目流转,看着棺外的两道身影。 蓝白身影相对而立,如同看着镜中自己。 “很像?” “很像!” “一体两面,也不奇怪。” 目光转到棺中,蓝衣神色刚硬决绝。 “不管你经历了什么,你都要明白,你我也好,那几个也罢,都是无根浮萍,都要回到这个地方。” “不同的是,你我是回归,她们还在等待。” “可你是幸运的,至少做过短暂的自己。” 遥望远方微微一叹,白衣元神出窍,化作星光点点,流入了墨玉棺中。 看了眼那失了神采的躯壳,蓝衣身影紧随其后,元神也随之投入了棺中。 孤阴不生,孤阳不长。花开两朵,并蒂而生。 玄渊阴气归笼,驱阴吞阳,成就大道之花。 阴气消失,山石褪色,渊中身影独留。 揉了揉眉心,有女子自言自语。 “阴差阳错,让一道尸神成了气候,你算好的?” “并蒂而生,本是一体,何必呢。” “上一次你让我功亏一篑,这次归来,还有谁能挡我?” 身上衣衫忽白忽蓝,最终定格在了一身飘飘白衫。 天下人间气机相连,钟山结界松动,仙山名门皆有所感。 而在玉墟昆仑,守山神像复苏,一道目光跨越山河亿万,投向了遥远的北方。 钟声九响,传遍仙门福地,响彻人间洲国。 玄渊之畔,有女子身形高大,俯视深渊。 感受到了远方的波动,她手指拈诀,玄渊开始嗡嗡作响。 山石合拢,大地填平。 再看玄渊,已经不在,有的是女子手中的一口小钟。 手掌轻摇,似是回应。 同样的钟声九响,却是苍茫悠远,肃杀悲凉。 山海之外,瀛洲之上。 路遥一行驻足,感受着钟声的回荡。 或许是错觉,那后发而至的钟声,有种莫名的熟悉之感。 微风轻动,面纱吹拂,司藤难得出声。 “传说,人间有两口钟。说是钟,实则是铃。” “一颗悬在女娲的手腕,一颗挂在昆仑山神的脖颈。” 玉墟昆仑是太一帝君的后花园,但在路遥看来,整个天下人间亦如是。 那三尊守山仙神,守的是山,看的是人间。 滞留人间的阳神,不愿介入纷争,追求自在逍遥。 可仙门历练重启,头顶悬上了玉墟的剑,一切皆成了枉然。 昆仑钟响,路遥并不放在心上。 可那娲皇钟的音波,始终回荡在心中。 同样的,秘境闭关的苏心月和九凤,也一前一后睁开了眼睛。 对她们而言,那两轮钟响并无不同,都是那么讨厌。 世人说龙谈凤,多是尊崇和敬仰。 可她们知道,龙也好,凤也罢,都是神明花园中的异兽,只是餐桌上的食物,出行的坐骑而已。 天地虽大,却是樊笼。 是神明的园林,也是猎场。 因此生灵选择逆天修行,追寻自由,向往超脱。 但在路遥看来,这是可悲的,也是可怜的。 人间生灵如禽畜,有得圈养,有的散养。 凡俗生灵不能修行,缺乏了灵性,如圈养的禽兽食之无味。 而修行路上的生灵则不同,他们野性难驯,采纳天地灵性,味道无疑更加鲜美。 伴随着钟声阵阵,人间一切都在改变。 羽山大祭已经完成,夏族后裔匍匐在地,跪拜羽山。 命运的齿轮转动,羽山烟云四起。 一收一放间,如呼如吸。 君山范氏,是养龙人刘氏后裔,源自帝子丹朱。 而禹王能从舜帝手中夺得人间权柄,养龙人功不可没。 因此,范氏之主范遥,成了羽山大祭的观礼者之一。 人不可貌相,范遥只是一身皮囊。 皮囊之下,是一道从七星龙渊逃出的龙魂,复苏重生的龙傲天。 那道从烟云中走出的身影,让他嗅出了同族的味道。 传说,禹王诞生于其父躯体,是一条黄龙得道。 那么,这道从历史中走来的身影,应该就是曾王霸四海权动八荒的禹王了。 虬龙生角,禹王再度临世,已然成就了真龙,天之子。 双目隔空相望,神念隐秘交流。 片刻后,禹王收回目光。 “都起来吧,说一说这人间。” 当年,禹王自封羽山之后,人间沧海桑田,经历了时代的更迭变迁。 而颠覆大夏仙朝的,正是当年辅佐禹王治水,定鼎人间的功臣。 其中最出名的,当属周祖姬弃,商祖子契,掌刑典的皋陶,以及东夷鸟族的伯翳。 这四人,曾是舜帝重华的贤臣。 子契后裔颠覆了大夏仙朝,建立了大商。 周祖后裔灭商立周,夺得了九鼎,有了大周仙朝。 而皋陶和伯翳,并没有参与人间权柄的争夺。他们一个下落不明,一个远赴海外,到了少昊之国。 伯翳通鸟语,驯鸟兽,辅佐大禹治水有功,舜帝赐封赢姓。 少昊之国的大族赢氏,便是伯翳的后人。 人间变迁千百代,诉说只是顷刻间。 “重华德服四方,孤王威震八荒。” “德以修身,可一个德字,不足以总领人间。” “那四人,是舜帝肱骨,子契后人反我,并不奇怪。” “可伏羲女娲封天,算计天地,应该另有隐情。” 再度临世,禹王已大不相同。 成就了真龙天子,以往的霸气之外,萦绕着难以言表的贵气。 一世称王,一世称帝。 登临人间之巅,当从即日起。 时间长河百转千回,一切似乎回到了原点。 相同的人,不一样的世间,却在走着相似的路。 一世一轮回,那些从过往走来的人,开始重新书写人间画卷。 昆仑钟响,女娲复苏,再到禹王归来。 人间之变,让所有的生灵猝不及防。 赶上了世界改变的节点,他们说不上是喜是忧。 而人间生变,天上门户接连闪烁,天上人间频频下界,参与到了世界的变革。 身在瀛洲,却知天下事,因为虞相挡住了前路,带来了世间的消息。 “路遥,少主有话带给你。” “哦?说说看。” 路遥那沉稳无波,云淡风轻的样子,虞相怎么看,怎么觉得讨厌。 不过他有托付在身,却也不好发作。 “少主说了,又是一世轮回,那些曾经的主角轮番登场。” “这一次,少了舜帝重华,却是多了她和你。” “一个后人,一个衣钵传人,理应在这个时代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眼望远方,人间之神女娲,雄霸一个时代的禹王接连登场。 这两个,一个和自己有纠葛,一个与舜帝有仇怨,迟早都要碰上。 他明白,自己的隐世逍遥只是一梦黄粱。 对上了虞相的目光,路遥确定了自己的答复。 “之前在秋水泽所说,并非推脱搪塞之言。” “解决了自身的问题,我会给虞秋水一个明确的回应。” “或许到了那时,就算我想置身事外,也身不由己了。” 目送云霞离开,红袖有所不解。 “改变主意了?” 摇了摇头,路遥叹道:“非是改变,而是不得已。” “虽想置身事外,可因果纠缠已深,由不得我。” “苏心月和九凤暂且不说,女娲和禹王绝不可能简单的放过我。” “还有妖妖和熊霸天,他们曾是太一帝君的心腹大患。无论天上还是地上,不可能对之不闻不问。” 看了看身边之人,路遥笑笑。 “世界是张网,你我皆在网中。网中的每一个点,都有或近或远的牵连。” “相知相识走到了一起,便有了息息相关的牵连,躲不了。” 瀛洲山河虽好,路遥却没了细细品味的兴致。 御空远行,走马观花,直奔东北海岸。 或许,在那海之彼岸,大荒之中,可能就藏着自己最终的答案。 第一百五十三章 海上扶桑 心有所向,一切皆成过往。 在瀛洲画卷留下了一系列身影,路遥一行到达了东北海岸。 再往前去,隔海相望的,便是海上扶桑。 关于扶桑,无论是这里,还是家乡的山海经,都有着许多的传说。 传说有真实,也有杜撰,真假难辨。 其中最着名的,便是天帝曾在此所居,与羲和神族孕育了金乌。 而关于金乌栖居的扶桑神树,除却其本有的神异外,还有一种难解的疑点。 因为在一些典籍和传言中,那里还出现过九尾狐。 山海志异收录的仙门传说中,扶桑神树与昆仑一样,早就飞升天界。 昆仑留下了玉墟,扶桑神树留下了扶桑山。 东海仙门道场扶桑山,就是那块神树曾经扎根的沃土。 碧海青天,路遥回首远眺。 在那渐行渐远的海岸,有虞秋水在翘首远望。 海上扶桑,是东海仙门扶桑山的地方。 那里是路遥问题的根源所在,还是他人间游历途中的站点? “要去扶桑?” “顺道看看。” 沉默了片刻,司藤心生疑虑。 “以我目前的能力,阳神伤得了,却杀不了。” 身有星月千千结,心有灵犀一点通。 知道了打造星月结衣的代价,路遥对司藤有种难言的感觉。 她诞生自司羿血脉,当初选择了自己,应该是看出了些什么。 但她不说,路遥也不便多问。 不过司藤心中的疑虑,他倒是能猜到几分。 人间金乌神族作乱,司羿下界镇压。 从滞留人间降妖除魔,到邂逅九尾狐,遭逄蒙暗算身亡,其间或许大有联系。 而扶桑山,就是金乌神族的旧址。 从遨来回归,九嶷山立足东海开始,到祖洲之行结束,之后离开遨来。 十几年的时间,路遥的名字已经和东海,和这片世界联系到了一起。 通天教的主要人物,以及流传的种种消息,在仙门之中已经不是秘密。 回想起来,当年祖洲和来自扶桑山的桑青对决,或许就和身边的精灵有关系。 如今禹王重生归来,自己这个重华传人,更是人间的目光所在。 而这,也是虞秋水极力拉拢自己的重要原因。 因果,因果。 种下了前因,也就埋下了后果。 一段因果结束,又一段因果兴起。因果中的果,既是先前结下的果,又是新生成的因。 因果就是如此循环往复,无休无止。 如果说轮回是过程,是表象。那么因果就是内在的根本,是轮回运转的规则。 对路遥来说,因果是无解的,至少目前是这样。 望着那极致纯净的身影,路遥问道:“要不绕行?” “不必!既然动了念,那就去走一遭。不走进迷雾,又怎么能解开谜团?” 环顾身周几人,皆无异议,不过熊霸天的举止有些不同。 前进的方向是东北,他却在回望东南,嘴里也没了碾碎晶石灵珠的声响。 “老熊,有心事?” 将一把灵珠扔进口中,碾碎吞下后,熊霸天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昆仑钟响,天门大开,人间再无宁日。” “魔尊归来,玉墟神殿绝对不会不闻不问。” 熊霸天所说,也是路遥的担忧。 相比自己,妖离面对的问题更大,因为对方是太一帝君。 “所以,你要去找她?” 摇了摇头,熊霸天说道:“不,葬魔渊在东荒,我要去的是西南。” “西南?” “没错,西南!接受了力量之石的洗礼,修了魔尊的法,才有了那一世的分身。” “那分身,有我一半的力量,是我头盖骨所化。” “而它,就埋葬在西南,常阳山之下!” 一团红云,血煞之气所化。 熊霸天走了,去寻找失去的力量,也为了分担妖离的压力。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都有自己要走的路。 路遥不能阻拦,也不想阻拦。 熊霸天另一半还有多少力量,没人知道。 不过再度回归,抗衡骊锤儿不成问题。 这不是猜测,是老熊自己说的。 骊锤儿是阳神,顶厉害的那种。 再次见面,老熊应该已经成就阳神,踏足无相神境的第一境,太霄神境。 有缘总会相会,到时妖离如何,白矖如何,敌友难分的苏心月和凤九又会如何呢? 少了熊霸天这个大块头,少了那研磨晶石的声音,木筏上空旷了许多,也清净了许多。 雄霸天是一堵墙,少了他,压力无形,却是扑面而来。 修行在静,也在行。 静以修心,行以修身。 前往扶桑途中,路遥成了木筏上的一道风景。 因为进入了乾元,猿啸天解封了乌金棒所有的力量。 夜间负重观星冥想,白日以棒代橹搏击沧海。 一身水墨烟云,一根黑漆漆的棒子,倒也相得益彰。 一动一行浑然天成,以绵力动万钧,端的玄妙非常。 搏风打浪的路遥,似乎不是一个踏入仙途的修行者,倒像一个搏击沧海的渔家郎。 看着那激荡的水流,远去的波纹。 猿啸天有种错觉,或许自己并不是什么水行大圣,撩拨沧海的师傅才是。 鱼鹰晚歌,草木斜阳。 灵气氤氲的扶桑,点缀着淡淡的金光。 扶桑洲最多的树木,当属无处不在的扶桑树。 扶桑树两两同根,相依而生,茎叶如桑。 其树枝叶婆娑,树身四五丈。 而那遍布扶桑的点点金光,则来自树叶上点缀的金屑,日照如火的花蕊。 扶桑花花开千百,其色深红,朝开暮合。 每一朵,都像包裹着一个小小的太阳。 扶桑树的神奇,在叶,在花,也在其果。 而扶桑果与路遥印象中的桑果大致相仿,呈一种晶莹的暗红色。 在天下人间,扶桑果是上好的灵果,有养颜延寿之效。 那传说中的扶桑神树,传闻九千年成果,味道甘甜绝美,食之容颜永驻,可得长生。 对于扶桑神树,路遥最为关注的并非果子,而是通天二字。 冠在神界,干在人间,根连幽冥。 天下人间关于扶桑神树的传说,与路遥所知的若木极为相似,或许根本同为一物。 少昊之国有冥渊,扶桑神树连幽冥,这也是他来到扶桑的主要原因。 海上扶桑,是一个奇幻的地方,不缺少光亮的地方。 白天不必多说,在阳光的照耀下金光闪闪。 而在夜间,整个扶桑星光点点,如同繁星布满了人间。 扶桑叶上点缀的金屑,反射着星辰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扶桑。 见到了扶桑的日与夜,路遥对这世界生出了无限的向往。 人间如此,那天界,霄云之上的神界又会是何等模样? 相较白日,扶桑的夜间要热闹上许多,总能看到高来高去的修行者。 那些人,衣衫绣有金轮大日,手持灯火,穿行于一些黑暗的角落。、 虽然未到阳神,但有些东西,路遥和猿啸天看得见。 他们追逐的,是一些虚幻的影子,如同脱离驱壳的神魂。 修行者远去,司藤幽幽一叹。 “通天神树根系遍布扶桑,连接冥界。如今神树不在,那些扎根的缝隙,成了冥界魂灵进入人间出口。” “冥界魂灵?” “没错。” 生灵消亡,天魂归天路,入天牢,筑霄云,地魂归大地,入冥界,养沃土。 那些生前神魂强大者,地魂凝而不散,修冥界法,可成冥间之神。 而那些弱者,经过黄泉冥海的洗涤,丧失了自我,成了冥界的魂灵。 物以类聚,聚则生变。 有些冥界魂灵互相吞噬融合,生成了新的个体,随之诞生了新的灵识。 经过融合吞噬生成的魂灵,能力强大,更加的阴狠残暴,也更富侵略性。 轻呼一口气,路遥叹道:“原来如此。” “岂止如此,尚有个例。” “人间生灵修至阳神,大多会尝试斩尸成神的路。其斩掉的尸神,也可能成为冥界的魂灵。” “而那些诞生灵识自我的尸神,往往更加的强大,也更加的可怕。” “尸神与本体乃一体两面,知本体一切事,通本体一切法。” “为了防止尸神反噬,世人斩尸会选择冥气汇集的斩尸地。” 话至此处,司藤面向路遥。 “天下人间冥气最为浓重的斩尸地有两处,一是北海幽都,而是少昊之国附近的冥渊。” 司藤所言,路遥心中五味杂陈。 “冥界魂灵是魂体,有可能修成实体么?” “有,而且你见过。” “谁?!” “白泽!” 白泽,融游魂一千五百万,通万物之情,晓生灵之语。 世界分阴阳,如太极。 阴阳双鱼的中间,是一条曲折的线。 这条线,就是人间,隔开了神冥两界。 生灵挣扎求生,追寻的就是超脱,就是一线生机。 异兽白泽,就是沟通人间与冥界的信使。 可路遥不明白,冥界信使白泽,为何女娲座下有一只? 那一层层推测,一个个衍生的结果,究竟是真实,还是刻意营造的表象? 本以为将见光明,可现在,似乎又坠入更深的迷雾。 挫败感袭来,路遥陷入了深深的怀疑。 关于自己,曾有过种种猜测。 可随着认知的加深,他又推翻了一个有一个得出的结果。 第一百五十四章 镇魂司 冥界松动,魂灵越界,扶桑出现了猎捕魂灵的司衙。 扶桑是岛也是洲,比起瀛洲小不了多少。 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分布着扶桑山辖制的四座镇魂司。 冥界魂灵幽居黑暗,却是向往光明。 可他们是阴魂,惧怕天地正气,人间阳火。 所以,他们需要一件遮光辟火的外衣。 人族得天独厚,乃万物之灵,适合阴魂栖居,是最好的皮囊。 路遥自扶桑南岸登陆,处于镇魂司南司辖地。 想要一探冥界魂灵之究竟,需要获得南司司衙的许可,守扶桑山立下的规矩。 修行复苏,新的纪元开启,冥界魂灵开始蠢蠢欲动。 而形势,似乎比预想得要严峻,因为扶桑出现了镇魂司的仙门榜文。 夜晚的扶桑,天空出现了不一样的光亮。 光亮来自一片金光闪闪的文字,像一件被风吹起的纱衣,浮游于扶桑的天际。 仙门榜文现身扶桑,那些独自修行的仙人,自山间,自旷野,自桑林中走出。 或独行,或三两聚首,赶往了镇魂司。 仙门榜文昭告扶桑,有人忧虑,有人兴奋,有人进退两难。 南司司衙无围而建,坐落在山腰。 那些奔赴此地的修行者,或立于桑树,或盘坐在岩石,等待司衙的指示。 桑林的边缘,路遥半倚在树杈上,拨弄着火红的扶桑花,遥遥望向那个金光闪烁的地方。 扶桑山有五座,主峰在中央,是天下闻名的仙门道场。 而在距离主峰遥远的四方,分布着拱卫中央的四座侧峰,是四方镇魂司的所在。 镇魂司有阳神,轻易不离峰。 可在今日,南扶桑镇魂司的司主,离开了峰顶大殿,飘落在了山下的桑树上。 阳神之能,难以揣测。 身影在远方,气机在眼前,而发出的声音,如同在耳边。 “诸位修行同道,镇魂司的榜文,想必你们已经见到了。” “自修行复苏,世界回归以来,这天下人间发生了许多意想不到的变化。” “而扶桑,这片神明故居,也产生了变数。” 仰望天空,俯瞰大地,司主陷入了追忆。 良久之后,他再度开口,声音倾注了无尽的沧桑。 “这世间传闻很多,有真亦有假。可关于冥界的传闻,大多都是真实的。” “之所以真实,是为了警示世人,时刻准备抵挡冥界的入侵。” “人间是堵墙,隔开了天地。扶桑山连接冥界,封印着冥界的出口,众所周知。” “可你们不知道的是,冥界出口何止扶桑一处,一些存在久远的仙门,传承绵延的人间洲国,同样封印着冥界的门户。” “如今危机到了,你们的机会来了,镇魂司放宽了猎捕冥界魂灵的限制。” “只要不是豢养阴魂为祸人间,镇魂司不仅提供猎杀阴魂的必备之物,还会发放相应的奖励。” 山林旷野,平原谷地,那些兴奋的神情已经消退,统统化作了深深的忧虑。 目光所至,神魂所及,除了浮动的气机,皆都陷入了沉寂。 人间此等境况,已经多久未出现了? 上一次的冥界祸乱人间,可以追溯到太一帝君和黎民之主征战的时期。 如今太一帝君远在天庭之上,成了天庭之主,人间之乱谁能平定? 昆仑钟响,天上不时有人下界,会不会与冥界的异动有关? 修行者如是想,路遥如是想。 不过他想的却多了一层,望向了高天那虚无的网。 人间是拦着冥界的墙,那么天网呢? 是单纯为了筛选修行者而存在,还是阻拦冥界的另一堵墙? 心有灵犀,司藤证实了他的猜想。 路遥仰望天空,镇魂司司主却在望着他。 感受到他人的注视,他收回了远眺的目光,望向了前方。 “你是何人?” “镇天宗,路远。” “没听说过。” “小门小户,不值一提。” “小?呵呵,不见得。扶桑镇魂,你镇天,能有多小?” 面对追问,路遥洒脱一笑:“名号而已,只是个向往,每个逆天修行之人的向往。” “哦,也对。” “你们来到扶桑,也是为了冥界魂灵?” “游历至此,恰逢其会。不过,我有些疑问要向司主讨教。” “说说看。” 路遥略做沉思,开言问道:“司主说天下人间是堵墙,我是否可以认为,这人间是神人冥三界的战场?” 听到此问,司主目露奇光。 “有此等见地,你很是不凡。” 证实了心中所想,路遥陷入了沉默。 这天下人间,有人飞升,有人驻留。 飞升者,逆天登高。驻留者,追求逍遥。 可真的是如此么? 南扶桑山顶是神殿,山腰是司衙。 对付阴魂的物事,就来自半山的司衙。 那是两盏灯,一个引魂,一个炼魂。 两盏灯具设计精巧,有琉璃辟火罩,外观如宫灯一般。 不过其内在,却与凡间灯火不同。 引魂灯燃料是玄砂,灯芯是上等养魂木的须根编织,需用养魂木来点燃。 而炼魂灯,燃烧的是丹砂,编就的灯芯来自扶桑树的根须,要用扶桑木来引燃。 丹砂玄砂皆属辰砂,是上药。 为了应付冥界魂灵,镇魂司可谓下足了本钱。其许诺的奖励不是别的,正是上药辰砂。 引魂灯灯火幽绿,如同冥界魂灵的魂火。 炼魂灯灯火炽烈,赤焰金芒。 一引一炼,拘入炼魂灯的阴魂化气,凝脂,最终结成滋养神魂的魂砂。 冥界魂灵作乱,对修行者来说,是福,也是祸。 修行至乾元,便能祭炼体内三火。 神火在绛宫,精火在肾脏,气动之火藏气海。 而辰砂,正是祭炼神火精火的药引。 待到踏足无相,成就阳神,经过长久的修炼,三火便能合而为一。 其势成文武,其内涵三才,称之三昧神火。 丹砂珍稀,乃纯阳之物。天下人间储量最多,品质最好的丹砂,就埋藏在扶桑山下。 与其他修行者一样,路遥也得到了两盏灯。 灯与灯不同,这是镇魂司的专属之物,更加的精巧复杂。 “路远,司主对你看重,除却魂灯之外,还有些许辰砂相送。” “多谢!” “不必,只希望你能为人间多出一份力。” 辰砂路遥有,来自长春山通天观,各有百来斤。 可与这两小罐相比,其品质却是远远不如,尤其是丹砂。 镇魂司来人艳羡的眼神,足以说明这些辰砂的珍贵。 “我只是个过客,不会在扶桑久留。” “无妨,冥界的松动只会愈演愈烈,不是所有的地方都和扶桑一样,拥有镇压的能力。” 路遥是过客,见识了扶桑的奇幻,他动了离开的念头。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冥界魂灵的出现。 司藤说过,北海幽都和少昊冥渊是冥气浓重的斩尸地。 冥气来自冥界,魂灵也来自冥界。 女娲斩黑龙,黑龙出自冥渊。 冥界,冥渊,魂灵,其背后必然有着隐秘的牵连。 如今,扶桑这片光明永存的地方出现了冥界魂灵,冥渊之行已经刻不容缓。 “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真是遗憾!” “不,离开对你来说,或许才是正确的选择。” 路遥的感慨,司藤持相反的意见。 而她的话,令路遥沉默无言。 因为神庭中的那抹黑影,已经愈发的清晰了。 离开的身影,背后追随着远眺的目光。 虽未回头,但路遥知道,那道目光来自南司司主乌焱。 阳神总能感知一些他人未知的东西,这也是匆匆离去的原因之一。 “那个人,你伤得了吗?” “不,只能阻敌,不能伤敌。” 司藤视扶桑为敌,源自血脉。 那自己呢?会是扶桑将来的敌人吗? 扶桑出现冥界魂灵,预示着人间大乱将要兴起。 从司藤那里,路遥得知了更多的隐秘。 人间阳神少现于世,一部分原因就是来自冥界。 人间是一堵墙,隔开了阳间冥界。 而冥界通往人间主要的出口,坐落着仙山名门。 扶桑山如此,瀛洲玉醴山如此,玉墟昆仑如此,北海幽都亦如此。 包括方丈蓬莱等等仙山名门,都扼守着冥界通往人间的门户。 人间大地绵延亿万,恍若棋盘。名山洲国,深渊大壑,错落相间。 在这个传说遍地的世界,冥渊有所不同。 因为在那里,女娲斩过黑龙,诞生过少昊赢玄。 舟行沧海,直奔东荒海岸。 这一次,路遥手中的乌金棒恍若游龙,去势如同离弦之箭。 留给他的时间,并不是很多。 羽山已经升起了飞龙旗,招揽天下能人异士,磨刀霍霍注视着人间。 白矖一去不复返,随之传出钟山结界松动,娲皇钟响的消息。 这一桩桩,一件件,打消了路遥心中顾虑,让他不再纠结,直接面对那遥远的过去。 同样一身水墨烟云,与之前相比,这一次显现了不同的气势。 玄妙灵巧已经不在,霸道凶蛮呈现眼前。 衣衫猎猎,长发飞扬,乌金棒每一击,都如同雷霆霹雳直入海底。 目睹陌生的一切,红袖几次想要出声,却都遭到了司藤的制止。 不疯魔不成活,内心长久的压抑得不到释放,就必然会成魔。 、 第一百五十五章 黑白交替 少昊之国 风暴总有过去日,海面总有平静时。 十几日的破风打浪之后,路遥回归了幽深的平静。 那一身衣衫,如同化不开的浓墨,飘流在广阔的海面。 “徒儿,为师累了。” 再次开口,已经过了十几个日日夜夜。 棒子扔给了猿啸天,路遥躺在了红袖的身边。 手指划过海水,他轻声问道:“怕了?” “嗯!” “我也一样。” 登陆之地,是东荒的西海岸,距离龙伯和少昊并不遥远。 尽管来到异界他乡已经很多年,路遥还是受到了深深的震撼。 在这里,海港停靠的不是楼船,是一只只体型庞大的深海巨兽。 而在旷野,在山林,身高过丈的巨人,体型比肩山丘的凶兽随处可见。 恐龙,路遥想起了那两个遥远的字眼。 龙伯,是少昊之国的屏障。 而这里,是龙伯北方的边缘。 龙伯与少昊以沟壑为界,大壑以南山高林密的是龙伯,以北鸟语花香的是少昊之国。 进入少昊境内,路遥一行放慢了前行的脚步,细细品味这神奇的国度。 少昊本无国,因为这里诞生了通晓太昊之法的赢玄,才有了少昊之说,少昊之国。 相传在那久远的年代,冥渊时常暴动,冥气频繁外溢。 直到赢玄的出现,冥渊的动乱才得以平息。 人们称颂赢玄的功德,这里成了他的信仰之国。 赢玄来历神秘,通五行八卦,晓《连山》《归藏》二易。 白日里,他麻衣素雪是圣贤仙师,夜间他一身水墨,扼守冥渊大壑。 受他的影响,这里生活的许多人衣着发生了改变。 他们崇黑尚白,同少昊赢玄一样,日夜轮换,黑白交替。 分界的大壑深不见底,是一条绵长的水道,灌注着东海之水。 进入大壑北岸,少昊之境,路遥定在了那里。 神庭之中,天旋地转,星光璀璨,那抹黑影周游三恒之间,翻腾盘旋。 莫名的,他对这个地方生出了亲近感。 这是一种特别的感觉,踏入异界以来的第一次。 行走在山川旷野,荒原谷地,如同行走在云雾中的梦里。 这是一个神奇的国度,和谐的国度,各族融合的国度。 下山成人的妖兽,落地化形的飞禽,负重前行的凶兽,鹤立鸡群的巨人随处可见。 不一样的红尘烟火,让初来此地的路遥为之深深着迷。 与那些隐世的仙门不同,这里的生灵抬眼便能相望,像一个修行的国度。 异瞳如渊,传来阵阵的眩晕之感。 那抹黑色的龙影,似要脱离瞳孔的束缚,奔向远方的冥渊。 无须指引,路遥便已确定了方向,心底的猜测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猿啸天曾说过,他那只眼睛如同虚空深渊,摄人心魄。 而天下闻名的斩尸地,女娲斩杀黑龙的冥渊,能吞噬无主的游魂。 这一切,并非偶然。 近了,反而不急了。游走少昊之国的每一步,路遥都思绪万千。 “这个地方我知道,大神风羲曾来过这里。” 抬起的脚落回了原处,路遥望着身侧的红袖,欲言又止。 双目相对,红袖眼神复杂。 “他去过北方冥渊,斩了自己的尸神!” “记忆的枷锁解除了?” 红袖摇了摇头。 “没有,只是一些碎片露出了真容。要想完全恢复,拼接完整,非到阳神不能。” 到了少昊之国,红袖解锁了一些相关的记忆碎片。 少昊赢玄她见过,与太昊伏羲(风羲)七分相似,与路遥相似九分。 指了指自己,路遥心中兴起了波澜。 “我会是少昊赢玄?” “不,你或许是冥渊黑龙。因为女娲斩杀黑龙之后,少昊在未出现。” 路遥肩头的雕儿一头栽了下来,狮子狗脖颈上的青毛炸了起来。 就连猿啸天,眼中也迸射出了金光火焰。 白日里一身水墨,在少昊之国很罕见。 路遥坐了下来,看着不远处的尘烟。 “冥渊出黑龙,太昊在那里斩了尸神,之后有了黑白交替的少昊赢玄。” “你的意思,黑龙得了太昊尸神,才有了与伏羲相似七分,与我相似九分的赢玄?” 低下头,路遥笑了。 “而我,不是伏羲,更不是通天。而是得了太昊尸神的黑龙,化身少昊的赢玄。” 那身影,不见落寞,却是凄苦非常。 红袖与之背靠而坐,轻声问道:“那么,冥渊你还去么?” 枕在那柔软的肩头,路遥仰望苍天。 “即便一切成真,冥渊还是要去的。” “不管将来的归处在何方,总要先找回真我。” 白云悠悠,皆是过往。 通五行八卦,知天下三易,归道藏三千,起因竟是伏羲尸神。 是命运,还是造化弄人?路遥满是感慨。 “袖儿,女娲怎么斩的黑龙?” “七星龙渊!” 路遥进入少昊之国不久,一则消息隐秘的传入了羽山。 羽山神殿,禹王和范遥相对而坐,注视着棋坪上的黑白江山。 “路遥这个人,你怎么看?” 将棋子扔回棋盒,范遥笑道:“怎么看?他当然不是通天,通天只是伏羲布道人间的身份。” “就这些?” “当然不止,重华传人,解封巫支祁,女娲侍女相伴,等等迹象皆透露着其不凡。” “你的提前苏醒,得益于气运,而这气运的回归,也与他相关。” 望向大殿那神陨铁柱,禹王神色肃然。 “此人是异数,单单解封巫支祁这一桩,就足以证明他的非凡!” 循着禹王目光望去,范遥诧异道:“这是束缚巫支祁的那根铁棒?” 点了点头,禹王手指轻弹,铁棒开始震动,慢慢出现了裂纹。 金光乍现,虎啸龙吟,脱落了陨铁外衣,露出了一柄长剑。 捧剑在手,禹王满是怀念。 “此剑取西方真金所炼,吸收了神陨之铁的精华。助我争霸人间的是它,斩了相繇一首的也是它。” “昔年,擒住那巫支祁,困之君山之底,调理水脉尚在其次,主要是为了以那奇妖之魂来养帝剑。” 怀念过后,便是震怒。 “他能找到巫支祁,少不了重华从中作梗。可我不明白的是,他是如何破解的神魂之锁!” “神魂之锁?” “没错!先天至宝,一个金刚琢。” “巫支祁被誉为天下第一奇妖,能擒得住他,除了天神相助,金刚琢功不可没。” 先天至宝四个字,让范遥怦然心动。 压抑住内心的贪婪,他淡淡说道:“那么,路遥出现在少昊之国,你打算怎么办?” 落下一子,禹王神情回归了淡然。 “你们呢?三族失落的气运已经回归,你们又把他放在什么位置?” “我们?” “没错,我昔日的国师九尾狐,还有姬高阳地宫中的九凤。” 范遥笑笑,神态玩味。 “操心的事,我懒得管。不过你放心,不会坏你的事就是了。” “这样最好,不过我想知道,你们要的是什么?” 声音传来,身影已经不见。 “人间是囚牢,没人想做一个囚徒。” 有人离开了羽山东渡沧海,有消息传向了青丘,传向了附隅山。 山山水水遮不住双眼,在不同的位置,禹王和范遥望向了同一个方向。 有些事,禹王没有问,范遥也没有说。 比如女娲,包括路遥和白矖,九尾狐和九凤,都和她存在着丝丝缕缕的牵连。 娲皇钟响,女娲回归,她在跌宕的人间扮演着什么角色,和一个个时代的变迁又有着什么样的关系呢? 因果,因果,有果必有因。 女娲归来,她要的又是什么? 伏羲女娲,在人间有着超然的地位。 一个个人间跌宕,天庭起伏的纪元,除了伏羲布道人间,女娲设计三族收集气运,再就是斩黑龙,隔天地了。除此之外,似乎每一个时代她都在冷眼旁观。 作为神都为之侧目的存在,就真的和一切毫无关联? 收集气运不难猜测,或许是为了走气运成神的路。 可选择路遥做蕴养气运的器皿,他到底有什么特别? 费脑子的事,范遥不喜欢。 思索无果,他便离开了羽山,返回了内海龙城的珍宝岛。 得到了禹王赠送的龙元,他选择了闭关。 而禹王不同,他心系人间,总要理清这埋藏的枝枝蔓蔓。 带上了重现人间的神剑,他也离开了羽山,亲自赶往了玉墟神殿。 世间多少事,弹指一挥间。 九嶷山多了一个蛟魔王旺财,紫霞洞入住了一个脾气暴躁的姑奶奶。 而在仙山蓬莱,时常有两道身影望着东海。 “师妹,路遥那家伙对你真不错,七彩花篮是重华重宝,他是不是看上你了?” 掩藏了眼眸深处的辛酸与悲苦,木忘忧笑道:“胡说!那是我换来的。” “拿什么换的?” “忘忧花。” 不同的人,奔向了不同的方向,也走上了不同的路。 可路是相通的,有缘的话,总是能相会。 遨来成了妖土,青木剑派早已各奔东西。 不过有人还坚守着青木二字,那就是落脚瀛洲的剑悔和元浩。 一座小山,几个门人,就是青木剑堂。 或许是上天看到了他们的虔诚,二人受邀迁到了修行圣地,瀛洲的秋水泽。 一切自然而然,似乎顺理成章。 第一百五十六章 冥渊动荡 女娲离开钟山,远赴西北火焰山之时,龙伯与巨人之间的深渊传出了嘶吼,闪烁着暗红的光芒。 玉墟神殿,三位护法山神已完全苏醒。 三神之一的赤乌离朱,振翅离开了昆仑,飞向了遥远的东方。 而在少昊之国,冥渊动荡,冥气开始外溢,平静已成过往。 从空中俯瞰,冥渊如同宣纸上的墨点,释放着浓郁的冥气,向四方逐渐扩散。 危机出现,少昊之国的修行之士奔走相告,结伴赶往了北方。 路遥一行,距离冥渊已不是太远。 矗立在山岗上,司藤手指划动池水,转了一圈又一圈。 待到波纹平复,水面平滑如镜,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灰暗。 透过迷蒙的灰暗,隐约看得见大地上的一只眼,冥渊。 隔空对视,路遥心中翻江倒海,他感受到了心灵的呼唤。 而在冥渊之上的天空,各方修士看到了令人惊悚的一幕。 天空宛如明镜,冥渊的倒影落在了其中。 这是亘古未有的事情,却真切的出现在了人们眼前。 无数神念投入天空,司藤水镜随之荡起了波纹,消失了冥渊的画面。 抚平心中的激荡,路遥心有所惑。 “冥界魂灵惧怕阳火,冥气怎么能存留人间?” “这不难解释,冥渊通冥界,有冥界做支撑,冥气不会在阳光下消散。两界之气互相侵蚀融合,就成了那一片灰暗。” 望着天上划过的身影,路遥不再言语,开始专心赶路。 少昊大地浮光掠影,他已无心细细观瞻。 他的心思,已经飞向那片灰暗,落在了冥渊之畔。 冥渊之气入侵人间,世间那些封印的门户皆有感应,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震动。 他们似乎听到了进攻的号角,开始攻打那遮挡一界的城墙。 而路遥,经过几个日夜的疾行,也接近了那片灰暗,融入了修行者的大潮之中。 修行者聚集,在人间是罕见的事,除非有大事发生。 冥气外溢,毫无疑问是少昊之国的大事。 他们汇聚于此,为的是灭杀灰暗中的幽绿,阻挡冥气对人间的侵蚀。 灰暗中的绿光,是冥界魂灵的魂火。每一处光亮,都代表着一个衍生灵识的魂灵。 这些魂火显露的魂体尚且容易对付,以纯阳之气焚烧即可。 麻烦的是,有些魂灵已经入侵了弱者的神魂,改头换面成了修行者的一员,难以被发现。 更糟糕的是,其中存在着修成实体的冥界生灵。 这些生灵,尤其是靠吞噬魂灵修成正果的,每一个都拥有可怕的实力。 他们已能长时间生活在阳光下,行走在尘世间。 对于阳间生灵而言,最可怕的并不是直面危险,而是那些行走在光明中的皮囊,让人敌友难辨。 因此,为了尽可能避免冥界魂灵混入阳间,未到乾元之境的修行者严禁接近冥渊。 如今,在这冥渊附近,晖阳不如狗,乾元遍地走。 而那些阳神,则矗立在高空,俯瞰着冥渊的动静,仰望寻找冥渊的倒影。 乾元之境,五脏本源已经凝结,绛宫心火已经点燃。 尽管这样,要消灭冥魂也不简单。 冥界魂灵行踪飘忽,行动迅疾,要想锁定焚烧,非常困难。 更麻烦的是,有些魂灵异常强大,阴阳相克之下,非但不能灭杀,反而会折损本源心火。 庆幸的是,阳间生灵更能审时度势,懂得团结协作,这才堪堪稳住了局面。 透过灰暗之气,路遥看到了一些厮杀的画面。 在心火的焚烧下,实力弱的冥魂化作了灰色的尘埃,而那些强者,则烧结成了黑色的魂砂。 可厮杀并不是单方面的,冥界魂灵的魂力纯粹强大,那幽绿的魂火是其最有力的攻击手段。 不时有修行者被烧穿了双眼,剥夺了灵魂,空洞的双眼闪着绿光,成了一副皮囊。 危机伴随着机遇,世间最不缺少的就是冒险者。 毕竟,那些晶莹的魂砂吸引力太大。 灰暗之中危机重重,家族修士和仙门弟子结伴闯荡,山泽野修与幽居的仙人则抱团取暖。 既担起了人间大义,又能获得珍贵的魂砂,即便存在危险,他们仍欣然前往。 看着灰暗中的混乱,路遥喃喃自语:“他们这是在找死。” 修士耳目聪灵,一句无心之言,立刻引起了旁人的不满。 “兼顾了大义,又有所得,有何不可?涨冥界志气,灭阳间威风,你是何居心?” 看了那人一眼,路遥淡淡说道:“据实而言罢了,用不着拿大义压我!” “哼!据实?事实是,人间修士亿万,冥间阴魂只是用来猎杀的资源!” “亿万?那又如何?生灵有数,亡者无数。生灵死一个少一个,而每一个消亡的修士,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冥界魂灵。” 一句话,那人哑口无言。 没错,多少个纪元过去,冥界魂灵或许真的是不可计数。 可恐慌只是一瞬间,灰暗中的修士活着的多,消亡的少。 每一个安全归来的,几乎都有所得。 与同伴对视一眼,他又屏息凝神闯进了那片灰暗。 冥魂不能长久面对光明,修士也不能在冥气中久留。 所以,他们只能频繁进出光明与黑暗之间。 但有一件事,路遥想不明白。 太阳之力,乃正阳之气,霸道炽烈。 按理说,在它的照耀下,即便冥气有冥界做支撑,也难以成势。 可事实上,蔓延的冥气只是被削弱,并未彻底消散,更不用说龟缩进冥渊。 路遥望向司藤,后者心领神会,望向了天空。 “太阳高远,太阳之力到达人间,力量遭到了大幅削弱。” “但这不是最主要的,究其原因,是我们看到的天阳并非真正的太阳,而是太阳的倒影,太阳之力点燃的星辰。” “同样,月亮也非月亮,只是反射了太阴之力的光芒。” “太阴太阳能照亮万界,就是这个原因。” “夜空中的繁星无数,就是一个个倒影。有的来自太阳,有的来自太阴。” “元神属阳,魂则属阴。合而为一,便是神魂。” “修行者洗练神魂的星辉,就是太阳太阴交织的光芒。” 太阳非太阳,月亮非月亮,路遥头次听说。 用家乡的话说,这不科学。 但从司藤口中说出,他又不得不信。 因为司藤的前身是司羿,而司羿是神将。 “真正的太阳太阴在哪儿?” “不知道。” “那金乌呢?” 提到金乌,司藤内心复杂。 略作沉默,她还是给出了答案。 “世间第一只金乌,曾经的天庭之主帝俊,诞生自星辰之心,坍缩陨落的太阳。” 消化了司藤惊人的话语,路遥的目光重新投入到了灰暗之中。 下一刻,他提着引魂灯,径直走了进去。 或许是因为引魂灯的灯火,魂灵开始向他聚集。 远远地,将一行人围在了中央。 可魂灵的状态非常奇怪,向往中夹杂着惧怕,似乎陷入了矛盾之中。 司藤弓为弦月,箭是陨星。 她有两颗心,一颗为星,一颗为月。 心月缔结了星月结衣,造就了神弓弦月,那颗星却还在。 星辉可以洗练神魂,同样可以湮灭神魂。 和路遥一样,司藤喜欢观星。 不同的是,路遥关注漫天星象,司藤看的是北斗七星。 曾经问过她为什么,司藤的回答只有两个字:修炼。 修炼是有成效的,因为她的眼睛,已经隐隐泛着紫光。 有灰暗之气的遮掩,路遥尝试解封那只深渊之瞳。 猿啸天说过,它能摄魂。 事实证明,猿啸天的判断没有错。 那只眼睛盯住哪一个魂灵,它就被无形的吸力撕扯到身前,似乎要进入眼眸。 对付魂灵,司藤不屑一顾,红袖也懒得出手,于是成了猿啸天一个人的表演。 他用的,不是心火,而是那双金睛火眼。 眼红如火,目射金芒,无往而不利。 灰暗中的金光闪耀,引来了修士的关注,也让身边之人为之侧目。 最奇怪的是,红袖怀中的狮子狗耿直了脖子,老根头也悄悄探出了半个脑袋。 它们虽然不是人,却都露出了拟人化的迷惑。 对于它们的异动,路遥装作未察觉,心中却泛起了疑惑。 洪炉或许是自己最大的秘密,而这两个,都与之有关。 而猿啸天的出身,路遥曾问过,他只知道自己诞生自祖洲。 一个先天,一株先天灵药,还有一个先天狮祖,难道是巧合? 路遥天生聪慧,见识可谓渊博。 他能勘破星象之秘,却对那个炉子束手无策。 毫无疑问,那是一个非凡的宝物。 可它的秘密,到底藏在哪里呢? 苦思无果,只能暂时放弃。 等他再度回神,眼前的魂砂已经颇具规模。 那些嫉妒,猜疑,不可思议的目光,让他不再逗留,果断退出了那片灰暗。 对于自己的离开,路遥有种错觉,那些魂灵似乎有些不舍,有些失望。 事实证明,高调不是一件好事。 徒儿无意间出了风头,也惹来了不必要的麻烦。 而这麻烦,来自空中飘落的阳神。 第一百五十七章 少昊赢氏 阳神降临,司藤的双手萦绕上了淡淡的紫光。 而路遥,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回首望向了前方。 那个人,他见过,曾驾临过九嶷山。 “看来传言非虚,你何时到的?” “没有多久。” 少昊赢氏,盘踞长留山,守护着山上的神殿。 到达长留,已是半日之后,日落之时。 抵达之际,赢氏少主已经在等待,身侧还站立着一个中年人,也是阳神。 “再次相见,已是时过境迁。我是该说巧合,还是有缘?” 年轻人路遥见过,昔日一身白衫,如今一袭水墨,正是赢氏少主赢盘。 “巧合的起因也是缘。” “哈哈,确实如此!” 赢盘的眼睛有些奇怪,当年初见之时,呈现一种特别的褐色。 如今阳光不在,夜幕将临,却是蒙上了一层油绿。 少昊赢氏,祖上是重华贤臣伯翳,东荒鸟族人。 山海志异记载着一则传说,翳鸟,五彩之羽,眼睛油绿,在日光下呈褐色,是一种特别的宝石。 翳鸟之瞳,能识阴辨阳。 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赢盘笑道:“你竟然不奇怪,真是稀奇!冥渊之气外溢,有魂灵夺取阳间肉身为皮囊,全靠赢氏族人的眼睛来甄别。” 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看,路遥点头:“果然神异,不知引我来长留,所为何事?” 赢盘摇了摇头。 “十几年间,从遨来到祖洲,又离开妖土游历东海。去过瀛洲,到过扶桑,如今又来到少昊,所求为何?” “哦?我的行踪你倒是清楚。” “别多心,这不是什么难事。从你踏足这片世界开始,就已经进入了东海的眼帘。” “赢氏的根基在长留,枝叶在瀛洲,知道你去过那儿,并不奇怪。” “至于扶桑,更简单,因为引魂灯。” 赢盘这个人,路遥并不讨厌,哪怕他是虞秋水的蓝颜。 所以他决定暂留几日,之后再去冥渊。 当然,之所以留下,是因为要看一看长留山上的神殿。 对于路遥的请求,赢盘没有反对。 或许是因为重华传人的身份,又或许是为了虞秋水。 而赢盘没有拒绝路遥,还有另一重原因,他觉得路遥和神像非常相像。 长留神殿,外人不得入内。 进入其中的,只有路遥和赢盘。 山上神殿与众不同,面向冥渊。 殿中的神像同样如此,也是面向了冥渊。 世间神像大都彩绘金身,身形高大。或是威严,或是神圣,或是神色和善。 可少昊赢玄的神像却不相同,一身水墨盘坐神龛,神色淡然,目光幽远,膝上有琴。 看看赢盘,看看自己,再看看神像,路遥神色怪异。 两个活人一个神像,皆是水墨着身? 眼睛在路遥和神像之间看来看去,赢盘啧啧称奇。 “竟然有八九分相似,真是咄咄怪事,看来真的有缘!” “天下相像之人不知凡几,说是有缘,有些牵强。不过我倒是奇怪,都说少昊赢玄黑白交替,日夜轮换,为何神像只有一个水墨之色?” 收起那惊奇的眼神,赢盘笑道:“因为现在已经是夜间。” 跨越时空的相见,路遥的内心远非表面那般平静。 那封印的深渊之瞳,几欲冲破樊笼,再度出现人间。 压制住神庭的震荡,抚平了魂星摇曳的星光,他感到了神像之后的悸动,隐约还有妖魔的低吼。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赢盘倏然变色,两位赢氏阳神也闯了进来。 二人看了看路遥,欲言又止,神情颇为焦灼。 “无妨,赢氏是帝君之臣,而他是帝君传人,尽可直言!” “少主,路遥,你们可知穷奇?” 赢盘指向神像后方,尖叫道:“少昊帝君的臣子,镇渊神兽穷奇?!” 路遥闻言讶然,竟然真的有穷奇? 不过这穷奇似乎与传说不同,是少昊臣子,而不是其后裔,传言中的不才子。 “不错,正是神兽穷奇!” 那是一段鲜为人知的过往,少昊于冥渊收服穷奇,使其镇守冥渊,震慑冥界魂灵。 穷奇能御使魂灵,辨善恶,喜食伪善之人,性情极为暴烈。 为了避免惹出祸端,在它不镇守冥渊的时候,一直被少昊赢玄束缚在长留山。 传说当年女娲斩杀黑龙,还了冥渊平静。 从此少昊帝君不知所踪,有的说他去了天界,也有人说他成了神明。 渐渐地,除了赢氏族人,所有人都忘却了还有穷奇的传说。 只有赢氏核心族人知道,他们守护的,不仅是少昊神殿,还看护着困顿穷奇的法阵。 两位阳神,一个叫赢真,一个叫赢相,一直守着这个世代相传的秘密。 但在今夜,将它传给了赢盘,也传给了重华帝君的传人。 传说令人心驰神往,路遥在震撼之余,却产生了一个疑问。 “两位,有件事我不明白。女娲斩杀了黑龙,还了冥渊彻底的安宁,为何神殿没有她的神像?” 感应着神像背后的震动,赢相给了他一个出人意料的答案。 “女娲斩黑龙,对少昊之国来说,是无可争议的功德。” “但在这里的生灵心中,她还比不上少昊赢玄。” “为什么?” “很简单,少昊赢玄不但镇压了冥渊,带来了安宁,还传授生灵上乘的修行之法,是一位圣贤先师。而女娲斩黑龙在后,只能算锦上添花。” “赢氏一直在猜测,少昊之所以离开这里,就是因为冥渊平定少了牵挂。对少昊之国来说,圣贤的离开,是一个不可弥补的损失。” “还有一层,帝君一去不返,留下了穷奇这个大患。” 路遥明白了,他们认可女娲的功德,却也介怀她的出现导致赢玄的离开,还留下穷奇这个祸患。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猜测和事实或许相去甚远。 震动越来越强烈,低吼也越传越远。 远方修士惊恐之际,那冥气中的魂灵却龟缩进了冥渊。 而在长留山上,赢盘却是越来越慌乱。 “族老,如今世界变数太多,它可能会脱困而出,要想办法使其平静下来!” “少主莫慌,这个时候,那些擒获的皮囊正好派上用场!” 赢真来去如风,再度出现,却带来了两个人。 眼中若隐若现的绿光告诉路遥,这是两具行尸走肉,冥魂栖居的皮囊。 赢相打开机关,露出了一个孔洞,赢真随手将二人扔了进去。 一开一合,瞬息之间。 可就是这电光火石的瞬间,路遥捕捉到了一些模糊的画面。 冥气,先天八卦,还有一双火炭一般的眼睛。 刹那间的视线碰撞,让路遥头晕目眩。 那就是穷奇? 或许是投喂有了效果,一切回归了平静。 拭去了额上的冷汗,赢盘小心问道:“两位族老,困顿了那么久,穷奇尚有多少实力?假如脱困的话,你们可能制得住它?” 赢盘此问,赢相黯然摇头。 “穷奇出自冥渊,被帝君收服,又镇守过冥渊。虽然困顿了许久,其实力仍然极为可怕。” “看那气势,可比肩紫霄神境。就算我们联手,也无法将它制服。” “一旦它回归冥渊,用不了多久,实力会更上一层楼。就算瀛洲两位长老回归,我们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这么厉害!?” “当然,还不止如此。它的啸声能穿金裂石,直达修士神庭,震散生灵神魂!” 穷奇的躁动回归了平静,惊心动魄的祭奠也告一了段落。 赢氏之人忧心忡忡,路遥的内心却要复杂的多。 距离远去的真相近了,他既紧张,又恐慌,还夹杂着莫名的兴奋。 如果猜测成真,自己就是少昊赢玄,就是冥渊黑龙,他该如何面对这个新的世界? 穷奇眼神中一刹那的错愕和兴奋,那代表着什么呢? 比肩紫霄,能独斗四位太霄神境。 那么,如果......如果...... 见到了长留神殿的日与夜,路遥无心久留,又来到了冥渊附近。 再次出现此地,修士的眼神已经不同。 能得到赢氏族老相邀,不管他是谁,已经有了非同一般的分量。 没过几日,这里来了一批远方的客人。 收到赢氏求助的讯息,扶桑山之人赶到了此地,带来了扶桑主峰道场的扶桑木。 熊熊燃烧的扶桑之火,驱使着冥气龟缩进了深渊。 看着那围绕冥渊的一十八座火坛,修士们欣喜之余,流露着些许遗憾。 而路遥不同,没有欣喜,也没有遗憾,只有莫名的厌烦。 冥气尽管已经溃退,可仍然在冥渊中翻滚不休,且越发的浓郁。 数不尽的幽光闪烁其中,如同一双双深渊中的眼。 东荒冥渊的动荡,是发生在东海的大事件。不仅少昊之国为之心弦紧绷,东海仙门也极为重视。 一段时间以来,各方仙门高人纷至沓来,急如星火。 瀛洲秋水泽,虞秋水徘徊在熟悉的山河地理图上,眼中寒芒毕露。 “他们到哪了?” “应该已经踏足东海,不日将抵达少昊。” “很好!” “少主,他会不会死在那里?” “那么容易死,说明我高看他了。静观其变,他是变数,不会那么容易消亡!” 第一百五十八章 神殿塌 长留崩 大地之眼,冥渊之畔。 仙门修士驻足,俯视幽深的冥渊。 在那偏远的一角,路遥端坐岩石,正在垂钓深渊。 潮音竹的丝线伸展至极限,却依然触不到冥渊的底端。 竹丝盈透,如今却染上了墨色,冥气沿丝线攀上了路遥的手臂,钻入了那被发丝遮挡的眼。 那是心灵的悸动,命运的召唤。 舒缓心神,封闭了深渊之瞳,路遥祭出了引魂灯,专心当起了钓者。 他钓的不是鱼,钓的是冥气中闪烁的眼。 怪异的举止,引来了他人的瞩目。 众多目光之中,有一道让路遥有些熟悉之感。 放眼望去,他见到了一个相识之人,桑青。 而在他的身侧,是衣绣大日金轮的扶桑山来人。 眼神略作碰触,心神又沉入冥渊,寻找黑暗中的枝枝蔓蔓。 “桑青,那个人你认识?” “认识,和我祖洲对战的那位。” 扶桑山领队是阳神,一位道场长老,名字唤作桑陌。 桑青之言,让他重新审视起那个怪异的年轻人。 “那是南司的引魂灯,看来他是去过扶桑了,且给乌焱留下了不错的观感。” 密谈之际,一行人走向冥渊之畔,天空中也飘来了两片云朵。 云朵的出现,让冥渊附近的空间荡起了涟漪,笼罩了一层流转的膜。 “他有麻烦了!” 危机降临,路遥心神立刻归位,望向了一行不速之客。 阳神进入少昊之国,赢氏自然知道,赢真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阳神不请自来,不是什么好事。 仙门修士纷纷远离了冥渊,就连扶桑山也不例外。 片刻间,冥渊附近就空旷了许多,百里方圆不见人烟。 两位阳神,一队顶尖乾元,路遥心思急转,立马有了决断。 “看样子,是冲我来的!” “冲你?谁?” “除了禹王,我想不到别人!” 路遥挥手收回了金刚琢,冷眼看向那狮子狗。 “别跟我装了,帮他们离开大荒,回到九嶷山。别跟我耍心眼,我能救你,也同样能灭了你!” “袖儿,大战一起,就想办法冲出去,啸天与你同去。回到九嶷山,才能获得暂时的安全。” 路遥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一番交代后,他撩起了司藤的面纱。 “助他们突围后,去看看妖妖。我有种预感,她可能有麻烦。” 望了一眼翻滚的冥渊,司藤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你决定了?” 路遥点了点头:“该来的迟早要来,或许今日,正是时候!” 三言两语交代完毕,路遥忽然轻松了许多。 摸了摸红袖的脑袋,望向了空中的三道身影。 “你们来自羽山?” “没错!” 赢真叹了口气:“看来禹王真的复苏了!昔日赢氏没有参与人间权柄的争夺,今日同样不愿介入纷争,你们请回吧。” 同是阳神,来人没有多少高人气度,指着赢真哈哈大笑。 “你们祖上是重华贤臣,禹王肱骨,曾助禹王建立霸业。如今禹王复苏归来,伯翳后代却龟缩一地,不愿面对旧主,是何道理?” “不过,你想多了。羽山来此,不是为了苟延残喘的赢氏,而是为了他!” 那人手指如枪,指着的,正是冥渊之畔的路遥。 一边是羽山,一边是重华传人,赢真陷入了两难。 “他是赢氏的客人,不能把他交给你!” 空间频频震动,来人冷笑连连。 “君就是君,臣就是臣,赢氏不会蠢到以为能和羽山叫板吧?” 来人是敌非友,路遥懒得掺言嚼舌。 要想红袖等人逃出生天,唯有先发制人。 制人的第一步,不是上前迎敌,而是摧毁那一十八座火坛。 少了扶桑之火的压制,冥气汹涌外溢,魂灵呼啸而出,很快就铺天盖地。 几乎在同时,几方人马也交上了手。 日暮时分的冥渊,立刻变成了炼狱战场。 冥气萧萧,魂火闪闪,日落星现之时,宛如鬼蜮降临人间。 羽山有备而来,阳神实力极为强悍。 可路遥定计在先,有司藤的紫焰流光相助,赢真一人便将两位阳神钳制在天。 北斗星现,紫焰流光一道比一道耀眼。 混战之中,路遥捕捉到了那耀眼的光华,心中震荡不已。 这就司藤修炼的箭?这真的是乾元之箭? “可恶,是星空之火!” “不是简单的星火,有些像传说中的紫薇天火,小心点!” 紫薇天火,是星辰本源之火。乃北斗七星之光汇聚合一,凝聚了七星之力而形成。 在星空之下,紫薇天火威力暴增,有着毁天灭地的杀伐之力。 此时路遥才明白,司藤观北斗修炼的,正是这种恐怖的神火。 以七魄定北斗,引七星之力汇入心星,这才是真正的陨星之箭。 阳神被牵制,无法介入乾元之战,路遥几人可以放手施为。 剑芒三千,剑花满天,远方观战的桑青,再次见证了这玄妙的剑法。 而这一次,剑花六百不只是好看,而是一只只旋转的死神之镰。 桑青此时明白,祖洲一战,路遥藏拙了。 金睛白额,衣衫炸裂的猿啸天恢复了本相。 只见他锁链缠身,铁棒万钧,每一棒下去都携带着风暴浪潮。 再看那红衣如火,身影蹁跹的红袖,戮妖藤红如炭火,鞭鞭龙吟,声声夺魂摄魄。 不仅如此,时隔多年,修士们再次听到了祖洲狮吼。 那青毛青皮的狮子狗,落地显形,身躯雄壮。 每一道风罡青芒都宛如实质,每一爪下去都碎金裂石。 真人不露相,露相杀真人。 数位乾元之战,硬生生打出了千军万马的威势。 震惊,错愕,恐慌之情在修士心中蔓延。 这是什么,这真的是乾元? 羽山来人个个顶尖,却没想到第一次出师,就遭遇了如此的困难。 哪怕他们术法尽出,倾尽所能,依然不能将路遥等人拿下。 更糟糕的是,对方越战越勇,己方却出现了折损。 情急之下,羽山阳神抛出一言。 “乱臣贼子,你就不想回长留看看?!” 赢真闻言,脸色大变,厉声喝道:“卑鄙!赢氏不问世事,你们却想赶尽杀绝?” “哈哈哈哈!不问世事?赢氏少主和重华余孽眉来眼去,瞒得了世人,还能瞒得了羽山?” 形势即将迎来变化,路遥迅速做出决断。 “司藤!就是现在!” 磅礴的能量爆发如同末日降临,一遍一遍的冲刷着冥渊之畔。 待到尘烟散尽,地上散落着数道残尸,羽山阳神之一,赫然陈列其中。 诡异的是,他姿容完好,生机尚存,天地二魂已经湮灭,只有命魂驻留其中。 雕鸣渐远,司藤身影也已消失在星空。 路遥看了那仅存的阳神一眼,卷起那具行尸走肉,一跃落入了冥渊。 损兵折将未能建功,羽山来人怒气攻心,率领残部直奔长留。 他并未说谎,长留赢氏的确遭到了袭击。 袭击者只有两人,不过是阳神。 在他们攻入神殿那一刻,路遥坠落冥渊之时。 长留山上传来了嘶吼,神殿倒塌,山体崩毁,两点炭火出现在山顶。 赶到长留的羽山之人,看到了恐怖的一幕。 他们的同伴,一位阳神,在一道黑影的撞击之下,直接被炸的四分五裂,元神都未能逃出。 敌人退了,神殿倒了,长留也塌了。 少年赢盘失魂落魄,望着穷奇逝去的方向不知所措。 “族老,它去了冥渊,该怎么办?” 长留一战,赢相受伤颇重。 尽管他是阳神,太霄神境,一时也难以修复创伤。 “少主莫慌,穷奇虽说脱困,却也算救了赢氏一命。” “长留毁了,赢氏已经没有留下的意义,去瀛洲吧。” 赢氏的枝叶在瀛洲,羽山不肯放过他们,赢氏只能去那里。 那里有赢氏的两位阳神,还有虞秋水的秋水泽。 最重要的是,那里有东海的仙门盗匪,玉醴山的骊锤儿。 渡沧海,望冥渊。 红袖执着路遥留下的酒仙瓶,往口中倾倒着酒水。 或许是习惯了路遥的乘木筏渡沧海,红袖也如出一辙。 不过这次,筏子上更加的空旷,少了司藤,也少了路遥。 当初为了不牵连遨来,选择了东渡。如今为了避难,又要重回旧土,果真是天意弄人。 “师傅不会死!” “我知道,只是担心再次相见,可能会形同陌路。” “不会,师傅或许会找回自我,记起了从前,但不会忘却了现在。” “但愿吧,不过在他归来之前,我们要守好九嶷山。那里是重华葬身之处,禹王不会轻易放过!” 少昊之国生变,三大仙门的蓬莱和方丈山也前来查探。 看过了平复的冥渊,崩塌的长留,仙门高层在冥渊碰了头。 禹王归来,羽山向人间伸出了爪牙,各方反应不同。 很明显,作为东海的柱石,三方各怀心事。 扶桑山与神族有关,对于人间生变,他们并不忧心。 而方丈山不同,曾与禹王有很深的渊源,态度则是暧昧难清。 双方的算盘,蓬莱虽然心知肚明,却也无力干预,只能静观其变。 最终,会面仅仅是会面,未出一言,便就烟消云散。 有人忧心,就有欢喜。 收到了远方的消息,虞秋水扫去了寒霜,露出了久违的笑颜。 赢盘已经在赶来的途中,通天教也和玉山走向了对立面。 不管路遥是生是死,妖土遨来已经成为了瀛洲的天堑。 第一百五十九章 烟雨满人间 拜过了昆仑山神,禹王夏文命,就收到了东海失利的消息。 在蓝天白云间穿梭之际,他的心中起伏着难平的波澜。 他没想到,苏心月和九凤原来曾是阶下囚。 一个被囚禁在轩辕之国的地宫,一个被关在附隅山。 她们能破开重重法阵出现在人间,是有人释放了她们。 释放她们的是谁,天庭也没有定论。 有人掌天,有人管地。 禹王身负雄才伟略,却也没自大到想和太一帝君争夺天庭之主。 他的志向,就是制霸人间。 九尾狐的狡猾聪慧,他从一开始就知道。 尽管如此,依然不妨碍各取所需,从而有了夏氏的家天下。 可当他知道了九尾狐的来历,妖庭帝女的那一刻。 所有的疑惑都有了答案,他的目光也从人间移到了天上。 时代变了,仍然可以各取所需! 斗转星移,时代几经变迁。 可变来变去,始终绕不过烟雨萦绕的人间。 似乎这默默无闻的人间,才是一切的起点。 西北火焰山,有女子轻轻摇晃黑色的铃铛,无视那炽烈的火焰立在山顶。 她遥望着远方,口中喃喃自语。 “等你们找回了自我,贯穿起前世今生,是该恨我呢,还是该谢我?” 火焰山山体呈流线型,似燃烧的龙蛇,一头钻入地下,尾巴露在了世间。 山体通红生灵绝迹,只有些许赤炼徘徊在周边,吸食那些火精烟气。 这个地方,除了万里之外的丹山凤族偶尔前来,几乎没有修士踏足。 可就是这么一处人间绝地,不知为何却崩塌了。 除了结晶的山石,滚滚的浓烟,只有一个狭长的坑洞。 人间绝地接连生变,凡俗之人毫无所闻,但仙山名门却很快察觉。 十几载的时间,这一桩桩,一件件,无不预示着一场烟雨将要洒满人间。 冥渊之幽深,超出想象,似乎没有尽头。 坠入其中,下沉并没有越来越快,反而逐渐缓慢,如同羽毛从空中飘落。 浓郁的冥气,密集的魂火,路遥舒展四肢,感受着一切。 倒望着渐渐模糊的冥渊出口,他看到了两点炭火,一双幽光闪烁的羽翼。 是穷奇,它脱困了。 穷奇一路下沉,魂灵一路溃退,直到消失了踪迹。 硕大的头颅,火红的眼睛,近在迟尺。 可奇怪的是,路遥心中并未升起恐惧。 空旷的地下空间,到处都闪烁着幽光,似一个天然的亡灵宫殿。 而在宫殿的中央,是一处水潭。 诡异的是,在这冥气隔绝的地方,水潭中居然有光。 那是月亮的倒影,却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俯身望去,月影的光华照进了神庭,湮没了魂星的光芒。 灵魂深处的记忆,一次次破碎,一次次重组...... 冥界魂灵互相吞噬,形成了全新的个体,衍生了灵识。 在那些修成正果的冥界生灵中,有白泽,有穷奇,也有黑龙。 冥渊,上通人间,下连冥海黄泉。 在这个连接两界的地方,有一双眼睛仰望着人间,不知等待了多少年。 仙人在冥渊斩尸,是为尸神进入冥海,洗去前尘,斩断尘缘。 可他们不知道,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尸神并未流入冥海,而是被黑龙吞噬,从而失去了牵连。 尸神知本体一切事,通本体一切法,黑龙虽未出渊,却已知晓大半个人间。 那一天,有琴瑟坠落。 那一天,有尸神降临。 琴是七弦,尸神是圣贤。 长久的等待得到了最好的结果,它跨过了那一线,修成了人身,成就了正果。 从此,凶险动荡的冥渊归于了平静,因为有人日夜交替,抚琴于渊畔。 天地有界,界为人间。 在这茫茫人间,东海彼岸的大荒,诞生了少昊赢玄。 那一年,有凤来朝,拜谒圣贤。 一身火红,来自遥远的西北。 初来此地,她就慑服众生,引百鸟来朝。 人间有人,也有神。 有凡夫,也有帝君。 帝君者,摄领天地人神,收纳人间圣贤。 那一夜,帝君挟凤相逼。 那一夜,有神女降临冥渊。 冥渊出黑龙,黑龙战冥渊。 从此少昊无赢玄,人间无圣贤。 从潭水中走出,已经不知过了多少日夜。 角落有琴,也有枯骨。 那枯骨,应该就是魂灵之躯,自己的弟子太望公。 拂去琴上的尘埃,枯骨随之消散,飘入了水潭。 “世人皆说冥渊之动荡是因为黑龙,殊不知你才是罪魁。” “我收服了你,女娲却灭了我,你说该怎么办?” 解开了深渊之瞳,路遥露出了微笑。 “等你恢复些实力,就随我走吧,去看看那人间。” 穷奇没有反抗,摆脱了法阵的束缚,却又被套上了项圈。 冥渊虽然平静,可在其上空,再次出现了那个倒影,那只眼。 远远看到了那一幕,司藤乘星光奔向了远方,追赶那一闪而过的火焰。 黑龙成型,盘绕三恒。 眼瞳如渊,撕扯着潭中魂灵。 他不想死,就要让心变得冰冷。 因为在这个世界,男人不像男人,女人不像女人。 有人想制霸人间,有人想灭世成神。 东海是个神奇的地方,从古至今,一直都是。 而如今,它的神奇又添上了一笔,多了妖族之洲,遨来。 这个曾经的失落之地,避世之所,已经成为大荒之外的第一妖土。 它身处东海怀抱,四周仙门洲国环绕,成了修士历练的后花园。 遨来虽为一洲,地界不小,可在这泱泱世界,茫茫沧海,也只是大一些的海岛。 在大多数人族修士心中,妖族是异类,是妖魔。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种观念,在名门仙山之中,也是根深蒂固,历久弥坚。 因为妖族曾统领天地,因为人族曾无比渺小。 遨来是妖土,遨来出了通天教。 在这里,两族厮杀从未间断,且愈演愈烈。 曾经的修行山门,成了妖族的领地。俗世的城镇,变为了厮杀的前沿。 十几载的光阴,来自祖洲的奇花异草已经颇具规模,遍布妖洲的核心九嶷山。 九嶷山妖气成云,戒备森严。 可在妖气之下,却是一片世外桃源。 这里有妖,有人,也有半月谷的精灵。 红袖归来,缓解了红鸳的孤寂,见到了来自龙宫的蛟魔王。 看着那截然不同的造型,红袖满是揶揄,尽是嫌弃。 “旺财,你这个新造型,简直毫无个性!” 教主离开,猿啸天不在,旺财自封九嶷山妖王的老大。 十几年来,除了面对教主的唯一女徒,他一直称王称霸。 如今不同了,猿啸天回来了,喜怒无常的姑奶奶也回来了,他的好日子到头了。 他们也就罢了,那头蹲在紫霞洞口的青毛狮子,看起来也极不好惹。 红袖的温柔属于路遥,路遥不在,她展露了天生的王者风范,成了九嶷山之主。 禹王的飞龙旗已经升起,也已经展露雷霆手段,向人间发出了试探。 所以,红袖回到九嶷山的第一件事,就是开会。 紫霞洞外,各大妖王无一缺席,离部和精灵也参与其中。 传说腾蛇为六大古神之一,是虚诈之神,其心机深沉,智慧无双。 因此,判断事态走向,厘清人间脉络,从而调度遨来妖族,不是什么难事。 对她来说,什么抛砖引玉,什么威逼利诱,简直是信手拈来。 回到了九嶷山,有人欢喜有人忧。 老根头很惆怅,这个女人比路遥还狠。 这才过了多久,自己的身体肉眼可见的浮囊了。 现如今,曾经的心头好,酒仙瓶中的真露美酒,它一见就反胃,闻都懒得闻一下。 为了避免地皇草抑郁成疾,红袖给了它一定的活动空间。 活动的区域,就是紫霞洞外的灵药仙园。 说是自由,实则不然,因为那只白鹤一直在盯着,身边还跟着手持棍棒的白猿。 两族征战的烈度越来越强,经常有半死不活的妖族被扔到了药园。 指挥白猿将药草揉进伤口,塞入口鼻,老根头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感。 “唉,没有我,九嶷山迟早得散!” 还没得意多久,屁股上传来扎心的疼痛。 不用看,它也知道,是红鸳。 这小娘们儿,脾气越来越火爆,青丝银针也愈发的精准犀利了。 通天教的路遥出现在少昊,被打入了冥渊,很快就在仙门中传遍。 于是,经常有仙门中人在附近出现。 经受不住弟子痴缠,采荷仙子跨越山海,也赶到了冥渊之畔。 “忘忧,坠入冥渊,十死无生。你那师兄,或许已经流入了冥海,化作了魂灵。” 忘忧花嫩黄的花瓣飘飘洒洒,落入了冥渊,消失在冥气中。 木忘忧的眼神,也越来越冷,似乎消失了所有情感。 “师尊,七情寂灭很厉害么?” “很厉害,七情寂灭与斩尸成神殊途同归,封心绝情,是神道。” “那是古法,曾有人差点修成。” “谁?” “凤栖女娲。” “忘忧,修炼七情寂灭要慎重。你师兄是异数,虽说冥渊凶险至极,也不一定有死无生。” “修炼七情寂灭之后,一旦七情复燃,会遭受情毒反噬。轻则遭受钻心噬髓之痛,重则销魂蚀骨一切成空。” 第一百六十章 离朱 蓬莱仙人离开许久,忘忧花才到达冥渊的尽头。 或许是七彩花篮的缘故,那一片黄色的花雨并未受侵蚀枯萎,反而嫩黄依旧,落地生根。 凭吊,祭奠? 未作他想,路遥掬起一捧花瓣丢入了水潭。 烽烟将起,大乱将至。 他无法独善其身,作壁上观。 在离开冥渊之前,至少要做到追本,溯源。 夜空中的火焰流光,去势迅疾无比。 司藤倾尽所能,甚至开启了月影之翼,距离还是越来越远。 长长的焰尾指向了龙伯与巨人之间,路遥的预感没错,妖离的确遇到了麻烦。 赤红的火焰,似曾相识的气息,司藤心里对其有了初步的判断。 那是乌,玉墟昆仑的山神,臣服太一帝君的赤乌离朱。 很明显,昆仑已经察觉到葬魔渊的异变。 这预示着,界域之门或许会打开,远逝的历史或许会重现。 世道轮回,那些头角峥嵘的人物接连回归,诸界混乱的时代已经不远。 龙伯与巨人,本是一国,都属龙伯。 在那遥远的年代,九黎之主被追杀于此,终结之战的能量爆发,造就了无底的深渊。 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龙神鏖战于此,滋养了这大荒中的一域,造就了龙伯巨人. 龙伯以星辰大地为图腾,是星神的后人。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一则传说。 星辰坠落,受大地所滋养,释放了磅礴的力量。 在这力量的照耀下,这一地域的生灵发生了改变,有了震天动地的凶兽,顶天立地的巨人。 他们以星辰为父,大地为母,因沾染龙神之血诞生灵慧,拜龙神为师。 龙伯图腾,本来是星辰大地与龙神交织的图案,后因应龙斩杀了其首领,他们的图腾上从此少了龙神的身影。 葬魔渊将龙伯一分为二,其周边群山中隐居着一些特别的人。 他们知晓山川地理,精通机关阵法,拥有矮人的铸造技艺,被称为大荒兵家。 兵家铸造,人间闻名。 他们的铸造之地,就在葬魔渊沿岸。 这是烟与火的世界,火炭熔浆在山间蜿蜒,通过一条条火道,源源不断的注入了深渊。 葬魔渊周边的山脉,称之为藏兵山。 山上山下隐藏着数不清的洞口,无数的法阵机关。 这里是修士的禁地,藏在群山中的王国。 但奇怪的是,龙伯巨人却拥有者自由进出的特权。 海量的精铁矿藏从龙伯运出,带进了藏兵山,又从这里带走了坚不可破的甲胄披挂,无坚不摧的神兵战甲。 远方山巅,火焰流光落地化形,遥望着那片烟与火的世界,神情异常的肃穆凝重。 神禽离朱,百里察秋毫,千里见针锋。 身在玉墟昆仑,监察茫茫人间。 他听到了葬魔渊中的嘶吼,也见到了翻腾的熔浆,滚滚的浓烟。 透过浓重的烟尘,望着熔浆中探出的双角,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心中无比的忌惮。 乱世的时代或许已经来临,他想到了一个让天地为之震颤的人物,九黎之主,蚩尤黎贪。 乾坤剑下,元神俱灭,有死无生。 可黎贪是兵主,是屠戮仙神妖魔的战神,一魂尚存,便有复苏重生的可能。 惊惧未平,危险袭来。 危险的源头,来自一座遥遥相对的山。 一对月影光翼,一袭神绣白衣。 离朱不敢妄动,因为弓已拉满,神箭已在弦。 神念在侧,对方是顶尖乾元,距离无相仅差一线。 虽说境界差了两层,他却感到了浓浓的危险。 这一刻,消散无数年的阴影浮上了心头,他想到了一个可怕的人。 那人用的也是箭,不同的是,这个是女,那人是男。 两相对峙之际,藏兵山火光大亮。 火蛇穿梭,光芒流淌,以葬魔渊为中心,交织成一个磅礴的大阵。 “族老,锋刃甲阵四领就位,是否开始迎击?” “稍安勿躁,一敌一友,不可轻举妄动!” “族老,那道火影,区区一人,何足道哉!” “哼!无知之徒!” “人间有神,就在玉墟昆仑。关注这里,敢来这里的,我想不出还有别人。” “所料不差的话,那就是神族的叛徒,昆仑山神离朱。” “离朱神目,明察秋毫。不是事出紧急,不可忘动,否则很可能被他识破藏兵山大阵的奥妙!” 大敌登门,兵阵有些茫然无措。 “符老,人间皆敌,你说那女子是友,从何说起?” “你这个蠢货,整日研究法阵机关,研究傻了?想想,十几年前是谁大闹祖洲?” 此言一出,兵阵神色大变。 “通天教,路遥?那么,这是白矖?不,这女子搭弓持箭,是精灵!” “哼,算你还有几分头脑!对了,修罗殿来人审的怎么样?” 几分头脑?兵阵有些不服。 弄出这磅礴大阵,才几分头脑? “该审的,都已清楚,尸体已经扔进了渊中。不过我还是难以置信,闯入渊中的,真的会是二圣之一的妖离?” 看着这个兵家奇才,兵符甚是无奈。 “敢闯葬魔渊,能唤醒兵主残魂的,还能有谁?蠢货!” 叹了口气,兵符眼中皆是向往,皆是回忆。 “乾坤剑是神器,尽管残魂已醒,却已物是人非。留下的,只有不屈的杀伐意志,撼动天地的能力。” “如果不是先圣回归,我宁愿兵主残魂永远沉沦。否则一旦失控,人间将陷入灾难。” 强强对峙,凝神,聚势,蓄力,对双方都是一种煎熬。 葬魔渊形势已经明了,离朱无心行险冒进。 诛杀九黎余孽,还是交给野心勃勃的禹王好了。 在这乱世之秋,他的主要职责,是守好玉墟昆仑,扼住三界的通道。 但就这么离去,离朱始终不甘心。 一溜赤焰流火射入深渊,他这才振翅离去。 与此同时,司藤动了,紫焰流光紧随其后,一闪就消失在了天际。 近在咫尺的恐怖能量,让离朱脑海浮现出两个字:神火! 虽然比传说中的紫薇天火相去甚远,却已经有了些许模样。 他不明白,一个堕入凡间的精灵,怎么会有如此恐怖的天赋。 要知道,真正的紫薇天火,需汇聚七星之力才能生成! 此时,他的心中万分庆幸。 他庆幸自己的选择,没有强闯藏兵山。 否则,在夹攻之下,后果很难想象。 陨星箭如影随形,全力施为下,很久才得以脱离。 回望那消散的光芒,离朱忧心忡忡。 离朱之火,是太阳暮年时的绽放。 末日赤焰,死亡之火。 他没想到的是,进入葬魔渊的火焰非但没将之烤干,反而助长了它的凶性。 似乎藏在深渊中的,才是火焰中的君王。 星空中闪过的焰火,让藏兵山心旌神摇。 见葬魔渊无碍,兵符正了正衣冠。 乘清风,踏山巅。 只见神绣,不见容颜。 “仙人援手,兵家感激。” 收敛紫焰神光,司藤看向老者。 “不必,受人之托而已。” “可是路遥?” “没错。” 心中所想得到了确定,兵符面色古怪。 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出声询问。 “之前擒获几个修罗殿的人,得到了一些消息。听说圣主和路遥关系匪浅,不知可有此事?” 面纱轻动,司藤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不必难过,你们的圣主,正是路遥的红颜之一。” 兵符是仙人,可现在,仙人懵了。 在他心中,九黎二圣才是绝配。 可如今,圣主妖离成了路遥的红颜,还是之一? 那个路遥,何德何能? 他很难过,真的很难过,难过的想死。 兵符风中凌乱,司藤却回望着远方。 “玉墟山神有自己的职责,此番退去,葬魔渊暂时无忧。” “禹王野心勃勃,意在荡平人间,建立公孙一般的霸业。” “想要制霸四夷八荒,人间一统。他需要除去瀛洲这块心病,拿九黎作阶梯。” “所以,踏足东海,横推大荒,他势在必行。” “遨来是东海屏障,重华墓地,或许百年,或许更短,必将迎来一场恶战。” 兵符人老成精,立刻明白了话中之意。 “仙人可先行离去,兵家精锐不日抵达!” “如此甚好!” 弦月弯弯,两端尖尖,如流光之舟,划过了海天。 神绣白衣掠过冥渊之际,星月结衣泛起了微光。 冥渊之气遮不住双眼,瞥见那一闪而过的紫光,路遥眉头舒展,心中大石落地。 当最后一块灵魂记忆拼接完成,脑海里出现了一幅波澜壮阔的画卷。 而这幅画卷,属于冥渊黑龙,属于少昊赢玄。 兜兜转转,几经沧海桑田,却发现赢玄竟是自己,路遥满眼皆是茫然。 在那远去的家乡,女娲是大地之母,福佑社稷的正神,留下了许多的传说。 可对于这片世界,却并非如此。 她是人间之神,与九霄之上的神明一样,掠夺万物生灵,补益己身。 而太昊伏羲斩尸成神,正是为了阻止女娲灭世,成就不世之尊。 路遥明白,自己找回了自我,贯穿起前世今生,代表着伏羲的消失,成了永恒的传说。 太昊开天明道,与天地准,已成永久的过往。 但少昊还在,路遥还在,太昊的传承还在。 第一百六十一章 堕落的精灵 离朱西归,并未直达玉墟昆仑,而是前往了羽山。 世事轮回,天地迎来了变劫。 禹王雄心壮志,正是他建功立业的机会。 人间事,人间了。 有了天上的旨意,玉墟昆仑将为禹王平定人间提供助力。 “娲皇钟响,界域震动。九黎死灰复燃,冥气入侵人间。种种迹象表明,人间大乱将起。” “你有雄心壮志,欲效仿帝君人间归一,现在机会来了。” 神禽离朱,是玉墟山神。 可在禹王眼中,他只是人间的狱卒,守山的仆人。 “天庭是帝君之天庭,人间是帝君之人间。我想天下称雄,替帝君守望人间,可并不容易。” “你我都知道,人间的角逐,背后是天上的安排。要想涤荡人间,我需要昆仑的帮助。” 离朱神目,明察秋毫。 禹王虽面无异色,可在他眼中,其内心的鄙夷,藏不住。 赤乌离朱,在神族眼中,是叛徒,在人族眼中,亦是。 他讨厌禹王,却又不得不给予他帮助。 因为禹王和太一帝君一脉相承,同属黄龙一脉。 “帮助会有,提供多少,视变化而定。” “遨来是重华的墓地,有滞留人间的精灵。日后你挺进东海,荡平遨来,昆仑会释放一个囚徒相助。” 玉墟昆仑是太一帝君的后花园,也是人间仙神的囚牢,囚禁了许多声名赫赫的人物。 可囚禁了多少,囚禁了哪些人,禹王却知之甚少。 见禹王狐疑,离朱淡笑道:“世间最讨厌精灵的,是谁?” “堕落的精灵,半兽人?他们的首领不是被司羿射杀了么?” “呵呵,射杀?你能复苏,他就不能复活?” 司羿杀獠齿于昆仑以东,擒封狶于桑林。 而这两个,都被关在了玉墟昆仑。 遨来的精灵来自桃花谷,逄蒙弑师的地方。 司羿是太一帝君的神将,天庭的柱石之一。 而如今看来,当初的妖魔乱世,司羿下凡除妖,背后有更深的算计。 盯着离朱的眼睛,禹王心思难定。 这是隐晦的警告,是来自玉墟昆仑,还是来自天庭? 毫无疑问,离朱代表着天庭的意志,玉墟是太一留在人间的手段。 这帮助是真,监察震慑也是真。 禹王是雄主,其谋略和胆识非寻常之人可比。 于是,夏族隐藏的各种力量尽数出动。 无论是北方诸国,西域三十六州,还是海外大荒,蕃胡十八国,接连出现了飞龙旗帜。 天地之变已经来临,变数不可控,就算天庭也不行。 而禹王要做的,是随机应变,因变而变。 冥渊的动荡,已经过了数年。 几年的时间,路遥已经找回了丢掉的枝枝蔓蔓。 命运的齿轮已经转动,未来走向何方,他无法确定。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已经搅进了历史的纠葛当中。 亡灵宫殿外,穷奇镇守冥泉,魂灵不敢造次。 可冥气不同,灌满了整个深渊。 上望人间,下看冥泉,路遥发现自己变了。 尽管正气依旧,心却冰冷坚硬。 难得有独处的机会,他花了更多的时间去研究那个洪炉。 可从得到它至今,多少年过去了,依然是毫无进展。 他的心神已经足够强大,却还是无法与之产生联系,堪破其中的奥秘。 吞噬了自己那么多心血,仍然一无所得,路遥有些心灰意冷。 他不相信这是个没有灵性的凡物,可线索到底在哪呢? 祖洲,地皇草,青狮,还有巫支祁。 似乎所有的种种,都和这个炉子有着某种牵连。 洪炉虽小,却好像容纳着天地,装着一个世界。 心神又一次沉入,见到的仍然是炉底的灰烬,炉壁上的星光点点。 光点看似繁乱,却遵循着某种规律,交织成星象般的图案。 进入冥渊的数年,深渊之瞳吞噬了海量的冥气和魂灵,黑暗深处闪烁着数不尽的幽绿光点。 如今,他已能长久动用异瞳的力量,去探索洪炉中的一切。 一直以来的揣摩星象,路遥对星光有着很深的执念。 正是这种执念,让他有了特别的发现。 炉内星光有的灿然,有的暗淡。 而那些暗淡的星辰联系到一起,形成了一幅幅铭刻在洪炉内的图案。 这些图案路遥在熟悉不过,与夜空中的漫天星象如出一辙。 难道说,高天之上的繁星点点,是来自这个炉子,洪炉创造了这个世界? 路遥苦笑摇头,这根本不可能。 深渊之瞳中的每一点幽绿,都是一只观察世界的眼睛,将洪炉中的星光一点点烙印在了灵魂。 执拗的坚持带来了回报,他发现了炉内和夜空的不同。 洪炉内有许多图案,在夜空中找不到相应的对应。 这个发现,让路遥陷入了自我怀疑,推翻了自己天马行空的猜测。 于是,他抽离了疲惫的心神,来到了冥渊黄泉,吞噬那堕入幽冥的红尘之力。 心虽已冷,却仍有挂牵。 就像当初的赢玄,日夜交替,徘徊在黑白之间。 天下大乱将至,人间洲国进入了整军备战的循环。 而动作最大的,当属天元和东海。 司藤归来,遨来放下了悬着的心。 看着这个精灵一族的圣女,红鸳的眼中满是希冀。 叹了口气,司藤说道:“放心,你师傅没事。不过,遨来的麻烦要来了!” 听到麻烦二字,红袖的眼睛眯了起来。 “麻烦来自禹王?” “嗯,我感应到了堕落精灵的气息。” “獠齿复活了?他不是被司羿射杀在昆仑吗?” 堕落精灵是人间最凶残的势力,曾助太一帝君一统天下。 他们是天生的战士,除了不善术法,几乎没有短板。 与桃花谷精灵一样,獠齿统领的半兽人也极为擅射。 之所以精通射术,是因为他们中出现过一个未被异化的另类,袭杀司羿的逄蒙。 堕落精灵半兽人,为太一帝君一统天下建立过功勋,杀戮无数,结局却十分悲惨。 嗜杀成性,茹毛饮血的他们,是历史上的一个污点。 最终,首领獠齿被司羿诛杀,族人被赶到了弱水之涧。 所谓狡兔死,走狗烹,不外如是。 司藤回归九嶷山不久,大荒兵家之人便抵达了遨来。 令人意外的是,随行的还有瀛洲来人。 昔日的青木剑派已成妖族领地,剑悔和元浩不胜唏嘘。 这个地方,曾留下了他们太多的回忆。 对于虞秋水这个女人,红袖没什么好感。 见到了她身边的剑悔和元浩,这种厌恶的观感更甚。 “虞秋水,再次踏足遨来,有何指教?” “我收到了消息,昔日纵横天下的堕落精灵,已经出了弱水之涧,正在开赴羽山。” “那又如何?” 红袖的轻蔑,没有丝毫掩饰,虞秋水却对此不温不火。 “九嶷山是先祖墓地,遨来曾是帝君近卫的生存之地。禹王袭杀路遥未果,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瀛洲和赢氏之人会开赴遨来,与九嶷山共同御敌。” 虞秋水的说辞,红袖不置可否,她的目光看向了剑悔二人。 “你们加入了瀛洲?” 火纹蟒头顶站立的女人,让剑悔嗅到了浓浓的危险。 可人已经来了,总要有所交代。 “师门解散,我二人流落瀛洲,得到了秋水泽的青睐。瀛洲青木剑堂,敬佩先圣道德真君,感念秋水泽多方回护,愿为抵挡禹王出一份力!” 剑悔言辞恳切,不过元浩却在红袖的眼中,看到了淡淡的怜悯与不屑。 不屑或许可以理解,可那怜悯来自哪里? 火蟒摇曳离去,留下了红袖的答复。 “啸月,安排妖族撤离剑山,撤离临海疆域。他们要来御敌,求之不得!” 把自己当成马前卒,虞秋水非但不恼,反而露出了笑意。 死亡和杀戮是双刃剑,有时候不是坏事。 它能带来仇恨,也能促成团结。 通天教占据紫霞洞,妖族盘踞九嶷山,本就是瀛洲心头的芥蒂。 如今又把相助之人推到了厮杀前沿,不满的情绪已经开始蔓延。 天下很大,仙神妖魔无数,雄踞一方的势力也很多。 对于虞秋水来说,要建立一番功业,道路崎岖艰难。 要走出东海,就要收服那些仙山名门。 要问鼎天下,就要踏平四海八荒,翻越禹王和昆仑两座大山。 尽管她经营许久,费尽了心机,瀛洲仍然弱小的可怜。 勇者斗力,智者斗计。 在力有不逮的形势下,虞秋水四处撒网,处处设计,为自身的成长创造条件。 世间是张网,牵一发而动全身,一直处在变化之中。 每一次变化的到来,她都适时调整自己的策略,一点点积蓄实力。 随着旧臣赢氏回归,瀛洲的实力上了一个大的台阶。 但这还不够,在她心中,赢氏比之路遥,远远不如。 因为在她眼中,路遥是异数。 不单是获得先祖的青睐,成了重华帝君的衣钵传人。 更重要的是,他背后有遨来,并与那些复苏的强者大有牵连。 那些来自古时的人物,总有一天会绽放属于自己的光芒。 虞秋水嘴角若有若无的笑容,充满了自信。 可在虞相看来,却潜藏着不可预知的危险。 “少主,路遥行踪泄露,冥渊遇袭,可能会埋下祸患。” “该消失的人已经消失,你我不言,旁人如何得知?” 第一百六十二章 塔拉瓦陷落 天元山东迁 红袖对虞秋水不喜,司藤亦然。 因为在虞秋水身上,依稀见到了天上那位的影子。 时至今日,诛杀九尾狐的念头,已经淡了很多。 她看清了很多,调整了利箭射出的方向。 路遥和瀛洲是禹王的心病,桃花谷精灵对于逄蒙,对于天庭同样如此。 堕落精灵出了弱水之涧,意味着逄蒙下界已经不远。 每逢乱世,矮人一族都会遭受浩劫。 人间铸造师的身份,给他们带来了荣光,也带来了灾难。 半兽人出了弱水之涧,羽山便派人前往了碎星谷。 其目的,是要与矮人合作,为半兽人大军打造兵刃甲胄。 矮人是铸造师,是航海家,也是战士。 同半兽人一样,也受到了力量之石的感染,是精灵的分支。 在史上,半兽人与矮人发生过血腥的厮杀,有着难以化解的仇恨。 所以,塔拉林拒绝了羽山的合作。 矮人的圣山塔拉瓦,是星辰坠落嵌入了大地。 其内部,是一个宏大的地下世界。 多年前,路遥来到了这里,留下了五行莲的伴生莲花,改善了地宫的生存环境,使之焕发了新的生机。 美好的光阴总是短暂,禹王的复苏,让他们走上了历史的覆辙。 矮人讨厌精灵,是因为嫉妒。 讨厌半兽人,则是出于仇恨。 他们忘不了那惨无人道的屠杀,肆无忌惮的掠夺,因而对羽山选择了拒绝。 争权夺利的道路,满是黑暗与血腥。 昔年半兽人对矮人的劫掠,背后藏着人族的身影。 尽管天下平定之后,半兽人遭到了驱逐和绞杀,却始终无法抚平矮人心中的伤痛。 谈判不成,塔拉瓦遭到了打压和清剿。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他们面对的,依然是堕落的精灵。 在修行者的帮助下,半兽人闯入了塔拉瓦的地宫。 尸体坠落,血流成河,十八层地宫宛如炼狱。 矮人暴躁好战,却不是莽夫。 他们精通冶炼铸造,自然是心灵手巧。 塔拉瓦的陷落,已经无法改变。 经过痛苦的挣扎,塔拉林下达了撤离的指令。 “前军死守,其他人随我撤离!” 地宫十八层,有机关密道。 密道连接地下暗河,直通入海。 对于世间生灵而言,生存是永恒的主题。 为了生存,矮人不得不离开圣地故土,开始了暗无天日的漂流之旅。 放眼人间,皆是兵锋。 塔拉林别无选择,只能东进出海,奔赴遨来。 矮人身上的标签很多,包括贪婪和自私。 可圣山陷落,族人失去了最后的栖息之地,暴躁和仇恨取代了一切。 碎星谷沦陷,塔拉瓦成了半兽人的屯兵之所,正式吹响了禹王征伐天下的号角。 这让同处中土的天剑天元两座山寝食难安。 天剑山还好些,现任山主姬长安是大周仙朝的后裔,祖上覆灭了大商,和羽山算得上是朋友。 可天元山就不同了,子归是商祖一脉,终结了禹王创建的大夏。 一段时间以来,天元山戒备森严,任何人不得出入。 凤九远去未归,山内高层对宗门未来的走向,始终没有定论。 如果说,先前羽山对赢氏动手挑动了紧绷的神经,那么此次清剿矮人,就是压垮心防的最后一根稻草。 祖上同是重华贤臣,羽山不放过赢氏,自然不会放过曾颠覆大夏的商祖一脉。 七日商谈,七日挣扎,最终化作了子归幽幽一叹。 “禹王乃盖世雄主,谋得是整个人间。堕落精灵出世,意味着羽山得到了玉墟昆仑的支持,天元山无法抵挡。” “如今,堕落精灵进驻碎星谷,整军备战,磨刀霍霍望向了天元山,形势已经刻不容缓。” “所以,我同意各位长老的提议,东迁!” 天元山曾是一方霸主,可今日不同往昔,世界的回归终结了它的霸权。 中原以东是大海,海的那一面是大荒。 天元山东迁的目的地,不是海外大荒,而是东海中的瀛洲。 之所以选择那里,是因为那里有舜帝后裔,有贤臣之裔赢氏。 这个决定,对子归来说非常艰难。 虽然祖上与赢氏一样,都是舜帝贤臣,但子归却是货真价实的帝族后人。 东迁瀛洲,意味着商祖一脉再度向舜帝称臣。 世界回归的这许多年,天元山并未闲着,向东海派出了不少门人。 综合反馈回来的信息来看,瀛洲虞秋水并不是等闲之辈。 她的才能不必多说,不过却少了祖上的道德良善,多了一份勃勃的野心。 早些年间,瀛洲使者就已经到访过天元山。 只是当时禹王并未复苏,羽山还未显露爪牙。 而最近一次来访,是在羽山诛杀路遥,袭击赢氏之后。 这一次,瀛洲使者来意明确,聚集舜帝贤臣,对抗复苏的禹王。 抉择是不得已,子归无可奈何。 尽管东迁瀛洲意味着绑上了战车,但他没有更好的选择。 天元山曾雄霸一方,家大业大,迁移并不容易。 但对存在已久的宗门来说,应对危急的准备,从来没有耽搁。 尤其是禹王突然复苏以来,天元山加速了这个进程。 因而,当迁往海外的指令一经下达,宗门子弟便按既定的路线开始了迁移。 大规模的转移,自然瞒不过羽山的耳目。 随着号角的响起,半兽人的骑队展开了长途的追击。 与此同时,夏族长老夏凡上了天剑山,会见了现任山主姬长安。 “山主,子归举宗东迁,其归处不言而喻,应是瀛洲无疑。” 听闻此言,姬长安心中猛地一沉,说道:“天元山动向,我等已经得知,不知和天剑山有何关系?” 打了个哈哈,夏凡笑道:“禹王复苏,旧臣归附。禹王的意思,由你们引领半兽人追击天元山,将其绞杀在中原。” “毕竟,你们两族有难解的仇怨,如今正是了结的时机。” 此言一出,姬长安面色难看。 羽山的算计很明显,要让两方仇怨结成死结,让天剑山彻底绑上禹王的战车,绞杀天元山便是投名状。 答应对方的要求,天剑山将不可避免的成为日后的马前卒。 不答应,或许会步天元山的后尘,上了禹王清缴的名单。 沉默了许久,姬长安沉声说道:“这等大事,我虽为山主,却不能独断专行。” “给我三日时间,而后予你答复!” “好!我等着。” 与子归不同,姬长安的抉择更加的艰难,进退维谷。 剑山大殿的争论分成了两派,一时难以达成共识。 一派保守,一派激进。 保守派,多是门内宗老,忧心剑山未来。 激进派,多是宗门中层,认为这是天剑山崛起的时机。 作为宗门新生代的代表人物,苏心月一手提拔的剑不空,趁这个时机,阐述了自己的看法。 “各位宗门前辈,你们忧心的,无非是天剑山会被摆到厮杀前沿,逐渐折损宗门实力,乃至消亡。” “但我认为,养尊处优避世修行,在这个回归的世界行不通。” “弱肉强食,强者为尊,在修行世界是不变的法则,就如回归之前的我们。” “剑乃双刃,介入人间争端或许会让宗门衰落,也可能会在磨砺中壮大成长。” “禹王是传奇,是不世枭雄,心思深不可测。羽山不仅自身实力雄厚,身后还有昆仑的支持。一旦他定鼎天下,天剑山将面临比今日更艰难的选择。” 望着这个后起之秀,姬长安面无表情,淡淡问道:“这么说,门内年轻弟子也是这个想法?” “正是!大家认为,我们和天元山的盟约,在前任山主离开后就已经结束。天元山投奔瀛洲,如果能逆转乾坤,难保不会清算两朝旧账。” “如果他们失势,我们助禹王定鼎天下,天剑山的威望实力会更上一层楼。” “不管是砥砺修行,还是剪除后患发展宗门,弟子们都倾向助阵禹王一方。” 与几位私交莫逆的长老交换了眼神,姬长安笑了。 “或许是我们老了,或许是英雄出少年。” “好吧,既然你们倾向砥砺修行,投身这大争之世,宗门师长自然不能阻拦。” “这样,门内弟子你来甄选,门内宗老给你压阵,不日启程!” 一番言语陈词收到了奇效,剑不空意气风发,欣然领命。 众人离开后,皓月真人却留了下来。 “苏山主说过,剑不空此人有反骨,是反复无常的小人。” “哼,我知道。当年对付路遥,击杀同门,足以说明一切!” “他今日所做所言,背后有人支持。” “谁?白西来和祝向南?” 叹了口气,姬长安面现颓色。 “没错,不止他们,不少宗门高层,甚至护法堂的人也参与了其中。” “世道变了,人心也变了。如今的天剑山,远不如天元山团结一心。” 话至此处,姬长安晒然一笑。 “或许,我也该放下了。” “放下?是去岐黄山庄还是海外?” “别忘了,禹王是枭雄。真要他人间一统,会放过你?” 摇了摇头,姬长安说道:“日后的事,日后再说。倒是你,此次追击天元山,你也同去。” “去了,就别再回来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血腥的东迁之路 天剑山助阵禹王,充当追击天元山的先锋,在门内一呼百应。 望着那过半门人子弟,姬长安有些心灰意懒。 世间之事就是如此,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在这天下人间,禹王就如一座高山,接着地,连着天。 一方举宗迁移,一方轻装追击,行进速度不可同日而语。 更何况羽山之人层层阻拦,天元山步步闯关,大大耽误了行程。 就这样,仅仅十余日,半兽人的骑队就出现了天元山的视线。 荒原狼骑,铁血战士,对于强者或许不算什么,但对于那些弟子来说,却是极具威胁。 尤其他们洗劫了矮人的地宫,得到了全副的武装,更加的气焰高涨,悍不畏死。 一寸山河一寸血,这条通往东海的迁移之路,弥漫上了难以消散的血腥。 宗门修士的强大,无需多说。 但对上漫山遍野的半兽人大军,却是很快落入了下风。 因为来的不止是半兽人,还有大批的修行者,牵制了宗门强者的手脚。 刀罡剑芒之下,一批批半兽人倒下,一批批又涌上。 天元山修士在这汹涌的杀戮狂潮下,接连陨落,尸身也被吞噬殆尽。 目睹种种惨状,天元山之人目眦欲裂,厮杀成狂。 在十余日的追杀与阻击之后,渐渐接近了东海海岸。 打退了最后一波追兵之后,门人弟子已经陨落过半,剩余之人也到了强弩之末。 劫后余生,他们并没有感到庆幸,反而倍感绝望。 因为前方出现了大批修行者,挡住了去路。 天剑山的人出现了,而且是敌非友。 作为曾经的盟友,双方高层相识。 提振萎靡的气息,子归厉声喝道:“祝向南,白西来,你们成了羽山的鹰犬?!” 见到子归的落魄模样,白西来冷笑道:“鹰犬?随你怎么说,怎么也好过你们这些丧家之犬!” “禹王归来,羽山如日中天,做他的鹰犬有何不妥?” 子归闻言,狂笑不止。 “哈哈哈哈......!你以为,以逸待劳就能拿下天元山?” “简直是痴人说梦!哀兵必胜,穷寇莫追的道理你不懂?” “见真章吧!” 修士之争,声势磅礴,能量浩大,别有一番气象。 一方急于建功,一方死中求生,一上来就斗了个你死我活。 灵气翻滚,罡芒穿梭,死亡的盛宴再次上演。 天元山随宗迁移之人,都是心性坚韧之辈。 面对天剑山这座关卡,他们心存死志,有进无退。 而天剑山不同,他们要的是建功立业,舍不下身家性命。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被一群残兵逼得节节后退。 目睹门人惨状,青玄山的天青子,离阳山的火云真人,心中万分的悲凉。 长啸一声,二人拼尽全力冲向了前方。 巅峰乾元的全力一击,威能非同小可,更何况是攻击后的修为自爆。 惊天动地的轰鸣之后,祝向南当场身死,白西来也身受重伤。 而其产生的余波,双方不少弟子也卷入其中,生生给炸开了一条血路。 大地震颤,流光飞逝。 白西来厉声大喝:“剑不空,率人挡住他们,援兵到了!” 天元山五根支柱倒了两根,现在追兵又至,子归感到了绝望。 他知道,再一轮的厮杀过后,天元山将死伤殆尽,不复存在。 大商仙朝的末代帝君在烈火中自焚,他作为帝族之裔,只能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正当他决定放手一搏,杀身成仁之际,形势又发生了变化。 在大海的方向,有修士掠空赶来。 人未到,杀机已至。 瀛洲接应的人到了。 顷刻间,几方人马就绞杀在了一起。 从陆地到海岸,再到海上,处处洒满了鲜血,堆满了尸体。 在深海巨兽的牵引下,海船快速驶往深海。 隔海相望的两方,一边是不甘,一边是仇恨。 站在岸边的剑不空,望着远去的大船怔怔出神。 因为就在不久前,他见到了两个快被遗忘的人,并进行了激烈的交锋。 一个是剑悔,一个是元浩。 这二人成长的很快,联手之下,已经对他造成了威胁。 同门相残,对他来说不是第一次。 先是青木剑派的云天扬,后是天剑山的柳云天,这次是他们。 压下浮动的心境,剑不空眼神回归了淡然。 他没有回头路,要么自己死,要么将对方杀绝,否则心境不稳,必生心魔。 点检门人伤亡之际,白西来发现,皓月真人不见了。 在天剑山,他最忌惮的,除了现任山主姬长安,就是皓月这个女人。 如今,祝向南陨落,皓月不辞而别,正是他崛起的时机。 “剑不空,看来皓月想远离是非,不会回山了。” 白西来话中的意思,剑不空自然明白。 见识了世界的宏大,禹王的强势,他的心已经飞出了天剑山。 但在目前,他还需要宗门做跳板。 “但凭长老吩咐。” “很好!” 二人是同一种人,彼此心照不宣,因此能结成利益同盟。 在这个世界,人与人,宗门与宗门皆是如此。 海岸从视线中消失,劫后余生的人们开始检视自身伤亡。 曾经的宗门大派,如今门人剩下了不足三成,在这沧海之上更显悲凉。 瀛洲来人对天元山修士礼遇有加,双方高层会晤之时,门下弟子间也在互相交流。 瀛洲对这些迁徙的修士来说,是异地他乡,完全陌生的地方。 要想落地生根,融通生存,稳住残存的基业,总要有所准备。 船尾之上,铁木真望着消失的远方独自悲伤。 天青子死了,师妹原草青也丧命在剑不空手上,他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感。 青玄山一脉枝叶凋零,山主让他主持山堂事务,铁木真没有丝毫的欣喜。 临危受命,他只有压力惶恐。 悲伤之际,有人并肩而至。 来人他有些印象,与剑不空交过手,似乎双方有旧。 “二位有事?” 与元浩对视一眼,剑悔笑道:“没什么,见兄台独坐船尾,过来看看。” “哦?那正好,在下有事相询。” “请说。” 组织下措辞,铁木真说道:“你们来自瀛洲,却似乎和那剑不空相识,这是为何?” 空荡的衣袖在海风中飘荡,剑悔面色落下了冰霜。 “那个人,与我二人曾是同门,都出自遨来的青木剑派。此人残杀昔日同门,是本门的叛徒!” 听闻此言,铁木真直起了身子。 “遨来,青木剑派?你们可识得路遥?” “当然。” “听说他被羽山袭杀,此事是否属实?” “袭击是真,至于是否身亡,我等不知。” 剑悔的回答,让铁木真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不知,那等同于没死。 像他那样的人,怎么会那么轻易死去呢? 大海之上,时有海妖将身躯探出了水面。 但见到那拉动大船的深海巨兽,又纷纷隐没入了海水之中。 趋吉避凶,是他们的本能。 瀛洲能顺利接应天元山,是因为有阳神暗中坐镇。 来的是虞卿,就在大海的云朵之上。 大海虽广阔,海妖却不是无处不在。 他们开了灵智,多生活在福缘深厚的海域。 在这东海,海妖的修炼圣地,就是方丈山附近海域。 如今在船队附近频频露面,虞卿感到了不寻常。 因为在那远去的年代,无论太一帝君,还是后来的禹王,都和这座东海仙山有着很深的渊源。 他的判断没有错,但也只对了一半。 之所以这么说,是那出没的海妖之中,有的来自遨来水底龙宫,是蛟魔王的手下。 船行沧海之际,旺财出了寒潭,进到了紫霞洞中。 “姑奶奶,如你所料。瀛洲船舶西进,的确是中原有了变故。” “是天元山?” “姑奶奶神算,他们的船队多了不少人,像是遭遇了恶战,应该就是天元山的人!” 徒步登上山顶,望着夕阳落下的方向,红袖眯起了双眼。 天元山遭劫,瀛洲捡了便宜。 禹王在没平定中原洲国之前,不会远赴重洋清剿东海。 而在这边,虞秋水需要借助遨来的力量,暂时也不会有什么威胁。 只要盯紧了方丈山,百年以内不会有大的风浪。 虞秋水这个女人,红袖没怎么放在心上。 因为眼界决定了高度,她只配在人间搅风搅雨。 红袖在意的是女娲,玉墟昆仑,还有禹王。 路遥啊,路遥。 你们可要加快进度,趁阳神不能直接干预人间的约束还在,要早一点跨越那道坎。 否则,这遨来迟早会沦为东海的修罗场。 红袖西望之时,虞秋水也站立在了山河地理图之间。 立足瀛洲,目光在羽山,遨来,东海仙门,以及冥渊和葬魔渊徘徊。 禹王复苏前,她积蓄力量循序发展。 可如今,时机来临,却感到有些如履薄冰。 天元山残部,对于她来说分量不轻,却也不是很重。 从始至终,她要拉拢的主要对象一直是路遥。 虞秋水相信,路遥没有在冥渊身亡,或许他正在解决其所说的事情。 但路遥这个异数,所思所行不按常理,很难完全掌握。 况且他身边的几个女人,个个都大有来头,极不好惹。 这几人的来历非比寻常,说她们连着天,也不为过。 都说天庭不管人间事,可换成这几个,那还真的不好说。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天变 剑不空等人征战归来,羽山之人已在等待。 与此同时,一批神兵利器,稀缺的资源,罕见的修道法门也进了宗门府库。 修道之人也是人,这些修行路上的种种资源,就是他们的欲望所在。 因此,经此一战,白西来等人声望日盛,势头已经压过了山主姬长安。 而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剑不空,也理所当然的成了宗门高层。 所有人都明白,这是羽山的分化掌控之法,但大多数人依然选择了接受。 对他们来说,背靠大树好乘凉。 毫无疑问,禹王就是茫茫人间的那颗大树。 今日之局,姬长安早有遇见。 既然大势已去,他也不再执着。 在夏族之人的见证下,他让出了山主之位,孤身离开了天剑山。 不愿入局,那只有离开。 执念放下,心境随之开明,隐隐触摸到了那道坎。 瀛洲船队回归之时,漂流许久的矮人也抵达了遨来。 对于矮人,红袖早有安排。 遨来妖族众多,这些人间的铸造师正好派上用场。 背井离乡,异地求生的矮人脾气收敛了许多,并没有拒绝红袖的要求。 但矮人王塔拉林不愿留在半月谷,面对那棵桃树,那些精灵。 “大人,那不是我们呆的地方,矮人讨厌那些高傲的家伙!” 红袖闻言,微眯的眼睛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如你所愿,不过我有要求。精灵专用的兵刃箭矢,不准在上面动手脚。” “你们这些矮子不是喜欢挖洞么?如有违背,我会将你们统统埋了,永远别出来了!” 几句话讲完,塔拉林只觉得后背发凉。 这女人不比路遥,看来只能收起那些小心思了。 “我还有要求。” “事儿真多,说!” “我要那姓欧的小子,他是个天才。” “欧不同?他有那么厉害?” “有!说他天才,我都觉委屈了他。” “好,准了!不过,他所打造的每一种兵刃,都要留一件样品送到我这儿。” 目送矮人王离开,红袖心思动了起来。 欧不同此人的确不一般,尤其在铸剑上,其变化简直日新月异。 欧不同,到底哪里不同? 莫非是欧冶子的后人? 可那个传说中的人物,不是没有血脉留存么? 矮人进入遨来,对九嶷山意义重大。 大荒兵家精通机关阵法不假,但在铸造一途,矮人才是师傅。 兵家的铸造之术,正是昔年妖离从矮人那里带回的。 人间东方最好的铸造矿藏在龙伯,一段时间以来,兵家运送矿藏的海船从未停歇,源源不断的将上等的矿石带进了九嶷山。 矮人来了,那些矿藏正好派上了用场。 该做的都做了,该有的安排也已经妥当。 与司藤一样,红袖开始专心于修行。 要想立足生存,智慧固然重要,但没有实力,一切只是过眼云烟,不得长久。 平定了回归的两大宗门,禹王正式开启了征伐天下的步伐。 他的第一步,便是横扫西域,荡平蕃胡。 刚柔并济,软硬兼施。 以半兽人大军涤荡人间洲国,以夏族领衔的修道之人威压那些修行宗门。 如此双管齐下,不少小洲小国,未作抵抗便被纳入了大夏的版图,前往洛都缔结了契约。 但递交降表加入大夏,并不是结束,只是开始。 禹王平定天下,要的不只是权力,还有权力之下的人间归心。 于是,那些归顺的洲国,臣服的宗门,在他们的宗庙,神殿之中,多了来自羽山的禹王神像。 心神相连,要效仿太一帝君收集功德信仰得道,就要受到发自真心的敬仰。 要做到这一步,单靠武力得不到想要的效果。 需要软硬兼施,既要瓦解核心人物的意志,又要施以恩德,从上而下建立信仰体系。 平天下易,得人心难。 禹王重建大夏仙朝的进程,给了东海喘息发展的时机。 羽山底蕴雄厚,人间能人无数。 禹王神像坐落的地点,大有讲究。 以洛都为中心,神像的坐落之地如星图坠落人间,向四方慢慢展开。 从天上俯瞰人间,洛都,羽山,龙门,正好占据了三恒之地。 修士大多喜欢观演星象,他们发现,天变了。 紫薇闪亮,光芒大多落在了洛都等地。 而人间的变化远不止如此,时而有修士突破桎梏,踏入了阳神,引发了天劫异象。 对许多人来说,这是好事。 但在那些流传久远的仙门眼中,这是灾难来临的前兆。 这意味着,阳神不能干预人间的契约,已经摇摇欲坠。 在另一边,回归钟山的女娲已经融合了最后一道法相本源。 不过没有雷劫,只有五彩云霞撒落钟山。 那是纯正的五行之力,世人可望不可及。 钟山之变,天下瞩目。 昆仑,羽山,所有名门仙山,都将目光投向了中原的最北方。 女娲复苏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似乎一直游离在人间之外,冷眼看着人间的种种变化。 北海以南,中原极北,以钟山为中心的大片地域,存在着难以计数的妖族。 这些北海妖族,实力强大,凶残成性。 但在女娲回归之后,却似乎收敛了暴虐的脾性,盘踞在这片如海的山脉,极少入侵人族的疆域。 这种改变,对人族来说自然是好事。 可这种安稳能持续多久,无法加以定论。 自古以来,北海便是凶险之地。历代帝君的征伐,都在这里折戟沉沙。 而大商仙朝被大周取缔,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征伐北海伤了元气。 人间之神女娲不问世事,不参与各方争端,可似乎事事都和她有着莫名的关联。 北海是顽石,女娲是历代帝君的心病。 以人间信仰,紫薇之光铸造的人皇宝座,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 外间的一切,冥渊之下的路遥鞭长莫及。 他知道人间的变化,一时却无能为力。 世间道理千千万,可在这个世界,很少有人和你讲道理。 他们信奉的,是强者为尊,这才是根本的道理。 贯穿起前世今生,他得到了一种来自冥界的修行法门,九幽冥皇气。 三世所得融于一身,再次面对这个法门,他有了更全面的见解。 如今,虽未去过冥界,但来自黑龙的记忆,路遥对冥界还是有一定的了解。 冥界与人界不同,带来光明的并不是大日金轮,而是太阴幽月。 在那里,太阴幽月的影子照亮了世界。 其光芒,不像太阳那么刺目耀眼,而是温润寒凉,似太阳蒙上了云彩。 两个世界是颠倒的,冥界的太阳,在夜间才出现。 其光泽暗淡,是淡淡的红。 尽管来自冥界,黑龙却对这个世界知道不多。 他诞生自黄泉冥海,在黄泉与人间相通的地方修炼,从未离开过这个地方。 在他的认知里,两片世界唯一相同的是,头顶似乎有着相同的星空。 生灵的诞生并非偶然,黑龙也是如此。 路遥始终觉得,黑龙的出现存在着某种契机,那才是自己真正的来历。 望着守在黄泉入口的穷奇,他觉得荒诞无比。 谁能想到,传说志异中记载的生灵,居然真的存在? 尽管,现实与传说有所偏差,它并不是少昊的不才子。 那么,其他的呢?是否也有存在的证据? 神族金乌不必多说,的确存在久远。 可其他那些仙神妖魔,是否也存在于某个角落? 妖离来自九黎与公孙轩辕征战的时代,乱舞,异兽横空,诞生过数不尽的传说。 那些传说中,唯一能和黄泉冥海挂上钩的,也就是赢勾镇守冥海了。 可在曾经的家乡,赢勾是杜撰出来的人物,只在野史中出现过。 而山海志异中,提到过黄泉冥海,也只是寥寥数语,仅此而已。 传说中,赢勾是黄帝大将,后被黄帝所斩化作了僵尸,是小说中的人物。 小说是杜撰出来的,可信度远不如那些久远的道家典籍。 但三千道藏之中,没有赢勾的一丝记载,伏羲的认知里也没有丝毫印记。 如此可以断定,黑龙的诞生,与那赢勾毫无关系。 三世记忆的融合,路遥是新的生命个体。 所有前尘对他来说,只是一场缥缈的梦,却留下了真实的传承记忆。 想通这一层,他不再执着,做回了自己。 九幽冥皇气,是以冥气为根基,已丹田为熔炉炼化而成。 这种法门阴寒霸道,蕴含着毁灭的力量,与那些邪道法门类似。 法门是死的,人是活的。 是正是邪,源自本心。 因此,路遥对这来自冥界的功法并不排斥,反而倍感兴趣。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这功法的修炼已铭刻在灵魂,对他没有丝毫瓶颈。 还有一点,黑龙融合伏羲尸神化身赢玄,已经完美解决了灵气与冥气共存的问题。 路遥通晓道法不假,但用来攻击的手段,却是比较匮乏。 如果说修道是求逍遥,得长生,那么九幽冥皇气衍生的攻击法门,就是他在这条路上前行的保障。 当然,修炼这冥界功法还有其他原因。 路遥性情偏阴柔,且同修了妖离的炼红尘之法。 冥气阴性颇重,冥界是红尘之地狱,恰好与他相合。 一法通,万法明。 道路无数条,每一条都能到达彼岸。 所以,九幽冥皇气对路遥来说,来的正是时候。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七情寂灭 烟火人间,红尘七情。 对修道者而言,红尘是牵绊,七情是毒药。 因而修士多远离凡俗,避世修行。 可避世,只是逃避,并不能完全斩断尘缘。 所以,绝大多数修道者只能成就仙人,无法破茧成神。 世事无绝对,得失祸福同样如此。 对木忘忧来说,机缘巧合之下,借忘忧花重塑己身,或许是福。 但她找回了自我,得到的却是苦涩。 重回世间,是因为一丝执念做引。 找回了自我,意味着要面对那伤痕累累的灵魂。 师尊说过,七情寂灭堪比神道,是一条有去无回的路,非大毅力不得成。 可她还是选择了,尽管那个人可能没死。 那个洞府已经关闭了几年,附近的奇花异草,已经见不到往日的神采。 虽然活着,却也只是活着。 毫无疑问,木忘忧是天才,有望踏足神道。 可在两位师尊眼中,她很可怜。 修士修行,皆注重神魂。 作为采荷仙子的真传,木忘忧自然懂得上乘的神魂法门。 与路遥的神魂之剑不同,她修炼的,是一根狰狞的刺藤。 本是守护神庭,用来御敌的手段,木忘忧如今却加持在己身。 神魂之上,刺藤攀附缠绕,撕扯研磨,魂体早已面目全非。 她要将七情扯出撕碎,将执念打磨成印。 磨掉念,留下执。 对灵魂的鞭挞作践,带给木忘忧难以名状的痛疼,也带来了一种变态的快感。 而在她身上,浮现出了道道扭曲的痕迹。 那是耻辱的印记,那是痛苦的回忆。 一具肮脏的肉体,一个破烂不堪的灵魂。 直至路遥的出现,才给她的心灵种下了一点温情。 对木忘忧来说,这一点既是唯一,也是全部。 拔除七情,要经历心灵的折磨,是一个缓慢痛苦的过程。 要割舍打磨,要沉寂修复。 直至心境通明,玉宇澄清。 新来的师妹转变了性情,把自己关了起来,葫芦的生活少了许多乐趣。 就连那首古怪的歌谣,也唱的少了。 一段时间以来,蓬莱很少在东海走动。 山内弟子禁足,只有三位仙师偶尔外出。 包括葫芦在内的所有人都明白,世间已经乱了起来。 这对他们来说,入世修行,匡扶人间的日子已经不远。 木忘忧闭关斩情之时,冥渊之下的路遥,心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失落。 没有来由的,他想起了一个几乎遗忘的人。 一个满是伤痕的背影,一个命运多舛,荆棘一般倔强的女人。 记忆的封印被打开,流淌出一个个远去的画面。 从矿洞中的初见,到翼泽湖畔的诀别,每一幕都清晰如初。 太昊伏羲斩尸求道,弃琴瑟于冥渊。 与五弦古琴不同,伏羲琴有七弦,多了变宫和变徵两弦。 盘坐黄泉之畔,望着潭中幽月的倒影,路遥漫无目的的弹奏了起来。 音调杂乱无章,却有茫然失落,哀伤彷徨,交织在了其中。 大地之眼,少昊冥渊,是危险的禁地,少有人踏足。 可就是这么一处人间绝地,却有人在俯视着深渊。 琴声传来,白衣女子收起了扬起的利剑,就那么盘坐渊畔,聆听来自深渊的声音。 一曲作罢,心情有所舒缓。 抬头仰望,深渊之瞳穿过冥气,隐约看见了一朵飘向他方的彩云。 云朵五彩,像生在天上的花,随风飘荡。 路遥知道,那是阳神,五行圆满的阳神。 有人觊觎深渊,穷奇知道,路遥也有所感。 可他不明白,那一闪而过的杀机因何而起,又因何而消弭。 那人的强大,让穷奇感到不安,让他感到无力。 要知道,穷奇的实力非一般阳神可比。 况且在这深渊之下,路遥给它喂养了自己拥有的所有好东西。 那其中,还包括羽山阳神的尸体。 无相神境的第二境,紫霄神境,尽管路遥不知道是什么样。 但直觉告诉他,穷奇绝对有与之比肩的实力,甚至还要更强一些。 可就是这样的穷奇,依然表现出恐惧不安。 可以想象,那人到底有多强。灭掉自己,或许不用吹灰之力。 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路遥有些庆幸。 面对毁灭的无力感,让他燃起对实力的渴望。 冥渊不可久留,谁也不知道那个未曾谋面的人,是否会突然改变主意。 抛却杂念种种,深渊之瞳更加疯狂地吞噬黄泉魂灵。 而他自身,则加速吸收冥气,在丹田之中祭炼九幽冥皇气。 丹田分阴阳,如太极。一半是灵气,一半是冥气。 阴阳双鱼首尾相接,以灵丹和冥丹作眼,共生共长,在丹田中周游不息。 融三世之所得,在今生,路遥创出了属于自己的法,太极。 如今气海,五行莲早已不见,化作五行之力滋养了五脏本源。 那个眉眼清秀的小人儿,也已阴阳分离成了丹丸,如此各领一气,在丹田中盘旋。 这是一条新的路,无需分身合体,一样可至无相,成就阳神。 在这个阴阳相接的地方,清浊二气分别从双掌,入经脉,源源不断的汇入了丹田,喂养那两条贪婪的鱼。 而在冥渊之外,少昊之国。 那段发自深渊的琴瑟之声,开始流传开来。 那是先辈口口相传的记忆,来自少昊赢玄的声音。 留在少昊之国的各方耳目,将这个消息传回了宗门。 至此,东海仙门确定了一件事。 坠落冥渊的路遥还活着,且得到了少昊的那架古琴。 有人欢喜有人愁。 若说反应最强烈的,当属禹王一脉。 当年的跨海追杀,羽山多有折损,其中包括阳神。 如今路遥没死,又获得了奇缘。 若再行追杀之事,必然难上加难。 长留山之战,让凶兽穷奇挣脱了樊笼,又平添了一大阻力,实在是人算不如天算。 涤荡四海,横推大荒,是禹王必走的一步。 但在此之前,首先要定鼎中原,扫平西域和蕃胡。 当然,一些必做的准备还是要有。 一方面,羽山高层携带禹王信物远赴轩辕和高阳两大古国。 另一方面,则是选拔可靠之人,潜入瀛洲,少昊,以及龙伯,监察各方动向。 天下多少事,尽在烟雨中。 禹王强势回归,想要重建仙朝人间一统,已经摆在了世人眼前。 可那些远离尘世的修行仙门,却鲜有反对的声音。 修行者求得是长久,最是懂得审时度势,顺势而为。 他们的心思,禹王心知肚明。 所以,他要聚势,让那些自命不凡的仙人自行来投。 羽山动向,玉墟尽在掌控。 玉墟山神相助禹王不假,可他们服务的,始终是天庭。 而在天庭眼中,人间值得关注的,只有女娲,精灵,还有归来的妖离。 可巧的是,这三方似乎都与那个路遥有关系,端的非比寻常。 天地有界,秩序井然。 在天庭无法大规模干预人间的前提下,那些遗留人间的后手,此时派上了用场。 禹王的信使到达之前,从轩辕和高阳两国,各有一队人马离开。 他们乘坐的是云顶飞舟,横跨亿万山河,奔向了附隅山和青丘。 人间一瞬,红尘万象。 常阳山的煞气收敛之时,葬魔渊走出了一大一小两道身影。 而在甘渊,一双赤足,九根蓬尾,也从渊底缓缓上浮。 从此,甘渊不甘,只留下了深渊。 苏心月甘渊出水不久,附隅山的烈火收入了地宫。 随之,一声凤鸣响彻天地,传遍洲国无数。 天地间异象纷呈,玉墟昆仑解除了阳神不得入世的禁令。 至此,风雨卷神州,阳神任遨游。 蓬莱仙山,仙人聚首。 采荷仙子眉头紧蹙,忧心忡忡。 “昆仑冒然解除阳神禁令,人间必然大乱,他们想干什么?” 玉墟昆仑是神山,为世人所尊崇,不过吕东阳却面露不屑。 “禁令?一纸空文,禁的是他人而已。否则,羽山阳神会袭击长留,追杀路遥于少昊?” “人间大清洗,有人遭殃,有人攫取功德罢了!” 吕东阳言语冰冷,却道出了最残酷的现实。 尽管如此,蓬莱守护人间的信念,仍然坚定不移。 自东华神君创立蓬莱道场开始,守望人间,便是蓬莱扎根东海的唯一目的。 矗立山巅,李异的目光跨过沧海,环顾人间。 “大乱兴起,人间风雨飘摇。单靠蓬莱,无法还人间安宁。” “老瘸子,别在那里故作高深,有话直说!” 瞪了自家师弟一眼,李异侃侃而谈。 “禹王也好,瀛洲也罢。他们若想成事,必然要借助各方势力。” “我们也一样,想要守住人间,也需联络仙门同道。” 目光望向自家徒儿的闭关之所,采荷仙子说道:“这种事情,那些人唯恐避之不及,又有谁愿意参与进来,与你我同行?” 捋了捋那乱糟糟的胡须,李异笑言:“有,还不少!” “玉醴山的女盗匪是其一,君子国的老夫子是其二。” “此外,还有一个人,或许也是同道中人。” “谁?” “少昊之国,冥渊之下!” 第一百六十六章 鸳侣之盟 蓬莱后山,落叶瑟瑟。 得知路遥无事,木忘忧拔除了心中最后一颗草。 青丝变白发,凭乾元之境,终究踏上了七情寂灭之道。 瀛洲秋水泽,望着山河地理图中的那道身影,赢盘心中五味杂陈。 “你算计好的?” “什么?” 几作挣扎,赢盘选择了袒露心声。 “从禹王袭击长留,诛杀路遥,到赢氏来投,瀛洲进驻遨来,是否都是你计划的一部分?” 背对赢盘,虞秋水眉眼低垂,声音平淡低沉。 “有的是意料之中,有的是意料之外。” 叹了口气,赢盘满是落寞。 “祖上是君臣,你我是知己。” “你是知道的,对于你,我是有求必应,何必多此一举?” “你怪我?” 摇了摇头,赢盘皱眉。 “我是担心,担心你会受到反噬。” “你说的是路遥?” “没错!” 回过身来,虞秋水眼中多了一份柔情。 “妖离和精灵与他关系莫逆,他注定不能和禹王和平共存。” “可那不一样,不是谁都能与我一般迁就你。” 赢盘的担心,虞秋水不以为然。 “世间事,有万般可能。查无实据,一切终究是枉然。” “哪怕他起疑,也改变不了和禹王陌路的现实。先祖传人的身份,注定他会和你我同路,和禹王为敌。” 人间如戏台,你方唱罢我登场,皆是谋划与算计。 秋水泽昭告瀛洲,少昊赢氏正式回归旧主,君臣后人择日缔结鸳侣。 来自秋水泽的请柬,同时送往东海仙门,大荒藏兵山,以及遨来。 而在冥渊,一封金质的请柬也落入了渊底。 请柬送达的那一刻,各方自有思量,反应有所不同。 秋水泽和赢氏在这个节点缔结鸳侣之盟,目的不言而喻。 一是试探,二是聚势。 瀛洲的邀约,东海各方均有回应,只有冥渊不见动静。 但虞秋水笃定,无论出于哪一种考量,路遥必然不会缺席。 在蓬莱,性情大变的木忘忧找到了师尊。 “师尊,路遥会去么?” 这个意外得来的传人,采荷仙子既有骄傲,也有惋惜。 “你要去?不怕情毒反噬?” “躲避不是办法,要想磨平心境,唯有面对!” 虞秋水向九嶷山发出了邀约,红袖便暂停了闭关。 尽管她不待见那个女人,但想到路遥会出现,还是决定准时赴约。 拗不过红鸳的软磨硬泡,旺财的絮絮叨叨,同时准许了他们同行。 至于九嶷山的安危,红袖并不担心。 有司藤坐镇,各路妖王辅佐,只要不是禹王大举进犯,不会出现什么闪失。 一段时间以来的异象连连,冥渊之下的路遥皆有所感。 最让他疑惑的,是头顶的那片星空。 长年累月的观星,漫天星象他极为熟悉。 可就在这几年,天上点亮了许多新星,并已关联成象。 综合种种记载,梳理残存的伏羲记忆,路遥知道,那些星辰本就存在,只是后来失去了光彩。 而如今,心月狐,南天火凤,女娲宫,都已经重新闪亮。 这意味着,她们都已经成就了无相,步入了阳神,点亮了魂星。 至于阳神为何能点亮魂星,路遥不知道,就连大神伏羲也不明所以。 冥渊对大多数人来说,是绝地。 可就是这么一个地方,却出现了一个人。 看着被穷奇逼到角落的身影,路遥微微皱眉。 “老蝙蝠,妖妖出关了?” 没错,潜入冥渊的不是别人,正是向妖离献出忠诚的吸血魔蝠,夜魔。 “是的,大人。” 深渊之瞳穿过冥气望向星空,但很奇怪,并没有找到与妖离相关的星象。 难道说,她不属于这片天地? “她呢?” 苍白的手指撩开斗篷,夜魔微微躬身。 “主人进了藏兵山,为炎魔祭炼金身。” 时至今日,路遥已经明了黎贪的出处,炎魔的来历。 一代雄主黎贪,乃尸神成道,是炎帝神农的另一面。 黎贪已死,留下的,是不屈的战斗意志,满腔的怨气,妖离塑造的炎魔。 “以何为祭?” 略作踌躇,夜魔身子躬地更低了。 “兵家修士的血肉灵魂。” 人祭? 妖离的狠厉,不禁让路遥刮目相看。 他不敢想象,那个未曾谋面的炎魔,究竟有多么可怕的能力! 恍然间,路遥发现自己变了。 因为他发现,对于妖离动用的邪道法门,自己并没有太多的反感。 依然是那个自己,心却已经冷硬了许多。 “你很喜欢这里?” “是的,大人。对我来说,这是修炼宝地,还可以用魂灵培养魔蝠大军。” 适合夜魔修炼,路遥自然知道。 培养魔蝠,自然是因为妖离。 “那好,你就留在这亡灵宫殿,守好这眼冥泉。” “不过你要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得擅自离开冥渊,更不能骚扰少昊之国!” 夜魔对路遥的尊敬,来自主人妖离。 可此时的惧怕,却来自那只深渊一般的眼睛。 境界不分上下,他却感到自己无比的渺小。 “遵命!” 晃眼多少年,终究是到了离开的时刻。 按下了想要进入冥界的冲动,沿着冥气搭建的阶梯,一步一步走出了冥渊。 多少年的平静,人们并未放松对冥渊的警惕。 尤其是冥渊传出琴声之后,附近更是多了各方的眼线。 拍了拍穷奇的头颅,乌金之翼一振,便已高上云端。 此去瀛洲,他不再舟行沧海,而是凌空飞渡。 穷奇的毛发,柔如钢丝般顺滑,尖利堪比凤凰花之剑叶,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记载有言,穷奇猥毛,正是如此。 上观天之高远,俯瞰海之广阔。今非昔比的路遥,仍然感到了自己的渺小。 有道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个神人冥三界构成的世界,让他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世界是有架构的,遵循着天道的规则。 规则不会无端端产生,它的源头在哪,又为谁而主导呢? 在那逝去的故土,路遥是一个游戏爱好者。 游戏开发者,创建了游戏架构,设定了种种规则。 而那些玩家,在其中创建了自己的人物,在游戏中发展生长。 游戏中的虚拟人物,不知道自己来自何方,不知道要去往何处。 所有的一切,都来自未知的操纵者。 假如游戏中的人物诞生了自我意识,是否也会对世界产生怀疑? 如今的天下人间,比之前大有不同。 海天之上,时有仙人驾云远游。 聚气成云,气是灵气,驾云的是阳神。 五花八门的云朵告诉路遥,人间对阳神的约束已成过往,远去的历史将要重现。 扶桑道场,光明神殿的火灵真君,面临着一个重要的抉择。 几经思量,始终未下定决心。 望着对面的人,他心思异常的复杂。 “伊耆,去看过依儿了?” “见了一面,她要离山。” “去哪儿?” “不知道,不过第一站必定是瀛洲。” 叹了口气,火灵真君满眼无奈。 “依儿不喜喧闹,此去瀛洲,是想见一见那个路遥?” 提到了路遥,伊耆来了兴致。 “应该是,那人是个异数,未来必然大有作为!” 路遥这个名字,在这东海,已经不再陌生。 关于他的种种传言,更是增添了许多的神秘感。 而这些仙门大派,看得更加深远。 “心月狐和火凤的魂星亮了,两大古国的人已经在途中。” “伊耆,新的变化即将到来,扶桑山该如何自处?” “你担心帝女?” 点了点头,火灵真君望向了远方。 “甘渊灵泉枯竭,帝女魂星点亮,已经归位。那边的人,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循着火灵真君的目光望去,伊耆冷笑连连。 “那又如何?别忘了,那个助她脱困的人已经归来,还不到你我出手的时候!” “确定是她?” “呵呵,我想不到还有别人。” 扶桑山的雪樱谷,是一个特别的地方。 与他处的光明温暖不同,这里异常的寒冷。 时隔多年,雪樱谷再次传出了剑鸣。 樱花尽数飘落,白雪全部升空。 花与雪的浪潮,旋转成涡,覆盖了整座雪樱谷。 这等奇景,道场之人皆远远观望,无不心生赞叹。 风雪消弭,樱花花瓣结成了冰晶,围绕一身麻衣素雪旋转飘舞,灿烂晶莹。 望了眼伊耆,火灵真君满是嫉妒。 “这丫头,说是天才都委屈了。竟然自开一道,走上了不同的路!” 这种说法,伊耆更多的是无奈。 “炎帝一脉以火称雄,与扶桑一样,走的是炽烈的路子。谁知道后辈居然天赋异禀,觉醒了太阴之力,修的是阴寒凛冽之法。” “依儿惊才绝艳不假,可日后很难被同宗相容。” 火灵真君此时恍然。 “所以你不反对她离开扶桑山?” 瞪了对方一眼,伊耆神情阴冷。 “她的身份,她的功法,足以给双方的关系造成裂痕。” “如今修有所成,离开正是时候!” 第一百六十七章 仙门入瀛洲 秋水泽之约,已经临近。 各方仙门修士,开始陆续进入瀛洲。 前来赴约的人,除了东海各方,还出现了中原的人。 而其中的一部分,并未收到邀约,算是不请自来。 瀛洲是秋水泽的主场,四面八方的讯息,源源不断的汇总到虞秋水那里。 于是,秋水泽,赢氏,包括新加盟的天元山所属,全都动了起来。 甄别,警戒,导引,一条条指令传向四方,虞秋水也不再沉稳平静。 仙门入瀛洲,是她所期待的。 但如今看来,规模超出了她的想象,有些难以掌控。 没有办法,虞秋水前往了玉醴山。 前段时间的紫雷惊天告诉她,骊锤儿已经成功破境。 “有事?” 有人踏足玉醴山,骊锤儿心有所感,现身拦住了虞秋水的去路。 “师尊,仙门中人来势汹汹,有些超出了掌控。” 摆了摆手,骊锤儿有些不耐。 “师尊这两个字,并不合适。我只是传授了些雷霆之法,助你掌控重华剑的正阳之力。” “而这,不是因为你,是因为道德真君的功德。” “至于来到瀛洲的仙门中人,我自有计较。该现身时,我自会现身。” 骊锤儿的答复,让虞秋水心安了许多。 若说这东海,实力能与她比肩的,还找不出几个。 可这位守护者的态度,让她心里有些怨愤。 因为虞秋水感到了轻视,伤了她的自尊。 那个离开的身影,骊锤儿看了微微皱眉。 这个重华后人心胸狭隘,完全没有祖上的道德良善,只有勃勃的野心。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话说的真没错!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段,骊锤儿拿锤子敲了敲自家脑袋。 “倒是忘了,我他么也是个女人!” 有人进入瀛洲,也有人在此时离开。 骊锤儿就是离开的那一个,她要去一趟蓬莱。 长久的闭关破境,让她有了久违的饥饿感。 在这种情况下,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个李屠夫,想去砸蓬莱的山门。 雷云紫电流转离开玉醴山,在秋水泽上空略作停留,便直奔大海的方向。 望着那远去的惊雷滚滚,虞秋水心里安定了许多。 骊锤儿走这一遭,那些仙门宵小,暗处的魑魅魍魉,必然会收敛一些。 无相神境的第二境,紫霄神境,有了雷霆的加持,遁速快了数倍。 或许是太饿了,雷云尚未消弭,大号的锤子就从天而降,砸到了蓬莱的山门上。 只此一下,存在许久的山门就有些摇摇欲坠。 下一刻,蓬莱三仙现身,李异脸黑如锅底。 “住手!再砸就毁了!” 正主儿现身,大锤子扛在肩头,骊锤儿眉开眼笑。 “老李,我饿了。” 老李?饿了? 吕东阳和采荷这两位,望着自家师兄的黑脸,憋笑憋得辛苦。 师兄是仙门屠夫不假,可那一位,每一次都把这屠夫拿捏的死死的,真是滑稽。 蓬莱习惯了骊锤儿的洗劫,弟子们也习惯了吃瓜看戏。 看自家师长吃瘪,要不要太爽? 虬髯乱颤,龙头杖杵得地上砰砰作响,李异指着骊锤儿骂道:“你有完没完了?这么多年来,你吃了我多少好东西了?” 大锤子往地上一杵,大地都颤上三颤。 骊锤儿指着自己的鼻子:“看看,我是女子。” “女子,女子就可以不讲理?你哪里像女子了,活脱脱一个仙门盗匪!” 看着李异气急败坏的模样,骊锤儿心情舒畅到飞起。 “没错,女子不就是不讲理么?在我这里,只要锤子够大,那就是道理。” “再说了,你昔年杀孽深重,我这是帮你减轻些罪业。” 提起了锤子,骊锤儿望着山门不怀好意。 “痛快点儿,给不给吧?我也不多要,一葫芦八品金丹就成。” “八品,还一葫芦?也不怕被撑死?你干嘛不去抢!” 骊锤儿脸变得很快,有些不耐烦了。 “老李,你真是老糊涂了,我不就是来抢了吗?” “给不给,不给我不走了哈!” 胡乱理了理头发,李异硬生生憋出了一个字:“给!” 说实话,他不想给,可那骊锤儿喜怒无常,还真怕她不走了。 这个暴躁的女人,实力高得离谱。 真要打上一架,大半个蓬莱怕是要毁了。 最关键的是,东海少不了她,她是东海稳定的重要一环。 蓬莱以守护人间为己任,所以,骊锤儿吃定了他。 可一葫芦八品金丹,想想都心疼得要死。 再炼一炉,光灵材都要搜寻好久。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李异不得不祸水东引。 “给你也不是不行,但你也不能揪着我一人霍霍。扶桑的丹砂,方丈山的龙元丹,对你来说都是好东西。” 斜眼瞥了老李一眼,骊锤儿嘴角翘起。 “你说的没错,不过方丈山倒也罢了,真要碰扶桑,不会坏了蓬莱稳定东海的大计?” 此时李异,已经心静如水。 “你觉得东海还能稳定多久?伊耆你见过,不会不知道他的来历吧?” “还有,帝女星已经点亮,扶桑会置身事外?” “再说说遨来的精灵,葬魔渊的妖离,天上会置之不理?” 收了东西,骊锤儿难得的一本正经。 “老李,你还漏了一样,女娲宫。你要的人间太平,已经不复存在。” “再要恢复平静,不知是何年何月。” “行了,此次找你,是为快速弥补破境带来的空虚。你要守护,就要拾起放下的屠刀,否则守护个屁!” 骊锤儿走了,蓬莱三仙却留在山门之前,久久未曾言语。 不破不立,固然有理。 可这破,将会是石破天惊,后果难以预料。 “采荷,此去瀛洲,多接触一下那个路遥!” 望了眼弟子修炼的洞府,采荷仙子轻轻点头。 “明白!” 路遥渡沧海赴瀛洲之时,妖离为炎魔塑身也接近了尾声。 弯角黑甲之下,是一副全新的肉身。 肉身没有头颅,角盔之内有的是一团浓重的黑雾,两点刺目的红。 为了给炎魔塑身,妖离动用了洞秘藏的力量之石,以阳神之力亲自锻骨铸心。 当炎魔再次进入葬魔渊,炽热的钢铁洪流开始沸腾。 随着熔浆渐渐枯竭,雷霆从天而降,雷龙照亮了整座深渊。 他方的恐怖波动,整片世界为之震颤。 恐慌和不安无声的蔓延,甚至波及到了昆仑神山。 在这种情况下,时隔多少年,扼守人间的玉墟神殿,首次点燃了祭神香。 他们是人间的狱卒,看押了许多神妖巨魔。 要想御使他们为己所用,则需要来自天上的权限。 感受到藏兵山的动静,路遥意识到,真正的大灾难要来了。 因为对于任何人来说,将危险扼杀在萌芽,无疑是最佳的选择。 而在这场灾难之中,自己将不可避免的卷入其中。 恐惧,兴奋,彼此纠缠,让每一处毛孔都在颤抖,带来了别样的快感。 察觉到背上的亢奋,穷奇去势更急。 双翼划破了云朵,直奔玉醴山。 没错,他要去见一见那女暴龙。 秋水泽能主宰瀛洲,安稳那么多年,就是因为玉醴山顶着那片天。 和虞秋水的纠葛,对路遥来说,不可避免。 但最终的结果,还是要看骊锤儿的态度。 虽然未曾深交,但直觉告诉他,虞秋水这个人非常难缠。 能不能和做作,会合作多久,没人知道答案。 多年之后的首次碰面,骊锤儿就给路遥带来了不小的震撼。 怪石之上,她仰头往嘴里倾倒着丹丸。 尽管对丹药涉足不深,那些光华氤氲的丹药,也让路遥感到了不凡。 可这种吃法,确定没事? 打了个饱嗝儿,骊锤儿迎上了路遥那惊异的眼神儿。 “大惊小怪,要不要尝尝?李异出品的八品金丹,可不是谁都能吃到的。” “砸蓬莱山门了?” “废话!” 跳下怪石,骊锤儿围着路遥打起了转儿。 “啧啧,看来这就是穷奇了。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 “话说,你和少昊赢玄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挠了挠头,路遥笑道:“还真有点儿!” 骊锤儿的实力如今如何,路遥无从判断。 但穷奇收起了嚣张的气焰,足以说明了一切。 锤子扛上了肩头,骊锤儿看向了秋水泽。 “你的来意,我知道。虞秋水是否作死,我不管。但是死在瀛洲,那不行!” “瀛洲,是我的地盘儿!” 作死这两个字,让路遥联想到了许多。 摇了摇头,他苦笑道:“可我很难办。” “你难办个屁!你是天命真传,她是个不知隔了多少辈儿后人,能有多难?” “她心胸不够宽广,小心思也很多。你想教训她,我不管,留条命就成!” 骊锤儿的话,已经足够明白,间接证实了一些先前的猜想。 前脚抵达少昊,后脚羽山阳神就到,禹王真的那么神通广大? 锤子扔到一边,骊锤儿就地坐了下来。 “虞秋水闹腾,就随她去吧。挨打挨的多了,自然也就老实了。” “我所在意的,她还不够资格!” 第一百六十八章 前尘种种 远在东北的附隅山,如今已经面目全非。 整片山体,如同被烧结的赤色琉璃,里面流淌着火光。 破境的苏心月,没有回中原,也没有去青丘,而是第一时间赶到了这里。 点亮魂星后,心境攀升,对于种种前尘,她产生了怀疑。 “姐姐,昔年姬高阳飞升之后,你我相继挣脱樊笼,你不觉得有些蹊跷?” 凤目流转,看了眼狐裘下半裸的胸膛,凤九泛起了笑意。 “呵呵,点亮魂星后,你不止更加风骚,心智也明晰了不少。” “你想想,在那个时代,能破掉星象大阵的有几个?” 苏心月闻言讶然:“你也怀疑她?” “我想不到别人。” 在那遥远的时代,并没有神与仙之分,只有天上的神,人间的巫。 巫者双人,于扶桑观天象,一卦开天奠定文明之始,赴昆仑悟妙法,开创修行之初。 后来,黄龙一脉崛起,平定人间乱象,颠覆妖族天庭,开始了新的时代。 思绪穿过历史云烟,凤九言归正传。 “说到底,都是那两方的互相算计。公孙鸿囚禁你,而不杀你,是为了不毁掉得来的平静。姬高阳对我囚而不杀,是因为我有不死之身。” “这么,就说得通了。放出了我们,是为了毁坏公孙鸿在人间的基业,算是对他截取功德的报复?” “没错,女娲截取三族气运,做的最狠的是谁?” “当然是龙族,龙傲天那家伙不就被抽了筋,封了魂么!” 说到此处,苏心月笑了。 “姐姐,昔年你未对路遥痛下杀手,你是否在怀疑他的身份,或许他就是那条得道的黑龙?” “如今看来,似乎真的大有可能,我是不是要改口叫你一声凤妃?” 骚狐狸的调笑,凤九不以为然。 “你我都知道,通天是太昊伏羲人间布道的身份。而黑龙得道化身赢玄,不仅通晓太昊之法,相貌与之也极为相似,你就不觉得奇怪?” “你似乎忘了,伏羲可是去过冥渊的。” 苏心月猛地站起了身子,胸前那一抹雪白,差点就跳了出来。 “是了,原来是尸神!” “没错,赢玄身兼两道之法,成了照亮一方的圣贤,做他的凤妃,不委屈。” 激动过后是平静,笑靥再度浮上了面庞。 “这么说,你是会去瀛洲了?” “去,为什么不去?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先见一见不请自来的贵客!” 啪啪啪的拍手声中,地宫里来了一个人。 “啧啧,真聪明啊,居然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见到来人,苏心月蓬尾飞扬,持剑在手。 而凤九,依然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你来干什么?想挨揍?” 女子身形高大,一身白衣,神色极为不屑。 “你们两个,纵然脱胎换骨,我依然不放在眼里!” “两大古国的人,已经在途中。他们要干什么,我不必多说吧?” 拖曳着裙摆,凤九从榻上走了下来,来到女子眼前。 “我是该叫你白矖呢,还是称你女娲?做了那么多,究竟有何目的!” 女娲转身,留给她一个背影。 “看你们打生打死,我在一旁吃瓜看戏,顺便拿回我种下的果实。” 斯人远去,凤九疑窦丛生。 “她跟从前不太一样,既像人间之仙,又似九霄之神明。” 苏心月眼珠儿转了转,说道:“伏羲女娲一体双生,阴阳分离后从未同时出现。” “伏羲冥渊斩尸入神道,女娲身上的神性,会不会来自于他?” “仙神同修,驱阴吞阳。既保留了肉身,又获得了神性,大有可能!” 望着那远去的云朵,苏心月倍感可惜。 “就这么让她走了?真想打她一顿!” “你以为我不想?她是女娲,如今阴阳一体,五行圆满。战是能战,取胜很难。” 两大古国的人入世,目的非常明确。 附隅山也倒罢了,青丘是九尾狐的信仰之国,当然不能被殃及。 这两个女人,一个腹黑,一个狡猾,决定祸水东引至瀛洲。 人间既然乱了,那在乱一点也无妨。 而凤九想的,比九尾狐多一层。 她要确定一件事,路遥是否是赢玄重生。 莫名其妙被惦记上了,路遥并不知晓。 他在一个特别的地方,骊锤儿修炼的沧澜之眼。 沧澜之眼如冥渊一般,神似一只睁开的眼睛,与冥渊一左一右镶嵌在人间。 这里是海之极深处,几乎看不到生灵。 今日的路遥已然脱胎换骨,可纵然如此,他仍是步履维艰。 越往眼眸的深处,行进越是艰难。 每前进一步,身躯都有被挤爆的风险。 在他难以支撑,肉身浮现黑鳞的时候,一个水泡将他包裹了起来。 水泡轻薄,却未被万钧重压碾碎,反而穿行自在,如梦如幻。 “太一帝君得了龙神之位,坐镇中央,执掌天庭,与四方神明平起平坐,已经有数个纪元。” “而现在,那些消失的人物接连出现,天道轮回再度开启,你想怎么办?” 骊锤儿说的天道轮回,路遥有所了解。 那指的不但是人间,还有天庭。 不只是凡人,也包括神明。 在混沌宇宙的发展史上,已经数度轮回,每一次都天翻地覆。 第一次,盘古开天,妖族崛起,建立远古妖庭。 第二次,混战,黄龙后裔公孙鸿平定人间,颠覆了妖族天庭,成了坐镇中宫的玉皇太一帝君。 每一次轮回,旧的秩序被打破,新的规则被建立,都经历了旷日持久的动荡和混乱。 至于为何如此,每一个时代的人都在探索,都在发掘背后的答案。 有人说是欲望使然,有人说是上天的安排。 在那个无法修炼的世界经历一世,又有了伏羲的部分传承记忆,路遥的心思天马行空。 “无论是河图洛书,九宫八卦,还是衍生的三易,反映的都是天道,都是规则。” “规则是框架,也是一条条路。路是用来走的,诞生了生灵百态,世界的万千气象。” “或许,道本来就是路,通往彼岸的路。而欲望,就是推动生灵前行,寻找彼岸的动力。” 骊锤儿有些讶异,这与她的见解多有相同。 “有意思,你这样的人,也会相信上天的安排?” “信,为什么不信?” 拿锤子敲了敲脑袋,骊锤儿抛出了一个问题。 “那好,如果说真的有上天,真的有彼岸。那么,上天是什么,彼岸在哪里?” 这个问题,无数人叩问过天地,当然也包括路遥。 不过,他哪里会知道。 “我又不是神,哪里会知道?上天或许是天上,比天还高的地方,彼岸就在那里。至于有什么,可能有真神吧!” 随口一说,路遥并未上心。 他所关心的,是骊锤儿口中的轮回。 轮回意味着秩序的颠覆重建,天地的重新洗牌。 有了前车之鉴,天庭必然已经着手准备应对。 而在人间,这个一切兴起的地方,终将沦为三界的战场。 那个可以预见的未来,路遥知道,自己避不过。 因为自己与妖离等人命运纠缠,已经堕入了网中。 透过幽深的海水望向天空,总感觉一层层天网之上,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不断摆弄生灵的位置,引他们走上了不同的路。 都说天有九重,可天外真的还有天么? 感觉骊锤儿在注视自己,路遥笑道:“知道我已入网,你还牵连其中,为何不置身事外,吃瓜看戏?” 脑袋磕的锤子咚咚作响,骊锤儿很是暴躁。 “置身事外也看不清,漫无目的的活着也没意思。每一次轮回,都有看清天地真意的机会,我想试试!” 指了指天,路遥笑道:“那里得天独厚,你是不是站错了地方?” “呸!得天独厚?两次前车之鉴,天上应该很慌!” 瀛洲盛会临近,仙门中人陆续抵达了秋水泽地域。 秋水泽临近玉醴山,有骊锤儿坐镇,局面倒也平稳。 尽管已经有了心里准备,随着各路仙人的到来,虞秋水却有些慌乱。 智计超群是她强项,可软肋也很明显,没有充足的底蕴。 她不知道的是,局势的走向已经远远超出了想象。 那些不请自来的人中,又多了两人,青丘九尾狐,还有附隅山的九凤。 在她们抵达瀛洲不久,来自两大古国的修士,已经改变了前行的方向,循着气息也来到了这里,隐入了瀛洲的山河之中。 而在瀛洲的西海岸,一坐一立两道身影现身高崖,远望着金光碧波的大海。 “猿通,又一次天地洗牌开始了,你说,咱们还是看戏?” 那个叫猿通的人,臂长及膝,五彩石棍杵地。 毛脸雷公象,除了毛发不同,与路遥弟子猿啸天颇为相似。 问及自己,猿通雪牙外露。 “娘娘,还看?” 瞥了对方一眼,女子笑道:“不耐烦了,想入局?早了些。” “不过老是看戏也没意思,要增添些看头才行。” 猿通深知这位大神脾性,也不插话,任由她自言自语。 “夏文命不是要一统人间吗?那就帮帮他。这样,北海妖族撤出钟山山域,退往海外幽都山外围。” “不过,做戏做全套。和禹王打上一打,多死些人也没关系。” “嗯,说错了。不是人,是妖!” 第一百六十九章 瀛洲盛会(一) 娘娘一席话,猿通两眼放了光。 “娘娘,咱们要占领幽都,打开冥界大门?” “我说了吗?” 女子直起了身子,白皙的手掌摸索了半天,似是在找寻什么东西。 看到这种情况,猿通满眼的生无可恋。 “娘娘,别找了。那鞭子,不是在腾蛇那里吗?” “您要打我,要不用我的棍子?” 一脚将猿通踹下了悬崖,女子骂道:“你的棍子?那也是我的!” 女娲,轮回的见证者,从未过多干预世界的变迁。 可这一次不同,因为路遥,因为他融合了伏羲的尸神。 她所有的蛰伏谋划,目的只有一个,寻求终极的超脱。 路遥看天,她同样也在看天。 身处异地的两个人,心思却大致相同。 而不同的是,路遥属被动参与,女娲却要做一个主动的棋手。 以天地为盘,众生为棋,与上天对弈。 内陆之海龙城,范遥已经出关。 尽管已经跨越天堑,但对他来说,尚算不得圆满。 少了那一段龙筋,这副肉身比之前相差太远。 抽筋封魂之恨,让他从回到这片世界开始,眼睛就没离开过遥远的北方。 可女娲已经先行一步,并已五行圆满,他只能暂时按捺住暴躁的情绪。 范遥并非范遥,躯体里的灵魂,是复苏归来的龙傲天。 这一点,在破境之后,他并未对范氏兄弟隐瞒。 多年的疑惑一朝得解,兄弟二人除了震惊愤怒,剩下的只有失落。 一切都是命数,一切都源于选择。 父亲与真龙合为一体,已经是不可逆的结果。 他们无力去反抗,就只能接受。 “或许有些残忍,但这也是一种缘分,他人求也求不得。” “禹王已经答应我,范氏会成为大夏仙朝的物资总官。” “而我,不会再过问范家事务,一切由你兄弟二人做主。” 羽山大殿,禹王已经等候多时。 龙傲天是真龙之裔,得到了他充分的重视。 一番密谈,从天地局势,到人间变革,涉及到了方方面面。 “禹王,每一次的仙朝更迭,都是从妖族作乱开始。” “这一次,天下尚未平定,北海妖族就开始动作频频,背后少不了女娲的推波助澜。” “在瀛洲盛会前夕出现这样的事,你可有什么打算?” 循着龙傲天的目光望向北方,禹王风轻云淡。 “没什么打算,但想要彻底人间一统,就必须扳倒女娲这座大山。” “长久以来,她一直充当一个看客,一个暗地里的搅局者,肯定有自己的谋算。” “迟早都要对上,这次先试试她的深浅。你我动身之后,以獠齿为先锋,修罗殿和天剑山来辅佐,先和北海妖族碰一碰!” 禹王一言九鼎,霸道专行。 他要出海赴瀛洲,夏族虽有异议,却也只能服从。 龙门水道蜿蜒广阔,却是风平浪静。 这是黄水的入海口,也是禹王出海的初始地。 站在悬崖上,龙傲天感到了此处的不同寻常。 在那幽深的水面之下,似乎镇压着一股龙气。 盘坐悬崖,光华从禹王双掌流出,注入了幽深的龙门之水。 片刻之后,龙门水分两边走,中间慢慢露出了一截石碑。 而在石碑下方,则是一片小岛一样的阴影。 这一幕,令龙傲天啧啧称奇。 他明白了龙气的来源,真龙之裔,神龟赑屃! 神龟镇海,背负的是先圣功德,禹王的功绩。 那青玉石碑,形似带锷的剑柄,将赑屃镇压在了龙门水底。 可龙傲天知道,石碑不只是形似,的确是剑柄。 因为禹王以锁妖柱藏剑,以水行大圣巫支祁蕴养的,正是一把无柄之剑。 碑化剑柄与剑合一,禹王神剑终于出世。 不见风雷,只有光芒,从龙门开始,普照四方。 少了神碑镇压,赑屃身躯上浮,露出了金纹黑甲的脊背。 而龙门之水,此时变了。 风急浪涌,巨浪滔天,如巨龙一般咆哮不止。 一闪而过的光华,席卷了整片神州,天下为之震惊。 神器出世,世间皆有所感。 感受到水文的变化,和那似曾相识的气息。 猿啸天双目迸出了金光,燃起了熊熊的怒火。 “是禹王!” “禹王?难道他要去瀛洲?” 猿啸天闻言,衣衫瞬间炸裂,恢复了战斗形态。 红袖见状,却一巴掌扇了过去。 “激动个什么劲儿?他敢来,就一定回得去!” “你要报仇,还得从长计议!” 渡海去瀛洲,旺财并未随行,因为红袖临时改变了主意。 吞了上古青蛟的尸身,旺财接续上了修行路,形貌也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气息与形貌的变化,导致红袖改变了原本的安排。 于是,九嶷山抹除了覆海大圣存在过的痕迹。 等他再度出现,或许已经身在方丈山了。 而从禹王的动向来看,红袖的安排,无疑非常的正确。 东海各方陆续进入瀛洲,都有强者随行。 相比之下,遨来的阵容略显单薄。一行三人,外加一个高空滑行的金风。 为了安全起见,进入瀛洲后,红袖第一时间赶往了秋水泽。 可令她和红鸳失望的是,路遥并未在此。 虞秋水对红袖心存芥蒂,此时却并未表现出来,显得格外大度。 “路遥没事,已经到了瀛洲,进了玉醴山。” “有守护者在,你们不用担心。” 一番好言,哪知红袖并不买账,反而讥笑道:“我不担心,只是有些心切而已。倒是你,弄出这么大动静,你确定掌控得了?” 微笑并不代表温和,也有可能夹杂着针锋。 “我掌控不了,不是还有守护者和路遥,还有东海仙门吗?” “呵呵,小心玩火自焚!” 望着翩翩而至的赢盘,虞秋水满脸笑容。 “自焚也无所谓,至少我曾挣扎过。再说了,真到那一天,身边有人相陪,也算不枉此生了!” “虚伪!” 瀛洲盛会早有准备,随着仙门的进入,秋水泽附近的仙山河泽,成了临时的驻扎之所。 而在玉醴山之后,那片上古遗留的战场旧址,也在大荒兵家的手上改造完毕。 兵家的手段,加上来自龙伯的矿石,让这里结成了一片坚固的演武之地。 修行世界,争斗是主题之一。 无论是彰显实力,还是了却恩怨,角斗演武都是必备的一种手段。 多少年来,仙门之间少有交集,只有那些高层偶尔来往。 可世道变了,仙人已经介入世间。 仙门弟子入世修炼,对于利益和机缘的争夺,也已屡见不鲜。 修行界是残酷的,信奉弱肉强食,强者为尊。 因此,对于门下弟子的争斗,宗门师长少有过问。 在他们看来,这是修行路上的一部分。 死了的,魂归天地,消散如烟。 那些活下来的,才是仙门流传的中流砥柱,值得培养的力量中坚。 这种背景下,自演武场落成之日起,门人子弟的厮斗就未停止过,成了盛会前夕的一道风景线。 演武角斗是残酷的,死伤是家常便饭。 尤其是那些名门弟子,争斗凛冽无情,斗得是天昏地暗。 可尽管如此,比起整个宗门的厮杀对抗来说,这仍然是了结恩怨的最佳方式。 一场场厮杀看下来,猿啸天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红鸳则是兴致缺缺。 她的眼睛,并未过多关注演武场的精彩纷呈,而是紧盯着荧光闪闪的玉醴山。 对修行者来说,十几年光阴只是一瞬,甚至比一次闭关还短。 可对她来说,路遥离开的这十几年,实在是太久太久。 “丫头,他是你师尊。” “我知道。” 拨弄了几下那金色的海草,红袖叹道:“你这样会吓到他。” 甩掉头顶的那只手,红鸳有些病恹恹。 “那我矜持点好了!” 二人简短的对话,猿啸天装聋作哑,装作什么也没听见。 可就算这样,他仍然无法摆脱出气筒的命运。 红鸳虽说实力不如他,那也算得上修行有成。 没有来由的一顿拳打脚踢,还是疼得他龇牙咧嘴。 场上的厮斗,场下的嬉闹,对比太过明显,吸引了不少仙门中人的目光。 这其中,就包括一大一小两位女子。 一个身材匀称,银丝白发。另一个体型娇小,腰间挂着个小葫芦。 “师妹,那个毛茸茸的大个子,我在祖洲见过,是遨来九嶷山的人,叫猿啸天。” “路遥的那个弟子?” “嗯,就是他。忘忧师妹,咱们要不要过去?” “不必,多加留意就是了!” 蓬莱瀛洲赴会的,是三仙之一的采荷仙子。 与她同行的,就是这一大一小两个女子,木忘忧和葫芦。 木忘忧不为所动,葫芦有些不满。 “你就不想早点儿见到路遥?” 听到路遥二字,木忘忧眉头一紧,随即摇头。 “不想!” 木忘忧性情大变,蓬莱人尽皆知。 尽管葫芦玲珑剔透,对个中原因,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 如今师长不在,她便开口询问。 “一次闭关,你就像变了个人,为什么?” 瞥了眼飘动的银丝,目光又回到了演武场。 “变了吗?不,我只是做回了自己!” 第一百七十章 瀛洲盛会(二) 仙门中人耳清目明,神识流转一周,演武场的一切就知道了个大概。 出现在这里的,是各方仙门的弟子,还有一些来历不明的人。 至于那些巨头,一个都未现身。 层面的不同,关注的方向也不同。 师门长辈目光长远,在想些什么,做些什么,弟子们一概不知,唯有猜度。 他们看的是眼前,关心的是同一层面的人。 九嶷山来人形单影只,又是新晋的势力,自然受到了最多的关注。 不必多说,单单那些略过的眼神,就足以透露许多的讯息。 冷漠,不屑,平淡的面容之下,是深浅不一的敌意。 与九嶷山不同,演武场人数最多的,是来自方丈山的修行者。 他们目光灼灼,气势排山倒海,对九嶷山释放了最大的敌意。 方丈山曾是万龙汇集之地,号称仙家数十万,是东海人数最为众多的势力。 在他们其中,不少人拥有龙族的特征,身兼过人的能力。 路遥祖洲之行后,人间龙族气运昌盛,方丈山也被惠及,声势日隆,实力也水涨船高。 其门内弟子,开始频频挑衅各大仙门,并不断地进犯遨来。 虽说仙门师长不直接参与弟子争端,但方丈山的行径已然出格,说是没有宗门的授意,任谁也不能相信。 演武场上,弟子们在舍生忘死,为仙门颜面添砖加瓦。 而在云朵之上,巨头们却在俯瞰大地,相谈甚欢。 回望彩云朵朵,采荷仙子笑道:“抵达瀛洲的仙道众多,就属方丈山声势最隆,真是给足了虞秋水面子。” 青灵神君拨弄云海,笑容可掬。 “没办法,方丈山受气运眷顾,实力自然节节拔高。瀛洲是骊锤儿的地界,牌面不给足点儿,怕她砸我山门啊!” 骊锤儿横行霸道,时常打砸蓬莱山门,是东海的一则笑谈。 青灵虽说是调侃,却难保没有挑唆之意。 不过对此,采荷仙子并未羞恼,而是笑颜盈人。 “神君说的没错,我家师兄虽说有屠夫之名,却是吃了那女盗匪不少苦头。” “不过我倒觉得,骊锤儿是个妙人儿,弟子们也早已习惯。时间长了不去,不但门人颇为想念,蓬莱的山门也倍感寂寞,实在是怪哉!” 简单几句话,不见刀枪,却藏绵针,乌焱看得津津有味。 “这么说,骊锤儿和蓬莱是朋友啰?” 望向云朵下的玉醴山,采荷仙子没有否认。 “或许吧,毕竟骊锤儿算不得什么恶人,只是有些馋嘴儿。金丹而已,对我家师兄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儿。” “俗世有句话说得好,吃人嘴短。日后蓬莱有事,她也不会装作看不见,你们说呢?” 打了个哈哈,采荷仙子的目光投向西方。 “蓬莱虽说传承久远,不过朋友没有几个,对头却是不少。我们比不得方丈山,朋友遍及天上和人间。” 对此,青灵并未避讳,眼神由温和渐渐转为孤傲。 “这话没错,方丈山自古便有从龙之功,世人皆知。” “仙子也别光说我,扶桑又如何?道场坐落在神族旧址,又和炎帝后人牵扯不清,朋友就少了?” 南司司主乌焱,是扶桑高层,是少数知道伊岐那依身份的人之一。 他不明白,这等秘密,方丈山是从何得知的。 此时,面上阳光散去,笑容变成了寒霜。 “呵呵,看来方丈山还是有心人了。你说的是伊耆吧?” “他是什么身份,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伊耆是扶桑请来的炼丹师,他的后辈在扶桑借地修行,仅此而已。” “如果你真想弄清楚其中牵连,不妨去扶桑问一下火灵真君?” 乌焱动了怒,青灵却并未放在心上,言语间多了轻蔑之意。 “何必动怒?说说而已。火灵那暴脾气,我可不敢去。再说了,管那人何等身份,与我方丈山何干?” “这天地变了,多了一些不该出现的人,已经见怪不怪了。比如女娲,比如妖离,还有那九尾狐,是吧?” 仙门巨头间的对话,并未避人。 话语随风而去,落入了朵朵彩云。 在他们看来,那些言语之间的敲打试探,如剑光一般骇人。 很快,彩云纷纷落入山川,只余三朵主宰着天空。 沧澜之眼,路遥数度尝试进入核心深处,结果却一次又一次失败。 有几次,甚至身躯都迸出了血线,崩毁只在一瞬间。 “很奇怪,感觉压力增强了不少!” 感受着水流的变化,骊锤儿的气息凛冽了起来。 “听说过赑屃吗?” 赑屃,真龙之裔,禹王的坐骑,路遥当然听说过。 “赑屃镇海,禹王他来了?” 摇了摇头,骊锤儿说道:“人未至,气势先到了!” “东海潮涨,水底生灵寸步难行,他在示威!” 炼体不在一朝一夕,要想取得想要的结果,需经过长久的磨砺坚持。 说了那么多的禹王,如今有机会见上一见,路遥当然不能错过。 演武场上,你方唱罢我登场。 凭借强悍的体魄,过人的攻伐之力,方丈山鲜有败绩,风头无两。 那嚣张的气焰,挑衅的眼神,猿啸天几次想要上场,都被红袖踹了回去。 “争那虚名作甚?好戏还未开场,先等着!” “那帮龟孙子几次三番骚扰遨来,这都能忍?” “我让你等着,没让你忍!虞秋水弄出这么一个地方,就是用来打架的,急什么!” 瀛洲盛会,仙道众多,可谓是群星荟萃。 因为与会者数量超出预想太多,秋水泽临时做出了调整,将举办地点迁至了演武场。 仙乐淼淼,钟声悠扬,仙门高人陆续出场,主客分明,各就其位。 主位背靠玉醴山,供奉着道德真君的神像。 再往下,虞秋水和赢盘落座其中,左右各有一个空位。 众人明白,那两个,一个属于重华真传路遥,一个属于瀛洲守护者骊锤儿。 钟声再响,玉醴山巅出现了人影。 晴空霹雳,紫电惊雷。 定睛望去,骊锤儿已经大喇喇就位,脚下踩着她那个大锤。 骊锤儿如约而至,虞秋水心安了许多。 有她在,即便强如方丈山,也必然会有所收敛。 该来的总会来,时隔近二十年,还是等来了那一身水墨烟云。 路遥一经出现,便成了盛会的焦点。 不为别的,因为红鸳一声怪叫,跳到了他身上。 这一幕,红袖简直没眼看。 红鸳是条鱼,也就罢了。 你路遥是一教之主,红鸳的师尊,在她屁股上抓那两下是什么意思? 久别重逢,自然欣喜。 放下了赖在身上的红鸳,路遥笑道:“近二十年没见,一切都还好?” “一切尚算顺利,你呢?问题解决了?” 甩了甩袍袖,目光在红袖身上转了一圈,他点了点头。 “尚有疑虑,不过无伤大雅。我还是我,不过灵魂多了些东西。” 重华传人现身,各方反应不一。 仙门巨头不露声色,门人弟子则有所不同。 不屑,鄙夷,还有隐隐的妒意。 可凡事总有例外,蓬莱就是那个例外。 老远的,葫芦就和路遥打起了招呼,兴高采烈。 冲葫芦挥了挥手,向采荷仙子点头致意,目光却在另一人身上停留了片刻。 察觉到神色的细微变化,红袖放眼望去,出声询问。 “有什么问题?” 摇了摇头,路遥有些疑惑。 “葫芦身边的女子,是木忘忧。这才多少年未见,居然青丝变银发,有了如此大的改变。” “外貌还是其次的,气质宛如换了个人,与之前截然不同。” “怎么不同?” “神情依旧,却没有感情。” 对上投来的目光,红袖微微皱眉。 “人是会变的,虞秋水快等不及了,你先就位吧!” 九嶷山一方与虞秋水相对,中间隔了整座演武场。 演武场很大,路遥却并未御气飞掠,而是慢步前行。 虞秋水等不及?那她也要等。 如果不是重华帝君这层关联,他压根儿就不会来。 路遥渐行渐远,红袖的目光却又回到了蓬莱。 木忘忧神情中没有感情?她却不那么看。 因为在那眉宇之间,潜藏了一抹淡淡的哀伤。 红袖知道,路遥心中的一角,住着一个陨落已久的人。 而那个人,与出现在青木剑派,后又投身蓬莱的木忘忧很像。 七彩花篮是重华秘宝,路遥送给了木忘忧,或许就与那个人有关。 久别重逢,因该是欣喜,可那一抹哀伤从何而来? 女人情感细腻,心思缜密,更何况红袖是腾蛇转世。 转念之间,她便想通了哀伤背后的秘密。 哀伤,情之所起。 演武场上的身影,是众人的目之所向。 他们浑然不觉,庞大的演武场周围少了两个人。 当然,采荷仙子除外。 山涧溪流两岸,寒玉莲从红袖手中飞出,缓缓飘向了对岸。 “你的,还你。” 近在咫尺的莲花,晶莹璀璨,流转着五彩的光华。 望着它,木忘忧眉间寒气凛冽,嘴角流出了鲜血。 看到这一幕,红袖讶然。 “斩七情?你居然走神道!” “为什么?” 修行至今,木忘忧已无须宝物进驻气海,周调己身。 将五行寒玉莲收入花篮,远远的留下了一句话。 “有些事,你自己知道就好。这是我的道,请不要破坏它!” 第一百七十一章 瀛洲盛会(三) 玉醴山之后的演武场,是古战场的旧址,埋葬了许多仙神人魔。 走在上面,路遥脑海里翻涌着各种曾经的记忆。 人生如戏,瀛洲演武场,就是其中的一处戏台。 作为台上独角儿,路遥可谓是众目睽睽。 三世记忆的融合,他的心境已经高不可及,对这宏然庞大的仙门盛会淡然不惊。 那道身影,已经走过了半场。 每一步,都如走在了仙门修士的心坎上。 随着身影越走越近,虞秋水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瀛洲这场戏,是她一手炮制。 可现在,路遥一个出场,就夺走了属于她的风采。 瀛洲是她的主场,秋水泽周边,大多都是重华帝君的旧臣之后。 对于那些遗老遗少来说,重华传人的身份,远比她这个后人分量更重。 看着那些诚然恭敬的目光,虞秋水敛去了面上的寒霜,挂上了笑颜。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身为一介女流,凭一己之力收拢重华旧部的虞秋水,演技自然炉火纯青。 挥退赢虞二相,她亲自起身相迎。 “近二十年未见,你变了许多。” 路遥笑笑:“世界就是这样,无时无刻都在改变。” “就拿这次盛会来说,此时风和日丽宣和泰平,下一刻或许就风急浪涌黑云压顶。” 引领路遥就坐,虞秋水笑道:“变化是好事,一成不变,世界也将毁灭。” “虞相,赢相,二位可以开始了。” 瀛洲二相,一左一右,来自秋水泽和赢氏,是双方核心人物。 此次仙门盛会的主持之人,便是他们。 虞秋水和赢盘缔结鸳盟,对两族乃至瀛洲而言,是一件大事,礼节非常的隆重。 盛会开始前第一件事,便是祭奠。 路遥在前,子归赢盘分居虞秋水左右。 三柱清香插入神龛,路遥引领三方叩拜。 目光所及,秋水泽所属肃穆庄严,眼神虔诚,令他内心颇受触动。 舜帝重华,道德之君,果然不负盛名。 虞相祭词念诵完毕,瀛洲盛会进入了主题。 瀛洲二相细数历史渊源,结盟初衷之后,双方交换九珍九聘,叩拜重华还愿。 那些光彩夺目的东西,件件都是稀世奇珍。 不仅路遥为之眼热,仙门巨头也为之侧目。 其中最为特别的,是一对头冠,镶着褐色的宝石。 翳鸟之目,夜间油绿,日光下呈褐色,可辨阴阳。 那是赢氏先祖伯翳的一双眼睛,熠熠生辉。 辅佐修行的宝物,最能撩起修士的贪念。 而这一点,龙君青灵表现的最为明显。 捕捉到那一闪而过的贪婪,骊锤儿送上了笑脸。 “伯翳的眼睛是奇宝,你想要?” “想!” “想就去抢啊!” 迎上骊锤儿的目光,青灵淡淡说道:“是个好主意,不过还不到时候。” 骊锤儿点点头:“也是,你等的人还没到,你没那个胆子。” 禹王驾临东海,仙门弟子少有人知,高人们却早已知晓。 这一点,虞秋水自然明白。 说到底,瀛洲之会只是个引子,厘清各方态度才是目的。 禹王夏文命,乃霸王之资。 他欲执掌人间权柄,这种仙门盛会不会不来。 对虞秋水而言,禹王的到来是好事,可以提高她的地位和声势。 当然,她在赌。 赌骊锤儿能镇住瀛洲的场子,赌蓬莱不会袖手旁观。 最重要的,她要看看路遥带来的变数。 虽然不想承认,她却感觉得到,在骊锤儿和蓬莱眼中,路遥的分量也比自己还要重。 路遥变了,变得难以捉摸,富有侵略性。 这很好,会让他和禹王之间的对立不可逆转,会让虞秋水从中获得收益。 瀛洲盛会是宏大的,一部分原因是多了不请自来的人。 他们有的来自西域,有的来自蕃胡,有的不知来处。 他们不是来道贺的,而是前来观望的。 观望双方的态势,寻找属于自己的未来之路。 鸳鸟齐飞,带来了花环。 将花环戴在了对方头顶,缔结鸳侣的仪式正式完成。 面向神位再三叩拜,虞秋水手捧帝剑步入场中。 “先祖重华,道德之君。兴仁孝,布道德。逐凶蛮,定人间。” “可就是这样一位仁德孝义之君,却遭到贤臣禹之背叛,导致人间再起战火,生灵涂炭。” “最终,先祖被远古青蛟偷袭陨落九嶷山,两位帝妃以身相殉,共赴黄泉。” “天道循环难逃命数,后人避世海外远离纷争。可世界回归轮回重启,禹王已然复苏归来。” “为夺人间霸权,他清算旧臣,袭击赢氏,诛杀重华帝君传人,在中原大地挑起战火,彻底终结了人间的安宁。” 虞秋水环顾四周,长发飘飘。 “瀛洲,重华旧部唯一的落脚之地。苦心经营只求自保生存,无意逐鹿天下。” “否则,又何必等到禹王重生的今天?” “自古以来,权力的宝座皆为鲜血铸就。禹王再行王霸之事,不仅凡尘俗世无法避免,仙人海外大荒亦牵连其中。” “禹王自古身负盛名,却不如先祖重华一般仁德。他以武力镇压天下,以强权建立人间信仰,欲效仿远古帝君功德成道。” “岂不知公道自在人心,高压之下必有反抗。瀛洲无意横渡沧海,逐鹿中原,却也不会对强权屈服。” “此次瀛洲之会,许多仙门同道不请自来。别有用心者有之,更多的是与瀛洲境遇相同之人。” “禹王兵锋之下,无数洲国神庙被毁。他打碎了原本的神位,树立起自己的神像。” “红尘凡夫不知仙门之事,我等修士却要背弃祖先,在他们心中建立新的信仰。” “对我等来说,这是数典忘宗的耻辱,是对洲国先贤的背叛!” 举起重华之剑,虞秋水放眼四方。 “今日,我以帝剑起誓,瀛洲势必和禹王对抗到底,瀛洲的大门,永远对洲国沦丧的同道敞开!” 一番慷慨之言,让路遥领教了虞秋水的厉害。 瀛洲那激昂的气势表明,这个女人的分量,已经和自己这个传人不相上下。 此时,赢盘不必多说,就连自己,似乎也成了她的陪衬。 虞秋水望向了路遥,无数双眼睛也一同望来。 路遥明白,他们在等自己表态。 世人争名争利,路遥却对此看的很淡。 不过重华帝君传自己衣钵,那自然不能辱没了他的声名。 无奈,他还是站了出来,看向虞秋水的眼神,却多了复杂的意味。 “我本世间浪荡人,淡看天地戏红尘。” “名也好,利也罢,入不了我心。” “我路遥行事,不看天地,不看伦常,问心不问人。追求的是逍遥,寻找的是本心。” “不过,谁让道爷念头不通达,道心不稳,我就会找他理论理论!” 一番言语直抒胸臆,一众仙人却是连连皱眉。 此等言辞,未免太过狂妄。 路遥身份特殊,他们虽说心中颇有微词,也只是冷眼旁观,不置可否。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如日中天的方丈山就是那个例外。 龙君青灵冷笑道:“一个谁字,涵盖了太多。你有何依仗,才说出了那等狂妄之语?” 看了眼对方头顶的短角,路遥耸了耸肩膀。 “依仗有,但不多。哪怕没有,我亦不会选择苟活。” “总之,我就是我,世间不一样的烟火。” 路遥的烟火是什么,众人并不关心。 他们的目光投向了天边,投向了笼罩一方的云海。 白云如海,远远地压迫着瀛洲大地,如浪潮般席卷而来。 滚滚云气中,有巨兽浮沉。 一声嘶吼,天地灵气随之激荡不休,似虎啸龙吟。 禹王来了,虽然还远,可唯我独尊的压迫感却到了眼前。 此时,仙门师长已经离席,护在了自家弟子身前,挡下了那滚滚的音潮。 飞沙走石,齑粉如烟。 可奇怪的是,先声夺人的云海忽然停了下来,远远地的翻腾不休,似乎在等待什么。 下一刻,演武场之人明白了其中缘由。 在天的另一方,三道流光你追我赶,进入了瀛洲境内。 路遥目力极好,远远地见到了来者的真容。 前面是疾驰的一个车架,后面追赶是两条云顶飞舟。 车架帐幔火红,如一团风中火焰,拖曳着长长的焰尾。 可虽然是车,拉车的却不是马。 四条巨蟒身躯晶蓝,脖子上套着黝黑的锁链。 锁链的另一端,是虚空振翅的车夫。 人面鸟身,剑羽之翼迎风伸展,不是大风还有谁? 不期而至的变化,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霸气侧漏的车架,那等级别的云顶飞舟,无不透露着来人的不好惹。 与旁人的紧张不同,路遥此时面色古怪,红袖和骊锤儿望来的目光,却流露着明显的幸灾乐祸。 虞秋水心思细腻,察觉到了几人的眼神交流,心中泛起了疑云。 那堂而皇之闯进瀛洲的两方,莫不是和路遥有什么关系? 第一百七十二章 凤舞九天 万物成灰 白日起焰火,道道能量波动之中,火凤銮驾起伏颠簸,兜兜转转奔向了演武场。 銮车落地生波,四条巨蟒翘首嘶鸣,咆哮四方。 下一刻,两波追兵紧随而至,落在了车驾两侧。 变化来了,虞秋水有些兴奋,又有些担心。 不过作为地主,容不得她退缩。 瞥了眼止步不前的云海,虞秋水远远发问。 “尔等何人,为何擅闯瀛洲,扰乱仙门盛会!” 列阵起势,将銮车困在中央,有人闪身来到一众仙门高层附近。 来人仙风道骨,满身贵气,眼神中流露着孤傲,闪过了淡淡的不屑。 “擅闯?瀛洲,你家的?” 虞秋水抱剑在胸,冷脸回应。 “没错,瀛洲是重华后人的立足之地!” 摆了摆手,那人目光扫过一众仙门高人,落到了骊锤儿身上。 “什么仙门盛会,我等没有兴趣。人间两大古国,追缉妖孽至此,你还是不要挡道的好。” 人间古国众多,面对东海仙门如此云淡风轻的,除了轩辕和高阳,虞秋水想不到别的。 这是个不好的消息,因为他们和禹王有很深的牵连。 这两方,她哪个都惹不起。 同样她又在好奇,车驾里究竟是什么人物,竟能让两方联手追缉。 东海仙门未出声,骊锤儿没表态,虞秋水只能独自应对。 不过,获悉了对方身份后,神态语气缓和了许多。 “帝君神国来人,瀛洲自然欢迎,我等不会阻挠尊驾之事!” 前倨后恭,谁知来人并不买账。 一声轻笑,掺杂了太多的不屑。 “你在怕?怕我们相助禹王?” “呵呵,你想多了,你还没那个资格。” 那个转身的背影,留给了虞秋水满腔的愤怒。 可她能做的,唯有咽下酸楚,竭力的忍耐。 她不理解,路遥冷淡也就罢了,为何守护者骊锤儿也改变了秉性,任由神国来人羞辱自己。 如果说骊锤儿怕,虞秋水是不信的。 帝君神国固然强大,可还不至于让守护者一言不发。 远远望去,神国来人已然结阵。 其阵型,路遥知道,是天象阵的一种,北斗七杀阵。 北斗,帝之车架,掌杀伐。 阵势已成,火红的銮车却不见丝毫动静。 只有大风收紧了锁链,令巨蟒挺身而立。 隔着帐幔,一双凤目望向远处。 目光所及,不是神国修行者,而是玉醴山脚的路遥。 察觉到远方的闪躲,凤九嘴角泛起了微笑。 此等模样,跪坐脚边的苏心月大为惊奇。 “姐姐,真的是他?” 抚摸着那双尖尖的耳朵,她点了点头。 “或许我该高兴,几世沉沦,他依然记起了我。” 无相境,相由心生,境随心转,心生万物。 神国修士一念凝聚法相,仙门中人便远避他方。 法相无情,睥睨众生。 “九凤,九尾狐,还不速速现身,束手就缚!” 山岳般的虚影,如巨灵降世,一声暴喝,吹起了纱幔,露出了红白两道身影。 而她们的身份,让所有远观之人震惊。 他们有的退的更远,有的却挺进了几分。 蓬尾冲天,火凤凌空。 两道身影升入天空,接连没入了法相之中。 “轩辕敬天,姬玄夜,你们这两个老匹夫,困在自家阵法那么多年,滋味如何?” “哼!凭你们自己,脱得了身?昔年困而不杀,已是恩德,休要作茧自缚!” 火凤振翅,抖落漫天火雨,传出了凤九的猖狂大笑。 “杀我,你杀得了吗?杀她,你敢吗?哈哈哈哈!” 法相之剑高高举起,轩辕敬天冷笑道:“杀不了?杀你九次呢?” 法相动天地,凤舞翔九天。 这片曾经的战场,终于跨越轮回重现在了人间。 阳神之争,威能震天动地。 为防意外发生,仙门中人远退百里,布下了层层能量屏障。 一为自保,二为封锁战场,避免波及他方。 阳神禁令解除以来,今日将会上演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战,彻底拉开人间轮回的大幕,书写新的篇章。 随着大风手中锁链的崩碎,金翎大鹏的虚影升上天空,天地灵气陡然激荡了起来。 征战的影子从历史照进了现实,大战还是打响了。 凤舞九天火焰洗地,蓬尾飞扬绽放如花。 从地上到天幕,处处都闪耀着能量爆发的光芒。 璀璨,虚幻。 当梦境成为了现实,路遥的心神恍若从远古漂流到了当前。 一幕幕流光幻影从脑海掠过,身躯中的血液开始奔流翻腾。 都说缘有来生,始于因果。 那自己三世前缘结出的果,又会是什么? 几方征战的场景固然震撼,可又带来了难解的疑惑。 凤九与姬高阳的纠葛路遥知道,轩辕神国追捕九尾狐是为那般? 仙门野史曾有记载,扶桑神树是金乌栖居之地,也曾出现过九尾狐的身影。 金乌是妖庭帝族,那九尾狐呢? 神话传说中,光明女神羲和在甘渊浴日月。 金乌喻日,月呢? 九尾狐,月狐,纯狐,难道是那样?! 抽丝剥茧,远望扶桑蓄势待发的气势,路遥几乎确定了心中所想。 九尾狐极有可能出身妖庭帝族,甚至是帝女也说不定。 这就解释了,为何当初扶桑对她镇而不杀,囚禁分魂于青丘。 或许,镇压本身就是一种保护! 后世封神演义中,九尾狐来自轩辕坟,或许根本就是轩辕古国。 而释放她的,正是女娲。 女娲,大地之母,她到底要干什么? 来不及细想,因为大战已经白热化。 一波又一波的能量冲刷,玉醴山的山体开始层层剥离,腾起了晶莹的粉雾。 而在路遥恍神之时,四条晶蓝的巨蟒已经倒戈,加入了高阳古国的阵营。 巨蟒本是看押九凤的狱卒,如今被唤醒了神智,暴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凶性。 蓝茫茫的冰刃利锥,自虚空,自大地,通通指向了那燃烧的身影。 原本旗鼓相当的双方,如今形势急转直下。 路遥有些忧心,扶桑山一方也凝重了起来。 “是你们逼我的,大风!” 两声高亢的鸣叫穿透云层,火凤冲霄。 大风双翼旋转,搅起了道道火龙。 在苏心月被甩出战场之时,整个演武场瞬间爆燃,传出了经久不息的凤鸣。 “快退!她疯了!” 硝烟散尽,演武场土崩瓦解一片焦黑,玉醴山摇摇欲坠,秋水泽大半被毁。 而在能量爆发的中心,巨蟒成了焦炭,古国来人除了轩辕敬天和姬玄夜,全都成了灰烬。 瀛洲震荡久久未平,两大修士披头散发怒火冲天。 望着伤重的苏心月,甩到玉醴山脚的大风,无形的杀机将大地犁出了千沟万壑。 可意外出现了,有人挡住了他们的脚步。 青丘修士护住了苏心月,路遥和骊锤儿也下了玉醴山。 这种变故,一时令人错愕。 轩辕敬天怎么也想不到,在这茫茫人间,居然有人敢挡他们的路。 “骊锤儿,你疯了!你要和帝君神国作对!?” 撇了撇嘴,骊锤儿扛起了大锤。 “帝君神国了不起?” “乱我瀛洲,毁我玉醴山,谁给你的底气?” “公孙鸿?姬高阳?” 眼见即将闹崩,虞秋水连忙劝解。 “师尊,禹王还在天边观望,不宜横生枝节。” 望着这个重华后人,骊锤儿的脸冷了下来。 “记住,我是瀛洲的守护者,不是你师尊!” “知道怕了?那就别妄想图谋什么大事!” 指了指路遥,骊锤儿目光投向姬玄夜。 “你要擒大风,我没意见。” “不过,估计他不会同意!” 此言一出,路遥甚是无奈。 拱了拱手,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要不,就把他交给我?在下正好缺个坐骑。” 一唱一和,姬玄夜正要发作,轩辕敬天制止了他。 “先别管他,九尾狐已然伤重,先擒了再说!” 帝君神国的名号很大,几乎和天一样大。 可在今日,似乎失去了原本的威慑力。 擒拿大风受阻不说,抓捕九尾狐也遇到了阻碍。 对他们而言,相比大风,九尾狐才是重中之重。 青丘挡路也就罢了,扶桑来人亦虎视眈眈。 轩辕敬天气笑了。 “妖庭已崩,帝族已灭。扶桑不好好经营道场,想介入天地纷争?” 面对质问,乌焱相当客气。 “哪里,扶桑可不敢和帝君神国作对。只是火灵真君有所交代,想从这姑娘身上调查些事情。” “调查?你确定不是庇护?” 摇了摇头,乌焱淡淡说道:“这从何说起?如要庇护,昔年为何镇其分魂于青丘?” “扶桑要的,是天下太平,是东海安宁。” “还有,二十年前,青丘在祖洲袭杀扶桑门人,我怀疑与她有关。因而需要调查清楚,给扶桑弟子一个交代!” 两方受阻,轩辕敬天的怒火有些难以压制。 一招不慎,随行修士伤亡惨重,让他此时有些进退失据。 古国修士实力强横,不惧东海仙门。 可如今势单力孤,情势不容乐观。 两大帝君的神国,在东海落了下乘,让二人倍感耻辱。 天边云海依旧在观望,可轩辕敬天和姬玄夜压根不抱什么幻想。 双方都明白,他们的合作不值一提,更多的是互相提防。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一百七十二章 凤舞九天 万物成灰 白日起焰火,道道能量波动之中,火凤銮驾起伏颠簸,兜兜转转奔向了演武场。 銮车落地生波,四条巨蟒翘首嘶鸣,咆哮四方。 下一刻,两波追兵紧随而至,落在了车驾两侧。 变化来了,虞秋水有些兴奋,又有些担心。 不过作为地主,容不得她退缩。 瞥了眼止步不前的云海,虞秋水远远发问。 “尔等何人,为何擅闯瀛洲,扰乱仙门盛会!” 列阵起势,将銮车困在中央,有人闪身来到一众仙门高层附近。 来人仙风道骨,满身贵气,眼神中流露着孤傲,闪过了淡淡的不屑。 “擅闯?瀛洲,你家的?” 虞秋水抱剑在胸,冷脸回应。 “没错,瀛洲是重华后人的立足之地!” 摆了摆手,那人目光扫过一众仙门高人,落到了骊锤儿身上。 “什么仙门盛会,我等没有兴趣。人间两大古国,追缉妖孽至此,你还是不要挡道的好。” 人间古国众多,面对东海仙门如此云淡风轻的,除了轩辕和高阳,虞秋水想不到别的。 这是个不好的消息,因为他们和禹王有很深的牵连。 这两方,她哪个都惹不起。 同样她又在好奇,车驾里究竟是什么人物,竟能让两方联手追缉。 东海仙门未出声,骊锤儿没表态,虞秋水只能独自应对。 不过,获悉了对方身份后,神态语气缓和了许多。 “帝君神国来人,瀛洲自然欢迎,我等不会阻挠尊驾之事!” 前倨后恭,谁知来人并不买账。 一声轻笑,掺杂了太多的不屑。 “你在怕?怕我们相助禹王?” “呵呵,你想多了,你还没那个资格。” 那个转身的背影,留给了虞秋水满腔的愤怒。 可她能做的,唯有咽下酸楚,竭力的忍耐。 她不理解,路遥冷淡也就罢了,为何守护者骊锤儿也改变了秉性,任由神国来人羞辱自己。 如果说骊锤儿怕,虞秋水是不信的。 帝君神国固然强大,可还不至于让守护者一言不发。 远远望去,神国来人已然结阵。 其阵型,路遥知道,是天象阵的一种,北斗七杀阵。 北斗,帝之车架,掌杀伐。 阵势已成,火红的銮车却不见丝毫动静。 只有大风收紧了锁链,令巨蟒挺身而立。 隔着帐幔,一双凤目望向远处。 目光所及,不是神国修行者,而是玉醴山脚的路遥。 察觉到远方的闪躲,凤九嘴角泛起了微笑。 此等模样,跪坐脚边的苏心月大为惊奇。 “姐姐,真的是他?” 抚摸着那双尖尖的耳朵,她点了点头。 “或许我该高兴,几世沉沦,他依然记起了我。” 无相境,相由心生,境随心转,心生万物。 神国修士一念凝聚法相,仙门中人便远避他方。 法相无情,睥睨众生。 “九凤,九尾狐,还不速速现身,束手就缚!” 山岳般的虚影,如巨灵降世,一声暴喝,吹起了纱幔,露出了红白两道身影。 而她们的身份,让所有远观之人震惊。 他们有的退的更远,有的却挺进了几分。 蓬尾冲天,火凤凌空。 两道身影升入天空,接连没入了法相之中。 “轩辕敬天,姬玄夜,你们这两个老匹夫,困在自家阵法那么多年,滋味如何?” “哼!凭你们自己,脱得了身?昔年困而不杀,已是恩德,休要作茧自缚!” 火凤振翅,抖落漫天火雨,传出了凤九的猖狂大笑。 “杀我,你杀得了吗?杀她,你敢吗?哈哈哈哈!” 法相之剑高高举起,轩辕敬天冷笑道:“杀不了?杀你九次呢?” 法相动天地,凤舞翔九天。 这片曾经的战场,终于跨越轮回重现在了人间。 阳神之争,威能震天动地。 为防意外发生,仙门中人远退百里,布下了层层能量屏障。 一为自保,二为封锁战场,避免波及他方。 阳神禁令解除以来,今日将会上演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战,彻底拉开人间轮回的大幕,书写新的篇章。 随着大风手中锁链的崩碎,金翎大鹏的虚影升上天空,天地灵气陡然激荡了起来。 征战的影子从历史照进了现实,大战还是打响了。 凤舞九天火焰洗地,蓬尾飞扬绽放如花。 从地上到天幕,处处都闪耀着能量爆发的光芒。 璀璨,虚幻。 当梦境成为了现实,路遥的心神恍若从远古漂流到了当前。 一幕幕流光幻影从脑海掠过,身躯中的血液开始奔流翻腾。 都说缘有来生,始于因果。 那自己三世前缘结出的果,又会是什么? 几方征战的场景固然震撼,可又带来了难解的疑惑。 凤九与姬高阳的纠葛路遥知道,轩辕神国追捕九尾狐是为那般? 仙门野史曾有记载,扶桑神树是金乌栖居之地,也曾出现过九尾狐的身影。 金乌是妖庭帝族,那九尾狐呢? 神话传说中,光明女神羲和在甘渊浴日月。 金乌喻日,月呢? 九尾狐,月狐,纯狐,难道是那样?! 抽丝剥茧,远望扶桑蓄势待发的气势,路遥几乎确定了心中所想。 九尾狐极有可能出身妖庭帝族,甚至是帝女也说不定。 这就解释了,为何当初扶桑对她镇而不杀,囚禁分魂于青丘。 或许,镇压本身就是一种保护! 后世封神演义中,九尾狐来自轩辕坟,或许根本就是轩辕古国。 而释放她的,正是女娲。 女娲,大地之母,她到底要干什么? 来不及细想,因为大战已经白热化。 一波又一波的能量冲刷,玉醴山的山体开始层层剥离,腾起了晶莹的粉雾。 而在路遥恍神之时,四条晶蓝的巨蟒已经倒戈,加入了高阳古国的阵营。 巨蟒本是看押九凤的狱卒,如今被唤醒了神智,暴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凶性。 蓝茫茫的冰刃利锥,自虚空,自大地,通通指向了那燃烧的身影。 原本旗鼓相当的双方,如今形势急转直下。 路遥有些忧心,扶桑山一方也凝重了起来。 “是你们逼我的,大风!” 两声高亢的鸣叫穿透云层,火凤冲霄。 大风双翼旋转,搅起了道道火龙。 在苏心月被甩出战场之时,整个演武场瞬间爆燃,传出了经久不息的凤鸣。 “快退!她疯了!” 硝烟散尽,演武场土崩瓦解一片焦黑,玉醴山摇摇欲坠,秋水泽大半被毁。 而在能量爆发的中心,巨蟒成了焦炭,古国来人除了轩辕敬天和姬玄夜,全都成了灰烬。 瀛洲震荡久久未平,两大修士披头散发怒火冲天。 望着伤重的苏心月,甩到玉醴山脚的大风,无形的杀机将大地犁出了千沟万壑。 可意外出现了,有人挡住了他们的脚步。 青丘修士护住了苏心月,路遥和骊锤儿也下了玉醴山。 这种变故,一时令人错愕。 轩辕敬天怎么也想不到,在这茫茫人间,居然有人敢挡他们的路。 “骊锤儿,你疯了!你要和帝君神国作对!?” 撇了撇嘴,骊锤儿扛起了大锤。 “帝君神国了不起?” “乱我瀛洲,毁我玉醴山,谁给你的底气?” “公孙鸿?姬高阳?” 眼见即将闹崩,虞秋水连忙劝解。 “师尊,禹王还在天边观望,不宜横生枝节。” 望着这个重华后人,骊锤儿的脸冷了下来。 “记住,我是瀛洲的守护者,不是你师尊!” “知道怕了?那就别妄想图谋什么大事!” 指了指路遥,骊锤儿目光投向姬玄夜。 “你要擒大风,我没意见。” “不过,估计他不会同意!” 此言一出,路遥甚是无奈。 拱了拱手,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要不,就把他交给我?在下正好缺个坐骑。” 一唱一和,姬玄夜正要发作,轩辕敬天制止了他。 “先别管他,九尾狐已然伤重,先擒了再说!” 帝君神国的名号很大,几乎和天一样大。 可在今日,似乎失去了原本的威慑力。 擒拿大风受阻不说,抓捕九尾狐也遇到了阻碍。 对他们而言,相比大风,九尾狐才是重中之重。 青丘挡路也就罢了,扶桑来人亦虎视眈眈。 轩辕敬天气笑了。 “妖庭已崩,帝族已灭。扶桑不好好经营道场,想介入天地纷争?” 面对质问,乌焱相当客气。 “哪里,扶桑可不敢和帝君神国作对。只是火灵真君有所交代,想从这姑娘身上调查些事情。” “调查?你确定不是庇护?” 摇了摇头,乌焱淡淡说道:“这从何说起?如要庇护,昔年为何镇其分魂于青丘?” “扶桑要的,是天下太平,是东海安宁。” “还有,二十年前,青丘在祖洲袭杀扶桑门人,我怀疑与她有关。因而需要调查清楚,给扶桑弟子一个交代!” 两方受阻,轩辕敬天的怒火有些难以压制。 一招不慎,随行修士伤亡惨重,让他此时有些进退失据。 古国修士实力强横,不惧东海仙门。 可如今势单力孤,情势不容乐观。 两大帝君的神国,在东海落了下乘,让二人倍感耻辱。 天边云海依旧在观望,可轩辕敬天和姬玄夜压根不抱什么幻想。 双方都明白,他们的合作不值一提,更多的是互相提防。 dengbidmxswqqxswyifan shuyueepzwqqwxwxsguan xs007zhuikereadw23zw 第一百七十三章 禹王降临 神国来人折损惨重,仅剩两位领头之人,却依然无人敢小觑。 作为两大帝君留在人间的手段,他们的底蕴深厚无比。 尽管乌焱诸般辩解,还搬出了火灵真君,仍然未能阻止对方的步步紧逼。 先前对方和九凤的言语交锋,他得到了一些意外的讯息。 两大神国在相当长的时间里避世不出,并非放任人间变革不管,而是被困神宫。 是什么人改变阵法,放出了九凤和九尾狐,这很值得推敲。 而这瀛洲的乱局,是否和那背后之人有关系,乌焱始终吃不准。 九尾狐的身份他猜到了一些,可总觉得今日之局是个阴谋,将整个人间算计进去的阴谋。 扶桑强大不假,可对上帝君神国,玉墟昆仑,却远远不够看。 况且,如今的东海越来越不安稳,方丈山日渐强盛,成了东海腹地的大患。 在那久远的过去,方丈山始终为黄龙一脉马首是瞻。 相助太一帝君统一人间,帮禹王制霸四海,私下渊源极其深厚。 贵为阳神,乌焱却是额头见汗,进退为难。 谁知,扶桑有回护之意,苏心月却并不买账。 “啧啧!没那份能耐,就别强出头,当我稀罕?” “老杂毛,想带我回轩辕地宫,你们有那个本事么?” 没有搭理苏心月的嘲讽,轩辕敬天停下了脚步。 “九尾狐,你在人间的事,我知道一些。在人间搅弄风雨,受谁的指使?” “还有,是谁改变了星象大阵,放出了你和九凤!” 指着轩辕敬天,苏心月冷笑连连。 “是谁?你是真不知道,还是不愿相信?” “告诉你,那个囚牢我是不会回去的!” 法相虚影再现,轩辕敬天扬起了剑。 “凭你?凭你身后的青丘修士?” 面对那翻滚的能量波动,苏心月丝毫不慌,反而指向了路遥的方向。 “错了,凭的是他,那个睡了九黎圣主妖离的男人!” “我呢,实力不强,你们也看见了。可妖离不一样,那可是能和公孙鸿对砍的狠人。” “怎么样?你们怕不怕?” 苏心月祸水东引,路遥哭笑不得。 可那句睡了九黎圣主,让他不由自主的挺起了胸膛。 “骚狐狸,扯上我作甚?我只是个看戏的!” “看戏?看戏你会留下大风?你就不想知道姐姐是死是活?” 东海仙门,众多修行之士,面面相觑,目光全都汇集到了路遥身上。 这个人到底什么来头?睡了九黎圣主,现在又牵扯上了九凤,他何德何能? 更离谱的是,那个红衣媚眼的女子可能是女娲的侍女! 苏心月很聪明,所以这招祸水东引奏了效。 她成功的暂时脱离麻烦,变成了看戏的观众。 九尾狐是烫手的山芋,杀不得,否则会激起妖族的反抗。 可妖离不同,那是真正的祸患。 在她未恢复实力之前击杀,是不二的选择! 神国来人将矛头对准了自己,路遥心里很慌。 虽然自己身负奇缘,可目前却是很弱,至少对上阳神是如此的。 和多方大有牵连,他已经无法独善其身。 丹田双鱼极速旋转,九幽冥皇气游走全身,灌注周身经脉。 “两位,何必跟我过不去?我睡了九黎圣主,给你们出了气,应该感谢我才是。” 双方相距不足十丈,眼见好戏即将开场,新的变故来了。 一团烟云如流星坠地,砸在了两方中间。 大地龟裂如蛛网,能量的余波将路遥掀到了骊锤儿身旁。 黑甲,钢拳,角盔里两点猩红,甲胄纹路闪着红光。 下一刻,披甲大汉挥出了两拳。 炽热的拳风凿出了两条火焰通道,轰向了神国修士。 两声闷响,碎石冲天,再看轩辕敬天二人,已在百丈开外。 山岳般的法相已经震碎,大地上留下了两道嶙峋幽深的沟壑。 烟尘散去,妖离背负双手从大汉身后走出。 没有理睬神国修士,看向路遥的眼神满是威胁。 “你睡了我?给你个机会,再说一遍!” 救星到了,悬着的心落了地,路遥言语之间满是谄媚。 “啊哈?不,你听错了,是你睡了我!” “唉,你都不知道,我都快被他们打死了!” 快被打死了?旁观修士鄙夷的眼神儿藏不住,猿啸天也双手扶额有些没脸见人。 一根汗毛没少,手都没动,这是要被打死了? 懒得理睬路遥的无赖行径,妖离步步向前。 “帝君神国了不起?公孙轩辕我都不惧,会怕你们这两个神国使者?” “说吧,你们想怎么死!” 那恐怖的两拳让人惊心,却并未打散轩辕敬天二人的意志。 再度释放了法相之身,轩辕敬天厉声斥道:“你以为你还是从前的你?既然来了,正好永绝后患!” 面对两大强者,谁知妖离扭头就走。 “杀我?可以。你们能杀得了他再说!” “炎魔,杀了他们!” 再度交手,神国修士已有所准备,倾尽阳神之能,联手制衡那不可一世的炎魔。 炎魔没有法相,却似坍缩到极致的星辰之心,锤不扁,砸不烂,挥洒着炽热的力量。 “那二人紫霄神境大成,却不是炎魔的对手。” 境界所限,路遥尚看不出其中奥妙,心中不免生疑。 “他们的术法对炎魔作用不大,可也不至于顷刻落败吧?” 摆弄着锤子,骊锤儿笑道:“你以为能斗个几天几夜?之所以未成败像,是怕他们惊醒逃脱。” “元神出逃,七日内可附体重生。尽管那样实力不在,也比死了要强。” 骊锤儿一席话,令路遥更加专注的远观战场。 炎魔的底细,他是知道的。 妖离要的,或许是神国使者的血肉精魂! 接连不断的能量爆发,让天边的云海也有些躁动不安。 神龟之上,禹王眉头紧蹙,有些难以抉择。 “那怪人无视术法,神国使者挺不了多久。” 禹王所说,以龙傲天的眼力怎会看不出。 “怎么,你要救他们?别忘了,他们也是你的绊脚石!” 看了对方一眼,禹王淡淡说道:“见死不救,两大神国和玉墟昆仑怎么看我?” “不过救而不成,那就没办法了!” 龙傲天闻言,手指禹王,无声狂笑。 “哈哈哈哈,你真是阴险!” “彼此彼此。” 争斗之猛烈,让观战之人心惊胆战,体会到了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而战场中的轩辕敬天和姬玄夜,其心神渐渐沉入谷底。 他们明白,二人高估了自己,小看了对手。 那个炎魔,能量之猛,力量之大,远远超出了想象。 道道炽热的拳罡交织在一起,将一方天地封锁成界,截断了二人所有的退路。 在能量的消磨下,法相越来越小,最终收拢至肉身。 对方无视术法威能,只能汇集力量比拼肉身。 神国使者,有坚定的信仰。 他们逃不了,也不想逃,杀身成仁才是最终的归宿。 炎魔对战两大紫霄神境,稳稳占据了有势,围观仙人由震惊转为了不安。 无视一般术法威能,体魄坚不可摧,炎魔似乎专为屠神戮仙而生。 岁月更迭无数,九黎圣主的赫赫威名并未消散,始终占据着历史的天空。 而那场持续千年的战争,席卷了天上地下,牵扯了太多的仙门流派。 他们不敢确定,从历史中走来的妖离,是否会重翻旧账,重提昔日的恩怨。 在战场外的一角,麻衣素雪的伊岐那依眼神迷惑。 她有种感觉,远方那狂暴无匹的身影,似乎和自己有种若有若无的牵连。 心神所动,萦绕身周的花瓣冰晶开始流转。 如同一朵不断变换姿态的樱花,释放着刺人心魄的冰冷。 仙门修士感应敏锐,尽管战场中的鏖战夺人心神,依然注意到了场外的异变。 人间代有妖孽出,那个一隅观战的女子,无疑是妖孽中的妖孽! 一闪而过的锋芒,路遥并未错过。 伊耆,他认识。 可他身边的后辈,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修行有成的剑士,大都炼剑成丸进驻剑宫。 远处的女子却不同,两柄剑一长一短,长剑手持,短剑别在腰间。 即便这样,却依然浑然一体,丝毫不显突兀,没有违和之感。 多少年前的祖洲,桑青曾说过,扶桑山第一剑道奇才是个女子,名叫伊岐那依。 难道这个奇怪的女人是她? 容不得细想,因为云海翻腾压境。 金光迸现,穿过了云层,突入了战场。 有人身躯雄壮,手持一柄暗金禹王槊,前来助战神国使者。 似乎早有预料,修罗剑手中浮现,妖离加入了混战,找上了那个不速之客。 双方生猛的一塌糊涂,百里方圆天翻地覆。 眼见妖离下场,禹王即将降临,路遥坐不住了。 一声狂啸从玉醴山顶传来,穷奇展翅俯冲,落到了路遥脚边。 传言非虚,竟然真的是穷奇?! 一众仙门高人连连皱眉,那个小子究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去,怎么会牵连到这么多可怕的存在! 那只按在穷奇头颅上的手,那道淡墨飘飘的身影,他究竟是圣贤重生,还是转世? 第一百七十四章 各怀心思 狂暴的能量射流击穿了天空,留下了一个个慢慢愈合的孔洞。 在妖离鏖战不休的同时,炎魔隔空扼住了神国使者的喉咙。 神魂离体,元神出窍,在无形的吸力撕扯下,没入了角盔的黑暗之中。 而那无主的肉身,似无根的浮萍,向炎魔飘荡而去。 紫霄神境的修为,能量磅礴的肉身,在炎魔手中化作了尘埃,飘散如烟。 一声怒吼激荡四海八荒,身躯纹路如火流奔涌,角盔里红光大放。 众目睽睽之下,吞噬他人补益己身,仙门中人反应不一,各怀心思。 方丈山青灵神君适时地望向采荷仙子,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蓬莱匡扶正道,诛杀邪魔,长久以来视守护人间为己任。 可那炎魔诛魂灭神,吞噬修行者,毫无疑问就是邪魔所为。 青灵的笑容代表什么,采荷仙子当然明白。 可兹事体大,她虽为蓬莱巨头之一,却也一时难以把握分寸。 神使陨落,厮斗的双方脱身战圈,各立一方。 那道槊锋指地的身影,让妖离和青灵的心中升起了疑惑。 望了眼头顶的云海,妖离舔了舔嘴唇。 “很久没吃过龙肉了,没想到这人间还有纯血龙族,你是哪里爬出来的!” 纯血龙族四个字,让青灵恍然大悟,继而兴奋了起来。 他有种预感,在不久的将来,方丈山或许能恢复昔日的荣光。 指了指天空,龙傲天笑道:“禹王就在那里,你说这个合适吗?” “这都过去了多少个世代了,你还惦记我身上这几两肉,这不好吧?” 说到这里,妖离目露奇光。 “抽筋炼魂都没死透,你是龙族大将,方丈山的龙傲天!” 音容转换,身躯舒展。一个面容冷峻,双角嶙峋的男子,撑破了皮囊,出现在了眼前。 龙傲天三个字,如同晴空霹雳落在了人们心头。 尤其对方丈山来说,那三个字更是意义非凡! 太一帝君麾下,东海龙族的大将,方丈山曾经的掌权者。 人如其名,他孤傲冷酷,屠城灭国,为公孙轩辕公孙鸿,立下了赫赫战功。 或许是杀孽深重,或许是另有他因。 在北海妖族的领地,他为女娲所擒,抽其筋炼成了戮妖索,炼其魂入七星龙渊,结局令人唏嘘。 如今他复苏归来,龙君青灵惊愕,欣喜,兴奋地几乎窒息。 过了那么多世代,曾经万龙汇聚的方丈山,修炼体系早已残缺不全,出现了种种断层。 现在,希望来了,在这天下人间,方丈山真的要崛起了! 察觉到方丈山如海的气息波动,妖离却颇为不屑。 “从那个女人手里逃出生天,我是该说你幸运呢,还是幸运呢?” 龙傲天一愣,旋即了然。 他淡淡说道:“幸运也好,别的也罢。重要的是,我的确摆脱了樊笼,回到了这片世界!” 再次望了眼云海,妖离笑得很开心。 “以你的脾性,或需要做些什么。哦,你和禹王走到了一起,这是已经开始了?” “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摇了摇头,手指路遥,妖离冷下脸来。 “不明白,那也没什么。不过有件事,你必须明白。” “路遥,是我的人,最好不要打他的注意!” 放眼望去,龙傲天眼中闪过了一丝异色。 高居云海之时,他就觉得路遥不对劲。而现在,那种感觉更加的清晰了。 一袭水墨之下,似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隐藏在黑暗。 而那种力量,熟悉又陌生,像人,又像龙! 金黄的瞳仁,射出了冰冷审视的光芒。一经对视,路遥就感到了阵阵的寒意。 他知道,这就是七星龙渊逃脱的龙魂,褪下的皮囊,就是自己未曾谋面的范遥! 心生感应,九幽冥皇气自行流转,粗如手臂的淡墨虚影生成。 绕过肩头,穿过腋下,围着路遥盘旋不停。 云海翻腾,惊涛拍岸。 白云落地成水,满眼疮痍的演武场化作了汪洋。 龟身龙尾,头颅似龙似蛇,甲有金纹,身覆龙鳞。 赑屃,真龙之子,背上的神碑不在,站立着一道身影。 面容刚毅,黄袍加身。如针的短髯,绽放着王者的光芒。 禹王夏文命,他终于来了。 背负双手审视四周,神光湛然的眼睛掠过了路遥和猿啸天,定格在了苏心月身上。 “呵呵,我的好国师,是你么?” 禹王降临瀛洲,第一时间找上了自己,苏心月并不奇怪。 想当初,他们双方互相利用,皆心知肚明。 至于谁利用的更多一些,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从禹王治理水患建立功德,到背叛舜帝开创大夏,九尾狐都扮演着难以替代的角色。 而在禹王自封羽山后,子契后人灭夏立商,姬弃一脉灭商立周,每一个阶段,都与九尾狐有着密切的关联。 知晓了后世种种,九尾狐的目的已经呼之欲出,那就是祸乱人间。 人间是太一帝君的后花园,是他信仰的发源地。 九尾狐在人间的所作所为,就是要破坏这一切。 禹王深谋远虑,睿智无双。 他看到的,远不止这些。 在九尾狐的背后,还有一双手,是她将九尾狐推到了台前,带给了人间动乱不断。 对于禹王的逼问,苏心月掩嘴轻笑。 “明知故问,可不就是我么?” 九尾狐魅惑天成,简单的一颦一笑,就让不少修士心浮气躁,难以静心。 当然,作为一代雄主,禹王不在其列。 “哦,还真是!仙朝几度更迭,少不了你推波助澜。我想知道,你做了那么多,就只是为了报复?” 斜躺在凤车銮驾,陷在雪白的皮毛之中,苏心月顾盼生姿。 “报复?或许吧。人间太平对别人来说可能是好事,对我来说却是沉闷无趣。” “不找点事做,岂不是无聊?” 红颜祸水,用在苏心月身上在合适不过。 来到瀛洲的仙门流派,或多或少都受过她的祸害。 可现在,面对那个嘴角流血,娇弱慵懒的女人,他们竟然有些恨不起来! 九尾狐最厉害的,不是她的剑,不是撕魂裂魄的利爪,也不是那奇幻无双的身法,而是那无影无形的魅惑之术。 仅仅是这无相神境的第一境,就已经让人难以抵挡,实在是足够可怕! 更诡异的是,九尾狐的媚术并非后天修炼,更像是一种本命神通。 不着痕迹,防不胜防。 人间风云变幻,天道轮回倒转。 命运的齿轮已经转动,历尽沧海桑田后,将会建立起新的秩序,塑造起新的体系。 而在这跌宕变迁的历程里,会有许多生灵消亡,许多生灵冒起,成为划过天空的流星,跳跃在时间长河的浪花。 生在天地间,活在樊笼中,没有谁能摆脱天道的主宰,命运的戏弄。 因而,修行,超脱,追求永恒,便成了唯一的主题。 所有的一切,需要活着作为前提。 而活着,不仅自身需拥有高绝的实力,也需要权势来加持。 作为曾经的人间之主,禹王深知这个道理。 九尾狐望气知命,智计超群,对他来说是难得的臂助。 尤其她那另一重的身份,具有非比寻常的意义。 两方对视片刻,禹王负手淡笑。 “国师,轮回再启,人间散乱无常,是祸患,也是功德。” “如今,我已复出,你亦归来,可否重拾昔日情谊,收拾这片山河?” 掩嘴轻咳,血丝从指缝渗出,苏心月娇笑。 “哦?你不怕我破坏你的大计?再说了,神国可是心心念念想拿我回去,你该如何自处?” 禹王闻言,霸气侧漏。 “神国?人间的拥趸罢了。而我,是正统的黄龙一脉!” 敛起笑容,弹掉指尖的血珠儿,苏心月眼色平静。 “也对,不过我有什么好处?” 环顾四方,禹王手指苍天。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人间是堵墙,隔开了神冥两界。 昔日得道仙人滞留人间,是为了暂避一隅的自由逍遥。 可如今世道变了,轮回转动,人间不在安稳。 九黎圣主归来,冥界渗透,人间升起了愁云惨雾。 可以预见,这里终将沦为三界的战场。 仙人修行,奉行安稳长久。 很显然,自冥界松动的那一刻起,人间已不是最佳的修行之所。 一段时间以来,人间的天空时常光芒闪烁,时常烟火撒落。 有人涉险过关,有人身死道消。 人间修行千百万,像蓬莱和君子国这种守护人间的,实在是太少太少。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在遥远的从前,太一帝君便是如此。 昔年,公孙收服炎帝,击败九黎,平定四海八荒,封闭了冥界。 以无上的功德,打开了上天的方便之门,携贤臣勇将得道飞升,从而推翻妖庭天地一统。 现如今,禹王一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轻而易举的就撩动了修士们的心弦。 背靠大树好乘凉,对大多数修道之人来说,活着最重要,不管要付出什么。 收人收心,无论众生要的是什么,只要自己是心之所向,禹王的愿景便能达成。 而他收心的第一步,就是九尾狐,自己昔日的国师。 只要她应允,人心归流便会源源不断,势不可挡! 毕竟,九尾狐的身份摆在那儿。而这,或许已不再是秘密。 第一百七十五章 对峙 青丘,扶桑,包括路遥在内所有人,都在等待苏心月的答复。 而在这些人中,虞秋水的神色格外凝重。 她所有的铺垫,都是为了心中的野望。 九尾狐的选择,将会对未来有深远的影响。 成了众人的目之所及,苏心月无比的畅快。 慵懒的摇了几下雪白的尾巴,她掩口失笑。 “有人视我为祸乱,有人奉我为祥瑞,还真是难办!” 眼睛望向路遥,尾巴轻轻摇了摇。 “呵呵,路遥,你说我该如何选择?” 把球抛给了自己,路遥有些没想到。 没有搭理虞秋水灼灼的目光,他淡淡说道:“你该问的不是我,而是别人。” 踏入神境,苏心月便有了望气知命的能力。 在她眼中,路遥的气场太过不同,三元凝练合一,没有明确的走向。 没有路,却又好似处处都是路。 定下心神,苏心月嘴角翘起。 “怎么,不太喜欢我?可我还记得,昔年翼泽湖畔,我可是吃了你不少烤鱼呢!” 拍了拍穷奇的脑袋,后者匍匐在了身旁。 路遥坐了上去,皱起了眉头。 “吃了我的东西,还处处找我麻烦,不知道吃人嘴短?” 言语交谈只是引子,眼睛看的不是人,而是气场。 而此时,苏心月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因为路遥散发的气场,向着自己探出了触角,尽管很短。 “生灵命途,源于自己,却也受他人摆布。世人皆如此,多为提线木偶,只是少有人知。” “继续说。” “无端的杀戮,不分缘由的爱恨,皆来自命运。命运可以改变,可以纠缠,却无法主宰。” “天地间的一切,都为命运之手操弄,演绎着理所当然的一切。” 苏心月所言,正是路遥心中所想。 当然,有如此见地的,不只是她。 太昊伏羲的记忆片段告诉他,在那久远的从前,站在生灵顶端的那些人,就对世界产生过怀疑。 而女娲扰乱天地,也不只是对太一帝君的报复。 手指敲了敲额头,路遥抬眼望向那个狐媚子。 “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引起我的兴趣,好离我近一些。” “可你祸乱天下那么久,天上地下处处皆敌,是个大麻烦!” 被看穿了伎俩,苏心月却毫不在意。 她眼泛桃花,媚笑连连。 “你的麻烦还少?哈哈哈哈......” 九尾狐为何发笑,路遥在清楚不过。 妖离,腾蛇,精灵圣女,这些与自己命运纠缠的人,指向了一条条未知的前路。 当然,还有白矖。 如今他已知道,她正是女娲五相之一。 重要的是,自己睡了她! 麻烦足够多,但还不是全部。 因为还有凤九,一段曾经远去的前缘。 天上地下处处皆敌?好像说的不是苏心月,倒是贴合自身多一些。 想到此处,路遥怒了。 “债多了不愁,虫豸多了不咬。你想抱我的大腿可以,不过我有要求。” 路遥的命运之线不见头绪,所以苏心月想靠近。 但听到要求二字,她却有些心慌。 她知道,路遥的风轻云淡只是表面,内心却是极度的放荡不羁。 这一点,看看他招惹的那些雌性就可见一斑。 “什么要求?” 没有说话,只有沉沉的低笑。 一只手,在穷奇柔韧顺滑的皮毛上摩挲个不停。 见状,九尾狐僵在了那里。 抖落满身的鸡皮疙瘩,她僵硬的点了点头。 “行,你够狠!” 戏剧化的一切,让所有人目瞪口呆,在风中凌乱。 猿啸天这个显眼包,此时忘却了和禹王的仇恨。 只见他张大了嘴巴,把大拇指伸到了路遥眼前。 而此时,故作沉默的骊锤儿,实在是忍不住了。 指指路遥,指指苏心月,笑得前仰后合。 苏心月是谁,禹王再清楚不过。 本以为她会提些条件,却想不到她先择了路遥。 愤怒过后是冷静,眼睛里没有了一切,只剩下了路遥。 堕入冥渊,继而收服了穷奇,或许是得了少昊赢玄的传承。 先前九尾狐言语之中,似乎路遥和九凤曾有所牵连,这又是为何? 王者气度依旧,却掩盖不住眼中的震惊。 轮回重启,生灵复苏,他想到了一个可能! 重华后人他并不放在眼中,可眼前的路遥不一样。 这个人,集诸多牵绊于一身,牵连了太多太多。 少昊赢玄,人间圣贤,高阳帝君爱而不得。 这种人物,比之九尾狐重要的太多! 波浪翻滚,神龟前行。 迎着落日,禹王动了。 前行的方向,是玉醴山脚。 循着禹王的目光望去,龙傲天心中不解。 路遥是很特别,可引得禹王移驾,却是为何? 自瀛洲之会开始,变故接二连三,件件出人意料。 可变来变去,似乎那个路遥才是此间的主角。 在远方,人们心中久久难以平静。 伊岐那依向伊耆抛去了问询的眼神,得到的却是茫然的摇头。 而木忘忧,此时如释重负,卸下了最后一丝杂念。 一念起落,心境已然圆满。 七情寂灭的法门,一旦踏入神境,便再也没有了回头路。 在这乱世之秋,蓬莱多一个前途无量的神境是好事。可采荷仙子,此时却高兴不起来。 “回蓬莱吧,把心静下来想一想,境界不急于一时。” 仙门修士的注意力,都在禹王和路遥身上。 一个白发女修的离开,并未引起他人的关注。 可红袖不同,她是唯一勘破木忘忧身份的人。 望着那瞬间远去的身影,眉宇间流露出淡淡的伤感。 禹王迫近,妖离退到了路遥身旁。 对于她的到来,穷奇毛发根根竖立,如锋芒毕露的钢针。 可见了炎魔燃起火焰的拳头,它又退了回来。 神龟赑屃,汪洋随行,压迫之力排山倒海。 山丘般的身躯,在百丈外停了下来。 龟身下潜,只留一片脊背闪闪发光。 一个在水面,一个在岸边。 不可一世的禹王,降下了身姿,平面岸边的路遥。 能让禹王屈尊降贵的,自古少有。 就连那些享有盛名的赫赫仙门,都没有这种待遇。 可今天,一个来历不明的路遥做到了。 对此,仙门巨头内心震动,涌上了种种猜疑。 禹王此举,是因为少昊赢玄的传承,还是基于路遥所牵连的人? 或者,兼而有之? 妖离也好,他人也罢。 重活一世,除了起点高一些,一切要从头开始。 单论实力而言,那些久远仙门不乏可以压制他们的人。 但结果是,禹王对路遥等人的重视,明显超越了东海名门。 这不合常理,却又理所当然。 因为站在龟背上的,是雄才大略的禹王! “重华还是一如既往的有眼光,昔年扶植了四大贤臣,如今又找了你这么个传人!” 降低了身姿,禹王依然那么伟岸。 直面相对,路遥却没有太大的波澜。 三世相合,他的眼界已经超越了人间。 点了点头,路遥有些许自嘲。 “出了冥渊,总感觉被道德真君算计了。不过得了他的好处,总得做些什么。” “算计?也对。不过你这么说出来,是不是不太合适?” 秋水泽下辖的瀛洲修士,包括虞秋水本人,对路遥之言,满是难掩的愤怒与失落。 尤其虞秋水,神情已经阴沉到了极点。 “路遥,你是先祖传人,地位尊崇。可你此种言辞,瀛洲需要一个交代!” 一时失言,成了众矢之的,路遥有些无奈。 可交代,在他这里并不存在。 因为出了冥渊的路遥,已经变了。 “一句戏言,何必当真?我会为瀛洲做些事情,那就是交代!” “好,我等着!” 禹王在前,又收到了骊锤儿的眼神警告,虞秋水强压火气,退到了赢盘身边。 这一刻,前所未有的孤独袭上心头,只有这个嬴氏后人才能给她些许安慰。 隔水相望,禹王心中翻江倒海。 昔年高阳看不透赢玄,今日自己也看不清路遥。 尽管不想承认,但种种迹象表明,路遥很可能就是遁匿世间的赢玄。 在那久远的过去,高阳帝君软硬兼施,甚至囚禁了凤妃,也未能让少昊就范。 到了今天,自己又能改变些什么呢? “路遥,你可有追求?” 追求二字极为简单,寓意却极为深远,没有尽头。 看着那个矗立水光的男人,路遥点了点头。 “当然有!我追求逍遥,追寻真我,想在虚幻中阅遍真实,想看破虚幻寻找世界的源头。” “哦,你倒是个纯粹的修行者。” “曾经,我也与你一般,想要看穿一切,寻求超脱。可多少年过去,世界变了,我也变了。” “时间长河滚滚向前,不见来路,不知去处。每一个人,都是长河中的浪花一朵,无论怎么挣扎,最终都会跌落在河流之中。” 笑了笑,禹王尽显洒脱。 “浪花转瞬即逝,航船长久漂流。时间长河上船很多,都是些随波逐流的漂泊者。” “路遥,有没有想过共建一艘航船,去寻找你想要的一切?” 路遥摇了摇头,笑了,笑得很没有风度。 “算了吧,你我不是一路。哪怕共建,我的船上也没有你。当然,同行还是可以的。” “不过在此之前,还要解决一下你我的问题。禹王,少昊之国的事,过了没有多少年,你不会老到忘记了吧?”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一剑斩玉醴 路遥说的是什么,禹王当然清楚。 袭杀不成,反而折损两位神境,是羽山征服天下的第一次败笔。 作为一代雄主,小小的失败,禹王并未放在心上。 在见到了路遥,揣测其真实身份后,更是如此。 如果仅仅两位神境就能成事,那才是咄咄怪事。 可他不明白的是,眼前之人的言行举止,与想象中大有不同。 思维跳脱,不拘常理,仿佛与世界格格不入。 背负双手,禹王淡定自若。 “冥渊之事,羽山多有折损,你却安然无恙获得奇缘,还有何不满意?” “再说了,你就不奇怪,远隔一片东海,羽山是如何知晓你行迹的?” 路遥目不斜视,冷下脸来。 “是否无恙,那是我的事,我要的是交代!” 叹了口气,禹王轻笑出声。 “交代?这两个字很熟悉。” 掌中光华流动,神剑捧在手中。 汪洋之上的天空异象纷呈,如同幕布流转着一个个画面。 从太一帝君击败炎帝平定九黎,到禹王治水人间一统,囊括了黄龙一脉种种功绩。 手持功德,挥出帝剑,一剑斩向玉醴山。 与此同时,霹雳声响,骊锤儿迎上了那璀璨的剑光。 可她还是慢了一步,玉醴山未倒,却是留下了一道通透的缝隙。 仙气喷薄而出,瞬间涌向瀛洲山河,氤氲着天地。 再看玉醴山前的汪洋,已经不在,禹王也没了踪影。 留下的,是一个回荡的声音。 “路遥,即便你不愿上船,我也不想与你为敌。不要挡我的路,否则我会改变主意。” 玉醴山是瀛洲的圣地,如今被禹王一剑斩了,最愤怒的不是骊锤儿,而是虞秋水。 同样是帝剑,一个是夕阳之晖,一个则如日中天。 而骊锤儿的反应,路遥多有不解。 在她的脸上,没有看到愤怒,反而闪过了一丝解脱。 “不用奇怪,或许我该谢谢他!” “为何?” 锤子指向玉醴山,骊锤儿淡淡说道:“瀛洲的圣地,对我来说何尝不是枷锁。” “话说,你的九嶷山是否还有空地?” 一句话,让路遥有些麻了。 九嶷山有那么好么?九尾狐要往那里钻,骊锤儿也打那里的主意。 瞥了眼虞秋水,他说道:“地方挤挤还是有的,不过你是瀛洲的守护者,真要将道场迁至遨来?” “再说了,你太暴躁,九嶷山可经不起你的死锤滥打!” “你嫌弃我?!” “没有。” “你有!” “呃,好吧,我有。” ...... 场面很滑稽,也很尴尬。 看着那两位,宛如看着两个神经病,简直不知所谓。 禹王走了,龙傲天却没走。 对二人的斗嘴,看得是津津有味。 他对这两个,极有兴趣。 骊锤儿在死亡中孕育,在东海之眼诞生,拥有真龙之力,之躯。 可路遥,龙傲天始终瞧不出他的根脚。 禹王的揣测不无道理,却也有着难解的疑惑。 那龙族的气息太过特别,似乎不属于这片世间。 冥渊,黑龙诞生之地。 难道说,他继承了一些黑龙的能力? 可经过了百代千秋,黑龙的传承真能保存那么久? 金黄的眼珠子对自己扫来扫去,路遥不胜其烦。 “喂,姓龙的,别看了!你想知道什么,你就问,别用那么下流的眼神看我!” 下流?龙傲天气的牙痒痒。 “你到底是谁?” 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路遥放肆大笑。 “我是谁?你难道不知道?九嶷山的主人,通天教的教主,九黎圣主的男人,精灵的朋友!” “我就是我,不一样的烟火。至于为何不一样,因为我还是重华的传人,还得到了少昊和冥渊黑龙的传承!” 路遥的身份很多,每一个都震撼人心,令人嫉妒成狂。 这么容易就得到了答案,龙傲天并不满意。 “且不论你所言真假,我总感觉你不属于这片世界!” 止住了笑意,路遥眼神望向远方,回归了平淡。 “你说的,没有意义。不管我来自何方,我已和这里纠缠不休息息相关。” 世间生灵争来斗去,归根结底都想站得更高,高到超越天地。 对每一个踏上修行路途的人来说,那是最终的目标。 超脱天地的束缚,便能亘古永存,自在逍遥。 自混沌初开以来,过了一个又一个纪元,有无超脱者,超脱者有几人,始终是一个难解的谜。 有终极追求的修行者,在他们的内心深处,所有的同道都是竞争者,都是超脱路上的敌人。 尽管如此,却不妨碍彼此合作,携手同行。 因为超脱之路很长,长到几乎看不到尽头,强强联合才能走的更远,站得更高。 但临近终点之时,携手之人便会分道扬镳,争夺那一线机缘。 毕竟,一条线上站不下两个人,总要有一个要掉下去。 路遥的潜力,禹王和龙傲天看在眼中。 所以,瀛洲一行并未彻底堵上合作的路,成为彻头彻尾的敌人。 人人皆敌很残酷,过早的对上强者并不明智。 而这一点,他们明白,路遥也明白。 碰撞是早晚的事,现在还远不到时候。 龙傲天走了,即将驾临方丈山,取回他的兵刃,登上他的宝座。 在玉醴山这边,大风振翅穿过了云端,猿啸天也不见了踪影。 望向西边的大海,骊锤儿战意满满。 “要不要我去把他截回来?” 摇了摇头,路遥淡淡说道:“不必,让他去吧。压抑的太久,大战一场有好处,况且禹王不会杀他。对他来说,这是更进一步的关键!” 禹王的目光长远,他真正的对手不在人间,更别说虞秋水这个重华后人了。 路遥等人,自然有人对付,他乐得冷眼旁观,坐山观虎斗。 至于有无合作的前景,那就要看日后的演变。 随着禹王和方丈山的退场,那些零散的势力开始离开,玉醴山外的局面明朗了起来。 蓬莱,扶桑,青丘,加上瀛洲和遨来,彼此观望陷入了沉默。 毫无疑问,路遥已放成了焦点。 蓬莱和扶桑的目光落在了妖离和炎魔身上,后者成了焦点中的焦点。 西边海上,金光闪耀,轰鸣震天,巨大的海浪冲刷着瀛洲的海岸。 笃定禹王不会击杀猿啸天,路遥对此并未放在心上。 他纠结的是蓬莱,这个以守护人间为己任的仙门正道。 人间之变已经开始,大乱的根源或许就在遨来。 因为这里有九黎圣主之一的妖离。 不止如此,来自九凤和九尾狐的牵连,遨来少不了两大神国的责难。 或许就是看到了这一点,禹王一方才匆匆而来,匆匆而去,选择了旁观。 置身事外是不可能了,路遥按下穷奇的头颅,目光投向了采荷仙子。 “仙子,瀛洲之会虎头蛇尾,已经到了尾声,不知蓬莱还有何指教?” 即便未至神境,对于采荷仙子来说,路遥依然获得了最大的重视。 抚摸着怀里的莲花,言语之间满是慎重。 “路遥,同为修行中人,你欲何求?” 未加思索,路遥淡淡回道:“求自在,求逍遥。” 点了点头,望了眼妖离,采荷仙子眉头紧蹙。 “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那是终极追求,没有错。可你真能置身事外,我求我道?” 对方意指何处,路遥自然明白。 没有直接回应,他反而问了一个问题。 “仙子,如果通往彼岸的门只有一扇,而门外站了两个人,你会怎么做?” 稍加思索,采荷仙子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能不能走到那里,我没想过,蓬莱也没想过。蓬莱要做的,是在修行的同时守护好人间。” “如何守护?” “据敌,平乱!” 路遥不怀疑蓬莱的坚守,也欣赏他们的风骨,但他知道这都是徒劳的。 “仙子,恕我直言。蓬莱流传久远,以守护人间为己任,可人间真正太平过吗?” “答案是没有。为何?因为生灵的所思所行,皆因欲望所导引。心中有欲望,有所求,便会纷争不断。不可否认,蓬莱是人间的一道光。但它只能照亮一隅,却无法照亮整个世界。” 路遥的言语很有见地,直指问题的根源。 沉默片刻,采荷仙子平复了心境。 “即便如此,蓬莱也不会动摇初心。何况,人间还有意气在。” “哦,在哪儿?” “北方,君子之国!” 君子之国,路遥知道。 不仅知道,少昊赢玄还去过那里。 “那也无济于事,纷争不可避免。每个人都是混乱之源,你想要的与他人相冲突,就会产生纷争。就算那些标榜无欲无求的佛陀,也不例外。因为他们要的果,会挡了别人的路。” 眼神环顾,回到路遥身上,采荷仙子说道:“暂且算你说的有道理,那就真的没有解决之法?” 俯仰天地,路遥笑道。 “怎么说呢?在我目前的认知里,有一法能改善这个局面。” “就如太一帝君所做的,禹王追求的,诞生一位能盖压三界的主宰。以无上的威能慑服众生,定下规矩框架,束缚生灵的欲望。” 顿了顿,他又叹道:“但这是矛盾的,就像生灵逆天修行一样,人人都想摆脱束缚,反抗上天。” “天道好轮回,一如远古妖庭,时代总会落幕重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