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三国靠命》 第1章 出门 “啪”的一声,一本旧的没了封皮的三国演义被又一次扔到了地上!“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呀!话音未落,咚咚咚,隔壁响起重重的敲墙声,“张石头,你个混小子,还让不让老娘睡觉了,再大晚上号丧,明天给我滚蛋,这月房钱还没交呢!!!! 一顿劈头盖脸,让张石头从剧情中啪嗒一下回到了现实。 一间不足八平米的小屋,墙上刷着斑驳的白灰,露着里面的碎砖头,地上除了破旧的单人床,还有三条腿的桌子和一把一坐就响的椅子,就是一地的锅碗瓢盆。墙角的几个编织袋,就是主人唯一的家当。 张石头一屁股坐在了床上,抬眼看了下墙上比狗洞大不了多少的窗户,一褛洁白月光倾泻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18岁的他此时正在离家几百以外的中国某市城郊的一间出租房里。 张石头,男,18岁,出生于四川汉中山区的一个小村子里(为免挨骂就叫张家庄吧!),家里只有个老爹张金宝,守着几亩承包地,两间瓦房,拉扯着石头长大,石头娘没的早,父子两个过着没有娘们儿的日子,怎一惨字了得呀! 好在石头自小聪明,居然看着电视就学会了一嘴普通话,可惜村儿里条件差,破败不堪的小学堂里只有一个高中毕业的“张大头”张老师在坚守,石头即使有着聪明的头脑也不过是凑合着读完了小学,出山上镇上混完了初中三年,毫无悬念地没考上高中,只得老实地回家务农。 这一晃就是三年,石头长成了一米八的大小伙子,浓眉大眼高鼻梁,肩宽背厚虎头虎脑身上一把子力气,时不时还来两句电视上学来的诗词,俨然成了村里的高知!弄得村子里那几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有事没事就往他家跑。 石头爹寻思孩子大了,总要在这十里八乡给他说个媳妇吧,可人家一听他家这穷困潦倒的情况,就没有然后了。虽说有村里一块堆儿长大的发小阿香愿意跟石头,可彩礼钱人家也要十五万呢,这对于土里刨食的父子俩来说简直是不可能实现的春秋大梦啊! 眼看着石头见天长大,愁得张金宝天天长吁短叹,每日里就着咸菜喝两口老酒,叨唠着要绝后喽,对不起祖宗之类的话没完。 石头倒是不着急,“大丈夫何患无妻”,每天除了种地,没事就是翻翻家里那本从认字就开始看的三国,这也是他家除了字典之外唯一的读物了。 石头别的本事没有,记性却出奇的好,初中学的知识也都记得扎实,闲来无事便翻这家中唯一的读物三国,反复这么翻下来,如今竟然能倒背如流了,只是越往后看越生气,总在为诸葛亮叫屈,那么大本事被司马懿熬死,真是可惜了,若是我在当时,定当如何如何的。 张金宝总会适时出现,“可惜您老当时不在,诸葛亮他老人家该死还是得死,有这功夫替古人担忧,倒不如帮帮隔壁李寡妇的忙咧!” 话说这李寡妇,也是个苦命的,当年被父母“卖”了十万(彩礼),嫁到这山旮旯的地儿,生个闺女没两年男人就死了,家里没了劳力,万事都得亲力亲为。 幸亏挨着邻居张金宝父子,没事帮着干点力气活,顺便赶下村里那些想讨便宜的二流子,张家父子有点浆洗织补的活自然也是李寡妇代劳了,虽说邻里闲来无事风言风雨的。扯那么几句老婆舌,两家光棍寡妇的衣不在乎,这日子过得倒也安然。 李寡妇的闺女阿香从小和石头一起光屁股玩到大,两人感情没的说,虽说这闺女模样一般,但对石头那可是真好,从小一块糖都得咬开分石头半块,要说石头童年里仅有的小甜蜜,也就是能时不常的吃上这半块带着阿香口水的糖了。 阿香家的老母鸡还没咯咯哒叫完,那带着温度的鸡蛋就会出现在石头家的窗台上,弄得老张头有时也想要不就两家合一家得了,免得天天两个孩子窜房越脊的。要说石头没那意思也不尽然,只不过心里总觉得一辈子就这样了,总是不死心。 话说有那么一天半夜,石头又翻三国,看到“大丈夫当带剑立不世之功”一语时,不禁拍案而起,大喝一声,“不能这样下去了”!转身进了里屋,揪起刚被吓醒的老张头就说:“我要进城打工!”,说完留下一头雾水的老爹,到外屋倒头便睡,没一会儿鼾声大起。 张老汉早就适应了儿子的一惊一乍,听着节奏分明的呼噜声,轻轻披衣下床,一阵翻箱倒柜后,张金宝坐在儿子床前,黑灯瞎火的,也不知看得见看不见,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熟睡的儿子,一动不动,佝偻着老腰,仿佛一尊木雕,月光斜照下来,照着老头佝偻的侧身,也照在桌上那一叠犹有谷香的零钱上。 两天后,张石头揣着那带着家里仅有的2000块钱,扛着个简单的行李卷,毅然决然地出了家门儿,在阿香家门前隔墙喊了一声,“阿香,我去打工了!”,说完头也不回扬长而去,待小阿香追出门来,已不见了人影。 半天的硬座火车,外面的世界对从没出过远门的张石头来说并不太新奇,大抵是家里总算有那么一台老电视,这大千世界和电视里看到的,无甚差别,不过如此。石头也曾计划了很多次的出行,如今也算是实现了,一路无话当天就到了x市。 到了x市,出了火车站,张石头就买了一张当地交通图,然后坐着公共汽车到了市郊,大城市这么贵的地界,对他一个外来打工人员来说,市里怎么住得起。 下了公共汽车,一看,城郊的刘家村和自己家里也差不了多少,这儿的农民都在私搭乱建,张石头一路打听着房价,盘算了半天,看好了一间便宜的出租房。房东叫刘婶,房子虽说又破又小,又没什么家具,好在便宜,安顿下来之后,第二天一大早,张石头就出门去附近找工作了。 石头虽没手艺,但一米八的大个,又有膀子力气,长的还算端正,又会说话,大半天的功夫,就在不远的地方找了个工地小工的活儿,“一月3000”,工头大壮拍着石头的肩头说,“小子,好好跟我干,没你的亏吃”! “是,是,我以后就跟定你大壮哥了,小弟是乡下人,没文化就靠大哥罩着了。”石头装得又愣又呆的样子,瓮声瓮气胡说道。“石头啊,先干几天搬砖,筛沙子的活,赶明儿认个师傅学点手艺才能挣大钱呀!”。 “好好”,石头答应着,心里骂道:哼,奶奶的,白套了半天近乎,还老乡呢,还不是让我干这最吃力的活。不过脸上还是一副笑模样。一月3000,虽说少点,糊口够了,总不能坐吃山空吧!骑马找马吧!干几个月再说,石头心里算计着。 第二天,石头起了个大早,到了工地,找到了打着哈欠的大壮,胡乱吃了几口工地的馒头,咸菜就去搬砖了,一天无话,晚上七八点才下班,饶是石头身大力不亏,也是有点儿吃不消,忍着浑身酸痛,回到了小房,草草洗了把脸倒头就睡了。 这样天天起早贪黑,一个月下来,石头总算盼到了发工资的日子。数着到手的钱,石头是说不出的高兴,虽然心里百般不舍,但还是买了条红塔山,偷偷塞给了工头大壮,唉,还是得培养人脉不是! 下了班,石头长了个心眼,把钱掖进内裤里就往回走。刚回到出租房门口,刘婶就窜了出来。 “石头是发工资了吧”! “是,是”! “房钱该交了吧?你刚来时说没钱付,工资发了就付的,这附近工地哪天开支我门清啊”! 石头心想,婶子可别怪我,我是怕自己人生地不熟,被恶房东欺负,所以才没敢先付房钱,这是善意的谎言,自保而已。 “刘婶,还是您心肠,让我先住着,这不钱我都给您留好了”,张石头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了准备好的五张大票。 “才一个月的,石头啊!,咱这里可是一交仨月的呀”。 “对不起啊,刘婶,我家里穷,老爹得癌症,等钱手术呢,要不也不舍得让我出来打工,工资我只留了600元,其他都转账回家了,给您500,我只剩100了”,说着话,石头掏空了上衣兜,兜里只剩下一张孤零零大票! “哎,这苦孩子,还真孝顺,你也不容易”,刘婶叹了口气,接过了钱,往兜里一揣,往近凑了凑,小声说:“石头啊,婶子不是狠心人,那你就一月一给算了,不过可不行跟别的房客说啊”!说完,扭着老腰走了。 “小样,还糊弄不了你们”,石头嘀咕着,明天得找空把钱存上,让那娘们发现就麻烦了,这屋里也没地儿藏啊! 晚上张石头躺在床上盘算着,一个月都能在工地蹭饭,虽说是萝卜白菜,但好在省钱,除了房钱,以后每个月能存个2000多块,一年也就两万,7,8年才能攒够15万彩礼里,那就可以回家娶阿香了,石头眼前仿佛出现了阿香那俏丽的小鼻子,小嘴,唉!还是赶紧睡觉吧。 第2章 横祸 石头心道,赶明儿请大壮吃一顿,看看能不能换个活多挣点。虽说拿老爸得病当借口有点损,在外不易,可不得多点损招儿,老爸人善心肠好,不会有事的。石头想着想着一阵迷糊就睡过去了。 四川老家,张金宝刚端起了酒杯,就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是不是隔壁李寡妇想我了?边想边夹了块豆腐,哼起了小曲。 一大早石头到了工地,大壮就走了过来,“石头啊,这些人我看就你懂事儿,今天别去筛沙子,去推车送物料吧!好好干,哥记着你的好呢”。 “得嘞,那就全靠大哥了”,张石头一边毕恭毕敬的说着话,一边咧嘴挤着一脸笑,客套几句麻溜干活去了,推车总比筛沙轻松点。一车一车又一车,石头卖力的推着,正午时分,太阳火热,晒得人头晕目眩。石头推着满满一车砖,刚上了踏板儿,脚一滑,连人带车向一边倒去,只听扑通一声,耳边一阵大乱,“怎么回事?” “谁伤了?谁伤了?” “好像是那个新来的”,石头只觉得一阵耳鸣,这乱糟的声音便越来越小,越来越远--- 当日中午,x市中心医院,急救病房外,工头大壮在门口转来转去,烟卷一根接一根,嘴里叨咕着,石头石头,你个挨千刀的,你可坑死我了。 不成想,从外边闯进来个黑胖子,上来就给大壮左右开弓,两个大耳刮子,打的大壮脸瞬间肿起老高,眼冒金星,不过还是看清了来人,干嚎一声,“姐夫”,顺便一弯腰,躲过了“姐夫”打来的一记老拳。 来人一身笔挺的名牌西服,偏套在毛衣外面,露着毛衣领子,短粗脖子上套着狗链子般粗的金链子。本来人就矮胖,更显臃肿,一脸横肉看着就不是善类,正是包工头马富贵。 此时,马富贵两眼冒火,薅着大壮的脖领子吼道,“你个瓜娃子,老子让你当头才几天,这伤了几个了,日你个仙人板板”,说着便要动手干。 此时边上有人咳嗽了一声,马富贵一看,边上站着两个穿警服的人,其中一人40来岁,夹着个公文包,马富贵立刻换了一副笑脸,急忙上前掏烟点火,满脸媚笑的道:”钱所,您大驾怎么来啦?” 管界派出所钱所长满脸嫌弃的看了一眼马富贵,接烟抽了一口:“这都要出人命了,我还不来,我说马经理不带这样的,那个断腿的刚完事儿,这怎么又来个躺尸的?我们派出所甭干别的了,全忙活你这吧!” “是是是,麻烦您老了”,马富贵一边点头哈腰一边把钱所长请到了一边。在楼后无人处,钱所长正色说道:“老马,我刚才问了医院洪主任,这张石头一直昏迷,怕是要植物人啊!” “我的妈呀,我刚交了一万,这要是成了大树,不成了无底洞了呢!”马富贵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钱所长说道:“先叫他家人来吧,来了再商量。” 听您的!我这瞎事全靠您了! 一天后。“我的儿啊!你这是咋了,你可不能抛下我一个,我可没法活了!”张金宝扔下破皮包,就趴在病床前,一边晃荡着床上裹得像个木乃伊似的张石头,一边嚎啕大哭。 边上站着医院的洪主任,扶了扶金丝边眼镜,等张金宝嚎了半小时,见他也哭累了,方才慢声慢语道:“张同志,你先别着急,注意身体呀,孩子虽然没醒,但目前已没有生命危险”。 啥,张金宝胡撸了一把鼻涕,问道:“那啥时候能醒啊”? “这是个世界性难题”,洪主任左手摘下了眼镜,右手捏了捏额头,“也许明早,也许明年,也许就这样睡着了,这真说不好”。 旁边马富贵的脸上抽搐了一下,赶紧上前,把张金宝拉到了旁边,先攀亲戚,说了几句心疼孩子的话,之后又说张石头只干了一个月,自己不小心滑倒的之类的话。 见张金宝不为所动,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表演哭穷,眼泪汪汪拉着张金宝的手,道:“老哥,我也不容易,这么大工地,几百口子一睁眼就要吃要喝,tmd混蛋甲方,让我先垫资,几百万都进去了,现在我房子,车子都抵押给银行了,四处都是饥荒,天天一堆债主堵门,我也快活不下去了!” 张金宝看着眼前这个怪胎,心里说:你个死胖子,不狠敲你一笔,我儿的下半辈子找谁去? 不免又进入了状态,两人又拉又扯,鼻涕眼泪齐发,如泣如诉,如琢如磨,如此这般,斗起了法。开始洪主任,钱所长还在旁观战,可时间一久,都躲了。 只剩马富贵,张金宝二人,在医院的楼后,你一言我一语的,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地大战起来,大壮怕挨揍远远看着,时不时二人中场休息时,送个盒饭递瓶水的。 两位主角吃饱喝足,稍歇片刻就又战在一处,只见二人忽而吐沫星子乱飞,忽而拳脚相向,忽而撒泼打滚,忽而又相拥而泣,不光看得大壮目瞪口呆,连偶尔来看进展的钱所长都不由暗叹,真是一对戏精! 又经过20多个小时的讨价还价,两位狠人在不断斗争妥协中,终于于次日凌晨达成了20万元的赔偿协议。 当日中午,张金宝怀抱着装满钞票的皮包,坐着一辆救护车,车上躺着昏迷的张石头,驶出了市中心医院的大门,转院了。 看着车开远了,马富贵才收起了脸上悲泣的表情,不由得小声骂道:“这个洪老贼,真他妈黑,派个车,到镇医院,蒙了我5000!” 旁边大壮须溜出了一口气,说道:总算完事儿了!马富贵气不打一处来,上去照腚一脚,随后一顿王八拳上去,大壮哀嚎着窜出了医院,找亲姐救命去了。 马富贵指着大壮背影,骂道:“我这点家底儿迟早让你败光!”。说完又摇摇头,叹气道:“真不该娶那个狐狸精!” 随后喘了几口气,掏出电话拨号,立刻换上一副笑脸,“钱所您好,是我小马,事情了了!啊,不会不会,字据签了,钱拿走了,人都转院走了!,多亏您帮忙,晚上东方大酒楼,叫了洪主任,咱聚聚!” “为人民服务是应该的,饭就不吃了!”话筒中传来钱所长铿锵之声。 “您晚上在所里吗?” “我值班!” “好,晚上8点我去找您,听指示。。。。。!” 当天晚上,镇医院的病房里,挂着吊瓶的病床上,张石头还是一动不动的躺着,一旁阿香小声抽泣着,张金宝泪流满面,小声道:儿啊!别怪爹,我也是没办法啊,姓马那个黑心肝给的那点钱,可住不起城里的大医院啊,爹只能把你带回来守着,爹和阿香等你醒过来啊! 阿香在床边,为她的石头哥洗脸,擦身,细心照料,在他耳边一遍一遍读着三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第1章 长沙 不知过了多久,张石头恍惚觉得浑身酸痛,后脑生疼,手一摸,头上一个大包,还裹着一层破布,醒啦醒啦!边上响起一片人声, 张石头慢慢睁开了眼,看到眼前晃着几张大脸,个个都是一脸嫌弃的神情,穿着奇怪的衣服不说,还都梳着朝天椒一样的发型。一定是在做梦,石头心里心里嘀咕着闭眼养神,这时听边上有人说话,“这小子从赤壁那边跑过来的,没烧死算便宜呀!编在咱们这伍了,这些天逃来了不少兵,看来曹操够呛了。” “我这指定是做梦了!”接着一阵头晕,又是一片空白。 “又死过去啦!”不知过了多久,石头又慢慢清醒,只觉得嗓子眼儿起火冒烟,不由得叫了起来,“水,水”。 一会儿嘴里就被塞了个软乎乎的皮囊,石头喝了几口,满是怪味儿。使劲揉了揉眼睛,适应了半天才看清,天色已黑,自己是躺在一间草屋之内,屋内四处漏风,身下是一堆干草,身上盖了件破斗篷,自己身边还挤着四个壮汉,都在呼呼大睡。 我是个病人耶,也没人照顾吗? 这时,身边一个矮胖矮的家伙一翻身,啊!他身上穿的工服怎么黑不拉几的,上面还有个大大的汉字,我这是在哪儿?啊!又晕了。 “开饭啦,开饭啦!傻大个,起来吃点饭吧,两天了!”张石头被人扶了起来,刚睁开眼,手里就被塞了一个破碗,里边是满满一碗浇了菜汤的小米饭,这时那个矮胖子塞给他一块粗麦饼。张石头赶紧道谢,对方言道:“莫要客气,我好歹也是你的伍长,应当的,只是下次要当心啊。” “伍长?请问现在是哪年?”张石头试探道。 “建安13年啊!” “啊?老天爷啊,真到三国啦?” 几天后,石头能下床了,也打听清楚了,现在他身在长沙,赤壁大战刚结束月余,周围的人都是长沙营兵,前两天众人在城外捡到了受伤的石头,大战之后,长沙兵力空虚,就把他也收编了。 由于一直昏迷,大家刚互通了姓名,(反正也没人认识,不改名了,石头心道)伍长叫刘大宝,其余是李二,王三,赵四,都是贫民出身,按年龄,石头行伍简称张五。 叙完年齿,时近中午,赶忙招呼大家生火做饭,张石头伤情虽未愈,但也上前帮忙,不一会,就蒸了一大锅小米饭,又用瓦罐,煮了些干菜,加了少许肉干,五人围坐在炉边开吃,因为菜做的太少,张石头也和大家一样,干了几碗饭,才停箸。 张石头不禁问道,“刘哥,为啥不多搞些菜?” 刘大宝叹道:“兄弟,不是大哥小气,当真是粮草短缺,营兵每人每月只发九斗粟米,一升粗盐,青菜就只能靠大家自个挖点野菜,靠打点野味才能改善下伙食,如今乱世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大家吃完赶紧把东西整整,明日操演!” 第二天,天刚放亮,刘大宝就招呼众人穿好号衣,套上皮甲头盔,各执刀枪,随着队伍,往城门走去,张石头跟着大溜,来到了城门口,也不识路径。 不一会儿,吱吱呀呀,来了一乘小轿,从轿上下来个尖嘴猴腮,头戴方巾的男子。刘大宝赶紧上前行礼,“杨主簿早!”对方鼻中嗯了一声,后边两个家人,又抬来一把交椅,那个姓杨的大大方方坐了上去,又把一只大木箱放在了城门边,天色放亮,随着一声鼓响,长沙九门大开,张石头几个,在刘大宝带领下,分列城门旁,盘查来往行人。 那杨主簿说道:“自今日起,每人两文门费。”怎么不去抢?张石头心道,汉代斗米才几十文铜钱,穷人百文便可生活一月有余,这进门费也太贵了,刘大宝眼见石头有不忿之色,赶忙努嘴示意,对石头小声嘀咕,“这是韩太守的大舅子,杨奋杨主簿。”石头心中起疑,三国书中并无此人呢? 进城的百姓也议论纷纷,“以前都是每人一文呢,”那杨奋三角眼一瞪,扯着公鸡嗓喊道:“吵什么?爱进不进?再若鼓噪,国法无情。”众人乱了一阵,不得不都交了钱,三三两两进城了,也有一大群衣衫褴褛的逃难之人,被挡在了城外,随着日上三竿,城外的难民越聚越多,足有几百人之众,都拖家带口,进不得城,只能席地而坐,胡乱找些草根树叶入口,悲泣之声不断。张石头啃着粗麦饼,不禁感叹:乱世人命如蝼蚁呀! 这时,远处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一匹老马从城内奔来,马上一员老将,铁盔铁甲,旧战袍,二目炯炯,花白胡须,背弓挂箭,马鞍旁挂着斩将大刀,马后跟着几名小校,张石头一见来者这身装扮,心中大惊,嘴张的老大,舌头伸的老长,这莫非是黄忠,黄汉升,不过这身行头也太惨了吧! 刘大宝,赶忙上前,拢住丝缰,那老马四蹄乱颤,口内直喷白沫,老将军飞身下马:“大宝啊!外面有多少流民?” “禀老将军,大概有几百人”,刘大宝答道,老将一声叹息,举步上了城墙。 来人正是黄汉升,官拜中郎将一职,先与刘表侄子刘磐共守长沙,后附韩玄。因是刘表旧人,不得重用。今日,韩玄听闻城外流民甚多,遂传黄忠弹压,黄忠上得城楼,见无将佐值守,便问:“何人当值?”旁人回道:“都尉杨龄。”黄忠微微皱眉,这杨龄与杨奋均是太守韩玄妻弟,傍着韩玄,混上了都尉,尸位素餐,在其位不谋其政,众将皆敢怒不敢言,黄忠见城外任人声鼎沸,恐生事端,只得在敌楼稍坐,临近日暮时分,杨龄才骑着高头大马晃了来。见了黄忠,随手一揖,言道:“黄老将军,本都尉与太守议事,故而来迟。” “无妨!”黄忠回礼后,起身下城,吩咐身旁小校,回家多取些麦饼,分与城外饥民,后乘马而去,杨龄与杨奋在那里撇嘴瞪眼,一副小人嘴脸,张石头几人见二杨这副嘴脸,恨不得抽这两家伙一顿,奈何对方有权有势,只得暗自在心中问候了多遍二杨祖宗! 天刚黑,杨龄见没什么人进城,就嚷嚷着关城门,杨奋见收不到钱,索性随了他,给钱箱上锁,吩咐刘大宝,送到府库去,然后和杨龄,一前一后悠闲离开。 见二人走远,刘大宝啐了一口,骂道:“这铁公鸡又白使唤老子,”骂归骂,活还得干,刘大宝几个无精打采的往回走,路上胡乱拦了辆车,拉上钱箱。张石头毕竟重伤未愈,站了一天,不免脚下虚浮,张大宝见状让他上车。奈何钱箱笨重,其余几人只得步行跟随,张石头上了车,挨钱箱坐下,不经意间扫了几眼锁头,当下心里就有了计较。又走了一会儿,碰上其他几门送钱的兵丁,大家一起到府库交割,库吏见箱子锁头完好,就算交差了,回到营房,已是月上枝头,大家啃了麦饼,一边木盆里烫着脚,一边骂着杨奋那个鸟人,刘大宝恨得咬牙切齿,发狠道,“老子早晚干死那羊粪蛋子!” 晚上大家都睡了,张石头还在翻腾,脑子里很乱。刘备即将来袭,是上刘备的车去西川,还是和关羽一起出征顺势投了曹操,或是失荆州去东吴?真是艰难的选择。其实,从感情上讲,石头还是倾向于正统的刘备,毕竟是汉室宗亲,名正言顺,奈何实力太弱,以后以一州之地对抗占领北方的曹魏,还要提防东吴暗算,简直就是必死之局;去曹操那里实力倒是有,就是政局动荡,动荡是要死人的;东吴门阀占据朝堂,只想偏安一隅,对外战争鲜有胜绩,孙权反复无常,暴躁易怒,这三家都不是善茬,真是伤脑筋,要不还是随波逐流先活下去再说吧。 第二天,大家都睡了懒觉,用完饭后,刘大宝让箭法好的李二、带着王三、赵四儿,出城去打野味搞青菜,留有伤的石头和他一起清理营房做饭。大家走后,刘大宝把石头叫进了房内,看四下无人,小声说道:“石头啊,你是不是在打钱箱的主意?” 张石头一愣,随即笑道:“哪能啊,我又没钥匙。” “石头啊!大哥是怕你惹事,以前也有好几波人,动过歪心思,都被杨奋发现了,为了几十文钱,人被打得死去活来不成样子,临了,还喘着气儿就给扔到了城外乱葬岗,你可别犯傻呀!” 张石头心中一惊,言道:“杨奋这厮可真够毒的。” “可不是,那厮脑袋瓜子还好使,现在每个城门的箱子,都贴了名签,上了锁,到了府库,哪个箱子损坏,就唯护送的人是问,钱我也想要,就怕没命花啊。” 石头沉吟半晌,觉得自己人单势孤,就对大宝坦言,“刘大哥我也不瞒你,确实想弄点钱,兄弟们太苦了,生逢乱世,没钱怎么行?再说那都是些不义之财,世人皆可拿得!锁我自有办法,不过还要刘大哥配合。”刘大宝和石头小声嘀咕了一阵,又在屋中来回踱步半晌,终于一咬牙,一跺脚,说声:“干了!” 二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才各自着手准备去了。 第2章 初战 两天后,又是石头哥五个城门当值的日子,一切如常。晚上关了城门,照例由刘大宝他们押送,这次他们在城门口就拦了辆破牛车,刘大宝让李二他们三个前面开路牵牛,又让石头上了车,自己押后。 牛车吱妞吱妞缓慢爬行,张石头靠在钱箱旁,趁人不备,从怀中取出了工具(那是用几只箭头,头尾相连,大力砸扁砸实精心磨细磨平制成的)。 其实对于张石头来说,对付这种破锁,有个曲别针类的就够了,可是汉代金属难寻,找铁匠打制所需工具倒是简单,可是太张扬,容易招来麻烦,所以只能让刘大宝,偷拿了几只羽箭,毕竟打猎总会有箭支损耗,为了保密除下箭头的箭杆儿都塞进炉膛烧掉了,做得可是精细。 张石头把工具轻轻推入锁眼,尽量不弄出声响,好在有夜色掩护,别人也未注意到,张石头用手轻拨锁具,乘着牛车颠簸声中一用力,咔的一声,锁开了。 虽是轻轻一响,在石头听来,却是如天雷炸裂一般,瞬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全身冷汗直流,迅速抬眼扫了下四周,见无异状,石头把箱子开了个小缝,颤抖着手,胡乱抓了两把钱,塞进了靴筒里,把箱子恢复原状,扣好锁头,又把工具揣好,冲后面跟着的刘大宝一点头,就靠着箱子装睡了。 二人一路提心吊胆的到了府库,交割完毕,几人回了营房,只有张石头一路小心,几乎趟着地,踏拉着鞋。 可是真硌得慌啊,但为了钱我忍,忍,忍! 初战告捷! “就是太少了”,在僻静处,张石头看着刘大宝两眼放光,一遍遍数着带着脚臭的铜钱,叹道! “132文,不少啦!”刘大宝抱着钱亲了又亲。 “哥,咱能有点出息吗?” “兄弟,哥真是穷怕了,好几年没见到现钱了,要是有几贯钱,哥早当上什长了”,刘大宝抱着钱稀罕了半天,咬了咬牙,分出一半递给了张石头,看着刘大宝那满脸不舍的样子,张石头笑着把钱推了回去,“别急,咱还得干他几回!” “啥?还干?我的妈呀,这一次我都快吓尿了!”刘大宝一屁股坐在地上:“兄弟,咱能不能。。。”张石头看着大宝那怂样,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凑在他身边坐下,说道:“大宝哥,这不义之财咱不多拿几次,你哪来钱当官?你当了官,兄弟们也有好日子过呀!” “也是啊,嘿嘿!” 怕他还打退堂鼓,张石头赶紧转换话题,“先说说当官的事吧!” 原来,刘大宝,有个远房二叔,名唤刘仁轨,以前是个都伯,近期队伍扩编,刚升了百人将,当初大宝的伍长就是人家安排的,近期大宝去走动的时候,他二叔有意无意间,提了句,让大宝去搞点钱好升什长。可刘大宝两手空空,别说几贯就是几十文也没有,只能暗自伤神。 张石头沉思一会儿,说道:“不如一次到位,你抽时间去问问那个刘仁什么的,升个都伯要多少?” “都伯?”刘大宝一听,两眼放光,“我这就去问!” 临走前不忘去灶上扛了袋粟米,看着刘大宝一溜烟去了,石头暗想,大宝虽贪财,但人还不错,先扶持一下也好! 去的快,回来的也快,没一会儿,刘大宝就耷拉着脑袋回来了,“至少15贯,钱呢”!大宝叹道:“得搞多少次?” 一次150文,这得100次,三天一次,一年就差不多过去了”,张石头算计着,关键是这长沙还有没有一年的时间啊,心中暗暗发狠,看来得搞几次大的了。 第二天下午,张石头拿定主意,让刘大宝拿了几十文钱,去买了烧腊和几壶老酒,晚饭时,李二,王三,赵四他们几个一看,好家伙这满地的美食,眼都直了。张石头赶紧拉几人席地而坐道:“这都是大宝哥弄的!” “大宝哥,谢谢啊,这得花多少钱呀”。 三人坐定,刘大宝听石头话音儿,立马明白了用意,摆出一副大气的面孔:“我看兄弟们几个月没开荤了,想法弄了点钱。” “大宝哥,仗义啊,我先敬你一碗”。大家端起饭碗,互相碰了碰,喝了起来。赵四一仰脖咕嘟下去一碗后,赶忙给其他人倒酒。石头一看,酒色浑浊,还漂着颗粒,一饮之下,酸辣杂陈,就只简单的啜了几口。 一旁,刘大宝四人,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不一会儿哥几个喝得面红耳热,约摸着大家酒足饭饱了,张石头话锋一转入了正题:“我说哥几个觉得大宝哥咋样?”李二他们三个都挑起了大拇指,结结巴巴的赞道:“大宝哥对咱哥几个那是真不错,从没克扣过大家的米粮,有啥好事,都向着我们。” 石头言道:“生逢乱世,兄弟们唯有抱团相互扶持,才能活得下去呀,咱哥儿五个志同道合,不如结拜为异姓兄弟,从此生死相与,如何?”大家都喝了不少酒,心中亢奋,兼之大宝平时为人不错,张石头又在旁边这么一搧乎,几个人纷纷答好。只可惜天色已晚,没有香烛纸马,张石头道:“江湖儿女哪有那么多繁文缛节”,当即拉着几人端着酒碗来到院中地上一跪,对月三拜,咬破中指,滴入碗中,齐声道:“我兄弟五人,今日结拜为异姓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有违此誓,天地不容!”一饮而尽后,哥几个相见恨晚,搭着膀子激动了好一番,这才跌跌撞撞的回了屋。 当初已序了年齿,顺序照旧,张石头还是老幺。又吃喝了一会,张石头趁热打铁小声道:“现在刘大哥有点要紧的事儿,不知兄弟们能不能帮忙?” 话音未落,李二便拍着胸脯子跳了起来:“大哥的事儿那就是我李二的事儿!”赵四王二也拍着胸脯跟着嚷起来,石头连忙示意大家噤声,继续道:“刘大哥走了门路,不日便可升为都伯,但需要钱打点!”。。。 “乖乖,15贯哪!”哥几个砸了砸舌,这么多钱,哪儿去弄啊? “无需着急,我自有办法,”张石头一副成竹在胸之色,接着道:“如果大宝哥升了都伯,咱哥几个当个伍长什长的自然不在话下,”李二几人一听当官二字眼珠子都红了,石头一瞧,时机到了,遂道:“咱们只需如此这般,依计行事便可。。。”。 次日还是照例城门当值,刘大宝几人心里有事,不免有些心不在焉,只盼早点关城。一天无话,押运钱箱之时,刘大宝等不及上头吩咐就招呼哥几个抬了钱箱,往府库而去。 旁边几个兵丁见状打趣道:“刘伍长,今天如何这般勤快?”刘大宝这才发觉自己多有不妥,连忙掩饰道:“反正这苦差事跑不了我们的,早完事早歇。” 在众人哄笑声中,哥五个拦了辆进城的车,放上钱箱,扶张石头上车,慢腾腾往府库挪去。石头有了上次经验,几下就捅开了锁,趁着四下无人,赶忙从怀里掏出几个小布袋,装满了铜钱,扎紧袋口,五人每人怀中揣了一袋儿,又把号衣都紧了紧,动了动,没发现破绽,这才往府库交接。 一路无话,大家结伴回营后,留赵四在门口把风,几个人把布袋掏出清点,足有将近两贯之多,全数交给了刘大宝。石头见其余几人畏畏缩缩,颇有不舍之意,赶忙劝解道:“咱们要想大富大贵,就不能贪图眼前这蝇头小利,等大哥升了官,咱还愁不发财?”这一桩总算应付过去了。 得了空闲,张石头又跟刘大宝商量了一下,觉得长此以往,必定出事,还是干几票攒够了钱就立刻收手才好,另外,让刘大宝抽空去相熟的钱庄,把铜钱兑成了碎银,由其随身携带,就这样一来二去,刘大宝几人干顺了手,不过月余就凑够了15贯钱。刘大宝兑成一锭元宝,揣好了就往刘仁轨家去了。 刘仁轨在城西有栋宅子,两进院落,门口有兵丁把守,刘大宝是熟人,不必通报,就进了前厅,刘仁轨正喝着茶和娘子闲扯,见刘大宝前来,就与其来到了后堂,屏退他人之后,刘大宝将钱奉上,刘仁轨一见着银子,立刻眉开眼笑。 汉朝制度百石官员,月奉才钱800文,谷4斛8斗,刘仁轨不过是太守私授的百人将,薪奉还要大打折扣,一见这15两纹银,怎能不喜? 刘仁轨接过银锭,客套道:“大宝啊,不是二叔贪财,这都伯之位,有多人眼红,二叔收了这钱也是替你打点,”刘大宝垂首道:“全仗二叔成全。”刘仁轨满意地点点头,将钱纳入袖中,又道:“升了都伯,可要替我带好这百十人呐,这是咱的嫡系,军需辎重我自会照应,以后底下的事儿还得靠你帮衬。” 刘大宝一听心知这官是当定了,不禁暗暗欢喜,摩拳擦掌,表忠心道:“侄儿以后全听二叔的,”又想起石头的嘱咐,想了个由头提到空下的伍长之位,刘仁轨一摆手:“你也需要几个心腹,提拔几个伍长什长,自己定夺便是了,不过要得力之人,也不可过多,免得他人非议。” 刘仁轨接着讲了些为官御下之道,临走,拍着大宝肩膀,说道:“大宝,二叔以后就靠你了”!就遣大宝回营了。 第3章 魏延 第二天下午,刘仁轨就遣人来,宣了将令,刘大宝换上都伯衣甲,领了腰牌,又分了单人营房,虽说不大,但房里床椅案台具备,刘大宝忙活完,便把几兄弟招来,大家欢喜不尽,仔细商量了半晌,决定安排略有勇武的李二为什长,王三,赵四为伍长,张石头为刘大宝亲随。 安排好后,几人到了军械库。军需官得了刘仁轨吩咐,不敢怠慢,让几人放心挑选,刘大宝选了杆精铁长枪,李二挑了张硬弓,张石头看了半天,选了面铁盾,又拿了两把腰刀,一把给了刘大宝,一把自用。 几人都换了厚实的皮甲,新号衣,一路回营,倒也威风凛凛有模有样,晚上在刘大宝营中,哥几个自然又好生庆贺了一番,按下不表。 酒过三巡,赵四道:“升了伍长,有了脸面,固然好,可钱还是难搞啊。”刘大宝一拍胸脯:“有大哥吃的少不了兄弟的,”说着,拿出剩下的两贯钱,分给了哥四个,张石头不忘嘱咐三人,万不可露富,三人唯唯而退。 见几人走后,刘大宝挨着张石头坐下,说道:“兄弟,委屈你了,其实大哥我心里知道,我这差事,全仗你出力,怎奈空缺有限,那哥几个又不得不应对,到头来却让兄弟你做了我的亲随,我这心里头。。。” 张石头拦住大宝话头:“大宝哥,这是哪里话,咱这好日子才刚开始,以后还长着呢,况且,做大宝哥的亲随,兄弟我高兴啊!”刘大宝眼睛一亮,有样学样拍着石头肩膀,道:“好兄弟,哥哥以后全靠你了!” 两人又合计了一番,决定明日到营中巡视,挑选几名得力的人编入李二他们手下,刘大宝也没有家眷,就让石头和他同住,也好互相照应。 第二天一早,用罢早饭,刘大宝召集手下什长、伍长议事,大宝在营房前一通胡侃乱讲,张石头在旁观瞧,这一群家伙真是高矮胖瘦,各有千秋。其中,一红脸大汉面露鄙夷之色。待刘大宝讲完,众人散去,刘大宝不屑地解释道:“那是魏延,魏文长,从荆州逃难来此,使得一手好大刀,就是为人有点不知天高地厚,傲气得很。” 一员大将,干个什长,确实屈才呀,张石头心说。遂言道:“有才能的人都脾气大,也是因为人家有这个资本”。刘大宝眼珠转了转,“说的也对啊!日后还是得多多拉拢才是。” 四兄弟都升了官,接手新的差事,不免一番忙乱。几天内,手下的什长、伍长懂事的都或多或少的给刘大宝送礼,多的贯把钱,少的也有几百钱,连李二王三他们也送来几袋粟米,多只野味。刘大宝战战兢兢的收下,瞧着案上一堆钱粮,不免心中纠结。 “这样成吗?” “有什么不行,你伸手去要了吗?” “那倒没有。” 刘大宝和石头你一句我一句的嘀咕。 “这是惯例,你不收才会有事,人家会觉得你不好相处,你收了,说明你看得起他,不拿他当外人。” 石头找张椅子坐下,接说:“吃粮当兵刀口舔血,说到底,不过名利二字,二叔不也是这么说的吗?”刘大宝微微点头,石头接着道:“不过李二他们几个还是得提醒下,刚升了职,下手别太狠。晚上没事,正好兄弟们聚一聚,”大宝也有此意。 下午,刘大宝和石头一起去了相熟的广发钱庄,把铜钱兑成了小锭现银,又去沽酒买肉,一路走来,看着长沙城内一片繁荣,想着三国书中,不久刘备大兵将至,张石头不禁叹道:“这还能维持多久?”不觉心中烦闷。 旁边刘大宝,倒是哼着小曲,不时拿眼瞟着街边的大姑娘小媳妇。张石头心里盘算,刘大宝也奔30的人了,得给他成个家,弄个院子,黄忠,魏延那里还得去结交,时间真紧呐! 回到营房,把银子锁进了柜子,刘大宝把钥匙给了张石头,并声言:“以后兑银,采买这些小事,本大人不干了!”张石头心里明白,刘大宝是想让他挣点外快,另外,明摆着,寻常锁对张石头也没用,不如给了他,免得兄弟生分。 张石头看时间不早,赶紧吩咐伙房,煮饭烧菜,又让小兵跑腿,去请李二等三人。没一会儿,李二等一窝蜂就到了,五人见面,聊些琐事,刘大宝给哥仨每人一两银锭,三人赶忙推辞,刘大宝正色道:“咱们五个亲兄弟,我能要你们的东西,那是给外人摆个样子,钱拿去,下月还有。” 李二等人一脸感激的收下钱,张石头见晚饭快好了,就让兵丁去请魏延,一会儿兵丁回报:“魏什长说已经用过饭,不打扰了。”刘大宝哼了一声,饭菜也端上了,李二给大家斟上酒,喝了一口,不由骂到:“魏延这厮,特也得张狂!” 其他几人也随声附和,刘大宝虽不高兴,但还是不让三人和魏延冲突。石头在旁劝道:“打仗还得靠魏延这样的狠人,平时不烧香,到紧要时,谁为你卖命?”刘大宝深以为然,让人给魏延送去些酒食,魏延收了。 这样隔几天,石头就以刘大宝名义,给魏延送些酒肉柴米,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魏延虽自视极高,多次以后,也觉得刘大宝这人还说得过去,一来二去,也熟络起来,再有饭局相邀,也偶尔来上一次。 话说一次酒酣耳热之时,魏延不免自吹自擂,刘大宝得张石头嘱咐,一直放低姿态,恭维道:“以魏将军的能耐,长沙城中难有对手。” 张石头知道魏延的本事,也附和道:“魏将军飞黄腾达之日不远,到时可别忘了小弟。”李二等人心中憋气,一个劲儿给魏延灌酒,魏延心中高兴,多饮了几杯,不免有些飘飘然,撇嘴道:“别说在下,就是我手底下那几个兵,平日稍稍点拨几下,现在也是以一当十,若要上阵,干个百十个营兵不在话下!”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刘大宝张石头,不由得对视了一眼,一旁的李二却有些按耐不住,都是什长,这魏延真是猖狂,仗着酒劲儿,上来要和魏延比划比划,大宝拦阻不住,也想看看魏延的本事,六人一起到了院中。 二人相对而立,李二性急,挥拳直取魏延面门,魏延一闪身,右手一托一带,李二就收势不住,一头撞了出去,摔得灰头土脸。 刘大宝赶紧扶起李二,看看没有受伤,心里不禁骇然,李二也习过些拳棒,寻常四五人近不得身,在魏延手下,竟走不过一合,这魏延实力确实高的可怕。其实魏延因看着刘大宝面子,并未施展全力。 魏延对李二一拱手:“承让。”李二也算光棍儿,挣开了众人之手,近前一揖到地:“将军果然英雄。”魏延不禁哈哈大笑,摆手而去。 五人回到屋中,刘大宝不禁叹道:“唉,哥几个真得加把劲儿啊!不能只顾吃喝,回去也得练练兵,不然到时候真不顶事儿”。众人见李二吃瘪,也只能点头称是,三人走后,刘张二人不免又嘀咕了半天。 第二天早上,刘大宝带着张石头又去军需那里,选了十把大刀,十副上好皮盔皮甲,十双新靴。让兵丁抬着,一起来到魏延营房。 魏延见刘大宝亲来,又送来这些好物,不免心中高兴,礼数颇为周到,众手下穿戴起来演练一番。 只见到刀光亮眼,甲胄分明,进退得法,虽只十人,却有一片肃杀之相,魏延意犹未尽,抢把大刀舞弄起来,眼见刀光森森,如雪片相仿,一趟刀使下来,魏延收势,气不长出面不改色,刘大宝张石头看得满目骇然,不禁双挑大指:“魏将军真乃神人也!” “不敢不敢”,魏延将刀扔与兵丁,言道:“某比黄老将军尚逊一筹。” “啊,那黄忠该是何等样人?”张石头下决心一定要尽快去巴结巴结。刘大宝也是个练家子,虽武艺不高,但也看出,魏延兵刃不趁手,见刘大宝发问,只得苦笑数声。大宝心下了然,汉代铁价昂贵,大将兵器一来几十斤,寻常人哪里打造得起? 刘大宝一时豪气干云,强拉着魏延回到自己营房,让张石头开了柜子,见里面还有十多两纹银,刘大宝也是下了血本,一把全抓了出来,扯个丝帕包起来,塞给魏延,道:“我是个粗人,但也知红粉赠佳人,宝剑赠烈士,将军如不嫌弃,拿去打造趁手兵器,到时如虎添翼,岂不是美事一桩!” 魏延见刘大宝如此仗义,不觉心中一愧,想自己从未将其看做朋友,对方却愿倾囊相助,实在感动,不禁一抱拳:“恭敬不如从命!”朝刘大宝重重点了点头,急寻铁匠去了。 刘大宝看着空空的柜子,不由得一拍脑袋,“唉,真是败家!”张石头在旁乐开了花,这就成了,魏延从此可用矣。 不几日,魏延便打造了一把55斤斩将大刀,听说爱的不行,夜间搂着睡了多日,自此后,魏延经常和刘大宝走动,和石头也熟了起来,有事儿没事儿,就是喝酒聊天,接着看魏延舞刀,这玩意儿开始还行老看也没什么意思,于是每日营房前,一人舞刀,刘张二人,哈欠连天,成了一景,天天大吃二喝,刘大宝开始为钱发愁了。 第4章 剿匪 刘大宝升了官,也不用当值了,平时没事儿就和张石头在营区附近闲逛,不觉不自觉的和附近买卖铺户渐渐熟悉起来,掌柜们虽本钱不大,但也想攀个高枝,不久也开始给刘大宝上贡,刘大宝照单全收,偶尔也去他们店里坐坐,震慑一下来捣乱的泼皮,久而久之,一条街的商铺都来结交,大宝的柜子里又有了些存货。 石头又开始琢磨着,给老魏和哥几个,弄几身铁甲,那可是战场上保命的玩意儿,可是库里没有,自己打造一副寻常盔甲,也得二十两银子,张石头和刘大宝掰着手指头一算,兄弟五人和魏延,六副盔甲就得120两,有了甲,马呢?钱,钱,还是钱?没钱真打不起仗啊! 刘大宝算完账后,就愁眉苦脸的,晚上饭都没吃几口,张石头见状,凑过去问道:“大宝哥,还发愁呢?”刘大宝盘着腿,用拳头使劲捶着床榻,没好气地说:“兄弟,这咋越当官越缺钱呢?当初当伍长的时候,有个几十文就觉得富的不行,现在当都伯了,柜子里有十多两银子,还是觉得穷得慌。” “关键是圈子大了,眼界宽了,应酬多了,用度也就大了!”石头说道。 圈子,这话倒是新鲜,头一回听说,刘大宝眨巴着眼睛想了想,“确实、确实,真是圈子害人呐!” 张石头见刘大宝愁的不行,就上前开导道:“大宝哥,你说干啥来钱快?” “当然是去抢啦!空手套白狼还不快,可咱们是官军,难不成化妆去抢?” “那还真差点意思,”张石头摇头道:“长沙地界太平吗?附近有没有土匪响马之类的?” “你是说,去剿匪!”刘大宝双眼一亮,“土匪抢客商,咱们抢土匪,名正言顺,可是出动营兵得将领点头啊!” “咱们出去个百十人,二叔刘仁轨还不能做主?回头分他些好处不就行啦!” 刘大宝闷了半天:“行是行,就是百十人打不了大股土匪呀,要是再有人伤亡就不好办了!” “咱们先找软柿子捏,让李二带几个人出城,好好打听打听去。” 第二日一早,刘大宝打发李二出城去打探消息,晚上他带着几只野兔回来,六人一起,大家边吃着烤兔肉,喝着烧酒,边听李二讲述。 原来离城80里象山上,有个小山寨,里面有二百多人,寨主江湖人称一条龙公孙良,每日拦截过往客商,不给买路钱就要命,官军几次围剿均无功而返。 刘大宝沉吟道:“二百人,咱们吃得下吗?”魏延啃着只兔腿,大大咧咧道:“这还不够塞牙缝的呢,交给我。”刘大宝还是有些犹豫,李二又道:“听说前阵子他们抢了几匹客商的好马哩!” 马?一听有马,刘大宝、张石头、魏延异口同声:“就他了。” 第二天一早,刘大宝带着两个小兵,抬着礼物去了刘仁轨处,余下五人商量出兵事宜,打仗真是不懂,大家公推魏延指挥,魏延和大家吃喝熟了,也不客气。 一番筹划,这是刘大宝升官后的第一仗,一定得打赢。中午前,刘大宝满面春风回来了,不用说,刘仁轨应了。大家又说了一会儿,各自回营,准备去了,约定明日出兵。 一夜无话,第二天,大家起了个大早,饱餐一顿,顶盔掼甲装备停当,刀枪器皿,锣鼓,帐篷都带齐了,刘大宝从军需处借了几辆牛车,点齐百人队,出了城门,直奔象山杀去。 待得出了城,大家为了节省体力,都把重物放在了车上,打着旗号,中间打了几次尖,吃了麦饼干粮喝足了水,午时到了象山。 远远看去,山腰有座山寨,寨墙高不过八尺,不大的寨门连护城河都没有。一百人各拿刀枪,离寨门一箭之地摆好阵势,早有喽罗兵报进了大寨,公孙良此时正搂着小妾午睡,一听官军来了,吓了一跳,再听只有百人,又乐了。 “这帮饭桶又来送死,”拍拍小妾的翘臀,“等老子杀退了官兵再来战你!” 公孙良穿好衣甲,留50人守寨,带着马伍,丘行两个头领,三人骑着高头大马,和喽啰兵一齐冲出山寨。两军对阵,魏延一见公孙良胯下的西凉骏马,眼都直了,生怕别人抢功。撒开腿,扛着刀冲到近前,公孙良好生奇怪,以往官军都是怕死的要命,今天这个红脸的莫非魔怔了? “来将何人?”公孙良举枪点指。 “魏延!”声到人到刀也到。魏延一纵身举刀就劈,公孙良横枪来迎。他也是不着调,也不看看是谁?55斤的大铁刀也敢挡,只听咔嚓一声,连枪带人就这么给劈了。 死尸栽落马下,魏延手起刀落取了公孙良的人头,然后飞身上马,挥刀直取马伍、丘行。二人一见寨主丧命,拨马欲逃,魏延赶上,又是一刀,将马伍斩为两截,正欲来个三杀,只听弓弦一响,却是李二怕魏延得了全功,暗发一箭,正中丘行后心。 刘大宝见状一声”上“,百名军卒,一阵砍瓜切菜,喽啰兵扔下刀枪四处奔逃,魏延带着手下跟着败兵杀进了山寨,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刘大宝就坐进了山寨聚义厅。 堂前跪了几十名抓到的喽啰兵,一番清扫,共得骏马五匹,铁甲五副,皮甲刀枪一百多件。李二等心腹入内堂搜刮,找到纹银三百余两,铜钱十多贯,凌罗绸缎数十匹,小妾三名。 张石头清点完毕,立即让人造册、装车,这一折腾就到了晚上,眼看回城不便,刘大宝差人到刘仁轨处报捷,众人在山寨歇息一晚。 石头差人将三名女子送至刘大宝、魏延、李二处侍寝。刘李二人尚未婚配,魏延家眷尚在荆州,那三女子本是被抢良家,正六神无主间,忽遇救命稻草,敢不效命,六人房内捉对厮杀一夜,张石头为躲清净,在远处觅一房间,着人看守寨门及银两后,一觉天亮。 次日早上,刘大宝三人,顶着黑眼圈出房,大家用罢早饭,收拾停当,刘大宝让李二带人,将三女子另藏一车,偷运回军营,又将所获军械,让众人捡好的换上。 将铁甲一副骏马一匹,白银50两,给了魏延。剩下四副铁甲分给了哥四个,张石头照例没要,给了李大宝,战马自留两匹,刘大宝带着大队回了营房。 然后带着剩下的两匹骏马,50两纹银,财物若干,直奔刘仁轨宅子,见了刘仁轨,寒暄一番,礼物奉上,刘仁轨喜上眉梢,嘉勉了几句,刘大宝立即告退。 第5章 升官 回到营房,刘大宝又找去寻三个娘们玩耍,却被张石头堵了门,看着刘大宝搂着三个女人在被窝里不敢出来,张石头又气又想笑,掩门出来,等了一会儿,刘大宝红着脸,胡乱披着衣服出来。张石头把他拉到一旁,商量着犒赏兵卒,刘大宝随后赏给参战兵卒,每人二十文铜钱,又给伍长、什长,发钱若干,歇兵几日。 石头眼见刘大宝在营中鬼混,恐生事端,就找人在营房不远处,买了一处两进院落,置办了家具杂物,重要的是把财物藏了进去,这一番折腾下来,银钱还剩一百余两。 刘大宝带着三个女子住进了新家,又雇了厨子,买了丫鬟,安排两个兵丁守门,过起了富人生活。张石头由着他胡闹了几日,看看刘大宝累的也虚了,就上门来找他议事。 二人关起门来吵嚷了半日,决定在附近,再买两处宅院,一处赠予魏延,一处安置李二等三人。又送给魏延一名女子,魏延安排停当,来宅内道谢,李二等人没一会儿也来了,六人大醉一场好不和谐。张石头被大家轮流敬酒,不一会儿就溜了桌,剩下五人相视一笑,就七手八脚,把石头弄回了房。 第二天,张石头酒醒,一睁眼,发觉身边有人,心说:坏了,着了那五个坏人的道。 咚咚咚,“石头啊,大哥来了,哈哈哈!”张石头穿了条内裤,下来开门,看见刘大宝坏笑着站在门口,“大宝哥,你害我!” “老弟,你也不小了,哥哥是看你这段时间太累,怕你憋坏了,”刘大宝说道。随后二人更衣进了早餐,刘大宝给那剩下的姑娘取名大兰,小兰,权当通房丫头使用。刘大宝和张石头经此种种,关系又近几分。 几日后,太守的嘉奖又至,韩玄虽然混蛋,也知道赏罚分明,灭了象山匪患,刘仁轨得了不少赏赐,刘大宝也被赏了几贯钱,还给张石头弄了个伍长,只是挂名,张石头也不去营房,只住在大宝前院。 魏延不招人待见,不升不赏。好在刘大宝给了宅院,战马盔甲,魏延此后一喝多,就骂韩玄有眼无珠,天天说大宝可交,再就是上马提刀演武,下马回房拿小妾试刀,日子过得也还惬意。 刘大宝给魏延、李二他们置办宅子,里里外外花钱如流水,不觉荷包渐空,六人商量着再打几伙山贼土匪。 刘仁轨图官,大宝图财,魏延想要军械,李二他们想搞女人,张石头是什么都想要,结果大家一拍即合。一个月内,刘大宝出兵十数次,把长沙百里内山贼草寇打个精光,开始还和土匪打了几仗,后来一听刘大宝率官军而来,土匪们都是望风而逃,好在刘大宝仁义,只要东西不要命,进了山寨就是一扫而空。 一个月下来,共得了四千两纹银,除去消耗,大家都分了不少,李二三人也各自置了宅子,弄了几个婆娘,刘大宝更是又弄了六七个小妾。天天院子里莺歌燕舞,争风吃醋,张石头实在不厌其烦,好在当初送给李二他们三人的宅子空了出来,索性搬了过去,刘大宝把小兰也送给了他。 这一个月闹腾下来,效果显着,刘大宝这百人队,伍长都配上了铁甲,战马,魏延又从被俘土匪中,择精壮招了不少人,说是百人队,其实已有一百五十人了,这还是张石头劝着,因为这多出的五十人得刘大宝自己出钱养。 缴获的武器皮甲在营里堆成了山,附近土匪是没得打了,石头让营中铁匠将多余的武器化了,重新打造精铁刀枪甲胄,多余皮甲与他营换取粮草。余下诸人各干各的,刘大宝在宅内专心数钱,李二等三人天天宅内围着小妾转,只苦了魏延一人,在营中上蹿下跳,督促兵丁操练,累得直骂娘。 不说刘大宝众人折腾,单说都尉杨龄,一月内接刘仁轨十多次报捷文书,还有钱物奉上,也有点发蒙,当日收了刘仁轨贿赂,升他个百人将,只当养个废物,谁曾想弄个大响动出来!杨龄不敢自专,只得上太守府找韩玄商议。 太守府内,韩玄听了杨龄之言,看了捷报,沉吟半晌,说道:“这刘仁轨看来是个将才,不过听说仗都是他侄子刘大宝打的,还有那个魏文长!” 杨凌一听魏延就一脸嫌弃,“他魏文长,不过是一勇之夫!” 一旁杨奋道:“刘仁轨能替长沙练出支精兵,以备万全也是不错。”韩玄点点头道:“刘仁轨已有了几百人,再升一级牙门将,就有上千人,长沙一共只有八千兵,还有那黄忠,虽说没有实权,但军中声望颇高,我们不得不防啊!” 几个人考虑再三,论功行赏,升刘仁轨为牙门将。让刘大宝做了百人将,又着杨龄派可靠人给他俩去当副手,随时监视。那魏延还是不予升赏。 这边刘仁轨也是一番喜庆。近期,刘大宝给他送来几百两白银,又升了官,少不得把刘大宝叫来慰问一番,刘大宝一听又升官了,高兴得不得了,回去抱着张石头就亲个没完,“我的亲弟弟呀,你简直就是我的福星,这才几个月不到,我都做到百人将了!” 石头抹着脸上的唾沫星子一脸嫌弃,刘大宝还没兴奋完,指着院中那几个狐狸精说道:“兄弟,你看上哪个?立马领走!”那几个女子一听,纷纷上前,拉着刘大宝衣角,撒泼打滚儿,哭天抢地,寻死觅活起来。 张石头赶忙逃到门口,摆手道:“我一个也不要,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第二天,任命到了,哥五个各自欢喜。因为韩玄有话,只能让李二顶了都伯之位,其余几人都生了什长,除了魏延。刘大宝见魏延眼中冒火,只得上前许了两名小妾,又让魏延与李二一起掌兵,魏延才悻悻而去。 第6章 黄忠 之后又是一番训话收礼,刘大宝眼见家里人越来越多,只得将旁边宅院买下,拆掉围墙,两院合一院,又收拾了一番,买了些丫鬟仆妇,人手才勉强够用。 又过了两日,杨龄派族中表弟杨康来做刘大宝副手。大宝心里立刻明白一二,随后,在宅中天天招待杨康吃酒,还让小妾作陪,一来二去,杨康就和一个小妾勾搭了起来,刘大宝看在眼里,也是不恼,索性将该女送与杨康,还给弄了一座宅院。这杨康不到20岁年纪,天天窝在宅里与小妾胡闹,根本不来军营,只是不时找刘大宝要钱,刘大宝,现搁长沙算个人物,每天上供送礼的络绎不绝,为此,专雇了个帐房先生,也不差这点,对杨康有求必应。 不久探马来报,刘备夺了荆州,招兵买马广纳人才,有并吞他郡之意,韩玄急与部下议事,事罢,刘仁轨又招刘大宝等都伯谈了半天。 晚上五兄弟和魏延畅饮,席间,谈及刘备,魏延满是敬仰之色:“刘使君乃是汉室宗亲,中山靖王之后,当今天子皇叔,这次赤壁一战,打得曹操北还,今据荆州其志非小,如果前往投奔,必得重用!” “魏大哥说的不错,”张石头怕魏延出走,赶紧接过话头:“可如果贸然投奔,寸功未立,刘使君未免轻看啊!” “这倒是,”魏延一听,有些犹豫,张石头立即加把火:“吾算刘备定会取桂阳,长沙,零陵,武陵四郡,以为根本,韩玄目光短浅,见利而望身,刘备兵来,韩玄定会据城抵抗,到时候咱们兄弟见机行事,若献了长沙城,定是大功一件。”魏延,刘大宝一听,均挑大指,道:“石头弟,你真乃智囊也”。 石头心说三国演义里写得明白,这段历史应该不会错,不过还是拿腔拿势道:“小弟虽武艺粗疏,但天下大事,尚知道几分。”说完,作势伸手捋须,才发现嘴上没毛,只得捏着下巴作深沉状。刘大宝道:“若无石头筹划,吾等焉有今日,”魏延听罢,点头沉吟。 石头一想,不如趁热打铁,立即言道:“我们几人荣辱与共,如蒙魏大哥不弃,不如结拜,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其余五人都说好,魏延虽然说有些踌躇,但奈何刘大宝赠刀马,宅院在先,赠小妾在后,也不得不有所表示,一论年齿,魏延长刘大宝几岁,其余座次不变。 六人这次有钱了,不由得庄重几分,摆了香案,置办三牲,敬了天地,六人分别见礼,刘大宝等一同拜了魏延,这魏延居中而坐受了众人大礼,想到以后虽无官职,有了几个哥们辅助,也觉得不错,不由面有喜色,大家重排酒席,又热闹了一会儿,李二三人告退。魏延,刘大宝,张石头三人密室详谈,大家决定明日起,加紧操练,并择日由魏延引荐去拜会黄忠。 几日后,刘大宝张石头备了礼物,叫了魏延,前往黄宅拜会,没一会儿就到了。只见大门露着木茬,异常老旧,也不知多久没上油了,魏延上前叫门,老军开门,见是魏延,忙施礼道:“将军多日没来了。” “老将军在否?” “在”。 “烦劳通禀,说某家,带刘大宝刘将军来会。”老军进去传话,不久回来请客人进屋,刘大宝升都伯之时,曾礼节性拜会,结果连门都没让进,今日登堂入室,不禁叹道还是文长面子大。 三人进院后,见杂草丛生,从厅里迎出一位老将,须发皆白,身穿箭袖,正是黄忠。忠本不欲见外人,奈何魏延陪同,只得敷衍几句,让到前厅用茶,魏延向黄忠介绍了刘大宝张石头二人,黄忠听是刘大宝,与他谈了几句象山剿匪经过,勉励几句,刘张二人又客套了几句,就起身告辞。 魏延将刘大宝、张石头送到门口,又回到了黄府客厅。“文长,以后不要带外人来了!” “这不是推脱不开吗,”魏延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解释道:“我们前些天刚拜了把子,他们要来看你,我能怎样?” “你忒也的荒唐了,那兄弟岂能乱拜?”黄忠责道。 “老家伙,你可别隔着门缝看人,”魏延有些不服,“那刘大宝豪爽大气,张石头聪明绝顶,几个月前他们还是不名一文,现在刘大宝已经是都伯,不,是百人将了,我虽说没升官,但宅子小妾都有了。”魏延见黄忠皱眉,又凑近些道:“今天来主要是让你看看我的宝马!” 武将都有爱马之癖,黄忠一听马,立即来了兴趣,魏延赶紧让兵丁把西凉马牵了进来,黄忠见此马神骏,不禁上前,摸摸马鬃,抚抚马脸,又轻拍马的后背,不禁赞道:“真是匹好马!”魏延得意道:“我还弄到了铁甲,兵器也新打了!”黄忠嘴里不说,脸上全是羡慕,魏延更是得意,不由嚷道:“要不你骑上试试”?黄忠虽穷,但是个要脸面的人,明明心里喜欢,可碍于面子也不搭腔。 魏延总算有个卖弄的机会,岂能放过,不禁向黄忠絮叨起此马的好处,黄忠虽有涵养,但久了也听着心烦,不由起身送客,魏延就是赖着不走,黄忠也没办法,毕竟十多年朋友,只得叫人再泡茶来。 不一会儿,环佩声响,一高大女子,端着茶碗出来。见到魏延,口称魏叔叔。说是高大也不过七尺而已,却是黄忠的养女,名唤黄竹。黄忠早年,育有一子,不幸早夭,后来在战乱中救一女婴,老夫妇养大成人,至今已有二十余载。 黄竹离去,魏延凑近问道:“大侄女儿有24了吧?亲事怎么样了?”黄忠瞪了魏延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黄竹虽容貌姣好,却生得高大丰满,一双尺半大脚,那是完全不符合当时的审美标准,加之黄忠清贫,给不起嫁妆,一直耽误至今,古代人家早婚,十四五就成亲,快的二十七八岁都当了爷爷,在当时,黄竹可算是大龄女青年了。 第7章 亲事 魏延见黄忠不语,又凑近些道,“你看今天这俩货如何?”黄忠瞪大了双眼,伸出一指道:“你是说刘大宝他们?” 话说这魏延别看一脸正气,气量却是狭窄得很,看刘大宝他们都升了官,碍于兄弟面子,不得发作,想着如果把刘大宝、张石头任谁塞给黄忠家当女婿,自己不就长了他们一辈,也出了口闷气! 他这夯货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也不想想,如果亲事成了,从刘大宝、张石头那边论,他也比黄忠矮了一辈。 黄忠左右想了一下,生疑道:“吾可没嫁妆,人家能干?。” “我试试看,试试看,不过你可想清楚了,怎么谢我?” “如果成了,黄家刀谱拱手相送!” 魏延一听,赶紧离座牵起马,茶也不喝了,就往刘大宝处跑去,心想,这老东西为了嫁闺女,真下本啊!我求了他十多年都不传给我,可这刘大宝能答应吗? “不成,绝对不成!”刘大宝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我现在有女人啦!根本忙不过来。再说,长沙城传言,黄忠那个义女,学了他五六成功夫,能开一石弓,举六十斤大刀,二十多岁了,这样的母夜叉,谁敢要?大哥,你别害我,我还想多活两天。”说完往后堂就跑了,临转身还向刘管家喊道:“给魏大哥摆酒,叫新来的小青、如花伺候着!”说完就跑没影了。魏延一看婚事没戏,酒也不吃了,垂头丧气出门。本想回营,想了想,还是奔一旁张石头宅子去了。 石头正此时正在家中,躺在床上翻看话本,小兰在旁伊伊丫丫唱着乡间小曲儿。石头色眯眯地看着小兰还没发育的小身板,不时伸手抠抠摸摸揩油,心道:半大孩儿当小妾,我真是在犯罪呀! 不一会儿,魏延就进了门。石头吩咐过,刘大宝、魏延来访,不用通传,魏延进来就给石头道喜,弄得石头一愣。 “不知大哥所说喜从何来?” “天大的好事儿啊!”魏延把黄竹的好处添油加醋,胡诌白咧一顿,说到最后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这谎撒的!魏延心说,石头对不住,你就牺牲下吧,大哥太想要那刀谱了! “啥,你愿意?”魏延惊得一跤从椅上重重地摔了下来,也顾不得疼,呲牙咧嘴起来薅着张石头的手,“你再说一遍!” “我愿意娶黄小姐”!张石头平静道。 魏延摸了一把张石头的脑袋,又摸了下自己的,确认大家都没发烧,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黄忠府前厅,已经掌了灯,魏延坐在桌前,一边大吃二喝,面对着同样目瞪口呆的黄忠夫妇说道:“张石头说了,老将军——当世英雄,黄小姐,——将门虎女,如能下嫁,实在是高攀了,愿多出聘礼。嗯,如果您二位首肯,三日后过府提亲!” “这是真的吗?”黄忠夫妇对望一眼,仿佛在云里雾里。 张石头,在家中也烫了一壶酒,弄了几个小菜,小兰服侍着,滋喽一口小酒,叭哒一口小菜,美呀!真是喜从天降,幸福来得太突然了,为攀上黄忠这高枝,给自己乱世生涯加个保险,张石头准备着脱几层皮呢,谁想到能做女婿?那可是蜀汉五虎大将的女婿呀!这真是: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似一朵青云刚出岫。。。 张石头高兴得手舞足蹈,唱了起来,一旁小兰轻声道:“石头哥,你唱的真难听!”“小妮子,我这就让你唱,”张石头抱起小兰,扑倒在酒桌上,也顾不得杯盘狼藉,哗啦啦摔了一地。 时间飞快,眼看三天就到了。 一大早,张石头就兴冲冲上了刘大宝的门,一进门就招呼刘管事,把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干脆把前厅里摆的这些东西全给我拿箱子装好,接着又带着兵丁奔后宅去了,刘管事一头雾水,但刘大宝吩咐过,张石头来了,就是把小妾都扛走,也不许拦。只好按着张石头的吩咐,把东西都打了包,张石头又装了不少后宅的物件,套上刘宅的马车,又扎上几朵红花,到西大街找了几个媒婆,置办了两车新货,都记在了刘大宝账上,又叫了锣鼓班子,吹吹打打奔黄忠府去了。 刘大宝一起来,忽然发现家里变了样,不禁大喊:“刘管事!报官,遭了贼了!” 这边张石头一路热闹,到了黄忠府门前,几个媒婆把门敲得山响,周围街坊邻居围了一大片,这声势是造出来了。 黄忠老夫妻俩,自魏延半夜走后,高兴得一宿没睡。听说要来提亲的张石头,才十八岁,而且仪表堂堂,黄忠夫妻二人,又开始心里打鼓,怕人家反悔,三天过得没着没落的。 到了第三天,天一亮,一家胡乱吃了早饭,忽听门响,黄竹赶紧躲入后宅。 老军开了门,呼啦啦涌进这一大群人,几个媒婆开始拉着黄忠和夫人一通说和,张石头带着马车进了院,吩咐把车上的物件往院里卸,急步上前长揖到地:“黄老将军,晚生张石头前来求亲!” 毕竟头一次有人上门求亲,饶是黄忠见惯大世面,也不禁有点头晕,闹了一个多时辰,石头被众人裹挟出府后,黄忠一家看着一院子的礼品,楞得半天说不出话,这亲事就成啦?真是不敢相信!咦,马车怎么没拉走啊? 张石头可是一心欢喜,又跑去刘大宝家,刘大宝一见,吓得直躲,“你又来抄家呀!” 画面一转,刘大宝换上一副笑脸,坐在空空如也的厅里。大宝言道:“石头娶亲,为兄应该多尽点力,刘管事,去账房多支点钱,套上马车去西大街,再给石头备点儿应用之物,顺便给家里买点摆设。”刘管事一脸正色答道:“马车被张大人早上拉走了,还没还回来。” 张石头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马车我落岳父家了!” 第8章 聘礼 第二日,借着取马车的由头,张石头又抬了些礼物上了门,黄忠老夫妻在前厅接待。黄老夫人看着张石头这浓眉大眼的后生,脸上乐开了花儿,黄忠虽表面上拿着,心里也是高兴,留张石头进了午饭,送出府后,老头高兴得打了趟拳。 后宅里,黄竹看着堆了一屋子的聘礼,和丫鬟春桃,好像在开盲盒。张石头抄了刘大宝的家,凑的礼物五花八门,古董字画,金玉摆件,首饰文玩,各种用具应有尽有,最后,居然从盒子里拿出了一把镇宅的宝剑,黄老夫人不禁叹道:“我这女婿真是想得周到,知道女儿尚武。” 可怜那边刘管事,奔波了三天,才把府中的物件补齐,不禁叹道:“真是连痰盂都没剩下啊!” 黄府中,叮的一声脆响,黄竹玉手弹了一下小巧的痰盂,“银的,我夫君真是有钱,就是才十八,小了点!” 黄竹心中不禁忐忑,绣房之内,观菱花镜中容颜,还算妩媚多姿,但想想自家年纪,不免轻叹出声。一旁春桃,自小跟随黄竹,名为主仆,情同姐妹,立刻明白黄竹心事,劝道:“小姐,我托老军打听过,新贵人是几个月前从赤壁逃来的溃兵,和魏二叔是把兄弟,家中无父无母,只有一个小丫鬟,两个下人,不象是贪花好色之徒!” 黄竹回道:“男人哪有不贪图美色的?和魏二叔什么的,这辈分岂不乱了?” “那咱家黄老爷,不是连个小妾都没有吗?”春桃说道。 “老爹爹年少时痴迷武艺,寻常日均是云游在外,访名师寻高手切磋,为官后又是忙于政事,哪有那闲工夫?”黄竹说着又想,若张石头也如老爹一般,那以后生活,唉,胡思乱想半天,不觉已到子时,才与春桃睡下。 却说刘备据了江夏,又得了襄阳、南郡,收拢了曹操不少军械败兵,实力暴涨。每日里着关、张、赵云练兵,诸葛亮筹措粮草,刘备与孙乾、简雍等人安抚百姓,征召流民开荒种地,倡农兴商,忙得不亦乐乎。还是觉得兵多官少,人手不足,遂听孔明见议,张榜招贤。 刘备贤名在外,刘表旧部、荆襄名士、竞相来投,一时间声威大震。寥寥数月,已是兵精粮足。刘备乃召孔明等议事,马良献计,表奏公子刘琦为荆州刺史,以安民心,后取武陵、长沙、桂阳、零陵四郡,以为根本。刘备大喜,依马良之策,差张飞、赵云合兵一处去取零陵。 早有探马报与韩玄得知,玄急招杨奋、杨龄、黄忠、刘仁轨等议事,刘大宝也奉命前来,怎奈官卑职小,自始至终未发一言。众人哄了半日,也无分教。韩玄见无有良策,只能着杨龄、黄忠,抓紧操练,每日城门晚开早关,多派细作探听刘备动向,大家就散了。 刘大宝回府后,少不得找魏延几兄弟一通吃喝,席间说起战事,端起酒杯不禁叹道:“不知好日子还有几天!” 魏延不以为然:“刘皇叔来了不过献城而已,咱们兄弟照旧逍遥自在。” “话虽如此,韩玄老贼岂能轻易放手?还有那杨龄、杨奋?”张石头言道。 “大不了。。。”魏延举手下斩做劈杀状,刘大宝几个皆变颜变色,毕竟这杀人的勾当,哥几个不太在行。 魏延饮酒笑道:“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大丈夫生于天地间,欲成大事,岂能妇人之仁?”张石头不觉点头称是,刘大宝、李二等也只能附和。张石头席间提醒魏延、李二,抓紧演练扩充兵丁,又让刘大宝多调营中甲胄军马给二人。 “真要抓紧了,不出两月,刘备大军将至,到时自有道理。”张石头一副胸有成竹之色。刘大宝看了,心里安生了许多。 魏延、李二至此专心练兵,刘大宝差人不时送去军械马匹。不几日,已有二百锐卒,都是年轻小伙,皆着铁盔铁甲,配备精铁刀矛,刘大宝一见甚是欢喜,给每人颁了二十文赏赐,又给魏延、李二两人不少银钱。 之后,二人更是卖力。张石头只觉兵少,又找刘大宝合计。大宝满面愁容,说道:“兄弟,营中废旧兵器已全打成铁甲,营中军马也全调了去,现在每天人吃马喂,哥哥这里已入不敷出,再扩军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张石头辞了大宝,回家后,让小兰查账。家中此次置办聘礼,准备喜事也花了不少,只剩百十两现银,石头想着不能坐吃山空,与小兰商议另寻财路。 小兰建议道:“老爷厨艺非凡,不如开个酒肆吧!虽说兵荒马乱,但大家总得吃饭。”张石头一听倒是不错,只是弄饭馆,每日采买不说,还得弄厨子炒菜、看店、算账、打理,实在麻烦。小兰见石头嫌累,自告奋勇去当掌柜,石头见小兰心气很高,就允了。谁知第二天一大早,小兰就起了身,带着个下人四处看地儿,掌灯时分才回来。 石头见小兰辛苦,就让她盘个现成店面,小兰嫌贵。石头解释说这样第二天就能起灶赚钱,省去许多时间,小兰一听被说服了。之后,小兰又忙了几日,就让石头前去参观。店选址在长沙西大街,两层小楼,叫兰香居,原来是对老夫妻开的,生意惨淡,想要转让,但要价太高,需要六十两纹银。张石头暗差李二等人前去开导了一番,对方怕了,只收了三十两,第二天就留下房契搬走了。 小兰信心满满,把店里店外弄得整洁一新,开张之日,张石头请刘大宝、魏延他们一众和家小,大吃一顿,一时间,街上无人不知这酒肆是刘将军罩着,自此安心经营无人骚扰。 只是这汉代菜品,非煮即炖,张石头见状,教小兰做了烤肉、鱼香肉丝、宫保鸡丁、麻婆豆腐等几个家常菜,又写了份菜谱给她,生意不久就兴隆了起来,一月下来刨去成本居然挣了十几贯,不出两月就回了本。小兰终于挺直了腰杆,觉得实现了自身价值,每日算账到深夜,第二日还是精神抖擞的去看店,连陪睡的时间都少了。 第9章 娶妻 这一晃又过十几日,听闻刘备取了零陵,又差赵子龙奔了桂阳。那赵云当世虎将,巧取桂阳后就该武陵了!张石头想着,觉得得加快进度了,于是又上了黄忠府上,拜会了未来老丈人。 只说军情紧急,希望早日迎娶黄竹,老夫人巴不得明天就嫁闺女,了却一桩心愿。黄忠虽也着急,但毕竟得拿着架子,石头求了半日,定了二十天后的黄道吉日。之后,两家各自准备,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娶亲之日。 一番吹打,几多忙乱,刘大宝、魏延几兄弟放了一天假,带着心腹手下,上蹿下跳,折腾得昏天黑地,长沙上下官员看着刘大宝面子,都来道贺,连韩玄、刘仁轨都送了礼,黄忠夫妇乐得一天合不拢嘴,张石头和黄竹拜过天地,入了洞房,小兰招呼大家到兰香居吃喜宴。 黄忠在酒席上谢了魏延大媒,神神秘秘地递了一个油纸包给他,魏延双手接过躬身行礼,黄家刀法为黄忠一生心血所系,此次赠予魏延,日后发扬光大,二人也有了几分师徒情分。众人不知缘由,只有魏延心里美滋滋的,酒也没喝几杯,就拢着怀中刀谱,跑回了家。 一人进了密室,锁着门研读了一晚,魏延自幼家贫,从未拜师学艺,武艺皆是战场拼杀所悟,尽管天资聪颖,但毕竟难登大雅之堂,这次得了黄忠亲笔所着刀法心得,真是如鱼得水,加之年轻勤奋,武艺不觉大有进境。 张石头、黄竹二人进了洞房,春桃伺候着新人洗漱,石头见黄竹,面如桃李,身材丰满,举止得体,不禁暗叹:这是娶了个模特啊,真是捡到宝了! 黄竹起初还怕夫君嫌弃,见石头满面欢欣,不像装的,又加之自己年长几岁,对石头百般奉迎,虽是处子,也是万种风情,无以言表。张石头和小兰相处多日,早已是情场老手,此刻身心俱醉,全力以赴,不觉春风数度,饶是黄竹练武之身,也被弄得大呼小叫,听得门外侍候的春桃心疼不已。几次门缝偷看,见烛影摇摇,红绡帐里,两人赤诚相见,不由胸中小鹿乱撞,赶紧去洗了把脸清醒了一下。 第二日一早,黄竹勉强起了身,留石头酣睡,将家中诸事安排妥当。小兰也把账目呈上,黄竹知道小兰是石头贴心之人,又见她瘦弱,不禁好言抚慰。小兰见主母和气,心下放宽,又去饭馆儿操持,黄竹、春桃在家料理。 石头睡到日上三杆才睁眼,黄竹娇滴滴一声相公,张石头半身又酥了。强拉着欲行周公之礼,黄竹连忙告饶,调笑半晌才起了身,又见春桃也是前凸后翘,不由多看几眼,黄竹一心宠着小丈夫,也不在意。 一家人,吃着饭,聊着天,其乐融融。饭后,石头带黄竹四处转转,又见了下人。之后石头午睡,准备晚上开工,黄竹初掌家门,好在有春桃帮衬,二人忙了一天,小家初见端倪,天刚黑,小兰归家。晚饭后,张石头就叫关了宅门,强搂着黄竹进屋,小夫妻说不尽的甜言蜜语,黄竹见丈夫疼爱,心中窃喜,但也怕石头太累,二人只战一场,就相拥睡下。 三日早上起来,黄竹和石头用饭后,二人回门。张石头非要和黄竹挤坐马车,被推了出来,只得骑上高头大马,带领着马车直奔黄府而去。东汉末年,虽有马鞍,但为整块木头削制,马蹬也是布条编成,十分别扭。石头跟魏延学了骑马多日,但骑术一般,不禁有些晃悠,看得黄竹、春桃心惊胆战。 好在路不太远,到了黄府,新人登堂入室,拜见了爹娘,黄竹见家中冷清,不免心酸,和老夫人后堂叙话。行走间春桃和老夫人耳语连连,黄竹不觉满面通红,老夫人笑道:“这是正事,等来年生个一儿半女,黄家也算是后继有人了。”三人一起说着闲话,进了后堂。 前厅,黄老将军威风凛凛,正襟危坐,看得张石头心里发麻,半坐着椅子,心道:这上将的杀气真是吓人,以后还是少来吧!却听黄忠言道:“贤婿,不知弓马如何?”石头赶忙起身拱手。 “这是家里,坐下说。” 张石头赶忙坐下应道:“粗疏得很,真的,真的!”黄忠眼见无事,叫老军抬来大刀、硬弓,让张石头演练。石头勉强扛起六十六斤斩马刀,不觉腿脚打颤,赶忙放下,又去拉那宝雕弓,只是几番努力,也未拉开。 黄忠皱眉道:“你骨骼不错,是个练武苗子,可惜年纪大了,又不是童子之身,即使勤加修炼,也只能忝居二流了。” 张石头心说:我娶了你女儿,还能是童身,这老丈人真不着调。见张石头垂头丧气,怕他面子上过不去,黄忠只好宽慰道:“来日方长,我让竹儿传你黄家刀法,若勤加修炼,不出几年定有所成。”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黄忠忽道:“听闻刘备取了零陵,贤婿对战局可有想法?” 这又考上了韬略了,张石头感觉和黄老头说话真累,但碍着竹儿情面,回道:“老将军叫我石头就好,至于战局,刘备素怀大志,只是英雄无用武之地,近日得了荆襄,羽翼已成,既克零陵,必会续取桂阳、武陵,之后便是长沙。”黄忠眼前一亮,心道:这小子虽武功差劲儿,却也有些将略。又问道:“长沙以后该如何应对?” “长沙一隅之地,兵不过数千,将不过数员,所依仗者唯城池坚固,粮草充足,但韩玄无能,外无援兵,恐难持久啊!” 黄忠叹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罢了!”又闲谈几句,不觉到了中午时分,黄竹和老夫人安排了饭菜,一家人吃的高高兴兴,见时间不早,黄忠打发二人回家。 老夫人依依不舍送到门口。 第10章 人命 老夫人回到堂前,见黄忠皱着眉头,不禁气往上撞,叉腰骂道:“你个老不死的,好不容易招个女婿,还不安生,举什么刀,拉什么破弓。若不是你当初非逼着叙儿,日夜练功学武,叙儿也不会累得早亡。我那苦命的儿啊!”老夫人提起旧事,不由得珠泪涟涟,黄汉升也红了眼眶, “夫人,叙儿是得了瘟疫!” “狗屁!”老夫人抹了把脸上的泪珠,点指着黄忠:“若不是你几个月不回家,家中无钱请郎中,叙儿怎么会死?你个老东西,你有武艺有何用?有官职有何用?你看看家里,就你那几贯俸禄,全家都快断顿了!我告诉你,下次女婿上门,再敢多言,休怪我家法伺候!”说罢,扭头回了后堂,独留黄忠一人,暗自神伤。 “我娘姓陆,也是江东大族,避乱来了荆州,正好碰上老爹爹被刘表任了中郎将,就联了姻。”黄竹在车上对张石头介绍道。张石头枕着黄竹的大腿,拉着小手,看着一旁气鼓鼓坐着的春桃,问道:“那你家和陆逊是亲戚啦?” “陆逊倒没听说过!” “应该还年轻,没出名吧!” “我下车走着!”春桃见二人腻歪,不由心烦,嘟着嘴下了车。 这几天小丫头气不顺,一定是到了不方便的日子了!石头心里想着,黄竹见石头不说话,以为他对春桃有意。心里虽不情愿,但还是道:“要不找个日子,把春桃、小兰都收了房吧,反正早晚都是一家人。寻常人家谁没个三妻四妾的。” 石头伸手往黄竹身上胡乱摸了几把,痒的黄竹咯咯直笑,“有你个女英雄就够了,我怕肾虚!” 张石头开店娶妻好不热闹,刘备那边也没闲着。 赵子龙领三千人马进取桂阳,一战擒了陈应,太守赵范既献城又献嫂,奈何赵云忠义,被一顿老拳教育,怀恨在心,又玩诈降,结果失手被擒,桂阳尽属刘备。玄德进城安抚已毕,又遣张飞直奔武陵。 长沙众人得此音讯,不免人心惶惶。刘大宝严令李二、魏延加紧操练,整军备战。李二、王三、赵四三人白日里舞刀弄枪,一到晚间,不免偷偷潜去兰香居吃酒散心。小兰知是石头兄弟,不敢怠慢,急忙让入雅座,好酒好菜,一通招待,结账还打了个大折扣。 亲兄弟明算账!这是石头早就嘱咐过的! 三人酒足饭饱出门,也是合该有事,好巧不巧,正碰上来吃白食的杨康(刘大宝的名誉助手)。这杨康平日在营中,趾高气扬,骄横异常。今日见到李二三兄弟,违令出营饮酒,更是得理不饶人,训斥道:“军情紧急,尔等竟敢饮酒误事,明日定禀明刘将军,打你几人板子,还不给我滚了!”说完,大摇大摆撞开三人,进了兰香居。 赵四看杨康就来气,正欲上前动手,亏得李二、王三拉住。李二几个不敢明里生事,恐杨康明日告状,又咽不下这口恶气,就叫上几个手下,暗地里去杨康宅院门口堵他。 一直候到半夜,杨康才摇摇晃晃,带着两个亲兵回来。李二三兄弟,见四下无人,上去就是一顿暴揍,杨康本是个草包,怎敌如狼似虎的李二众人,没几下就被打倒在地。 李二等人酒后,下手没个轻重,杨康一会儿便出气多进气少,踹了腿。见闹出了人命,李二也是酒醒了大半,赶紧让王三、赵四,将杨康尸首及两个活着的亲兵,暗暗弄回自己营中,捏着鼻子来找刘大宝请罪。 刘大宝使唤李二、魏延练兵,自己依旧与小妾花天酒地。近日刚得了舞姬媚娘,生得峨眉凤眼,细腰丰臀,犹擅轻纱曼舞。 刘大宝醇酒美人相伴,正心神恍惚间,骤见李二哭丧着驴脸进来,大叫一声:“出事了!”刘大宝被吓了一跳,酒也醒了!听闻是杨康身亡,直骂李二混账,但事已至此,只得连夜召魏延、张石头前来。 魏张二人,正石榴裙下风流,不知有何要事,衣冠不整跑来。听李二一说经过,石头不免害怕,又听说还有两名知情亲兵,更是头大。 “那个小贼死就死吧!”魏延满不在乎。 张石头理了理头绪,说道:“我等本欲献城,韩玄党羽迟早去除,杨康死不足惜,只是不能让消息走漏。” 刘大宝叹气道:“还要杀人?” 魏延发狠道:“若让韩玄得知,不光李二他们,我等也要受累!” 刘大宝一咬牙,吩咐李二道:“去把那两个活的也做了,手脚干净些,以后老实做事。” 李二见事已至此,未获责罚,已是侥幸,只得回营,叫上王三、赵四收拾残局去了。几日后,城西乱葬岗多了三具尸身,只是面目被毁,身无一物。 杨康那个小妾,在宅中几日不见杨康回转,跑去禀了刘大宝,大宝装作不知,拖延几日报与杨龄得知。杨龄正为刘备进兵武陵之事烦恼,又素知杨康荒唐,也没在意,这事儿便无人再提了。 张石头和黄竹甜蜜多日,自觉不能废了公事。六兄弟聚齐之后不是练兵,就是一起议事。刘大宝也到营中多转了几转,对李二下辖二百亲兵多有赏赐,又对其余都伯尽数赠与钱物,多有拉拢,不多日,便把手下这几百人弄得铁桶相仿。 刘大宝见风声日紧,知张石头武艺差劲,恐其有失,拨了十名精锐甲士,护卫左右。张石头每日出入前呼后拥,甚觉不便,但禁不住刘大宝忽悠,也只能如此,可在家中,不觉恼了黄竹夫人。 黄竹得黄忠吩咐,欲传刀法与夫君。见石头懒惰,心中疼爱小丈夫,一直未曾开口。今见刘大宝派给亲兵卫队,自觉受了轻视,替张石头不平。也就狠下心来,择日将张石头早早哄起,于后院辟静处,督促石头练武。 石头百般耍赖无效,只得于黄竹、春桃淫威下屈服。黄竹见石头全无根基,只能让其从扎马、挥拳基础做起,又举石锁、拉硬弓、锻炼臂力,之后才传了拳棍、刀法,石头意不在此,每日对二人动手动脚,上下其手,只唬得春桃娇嗔,黄竹横眉。月余过去,石头武艺进境缓慢,黄竹只得耐下心来,细心传授,石头也不用心。 第11章 对阵 张石头每日早起,用罢早饭就去练功,稍歇片刻,还要与魏延、刘大宝议事,晚上还要和黄竹床上论道,不由得叫苦连天。又挨了数日,便腰疼、屁股疼一通喊,任由黄竹、春桃软硬兼施,索性就是不起床了。 黄竹心疼丈夫,终是狠不下心来,好在石头年轻,虽不甚用功,也学会了一趟拳,几招刀法,平常射箭也能蒙上靶子几只。黄竹又替石头打了把三十五斤长刀,配了张软弓,穿上铁甲,倒也有模有样。 石头学艺未久,张飞那边已取了武陵。闻得赵云、张飞建功,襄阳那边却急煞了汉寿亭侯关羽关云长,急差关平往刘备处下书。刘备素知二弟心性,乃差张飞星夜替云长守襄阳,令云长去取长沙。关羽轻敌,只带本部五百校刀手前往。刘备苦劝不住,恐其有失,遂与诸葛亮引大军随后而来。 听闻探报,韩玄惊惧,急令关了城门,又招手下诸将议事,刘大宝等人还是一言不发。黄忠听得关羽只带五百人前来,不由火往上撞,请令出战。一旁校尉杨龄,虽知关羽英勇,却欺他兵少,与杨奋合计后,拦下黄忠,夸口道:“定活捉关羽那厮而回。” 韩玄大喜,遂令杨龄引军一千,去战关羽。 杨龄请令后,恐人手不足难挡关羽,又着刘大宝带李二等人,点齐手下人马次日共同出战。 刘大宝等六人回营密议,张石头言道:“不若趁此机会,借关羽之手,除去韩玄心腹。杨龄一死,长沙城唾手可得!” 魏延道:“还有你那老丈人和刘仁轨呢?” 石头想着黄忠那死脑筋,有些挠头。那边刘大宝倒是实在,拍胸脯道:“我二叔我知道,只要有官当,谁当太守都无所谓!”几人敲定明日出战,由魏延、李二带队,刘大宝、张石头压阵,保存实力作壁上观,让杨龄及其部下送死。话不多说,各自回去分头准备。 次日一早,饱餐战饭,杨龄带本部人马亲兵护卫在前,刘大宝居中,其余人马殿后,大队人马飞奔出城,于城外十里,正遇关羽人马,张石头穿着盔甲,隐于队伍之中,偷眼观瞧。 见对面一杆红色大纛旗,上书汉寿亭侯四字,中间斗大个关字。旗角下,赤兔马上,端坐一员大将,金盔金甲、绿罗袍、跳下马来身长九尺有余,面若重枣、唇若涂脂、卧蚕眉、丹凤眼,右手持着八十二斤青龙偃月刀,左手捋着五绺长髯,微睁二目。不觉凤眼生威,卧蚕似雾,英气逼人,霸气十足。 两员小将,分左右侍立,想是关平、周仓。身旁五百校刀手,一字长蛇阵排列开来,均着轻甲,执长刀,背上携着圆盾长弓,虽只有五百之众,却见刀光如林,盔甲森森,甚是骇人。张石头见状心道:关羽这五百亲卫真是不可小视,看来一会儿对阵可得多加小心,可别把自己的老本搭进去。遂与刘大宝耳语几句,一旦开战,速将二百精锐撤至大队之后。 杨龄一见关公威风,心中发怵,奈何牛皮已然吹出,只得硬着头皮出阵,临行前,关照刘大宝及亲兵,见势头不对,立即一拥而上,群战关羽,刘大宝喏喏连声,心道:帮你才怪! 杨龄心中稍安,见磨蹭下去不是办法,只得挺枪出马,立于阵前骂道:“关羽小儿速来受死!” 关云长大怒,更不搭话,飞马舞刀直取杨龄,杨龄慌忙举枪来迎。关羽刀急马快,杨龄左躲右闪,毫无还手之力,没过两个回合,就喊人救援,其麾下一百亲兵,平日得了杨龄不少好处,此时立即鼓噪向前,其余人等见刘大宝一言不发,冷眼相看也不敢动。可惜杨龄实在废物,亲兵尚未冲到身前,杨龄已被关云长手起刀落斩于马下。云长随后大刀一摆,五百校刀手齐声喊杀,挥刀向前,杨龄一百亲卫后退不及,只听一片哭爹喊娘之声。 刘大宝一见立即后队变前队,带二百铁甲护着石头、李二众人掉头就跑,其余手下几百兵丁早得了信,一起脚底抹油。剩下杨龄带出千余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稍一犹豫,就被关羽带五百兵丁赶上,一顿掩杀,众人丢盔弃甲,没命似的往长沙投去,关羽吩咐亲兵,斩下杨龄首级挑于高竿之上,又追杀败兵,直奔长沙而来。 却说韩玄,见杨龄率兵出城,心中不安,带手下将佐城墙上守望,一会儿就见尘头大起,刘大宝等人带着几百兵丁撤回,韩玄知是兵败,吩咐开城门,放败兵进城。刘大宝整队进城,手下并无折损,之后,又有不少败兵回城。韩玄怒传刘大宝上城答话,兄弟几个早商量好,把兵败原由全推在杨龄身上,韩玄见损兵折将,大发雷霆,但杨龄已亡,无从发泄,气得面红耳赤。 一旁杨奋痛惜兄弟身亡,指刘大宝斥道:“杨都尉阵亡,手下兵丁死伤大半,汝等毫发无伤,不是贪生怕死,能是什么?”喝令左右,“给我绑了!” 刘大宝忙回道:“杨都尉虽勇,奈何中了关羽奸计,不幸被杀,末将官卑职小,调遣不得旁人,只能领本部人马与关羽苦战,才得杀出重围,请大人明察!” 杨奋怒道:“关羽兵只五百,能围困你等千人,真是笑话,定是汝等暗通关羽谋害主将!”对左右道:“还不动手?”旁边韩玄亲卫,见李二等人目露凶光,手不离刀剑,哪敢上前。 韩玄见此,恐生出变故,加之杨龄已亡,长沙城中尚需刘仁轨、刘大宝维持,只得眼光示意杨奋,杨奋见此无奈,只得狠瞪刘大宝一眼,退在一旁,兀自愤愤不平。 此时,关羽已带军兵追至城下,韩玄无法,见左右无可用之人,只得请黄忠出马。黄忠正有此意,点起五百兵丁杀出城去,石头放心不下,又无法劝阻,只得让李二带人,跟随在旁,见机行事。 第12章 毒计 黄忠提刀纵马,与兵丁驰过吊桥,关羽见城门开动,知兵将出城,退出一箭之地,挥手令五百校刀手列开阵势,横刀立马问道:“来将可是黄忠?” 黄忠持刀在手:“既知我名,焉敢犯境!”关羽笑道:“特来取汝首级!”话不投机,二人双刀并举,斗在一处。 黄忠素知关羽大名,心下不敢怠慢,把手中六十六斤斩马刀,舞得风车相仿,关公见黄忠年迈,不免生了轻慢之心,反被黄忠抢了先机。二人武艺本在伯仲之间,一时你来我往,难分胜负,只得兵刃铿锵,人喊马嘶,金鼓阵阵,号角齐鸣,直斗了百余回合。 张石头看得心惊胆战,恐老丈人有事,遂暗拉刘大宝衣袖,刘大宝已遭申斥不敢上前,只能向刘仁轨频使眼色,刘仁轨见状,已知其意,上前谏曰:“黄老将军,身系长沙安危,毕竟年老体衰,不如今日稍歇,明日再战。” 韩玄也恐黄忠有失,无人挡得关羽,只得鸣金收兵,黄忠收军回城,关羽也不追赶,离城十里下寨。 关羽于营中端坐,心中暗叹:黄忠虽年近六旬,勇武异常,若二十年前相遇,胜负之数难料啊!一旁关平见关公沉吟,知其思虑战事,遂言道:”爹爹与那黄忠交手,短时难见高低,我军兵少,利在速战,不如明日设计赢之。”关羽点头称善。 长沙城内太守府中,杨美人因兄弟杨龄身死,哭闹多次,韩玄不胜其烦,正郁闷时,杨奋来见。 进得门来,屏退左右,与韩玄秘议。却原来是杨奋见杨龄死的蹊跷,遂招逃回败兵询问,得知刘大宝几人坐观杨龄败亡,见死不救私自撤兵之事,速来报与韩玄得知。 韩玄听罢,默然半晌。杨奋又言道:“我听下人言道,刘大宝、魏延、李二、王三、赵四、张石头等人已拜了把子,今日刘仁轨又替黄忠求情,若他们一众沆瀣一气,长沙恐非吾等所有,太守不得不防。” 韩玄叹道:“吾知刘大宝等人,不安好心,可现今长沙无人可用,如之奈何?” 杨奋眼珠转了转,对韩玄耳语几句,韩玄思忖再三,遣人召刘仁轨前来,令刘大宝带李二、魏延等人晚间前去劫营。 刘大宝、魏延、张石头等六人,正在刘宅议事,忽接刘仁轨将令,不由起疑。魏延摇头道:“不可,关羽当世名将,虽然兵少,但皆精锐,此去劫营,恐怕凶多吉少。” 刘大宝,李二等听了也是点头,张石头想三国书中并无此事,不由得仔细思量了一下,又想起今日城楼上杨奋恶毒神情,不禁了然,说道:“此必是杨奋那狗贼,恨吾等坏了杨龄性命,心生怨怒,欲借关羽之手加害我们几个。” 刘大宝听到也是皱眉,说:“若不去,或劫营失败,韩玄可借军法惩治。若去,关羽厉害恐丢了性命,如今真是两难。” 张石头道:“正是如此,那小人杨奋,恐怕还会在城门上使坏,我等出城后,他若紧闭城门,断我后路,我等被堵在城外,与关羽对敌,焉有命在。” “真是条毒计!”几人纷纷叹道。 “韩玄与杨奋设此机关,存心要害我兄弟六人性命,”石头道,“我等岂能坐以待毙!” 魏延起身道:“不如就此杀了韩玄,献城与关羽!” 石头不禁摇头,心道:如无关黄二对刀,魏延救黄忠之举,那三国岂不要乱? 刘大宝见石头摇头,不禁问道:“那该当如何?” 石头笑道:“这有何难,如此这般一番交代。”众人一听,立即转忧为喜,各自准备去了。石头又密约魏延、赵四二人相见,让二人不必出征,各领五十铁甲军,在城门接应。 杨奋你这货要来送死,别怪我手黑!石头心道。 长沙城门丑时一过,悄然打开,刘大宝带五百军兵,马裹蹄,人衔枚,悄然往关羽大营而去。见刘大宝走远,杨奋从暗处跳出,立即吩咐紧闭城门。一旁闪过魏延、赵四,也不答话,一刀将杨奋斩了,门官吓得不敢言语。魏延让赵四带兵将城门看死,自领心腹上了城墙。 不一会听城外鼓声大作,原是刘大宝离关羽大营五里,就敲锣打鼓,一阵呐喊,随后撤兵回营。关羽听营外嘈杂,暗夜之中,恐其有诈。令关平、周仓谨守营寨,不得擅出。刘大宝安然撤回城内,关了城门,去刘仁轨处交令,只说关羽早有防备,厮杀一阵而回。 刘仁轨不敢怠慢,只得连夜报与韩玄。韩玄见刘大宝安然而回,又不得杨奋回报,夜色已深,只得拂袖而去。 刚欲安歇,只听得外面杀声一片,皆喊:关羽细作入城!却是魏延、赵四领一百精锐围了杨奋府邸,撞破大门进去,明火执仗,也不答话,见人就杀,见物就抢。不一刻,将府中上下杀个干净,财帛抢个精光,又放火烧了杨宅。韩玄夜深不敢出府,使人查看亦无结果,只在府中着急。 魏延、赵四杀得兴起,又去杨龄府中如法炮制,可怜两府上下百余口,被杀得鸡犬不留,无一幸免。二杨平日,鱼肉乡里坏事做尽,这也是报应临头,无话可说。 听闻关羽袭城,城中百姓皆紧闭门户,就是营中军士也无人敢出来探看。魏延、赵四将抢得细软,俱送回刘大宝府中,又胡乱随手放火,烧了几处宅院,掩人耳目。刘大宝见此也无可奈何,只得装模作样,带众人上街,只道是抓捕关羽余党,又速报韩玄、刘仁轨得知。 长沙城内救火、抓人闹至天明,关羽在营中也是一夜未眠。唯有张石头心里了然,安慰黄竹半晌,二人少不得重整旗鼓,又战了一场。 天亮后清点损失,韩玄听闻又折了杨奋,只能打掉了门牙往肚里咽,忍了。众人皆是人困马乏,只得歇兵一日,倒是刘大宝得了大批财帛,不敢自专,只得分成六份,自留一份,其余五份偷偷送予众兄弟不提。 第13章 献城 石头睡了一宿觉,白得了几百两纹银,黄竹、春桃自是喜欢。见兵慌马乱,石头让小兰贴出告示,暂关兰香居数日,小兰也难得清闲,与石头关门叙起了旧。黄竹、春桃忙着数钱,也没在意。 次日一早,关羽又在城外挑战,韩玄无奈,只能令众将上城,又叫黄忠出城迎敌,黄忠引军出城,也不答话,与关羽战到一处。二人你来我往斗了几十回合,关羽心中急躁,偷窥黄忠,见老将精神抖擞,全无疲态,只得又虚斗数合,拨马诈败而走,赤兔马快,只得放慢速度,等黄忠追来,欲施那拖刀之计。 关羽听马后銮铃声响,知道黄忠追至身后,云长摆刀欲砍。忽听得桄榔一声,回头一望,却是黄忠马失前蹄被掀翻在地,一时摔得盔歪甲斜大刀脱手。见关羽回马,黄忠心道:吾命休矣,遂引颈待戮。 关羽见黄忠英勇,心中不忍加害,又恐他人非议,举刀猛喝道:“我且饶你性命,快换马来厮杀!” 黄忠满面羞惭,拾刀上马回城。韩玄赶忙来迎,忙问其故,黄忠言道:”“此马久不上阵,故有此失。”韩玄急将自用青马一匹相赠,又嘱黄忠来日以弓箭取胜,黄忠拜谢回府。 石头与黄竹急来探望,又招医官,所幸盔甲厚实,无甚损伤。黄竹心疼爹爹,劝黄忠告病,说了半日,黄忠只是不允。老夫人也是无奈,见黄竹多日不来,遂安排饭菜,一家人围坐桌旁。 黄忠虽老,但并不糊涂,知长沙近日多有变故,恐与张石头有关。只教石头踏实做人,谨守忠义二字,见石头装聋作哑,顾左右而言他,黄忠也只能默然。 送走夫妻二人,黄忠厅中独坐,暗自寻思,关羽如此义气,不忍加害于我,吾若明日以弓箭伤他,岂能安心?可韩玄将令又不可违,真是左右为难,当夜踌躇无有对策。 张石头归家后,寻思按三国书中交代,明日将有大变,嘱咐黄竹明日一早接陆老夫人过府,紧守府门,又赶去与刘大宝、魏延商议。 六兄弟到齐,张石头言道:“明日黄老将军再战,恐有大事发生。魏大哥、李二兄弟可将二百铁甲精锐暗伏城下,我等见机行事。若韩玄找死,便遂了他意。” 魏延笑道:“我早看这老狗不顺眼了,明日得便,必亲手送其上路,你们不要与我抢功!”刘大宝等人知魏延受韩玄压制多年,积怨成恨,何况杀人勾当也不在行,都言:“一定,一定!” 刘大宝恐魏延杀顺了手,伤了刘仁轨,急向魏延求情,魏延说道:“只要他不阻拦,不会有事。”刘大宝素知二叔怯懦,这才心安。 太守府中,韩玄一人独坐,见身旁无一心腹,刘仁轨也几日不来议事。刘大宝、魏延、张石头等人兵权在握,更是对他不予理睬。想到魏延凶残,张石头诡诈,不觉心惊肉跳,颈下生寒,可偏偏无有对策,只得独自喝起闷酒。 正烦恼时,那杨美人不知轻重,心疼杨龄、杨奋惨死,又来哭闹,韩玄本无怜香惜玉之心,又兼酒醉,不觉大怒,一脚踢去正中心窝,杨美人体弱,直滚出一丈有余,再看时,已赴地下与兄弟团聚。 韩玄既痛又悔,只在府中打砸出气。 次日刚用了早饭,又报关羽城下挑战,韩玄心腹折尽,爱妾又亡,听关羽又来相欺,直气得两眼冒火,急到城楼观阵,又催黄忠出战,叮嘱务必射杀关羽泄愤,黄忠只得应允。 关黄见面,又是几十回合,不分胜负。黄忠得韩玄嘱咐,回马佯败,云长恐其中有诈,小心赶来,忠念昨日不杀之恩,虚拽弓弦多次,关羽几次闪躲无箭飞来,只道黄忠无能,放心赶来。 黄忠无奈只得发箭,弦响箭到,正中云长盔缨,两方军兵齐声大喊,关羽吃了一惊,挥军急退。方知黄忠确有百步穿杨之能,今日射了盔缨,为报昨日不杀之恩,心中不禁骇然。 黄忠回到城上来见韩玄,韩玄大怒,道:“汝不力战,昨日马失,他不杀汝,今日又只射他盔缨,必是与关羽勾结。喝令亲兵绑了,推下城楼斩首! 黄忠只是口中辩解,任由刀斧手绑了个结实。众将尽皆求情,韩玄瞪眼不准。黄忠刚被推到城门,边上魏延、李二早已隐藏多时,上前一阵乱刃,将韩玄亲兵杀尽,救了黄忠,魏延怕其碍事,只着李二多人保护,未与其松绑。 韩玄在城墙上见了,大喊:“反了,反了!”令诸将去拿魏延,无人敢动。魏延城下大叫:“黄汉升乃长沙保障,今欲杀之,是杀长沙百姓也!韩玄无道,当共殛之,大家随我来!” 韩玄平素残暴不仁,苛责百姓,众人见魏延挑头,立即群起响应,魏延带精锐甲士及民众几百人杀上城头,黄忠被缚不得阻拦,众将见魏延凶暴,俱都退在一旁。 魏延欺近韩玄身侧,玄欲逃,被延一脚踹倒在地。先乱刀剁去韩玄四肢,任其哀嚎多时,才一刀砍下首级。魏延哈哈大笑,数年愤懑一朝洗雪。张石头下得城来,赶忙与黄忠松绑,黄忠见韩玄身死,大事已去,只得流泪回府,闭门不出。 魏延执韩玄首级,引刘仁轨、刘大宝等人捧了印信账簿,带着百姓往投关羽营中。 关羽初见魏延,见其与己有几分相似,不觉心中喜爱。魏延久慕关公大名,今日一见,也是欢欣异常,云长携众人进城,安民已毕,速报玄德。刘备与孔明差关羽去长沙,恐其有失,早早带兵至离城五十里接应。今见报信小校,听闻取了长沙,又得大将魏延,不禁大喜,遂入长沙城。 刘备、孔明至太守府中安坐,关羽将长沙战事经过禀明,魏延之功,黄忠之勇,听得玄德神驰,孔明听完言道:“黄汉升忠勇,其志可嘉。魏延桀骜不驯,贪功好杀,若不加约束,恐难驱策。” 第14章 访客 刘备言道:“吾以诚意待之,文长定不负我!”孔明笑而不语。 刘大宝、魏延、张石头几兄弟,在刘府畅饮。魏延得了献长沙之功,只等刘备封赏,不由得意。刘大宝,李二等人,见长沙事了,亦觉舒畅。只有张石头,听闻老丈人闭门谢客,终日长吁短叹,不思饮食,心中挂念,饮了数杯就告辞回家,同着黄竹、春桃回黄宅探望。一进府门,就听黄忠慨叹:“魏文长,害我不浅!” 小夫妻进府见礼后,老将军在旁,暗自垂泪,既叹韩玄惨死,又叹自身忠义名声受累,陆氏夫人与黄竹,张石头等人轮番劝解,黄忠稍安。 几人正说话间,忽听有人打门,却是魏延酒醉,挂念黄忠,好心前来探望。黄忠一见魏延,气往上撞,点指道:“魏文长,你毁我名声,还敢前来!” 魏延两眼一翻,怒道:“老家伙,别不识好歹,若不是我舍命相救,你早做了韩玄刀下之鬼。” 黄忠顿足道:“老夫宁死不做背主之人,汝自去做反贼,何须救我!” 魏延好心前来,不想被黄忠责骂,已是火冒三丈,怒道:“不看十多年交情,我才懒得理你,吾救人还落一堆不是,真是好人难当!” 黄忠怒道:“汝不是好人!” 魏延叉腰道:“早知如此,就该让韩玄斩了你这浆糊脑袋,全了你的忠义。某再替兄报仇,剁了韩玄,既有了大义之名,也省得听你呱噪。”一旁众人听着不像话,张石头拉走黄忠,陆老夫人并着黄竹赶紧上前与魏延赔礼道谢。 魏延赶忙还礼,“若不看嫂子与侄女份上,定不与那老家伙干休!”好说歹说,劝走了魏延,见时候不早,老夫人知黄忠执拗,一时间难以说服,只得让黄竹夫妻两个回府。 次日,黄竹惦记老父亲身体,石头怕夫人担忧,只得一早来黄府陪黄忠闲谈,黄忠几日茶饭难进,武也没练,胡乱梳洗几把,就在厅中闲坐。忽听老军来报,刘皇叔携军师孔明前来拜访,黄忠赶忙携张石头相迎,让家眷回避。 话说刘备见黄忠数日不来相见,与军师孔明商议,备下厚礼,亲自登门来请。被黄忠、张石头迎进门来,见庭院破旧,黄忠形容枯槁,更觉黄忠忠义,遂好言劝勉。 张石头在黄忠身后肃立,见刘备年近五旬,方面大耳,双手过膝,脸上笑容可掬,轻声慢语,拉着黄忠之手,嘘寒问暖,初次见面竟似多年熟人一般。诸葛孔明羽扇纶巾,在旁笑而不语,只是微微扫了张石头几眼。 石头心道:大耳刘备果然了得,诸葛孔明不是善类! 闲谈多时,刘备让人将礼物奉上,财物丰厚自不消说,又赠黄忠金甲一副,战袍一领,黄忠拜谢不已。刘备又劝道:“老将军威名着于四方,刘备倾慕已久,今汉室衰微,正是英雄用武之时,将军既为汉臣,当与备合力,平灭曹贼,共扶汉室,岂能因小节而忘大义乎?”黄忠深以为然,顿首拜服。 交谈多时,刘备见张石头侍立在旁,浓眉大眼,神色恭谨,不禁询问,黄忠赶忙介绍。刘备听闻张石头之名,不禁莞尔一笑,道:“张小将军得老英雄垂青,想来也是人中之杰,日后少不得封侯拜将为国效力,只是这名字。。。” 张石头深施一礼道:“末将少时家贫,父母早亡,又无才学,这名字是胡乱起的。”孔明见刘备有拉拢之意,进言道:“主公若喜此子,不如赐下名号,不知老将军意下如何?”老黄忠感动至极,当然是求之不得。刘备略一思忖,言道:“就名怀义如何?” 张石头心里老大不高兴,我爹给我起的名儿,叫狗剩、屎蛋、二麻子跟你有毛毛关系,哪里轮得到你个大耳贼糟改!心里虽恼,面色如常,赶紧谢过。孔明又曰:“亮不才,赠兴汉二字与小将军,望两位将军辅佐刘皇叔,怀义兴汉,一统华夷。” 张石头只得谢过,黄忠一旁千恩万谢。刘备、孔明见时候不早,起身告辞,黄忠携张石头送于院外。 回到宅内,老夫人、黄竹听此消息也是欣喜,黄忠自此对刘备死心塌地。 张石头愁道:刘备用个名字,些许财物,就收得大将之心,真是手段一流。只是这以后若是想跳槽,老丈人第一个就会跳出来阻拦,怕是只能跟刘备一条道走到黑了! 按下张石头胡思乱想不提,回到家后,刘大宝、魏延、李二等人也听到喜讯,都来道贺,连刘仁轨都送来礼物,大家吃喝热闹了一番。 第二天一大早,黄忠收拾停当,到太守府刘备面前听用。关羽引荐魏延来见,尚未答话,孔明喝令刀斧手推出府门立斩,众人皆惊。 刘备忙问何故,孔明正色道:“食其禄而杀其主,是不忠也!居其土而献其地,是不义也!此魏延不忠不义之辈,且脑后有反骨,故先斩之,以绝后患。” 玄德爱惜魏延勇武,关羽、黄忠及众将一同告免,孔明做势只得召回魏延。魏延死里逃生,吓得跪地求饶,孔明训诫道:“今看主公众人之面,饶汝性命,日后若生异心,定取汝首级!”魏延喏喏连声而退。 黄忠求韩玄尸身,葬于长沙之东,又荐刘表之侄刘磐为长沙太守,刘备一一应允。见四郡已平,刘备留黄忠统兵马辅刘磐守长沙,和军师孔明班师回了江陵。 途中,刘备与孔明论及张怀义,孔明沉吟半晌,才道:“吾观此子少年老成,心机深厚。听细作言道,魏延、刘大宝等人对其言听计从,此次长沙献城,恐与其有关。” 刘备听闻不觉一喜,“吾观此子不凡,有黄老将军在旁鞭策,日后定为我大业助力不少。倒是魏延,立此大功,不予封赏,吾于心不忍。”孔明笑曰:“先晾他一阵,消其浮躁,到荆州后再招其不迟。” 第15章 廖立 不几日,刘磐到任。此人虽无才智,但好在为人忠厚。对黄忠千恩万谢,对刘仁轨、刘大宝等十分和善,大家一起终日吃喝玩乐,倒也享受。 只是魏延献了长沙,救了黄忠,却差点被孔明砍了,想到钢刀压颈之酸爽,自此终日饮酒,窝在宅里几日不出。刘大宝看魏延可怜,将杨康小妾及宅院都送与他解闷。 数日后,韩玄家小求告刘磐,意图返乡,刘磐宽厚,赠银遣兵丁护送。 魏延、李二等人闻其财货甚厚,又恐其子女日后报复,遂决定斩草除根,几人纠集人手假扮响马,寻一僻静处杀人越货,二人分赃不提。刘大宝张石头佯装不知。 自此长沙安定,黄忠每日操练兵马,刘大宝、魏延几兄弟府中欢饮,日子倒也舒心自在。 刘备回军荆州,多日无事,忽闻长公子刘琦在襄阳,多与刘表旧部来往,府上日日笙歌,心内患之。 与孔明议事随口提及。几日后,孔明秘选绝色歌姬二十名,金珠数担,美酒五车,以刘备之名送往刘琦处。 公子刘琦年少时,为后母蔡氏不容,日日担惊,身体羸弱,今为刘备表为荆州刺史,自思苦尽甘来,得刘备所赐美女金银,更是有恃无恐,每日醇酒美妇不断。 伊籍、马良、廖立等旧部屡谏不纳,众人皆来求刘备多加约束,刘备也是苦笑不止。 刘琦荒唐了一年不到,便被吸干了精气,重病卧床,虽经名医调制,不久病逝。 刘备为之痛惜不已,悲泣多日,后自领荆州刺史。 刘琦身亡消息传至长沙,讹传被刘备所害,刘磐恐惧,未知会众人便弃官而去,不知所踪。黄忠寻觅多日未果,只得上书刘备。刘备与众人商议,任廖立为长沙太守。 廖立,字公渊,武陵临浣人,少有才名,孔明重之,年未三十便被擢为太守。廖立收拾物品,带一老仆自往长沙赴任。 魏延、刘大宝、张石头等几兄弟,每日里饮酒作乐,听闻廖立前来,知是书虫一个,浑然不理。 黄忠约束他人不住,只得每隔五日,令张怀义到堂前考核弓马。石头不胜其烦,与黄竹唠叨,又遭春桃挤兑,时常召魏延等人去兰香居喝酒,诉苦,连带吹牛。 这一日,六人正在雅座猜拳行令,听得外面吵嚷,几人以为有人闹事,便闯了出来。 只见一书生正与管事争辩,张石头见该人黄面鼠须,当地口音,个头不高,双腿颀长,一听是嫌菜价昂贵。 张石头一问只有几百文的账,见他书生一个也不容易,便叫管事免了,请他出去莫要再吵! 怎料这书生一听,反倒纠缠,说是有辱斯文。张石头笑道:“无钱哪来斯文?” 遭张石头奚落,那人气得面红耳赤,直言武人粗鄙。张石头怕他嘴欠,被魏延等人揍了。遂将其劝下楼去,让他留下姓名记账,那书生趾高气扬道:“吾乃廖立,廖公渊。” “原来是太守大人,失敬失敬!”张石头连忙施礼。廖立一捋鼠须,摇头晃脑道:“既知我名,那还啰嗦什么?”起身便走。 “恭送太守大人,”张石头故意大声道,惹得店内客人都抬头观瞧,石头存心捉弄廖立,便当面大声吩咐道:“水牌上记下,廖立太守欠酒钱五百文!” 廖立自诩贤士,最重名声,这还未到府衙上任,就被欠钱示众,实在有些难堪。看张石头挤眉弄眼,知是遇上了难缠角色,只得将张石头拽至无人处,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好言相告。 张石头见廖立服软,也顺水推舟,请其与众兄弟同座,重摆酒席为其压惊。廖立见菜品丰盛,料价格不菲,遂双手一摊,言道:“没钱!” 石头言道:“吾请。”廖立一听也不客气,甩开腮帮,大吃一顿,与张石头、魏延等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石头见廖立洒脱,不由赞道:“真名士自风流,廖兄是也!”众人一再劝酒,廖立不禁大醉,张石头着人送其至太守府上,廖立一日后才慢慢醒转。 两日后,太守府议事,长沙多日无太守履职,公事略有延迟。好在廖立才高,一日不到便处置停当。 廖立孤身赴任,太守府中只有几个粗使丫鬟仆妇,张石头恐其不便,花了点银子,买了两个年轻貌美、色艺俱佳的姑娘送去,廖立一听是张石头所赠,也不推辞,就收下了。取名朝云、暮雨。 自此后,大家迎来送往,逐渐熟悉起来,廖立虽不喜武人,但见张石头、魏延几兄弟豪爽,又闻石头乃黄忠之婿,想自己在长沙无有根基,不由得又亲近几分。 一日,几人同坐,酒至半酣,谈及孙权围攻合肥之事,廖立不以为然。言道:“合肥乃北方门户,曹操岂能轻弃,吴军长于水战,马步军羸弱,难敌曹军精锐,孙权此去恐无功而返。” 刘大宝几人听闻半信半疑,又问荆襄前途,如此犯忌之事,廖立也满不在乎,随口道:“荆襄乃四战之地,前有曹操虎视眈眈,后有孙权窥视。荆州大族只图富贵,皆是朝秦暮楚之辈,曹来依曹,刘来依刘,这数郡之地,日久必失。” “那我等身家性命,俱在此处,该如何自保呀?”刘大宝想着自己的娇妻美妾,一屋金银,不由发愁问道。 “随波逐流即可,若不想为战乱所及,可前往巴蜀之地,益州山川险塞,物阜民丰,可保几十年安稳。”刘大宝、张石头、魏延三人,听廖立话语,默然良久,廖立见众人皆有心事,顿觉无趣,就告辞回府了。 刘大宝举杯叹道:“我可不想去那千里之外的巴蜀,只想守着几个小娘们,日日风流快活。”王三、赵四也不禁点头称是,魏延、李二未发一言。张石头心道:我做了蜀汉后将军女婿,不去成都,那是不行啊! 回到家中,想着还得广开财路,多攒点路费,于是找黄竹、春桃、小兰商议,决定再开几家兰香居分店。次日,石头睡醒懒觉就去找廖立商量。 第16章 离别 廖立官俸微薄,每日与朝云暮雨弹琴下棋,吟诗答对,但日日粗茶淡饭,两女颇有怨言。廖立正思发财之道,一听张石头所言,正合他意。 没几日,长沙城东又开了家兰香居分店,廖立亲题店名,开张之日又去捧场,石头暗里许了廖立三成干股,并约定以后开店皆按此比例分成,廖立大喜。 见人手不足,石头多方询问,只有春桃老家尚有兄弟几人,便紧急招来。又给小兰配了两个伶俐丫头,将长沙分店安排停当,持廖立亲笔信,到零陵,桂阳,武陵各郡城,又搞了三家分店,因武陵蛮人众多,就没敢去。着春桃三个兄弟打理,三郡太守看廖立面子,照顾有加,各店生意渐入正轨。 从此每月有现银百两收入,附近商人见兰香居生意火爆,纷纷想来入股,张石头允许他们加盟,但只能到郡以下县城开店,免得恶性竞争,又年年收加盟费、配送费、培训费种种,听得众人目瞪口呆,只一月又收了几十家加盟店,石头又给小兰配了不少人手,专门负责兰香居品牌经营。张石头这么一搞,足足弄了四千多两白银,且每年都有此数。 廖立见每月有了三四十两进项,虽然高兴,但尚嫌赚钱速度太慢。张石头遂献一计,廖立听罢大赞。 回到太守府一番折腾,传出消息,欲纳朝云为妾,几日后,长沙城内广发喜帖,大办婚事,城内大小官员俱上门祝贺。张石头、魏延、刘大宝等也去随礼。廖立赚了个盆满钵满,又买了风花雪月二姬。此后,几月便纳房小妾,办次喜事,长沙上下人等皆叫苦不迭。 消息传至荆州,刘备、孔明相视而笑,言道:“公渊特也顽皮!”二人也是无法,只能每次厚礼相赠。 不几日传来音讯,孙权果然合肥大败,折了大将太史慈、宋谦二人。 刘备担心孙权会再索荆州,与孔明定计。几日后,鲁肃亲来,刘备与孔明欺他老实,只与鲁子敬一纸文书,又敷衍了过去。鲁肃先去柴桑,被周瑜一语点破,惧孙权责问,只得留柴桑未归。 又过几日,荆州来信,刘备没了甘夫人,廖立本应前往吊唁,但嫌来往费时,耽误与朝云暮雨,风花雪月谈诗,以公务繁忙推脱,遣下吏持礼物书信前往, 张石头听闻,知周瑜定会使那美人之计,刘备一去一回江东,至少将近一年荆州无事,趁此机会撺掇廖立,两人苦思挣钱之法。 刘备虽亡了甘夫人,掉过几滴清泪后并无大碍,却想着魏延还在长沙,又找孔明商议,见主公看重魏延,孔明无法,只得传刘备将令,召魏延为百人将,荆州帐下听用。 那魏延得刘备征召,升了官职,喜不自胜,本想即刻前往,又舍不得宅内小妾,兼前日听廖立之言,有些摇摆不定,遂在家中,请刘大宝、张石头等兄弟及廖立商仪。 众人落座,一边吃喝一边听魏延讲述,廖立才听几句,即言道:“文长若无此意,可称病不往,玄德若怪,某虽不才,可代为陈情。” 魏延本胸有大志,奈何与张石头、刘大宝等人相处日久,每日里醇酒入腹,美人盈怀,想想孔明威严,军营清苦,不免心生怯意。 张石头、刘大宝等人与魏延相处日久,兄弟情深,不免挽留,但也恐耽误魏延前程,只得让其自行决定。 魏延在家辗转几日,终是功利之心繁盛,遂狠下心来,决计去荆州赴任。临行前,恐家中财产、美妾为旁人所取,又不放心刘大宝、李二等人,只托给了张石头照管,言明在荆州站稳脚跟后,来人搬取。 刘大宝怕魏延在荆州人单事孤,随拨五十名铁甲军士相随,几兄弟皆有厚赠,张石头亦赠纹银百两。 魏延见张石头情深义重,恐其武功低微,日后难以自保,一咬牙,赠他大刀近侍四名。择一吉日,几兄弟合着廖立、黄忠诸人,于城外十里长亭洒泪相别。 回到家中,石头问四名刀卫姓名,却是魏七、八、九、十。 只因魏延少文,随意而起,石头见四人身手敏捷,年轻力壮,遂在府中,安排房舍,以年轻丫鬟妻之,厚赠金银,魏七等人自此死心塌地为石头卖命。 黄竹与张石头成亲数月,一直不见动静,不光自己,连陆老夫人,春桃都开始着急起来,黄竹自忖年龄已大,遂瞒着张石头四处烧香拜佛,求医问药,春桃还不时找来各种偏方,弄得家里乌烟瘴气。 其实石头自得黄竹,每日恩爱不断,想着多快活几年,不想黄竹早早大了肚子。黄竹虽与石头成婚有日,但毕竟是个新妇,丝毫不知石头暗里勾当。 石头眼见黄竹等人在家中折腾不绝,长此下去,终不是办法,只得向黄竹坦白。想着被石头捉弄,黄竹登时又羞又恼,让石头做了一日床头之跪。 不过自此之后,黄竹为了子嗣大事,也顾不得羞惭,必睁大眼睛,严防石头使坏,又强令春桃在旁监看。春桃未经人事,骤见这等香艳事,不由心浮气躁,通体发烧。张石头见黄竹、春桃如此窘态,更觉有趣,不由日日与黄竹亲密。 张石头年轻力壮,黄竹也身体康健,不出两个月,黄竹便觉眉高眼低,周身慵懒,请郎中一诊,正是喜脉。 春桃一溜烟报与黄忠夫妇得知,老夫妻喜上眉梢。为照顾黄竹,陆老夫人特携黄忠搬至张石头府上。黄忠本不愿意,但耐不住陆老夫人之威,只得跟从。 张石头懂老丈人心意,便将隔壁宅子买下,安排黄忠夫妇。于院墙开个小门,一来免黄忠不快,二来又利陆老夫人照看黄竹。 第17章 黄记 黄竹不觉肚腹渐丰,便与张石头分房而卧,唯恐冷落小丈夫,只得禀了老夫人,将春桃、小兰皆纳为妾,另择丫头侍候。 春桃、小兰自此有了名分,小兰更是把心思全花在兰香居之上,却便宜春桃每晚被石头棍棒相加。春桃惦记小姐,每日白天侍候黄竹,晚上应付石头骚扰,忙得四脚朝天,黄竹眼见家事繁忙,无贴心之人,又生了为石头纳妾之念。 张石头长沙忙乱,荆州这边也不安生。魏延到任,刘备少不得抚慰有加,诸葛亮一直面沉似水,魏延天天陪着小心,又与正妻家眷汇合。 因在长沙收获颇丰,换了个大宅院,安排停当之后,着心腹人去长沙接几位小妾,搬运财物,与张石头交割清楚,长沙老宅留也无用,便赠予了石头,石头又转送给了春桃家人。此后石头与魏延不时书信来往,互通消息。 周瑜见讨要荆州不成,借刘备丧妻,与孙权定下美人之计,欲诓刘备过江,交代吕范到荆州提亲。这些许小计连刘备都瞒不住,何况孔明。 刘备孔明二人密议,不如将计就计,与东吴结亲,赚来孙权之妹孙尚香作质,以保荆州万全。孔明遂差孙乾往江东说和,又使人往东吴纳聘。 建安十四年冬十月,刘备携赵云、孙乾随行五百人,往南徐而去,荆州之事暂交与孔明掌管。赵云临行之时,得孔明吩咐,到南徐后依计而行不提。 张石头在长沙无事,与廖立,刘大宝等饮酒欢会之余,时常想着发财之道,一日不巧打翻酒盏,心中有了分寸。 原来东汉末年日用器物,富庶者用金银,漆器,贫者用陶器。瓷器虽有,但为烧陶副产品,且质量低劣,价格昂贵。石头主意已定,因廖立是本地人,就找他询问长沙附近可有瓷土。廖立想了一想,言道:“听人言在辰溪附近有此物,莫非怀义老弟要做此生意?”石头答:“正有此意!” 刘大宝、廖立听闻有利可图均想入股,商量一番后,张石头次日请了匠人到辰溪附近探看,果然发现了上好瓷土。 回长沙后找廖立弄了百十亩依山傍水荒地,全当廖立入股,又蒙了刘大宝五百两纹银,在荒地上建房、垒窑、取土、砍树、挖煤,又雇了当地匠人一通折腾。 石头将烧制工艺做了一番改进,经过几十次失败,终于烧出一窑成品,可惜上品只有两成,其余均是次品,终究是温度控制难度太大。 遵张石头吩咐,残次品一律当场打碎,碎片留作他用。成品经过水路运至长沙,廖立刘大宝一见,比市面上之瓷精致太多,大家遂议定廖立出地,刘大宝出钱各占两成股份,石头出技术、弄销售占六成。 张石头禀明陆老夫人,将闲置老宅前门开店,后面改成仓库,请廖立提匾,命名为黄记瓷器总店。为求标新立异,张石头提出用废品瓷片装饰外墙,廖立、刘大宝将信将疑,待建成后一观,阳光下果然光彩异常,招得过往诸人个个侧目。石头又令匠人在瓷器上打上黄记特制记号,以免他人仿制。 张石头毕竟是现代人,虽非专业,也有些见识,先将所制瓷器在兰香居推广使用,不到一月,荆襄大地已知长沙黄记瓷器精美,一时达官贵人纷纷遣人来购,价格堪比银器,买者仍络绎不绝。石头一面加大生产,又让廖立遣营兵百人前去辰溪,一来看守窑址,二来严防走漏制瓷手法。经过长期运作,出窑瓷器成品率提到了四、五成。 为省开店之资,在兰香居各分店,设立了黄记瓷器专柜,一时间,人潮汹涌,日进斗金,兰香居生意又好了几分。 廖立、刘大宝看到源源不断分红之银,每日纸醉金迷,花天酒地。刘大宝几次与石头商议,欲辞去官职安享人生,石头只是不允。 陆老夫人、黄竹、春桃、小兰见生意兴旺皆是高兴,只有黄忠见石头终日只顾赚钱,武艺多日毫无进境,不免叹气。 荆州府衙内,孔明看着细作奏报,不禁摇头,心道:张怀义终日钻研末业,只图牟利,恐难有作为,莫非当日看错了他!边上马谡言道:“军师莫忧,这张怀义若心系财货,日后为国理财也是不错!”孔明嘿然不语,马谡又道:“皇叔在江东已与孙尚香结亲!”孔明闻言,面现笑意,“周公瑾此番怕又要生事了!” 孙权弄假成真,慌忙差人到柴桑报与周瑜得知,周瑜大惊,坐立不安,思得一计,修密书与孙权,孙权看毕大喜。即日起,修整府邸,广栽花木,盛设器用,请玄德夫妇居住。又赠女乐数十、金玉文玩若干。刘备起身微末,未曾享受富贵,不免为声色所迷,将荆州忘于脑后。 赵云数次求见刘备不得,忙取孔明锦囊,之后依计而行。 江陵衙内,孔明算得刘备将归,乃召众将议事,分派完毕,亲领水军易服商贾,驾船二十艘于柴桑左近江边等候。 不几日,刘备携夫人孙尚香归来,赵云护卫。周瑜率军追赶,又中孔明埋伏,败回柴桑一病不起。孙权欲使曹刘相争,乃派人赴许都表刘备为荆州牧。 曹操恐孙刘和睦,反表奏周瑜为南郡太守。 闻得刘备东吴招亲,已返荆州。喜讯传到长沙,廖立、黄忠等俱上书祝贺。石头与廖立商议,选上好瓷器一套用锦盒包裹,并金银绸缎若干为贺礼,呈送刘备。刘备见瓷器精美,全数送与孙夫人使用。一时,荆州百官家眷闻得,均欲寻黄记瓷器家用。 张石头免费做了次广告,遂趁热打铁,在荆州闹市处设一黄记瓷器分店,托魏延照看。仍以瓷器碎片装饰店铺屋顶、外墙,每日阳光一照,光芒四射引得众人围观,俨然成荆州一景。石头又吩咐小兰,每月只往荆州发精瓷三十套,标价为每套纹银五十两,每月发号三十张,先付款下月提货。 没过几天,廖立便风风火火跑来。却原来,是荆州门生故旧求购精瓷不得,纷纷来信请廖立帮忙。石头听完原委,微微一笑道:“这就叫饥饿营销,要让他们这些富户有钱也买不到,逼得他们四处设法,才能使精瓷价格稳定。如果我们大量投放,定会适得其反。” 廖立听闻也是点头,只是抱怨故人太多,频频来信不胜其烦!石头道:“如果实在推脱不掉,可不用排号,只需加价伍两购买,名曰加价购。”廖立听闻,不觉新鲜,又问精瓷成本如何,石头实话实说:“大概每套成本不足一两纹银。”廖立听得两眼放光,“这钱忒也得好赚了!” “可惜赚不了多久,”石头道。 “此话怎讲?”廖立道。 第18章 庞统 “正所谓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我等如何仔细防备,也敌不过人心贪婪。以我估算不出两年,这精瓷烧制之法,必会流传出去,所以我准备一年多之后,将这黄记瓷器也走加盟之路,再狠赚他一笔,荆州局势不稳之前,索性高价转让,咱们怀里揣着现银,不怕找不到发财门路。” 廖立听完不由对张石头深深一揖,“吾自恃才高,从未服人,但论及理财,不如石头弟远矣!” 此后,精瓷生意越发红火,江东、许昌等处客商也远来洽购。石头思商人远途逐利不易,遂让小兰让出几两利润与诸人,又找廖立出营兵,护送出长沙郡界。 一时间,大批商贾云集辰溪。听闻优惠不久,巴蜀、陇右等偏远之处也时有商队前来。辰溪瓷窑,日夜不停烧制,石头恐匠人辛苦又加工钱若干,自此后黄记精瓷扬名诸路。 月末,廖立、刘大宝、张石头听小兰报账,也觉振奋。大家议道,若打开销路,创下牌子,照此下去,这精瓷生意还能维持几年,虽说荆襄销量稍减,可远途客商预订数量激增,辰溪订单已排至一年以后,少不得要增加瓷窑和匠人数量了。 长沙黄记生意兴隆,荆州这里,孔明周瑜争斗不断。 周瑜得了南郡太守,又遣鲁肃来讨荆州,当然是无功而返。一计不成又施一计,欲施那假途灭虢之计,虚名攻川,实取荆州。奈何棋差一招,又为孔明所败。 周瑜几番设下巧计,劳心费力却被诸葛轻松识破,不禁恼羞成怒,箭疮复发,病卧巴丘。虽经名医调治,但每日昏昏,时常晕厥。周瑜自知余日无多,匆忙写就辞表,密召吕蒙前来。 吕蒙,字子明,汝南人,为人刚毅果敢。 闻周瑜病重,星夜赶来。见瑜面如金纸,气若游丝,不禁悲戚而呼,周瑜醒转,苦笑道:“生死有命,子明无需介怀。吾大限将至,遍观诸将之中,鲁肃忠烈,可代吾职。另有紧要大事,唯有子明可托!” 遂屏退左右,与吕蒙密语道:“孔明大才,吾不如也,后必成江东大患,宜早除之。吾亡之后,孔明自负其才,必会过江吊唁,子明乘便伏甲杀之。吾已写就罪己表,事成之后,汝将此表上呈吴侯,主公念吾早逝,必不会加罪于你。刘备失孔明如断一臂,荆襄可一鼓而下。” 吕蒙默然接表,周瑜一见叹曰:“若事不凑巧,杀不得孔明也是天意,汝与众将共扶吴侯,静待时机。吾料刘备枭雄之姿,必不安于荆襄数郡,早晚定会寻机进取巴蜀。西川险塞,千里之遥,攻取不易,刘备必携诸葛亮抽取荆襄精锐以往,到时荆襄空虚。除孔明外,刘备诸将皆不足虑,子明可乘隙夺之,全据长江之后,可保东吴百年基业。” 吕蒙闻言,叩首道:“定不负都督所托!”周瑜言罢,已是油尽灯枯,犹执吕蒙之手,道:“取荆州时切记若遇关羽、张飞二人只可驱逐,不可擒杀,切记切记!”言讫而亡。 可怜周公瑾,王佐之才,可惜天不假年,病卒于巴丘,年仅三十六岁。孙权得报,伤悼不已,即日命鲁肃为都督,总领江东兵马,又命迎周瑜灵柩回柴桑。 却说孔明在荆州得庞德公书信,言其侄庞统之事。庞德公为荆襄名士,与水镜先生司马徽相善,与孔明亦师亦友。卧龙凤雏之号,便为该人首倡。 庞统为庞德公亲侄,自赤壁献连环计后,因伤损曹家军将过多,恐遭暗害,一直避祸于江东。庞德公信中虽未明言,孔明已知其意。近闻周瑜病亡,欺江东无人,遂以吊丧为由,往江东一趟,顺带寻访庞统踪迹。 刘备劝阻不住,乃遣赵云引五百精锐同往,众人下船径往柴桑。鲁肃闻孔明前来,出城以礼相接,又恐部下众将相害,坏孙刘和气,只得请孔明宿于自己府中。 次日一早,鲁肃陪孔明至周瑜灵前。孔明亲自奠酒,跪地哭读祭文,数度哽咽,泪如泉涌,哀痛不已,闻者皆动容落泪。 吕蒙得周瑜嘱托,阴聚死士五十名,自孔明过江后,一直窥测,伺机动手。但赵云防范甚严,至柴桑又遇鲁肃庇护,呼呼奈何,只能眼睁睁见孔明来去。 孔明在江东吊丧已毕,便辞别鲁肃急归,庞统得庞德公书信,自来江边相见。二人自南阳一别,几年未见,相谈甚欢。孔明不敢久留险地,遂邀庞统赴荆州共事,庞统权衡再三,只收了孔明一封荐书。 二人分手,庞统径投鲁肃而去。鲁肃忠厚,久闻凤雏大名,今日一见喜出望外,即刻向孙权举荐,权亦大喜,次日邀庞统来见。 孙权见庞统道袍竹冠,浓眉掀鼻,黑面短髯,其貌不扬,心中已然不喜,又听其言语张狂,更是不悦,不由拂袖而去。庞统长叹而出,鲁子敬苦谏,孙权终是不纳。 鲁肃苦思无法,又恐庞统投奔曹营,于江东不力,只得修一荐书,送庞统往荆襄见刘备。 庞统到得荆州,孔明按察郡县未归,只得求见刘备。玄德早闻庞统大名,请入一叙,见庞士元面目可憎,长揖不拜,心生不悦。庞统高傲,亦未出示诸葛、鲁肃荐书。 玄德见其远来投奔,若不任用,恐伤名声,只得任庞统为耒阳九品县宰。庞统闷闷不乐,只得奉了公文往耒阳而去。途中闻得廖立身在长沙,二人脾气相投,关系匪浅,遂先到长沙来会。 第19章 遇刺 这日廖立早早结了公事,正与朝云暮雨、风花雪月于宅内风雅。闻庞统前来,立即降阶相迎,二人携手登堂入室。 庞统见宅内富丽豪华,小妾色艺俱佳,不禁赞道:“公渊兄好享受!”廖立得意,一捋鼠须,“均是托我那好兄弟张怀义之福!” 庞统虽不在庙堂,也知刘备孔明赐名字之事。廖立一听,忙差人去请,不一会儿张石头就进了太守府。 “你是凤雏庞统?”石头眨巴着眼睛,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个长着朝天鼻、狮子口、粗眉毛、大嘴叉的矮胖子,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与诸葛亮齐名的大才子?廖立见张石头生疑,怕庞统见怪,赶忙道:“这确是庞士元。” “失敬,失敬!”石头一揖到地,换上一副严肃面孔。“庞先生当世大贤,容貌果然是那个、那个超凡脱俗,所谓能人异士多有异象!怀义这厢有礼了。” 几句话说得庞统很是受用,闲聊了一会,张石头提出上兰香居给庞统接风。廖立一听正有此意,二人就拉住着庞统一车前往。 进了兰香居雅座,酒菜奉上,为活跃气氛,特让小兰传上几名歌妓,在一旁吹拉弹唱,用着精美瓷器,听得莺喉婉转,一旁廖立、石头频频劝酒,庞统几杯酒下肚,不免将所受冷遇一吐为快。 张石头听完骂道:“那碧眼儿不识货,大耳刘备更是混账!”廖立鼓掌附和,庞统听得目瞪口呆。 廖立还不解气,说道:“刘玄德不过是织席贩履之辈,有甚学识,得了个诸葛村夫,就不把天下贤士放在眼里,真是有眼无珠之极,庞兄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庞统见二人越说越离谱,不觉心生恐惧。廖立两眼一翻,不屑道:“大不了不干这破太守,回家做富家翁也是不错,有钱到哪里都是大爷!省得生这份窝囊气!” 石头见状也来劝解庞统,三人大吃大喝一顿,不觉酩酊大醉,小兰吩咐人将廖立、庞统送回太守府,亲自扶石头回了宅院。 廖立酒醉,一路上大呼小叫,惊得路人旁观,一旁杂货店钱老板,窥得庞统在侧,不觉颜色一变。 次日,廖立酒醒,听闻庞统欲前往耒阳赴任,遂上书刘备,调庞统来长沙郡为一县尉,虽然不大,也升了一品。 廖立也未让其赴任,只是在府衙内终日饮酒,谈天说地,石头与庞统接触日久,更觉庞士元大才,凤雏之名所言非虚! 统见廖立、张石头二人诚心相待,又听说石头理财之能,也觉骇然。过府闲聊时又见黄忠勇武,不觉对张石头刮目相看,三人越是亲近,石头越觉得庞统折在西川,实在可惜。 话说一日,张石头晚间闲坐府中,廖立又遣人来请。石头吩咐春桃、小兰一声便带下人出府。 未出府门,春桃已带魏七等人跟了上来,原是黄忠见庞统到了长沙,知其深为曹营所忌,恐石头有失,叮嘱春桃等人严加提防。石头深感麻烦,又不好拂了老丈人面子,只得带着众人到了太守府。 廖立识得几人,不知今日如何这般阵仗,石头只得苦笑以答。三人入座,摆开宴席,魏七等四人于厅外分头巡视。 春桃在石头身边服侍,恐魏七等人辛苦,石头又让下人送去些许酒食。庞统一旁见了,心中对石头又添几分好感。三人畅饮,廖立、庞统多说些荆襄逸闻趣事,张石头、春桃听得津津有味。 几人正谈笑间,忽听厅外魏八大喝:“何人?” 随后嗤嗤连声,却是弩箭破空之响,接着便是金铁碰撞之声,廖立酒杯一扔,一下钻入桌底,抱着暮雨发抖不止。 庞统微一错愕,便知又是为己而来,束衣执剑坐于桌前。春桃听有弓弩之声,见无物可当,遂一脚踢翻桌案,也不管杯盘狼藉,将其横于身旁,拉石头俯下身,伸头往外观望。 一旁桌下,廖立见盘碗碎了一地,不由心疼道:“春桃弟妹,下手且慢些,五十两一套呢!” 春桃怒道:“只怕你有钱买,没命用!”二人斗嘴时,只听嗖嗖声近,几枚弩箭射入厅堂,廖立和小妾们一阵哭爹喊娘。 原是门外贼人众多,分人围了魏七四人,余下十几人持刀剑冲入前厅,口中大喊:“只杀庞统、廖立,其余人等速退免死!” 张石头指着自己问道:“真没我的事吗?没事我走了!” 一众贼人见石头面生,不予理睬。转身直奔庞统,庞士元却不惊慌,拔剑与几人战到一处。又有人去抓桌下廖立,廖立起身,一边环柱而逃,一边大叫:“英雄饶命,你们认错人了!” 石头见庞统未落下风,恐廖立有失,忙和春桃上前搭救。众贼见石头魁梧,不敢怠慢,分出两人来攻,石头武艺疏松,一时手忙脚乱,无人在意春桃。 却不曾想,这春桃自幼与黄竹习武,是个狠角色,瞅准机会上去,一桌腿便了结一个。抢过一柄短刀上前,只见刀花飞舞,血光四溅,两个贼人瞬间倒了,身上多了好几个血窟窿。 众贼见状,舍了廖立、石头,只斗庞统、春桃。这一忙乱,厅外魏七等四人已杀尽厅外贼寇,冲进厅内,四人长刀结阵,将剩下几名刺客围住,贼人左冲右突,不得脱身,又被砍倒数人,厅外衙役营兵呼啦啦来了一片,将厅堂围了。 廖立忙喊:“留活口!”圈内仅剩两贼虽未身死,但也浑身是伤,一见突围无望,立即自刎而死。 见贼人已灭,魏七等上前跪倒,只道护卫不利。石头见四人周身浴血,忙拉起四人,查问伤情,好在有惊无险,都未受伤,石头不免松了口气,魏七等见状感激不已。清点损失,只是朝云、暮云等受了些许惊吓,府衙财物虽受损严重,但可拨工费修缮。 “其实也不需问,定是那曹贼所派杀手!”庞统整了整衣衫言道:“只是连累廖立兄、石头弟受惊,实在惶恐。”说罢便要告辞! 第20章 铁矿 廖立、石头赶忙拦下。 廖立刚从噩梦中醒来,想想刚才失态表现,略有尴尬,但胜在脸皮够厚,稍微打岔便忘了。见庞统面有愧色,遂摆手道:“些许资财皆是身外之物,人无事便好。想来经此一役,曹贼知我等防范,料可安生一段时日。” “还是不可不防!”石头道:“我回去与刘大宝商议,遣三十名甲士前来护卫府衙。”廖立上前紧握石头手道:“有劳石头贤弟,只是这三十人,是否少些?” 张石头与他算账道:“二百精甲,魏延大哥带走五十,吾十人,再予你三十,只剩百十人了。”廖立好说歹说,又磨石头加了十人。廖立见魏七等人勇武,又想打其主意,却被春桃一顿抢白,只能作罢! 庞统见连累众人担惊受怕,又欲寻宅院单住。张石头还是放心不下,与廖立思虑再三,决定请庞统入住黄忠宅邸。 一来宅内人少安静,再者有黄忠威名在外,府内下人仆役皆是好手,寻常贼人不敢近前。张石头也是存了私心,安排庞统住在隔壁,也好多亲多近。石头回府报与老夫人之后,就遣人来接庞统,庞统见张石头坚持也未推辞。 廖立见庞统搬走,心中放下大石一块,立即安慰受惊小妾,饮酒作乐去了。倒是张石头安排已定,觉得铁甲精锐只余百人,不敷使用。好在近日银钱收入颇丰,与刘大宝商量,出资将甲士扩充至三百人,着李二操练。这李二懒散惯了,又见长沙安定,时常抱怨耽误享受生活,庞统闲来无事,却觉有趣,于是经常帮衬。 不多日,荆州来使,原是刘备闻廖立遇袭,来信抚慰,又随信送来铁甲三十副,准廖立召亲兵自守,信中未提庞统半字。 庞统已来荆州数月,又有遇刺之事,以孔明之精明,若说全然不知,恐怕无人相信。 廖立、石头见庞统赋闲,恐其不安,三人无事便商量着,欲为庞统弄点功劳,以博得刘备赏识。左思右想,不得头绪。这功劳得大些,大得让刘备不得不亲自前来,好全庞统面子,又让孔明推脱不得。可这郡县之中,有何大事,连土匪强人也被刘大宝他们除尽,饶是聪明如廖立,也是为难。也是该着,一日府衙饮宴,张石头看到长沙地理图本,见益阳县三字,不由心中一动,穿越前曾见益阳铁厂广告,想来该处必有铁矿。遂告廖立密派心腹带匠人,去益阳探矿。 月余后下人回报,果发现铁矿矿脉,试采之后,铁矿品质极高。这铁矿在汉代非同小可,因盐铁矿均为官办,若拥一矿,假以时日,便可造甲兵无数,隐匿不报,可是谋逆大罪。 廖立不敢怠慢,先派大批营兵前往看守,待炼出铁锭,赶紧报与刘备。只言,县尉庞统大才,于益阳发现铁矿,又与黄忠联名保荐。 刘备赤壁大战后,兵力大增,铠甲兵器更是紧缺。玄德得此消息,立即与孔明赶来,与庞统一见,自然是“误会”全消。 玄德见庞统高才,又有孔明、廖立、黄忠等推荐,当即任为副军师中郎将。邀其回荆州共谋大事。因来得匆忙,荆州公事又多,只得与孔明先行返回。临行前,又着刘封带重兵替长沙营兵看守铁矿,加快炼制铁锭,打造兵器甲仗。 庞统感石头、廖立高义,不知如何言表,廖张二人知庞统非池中之物,远赴荆州定受重用。若想再见,恐怕机会难寻,不由惋惜。三人虽只相处几月,却情深意重,难舍难分。酒席宴前,廖立提醒庞统,小心孔明忌贤妒能,石头则叮嘱其有事可找魏延帮忙。 临了,石头让刘大宝拨二十名甲士与庞统防身,又赠其西凉骏马一匹,上好盔甲一副。念及庞统清贫,二人又拿出五百两纹银相赠,让其在荆州安家。庞统于落魄时受二人照顾,今见二人安排的桩桩件件,感动得涕泪双流,遂指天画地,誓不相负。三人携手,刘大宝、李二带亲兵直送出长沙郡界,洒泪相别。 庞统到得荆州,刘备赐下大宅,又赠良田美妾。魏延得了石头书信,又知庞统升了大官,立即前来拜望。领着手下人跑前跑后一通张罗,把个宅院弄得有模有样,庞统漂泊经年总算安顿下来。 荆州故旧好友多来拜望,孔明也曾过府。宅中虽热闹非凡,庞统心中已知世态炎凉,常念张石头、廖立兄弟情谊,可惜相隔甚远,与二人书信不断,只是国事繁忙,无暇见面。 庞统得空报平安与庞德公,不久庞德公派人下书孔明、廖立道谢,又特请廖立向张石头致意。 张石头不觉受宠若惊,随后,曾与廖立专程登门拜访,不巧庞老先生外出云游,石头只得留下些笔墨纸砚等清雅礼物,抱憾而回。此后,庞统、廖立常与人道张怀义之贤明,连庞德公也不时赞赏两句,多人造势之下,石头在荆襄士族中也有了些名头。 荆州军师府中,孔明居中,马谡在旁,二人谈起庞统又议廖立、张石头在长沙之事。孔明不由沉吟,马谡言道:“张怀义真是大气,觅得铁矿这天大的功劳竟拱手让予庞统,难道他真的无意于仕途?” “果真如此,倒也罢了,若他刻意结交庞士元。。。看来这长沙张怀义不简单啊!” 孔明言罢面授机宜,马谡随后领命而去。 长沙张怀义府中,灯火通明,黄忠及陆老夫人在前厅正中而坐,面色不宁。张石头在厅前院内不停踱步,后院内,丫鬟婆子进进出出,却是黄竹临盆之日。 石头已预先请了城里多个接生婆,如今过去了一个时辰,可还无动静,石头心中不免焦躁不宁。陆老夫人甚是不安,黄忠也眉头紧锁,默不作声。 忽然,后院一声儿啼传来,三人不由一喜,连黄忠都霍然站起身形。没一会儿,春桃从后宅跑了过来,连声道:“恭喜太老爷,老夫人,老爷,小姐生了个小姐,不是,是生了个丫头,母女平安!”厅中三人一同舒了口气,陆老夫人忙安慰石头道:“闺女也好,日子还长着呢!” 第21章 女儿 “闺女是爸爸的小棉袄,我喜欢!”石头边说边跑向了后宅,奈何被婆子们堵在了门口。 “这里岂是你们男人能进的,还是请回吧,孩子也见不得三光,改日再看吧!”石头被众人围着进不得门,只得在门外大喊:“竹儿,你辛苦了,他们不让我进去!”还未说完就被推走了。 陆老夫人不放心,进屋探看了一番,回来言道:“黄竹及孩子安好。”黄忠及石头这才放下心来,着小兰与接生婆及下人打赏,阖府上下张灯结彩一派喜气。 后宅密不透风的屋内,黄竹笨手笨脚地抱着婴儿,一脸幸福,不时亲着孩子粉红的小脸蛋,嘀咕道:“真是个宝贝儿,要是个小子就更好了!”春桃在旁应道,“小姐养好了身体,一年半载后,再生个小公子不就儿女双全了!” “呵呵,那样就好了。”春桃笑道:“老爷在外面都急坏了,一直想混起来,可没成功。” “这个傻子!”黄竹想着石头憨憨的模样就想笑,心道:“自打嫁了小丈夫,好事一件连一件的,成婚两年不到就有了女儿,真是老天眷顾,等身体好了,一定先去庙里还愿!” 张石头无奈地坐在前院,这是什么鬼风俗,都好几天了,自己连女儿和媳妇的面都没见到。陆老夫人看望黄竹和孩子后,又来传了话,让石头再等两天。那就等吧! 又过了几日,石头总算逮了个空,见到了黄竹,石头深深一礼道:“夫人辛苦了。”又把手在怀里捂热,才战兢兢地抱起了孩子,看着襁褓中的粉团团,石头不见热泪盈眶,“我当爹了!我有女儿了!为了孩子、老婆,我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一月后,兰香居老店红灯高挂,鞭炮齐鸣,张石头在此摆了满月酒。本来张石头怕惊扰他人,只请了廖立、刘大宝等兄弟几个,可没想到,众人念黄忠忠厚,石头仗义,都来凑热闹。长沙城大小官吏都到齐了,把个兰香居,坐了个满满堂堂。黄忠、陆老夫人居中而坐,石头、春桃、小兰招呼着客人,席间黄竹带着孩子与大家见了面。 廖立睁着小眼儿端详了孩子半天,问道:“贤弟,可曾给孩子起了名字?” 石头答道:“还没想好。” “要不愚兄来吧,免费!” “算了,还是让两位老人家起吧!” “石头啊!”廖立道:“愚兄好歹也是荆襄名士,起个名儿,你还信不过?” “你自己留着用吧,我喜欢俗的,好养活!” 却原来,廖立生财有道,仗着荆襄名士招牌,不时为人起名、写匾、刻碑,外带传记、墓志什么的。无论何人,只要给钱,来者不拒。每次收费都在百两纹银以上,别看费用昂贵,还是有人趋之若鹜,特别是一些富裕人家。 廖立常道:“有的人若不多收他点银子,自己都嫌不隆重!” 座中也有不少人曾是廖立的主顾,当初被寥立狠敲一笔,今日看到张石头驳了廖立面子,都觉解气! 之后几日,石头府中为了取名这事,着实费了一番功夫。黄忠、陆老夫人思虑了半日也没结果,毕竟是正室嫡女,又是第一个孩子,怎能不慎之又慎。黄竹、春桃、小兰也没个主意。张石头肚子里墨水太少,想了几个诸如春妮、二丫、雅利、小影之类,均被众人排斥。不禁后悔,不该轻易回绝廖立呀!石头道:“好在孩子尚小,慢慢想吧!” 不出几日,刘备、孔明的贺礼到了,庞统、魏延也一起随了礼,并各自附信道贺,荆襄大地一派祥和。 许昌曹操,闻得刘备据了荆襄,又得卧龙凤雏扶持,招兵买马,积草囤粮,心中恐惧。遂聚众谋士商议南征之事,又恐西凉马腾袭扰,于是定计诏马腾入京,伺机剪除。马腾见天子诏命,不敢不从,乃留长子马超守西凉,与次子马休、马铁,侄马岱同往许昌。不久,马腾与次子三人遇害,唯马岱逃回。曹操见西凉事平,便欲发兵再下江南。 孙权得报,不由大惊。急招鲁肃,遣使求助于荆襄刘备。玄德与孔明议定,遣人投书马超,约定共伐曹操。马超全家被害,恨曹操入骨,接刘备书信,立刻与韩遂兴兵,进犯长安。曹孟德无法,只得收了南征之意,与马超会战于长安,几番苦战之下,曹操被杀得割须弃袍,夺舟渭水,狼狈不堪。后用反间计,令韩遂、马超相疑,才一举击溃西凉军兵,马超败走,曹操遂得凉州。 消息传到汉中,张鲁惊惧。这张鲁本五斗米教张天师后裔,割据汉中多年。闻马超新败,恐曹操侵扰汉中,遂整军欲夺西川。 益州刘璋平生懦弱,与张鲁有杀母之仇,闻报心忧,乃使别驾张松赶赴许都,说曹操兵取汉中。 这张松,字永年,其人身高不满五尺,头尖鼻偃,齿露于外,有过目不忘之能。见刘璋暗弱,早生另谋明主之心,乃暗画西川地理图本秘藏,携几个下人,赴许都而去。 长沙城府衙,廖立看着邸报,正与刘大宝、李二,张石头等人谈论局势。自廖立来到长沙,几人关系日厚,廖立毕竟为一介大儒,见识不凡。石头索性不用再装高深,每遇疑难,就与廖立商议。廖立此人自恃才高,口无遮拦,也是有问必答,遇惑必解,不觉成了众人的军师。 “吾料这张松赴许都,必有献西川之意,但曹操新败马超,骄横日盛,张松又其貌不扬,牙尖嘴利,恐无功而返。”廖立喝了口水继续道:“张永年远行无果,恐遭耻笑,闻主公贤德,定会前来碰碰运气,遇上那孔明再加上庞统,嘿嘿,恐怕讨不了便宜。” 石头心想,那入川时间岂不近了,廖立见石头沉思,知其会意,遂叹道:“恐怕荆襄兵戈又起,到时兵荒马乱,曹操、孙权环伺,唉!好日子没几天了!” 第22章 镖局 想起那日遇袭,廖立就头皮发麻,自从刘备赠甲,廖立已将亲兵升至七十人,每日前呼后拥,尚觉不安,一直寻思再添人手,只是碍于长沙财力不足。 刘大宝李二众人听得廖立言语,个个呆若木鸡相仿,廖立见众人无语,为缓和气氛,又说道:“也不会太快,尚有一载左右,诸位何去何从,要早做打算!” 散了席,兄弟五人不约而同来到刘大宝府上,几人沉默半晌,大宝率先言到:“我早说过,不会去那西川,父母坟茔皆在此处,我也三十多岁了,不想再折腾了。”王三、赵四也点头道:“家产田宅都在此处,离乡背井去那偏远之地,怕是此生再难回来,还是跟刘大哥一起吧!” 除刘大宝外,李二官职最高,他对家财没甚兴趣,表示只想趁着年轻,多拼一拼。石头听完大家表态,点头道:“也只能如此,我比不了你们,既做了人家女婿,就没得选,只能去西川,弄得不好到时还得从军出征。既然李二哥有此心,咱们到时候,就一起随我岳父去碰碰运气吧!”好在为时尚早,还有应变时间。 张石头又说了自己的想法,虽然有刘仁轨、刘大宝等在长沙掌军,但黄忠、李二一旦离开,局势如何实在难料。若目前大力扩军,一是财力不足,又恐刘备孔明猜疑。如此,只能藏兵于民,最好的办法就是在长沙开一镖局。 “所谓镖局就是民间收费护卫!”石头解释道:“以押镖、护镖为名,培养些自身势力,一旦有变也好有个照应。好在目前长沙稳定,来往客商也多,只要薄利多销,不愁没有押镖的买卖。另外,现在长沙是人手有余,高手太少,借着镖局营生,也可多收些可靠的江湖高手,毕竟目前大家家眷、宅邸都在长沙,谁也不想出事。” 这个想法一说,几人都表示赞同,但尚需分出一人前去主持镖局大业。 刘大宝一听就想前去,但大家仔细一想,与刘仁轨相处,尚需大宝从中斡旋,王三、赵四商量一阵,赵四决定退伍,去搞镖局,李二则抓紧操练三百精兵,准备给养装备。 事不宜迟,次日,张石头就将此想法讲与廖立。虽听着新鲜,廖立想着以后可以免费用镖局高手看家护院,也觉不错,就下文书准了。 刘大宝、王三、赵四等人忙着选址买地,几个人在营兵中的一些年长职低的心腹也都退了伍,到镖局营生。选良辰择吉日,镖局开张营业,取名为振威镖局。在长沙贴出告白,公开征收人手。 大家又四处为镖局张罗人才,廖立介绍了不少荆襄人士前去,连陆老夫人也往江南陆家写信,要来两名可靠子侄,长沙郡孔武有力的青年也来了不少,刘大宝暗从军械中调了些刀枪皮甲给镖局,毕竟只是防身,不需铁甲、弓弩等物。石头又让小兰把辰溪瓷器商队的押运活计全包给了振威镖局,生意就有模有样干了起来。 往来客商从开始的观望,到试用满意,逐渐适应,再到长久合作。在廖立帮衬下,不出三个月,就在辰溪及桂阳、武陵、零陵、荆州,南郡都开了分舵,合计有了四百镖师,上千趟子手,每天人数都在激增。随着生意做大,与各郡县官府,世家有了交往,又吸纳了部分地方实力人物的股份,自此,振威镖局成了荆襄民间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赵四那家伙可抖了起来,成了荆襄有名的带头大哥,与黑道、白道有名人物多人拜了把子。振威镖局兵强马壮,镖车所到之处,畅通无阻。在长沙城内更是前呼后拥,但凡买卖铺户富贵之家,都或多或少都雇了振威的镖师看家护院,太守府也组织人手轮番免费看护,就当做个广告。 其实廖立为人虽贪财好色,但从不主动惹事,上次受庞统连累,被刺了一回,如今振威镖局名声大噪,黑道白道均有耳目,加强防卫之后,倒也太平无事。只是王三见赵四威风,也闹着退伍,刘大宝,石头好说歹说才勉强劝止。 振威镖局发展迅猛,但毕竟成立时日尚短,旱路既通,赵四又想打通水路,毕竟荆襄河湖纵横,若想发展镖局业务,船运这块不得不做,但造船不但费工费时,还费用高昂,熟练水手更是难寻。 好在江湖上,历来早有漕帮,专营水路。 其实槽帮创立之初,不过是些贫苦行船百姓,为求自保,抱团对抗苛捐杂税、强盗水贼的松散组织,几经发展成了遍布大江南北的水路第一大帮,其明暗弟子上万,连荆襄、江东水军之中也有不少。 现如今,漕帮帮主甘青山,五十几岁年纪,手下亲传弟子不少,可惜膝下无子,只有一女,名唤甘怜儿,江湖传言也是女中豪杰,每日辅助甘青山打理槽帮事物。 这赵四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也不废话,带上几名亲随直接找上江陵漕帮总舵,欲谈合作之事,一言不合,就在门口和副帮主孙子义动了手。 要说这赵四虽愣,也不是莽汉,事先通知了魏延那厮,这赵四和魏延当初暗里做了不少勾当,关系匪浅,魏延也是出了名的护短,听说赵四在自己地盘吃瘪,勃然大怒,带着魏一至魏六,点上几十名铁甲卫士就撞了过去。这魏延虽到荆州不久,但得刘备赏识,武艺又精,近日又和副军师庞统交好,平日里凶名在外,江陵谁人不识,哪个敢惹! 漕帮众人见状,也不敢怠慢,帮主甘青山立刻降阶相迎,好在双方没出人命,只是孙子义、赵四二人轻伤,但魏延岂肯善罢甘休,自古民不与官斗,甘青山无法,只得把孙子义交出。魏延也不废话,一刀斩下了孙子义一条伤人臂膀,这还是赵四求情,魏延才带着赵四悻悻回府。事情闹得太大,江陵人人尽知。 第23章 和解 漕帮在荆襄盘踞日久,自与官府勾搭,这次折了颜面事小,只恐魏延、赵四日后报复,遂托人说和,左寻右找,通过荆州旧部直找到廖立,廖立得了不少好处,专门下书与庞统、魏延二人。 庞统无法,只好到魏延府上登门,魏延虽看庞统面子,但赵四受伤,胸中戾气难消,声言若想和好,除非甘青山登门谢罪,赵四相劝也是不听。 漕帮本想息事宁人,赔点银子了事,哪知魏延更混,不但要钱还要面子。这漕帮上下,群情激愤,甘青山压不住众人,也知如登门谢罪,漕帮百年威名尽毁,日后无法在江湖立足,只得一拖再拖。 庞统见相劝无果,心疼兄弟赵四受伤,也动了无名,斥府衙封了漕帮。 漕帮上下近万人,无了生计,纷纷上街鼓噪,要与魏延、赵四拼命。那魏延却是不慌,将五十五斤斩将大刀,就插在了府门前。漕帮众人也是欺软怕硬,畏惧魏延凶狠,不敢前去,只是每日到府衙闹事。 眼见事情越闹越大,廖立得信只得连夜找张石头商量。 “这有何难?”石头不紧不慢地说道:“甘青山不是有个女儿吗?赵四也是个光棍儿,不如化干戈为玉帛,联姻就是。”廖立一听石头所言,恍然大悟,立即星夜赶往江陵,两边说和。 那赵四、甘怜儿两边,出奇的干脆,都很满意。甘青山有了台阶儿,正愁女儿凶悍无人敢娶,忙去魏延府谢罪,对外只说提亲。魏延见赵四白得了媳妇,日后还能继承漕帮,又当了回媒人,也转怒为喜。 不日,赵四便去漕帮提亲。此次漕帮虽伤了人,但白得了个女婿,自己家里人打架,也不算折面子,双方皆大欢喜,不由得大排酒宴,一起庆贺。 这江湖恩怨说来也是滑稽,前天还是你死我活,不想隔日成了亲家,漕帮众人拥着赵四,频频敬酒,热闹非常。 只苦了孙子义一人,凭空成了残废,心里暗恨赵四、甘青山不提。 两月后,赵四伤好。上门吹吹打打,迎娶了甘怜儿,二人乘着披红挂彩的大船,自水路返回长沙。在兰香居大办喜宴,众兄弟见赵四成家立业,高兴非常。甘青山送女儿出嫁,与刘大宝、张石头等人攀了亲戚,更是得意非常,私下会了廖立,重礼相谢。 赵四、甘怜儿夫妻洞房,甚是恩爱。几日后拜会张石头,甘怜儿英气逼人,举止得体,与黄竹甚是亲近。可惜漕帮事繁,一月后,甘怜儿返回荆州,辅助甘青山处理帮内事务,自此每月初一从江陵往长沙,初十返回。 甘怜儿江湖儿女,豪爽大气,因自己身悬两地,临行前嘱咐赵四,多纳几房妾室,照顾饮食起居。 又与刘大宝、张石头、黄竹等人告别,飞身登舟飘然而去。黄竹叹道:“真是一派侠女风范!” 滔滔江水中,一叶扁舟乘风破浪,只见两岸金黄,黎民百姓穿梭其间,秋收正忙,阡陌相通,鸡犬相闻,好一派祥和景象。甘怜儿独立船头,斗笠披风下,一身道袍,肋下古剑。略显黝黑的面庞上,秀眉高挑,二目炯炯。 “小姐,秋风凉了,进舱休息吧!” “二嫂,辛苦众姐妹了”!甘怜儿对船老大欠了欠身,进了舱中。 “姐妹们,手头麻利些”! “是喽”!确是一片莺声燕语,原来此船操桨弄潮者,皆是女流,为首者是被众人唤做二嫂的中年女子,也是一身短打,腰插短刀,面庞上赫然横着一条三寸刀疤。 甘怜儿独坐舱中,不禁盘膝吐纳,将那浑元一气功修行起来,只觉天地静谧,风浪声远,渐入物我两忘之境。 天边日月循环,风起云涌,仿佛又回到了多年以前。 十二年前中秋,荆州槽帮总舵,张灯结彩,帮众进进出出,好不热闹。 随着进出的众人,从院里踱出一名少妇只见她面貌平常,身穿青布衣衫,怀中抱着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路过的帮众不时与他打着招呼,“二嫂,忙啊!” “孙威兄弟,仔细些,别碰坏了物件!” “晓得,晓得!” 孙威本是漕帮一名低阶护法,武功一般,但天生神力,曾力挽断缆之舟,为人生性随和。甘青山初登帮主之位,喜他老实忠厚,留在总舵帮衬。今日见物品极多,搬运缓慢,也撸起袖子帮忙,只见他肩上扛了一人多高的木箱毫不费力,还有空伸手轻捏二嫂怀中女孩脸蛋,“怜儿真乖!” “糖!糖!”甘怜儿伸出了小手,孙威赶忙单手从怀中掏出一包饴糖,递了过去。后面有人叫喊,“老孙,你堵门了!”孙威赶紧扛起箱子,跑进后院去了。 二嫂见怀里怜儿正抱着纸包,吃着里面的糖块,不禁小声道:“以后不要乱吃旁人的东西,要让帮主知道又要挨骂了!” “好,好,”玲儿边吃边含糊答道。 此时正是建安二年,甘青山接任漕帮帮主的第一年。想当初,甘青山七八岁时,从山东逃难而来,父母双亡,饥寒交迫,被漕帮骆老帮主所救,骆老膝下无子,见甘青山懂事,遂收为义子,悉心调教武艺,又为他娶妻置业,提拔他为漕帮副帮主,去年老帮主临终,将漕帮基业统统传与了甘青山。 对此,漕帮上下颇有微词,好在有骆老帮主三位把兄弟吴四宝、郑恩、王有义压阵,倒也没出什么乱子,不过除了帮主府内下人,甘青山在漕帮并无太多亲信。对此,甘青山倒不在意,只说来日方长。 第24章 惊变 今日上元佳节,按例漕帮总舵设宴,各分舵舵主及护法等漕帮高层俱会到场,过节之余,顺带商讨帮中之事。甘青山提前几日便着手下人准备,迎接九位分舵舵主,十大护法欢聚。 荆州城南漕帮王守义宅内,王守义、吴四宝、郑恩等人在密室中围坐。王守义开言道:“骆大哥一定是病糊涂了,将漕帮交与甘青山那个外人,这大半年了,若不是吾三人,漕帮早散架了!” 郑恩是个火爆脾气,听王守义话中对骆老帮主不敬,气道:“我等三人之命都是老帮主所救。为了救你,骆大哥受了重伤,腿上还落了残疾,要不然也不会五十岁就没了,做人要讲良心!” 王有义一听霍然站起,说道:“骆大哥当帮主,某万死不辞,可若是那甘青山我就是不服!”一旁吴四宝笑眯眯地劝道,“都是几十年老兄弟了,有事好商量嘛?” “商量什么?”郑恩指着王有义,“汝不过是眼红这帮主之位!” “什么?笑话,吾副帮主当得挺好,今晚咱们就与姓甘的把话说清楚,请他让位与吴大哥,给他个护法闲职养老去。”王有义停了一下,继续道,“甘青山若不识抬举,休怪吾手下无情!” 王有义看了下郑恩,“吾三人兄弟一场,如若念手足情谊,最好两不相帮!” 郑恩见吴四宝笑而不语,已知二人达成默契,只得冷哼一声出得门去。 见他负气而走,吴四宝拍着王有义肩膀道:“四弟会想明白的,吾兄弟四人结拜三十年,莫为小事,伤了和气。” “这个郑老四就是死脑筋,吾不与他计较。”王有义回道。 “那就好!”吴四宝见天气不早,就告辞回了宅邸,家中已聚了多位舵主、护法,众人商议已定,分头前去赴宴。吴四宝送众人出府,又唤心腹管家韩霸安排一番。 此韩霸原是长江中水匪,后入了漕帮,在吴四宝手下常做些私盐、兵器等犯禁买卖,与吴四宝敛财。手下养着几十名亡命之徒,今日已奉吴四宝之命,令手下黑衣蒙面,手持利刃暗伏于漕帮总舵附近,只待下令就进府动手。 吴世宝犹恐事有偏差,早命韩霸约请他人相助,韩霸以前做水上营生,曾在锦帆贼甘兴霸手下共事。现甘宁率手下八百人,正依附于江夏黄祖,暗地里依旧做那以前勾搭。韩霸携百两黄金上门求助,甘宁满口答应,约定上元之夜上门助拳。 一切安排停当之后,韩霸带人护着吴四宝,往漕帮总舵而来。 荆州漕帮总舵一派祥和,不时有漕帮人士前来赴宴,甘青山接了一波又一波,只待人员到齐,便可开宴议事。 二嫂无事带着甘怜儿在前门左近闲逛观灯,正说话间,忽听不远处“哎呦”一声,却是漕帮人士骑马在门前刮倒了一名老者,众人赶紧上前。 二嫂恐生事端,赶紧分开众人将老者扶起,仔细观看,并无大碍。甘怜儿睁着小眼睛一看,那个老头看上去五六十岁的年纪,一身破旧粗布道袍,须发皆白,却是盲了一只眼,又长了个酒糟鼻子,手中持着半个摔碎的葫芦,直嚷赔钱。 众人见老者生得滑稽,皆哂笑不已。二嫂见过世面,忙劝住众人,掏出一串铜钱赔与老者。甘怜儿见老者生得可怜,又摔了跤,忙掏出几块饴糖,放在老者手中道:“不哭,不哭,吃了就不痛了!” 老者见甘怜儿生的齿白唇红,面若敷粉,不由点头道:“小娃儿端的心善!”接过铜钱也不道谢,持着破瓢转身而去。 众人都回头各忙各事,却无人留意那地上洒的酒水、葫芦碎片白光一闪,便不见了。 漕帮总舵大厅内,灯火通明,吴四宝、王有义、郑恩同着九舵舵主,十大护法及一干手下人等俱已到齐。厅内密密麻麻坐了几十人,甘青山见众人俱到,就站起身,讲了几句场面话,便要开席。 这时,王有义站起身,打断道:“且慢,先把话说说清楚!” 甘青山赶紧施礼,“请王叔叔指教!” 王有义大模大样走到大厅正中,背手道:”漕帮九大分舵几百条舟船,万余兄弟,是骆大哥与吾等浴血拼杀所得,汝一个外人何德何能,窃取高位?“ 此言一出,下面议论纷纷,甘青山见王有义发难,知其有备而来,只得答道,”“漕帮大位,自是有德者居之,甘某才疏学浅,受义父之托只是代管,今日诸位叔伯聚集一堂,正可商议一二。” “还议什么?”王有义言道:“若论资历,只有吴四宝、吴大哥可担此任!”此言一出,底下立即有多人附和,其余人也窃窃私语,却无一人替甘青山说话。 甘青山一见,已知事不可为,索性说道:“既然大家皆有此意,甘某自当让贤!” 吴四宝,王有义等人不由喜上眉梢,却听得堂下,一人喝道:“骆大哥遗命尚犹在耳,汝等就行这大逆不道之事,真是狼心狗肺!”原来是孙威闯上堂来。 吴四宝见是孙威,忙道:“此处无汝说话之处,轰了出去!”王有义手下几人就上前把孙威围了,孙威被几个人推搡下,尚在大喊:“吴四宝、王有义,你两个还自称老帮主兄弟,却干这种混账事,真是猪狗不如!大家拍拍良心想想,若无骆老帮主,哪有吾等兄弟今天!” 众人一听,不觉哑然,连先前支持吴四宝的几个人也面现愧色,不敢出声了。 王有义一看孙威搅局,不禁大怒,吼道:“把这目无尊长的小辈拿了!”韩霸见状,立即带人上前与孙威动手,一旁郑恩,实在看不下去,一拍桌子道:“住手,这要是传扬出去,漕帮脸面何在?” 韩霸等人只得停手,吴四宝、王有义见孙威还在那里大骂,知道若不平了这个刺头,恐怕之前算计均要落空。王有义只得发狠道:“今日,吾等尊吴大哥为帮主,若有人反对,别怪吾翻脸无情!遂斥韩霸等人,赶紧料理了那个小子!” 第25章 甘宁 韩霸等人上前,孙威仗着一身力气,与韩霸等周旋,但毕竟武艺粗疏,只得抄起椅子自保,一时间大厅内乱作一团。 众人听得王有义言语,便都退在了一旁。大厅中央,只剩下甘青山、吴四宝、王有义、韩霸、孙威等人。韩霸见孙威勇猛,须臾间难以拿下,只得与手下掣出暗藏短刀,上前围攻。 一会儿,孙威身上便见了血,甘青山恐孙威白白丢了性命,劝解不住,只得加入战团。韩霸领着手下数人与甘青山、孙威打到一处。甘青山武艺乃骆老帮主亲传,韩霸等人不是对手,见无法取胜,只得打了几声呼哨,大门外暗藏的几十名黑衣人听了信号,持刀杀入大门。 院内下人不明所以,稍一阻拦,就被砍倒数人。二嫂正在院门处带甘怜儿玩耍,见强贼闯入不知何故,只得抢了把单刀,护着甘怜儿。见贼人众多,直奔大厅,只得抱着孩子杀出大门逃生。 众贼怕甘怜儿走脱,分出五人追赶。二嫂怀抱甘怜儿冲上大街,毕竟是妇道人家,又有孩子拖累,一不留神面上、身上中了数刀,二嫂只觉头晕目眩,自知难以持久,回身挥手将手中刀全力一掷,一名贼人应声而倒。 乘贼人惊骇,二嫂抱了了甘怜儿发足狂奔,只跑出两条街,便觉得眼冒金星,腿软腰酸,一下跌倒在地,昏死过去。倒地之前,犹把甘怜儿托举于手中。怜儿感觉身躯腾空,眼前白影一闪,却是一渺目红鼻老人将其一把接住,轻放于地上,正是刚才大门口倒地老头。 甘怜儿知老人不凡,见二嫂浑身是血,倒伏于地。就上前施礼,求老人相救。老者摇头道:“若救她,平添一番因果。”甘怜儿见二嫂气息微弱,不觉垂泪。 老人见甘怜儿伤心,不禁摇头道,“真是愚钝哪,吾虽不能救,汝却可以呀!”见甘怜儿睁大双眼,不明就里,遂耐心解释道:“汝拜吾为师,吾赐下丹药便可救她!” “这不一样吗?” “大不相同,你我本有仙缘,你那前世。。。” “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别啰嗦了,再不救就晚了!” 老人话说一半,被甘怜儿堵回,不由愣了一愣,只能于袖中掏出两颗丹药,又递过酒葫芦,嘱道,“一粒内服,一粒外敷。” 甘怜儿抢过丹药,塞一粒于二嫂口中,用酒灌下。见二嫂脸上身上多处刀伤,流血殷殷。 恐一粒丹药不足,又伸手从老人袖中强抓两粒,将二嫂拖拉至路边,脱下自己外衣撕成布条,将药丸捏碎在手掌中用酒化成药糊,涂在二嫂伤口处,每涂一下,二嫂于昏迷中也疼得发抖,甘怜儿为救她性命,也只得狠下心下来。好在药效强劲,抹上一刻伤口便止血结痂,甘怜儿用布条裹好。 老人冷言旁观,不由叹道:“几刀换一纪阳寿,汝也不亏!”甘怜儿正手忙脚乱,也未在意。 “在这呢,在这呢!” 四个贼人,天黑难辨路径,寻着血迹找了过来。见路旁三人一躺、一蹲、一站也不发声,有些诡异。 其中一胆大者,以刀点指道:“老头儿,别多管闲事儿,吾等不愿殃及无辜,赶紧躲开!” 老人捋须道:“哦,尔等且看天上!”四贼不由抬头望天,只见皓月当空,如冰轮相仿。 “再侧耳一听。” 四人又听了一阵,不禁怒道:“老家伙戏耍吾等,真是找死!” 叮铃铃,一阵马蹄夹杂铃声,由远而近,十数骑从四贼身边擦过,只听得钢刀出入鞘之声铿锵,四人惊觉颈中一凉,再看胸前血流如注,俱扑倒在地,已然身死。 “唉,望汝等下世做个好人吧!”老人摇头道,甘怜儿又用了盏茶功夫,才给二嫂包扎完毕,看其嘴唇干裂,欲寻水与其解渴,老人忙拦道,“半日不得饮水,否则徒废为师仙药!” “刚才什么人?” “锦帆贼甘兴霸!” “四个人不问就杀了?” “夤夜持刀,非奸即盗,那甘宁可不是什么善类?!” “他们去哪里了?” “当然是去凑漕帮的热闹!” 老人见甘怜儿焦急,解释道:“甘兴霸与汝父为同族兄弟,此去并无恶意!只是希望甘青山能撑到甘宁赶到!”停会又道:“再过盏茶功夫,这女子便可苏醒了!” 甘怜儿挂念老父安危,只盼二嫂早点醒转。 “汝那父亲,偷穿了两层金丝软甲,应该没事!只希望那帮贼人不要砍他脖子才是!” 甘怜儿听得生气,霍然站起身来,只听地上二嫂昏迷中喊道,“怜儿快跑!” “啊!”漕帮大厅内,孙威当胸被同时刺中三刀,不由大声惨叫。那孙威也是悍勇,一手抓住刀刃,一椅腿直插入近旁一黑衣贼人眼中,二人同时倒地。 甘青山也是浑身浴血,披头散发,持着一把单刀与众贼人玩命,听得惨叫,急忙杀了过来。只见孙威被三把单刀捅了个对穿,眼见得不能活了,不觉垂泪,孙威鼓了口气,言道:“吾妻、子交与兄长了!” “兄弟放心,汝子便是吾子!”孙威听罢,头一歪,已然走了。 甘青山大吼一声,“吾跟你等拼了!”韩霸手下也死伤了数人,众人杀得兴起,正要上前结果甘青山,忽然一支响箭,射入厅中柱上,箭尾犹然颤动不止。众人忙闪在一旁,随着一阵铃声响脆,一黑脸男子,带着十余人步入厅中。该男子容貌英俊,一身锦衣,腰上束着十多只铜铃。 “锦帆贼甘兴霸!”不知谁喊了一声。 众人见是甘宁,又不禁往厅里退了一退。韩霸赶紧上前一揖,“甘大哥,劳您大驾!” “无妨,无妨!” 甘宁随手一挥,手下人一起拔刀,一瞬间便有十多个黑衣人惨叫倒地,韩霸忙喊到,“甘大哥,吾们付过钱了!”话音未落,已被甘宁一刀斩为两段!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第26章 左慈 转眼间,厅内黑衣人被杀了个干净。吴四宝、王有义吓得体似筛糠,被甘宁手下揪了过来。甘宁大大咧咧拉张椅子坐下,手上拄着滴血的钢刀,笑着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先从哪位开始呢?” “从他!”吴四宝、王有义忙不迭指向对方。 甘青山回到厅上,谢过甘宁,又送上黄金百两,那甘兴霸冲众人随手一揖,收了钱带手下转身走了! 府内早有下人将死尸抬至后院掩埋,又打水清洗大厅,撤换家具。甘青山吩咐人将孙威尸身收拾干净,装好棺椁,派心腹人天亮送回家中。一切安排停当后,众人重回大厅落座。 吴四宝、王有义被绳捆索绑拉上厅来,甘青山道:“汝二人勾结外人,谋害帮主,残害帮中兄弟,可有冤屈?”二人漠然摇头。甘青山对其余人一抱拳,“此二人如何处置,请诸位议定。” 一旁,郑恩黑脸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漕帮叛逆,需受三刀六眼之刑!”诸人俱都应声称是。甘青山叹道:“今日乃吾漕帮耻辱之日,吴四宝、王有义死有余辜,但念在二人为漕帮效力多年,法外施恩,只令二人自尽谢罪好了!” 郑恩等人听罢,皆默不作声。甘青山挥手,戒律堂执事将吴王二人拖至后院密室,二人求告半晌只是不动,执事碍于帮规,不敢耽搁,只得下手将二人缢死,装棺连夜送回家中,对外只称暴疾而亡。 众人商议追赠孙威总护法之职以彰忠义,又将孙威妻、子接到漕帮恩养,对府内伤亡帮众加以抚恤,又着人接替吴四宝、王有义帮中位置。 甘青山将诸事安排停当,忽然想起女儿甘怜儿,不禁大叫:“二嫂何在?下人赶紧回道,已抬至后院医治!”甘青山哭喊道:“吾的乖女儿!”赶紧率众人冲出厅堂。 忽见院内石凳上甘怜儿正安坐吃着饴糖,一旁一渺目老人正一手持酒葫芦,一手捋须,一只独眼瞪得溜圆,正在端详着他。甘青山见女儿无恙,赶紧抹了把脸上泪水,上前看了老人几眼。 还是甘青山见多识广,赶紧下拜,“左仙人,大驾光临寒舍,又救了小女,青山感激不尽。”又唤甘怜儿过来见礼,左慈一抖袍袖言道:“免礼,甘怜儿已拜吾为师,特来与汝道别!” “啥?”甘青山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左慈,左仙人,乌角先生,相传通四书五经,哓奇门知遁甲,可役使鬼神。曾戏耍曹操、刘表,据称已有八百岁之龄。 吾儿成了左仙人徒弟,那岂不是日后也要成仙? 道,道什么别?甘青山不觉有些头晕,这一晚发生事情太多了!左慈懒得与他多说,只道:“吾带怜儿外出云游学道,十年后,令汝父女团圆。” 言罢摆手令甘怜儿与父话别,甘青山父女听得要分别十年不觉相拥而泣,但仙人之命不可违,甘青山只得忍痛令下人给怜儿准备行装盘缠,收拾了一只包袱。 甘怜儿毕竟几岁孩子,心中有千言万语欲与老父叙说,但又觉难以出口,只得嘱咐老父亲保重身体,照顾二嫂病情。 左慈听着啰嗦,起身曰:“时辰到了!”遂转身出门,甘青山着甘怜儿跟随,一直送出府门,只见一老一小,未走出几步,便起一阵怪风,消失不见。 荆州城外,左慈拉着甘怜儿小手,二人迤逦前行,见怜儿脸上泪迹未干,左慈吟道:“人生几十载,白驹过隙间,父母妻儿皆孽障,富贵荣华过眼烟,若欲长存天地间,唯有大道玄中玄。炼精化炁见玄珠,炼气化神二阳明,炼神还虚三脉通,炼虚合道托圣婴。。。” “师傅!”左慈正说得陶醉,不想被甘怜儿打断,一时语塞半晌。捋了半天思绪,才道:“徒儿,有何疑惑?” “师傅,若父母、妻儿、荣华、富贵都没有了,只剩自己一个,那活的再长,又有啥意思?” “这个,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与天地同寿,日月同辉,闷踏三山五岳,闲看风起云涌!不好吗?” “这不就是一个人没事乱窜吗!” “休得胡言!来来来,先吃下这粒金丹,为师替你导引行气,打通任督二脉,再传汝通天浑元一气功,铸牢根基再说!” 左慈怕甘怜儿又说些悖乱之语,乱了自己方寸,遂不等怜儿回话,就把金丹塞入其口,堵上她小嘴后,也松了口气,不禁想道:怜儿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左慈心中不由一惊,猛然警醒,本心动摇,道法大忌! 心道:这甘怜儿与己有师徒之分,看来对吾也是劫难一场,平安渡过,自是不消说,但若灵台蒙尘,恐怕落得个身死道消下场,遂定下主意,师徒先回得道之地,脱离红尘纷扰,安心修炼数年再说。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花开花谢,万物枯荣。 句曲山,五云峰上三仙洞中,左慈、甘怜儿师徒二人盘膝打坐已有多日,二人自从离了荆州,便来此洞中修炼,转眼五载,甘怜儿通天浑元一气功已有小成,又习得一套飞花落叶掌,除此外,左慈未传其他。 甘怜儿打坐日久,不觉腹中饥饿,自去山中采摘野果、山珍充饥。虽有走兽,不忍伤之。每日只练这两门功夫,几年下来甘怜儿也有些倦了。 这日,见左慈还在打坐,怜儿顽皮,便将山中野果凑近其口鼻,乌角先生正神游天外,只觉一阵异香,睁眼见甘怜儿慌乱,不禁问道:“徒儿何事?” “师傅,吾练这一功一掌已有五年,为何不传些仙术于我?” “时机未到!” “那传些别的武艺亦可!” “不会!” “什么?”甘怜儿睁大双眼。 左慈笑道:“为师得茅山君传授遁甲天书,仙尊只传下这一门内功,一套掌法,为师有奇门遁术护身,也不需其他。再者这通天浑元一气功若练至大成,百毒不侵,水火不惧,金石难伤。飞花落叶掌,虽只八八六十四式,若融会贯通,也可破尽天下武功!” “敢问师傅,何时才能练功大成?” 第27章 学艺 “以汝才智,勤加修习,料想四十年后可有大成。” “还有三十五年光阴,若遇高手,徒弟如何保命?” “这有何难?”左慈起身道:“修道者养气为先,这技击之术,本为末技。若徒儿愿学,为师有几名老友可访,只是不知怜儿愿学哪般?” “师傅,你先说说看!” 左慈也是高兴,接过怜儿手中之果咬上一口道:“如今,世上刀枪剑戟各有名家,这刀吗?关羽春秋刀,黄忠黄家刀法,日后汝都有机缘可以学到,就不说了。” “这枪法首推河北童渊,常山赵子龙、张绣、张任皆出此门,徒儿有意可去河北上门求教。” “剑法如今当属王越独步天下,现其人已上了年纪,在许昌半隐,此人为师也认识。” “戟者合戈矛一体,非身材高大,臂力过人者,方可运用自如,其佼佼者为吕布之师李彦,其为童渊师兄,目前在并州隐居。” “以上三人均与为师有旧,徒弟有意自可前去求教,料无问题。” 甘怜儿思忖半日,只觉得女孩家还是学剑为好。左慈一听也是称善,遂以指画地,袍袖一抖,二人已消失无踪。 须臾现于许昌街头,左慈左手执着半个山梨,右手在脸上一抹已换了一副模样。一旁甘怜儿却是好奇,问道:“师父为何易容呢?” “吾前日,在此地戏耍那曹瞒,今日来寻王越,恐其不便,故此为之!” “这法门日后传吾!” “当然,当然!” 二人转弯抹角来至一僻静小院,甘怜儿上前敲门,不一会儿一老家人开门。左慈上前道:“速告王越小儿,左元放来也,让其来迎!” 家人一听,赶紧陪笑道:“吾家老爷已八旬有余,早已病卧于床六载矣!” 甘怜儿忙向师傅会意,左慈只得自行进了院子,老家人见四下无人,赶忙关上院门。 左慈大模大样,来到后院推门进屋,只见一耄耋老者昏睡于榻上,屋中药气扑鼻。左慈恢复了本来面目,以手锤榻大叫道:“王越小儿,快醒醒!” 原来榻上老人竟是剑神王越,一阵咳嗽后,王越睁眼一看,见是左慈,忙欲起身,但无法动弹,只得口称罪过,抱拳道:“见过老祖!” 左慈见甘怜儿疑惑,解释道:“吾与他祖父结拜,当得上老祖否?”又对王越言道:“小子,见过你师姑甘怜儿!”王越床上见礼,甘怜儿辞不敢受。 左慈见王越惨状,不觉骂道:“才八十几岁年纪,就如此狼狈,真是白练几十年功夫!” 诸位不知,那三国乱世,缺医少药,民不聊生,寻常人五十岁已是高寿。王越武功超群,又善导引,才堪堪活到八十。 王越咳嗽半晌,答道:“凡夫俗子比不得老祖神仙之体,只求老祖赐药救我!” “药可以给,但必须将一身武艺传于汝师姑!” “老祖垂怜赐药,这条命就是您的,只管吩咐就是!” 左慈见王越应允,遂袖出一粒丹药,“此药可延寿一纪,与汝五年之期,教授武艺。” 王越知此药金贵,赶忙接过囫囵吞下,噎得直翻白眼儿,甘怜儿见状赶忙上前帮其敲打后背,王越直言:“有劳有劳!” “还是那么没有出息!”左慈皱眉道。 王越咳了几声,只听得腹内叽哩咕咕一阵,身上关节嘎巴嘎巴作响,气也喘匀了许多,果是仙药精妙。王越下床与左慈、甘怜儿重新见礼,左慈言道:“勿要糜废时日,于后院安排两间静室,汝修养一日,明日开始习剑。” 王越立即吩咐下去,甘怜儿不忍打扰,便将所带盘缠交与下人,以充日常之资。 次日王越已行动如常,遂开始传授甘怜儿剑法,名曰天地无极剑,又将本人自用昆吾古剑交与甘怜儿使用。 怜儿任督已通,又习得通天浑元一气,剑法那是一学就会,怎耐这无极剑法乃剑中至尊,招式包罗万象,足足有九九八十一路,一路又有九九八十一式,饶是甘怜儿根基深厚,聪颖过人,也是足足学了四年方才有成。 王越感叹:”吾徒史阿随吾游历十五载,也只学得三十六路无极,师姑四年便将八十一路学齐,真是天纵奇才,日后必成旷世宗师,昆吾剑既是是本门镇派之宝,亦是掌门信物,师姑才华胜越多矣,日后定会将无极门发扬光大。”甘怜儿推辞不过,只得接了掌门之位。 左慈听闻也觉面上有光,一高兴又与王越一粒丹药,王越自是感激不尽,遂传史阿来见。史阿也已六十有余,听得师傅传见,立即星夜赶来,见过师傅,王越又令其拜过掌门太师姑甘怜儿,怜儿自是大窘。 王越却正色道:“尊卑不可废。”又教训史阿道:”勿看年纪大小,汝太师姑已将八十一路无极剑学尽,现为无极派掌门。吾百年之后,尔等善侍太师姑,若有违逆,自废武功,逐出师门。“史阿赶紧叩头,连称不敢。 王越又道:“勿忘知会你那不成器的徒弟曹丕一声,免得他自取其祸,去吧!” 史阿诺诺连声告退。看其离去,王越怨道:“传何人不好,偏传那曹丕!自己还是三脚猫的剑法,败坏师门清誉,真是该打!” 史阿回到家中,想想王越话语,甚是后怕,本想让门人传话,又怕遗漏了关键,只得命人星夜将甘怜儿画像及亲笔信送至曹丕处。 却说曹操虽为奸雄,文韬武略却胜孙权、刘备一筹,其三子:曹丕,曹植,曹冲更是人中之龙,可惜曹冲早夭。曹丕、曹植虽为一母所生,但二人脾气秉性大不相同。 曹丕性格沉郁内敛,而曹植任性洒脱。二人为争世子之位各结党羽,曹营中亦分为两派。拥曹丕者有贾诩、崔琰、司马懿、陈群、桓阶、吴质等人。曹植这边有丁仪兄弟、杨修、孔桂、杨俊、贾逵等。两派设计谋、造舆论、尔虞我诈、互相倾轧,惹得曹孟德在立嗣之事上摇摆不定,狐疑不决。 第28章 返乡 曹丕年少时,曾偶遇史阿,从其学剑三年。史阿见丕沉稳刚毅,礼贤下士,遂传其无极剑一路八十一式,曹丕日夜苦练,又经战阵,竟成一代剑术大家。 近日,曹丕与平虏将军刘勋、奋威将军邓展等共饮。传闻展有徒手之技,擅能空手入白刃,然与丕斗,丕仅持柳枝三中展臂。 邓展素有勇名,曹丕轻易胜之,正自得意。忽接师傅史阿书信,信中斥曹丕无状,不该卖弄剑艺与他人争胜,实乃井蛙之举!又言前日拜见师父王越,掌门太师姑甘怜儿之事,严令其不可招惹甘怜儿,免遭不测。 曹丕见信大惊,又见随信画像,见画中人不过十几岁年纪,便习得八十一路无极。丕为人谨慎,更觉恐惧,立即将画像复刻百份,传与亲信、手下得知,自此后,于宅内闭门读书,绝口不提剑法之事。 那杨修本是曹植一党,为曹操倚重,负责各处细作机密之事,闻得曹丕骤然安分,深居简出,恐其与曹植不利,遂令人暗探。不几日,便探得大概,又弄来甘怜儿画像一副,见无用处,便随便放下。 左慈见传艺已毕,遂与甘怜儿辞了王越,二人一路游山玩水,回了句曲山,路上左慈传了易容术与甘怜儿,不觉十年之期已近。 忽一日,左慈心有所感,唤甘怜儿前来言道:”今十年之期已满,汝可回荆州漕帮与父团聚。” 朝夕十年,骤闻即将分别,甘怜儿不觉落泪。左慈不禁笑道:“怜儿,非是为师不传仙术,只因汝尘缘未了,待你斩却七情六欲之时,便是师徒相见之日,到时为师自会传汝大道。” 甘怜儿不由得跪拜于地,左慈又道:“汝之武艺于今世上已少敌手,若遇强敌,提师傅名讳,当无大碍。三年后,汝当有一难。之后万事皆顺,师傅与你一图本,仔细参详,料可脱此厄。为师只收你一徒,日后,定会传汝衣钵。若有急难,为师自会出现,你我师徒就此别过,去吧!” 甘怜儿听得尚有相见之期,遂拜别师傅。左慈依旧画地挥袖,待一阵风声过后,甘怜儿已来到江陵城门外,十年光阴已过,只觉江山依旧,物是人非,城头已换成曹营旗号。此时,刘琮已献荆州与曹操,荆襄七郡尽属曹家。 甘怜儿回到漕帮总舵,甘青山一见吓了一跳,十年未见,甘怜儿已身高七尺,一身道袍,肋下一柄松纹古剑,举手投足间,一派大家风范。 父女二人述了十年经过,甘青山这几年已将漕帮治理得走上正轨,虽还是派别分立,但至少运转正常。孙威幼子孙子义已长大成人,被甘青山授予副帮主之位,着力培养。 说话间二嫂上前奉茶,过了十年,二嫂除面上伤痕,容颜未变。甘怜儿暗道,想是那仙丹之妙用! 不久,漕帮大会,众人见甘怜儿学艺回归,公推其为总护法。甘怜儿推辞不过,只得应允,自此在漕帮中做事不提。 闲暇时,甘怜儿翻阅左慈所赠图本,却原是一艘快船图样。只见船身、船桨、船桅皆暗覆铜皮,外边刷了黑漆,船帆为银丝夹杂蚕丝织就,甘怜儿不解其意,只得按图将坐船改装,只是银丝船帆造价昂贵,甘怜儿未曾打造。 咚咚两声,舱外传来二嫂声音,“小姐,天色晚了,已到刘郎浦。”甘怜儿忽生隔世之感,前情往事俱已逝矣! “二嫂,且让姐妹们停船靠岸,歇息一晚,明日赶回荆州!” 长沙,赵四家中安排已毕,张石头眼见刘大宝、王三二人,年龄不小,尚终日与姬妾鬼混,家中无掌事之人,遂上廖立府中,与其商议为二人娶妻之事。 廖立听罢笑道:“此非难事,但凡长沙郡官吏、富户之女,只要石头兄弟开口,愚兄皆可求来!”石头道:“王三好办,随便寻个正经人家即可,只是这刘大宝日后为长沙柱石,兄之臂膀,掌管营兵大权,需寻个荆襄大族女子为好!” 廖立听闻,也是点头道:“石头弟与黄老将军入川,长沙安危全在刘大宝、刘仁轨身上,若大宝与荆襄士族联姻。则为日后又添一保障,即使长沙易帜,也可保其身家富贵。”石头一抱拳,“此事唯有廖兄可以托付!” “那倒是,好歹我也是荆襄名士嘛!”廖立得意得摇头晃脑,道:“石头啊!其实你也只有一妻二妾,若想富贵长久,也得广结善缘。毕竟结了姻亲,才能相互扶助。”石头道:“先把刘大宝、王三的事办完再说吧!” 廖立与张石头边饮酒边介绍道:“这荆襄可称大族者,也就是庞氏、黄氏、蒯氏、蔡氏、司马氏几家。庞氏以庞德公为首,黄氏族长黄承彦,但这两家,文人雅士居多,又多大才,汝想连那孔明都娶了黄承彦之女,庞德公之子庞山民又娶了孔明二姐为妻,刘大宝胸无点墨,只是个百人将,即使看在愚兄面皮,恐怕也是好事难成。” “蒯氏门中贤者如蒯良,蒯越,蒯祺等,随曹操去了许都为官,其族人多心系曹氏,大宝如今身为刘备军职,娶之多有不便。 那司马氏,石头弟你知道的,族长水镜先生司马徽。虽向刘玄德荐了孔明,可却遣族中才俊司马八达等,去曹营为官,此等家族刘大宝还真是高攀不上啊!” “嗯,那就只剩下蔡氏一族了!”石头道。 “对,若在数年前,蔡瑁为荆州水军都督,蔡夫人为刘表正妻,刘大宝恐怕也无甚希望。只是如今,蔡瑁、蔡夫人皆已身故,蔡氏一族在荆襄日渐衰微,正欲寻青年才俊联姻,若吾全力周旋,娶个庶女应无大碍!”廖立言道。 “最好弄个嫡女呀!” 廖立看了石头一眼,没好气儿道:“汝也不看看刘大宝那副尊容,草包一个,有个庶女就不错了!若石头弟有意,愚兄拼着脸面不要,也为你讨个蔡氏嫡女过来。” “此事再议、再议!” 二人边喝边谈,一直商量到半夜才定下计来。 第29章 成家 次日一早,廖立就亲笔修书一封,与荆州蔡氏族长蔡权,为刘大宝提亲。信中对刘大宝赞美有加,蔡权见蔡氏一族声望日衰,苦无良策。 今见名士廖立愿为媒人,当然高兴。可看到刘大宝年纪、官阶实在有些为难,蔡权与廖立书信往来数次,看着廖立颜面,又思刘大宝府中无有正妻,才勉强答应嫁个十六岁庶女过来。 廖立得信,往张石头处报喜。石头感谢连连,送走廖立,又去刘大宝家相劝。 刘大宝自从有了金钱宅院,四处弄了十多个年轻貌美姬妾,终日做乐。前几日,听张石头言道要为其娶个什么蔡氏庶女的过来,一直推脱不就。 石头几番劝说无果,不由搬来李二、王三、赵四等人,四兄弟边喝酒边劝刘大宝。 ”不就是多个女人的事儿吗?这还不是越多越好!“李二道。 ”那倒是,“刘大宝端着酒杯言道:“怕只怕人家是名门大户,弄个母老虎过来,看不上我倒无所谓,要是容不下这些小美人,可怎么办?” 张石头拍胸脯道:“兄弟一定给你弄个十六岁的黄花大闺女来!” “真的?” “真的,而且还知书达理,保你妻妾和谐,安然度日!” “这可不兴骗人的,”刘大宝嘀咕道。“我什么样自己不清楚,人家大家闺秀能看上我?” “大宝哥,你好歹也是长沙大将,日后刘二叔年迈退养,你就是长沙武将之首,娶她个蔡氏庶女,绰绰有余!对吧?”石头忙看李二等三人。 “对对对,有余有余!”李二等人忙应道,刘大宝听着有点动心。 “而且那蔡氏乃荆襄大族,嫁妆可是丰厚得很呐!”石头又诱道。 “真的,”刘大宝睁大了眼睛,“可总觉得这好事轮不到我呀!” “关键是这蔡氏一族在荆襄有百年根基,族中子弟遍布七郡,在江东为官者也是不少,你做了蔡氏女婿,日后万一长沙有变,可保你富贵依旧,最不济也能保家人万全。”石头耐心说道。 刘大宝听罢点点头,不由叹道:“石头弟果然恩义,临走也不忘为吾算计,若再推辞,那便是好歹不分了。”众人见刘大宝应允也是高兴,几人畅饮一场。 隔日,张石头带刘大宝到廖立府上感谢。三人议了日程,刘大宝遣人往荆州蔡氏一族说亲,蔡权一口应允。几日后,刘大宝亲往荆州求亲纳聘。蔡权收了聘礼,议定两月后迎娶。刘大宝一通准备迎亲不提。 那赵四自甘怜儿回荆州后,多日未见媳妇,一人只在镖局折腾,却也烦闷,连家中姬妾也懒得理。一日,带着手下在街头横冲直撞,不想碰到了长沙首富之独女周盈盈,此女号称长沙第一美女,年方十六岁,生得娇小可人,刁蛮任性。赵四见了,心中喜欢。 那赵四当初同魏延杀人越货,如今做了振威镖局总镖头,粗犷豪放有加,许是前世姻缘,不知如何就拨动周大小姐芳心。周盈盈与赵四见过几面,两人便私定了终身,即使去赵四家做妾也不在意。 赵四几次上周家门上提亲,那周大户惧怕赵四凶狠,又舍不得女儿,只是拖延。赵四无奈,只得请张石头成全。 “这恐怕不好吧!你才娶了甘怜儿两月,就着急纳妾,若甘家不依,家宅不宁,如何收场!”石头推托道。 要说这赵四脸皮够厚,磨了张石头半日,见无结果。连一月都懒得等,就真的去信往江陵询甘怜儿意思。这甘怜儿也是痛快,回信赞同。还特意修书给黄竹,请刘大宝他们兄弟帮忙说亲! 石头见状,觉得难以理解,可能封建社会都是这样吧!没办法,只得又上门去求廖立。 廖立听得赵四要娶周盈盈为妾,大为光火。原来廖立久慕这周盈盈芳名,也曾上门求娶,周盈盈也是大方,并未拒绝,只是提出要当正妻。廖立一介名士,怎能为美色而休正妻,只能望之兴叹。 张石头听完原委,不由笑道:“一个黄毛丫头有啥意思,哪有朝云、暮雨懂得风情?”廖立生性豁达,石头一劝也就一笑而过,但朋友之托,总是要去。 廖立只得和刘大宝、张石头一起,气势汹汹去到了周大户府上,为赵四求亲。一通威逼利诱,周大户前日因女儿得罪了廖立,今日又见刘大宝、张石头同来,知道逃不过去,只得允了亲事。 赵四粗鲁性急,听得周大户允了亲,立即登门说亲纳聘,不管周大户愿意与否,于一个月后就迎娶了周盈盈进门,成婚之后,二人很是恩爱。不多日甘怜儿归家,与周盈盈相安无事。众人满以为会热闹一场,尽皆惊诧不已。 周大户见木已成舟,女儿、女婿也还孝顺,便将万贯家财都与了赵四,又动用人脉在各处打通关节,把个振威镖局又壮大几分。 一番神操作,看得廖立、刘大宝、张石头等目瞪口呆,不由叹道:“赵四这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 又过一月,刘大宝大吹大擂,迎娶了蔡氏庶女蔡文兰。刘大宝洞房一见,果然是大家风范,虽年只二八,可知书达礼,温良恭谨。刘大宝夫妻和美,手下姬妾见主母和善,也都大松口气。 自此刘大宝,赵四二人总算是安定下来了。 没料想,平时老实巴交的王三倒整起事来。这王三儿,为人木讷,在五兄弟中最为踏实,一直不争不抢,低调做人,宅内只有姬妾二人。张石头本想给他寻个富户之女,一娶了事,可谁知左右劝说也是不允。 王三儿拙嘴笨腮,弄得刘大宝、李二、赵四、张石头众人折腾了几日,才弄明白,王三原来是看上了西大街杂货铺钱掌柜之女钱多多。 杂货店钱老板一家,刘大宝他们早就认识。刘大宝当伍长时就多有来往,也算熟人,钱掌柜为人和善,在长沙西大街行商多年,人缘极好,邻里街坊有难事常常相帮,对贫穷者也时常赊账。 虽说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但好在是个熟人。王三掌管军营采买,与钱掌柜多有生意往来,其女钱多多年方十五岁,长的也算顺眼,一来二去,王三就惦记上了。 张石头见王三儿钟情于钱多多,也只好顺水推舟。偶尔与廖立一提,可被廖立之言吓了一跳! “那杂货店钱某人可不简单啊!” 第30章 细作 “此话怎讲?” “石头啊!亏你号称多智,难道未曾察觉这店的异常所在?” “一个破店,能有什么问题?” “呵呵,这杂货店开了许久,又不挣钱,可这钱掌柜既不扩大又不转手,还时常赊账,又周济他人,他的银钱从何而来?” 张石头听得心头一震,“廖兄你是说,那钱掌柜是。。。” “不错,上次府衙遇袭,吾便生疑。这长沙民风淳朴,庞士元才来不久,吾等又未与他人言明,曹营杀手从何而来? 那日吾验看杀手尸身,见那些人左臂皆纹有虎豹图案,是曹操手下精锐虎豹骑!” 啊!怪不得当日刺客难缠,原来是曹操精锐虎豹骑。这还是步战,若是配上披甲战马,这虎豹骑如何抵挡? 见石头沉吟,廖立又道:“吾等在长沙,离曹操属地数百里之遥,刺客直趋府衙,长沙城内必有内应。 之后吾便着人查访,不久探得,每隔半月便有客商从洛阳来与杂货店送货,杂货店本小利微,些许杂货何须从洛阳千里迢迢运来,必是借运货行接头之事。此店当为曹操在长沙耳目,这两月已派人昼夜监视。” “为何不把人抓了?”石头问道。 廖立解释道:“吾今日抓了姓钱的,不出旬日,曹营必会另派他人前来。到时那细作不知何人,做何营生,少不得又需大费周章查访,不如暂时留下此人,也好见机行事。” “廖大哥此言甚善!”石头赞道。 廖立叹曰:“长沙城看似平静,却是暗流涌动,曹家细作、江东耳目不少,就是孔明那厮也是遣了人来,石头贤弟不可不防啊!” 石头看着眼前廖立,虽还是黄面鼠须,可二目如电,哪里还有猥琐模样?不禁叹道:“唉!汝等皆是人精,深藏不露,我有点心累!” “乱世图存,不得不如此啊!”廖立见石头面上生寒,忙言道:“天地良心,愚兄可从没打过你的主意呀!吾可以发誓!” “廖兄见外了!” 见石头平和下来,廖立又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此事千万勿告他人!” 那这钱多多之事可怎么办?石头心乱如麻,前脚刚杀了三十名虎豹骑,这又来了个细作,关键是那杠头王三难弄啊!石头告辞回家,闷坐半晌无言,思虑对策。 次日一早,石头又过府来见廖立,硬着头皮言道:“我想为王三找那钱掌柜谈谈,恐怕会惊动该人,特来与廖兄商量。” 廖立叹道:“贤弟宅心仁厚,兄弟情深,吾也不愿做此恶人。罢了,石头弟且去谈,结果如何都不打紧,不过要着春桃、魏七等随护,免生不测。” 石头谢过廖立,就回了府邸。当即打发一名丫鬟假意替黄府上门去杂货店订货,钱掌柜见是熟客,并未生疑。好心推车将货物送至黄忠府门。刚一进院,石头便令关门,春桃、魏七等人上前把钱掌柜绑个结实,堵了嘴,从其身上搜出短刀一把。 石头几个带着钱掌柜进了后宅密室,令魏七四人,在门口防备。只和春桃拎着钱掌柜进了密室,关了门。因恐时间太久,他人生疑,张石头长话短说。 揭穿其细作身份后,石头言道:“我兄弟王三看上你女儿多多,二人情深。你若应允日后不做危害长沙之事,再应了二人婚事,我便饶你。如若不然,吾只好令你父女消失,免留后患。”钱掌柜沉默良久,只得从了。 原来这钱掌柜,名唤钱学礼,乃是曹营都伯,受了军令来长沙做探多年,只因长沙安定,远离战火,娶妻生女后,早无了效死之心。妻子亡故后也未再娶,只与女儿多多,相依为命,每半月择些细碎琐事上报,聊以应付差事。 前日,因相貌奇特认出了庞统,想得些赏钱为女儿钱多多置办嫁妆。遂急传消息,招刺客前来,不想全军覆没,因此受了责问。这些日子垂头丧气,只想继续蒙混,不想今日却被识破。石头还不放心,又问:“多多姑娘可知汝身份?” “那孩子什么都不知道!” “这样最好,吾放汝回去,若敢生花样,小心项上一刀。明日我们上门提亲!” 说完松绑,遣钱学礼出,又着魏七等在杂货店左近监视,免生枝节。 第二天一大早,张石头带王三上门提亲,钱掌柜应允,多多姑娘亦是兴奋。小户人家,无甚礼数。张石头恐夜长梦多,隔日送了聘礼,几日后王三迎娶钱多多入门,二人欢喜不已。钱学礼得了王三不少财物,自己过起了小日子。半月后上报曹营,只说女儿被长沙军汉王三抢亲! 几日后指令传来,让钱学礼借机多探长沙军营虚实。老钱不敢自专,偷报与张石头,石头与廖立密商后,由钱学礼酌情自报。廖立终是不放心,过了些时日,给钱学礼弄个府内仆妇为妻,以做监视。钱学礼凭空得了老婆,自此安心为廖立、张石头做事。 张石头见两兄弟成亲已毕,又问李二心意,哪知这家伙心气儿极高,想立了战功再议娶妻之事,石头也只得随他了。 石头忙完了手头的事儿,想到上次黄竹生产,苦无良医。又思入川征战,刀枪无眼,必须寻几个过得去的医官才好!没办法,只得又去找廖立。 廖立言道:”当世名医,也就是华佗、董奉、张仲景等几个。但这几人行踪不定,若想相见,只能随缘。只有这张机、张仲景老神仙,祖籍南阳,离此不远,其家中子弟多悬壶济世,以行医为业,或可寻得。” 第31章 医官 石头心中大喜,医圣张仲景那还了得,能请几个徒弟来也是不错!立刻请廖立写下书信,张石头令王三携带礼物,前往南阳礼聘张神医。 不出半月,王三邀得张神医侄子张亮、女弟子何琼夫妇而归。此二人已得神医真传,张亮擅长内外科,何琼擅妇科。 石头一听,大赞王三精明。遂为张亮夫妇置办宅院,配了丫鬟仆妇,每月供给银钱米粮,让张亮于军中教授医官医术,请何琼于内宅与家眷治病养生,没事教教丫鬟医术。 汉代视医生为方技、贱业、地位低下。张亮、何琼夫妇得石头厚待,自是感激,倾力传授之下,不出几月,军营医官已堪大用。 府中丫鬟也学了何琼几分本事。这张亮虽衣食无忧,但一想到夫妻身属贱民,不由长吁短叹,其实这也是没有办法之事,纵使高明如华佗,也是受困于此。 张石头见张亮时常发愁,以为招待不周,不由查问,一听缘由,原来是些许小事,遂找刘大宝给张亮安了个都伯之职,兼任医官长。 张亮一听得了官位,虽说不大,但脱了贱籍,不觉感激涕零,视张石头为再生父母一般。想到南阳老家师兄弟一大堆,立即连夜写信,不出几日呼啦啦又来了好几人,石头都以礼相待,授了低级武职。 这比送礼招人管用多了!石头心想。 张石头一直认为,医者治病救人,归属贱籍实在不妥,可风气使然,若想提高医生地位,只能另选他法。既然有了张亮先例,其余也照方抓药。石头把刘大宝营中医官视能力高低,都升了伍长,拾长。其实,俸禄多不了几文,也就是个挂名。 但没成想,整个长沙军营都嚷嚷动了,医官闹翻了天,都要到刘大宝麾下任职。 刘大宝不过是个百人将,麾下几百人,能用多少医官。结果其他营的医官都罢了工,声称不给官位都不干了,弄得伤病将士无人问津,一时长沙营兵大乱,直接惊动了太守廖立。 廖立何许人也,这点小事儿还难不住他。立即吩咐在长沙军营张榜,以后每年年初,请名医对各营医官进行大考,成绩优异者授予官位,听此消息,医官们觉得有了奔头,也就一切照旧了。 张石头不禁赞廖立高明,廖立不以为然,道:“明年大考,每营只给前三名拾长官位,一年以后再行考校,能者上,庸者下,多花不了几文的。” “汝可真黑!”石头夸道。 黄忠见张石头行动,已知其意,令黄竹加紧传授弓马,自身闲暇之余也亲自指点一二。石头知道,这是以后保命的玩意,顾不得辛苦,抽空就练上几把,武艺总算小成。 念及蜀道艰难,长沙铁贱,石头与军中匠人商议,将刘大宝军中,所有车轴换成铁制,又画出图纸,令匠人制作独轮车百辆,积存军械,四季军服十车。另外,加快修缮武器甲胄,广积粮草,以备出兵之用。 眼见诸事准备已毕,出征之期尚早。不知道此一去,何年何月才有机会返回长沙,石头便于家中召黄竹、春桃、小兰密议。 三人听石头言入川之事,都是面色大惊,不知所措。犹其是小兰,这两年在兰香居倾注无数心血,为此连石头都冷落了,如今总算是成了气候,却将在不久之后失去,又想到黄记瓷器的生意,不禁红了眼眶落下泪来。 石头见状心疼,不禁抚慰道:“我们入川之后,整个巴蜀平定,四十多个州郡都可设兰香居分店,黄记精瓷生意也可再搞,到时怕你忙都忙不过来,哪有时间烦恼?” 小兰心意稍宽,黄竹、春桃听石头言罢利害,知入川势在必行,只得按石头吩咐,暗自准备。石头让小兰这几月尽量多收现银,少收铜钱,暗将银钱分批兑成黄金,以利携带。 着黄竹暗里派匠人打造精钢盔甲六副,强弓硬弩若干,又为黄忠单独打造精钢狼牙箭千支,以备出征之用。黄竹又密将此事报与陆老夫人得知,因黄忠忠厚,不敢对其言明,一家人暗自准备。 石头见诸事顺利,这两个月累得狠了,不免在宅内休息几天。方才发觉家中,多了几副生面孔,一问春桃才知,是几个月前因黄竹生产,黄忠夫妇搬来隔壁,家中人手不敷使用。见石头忙乱,春桃、小兰作主,又买了几个丫鬟仆妇使用。 张石头不觉想起前些日子廖立之言,只觉话里有话,莫非应在这几人身上?可这内宅之中,若任由他人安插耳目,岂不危矣!日夜提防,也是麻烦。 石头想罢,叫春桃、小兰前来。嘱咐二人将全府上下仆役丫鬟,细细清查一遍,凡有可疑,无需求证,给钱打发了就是。 又叮嘱二人,以后若府内缺人,只可于黄府中多年老仆子弟、亲友中挑选,切勿从外随意引人入府。 小兰、春桃领命,不多日,已清退多人。 荆州军师府中,马谡多日不得长沙张府消息心中烦闷,一问才知安插人手已被遣回,只得另寻他法。 马谡,字幼长,在马氏五常中居于最末,但才智学识仅次马良,但为人阴鸷,心机深沉,又喜妄议国事。自归附刘备之后,不得重用,只得从事闲职。 孔明一见却视为奇才,与刘备处讨来,引为心腹,府中机密大事都有参与,刘备入荆襄时日尚短,恐诸人心怀异志,遂暗着孔明,使人监视,此事多由马谡筹划。 长沙府衙,廖立与石头正于厅中饮宴,二人想起庞统在时谈笑风生之景,不由想念。廖立遂拿出前日庞统来信,石头随意一览,已知庞统在荆州诸事顺利,刘备信任有加,只是政见常与孔明相左,好在二人交情深厚,未生隔阂。 石头看罢,不由言道:“卧龙凤雏共扶一主,齐心协力,则大业可成。若相互拆台,恐怕要有戏看。” 第32章 马玄 廖立笑道:“庞德公尚在,料也无妨。” “庞老先生怕有七十岁了,他老人家百年之后呢?” “嘿嘿,那只能听天由命了!” 廖立一岔话题,“听闻你府上近日开革了几名下人?”石头一听怒道:“你个老贼,我拿你当兄弟,汝却算计于我,快使手摸摸良心可在否?” 廖立忙摆手道:“真是冤枉,吾从庞统处听得消息,据说有人对你不大满意。其实这些许耳目,留着也无大害,又能令主公放心,何苦尽数除去。你看,近日玄德公又赠吾歌女五人,吾全数笑纳,不也是美事一件。” “比不了你,汝是荆襄名士,有亲族、故旧一大堆,就是谋反,刘备也不敢动你。我只是他人女婿,岳父又是武将,想多扩些亲兵都不敢!”石头闷声道,“孔明那家伙阴险得很呐!” 廖立一听孔明也不感冒,沉声道:“听说那马幼长在军师府倒是颇受重用,真是物以类聚啊!” 石头素知廖立与马良交好,遂问起马氏兄弟情况。廖立言道:”白眉马良却有几分才干,马谡就差些了,其余马玄、马康、马津三人,不过中人之姿。不过这兄长马玄虽没什么本事,但宅心仁厚,目前在荆州任从事闲职!”说完故意一顿,看了张石头一眼。 “受教了!”石头赶紧道谢。 经过商议,由廖立出面上书,请调马玄到长沙任职。这马玄在荆州无事,又无大才,玄德见廖立来书讨要,就随口应允。 不日马玄携家小到长沙赴任,廖立看马良颜面,委其为府中主簿,掌握钱粮。这马玄虽无甚才干,但老实本分,虽掌太守府钱粮却不贪墨,每日寄住在太守府中,日子过得很是清苦。 廖立在长沙无有嫡系,日常出行均带着马玄。二人本来相识,又有马良关系,廖立随和,马玄木讷,接触久了,日见融洽。 张石头与廖立经常走动,马玄俱都作陪。三人中马玄最长,廖立、张石头最喜胡闹,马玄宽仁,也是不恼。张石头时常感叹:“从未见过如此好脾气之人!”三人逐渐混熟。 张石头一次去找马玄,见其寄居于太守府内,身边又有老婆、女儿极是不便。索性大手一挥,又在西大街自己宅院附近买了个小院,整修完毕,备齐了家居物事。 恐马玄不收,一日趁马玄外出公干,石头带人去太守府与马玄搬家。马玄妻王氏,女儿小翠也见了石头几次,听石头胡诌一顿,以为马玄应允,就稀里糊涂搬进新宅,见屋内敞亮,丫鬟仆妇均已配齐,不由欢欣。 那马玄被廖立故意派遣外出,劳累一日,回到太守府中房舍,见空无一人。正发愣间,被廖立、石头强拉至新宅,又去兰香居打了酒食。按马玄上座,马玄赌气不吃,二人也不管他,只顾闷头吃喝。 马玄累了一日,看廖立、石头胡吃海喝,肚腹中锣鼓声响,不由抢过碗筷,大快朵颐。三人板着脸,你争我抢,吃着吃着,不由都大笑起来。马玄也知二人出于好心,也就笑纳了。 马玄素日为人正直,朋友不多,在荆州也是门庭冷落。自从与石头做了近邻,黄竹、春桃、小兰不时前来与王氏、小翠走动。张石头又介绍黄忠、刘大宝、李二、王三、赵四等与马玄相识。哥几个见张石头重视马玄,也不时前来亲近。 黄忠见马玄年近四旬,为人持重,清廉自守,十分敬重。马玄见黄忠英勇,礼贤下士,也是由衷敬佩,二人成了君子之交。 陆老夫人见马小翠聪明伶俐也是喜欢,叮嘱王氏多带小翠过府,王氏见陆老夫人慈祥,也是常常近前问安,一来二去,陆老夫人索性认了马小翠儿做了义女,与王氏成了姐妹,两家更为亲近。 马玄素仰黄老将忠义,也是乐见其成,黄竹添了姐妹,春桃、小兰也是高兴。唯独石头暗叹:“这关系真是越来越乱。” 马玄在长沙安顿下来,使人往荆州下书,马良闻得兄长在长沙安好,很是高兴。 马谡闻之,兄长与黄忠认了干亲,不由发愁日后如何行那公干。转念一想,自己成了张石头老叔也是高兴了一阵。可转念又想,若张石头日后不轨,自己兄弟几个岂不要连坐,不由发愁孔明责问。好在诸葛亮深知马玄为人,也未深究。 不过毕竟是沾了亲,从此后,孔明查问张怀义动态,马谡捏着鼻子,不时还得为其美饰一二。不由心中暗骂张石头卑鄙无耻!可也只能徒呼奈何! 心中恼怒,无处发泄,只得上荆州黄记瓷器铺,以张石头老叔名义,白弄了五套精瓷,不光送与荆州三位兄弟,还与丞相府及自家各弄一套。孔明不好拒绝只得收了,晚间与夫人黄月英在府中,边饮茶边把玩精瓷,不由叹其美妙绝伦,又笑马谡荒唐。 孔明治家以俭,严禁奢靡,夫人黄月英也是布衣荆钗,这副精瓷直用到诸葛武侯过世。 张石头虽恼孔明奸诈,但这份简朴,却是打死也学不来。 廖立、张石头听说马谡敲诈之行,不禁大笑。石头随后差人以侄子名义,与在荆州马氏四兄弟各送去些许礼物和精瓷一套。这一下可好,荆襄诸人皆知张石头与马氏兄弟相好,马谡接礼跺脚道:“又中那厮计矣!” 不提马谡郁闷,单表马玄自打廖立、张石头赠了府邸,又与黄忠、张石头诸兄弟等人相契,日子过得舒心自在。在太守府更是尽责,把多年的钱粮烂账弄得清清楚楚,几个月下来还略有盈余。美中不足的是,为人过于呆板老实,弄得太守府下人无一点油水可捞,不禁怨声一片。廖立也是无奈,几番暗示,可马玄毫无知觉。 一日三人酒宴时,大家多喝几杯,廖立乘着酒兴劝道:“马兄,这钱粮之事,确需严谨,但万事均需有度,我朝官吏薪奉微薄,小吏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于公事中牟些薄利,只要不逾规矩,也需宽容一二。” 第33章 小翠 马玄听罢不以为然,一副正人君子相,只说君子固穷,当守廉自律之类话语。石头见状,忙打圆场道:“马叔叔所言极是!” 唬得马玄连连作揖,只说当初许小翠认亲,未考虑石头辈分,实在是唐突之极。其实此事石头倒没往心里去,毕竟马玄年长自己二十多岁,这在汉代已差一代人,当个晚辈也是正常。 可马玄死活不愿认下石头这称谓,最后廖立从中说和,三人说定在黄忠、陆老夫人面前,行叔侄之礼。私下里还是论兄弟,马玄才勉强同意。 话题扯远,三人酒酣耳热而归。 石头苦思半晌,想得书中一句,请廖立抽空写了条幅,专程送至马玄家中。马玄打开一看,确是: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马玄虽是书呆子,但并不糊涂,听了石头言语,知其苦心也就答应了。此后,管理钱粮大事聪明,小事也装起了糊涂,众人略安,此是后话。 石头见天色不早,也起身告辞,马玄留饭,石头恐家眷都在多有不便,就推辞走了。 马玄送石头出门,回到宅院与王氏、小翠用饭。王氏教训马玄道:“石头兄弟,真是难得的好人,对咱家情深义重,句句为你打算,你可不要不识好歹!” 马玄点头称是,不由言道:“石头弟年纪轻轻,仗义疏财、古道热肠,颇有燕赵侠士之风,吾也是自愧不如。哎,可惜可惜,若早些年相识。。。”看眼小翠,随即不断摇头。 王氏见状,忙岔开话题:“也不知四弟为何与他不睦?” 马玄又叹一声,“幼长自诩年少才高,今新附孔明军师,更是自负,见了石头这样的青年才俊,必怀争胜之心,好在石头弟宽仁,还认他做了五叔,料也不会出啥乱子。” 旁边小翠插不上话,不由问道:“石头哥哥多大年纪了?”马玄道:“刚刚二十啊,已得刘皇叔、孔明军师赐名赠字,坐拥兰香居、黄记瓷器家财何止万贯,又做了黄老将军女婿,真是年少有为!” “吾听人言,玄德公已多次暗示廖立提携与他,只是石头自己不允。不过日后随黄老将军从军,这份功名是跑不了的。” 顿了一顿,马玄又道:“想吾二十多年前还是一介寒儒,只知日夜苦读,想来真是惭愧得很呐!”说完又端起了酒杯,小翠听完半晌无言,只说已饱回房去了。 王氏见小翠走远,悄声道:“闺女已大,有心事喽!算算也满十五,该寻婆家了!” “只是佳婿难寻!”马玄又叹:“马氏虽子弟众多,但多是清贫文士,这嫁妆么?着实难办。马良、马谡贤弟为小翠的婚事也在多方设法,若找个书生小吏嫁了,又恐小翠受苦,难不成让马氏之女去与他人做如夫人不成?” 王氏见马玄犯难,不由提醒道:“近日,你在长沙结识不少朋友,难道就无合适之人?” “吾亦曾留心,诸人之中只李二贤弟未曾娶妻。可那李二,着实粗陋,又一心只想功名二字。”马玄不停摇头,夫妻二人回屋,商议半宿也无分较。 马玄想着夫人嘱咐,与廖立独处时,不由谈及小翠婚事,那廖立一听,想着小翠妙龄,不由腆着脸道:“马兄不如将爱女嫁与廖某,汝做荆襄名士岳父岂不是美事一件!” 马玄听得廖立混话,也不由得大怒,连斥廖立无耻! 廖立见马玄动怒,急忙躬身请罪。见马玄怒气未消,只得转转眼珠,坏主意马上就来。凑上前低声道:”其是这佳婿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马玄一听,立即忘了生气,赶紧揽过廖立臂膀,对廖立一拜再拜。 ”若能为小女觅得良配,便是马某再生父母一般。”廖立与马良交情深厚,这些日子与马玄混得很熟,只是这主意实在难于出口,不由得犯了踌躇。 马玄见廖立欲言又止,为了子女儿终身大事,只得几番苦求,廖立四处张望半天,确认无他人在场,才附耳道:“那张石头不是现成的吗?” 马玄一听也是一愣,廖立怕遭石头报复,赶紧言道:“可不准说是吾的主意!”想了想,又道:“即使你说,我也不会承认的!” 马玄想问个明白,廖立总怕张石头忽然闯来,二人只得进了后院密室之中。廖立把门锁好,又确认了几次才坐下,与马玄细讲,“你只需如此这般,必钓得金龟之婿!” 张石头在府中,进完晚饭,抱着闺女在院内转悠,嘴里还叫着:“可可乖哟!”还不时亲亲孩子,举个高高,突然连打几个喷嚏,吓得黄竹、春桃赶紧接了孩子。石头不由暗想,定是那孔明、马谡又在算计我老人家,吾一定要仔细些。 廖立府密室。 “这样对石头贤弟不好吧!” “好女婿你想要否?” “想要,可是传扬出去太丢脸了!” “汝想好,要脸还是要女婿?!” 马玄捶胸顿足半天,终于咬牙狠心对空一抱拳,“石头贤弟!愚兄!对不住你了!” 旁边廖立听得石头两字,吓得一蹦,见四下无人才放下心来。听得马玄在旁叨咕道:“为了小翠终身,四十年面子,不要也罢!”马玄又与廖立密语多时才告辞回府。 回到家中已是半夜,马玄与王氏在屋中又嘀咕了一晚。此后几日,王氏去黄忠府问安,均未带小翠前往。陆老夫人一见不由相问,王氏只是叹气不言。归家后,又与小翠说了些选婿之事,只说马玄有意将小翠许配给李二为妻。 小翠正是少女怀春之时,猛听得要嫁给那粗鲁鬼李二。想想李二那副丑陋嘴脸,不由噩梦连连,每日都偷偷哭上几场。几日茶饭不思,水米难进,思春伤怀,不禁生起病来。 王氏、马玄怕小翠出事,赶紧过府请何琼前来医治。陆老夫人也听到了消息,赶忙来看。一见小翠病势沉沉,不由大惊,忙问缘故,马玄、王氏只推说不知。 第34章 姻缘 何琼略一切脉,便知小翠并无大碍。回老夫人只是思虑成疾,开下几副汤药,便回去了。 马小翠心病难医,几天汤药下去,也不见效,黄竹春桃等人听闻,也来探望,小翠只是以泪洗面。 黄竹、春桃回府,小兰结账归来,听闻小翠病重,也是焦急。三人正议论间,张石头回来一听也是嘴欠,只说小翠定是有了意中之人,怕父母不允,方才闹出相思病来。 黄竹等三人轰走石头后一想,却也有些道理。次日,陆老夫人又遣黄竹去问病,黄竹特地一人前往,谈话间又将下人遣出,几番追问,小翠才吐了实情。 黄竹一听火往上撞,伸拳撸袖就要动手,但想着马玄毕竟身为长辈,只得负气而归,也未理会相送的王氏。 王氏见状,暗地高兴。却说陆老夫人叫黄竹回话,黄竹仍怒气不止,只说马玄夫妇贪李二聘礼,要将小翠下嫁。 陆老夫人毕竟阅历丰富,初听也是生气,但仔细一想,自觉马玄为人素来忠厚,不至如此。于是请马玄、王氏过府,问个究竟。 马玄夫妇得廖立计策,早定好了应对,陆老夫人一请,立即前来问安。老夫人也不忙慌,几句家常之后,问起小翠婚事。 马玄夫妇只说小翠年纪已大,家中嫁妆又少,心疼女儿不想去他府做小,只得准备嫁给李二去做正妻。老夫人一听义女小翠娇滴滴个人儿,要嫁给李二那个莽夫,也是火起,不禁责问:“难道长沙府就无他人了吗?” 马玄又提廖立求亲之事,饶是陆老夫人涵养极深,一听此话,也不由得金刚怒目,将精瓷茶盏摔个粉碎,骂道:“这老不知羞的廖立,简直混账透顶!” 又责马玄夫妻糊涂至极,忙问:“可收聘礼?”听马玄回答,还未收取,这才放下心来。着人速传黄竹、石头夫妻前来。一见面,便令石头去找李二退了亲事。 石头一听,哪敢怠慢,走马灯相仿,奔出房门去找李二,言明马小翠不嫁之事。李二听得一头雾水,连忙道:“我还没提过亲呢!” “不管提没提,这事儿成不了啦!” 石头得了李二首肯,留李二在府中犯晕,自己急忙忙跑回黄府。心中也是纳闷,李二哥怎么从没提过此事?想是见了小翠,一时心动而已。石头急回了老夫人,事情办妥。老夫人这才放下心来,与马玄夫妇一同回府。 见了病榻上的小翠,忙搂过安慰道:“义母与汝做主,已退了李二那门亲事。吾的乖女儿,你只管养病,病好之后,有你义父薄面,石头哥帮忙,长沙城中适龄男子,有得挑选。嫁妆义母与你操办就是。”马玄赶忙上前感谢,被陆老夫人请出屋外。 王氏见状,悄向小翠使个眼色,老夫人心里念着小翠身体全未注意。 老夫人见小翠近日憔悴,心痛不已,想起黄竹当年情形,怕耽误小翠青春又言到:“翠儿莫慌,退了李二这门亲,义母一定替你另寻佳婿!” 小翠不禁垂泪,想想父亲那边,退了亲事定是生气,自己议亲不成又退了婚事,日后婆家定是难寻,不由伤怀。老夫人见状也落下泪来,抱着小翠安慰连连,随后就要告辞。 小翠怕老夫人一去,父亲恐又乱招女婿,遂强撑病体,跪倒在地。事关终身也顾不得羞惭,牵扯老夫人衣裾涕泣道:“小翠愿与石头哥做妾,也绝不去做那粗人正妻,求义母成全!”说罢叩头不止。 陆老夫人一听,不由得长叹一声,“可怜我偌大年纪,两个女儿却都便宜了石头小贼,罢了,罢了!”说完摆手令王氏扶小翠上床,落寞而去。 马玄、王氏安顿好小翠回屋后,夫妻欢喜不已。可马玄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总觉得如此算计,愧对石头兄弟一片赤诚。 王氏见马玄苦恼不已,开导道:“石头弟情深义重,我们夫妻日后多多报答也就是了。吾等含辛茹苦养了十五年的闺女,白白给了他,石头也不亏!”马玄想想也是,心中稍安。 却说陆老夫人回到家中,闷坐不语,黄忠一见忙问其故,老夫人含泪相告。 黄忠沉吟半晌才道:“石头本性淳良,取了黄竹如吾儿一般。吾两个年已七十,余日不多。吾观马玄乃忠厚长者,兄弟五人俱都入仕为官,与石头、黄竹日后多几个帮手也是不错。小翠也算乖巧,与黄竹相善,成了一家人也算美事。只恐石头他不肯,得多多相劝!就是要委屈我那黄竹孩儿了!” “无事,娶小翠进门,吾赞成!”黄竹答道,“免得她那财迷老爹又去生事,府上正好也缺人手。” 老夫人见黄竹首肯如此之快,也觉诧异。又叫黄忠传张石头过府,石头不知何事,飞跑而来。一听二老言语不禁头大,这叫什么事?平白无故多个老婆。遂答道:“岳父、岳母在上,此事恐怕不妥!” 陆老夫人正气两女都归他一人,见石头推脱,怒道:“你个臭小子,若不是汝去招惹人家闺女,怎会有如此麻烦事?” “母亲大人,我冤枉!我只去过他家四次,连饭都没吃过呀!” “若不听父母之命,家法伺候!” 黄忠见状,着老军从后宅扛来拳头粗细三尺短棒一根,石头一见吓得扑通跪倒在地。忙不迭道:“儿谨遵母命,不敢违抗!” “那好,明日提亲,三日后下聘,两月后迎娶!”老夫人言罢,甩袖回了后宅。 张石头驾着云回了宅院,见了黄竹、春桃、小兰三人,还是觉得不敢相信,黄竹三人都假意责怪石头花心,石头坐在厅中总觉受了算计,可又不知错在何处。 廖立在太守府中安坐,搂着朝云暮雨,品着美酒,听风花雪月载歌载舞,不由捋须偷笑道:“饶你奸似鬼,也喝了老夫洗脚水,呵呵呵!” 第35章 喜事 一日后,张石头请人上门提亲,三日后,石头亲自上门送了聘礼,把个马玄、王氏乐得花般灿烂,二人谦让道,“石头兄弟,实在对不住,对不住!” 这是怎么排的辈分,从者俱都疑惑非常。 转眼一月过去,黄竹秘制钢甲、钢箭等业已打造完成。一日,请黄忠宅内试穿新甲,老将军乃是行家,一摸一掂,已知此甲珍贵,穿在身上更是轻便许多。 又使寻常弓箭射之,只是火星四溅,甲上只留少许斑点,稍一擦拭便光亮如初,果然是精钢好甲,只可惜造价昂贵,制一副需熟练工匠打制月余时间,费纹银百两。 黄忠又试射钢头狼牙箭,只一箭便可射透寻常铁甲,黄忠很是满意。黄竹遂将老父盔甲箭支尽皆换了,将刘备所赐金甲,只做阅兵礼仪时穿戴。又将新制头盔、钢甲与石头一副,石头又送李二一副,剩下三副秘藏,千支钢箭只与黄忠一人使用。 黄竹、春桃、小兰三人商议一月后又有新人入门。近期石头无事,半年不到又需入川,遂摩拳擦掌,排好日期与石头邀战,只想早日生下子嗣,也好终身有靠。 黄竹三人,偷偷找来何琼取经。那何琼不愧是妇科圣手,又感念石头夫妻大恩大德,遂拿出压箱底的绝活,与黄竹、春桃、小兰算好月事之期,又教了些古怪招式。 何琼又道,“这生子之方古来有之,只是太过伤身,又恐孩子先天不足,若三十岁之后尚无子嗣,再用不迟。” 三女将得了秘法,不觉养精蓄锐,算准日期,与张石头大战,不到一月,黄竹,春桃接连有喜。小兰见状,怕家中无人主理,只得先收了此心,专心打理家中事物,张石头也难得休息几日,只待迎娶新妇。 却说马玄见小翠喜事将近,忙遣人与诸弟下书相邀。马氏兄弟听得侄女小翠出嫁都觉欣喜,连马良也推了公事前来。唯马谡接信一观,不觉跌坐于地,心说:坏了,真成了张怀义老叔,丞相府怕是干不下去了!只得来与诸葛孔明辞官。 孔明接信看罢,笑道:“幼长特也得谨慎了,此桩婚姻吾看并非坏事,张怀义纵使有些奸滑,有黄忠、马玄两位忠贞之士看管,料无大碍。黄忠虽老,但马玄尚属壮年,二十年之后,张怀义儿女成群,也翻不出太多花样了。” 马谡听罢也觉心宽,收了辞呈,但终是不齿张石头为人,推辞未去长沙。但看小翠面上还是备了份礼物,托马良带来。 两月时间说到就到,石头骑着高头大马,披红带花,又有众兄弟扶持,于马玄府上拜了岳父、岳母,花轿迎了马小翠。因二宅相邻太近,又于长沙城西大街转了一圈儿,方才回了宅邸。石头、小翠二人拜了黄忠夫妇,入了洞房。 黄忠、马玄夫妇携众宾客到兰香居老店开席,宴请诸位亲朋好友。黄忠、马玄两夫妇与廖立、马氏三兄弟坐在首席,不久张石头也安顿好小翠,来与诸人见礼。 张石头拜了黄忠、马玄两夫妇,马玄又与他介绍了马康、马津、马良三位叔叔见面。马氏三兄弟早听过张怀义之名,上次接了礼物,这次成了一家人,也是格外亲切。马良对张石头格外热情,只是一双白眉十分显眼。 马良见石头注视也不见外,解释说幼年得场大病之后,变得双眉皆白。石头想起张亮、何琼夫妇,只说府中有良医或可治之。 马良笑曰:“皮囊色相皆是虚妄,随他去吧!”石头见马良豪迈,愈加敬重。廖立又介绍,长沙官员与马氏兄弟认识,大家开怀畅饮,好不热闹,马氏兄弟对兰香居新菜赞不绝口,希望石头去荆州开店,石头只得先行应允。 大家正热闹间,门口有人大声道:“石头贤弟,愚兄来也!” 众人一瞧,却是副军师中郎将庞统庞士元。诸人赶忙起身相迎,均心中暗道,张石头好大面子,办个喜事竟得凤雏先生来贺。 大家众星捧月一般将庞统让至首席,一一见过,庞统言道:“都是熟人,无需客套,吾此来于公,替刘皇叔及孔明兄来送贺礼,于私也想来见见诸位兄弟。” 黄忠、马玄石头谢过玄德、孔明礼物,众人重新落座。马良打趣庞统道,“士元日后若与石头论兄弟,可得称吾老叔喽!” 庞统笑道:“石头兄弟的老叔可不好当啊!”众人一听均哈哈大笑。庞统起身道:“江湖儿女不必顾那繁文缛节!来来来,大家一起祝张石头与马小翠白头偕老,满饮此杯!” 一时间杯盘乱响,觥筹交错,好不热闹,只苦了小兰里里外外满处跑,陆老夫人与王氏特意前去安慰了几句。大家一直闹到华灯初上,才尽兴而归。 马玄、王氏将马氏三兄弟带回了府邸安顿,庞统、廖立随张石头回了宅院。石头唤小翠与庞统、廖立见礼,小翠红着脸见过二人,见兄弟三人有事相商,就独自回了洞房。 三人去密室相见,说了些别后之情,庞统言道:“吾等长话短说,莫误了石头弟良辰。” 廖立埋怨庞统不该自请来此,过于张扬,恐招刘备、孔明不快。庞统却道:“石头弟大喜之日,为兄的岂能不来?另外还有大事相商!”廖立一笑,言道:“看来张松入彀矣!” 庞统点头道:“廖公渊果然神算!” 却说廖立与张石头在长沙折腾之时,那张松果如廖立所言,许昌受辱后,折向荆州。孔明、庞统早令细作暗探张松动向,张松等人一至郢州界口,已差赵云盛装相迎,进奉酒食,又令关羽于馆驿相接。 次日才行了数里,刘备又携孔明、庞统亲来相迎。张松慌忙下马相见,二人上马并辔入城。自此留张松饮宴多日,绝口不提川中之事。 第36章 准备 数日后,张松告辞,刘备于十里长亭设宴送行。张松于曹营受辱,今受刘备厚待无以为报,遂将西川地理图本奉上,约为日后取川内应,之后张松取道径回西川。 刘备得西川地图,料不久刘璋必派使者来请,遂与孔明、庞统商议入川之事。西川需取,荆州根本亦不容失。 商量结果,留孔明、关张、赵云诸将镇守荆襄。刘备自领庞统、黄忠、魏延、刘封、关平等选精兵三万,以黄忠、魏延为前部,伺机入川。 前几日荆州接报,张怀义又娶马玄之女。庞统遂自请前来祝贺,并安排黄忠早作出征准备。 庞统前事介绍已毕,又与石头言道:“贤弟与马氏联姻,日后又添强助,可喜可贺。”石头苦笑道:“我是被迫的!” “此等天作之合,岂可妄言!”庞统言罢,不由多看廖立一眼,看得廖立提心吊胆,好在张石头没有在意。庞统见时候不早,催石头去入洞房,自言可在长沙耽搁三五日,有事后日再谈,就与廖立回了太守府。 进府之后,庞统将心腹亲兵安顿好,就又与廖立密室细谈。二人一入座,庞统便道:“廖公渊汝做的好事!” 廖立赶紧起身抱拳,哀求道:“士元千万与吾保密,若被石头弟知道,定会要了我半条老命!” 庞统一笑,拉廖立坐下道:“公渊,此次可谓一箭三雕,端的好计,孔明与吾都十分佩服。” 廖立眨巴着眼睛,“此话怎讲?” “公渊深谋远虑,这一,自然是石头与马氏联姻,虽低了一辈,但与马氏五常结为一体,不说马玄、马康、马津三人,就是马谡、马良日后皆为石头强援,自此大势定矣! 二来,自是石头又得了个媳妇儿,听说马小翠长得不错。 三么就是,石头有黄忠,马玄两位长辈压制,二人素怀忠义,刘备、孔明对石头之猜疑已除了大半,听说这眼线都撤去好几个呀!” 廖立一听,立即装模作样道:“吾苦思多日才得此计,就是怕石头知道,反而不美。” 庞统道:“此事只你、我、孔明三人知晓,日后休要再提,免伤和气!” “只是吾等一旦出兵,非一年半载之事,公渊在长沙可要多加小心!” ”士元放心,吾与石头已早作了准备,人手已分派妥当,那振威镖局已成气候,又有漕帮相助应无问题。” 庞统点头道,“这确是一手好棋,只是镖局与漕帮人数众多,鱼龙混杂,行事务必小心谨慎。而且漕帮内各派分立,甘青山恐难总揽全局。其中江东细作也是不少,虽然与赵四联姻,汝还是要多加注意,免生祸端。” 廖立不由称是,又问庞统入川之期。 庞统道:“入川路线需先行舟船,再行旱路,如今已近秋末,冬日枯水,逆水行船不易,欲出兵恐得来年三月以后了! “那么说还有半年时间!” “若无意外,应该如此。” “可有什么风声吗?” “据细作来报,今年武陵遭了水灾,粮食欠收,曹营已多次派人与五溪蛮人联络,料无好事。” “马良贤弟素与蛮人交好,改天请他介绍一二!” “吾亦有此意!” 二人许久没见,谈意正浓,同榻而眠,不觉聊到深夜。 那边张石头入了洞房,掀起头盖,见小翠稚气未脱的小脸,不觉心生怜惜,将俏佳人抱入怀中,小翠日思夜想,终嫁得如意郎君,已是心满意足。见夫君怜爱,只觉心中愧对义母、黄竹。遂强行挣脱,跪于尘埃流泪叩首道:“贱妾蒲柳之姿,蒙义母、黄姐姐错爱,日后定当牛做马以报。” 石头赶忙拉起小翠儿,“日后就是一家人,不要说两家话,时间不早,我们歇了吧!” 第二天,小翠一早起身,洗漱完毕,早早来给陆老夫人、黄竹、春桃、小兰等依次问安。黄竹见小翠辛苦,年纪又小,也是无比怜惜。春桃、小兰皆劝小翠以后不要如此多礼,小翠只是不肯。四人之后情同姐妹,石头家后院和睦,日子过得很是舒坦。 有了帮手,小兰轻松了许多,和小翠一起照顾有了身孕的黄竹、春桃,也能抽时间照顾家里生意。小翠年少,不喜商贾之道,忙碌之余却抽空向何琼学医。 马小翠天资聪慧,识文断字,何琼又教得仔细,小翠医术渐有超越他人之势,何琼见小翠进境神速也是欣慰,府内寻常小病就不用自己跑腿了。 一天之后,庞统于太守府内与廖立会见长沙郡官员,单与黄忠谈了入川安排。 老将军回到家中摩拳擦掌,着老军将六十五斤斩马大刀磨得雪亮,又将宝雕弓弦紧了又紧,战马刷饮喂溜整理一番,在前院负手而立,见夕阳西下,落日余晖染红天际,不由抚须长笑,暗道:“想吾黄忠庸碌半生,不想年已七十得此建功立业良机,真是苍天眷顾啊!” 感慨良久,回厅独坐,又细思出征之事。陆老夫人得下人报信,已知黄忠整饬军械,恐出征在即,也来问讯。黄忠恐泄军机,不敢据实以告。老夫人不禁笑道,“吾与你女儿、女婿已准备半年有余了!”黄忠这才放心,二人又谈张石头随军之事。 黄忠道:“此乃扬名立万之机,今日错过恐终生后悔,可竹儿与春桃俱已有孕,吾与石头若俱从征,家中无一男丁,恐怕不妥。”老夫人听罢也觉有理。 长沙军兵久疏战阵,营中除李二也无可战之将,黄忠身旁更无一心腹之人,想来也是不行。黄忠于是听老夫人之语,请马玄过府商议。 马玄到府与黄忠见礼后,黄忠素知马玄老成,遂将庞统所言全部告知。马玄听罢,已知黄忠之意,思虑再三,也无良策。二人只得将石头招来,翁婿三人商量。 石头进得宅来,与二位岳父见礼已毕,听黄忠讲了入川之事。心道,我若不从军出征,黄忠年迈恃勇,三国书中虽无有交代,若老将有失,无法与黄竹交代。另外,想庞统有落凤坡之厄,若想从中设法,唯有入川一途。 第37章 九锡 石头遂正色道:“岳父大人出征,石头有半子之名,愿随老人家去西川走一遭。” 黄忠听得捻须含笑,赞道:“临阵不怯,真乃吾佳婿也!” 马玄在旁听得张石头要入川,想女儿才得了郎君,恐其有失,也愿到黄忠账下听用,黄忠更是高兴。但太守府不可无人打理,诸人家中也需照料,正好马康、马津在荆州闲置无事,此时正在长沙府上。 于是商定,让廖立与刘备处讨来二人,一人去太守府替马玄为主簿,一人往刘仁轨军中参谋。一来为二人谋个差事,二来照顾众人家小。 马玄回府,与马康、马津一说,二人欣然应允,马良也无异议。只是三人听得兄长欲从军出征,心中不安,可马玄主意已定,也只能嘱其小心谨慎。 石头又赶去太守府中与廖立、庞统见面,将马玄决定说与廖立。 “这样也好,省得马康、马津二位在荆州无事,”廖立说完随即修书一封,言请马康、马津来长沙事,托庞统转呈刘备。 庞统道:“有马玄兄在黄老将军帐下,又有石头弟、李二扶持,料也无妨。”三人又说一阵,廖立遂在府中设宴,请黄忠、马玄三兄弟前来,大家边吃边谈公事,将细节议定,尽兴而归。 次日一早,石头请庞统、廖立过府,宅中宴饮,又叫了刘大宝、李二、王三、赵四等人前来,见座上无有外人,庞统也不客气,安排起来。 吩咐廖立与刘大宝、王三瑾守长沙,恐三人失察,又言道:“长沙乃吾根本,吾等兄弟家眷、产业大半在此,若有闪失,则前功尽弃,汝三人干系重大,切勿懈怠。”廖立等三人急忙允诺。 庞统又对赵四言道:“贤弟统领振威镖局,漕帮之事宜多加关注,谨防生变。若入川战事不利,漕帮商船不失为退路一条,贤弟与吾等仔细看好!”赵四立即点头。 “石头弟、李二弟宜加紧操练兵丁,只等主公宣召即可。诸位兄弟,待全得了巴蜀之地,吾等才可高枕无忧。”众人均点头称是。 散席后,石头亲送廖立、庞统回府,又赠庞统新制精钢盔甲一副,嘱咐出行需多加谨慎,庞统谢过。 廖立又想伸手,石头苦笑道:“吾费了半年功夫,几百两纹银,才得了这六副新甲,先予了出征之人,廖兄实在想要,待些时日自会送来。”廖立想想自己一介文士,穿着这身装备,虽然保了安全,实在笨重,且有失体面,也就作罢了。 石头回府也觉精甲太少,又与黄竹商议,决定再行打造十套。精钢盾牌也应开始打造,只是不知能否赶上出征之期。商量已定,回小翠房间。明日是回门之期,与小翠打点些礼物,又忙了半夜。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用罢早饭,与小翠乘车带着礼物回去拜望马玄夫妇。刚进宅门,马玄夫妇及马良、马康、马津等人俱来相迎。 诸人来到前厅,一番客套,马良言道:“公事繁忙,明日需与庞统同回荆州,马康、马津也一同回去,待得了主公之命,二人再携家眷前来长沙。”一家人一同用饭不提。 次日一早,庞统、马良、马康、马津等携卫士出城,廖立、张石头等人与长沙大小官员出城相送。 不言庞统、马良等人回转荆州,单说张松回转益州,先见了好友法正,又遇孟达,三人商议已定。后入见刘璋,张松巧舌如簧,痛陈历害,刘璋遂令法正、孟达为使,迎玄德入川。虽黄权、王累苦谏,只是不听。 消息传至许都,杨修掷书于地叹曰:“当日丞相不纳张松,放其交结刘备,今刘璋遣史相迎,备枭雄之姿,必会伺机入川,若使其跨有荆益,必为朝廷大患。” 事关重大,杨修不敢自专,立即飞报曹操。 曹操自胜了马超,取了西凉威福日甚一日,长史董昭等人趁机劝谏曹操进魏公之位,加九锡,以彰功德。侍中荀彧苦谏,曹操不从。 这九锡是古代皇帝赐给诸侯、大臣有殊勋者的九种礼器。 一曰车马。指金车大辂,和兵车戎辂;玄牡二驷,即黑马八匹。其德可行者赐以车马。 二曰衣服。指衮冕之服,加上配套的赤舄一双。能安民者赐之。 三曰乐县。指定音、校音器具。使民和乐者赐之。亦作“乐悬“。 四曰朱户。指红漆大门。民众多者赐之。 五曰纳陛。有两种说法。一是登殿时特凿的陛级,使登升者不露身,犹贵宾专用通道。二是阶高较矮的木阶梯,使登阶别太陡,这两种说法都不甚具体。能进善者赐以纳陛。 六曰虎贲。守门之军虎贲卫士若干人,或谓三百人;也指虎贲卫士所执武器,戟、铩之类。能退恶者赐虎贲。 七曰弓矢。彤弓矢百,玄弓矢千。指特制的红、黑色的专用弓箭。能征不义者赐之。 八曰斧钺。能诛有罪者赐之。 九曰秬鬯。指供祭礼用的香酒,以稀见的黑黍和郁金草酿成。孝道备者赐之。 此九锡者,为人臣至高礼遇,之后便赏无可赏,昔者王莽受九锡而篡逆,今操坦然受之,朝野之上不禁议论纷纷。 听完杨修之报,操不以为然,聚文武议事,诸人闻刘备欲谋西川,皆议论纷纷,大夫贾诩亦在其中。 贾诩,字文和,武威郡人士,世人称其为毒士,只因其只为一己之私,计策多歹毒无比。曾助李傕、郭汜反攻长安,杀王允、逐吕布祸乱朝堂。又助张绣两败曹操,降而复叛,杀其子侄、大将。后降曹操,被任大夫之职。 听得众说纷纭,贾诩笑曰:“刘玄德占据荆襄,文有孔明、庞统,武有关张、赵云,羽翼已成急难图之。今其欲取西川,正可分其兵势,且川路险阻,恐经年难以收伏,待其与刘璋相攻,可乘便谋之。” 曹操笑道:“文和之言甚善,只恐太缓。大耳刘备提兵取西川,吾正可兴兵再下江南,败孙权,取江东,荆襄可一鼓而下!” 第38章 五溪 众人见曹操主意已定,只得称善。杨修又恐刘备坐大,禀了曹操密遣使者前往武陵,策动五溪蛮人围城造反,以乱刘备阵脚。 曹营上下忙乱,准备南征。 那法正、孟达得了刘璋之命,不敢怠慢,收拾停当,法正径往荆襄,孟达至峡口屯兵接应。 荆州这边早得了张松书信,不多日,法正到了荆州与玄德见面,相谈甚欢。 法正,字孝直,扶风人,乃名士法真之孙,为人恩怨分明,睚眦必报。 孔明将法正安置驿馆,刘备君臣商议出兵。忽接武陵太守巩志告急文书,言五溪蛮万人围城,日夜攻打不停。玄德大惊,孔明、庞统听罢不急不慌,只说是曹贼之计,差了马良,调长沙黄忠领营兵前往弹压,待武陵事平,与黄忠峡口汇合。 刘备、庞统选黄道吉日于荆州誓师,点三万大军,诈称五万。着魏延为前部先锋领兵五千,逢山开路,遇水叠桥,逆长江而上缓缓前行。 刘备与庞统领军,往西川进发。行军中无事,玄德听闻孔明对外诈称出兵伍万,不明所以,便询庞统。 统笑曰:“正所谓兵不厌诈,吾出兵三万,多报两万,正可乱曹操、孙权之心,使之难掌我荆州虚实,不敢轻动。吾军入川,刘季玉允诺供应粮草,多领出军粮可顺路招募兵丁,扩充我军实力,若实在携带不便,也可赈济川民。用他人之物,广结善缘,争取民心。吾军远来,日后与刘璋翻脸,恐粮草运转不利,提前积存一些,也无坏处。” 刘备听得有这诸般好处,不觉欣喜。 马良辞了刘备往长沙而来,见了太守廖立,奉上文书。廖立早闻武陵蛮人围城,因无刘备之命,只得谨守长沙。今见马良前来,遂招黄忠、刘大宝、刘仁轨、李二、张石头等议事。商定由黄忠、李二、张石头领营兵五千前往武陵,刘仁轨、刘大宝等守城。 廖立太守府内摆宴与马良接风,张石头、马玄作陪。按说军情如火,理应连夜出兵,只因马良、廖立素知蛮人虚实,并不紧张。 话说这武陵五溪蛮人散居于山野之中,最是桀骜不驯,平日稍有不称意,就会拿刀动杖,杀官抢粮,是以历任武陵太守均未往五溪派员,只是令其自治。此次听闻武陵粮荒,又受曹营唆使,想来也不过是招抚了事,所以众人也不甚慌,宴饮依旧。 自马玄招张石头做了女婿,这马氏五兄弟与张石头日渐熟络,廖立见无外人,仔细问起出兵入川之事,马良说了个仔细。又言马康、马津来长沙之事刘备已准,二人正料理家事,不日携家小来长沙供职。廖立举杯言道:“终于要入川了,这天府之土不久就要易主啦!” 石头道:“廖大哥且稳坐长沙,吾等先去夺了益州,建好基业,再迎廖大哥入川便是。” “还是要多加小心!”廖立道:“川中人杰地灵,豪杰义士甚多,吾听闻刘季玉遣史来荆州,其座下文臣武将多人苦谏,这收川之事恐不容易。东南曾有童谣云:一凤并一龙,相将到蜀中,才到半路里,凤死落坡东。此次,刘备携庞兄入川,庞统人称凤雏,若应了此谚,怕是凶险。” 马良、马玄等在旁只笑廖立荒唐,石头想起三国书中落凤坡惨事,不禁默然良久。对廖立言道:“廖兄且放宽心,有我在定护得庞兄周全!”廖立点头道:“庞士元才高八斗,本不逊孔明,奈何新附玄德立功心切,自古道无欲则刚,关心则乱,石头弟到时要多加劝勉才是。”石头点头称是。 几人又闲聊一阵,早早撤席。张石头回府后,与黄竹等人商议一阵,准备了盔甲、刀马,早早歇了。 次日天刚放亮,黄竹便赶着小兰、小翠叫起张石头,与其收拾停当,带上魏七兄弟四人及张亮,到了隔壁黄忠府中,老将军早早被了甲胄在厅中等候。出了府门,几十骑直奔军营,陆老夫人携家眷相送,石头见黄竹、春桃挺着大肚,小翠、小兰滴泪,不觉怅然。 到得军营,会齐马良点齐五千营兵,多携粮草辎重,点炮出了长沙城。廖立、刘大宝在城楼相送,军马直奔武陵城。 黄忠、李二、马良、张石头均乘马而行,刚走出二十里,张石头只觉得两腿发麻,屁股硌得生疼,却原来是忙乱中忘了改造马鞍一事。又行了十数里,众人见张石头骑马别扭,黄忠不禁摇头,马良提议打尖,进些干粮。 众人下马围坐,由马良讲述五溪蛮人之事。其实这五溪指的就是沅水上游地区的五条支流,名曰雄溪﹑蛮溪﹑酉溪﹑沅溪﹑辰溪。 五溪蛮,不过是在五溪附近聚族而居的蛮人而已。这些蛮人以骨石为器,以草木兽皮为衣,不事稼穑,刀耕火种,蛮夷之地,不服王化,不论人伦纲常,好勇斗狠为乐,时有篡逆之事,自秦汉以来,常聚众作乱,州郡难治。 “敢问马良先生,这些蛮人从何而来呀?” “这可不好说呀!”马良捋须言道:“不过蛮人常以蚩尤、盘古后代自居,四节不时供奉,想来应是上古之民,流落于此,落地生根,繁衍而来吧!说远了,说远了!”马良见众武将听得发愣,赶忙说起五溪蛮人首领,武备情况。 话说五溪蛮人不善冶铁,武器、弓箭多为竹石所制,锋刃多带剧毒,有见血封喉之效,首领将校也不过皮甲防身,但男女老幼皆可上阵,个个凶悍异常。 蛮王名唤沙摩柯,生得面如噀血,碧眼突出,善使一个铁蒺藜骨朵,重有七十余斤,腰常带两张弓,听说左右皆可开弓,百发百中,众将一听窃笑不已。 黄忠老将听得沙摩柯骁勇,沉吟半晌问道:“吾等出征,主公可有明示?” 第39章 沙织 马良笑曰:“主公遣吾与老将军同来,当然有招抚之意。我军入川事急,不可与蛮人久持,若双方开战,徒损我军实力。 吾与沙摩柯有旧,军师孔明亦发财帛、米粮与我,待到得武陵城下,略废唇舌,附赠钱物,蛮人自会解围而去。” 见黄忠等人不言,马良又道:“若无大军压境,那沙摩柯必会漫天要价,想来主公也是器重老将军才将这平蛮之功相送。” 黄忠原想此次平蛮必是大杀特杀一顿,也好为张石头攒些功绩,不想只是走走过场,不觉失望。李二、石头等人一听,却是喜不自禁,不用玩命打仗,还有功劳可拿,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歇了一阵,众人起身往武陵赶去,虽然此次征战只是走个过场,但也恐日久生变,众人晓行夜宿三日后到了武陵,离城三十里扎下营寨。 早有人报与了沙摩柯,那沙摩柯听得长沙方向来了军兵,不知虚实,只得撤了围城,于城东十里扎下大寨,命细作打探不停。 黄忠听闻,遣人与武陵太守巩志下书,城内众人知黄忠前来,沙摩柯撤围,心中稍安。 次日一早,马良辞了众人欲往见沙摩柯,黄忠恐其有失,不由踌躇,马良见状,答道:“料也无妨,若老将军担忧,不妨遣石头与我同往。” 此言一出,唬得石头站起身来,心道:马良你个坑货,汝与沙摩柯有旧,我可没有。马良见石头站起,又挤眉弄眼道:“不想石头贤侄如此英勇,请老将军成全。” 黄忠与石头日久,自知其心中恐慌,但当着众将,恐伤颜面,只得硬着头皮拨二百军兵,携着礼物护送二人前往。 石头身着精钢盔甲,又带了魏七四人,马良倒好,一身袍服,连配剑都摘在了营中。二人行进间,马良见石头心事重重,安慰道:“老弟稍安勿躁,吾可不想小翠守寡,汝与吾行这一趟,保你升官发财,这一番大功劳,吾可舍不得送与外人。” 没一会儿,到了沙摩柯大营,马良使人前往通报,不一会儿,有蛮将来迎,众人推着礼物进了大寨。 张石头等人,见营内众多蛮女,皆赤膊跣足,忙着劳作,见一众男子前来,都停下手来,簇拥着呼哨叫喊一片,也不知说些什么。 石头知马良通晓蛮语,不由相问,马良笑道:“那些蛮女见汝年轻肤白,皆要抢你回去洞房!”石头赶忙将头盔向下压了压,又用袍子遮了半张脸。 一进大账,一个黑塔似的大个儿上来,与马良拥抱一处。石头见对方身材魁梧,周身黝黑,红胡子、绿眼睛,穿了一身虎皮裙子,知道是蛮王沙摩柯! 沙摩柯与马良热聊半晌,才与其介绍张石头,两人抱拳见礼,沙摩柯大睁着绿眼睛,在张石头身上看来看去,半天未停,弄得石头不明所以。 沙摩柯,看了半天又上前伸手,吓得石头倒退两步,沙摩柯哈哈大笑,露出一口黄牙,对着马良又指手画脚一番。马良对石头言道:“他没有恶意,只是见你盔甲稀奇,想摸摸而已!”石头一听只得随他。 那沙摩柯向前,又摸又敲了半天,石头见他憨得有趣,遂摘下头盔地与他端详,那沙摩柯接过精钢头盔,稀罕了半日,又试戴了几下,索性抱在怀里,拉马良坐下,又是叽叽咕咕一番。 马良与沙摩柯交谈甚欢,也来不及与石头讲述,二人又谈了半个时辰之久,把石头晾在一边,期间给石头上了些瓜果酒食。张石头见插不上话,只得边吃边等。 过了好大功夫,二人言罢,马良咳嗽一声,石头一听停下了手。马良道:“成交!” “这么简单?” “对,没错,不过嘛,这兵还得耽搁几日才能退!” “却是为何?” 马良低声道:“沙摩柯他们收了曹操不少金帛、钱粮,若不闹上些时日,恐难交代,所以答应十日后退兵,这几日还要上城门口邀战,当然只是做做样子!” “这哪里是是打仗,分明是演戏呀!” “对,不做戏,哪来米粮与部众过冬。唉,十几万人呢!”马良叹道:“他们虽处化外,也是吾大汉子民,若不是民生艰难,孰愿流血征战!”石头听罢也是点头。 沙摩柯见两人低语,又拉马良衣袖,点指石头说个不停。石头不知何意,忙看向马良。马良摊手道:“大王看上汝之盔甲,若想停战也得留下!” 怪不得马良这老狐狸连剑都不敢拿!石头心头苦道,一百两银子呢! 石头心有不甘,转了转眼珠对马良道:“你对他说此物是我八辈祖宗传下来的,要拿走必须用宝贝来换!” 马良听罢,也是嘻嘻一笑。又与沙摩柯叽咕一番,那沙摩柯,抱着头盔舍不得撒手,犹豫半天,唤手下出帐,不一会儿领进来一名蛮女。 沙摩柯上前,拉着蛮女之手塞入张石头手中。马良解释道:“这是大王侄女沙织,是他的宝贝和你换了!” “啊,这样也行!”张石头悔得直跺脚,只想着能换些青铜鼎、和田玉什么的,怎料换个大活人来! 石头刚想拒绝,马良忙道:“蛮人最重承诺,话已出口,若违诺反悔。。。”马良停语,用掌比颈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张石头吓得一缩脖,不言语了。 四人一同用了午饭,蛮女沙织也不见羞涩,席间不时打量张石头。之后出营,沙摩柯着了精钢盔甲相送,张石头脱得只剩了件战袍,身后还跟着个小蛮女沙织,垂头丧气回了营寨。 沙摩柯望着沙织背影,不由叹道:“沙巴老兄,吾为沙织选了个好归宿,你也可以瞑目了!”说完拍了拍身上,“还白落一副盔甲,这买卖划算哪!”一时高兴唱起山歌,嗨嗨呦呦着回了大帐。 马良、石头回了黄忠大帐,一见张石头这副模样,老将军也是不解,好在听马良言,战事已了,只需再歇十日便可,众人倒也安心。 第40章 平蛮 第二天,黄忠留石头守寨。同李二带五百兵丁,与马良进武陵城与巩志见面,安民。 这沙织,自从跟张石头回得营来,寸步不离石头左右,二人语言不通,只能靠比划交流,沙织初到汉地,看一切都无比新鲜,一时间麻烦、误会不断。 石头见天色已凉,只得先找了几件衣袍与沙织取暖。夜间,沙织死活要宿在石头帐中,又只睡在地上,怕她着凉,石头只得弄来好几张毛毯铺于地上,沙织很是感激。 之后十日,每天一早,沙摩柯必带着蛮众,上武陵东门叫阵,城内得了马良嘱咐,只是紧闭城门不出。 众人无聊不免生事。蛮人这边,不时有几个蛮女上前,唱些山歌,跳起蛮舞,虽言语不通,好在歌声嘹亮,舞姿泼辣,武陵城上军汉看得目瞪口呆,只得敲锣打鼓一番,以作回应,如是十天,大家折腾。 转眼过了十天,马良、石头又往沙摩柯大营相送,老沙迎了出来,见了张石头好不亲切,那副盔甲还穿在身上未脱。三人进帐,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反正马良也翻译不过来,虽说不太懂,但胜在和谐。 闲聊之余,沙摩柯请二人共饮钓藤老酒,其实就是一个酒瓮,三人各取一根中空藤条,插入瓮中一同吸之。马良喝边解释道:“蛮人之间只与兄弟同饮钓藤老酒,这酒可是很补的呦!” 石头不禁感动,只觉蛮人虽粗鲁,但个性率真,比之汉人更好相处,想到日后夷陵之战,不由问起武陵入川道路,沙摩柯言道:“确有小路直通西川,可惜翻山越岭,道险难行。”石头不觉心中记下。 三人相谈甚欢,石头知沙摩柯善射,不禁唤兵丁取两张硬弓,三百支箭相赠。 沙摩柯如获至宝,与石头相拥良久,又欲唤下人,被石头赶忙拉住,心道,若再来个蛮女,岂不要了我的小命!沙 摩柯不禁对石头挑起大指,又乌拉哇啦说了半天,马良翻译道:“大王本想送你块美玉做桌面,被你拒绝,夸赞你真是爽快!” 我,我以为又是女人呢!桌面大的美玉,那得值多少银子,石头心中不禁升起狠抽自己大嘴巴的冲动,怎奈话已出口,后悔不及。 三人又谈了一会儿,见天色不早,沙摩柯领着众蛮人,拉着米粮,拔营回乡,与马良、张石头大笑而别。张石头眼巴巴看着沙摩柯走远,心想以后有空去五溪开个玉石矿,那可就发大财了! 回到营中,黄忠令歇兵一日,明早动身,石头忙请马良将常用蛮语写下图本,好与沙织日后交流。大家休息一晚,次日回转长沙,马良连夜写下告捷文书,特书黄忠、张怀义、李二之功,交使者快马加鞭上报荆州孔明。 三日后,黄忠和众人率军回到长沙,马良见耽搁时日太多,直接回转了荆州。廖立、刘大宝出城相迎。此时,马康、马津也到了长沙,小兰依例给二人购置宅院,已安排定了。 马康与马玄做了交接,接着做太守主簿,马津去了刘大宝军中参赞军务,马玄自去黄忠军中做了参军。小翠担心父亲安危,去黄竹处讨了副精钢盔甲送去。 安排完毕,石头携沙织等人回府。黄竹、春桃、小翠、小兰见沙织装束奇特也觉有趣,吩咐丫鬟与沙织沐浴更衣。 见众人并无恶意,沙织也未拒绝,穿上绫罗绸缎,不觉甚是舒爽,只是晚间还要与张石头同住,这几日石头照马良留下图本与沙织也能简单交流,劝了半天沙织才与小兰等择屋休息去了。 晚间,石头宿于黄竹房中,知道不久就要分别,二人商量了半觉儿,次日禀了老夫人,只得把沙织也收做妾室,沙织很是乐意。石头着沙织派人带口信给沙摩柯报喜,又送去西凉好马一匹,钢剑一把,锦袍一领,黄金百两算是聘礼。 黄竹等与沙织相交数日,方知小觑了这姑娘,小沙织虽身材娇小,却也善使短刀,招式简洁实用,不似中原武功,又善使一十八把飞刀,刀刃皆喂剧毒,中者难救。 黄竹思虑入川路远,小丈夫武艺平平,自己与春桃有孕,只得让沙织换了男装,随身保护石头。听得要与丈夫单独出远门,沙织高兴之极,立即收拾好了行装。 石头盔甲皆被沙摩柯扒去,黄竹又从库中拨给石头一副新甲。精钢盾牌只赶制出两面,均交予石头防身。沙织身材瘦小,钢甲改制不及,只得赶制一身上好犀牛皮甲、皮盔,沙织穿上很是满意。 次日,孔明飞书而至,念黄忠、李二、张石头平蛮有功,赏赐金帛若干,大战在即,升李二、张石头为百人将,随黄忠带营兵精锐一千,尽快起兵追赶大军入川。长沙防务交由刘仁轨、刘大宝负责。众人收拾行装,准备启程。 廖立于太守府中,正与马康商洽出兵事宜,下人来报庞德公家人求见,忙传将进来,却见来人一身缟素,原来庞德公已于数日前仙逝。 廖立、马康不觉落泪,庞德公自知不久人世,乃做书与廖立,嘱其好生看待庞统。廖立赶忙报与张石头得知,因出征在即,石头只得托廖立、马康前往南阳代为吊唁。 廖立、马康等人送黄忠出城,择日换了便装,秘往南阳吊唁庞德公。赶到时,已是人去屋空。相邻有言,庞老夫人携子办完丧事,已举家前往终南山隐居。廖立等怅然而回。 不提黄忠等人赶路,却说刘备三万大军自荆州出发,逆流而上,每日只行得二三十里,才堪堪到了秭归,便接了黄忠长沙捷报,玄德心中甚慰。不久,得知庞德公病逝,哀悼不已,劝慰庞统数日。 晚间,庞统于帐中,遣退闲杂人等,展庞德公遗书,见寥寥数语随信有锦囊一只,包袱一个,着庞统急难时打开。另嘱庞统诸事多与马玄、张石头商议,切不可贪功冒进,不纳忠言,庞统心中不觉怆然。 第41章 马具 又行数日,黄忠、李二、张石头带兵赶来,先见了主公刘备,玄德见黄忠赶到不觉心安,又见张石头随军,不禁嘉勉了几句,又赐羊羔美酒,犒赏随行精兵。 令黄忠与魏延共领先锋之职,又拨五千军兵与黄忠带领。老黄忠领了六千之众不觉大喜,一日便赶上了魏延,兄弟几个见面甚是欢喜。 魏延听得李二、张石头立了平蛮之功,都升了官,又起了嫉妒,好在兄弟情深,众人不以为意,只道日后取川不与他争功,魏延也就转怒为喜了。 一年多未见,黄忠见魏延武艺大进,甚是宽慰。魏延又谢了老将赠刀谱之恩,大家欢宴一场,只是不敢多饮,次日拔营起寨,直奔西川而去。 路途遥远,恐士卒劳苦,大军每日只行四十里,便埋锅造饭。黄竹临行前恐老父、张石头等风餐露宿,特选兰香居两名年轻厨师相随,每日里下寨休息,二人便开始煎炒烹炸。 魏延又使人四处打些野味。每至开饭,魏延、李二、张石头、沙织、张亮一桌。魏家十兄弟一桌,众人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真是美哉! 黄忠、马玄受请也来过几次,但总觉不成体统,日后便婉拒不来了。张石头只得每次令人与二位岳父送饭。庞统也碰上过几次,奈何军务繁忙,中军与先锋营相隔又远,只是唉声叹气。 玄德几十年戎马生涯,早习粗茶淡饭,听庞统不时抱怨,只觉好笑,没奈何,只得遣一中军厨师来先锋营学了几日做菜,虽只学得皮毛,但也聊胜于无。 刘备听得张石头每日与魏延吃喝,又见其行军还带着沙织,只道其贪杯好色,心中戒意又少几分,为表关怀之意,特往先锋营送去美酒两车。 直羞得黄忠脸红数日,魏延浑然不觉,还特往刘备中军致谢,刘备好言勉励一番,魏延自此对刘备更是死心塌地。 张石头每日骑马行军四十里,坐着全木马鞍,颇感难受,几次欲去坐淄重营乘马车,黄忠只是不允。往木鞍上加了两条毯子,还觉硌得屁股生疼,只得骑上几里,就下马与沙织步行。 可身上盔甲笨重,沙织惯于行走山路,脚下生风,石头每次都追得浑身是汗,如若不是张亮每天调治,恐怕早得了卸甲风。下马之后,石头都要热水泡脚,揉着发木的双腿,看着一脚大泡,想着这样下去实在不行。 只能找了几张草纸,提笔凭印象画了几张草图,交于营内皮匠、铁匠打造皮质马鞍,铁制马镫。匠人们一见图样,如获至宝般去了,不出三天就拿出了成品。 石头行军间隙。装在自己马上又做了些调整,又在皮鞍上垫了毯子,感觉舒服很多。换上铁质马蹬,在马上抡刀持弓更是平稳。 定下规格,石头自掏腰包,购置生铁毛皮与黄忠、魏延、马玄、李二及魏家兄弟都制了一副,又偷偷存了十副,预备送礼之用。之后,吩咐匠人精工细作两副镶银马具,找个时间,进献给刘备、庞统各一。 刘备、庞统一见,立即变了颜色,赶忙装上马匹一试,骑乘果然舒适许多,且有了铁质马镫,即使骑术不佳,也可放心驰骋。 刘备、庞统知此物干系重大,马上传令将掌握制造工艺的匠人全数传至中军,严加管控,谨防技术泄露,又收集材料准备给每位将佐,骑兵逐次配备。 刘备不禁赞道:“这怀义贤侄实是大才,如此简便实用之物,吾等几十年征战,均未想到,亏得他只骑马几日便悟了出来,看来吾大汉兴旺有日了!” 庞统笑道:“怀义老弟是嫌骑马辛苦而已!”刘备立觉占了庞统便宜,赶忙赔礼,庞统倒不在意。 刘备不禁摇头笑道:“如此贤士,入川路上可要多加护佑,听说黄忠手下已有三百铁甲亲兵,吾有意准其增至五百,军师意下如何? 庞统称善道:“黄老将忠义无双,多点亲兵本无大碍,只是若再多加恐其他将领不服!” 刘备随即下令拨二百副铁甲与黄忠,令其增亲兵至五百,自从本部人马中挑选,黄忠得令心中大喜。 魏文长得讯不禁泛酸,自己手下亲兵只有百人,甲士只有五十还是长沙自带。闻得黄忠一下得了二百副铁甲之赐,便厚着脸皮前来讨要,黄忠一听来意,立时拒绝,只说主公之赐不敢转赠他人。 魏延不死心,软磨硬泡时,张石头正好前来,见二人为着几副甲胄争得面红耳赤的,只得做了和事佬,分了魏延五十副了事。 魏延不禁言道:“还是石头老弟够朋友,老家伙越老越抠门!” 黄忠一听,便要发作,魏延一见撒腿跑出大帐,让手下取了盔甲,美滋滋回营帐去了。 黄忠叹气道:“主公赏赐他都来讨,真是过分,皇叔那边见怪如何使得!” 张石头劝道:“主公虽是好意,但吾等新附之人也要谨守本分。关二爷身份何等尊贵,也只有五百亲卫。吾等分些甲胄与魏延,一来全了兄弟情义,二来免得他人妒忌,何乐而不为!”黄忠素来谨慎,听石头一席话,也觉甚是有理。玄德日后闻得此事,也是点头。 晚间下寨之后,留关平镇守中军,刘备携庞统、刘封前往先锋营。黄忠、魏延、李二、张石头闻讯,忙接出营门。 一一见礼后,玄德特引见刘封与众人相见,又携黄忠、魏延之手同入营寨,到得帐中落座后,亲奖张怀义之功,赐“怀义兴汉”四字亲笔手书一份,纹银五百两。玄德犹嫌不足,亲解身上锦袍与张石头穿上,黄忠忙领张石头拜谢。 时间不早,黄忠、魏延请玄德、庞统营中用饭,刘备笑曰:“吾欲品尝兰香居手艺久矣!”于是摆上酒宴。刘备、庞统、黄忠、魏延一桌,李二、魏家兄弟、张亮一桌。 石头因属晚辈,招呼上菜后,欲往李二桌坐下,却被玄德招呼,硬拉坐于身旁。酒席宴前,刘备很是随和,与众人谈笑风生,见张石头拘束,不禁打趣道:“听闻贤侄造得好钢甲,却只赠与庞军师!吾父子欲讨两副,不知可否?” 第1章 关平 张石头慌忙应允,刘备又命刘封与张石头见礼相谢,气氛顿时轻松许多。 玄德进了几样菜肴,点道:“无怪乎庞军师称道,兰香居菜品确实精美异常,贤侄真是口福不浅,待得了巴蜀之地,定要在成都开上几家分店!张石头抱拳道:“到时定当选派大厨去宫中效力!” 刘备笑而点头,只觉宫中二字不妥,石头自觉说漏了嘴,刘备称王之事那是多年后的事,赶忙掩饰道:”曹贼阉人之后,窃居魏王之位久矣,主公乃汉室宗亲,大汉皇叔,待得全取蜀地,跨有荆益,汉室复兴有望,宜进位王爵以安臣等之心!“ 众人一听,甚是有礼,庞统等人全部离席,张石头见状也只得跟从,众人跪拜于地先行祝贺,刘备赶忙搀起众人,口中辞道:“如何使得,如何使得!”可脸上早已乐开了花,令刘封与张怀义祝酒三杯。 魏延在旁看得顿生醋意,心说,这马屁拍的,抽空真得与石头贤弟多学学! 众人欢宴一番,送刘备、庞统出营,石头连忙令下人,取了三副精钢盔甲交与刘封,嘱其转送关平一副。刘封见石头为人豪爽,颇有相见恨晚之意,二人又言语多时,刘封才上马欲行。 张石头见其还未配上新制马具,吩咐手下将自用马具卸下赠与,刘封推辞不过,只得拜谢而归。石头见刘封走远,令人取出暗存马具装上不提。 刘封回了后军,见了关平,将精钢盔甲送了,关平也是见过世面之人,端详许久,说道:“此甲看似普通,却比寻常盔甲坚固许多,来日要与张怀义回礼!” 又听得刘封得了新制马具,不禁埋怨刘封只顾自己,刘封摊手道:“这副还是人家张怀义从自家马上卸与吾的!”关平沉思道:“这张怀义几年不见,真是义气,只是当初战长沙时未曾注意,可惜了!” 不说刘封关平议论,寻机回礼。单表刘备心中高兴,多喝了几杯,同着庞统,骑着的卢马,配着新马鞍,甚是快慰。不禁赞道:“这怀义贤侄真是个妙人,被黄老将军抢先,真是可惜!” 一旁庞统会意,只道:“主公之女千金之躯,岂能与他人作平妻!”玄德点头道:“只是这等人物,若不收为心腹,着实可惜呀!” 庞统想了一想,遂道:“这也不难,关军侯、张三爷膝下皆有幼女,待取了蜀地。主公可择一,论功赐婚与张怀义,料黄老将军定会应允,既拉拢了黄将军,又吃定了张石头,岂不美哉!” 玄德一听,大赞:“军师妙计,只是对兄弟狠了些!” 庞统辞曰,“为主公天下计,亲兄弟也需下手!”二人不禁相视一笑。 那边张石头,正一边与黄忠捶腿,一边听其唠叨,无外乎武将应勤练刀马,少弄些雕虫小技一类。马玄一旁听了半晌,见石头委屈,心疼女婿,边上劝说几句,黄忠也只好收了口。 一家人说了几句话,临了黄忠让石头少与刘封来往,免得招刘备嫡子猜忌,又让石头将刘备手书装裱好,悬于帐中,早晚上香以示敬重,石头诺诺而退。 不几日,大军已近峡口。扎营后,关平着刘封守寨,欲去前锋营回礼。刘封也闹着要去吃酒,但恐刘备责罚,只能放关平一人去了。 其实关平此去见张怀义,除去回礼,尚有事相询。上次关羽父子大战长沙,虽蒙魏延献城得了大功,其实顶多算个平手。关羽虽生性高傲,但也智谋过人,事后多次回想,总觉背后有他人操纵之嫌,也常与关平提起。 近两年,张怀义横空出世,关侯便把长沙之战,一切疑点串了起来,推断是他暗中谋划。关平听罢,却是不信,此次听闻张怀义从征,正好借机打探一番。 到得前锋营,见大寨扎得中规中矩,兵丁往来巡视,更鼓不断,只叹黄忠用兵谨慎。到得营门,使人通传,黄忠素仰关侯为人,立即与魏延、马玄、李二、张石头整装出迎,关平一见,愧不敢当,让至营中落座,听关平说明来意,黄忠客气几句就与马玄离去。 魏延在荆州,常去关羽府中走动,与关平相熟,见黄忠、马玄走远,赶忙令下人摆开酒宴。关平素来谦逊沉稳,知军中饮酒有违法度,欲待推辞,已被魏延强拉入座,坐了首席。 魏延举杯,言道:“此酒乃皇叔所赐。前日,主公亲来尚与吾等饮宴,兄弟就不要推辞了。”关平无奈只得入席,李二、张石头一旁相陪。 魏延见三人无语,遂言道:“关平兄弟平日话少,但为人极是仗义,在荆州对某很是照顾。又对关平曰:”李二、石头都是吾拜把兄弟,在长沙共历生死,不是外人,日后得多亲多近!关平、李二、张石头皆称魏大哥所言极是! 人言酒越喝越暖,四人几杯下肚。不免话多,魏延不由得又吹起了牛,言道:“在荆州得关军侯指点武艺,此去西川路上定能护得大家周全!”关平、张石头不以为意,李二这货见不得他人猖狂,遂问道:“魏大哥,黄老将军刀谱可练熟了?” 魏延听罢,一放酒杯,面不改色,说道:“那是某家做媒所得,正大光明,石头对不?” 张石头赶忙赔笑,“多谢魏大哥成全,不然小弟岂有今日!” 魏延笑道:“还是石头老弟知道感恩,不像那老家伙不知好歹!”又训李二道:“你这小子,平日只知与吾抬杠,三年来武功无有长进,若不把吾陪好,小心日后吾不救汝!” 李二听罢,又想入川千里,自己武功低微,若惹恼了魏延,真怕他日后犯浑见死不救!赶紧顺情说起好话。 关平素日与关羽在府中,不苟言笑,规矩甚多,今见三兄弟有说有笑,甚是羡慕。遂与几个闲谈起来,又谢石头赠甲之情,石头连称客气了。关平又问新制马具之事,石头也不隐瞒,全盘已告。 第2章 孟达 石头想起几日前只赠了刘封,就叫下人于库中取了一套马具与关平战马装上。关平囧的脸红,石头忙道:“主公将工匠调走之前,吾已偷存了十副马具,只为赠予相熟兄弟。”又拍脑袋道:“图样俱在这里,私下做上几副也没问题。” 关平听罢,微笑不语,四人又论了半天刀法。石头听得头晕,不禁道:“吾之武艺实是稀松,以后还得魏大哥、关小军侯提携,紧要时务要先救我命!” 魏延听罢,拍石头肩膀道:“那是自然!”关平见时候不早起身告辞,魏延等三人送出营寨。石头见刘封未曾前来,又托关平与他带了些饭菜。关平一见,道:“人言张兄弟豪爽大气,今日一见始知所言非虚!” “不敢,不敢。” 关平上马前,乘着酒兴,悄声问石头道:“当年长沙之事,家父尝言为贤弟策划,不知是真是假?” “嗨,不过是吾等兄弟胡闹罢了!” 关平听罢叹道:“不想真是如此!”不禁抱拳道:“怀义贤弟,吾乃一勇之夫,入川事大,日后如遇难事还请多多指教!” 石头赶忙还礼道:“都是兄弟,言重了!” 关平告辞,打马扬鞭回了后寨,刘封正坐在案前,看着肉干,麦饼发愁。听得关平回转,闻到香味儿,赶紧取来饭菜大吃起来。边吃边听关平述说经过,又叹无酒下饭。 关平谏曰:“那魏延、黄忠,张怀义本是大伯新收将佐,自然对其宽佑一二,吾等身为至亲,更应严于利己,若贪杯误事,吾等丢脸事小,恐伤了大伯颜面。” 刘封不由默然,二人之后谨守后营,刘封为关平所阻,只偶尔往前锋营,与魏延、张石头等相聚。 几日后,已到峡口。孟达率蜀兵五千列队相迎,黄忠闻之立即报与中军刘备。令魏延、李二谨守营寨,自率马玄、张石头带四百铁甲亲卫前往接洽。 孟达见荆州军来人赶忙下马,黄忠等三人也只得下马步行,互相见礼通了姓名。孟达赞道:“黄老将军,老当益壮,长沙与关侯对刀,威名早已传遍天下。今日得见老将军真容,实在是三生有幸!” 黄忠被夸得有些尴尬,只说:“孟将军谬赞了。”又介绍马玄,张怀义与孟达见面,孟达又赞了马氏五常大名,马玄谢过。 张石头在旁见这孟达,身高八尺,面若淡金,背阔臂长,头戴貂帽,身着锦袍,腰系玉带,肋下佩剑,周身披金戴玉,一副富贵闲人模样。心道:此人嘴甜腹黑,心狠手辣,三国书中曾一箭毙了徐晃,武艺箭术均甚了得,可不能得罪! 心中打定主意,黄忠已过来引荐,只说是小婿张怀义。孟达一听,赶忙近前来,深深一揖,慌得石头赶忙还礼。 “久仰久仰,张贤弟年少有为,蒙刘皇叔、孔明军师赐名赠字,辅佐黄老将军平蛮定乱,真是青年才俊中之翘楚,孟某仰慕久矣!” “不敢当,孟公雅量高致,才辩过人,文武双全,荆襄名士神交久矣,孔明军师、廖公渊也常提及,只恨山水相阻难于一见!今日,怀义有幸,得见大贤,真是荣幸之至!” 孟子度听得张石头夸赞,很是受用,不由客气几句,只见一边黄忠,马玄听得发愣,只觉从未听廖立谈及孟达。 张石头心中暗自发笑,那孔明、廖立均在荆州,你也没地方核实去! 孟达又低声与张石头言道:“贤弟富甲一方,那黄记瓷器在蜀中可紧俏得很呐!” 石头心中明白,赶紧拱道:“些许小物,得孟公垂青,真是惭愧,待得川中事平,吾欲在成都设窑建厂,到时定邀子度入股!” 孟达一听,喜笑颜开,“一言为定!” 这时,有一亲兵飞马而来,言道:“主公与军师,法正先生随后就到。”众人急忙整衣正冠,肃立道旁。不久,几十骑飞奔而来,头前正是刘备刘玄德,一身金盔金甲,正乘着宝马的卢奔至近前,玄德甩蹬下马,法正庞统在旁,来到众人面前。 法正赶忙上前引荐,孟达一见赶忙上前跪拜,玄德赶忙相搀,言道:“子度休要多礼,久闻西川孟子度有管乐之才,今日一见所言不虚呀!” 孟达再拜曰,“愿为主公效犬马之劳!” 刘备赶忙扶起,拉着法正孟达,庞统黄忠跟随,回中军叙话。马玄、张石头自回了前锋营。 途中,马玄言道:“吾观这孟达轻佻放浪,恃才而骄,恐非人臣之属,石头以后要多加留意。” “这都能看出来!”石头暗惊,遂道:“岳父教训的是!” 刘备携孟达、法正回营,庞统、黄忠在侧。又召后营刘封关平,与孟达相识,众人欢宴。关平恐后寨有失,先行告辞。 刘封与孟达初识,便觉投缘,不免多说了几句。宴罢,刘备做书差人入川先报刘璋。 孟达与法正回了营帐,二人多日未见,不由密谈。法正性急,先将荆州之事讲述一遍,孟达听罢思忖半天。 经不住法正催促,将川中之事说个梗概,无非是蜀中人士对迎请刘备一事,意见不一。刘巴、黄权等人多次上书,弹劾法正与已等等。 法正听罢,不禁斥道:“腐儒之见,若那刘季玉守得住巴蜀之地,也不劳吾等费心了!” 之后,二人闲谈,论及荆州文臣武将。法正言道:“庞士元大才,吾不如也!孔明阴险,日后要多加小心,其余人等皆不足虑。武将皆是一勇之夫! “孝直所言甚是!不知那张怀义如何?” “一个赘婿而已,听说于商贾之道颇为精通!” “何止是精通,不到三年时间,便挣下偌大家业,那黄记精瓷、兰香居可是日进斗金呀!” “不过是些小聪明罢了!” “是吗?吾自忖没这个本事,好商人哪个不是人精!” 法正听罢,想了一想,道:“既然子度如此看重,日后要多注意此人才是!”话锋一转,问道:“那凤雏庞统竟入不了你的法眼,当真让人不解呀!” 第3章 嫁妆 孟达见四处无人,又往前凑了凑,低声道:“吾观那庞士元通天纹已开,恐命不久矣!” 法正听罢,叹道:“如此大才,可惜了!” 孟达回道:“那庞统献连环,火烧赤壁,杀曹兵几十万,造下无穷杀孽,这也是在劫难逃啊!” 法正不禁点头道:“看来吾日后也要少伤人命,多积些善缘才是!” “孝直此言甚善!” “子度这相术又有精进,可喜可贺。” 孟达一听,不由捋须笑道:“吾前日往锦屏山三清观,小住了几日。” “难不成是见到了紫虚上人?” 孟达摇头道:“上人已在后山闭关多年,吾只是与那观中清风师傅清谈了半日,已是莫大机缘,获益匪浅哪。。。” 二人密谈多时,临了孟达嘱咐再三,切勿将两人之言透露他人。 “啰嗦,吾晓得嘞!” 刘璋接报后发书告沿途州郡,供给大军钱粮。 刘璋欲亲往涪城,迎接玄德,即下令准备车驾。一旁主簿黄权,叩首流血,又上前口衔璋衣而谏,刘璋终是不听扯衣而起,权门齿折却两个,被推出门外,自此“折齿公”名闻天下! 璋正当欲行,又有李恢进谏,出得门又遇从事王累倒挂城门死谏,刘璋终是不听,王累遂自割绳索,可叹忠良撞死于地。 后人评道:非是蜀中无贤士,怎奈季玉在梦中! 刘璋见诸人心烦,只将三万人马前往涪城,后军装军资钱粮一千余辆,来接玄德。 孟达、法正居于刘备军中,为避嫌疑,鲜与他人来往,只是每日率蜀军与前锋营带路,蜀道艰难,日行仅四十里。 每遇州城府县,孟达法正二人便去接洽钱粮,供给大军日用。相处日久,孟达与魏延、李二、张石头相熟,常在一处饮宴。法正为人耿介非常,不喜热闹,却与黄忠老将,马玄相契,三人偶尔无事闲坐,不知聊些什么。 大军往涪城去会刘璋。 却说沙摩柯自回了五溪,见时近冬日,赶紧吩咐手下将所获粮食衣物,平分与五溪部众。又带着众人离了草房,于山洞中升火过冬。每日里,除了练武就是出洞打猎,回来喝酒吃肉。 此次从曹操、刘备处得了不少钱粮,沙摩柯虽然粗鲁,但为人公平,鲜有杀戮,五溪蛮人均分得了不少粮食,各家安然过冬应无问题,之后几月,五溪安静平和至极。 一日沙摩柯正与众头人饮宴,谋士相柄谏曰:“大王,今冬虽是富足,可不几月,就是来年春荒,到时存粮食尽,部众春种不及,恐又是祸事!” 沙摩柯与众头人听得也是点头,苦无对策,只得又问相柄。 相柄,是五溪中少有的明白人,又会些汉语,被沙摩柯等人视为智囊。 相柄言道:“眼前粮食价低,正可着人持金银,到附近州郡多加采买,再置些农具种子,以备来年用。” 众头人道:“只是那帮汉人坏得很,总是欺吾不知价格,以次充好,坑骗吾等!” “无妨,沙织已随那张石头去了长沙,可遣人去长沙托她代为采买,或可便宜些。” 沙摩柯不禁抚掌大笑,“呵呵,真是好法!”立即着手下准备,正说话间,有部众来报,沙织遣人来了。 沙摩柯忙唤来人进洞,却是黄忠府老军丁一北,带了几个军汉携着张石头的聘礼前来。几人不识道路,辗转多日,才到了五溪。 沙摩柯见了马匹,钢剑很是高兴,又穿了锦袍,不由赞道:“与吾宝甲真是相配!” 众头人一见羡慕不已,均求沙摩柯乘便给自己也弄一套。沙摩柯对众人言道:“诸位莫急,眼下五溪冬春缺粮,部众温饱不能保证,吾等岂能只图自己快活,不顾老幼死活!不过放心,早晚必给诸位盔甲置齐。” 沙摩柯着手下人,带丁一北等人下去好生招待。又与众人合计,派了能说会道之人,前往南阳与曹营接洽,只说兵围武陵多日,损兵折将。城池坚固,又有援兵无功而返。还请多赠军械钱粮,以待他日再行攻取。 “曹营那边东西,能蒙一些是一些!”沙摩柯嘀咕道。 相柄见张石头聘礼,又对沙摩柯等人言道:“汉人礼多事繁,沙织此番嫁了张石头,我等也得给些嫁妆,免得让他人小看了我五溪!” 沙摩柯等人均点头称是。可是五溪目前正缺钱帛,不由发愁。 相柄又道:“那些汉人不识货,只弄些山里的土产、兽皮、再搬上一块儿没用的玉石,也就行了!” 沙摩柯等人听得一愣一愣的,“这真能成?” “一定能成!” “那就派你前去长沙送嫁妆,顺便带些金银采购粮食、农具等物。” “一定不负大王所托!” 正说话间,听见洞外吵嚷,不一会儿下人来报,相氏四瓜又酒后惹事,调戏人家女人。沙摩柯不禁大怒,指着相柄斥道:“你几个侄子也不好好管管。”相柄急忙告罪。 原来相柄这四个族侄,名曰相木瓜、相青瓜、相冬瓜、相菜瓜,四人自幼父母双亡,依附于与相柄。 相柄终日忙于部落事务,哪有时间管教四人。这四子在部落自幼上窜下跳,偷鸡摸狗。长大成人后,因无家财也均未娶妻,日日游手好闲,在部落中闲逛,不免时时生事。 前些日子,因偷看人家女人洗澡,相氏四瓜被沙摩柯当众教训一顿。近日伤好,不免皮痒,又去寻那小媳妇儿、大闺女调笑,被人家告上门来。 沙摩柯看在相柄面上,不好严责,正好相柄欲去长沙,乃令四人戴罪立功,保着相柄前去。又嘱相柄,到得那里,留四人与那沙织做手下。一来沙织有熟人使唤,二来也省得四人回来祸害部落人等。相氏四瓜素惧沙织凶悍,也不敢造次。 相柄领命准备了兽皮、老酒,又命相氏四兄弟去山中寻了块桌面大的玉石,装了长沙来的牛车,带了些金银与老军丁一北等人辞了沙摩柯望长沙而来。 第4章 变故 一路相氏四瓜,听得要去郡城,兴高采烈,搬运东西也不惜力,虽语言不通,却与丁一北等人处得不错。 非止一日,到了长沙,城门军兵识得丁一北,见其领头,也不阻拦,众人径投张府而来。 丁一北老成,思虑张石头府中女眷甚多,石头又不在,恐有不便,只得将相柄等人让进黄忠府中。 老军丁一北赶忙报与陆老夫人得知,正好马康、马津在府内问安,老夫人吩咐有请。 那相柄领了四个侄子与老夫人见礼,老夫人见五人一身兽皮,相柄还通晓汉语,不由心奇,相氏四瓜见了老人扑通下跪,忙着咚咚磕头。 老太太见四人年少敬老,不禁欣喜,只称免礼请起。相柄说明来意,把礼物搬运进院。 一听购置粮食、农具、种子之事,陆老夫人不敢自专,乃请马康禀告太守廖立,又留相柄五人于宅内休息,静等消息。 廖立自从送走黄忠,张石头等人,又得庞德公噩耗,常叹人生苦短,终日纵情声色,把诸事皆托马康、刘仁轨等人。 今日正在府上饮酒作乐,忽听马康来报沙摩柯采买之事,寻思这帮蛮人,只要不杀人放火,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好了! 于是让马康便宜行事,又嘱咐道:“这长沙之事,马老弟放手去做就是,吾等是兄弟,出了事自有为兄承担!” 马康听得感动,唯唯而去,廖立又唤朝云唱歌,暮雨起舞,风花陪酒,雪月捶腿,自己快活去了! 廖立喝得高兴,忽想起马康提到桌面大的玉石,不由好奇,遂携了下人,往黄忠府上详看。 到得府门使人通报,陆老夫人自上次马小翠一事,对廖立很是不满,听闻其前来,也不出迎,只言有请。廖立惦记玉石,也未在意。 进得院中陆老夫人相迎,廖立只言黄老将军出兵有日,特前来问安。说话间,小眼睛四处查看。 老夫人见他模样心中有气,怎奈厅中下人众多,也只得耐下性子,与其乱谈几句。廖立聊了一会儿,见老夫人不提,只得厚着脸皮问起沙摩柯送礼之事。 老夫人知其来意,心中更是不屑,但毕竟是一郡太守,只得引其去了后院。 廖立见了兽皮、老酒没啥感觉,但见院子角落那一大块玉石,湛青碧绿,很是通透,长宽上下都四尺有余,上手一摸,温润异常,不禁连声赞到:“好宝贝呀,好宝贝!”不由得连咽了几次口水,老夫人见其猥琐,不禁以杖顿地道,“廖太守请自重!” 廖立也觉失态,不禁拱手道:“老夫人见笑了!” 陆老夫人没好气儿地言道:“此等物件,岂是寻常人家所应拥有,吾意已定,待得刘皇叔取了西川,定呈送主公以做贺礼。” 廖立听罢只道:“可惜!“又赏玩半晌,才怅然告退。老夫人令老军送至府门,不禁斥道:“真是斯文败类!” 廖立黯然回府,只惦记那块儿玉石,几日茶饭不思,想起兄弟张石头仗义大方,不觉心宽,乃修书一封,令人往刘备军中与张石头下书。 马康领了廖立之命,遂与长沙商铺下令,可与相柄平价交易,但不可欺瞒。众商人一见太守有令,只得让了几分利,好在相柄采购粮食杂货颇多,也挣了不少。 那钱学礼因与王三攀了亲事,铺子也得了不少订货。 自从嫁了女儿,钱学礼得了王三不少聘礼,刘大宝念及兄弟情谊也将军中采办多交与钱记商铺。那老钱人在房中坐,钱自天上来,日日好酒好菜,与那婆娘过起了小日子,早把曹营之事抛于脑后。 得了相柄大笔订单,钱学礼因货要的着急,匆忙置办,正与老婆忙得不行,忽接一记飞笺,上有曹营暗迹。密书内着钱学礼,务必备下五十人七天干粮,三日后送至城东门外岳麓山间。 钱学礼见干系重大,借着与太守府送货,偷报与廖立得知,廖立正坐于府内,盘算着玉石之事,听得钱学礼求见,便知有事,二人密室一见。 听完禀报,廖立不由沉吟,不知这五十人意欲何为?只恐于荆襄不利,乃令钱掌柜照信准备,待交接后详探再报。 钱学礼得了廖立之命,立即回了店铺准备。可这五十人七天干粮,按每人一日两斤,共需七百余斤。即使昼夜赶制,犹恐不及。 钱掌柜又不敢明里上街采买,只得着老婆每日上街分批买上几十斤麦饼,又在家里赶出了百余斤,到了期限头上,尚缺四百斤左右,只得找女婿王二设法。 长沙城内尚有五千余营兵,调这几百斤粮食不成问题,既有廖立吩咐,王二禀了刘大宝,就拨付给了老丈人。行前,钱学礼又去街上买了几十斤肉脯,总算凑够了七百斤之数。 第二天一早,钱掌柜赶上牛车,拉了满车麦饼、肉脯,外面蒙了篷布,恐他人泄露消息只一人赶车出了长沙东门。守门兵丁知是王三岳父,也未阻拦查验。 牛行缓慢,午时前后才到得岳麓山间,又行了几里,到了草木茂盛处。正欲停车休息,忽见树丛中赶出五十余人,皆黑衣执刃。为首一名中年男子,相貌平常,手持曹营印信,喊道:“可是老钱,钱学礼?” 钱学礼赶忙下车,上前一看,原来是以前同营兄弟于长顺。二人十年多没见,见头上都生了白发,不免心唏嘘一番。 钱学礼先将干粮做了交割,众人见都是麦饼,只有少许肉脯,不觉抱怨。钱学礼赶忙抱拳道:“兄弟们,对不住了,近日,稽查甚严,期限又紧,仓促间只凑得这些,诸位见谅!” 边上众人分了麦饼、肉脯,骂骂咧咧的一旁去了。于长顺见了,不禁叹气道:“钱兄不要介怀,这些均是所过州郡营兵中的伍长,临时抽调而来,不成什么样子!” 钱学礼不由纳闷,这机密差事何时能如此潦草?于长顺见不是外人,便与钱学礼讲了个透彻。 却原来事情起因便是那漕帮副帮主孙子义! 第5章 重演 孙子义自从上次与赵四争斗成了残疾,反倒成就了甘怜儿、赵四好事,心中对甘青山几人恨入骨髓,一直欲择机报复。但有庞统、魏延在荆州压阵,未得其便。 后见刘备挥军入川,听得庞统、魏延、张石头等人从征,自认有了机会。但感人单势孤,就遣心腹密与江东勾连。 此时,甘宁已成孙权大将,漕帮帮众又多有水军亲朋,自是不会帮他。孙子义见无回应,只得又与曹营搭讪,允诺夺了漕帮帮主之位,与曹军做荆州内应。 曹营这边听闻立觉干系重大,不敢自专,层层上报,不久密书便到了杨修案前。 杨德祖翻看一遍,不禁摇头,此事胜算应该不大,如若贸然行之,恐折损太多人手,但大军南征在即,若真得了漕帮相助,自是益处多多。 又翻看几遍,见其中甘青山、甘怜儿名字不由想起前日曹丕之事,遂取出前日信札一对,心中已有了分教。 杨修立时传令,着两名都伯带二百人去荆州,助孙子义行事。但这人手不得调用精锐,均由所过州城府县营兵中选拔。 待下人离去,杨修心里暗道,此番若凑巧得了漕帮大位,自然是好,若有差池,也不过损失两名都伯,不论是否杀了甘怜儿,诸人定会将帐算在曹营身上。 王越师徒岂会善了,对那曹丕自是祸事一场!若真能借刀坏了曹丕,那曹植世子之位便稳了。 手下按杨修吩咐下去准备,众人一听,也知此次差事凶多吉少,推来推去,这倒霉事便到了于长顺身上! 这于长顺在曹营中无门无派,靠着二十年拼死效力,累功升到百人将。上次长沙刺庞统事败,损兵折将杨修震怒,于长顺替人顶了缸,被降为都伯。 此次又被推出,想来定是一去不返,好在于长顺老大未娶,便把累年积攒的一点家产变卖,得了百十两银子。 一路吃喝玩乐,眠花宿柳,也落得个逍遥。所过州郡挑了些伍长,凑够五十人,余下一百五十人由宋都伯带队,由水路前往荆州。 这些**平日里只知欺压良善,好吃懒做,跟着出这份苦差,日日叫屈,天天喊累,于长顺知此次是送死的买卖,也不甚管。 众人跌跌撞撞,一路来到长沙城外,不敢入城,只得叫人扮成农户与钱学礼下了密书。 钱学礼听罢,心中惊惧,却不露声色,只劝于长顺小心为上。于长顺不禁怒道:“还小心个屁!吾等拼死冲杀二十年,不成想落得如此下场,成了他人弃子。早知如此,当初不如投了刘备、孙权,也好过前去送死。” 钱学礼赶忙捂住其嘴,劝道:“吾在长沙十几年,也是未升一级,每月只给二十两纹银,既要维持店铺,又要上下打点,一月荤腥沾不得几次,还得提心吊胆。 几月前,女儿被长沙军头强抢了去,也是敢怒不敢言。上面得知只让吾伺机多探长沙军务虚实,一句慰问之言也没有,想想也是寒心呐!好在女儿惦记我,每月贴补几两,日子方才过得下去。” 于长顺听得一拍大腿,“怪只怪吾等是草民出身,无门阀、世家可靠,又无财帛行贿,只能任人欺凌啊!” 二人感慨一番后,钱学礼恐出城太久,引人怀疑。只得与于长顺挥手而别,归途中顺便进了些山货,掩人耳目。 回到长沙已是掌灯时分,老钱着老婆吴氏去与廖立送信。那吴氏本是廖立府内贴心仆妇,尊廖立之命与钱学礼做了夫妻,行那监视之职。 与钱学礼相处日久,见老钱忠厚也放下心来,与其安心过起日子,今日听钱学礼一番言讲,赶忙换了衣服,乘夜溜出家门,自后门进了太守府报信。 太守廖立日日抓紧时间行乐,也还没睡。听了吴氏诉说,先令其还家,又遣心腹下人,连夜骑快马与荆州孔明送信。 次日午后江陵府衙,孔明得了廖立飞报,正与马谡商议。马谡言道:“这杨德祖欺人太甚,前次策动沙摩柯作乱,此次又来祸乱漕帮,真是该死!” 孔明羽扇轻摇道:“杨修恃才放旷,乃取祸之道,若任其妄为,恐失荆州颜面,幼长可如此这般安排下去!”马谡领命下去准备。 单说于长顺,带着手下晓行夜宿,赶至距荆州城五十里,便不敢前进。只因听得传言,孔明独揽大权,治理荆襄,对细作奸细稽查甚严。 曹营人等一经查实,皆斩首弃市,即便是江东细作,也需重杖二十,赶出城去。又重赏出首之人,举报一人便可得纹银伍两。自此城池守得密不透风铁桶一般,消息全无。 于长顺等人在密林中直等了四五日之久,才与宋都伯等人会齐。二人商议半日。荆州城稽查虽严,好在有孙子义联络。那甘怜儿听说是左慈门徒,料也难惹。 二人争论半晌也无结果,只得掣签。于长顺,抽得下签,只得带三十人,去伏击甘怜儿。宋都伯带一百七十余人去江陵漕帮总舵刺杀甘青山。 曹营众人皆知左慈一身邪术,恐甘怜儿也精此道。早从水路运来白马尿、黑狗血各一大桶以破邪术,遂交于长顺等三十人携了,赶往刘郎浦埋伏。 原来孙子义早将甘怜儿视为劲敌,探好其每月初十由长沙乘船返回,途中必夜泊于刘郎浦,早报与了曹营得知。 宋都伯率人藏于江陵近郊,派人与孙子义下书。孙子义得书后喜出望外,赶忙找借口出城。与宋都柏见面后,按约定派漕帮过往船只将这百余人分批接上。 冒充帮众从码头混入荆州,安排于总舵附近一处密宅。孙子义又叫心腹拼凑了四十人,定于三日后,初八子时动手。 马谡这边早盯紧了孙子义,见人已到齐报了孔明,诸葛亮只让密切监视,切勿打草惊蛇。 第6章 伏击 转眼初八日已到,白天孙子义照常在总舵内处理事务,观察情况,见无异样,晚间安排心腹手下,看守总舵大门。自行返回宅内,静待子时。众人听得更鼓连连,心中烦躁不安,只盼早点厮杀了事。 孙子义于宅内坐卧不宁,早早与手下换上皮甲,持了短刃,于府内静候多时,一听子时钟响,带手下悄然出宅与宋都伯会合,躲开巡夜之人,来到漕帮总舵黑漆大门前。发出暗号,大门洞开,孙子义、宋都伯等二百余人悄然进得门去。 只听得大门在身后砰的一声关闭。漕帮大院内,立时灯火通明,甘青山、赵四稳坐厅中,一旁院内立刻闪出几百身影,均是漕帮精锐手下,还有振威镖局人等。 原来廖立派人飞报孔明之后,又遣人通知了赵四。赵四恐岳父甘青山有失,乃托词出门,暗调镖局高手赴江陵。甘青山也调派心腹手下,共伏于漕帮总舵,只待孙子义发动,也好一网打尽。 赵四知甘怜儿武艺高强,恐其担心父亲安危,坏了谋划。临行前只让其改走陆路回荆州,未告其详。 漕帮院内,孙子义、宋都伯等人见被围了,已知事情败露,料难逃一死,不由发一声喊,众人于是一场混战。 半个时辰后,宋都伯、孙子义带着仅剩的十几人,拼死冲杀出漕帮大门。哪知未下台阶,便听得一阵梆子响,灯笼火把照如白昼,伏兵尽出,万弩齐发,将这十余人俱射成刺猬相仿。 马谡全副甲胄乘马出列,吩咐道:“将曹营人等皆斩首示众,尸身扔入大江还与那曹贼!”众人得令向前,将死去十余人割去首级,号令于城门之上。 甘青山出得门时,马谡已走,见孙子义无头尸身,想起十三年前孙威舍命相救之恩,托孤之状,不禁涕泪双流,委顿余地。赵四等人跟出见状,只得与官兵塞了银两,留下孙子义尸身。 甘青山哭泣多时,默默起身,转身道:“吾老矣!漕帮大事赵总镖头做主便是!”说罢头也不回,到后院终日闭门不出。 漕帮众人见此惨状,年长者想起往事,多有隐退之意。赵四一撇嘴道:“岳父老糊涂了!”不得已,只得吩咐众人掩埋尸体,打扫院落待甘怜儿返回再作分晓。 孔明于府内得了消息,清点尸体,发现少了于长顺等三十人,料是去寻甘怜儿晦气,不禁叹道:“不自量力!”随后令马谡派人去许昌散布消息,只说杨修结党曹植,与曹丕不利,派人暗杀曹丕师门中人等等。 宋都伯等全军覆没,未逃得一人,于长顺等三十人全然不知状况,仍抬着狗血、马尿赶往刘郎浦。 甘怜儿这边,也是不知漕帮状况,虽得赵四嘱咐,但恐二嫂诸女劳累,仍于初十日,乘了坐船往荆州回返。 于长顺等人路上已然断粮,只得于无人处冒充山贼,抢劫山民存粮,打些野味,饥一顿饱一顿赶路,三十人怨声载道,于长顺也是懊恼不已。 众人一路行来,七嘴八舌,净出些古怪主意,有人言,多准备火箭,到时半夜烧船。也有人言,多收集陶罐、陶壶,到时候装马尿、狗血投掷以制邪术。又有人言,不如干脆不去,直接回转许昌,只说伏击未成。 于长顺也不搭理,任由他们胡闹。只是若不前行,别人尚可无事,自身恐难以交代,若论军法,恐怕脑袋便要搬家,只得好言相劝众人,又将身边银两与众人分净,大家才勉勉强强到了刘郎浦,时间已是初九日了。 于长顺让众人在密林中藏身,只着腿快者一人在江边哨探。直等到初十日晚间,方才见那漕帮字号黑漆快船前来,那船不紧不慢落下帆蓬,着无人处泊了,船上二嫂等人起火做饭。 天黑后撤了跳板,离岸有一丈远近。 于长顺等远处偷偷观看,庆幸备下了火箭,又将白马血、黑狗尿装了陶罐、陶壶以油布塞紧,每人携了两罐备用,只等夜半行事。 用罢晚饭,甘怜儿吩咐大家早早舱中熄灯睡了,二嫂与众女轮流在舱口守卫。 于长顺等人待船上人熟睡,悄悄靠近。 在船边,众人为先扔狗血、马尿再放火,还是先放火,再扔狗血、马尿,偷吵了半天。二嫂耳边听得远处有细微嘈杂,不由喝道:“什么人?” 于长顺大惊,赶紧点起火把,三十人向船上放起火箭,二嫂赶忙唤醒众人,又持船上藤牌挡箭,但沾箭即着,只得将船上易燃之物统统丢入江中,带众人躲入船舱。 好在此船按左慈图样修改,暗蒙了铜皮,火箭一触,便弹落在旁,并未燃起火来。甘怜儿在船中想到师父临别之语,想来便是这场劫难,只是忽然想起船帆未曾改造尚是油布,怕要坏事! 岸上于长顺等人,射了半日也不见火起,感觉纳闷,忽一箭中了帆蓬,突突冒烟,众人赶忙向该处攒射,一时间,火从帆起,将桅杆铜皮烧化,连带船桅起了火苗。 二嫂见状,赶忙劝甘怜儿趁天黑弃船,游往对岸。怜儿只恐对方迫近乱箭齐发,伤了二嫂等人,只得出舱。 见火势熊熊,立刻随手一剑,桅杆齐根断裂,断桅带着起火帆蓬齐落水中,带得舟身一斜,甘怜儿忙使出千斤一坠,只见那船左右三晃,又稳了下来。火星冒了几下,仍是一片漆黑。 于长顺等人见火势烧起,尽皆大喜,可一会儿见桅杆折断,火势又熄,直喊邪门,火箭已然用尽,如耽搁到天亮,江上船只甚多,恐有不便。 众人互相推脱,挑出两名胆大者,于长顺又许了十两银子,二人方持着单刀凑近船边,半天见毫无动静,又跑了几步,飞身往船上跃去,却不防二嫂及众女暗里使着船篙,可劲乱捅,二人在空中无有借力,一时钢刀撒手,扑通通掉入水中。 其时尚是冬末,江水冰冷彻骨,二人连滚带爬,游上岸来,直冻得须发结霜,鼻涕老长,犹自叨咕,“于头,十两啊,别别别回去忘了!” 第7章 出家 众人怕两人冻坏,只得将御寒棉被给二人裹了数床,二人依旧喷嚏不止。见此情景,其余人等皆不敢上前。 于长顺只得仗着胆子,凑近喊道:“几个臭婆娘,只知暗中伤人,若有本事下船来战!” 二嫂听得这话,不由怒骂道:“几个没卵子的乌龟王八,黑夜里暗箭伤人,欺负女人家,上船来,老娘活劈了你!”他二人你一言我一句,你上来!汝下来!喊了半晌! 于长顺无法,只得退了下来,旁边有坏人出主意道,听得这帮妖人最重师道,不如骂那左慈两句,那妖女一定会下船来找吾等! 有人又道,“恐妖术厉害难治,如何?” “到时大家把那马尿、狗血一起掷出,料也无妨!” 于长顺无法,只得选了个大嗓门,又许了银子,爬近船边,数落左慈妖言惑众,欺世盗名,实是骗子一个,那人说的高兴,船舱中可恼了甘怜儿。 那怜儿一怒出舱,飞身一纵上了江岸,一脚将那骂人者踹入江中。众人大呼“来了!“赶忙一股脑儿将六十多个瓶瓶罐罐,一起掷出。 黑暗中,甘怜儿听得风声大起,不知何物,只得昆吾出鞘,铿锵一声龙吟相仿,一招荡尽群魔。 剑气所至,只听得哗啦啦响声一片,那些个瓶罐俱成碎片,合着白马尿,黑狗血,倒飞回去,黑暗里于长顺等人躲闪不及,均被浇了一身一脸,多人被陶片划伤,身上也不知是人血、狗血。 三十人发一声喊,“妖怪呀!”四散没命逃了,连裹着棉被的人也一溜烟没了踪影。那于长顺本也发足狂奔了几步,但想回到许昌,上面怪罪,即使逃得一死,恐怕也会降为大头兵。索性心一横,随地一坐,闭目等死。 二嫂见众人皆散,点起火把,搭上跳板,上得岸来。见于长顺坐在旁边,遂将其绳捆索绑弄了过来。 于长顺闭目道:“士可杀不可辱!”二嫂上前,左右开弓十几个嘴巴打下,骂道:“你个狗贼也敢称士,真是笑死人了!” 于长顺被打得脸颊肿得老高,只得低声道:“杀了我吧!” “杀你,没那么便宜!”诸女道:“知道修这船得多少银子,让你这乌龟做一辈子苦力还帐!” 甘怜儿不愿杀人,见众人发火,知于长顺无性命之忧,也懒得去管。众女于是上船收拾杂物,一看桅帆俱损,行不得船,又赏了于长顺腚上几脚。 见其身上又腥又臭,很是嫌弃,二嫂见状也是胡来,取一粗缆系在于长顺身上,一脚将其踹入江中。老于手脚被缚,扑通不开,喊了几声救命就沉了下去。二嫂犹不解恨,将绳子上下拽了数次,可怜于长顺被溺了醒、醒了溺多次。 甘怜儿怕出人命,劝二嫂息怒,众人才将冻得僵硬的于长顺弄上船来,于船头生了火,将于长顺身上脏衣服扒了扔于江中,只取了一床棉被与其裹身,又于船头生火。 二嫂与众女眷均已婚配,也上了年纪,纷纷偷摸于长顺调笑,直羞得甘怜儿躲入舱中,任由众女胡闹。 远处对岸,左慈立于枝头,渺目观看多时,见于长顺受罪,只道:“欺吾徒儿,活该!”见甘怜儿无事,便袍袖一抖消失不见。 于长顺烤火半日,方才醒转。二嫂恐其轻生,又用粗缆将其蒙上棉被捆了个结实,只露出个脑袋。横放于船尾,于长顺露宿船头冻得筛糠一宿,这也是害人的报应。 天光大亮,二嫂等拦了一艘过路漕帮大船,帮众一见总护法,赶忙迎了过去,又将受损快船拖曳,一起回转荆州。 甘怜儿于大船舱中净室休息,二嫂使两名年轻女眷伺候。自己与几个年长仆妇,只说看船,将那于长顺弄至快船舱内,紧闭舱门。 大船上人听得于长顺不时惨叫,也不知二嫂等人弄什么古怪法子惩治曹营奸细,只觉解气。 晚间到了荆州,甘怜儿自下船回转总舵。二嫂等人容光焕发下了船,那于长顺被折腾得只剩下半口气儿,被搭着送到二嫂宅院。 这二嫂娘家姓夏,也是个可怜之人,嫁个丈夫不到二十就守了寡,在漕帮总舵中一直伺候甘怜儿,从小抱到大,若亲生女儿一般,如今也有四十岁了,怜儿见其年纪大了,于城中为其置了宅院。 二嫂无儿无女,孤苦一人,招了几个同样寡居的漕帮姐妹同住,也好有个照应,这几人年纪均已不小,平时也就随着甘怜儿往返长沙撑船,无事便去总舵打打下手,只当养老。 于长顺被送到宅内,数日后方能下地。二嫂怕他逃走,请帮里兄弟打造了精铁锁链锁了双脚,着他在宅内做仆役。 其实二嫂也是多虑,那于长顺遭了众女荼毒,自入了宅院,已是万念俱灰,只想混吃等死,终日里连院门也不出。 时间一久,锁链不知忘在哪里,于长顺也就与二嫂众姐妹相依为命,共度残生,总算得了善终,这是后话。 甘怜儿回到漕帮总舵,赵四已将院内收拾完毕,救助伤员,抚恤亡者。甘青山自那日进房,多日不出屋门,帮里诸事也是不管,赵四无法,只得让郑恩带着几个护法帮衬。甘怜儿闻得,赶忙前去探望。 甘怜儿进得房来,见父亲无恙,遂放下心来。甘青山双目垂泪,让女儿坐下,娓娓讲道:“为父十三年前,知吴四宝、王有义谋逆,但放不下帮主之位,密约族弟甘宁助拳,不成想间接害了孙威兄弟性命,只想把其子孙子义养大成人,传与他帮主之位,也报了孙威兄弟大恩。谁成想你这义兄步吴四宝等人后尘。吾那日有意放其逃走,可不想被官军射杀。” 甘青山捶胸泣道:“吾有何面目见孙威兄弟于地下呀!这帮主之位害人哪!” 甘怜儿安慰几句,甘青山暂停悲声言道:“吾已决定出家为僧,余生为孙威父子超度亡魂,以赎罪过,吾意已决,切勿多劝。” 第8章 献计 甘干怜儿无法,只得于次日将甘青山送至城东菩提寺,当日便落了发,于寺中出家,法号无尘。无尘换上僧衣,与怜儿道别:“只道施主今后珍重,切勿挂念。” 临别告诫怜儿,千万勿让赵四袭那帮主之位!言讫转身去了后堂念经。甘怜儿只得布施寺庙黄金百两,嘱主持多加照顾老父。 帮中不可一日无主,众人共推甘怜儿继位,赵四劝了多次怜儿只是不允。这次赵四出了些力气,见甘怜儿推脱,不免对漕帮生了觊觎之心。 怜儿谏曰:“夫君已领了振威镖局总镖头,手下上万人,若再收了漕帮一万余众,恐遭人嫉妒,官府见此亦不能容。” 赵四听不进去,但拗不过甘怜儿,只得勉强答应,怜儿见状心觉不祥。 帮中众人无法,只得推郑恩上位,见赵四不忿,与了他个长老之位,漕帮才暂时平静下来。 当日,那三十个与于长顺同来曹营军汉一哄而散,历经千难万险,被沿路州城府县拿去不少,待得逃回樊城,也只余下三人。三人只言力战甘怜儿,为其妖术所败,于长顺等人皆死于甘怜儿之手。 杨修那边早得了消息,知道事未办成,好在损失不大,只等看戏。不成想没几日,许都谣言四起,只说杨修与曹植勾结,构陷曹丕一事。 没几日,曹丕也听到风言风语,暗里一查,果有伏击甘怜儿一事。曹丕一听火往上撞,令司马懿前往杨修处查问。懿见状,只得前往。 司马懿,字仲达,河内郡温县孝敬里人,司马懿自幼聪明多大略,博学洽闻,伏膺儒教,因汉室被曹氏所把控,司马懿曾拒所授官职。曹操任丞相后,强行辟司马懿为文学掾。 杨修一听来意,赶忙请罪,只说不知其中还有如此关系,如若早知,也不会生此误会。 司马仲达听了解释,也不多说,道声打扰就回了曹丕府中。曹丕听罢回话,更是气愤,知杨修故意与己为难,但无计可施,心中深恨杨修欲除之而后快,多次约请心腹密谈,众人皆劝曹丕等待时机,稍安勿躁。 曹丕无法只得着亲信,携重礼及道歉书信,往史阿处下书。史阿早听到了谣言,见曹丕书信,恐师尊王越见责,只得亲自带礼物来见王越。未到门前,便听得丝竹声入耳。 进院后与老家人打听才知,这王越得左慈金丹延寿两纪,自传甘怜儿通天无极剑法后,知后继有人,无了牵挂。 寻思尚有十余载可活,索性买了两个年轻貌美歌妓,日日欢歌宴饮,武也不练了,只求安度晚年,凡事不理。 听史阿前来,王越见了一面收下礼物,耐着性子,听完事情经过,只说看那曹丕造化,甘怜儿报复与否,自己不管,说完送客,又去与二美姬调笑。 史阿虽受了冷遇,但心里踏实许多,太师姑远在长沙,听说也没受伤,应该不会有啥大事。史阿见师父八十多岁了,尚知酒色娱性。 想想自己年逾六旬,天天早起晚睡,日日练武不辍,也觉泄气,回去找人回了曹丕,只说自己好言相劝,应当无事。 又言不可再有下次,曹丕千恩万谢又送了不少礼物,史阿从此也改了脾气,每日睡至日上三竿,家人、徒弟也不敢催。 曹丕见太师祖这边事了,心中放下石头一块,遂召心腹谋士宴饮。贾诩、司马懿、吴质等皆易服前来,众人听得曹丕言语也是高兴,几人酒过数巡,丕又问计,诸人皆沉吟不语。曹丕宴罢,屏退左右,只留司马懿深谈。 二人于密室内安坐,司马仲达推脱不掉,只得言道:“此事说难不难,杨德祖虽追随魏王多年,但才高气傲,屡犯大王之忌,今又涉世子之争恐难长久,吾等只需如此这般,便可先分其权,日后徐徐图之。”曹丕听后称善。 曹丕得了司马懿之计,厚贿卞王后身边贴心使女,令其乘便将坊间谣言说与卞氏。 这卞氏虽出身倡门,但生平节俭,不喜奢华,生子曹丕、曹彰、曹植、曹熊,除曹熊早逝,其余三子均已成年。 卞氏年岁已高,日日吃斋念佛,只恐三子不睦。那身边侍女得了曹丕重礼,一日趁卞皇后游园高兴,顺口将街市传言讲起,卞氏听罢,沉默多时。 过得几日,魏王曹操前来卞后处小坐,卞氏欲言又止数次。曹操此人最是多疑,见卞氏迟疑,只是追问,卞氏只得实言道:“吾听坊间有云,有人离间吾儿曹丕、曹植兄弟两人!” 曹操听罢笑言:“哪有此事?夫人多虑了。”一言带过。 孟德回至殿中,即着心腹打探此事,不久即有回报。曹操听完,笑而不语,隔日招太中大夫贾诩,问其立嗣之事。 贾诩笑曰:“此乃魏王家事,外臣何敢多言?”操追问多次,贾诩只言:“吾无他议,只思袁本初、刘景升之事耳!” 这袁绍袁本出,刘表刘景升皆因废长立幼,搞得手下各依其主,终致势力分崩离析,贾诩此言端得厉害,其取舍不言自明。 曹操听闻哈哈大笑,下诏命贾诩与杨修共参魏王府机要,杨修闻得闷闷不乐。 贾诩至魏王府首日,便下令日后切勿与甘怜儿及其亲朋好友擅动刀兵,违令者立斩,贾文和事后才令人报与杨修知道。看着贾诩惨惨阴笑的白脸,杨修不觉遍体生寒,只道:“事关曹丕公子师门,早应如此。” 长沙这边,廖立闻荆州漕帮事了,继续潇洒去了。相炳这边也采购完成,足足装了十余辆大车。张石头不在,黄竹为给沙织争光,也购置两大车粮食赠予沙摩柯,相柄赶忙谢了。 但物品实在太多,只得从刘大宝处借得王三统着五百军兵,同着丁一北、相氏四瓜一同押运到了武陵五蛮溪附近,沙摩柯派部落人等来迎,物品交割完毕,相氏四瓜兴高采烈,同着王三、丁一北等返回长沙去了,相柄等人都不觉松了口气。 第9章 截江 丁一北,相氏四瓜到了长沙,因沙织不在,陆老夫人恐四瓜在张石头宅内生事,遂留四人在黄宅内听用。 这边刘备携庞统由孟达、法正引导,黄忠、魏延为先锋,一路秋毫无犯,百姓归心,听闻刘璋车驾已离成都,前往涪城,玄德催动人马往涪城兄弟相会。 荆州府衙,孔明近日访得荆襄名士蒋琬,任为书记。 蒋琬字公琰,零陵湘乡县人,少时好学,聪明过人,仪态轩昂,气度不凡,为孔明倚重,与马谡同列。 这日孔明料理完荆州事务,三人共论入川之事。马谡言道:“据信使禀报,主公已率军赶往涪城,与刘璋相会。公琰有何高见?” 蒋琬抱拳道:“琬初涉军机,岂敢妄言!”孔明摆手道,“此处无有他人,但讲无妨!” “此次刘季玉轻车前来,若乘便擒之,西川一鼓可下!” 马谡点头道:“公琰所言甚是,璋一旦被擒,川中群龙无首,正可长驱直入成都,大事可定矣!” 孔明摇扇轻叹道:“确是如此。吾料那庞士元、法孝直立功心切,定会向主公献计,行那鸿门故事!可惜主公不会采纳。” “却是为何?” 孔明言道:“皇叔以仁义贤德名闻天下,四海贤士无不向往,大汉诤臣尽皆仰望。此次宗室刘璋诚意相邀,若甫一见面,便擒其主,夺其地,毁去半世英名。川地虽得,但恐人心不附。况刘璋子刘循、刘阐皆留守成都。若璋有失,川中诸将必拥其子为主。到时便得了成都,其臣等必裹携其子入偏僻烟瘴之地,负隅顽抗。川路险塞,若想肃清,非数年不可成功,到时张鲁若伺机而动,又添诸多变故。” “看来这涪城之会,注定是镜花水月,空欢喜一场啊!”马谡叹息道。 孔明点头,“主公仁厚定不会行那背信之事,涪城之会后当守约前往葭萌关,抵御张鲁。鲁闻主公兵至,亦不敢轻动,吾军自可歇兵于此,招兵买马,广施恩惠,以收民心,静待时局生变。” 马谡摇头,“真若如此要耽搁多少时日?” “恐需半年以上,这样也好。”孔明起身道:“吾等正可在荆州广召兵马,勤加操练,准备入川策应。” 蒋琬问道:“还需派兵马入川?” “主公只带三万人马,深入蜀地。刘璋父子经营蜀中几十年,拥兵十数万,能人异士甚多,仅凭数万人马实难收得全功!只盼庞士元切勿操之过急呀!” 孔明三人立于厅前,仰望漫天星斗,却见太白星光辉耀眼,孔明不觉心中一凛。 孙权于江东得报刘备深入蜀地,乃密遣周善,诈言国太病危,往荆州取郡主孙尚香及阿斗回转江东。 周善扮作商人,将五百军兵分作五船,船内暗藏兵器,取水路往荆州而来。到得左近,善将船泊于江边,自入荆州,往见孙夫人。孙尚香闻得国太病重,心中慌乱,未及知会军师孔明,便携阿斗,随行三十余人,离了荆州,到江边登舟。 周善见大事已成,急令开船。却见江边跑来四五骑战马,为首者白马银枪素袍将,正是赵云赵子龙。 那赵云巡江归来,听得消息,急匆匆赶来见船已离岸,只得沿江追赶,周善只是不睬,堪堪赶了十余里,见江边有一黑漆快船,上插槽帮旗号,船头立一人劲装斗笠,腰悬古剑。正是甘怜儿欲往长沙省亲。 赵云弃马持枪一跃数丈,上了快船,甘怜儿见来人情状,知是赵云,心中暗叹:长坂飞将军,果然气度不凡!子龙来不及多言,只请甘怜儿速追周善大船。 甘怜儿却不惊慌,只叫二嫂升帆,黑漆船小,不一时便追上周善。周善忙令军士放箭,赵云恐伤了船上诸人,以枪拨箭守得紧密。 见离大船已近,子龙弃枪抽剑,跃上大船,青虹剑一扫,吴兵军器尽断,赵云乘机闯入舱中,见孙夫人安坐,身旁仆妇正抱阿斗。 子龙当初为救阿斗,于曹营百万军中,七进七出,直杀得人马尽赤,拼了半条性命,才护其周全。今见阿斗涉险,不由分说,上前一把推倒侍婢,抢阿斗抱于怀中,恐舱中狭窄,难以施展,遂撞破舱壁,冲上船头。 孙夫人恼其无状,令众人上前抢夺。赵云一手抱了阿斗,一手仗剑,众人虽执刀矛,恐伤阿斗,不敢近身。周善见赵云只一人,随令众人围住赵云,着水手使船,急往江东。 赵云见状,苦无对策,甘怜儿在不远处快船上,见赵云被困,也恐虎将有失。二嫂等人在旁见周善等人无耻,也怂恿甘怜儿援手。 怜儿无法,只得飘身上了大船。周善等人正围困赵云,不提防甘怜儿身形高妙,只几转已到子龙近前。赵云见甘怜儿身法怪异,不由吃了一惊,怜儿也不搭话,从赵云怀中接了阿斗,脚尖一点船帮,落叶般轻飘飘回到快船之上。 阿斗还是个三岁孩童,被甘怜儿抱在怀里,飞来飞去只觉好玩,闹着再飞一次。怜儿成婚已一年有余,怀抱阿斗不觉生出亲切之感,恐江上风大,用披风裹紧阿斗交仆妇躲入仓中。 二嫂等恐赵云有失,大喊:“赵将军回转!”又伸出船篙。赵云会意,跃出大船伸手抓篙,借力一甩,便稳稳站上船头。 周善见煮熟的鸭子飞了,气恼异常,令手下放箭,赵云提枪在手,拨打雕翎,二嫂等使船回转荆州。周善尚不死心,催船快赶。甘怜儿于舱内抱着阿斗逗弄。 船未驶出几里,只听一声炮响,江面上排开十余艘战船,为首一员大将,豹头环眼手使丈八蛇矛,大喝一声:“嫂嫂哪里去?” 周善见是张飞,吓得不敢动弹,只得从舱中请出孙尚香,孙夫人见了张飞,也觉气衰,只说母亲重病甚是危急。 赵云这时已搭了跳板,甘怜儿将阿斗抱与赵云,阿斗面现不舍之色。赵云言道:“大恩不言谢,日后若有。。。” 第10章 反目 话未说完,甘怜儿一抱拳,已回舱内。回想子龙神勇,怜儿不觉心头一颤,但思已为人妇,遂轻叹一声。 赵云见状,只得提枪怀抱阿斗,回到张飞船上,一见赵云与阿斗无恙,张三爷黑炭脸上满是笑意。 兄弟商议,孙尚香毕竟身为大嫂,二人不敢以下犯上,去留随其自便,只得放周善船只去了。 张飞见赵云怀抱阿斗,默然不语,只当他心忧孙夫人,安慰道:“四弟,莫要自责,嫂嫂若思大哥恩义,定会早早回来。” 赵云点头怀抱阿斗,不禁回头一望,见那黑漆快船已然行远。阿斗与子龙最是亲密,轻抚身上甘怜儿斗篷,只道:“叔叔,再飞一次!” 赵云不由苦笑,“吾真的不会!” 又行不到数里,军师孔明率水师大队前来接应,闻得阿斗已回,不禁大喜。到得荆州,遣人送礼物往漕帮致谢,又写文书报与玄德。 赵云回至府中,使人暗中打听,遂知甘怜儿家事,不觉暗叹一声,其时子龙已娶妻樊氏,生子赵统、赵广。 孙权得周善来报,接回郡主,但为赵云所阻,未赚回阿斗。嘉勉几句,令扶郡主与国太问安,之后严加管束。孙夫人见国太无恙,已知被骗,但身在江东,只能每日望江兴叹。 权见接回孙夫人已无挂碍,每日君臣筹划,谋夺荆襄以成大业。忽得细作来报,曹操起兵三十万,二下江南。权只得暂收了觊觎之心,调兵遣将,在濡须口筑坞,以挡曹军,又遣使往荆州告急。 孔明接孙权文书,聚文武商议,众人皆觉江东无耻,才骗走孙夫人,又来求救,皆言不允。 孔明言道:“孙权反复小人,见利忘身,不可轻信,孙刘姻亲尚在,亦不可废。”着关羽增兵襄阳,紧守隘口又回书孙权,只道已飞马报与刘备,又云孙夫人探家日久,只盼早归。 曹操这边,令曹丕留守许昌,贾诩辅之。率众将起大军再下江南,令谋士荀彧相随。彧知操有杀己之心,遂托病止于寿春。 一日忽接曹操送来空食盒一只,知在曹营已无俸禄可享,恐祸及家人,乃服毒自尽,年仅五十岁。 其子荀恽发书与曹操。操心中亦悔,乃厚葬荀彧,留荀恽军中效力。恽见父亲惨死,恐操加害,虽心怀怨愤,亦不敢露分毫。 曹操率军与孙权对峙于濡须口数月,两军交战,互有胜负,帐下谋士见荀彧下场,皆三缄其口,军中大事皆决于操。 荀彧死讯传至荆州,孔明叹曰:“颍川荀文若,大才也,与族侄荀攸共奉曹孟德多年,屡出奇计,今为操所害,其侄荀攸亦不可免。然操手下谋士陈群,钟繇,杜袭等皆为彧所举荐,操今为私欲而自断膀臂,恐失人心,料其此次南征,必无功而返。”蒋琬、马谡不禁叹服。 孔明在府中,每晚独身一人时,常阅庞德公遗书,见其中善待侄统字样,不禁踌躇。孔明年少时曾随庞德公游学数年,得庞公多般照顾,与黄承彦为婿也是庞德公做媒。今见其书,心中阴晴不定。暗淡烛光映照其面,闪烁间黑白不甚分明! 孔明思索多日,长叹一声,终下笔做密书一封,于一月后差马良往刘备处下书。 孙曹两军交兵数月,死伤万余人,粮草辎重,糜费甚多,双方均无力再战,曹操接孙权书信,两相议和罢兵,自返其地,休养生息。 且说刘玄德在葭萌关日久,未与张鲁一战。每日取刘璋钱粮,慰问老幼,赈济贫困,甚得民心。一日接孔明书信,知孙夫人已回东吴,刘备心怀大业亦不上心。 不久,又闻孙曹濡须口交兵,乃召庞统法正相商。庞统言道:“孙曹交兵,恐无结果。荆州有孔明料也无事,张鲁无能之辈,不足为惧。吾军在葭萌关半年有余,新招兵卒万人,已整训完毕,粮草积存足够半年之用。刘璋已发书多次,催吾等进兵。今遇此事正可与刘璋下书,言欲回荆州与孙权共破曹操,求助精兵粮草,刘璋不予,正可乘便进兵。” 玄德从之,遣人往成都下书,刘璋接书一观,不觉气恼,思刘备五万大军,在川中已近一年,与张鲁未开一仗,每日粮草消耗甚巨。今日却言欲返荆州,又求精兵三万,军粮十万斛相助,乃传书与手下观之。黄权、刘巴苦谏,刘璋此时也是后悔。又恐不发兵粮,玄德见怪,只得拨老弱军兵四千,米一万斛相赠。 刘璋使者到得葭萌关,见了玄德呈上回书。玄德览书后,佯怒曰:“吾为汝御敌,劳心费力,不远千里。汝今积财吝赏,何以使士卒效命乎?”遂扯毁回书,大骂而起,使者见状逃回成都复命。 庞统暗将刘璋不与粮草事,着人传遍全军。荆州将士听闻个个愤怒,蜀中新招兵卒也觉刘璋实在过分。见军心可用,刘备招庞统、黄忠、魏延、刘封、关平议事。 庞统呈上三计,请刘备挑选。其一选精兵强将,昼夜兼程,直捣成都。二者佯回荆州,乘便擒杀杨怀,高沛夺涪水关,进军雒城。三便是尽快回转荆州,玄德与诸将商议取了中计。 刘备于是致信刘璋,只说曹操令人引兵袭荆州,当立往拒之,不及面会,特书相辞,以安其心。 却说庞统犹恐刘备心软,复与刘璋讲和。思来想去,只得狠下心来,暗派心腹去成都散布消息,只说张松暗结刘备,引其入川,欲为内应种种。不几日,谣言便传得尽人皆知。 张松兄长张肃时任广汉太守,听闻此言,恐连累满门,遂使家人于府中暗查,果得张松与刘备往来文书,其中数言愿为内应之事。肃恐牵累,连夜持书见刘璋出首, 刘璋见书大怒,遂下令斩了张松全家,赦免了张肃及其族人。 刘璋又聚文武商议,差人持檄各处关隘,添兵把守,勿放荆州一人一骑入关。涪水关高沛、杨怀接此号令,只得小心严守。 第11章 生子 玄德提兵回涪城,先令人相报,也是杨高二人合该命绝,竟然暗藏利刃,预谋行刺,轻巧被庞统识破。玄德斩了二人,以人头祭了大纛旗,又使高杨所带兵丁叫开关门,兵不血刃得了涪水关。 进得关来,见了刘璋令檄,方知张松全家遇害,刘备想起张永年赠图之恩,泪湿衣衫,与庞统、法正、孟达及众将设坛遥祭半日。 之后,众人议事,葭萌关重地,需防张鲁来犯,孟达请缨前去驻守,又荐霍峻同往。玄德拨与三千人马,嘱其严守,二人领命去了。 霍峻,字仲邈,南郡枝江人士,曾在刘表处任职。 玄德得了涪水关,与庞统商议进取雒城。人报刘璋派刘贵、张任、邓贤、泠苞点兵五万前来。泠苞、邓贤领兵离城六十里,扎下两个大寨,张任、刘贵守城。 玄德探得军情,聚众将问曰:“谁敢去取泠苞,邓贤见此头功?”老将黄忠应声出列。刘备欣喜,令其带本部人马,前往建功。黄忠正要出帐,魏延跳了出来,欲夺首功。 玄德庞统一旁劝解,最后分定黄忠打泠苞,魏延攻邓贤。见二人领命出战,庞统恐二人争功出事,玄德随后带刘封、关平接应。 黄魏二人回得前锋营中,路上不停斗嘴,张石头闻讯赶忙晚间设宴,与二人说和,马玄亦在旁劝解。 魏延假意和解,与黄忠约定四更造饭、五更结束、平明进兵,各攻一寨,免受夹击。 那知魏文长回到营中,悄然吩咐,二更造饭,三更进兵,抢先去攻泠苞,欲二寨均得。众军士早早歇下,二更造饭,饱餐一顿,三更趁着天黑,魏延悄然领兵出营。见黄忠处尚无动静,知其中计,偷笑不已。 天亮时分,行至泠苞寨旁。魏延令军卒稍息,哪知泠苞早有准备,留一千人守寨,九千人杀将出来。魏延手忙脚乱,上马提刀与泠苞战到一处,十几个回合胜负未分,泠苞见魏延兵少,令全军出击,汉军体乏,败下阵来,魏延只得随军回撤五里。 不想邓贤得了消息,又率军马前面拦截,魏延腹背受敌,正自懊恼,忽听弓弦一声,邓贤应声而倒。却是黄忠依约按时杀来,一箭要了邓贤性命,二人合兵一处,乘胜直取泠苞。泠苞抵挡不住退至左寨,只挡得片刻,便被攻破。泠苞又奔右寨,不想才到正门,见寨内皆为汉军旗帜。 却是刘备带刘封、关平见邓贤出兵,乘便夺了。泠苞部下川兵一哄而散,只带十几人沿小路逃往雒城,才行了几里便中了埋伏,挠钩套索齐出,十几人全被拿了。 原来魏延见兵败无功,恐受责罚,求张石头搭救。石头只得依书中记载,着蜀兵带路,与魏延伏路擒了泠苞。 玄德见川兵溃败,立起免死旗,凡倒戈卸甲者严禁杀害,一时间收了万余降兵,又得了泠苞、邓贤寨中粮秣。 众将安下营寨,黄忠便来中军交令,交上邓贤首级,刘备记下首功。不一会儿魏延告罪入帐,献上泠苞。庞统、张石头等俱上前说情,黄忠也恐魏延遭罚,愿将功劳与魏延折罪。玄德听罢言道:“延虽有罪,可将擒将之功折抵,日后切勿贪功冒进!”魏延谢过刘备及众人,灰溜溜站在一旁。 刘备使人押上泠苞,去缚赐酒,泠苞假意归顺,言说愿去招降雒城张任、刘贵,玄德即放其回转。 晚间,魏延请黄忠、马玄,张石头赴宴。宴上与黄忠赔罪,黄汉升念在十多年交情,只劝魏延日后安分一些。那魏延回道:“吾比不得老兄,混到如今才是个百人将,若不趁着收川挣些功劳,何来一大家子吃穿用度?” 黄忠闻言,知魏延急于建功,也只得好言相劝,张石头马玄从旁劝解半天,二人和好如初。 正谈笑间,陆老夫人遣老军丁一北前来下书,报黄竹、春桃皆诞下男婴,母子平安。黄忠、石头喜不自禁,马玄在旁也是高兴。魏氏兄弟、张亮等在旁起哄,只要喜钱。 石头赶忙着下人准备,于前锋营中杀牛宰羊,犒赏将士。次日,刘备、庞统听闻着人送礼相贺,刘封、关平也来前锋营道喜,大家热闹一场,黄忠重赏了丁一北,回信报了平安。小沙织在旁不好细问,晚间无人时便缠着石头,也要生个孩子来玩,弄得石头头痛几日。 不几日,长沙陆老夫人接到回书,见信中讲述诸人平安,黄竹、春桃、马小翠、小兰等皆是高兴。小翠恐母亲挂念,也派人过府请了来,众人俱是欢喜。府内添了男丁,陆老夫人及马玄妻王氏高兴之余,办了满月酒。因黄忠、马玄、石头俱在外征战,只在府内庆祝了几日,与府中人等发了赏钱。哪知消息不胫而走,马康、马津、刘大宝等都过府送了贺礼。 廖立过府,于陆老夫人面前极尽谄媚,拜年话说了几车,又赠了纯金打造长命锁两条。老夫人逢着喜事儿,心情大好,廖立乘便又去黄府后院,赏玩了一阵玉石。 前次廖立与张石头下书,信使来回一月有余。石头回信答应战事一了,便与廖立寻一块同等玉石送上府去,廖立得信,其心乃安。 廖立转了一圈,回了府邸。次日一早,陆老夫人便遣丁一北及相氏兄弟套车,将那块玉石直送廖立府上。廖立听闻,喜得一蹦三尺高,收了玉石,赶忙过府相谢。陆老夫人也知廖立无有坏心,只是贪财好色,好言劝慰几句,便忙着抱外孙去了。 廖立回府邸几日,不参公事。着匠人做了汉白玉底座,将玉石安放于后院花园之中,恐日晒雨淋,又加盖了一处凉亭,取名冰心堂。折腾几日尚觉不足,索性办了个赏石大会,遍撒请柬与长沙官吏、名士。黄忠、张石头府上也接到请柬,弄得老夫人哭笑不得,只得让丁一北带了两份礼物,上门送礼了事。 第12章 落凤坡(1) 说也奇怪,这相氏四兄弟自来了长沙,每日在黄忠府上早起晚睡,上下收拾,把个府邸弄得溜光水滑,甚是整洁。天气晴朗,抬轿备车,拉着陆老夫人出门,四处散心。 丁一北也是奇怪,只道四人改了心性。其实相氏四瓜自幼孤苦,无人照顾,到得黄府,陆老夫人见四人年轻力壮,不免欣喜,每日嘘寒问暖,关心四人衣食住行。 四兄弟未曾受过如此厚待,只将老夫人视作老母一般,故此将心思全放在黄府,每日累得倒头就睡,也无闲心整事儿。 老夫人见四人勤奋,不禁想起早逝的亲子黄叙,不觉更感亲切。只是交流不便,遂着人上黄竹处将蛮语图本抄录一份,令丁一北教四人汉字、汉俗,又将四人兽皮衣服换了,只是发式未改,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观四人力大,尚使着砍刀,老夫人与四兄弟每人打造伍十斤镔铁大棍一条,又传了一套棍术,可惜四瓜愚钝,只学了个大概。 闻得相氏四瓜老大年岁,尚未婚配。老夫人遍询府内未婚丫鬟仆妇,众女一听是五溪蛮人,皆是不允。 陆老夫人无计,一日马康、马津过府问安,遂与二人提及此事。二人略一沉吟,马康言道:“此事原也不难!赵总镖头手下万余人,其中有不少武人子女待字闺中,或可一求。” 陆老夫人言道:“女婿素不喜外人进府,这路怕是不成。” 马津在旁又道:“其实五溪蛮人与汉人风俗习惯迥异,若想省事儿,可等相柄再来采办时,多与财帛请其代为求娶四名蛮女回来即可,蛮女虽略粗陋,但胜在老实可靠!” 老夫人想到这也不错,不出几月,又是春耕时节,相柄年初满载而归,明年定会复来。况且,蛮女虽丑些,至少吃苦耐劳,与相氏兄弟也好交流。就谢了马康兄弟二人,着黄竹准备四份聘礼,只等相柄前来。 西川这边,玄德大军得了左右二寨,又收得一万降兵,军威大振,泠苞跑回雒城,片言不提招降之事,只说乘机逃回。刘贵、张任商议城中军兵只剩三万,又折了邓贤,恐难挡荆州军兵,于是连夜派人往成都求援。 刘璋得雒城急报,知损兵折将,忙聚文武相商。黄权、刘巴催促刘璋速发援兵,帐下武将听得荆州兵强马壮,均面现惧色。 刘璋问了数声见无人答话,只得看向吴懿。那吴懿本是刘璋舅父,素不喜璋之为人,值此危急关头,也只得硬着头皮出班。刘璋见舅父出马,心中甚慰。吴懿又举荐心腹将领吴兰、雷铜,三人点齐两万人马,增援雒城而去。 刘备闻听成都又发援兵,料大战在即,差魏延、黄忠带本部人马驻守左右二寨,歇兵几日监视雒城动向,与庞统率大军回涪城驻扎。 晚间,玄德、庞统、法正三人在府内筹划取雒城之事。法正言道:“雒城乃成都门户,若为吾所得,再下绵竹,大军可直抵成都!” 庞统点头道:“雒城现有大军五万,川军精锐聚集于此,若一战破之,川中大事可定。”刘备听罢也是称善,又询法正雒城守将之事。法正回道雒城主将吴懿,为刘璋舅父,其人高亢强劲,今见局势危急,勉强而来,必聚城死守,深沟高垒以挡吾军。 刘贵、吴兰、雷铜三人皆是一勇之夫,唯有张任,广有才名,素怀忠义,武艺高强,又兼多谋,宜多提防。玄德能听罢,不住点头,庞统一旁笑而不语。 谈话间,有客求见,刘备急忙有请,庞统、法正暗招甲士一旁护卫。 不一会儿,一人上得厅来,只见该人身长八尺,形貌甚伟,发短衣乱,长揖不拜。刘备见来人无状,心中不喜。法正一见,却原是旧识,广汉名士彭羕,彭永年。彭羕为蜀中豪杰,因直言触忤刘璋,被其髡钳为奴。 几人见礼后,庞统忙问来义,羕傲然曰:“特来救汝数万人性命!” 刘备闻得忙起身长揖,彭羕连忙起身还礼。宾主重新落座,彭永年细细分说,原来,黄忠、魏延两寨紧靠涪江,眼下正值涪水大涨,若被人绝了江堤,恐前锋营一万余人皆为所害。 玄德、庞统听得倒吸一口凉气,赶忙急令黄忠、魏延用心巡视,防人决水。又重赏彭羕,招为幕宾,彭羕听闻,面露不悦之色。 黄忠、魏延得了刘备密令,不敢怠慢,二人商议各轮一日,遇敌互相通报。 这一日夜晚,风雨大作。泠苞于吴懿面前夸下海口,子时一过,偷引五千兵丁,开了城门。循江边行进,预备决堤,正遇在苦雨中苦等多时的魏延。 魏文长见是泠苞,气往上撞,不禁挥刀乱剁,泠苞手忙脚乱,几个回合不到,就被魏延打落马下绑了起来,手下川兵见主将被擒,纷纷降了。后面吴兰,雷铜前来接应,正碰上老将黄汉升,二人共战黄忠不敌,败回城去。 魏延二擒泠苞,恨其无信,先让魏一赏了一顿乱棍,才着人押了与降兵一起送回涪城。 玄德见了泠苞也是生气,命人推出斩了。又赐魏延百两黄金,五十副铁甲以彰其功。魏延得了赏赐,欢喜不已。玄德念彭羕功高,亲自设宴款待。 那彭永年见刘备重赏魏延,颇有重武轻文之意,多喝了两杯,便乘着酒性,与刘备言道,愿去魏延军中效力! 玄德本不喜彭羕为人,魏延又是心腹,营中无人操持,索性从其所请,修书一封与魏延,令彭羕为其军中参军。次日一早,彭羕便辞了众人往前锋营而来。 魏延自得了刘备赏赐,装备起百五铁甲亲兵,又偷偷截留了两千精壮降卒,每日于营中操练,只盼早日攻打雒城。 这日,彭羕到来,魏延看了刘备书信,正好手下缺人,就着手下与彭羕交割。那彭永年,毕竟是一介大儒,魏延营中些许钱粮账目,不出半日便理清弄明。彭羕心直口快,为人豪爽,魏延一见更觉相契。 第13章 落凤坡(2) 晚上于营中与彭羕接风,又请黄忠、马玄、张石头赴宴。 黄忠听闻刘备派人,恐有要事,赶忙与马玄、张石头一同赶来。三人一见彭羕,也知上次泠苞掘水是其点破,赶忙上前谢过。彭羕大模大样,受了三人之礼,只说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武人粗疏,黄忠等人也未觉怎样。魏延忙令酒宴摆上,彭羕见此也觉新奇,不料这前锋重地,还有如此排场。黄忠见大敌当前不敢耽搁,随便进了几口菜饭,就与马玄回营。 魏延全不理会,吩咐魏家兄弟六个,三人一组轮流巡营,吃饭。拉着张石头一劲儿与彭羕布菜劝酒,把个彭永年喝得酩酊大醉,魏延忙令扶至后帐好生照料。 张石头也未多饮,回得营帐辗转多时无法入睡,只思庞统之事,思来想去,无有结果。这张石头本是寻常人,凭着一部三国走到如今,若想逆转大势,才智犹恐不足。 思虑一夜未有结果,次日一早,石头知马玄老成持重,只得单请了来,屏退左右,将庞统之事细细讲来。 马玄初听不信,但经不住一番忽悠,又知张石头深藏不露,常作惊人之举。只得道:“若果如你所料,只有阻拦庞兄,勿使其小路进兵,除此别无他法。” 张石头心头杂乱,只得叮嘱马玄,万勿泄露与他人,马玄狐疑间只得点头。 玄德与庞统等人正查看张松所赠地理图本,忽报马良求见,急招进帐。听闻荆州无事,众人才放下心来,马良又呈上孔明书信。 玄德阅罢,默然不语,先令散帐,着马良先回。 庞统追至后帐,玄德将孔明书信与之一观,略云,亮夜算太乙数,今年岁次癸已,罡星在西方,又观乾象,太白临于雒城之分,主将帅身上凶多吉少,切宜谨慎。 刘备叹气道:“既然天象如此,吾等宜当谨慎。” 庞统见信,心头暗思,怕是孔明惧己得了取西川全功,来书相阻。心头不免动火,只言天象已明,合该此次取了西川,又斩了泠苞,已应凶兆,可速进兵。 玄德见庞统几番催促,恐伤了君臣和气,又思庞统才高,料无大碍,乃重召众将议事。 张石头在营中见黄忠、魏延等返回,心中高兴。马良又至,几人叫了马玄,正自述说家事。忽闻刘备又聚众将,石头不觉心中一紧,黄忠、魏延不敢耽搁,赶往中军。 马良见左右无人,遂问:“石头老弟可有难事?”张石头心中杂乱,不知从何说起,组织半天语言,只憋出一句,“若庞兄执意进兵,恐有大祸临身!” 马良听罢叹道:“吾来时孔明亦有此语,只是此话若旁人讲来,庞士元或可相信。若孔明说来,恐适得其反,他二人共事主公,如今,唉!” “诸葛亮未必有什么好心!” “石头何出此言?”马玄道。 “此书早不来,晚不来,如今吾军连胜,攻打雒城之势已成,孔明此时来信,庞兄岂能不恼,嘿嘿,怕是已中激将之法矣!” 马良、马玄听罢,不觉心中一惊。 “若果真如此,孔明此人心机实在难测。”马良默然道。 马玄嘴唇发抖,颤声说道:“那诸葛孔明远在千里之外,却将庞兄算定,莫非真有鬼神莫测之能?” 石头悄言道:“庞兄立功心切,又惧孔明嫉妒,此番经此书信一激,恐怕更难劝止,难道真要应了劫数不成?” 三人无计,只能坐等。不久黄忠归来,原是玄德已定明早五更造饭,平明出兵。刘备率黄忠走大路,取雒城东门。庞统与魏延取小路,直奔雒城西门。 石头听闻心中一凉,只得吩咐黄忠小心,急与马良、马玄去中军寻那庞统。到得营门,军兵言道,军师已带从人去了前锋营,三人又急急忙忙追到魏延处,见庞士元正于营中下马,坐骑已换成的卢。马良一见此马也是胆寒,庞统见三人赶来不觉惊诧。 四人与魏延进得帐中,屏退左右。马良道:“庞兄,这的卢马虽然神骏,却是妨主之物,怎能骑得?” 庞统道:“出营时,吾坐骑失蹄,主公恐小路难行,故而换之。况且此马玄德公骑乘多日无事。。。。。” 马良急道:“刘皇叔一代雄主,气运在身自然无事,庞兄你,还是不骑的好!” 庞统笑曰:“季常今日如何这般絮叨?” 张石头见状怕事情闹僵,只得让魏延摆了酒宴,只说给马良送行,又请了彭羕几人边吃边谈。 席间,庞统谈及明日进兵之事,彭羕听得不禁谏言道:“吾久居此处,知那山南小路最是崎岖难行。若有埋伏恐难通过,不若全军皆取大路。”庞统言道:“料雒城之敌已成惊弓之势,安敢出城?” “旁人不足道,只是那张任乃蜀中名将,文武双全,不得不防啊!”马良在旁言道。 庞统听闻稍一沉吟,即答道:“明日吾与文长小心些便是!” 石头在旁暗自着急,又不可明言,只得道:“小路难行不如。。。” 庞统接话道:“贤弟多虑了,军令已下岂能朝令夕改?吾等明日小心进兵就是。”几人饮酒多时,任凭马良、马玄、张石头、彭羕劝告,庞统只是不听。 见天色不早,庞统听得众人皆劝,也觉啰嗦,就让魏延安排营帐,自去歇息。众人无奈只得各自回帐,马良公事在身,只得告辞回转荆州。 张石头无法,只得暗暗叫住魏延。见众人相劝庞统,魏延心中已然生疑,见石头又提,不由问道:“难道这小路?”石头悄声道:“若走小路,兵败事小,庞兄恐有杀身大祸。” 魏延激灵灵打个冷战酒醒了大半。与石头相交多年,魏延深知张石头为人,不会无中生有。于是赶忙与石头一道,两人来到庞统营帐。 第14章 落凤坡(3) 庞士元见二人又来,先言道:“若为进兵之事就不消说了,吾意已决,不容更改。” 张石头一听,不觉长叹一声道:“既然天意如此,我也无话可说,只求与庞兄一路便可!” 庞统问:“却是为何?” 张石头平静回道:“吾受庞德公、廖公渊及众兄弟之托,保你一路周全。若天亡吾等,不如与庞兄一起,黄泉路上有伴,也免得日后悔恨!” 庞统一听,不由沉吟,心中不免也生几分警觉。魏延赶忙上前,拉庞统坐下言道:“庞兄,我是粗人一个,但石头贤弟的话不可不信,千万要小心呐!” 张石头见庞统不语,又道:“那诸葛村夫知庞兄立功心切,还来信相激,就是想让兄长乱了方寸,赌气进军,万不可中了他的奸计!” 庞统听了此言,心中想起庞德公遗书所言,思前想后不觉心有所感,推脱道:“主公军令已下,料无更改!” 张石头见状,也顾不得许多,说道:“庞兄可知小路上有何地名?” “不知,石头贤弟道来听听!” “城南小路上,有一地名为,落、凤、坡!” “落凤坡?”庞统一听,心中咯噔一声,一时如醍醐灌顶,额头汗珠直冒,遍体生寒。古人迷信,最忌冲犯地名,庞统人称凤雏,听得地名凶险,不免心头示警。 张石头见言语奏效,不禁又道:“若所料不错,那张任已派了大批弓弩手,埋伏于小路之侧,只等吾军一到,的卢马现,万箭齐发,到时玉石俱焚,无人幸免。” 庞统听得此言,双手一抖,酒杯落地,哐啷啷响声未绝,头顶一声惊雷,一道白练般闪电,直击在大帐门前,张石头见状大叫一声,一下蹦到了两人身后,抱着魏延瑟瑟发抖。魏延与张石头交往多年,从未见过石头如此失态,也觉害怕。 庞士元见天生异象,心中已尽了然,不由满面怆然,独自踉跄至帐口。此时,天空沉雷滚滚,大雨倾盆,霹雳闪电,围绕着前锋营,一个接着一个。 庞统须发尽湿,面部五官移位,脸上分不清雨水泪水直淌。 魏延,张石头在帐内,见庞统站立雨中,一手指天状近癫狂,大呼道:“苍天啊苍天!吾庞统五岁启蒙,学艺三十年,三十年呐!如今年逾四十方有建功立业之机,汝就要将吾收去,老天爷汝对吾何其不公啊!“言罢哭倒于地。 石头见闪电不绝,不敢出帐,只得叫魏延将庞统扶进帐中,又叫张亮煮姜汤与二人驱寒。庞士元进得帐来,呆坐一旁,一言不发。 张石头、魏延急得抓耳挠腮,不知如何是好。石头猛然间想起一事,赶忙叫来庞统手下,不一会儿,将一只包袱放在庞统面前,石头揺庞统肩膀道:“庞德公留有包袱,现如今正是开示之时。” 庞统如梦方醒,颤手打开封印,见其中只有道袍一领,度牒一张及一封信札,封上写着六个小字:紫虚上人亲启。 “看来叔父之意,是让我出家为道,以避灾祸。”庞统缓声道,“紫虚上人也是叔父旧识,吾年少时见过一面,现隐居于川中锦屏山上!” 锦屏山玉虚洞中,紫虚上人正打坐入定,忽心有所感,睁开慧眼,缓步踱出洞门。仰头观天,只见罡星生辉,太白星忽明忽暗,正照在雒城分野。一旁道童稽首齐道:“师尊!” 紫虚上人摆手曰:“天象有变,看来吾道当兴!也好、也好。”说完又回了洞中,不发一言。 “这天象混沌不明,不知有何变故。”诸葛孔明于荆州观星台上,嘀咕一句,一旁马谡忙道:“夜深啦,老师休息吧!” 前锋营中,庞统围着棉被,喝着石头递来的姜汤,心态渐平,不由起身对石头躬身施礼,“多谢石头弟救命之恩,若非贤弟点醒,吾命休矣!” “自己人不用客气,只是这以后?” “以叔父之能,也只点拨我出家为道,看来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只是功业未就,吾心有不甘呢!” “其实这也未必!” “石头弟有何高见?” “高见没有,馊主意却有一些!” “愿闻其详。” “庞兄可辞去副军师之职,以后以道士形象示人。以前道号,不可再用。” “吾亦觉凤雏太过张扬,尚有别号道玄!” “那以后就用这个吧。” “待得平了雒城,需在落凤坡处起一凤雏衣冠冢,葬了以前官袍,以应天象也就是了。只是恐那诸葛亮又生他计,取了雒城后,庞兄可修书与他言明,取川成功之后,便功成身退,以安其心。” 庞统听罢只是点头,“若是助皇叔取了西川成就大业,便是入了道门,也足慰平生矣!” “那这进兵之事?” “吾已有计,立刻与主公拟书。” 却见庞统换了衣衫,坐于榻前,笔走龙蛇,一挥而就。又着魏延令军卒早早安歇,明日五更造饭,平明出兵。又吩咐彭羕如此这般。 中军大帐,玄德正欲歇息,忽见庞统一身道袍前来相见,不觉一惊。庞统抽身下拜,刘备不明所以正欲相搀,庞统忙道:“且先听臣统一言!臣有三事相请,若主公不允,你我君臣缘分便尽了。” 刘备一听,赶忙离座。“军师何出此言,便是三百件具依军师便了!” “主公听了,这一庞统自即日起辞去副军师一职,以后便为法师道玄,再无庞士元此人。准!” “二平雒城后,于落凤坡起凤雏墓一座。准!” “三待主公大业成功之时便是道玄离去之日。准!” 玄德赶忙上前扶起道玄,随后传令全军,又作书与诸葛亮通报此事,全军将士闻得无不惊讶。 城南落凤坡,张任同一千弓弩手,已就近埋伏。只待荆州军马,怎耐大雨如注,又恐走漏消息,不敢生火,这千余人只得寻林密处藏了,苦等天明。 第15章 落凤坡(4) 张任前日在城内因力主出兵,与吴懿相争多时,吴懿无法只得,准其带一千兵马小路埋伏。又令吴兰雷铜引军一万接应,吴懿与刘贵守城。 张任蜀郡人,自幼家贫,事母至孝。少有胆勇,曾拜童渊为师学武,因母病早归,只习得到三十六路百鸟朝凤枪。任归家后日夜苦练。不几年,已为蜀中武将之首,为刘璋辟为从事。 不说张任军兵雨中苦挨,单表刘备于中军,虽见道玄行为古怪,但深信其能,二人又密议多时。之后,道玄乘夜带刘封、关平引三万军离了大营,悄悄前往涪城 天交五鼓,左右二寨皆埋锅造饭,众军士饱餐一顿,平明时分,黄忠留马玄、张石头守寨,自带五千军兵直奔雒城东门。魏延留彭羕及大部士兵守寨只带两千军兵,穿着重甲,往山南小路缓缓而来。 张任等人在小路淋了一夜,饥寒交迫。听闻兵来,俱于落凤坡附近潜藏,只待来者。那魏延得了庞统吩咐也不着忙,队伍拉的老长,一步三晃,走了一个时辰,尚未到得落凤坡下。 张任及军兵早上只啃了几口干粮,急的两眼冒火。吴兰雷铜等一万人于雒城西门处只待接应。 吴懿、刘贵一早起来,闻得东门黄忠来袭,刘贵知吴懿身份尊贵,只得留其守城,自带一万军兵杀出城来与黄忠混战。 黄忠虽勇,奈何兵少。厮杀一阵带兵撤往右寨,刘贵衔尾杀来。黄忠先退进右寨支撑,刘贵挥军猛打,黄忠佯装不敌,与马玄、石头引兵退至中军。 魏延得了消息,率两千人一溜烟儿撤回左寨。张任等了一夜,不见一人。听到魏延退兵,气得要命,只得派人传令,与吴兰雷同和兵一处杀向左寨。魏延稍作抵挡,也退往中军。 玄德与黄忠,魏延等人凭寨守了半日,见张任等人攻势甚急,遂令魏延断后弃了中军大营,佯败退往涪城。 张任、吴兰、雷铜、刘贵半日连夺三寨,得了不少辎重,心中高兴。见士卒疲惫,张任欲要休息,来日再战。吴兰等三将贪功不允,无奈四将只得留下三千人,分守三座大寨,其余两万余人继续追赶刘备败军。 玄德一路抛下不少军械刀枪,川军士卒久未得胜,一见财货争抢起来,四将弹压不住,两万人马走走停停,直到酉时天黑才追至涪城附近,军卒战马已累得不能动弹,张任等人只得传令离城五里扎营下寨,休息一阵,明日攻城。川军将士如蒙大赦,草草下寨,埋锅造饭。 涪城内,玄德等人已歇了多时,又早早用了晚饭。见城下寨中烟火起,遂依计点响号炮,大开四门,黄忠、魏延、法正、庞统各率兵五千分四面杀向张任大寨。 张任等人忙令军兵寨门紧闭,放箭死守。川军官兵自天明至傍晚,赶了一天路,刚歇下脚,未曾用饭,便遭围困,稍稍抵抗几下,大寨便被攻破。 张任等人欲往来路突围。又听炮响,原是刘封、关平率军两万遮了来路,一顿乱箭射回。 这四将中属刘贵武艺稀松,几番冲杀下来,与其他三人走失,只累得盔歪甲斜、汗流浃背、手下亲兵也死得七七八八。刘贵纵马狂奔,东冲西撞,见到打大旗的就躲。 原来出兵前刘贵早就探听明白,知道刘备营中猛将如云,那黄忠、魏延、刘封、关平,均是出了名的猛将,连刘备自己也不含糊, 碰上哪个都讨不了好去,刘贵便一直加着小心,在乱军中左闪右拐,只想乘便夺路逃回雒城。正逃命间,忽见对面不紧不慢来了几百人,头前打的一面小旗,上书一个张字。 刘贵想了半天,不记得刘备手下有张姓将领,料是个无名小辈。遂下令手下冲杀过去,夺路而逃! 对面不是旁人,正是张石头。石头虽升了百人将,但不愿张扬,还使着以前都伯旗号。眼见两军混战,不想多伤人命,带着三百铁甲亲兵和魏家兄弟、沙织在后面磨蹭,只管往人少处溜达,转了一个多时辰,只收了几百降兵。 急得沙织,魏七等人摩拳擦掌,起火冒油的。沙织与叔叔沙摩柯屡经战阵,见石头行得缓慢,不由催道:“再不快点,功劳都被别人抢光了!” “不急不急。”石头回道。 正说话间,刘贵带人闯了过来,沙织等人一见,不禁心花怒放,手下三百铁甲本为黄忠亲训,骁勇异常,正闲得要命,忽见对面刘贵等百十人冲来,不待吩咐立即结阵,将这一干人等围困起来。 张石头见对方打着刘字大旗,知是刘贵,既已照面,断无回避之理,只得硬着头皮摘下大刀,那刘贵也是百般不情愿地举枪杀了过来,二人武艺半斤八两,斗了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负。 一旁魏七等人恐石头有失,但人多眼杂,不好上前帮忙,沙织在侧,见二人斗得麻烦,恐功劳便宜别人,手中早带好鹿皮手套,暗扣了三把淬毒飞刀,准备给刘贵放血。 那刘贵一边与石头相斗,一边四处学摸,寻找阵势间隙,只想逃走。忽见不远处的沙织,人小个矮,站在那里观望,身后军士离的老远,遂乘两马错蹬关口,直奔沙织冲去,口中喊到:“马来,闪开!” 寻思从此撞出缺口,逃出生天。也是该他倒霉,沙织正盯着刘贵,见他骑马冲来也不躲闪,见还有二十余步距离,堪堪撞上,右手微微一扬,三刀齐出。 天色昏暗,那刘贵猝不及防,只觉阴风扑面,想躲已是不及,噗噗噗三声,面门,哽嗓,前胸各中一刀,大叫一声跌下马来,抽搐几下便没了动静,手下败兵一见,俱都四散逃了,石头也未追赶。 魏七上前一看,见刘贵面色乌黑,七窍流血,已然毙命,知毒性猛烈,对沙织不由得又敬又怕,仔细起出飞刀,递还沙织,又让魏八斩下刘贵首级,悬于高杆,一时间血光四溅,腥气扑鼻,唬得石头心慌不已。 第16章 落凤坡(5) 那刘贵毕竟是蜀中大将,马匹、甲胄、兵刃俱是精品,被沙织叫人收了。几人护着石头押着降兵,敲得胜鼓回营。 行不多时,遇上黄忠、马玄,听得石头带人阵斩刘贵,黄忠喜得白眉乱颤,马玄也是微笑不已,忙差人将刘贵首级、旗帜送至中军,刘备闻报也是惊喜。 张任,吴兰,雷铜等三人率军往来厮杀,众军力竭,降者甚众。三将正混战间,见远处中军帅旗下,灯笼火把照如白昼,刘备金盔金甲正挥令旗指挥,遂奋余勇直冲中军,欲图刘备。 刚冲至帅旗附近,张任、吴兰、雷铜忽觉战马腾空,之后扑通通连响,却是坠入陷马坑中,原是庞统早早在帅旗前掘了数个深坑,只为活擒张任,坑中未设尖利之物,而是遍撒石灰,张任三人陷入其中被迷了双眼,一旁挠钩套索齐下均被拿下,余下兵将尽皆降了。 早有兵丁将吴兰、雷铜押了上来,刘备见二人骁勇,命去了绑绳,好言相招,二人感其恩义,不由降了,玄德命二人收拢旧部,仍居旧职。 道玄先令吴兰带刘封、关平引军一万,立即起兵去赚雒城外三寨。又令法正、雷铜领军一万镇守涪城,救治伤者,打扫战场,又将张任交与二人严加看管。 张任被抓之后,见吴兰、雷铜先被押走,想来不久就会与刘备见面,心中已有计较。不想只加了几道绑绳,就被扔进涪城大牢。准备好的豪言壮语无处吐露,如梗在喉,心中好不郁闷,好在法正念旧,吩咐狱卒好生照料,倒没受什么委屈。 安排完毕,道玄领众将率军护着刘备,马不停蹄直奔雒城。行军途中,众人一边啃着麦饼,边听道玄讲述。 “现今雒城虽有两万兵马,带兵大将只剩下吴懿一人,乘隙取之尚易,若耽搁时日成都又来援兵,不知要填进去多少士卒性命才能功。”众人听吧,深以为然。 玄德郎声道:“待取了雒城,定与诸位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众军兵不禁欢声雷动,虽有疲惫,但大胜之后士气正旺。玄德率大队人马,兼程而行。 黄忠行军途中,唤来魏七,细问对阵详情,魏七不敢隐瞒,合盘道出。黄忠听完,心中不悦。乘便不禁教训张石头两句,石头只推说武艺不行。 老黄忠听罢,不禁叹曰:“为将者,以命博功名,怎可有妇人之仁?” 石头被说中心事,不觉脸红。黄忠才待又说,马玄在旁劝道:“贤婿初历战阵,心生慈悲也是有的。”黄忠见马玄护短,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叮嘱下次开兵见仗,务必跟随于他,免得主公生疑。石头唯唯而退。 马玄见石头走远,不由道:“吾观石头非好勇嗜杀之辈,确是多智,待取了西川。不如弃武从文。”黄忠听罢不置可否。 这边大军兼程赶路,那边雒城外中军寨中,刘封、关平却起了争执,原来二人靠吴兰带路,全取了城外三寨。三千川军皆降。刘封见状,便想一鼓作气,续取雒城。 关平听罢沉吟半晌,言道:“那雒城尚有吴懿坐镇,两万人马守城。吾等只有兵卒一万,尚需留人镇守三寨及弹压降兵,且无伯父将令,恐有不妥。”边上吴兰也是点头称是,刘封斜了一眼他,吴兰赶忙低头。 刘封接着言道:“兵贵神速,若取了雒城可是大功一件!”关平只是不允,刘封见状,一气之下,带了五千兵叫上吴兰,偷摸奔了雒城。关平本想带兵跟进,又恐三寨有失,只得谨守大寨,遣人速报刘备。 玄德得报,恐雒城难取,又虑刘封有失,赶忙令魏延、黄忠领轻骑加速行军,大军倍道而来。 刘封带着吴兰趁着夜色,直奔雒城东门而来,路上见吴兰心事重重,遂许愿道:“若得了雒城,功劳有汝一份,若不慎败了,父帅那里吾自承担!” 吴兰听罢,放下心来,言道:“只恐家主不会中计。” 原来吴兰、雷铜本是吴懿家将,见二人勇武过人,由吴懿引荐,做了牙将。 川中吴氏家族,自当初从刘璋之父刘焉入蜀,又将吴懿之妹嫁于刘焉子刘瑁。在西川经营几十年,家中良田千顷,童仆部曲几千人。刘焉死后,刘璋继位,刘瑁虽然早亡,但姻亲尚在。刘璋虽然暗弱,却视吴懿为心腹,事事言听计从。懿虽嫌刘璋懦弱,但川中之事,不得已只得亲力亲为,为刘璋四处灭火。 听完吴兰言辞,刘封又道:“若得了城池,吴懿不论降否,吾都不会加害!”吴兰听罢赶忙道谢,言语间已到了雒城西门,刘封令大队隐于远处黑暗中,只与吴兰带几百人上前,刘封藏于兵卒之中,使吴兰上前叫关。 吴兰硬着头皮上前喊话,城上将官识得吴兰,奈何吴懿先前严令,不敢擅断,只得差急报吴懿。吴懿回到府中不久,刚刚歇下,闻得吴兰归来,又赶了回来,上城一观,正是吴兰本人,身旁只有寥寥几百人,吴懿问道:“小兰子,张任等人何在?” 吴兰见家主现身,赶忙下马,施礼道:“不意中了庞统计谋,那三人及其余兵马尽皆丧了!” 吴懿听罢,气得顿足捶胸,大骂:“都是废物,那张任怎会如此无用,一夜之间,两万人马一朝丢了!” 吴兰吓得半天无语,结道:“刘贵、雷铜贪功冒进,不听张任将军劝阻!”其中偷偷隐去了自己。 吴懿点手骂道:“汝一定也在其中推波助澜,可惜了张任一员上将,哎!”吴懿心中也在自责,早知如此,就该授张任临机决断之权,现在后悔为之已晚。 吴兰在城下道:“家主,刘备追兵马上就到!” 吴懿叹了口气,摆手吩咐,“开城!” 刘封在队伍中心里高兴,暗中吩咐众人准备抢关。吴懿抬头无意间又撇了一眼吴兰一旁众人,见几百败兵,盔甲整齐旗帜不乱,心中生疑,赶忙喝道:“且慢!”思忖道:“莫非这小兰子前来赚城,姑且诈他一诈!” 第17章 落凤坡(6) 吴懿想定一拍城垛,佯怒道:“好你个吴兰,降便降了,竟敢蒙骗于我,前来诈城,汝在成都父母、妻儿性命都不要了吗?” 吴兰一听,只道是被吴懿识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口中言道:“家主开恩,小人也是被逼无奈!” 吴懿心中暗道好险,夺了张弓,搭箭欲射,毕竟多年主仆,于心不忍,遂故意偏了准头,一箭射在吴兰身前,入土三分。骂道:“还不与我滚了,不然乱箭齐发,射死你这负义之辈!” 吴兰流泪叩头,与刘封仓皇而去。吴懿吩咐下去,严守四门,准备敌人来攻。又差心腹人分成几拨,即刻动身去成都求救。使者不敢怠慢,飞马直奔成都。 百里路程也走到了天亮,叫开城门,直奔府衙。那刘璋自遣吴懿去了雒城,又故态复萌,放下心来饮酒作乐,不理政务。昨日夜半才歇,尚未起身。 使者怕耽误军情,又不敢打扰刘璋好梦,在衙前苦等了大半个时辰,思来想去只得赶往黄权住处,黄权一听来意,哪敢耽误,衣衫不整便带使者闯来府衙砸门,刘璋被人吵醒,心中不快,黄权一旁大喊道:“主公,雒城危矣!” 刘璋立刻酒醒大半,听得使者言明,不由得跌作一旁,黄权性急,上前牵袖道:“主公,快些发兵,若耽搁一日,雒城已矣!” “奈何众将怯战,无人领命!” “下令便是!” 刘璋道:“请公衡(黄权字)全权下令便是。”黄权捻须想了想,便传令道:“令张翼、卓膺引兵两万兼程去援雒城。又令李严、费观引兵三万至绵竹驻守,接应雒城,以防不测。诸将立即出兵,违令者斩!”又传诸人来府衙议事,一通忙乱。 四将不敢怠慢,只得领兵出了成都。 那边刘封带着吴兰垂头丧气回了大寨,关平见状知是失机,劝慰几句,寨外魏延、黄忠轻骑已至。听闻刘封无事,赚城事败,四将商议,既然先机已失,索性让士卒稍稍歇息,饱餐战饭,又令工匠加紧打造攻城器械。 天刚放亮,刘备统大军赶至。听闻刘封擅自出军、赚城未果,刘备也未责罚。道玄知吴懿已有准备,立即下令,刘封、关平引军一万走小路去攻雒城东门,黄忠、魏延领先锋营攻西门,南门山路、北门临涪水因此不攻。 玄德见吴兰赚三寨建功,颁下重赏。虑吴兰与吴懿关系,恐其难做,遂令吴兰带寨中三千降卒及本部人马增援葭萌关,助孟达防守,吴兰拜谢而去。 安排已定,众人进了早饭,玄德亲临西门,于帅旗下与道玄坐阵。 黄忠、魏延见状,催动手下军士卖力攻打,一时间,战鼓声声,灰瓶、炮子、滚木、礌石乱飞,弓箭齐射,云梯飞架,士卒呐喊、惨叫声不息。 吴懿在城上,领亲兵督战。正不可开交间,又闻东门告急,只得抽调南北门守军增援,吴懿就人在东西两门奔走,只盼成都援兵早至。 东西两门持续攻打,不觉日上三竿,守军自清晨不得休息,已现颓势。道玄谏曰:“今日若取不下城池,恐成都援兵至矣!” 玄德听罢传下严令,今日天黑前,必入雒城饮宴。先登者,赏黄金百两,锦袍一领!众军将一听,又来了精神。 黄忠那边,得了将令,立即下马,令马玄督军,自己着了重甲,执着钢盾、短刀抢城。张石头恐老丈人有失,只得捏住鼻子带着魏家兄弟跟上,又吩咐沙织压阵。 魏延那边见黄忠拼命,怕被抢了头功,也抢了盾牌带人从云梯登城强攻,几百亲兵见主将出马,也悍不畏死,拼命向前。一时间,二十几架云梯一起搭上城头, 刘备在旗下见黄忠、魏延英勇,遂亲自擂鼓助阵,道玄亦摇旗呐喊。 张石头着了两层钢甲,又扛了钢盾。口里叼着短刀,跟在黄忠身后攀上云梯。不觉头重脚轻,那云梯仓促打造,又站了满人,时不时东摇西晃。 城上军兵玩命似地用弓箭往云梯上攒射,不时抛下滚木,巨石,砸得云梯摇摇欲坠。黄忠、魏延等人久经战阵,又着了重甲,闪转腾挪下,却也无事。 只苦了张石头,头回遇上此等险事,一不留神身上乒乒乓乓挨了好几下,也不知伤着没有,只得将盾牌顶在头上,不觉遮了视线。 黄忠等堪堪攀上城头,守军只得又放下滚木,老黄忠侧身一避,石头被盾牌挡着,视线被阻,“咚”的一声砸个正着。 那滚木不下几百斤,张石头手中盾牌拿捏不住,身子一晃,栽下云梯。魏七、魏八在后,怕石头有失,护主心切也跟着跳下云梯。 石头十几丈“扑通”摔下,好在城下死尸成堆,身上甲厚,但也摔得七荤八素,昏了过去。 魏七、魏八着地前翻了几个跟头,卸了劲道,爬将起来,于死尸堆中将石头扒出,城上士卒见了,不禁乱箭齐射。魏七、魏八不得已抡死尸抵挡。 刘备、道玄一见,恐其有失,手下亲兵忙推盾车将石头救回,抬至后营救治。 医官张亮见石头受伤,“妈呀”一声扔了手中杂物奔来,哆哆嗦嗦搭了脉搏,又查看一番,见无大伤,才放下心来,取了活血化瘀汤药灌下。 道玄终是不放心,不久奔来。见石头昏睡,忙问其故,张亮不敢怠慢,只得取了银针。终是医圣高徒,三针下去,石头慢慢醒转,口中叨念:“真tm疼!” 张亮道:“醒了就好。” 石头举手指道:“是你扎得疼!” 张亮嘿嘿几声擦了把汗,又去救护他人。石头见道玄在侧,知是兄弟情深,忙笑道:“无事,快去指挥攻城,莫让我白挨这一砸!”道玄拍拍石头肩头,又奔去阵前。 张石头受伤时节,黄忠、魏延先后攀上城头,魏家兄弟也跟了上来,寻常蜀军怎挡得这十几个狠人,一时间城头守军被杀伤大半,后面几百铁甲亲兵也蚁附而上,占了城头。川军如潮水般溃败下去。 第18章 先登 吴懿闻报,带了亲卫来迎,正遇魏延。那魏延抢了把大刀与吴懿战在一起,几回合不到,就将吴懿一脚踹倒。 正欲上前补刀,被其亲兵拼死抢下城去,黄忠乘便冲下城墙,斩关落锁开了城门,众将一拥而入。吴懿见抵挡不住,只得带残兵出南门败往绵竹。 才行几里路,只听得一声炮响,吓得吴懿马上一晃。待仔细看来,却是张翼、卓膺引军来援。吴懿见状稳了稳心神,与二将合兵一处,反身杀来,欲复夺雒城。 刚近南门,见城门洞开,黄忠、魏延、刘封、关平各率本部人马潮水般涌来,均大喊:“活擒吴懿!” 吴懿听罢不由大怒,与张翼、卓膺冲上前去,双方人马一场混战。魏延欲立大功,紧紧盯住吴懿不放,刘封也上前助战。黄忠对上张翼,关平碰上卓膺,一时刀枪并举,人喊马嘶。 吴懿被魏延、刘封围住,几个回合下来,便手忙脚乱。只是碍于刘备曾下令活擒,不然早做了魏延刀下之鬼。那边卓膺不敌关平,拨马欲逃,被关平一刀斩了。 张翼与黄忠交手,上来便落了下风,黄汉升见此子年纪轻轻,武艺不俗,生了怜惜之心,持刀捻须道:“娃娃不错,吾不忍杀汝,刘璋气数已尽。不如投了刘皇叔如何?” 张翼知己非是黄忠对手,恐白白丢了性命,又想自己在刘璋处官卑职小,不受重用,叹息一声,弃了手中兵刃。黄忠见状,呵呵笑道:“日后跟着老夫吧!”张翼闻言,下马施礼。 吴懿那边见了,不禁骂道:“汝这匹夫,全忘了主公恩义!” 魏延挥手一刀,将其扫落马下,笑道:“自身难保,还管他人,与我绑了!” 败兵大部降了,其余的一哄而散。众将押着吴懿回了雒城。 玄德入城出榜安民,犒赏三军,于城内府衙落座。 魏延押上吴懿,玄德离座亲口招之,吴懿默然不语。刘备言道:“吴兰、雷铜二位将军曾为汝求情,既然将军不愿归降,可择日再战。”下令去其绑绳,还其兵刃、马匹。 吴懿听罢施礼道:“多谢皇叔不杀之恩。”言罢出门欲行。魏延牛眼一瞪,拦住道:“若再被擒,当如何?” 吴懿脸上一红,跺脚道:“若有下次,愿奉皇叔为主。” “好,一言为定,送吴将军。”刘备起身亲送吴懿出门而去。吴懿上马回营,叹曰:“早闻玄德公恩义,不知宽厚若此!”摇头拍马奔绵竹而去。 玄德回到堂上,吩咐下去,下次务必活擒吴懿。黄忠随后带张翼觐见。玄德喜其威猛,任为百人将,令其到黄忠帐下听用。 道玄见分派已毕,遂取出功劳簿,缓声宣道:“黄汉升黄老将军先登,破城门,又招一将,当为首功。魏延随后登城,后擒拿吴懿,功劳次之。关平阵斩卓膺,同刘封得三寨,功居三等,刘封。。。” 魏延听得功居黄忠之后,起身辩白道:“军师明明是吾先登,又败了吴懿,老黄才得便破了城门,理当是吾首功!” 黄忠冷哼道:“全凭主公、军师裁处!”道玄知道魏延德行,念在兄弟情分,只瞪他一眼。 玄德在旁,见魏黄争功,恐伤和气,赶紧道:“二位将军是吾左膀右背,这次功劳俱是不小,这先登之功么,二位同领便是。”说罢各赐锦袍一领,黄金百两,二人谢了。 玄德接着道:“文长自入川以来,功劳甚多,擢升为军司马一职。”魏延听罢,两眼放光。刘备又道:“黄老将军升为五官中郎将。”魏黄二人上前谢过。 “怀义贤侄涪城外斩杀刘贵,又在雒城奋勇争先,堪为年轻将佐之楷模,不可不奖。着升为牙门将,赐甲五十副,准其召亲卫五十名。”黄忠一旁,替其谢过。 余下诸将论功行赏。 玄德又遣道玄往营中探望石头伤势,念魏家兄弟四人护主有功,均升了都伯,各赐黄金十两。 听闻石头受伤,众将拥着道玄一同前往前锋营中探望。 张石头只是受了撞击昏迷,休息半日,伤情已好了大半,见众人前来赶忙谢过。忙令摆上酒宴,当初刘备有言在先,众人不免好酒好菜,畅饮了一番,唯关平持重,只饮了数杯就起身告辞,巡营去了。石头亲自送出,望其离去背影,叹息许久。 回到帐内,诸人已有醉意,魏延又开始吹牛,大谈活擒吴懿之种种,黄忠听得皱眉,石头赶忙上前打圆场,举杯贺魏延升官受赏。魏延听了赞扬,高兴得抓耳挠腮,眉开眼笑。 黄忠懒得理他,把张翼介绍与诸位认识,又饮了几杯,便带着张翼起身离去。众人见魏延高兴不停敬酒,魏延喝得酩酊大醉,被魏一等人扶回营去。 席上只剩道玄、马玄、彭羕、石头四人,屏退了左右,四人议起后续之事,道玄言道:“吾军自葭萌关起兵,已苦战两月,如今下了雒城,夺其粮秣,军中米粮已够支撑一年,正可歇兵旬日,养精蓄锐,再图成都。” 马玄点头道:“如今雒城、涪城已成犄角之势,可攻可守,士卒疲惫正可休整待机。 彭羕也是点头,“军师所言极是,只是周边几郡不可放任,不若遣人招抚,令各级官吏仍居旧职,既可安定民心,又可得各处军资。道玄点头道:“石头弟,有何高见?” “兄长客气了,三位说得句句在理,歇兵期间,是否应请皇叔下书荆州,再派大将入川!” 其余三人互看一眼,又听石头言道:“吾军现已有七万余众,降兵占了大半,如今西川唾手可得,日后全取蜀地,还需大将驻守。 道玄听出石头话中深意。玄德心腹大将不过结拜兄弟关、张、赵云三人,日后得了巴蜀全境,确实需有心腹坐镇。 “还有,伤亡将士医治安葬,那凤雏墓也该建了。” 道玄听罢,不觉言道:“吾觉得每隔几日,咱们便聚会一次,商讨军国大事,以免疏漏。诸君以为如何?” 第19章 天谴 马玄、彭羕具皆赞成,石头道:“就叫参谋联席会议好了,不过此事需向主公言明!最好再请孙乾、简雍他们参加。” “再叫上法孝直!涪城也没多远。” “那是自然!” 四人欢宴一番,尽兴而归。 道玄一到府衙中,就将议得诸事与刘备言明,具皆获准。听得参谋会议之名新鲜,玄德也想出席。 道玄劝道:“若主公在,诸人恐心生拘束,不能畅所欲言,若主公有意,可派孙乾、简雍先生列席便可。”玄德听罢不住点头。 二人又议论二次入川人选,刘备思来想去,拿不定主意,若调兵太多又恐荆州有失,权衡再三,只得做书与孔明,言明令张飞引军入川,雒城这边出兵接应。 之后下令全军,歇兵十日。十日后,魏延、彭羕招抚蜀郡。黄忠、张翼、马玄前去键为郡安民。张石头休养病体,顺便督造凤雏墓。 在帐中缓了两日,石头觉得好得差不多了。 第三天石头睡醒懒觉,起床刚穿上了鞋,预备去中军处支钱好开工建墓。没走几步就“哎呦”一声崴了脚,伸个懒腰又岔了气,赶忙趴到床上一动不敢动,告诉沙织去请医官张亮。 张亮听了信,赶紧前来,见无大碍,帮其推拿几下,又往石头腰上,脚腕各贴了膏药一张。毕竟是神医亲传弟子,手到病除,石头顿觉轻松好多。起身谢过张亮,送其出帐。行走间,张亮低声劝道:“张兄刚伤好不久,近期还是少做些剧烈运动,免留病根。” 石头也觉近日病有点多,不由对张亮直作揖,连道:“有劳!” 张亮忙辞道:“张兄见外了不是!”又凑近低声道:“晚间昏暗,和弟妹少做些新奇招式,容易伤。”说完张亮掩口轻笑而去。 石头追了几步,欲再解释,不觉腰疼,不禁冲张亮背影顿足道:“我,我真没有!哎呦!”气得忘了崴脚之事。 只听头上“呱呱”两声噪叫,一坨黄白相间之物迎风落下,石头好歹有点功夫,赶忙头一歪,膀一摇,啪的一声,鸟粪正中石头后背,湿了战袍一片,一阵酸臭脑后徐徐传来。 抬头一看,一只老鸹悠闲飞过,气得石头开口大骂:“你个呆鸟,看老子不射死你!老魏拿弓箭来,快点!”魏七回道:“马上!”忙跑进营帐去取。 话音未落,石头只觉得口中一阵苦痛,张口吐出血来!吓得沙织在旁一蹦,发足去追张亮。 石头嘘了口气,赶忙叫住她,边比划边慢声道:“咬舌头了!” 石头本欲出营,连遭这几下变故,门也不出了,赶忙扶了沙织,缓步回了帐中,换了衣服,往床上一靠,吩咐沙织泡茶。心头寻思今天有点背呀! 沙织急泡了茶来,又恐将石头舌头烫疼,吹凉之后才递了过去,石头道声谢谢,欲起身去接,腰上使了点劲,只听得身下哗啦啦连响,床塌了! 沙织将石头从一堆碎木头中拉了出来,石头身上被碎木划伤多处,沙织又只得叫来张亮。 张亮一见不禁强忍笑意,帮石头清理伤口,包扎完毕,让沙织小心伺候,又吩咐魏七去中军替石头告病。石头脸上,胳膊上裹得全是白布,只得吩咐沙织相送。张亮嘟着嘴出了帐,走出老远见四处无人,实在忍不住呵呵呵笑了半天。 张石头笼着胳膊在椅上小坐,传营中匠人修床。不禁叹道:“完了,悲剧了,这下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吾之清誉,怕要毁了!” 转念一想,自己贪财好色之名声在外,也没啥可损失的,心里倒也好受多了。 魏七回来不久,诸将闻听石头又病了,均先后前来探望,一见石头情形,多被吓了一跳,石头摇手嘴里含糊道:“真的无事!只是岔气、崴脚、咬舌头,又被木头扎了而已!” “这也太巧了吧!”诸人一脸狐疑。 “吾也觉得是!”好说歹说,总算把一干关心人等劝走,外面又报,黄老将军、马先生来了!石头赶忙吩咐纱织来扶,往帐外一瘸一拐迎去。 黄忠、马玄到了帐口,见石头一胳膊白布,满身药气,不由关切,石头请二老安坐,又解释一遍。 黄忠皱眉道:“安心休养,病好后再练功不迟!”马玄见一旁丁丁当当修床的木匠,又看了一眼纱织,不由对石头叹了口气,只道:“好好养病。”便与黄忠告辞走了。 石头今日被众人误会了多次,也懒得多说了,送走黄马二老。不由坐在一旁,仔细考虑起来。 “难道是前日为救庞统泄露天机,遭了天谴。石头又想起那晚围着营帐不断落下的惊雷闪电,心中不免后怕,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正想对策,道玄听得石头告病,料理完营中事务,也赶来探望。石头一天被众人探了多次,同样的话解释七八遍,也是倦了,索性不说了。 道玄进得帐来,一见石头状况,也是一惊,赶忙上前切了下脉,却觉无妨。 道玄有武艺在身,也粗通医理。又观了石头面相,只觉得印堂发暗,不觉袖中暗演先天太乙数,占了一卦,卦相纷乱虽无大凶之兆,但前途却是晦暗不明。道玄凝眉沉思,宽慰道:“或是时运不济,交节换日自然安好。” 张石头衣不好意思点明,怕道玄内疚,顺势岔开话题,“还是老兄大才,不似魏延、刘封、张亮那帮粗人只往歪处想,吾那两位老丈人亦误会我了。” 看着一旁劳作的木匠,道玄平静道:“床榻受损,你又带着家眷,也难怪别人生疑。不过愚兄刚为你占了一卦,却无大事,石头听着新鲜,央求道玄详解。 第20章 祈禳 这太乙数本是庞家秘术,只传了道玄、孔明二人。 道玄拿石头不当外人,索性介绍道:“太乙数与奇门六壬同称三式,相传为黄帝时风后所创,行九宫之法,采用五元六纪。以三百六十年为一大周期,七十二年为一小周期,太乙每宫居三年,不入中宫,二十四年转一周,七十二年游三期。太乙以一为太极生二目(主、客目),二目生主客大小客与计神共八将。以太乙八将所乘十六神之方位关系定出格局。可占内外祝福。又临四时之分野,可占水旱疾疫。再推三基五福大小游二限,可预测古今治乱。” 石头听得一头雾水,道玄又道:“若贤弟有意,择日愚兄便传了你!” 石头不知这先天太乙术历来是庞家不传之秘,从来都是传子不传女,父子口口相传,不立文字。只是到了庞德公一代,其子庞山民不愿承袭,才传了侄儿庞统。又遇到诸葛孔明这个奇才,才破了例。 但也只传了卧龙、凤雏二人而已。真是夺天地造化之功,有鬼神莫测之机。不然那孔明也不可能在千里之外,洞彻蜀中战事进程。道玄能有此言,已是违了祖训,将庞氏压箱底绝活端了出来! “不知这先天太。。什么术!” “太乙数!” “这秘术需学多久?” “吾当日随孔明一起,每日共同参详,也学了足足五载才有小成。” “太久了!”石头吐槽道:“谢谢道玄兄厚爱,还是不学了!”张石头自不知不经意间,错过了天大的机缘。 见石头没有兴趣,道玄叹道:“也好,不学也好!这太乙术,学之虽有大用,但反噬极大。毕竟这天机不可随意泄露,若非残缺,便会绝后。” “大哥与孔明也未见怎样啊!” “什么?”道玄见帐内无人,遂除去左足鞋袜,但见其左脚小指齐根断失! “啊,这是咋的了!” 道玄边穿鞋,边道:“叔父传吾秘术当日,吾便亲手自断脚趾,以应天时!那孔明不忍对自己下手,每隔月余,便需登台打醮、祈禳,以弥灾祸,不过也是绝后至今。 石头倒吸口凉气,“这太乙术实在可怕,不学也罢!” “欲掌非常之术,需受非常之苦,这也是没有办法。天机,天机呀!岂是寻常人所能窥测!” “咦?”道玄说着说着不觉心中一亮,袖中掐算一会,不由得恍然大悟。见石头狼狈像,不由红了眼眶,抱住石头道:“吾的好兄弟,你为救我这该死之人,逆转乾坤,泄了天数,才有今日之祸!嗨,愚兄对不住你呀!言罢,眼泪扑簌簌落下。 石头恐其自责,不免言道:“哪有那么利害,我也是不小心蒙的而已,一点小病也没啥!”道玄擦拭眼泪,道:“为今之计,只能设坛祈禳,或可消弭灾异。 事不宜迟,见天色尚早,道玄忙唤魏七等人进帐,令其秘于山中空旷无人处,速起九尺九寸法坛,又令沙织采买纸马、香科等应用之物。 “可惜没有神兵利器镇压,若是在荆州,寻那甘怜儿借来昆吾剑,便可有九成把握了!”道玄摇头道:“看来吾只能求取玄德公随身宝剑,用帝王气势压一压了!” 魏家兄弟及沙织忙乱一阵,次日总算准备整齐。 当夜子时,道玄披发仗剑,立于法坛之上,令魏七等四人率二百铁甲卫士,分四方远远伫立。道玄见皓月当空,时辰已到,一手提剑,另一手沾上朱砂在黄纸上画符一道。穿在剑上于烛火上点燃,顺势一轮,冰盘大小火团一现,随手甩出,”急急如律令!” 随后踏罡步斗,口中念念有词。一时间阴风乍起,无数黑影,影影绰绰围绕法坛乱转,半空中响起呜咽啜泣之声,道玄见状,一手掐诀,一手持剑向天,大喝一声:“破!” 只闻空中沉雷滚滚、乌云掩月、疾风骤起,吹得法坛上烛火摇曳,堪堪欲灭。道玄一见大惊,只得咬破舌尖,口喷鲜血于剑身之上,大喊道:“定!”烛火复又大亮。 远方锦屏山玉虚洞中,紫虚上人二目微睁,手中拂尘微微摆了三摆。 道玄于法坛上苦撑之时,只听得耳畔空中响了个霹雳,立时起了一阵怪风,将空中乌云尽皆吹散,圆月复明,不由得擦了擦额角之汗,心道:好险!差点功亏一篑! 四周魏七等人早被吓了个半死,见道玄停手,赶忙聚拢过来问安。道玄喘气道:“无事了,将法坛之物一并焚毁,便可回转!” 紫虚上人在洞中喃喃道:“既救吾徒,天罚自当为师承担。”语毕,头上银发一缕不觉脱落,轻飘飘落于地上,瞬间化为一缕青烟,直冲洞外。 “这就成了?” “应无大碍了!” “还是大哥厉害呀!” 道玄听罢苦笑道:“吾还是低估了天罚之威,贸然催动四象之阵,险些抵挡不住,还好有高人相助。” “高人?”见石头一脸狐疑,道玄也不答话,只是望空中拜了数拜! 第二天,张石头战战兢兢出了营门,至府衙支取了五百两纹银,见无大事。又从雒城中寻了十数名工匠,于落凤坡前向阳处,由道玄选址开工,因只是座衣冠冢,省去了开山凿洞之苦,只在地上掘了一间石室,由道玄亲手埋入副军师中郎将衣冠,未葬金银珠玉。 听闻为活人建墓,周围山民皆来观礼,道玄、石头不以为意。祭奠一番后,堆起封土。竖起一块青石碑,上书大汉副军师中郎将凤雏庞统之墓,只因入土时,乡人在场,知墓中无金宝财帛,此墓历经改朝换代,从未被盗,至今留有遗迹。 道玄自此去了执念,决意远离仕途纷扰,每日里处理完营中事务,便与石头、马玄等四处纵情山水,其乐陶陶不提。 荆州军师府,孔明、马良、马谡、蒋琬四人于厅中正坐。孔明身前案几之上,放着刘备书信,三人传看已毕。 孔明道:“主公之意,令三将军陆路入川,直取巴郡。令吾与云长、赵云留守荆州。明日吾便会下令,三日后出兵,吾欲与张飞将军派名参军,季常、公琰、幼常可有意乎?” 第21章 夜谈 马谡、蒋琬二人听罢皆陷入沉思,马良见状,起身拱手道:“某虽不才,前日曾入川下书,愿随三将军出征。” 孔明扫了三人一眼,道:“既然如此,只有烦劳季常一趟了!”又议了一阵军务,三人便告辞出府。 孔明板着脸回到后堂,夫人黄月英见了,立即奉上茶来,孔明赶忙谢过。边饮茶边赏玩手中精瓷茶碗,神色渐平。 黄月英见状,不由问道:“不知那张怀义怎么样了?” “好得很哪,听闻此子甚得主公欢心,又与庞士元、魏延、马玄等人交好。近日,又添了谋士彭羕,黄忠又收了川将张翼,身边文武兼备,不经意间已成气候,日后必成朝堂上一股势力。吾掌管荆州,短期恐难入川。今日,本意遣马谡、蒋琬中一人随三将军入川,也好挣些功名,不想二人,哎!” 黄月英道:“那庞士元在蜀中,你主政荆州,他二人自然不愿舍近求远!” “如果任由庞统在川中做大,日后未必对主公大业有利!” “那庞统不是改名道玄了吗?” “是啊,前日曾来书信,言道:助主公全取蜀地后便入山修道,不问世事,主公也来信说如今庞统官拜随军法师,还造了什么凤雏墓,装神弄鬼,不知是何居心。” “不知是哪位高人,救了那庞士元一命!” 孔明眼中精芒一闪而逝,黄月英假意咳嗽两声。 “此事休要再提!”孔明沉吟片刻又道:“如今势成骑虎,只能谨守荆州,以待天时了。” “只是荆州荒残,人物殚尽,东有孙吴,北有曹操,九战之地,岂能长久?” 孔明叹道:“夫人之言甚是有理,吾岂不知!但跨有荆益二州,尚有与曹氏一战之力,若困守益州一隅,存亡只在旦夕。” “吾有一言,夫君听了不要生气。” “但说无妨。” “如今曹操已占据北方之地,孙刘虽有联盟,却貌合神离。那刘备已五十有余,其子刘禅也不过中人之资。曹操虽老,但子丕、植皆是大才,如此必败之局,吾妇道人家皆可看清,夫君怎会不明?” 见孔明微笑不语,黄月英又道:“相公何不效仿孟公威、崔州平等人仕于曹操,大可逍遥一世。却为何舍易就难,非要相助刘备不可?” 孔明听罢,呵呵笑了两声,起身立于堂内,缓声道:“曹氏虽强,后必篡汉自立,千百年后难逃乱臣贼子之名,投身其中,便是附逆!刘备虽弱,却是汉室正统,成败皆可青史留芳。再者,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当立志改天换地、搅动风云,岂可碌碌无为一世,老死于户牖之间!” “既然相公心意已定,吾便与你一起闯上一闯,或可再造炎汉也未可知啊!” ”呵呵,希望如此!” 孔明脸上笑意未尽,心中疑窦丛生,会是谁呢?曾接密报,庞统当日看过庞德公遗书,若是老师临终设计点醒庞士元倒也罢了,可若是那张石头? 不、不可能,这太乙神数,老师当日曾言,只传过吾与庞统二人。 孔明心中一丝阴影挥之不去,这张石头究竟是何方神圣呢,探查几年也未访得他的底细,此人仿佛凭空出现,又突然成长壮大起来,他究竟有何目的呢? 千里之外雒城府衙,刘备刘玄德一人在榻上辗转,难以入眠。 近日发生怪事太多:孔明之信,庞统改名、涪城设伏、黄忠、魏延的纷争、先锋营的宴席、彭羕、张翼的加入,再往远些看,制造马具、黄记精瓷、振威镖局、兰香居、漕帮,这一切的一切仿佛是个巨大的旋涡裹挟着各种力量加入其中,而这旋涡中心便是那个神秘的张石头!这个张怀义到底想干什么?他到底知道些什么? 短短三年,他便从一个不名一钱的小兵,成为了牙门将、黄忠女婿、富可敌国的商人、身边文臣武将环绕,连刘封、关平都对他赞不绝口。假以时日,如果此人生了异心,那简直会是场灾难。 刘备又想起远在千里外的独子阿斗,脸上有了久违的笑意。 玄德每日待人接物总是满面笑容,外人一见,皆有如沐春风之感。可一进内室,就面沉似水,也只有独处一室,他才能摘下面具,变成个郁郁寡欢之人! 玄德小心翼翼地从枕下翻出孔明多日前来信,反复读着其中几句:阿斗公子一切均好,前日险被孙夫人带离荆州,幸被子龙解救,漕帮甘怜儿亦曾相助,亮已重礼相谢。 孔明是干什么吃的,我的儿子,未来功业的继承人差点被孙尚香那个贱人拐走,想想便是一肚子气。 我的斗儿,乖乖的孩子,若不是四弟子龙长坂坡浴血夺回,吾早就绝后了!还是把兄弟靠得住呀!子龙、云长,若你们能随大哥前来,吾也不用靠这班降兵降将了!也不用天天笑脸迎人了,每日回来我的脸都笑木了! 咦,甘怜儿?那不是振威镖局赵四的老婆,张石头的嫂子!玄德将信小心叠好,又塞回枕头下面。 心道:哪里都有这个张石头啊,真是阴魂不散呀!对此人还是要多加笼络,小心试探,实在不行只能让三弟牺牲个女儿了,毕竟张石头对黄忠、马玄还是不错的! 胡思乱想半夜,想得头痛,玄德终于睡了过去! ”你要干什么?”石头和大家喝了不少,回帐后和衣而卧。夜晚渴醒,一睁眼,见一矮小身形立在床前,两眼放光,不错眼珠看着自己,不是沙织更是何人! “沙织不带这样的,大夜里不睡觉,吓死人了!” “吾在想如何与你圆房?” “啥?”石头一听不觉头大,沙织认真地说道:“魏大哥说了只有圆房,才能生出宝宝!” “这个魏文长,简直混账!”石头气得不禁骂道,心说:小沙织才多大,就与他说这种浑话,亏得还是做大哥的! 一旁沙织言道:“我问过好多人了,马老伯都没告诉我,要不是魏大哥今天喝多了,他还不会说。”张石头臊得满脸通红,幸亏屋里没有别人。 第22章 学堂 石头知道沙织天真,恐伤了她心,只得拉她坐下,小声道:“这生宝宝的事急不得,以后千万不要再问别人了,让别人笑话,等过几年,你长大了,自然就能生了。” 沙织听得似懂非懂,也不好再问。忙给石头端来一碗温水解渴,二人又絮叨了半宿,才相拥睡了。 荆州这边,张飞在府上安坐,一边啜着小酒,一边督促手下做着出征准备。心中喜不自胜,不禁想起早上情景。 一大早,孔明一身官服擂鼓聚将,传示刘备手谕与诸人,后令张飞引军一万,马良为参军,三日后起兵入川。其余人等留守荆州,各司其职。 听得此令,关羽、赵云等人皆面现失落之色。自赤壁大战后,荆州鲜有战事,前次主公入川,只带了黄忠、魏延等人,之后捷报连连。 为将者,哪个不想冲锋陷阵,建功立业,谁又愿意做这留守的苦差。宣完将令,孔明起身散帐,众将皆默不作声,大厅出奇的安静。 唯有张飞眉飞色舞,冲关羽、赵云一抱拳,“二哥、四弟,有劳二位陪伴军师,我老张可要去干仗喽!”说完嘿嘿笑个不停。 关羽听罢心中不快,但有义子关平从征西川,大哥如此安排,也是意料之中,毕竟荆州重地,不容有失。 这样想来,心中宽慰不少,想着三弟鲁莽好酒,不由嘱咐道:“三弟,此去西川远隔千里、关隘重重,路上定要戒酒,切勿鞭挞士卒。诸事多与马良先生商议。切记,切记!” “某家知道了,二哥,几日不见,怎的婆婆妈妈起来,你看四弟多规矩!” 关羽听罢,掉头赶回襄阳去了。 一旁,赵云被张飞说到,赶忙上前道:“三哥一路小心,早传捷报,家里弟自会照看!” 张飞拍了拍赵云肩膀,“还是子龙贴心,放心等川中初定,大哥定会召你入川,仗还有的打!”赵云一抱拳,恭送张飞离去,出府衙骑马回府,入得家门,厅中独坐,半晌不发一言。 赵云自归附刘备以来,一直近卫左右,从未远离玄德身边,此次远征西川,大哥却未曾征召,子龙心中实觉不妥。 哎!只可惜赵统、赵广年龄尚幼,不能为国效力! 只听得环佩叮当,后堂来了樊氏夫人。见赵云一人厅上独坐,赶忙亲手奉上香茶。赵云赶忙欠身谢了。夫妻二人成婚虽晚,但一直相敬如宾。子龙不好酒色,家中只娶樊氏一人。 樊氏夫人生性平和,屡劝纳妾,赵云只是不允,好在不出数年,子龙连得二子,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夫妻两个闲坐,赵云嘱咐道:“三哥出征之后,汝要勤去张府走动,夏侯嫂嫂处多去问安,家中有事也好帮衬。” “夫君嘱咐得是。” 子龙忙于军务,每日早出晚归,今日得空,下人忙将大公子赵统、次子赵广带上厅来。 二子久未与父亲玩耍,立即跑上前,猴在子龙身上。赵云笑道:“又长高了!”轻抚二子道:“日后还是让他们识文断字,做个文士好了!” “晨钟暮鼓,安居庙堂,当然好了,免得日后四处征战,让人担惊受怕的!”樊氏看了赵云一眼,微笑道:“只是这常胜将军的名号怕要失传!” “夫人取笑了,哪有什么常胜将军,只是败的少些罢了,前日江上若不是漕帮女侠援手,嘿嘿!” “坊间传闻,那甘女侠甚是了得,真有那般厉害吗?” ”若论单打独斗,为夫在其面前撑不过二十回合!” “真是女中豪杰。”樊氏不禁动容道。 “当然两军阵前万马军中,另当别论!” “最好还是不要打仗,明日吾便去军师府,拜望黄夫人商量统儿、广儿学业之事。” 原来军师孔明见群臣诸将日夜操劳国事,家眷子女均在荆州城,恐耽误学业,荒废前程,又担心宵小之辈不轨,便在荆州军师府中设了学堂,由黄月英、马谡、蒋琬主讲,不时邀请荆州大儒讲经,自己有空,也会指点一二。 当然能入此学堂者非富即贵,皆是高官贵胄之后,常来者有:关家的关兴、关索、关银屏,张家的张苞、张云彩、张星彩,糜竺之子糜威,庞统之子庞宏,加上诸葛瞻(孔明从诸葛瑾处过继之子),当然还有阿斗。 每月从初一开始,三日一课,一天登堂受教,两日在家温习。其实黄月英夫人在军师中清闲得很,以其才干教授几个孩童简直是大材小用,即使天天上课也是无妨。 只是这些公子、小姐个个娇生惯养,又虑及安全,每次出入护卫、侍女呼啦啦一大堆。 因有上次劫江之事,孔明下了严令,单是阿斗出门,必带骁勇将佐三人压阵、铁甲卫士三百才行。算上其余几府随从,怕得有千人不止,若每日往返,实在是过于折腾,故此定下了三日之期。 正好明日初一,樊氏次日起了大早,赶着赵统、赵广起床洗漱,乘了马车直奔军师府而来。 赵云虽位高权重,但历来行事低调,驭下极严,府内人等皆是循规蹈矩,不敢惊扰地方,每次樊氏等出门都只准带二十名枪卫,一名家将而已,倒也一直太平无事。 其实赵府也有这个资本,自打赵子龙出世以来,攻必取,战毕克,银枪快马长坂坡一战扬名天下,又曾护刘备、孔明数下江东,曹营、江东诸将闻得常胜将军之名,避之唯恐不及,宵小之辈更不敢来触霉头。 第23章 故事 赵云师从河北枪神童渊,为其关门弟子。 那童渊为三国枪术第一人,门下成千上万。但童老性格古怪,择徒极严。非天赋、品德入眼者,才准入门。之后尚需考量,酌情授业,如颜良、张绣、张任等,虽为入室弟子,但或因贪恋名利,或因家室拖累,均未得童渊真传,便辞别师门而去,日后虽成了一方豪杰,但也只学得枪神皮毛。 童渊眼见年龄见长,弟子虽多,但传人难寻,不免有些心灰意冷,不成想,五十岁光景,来了赵云登门求教。 那赵云十五岁带艺投师,不仅长得一表人才,而且难得性情宽厚、沉稳干练,又聪颖异常,兼之猿臂蜂腰,身材高大。 童渊一见如获至宝,立刻收为关门弟子,从师学艺五年,将压箱底的绝技九转盘龙枪授之,子龙亦不负师恩,日夜勤学苦练,将八十一路枪法融会贯通,又多领悟出四路,凑足八十五路之数。 童渊一见,赵云青出于蓝,已知再无本领可传,遂以家传之宝五钩神飞亮银枪相赠,又高价为其觅得白龙马一匹,师徒二人洒泪相别。 赵云出师回奔河北常山老家,路遇北平太守公孙瓒被袁绍大将颜良追杀,子龙一时心软,只五合战退颜良,救了公孙瓒性命,遂与其同归河北,后见其无状,乃转投刘备,效力至今。 “夫人,军师府已到。”家将车旁轻声禀道,樊氏夫人停了思绪,领着赵统、赵广下车,家将前去通禀。不久黄月英迎了出来,二人见礼,樊氏进门说明来意,黄夫人笑道:“子龙也是一片苦心。” 遂领樊氏在厅内看茶,吩咐下人领二位公子去后院学堂。今日为马谡授课之日。说是学堂,不过是书房旁的一间暖阁,阁内陈设简单,只有十几张长几而已。案几上整齐放置四书五经,兵书战策若干。 赵统、赵广二人来得已是很早,但阁内已有关家关兴、关索、关银屏三人。因关羽治家极严,虽远在襄阳镇守,但其妻胡氏仍不敢稍有懈怠。天刚亮,进完早饭,便遣家将送关兴三人来了学堂。 关兴等三人正在暖阁内无事可做,见赵统、赵广前来,刘关张赵本为通家之好,几人先前也是很熟,不禁嬉笑打闹一番。关兴年长,见时候不早,招呼大家坐好位置。 一会儿,张苞带着云彩、星彩两个妹妹也走了进来,大家一阵寒暄。正说话间,帘笼一挑,阿斗穿着斗篷进来,虽说年龄相仿,毕竟君臣有别,三家家教均是极好,故此大家皆来见礼。 阿斗亲娘早丧,每日里在家中与奶妈、奴婢相伴,孔明虽不时造访,但多是考量学业或是教导为君之道,好不容易有了二妈孙尚香,对阿斗关怀备至,没多久又被江东诓走。 刘备常年征战在外,阿斗一个半大孩子其孤苦寂寞可想而知。难得今日见到众多玩伴,心中高兴。还礼后,赶紧招呼大家坐下。 不由问起外面见闻,赵统、赵广见其一直穿着斗篷,不由发问,阿斗便来了兴趣。答道:“这是那是四叔劫江救我,甘姑姑所赠。那日姑姑抱着我,嗖的一下,就飘呀飘呀,”阿斗正说的眉飞色舞,一旁关兴、张苞都听了十几遍,不由接口道:“就飘到一艘黑船上,一会儿,大家喊:赵将军回转!” 阿斗心地宽厚,被打断也是不恼。摸着脑袋呵呵笑道:“他们几个都听过了!” 一旁张云彩斥道:“你们太无家教!”关兴、张苞在一旁扮鬼脸道:“就你有家教,干甚不去做皇后?”气得云彩说不出话来。 赵统、赵广头次听闻父亲英勇往事,不觉神驰,遂请阿斗继续演讲,阿斗正愁没有听众,赶忙接着道:“四叔闻听,立即纵身跳离大船,黑船上有女子伸篙过去,四叔抓篙一下,就上船了。” 正说得高兴,边上有人痰嗽一声,几人一看是马谡板着脸,腋下夹着几本书站在门前,大家赶紧躬身施礼,齐声道:“先生好!” 马谡面无表情答道:“好。”接着踱步到暖阁长几前,朗声道:“今日续讲《诗经》子衿篇,诸位与吾同诵,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在座几个孩子均不喜马谡,成天没个笑脸,只得趴在几上,双手支腮胡乱跟读,马谡心中也是难受,在座诸子哪个也得罪不起,老师孔明却偏偏令其隔三差五前来授课,真是深了不是,浅了不是的。 其实诸葛亮心中,自有打算,在座诸人日后皆为大汉栋梁,派遣马谡、蒋琬等来授课,不过是让双方多加接触了解,为二人日后仕途铺路。 可马幼常对此良苦用心一点也不感冒,只盼早点下课,下面众孩童也是同样想法。这一上午,双方均在苦挨! 好在更鼓一响,马谡长出口气,言道:“今日便学至此处,回去仔细诵读,下次由黄夫人讲授。”众学子如释重负,赶紧起身施礼道:“恭送先生。”马谡还礼后,快步走了。 关兴、张苞紧随其后,阿斗不紧不慢收了东西,起身至门口,先让赵统、赵广先行,又让关银屏、张云彩、星彩姐妹,云彩见了不由叨咕两声:“阿斗哥,他们几个总是欺负你,下次不要理睬!” “他们没有恶意的。” 云彩一听,不由一叹,阿斗又道:“妹妹无事,可来府中找我,吾一人闷得很。” 一旁张星彩无人搭理,冷不丁跑到阿斗面前长长吐出舌头,吓得阿斗一闪身,旋又笑了出来,“星彩妹妹,慢些,小心摔跤。” 张星彩也觉无趣,出门去了。云彩毕竟大了几岁,心中已有小儿女之情,叹道:“母亲不许我单独出门的!” “嗨,军师也是如此说法,日日将我困在府中,真是无趣得很哪!” 二人边说边走出暖阁,一旁侍卫下人引路来到前院。 黄月英一见阿斗赶紧过来招手,阿斗对她倒是尊敬,赶紧施礼。又见过樊氏,几句话后,就由将领陪着出门上了车,前呼后拥离去。 樊氏叹道:“阿斗这孩子,怪可怜的!” 第24章 张任(1) 阿斗坐于车内,将身上甘怜儿的斗篷轻轻拂去尘土,心中不由想起那日被抱于怀中的温暖一刻。 其实阿斗已多次闹着要见甘怜儿,也在孔明面前提过,但均被搪塞过去。这件斗篷伴着阿斗长大,成了他一大慰籍,再有就是不时前来探望的赵云。 待得阿斗登基,先是升了赵云官职,之后便下旨寻那甘怜儿,奈何山川阻隔,遍寻未果。后不顾群臣异议,加封甘怜儿为护国圣女,又在成都大兴土木建了圣女庙,塑了神像,四节供奉,又另建一殿,供奉了旧日斗篷,名为圣衣堂,此是后话。 三日之期,转眼即到。孔明于荆州校场点齐一万精兵,大炮三声,送张飞、马良出征。三将军一身披挂,马良在侧,大小将佐十数名簇拥在后,孔明嘱道:“将军身系全军安危,定要谨慎小心,勿逞一时之勇,早达雒城,便是大功一件。” 张飞拱手到:“军师放心,老张理会得!” 孔明又嘱马良,遇事多加劝谏,马良诺诺连声。 孔明、赵云带荆州众员及家眷送至荆州城外,依依而别。三将军打马扬鞭,催动人马直奔巴蜀而去。 孔明修下密书,遣人快马送至雒城。玄德一见,高兴非常。与道玄商议,知荆州出兵,道玄先令魏延、关平引军两万直驱绵竹,与吴懿对垒。又令刘封引军一万增兵涪城,意在牵制刘璋兵力,勿使其增援巴郡等地。 刘备、道玄在雒城坐镇,负责涪城、绵竹、葭萌关三路支援,黄忠随营护驾。 刘备见道玄未派人接应张飞,不觉疑惑,道玄笑曰:“三将军当世虎将,又有马良辅助,定会顺利斩关夺隘而来,若派兵协助,徒惹其不快。再者让三将军独享入川增援之功,日后升为一方大员,省得旁人非议。” 玄德听罢,不禁叹服。 刘璋闻得刘备进军绵竹,又增兵涪城,严令吴懿深沟高垒,不得出战。又传谕各处关隘,严防死守。恐成都有失,屯兵数万,未往他处派出一兵一卒。 魏延在绵竹,得了刘备将领,只许对垒不可出战,又有关平劝阻,只得每日饮酒解闷,关平每日巡营了哨,对面吴懿免战高悬,无有行动。 涪城这边不几日,由雷铜押着木笼囚车将张任送回了雒城,又奉上法正书信。信中言道:张任勇武,涪城降兵甚多,恐日久生变,故而请主公择能将看管云云。 玄德一想,确是如此,思来想去,军中武艺强于张任者,唯有魏延、黄忠二人,魏延今在绵竹前线,只得差人将张任押往了黄忠营中,下令严加看管。 原来那法正、雷铜在涪城中,见张任终日羁押在牢狱之中,知其武艺高强,心系刘璋,若疏于看管,恐其逃脱,主公那里不好交代。可若严加管束,又怕川中人士非议,招人唾骂。 既然无利可图,又左右为难,不如将这烫手山芋扔给他人。法正、雷铜商量已毕,便由法正做书,雷铜跑腿,将张任送回雒城,交由玄德处置。 那黄忠、张石头在雒城终日无事,黄忠、马玄每日里操演兵马,顺便训练给石头新招的五十名铁甲亲卫。 黄忠见石头身体康复,正好又有张翼在旁,遂经常指点二人武艺,那张翼确是练武的好苗子,比石头强上太多。所谓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石头每日苦练,还要挨黄忠教训,日子过得很是辛苦。 这日,爷三个正在操练,忽接刘备将令,又押来囚车。黄忠、马玄一见张任也是挠头,不知如何处置,黄马二老素知石头鬼点子颇多,索性甩给他一人,二人携手喝茶、聊天去了。 石头无法,只得在自己营帐旁,选了一座大些帐篷,将囚车先推了进去,免得张任受风吹日晒之苦,又着魏家兄弟一人一天,轮流看管。魏七等人刚过了两天舒服日子,又接此苦差,不由得怨声载道。 张石头在帐中,苦思张任之事,依现在看,主公又动了爱将之心,待得了西川,张任早晚必为玄德所用,可如今还是得小心谨慎。若让他跑了,回成都领军,不知又要添多少麻烦。 可天天这么防着也不是办法,如今无有战事倒也罢了,不久张三爷援兵到了,又要开兵见仗,到时候如何是好! 思前想后,想起三国书中记载,张任自幼家贫,读书不多,心中有了主意,此种人标榜忠义,看中名节,只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以忠义、名节四字困之,想到此处心中豁然开朗。 石头先找魏七嘀咕了半天,魏七一听作弄张任,开心坏了。 晚饭前,特意请了黄忠、马玄前来,只说看戏。又请了营中大小将官前来,言明请张任吃席用饭。黄忠听罢不禁皱眉,但自忖有自己在此,那张任也翻不出什么风浪,也就罢了。 见众人到齐,石头命魏家兄弟押张任前来。石头平时为人随和,营中的新降之兵,还有荆州军中好事者,听说张任赴宴,又有魏七等人煽风点火,不当值的都跑来,伸着脑袋在营帐外看热闹,一时间聚了有几百号人。 魏七等人将张任押进营帐,张任见帐里帐外都是人,不知何故。正发愣时,石头下令去了张任身上镣铐,魏家兄弟不禁有些犹豫,石头起身朗声道:“吾一片诚心请张将军赴宴,张任将军忠义之名天下皆知,必不会令我失望!” 魏七等无法,只得掏出钥匙连开了数把大锁,解了镣铐。石头大手一挥,请张任入席。 那张任被锁了多日,手脚酸麻,活动了半天方才好转。见张石头有请,不知何意,恐中了他的圈套。正犹豫间,帐外看热闹的众人七嘴八舌起来。 “张任也不咋样啊!” “川中第一武将,连顿饭都不敢吃!” “怂包一个!” 魏七偷偷溜出帐外,在大家身后撺掇荆州军士埋汰张任,心情大好! 第25章 张任(2) “是啊,是啊!” ”张任将军一定是脚麻了,等会就好!”川中降兵也有替张任说话的。 “石头大人也是的,那么好的饭菜,给个孬种吃真是浪费!” “嗨,瞎说,要不是石头大哥派张医官救你,上次在涪城你就嗝屁了!” “我可不是说石头大哥不好啊,我是心疼好饭菜喂了狗!” “说句公道话,石头大人对我们降兵同荆州兵没啥区别!” 见张任还在原地,帐外军兵看得心烦,不由起哄道:“不敢吃,就回去吧,别瞎耽误功夫!”此言一出,帐里帐外哄堂大笑。 那张任是个要脸面的人,一听这话,想着大不了就是个死,不就是一顿饭吗!鸿门宴也罢,断头酒也好,先吃饱再说,万不可让他人小觑了川人。主意拿定,索性大踏步来到桌前,冲诸人一拱手,大模大样坐了下来。 “请!”张石头端起酒杯,一旁卫士赶忙给大家满上。石头又道:“大家征战多日,劳苦功高。今日不谈国事,只是喝酒!” 黄忠、马玄对视一眼,见张任老实,想来近期无事,不由得对饮一杯。 那张任自被俘后,每日粗茶淡饭,今日松了羁绊,又骤见兰香居美食,不由得大吃特吃,酒也是一碗接一碗,有人敬没人敬自己先小口滋溜着。心中道:不吃白不吃!反正自己横竖就是两个字不降。 帐内众将见张任吃得痛快,也觉有趣,不时有人上前敬酒,那张任倒是来者不拒,边吃边等张石头发话劝降,自己也好来个大义凛然的回绝。 哪知道石头不按常理出牌,除了几句客套外,压根没与张任多说话,只是忙着给众人敬酒,再就是乱拉家常,问问老婆孩子、家里老人、买田置业之事。 因石头平时为人随和,又出手大方,众将与他私交均是不错。眼见着张石头在帐内游走于各张桌子,四处称兄道弟,这喝杯酒、那拍拍肩,说得口沫四溅、眉飞色舞,动情处还来个大大的拥抱。 看得张任目瞪口呆,不禁心道:还有这样当将官的,这莫不是传说中的吴起(春秋名将)将兵之法! 对,一定是的。这要是上了战场,将士岂能不拼死效命,看来吾等涪城之战输得不冤哪!刘备军中出了如此人物,难道吾主刘璋的气数真要尽了? 张任这边胡思乱想,黄忠那边看着张石头折腾也是大惑不解,马玄微笑不语,不时夹几口小菜,与黄忠小酌几口,这一顿饭足足吃了两个时辰。 众将都有些醉了,石头吩咐亲兵挨个送回营帐,仔细照顾。魏家兄弟四人多日辛苦,躲在帐外,寻了个僻静处,中途截留了些酒菜,刚才借别人之口,编排了张任一顿,这边厢又喝起了小酒,真是美得不行。 魏七为人精明,边喝边踅摸大帐动静,见酒席将散,赶紧扒拉几口饭压压胸中酒气,带着几兄弟没事人似的跑到大帐口等候。 见张任停箸,帐内人快走尽,石头又候了半天,才问道:“张将军可用好了?” “多谢招待!”张任见石头以礼相待,也只得虚与委蛇。 “那就好,魏七何在?”魏家兄弟听唤,赶紧进得帐来,张石头摆手示意,魏七对张任道:“得罪了!” 张任在大庭广众下,白吃了人家宴席,怕招人非议,也不好搞事,边上又坐着黄忠,只好乖乖伸手让魏七上了镣铐,临了石头还吩咐,给张任晚上送壶好茶。 俗话说,当官不打笑脸人,张任只得谢过,酒足饭饱回了囚车。 黄忠、马玄见安顿好张任,也回了营帐。路上,黄忠不禁向马玄询问,马玄笑道:“石头做事常常出人意表,吾观其今日种种,大有深意,怕是在用计谋。” 黄忠不解,“明明什么都没说!” 马玄道:“不说乃是上策,不见张任态度缓和不少,至少可以一起用饭了,吾料之后还有机巧,咱们等着看吧!” 再过几日,便是参谋会议之期。那日,禀明刘备后商定,每月十五召开一次。道玄早早发了请帖,分别送与法正、彭羕、马玄、孙乾、简雍等人,孟达远在葭萌关,只能作罢,会议地点就定在先锋营中。石头又找了黄忠,请他会议当日中午一起用饭,黄忠只得应了。 法正接了邀请,也想会会张石头其人,吩咐雷铜谨守涪城,带侍卫赶来,好在两地相距不远,一日便到。 十五当日一早,诸人依约而至。张石头一一接入帐中,众人寒暄已毕,推让半天,道玄居中,上垂手坐了孙乾、简雍、马玄,下垂手坐了法正、彭羕,张石头坐了末席。 孙乾(字公佑)、简雍(字宪和)虽是中人之资,但跟随刘备起兵至今,资历深厚,奈何能力有限。接了请帖本欲推辞,又接了玄德令谕,只得前来。 二人见座上多是名士,孙乾忙起身客气道:“吾二人才疏学浅,今日冒昧前来,只为向诸位多多讨教!”一旁众人齐道:“公佑过谦了!” 简雍搭话道:“吾二人虽是井底之蛙,但终日观天,也有少许心得!”道玄知其直爽,说道:“宪和说得哪里话来,吾早已禀明玄德公,今日欢聚,大家各抒己见,言者无罪。” 法正心中想着孟达之言,不由多看张石头几眼。石头见了,连忙作揖。 道玄让人上了香茶,众人一边品茗,道玄边言道:“国事纷繁,千头万绪,唯有集思广益,方可少行弯路。玄既无孔明之才,又想偷懒多活几日,只能有劳诸位了。” 众人知道玄暗讽孔明事无巨细,皆出于己,也不明说,均答:“法师客气了。”道玄又道:“今日吾等议题为全取西川,请诸位多多谋划。” 随后令人将地理图本呈上,众人听罢皆暗自沉思,见诸人不语,道玄曰:“宪和与吾等开篇好了!” 第26章 张任(3) 简雍为人洒脱,也不推辞。抱拳道:“某虽不才,先说几句!吾军自葭萌关起兵,至今已得涪、雒二城,周边诸郡也已平复,兵锋已抵绵竹,川中大事已定。待得三将军,率军破了巴郡,断了出川之路,便可一鼓作气直下成都,何需多议!” 一旁孙乾见简雍托大,几次示意,简雍只装未见。 马玄听罢,慢声道:“宪和所言有理,三将军与吾军会合后,成都易取。但恐刘璋弃城逃往南中蛮荒之地,割据自守。 玄以为还是应该缓攻成都,先令人招抚江阳、犍为、巴西、德阳等郡,待诸郡到手,合围之势已成,那成都孤城一座,或可不战而胜免动刀兵。”简雍闻听,想了一想,也是点头。 彭羕见二人说完,不禁开了口,“吾军远道而来,入川日短,民心未附,刘季玉虽然暗弱,但手下尚有黄权、刘巴等诸多谋士。 若其发了狠,尽毁各郡县仓廪,坚壁清野。成都城池高大,府库丰盈,尚有数万之众,坚守个三年五载不成问题,到时吾军粮草不济,恐难持久啊。” 道玄、孙乾、简雍、马玄等人听得此话,皆变颜变色。法正一见,笑道:“诸君莫慌,此计虽毒,但那刘璋妇人之仁,必不能用。” 法正又道:“吾所虑者,恐那刘璋遣人暗结张鲁、曹操来攻,那时吾军屯兵于坚城之下,后院葭萌关起火,如何得了!” 诸人听罢,俱是一惊。简雍点头道:“看来这其中,还是有很多变数,全取西川为时尚早。” 道玄见诸人尽皆表态,唯有张石头一言不发,遂道:“石头贤弟,为何今日如此深沉呢?” 石头赶忙起身施礼道:“诸位先生真知灼见,在下听得佩服,不敢妄言。” 简雍一旁撇嘴道:“怀义老弟,主公均赞你多智,有话快说,就不要打官腔了!” “是是是,简先生教训得是!那我就不客气了。诸位叔伯言之有理,法正先生所虑深远,怀义佩服。唯今之计,只有以快打慢,待张飞将军一到,争取早日取下成都。” “等于没说!”简雍道。 石头笑了笑,继续道:“这个曹操吗,二下江南无功,又与孙权合肥会战,粮草、军械靡费大半,若想出兵,恐怕也在数月之后,况且汉中有张鲁割据,亦会抵挡一阵,这几月时间足够我等打下成都了。” “至于张鲁,贪财短视之辈,若为刘璋所诱,定会出兵袭扰葭萌关。听闻马超、马岱兵败后寓居汉中,若张鲁出兵,定是二马领军。 那马氏兄弟,只是一勇之夫,又为张鲁所忌,必无作为。葭萌关险要,又有孟子度、霍峻把守,前日主公又遣去吴兰增援,料无大事。 诸人听罢石头一番分析,不由心宽,法正心中暗道:”张怀义果然不凡,不知其灵通消息从何而来? 石头顿了一顿,又道:“从长远来看,若无汉中,西川难守,吾军得了成都,便可乘胜攻打汉中。 张鲁无谋,坐下杨松贪婪、张卫鲁莽、阎圃有才、马超有勇而不能用,汉中空有山川之险,取之却易。若赶在曹操进军之前,得了汉中,则蜀地无忧矣!” 诸人听罢,皆是点头,道玄更是抚掌而笑,“石头弟总会给人惊喜,看来不久吾便可安心修道了!” “岂敢,岂敢。” 见时候不早,道玄言道:“还得麻烦石头贤弟备饭,实在叨扰了!” “哪里,哪里,可以招待诸位大贤,实在是三生有幸!” 张石头请众人安坐,赶忙下去准备,又托人去请黄忠,不久黄忠到了,众人又是一同见礼。石头道:“还有一位故人!”法正等人不解,道玄、马玄笑而不答,不一会,张任到了。 一见众人,张任大都认识,有法正、彭羕在,张任也不好放肆,只得见礼后安坐。一会儿,石头招呼酒菜摆上。 孙乾、简雍、法正等人早听说先锋营中饭菜可口,今日一见,果然不虚。不由赞不绝口,石头忙请大家无事常来坐坐。 旁人俱都客套,唯有简雍道:“吾闲人一个,以后定会常来。”听得孙乾瞪他数眼,简雍只当未见。 法正看张任在旁闷头吃喝,眼中疑惑不解,石头道:“大家都是朋友,不要见外,尽兴就好。”这一顿饭,吃了一个多时辰。马玄见黄忠也在,恐营中无人操持,进完饭后匆匆离去。 其余诸人皆吃个肚歪,连法正均不禁拱手道:“烦劳怀义将军了!” “不敢、不敢,法正先生叫我石头就好!” “日后取了成都,定请石头老弟将兰香居开了,到时醇酒美食终日,岂不美哉!”彭羕此话一出,在座诸人除黄忠外,皆是点头。 用饭已毕,诸人各自回营安歇,张任已然习惯,又老老实实被魏七带了下去。 法正为避嫌疑,随道玄回了中军,又见了玄德公,歇息一晚,次日回了涪城。彭羕满不在乎,就宿在石头营中,晚上又畅饮一番,次日才慢悠悠回了绵竹。 那孙乾扶着喝醉的简雍,路上不住埋怨,“吾二人受主公委托来此参会,汝却喝得如此模样,如何前去回话。” 简雍不屑道:“回个话还需二人,吾不去便了!”说完甩手回了自己帐中,呼呼大睡直至傍晚。 孙乾无法,只得等道玄、法正走后,一人去见了刘备。刘备见简雍未至,知其性情也不在意,听孙乾将会上前前后后讲了一遍。 玄德点头道:“这参谋会议确实很有用处,参会诸人之言皆是良策!”孙乾又道:“张怀义果是不凡,主公日后还需注意!” “等三弟来了,再做道理!” 第27章 张任(4) 之后几日,张石头令魏七给张任供些上好饭菜,魏七听了生气,又不好违背,只好于中间克扣不少自己拿去吃了,聊以解恨。 张任在囚车中空间狭小,又有恭桶在旁,甚是不便,好在一天无事,每天除了吃饭就是睡觉。饶是小心,时间久了,也是弄了一身油污,时值初春,不觉身上生出气味来。 魏家兄弟天天闻着难受,便禀了张石头。石头听罢也未在意,吩咐给张任洗洗,只是务必小心,莫让他趁乱跑了。魏七心道,我就不信这么大个张任能光着身子跑了! 第二天,魏七弄了个木桶,倒满热水,给张任松了镣铐。张任见了不禁道谢,毕竟一身臭气熏天的,自己也不好受。 趁着张任洗浴,魏七把换下的脏衣服交于小兵胡来去洗。哪知这家伙懒惰,直接跑去后营领了身新衣,把旧衣甩手扔进了垃圾堆!魏七也没注意。 待得张任洗漱完毕,换上新衣,不觉周身清爽。重新戴上镣铐,才发现虽然是里外三新,却是汉军服饰。刘备自诩为汉室正统,荆州军服饰自然也是如此。 张任自觉受了捉弄,奈何又不能光着身子,直气得哇哇大叫起来。 那张任不叫还则罢了,他这一闹,周边无事军兵均来看起热闹,一见张任换了汉服,不觉有人酸溜溜道:“张将军这是要易服明志,投效刘皇叔了!”川中降卒见了不免摇头叹息。 张任一见,欲要分辨,又拙嘴笨腮,恐越描越黑,不禁在囚车内,大呼小叫,只叫张石头过来。 石头进完午饭,正在帐中甜甜午睡。听外面叫驴一样的大嗓门吵嚷,一听便是张任。张石头多了个心眼,先暗把魏七叫了来,一问才知原委,也未责怪魏七,想了一想,便有了主意。 出得帐门,见张任还在那里大叫,帐篷前聚集了不少人。石头心道:可不能输了气势!遂挤了过去,大喝一声:“何人大胆,在军中喧哗,十七戒律、五十四斩皆忘了,欺吾刀不快否?” 众人听了一哄而散,张任戎马十几年,也知犯禁,便住了口。张石头进得帐来,抢先发难,不由责道:“张任啊张任,亏你还是川中名将,吾好心款待于你,汝不知报恩也就罢了,却还在此处坏吾营规,是何道理?” 张任一听,气得须眉倒竖,骂道:“你这无耻小人,诓吾换装,坏我名节,暗算某家还要倒打一耙!” 张石头看了张任一眼,佯装未觉,“一身新衣有何不可呀?” 张任张口结舌半天,说道:“吾乃川军,岂能着了汉军衣服!” 石头慢条斯理道:“汝是川军,可当今还是大汉天下,天子尚在,你不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吗?” 张任一听,心道坏了,一不留神说出大不敬之语,立刻闭了嘴巴。石头抬出这一番大道理,任谁也不敢反驳。 张石头见唬住了张任,遂得理不让人,又道:“张将军自诩忠义,你家主公刘璋可是做的汉家益州刺史,让你着大汉衣冠,难道还辱没了你?” 张任无话可说,又吃了哑巴亏,不由得耷拉了脑袋。不远处,魏七趁张任低头,不由对石头暗中双挑大指。石头忙瞪他一眼,假意问道:“魏七,张将军旧衣何在?” “拿去洗了!” “洗完晾晒干净,速速还与张将军便是!” 张任见状也是无可奈何,石头见风波已平,就拱手离开了。魏七赶忙找来小兵胡来,那胡来见闹出事来,只得实言相告。 魏七一听,气道:“胡来呀胡来,你是真胡来呀,赶紧给老子去找,洗干净送来!” 那胡来吓坏,一溜烟跑了去垃圾堆,扒拉了半天,才翻了出来,胡来捏着鼻子,洗了半日。 胡来本就生气,手上不免加了力道,那衣衫又旧,等晾得半干,就赶忙拿与魏七交账。 魏七一见,衣服是干净了,但已成了麻袋片状,不由瞪眼。胡来摊手道:“衣服已糟得不行,吾亦没有办法。” 魏七无奈,只得将衣物送还张任。张任见了也不管干与不干,赶忙换上。这张任中午洗澡,又折腾半日出了一身汗,今又换上半湿衣服,初春天凉,小风一吹,只觉头重脚轻,睡至半夜,不免发起烧来。 魏七当值,也怕出事,赶忙找来张亮调治,又是灌药,又是捂汗的。应魏七之请,张亮又给张任扎了几根粗针。忙到了第三天,张任才缓了过来,期间石头几次前来探望。 虽被魏七捉弄,但好歹救了自己性命,张任恭恭敬敬与魏七、张亮作了一揖,答谢救治之情。 又将养了几日,张任自觉又欠了张石头人情,连说话声音都小了不少,眼见得张任气势已泄,石头思前想后决定趁热打铁,准备与其摊牌。 为慎重起见,自己找纸笔打了对话草稿,又约来岳父马玄把关,二人参详许久,渐觉完美,已是改无可改,马玄捻须道:“有了这副猛药,那张任必败无疑了!” 事不宜迟,当晚用罢晚饭,张石头沏上一壶好茶,吩咐魏家兄弟将张任带着镣铐请了来,沙织担心石头安危,带齐短刀,飞刀,侍立一旁。张任一会来到。 近期,二人关系缓和不少,沙织张任以前见过。念在每日招待份上,三人相互见礼,石头请其坐下,魏七一旁侍候,斟上茶来。 张石头上来,先问了身体,又询问饮食如何。张任随口以答。 石头穿越前在工地无事,翻看过一本谈判技巧,知道欲占先机,须先让对手松懈下来,再突加压力,对方容易就范。 所以东拉西扯半天,张任坐在帐内喝茶,虽上着镣铐,也比囚车舒服不少,只道石头无事闲聊,也未在意。 石头见张任不备,遂言道:“张将军来此月余,不知有何打算?” 张任听石头一提,不由紧张起来,放下茶碗,拱手道:“忠臣不事二主,怀义将军恩情,只能来世再报了!” 第28章 张任(5) 石头笑道:“汝自诩忠义,难道家中老母、妻儿都弃了不成?” 张任叹道:“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吾若身死,主公那里自会恩养!” “刘季玉?恐怕未必吧!” 张任听得石头话中对刘璋不敬,不禁提了声调,“吾主仁厚,自会抚恤!” “真的,那张松一家几十口,怎么样了?” “张松那个奸贼,卖主求荣之辈,灭门是便宜他了!” “看来张任将军很是自信啊!” “某家问心无愧!”张任说完甚觉得意,不由得挺了挺胸脯。 “吾看倒也未必!” “那就说来听听!” “来,魏七给他念念听听!” 魏七过来从石头手中接过张纸,朗声念道:“某年某月初三日,张任到先锋营。初五日赴宴,黄忠、马玄、全营将佐作陪。初六至十四日,每日上好伙食招待。 ”吃个饭,有何不妥?”张任笑道。 “继续听!” 魏七继续道:“十五日出席参谋会议。” “那天,吾只吃了个饭!”张任解释道。 “是啊,是和道玄、法正、彭羕、孙乾、简雍、黄忠、马玄一起吃的。这些大人物每月初一、十五两次参会,只为商讨玄德军中机密大事!张任将军能够参与其中,实在是高才啊!”张任虽然嘴硬,心中也觉不妥。 “十七日洗浴,易汉军服饰!” “那是被你们算计了,吾当日就换了回来!” “十八、十九、二十日患病,军中多名将军探望!” “吾终日昏昏,全然不知!” “好个不知!”石头接过魏七递过来的纸片,小心收好。又问道:“以上诸事可是实情?” “俱是实情又怎样?” “那就好,这诸多事情,均有荆州军兵及川军降卒多人亲眼所见,也容不得你抵赖!” “吾本就不想否认!” “呵呵,”石头干笑两声,低声道:“吾若遣降卒赴成都,将这实情散布出去,依你看,刘璋听后,该当如何呀?” 张任听罢,不禁默然。刘璋刻薄寡恩,又轻信易怒,若真得了这许多消息。。。想到此处,张任头上冒出汗来。 石头饶有兴趣,看着张任道:“吾先锋营的饭菜,岂是那么好吃的!” 张任呼地起身,一抖手上之铐,指石头骂道:“你这卑鄙小人,如此颠倒黑白,真是枉称君子!” “吾宁为真小人,不做伪君子!”石头边说边站起身,转到案前,“吾说的都是事实,哪里颠倒黑白了?” 张任咬牙切齿,身上镣铐哗哗作响,恨恨道:“原来你一开始,便算计于我!” “你我本是敌人,两军交锋,各为其主,饶你自幼苦读兵书战策,岂不闻兵不厌诈!” 张任听了,不免气衰,颓然坐下道:“吾一时不察,已中你奸计,也是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吾要杀你,何必等到今日!魏七,倒茶!” 张任别过脸去,赌气不喝。 石头兀自说着:“玄德公念你忠义,不忍加害,吾赤胆忠心,为主分忧,才劳心费力,安排如此种种!” 张任气哼哼不答。 “如今那西川,汝是回不去了!吾今日便是放你回去,之后派人到成都散布消息,等你到了成都,老母妻儿早做了刘璋刀下之鬼。汝虽忠义,可否能为他继续效力? 退一步讲,即便你肯舍孝全忠,放下杀妻戮母之仇,那刘璋未必肯会相信于你,以其心性,怕是要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石头见张任脸色由红变白,由白变紫,又缓缓道:“可惜你人称川中名将,如今身处囚车之中,有家难还,有国难奔,西川回不去,汉营不愿归。 叛刘璋为不忠、日后不报母仇为不孝,天下之大,可有你容身之地乎?”石头一大段台词说完,不由有些飘飘然,端起茶碗,悠闲自在地品起茶来。 张任见石头嘴脸可憎,话语如刀,心中不由怒火中烧,抓起案上茶碗掷了过去,又挺身站起,欲上前拼命,但毕竟镣铐在身,行动不便,早被魏家兄弟按倒在地。 一旁沙织乃是暗器高手,早防着张任,见其暴起,小手一摆,将飞来茶碗轻轻接了过去。 那张任被压在地上,喘着粗气,嘴里骂道:“吾与你有何仇怨,要害我全家,你这个奸贼!” “放开他!”魏七等几个将张任抬了,扔回案几之后。 “吾还未派人去成都,说害你为时尚早。”张任一听,心中稍缓,不禁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要你个承诺。” “什么?承诺,2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张任一脸疑惑,不知石头有何居心。 “吾需要你承诺不会逃走!” 张任一听心中更是不解,天天锁着我,如何跑得?石头见张任沉思,遂解释道:“现在天天将你锁住,日夜派人看守,虽然是稳妥,但劳人费马。 双方均是难过,不如各退一步,汝承诺不跑,吾也不逼你归降,撤了枷锁,每日让魏七等跟随与你,只要在先锋营内,不限制自由,你看如何?” “你就这么相信于我?”张任总觉得不可思议。 “张将军忠义,川中人尽皆知,再者不还有那个害人之计保底,吾想张将军不会铤而走险。” 张任心中转了几转,自忖已然中计,到了这个地步,如今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跑也不敢跑,与其活受罪,不如落个舒服,索性心一横,答应下来。 口说无凭,张石头像模像样地拟了一纸文书,大意是:立约人:张任,现在汉军营中,承诺不私自逃跑,若违背此约,便是不忠不义之人等等。张任见了,不觉心中暗笑,这么小儿科的东西亏得张石头也信,随即不假思索签字画押。 石头见张任签字已毕,让人往绵竹请彭羕前来,张任不知何意,石头解释说:“虽说立字为据,但需保人,彭永年川中名士,正好为你作保。” 第29章 采购 次日,彭羕高高兴兴前来,一听为张任作保,一口应了。张石头又请道玄、黄忠、马玄、孙乾、简雍及营中众将观礼。 彭羕在众人面前将约书通读一遍,又在众目睽睽下签押,之后传与众人阅览一番,才交与石头,石头又交与道玄带回中军保管。 张任见了大感不妥,但事到临头,也只能如此了,石头当众撤了张任镣铐,大家又是大吃一顿,尽兴而归。 石头令撤了张任囚车,在帐中设了一榻。张任被俘后几个月未曾安枕,今日又饮了酒,不觉一觉睡至天明,身上说不出的轻松,不禁心道:这张怀义虽然阴险,却是个守诺之人。 见张任起来,魏七就让小兵胡来侍候洗漱,吃了早饭,到帐外闲逛也无人阻拦,张任也知道轻重,在附近转了几圈,就回了营帐。石头见张任已然安分,遂将经过拟一书交与黄忠,得空报与玄德。 刘备见书中言道,待取了成都,只需面见张任之母,以大义感之,请其出面,必可劝得张任归降。 刘备听黄忠讲了经过,一脸笑意,不住点头,连赞怀义贤侄妙计。黄忠走后,玄德默然不语半日,晚间请了道玄前来,二人在房中遣出手下密谈。 刘备直言道:“这张怀义果然了得,将堂堂张任玩弄于掌股之中,此等人物若不严加管控,恐日后为祸。” 道玄听罢张口欲言,刘备摆手道:“吾知其与法师交情深厚,既然无法除去,只能再加笼络。吾意已定,待战事平了,将三弟张飞之女赐婚与他,三弟对吾言听计从,又性格刚猛,自会对这个女婿照看一二,此事尚需法师多多筹划才是。” 道玄听罢,心中大安。 长沙,一大早城门刚开,相木瓜就跑了来。自打听说陆老夫人欲托相柄给四兄弟说亲,木瓜就惦记上了,隔三差五会来城门看看,专门等候相柄前来。 相木瓜来的次数多了,和守城门的士兵也渐渐熟了,大家见木瓜每日均来守候,顿觉木瓜叔侄情深,却不知那木瓜只是惦记媳妇而已。 这日,眼看红日西沉,相木瓜觉得又白跑一趟,不觉丧气,正欲返回黄府,忽见大路上来了几十名身着兽皮的男子,为首一人身材高大,左耳带着硕大金色耳环,不是相柄又是何人? “老叔,您可来了!”木瓜一蹦三尺高,连滚带爬迎了过去。 那相柄去年受托来长沙采购,满载而归。五溪部落得了种子、农具,又有武陵农夫指导,虽然蛮人耕作尚显粗疏,但比之刀耕火种不知强了多少,秋日一到,五溪得了几十年未遇的丰收。除去家用,部落各家均有了或多或少的余粮。 人生来懈怠,一遇安逸,便不思进取,五溪富足才一年,部众便安于现状。曹营几次来人,送粮送钱,又赠军械。 沙摩柯本想出兵骚扰武陵,至少也要做做样子,明年也好接着敲曹操竹杠。可一召集诸部头领,那些个头人一听又要出兵,不禁推三阻四,沙摩柯见了,不觉挠头,为此只得招相柄前来。 二人费了许多口舌,众人无法,几番争吵下,七拼八凑了五千多人马,大家少不得又去武陵郡巡游一番。 那太守巩志有了去年经验,也不想显得自己过于无能,只能选人与沙摩柯谈判,那五溪过冬之粮已足,来此只是走走过场,见巩志派人前来,也不想动刀。 只是索要了些粮草金银,胃口比往年小了许多,巩志见了心中欣慰,发动城中富户捐了一些,好在数量不多,又从府库中支了若干便够了。 孔明料临近秋末,五溪将有异动,早有令谕,可酌情赐予钱粮,切勿将事情闹大,影响荆州稳定。巩志依令平了此事,报到荆州,得了孔明一通嘉奖。 那沙摩柯在武陵围城数日后,带粮草撤围而去。刚回到五溪,众头领不请自来,皆是来催相柄赶赴长沙采购,又各带了金银和清单,托其到长沙购物。 沙摩柯无奈,只得让相柄启程,因为所需购买物品繁杂,相柄只得多带了不少人和车辆,因此耽搁了时日。 那相柄在城门见了相木瓜也是高兴,大家一起到了黄宅。因此次从人众多,相柄只得让大家在附近找客栈住下。 自己同着木瓜到黄府与陆老夫人问安,老夫人着丁一北到太守府上下书,那廖立公事托了马康,城防托了刘仁轨、刘大宝叔侄,自己每日在府中日日笙歌,今日见了陆老夫人书信,只得让马康依去年旧例,酌情办理了事,自己又逍遥去了。 长沙商户去年得了甜头,今年见相柄又来,均都给出了优惠价格。相柄这次带了不少金银,又受诸头人之托,所需物品五花八门。 众商户见相柄展开那厚厚的一叠清单,如同见了财神爷一般,为了多得些订货,八仙过海、各显其能。 商人托人送礼急得要疯,相柄每日迎来送往忙得要命,那相木瓜在旁想媳妇也是要死要活的! 黄府门外每天人声鼎沸,比府衙还要热闹几分。 这样折腾了七八日,相柄择了质优价廉的商户,置办齐了物件。又与不少商家定下明年继续合作,为表谢意,各家均有不少礼品相赠。那相柄凭空得了不少财帛,心中得意。 陆老夫人见相柄得闲,着丁一北请来,言说为相氏四瓜招亲之事。相柄听了不觉惭愧,自己的侄子亲事由外人提出,实在尴尬。 老夫人见了不由安慰道:“这四个孩子虽憨,却是天性善良,又兼勤快!老大年纪因家贫娶不得妻,实在可怜。汝公务繁忙,分不得身,自然要由我们妇道人家多多操心。” 相柄听得老夫人夸赞四瓜,也是面上有光,只是听得勤快、善良几字总觉得和四瓜不太沾边。又思四人在五溪名声太臭,这求亲之事还真有些难度,不由踌躇。 老夫人一见,会错了意,以为相柄担心聘礼之事,忙让丁一北取了百两黄金送与相柄,又道:“如若不够,还可添加。” 第30章 说亲 那相柄忙说足够了,欲待推辞,老夫人言道:“他四人虽为你亲侄,但眼下已为黄府之人,自不会令你破费。汝往来劳苦,早日为他四人娶了媳妇才是正事,些许聘礼切勿推辞。” 相柄一听,只得接了。 眼看诸事已毕,相柄寻思明日便要回返五溪,赶忙前往张府求见黄竹夫人。却原来沙摩柯自打答应手下盔甲之事,一直记挂。今年五溪金银稍稍宽裕,特地多拨了二百两纹银与相柄,让其求购几幅盔甲。 黄竹听了,看在沙织从征西川份上,从库中拨了精钢盔甲两副,寻常铁甲五副,交与相柄,叮嘱其小心藏匿于货物之中。 在汉代,这甲胄实属犯禁之物,正所谓一甲顶三弩,三甲进地府。如今虽是天下大乱,但还是不可授人以柄。 相柄千恩万谢,又与老夫人辞行,言道:“一定尽早将四瓜之事办妥!” 次日一早,老夫人命小兰相送。因此次货物众多,王三得了马康之命,带了五百营兵,同着丁一北、相氏四瓜一起,赶着车仗,一直送到五溪边界,见沙摩柯派人接了,方才返回。 那相木瓜临别,不忘偷偷嘱咐道:“叔叔可要留心,千万与吾寻个俊俏娘们回来!”相柄含糊答应而去。 众人前呼后拥挟着相柄回了五溪,沙摩柯得了信,正欲告知其他人等,那一众头人惦记东西,早早来到摩柯寨等候,气得沙摩柯红胡子直翘,正欲教训几句,外面不知谁喊了声,“相柄回来了!” 头人们一涌而出,只有龙山、麻河二位被大家挤到了沙摩柯身前,不好意思当面奔出,只好强忍住好奇,佯装镇定,跟着沙摩柯小跑着出来。 那边相柄被众人拉扯,问这问那,正焦头烂额之际,远远见了沙摩柯,赶忙上前施礼。沙摩柯见几十辆大车货物,不禁捋须大笑道:“老相,真有你的,这差事办得好!” 相柄赶忙躬身下拜道:“托大王洪福!” 沙摩柯见一旁众人叽叽喳喳,不由喊道:“诸位,诸位,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这查点货物小事,自有下人操心,我等还是回帐饮宴便了!” 众头人也觉失态,都拿起架势,踱着方步随沙摩柯回转大帐,只是趁人不备偷偷瞄上几眼货物,又吩咐下人赶紧去排队领取。 众人回到帐中,沙摩柯吩咐酒宴摆上,相柄在宴前将经过讲述一遍。众人听到盔甲,又来了精神。这五溪大小七十八寨,几十位头人,两副钢甲如何分得?不一时,便吵成了一团。 沙摩柯怒得拍了桌子,众人虽贪盔甲,却也怕大王发威,都一齐噤了声。沙摩柯见众人不语,挥手示意大家坐下,缓声道:“我五溪好歹也是武陵大族,带甲十万之众。连曹操、刘备都不敢小觑,大家都是各寨头人,有点出息行不行?” “哎,也是连年饥荒,生活艰难啊!”相柄打圆场道。 “都是老沙无能啊!”沙摩柯假意自省道。众头人赶忙请罪,均说天灾不可避免,若非沙摩柯英明,周旋于曹刘之间,弄了不少好处,不然五溪更惨云云。 沙摩柯听罢,口气缓和许多,又道:“去年我等购置农具、种子,又赖族人辛劳,得了不错收成。可见求人不如靠己,劫掠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转过年来马上春耕,诸位头人还是要加紧督促才是。诸人皆是点头称是。 “至于这两副盔甲,相柄为部落长途奔波,理当重赏,赐甲一副。剩下一副,龙山、麻河两位头人猜拳,胜者可得!”沙摩柯吩咐道。 这龙山、麻河两位头人所居独龙山、荨麻岭本是五溪中大寨,上次兵围武陵,出力最多,其余头人也不敢争。好在沙摩柯有话,明年若获丰收,定然多弄几副好甲,分给诸人,大家也就安心就座吃起酒来。 那龙山、麻河听得猜拳不由紧张,毕竟精钢盔甲难得,二人当着众人大喝一声,伸出手来,却是龙山胜出。那麻河也没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龙山当场着了精甲,四处招摇,唉声叹气只嫌命苦。 一旁众头人打趣道:“你三位夫人生了五个丫头,手气还能更坏吗?刚才不如让我替你,没准能赢!” 那麻河气得就要动武,还好被众人拉开,不禁喝起了闷酒。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那相柄一听,猛想起四瓜亲事,荨麻岭头人麻河膝下无子,只有五个女儿,均未出嫁。况且那荨麻岭离摩柯寨略远,应该不知相氏四瓜的名头,主意已定,相柄只等着酒宴结束,好去说亲。 麻河也定了不少丝绸、胭脂、水粉之物,见他垂头丧气而来,相柄赶忙相迎,将所定货物一一点清。 麻河见四下无人,便偷偷道:“相老兄,你是大王谋士,自不用冲锋陷阵,那宝甲留着无用,不如一百两纹银,不二百两让与我,可否?” 相柄成心调他胃口,装出一副为难样子,说道:“钱倒是小事,可大王所赐,转卖他人有些不妥!” 麻河一见有门,拉着相柄回到自己帐中,安排吃喝,还欲加价,只为那副精钢盔甲。 那相柄见火候已到,不禁言道:“吾有一不情之请,若麻大哥首肯,不光精钢盔甲奉送,还可另加百两黄金相谢!” 麻河听得还有如此好事,忙催相柄快说。那相柄一说为侄子求亲,麻河发愁道:“不会是那相氏四瓜吧!” 相柄心头咯噔一声,心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那四瓜在五溪真是臭名远扬了! 但毕竟是自己亲戚,只能强装镇定继续道:“我那四个侄儿以前虽是荒唐,现在已经随沙织去了长沙,做了刘备大将黄忠的侍卫,颇得老夫人青睐,还认了干儿子,此次是黄府出的聘礼。不然这百两黄金,吾也是出不起的!” 麻河听罢,频频点头,“若真是这样,倒也配得上我的女儿。” 第31章 一手 相柄一见有门,赶忙继续胡驺道:“嫁到长沙,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住的是深宅大院,可比在五溪舒服多了。听说长沙黄府招亲,媒人都快踢破门槛了!也就是那老夫人怕四瓜娶汉人女子,语言、习俗不通,多有不便,才把这好事托了我。” 麻河听得心中痒痒,又惦记黄金、宝甲,只是这长沙路远,一次嫁出四个姑娘,心头终有些不舍。 相柄见麻河犹豫,不禁劝道:“汉人说嫁出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孩子只要嫁得好,远近又能如何。” 之后又凑近,低声道:“女儿能顶个什么用,出了嫁就是别人家的人。说句难听话,老兄百年之后,恐怕连个烧纸上坟的都没有。今嫁了闺女,得了这百两黄金,趁着岁数不大,老兄再娶他两房新夫人,没准能捣鼓个大胖小子出来,那时这荨麻岭才算后继有人哪!” 麻河眼睛一亮,相柄这话说到他心坎中了。可又一想,嫁四个闺女,虽得了百两黄金,可不知要搭进去多少嫁妆。相柄一听,随即表示聘礼由他准备,只需麻河准备衣物杂项即可。麻河随后再不犹豫,当即收了黄金、盔甲。二人商定,一月后麻河送四个女儿前来。 相柄这次去长沙,见了诸多商家,也知道了行情。看到五溪特产兽皮、老酒、玉石在长沙价格奇高,早与小兰夫人商定,由黄记代销,一同做这土产买卖。 这次去长沙,又收了商户不少礼物,正好借花献佛,为几个侄子多尽点心。 相柄心中打定主意,抽空找沙摩柯禀明。 那沙摩柯听罢,心中高兴,若能在汉地销售五溪土产,卖得现银,购回五溪急需的盐巴、粮食,再偷偷倒腾回些兵器、甲胄什么的,那以后日子就不用这么艰难了。想罢,遂令相柄先放下其他杂事,全力推动土产销售。 相柄得了大王之令,赶忙收集附近各处兽皮、老酒,找了两块稍小的玉石,凑成三车,又写了亲笔书信,着贴心手下小心押运,送往长沙。 众蛮兵不敢怠慢,日夜兼程,十日便到了长沙,直奔黄府。老夫人收到相柄书信,知四瓜婚事已成,心情大好,重赏来人。又叫黄竹、小兰过府,着小兰处理特产销售之事。留下黄竹,商量一月后四瓜婚事安排。 因黄忠出征在外,府内无人,只得请马康、马津兄弟主持。黄府四进院落地大人稀,老夫人做主,将后院的厢房腾出八间,四瓜每人两间,又招了工匠将房间整修一新,黄竹帮助置办喜事应用之物,两府人等一齐忙乱。 听相柄书信言道,嫁过来的也是四姐妹,老夫人将相氏四瓜叫来,讲明此间缘由,为免坏了尊卑,按姐妹岁数大小,配与四瓜。四人听了老夫人言语,各自欢喜,均言全凭老夫人做主。 小兰这边少不得在兰香居又挤了块地方,设了五溪特产专柜,将钓藤老酒、兽皮、玉石摆上。又在黄记瓷器总店门上多插了一个幌子,大书五溪特产专卖几字,在瓷器旁,陈列了土产样品。 相柄信中言明,获利与黄记五五分账,但小兰念五溪贫瘠,又有沙织关系在,禀明了老夫人,终定下三七之数。 兰香居本就是呼朋唤友、狂喝滥饮之地,钓藤老酒一上柜,便大受欢迎,小兰又添了小号酒斗,以便席上众人分享。虽说要二两银子一坛,但销路颇佳,每日均要卖出几坛,连带着兽皮也卖得不错。那两块玉石,小兰标了每块千两白银,却是称赞玩赏者多,问价者寥寥。 不巧一次,那赵四领着众镖头前来吃喝,酒足饭饱后,转到柜上,其中镖头蔡志和见那玉石晶莹有趣,不由多摸了几把,众人边上一起哄,赵四索性买下,又请了匠人于其上刻了振威二字,放于镖局总舵。长沙上下闻之,镖局声势又长了不少。 赵四恐其生事,抽空找到蔡志和,道:“志和呀,那兰香居是好兄弟的买卖,听话!可不兴乱打主意啊。” 蔡志和立马回道:“哪能,哪能呢!吾已金盆洗手了。”赵四还不放心,暗里着人好生看护。 原来这蔡志和是刘大宝正妻蔡文兰之兄。俗话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那蔡文兰温良娴淑之人,其兄却是从小娇生惯养,顽劣异常。待得长到十三、四岁,便和一帮狐朋狗友四处胡吃烂赌,又被人连蒙带骗,欠下一屁股糊涂债,其父蔡明仁几番下狠手教训也是无果。只得托人将其远送川中青城山学艺。 蔡志和吃不得苦,不到四年便偷跑了回来,武艺练得稀松,只是学了一身轻身功夫。 回到家中,经过师傅教导,改了脾气,不在四处胡闹,变得悲天悯人起来,常取家中财物,四处赈济灾民、扶助老幼。那蔡明仁高兴没几日,发现如此慈悲下去,危害更胜从前,不出几年,家底便要搬空,遂严禁其再行善举。 这蔡志和善人之名已响,如何能够收手,遂常趁家人不备,施展那妙手空空,今天顺走尊金佛,明日弄走个玉摆件。纵被家人发现,奈何其腿快如飞,也是无人能够赶上。 十数万两身家,几年下来被蔡志和堪堪败光。眼看无银钱可供行善,那蔡志和想起以前诸多好友,先是四处求借。诸人听得他如今行径,如避瘟神般远离。 哪知他一气之下,索性换上夜行衣,做起了独行盗,专捡富户、官吏家中下手,弄得江陵城中鸡飞狗跳。家家户户通宵烛火长明,巡更值夜者增了几倍。 蔡志和见江陵风紧,便离家在荆襄闯荡,做下盗案无数,江湖人送诨号:蔡一手。意即凡他看上之物,伸手便没。那蔡明仁被气得卧床不起,几次求族长蔡荃开祠堂,欲将其逐出家族。 那蔡志和虽然坐盗,但窃得之物,从未私用,皆变卖成现银,周济了贫苦百姓。几年下来,荆襄富人对其恼恨异常,可在民间,蔡一手的名声很是不错,是以官府虽张榜缉拿,也是一直无果,各处捕快、衙役知其家世,又敬他侠义之名,有些良心的均是睁一眼,闭一眼。 第32章 成双 也是活该他倒霉,一日行至长沙,听说首富周大户之名,动了歪心,夜间便去下手。哪知周大户鸡贼得很,早于藏宝阁中暗下了机关,蔡志和刚捅开锁进入,便被精钢牢笼扣了个正着。周府上振威镖局护院不少,片刻便被捆成个粽子,送到了府衙。 那廖立虽碍着蔡家面子,但也得做些表面文章,只能将其押入大牢。荆州蔡家得信,那蔡明仁毕竟心疼骨肉,只得求族长蔡荃写了书信,连夜奔来长沙,又寻女儿蔡文兰转求刘大宝。 大宝虽气大舅子混蛋,但也不能不救,好在苦主周大户是赵四岳父也不是外人,次日一早,一行人上门求了廖立。 那廖公渊当然乐见其成,令周大户出了字据,只说是亲戚间一场误会,销案放人了事。蔡志和被关了几日大牢,吃了些苦头,也老实了许多。 蔡明仁带着儿子又去周大户家上门赔礼,周大户知道都是亲戚,也不以为意。忙乱一阵,回到刘大宝家中,蔡明仁、蔡文兰父女羞愧难当,刘大宝安慰半晌。 大家想着不能让蔡志和荒唐下去,此次既已麻烦赵四,索性令蔡志和入了那振威镖局,也算有个正经营生。那蔡一手初时不肯,被蔡明仁一通威胁,只得点头。 刘大宝火速着人去请赵四,那赵总镖头也知蔡一手名号,知其是个侠盗,也愿收纳。自此蔡家少了块心病,振威多了个腿快的镖头。 那蔡志和自随了赵四,日日东奔西走,又被严管也没机会再犯。蔡文兰毕竟骨肉情深,担心哥哥安危,重金购得燕翎宝甲一件,偷偷送与蔡志和,嘱其日常内里穿着。 经此一事,蔡明仁、蔡文兰对刘大宝那是十分满意,夫妻异常和美。 其时振威镖局几经发展,已有近三万之众。镖局分支已开到江东数郡,便是在曹操的南阳也有了分舵。其中大部是有些武艺的贫苦百姓,刀头舔血混碗饭吃。山贼、水匪也是不少,纨绔子弟、不良少年那就更多了。 只因镖局与各地豪强、家族皆有过往。富贵大户,哪家没几个败家子。既然在家游手好闲生事,不如扔给镖局管着,那赵四凶名远播,又兼仗义,也镇得住这帮阔少。大家每日里行走江湖,纵横荆襄倒也快意。 这帮浪荡子整日随着赵四,称兄道弟,日久沾染不少豪气,均渐渐改了品行,每月不时有几两银子进项。家中虽不缺这些许物事,但眼见子女走了正道,也是心安。振威镖局在荆州俨然成了不良子弟改造营,远近皆有托关系、走后门送子女加入。 镖局里有了这帮人物,荆襄、江东各处均有关系、人情可托,生意倒是越做越大。 小兰听说是玉石被石头兄弟赵四买走,只得让账房将黄记获利三百两退给赵四,只当打了个折扣。 平日只知吃喝玩乐,凡事不问的刘仁轨,偶尔听得这个消息,心中不快。寻思自己好歹也是长沙大员,廖太守府上有一块美玉还则罢了,那振威镖局不过是民间帮派,自己若不淘上一块镇宅,脸面上不免无光,只得狠狠心,上黄记把仅剩的一块抬了去。 小兰听得掌柜禀报,只得亲自上门又返还了三百两,黄记这次玉石买卖,只好全当奉献了。 不说长沙准备亲事,单表那麻河揣着黄金,着了宝甲高高兴兴回了荨麻岭。家中三位夫人得知四个女儿即将远嫁长沙,虽心有不甘但有麻河之威压着,又听得去长沙过好日子,也就着手准备嫁妆了。 麻河五女,以金银铜铁锡五金为名,分别叫做麻金花、麻银花、麻铜花、麻铁花、麻锡花。 除锡花年幼,其余各女均满了十五岁,那大姐麻金花已经二十出头。因五溪连年战乱,部落尚武,五女均生得高大魁梧,一臂纹身。听得嫁往长沙享福,均是乐不可支。 一月时间转眼即到,麻河带上五百蛮兵,套上八辆牛车,带着四女奔了摩柯寨。虽然相柄承诺自备嫁妆,但毕竟父女一场,麻河虽然贪财,但还是给每个女儿备了两车嫁妆。 那沙摩柯听闻麻河嫁女,又助了纹银二百两。那相柄早将各式礼物装了几车。又得小兰书信,闻得五溪特产销路不错,又收了三车老酒、兽皮,玉石沉重运转不利,只能下次再送了。 过了两日准备妥当,相柄、麻河保着四个新娘,赶着十几辆大车,带着五百蛮兵直奔长沙。 恐惊扰地方,离城十里扎下营寨,遣人与黄府送信。那相氏四瓜盼了一月,总算等得媳妇上门,不由手舞足蹈。马康、马津与四瓜换了新郎装束,又备了四乘花轿,一套锣鼓班子,吹吹打打,来到城外。 那麻河父女五人,一见如此阵仗,心中更是喜悦,四位新娘上轿,四瓜前面开路,一路热闹到了黄府。 丁一北将众人接进宅院,与陆老夫人见礼,四对新人拜了天地高堂,后院洞房。麻河虽是一寨头人,从未进过城池。见黄府雕梁画栋,府内下人均衣着光鲜,更觉此门亲事做得对了。 随后马康、马津作陪,请相柄、麻河去兰香居接风,小兰早得了消息门口迎候,二楼雅座招待众人。 那麻河更是看得眼花,吃得惬意,席上连连与马康、马津、相柄敬酒,感激之情溢于言表。酒宴已毕,相柄、麻河被安排到客栈安歇,又与城外蛮丁送了酒食。 两日后,麻河恐荨麻岭无人照看,便上黄府辞行。四对新人齐来相送,麻河见四个女婿虽然丑陋,但个个身体健壮、夫妻和美也是满意。 陆老夫人早备下三车礼物,皆是盐巴、农具等应用之物,其中又暗藏了十副铁甲,精铁刀剑各十,强弩五张。麻河听罢更是喜出望外,千恩万谢返回了荨麻岭。 相柄忙完婚事,将所带土产交于小兰,又与账房核了账目,听得三七分账,连连道谢。不足两月,五溪特产共售得银钱三千余两,五溪分得两千多两现银。 第33章 前途 相柄做主,留了千两白银,其余全部购置成盐巴、农具、粮食,又与沙摩柯几位夫人买了些绫罗绸缎,衣物首饰,装了数车。 少不得,又麻烦丁一北,王三、相氏四瓜等押运,一直送到五溪边界。相柄临别时,叮嘱四瓜善待媳妇,对老夫人要敬之如母,以报大恩大德,四瓜含泪记下。 相柄回到摩柯寨,见了沙摩柯奉上银钱礼物,把个沙摩柯乐得眉飞色舞,赶忙取一百两赏了相柄,令他按时将土产发送长沙。相柄得了赏赐,又与侄子娶了亲,了却心病一块,自此每月往长沙发送土产不断。 小兰知入川之期将近,又将多余货物,交予振威镖局发送附近州郡兰香居分店,自此这五溪土产买卖算是做开了。 那相氏四瓜成亲月余,麻氏四花虽在黄府语言不同、习俗不同,但好在有四瓜在旁,又有蛮语图册辅助,交流不成问题。 陆老夫人见四花身强体壮,又曾上过战阵,遂与四女各打熟铜大棍一条,令春桃教授武艺。 江南陆氏虽是文士居多,但也是一方豪强,自有祖传绝学。老夫人虽是女流,自幼也精于暗器,习得九宫之阵。见相氏夫妇加上春桃人数凑手,正好以春桃为阵胆,相氏夫妇八人相辅,九条大棍摆开阵势,一经发动,阴阳相辅,奥妙无穷。 纵使相氏四瓜夫妇武功低微,也可与上将一搏。自此后,每日闲暇,老夫人便于后院教导九人演练阵法,苦修武功。黄竹身体已然养好,每日与春桃九人对阵,互相磨砺,阵法日渐纯熟,黄竹武艺亦有精进。 陆老夫人一见甚是欣慰,相氏四瓜见此更是卖力。谁曾想到,多年后驰骋疆场,扬威三国的黄府八将,便是从这小小后院起步。。。 长沙这边娶妻、摆阵好不热闹,张飞张三爷那边一万将士却被巴郡一城所阻,前进不得。 城中老将严颜年已六旬有余,任三将军百般挑衅,只是闭门不出。张飞无法,只得令人行小路报与雒城。 刘备得书,急召道玄商议。那道玄听罢,不以为然,只道:“三将军粗中有细,定可胜了那严颜,主公且放宽心,不出一月,定可雒城兄弟相会。”言罢,飘然而去。 那巴郡老将严颜见张飞屯兵城前,每日叫阵。恐日久有失,忙修书急报成都。 那刘璋得讯后,聚文武商议对策,众人听得张飞入川,尽皆变色,黄权急道:“若待得张飞破了巴郡,与刘备合兵雒城,则成都危矣!如今唯有遣人暗结张鲁,诱其出兵葭萌关,方可解今日危局。。。” 雒城先锋营,张石头终日无事,得了黄竹书信,知道相氏四瓜招亲,小兰经营五溪土产之事,遂回书报了平安。 不觉又到了十五日参谋会议之期,诸人开过几次,已成习惯,当日不用召唤尽数到齐。道玄开道:“今日议题为荆州前途。”言罢又看简雍。 简雍连连摆手,笑道:“诸位不要看我笑话,今日吾只听不说,全当书记。”说完,令取了笔墨纸砚,有模有样记录起来。孙乾见众人沉吟,思先前简雍露怯,遂言道:“不如请怀义老弟先发高论如何?” 众人附和。 张石头见逃不过,只得向各位拱手道:“那吾就献丑了。这荆州么,七郡之地,吾占其六。关军侯镇守襄阳与曹仁对峙,孔明军师与子龙将军在荆州与东吴隔江相望。 主公当日与孙权商定,这荆襄之地只是暂借,日后若得了西川,那孙权定会前来讨要荆州,若与之,困守益州一隅。如若不与,恐落下无信之名。此事确是难办哪!” 诸人听罢皆是点头,法正叹道:“这荆州一旦交出,吾方再无与曹操一战之力啦!” 彭羕道:“孔明坐镇荆襄,岂肯轻易与那江东寸土!” 孙乾皱眉道:“道玄兄每次均出难题,看来这顿美食不能白白享用啊!” 道玄连忙拱手道:“为主公分忧,不得不如此.”顿了一顿,道:“得了益州,这荆襄之争便迫在眉睫,把握不好,孙刘联盟便有破裂之忧!” 法正继续道:“那江东数攻合肥,均无建树,若想扩土开疆,也唯有荆襄一途!” 简雍边录边发狠道:“这碧眼儿斗曹操不过,便来打荆州主意,吾等也不是好欺负的!” “看来与江东之争难免,赤壁大战才过几年,荆襄百姓又要遭难了!”马玄叹道。 “若想消弭兵祸,恐怕只有双方妥协,各退一步了!”石头说道。 “如何妥协?”孙乾一听急道:“这荆襄只有七郡之地,曹操占南阳大半,吾占江夏、长沙、零陵、桂阳、武陵、南郡及襄阳一城。襄阳乃荆州重地,南郡有荆州治所江陵,长沙有铁矿。武陵、零陵、桂阳为西川屏障,江夏又是繁华之地。随便哪处也不能轻与他人!” 简雍点头附和道:“这一城一郡皆是将士流血搏命所得,吾等岂能轻言放弃!” 道玄也是轻叹一声:“孙刘联盟,合则两利,分则俱损。想来江东有识之士亦通此理。只是日后商谈,定会十分艰难,我方若不让步,那孙权岂肯干休,看来只有放弃个把郡县才能让这联盟继续维持。道德经有云:将欲去之,必固举之,将欲夺之,必固予之。待吾等挥军灭了曹贼,那江东一隅,自是一鼓可下!“ 众人听罢,俱皆点头。 道玄又道:“吾等名为参谋,自然要谋事在先,只有谋定而后动,方可知止而有得。“ 众人一通七嘴八舌,争辩半日,方才达成共识,所占诸郡,唯有江夏、桂阳可酌情放弃。 石头心中想道:若果真如此,长沙日后为江东三面环绕,恐怕更无宁日,不由担心起廖立、刘大宝、王三他们几人来了。 众人议出结果,简雍亲笔录好,大家饱餐一顿,便各自散了。 第34章 张飞 孙乾、简雍回到城中,见过玄德将文书呈上。刘备观罢,频频点头道:“诸公所虑甚是,这江东之事一日不了,吾军便有后顾之忧。江夏、桂阳,哎,若无他法,也只能割肉了!” 汉中杨松府邸。那杨松看着满眼的金银礼物,不觉暗自咽了口水,面露贪婪之色,又看了一眼一旁端坐的黄权,叹道:“公衡好意,吾已心领,只是这出兵之事,实在难办哪!”黄权上前,二人低语多时,杨松转忧为喜,次日便引黄权去见了张鲁。 雒城先锋营,张石头多日不见李二露面,便与魏七前去寻他。一掀帐帘,便闻得酒气熏天,只见李二正在案后醉卧,身旁杯盘狼藉一片。石头上前轻推,那李二醒来,揉了揉双眼,见是石头不禁喊道:“上酒!” 石头忙止住下人,摆手让魏七等人出去,劝道:“二哥这大白天的,就喝成这样可使不得呀!” 李二一捶大腿,叹道:“这入川近两年,吾是寸功未立,想想也是心烦。早知如此,不如和大宝哥他们在长沙留守,也落得个逍遥!” 石头心中不觉一愧,这段时间净忙着张任的烂事,把李二忘在了一边,不由好言安慰。想起黄忠近日收了张翼,每日传授武艺,便约了李二,次日去黄忠那里,拜请黄忠收李二为徒。 黄忠观李二根基实在太差,但看在石头面上,只得收做记名徒弟。反正无有战事,每日指点张翼,又把李二加上,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轰,自此三人天天在营中舞刀弄棒。 李二刀马渐有起色,特别是箭术,经过神箭黄忠一番调教,也学得有模有样。只是黄忠觉得李二名字太俗,日后为将统帅全军,多有不便。 少不得石头、李二又去找了道玄。那道玄捻须一笑道:“不如更名为全忠二字,虽不脱俗,但可言志!”李二一听,甚是满意,便就此改了。依石头之意,还要取个字号,那李二嫌叫着麻烦,也就罢了。自此李全忠安心练功,黄忠见其踏实,也平添几分喜爱。 又过几日得了捷报,三将军张飞已克巴郡,又收了老将严颜,大军正往雒城进发。玄德闻报,与道玄商议,传下令来,着张怀义引军一千往涪城迎接张飞。 黄忠在营中,接令后甚是不解。不久道玄翩翩而来,与黄忠耳语几句,老将顿时面现喜色,忙谢道玄。后召张石头前来,道玄宣了将令,又让石头带上厨师,又随军捎上美酒一车。 张石头倒没多想,叫上李全忠、魏八等点兵去了涪城,留魏七在营中陪着张任。 进得城门,见刘封飞马前来,二人久未谋面,边聊边进了帅府,法正也迎了出来,问明来意,安排住下,又差人打探张三爷行程,四处采购劳军之资。石头、李全忠与法正、刘封、雷铜每日宴饮,日子过得飞快。 不出十日,三将军人马已到,法正忙带领众人出城十里列队相迎。 只见大队人马迎面而来,队前一杆黑色大旗下,乌骓马上端坐一员大将,镔铁盔、镔铁甲、燕颌虎须、豹头环眼,正是张飞张翼德。 法正等人赶忙上前见礼。那三将军平生最敬贤士,见是法正赶忙甩蹬离鞍,下马拱手道:“有劳先生远迎!”法正与张飞在荆州时已然见过,寒暄几句,张飞介绍严颜老将与诸人相见,法正又与张飞引见张石头、雷铜二人。 张飞早听得刘备、孔明提张石头之名,今日一见,不由多看了几眼。石头知道张飞脾气,态度很是恭谨,忙与诸人先前引路。大队人马扎在城外,张飞令范疆、张达守营。 石头一听,是这两个催命鬼,寻思找个机会,一定把两个家伙处理掉,好让老张多活几日。 诸人先后进了帅府,谈话间,石头跑前跑后,后厨盆碗叮当,酒宴摆了上来。 三将军一路谨记孔明教诲,两月滴酒未沾,今日一见,立即笑容满面,但又恐违了将令。石头忙道:“主公令吾前来迎接,知三将军千里入川多有辛劳,特意嘱咐带上厨子、美酒,自可放心饮用。 张飞一听,放下心来,与众人推杯换盏起来,一尝饭菜,很是美味,不由夸奖道:“你这小子,倒是不错!”石头赶忙谢了,又私下吩咐李全忠等人与张飞敬酒。 一旁老将严颜只啜了几杯,石头恐其老迈胃弱,又吩咐厨房做了些软糯稀饭,呈了上去。严颜见了,连连称谢,攀谈间知是黄忠女婿,直言:“黄老将好福气!”石头连称不敢。 酒过三巡,法正、雷铜、严颜先后告退。那刘封、李全忠陪着三将军畅饮,张飞海量,不一会二人便溜了桌。石头也只能上前喝了几杯,不觉脚下虚浮,见张三爷还未尽兴,只能让魏八等人上阵,又喝了一个多时辰,张飞毕竟军令在身,只喝了个半酣,便撤了席,众人安歇。 法正谨慎,又去城外军营巡视一番,送去不少酒肉,众军兵拜谢连连。大军在涪城歇兵三日,日日畅饮,那一车美酒已喝得七七八八。 四日一早,众人用罢早饭,石头领军前导,大军只奔雒城而去。 刘备早得了消息,率文武出城二十里迎候。 兄弟见面,相拥而泣多时,一旁众人急忙相劝。刘备、张飞二人携手进了雒城,帅府中落座。三将军引荐严颜,赞曰路上关隘四十余处,未损一兵一卒,皆是老将军之功。玄德听罢,即解身上黄金锁子甲赐之,众人不由欢宴一场。 晚间,众文武散去,刘备携张飞入密室,兄弟二人密谈,玄德遂谈起欲为张飞之女招婿之事。三将军虽觉突然,但还是抱拳应道:“大哥如此安排,定有道理,翼德从命就是。” 玄德听罢,点头道:“还是三弟贴心。嗨,若不是无计可施,也断不会出此下策。” 张飞诧异道:“吾一路行来,观那张怀义甚是普通,并无过人之处啊?” 第35章 马超 玄德又叹:“此人深藏不露,吾当初也未在意,不想短短三年已成气候,羽翼渐丰。且与那道玄交好,难以除之,只能收为家人,方可安心!” “庞军师为何改了名字?” “这说来话长。”兄弟二人在屋中,玄德将入川一众经过娓娓道来,听得三将军目瞪口呆,喃喃道:“如此说来,也只有招婿一途了!” 玄德起身轻拍其肩,叹曰:“吾本有意招其为婿,奈何那张怀义已娶了黄老将军之女,断无休妻再娶之理,只得委屈吾那乖侄女了!” 说完不禁掉起了眼泪,三将军一见赶忙劝道:“大哥休要伤怀,有道是:兄弟是手足,妻子如衣服。为了大哥基业,弟粉身碎骨亦不足惜,况一女乎?” “基业?什么基业,你我兄弟三人,还有子龙,东挡西杀二十年,弄得妻离子散,如今大业方有起色,便要被逼嫁女,看来这国家大事,真是害人不浅呢!” 言罢颓然坐于椅上。翼德见大哥如此心疼侄女,不由心头一热。劝慰道:“大哥休要难过,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若真能为我大汉招揽贤才,便是两个闺女吾也舍得!” 玄德一听拍案而起,怒道:“给出一个吾都心痛,还要两个!西川不过数郡之地,吾等征战两载有余,兵卒、粮草、军械糜废巨万,还要搭上自己骨肉,吾真是够了!” 张飞大眼珠转了几转,也无话可说,只能默然。 玄德越说越气,“那日法孝直暗与我言,吴懿有妹寡居在家,诸人相之,皆言大富大贵之相,劝吾收川后纳之。那女子原是刘璋兄长刘瑁之妻,吾与刘瑁同宗,这岂不是要我乱伦,简直一派胡言!” 张飞听罢挠挠头,“这确实有点那个。。。” 兄弟两个谈至半夜,张飞方才回营,路上不禁纳闷,明明自己亏了个女儿,怎么反倒劝了大哥半天,不由摇头连连。 次日一早,玄德、道玄升帐聚将。巴郡重地不容疏忽,遂从涪城调刘封,雷铜领军一万前去驻守,严颜老将替二人与法正守涪城。张飞领一军招抚江阳、犍为诸郡;从绵竹召回关平,令其与张翼领一军招抚巴西、德阳郡。两路人马即刻出发,不出十日便功成而返,三将军于途中访得贤士李恢而还。 李恢,字德昂,建宁郡俞元县人。曾苦谏刘璋勿邀刘备入川,不为采纳,知其必败,便弃官回乡归隐。此次为张飞访得,玄德一见,立拜为从事,随军听用。 玄德见诸郡皆平,正欲进兵绵竹,忽接孟达急报,马超、马岱领兵两万出汉中,攻打葭萌关甚急。 看完急报,刘备不禁称赞参谋会议果然有效。道玄笑道:“恭喜主公不久必得虎将,你我君臣少不得葭萌关一趟,那马儿凶猛,三将军、黄忠老将也须同行。” 道玄又道:“只是还需一忠勇之士前往汉中做说客,以断马超后路。”言罢扫了孙乾、简雍一眼,二人会意,略一商议,孙乾出列答到:“某愿往!” “公佑若能前往,则大事定矣!” “定不辱命!” 玄德遂传令孙乾多带金珠财帛,投小路前往汉中。临行前,道玄又面授机宜,孙乾领命而去。 随后玄德,道玄率张飞、黄忠领军两万直赴葭萌关。留张怀义、简雍守雒城,又令关平返回绵竹同魏延与川军对峙,切勿出战。 送走玄德等人,那张石头与简雍闲得无事,终日宴饮,见座上人稀,又拉了张任凑数。那张任见石头守信,也断了逃跑念头,成天胡吃海喝,混起日子。 不言雒城清闲,单表玄德大军不几日便到了葭萌关,孟达,霍峻,吴兰慌忙迎出。 次日,登关一望,见关前马氏兄弟正在叫阵。 只见那马超狮盔兽带,银甲白袍,面如敷粉,目若朗星。玄德一见,不由赞道:“世人皆言锦马超,今日一见,果是出众啊!” 道玄听罢,捻须不语,一旁却恼了张飞、黄忠二人。皆上前请令,欲与马超一战。 道玄笑曰:“那马儿终是吾囊中之物,只是需杀杀他的威风!” 遂令黄忠张弓,一箭射中马超大旗,城外军兵一见,赶忙退出一箭之地。道玄又道:“还是请三将军出马,会那马超一阵!”张飞一听,赶忙谢了法师,刘备又嘱咐几句,张飞点齐两千军兵飞马出城,与那马超对阵。 正所谓:葭萌关前摆战场,龙争虎斗矛对枪。此番孟起空余勇,难敌妙策阵前降。 张飞、马超二将关前大战,直从平明杀至掌灯,道玄欲灭马超锐气,又令张飞扬名,只是擂鼓不停。 看得关上玄德冷汗出了几身,恐三弟有失,央告道玄数次,见此情形,法师只能鸣金收兵,只气得三将军须眉倒竖,进得关来,欲寻道玄理论。被刘备呵斥数声,才得作罢。道玄只得于帅府设宴与张飞赔礼。 经此一战,马超亦知仓促间难以取胜,遂离城五里下寨,两军对阵。 马孟起同族弟马岱正思破敌之法,那汉中张鲁却派来使者,下令退兵。原来孙乾厚贿杨松,又于张鲁面前进言。那张鲁耳软心活,受了杨松蛊惑,便下了退军之令,马氏兄弟只是不肯,一来二去,如是者三。 杨松在旁进谗,张鲁心中疑惑,遂使人遮了返汉中要道,又令速战,杨松暗使人克扣马超粮草,马氏兄弟困守葭萌关前一筹莫展。 那张石头与简雍、张任在雒城终日无事,乐得逍遥自在,无事看看邸报,议论葭萌关战况。简雍叹服道:“石头老弟,果然神算,看来那马超不日便会加入吾军!” 石头拱手道:“可惜宪和与吾守城,若在葭萌前线,这劝降之功或可一争。” 简雍摇头道:“那马儿凶残,这玩命的活计吾可不去!” 第36章 成都 “那马超凶狠,但并非鲁莽之人,如今其军进退两难,所缺者只是个台阶而已!” “台阶?” “毕竟是名门之后吗!即便投降,也需给足面子。” 一旁张任听了冷哼一声,石头赶忙解释:“老张,我可不是说你。” 这半个多月三人常在一起,不由熟络,石头连称谓都改了。 简雍听罢言道:“如此说来,这白捡的功劳丢了,确实可惜。” “此次虽然错过,不久劝降刘璋的美差,宪和可不能放手!” “那是,那是!只是刘璋岂是那么好降的?” “这迫降刘璋的恶人还得留马超去做!” “挨骂的差事,吾可不去!” 张任在旁,听二人算计,不由斥道:“卑鄙小人!” 石头拱手道:“老张,我可从未自诩是好人!”张任知斗嘴不是对手,索性不再言语了。 又过数日捷报传来,李恢出马,说得马氏兄弟来降,玄德大军不日即将归来。张石头、简雍二人少不得一番准备。 七日后,玄德留孟达、霍峻守葭萌关,吴兰守涪水关,大军返回雒城。回至府衙,玄德与众人介绍马超、马岱兄弟二人,那马超趾高气扬,凡人不理,马岱却是十分谦和,惹得简雍白眼直翻。 歇兵一日后,道玄着张怀义并孙乾守雒城,其余诸将保着玄德,直驱绵竹。 那黄老将见两次令石头留守,不由替其着急,道玄只道:“非心腹人岂能把守后方。”那黄忠立即明白过来,石头熟读三国,知收成都无有大战,也乐得清闲。此次换了孙乾,二人继续带着张任悠闲,只是这孙公佑为人忠厚刻板,不如简雍洒脱。 三人闲来无事,于府库中取了张任兵刃,张任久疏战阵,不由时时练上几趟,因见孙乾是个文士,石头武艺低微,也未避讳。 孙乾看得津津有味,石头因常见魏延、黄忠演武,也分得出高下,心道:这功夫也不咋地!脸上不由漫不经心,那张任见了,不由憋气。不经意间,往张石头身旁多带了些泥土砂石。 石头被弄了一身也不着脑,轻拂衣衫道:“老张,说句公道话,你这两下子在蜀中可能不错,拿到外边还真差点意思。” 张任把丈八点钢枪往上“咚”地一戳,气道:“只会斗嘴!” “我是不行。”石头平静道:“眼前吾岳父黄老将、魏延魏大哥你都比不了,更不用说张三爷和那马超了,那马岱可能跟你差不多!吾可是说的公道话。” 张任一听也觉得泄气,却是技不如人,索性不练了,一旁喝茶不发一言。石头得理不饶人,继续道:“这也不能怪你,主要是功夫并未学全。你那小师弟赵云赵子龙,八十五路盘龙枪,招招精妙。如今可是稳居天下第一。 张任听完狠狠瞪了张石头一眼,心道:世间竟有如此讨厌之人,老天爷咋不打雷呢! 石头犹恐不足,继续道:“好在日后同殿为臣,又是师兄弟,子龙将军若能指点一二,汝日后应能有些进境。”张任听得此话,羞得满面通红,本想回他几句,但又恐落了下风,只得闷哼一声,赌气回屋睡觉去了。 孙乾在旁劝道:“张任将军心情不好,怀义老弟还是嘴下开恩,不要编排他了。” “天天吃得饱,睡得着,还要心情好,真是不知足!” “对,太对了,那家伙每天吃的比我多,睡得跟死猪一样,还上将呢?我呸!”魏七一旁补刀道。 石头喝到:“还不赶紧去伺候着,他要跑了,你自己把脑袋交来!” 魏七一听撒腿追了出去。 剩下二人闲聊,孙乾抱怨每日吃酒无趣,石头蜷缩在躺椅上,欠身道:“公佑大哥呀!乱世能如此悠闲,已是不错了,待收了成都,不久主公便会挥军汉中,曹操再来凑热闹,到时别说休息,热饭都不见得能吃上几口!” 孙乾一听甚觉有理,晚上不禁让石头多安排几个菜,又叫上张任,都喝了不少。三人虽未明言,但均知道:“这惬意日子没几天了!” 局势发展很快,玄德大军到得绵竹,那吴懿、李严、费观等人怎敌道玄之谋、张飞、马超之勇,不几日便被设计擒了。那李严、费观本无战心,立马降了。 吴懿本想自尽,被家将挟了,奈何上次有言在先,不得已,只得归顺。 大军兵临成都城下,那马超当众扬言,若刘璋不降,便要于城破之时,屠尽城中百姓。那马超凶名在外,这屠城勾当已行过多次,唬得城中百姓一日三惊,人心惶惶,连那蜀郡太守许靖也逾墙投了刘备,刘璋制止不住。 简雍见时机成熟,赶忙请命前去劝降,刘璋无法,只得亲持印绶、文籍,出城而降。 刘备入城安民已毕,授刘璋振威将军之职,即刻发往南郡公安居住,自领益州牧。 黄权、刘巴闭门不出,玄德亲自登门访得。 后选黄道吉日,由道玄相陪,玄德亲往张任府中,拜望张任老母,晓以大义、陈说利害。 几日后,张石头携张任前来,张母怒斥其愚忠而忘大义,吓得张任谢罪多时长跪不起。次日,便尊母命赶赴玄德处报效。 玄德大喜,此次蜀中投降官员六十余名,尽皆封赏。大略为:严颜为前将军,刘巴为左将军,黄权为右将军,法正为蜀郡太守,张任为巴郡太守。。。 荆州军将亦有封赠:孔明为军师,道玄为护国法师,关云长为荡寇将军,汉寿亭侯,张飞为征虏将军,赵云为镇远将军,黄忠为征西将军,魏延为扬武将军,马超为平西将军。。。其余官员各有赏赐。 张石头也升为军营司马,李全忠升了牙门将,张翼、张亮累功升了百人将,众人俱是欢喜。 玄德又在成都为荆州军将赐下宅邸,知黄忠家中人口不少,特赐下相邻两座大宅。石头知不久将接家眷入川,立即召集工匠修整改建。马玄、李全忠、张亮都得了不少赏赐,也在黄宅附近建房,忙乱月余总算初见成效。 第1章 荆州 道玄恐汉中有变,禀明了玄德,众人辛苦三载均不欲兴兵。奈何汉中重地不容有失,只得令张任赴巴郡上任与刘封共守入川要道,令关平与刘巴驻守成都。先遣张飞领军两万屯兵巴西,马超、马岱领军两万屯军于下辨。另遣人通知荆州孔明,增兵襄阳已免曹操觊觎。 玄德领道玄、法正、黄权、马良带黄忠、魏延诸将,领大军五万往汉中进发。 另派张怀义、张翼领军五千回荆州搬取众将家眷,临行前三将军派张达前来,托带家书一封,石头也未在意。 那张翼与黄忠有师徒之分,和张石头也是很熟。见诸将从征汉中,二人却要折返荆州,眼馋得不行。思道这一去一回,得两三月时间,怕是要错过汉中战事,心中不免丧气。 石头不由开导道:“我的傻兄弟,你我这次回荆州,看似无趣,却是美差呀!” 张翼不解,石头又道:“你个木瓜脑袋,不想想这家眷中都有何人?” “什么人哪?” “阿斗公子,未来的主公!张三将军、道玄法师、魏延大哥,马良、孙乾、简雍、糜竺先生家眷,即便是留守荆州的孔明军师、关二爷、子龙将军按例也须派个把家人到成都就府。” 张翼一听,不由吐了舌头,“我的个乖乖,这岂不是大半个朝堂的家属!” “你刚知道,吾等此行,人员众多,地位尊贵,所过州城府县哪个胆敢轻慢,均会派重兵远接近送,荆州那边更是会派大将、水军送至川口。那些个达官贵人见吾等护送一路,少不得要送些礼物财帛! 这一趟红包拿到手软,一路舒服还不用赶路。护得阿斗公子平安回到成都,主公那里定有封赏,这些家眷回去定会吹些枕头风,赞吾二人的好处。到时候官也升了,钱也拿了,那些官员还欠咱个人情,多好的事啊! 那些个去汉中玩命的糊涂蛋,弄不好把小命丢了,后悔去吧他们!” 张翼听得两眼放光,马上连连拱手道:“石头大哥,我的亲大哥,以后吾就跟着你混了。我可是老将军弟子,咱可是亲人,以后您可得多多提携兄弟呀!” “那是自然。” 石头低声道:“兄弟,你有二十了吧,成亲了吗?” “还没有。” “这一众家眷,姑娘、小姐的定是不少,若有看上眼的,多献献殷勤,回去弄不好把终身大事也解决了。” “真的?” “那可不,像你这般英俊后生,年纪轻轻就做到牙将,可是很抢手的呦!” 张翼听得心花怒放,只道:“吾这辈子跟定石头大哥了!” 二人一路揣着小心思,有说有笑,不多日,便到了巴郡。那张任早到了任,一听张怀义前来,也不出迎,刘封一人跳出城来与石头好不亲热。三人进了帅府,张任捏着鼻子出来,客套几句便转身离开,三人也不在意。酒宴摆上,大吃起来。 见没有外人,刘封便哭丧着脸,吐起苦水,埋怨父帅将自己安在这要冲之地,那张任每日勤于公事,碍着刘封身份,事事都是商量,每日办公到半夜,日子实在难熬。 石头听罢,开导道:“哎呀,我的刘大哥呀!主公令你在此,不过是监军之责,那张任呆板,让他自己折腾去。这老张自诩忠义,受了主公大恩,自是玩命干活,出力报效。汝正好乐得逍遥,多置良田美宅,每日吃喝玩乐不是很好!” 刘封叹道:“吾才二十多岁,尚想建功立业,就这么一辈子胡混下去,早了点吧!” 石头在其耳边低声道:“你是主公义子,身份特殊,吾要是你,不干点欺男霸女之事,自己心里都不踏实,毕竟有阿斗公子在吗!” 刘封听罢,频频点头,离座深施一礼道:“多谢提醒,若非石头老弟,吾尚在梦中,大祸临头仍不自知!” 石头忙拉其坐下,道:“你在巴郡,日后黄记生意还要多多仰仗,到时候大家一齐发财,岂不很好。” “那敢情好!”二人高兴不禁对饮三杯,当日刘封、张石头大醉,张翼扶二人回屋。 次日石头害酒,张翼只得歇兵一日。张任闻得,气得吹胡子瞪眼,只是无法发作。 第三天,刘封送行。那张任在城头见众人上船,大喝一声道:“张怀义,你的活命之恩,日后定当厚报。”言讫转身而去。 石头摇头一笑,与张翼乘了水军大船,顺流而下离了巴郡直奔江陵。那巴郡在长江上游,虽与荆州相隔千里,但顺风顺水,不出五日便到了。 那孔明早得了刘备密书,张石头座船一出峡口,便有荆州水师船只护送,到得荆州码头。但见一青年文官携几名小吏已在等候。 石头远远一望,见该人身高八尺,体态瘦弱,生得一张白净面孔,二目炯炯放光。听旁人介绍正是马谡马幼常。 石头心道:小白脸没有好心眼,这话一点没错。心中如此,脸上可立即堆笑,携张翼立即快步上前,一揖到地。 “劳烦五叔远迎!”一旁张翼也只得随着跟叫五叔。马谡听得刺耳,一皱眉,回道:“张将军,吾等为主公办事,还是先公后私为好!” “五叔教训得是。” 马谡气得两眼一翻,赶忙岔话道:“这位是?”石头赶忙介绍张翼,二人重新见礼,寒暄几句,乘马奔了军师府。 进了府门到了书房,见孔明正坐案前疾书,那桌案上文书堆得高过其顶。见三人进来,孔明放下手中之笔,以手抚额,笑道:“怀义贤侄远道辛苦了!” “岂敢,岂敢,军师为国操劳,实为怀义榜样。”二人打了几句官腔,石头呈上刘备文书,孔明双手接过,展开一观,不觉满面笑容,“成都已平,三年之功确也值得!” 遂安排张怀义、张翼驿馆歇下,又发文书与文武言说家眷入川一事。那张石头安排好张翼等人,赶忙携着川中特产逐家拜望。 因带了家书,只得先去三将军府上,于前厅见了夏侯夫人,呈上书信,又奉上礼物(那张石头尚不知结亲之议,只思不能空手上门,遂胡乱安排几样)。 第2章 混乱 夏侯夫人接信阅毕,不由多打量张石头几眼,客套几句,只说留饭。初次登门,石头推辞有事走了。望着张石头背影,夏侯夫人想着信中那句“欲招为婿”,不由暗道:“荒唐!”随手将信放于桌上,后院安排去了。 一旁屏风后伸出一颗小脑袋,却是个女孩,见四下无人,上前查看了几下地上礼盒,将书信揣入怀中,一溜烟跑了。 不说夏侯夫人烦恼,那张石头出了张府,立刻快马加鞭,先去了马良府,之后是魏延府邸、孙乾、简雍两家,最后又拜望了马谡,这一趟下来,已是掌灯时分。 荆州各府拟入川者,皆是一片忙乱,留守者倒是清闲,只是这一去千里之遥,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于是同乡、同年、僚属一干人等,聚会送行不断,荆州茶坊酒肆俱是红火。 关侯府,胡氏夫人正吩咐下人归整箱笼器物,关二爷本在襄阳镇守,按理本无需入川,但奈何手握重兵,古来自有妻、子为质之说,刘关张赵四兄弟亲如手足自然无此忧虑。 但二爷为人正直,恐上行下效,招人非议,还是吩咐胡氏带一众子女入川,好在府上姬妾尚有几位,胡氏选忠厚本分者看管宅邸,照顾丈夫起居,其余人等大半入川。 赵府自不必说,但府上只有正妻樊氏一人,夫妻二人思前想后,只得与赵统、赵广二子收拾行装,到时交予张府夏侯夫人照顾。二人议定,樊氏只得过府,少不得向夏侯氏致谢,关张赵三府上下一片忙乱。 军师府倒是格外平静,烛光下,黄月英做着针线,一旁孔明还在批改公文。黄夫人不由提醒道:“吾听得关、赵两府皆有子女入川,我们是否也得有所表示?” 孔明搁笔叹道:“你我只有瞻儿一子,且尚年幼。蜀中又无亲朋托付,为之奈何?” “其实那道玄。。。“ 孔明摆手道:”休要提他!主公亦知此事,当不会怪罪于我,若你我夫妻分隔两地,朝堂又无强援,徒生变数,不如静观为好!” “也好,也好。” 张府,夏侯夫人送走樊氏,不禁摇头道:“四弟特也得谨慎了!”忽然一旁房中哭喊声大起,接着便是噼里啪啦一阵嘈杂,夏侯氏见怪不怪,不禁吩咐心腹老妈,“去看看星彩又在干啥?”一会功夫,下人便跑了回来,回道:“云彩小姐在绣房打砸。” 夏侯夫人也是纳闷,云彩素来贤淑,自幼温良恭俭,平日说话做事皆是慢声细语,从未如此失态呀!想着急忙赶去。 进去一看,只见绣房中一片狼藉,各式物件散了一地,云彩在床榻上呜咽连声。夏侯氏赶忙上前,柔声道:“吾那乖女,何事伤怀,母亲与你做主!” “吾不要嫁那张怀义!” “这从何说起?”夏侯氏忙暗摸袖中,哪有书信影子。 云彩从枕下摸出一团纸扔了过来,“还要骗我多久?若不是妹妹报信,吾便要被你等卖了!” 夏侯夫人这才明白,一抬头,见门口闪过一矮小身影,不禁怒道:“星彩,你不许跑,看你干的好事!” 云彩在旁,边啜泣边道:“母亲定是嫌弃吾是庶出,若是亲生闺女,才不会如此狠心!” 夏侯氏一旁只是叫苦,却原来这云彩姑娘本是张府侍妾所生,夏侯夫人仁厚,一直视为己出,与张苞、星彩等嫡出一般无二,吃穿用度尚要好上几分。 今日云彩怒极,口无遮拦,直说得夏侯氏一肚子委屈无处述说,不由得跌坐于地,大放悲声。“我的个天爷呀!可屈死我了啊。。。” 门外张星彩见事情闹大,恐无法收拾,小脑袋晃了两晃,吩咐家人备车,直接带人去了赵云府上,请了樊氏过来。 那樊氏素来与张府亲近,听得家里出事,赶忙跑来。见家中杂乱,又恐一人力微,又着人去关府请了胡氏,两人好说歹说总算劝住了夏侯氏及云彩,不过经此一闹,这招亲秘事弄得三府上下人等尽知。 赵府,那樊氏折腾至半夜方回。子龙放心不下,一直在厅中坐等,见夫君等候,樊氏赶忙谢罪。夫妻落座后,听樊氏讲述经过,子龙不禁面色凝重。 那樊氏一旁唠叨道:“三哥不知为何,瞧上那张怀义,听说他年不过二十,家中已有一妻四妾,入川尚且带着女眷,想是个酒色之徒。可怜吾那云彩侄女,小小年纪就要与他人去做平妻,不如求来与统儿、广儿也好!” 赵云缓声道:“夫人此言差矣!那三哥何等样人,若不是得了主公之命,怎舍得如此将就!” “你是说?”樊氏不由黯然道:“看来吾得多去二哥府上走走了,好在还有星彩、银屏。” “荒唐!”关二爷在襄阳接到胡氏之信,不觉动气,心道:三弟之女何等尊贵,怎可与他人做平妻,况且那张怀义虽然出众,毕竟出身低微,此事断不可行!大哥取了西川,对那帮降将,封赠过厚,恐寒了荆州旧部之心,思前想后,不由写就书信一封,着手下快马入川。 张府,那夏侯夫人经过樊氏、胡氏劝说,云彩也赔了不是,回屋顺了半天气,刚刚睡下,手下仆妇赶来大叫:“夫人,大事不好了!云彩小姐不见了!”那夏侯氏不禁一阵晕眩,“吾这是造了什么孽呀!那丫头跑哪里去了!” 荆州府衙门口,张云彩着仆妇上前敲门,门子睡眼惺忪施礼问道:“妈妈不知深夜到此,所为何事?” “张府大小姐来访!” 那门子一听,乐得一蹦,反身跑进府内大喊一声:“张大小姐来了!“ 一时间,府内灯火通明,中门大开,鼓乐齐鸣,弄得张云彩及下人错愕半晌。 原来阿斗早有吩咐,张大小姐若前来探访,府上诸人皆有重赏,各种欢迎仪式也已演练多次。这帮下人每日望眼欲穿,盼着大小姐早点前来,好发笔横财。 第3章 做媒 不一会,只见阿斗在众人簇拥下跑出门来,亲掀车围,搀张云彩下车,二人有说有笑来到前厅,刘禅赶忙吩咐酒宴摆上,不一会便上了丰盛一桌。 阿斗一旁作陪,忙与云彩布菜让酒。那云彩一见阿斗殷勤,不禁大放悲声,扑入阿斗怀中,只道:“哥哥救我!” 那阿斗抱美人入怀,不由满面通红,赶忙喝道:“旁人都给我下去!” 众人下得厅堂,不敢远离,又听一喝:“都转过身去!” “云彩妹妹莫慌,哥哥与你做主便是。”安慰半晌,云彩方才止住悲声,听得云彩偷跑出府,阿斗不慌不忙令人上张府送信。 那张府上下早乱了套,夏侯夫人已派出多路人马,去关府、赵府、军师府送信,又把一众家将派出,在荆州城中查找。 那孔明半夜被喊了起来,一听缘由恐出意外,赶忙下令全城宵禁,出动人马封锁码头,城门,一时人喊马嘶,乱作一团。待得张府得了阿斗报信,半个荆州城数万人已经折腾了两个时辰有余。。。 “还好无事。”孔明也未多言,只是吩咐众人明日歇息一日,无需站班。 夏侯夫人忙去府衙接云彩回府,但奈何小姐死活不肯,商议半天,只得由阿斗派人将张云彩送至关府,暂交胡氏与关银屏同住。 众人忙乱一觉,那罪魁祸首张怀义在馆驿呼呼大睡浑然不知。天亮出门,人前人后总觉得大家目光异样,却不明所以,张翼等人听了风言风语也不敢相告。 那阿斗年满十五,已知风情,听得云彩言语,恐被他人抢先,急的一夜未睡。一早便差人请军师过府。 那诸葛亮才睡下一个时辰,又被叫醒,不由皱眉。听得公子召唤,不敢怠慢,急忙赶来。 阿斗支吾半天,那孔明本是人精,便知阿斗心事,想想也是美事一桩。阿斗在旁不停催促,孔明苦笑不已,只得亲往张府提亲。 夏侯夫人黑着眼圈听了孔明来意,心中喜不自禁,但又恐云彩庶女身份不便,孔明言道:“只需府内行个过继仪式便可!”夏侯氏口没遮拦,又说起三将军信中之事。 那孔明听罢脸色微变,倏忽恢复,只言三将军家事吾不便多言,便行告辞。 上得车驾,孔明面色愈发凝重,心道:如此大事,主公未与吾言,看来这张怀义招婿之事已成定局,日后怕是朝堂劲敌。。。 回到军师府邸,孔明房中枯坐,闷闷不乐,黄夫人问得,前来一听其中变故,也是大惊。“怪不得主公让这小贼来迎家眷!” “唉,看来主公心意已决,多说无益了!”孔明叹道,“好在有阿斗公子保媒一事,看来必须抓紧了。”夫妻二人商定,孔明忙做密书一封,着心腹人快马加鞭入川送信。 这边夏侯夫人忙带人往关府去接张云彩,云彩起初尚是不肯,夏侯氏耳边低语几句,云彩绯红满面,一溜烟坐车回了家。 十日后,玄德回书只言天作之合,托孔明酌情办理。孔明速报与阿斗及夏侯夫人得知。 夏侯夫人赶忙备了厚礼,上军师府谢了大媒。又于府内准备过继仪式。为显庄重,特邀各府夫人观礼,黄月英、胡氏、樊氏等一众贵妇尽皆到场。 大家私下一传,均知张府将与主公联姻,众女眷心中虽羡慕、嫉妒、恨,五味杂陈,但碍着面子均提前道贺,把个夏侯氏捧得有些飘飘然。 阿斗那边倒是心急,没过两日,便是提亲下聘的,把打包好的东西又拆了开来,拣好的物件一股脑送去了张府,夏侯夫人乐得前仰后合,各府夫人少不得登门道贺,大家高高兴兴喝了定亲酒。 夏侯氏被众人一番恭维,不由多喝了几杯。半夜忽然惊醒,不禁愁道:张怀义那边如何是好? 第二日见了张星彩,不免若有所思,那小丫头伶俐,不禁说道:“母亲万勿动那心思,吾是绝对不会,去做那平妻的!”说完回屋算账去了。 次日,夏侯氏还不死心,不由旁敲侧击道:“听说那张怀义家资巨万呢!” 张星彩人小,却是个财迷,不过十三岁年纪,便已偷偷攒起嫁妆。听母亲一说,撇嘴不屑道:“他一个小小司马能有多少斤两?” “可比咱家富裕呀!” “真的?” 夏侯氏扬扬手中精瓷茶道:“不看看这黄记是谁的?” 张星彩听了心中一动,这精瓷五十两一套,单是荆州一地就销了几千套,连张府中都购置了三套。听说卖到江东、北方那边也是不少,单这一项便是上百万两纹银收入! “还有兰香居呢?这些日子那瓷器店又卖起五溪特产了!”夏侯氏在旁又道。 张星彩听罢不语回了房,关起门来,拿出算筹偷偷算了起来。。。 夏侯氏在旁一看,心中喜道:有门! 许昌,贾诩、杨修接得西川细作禀报,刘备已取了成都,有出兵取汉中之意。赶忙报与魏王曹操得知。曹孟德听罢,捻须笑道:“大耳刘备果然不凡!”吩咐招文武议事。 众人听得奏报,皆大惊失色,陈群出班道:“刘备已得西川,若任其再占汉中,则陇右无宁日矣!宜早发大军击张鲁,方为上策。” 一旁杜预、钟繇等尽皆附议,夏侯渊、张合一班武将也欲出兵,曹操许之。遂询杨修粮草、军械库存。 那杨修身兼曹营仓槽主簿,遂回道:“二下江南,粮草靡费过多,迄今只余十万人马半年之用。若想出动大军,需待秋收之后。” 夏侯渊道:“兵贵神速,不容耽搁,吾只请十万军定夺汉中、败刘备以还!” 夏侯渊,字妙才,沛国谯县人,为曹操族弟,其性格刚猛,常恃勇而战,军中之众私谓其为白地将军。 孟德彰其壮志,正欲下令,忽接樊城曹仁急报,荆州孔明令糜芳、吴班引军三万增兵襄阳。 贾诩谏曰:“孔明、庞统多智,须防其明取汉中,暗袭樊城。若樊城有失,则宛洛门户大开。南阳郡亦不为我所有。 第4章 出使 曹操笑曰:“此必为孔明奸计,欲分吾兵势,策应刘备攻取汉中。但也不可不防!” 遂令夏侯渊、张合引军八万,出长安直取汉中。若遇刘备,只需择险要与其相持三月,便为首功。待得麦收后,大军即至。 又差乐进、李典统军两万屯于宛城,相时增援樊城曹仁。 临行前,曹操知其弟夏侯渊素日刚猛易怒,恐其有失,遂令其遇事多与张合参详,切勿逞匹夫之勇,二将诺诺而去。 自夏侯渊出兵,曹操一直心神不宁。前日听人言平原管辂有“神卜”之名,遂令人请来许昌。 那管辂,字公明,平原郡平原县人。精周易、善卜筮,相传每言必中,出神入化。 曹操一见,令其卜算今后运势,管辂卜曰:三八纵横黄猪遇虎,定军之南伤折一股。又令卜后世气运,卦曰:狮子宫中,以安神位,王道鼎新,子孙极贵。 孟德令其详解,管辂只言茫茫天数,不可预言。操问休咎,皆不肯尽言。只是言明,明春不可轻离许昌。曹操深信不疑。 那夏侯渊、张合统军八万自长安走斜谷,兼程而行,奈何蜀道艰难,辎重难携,一月时间,离阳平关尚有百里之遥。 已得到探报,刘备已取了南郑,尽取其府库、粮草辎重,张鲁败走巴中。阳平关有张鲁弟张卫并杨任、杨昂统兵三万驻守。 夏侯渊、张合得报,知先机已失,遂令大军缓缓而行,于阳平关前下寨,张卫闻之,亦谨守关隘,却不出战。 不几日,谋士阎圃持了张鲁手令前来,张卫等接进关内。 原来张鲁困守巴中,正无计可施间,阎圃谏言:“汉中之地,北有曹操,南有刘备。于今之际,只有择一降之,才能保有日后富贵。” 张鲁听罢深以为然,道:“宁为曹公作奴,不为刘备上客!”遂令阎圃持其手书往许昌请降。 阎圃听闻夏侯渊、张合关前下寨,遂单人前往。 夏侯渊、张合闻之,不敢自专,乃遣军护送阎圃径往许昌。又召张卫、杨任、杨昂来降,遂据了阳平关,只等曹操军令。 玄德自月前三路出兵汉中,势如破竹直抵南郑,张鲁据城而守十余日,便被击破,自携家眷逃往巴中。 大军进城安民已毕,杨松来降。被刘备推出斩了,尽没其家财。又访得马超旧部大将庞德,令其扔归马超麾下。 乃留魏延、马良守南郑,自统大军携张飞、马超、黄忠、严颜诸将进军巴中,张鲁望风而逃,直至阳平关曹操军中。 玄德、道玄闻得曹操兵至,即屯兵于巴中。 道玄谏曰:“夏侯渊统兵前来,又得张鲁降兵,已有十万余众,今尽屯于阳平关,其关险峻,难于攻取。其千里而来,粮草转运艰难,不若坚壁清野,待其粮尽,自可退去。” 玄德从其言,乃聚汉中山野之民十余万众,尽迁往巴西及相邻各郡。又纵火烧山,以决曹军草谷。之后又遣老将黄忠领军两万,法正佐之,前出定军山,以诱曹军。 夏侯渊、张合虽得了阳平关积粟,但怎禁十余万人用度,不出两月,便支用不足。三万降卒日日鼓噪埋怨,连斩十余人尚禁止不住,夏侯渊恐生兵变,只得择其精壮选拔万人,余者尽皆遣散。又使人飞马长安催粮。 张鲁久居汉中,多有不便,亦派人送往许昌。曹孟德见张鲁、阎圃来投,皆封为列侯听用。 不几日,赵昂、梁宽、赵衢统兵五千自陇右押运诸郡粮草而来,大军稍安。 马孟起闻得三人前来,数次于刘备处请战。原来前次马超兵败冀城,与三人有杀妻灭子之仇。玄德好言抚慰,许久方安。 不说曹刘两军汉中对峙,单表江东,那孙权探得刘备取了西川,又攻汉中,忙遣鲁肃过江往江陵讨要荆州。 孔明出迎,见鲁肃面容枯槁,步履维艰,二人相携回到堂上。孔明与鲁肃相交已久,遂嘱其好生将养身体。 鲁肃叹道:“生死有命,非人力所及。吾只恐身后,孙刘两家为荆州再起纷争,到时白白便宜了曹瞒。” 孔明点头道:“子敬所言甚是!” 鲁肃痰嗽数声,又道:“赤壁一战,东吴伤耗巨大,若无寸土进账,恐难服众啊!” 这疆土之事,孔明岂敢自专,只得修书,急急送往汉中。 “诚如诸君所料,鲁肃又来!”玄德将孔明书信传示众人。一众商议,眼前大战在即,自不可与江东翻脸,好在参谋会议已有定论。 玄德思虑再三,召马良前来。令其为正使,到得荆州与张怀义汇合,迎家眷之事暂缓,再着孔明派一能士,三人同往江东议和。 临行,玄德单独见了马良,嘱其好生与东吴周旋。若无他法,可酌情割江夏、桂阳两郡,逾此不可议也。又颁下手书,盖了印信,授予马良临机应变之权。 马良不敢怠慢,当日便上路奔了荆州。五日后到得江陵。见过孔明宣了玄德将令,孔明听闻割地求和一事,嘿然不语多时。后着蒋琬、张怀义为副使,统兵五百与鲁肃同回江东。 非只一日,到了建业。鲁肃安排三人住了馆驿,自去报与吴侯孙权。 张石头此番,偷带了张翼过江,只为有个照应。那马良、蒋琬二人与房中商议面见孙权礼仪及诸般谈判事宜,石头一旁听得心烦。于是与张翼带了几名军卒,溜出来在城中闲逛。 走在大街之上,见行人如织,冠盖不绝,商贾云集,真个是物阜民丰。石头不禁言道:“人言江南繁华,参差十万人家,真是不错!” 溜了一阵,几人随便选个酒肆,临窗一坐,吹着江南和风,品着清茶,真是快意。石头点头道:“若能在江南养老,日日逍遥也是不错。” 那小二赶忙上前,一口吴侬软语,听得好不有趣。石头听罢介绍,让其拣特色多上几道名菜,小二应了一声,一会便摆了一桌。 第5章 合议(1) 吴地多水,鱼货颇多,一桌菜鱼虾占了大半,众人吃着油糍,喝着豆参鱼汤,品着清蒸白鱼,均觉得鲜嫩无比。 正闲聊间,见街上过来一队车仗,车轿上均书个陆字,家仆前呼后拥,热闹无比。石头忙叫小二查问,确是江南陆氏族长陆纡归家。 石头听罢,心头一动,黄竹多次提过岳母陆老夫人是江东陆氏之女,看来这陆家在江东混得不错。若能与之搭上关系,日后对黄记在江南发展大有益处。想罢,又与小二细询,确认无误后,结账回了馆驿。 次日一早,石头私自从呈送孙权礼物中,选了一套精瓷几件礼物。正欲出门,碰上蒋琬,见石头挪用公物,甚觉不妥。石头只推有事,敷衍两句,出门走了。蒋公琰素来秉公办事,只得将此事报了马良,季常丝毫不以为意。 石头令军兵持了礼物,乘车到了陆府。递上拜帖,家人一见是荆州使节,不敢怠慢,赶忙报与家主陆纡得知。 那陆纡早年做过都尉,如今年迈退养,子一辈中有陆绩在朝,便是那有名的怀橘郎。孙辈中,只有陆逊有点出息,娶了孙策之女为妻,也只官拜屯田都尉。 其正在府中闲坐,忽接家人禀报,听得是荆州使臣来拜,本想避嫌,又恐耽误正事,只得迎进门来。 石头呈上礼单,自称晚辈,一叙渊源,原来陆纡与那陆老夫人实是表亲。那陆老夫人虽居长沙,与江东陆氏常有书信往来。陆纡知张怀义是黄记、兰香居幕后金主,又在刘备处为官,不由得亲密几分。 中午陆纡摆家宴待客,石头客气一番,又谈起生意,二人推杯换盏之后,初步达成协议。日后陆氏承接黄记精瓷、五溪土产江南专营。 兰香居日后若在江南发展,也与陆氏合作。至于这分成运作杂事,待结了公事,由陆纡派人到长沙细谈。达成一笔大买卖,宾主皆是高兴,二人谈至下午,方才告别。 傍晚,陆绩应召而来。陆绩,字公纪,吴郡吴县人,官拜偏将军之职。 听说见过荆州使节,陆绩不由皱眉。陆纡道:“这黄记生意,江东大家均想插手,只是未得其便。今日天赐良机与陆家,若凭空放过,这一年十万两的进项实在可惜。” “话虽如此,但此时合议未成,私见他国使臣,恐招非议。那张怀义直接登堂入室,不知避讳,想来此事已报到顾雍那里。” “所谓富贵险中求,这块肥肉吾若不取,那朱、张、顾三家岂会放过,大不了,谈成之后分他们一些油水罢了,也免得互相攻讦。” 陆公纪听罢只得点头,陆纡又道:“这合议之事,绩儿汝要着力促成才是,两家和睦才可和气生财!” “陆纡这是挣钱挣昏了头,竟敢私会敌国使节,真是要钱不要命啊!”顾雍看着案上密报不禁骂道。 顾雍,字元叹,吴郡吴县人,深为孙权倚重,时任孙权幕府左司马一职,参赞军机要务。 顾雍虽是恼怒,但细看之下,见陆家只是与张怀义商谈生意之事,并无逾矩之语,也觉心安。遂将此书押下,未曾上报吴侯。 原来这江东门阀更甚于曹营,那朱、张、顾、陆四家,平日互相联姻,一同经商牟利,遇事常共进退。 只思财帛、功名之事,攻战只为掳掠人口增加部曲,是以一遇恶战便逡巡不前,保存实力。孙权虽明知四家勾结,但满朝公卿,大半出于四家,也不敢轻易动摇国本。 这边石头回到馆驿,想着早晨莽撞,赶忙与蒋琬致歉。那蒋琬却道无妨,只是好奇石头初涉江东,不知拜望何人,张石头知其与孔明关系,恐生枝节,只道是商业秘密。惹得蒋琬呵呵连声,用罢晚饭,马良又与蒋琬密议去了。 张石头累了一天,早早睡了。 次日孙权召见,马良、蒋琬、张石头换了官服,携礼物觐见,留张翼看门。 鲁肃带三人进了吴宫,这江东已历三世,经过二十多年修缮扩建,宫殿自是颇为宏伟。众人殿内施礼见过孙权,那孙仲谋早闻马良、蒋琬之名,今日一见,赶忙赐座。见那张怀义一身低阶武将穿着,名字又生,只当是随行护卫将佐,并未留意。 张石头一旁偷偷观瞧,见那孙权紫髯碧眼,方颐大口,目有精光,好一副富贵相。只是,这面容总觉似曾相识,一时也想不出在哪里见过。 那马良不慌不忙,呈上刘备书信。孙权展而观之,大略为:备与曹瞒会猎汉中,然思孙刘姻亲,荆州暂借日久,遂令马良为使,前往商洽归还事宜,两家日后共扶汉室,讨灭逆曹云云。 孙仲谋阅罢,呵呵一笑,不禁言道:“不知季常先生此来,玄德许我江东几郡之地呀?” 马良起身一揖道:“来时皇叔并未明言,待与下吏拟完条陈,再呈主公核准,自然明了。若孙刘两家勠力破曹,待得克复两京,迎回圣上之日,便将荆襄全付予江东亦无不可。” 孙权碧眼一翻,提声道:“若平灭了曹贼,只剩孙刘两家,岂不还是要刀兵相见?” 蒋琬、张石头一听不觉头大,不知如何作答。 马良起身拱手道:“天下虽大,有德者居之。到时放手一搏,胜者为君,败者称臣便了。”此言一出,在座鲁肃、蒋琬、张石头皆变了颜色。 那孙权听完,细思半晌,面现笑意,抚掌言道:“季常先生以诚待人,真君子也!”遂令鲁肃设宴与使节接风。 酒席宴前,鲁肃执酒道:“季常胆略过人,在下佩服之至!”一旁蒋琬也附和道:“军师有言唯有季常可当此任,今日一见,果然不虚!” “马先生不虚,确实不虚!”石头敷衍道。 马良摆手道:“几位谬赞了!”回身又嘱鲁肃道:“烦请子敬兄多加周旋,玉成此事,孙刘和睦,方可保两方平安。” 鲁肃连连点头。一旁张石头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茬,嘴里也没耽误吃喝,看得三人发呆,石头忙道:“吾是来凑数的,三位大贤当我不在好了!” 第6章 合议(2) 酒宴已毕,马良等三人自回馆驿。路上,石头往马良身边凑了凑,低声道:“马大哥,我总觉得这孙权很是面熟,却想不起哪里见过?” 马良闻听,捻须一想,也有同感。一旁蒋琬听了,搭话道:“吾等均是头次过江,想是容貌与他人相似!” 三人想了一路也无头绪,到得馆驿门前,三人下马,石头身上甲胄叮当作响,马良白眉一耸,大叫道:“吾想起来了!”见四下人多,不禁闭了口。 回到屋内,石头、蒋琬赶忙细问,马良只道:“武陵!” 石头心中一亮,“是沙摩柯!” 蒋琬未见过那老沙,不禁好奇,“真有那般相似?” “然也,若换了同样衣服,简直是一般无二!”马良答道。 这是怎么回事?三人满腹狐疑,吃饭时也没人搭话,均思这件怪事。 还是石头坏水多些,想到孙权父亲孙坚,不禁豁然开朗。马良、蒋琬见石头面色舒展,赶忙请教。张石头总算在二人面前有次露脸机会,遂眉开眼笑道:“二位大哥想想孙权之父孙坚,曾在哪里做官?” 这哪能难倒两位学究,“长沙!”二人异口同声道。 石头摇头晃脑道,“然也!” “这其中有何关联哪?”蒋琬不解。 “嗨,不过是孙坚欠的风流债罢了!”石头品了口茶,继续道:“孙权那副模样,若说其母是中原人士,鬼都不信!” “可世人均说孙权是吴氏夫人所生啊!”蒋琬边说,自己也有点不太自信。 马良、张石头在旁一脸坏笑,蒋琬不禁摇头,“真是斯文扫地!” 馆驿内,摆上酒宴,三人一直叽叽咕咕的,弄得张翼不明所以。远处,东吴小吏见刘备三位使者低头密语不停,恨不得削尖脑想听个一句半句好去邀功。奈何相隔太远,又为张翼所阻。急得热锅蚂蚁相仿。 当日傍晚,孙权大宴文武,将刘备之书传阅群臣。张昭虽为文臣之首,但不得重视,索性一言不发。 一旁虞翻起身拱手道:“刘玄德满纸皆是推脱搪塞之辞,其心不诚,定是与曹操相持,恐吾方发难,出此缓兵之计!” 张温在旁附和道:“仲翔所言甚是,此毕是孔明奸计,用以拖延时日。待汉中之战见了分晓,纵使有了合议,那诸葛亮翻脸不认,也是无法。” 陆绩正在班中,听二人言罢,起身道:“两位之言确有道理,如今刘备深陷汉中,无暇他顾。吾方正可从中余利,尽快达成合议,完成交割,顺势敲他一笔,兵不血刃开疆拓土,岂不美哉?” 步骘听罢,也是点头,“如此甚好,只恐那刘备不肯出让疆土。” 顾雍上前奏道:“前日细作回报,刘备此次遣马良前来,先去了江陵见了孔明,又添了蒋琬为副使。可见对此次出使极为看重。若所料不差,此次吾方得一两个偏远州郡应无问题。” 在座武将丁奉、徐盛、陈武、潘璋等人问得此言,皆是吵闹起来。 薛综起身道:“诸君且莫高声,且听吾一言!”那薛综乃一介大儒,众人一听只得安坐。见众人稍安,遂平静言道:“诸位自忖智计、谋略可比先都督周公瑾乎?那周瑜,谈笑间败曹瞒八十万众,却数挫于孔明之手。 如今那孔明执掌荆州六郡,关羽赵云辅之,手下兵马十余万,实力大胜于前。吾方将佐皆不如周郎,此消彼长,于今万全计,还是先允合议,得他一两郡之地,在荆襄站稳脚跟,再缓缓图之方为上策。 吕蒙听罢,拍案而起,对上深施一礼道:“刘备汉中大战,孔明又调兵增援襄阳,如此良机正可兴兵一鼓而下江陵,报周都督之仇雪败军之耻。某愿请精兵五万,誓夺荆州擒孔明以还!”诸将皆起身附和。 鲁肃颤巍巍起身,道:“子明何出此意气之语!”吕蒙赶忙扶鲁肃坐下,鲁肃缓了口气,拱手道:“孙刘联盟,和则两利,分则俱损。试问吾江东便全取了荆襄七郡,可否单独与那曹操相抗?”众人听得皆不言语。 鲁肃又道:“主公睿智,欲养刘备为江东把守门户,允借荆州,又下嫁郡主,只为孙刘互为犄角,共御曹操。如今刘备得了西川,主动遣使而来,允割疆土,正可两家修好,万万不可擅动刀兵!” 孙权听得众人争论,思虑再三,遂许合议。差鲁肃、顾雍、虞翻三人为正副使,又嘱三人争取早日达成共识,早得疆土为好。 次日一早,鲁肃强撑病体,携虞翻、顾雍前来馆驿。马良、蒋琬、张怀义接了。六人寻了一间静室,摆了桌案笔墨,便开始谈判。期间少不得口舌之争,双方引经据典、论辩不决于耳,张石头听着心烦,早早躲了出去,与众人安排茶水、酒饭。 五人通宵达旦两日,终于议出结果,拟出条陈。其大意为:刘备方让出江夏、桂阳二郡与江东,但若襄阳告急可借道江夏增援,江东亦需出兵共抗曹操。孙夫人省亲日久,宜当早归。孙刘双方从此各守疆土,永结盟好。待得灭了曹操,共分天下等等。 孙权见了盟约,虽不喜其中共守襄阳之语,但好在白得了江夏、桂阳两郡,恐夜长梦多,立即应允。 马良随后先送合议去了江陵,得孔明同意,又发八百里加急,持盟约正本前往汉中。 刘备在汉中仍与夏侯渊相持,见了盟书,与道玄相议。便签署了文本,盖了印信。五日后,便送回了建业。孙权也签字画押,加上吴侯之印。双方各执一份盟书,约定三日后,先于江夏办理交割。 事不宜迟,次日一早,马良、蒋琬、张石头、张翼便带领众人返了荆州。那鲁肃、顾雍、虞翻依礼前来送行,却见张石头指挥兵丁正将购得的几车江东土产装船,不禁诧异万分。张石头手忙脚乱之时,也不忘与三人见礼,解释道:“朋友多,没办法。” 第7章 小兰 那陆家家主陆纡暗遣管家陆忠前来,与众人返了江陵。 三人到得军师府,少不得一番勉励。马良、蒋琬歇息一晚,持孔明手令赶去江夏,准备交接事宜。 张石头见谈判事了,便派张翼持了亲笔信带陆忠前往长沙,商谈合作事宜。石头自己将所购土产分了份,着军士赶车,开始一家家分送。只是比上次多了蒋琬一处,各家大部都在忙着入川事宜,客气几句就拱手而别了。 石头坐车回返,路过军师府,想着土产尚有富裕,也想与孔明缓和一下关系,索性府门口停车。 门口兵丁俱都认识,赶忙进去通禀,孔明恰巧不在,黄月英不知张怀意来意,只得有请。到得厅堂,黄夫人迎出,石头以晚辈之礼相见,命人抬礼物进院。黄月英不禁踌躇。 原来,诸葛亮家规甚严,严禁家人、下人收礼。一经发现,便会严处。 张石头见状,已知其意,遂躬身解释道:“夫人莫要犯难,这些均是江东便宜土产,怀义这次出使,寻思荆州诸位大人辛苦,特地带回给大家尝鲜。 道玄法师、马良先生、蒋琬先生、马谡五叔、孙乾、简雍等处皆已送过,夫人收了也算是与诸君同乐。若让怀义抬了回去,怀义面子损失是小,恐显得军师不近人情。” 黄月英听了也是犹豫,张石头又道:“怀义虽然书读得少,但也知礼数,军师当初长沙赠字提携之恩,实不敢忘,心中一直当军师亲人一般。夫人些许土产不收,便是见外了。”石头说得恳切,感动得自己都有些信了,眼框不免红了。 黄月英一见,只得破例收了。留石头喝了杯茶,石头见府中用具粗陋,只叹军师清廉。闲聊几句,便告辞了。 晚间孔明归家,黄夫人不敢隐瞒,照实说了。听得张怀义言语,孔明思忖半晌,言道:“如此说来,夫人也是难做,下不为例便是。” 黄月英道:“这张怀义此次前来,分明有结交之意。他日成了三将军女婿,少不得高居庙堂,毕竟树敌不如结友,留一些余地也是好的。” 孔明答道:“夫人所言甚是!下不为例便是。” 没两日,陆忠单独返回,于馆驿中密见了张怀义。见四下无人,陆忠从怀中取了令牌一块,呈与石头。 见其郑重,石头只得接过,见是乌木材质,手掌大小,正面刻了个陆字,背面雕刻左龙右凤,花纹繁杂精美,那陆字上分明包了黄金,在灯下熠熠生辉。 “此为陆氏龙凤令,见令如见族长,陆氏子弟皆需尊令而行。家主有言,此次合作多蒙张将军促成,将军入川后,若有商机还望多多照顾。此令赠与将军,以为日后凭证。” 石头一听,赶忙谨慎收了,不禁乱想道:若日后与那陆逊对阵,此令一出,便可让其退兵,也是不错。 长沙,兰香居雅座。几名商人正围坐一团,边听歌姬唱曲,边豪饮钓藤老酒。正中一名黑脸胖子品了一口老酒,偷瞄了一眼一旁的盛装歌女,不由叹道:“江陵繁华,却无一家比得上兰香居!” 其他几名本地商人不由高兴,问道:“赵兄,一路行来,不知有何见闻哪?” 那姓赵的一听不由笑道:“几日前,那江陵确实出了一件趣事!”随后低声道:“听说那三将军府上大小姐逃婚夜奔,弄得全城宵禁一夜,连孔明军师都是一宿没睡!” 众人一听田来了兴趣,不由问道:“逃婚?” 那老赵言道:“对呀,坊间传闻三将军有意将大小姐许给什么张怀义,张司马!大小姐誓死不从,居然连夜跑出府去,闹得江陵上下人等四处搜寻了一夜。汝等猜猜跑去了哪里?” 众人听得如此香艳事,忙催快讲。那老赵压低声音道:“听说是去了阿斗公子处,呵呵!”旁边众人听着来了兴趣,催着老赵细讲。 旁边伺候的歌女本就是小兰亲手调教,听得老爷名讳,赶忙得空偷报与了吴管事。 小兰正在家中收拾物品,只待远行,得了管事急报,不由停下手来。当夜,小兰于屋内独坐,想起自家身世不由泪湿衣衫,一盏孤灯直亮到天明。 马良、蒋琬在江夏两三日,便与江东做了做了交割。太守糜芳卸任,东吴委派老将程普为江夏太守、带陈武、潘璋引军一万前来驻守。 江夏郡属官、小吏多为本郡人士,大多不愿背井离乡,那万余营兵也有不少自愿留下,马良也未勉强,只与蒋琬、糜芳带了四千营兵押着府库细软及大部粮草返了江陵。 隔日,马良、蒋琬二人又前往桂阳,太守赵范早接了孔明将令,只得与江东桂阳太守李肃做了交接,交了印绶。桂阳偏僻,江东只派徐盛领兵五千前来。 桂阳与江夏情况相似,也有不少人留下,皆为李肃留用。 马良、蒋琬、赵范押运物资回转江陵,交割完毕。马良先行携了盟书,返了汉中。 见荆州事了,孔明传令,十五日后家眷启程。入川官员各自准备不提,石头也写了书信,交下人送往长沙,催促家人早来江陵。 两日后,张翼一人跑了回来。 “什么?”石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小兰不走了!” 听此消息,张石头不及多想,留张翼安排船只及其他事宜,托其向孔明告假,自己带人赶回了长沙。 长沙,张府。黄竹、春桃、马小翠看着扎好的行李,不觉发愣。那小兰前些日子还忙着安排兰香居及辰溪瓷窑转让细节。 一夜之间,不知怎的,改口只说甘愿留守。黄竹等四人苦劝不听,无奈只得禀告了陆老夫人。 老夫人亲自将小兰招了去,二人谈了半晌,小兰只说不愿离开长沙,众女眷无奈,只得让张翼回江陵报信。 第8章 交易 石头到得长沙先与陆老夫人问安,又去匆匆见了廖立、刘大宝、王三、赵四。之后赶忙跑回家,与黄竹几人见面。看着两个儿子很是结实,女儿也长高不少。 交代几句赶忙单独叫上小兰问了半天,小兰只是垂泪不语,兀自来了一句:“若是如几年前,只有你我二人,两个下人,一间小院,安度一生该有多好!” 石头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小兰只道他,为娶新妇,故意隐瞒,也未说破,只是推脱道:“贱妾一生心血俱在兰香居,不想去那蜀地从头再来。石头哥哥只管放心前往,小兰定会将长沙家业做大,多挣金银与夫君买个好前程。”言罢泪如雨下。 石头听得心酸,但启程之期已近,拖延不得,也只能由她了。 禀明老夫人,又告了黄竹,众人也是无法,只得将老军丁一北及两名年长黄府仆妇留下,以做护卫。又于张府内选了忠实仆人二十名留下,助小兰打理家中事务。 既然长沙有人留守,那兰香居、辰溪产业、五溪特产买卖只得照旧经营,家中宅院也无需处理。几年来,小兰辛苦经营、石头四处搜刮,足足攒下了十万两黄金。为小兰生意周转,石头特地留下一万两供其支用。 临行前,石头与廖立、刘大宝、王三、赵四又会了几次。因自己远行,日后生意免不得廖立、刘大宝辛苦,王三又无家业。石头于是做主,将辰溪瓷窑股份分与廖立、刘大宝各一成,王三半成。由此辰溪股份变成:石头三成五,廖立、刘大宝各占三成,王三半成。 本想赠赵四一些,奈何赵总镖头如今财大气粗,坚辞不受,也就罢了。 五人论及长沙前途,廖立分析道:“此次孙刘合议,割了江夏、桂阳,长沙为江东三面夹击,便成了我方重中之重,孔明必会派大将重兵前来,如今荆州只有子龙将军可当此任。” 石头一想有长坂英雄镇守长沙,自是万无一失,遂托廖立,待赵云前来,将黄忠府邸借与他居住。一来,拉近关系。二来小兰与子龙做了邻居,安全更加一层保障。 紧锣密鼓安排妥当,众人由赵四安排了漕帮三艘全新大船,搬运行李细软,安排舱室一通忙乱,又带了兰香居几名大厨,辰溪多名熟练窑工,准备在川中另起炉灶。 小兰这边与陆忠议定,辰溪每月以优惠价格向江东陆氏单独供应精瓷五百套,兰香居先在建业等处,开几家分店,铺面、人情方面由陆家负责,算作陆家四成股份。 时间已然确定,小兰只得强打精神,大张旗鼓招揽人手,准备远赴江东。如此一番折腾早惊动了江陵的马谡马幼常。 那马谡参赞军师府机要以来,往荆州各处,遣了不少耳目,连那南阳、樊城等处也派了不少。只是这江东诸郡稽查甚严,屡次设法,毫无成效。听得兰香居大肆招人,前往江东开店,遂心生一计,赶忙跑去禀了军师孔明。 诸葛亮闻之,也是点头道:“幼常为国分忧,实在难得,只是这张怀义如今身份特殊,其人奸狡,若不提前知会,为其发觉反而不美!” 马谡道:“若有军师发话,谅其也得给几分面子。” 孔明捻须沉吟,道:“若果能搭上兰香居,又有陆家依靠,江东之事定矣。” 长沙这边,张石头忙了半日,安排要一切,选了黄道吉日,便开船直往江陵。赵四遣漕帮几百精锐一旁护卫。廖立、刘大宝、刘仁轨、王三、赵四及一众长沙官员均往城外橘子洲头相送。 小兰只推有事,未随众人前来,自己带了侍女。偷偷上了城楼,只见江水如镜,三艘大船迎着初升旭日,渐渐远去,不由涕泪双流。 “石头哥,不知此生能否再见?”小兰心中轻呼道:“勿忘长沙尚有人盼你归来!” 张石头独立船头,心有所感,回首只见长沙城垣巍峨,刘字大旗猎猎飘扬,心中默默念道:“长沙,我还会回来的!” 三艘大船刚入长江,马谡得了小翠之信,早早便率十艘水师快船来迎。石头见其亲来,不由疑惑,心道:这位五叔历来眼高于项,如此屈尊前来,定无好事,自己不由打起十二分小心,只恐上当。 两日到得江陵,码头上船只已排起长龙,各府入川人士大都已然就位。 那马谡近得前来,只言军师孔明有请,张石头吩咐张翼照看家人,随着马谡去了军师府。 一进大门,孔明忙于厅中起身,招呼道:“怀义贤侄,吾已久候多时了!” 张石头赶忙施礼,心头暗叫不好,见一旁笑眯眯的蒋琬,便料定准有坏事临头。 四人见礼后落座,孔明先打了几句官腔,叮嘱石头,谨慎照看阿斗公子及诸位亲贵家眷,石头赶忙应承。 那旁马谡见状,开言道:“尚有一机密大事与怀义将军商谈,遂屏退了左右,石头心里没底不由发憷。一旁蒋琬帮腔道:“听闻兰香居欲往江东开店?” 石头赶忙起身拱手道:“吾那可是正经买卖,军师明鉴!” “怀义说的哪里话来?”孔明和颜悦色道:“幼常得知兰香居招揽人手过江,便想与你通融,可否夹带些人手过去,不知贤侄可有异议?” 老狐狸!石头心中骂道,怪不得远接近送的,原来是想打这坏主意,心中兜转了几次,已有分较。起身拱手道:“军师之命,马五叔开口怀义岂敢违背!” 马谡一听喜形于色,连称谓都忘了纠正。 “只是这细节还需议议。” “但说无妨!” 张石头数着手指头,言道:“这其一吗,夹带人手过江,无非行那坐探之事,若东窗事发恐连累吾家买卖,这人手只能以私人名义,自行加入,吾只当不知。” 马谡点头道:“这个自然。” “其二,不能暗探吾兰香居商业秘密。” “一定,一定。”蒋琬应道。 “这其三吾开的私人买卖,带了这一众闲人,人吃马喂又担风险,官府少不得要给与些补偿。” 孔明笑道:“怀义说得有理,只是不知需要多少数目?” 第9章 为官 石头回道:“吾准备逐步在江东六郡八十一州均开分店,所费着实不少,看在军师面上,每年拨付吾万两白银即可!” “什么?”马谡、蒋琬一听石头狮子大开口,不由惊愕得瞪圆了眼睛,孔明微微一笑道:“这数目倒也不多,只是荆州战乱连年,府库空虚,可否容些时日,待得有了盈余定当如数拨付。” 忽悠我!石头心道:有无盈余还不是你一面之词,若永远无有结余,吾便一两银子也拿不到,这赔本买卖傻子才干! 心里发狠,口中客气道:“有军师承诺,怀义便安心了。其实国家大事,吾也想尽一份力,奈何这江东开店实在是靡费太多,吾小家小户负担起来,实在艰难哪!”石头摊手道. 你家若是小户,那富翁都得去要饭了!马谡、蒋琬在旁心道。见张石头一副为难样子,均觉低估了张石头的无耻程度。 孔明城府颇深,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状,静观张怀义表演。 见三人沉默,石头假意咳嗽两声,缓解尴尬,继续道:“若银钱暂时短缺,也可记账,只需从其他处做些补偿。” “说来听听。”孔明言道。 “吾家一直想在江陵、襄阳、南郡等处开店,只是。。。” 马谡接口道:“这个好办,明日吾即下文书,通令各郡,凡属荆襄,分店任你开去!” “谢谢军师,五叔成全。还有最后一项,这兰香居乃内子小兰多年心血,若无些说法恐难劝服。不如给个官职罢了!” 原来张石头一番铺垫,只为给小兰谋个官府差事,多个安全保障。孔明、蒋琬、马谡三人对视一眼,颇觉欣慰。 对个妾室均如此有情有义,蒋琬心中对张石头好意不禁又添几分。 马谡在旁为难道:“若是给怀义你升官倒是好说,只是那小兰一介女流,又是妾室,这恐怕… “那就给现钱吧!”石头道。 孔明微一思忖便道:“不如吾即刻上书保举汝为都尉,至于小兰吗,委为军师府从事,只是挂名,不用府中当差,也无须听吾号令,怀义你看如何!” 张石头眼珠转了转,心道:从事虽然只是个属官,好歹也是个官职,小兰一定高兴。遂躬身道:“全凭军师吩咐。” 入川时间紧急,张石头当场拟了书信,与小兰说明情况,孔明也修书一封发往汉中保举张怀义为都尉,又令蒋琬、马谡持从事印授官服及石头书信,赶往长沙与小兰宣令,并安排诸人加入兰香居事宜。 见张石头离去,孔明吩咐马谡道:“长沙鱼龙混杂,那小兰虽只是个挂名从事,但也需多加人手,免遭他人算计,莫堕了军师府颜面。”马谡领命而去。 次日一早,孔明携荆州百官于码头与众人送行,张石头别了众人,令张翼带兵二千乘船先导,其后为公子刘禅大船两艘,关羽家眷两艘,张飞家眷三艘,糜家三艘,其后为马良,孔乾、简雍等人之船,最后是石头家眷大船三艘,张石头自领三千人乘船押后。 孔明又差水师沿路护送,逆流而上巴郡,船队绵延十几里,所过州郡派兵沿江后护送。 孔明送走诸人,回到府衙,立即传令赵云统兵一万五千人前往长沙驻守,监视江夏、桂阳动静。又令襄阳糜芳、吴班二人统兵二万,大张旗鼓,于襄阳经南阳,绕城而过回师江陵。 那樊城曹仁得知,深恐中了孔明计策,传檄沿路各城严守城池,不得出战,又将军情加急报回许昌。 许昌曹操自遣了夏侯渊去汉中,日夜心神不宁,头风症发作,眼见秋收,欲想发兵,怎奈病体沉重,忽接曹仁急报,言道孙刘合好,刘备割江夏、桂阳两郡与孙权,孔明又从襄阳撤兵,不禁大恐。 不知襄阳虚实,思虑再三,只得着曹洪引军五万增兵汉中,又着夏侯惠引军一万增援宛城。 玄德在汉中,会了马良,眼见孙刘联盟已定,马良三人劳苦功高,遂招马良为左将军掾,其时刘备身为左将军,为其掾属虽然官职不大,确是刘备贴身随员,妥妥的心腹。 升蒋琬长史,正议张怀义之职,孔明荐书来到,其中盛赞怀义江东合议之功,特保举其为骑都尉,玄德一见,索性从其所请。 道玄此时进账,报称曹洪领兵五万,已抵阳平关。刘备忙召诸人议事,听得曹营增兵,李严谏言:“曹兵已近十五万众,吾方兵少,难以久持,宜速招邻近郡兵以抗。” 黄权听罢,连道不可。那黄权折了门齿,说话漏风,但为人刚正不阿。只道蜀地虽平,时日尚短,民心未附。若抽调军兵过多,恐生变故。不若于汉中原地征召张鲁败兵,既充了人数,也可防其作乱。刘备点头称是。 法正言道:“吾大军屯驻巴中已近三月,军兵养精蓄锐久矣,正可寻机一战,挫挫曹兵锐气。” 道玄听完诸人议论,笑曰:“曹兵远来,利在速战,今困守阳平关乃取祸之道。千里转运,粮草必然不逮,前日得陇右接济,方支撑至今。 今曹操又予增兵,粮草缺乏更甚,军无粮必自乱,破之必矣。前日,吾已占定军山,可再遣大将出兵天荡山,占其险要,诱敌出兵,那曹军一旦离了关隘,便可乘机胜之。” 玄德从其计,乃令张飞带吴兰、雷铜引军一万,前出天荡山,结寨严守。 阳平关上,夏侯渊同曹洪、张合聚首,正苦思破敌之策。听闻张飞占了天荡山,不由惊骇。 张合言道:“定军、天荡二处天险皆为蜀军占据,吾军若困守阳平关不出,恐日后魏王见责。” 那夏侯新得了曹洪五万精兵,便欲出关建功。曹洪来时得曹操密嘱,只需谨守关隘,切勿出兵免中庞统奸计,遂好言安抚二人半日。 见曹军仍无动静,道玄禀明刘备,令魏延领军一万替三将军驻守天荡山,命三将军继续向前进驻米仓山。 第10章 定军山(1) 夏侯渊闻得,怒道:“大耳贼欺吾太甚!”遂不顾曹洪阻拦,带韩浩、夏侯尚、夏侯德引军两万出兵去夺米仓山。 曹洪恐其有失,急令张合、赵衢、梁宽、赵昂统军三万紧随而去。 到得米仓山下,见张飞扎营于山脚之下,依山傍水,甚是坚固。夏侯渊遂与张合距其五里分扎两寨。二将见张飞兵少,又欺其无谋,便令军卒早早歇息,明日早起攻寨。 哪知这三将军粗中有细,知二将轻敌,于夜间令吴兰守寨,与雷铜各领两千军潜行而来,直奔夏侯渊营寨。 近得寨门,发一声喊,直接冲杀进来,乱砍乱杀一通。曹营中众人全无戒备,暗夜中惊慌失措,自相践踏,残杀起来,张飞等人从容来去,临撤前放起一把大火,将营中辎重粮草烧了个干净。 张合见前营火起,赶忙来救。与夏侯渊忙乱一夜,天明清点,折损军兵三千余人,焚毁辎重粮草无数。 夏侯妙才气得火冒三丈,将昨日值更偏将韩浩一刀斩了。也不顾众军一夜未眠,遣两寨军兵围住张飞营寨,四面攻打,一日不停。 那张飞等人昨日胜了一阵,知对方必来报复,早备下强弓硬弩,曹军仓促见未曾打造器械,只得下马携盾牌猛攻,一时间,米仓山下弓矢攒射,杀声震天。 曹军一味猛攻,张飞、吴兰、雷铜三将轮班,守得中规中矩。夏侯渊、张合攻打一日,一无所获,又损了两千余众。 张合见事不可为,好说歹说,劝得夏侯渊退兵。回到寨中,伤兵呼号呻吟不断,听得夏侯渊心烦不已。 张合进言道:“张飞营寨已建多日,甚是坚固,不若先歇兵两日,打造器械,再行攻打,以减伤亡。” 夏侯渊只得点头,限期两日,令赵昂、梁宽二将打造攻寨所用军器,逾期者斩。 赵昂、梁宽得令后,不敢怠慢,四处砍伐树木,又着营内工匠昼夜不停劳作,两日后,诸事完备。一早,军兵饱餐战饭,夏侯渊、张合亲统三万大军出营,欲与张飞一战。 待冲到寨前,只见寨门紧闭,旗帜飘飘,寨内鸦雀无声,吓得曹军不敢近前。候了半日,张合带兵小心翼翼摸索进去,才发现是空营一座。 原来三将军得了道玄密令,一阵败了曹军,便于夜间悄悄撤往天荡山,与魏延合兵一处,加固大寨,只带曹军。 夏侯渊见众人无言,不觉大窘,怒气填胸无处发泄,只得留夏侯德率军五千留守,其余将士押着器械,缓缓前往天荡山。 长沙。蒋琬、马谡携了印绶到得张府宣令,待到时方发现,一时疏忽,未提前取得小兰夫人娘家姓氏。下吏偷懒也未核实,便将抬头写做了张兰氏。怎奈军师令谕已下,二人也是无奈,小兰倒未觉得怎样,只是跪接印绶官服后,捧着小小铜印,珠泪点点而落。 蒋琬心中不忍,忙安慰道:“此是大喜之事,弟妹切勿伤怀。那怀义贤弟为此可是费了不少周折,如今有了官职在身,虽然不大,却也是荆襄女眷第一人了,着实可喜,可贺。” 小兰一拜再拜,口中只言:“多谢五叔,蒋先生。” 马谡连忙摆手道:“日后同为军师府做事,还是用官称为好,此事全凭军师做主,日后江东诸事,还得多多出力才是。”小兰唯唯称是。 三人又商议了一阵明日招人细节,为免江东怀疑。还是小兰公开招人,面试后再由马谡暗中将安插之人勾选出来。既然江陵、襄阳、南郡几处分店开业在即,索性将人一并招了,也好掩人耳目。 送走二人,已是半夜。小兰着丁一北看好宅院。回房后,从怀中掏出那一方带着体温的小小铜印,摩挲多时。想到当初与张石头小院独处之动情时刻,不觉心生暖意,只是暗暗下了决心,定要早日成为荆襄首富,为石头哥多攒金银。 睡至半夜,忽想到江东坐探之事,恐日后有变,逐吩咐贴心丫鬟明日多加小心。将马谡勾选之人暗暗记录成册,偷偷收藏了起来。 才刚睡下,又想到自己身为妾室,接受官职虽小,却未征得主母首肯,实是大违妇道,赶忙写信与黄竹谢罪。次日天一亮,便着心腹追赶入川船队下书去了。 听得兰香居广招人手,次日一大早,长沙远近来了不少闲人,将个张府围了个水泄不通。刘大宝闻之,赶忙派二百营兵前来弹压。 听得门前人声喧哗,赵府樊氏忙遣人打探。 这次赵云带兵来长沙坐镇,廖立自是欢喜,连摆几天宴席。可惜子龙不喜热闹,每次总是敷衍一阵,便即告辞。弄得只剩刘大宝、王三、刘仁轨捧场。 廖立得了石头嘱咐,将黄忠府邸借与赵云居住。子龙本想推辞,但想到张怀义身份,又思黄老将忠义,也就允了。 夫妻两个领着近卫、亲随入住以后,赵云遣樊氏过府相谢。小兰想着石头招亲事,以后辈之礼相见。小兰举止得体,樊氏甚是喜欢。本来两府隔壁,只多个月亮门。赵云每日勤于公事,早出晚归,樊氏每日家中无事,便时常到张府走动。 小兰每日在家,除了整理账目,就是核算盈亏,收发特产,奖勤罚懒等等诸事,忙得团团转,樊氏也是才女,没事也帮衬一二。中午两府均是单打一一个人,两人索性凑成一桌。 张府之中均是兰香居可靠厨师,饭菜自然可口,樊氏府中也省得起火,只是樊氏身份高贵,小兰少不得格外小心,每日均先银针试毒,再着人试吃,最后才是进膳。 赵府从来没有如此阵仗,樊氏不由好奇,一问才知是为自家安全,不禁哭笑不得。赵府膳食均是心腹枪卫女眷料理,滋味可想而知,好在子龙常年征战,已习惯粗茶淡饭。 第11章 定军山(2) 樊氏对厨艺是一窍不通,想着子龙每日辛苦,也想为其改善一二。小兰想了一想,为安全计,只得安排赵府厨师去兰香居帮厨,学了个把月,不觉厨艺大涨。赵云知晓,也未干涉,自此两家经常走动。 今日听闻张府招人,樊氏自不能抛头露面,但恐人多杂乱,小兰处人手不足,遂好心派过来十名赵府枪卫帮忙。那马谡、蒋琬暗中见了,不禁心惊。不知这张怀义何时与赵云将军搭上了线,心中胡乱猜测不已。 当晚,马谡在府内暗室将安插之人于花名册上一一勾出,但恐机密泄露,又在有意无意间,多选了不少,以混淆视听。 小兰见江东建分店事繁,眼前又无可用之人,只得将春桃三个哥哥召回。令大哥周通携可靠人手往建业,与陆纡接洽先开江东总店,日后再得机会发展。 二哥周行往江陵,三哥周方往襄阳各开分店不迟。没几天二百多人分成三路,携了厨师、账房便动了身。 那边张石头保着家眷,浩浩荡荡、不不紧不慢前往,途中接了小兰书信,黄竹阅罢,知是石头之意也未多说,只是回信叮嘱小兰一人在长沙遇事多与廖立,刘大宝商议。春桃闻听大哥去了江东,心中甚是挂念。 途中接了玄德之令,闻听石头又升了官,黄竹等皆是高兴不已。夏侯夫人问得,少不得暗暗通报与张星彩。 逆水行舟,二十多日才到得巴郡,张任、刘封赶忙出迎。一众人等弃舟登岸,从陆路前往成都。蜀道艰难,一日只行二十里,还是累得这帮皇亲贵胄不停抱怨。 好在公子刘禅头一次出门,觉得新鲜,见张怀义、张翼勤勉,特派人致谢,又赠礼物,旁人一见只得闭口。 简短节说,又行一月才到得成都。关平等率留守官员城外出迎,众人进城就府一片忙乱,张石头将老夫人、孩子安排好,又去相熟者道玄、马良、孙乾、简雍处帮着忙了几日。之后,张怀义与张翼联名上书主公刘备报了平安,只在成都听令。 几日后,刘备遣人下书,念二人千里护送百官家眷有功,特赐二人金银财帛若干。又着升张怀义为典军校尉,张翼为牙门将,十日后赴汉中听用,荆州各府家眷又多有礼物相赠。 张翼见跑了一趟路便升官一级,又凭空得了不少财物,赶忙过府相谢。遂在左近置办了一间宅院,也好与张石头与师傅黄忠多亲多近。 张石头念他是个光棍,让黄竹派了几名可靠老成使女与他,帮其归整宅院,又买了几个婢女、仆妇赠他。 那张翼长得人高马大,一表人才,又新升了官,一路上对各府女眷恭敬有加。不几日,便有几拨媒婆上门,那张翼乐不可支,可又不敢自专。其父母早亡,黄忠又不在汉中,只得来找张石头商量。 张石头听得均是些下吏,遂劝道:“伯恭贤弟(张翼,字伯恭,益州键为郡武阳县人),勿要着急,那汉中战事正紧,吾等再去混一混,少不得再升一两级,到时好歹弄个大户人家,也好为你日后仕途铺路。” 张翼听得还能升官,索性先暂回了诸家,在家坐等消息,安排诸事。 那黄竹、春桃自从得知小兰得了官职,嘴上不说,心中也起了争胜之意,闹着要与石头同赴汉中军中效力,张石头思虑再三,只恐于理不合。 只得还带了沙织及魏家兄弟,同了张翼,十日未到便赶往汉中。关平拨了一千军兵同往。送别之时,见张石头立功升官,不由嗟叹半晌,石头只得安慰几句,便打马扬鞭直奔汉中。 石头与张翼行路一月,那汉中战事发展倒是波澜不惊,张飞在米仓山败了曹军一阵,在天荡山与魏延如法炮制,守了三日,杀伤曹军两三千人,便悄声撤往定军山。 夏侯渊见此,不免心生疑虑,遂留张合率一万军留守天荡山。自率其余军兵,并赵衢、赵昂、梁宽、夏侯尚直趋定军山,向着自己的宿命疾驰而去。 曹军出阳平关五万,除去一万五千军兵留守米仓、天荡二处,再加上攻寨折损,不着意间,随夏侯渊出征者,只有不足三万之众。 那张飞、魏延引军与黄忠合兵一处,共守定军山,倒是足有四万五千余众,胜负之数已在不经意间有了倾斜。 张石头、张翼领一千军赶至巴中,玄德见二人先期赶到,甚是欣慰,不由嘉勉几句,道玄遂令二人往定军山替回张飞、魏延。 石头、张翼见了黄忠、法正、马玄三人,听得二人均升了官。黄忠、马玄俱是高兴,法正也是道贺,石头、张翼直言不敢。 几人一起议论军机,那法正身负监军之责,已筹划多日,遂献计道:“那夏候渊虽得了米仓、天荡两处险阻,但分兵把守,兵力已显不足,可于明日先见一仗,挫其锐气,可乘势胜之。”众人深以为然。 第二天一早,饱餐战饭,黄忠留法正、马玄守寨,带张翼、李全忠、张石头领军五千出战,到曹营门前讨战。 那夏候渊远道赶来,歇兵几日不出。今见黄忠叫阵,恐不应折了士气,遂带赵衢、梁宽出战。 两阵对圆,张翼抡刀出马,梁宽欺张翼年轻无名,便来讨巧,二人战在一处,那梁宽本是凉州寻常将佐,怎敌黄忠亲传弟子,十多个回合便被张翼卖个破绽,磕飞了兵刃,走马生擒。 黄忠军中锣鼓齐鸣,夏候渊不由动气,那赵衢见同伴被擒,面上无光,只得请令出马。张翼正欲再战,一旁李全忠见张翼见功,便提马上前,张翼只得退后。 那李全忠与赵衢大战,不想这赵衢弓马娴熟,二十余回合下来已然见汗,遂诈败拨马偷取了弓箭,嗖的一箭射出,石头见状恐其有失,便欲鸣金。哪知被赵衢识破,侧身一躲便已避开,凑得近身枪柄一扫便将李全忠打落马下,被曹营兵丁拿了去。 第12章 定军山(3) 石头、张翼救援不及,欲待上前,又恐兄弟遇害,眼睁睁看赵衢擒了李全忠,回归本队。双方各失一将,遂各自收兵回营。 石头担心李全忠安危,只得求黄忠使人到夏候渊处言明,愿将梁宽来换李全忠。夏候渊见李全忠乃是一无名之辈,又有赵衢恳求,随即允了。 次日,两军各出五千人于开阔处列了阵势。黄忠、石头、张翼等人立于大旗之下,与夏候渊军队隔有两箭之地,双方各一声鼓响,放出被擒之将。 眼见李全忠奔近,黄忠马上抽弓搭箭,对面赵衢见了赶忙喊梁宽当心,此时黄老将距那梁宽足有二百步之遥,只见黄汉升弓开似满月,箭走似流星,钢头狼牙箭嗖的一声,正中梁宽右臂。 夏候渊大怒,挥刀直取黄忠,二将在阵前斗了二十余回合,未分胜负。双方副将皆恐主将有失,遂先后鸣金,夏候渊惜才只得恨恨收兵。 黄忠回到营中,见了李全忠,训斥几句,嘱其勤练武艺,免得日后出丑,石头好言劝了几句,就将李全忠接回营去。请张亮诊治,只是受了几处皮外伤,未伤筋骨。 张翼不解黄忠阵前所为,不由发问。 黄汉升笑道:“那夏侯渊刚猛恃勇,亦有些谋略,唯有将其激怒,令其盛怒下失了分寸,方可乘隙胜之!若吾欲杀那梁宽鼠辈,岂有一箭射他不死之理。” 其实这皆是法正授计,伤了梁宽臂膀,其人掌不得兵刃,便是废人一个,那夏侯见了只会更恼。 “黄忠老儿,真是卑鄙!”夏侯渊眼见梁宽被人暗算,不由怒火中烧,着医官一查梁宽伤势,其右臂被一箭贯穿,非两三月难以痊愈。一听回禀,直气得夏侯妙才暴跳如雷。 眼见初战失利,夏候渊只得令全军谨守营寨,明日再战。这时营中粮官来报,粮草只敷七日之用。渊见兵粮不继,忙差人催粮,又命军兵在寨前多置鹿角丫杈,广设木栅,深沟高垒以挡敌军,据守营中不出。 黄忠几次派张翼挑战,曹营紧闭寨门不出,法正闻听心内患之,与张石头商议半饷,有了计较。 当夜,子时刚过,夏候渊才入帐就寝,只听寨前鼓声如雷,军兵喊杀不断,夏候渊赶忙顶盔贯甲,着众将军兵,严守寨门。不久探马来报,敌军五百人在营前鼓噪一阵,便即退去。 过了半个时辰,曹军众人堪堪睡着,那沙织又带魏家兄弟领军来闹,夏候渊又是一番结束,召诸将守寨,当然又是白忙一趟。 再过一个时辰,张翼又来,三队兵马轮番闹到天光渐亮才止。 夏候渊营中军将皆是一晚没睡。一连三天皆是如此。夏侯渊知是黄忠疲兵之计,曹营军将不胜其烦,晚间任凭营前如何吵闹只是不理。 第四日子时一过,黄忠营中军兵早已偷偷准备停当,由张翼保着法正,直奔定军山西侧对山而去。 原来那对山正面对曹军营寨,山高险峻,正可一窥曹营虚实。张翼领兵五千趁着夜色一拥而上,将该山占了,守山曹家兵将只几百人,不消盏茶功夫,便被杀了精光。 曹营中人听得远处人声嘈杂,只道是又来骚扰,全然不理,待得天亮才发觉,张翼早在半山腰预备了无数鼓木礌石、强弓硬弩。 那夏候渊见对山被占,营内虚实皆被窥尽,不禁动怒,也不管营中粮草事,令赵昂、赵衢领兵一万围住对山,不停攻打。 那法正在山顶树荫下支了凉棚,见山下曹兵上山来攻,便令手下挥动白旗。张翼见了便令兵丁乱扔滚木,兼放礌石。 赵昂、赵衢山下未见半个敌军,手下便被砸得头破血流,只得退去。山上树木、巨石极多,张翼随采随用,只砸得曹军血肉横飞、、哭爹喊娘、叫苦不迭。 攻了一日,曹营伤亡了两千余人,连赵昂也伤了额头,夏候渊见众军疲惫,只得让赵昂、赵衢等围了对山不撤,天明再攻。 夜色一深,李全忠又带人去曹营大寨擂鼓叫喊,曹军只是不理。不成想,一个时辰后,张石头见曹营懈怠,偷领了三千兵丁,带了无数火箭,来到曹家大寨前放起了火来。 夏候渊闻得,欲再救火已然迟了,木栅、鹿角早被烧了个干净,连寨门也被引着。 恐黄忠夜袭,夏候渊只得令军兵天亮重新砍伐树木,重新设立。忙了半日方才草就。众人累了一天,哪知晚间又被李全忠放火烧了。 曹营大寨中人被弄得身心俱疲,夏候渊只得将营中所剩不足两万将士分成两队,一队夜间防守,一队白日修补木栅。好在黄忠几日白天皆不曾出营,众人只当敌营夜间不断袭扰,也是疲惫,自此全不提防。赵昂、赵衢围困对山也无结果。 自此晚间汉军烧,白日曹军修,倒也相安无事,堪堪过了五日。 第六日一早,夏候渊亲领着军兵砍伐树木,将鹿角、木栅补好,已是日上三竿,众军兵浑身是汗,均脱了衣甲一旁休息,夏候渊也累得够呛,手下五百亲卫,均未着甲执刃,在一旁横躺竖卧。 远处对山上,法正看得真切,赶忙将红旗摆了数摆,汉营中悄无声息冲出五千精骑,头前一员老将,须发皆白,正是黄忠老将。众人离曹营有二里之遥,才催动座骑,一声喊杀,五千铁骑排山倒海般杀奔曹营。 后面张石头、李全忠、沙织、魏家兄弟带领步军两万,随后跟近,那张翼见此也领五千军兵,从山上一冲而下。 夏候渊正在营门前软塌上闭目养神,忽听马蹄声地动山摇一般,心说不好,赶忙起身,正欲披甲上马,还未得便,那黄忠黄汉升已杀至身旁,六十五斤斩将刀寒光一闪,斜肩带背一刀劈下,可怜大将夏候渊未及出得一声,便被挥为两段。 第13章 定军山(4) 其身旁军兵、卫士,未及反应,为马军冲得散乱,侥幸未死者被随后赶至的李全忠,张石头、沙织、魏家兄弟等人杀了个干净。众军兵随即冲入大寨,寨中人等尚呼呼大睡,大部于梦中便上了西天。 夏候渊所领皆为曹军精锐,虽为屠戮,但均死战不降。是以众人下手亦不留情,一顿砍瓜切菜相仿,直杀得血流成河,营中尽赤。 梁宽一见,立刻夺马而逃,众将见其带伤惨相,稍一迟疑。旁边沙织赶到,那小丫头可无什么怜悯之心,一出手就是三把飞刀,梁宽身上无甲有伤,躲闪不及,便全中在背上,哀嚎一声,落马而亡。 那赵昂、赵衢见大寨被袭,正欲援救,却被张翼引军从山上一冲而下,当即乱了阵脚。 赵昂、赵衢知夏候渊身份尊贵,若其有失,诸人焉有命在。于是弃张翼不顾,引败军直奔大寨而来,正遇上杀顺手的黄忠、李全忠、张石头、沙织、魏家兄弟等人。张翼随后掩杀。将赵昂、赵衢围在垓心。 二人左冲右突,脱身不得。忽见高杆挑来两颗首级,正是夏侯渊、梁宽二人。赵昂、赵衢自知已无生路,遂自刎而亡。 可叹近三万曹家百战精兵,只此一役,悉数被歼灭在定军山下,逃回阳平关者不到百人,营中万余军马、如山军械全归了刘备。那夏侯尚早早偷偷换了军士衣甲,出营逃得性命。 法正见大军得胜,留李全忠、马玄率五千军打扫战场,救治伤兵。自与黄忠、张石头等将率大军,人不卸甲,马不离鞍,直奔天荡山杀去。 一时间,杀声震耳,马蹄如风。那张合才得夏侯尚报信,知夏侯渊兵败消息,正欲救援,尚未出营,便见黄忠军将劈天盖地而来,曹营军兵听闻夏侯渊殒命,尽皆丧胆。 张合尚欲抵抗,怎奈属下一触即溃。合身中三箭,死战得脱。败军冲动米仓山大寨,夏侯德得信,早早撤军回了阳平关。 曹洪接了张合、夏侯德等人,惊闻夏侯渊败亡,损兵四万余众,知事不可为,只得严守关隘,发八百里加急,速报曹操得知。 玄德、道玄闻得我军大胜,留张飞领万人镇守巴中,亲领中军移驻汉水,分将据守定军山等地。 黄忠、张石头、张翼、沙织、魏家兄弟逐着曹军败兵大杀一阵,直追至阳平关附近方得胜而归。 刘备、道玄率众将出迎,黄忠、法正献上夏侯渊、赵昂、赵衢、梁宽等人首级。玄德当即论功行赏,升黄忠为征西大将军,赐爵关内侯。法正调度有功,赐爵关内侯,仍领蜀郡太守。其余人等各官升一级,即:张怀义为左中郎将、张翼、李全忠为都尉,魏家兄弟四人皆升为牙门将。 见沙织勇猛,又得斩将之功,玄德破例赐号为安国夫人。 消息不几日报到许昌,曹孟德闻得夏候渊殒命,不由放声大哭,晕厥于地。半晌醒转,涕泪双流道:“妙才与孤起兵以来三十余载,攻必克,战必取,不想为老卒黄忠所害,孤与大耳刘备势不两立!” 孟德不由记起管辂之语,定军之南,伤折一股,原来是应在股肱之臣夏候渊身上。只是这前八字,三八纵横,黄猪遇虎,不知何解? 也难怪曹瞒费解,那张石头熟读三国,不等西川安定,便与道玄撺掇刘备进军汉中,使得这汉中之战提前数载,犹是神卦管辂也在时间上出了岔。 曹操言罢传令发兵,以徐晃、于禁为先锋,诸将与众谋士随军,亲统大军二十万,兵发汉中。临行着曹丕监国,贾诩辅之。 本令曹植同行,奈何出兵前日,曹丕与曹植践行,植醉酒误了时辰,惹得曹操大怒,遂斥曹植回府闭门思过。 曹丕许昌城外痛哭流涕送走其父,回府与贾诩密议,问及此次出征结果,贾诩摇头道:“汝那夏候叔父本非帅才,大王藏私,令其统兵,实属不智。今其败军身死,刘备已尽得汉中险要。魏王此去,定是徒劳一场。” 曹丕闻得贾诩之言,不由点头,贾诩又道:“此次植公子酒醉误事,魏王大为不满,看来这世子之位怕是与他无缘了。” 曹丕见贾诩提及此事,不由面红耳赤。贾诩笑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公子无需如此。” 曹丕稍安,贾诩又道:“区区小计,皆无法应对,怎能承继大统。魏王失望也在情理之中。” “你是说?”曹丕惊道。 贾诩微笑点头。 惜哉,陈王空有八斗之才,与阴谋诡诈之术却是一窍不通!(注:曹植赐爵陈王) 二人议论多时,贾诩回府。上车后,不禁莞尔。心道:“杨德祖(杨修字德祖),汝的好运也到头了!” 曹操帅军未行几日,便头风症发作,仍坚持乘輼车前行。到得阳平关,已是两月之后了。 玄德这边,早得细作这报,在汉水边安营扎寨,修兵演武,只待破敌。 张石头无事,偷偷于缴获曹营马匹中选了二十匹健硕母马,连那营中养了多日的的卢一起着人送回了成都。 那的卢宝马自落凤坡后,被道玄扔在先锋营。因其妨主名声,无人敢骑,饱食终日,养得膘肥体壮。石头见状起了歪心,这次偷得了曹营母马,便给家中黄竹写信,嘱其于郊外购置庄园、草场,准备繁殖的卢子孙牟利。 那夏候渊的尸身、首级也早已偷偷着张亮缝合,灌了水银做了处理,弄了副上好棺材盛了。黄忠、马玄不知石头何意,也末干涉。 那张石头知道三将军正妻是夏候渊侄女,不久将来讨取尸身,正可伺机弄些好处,可却不知刘备即将赐婚之事。 第14章 鲁肃 建业,都督府,鲁子敬独卧病榻,身旁一盏孤灯,忽明忽暗。 鲁肃之病已拖沓一年有余,经名医多方调治,也未奏效。子敬心中已知余日无多,但继任都督人选,思虑多日,仍未下得定论,心绪忐忑不宁。 孙权探病时,已经多次暗示,属意吕蒙。鲁肃亦知,吕子明才德确是上上之选,但回想那日宴会情形,深恐其因私废公,贻误国事,是以权衡多日,末敢定论。 伴随一阵咳嗽,一口鲜血喷出,一旁家人不禁惊叫失声,鲁肃苦笑止住。令取来纸笔,颤巍巍写就遗表,便昏死过去。 “子敬醒来!”不知过了多久,鲁子敬强睁开双眼,见病榻前,顾雍、虞翻、陆绩、步骘等人均在,不由点头。 示意家人将遗表交与顾雍,开言道:“吾先走一步,诸君扶助吴侯以成帝业,切勿懈怠,切记孙刘联盟在,江东方可平安。”言讫又陷昏迷。 床前众人不免焦急,催促随侍医者用药,大家手忙脚乱一番,鲁子敬慢慢醒转。 这时夜风忽然吹开门户,鲁肃恍惚间只见周瑜,容光焕发,一身华服,满面含笑立于门前,伸手相招。不禁叫道:“公瑾,想煞愚兄了!”作势伸手,眼前乱抓。 顾雍等人于深夜闻此一声,俱是毛骨悚然,赶忙回头一望,见门侧空无一物,再转头看鲁肃,见其面上两行浊泪流下,一试呼吸,已然去了。 一旁众人尽皆落泪,鲁肃一生操劳奔走,一心只为江东,加之为人忠厚,是以朝堂上下,不论政见是否相同,尽皆叹服。今日猝然逝去,一时府内哭声震天。 那虞翻一脸泪痕,大叫道:“苍天欲亡吾江东乎?,连折吾两大柱石!” 伏路把关唯子敬,临江水战有周郎,江东童谣犹在,然两位英杰却已远去了。。。 孙权闻报,也落下泪来,急展鲁肃遗表一观,只见寥寥数语,其中一句,肃荐老将程普行都督之职。 孙仲谋当即下令,委程普为江东三军大都督一职,吕蒙为副。 消息传至江陵,孔明喟然道:“鲁子敬忠厚长者,如今一去,恐荆州多事矣!”遂遣蒋琬过江凭吊。 那程普年已六十有余,受了都督印绶,一切均依鲁肃前例,对荆州新附之人颇为优待,下吏、营兵全数留用。江夏、桂阳稍安。 吕蒙统一众将佐,屯兵于夏口,闻得程普做法,颇为不满,却也无可奈何。 汉中刘备大军屯于汉水,静等曹军到来。道玄、张石头无事,寻思继续开那参谋之会。此次,又请了李恢、孟达。 诸人均于十五日准时来至先锋营。众人几月未曾聚齐,不由寒暄几句。李恢初次参会,与诸人依次见礼后落座。那孟达倒是不见外,与诸人称兄道弟半晌。见了张石头格外亲热,特地挨其一旁落座。 道玄见诸人皆已到齐,遂一拱手,令下人抬上图板。言道:“今日议题为取汉中后策略。” 简雍一旁撸胳膊挽袖,桌案前铺了纸张,提笔准备。孟达、李恢刚听了议题,觉得有些超前。 法正解释道:“子度、德昂初次前来,不知其中端倪。如今态势,吾等在雒城时,早已议过。” 孟李二人听了不免心惊,道玄见了,遂道:“永年深通蜀中地理,与吾等讲述一下吧!” 那彭羕也不推辞,起身道:“汉中之战胜负已定,曹操大军败走后,蜀中大事定矣!唯有阴平、武都二郡,若能乘机取之,则远可图陇右诸郡,近可与汉中结为唇齿,令大将守之,则川中无忧矣!” “永年所言甚是!”法正起身赞同道:“如若曹操兵败,诸将丧胆,阴平、武都取之甚易。然则东面房陵、上庸、西城三郡,也须尽力攻取!” 孙乾不解道:“听说这东三郡原为三县,所辖土地狭小,人口稀少,城垣破败。取之易,守则难呀!” 法孝直点头道:“公佑所言俱是实情,东三郡历来贫瘠,是以曹操并未重兵驻守,然则其对曹家可有可无,对吾方却是势在必得,诸位来看!” 法正边说边走至图本前,以手指图道:“吾方即便得了阴平、武都,跨有荆益,也不过两州之地。况两州山水相隔,若一州有事,无法从速增兵运粮。纵有水路,又为江东水师所阻,无法合两地之力于一处。 可若是拿下东三郡,便可与荆州打通联系,到时遣大将屯数万之众于三郡,既可威胁宛洛,又可与襄阳关军侯伺机共伐樊城。曹操只能于樊城、宛城两处死守,从此荆州攻守之势易手! 樊城处于吾两面夹击之下,兵不敢轻出,以孔明之能不出数年,便可将南阳郡县尽数取下。若天下有变,到时合荆益之力,则可直驱宛洛,与曹贼一争天下!” 一旁孟达、李恢听了法正之论,不觉频频点头。简雍在旁边记边点头赞道:“孝直此言真乃高论,若能实现,则汉室复兴有望了!” 马良听罢,点头道:“曹操败走汉中,吾方自可轻取东三郡。若几年后曹贼全力来攻荆州,如无江东策应,纵有孔明、关侯统兵,吾方必定陷于苦战。是以孙刘联盟在击垮曹操之前,还需维持啊!” “若果真陷入困局,是否可以兵出汉中,或攻陇右、或取长安,令曹操首尾难顾,也是一策。”马玄言道。 “马兄之计虽好,但吾方兵力不足,却也难为!”孟达应道,“吾两州之兵,算上老幼,不过四十万,至少需留一半把守各地。 若荆州与曹操开战,防守也需兵十万。若出阳平关,兵少便会为长安、陇右夹击。出兵过多,千里转运则粮草不足。曹军今日之困境,便是吾军将来境遇。” 道玄点头道:“汉中出兵,进取中原,难于登天!看来以目前态势,取阴平、武都,再下东三郡之后,只能修养生息,静待时局变化了。” 第15章 劝进 孙乾在旁,也是点头。 李恢听众人言罢,起身道:“不才久居偏僻之地,于国家大事知之甚少。但南中之地,蛮王孟获早有不臣之心,皇叔取川日短,待诸事平定,这处麻烦也需尽早剪除。” 见张石头沉默,众人尽是惊奇,其实石头也是有苦难言。本来张石头欲建言攻取东三郡事,但不想被法正抢先,一时间竟想不出其他。见众人尽皆望向自己,只得起身拱手。 言道:“诸位大贤之言,令在下茅塞顿开,大涨见识。吾也没什么其他主意,那个。。。,吾当初入川路上曾经讲过。那曹操早进了魏公,孙权也封了侯,主公还是左将军自然是于礼不合。吾觉得待战事了结,吾等应联合劝主公进位王爵以壮声势,安黎庶将士之心!” “对呀,对呀!”诸人一听皆站起身来。 “可是主公谦逊,定不会轻易允诺!”孙乾、简雍言道。 张石头示意简雍道:“宪和兄,以下所议还是不要记了!” 简雍领会,立即停笔。 张石头接着言道:“吾等可先劝主公称帝!主公定是不允,再由军师孔明、法师道玄进言,退一步称王也就是了。” “如此确实可行,只是劝谏称帝,乃僭越之举,吾等若上表,恐主公怪罪呀!”孟达言道,旁人也随声附和。 “这等事,当然由吾联络武将去做,诸位大人只管一旁推波助澜即可。武人粗鲁,不懂礼法,主公也不会怪罪。”石头说道。 “那就太好了,这等大事非怀义贤弟筹划不可!”法正言道。 “对,对!”一旁道玄、彭羕、马良、马玄、李恢、孟达皆是赞同,就连孙乾、简雍都不住点头。 众人议了多时,不觉时尽中午,张石头赶紧吩咐摆上酒宴,诸人动了一早脑子,不由甩开腮帮,大快朵颐起来,李恢本是爽快之人,立刻开始与诸人推杯换盏。 孟达素来举止文雅、脱俗,见这场面,不觉尴尬,好在石头在侧。 众人尽兴而归,石头送出营外,孟达特意走在最后,见四处无人,遂询道:“如今家眷俱已到了成都,不知石头弟何时继续做起生意,愚兄也好借机沾些财气。” 张石头心头一笑,不禁拱手道:“吾正欲与子度兄商议,瓷窑一事需长久准备,兰香居成都开店在即,还有那马场也在筹备中,若子度兄有意,大可先入一股。” 孟达听闻,不由呵呵连声道:“只要是贤弟生意,吾均愿参股!” “只是这成都达官贵人颇多,恐怕只能与兄一成股份了!” “一成就不少了,吾不让贤弟为难,以后只要有新生意,均算吾一成即可,所需银两兄弟开口便是!” “吾不几日便要返回成都,到时子度兄写了书信,有伤风雅之事还是交下人办理即可!” 孟达哈哈大笑道:“知我者,石头弟也!” 二人谈了半天,方才分手。 张石头回到营中,见道玄已将劝进表拟好,遂连连道谢,道玄嬉笑道:“这劝进首功,非贤弟莫属,不过主公虽知汝忠心,但囿于礼法,少不得要责备几句,石头可莫要见怪呀!” “多谢兄长提醒。” “黄老将那里,你也要交代几句,莫妨了主公兴致。” 想到岳父那张大义凛然的面孔,石头不免有些心怯,但转念一想,有马玄在旁,应无问题,也就了然了。 这边孙乾、简雍携了记录回奔中军去见刘备。玄德边观文书边听孙乾介绍,不禁频频点头,言道:“看来这出兵攻取诸郡人选,也需议一议了!奇怪,这次张怀义倒是踏实得很呢!” 孙乾、简雍对望一眼,不知如何禀报才是,刘备摆手道:“照实说便是!” 孙乾小心翼翼道:“那张兴汉会议完了,便托道玄写了劝进表,如今正全营各处寻诸将联署呢!” “劝进?这称王之事还是战事结束后,再行斟酌便是!” “不是称王,是称帝。”简雍齿缝中挤出一句。 “什么?”饶是刘备久经风浪,听此一言,也是身子一歪,差点从椅上跌落,幸亏孙乾、简雍早有准备,赶忙一旁扶住。 玄德心中虽然高兴,口中也不由大骂道:“这张怀义莫不是得了失心疯,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也敢乱来!来人,去营里把他给我绑来!” 一旁亲兵闻言,便欲出帐,孙乾、简雍赶忙拦住,一齐躬身施礼道:“那张怀义是武将出身,不知礼法,念其忠心为国,还请主公宽宥一二。” 玄德本就是做做样子,也就准了。不过还是有些忧心,孙乾低声道:“张怀义此番折腾,倒也不是全无益处,正可试试诸人对称帝一事态度,也好为日后做些准备。” 简雍也道:“先容他几日,若反对之人过多,再稍加惩处不迟!” 刘备一听,也是点头。 “这称帝一事,岂能儿戏呀!”黄忠在大帐中言道。 一旁马玄接口道:“此次只是虚晃一枪,主公定然不会痛快允诺,到时吾等再请皇叔称王,应该就不好驳回了。” “要是这样么,倒是可以一试!”黄忠忧心忡忡地看张石头一眼,言道:“石头啊,升官虽是好事,但需谨记沙场驰骋才是武人本分,切勿一味媚上,做那佞臣勾当!” “孩儿谨记父亲教诲!” 出了大帐,张石头不由长出口气,总算搞定了一个。 要说蜀中武将之首,却是马超,其人虽狂妄残暴,只被封了个平西将军,但确是世代簪缨,这劝进表少不得邀其联署。 那玄德自马超兄弟投效,与了他五千兵马,准其远离中军,自行扎了一寨。 张石头于次日携了劝进表,带了魏七兄弟,正欲出营,小沙织追了出来,原来这马超名声在外,被羌人奉为天威将军,五溪偏远均知其名。沙织好奇,也想见见。石头无法,只得带其前往。 到得马超营寨,着军兵禀报。马岱巡营未归,那马超与石头素无来往,今日见其前来,不知何事,只言有请。 第16章 马岱 石头令魏家兄弟在外等候,携纱织进帐。那马超居中而坐,见石头样貌平平,知其为黄忠女婿不觉轻视,只言看座。冷眼见沙织装束奇特,一身杀气,身背豹皮囊,明显带着暗器。不由手按剑柄,发言相问。 石头拱手答道:“是内子沙织,仰将军之名,特来一见。” 马超听得是刘备亲封的安国夫人来到,赶忙令人抬上座位,又起身离座相谢,原来沙织定军山下所斩梁宽,正是马超杀妻灭子仇人。马超久居雍凉,最敬猛士,听闻沙织一介女流,出兵以来已阵斩二将,不禁由衷赞许。 可那沙织见马超虽身高臂长,却是齿白唇红,白面书生相仿,不似心中英雄形象,不觉摇头叹气道:“见面不如闻名!”。 那马超也是个直人,听罢不禁哈哈大笑。 石头倍感唐突,不禁躬身致歉,那马超大大咧咧道:“尊夫人说的实话,有何不可!”不过还是解释道:“吾虽长得文静,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呦!” 三人聊了半天闲话,石头忽想起正事,赶忙拿出劝进表,请马超一观。那马超一见,不觉沉吟半晌,言道:“此事干系重大,容吾思之。”石头知其寄人篱下,谨慎也是迫不得已,遂回营听讯。 马超独坐帐中沉思,马岱回来听闻此事,不禁顿足道:“兄长此事大错特错矣!” 马超不禁疑惑,马岱急道:“那张怀义是黄忠女婿不假,却是皇叔身前红人。名字为玄德公、孔明军师亲赐,接送家眷要事,均可相委,吾听人传言,不久即将与三将军联姻,端的是心腹中的心腹。此次劝进,第一个便来找家兄联署,那可是给足了面子,怎可当面回绝呀!” 马超听罢一思,也是后悔,欲待去追,为时已晚。 马岱想了一想,“事已至此,不如晚间弟去黄忠营中走上一遭,顺便拉拉关系,请其明日复来,到时营中摆开仪仗大吹大擂一番,以示庄重,料其不会见怪。” 马超听罢,也只得点头。 天色一黑,马岱便骑马前来,到得营门,使人通传。张石头正与魏延、彭羕、李全忠、张翼等人吃酒,一听马岱前来,赶忙来迎,让进大帐坐了副手,石头赶忙吩咐有上了几道热菜,添了杯盘。马岱谦让半天,只得坐了。 那马岱平日待人平和,与诸将关系均过得去。魏延见马岱坐定,忙命人把酒满上。马岱素知魏延乃玄德心腹,也不推辞,与诸人满饮了一杯,魏延一见,不禁有了笑容,赞到:“还是马岱兄弟随和! 与大家畅饮几杯后,马德山(马岱,字德山)遂说明来意,魏延笑道:“汝那兄长特也得谨慎了,如此好事还推三阻四的,石头弟还没找过吾哪!”。 张石头赶忙致歉,魏延笑到:“谁让吾官卑职小,找完你那老岳父再来找吾吧!”马岱听罢也是长叹一声,石头知其无奈,赶忙劝解道:“吾闲人一个,明日一早便再去一趟便了!” 马岱赶忙起身敬酒相谢,魏延见马岱客气,遂言道:“马老弟,吾与石头和那老黄也来皇叔这里没几年,那老家伙都做到了征西大将军。”又往旁边一指,“李二都混到了校尉! “魏大哥,李全忠!李全忠!” “对!”魏延点头道:“吾还是觉得李二顺嘴。哦,说到哪里了?” “大将军的事!” “主公宽仁,从未薄待新附之人,只要尽心辅佐,自会升官发财,封妻荫子!”魏延大着舌头说道。 马岱忙拱手道:“魏大哥所言极是!”众人一通大吃大喝,不觉亲近不少。 张石头得了马岱准信,知道马超已允联署之事,也是高兴,不由多喝几杯,猛然想起马场生意,知马氏兄弟久居雍凉,便讨教起养马诀窍。 马岱笑道:“怀义老弟几句话不离生意,难怪家资巨万。只是这蜀中潮湿闷热不比陇右,马匹极易患病,每年入川之西凉骏马虽有几千匹,可几年下来,却是十不存一。” “看来这马场生意实是难做呀!”石头不禁愁道。 “贤弟莫要烦恼,吾营中别的没有,只是不缺马倌及亡命之徒,明日择几个可靠之人赠予汝便了。”石头赶忙相谢。众人尽兴而归,石头见马岱有些多了,赶忙让魏家兄弟相送。马岱回得大营,马超一见知事情办得顺遂,也是高兴。 次日一早,张石头着了官服,又着人挑拣了两套精瓷,几匹绸缎同随从来至在马超大寨,遣人进去不久,只听得营内鼓角齐鸣,马超、马岱两兄弟全身披挂,一起出迎。 石头赶忙下拜,马超昨日得了马岱嘱咐,也是笑脸相迎。三人进了大帐,石头呈上劝进表章,马超郑重签上平西将军马超字样,马岱也在后面署名。 张石头起身施礼道:“孟起将军为川中武将之首,此次劝进事成,当为首功。”马超听得高兴,不由辞道:“刘皇叔贤德之名播于四海,理当早进大位以顺民心。”三人一番客套完了,石头吩咐军兵抬上礼物,马氏兄弟连忙推辞,石头只道是些土产,二人也就受了。 石头两次前来,均不见那庞德(字令明),不由相问。 马超一听摇头不已,马岱一旁连忙解释,原来这庞德本是一名骁将,但不知得了什么怪病。 平日无事,一旦发作,每年倒有半年卧床不起,腹痛如绞,饮食俱废。近期又逢病发,只得养在营中,虽经医官调治,却不见好。 石头一听,遂答应回去遣张亮来看。那张亮如今在汉营中名声响亮,俨然是军中第一圣手。马超一听,赶忙道谢。又说了几句闲话,石头见时候不早,赶忙告辞。 马岱送出营来,又将精选的十名养马军卒唤上,一起送出大寨。张石头一见,忙道谢说:“若马场生意做大,这些人便算马兄入股。”马岱大笑谢了。 第17章 棺材 石头回到大营一问,这十人均是凉州羌族,名字有往利柯,颇起满,野利容起,还有姓拓跋的,一个个拗口得很。 这些人均是马氏兄弟征战时从凉州掳掠的奴隶。雍凉地广人稀,民风彪悍,各部落间攻伐不断,一旦被擒,便是终生为奴,主人要打要杀皆不敢违。 石头一听,心中不忍,遂将这十人按年齿改名为张大发至张十发,只为好记。又嘱十人好生养马,每月发与银钱,得便还管娶妻。张大发等人一听有如此好事,一起叩头不止。石头令魏七带了下去暂时充了亲兵。 石头自己寻思,马超已署了劝进表,明日便要去找三将军张飞,以前无有交往,不觉踌躇,不想三将军这里,也在发愁。 原来这夏侯渊自战殁于定军山,其妻丁氏在许昌得信悲痛之余,只想将夫君尸身入土为安。可是两方交兵,苦无对策。 其次子夏侯霸(字仲权),虽年仅十四,却少有才名,见母亲忧伤难解,遂献计可找阿姐设法。 丁氏想起夫君侄女夏侯氏嫁了汉营张飞,现为正妻。或可设法周旋,遂遣心腹家人携重礼暗往成都,夏侯霸执意同往,丁氏制止不住,只得嘱其小心行事。 眼见曹刘两军对峙于汉中,夏侯霸只得与家人易服成商贾模样,绕行荆州水路入川,直走了两月有余,方才到了成都。 到得成都张府,夏侯夫人一见夏侯霸吓得面如土色,赶紧去了后堂,姐弟二人抱头痛哭半晌,见了婶婶书信,又是垂泪多时。原来这夏侯夫人虽是夏侯渊侄女,却自小养在夏侯府中,与其子女皆是兄妹相称。 不成想年少时在家乡撞上张三爷,被强行掳走纳为妻室,随军四处漂泊,至今已有十余年。夏侯氏在成都早闻叔父丧在黄忠之手,但两国交兵,三将军又是大将,只得暗地里伤怀流泪。 今日一见老家来信,想起叔父恩义,又见了兄弟夏侯霸,明知此事犯忌,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将夏侯霸暗暗安顿好之后,夏侯夫人左思右想无有主意,不禁想起那未来女婿张怀义,于是提笔与张三将军写了书信一封,嘱其务必托张怀义从黄忠处讨来夏侯渊全尸,偷偷葬了以全孝道。 张三爷正于营中,忽接了爱妻书信也是为难,身为汉军大将岂有私葬敌国将领之理,若传扬出去,恐是丑事一桩。但若回绝,又恐夫人伤怀。左思右想,只得去见了玄德。 那刘备一听也是头大,思来想去,只嘱其自行私下设法,切勿泄露消息。三爷回到营中,只觉食不甘味,美酒下肚也觉了了。想了半天,也只能从张怀义处下手,遂差张达去黄忠大营相招。 石头营中接了张达,想来是为那劝进之事,赶忙携了表章随张达前来。见了张飞,恐其挑理,赶忙解释先找马超联署之事。那张三爷心中有事,听得心不在焉,临了来了句,“大哥当皇帝有何不可!”随手接了劝进表,刷刷刷签了名字。 后将表章置于案头,沉思不语。弄得张石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二人大眼瞪小眼半天,还是石头沉不住气,拱手道:“三将军有事,但讲无妨!” 张飞听罢,忙遣开了下人,凑近来低声道:“怀义贤侄,俺老张确有事相托,是那夏侯渊。。。” 张石头一听心下了然,赶紧接话道:“三将军莫要说见外话,吾明日便着人将棺椁运来便了。” 张飞一听赶忙摆手,低道:“若为他人见了,恐是不妥。可若是随意葬了,又恐其墓为蜀中百姓损毁。既然贤侄已晓此事,索性托你将棺木偷运回成都安葬,也就是了。” 石头才要推辞,三将军道:“此事已禀过大哥,不会有事,贤侄安心去做便是,算老张欠你个人情,日后定有厚报。”说完便令范疆、张达送客,将张石头请了出去。 三将军见大事已了,不觉心情舒畅,心道:战事一了,大哥便要赐婚,成了你老丈人,还怕你翻后账不成。 张石头被范张二人轰出大寨,见二人一副幸灾乐祸嘴脸,不禁生气,心道:早晚收拾这两个孙子! 怀中揣着劝进表,回返大寨,路上不禁泄气,心道:这仗还打个什么劲儿,侄女婿打叔叔,宰个人还得管运管埋,这不成了殡葬公司了。关键是一毛不挣,还得倒贴运费、棺材钱,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回到自己营帐,石头无法,只得捏着鼻子写了表章,只说请令回成都押粮运草。其实张石头早有回成都之意,一来可以忙忙生意,二来找关平商量劝进之事。这次又多副棺材,也是不得不去了。 石头去中军送完表章,回得营寨,又找黄老将签名,那黄忠皱眉道:“这劝进帝位之事,能行?”石头宽慰道:“那马超、三将军俱已联署,您老怕些什么?” 一旁马玄也是点头,黄忠虽百般不愿,也只能签名了事。石头恐押粮之令下达,遂草草吃了饭,又找魏延,之后连跑多个大寨,在汉水屯驻诸将皆联署已毕,这才心安。 那玄德在中军听得张石头在诸营中穿梭,又接了其押粮表章,遂找了道玄商议。 道玄一听,只道无妨,刘备道:“曹操大军将至,那张怀义如此折腾实在不妥!” 道玄笑曰:“曹操此来,不过自取其辱,吾军只在汉水边深沟高垒,待其粮尽自退,随后掩杀便可。” “若曹贼强渡,如何是好?” “半渡击之,可取全胜。” “依法师所言,曹军何时能退?” “多则半年,少则三月。” 玄德听得道玄所言,不由心安,遂道:“吾知怀义贤侄忠心一片,只是此人实在闹腾。前日营官来报,他偷偷弄走二十匹好马,还偏偏只要母马,昨日又去马超营中拐了十个马倌,这是要在成都养马呀! 他现在好歹是个中郎将,全不顾朝廷颜面,法师有暇,还是要规劝一二。” 第18章 张府 道玄听罢道:“怀义贤弟虽有些贪财,但却未因私废公,此次请令回成都运粮,应与劝进有关,毕竟关小军侯现在成都。” 玄德一听心下了然,正欲下令,忽接张任、刘封表章。打开一观,却是张任弹劾刘封饮酒无度,欺压良善,强抢民女,侵夺他人田地种种恶行。 刘封则是上表自辩,指斥张任小题大作,听凭小人一念之辞,侮辱朝廷命官。 刘备见了,不禁掷书于地,拍案道:“吾等在汉水与曹操搏命,他二人在巴郡清闲,却还生事,真是可恼!” 道玄笑着拾了表章,不紧不慢道:“张任忠勇,不畏权贵,宜当表彰。至于刘封公子吗,荒唐些也是迫不得已!” 玄德何等精明之人,与道玄一对眼光,已知其意。遂长叹一声,即刻下令着张怀义与张翼回成都押运粮草。待成都事毕,令张翼一人运粮返回。张怀义赴巴郡宣令后再回汉中。 张石头营中接了将令,正自准备,那张亮已从马超营中返回。原来那庞德素日喜食肉糜,军旅之中不免欠火,长期下来,腹内生虫,节气一变不免闹起病来,又碰上几个庸医胡乱下药,是以病了数年。 听得张亮介绍,石头忙问是否可治,那张亮答道:“此病治也不难,只需每日将新鲜大蒜压汁,饭前服上一碗,连服七日便可。只是病人不免上吐下泻,受些折腾罢了。而且庞德生病日久,恐怕此病难以除根。” 既然病症可治,石头也不再记挂。第二日一早,张石头同着张翼催着大车,携着诸将家信及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棺材回奔成都。路过各处城池不免请诸将于劝进书上联署,非止一日,到了成都。为避人耳目,遂将那棺材直接运去了自家庄园。 当初玄德赐宅邸时,已一并赐了百亩良田。黄竹到得成都,寻思家中人口众多,单是亲兵已有五百多人,算上家眷恐已上千,遂在封地附近又买了不少,得知石头欲办马场,又置办了山地,草场。 拢共算下来,在成都近郊已有了近千亩土地。这两月来,垒了围墙,盖了房屋,又招了不少佃农耕做,石头一见甚是满意,吩咐张大发等十人寻屋子住下,专心养马。 公事在身不可久留,遂与张翼进了成都,先去府衙见关平、刘巴交割公文。见了玄德催粮之书,刘巴赶忙下去加紧准备,预备三日后起运。 关平与石头多日未见,遂于后堂设宴,为张怀义、张翼接风,饮了几杯,张翼便告辞回家。石头见无外人,便取出劝进表,关平见蜀中诸将尽皆署名,虽觉称帝不妥,犹豫半晌还是提笔签了名字。 石头道:“其实汉中粮草并无短缺,吾此来有要事需与关大哥商量!” 关平一听,也觉奇怪。石头继续讲道:“那曹操此次进兵汉中,兵败只是早晚,待得曹兵败走,吾方尽占两州之地,主公定要进位称王,这称帝之事也不会耽搁太久!” 关平听罢,默然不语。 石头接着说道:“关二爷虽远在荆襄,确是武将之首。不能不有所表示。” 关平为难道:“父帅忠心汉室,天地可鉴,若大伯父称王或可勉强应之,欲僭越称帝,恐怕不会首肯。” “所以需大哥从中斡旋,先写书信请关侯领荆州诸将劝主公进位称王,至于称帝之事缓缓图之便了!” 关平搓手道:“也只能如此了!” 石头又劝道:“为关家今后计,大哥还是要多多劝导关侯才是。毕竟主公称帝是众望所归,若关侯日后阻拦,大将统兵在外,公然与众人相抗,不仅招人记恨,也恐伤了桃园结义之情。” 关平点头道:“臣子本分还是要守啊!只是父帅固执,怕是难改。” “若实在不行,可退一步,关侯不发一言亦可过关,只是千万莫要干涉他人劝进即可。” 关平拱手道:“怀义兄弟为吾关家奔走,在下铭记在心,某定尽力劝说父亲便了。” “胡氏夫人那里,也要小军侯前去游说!”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二人议定,由关平明日下书与关二爷,再请胡夫人下书相劝。关平摊手道:“若父帅还不应允,也是无法了。” 石头沉思片刻,又低声道:“这曹操败走,吾军还要攻取阴平、武都及东三郡,待吾回去与道玄法师、法正先生商议,争取一路由关大哥领兵出征。到时旗开得胜,主公定会大加封赏。得一郡守之位应该不难!” 关平听了二目放光,抓住石头之手不放,“此事还需贤弟大力谋划!” “大哥这样说便见外了,吾远道而来,为的就是维护桃园情谊,莫让一些虚名坏了兄弟情分。” 关平重重点头,“拼着受父亲责罚,也要让其回心转意!” “战事谋划乃是机密,你我兄弟知道便了,切勿与第三人谈起,莫坏了主公大业。” 关平唯唯连声,石头也起身告辞,关平送至到了门口,二人拱手而别。 关平随后回了关府,府中后堂灯光亮了一夜。次日天刚放亮,便从府中飞出几匹快马,直奔荆州而去。 这边张石头见关平应允,高高兴兴回了黄府,刚一进门,大虎、二虎两个儿子便奔了过来,后面跟定女儿张可可、黄竹、春桃、马小翠四人。 一家人热热闹闹进了府门。几句话后,石头先去隔壁黄府与陆老夫人问安,那王氏恐石头劳累,也在黄府等着女婿,一见石头前来,二老都是笑容满面。 石头赶忙跪倒请安,递上书信。见石头黑瘦了不少,陆老夫人很是心疼,聊了几句,闻听得黄忠老将与马玄均好,二位夫人忙催石头回府。 见石头背影远去,陆老夫人言道:“恐怕大战过后,皇叔便要赐婚!” 一旁王氏笑道:“这喜讯早就在成都嚷嚷遍了,和三将军攀上亲,那咱们就是皇亲国戚了。只是听说那张二小姐古怪得很,怕是不好相处。” 陆老夫人到:“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叔赐婚那是天大的恩典,等石头出发,我们就要着手准备了。” 第19章 家事 张石头回到家中,与妻妾三人共坐,黄竹将购置田产事一一道来,春桃禀了黄府八将的进境,马小翠则满面羞惭。因小兰留在了长沙,家中生意全转由小翠打理。 那马小翠本不是经商材料,近几月全力操持,也只是在成都开了两家兰香居分店,因有长沙带来的厨师掌勺,又有心腹家人做了掌柜,生意倒还不错。 马场生意刚刚起步,还无进项。那瓷窑还未选址,出瓷更是遥遥无期。 见小翠窘态,石头忙宽慰道:“经商本非汝之长,实在难为你了,待战事了结,吾准备与你开家医馆,与那何琼师傅一起悬壶济世可称汝心?” 小翠听得丈夫体贴,不由喜上眉梢。 一旁春桃嘟囔道:“那小沙织封了夫人,小兰也当了官,就我和小姐啥也没落下!” 黄竹回头瞪了一眼,吓得小春桃剩下话语咽回肚中。只是在边上生气,石头赶忙拱手道:“夫人与春桃操持家务,赡养老人,拉扯孩子实在辛苦。” 黄竹辞道:“夫君沙场征战,吾等在家打理也是应该,只是此等事实在非吾所长,春桃埋怨也是情有可原。” 石头低头沉吟半晌,遂道:“既然夫人发话,吾此次便带春桃及八将去沙场走上一遭,也好挣些功名。留下魏七、魏八于家中差遣。” 春桃听罢,赶忙谢了。魏七、魏八闻得不用再上战场,也是高兴,都跑回家过起了小日子。 次日一早,张石头睡足懒觉,便乘马来了三将军府邸。 夏侯夫人得了家信,知道事情办妥,也是安心,唯有那夏侯霸听得张怀义为黄忠女婿,一旁恨得咬牙切齿。夏侯氏多方劝解也是无用,不由滴下泪来。 夏侯霸见阿姐伤心,赶忙赔罪。夏侯氏道出原委,把个夏侯霸弄得左右为难,心道:黄忠虽然可恨,张怀义也不是好东西,奈何是未来外甥女婿,难不成让张星彩小小年纪就守个望门寡! 可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岂有不报之理,夏侯霸思来想去没有主意。奈何姐弟情深,只得道:“看在星彩面上,那张怀义的人头暂且留着,若那厮有对外甥女有一分薄情,定取了他的狗命。只是那贼子黄忠,吾必亲手斩其头颅以慰亡父在天之灵!” 夏侯氏一听,放过了张怀义心中稍安,至于那老将黄忠武艺高强不说,如今已是征西大将军,手下护卫、亲兵众多,要杀哪有那么容易,也就是小孩子说说狠话罢了,心中不以为意。 听得张怀义上门,赶紧嘱咐夏侯霸藏好,又悄悄通知了张星彩。才摆上丈母娘架子,慢悠悠到前厅相见。 那张石头只想快点将此事了结,也未在意。与夏侯氏见礼后,将事情经过交代清楚,听得夏侯氏连连点头,心道:这女婿办事确实得力。 见屏风后人影绰绰,想是那星彩在偷窥夫君,索性多说了几句闲话,拖延时辰,好让闺女仔细相看一二。 石头听得夏侯氏东拉西扯一顿,只道是妇道人家嘴碎,也未在意。半天才说到葬仪正题,一听此话,夏侯氏犯了踌躇,张三将军信中讲道,最好将叔叔尸身设法葬于他处,若能由张石头出面办理,那就再好不过。 只是这购置棺材、装殓、运送皆是人家张怀义操办,若再连墓地之事也甩给人家,真有些说不过去,可是张飞身份特殊,也是不得不回避一二。 夏侯氏毕竟无三将军那般皮厚,思忖半天,只得让家人奉上百两黄金,又掉着眼泪请张石头帮忙。 那石头虽然滑头,却见不得女人掉泪,虽是为难,只得咬牙答应下来,临了黄金也未拿取,就告辞出府了。张星彩暗暗见张石头浓眉大眼,也算仪表堂堂,再见其行事大度,心中也是微起波澜。 见石头走远,夏侯氏佯咳一声,张星彩袅袅婷婷,从屏后移步出来。夏侯氏只是吩咐暗地准备孝服,香烛等应用之物,以备葬礼之用,星彩含混应了,之后回了后院,关起门来,偷偷打算。 那夏侯氏见女儿不似往日灵光,知道其已有心事,料想这亲事有了几分把握,亦觉安心。 张石头回到家中,想了一想,只能唤来魏七、魏八,嘱咐其在庄园后山隐蔽之处找风水先生点一吉穴,偷偷造起坟茔。 为避人耳目,墓碑上却刻了曹渊二字,其实那曹家本姓夏侯,细思也没什么不妥。 不几日,诸事完备,请人择了日期,遣魏七通知了张府。 到了正日子,夏侯夫人携带了张苞、张云彩、星彩三人,带着心腹家丁,乘车而来。恐夏侯霸被人认出,遂令其换上青衣小帽,混在家人群中。 一行人来到城郊,张石头远远接了,众人见张家庄园占地广阔,外面高高围墙。黑漆大门一进,里面却是人来人往,诸人各司其职,忙而不乱,只听牛鸣马嘶,不闻人声嘈杂。夏侯氏不停点头,只叹治家有方。 车行一阵,到了庄园中央,只见一大片瓦房,成奇怪分布,房门前皆用大漆书有编号,中央五座二层小楼,只是白墙青瓦,普通之极。 石头将夏侯氏一家人让进一栋休息,上了茶水、糕点、果品,众人换上孝服,歇息片刻。 张星彩特地带着面纱,同着云彩,小眼睛左瞧右看,房内布置中规中矩,确是简单有余,奢华不足。星彩以为暴发户总得有个财大气粗样儿,不想却是平常得很,心中有些失望。 大略过了半个时辰,山后准备妥当,众人于是起身,石头在前导引,众人随后跟从,夏侯霸跟在大队之后,虽用帽子档着半张脸,却不时瞪着张石头背影,暗暗发狠。 张石头一路上总觉得有人窥视,可回头几日,也未发现异常。众人来到后山,见墓穴已然挖好,棺材停在不远处凉棚之下。夏侯夫人一见不由掉泪,又虑及一旁的夏侯霸,忙请石头开棺,好见叔叔最后一面。 第20章 葬礼 石头只得请人轻轻起开棺木,又散了半天毒气,方才请夏侯氏诸人上前,但还是嘱咐诸人掩住口鼻。 夏侯夫人携了张苞、张云彩、星彩上前见礼,又着夏侯霸一旁侍候。张苞几人,自出生并未见过夏侯家人,也谈不上感情,只是随着母亲施礼、干嚎两声了事。恐中了尸毒,也未近前。 夏侯氏念着叔叔恩情,在夏侯霸搀扶之下,凑到近前,只见夏侯渊身着崭新锦袍,微闭双目,面色如生,似是安睡,身旁随便放着几件金银之物。不由大放悲声,一旁夏侯霸也是泪如雨下。 张石头只怕中毒,躲得老远,那旁魏七心腹胡来见了,不由对魏七挤眉弄眼。魏七此人虽是莽夫,确也不傻,偷偷上前拽了下石头衣襟,又朝棺材处努了努嘴。 张石头举目一看,心中也是疑窦从生。见夏侯氏身旁家人,虽是一身家奴打扮,举手投足间却气度不凡。 想想三国书中记载,那夏侯渊虽子女众多,但智勇双全者,唯有次子夏侯霸,又观那家人年纪,已基本确认无疑。 但念其不惧斧钺,奔波千里,涉险葬父,心中也是钦佩不已。又有夏侯夫人在旁,所以没有声张。 夏侯氏哭罢多时,将身上簪环饰物尽数除下,洒入棺中。又携子女在旁拈香、焚纸,祭奠多时,才吩咐合棺入土。 张石头先令人往棺中倒入珍珠、宝石若干,又放入各色祭器,将棺材填满,才令七、八人合了楠木棺盖,又着人砸上金棺钉,二十余人牵五色绳将棺木慢慢放入穴中,垒砌八尺封土,树上石碑。 一旁不光夏侯夫人几个,便是夏侯霸也是有些骇然,这得花费多少银钱! 见张石头气定神闲,夏侯夫人不免暗挑大指,心中直夸女婿办事得力。张星彩在旁,也是财迷心大发,只觉这许多金银财宝埋入地下甚是可惜。夏侯霸见葬礼办得体面,心中恨意也少了几分。 却不知这张石头心中早已心疼得滴血,暗自盘算,欲偷偷抓了夏侯霸勒索曹操赎金回本。 见诸事已毕,张石头又招待众人庄园内用饭,庄园内厨子本来自于兰香居,这一干人累了一天,除了夏侯夫人姐弟,均是胃口大开,连云彩、星彩姐妹也尽了一大碗,张苞更是添饭几次。大家凄凄惨惨而来,酒足饭饱而去也是不错。 夏侯夫人回到府中,恐夏侯霸在成都耽搁日久,行藏泄露有性命之忧,虽是不舍,也只能狠下心来打点行装,催其启程。姐弟两个深知此一别,恐今生再难相见,不禁痛哭一场。 次日一早,城门一开,夏侯霸便与几个家人骑着快马出城而去,转了个圈,行了几里,见无异常。几人还是转向巴郡,准备原路自荆州返回。 又行了十里,大道上忽现多棵倒伏大树,几人赶紧勒马正疑惑间,哗啦啦闪出二百铁甲,将前后路径塞了,树林里闪出二人,皆是扛着长刀,一身精钢盔甲,正是魏七、魏八兄弟两个。 “夏侯霸,赶紧下马而降,免得连累他人。” 夏侯霸身旁均是府中心腹,一见事泄,均拔出身藏短刃,便欲拼命。 夏侯霸年龄虽小,确也沉得住气,挥手止住几人,提马前行几步到:“两位魏将军,不过欲擒小可一人,可否行个方便,放了吾这些手下,也好替我回家报个消息!” 魏七答道:“怀义将军有令,只拿夏侯霸一人!” “好!”夏侯霸随即下马,随手甩了缰绳,喝令道:“回府与吾母亲报信,只说某家尽孝而亡!”几名下人痛哭流涕,只是不舍,夏侯霸怒道:“此时不走,难道一齐入了地府不成!快走!” 几名下人流泪不止,弃马四散逃了。见众人走远,夏侯霸缓步上前,魏七令军兵将夏侯霸绑个结实,黑布套蒙了脸面,同着几匹好马,暗暗押去了郊外庄园。 夏侯霸跌跌撞撞,被推进了小楼,拉下头套,缓了半天,才看到那张怀义在面前半躺在软榻之上,喝着茶水。 “夏侯将军别来无恙!” “原来早被你识破,隐忍几日一击而中,确实高明.” “夏侯家传至汝这一代,酒囊饭袋居多,也就出了你这么个人物,吾焉能不识。” “你也不错,虽是黄忠那厮女婿,却为人爽快,替我父办得好丧事,上次多有不便,某家在此谢了!” “少将军客气了,两国交兵,刀枪无眼,吾家岳父也是各为其主而已!” “确也在理。不知何时将我交与官府开刀啊!” 张石头摇头吓他道:“汝之命不值一提,只恐累及三将军声誉,不如吾在后山掘上一穴,今晚令汝父子团聚可好!” 夏侯霸一听大怒,骂道:“好个贼子,如此狠毒,竟敢害你老舅!” 石头听得此话,不觉耳熟,不禁想了半天,忽然一拍大腿,“原来你与那马谡是亲戚!” “满嘴喷粪,吾姓夏侯怎能与姓马的是亲戚!” “那你这老舅怎么论的?” “你这小贼以后娶了张星彩,她是吾外甥女,吾是汝何人?” “呵呵,谁说吾要娶那张二小姐,为了活命乱点鸳鸯谱,连外甥女都豁出去了,枉我拿你当个人物,我呸!”石头吐了口吐沫,“魏七,赶紧叫上几个兄弟,后山挖坑,把这不要脸家伙倒栽进去肥田!” 魏七在旁听了石头话语,大眼扑闪了几下,竟没动地方。其实张石头这门亲事,早在荆州迎取家眷时就传得满城风雨,魏七等人岂能不知,只是不敢与石头言明,今日不想被夏侯霸捅破。 石头见魏七、魏八等人不动,心中发虚,口中道:“老魏,这家伙胡说八道,对吧!” 魏七等人虎着脸一齐摇头。 “难道是真的?” 魏七等人又一齐点头。 怪不得呢?石头心中道,随即想起雒城之后的种种,先是去迎张飞,留守雒城,之后又迎家眷,再就是过江谈判,这些美差哪件是寻常将佐能巴结到的! 第21章 定计 石头不禁苦笑,原来这些事都是刘备故意为之,只是想让自己积些功劳,好配上那张家小姐。原来最可笑的竟是自己! 魏七、魏八见石头不语半晌,赶忙道:“我们以为你是装糊涂,谁知你是真糊涂!” 石头摆手止住二人,吩咐将夏侯霸押了下去,好生看管。自己则在屋内独自沉思。这一下,很多事情都理清了。 小兰,原来是吃错了。石头想起当日话语,不由叹气。若是当时知道原委,绑也要把她绑到成都!如今相隔千里,小兰又受了军师府官职,若想回到从前,怕是不可能了。 石头呆坐了个把时辰,前情往事浮现眼前,不禁一叹再叹,忽然一跃而起。 既然往事已矣,还是珍惜眼前吧! 石头心意已定,反而一身轻松。吩咐魏七、魏八押上夏侯霸,又带上那几匹快马,分乘两车,前往三将军府邸。 夏侯夫人听闻,张怀义又来,不知何事。见魏家兄弟押上夏侯霸,不禁变颜变色,赶忙令人与夏侯霸松了绑绳,一齐来到后堂。 进得房内坐下,夏侯霸一脸愠色,背过身去凡人不理。夏侯氏也不知从何说起,那张石头见无外人,也不客气,遂道:“夫人好糊涂!” “怀义贤侄言之有理,吾也是没有办法,毕竟霸儿是吾小弟,其父新亡,千里奔丧,怎忍心不管不顾!”夏侯氏说着滴下泪来。 “不要理这贼子!”夏侯霸怒气未消道。 “闭嘴吧你,什么舅舅不舅舅的,少充大辈!”石头怒道,一旁夏侯氏听得一愣,咋这么快就攀亲了? 石头点指夏侯霸,继续斥道:“你个糊涂蛋,拿吾蜀中几十道关卡当儿戏吗?汝入川容易,若想活着回奔许昌,可是难比登天。还想原路返回,真是痴人说梦,若我所料不错,你那几个下人之头如今已号令在雒城城门之上了!” 夏侯霸刚听出话音,难不成张怀义是好心,不能够呀?他凭什么帮我呀! 石头解释道:“如今主公大军与曹操汉中对峙,已下令全川关隘严查出川人等,曹营细作一经查出,便要立斩。我们这位夏侯大少爷乔装客商,却连点货物都懒得带,又无路引,这哪里是回家,简直是去送死!” 夏侯氏及夏侯霸一听,不由得打个冷战,石头怒气未消,继续责道:“自己不去随便买几匹寻常坐骑,却骑着三将军府中军马,你难道不知这军马皆烙有印记不成。你小子不想活,倒无所谓,死了还要连累张府不成!” 夏侯霸听完低头不语。 夏侯夫人赶忙道谢,“还是贤侄心思缜密,吾当初恐你二人有隙,多有不便,并非有意欺瞒!” 石头赶忙躬身施礼:“夫人也是好心,晚辈言语莽撞,还请多多见谅。” 夏侯霸拘着面子,也不搭话。 夏侯氏见误会解除,遂问其计。 张石头仔细想了一想,认真答道:“万全之策,便是在成都等上半年,待曹操兵败,全川欢庆,自可乘乱混了出去。” “半年?不成太久了,若真是那样,家中母亲定会急出病来!” “听闻贤侄近期欲往巴郡宣皇叔之令,可否将霸儿带到该处,寻一船只顺流直奔合肥呢?” “不妥,船出川口,必过荆州,那孔明精明过人,江东亦有水军巡江,此一去几百里水路,纵有漕帮接应,怕也是凶多吉少。” 石头又低声道:“如今两军交战之时,若被人坐实通敌罪名,怕是三将军也担戴不起。” “这可如何是好?” “还有一策,只是有些风险。” “但讲无妨!” “如若信得过我,可将夏侯霸换装藏于吾亲兵之中,待得巴郡宣完将令,随吾同返汉中,得便逃过汉水,直返曹营便了。可是这一路上人多眼杂,若被人看破,那小将军便要吃些苦头!” “此话怎讲?”夏侯氏急问。 “到时吾只能辩称早有察觉,只想将计就计,押小将军去主公处领赏。皇叔为人宽厚,必不会加害,吾会谏言令曹操以财帛赎买,那曹孟德听闻岂有不救之理。虽是受些苦楚,也是有惊无险,到时小将军至孝之名传遍天下,也是美事一件。” 听得张石头一番安排,那夏侯氏、夏侯霸均是一脸惊愕。 “此计险则险矣,却是无懈可击。”夏侯霸低声道:“只要到得汉中,纵使身陷汉营,吾也无性命之忧!” 夏侯夫人一听,既然夏侯霸均点头赞同,应无大事。遂允了此议。 石头犹恐夏侯霸生事,暗探蜀中虚实,遂与其约法三章,行军途中遇有关隘,只能在车中静坐,日常起居须由他人监管,不得携带兵器等等。 夏侯霸均点头答应下来,石头与其约定,三日后庄园聚齐出发。夏侯夫人念及石头辛苦,口中道谢便欲起身相送,石头赶忙施礼辞道:“不敢,不敢,都是亲戚,理当如此!” 夏侯氏送走张怀义,心中对这个未来女婿颇为满意。回房见夏侯霸沉思,不禁问道:“小弟,汝看这张怀义怎样?” “确是人中之龙,日后必为刘备膀臂,只是为人奸猾,须提防其暗中使坏!” “那这出川之事?” “可托付于他,大不了到得汉中。被其从魏王伯父那里讹些金珠粮草,只当父亲葬礼谢仪便了。” 众位有所不知,三国时代之人最重名节,那夏侯霸千里葬父至孝之名若传扬开来,不单刘备不会加害,便是曹孟德也会赐下官职,弄得不好,献帝均得下诏表彰。 那夏侯霸本为次子,因夏侯渊所遗爵位已由长子夏侯衡承袭,本身还是白丁。若能就此得了官职,也是因祸得福。 是以夏侯霸也存了私心,生怕张石头一时心善,放其无声无息走了,若能大张旗鼓搞得人尽皆知,反倒是可以名利双收。 张石头这边回到府邸,吩咐春桃、八将收拾行装,想到夏侯霸狡猾,恐春桃等制他不住,又去叫上了魏七、魏八。二人本来正在休假,一听又要出征,大为不满。石头只得许了好处,又言明押送夏侯霸到得汉中即可返回,二人才勉强点头。石头又找张翼定了出发日期。 第22章 医馆 正忙乱间,下人报称,孟达来访。石头赶忙出营。两人客厅坐下,客套几句。孟达忙令下人抬上五千两纹银,只说是兰香居、马场入股之资。石头才要推辞,孟子度言道:“是否嫌少?” 石头只得收了,约定三日后,送去股书凭据,孟达笑曰:“石头贤弟吾信得过。”闲聊了几句,孟达又问及近期可有什么新点子,石头遂将开医馆想法说了与他。 孟达闻听,立即来了兴趣,言道:“愚兄素知贤弟手下,有不少良医,这蜀中湿热,疑难杂症颇多,开个医馆不发财都难。” 石头道:“吾想这医馆,只设妇科、儿科。” “却是为何?” “子度兄想想,男人有个头疼脑热,忙于挣钱养家,哪有功夫去瞧,多是随便吃口药顶上一顶罢了。妇人、孩童整日在家无事,稍感不适,便会小题大做,看起病来,又是十分大方。这钱岂不是好赚得很。” 孟达挑大指道:“若论理财,吾只服石头老弟,啥时开门,吾再让人送股金来便是!” “吾想先在成都开一家试水,顺便教导些人手,若一切顺利,自可在各地开设分馆。” “吾傍着兄弟,就等发财了。” “那汉中战事。。。” 孟达不等石头说完,便随口道:“国家大事,自有道玄、法孝直、黄权那帮忠臣去费心,吾只想唱唱赞歌,捞些好处过舒服日子,其他懒得管。” “孟兄过得潇洒,让人羡慕,待得汉中事了,这蜀中官员上书劝进之事还得多多费心。” “玄德公称王称帝,吾等官职也是水涨船高,良田美宅赏赐亦不会少。这互利之事,傻子才会反对。” “若他人皆似子度兄这般明白事理,事情便简单了。” “兄弟放心,到时看愚兄的好了!”二人又一同进了午饭,聊了半天,孟达才起身告辞。 春桃见孟达出门,不由噘嘴道:“相公马上又要出门,这家伙还唠叨个没完没了赖着不走,真是讨厌。” 石头将春桃揽入怀中道:“人家拿着大把银子来投资,总要多说几句。” 春桃赶紧挣脱道:“没个分寸,让孩子、家人看到!我去收银子了!”说罢着家人扛了银子,到后宅找黄竹入库。 那黄竹将钥匙与了春桃,不禁叹道:“天天管这钱粮实在乏味!” 春桃见小姐如此,赶忙劝导:“听说那张二小姐是个财迷,精于算账,等她入门,小姐便可以轻松了!” “要是小兰在就好了!” “小兰妹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黄竹、春桃想到小兰孤身一人留在长沙,不免摇头叹气。 长沙,黄忠府邸。 赵云在后堂与樊氏一齐用饭,见菜式精美,不由摇头,那樊氏解释道:“全是厨子老赵亲手做的,手艺是上兰香居学的。” 子龙见樊氏欣喜,也不好扫兴,只道:“吾等住人家宅院,已是打扰,还是少麻烦人家才是。” 樊氏点头道:“夫君所言极是,听说小兰得了从事官职。” “虽是个闲职,但也是大汉官吏,切不可疏了礼数!”樊氏点头称是。 小兰在府内正观周通兄弟来信,见江东建业分店已经盈利,正与陆氏商量扩张事宜。那周行、周方在襄阳、江陵开店也已走上正轨,不觉心安。那陆纡已提前送来所定黄记瓷器货款,辰溪瓷器也已起运完毕。 小兰处理完诸多事务,已是深夜。一旁丫头小红、小青已是哈欠连声,还在迷迷糊糊支撑。小兰见二人辛苦,不禁劝道:“还是一人陪着就好!” “我们能行!”小红、小青含糊答道。 江陵军师府,孔明见江东细作奏报,不禁点头道:“幼常此次筹划实在高明。” 马谡一旁躬身道:“谢老师夸奖。不久,建业又要开一家兰香居分店。” “欧?这么快!”孔明呵呵连声。 “听说那陆纡急得不行,准备年内在其他州郡再开四、五家分店,只是苦于人手不足。那黄记瓷器已经在江东开始预售了!” 孔明摇头叹道:“江东大族只知追名逐利,全无逐鹿中原之心,岂能长久啊!” “这天下迟早是吾大汉的!”马谡踌躇满志道,蒋琬在旁不由捻须微笑。 “那张怀义怎么样了?” “听说正忙着联络武将劝进呢!”马谡答道。 “待退了曹操,吾等也要联名劝进,请主公早登王位!”孔明认真道。 “只是那张石头。。。” “但说无妨!” “那张石头是劝主公称帝!”马谡小声道。 孔明手中精瓷茶碗一晃,险些打了,随后冷哼一声,“这张怀义真是胆大妄为,不过先看看诸人反应也是不错。” “张石头真是善揣上义,把个主公拍得不行!”马谡气哼哼道。 “皇叔岂是小人可以蛊惑!”孔明沉声道,“吾等忠心为国即可,切勿效仿这等奸佞行径!” 马谡、蒋琬赶忙称是。三人又议了一会,便下去忙了。 孔明踱回后宅,见黄夫人正在花丛下品茗,面前摆了崭新一套精瓷,不禁皱眉。 黄夫人一见,不禁笑道:“那张石头前几日又遣人送来几套精瓷,还有一些五溪特产,只说庆张兰氏升官之喜,谢老师提携之恩。荆州各官员大都得了。信中声声婶婶叫着,吾也没法拒绝。” 孔明叹道:“此风切不可长!” “下不为例好了!”黄夫人道。 此后逢年过节,张石头总能找出由头给军师府送来土产,黄月英夫人初时还踌躇一二,来得次数多了,也就成了习惯。孔明一旁也是无法。 三天后,成都。张翼领军五千,押运十万斛粮草够奔汉中。 张石头同着春桃、魏七、魏八,黄府八将同着三百铁甲亲卫,押着夏侯霸,分乘着两辆车,缓缓驶向巴郡。 车内,一出成都,夏侯霸被被绑了,为防其窥探西川防务,又蒙了双眼,只有进食、如厕时方解开一时,边上还有魏七、魏八、相木瓜几个看着,若想逃跑怕是不能。 其实倒是石头多虑了,那夏侯霸并无有逃走打算,只是想让张石头将其平安弄到汉中,好让大伯曹操出钱赎人,也好扬名。怎奈石头认定夏侯霸不是良善之辈,任他百般解释,也是不信。 第23章 宣令 建业吴侯府。顾雍看着密报不禁摇头。心道:那兰香居人手皆来自荆州,恐其中良莠不齐,危害江东,但旁有陆氏家族斡旋,也是不得不留几分面子。遂传令下去,着人周边细心监视。 陆宅。那陆纡听着管家陆忠报着生意进展,不由面现笑容。 黄记精瓷尚未到货,便已全部订出,足赚了五千两白银。虽然不多,但胜在每月皆有。兰香居一店每年也可分成千两左右,一年凭空多赚几万两白银。 陆纡吩咐陆忠加派人手,争取加快开店进度。 陆忠又道:“吾江东鱼米之乡,粟米、腊肉、咸鱼等特产皆是物美价廉,若能运往荆州、蜀中销售,虽然利微,但若量大,也是一笔不小收入。” 陆纡也是点头,“若是能够以货物折算现银,冲抵瓷器款那是再好不过。”遂着陆忠下次押银过江时与小兰详谈。 没几天,张石头便到了巴郡,那张任、刘封听得来宣将令,却是喜忧参半。张任恐怕石头徇私,刘封乐得合不拢嘴。 但令一宣完,二人则是换了副模样,玄德褒奖张任弹劾有功,赐下金银。而刘封被申饬一顿,降为巴郡副将,还要退回侵占土地,抢的民女更要明媒正娶回家。 张任听罢,流泪叩首,誓言效忠不死不休。刘封则像霜打的柿子,瘫软于地。 劝走哭哭啼啼的张任,石头才过来拉起刘封,二人回了府上。进了密室,张石头才出示刘备密书。 刘封展开一看,只见上书:封儿,为父与汝交于败军之际,十余年相依为命,共历艰辛,今大业草就,正是共享富贵之时,何苦自污若此。汝既心中有父,为父定不负汝。暂且隐忍,后定有用你之处。 刘封看罢,不禁嚎啕大哭起来,石头摇头,心内叹道:大耳邀买人心之术厉害呀! 刘封哭罢多时,才止住悲声,点指石头骂道:“全是你这家伙出的馊主意,如今降职,退田,还弄个柴火妞当老婆!脸都丢光了,你说,怎么办吧?” “这也好过丢了性命!” 刘封摇头不懂,石头解释道:“汝既然示弱自污,主公知你谨守臣子本分,自然安稳不少,但尚需时刻牢记不可贪功露头,出征也要将首功让与他人才是。即便日后主公委为一方大将,也要力辞。甘居人后才可保一世平安。” 刘封听罢,一屁股坐下,嘀咕道:“那就永无出头之日了呗!” “也不尽然,阿斗公子宅心仁厚,只要汝忠心辅佐,待其登基自会重用与你。” 刘封眼睛一亮,道:“吾愿意等!” “不久曹兵退去,吾会设法令关平与你领兵去取东三郡,到时功劳可要算在他的身上,可有异议?” “没有,绝对没有,只要能领兵出征,吾便知足了。” “只是这三郡易得,守之怕要吃些苦头啊!” “能有多苦,石头贤弟可否透露一二!”刘封探问道。 “若主公只想偏安一隅,倒也罢了。如想争霸中原,你与关平怕要困守孤城,到时内无粮草,外无救兵,需支撑一年以上。” 刘封咬牙道:“若能为父帅称帝出力,虽死不悔!” “好,你千万记住若得了东三郡,一定要广积粮草,立即整修城池,片刻不能懈怠。另外那申氏兄弟献城后要严加管束,防其再次反水。” 刘封眨巴着眼睛,不解道:“石头老弟,我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你了!” “先保住命才是根本,其余全是扯淡!记住我的话没有,不要告诉他人,关平也不行。” 刘封点头应了,石头犹不放心,又嘱咐几遍,二人才出了密室,摆宴吃喝起来。 列位看官,一定听得云里雾里,不知张石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原来自得知要被三将军招婿,这张石头真动了脑筋,路上便一直苦思破局之策,如今总算有了头绪,只待回去与道玄商议。 两天后,刘封处理完退田,娶妻事宜。张石头请二人签署了劝进表,刘封送石头出了巴郡,二人洒泪相别,张任依旧未来送行,只是偷偷在城上观望。 石头不免偷笑,心道:张任这个呆头鹅虽然愚忠,但也不是忘恩负义之辈,早晚这个活命人情你得还! 张石头一行人,不紧不慢前往汉中。途中,夏侯霸几次欲与石头约谈,均被拒绝。之后便大喊大叫,魏七见制止不住,恐遭责罚,便寻了块破布堵了嘴。 但吃饭时,总得取下,那夏侯霸见喊叫无果,索性闭嘴绝食。张石头也懒得理会,寻思几日便到得汉营也饿不死人。 夏侯霸无计可施,只得在一次碰面时,在石头面前跪了下来。张石头只得令去了口中抹布。 夏侯霸开口只求队伍绕路经过定军山,也好拜祭父亲一番。张石头见其一片孝心,也只得允了。 又行一日,队伍来到定军山下,曹营旧垒荒废日久,只剩断木残垣,烂砖破瓦。当时马玄、李全忠虽然留下善后,毕竟战事紧急,只得便收治伤员归拢马匹、器械。 己方阵亡者也只能草草掩埋,何况曹军尸体,只能略一堆积,一烧了之。是以虽过了大半年,定军山下,依然是白骨成堆,臭不可闻。太阳一落山,便是阴风阵阵,磷火闪闪。 夏侯霸在曹营旧址前,撮土为香,俯身下拜,泣不成声。 张石头等人见累累白骨,日晒雨淋,虫吃鼠咬,无人葬埋,也是心寒,不免均生出离尘之意。 “瓦罐难免井台破,大将不免阵前亡!谁都早晚有这一天。”石头将夏侯霸慢慢扶起,着魏七等人押回车上。 只听得车声辚辚,马嘶萧萧,刀枪甲叶铿锵,一行人情绪低落,走了许久,也无人发声。 就这样,次日到了汉水大营。张石头进得大帐交令,又将夏侯霸解来,只说路上偶然抓获。 那刘备见夏侯霸小小年纪有此义举不禁感叹,石头乘机进言,如此壮士杀之不详,不如投书曹营,令曹操出资赎买。玄德应允,着张怀义自行处理。 第24章 大义 张石头回了本寨,见黄忠、马玄、张翼、李全忠等人尽皆安好。也是心安。安排好春桃等人,又着魏九、魏十严加看管夏侯霸,遂依约定,放魏七、魏八回成都休假。 晚间,魏延发人来请,石头便禀明黄忠,带了沙织、春桃前往魏延处赴约。 才到寨门,魏延早早迎了出来,一旁除了彭羕,又多一人,只见该人身材不高,生得粗手大脚,面目黝黑,立于众人身侧颇为恭顺。听魏延介绍,原是降将王平。 王平,字子均,巴西宕渠人,为人刻板,不苟言笑。 进得寨来,摆下酒宴,诸人各述前情。原来石头离营两月,曹操已兵临汉水,与汉军隔水对峙,前些天派徐晃、王平前来出兵试探。 不想那徐晃贪功,不听王平所劝,偷偷过江背水列阵,为汉军所败。逃得性命后,又欲杀副将王平甩锅。那王平无奈,只得带亲兵连夜过江来投,玄德一见,颇为欣赏,任为牙将,发往魏延军中听用。 那魏延见王平大字不识几个,且拙嘴笨腮,不善言辞,本有些不喜,但王子均老实本分,对魏延、彭羕颇为恭敬,日常巡营料哨,处理事务皆有法度,有其帮衬,魏延轻松不少,时间一长,便成了心腹。那王平见魏延器重,也亲近许多。 石头心道:这王平用兵谨慎,颇为忠贞。虽是文盲,却是能攻善守之将。其深通汉中地理,三国中替魏延守汉中,十余年无有一失。实是可用之才。 遂好言相抚,那王平才投汉营不久,颇为众人轻视。早闻张怀义之名,今日得其善待,很是感动,奈何少文嘴笨,只得连敬几碗烧酒,以表心意。 众人欢宴一场,尽兴而归。张石头回寨后,念王平不及准备,仓促来投,魏延又粗枝大叶,恐其缺乏用度,遂令下人将精钢盔甲一副,白银一百两暗暗送了去,王平寨中接了,不觉感动异常。 隔日抽空亲往黄忠寨中道谢,张石头又好言劝慰一番,又留饭置酒。那王平临走不由长拜于地,只言效忠,石头赶忙扶起,亲送出营。 晚间营中诸将闻得张石头回营,大多偷偷溜来探问,石头将成都情况一说,众人皆是心安。不久,道玄飘然而至。 石头赶紧摆下酒席,众人因大战在即,不敢耽搁,均匆匆进了口饭,立马告辞。见帐中只剩道玄,石头饮了几杯酒,想起定军山下惨状,不由叹息。 道玄见石头神色有异,不免相问。 张石头不禁伤怀,红了眼眶,黯然道:“大哥,我本是长沙一大头兵,与刘大宝他们几个为了活命,一路走来,混至如今,只想丰衣足食,不想多害性命。 奈何造化弄人,在长沙灭了杨康、杨龄、杨奋满门,之后又杀韩玄全家,若算上几人亲兵,也有上千口人。此一干人虽未死于吾手,却是吾暗中筹划间接所害。 这一路入川,沙织连斩二将,又在雒城大战,被我亲手杀死的也有几十人,那魏家兄弟更是杀人无数。这次在定军山下,吾与法正先生设计,更是一战灭了曹军数万。我以前可是连只鸡都不敢杀的呀!” 道玄见石头边说边落下泪来,不由上前,轻拍其肩道:“身逢乱世,若不杀人,便要被杀!哎,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张石头抹了把眼泪,道:“难道只能这样一直杀将下去,我怕我心肠会越来越硬,手会越来越黑,到那时,到那时,杀顺了手,岂不是会天天做噩梦。” 道玄听罢,微笑道:“石头啊,你生来宅心仁厚,不是嗜杀之人,只要你依从本心,不做背德之事,自然不会堕入邪道。” “大哥,你后悔吗?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你还会献连环,火烧赤壁吗?” “会,一定会!”道玄起身,望向帐外目光平静。 “可是若无大哥、孔明筹划,那曹操早已江山一统,黎民百姓安居乐业,少了战乱纷争,可以少死几十万人哪!” “石头弟所言也对也不对。道玄踱步道:这人世间自有公理大道在,并非所有人皆怕死贪生。须知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那曹贼名为汉相,实为汉贼。把持朝政,残害忠良,天下有识之士莫不欲杀之而后快! 前有国舅董承、侍郎王子服、校尉种辑、仪郎吴硕、将军吴子兰、西凉马腾、太医吉平共签衣带昭,后有伏完、伏后、穆顺等大都是皇亲国戚、朝中大员,若只图安逸,只需献媚于曹,便可富贵一世,然为匡扶汉室,拼着抄家灭门不顾,也要为国锄奸。 刘皇叔颠沛流离半生,虽得曹操厚待,尤签衣带昭,弃新野、走樊城、逃当阳、奔夏口,虽数败于曹,但屡败屡战,从未生苟且贪生之念。 那新野数万百姓俱是目不识丁之人,宁扶老携幼、抛家舍业,亦不愿从贼,与皇叔共赴夏口。几万民众为曹兵所害,到得夏口者十不存一。 这帮曹家兵将动辄杀人屠城,虽是披着人皮,却与禽兽无异,哪个身上没有几十条人命。 吾虽是一介腐儒,可也知上天有好生之德,也不愿多造杀孽,但事关百姓生死,公理大义,容不得妇人之仁!其中曲直,贤弟思之!” “只是为了这公理大义,便要流无尽鲜血,牺牲成千上万百姓,难道真的值得吗?”张石头低声道。 “舍生取义,吾辈之愿。头可断、血可流、誓死不与曹贼同流合污,刘皇叔兵微将寡,可身边从不乏忠义之士,四海贤达皆前仆后继,舍命追随,为的就是一个义字!” “石头,汝虽善良,但也需分忠奸,辨善恶,等你想通这人间大善与小善之分,便无今日之烦恼了。” 石头听得半懂不懂的,只觉道玄说的有理,经这一番说教,心中舒服很多。 遂与其商议夏侯霸之事,道玄笑道:“这次要很敲曹孟德一次竹杠,多索金宝财物,若能换得大量军粮,自可促其早日退兵。 第25章 赎买 曹孟德在汉江大寨中,头痛烦闷,忽接汉营书信,言道已擒获其侄夏侯霸,但念其至孝,允出钱粮赎买。 曹操笑曰:“妙才身故,却养得好儿郎,日后定为吾之臂膀。”遂遣司马懿为使,往汉营商谈赎人事宜。 司马懿,字仲达,河内郡温县人,生子师、昭,皆有才智。 司马懿大大方方过江,早为汉营巡江军士发现,押至大寨。玄德闻之,遣人护送至黄忠大营。 张石头闻得司马懿前来,想到其日后为汉军大敌,不由动了杀心,但碍于两国交兵,恐坏了规矩,只得勉强接待。 那司马懿虽未听说过张怀义,态度却极是恭敬,长揖到地,只求先见夏侯霸。石头见此人能屈能伸,心内忌惮,领其与夏侯霸一见,之后二人回至帐内详谈。 司马懿拱手问道:“不知需多少赎金?” 张石头还礼道:“吾家主公宽厚,见小将军仁孝本欲放行,奈何吾军费力擒之,远道押来,损耗不少,只需少许财帛,便可成交。” 司马懿听罢赶紧道谢。 话音未落,听张石头言道:“只需黄金五万两,米粮二十万斛即可!” 饶是司马懿的城府,一听此话也不觉变颜变色,心道:真是狮子大开口,此人无耻犹胜自己几分。 一丝不快倏忽而逝,司马仲达又变回宠辱不惊之状,拱手道:“张将军辛劳,些许赎金却是应该。” 石头赶忙回道:“还是司马先生通情达理!” “然吾军远道而来,财帛粮草所携有限,可否先签下欠款文书,待日后兑现。” “不忙,不忙,”张石头怎会中这等缓兵伎俩,遂道:“夏侯小将军可暂住吾营,,待贵军凑够赎金,再行接取。” “只是小将军身份尊贵,每日吃穿用度,吾方不可不细心操持。要不这样,既然司马先生亲自前来,吾便免了今日之费用,自明日起每日只收黄金十两好了!” 司马懿气得一口老血差点喷出,强忍怒火,拱手谢道:“谢怀义将军恩义,吾这便赶回营去,请示魏王便了。” 张石头还要摆宴招待,司马仲达赶忙推辞。张石头恐生差池,遂差沙织带相氏八将送至江边。 那小沙织自得了玄德封赠后,未见一仗,只想斩将立功,听说司马懿为曹营有名谋士,一路上不发一言,只时不时踅摸司马懿及随从颈项之处。 相氏四瓜也不时用半生不熟的汉话,询问司马懿等人官职,手中大棍晃了多次,唬得司马懿等人冷汗出了几身,到得江边,司马仲达一揖后,便撒腿上船,一溜烟去了,到得对岸方才缓下气来。不由暗骂张怀义,不知从哪里弄来这多嗜血蛮子。 缓缓心神,才慢步回了大营。那曹孟德闻听经过,不由笑道:“大耳贼标榜仁义,手下怎有这等贪财货色,看来这汉室正统也是不堪呢!” 司马懿点头道:“那张怀义绝非善类,手下皆是亡命徒,连女人都是狠角色,日后见了确需小心。” “欧?吾倒是很想见见此人!” “那张怀义卑鄙无耻之极,魏王还是不要见了,免中其暗算。” 曹孟德呵呵一笑道:“些许黄金不值一提,倒是粮草实难给付。” 原来曹营近三十万人马,千里运粮实在难挨,如今只相持一月便有些供应不足,若再分出二十万斛去赎夏侯霸怕是马上就要断粮。 “只是那张怀义实在难缠,水火不进,简直是泼皮无赖,若耽搁一日便要多收十两黄金。” “此人如此贪财,倒是可以尝试收买!既然这小子要钱,不如将粮草折成现银,今日财帛给了刘备,改天抢回便了。” 司马懿躬身施礼道:“谨遵魏王吩咐!” 次日一早,司马懿便来了汉营。辗转见到张怀义后,二人帐中一坐,香茶一壶,精瓷一套,轻声漫语,促膝谈心。 二人看似轻松,也未吵闹,可司马懿心中却是紧张非常。张石头心知这夏侯霸曹操是非赎不可,所以死咬住价格不放,声言粮草可以不要,黄金五万两那是分文不可再少,否则免谈。任司马懿巧舌如簧,石头是岿然不动。 司马懿说了二个时辰见无结果,也是丧气,后悔接了这赔钱的买卖,遂卖惨道:“怀义老弟有所不知,这五万两黄金实在不是小数,若丝毫不减,魏王必当见责,弄得不好,下官小命不保,还请老弟减免一二。” “司马兄说得哪里话来,若非看在老兄面上,那二十万斛米粮怎会免除,那魏王家大业大谁人不晓,金珠财宝堆成了山。又着人发丘掘墓的,别说五万就是五十万也是九牛一毛,吾就不信他能心疼财帛,放着亲侄不救。” 司马懿听得张怀义指摘曹操盗墓,不敢应声。 石头与他杯中添水,继续道:“魏王不过花区区几万两黄金,落得个仗义疏财美名,还救回亲戚,实在是大赚特赚了。先生奔波几次,事成之后,定得重赏。唯有吾才是苦命,做个过手财神,一毛黄金也落不着,还要得了刻薄贪财之名,真真是赔个底掉。” 司马仲达见张怀义捶胸顿足的,心中思虑也是此礼,见他说起黄金眉飞色舞,坐实了贪财之名,不由心中暗笑,遂安慰道:“魏王大气,自不会让将军空忙一场。既然将军也有难处,吾便拼着受责,回复魏王便了。只是这交割之期恐怕要多等两日。” 张石头见五万两黄金即将到手,也免了每日十两招待费用。二人交谈半日,有了结果,皆是放松。 石头遂令摆了酒宴,司马懿饭菜一尝,不由夸赞。闲谈间,得知兰香居为石头所开,更是叹气没有口福,张怀义乘机言道:“吾非不愿到北方开店,奈何两国交兵恐受牵累。” 司马懿不以为然,“所谓食色,性也,只要是正经买卖,吾方不会阻拦,待吾回去与贾文和一商,自有道理。”石头一旁先行谢了。 二人吃喝一番,石头亲送司马懿出营,见司马懿对精瓷颇为赞赏,石头又令人抬来一套相赠,司马赶忙致谢,石头摆手道:“自家物事,当不得先生一谢。” 第26章 退兵 司马懿听闻黄记也是张家买卖,不禁叹道:“老弟从军真是屈才,若一心经商,定为天下首富。”石头连说不敢,又唤沙织送行,司马懿忙道有劳,闻得是张怀义妾室,不禁挑起大指,连赞数声,口味不同凡响。 二人有说有笑分了手,司马懿安然过江,回到曹营。见了曹操,将经过讲述一遍。 曹孟德听闻免了粮草,直赞司马懿办事得力,又听得张怀义经商之事,不免摇头,“大耳贼身边有此奸猾之辈,恐日后为祸不小。既然其贪财好色,此次多拨付千两黄金与他,全当谢礼。见了文和,再行筹划一二。” 司马懿领命退下,回去便急忙筹备,一日后,便凑齐五万一千两黄金。禀过曹操,下书告知张怀义。又过一日,司马懿带五百军兵押运黄金过江。 为免意外,张怀义也携了张翼、沙织等人带五百亲卫,押着夏侯霸前来江边。顺利办完交割,夏侯霸一揖到地,低声道:“日后家父坟茔只能有劳你了!” “放心,吾自会留意。你我还有相见之期!”石头想起日后司马氏篡魏事,不由说道。 “但愿不是在战场,到时吾不会容情!”夏侯霸道。 “吾亦不会!”二人拱手而别。司马仲达也与张怀义作别,于无人处,悄声道:“黄金千两不成敬意,聊表寸心。” 张石头赶忙谢了,诸人告别完毕,乘船过江。石头见司马懿背影,不禁暗叹:日后恐无今日这等好机会了。 张石头押着黄金,回奔中军。玄德一见,不由起身道:“怀义贤侄押运粮草一趟,均能为国牟利,真乃国之栋梁。” 石头连称不敢,与孙乾、简雍交割,凭空多出千两黄金,石头不由实话实说。 刘备不由叹道:“世人皆言怀义贪财好色,吾看贤侄忠贞仁义有加!”遂传令升其为右中郎将,赐黄金一千两褒奖其义。 张石头见无外人,悄声辞道:“谢主公升官,这黄金么,还是留着曹操兵退,主公进王位典礼之用罢。” 玄德闻听,下座相搀,大笑道:“吾得怀义如添一翼,看来是天佑炎汉哪!” 张石头连忙拜伏于地,连称不敢。刘备意犹未尽,遂于中军设宴,请道玄、法正、黄权、孙乾、简雍作陪,为张怀义庆功。君臣欢饮一场。 宴罢,黄权私下找上法正,直言张怀义此次押粮、宣令,又凑巧擒拿夏侯霸一事过于凑巧,甚是可疑。 法孝直笑道:“公私兼顾,也无不可。”见黄公衡还是不解,不由小声道:“莫忘了三将军正妻也姓夏侯!” 那黄权何等聪明,一听不免皱眉道:“这样也行?” “人家女婿为岳父分忧,主公尚且装聋作哑,吾等就不要去触这个霉头了!” “这张怀义够狠!”黄权叹气道。 “岂止是狠,简直是长袖善舞,一档瞎事办得令各方满意,还升官发财,吾可没这本事!”法正说罢抽身走了。 黄权摇头道:“张怀义汝到底是忠是奸,吾真是看不透了!” “兄弟,你可真是人尖尖啊!”黄忠营中张石头大帐,魏延、王平、张翼、沙织、春桃、相氏四瓜夫妇、魏八、魏九等呼啦啦坐满一帐。魏延大口喝着酒,流着哈喇子赞道。 一旁张翼、王平等不住点头,只有相青瓜不禁瓮声瓮气问道:“人尖尖是啥?”诸人不由哄堂大笑,其余三瓜摸不着头脑,不知错在何处。 张翼、王平赶忙说道:“石头大哥以后要多多提携!” 石头赶忙拱手,“两位兄弟切莫客气,此次汉中之战已无太多油水。你二人均是孑然一身,待得战事平息,还是先把婚事办了,再做道理,放心均包在为兄身上。” 王平感激得眼圈发红,张翼乐得不行,道:“那敢情好!” 魏延笑道:“石头你不如改行当媒婆,兴许能创出个名头!” 张石头心中一亮,这婚介所确实是挣钱的买卖,只是瓷窑、医馆还没弄好,这做媒勾当只能以后了。 不说张石头分身乏术,单表曹孟德,一见夏侯霸平安归来,不禁喜出望外,当即委任为偏将军,又上表献帝为其请封,之后派专人护送回许昌。后献帝闻奏,哪敢不从,只得钦赐“至仁至孝”匾额了事。 夏侯霸虽心有不甘,但王命难违,只得遵从。见其离去,曹操暗叹道:“看来这一统江山之责,只能留给子恒(曹丕字)了!” 曹孟德不觉黯然,头风症日甚一日,群臣见此皆劝谏退兵,曹操恐招人耻笑,只是不允。 次日,惊闻粮草被劫,原来道玄暗遣张飞、马超、魏延各领轻骑从下游过江,绕过曹营截了粮道。得手后,便举火焚之。 曹操遂令沿江岸设防,奈何汉江沿岸几百里,总有百密一疏之处,接连数日后,曹营粮草已近见底。 曹孟德无奈,只能下令大军撤往阳平关,又恐汉军尾随追杀,只得将二十万大军分成两队,每日行五十里便扎营下寨,两队交替撤离,汉营这边也无动静。 几日后,才行百余里,众将皆有懈怠,不意夜间刚刚歇下,便听得四处号炮连天,喊杀震耳,却是道玄与玄德暗暗派出五路军,各遣大将领队,乘夜劫营,杀进大寨也不恋战,见着粮草辎重就烧,烧完即刻遁走。 曹操当时正在后营,那前营主将夏侯惇恐其有失,遂领大队前来增援,正与出营追击曹军碰面,几万人马将道路茬死,难以行动间,前营火光又起。 忙乱一夜天明轻点,前后营粮草辎重损失过半,曹孟德无奈只得令徐晃、于禁领兵三万断后,其余人马乘天亮兼程后撤。 此令一出,曹营军兵自乱,争先恐后逃命。曹操禁止不住,只能令虎豹骑护驾,自乘辒辌车逃往阳平关。 早有探马报过汉江,道玄见曹军败相已现,遂催动大军从后迤逦追来。 那徐晃、于禁死战不退,为张飞、马超所败,汉军诸路人马各自争先,曹军兵败如山倒,降者无数。 第27章 于禁 那张石头随着黄忠、张翼领兵一万,由沙织、春桃、八将保着也像模像样随后追来,一路上降兵无数,刀枪甲仗得了不少。 正行进间,前面闪出几千人马,打着于字大旗,石头心道:“难道是于禁?不会这么巧吧!” 正细看时,黄忠老将已拍马舞刀与于禁战到一处,原来那徐晃、于禁奉令断后,被汉军冲散。于禁经过几次恶战,手下只余三千部曲,见了黄忠,只能上前拼命。 于禁,字文则,泰山郡人,曹操五子良将之一。 二将战了三十回合,那于禁渐处下风,争斗间,石头下令军兵将于禁等围在垓心,恐岳父有失,遂令春桃携八将上前替下黄忠。 春桃大棍一摆,八将摆开阵势,将于禁困住,石头一旁叫道:“速速拿下,抓活的!” 相氏四瓜夫妻呼哨上前,那于禁正愣神间,骤然见九条大棍袭来,不免手忙脚乱。一旁曹营将佐欲待营救,被张翼、李全忠拦下。 几个回合下,于禁已然不支,一个不留神,战马挨上一记。那马稀溜溜一声倒地,将于禁掀翻于地,几条大棍一插一别,便已拿住。 三千曹军正欲上前,五百弓弩手已张弓搭箭,张石头举手道:“于文则,这几千人生死只在汝一念之间!” 一旁五百铁甲亲兵也持长刀在手,呐喊一声,缓缓压上前去。于禁见这五百人盔明甲亮,步调一致,刀光森森,知道必为百战精兵,一旦发动必是血肉横飞。 看看与自己一起拼杀多年的三千部曲命悬一线,不禁长叹一声,流泪大喊道:“我们败了,不要白送性命,降了吧!” 三千曹军兵见主将发话,不禁犹豫,于禁大喝道:“诸人听令,放下武器!” 这三千部曲跟随于禁多年,均是心腹,见其发怒,只得抛下刀枪,随地一坐,听天由命。 见于禁发声,八将也松了束缚,那于禁起身,掸掸身上泥土,来到黄忠马前,深施一礼道:“请黄老将军开恩,饶了我这些手下性命,吾之生死悉听尊便!” 老黄忠听罢捋须道:“只要真心归降,老夫保他们无事!” 于禁当面谢过,任由汉军将其上了绑绳。石头吩咐魏七、魏八好生看管。随后留李全忠带两千兵丁看押降卒,剩余人等押着于禁,继续追杀曹军。 那曹军被多路汉军截杀,已成溃败之势,二十万人混乱不堪,逃进阳平关后,又穿关而过,继续北逃,冲动守关军兵,曹洪禁止不住,也只能为败军裹挟,弃关而逃。 汉军随后杀来,乘机据了阳平关,道玄见此,遂传令各路停止追袭,谨守关隘。 曹军直退至斜谷方扎住大寨,清点人手,损失人马四万余人,粮草辎重全失,大将于禁不见踪影。 正踌躇间,忽报曹彰统十万边军铁骑来援。曹操遂笑道:“黄须儿到,吾无忧矣!” 曹彰,字子文,沛国谯县人,亦是卞皇后所生,为曹丕之弟。为人刚猛强悍,曾破乌桓、降鲜卑。 父子相见,曹孟德虽高兴异常,亦恐边关不宁,遂遣张合统边军五万回镇代郡,非奉诏不得擅动。 曹军兵屯斜谷,养精蓄锐,曹彰几次请令欲攻打阳平关,曹孟德皆是不允。 玄德帅谋士、诸将兵进阳平关,安民已毕。众将献俘报功,道玄一一记录。闻得擒获曹军大将于禁及手下部曲三千,玄德不禁喜出望外,令张怀义唤上春桃及黄府八将,相氏兄弟夫妻几个进得帐来,不住磕头。 玄德感其赤诚,心中甚喜,不禁叹道:“怀义身边猛将如云,真是国之大幸!”遂封春桃为安汉夫人,相氏夫妻八个皆升为都伯。 张怀义统兵有方,擢升为五官中郎将。 赏赐完毕,遂传于禁进账,那于禁一见刘备,立即拜倒,只求饶得三千部众之命,玄德叹道:“于将军仁义,吾今知之。”亲去绑绳,好言相抚,于禁泪流满面,不复他言。 汉营遂分兵把守各处关隘,坚守不出。曹操歇兵半月后,几次出兵关前试探,道玄只是不理。 曹孟德大军近三十万,兵屯斜谷。每日粮草靡费甚重,陇右诸郡存粮皆被调光,尚嫌不足。 正苦闷间,忽闻细作报称,大将于禁率部曲降了刘备,全营震动。曹操叹道:“于文则初平年间便入吾军,不想三十年君臣,如此收场!” 谋士陈群谏曰:“于禁临阵降敌,若不严惩,恐难服众!”于禁平素治军严苛,不得人心。此次一叛,诸人尽皆落井下石,附议陈群。曹孟德虽有意宽宥,但难耐悠悠之口,只得传令许昌,诛杀于禁满门,以儆效尤。 消息传到汉中,于禁哭绝于地。玄德闻讯前来探望,于禁涕泣道:“罪臣祸及全家,无颜见关中之士,求皇叔慈悲,愿携部众,为主公永守边关,余生不踏中原矣!” 玄德怜其孤苦,遂从其请,遣蜀将马忠领兵两千与其同往南中驻守。 于禁余生在南中教化生民,奖励耕织,颇得民心。南王孟获闻得,心内患之,数次挑衅皆败,遂收敛许多,恢复了成都岁供。 于禁后被封为平南都督,后病逝于任上。马忠继之,是以南中安定十余年,此是后话。 曹孟德带病入汉中,已近年余,损兵折将,心中已生退兵之意,奈何兴兵三十万,未得寸土,恐蜀人耻笑,故此虽诸谋士劝谏,终是不纳。 这日,时至傍晚,正欲进膳,夏侯惇进帐讨问今日夜间口令。孟德见汤中飘有鸡骨,随口答曰:“鸡肋!” 夏侯惇领令外出,营中官兵皆言鸡肋。 杨德祖在营中闻得此令,已猜得曹操心意,遂令手下收拾行装,预备北返。 夏侯惇巡营一见,忙问其故,杨修道:“鸡肋者食之无肉,弃之有味,魏王已欲退兵,又恐他人耻笑,故有此令。如此僵持,不如早归。” 夏侯惇深服其论,回营也收拾行装,一时间,全营皆动。不免惊动曹操。 第28章 杨修 曹孟德着人询问,找到夏侯惇,又寻至杨修。 杨德祖不知大祸临头,仍轻松以鸡肋之意对之,孟德不禁大怒,骂道:“竖子,安敢乱吾军心!”喝令左右推出帐外处斩。 夏侯惇及诸人赶忙求情,曹孟德不允,夏侯惇知事出于己,仍苦求不止。曹操佯怒,亦将其绑于帐外,众将跪倒一片,方令推回。唯杨修终是不赦。 可怜杨德祖天纵英才,今死于军法,时年仅三十四岁。 却原来杨修参与曹家夺嫡之争,独拥曹植,为其出谋划策。 今曹操已有立曹丕之心,曹植势力定会剪除,故此今日借军法斩之,以决后患。 曹操斩杀杨修,诸将震恐,怒令夏侯惇、徐晃统军五万强攻阳平关,诸谋士不敢进言。 二将勉励向前,攻打阳平关三日,怎奈关隘险峻,徒增万余伤亡。后被道玄遣马超、张飞、黄忠、魏延劫营,夏侯惇、徐晃抵挡不住,溃败而回,又损一万人马。 曹操回想杨修之言,亦有悔意。遂将修尸收回厚葬,就令班师。道玄闻之,遣将前山放火,后山擂鼓,又催兵随后掩杀,曹兵军心已乱,争先逃命,及过了渭水,逃至长安方才心安。 此次汉中一役,曹军前后损兵不下十万,军械、粮草丢失不计其数。 曹操留曹彰领军五万,镇守长安。回至许昌,立曹丕为世子,升司马懿为中庶子,与贾诩共参魏王府军机。 玄德既得汉中,想起参谋会议之言,遂招道玄、法正、黄权等心腹之臣密议出兵阴平、北三郡人选。 那道玄与张石头为此密谈多次,已是成竹在胸。遂荐马超、马岱领兵两万,李恢为参军去夺阴平、武都两郡。 推荐关平、刘封、王平领军三万,孟达为参军去取东三郡。法正、黄权听闻只觉合理,玄德亦频频点头。 军情如火,便令马超兄弟同李恢等出兵阴平、武都。发令从成都、巴郡取回关平、刘封,令张飞兼程回成都坐镇,两日后二将即达,玄德召见,道玄面授机宜。次日一早便火速兴兵,魏延、张石头前往送行。 关平、刘封、王平皆对张石头皆是千恩万谢,石头不忘嘱咐三人,房陵太守蒯祺与孔明军师沾亲,务必活擒,送至荆州与孔明发落。 孟达只说打完此战,便要上表回成都享福,石头让其小心从事,临行孟达还不忘催促设立医馆之事,石头只言尽快。 送走四人次日,便到了十五之期。诸人皆不请自来到了张石头营中,此次又多请了黄权,李恢、孟达出征未到。 众人坐定,道玄遂道:“议题为今后之策。” “这议题宽泛了些!”孙乾。 “确实如此,”道玄言道,“吾军汉中大胜,出兵阴平、武都由马孟起领军,自是唾手可得。那东三郡虽会有些波折,得之也是大势所趋。 吾军征战四载,曹操兵败,两军均需休整数载,与江东和议已签,日后几年料无大战。” 法正接口道:“待得战事平息,眼前大事唯有劝进了。不知怀义老弟可否准备妥当。” 黄权一旁听得,不由暗自惊诧,法正何时与张怀义如此熟络。 “劝进表诸将皆已联署,只等战事一了,吾便邀众将一齐进言。”石头答道。 “如此甚好,”法正拱手道:“武将之后,便是吾等文臣了!” 道玄、马良、彭羕、孙乾、简雍均点头称是。黄公佑笑道:“看来以后还是要常来参会,不然国家大事只能做看客了!” 道玄客气道:“公佑兄说的哪里话来!” 黄权正色道:“诸君为国殚精竭虑,数月前便料定今朝局面,实在高明啊!不知对今后有何见解?” “主公称王是大势所趋,之后便是赏群臣,营宫室。之后秣马厉兵,以待天时罢了。”彭羕笑道。 马良点头道:“蜀中战事告一段落,恐怕这之后两三年,只有荆州孔明军师那里,稳步蚕食南阳诸县了。” 道玄点头道:“曹瞒此次带病前来,其年六十有余,恐撑不了几年,到时其子曹丕继位,便是吾军出兵之时。” 诸人皆点头称是,又议了一阵劝进事宜,石头早早开饭,如今军国大事已定,连孙乾都多饮了几杯。众人欢宴多时,之后散了。 法正、黄权正欲回营,便被道玄请回,只言饮茶清谈。 三人来到后帐,只见张石头已在帐中等候,帐内只有四张短几,清茶一壶而已。 见三人一到,石头即遣散手下,令沙织、春桃等离帐五十步严守,不得放进一人。 法正笑道:“看来石头弟,又有机密大事了!” 四人坐定,道玄言道:“吾方虽得两州之地,但仍无法与曹军单独抗衡。若耽搁时日,只能日渐其衰。为今之计,只能乘曹操新败,放手一搏,才有一线生机。” “不知如何行事?”黄权问道。 张石头不禁拱手道:“三位皆吾大汉股肱之臣,不如打个哑谜,看吾等心意是否相通。” 三人尽皆言好,遂思忖片刻,手蘸茶水在几上各书文字。随后四人起身一齐观之,四张几上竟皆是一个大大“马”字! 四人面面相觑,不由哈哈大笑起来,这四人年龄各异,有文有武,确是英雄所见略同,不由挽手围坐帐内。 道玄悄声道:“既然放马西归为诸君共识,细节确需详议。” 法正摇头道:“马超残暴寡仁,深为主公所忌,若想说服皇叔,同意其带兵西归,实在是难哪!” “正因如此,才需吾三人合力为之!”道玄道。 黄权摇头道:“纵使主公勉强同意,难保那马孟起回到陇右,割据一方,不听号令啊!” 道玄道:“所以要先做些文章,石头贤弟说说你的主意。” 张石头掰着手指言道:“先是联姻,主公称王,阿斗公子必为世子,那马超有女马云禄,可娶为世子妃。 成了日后国丈,总得有些表示。 其次封官,可封马超为雍凉总督,允其世代镇守其地。” 第29章 放马 第三,封马超为雍州牧,马岱为凉州牧。以分其势,马超无子,马岱忠贞,即便马超果有反意,也会慎之又慎。 其四马超为人凶狠残暴,却与李恢相善,那李德昂忠义之士,派其辅佐马超,又可加一成胜算。” 黄权听罢不由左右打量张怀义再三,言道:“若这四条皆可实施,这放马之策或可一试。只是这雍凉乃天下重地,曹操怎会放任马超做大?” 道玄笑道:“所以吾方还需多加策应,方能成功。” “可怜蜀中、荆州百姓又要遭逢战火了!”法正叹道。 “这也是没有办法!”石头道,“若吾不出兵牵制曹军主力,那马超虽勇,也定会为曹军所灭,到时兴汉大业再无指望矣!” “看来也只能破釜沉舟,拼死一搏了。”黄权道,“继续说说之后谋划吧!” “放马三月后,曹营必会发觉,此时吾方需增兵汉中。牵制长安曹军使其不能增援陇右。东三郡与襄阳要合兵佯攻樊城。 还要派人联络江东孙权,促其进兵合肥。三路齐发至少要为马超争取两三年时间方能成事。”石头道。 “险,太危险了!”黄权道:“即使说得孙权出兵,恐怕也只能拖得一年半载,到时吾方要独抗曹家几十万兵马。 那汉中险要,自可大碍,襄阳大城有关二军侯坐镇也可支撑。可那东三郡城池破败,吾方只能出数万之众,还要分守三地。支撑一年以上谈何容易呀!” 听到此处,法正也是摇头。 “事关吾大汉兴亡,容不得存私,”石头道:“吾已暗嘱关平、刘封,一旦拿下东三郡便立即修整城池,积蓄粮草,以备大战。 战事一起,吾便自请领军镇守上庸,关平、刘封、王平镇守西城。请吾岳父黄忠镇守房陵,三郡互相策应,以利万全。请三将军引军守巴西以为后援。” “看来石头贤弟已经胸有成竹了!”道玄说道。 “不知有几成胜算?”法正、黄权问道。 “五成,胜负只在一念之间。”石头平淡道。 法正慨然道:“石头弟为国押上身家性命,吾也不能甘居人后,若此计可行,吾便自请赴汉中谋划,定要让长安曹军不能进陇右半步。” “吾在成都辅佐主公,为诸君供应粮草。”黄权激动颤声道。 “吾便与三将军在巴西,为你等后援。”道玄道。 “生死与共,共扶汉室!”四人四双手紧握一起。此时天空中晴天响起一声霹雳,一时间风起云涌,大雨倾盆。 道玄、法正、黄权、张怀义四人立于帐口,欣赏雨景,指点江山,不禁心生豪迈之感。 看来这九州大地,风云又起啊!哈哈哈!四人爽朗笑声直冲云霄。 当夜,锦屏山玉虚洞外,紫虚上人抬头观天,见天空一轮皓月逐渐变为血色,不禁哀叹一声。 荆州江陵观星台,孔明见赤月临空,心中疑惑,不免袖占一卦,随后回到厅中独坐,默然不语多时。 随即向马谡下令,乘米价低迷,尽量多储米粮。 马谡言道:“今岁江南丰收,前日陆府管家陆忠过江,向张兰氏提议以米粮、腌肉等物折抵瓷器款项,价格甚是低廉。” 孔明沉声道:“可传令张兰氏允了提议,由州府加价全部收购便是。” “怕是有上百万斛粮食!”马谡面露难色道。 “多多益善。”孔明望着天上赤月,又道:“明日下令各郡县增招营兵,加紧操练。”顿一顿又道:“将襄阳军粮储备增至三年之用。” 马谡领令,心中生疑,亦不敢多问。心道:汉中之战胜负已分,要这多军粮莫不是又有战事要起。 许昌魏王府。贾诩、司马懿端坐饮茶。虽说汉中之战失利,但杨修殒命,曹丕被立为世子。对曹丕党羽确是喜事一桩。 贾诩难得露出笑脸,道:“数年谋划,一朝成功真是可喜可贺。”司马懿也是一脸轻松,道:“在汉中虽损兵十万,但主力尚存,并未伤筋动骨。” “不知这次仲达在汉中,有何见闻?” “刘备营中出了个张怀义,贪财好色,理财却是圣手,魏王下令多加笼络。” “不就是那兰香居幕后老板!听说他与江南陆家攀上关系,把店开到建业去了。” “看来是生财有道啊!” “不过听说他与孔明手下马谡沾亲,这开店人手中耳目怕是不少!” “吾本有意让其在樊城、宛城、长安等地开设分店,也好互通些消息,既然如此,不开也罢!”司马懿叹道。 “吾看开也无妨,既然人家愿来,不如顺水推舟,也省了诸多麻烦。” “既然文和先生有意,烦请与诸郡下了文书,吾明日便下书与那张怀义,看他敢不敢来。” “我倒要看看一个赘婿能有多少斤两。”贾诩笑道。 “如今大事已了,不知文和先生对时局有何看法?” “那刘备趁吾兵败定会多扩版图,恐阴平、武都不保,若所料不差,东三郡也会被袭。”贾诩淡然道。 “这几处虽名为郡县,但地广人稀,得之易,守之难,大耳贼不过是空欢喜一场罢了。” 贾诩见司马懿不语,遂笑道:“仲达用兵好行奇用险,若汝为刘备当如何?” 司马懿略一沉吟,便道:“吾得阴平、武都后,定会派轻骑突袭陇右诸郡,且在汉中伏下重兵,若长安兵动,便遣大将领军断其归路,亲帅精锐从子午谷直捣长安!” “一战定长安!真是好计,可惜刘备本钱太少,不敢如此豪赌。他只会稳扎稳打,先取陇右诸郡,再某长安。” “如此,吾无忧矣,只需固守待其粮尽,自然退兵。” “可惜世上再无淮阴侯,吾等也非项羽!”贾诩、司马懿相视而笑,举杯饮茶,杯底赫然有黄记二字。 第30章 喜讯 不几日,喜讯传来,马超等轻松取了阴平,武都。留马岱领一万兵马驻守阴平。马超、李恢驻兵武都,上表报捷。 东三郡那边,房陵太守蒯祺据城死守,怎奈手下只有几千营兵,又加城池破败,两日便遭破城。自己也被活擒,关平、刘封想着张怀义嘱咐,二人遂将蒯祺押送荆州,交孔明处置。 关平留刘封守房陵,后与孟达王平进兵上庸。那上庸、西城的申耽、申仪兄弟本是当地豪族,为曹营任为两郡太守。今见曹操败走,转身便献了两处城池。 这申氏一族盘踞东三郡已过百年,尤以上庸、西城两郡为甚。家中良田千顷,买卖铺户上百,童仆几百人,算上佃农杂役,已近万人。 东三郡本只有户籍数万,靠申氏一族过活的已近半数,是以曹操虽忌申氏之强,也只能委申耽、申仪以两郡太守之职。 关平、孟达、王平人得了两郡,安民已毕,遂上表刘备报捷。 玄德闻听得了轻松五郡之地,心中甚慰,遂加马超为武都太守、马岱为阴平太守。关平为西城太守、孟达为上庸太守、刘封为房陵太守。升王平为牙将,申耽、申仪为两郡都尉。 孟达、刘封闻得立即上表请辞,刘备不准。那申氏兄弟自忖献城大功,不想只得个都尉小官,心中生恨,暗中与曹营勾搭不提。 汉营众将闻得捷报,均是欣喜,遂暗中奔走黄忠大寨与张石头密议。众人议定五日后上表劝进。石头暗中送信与马超、关平等人,又暗中知会孙乾。 马超、关平遂上书有军机要事相商,不日抵达汉中。 五日转眼即到,张石头全身披挂,随着黄忠赶赴帅帐。 玄德高居帅案之后,一旁道玄、法正、黄权、马良诸人侍立。点将完毕,料理诸班事物,令众将谨守关隘,正欲散帐。 张怀义出班跪倒,双手呈上劝进表章,口称请主公定夺。 刘备面不改色,心中已乐开了花,亲启表章一观,只见其上大略为:曹贼篡逆,百姓无主,主公仁义布于四海,今已有荆、益之地,理应顺民心,应天意,速即皇帝位,登高一呼,以讨国贼等等。 玄德一见,掷书于案,佯惊道:“张怀义,如今天子尚在,汝欲陷吾于不义呼?” 张怀义连称不敢,接言道:“如今献帝为曹贼挟制,实为傀儡,主公为大汉皇叔,宜早进帝位,兴王师、清君侧、灭逆曹、扶汉室,建不世之功,重塑炎汉,以应天时。”语毕,帐中诸将皆拱手道:“主公宜进帝位!” 刘备面沉似水,拍案道:“张怀义无状,出此大逆不道之语,来人将其赶了出去!” 手下亲兵不敢违逆,只能半抬半背将张石头弄出帐来。那亲兵统领陈到,知张怀义乃朝中红人,恐遭嫉恨,赶忙施礼赔罪。 张石头笑而摆手,陈到这才心安。石头遂拣一凉爽处随地坐了,魏九、魏十送上又是递茶、又上毛巾,很是殷勤。 马超见张怀义出帐,遂冲魏延、黄忠使个眼色,三人一起下拜,其余将校呼啦啦跪倒一片。马超带头言道:“主公宜速称帝,以安诸将之心。” 玄德赶忙离座,搀起马超,又扶黄忠、魏延,招呼众将起身。辞道:“诸位将军要吾僭越称帝,吾必不敢!可从长计议。” 诸将齐声道:“主公若再行推却,则众心解矣!” 一旁张飞跳起道:“大哥为汉室宗亲,称帝有何不可!” 玄德佯怒斥之。一旁道玄拱手道:“主公宜顺民心,先进位汉中王,然后表奏天子即可。” 此时,荆州孔明、关羽众人劝进表章又到。 玄德再三推辞不过,只得允了诸人之请。遂于建安二十年秋七月,筑坛于沔阳,方圆十里,分布五方,各设旌旗仪仗。 许靖、法正请玄德登坛,进冠冕印绶,面南而坐,受百官朝贺。 礼仪已毕,刘备立刘禅为世子,封许靖为太傅,法正为尚书令,孔明为军师,赐爵关内侯,道玄为护国法师,封关羽、张飞、赵云、马超、黄忠为五虎上将。魏延为汉中太守,其余人等各有封赏。 玄德既为王爵,遂修表一道,差人送往许昌。 曹操此时正在许都将养身体,闻报大怒,欲再兴兵为群臣所阻,悻悻罢朝而回。 遂招贾诩、司马懿府内议事。三人坐定,曹孟德不由发问,“大耳贼欺人太甚,汉中侥幸胜吾一场,如今竟僭越王位,何以制之?” 贾诩欠身道:“吾方汉中新败,又连失五郡,士气低落,近几年唯有屯粮演武,严守疆界,徐徐图之方为上策。” “可否联合江东?” 司马懿道:“汉中会战之时,刘备割了江夏、桂阳二郡与孙权,两方刚签了合议,若想破之,怕是不易。” “厚贿西羌彻里吉,诱其攻打东川可否?” “那马孟起,如今提兵镇守武都,羌人畏之如虎,恐怕。。。”贾诩摇头道。 曹操不由怒极而笑,“看来这卧龙、凤雏联手确实难敌呀!” “魏王,这二人虽是大才,恐怕并不和睦。”司马懿拱手道:“不然那庞统也不会猝然改了道号,只居法师一职。如今孔明主政荆州、道玄坐镇蜀中,二人早晚定有一争。” “若待其争斗不知要等何年何月?可有其他办法?” “听闻荆州孔明对割地之事不甚赞同,江东诸将亦有全取荆襄之心,或可乘机挑拨。使其相攻,则孙刘不合,大事定矣!”司马懿言道。 曹操点头道:“此计可行,只是需详细筹划,短期内难以见功。” 贾诩拱手道:“刘备如今兵强马壮,恐有他图,不可不防!” “但说无妨!” “汉中一战,陇右诸郡粮草征调一空,兵力不足以自保,若刘备遣一偏师来攻,恐怕难敌。闻得吾方兵败,诸羌部落皆有异动,若其乘机叛乱,也是麻烦!”贾诩道。 “可如今,大军新败,只有屯田的青州军未曾调动。”曹操捻须道。 第31章 赐婚 “魏王不可!”司马懿赶忙起身谏曰:“那青州兵虽是强悍,但军纪败坏,不服节制,其首领臧霸、孙观素有异志,若此时遣去雍凉,恐怕。。。” “仲达多虑了,青州兵虽桀骜难驯,但可为老夫所用。可单遣臧霸领军五万前往陇右,弹压诸郡。孙观留守青州罢了!” 见曹操心意已决,司马懿只得点头,又道:“长安只有曹彰公子五万铁骑驻防,那边军长于野战,疏于守城,若遇大军骤袭。。。” 曹孟德笑道:“仲达子午谷之谋,非常人所敢行也!” 贾诩、司马懿面面相觑,不敢再言。 不几日,魏王下诏:着臧霸领五万青州兵前往雍凉驻扎。那臧霸倒也爽快,五日后大军开拔,贾诩、司马懿等臣僚前往送行,见臧霸手下将佐放马驰骋许昌城外,毁田伤人,骄横异常。曹操亦不阻止,遂摇头不已。 汉中王刘备令诸将各回驻地,谨守关隘。令魏延总督汉中兵马,彭羕为参军。遂引百官回成都,魏延与黄忠、张石头洒泪相别,嘱石头照顾成都家眷。 石头暗中嘱其广积粮草,加紧操练,以备大战。 魏延听罢不觉一愣,但与石头混了多年,深服其智,也未细问,遂按其吩咐行事,不出数月,把个汉中营造得铁桶一般。 回到成都,玄德差人起造宫室,大赏群臣。法正、李严、黄权、谯周等一班蜀臣数次上表,促汉中王纳妃封后,以安后宫,又数次推荐吴懿孀居之妹。 刘备不胜其烦,询道玄数次,也是不置可否。最后只得依众臣所奏,娶了吴氏,封为王后了事。 谁知这吴王后确实娴淑,不几日把个后宫治理得井井有条,又替玄德纳了几名功臣宿将之女为侧妃。百忙之中还不忘遣宫人去兰香居学习厨艺,把个刘备侍候得舒服异常。 对待阿斗更是视为己出,溺爱有加。那阿斗只是略微提及娶妻之事,吴氏当日便从汉中王处请了诏书。立即着手准备,一月后便将张云彩娶进世子府。 玄德眼见诸事皆顺,心情大好。只是一番折腾下来,又经四年征战,川中府库均已见底,不免发愁。 张石头回到成都,也是上弦一样,先是集中整训了一批厨师、掌柜,又在一月间在雒城、涪城、巴郡、巴西、汉中一气开了五家兰香居分店。 在成都闹市弄了块地皮,盖起三层小楼,为小翠开了张氏医馆,只营妇科,请了何琼坐堂,小翠为辅,又拨了数名丫鬟仆妇过去。 算了张亮夫妇一成干股。孟达出资五百两纹银,也入一股,只是问诊一次,便需五两银子,药费另算。凭着医术高明,服务细致,顾客盈门,简直是日进斗金。 为照顾贫苦百姓,逢每月初一免费义诊、施药。 郊外庄园千亩土地,多租与伤残士卒,老幼者耕作,虽明言三成收成为租,暗地里只收两成,若遇实在困难者,干脆减免。 张怀义善人之名在成都平民间不禁传开。 那马场也是初见规模,有了十余匹马驹,只待成年便可出栏。虽比不得的卢神骏,但也胜凡品多矣。 正忙乱间,汉中王下诏:中郎将张怀义文武双全,深合孤意,赐婚五虎上将张飞之女张星彩。 石头赶忙领全家跪接诏书,先换上官服去王宫谢恩,又上三将军府上认亲。把个张飞、夏侯氏乐坏。 星彩偷偷见了,也是欣喜。 五日后,媒婆上门提亲,合了八字,半月后登门下聘。张石头穿得光鲜亮丽,引着一众人,肩扛车运,来到张飞府上。 见了岳父、岳母,石头手捧锦盒一只,亲手交与夏侯夫人,只说是与二小姐信物。 诸人热闹一阵,张飞夫妇留饭。张星彩避于后堂,打开锦盒,却是一巴掌大小黄金算盘,上嵌各色宝石,花纹雕刻繁琐,图案为日月星辰。 星彩一见,知未来夫君下了功夫,甚是爱惜,每日挂于腰间。 其实这黄金算盘为黄竹依照石头嘱咐打造,共造两支。另一支兰花图案者如今已摆在长沙小兰案头。 张石头与岳父母商定,三月后迎娶。回府后,张石头与黄竹商议,将府邸扩建,在北部隔出一院,供张星彩居住。 瓷窑之事难在选址,蜀中名山大川极多,上好陶土产地又广,只是道路险阻难行,陶瓷又是易碎之物,最好有水路通行。是以选址多日,最后定在键为郡南安县,即现在的乐山。 其时键为郡太守为李严。李严,字正方,南阳人,曹操兵进荆州时,西奔入蜀,为刘璋任用。此人来自荆州,却为蜀中士人接纳,实在难以界定其身份。 张石头为瓷窑选址之事,找上门去。李严自视极高,虽不齿石头商人嘴脸,但碍于张飞颜面,只得于南安县依山临江处,划给了一块百亩荒地。 石头也不挑拣,就与此处垒土建窑,又搭了几十间瓦房,将从荆州所带窑工安置下来,又从当地雇佣不少杂役。 不出一月,便出了成品,从水路运往蜀中兰香居分店销售。一时间,蜀中富户争先洽购。孟达闻得又送来千两纹银入股。 张石头见瓷窑正常运转,遂安排人手管理南安瓷窑,自己返了成都。刚至府门,道玄已派人来请,张石头赶忙前往,进府一看,法正、黄权已在。却原来是青州兵已入凉州。 四人密商多时,看来曹营已有警觉。如今已近秋末,来年初春,趁着草长莺飞,定须放马西去。道玄遂与次日入宫面见刘备,密陈此事。 刘玄德正为府库空虚发愁,未料到道玄提此一议,心中犯了踌躇。考虑一晚,遂招法正、黄权前来,二人一见刘备,自然双手赞同。 刘备深忌马超残暴寡仁,一时间举棋不定,又召来道玄商议。道玄遂将张石头所言四条呈上,玄德不禁苦笑道:“祸害吾一人不够,还要连累斗儿?” 道玄等三人齐赞马云禄武艺超群,举止得体,刘备摆手道:“粉饰虚言之词莫要讲了,三位暂退,容吾思之。 第32章 决议 刘备又是辗转一夜,于天亮招张飞、张怀义入宫。 三人见礼已毕,玄德赐下座来,石头欲待推辞,玄德挥手制止道:“怀义,汝既娶星彩便如吾之子侄一般,以后朝堂论国法,家中述亲情。”石头只得坐了。 玄德令上茶后,屏退左右,将道玄等人之计,简略一叙,张飞听得目瞪口呆。 见张石头平静,玄德道:“想来怀义也曾参与筹划,如今只有家人在,大可畅所欲言。” 张石头踌躇半晌,起身发问道:“不知伯父是想偏安一隅,做个太平天子,还是欲恢复中原,一统天下?” 刘备缓声道:“吾辈征战三十载,无非是想扫清宇内,还天下黎庶以太平,岂能苟且偏安。” “既然如此,此计必行!” 张飞一旁道:“只是那马超居心叵测,即使结了儿女亲家,也未必不会割据自立呀!” “是啊!吾之所虑正在于此。”玄德抿口茶后,轻放茶盏道:“到时曹贼未除,卧榻侧又添一虎,为之奈何?” “请问汉中王,那马超即使自立,是否会与曹操联手?” “那倒不会,马超与曹家有父兄之仇,杀妻灭子之恨,已是不死不休之局。” “如今天下十三州,吾占不足其二,江东只有两州,以四敌九,纵有管乐之才,也难有所作为。更何况孙权诡诈,见利忘义,此等盟友岂能信任。唯今之计,只有放马超西归。” 石头顿了一顿,继续道:“只需五千精兵,良马万匹。吾方再从旁策应,若无曹操大军来袭,不出三年,马孟起便可全取雍凉二州。 曹操纵横天下所依仗者唯有二十万精骑,军马几乎全部来自雍凉,若无马匹供应,不出五年,其精锐便会尽废。 而我方则可从马超处购得大批良马,此消彼长,到时一旦中原有变,吾自可与马超联合,自汉中合攻长安。关二爷、孔明军师同时出军直下宛洛,待得克复两京,汉中王号令天下勤王灭曹,则大事定矣!” 玄德听得热血沸腾,但转念一想,不由摇头道:“那马超虽可联合,但未必会尽全力。” “雍凉本是天下重地,事关兴衰,曹操怎能轻易放手,即使为马超所得,曹操也定会不时派兵攻打,那马超虽勇,却无谋略,难以独抗曹军,到时定会向吾方求援。 吾只需在汉中屯兵五、六万,不时骚扰祁山等处,断其粮道,便可不战而胜之。几次大战下来,曹军定会伤筋动骨,马超也必损兵折将,吾坐收渔人之利,岂不很好。正是疲曹弱马,一举两得之计。” “只是听闻青州军已入凉州,这其中是否会有变数!”张飞问道。 “曹操遣臧霸携青州兵入凉,实属不智之举。那青州士卒本黄巾余党,平日只服曹瞒节制,此次一入雍凉,便如野马脱缰,必是烧杀抢掠,为祸一方,那雍凉民风彪悍,不久定是民变四起,乱象丛生。此为上天助吾成事耳!” “只是马超西去,若为曹操发觉,定会遣大军进剿,吾方若助马超,代价是否过大!” 石头点头道:“怕需折损两三万士卒!” “啊,吾方只有可用兵马二十余万,为援马超却需损耗十分之一!”张飞惊道。 “若吾不遣马超,伤亡两三万众恐拿不下雍凉!只能困守荆益,日渐其衰。”石头轻声道。 玄德权衡再三,道:“怀义,说说吾方策应之法吧!” “马超西去,纵使隐匿行踪三月后,曹操必然警觉。到时吾方应增兵五万至汉中,选多智之士辅佐魏延与曹兵周旋。 其二臣自请为上庸太守,领家将帅军五千镇守上庸。 其三请岳父黄忠老将引军五千替孟达去守房陵。 其四请三将军引军一万五千人屯兵巴西,为诸路援军,以备不测。成都留军两万镇守。 还需下令荆州,关军侯与东三郡之兵佯攻樊城,引曹军来援。” “如此尚嫌不足啊!”刘备摇头道。 “最后一旦开战,请主公遣马良先生携国书赶赴江东,说服孙权出兵合肥!” 张飞点头道:“若孙权能够出兵,合肥之战至少可拖延大约半年多时间!” “之后,曹军大部便需吾方独自支撑了。汉中险峻自不必说,可那东三郡才归数月,城池残旧,那申氏兄弟又心怀不满,实在难守!” “臣请临机独断之权,若申氏兄弟谋乱,自可斩之。”石头拱手道。 “怀义,如此诸般策划,可有几成胜算?” “五成!” 刘备听罢,默然不语半晌,忽然长身而起,言道:“五成已然不少,吾大汉兴衰在此一战,到时吾必御驾亲征驻军汉中,再会曹瞒!” “如此,则大事定矣!”张石头面现笑容拱手道。 “不知何日放马入凉为好?” “明年开春,草木茂盛之时,便是发兵之日!” “明日吾便招马超回成都议事!” “到时先容微臣前去打探一番,再做道理。” 刘备点头允了。 石头又道:“臣还有一事,请汉中王下诏,征勋贵子弟关兴、张苞、赵统、诸葛瞻、庞宏,糜威为世子伴读。” 玄德听罢笑曰:“怀义特也得慎重了,孔明闻知必会记恨于你!” “为大伯天下,不得不为之!”石头拱手道。 “哈哈哈,怀义兴汉,吾有怀义何愁大事不成!”玄德笑罢言道。随后宫内摆宴,玄德苦闷几日,一朝得解,欢喜之余,也喝了两杯,正待多饮,吴皇后驾临,只得作罢。 张飞、张怀义赶忙见礼,吴皇后辞道:“此是家宴,何需多事,三叔是至亲,怀义等同吾婿,以后要常来常往,免得王爷烦闷。” “确实如此!”玄德不禁点头,一家人又谈笑一阵,张飞、张怀义便要告辞。吴皇后赐张星彩黄金百两,锦缎五十匹为妆奁。 玄德赐张怀义宫内走马之权,张石头赶忙谢恩。须知整个朝堂只有关、张、赵云、道玄有此殊荣,对张怀义小小一个中郎将,真是莫大荣光。众朝臣得知,无不眼红,连法正都叹息不已。 话说张石头虽蒙封赏,但此后入宫,还是一直步行,谨守臣子本分。 玄德闻之,暗暗点头,私下令阿斗与张怀义多亲多近,日后好做强援。 第33章 商谈 单言马超在武都,得了玄德军令,不敢耽搁。只得令马岱、庞德严守两郡,与李恢一同赶回。 两日后,回到成都,先入宫面见玄德。刘备抚慰几句,遂嘱其居家休息两日,再做道理。马超不明所以,也只能回家静等。 张石头闻得,晚间便去探访。马超闻之,赶忙出迎。二人到得前厅用茶,只见府内人丁稀少,下人亦无几个,不由相闻。 马超苦笑道:“蜀人言我马超残暴嗜杀,故此在成都连招个仆役都难。家中两个小妾,也是贫苦人家出身,万不得已卖身于此,逢年过节亲戚也不敢上门。” “不知马超将军膝下之女年方几何,可曾许了婆家?” “已有十五岁了!”马超听得张石头相问,不由来了兴趣,“还未定亲,莫非贤弟有意?” “吾可没此福分哪!”石头凑近低声道:“汉中王世子阿斗公子如今只有一位妃子,或可一试!” “白费功夫!”马超见左右无人,低声道:“汉中王对吾成见极深,怎会与我结亲。” “那可就要看孟起如何表现了!”石头道。 马超听罢,屏退左右,拉张石头进了密室。追问其计,石头遂将谋划大略一提,马超听了几句,就双眼放光,抓住石头双手不放,铁钳般大手直捏得石头双手骨骼乱响,痛得张石头跳脚喊疼,方才松手。 马超搓手道歉道:“吾一时失态,石头弟勿怪!” 张石头摇头,凑近道:“孟起兄本盖世英雄,宜当纵横疆场,如今困守一隅,自然是虎落平阳,一旦入了雍凉,那便如鱼得水,龙入深渊,定能重整旗鼓,再为一方诸侯。” “吾马氏世代为朝廷镇守边关,财产、基业均在雍凉,不意父兄为曹贼所害,兴兵复仇又数败于其手。 如今汉中王虽容留于我,但手下军卒只有万人,尚需李德昂相佐,才能调动。吾已年近四十,如此下去,恐此生无望矣!” “若想西归,并非无法,只需真心辅佐汉中王,得其信任才能成事。” 马超叹道:“吾本粗人一个,只想成一方诸侯,既无争天下之心,又无其才。若汉中王垂怜,允吾子孙后代永镇雍凉,便终生效命,誓死尽忠!” “如此甚好,吾便可奔走一番,先争取为云禄侄女谋个进身,若能与汉中王结亲,日后阿斗公子登基,汝便是当朝国丈,皇亲国戚,自然又亲近几分。” “若果能如此,马超当牛做马亦难报贤弟之恩!” “你我兄弟一场,吾可不需汝报恩,若日后汉中王允你西归,必要吾来作保,如你日后在雍凉作乱,不但亲生女儿没命,也要连累吾之满门。你可要考虑周全,是否愿去那荒凉之地受苦。” 马超跺脚道:“吾宁愿战死雍凉,也不愿在此碌碌无为,终老一生!石头弟若疑我之心,吾可当即盟誓。”遂拉石头出了密室,其时皓月当空,星光耀眼。 马超对月三拜道:“吾马孟起今日起誓,终身为汉中王效力,若违誓言,必乱箭穿身,死无葬身之地!” 张石头听其发了毒誓,心中稍安。二人又回至密室,石头道:“马兄虽勇冠三军,奈何如今雍凉皆属曹贼,蜀中兵将有限,无法出动大军征讨。” 马超道:“吾只需五千精兵,三年时间,自可接连西羌,重整旗鼓,再夺雍凉。为汉中王开疆拓土。” “可惜那曹操不会容吾等三年!”石头摇头道:“汝若西归,不出三月,曹营必得音讯,一月后大军必至。到时若无汉军拼死抵挡,怕你在凉州难以立足啊。” “若汉中王能全力助我进兵,待得了雍凉,定筹战马五万匹为谢,为皇叔终生驱使,誓不敢负。” “这样最好,其实你我兄弟无妨,关键是让皇叔知你忠心,方可准你带兵西归,毕竟阻挡曹营大军,汉军这边损失一定不小。” “既然如此,吾明日进宫,面见汉中王,自陈心事,求皇叔垂怜!” “如此最好,汝明日不妨提提马腾将军与皇叔共签衣带诏往事,只言愿早得雍凉,兴兵替父兄雪恨,或可有用。”石头道。 马超长揖到地,只言受教。 张石头这边,出了马府,便奔王宫。玄德还未就寝,听得谈话经过,也觉心安。 次日早朝已毕,马超便独自入宫,两个多时辰方出。 傍晚,玄德招道玄、张石头来见。 谈至深夜,道玄、张怀义才出得宫来,二人虽有少许疲态,但却是谈笑风生。 天明五鼓,马超一身戎装也来早朝,腰杆挺得笔直,全不似往日失魂落魄状,众臣见了甚是不解,唯有法正、黄权面带笑意。 汉中王升座,处理完琐碎事宜。玄德便降下一道诏书,言道平西将军马超忠勇,其女云禄贤德温婉,秀外慧中,特聘为世子侧妃,以彰其德。 马超赶忙拜倒谢恩,一旁众人见状,赶忙与汉中王贺喜。散朝后,又对马超大献殷勤,把个马孟起喜得飘飘然,昏头涨脑回到府邸。 在府中半日方回过味来,赶忙打马去张石头府上致谢。 石头见其亲至,打趣道:“劳国丈亲来,实不敢当!” 马超一揖到地,言道:“全赖老弟成全!” 随后摆上酒宴,二人畅饮一番。席间又密议半日细节,尽兴而归。 王宫内,玄德与黄权、刘巴商议世子纳妃典仪,那刘巴不住摇头,只言缺钱。 刘巴,字子初,荆州零陵郡人士。 其实也难怪刘巴犯愁,那玄德入川后四年征战,得成都、升王位两次大赏群臣。又娶王后,为世子刘禅纳正妃,府库已然见底。如今又要为阿斗纳侧妃,资费实在是无法可想。 黄权在旁,见主公烦恼,不禁献计,可从张怀义处挪借应急。刘备一听也觉有理,遂宣张怀义速来商议。 第34章 题字 张石头刚送走马超,得了诏命,立即赶来,一听主公借钱,便知无有归还之期。问及数目,那刘巴言道:“若想办得风光体面,至少也需白银两万两,才勉强够用。” 张怀义怎能做这亏本买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拱手道:“世子大婚,吾本当尽力,这两万两白银,只当我捐献好了,只求大王为我兰香居赐下一副墨宝即可。” 玄德笑道:“不想吾之涂鸦如此值钱,怀义贤侄需要什么,吾写与你便是。” 张石头拜倒在地,只说不敢,道:“主公御笔千金难买,赐下什么均是恩典。银子回府后马上送来。”随即告退。 回府后,石头便连夜将两万两白银送往汉中王府。刘备见此,不免心生愧疚,与吴皇后商议,最后手书四个大字“汉宫珍馔”署名后送到张怀义府上。 那张府上下虽然高兴,但总觉得两万两换个纸条有些不值。 转过天来,张怀义便命人将四字手书做成金匾数十,在每家兰香居均设香案蒙黄绫供奉,又相继送往荆州,江东等处。 之前市面便传言兰香居为汉王宫中教养厨师,此次匾额一挂,更是坐实此事。一时间,兰香居门庭若市,好事者皆来凑热闹,众人进店用餐前,先要拜匾施礼,也成了一景。 张石头又适时推出宫廷套餐,一桌饭菜居然要价百两纹银。 用餐皆是银碗象箸,每人进膳时均有六名妙龄侍女服侍,斟酒、布菜,乃至擦汗、净手皆不用亲为。 天热有冰块去暑,更有佳人玉手打扇,全程皆有歌舞助兴,一餐需要吃上两三个时辰。 凡品尝过者均是赞不绝口,流连忘返,一时间富豪巨贾,纨绔子弟皆以此为荣。 弄得兰香居日日爆满,那宫廷餐订单直排到几月以后。为着早日尝鲜,朝中达官贵人托人使钱亦在所不惜。 不到两月,不但两万两回本,还多挣了不少。 张石头无事时,又使人打造了紫铜火锅,佐以辣椒、麻油,更是香飘十里。 为免菜式重复单调,又在荆益分店引入江东鱼羹、腌肉、烧腊等等,在江东推火锅。兰香居红火得不行,蜀中分店又开了不少家。 这期间,阿斗迎娶马云禄入门。张云彩实是本分之人,马云禄虽是女流,却豪迈大气,武艺在身,平添几分英姿,两人相处得不错。 刘禅初不喜此桩姻缘,但时间一久,也觉可以。 马超嫁女之后便急急赶回武都,与马岱暗中遴选精兵,调用马匹、盔甲,只做出征准备。临行前与李恢一同过府,二人将家眷府邸均托付张石头照顾。 张石头每日忙着生意,那道玄、黄权、法正三人除处理日常国事,隔几日便暗聚一起,推演放马后战役进展,商议各种细节。 三人经过多日钻研,达成共识,遂邀张石头前来密议。 四人见礼后坐定,道玄遂言道:“贤弟多日奔忙,吾等闲来无事,将这计划推演多次,尚觉有待完善之处。” 石头这些天只忙生意,听此不觉脸红,法正见了不禁正色道:“石头贤弟为国捐献也是正事,若换做我,砸锅卖铁也是凑不出来。” “孝直大哥不如也入一股,也好。。。”石头话未说完,法正笑而摆手道:“逢年过节,贤弟所赠便已不少,兰香居又给免单,吾已知足了!” 黄权听了,不免挑理,言说宫廷餐还未吃过,石头听了赶忙安排。 四人戏谑一番,谈起正事,法正道:“吾等推演多次,只觉被动防御,虽然可拖住曹军,吾方损失实在太大,而且东三郡十分危险,弄得不好,有陷落可能。” 黄权接口道:“吾之才干与道玄、孝直差些,和曹操相比,应该半斤八两。” 石头正要客气两句,黄公佑摇手继续道:“若吾到时兴兵,定会兵分三路,长安、樊城两路各派十万左右,只求拖住吾方兵力,不求胜机。 剩下二十余万则全部投向合肥,那孙权即使遣倾国之兵来攻,也难取胜,拖不过半年便会议和退兵。到时除留必要兵力留守,大约有二十万会在一月内转向樊城而来。 到时十万军围了襄阳,剩余二十万分围东三郡,每处至少六万余众,东三郡每郡算上营兵不过两万人,如此差距怕是一场苦战。” 石头点头道:“确实如此,在绝对实力面前,任何计策均是多余之物啊!” 法正道:“既然曹操定会如此布置,吾方就换个法儿应对!” “法正先生请讲!”石头来了兴趣。 “嘿嘿,偷天换日呗!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集中蜀中所有兵马,在汉中祁山一线破敌。” “只是曹操必遣持重将领,深沟高垒与吾军对峙,半年胜之不易呀!”石头道。 法正笑道:“吾一人自然不行,不是还有。。。”说完瞟了一旁闭目打坐的道玄。随后继续低声言讲。 “啊,难道巴西守军也要调走!这也太险了吧!”张石头听得头大,不想这三位大哥比自己还狠。 “不仅如此,东三郡明里增兵,私下每郡只留兵五千,余下全部调往汉中参战。”黄权边说边发狠道。 “这可真是越赌越大,真成了国运之战了!”石头叹道。 道玄睁开二目,“既然曹瞒想守二攻一,吾便反其道而行。先击溃其长安援兵,再兵分两路,一路袭天水郡,一路渡渭水,威胁长安。陇右震动,看他如何合肥会战!” “只是这东三郡兵力空虚,若被曹营识破,恐怕。。。”石头摇头道。 道玄笑道:“正所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吾等如此大动作,那孔明即便不愿,也必会亲临襄阳,到时何惧曹兵十万!” “真的?”石头半信半疑。 “两月前孔明已开始暗地收购江东粮食,听说江东陆家已弄过江上百万斛粟米。”道玄低声道。 法正笑道:“这还得感谢你那荆州兰香居。” 第35章 喜事 “既然三位大贤已有定论,吾便照计而行便是。”石头道。 “半月贤弟大婚之后,吾便要大张旗鼓入锦屏山拜师!待几月后,汉中王发兵,再暗中潜回。”道玄言道。 “看来那曹军此次又是凶多吉少啊!”黄权道。 “只是。。。”石头欲言又止。 “贤弟有话且讲!”道玄道。 “如此安排,破曹瞒长安援军必矣,但曹操得知后,如何行事却是难测!” 石头起身来到图本前,点指道:“合肥乃北方重地,若其一失,则北方门户顿开,曹营只能退守寿春,江淮从此多事。但雍凉之地为曹军军马来源,亦不容有失。长安为北方屏障,更是重中之重。 若初看起来,曹操定会与孙权议和,急于从该处脱身,即使割让合肥也在所不惜。到时孙权那无信之辈,定会退兵。长安城池坚固,若一心死守非三、五年不能攻克。 曹操知吾主力尽在汉中,东三郡空虚,若二十万大军暂弃暂雍凉不顾,全力杀奔樊城,先取东三郡,再以十万军围困襄阳,余者直攻江陵,吾军远在汉中,援兵短时难以抵达则荆州危矣。” “贤弟所言极是,吾等也虑及于此。”法正听罢言道:“那曹操高傲自负,当不会轻易为吾调动。所谓敌变我变,渡渭水佯攻长安若无反应,吾军便兵回汉中,留大军七万镇守,遣三万军自汉水而下增援东三郡,到时便要看贤弟谋划了。” 石头想了半晌,道:“吾军既然佯攻长安,不如只派大将轻骑而去,步军早返汉中,于汉水打造船只,时刻准备增援东三郡为是。另外,那进袭天水之军,若曹操不派援兵,得了城池后,索性续攻安定等郡,那雍凉缺粮少兵,虽有名将郭淮也是难守。 攻破几郡之后,切勿贪占城池,行那坚壁清野之策,将郡中百姓尽数迁回汉中,府库搬空,搬运不便者尽数焚毁,若得便城垣也要拆除。到时那郭淮若重建,非一两年不可完备,徒耗钱粮。若不建则方便吾军随时从武都、汉中出兵骚扰。” “此计甚妙,经此一役,那雍凉必会元气大伤,非四五年不能恢复,到时马超攻取必易。那曹操闻得,怕是又要气得犯病。”黄权笑道:“吾军虽折损些兵马,若得了这几郡百姓及府库金银,也不吃亏。” “只是看来这东三郡苦战必不可免,到时要有劳石头贤弟及黄老将军了,不过若战事一开,吾必会与三将军驻军巴西,以为后援。”道玄言道。 “还好有半年时间修整城池,积蓄粮草。曹军一到只有咬牙死守,别无他法。”石头回道。 “若吾所料不差,东三郡守得半年,那江东自不会放弃此等机会,定会兴兵以犯寿春。到时曹军自会撤军。”道玄笑道。 “若果能如此,则全盘皆活。曹操必然大窘。”法正道。 “到时吾便乘机进取樊城,出这半年被动挨打恶气!”黄权言道。 “樊城一得,则蜀中、荆州连成一片,那曹操自顾不暇,再不敢轻觑吾大汉了!”石头言罢,四人不由会心而笑。 四人大计已定,石头立即着人从兰香居打包来饭菜,四人开怀畅饮一番,黄权因缺了门齿,进起饭食十分不便,不免遗漏,道玄、法正不禁戏谑一番,黄公佑不以为意,石头却记在了心里。 回府后,招来张亮询问,那张亮听罢,言道:“这镶牙之法,乃是小事,金银铜铁皆可为之!”张石头寻思,把个黄公佑弄得铁齿铜牙,实在欠雅。不由问道:“如果换用玉石,可否?” 张亮:“这倒是无所谓,只是玉石虽硬但不耐磨,大约一年半载便要更换,寻常人如何换得起。” 石头一听不以为意,遂修书一封,遣张亮晚上去了黄权府上。那黄权接信后,也不好推辞,遂让张亮量了尺寸。 几日后,张亮复又上门,将玉牙装上试了,又卸下打磨几下,便又装上。黄公佑一试,果是不错。遂发书相谢,自此后每隔一年,张亮便过府一次,与黄权换了新牙。 半月后,张怀义将迎娶张星彩入门。之前曾多次上门,与岳母夏侯夫人商议典礼细节,又见了范疆、张达,不禁想要借此机会,除了祸害。 遂趁一次过府禀告张飞,求范、张二人陪嫁过府。三将军一听,自然允了。范疆、张达闻听,自然寻思张石头欲要报复当日驱赶之仇,不禁心惊肉跳多日。 十五日转眼即过,三将军嫁女,自然阵仗不同,张石头已做新郎多次,早已熟门熟路,也不过热闹一场。 当日汉中王赐下“天作之合”匾额,诸位文臣武将见此,少不得全部上门道贺,张府不禁人满为患,拥挤喧哗如闹市相仿。张石头只得在兰香居成都两个分店连开了两天流水席才招待完毕。 洞房花烛自然是香艳无比,石头掀起盖头,见张云彩容貌出众,心中甚喜,但可惜年龄不满十五,尚不解风情,不由疼爱有加。 次日一早,石头知道张星彩要与诸位妻妾见面,恐怕出事,躲去了庄园,又特意带上了范疆、张达。 庄园一到,石头楼中安坐,传上二人,那范疆、张达十多日未曾安稳,只怕张石头报复,如今一见,不由双膝一软,只喊饶命。 石头见了,不由笑道:“汝二人为夫人心腹,自当委以重任。吾家大业大,家将众多,只缺管家,不知你二人可有意乎?” 范、张听了,不停叩头,只言听凭老爷吩咐。 那张府内,张星彩起了身,洗漱完毕。按例去与黄竹见面。那黄竹、春桃、马小翠天亮便起了身,只等相见。府内人等大气均不敢出,只恐受了牵连。 那张星彩领着一众仆妇,气势汹汹先去了黄竹院子,黄竹开了大门迎候,张星彩单独进屋后,二人下令关门,留众人在门外忐忑不安。 第36章 廷议 屋内也不知说了什么,半个时辰后。大门吱呀一声,黄竹、张星彩携手走了出来,笑容满面。星彩腰侧不意多了一串钥匙。 二人来到前厅,春桃、沙织、马小翠便来见礼。寒暄一阵坐定,黄竹发话,吩咐日后张府上下,财帛、生意、人事、迎送等内部诸事皆由张星彩打理,家将、军务由黄竹负责。之后带张星彩交割金银、绸缎、摆设各库。 饶是张星彩大户人家出身,见了满库金银也不禁发愣,接着是绸缎、摆设、最后又参观了军械库,待得交割完毕,已是下午了。 第二日,马小翠又带其去了医馆及兰香居成都两个分店。 第三日回门之后,又去庄园,看了马场。 不几日,张星彩又往返多日,去看了南安瓷窑。府中人等初时,只道张星彩小小年纪,不免敷衍轻视,几天接触下来,才知是个狠角色,几名老仆受罚后,府中人等各个加倍小心,生怕触了霉头。自此张府上下整肃不提。 石头后禀了张飞,与范疆、张达二人去了军籍,委为管家。在庄园内给二人起了宅院,着二人每人一天在张府内侍候。 那范、张二人在张飞处,十余年才混成百人将,三十多岁还没成家立业,每日除了陪酒日日烂醉外,便是经常被张飞酒后鞭打。 如今摇身一变成了张府管家。管着几百家丁、仆妇,平日只需动嘴,还有下人侍候,自家宅院内给配了丫鬟、仆妇,不久又与二人娶了媳妇。 范疆、张达做梦也想不到有如此好事,自此死心塌地给张府做事。明明一日一当值,二人却是天天都长在府内一般,张石头见了,不觉心安。 不言张石头家事,单表刘备,自为世子刘禅迎娶侧妃后,府库空虚日甚一日,思及不久后大战。不觉烦闷异常,每日朝会与文武商议,皆无对策。 这一日早朝,刘巴忽上前,言道:“唯今之计,只有以四倍五铢之铜,铸造直百大钱,方可解目前困境。” 此言一出,堂上众人议论纷纷,黄权、法正听罢对视一眼,微微摇头。但念及均为前川之吏,不免踌躇。 刘巴继续道:“连年大战,府库已空,无雷霆手段,恐难速解目前危局。若近期敌寇扰边,无银钱粮草以供,则国事危矣!” 张石头在旁听得刘巴大放厥词,欲铸大钱收民间余财,不禁想起家乡汉中老一辈提起此事,虽历一千余年,还是一片骂声。 心道:一旦实施,不知有多少黎民百姓遭难。见诸人默不作声,几次欲言,一旁道玄以目示之,遂强自闭口不言。 刘备见无人反对,遂开言道:“既然众卿无有异议,那便。。。” “不可!”张石头不禁脱口而出,也顾不得一旁多人提醒,出班一拜道:“左将军此举,乃是祸国殃民之策,饮鸩止渴之法,为吾大汉万千子民计,切不可行!” 此言一出,众人不禁哗然。法正、黄权不觉脸红,低头不语。 刘巴见是张怀义反驳,不禁哂笑道:“中郎将一介武职,经史子集不通,子曰诗云不晓,如何断得此议不可?” 张石头听其话中带刺,也不着恼,拱手道:“子初先生,吾粗人一个,但也知昔日奸贼董卓坏五铢,更铸小钱往事,之后货贱物贵,民不聊生,直至石谷数万钱,百姓易子而食、折股而炊。之后天下大乱,群雄并起,不知左将军可晓否?” 刘巴脸上红白一阵,不禁跳脚,怒道:“汝这竖子,竟敢将主公比拟奸佞,简直大逆不道!” 玄德一旁忙打岔道:“二位卿家为孤分忧,皆是大大忠臣,何罪之有!” 刘子初见玄德话中有偏袒之意,不禁下拜道:“臣一片赤诚,请主公明察!” 一旁李严见刘巴吃瘪,不禁上前道:“中郎将若有良策,不妨讲在当面!” 张石头出于义愤直言,毫无准备,不禁语塞,一旁谯周踱出,言道:“既然无有良策解燃眉之急,不如从刘子初之请,若恐伤民,可令下吏行官市,平诸物价即可。” 见一旁有人随声附和,马良白眉一挑,出班道:“蜀中连年大战,正是休养生息,体恤民情之时,如何能行这害民之举!” 孙乾、简雍、糜竺等人本作壁上观,今见马良发怒,也不觉出列。 见众人争吵,刘备不由没了主意,道玄见主公为难,不由睁开双目,拂尘一抖,“无量天尊,此事干系重大,诸位不如暂退回府,拟表上奏,由主公圣裁!” 刘巴绞尽脑汁觅得良策,不想被一武将所阻,不由大为光火,回府后越想越气,遂广邀门生故旧,一众西川官员过府,晚间商议对策。 法正、黄权也在受邀之列,黄权接此邀请后,遂上门找上法正,请帖往桌上一摔,怒道:“子初出此祸国之法,还不自知,尚要商议对策,真是不可救药!” 法正叹道:“吾等朝堂上,念及故旧情分,未出言阻止,倒让张石头一个荆州人为蜀中百姓请命,实在是惭愧呀!” “看来吾二人还是要去走一趟了!免得刘子初误人误己。”黄权摇头道。言罢二人离了府邸,够奔左将军府。 那刘巴府内,此时已来人不少,李严、谯周、费诗、邓芝均已到场。众人议论明日联名上表,呈请汉中王行铸钱之策,刘巴得众人吹捧,立即执笔洋洋洒洒写就一篇。 正在此时,下人禀报,黄权、法正过府。刘巴忙携众人迎了出来。回到前厅,摆上宴席,共饮一杯后,刘巴将表章请黄权过目。 那黄权本是火爆脾气,读过一遍,不禁拍案斥道:“荒唐!” 一旁众人忙附和道:“那张怀义确实如此。” 黄权怒指刘巴道:“子初,汝简直荒唐透顶。” 刘巴笑意凝在脸上,不禁一时语塞。黄权也不客气,言道:“你当初自荆州逃来蜀中避乱,川中百姓供汝吃穿,如今为献媚主上,竟出此害民之举,真是荒唐之极。吾这便进宫,拼死也要劝谏汉中王停了铸钱之策。”言罢拱手而出。 第36章 弹劾 一旁众人听罢,不由泄气。 法孝直起身道:“铸钱之策若行,恐留骂名于后世,吾辈不敢为也。”说完抽身而走。留刘巴等人目瞪口呆,在席上凌乱。 众人半晌无言,李严道:“公佑、孝直若不赞成,恐怕。。。” 刘巴三把两把将表章撕个粉碎,捶案大骂道:“全是那个张怀义混账,若非他当堂作梗,这铸钱之策业已通过,何来今日之辱!” 谯周不紧不慢道:“今日朝堂上荆州来人明显共同进退,若长此以往,哪里还有吾等立足之地?” “即便铸钱之策不行,也不能便宜了那张怀义,吾就不信他没有一点把柄!”刘巴恨恨道。 此时,下人来报,固陵太守刘琰来访。 刘琰,字威硕,豫州鲁国人,本属,亦属汉室宗亲。自豫州时便追随刘备,只擅清谈,深为玄德厚待,却未尝出得一策。虽被委为太守,但一直借故在成都享乐,常称病不参朝会。 刘巴素与刘琰无有过往,今日不请自来,不知何故,但毕竟是一方大员,只得出迎。 二人见礼寒暄已毕,到前厅落座。众人不知其来意,皆默然不语。 那刘琰遂道:“今日未曾上朝,听闻那张怀义妄议国事,毁谤大臣,威硕不才,虽疾病缠身,亦不能容此奸佞之辈于朝堂横行,故夤夜到此,与子初共谋大事。”言罢递上一纸条陈。 刘巴一听,面现喜色,接过条陈一览,见其上皆是所列皆是张怀义罪状,共计五条之多,虽大都是市井传言,但毕竟是助己而来,遂将其传阅左右。 这刘琰平日只尚空谈,二十年未出一策,却恬居高位,且为人贪腐无度,偏执好斗,在外名声极臭。朝中忠贞之士皆敬而远之。 今一见其书,座中稍有良知者皆默不作声,邓芝、费诗等人皆借故告退。 刘巴丝毫不以为意,怒气攻心之下,立即以此为蓝本,拟就表章一道,弹劾张怀义不法之举。 刘琰一见立刻署上姓名,一旁李严、谯周等虽然皱眉,但碍于情面,也只得连署。众人随后约定,五日后早朝一同出面。 这边黄权气冲冲离了刘府,直奔汉中王宫。叩开大门,直入后宫。那玄德虽被吵醒,听闻是黄公佑来见,丝毫不以为意。 那黄权一见玄德,立即跪倒请罪,痛陈铸造大钱之弊。玄德听闻,只得允诺将此事搁置,又好言抚慰再三,后安排王府车仗送黄权回府。 次日一早,朝会无事,道玄遂起身向汉中王辞行,欲前往锦屏山拜师修道数月。 玄德虽有不舍,但在雒城时便有言在先,也只得准了。刘巴等人闻得,不由暗喜。 玄德备午膳为道玄践行,席间无有他人,君臣又谈及铸钱之事。 道玄言道:“此法虽有敛财之嫌,但不失为救急良方,若民怨沸腾,大可于府库充盈后,惩处刘巴以谢天下。如今怀义贤弟这么一闹,倒是救了刘子初一场。” 玄德摇头道:“半年后,大战将至,只有另谋他法了。” “既然石头贤弟愿得这爱民名声,索性着其制定开源节流之策好了!” 刘备笑道:“这可是得罪人的差使!” “怀义贤弟心地善良,这本不错,奈何其出世以来,仕途顺遂,未经风浪,不知朝堂险恶。此次受些摔打,正可锻其心智,坚其忠君爱国之心,行忍辱负重之举,方能为日后朝堂中坚!” “听闻这几日,刘巴活跃得很,恐怕怀义要吃些苦头。”玄德叹息道。 “他贵为三将军女婿,诸人也不过点到为止,不会出啥乱子。” “但愿如此!” 君臣聊了半日,道玄才告辞出宫。 翌日,道玄携了随身亲卫早早起身,才出城门,便见张石头带着魏家兄弟及三百铁甲亲兵候在一旁。 道玄赶忙上前,兄弟二人并辔而行。道玄虽几次劝其早返,石头还是执意送其到了锦屏山。 既然事已至此,道玄也就携其共同上山,一路山道蜿蜒,满眼金黄,气候宜人,二人一路谈笑,不觉远远已见了三清观山门。 这三清观虽名声在外,不过道观规模不大,只有三进院落。 一行人刚至门前,那观门吱呀一声开了,踱出一名中年道人,与众人拱手道:“上人法旨,请大师兄及贵客进观。” 道玄、张石头紧随其后,入了大门,直入大殿。拜过三清,来至偏殿,只见一鹤发童颜道士,闭目打坐于蒲团之上,周围不少弟子随侍。 道玄一见,知是紫虚上人,赶忙上前拜倒,口称弟子。张石头也随着下拜。 紫虚老道睁开慧眼,满面笑意道:“道玄,为师候汝多时矣!”言罢摆手示意,道玄起身立于一旁。 又扫张怀义一眼,见其一身煞气,不觉叹道:“张将军多礼了。” 石头连称不敢,遂唤魏家兄弟呈上黄金百两,青布十匹。一旁清风、明月赶忙拱手接过。 上人闭目道:“无功不受禄,蒙将军厚赐,不知有何事相问?” 张石头本为道玄壮声势,才携礼物前来。闻紫虚上人相问,知其不愿白领供奉,徒惹因果。遂再拜道:“不知吾所谋之事,能否成功?” 上人缓声道:“有惊无险。” 一旁魏家兄弟见了,也扑通跪倒,磕头道:“老神仙,劳烦给我们也看看吧!” 紫虚闭目道:“天地玄黄,阴阳各半。”之后便闭口不言,众人不解其意,正疑惑间。那道玄忽然跳出队列,指紫虚骂道:“老杂毛,胡说八道,满嘴喷粪!” 接着又撞开众人欲掀桌案,张石头等人赶忙拦阻,又不敢用蛮力,那道玄身有武功,不一会几人便摔得灰头土脸。众人一通忙乱,无人注意那清风端着托盘,一手于袖中暗自掐诀。 紫虚上人暗自摇头,痰嗽一声,道玄随即慢慢坐倒于地,再睁眼时,见众人满身泥土,不觉好奇。 紫虚上人道:“清风送客!” 清风便是门口迎客道人,遂将托盘付于他人,拢袖拱手,送张石头等人出观。见众人走远,忙不迭抽出右手狂甩,却只见五指焦黄。 第37章 乱相 清风忙于袖中掏出丹药一颗,吞入口中,又打坐运功,一盏茶功夫右手便恢复如初。 那清风起身,暗自冷哼道:“迷心术都无法抵挡,看来这护国法师也是徒有虚名!” 清风回到偏殿,见众人已收拾好现场,与道玄打水净了面。见道玄满面羞惭,紫虚上人拂尘一摆,言道:“修道者宜持五戒、出五浊、修五德、除五欲,方能进善登仙。贪嗔痴起,则仙途渺茫,永坠凡尘矣!” 众弟子均稽首道:“谨遵师尊教诲。” “清风!” “弟子在。” “自即日起三清观由汝主理,不可懈怠,为师与汝师兄后山闭关三月。”紫虚上人吩咐完毕,便带道玄一前一后去往后山玉虚洞。 清风见师傅未予责罚,踏实很多,遂安下心来打理三清观。听闻护国法师来此修炼,善男信女多来进香供奉,观内香火日渐旺盛。 那张石头众人离了锦屏山,信马由缰两日返了成都。刘巴等人一直眼巴巴侯着,只等石头回来,与他难看。这几日,一众人等又密会数次。 玄德几日无事,遂想起张石头所请,遂下诏为世子刘禅广争伴读,王诏不久便到了荆州。 诸葛孔明接了使者,听了诏命,不觉默然。晚间与黄月英商议,那黄氏言道:“汝替主公守荆州,大权独揽,前日又升官封侯,未按例送子往成都,看来朝中必有议论。” 孔明点头道:“夫人所言甚是,既然主公宣召,瞻儿此行必不可免,不知夫人。。。” 黄月英叹道:“你我夫妻还是同留荆州为好,至于瞻儿大可多遣心腹家人跟随,到成都就府,若实在无有他人,可与马良先生去信相托。” “季常为人忠厚正直,确实可行!” 夫妻二人商定入川日期后,黄氏不禁问道:“近日,夫君愁眉不展,又下令大肆收购军粮,难道?” 孔明见左右无人,遂点点头,黄月英道:“川中四年大战方止,难道那道玄又要搞什么花样不成?” “那日天象巨变,吾细细推算,恐怕不出半年,这两州之地战乱又起矣!” “如此穷兵黩武,兵马钱粮如何支撑?”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川中若大兴兵马,荆州、东三郡也必闻风而动,到时即便有休养生息之心,也必为外力所裹挟,不得不为之!” “这道玄真是好手段!” “听闻他多日前已去了锦屏山紫虚上人处拜师修行,看来此次动静怕是不小啊!” 黄氏点头道:“若连他本人都要虚张声势,掩人耳目,看来此次当不逊于前日汉中大战。” “战事未起,乱相已生,恐怕这次是要天下大乱哪!”孔明苦笑道:“吾虽不情愿,恐也要加入其中,凑凑热闹了!” 成都汉中王府,议事厅。 刘玄德刚刚升坐,还未坐稳。刘巴刘子初就跳了出来,扯着嗓子大喊一声:“臣有表!弹劾中郎将张怀义!” 刘备心道:“来了!”不由偷眼看了下武班中之张怀义,见其藏身于众人之后,睡眼惺忪,衣甲不整,好似还未睡醒。刘巴之言也全未听见,一旁众臣倒是议论纷纷。 内侍将表章呈上,刘备展开一观,见上写道:微臣不才,尚知忠君爱国,礼仪廉耻。然我朝中,有中郎将张怀义者,为人奸狡,贪财好色,横行不法。臣不忍见大汉朝堂有此奸佞,故冒死参之,以正国法。张怀义大罪有五。。。 玄德正待细看,一旁马良见此,不禁开言道:“既然刘大人有此高论,不如请汉中王着人朗读一下,也让吾等听上一听。” 玄德听罢,只能着内侍宣读。 “张怀义大罪有五: 一、私通敌国。偷葬曹营大将夏侯渊,暗与司马懿通信,泄露吾方机密。 二、横征暴敛,低价强买他人良田千亩。 三、无礼僭越,据称其庄园内营有宫室,暗藏民女数百,其器用仪仗皆为大将军之例。 四、苛责佃户,虐待下人。地租高过五成,府中下人、侍女被无故责打至死者多人。 五、与民争利,本为朝廷大员,却大兴商贾,追名逐利,广开饭店、瓷窑、医馆,致使黎庶难以谋生,破产倒闭者众多。” 听得内侍宣讲完毕,座下文武议论纷纷。张翼听得偷葬敌国大将之语,不由紧张。见张石头还在那里打瞌睡,心中着急,不由暗里踢他一脚。石头正迷糊间猝不及防,险些跌倒,身上甲胄哗啦乱响。 众人听得回头,见其一脸茫然,不禁叹气。 一旁刘琰堪堪听得念完表章,便第一个窜出,大叫道:“臣觉左将军之言句句在理,请主公下诏治张怀义之罪。” 旁边众人见刘琰上朝本已新奇,今见其帮腔刘巴,立即恍然。私下里小声议论道,除了首条,余下的倒与这位太守大人平日行事相符。 李严、谯周及四五位官员也出班附议。 玄德听罢弹劾,不置可否。旁边可恼了马良等一众荆州官员。一时间,马良、孙乾、简雍、糜竺等皆出班怒斥,刘巴、谯周等人发言争辩,厅上一时吵成一团。 众人争了半晌,无有结果。玄德无奈,只得令张怀义自辩。 石头倒是没有着慌,只言听凭汉中王裁决。 道玄不在,玄德没了主意。黄权见刘巴、谯周丑态,不觉动气。见主公为难,不禁出班言道:“刘子初既然弹劾他人不法,请主公速遣人详查,也好为国锄奸、为民请命!” 玄德一听,当即准了,遂派黄权、法正按表章事项下去追查,三日后回报。荆州众人恐二人徇私,玄德无奈,只得又加上马良。 一众人闹哄哄一个早晨,搞得刘备身心俱疲,就令大家散了。 张翼拽着张石头衣袖到无人处,不禁急道:“这几条大罪,甚是吓人,大哥也不争辩,所为何来?” 石头漫不经心道:“无稽之谈,何须一辩!” “那后山之事?” “那是曹渊而已。” 第38章 贬官 “确实是曹渊无疑!”马良手指墓碑上两个大字,言道。 一旁黄权、法正见石碑上字样,心中暗赞张怀义做事谨慎。索性点头道:“此处确非夏侯渊之墓,实是曹渊。” 那司马懿来信,也不过是商讨建立兰香居分店事宜。 接着又去庄园他处巡视,见其内建筑无逾制之处,又找不少佃农询问。黄权、法正、马良见农户多是伤残老兵,问及地租,又多减免,不禁相视一笑,道:“不意石头贤弟,有如此善举!” 之后两日,黄权三人又去多处,调查核准。 三日后,三人联名将核查结果写就表章,于早朝回禀刘备。 众人听着内侍宣读,四条罪状经调查皆是查否,只是第五条饭店、医馆、瓷窑确有开办,但也雇佣不少平民百姓,工钱也较丰厚。 刘巴、谯周、李严等人全程黑着脸,听完结果,不发一言。只有刘琰不以为然,还出班言道:“既然有一条查实,还请汉中王下诏追责。” 旁边黄权怒道:“威硕!汝家买卖也是不少,是否也要责罚?” 刘琰一听,辩解道:“吾公买公卖,黎庶皆是称颂,有何不可?” 马良素不喜刘琰为人,今日见其如此无耻,不由先后出班,将其侵占民田、强买强卖、虐待下人、剥削佃农之事,一桩桩,一件件,说了半天,孙乾、简雍又拿出素日收得百姓供状。 刘琰被问得张口结舌,难圆其说。刘巴心中不禁暗骂: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玄德无法,只得当众申斥刘琰一顿作罢。 之后一众文臣武将面面相觑,不知这弹劾之事如何收场。刘巴、李严、谯周等面红耳赤,只怕张怀义反诉其诬告之罪,玄德也在旁犯难。 法正见此,遂以目示意张怀义。 张石头何等聪明,见诸人均僵在那里,一言不发。遂上前拜倒,只言不应放纵家人,与民争利,请主公责罚。 此话一出,刘巴等人皆长出口气,总算是有了台阶下,李严感激之余不由上前道:“中郎将虽驭下不严,但长期征战在外,也是无心之失,请汉中王宽宥。” 其余人等皆顺势求情,刘巴、谯周也只得从众。 玄德笑眯眯望着张怀义不住点头,半晌开言道:“怀义虽有军功,但失察之罪,不可不罚。既然众卿求情,不如降职一级,罚俸半年以示惩戒。” 马良等人愤愤不平,正欲争辩,张石头已拜倒谢恩,玄德赶忙散了朝议。进得后堂,刘备抚下额头汗珠,暗道:“一番闹剧总算收场,好在无大纰漏。” 荆州众人忙上前规劝张石头,切勿挂心贬官之事,法正、黄权、李严等不停拱手相谢。 待出得大厅,张石头拱手道:“吾大头兵出身,蒙汉中王不弃,忝居中郎将一职,已是天大恩典。如今获罪,贬官一级,更是万幸,今日兰香居置酒,谢众位为吾求情。” 一旁众人皆面现愧色,均推脱有事,无一人前往,石头无法只得自顾自回了府邸。 下午,汉中王使者前来,宣了诏命:张怀义贬为右中郎将,罚俸半年。石头跪接王诏,不见丝毫不平之色,送走使者,又去忙了。 张府下人闻得其中缘由,不禁暗地里嚼起舌头。魏家兄弟听了,不禁火冒三丈,窝在后院偷偷喝酒骂娘,那小兵胡来升了都伯,可还舍不得魏七,仍在一旁伺候。 听得四兄弟议论,也是生气,不由冒起坏水,于几人耳边一通嘀咕。 魏家兄弟一听,不由直赞好计,不由各敬胡来一大碗,胡来勉强喝下,便溜了桌。魏七等人将胡来找张床扔下醒酒,之后便四散安排去了。 不一日,成都民间便传出了风言风语。只言刘巴、谯周、刘琰黑了良心,建言汉中王欲铸大钱害民敛财,中郎将张怀义仗义执言,反倒被诬告降职罚俸。 一时间,大街小巷黎民百姓皆悄悄议论。张家庄园内,几百佃户闻得此事,皆气得七窍生烟,田地也不耕种,皆持拐拄杖,一瘸一拐往成都府衙击鼓鸣冤。 魏七等恐诸人行动不便,事情闹得不大,还派了牛车运众人前往成都,午间还偷偷送饭。 这几百人大多数皆是伤残士兵,还有不少老幼,平日受了石头大恩。这次见主人受了委屈,不由铆足劲折腾起来,成都大小官府皆有人去闹。 寻常百姓闻得,也渐渐有人加入其中,不出数日,足足聚集了一万多人。每日招摇过市,堵着各处衙门不放。 各级官吏对此事多有耳闻,虽觉得理亏,但也不敢贸然表态,又恐激起民变,索性大门紧闭,不敢理睬。 众人闹得无趣,正无计可施,胡来又派人带头到刘巴、谯周、刘琰府前去闹。 开始还只是堵门大骂,只怪刘琰名声太臭,后来开始往他府门前乱扔垃圾,直至粪便,不久连累到刘巴、谯周。 众百姓之后便形成惯例,每日早晚忙完手中活计,就去刘巴、谯周、刘琰三人门前骂人、投掷污物出气。 三府下人起初还想制止,不想被愤怒百姓殴伤数人,后来吓得大门紧闭。刘巴、谯周、刘琰见犯了众怒,只得称病不出。 张星彩每日忙于生意,无暇顾及其他,只觉近日道路时常拥堵。那范疆、张达也不敢禀告,可架不住府内众人议论,星彩听得只言片语,遂传范疆、张达相问。 二人知二小姐脾气,支吾半天,不敢实言。张星彩更加生疑,遂一拍桌子,抬上家法。 范疆、张达一见拳头粗短棒,知二小姐素来说一不二,若被责罚,不死带伤。赶忙扑通跪倒,添油加醋将事情述说一遍。 第39章 打砸 张星彩不听便罢,一听缘由,不禁怒火填胸。那日算账,已知府中为夏侯渊丧事花了足足三千两纹银。这次又为此事牵连,害得丈夫贬官罚俸。 官、俸事小,只是太过丢人,又涉及自己娘家,星彩只觉得面上无光,下人低语均觉得是在议论自身。又恐黄竹等妻妾出来指责,只急得在前厅跳脚。 好巧不巧,正碰上春桃带八将从外演阵归来,见张星彩那里生气,也不敢问。 张星彩见众人不语,只道是几人也嗔怪其连累丈夫,不由甩手摔了茶碗,令范疆、张达各抢八将一根大棍,夺门而出。 春桃等人不知为何,也不敢阻拦,只有相木瓜惦记自己兵刃,在其后边追边喊:“老范,那棍子使着小心些,莫弄丢了,记得晚上还啊!” 张星彩带着手下怒气冲冲出了府邸,春桃忙不迭地去报了黄竹得知。 黄竹也怕出事,忙遣人随后打探。待得听说,张二小姐直奔了三将军府上,这才放下心来,想来是去为丈夫出气,不禁莞尔。 三将军被委为巴西太守后,大部时间屯驻巴西,近日回成都述职,听闻朝堂为铸钱事争论不休,女婿张怀义又带头反对,为避嫌疑索性称病不出。今日正在后堂与夏侯夫人闲坐,商量着不日返回巴西去者。 这边张星彩已到府门前,下了马车,府内下人赶忙迎上前来,开侧门引入。张星彩本负气而来,见家人不开中门,疑是轻视自己,更是着恼,大喝一声,令范疆、张达持棍砸开中门一路打将了进去。 其实中门也称仪门,唯家主归来或贵客到访方才打开。张飞贵为西平侯、巴郡太守,又常不在家。这中门一年到头也开不了几次。 张星彩除出嫁、三日回门时,平时进出皆是侧门。只是今日星彩一肚子邪火,观四外皆不顺眼,也是没事找事。 家仆素知二小姐蛮横,见砸破中门,也不敢阻。星彩进了中门,见范疆、张达持棍随侍左右,不由生气,瞪眼怒道:“客气什么,敢是皮痒,继续砸将去!”又唤手下侍女,老妈一同上前打砸。 范、张二人不敢违逆,只得大棍一摆,横胡撸竖划拉起来,开始还手下留情,回头见张星彩怒目而视,又想起当初在府内狼狈相,不由下了狠手。 只听得叮当乱响一片,前厅物件尽被砸毁,星彩还不解恨,又亲自动手,一砖头将前厅西平侯大字牌匾砸个大洞。 三将军听得前厅人声嘈杂,不禁发怒,门子这时跑了进来,大喊道:“不好了,砸进来了!” “何人大胆!”张飞不由怒目圆睁,压耳毫毛乍起,一捋钢髯,起身便欲上前。 “是二小姐带范疆、张达打破中门!” “这个,“三将军不由犯了踌躇,声音都小了很多。家人均晓得张飞虽然鲁莽,但在家中可是妥妥的慈父。尤其对星彩小姐,那是溺爱有加,从不违拗。连夏侯夫人均拿张星彩无有办法,更何况他人。 张飞不知爱女因何发怒,怕贸然出去,伤了和气,遂请夏侯夫人上前,一探究竟。 夏侯氏皱眉道:“若不是你一味溺爱,星彩也不至如此!”拂袖出了后堂,没走几步,便见范疆、张达胡抡着大棍而来,见了夏侯氏,口中急称:“老夫人,得罪了!”二人让过夏侯氏,手中大棍顺势将廊上一众花盆打了。 夏侯夫人气得点指骂道:“两个猴崽子,难道要翻天吗!” “继续给我砸!”一旁闪过张星彩娇小身影。夏侯氏见星彩一脸怒容,指挥手下一众人打这砸那,不禁苦笑道:“星彩不要胡闹了,这可需要不少银子呢!” 星彩一听,更是生气,“吾家有的是钱!狠狠地砸,只当还账!” 夏侯氏听得不明所以,和张星彩一路絮叨,直砸到后堂。三将军无法,只得现身,范疆、张达等一众手下赶忙停了手,躲到张星彩身后。 张飞脸上挤出笑容,问道:“何人敢惹吾乖女儿生气,真是该死!” 张星彩听罢,不由大哭道:“什么娘家,简直害吾不浅!”随后边哭边将张怀义贬官之事,述说一遍。张飞夫妇听罢,四目相对,不发一言。 星彩见父母沉默,不由哭诉道:“凭什么我们又花钱,又受罪。三千两出了,还要担上个私通敌国罪名,若不是吾那丈夫机警,刻碑时改了姓名,此时怕不要抄家灭门了!” “不至如此!”夏侯夫人一旁劝道,“当时怀义那孩子也是看在乖女儿面上,才冒险张罗此事,不然单凭你父亲,怕是不成!”说完赶忙向张飞示意。 “对呀!”三将军一拍大腿,“还是我乖女儿魅力不凡,风采出众,才惹得那张石头冒死也要帮忙。” “别胡扯了。”星彩面上神色稍缓,“如今夫君官也降了,俸也罚了,若无个说法,吾可没脸再回去了!”说完又滴下泪来。 三将军、夏侯氏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吩咐下人先收拾屋子,留星彩住下,打扫砸坏物件,又令张达给张怀义报信。 黄竹接信,赶忙找张石头回来。听得星彩将三将军处大门打破,石头不禁挠头,赶忙从庄园处急调了木工、瓦匠,又拉了木料,前往张飞府上赔罪。 张飞府前厅。三将军抱着双臂,坐在唯一一把完好椅子上,冷眼看着一旁打躬作揖的张怀义。 “岳父大人,小婿管教不严,惊扰老泰山,实在无礼之至。” “别说这些废话了,若不是你这小子从中挑拨,吾那知书达理乖女儿怎会如此唐突!”张飞边说边心中偷笑。 “岳父大人教训的是,只是小婿实未行那挑拨之举。芝麻小官,几两俸禄吾也不曾看上!” “哼,不愧是吾之女婿,倒是有些气魄!” “小婿几日内便会将府内损坏处整修一新,桌椅摆设随后便会送来。” 三将军起身道:“那就去干吧!星彩正在气头上,恐怕得过几日才能回去。” “有劳岳父、岳母费心!” 张飞冷哼一声,抽身回了后堂。留下张石头在府内跑前跑后折腾了几日。 第40章 安抚 三将军府邸被砸,消息不胫而走,没两天传得满城风雨,成都百姓那是笑逐颜开,只盼将门虎女来砸刘巴、谯周府邸。 那刘巴、谯周一听吓得不善,赶忙给前后府门又加了几把大锁,整日窝在府内大气不敢出。 那刘琰闻听了更是害怕,毕竟自己与刘备沾亲,若被侄女砸了府邸,那是没地方说理去。于是趁第二天一早,干脆把府邸一关,将金银细软运着,径直跑去城外庄园避祸。 一路走着,不禁暗骂自己糊涂,没事惹张怀义这个瘟神做甚! 其实刘琰早前听闻张怀义经商有道,便也想效仿孟达入股。奈何其不知自身斤两,令管家拿张帖子便去上门,正碰上石头外出。 被魏家兄弟连讽带刺,撵了出来,刘琰自此与张怀义结怨,可怜石头还是丝毫不知。 玄德朝会数日不见刘巴等人,稍一打听便知缘由,不禁笑出声来。又听得张星彩打砸之事,恐日久生乱,遂招世子刘禅前来,嘱其携张云彩去三将军府上探视。 刘禅自娶了张云彩、又添了马云禄,正值青春年少,每日里逍遥快活,乐不可支。除了带二妃游山逛景,很少出门。 早前得玄德之命,令其多与张怀义交往,正苦于没有机会。此次得了父王之命,遂于次日一早,携了张云彩一同乘车前往张飞府邸。 到得府门前,见进进出出全是人,一问才知张星彩暂住娘家,但石头府中大权却未撒手,是以每日在张飞府前厅安排买卖、铺户,庄园、张黄两府事宜。 每日从早忙到晚,范疆、张达二管家也是每日两头往返多次,众人颇有怨言,但碍于星彩治家极严,也是敢怒不敢言。 阿斗与张云彩也未令使者通传,踱至前厅,只见院子里堆了二十多人,远远见矮小的张星彩正站在一张桌子上发号施令,左腰间金算盘,右边一串大铜钥匙,随着动作哗愣愣响个不停。 刘禅一见不禁叹道:“星彩妹妹好气魄!”张云彩听罢,只是摇头。 一会功夫安排停当。众人依次散去,星彩也瞧见了刘禅夫妻两个,赶忙上前见礼。又相携来到后堂。张飞、夏侯氏正在那里发愁,一见阿斗赶忙起身相迎,众人述礼已毕,分宾主落座。 刘禅问起打砸之事,张飞夫妇不知如何作答,倒是张星彩洒脱,只说见父母宅邸破旧,是以从新整修一番。张飞、夏侯氏见说话不便,赶忙找借口溜了。 刘禅见只剩张星彩,便细细一问,星彩也就实话实说了。 “若是如此,确实委屈星彩妹子了!”刘禅不禁道,“可不是!”云彩一旁也是帮腔。 “唉,那张怀义确是个好人,为川中百姓请命,不惜得罪一班西川官员。当时吾也在场,可是没敢出声。”刘禅道。 “他就是个傻子!”星彩言道,“发不发大钱跟他有啥关系?也不耽误挣钱。” “不然,连年征战,百业凋零。正是修养生息之时,铸大钱事一旦实施,不知要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 妹夫不愧是忠臣良将,国之栋梁!听说成都百姓均称颂其德,唤其做张大善人!”张云彩赞道。 “百姓称赞有什么用,能当饭吃,现在官也降了,俸也罚了,且看如何收场。”星彩气道。 “我看妹夫没啥大事,倒是妹妹这关难过呀!”阿斗笑道。 张星彩怒道:“夫君大人大量,可此事却是受娘家牵累,无个说法,那帮下人还不天天嚼舌根子。若是这样,吾是不会回去的!” 刘禅笑道:“妹妹切莫生气,不知道要个什么说法,才能风光回府呢?” “没想好!” 刘禅想了半天,忽然道:“有了,不如吾回去求母后,认妹妹做个义女。到时按例,需给妹妹封个县主,到时看谁还敢小觑!” 张星彩听得眼前一亮,不过一会就又皱眉道:“夫君家里两妻四妾,那小兰得了从事、沙织、春桃皆封了夫人。若吾再来个县主,那黄姐姐定会挑理,家宅从此无宁日矣!” 刘禅不禁没了主张,张云彩听得此话,思忖片刻,道:“既然如此,世子不如多卖个人情,求母后将黄竹姐姐也认做义女,封他两个县主罢了!” 刘禅为难道:“封个县主,便要赐下一县封地。如今国库空虚,吾尚无一寸封地,要是一下封出去两县,怕是父王不会应允!” 张星彩听罢,笑道:“吾家倒不缺钱,弄两个没有封地县主便可。” “这样吗,倒是可以一试。”刘禅当时应了。一家人用完午膳,阿斗夫妻回府。 第二天一早,便有诏传来,宣张星彩、黄竹一同进宫。 吴皇后一见二人,甚是欢喜,交谈半晌,遂当场将张星彩、黄竹认为义女,赐了礼物。回府不久,玄德王诏降下,封张星彩为新野县主、黄竹为博望县主。 此两县如今均为曹操占据,便是想就封地,也是不能。但是金印、宝册,衣袍、饰物倒是一样不少。 张石头见了,少不得带两位夫人进宫谢恩。玄德、吴后嘉勉再三,赐宴后才放三人出宫。夫妻三个欢欢喜喜回了府邸。 诸位亲朋好友闻听此事,均前来道贺,连黄忠、陆老夫人也是高兴,刘巴、谯周、刘琰、李严闻听此事,皆是叹气。张府少不得兰香居摆酒,众人大吃大喝一场。 张石头见安抚下了星彩,寻思放马之期将近,于是抓紧时间张罗生意。司马懿虽然来函,但樊城、宛城、长安,不久便要起了战火,又在曹操领地,纵使出了高额报酬,也是无人敢去。只能先行搁置。 没几日,玄德又招黄权、法正、张怀义议事。原来盔甲、马匹、兵刃皆已足数,暗暗发往了武都,但五千精锐却还未凑齐。 马超凶名在外,川人皆惧,闻其招兵,自是无人敢去。马氏兄弟又恐泄密,只能从武都、阴平两郡军中选取羌族、氐族士兵,再加上亲兵,两月才凑了三千余人。眼见出征之期不足四月,故此上表请求调集。 第41章 囚犯 玄德也没了主张,故招三人前来,商量对策。 黄权道:“此去雍凉,九死一生,川中兵卒自不愿冒险,吾军中异族本来不多,又需精于骑术,那就更是难得了。” 法正略一思忖,道:“蜀律实施以来,各郡奸狡之徒,抓了不少。其中死罪、流刑的为数众多,既然马孟起需要亡命之徒,不如尽数发往武都,由其挑拣可用之人。主公再下诏一道,愿随马超将军出征者,可免刑罚,宜多应者。” “只怕这些人野性难驯,难堪大用啊!”石头忧道。 法正笑道:“世人岂有不怕死的,若有一线生机,自会蜂拥而去。吾等也算做件好事,毕竟出征虽然凶险,总会有人幸存,好过直接砍头。” 玄德无法,也只能依了法正。遂下令各郡,将监牢中重犯,皆发往武都,只言戍边。 马超兄弟正为兵员发愁,一见忽然来了数千之众,虽是囚犯,但也不乏体健勇武之辈。遂选一日,将其全部集中在校场,周围使军兵围了。 马氏兄弟一身戎装,端坐于观礼台上。台下一众囚犯,议论纷纷,嘈杂不止,一旁庞德大吼制止数次也是无用。 马超笑嘻嘻发令,取队列中瘦弱、矮小不堪用者二十人,拉出队伍直接在旁斩首。 鬼头刀一挥,一时间,血腥扑鼻,人头乱滚,众囚登时吓得面如土色,没了声音,尽皆拜服于地。 马孟起遂招手,中军官上前,先宣汉中王诏,众囚徒听了,齐声答道:“愿随将军出征!” 马超又一摆手,中军官后宣军令道: 十七禁令者悖军、慢军、懈军、构军、轻军、欺军、淫军、谤军、奸军、盗军、探军、背军、狠军、乱军、诈军、弊军、误军。 五十四斩: 一者:闻鼓不进,闻金不止,旗举不起,旗按不伏,此谓悖军,犯者斩之。 二者: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期不至,动改师律,此谓慢军,犯者斩之。 三者:夜传刁斗,怠而不报,更筹违慢,声号不明,此谓懈军,犯者斩之。 四者:多出怨言,怒其主将,不听约束,更教难制,此谓构军,犯者斩之。 五者:扬声笑语,蔑视禁约,驰突军门,此谓轻军,犯者斩之。 六者:所用兵器,弓弩绝弦,箭无羽簇,剑戟不利,旗帜凋敝,此谓欺军,犯者斩之。 七者:谣言诡语,捏造鬼神,假托梦寐,大肆邪说,蛊惑军士,此谓淫军,犯者斩之。 八者:好言利齿,妄为是非,调拨军士,令其不和,此谓谤军,犯者斩之。 九:所到之处,凌虐其民,如有逼淫妇女,此谓奸军,犯者斩之。 十者:窃人财务、以为己利,夺人首级,以为己功,此谓盗军,犯者斩之。。。 正宣令间,一虬髯大汉抖锁链起身叫道:“如此严苛,怎生得了,这兵不当了!”该人言罢,一旁有人小声附和,那大汉正待再言,只听一旁弓弦响,嗖的一箭被射了个透腔,大汉惨叫一声,倒地而亡。 马超随后将弓甩给亲兵,中军官继续宣令,将十七禁令五十四斩宣完。 马孟起拍手起身道:“寻常人岂能入得吾军!汝等共有五千之多,吾只需千五足矣,尔等一会听得铜锣响,便可周边动手,杀得一人,便有资格候选。待得铜锣再响,便须停手。违令者杀。” 言罢坐下将手一摆,那边铜锣已响。校场内顿时乱作一团,一众死囚锁链、手脚并用,无所不用其极。也有几十人乘乱欲逃,被围在一旁军士乱箭射杀。一时间,校场内,血肉横飞,惨叫连连,如同人间地狱一般。 马超兄弟在台上,边观战况,边饮酒闲聊,一边庞德见了,只觉不忍,数次劝解。马超不禁笑道:“庞令明入川之后,倒是仁慈不少!”遂摆手示意,那边铜锣再响。 众死囚随即松手,退去一旁,也有十几人杀红了眼,还不住手,遂被兵士顺手杀了。 随后中军官下令,将死者、重伤者皆堆积于校场中间柴堆之上,一把火烧了。一时间浓烟滚滚,腥臭扑鼻。之后将幸存者登记造册,砸去手铐脚镣,统计过后,尚有两千五百余人。 之后每日皆校场练兵,先是闻金鼓进退,再者行军队列,之后持短兵操演、长兵列阵,最后则是纵马驰骋,每日皆有违令者被杀被罚。 好在玄德为这万匹战马均配了马镫,但每日还有个别人坠马,或亡或伤。马超毫不在意,重伤者一律处死,轻伤者将养几日便要继续参训。 三个月下来,只剩不到两千人。马超兄弟从中择优选了一千五百人,剩余三百余人当礼物送到了黄忠、张石头军中。 石头见了这几百精兵,不由高兴,下令单编一勇字营,入军中听用。每月例银加倍,待遇比照亲兵。 这几百亡命徒三月来,过得朝不保夕日子,忽得张石头厚待,不禁个个痛哭流涕,誓死效忠不提。 暖风乍起,冰雪消融,春水起皱,万物复苏。 刘备见时间已到,遂遣法正、张石头到武都宣诏,封马超为雍州刺史、雍凉总督,马岱为凉州刺史,世袭罔替,封李恢为安西将军。马氏兄弟、李恢跪拜于地,接了印绶。 临行前,马超、马岱与张石头密谈,石头提醒马超前三月应蹑足潜踪,于羌地招兵买马,一过三月便不需顾忌,待得聚集几万人马便从羌地,先取敦煌,再依次攻取诸郡,夺得一郡便选心腹镇守,以为根本,切勿图快,遇事多与李恢商议。 马超只言不出三年定全取雍凉之地,张石头摇头道:”怕是吾等撑不了那许久,最多两年,孟起需要加把劲了!“ 马超听罢一凛起身道:“那就两年!” 庞德本需随军,奈何前日故疾又犯,虽有张亮秘方,还是上吐下泻不止。 马超只叹皆是天意,遂将庞德托与张石头照料,同了马岱、李恢于一日夜间领五千精兵,均是铁盔铁甲,精铁刀枪,一人双马,又各带了一月干粮,绕道直入西羌。 第1章 收尾 法正、张怀义目送马超军兵消失于夜色之中,不禁慨叹大战将起。 几日后,玄德密任吴懿为武都太守,费诗为阴平太守,两郡皆继续张插马超旗帜,严查曹营奸细。魏延仍任汉中太守一职,总督三郡兵马。 法正、张石头回到成都复命,玄德思几月后便有大战,然府库空虚,遂令张怀义草拟开源节流之法。 石头苦无对策,晚间请黄权、法正到府赴宴。三人边饮边谈,那法正、黄权皆乃治世良才,如今全力相助,自然是轻而易举。 次日早朝,张怀义上表,奉上理财数策,其中主要有严格盐、铁、蜀锦专卖,提高商业税率,奖励农桑,厉行节约,另外对贩运粮米入蜀者,每斗官府酌情补贴等等。 又提出议罪银制度,即若犯国法,除十恶、杀人、抢劫、贪污等罪,其余皆可交纳数量不等银钱赎罪。 此议一出,众臣难免议论,刘巴、李严、谯周等上次吃了苦头,这次虽觉得不妥,也不敢言,倒是马良直言道:“如此,则富如怀义者,恐怕永无免官降职之忧了!” 张石头赶忙拱手道:“此为一时救急之举,待得府库充盈后,自可废止。” 黄权又出班道:“吾大汉赎刑之举由来已久,自惠帝时即可买爵赎罪。至汉武大帝征伐四方,用度不足,乃行一切之变。除十恶外,徒刑、流刑皆可银钱赎买免罪,是以张怀义所提议罪银也是我朝旧制,有据可查。” 刘备听得,亦点头道:“这不失为救急之法,既然众卿无有异议,明日下诏颁行。为显公允,半年前至今,获罪之臣也可回溯,交银免罪。” 第二天王诏一下,交议罪银免罪者便在衙门前排起了长队,只是所需银钱实在太多,非是大户人家实交不起。 那张星彩听到风声,也着范疆去找人,加了个塞儿,交了五千两白银,替张石头免了失察之罪,官复原职。石头听闻,直言败家。 一个多月不到,府库银钱已超五百万之数,数目还在不停增长。 玄德闻听,欣喜异常,遂下令各郡县按公价敞开收储粮草。 一日,石头刚进府门,就听得黄竹、张星彩在前厅吵嘴。石头也是诧异,这姐妹两个历来和睦,如何起了争端。赶忙上前一问。 原来自两人封了县主,玄德不日便赐下县主府邸匾额,可是张府门前已悬了中郎将府大匾,如今又添两匾,下人不知如何是好。 这也是玄德一时失察,通常县主均需单赐府邸,也无了如此烦恼。 那黄竹、张星彩商量半日,均认为不能坏了纲常,正门匾额不变,每月于后门悬挂县主府邸匾额,单月悬新野县主、双月挂博望县主之匾。 是以每月均需折腾一次,黄竹见了只嫌麻烦,是以今日与星彩商议,干脆只挂星彩新野县主匾额罢了,星彩只是不允,是以吵闹起来。 张石头一听,也觉麻烦,想了半天,得了一法,遂让张星彩择日进宫,请玄德另赐一双县主府匾额。刘备一听,哪能不允。 新匾一到,张石头让匠人将中郎将匾额与双县主匾,面朝外钉到一起,中间打洞,装上销子。又在正门中间掏出一长洞,把匾额嵌入。若要更换只需拔下销子一转即可。 又与星彩议定,以后一月一换。自此皆大欢喜。 眼看出征之期将至,石头府内起参战人选,黄竹夫人几次大战,均未得便参与。此次白得个县主,内心不安,早早定下随军。春桃及八将也得同去护卫,小沙织闹着欲往,但张石头另有安排,只得作罢。 前次锦屏山一行,魏家兄弟得了紫虚上人批语,石头听得心生不详,遂决定令四人留守成都。魏七等跟随石头征战四年,深知此次东三郡一战,凶险异常,担心石头安危,还是不停请战。 石头不禁拍案而起,斥道:“老神仙的话都不听了,那日上人已断我此行有惊无险,汝等四人只有安居成都,方可保万全,吾意已决,多说无异。” 魏家兄弟从未见过石头发怒,吓得不敢言语,只得退下。 黄忠那里,石头早早通了气,老将听得不日又能出征,不禁喜上眉梢。抓紧时间调教张翼、李全忠武艺,又加紧操练亲兵卫队不提。 光阴如箭,日月如梭,不觉转眼三月已过。 许昌,魏王府邸。贾诩、司马懿看着郭淮奏报,不由摇头。那臧霸的青州兵在雍凉坏事做尽,与当地羌、氐两族冲突麻烦不断,与郭淮关系更是势如水火,二人不时互相参奏。 曹操自汉中返回后,一直卧床。闻得此事,也是无法,只能各加申斥了事。 贾诩年岁已高,咳嗽数声道:“这臧霸着实难缠,听闻其与羌、氐几次大战,如今部下已不足三万!郭淮手下缺兵少粮,若想改观怕是只能秋后了。” “只怕大耳刘备不会放过此次机会,近日细作多有奏报,言羌地有小股精锐骑兵活动,不知是真是假。”司马懿道。 “吾大军汉中溃败,刘备损失也是不小,若想动大兵,怕也要等秋收以后!” “听闻荆州、成都均在大肆收购粮草,恐怕不是好事!” “若刘备有逐鹿之心,现在正是最好机会!前日血月临空,恐怕世间有尸山血海之祸。”贾文和叹道。“吾大限将至,魏王也余日无多,这天下恐怕只有倚靠汝等了!” 司马懿见贾诩说得凄凉,不由宽慰几句,随后抽身离开,暗中着细作详探雍凉事态。 几日后,贾诩上表乞骸骨还乡,曹操只是不允,又荐华歆参赞机要,孟德见贾诩须发已白,只得准了。 华歆,字子鱼,平原郡高唐县人,曾与管宁、邴原齐名,号为龙头。后仕于曹,趋炎附势,为世人不齿。 华歆不日过府,与贾诩、司马懿相见。此后贾诩便不问世事,只在府中养病。那华歆志在朝堂,机要密事全无兴趣,全甩与司马懿一人。仲达无法,只得勉强支撑。 第2章 火并 安定郡。都督郭淮正在帅府中沉思,那臧霸率青州兵抵达之后,为免生冲突,二人商定,以武威郡为界,臧霸驻军张掖、酒泉、敦煌,郭淮督安定、天水、武威。 起初倒是相安无事,之后不久那臧霸手下与羌、氐二族,冲突不断,几场大战下来,青州兵损兵折将,渐渐难以支撑。 臧霸曾数度求援于郭淮,但郭淮恐汉中魏延乘虚而入,自始至终未发一兵一卒。臧霸遂深恨郭淮,坐观其败,遂统败兵屯于张掖,时不时往武威等地劫掠。 郭淮心内患之,遂聚众将详议。其时张既为凉州刺史,为臧霸所迫,屯于武威。天水太守胡遵、武威太守戴陵、将军费曜皆赶来议事。 众人帅府中落座,谈及臧霸皆是怒容满面,张既贵为一州刺史,却被赶得在武威一郡栖身更是恼怒,其余人等皆受过青州兵欺压,也是有气。 奈何如今雍凉不比往日,汉中大战后元气大伤,可用军兵只有三万,且粮草军器不足。 魏延总督三郡兵马,马超、马岱在武都、阴平虎视眈眈。这点人马防守安定、天水、武威尚嫌不足,更不用说提防臧霸了,众人议论多时,全无结果。 张既怒道:“那臧霸本是黄巾余孽在凉州肆意妄为,为羌氐所败,已丢了敦煌、酒泉,如今虽屯兵张掖,也恐难以持久。若其再败,逃至武威,则雍凉局势无望矣!” 郭淮叹道:“魏王遣臧霸入凉州,名为援军,实为祸害,短短数月,便令凉州鸡犬不宁,若任其胡闹下去,恐雍凉之地不为吾所有。” 胡遵听罢言道:“臧霸虽然凶暴不仁,但毕竟奉魏王将令而来,公然与之相抗,恐违大王之意。但若放任不管,失了二州重地。魏王怪罪,吾等恐有性命之忧。” 郭淮道:“话虽如此,如今吾军实力不济,只是勉强把守天水、安定、武威三郡之地,臧霸那厮尚有三万精锐,即使有心逐之,也是无力。 况且大耳刘备在汉中窥视,稍有不慎,便会乘隙而动。长安路远,援兵难以骤至。若被刘备取走雍凉,也是死路一条。” 众人沉默良久,一旁费曜谏言曰:“若无他法,不如派人厚贿羌王轲比能、氐王阿贵,相约出兵共讨臧霸。到时,吾等只需谨守武威及各处隘口,断臧霸东归之路,谅其插翅难逃一死。” 郭淮踌躇半晌无言,张既等人均附议费曜。 郭伯济(郭淮字)言道:“此计虽好,但逐了臧霸一狼,又来羌氐二虎,吾等到时如何应对?” 费曜笑道:“待得灭了臧霸,若羌氐占据郡县不撤,自可急报魏王,只道异族犯境,求大王派兵进剿。雍凉偏远,只要吾等不言,何人能知道底细!” 众人听罢皆服其智,郭淮虽不情愿,也是无有他法,只得照办。后派使者多持金珠细软,去了羌氐王庭。 几日后,羌王轲比面见了使者,听闻来意,又见金银财宝,立即应允。随后与使者商定,十日后共同进兵张掖。 送走郭淮使者,轲比能偷偷使人往敦煌送信。原来前日,马超远来,轲比能已暗助其五千羌兵,氐王阿贵也助兵此数,臧霸兵败退走后,马超已暗自取了敦煌。兵马已有两万之众。 但恐招来曹营大军,故此一直未大张旗鼓,只是暗暗在敦煌修整城池,招兵买马,积蓄粮草。 马超接轲比能之信,不久氐王阿贵书信又到,遂与马岱、李恢商议。 李恢谏曰:“吾军初创,兵少粮乏,若与二王联合共伐臧霸,虽可灭一强敌,恐泄露行藏,招来曹操大军讨伐。为今之计,还是谨守敦煌,加固城池,以备大战为好。” 马岱也是赞同,马孟起恐二王嗔怪,最后还是令马岱乔装异族,领五千兵前去助战。 十日后,三方联军十余万,兵发张掖,臧霸闻听,赶忙派人往安定求援,郭淮借故不理,又传令武威、天水各郡严守关卡,勿放青州兵一人进关。 臧霸无奈,不由大骂郭淮阴险,一边上表弹劾,一边整军备战。几日后,张掖被联军围困,派出使者也为郭淮截获,被灭了口。 联军歇兵一日,次日便大举攻城,虽乏攻城器械,但张掖粮草不足,军心不稳,臧霸无奈,只守了五日,便难以为继。只得乘夜率残兵突围而去。 联军夺了城池,连夜追杀,臧霸先逃至武威,张既记恨前情,关门不纳。臧霸失了分寸,只得带万余败兵寻小路,转入羌地躲避。这一下,轲比能慌了,劫掠一番,便赶回老家追剿。 氐王及马岱见此,也只得分了金帛、奴隶,返回驻地。 郭淮闻得臧霸败走,联军已退,忙派费曜领三千军占据张掖,上表报捷,又弹劾臧霸败军失地。 那臧霸入羌后,言语不通,又无粮草接济,部下多为步兵,被轲比能轻骑撵来撵去,只能靠抢掠小部落过活。郭淮不久接了曹操嘉奖,又四处散布消息,只言臧霸降了轲比能。 臧霸欲往关内,道路不通,又战轲比能不过,手下兵丁日渐减少,走投无路下,只能逃至武都附近,遣人投书向刘备请降。 魏延、吴懿等不敢自专,只得上报成都,玄德闻之,欣然纳之。仍委臧霸破虏将军、都亭侯之职,调回成都听用,其手下两千多残军被魏延分散编入各郡。 当初,臧霸与羌氐争斗不断,致使道路断绝,如今战乱已平,细作、客商往来不断,马氏兄弟占据敦煌消息,不胫而走。 郭淮深知干系重大,反复探查多次,确认无误后,立即飞马报与魏王。 经臧霸一闹,许昌曹操得知马超入凉之事,已是其出兵四月以后。 第3章 朝议 马超见消息已泄,索性扯起大旗,那马氏数代久镇雍凉,马超又深得羌人之心,此刻得刘备封为雍凉总督。羌氐二族苦臧霸久矣,是以一时间,归附者云集敦煌,兵力猛涨至五万。 李恢见此,遂建议发兵,又得了酒泉。 郭淮听得马超势大,恐张掖费曜有失,急调其回兵武威,赶忙修就告急本章,八百里加急报往许昌。 马超听闻张掖曹军撤兵,又带兵连夜袭占了去。自此在三郡秣马厉兵,只待大战。 成都汉中王府邸。玄德听闻马超在雍凉进展顺利,心内甚慰。遂按以前部署,授黄忠为房陵太守,顶替孟达。授张怀义为上庸太守,替换刘丰,各领本部人马即刻赴任。下令荆州孔明,伺机合东三郡之兵佯攻樊城。 又命马良持国书,赶赴江东。留世子刘禅监国,刘巴、黄权辅之。张飞、法正屯兵巴西。王驾亲征,统兵十万,对外诡称五万,兵发汉中。 临行,张怀义尤觉不妥,于是进宫,与玄德深谈许久,讨得一诏及印绶等物,出宫后直奔马良府邸。 马季常正收拾行装,忽见石头登门,知有要事,遂到了密室。 张石头寥寥数语,又递与诏书等物。马良见石头庄重,不禁心生寒意,紧抓其袖道:“石头贤弟,难道东三郡战事真会如此凶险?” 石头默然点头,许久才道:“历来求人不如靠己,那曹操狡诈异常,座下又有贾诩、司马懿、陈群等智谋之士,其心难测。孙权又是见利忘义之人,若两年后,东三郡、荆州战事不利,恐怕就要行这步险棋了。” “只是恐怕那。。。”马良尚未出口,张石头已掩其口,“此是吾三郡数万之众最后希望,还是谨慎些好。沙织吾已留在府中,大哥此后由她护卫,自是万无一失。” “这东三郡战事惨烈,还是贤弟。。。”马良红着眼睛辞道。 “大哥尽管放心,前日紫虚上人已有明示,终究是有惊无险。此次大战一过,汉室复兴有望矣!” “贤弟定要保重,此次单独领兵,刀枪无眼,切勿逞一时之勇。汝营中武将颇多,却无参军,那孟达与汝交好,又是智谋之士,不如。。。” “全听大哥吩咐!” 二人话别时,犹豫再三,石头又从袖中掏出一书,言道:“若曹军压境,万般无奈之时,可令沙织持此书去往。。。” 马良见信上名字,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言道:“如此虽可解危,但主公日后怪罪下来,如何是好?” “若此支兵马也需调动,吾方已到山穷水尽之地,也无所谓可与不可了!” 马良无奈叹曰:“国运之战哪!” 正所谓军情如火。不日,黄忠、张怀义便率军开拔。 许昌,魏王府。司马懿得了郭淮之书,惊出一身冷汗。赶忙禀告魏王知道,又于次日招文武议论。 众人闻得,马超杀回雍凉,已得三郡,均是惊慌。 陈群首先出班道:“马超素得羌氐之心,若容其做大,不出数年,雍凉必失。当速发大军讨之,以绝后患。” 一旁蒋济附和道:“长文所言极是,那郭淮如今缺兵少将,臧霸青州兵又已覆亡,若无援兵,恐难支撑啊!” 武将曹真、夏侯惇等人也力主出兵。 曹操听罢沉吟半晌无言,司马懿出班道:“马超入凉,必为刘备所遣,如今雍凉大乱,蜀中、荆州定会随风行动,不如静待数日后,得了消息再做应对为好。” “只是如今军情紧急,若耽搁时日,怕是城池不保!”曹真担忧道。 “那雍凉二州屡遭战火,城池残破,得之易,守之难。可即刻下令与郭淮,令其死守一月,尽力与马超周旋,逾期失地无罪,到时我大军一到,自可轻易克复。”司马懿奏道。 曹操闻听,也是点头,言道:“即刻下诏与郭淮,令其坚守。着曹真、夏侯惇、陈群准备出兵事宜,司马仲达详探刘备动向,有事立即来报。随即散了朝会。 回至宫中,曹孟德不觉心中烦闷,头痛欲裂,稍息片刻,又招贾诩来见。 贾文和在家修养,听得雍凉有事,便起身更衣,不久应召而来。 君臣述礼以毕,安坐之后。曹操询贾诩之策,贾文和笑曰:“大耳乘吾军汉中新败,放马超入凉,实是妙手,想来必是庞统、孔明筹划。 马超初入凉州,势单力孤,吾方援兵一至,定难成事。若吾所料不错,刘备必会派大军屯于汉中,阻我救助。恐怕荆州孔明亦会骚扰樊城,以作策应。” 曹操听罢沉吟,道:“那江东孙权知战事又起,不免合肥生事啊!” “应是如此!”贾诩欠身道。 “不知文和对此次出兵有何看法?” “雍凉重地,不容有失,援之必矣。但若为刘备所阻,非三十万大军难以破之。 樊城有曹仁将军经营多年,倘有几万援军,支撑一年半载不成问题。唯有合肥,若为孙权所得,则江东舟船直入淮河,寿春立危。不可不防。“ “文和之言甚合我意!”曹操顿了一顿,又道:“吾意遣一偏师先赴祁山牵制刘备,只等合肥击溃孙权,再合兵收复雍凉,只是这监军之职。。。” 贾诩叹息道:“若蒙魏王不弃,微臣愿往。” 曹操哈哈大笑道:“有文和坐镇,自是万无一失。” 贾诩犹豫片刻,道:“那庞统、孔明诡计多端,吾此去兵马不过十万。若大耳倾川中之兵来攻,合肥战事又加拖延,怕是难以持久。” “文和无需多虑,老夫必亲征孙权,无需半年,便可胜之。至于樊城,遣将增兵也就是了。” 君臣二人又议多时方止。 贾诩回得府邸,密招妻、子安排身后事。又嘱其长子贾玑忠心辅佐曹丕,幼子贾穆多与司马昭、司马师来往。 第4章 排兵 襄阳南漳县水镜庄附近一偏僻山谷。其地谷口狭窄,仅容二人并行,行百步,进入山谷,便豁然开朗,内有数百亩之大。宅院田地广布,周边依山势筑有护墙,险要处及谷口皆有庄丁把守。 谷内居中有一宅院,其前厅一老者端坐,正听座下几人言说雍凉战事。老者听罢多时,叹道:“看来这荆州基业,恐要不保!” 原来此鹤发童颜老者不是旁人,正是水镜先生司马徽。 司马徽,字德操,颍川阳翟人。当日向刘备推荐孔明、庞统二人者正是该人。其家族可远溯至战国强秦名将司马错,史学大家司马迁亦为其族人。 汉末黄巾之乱后,避祸于荆州,为司马氏族长。先遣族中才俊“司马八达”司马懿等入仕曹家,又荐孔明、庞统与刘备。 “好在父亲有先见之明,几年前在颍川已建了新址。”一旁其子司马文、司马观言道。 “欲行大事,必料敌于先。此次雍凉之战,曹营先机已失,又有庞统、孔明筹划,败象已现,到时南阳郡必陷于兵祸。 若刘备取了樊城,孔明必不会容吾等在此经营,文儿汝速速安排家族人等,分批前往颍川,由你代行族长之责,伺机助你表兄司马懿等成其大事。” 司马徽停了一停道:“观儿,看来你也要出山了。” “父亲,吾等皆去,你老人家如何自处?” “吾天年将近,恐难承受鞍马劳顿,怕是要埋骨于此了!”司马徽苦笑道。 一旁司马文、司马观听得,滴下泪来。司马徽笑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汝二人要多学学那司马仲达才是。” 随后于袖中取出一块斑驳古玉,交于司马文道:“此为族长信物,吾司马一族隐忍数百年,只为乱世一博,成就帝业。汝当继吾之志,暗中扶助司马懿等以成大事,若曹氏势衰,大可转投刘备。” 司马二人听罢叩拜于地。 东三郡,房陵。孟达与黄忠老将交接完毕,不由兴高采烈,正预备返回成都。忽见张石头从怀中掏出另一诏书,不禁捂耳嚷道:“石头老弟,饶了愚兄罢!吾可不想死在此处!” 张石头无奈道:“你我二人却要去守上庸,吾为太守,汝为参军。” 孟达颓然坐于椅上,叹道:“看来万贯家财,要与他人享受了!” 马玄见此,不由劝道:“子度何须如此,吾三郡结为唇齿,那曹军虽强,欲全数吞下,也要坏几颗牙齿!” 将令难违,孟达只得与张石头,灰溜溜赶往上庸。临别,黄忠将五百余亲卫尽付与石头。石头恐战事凶险,只取了三百人,只是将那三百余勇字营精兵也带了走。 一路上,听得紫虚上人批语,孟达心中稍安。又想到上人批语并未涉及自身,赶忙偷偷用袖中小镜,自己看起相来。 左看右看,均无短命横祸之灾,心中好受许多。石头见其担心,又提及婚介所一事,孟子度一听挣钱大事,便把其余都放了一放。 到了上庸,刘封、申耽接了。交割完毕。刘封立即赶往西城与关平、王平一起抓紧整修城池,积累粮草不提。 张石头与孟达进了帅府后堂,见房屋老旧,器物粗糙,不禁摇头。那同行的黄竹、春桃、黄府八将倒是不觉什么,随便安排好住处,便清点府库,粮草。之后便分成四拨带着军兵,修整城池去了。 晚间,校尉申耽府中设宴,款待张怀义、孟达等人,黄竹等借故未往。只有张石头、孟达赴宴。刚到府门,那申耽就迎了出来。 石头见申耽生得粗眉大眼,一副江湖豪客状,心内直叹可惜,若有几年时间未必不能招为心腹,可谈时间不等人。孟达故态又萌,一番吹捧下,申耽高兴异常,三人醇酒美食,又有佳人歌舞助兴,好不潇洒。 次日一早,张怀义发一道将令往西城,着申仪来上庸听用。那申仪不知何故,只得飞马前来。众人一齐进了午饭。 之后张怀义擂鼓聚将,暗暗将三百亲卫召集。先宣了汉中王诏命,其中赋张怀义总督东三郡,临机应变之权。众将听了,只言遵令。 见众将稍安,张石头遂唤申耽、申仪。申氏兄弟赶忙出列,正待搭话。张怀义把脸一板,喝令道:“绑了!” 一旁铁甲亲卫,立即上前将二人绑了个结实。申耽、申仪只喊冤屈。这边张石头从怀中掏出几封书信,令一旁中军官宣读,却原来是申耽、申仪与樊城曹仁密信,其中约定曹兵一到,便要献城。 旁边将领、军兵闻得,皆是怒骂,那申耽、申仪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原来申氏兄弟自投汉营后,因嫌官小,早暗暗与樊城曹仁通气。只是如此机密大事,那密信每次皆是阅完即焚,不知如何落到张怀义手里。 其实,这通敌书信,不过是孟达昨晚随手而写,石头一旁道:“既然并未冤枉好人,也就无所谓真假。” 见申耽、申仪发愣,事关三郡安危,张怀义不敢容情,下令立斩。三通鼓后,两颗血淋淋人头呈上,石头看得心惊肉跳,忙令弃了。 又令孟达前去抄家,此种肥差孟达自然高兴,带了一千军兵前往。不料申耽家已然得信,早早堵死府门,于家中顽抗,还伤了几名军士,孟达无法,只得回报。 张石头本想给余下人等一条活命,见申家人如此不堪,索性令人用柴草将申耽府邸围了,一把火烧为白地。 申氏产业全分给其门下佃户,伙计。这些人本是为着名利,才集于申氏门下,如今平白得了一大注财宝,自是个个高兴。不住称颂张太守仁义,怒斥申氏兄弟无耻,上庸遂平。 那西城申仪一家也被刘封灭了,家中财物皆分与了百姓。眼见两郡平定,张石头暗暗发令,从三郡各抽五千兵丁,共计一万五千人偷偷发往汉中助战。巴郡张飞、法正留偏将、营兵守城,也暗暗赶往汉中。 第5章 应对 锦屏山,玉虚洞。紫虚上人心有所感,遂令道玄下山。虽只短短三月,那道玄道心深厚,却也习得五雷之法。临别上人谆谆教诲,不到万不得已,切勿轻易动用道法,恐违天和,道玄唯唯而退。 汉中一时间,聚集了蜀中大部兵马,总共有十四万之多。文臣武将皆已到位,可算是风云际会,只候曹军前来。 江陵军师府,孔明宣了玄德诏命。正欲点将出兵,坐下众将闻得出兵樊城,皆争相统兵。 孔明见众人争执,不禁笑道:“此次合襄阳、东三郡、江陵之兵攻击樊城,涉及关侯、黄忠、刘封、张怀义诸人,此等骄兵悍将非吾亲身前往,方能调动得当。” 赵云听得军师欲亲征樊城,自知只能留守,无法参战,不禁默然。 孔明见此,安慰道:“子龙稍安勿躁,此次只是策应马孟起行佯攻之事,若曹操大军前来,自会退守江陵。长沙为江东三面夹击,孙权反复小人,不可不防。吾军远征,江陵空虚,还需子龙协防。” 赵云听罢,拱手道:“定不辱命!” 孔明遂与长沙增兵五千,留糜芳,蒋琬、赵累统兵一万谨守江陵。自率吴班、吴义、廖化,马谡统兵三万,出击樊城。 分派已毕,次日大张旗鼓出兵,所过南阳郡县皆望风而降,非止一日,进抵樊城。 一日,忽有一文士持水镜先生荐书而至,正是其子司马观。孔明见战事将近,遂安排其先去零陵做一主薄,待大战结束再做道理。 襄阳关云长闻得孔明兵到,,亦遣周仓、王甫领军两万前来汇合。东三郡军兵只剩万五,张石头无法,只得从上庸、房陵两处拼凑了五千人,多打旌旗,拉长队伍,诈称两万,由张翼统领往樊城汇合。 樊城曹仁听闻南阳诸县失守,就是一惊,又见孔明亲来,襄阳、东三郡之兵皆聚于此,赶忙免战高悬,连发多道告急表章,直送许昌。自身谨守樊城,坚壁不出。 许昌,曹孟德既与贾诩商定破敌之策,今见两处兵来,自是不慌。遂颁下诏书,任曹真为帅,曹洪辅之,贾诩为参军,统兵十万,出长安,以援雍凉。 令夏侯惇为帅、李典、乐进为副将,蒋济为参军统兵十万,救援樊城。 那马良在沙织护卫下已抵江东,孙权见了国书,不敢自专。 隔日大会文武,将刘备之书与众人传阅。文武一见,议论纷纷。 吕蒙一见,不由起身言道:“大耳刘备欲夺雍凉,恐曹操发兵援救,故诓吾江东出兵。那合肥城池坚固,吾军数攻不下,损失数以万计。 唯今之计,不如坐观曹刘大战,待分出胜负,再兴兵击其败者,自可一战成功。” 一旁顾雍言道:“细作奏报,刘备已亲统大军五万赶往汉中。那荆州孔明留赵云于长沙,亲征樊城,业已出兵。” 薛综出班,言道:“曹操为刘备所阻,正是发兵合肥之时!错过此等良机,悔之晚矣!” 一旁陆逊拱手道:“子明都督所言极是,但如今刘备发兵取雍凉,荆州孔明也出兵樊城策应,曹操必派大军救援。 吾军此时进兵合肥,正是千载难逢之机。即便与曹军僵持不下,若其他两处生变,曹操急于退兵,自可唾手而得要地!此时不出,后更待何时!” 武将陈武、潘璋、丁奉、徐盛蒋钦、周泰等闻得,也出班附议出兵。孙权见文武大部皆言出战,遂留老将程普守江夏,吕蒙屯夏口。亲统大军二十万,陈武、潘璋为先锋,陆逊为后援,水陆并进,直驱合肥。 合肥守将张辽闻之,急报许昌。 曹操见孙权果然出动,遂留世子曹丕监国、华歆辅之。亲统大军二十万,以徐晃、曹休为先锋,陈群、程昱、钟繇、司马懿、刘晔等为谋士,赶奔合肥。 华夏大地,烽烟再起,几十万大军纵横驰骋,逐鹿于中原,且看今朝谁主沉浮! 汉中府衙。刘备居中高坐,一旁道玄、法正、张飞作陪。座下魏延、吴懿、李严、费诗、吴兰、雷铜、费观、邓芝、吕义等众将侍立于旁。 玄德缓声道:“今吾蜀中精锐尽聚于此,曹贼已派曹真统十万大军前来,此乃吾大汉存亡之秋。若一战胜之,则雍凉可得,汉室复兴可期,众卿宜当全力为之。” 众将齐声道:“定不辱命!” 一旁道玄闭目掐诀,拂尘一甩,口称:“无量天尊,贫道掐指一算,那曹军今犯太岁,虽有曹真、曹洪、贾诩领军,也不免折将丧师之祸。” 玄德、法正一旁赶忙起身,领众将拱手道:“法师下山助吾大汉正义之师,叨扰清修,实是罪过!” 道玄故作高深,拱手道:“吾领紫虚上人法旨前来,自当顺应天意。如今大汉将兴,逆曹当灭,尔等合当奋勇争先,为国锄奸,建功立业正在此时!” 刘备领众将再次拜谢,道玄于一旁蒲团闭目打坐,不发一言。 川中军民皆以锦屏山紫虚上人为在世神仙,得其只言片语,均奉为神谕。 众将今见上人遣道玄下山助阵,均是喜形于色,不免生了必胜之心。玄德见了,不由暗挑大指,极赞道玄高明。 玄德、法正归位后。法正清了清喉咙,朗声道:“汉中王令下,诸将听宣!”张飞领众将拱手听令。 “汉中太守,扬武将军魏延!” “臣在!” “令汝引军五万,雷铜、吴兰,李严为副将,兵出汉中,屯于祁山,阻曹真大军入雍凉。” “得令!”魏延持令出帐。 “吴懿、邓芝听令,与汝一万人马暗出斜谷据陈仓,伺机袭曹军粮道。” “张飞、费观、吕义护卫主公、法师兵屯汉中,听候派遣。” 张飞听得不能出征,面现不悦之色,法正只当未见,安排完毕,拜别玄德,与魏延一同去了祁山。 且说曹真、曹洪、同着贾诩领兵十万自许昌,经长安赶奔雍凉。 大军一出长安,探马来报,言称魏延统兵五万,已在祁山扎营。 贾诩谏曰:“刘备此次遣马超入凉,皆为庞统、孔明策划,如今已先期据了祁山,定有奸计以待吾军。 为今之计,不如屯兵于渭水,背靠长安,以逸待劳。任他有千条妙计,吾只不变应万变,待得魏王破了孙权,大军一到,刘备自然逃窜!雍凉之围立解。” 第6章 对阵 曹真听罢笑道:“文和先生所言确为稳妥之计,但雍凉为马超所迫,郭伯济困守三郡,几万将士急盼援军。若吾等逡巡于渭水不进,一月后三郡若失,如何向魏王交代?” 贾诩谏道:“郭淮者,名将也,久镇雍凉,手下尚有三万大军,三郡之地。若一味死守,大可坚持数月,即便城池不幸失守,也可遁入羌地,绝无生命之忧。若吾等孤军冒进,为刘备所败,到时不但雍凉难保,便是长安亦危矣!” 曹真听罢,不由哂笑,道:“魏王令吾掌十万大军,若一战未交,畏敌如虎,恐遭他人耻笑。” 一旁曹洪恐二人闹僵,遂道:“吾等谨慎进兵,若无法取胜,便退兵即可。” 贾诩不禁摇头而去,曹洪虽觉不妥,但素知曹真高傲自大,也只得处处小心,令大军慢行,一月月后,尚距祁山百里。 贾文和又道:“吾军远道而来,士卒疲惫。那魏延勇猛、法正多智,汉军已在祁山屯兵月余,其势正旺,不如先行扎营,歇兵五日,再进兵为妥。” 曹子丹不禁大笑道:“兵法云:十则围之,倍则攻之,吾军十万之众,岂俱魏延五万军。”遂下令直驱祁山,距汉军十里扎营下寨。 祁山汉营。法正居中,魏延、雷铜、吴兰、李严一旁陪坐。魏延拱手道:“孝直先生,曹真大军将至,不知有妙计破敌?” 法正笑道:“曹子丹无能之辈,却又刚愎自用,贾诩之计必不见用,破之必矣!” 魏延听罢,喜上眉梢。赶忙与雷铜、吴兰、李严起身,道:“愿听先生调遣!” 法正缓声道:“曹军远来,趁其立足未稳,自可大胜一阵。先令士卒饱餐战饭,待曹军扎营未毕,文长与雷铜、吴兰各带士卒一万,分左中右三路,直驱曹营,厮杀一阵,自可获胜。” 魏延从其计,早早下去准备。 曹真气势汹汹而来,见汉营无有动静,遂放心安营扎寨。那魏延探得曹营全无防备,立即与吴兰、雷铜出兵,号炮一响,三万军若蛟龙入海,猛虎下山,直扑曹营。 曹真见此,急令迎战,疲惫之兵,怎敌得养精蓄锐之众。曹军稍做抵抗,便即溃败。曹真令曹洪保贾诩先行,亲率近卫断后,败退五十里才稳住阵脚,清点损失,损失兵马万余。 曹真懊恼不止,遂严令手下近期不可出战。又发令长安,只催粮草。 贾诩见了,不禁又道:“吾军今距长安千里之遥,粮草输运困难,那刘备屯兵汉中,至长安大道有四分别为褒斜、陈仓、傥骆、子午,小道野路不计其数,汉军又多擅攀援,若其兵分多路,袭扰粮道,吾军缺粮定不能久持。” 曹真听罢,不禁点头道:“不若大军舍祁山汉军不顾,直扑雍凉,与郭淮合兵一处,先灭马超,再做道理如何?” 贾诩摇头道:“雍凉如今粮草短缺,郭淮三万人均难以为继,若再加九万,只能是愈发困难,那马超见吾军势大,必会遁入羌氐之地。 吾军虽可得几座空城,但十多万人马,若无粮草供应,怕是难以支撑。到时刘备只需派兵将归路堵塞,魏王得知,发兵来救也需两、三月后抵达。到时,恐吾等已亡于饥寒多时矣!” 曹真听罢低头不语,曹洪见了,言道:“看来只能多派兵马押粮,只是路途遥远,加上民夫吃喝,一来一去,十成剩不下五成。” 贾诩叹道:“事到如今,只能如此了。” 之后,曹营每次必派五千军以上护送粮草,那道玄闻得,派出多路人马,吴懿、邓芝也从陈仓出兵,不时拦截,曹真苦于粮草不足,欲退又恐他人耻笑,只得困守祁山与魏延对峙。 夏侯惇(字元让)率李典、乐进、蒋济等统兵十万,兵出许昌。不日,已近宛城。 军师诸葛亮,自合三军于樊城,踌躇满志,每日遣将挑战不止,那曹仁吃过孔明苦头,任汝百般羞辱,吾只是缩头不出。 樊城经多年修建,早已成铁桶一般,虽只有兵卒三万,短时却也难以攻下。其时已是七月之末。孔明夜观天象见辰星耀目,照于荆楚,又演太乙数,心中已使了然。 后几日,遣诸军赴南阳各处割麦,又下令荆州各地抢收,不出五日,便将各处庄稼收了个干净,连樊城左近也全数收走,曹仁闻得恐中奸计,仍是闭门不出,一年稼穑辛苦尽付东流。 孔明轻松松着军士将新麦脱粒、晾晒,就近暗暗发往东三郡。秋收已过,料夏侯惇大军将至,遂撤军五十里,依山近水处扎下大寨。又着人暗暗将荆州水军轻快战船调来附近港汊暗藏。 夏侯惇兵至樊城,见孔明兵退,樊城狭小,遂将大营近城扎下,与曹仁兄弟二人见面。 蒋济,字子通,楚国平阿人。 论及军情,蒋济谏曰:“孔明多智,魏王尚且不如,何况吾等。今大王远赴合肥,不日便可获胜,到时大军前来,自可一举而得荆州。吾等只需与孔明相持,将其绊在此处,任他智计百出,吾只守不料攻,料也无事。” 夏侯惇、曹仁等皆服其智,于是照计而行。见曹军无有动静,马谡、廖化等皆是着急,唯有孔明微笑不语。 时至八月,天气仍炎热异常,烈日当空,土地干裂,山中溪水皆已断流。夏侯惇见此,遂将大军移往城北,于山谷扎营,以避暑热,蒋济恐中了火攻之计,遂加派人手,每日巡营不断。又于营内造大木桶数十,贮水以备。 汉营每日里更鼓不决,孔明将军士分为三队,每三日轮值,以避热浪。 堪堪又过十日,忽一日,狂风大作,雷电交加,顷刻大雨倾盆而下,立时暑热全消,众人皆是高兴,不想这大雨连下数日,一时襄水,汉江皆是水位暴涨。 第7章 水攻 张石头在上庸,不时计算着日期,思虑半年未到,三场大战已拉开帷幕,这进程不免发展太快,遂传令三郡加紧修整城池,打造弓弩,羽箭、滚木等守城应用之物那是多多益善。粮草均按万人两年用度囤积。 不言东三郡备战,单表樊城。夏侯惇、蒋济营中商量,预备大雨稍歇,便要移营至高地,免遭洪水之厄。 当夜大雨如瓢泼一般,半夜忽听远处,地裂山崩一响,不久军卒来报,襄水断流。 夏侯惇不知为何,忙请蒋济前来。蒋子通听得,吓得面如土色,连呼洪水来矣! 慌忙拉上夏侯惇及曹洪,纵马出营,直奔樊城,身后亲兵、卫队 跟来,营中将士均丢盔弃甲,一路狂奔。 只见夜色中,一条白色水线自远而近,水声轰鸣如闷雷相仿,所过之处,房倒屋塌,人畜皆为席卷不见,随波逐浪者不计其数,哭爹喊娘哀嚎呼救声不绝于耳。 夏侯惇等一路逃进樊城,其后马步军两万多人奔进城来,之后大水汹涌而至。樊城平地水高丈许,仓廒府库皆为洪水浸泡。 好在曹仁见连日暴雨不断,已将米粮尽搬至城内高处,损失不大。 水势稍缓,荆州水军即乘船而来,追杀逃至高地侥幸未死之曹营兵将。 原来孔明早算得炎热之后,必有大雨,遂暗遣马谡、吴班于襄水上游各处水口垒坝蓄水,待雨后洪水一至,遂决坝放水,水淹樊城。 随后孔明率众将乘艨艟战船而进,曹军大部为洪水席卷,少数侥幸未死者逃至高地,也大都衣甲全无,赤手空拳。无奈之下,降者甚重。 两日后汉军便将城外曹军扫荡干净,之后便乘船围城。 樊城为洪水所困,白浪滔天,城墙多有坍塌,曹仁着人押城中百姓拆除房屋,担土搬砖,犹然填塞不住。 城中众将皆是丧胆,均来求告,劝曹仁弃城而走,那曹仁正举棋不定。 蒋济、满宠来到,谏曰:“山水骤至,岂能长存。将军乃魏王至亲,多年经营于此。值此紧要关头,怎能轻言放弃,陷己于不仁不义境地!” 曹仁听罢,顿时醒悟,遂誓言道:“吾受王命镇守于此,自当与城池共存亡,今后有复言弃城者,立斩!” 遂与夏侯惇、李典、乐进各守一门,驱赶士卒、百姓上城死守,以土石填塞城垣,紧急时以粮包填之。孔明边着兵将攻城,边投书劝降。 曹仁全力守城,只是不理。几日后洪水渐次退去,荆州水军只得撤了,孔明复围樊城。 此次樊城用水,虽未得城池,却败得曹营十万大军,夏侯惇收拢残兵,只剩四万余人。且大都赤手空拳,闻得孔明之名,尽皆丧胆。 见事不可为,夏侯惇、蒋济商议,遂选精兵一万留李典率领,助曹仁守城,其余撤回宛城,整补修整。夏侯惇急修本章请罪,蒋济亦修书详述败军经过。 孔明清点缴获,只得降军三万,其余辎重粮草,皆为洪水浸毁。 降卒中籍贯荆州万人留用,其余两万青、徐、冀州人士只得放归。 随后孔明上表报捷,玄德闻樊城大捷,不觉甚慰。遂升孔明为都亭侯,其余参战将佐皆有升赏,那张翼也沾光升了一级。 樊城兵败消息,传至祁山,曹真闷闷不乐,只传令坚守待援。 合肥曹营大寨。自曹操亲征后,在合肥与江东苦战数场,互有胜负。 曹操接得夏侯惇请罪表章,与坐下谋士传阅。众人皆面色凝重。 陈群(字子文)谏曰:“樊城一败,宛洛不宁,如今万全计,只有从速与孙权议和,抽兵回援,方为上策。” 司马懿听罢,不禁摇头不语。曹孟德数次相问,司马仲达只得起身道:“夏侯将军虽败,却是困于天灾,非战之罪也。 虽损兵五万,但大部降卒家眷子女皆在吾手,料其难为孔明所用。宛城武库充足,不出两月,夏侯将军所部便可恢复战力。 夏侯将军处尚有四万人马,算上曹仁樊城三万军,虽攻之不足,但守之有余。可严令其与蒋济助曹仁守城,戴罪立功。 吾军新败,合肥战事焦灼,若急于议和,必为孙权所乘,少不得割地赔款,恐为不智之举。” 曹操听得,不禁点头,一旁钟繇、刘晔、程昱皆附议司马仲达。 陈群见了,不禁面现不悦之色,拱手道:“如今樊城、祁山、合肥三处皆成骑虎之势。若旷日持久,几十万大军吃穿用度,如何筹得。臣非怯战,只是忧国,请大王三思!” 曹操笑道:“子文言重了,诸君为孤股肱之臣,奏议皆为国事,言者无罪,不必介怀。” 司马懿听得此话,赶忙上前与陈群赔罪,陈群有了面子,自然无事。 司马懿又道:“微臣听陈尚书高论,不禁茅塞顿开,亦觉议和早晚必行,臣愿往孙权处一趟,商议议和条款。趁此机会,看看江东底牌也是好事,请大王恩准。” 曹孟德闻听,亦是点头,遂令司马懿为使,去往江东大营。 临行前,司马仲达规规矩矩往陈群处拜望,只言问计。 陈子文见其态度恭谨,很是受用,遂直言道:“孙仲谋虽为一方霸主,临阵决机非其所长!江东士族又皆追名逐利之辈,是以数攻合肥无果。今见吾军樊城兵败,定难轻易撤手!” “先生句句至理,仲达受教了!”司马懿谢道,随后起身带随从往江东大营而去。 江东营中,众将闻得孔明樊城大胜,曹军气衰,不禁跃跃欲试,均言速速乘机进兵,以夺合肥。 孙仲谋亦下决心,正欲排兵布阵,听得中军来报,曹营使臣司马懿来到。 顾雍上前言道:“曹操闻樊城兵败,必有议和之意,故派人前来探听底细,司马懿隐忍圆滑,主公莫要轻视。” 孙权点头,只说有请。 第8章 合肥 司马懿进得帐中,拜伏于地,孙权忙令赐坐。口称:“早闻先生才名,今日得见,不知有何贵干?” 司马懿起身道:“两军交战,血流成河,死伤无数,魏王体恤将士之苦,特遣微臣前来,与吴侯洽商罢兵修好之事!” 言及吴侯两字特意缓了一缓,偷眼一观孙权。见其面上一紧,随即舒缓,心中已有计较。一旁陆逊见了,只是不语。 孙权笑道:“罢兵修好吾之所愿,孟德违诺数下江南,江东只是被迫自保而已!” 司马懿躬身道施礼:“往事已矣,魏王此次差吾前来,诚意满满,唯愿两家永罢刀兵,结为盟好。” 一旁顾雍出班道:“司马先生,吾军远道而来,若无所得,实无颜见江东父老。若魏王属意和谈,大可割合肥与吾方,自然两家修好,化干戈为玉帛。” 孙权听罢,也是点头道:“若孟德许割合肥则合议可行。” 司马懿为难道:“合肥重地,微臣实在不敢擅断,定会即刻回报魏王,请主公决断。” 孙权遂遣顾雍相送。顾雍与司马懿皆为主公心腹,参与机要,暗中已交手多次,互有胜负。 今日初次见面,反倒有些惺惺相惜,顾雍遂道:“合肥紧要,仲达先生此行怕是难有结果!” 司马懿笑道:“魏王睿智,非常人所能揣测,吾定会多加进言,力促合议达成。” “那就有劳先生了!”顾雍望着司马懿渐渐远去背影,不由点头。 孙权见顾雍回帐,不由问及司马懿所居官职,听闻其为世子中庶子,不由摇头叹曰:“此人鹰视狼顾,非人臣之属,曹家基业不久恐要易手啊!” 陆逊言道:“若曹氏内乱,吾正可乘势兴兵,夺其险要,经略北方,主公霸业指日可成!”其余诸将皆起身相贺。 孙权摆手笑道:“话虽如此,可眼前要务,实是合肥。吾已多番兴兵,损兵上万,弹丸之地,仍是难下,诸君可有良策教我?” 众人齐称不敢,顾雍道:“这合肥虽小,却是南北要冲,张辽营建多年,又有精兵驻守,短时难下。 若强攻恐伤损太多,不如困之,以待时局变化。若祁山曹真再败,曹操必会急于从此抽身,那时便可不战而胜。” 孙权摇头道:“如此虽然稳妥,但不免为人小觑!” 一旁将军丁奉上前言道:“那合肥城一面近水,虽弓弩难达,霹雳车却可袭得,吾可将水军楼船均装上霹雳车,不分昼夜不时发弹击之,让那贼子张辽也好好享受一番。” 江东诸将数为张辽所败,听得此计,均觉解气,孙权只得准了。 众将不由立即着手准备,将霹雳车拆成散件,运上船去,再装配起来。每艘船只装得一架,发射时还需将楼船转向,横于江面。 江东军将恨张辽入骨,也是不嫌麻烦。一天奔忙,直至天黑方才安排妥当。 合肥城内守军见江东水军忙碌,不知何故,正疑惑间,骤然听到呼啸声响,几块大石从天而降,只唬得众军卒哭爹喊娘。 那三国时代霹雳车不过是加强版抛石机而已,本无什么准头,如今置放船上,更是没谱,几块大石分落得合肥城内四处,将数间民房屋顶砸穿。 虽无人伤亡,却把城内百姓吓得够呛。那江东军将见了,乐得不行,遂不顾疲劳,一通乱发。 城内不免跟着忙乱,值夜将佐赶忙报与张辽得知,那张文远闻听也是无法,只得传令城内熄灭火烛,但恐敌人夜袭,城墙上篝火依旧,楼船上众人遂冲着火光发石不止。 那霹雳车石弹磨制十分不易,平时使用皆是慎之又慎,今日众人打得性起,未及天亮便将库存石弹打个精光。 天亮后,江东诸将便遣人四处寻找石料,既然磨制不及,索性直接使用石头。石料大小参差不齐,准头更差,弄得合肥每日乱石横飞,百姓军士苦不堪言。 张辽昨晚一夜未眠,不免气恼。天亮后遂令人将城内霹雳车弄上城墙与江东楼船对射。 合肥城外几十万大军对峙,互不干扰,每日里安静祥和。临江一侧却是石弹乱飞,喊杀阵阵,偶有楼船帆蓬、城墙中弹,更是人仰马翻,骂声不绝于耳,好不热闹。 不言双方抛石斗气,且言司马懿回到曹营,见了曹操,禀明经过。闻得孙权欲得合肥,曹孟德捋髯笑道:“碧眼儿真是大言不惭!若求些金银财帛,或可商量。合肥重地,岂能轻与!” 尚书陈群附和道:“合肥一失,则寿春立危。自不可轻言放弃。”又回身拱手道:“辛苦仲达一趟,有劳了。” 司马懿赶忙还礼,道:“吾观江东诸将皆无大志,只图私利。唯顾雍、陆逊二人怕是日后劲敌。” 曹操听罢,详问陆逊底细,司马懿一一作答。孟德沉吟道:“孙策女婿?前有张怀义,今又见陆逊,吾女亦有不少,奈何不得佳婿?” 旁边程昱见了,不由言道:“我朝地大物博,人才济济。不似西川、江东偏狭,皆碌碌之辈,稍有才艺便露锋芒,大王明察。” 曹孟德亦觉语失,恐伤士人之心,赶忙点头道:“确也如此!”遂转话题道:“既然孙权无意议和,吾等便与他一战,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不几日,张辽上表,言江东水军骚扰,请调军中石弹,曹操随即应允。后与众谋士议及此事,众人皆是摇头。 钟繇谏曰:“东吴驰骋湖汉者,皆赖其水军,骁勇难敌。今合肥城依长江而建,不免终日为其所扰。若想根治,唯有于内陆另筑新城,别无他法。” 钟繇,字元常,豫州颖川人士,时任魏相,生子钟会、钟毓。 众谋士听罢,亦觉有理,曹操思大军屯驻无事,空耗粮饷,遂拨五万军,令钟繇距合肥老城六十里处依鸡鸣山新造一城。 钟繇领令,携幼子钟会日夜施工不辍,两月便已竣工。曹操率文武前来,见城池坚固,布置得法,又见钟会少年博学,应对自如,遂征为秘书郎,重赏钟繇父子,遣军五千驻守不提。 第9章 寒冬 其时已近十月末,天气渐冷,东吴水军泊于江风之下,虽早着冬衣亦打寒颤,桨橹每日皆挂冰霜,手脚触之皆冻疮、龟裂,苦不堪言。 孙权一见,已生撤军之意,但兴师动众半年,一无所获。恐招人耻笑,遂强自硬撑。 汉中府衙。刘备见出兵已半年有余,时已入冬,道路难行,每日往祁山运送粮草很是艰辛,遂招道玄议事。 刘备年过六十,早早披了貂裘,见道玄依旧是一身薄薄青布道袍,很是诧异。原来下山前,仙师紫虚上人赐下丹药一壶,法门一套。 几月来,道玄安心修炼,又兼服丹药,已窥得法门,堪堪将入练气之阶,区区寒暑交替,已无所感。 见玄德不解,道玄不免解释一番,临了欲传些健体延寿小法。 刘备笑而摆手,道:“吾年六十有余,身逢乱世已是高寿,如今大业初就,阿斗也已成年。老天待我已是不薄,怎敢再存奢望。” 道玄听罢,也是点头。君臣遂议论起祁山战事。玄德只叹战事耽搁日久,靡费甚重。 道玄点头,叹曰:“非是吾等不能取胜,实在是马超那边需要时日练兵屯粮,如今自其起兵,只短短八月,军兵虽有五万余,但精兵只有五千,其余全是新附之众。 若不加以训练,一遇大战、挫折便会一哄而散,到时悔之晚矣。那曹真本无能之辈,却又刚愎自用,贾诩多智亦不见用,只需再与法孝直三万兵,破之必矣。 但曹真一败,曹操定会急与孙权议和,率大军西来,吾方便需独抗曹营大军四十万。 稍一疏忽,东三郡乃至荆州均会不保,如今明与曹真僵持,实是为东三郡及马超争取布防、训练时间。咬牙多耽搁一日,那荆州、东三郡便可少被围攻一天!” 刘备听得,不由点头,问道:“依法师之见,何时破曹真为妥?” 道玄嘿嘿几声道:“最快也需等来年开春,到时料那张怀义应准备停当。再耗费几月,曹营粮草也会告急。曹操出兵越少,荆州等地压力愈小。” 玄德无奈道:“还需对峙四月,看来得精打细算,厉行节俭过日子了!” 道玄道:“吾等如今,不过少吃几顿美食,至少日子过得安心无忧。 那荆州、东三郡战事一起,每日将士们恐怕麦饼均难饱食,还要朝夕守城拼命,想来吾等之困难简直不值一提。” 刘备听罢,不禁好奇道:“法师世外高人,可知那曹操回兵后将往何处?” 道玄笑道:“曹操一代枭雄,略晓兵法,其回兵后不过三处可选。” “愿闻其详!” “其一,便是发兵直援雍凉,与曹真合兵一处,三十万大军千里远征,粮草不足。马超遁走,恐是白忙一场。 其二便是增援樊城。孔明见其势大,必会撤回江陵固守。这便又生枝节。若曹操使数万军屯驻樊城,其余分三路围困东三郡,虽然表面看似凶险,却也无忧。 只要三郡死守半年以上。吾定可联合马超全取雍凉,兵抵长安,孙权定会伺机而动,到时曹兵自退。 其三便是亦援樊城,同样屯军十万于樊城。却是舍襄阳、东三郡不顾,二十万大军直取江陵。孔明江陵城中兵不过五万,长沙子龙那里只有两万,尚需防备江东偷袭。若果真如此,吾军大窘矣!” 玄德听罢大惊,不禁问道:“若果真如此,为之奈何?” 道玄拂袖起身道:“吾想孔明、法孝直定也虑及此处,但恐曹操不为也!” “却是为何?” “那曹操已占据北方,纵失去雍凉,实力也远大于我,只需勤政爱民,固守险要便可立于不败之地,自不会与吾方拼命。 再者这第三策对吾凶险,对曹营也是一样。若吾方发全川之兵经汉水与东三郡、襄阳之兵汇合,于樊城下与曹军决战,胜负之数难料。 若吾方得胜,则江陵城下二十万曹军进退失据,又无粮草,必会全军覆没,到时曹操大军丧尽,已无兵可调,马超也不需再经营雍凉,只需率军直取长安。 吾与孔明一人守荆州,一人率大军攻宛洛,不出一年,天下可定矣!” 刘备听得热血奔涌,起身踱步半晌道:“吾倒是盼望曹贼取那三策,到时定亲赴樊城,再会曹瞒!” 道玄听罢笑道:“不需劳动主公千金之躯,到时只需主公坐镇汉中,牵制曹真即可。 贫道只需五万军经汉水,合三处之兵,又有关侯、张三爷、黄老将、张怀义助战,定可一战成功,灭尽樊城敌军。后聚歼曹军于江陵城下,一战可定天下大势。” 道玄说完,又转身于蒲团上坐了下来,看得玄德呆呆发愣,听得道玄暗暗嘀咕:“可惜呀,可惜,若是那司马懿统兵,便可少几十年麻烦!逆贼曹操,吾怕他不敢如此豪赌。” 刘备听罢深以为然,也连叫可惜数日,遂下令缩减汉中屯驻军兵日用,全力供应祁山魏延、法正处。 每日玄德也是以身作则,三顿稀粥麦饼,那道玄一心修炼,经常几日辟谷不食。众将士开始颇有怨言,闻得主公、法师如此,均泪流满面,只言誓死跟随。 三将军在营中,未讨得仗打,已是愤懑异常,如今压缩伙食,酒肉自是不见。无肉尚可,缺酒如何使得,急得老张抓耳挠腮,又有大哥刘备压着,不敢发作。 这边厢亲兵副将,恐三爷憋出病来,无奈之下,见成都路远,只得往上庸偷偷下书求告。 消息传到上庸,张石头不由心生惭愧,想想自己每日与孟达推杯换盏,歌舞达旦的,不由传令罢了宴席。又着人走水路与岳父营中运去烈酒一车。 三将军见了,连赞数声,赶忙偷偷小心藏好,寻思还有四个月时间,只得每日偷饮一小壶解馋。 张石头这里,每日督促军兵加固城防,又令铁匠将城内存铁全部打造成箭支,府库中银钱全购置成米粮。城中下吏几次进言也是不理,又传令其余两郡依照执行。 第10章 变数 那孟达见众人忙得团团转,自己终日无事闲逛,一日路过申耽府废墟,见一众百姓均来此拆砖取瓦,不禁心中一动。遂贴出一张告示,十日内允许百姓拾取砖瓦、木料,之后便要拆除重建。 城中穷苦百姓皆得音讯,皆来拆卸,十日后该处只剩一片瓦砾。孟达遂领二百人在四周设了围挡。 抬来筛子,细细将渣土沙石滤净,取其中烧融金银铜颗粒,又在旁边设了熔炉。忙碌几日后算账,居然得了黄金百余两,白银千两,铜、锡也是不少。 乐得孟达合不上嘴,张石头闻得,也是敬佩,不由出主意道:“申氏百年基业,老宅恐有窖藏。” 孟达听得,深以为然,又带人将该处掘地三尺,挖了个遍,还真弄出两窖银子,足有千两之数。观其封条,怕有几十年矣。 见申府空地平整已毕,张石头遂唤张亮在该处设了医馆,以备战时之用。又将其徒子徒孙调往西城、房陵多人,下令两郡亦从速设立。 祁山曹营,寒风凛冽,大雪纷飞。贾诩病卧营中,不住咳嗽。曹真、曹洪正床前探病,曹真不由连唤医官,又将身上貂裘与贾诩盖了。 贾文和不免床上拱手谢了。曹真不禁埋怨道:“文和先生重病之身,魏王实不该遣来,与吾等军中受苦!” 说完不免红了眼眶,自责道:“吾不听先生之言,如今进退两难,实在罪过!” 贾诩见其诚心悔过,心有不忍,遂道:“子丹也是无心之过,不必挂怀。吾一生只图富贵,为世人称为毒士,虽助世子登位,也为魏王所忌。” 曹真、曹洪听得贾诩出言,迥异往常,不禁大惊。 贾文和摆手,继续道:“魏王天年将近,自不会留吾于世上为祸,遣吾出征,病殁于营中,已是恩典。”说罢又是咳嗽数声,吐之以血。 曹真、曹洪不由泪下,听其不久于人世,遂拜服于地,只求应对之策。 贾诩苦笑道:“吾死之后,可将吾就地掩埋。二位将军自可虚设旌旗,留五千军守营,其余人等乘雪夜速速撤兵,那魏延、法正定会衔尾追赶,其兵只五万,军马短缺,吾军不致大败。 退过渭水,便扎营死守。不可再退一步。”说罢递过一纸表章,言道:“吾已将败军之责揽于自身,魏王怜吾病亡,自不会加罪,吾之二子还请二位多加照拂。” 曹真、曹洪含泪接过,只言放心。 贾诩又道:“吾军此次三路出兵,为孙、刘两方掣肘,定无所获。 世子聪慧,但好大喜功,又不喜宗族,二位将军待其继位后,切记谨言慎行,勿露锋芒,方可保一生平安。” 曹真、曹洪不住点头,贾诩迟疑半晌又道:“那司马懿阴鸷深沉,包藏祸心,恐非人臣之属,切勿令其掌兵握权,若得便可杀之,以绝后患。” 此话一出,曹真、曹洪目瞪口呆。“唉!”贾诩长叹一声,“若容其做大,曹家天下恐要易主!” 曹真、曹洪听罢皆闭口不言,默默退出帐去。贾诩遂叹天意难违。 之后几日,曹真吩咐暗暗做退兵准备,营中将士皆收拾行装。 贾诩病情时好时坏,又拖了十数日,便断了饮食,之后便呜呼哀哉了。 曹真、曹洪遂按贾诩吩咐,将其遗体于营内深埋。又选五千雍凉之兵留驻营中,只待夜间,便悄悄撤兵而去。 汉中府衙,道玄于子时不免参星拜斗,呼吸吐纳。忽见西北妖星坠地,不由跺脚,暗道不好。 赶忙起身发令与祁山令魏延、法正务必追歼敌军,又遣人下令吴懿、邓芝速出陈仓拦截曹军。 天光大亮,待刘备起身,才进房求见。玄德见道玄早来,不知何故。 道玄摇头叹道:“贾诩亡矣!” 刘备不解道:“贾诩为曹真参军,其亡故乃是好事,法师何以不悦?” 道玄遂道:“那贾文和智谋之士,其谢世前必为曹真设谋,悄然退兵。法孝直不通天文,必为其所惑,失却歼灭曹军机会。” “那可如何是好!” “嗨!”道玄叹道:“此乃天数,非人力所及,吾昨夜观星,已晓其故,虽连夜发令,全歼曹军已无指望,只盼魏延、吴懿多留些曹军于途中也就是了!” “另外,主公可速选精兵三万,多携粮草,顺汉水增兵东三郡,下令张怀义,加紧准备。曹操大军不出两月便要至矣!吾与三将军统兵三万,今日便要出发,去夺天水!” “什么?”三将军得令后,从怀中掏出酒壶一饮而尽,掼碎于地,不由大骂道:“什么狗屁法师,几天前尚说四月后进兵,弄得大家天天稀汤麦饼的,这才不到一月就要出兵,真是害死人,可惜吾那大半车。。。” 美酒二字尚未出口,见道玄已进大帐,不由把后半句咽了回去。遂气哼哼坐回案后,道玄赶忙赔罪。 张飞见了也是无奈,传令下去令军士饱餐战饭,又与诸人添了肉食。众军士多日不沾荤腥,又听出征,不由欢声雷动。 道玄、张飞二人与帐中边进餐边议出兵事宜,闻得曹真退兵,张飞诧异道:“那曹操岂不是不久便要西来!” “正是如此,吾等需在一月内平定天水、安定、武威三郡,之后回军巴西,以作怀义贤弟后援!” “那还吃个屁呀!”三爷听得时间紧迫,又关系自家女婿,忙起身立即便要出征。 道玄一把拉住,劝解道:“曹真败退渭水,曹操得信与孙权议和,到得樊城至少还需两月。不必忙于这一时。” 张飞瞪着大眼道:“我的法师啊,你可别再漏算什么?怀义不光是吾女婿,可还是汝之兄弟!” 道玄尴尬万分,笑道:“不会了,不会了!”心中不觉忐忑,遂袖中暗演太乙数两遍。确认无误后,心中自责道:“吾今番下山,忒也得托大了!” 二人食罢,又令众将准备妥当,随即响炮出征。 第11章 讨价 祁山大寨。魏延、法正见天降大雪,果未做防备,待得天明,法正登高观曹营动向,见其炊烟稀少,不禁大惊。忙派李严领军五千前去试探,不久李严回报。曹营中军兵寥寥,连弓箭均未发几支。 法正恐中奸计,忙令魏延、吴兰、雷铜等三将各领五千军马前去攻打。 一万五千人一声呐喊,杀入营寨,却见五千曹军皆伏地请降。 一经询问,曹真已撤兵六、七个时辰了。法正捶胸顿足道:“吾误主公大事矣!” 遂令魏延引骑兵五千、吴兰、雷铜各引步军一万,不用担心中伏,速去追赶。李严统军一万押送降兵去汉中。此时道玄信使方至。法正懊恼不已,遂催动大军掩杀。 雪地难行,魏延不眠不休一昼夜方追上曹真后军。曹营兵将士气低落,曹真令偏将领万名步卒断后,与曹洪率领精骑绝尘而去。 又行几十里,遇上吴懿、邓芝拦截,大杀一阵,又丢下几千步卒。 曹军丢盔弃甲,只朝长安奔逃。 魏延、雷铜、吴兰与吴懿、邓芝汇合,恐孤军深入,便押了万余降兵与法正返回汉中。 那曹真、曹洪急匆匆如丧家犬,忙忙似漏网鱼,直渡过渭水,方扎下大寨,随后收拾残兵败将,又招揽走失兵卒,堪堪还剩七万。 曹真、曹洪即刻上表请罪,又将贾诩遗表奉上。快马奔长安,请曹彰多发粮草辎重。曹子文闻报,不禁暴跳如雷,遂发五千铁骑前往渭水驻防,又上表请战不提。 玄德见道玄、张飞出师,立即下令遴选精兵三万,正好成都刘巴遣将押粮而来。 不几日,法正、魏延、吴懿统军回来。献上俘虏、军械等物。法正免冠拜伏于地,只言请罪。 玄德赶忙相搀,安慰道:“先生与文常以五万敌十万,俘敌万余乃是大胜!”法正惭愧不已。 随后论功行赏,赏赐众将财帛颇丰。又将降兵分发往各郡屯田。 两日后,三万精兵选拔已毕,遂派费观领军走水路前往东三郡,随军携带大量粮草直抵上庸。 张石头早得道玄密信,不禁心情沉重,速将这三万兵分布三郡,又传檄通知西城、房陵曹兵将至。 正烦恼间,忽见魏家兄弟进府问安,不禁揉了揉眼睛,只疑做梦。 原来魏家兄弟被石头留在成都,日夜不安,遂暗暗混进运粮队伍到得汉中,又找到费观只言参战,便顺利到得上庸。 石头见大战在即,也是无法,虑及四人安全,只安排他们去张亮医馆处帮忙,四兄弟不免怨声载道,石头言道:“若不去,自可随费观回汉中。” 四兄弟无法,只得带着胡来去了。 孟达得知大战将至,不由愁眉苦脸。日日借酒消愁不提。 这边曹操在合肥,接到曹真等人急报,闻得贾诩亡故,不由掉泪。众谋士见曹真兵败,贾诩又亡,不由窃窃私语。 曹孟德摆手道:“众卿有何良策,大可一讲。” 陈群出班道:“为今之计,只能与孙权议和,从速回军为上。” “奈何那孙权对合肥志在必得,如今知吾兵败,定不会轻易撤军!”钟繇言道。 “如今樊城、祁山皆已兵败,吾大军继续与孙权合肥对峙,耽搁时日,则樊城、雍凉局势不可收拾。”司马懿继续道:“既然新城已然造就,若孙权执意求合肥,不若与之,先解燃眉之急,日后再徐徐图之。” 此言一出,座下文臣武将不禁议论纷纷,徐晃不免出班道:“国家大事,本非武人可议。但合肥重地,吾军民苦战十载,士卒伤亡数万,才保得此地,若轻易放弃,恐伤将士之心!” 曹孟德见众将皆有愤愤之色,遂道:“如此大事,定须谨慎。”既罢朝会,立招张辽来见。 张辽得令,飞马而来。听得风言风语,言道魏王欲放弃合肥,改守新城,心中不悦。 进帐见过曹操,君臣见礼后安坐。曹孟德见张辽发髻华发已现,不由叹道:“自赤壁一战后,文远领数千众独守孤城,数败孙权大军,可谓劳苦功高!” 张辽连称不敢。 曹操捋髯道:“想当年,下邳一战,你我君臣结缘,如今已二十年矣!” 张文远想到当初,下邳兵败被擒,若非主公不弃接纳,已与吕布、高顺同做了刀下之鬼,不禁拱手欲言。 曹操摆手道:“文远忠义,吾自深知。想来汝已知晓,军中有弃合肥,改守新城之议。不知你意下如何?” 张辽听罢沉默半晌,才道:“合肥临水而建,日日遭江东水军骚扰,却是难守。但近年来,数次大战,军民伤亡数万,若一朝弃之,实是可惜。 亡故将士坟茔皆在城郊,若轻言放弃,恐伤士气。 再者,合肥经多年营建,花费银钱、工本无数,如今坚固非常,若与了孙权,恐他日难以攻取,不知要丢进多少将士性命。” 曹操听罢也是长叹一声,道:“文远所言,句句在理,然则樊城、祁山连败。吾军士气丧尽,如今孔明统军日夜不停围攻樊城,若城池失守,则黄河以南尽丧,宛洛矣危!” 张辽听罢,也是不语多时,开言道:“若无计可施,定需弃守合肥,末将请迁移城内百姓及将士遗骨去寿春安置。” 曹操听罢欣然允诺。次日早朝,张辽上表,只言附议转守新城之策。 众将尽皆无言,曹操遂令司马懿为使节,前往江东大营议和。 孙权众人早得了细作之报,不由摆宴相贺,席间文武得知合议将成,不久大军将退。不由得喜上眉梢,个个开怀畅饮。陆逊、顾雍见了,不禁摇头。 孙权好酒,本是逢席必醉,今日却格外清醒。宴毕,招顾雍、陆逊进见。 三人进帐,孙权手抚茶盏,叹道:“此间文武贪利,甚负孤望,唯二卿可托大事。待得曹营使者前来,必割合肥方可议和。今曹操兵败思归,若有可能,多讨些金帛自是更好!” 第12章 还价 顾、陆二人领令而去。 一日后,司马懿翩翩而来。拜过吴侯,被顾雍、陆逊接至僻静后营。 随后开始和谈,那顾雍与司马懿虽表面客气,但言语中不免指桑骂槐、金句频出。陆逊如泥塑木雕般,旁边陪坐,常常半日不发一言。 那司马懿见了,不免心内生寒。几次出言试探,陆伯言只是微微颔首不语。 顾雍倒是与其唇枪舌剑,争论不休。闻得江东不仅欲割合肥,还要金宝、粮草若干。 司马懿不禁摊手道:“吾为天下苍生计,在魏王面前力促合议,为诸将唾骂,好说歹说、费尽唇舌才劝得魏王同意割让合肥,两国和好。元叹兄,今又坐地起价,实在令人心寒!” 顾雍也叹气道:“若是两月前,自然只割合肥便可,如今你方祁山大败,又修造新城,合肥之地已不复往日重要,若不加些筹码,恐怕吴侯不会首肯。” “合肥还是吾苦苦求来,若再加其他,恐合议未成,吾脑袋便要搬家!” “魏王残暴,若仲达愿意弃暗投明,吾愿作保,你我同侍吴侯便了。” 司马懿一听,,不由火冒三丈,气急败坏道:“吾死事小,宗族满门几百口之命可不敢儿戏!” 顾雍赶忙拱手赔罪,二人争辩几个时辰也无结果,索性先行进膳。顾雍、司马懿辩论多时,各进了两碗麦饭,那陆逊不言不语却吃了三碗,还进了不少菜蔬,看得司马懿暗暗心惊。 之后顾雍令搬来两张短榻,一壶香茶,相邻放置,与司马懿时坐时卧,侃侃而谈。不觉已至深夜,陆逊告退回帐歇息。 司马懿与顾雍恐耽搁时日,干脆于短榻上凑活一夜,边打瞌睡还在相互攻讦,一旁从人皆捂嘴暗笑,只是不敢发声。 次日一早,二人起身净面,用过早餐,陆逊便已来到。 顾雍、司马懿继续讨价还价。孙权不时来人询问进展,那陆逊遂写纸条回复。 孙权接过一看,寥寥数字,见是合肥加黄金一万两,半日之后,成了合肥加黄金二万两。随后便是同上二字,孙权知谈判艰难,天气寒冷,遂遣人赐下热汤慰问。 顾雍三人赶忙施礼道谢。 司马懿忽然大悟,与顾雍道:“大耳刘备已僭越称王,若吴侯愿免了合议黄金,吾便请魏王上表陛下,奏请将吴侯进位吴王,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顾雍沉吟半晌道:“如此大事,还是请主公定夺为好。”言罢请司马懿后帐安坐,与陆逊一起急忙赶往中军。 路上陆逊言道:“吴王空衔便换两万两黄金,实在不妥!” 顾雍摇头道:“此言差矣!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如今曹操、刘备皆已称王,主公还是侯爵,气势便差三分,若汉帝真能下旨封王,便是再花上两万两黄金也是值得!” 陆逊听罢只是皱眉,顾雍见了,不禁劝道:“若主公有意,伯言千万勿要阻拦!” 陆逊只得勉强答应。 “如此好事,自是速速答应便是!”孙仲谋闻听不由欣喜,不禁笑道:“司马仲达若能玉成此事,吾方愿出五千两黄金以为酬谢。” 孙权对侯爵之位耿耿于怀久矣,可惜江东诸人无人勘破,今日被司马懿一提,自是喜出望外。 陆逊一旁全程不发一言,孙权佯装未见,顾雍赶忙高声道:“臣等先恭贺吴王!”随后暗拉陆逊一把,二人一起下拜。 孙权笑容满面,赶忙离座相搀。留顾雍、陆逊共进午膳。 司马懿倒是不甚担心,见二人久久未归,进完饭后,还小睡了一会。 不久,顾、陆二人返回。顾雍道:“吴侯起初不愿,但经吾二人规劝,只得准了!” 司马懿笑道:“多谢成全,我即刻便回营奏与魏王,二位静候佳音便是。”说完起身告辞。 陆逊默然道:“此人心思深沉,处变不惊,日后必为吾东吴大敌!” 顾雍叹道:“好在其心存异志,日后曹氏定毁于他手。”又转头劝慰道:“伯言忧国忧民本是好事,但日后切记勿涉朝堂纷争,谨守本份方能长久。” 陆逊听罢点头,还是嗫嚅道:“两万两黄金哪,得换多少米粮!” 合肥曹营。“不意这碧眼儿如此看重虚名!”曹操听罢笑道:“若把这九锡与他,是否合肥也不要了?” 见众人一片愕然,曹孟德赶忙摆手道:“笑谈,笑谈,诸君莫慌!若换做是我,定要那黄金,自己称王便了,看来孙权比那大耳贼还是少几分气魄!” 说完便立即与汉献帝上表,请进位孙权为吴王。又遣司马懿、陈群草拟合议章程,又去江东大营商讨细节。 十日后,天子旨意下达,司马仲达同着天使,来到江东大营。孙权摆开仪仗,盛装相迎。跪听圣旨后,随即换了王服,接了印绶,厚赠使节及司马仲达。 之后接受百官朝贺,大宴三日庆祝,之后才与曹营交割合肥防务,那张辽流泪带领军兵百姓及将士骨骸撤往寿春,就任太守,之后便一病不起。 曹操遂令徐晃、钟会率五千精兵驻守新城。 孙权考虑再三,令陆逊、蒋钦领步军一万,水军三千镇守合肥。随后双方同时撤兵回返。 一番运作下来,待得曹营大军返抵许昌,已是新年正月月末。 才抵许昌,便接郭淮急报。 原来,孙曹两家合肥议和档口,那张飞、道玄早轻取了天水,收了几千降卒。太守胡遵仓皇奔了安定。 道玄不急不慌,几日内先将府库财帛尽数运走,又强迁郡内百姓万余户去了汉中。顺便还按张石头嘱咐,寻得了小将姜维姜伯约。此时姜维尚不满十五,还未出仕。 道玄将其老母发往成都恩养,遂将姜维收在身边听用。 见诸事齐备,张飞遂下令将天水城内房屋尽皆焚毁,城墙也毁了大半,大军又奔安定而去。 第13章 分兵 郭淮听闻张飞迁民毁城,直气得晕眩于地,手中无兵徒呼奈何!只得再发表章求救。 三日后,张飞、道玄兵围安定。 曹操见表,也是无法,只得下令曹真、曹洪严守渭水。不觉身体微恙,遂留驻许昌,遣曹丕率军二十万,众谋士、武将保驾杀奔樊城。 行前,曹操聚文武商议进兵之策。不由先问曹丕,那曹丕早得司马懿嘱咐,遂答曰:“遣十万军屯樊城,其余分围东三郡,待得攻下后,再合围襄阳,稳扎稳打,力求全歼刘备守军。” 曹操点头道:“老成谋国,确是守成之主。” 环顾四周道:“诸君还有何策教我?”众人闻得世子曹丕之言,皆默不作声。 “仲达可有他议?” 司马懿只得出班道:“微臣觉得世子所言最为稳妥。” 曹孟德呵呵笑道:“但讲无妨!” “臣若统军,当于樊城下令大将屯兵十万,其余全部兵马奔袭江陵!” “确实好计,可惜太过行险,刘备若无庞统、孔明相助,孤当行之。” 曹操又嘱道:“子恒初次领军,孔明、庞统狡诈,定要小心谨慎,切勿贪功冒进。” 众人尽皆拜服。 樊城汉军大寨。孔明早得汉中传书,又得细作禀报合肥易手不由暗叹一声,遂将营中所余粮草全数发往东三郡,又着张翼、周仓带军返回。 自率荆州军徐徐返回江陵,沿途所经南阳诸县,府库物品尽皆运往江陵,百姓、官吏欲归汉者,也尽数带走。 樊城曹仁深知孔明厉害,也不追赶,只是严防死守城池。 不几日,曹丕大军到了宛城。夏侯惇、李典、乐进、蒋济等赶忙出城接了。 那夏侯惇兵败屯驻宛城,恐受责罚,遂强征当地不少壮丁,又将孔明放回降卒大部拦截,补入军中。两军汇合一处,已有二十八万多人。 曹丕一见不免踌躇满志,留蒋济领军五千镇守宛城,其余浩浩荡荡,队伍绵延数十里,直奔樊城。 那张石头在上庸,掐指左算右算,马超出军至今一年不到,曹军便大举攻来,不免头大。听闻细作报得,曹丕领军前来,心头稍安。 眼见粮草军械齐备,城池修缮一新,军兵士气高涨。自觉守他一年半载应无问题。 于是召集诸将议事。上庸有精兵一万五千,营兵三千,另有勇字营三百,亲兵三百。四门各分四千人,余下两千兵及亲兵、勇字营只当四门救援。 分兵完毕,又派将佐。张石头自守东门,黄竹守南门,春桃西门,孟达捏着鼻子领了北门。又将黄府八将,每处分了两人协助守城。 魏家兄弟四人偷偷跑来听用,又被石头轰回医馆。四人只得暗地里准备好甲胄、兵刃,只待开战一乱,便混水摸鱼。 曹丕大军两日后到得樊城,会了曹仁、满宠,遂在城边扎下联营数十里,晚间灯球火把照如白昼相仿,人喊马嘶不绝于耳。 关二爷巡夜,于襄阳城头,远远见樊城方向大亮,不由眉头紧锁。周仓、王甫在旁,也是心焦。 “听闻曹丕带来军兵二十八万,雍凉那边一兵未派,看来此番是铁了心要拿下东三郡!”周仓小声道。 “那三郡之兵统共只六万,这次怕是。。。” 关侯捋髯,打断王甫道:“东三郡已准备半年有余,各郡均有能将精兵驻守,料也无妨!”言罢转身扬长而去。 留周仓、王甫二人遥望樊城失神。 关云长下得城来,赤兔马上,心中暗道:“此次三郡得失,全在那张怀义一人身上,关平、刘封两个孩子均在西城,好在王平善守,应该无有大碍吧!” 心中有事,堪堪过了帅府,才勒住缰绳。赤兔老马,久随二军侯,也觉异样,不由回过头来,往关侯臂弯蹭了数蹭。 云长跃下马来,轻抚赤兔腰身,叹道:“吾等皆老矣,此次大战后,便要送汝去养老享福了。” 赤兔稀溜溜一声长啸,似是心有不甘,“都老掉牙了,该歇歇了!”关侯不由摇头,缓步进府,夜色下须发业已灰白。 “公佑先生,师傅临行交代,今日该换牙了!”孙同(张亮首徒)笑眯眯在府门前拦住黄权。 “哎呀,孙大夫,吾如今焦头烂额,还管得了牙!”黄权眼窝深陷,嘴边全是大泡,忙吩咐道:“府衙!”之后便钻入车内,孙同只得跟进,在车中与黄权换了假牙。 黄权拱手相谢,车刚停稳,一溜烟便进了前厅,喊到:“子初,在哪里?” “这那!”刘巴有气无力回道,其人正窝在软榻上打盹,本来瘦弱身体更显憔悴。 “我的子初啊,汉中又来催粮了!” “吾无法可想!”刘巴转身背对黄权怒道。 “汉中王如今每日均是稀粥、麦饼充饥,这样下去如何得了!” 刘巴转过身来,嗔道:“十四万人马屯驻汉中将近一年,吾川中能有多少米粮可供? 半年前还有江东粮商往来,合肥大战一起,就只能徒耗库存。再打上半年,有银子没处买去,等着喝西北风吧!” “前方将士浴血奋战,生死难料,若连饱饭均难以保证,恐怕说不过去!” “还不全怪张怀义那个败家子!”刘巴气得起身,捶床大骂:“蛊惑皇叔出兵,蜀中大战五年未止,五年啊!再厚的家底也禁不住啊!” 刘巴言罢颓然倒在床上,“吾每日扣扣搜搜,一个铜钱不舍得乱使,为主公攒下点家业,容易吗我! 现在还被百姓骂做黑心贼,那张怀义不是有议罪银吗?明日吾便只发现银与他,让他饿死也当个富裕鬼!” 黄公佑一听不像话,知刘巴调度钱粮很是艰辛,一旁劝解半天。 第14章 平静 刘巴见黄权容颜枯槁,不由叹道:“下次吾也要随军出征,死了也落个痛快,可不要再受这等煎熬!” 二人无法,又议了半天,决定发动蜀中富户士绅献粮,新陈不论,只要还未腐败便按市价购买,闻得合肥战事已毕,又遣人往江东购粮,一番折腾之下,总算没有断顿。 眼见府库余粮有限,黄权、刘巴联名上表刘备,只言当前状况,未论其他。 玄德在汉中得信,也是发愁,好在前日张飞发来天水库银积粟,尚能支撑一阵,眼见汉中八万大军耗费太多,遂令吴懿、费诗各领军五千返了阴平、武都,又着李严、吴兰、雷铜领军两万先往巴西,各郡修养生息,修渠屯田。 不久,道玄信使来到,言道又得了安定,郭淮退守武威。 那郭淮被围安定,内无粮草,外无救兵,每日皆有兵卒逃亡,眼见得不是办法,遂乘夜带领残兵败将逃奔武威去了。 道玄也未派兵追赶,只是如天水般如法炮制,毁了安定城防,又发书请马超发兵合攻武威。 那马氏兄弟闻得安定、天水遭遇暗暗叫苦,忙不迭发两万兵马前来助战。马超见了道玄、张飞不停下拜,又拨付战马五千匹,只求放过武威一郡。 道玄赶紧推辞道:“孟起初掌雍凉,百废待兴,这如何使得?” 马超再拜,言道:“只求法师、三将军手下留情,与我雍凉二州留条活路!” “言重了,言重了!”道玄、张飞被见马超如此谦恭,也不好再下狠手,只得从其所请。 两方合兵五万,困住武威,也不攻打。那郭淮等人虽有兵马两万,但粮草不足,在城内度日如年,手下将士均觉已成弃子,吵闹着只想献城。 郭淮无奈,只得招众将议事,张既、胡遵、戴陵、费曜皆赶来议事。 众人也知军心将散,俱是默不作声。郭淮只得开言道:“当日魏王下令,坚守雍凉一月便可免罪,如今已过数月。诸君有何高见,尽管讲来!” “还能有何办法?”胡遵嚷道:“自曹真兵败,雍凉被困许久,朝廷一兵一卒不发,摆明了是要吾等俱死在此处!” 戴陵也是一叹:“那道玄、马超围而不打,不出一月,吾等便要断粮。” 郭伯济见费曜沉吟,不禁问道:“费将军有何高见?” 费曜拱手道:“如今吾军山穷水尽,只能趁机率轻骑突出重围,投奔渭水曹真,再图后举。” “吾等失了雍凉二州,回去还有命在?即便魏王不诛,也再无翻身之日!”胡遵急道。 “听汝之言,莫不是要反水不成?”戴陵怒而拔剑,胡遵也抽刀相向。 郭淮赶忙劝解,二人暂收了兵刃,瞪眼坐于一旁。 旁边张既听了众人之言,不禁老泪纵横,泣道:“魏王待吾恩重如山,吾今老朽年迈,不堪奔走,诸君有用之身,尚可为国出力,事不宜迟,速速领精锐突围,吾自留守便了。”说完出府而去。众人一见,各自丧气。 费曜谏曰:“闻听魏王如今许昌养病,世子曹丕领军现在樊城,主公年事已高,若有变故,吾等前途难料啊!” 郭淮叹道:“吾受魏王重托,把守雍凉。如今两州俱失,明知将受斧钺也需返回长安,诸君好自为之,去留自便好了!” 戴陵挺身道:“吾愿随都督返长安,死也不降大耳贼!” 胡遵听得冷笑拱手道:“祝戴太守一路顺风!”言罢与费曜去了。 郭淮不禁摇头,与戴陵商议,恐迟则生变,乃于当夜偷开城门,只带五千轻骑,突围而去。道玄知是郭淮夜奔,也未追赶。 天亮胡遵、费曜见郭淮已走,遂举全城向张飞营中请降,张既于家中杀尽家眷,自刎而亡。 道玄闻听,慨叹良久,遂传令厚葬。后将武威城印绶、账册移送马超营中。降兵万余人中雍凉人士尽遣至马超帐下听用,马超忙遣马岱送牛羊各千只劳军。 道玄、张飞恐东三郡紧急,次日辞别马超,带胡遵、费曜回军汉中。 马氏兄弟见张飞军行远,方安下心来,忙出榜安民,留马岱率军两万镇守武威,其余返回张掖,自此马超安守四郡,有李恢、马岱劝诫,不似当初残暴易怒,自此雍凉稍安。 郭淮、戴陵连夜出逃,马不停蹄,不敢耽搁,一日便行至安定。见城垣已废,全城难寻一间可住之屋,只余几个乞丐,颓然于城门处苦挨。 郭淮见此惨状,不由羞惭满面,怒气攻心,口吐鲜血,掼下马来。戴陵赶忙救下,于两马间弄个搭子抬了,一行人垂头丧气、饥一顿饱一顿、凄凄惨惨切切奔了渭水,一月后方才到了曹真大营。 曹真、曹洪见了二人,甚是嫌弃。郭淮强撑病体,与魏王上表请罪。曹操早知雍凉俱丧,但有言在先,也未责罚。只令二人协助曹真防守渭水。 营中众将,见郭淮失了丧师失地,逃命而回,言语多有不敬。郭淮也不言语,戴陵虽然不忿,也无办法。 那郭淮安定吐血,中途又耽搁一月,到渭水未得医治,病势日渐沉重。曹真见了全然不管,未过几日,郭淮便不治而亡。曹真只言死了干净,遂将其部众全部收了。 戴陵不禁叹道:“吾不听费曜良言,才有今日!” 曹真闻得,恐其作乱,暗中使人乘隙刺之,弃尸于渭水,只言失踪。 玄德接得张飞、道玄得胜之师,二人献上军马、牛羊、降兵,又带费曜、胡遵上前见礼,玄德好言抚慰,令二人仍居旧职,费、胡拜谢不已。 见雍凉战事已了,曹真于渭水逡巡不前。刘备遂令魏延统兵三万,与法正守汉中,策应马超。遣张飞、道玄领兵一万前往巴西,汇合李严等人为东三郡后援,将领各归驻地屯田。 玄德领其余将佐自返成都,只待樊城战事进展。 第15章 围城 曹丕在樊城歇兵数日,遂擂鼓聚将。夏侯惇、曹仁等率众将帐下听用。 曹丕见帐中谋士、宿将一片,不禁笑曰:“吾朝人才济济,大耳刘备何足道哉!” 众人齐拱手道:“谨遵世子吩咐。” 曹丕将手一摆,遂唤司马懿宣令,司马仲达上前,一一分派道道:“曹仁、满宠听令!” “在!” “汝二人统本部人马继续镇守樊城,时刻注意襄阳动向。” “李典,刘晔听令!” “在!” “汝二人统军六万去攻西城!” “乐进,钟繇听令!” “在!” “汝二人统军六万兵进上庸!” “陈群、司马师、司马昭听令!” “且慢!” 夏侯惇未等司马懿宣完,便打断道:“仲达何故不遣某家出战?” 曹丕赶忙离座道:“叔父劳苦功高,已征战数月,不如。。。” “多谢世子体恤,若是旁人,自是无妨,怎奈那房陵守将黄忠匹夫,前番汉中害吾兄长。此仇不报,寝食难安,请世子恩准!” 曹丕想到叔父夏侯渊汉中惨死,留下孤儿寡母,不由心痛,但又恐夏侯惇意气用事,再生变故,遂令其与陈群领军六万去攻房陵,之后私下又叮嘱再三,才放其领军而去。 之后曹丕由司马懿保驾,统兵十万屯驻樊城以西。 三路大军浩浩荡荡奔三郡而去,曹丕见了不由志得意满。晚间,与司马懿营中宴饮,不禁笑问,东三郡战事前景如何。 司马懿见左右无有外人,遂叹道:“夫兵者,诡道也。唯有出奇方可致胜。此次出兵,东三郡早已准备半年有余,且三郡守将皆为刘备心腹。若想取胜,唯有强攻,纵使侥幸得胜,也要损兵折将。” “既然如此,先生为何还要如此教我?”曹丕一旁大惑不解。 司马懿一旁,压低声音道:“魏王抱病于许昌,植公子陪侍左右,曹彰公子重兵屯驻长安。 若樊城战事焦灼,万一许昌有变,吾等多年筹划岂不要毁于一旦!” 曹丕听罢起身拜谢道:“先生深谋远虑,若继得大位,当为首功。” 司马懿赶忙起身下拜,“为世子谋划,乃是微臣本份。此次,吾军三路对敌,疲于应付,如能守和已是万幸。 如今重中之重,乃是王位,吾如此安排,乃是万全之策,若许昌有事,定需立即退兵。抽身速回许昌继位。待得事态安定,再图其他!” 曹丕叹道:“看来初次掌兵,恐无战果呀!” “也不尽然,若魏王无恙,将士用命,江东无有异动,半年后应有喜讯。” “要在此处屯兵半年?”曹丕惊道。 “还请世子移驾樊城府衙居住,老臣城外督师便可。” “那就有劳先生了!” 司马懿望着曹丕远去背影,面上笑容稍纵即逝。随后缓步踱回后帐。 其子司马昭、司马师早在帐中坐等。见父亲回来,赶忙遣走下人,父子三人围坐密谈。 司马师急道:“本想去房陵击杀黄忠立功,不想被那夏侯老儿抢了去!” 司马昭也附合道:“唉!如今只能坐观三郡战况,成了局外人了。” 司马懿见二子丧气,不由摇头,“房陵坚固、黄忠、张翼勇猛,非短时可下。既然夏侯惇愿去受苦,也只好随了他。至于这功劳么,确也易得!” 司马师兄弟二人听得面现喜色,司马懿见了不禁斥道:“宠辱不惊,去留无意,方为将才。汝二人较那陆伯言逊色多矣!”言罢转身歇息去了。留司马兄弟二人冥思苦想一晚,也无头绪。 西城。关平、刘封、王平在城墙上见城下数万大军,不紧不慢将四门围了,有条不紊,稳扎营盘,生火做饭,不禁有些许紧张。 刘封不禁言道:“不如乘其立足未稳,吾领五千兵先去冲杀一场!” 关平摇头道:“那李典久经战阵,刘晔多智,还是坚守为上!” 王平一旁拱手道:“二位将军不必担忧,吾虽大字不识几个,但年少时曾得异人传授守御之法,那李典虽有六万众,与我万人,吾自忖守个半年不成问题。” 关平、刘封听罢不由释怀,不禁遥望上庸方向,关平叹道:“怀义贤弟值此大战之际,遣王平相助而不自用,真是义气!只是不知上庸情况如何?” 刘封笑道:“石头弟命硬得很,不会那么容易了帐。又有孟达、黄竹、春桃夫人等人相助,料无大碍。 倒是房陵,虽有黄老将坐镇,但毕竟年事已高,夏侯惇又报仇心切,恐怕会有一场恶战!” 三人言罢,不由均噤了声,眺望远方,心中不安。 “夏侯老儿,出来与你家张爷爷一战!”张翼领三千军在房陵城下,曹营前大声斥骂。 曹营中陈群忙得四脚朝天,指挥军兵叮叮当当打造井栏、冲车,等攻城器械不止,夏侯惇稳坐大帐,饮茶、翻看兵书战策,中军几次禀报张翼营前挑战,皆不为所动。 张翼见曹营中毫无动静,几次冲营均被乱箭射退,只得回了城中交令。 黄忠沉吟道:“夏侯惇来者不善,不与吾交兵,待得打造好器械,恐怕就要四下围攻。”遂吩咐张翼、李全忠多于城墙上准备滚木、礌石、箭支等应用之物,以备大战。 乐进、钟繇二人领军也到了上庸。路上听闻守将为张怀义,乐进不禁笑道:“听闻那张怀义乃是宵小之辈,又贪财好色,刘备遣此等货色来守要地,岂能不败!” 钟繇听罢,摇头道:“吾自贾文和、司马仲达处听闻过此人,虽武艺平平,却绝非碌碌之辈,又有孟子度相佐,恐怕这上庸难取呀!” “先生多虑了!”乐进呵呵笑道,“吾大军足有六万之众,上庸城内兵不过两万,纵有奸谋,也是无妨。”遂下令城东扎下营寨,歇兵一日,后天进兵攻城。 第16章 开战 一日无话,第三日一早,军兵饱餐战饭。乐进令偏裨牙将各率五千军佯攻其余三门,留钟繇守营,自帅一万军来攻房陵东门。 张怀义早得了军兵禀报,不敢怠慢,早早于敌楼上了望,见乐字大旗飘摆,知是乐进亲临。又见队伍中只有几架云梯,知其轻敌,心中偷笑不止。 暗暗将勇字营及亲兵调来,又吩咐城上军兵如此这般布置下去。 乐进气势汹汹杀到东门,统八千军坐镇于数里之外,先派出两千军一声呐喊,排开阵势,拥着云梯冲了过来。 城上军兵稀疏射出羽箭,不一会曹军便冲过了护城河,云梯搭上城头,众军蚁附而上,片刻便有百十人登上城头。乐进见了,不由撇嘴,速又派出三千人跟进。 张石头见城墙上已有三四百敌军,城下敌军大部过了护城河,遂令旗一摆。 勇字营、亲兵皆身着重甲,前排推着盾车压上城墙,魏家兄弟乘乱也偷偷混入其中,只把头盔压得极低,恐被人认出。两侧敌楼上弓箭手对着云梯上曹军一顿攒射。 那登城曹军皆只持短兵,被盾车挤得步步后退,稍稍迟疑者便被盾牌间利矛刺穿,没一刻便被挤到垛口边。 前进无路,后退无门,躲无可躲。不是被撞下城头摔毙,就是死于长兵穿刺之下。三百多人只有数人侥幸逃脱。 乐进见城上激战,开始还下令迅速登城,待得发觉不对,城头下已聚集三四千人。 张怀义见城墙上清理干净,遂又摆令旗,城上滚木礌石齐发,乱箭如雨纷纷而下。 石头忽见队伍中几人背影很是眼熟,遂大喊老魏几声,魏七等捂着脸随一众亲兵跑下城去,一转眼便消失不见。 莫非是我看眼花了?石头心中也是生疑,战事紧急,转瞬也就忘了。 城下曹军夹在城墙与护城河间,均成了活靶,只得排成盾墙抵御。不想城上又泼下滚油,射下火箭。那一众曹军被烧得焦头烂额,哭喊求饶声不绝。 乐进赶忙鸣金,城下曹军凡尚能活动者,皆丢盔弃甲而逃,汉军一直乱箭追射过护城河。剩下残肢断臂、中箭着枪未死者倒卧城下,哀嚎等死。 曹军五千出击,只有千余逃回,几乎个个带伤。乐进见此,不禁跺脚痛惜不已。 耳听得城下哀叫声不绝于耳,石头心中不忍,遂作书使人射下城去。言道允曹营持白旗,收治城下伤员、尸体。 乐进恐不救伤了士气,只得依从。发百十人前来,人背肩扛,一直闹到半夜才将伤者及阵亡者尸体运完。 见曹营举白旗狼狈相,汉军城上笑骂不止,乐进气得面红耳赤,全无办法。回营清点,总共伤亡三千余人。 钟繇谏道:“上庸城坚,不如暂且围困,待得攻城器械打造完成,再行攻取不迟。” 乐进只得点头,自此半月,坚守大营不出,闭门打造器械不止。 西城曹军大营。李典下令道:“暂缓攻城,先行围困。”随后与刘晔密议。 刘晔言道:“吾军攻城几日,伤亡已近五千,全无结果,看来城中必有高人辅助。不如遣人至樊城,调霹雳车前来助战。” “只是那玩意笨重难行,自樊城运至此处,怕不要月余才到?” “趁此机会,正好养精蓄锐。待得霹雳车到达,也好全力施为。” 李典无法,只得上书。 战报送至樊城大营,司马懿见三郡皆无进展,又求调霹雳车助战,只得进城报与曹丕。曹丕随即下令调霹雳车支援三处。 司马懿谏曰:“霹雳车虽为攻城利器,但笨重异常,若形势有变,恐撤之不及。” 曹丕点头道:“虽是如此,前方将士求取,只能应之。下令三军谨慎使用,勿为汉军所夺也就是了!”司马得令而退。 江陵军师府。孔明与马谡、蒋琬围坐火炉,商讨军情。 马幼常言道:“曹丕遣兵分围三郡,实是无能之举,看来此间战事恐非短时可了!” 蒋琬一旁附和道:“东三郡不过六万人马,若择一围攻,尚有胜机,如此分兵真是看不明白。” 孔明点头道:“看来曹丕也是有所顾虑,那三郡虽然兵少,但互为唇齿,攻一处,便有两郡援救。曹军虽多,不免频遭骚扰,凭空多出变数,如今分派虽显笨拙,却是攻守兼备之举。 其实这东三郡为两川与荆州陆路纽带,对吾方至关重要。对曹操实是可有可无,土地贫瘠无利可图,还要分兵把守。若司马懿统兵一定会弃置不顾。” 马谡迟疑道:“合肥、雍凉战事已了,曹丕还在疑虑什么呢?” 蒋琬眼珠转了转,“莫不是曹贼病重?” “很有可能,曹操卧病许昌,曹丕恐大位旁落,谨慎一些倒也合理。”马谡道。 “果真如此,则是天佑大汉。曹操亡故,东三郡战事若无进展,曹丕定会急于抽身回许昌争位,如此则樊城可期矣!”孔明缓声言道。 “樊城虽小,若为吾方所得,则可将曹军驱逐至黄河以南,荆襄由此大安。”蒋琬笑道。 马谡一听赶紧起身道:“不如老师占他一课,看那曹孟德还有多少日子可活,吾等也好速做准备!” 孔明呵呵道:“天意难测,恐怕至少还有半年。” 马谡急得走溜儿半天,“哎,还需这许久啊!” “时间过得真慢呀!”石头一边嘟囔一边盘算着,曹军兵临城下,才一个多月。这十几日,乐进那边无有动静,怕不是憋什么坏水?心中不安,遂找孟达商议。 孟达此时在房中端起酒杯,不禁愁道:“还有至少四个月呀!真不晓得能否活到那个时候?” “孟大哥,你好歹也是蜀中名士,能不能有点高士风骨,别老泄气好吗?” “名士,名士也怕死呀!”孟达一听,酒杯一蹲,气道:“什么高士,吾都这样了,还要什么脸面?昨天要不是我眼尖,早被那暗箭射透腔了! 这次大战完了,吾就是拼着辞官不做,也要赖在成都,再也不出门了!” 石头忙安慰道:“此次东三郡若得全胜,子度兄当为首功!吾一定上报主公,加官进爵不在话下!” “嘿嘿,那也得有命当吧!”孟达摇头道,“还是活一天算一天吧!” 第17张 霹雳 黄忠矗立房陵城头,眼见曹军如惊涛拍岸,杀退一波又涌上一群,不禁摇头。 城下陈群见军兵伤亡累累,不禁谏曰:“吾军连攻多日,已伤亡近万,士卒疲惫至极,不若。。。” 夏侯惇笑道:“敌我皆困,此时正是破敌良机,传令下去,先登者赏黄金千两,无令后退者立斩!” 曹军听罢只得继续鼓噪上前,城上黄忠见了,抽弓搭箭嗖的一声,将带队百人将射于马下。曹兵一见,俱是丧胆。 有不少人返身逃回,立刻被在后督战者射杀,曹兵无奈只得勉强向前。城上箭如雨下,滚木礌石乱飞,攻城曹军尸横累累,血流成河,仍是强攻不止。 战至天黑也无结果,夏侯惇只得鸣金收兵。曹营将士如蒙大赦,一溜烟撤回营去,这一日又丢下两千多具尸体,伤者无数。 见如此打法,曹营将士个个胆寒。夜间不时有三三两两逃兵,一旦被抓,便被夏侯惇处死。 又攻数日,陈群恐军心不稳,不由劝道:“吾军连攻十余日,未见寸功,已伤亡万人以上,若再如此下去,不出两月,六万大军不免尽丧于此!” “不意黄忠老儿如此凶顽!”夏侯惇叹气道:“看来确需歇兵几日再战。” 自此后,东三郡沉寂下来,攻守双方皆是偃旗息鼓,调集物资,整修器械,以备大战。 东三郡城内将士除每日轮值守城者,皆乘此良机,每日吃饱喝足,便是呼呼大睡,养精蓄锐,以备大战。 当然也有例外,那就是医馆。 曹营攻城半月,伤亡惨重,上庸汉军也折损几百人,好在着了重甲,阵亡及重伤者只有不到半数,轻伤者经过张亮等医官妙手调治,经这一段休养,大都已近痊愈。 张石头事后想起城上背影,总觉得可疑,慰问伤员时,特地又查看了魏七等人。见四兄弟皆是老老实实给张亮等人端茶递物,又赌咒发誓从未离开,这才放下心来。 回至帅府,黄竹、春桃等人近日累得狠了,得此机会均在休息。倒是八将征战多时,未见一丝疲态。 石头心中不安,总觉得曹营近日按兵不动,定是又在犯坏,不知有何图谋,遂前去找孟达商议。 远远听到丝竹之声不禁惊奇,进房一看,见孟达不知从哪里弄来两个歌女,在房中饮酒听曲,好不悠闲。 只是这二位的尊容实在是不容恭维,均生得膀大腰圆的,每个看上去都有三十多岁,这在东汉可是当奶奶的年纪了! 石头不免拱手道:“子度兄好雅兴!” “兵荒马乱,能有人卖艺已经不错了,凑活听罢。” 石头找个空地坐下,边听那两个元老级人物咿咿呀呀,边道:“曹军二十余日无有动静,我心里很不踏实,不知有何阴谋?” “管他呢!如今已然被围,索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忧愁明日愁,过一天算一天吧!” “来来来,先满饮此杯!”孟达说完往张石头手中塞了一只酒杯,又与他满满筛了一碗。 石头寻思,也是这个道理,与其胡思乱想,不如随机应变。就与孟子度对饮起来,几杯下肚,二人大着舌头说起解围后生意,不由高兴起来。 二人正说得口沫四溅时,耳边厢只听得嗖的一声尖啸传来,孟达毕竟见多识广,脱口而道:“霹雳车!” 话音未了,“库通”一声,房上传来一声巨响,孟达拽起石头窜出门外,两人连滚带爬,前脚出屋,一块百十斤大石便破顶而入。 屋内“妈呀”一声便没了动静,孟达摊手道:“了帐了,钱也省了!” 石头忙遣人施救,那二个歌女被砸破天灵,哪里还有命在? 接着又是“嗖、嗖”数声,只见数块大石飞掠而过,孟达抹了一把脸上汗水,道:“曹丕真是下本,这二十多天原来是去樊城运了霹雳车来,怪不得多日不见动静。” 石头在三国书中读到过此车,不想今日头回见识险些要了小命,不由后怕,便问孟达防御之法。 “此车确也平常,石弹飞得不快,白日自可闪避。若多弄几架毁城,自是可以,只是樊城路远,又有三处城池需攻,每处分不到几架。” 这时城上军兵来报,城东曹军推来霹雳车五架,在远处不时发弹攻击。 张石头与孟达等人上得城来,只见离护城河百步一字排开五架奇怪物件,方头方脑,下有四轮,车上置有长杆,一端有皮质兜网,另一端应有机括。 只见曹军百十人摆弄半个时辰方发出一弹。石头不免摇头,叹道:“不能快速装填、发射,纯属浪费时间。” 上庸城中,初见霹雳车,军民确实紧张一阵,但一段时间之后,见不过如此,也就听之任之了。偶尔伤及军民、房舍,只能自认倒霉。 乐进、钟繇见霹雳车无有效果,又发兵攻打几次,见不奏效,天气寒冷,索性转为围困。 西城情况与房陵类似,那霹雳车本为刘晔所造,当初征袁绍时大显神通,如今用之攻城,威力略显不足。李典恐多伤士卒性命,闻得上庸情形,也与刘晔商议,歇兵围困了事。 王平见天气寒冷,滴水成冰,于是效法古人汲水浇城,几日便将城墙冻成冰厚尺余,即使霹雳车击中也伤不得分毫,李典更是无奈。 倒是房陵这边,夏侯惇念及杀兄之仇,自得了霹雳车,又重整旗鼓,猛攻数日,黄忠等人全力防守,只是徒增几千伤亡罢了。 又过几日,黄忠毕竟也是一员上将,也想到冰城之法,一夜间房陵变成银妆素裹,夏侯惇一见,也知事不可为,遂停战围城,只等春暖冰融。 三郡战报不时报到樊城,司马懿阅罢,未见紧张,暗派可靠人手不停赴许昌、长安打探消息。 第18章 噩耗 大军休战,各自安好。任帐外风雪交加,诸军烤火围坐,虽缺酒少肉,好在暂无性命之忧。 当兵吃粮,只为名利,若凭白有银钱可拿,谁还会愿意拼命。 张石头在上庸享受着难得的轻松,眼见得一月后,便要开春,恐怕曹军到时定有异动,于是吩咐军将好生休息,只等天气回暖便要大战。 又细细查看了府库,积存粮草尚可支撑半年以上,石头掐指一算,开春后马超出军方满一年,若大手大脚,恐怕后半年难挨,遂吩咐非轮值守城者,减少军粮供应。 众军卒整日无事高卧,也未觉得怎样。 时间如流沙,若不抓紧,不经意便会逝于指间。 一转眼,一月已过,大地复苏,冰雪消融。 见天气转暖,又得霹雳车助阵,夏侯惇在房陵又蠢蠢欲动,一连几日,出动五千军兵攻城。 城内军兵已歇息一月,士气正旺,双方激战几天也无结果,平添伤亡。曹兵已不足四万,黄忠这里也只余一万挂零。 夏侯惇在营中,苦思对策,陈群一见,不禁谏言道:“攻城不比野战,全无机巧可言,倘遇坚城能将,只能靠堆人命,拼消耗。这些百战精兵,为吾军精华所在,若为杀一黄忠全丢在此处,实属不智,望将军三思。” 夏侯惇沉默良久,应道:“先生所言极是,奈何杀兄之仇不得不报。且世子遣三路大军围攻三郡,吾为宗室自然不能逡巡不进,惹人耻笑。” “只是如今兵力不足,樊城只余十万兵,尚要防备襄阳、江陵,实在无兵可援。” 夏侯惇道:“听闻那李典、乐进兵力未有大损,吾有意从两处各调兵万人增援房陵。” 陈群摇头道:“调兵大事,若不经世子首肯,恐为不妥!” “若来往樊城请令,又需半月时间,可先持吾令往两郡调兵,同时上报世子也就是了。” 陈群听罢默然不语。夏侯惇随即下令施行。 一日后,快马已抵上庸。乐进、钟繇闻令,踌躇半日,无有樊城将令,自不敢轻易发兵。但夏侯惇为魏王族弟,又不敢轻易得罪。 二人权衡半晌,经不住使者催促,只得发兵一万往房陵,又快马报与樊城得知。 上庸城上闻得曹营军中号角声声,大队军兵出营而去,不禁赶忙报进帅府。 张石头闻言,知是调兵增援房陵,不禁大惊,忙邀请孟达议事。 孟达闻听也是一惊,言道:“定是房陵战况紧急,夏侯惇处兵马不足,才从此处调兵,恐怕西城也会闻令而动。若得了这两万生力军,黄老将那里定会困难异常!” 一日后西城李典、刘晔也接到夏侯惇使者,二人最后也只得发兵,随后飞报与樊城得知。 司马懿接三地急报后也觉干系重大,不敢自专,连忙进城见了曹丕。 曹子恒听罢,强笑道:“叔父不避锋矢,为国征战,便宜行事也是情有可原。”遂下书李典、乐进今后不可无令随意调兵。 上庸城帅府。得知两郡增兵房陵,张石头、孟达均是愁眉不展,黄竹、春桃更是担心。 “依子度看来,房陵可有危险?” “黄老将治军有方,又有张翼、李全忠辅助,死守一月应无问题,之后便只能听天由命了!” “既然如此可有破解之策?” 孟达思虑片刻,便道:“西城、上庸如今兵力只能自保,江陵兵马有樊城阻隔,若想增援房陵,只能依靠巴西三将军那里了!” “岳父那里只有三万军,即使全军而来,恐怕也只能与夏侯惇相持,若想胜之,也是很难。” “曹军势大,以我一方之力抗之,确实艰难!”孟达边说边摇头道。 “虽是如此,也不能坐视岳父大人兵败,看来只能立即遣人与三将军下书,进兵房陵以解今日之危。” 二人议定,遂悬红百两纹银,募集到壮士五人,持张怀义亲笔信暗投小路往巴西下书。 为掩人耳目,张石头遂于当夜子时出兵三千佯攻曹军营寨,敲锣打鼓一阵,五名信使悄然隐于夜色之中。 两日后,房陵夏侯惇帐中,中军奉上截获书信两封,上面内容相同,只有四字“速援房陵”边上盖有中郎将印章,字迹歪七扭八,潦草至极。 夏侯惇窃笑不已,后与陈群商议,看来巴西援军不久将至,只有加紧攻城,方为上策。 之后十几日,房陵城每日喊杀不断,曹营军将不惧生死,轮番攻击不止。 房陵城上黄忠亲持了大刀,与张翼、李全忠分成三队,批次迎敌,直杀得个个周身浴血,房陵城上黄字大旗依然迎风飘摆。 陈群每日看着伤亡数目,眉头深锁,叹气连连。 巴西校场,张飞一身披挂,登台大呼道:“小子们,曹兵又来送死,随爷前去,送他们一程!” 台下军兵欢声雷动,大声叫好,随后三声大炮,张飞、法正、吴兰、雷铜率两万五千大军杀奔房陵。李严领五千军留守巴西,之后上表成都知晓。 马良自上次出使江东回来,惦记东三郡战事,在成都一直打探东三郡战事进展。 闻得巴西兵动,思虑石头临行嘱托,心中犹豫。只得前往法师府邸求教,姜维赶忙接了。 道玄正于后堂密室吐纳调息,闻得马良前来,缓步出迎,密室相见。 马良忙将石头所嘱一一道来,道玄微笑道:“石头弟果然谨慎,只是如今时机未到!季常且回去安坐,待得房陵对峙两月后,才是汝出川之日。” 马良拱手道:“只是如今巴西军已出,渭水又有曹操大军驻守,川中军马不能轻动,再撑两月,东三郡定会困难异常!” “无量天尊,不经磨难,何来收获,石头弟吉星高照,定是有惊无险。” 马良白眉耸了几耸,欲言又止,见道玄闭目不语,只得摇头出府而去。 第19章 至暗 “师傅,曹军退了!”李全忠一身是血,前来相报。黄忠见其左臂包着白布,不由问起。 “一时失察,擦破点皮而已!”李全忠不禁有些尴尬。 “好生调养,勤擦伤药,莫要化脓!” “师傅还是要多加休息,曹军这几日虽然攻得凶猛,也折了上万军兵,再挺上几日,也就妥了!” “全忠,城中尚有多少可战之兵?” “大约六千,如情况紧急,还有两千多轻伤者,可上阵杀敌!” “曹军也好不到哪里去!前前后后也干了他们三万多人了。”李全忠笑道。 “将军,不能再打了!”陈群愁眉苦脸道,“援兵两万,又伤亡万余,再攻上几日,便全扔在城下了!” 夏侯惇满眼血丝,咬牙切齿道:“黄忠已是伤亡过半,此时停手不免前功尽弃。吾料不出五日,巴西张飞便会赶到,胜败在此一举!传令三日内必破此城,先登者赏黄金五百两!退后者立斩!” 张翼立于城头,令人打清水、泼烈酒冲洗马道。因连日激战,城上血流成河,腥臭异常,行走间不免粘靴湿鞋,极易跌倒,不利厮杀。 众军兵闻得酒香,不由皆抽着鼻子。黄忠治军极严,战时营中严禁饮酒。众军兵几月未尝滴酒,自是馋的不行。 张翼知众人朝不保夕,心中不忍,遂暗令上阵者每人可饮酒两杯,切勿多饮误事。 乘着曹军攻城间歇,众人皆坐于垛口下,饿者啃麦饼,乏者打盹,张翼找了块破布将大刀擦拭一遍。 一旁军兵皆凑了过来,一年轻后生不禁怯怯问道:“将军,吾等守了数月,曹兵倒是越打越多,我们人少,早晚不得被他们耗光!” 张翼见众人皆不作声,知道说中大家心事,遂安慰道:“张三爷在巴西屯兵三万,不久定会来援。” 见无人应声,张翼起身高声道:“我等可能会死在此处,为国而死,死得其所。汉中王定会恩养大伙家眷。 可若是放这帮豺狼进了蜀地,父老妻儿皆受涂炭,那是百死莫赎!曹贼们也是血肉之躯,我等大汉儿郎就是死也要多拉几只曹营走狗垫背,杀他娘的一个够本杀两赚一个!” 这时城下曹兵又呐喊来攻,张翼一跃而起,大喝道:“杀曹狗,杀!!!”扛起一块大石掷下城去,砸得曹军哀嚎一片。 众将士听闻,皆是振奋,放箭如雨,滚木礌石一通乱打,曹兵支撑不住,也不顾督战者斥骂,如潮水般退了下去。城上军兵也倒下了数十。曹军连攻十余次均被击退,从天亮一直杀到掌灯,方才退去,城中又伤亡几百人。 夏侯惇见又折了两千多军兵不由咆哮不已,陈群见此,不由献计夜袭。 夏侯惇只得重金觅得五百敢死军,于子时偷偷架云梯摸上城墙。城内汉军多日苦战,晚间很是松懈,待得发现曹军动静,五百敌军已大部登城,其后五千军也尾随上来。 城上几百守军闻声与敌人一场混战,李全忠正在敌楼小憩。见此情形心中大骇,忙令点燃示警信炮,一边率兵丁死守城头。 黄忠、张翼听得城头信炮响亮,知曹军夜袭,忙带亲兵卫队及军兵上城增援。 待得杀上城头,李全忠手下只剩几十人,全部被压缩于城头一角。身后曹军循云梯鱼贯上城,黑压压足有近千人。 见此危局,黄忠大喝一声:”孩子们,杀!”抡刀杀入敌阵、张翼及二百铁甲卫士随后跟随。 城头上大刀狂舞,首级翻滚,残肢断臂纷飞,鲜血四处喷涌,惨叫声连连,天色昏暗,一时间分不清敌我,凡举兵挡路者一律格杀。城墙上登时变为修罗地狱一般。 曹兵虽贪赏银,但实不敌黄忠三人之勇,纷纷后退躲避,与急于上城军兵挤作一团。 大刀挥过,便是一从血花绽放,几颗头颅落地。刀杆横扫,便是扑通通数人坠落城下之声。 此情此景任何言语均无法描摹,城墙上只有你死我活的无情杀戮。双方均无有退路,也皆有效死之心。剩下的只有无情锋刃的乒乓碰撞,斩骨削肉的哧哧钝响。 这二百余名亲兵,随黄忠入川征战至今,又在石头庄园恩养,早视黄忠为亲人长辈。今见情况危急,个个视死如归,即使身中刀枪也是死战不退,奋勇向前,临了也要抱着曹兵一同坠城。 那帮曹军为金帛所惑,虽一时英勇,怎敌如此悍不畏死之兵,毕竟多少金银也得有命去花。 支撑一阵,便如潮般退去。汉军伤亡惨重,早红了眼,一直在后追杀,退下城去也是滚油乱泼,乱箭攒射。 黄老将见手下亲兵死伤过半,也动了真火,于城上射出几十箭,夜袭曹军将佐大半命丧狼牙箭下。 眼见得曹营败兵跑过护城河老远,众人方停下弓弩。张翼扶黄老将坐下,与李全忠打扫战场,救治伤兵。 此一战,汉军伤亡逾千,其中铁甲亲卫阵亡百人,轻伤几十人。 黄忠闻得,不由暗握双拳,李全忠流涕跪倒请罪,黄忠见其身上又添新伤,精钢盔甲上满是刀痕,遂安慰道:“徒儿莫要悲伤,这笔债,要算在曹贼身上!” 见众人悲泣,黄汉升挺身站起,朗声道:“吾等生为汉臣,死为汉鬼,与曹贼势不两立!今日孩儿们的血债,定要向这帮贼子加倍讨回。” “杀光曹狗!”张翼挥拳怒吼道。 “杀曹狗!杀曹狗!”城上城下近万人一起怒吼起来,在城头回响不止。 “什么?损兵三千?”夏侯惇一拍桌案,站起身形。 下面跪着的几名将佐不由身影一颤,“出击将领只剩吾等几人,其余多为黄忠射杀!” “黄老贼你好辣手!”夏侯惇颓然跌坐。 一旁陈群暗地摆手,幸存几人赶忙逃出营帐,均出了口大气,互相搀扶而去。 第20章 援兵 夏侯惇楠楠道:“军心已乱,恐难再战了!” 陈群叹道:“此是天意,吾等尽力了!” 此时远远传来阵阵大喊,夏侯惇唤来中军询问。中军官知其盛怒,恐被殃及。连问数次,方才据实以告。 夏侯惇听罢,出奇地平静,沉吟半晌,叹道:“吾曹家真的如此不堪嘛?难道天下民心皆向刘备?” 陈群慌道:“魏王仁慈,人所共知!” 夏侯惇摆手道:“先生多日辛苦,下去歇息吧!” 陈群面色不安,悄然而退。 夏侯惇传令下去,张飞援兵将至,自明日起休战,严守营寨不出。在营中,起草谢罪表章,谏言退兵,送往樊城。 两日后,张飞兵到,只见曹军已将城下霹雳车撤走,除城下堆积的几千死尸,伤痕累累的城墙,真看不出曾经发生过的大战。 法正令吴兰领兵五千进城救援。其余两万军兵于城郊五里扎下大寨。 随后进城见了黄忠,见城内四处皆是伤兵,能战者不足四千,直谈叹战事惨烈。遂安排运送伤者回巴西,又将城下尸体运走深埋,修整城池不提。 樊城。曹丕翻看着夏侯惇来书,不由叹气道:“损兵将近四万,尚取房陵不下,看来这次统兵恐是白忙一场!” 一旁司马懿拱手道:“强攻坚城本属不智,夏侯将军为帅也是不妥。” “哎,吾何尝不知,怎奈叔父执意前往,也是无有办法。”曹丕摇头道:“好在,叔父已停了攻城,改为围困。至于这谢罪表章,还是发往许昌,请父王定夺为好。退兵与否,也请父亲决定吧!” “如此甚好!”司马懿拱手道。 几日后,许昌。曹操轻放表章于案,又看了一旁陪着小心的曹植,不禁微微摇头。心中想起早逝的冲儿,不由红了眼眶。 曹植一旁欲言又止,只是一旁呆坐。 曹孟德无奈,下诏申饬夏侯惇一顿,准其戴罪立功。至于退兵与否还是举棋不定。 樊城。曹丕将王诏发往房陵,不免召来司马懿商议。 “刘备此次大举来犯,不过是为了策应马超攻取雍凉,吾方只要不派兵前往自然无事。” “那就坐看马超做大不成?” “庞统、孔明此次谋划不过是借马超之手夺我雍凉二州,欲断吾方军马来援,又可于今后攻打长安时多一路强援。只助马超几千兵,便可得这许多好处,端的好计。” “既然知其奸计,如何应对才好?”曹丕道。 “如今主公病重,王位未稳,还是坐观其变为好,至于军马,河西鲜卑、匈奴亦可取得。 那马超狼子野心岂是区区联姻、封号所能压制。据我看,待其羽翼丰满,恐要割据一方,到时世子诱之以重利,这马儿为谁所用尚未可知呀!” “若果能如此,自是不错。只是父亲与那马超有灭门之仇,如何能够和解?”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若是忠义之士自难动心,至于那马超么,嘿嘿!”司马懿笑道。 张掖帅府,马超正与李恢议事,论及进献军马事。 李恢言道:“樊城战事吃紧,听闻三将军已前往房陵增援。五万匹军马,尚有四万五千匹未曾交付,今年不知交付多少合适?” “吾军如今发展迅速,不久曹军来攻,军马自用尚嫌不足,不如与汉中王上表,恳请宽严些时日最好。” “只是吾等才出军一年,便断了军马供奉,恐遭朝中非议呀!” “既然如此,不如先往汉中发送战马三千匹,再上表汉中王说明缘由,主公宽仁,定不会计较!” “也只能如此了!”。 二人议定,遂遣新收猛将韩德帅四子统军五千押运军马送往汉中。 韩德,西凉人,生有四子皆有勇武,慕马超之名,前日带几千部曲来投。马超深为倚重。 不久,魏延于汉中见了韩德,收了军马,全数交与庞德训练马军,又与成都上表。 玄德在成都接马超、魏延二人表章,知马超在雍凉起步艰难,丝毫不以为意,下诏至汉中,令发万斛粮草交与韩德带回。 韩德闻得千恩万谢,回到张掖又得马超嘉奖。马超恐安定荒废日久不便,遂遣韩德父子领军两千进驻安定,修整城池,招抚流民屯田,安定城渐渐有了些生气。 时间慢慢已近五月,樊城曹丕见许昌迟迟无有撤兵令下,恐诸军懈怠,遂遣司马懿往三郡巡视。 司马仲达临行嘱咐二子好生辅佐曹丕,若有长安、许昌消息,立即快马报知。 随后先往了西城,李典、刘晔接了。听闻战事经过,司马懿点头道:“不想这西城如此善守,不知是哪位高人?” 刘晔答道:“听闻城中统兵者除了关平、刘封,便是那降将王平!” “若真是此人作怪,日后必为我朝大害!”司马懿叹道,“如今军马只有四万余人,还是围困为好,待其粮尽,也好攻取。” 三人商议已定,司马仲达歇息一日,便起身前往上庸。 一路上,司马懿想到张怀义那张不怀好意的笑脸,不由得周身不大自在,只寻思得空除此一害,但 见得此时形势,也是无法可想。 行至在上庸曹军大营前,忽见不远处的霹雳车,不由得心中一亮。 张石头在上庸闻得张飞兵到房陵,黄忠无事,心中放下大石一块。心中只盘算军粮多寡,是否能够撑到半年以后。 见乐进、钟繇无有动静,遂与孟达决定,将平时守城官兵,又削减了大半,只留少数人于城上巡视,大部皆在城下休息。 这日正在城内帅府中与春桃斗嘴,忽听耳边呼啸声又起,敢是曹军多日不动的霹雳车又来骚扰,发了几弹之后,便没了声响。 只听得军兵议论,今日这几架霹雳车石弹均打在方圆百十步之内,还有几颗干脆打在了东门城外,真是奇怪。石头也未留心。 第21章 暗算 当时晚间,接城外射进书信。军兵送至帅府。张石头一件见信封上书司马懿拜上,不由警惕。 想起司马家的阴险狡诈,赶忙请张亮前来验看,确认无毒后,方才小心打开观看。 信内无非是叙离别之情,朋友情义,写得咬文嚼字,看得张石头似懂非懂,最后约石头明日城头相见。 张石头翻看几遍也未发觉异样,正疑惑间,见魏七等几个在门口探头探脑,不由叹气摆手道:“进来吧!” 看着魏家兄弟不自在样子,石头言道:“如今战事放缓,你等四人也不用天天偷偷摸摸地跑来跑去,索性来府中当差,只是不许上城参战,其余不管。待得再熬过几月,便平安无事了!” 魏家兄弟听罢,个个笑逐颜开。石头忽然想起一事,又嘱咐道:“要小心那霹雳车,曹军这帮坏种没事便放上几颗,若被击中,那可是倒霉透顶了!” 魏八笑道:“吾便站着不动,由这帮家伙打,也未必会中!” “还是小心为妙,晚间睡觉惊醒些!”石头还不放心,嘱咐道。 魏家四兄弟重回石头身旁当差,高兴坏了,胡乱答应着去了。 石头见了,摇头不语。 城外曹营帐中,乐进安排妥当一切,遂回来交令。言道:“司马先生,为张怀义那个小子,如此大费周章,是否值得?” “此人虽贪财好色,但深为刘备赏识,如今统领三郡兵马,若能一战除之,上庸城中必乱,到时乘势一攻,或可得之。” 钟繇平静道:“既然如此,便依司马先生,吾在营中静候佳音。” 次日一早,司马懿、乐进等人早早进了战饭,之后点齐五千兵马于城前列阵,阵前司马懿则独个立于距离城墙两箭之地外。 乐进在其后不免暗暗撇嘴,心道:“此人心术不正,又贪生怕死,鹰视狼顾之说怕是真的,以后还是远离为妙!” 不提乐进暗自嘀咕,那司马懿见为时尚早,索性在附近缓缓踱步,伸拳踢腿,活动筋骨。 张石头也早早与黄竹起了床,收拾已毕,带上春桃、八将及三百亲兵,来到东门。 石头偷偷上的城来,低头从垛口处偷瞄司马懿,见其离得太远,又偷偷唤来黄竹,琢磨着最好给他来只暗箭,除了这个未来大敌。 黄竹偷眼看了看,不禁摇头道:“即使父亲大人来到,再使上新制之箭,如此之远也是无奈!” 石头骂道:“这家伙倒是奸滑的很!” 黄竹劝道:“司马懿好歹也是一代大儒,纵然有些私仇,最好也是明刀明枪,免得受人耻笑!” “夫人呀!”石头一揖到地,“吾与他只有国恨,哪有私仇,此人虽有才学,但歹毒异常,丝毫不逊于那贾诩,若不趁早除之,不知会有多少大汉忠义之士遭难哪!” 黄竹听罢也是无法,石头又嘱咐黄竹、春桃城门处做好准备,预备乘隙杀出城去斩杀司马懿。 既然无法施以暗算,张石头索性随便带着几个亲兵,大模大样重新上得城来,踱到敌楼楼梯高处,朝远处的司马懿招了招手,自我感觉颇有些伟人气度,不禁有些飘飘然。 全然未注意到城下那五架霹雳车,已装好石弹,悄悄调整了方向,已偷偷喵向自己。 司马懿见张石头在城上敌楼现身,正中下怀,暗中询问霹雳车是否就位。见一切停当,遂冲城上一拱手,高声道:“怀义贤弟,别来无恙!” 听他中气十足,石头心中来气,心道:好人不长寿,坏种活千年真是没错! 摆手高声喊道:“司马先生合肥大战,居然无事,真是幸甚!” “托魏王护佑,老弟洪福,自然无事。多日不见,怀义老弟总督三郡真是可喜可贺。” “汉中王宽仁,吾这无用之辈尚得高官厚禄,仲达先生若弃暗投明,必是高官厚禄,若能乘便带来乐进、钟繇首级,自能出将入相!” 乐进在司马懿身后,怒目而视,不由朝城上挥了挥拳头,张石头只当未见。 “怀义老弟好意,吾心领了,只是恕难从命,若老弟幡然悔过,献了上庸,自是荣华富贵可欺。” “曹孟德狡诈无信,司马先生可要小心了。听闻那曹贼日日提防三马同槽之谶,你家父子正好三人,别应了景,如那马腾父子一般!” “这个!”司马懿未防张石头忽然说出这等机密大事,不由语塞。一旁乐进听了,不觉心中咯噔一声。 司马懿转瞬换了一张笑脸,拱手道:“多谢贤弟提醒,吾父子忠心侍奉魏王,天地可鉴。魏王睿智,自不会受小人挑唆!” “是吗,那是我多虑了,只是,司马先生还是多加小心,吾听闻曹操在许昌病重,小心他卸磨杀驴啊!” 司马懿暗啐一口,面不改色道:“刘玄德满口仁义道德,却常行那拐骗军马、侵夺他人城池之举动,贤弟还是尽早回头,免得自误啊!” “曹操窃国之贼人人得而诛之,汉中王那是替天行道!” 两人城上城下扯着脖子高喊半日,弄得人人侧目。一会便艳阳高照,石头再城上,晒得口干舌燥。 见司马懿还是没完没了,不由心烦。遂道:“仲达先生,斗嘴无益,若想取走上庸,拿十万军兵性命来填便是,失陪了!” 言罢,踱进敌楼,魏八早备好了茶水、点心。石头见其私自上城,抓起一块米糕塞入其手中,轰其下去休息。 魏八咬着米糕,美滋滋出了敌楼,正欲下楼。猛听得城下嗖嗖声连响,愣神间忽然醒悟,大叫道:“不好!” 张石头在敌楼椅子上斜靠,正喝着香茶,还不忘让一旁侍候的亲兵一起进些糕点,对楼外之事全然不知。 第22章 应验 司马懿见张石头转身进了敌楼,心中狂喜,又等了几息,料得其已坐定,遂摆手示意。 霹雳车五车齐射,嗖嗖声不绝于耳,再次装填已是不及,曹军诸人皆望着石弹飞去方向眺望。 乐进心头不由后怕,暗道:“不是亲眼所见,真不知这司马懿如此阴险!日后还是要多加小心。” 轰、轰连声,但见四枚石弹全部击中了城上敌楼,一枚擦着飞过,远远望见小小敌楼已然全毁,一旁汉军奔走呼号,身处其中,焉有命在。 司马懿捋髯微笑,言道:“乐进将军,可尝试攻城,若张怀义身死,定可成功。” 一旁乐进下令,副将董衡领三千军兵缓缓向前压上。 闻得生变,黄竹、春桃皆奔上城楼,见敌楼已成一片废墟,听得石头陷在其中,不由得与一众亲兵军卒一起,手脚并用,搬砖挖土,饶是黄竹沉稳,也担心得掉下泪来。 众人正在忙乱,只见一个浑身是土的泥人从一旁瓦砾中缓缓爬了起来,冲大家招手道:“给我来口水!” “夫君!真的是你!你还好吧!”黄竹、春桃一见,不由奔了过去,将土地爷一样的石头抱入怀中,喜极而泣。 张石头定了定心神,拍着脑袋回想了半天,只记得自己正在与两个亲兵敌楼内吃糕,之后、这之后,有人踹门进来。 对,是魏八。只听其大喊:“快跑!”之后呼啸声大作,石头便被其从敌楼中扔了出来。还未落地,便是一阵撞击声。 “魏八!魏八还压在里面!”石头一蹦老高,和大家一起一通乱刨,盏茶功夫,才将魏八及两名亲兵救了出来,三人被砸得血肉模糊,问声而来的张亮一搭三人脉搏,只剩摇头叹气。 “老魏,你可不能死啊!”石头抢上前去抱起魏八大哭道。也不顾别人理解与否,给魏八做起了人工呼吸。 一旁众人见了,不知石头搞得什么古怪,皆愣愣在旁呆看。 不知过了多久,魏八长出一口气,微睁开了眼睛。石头及魏七等人皆是高兴,紧接着魏八吐出了一大口鲜血,气若游丝,只是紧紧抓着石头双手。 张石头回头望向张亮,见其含泪摇头,不由垂下泪来。大声道:“老魏,你放心,以后你子便是我的儿子一般!” 魏八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之后头一歪,安然而逝。 城上顿时哭声一片,魏七、魏九、魏十皆奔了过来,这魏家兄弟四人从十余岁起跟着魏延,之后又保张怀义,十多年的交情,虽不是亲兄弟,却是情义深重,如今见魏八身亡,不由抱着尸身嚎啕大哭起来。 “曹军、曹军!”不知谁喊了几声。张石头长身形往城下往去,见几千曹兵正堪堪到了护城河边,乐进、司马懿正在不远处列阵。 石头当即明白中了暗算,不禁大骂道:“司马懿,你个王八蛋!老子跟你没完!开城门,放吊桥,快!” 说完跌跌撞撞奔下了城,众人恐其有失,也赶紧尾随过来。石头下得城来,见城门未动,怒吼道:“现在开城,违令者斩!斩!斩!” 门官恐触了霉头,赶忙下令,吱扭扭声响,几月未开的上庸东门缓缓开放,石头搬鞍认镫,手持大刀,一马当先冲出城去。 一旁可吓坏了黄竹、春桃、魏家兄弟一众人,勇字营三百人皆是长枪快马,随即跟随鱼贯而出,余下三百亲兵由魏七三兄弟只得没命的撒足狂奔。 黄竹恐城池有失,只得令春桃带八将领三千人出城,自己把守东门,又急忙差人去请孟达。 那张石头此时怒气填胸,早气昏了头,跃马持刀冲出了城门,正碰上发愣的曹将董衡及手下。 董衡等人本想偷偷摸近城墙,不想城门轰然而开,众人上次被伤得不轻,不知这次张怀义又有何奸计,正犹豫着是进是退。 猛然间一骑窜出,吓得曹军皆是一惊。那董衡好歹也见过些世面,慌乱间赶忙提枪来迎。 石头一心找司马懿报复,哪有时间顾这些虾米小鱼,,手中刀乱砍一通,一个照面便乘隙连冲带撞,杀了过去。 董衡眼前一花,张石头便冲了过去,正纳闷间,五六支长枪便齐刷刷刺来,却是勇字营三百骑兵随后杀来。 那勇字营诸人当初皆是蜀中罪犯,在武都不过受训三月,很多人并无武艺在身,马超见时间紧迫,也懒得多费唇舌,只是训练众人纵马驰骋,再就是长枪突刺。 好在这帮家伙,都是亡命徒出身,打起仗来,皆是悍不畏死,几百人列队乘马冲突而来,长枪闪闪,铁蹄响亮,很是吓人。 那董衡跟随乐进征战多年,当年长安城下大战也曾参与,一见这帮人做派,想起马超雄风,不禁心中生寒,赶忙躲在一边,手下军兵也闪出一条道路,三百铁骑一冲而去。 正想喘口大气,不想三百铁甲亲兵又到,魏家三兄弟早已红了眼,一通乱杀,董衡手下乱成一片,又被这几百人冲了过去。 董衡见事不好,赶忙传令退兵,刚后队变了前队,春桃又从后带三千军掩杀过来。 董衡逃跑不及,被八将围了,乱棍之下,送了性命,三千曹军倒有大半做了俘虏。 远处司马仲达眼尖,见张怀义灰头土脸杀来,料无好事,顾不得体面,抢了身旁一名军士战马,头也不回奔大营跑了。 乐进见其狼狈而逃,不由暗骂一声,眼见张怀义远远冲开,身后只有几百人,不由暗自偷笑,大手一挥。两千人一字长蛇阵排开,挡住去路。 乐进单手持斧,一捋长髯道:“来将可是张怀义?” 乐进好歹也是曹营五子良将之一,这点体面还是要讲。 “吾是你大爷!”石头追司马懿不得,一肚子邪火全撒在了乐进身上。 第23章 杀戮 乐进一听不禁怒道:“小辈!找死!”持金钻开山钺就砍。 那石头也不躲闪,抡刀搂头就劈,乐进自不会与他拼命,赶忙撤斧来迎。 过了两招,乐进已看出石头武艺深浅,不由单手持斧,哈哈大笑道:“草包一个,简直不知死活!” 张石头武艺本就粗疏,凭血气之勇与名将乐进对战,又过两招,张石头这边已是险象环生,头上见汗。 石头偷眼往回一看,只见身后只有一群勇字营兵丁,不禁暗自叫苦。 那乐进见张石头刀招渐乱,不由心中高兴,将手中大斧抡圆砍开。 黄家刀法,本是走刚猛之路,练至大成方能以巧破千斤,石头只学得皮毛,又疏于操练,如今不觉暗暗叫苦,见乐进斧头挂动风声,知沉重难挡,只能拨马一闪。 乐进更是骄横,开山钺一招紧似一招,斧斧不离后脑勺。 石头心中暗道不好,乐进正待挥斧,忽听耳畔弓弦声响,一股金风扑面而来,忙使大斧面前一横,叮的一声拦下暗箭。却原来是黄竹随后赶到,见丈夫势微,发箭相救。 乐进喝道:“无人能救汝命!死吧!”举斧砍来,石头拨马闪避,回了一刀。 乐进横斧相迎,只听得叮当声声响亮,石头只觉得两臂膀酸麻,手中三十斤小刀有些把持不住。 乐进见了,呵呵怪笑连声。 张石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纵马作势又砍一刀,那乐进持斧招架时,石头索性撒手扔刀,借势从马上一跃,团身撞向对面乐进。 大将过招,何时有这种套路,乐进也是一时大意,被张石头撞个正着。百十斤大活人加上盔甲的一撞之下,不觉跌落马下,大斧也脱了手。 二人一同落马,都摔得七荤八素。乐进毕竟年逾五旬,比不得张石头年轻,正晕头转向时,被石头翻身骑在身下。 张石头腰中摸剑,早不知摔去了何处,索性抡起王八拳,朝乐进脸上、身上一通乱打,直打得双拳鲜血崩流,亦未住手。 不远处二人亲兵骤见如此情景,均乱了方寸,不知如何是好。 那乐进清醒过来,见被张怀义压着乱打,不由羞惭满面,撕扯中出了一拳,咚的一声正中石头左肋。 那乐进虽上了年纪,却也臂力过人,一击便将精钢甲胄打瘪一块。石头隔着盔甲,受此一击,也承担不住,不禁浑身气血倒流,头晕脑胀,嗓子眼发甜。 乐进何曾受过如此羞辱,乘势翻身将石头压在身下,两手如铁钳般掐住脖项,怒道:“老子弄死你个鼠辈!” 张石头胸中气血翻涌,被拿住脖子,也不禁喷出一大口鲜血。正喷了乐进一脸。 乐进被鲜血遮了二目,不禁手忙脚乱的,被张怀义翻身又压在身下。 石头吐了一口瘀血,胸中反倒舒服许多,见乐进双手脸上乱抹,苦无兵器,随手拽下头盔,往乐进头脸兵兵乓乓一通乱砸起来。那乐进没挨几下,便晕死过去。 两方副将、亲兵见主将见血,登时醒悟,大嚷着冲上前来施救,那黄竹、春桃更是心急,领军杀上前来,一通乱战。 魏七、魏九、魏十三人因死了兄弟,更是冲杀在前。迫近身前,就见张石头满脸是血,还在持头盔往乐进身上乱打。三人也来不及搭理乐进,魏九持刀断后,魏七、魏十赶忙上前夹起石头双臂就往后撤。 张石头已然陷入癫狂,见离开乐进,猛地一挣,不知哪来那么大力气,居然将魏七两人甩开,冲返乐进身旁,一口咬在乐进脸上,疼得昏迷中的乐进大叫一声。 魏七、魏十翻身硬拉起张石头,生生从乐进脸上撕下一块血肉,石头也未松嘴。 乐进身边将佐、亲兵见此拼命上前将乐进抢了回去,黄竹、春桃、八将等见张石头满脸血污,生死不明,动了真火,一通大杀大砍,勇字营往来冲突,铁卫长刀纷飞,曹军死伤狼藉。 乐进亲兵也是拼死护主,身旁十余名副将更是死战不退,全被春桃等困于阵中,不消盏茶功夫,俱被乱棍碎了天灵而亡。 最后还是有百余人护着乐进溃围而去,孟达在城上见了,心急如焚,鸣金不止。 黄竹惦记张石头伤势,才未继续追赶,将伤亡运着,撤兵回营。见霹雳车旁几百徒手曹军皆跪地请降,遂押送回城处置。 魏七、魏十将石头救回城内,退去衣衫,只见左肋淤青一片。张亮一番抢救,好在有精甲护体,只是脏腑受震而已。几针下去,就慢慢醒转过来。 众人总算松了口气,清点损失,却便寻不见魏九,最后于阵亡将士尸堆中发现,身中数箭,已亡故多时。魏七、魏十一日内丧了两名兄弟,不由大放悲声。 张石头闻听又折了魏九,不由落泪,想起紫虚上人批语,方悟出半阴半阳所指。只是事到临头,也是无可奈何。 众人悲泣之时,一旁军兵来报,被俘近两千曹军因久未开饭,鼓噪不止。 张石头拍案大怒,令将其中荆州籍士卒三百人筛出,其余人等皆押送至城门外斩首,黄竹、孟达苦劝也是不听,又令魏七、魏九监斩。 魏七二人死了兄弟,早红了双眼,带了三千人在护城河旁开刀,直杀得尸横遍野,鬼哭狼嚎,河水为之变色,将这一众人等屠了个干干净净。 孟达见状,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来见石头,先言探病,又谏曰:“杀俘不详,以后还是。。。” 话未说完,见张怀义转过脸来,面若冰霜,目光瘆人,不由激灵灵打个冷战,忙摆手,结巴道:“当、当、当我没说!” 张石头起身牙咬得咯咯直响,五官移位,挥拳怒吼道:“司马懿,敢杀我的人,我跟你不死不休!”说完也不管他人,转身伏于一旁喘气。 孟达在一旁,如见鬼魅,浑身止不住颤抖,被亲兵扶了出去。 第24章 调度 曹营中,钟繇、司马懿接了乐进,赶紧传医官调治,除去甲胄,头盔,只见乐进满头血包,脸颊上咬痕犹在,缺失了拳头大块皮肉。 二人听了逃回军兵讲述经过,不由面面相觑,半日无言。 正忙乱间,探马慌张张跑进帐来,直喊大事不好。钟繇斥道:“何事惊慌?” 小校忙道:“被俘千余将士正在城门前挨刀,看样均要问斩!” “再探!”钟繇打发走军卒,不免心生疑虑,不知张怀义有何谋划,不免与司马懿商议。 司马懿捋须沉吟半晌,不由道:“如今吾军新败,乐进将军又有伤在身,军心不稳。若贸然出兵救援,恐中奸计,不如静观其变为好!” “话虽如此,若坐观这一干军士被杀,恐寒了将士之心。”钟繇摇头道。 “这些人兵败被俘,致使主将重伤,即使逃回,按律也应重处。生死与否看他们的造化了!”司马懿说完扬长而去,留下钟繇叹气不止。 不久,乐进醒转,略一翻身便觉头上大痛,伸手一模,又碰上脸上伤口。对镜一看,想起过往,又听得被俘军卒被杀。乐进不禁破口大骂,先骂张怀义无耻,之后便是司马懿无事生非。 一旁军士劝解不住,不久传至司马懿耳中,仲达丝毫不以为意。 营中军兵闻得,不禁私下议论纷纷。 前日出阵逃回军兵人人自危,私下说起当时情景,还是心有余悸。 “那个张怀义真是个狠人,明明战乐进将军不过,却还是前来拼命,打不过将撞,撞下马就咬,要不是将军头上有盔,脑袋早被打烂了!” “他这是为吗呀,我们没得罪他呀,干什连降了的都杀呀?” “还不是那个司马先生非要用霹雳车偷袭于他!之后又去攻城!” “不是没伤着那个张怀义吗?” “听说弄死了他手下几个亲兵,他就不干了,追出城来拼命。那司马懿抢了匹马头也不回就跑!” “还说呢,我那老乡王二楞也不知惹了哪路神明,被那司马先生一脚踹下马去,马被抢了不说,刚爬起来就被对面那帮骑兵一枪捅了个透腔,嚎了半日才断气!” “那个司马懿真不是个东西,知道张怀义难缠还去惹他,自己跑了,拿我们顶缸!” “瞧把乐进将军咬的,这是破了相啊,日后如何见人呢!” “破相也比丢了命强,听说被俘那两千人,除去三百多荆州人得了活命,其余均被砍了,尸身如今还仍在护城河边无人葬埋,哎!” 曹营军卒一传十,十传百,不出几天便传得沸沸扬扬,直把张怀义说得像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相仿,那司马仲达的名声算是彻底臭了。 钟繇闻知,屡次下令也难禁绝。乐进听了,心中深恨司马懿为人,索性撒手不管。营中军心浮动,开兵见仗怕是不能了,只能困守营寨。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几天后,张怀义伤势渐轻,想着魏八、魏十惨死,不能轻易放过司马懿,于是吩咐军兵将十余名乐进将佐首级高杆挑了,点起军兵,到曹营前叫阵。 钟繇见营中无有大将,只能免战牌高悬。汉军屡次挑衅,也不搭理。 张石头气不过,只得选了十余个大嗓门在营前骂阵,将当日司马懿狼狈逃跑丑态添油加醋编排一番,骂完司马懿又骂乐进无能,见军兵被俘被杀而不救。 石头还恐声音不大,又让铁匠打造了几个喇叭筒,一连三日,天天堵着曹营门口大骂,把个养病的乐进气得晕死过去几回,几次欲出营死战皆被钟繇劝回。 上庸城之战,也成了张怀义人生的高光时刻,两万战六万,还堵着营门讨战,杀得曹军免战高悬,几十年后军中尚有人传唱。 汉军这边士气高涨,曹营这边却是度日如年。见主将如此窝囊,手下军兵慢慢生出二心,不几日便逃了两三千人。 钟繇无法,只得与司马懿商议。司马懿听罢也是挠头,眼见得不是办法,只得联名上书曹丕,建议撤房陵之兵,合攻上庸。 几日后,曹丕之令便到了房陵。 夏侯惇闻令,泪洒当场,叹道:“杀兄之仇此生再难报矣!” 随后传令,先将军中几千伤病运送至上庸,其余军将缓缓而退。 张飞、法正这里早得探马禀报,知夏侯惇兵退,遂出兵多路,不时骚扰。夏侯惇无奈,只得将笨重难运辎重如霹雳车等一把火烧了,统军马四万多人,移兵上庸。 见夏侯惇败走,三将军几人商议,恐乐进、夏侯惇合兵上庸危机,遂留黄忠等人统房陵残兵留守,率领两万五千军直奔上庸而去。 成都,道玄正在府中置酒与马良践行。二人饮罢数杯,马良不禁请教此次出使五溪细节。 原来此便是张石头临行所布之棋,当时交代若两军相持日久,便持从汉中王处请来五溪都督印绶,前往沙摩柯处说其出兵。 道玄缓声道:“那五溪蛮人在汉曹两家左右逢源,只为牟利。若此次助吾军破曹,其后便只能与吾共进退,季常此去,若想成功怕是很难!” “此处尚有汉中王令谕一道,允调江陵府库中金帛若干。” “那孔明主政荆州,若无他全力支持,恐是无功。”道玄笑道。 “不如请法师发书相劝!” “孔明若接吾书,反添麻烦,季常只需直驱江陵,若孔明问起吾之态度,只说吾笑而不答即可。”道玄手摇拂尘笑道。 “如此便可?” “便可!”道玄顿了一顿,又唤姜维进前。那姜维自数月前随了道玄,如今还是个白丁。 “伯约,汝可随马良先生前去,与沙织夫人共护先生周全,到时领军破曹,挣些功名回来!” “谨遵师命!” “若那孔明问起你我师徒过往,大可照实言讲!” 姜维赶忙下拜:“徒儿,万不敢做那欺师灭祖之事!” 第25章 借兵 “伯约,正所谓艺不压身,汝虽聪颖,但无慧根,只可出将入相享人间富贵,若孔明有意传授,大可慨然受之。” “徒儿知道了。”姜维口中称是,心中很是疑虑。 道玄拂尘轻摇,叹道:“俊才难得,孔明座下虽有马谡、蒋琬,但二人皆是文士,治国安民尚可。行军布阵,临机韬略恐怕无人为继呀!” 马良与道玄又交谈几句,随即告辞。耽搁时日,次日一早,仅带二十亲随扮成商贾模样与姜维、沙织悄悄奔了巴郡。 这边夏侯惇带兵撤到上庸,与乐进合兵一处。先探了乐进伤势,见其脸颊上齿痕,不禁摇头。 之后与陈群、钟繇、司马懿议事,众人均言不久张飞定会率军赶来,此时只宜固守。 议论已定,司马懿将返樊城遂将几千伤兵交与其顺路带回。 上庸八万大军暂由夏侯惇代管,张飞、法正军几日后领军到达,依旧屯驻于城池左近,与曹军对峙。 司马懿此次计策落空,伤将丧师灰溜溜运着败兵,回了樊城。此时已到了五月之末。 见了曹丕,将经过言讲,只言请罪。曹丕抚慰几句,才问今后打算。 司马懿沉思半晌,道:“看来东三郡战事难有作为,吾二十万大军于此空耗粮草,还是早日退军为妙。” 曹丕为难道:“吾若轻易退兵,那孔明必会合三处之军复围樊城,到时又是两难之境地!” “刘备此次虽守住东三郡,也是损兵折将,若无好处,恐难干休,还是上书许昌,请魏王定夺为好。” “哎!”曹丕长叹一声,“看来只得如此,初次领兵若如此收场,实是心有不甘那!” “世子不必自责。”司马仲达谏曰:“那孔明、庞统本当世奇才,一人便难以对付,如今二人携手,便是魏王亲来,恐也无功。” “话虽如此,还是不免为子建(曹植字)、子文(曹彰字)他们耻笑啊!” “植公子已不足论,倒是彰公子手握五万铁骑,屯兵长安,若许昌有变,日夜兼程,两日便可抵达,还是不可不防啊!” “言之有理。吾有意遣司马师领骑兵一万屯驻宛城,不知可好!” “世子差遣,犬子敢不从命!” “如此甚好,吾即日发令擢其为校尉,令其领军前往宛城。至于此地战事,还是上书父王,请其定夺。” 司马懿点头道:“吾已与刘备交锋几月,势成焦灼。若所料不差,不久江东孙权恐有异动。” “年初合议,字迹未干,难道孙仲谋如此反复!” “那孙权本是见利忘义之辈,见吾军主力皆在樊城,必会往新城下手!” “若果真如此,吾军怕是不能不退了!” “好在新城有徐晃、钟会驻守,虽只有兵五千,但守个月余不成问题。到时吾方援军一到,孙权也是早晚必退。” “孙权、刘备如此前后出兵,吾方疲于应付,不免落了下风!” 司马懿拱手道:“世子高论,如今孙刘联合,虽貌合神离,但却是吾方大患,已早除之。” 曹丕点头道:“先生所言甚是,还是要早做准备才好。” “世子放心,老臣两年前已密遣了人手,待得时机成熟,定有佳音传来。。。” 江夏郡城。太守府杂役韩成正走在集市之上,身后跟着几名兵丁拉着牛车。 路过商贩不免招呼,“韩头又来采买呀!” 那韩成看上去四十多岁年纪,一身肥膘,胖脸上笑眯眯地与众人打着招呼,“可不是,府内几百人吃喝,一天三顿怎能少了。” “照顾一下生意吧!给您折上折!” “呵呵,那就多谢了!”韩成在集上选购了一日所用,临了还不忘暗塞给几名军兵百拾文,只言辛苦。 带头伍长赶忙道谢,“还是韩头够意思,不像以前那几个家伙,铁公鸡一样。” 韩成赶忙拱手,“大家都是当差,还是要互相帮衬才是。” “对、对!”众军兵一齐称是。 一行人回了太守府。韩成招呼其余杂役、厨师一通忙活,锅勺乱响,热腾腾饭菜随即出炉。 程普亲兵随即到来,将菜饭盛了,当面银针试毒,见无异样,才盖好端走。 韩成安排好晚饭事宜,匆匆扒拉口饭,回到自己屋中小睡,不久便从屋里传出鼾声。 一旁经过仆役经过,皆放轻脚步,小声嘀咕:“让韩头歇会吧,天没亮就起了。” 屋内韩成打着鼾,翻身朝里时,不由眼中精芒一闪。 巴郡,张任接过马良手中书信,见上面歪歪扭扭的张任将军亲启动几字,手不由自主抖了一下。 心道:“张怀义来信,料无好事。” 但也只得硬着头皮打开一观,只见里面一张纸,纸上只有两字:还债。 张任看向马良,那马良两手一摊也是摇头,再问此行所往,马良知张任沉稳,于是照实相告。 张任听闻是去五溪做说客,不由摇头,又问:“多少兵马相随?” 听闻只有二十亲随,不禁叹道:“季常先生为国奔忙,不惧生死,吾岂能让张怀义小觑,既然如此,吾明日调兵两千交与先生,一路上权当护卫。”马良连连称谢。 张任安排好马良食宿,回至帅府,辗转一夜未眠,写就一纸谢罪表,天明便加急送往成都。随后派水军一路护送马良等直驱江陵。 沙织在船上不由相问,为何不从成都带兵,反要私自从张任处调用。 马良道:“川中险阻,若多携将士,一来拖累吾等行程,二来恐行踪泄露。再者怀义兄弟与那张任有活命之恩,此次从其处借兵,也算是让他还个人情,免得他日日不安。” “读书人弯弯绕真多!”沙织嘟囔道。 “至于其四么,伯约有何高见?” 第26章 江陵 姜维忙拱手道:“晚辈不敢!” 马良摆手道:“自家人,不要客套。” “莫不是冲着江陵那位?” 马良呵呵一笑,转身回了舱室,留沙织在船上挠头。 顺风顺水,两日到了江陵。因事涉机要,并未提前知会。孔明骤闻马良已到府门,也是一惊,之后忙出门迎接。 一见旁边站着沙织,孔明心中已是了然。倒是对另一边所站姜维多扫了几眼。 二人进府邸落座,马良递上刘备手谕,孔明翻看一遍,不免缓声道:“汉中王之令吾当遵从,只是这五溪蛮人桀骜难驯,本在汉、曹间摇摆牟利,此次只携些许金银,恐怕难以见功呀!” “巴郡张任也有此语,故此助兵两千。不过事在人为,吾尚携有五溪都督印绶,对那自立为王的沙摩柯还是有些用处。” 孔明听闻张任助兵,脸上尴尬一闪而过,遂道:“吾与季常相识多年,既然贤弟愿往这龙潭虎穴一游,吾也助你精兵三千。” 马良赶忙起身谢过,孔明又道:“南阳战事吃紧,此次五溪之行,怕是要穿山越岭,还是全数拨付步卒为好。” “多谢兄长安排。” “那沙织虽然武艺强悍,但领兵见阵怕是欠妥,是否需要一员将领同往,以防不测?” “姜伯约年少有为,乃是道玄弟子,应可应付!” 听闻姜维乃道玄新收徒弟,孔明不免呵呵两声,道:“即是法师高足,吾无忧矣!” 停了片刻,又道:“纵使那沙摩柯有归附大汉之心,其手下几十洞主不免难治!哎,吾便再赠贤弟铁甲、兵刃三千副,以壮行色。” 马良刚忙又谢。二人谈话中间,孔明有意无意间,将姜维招上厅来,寻常几句问话,姜伯约对答如流,孔明听罢满面笑意。 之后,安排酒宴款待,为保密计,就安顿马良等人宿在府衙。又吩咐马谡择选精兵三千,发往马良城外营中。 忙至掌灯,方才回了府邸。孔明直接回至后堂,随意坐下,不免重重拍了下扶手。 黄秀英款款而来,亲手奉上精瓷泡就香茶。 “有劳夫人。” “相公何事烦恼?” “呵呵,吾平时自忖算无遗策,今日却输了一招。” “听闻马良先生来了,可是要打那五溪主意?” “正是如此,若想破如今困局,恐怕只剩此一招了!” “季常此来,不但携走大笔财帛,吾还助兵三千,另赠三千铁甲、兵刃!” “季常与汝相交十几年,又在成都照顾瞻儿,多加馈赠也是常理。” “吾非心疼那些许军兵、甲胄,只是不想为人胁迫。若想吾出兵护送,庞统,噢道玄,大可发一纸书信前来,看在老友面上,我也不会袖手旁观,可那道玄偏偏挑唆那张怀义!去敲那张任的竹杠!” 孔明哼了一声,接着道:“张任那个呆头鹅,念着张石头的活命之恩,也是不得不予。张任拼着私调军马的杀头之罪,尚拨付了马贤弟两千人,吾若无有表示,岂不为世人耻笑。今日中了他人一计,真是心有不甘。” “季常忠厚长者,被那道玄、张怀义算计尚不自知!那五溪蛮人不归王化,动辄持械伤人性命,以往讹诈些粮草倒是无伤大雅,此次欲说服其弃曹归汉,出兵数万,岂是那么容易!一不留神,便会白白送了性命。” “季常先生与沙摩柯有旧,又有那个沙织,即使洽商不成,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 “季常岂是那种知难而退之人,此次若不成功,便是成仁!” “有五千军兵压阵,又有财帛、军需相诱,吾看应该有几分胜算。” “看他的运气吧!” 黄秀英小啜一口香茶,笑道:“吾看此事对荆州倒是好事一桩。” “此话怎讲?” “若季常果真说动沙摩柯出兵,依夫君看,之后战事当如何进展?” “马良贤弟定会带大兵循小路前往上庸,汇合法正击破围困之军,再援西城。。。” “之后呢?” “夫人是说?”孔明转怒为喜,起身拱手道:“受教了!” 黄秀英赶忙起身回礼,道:“相公见外了!” 二人落座后,孔明呵呵道:“看来不久,吾还是要去樊城走上一遭。” “夫君总揽荆州大权,这份功劳怕是别人争不去的。可惜那道玄几番算计,张石头一年苦守,最后还是。。。” “哎,此次那张怀义真是拼命,听说前日居然战败乐进,为着死了两名亲卫,一次斩首曹军两千降卒,还咬了乐进一口,呵呵。” 黄月英摇头道:“张石头倒是个性情中人,只是杀俘毕竟不详。入川几年,逢年过节总是惦记你这个老师,嘻嘻。” “他这个徒弟,吾可受用不起!不过,瞻儿如今在成都孤立无援,和那张怀义还是不要闹僵为好。” “待得樊城见了大功,相公还是要多为他美言几句!” “他张怀义如今是主公面前红人,封赏自是免不了的!放心,表面文章还是要做。” “这吾就放心了!” “哎,道玄那个弟子姜伯约真是不错,年方十五见地不凡,若能收入门下,勤加教导,不出十年,便可独挡一面。偏偏被道玄收去,可惜了!” “幼常,公琰皆是济世之才。” “文武双全者,难寻哪!自古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啊!” 孔明抬头望向窗外,缓缓道:“若天佑大汉,此次取了樊城,驱赶曹兵过了黄河。荆州大安之后,便要和孙权算算老帐了。。。” 孔明夫妻房中对坐,夜空中一弯明月高照,月光如水银泻地,照得四外楼堂瓦舍一片森森然。 次日一早,马良早早带兵离了江陵,直奔五溪。为避人耳目,孔明并未相送。倒是招了马谡、蒋琬令二人抓紧练兵,筹集粮草,预备不久后出兵。 第27章 五溪 刘备在成都接到张任之表,也是苦笑不止,思忖半晌,只得下诏申饬了事。 马良等人带兵急忙忙奔往五溪,沙摩柯这里,却是正带领族人忙于耕种。 眼看到了六月,田地庄稼长势喜人,五溪人众忙着除草、灌溉。经过几年打理,又开了不少荒地,收成一年好似一年。 众人填饱了肚子,天天想着穿金戴银,喝酒吃肉,除了催相柄长沙采购,连每年例行的武陵之行,都懒得去了。 沙摩柯见诸人懈怠,也是无法,每日与相柄商议,也是无果,只得每日农闲时,操练本部人马不辍。又下令与心腹龙山、麻河两部,督促其务农之余,勿忘备战。 五溪虽有十万部众,沙摩柯本部便接近逾两万,龙山、麻河也均有一万挂零,加在一起便占五溪人马将近半数,其余部落虽有三十多个,却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龙山粗人一个,每日除了喝酒、找女人没别的爱好,沙摩柯为了拉拢其人,少不得暗地里多与钱粮,还将自己亲生女儿沙疙瘩嫁了过去做了独龙山正妻。 沙摩柯那副尊荣,其女儿姿容更是一言难尽,好在沙疙瘩虽然貌丑,但还属贤惠,由着龙山纳了几房小妾,夫妻倒也相安无事。 麻河自打几年前嫁了四女与黄府,每年有长沙小兰照顾,得了不少军械,自觉腰板硬了许多。那麻河没个儿子,恐怕百年之后家业无人继承,索性一咬牙又娶了一房。 此次麻河多个了心眼,并未寻那年轻少女,倒是在武陵寻了个生育过的丰腴寡妇。娶回家来,少不得日忙夜忙,直累得麻河每日猛灌独藤老酒。 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没两月,李寡妇肚腹渐丰,几月后,真给荨麻岭添了个大胖小子。乐得麻河一蹦三尺高,立即将李寡妇扶了正。其余几个姬妾虽然眼红,也只恨自己肚子不争气,全无办法。 麻河自得了儿子,那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了嘴里怕化了。又恐诸妻妾因妒忌生了坏心,每日将儿子带在身边,天天祖宗般供着。部落诸事均交与李寡妇打理。 那李寡妇本是五溪附近杂居汉族,因家贫死了丈夫,所生孩子也贫病而亡。正独自苦熬时,凑巧被麻河碰见,不料一步登天,生了男孩,成了荨麻岭的主事之人。 李氏虽是小户人家出身,但身为外来户,念及儿子年幼,麻河年纪业已不小,是以事事均谨小慎微,对先前姬妾、乃至下人、奴仆也从未轻慢,麻河所赏财物也均分与了其他几房,在荨麻岭的口碑很是不错。 麻河看了更是放心,索性日日陪着儿子玩耍,其余事情均丢给了李氏及几位夫人,乐得逍遥自在。 那日沙摩柯令到,麻河又带着儿子出门玩耍未归,李氏无法只得召集五位夫人议事,六个女人坐在寨中,面面相觑发愣。 最后还是李氏先开了腔,“头人老年得子,高兴一些也是人之常情,只是沙大王之令不敢违拗,我看几位姐妹还是议议为好。” 其余几位夫人也是发愁,没个主意,见此李氏只得安排,由四位部落出身姐妹去训练蛮兵,自己带着五妹领着老幼去忙农活,之后各自忙乱去了。 时间堪堪到了六月末,这日沙摩柯闻报,有几千汉军进了五溪边界,正寻思不知何故,马良信使就到了。 见来的是老相识马良,沙摩柯心中稍安,不过还是叫来相柄商议。 “听闻那刘备正在东三郡与曹军拼命,马良先生此时赶来,料无好事!”相柄道。“不是借兵便是借粮,不管马良如何分说,大王都不要立即答应,还是退后商量一下为好。” “我五溪如今丰衣足食,实属不易,为部落长远前途,还是稳妥些好!”沙摩柯点头道。 但老友前来,还是要表示一下,沙摩柯出寨五里相迎,相柄带了五百蛮丁相随。 远远望见几千汉军携带不少牛车,车上堆得满满堂堂,沙摩柯不禁点头,“看来马老弟此来,事怕是不小啊!” 双方几年未见面,自是一番客套。沙摩柯见了侄女沙织,也是高兴非常,只是把姜维冷落一旁,倒是相柄拱手将其请进了大寨。 五千军兵外带财货,马良也恐有失,又恐双方起了冲突,简短介绍后,遂令姜维在寨外扎营,好生看守。 沙摩柯请马良、沙织进了大帐,三人谈了几年过往,不由切入正题。 马良开门见山道:“吾远道而来便是欲劝大王从此弃曹归汉,发大军去东三郡助汉中王解围。” 沙摩柯、相柄对视一眼,不由苦笑。 马良继续道:“那东三郡已在石头贤弟治下抵挡曹军半年有余,如今张飞将军援军已到,曹军锐气尽失,正是大王出兵之时。” “这个。。。”沙摩柯吱唔半天,随后传令摆宴,只说为马良接风。 马良耐着性子,等酒宴上齐,与沙摩柯对饮几杯后,又言道:“汉中王念及大王出兵劳苦,特赐下许多金帛,另外还有铁甲、兵器三千副,待得败了曹军另有封赏。” 沙摩柯听得铁甲、兵器不由面现喜色,但转瞬即逝。 相柄起身上前,敬了马良一杯,之后缓缓道:“听闻那曹丕此次带了近三十万兵马前来樊城,孔明军师见了,均舍了樊城撤回江陵。我五溪只有兵马十万,其中半数老幼大半,如何是其对手啊!” “相兄此话差矣,半年前曹丕确带二十八万兵马前来,分兵十八万去围困东三郡,孔明撤兵也是实情。” “可如今已过半年,那曹兵在三郡损兵折将,只剩十余万人马,还分为三处,张飞将军则已率三万人马增援。” 第28章 议论 “如今曹刘两军对峙半年有余,双方均是筋疲力尽,大王此时发兵助汉乃是最佳之时呀!” 沙摩柯听得不住点头,相柄却道:“如今天下十三州,曹操已占其九,近日虽丢了雍凉,却还有七州地,刘备算上荆州,只占其二。五溪若在此时助兵刘备,败了曹操,恐怕日后只能与刘备共进退,再无其他余地,大王还是要三思为好!” “老相说的也有道理。” 马良听罢,上前道:“常言道君子相时而动,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汉中王如今与曹兵决战,正是艰难时刻。若大王此时助兵,定获重用。” “那曹操势大,纵使五溪主动投效,也恐难获信任。且曹操历来狡诈,祸福实难预料。” 沙摩柯听完马良一番话,有些举棋不定,马良又让沙织呈上印绶,开言道:“此乃五溪都督金印,汉中王承诺若大王出兵相助,便由大王世代永守五溪,永不相负!” “叔叔,汉中王如此厚待,还犹豫什么?”沙织急道。 沙摩柯双手接过印绶,轻放于案头道:“马兄,沙织莫要着急,先去歇息,此事干系重大,还是要召集众位头人商议才是。我这就传令招大家前来,最多三五日,必有结果。” 马良只得拱手出帐,沙织也跺脚而去,独留下沙摩柯、相柄。 见二人走远,沙摩柯叹道:“真是女生外向,沙织自跟了张怀义,处处均是相着刘备!” 相柄劝道:“听说那张怀义已做到了中郎将,还娶了张飞之女,沙织也被刘备封了夫人,此次同曹军东三郡激战,若能得胜,荣华富贵不可限量啊!” “吾非不念亲情,怎奈那曹军势大,二十余万人马,出军纵使得胜我五溪也定会损失惨重,一个不慎便是万劫不复。这十万族人可是先王几十年辛苦攒下,我怎能只顾自己升官发财,不顾部众死活呀!” 相柄点头道:“我那四个亲侄与张石头一起在上庸被围,生死难料,吾何尝不日日惦记,可是弃曹归汉,乃是五溪生死存亡大事,万不可意气用事。” “五溪大小部落几十个,即便龙山、麻河首肯,也需召集大家一议才好。” 相柄言道:“此次曹刘樊城会战,不论哪方得胜,恐怕荆州局势均会大变,到时恐怕五溪均要做个决断。” 沙摩柯听罢,问道:“依你看,哪方应该得胜?” 相柄拱手道:“我只是个莽夫,蒙大王看重,这天下大事怎能料定?” “嗨,事情已到临头,就别客气了!” 相柄道:“在我看来,此次曹军被孙刘两家夹攻,前日已割合肥与孙权,樊城恐怕能打成平手就不错了!” “这样看来,若我等此次不助兵,待得曹刘休战,怕是要被刘备找后账啊!” “大战之后,曹刘双方都会休养生息,只是这梁子恐怕是结下了。” “可是若助刘备胜了曹操,部众损失事小,怕的是那刘备事后卸磨杀驴,乘机灭了我五溪,到时该如何是好?”沙摩柯疑虑道。 “刘备名声虽然不是太好,但这种事怕是短时做不出来,我五溪十万众也不是泥捏的。不过他已经六十多了,他儿子可就不好说了。” “其实若想五溪长治久安,最好还是保持现状,若能割据武陵郡,那是最好。” 沙摩柯叹气道:“要是刘备得了天下还有可能,不过要是从现在开打,恐怕等不到刘备统一天下,我五溪的这点人早打光了。万事还是等头人们来了,商议一下再说吧!” 寨外营中,马良、姜维闲坐,不禁聊起当前状况。 姜维拱手道:“马良先生,不知对如今战事有何高论?” “伯约,吾与道玄兄过命之交,无需客套!” 马良欠身又道:“其实如今东三郡战事,赖将士用命,至暗之时已过,若无外援,只不过是僵持之势。情况比怀义贤弟所估要好很多。” “既然艰难之时已过,为何还要靡费财帛,长途跋涉来请沙摩柯呢?” 马良见四下无人,低声道:“吾大汉只有两州地,自不可能与曹操久持。此次出兵,本意非为得地,实在是为马孟起经营雍凉争取时日。” “那马超只带五千众,自其出兵至今不足两年,欲全取两州地,站稳脚跟,其后独抗曹操大军征伐,谈何容易?” 姜维点头道:“看来吾等还是要多拖曹操些时日为好。” “话虽如此,可是吾方长此对峙下去,实在困难。如果能说服沙摩柯出兵,武溪甲兵十万,即使只出一半,到时便可合三郡及荆州之兵,有孔明调度,又兼曹丕无能,不胜都难。” “只是今日见那沙摩柯颇有为难之意!” “武溪部落林立,即使老沙有附汉之心,恐怕也要听听其他头人意见。再者武溪蛮人历来周旋于曹刘两家,从中余利。若陡然令其改变,也需时日,好在东三郡战事平稳,有三将军压阵,法孝直谋划,三两月倒还无事。” “吾们要在此耽搁那么久?” “若武溪能够出兵,多等等也还值得。武溪虽属化外之地,但也是吾大汉子民,如今曹操占据樊城,孙权又于江夏虎视,孔明分身乏术。若待其腾出手来,如何能容这沙摩柯割据于此,吾等这次若能成功,便是救了这十万蛮人性命,也是功德一件。” “可是武溪出兵,刀剑无眼,也会伤亡不小。” “牺牲在所难免,要看是否值得。若是为救十万众,只需死伤万把人,也是可以接受的。。。” 姜维听罢不由陷入沉思,马良不由起身,拍其肩膀说到:“伯约,汝年纪尚轻,日后必为我大汉栋梁,切不可存妇人之仁哪!” 第29章 争论 姜维赶忙起身,拱手一揖。 “怀义贤弟,深谋远虑,吾不及也!”马良起身眼望帐外叹道。 “这边,这边,再捏捏!”张怀义躺在软塌之上,一旁黄竹倒茶,春桃捶腿,好不惬意。 自打张飞、法正援兵抵了上庸,夏侯惇已然气竭,大军在城外毫无动静。 曹刘两军难得清闲,正值夏日酷暑,纷纷卸了甲胄,找阴凉处避暑,哪里还有心情打仗! 张石头抽空去城旁汉军大营,拜见了岳父张飞及法正。听闻上庸战况,三爷心中高兴,不免嘉勉几句。法孝直问了石头伤情,听闻已然大好,亦觉心安。 临了三将军又嘱咐了几句,就打发石头回城。 望着张石头远去背影,不禁叹息道:“此次怀义东三郡一战成名,力压一众晚辈,又得大哥器重,不免招人嫉妒啊!” 法正一旁拱手道:“三将军所虑甚是,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好在石头本性纯良,又无意于仕途,应无大碍!” “有先生此话,吾便放心了。”张飞顿了一顿,言道:“请问先生,如今已近秋收,不知还要与曹丕对峙多久?” “恐怕还需一段时日啊!”法正见四下无人,低声耳语道:“主公有密札前来,言说已遣马良去了武溪!” “难不成是要?”张飞环眼大睁道。 “然也!”法正小啜口茶,放下茶盏言道:“此亦是石头贤弟当初计较。” “真是个妖孽呀!”张飞听罢摇头不止。 阿嚏,阿嚏,张石头在房中连打几个喷嚏,不由骂道:“定是又有人算计老子!”转头想了半晌,难道是孔明?亦或是马谡?又或者是成都的刘巴等人? “都是一帮坏种!”石头嘀咕道,口中说完,手也没闲着,不住往一旁黄竹、春桃身上乱摸。 “啪”,春桃给了他一巴掌,斥道:“正打仗呢,没个正形!” 一旁黄竹柔声道:“夫君为三郡之帅,还是要忍一忍,若是弄个小石头出来,恐招他人非议!” “哼,打完这一仗,还是辞官不做了,安心在家享福!” “没出息!”春桃撇嘴道:“连个侯爷都没做到,就想养老,正好回去改县主府得了,也省得折腾!” 石头腆着脸道:“没关系,你们都有官职,我当家眷好了!” 春桃气得无话,不由手下使劲,疼得张石头不住大叫,黄竹一旁冷哼一声,二人就都踏实下来。 樊城。曹丕与司马懿城中困坐。 曹丕见战事不顺,不免心烦,遂询道:“司马先生,如今上庸又陷焦灼,不知有何良策?” 司马仲达拱手道:“夏侯将军坐镇上庸,虽无胜算,但若一心固守,应无大碍。那雍凉马超新得两州地,自顾不暇。渭水有曹真、曹洪,刘备川兵不敢轻动,也无大事。” 唯一变数就是东吴孙权,其得合肥老城已有半年,见吾军主力皆在樊城,恐生二心。又有陆逊统兵于合肥,若其暗中集结军马,半日便可围了新城。新城虽有徐晃镇守,奈何兵少,月余城池必破。若新城有失,则寿春不宁,世子不可不防!” “当初就不该割了合肥与那孙仲谋!如今昼防夜防,何时是个头?” “世子所言极是,奈何当初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待得世子登了大位,秣马厉兵,早晚毕可夺回。”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许昌那边近期有无消息?” “臣已遣多名心腹前往打探,每日均有消息传回。魏王病体如旧,植公子每日近侍于前,甚是恭谨。” “不安好心!”曹丕道。 “植公子手无寸柄,不足为虑,倒是曹彰将军统五万铁骑雄踞长安,虽有犬子领兵屯于宛城,若许昌生变,也只能耽搁一时,非十万军难保万全。” “可如今与汉军相持,又无父王令谕,自不可调动大军。待得许昌有信,这近千里路程,即使昼夜兼程,也需半月,如何来得及呀!” “世子无需担忧,老臣早与诸公拟好对策,吾等虽在樊城,那吴质等人在许昌策应,到时自会封锁消息。世子只需统轻骑一万由司马昭陪同,倍道而行,四五日必达许昌,先行继位。” “老臣统大军随后赶来,那许昌城池坚固,非短时可破。世子承继大统后,自可下诏夺了曹彰兵权,手中无兵,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只是若尽撤樊城之兵,诸葛亮定会卷土重来,孙权再围了新城,如何应对?” “唉,若果真如此,也只能放弃樊城,撤过黄河,屯重兵于宛城以抗汉军。再分兵出寿春援救新城了。” 曹丕皱眉道:“吾才接大位,便失重地,岂不为天下人耻笑?” 司马懿起身下拜道:“若他人继了大统,这便是人家江山,吾等身家性命均难保全,纵保得樊城又有何用?” 曹丕闻言,赶忙起身相搀,口中道:“先生所言,甚是有理。” 司马懿起身道:“世子忧国忧民,国之所幸。刘备、孙权不过乘吾等内忧,侥幸得一两座城池。吾方虽败,尚有七州之地。只需保境安民,休养生息,不出十年,老臣自可为世子编练出二十万大军,到时自可收回合肥,击败孔明。” “如此甚好!”曹丕听罢不住点头。 许昌,魏王宫。曹孟德于榻上小憩,一旁曹植、许褚侍立。 曹操半梦半醒间,飘飘然出了大殿,只见杂草丛生,宫室衰败,又行数步,猛见不远处三马同槽,不由心中大惊,口中只唤许褚。 “主公醒来!” “父王!” 曹孟德悠悠睁开双眼,见殿内一切如旧,许褚、曹植立于身侧。不由抹了一把头上冷汗,笑道:“南柯一梦而已,时候不早,植儿回去歇息吧!” 第30章 说客 曹植唯唯而退,曹操观其背影不住摇头。回首问道:“可有军情奏报?” “一切如旧。” 曹孟德心中挂念三马同槽事,心神不宁。 也无怪曹瞒生疑,多年前,曹操得此一梦,恐曹家天下毁于马家之手,遂将西凉太守马腾杀害,又败了马超、韩遂,自此心中大安。不想今日又得此梦,不由忧心重重。 见身旁只有许褚,不由发问道:“仲康(许褚字)!” 许褚赶忙近前插手施礼,曹操摆手道:“汝观司马仲达此人如何?” “吾是个粗人,不知深浅,只觉得司马公与贾诩先生很像,又不像!” “呵呵!”曹孟德听罢干笑了几声,遂传笔墨伺候,斥退左右,榻上书写密札一道,盖好玺印,封好后亲手交与许褚,暗嘱道:“若司马氏日后犯上作乱,可凭此诏斩之!” 许褚忙收之秘藏。 数日后,樊城外曹军大营。司马懿于后帐中正览许昌密报,看到曹操曾于后殿传笔墨玺印,又遣散左右,独留许褚,不由心中不安。 正忐忑间,荆州细作密报来到,只言一月前成都有官吏带千余人来到,之后又带荆州数千人奔他郡而去。 司马仲达阅毕,不明所以,随手弃于案头。正好伙头军进上饭食。司马懿平素不好口舌之欲,军旅之中,也不过麦饼、肉脯、稀粥等物。 司马懿啃着麦饼,喝了口粥,随口道:“稀了一点,正好!” 言罢不久,忽然扔了麦饼,在桌案上翻找出荆州密报,又读几遍,不禁出了一身冷汗,急招满宠前来议事。 满宠不知何故,纵马前来,司马昭也闻讯赶来。 看着密报,满宠满面狐疑,司马昭也是一脸懵懂。 司马懿叹道:“吾一时失察,误主公大事!” 一旁满宠、司马昭还是不明就里。司马懿只得解释道:“成都派人不远千里而来,又带几千人奔他处而去,此必是孔明、庞统之谋,欲厚贿武溪蛮人,出兵东三郡!” “啊,那可如何是好!”满宠大惊道。 “蛮子贪利忘义,若图财帛出兵,则东三郡形势逆转,一个不慎,便是崩盘之局!到时孔明必会合荆州及东三郡之兵合击樊城,吾军必然大困。” 司马昭急道:“如今可有应对之法?” 司马懿扶额道:“刘备使者已然出发一月有余,为今之计只能盼沙摩柯举棋未定。吾方再派人携重金极速前往,至少说服其作壁上观,两不相帮才可脱此危局。只是若到得晚了,出使之人便是死路一条!” “孩儿愿往!”司马昭颤声道。 司马懿眼中含泪,咬牙道:“好!好,孩儿速速选心腹卫士二百名,携黄金一千两,到武溪后便宜行事。每人皆配双马,昼夜兼程,立即出发!” 言罢,招呼满宠进樊城禀告曹丕。 曹丕闻听此信,也是头大,司马懿、满宠劝慰半晌,才稍稍安定下来,遂传令夏侯惇、李典严防蛮人偷袭不提。 “蛮人?”夏侯惇大睁独目思忖半晌,又将令谕传示帐中诸将,众人皆是不解,半天爆发一阵哄笑,陈群一旁暗自摇头叹气。 “依我看,还是不出兵的好!”武溪摩柯寨中,一个不知名头人起身言道。 旁边麻河一蹦老高,骂道:“二秃子,就你那两千人的小寨也敢妄议国事!” 被骂了的二秃子大气未敢出,赶忙缩了回去。一旁众人七嘴八舌道:“我说麻大哥,话可不能这样讲的,大王招我们来,就是要一起商量。” “荨麻岭兵多,也不能不让别人讲话吧!” “麻大哥,你四个女儿外带女婿在汉军效力,换作是我也是着急,可出兵事大,还是要从长计议。” 沙摩柯两手支着大脑袋,只是发愁。 “还讲个屁,酒都喝十多天了,吵来吵去没个准谱,我看照这样下去,一年也商量不出什么!” 麻河转身冲沙摩柯一揖,道:“大王,再耽搁下去,万一上庸生变,悔之晚矣!” “麻兄不要着急。”一旁相柄赶忙拉麻河坐下,打圆场道:“咱们尽快,尽快!毕竟老让马良先生等着也不是事。” 沙摩柯听罢不住点头,自打招大小几十头人过来,众人已议论了十多天,还是没有结果,算起来,那马良等人已在寨外屯驻半个多月了。 正说话间,一名蛮丁跑进帐来,与相柄耳语几句,相柄赶忙近前与沙摩柯低声几句。 沙摩柯大手一挥,“今天暂时议到此处,明日一早继续,散了吧!” 待众人散去,沙摩柯与相柄二人嘀咕了半天,相柄才领令而去。 当日夜静更深,摩柯寨大门吱呀一声悄悄开了,相柄在寨门上手持火炬左右三圈后,远处树林中奔来一伙人,俱用黑纱蒙面,直接被相柄让进了大寨。 为首一男子,身材高挑,体态瘦削,被相柄引着,步行进了王帐,见四处无人,才褪去斗篷,摘去黑纱。一张惨白脸上,一对眸子闪着异光,却是一身文人衣袍。 见沙摩柯在案后稳坐,身旁几名贴身侍卫。赶忙上前一揖到地,口称:“大王安好”。 沙摩柯大手一摆,口中几句蛮语,相柄赶忙翻译道:“大王请司马公子坐。” 司马昭客气两句,随后坐下。 相柄忙道:“司马公子,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要事?” 司马昭拱手道:“闻听那刘备遣人来大王处,封官许愿,请大王出兵樊城。吾家世子恐大王受他人蛊惑,故派小可前来,奉上黄金千两,以做见面之礼。” “吾大王英明睿智,岂是他人可以蛊惑!” 司马昭尴尬一笑,遂招手下将箱子抬上,故意将箱子盖重重打开,在火把照耀下,满满黄橙橙之物甚是耀眼。 沙摩柯眼梢一挑,朗声说道:“无功不受禄,不知曹丕有何事相求啊?” 第31章 借刀 相柄赶忙翻译,特地将相求二字着重强调了一下。 司马昭心中暗骂了一句,面不改色拱手道:“世子希望大王不要听信刘备谎言,吾大军在樊城不日便会击败汉军,到时还有厚礼奉上!” 相柄笑道:“刘备许我家大王武溪都督,还有金帛无数,铁甲五千副。曹丕只拿来黄金千两,不免太少了一点吧!” 司马昭心中大惊,暗叹:“大耳贼好大的手笔! 犹然强装镇定道:“这有何难,待得樊城事了,世子定可上表献帝,亲封大王官职便是。至于其他,无论刘备给与武溪何物,吾方均可加倍给付!” “只可惜司马公子只是一介白丁,若是司马懿先生亲来,所做承诺还有几分可信!”相柄笑道。 “这个,家父如今辅佐世子在樊城统军,实在无暇分身。” “怕是看不起武溪吧!刘备那边可来的是马良先生!”相柄道。 司马昭至此已是无话可说,只得对沙摩柯一拜道:“大王,事出仓促,吾等日夜兼程五日方才赶至此处,实是出于一片赤诚,不忍武溪为大耳刘备所骗!大王明察!” 沙摩柯与相柄商量几句,遂大手一摆送客。相柄将司马昭半推半赶请出王帐,为掩人耳目,暂时将其一众人安置在后寨,令一千蛮兵四周保护,严密封锁消息,不准闲杂人等靠近。 安排妥当后,相柄回至王帐已是天亮,沙摩柯还在帐中踱步,见相柄返回,不禁道:“切勿让马良先生他们闻得,免生事端。” “已安排好了!如今两方使者均到,大王也需做个决断了!” “哎,看来曹营明显是敷衍我等,那司马懿更是毫无信誉。如今也只有出兵助汉一条路了!” “那司马昭他们?”相柄问道。 “吾等出兵大事,自是不能令曹营过早知晓,这二百人只能留下了。只是那司马昭毕竟是司马懿爱子,处置起来有些麻烦。”沙摩柯发愁道。 “依属下愚见,不如。。。”相柄上前又是耳语几句。 沙摩柯怪眼翻了几翻,“如此甚好,老相你可真是缺德!” “为大王基业,不得不如此!” “好,去办吧!” 相柄转身退下,沙摩柯折腾一宿,随即传令暂缓议事,休息一天。 众头人一听,随即呼朋唤友,胡吃海喝去了。唯有麻河惦记女儿、女婿,在帐中坐立不安。 正烦恼间,下人来报,相柄来访。麻河也不出迎,只是把手一摆。片刻,相柄便满面堆笑走了进来。 麻河见其进来,不禁别过脸去,懒得搭理。按说二人结了四门姻亲,在武溪关系之近,那是无人不知。 怎奈此次麻河力主出兵,相柄十多日闭口不言,着实让人恼火。 相柄见无人搭理,也不见外,于案旁盘腿一坐,吩咐下人上酒,自顾自喝酒、吃肉。 那麻河见了气不打一处来,起身怒道:“脸皮真厚!” 相柄赶紧举杯,麻哥又气得转过脸去,叹气道:“吾好悔当日不该听了你那花言巧语,把四个闺女送入火坑,如今悔之晚矣!” 相柄满脸堆笑凑上前,道:“麻兄说的哪里话来,如今你那女儿女婿均在刘备营中为官,听说在上庸大杀四方,好不威风!” “啊呸!”麻哥啐了一口,骂道:“还好意思提,我的女婿不是你亲侄子吗?如今他们被困上庸,生死不知,我跳脚出兵,你连个屁都不放,简直是狼心狗肺!” 相柄见麻河动怒,赶忙赔礼,又遣走了下人。拉麻河坐下低声道:“我每日辅佐大王,为武溪前途,也是身不由己。担心亲侄子安危,每天都是噩梦连连!” “骗鬼去吧!”麻河甩开他的手,高声道:“你做噩梦那是坏事干的太多!” “冤枉我?” “你就是这样的人,我武溪百余年来没有像你这样的花花肠子!” 相柄叹气道:“哎,不管麻兄信不信,今日我便是来来给麻兄报信的!”接着偷偷与麻河耳语几句。 “你说的是真的?”麻河眼睛瞪的老大。 “如此大事怎能扯谎,大王吩咐我把那些人藏在后寨,特意吩咐封锁消息呀!” “这出兵之事有点要悬哪!” “可不嘛!大王本来已有出兵之意,被司马昭这么一闹,又有点犹豫了。” “看来得给大王下点猛药了!”麻河说吧就欲起身,相柄赶紧拉住,问道:“做什么去?” “宰了那个司马小子,看他们还怎么弄!” “就凭你手下这百十人?他们可有二百,据我看皆是精锐。” “那该当如何?” “寨外马良先生那里可有几千人呢!” 麻河听完立刻来了精神,就要拉着相柄前往。 相柄推辞半天,只说暗中配合岂不更好,麻河只得自己去了。 不出半个时辰,麻河兴冲冲跑来,与相柄言道已与马良商定,夜半寨门汇合,一起行事。相柄、麻河下去准备不提。 摩柯寨外,汉军大营。 “先生答应得如此痛快,那麻河此行万一有诈?该如何是好!” 呵呵,马良捻须笑道:“此必是那相柄借刀杀人之计,欲想除去曹营使者,吞了礼物,还可把帐推到我们头上!” “既然识破机关,为何还要答应?”姜维不解道。 “曹营的人咱们还杀的少了,不差这二百人,既然麻河上门,索性把这桩差事揽了,也好给你攒些功劳,若真能抓了司马昭,可是大功一件。再者若不除去这些人,那沙摩柯还得磨蹭几天,上庸战事还是越早了结越好!” “多谢先生提携,伯约定不辱命!” “听闻这二百人全是好手,还是以弓箭取胜为好,免得折损人手。” “多谢先生提醒。”姜维随后回去准备。 第32章 血色 当日夜半三更,姜维领了一千精兵,五百弓弩手悄然来到摩柯寨门前。寨门吱呀一声开了,麻河带手下蛮丁带路,一行人直奔后寨而去。 相柄早命人撤了外围的一千人,见姜维、麻河走远。遂回了自己营帐。 司马昭正在帐中踱步,见相柄进来,不由拱手问道:“先生夤夜相招不知何事?” “今日月色不错,特请司马公子出寨赏月。” 大晚上折腾人!司马昭心中暗骂一句,平和道:“既然先生有此雅兴,小可自当作陪。” “好!”相柄遂带了几十蛮兵与司马昭一前一后出了摩柯寨,那司马昭来的匆忙,只带了两个从人跟随。 二人刚出寨不远,便听得后寨人声嘈杂,火光一片。司马昭吓了一跳,不安道:“出了何事?” 相柄笑道:“想是那马良、姜维出兵击杀你那帮随从去了!” “什么?”司马昭听得瞪大了眼睛,责道:“即知此事,为何不事先告知?” “哎!”相柄假意为难道:“那马良有五千甲士,摩柯寨也是难以抵挡。大王仁慈,特命我将公子救出,已是冒险。” 司马昭怒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相柄道:“若我是公子,早撒腿跑了。你那二百人顶不了多久,若那马良见公子逃脱,定会派人四下搜寻!” 司马昭一听,顿悟过来,可是出门未曾乘马,见相柄无赠马之意,只得随意拱了拱手,与从人发足狂奔而去。 未跑出几步,相柄将手一举,只听得身后弓弦数声,那两个从人身中数箭,一声未出,便倒地死了。 司马昭急转身,怨毒地瞪着相柄。那相柄和颜悦色道:“请公子带话给曹丕,武溪此次助汉也是迫不得已,他日若有机会,大王还是愿意与曹营合作的!” “好!”司马昭听罢嘴里狠狠挤出一字,便撒开两腿,往道旁密林深处去了。 司马昭一气跑出老远,听得身后无有声音,才停步喘了几口粗气,捡点身上物品,不由叫声苦也。 原来听得相柄相邀,司马昭只穿了便服,腰间悬剑便赶了过来。文凭、路引俱是未带,连银钱也是蹦子没有,这樊城离此几百里之遥,望着四外漆黑一片,孤身一人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不言司马昭林中懊恼,单表姜维、麻河此时已是端坐在后寨,看着手下清点死尸。点了数遍,只有一百九十八人,司马昭踪影不见。 “可惜了!”麻河叹道。 “跑就跑了吧!”姜维将搜获的财物、短刃皆送与了麻河,遂与马良汇合奔了王帐。 那沙摩柯佯装不知,与受惊的众头人正在帐中慌乱。 忽见马良携着麻河、姜维大步进得帐来,众人忙围上前问长问短。 沙摩柯也只得下得座位,拱手道:“马良先生,大半夜不知出了何事?” “闻得有曹营奸细混入大寨,图谋不轨,已与麻河大哥、伯约一同剿之。” 听罢沙摩柯脸上一红,这时相柄缓步而入,冲沙摩柯淡然一笑。随后招呼众人坐下,将马良让至首席,随后言道:“出兵之事已议多日,如今诸事已定,也该下决心了!” 一旁麻河起身道:“请大王下令!” 多日未发一言的龙山也起了身,躬身一礼道:“某家也赞成出兵,请大王下令!” 见独龙山、荨麻岭两大部落表态,其余头人也只得附和。 “既然大家皆愿出兵附汉,来来来,马兄请来宣汉中王旨意!”沙摩柯恭恭敬敬请马良近前,与众人宣了刘备令谕。 沙摩柯深深一揖,郑重接过武溪都督印绶,换了官服。 众人见礼已毕,沙摩柯随即言道:“诸位,吾等既然决议归汉,就要秉承汉中王将令,立即出兵上庸。然武溪乃吾根本,不容有失。我决定出兵五万,各位头人均需从征,相柄带人留守!” 众人皆无异议,随后相柄按部落大小,分派了出兵数目,又将马良所带盔甲、粮草和司马昭所携黄金均分给大家,足足忙乱了一个时辰,方才完事。 沙摩柯见状令众头人星夜赶回,明日天黑前务必带兵前来汇合,随后送众人一一离去。 沙摩柯随后下令,命其子沙可铃速点精兵五千为先锋,头前带路,引马良五千汉军先行,立即出发。 众人不该违拗,遂连夜投小路直奔房陵进发。道路崎岖难行,武溪蛮人俱是步卒,且熟悉道路,一双光脚走得呼呼生风,可怜那五千汉军个个连滚带爬,摔得灰头土脸,跟在沙可铃之后紧撵。 那马良、姜维本骑乘着战马,一入林区,便只能步行。姜维还好,那马良一介文士,如何使得,不一会便汗流浃背,气喘吁吁。 沙可铃一见,只得拨来四名高大蛮丁,于路旁取树枝细做了一乘滑竿,两人一组,四人轮流抬着马良呼哨而去,姜维等人只得咬牙坚持。 一万军兵一直行至天光大亮,沙可铃方才停下脚步,马良下得滑竿赶忙与四个蛮丁打赏,四人捧着银两乐得合不拢嘴。 众汉军个个叫苦连天,均横躺竖卧,倒地不起。姜维令众人进些干粮,抓紧休息。与马良席地而坐,不禁埋怨道:“这沙摩柯怎么一惊一乍的,磨蹭大半月不动,一说出发就是连夜,真是害人不浅。” 马良笑道:“沙摩柯他们私纵了司马昭,也怕军情泄露,自然要兼程而行,怕我等行路缓慢,拖延行程,所以赶我们先行。” 姜维低声道:“人言蛮人老实忠厚,吾看可不见得!” “哎,武溪贫瘠,于曹刘间夹缝求生,也是迫不得已,我等只需真心相待,自然可以收得这一方民心。” 姜维赶忙躬身,道:“受教了!” 马良随口问道:“不知伯约可否成家?” “这倒没有?” 第33章 阿霞 马良点点头,打趣道:“不知贤侄可有兴趣弄个异族妾室啊?” “先生这是从何说起?”姜维羞得满脸通红。 “还是年纪轻啊!”马良捻须笑道:“昨日那麻河前来报信,一双贼眼可没少打量你呦!听闻他家中还有一幼女未嫁。” “啊!”姜维惊得手中麦饼落地,想想黄府八将中那四位女中豪杰,真是让人后怕。 赶紧推脱道:“婚姻大事,无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何使得!” “又不是让汝取正妻,慌什么!不过汝可要想好,那荨麻岭可是武溪数一数二的大部落,有将近两万之众。况且与黄忠府上四门姻亲。你若与他结了亲,可是一下搭上黄老将、张怀义两人,日后对仕途是大有裨益!” 姜维听罢默不作声半日,马良也未再言。 一日后,沙摩柯便率四万五千蛮兵赶了上来。此次出兵武溪是势在必得,是以精锐尽出。沙摩柯本寨出兵万五,麻河惦记女儿、女婿竟捣鼓了八千人,龙山出兵五千,其余为各寨分摊。 马良、姜维见蛮丁个个威武,甚是欣慰。可是一看装备,不由摇头。这五万人着铁甲者不足八千,其余皆是皮甲,武器也是五花八门,就是沙摩柯本部人马也未全持铁质刀枪。 马良叹气道:“为今之计,只能到房陵找黄老将想想办法了!” 大军每日倍道而行,武溪人等皆不以为意,只是苦了五千汉军,姜维及各级将校个个都是一脚血泡每日脱鞋、烫脚如同受刑一般。 沙摩柯与马良商议,照此速度,再有几日便可抵达房陵了。 “只是不知那逃脱的司马昭,怎么样了?马良有意无意间提了一句。 武陵山区密林深处,司马昭深一脚浅一脚,在林中乱撞,身上衣服已刮得稀烂,脸上均是蚊虫叮的大包。 两日未进一粟,只喝了几次泉水,司马昭只觉得头重脚轻,眼冒金星。忽见前方暗处,绿油油两只眼睛扑闪。 不好,是狼。 司马昭扶了扶腰间佩剑,转头便跑,身后之狼发出一声尖啸,噌噌噌几只饿狼随后而来。 司马昭慌不择路,只顾逃命,不辨路径,忽略脚下一松,轰隆声中跌入陷阱,连摔再吓,不禁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睁开双眼,司马昭只觉浑身酸痛,稍一活动,便觉右脚疼痛难忍,抬头只见二尺多宽的洞口透入一缕月光。呼喊多时,无人应答。 陷阱足有两人多深,司马昭身上只有一把宝剑,又有脚伤,思虑半晌,只得抽出剑来,在洞壁上挖掘,只求挖出可容手脚攀爬小洞,也好脱身。 辛苦不知不久,才在洞壁上掘出浅浅三个小坑,已是满头大汗。司马昭为了求生,也是拼了,索性脱下长衫,赤膊上阵,奈何无有趁手家伙,不知挖了多久,还是进展不大。 司马昭累的手脚酸麻,不禁仰头叹道:“莫非真要命绝于此!,不可,不可轻言放弃!”司马昭两日未进米粮,又忙了一阵,不觉头晕脑胀,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星移斗转,天已放亮。远处缓缓行来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一身土布衣服,身上背弓搭箭,腰间悬着两支色彩斑斓的野鸡。 老人走到陷阱旁,见覆盖的树枝皆断,赶忙探头望里探看,黑乎乎只见一个黑影,索性点了个火把扔下,看清是个大活人不禁一惊。 那司马昭被猝然惊醒,见洞口有人不禁放声大叫道:“救救救命!” 老者赶忙放下一根粗藤编成的大绳,司马昭犹如抓住救命稻草,赶忙攀着往上就爬,怎奈右脚难以用力,尝试几次皆失足摔下。没奈何,老人只得回去设法。独留司马昭在陷阱内忐忑不安。 两个时辰后,少女阿霞赶着家中的老驴跟着爷爷金老头返了回来。 阿霞,年方十四岁,父母亡于战火,与爷爷在这荒山野岭避乱,虽生活艰辛,但好在无有苛捐杂税烦恼,乐得逍遥。 一路阿霞不断唠叨,“爷爷,如今兵荒马乱,坏人多,好人少,还是少管闲事为好!” 金老叹气道:“话虽如此,怎能看他白白丧了性命!” “此地山高林密,方圆几十里没有人烟,这人兀然到此,恐不是什么善类!” “救其脱险速速打发他离开也就是了!” 爷孙两个说着话,已来到陷阱旁。阿霞深着头,冲下面喊道:“下面那个呆子,还活着吗?” “活着,活着,快救吾一救!” “把藤条在腰间栓好,一会和驴一块使劲,把你弄上来!” “好,好,好!”司马昭忙不迭答应,赶忙按吩咐行事。 阿霞将藤条另一头栓在毛驴元宝身上,爷孙两个一起使劲将司马昭如拔萝卜一般拽了出来。 一身污泥看着、满身恶臭的司马昭被元宝驮着,一路晃晃悠悠,一旁阿霞不由捂着鼻子,嘟囔着什么。 不久回到了爷俩栖身的三间草房,金老头先去搞了盆稀粥,看着司马昭一仰脖三两口喝光,连盆都舔得干干净净,阿霞不禁看得目瞪口呆。 洗了个热水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美美睡了一觉之后,司马昭恢复了生气。唯有右脚还有些不便,赶忙起身施礼道谢,金老不免盘问来历,为免麻烦,司马昭化名马然以对,只说是经商半路遇上蛮人打劫。 司马昭虽穿了一身布衣,也难掩英俊样貌,加之身材高大,倒也算得一表人才。 阿霞自懂事起,所见男子皆是农夫、蛮子之类,未尝见过如此人物,今日乍一端详,不由满面通红,心头小鹿乱撞,寻个借口跑了出去,一旁金老头只是暗暗摇头。 司马昭虽年纪不大,已是情场老手,家中姬妾很是不少,窥见阿霞扭捏之态,心中很是受用。 自从樊城出发,司马昭已大半月未近女色,今日见了相貌平平的阿霞,竟然有些动心了。。。 第34章 乡情 金老头也看出了端倪,心中不安。借故出门,寻着阿霞嘱咐半日才算完事。 晚间司马昭便被安排在阿霞的房中暂住,阿霞则去与爷爷挤挤。 金老头见阿霞神不守舍的样子,不由开导道:“霞儿,那姓马的说话眼珠乱转,明显不是好人,汝不要被花言巧语蒙骗了!” “爷爷!” “哎,我看他伤情并无大碍,明日打发他离开便是。” “好,好!”阿霞嘴里答应着,心中颇有不舍之意。 金老头在地铺上叹了口气,思虑明日还有活计,只得翻身睡去。 那阿霞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司马昭在那间草房,简陋木床之上也是孤枕难眠,想起此次出使武溪,白白折损二百侍卫,千两黄金也被匿了,不禁怒气填胸。 想想大哥已是校尉,领军一万在外,好不威风,自己头回差事便折戟沉沙,不免叹气。 心中暗道:“看来只能先平安回到樊城,再图后举了。只是这几百里路,自己孤身一人,身无分文,几时能够回去呀!” 司马昭翻身又想,即便速速逃了回去又当如何,顶多是与樊城报信,沙摩柯大军将至,自己也无甚好处。那东三郡又非父亲统领,败了也好,正好杀杀这帮功臣宿将的气焰。 想及此处,司马昭便按下心来,正所谓温饱思**,肚里有食,眼前不禁出现阿霞那青涩脸庞。 “这村妞虽姿色一般,但也聊胜于无,明日且挑逗下试试。”司马昭心中有了主意,连日劳苦,不禁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金老头早早起身,见司马昭还在酣睡,只得胡乱吃了早饭,去几里外收拾开出的几分荒地,出门前不忘吩咐阿霞少要搭理那司马昭。 阿霞含糊应了,喝了碗菜粥,便出门采撷野菜,野果,砍些柴草,预备冬天干粮。直到日上三竿才返回草房,那司马昭饿醒之后,跑到灶上只喝了几口残粥,便坐在门前,眼巴巴等人回来。 见阿霞背着高过顶的干柴缓缓走开,司马昭赶忙上前搭手接过。刚一上肩头,不由压的趔趄一下。 “绣花枕头!”阿霞笑道。 “吾是读书人,怎比那些粗人!”司马昭红着脸反驳道。 “百无一用是书生!只会白吃饭!”阿霞一撇嘴,吩咐道:“去溪边洗菜总会吧!”随手塞给其一只木盆。 司马昭正想表现,赶紧接了,奔了溪边。阿霞无法,只得抡起小斧头,奋力劈柴。待得司马昭洗菜回来,二人到房中灶上生起了火,阿霞蒸上一锅麦饭。 又把洗好的蘑菇、野菜摘了摘,司马昭见灶头悬着几块腊肉,不禁道:“做个腊肉炒菜也是不错。” “贪吃鬼,那是赶集换盐巴、灯油用的!”阿霞说着,见司马昭咽了一下口水,不禁叹气,登着板凳上去,割了一小块下来,在麦饭将熟之际,将一众菜品盖在其上,又加了把火。 不一会,锅里便飘出一阵清香,阿霞填柴,司马昭使根竹管吹火。二人在灶前一通忙活,火光映着阿霞红红的脸颊,平添几分妩媚。 司马昭看着阿霞布衣下洁白的脖颈,不禁傻傻问道:“阿霞,你许婆家没有?” 阿霞小声道:“没有,也快了!”又继续道:“山那边小镇的阿牛哥,说过冬闲要来提亲!” “他是做什么的?” “种地的,家中有几亩田地,一个老娘。” “汝年纪轻轻,去了岂不要终日劳作,受尽辛苦?” 阿霞抬头,平淡道:“吾们平民百姓就是这样,当初我娘是这样,我娘的娘也是这样!” 阿霞摩挲着手中的木勺,“生孩子,洗洗涮涮,生活做饭,下地干活,便是生活的全部。” 司马昭看着阿霞单薄的身板,心中一痛,随即张口道:“吾家在许昌虽不是大户,倒也衣食无忧,不如。。。” “算了吧!”阿霞打断道“吾是乡下人,享不了那么大福。你们城里大户人家谁不是三妻四妾的,每日里勾心斗角的,弄得不好把命送了。” “阿牛虽然粗笨些,但好在老实忠厚,也没钱纳妾。。。” 司马昭见其低首蹙眉,心生怜惜,不由伸手拉其衣袖,阿霞甩手欲挣脱,又被其左手捉住,司马昭见其手上遍布老茧,心中微痛。 右手摩挲身上,不名一钱,只得解下腰间玉佩,塞入其手,顺势将阿霞搂入怀中。 二人正纠缠不清,忽然闻到一股焦糊味,阿霞喊了一声饭,赶忙用手垫着衣角,将灶上瓦罐拎了下来,掀开一看,好在还未完全烧糊。 只得与司马昭一人一只粗碗,凑活把菜饭舀出吃了,阿霞还不忘把那几片腊肉均拨与了对方。 见时候不早,阿霞赶忙提着篮子、水罐出门,去与金老送饭。临行,司马昭又去牵手腻歪,阿霞脸红得不行,甩手离去。 见离得草房已远,四下无人,阿霞遂掏出那块玉佩摩挲几下,仔细揣入怀中,加快了脚步。 “饭糊了?”金老嘴里嚼着菜叶道。 “啊,没留心。”阿霞应付道。 “那姓马的小子还老实吧!” “他一个书生,风大都会吹倒,能咋么样?” “负心多是读书人哪!”金老说着话看了一眼阿霞,见其不为所动,不由叹了口气。 金老吃着饭,还想劝慰几句,阿霞赶忙抢话道:“爷爷,盐巴不多了!” “两日后便是镇上大集,正好去换些日用,顺便将那马什么的小子送走了事!”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阿霞闻得不禁心中怅然,见金老用完饭,收拾碗筷入篮,起身便走,不慎趟到了树根,险些跌倒。 “毛手毛脚的,路上小心。”金老见其无事,大声嘱咐道,阿霞却已走出老远。 第35章 空付 想着马然不日即将离去,阿霞心中五味杂陈。几里路一会便到了,远远望见司马昭坐在门口张望,一见阿霞,便起身微笑挥手。 阿霞心中不禁一痛,见其走近,司马昭殷勤地接下了篮子,阿霞有意无意道:“爷爷说了,两天后赶集送你走!” 说完拿过篮子,进了草房,刷洗着碗筷,几滴珠泪不经意间落了下来。 司马昭听罢,愣了半天,忙追进房中,搂着阿霞道:“吾舍不得走!”说话间两只手不老实起来。 阿霞手上拿着碗筷,挣脱不得,口中斥道:“起开,起开!”不提防司马昭已将嘴唇凑了上来,两唇相凑,阿霞如过电一般,身体僵硬得不行,手中物件落地。。。 司马昭闻着阿霞身上清香,不由心神激荡,往紧要处乱摸,那阿霞小手不住的推搡也是无用。 司马昭色胆包天,遂拦腰将阿霞抱起,快步来至床榻边,将阿霞抛至床上,伸手去解其衣裙。 阿霞迷乱间脱口喊了声爷爷,司马昭吓得当即停了手,阿霞也清醒过来,赶忙将衣衫、云鬓理了理,小声道:“爷爷一会回来了!” 司马昭又上前求欢,阿霞是死活不允,经不住纠缠,最后贴身小衣被解了去,趁其不备才跑出屋。 当日夜深人静,阿霞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披衣推开简陋木窗,只见月朗星稀,四外草木萧瑟,偶尔一声狼嚎传来,阿霞不自主有些颤抖,冷清的月光撒在身上,身后是瘦削的背影。远山劲风呜咽,仿佛是声声叹息。 一旁柴房内,司马昭抱着阿霞的小衣早已进了梦乡,脸上还露着笑意,漆黑夜色中显得有些狰狞。 次日一早,金老、阿霞照旧劳作如常,司马昭也比平时起早了不少,心道:昨日虽未能一亲芳泽,好在揩油不少,今日一定要成了好事! 想到此处,不由格外勤快,起床净面之后,吃了口剩饭,就里外收拾了一番,又粗手大脚地劈了柴,挑了水。眼见得时候不早,赶忙在灶上烧了一陶罐热水,只等阿霞回来邀功。 司马昭远远见阿霞回转,不禁欢喜,赶紧上去接了手。小姑娘一见司马昭满脸被柴火熏的黢黑,不禁莞尔一笑。迎着明媚阳光,露出两颗虎牙,说出不的清新脱俗。 司马昭心中也是一荡,寻思道:若将这丫头取回家去,当个小妾,时不时换换口味,也是不错。 “阿霞,辛苦了,喝水!” “如何弄得跟灶王爷一样,呵呵。”阿霞饮了碗水,拉着马然到了屋内,用粗布蘸着水与他擦洗,不忘叮嘱道:“老老实实的,不许搞坏!” 司马昭乖乖地坐在床边,闭着双眼,装模做样,由着阿霞规整。 虽然双眼紧闭,也难当面前幽香扑鼻。 抽了个空,双唇往前一凑,阿霞被亲了个正着,忙想退后,却被司马昭抱了个死,挣脱不得。 “我娶你!” 阿霞一听这话,瞬间没了力气,被司马昭三言两语说得云里雾里,由他抱上了床。 不久之后柴房中便无了声响,想着午饭未做,阿霞只能强起了身,去烧火做饭。 司马昭恐金老生疑,赶忙起身帮忙,不停上下其手。阿霞羞得满面通红,啐道:“冤家,何人送饭!” 司马昭一听也是此理,一边帮忙,一边哀求,阿霞只是不允。 匆忙间,草草煮了饭,阿霞没吃几口,便跨上篮子前往送饭,司马昭看着床上片片落红,不禁又动了纳妾念头。 半个时辰后,阿霞才缓步归来,司马昭上前相搀,急问道:“爷爷没生疑吧?” “没有,吾只说扭了脚。” 司马昭心中没了顾忌,又来求欢,阿霞自是不允,少不得一番海誓山盟之后,二人还是相拥到了床上。 司马昭本是风月老手,甜言蜜语下,许昌勾栏瓦舍女子均俯首称臣,何况懵懂的小小阿霞。。。 “明天爷爷要送你走,可如何是好啊?”阿霞缩在被中,偎依着他的马然哥发愁道。 “和汝一样,装病好了!”司马昭漫不经心道。 “那你要装得像一点呦!唉呀!” 晚饭时,金老头不见了马然不禁相问,阿霞只道其在家不慎摔伤了腿脚。 “真是废物!”金老说完看都懒得看,只吩咐阿霞送饭与他,而后爷孙二人收拾腊肉、皮货,干菌菇等物,只为赶集之用。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金老便起了身,赶着毛驴,奔了镇上,临行不忘吩咐小心马然那个坏种。 阿霞诺诺连声,看着爷爷远去之后,赶忙端着早饭去了柴房,司马昭睡眼惺忪之际,狼吞虎咽吃了一顿,随后二人掩上房门,相依共赴巫山之会。 离此三里,往镇上小路上,金老正赶驴急行,忽然停住,一拍大腿,“唉呀,阿霞这丫头,忙昏了头,不带秤做什么生意!”,随后急急折返回来。 , 第36章 绝情 柴房内,司马昭与阿霞均是大汗淋漓,搂抱在一起。 忽然柴房门被轰然踢开,金老头提着斧头冲了进来,阿霞赤着身一见,赶忙钻入被中遮羞。 金老一见,赶忙以手遮面,骂道:“好你个小畜牲!竟敢奸淫民女!”,边骂便抡斧头乱砍。 司马昭赶忙不停躲闪,口中叫道:“爷爷,吾会娶阿霞的!” “谁是汝爷爷!吾真是后悔救了你这白眼狼!” 阿霞怕出人命,在被中哆哆嗦嗦道:“爷爷,吾愿意给他做妾!” “呸,不要脸的娃子,金家的脸面均被你丢尽了!”金老口中骂着,手中斧头不停往司马昭身上招呼。 司马昭虽有些功夫,但奈何屋内狭小,碍着阿霞情面,不敢还手。一时间,险象环生,斧头几次贴肉划过,弄得阿霞惊叫连连。 “老家伙,再不住手,吾就不客气了!” “吾砍死你这畜牲!”金老口中骂道,手中也加了不少力道。 阿霞一见,恐生事端,胡乱披了件衣裳,起身往二人中间一拦,挡着这个,拦着那个。看得金老性起,怒声骂道:“死妮子,滚开!”随手一把,将阿霞退倒在地。 那司马昭见了,登时怒气填胸,趁机就是一脚,金老被蹬蹬蹬倒退几步。 司马昭顺势将床头所挂之剑出鞘,噌的一声脆响,金老、阿霞均是一震。 司马昭手中有了家伙,心中踏实很多,挽个剑花,得意道:“老家伙,看你救我面上,本公子不与你计较,阿霞吾回樊城后,定会人来娶,少不了她的妾媵之位!” “啊,呸!”金老怒道:“吾们正经人家,宁做农家妻,不做富家妾!” “爷爷!”阿霞插嘴道。 “住口!不要脸的东西!吾金家无有你这不知廉耻之人!小小年纪,私通偷汉!” 司马昭一听,脸上发烧,不由抢白几句,金老一听,更是光火,趁势欺身上来,欲来拉扯。 司马昭见其手中持着斧头,恐伤了自己与阿霞,脚下使绊子,手里一拉一带。金老毕竟年老体衰,一跤跌倒尘埃,手中斧头落地。 好巧不巧,一头正撞在床头之上,只听一声顿响,金老闷哼一声,没了声响。 司马昭、阿霞二人在旁等了半天,方才偷偷近前。 见金老满头是血,司马昭战兢兢伸手一试鼻息,已然断气,初次亲手伤人性命,不觉颓然坐于一旁,手中剑也落在了地上。 阿霞见了,赶忙匍匐近前,一见爷爷送命,不禁珠泪连连,哭喊道:“是我害了你啊!” 司马昭恐再出事,赶忙扶肩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节哀顺变吧!” “吾是个坏女人,为了私通偷汉,竟害死了唯一的亲人。。。”阿霞泪流满面,心中满是悔意。 “吾看咱们还是把爷爷埋了,赶紧离开此地为好。” “不!”阿霞一把推开司马昭,“爷爷因你而死,吾要报官!” “什么?”司马昭惊了一身冷汗,虽说杀个把人对他司马家来说不是大事,但诱奸少女,又误伤人命,况且还是发生在救命恩人之家,传言出去,在注重名誉的汉代,实在是太过不堪。 司马昭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地上的宝剑,又劝道:“阿霞,吾们私定终身,又闹出人命,对汝名声不好,不如偷偷葬了爷爷,随我回去,待战事了了,再给爷爷风光大葬好了。” “不能让爷爷死的不明不白!”阿霞停了话,回头道:“马然你放心,我会证明你是无心伤人的!” 阿霞随即穿好衣物,司马昭一旁还不死心,接着道:“若此事闹大恐怕会令吾名声大损,日后无法立于朝堂。吾父亲知晓,也不会许你进门的!” “管不了那么多了,东西不要乱动,你随吾去附近镇里报官吧!” “吾还要去吗?”司马昭脸上露出怯意,心道:身上无官凭路引,空口白牙,穷乡僻壤的,这一去如何说的清楚! “不如这样,吾在此看守,汝去镇里报官,我一定不跑!”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轻。 “你,你怎能如此怕事,既然事情出了,就得见官,莫怕,吾会为你作证的。”阿霞一旁催道。 “好吧!”司马昭牙缝中挤出两字,将一身文生衣服穿戴停当,作势出屋。 阿霞在前,边往屋外抬步,边想着如何为马然开脱应对,忽觉胸前剧痛,赫然见带血剑首透胸而出。 阿霞啊呀一声尖叫,险险跌倒,娇小身躯痛得不时扭动。 身后只有情郎马然一人,是他要杀人灭口,阿霞心中虽然明了,但仍不愿相信,半时辰前还与自己卿卿我我,海誓山盟的马然哥会如此狠心。 “我不信!”阿霞嘴里吐出这几个字,一大口鲜血随之而出,踉跄着慢慢转过身来,身后插着的宝剑只余剑柄,还在兀自颤动。 司马昭此时见阿霞痛得五官挪位的粉脸,也吓得倒退几步,低下头,嗫嚅道:“是你逼我的!” “吾,吾们爷孙救你一命,你骗了我的身子,还要斩尽杀绝,这天下人你,你皆可杀了。”阿霞边骂边大口吐血。 司马昭脸色煞白,心头略有悔意。 “你不得。。。”,阿霞好死二字还是没有出口,叹道:“哎,你不会有好下场的!”随后脸上流下两行清泪,一手点指司马昭半晌,扑通一声身体跌落尘埃,阳光下青春身体慢慢停止蠕动,融入尘埃之中。 司马昭慢慢上前,面无表情道:“我叫司马昭,你不该逼我的!” 随后从其身上起出宝剑,剑刃抽动之际,阿霞身躯被轻轻带动,司马昭吓得宝剑脱手,赶忙下拜道:“吾不是人,阿霞汝饶了我吧!” 一看阿霞,斯人已去久已。 第37章 废甲 司马昭定了定心神,不觉心中有愧,将阿霞尸体抱起,轻放于床上,盖上破被。又轻轻合上阿霞大睁的双眼。 随后在两间草房内一通翻找,折腾半晌,才寻得二十几文钱。十几个麦饼,司马昭摇头不已。没奈何只得换了身稍干净的粗布衣裳。 将金老头尸体也扔进柴房,关上房门,于灶间取了火种,将两间草房点燃,随后骑上栓在门外的毛驴扬长而去。 当日下午,山下无名小镇路口处,两名兵丁正搂着长枪打盹,忽听远处传来一阵杂乱蹄声。眼见得一少年骑着毛驴,迤逦而来,胯下毛驴不时左冲右撞。 不一会,一人一驴来到镇口。“站下!”两兵丁两枪一横,挡住了去路。 “噫?这不是金老头的毛驴元宝吗?”两兵丁在此驻守多年,早与金老混熟。今见一陌生人骑着元宝赶来,不由生疑。 “小鬼,文凭路引拿来!” “汝是金老何人,为何骑着他家的牲口?” “这个。。。”司马昭一时语塞。 将兵丁见司马昭言语闪烁其辞,又细皮嫩肉的,与一身土布衣服甚是不配,不禁狐疑满腹。 司马昭心虚气馁,不禁下意识伸手扶了扶漏于包袱外的剑柄。 “有家伙!”两兵丁一见有剑,不禁大喊起来,“拿细作!!!!” 司马昭一听,乱了阵脚,猛拽缰绳,老驴元宝愣是一动未动。 司马昭眼见从镇里涌来不少人,无奈只能弃了毛驴,仓皇背起包袱,钻入道旁林中落荒而逃。。。 此时房陵城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帅府中盔明甲亮,老将黄忠案后居中而坐,两旁张翼、李全忠侍立。上垂首白眉马良、下垂首是沙摩柯、麻河。 武溪军日夜兼程,昨晚抵达房陵。为避免消息泄露,五万人均隐于城外山中,马良只带五千军携着沙摩柯、麻河进了房陵。 沙摩柯本不想与官员拉扯,但听闻守将是神射将军黄汉升,不由来了兴趣,那麻河与黄府交厚,自然不能不来。 一行人被张翼接到帅府,黄忠听闻马良前来,自然高兴,立即降阶相迎。分宾主落座后,黄忠不禁发问。 “还不是那怀义贤弟出的好主意!” “什么?”黄忠不禁相问。 见坐上并无外人,又想在沙摩柯面前替兄弟张石头扬名,马良遂将前后缘由述说一遍,黄汉升听罢,捻髯不语,张翼等人不禁暗挑大指。 沙摩柯听完哈哈大笑,道:“不意张石头有如此大才,这侄女婿可是逮着了!” 麻河一旁赶忙道贺,“大王慧眼识英雄,自是不会差!” “那是自然!还得多谢马良先生大媒。”沙摩柯被夸得满脸笑意。 一旁马良身后的姜维听得,也是暗暗点头。 众人客套一番后,马良道:“正所谓兵贵神速,吾方数万大军如不速速往上庸,击破曹军,日久消息必然泄露。若为夏侯惇有了准备,则先机尽失。” “确实如此,请马良先生作书,吾遣人送去便是!”黄忠道。 “好!”马良随即一挥而就密信一封。黄忠也知干系重大,思忖片刻,遂委派张翼领轻骑五百,立即赶往上庸下书。 旁边李全忠、姜维皆跃跃欲试,闻听此话,俱露失望之色。 马良将随行五千军兵俱付与黄忠帐下,老将军遂派李全忠与姜维交割。随后在后堂设宴,与马良、沙摩柯、麻河接风。 酒过三巡,马良遂道:“吾此番前来,还有个不情之请。” “先生且讲当面!” 马良拱手道:“此番武溪都督出兵仓促,刀枪甲胄十分短缺,不知老将军可否调剂一二?” “这个?”黄忠想了一想,为难道:“房陵大战半年,军兵折损大半,兵器盔甲确实富余不少,奈何无有汉中王旨意,实不敢私自相授!” 沙摩柯、麻河虽不懂汉话,但见马良不语多时,也猜到个大概,不禁面面相觑。 马良叹气道:“话虽如此,但武溪军奉王诏兴兵,若不加以补给,恐伤众人之心。” 黄忠听罢也是一筹莫展,一旁姜维思虑片刻,心中有了分较。遂与马良耳语几句。 哈哈哈!马良听罢大笑不已,赞道:“果然是英雄出于少年!”转身拱手道:“老将军所言甚是。不知这半年来,所获曹军辎重是否可挪借一些?” 黄老将道:“曹军在房陵损兵五万余人,所获衣甲兵器尽收在府库之中,无暇打理,亦未曾登记造册。先生若不嫌弃,自可多取一些!” “如此甚好!”马良遂将交涉情况与沙摩柯、麻河讲了。 “只要有甲即可,无论新旧。”沙摩柯道。 既然大家皆无异议,宴席一散,黄忠即刻下令,将所获曹营兵器、甲胄足足装了百车,派人送往沙摩柯营中。 沙摩柯回至营中清点,其中虽有不少残缺,不少军器上血迹点点。但拼凑起来,也足够装备万人。 大战在即,沙摩柯再无客气,将其中大部留下,将少部分及换下的皮甲等物,均分与龙山与麻河。 那龙山只出兵五千,得了这些许物件,自是高兴。 麻河部落足足出兵一万,老幼蛮丁皆来参战,物资即显不足。 马良闻得,恐伤诸人和气,只得又亲自上门一趟。 黄忠闻得麻河忠勇,又念及八将上庸尽力,只得皱着眉头,又单送麻河二十车甲仗,还自掏腰包,从亲兵中抽调刀枪各百,精甲五十副单赠予麻河。 那麻河得了馈赠,心中高兴。龙山倒有些愤愤不平,往沙摩柯处念叨半天,沙摩柯闻听,打了个哈哈了事。 武溪军大半配上铁甲、铁制刀枪,一时军威大振。众蛮丁也不管军器新旧,均是兴奋异常,呼哨连声,敲动战鼓,只求一战,沙摩柯也禁止不住。。。 第38章 定计 房陵城帅府内,黄忠唤来李全忠道:“徒儿,明日为师便要出征,房陵重地留汝看守,可有异议?” 李全忠一脸失望,犹拱手道:“谨遵师命!” “全忠,非是为师偏心,只是此后大战连连,汝武艺粗疏,还是安守房陵为好。放心,此次房陵固守,汝劳苦功高,为师日后定会上表保举!” “师傅,您老人家偌大年纪尚要上阵拼杀,全忠无有怨言,只是恨自己无用,不能像师弟一样为师分忧!”言罢,李全忠下拜掉下泪来。 黄忠摆手道:“全忠不必如此,所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汝虽练武资质有限,但于射术一道,却有些天赋。此次大战过后,吾便正式收汝为弟子。” “真的?”李全忠腮上尚挂着泪水,听得此言顿时眉开眼笑。 能够登堂入室成为征西大将军黄忠的入室弟子,那可是李全忠梦寐以求之事。 黄老将见其高兴,不禁捻须微笑,又嘱咐道:“全忠,且莫要小看守城之事,此次上庸决战,吾方全力以赴方可在兵力上稍稍占优,所以自不可多留兵力与你。” 李全忠拱手道:“师傅休要挂心,只与全忠两千众,算上一千多伤兵,自可保得房龄平安。” “全忠勇气可嘉,只是万万不可轻敌呀!” 黄忠起身来到地理图本前道:“汝来看!这东三郡恰如一线,上庸居其中,西城居西北。房陵在其东,有大路连接可抵襄阳、樊城。其余两郡不经房陵,欲回转荆襄皆是山野小路。房陵虽小,却是东三郡咽喉要地。” “此次夏侯惇分兵围三郡,其猛攻房陵,正欲切断东三郡与襄阳联络,令吾军首尾难顾。房陵一失,其余两郡便进退失据,若想撤兵,只能翻山越岭而走,即便能平安退去,辎重马匹也只能全部丢弃。。” 李全忠看罢多时,点头道:“老师所言极是!”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吾等虽伤亡大半,却守住了城池。又得了三将军援助,夏侯惇只能退兵。可这家伙心有不甘,又欺吾三郡兵少,难以断其归路,才轻易退往上庸。” “看来武溪出兵,曹丕实是未曾料到。” “这也是一步险棋,蛮人历来首鼠两端,不到万不得已,汉中王也不会如此。” 李全忠思虑半天,不解道:“既然房陵如此重要,吾等与沙摩柯他们合兵,不用征战,只须屯于要冲,断夏侯惇粮道,那曹军岂不是不战自溃!” “话虽如此,然武溪新附,若阵前拖延时日出些差池,反为不美。所以此次只能速战速决!” 李全忠听罢,默不作声许久。黄忠道:“为将者,自需审时度势,更要善识人心,风雨无常,但极难测者却是人心!” “徒儿受教了!” 黄忠见李全忠面色深沉,心中踏实许多,遂道:“吾大军开拔后,汝要谨守城池,多备弓弩礌石。几日后若有曹军经过,切不可贪功出城接敌,只须守得房陵安全,便是大功一件。。。” 次日一早,黄忠点起军兵九千,出城与沙摩柯大军汇合,倍道而行,直奔上庸而去。 马良犹恐泄露军机,催促大队直行至月上树梢,方才传令下寨,为防曹营探马,严令各营不得生火、做饭,严禁外出,只进些干粮充饥。 汉军这里无有怨言,蛮丁们从未受过此等管束,连土烟也不能抽上一口,不由得纷纷鼓噪生事。 沙摩柯巡视一遍,诱之众人以发财大事,众人才算稍平。 沙摩柯自忖蛮丁贪利难治,恐与大队汉军汇合后,滋生摩擦,反而不美,是以先行来找马良商议。 “大王所虑确是实情,武溪与中原风俗迥异,又热衷蓄养奴隶,日后若欲融入大汉,恐需时日。如今军情如火,自无暇在细枝末节上生事。” 二人商议半晌,议定此次武溪军自此后单立一寨,免与汉军冲突。日后征战所得,均由个人支配,包括俘虏。 沙摩柯为族人争来好处,自是高兴。非拉着马良喝上几杯,马良也未拒绝。 酒席宴前,马良谏曰:“武溪日后归入汉家版图,改变势在必行!” 沙摩柯点头道:“武溪部落林立,律令难以实施,却是实情,奈何此是几百年规矩,实在难以更改。” “若想武溪长治久安,只有效仿汉制,废部落,而改郡县。授酋长以官职,慢慢收财权、兵权于都督府,才可长久。” “先生金玉良言,处处为武溪着想,摩柯感激不尽,此次大战过后,回到成都,还望先生多在汉中王面前美言,保我武溪十万生灵,免受涂炭。” 马良拱手道:“只要大王勤于王事,衷心归汉,自会平安。。。” 上庸城外张飞营寨,三将军正冲着案上无酒、缺肉的饭食发愣,法正笑眯眯缓步进来,拱手道:“恭喜,恭喜,三将军大喜呀!” 张飞一听,以为又是好女婿张石头送来酒肉,赶忙起身张望,一见半个人影没有,不免泄气,一屁股坐下,吩咐给法正看坐。 法孝直大模大样坐下,吩咐屏退下人,凑近张飞耳边耳语两句,三将军立刻喜上眉梢。 “确实好事!日日与夏侯惇那厮对峙,某家早烦了!不知先生有何良策破敌呀!” “这有何难,那陈群、钟繇不过一介腐儒,若是司马懿前来还有些搞头!” 法正说得高兴,从桌上抄起一块麦饼啃了一口,丝毫不介意上面的齿痕。 三将军看得一愣,不禁挑起大指,道:“先生洒脱不羁,真名士也!” “什么名士,将军谬赞了!”法孝直口中推辞,面上顿现喜色。 “既然那夏侯惇不知死活,退来上庸,吾等便送他一程!” 第39章 前奏 “唉呀,先生就不要卖关子了!”见张飞急得搓手,法正又是附耳几句。 张飞听得目瞪口呆,“这,这样也行?” “山人妙计安天下,管教曹丕黯然伤!” “是否有些冒险哪?” “曹营中无有能人,只是取巧而已。” “全听先生号令!” “速唤怀义老弟前来,明晚三更就有分较。” 张翼得了法正回书,已连夜返回迎接黄忠大军去了。 “相公、相公,醒醒!” 张石头睁开惺忪睡眼,眼见得黄竹站在眼前,“夫人,敢是想通了,来与为夫欢聚!” “呸!”一句话说得黄竹俏脸泛红,“大敌当前,天天惦记什么?” “那就没什么大事了!”石头又转身躺下。 “起来,起来,你个懒***亲营中急招!赶紧给我起来!” 张石头被黄竹、春桃拎出被窝,胡乱穿了件衣服,就被推出房门,那魏七牵马,石头上得马来,一路哈欠连天,糊里糊涂来到张飞大营。 “石头老弟,耽误汝之好梦,对不住了!”法孝直拱手道。 “没事。”张石头赶忙还礼,又与张飞见礼,“岳父大人与先生深夜急招,定有大事!” “还不是你小子的好注意!如你所愿,那沙摩柯已经带兵来了。”张飞言道。 “那就好。” 法正随后将计策与张石头言说一遍,“全听先生吩咐,只是夏侯惇凶狠,还请岳父大人多留些兵丁在上庸,以保万全。。。” “恐怕只能给汝五千!” “上庸及大寨各五千也勉强够用了!” “两处一共五千!” “啊?这恐怕不妥吧,这万一。。。” “废话少说,听先生吩咐便是!” “好!好!好!” 法正见张石头点了头,遂把谋划言说一遍,听得石头直出冷汗。临了还提出借春桃及八将与张飞帐前听用。 “这倒没什么?可那孟子度不是在吗!那家伙能文能武,闲了几个月肉长了十多斤,不如。。。” “唉!”法正叹气道:“子度自三将军到来,早早派人来营中告病,声言大战结束,便辞官回成都归隐。” “这个老狐狸!”石头低声嘀咕道。 张飞恐法正多心,不由闷哼一声,吓得张石头赶忙起身说好。 法正苦笑道:“子度本就是个富贵闲人,此次上庸苦战半年,倒也难为他了。” “先生啊,忙完此次大事,吾也要归隐,生意事烦,一大家子要吃要喝,还有股东等着分红,实在是脱不开身呀!”张石头摊手道。 “中郎将乃汉中王股肱之臣,如此大事还是汝亲自面奏主公为好啊!” 眼见得法孝直推诿,张飞把牛眼一瞪,“废话以后再说,赶紧回去准备吧!” “是了!”张石头如释重负,撒腿出了大帐。 三将军见其一溜烟没了影,不禁道:“这小子说话真真假假的,不知道是否真的要辞官?” “石头老弟此次立下如此大功,不免招人妒忌,以退为进也是聪明之举。” “嘿嘿,朝堂纷争还是少掺和为妙,吾打完此仗还是回巴西喝酒!” “若是世人皆有三将军胸怀,那便天下太平了。。。” 城外曹军大营。那夏侯惇自率败军退至上庸,与乐进大营相隔十里扎下营盘,每日里长吁短叹,茶饭不思,堪堪生起病来。 那乐进自被张石头咬了一口,脸上留疤,更是羞于见人,每日窝在帐中生气。 营中大小事物,全丢给陈群与钟繇两个老头。此二人虽才智过人,毕竟上了几岁年级,每日晚起早睡,营中众将无人督促,未免懈怠起来。 近两日探马多次来报,房陵附近有军马活动,竟也无人理会。 曹营中将士每日饱食终日,无所事事,乐的逍遥,全不知无形大网已然织就,今日睡去不知能否看到明日太阳。 “好!”马良看罢法正回书,不禁击掌称快,眼见得离上庸不足百里,随即传令放缓行军速度,养精蓄锐,明晚三更前到达即可。 又令张翼、姜维各领五百轻骑为前部,遇曹营探马立即就地格杀,务必严防消息走漏。 大军缓缓前行直奔上庸夏侯惇大营而去。 次日一早,上庸城上一切如旧,城内却已悄悄行动起来。 张石头择精壮挑选了一万精兵,交由春桃及八将统领,准备夜晚出击。其余五千余老幼伤兵,悄然担负起守城之责。 孟达也被张石头早早轰起,捏着鼻子去上城督军。 黄竹听闻春桃要带兵出征,毕竟放心不下,与石头商量一下,还是决定随同而去。 “子度,汝瞧瞧人家!”望着黄竹背影,石头撇嘴道。 孟达毕竟是一介名士,听闻女眷出征,自己脸上也有些挂不住,赶忙作势要求出战。 “老孟,人都走了,还是省省吧!” “哎呀,石头老弟!”孟达将张怀义拉至无人处,道:“非是愚兄贪生怕死,实在是不忍万贯家财无人消受,要不这样,待得弟妹凯旋,吾必有一番心意。” 石头见孟达窘态,也是无奈,只得叹气道:“好在不是外人,子度也不必过分挂心,日后还是不要趟这滩浑水为好!” “确实如此,这回也不知哪个天杀的举荐吾来此,纯粹是想谋财害命!若让吾查访到,定不与他干休!” 孟达那边该死的、天杀的不停发狠,阿嚏!阿嚏!张石头这里连打好几个喷嚏,孟达好心,以为其招了风寒,赶忙劝其回了帅府。 一天无话,在众人忙碌中,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却是乌云遮月,星斗无光。 曹营两处大寨,还是按部就班,除去值夜将佐,均早早安歇。营中更鼓不断,军卒抱枪挎刀打着瞌睡。 营外树林中,姜维、张翼早早着了盔甲,不时窥视曹营动向。眼见时辰未到,黄忠、马良均靠着大树打起瞌睡。沙摩柯那边,蛮丁们皆是横躺竖卧席地而睡,也不管蚊虫肆虐只待三更。 第40章 暗夜 二更刚过,张飞营中众人已饱餐一顿,众人结束完毕,枕戈待战静静听着城中更鼓。 时间堪堪到了三更,上庸城南门无声开启,一万精兵齐整整列队出城,队伍前是全身盔甲的张怀义及黄竹、春桃、八将,勇字营及亲兵围护左右,大队人马展开队形,静悄悄朝曹军主帅夏侯惇大营冲了过去。 北面是三将军的两万大兵,留五十老军与法正在营中,虚打更鼓,其余全军出击。 东面是沙摩柯与黄忠联军,此路实力最强,直扑曹军大寨东门。 一时间,黑压压三路大军,九万余人马悄无声息,围拢过去,只余大寨西门无兵。 “围三阙一!”法孝直在空空大帐中,难得清闲,端起酒杯笑道,“夏侯惇汝个匹夫,还是乖乖滚去乐进那里吧!” 曹营大寨东门,寨墙上几个小兵正在避风处偷懒,忽听得寨外金铁之声乱响,睁眼一看,寨外黑压压望不见边的军兵。 几人正揉着睡眼,怀疑是否看错之时,嗖嗖嗖几十只喂毒利箭已攒射而来,一声未出,便委顿倒地。 沙摩柯把手一摆,几十根套索飞出,沙可铃带了几十人攀上寨墙,没一会寨门便开了。 “点火,放!”随着一声号令,几千只火箭呼啸而出。 “杀!”姜维、张翼领兵直撞入营中,龙山、麻河等人及众多蛮丁紧随其后冲入营中。 马良、沙摩柯、黄忠三人勒马寨外,“哎!”马良叹道,“这未来天下终究要靠他们了!” “马大哥,吾可不老啊,还不是你拦着,要不。。。”沙摩柯不满道。 “大王,如今你已是武溪都督,全军统帅,千金之躯,不可轻动啊!” “功劳还是让与孩子们吧!”黄忠在旁劝道。 “也是,也是,黄将军所言极是!” 谈话间,曹营内已是火头四起,人仰马翻。蛮丁们如虎入狼群一般,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一众曹军在睡梦众便见了阎王,一时间,头颅、残肢断臂乱飞,鲜血四溅,呻吟、惨叫声杂乱。 姜维、张翼二人立功心切,也是出手狠辣,麾下几千兵在房陵受够了曹兵攻打,多有兄弟伤亡,如今有了机会,自是要血债血偿。 几万人暗夜鼓刀,下手毫不留情,可怜不少曹营兵将跪地请降,均被一刀下去,尸首两分。见此情形,曹兵发一声喊,四处逃奔,往北见张飞,往东是春桃、八将,三面赶来赶去,溃兵便只得冲东门逃去。 待得夏侯惇弄清状况,营寨已失去大半。 “给吾站住!”夏侯惇望着溃败之众,挥刀连斩数人,还是制止不住。 “将军,将军!”陈群披头散发跑来,“汉军三面来攻,怕是有七、八万人,恐怕。。。” “刘备哪来这多兵将,备马!”夏侯惇飞身上马,取刀向前。 “将军哪,汉军攻势迅猛,蛮兵凶狠,东面无有喊杀,还是速投乐进大营为好!”陈群拉住辔头带哭腔喊道。 “来人!速点亲兵五百,护送陈群先生去乐进大营!” 陈群一见,叫道:“哎呀!将军身系全军安危,这十几万人是吾军精锐,魏王几十年心血,怎能轻弃!!!” 见陈群涕泪双流,夏侯惇也不由静下心来,“哎!吾依先生便是!传令马军开道,全军弃寨去乐进大寨汇合!” “蛮军贪利,将财物尽数丢弃,可保万全!”陈群谏曰。 “哎!”夏侯惇一跺脚,“除去刀枪甲胄,其余均弃!” 曹军得令,不敢违拗,只得便退边将近半年掳掠所得,随手丢弃。 武溪军一见,均争抢起来,一时间汉军队伍拥挤不堪,一阵大乱。 龙山、麻河制止不住,连自己手下也疯抢起来,待得沙摩柯赶上来一顿叱骂,方才渐渐停了混乱。 夏侯惇等人已经趁乱,带着兵将出了大寨东门。 沙摩柯只得令龙山带本部人马守住大寨,其余人等围追。 张飞、石头与沙摩柯、黄忠合兵一处,衔尾追杀,直追至乐进大寨。 乐进、钟繇早听得厮杀声,恐本寨有失,未敢轻动,只令军卒死守,又调齐弓弩手,遇有攻寨,则乱箭齐发。 不久,曹营败兵就到,乐进令人将夏侯惇一众人等接进大寨安顿,亲率亲兵卫队,与寨门处守御。 不久,张飞等人追杀败军来到,黑夜间难辩情形,乐进恐中奸计,未敢出寨,只令弓箭手乱箭齐发。 沙摩柯与黄忠、张翼、姜维攻至大寨前,见壁垒森严,恐添伤亡,只与曹兵隔空对射,鼓噪骂阵。 一旁张飞带领黄竹、春桃、八将已暗统三万军趁乱够奔西城而去。 一路上,人马皆缄默不言,只有掌旗官一直在嘀咕,“这中郎将的旗帜也太寒碜了,姑爷家资亿万,怎么这等扣门,哎!扛着都泄气!” 也难怪别人埋怨,石头志不在此,一直还用着百人将的小旗。 不提三将军赶路,沙摩柯等人在曹营外一直闹腾至天光渐亮,才收兵回营。 马良见蛮兵众多,恐生事端,遂做个顺水人情,将夏侯惇大寨安排沙摩柯屯住,武溪人等皆是满心欢喜。 张石头打着三将军大旗,同着几百亲兵,陪同马良、黄忠回了城旁大营。 一进大寨,见人影寥寥,惊得黄忠赶忙令张翼、姜维分兵严守大寨。 马良微笑不已,同着黄忠携手张石头,一同进了大帐,见法正于帅案后打盹,案上杯盘狼藉。 “孝直好雅兴啊!”马良道。 “呕?”法正揉着睡眼道,“季常、黄老将军远来辛苦,赶紧入座!”随后唤老军添菜,又招呼石头身边坐下。 “看来,李典、刘晔在西城恐有一难哪!”马良饮罢一杯,笑道。 “不出三日,定有佳音!” 第41章 心机 “以后几日还要劳烦季常去沙摩柯处联络!” “那是自然!” “明后两日还要劳烦黄老将军与沙摩柯前往曹营挑战!” “吾料那陈群、钟繇虽然无谋,两日后必定生疑,不过到时西城胜负已分,即使孙吴再生,也是回天乏术了!” “孝直先生神算,吾等甘拜下风!”石头言道。 “少来,贤弟还是不要过谦。如今夏侯惇粮道已断,欲要退兵,又恐西城城下三万余众为吾全歼,只能硬着头皮等候西城败兵汇合。” 法正起身道:“吾料那夏侯惇营中粮草不过支撑半月,若再收了西城军兵,恐怕维持十天都难。” 一旁张翼躬身道:“先生,如此说来,岂不是痛击敌军良机!” 法正叹道:“话虽如此,然则夏侯惇虽然兵败,尚存十万余众,其中至少有三万多马军,若做困兽之斗,吾军想将其全数留下,必定伤亡惨重。” “曹操坐拥中原,人口繁盛,不出两三年便可恢复元气。半年来,在东三郡吾方已伤亡近两万人,吾等若一味贪功,不计士卒死活,恐回川无颜见巴蜀父老!” 听罢此言,众人皆是沉默不语。 法正见状,恐伤士气,赶忙起身道:“诸位莫要担忧,曹军无粮难以持久,不久便会夺路而逃,到时吾等随后掩杀,多收辎重溃兵,无需损失,便可名利双收,岂不美哉!” 乐进大营。折腾一夜,夏侯惇困坐帐中,脸色铁青,许久无言。 众将恐触了霉头,皆不敢言。陈群一见,只得勉强上前道:“将军,如今形势危急,切不可耽误了!” “先生有话请讲当面!” “如今吾军粮道已断,屯兵坚城之下,恐生变数。。。” “看来唯有撤军一途了,只是西城李典部众尚未回来!” “请将军传令,令李典、刘晔速速退兵,前来汇合,再派人前往樊城,请世子派兵接应,方为上策。” 夏侯惇以拳捶案道:“也只能如此了!” 不一时,几十骑快马已冲出曹营,分别往东、西而去。 不说曹营专心固守,单表沙摩柯回至大寨,只见曹营丢弃军械、粮草堆积如山。夏侯惇狼狈而去,自己的牛皮帅帐连带一切应用之物,全便宜了沙摩柯。 沙摩柯在大帐中,东摸摸西看看,好不得意。刚摆上一桌酒菜,还未举杯,就听得帐外一阵吵嚷。不一会,龙山、麻河并一众酋长撕袍摞袖,涌进大帐。 原来是众人分赃不均,险一险火并起来,来找沙摩柯评理。 沙摩柯一见,儿子沙可铃也掺和其中,不禁火往上撞,夺过一旁亲卫的长枪搂头便打,众酋长赶忙相劝,沙可铃抱头鼠窜而去。 “这逆子简直给武溪丢脸!”沙摩柯见儿子没了踪影,丢了长枪,作势一旁生气。 众人本来找大王辩理,见此情此景,只得好言来劝。 “还是诸位明白事理,不似那逆子不识好歹!” 众人大眼瞪小眼,只得应承,免得做了沙摩柯儿子,平白矮了一辈。 “各位兄弟,马良先生好意,将共同打下的大寨让与我等屯兵。武溪虽穷,但也是讲义气的地方。曹营内所获之物,分一半运往汉营,其余按出兵多少平分与大家,可有意见?” 众人只得齐齐称是,沙摩柯遂遣麻河领三千兵车拉肩扛,将一应物品送到汉营。 法正、马良见了,很是欣慰。念在武溪军远征劳苦,只收了粮草,其余物品原样退回,又留麻河饮宴。 回到大寨,众人一见,俱是欣喜。沙摩柯又将物资均分,嘱咐众人莫忘汉中王恩德,大家欢宴一场,尽兴而回,一天忙乱而过。 一日无话,次日一早,黄忠便带张翼领五千军兵曹营前讨战,夏侯惇严令免战高悬。 第二日,沙摩柯带人又去,闹到午后,夏侯惇还是不理。 老陈群一见,不禁狐疑满腹,遂找钟繇相商。 “嗨,败局已定。”钟繇叹道,“汉军纵有机巧,此时发觉已是晚了。” “只是吾等坐困于此,实在令人于心不甘。” “老兄莫要烦恼,吾军虽然数败,损兵几万。但马军主力犹在,大耳刘备若想将吾等全数吞下,也会撑破肚皮!只等李典来会,便乘机突围而去,世子自会派人接应。” “倒是如此,只是当初十八万众来取东三郡,如今损兵折将而归,实在有伤颜面。” “想当年魏王亲统大军数十万会战赤壁,还不是败于卧龙孔明之手!如今卧龙、凤雏联手,吾等技不如人也是无话可说。如今魏王病重,还是早思身家性命为重,损失几万军卒有甚要紧?” “受教了!”陈群听罢躬身一揖。 “废物!”樊城帅府内,曹丕接到夏侯惇告急文书,阅毕不禁破口大骂。 司马懿轻轻捡起奏报,略一观瞧,也是愁眉紧锁,上前谏言道:“世子且息雷霆,夏侯将军如今被困上庸,宜早发兵接应,免生不测!” “依先生看,该如何应对?” “不敢,如今营中大将只有曹仁将军,不可轻动。只可派副将领军五千于襄水上多架浮桥,接应夏侯将军便可!” “五千?可否太少!” “夏侯将军虽败,但主力未损,纵有蛮兵助战,也无大碍。樊城如今只有兵十万,襄阳关羽虎视眈眈,吾只恐江陵诸葛亮不会错过如此良机!” “报!”司马懿话音未落,亲卫已奔入厅来。 “快讲!” “孔明尽起江陵之兵,杀奔樊城而来,昨日已过当阳,所过府县望风而降。” “再探!” 曹丕浑身一软,瘫坐于椅上,口中叨念,“诸葛村夫又来,这如何是好?” 司马懿拱手道:“世子莫要烦恼,孔明不过是来摘桃子争功而已,樊城坚固,非十万人三五年难以攻克。待得夏侯将军领兵退回,也不过是对峙局面!” 第42章 小计 “如此甚好!”曹丕脸色缓和许多。 “如今唯一可虑者,当以许昌为重!” “昨日接许昌音讯,父王病体依旧!” “东三郡军情,还是要早早报与魏王得知!”司马懿面无表情道。 曹丕听罢不住点头,遂将夏侯惇文书及应对之策急报许昌。 西城城下,曹营中火光冲天,张飞领军一路猛攻,那关平、刘封得信也出兵相助,李典、刘晔不禁大窘。 “将军,大寨已被破多处,守不住了!”一满身鲜血小校奔进大帐喊道。 李典怒而起身,宝刀出鞘,将来人一刀砍倒于地。“乱吾军心者斩!传令下去,死守待援!” 刘晔嘴唇动了动,未发一言。 二人听着帐外厮杀声由远而近,如泥塑木雕一般。 “报!夏侯将军令下!”李典听罢,猛然离了帅案,接过令箭文书,仔细一观,遂传令道:“尽弃辎重,马军一万开道,先保刘晔先生出寨,吾领步卒断后!” 曹军众人如释重负,胡乱收拾一番,慌忙乘隙突出营寨,汉军也未强行阻拦,李典保着刘晔一路落荒,奔上庸而逃。 张飞与关平、刘封汇合,留一千军与王平守城,其余军马休息打尖过后,便不紧不慢追去。 李典等人奔出五十里,人困马乏,胡乱结下营寨,放马啃食青草,随即埋锅造饭。闻着诱人饭香,众人皆面露喜色。 饭未入口,忽听寨外一声炮响,有人大喊道:“张飞来了!”众人只得继续逃命,不少人饥饿难耐,顾不得烫手,只得从热锅中抓上两把麦饭,便吃边没命逃亡。 张飞带着关平、刘封大摇大摆进了空寨,吩咐收拢败兵,进食喂马。之后又歇息了个把时辰,才继续追剿。 李典等人率众又奔了二十里,兵丁征战一天,腹内空空,个个腰酸腿软,行走愈加缓慢。眼见得不是办法,李典只得令下寨休息。 兵丁累得横躺竖卧,火头军锅碗全失,只得垒石为灶,用头盔勉强煮些干粮充饥。 众人饭没吃几口,三将军又帅军追到,气得李典一蹦三尺高,“张翼德欺人太甚!吾跟他拼了!”言罢便要出战。 刘晔一旁赶忙拦下,“将军休逞匹夫之勇,张飞苦战一日,已是强弩之末。苦苦追赶,无非是想多收辎重、溃兵而已。吾等尽快将这三万人带去与夏侯将军汇合才是正理。” 李典问言有理,只得舍了面子,继续领军奔逃,又跑了二十里才停下脚步,扎营歇息。 张飞帅众又胜一阵,收了几千降卒,大批辎重,见天色已晚,也歇兵休息。 李典稳住阵脚,赶忙派人快马奔上庸报信。只歇了两个时辰,恐追兵又至,匆匆启程直奔上庸。 上庸城帅府。张石头见曹营无有动静,又有岳父黄忠压阵,料无大事,遂摆下酒宴,请来孟达作陪,为法正庆功。 法孝直兴高采烈而来,三人见面,分外亲热。推杯换盏一番,孟达又不知从哪里弄来几名歌女,吹来弹唱起来,倒也歌舞升平。 见无外人,又畅饮半晌,三人自然聊些体己之言。 法正不禁言道:“东三郡战事一了,便是合兵会战樊城,那曹丕败局已定,曹操又卧病许昌,两方议和是早晚的事!” “那孙权知晓曹军兵败,恐怕不会安分,若在背后捅刀,进兵寿春,可够曹丕忙的了!”孟达笑道。 石头言道:“若孙权能加上这把火,吾方便可多搞些实惠,弄得好得下樊城也不是奢望。” 孟达笑道:“若能拔除樊城这颗钉,驱赶曹操退守宛城,则荆州无忧矣!” “若所料不错,孔明此时恐怕已在赶往樊城路上,吾等苦战,他却议和,轻松松拿个首功!”法正叹道。 “那个什么太乙数可不得了,掐算准得怕人,孔明精于此道哪会落空?”石头大着舌头说道。 “真有如此神奇?”孟达眼睛瞪的溜圆。 “那还用说,落凤坡之事不明白着,欧?当我没说!”张石头不留心秃噜出一句,想起天谴之事不禁酒醒了大半,任孟达追问,再不肯说除一字。 “天意难测呀!”法正满饮一杯后,说道:“那孔明白得一份功劳,自然也需堵住悠悠之口,这东三郡太守之位,石头贤弟可有意乎?” “战事一了,吾还是回成都享福,这朝堂纷争,吾可不想插手。子度兄看看吧!”石头摇头道。 “别看我!”孟达酒杯一推道,“便是把荆州交付与我,吾也不干!这半年早受够了,这荆州乃四战之地,不出几年战火又起,吾还想多活两年。” 法正沉吟道:“黄老将军年事已高,那张翼、李全忠、姜维等人还差些火候,刘封吗?不成。关平一定会去镇守樊城!难道好处都便宜孔明不成!” “三将军呢?噢,对,川中还需他来压阵!赵云将军咱们又不熟!”孟达数道。 “等于没说!”石头道,“长沙重地,还要靠子龙将军震慑孙权!粗看人不少,细一算谁都不行。” “要不?”法正以手沾酒,在案上刚写了一半,孟达便连连称妙,张石头见法正写完,也连连点头,“此人确是汉中王嫡系,又与孔明不合,如今赋闲。若经吾等保举得个太守,投桃报李间,也可为张翼他们谋个差事。” “既然如此,便说定了!”三人说得高兴,又饮数杯。 “陈群、钟繇太令吾失望,居然全无动作!”法正摇头道。 张石头听罢,想起魏八、魏九惨死,心头发狠,坏水直冒,上前法正耳边说了几句。 “确实可行,至少可以为石头弟出口恶气!算日程,也差不多了,宴罢吾便去安排好了!也可让夏侯惇早退几日!” 三人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方才尽兴而归。 法正回了大寨,寻了几个能言善辩之人,如此这般一通安排。 第43章 自乱 夏侯惇早接到李典书信,天色一晚,便吩咐当值营官崔明遇有西城败兵归来,务必严加盘查,谨防奸细。 乐进营中将佐,在那日偷袭张石头时堪堪被其杀尽。其后无人可用,只得提拔了一批,其中稂莠不齐,这崔明便是使了些银钱,混了个百人将。 乐进为人刚正不阿,治军严谨,受伤后羞于见人,才让手下人钻了空子。 这崔明本是庸才,平日里混吃混喝,今日得了主帅严令,不敢怠慢,只得捏着鼻子在营门处苦挨。 一直等到天黑,西城败兵倒是接了几波,也未发现异常,见夜色已深,索性偷偷回帐安歇。其余手下见了,也纷纷偷起了懒。 远处山林中,有十数人见此,赶忙换好曹营衣甲,趁着天黑分批混入溃兵中,安然进了夏侯惇大营。 夜半更深,曹营内忽然四处火起,只听得一片喊声,皆言张飞劫营。 曹营军士懵懂间,骤闻凶信,不禁大惊,西城的溃兵被张飞追的丧胆,更是奔走呼号不止,营内顿时乱成一团。 夏侯惇半夜惊醒,不禁动怒,令乐进带兵营内巡视,速速救火,严查奸细人等。乐进得令,打着旗号,引一百亲卫于营中查缉。 那乐进为人刚毅果敢,治军严整,将士慑服。如今见其亲身巡营,恐军法加身,不由加了几分小心,手下加劲,营内火头渐渐熄灭。 西城来的几千溃兵,全然不知,欺其兵少,鼓噪依旧。 乐进三令五申,见无有效果,立即拿了为首的几人,当场便要开刀问斩。 这一下可犯了众怒,乐进连同手下百十人被围在了垓心,言语冲突之后,便是刀枪相向。 乐进好歹也是曹营上将,怎能向兵丁低头,事情僵持之下,眼见得无法收场。好在手下崔明带人赶来,因为开营接纳众人,又好说歹说,加上把所抓几人无罪开释,才平息了事态。 乐进口中不言,对崔明点了点头便带人离去。 崔明自上任以来,从未得过主将好脸色,此次总算露了脸,心中高兴劲就别提了。回到帐中,立即偷摸搞了些酒菜,叫上几个死忠,又特意喊来西城来的几个军头,几人一顿吃喝,酒酣耳热之时,不禁称兄道弟起来。 正高兴间,忽然帐外涌进十多名亲兵,不由分说将崔明绳捆索绑,直拖去了帅帐,看得一旁几人不知所措。 那崔明更是懵了,被推进帅帐当口,赶忙扑通跪倒,偷偷抬眼观瞧,只见夏侯惇一只独眼正恶狠狠瞪着自己,吓得赶忙匍匐于地。 “好个大胆狗贼,值守营门玩忽职守,放任奸细混入伤人放火,致使粮草被毁,如何容得,来人推出去砍了!” 夏侯惇话刚说完,一旁陈群见乐进端坐一旁,面沉似水,恐因小失大,伤了二人和气,赶忙离座道:“且慢!将军息怒。。。” “哎呦,哥几个劳驾,轻点,轻点啊!”崔明趴在门板上被抬回了自己营帐。 帐中几个酒友还未散去,一见崔明惨状,不禁大惊,赶忙询问。 崔明摇头道:“若不是陈群先生求情,就不是三十军棍的事了!” “这他妈夏侯惇真是手黑!” “乐进将军没帮着劝劝?”一旁众人议论纷纷。 “哎!”崔明一锤床板道:“今的事总得有人顶缸,谁让咱官卑职小,命贱呀!哎呦!” 众人听得面面相觑,只得好言相劝,又请来医官好生调治。 崔明正长吁短叹间,忽然将令又来,令其戴罪立功,今日继续值更,若再有差池,定斩不饶。 崔明无奈,只得拖着伤病,由心腹小校搀扶,一瘸一拐来到营门旁依靠。 吃过一回亏,崔明再不敢怠慢,凡是西城来人定亲自盘问再三,确认无误方才放行,如此乱哄哄已近黎明,四处漆黑一片。 忽然远处马蹄声迫近,为首者奔至门前高喊:“刘晔先生远来,速开营门!” 崔明听得刘晔归来,赶忙爬上寨墙,向外仔细观瞧,黑乎乎看不真切。 来人纵马在门前大叫:“磨磨蹭蹭的,不想活了吗?” 崔明赶紧陪小心道:“这位官爷,莫要着急,夏侯将军严令仔细盘查,小的们不敢违拗,请刘晔先生近前些,也好我等迎接。” 来人确是刘晔一行人,李典虽命亲卫护送刘晔先行,奈何刘晔年老体衰,无法一直纵马狂奔,几十里之后,便慢慢落下,虽马不停蹄,也刚刚来到。 一路上,苦头吃了不少,到得营前又吃了闭门羹,随行人等自然火大,骂骂咧咧去后面回了刘晔。 老刘晔毕竟多些城府,晃悠悠来到营门前,挥了挥手。众人一见,赶忙连滚带爬开了营门,侍立一旁。 眼见得刘晔一行人,大模大样走过,崔明这才依靠在寨墙边,疼得直喘粗气,不禁叹道:“这活真不是人干的,里外不讨好!” 一旁几个兵卒不禁凑上来七嘴八舌言道:刚刚被揍了个半死,如今又得罪刘老头,以后日子怕是难过。 “哎,走一步,说一步吧!”崔明回到帐中也是忧心忡忡。 不久,李典领其余部众徐徐而来,张飞与关平、刘封帅军紧随其后,两军各归营寨不提。 经此一战,李典部将士已不足三万,张飞倒是收了几千降卒。此消彼长,双方数量均是十万上下,只是曹营粮草不足。 法正、黄忠、张石头将三将军等人接入大寨,又拨一万人去守上庸。 关平、刘封与张石头几月不见,自然十分亲切。酒席宴前,自然频频举杯。 张飞不禁问起今后安排,法正仔细品了口菜,端起酒杯言道:“敌不动,吾不动,夏侯惇缺粮,不久自会逃逸,吾军乘胜直驱樊城即可。” 第44章 仓皇 “那就等吧!”众人听罢俱是松心,唯有黄忠、关平沉思不语。 城下曹军大营。夏侯惇听着仓官禀告,不禁皱起眉头,旁边李典、乐进皆默不作声,刘晔、钟繇更不搭话。 陈群见众人不言,只得拱手道:“如今西城军归来,宜速速整军退往樊城,若耽搁时日,待得粮尽兵疲,恐有覆没之危!” 夏侯惇点头道:“话虽如此,奈何李典将军已激战两日,还是歇息一两日稳妥些。” “不然!所谓兵无常形,水无常势,张飞连日追袭,已是疲劳异常,那武溪蛮人又难于调遣,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依我之见,事不宜迟,就在今晚!”陈群起身大声道。 众将面面相觑,夏侯惇也是不置可否。 上庸城中帅府。刘封呲喽一口酒,叭嗒一口菜,好不惬意。旁边张石头与关平,只是小口浅酌,言说今后打算,刘封吃得满嘴流油,不时插上几句。 “难不成真能与曹操议和,唾手而取樊城?”纵使关平老城持重,听得此言也是半信半疑。 “有这可能,如果曹操玩完,孙权又适时插刀,曹丕急于回去争位,还真是没准!”石头言道。 “果能如此,若到时去守樊城,与父帅之襄阳互为犄角,那是再好不过!”关平听罢不禁面有喜色。 石头心中暗赞法正神算,又道:“只是这樊城虽为要冲,毕竟只是座孤城,关大哥要去镇守,只不过是一城之令。比不得东三郡,虽然荒僻,却是实授的太守啊!” “老弟此话也对,只是樊城虽小,却是与曹军对峙关口,其后挥兵北伐,定可建功立业。而且与襄阳临近,方便时常见到父帅,也是美事。” “哎,既然关大哥有此打算,吾便下去极力促成此事。若拿不下樊城,还是力保这三郡太守之职。”石头说道,又转头问询刘封。 刘封嘴里大嚼,含糊道:“吾还是跟着关大哥,老老实实当个副手,有吃有喝,安安全全就好,只不过不管到哪里,那个王平可得调给我们。别看这个家伙是个闷葫芦,可守城真是把好手!” “那就说定了!” “好,好,喝酒!” 三人议定大事,不由开怀畅饮,连关平都进了三大杯。 张石头不禁喝了个大醉,被魏七扶回了黄竹房中。夫妻两个多日不见,述不尽的温存旖旎。 睡至半夜,石头梦中大喊一声:“都跑了!”,骤然惊醒坐起。 想想刚才梦境中曹军已然逃遁,不禁心中不安。先是派人去曹营打探,踌躇半天,还是急忙去找法正。 法孝直床上揉着睡眼,打趣道:“小别胜新婚,石头弟放着娇妻美妾不搂,找吾何来?” “打扰先生,抱歉之至,我半夜梦见曹军夜遁,特来与先生商量。” 法正呵呵连声,“老弟梦中尚心忧国事,实在是国之栋梁!” “让先生见笑了!” 眼见得睡不成觉,法正索性披衣下床,令亲兵沏上茶来,二人喝着香茶闲聊。 法正言道:“其实曹军今日撤,明日撤并无区别!” “此话怎讲?” 法正饮了口茶,放下茶杯道:“反正这十万曹军,吾等也留他不住。若夏侯惇连夜遁走,对吾方来说,也未必不是坏事!” “那李典被追杀两日,今歇息不到一天,又要逃奔去樊城,马军恐怕都难以支撑,更何况步卒,吾等到时随后追赶,定可收到不少降卒。” “另外,曹军暗暗逃走,恐吾方知晓,定不敢大肆焚烧笨重军械,到时还不是全归了我们。” 法正随后叹道:“汉中王大业初创,比不得曹操家大业大,白来的物什还是多多益善哪!” 石头拱手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先生实在大才!” “贤弟谬赞了!”法正听得笑容满面,打断道:“这追袭之功么,还是让给张翼、姜维他们吧,只不过二人立功心切,恐有差池。还得黄老将军和贤弟压阵为好!明日我便知会马良贤弟,通报沙摩柯好了。” “全依先生!” 城下曹营。 “什么?”崔明听得传来的将令,不由翻身坐了起来,全忘了一屁股伤痕。 “哎呦!大军连夜撤走,留吾帅一千人留守,这是要害死老子不成!”崔明捂着屁股不禁破口大骂起来。 吓得一旁亲随赶忙上前捂嘴,不停道:“小声些,不尊将令,现在脑袋就要搬家!” “这帮黑心贼,天亮还要焚毁辎重再撤!一千人还不够那帮蛮子塞牙缝呢!你们不仁就别怪老子不义!”崔明咬牙发完狠,立即拄着拐杖出帐,将一千兵丁点齐,到营门接防。 这一千老弱残兵早听到了风声,见营内众人皆收拾行装,唯独这里没有动静,个个耷拉着脑袋唉声叹气。 崔明倒是突然勤快起来,不顾身上有伤,一直在几处营门巡视。 十万大军欲悄然撤离,谈何容易,夏侯惇念及李典部众辛苦,遂安排乐进领三万骑,保护众谋士先行,李典居中,自己带步卒最后而行。 众人一律轻装简从,每人只携七日干粮,其余物品一律丢弃。 子时一过,乐进便带兵悄悄出营,绕过沙摩柯大寨,直奔樊城而去。 一个时辰后,便是李典,再后夏侯惇亲率四万步卒,浩浩荡荡出发。 “恭送将军!”崔明一躬到地,在营门伺候,夏侯惇独眼扫了一下,便打马而走。 眼见得众人消失于夜色中,脚步声渐远,剩下的一千人都自发聚集过来,“崔将军,他们都溜了,吾等可怎么办呀?” “诸位,莫要惊慌,既然夏侯惇这龟孙,成心让咱们送死,当然不能让他遂愿,大家更鼓照旧。吾去汉营报信、投降。” 第45章 追击 话说崔明打定了献寨投降之心,安抚完众人,自己回帐收拾一番,便欲出发,心中又犯了犹豫。 虽说汉营近在眼前,可前往哪里犯了踌躇。按说理应前去张飞大寨投靠。 奈何听说这位三将军,脾气暴躁,动辄嗜酒无状,军师法正更是喜怒无常,黄忠忠义无双,自己贸然前去,一个不留心,应对不及,怕是讨不了好去。 那个蛮王沙摩柯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货色,这一去,怕是肉包打狗有去无回。 想来想去,唯有上庸城中的张怀义风评还好。听说为人贪财好色,极其护短,很对自己脾胃。又是总督三郡,据传还是刘备心腹,张飞女婿,想来自己送去这一寨大礼,一定不会亏待。 崔明打定主意,随叫上几个心腹偷偷出了寨门,往上庸城而去。 “何人?” 上庸城上兵丁一声断喝。 “吾等前来投诚!千万别放箭哪!”崔明带着几个手下,未着盔甲,举着白旗乱晃。 “大晚上的,天亮再来!” “天亮就晚了,还有机密大事禀告张将军。” “真是啰嗦。”兵丁嘀咕着下去。 正好今日相木瓜当值,寻思半天,也没敢去惊动家主,又怕耽误事,只得放下大筐,将崔明等人一个个拽上城去,浑身搜了个遍,捆成粽子样,才安心押往帅府。 一路上,崔明见木瓜长的猥琐,还是个蛮人,却穿着将官服色,身上的甲胄十分特别,恐是张怀义心腹,不敢得罪。 一个劲向相木瓜表功,小嘴抹了密一样,先是夸其高大威猛,又说其面目出众,哄的木瓜心里怪舒服的,心道:还是曹营有识货之人!一时高兴,吩咐人将绑绳松了又松。 溜达到帅府前,崔明总算说了句真话,直言夏侯惇已然逃窜。 相木瓜虽是粗鲁,也知此是军情大事,赶忙奔进府去。 乍着胆子将石头敲醒,知道主人贪睡一直谢罪不止。 “木瓜呀,出什么大事了?”张石头迷迷糊糊问道。 “可不得了,曹营人来报,夏侯惇一个时辰前跑了呀!” “是吗!跑了就跑了吧!” “啊?”相木瓜半天没缓过劲,大眼睛扑闪扑闪半天,说不出话。 “既然醒了,索性去占了曹军大营,免得又被沙摩柯搂走。”石头说罢,遣黄竹领兵,八将随护,崔明领路,带五千军出城进了曹营。 崔明跑前跑后,带相木瓜四处巡视,清点物资,眼见得如山一样堆积的辎重,黄竹不由动容。 张石头这边,看到天色渐亮,也来到法正处报信。 “看来老弟的梦还是准的很哪!”法正打趣几句,随后吩咐擂鼓聚将。 众将侍立左右,法正先令张翼、姜维领军五千尾追曹军,黄忠、张怀义领军两万随后接应,张飞、法正自统大军随后跟进,孟达留守上庸。 又打发人知会马良,请沙摩柯一起进兵。 张翼、姜维得了将令,立即点兵开拔,连早饭均来不及吃,令将士路上边追边进干粮。 黄忠看罢不禁摇头,本想劝慰,又怕伤了士气,恐二人有失,只得早进战饭,屡催石头出发。 张石头无奈,只得召集黄竹、春桃等人出马,一行人忙忙碌碌出了兵。即便如此,张翼、姜维领兵已追出二十里有余。 张石头恐出差池,急忙遣人前往叮嘱。 张翼听罢连连点头,姜维摆手道:“怀义将军好意,吾已心领,定会小心从事。” 待得使者远去,姜维道:“曹军夜奔,已然丧胆,若不乘胜追袭,着实可惜!” “夏侯惇手下十万余众,谋士如云,还是小心为上。” “张翼老兄啊!”姜维将其拉至无人处,道:“吾等建功立业,全在此时,若耽搁到了樊城,关、张、赵云、黄老将军均在,岂有吾二人机会!” “话虽如此,毕竟太过危险呀!”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良机稍纵即逝,老兄若再犹豫,恐天大的功劳便宜他人!” 张翼被说得耳软心活,只得全依了姜维,二人不但未曾减速,反倒倍道而行,追杀而去,沿路收得败兵足有两千,二将喜上眉梢,匆匆将降军编入行伍,马不停蹄,继续追赶。 黄忠、张石头随后赶来不见二将踪迹,探马来报,与前军相隔已有三十里。 黄忠微微皱眉,石头一旁劝解道:“二人年轻气盛,立功心切也是有的!令大队跟上也就是了!” 黄忠点点头,随后令兵丁加快行军,紧追前锋而去,奈何马军太少,步卒双脚紧赶慢赶也是有限,离前锋距离是越拉越大。 张翼、姜维足足跑了十多个时辰才停下脚步,眼见得曹军远遁,恐耽搁时间,草草下了寨,连壕沟、鹿角均未置办。便埋锅造饭,令士卒歇息。 众人奔波一个白天,除了火头军外,个个横躺竖卧,卸甲休息。 灶头火起,不一会饭香四溢,众人才待用饭,刚端起饭碗,忽听四外连珠炮响,喊杀震天。 “二位将军,可不好了,夏侯惇杀回来了!”探事小校急忙来报。 “什么?”姜维、张翼对望一眼,赶忙令军兵死守,赶到寨门一关,只见四外曹军密密麻麻,不知有多少,已将营寨围了个密不透风,开始从四面攻打。 好在曹军未来得及打造器械,汉军尚可支撑。 “不听大哥所言,方有此败!” 姜维叹气道:“如今唯有凭寨死守,等待黄老将军解围,好在曹军不能久持,守上半日自可平安。” “只能如此了!” 原来这夏侯惇率步卒断后,虽发力狂奔,也是走的极慢,离姜维等人不过十里,正欲下寨听闻小股汉军脱离大队衔尾追来,夏侯惇随即下令转头攻击,欲吞了这几千人,才好安心撤退。 第46章 小败 曹军兵将本不欲战,抵不过主帅严令,只得勉励向前。 汉军疏于防备,等到被曹军围了,遭到四面攻打,才缓过神来。在张翼、姜维严令下,据寨死守,曹军虽然数量众多,短时间也奈何不得。 双方正在相持,汉营内忽然一阵混乱,不少刚收的降兵忽然倒戈相向,汉军内外交困,不免瞬间垮了下来。四处营门,均已失守。 “完了,伯约,快撤吧!”张翼一把拉过持枪督战的姜维。 “唉,初次领兵便遭此败绩,之后恐怕再无出头之日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活了命再说!”张翼不由分说,强拉起姜维招呼亲兵,朝北面冲杀出去。 二将杀出一条血路,溃围而去,曹军也未怎追赶,被围汉军除少数战死,大多降了。 姜维、张翼一口气跑出十几里,身边随行军卒已不足千人。 汉军大帐。帅案前,法孝直正襟危坐,面沉似水,张飞、黄忠在旁作陪,众将官侍立左右,大气亦不敢出,都大眼瞪小眼,看着跪伏在地的张翼、姜维二人。 “啪”的一声,法正案头一拍,吓得众人周身一抖,斥道:“汝二人贪功冒进,折损兵马过半,可知罪否?” “听凭先生发落!” “赏罚不明,何以掌军,来呀!把二人推出去。。。” 张石头听得法正口气生硬,恐伤了二人性命,在下面又是努嘴,又是叽咕眼睛,法正转过头去,只当没有看见。 石头见状,只得冲三将军摇手示意。 张飞无奈,只得拱手道:“念二人年幼无知,且是初犯,先生开恩!” “哼,每人重责二十!拉下去!!!!”法正怒道。 亲兵不由分说,将二将扯下帐去,见免了死罪,石头犹怕板子打得太重,暗暗给帐外魏七使个眼色,那魏七便带胡来去了。 听得帐外掌刑官,高声大喊:“一十、二十!”之后架着二人进帐交令。 法正扫了二人一眼,“退至一旁,戴罪立功。”二将谢过,正欲起身,被张石头瞪了一眼,赶忙佯装伤痛,一瘸一拐转到一旁。 法正不理二人,叹道:“吾本体恤士卒,不欲赶尽杀绝,奈何若就此放曹贼遁去,恐令天下人小觑吾川中将士!” 众将一听,不由群情激愤,齐声道:“愿听先生调遣!” 法正轻轻摆手道:“那夏侯惇一匹夫尔,侥幸胜了一阵,定思吾再不敢纵兵追赶。怎知吾用兵之道,高其一筹。” “三将军、黄老将军!” “在!在!” “吾与汝二人每人两万军兵,你二人循大路包抄夏侯惇之军,不必担心埋伏,大可放心全力追赶,务求多收降军,马匹。” “张怀义将军!” 石头一惊,寻思:还有我的事,赶忙抱拳。 “汝带本部将佐护卫中军。” “得令!” 法正又遣人往沙摩柯处传令,允其之后缴获物资、俘虏全部自行分派处理。 武溪人等一听,高兴得立即就要撒腿去追曹军,还是沙摩柯心细,留沙可铃领三千军搬运物资,其余头人各领本部人马一齐出发。 一时间,三路大军齐发,满耳人喊马嘶,大队人马望不到边,如同三股洪流一般,直奔房陵方向冲突而去。 此时孔明已带江陵军马一路兵不血刃,到了襄阳。 关羽遂留周仓、王甫守襄阳,自统两万军出城汇合。 孔明随即下令,渡过襄水,结寨于岸边,又加修五座浮桥于襄水之上,又暗遣三千弓弩手暗伏于两岸偏僻处。 关羽闻听,不禁前往进谏道:“背水列阵,兵家大忌,军师不可不查!” “有二军侯压阵,曹丕安敢造次?”诸葛亮摇扇笑道。 关羽凤目微睁,见军师如此答话,也是无法,只能每日带兵勤加巡视。 樊城帅府。“诸葛村夫欺吾太甚!”曹丕将一案公文尽掷于地,累得呼哧带喘,随后闷坐一旁运气。 司马懿一直冷眼旁观,见曹丕坐下,才拱手上前道:“孔明精通韬略,此次大违常规,分明是诱敌之计,吾等不能上当。” 曹丕起身怒道:“吾兵十万,两倍于敌,却缩手缩脚,岂不令天下人耻笑?” “东三郡败局已定,已挫动吾军士气,若再败于孔明,局面恐无法收拾!” “那就任由孔明猖狂喽!”曹丕拢袖叹道。 “如今要务乃是许昌王位,其他只可暂时隐忍。” “哎!”曹丕问听也只能徒呼奈何,赌气回了后宅。 司马仲达回了后帐,只见司马昭游魂般在帐内转悠,垂头丧气。见了父亲也只是随手一揖,不发一言。 “子尚,胜败乃兵家常事,切勿为一时失利挂怀!” “是。” 见司马昭回答的心不在焉,司马懿也只能按下不提。 遂缓步踱出帐外,只见月朗星稀,喃喃道:“明日天气定会不错。” 转头望东北许昌方向遥望,心中算计,按理樊城的告急文书已发出多日,魏王早该收到,却几天毫无动静,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一丝忧虑。 许昌魏王府后殿。曹孟德病卧床榻,一旁美姬相伴,捶腿揉肩,莺歌软语也难解心头苦闷。 曹丕表章已来多日,已发群臣朝议,此次东三郡兵败,众人议论纷纷。 曹植避嫌一言不发,其余人等可没闲着,丁氏兄弟更是多人联名上表弹劾世子应对失当,宠信奸佞,致使损兵折将,应予严处。 曹丕这边华歆、吴质等人则是上书为曹丕申辩,在朝堂上更是吵得不可开交。 表章、消息报到曹操这里,却如石沉大海,无有一点涟漪,弄得众臣热闹一阵之后,自觉无趣,也就归于平静。 “大耳刘备,居然剑走偏锋,策动武溪蛮人出兵,真是出人意料啊!不知此计是出自卧龙还是凤雏呢?” 第47章 急招 “七、八万人马呀!”心念到此,孟德不禁睁开久闭的双眼,眼内精芒一闪,只吓得随侍美人大惊失色,忙不迭跪倒请罪。 何人不知魏王翻脸无情,弄得不好小命不保。 “下去吧!”曹操今日语气都柔和了许多,“汝等都下去吧!” 一旁侍立众人如释重负,赶忙施礼,忙不迭地退出殿去,掩上殿门。 待众人走远,听不到人声,曹孟德将手中表章怒掷于地,挣扎起了身,在殿内踉跄而行。 “大耳贼!碧眼儿!” “哎,子恒(曹丕字)。。。” 曹孟德不免暗暗摇头,“嘿嘿!可惜吾再难统军征战了!” 心中愤懑,急火攻心,不免头晕目眩,忽觉眼前漆黑一片。手脚无措,趟倒桌椅物件,哗啦啦声响一片。 殿外侍卫听闻其内乱想,不得宣召,不敢擅入,只得急报许褚知晓。 许褚疾步赶来,轻叩殿门道:“主公,许褚在此!” “仲康,进来吧!” 许褚闻言,方推门进殿,见孟德无碍,返身将门掩上。才上前搀扶,曹操磕磕绊绊行至软榻前坐下。 “主公,传医官否?” 曹操摆手,道:“仲康,汝子许仪成年了吧!” “小犬已有十五,已在营内当差。” “擢升为牙门将,调入虎豹骑听用。” “谢主公!”许褚立即下拜。 “起来吧,自即日起宫中侍卫裁撤一半,由汝每日亲自执掌,明日朝会仍由植儿主持,一切照旧。” “是。” “速传曹纯来见!” 不一会,曹纯全服披挂来见。 “子和,汝为曹室宗亲,自当为曹家效力。”曹操平和道。 “请魏王下令!”曹纯正色道。 曹孟德点头,伸手于袖中取出帛书一卷,“持此手谕,领两千虎豹骑立即前往樊城,迎世子曹丕回许昌主持大局。。。” 半个时辰不到,两千军马悄然奔出许昌,迅速隐入夜色之中。 乐进大军此时已离房陵不足十里,老陈群勒马遥望远处城垣,不禁道:“黄忠大军尽数前往上庸,此时城内空虚,若一鼓而下房陵,则吾军进退有据,攻守之势瞬时逆转,战局自可转败为胜!” 一旁乐进闻听,侧身征询刘晔、钟繇,二人只是摇头。钟繇叹曰:“士气低落,军心动摇,怕是妙计难成。” 陈群听罢一副不屑样子。 乐进见陈群如此,恐将其得罪,思虑在三,只得传令由马副将带五千骑兵,往房陵一试。临行悄悄嘱咐,若遇守军坚守立即退兵,免遭损失。 马副将唯唯而去。 五千骑转向房陵,其余人等原地休息。这一干人等奔逃两日,听得又要攻城,无不怨声载道。 磨磨蹭蹭到了房陵东门护城河边,又无器械填河,正忙乱间,城头上忽然竖起无数旗帜,伏兵尽出,鼓声如雷。 敌楼上一员大将身高背长,身穿一身古怪银色盔甲,大喝一声:“呀,呔!大胆曹贼,竟敢前来送死!让汝看看李爷爷神箭!” 言罢张弓搭箭,只听弓弦响处,嗖的一声,带队马副将眼前一花,不觉右臂中了一箭。幸亏盔甲厚重,箭伤得不是太深,但也呲呲冒血。 城上这时传来李全忠断喝,“爷爷有好生之德,今日不取你狗命,下次见到定不轻饶,还不与我滚了!” 马副将闻听,赶忙抱着伤臂,拨马抹头就跑,其余军兵见状也一哄而散。 见众人跑的没影,李全忠才擦了一把冷汗,直呼老天保佑,幸亏侥幸射中敌将,不然还真不知如何收场。 原来李全忠听闻曹军大队人马从上庸败退而来,恐房陵兵少难守,几日苦思,终得一策。 遂唤过手下集中城中百姓,均顶盔掼甲,伏于城上,待得令下一齐摇旗呐喊以壮声势。 又编好一篇言辞,发箭前心中不停祷告,只求一箭射死敌将,不想只中了手臂。好在与张石头相处久了,也学了些坑蒙拐骗,遂当场胡诌几句,不想真喝退了敌军。 见曹军败走,不禁抹去冷汗,想想刚才一紧张居然忘了报出自己名讳,失去扬名立万机会不觉有些懊悔。 不提李全忠后悔,单表曹营马副将连滚带爬逃回,一见乐进,不禁哭诉前情。 乐进见其带伤,安抚几句令其去后队医治,遂拔营绕过房陵径直奔樊城而去。 陈群一见,甚是惊诧。于路途行进间,遂传马副将仔细询问,又请来刘晔、钟繇共同参详。 听得房陵守将自称姓李,刘晔捻须道:“刘备手下有名将官只有李严,只不过听闻其并未出川参战,而且其人乃是一名儒将,无此高明射术啊!” “确实如此!”钟繇附和道。 “黄忠守房陵时,手下将佐中只有其徒李全忠。只是此人浑名李二,传闻与那无赖张怀义是把兄弟,皆出身于长沙行伍中,是个亡命之徒,并未见其有什过人之处呀!”陈群言罢只是摇头。 三个老头边骑马赶路,一直探讨这李姓神秘人物是何方神圣,曹营众将闻听马副将遭遇,不禁个个对汉营李姓加起小心。 多年以后,李全忠谈及此事还是一直悻悻然,这是后话。 乐进前锋平平安安经过房陵之时,正是后军夏侯惇水深火热的受难之日。 面对张飞、黄忠两路大军追剿,夏侯惇果无防备,被打得狼狈不堪,那武溪蛮军又从各处小路不时杀出,把个后卫的四万曹军步卒冲的七零八落。 夏侯惇率领亲兵左冲右突,夺路而逃,正无计可施间,李典亲率军兵前来接应,方才稳住阵脚,收拢败军。 这一清点不要紧,不但三千降兵趁乱逃了,本部人马也损失了近万人。 夏侯惇与李典商议,恐再遭围攻,不敢怠慢立即合兵一处,加速追赶前军。 汉军大获全胜,又收了几千降军,千匹战马。沙摩柯等人也抓了两千多俘虏,个个被绳捆索绑,准备押回武溪老家为奴。 第48章 邓艾 曹军降卒一应人等本以为,会和以前一样,荆州的留下,中原人士放归。 不想武溪蛮丁全然不管,均是上了绑绳,成了奴隶,若有反抗,轻者打骂,重则处死。 众人听得需去武溪为奴一世,又不敢违拗,只得大放悲声。 几千人哭的山摇地动,不禁闻着动容。 张石头不由又动了菩萨心肠,赶忙去找法正商量。 “无法!”法孝直两手一摊道:“事先已经讲明,缴获、俘虏皆归武溪,岂能反悔?” “真的无法可想了?” “不是没有啊,吾等也收了几千降兵,不如去和沙摩柯交换,将荆州人士全数换回,也就是了!至于中原曹军只能自求多福了!” 听闻张怀义携沙织前来,沙可铃赶忙出寨迎接。 沙摩柯恐儿子生事,令其领军屯住后寨,俘虏辎重尽数在此。 沙可铃从小与沙织一同长大,又小沙织几岁,骨子里的敬畏那是真的,对张怀义也平添几分尊重。 三人溜达着进寨,石头将来意讲明。 “这点事,俺就能做主!”沙可铃拍胸脯道。 说话间,已到了寨内,只见黑压压足有几千人,个个被束着双手,坐在地上唉声叹气,一旁几个赤着上身的蛮丁,抡着皮鞭巡视,时不时挥上几下,之后便是几声惨叫。 张石头看罢,摇头叹息,吩咐魏七下去好生甄别,只换荆州人士其余不管。 正与沙可铃闲扯,忽见一旁蹲坐着一半截黑塔般大汉,虽被绑双手,但还是津津有味地啃着麦饼,丝毫未见颓丧之意。 沙可铃见了,笑道:“没心没肺,别是个傻子吧!哈哈哈!” 那个大汉也不抬头,依旧进餐如旧。 石头不由心中一动,上前问道:“大个子,汝姓氏名谁,哪里人士?” 大汉抹了把嘴,起身道:“吾是义阳人士,姓邓名名名。。。” 结巴半天也没说出下句,惹得一旁众人哄堂大笑。 “吾父邓艾,字士载。”一旁站起个小伙答道。 石头心中不免一阵狂喜,心道:居然抓了邓艾,若一刀将其宰了,也就没有日后偷渡阴平之事了。不过毕竟是员大将,若能收服,也是日后膀臂。 打定主意,恐沙可铃就地起价,佯装无事道:“这父子两个,倒是有趣。换给吾当个马倌倒是合适!” “既然老兄喜欢,就送与你了,不过此人傻乎乎的,别耽误老兄大事。” “心意领了。”石头拱手道:“不过来时法正先生有令,可不敢落人口实,吾到时加几人来换这邓氏父子就是。” 张石头不久回了寨,忙不迭招呼唤邓艾父子前来。 邓艾此时还是籍籍无名,只是个都伯而已。被石头换回不用为奴,赶忙拱手相谢。 石头令人看坐,邓艾谢道:“久闻张将军大名,不过士载只会行军打仗,与养马之术不很外行。” “哈哈哈,托词而已,士载莫要当真。” “邓将军大才,不知在曹营官居何职呀?” 一句话,正中邓艾短处。那邓艾比张石头还要打上几岁,儿子均已从军打仗,可因出身寒门,十多年浴血征战,方换得一个都伯之位。 见邓艾面红耳赤,张石头又道:“曹操确是当事豪杰,只是好用世家子弟,上行下效,寒门出身者实难有出头之日啊!” 邓艾听罢,也不好置评。 张怀义切入正题道:“刘皇叔汉室贵胄,礼贤下士,天下人莫不敬仰。今日士载兄到此,乃是天意,若不嫌弃,弟愿为兄引荐,他日同殿为臣,共扶汉室,岂不是美事一件。” 邓艾听罢,沉吟半晌道:“将军美意,士载铭记,只是青州家中尚有老母、丑妻,若阵前投效,按律亲属当诛。。。” “这也不难,此事先不声张。吾兄李二常于各地走镖,待设法接得家眷,再做道理可好。” “如此多谢张将军。” “好说,好说,魏七带邓将军下去休息。” 三人走后,一旁沙织不禁皱眉道:“吾看这父子俩都是榆木脑袋,能有什么本事?” 石头手指一刮美人鼻子,笑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夫人就瞧好吧!” 言罢刷刷刷涂抹了一封书信,差心腹人送往长沙振威镖局。 邓氏父子被安排了一顶小帐,待众人走远,邓忠不禁埋怨,不该轻易答应投效。 “汝有所不知,这张怀义虽起于草莽,确是刘备面前红人,那张飞何等尊贵身份,其女还要与他做平妻。 吾父子无门阀可依,在曹营戎马一生,恐也无扬名立万之机,若真能接回家眷,索性投于汉营,那刘备任人唯贤,不拘出身,又有张怀义举荐,也是好事。” “那吾拭目以待了!”邓忠言罢赌气翻身睡了,邓艾看着儿子只是摇头。 次日,张石头吩咐魏十,与邓艾父子回返上庸,运送魏八、魏九棺木走水路回转汉中,再奔成都。 看着邓艾父子远去背影,魏七不禁道:“大哥对这父子俩如此上心,千里迢迢去接家眷,真值得吗吗?”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吾只盼李二他们动作快些,不然一个失踪都伯的家眷,谁会理会,不出几月饿也饿死了!!” 安排完诸多事物,法正、张飞指挥大军与武溪军齐头并进,尾随曹军而去,途中收得遗弃军资无数。 堪堪追到襄水边,只见前方浓烟滚滚,一探才知,夏侯惇昨晚过了桥去,恐汉军追赶索性一把过火,把曹军新搭的几座浮桥烧了个干净。 众将无法,只得绕路够奔襄阳,去与孔明汇合,是以晚到了两日。 不言张飞等人赶路,单表夏侯惇,见无追兵,总算放下心来,歇兵一日,清点人数,士卒已不足十万。 第49章 合兵(上) 待得抵达樊城,夏侯惇率众将于帅府曹丕面前请罪。 “起来吧!胜败乃兵家常事,叔父不必介怀!”曹丕敷衍道。 夏侯惇满面羞惭退至一旁,曹丕又装模作样安抚众人几句,便携司马懿回转了后堂。 众将皆不发一言,垂头丧气各归营帐。 曹营这边几万人马入营,襄水大营早得了音讯,马谡此时随军参赞军务,闻得探马来报,赶忙报与孔明得知。 孔明听罢点头,道:“看来不日三将军与法孝直也该到了!” “老师,如今曹军已四倍于我,吾军背水列阵,凶险异常,不如暂退对岸为好。 “幼常多虑了,曹军一月内连遭挫败,锐气已失,不足挂齿!” 马谡又道:“不如遣人催促三将军尽快进兵,免生差池。” 诸葛亮羽扇轻摇,笑而不语,马谡只得忧心忡忡退下。偏又放心不下,带人在营中巡视一天,直到半夜方才睡下。 不曾想,还未睡着又被叫醒,只听得帐外人喊马嘶,原来是张翼、姜维带一万轻骑赶到,马谡悬着的心总算踏实下来,也顾不得劳累,赶忙出迎。 一时高兴,连张翼一口一个老叔的称呼也忘了纠正,直听得姜维在旁楞磕磕,不知如何称呼马谡才好。 不一会中军官到,二将同着马谡一起来见孔明。见礼后,孔明勉励几句,又问三将军大军路程。 姜维答道:“法正先生恐军师兵少,令吾二人将大部马军星夜赶来,大队人马缓缓而行,至少还有一天半路程。” “法孝直高才,吾不如也!”孔明叹曰。 “军师过谦了!”二将同事下拜。 “二位将军奔驰辛苦,下去安歇吧!” 看着姜维远去背影,孔明眼中满是笑意。 “年不足二十,前途不可限量啊!”马谡叹道。 “还需多加磨砺了,听闻追袭曹军败了一阵,损兵三千,如今战事将了,此次这功名怕是。。。”孔明摇头道。 第50章 合兵(中) 樊城曹丕早得了消息,老陈群赌气而走,其余众将也是议论纷纷。 曹丕大袖一摆,回了后堂。 远在千里外的建业吴王宫内,也是灯火通明。 孙权咪着碧眼,扫了案头几日前陆逊密书,只见上面工工整整写道:臣逊蒙主公厚爱,自领合肥以来,军民一心,城池已修缮完备,粮草得程普都督接济,已够两万人一年之需。 臣近日探得,曹操老贼许昌卧病,东三郡曹军大败,孔明已自江陵出兵,曹、刘两军主力尽在樊城。 此天赐良机与我东吴,正是进兵夺取新城,兵临寿春之时!望主公明察。 孙仲谋合上文书,不由向顾雍发问:“陆伯年所言,可曾打探清楚?” 顾雍躬身道:“细作所报,大抵如此!” “吕子明何时可至?” “应该快了!” 此时殿外哗啦啦甲叶声响,随后传来大叫:“主公,吕蒙求见!” 孙权传字还未出口,吕蒙已经闯了进来,跪倒在地:“主公,急招微臣可是要对荆州用兵?” 孙仲谋脸上不快一闪而过,笑道:“子明,起来吧!看座。” 吕蒙起身未坐,急道:“如今孔明已离江陵前往樊城,曹刘会战非短时能分高下,如今荆州空虚,正可进兵呀!夺荆州,报周都督之之仇正在此时。” 一旁顾雍忙道:“听闻赵子龙长沙镇守,那江陵也留了能将守卫。” “如此良机,若不趁势拿下江陵,恐日后再无机会了。”吕蒙叹道。 “子明休要着忙,先一观陆逊书信。”孙权摆手,顾雍将密书递过。 吕蒙看了半晌,摇头道:“新城弹丸之地,得之无益。” “不然,吾方若得新城,便可直抵寿春,北方门户顿开,水军纵横江淮,自是大有可为。”顾雍道。 吕蒙听罢,默然不语。 孙权一见,不禁打圆场道:“子明,荆州早晚必取,如今还不是与刘备翻脸之时。” 顿了一顿,又道:“吾有意令汝统兵两万,陆逊为副,去取新城可好?” 吕蒙一见孙权无进兵荆州之心,又讨厌陆逊为人,只得应道:“新城狭仄,只有三千曹军,主公只需与吾一万人,若曹营无援军。一月内定可取下。” 孙权听罢喜上眉梢,立即下令委吕蒙为帅,领步军一万,多携攻城器械,由水路先往合肥。 陆逊信中本来言道,若欲进兵,可将军士暗藏于给养船中,每日偷运千人到合肥,以掩人耳目。 那吕蒙欺新城兵少,全然不顾,大模大样,一万大兵发往合肥,早惊动了曹营细作,消息报到新城。 徐晃与钟会商议,立即快马往寿春告急,新城内也行动起来,准备防守事宜。 只是城内只有精兵三千,招抚半年,百姓也还不足千人。 钟会忧心忡忡,探得吕蒙帅军,只来了万人,心中稍安。 不一日,告急文书已送到寿春,那张辽张文远自从合肥退兵,一直卧病在床,饮食俱废。 近日略见好转,忽接新城急报,展开一览,不禁怒骂道:“碧眼儿欺人太甚!”随强挣起身,欲更衣聚将,不想牵动病体,踉跄几步,跌倒在地,昏了过去。 一旁众将摩挲肩头,捶打后背,医官又施了针灸,张辽才慢慢醒转。 随点手令中军速拟表章,往许昌告急。又吩咐心腹将佐谨守寿春,不得轻出。安排完后,又昏厥过去,夜半时分,帅府传出阵阵哭声。。。 曹丕在樊城坐立不安。汉军自合兵以来,有武溪蛮兵助阵,兵锋正盛。 孔明不顾兵马疲惫,次日便出兵五万,列阵于樊城城下讨战。 关羽、黄忠、沙摩柯数员大将盔明甲亮,驰骋于阵前,好不威风。 孔明端坐于四轮车上,羽扇轻摇,谈笑间金鼓阵阵,万马纵横,如同神仙临世。 唬得一众曹军目瞪口呆。 曹丕在城上见麾下众将,个个垂头丧气,无人出言应战,遂叹气而走。 还是司马懿脸皮够厚,吩咐手下免战高悬,众将严守大营、城池不得出战,之后飘飘然追随曹丕而去。 留下众将议论纷纷,夏侯惇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剩下一只独眼瞪的溜圆。 汉军在樊城下耀武扬威一番,士气大振,连关侯都难得面露微笑。平时懒得理的黄忠也看在张石头面上,点头示意。 众将见无人应战,大笑而归。 回至大营,诸葛亮传令大摆酒宴,除当值的将校,全部出席。 第51章 合兵(下) 众将于大帐中欢聚,大胜之后,说不尽欢声笑语,连军师孔明也是破例饮了数杯。 三将军更是杯杯不空,荆州文武又三番两次敬酒,好在今日大家均是高兴,欢宴一场后,虽然大多头重脚轻,倒也无人烂醉。 张石头一直躲坐在帐口,但也被马良等人劝着进了几杯。眼见得散了席,刚欲起身,那马谡便跟了过来,言说军师有请。 石头只得吩咐,姜维送张飞,张翼送黄忠回营,自己随着马谡去了后帐。 虽只有不远路程,路上张石头先是向五叔问安,又问五嫂及其他几位叔伯嫂嫂,弄得马谡不胜其烦,只得敷衍几句,脚下加紧,到得后帐口,心中总算松了口气。随即进帐禀报,孔明连声有请。 张石头进得帐来,只见孔明居中而坐,法正已在上垂首安坐,马良也在一旁,马谡作陪。 张石头赶忙上前与孔明见礼,口称弟子,与孔明问安,孔明连声不敢。 石头起身又与法正见礼,法孝直摆手道:“贤弟不必多礼!” “怀义一年征战,多有劳苦,坐下谈。”孔明听得二人兄弟相称,脸上喜色一闪而过。 待得张石头落座,几人少不得一番客套。孔明更是不吝美言,盛赞法正用兵如神,将夏侯惇之流玩弄于掌股之间,说得法孝直直捋须髯,连称先生过誉了。 毕竟卧龙名声在外,得其夸赞多时,即使耿介如法正,也不免脸上放光,也投桃报李,赞孔明用兵有方。 二人攀谈多时,听得石头有些昏昏欲睡,直往椅下出溜。 孔明言语一顿,又道:“怀义此次东三郡苦战年余,以六万之兵独抗曹军三倍之众,力保城池不失,实在是居功至伟!” 张石头赶忙起身一揖道:“谢老师夸奖,全是主公英明,将士用命,非怀义之功也!” “石头过谦了!”法正叹道。 孔明摆手道:“怀义,如今汝也是一方大员,凡事还是要先公后私,切莫频提将师徒二字,况且。。。” 张石头恐其当众人否认师徒之名,遂深深一揖道:“怀义起于微末,若非主公不弃,老师提携,赐名赠字委以重任,哪有石头今日,吾虽才疏学浅,但也不敢忘本!” 张石头一番慷慨陈词,听得一旁法正、马谡均是点头,孔明见了,也不好当面反驳,况其所言也均是实情,也只好默认了。 略一沉吟后,孔明板起面孔道:“听闻怀义在上庸大战于禁,受伤吐血,可有此事啊?” 张石头听闻,想起魏八兄弟惨死,不禁恨恨道:“全是那混账司马懿暗算与我,若非魏八舍命相救,吾早成了投石车下亡魂!” “为将帅者,身系全军将士安危,怎能轻易以身犯险,置主公大业于不顾?”孔明朗声道。 “老师教训的是,日后一定谨记!” “好在有惊无险,不知伤情如何?”听得石头认错,孔明语气缓和许多。 “已经大好了,谢老师挂念。” “还是要多加调理才好,切勿留下病根。再者上天有好生之德,这杀降之事日后切勿再做。” “是,是,是!”张石头头点得象鸡啄米,心里道:“难怪找不到好徒弟,这嘴也太碎了。” “这司马仲达深通韬略,为人能屈能伸,不为俗名所累,与曹丕相交甚厚,日后若掌兵权,定为大汉心腹之患。”孔明叹道。 “怀义首次领兵出征,有些纰漏也是自然,怎比得军师管乐之材!”法正打圆场道。 “孝直才是大家,吾不如也!” 得,又开始了,石头心道。 二人又互相吹捧几句,见时候不早,孔明饮了口茶,道:“今日请孝直、怀义前来主要是议论一下今后方略。” “大军久屯于此,曹丕避而不战,粮草糜费甚多,确非长久之策!”法正道。 “昨日得江东密报,吕蒙数日前已急赴建业,看来孙权要在合肥动手了!”马谡道。 “孙仲谋一向如此,趁吾方与曹丕会战樊城,又要趁火打劫!”法正笑道。 “得陇望蜀,贪得无厌!”马谡言道。 “确实不是好人!上次吾去江东,一见他就觉得虚伪得要命。”张石头难得与马谡意见一致一次。 在座诸人唯有石头亲眼见过孙权真容,听他一讲,连孔明都不免侧耳倾听。 石头顿觉得不好意思,急忙致歉,孔明点手示意,石头只得将那次江东议和面见孙权情形讲了一遍,临了又特地提了一句,“孙权吗,与沙摩柯有几分相似,乍一看象哥俩。” 法孝直一听不禁笑道:“看来其父孙坚也不是什么好鸟啊!” 石头与法正对视,坏笑几声,一见马谡正瞪着自己,不由低眉顺眼,不发一声。 孔明见话题扯远,不禁痰嗽一声道:“此次孙权合肥出兵,对吾方却是大有裨益,曹操定会抽调樊城兵力援救。” “唉,那曹丕岂不是更要闭门不战了!”马谡摊手道。 孔明见法正、张石头不语。只得问道:“怀义有何高见?” 张石头拱手道:“学生不懂什么,只是这曹操病卧许昌年余,不知还能支撑多久?” 随后欠了欠身商量道:“要不麻烦老师掐算一下!” “学生也有此意。”马谡附和道。 法正一旁眯眼不发一言。 “军国大事,岂能儿戏!”孔明微笑道。“不过,吾前日夜观天象,见那曹操命星黯淡无光,摇摇欲坠,恐命在旦夕,几日之内必有消息。” “看来天佑炎汉,汉室复兴有望了!”法正听罢不由喜上眉梢。 “既然如此,想来不久曹丕必然离樊城回许昌争位,这樊城大军必交由夏侯惇统辖。”马谡言道。 “应该给曹营再加把火了,明日派兵佯攻曹军大寨可好?”法正谏言道。 “吾也正有此意!”孔明点头道,眼见得张石头无动于衷,不由道:“明日怀义辅佐黄老将军出兵如何?” “谨遵老师吩咐!” 第52章 议和(上) “坐下谈。”孔明笑道:“毕竟只是佯攻,吾会派军准备,一旦樊城军马出援,定断其退路,不过有司马懿在,恐怕很难奏效。” “曹操对司马氏猜忌已久,早欲除之,只是司马父子谨慎异常,一直未能抓住什么把柄,吾半年前已派细作在许昌散布谣言,且看司马懿能否活过这一关吧!”马谡言道。 “曹丕对司马懿宠信异常,视为依仗,恐怕难以轻易剪除。”法正叹道。 “明的不行,就来暗的。赶明儿高价招募些死士干他一下子。”石头恨恨道。 孔明摇头道:“阴养死士,行刺暗算,本就是司马家的强项,在荆州时已是名声在外。这恐怕是不行啊!” “司马懿早晚必除,如今要务却不在此。”法正继续道,“既然曹军不久定要议和,我方先要定下方略才是!” “孝直所言极是!吾方此次大费周章,伤亡已近两万,只能算是惨胜。东三郡虽得,但地瘠人稀;马孟起得了雍凉,其心难测。为今之计,只有多从曹营谋些利益,方不算蚀本。”孔明缓声道。 “老师所言句句在理,想来已经成竹在胸了吧!”石头道。 “怀义前次江东议和,居功至伟,此次还是要参与其中。”孔明道。 “吾上次实在是个添头,没干什么正事,既然有马良先生在,就没我什么事了,可惜蒋婉大哥不在。。。”石头叹道,丝毫没注意到一旁马谡脸涨的通红。 “公琰留守江陵,不可轻动,吾看还是马良贤弟与怀义主持合议为好!”法正附和道。 马良半天不发一言,张石头也觉得纳闷,看了他几次,只见其白眉往旁耸了几耸,再一看马谡瞪着自己,立刻明白就里。赶忙拱手道:“老师身旁人才济济,蒋大哥虽不在,五叔,奥不对,马谡马从事也才堪此任。” 听得此话,孔明、马谡脸上均有了笑意,“举贤不避亲,怀义真乃国之栋梁!”孔明赞道。 一旁法正看在马良面子,也不好发作,只是呆坐。 孔明道:“既然如此,吾等这就上表,请主公恩准!” 法正摆手道:“如此就不必了吧,出征前汉中王已赋予临机应变之权。” “议和之事关系重大,还是表奏主公为好,好在如今诸路皆通,快马加鞭往返也不过七八日。不过还需诸位联名。”言罢孔明袖中取出早拟好表章。 一旁马良见了,忙请法正先署名,法正又推孔明,三人谦让半天,还是法正先,孔明次,马良第三,最后是张石头。 几人之后又讨论主持议和人选,一番推让弄得石头哈欠连天,最后总算敲定由马良为正使,马谡、石头为副。 待得诸事议定,已是月上树梢,三更已过。 “明明事事已准备停当,却还要假模假样议论,真是瞎耽误功夫!”石头回到帐篷,斜躺在软榻上,一边喝着茶,一边抱怨。 黄竹见状,不由解劝几句,在侧揉肩的春桃,却不由斥道:“相公如今是三郡主帅,怎么还是这班浅薄,受孔明军师之邀参赞军机,连老将军均无缘参与,是何等露脸之事。你还在这里说长道短,真是不识好歹!” 嘴里说着,手底下力道有意无意间加了几分,“哎呦呦!慢,慢,慢点!”张石头不由嘴里直嗦喽凉气,求饶道:“夫人手下留情!” “就这小身子骨,还敢去和乐进对阵,真是不知死活,能活着回来真是命硬!”春桃没好气道,不禁在石头肩上又揉了几把,力道还是不由得减了几分。 “曹营中藏龙卧虎,相公日后还是要多加小心才是。”黄竹白了春桃一眼。 “小姐,你总护着他,由他性子胡闹,这家伙就是得时不时教训一下,不然还不反了天!”春桃嘟着嘴负气奔帐外而走。 “春桃回来,大晚上去哪里?”石头喊道。 “去沙织帐中挤挤,懒得理你。” 看着春桃远去,石头叹道:“惯坏了,惯坏了,这丫头简直是无法无天!竟然敢忤逆夫君。” “人家说的也没错。” “既然夫人发话,我以后一定注意。” “夫君如今已是朝中大员,此次又立下大功,难免为人所妒,行事还是谨慎些好。” “夫人教训得是,此次回到成都,吾有意辞官归隐,好好照顾孩子,忙忙生意,也是不错,不再过这刀头舔血的日子。” “这样也好,吾家如今连几个姐妹都有了封赠,已是富贵至极,星彩妹子前日来信,言说医馆、兰香居已开到了川中诸郡,还得照顾精瓷生意,每日忙得不行。” “信?我怎么没见到。” “夫君军务繁忙,星彩妹子特地嘱咐勿要打扰正事。” “我也不知哪辈子修来的福分,竟得诸位夫人们协力,何愁不发大财。唉,也不知小兰这几年过得怎样?” 黄竹听得石头挂念,也不禁悠悠道:“妇道人家没个男人在旁,也是苦了小兰了!” “好在战事将了,吾有意到时将军马交于法正大哥,岳父大人带回,我等回长沙探亲,再返成都可好?” “好是好,只是主公将数万之众相托,如此行事恐遭人非议。” “反正也不想继续为官,若主公申斥,正好就坡下驴,引咎辞职,回家做富家翁。” “既然夫君已然下了决心,就这么办吧。” 一听更鼓又响,“哎呀,都这么晚了,赶紧睡吧。” 次日一大清早,孔明还是精神抖擞点卯,全营将士连黄竹、春桃、沙织等均到,张石头却一直未到,只遣亲兵前来告病。 孔明昨日得石头保荐马谡,心情大好,也未深究,只好遣张翼、黄竹等随黄忠出兵曹营佯攻。 散帐后,又遣马谡前去探望。 第53章 议和(中一) 马谡接令不敢怠慢,紧步赶往张石头营中,刚到帐口就见亲兵端着盘盘碗碗,各式点心正往里送。 相氏四瓜也正巧回来,一见马谡,赶忙见礼,口称恭请老叔入帐与主家共用早膳。 马谡一见日上三竿,心知张石头又睡懒觉不起,很是气恼。进得帐来,见其闷头大吃二喝,哪里有生病的样子,不由气往上撞。 石头抬头一见马谡,赶忙下了软榻见礼,请其入席。马谡见其脸上尚有饭粒,不禁打趣道:“中郎将看来病体已然痊愈,不知尚能饭否?” 石头抹了一把脸,笑嘻嘻道:“让五叔操心了,罪过罪过。哪有什么病,蒙谁也蒙不了老叔啊!” “算你小子识相!”马谡听罢心中舒坦,破例坐了下来,相氏四瓜赶忙一旁伺候。 马谡饮了口茶道:“怀义辛苦半年,多歇息几日,本无可厚非,军师遣吾来探望并无责怪之意。” “还得请老叔多帮我美言!” “汝虽无状,但毕竟是马氏女婿,吾心中自有分寸。倒是议和大事,是大哥与你我主持,容不得半点差池,确实需要商榷一二。” “那这样,今晚我设便宴,请大伯、五叔前来,仔细商量一下可好。” “如此甚好。” “是否还需请其他人呢?” “还是先自家人议议,说话也方便些。” “好,我马上准备,一会给大伯送请帖。” “那吾也回去复命了。” “恭送五叔。”石头送马谡出帐走后,立刻吩咐厨子准备食材,又差人往马良处相请。 简短截说到了晚上,马良、马谡先后到来,好饭好菜摆上,马良与张石头推杯换盏,吃得开心,聊得尽兴。 一旁马谡却是眉头紧锁,饭菜也未进几口。张石头频频劝酒、布菜,马幼常也只是敷衍了事。 马良见了,不由捋髯呵呵道:“五弟,不必如此担心,依某家看这议和之事,说难也不难!” 马谡眼中登时有了光彩,急忙道:“愿闻其详!” 马良小啜一口,放下酒杯道:“如今两军樊城对峙,无几年功夫恐无结果。虽有孙权进兵,最大变数恐怕还是在曹操身上。 若果如军师所料,那曹丕定会急返许昌争位,还会分兵去援新城。曹家三子争位,曹丕即使顺利继位,也是麻烦一堆,到时定会急于了结战事,议和自是水到渠成之事。” “真有如此简单?”马谡半信半疑道。 “如今天时、地利皆在我方,曹丕若想议和,定然要付出代价。当然了,若想一口吞下樊城,还是会有些波折。” 马谡道:“只要能拿下樊城,纵然大费周章也是值得。只是不知曹营到时,会遣何人为使?” “这割地求和,徒惹骂名之举恐怕曹营没几人愿意承担。那些个老家伙土埋半截,自不会做这费力不讨好之事。弄不好啊,又是那个老对手啊!” 马良言罢,笑看石头一眼。 石头把手中酒杯重重一蹲,“若是那个老狗敢来,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司马仲达,能屈能伸。确实难斗啊!”马谡叹道。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石头还是要以大局为重。”马良劝道。。。 樊城帅府。曹丕灯下一人,喝着闷酒。黄忠带人白日里在曹军大寨前,又是敲锣又是打鼓,临了还放了一通火箭。 司马懿恐中计策,闭门不出,只以弓箭迎敌。汉军闹腾半日,方才撤兵。 消息报到帅府,曹丕一时感觉无比窝囊,又无处发泄。把下人均赶出厅堂,独自灌了几杯黄汤,昏沉沉和衣而睡。 才至半夜,忽听得有人轻轻扣门。不禁怒道:“何人大胆?” “末将曹纯求见!” 曹丕闻听曹纯到来,激灵灵打个冷战,酒醒了大半,赶忙下令有请。 曹纯一身尘土,进屋见礼后呈上手令,曹丕接过匆匆阅过,不由得颜色更变,不禁发问道:“父王身体如何?” 曹纯犹豫片刻,答道:“魏王精神尚可,只是已目不识物!” 曹丕点头沉吟半晌,言道:“将军数日奔波辛苦,且暂作歇息,待我交割完毕,天亮返程。” 曹丕待曹纯出门,将曹操手札又翻看数遍,见其末尾提到携司马懿父子返回许昌,不禁犯了犹豫。 此时司马懿与司马昭也正在大营帐中密谈。 “曹操一向多疑狡诈,此次裁撤守卫,暗遣曹纯前来,看来曹孟德命不久矣!”司马懿阴笑道。 “樊城线报,那曹瞒应该已经失明了!十年隐忍总算快到头了!”司马昭低笑道。 “眼下还未到庆贺之时!”司马懿起身踱步道:“据吾看来,危机还未解除。” 思虑片刻,司马仲达凑近低声道:“那曹丕不久定招吾议事,若为父一个时辰不归,昭儿立刻带心腹卫士直奔洛阳与汝兄长汇合。 之后直奔长安,只言曹丕弑父自立,说服曹彰领兵回许昌继位,方可保住司马家族。” “那父亲你?” “曹操忌惮吾父子久矣,早欲借机陷害,只是吾等谨慎小心,方保无虞。如今曹操大限将至,自是寻机斩草除根。 吾等生死事小,司马家上千口家小,数代人谋划,不能毁于一旦。若果说得曹彰出兵,到许昌不必顾忌为父生死,直接击杀曹丕、曹植。扶保曹彰登位即可。” 司马昭惊得满头大汗,“这,这,如何使得!” “昭儿,要记住,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不要说是父子、夫妻,便是自身肢体,为了大业也可舍弃!”司马懿平静说完,将备好的令箭塞入司马昭手中,轻抚几下,随后踱回案几之后,静静坐下。 司马昭张口欲言,忽听帐外人声,慌忙闪避帐幕之后。 “司马先生,世子有请。”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54章 议和(中二) 司马懿缓缓起身,将手一摆,随着使者而去,独留司马昭在夜色中彷徨。 司马昭愣了片刻不到,先召集得力心腹秘密准备行装,之后便是在帐中坐立不安地等待。 曹丕在明堂内,着人去请司马懿,之后陷入沉思。 父王之意无非是要除掉司马父子三人,只是自从贾诩病故,自己身边出谋划策者之人实在太少。 一干老臣及曹氏宗族皆作壁上观,在此争位关键之时,若失去司马懿辅助,如折一臂。 可是三马同槽之事,还是不得不防,更何况前者已派司马师领军驻扎洛阳,若其狗急跳墙?也是难办。 曹丕思来想去,无有对策。正踌躇间,只听门外一声“司马先生到!” 曹丕马上回道有请,整了整腰间佩剑,几步走到门口,脸上换了一副焦躁表情。 “先生你可来了!”曹丕一见司马懿,立即揽其双手,让到一旁坐下。 屏退左右,在司马懿身旁坐下道:“深夜打扰先生,实在抱歉,只是事情紧急,不得已为之。” “世子客气了,不知有何大事?” “曹纯带兵前来,传父王之令,命吾将大军交与叔父,火速赶回许昌。” “可有大王手书?” “这个?”曹丕恐司马懿欲观手令,不禁犹豫一下,随后道:“只有帛书一份!” “是否为大王亲笔?” “据吾看,确为父王亲笔。” 司马懿缓声道:“既然为大王亲笔,应无问题,世子自可放心前去。只是这大军交于夏侯将军。若日后曹彰将军帅长安军直奔许昌,那。。。” 曹丕听罢点头道:“吾那三弟性如烈火,武艺高强,手下尽是些亡命之徒,确是不得不防啊!只是这王命难违呀!” “既然大王并未下发诏书,如何安排自然由世子决定,老臣不才愿替世子分忧。” 曹丕眼珠转了几转,“先生所言正合我意,只是。。。” “世子可委在下为监军,辅佐夏侯将军统领大军,另留下亲笔手令一道,若许昌事急,定可调动大军相助。” “先生安排实在妥当,只是诸葛亮大兵压境,若许昌危机,大军为诸葛亮牵制,难以回援,可如何是好?” “如今樊城势成骑虎,退兵议和才是上策!” “只是父王并未下令议和,怎敢擅作主张啊!” “世子所虑甚是周全,如擅自议和恐与他人口实。不过吾才接密报,孙权有窥测新城之意,已招吕蒙议事,相信不久将有信来。” “若孙权背信弃义,吾方只有抽调兵力驰援寿春,那这议和也是不得不行了!” “如今魏王尚在,还是早早着手为好,免得世子甫一继位便顶这丧师失地骂名。” “先生所言甚是,只是难道还要割地不成?” “那荆州在江东耳目众多,想那孔明定是对孙权动向了如指掌。弄得不好,双方还有默契。不然以其谨慎作风,断不敢尽起精兵来取樊城。 吾已料定,孔明若不得地,恐不会轻易撤兵。” “可是樊城要地,已经营多年,若轻易放弃,退守宛城。恐荆州全境尽归刘备,他日若想攻取,就难了。。。” “世子所言极是!”司马懿叹道。“只是事急从权,孙刘两家共同进退,吾方兵力捉襟见肘,又逢继位大事,也只能委曲求全。” 见曹丕面现忿忿之色,司马懿拱手道:“世子顺利继承大统之后,也需偃武修文,休养生息几年,毕竟数年征战,军械、粮草糜费巨大。另外,心怀异志之人不少,收为己用或者剪除也需时日。 再者虽除去了臧霸,但青州兵尚有数万,大王一旦不在,无人节制,恐怕要生内乱。” “唉!这王位实是难做呀!”曹丕手拍桌案叹道。心中已有了分较,遂将曹操手书从袖中取出,“先生,请看!” 司马懿赶忙躬身接过,展开一读。曹丕一旁,冷眼旁观。 一看到最后几句,司马仲达登时哭拜于地,涕泪双流道:“世子啊,老臣父子三人忠心耿耿,天地可鉴,天地可鉴哪!” “先生此话怎讲,快些起来答话!” 司马懿长跪于地,哭道:“所谓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吾等死不足惜,只是这锦绣江山,怕是要拱手让人了!呜,呜!” 曹丕赶忙上前,硬搀起哭得泪人相仿的司马懿,安慰道:“先生与我相交多年,当知吾非是忘恩负义之辈,父王那里吾自有道理。吾以国士待人,先生定不会负我。” “谢世子信任,臣等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主公出力。” “好,好!”曹丕笑道。“还得烦劳先生发书与洛阳,招大公子领军与吾同返许昌,子上(司马昭字)也与吾一同回去,遇事也好有个照应。” “全依世子安排。” “放心,待得吾许昌继位,忘不了先生父子三人大功。” 司马懿随即伏案,写就书信一封交于曹丕,之后才被送出帅府。 司马懿听得更鼓连连,赶忙抹了把额角冷汗,策马扬鞭回了城外大营。 “父亲,您可回来了!”司马昭一见,大喜过望。 “总算是有惊无险哪!”司马懿叹道。随后又嘱咐司马昭半天,二人才草草歇下。 天光一亮,曹丕在大营聚将,宣了曹操将令,将大军交于夏侯惇执掌,任司马懿为监军,钟繇、华歆辅助。 严令大军坚守,不得出战。随后携陈群、司马昭,曹纯护卫一行人直奔许昌而去。 夏侯惇送走曹丕,与司马懿大帐重新就坐,吩咐众将谨守大营、樊城,随后散帐。 看着众人鱼贯而出,夏侯惇不禁心慌意乱。回到后帐,也不安宁,心道:王兄此次恐怕是凶多吉少,唉,要变天了! 第55章 议和(中三) 不提夏侯惇心烦,单表曹丕归心似箭,一路奔驰,但也恐老陈群承受不住。 是以急行百里,便扎营休息。当夜便又收到许昌急令。原来曹操接徐晃告急文书,恐新城有失,令李典、钟繇从樊城引军三万前往救援。 另有密信一封,单呈曹丕。 打开一阅,原是曹操见樊城战事已不可为,暗令曹丕与汉军议和,使者人选自定。 曹丕一见,自思樊城谋臣如今只剩司马懿、华歆,只得下书樊城二人为议和正副使,与汉营商谈。 随后拔营往许昌而去,两日后,司马师率一万精骑赶到,有了一支劲旅护佑,曹丕心中踏实不少。 许昌魏王宫。曹操卧于病榻, 一旁多位医官随侍。自从收到徐晃告急文书,虽然立即发令调兵救援,但仍是寝食不安。 仅隔几日日,又接寿春急报,原是张辽病亡。想起张文远忠义,曹孟德不禁涕泪两行,遂追封其为晋阳侯。又拔其子张虎为偏将军,允其袭爵。 念寿春重地,遂遣征东将军曹休坐镇。 新城。狭窄的城墙上,徐晃、钟会并排而立,二人眼望城外灯火通明的吴军大营,皆面现忧色。吴军围城已近二十日,告急文书已发多次,寿春援兵还迟迟不见踪影。 “若吴军继续围攻,新城恐怕难以支撑!”钟会道。 想到伤兵满营,徐晃也是不住叹气,“三千人怎敌吴兵上万!况且这帮家伙并不真杀实砍,全以器械相攻,新城狭小,只能以人命相拒。不出一月,城内便无人可用了。” 一旁钟会附和道:“将军所言极是,新城弹丸之地,若无援兵,恐难持久哇!” “樊城有二十余万众,长安有十万铁骑,渭水也有人马近十万,寿春亦有三万大军,不知援兵为何迟迟不到?” 钟会听罢默然不语,只是摇头不出一声。 徐公明不明就里,屡次相问,钟会才轻声言道:“寿春重镇关乎江淮安危,三万军自保有余,出兵相救力量不足。若是战事顺遂倒也罢了,如若新城陷落,东吴大军进围寿春,北方门户大开,自顾不暇,何谈救援!” “张文远一世勇将,八百骑便可虎视江东,怎会如此不堪!” “张辽将军勇冠三军,只是自撤离合肥,便卧病在床,如今二十日无有消息,恐怕。。。” “唉!”徐晃一拳砸在城墙之上,城砖登时碎了一地,“看来只能指望魏王从他处调兵了。” “然也!只是其他三处,也是各有难处。” “愿闻其详。” “其实平心而论,长安边军铁骑十万,若得魏王诏命,不出半月便可抵达新城,定可一战击溃吴兵。只是如今魏王病卧许昌,植公子许昌临朝,世子领兵在外,彰公子统兵长安,已成三方争位之势。 若贸然调动曹彰公子领大军经许昌赴寿春,恐生变故啊! 至于渭水曹真部,多为步卒,怕是调动不便,又惧汉中魏延骚扰,也是不妥。” 徐晃听罢频频点头,“看来只有抽调樊城军来援一条路可走了。” “确实如此。只是如此一来,樊城兵力更显不足。那孔明十分了得,帐下关、张、黄忠勇不可当,又有蛮兵助阵,法正、马良谋划,世子抵挡已然吃力,若再抽调兵力,恐只有议和一途可走。” “唉,难道又要割地?”徐晃叹道。 “那诸葛亮精明似鬼,若无好处怎会轻易退兵,如今得知东吴出兵,定会坐地起价,依晚生看,恐怕樊城危矣!” “无怪乎许昌多日无信,魏王一定也是两难。哎,短短两年,国事怎会糜烂若此?”徐晃顿足道。 “自刘备出兵汉中,孙权进合肥,马超夺雍凉,又失东三郡,吾方步步被动,卧龙、凤雏合力当真是神出鬼没,高人一筹啊!”钟会也是摇头。 “依贤侄看,新城前景如何?” “不敢,本人愚见这新城不过迟滞吴军进兵寿春的棋子而已,即是棋子便可能被弃。不过似乎目前还未到时候。据吾估算,魏王如今已下决心,不出一月援兵必到。” “新城如今恐怕十日均难拖过。” “若实在不支,恐怕只有。。。”钟会与徐晃耳语几句。 “这恐怕不大妥当!” “若新城陷落,将军声誉更会受损。” “哎!”徐晃摆手道:“如此行事,恐不合法度!” “将军岂不闻兵不厌诈!” “还是等等看吧!”言罢徐晃独自步下城墙,看着其略显蹒跚的背影,钟会不禁面现不屑之色,暗道:徒有虚名而已。 城外吴军大营。吕蒙在大帐啃着麦饼,不时翻看案上新城地理图本。 部将丁奉进帐报道:“陆逊将军有信。” 吕蒙展开一观,随即置之案头。 “不知陆将军有何要事?” “书生意气耳!”吕蒙起身道:“吾岂不知兵贵神速,但奈何强行攻坚,士卒必定大量伤亡。江东父老将子弟托付与我,吾岂能只顾升官发财,不顾部众死活!” “如今围困新城日久,若不尽快拿下,如曹军援兵赶来,岂不功亏一篑!” “传令下去!”吕蒙起身道:“天黑后,全营官兵每人须备一囊土石,违令者斩!” 新城守军自天黑后,便在城墙上点起数堆篝火,以防吴兵。只听得护城河外人影绰绰,奈何弓箭难达,只得一直留心监视。 天刚蒙蒙亮,雾气一散,便见护城河边有座土山突兀而现,足足比城墙高了两丈有余。正惊慌间,一阵梆子响,一阵箭雨从天而降。 兵丁连滚带爬报与徐晃,钟会。二人由亲兵持盾护卫上城一看,只见土山上弓弩手无数,居高临下往城上乱射。 第56章 议和(中四) 徐晃面色愈加凝重。沉声下令道:“将士皆着重甲,持盾上城守御,严防偷袭!” 啊!正说话间,身旁一名小校面门中箭,大声惨叫,身子一歪,坠下城去,只听扑通一声便无了声音。 一旁众人皆面有惧色,徐晃恐军心动摇,大声喝道:“吾等受魏王重托,百姓供养,此时正是舍身用命之时,贪生怕死者立斩不赦!” 言罢令亲兵搬上座椅,在城墙上端坐多时,众心稍安。 忽在城头见东吴大营尘头滚滚,大队人马鱼贯而入,不久斥候来报,孙权、陆逊派兵增援,众人心中又是一紧。。。 东吴大营,吕蒙正襟危坐于帅案后,将援军一万五千军兵分派已毕,便言散帐。 众将鱼贯而出,丁奉去而复返,遣散闲杂人等后,轻声言道:“吴侯此次增兵,似有催促进兵之意。” “承渊所言极是!”吕蒙叹道:“吾体恤士卒,围而不攻,奈何那徐晃冥顽不灵。如今不光吴侯派兵相催,连那陆逊也抽兵五千相助,看来唯有强攻一途了。” “不过还是先礼后兵,派人下书新城劝降,也好探探城内虚实也好。” “吾正有此意!” 新城帅府。徐晃阅罢来书,不禁莞尔,“明明背信弃义,盟誓未干便来偷袭,还敢自称天兵,这吕蒙大言不惭!” “如今敌八倍于我,新城城池粗陋,兵微将寡,怕是撑不了多久!”钟会皱眉道。 “话虽如此,吾等身受魏王信任,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徐晃随手在来书上写了来日应战,便便打发信使去了。 岂料来人正欲坐吊篮出城,却被亲兵拦下,直吓得使者宋明头上冒汗,不由得大喊起来:“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又想起曹营素来有此传统,不禁双腿乱颤,险些站立不住。 “贵使勿惊!”一旁闪出笑容可掬的钟会。“末将钟会与使者请安了!” 宋明不明就里,只得颤巍巍回礼,哆嗦道:“钟将军哪,这吕大帅尚等吾回信,还请将军放行!” “哎,使者远道而来,怎能如此匆忙,容某略尽地主之谊,再走不迟!”说完连拉带拽,扯着宋明回了私宅。 酒宴摆上,钟会又是布菜,又是敬酒,使者宋明却是食不甘味,坐立不安。勉强塞下几口菜,又被强灌了几杯,便想早离是非之地。奈何钟会一旁絮叨个没完。 只言徐晃用兵严苛,虐待士卒,众人早有开城投效之意,奈何被徐晃亲兵压制,不得其所。 宋明方才还如坐针毡,听得此言不由心花怒放。赶忙言道:“钟将军若有意归顺,那是再好不过,免得一城生灵涂炭,也是功德一件!” “劳烦贵使回去向吕大帅致意,表明吾等心意就好!” “那是自然,只是这献城日期最好能够定下,吾军也好接应。” “恐怕很难,那徐晃甚是机警,对吾等暗地防范甚严,此事只能从长计议!待吾联络诸将,若一切顺利,定发书相告!只求大帅能宽限几日,再行攻城,免得自相残杀!” “这个吗,吾官卑职小实在难以拍板,还是等禀明大帅再做定夺!” “吾后日夜晚当值,子时后吾安排心腹上城,到时书信联络。” “也好!” 款待半日,宋明酒足饭饱,临了还被赠予黄金十两,钟会点头哈腰,言语极尽谄媚,之后亲自将该人送出城外,看得一旁将士人人侧目。 第57章 议和(中五) “如此行事,果能奏效?”徐晃摇头道,“只恐被人识破,徒惹人笑啊!” “若真能拖延几日,救得一城将士性命,名声差些倒也无碍!”钟会坦然道。 徐晃听罢,不由霍然起身拱手道:“吾枉为武将,却不如士季豁达,真是惭愧!” “若到紧急时刻,恐怕还要向将军借取一物!”钟会拱手道。 徐晃闻言一惊,右手不由下意识去按剑柄,弄得身上甲叶哗愣愣直响,钟会却是一动不动。 徐晃不由叹道:“果然是英雄出于少年,吾老矣!”随后摆手示意钟会坐下,道:“如若能救得全城三千人性命,便是要老夫项上之首,也无不可!” “老将军恩义,末将拜服。小可只是想借左将军印信一用!” “这个?”徐晃不由踌躇,汉律为官失印乃是大罪,丢官罢职均属轻处。随后一转念,言道:“性命皆可舍去,何惜一印!”随后探手入怀,取出金印递了过去。 钟会一拜而受,言道:“此印小侄先代为保管,若未用到,自当奉还。” “贤侄自可放手去做,若能保得新城无碍,便是大功一件。” 城外,吴军大营。 吕蒙于帅案后听得使者宋明一番言辞,沉思不语。 一旁丁奉、徐盛不禁上前道:“大帅,此举怕是那徐晃的缓兵之计!” 吕蒙听罢,不由点头。那宋明一见,不禁膝头一软,扑通跪地,叩头道:“小人实在未看出那小将钟会有何破绽!” “钟会?钟繇的幼子!”吕蒙听罢不由摇头,“纨绔子弟,只宜耍耍笔杆,曹贼居然派其驻守孤城,焉能不败!” “将军,钟会微不足道,可那徐晃乃是曹营宿将,久经战阵,不可不防啊!”丁奉拜倒道。 吕蒙把手一摆,一旁亲兵早搀起伏地的丁奉。 “钟会既有降意,不论真伪,吾方当作出回应。但丁奉将军所虑也有道理!吾看不如暂缓两天攻城,多拨一千弓弩手于土山,加紧围困也就是了。” 丁奉还再欲劝,吕蒙已转身回了后帐。 “唉!”丁奉不由仰天长叹,一旁徐盛赶忙将其拉走了。 只剩宋明偷偷拭了把冷汗,手里抚了把袖内金锭,暗道:此钱挣得特也的凶险。 徐晃、钟会见吴军全无动静,正好抓紧时间,修葺城防,打造守城器械,一通好忙。 两日转眼即到,到了约定的子时,钟会令军兵往吴营射去一封书信,只道愿意献城,只等时间。 没一会,此书便送到吕蒙案头。 吕蒙翻看数遍,见信尾既无签押,又无印章,也未说定具体日期,心中也是有些不安。见一旁众将皆在,只得将书信传阅。 “此书其中恐怕有诈!”丁奉谏言道。“书中言语含混,只说欲降,其余细节尽皆未讲,摆明是诓骗我等!” 在旁众将也是多有附和,吕蒙无奈,只得道:“尽然诸君皆言其伪,明日一早五更造饭,平明出兵,一举破城便是!” 第58章 议和(中六) 众将唯唯而退。 新城帅府。徐晃、钟会二人正对坐议事。 “贤侄,城上士卒报称,吴军营中调动频繁,恐怕明日欲有动作!” “一纸书信,恐骗不得吕蒙,好在两天时间士卒已得休息,城防修葺完毕,足可支撑几日。” “新城虽小,尚有东西二门。依士季看,明日吕蒙会在何处用兵?” “不敢。”钟会欠身拱手道:“吾观吕蒙自恃兵多,定会在二门同时攻城,但东门有土山助力。吕子明欺吾等无谋,定会佯攻东门,实取西门。” “城中军兵尚有两千五百,老将军领一千军坐镇东门,吾帅千五士卒合城中精壮去守西门即可。” “如此甚好!”徐晃点头道:“只是城中兵少恐难以持久!” “不过旬日,援兵也该到了!” “希望如此吧!” 次日一早,吕蒙亲帅精兵五千直驱新城东门,又遣丁奉、徐盛领兵一万急攻西门。 一时间,新城内外喊杀、惨叫声不觉于耳,灰瓶、炮子、滚木、雷石乱滚,石弹、箭支如骤雨般倾泻。 曹吴两家军兵,在城头裹挟在一处,此时已无任何取巧可言,完全是人命的搏杀而已。 曹军毕竟占有地利,兼之守城器械储备充足,丁奉、徐盛虽勇,短时间也无成效。城下吴军死尸渐渐多了不少。 眼见得日上三竿,丁、徐二将见伤亡惨重,遂暂停了攻击,速报吕蒙知晓。 未料吕蒙未曾回复一言,丁奉、徐盛只得勉励士卒,奋力攻打,直打到掌灯时分,还是毫无结果。 回营清点,伤亡人马近千人。来日又猛攻一日,又是伤亡数百。 陈武不由谏言,既有土山可依,不如转攻东门为好。吕蒙只得允了,天亮后,分派丁奉领兵困住西门,亲领陈武、潘璋、徐盛三将领兵万五,分作三队轮流攻打东门不止。 钟会见西门减兵,立即着人替守,自带精锐援救徐晃,东门又是血战一场。 当晚,眼见得士卒伤亡日增,钟会左膀带伤,徐晃闷坐帅府,一言不发。 钟士季待医官换药完毕,不禁呵呵笑道:“若非家传宝甲护体,这支胳膊怕要废了!” “今日吾观守城军民皆面现惧色,恐怕要生变故啊!” “老将军所言极是!”钟会一抖战袍,起身言道:“明日吾欲将府库存银尽赏军兵,应可支撑两天。”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恐不合规矩!” “一旦城破,金宝尽归东吴所获,也无所谓损失与否。” “若城守住了,魏王责问起来,又当如何?” 嘿嘿,钟会苦笑几声,“托老将军吉言,到时吾等恐十不存一,也是有命挣,没命花。人都死绝了,再收回库银即可。”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贤侄下去休息吧!”徐晃令亲兵送钟会回府休息,自己于孤灯下独坐。 钟会回到府邸,正欲休息,忽见一熟悉身影,不禁叫道:“老黎叔,不在父亲身前侍候,来次何干?” 第59章 议和(中七) 钟会随即了然,道:“劳烦父亲大人率军远来,罪过罪过!” 其旁钟黎见钟会左臂缠着白布,浸出鲜血。急得顾不得礼数,抢步上前,流泪道:“小主人这是怎么了?” 钟会不以为意,反而安慰再三。 却原来钟繇晚年得子,钟会又聪慧异常,便被视为掌上明珠一般,自小被钟黎抱大,如亲人一般,今见钟会受伤,焉能不急。 钟会拉其坐下,一旁钟黎还是怒气不止,“少主才冠两京,妙笔生花之手怎能如此糟蹋,那徐晃自称名将,如何让文弱之躯深陷险地!回去禀明老爷,定要参这老卒一本!” 钟会劝了半晌,也无结果,只得岔话道:“不知援军还有几日可至!” 钟黎叹气道:“吾等三日前辞别老爷,不眠不休跑死几十匹好马方才到此。老爷心急如焚,与李典将军兼程而来,可惜骑军不足五千,每日驱赶士卒狂奔,日行不过七八十里。。。” “看来父亲大人还需六七日方可抵达。”钟会面色凝重起来。 “与吾同来有五十亲随家将,具是好手,若新城不保,不如趁夜杀出城去。。。” “不可!”钟会起身道:“魏王亲点吾为新城副将,若临阵脱逃恐为终生污点,今后仕途尽毁,再无翻身之日啊。” “难道真要与此城共存亡不成!”钟黎急道。 “唉,还是低估了孙权的无耻。前日议和,思量两家大战之后总要休养生息一阵,尽可在新城逍遥一年半载,也好攒些军功,再回京升官不迟,不想成了今日局面。” “那吾等留下便与小主人一起,死守新城罢了!” “不妥,不妥。”钟会背手踱步言道:“黎叔带手下歇息两个时辰,天亮前返程与父亲大军汇合,速来救援便是。” “可是!”钟黎还欲争辩,钟会将手一摆。随即就近椅子坐下,一伸手,“嗤啦”一声扯下战袍一角,不由带动左臂伤处。 钟会微微皱眉,索性蘸血,在袍角书写“速援”二字,随后附上个“会”字。 “见此书父亲定会兼程而来!吾二人还有见面之日。用饭去吧!”钟会拍拍钟黎肩膀,随即背过身去,眼角不由有些湿润。 两日后,援军大营。 钟繇手捧血书,不由唬得花白须发乱颤,起身便要连夜进兵,一旁李典恐其有失赶忙上前,好说歹说这才拦下。 眼见得新城危机,李典当即将营中骑军聚拢,也只凑得四千挂零,交由骁将秦朗统辖,多带干粮,令其连夜出兵,速去援救。 钟繇恐众人懈怠,又自掏腰包每人赏银一两,眼巴巴望着几千人离去,一夜无眠,天亮便起身与李典拔营赶往新城而去。 一缕曙光照上新城城头,城上横躺竖卧满是就地休息的兵丁、百姓。 眼见得远处吴营炊烟升起,鼓声阵阵,钟会不由叹了口气,喝道:“抬上来!” 几只粗大木箱被抬上城头,直累得兵丁喘息不止,七手八脚打开锁头,掀开盖子,众人不禁惊呼出声。 不计其数的铜钱,白花花的银锭,看得众人眼花缭乱。 第60章 议和(中八) 钟会见众人在意,心中窃喜,挤到钱箱前,拱手道:“众位,众位,如今曹兵凶残,大家守城不易,徐晃将军有令,上城守御者不论军民,每人赏钱五百文!” 城上欢呼声一片,须臾间发放完毕,眼见得钱箱中银钱大半还在,众人久久不散。 钟会见状又道:“自今日起,凡掷礌石伤敌者一块赏钱一串,斩杀吴军一人者赏银五两!” 众人一听欢声不绝,纷纷起身往城墙上搬运石料,不一会便堆满了城头,不少人还扒着垛口了望,只盼敌军早点出兵。 待得吴军又来攻城,才架上云梯,便见乱石如雨般坠下,直砸得哭爹喊娘,丢下一片尸首而去。一天下来,待到红日西沉,每个幸存的守城人荷包都鼓了不少。 眼见得雷石所剩不多,众人便自发地去城内拆除无主住房,将石材、木料一股脑拉上城头。 更有胆大者趁着夜色,槌下城去偷割战死吴军首级,来兑换银两。钟会虽早得了奏报,仍是佯装不知。 次日,更有财迷心窍的一班人为了多挣银两,竟然偷放几十名吴军攻上城墙。 这些吴军精锐刚踏上城楼,未来得及窃喜,便死于乱刃之下,之后便被割了首级,无头尸身被随意丢下城来。 吴军见了吓得个个胆寒,攻势也渐渐慢了下来,更多的则是一旁鼓噪呐喊,出工不出力。 半日下来,吴军未见寸功,又是伤亡数百。 “什么?”听得曹军赏格,吕蒙不禁气往上撞,“徐晃欺吾太甚!来人哪,增调弓弩手上土山策应,速攻新城。” 进完战饭,吴军兵卒摄于军令,只得冒死向前,土山上几千弓弩手也不管攻城友军死活,只是不停攒射。 新城上箭如雨下,不时有人倒下,但众人贪图赏银,却是全然不顾。如此这般,又过了一日。 钟会暗自清点幸存军民,能上城守御者已不足八百,且大部带伤。 “看来新城已拖不多久,若援兵不至,恐两三日后便要城破,将军要早做打算。” 徐晃听罢,苦笑道:“吾追随主公戎马半生,难道老来还要改换门庭不成。贤侄年少有为,日后定为国家栋梁,万不可为一时虚名,坏了性命。” “谢老将军美意!”钟会眼珠转了几转,“吾决意与新城共存亡!” 徐晃点了点头,转身回了后堂。 钟会回到府邸,便召集心腹亲兵,准备了吴军数套衣甲以备不测。 次日天亮,吴军早早摆开阵势,钟会领人在城头压阵。随着一声号炮,吴军便如潮水般冲了上来,支起云梯登城。 两军于城头鏖战,一时间血肉横飞,残肢断臂乱舞,惨叫呻吟之声不绝。 城上军民虽拼死搏杀,奈何人数越来越少,吴军被击溃了一次又一次,但不久便又涌了上来。 如此激战了一个时辰,守军渐渐不支,间或有少数吴军登城。眼见得曹军力衰,吴军阵中鼓声骤起。 吴军只得勉力攻杀,钟会见吴军上城者甚多,只得令旗一摆,城下二百亲兵呐喊一声,冲了上来,一阵刀枪并举,将吴军又清下城去。 第61章 议和(中九) 吴将军徐盛正在阵中,见城上抵抗渐弱,遂传令加紧攻城。 此时徐晃闻听东门告急,也将府中家丁及亲兵急派了过来。 眼见得情势紧急,吴兵攻势不减,钟会只得下令将钱箱银两全部倾倒下城。 吴军一见白花花的银锭乱滚一地,纷纷转头捡拾,上千人挤作一团,撕扯扭打成一片,徐盛也禁止不住。 钟会见了忙令往人群中泼洒沸油,投掷滚木,吴兵中者甚多,焦头烂额者尚抢钱不止。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今始知所言非虚!”徐盛摇头叹道。见军兵全无战心,恐徒增伤亡,遂鸣金收兵。 尚有不少吴兵不舍银钱,还在兀自满地寻找,落单的无一例外被曹军射杀。 不久,一骑飞来,确是来传吕蒙严令,“此后再有无令捡拾曹军财物者,立斩!”。又斥令徐盛重整旗鼓,继续攻城。 徐盛无法,只得令众人胡乱进了战饭,将伤兵回送大营,其余人等戮力猛攻。 天还没黑,新城已经渐渐不支。 徐盛见了,遂将所领军兵悉数派出,一时间数千吴兵已经云集于新城城下。 钟会抹了一把脸上血水,苦笑半晌,只得伸手入怀,摸出左将军金印,令亲兵一齐大喊道:“莫要攻了,吾等愿降。” 城下吴兵副将不知真假,忙停了手,喊话只让开城。 钟会手扒垛口,喊道:“徐晃不降,其手下众多,需要清理一二,请将军先退回营去静候佳音!” “空口无凭!” “那徐晃之印在此,可以为凭。等吾等诛杀了徐晃,定将首级奉上!”说完将金印扔下城去。 吴兵一听官印二字,顿时乱成一团,哄抢起来,你争我夺,刀兵相向。 夺印之功等同斩将搴旗,徐盛也禁止不住。 一个多时辰混乱后,那方左将军金印摆在了吕蒙帅案之上。 吕蒙见中军点头,遂吩咐给得印者记功,吩咐徐盛暂退。 钟会见吴兵退出一箭地,并为回营,遂令亲兵在城内点了几处火头,又令众人呐喊,不时往城下扔几具死尸。 徐盛等人在城下抛枪卸甲看着热闹,眼见得红日西沉,天色渐暗,只得收兵回营。 钟会在城上长出口气,立即吩咐亲兵下去如此这般。 次日一早,吕蒙刚升了帅帐,便有亲兵来报,新城有使者前来。 “这是何人?”吕蒙见锦盒中一颗面目全非的首级不禁一愣。 “此是贼将徐晃、徐公明!”使者不紧不慢答道。“钟将军本欲活擒,奈何这老儿冥顽不灵,先中了几箭,见无活路,又一头碰死。。。” “如此状况,核不出真假,恐怕难以令人信服!” “钟将军真心投效,天日可鉴!”使者随后又捧上城中各种账册请吕蒙过目。 “弹丸小城,不看也罢。”吕蒙随手一摆,一旁中军将东西收下。吕蒙继续问道:“钟会何时献城?” “这个还请大帅宽限几日!” “徐晃已亡,印信、账册也交了,还有何事耽搁?” “钟将军一家尚在许昌,若贸然献城,恐一家老幼尽受牵连,性命不保。” “如此说来,钟会是不会降了?” “大帅宽仁,钟将军只望吕帅体谅其难处,宽限时日。依律守城百日无援军,无奈投诚可不株连。” 呵呵呵,吕蒙听罢大笑半晌:“区区缓兵之计,安能瞒过三岁孩童。钟会欺吾东吴无人否?”正欲送客,一旁中军官凑近耳语数声。 吕蒙面色缓和下来,顿了一顿,平静道:“回去晓谕钟会,三日后若还不献城,定杀个鸡犬不留!” 新城帅府。听罢使者言语,徐晃面露喜色,钟会却是眉头紧锁。 “三日?明知援军旦夕将至,这吕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呢!” “贤侄不必过虑,这三天吾等抓紧调制伤兵,修筑城防,小心防守也就是了。” “只能如此。” 钟会辞别徐晃,回到府邸,进至内堂不禁喜上眉梢,心道:看来不出三日,父亲大人救兵也该到了。徐晃徐公明,嘿嘿! 第62章 议和(下一) 帅府内,昏暗烛光下,徐晃踌躇再三,提笔写道:臣晃无能,虽经将士用命,保得新城无碍。然官印被缴,库银全失。实为晃一人之过矣。。。 彼时吴军大营。吕蒙召集众将,言道:“据探马来报,曹军马军前锋离此已不足五十里,诸位速去准备,一个时辰后,三军依次退往合肥!” 丁奉痛心道:“都督,小小新城,吾军伤亡近万,如此轻易撤军,恐有伤士气。” 一旁徐盛谏言道:“不若乘机夜袭,一举拿下新城!” 吕蒙摆手道:“新城狭仄,难屯大军,得之无益。曹军如今从樊城调兵,我军先机已失,唯有撤兵一途。吴侯那里,某家自会上书请罪!” 钟会在新城城头,望着依旧灯火通明的吴营,叹道:“吕子明杀伐果断,不愧大将之才!”又环视这小小城池,竟是万余军卒的埋骨地,不禁又是一叹。 随着第一缕阳光照上城头,曹字大旗伴着铁蹄声声远远而来。 新城大战之际,樊城。手捧曹操议和诏书,夏侯惇气得独目充血。传阅后,众将皆是缄默不言。 司马懿起身道:“既然魏王诏命已到,还请夏侯将军下令才好。 ” 夏侯惇冷哼一声拂袖而去,那旁华歆见了,恐担失地之责,只推头痛,也脚底抹油溜了。 司马懿早接了曹丕密信,令其早日了结樊城战事。见众人皆推脱不出,自己身担监军职责,只得捏着鼻子与汉营去书,约定两日后前去商议。 这段日子,汉营每日讨战也无人应战,诸葛孔明虑众将苦战年余也有意放水,诸将中勤勉者仍是每日巡营料哨不辍,至于张石头么则是日日在营中设宴,不时往各处送着请柬。 “唉,谁让咱朋友多呢!”石头摊手笑道。 看着举荐马谡,又共签议和本章的面上,诸葛亮携着马谡也破例来了一次。关侯念着提携关平恩义,也过营一次,三将军也跟了过来,之后便再未来过。 倒是法正、刘封几乎次次必到,每日张翼、姜维皆作陪,倒也是天天热闹。 这日刚摆上酒宴,几位才饮了数杯,忽报孔明军师驾到。 众人慌忙起身出迎,唯有法正慢吞吞半天未动。 “恭迎军师!”众人在营门一见孔明车架赶忙下拜。 诸葛亮满面春风,“免了,大家请起。怀义贤侄,吾等不请自来,失礼了。” “老师哪里话来,快请。” 众人簇拥着孔明进了大帐,法正不慌不忙起身拱手道:“某家不胜酒力,有失远迎,还请军师海涵。” “孝直客气了!”孔明揽其手并坐了案后,其余众人依次落座,石头怕孔明多事,躲得远远的。 诸葛亮与众人客套多时,又略饮了数杯,众将便纷纷告辞,只剩下法正未走,石头送走诸人,便被提搂到近前。 屏退左右之后,孔明道:“司马懿来书,约定两日后合议。汉中王诏书前日也到了,看来这次议和大事还要仰仗孝直了!” “哪里,哪里!”法正拱手道:“全赖主公鸿福,将士用命,方有今日之大好局面。” 明明话中有刺,孔明听罢毫不介意,继续微笑道:“怀义也要多多用心,毕竟在汉中你与他打过交道,还赚到不少黄金。” “老师谬赞了!弟子是胡乱蒙的!” 马谡一旁听着不像话,气的痰嗽一声,石头赶忙道:“是主公授意,吾只是个传话筒!” “怀义休要过谦。”法正正色道:“不知这司马仲达有何过人之处?” “奥,这人脸皮特厚,没见他生过气,就是阴的很,脸上笑着,下面插刀。” 法正听罢,往旁边孔明处扫了一眼,“呕?这倒是得多加提防!” “还有就是对财帛不太在意,这次法正先生、老叔一定要下手狠一点!” 孔明听罢连连点头,全未见马谡气得面红耳赤,又不好发作。 “其实此次议和,关键还在樊城。”法正正色道:“若能唾手而得,可省却日后诸多麻烦。依托襄樊,荆州自可大安。” “孝直此言真乃高论。”诸葛亮叹道。“那曹丕忙于争位,又有东吴围攻新城,如若吾方举措得当,应可不战而得樊城。” 孔明顿了一顿,又道:“吾此来还有一事要与孝直、怀义商量,便是议和后新得之地镇守人选。汉中王诏书中令吾等商议后,另行上书。” 法正、张石头听罢皆默不作声,心中暗笑,该来的总要来。 此举倒是颇出孔明意外,只得看了一眼马谡。 马幼常只得拱手道:“此等大事,还需法正先生指点。” “呵呵!不论樊城,还是那东三郡日后均为荆州所辖,自然是孔明兄定夺。” “不然,不然。”诸葛亮忙不迭摆手道:“吾只不过是辅佐关军侯而已。” 之后四人又是沉默良久。 马谡见了,只得指名道:“怀义,不要只顾吃喝,说说!” 张石头慌忙放下酒杯起身。“贤侄,坐下说。”孔明和颜悦色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这樊城虽小,却为襄阳唇齿,似乎应问问二军侯。”石头抹嘴道。 “关二爷也是让军师筹谋。”马谡摊手道。 “这个。。。”石头假意挠了挠头,道:“那要我说,关小将军可当此任,父子同心其利断金,定可保襄樊无碍。” “怀义此言话粗理不粗。”孔明道。 “确实如此,只是还需派上得力副手。”法正附和道。 “汉中王诏书提到,刘封将军不必回返蜀中,在荆州任职便可。不如。。。”孔明回道。 唉,刘封地位尴尬,还是难逃排挤呀!石头心中叹道。也道:“小关将军、刘封将军与那王平此前在西城很是默契,那王平老实木讷,却是善于守城。” “既然如此,吾便向主公上书,拟任关平为樊城令,刘封、王平为辅。”孔明言道,“至于这东三郡主公有意将其合为一郡。这郡守吗!”说完笑眯眯望向张石头。 “吾看怀义老弟应可胜任。”法正不怀好意笑道。 “多谢军师,法正先生抬爱,只是吾家小全在成都,东三郡又是荆州与蜀中陆路重地,还是应由忠臣勋贵执掌为好。” 第63章 议和(下二) “怀义此言也有道理。”孔明与马谡对视一下,显然松了口气。 一个时辰后,孔明离了石头大营。 “真未料到,这张怀义竟然将这郡守之位轻易让人。”马谡在车中轻声道。“依仗大半年防守之功,若其来争,主公也只得允了。” “这张怀义实在有些难测!”孔明道。 “那法正举荐糜芳,更是让人意外,他一个川人居然保举主公旧部,看不懂。” “法孝直为人忠贞刚介,深得主公信任,或许是主公之意也未可知啊。” “那糜氏兄弟追随主公日久,又是皇亲国戚,统领东三郡也是情理之中。既然法孝直、张怀义均有此意,也只能顺水推舟了。” 不几日,在江陵赋闲的糜芳便接到军令,急匆匆赶来樊城。 单表司马懿收到孔明回书,便于两日后带了两名随从,大摇大摆够奔汉军大营。 通报不久,马谡便来出迎。直迎到中军大帐,与诸葛亮寒暄几句,便被护送到张石头营垒。 法正昨日饮宴后,知道石头慵懒,怕其误事,索性宿在这里未走。 得知曹营使者将至,也不客气。早早起来,用罢早饭,品着香茶在大帐中坐等。 马谡陪着司马懿飘飘然而来,法正念着其正使身份,也只得起身离案相迎。 三人分宾主落座,互相攀谈几句未了,忽见张石头穿着便装冲进帐来。 “石头老弟,别来无恙!”司马懿起身拱手道。 “你这老狗,真不知死,还敢来送饭!”石头骂了几句,不觉解恨,抄起身旁案上精瓷茶碗掷了过去。 司马仲达单手轻松接过,谢道:“劳烦老弟亲自沏茶!” 石头气得暴跳如雷,去抢身旁卫士腰中佩刀,众亲兵也知自家老爷没轻没重的,各个死按着刀柄就是不与。 张石头气得无法,大喊:“八将何在?” 自打魏七、魏十扶灵返了成都,胡来也跟了去。石头身边无人,相氏四瓜夫妇便成了亲随。 今日一早,便早早起来,正在大帐外哈欠连天的,帐里大乱也懒得管。 忽听石头召唤,赶忙抡着大棍闯入帐中,石头点指道:“将这老狗绑了,拉出去砍了,给魏家兄弟偿命。” 若换做旁人,定会犹豫一二,毕竟对方是使者身份,可惜碰上的是这几个蛮子,一声得令,便冲到近前,四根铜棍一插,就把司马懿抹肩头拢二背捆成了粽子。 边上马谡见了,正要开口,见法正颜色如常,悠闲喝茶,也只得把话咽了回去。 司马仲达安然被绑,原以为法正、马谡不会容张石头胡闹,不想他二人把脸背了过去,相氏四瓜没轻没重,拉着司马懿就往外走。 “且,且慢!”司马仲达见没人求情,赶忙开腔。 “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石头贤弟,因何捆绑愚兄啊?” “司马懿,你要点脸吧!还口口声声兄弟。当初你在上庸偷袭于我,幸亏魏家兄弟舍死忘生,才救了吾一命。你难道忘了?今天定要拿你给我兄弟偿命!” “贤弟,不知当时这攻城主将是何人哪?” “乐进,钟繇为辅。” “然也,愚兄当时只是送给养与他们两个,乐进、钟繇卑鄙无耻。在你我兄弟见面时,施加偷袭。事后吾也是痛心疾首,已与二人绝交。他两人作恶,实不干吾的事。” “胡说,干了坏事还没担当!” “确实非吾所为,吾愿意与他二人对制!” “乐进在你家大营,钟繇去了新城,我哪里找去。你分明就是狡辩。” “无罪而诛,愚兄不服。” “我说是你就是你,宰了你一了百了。” “汝,不讲道理!” “我何时讲过理?” 司马懿没有办法,只得低头道:“石头老弟呀,当初在汉中吾与你一见如故,千两黄金相赠,赎金也未差你半分。汝欲在长安等处开兰香居分店,也是吾四处周旋方才。。。” “你,拉倒吧,我招了半年人,也无一人敢去!纯粹是个空人情。” “空人情也是人情。”司马懿见石头语气缓和又道:“再者,两国交兵,各为其主。愚兄若是念及旧情放水,岂不成了卖主之辈,定为石头弟不齿。” “那乐进暗算于你,已被你咬了一口,又被砸成重伤,大仇也算报了。” “那吾兄弟就白死了不成?” “你兄弟的命是命,那两千吾营降卒的命就不是命?” 司马懿一番话说得张石头无言以对,也听得马谡头皮发麻,死了几个侍卫就斩杀对方两千人。 这张石头如此护短,看来以后还是少招惹为妙啊!马谡心道。转念一想,吾是他老叔啊,看看谁敢惹我,不免欣欣然起来。 石头呆立半天,袍袖一抖,负气而走。 司马懿没脸没皮,捆着双手在后喊道:“贤弟,午饭莫忘了送些兰香居好菜来啊!” 见张石头走远,司马懿自我解嘲道:“孝直先生莫笑,吾等兄弟闹着玩!” “既然是汝兄弟私事,与公事无干。”法正面无表情,挥手示意松绑。 司马懿白吃个哑巴亏,也是无法发作,只得坐下品茶。 经此插曲,三人沉吟半晌,方才开始商谈,张石头自此没有露面,只是每日按时供给茶饭。 法正、马谡、司马懿足足吵了两日,也无结果。曹营只愿赔偿黄金以换回被俘士卒,汉营却要其割让樊城。 听得回报,司马懿每天都吃得盆干碗净,石头不由怒骂道:“撑不死你个老混蛋。” 相青瓜献计道:“不如给他下点泻药聊以解恨!” “嗨!”石头摆手,心道,若是精明如魏七、胡来,似可一试,相氏兄弟吗,还是算了。 此时,魏七、魏十拉着兄弟棺木,顺带着邓艾父子,凄凄惨惨踯躅前行,已离成都不远。 汉中王宫中,刘备刘玄德正与道玄闲坐品茶,忽然平地起了一阵怪风,直刮得飞沙走石,院内大树受不得大风,喀喇一声断了一枝。 “先生,不知此风主何吉凶?” 第64章 议和(下三) “恭喜主公,又得一大将襄助!” “如此甚好,吾大汉已有五虎上将,若再添一员,看来汉室当兴啊!”玄德心头一喜,吩咐摆酒。 道玄面上微微一笑,心头只是一叹。 许昌魏王府邸。曹孟德侧卧于榻上,身旁跪着哭哭啼啼的曹丕。 “子恒,汝为世子,身系国之安危,莫要如此儿女态。” 曹丕泣不成声道:“父王要保重身体呀!” “好,好。”曹操语气罕见的柔和,心中很是受用。“听闻汝一入城,便下令文臣武将世子府面见,次日便上朝监国理事。” “儿臣当时未敢惊扰父王!” “事急从权,做的很好!” 见父亲无有责备之意,曹丕放下心来,暗道:司马昭的计策不错。 曹操又道:“吾已令子建回府,无诏命不得擅出。” “全凭父王做主!” “冲儿已亡(曹冲秤象,名扬四海,十三岁暴亡),子建、子文与你一奶同胞,切勿重蹈骨肉相残袁氏覆辙。” “谨遵父王教诲!”曹丕神色如常。 “司马仲达何在?” 曹丕猛然想起诏书言语,不禁嗫嚅道:“孩儿留司马先生在樊城主持议和大事。” “子恒,那司马懿鹰视狼顾,绝非人臣之属啊!” “父王,吾与司马先生近十年交情,他已年近五十,其二子亦是青年才俊。如今正是用人之际。。。” “子恒惜才,吾心甚慰。只恐这三马同槽难以驾驭!” “孩儿正当盛年,愿意一试!” 曹孟德轻叹一声,随后道:“下去休息吧!” “诺!” 曹操说罢,半晌无言,生子当如孙仲谋,可偏偏子女皆为龙虎之姿,个中苦楚只有自己知晓了。 门外瓮声瓮气一声,“许褚告进!” “仲康进来吧!” 许褚进得前来,低声道:“世子归来当晚,暗自召见太医,询问大王病情。” “呵呵,心急了。”曹操苦笑道。沉吟半晌道:“吾命不久矣!日后要竭力追随世子,护其周全。” 随后下令,拨虎豹骑半数,由曹纯率领,拱卫世子安全。 曹植府邸后堂。曹植颓然中间端坐,丁仪,丁翼兄弟在旁,上窜下跳。 “无诏不得外出,这和幽禁有何两样?” “前日监国时,吾曾谏言,克扣樊城大军粮草,使其无粮自乱,才可从中渔利,可是无人采纳!” “自杨德祖被害,二公子门庭冷落,只剩下一帮落魄文人、士子,当初誓死报效的贾逵等人,也转投曹丕了!” 曹子建听得以手覆额,叹道:“吾志大才疏,除去舞文弄墨,实在无有治国之才,二位还是另谋高就吧!免得白白送了性命!” “吾与那曹丕誓不两立!”丁仪将手中茶杯摔个稀碎。 (其实这丁氏兄弟本为当世才子,曹丕起初多次上门,颇有招揽之意,但二人与曹植相契,对其多有轻慢,曹丕不禁怀恨在心。及至后来,曹操有意招丁仪为婿,曹丕以丁仪目疾为由,搅黄了这门亲事。消息传出,自此二人不睦。) 丁翼随后言道:“如今恐怕只有曹彰公子那里还能做些文章了?” 曹植听罢若有所思,之后无奈地点了点头。 世子府内,陈群、吴质、朱铄三人与曹丕在密室商议。 “魏王遣虎豹骑前来护佑,大事定矣!”吴质道。 “大王病体沉重,难以康复,吾遣人问过太医,恐拖不过旬日。”朱铄继续言道,“一旦魏王归天,国不可一日无主。世子需即刻继位以保万全。” “如今唯一可虑者便是屯兵长安的公子曹彰!”陈群道。“那十万边军铁骑皆是精锐,不出五日便可到达许昌。” “如今许昌兵力空虚,附近虽有十余万青州兵驻屯,但不服节制。许昌城内营兵更是不堪,所能依仗者只有几千虎豹骑和世子带回的一万轻骑。” “听闻近日丁仪兄弟与长安多有书信往来,不得不防!”吴质道。 “吾这贤弟还是不死心啊!”曹丕幽幽道。 “彰公子勇猛有余,才智不足,虽有十万众,何足道哉!”朱铄笑道。“况其粮草供应皆在吾之掌握,能成什么气候?明日请世子下令,长安大军粮草改为每十日支取一次。” 吴质接口道,“还要给渭水曹真下令,一旦有变,立即回军长安驻守。” “樊城有司马懿,还有近二十万人,一旦战事了结,便可回援许昌。” “司马先生与孔明议和颇不顺利。汉营态度强硬,非割让樊城难以息兵止战。”曹丕应道。 “诸葛村夫倒是会敲竹杠!”陈群笑道。“吾看如今先稳定大局要紧,至于樊城,日后大可徐徐图之。” 朱铄、吴质也是点头。 “既然三位皆此主张,吾请父王示下便下书樊城。” 两日后,樊城便接道魏王诏书,令夏侯惇主持议和,可便宜行事,速速了结战事,带大军回返许昌。 夏侯惇阅罢诏书,独目翻了两番。思忖道:王兄病体已渐不支,侄儿曹丕又薄情寡义,若合议失却樊城,日后难免会被言官弹劾,秋后算账。如此费力不讨好之事,还是甩给司马懿好了。 想罢直接令中军将诏书送至司马仲达营帐,未附一言。 司马懿与马谡唇枪舌剑争辩两日,无有结果。回帐便见了诏书,见其上指派夏侯惇全权议和,不禁心头窃喜。 匆忙赶往中军面见,那夏侯惇也是硬核,一面未露,只是传话令司马懿尽快达成合议。 司马懿哪是善类,又托中军传话,言及樊城可否割让。可怜那个中军官往返前后帐十几次,只等来夏侯惇一句酌情办理。 司马仲达还欲再问,中军已没了踪影。 滑头!司马懿心道。这议和失地之责,吾可不能独担,到时自有分较。 有诏书在手,司马懿次日便有意无意间,透露出樊城归属可以商谈之意。 法正、马谡何等样人,一下就听出弦外之音,一面暗中与张石头送信,一面立刻同意遣返全部两万余战俘,换取樊城。 司马懿正听得高兴,门外传来一声:“不成!” 第65章 议和(下四) 几天没露面的张石头,晃晃悠悠进来。 喝口相青瓜递来的茶水,轻轻嗓子道:“法正先生好爽快!” “吾等苦战半年,伤亡一万多蜀中将士,才俘获这点曹兵,全部返还?先问问吾腰间宝剑答应与否?”说罢大模大样寻着就近椅子坐下。 “孝直先生,有道是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余音尚在,难道就食言不成?” “怀义!”法正脸色一沉,佯怒道:“汝多日不来,不知底细,司马先生愿以樊城一地换取俘虏,也是一片诚意。” “确实如此!确实如此!”司马懿应道。 “曹丕如今四面受敌,又忙着争魏王,樊城已是我大汉囊中之物,何须换取?” “几日不见,怀义贤弟吹牛本事确实见长!”司马懿笑道:“那樊城多年经营,坚固异常,孔明水攻多日,尚屹立不倒,若想攻取,恐怕要赔上几万条人命!” “谁说吾要强攻,咱们就干耗着,看看谁拖的起!”石头说完,往案头一靠,不搭理人了。 “此人简直不可理喻!法正先生,汝可是正使,哎,哎,汝莫要走?”司马懿见法正抽身,赶忙上前。 “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法正说完拂袖而去,接着马谡也溜了。 “这还怎么谈?”司马懿顿足道。 “来来来,老家伙,咱们好好理论理论!”石头招呼道。 司马仲达满脸嫌弃,一旁坐下。 “汝说法正是正使这没错,可我如今还是东三郡兵马总督。仗是我打的,死的万把人都是我的手下,这抚恤、善后哪点不要钱。” “你缺钱不缺跟我没关系,战端是汝等挑起!” “不是曹操进兵汉中能打起来吗?” “那汉中当时是张鲁的,谁人都可出兵来取。东三郡可是魏王治理多年,刘备悍然出兵攻取,吾等只是被逼还手。” “天下都姓刘,汉中王拿自己家城池还用曹操批准吗?” “可汉帝还在洛阳,吾家魏王是奉旨讨贼!” “你拉倒吧,谁人不知曹操名为汉臣实为汉贼!” “你家主公不过织席贩履之辈!” “曹操好好夏侯不姓,偏偏去当阉人之后,更不要脸。” “张怀义,如今是商谈议和,这话扯远了。” “议和也得凭实力!如今你方处于劣势,自然要付出多些,这和做买卖没区别。” “法孝直还有你五叔,方才已经首肯的事,难道不算了?” “汝只知道马谡是我五叔,不知道我还是黄老将军女婿,又娶了三将军嫡女,汉中王私下均以侄女婿相称。” “靠做女婿得来的功名,真是大言不惭。” “是吗?不过你忘了,吾那丈母娘也姓夏侯,还是夏侯渊的侄女,算起来我与曹操可也沾亲哪!” 司马懿听罢心中咯噔一下。 张石头笑眯眯道:“便是那武溪蛮王沙摩柯的侄女我也娶了,若无我助力,如何邀来十万蛮兵。” “议和一事,连孔明恩师均要征询我的看法,若不是我谦让,这正使之位还能是谁?” 见司马懿被唬得一言不发,张石头不免得意道:“我看你个老家伙应当庆幸当初暗算不成,我若死在你手上,恐怕你也睡不安稳。” 司马懿听罢,心中烦乱。袍袖一抖,说声告辞便出帐去了。 “咋说走就走,我还没说完呢!”石头嘀咕道。 见司马懿走远,法正、马谡从后面闪了进来。 “这司马懿别是被汝气走了!”马谡说道。 “怀义老弟口吐莲花,口才却也了得。” “信息量太大,老家伙脑子慢,让他消化消化。”张石头说完,忙下去招呼摆下酒宴,三人一起有说有笑,一通吃喝。 司马懿这边,回到营帐,理了理思绪,自忖张怀义所言虽然口气大些,至少有几分可信。尤其是张飞之妻夏侯氏,是夏侯渊侄女确是事实。 想当年当阳桥上,三将军单人独骑大喝三声,退曹军几十万。若说不是曹操有意放水,还真有点讲不通。 看来张怀义这条贱命,以后要取还需慎重啊,至少要假他人之手才行。 司马懿转念又一想,那张石头酒色之徒,此次不过想借机多贪些黄白之物,若不遂了他的愿,合议恐怕横生变故。大军一日不返许昌,曹彰那边威胁难除,曹丕的位子也不安稳。 再说汉营多这么个祸害,也不是全无用处,至少可以用钱搭上些关系,若汉臣全似诸葛亮般水米不进,岂不要坏事。 无非是多花费些黄金,反正这钱不花也入不了自己腰包,司马懿自我宽慰道。 如此想来,一通百通。司马懿打定主意,心情大好,连进了几碗麦饭,又嚼了几块肉脯。 稍歇片刻,看天色已晚,便带着几名从人,慢悠悠来到张石头营盘。 因来往多日,汉营兵将已熟络起来,赶忙进去通报。 张石头料其会来,摆手下令放他进来,也未出迎。 司马懿进帐满面堆笑,拱手道:“贤弟,愚兄来了!” “啊,想通了!” “吾生性愚钝,若非贤弟提醒,真是难以开窍!” “老家伙,你的厚脸皮真是无敌了!” “身逢乱世,脸皮不厚,哪还有命活着,贤弟说是也不是?” “言之有理!” 司马懿见无人安排,自己寻个凳子坐下,大喊道:“上茶!” 相青瓜不情愿地把茶碗往其面前一蹲,司马懿全不在意,品了一口,赞道:“好茶!”又捧起精瓷茶碗仔细端详。 “贤弟行军打仗,还用如此美器,真是风雅!” “自家产的,多的是。” “既然如此,吾返程时还望贤弟多赠予几套,也让吾家那黄脸婆见识见识。” 石头白了他一眼,没言语。 “那就这么说定了。” 看着司马仲达那副嘴脸,石头不禁摇头道:“汝好歹也是曹丕心腹,连几十两银子都抠搜搜的,也不嫌丢人!” “贤弟有所不知,那曹子恒钱帛均花在结交名士上,自身都靠借贷度日,愚兄一大家子人只靠那几两俸禄,唉,实在比不得贤弟家大业大!” 第66章 议和(下五) “挣钱还不容易!” “愿闻其详。”司马懿瞬间来了兴趣。(那司马懿家风纯朴,不尚奢华,本可安然度日。只是近期司马家族迁离荆州,又需阴养死士,手头不免有些紧巴。) “议和条件谈成后,再加上几千两黄金,你我均分便是,全当辛苦费。” “如此甚好。只是军中耳目众多,怕是不妥。” “若信得过我,自然有办法直送到你许昌府邸。” “贤弟做事,当然信得。”说完两人对视,邪魅坏笑多时。 “既然是自己人,愚兄也不瞒你了。”司马懿假意道,“那曹丕令吾全权议和,这功劳自然要送与老弟。只是这樊城既然割让,再花费太多钱粮,愚兄回去实难交待呀!” 你个老狐狸!张石头心中笑道。“跟你说实话吧!这些天我可不是懒得理你,而是去了与沙摩柯谈判!” 司马懿听得云里雾里。 此时,法正、马谡正在后营饮茶清谈。 马谡拱手道:“孝直先生神算,司马懿果然来了。” “司马仲达也是一介大儒,又兼具无耻隐忍,实在是难以对付。”法正品口清茶,言道:“你我皆是书生,囿于名节,诸多事不便名言,那司马懿便装聋作哑。唯有石头老弟这样的狠角色,不管不顾,毫无底线,正好是此人克星。” “吾也觉怀义对付司马仲达,简直是游刃有余。” “吾等静候佳音便可。” “什么?沙摩柯要将俘虏全部弄走?”司马懿惊得站起身来。 “其实汉中王当时邀请蛮王出兵时,便答应大战结束后,再奉送三万两黄金以做谢仪。” “如今战事将了,那沙摩柯已数次催问黄金一事。” “蛮人重利,也是正常!”司马懿真有些信了。 “我家主公底子薄,比不得曹操,连年征战,府库已然见底。又不能言而无信,我好歹与那蛮王沾亲。只能遣我前去商洽,看看是否可用粮草军械等物充抵。” “汝是说?”司马懿瞪大了眼睛。 “没错!沙摩柯此次已得了不少盔甲,但也损伤了两千多人手。武溪贫瘠,男丁珍贵。所以愿意收些战俘回去,分与阵亡将士家中做奴隶,以为补偿。” “不知武溪要分走多少人去?” “至少要与他一万五千精壮,才能顶那三万黄金!” “吾堂堂大国精锐,每人才值二两?” “这还需逐个挑选,老弱人家不要!待得他们挑完,剩下的吾做主便宜些与你便是。” “这些军兵家眷俱在我处,即使到了武溪,怕也是留他不住!” “那武溪女多男少,家中配个母老虎,终日镣铐在身,恐怕只能老死在那鸟不拉屎的地方了!” “这、这!”司马懿听罢有些语塞。 “按惯例,以往俘虏皆是荆州人士留下,其余放回,吾方留之无用。奈何此次情况特殊,也是没有办法。”石头言罢,喊过相青瓜取来账册。 “你来看,吾方自东三郡开战至今,共俘获汝方三万六千四百一十八人。当场释放老幼病伤者三千二百,沙摩柯他们自行抓去四千五百余,留下荆州人士两千三百余,这样算下来。。。还剩两万六千四百多,减去中途逃亡意外,大约还剩两万五,刨去给武溪的万五,还能给你一万人。” “忒也得少了!”司马懿想到那一万多军士要给武溪,实在有些肉疼,可若是按照原价,需要伍万多两黄金,这确实有点接受不了。 “贤弟,咱好好商量行不?”司马懿打躬作揖道,“这钱有点难办哪!” “要不,只要剩下这一万人,我给你打个大折,你给一万两吧,那其余一万五千只能怪他们命苦!” “吾若只带这一万人回去,剩余家眷那边不好交待呀!” “难不成让我把这一万人白送你?” “那不能够!” “别忘了,咱两个的辛苦费还没加上呢!” 司马懿眼珠转了几转,道:“贤弟你看,不如这样,就当卖我个人情,就三万两吧。不过不会让贤弟白忙,吾做主再加五千两。愚兄只要一千两足矣!” “这可不行,亲兄弟明算账,咱们二一添作五,一人两千五。” “贤弟视金钱如粪土,真乃英雄也!”司马懿挑起大指道。 “错!我只是在商言商。商人也是有原则的!” 司马懿搓手道:“占贤弟这么大便宜,多不好意思。这样吧,兰香居分店的事,吾回去再疏通疏通看。” “如果真能在长安、洛阳、许昌等繁华处开上分店,每处给你一成股份好了!” “好好好!”司马懿喜得眉开眼笑,心道:兰香居日进斗金远近闻名,若真能办成此事,又能多养几百死士,大事可成。 “不过,贤弟。”司马懿又换成一副苦瓜脸,“那汉营细作还是少来些为妙,毕竟私通敌国罪过太大。” “吾只管挣钱,汉营、曹营的谁愿来谁来,一旦发现立即混蛋,没有工钱啊!” “有老弟这话我就放心了!” “你那份黄金,一月内我会通过振威镖局送到你府上。” “贤弟真是爽快人。吾这就回去草拟议和文书,明日一早再来打扰,告辞。”司马懿说完,生怕石头反悔,一溜烟没影了。 张石头吩咐一声摆宴,然后差人去请法正、马谡。 三人边饮酒边闲聊,听得又赚来三万多两黄金,马谡乐得不行。言道:“怀义你可真行,吾与军师日日精打细算,辛苦一年也结余不了这许多。等到明年秋收之后,定可多屯不少粮草。” “五叔夸奖了,只是这其中还要返给司马懿两千五,其余上书主公分配。” “嘿嘿,司马懿若收了这钱,日后便落下个不大不小把柄。”石头道:“这老家伙天天四处使坏,也让他尝尝被坑的滋味。” “依吾看,司马老贼没那么简单哪!”法正摇头道。 “纵使留不下物证,人证也会留下,还怕他上天不成。” “若曹丕登位,司马懿便有拥戴大功,贪这点黄金还不至于出事。以后还要多给他攒些黑料,时机成熟,再一招必杀!”法正道。 第67章 议和(下六) “就是这个主意!”三人尽兴而归。 马谡一回中军便到帅帐求见孔明,将经过一一言讲。 “怀义真乃福将也。”孔明捋髯微笑道。“连年大战,钱粮吃紧,这三万金确可解得燃眉之急。” “恩师还是上书主公,哪怕留下一半也好,那樊城及东三郡城池战后修葺可是一大笔开支。” “幼长有心了。”孔明赞许道。“吾看当下除去议和,尚有一事需即刻着手准备。” 马谡扑闪着眼睛想了半天,也没搭腔。 “呵呵,便是在曹营腹地开兰香居。” “这恐怕有点难办。那里不比江东,好歹是名义上的盟友。如今司马懿总揽魏王府机要,此人阴险狡诈异常,若去开店,定会被着力监视,风险太大。听怀义讲,当初双倍薪资均招不到人。” “吾也知此事难为,既有司马懿入股,至少比白手起家好些。近日曹营那边暗桩折损太大,消息一时闭塞,与我方极为不利。如今有此良机,焉能放过。” 马谡道:“那张怀义与司马懿有言在先,不涉两方纷争。我方若加派人手,在荆州实不宜过多。大可到曹营属地,再以个人名义应征加入,也免得落人口实。即便以后出事,也可推脱。” “如此甚好!议和已成,待签署了文本,还需幼长速往长沙与兰从事洽商。” “谨遵军师调遣。” 这边司马懿欢天喜地赶回樊城,先将结果报与夏侯惇,未得半分回应。 司马懿一点不脑,回到自己营帐赶了个通宵,草拟处了议和文本,誊写了两份,一份送与夏侯惇,一份送往汉营。 法正、马谡一见,二人字斟句酌一日,又与司马懿商议一番,终于出了定稿。 夏侯惇处一直未曾表态,司马懿求见也无人搭理,时间不等人,只得将正式文本快马送往许昌,汉营这边也往成都发了急件。 不几日,加盖了官印的议和文书便送回了襄樊。双方搞了个仪式,交换了文书。 次日司马懿便如数将黄金送来,张石头暗里禀明了孔明。恰好那襄阳便有振威镖局分舵,便分了两千五百两送去,又附上了一封书信。 镖局伙计一见数目巨大,又是总镖头拜把兄弟相托,敢不抓紧,次日便加派人手起程运往了许昌。 三日后,樊城城头变了旗帜,汉军也依约释放了俘虏。 汉中王刘备单发了诏书,对众人所请一律诏准。合东三郡为东郡,糜芳为太守驻上庸,张翼为西城令,李全忠为房陵令。 特命关平为樊城令,刘封、王平为辅。 孔明恐西城与曹军接壤,张翼独木难支,又遣邓芝辅佐。 其余人等尽有封赏,难以赘述。张怀义劳苦功高,特进为兴汉将军。虽是个杂号将军,升了几级也算不错。 孔明犒赏三军,中军大排筵宴,满营众将尽皆到齐,众人举杯换盏,一片欢声笑语。 连平日不苟言笑的二军侯关羽也露出笑容,对前来敬酒的张石头也勉励了几句。之后还与黄忠老将对饮了一杯,立破了二人不合之说,其中是否另有隐情就不得而知了。 张石头朋友太多,上至孔明下至低阶将校皆来劝酒,没多大功夫,就喝了个烂醉,被八将扛回了营帐,黄竹知近日夫君辛苦,赶忙煮了醒酒汤,又唤来春桃照顾。 看着吐得昏天黑地的张石头,春桃不禁撇嘴,“喝不了就别喝,没量还瞎逞能,没几杯就倒。你看人家法正先生何时醉过?” 张石头云里雾里的,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相青瓜一声大叫:“老爷,出大事了!” 石头酒一下醒了大半,众人手忙脚乱,慌忙披衣下床。 一干人赶到征西将军营帐,进去一看老黄忠面如金纸,气若游丝,千呼万唤只是不应。一旁张亮急得满头大汗,双手都诊上了脉,面色凝重。 张石头自打认识张亮以来,从未见其如此紧张,心头渐觉不详。见其给黄汉升施完了针,赶忙请其开方。 张亮见石头几次催促,只得长叹一声,开出一方,又将随身药箱底层暗格打开,捧出一株斑驳老参来。 “石头弟,此乃吾学成出师时,张真人相赠,应是数百年之物。速取煮之,与老将军服下,护住心脉,可保数日平安。” 石头知其珍贵,赶忙接下,令春桃熬药,服侍岳父吃下。随后将张亮引到前边。 二人坐定,张亮半晌无言。 “张大哥,难道真的?”石头话说一半,眼泪点了下来。 张亮叹息道:“老将军年近七旬,筋血已衰,若在成都颐养天年或可维持几年。房陵血战数月,劳心费力,早已是油尽灯枯,只是一股好胜心气,才撑到现在。。。” “真的无法可想了?” “如果老师在,或可一试,只是十年前老师便四处云游,无有音讯了!”见张石头眼泪扑簌簌直落,张亮只得又道:“若不吝金帛,每日以参汤吊命,吾在旁施针,可保老将军平安回到成都。” 石头无奈只得点头,又令人连夜到附近药铺,不论贵贱,将好参全部购来。 次日天一亮,张石头便携黄竹、春桃,张亮带领亲兵家将前后护卫,中间一辆辒凉车,保着黄忠直奔成都而去。 孔明、法正等众人忧心忡忡望着远去的车驾驶,不禁摇头叹气。 本来尚想欢聚数日,不想出了如此事故,众人全然没了兴趣。 随后送走沙摩柯,众将各自返回本部驻防。 法正恐军心不稳,遂代张石头统领出川蜀军缓缓返程,中途替石头拟好告假本章,从速送往成都。 曹营众人灰溜溜离了樊城,经新野,直返宛城。 那新野自被孔明一把火,弄得城池尽毁,至今还是一片破败。 夏侯惇无奈,只留下一员偏将带兵一千驻守。 及至到了宛城,与司马懿商议,令曹仁领伍万军驻守,见无人襄助,司马懿遂顺手将华歆留下,只说待许昌安定,便派人替换。 华歆无奈,只得苦着脸将差事接下。 第68章 丧命 夏侯惇临行前,特地与曹仁谈至深夜。 次日一早,二人洒泪相别。 司马懿催动大军,晓行夜宿,才走了两日,就接到曹丕密令,嘱其日夜兼程而行,尽早赶到许昌。 司马懿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心头落下大石一块,暗道:看来曹操老贼终于亡了! 三日前,许昌魏王府。夜深了,除了不时敲响的更鼓,往来巡夜的兵丁再无什么动静。 魏王寝殿外,两三个当值的侍女在廊道处打着瞌睡。 谁人不晓魏王梦中好杀人,是故非得宣召,晚间无人敢靠近大殿,更别提进去了。 突然,殿内影影绰绰闪出火苗,不久就烟火齐发,将整个大殿笼罩了进去。 这一下,可急煞了一旁众人,众人一边奋力扑火,一边急报世子得知。 正忙乱间,许褚忙慌奔来,见殿门紧闭,殿内无半分人气,急唤几声无人答应,也顾不得许多,一侧身便撞进殿去。 诸人囿于严令,无一人敢跟随进去。 “主公,主公?”许褚高升唤道,可四周除了哔哔啵啵的火焰烧灼之声,全无半点其他声响。 许褚虎目中不禁泪水涟涟,发疯似的在殿内东冲西撞一番,力竭之后随即瘫卧于地,全不顾身上火星直冒。 “仲康!”不远处传来一声低唤。 许褚一听不禁浑身一震,往前摸索了半天,又扒拉了一堆残渣,才见到曹孟德浑身漆黑,颓然靠着一根废梁喘气。 “主公,没事就好!”许褚跌跌撞撞奔了过去,才要扶起曹操,方看到其左腿被牢牢压在一根合抱粗细的梁柱之下。 好个虎痴,抖擞精神,龙行虎步上前,两臂运起千钧之力,恐伤着曹操,慢慢将梁柱抬起。 眼见得曹操将要脱困,不想身后金风乍起,几点寒芒悄然袭来。 那许褚听得身后异响,方要撤身闪避,又恐手中大柱落下伤了主公,只得横下条心,侧身硬扛了几只弩箭。 许褚绰号虎痴,皮糙肉厚,又有轻甲在身,虽连中几箭,但并未伤着得太重。 许仲康运住一口气,托柱缓缓放下,起身伸双手搀扶曹操,忽觉背后创口一阵发麻,接着头晕目眩起来。 不好!有毒!许褚只觉鼻孔热乎乎东西流下,随手一抹,却是黑血直冒,紧接着眼、耳、口中也喷出血来。 毒性霸道,即便刚猛如许褚也招架不住,两腿一软,扑倒在曹操面前。 待得孟德去看,已是出气多进气少,踢腾几下,瞑目而逝。 可惜当世一员虎将,未死于两军阵仗,居然命丧于区区毒箭之下。 曹孟德摸索半日,才到许褚身旁,一探鼻息,不禁长出口气。费力将其背后几只弩箭起下,又将其翻过身来,用袍袖擦了擦其面上血渍,合上其大睁的双眼。 做完之后,于旁边随便一靠,任由身边大火熊熊,再也不动了。 曹丕闻讯,带人气急败坏而来,见大火已吞噬整座大殿,也是无计可施。 只得令下人全力救火,又下令今日魏王府邸当值侍女、侍卫立即处死。 陈群、吴质、徐铄三人见曹丕正在气头上,也不好阻止。 这一夜大火,直烧到天亮才熄。众人清扫瓦砾,于灰烬中发现两具白骨,一具身材高大想是许褚,另一具稍矮一些定是曹操无疑了。 曹丕在偏殿闻报,赶忙奔来,痛哭流涕一番后,令寻上好棺椁成殓,又令漳水河畔魏王陵墓加紧修造。 忙碌一晚,回到世子府邸。左思右想,心中生疑,难以入睡,遂令心腹暗暗着人验尸不提。 堪堪睡下,听得外面一片嘈杂,正欲申斥,房门便被凿的山响,只听外面有人大喝道:“曹丕、曹子恒你个恶贼!” 曹丕听得发愣,正寻思何人如此大胆,侍卫慌忙进来禀告,原来是曹植擅闯府邸,下人不敢阻挡。 曹丕暗骂一声,人家已然堵了门口,无暇更衣,只得穿着短衣迎了出去。 只见曹子建一身重孝,手持哭丧棒,正在门前抽打阻拦的侍卫。 “贤弟,因何发怒?”曹丕才死了父亲,当着众人之面也不好苛责兄弟。 “曹丕你个奸贼!”曹植一见曹丕,不由火往上撞,欲待上前为众人所阻,只得大骂连声。“竟然大逆不道,公然弑父,简直猪狗不如!” 曹丕气得脸上颜色更变,“贤弟,汝这是从何说起?” “呸,父王府中戒备森严,如何能够失火?即便失火,侍卫众多,怎能丧身?”曹植越说越气,点指道:“定是汝这恶贼,暗地纵火,谋害父亲!” “诶!”曹丕拂袖变脸道:“简直一派胡言!”随后道:“吾为父王立做世子,又正监国,王位已是吾囊中之物,何苦做此背逆之事!” 曹植听信丁氏兄弟几句挑唆,一时昏头打上门来,听得曹丕言讲,也觉有理,不禁有些语塞。 曹丕见状,正色道:“吾念你思父心切,也是有情可原,暂不追究无诏出府之罪,回去闭门思过吧!” 曹植一听没了主意,犹豫半天,只得赌气回府。 曹丕见支走曹植,随即下令府中当值侍卫,守卫不利,各责军棍二十。 方才回至屋中合衣躺下,下人又来急报,验尸仵作有急情禀报。 曹丕只得骂骂咧咧起身,刚欲出门,又吩咐密室相见。 才在密室坐定,心腹已带仵作吴刚进来,见礼已毕。 那吴刚哆哆嗦嗦道:“小人奉令验尸,因大火焚烧,只剩两具白骨,初看无甚异常。” 曹丕眼中精芒一闪,吴刚吓得磕头如捣蒜。 曹丕不耐烦地把手一摆。 吴刚颤声道:“魏王尸骨无甚异常,只是许褚将军他。。。” 曹丕怒道:“讲!” “这个!”吴刚犹豫片刻还是不敢直说,只得将尸格(验尸文书)呈上。 曹丕接过一览,面色逐渐阴沉起来。只见上面清楚写道:后背肩胛骨上下左近寸许有新箭伤四处,乌青入骨经火不退,应为剧毒。 曹丕望了吴刚一眼,那吴刚只觉遍体生寒,心道:不好。赶忙又从怀中掏出一份尸格递了上去。 第69章 争王 曹丕不解,接过一观,上面却写着许褚周身正常。 “带下去,赏银十两。”下人会意,匆忙将吴刚带至后院无人处。 吴刚刚接过一锭银子,还未说出谢字,颈间已多了一条索命之绳。 曹丕待几人出了密室,关上房门后,不禁槌案嘶吼道:“吾没有做过!没有,没有!” 密室内叮当乱响了半天,外边无人敢入。 安静下来后,门吱呀一声开了,曹丕平静道:“请陈群、吴质、朱铄先生速来。” 待得三人来到,曹丕将首份尸格递于三人,传阅一遍后,仍是无人言声。 曹丕扫视一眼,随即发问:“朱先生,自司马仲达远赴樊城,魏王府机要皆集于汝。而今出了父王遇刺这等大事,不知先生有何话讲?” 朱铄听罢,摇头道:“此事吾等确未参与!” “此是大逆不道之举,企图陷吾于不义,岂是可参之事。”曹丕怒道。 “吾知晓其中厉害,所以并未参与其中,只是静观其变罢了!”朱铄拱手道。 “原来汝真知情!”曹丕一拍桌案。“特也的糊涂!” 朱铄一听,上前两步道:“吾一片丹心,只望世子早登大位,天地可鉴!”说完抽腰间宝剑便要自刎。 吴质急忙大喊道:“不可!” 那旁也惊了曹丕,情急之下甩手掷出手中毛笔,正中朱铄手腕,宝剑嘡琅琅落在地上。 曹丕见陈群、吴质一脸黯然,恐伤和气,赶忙起身拉着朱铄坐下,安慰道:“吾几人情同手足,丕只是一时急躁,绝无责备先生之意!” 旁边吴质、陈群也不停劝慰,朱铄这才缓过口气,叹道:“此事吾一直未上报世子,也是恐汝为难。。。” 陈群、吴质一听其言不善,起身告辞,曹丕假意挽留不住,也就罢了。 朱铄见二人离开,随即娓娓道来,确原来曹丕从樊城返回后,丁氏兄弟便一直在军中活动。 先是欲在途中截杀,又预谋在许昌行刺,但因其可用人手不多,又加之众人皆知曹丕剑术高超,是故一直未见实施。 丁仪、丁翼两人无法,只得打起魏王府的主意。 曹操自赤壁大战后,为填补损失,又兼拉拢人心,遂从世家勋贵子弟中选了不少人,充实进虎豹骑当中。 这帮公子哥惯于锦衣玉食,岂是吃苦受累之辈,这其实也是虎豹骑战力直线下降的原因之一。 既然无法临阵杀敌,曹孟德只好将其中不少调为王府侍卫,这其中就有颖川荀氏、贾诩贾家等不少失意子弟。(当初司马懿曾为此劝谏,曹操只是不听。) 丁氏兄弟暗中联络到两名心怀不满的世家子弟,加上一名远房的丁氏子侄,凑成三人,又暗备了毒药、手弩。 朱铄早从丁府暗桩处得了消息,一直在偷偷观察事态走向。 正好昨日晚间三人当值,便在三更后偷偷放起火来。好巧不巧许褚护主心切,一遇火警,便冲入殿内。 三人本不欲伤许褚性命,奈何眼见得曹操在其护持下堪堪脱困,只得下了杀手。。。 曹丕铁青着脸听完,半晌无言,之后问道:“还有何人。。。” “自魏王殡天后,已处理干净。当值侍卫无论良莠已被世子全部处斩,如今已是死无对证!”朱铄应道。 “如此甚好。” “丁氏兄弟早些时候,已派人快马往长安去了!” “什么?”曹丕又紧张起来。 “世子殿下,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彰公子这一隐忧,早晚必除,不如趁此一并了之。” 曹丕听罢犹豫不决,朱铄已然递上一幅手书,“吾已为世子拟定密令,着司马仲达日夜兼程率大军赶回许昌,请世子用印后速速发出。” “再者速传百官府中议事,吾天亮已派人快马赴洛阳请献帝旨意,后日便请世子袭爵魏王,号令天下!” “如此紧迫?”曹丕惊道。 “算上往来路程,彰公子大军最快也需五日才能兵临许昌城下,到时世子已然继位,木已成舟,再者长安大军只有不足十日粮草。许昌城高壕深,只需撑住两三日,司马懿大军便会抵达。屯兵坚城之下,军无粮草,援兵又至,便是孙吴再生,也是无可奈何。” 曹丕听得两眼发亮,不由得起身一礼,“吾之大业,全赖先生筹划。” 随后转身大声传令道:“传吾口谕,文武三品以上者速到府中议事。” 不出半个时辰,许昌城内高官齐聚世子府中。 眼见得朱铄侃侃而谈,安排若定,吴质在旁颇感受了冷落,却见身侧陈群不住摇头,叹息。 待得众人散了,二人来到无人处,吴质不禁道:“陈兄亦觉得老朱有些张狂?” “嘿嘿!”陈群又叹一声道:“这朱铄胆大包天,居然对行刺主公之事隐瞒不报。恐怕世子称王之日便是其失势之时,弄得不好,性命休矣!” 说完摇头而去,独留吴质风中凌乱。 两日后,长安。 曹彰手持曹植密信,才观数行,额头便见了汗珠,又读片刻,不免拍案而起,怒道:“子恒汝好大的胆!” 随后招心腹将领议事,众将长安驻扎年余,天天无所事事。今日忽蒙急招,均快马赶来。 曹彰堂上正襟危坐,见人已到齐,遂扬手道:“吾接密报,曹丕弑父谋逆,欲篡位自立。如此禽兽行径,自当讨之!” “公子勇猛,盖世无双,魏王之位,非大帅莫属!”旁边副将出列道。 其余人等也是七嘴八舌,均表拥戴之意。 “不然,吾此次兴兵只为报父仇,讨独夫。之后,这王位自是有德者居之。”曹彰平淡道。 “这个。。。”众将闻听,不由踌躇起来。毕竟这是造反掉脑袋的大事,不为王位?那还为何。 曹彰见众人无言,随即下令道:“明日早进战饭,平明出兵倍道而行,直奔许昌。” 众将得令而退。 回至后堂,曹彰吩咐准备行装,手下一通忙碌,早惊动了孙夫人。 孙夫人为孙策侄孙贲之女,少又才名。 第70章 城下 此桩婚姻虽是政治联姻,曹彰夫妻确也和美。 听闻经过,孙氏谏曰:“将军仅凭一纸片言,便轻离重地实属不智。” 曹彰闻听不由皱起眉头,“请夫人详解!” “那曹植如今已无羽翼,来信相激,无非想令夫君出兵,趁乱从中渔利。夫君若无意王位,大可不予理睬,免为曹丕所疑。” “夫人言之有理,只是父王死因不明,为人子者怎能不闻不问。” “若心存疑问,大可发书询问。十万大军屯于长安,尚可进退自如。一旦出兵,事态便难以挽回。” “若不亲身前去,实在是放心不下。不带兵,又恐为家兄所害!” 孙氏叹气道:“即如此,大军也应多携粮草。吾听闻军中只有十日之粮,到得许昌便去了三日,曹丕只需下令,断了供给,便是灭顶之灾。” “长安令称:奉令不可多与!” “夫君哪,这十万儿郎是吾等立命之本,长安府库充盈,汝兵符在手,大可破门自取。若执意出兵,自无回头之路可走,当搬空库存,多带粮草金帛。即使在城内大掠一番也在所不惜,怎能存这妇人之仁!” “这。。。”曹彰思虑半晌,才道:“如此做法,未免授人以柄。” “兵临许昌,已是不赦之罪。如此瞻前顾后,恐灭门之祸不久矣!”见曹彰尚在犹豫,孙氏摇头不止。 又问道:“提兵到得许昌,将欲何为?” 曹彰道:“自是让那曹丕认罪伏法!” “若其肆意狡辩,又拿出些许证据,该当如何?” “许昌百官皆在,自不会任其胡为。” “若是曹丕已继魏王之位,朝中众人又倾向于他,又当如何?” 曹彰嗫嚅半晌,无有应对。 孙夫人上前道:“若依吾之见,既然已动了刀兵,就索性趁许昌空虚,联络植公子为内应,一战而下许昌。” “之后呢?” “以谋逆弑父之罪将曹丕斩杀,自立为魏王。若曹植不愿拥戴,也一并斩之。” 曹彰倒吸一口凉气,道:“夫人此计未免特也的歹毒!” “为身家计,不得不如此!” “容吾思之!” 曹彰一晚辗转,权衡再三,终究还是未下决心。 天亮仍携配发粮草出兵,随行将校莫不惴惴不安,军卒也皆惶惶,孙夫人不禁暗叹道:“夫君空有万夫不当之勇,只可惜遇事瞻前顾后,如此行事焉是那曹丕对手。。。” 三日后,大军进抵许昌。曹丕早以得报,许昌四门紧闭,城墙上守卫森严。 日前派人联络曹植杳无音讯,曹彰见了,吩咐城东五里扎营。 才扎下营盘,营门外便翩翩来了一辆牛车,到得门口左近,车夫跳下车来,手捧文书,大踏步来到近前,大声断喝道:“吾乃魏王使者,鄢陵侯曹彰接旨!” 守营军士不敢怠慢,慌忙报与曹彰。 “父王已逝,哪里有什么魏王?将那莽夫捆了进来!” 不一会,来人便被带了进来,众人一看面生的很,不知是何方神圣。 却原来,曹丕闻得曹彰统大军前来,虽然心中恐惧,奈何已袭了爵位,也不好失了面子。欲派人责之,但满朝文武,无人应答。 曹丕只得吩咐严守城池,对曹植严加看管,又重金招募出城使者。 众人皆知恐怕是有去无回的买卖,榜文贴出半晌,看的倒是不少,只是无人应征。 曹丕在府中叹气,只道无人可用。 可恼了府中下人牛二,闻听此事,立即求见,不求金帛,只望万一出事照顾家中老幼。 曹丕笑而许之。 牛二换了衣冠,却也威风凛凛,可惜无有人敢随侍左右,只得一人驾车来见曹彰。 牛二被绑至帅帐,竟然丝毫不慌,面斥曹彰道:“汝无诏擅离职守,屯大军于许昌欲图谋不轨。” 听得一旁众将皆怒,就要拖出去开刀,牛二仍面不改色,只言带路。 曹彰叹曰:“真壮士也!”遂令去了绑绳,道:“此吾家事,非汝可知。” 遣走使者,曹彰遣人下书曹丕,责问父王死因。 两处使者往来不断,空耗时日,曹彰无有攻城之意。眼见得粮草一日少于一日,众将无不慌乱,多有暗通曹丕者。 时间转眼过去两日,曹彰正在帐中高坐,流星探马忽报,五十里外有大军前来,绵延数十里,所打旗号名为夏侯。 “樊城大军返矣!”众将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曹彰更是茫然。 司马懿携手夏侯惇统领大军赶来,闻听探马来报,曹彰大军屯于城外五里,全无动静,心下释然。 自樊城便一直未露面的夏侯惇主动约见司马懿,令其很是错愕。 甫一见面,夏侯惇便道:“仲达先生,听闻吾那侄儿领骑军十万驻扎城东。吾军多是步卒,若其乘吾结寨之机骤然突袭,恐致大败。不如令十万步军在前列阵,剩余军卒抓紧下寨可好?” 司马懿拱手道:“元让深谋远虑佩服佩服!”随后话锋一转,“不过,大可不必费此周章。吾料那彰公子必不会行此背逆之事,若其有争位之心,恐怕早已乘虚进攻许昌了!” 为便于粮草接济,二人商定遂扎营于城西。随后夏侯惇守寨,司马懿进城交令。 曹丕闻得大军抵达,一颗心终于安下,才欲出迎,便被朱铄所阻。 司马懿一身朝服,上得大殿,赶忙拜倒,口称:“魏王千岁安好!” “司马先生,快快请起!”曹丕坐于王座上极不自在,口中言道。 司马懿呈上兵符,应道:“臣与夏侯惇共带回步军十五万,马军三万,全数屯于城西,请魏王下旨拨付粮草军需。” “好!好!好!”曹丕连赞数声,吩咐吴质安排。正欲商谈今后事宜,陈群出班道:“请魏王下令,臣愿往城东说彰公子进城请罪!” 此言一出,群臣不免窃窃私语起来。 司马懿心中骂道:“这老东西,倒是见机得快!” 曹丕一听,很是欣慰,立即下旨,委任陈群为使,出城劳军。 第71章 遗言 陈群接了旨意,带领全副仪仗,在几百人下簇拥下,浩浩荡荡出了东门。 一到营门,手下人赶紧通报,听闻御史中丞陈群到此,曹彰也不敢托大,赶忙动乐相迎。 陈群见了曹彰,随即捧出一截黄缎,口称先王遗诏,曹彰不知真假,只得恭恭敬敬迎到帅帐。 陈群帅案前朗声宣诏,面前曹彰领众将跪倒一片。 “孤纵横天下三十余年,群雄皆灭。唯有江东孙权、西蜀刘备未及剿除。孤今病危,不能再与众卿相叙大事,特以家事相托。。。” 陈群偷觑见众人战战兢兢,不由宽慰,继续道:“孤长子曹昂,早殁于宛城。今卞氏生四子:丕、彰、植、熊。孤所爱三子曹植,为人虚华,少诚实,嗜酒放纵,因而难立。次子曹彰。。。” 陈群故意顿了一顿,见曹彰抬头,继续道:“次子曹彰,勇而无谋。” 曹彰听罢,不禁黯然。 “唯长子曹丕,笃厚恭谨,可继吾业,众卿宜辅佐之。。。” 洋洋洒洒数百言须臾宣完,陈群道:“彰公子,先王笔迹汝应识得,大可一验。”随后双手将诏书奉上。 曹彰接过,扫了数行,不禁悲从心来,哭拜于地,泣曰:“父王,父王啊!” 陈群将遗诏小心纳入袖中,正色道:“公子无诏兴兵,擅离重地,可与吾速到魏王驾前领罪。汝大可放心,有吾等一众老臣在,定可保汝平安。” 曹彰听罢只能点头,吩咐中军、副将谨守大营,约束将士后,只带了几十卫士,随陈群进了许昌。 曹丕在府中听闻,喜不自胜,赶忙召集众臣升殿。陈群先进殿交旨,曹丕嘉勉几句,后宣曹彰进殿。 曹丕一见曹彰,不免拍案发怒,面斥其胆大妄为。 曹彰一直默默无言。 身侧陈群率先出班求情,司马懿、吴质、曹休、朱铄等众人皆附议。曹丕见众人做足了戏,只得惺惺作态,看在群臣面上,赦了曹彰一应之罪,令其回府闭门思过。 之后便与群臣商议善后事宜,一通忙乱。 此时司马懿府邸后门前,早停了一乘马车,车旁是几十名劲装男子。 司马懿父子皆未回府,正妻张春华已卧病多年,府内是司马师嫡妻夏侯徽操持。 夏侯徽,乃是征南大将军夏侯尚之女,身份高贵,与司马师感情甚笃,已育子女多人。 夏侯徽持着振威镖局的镖单,犯了犹豫。两千五百两黄金可不是小数,而且托镖人还是敌营的张怀义。 夏侯夫人着下人接洽,欲等晚间司马父子下朝再做道理。 镖局人等早得了张石头嘱咐,特地寻司马懿不在时上门,哪能答应。 夏侯徽无奈,只得亲入后宅,禀明婆母张春华。 张春华早早得了司马懿书信,已知此事,但病体沉重,又不便与夏侯徽明言。只得吩咐清点数目后收下。 黄金清点交割完毕,镖师便乘势请家主签收。夏侯徽天性纯良,也未多想,便在镖单上签名用印。 镖局人等得了凭证,便告辞出门。恐司马家暗算,一阵风般出了许昌往樊城去了。 魏王府这里,群臣议定,陈群功高进位尚书,赐爵关内侯。 十万边军一分为三,吴质升为振威将军,领一军赴代郡,督河北诸郡。曹休升为镇南将军,领一军赴寿春,督青徐诸郡。升曹真为镇西将军,驻长安,督雍凉,一军援之。 朱铄擢为中领军,全权督造王陵。 司马懿为魏王府长史。 其余诸军各回驻地不提。 司马父子回府,已是掌灯时分,夏侯徽请安后,言及黄金之事。 司马父子面面相觑,不好发作。暗地里派人追缉,早已不知去向。 司马昭暗室中暴跳如雷,司马师赶忙躬身谢罪。司马懿摆手道:“子元,此事于汝何干。这门亲事,实在是委屈你了!” 随后又道:“此必为张怀义诡计,欲对吾不利,只是区区这点黄金,尚属小事。纵有凭证,其奈我何?汝二人下去歇息吧!” 司马仲达房中独对孤灯,喃喃道:“振威镖局,张怀义,夏侯氏。。。”随即展开绢帛,笔走龙蛇,伏案疾书,直到天光放亮。 魏王府中,曹丕也未安眠,正对着案头遗诏发愣,心道:从未听闻父王留有诏书,这陈群是如何得来? 回想陈群呈上遗诏时,嘴脸那诡异一笑,曹丕更是心疑,不由仔细将诏书察看多遍。总算看出些端倪。 这曹丕文采虽不及曹植,也是一代诗文大家,于书法一门也是广有涉猎。 细心揣摩下,总觉得遗诏笔法虽几可乱真,但字里行间虽有苍凉,却缺了父亲的恣意霸气。 这遗诏虽瞒得住不学无术的曹彰,可难逃兄弟曹植的法眼,想到此处,随即下令将此诏书封存入库,非得明诏不可示人。 又安排心腹密查陈群数日来行踪。不久,便有了消息,陈群在请旨出使前曾到访钟繇府两次。 曹丕听罢点头不语。 次日早朝,众人议论国事已毕,正欲散朝,司马懿忽然持笏出班,口称有本。 “如今与孙刘两家息了刀兵,大局初定。但心腹大患有四,一日不除,我朝难安。” “愿闻其详!” 陈群、吴质在旁,颇不以为然。 司马仲达继续道:“一者孙刘联盟。自汉中大战后,吾军失雍凉、丢三郡,续割合肥、樊城,丧师失地,皆因孙权、刘备狼狈为奸,互为呼应,使吾军左支右绌,难以抵挡。是故唯有离间孙刘两家,使其离心离德,刀兵相见,吾坐收渔人之利,方为上策!” “先生所言深合孤心!”曹丕点头道。 “话虽如此,可惜刘备先前割了江夏、桂阳与孙权讲和,如今两家交好,舟车不断,怕是计策难成啊!”朱铄摇头道。 “老臣三年前已然布局荆州,不久定有佳音。那孙权虽与刘备讲和,但全据长江之志仍在,周瑜之仇未报。孔明主政荆襄,亦有窥视江夏之心。若善加谋划,定可令孙刘失和。” “好,此事还赖先生筹划。” 第72章 献策 司马懿顿了一顿,“其二,便是马超,虎踞雍凉,与刘备相善。待其羽翼丰满,定会再犯长安,若与刘备合兵,更是难敌。” “仲达此言甚是!”陈群附和道:“马孟起凶悍世所罕见,先王英明神武,尚有渭水之变。吾辈才德难及先王之万一,这马儿若是逞凶,实在难制。” 旁边群臣闻听提及曹操,只得齐齐出班附议。 曹丕闻听不禁皱眉,问道:“司马先生可有良策应之?” 司马懿拱手道:“马超虽勇,不过一莽夫儿,既不可力敌,不如智取。” “愿闻其详。”朱铄道。 “封官、联姻、利诱三策足矣。” “那马超与吾曹家有灭门之仇,岂能轻易化解?”曹丕摇头。 “那马孟起本是见利忘义之辈,走投无路之下,委身于刘备。刘玄德放其入凉,实属不智。如今割据雍凉,已如蛟龙入海,猛虎归林,难以节制。若诱之以高官厚禄,联合其攻取打西川,恐怕很难,但请其作壁上观,两不相帮,也并非没有可能。” “至于灭门之仇,皆是上一辈恩怨。如今先王已逝,正可两家修好。大王爱女东乡公主,温柔贤淑,容貌秀丽。若能招马超为婿,两家成了亲眷。。。” “那马超年逾五十,吾女方才十五,这,这。。。”曹丕不好发作,只得拂袖回了后殿。 群臣面面相觑,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司马懿抖擞精神,尾随进了后殿。 曹丕见左右无人,不禁埋怨道:“这嫁女大事,仲达也不提前招呼!” 司马懿也不回答,整整衣冠,俯身下拜,慌的曹丕赶忙起身相搀。 “先生这又何必呢?有事好商量吗!” “吾所拜非魏王也!”司马懿顿首道:“吾拜的是建立万载功业,成就曹氏帝国的有道明君!” “知吾者先生也!丕受教了! 没一会,君臣二人便携手返了回来。 曹丕干咳两声道:“与马超联姻之事容后再议,司马先生继续。。。” 司马仲达拱手道:“列位,这其三便是辽东公孙渊,拥兵十余万,虽表面称臣,但包藏祸心,又暗与孙权经海路勾结,早晚必反。” 众人听罢均是点头,司马懿又道:“吾朝连年用兵,如今理当休养生息。且容老臣积草屯粮三年,到时只需与臣兵马十万,一年时间定可荡平之。” “好,全凭先生安排。” “四者青州兵患不除,吾朝难安。先王荡平黄巾余孽,择其精壮以臧霸为首,编为青州兵。但终究匪性难除,平日危害地方,只服先王节制。 战事一遇不顺,便自行溃败。先王数次兵败,皆与此有关。虽前者凉州失利,折损五万,尚存近二十万,散屯于洛阳、许昌附近。先王已崩,臧霸逃匿,如今更是无人能制。” “这帮骄兵悍将不除,早晚为祸!”朱铄附和道。 “父王新丧,若猝然裁撤青州兵,恐生变故。”曹丕叹气道。 “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青州兵祸存在一日,朝廷便空耗一日粮饷。与其耗费巨资,喂养这群无用饿狼,不如放其回归故里屯田,一举根除这颗毒瘤。”司马懿道。 “若其归乡后,仍不服教化,如何是好?”曹丕疑道。 “这帮兵痞本是乌合之众,聚众自然作乱,一旦散居,便失了气势。只需曹休将军大军压制在前,地方官吏严管在后。至多寻闹事者,正法几人,便可平息。” 曹丕将信将疑,又询群臣,众人知道其中厉害,均装聋作哑,不予回应。 曹丕只得点头,择日下诏实行。 许昌大事皆了,选了黄道吉日,曹丕携带群臣出城十里,送吴质、曹休领军赴任。隔日,朱铄也辞别众人,领一应军民往漳水河畔,督造王陵。 热闹多日的许昌总算安静下来。 曹丕闻报其弟曹彰、曹植日日 在府中饮酒取乐,心中甚慰。自忖待得父王下葬,便将这二人发回封地,严加看管也就是了。 近期群臣辛劳,曹丕下令辍朝两日。自身也与甄妃缠绵宴饮,好不逍遥。 欢快不到一日,陈群便急匆匆求见,曹丕不知为何。陈群急道:“接多处密报,驻屯各处的青州兵多有异动,谣言不胫而走,传大王将裁撤全部青州军。” “诏书尚未下达呀!”曹丕放下酒杯道。“一定有人暗中捣鬼!” “司马先生呢?如此紧急军情他难道不知?速速传召!” 二人等了半晌,司马仲达才姗姗而来。 见礼过后,曹丕急道:“裁撤谣言已传遍军营,青州兵蠢蠢欲动,这可如何是好?” 司马懿打了个哈欠,缓缓道:“如此也好,诏书也不用下了,省得大王担裁撤骂名。就是不知是哪位仁兄干的好事,也好当面谢过。” “二十万人闹起来,可不得了啊!”陈群急道。 “如果酿成兵变,如何收场?”曹丕问道。 “可与往青州沿路州城府县下令,谨守城池也就是了。” “那之后呢?” “之后?”司马懿坐下,喝了口茶道:“就静观其变。” “如此大事,太儿戏了吧!”陈群道。 曹丕看向司马懿。 司马仲达一抖袍袖,“若不如此,还能如何?下诏不裁撤了?亦或是派兵弹压?二十万人作乱得需多少军马,冲突起来得损失多少人?” “说得也是。”曹丕道。 陈群摊手道:“那就什么也不做,袖手旁观。等着激成兵变?” “反正无法应对,不如不做。这帮兵痞闹到最后也不过是散伙,返乡。如此正和吾意。” “那沿途城池、百姓岂不要遭殃?” “所以要下令严守吗!” “寻常城池怎防得住这二十万乱兵?” “那只能是自求多福了!” 曹丕听着司马懿、陈群争辩,只得劝道“两位都少说几句。” 又转向司马懿,问道:“难道真的无法可想?” “没办法!”司马仲达点头道,“只能让沿途做些牺牲了。” 第73章 过继 随后几日,各地告急本章如雪片般飞来。均是青州乱兵剽掠府县仓廪,戕害百姓之事。 司马懿为免曹丕担忧,将其全部压下,如此直折腾了月余,时局方才稳定下来,跟随曹孟德纵横天下几十年的青州兵已不复存在了。 其间,陈群上书保奏钟繇之子钟会为秘书郎,众臣尽皆附议,曹丕当即准钟会回许昌任职。 成都,汉中王宫。刘备于征西将军府探望黄忠回来,见其始终昏昏沉沉,不禁心忧。请法师道玄前来,提及老黄忠,道玄也是摇头,道:“老将军天年将近,非针石所能救治。” “唉,黄老将忠义无双,可惜后继无人,大汉五虎上将怕是日后难以聚齐了。”刘备叹气道。 “无量天尊!”道玄稽首道。“日中则昃月满则亏,世间万物皆有始终。。。” “父亲!”,“师傅!”,“老家伙!”,“岳父大人!”,“将军!”众人围在病榻前,齐声呼唤,黄汉升则是又昏迷了过去。 一旁张亮夫妻忙不迭冲到近前,又是施针、又是灌药。 陆老夫人见了,只得安排众人先去安歇,独留黄竹、春桃侍奉。 张石头在堂前徘徊,不忍离去。陆老夫人见了,拭了把眼泪,不禁劝道:“贤婿奔波千里,护得老将安然归家,已是不易。如今他也算是寿终正寝了。” 随后摆手,制止了欲言的张石头,“回去歇息吧!” 石头只得回了自己府中,星彩夫人与小翠迎了,三人在堂上坐下。 石头一直长吁短叹的,星彩、小翠从旁不停劝解。 “岳父对吾恩重如山,只是不知他老人家还有何心愿未了?” “义父六十岁扬名长沙,随主公入川,攻汉中,守三郡。攻必取战必克,官封征西大将军,位列五虎大将,已是人生巅峰,常人难及其万一。纵是夫君恐怕也难比拟,能有什么。。。”小翠一旁道。 石头听罢也是点头。 “汝等是当局者迷而已!”张星彩随口道。 “夫人请指教!” “不敢,黄伯父虽然英雄一世,但有一事却比夫君不得!” “夫人是说。。。”石头听罢恍然大悟,起身一揖到地,然后撒腿跑了。 弄得小翠一脸不解,张星彩则摇摇摆摆回了后堂。 征西将军府。 “岳母大人,小婿有事禀告!” “贤婿有事起来说话。” “二老对吾恩同再造,如今黄氏门中人丁稀少,吾有意将大虎过继黄家,以继宗嗣,不知您老意下如何?” “什么?”陆老夫人听罢,不由得热泪盈眶,赶忙起身亲手扶起石头。“吾的好女婿,这可让吾如何是好!” “吾尚有二虎、三虎、囡囡,而且竹儿还可再生!” “好,好啊!这下老不死的该放心了!” “既然岳母无有异议,明日一早便举行过继仪式罢了!” 事急从权,如今家主黄忠病重,过继仪式也只能从简,不过为显重视,还是请了道玄、法正、黄权前来观礼、见证。 行礼、谢客、又改了族谱,因小名不雅,法正提议去掉大字,单名黄虎,字鹤林,“诗云有鹙在梁,有鹤在林,维彼硕人,实劳我心。。。” 看着法正摇头晃脑吟咏一番,众人也不好拒绝,只是石头心道:一个武将世家,如此掉书袋实在有些滑稽! 草草进了饭,道玄等人便匆匆告辞。 一家人带着黄虎于黄忠榻前,磕头认亲。陆老夫人缓声道:“汉升,自即日起大虎便是汝的亲孙儿,黄家总算后继有人了。。。” 石头带着黄竹、春桃一旁下拜。见黄忠还是昏迷不醒,只得嘱咐几句,便踱出门去。 不经意间,黄老将紧闭双眼中垂下数滴浊泪,可惜无人看到。 陆老夫人随后请小翠回府,请马玄代为草拟表章,将过继之事表奏汉中王知晓。 未过两日,黄忠忽然苏醒,进了碗粥后,传话要见家人。 石头等人大呼不好,恐其回光返照,赶忙招呼众人屋外伺候。 先是陆老夫人带着大虎进屋,石头在旁冲黄竹努嘴,黄竹心思已乱,倒是春桃见了不由扬了扬拳头。 黄忠依在榻上,手抚大虎额头,一脸笑意,只道:“鹤林好名字!待办完吾的后事一定要备厚礼到法正先生处谢过!” 陆老夫人含泪点头。 “老婆子,吾七十有余,身逢乱世,已是高寿。六十遇明主,挣下这些许功名。老天垂怜,又过继了大虎,不绝吾黄氏宗嗣,吾已无憾事。日后好生教养孙儿,待其成人,好为主公分忧。” 此时帘笼一响,却是马玄闻讯赶了过来,二人双手紧握,半晌无言。 黄忠颤声道:“老伙计,以后黄家、石头他们就全靠你了!” 马玄眼泪扑簌簌落下,“老哥,放心。有吾在,放心!” “石头为人善良,但心肠太软,又极护短,汝要多加看护,免生不测。” 马玄听罢连连点头,于袖中取出代拟表章,黄忠见了很是满意。 又唤李全忠进来。(闻听师傅病重,李全忠、张翼均向糜芳告假,奈何西城位置重要,看在石头面上糜芳勉强准许李全忠回成都探病。) 李全忠进门撩衣跪倒口称师傅,“起来说话。”黄忠道。 “全忠,汝资质与那石头相似,好在为人勤勉,于射术上又起步颇早,如今已得为师真传,勤学苦练二十年,当有所成。” “谨遵师命!” 黄忠一摆手,老妇人当即会意,“此乃吾常用宝雕弓,今日赠予爱徒,日后择忠义之人传之。” 李全忠听罢,抖手接过。“吾之斩将刀重七十斤,汝难以施展,便由你带与师弟张翼。你兄弟二人分守西城、房陵,互为唇齿,要多亲多近。那糜芳无德无才,亲容宵小,要多加提防。去吧!” 随后才唤张石头进来。 “石头,吾一把年纪,只做了两件大事,一是效命主公,二便是招了贤婿你!” 石头赶忙磕头,连道:“不敢!” 第74章 丁忧 “汝才气过人,心思缜密,不出几年,便交下文臣武将好友无数。吾大汉这几年风生水起,其中大半有你背后策划。” “岳父大人谬赞了!” “你如今已是皇亲国戚,挚友死党遍及朝野,须防功高盖主之祸。吾死后,汝需上表丁忧,远离朝堂几年为好。” “谨遵岳父教诲。”石头叩首道。 黄忠见其语气敷衍,忽然厉声道:“汝既为吾婿,当谨守臣子本分,纵使遭遇不公,也应忠君爱国,切勿坏吾名声!” “是。” “去吧。”见石头唯唯诺诺而出,陆老夫人见了面露不悦之色。 黄忠缓声道:“响鼓须用重槌。贤婿才高,更需不时鞭策,免生不臣之心。。。”随后又嘱咐黄竹、春桃多时,之后便安然睡去了。。。 一日后。征西将军府一片肃杀,高挂挽联、挽幛,所有人等皆是一身缟素。 黄忠平日为人谦和,从不涉各类纷争,在朝堂上,名声极好,又加之张石头的关系,是以前来吊唁的官吏络绎不绝。 道玄、法正、黄权皆是首日便至,连平时心高气傲的刘巴、李严等也没有缺席。 听闻黄忠过世,刘备涕泪双流,不由病倒,只得令世子刘禅过府代祭。 当日场景即使在五十年后,在长安的遗老还一直念念不忘。 “汝等晚辈,老夫当时可是就在现场啊!”一白发皓首的老者捋着一把胡须,对着一群人道。 “世子一到黄忠府上,便拉住怀义将军手不放,念及黄老将军忠义,一直是双目垂泪,到得灵前更是屈尊下拜。对陆老妇人更是好言安慰多时,对黄竹夫人更是以阿姐相称。。。” 一旁年轻众人听了半晌。 老者最后道:“老夫及诸位文武当时便笃定,世子以后定是有道明君,大汉复兴有望!看看,如今不是还都长安了,天下太平喽,呵呵。。。” 听得怀义之名,一旁诸人不由各个面色紧张,不发一言,那老者满不在乎道:“一纸法令也难堵悠悠众人之口,没有张石头老弟,哪有这锦绣江山。。。,不让说吾也要说,拉我干什么?” 画面又转回了四十年前的成都。 郊外张氏庄园,石头凭栏远眺,前山依山傍水之处,就是新建的征西大将军黄忠墓地,丈二的墓碑,高高的封土,墓前的石象生,忠义千秋的牌楼,无不显示着逝者生前的赫赫威名。 “唉!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石头叹道,眼见黄忠、夏侯渊这对宿敌生前杀的你死我活,死后却是临穴而居,不禁摇头,心头只有荒谬二字。 时间过得飞快,七七已过。张石头禀明陆老夫人,又征询了马玄的意见,随后择日上朝。 众文武一见,均是上前问寒问暖,刘备一见,也道:“将军劳苦,大可再歇息几日。” “臣不敢。”张怀义赶忙行礼,施礼已毕,遂手捧本章道:“如今大事已了,岳父大人仙逝,请主公准我丁忧,以尽孝子之道!” 此言一出,刘备都是一愣,座下文武更是议论纷纷,一旁刘禅听得此话,不由急道:“如今国事繁多,怀义将军怎能离开?” 之后便有多人附和,刘玄德皱眉道:“怀义孝心可嘉,只是这大战方了,百废待兴。。。” 张石头敛容道:“如今合议已成,至少有两三年的太平,为臣自知无治世之才,况且吾朝以仁孝治天下,此时丁忧正当其时。” 见石头抬出大道理,众人一时无有话讲,安静下来。 “不成!”一听公鸭嗓,石头便知是刘巴了。 刘子初跳出班来,挥舞着笏板大叫道:“张怀义丁忧,臣反对!反对!” “多谢子初先生挽留。”石头拱手道。 “我呸!张石头你无耻之极!” 刘巴这一骂,倒把在场所有人弄得一惊。 石头倒被骂乐了,刘巴一见,更是气的直跳脚,把笏板直接掷了过去。 “汝,太不要脸了!”,刘巴伸着小拳头便要来打,李严等蜀中官吏怕他吃亏,赶忙拉着。 刘巴只得冲刘备一揖,玄德怕他气坏,赶忙道:“怀义有何不到之处,先生慢慢说。” 刘巴缓了几口气,才点指道:“张石头,你个恶贼,蛊惑主公四处征伐,先是汉中,之后东三郡,樊城两次会战,打得国穷兵疲,几十年积累一朝花光,蜀兵死伤两万,只得了地贫人稀的东三郡和一座樊城!你可倒好,升了将军得了实惠,如今拍屁股就走,留下这烂摊子谁收拾。” “两三年太平?吾等辛苦经营,汝歇够三年再来折腾,想得美,不拿出真金白银来不许走!”刘巴大嚷着拦在张石头面前。 石头见其瘦骨嶙峋的身材,也不禁于心不忍,先是对其深深一揖,随后朝上一拜,随后道:“多年征战,还赖子初、黄权先生多方筹措军资,当记为首功!” “子初、公佑功在社稷,容后封赏。”刘备赞道。 刘巴只得随黄权一起谢恩。 “至于怀义将军,孝感动天,准其丁忧,啊,两年!”刘备言道。 听闻主公发话,刘巴瞪了张石头一眼,拂袖而去。 黄权见了,赶忙替其谢罪。刘备笑道:“子初大才,一心为公,何罪之有?” 众人这才放下心来,又议论一些杂事,这才散了。 石头刚出了殿门,法正、黄权便追了过来,一同劝解,石头呵呵一笑了之。 法正二人合计,素知刘巴品行,随后又拉上道玄赶到刘巴府上。 好说歹说,把其拉到兰香居雅座,摆上宫廷御宴。 那刘巴本嘟嘟着嘴巴,待答不理的,但禁不住一帮环肥燕瘦在旁,这个捶腰,那个按腿,边上还有几名萝莉,睁着无邪的妙目,吹捧其文采冠绝天下,诗词歌赋了得。才盏茶功夫,刘子初便喜笑颜开起来,不由连饮数杯。 “这个张石头,还是有点可取之处嘛!宫廷御宴就不错!”刘巴心中暗道。 四人觥筹交错,欢饮多时,刘巴吧唧着嘴道:“三位好意吾已心领,吾与那张怀义只有分歧,无有私仇的!” 第75章 酒牌 “饭可以吃,但丰盈府库的法子可还得他张石头出!”刘巴夹了一大筷子菜,忽然想起,举箸道:“今日饭钱亦是!” “哈哈哈,”法正捋须笑道:“此处为石头老弟为吾等所留,子初日日来亦可!” 刘巴连忙摆手,“算了吧,天天见这些小妖精,还不日日烂醉,怕是无心公事了。。。” 次日,法正便来郊区庄园寻好兄弟张石头,二人于溪水旁凉棚下饮茶垂钓,说不出的舒服自在。 “子初心胸狭窄了些,却是一心为公,老弟需原谅一二。” “刘先生一代大儒,我不过大老粗一个,被看不起很正常吗!” 法正见其说得坦然,也就放下心来,继续道:“至于这富国之策,吾思虑再三,川中物产虽多,最受青睐者唯有蜀锦!” 石头想起三国演义中记载,也点点头,不过又叹气道:“蜀锦虽好,但若要生产,需占用大量人手,又需占地种植桑树。川中虽沃野千里,若占用耕地植桑,长此以往,未免粮食匮乏,动摇国本啊!” 法孝直听罢也是点头,“国土促狭,人口稀少,也是为难啊。是以蜀锦虽好,实难大量生产。” 石头道:“若想多积粮草,仅靠两川及荆州自产,实在难以支撑大战。唯有从江东、中原大量输入方可。” “平时米粮价廉,大可多加购买囤积,一到战时便断了客商,难以为继。” 石头站起身来,伸个懒腰道:“大哥,钓累了。走,看看我新倒腾的物件。” 兄弟二人携手,缓步走到溪水源头,只见一座三进的院落。 还未进院,法正便抽了抽鼻子,“好香!兄弟还懂酿酒之道!” “真的不懂,只是请了几个老师傅,退役军兵中也招来了些熟手。” 二人边说边进了院,前院堆的全是粮袋,二门内十几个人在筛选清洗粮食,屋内则在拌曲堆垛发酵。 走到后屋,则是一个一人多高,五六人合抱的钢桶,底下还在烧柴加热,从顶盖缝隙处不时冒出热气,酒气熏天。 “好大酒器!”法正上前赞道。 “这只是试制品,一次只能容粮五十斗左右,若一切顺利,我准备以百斗为准,将一应制酒器具改为钢制,逐步提高出酒比率。” “可惜了这些百炼钢啊!能打几十副盔甲。”法正叹道。 “这套制酒器具,不过耗银两千两不到,若勤快些,算上醒酒时间,只需三月便可回本。若多制几个,扩大规模,还要更快。” “这确是发财之道,只是耗粮太多!” “确实,我准备试制成熟后,在荆州及汉中设厂,只从关中、江南进货,不用川中之粮即可。” “如此甚好!”法正问道:“贤弟制酒,品质自然是没的说,不知出酒数目多少?” “目前工艺粗糙,怎么也得八斗出一!” “已经很不错了,吾记得蜀中私酿大都得九斗以上!” “吾再加把劲,少些跑冒滴漏,争取达到六斗以下。到时吾还以十斗之数从关中、江南购粮,每产酒一斗便可悄然多存下四斗粮,如此可好!” 法正听得眼睛发亮,“如此吾军再不用为粮秣之事犯难,大汉复兴有望啊!怀义,这真是暗度陈仓之好计!” “此事利润丰厚,不免招他人觊觎,还需大哥努力玉成。” “好!吾这便入宫,奏明主公!” “慢来。”石头拉住法正又低语几句。 “如此更好!呵呵!”法孝直心情大好,大步流星去了。 “酒牌?”刘玄德听着新鲜,法正详细演说一便后,不禁莞尔,“这确是藏粮于民之好计,只是不可名言,未免落个与民争利名声,恐又招人非议!” “怀义一心为国,名声倒没什么。至于那些搞私酿的百姓,酒厂一旦运营,大可全去务工也就是了,怀义给的工钱可是出名的优厚啊!”法正笑道。 “如此吾便放心了。酒牌之事准了。” “为显公平,每年官府可组织一次竞价,出价高者得之。” “形式还是要走的。” “这第一年酒厂草创,先不竞价,酌情少收些费用。其中细节与子初商量一下。。。” 安汉将军府。 “酿酒?”夫人张星彩听罢沉吟半晌,“这行利润丰厚,确实可为,只是吾家从未涉足,夫君又要大上规模,日后销路如何解决?” “夫人,吾已想好,先在兰香居售卖,待打出名号,再分销各地,江东有陆家,大可多分他们几分利便了,关键得酒好!” “夫君所言甚是。” 石头揽住星彩玉手道:“夫人太过客气,吾还有一事相求。” “有话请讲。” “吾岳父老泰山,英明神武,文武双全,哪个不晓。是以这酒名便叫车骑醉可好?” “嘻嘻,父亲嗜酒天下皆知,以此冠名,倒是贴切。” 石头见星彩高兴,又从袖中掏出一副水墨画作,虽只画个背影,确是手执蛇矛,豹头钢髯,活脱脱个张三爷。 “为免他人仿造,以此为标记如何?” “真是传神,父帅一定喜欢。”星彩手抚画面,爱不释手。 “夫人喜欢,吾便让孟达兄多画两幅,一副留在家中,一副送往车骑将军府。只是这酒日后要销往关中,为免麻烦只能画个背影!” “如此已经很好了,夫君费心了。” “举手之劳,那孟达如今天天在家悠闲。听闻有挣钱好事,便是画个百副千副也没问题。吾见其兄上心,便许了他入股一成。” “酒业利重,还是多招几人入股,分些好处与人,免得招人非议。”星彩道。 “吾也有此想法,入宫时可以同大姐商量一下。主公勤俭,世子宫中日子紧巴得很哪!” 星彩一听,俏脸含笑,起身便要即刻入宫。 “夫人,天晚了,明日再往即可。至于股金,等分红时扣除便可,别让姐夫他们为难。” “俱依夫君便了!” “这酒名题字,还需岳父大人墨宝。。。” 第76章 稀客 “张怀义真是好算计,万两黄金便想垄断川中酒业,哼!”刘巴拉长个脸道。 “不是还有屯粮大事吗?”法正一旁帮腔。 “再说,一年后,酒牌还可竞价!”黄权道。 “竞价?他张石头家大业大,又是皇亲,谁敢与他竞价,活的不耐烦了?” “石头并未欺行霸市,也未苛待百姓啊!”法正笑道。 “是,钱他挣了,好人也让他做了。吾那府门自上次被打砸,还没修好呢!”刘巴一提往事,便气得牙根痒痒,拍桌喝道:“再来几壶好酒,吾喝不穷他。” 雅座门外侍女梅香赶忙进来,“诗仙大人,酒要少喝,莫耽误雅兴。” “还是梅香懂事!”刘子初笑着拍拍姑娘玉手道。“看在汝的面上,不与那混账计较了,来来来快坐下,吾等吟诗作对,这才是文人正事。。。” 数日后,刘巴、法正、黄权联名的本章便到了王宫案头,刘备见刘巴签名不由喜上眉梢,随即大笔一挥准了。 正低头查阅其他本章,内侍来报世子前来问安,刘备把手一摆。 没一会,只听熟悉的一声:“父王安好!” “是斗儿啊!”刘备一见亲子不由心喜,“快快起来!” “谢父王!”刘禅又拜了一拜,方才起身,“坐下吧!” 刘玄德打个哈欠,活动下手臂,刘禅赶忙上前替其揉动肩膀。 玄德很是受用,随口问道:“斗儿学业如何?” “每日聆听诸位大儒讲经,受益匪浅。” “听说汝等几人,已经结拜了?” 刘禅赶忙停手,转到案前下拜道:“确有此事,共有糜威、关兴、张苞、赵统、赵广、诸葛瞻及吾共七人。还未来得及向父王上奏。” “做得好,这些人日后皆是朝堂股肱。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定可兴吾大汉!” “是!” “吾还听闻汝入股了怀义的酒厂?” “这个。。。”刘禅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嗫嚅道:“云彩见太子宫中用度不足,就与星彩私下商定了,吾也是才晓得。如果不妥,吾即刻退了便是!” “既然已经入股,猝然退出,不免显得反复无常。日后此等牟利事,还是少涉足为好。” “孩儿记下了。” “下去吧!” 直到刘禅的背影远去,玄德许久才拾起案中的奏章。 “王爷!妾身有礼了!”却是吴皇后来见。 见刘备一切如常,吴氏也放了心。不过还是劝道:“阿斗这孩子为人忠厚,从不敢做逾矩之事。此次入股,定是那怀义贤侄见其用度缺乏,好心办坏事而已!” “如今府库空虚,世子府每月千两白银已是不少!”刘备道。 “阿斗那里几百口人张嘴吃饭,这点钱也就够个温饱!” “得、得、得,汝等母子情深,吾说不过,入股之事吾不管便是!” “那张怀义日后也是斗儿强助,多亲多近也是好的!”吴氏继续言道。 “好,王妃说的甚是有理!有理。。。” “诶呦!”三将军翻了个身,口中念叨,“好酒,就是后劲有点大呀!” “三伯父早!”门外姜维高声道。 “伯约进来吧!” 姜维在东三郡贪功尝败,未获封赏,一直闷闷不乐。石头见状恐其消沉下去,张飞自范疆、张达去后,身边也无心腹,遂禀告岳父将姜维带回巴郡。 那姜维自然乐意,三将军见其一表人才,身有武艺,又有道玄情面,直接委为校尉,引为心腹。 姜伯约一步登天,成了红人,法正也有意栽培,从此踏下心来在巴郡秣马厉兵,囤积粮草。 这日,成都送来书信一封,好酒一车。三将军见信,因是爱女请求,也是无法,当即挥毫泼墨,写就车骑醉三字。 随后便品尝了送来的美酒,谁成想千杯不醉的三爷只饮了几碗,便溜桌了。 成都郊外庄园。张石头拿到题字就吩咐寻人印制标牌,好在有自家瓷窑,瓶罐之类自制便了。 既然酒性猛烈,只能着人稀释一些,原酒销往雍凉、北方,至于绵柔些的便主销江南。 打定主意,石头每日宴饮游玩。闲来便改良制酒器具,日子过得很是悠闲。 这日,忽然闻报,糜竺来访。 石头听罢不觉一愣,以前和糜氏并无深交,今日前来不知所谓何事。虽说摸不着头脑,但也不能拒客,只得有请。 糜氏兄弟,自玄德主政徐州起,便散尽家财,矢志跟随。 入川后,被委为安汉将军,虽地位尊崇,却无实权,已渐渐远离权力中心。 第77章 攀亲 二人施礼落座,那糜竺遂令下人呈上礼单。 石头接过一看,只见颇为贵重,单单黄金便有千两之多,珠宝玉器等等也有不少,赶忙起身推脱。 “如此言来,便是见外了!”糜竺道,随后拉张石头坐下。 “当日吾那不成才的弟弟赋闲在家,若非老弟在孔明面前大力推荐,这太守之职焉能轮得到他!” “糜大哥这是抬举在下了,想我一个老粗,自身难保,哪有如此本事!那是法正先生和两位岳父大人。。。” “老弟就不要瞒吾了!”糜竺笑道,“吾虽愚钝,荆州还有些故旧的。”随后一声叹息道:“吾那兄弟何等样人,吾心中有数。孔明卧龙之资,岂能不知。这次主公看着众人举荐之面,又记挂当初吾兄弟拥戴之功,才勉强授了职务与他。”唉!糜竺言罢长叹一声,起身在厅内踱了几步。 石头赶忙起身,见糜竺一脸落寞,只得开言解劝道:“糜芳将军文武双全,虽有些有些不拘小节,但对主公还是忠心耿耿的!” “石头老弟莫要担忧,若东三郡有事,吾便自请前去督阵,不会耽误主公大事!” “如此甚好。”张石头听罢心中稍安。二人又闲谈了一会儿,见时候不早,石头吩咐摆宴,糜竺客气了几句,二人便入了席。 几杯下肚,糜竺连夸好酒。又问了几句酿酒细节,便直接提出入股一事。 这着实出乎石头预料,见其半天无语,糜竺赶忙拱手道:“唐突了。” 石头赶忙解释,“糜大哥莫要误会,有糜氏入股吾自然是求之不得。只是感觉有些突然而已。” “老弟呀,糜氏虽有薄产,也不能坐吃山空。子弟虽多,唯有糜威尚可。长此下去,数代之后不免家族衰败。老弟年轻有为,日后定为川中首富,糜氏日后还需老弟多多照应。” “糜大哥多虑了。” “吾才疏学浅,无孟子度识人之能,愿出同等银两,只需入股半成即可。”糜竺恳切道。 “这如何使得,若糜大哥不弃,还是占股一成为好。” “哎。”糜竺叹息道:“老弟视财帛为身外物,又不贪慕官位,真人杰也!黄老将,三将军真是有福啊!” “糜大哥谬赞了!” 糜竺又连进了两盏酒,咬牙几次,随后起身一揖,唬得石头蹦了起来。 “糜大哥多礼了。”石头拉着糜竺坐下。 糜竺道:“吾与老弟一见如故,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石头心头一震,还是说道:“糜大哥有话请讲当面。” “吾有幼女,年方十八,若老弟不弃,愿为妾媵。。。” 张石头心道:又来一个。赶忙起身推辞道:“糜氏嫡女,千金之躯,怎能屈尊,这万万使不得!” “唉,老弟还是嫌弃糜氏势微呀!”糜竺叹道。 “这是哪里话来,吾可不敢!”石头赶忙拉着糜竺,靠旁坐下道。见糜竺坐而不语,只得道:“大哥也知,吾已有两妻三妾,家里乱的不行,岂能再耽误他人终身。若大哥不弃,吾有二子,大可与糜家定下姻亲,待其成年即可迎娶。” 糜竺听闻此话,脸色缓和许多。 “待吾服丧期满,定便请百官,以做见证。” 糜竺听罢,只得点头。 “至于贤侄女的终身,也不用着急。某虽不才,手中还有几个人选。” 糜竺听罢,来了兴趣,赶忙凑了过来,让石头快讲。 “吾那先岳父徒弟两人,张翼、李全忠俱是武艺高强,更难得的是尚未婚配,侄女嫁过去,便是正妻。” 糜竺点头道:“这两人确实不错!” “还有吾前日从荆州俘回的邓艾之子邓忠,少年英雄。如今虽官卑职小,但邓艾日后必为大将,侄女若嫁,日后富贵不可限量。” 糜竺听罢,思虑再三,还是属意张翼多些,石头也就随他了。二人欢宴一番,各回各家。 张翼远在东三郡,好在老母在成都,石头又经常探望,前去一说,好事便成了,之后便下了聘礼,只等张翼回成都述职成亲。 阳平关。邓忠正在关上轮值。 邓艾父子经张怀义推荐,早就来到汉中。魏延见邓艾勇猛,直接委为偏将,邓忠也混个校尉。邓氏父子一下得了富贵,自此对魏延死心塌地。 自从马超得了雍凉,曹军退保长安,汉中无事。眼见得红日西沉,邓忠不由叹气,只说英雄无用武之地,正要下令关闭城门。 忽见远处尘头大起,有百余骑驰奔而来。 邓忠心头一喜,忙令士卒小心防守,自己在城头观望。 待到迫近,只见头前一马一人,浑身血人相仿,看不出衣甲服色。后面几十骑皆是追兵,不时张弓搭箭,雨点般箭支笼罩下,前面一人只是没命的狂奔。 转眼间已到吊桥附近,来人不知是正是邪,邓忠恐其惊扰百姓,遂下令扯起吊桥。 随着吱嘎嘎辘轳声响,吊桥已离了地面尺余。逃跑之人却未减速,提马一跃,冲上吊桥,随后连人带马滚落于地。 后面的追兵为护城河所阻,未做迟疑,便拨马远去了。 邓忠见追兵远遁,遂下了城,医官正在救治逃命之人,见那男子虽着铠甲,但身中十余箭,要害处流血如注,怕是不行了。 邓忠叹了口气,吩咐亲兵搜查一下其身上,忽听倒地之人大叫一声:“李将军遇害!”之后便没了声音。 邓忠才到汉营不久,想破脑袋也不知道是哪位。 之后,从死者怀里发现一副白布,明显是衣衫一角,上面血红四个大字确是:马超欲反。落款是李恢二字。 第78章 解铃 荆州江陵。孔明在观星台上极目四方,但见西北分野将星忽明忽暗,不禁摇头叹息。 一旁马谡不明就里,不禁低声问道:“老师,西北星辰无光,不知主何吉凶!” “来也去也皆是天意!”孔明答完,独留马谡思量,飘然而去。 安定,雍凉都督府前厅。 “你待怎讲?”马孟起挺身站起,怒视面前的韩德。 那韩德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全身颤抖不已。 “吾如何吩咐汝等?” “将军令吾活擒李恢而返,只是他冥顽不灵,连杀几名部将,见无法逃脱,便、便自刎而死了!” 马孟起虎目圆睁,瞪得韩德浑身大汗淋漓,牙齿打颤。 沉吟半晌,马超一声“蠢才!”便挥手斥其离开了,韩德直到出府才缓了口气。 门外五子见其出来,赶忙簇拥其上马,韩德心道:好险!若非隐瞒了有人逃进阳平关一事,此刻焉有命在。展了展头上冷汗,立马回府闭门不出多日。 马超独坐厅中,想到当年阳平关下李恢闯营进言,不禁长叹一声,吩咐厚葬了事。才安排停当,便听得门外喧哗。 马超心绪不佳,不禁怒道:“何人大胆?” 却是马岱催粮回转,进得门来,也不施礼,气嘟嘟拉张椅子坐下。 “贤弟,何人招惹了你,愚兄与你出气!” 马氏一门遭曹操屠戮,如今只剩兄弟二人。马超平日对马岱也是礼让三分。 “汝休要瞒吾,如今安定大街小巷已然传遍!” “究竟何事?吾倒不知。”马超道。 马岱忽地站起身来,拍案道:“事到如今还不承认!李恢先生如何亡故?曹营的司马昭难道不在汝东府后院?” “哪有此事?”马超口中答道。心中不由起疑,如此机密大事,只有寥寥数人知晓,为何传的满城风雨。 “敢作敢当吗!”马岱高声道:“如今闹得安定大街小巷,尽人皆知,汝是瞒不了的!” “什么?”马孟起不由瞪大了眼睛。 “大哥,你中了司马昭毒计矣!” “贤弟与吾细讲当面!” 马岱叹息道:“那司马家各个阴毒凶狠,如何能够轻信!大哥当初暗地接待于他,无非想寻些好处,不巧被其识破。 那司马昭为了坐实此事,定是偷偷将情形散布给李恢先生,趁汝二人不欢而散。李先生返回西川时,又蛊惑拦截的韩德痛下死手。之后再在安定散布消息,这一连串下来,吾等暗通曹家,杀害大臣的谋逆大罪便无法洗清了!” “好贼子!竟敢算计于吾!”马超听罢不由怒发冲冠,提剑便要奔去东宅。 马岱赶忙拦下,叹道:“如今木已成舟,杀了司马昭又有何用?” “依贤弟看来,如今这乱局当如何收拾?” “只能走一步,说一步了!”马岱答道,“先派人将司马昭软禁起来,务必断绝对外消息。” “之后呢?” “吾二人立即联名上书汉中王请罪,只言李恢先生遇盗匪而亡。” “还有要立即厚葬李先生,出告示悬赏通缉盗匪!” “全依贤弟,只是这样能瞒过大耳刘备否?” “当然不行,雍凉各方耳目众多,消息怕是早已传播出去。不过,如今吾兄弟手中已有十万之众,在曹刘之间自可左右逢源,只是若非万不得已,还是不与汉中王翻脸为好!” “全依贤弟!韩德何在,速带兵五百、不,一千将司马昭及其手下全数绑了,不许其外出!若遇反抗,格杀勿论!” 当晚,马岱回到家中,便与李恢立了牌位,上香叩拜不停。 安定东府后院。 “少爷,吾等已经将消息散布出去了!” “做得好!”司马昭听罢嘿嘿笑了数声,随后袖中掏出一锭黄金,“分与其他人,下去吧!” 司马昭起身出门,举目望,只见月朗星稀,朔风阵阵。心道:来此月余,与马超只见了一面,也未商谈出任何结果。那马孟起摆明了,想在曹刘两家中骑墙牟利。 若不是吾略施巧计,借刀坏了李恢性命,绝了马氏的退路,还不知要在此耽搁多久。 正自得之时,忽听不远处兵戈相碰声响,随后传来手下惨叫声。 “何事惊慌?”司马昭颤声道。此次来雍凉,因路途遥远,又需乔装改扮,只带了二十名亲卫,若有差池,真的是无法可想了。 正忐忑间,韩德一身盔甲,被一群甲士簇拥而入,从人或死或伤,顷刻间全倒下了。 司马昭上前一揖,还未开言。韩德恐其嘴欠,吐露出什么。喝声:“绑了!” 如狼似虎军兵上前,一瞬间便将司马昭连同未死的九个从人捆成粽子,为保险起见,每人嘴里还塞了麻核。 三日后,成都汉中王府。 刘玄德手抚李恢的血书,不禁垂下泪来。又拾起了马超兄弟的乞罪书,待看到遇盗而亡几字,不由拍案而起。 “马孟起欺孤太甚!”刘备甩手掷杯于地,随后大声道:“摆驾法师府。” 玄德弃车辇而乘马,不容随行内侍劝解,已飞身上马,近卫不敢怠慢,只得随同飞驰而出。 法师府寂静无声,刘备穿堂入室,直达后堂。只见炉中香烟袅袅,道玄闭目打坐于蒲团之上,一手掐诀,恍若离尘。 玄德见此不敢打扰,肃立一旁。须臾,道玄睁开二目,“主公,贫道失礼了。” “法师请看!” 道玄接过血书及表章,轻放于案道:“李德昂耿介忠贞之臣,被害实属可惜。至于马超,反复无常,稍具实力,便桀骜不驯,也属正常。” “事到如今,雍凉之事该如何应对?” “派一能吏,持主公旨意便可平复。” “那马超凶顽,才害了李恢,朝中恐无人愿往。”刘备摇头道。 “马超虽狠,也有其不能下手之人。” 刘备听罢,低头思虑片刻,“法师是说那城郊高卧之人!” “解铃还需系铃人,怀义兴汉,孔明所言甚是有理!” “只是他懒散成性,此去雍凉千里之遥,吉凶难测。若其以丁忧为由,推脱不去,如何是好?” 呵呵,道玄一抖袍袖,“所以要议上一议。。。” 阿嚏,张石头在躺椅上犯着迷糊,忽然打了个喷嚏。心道:不好,一定有人在算计老子! 第79章 晚宴 次日一早,张府别墅便收到汉王府晚宴请柬。 “这不年不节的,请什么客?”张石头心中又想了一想,确认今天不是刘备寿辰、诞辰、纪念日之类的,心头就有些犹豫。 所谓酒无好酒,宴无好宴。怕是没啥好事。傍晚,石头有心称病不去,正犹豫间,道玄仙风道骨地摇摆进来,也称得了邀请。 张石头没奈何,只得捏住鼻子和其同车前往。 见石头一路无话,道玄不由得奇怪。 “也没什么,心里发慌,就是觉得恐怕要出事啊!”石头念叨着。 “要不愚兄给你占上一卦?” “还是算了,你那太乙数虽是灵验,可也太伤元气。嗨,是福是祸,到时候再说吧!” 道玄听罢,不禁面上一红,心头生了些许愧疚,只得一低头遮掩了过去。 马车吱吱嘎嘎一路,便到了汉中王府。 门前内侍,赶忙接上二人,迎入后堂。 刘备在堂上正襟危坐,见了二人赶忙离座,对道玄拱手相迎,又招呼张石头坐下,随后吩咐摆上酒宴。 三人久未见面,一阵觥筹交错,张石头少不得一顿马屁,英明神武、尧舜禹汤之类,倒是说得很溜。刘玄德虽是极力推脱,心里却很是受用,又饮两杯,脸上笑得花团锦簇的。 道玄在旁只是点头,未发一言。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刘玄德令内侍捧过一个漆器托盘,张石头不知何物,掀开一看,确是一块手掌大玉佩,玉质晶莹剔透,四周花团锦簇,正面雕刻龙飞凤舞两个大字:怀义。 翻过背面正是“兴汉”。 刘备开言道:“前日蛮王孟获进献美玉一方,特令宫中巧匠雕琢,赠予贤侄,以彰功绩。” 石头连忙推辞。 “贤侄运筹帷幄,放马超,割雍凉,断去曹家一臂。东三郡血战曹丕,计邀武溪蛮族,又得了樊城,实在是劳苦功高。” 刘备边说,边亲自起身与张石头将玉佩系在腰间。 又道:“以汝之功绩,便是封侯拜相,亦无不可。只是汝资历尚浅,只能委屈贤侄了。” “伯父如此说,便是见外了。”石头赶忙起身道:“怀义起于编武,蒙主公、军师不弃,赐名赠字。又蒙岳父大人抬爱,下嫁千金与吾。于公于私,石头均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吾等老矣,日后这大汉锦绣江山还得靠贤侄你了!” 石头赶忙起身拱手道:“主公正事春秋鼎盛之时,秣马厉兵数年后,当马踏长安,进军宛洛,复汉室基业,正当其时。” “借怀义吉言,若有生之年能到得长安,死不恨矣!”刘备道。 一旁道玄听得刘玄德此言颇不吉利,赶忙开口,“无量天尊,主公玩笑了。” 石头听罢心中也是一沉,想道:“这刘备虽已年及花甲,但身子骨一直硬朗,无夷陵大败,想来活个七十多不成问题。若是真的半道嗝屁了,自己可得早做打算了。” 见二人沉默不语,刘备又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若苍天不绝汉祚,多与吾二十载,当与二位共灭曹贼,一统华夷!” 张石头听罢与道玄一同举杯,三人共进一盏。趁石头不注意间,刘备将手轻轻一摆,旁边心腹内侍便借故出了殿宇。 殿内三人继续饮宴,忽听远处一声大喊:“汉中急报!” 张石头正在酒酣耳热之时,不禁打了个冷战,心头不知是福是祸。 刘备放下手中杯问道:“何事惊慌?” “汉中魏延将军有八百里急报!” “速传!”刘备皱起眉头言道。 片刻间,一个满身尘土的小校快步进得殿来,双手呈上文书及一块白布。 第80章 噩耗 刘备接过文书扫了几眼,赶忙展开白布一观,不禁红了眼眶。 赶忙起身递与旁边道玄。那道玄双手接过,放在一旁,闭目拢袖,半晌无言。 “法师这血书是真是假?”刘备禁不住发问。 炉中香烟袅袅,道玄缓缓睁开二目,叹道:“李德昂,一介峥臣,可惜呀可惜!” “马孟起!贼子!德昂是孤害了你呀!”刘玄德放声大哭,跳脚怒骂起来。 张石头猝然闻了凶讯,只觉得头脑昏昏,茫然不知所措。眼前仿佛又出现李恢那张笑眯眯的圆脸。 当初在成都郊外送别,不想竟然成了永诀,心中不免凄然。 刘备那里盘腿于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数落着马超的不是,李恢的好处,左看右看均像乡村泼妇在打嘴仗。 “唉!若不是孤放那马超回雍凉,也不会让德昂你平白丢了性命!是吾一时不查,害了你呀!孤对不住你呀!” 刘备那里捶胸顿足的,张石头在旁听了此话,心中也是歉疚不已。 心道:这放马之策,明明是我一手推动,又力主与马超联姻,如今李恢被杀,马超若倒向曹营,这雍凉乱局如何得了?想到此处,心中纷乱不已。 见刘备折腾时候不短,张石头也是沉默不语,道玄起身道:“主公切莫伤了贵体,如今尚有要事急需善后。” 刘备见有人相劝,也止了悲声,被内侍搀扶归座。 道玄随言道:“逝者已矣,李德昂既然已经为国尽忠,主公当为之造衣冠冢,风光大葬,以彰其忠义,安众臣之心。” “这个自然,待其子李遗成年,允其继承爵位,厚加抚恤。” “其二,马超反迹已现,当急令魏文长严守汉中,多方打探雍凉消息。” “这三么,放马雍凉,断曹魏一臂,乃是良策。如今若放纵马超与曹丕合流,则前期钱粮空掷,阵亡将士难以瞑目,灭曹大业难以为继,一统天下徒增变数。。。” “马孟起拥兵十余万,远在雍凉,如之奈何?”刘备摊手道。 “依臣所见,马超虽有反意,但羽翼未丰。与曹营有杀父灭族之仇,断不会轻易投靠。如今只不过是携寇自重,妄想作壁上观,于曹刘两家均得好处罢了!” 道玄啜了口茶水,随后道:“只需遣一大智大勇之士,前往雍凉,见机行事,当可解此危局。” “这个。。。”刘备听罢踌躇半晌,低声道:“李恢才遇不测,此时遣人出使雍凉,怕是难寻。。。” “呵呵,主公多虑了!”道玄起身道大声:“我大汉从来不乏忠贞爱国之士!自古汉贼不两立,值此多事之秋,正是热血男儿报效之时,明日早朝与诸公议定便是。” “也好,也好。” 见二人一问一答的,张石头心中不由生疑,这也太寸了吧!我数月未进宫,才来赴宴,便碰上这边关急报? 偷眼暗观刘备倒是大义凛然的,道玄也无异样,可是心中还是觉得不大对劲,正犹豫间,刘备叹道:“既是如此,今日之宴便散了!明日朝会商议对策吧!”说完便黯然离去。 第81章 无奈 一路上,张石头心头纷乱,进了别业,也是一言不发。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唯恐吵到身边的小翠,只得披衣踱步到外间。 自办完黄老将丧事,黄竹、春桃便搬至征西将军府陪伴。 陆老夫人特遣老家人传话,虽然石头丁忧,然家中人丁稀少,故而无须守旧制,又遣人将小翠的铺盖送了过来。小翠也乐享其成,医馆都去的少了。 张石头折腾到天蒙蒙亮,才昏昏睡去。那小翠起床见了也未打扰。 汉中王府,大殿上,确是另一番光景。李恢血书及马超奏折一起穿越之后,大殿上顿时骚动起来。 “简直大逆不道!”谯周大喝一声,缓缓出班。“大王,这马超竟敢无故擅杀大臣,还将罪责推与匪类,反意已昭然若揭,天理难容若不发兵讨之,恐失吾大汉体面,望主公恩准。” 此时西川官员,均上前附议,一时群情激愤。 只有刘巴,缓缓道:“大战三年,伤亡兵卒累万,如今仓廒府库空虚,为之奈何!” 众人一听均面面相觑。 一旁,刘琰见了,眼珠一转,心说:机会来了!随即出班道:“臣,有话要讲。” 刘备欠身,道:“不必多礼,请讲当面!” “当初力谏主公,放马超北归,又发动东三郡之战,致使兵祸连连,皆是那张怀义一人主张,如今马超造反,李恢被害。当即刻传张怀义上殿问罪!” “这?”刘备听罢犹豫再三,见旁边道玄,仍是闭目养神样,只得抬眼望向众人。 李严、谯周听罢,也随声附和。 一旁恼了简雍、孙乾。 简雍出班,怒道:“张怀义为吾大汉殚精竭虑,出点纰漏也是自然况且东三郡已得,樊城在握。你等才高,可未吾主得了寸土?” “功是功,功过岂能相提并论?”刘琰道。 “若如此做法,岂不令功臣寒心?”孙乾道。 “此言差矣,吾等请怀义前来,不过是共商应对之策,又不是论罪!”李严打圆场道。 “对,对!共商,共商!”刘琰道。 “请主公下诏!”西川官员倒有大半发生。 刘玄德正举棋不定,忽听黄门报曰:“法正先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