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艳的祭品》 第一章 【第一章】 宴会,在上海,如同吃饭般稀松平常,有权有势的豪门巨贾,经常便起个名目,广邀上海有头有脸的人物出席,攀关系、谈生意,或是纯粹欣赏上海美女名媛云集,争奇斗艳,不论是哪一种,都能构成一场豪奢无度的宴会。 今夜设宴之人是在上海扎根已久的沈家,沈家为清末大官之后,家底雄厚、人脉广阔,在上海称得上颇有份量的人物。 沈家设宴,宴请之人自然也多是上海有脸面的大亨。 资产丰厚的商业巨子、手握重权的达官权贵,随便一个,都是能在上海掀起波澜的人物,然而今日,这些大人物却只是这场筵席的配角,今夜的主角,是仅仅动根手指头,便能让整个上海翻上一翻的霸主——严昊。 严昊,没人知晓像谜一般出现在上海的他,身份究竟是邪是正,只知得罪了他,就等同与整个上海为敌。 于黑,上海最大黑帮——“青鹰”,绝不会轻易放过得罪严爷的家伙;于白,上海一十三区的巡捕房,会用最快的速度将人逮捕入牢,让他生不如死。 整个上海租界,不论是公共租界,或是英、法、美、德,甚至是日租界,都无人敢收留惹恼严爷之人。 在表面上歌舞升平、纸醉金迷的奢华上海,钱财固然重要,然而权力才真正代表一切,而严昊,正是和权势划上等号的男人。 严昊谜样的至高权势,总能轻易吸引女人的目光、男人的贪婪,在上海,多的是想攀附权贵之人,然而却没几人敢真正亲近他,原因无他,正因严昊那喜怒无常的性子。 他是个能在上一秒笑脸迎人和对方谈天说地,下一秒却冷酷并吞对方家产的男人,只要他有兴趣,便会以最短的时间,不择手段,得到他想要的一切,不论是物,或是人。 因此今夜沈家特地设宴邀请严昊,在上海可是件大事,所有人都抱着看戏的心态赴宴,想知道沈玮真究竟是打着什么主意,竟敢邀请这位行事乖戾的上海霸主到府作客。 夜幕掩至,沈家庄严的大门前渐渐涌现车辆,仆人忙碌不堪,带着接踵而至的贵客穿过庭园,来到沈家大宅。 上海来了各国洋人,放眼望去,整个租界皆是新潮雄伟的洋式建筑,高楼别墅、教堂学院,就连在上海伫立百年的沈家大宅,都让沈玮真花了大笔钱财改建,将中国味浓厚的厅堂改建成适合宴客的洋式大厅。 厅房上,悬着璀璨精巧的水晶灯,洁白的地板,铺着花样繁复的地毯,家具、摆饰,皆是由国外引进中国的精致玩意。 只不过这些物品再华美、再昂贵,这屋外古色古香、屋内却十足洋化的沈家大宅,总让人有些格格不入的荒诞感。 “车夫,麻烦你再快一些。”黄包车上,一名女子探出葱白纤指,轻撩起掩去她身子的车篷,现露出半张绝美的容貌,轻声催促。 那暴露在月光下的半张脸蛋,让人得知她有一身细致无瑕的雪白肌肤。 饱满光泽、唇线优美的菱唇,搽着时下流行的胭脂,落在高耸胸脯上,长及腰际的一头乌亮长发,像极她身上那袭上好的黑丝绒旗袍,墨黑,却又像闪着点点光丝,像天上的星河般低调,一细看才又觉璀璨迷人,散着神秘的气息,让人望之着迷。 “好的,小姐请坐稳了。”年轻车夫一听那让人既麻又酥的柔嗓,当下卯足了劲儿,加快脚程,往位于戈登路上的沈家大宅飞奔而去。 在奔驰了约十分钟后,黄包车总算来到目的地,车夫喘着,对车内的客人低喊,“小姐,咱们到了。” 女人轻应了声,由和她身上同色调,镶着无数宝石的黑色晚宴包里拿出几个大洋,递给了他,“多的,当是给你的赏钱。” 车夫心喜的接过,正要鞠躬道谢,然而双眼一瞧见那踏着车阶而下的修长美腿,竟看呆了,只能傻愣愣望着那光是走路,便风情万种的婀娜背影,久久回不了神。 眼尖的黄管事一见那踏着优雅步伐缓步而来的女人,脸色微变,忙向一旁的下属低声说:“去通知少爷,说小姐提前回来了。” “好的。” 话语才落,曼妙的身影已踏着石阶而上,正要进屋。 黄管事迎上,扬着笑问:“水滟小姐,你今晚不是有部新戏开拍?怎这么早便回来了?” “延期了。”秋水滟淡然说,随即又问:“宴会开始了?” “是的。”黄管事恭敬的回答,一双眼却频频向后望去,像是等着什么人。 他那模样,让秋水滟挑起丽眉,“在等什么?还有人没到?” 宴会六点开始,现在已过了七点半,她以为她已是最后一个到场的人了,再说,就算还有宾客未到,也用不着让在沈家服侍近四十年的黄管事亲自在这候着。 黄管事正要说话,双眼却已先瞠大,看向她身后。 这让秋水滟困惑的旋身,想看看他究竟见着了什么,不料她身子一转,那头长及腰际的青丝也跟着荡出一弧线,缠住了立在她身后的某个……男人。 在看清男人的脸孔时,秋水滟媚眸一怔,随即敛下,低垂螓首,下意识想往后退,却忘了那还缠在男人西装银扣上的长发,顿时,头皮硬生生被扯了扯,她一阵吃疼,纤细的身子也因这股力道,又弹向那人。 幸而眼前的男人稳若泰山,非但没让她给撞得往后倒去,反探出手臂,圈住她如柳枝般柔滑纤细的腰身,将她固定在他怀中。 秋水滟又是一怔,想挣脱,却没忘了方才的教训,只能任由他圈抱着自己,低喃了声表示歉意,伸出柔美的指,解开缠住彼此的发。 “严爷您来了。”黄管事心喜今夜的主角终于到来,却也忧心的看着几乎紧贴在一块的两人。 “我来帮忙。”他走上前,想帮着解开那缠在银扣上的发,又怕扯断秋水滟那头被少爷呵护有加的丽发,因此十分小心翼翼。 但他愈是小心,情况就愈糟,那原只要轻轻一顺便能解开的细致发丝,在他的搅和之下,缠得更加密实,末了,甚至愈缠愈多,像是打了死结,怎么也解不开。 在黄管事忙着为两人解套之际,严昊却是一副没事人一般,幽深难测的黑眸没半点温度,甚至没多看一眼被他抱在怀中的女人,只有那紧抿的唇角,隐隐显示出他的不耐。 而秋水滟在黄管事插手后,也停了动作,默默等着,只是她没想到情况会愈来愈糟,她甚至能感到这揽着她的男人身上散出的淡淡不悦,即使他面无表情。 “拿剪子来。”当下,她开了口。 黄管事一愣,待意识到她这么说为何意时,才匆匆转身,找剪子去。 她这一开口,总算引起严昊的注意,不是因为她那足以让男人骨头酥软的媚嗓,而是她平淡的语气。 精巧的瓜子脸,娇媚如丝的凤眸,微微噘起,像是无时无刻勾着人前去品尝的菱唇,雪一般的细致肌肤及一身能让男人疯狂的绝美身段。 这女人极美,也极艳。 这是严昊对秋水滟的第一印象,即使她此时低垂着头,他也能看清她的美,感受她那自然而发的冶丽风情。 “水滟小姐。”去而复返的黄管事递上剪子。 秋水滟接过,二话不说,剪去了那截缠住严昊的发,及腰的青丝,顿时少了一小截,平整的切口,就落在她胸口前。 她这一剪,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了严昊。 他以为这女人拿来剪子,是为了剪去他胸口上的银扣,没想到却是剪去自己那头如瀑般的云发,虽说只有一小落,却已够让他感受到她的与众不同。 收起剪子,秋水滟便要退开,然而那环在她腰上的长臂却依然不动,像铁链一般,勒得她腰际发疼。 “严爷,请您放手。”即便疼,她仍没有半点情绪,也没挣扎,仅是用极淡然的语气要求着。 然而严昊却没放手,薄唇在听见她唤出他的名号时微微扬起,黑眸直凝着她那落在地上的发及她冷然的神情。 这女人知道他。 应该说在上海,很少有人不知道他,然而她那异于其他女人的冷淡反应,勾起了严昊的兴趣,正要开口,一旁的黄管事已耐不住性子低声催促。 “严爷,请让小的带您进会场,咱们老爷正在等着您呢!” 第二章 一听见沈玮真还在里头等着,严昊这才想起今日此行的目的,浓眉微挑,放开怀中的馥软身子,不再多看秋水滟一眼,迈步走进屋内。 见状,黄管事松了口事,连忙跟上。 而被抛在原地的秋水滟,也只是揉了揉泛疼的腰,便跟着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谁也没为今夜这段小插曲留心,然而秋水滟却不知,这一晚的无心邂逅,正是改变她往后命运的一夜。 当严昊一踏进大厅,喧哗的会场顿时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皆朝他挺拔的身影看去。 严昊不仅手段了得,就连他的外貌,也十分出色。 他的发,是微淡的褐色,在灿阳底下,特别的明亮显眼,而他的五官,不论是眉、眼、鼻、口,都各具特色,彷佛每一样都是得天独厚的艺术品。 浓密的眉,凌厉有型;高耸的鼻,倨傲不驯;薄抿的唇,覆着一丝极深的笑纹,彷佛他是个笑口常开的人,然而他的确是,只不过比起他的笑,大多数人宁可面对他的面无表情——只要严昊一笑,通常代表有事要发生,而这事,却是不分好坏,让人无法捉摸,这也是严昊为何被人说他喜怒无常的原因之一。 那张俊逸的脸庞上,最让人着迷的,应该就数他那双深邃慑人的眼眸。 黯黑的瞳眸,比漆黑的夜还要深远、还要幽黯,他那双狭长的眼很美、很俊,既慑人也迷人,让人望上一眼便深深沉醉,然而在看清他眼底的冷漠、狂傲及冰寒,所有的痴迷皆会瞬间褪去,留下莫名的恐惧。 他的出现,让这场可说是还算愉快的宴会气氛变得有些古怪,直到今夜的主人沈玮真出面,这紧绷的场面才缓下。 “严爷,您总算是来了。” 相较于沈玮真的热络,严昊则是面无表情,直截了当的问:“说吧,今晚这么大手笔请我来,有什么事?” 他的直接,让沈玮真有瞬间接不了话,可他够圆滑,只用了三秒便又回复笑脸,“严爷您这是什么话,宴请您哪需要什么理由,不过就是纯粹请您到府上聚……” “少拐弯抹角,我没那时间在这听你客套。”严昊冷然打断他。 这下沉玮真的面子当真有些挂不住了,听着身旁传来的窃笑,他僵着笑又说:“严爷,能不能私下谈谈?” 严昊今夜的心情还算不错,因此他不啰唆,跟着沈玮真走向无人的偏厅。 “严爷请坐。” 坐在酒红色的沙发椅上,严昊扬起黑眸凝向他。 经过刚才的对谈,沈玮真知道他今晚耐性不佳,于是开门见山的说:“严爷,我想和您谈笔生意。” “说来听听。”他漫不经心的说,长指把玩着西装上的银扣,发现扣头上还缠着些许发丝,是刚才在大门遇上的女人留下的。 “是这样的,听说您的面粉厂前些日子接了法国人一笔大订单,要在这个月底交足两艘货船的量,请问严爷,可不可以……” 光是听到这,严昊便已猜出沈玮真今夜找他来的目的。 他缓缓勾起一抹笑,停下绕玩指上发丝的动作,轻声问:“你是想让我分一些零散的订单,让沈家分杯羹是不是?” 沈玮真笑着,姿态极低的又说:“严爷若是点头,当然是再好不过,沈家也不会平白受惠,定会回馈一份大礼给您。” 在局势不稳的上海,人们可以不穿华丽的衣服、不戴昂贵的饰品、不乘便利的黑头车,可却不能不吃饭,尤其是以面食为主食的上海人。 因此要说在上海什么最赚钱,除却炼铁厂外,当数开设面粉厂。 而上海最大的炼铁厂及面粉厂,都数严昊所有,“青扬”面粉厂规模之大,几乎垄断整个上海市场。 当然,上海还是有其他的面粉厂,像沈家就是其中一间,只不过规模只有百余人的沈家面粉厂,货源及质量并没有严昊来得稳定,价格相对也就居高不下,因为这些缘故,向沈家下订的买家,在这几年来极速消减,而沈玮真也知道,这些老主顾全转向严昊那买货。 严昊没答话,一双黑眸定定凝着他,这沉默的压迫,让沈玮真笑脸僵硬,额间滑下一滴冷汗。 找上严昊是件十分冒险的事,但他没有退路,唯一能走的路,就是眼睁睁看着经营数十年的面粉厂倒闭,再来,就是像现在一样,和严昊赌一赌,若能得到他的帮忙是最好不过,要是恰好相反,反被他给并吞…… 不!他不会让这种事发生,他一定要在今晚想尽办法攀上严昊,不管是用什么方法。 终于,在沉默了约三分钟后,严昊开了口—— “你打算怎么回馈?” 沈玮真今晚运气好,他刚谈成一笔大生意,那笔生意的利润足以买下十几间和沈家规模一般大的面粉厂,因此他此刻心情还算不错,而他也不需要再多一间面粉工厂。 他可以帮沈家一把,只要他所谓的“回馈”合他的心意。 一听有望,沈玮真喜上眉梢,双手一拍,偏厅内一扇小门倏地敞开,走出五、六名婀娜多姿的女人,个个打扮艳丽、容貌姣美,巧笑倩兮的来到严昊面前。 “严爷,这是在下一点心意,只要是您看中意的,尽管带走,若是都喜欢,全要也……” 严昊原本还算平淡的眸光一冷,沉声问:“这就是你所谓的回馈?” 他确实喜爱美女,但他最不缺的,也是女人,如果这就是他所谓的大礼,那么他一点兴趣也没有。 见状,沈玮真连忙又说:“不不!这只是其中一部份,若能得到您的帮忙,该给严爷的抽成当然不会少,还有……” 不等他说完,严昊已站起身,直接走出偏厅。 沈玮真变了脸,不晓得自己说错什么话惹恼他,低咒一声,快步跟在他身后走向大厅,涎着笑脸低声又说:“严爷要是需要时间思考也不要紧,这事不急,请严爷慎重考虑考虑……” 严昊根本不理,当着众人的目光,冷傲的走出大厅,半点面子也不给。 待严昊一走,原是寂静的大厅,慢慢浮出窃笑声,看来众人似乎早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小姐呢?” 一得知秋水滟提早回来,沈震便扔下招呼至一半的贵客,匆匆出来寻人,就怕她遇上不该遇到的人。 “水滟小姐刚回房。”经过的女佣说着。 听见她人安然的待在房里,他松了一口气,快步朝秋水滟的房间走去。 “水滟?”他轻敲房门,扬声唤着。 房内的秋水滟一听见他的声音,菱唇倏地扬起,欣喜的打开房门,将自己投进他的怀抱,“震!” 沈震被她撞得往后退了几步,却没因此不悦,反而和她一样十分欣喜,紧紧的回抱她。 “回来了,累吗?”他很想她。她主演的一出戏这几日杀青,因为忙着赶戏,她已好几日没能回来。 “不累,早习惯了。”她摇头,退出他怀抱,“你等我一下,我换个衣服就和你到前厅去。” 沈震忙拉住她的细腕,轻声说:“不需要,今晚的宴会你不用出席,你也累了,待在房里好好休息就好。” “为什么?是沈伯伯今晚不要我出席吗?”秋水滟扬起眉看他。 这有些反常,以往不论是大小宴会,即便她正在拍戏,只要沈伯伯一通电话,再忙,她都得赶回来,要她和沈震一同招待那些贵客。 虽说她一直不懂沈伯伯为何每回都要她回来宴客,但时间一久,她也习惯了,懂得不追问,然而今天沈震却告诉她不用出席? 这让她感到困惑,尤其是她晓得沈伯伯有多重视今夜的宴会。 听到她提起父亲,沈震眼神闪烁,“没什么,我只是怕你累。” 对他的含糊,秋水滟很想追问,然而在沈家待了近十年,她早学会不多问,只要尽好自己的本份就好,因此她扬起笑,又说:“我明白了,你忙吧,我真的不累,既然不用出席,我就到花园去散个步……” “不行!”她话才说一半,就让沈震给打断。 秋水滟一愣,对他的激动感到很疑惑,“怎么了?震,你今天有些奇怪。” 她总感觉今夜的沈震很紧张,像根绷紧的弦,无法放松。 沈震连忙缓下僵硬的神情,轻声说:“我没事,只是在想……或许我该陪你到花园散心,毕竟我们将近一个月没见了。” 第三章 “不用招呼客人吗?”他和沈伯伯毕竟是宴会的主人。 “该招呼的都招呼过了,剩下的,爸他会处理。”那些宾客不过是陪衬,就算不理,也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他眼前的人儿,他得确保她不会乱跑,让那人给瞧见了…… “真的可以吗?”她眸光一柔,其实她也想要他的陪伴。 “当然。”他展开笑,牵起她的手,在月光下,漫步至花园。 沈家的花园也是一奇,除了中国特有的花卉,还植栽许多由国外引进的罕见花种,冶艳的红玫瑰、清雅的白玫瑰、耀眼的蓝玫瑰和神秘的紫玫瑰,当然,园子里不只有玫瑰,然而玫瑰却是最多,也是开得最美的一种,因为玫瑰是秋水滟的最爱。 为了讨好她,沈震不惜花下大钱买下这些娇贵的花种,请人细心照料,只为看她脸上那抹让人心醉的粲笑。 两人走到花园内的小凉亭,沈震将她环抱至他的大腿,让她的细臂环在他的颈项,整个人偎在他广宽的怀中。 “我好想你。”嗅着她身上独特的香气,他嘶哑的说。 她身上有股与生俱来的香气,那香味,像清幽的茉莉花,又像冷傲的兰花,两种浑然不同的味道,融合出属于她的特有香气,让他着迷不已。 她的欣喜全表现在脸上,热情的捧起他的脸,将自己的红唇印上他的。 “我也是……” 沈震双眼一黯,双臂紧环她的腰,加深这记吻。 “震……”缠绵的吻让她迷乱,软绵的小手由他的肩缓缓下滑,平贴在他起伏的胸膛,轻缓抓着。 她的动作让沈震浑身一僵,耗费极大的自制力,才让自己离开她甜美的气息。 他的离开让秋水滟不解,勾着他的颈,便想再次吻上他。 “水滟……”他避开她的唇,沙哑又无奈的说:“我怕我会克制不住。” “那就别忍。”漾着深情的双眸魅惑的凝着他,如兰般的气息轻洒在他颈畔。 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听到这样直接的话语、对上这双媚艳的眼眸,绝对把持不住,沈震也不例外。 她喜欢沈震,也认定这辈子自己就是他的妻,既是两情相悦的爱人,有什么好忍耐的? “水滟,别折磨我,你知道我不能……”闭上眼,他回避着那双足以让人失去理智的媚眸。 他当然渴望她,渴望得几乎疯狂,然而他们之间除了亲吻外,他什么都不能做,即便秋水滟是他的未婚妻。 抚在他胸口的小手缓缓收紧,她敛下眸,无语。 “相信我,年底之前,我一定能说服爸让我们结婚,只要到那时,我们就不需顾虑了。”见她这模样,沈震紧紧抱住她,低声保证。 他们俩已订婚三年,父亲却迟迟不让他们结婚,更坚持不让他们有更亲密的行为,甚至严厉警告过他,只要他在婚前碰了秋水滟,他将不念亲情,将他们两人一起赶出沈家。 他不懂为什么,可在沈家,父亲的话就是圣旨,谁也不能违抗,因此他只能一直等待,等着父亲点头让他们结婚。 秋水滟扬起睫,将温润的下颚靠在他肩颈,极轻的叹了口气。 对沈伯伯迟迟不让她和沈震结婚这件事,她一直感到不安,只是她从没告诉过沈震。 她不晓得自己为何会不安,或许是……这几年沈伯伯看她的眼神变得有些不一样的缘故。 他看她的眼神,有着惊艳、有着满意、有着欣慰,但又像是在算计什么,那眼神让她惶然,心中的烦躁也日渐加剧,这些日子,她频繁的接戏,找借口住在戏棚附近的饭店里,就是怕看见那让她心慌的眼神。 “水滟,我保证,在年底前,一定会风光的将你娶进门,再给我一些时间,好吗?”她忧愁的神情让沈震心一扯,捧起她的精巧的小脸,再次保证。 沈震不知她心里的烦恼,只当她此时的忧郁,是因为不能名正言顺和他在一块的关系。 秋水滟点头,静静偎在他身上,眼底有着对他的深情,白嫩的小手轻抚着他俊秀的脸庞,绕开这让人不愉快的话题。 “震,我再接部新戏好吗?”她想让自己更忙碌,这么一来,她就不必待在沈家面对沈伯伯。 “随你,只要不累坏自己,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有意见。”对深爱的未婚妻,他一向很放纵,只要她开心,他什么都好。 她扬起笑,又问:“你晓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当然。”沈震目光一柔,牵起她的手,轻吻着,“今天是你到沈家第十年的日子,也是我们相遇的日子。” 知道他记得,秋水滟脸上的笑容更灿、眼底的柔情更甚,热情的在他脸上烙下一吻,朝他伸出手,“那么,我的礼物呢?” 沈震失笑,“早准备好了。” “是什么?”她双眸绽亮,挺起身子问。 “你猜……” 两人的眼中只有彼此,压根没发觉凉亭外不知何时多了两个人。 “那女人是谁?” 听见问话,黄管事额上冷汗直流,千万想不到这位正打算离去的贵客会突然停住脚步,更想不到他会问起这个问题。 正当黄管事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严昊一记质问的凌厉眼神,让黄管事下意识颤抖的开口—— “那……那位是咱们少爷的未婚妻,秋水滟小姐。” 闻言,严昊淡然的黑眸闪过一抹光芒,紧盯着亭内两人的一举一动,直到他们相拥离去,他才轻声低喃,“秋水滟……” 黑暗中,他勾起一抹别具深意的笑,转身,返回他刚踏出的热闹会场。 【第二章】 “爸!水滟是我的未婚妻!”沈震不可置信的站起身,激动的低吼。 相较于他激动的反应,沈玮真则是悠闲品尝着自英国引至上海,不同于中国浓茶的清雅花茶,淡声说:“若是计划不成功,她没法留在那人的身边,她还是你的未婚妻,这点不会改变。” “不!不行,就算我肯,水滟也不会答应。”他断然拒绝,对父亲要将他深爱的女人送给别的男人一事感到十分愤怒,更别提他答应过她会在年底娶她进门。 “这就要靠你了,”沈玮真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沉声说:“只要是你的请求,水滟是不会拒绝,说服她,是你该负责的事。” “上海多得是美艳、手段高明的交际花,你不是找来了一批女人?她们不行吗?为什么非要水滟不可?”沈震摇头。 要他亲口说服未婚妻去伺候一个残酷邪佞的男人,让她沦为玩物? 他做不到!他没那样宽大的心胸。 “因为严昊指名要她。” 沈震一怔,眼底有着不信,“怎么可能……他根本没见过水滟……” 那晚的宴席,他将招待严昊一事交给父亲,自己则看顾着赶回府中赴宴的秋水滟,为的就是不让严昊见到绝美的她,甚至自宴会开始便寸步不离守在她身旁,他确定严昊根本没见过她。 “或许他早就对这红遍上海的影视红星感兴趣。”沈玮真得意的笑。 这可得归功他独到的眼光,早在十年前,他就看出秋水滟那掩在污垢下的绝艳脸蛋及那一身能轻易吸引人们目光的独特气质。 他花了大把钱财栽培她,让她读上海最高贵的女子学校、让她学习所有名媛都会跳的社交舞蹈,不论是音乐、英文或戏剧,他给她的吃穿用度,皆比照豪门千金,现年二十岁的她,如同一朵含苞待放的娇花,而这朵花,也如他所愿,为他招来了上海最有权势的人物。 抚着手上的玉环戒,他又说:“总之,这是个好消息,拯救逐渐没落的沈家是第一步,若计划能顺利,比起可以预期的庞大财富及名声,牺牲一个女人,算得了什么。” 在上海,有什么比钱和权更重要? 对沈玮真而言,只要让他得到他想要的,就算牺牲的女人是儿子的未婚妻,他也无关痛痒,再说他当初会收养秋水滟,盼的本就是能有用到她的一天,现在机会来了,他当然不会放过。 “但……水滟不是一般的女人,她是我深爱的女人!”忍着胸口的痛拧,沈震痛心的说。 沈玮真脸色一沉,斥道:“别忘了我和你说过什么!我们是做大事的人物,难不成你要眼睁睁看着沈家没落?被人踏在脚下苟延残喘?” 这一斥,让沈震苍白了脸,双拳紧握,不死心的又问:“难道……没有别的人选了?” 第四章 沈玮真冷然的瞪着他,低声说:“我说过,严昊指名要她,再说,外头找来的女人,哪里比得上沈家养育十年的秋水滟?就凭沈家对她的恩情和她对你的感情,她是绝不可能背叛沈家,依我看,水滟是最好的人选。” 父亲的话像是将沈震打进地狱,让他无法辩驳,因为他很明白,父亲说的对,没有人比秋水滟更适合这个角色…… 他闭上眼,再次睁开眼时,眼中除了心痛外,还多了一抹割舍。 “我明白了,我会……说服她。” “很好。”沈玮真满意的点头,“你有三天的时间,三天后,不论她答不答应,她都得出现在严家。” 落下总结,他站起身,留下一脸神伤的儿子,满不在乎的大步离开。 昂贵的黑头车,缓缓行驶在大街上,行经喧嚣的酒店、奢华的赌场,在夜晚依旧明亮的黄浦江旁驶过,笔直而行。 不久,车子来到一扇黑色的铁锻雕花大门前,守卫在仔细盘查车内人的身份之后,才敞开左边的大门,让车子继续前行。 路旁种植两排长长的梧桐树,树荫浓翠,在足以同时停上四辆车的大道上枝节交错,遮去大半晦暗的天色。 车停了,坐在前头的司机下车,绕至右后方,为后座之人打开车门,“秋小姐,我们到了。” 车内的秋水滟浑身一僵,许久,才像是回过神,手扶车门,探出柔嫩白皙的长腿下车。 抬眸,她冷冷看着眼前富丽堂皇的白色楼房、绚丽的欧式喷水池,及那刻着华美浮雕的挑高梁柱。 白色的梁柱上悬挂着灼亮的探射灯,每盏灯,不偏不倚投射在秋水滟纤细的身子上,让此时的她看起来更加柔弱孤单。 “秋小姐,请你直接进去,屋内会有人为你带路。”司机说完,便转身开车离去。 望着离去的车子,秋水滟调回目光,再次看向眼前华美的大门,有瞬间,她很想就这么转头离开,不顾沈震那令人痛心的哀求,及她欠沈家那份沉重的人情…… 然而她终究没这么做,在她决定前来的那一刻,就已没有退路可走。 纤长的指,因一路紧掐着手中的行李而苍白,毫无血色,她试着放开被她抓得不成形的握把,舒展早已无知觉的手指,挺起胸脯,向前走去。 守着门的仆人训练有素,她一有动作,便马上敞开大门,接过她手中的行李,恭敬有礼的为她指路。 “秋小姐,里面请。” 听着他们有礼的称谓,秋水滟自嘲的勾了勾唇。 显然这屋子里的人都晓得她秋水滟今天会来,这认知让她为自己感到可悲。 走进前厅,她刻意不去看屋内精致华巧的摆饰、大器恢宏的建筑,像是想让自己置之度外,不去想象她今天来此的用意。 屋内,早有一名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在等着她,一见到她,便恭敬的朝她颔首,“秋小姐你好,敝姓卢,是这的管家,很高兴你能来。先生已在大厅等待,请跟我来,我为你带路。” 秋水滟依旧不语,静静跟着步履沉稳的卢管家身后走着,来到比前厅大上两倍,装饰得更加奢华的大厅。 “先生。”卢管家对坐在象牙白沙发上,闭着眼像是已沉睡的男人恭敬叫唤。 男人缓缓睁开眼,看向将他唤醒的卢管家。 “先生,秋小姐到了。”卢管家侧过身,让身后的娉婷身影显露在他面前。 黑眸微眯,在看见那像是浑身带刺的警戒身影时,薄抿的唇缓缓勾出一抹笑。 “你先下去。”他站起身,笔直朝她走去。 “是。”他微颔首,退出大厅。 卢管家一退出,偌大的厅顿时只剩他们两人,看着那挺拔的身子停在她面前,秋水滟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他勾起她粉润的下巴,淡声说:“你来迟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忍着甩开他的冲动,她深吸一口气,冷声说:“在上海,有谁敢违抗严爷的要求,严爷既然开了口,我能不来吗?” 严昊没答话,仔细凝着眼前这张覆着冰霜的冷艳脸庞。 秋水滟,影视圈里有名的冰山美人。 十六岁出道,在沈玮真有心栽培下,至今过了四年,在这圈子里,可说是大放异彩、名气极为响亮的影视红星。 在众多影星之中,她不算最美,却最艳,也是气质最为独特的一个。 她有着不需招摇,便能轻易吸引众人目光的冷然气质。 但他要的,不是像座冰山般让人难以亲近的秋水滟,而是另一个她。 长指刷过她抹着红滟的唇,他抬高她的下颚,让那双自进门便不曾看他一眼的媚眸对上他,“怎么这副表情?不甘愿?” 她身子一僵,双手掐得死紧。 是呀,她确实是不甘,不!应该说是痛恨,痛恨自己非得来到这,当他严昊的玩物! 然而她却只是直直瞪视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眸底写着不驯、傲然,不答一句话。 秋水滟不知,她的不驯,取悦了严昊。 薄唇微扬,毫无预警的,他低下头,吻了她。 她吓到了,下意识举起双手,想抵抗他的侵略,然而她的手才触碰到他的胸膛,便被他给扣住,反握至她身后,向下一扯,高耸的胸脯顿时挺起,盈软的双峰紧密的贴上他精瘦却结实有力的胸膛。 他突如其来的行为让秋水滟愕然,也很气愤。 她的唇,只属于沈震,只会让他一人触碰,没想到眼前这邪佞的男人竟连问都没问,便直接吮上她的唇。 她挣动着双手,想脱离他的掌控,然而他力气大得惊人,根本无法撼动他半分,只能愤恨的感觉他炽热的唇不停磨蹭她软嫩的唇,啃咬着、吮弄着,甚至撬开她的贝齿,恣意吮绕她的粉舌。 严昊的吻,霸道而强势,逼她和他一块品尝这个吻,他要她的迎合。 秋水滟却不肯,更加卖力挣扎,无法挣开他的双手,她就用她修长的双腿,以及脚下五寸高的高跟鞋往他小腿踹去。 “放……开……” 她的蛮横非但没引起严昊的怒气,反像是兴味更浓。 他抱起她,将她压在墙上,大腿抵住她不听话的双腿,手掌沿着她曼妙玲珑的身躯抚摸着,而他的唇,吻得更深了。 “不……”她低喊,想阻止他即将罩上她胸脯的掌,趁他不留神,愤恨的张着牙,狠狠咬了他的唇,腥涩的血味顿时盈满两人的唇腔。 这一咬,严昊终于停下动作,眯起狭长的黑眸,凝着她。 “不要碰我!”一得到自由,她马上环着身子,退离他身旁数十步,美眸警告的瞪着他。 拭去唇上的血丝,严昊非但没将她的警告听进耳中,这一次他动作更快,像一头锁定猎物的黑豹,瞬间将她扑倒在沙发上,森冷的双眼直直盯着她倔强却掩不住害怕的双眸。 “不要碰你?你以为你是为了什么才会来这里?”他用极轻的嗓音,在她耳畔低语。 她身子一颤,怒红的双颊瞬间惨白。 严昊没让她回答,倾身,再次吻住她被他吮得红肿的唇,强迫她开启,狂霸的绕弄着她甜美的小舌,想挑起她的热情。 这一回,秋水滟不再挣扎,因为她终于承认了事实。 一个在她决定踏进这里就该认清的事实。 他,严昊,是一个男人。 而她,秋水滟,是一个女人,也是他的玩物。 他们之间,没有道理、没有爱情,只有买卖;他买下她的人,而她要付出的,是她的身体。 秋水滟以为严昊会在沙发上要了她。 然而他没有,在发现她像木头般动也不动、不再挣扎后,他反而松开对她的钳制,站起身,像是突然失了兴趣,走到她对面的单人沙发椅坐下。 然而他那双邪气的黑眸仍然盈满浓烈的欲望,他看她的眼神,像是想将她生吞活剥,在他面前,她比全身赤裸还难堪。 “起来。”他命令。 她即使苍白着脸,也力持镇定的缓缓自沙发上坐起,就像是只负伤却依旧高傲的猫儿,警戒的看着他。 “告诉我,你为何会来这?”舔着被她咬伤的唇,他轻声又问。 秋水滟依旧沉默,过了许久,才用沙哑且颤抖的嗓音说:“因为沈……” “值得吗?”他打断她,眯着眼,又问:“为了一个男人,值得你这么牺牲?” 这一回她不再说话,娇颜更加惨淡,像是被人在伤口上洒了一把盐,让她痛得双拳紧握。 第五章 她那模样,让严昊勾起一抹笑,“真没想到你会这么爱沈震,爱到不惜为沈家牺牲,还是说…… 恰好相反,你根本就不爱他,才会轻易的答应来到这?” 他的问话招来秋水滟一记狠瞪,黯然的媚眸像是瞬间上了火,灼亮且愤怒的瞪视着他。 他怎么能?怎么能这么说她? 他可知道,要做出这样的决定对她而言有多痛苦、多煎熬?他以为是她愿意放弃所爱之人,甘心到他严昊身旁当他的玩物? 要不是因为沈震那让人心痛又寒心的恳求、要不是因为她这条命是沈家给的,她根本不想踏进这一步,更不想看到他这个魔鬼! “为何不说话?猜中了?”优雅的站起身,他居高临下睨着她,探出手,挑起她的粉颚。 秋水滟重重拍开他的手,“别碰我!” 黑眸危险的眯起,然而他仍旧没生气,反倒是大笑出声。 强硬的扳回她的下颚,舌,轻滑过她柔嫩的小耳,他低声说:“很好,我就是喜欢像你这样有一身傲骨的女人,这样……才有征服感。” 他的话像是一道惊雷,劈进秋水滟盈满怒气的脑中,媚眸闪过一抹了然,突然间,她像是知道该怎么应付眼前的男人。 他的唇,沿着她纤细的颈子,一路来到她的肩,在上头轻啃、厮磨,然后回到她的唇。 这次的吻,没有方才的霸道与强硬,十分轻柔,轻抿、绕舔、温柔,就像是情人之间亲密的吻。 最重要的是,这一次,他得到了秋水滟的响应。 丁香小舌迎合着,与他纠缠、吮咬,像是前一次的反抗丝毫不存在,彷佛她一直是这样的柔顺、乖巧与……事不关己。 这让严昊拧起了眉,离开她配合十足,却丝毫没有动情的粉唇。 他看着她前一刻怒火环身,此时却冷若寒霜的神情,挺起身,踱回单人椅上,眯起黑眸,探究的凝着眼前像是瞬间覆上层层寒冰的冷艳女人。 没错,他的确是想挑起秋水滟的响应,却不是像现在这样装出来的温顺。 他要的,是那日他在沈家见到的,她看着沈震,眼底那股足以让人燃烧的深情及热情。 第一眼见到秋水滟,她不同于其他女人的态度,或许勾起了他对她的好奇,但对她,他没有再深刻的感觉,就算他知道她是影视界的红星、是难得的美女,但他从不缺美女,更不缺一个像块冰一般的女人。 而第二眼再见她,他看见像冰山一般的秋水滟摇身一变,成了如火山般让人浑身发烫的热情女人,她看着沈震的眼神,像是不顾一切的爱着,她眼底的情感,让他对她产生了兴趣。 他不懂什么叫爱,在母亲抛下他,追随她深爱的男人自杀之后,他更加不懂了,但他一直渴望着。 渴望着那就算是抛下亲生儿子,也要追随的爱情究竟是什么滋味,或许,这话由像他这冷酷无情的人嘴中说出十分可笑,可在他亲眼见到秋水滟眼中那和母亲极为相似的深情后,他更渴望了。 他想知道是什么样的情感,能让人抛下一切,权力、欲望及亲情…… 他也想试试被人这么爱着,那是拥有一切的他,截至目前为止,唯一一样无法拥有的……“东西”。 老实说,被严昊如寒冰般冷冽的眼神这么盯着十分不好受,可当秋水滟知道自己押对筹码时,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他要征服。 他要的是不驯的女人。 那么她就和他唱反调,刻意的服从、假意的迎合,或许这样,他会早点对她失去兴趣。 早在之前,她便听说严昊视女人如衣物的传言。 她知道严昊对每个女人都有期限,如同食物一样,一旦过了尝鲜期、食之无味,便是他丢弃的时候。 只不过秋水滟不晓得自己对他而言,会有多久的尝鲜期,一个月?两个月?或者是三个月? 据她了解,严昊绝不会让同一个女人待在他身边超过三个月。 而她根本不想在他身边待上三个月,多待一天,对她而言都是折磨、都是痛苦,因为她不爱他,甚至痛恨这毁了她一切的男人。 深吸一口气,她站起身,走到他面前,用独有的媚嗓,轻声说:“你想要我,是不是?” 严昊没说话,一双深黯的黑眸依旧紧锁她毫无表情的脸蛋。 得不到他的响应,秋水滟再次深深呼息,像是鼓足了这辈子所有的勇气,在他面前,将手伸至领口,一一解开旗袍上绣扣。 她的手,微微颤抖着,解开身上最后一颗衣扣,那袭剪裁合身的深紫色旗袍,便这么一路由高耸的胸脯滑至腰际,最后落下,在她双脚围成一个圈,秾纤合度的身躯,顿时仅剩雪白的蕾丝胸衣及引人遐想的贴身底裤。 她试着让自己镇定,抬起腿,跨出一步,接着是第二步,神情木然的来到他面前,让自己坐在他腿上、双手环着他的颈子,送上自己的红唇,在他冷硬的脸颊上游移着。 然而严昊却避开她。 “你这是做什么?”投怀送抱?是他误将一个淫荡的女人看成深情,还是她在玩把戏? “你向沈家要了我,为的,不就是我的身体?既然如此,我这么做,有什么不对?”她反问他,再次送上自己的唇,吻着他的喉结。 像严昊这样狂傲的男人,要什么没有?就算是女人,也是要多少有多少,特别是投怀送抱的女人。 所以她在赌,赌自己的投怀送抱会换来他厌恶的推离,很庆幸的,她压对了宝,严昊不悦的质问让她心一喜,强压下心中的抗拒,表现出乐在其中的模样。 严昊眯起了眼,不可否认,他的身体的确因她的挑逗起了反应,可他的脸色却愈来愈冷、愈来愈不悦,正当他想将偎在他身上的秋水滟一把推开,叫她滚时,却感觉到她身上传来的微颤。 眸光一闪,他再次扬起了笑。 原来这女人看穿了他的心思?看来,他无意间找到了个聪明的女人。 紧揽过她的腰,让她丰盈柔软的双峰紧紧贴着他热烫的胸膛,他反被动为主动,挑起她的下巴,吻住她放肆的唇,极具侵略及狂妄的吻着。 秋水滟心一颤,双拳握得更紧,她试着让自己放松,让严昊以为她很享受,然而她的身体却不听话,硬如石块,甚至忍不住将双手平贴在他胸前,想将他推离。 虽说她并没真的这么做,可仅是一瞬间的抗拒已足够让严昊察觉,他更加密实的啃吮着她,想摧毁她此时的虚假。 大手由她柔腻的肩膀卸下胸衣的肩带,却没将它脱去,而是隔着软薄的胸衣,搓揉着她的盈软,及顶端的硬挺。 他的动作让秋水滟呼息一窒,心脏跳得飞快,感到羞辱及愤恨,却不能抵抗。 她知道她愈抗拒,只会让严昊对她更感兴趣,那么她刚刚的牺牲也就白费了,所以她得忍耐,当作在演戏、当是被只发情的公狗玩弄,没什么的…… 她不断说服自己,然而她的说服、她的忍耐,在感觉到他的长指滑过她的腰,就要伸向她双腿间的私密处时,彻底消失。 “不要——” 在紧紧抓住严昊的手之后,秋水滟便后悔了,因为她在他脸上再次看见了征服与了然,这让她心一沉,俏脸刷白。 她不该制止他,但……她就是做不到,她的身体连沈震都没碰过,从未有过的灼热及莫名的颤栗感在她体内流窜,令她感到不安害怕、甚至羞愤。 严昊如她所愿收回手,黑眸深凝了她良久,才收回环在她腰际的手臂,淡声说:“把衣服穿上。” 他的话如同特赦,让秋水滟暗自松了一口气,动作极快的捡起地上的衣物,迅速穿妥。 在她神情稍定后,他启唇又说:“三个月。三个月内,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留在我身旁,当我严昊的女人。” 他誓在必得的宣言让秋水滟感到愤怒,想也未想,她冲口就说:“如果你做不到呢?” 她相信这辈子,她绝不可能心甘情愿待在他身旁。 “那么……就要看我的心情,一个我没了兴趣的女人,下场只有两种,一,就是当个美丽的礼物,等着被送给下一个主人。”他勾起了笑,又说:“二,就是……被送回你原本的地方。” “意思是,只要让你失去兴趣,我就能离开这了?”听到这,惨白的小脸瞬间绽亮。 第六章 先不管是否会被转送他人,一想到能远离这邪佞的男人,秋水滟很难不高兴。 她的反应,让严昊胸口一热,感觉到自己对她的渴望更深一层。 从未有女人像她这样,将他当成臭虫看待,如果可以,他相信秋水滟会头也不回的离开,再也不会踏进一步,然而就因她异于其他女人的反应,让他很怀疑,这么一个特别的女人,三个月之内,若他真的无法拥有她的心,他是否愿意放手? 站起身,他缓步朝她走近,“没错,所以这三个月,你得尽好你的本份,当我严昊的女人很简单,只要……” 邪气一笑,幽灿的黑眸在离她美丽的眼眸一寸之际停下,灼热的气息在她肤上轻洒,他嘶哑又说:“取悦我。” 不知是他的话,或是他身上强势又自信的气息,秋水滟感到浑身一阵发烫,特别是被他凝着的脸蛋,彷佛像火烧一般,让她无所适从。 “卢管家。”站起身,他扬声唤。 一直守在门外的卢管家马上推开厅门,恭敬行礼,“先生,请问有何吩咐?” “带小姐回房。”他说,黑眸在看见卢管家手上那只不到他小腿的皮箱时,眯了眯,“你的行李,就这么一点?” “对。”她没打算在这长住。 又看了眼那显然没装几件衣物的皮箱,他转头对卢管家吩咐,“明天,让人送些衣服及首饰来,让小姐挑选。” 没等卢管家回应,她冲口就说:“我不需要。” 她不要严昊给的任何物品,那会让她觉得自己真成了他包养的女人。 黑眸微眯,他淡声说:“我说过,当我的女人,唯一要做的事便是取悦我,让自己赏心悦目,是你该尽的本份。” 他做的决定,没人能说不。就算她不需要,明天仍会有大批华美的衣物送进她的衣柜,她的拒绝,根本没用。 说完,他不再停留,头也不回的离开大厅,留下美眸含怒的秋水滟。 “秋小姐,请跟我来。”卢管家则像是没事人一般,依旧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带着她,往长廊最深处的房间走去。 【第三章】 在严府的日子,比秋水滟想象的还要平静。 严昊很忙,天天早出晚归,在这待了十天的时间,除了第一天之外,她没再见过他,这让她安心,至少她不需和第一天一样,绷紧神经,与他对峙,就怕他会突然要求她的“取悦”。 葱白的指轻滑过庭园那座喷水池的水面,冰凉的池水,为这慵懒闷热的午后增添一丝沁凉。 半眯媚眸,秋水滟无神看着因她拨弄而泛起一波波涟漪的水面,思绪远扬。 严昊将她的戏约全都退掉,现在的她,无所事事,就像是只笼中鸟,只能被困在这富丽堂皇,对她而言却如同牢房的楼房。 在这里,她每天吃好穿好。 第一天,严昊让人送来近百件的衣服让她挑选,洋装、旗袍、礼服、猎装……应有尽有,她不选,他便让卢管家全部留下,让她无法拒绝。 第二天,他让人送来的是珠宝首饰,璀璨耀眼的钻石、热情如火的红宝石、神秘高雅的蓝宝石,甚至还有极为罕见的顶极黑钻,由钻石到珍珠、由翡翠至玛瑙,严昊的大手笔让她傻眼,但她依旧一样也不要。 衣服和这些昂贵的饰品不同,她不信他会留下全部,岂知,她太小看严昊,这回他依然眼也不眨,便吩咐卢管家全数搬进她房里。 接下来他又让人送了帽子、鞋子、皮包等配件,在见识过他雄厚的财力后,她不再和他唱反调,因为她不希望自己被那些虚荣的物品给淹没,连在房里的立足之地都没有。 她终于明白,为何会有这么多女人前仆后继,还是想成为严昊的女人,但她并不想成为她们其中一人。 她不是自愿前来,但她却来了,因为那让人痛恨的恩情。 她一直觉得自己很幸运,在她父母遭受战火牵连而双双死亡时,她才十岁;十岁的她,什么都不懂,带着爸妈临死前塞给她的地址及少许钱财,跟着大人们逃到繁华的上海,投靠爸爸在学生时期的至交。 乍到这眼花撩乱的城市,浑身脏污的她根本没人理会,她想问路,大人们当她会咬人一样,掩着鼻子,快步闪躲,她想乘车,即便她有钱,车夫却不愿让一身恶心发臭的她坐上自己的生财工具,不是抬高价钱,便是打发她走。 好不容易,她凭着一双腿,一步一步走到沈家,看着气派的大门,她却退缩了,一个连路人都不屑理会的乡下小女孩,这素未谋面的沈伯伯会接纳她吗? 在尝尽上海人的冷情后,她犹豫了,就在她考虑是不是该识相转身离去时,一个瘦高的男孩打开大门,好奇的凝望着她,那男孩,就是沈震。 那是她和沈震第一次见面,她是个无依无靠,仅凭爸爸的一封信来到上海投靠沈家的小孤女,而他是沈家的少爷,俊秀挺拔、家世良好,却一点大少爷的脾气都没有,甚至不畏她身上的脏污,牵着她的手,带她走进那华美的屋子,带她去找他父亲,帮她说着好话,让沈伯伯将她留下。 在沈家,她一待就是十年,沈伯伯对她很好,如同对待自己的子女,让她读书、让她学舞,供她优渥的生活,所以只要是他的要求,她从不拒绝,就像是他要她去当她一点也不感兴趣的影星、要她去和那些她厌恶的人交际应酬,甚至是将她当成条件交换的物品,要她去当男人的玩物…… 这是她欠沈家的,她知道,但她没想到,她以为会大力反对的沈震,居然…… 一想到那让人心拧的男人,秋水滟闭上了眼,眉心紧攒,不愿再想,偏偏那夜的谈话却像在心里扎了根,让她不想也难—— “水滟,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我不能带你离开。”他背对着她,双拳紧握,狠下心说。 她愣住了,像是没想到他会拒绝,松开了手,让手上原准备和他私奔的行李滑落在地。 “这是我的家,现在沈家有难,我不能不顾一切和你……离开。”她苍白的脸色让沈震十分难受,想握住她双手,却被她甩开。 “所以……你是知道的?”她颤着唇,双眸凌厉的瞪视着他,“你知道沈伯伯要将我送给严昊? 送给别的男人当玩物?” 沈震说不出话来,只能痛苦的闭上眼,默认。 “你怎么能……我是你的未婚妻呀!”他的默认让秋水滟身子一颤,脸色更加死白。 昨夜的承诺言犹在耳,他答应她年底前会娶她,为什么才过了一夜,全都变了? 紧掐着双手,绝美的脸蛋闪过无数情绪,愤怒、不甘、心碎及愤恨,怨怼的美眸瞬也不瞬的盯着他。 沈震依旧没说话,甚至不敢睁开眼面对她。 他的沉默让秋水滟一颗心沉到了谷底,阵阵冰寒由四肢窜至心房,她颤着声又问:“那么,你今晚来找我是为什么?来说服我?” 他终于睁开了眼,看着她痛苦的神情,点头。 “是吗?”她笑了,笑得凄然,“我早要猜到的……孝顺的你,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女人忤逆自己的父亲?是我太傻,还以为你会因为爱我,带我离开……不!就算是为了我向你父亲极力反对也好,可我怎么也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 这就是她爱了十年的男人哪!呵,真是可悲。 “水滟……”她脸上的凄楚让他心一痛,走上前,就想将她揽入怀里。 “不要碰我!”她动作极快的退开,“你不配!” 一句不配让沈震僵住脚步,当真不敢再上前,只能用痛苦不堪的表情看着她。 “水滟,”他试着让她不那么怪他,“我知道我不值得你相信,但我还是要你知道,不管…… 我是不是你第一个男人,我都会一样爱你,等事情过了,到时候我一定会娶你进……” “出去。”指着房门,她下逐客令。 她不想再见他,更不想再听他那些甜言蜜语,早在他决定前来说服她时,她的心就该死了。 沈震知道此时的她有多么心痛,他也不想再刺激她,但在他今晚前来的目的没达到之前,他不能这样离开。 “爸要我来劝你。”他哑声说:“这一回,他是铁了心,不管你答不答应,都会被送到严府,差别只在于,你人是清醒的……或是失去意识。” 第七章 他的话让秋水滟脸色瞬间惨白,她握紧拳头,过了许久才勾起一抹笑,轻声说:“请转达沈伯伯,要他放心,我会去的,不需要软禁,也不需要对我下药,我会自己走进严府,如你们父子俩所愿,当严昊的女人。”最后一句,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 沈家十年的恩情、她和沈震十年的感情,换来的,竟是这样的结果…… 为了这沉重的恩情,现在连她的人都要牺牲?怪不得,她总算明白沈玮真看着她时,那眼中的算计为何了,原来……就是为了这一刻。 她的人生,难不成就要一直让这份恩情束缚着,永无自由之日? 不,她不允许!至少接下来的日子,她要为自己而活。 深吸一口气后,她又说:“希望你记得,这件事后,我欠沈家的,从此一笔勾消,两不相欠!” “秋小姐。” 突来的叫唤,让秋水滟蓦地回过神。 她收起思绪,和那不小心流露的脆弱,恢复一贯的冷然,看着不知何时站在她面前的卢管家,“有事吗?” “先生打电话回来吩咐,要秋小姐晚上陪他出席一场宴会,晚上六点,先生会回府接秋小姐,请秋小姐在那之前做好准备。” 她一怔,许久才轻缓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准备。” “秋小姐可需要人帮忙?”卢管家又问。 秋水滟媚眸轻扬,看着他身后站着的两名女佣人,摇头,“不需要,我自己可以处理。” “那好,请秋小姐务必准时。”说完,他和来时一样,带着身后两人悄然无声的退出庭园。 宴会呀…… 在上流社会,有谁不知她秋水滟是沈震的未婚妻、是当红的影视红星,就算她暂时没拍戏,人们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将她淡忘。 更别说今晚和她一同出席的男人,不是沈震,而是严昊。 名义上,她是到严府作客,但在上海,有谁不知这所谓的“作客”,代表着什么意思。 一想到时会面对的嘲讽及鄙夷,她就不想出席。但她哪有拒绝的权力? 站起身,她自嘲的勾了勾唇角,走回屋内,往那在无形中禁锢着她的房间而去。 她住的房,算是这华宅里最朴实简约的房间。 黑色的皮制沙发上,铺着一大片一看就知价值不菲的乳白色昂贵皮草;暖软的驼色地毯,盖着房内每寸地板;铺着雪白床单的西式大床上,除了软硬适中的睡枕外,还摆放着几个套着黑色枕套的抱枕,而房内唯一的一扇窗,则被厚重的暗紫色丝绒窗帘给遮去光线。 这宽敞的卧房里没有多余的装饰及奢华的物品,除了卫浴设备之外,还有一间换衣室,严昊送给她的礼物,全数堆放在哪。 她推开换衣室的门,走至雕琢精巧的梳妆枱坐下,随手挑着摆放在上头琳琅满目的化妆品,开始武装自己。 她的长相媚艳,就算不特别妆扮,那张艳丽的脸蛋也能轻易吸引男人的目光,而妆点后的她,更是艳光四射,让人无法挪开眼。 但秋水滟一向讨厌自己这张过于娇艳的脸蛋。 因为这张脸蛋,从她十三岁开始,就不断带给她麻烦,男人的调笑及轻薄,对她而言是家常便饭,就算当了影星,这些事依旧只多没少,让她疲于应付。 所以她用冷然来武装自己,除非是工作,否则私底下的她,对任何人都是冰冷以待,不露半点笑容,因为她知道自己的笑,是多么勾人妩媚,有多么轻易让那些像畜牲般的男人对她起色心。 然而她最痛恨的,就是自己这出众的外表,让她沦落至此,让她像个妓女,只为取悦一个男人。 在弧度绝美的唇抹上最后一笔唇彩后,她随意拿起桌上一瓶闪着淡金色的香水,轻洒在颈侧及手腕,等那淡淡的幽香弥漫于空气之中,她才离开梳妆台,走至衣柜前,挑选今晚的礼服。 柜里的衣服,从西式的洋装到中式的旗袍,各式各样,令人目不暇给,件件都是用最顶级的材质缝制,且缝在衣领上的名牌,更显现出它的昂贵,因为它们全都出自上海最出色的名店“风华坊”。 出自风华坊的衣物,随便一件都能抵过寻常人家一年的收入,而这属于她的衣柜里,少说塞了上百件。 这些衣物,每一件都是依照她的尺寸下去订制,然而她修长的指每掠过一件,那秀丽的眉便拧上一分。 不是因为它们不够美,而是恰好相反,柔软的真丝绸缎、华丽的法国蕾丝、大方高雅的繁复印花,这里的每件衣物,手工细腻精致得让人爱不释手,然而就因它们太过美丽、太过奢华、太过招摇,才会让她不知该如何挑选。 她要的是低调。 虽说她并不认为跟在严昊身旁,会有什么低调可言。 关上衣柜的门,她转身,走至角落,拎起那她由沈家带来的小皮箱,将它平放在白色的小几上,由里头找出一件素雅的旗袍。 她穿上那袭白色旗袍,又套上同色系的五寸高跟鞋,接着挑了一套严昊送的昂贵黑钻饰品戴上。 幽亮璀璨的黑色钻石,形状类似水滴,大小则如同秋水滟明媚的眼眸,静静的平躺在她高耸的胸脯上,雪白的衣服衬得它更加耀眼神秘,展现低调却迷人的美感。 她再次走回衣柜,在一旁摆放着适用于各种不同场合的宴会包中,挑了一只镶着满满华美饱满白色珍珠的晚宴包。 在一切准备妥当后,她立在穿衣镜前,冷冷审视着镜中冷艳的女人,甩了甩那头乌黑亮丽的长发。 她并不急着将一头及腰的长发给盘起,时间太早,离六点还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她会这么早将自己装扮好,是怕会有什么临时的状况发生,这是她当演员时培养出的习惯。 她走出换衣室,来到卧房,让自己斜躺在那铺着皮草的黑色沙发上,闭上双眼休息。 她好累,就算她不用工作,成天无所事事,她还是觉得累,因为她不敢阖眼,特别是夜晚,她常一睁眼就到天明…… 然而在知道严昊今天会回来,她反而放松,整个人昏昏欲睡,或许是因为她不需要提心吊胆,担心那男人会在何时爬上她的床。 严昊一进房,看见的就是这幅睡美人的景象。 他没出声,步履轻缓的朝她走去。 她睡得很沉,沉到连他坐在她身旁,都毫无所觉。 幽亮的黑眸微眯,他细细凝着她和醒着时完全不同风貌的睡颜。 醒着的她,像团被寒冰包覆的火焰,冰冷外表下,有着倔强不服输的个性,如同她最爱的玫瑰花,美丽,却也浑身带刺,让人难以亲近。 而睡着的她,依旧很美,只是没了那会蜇人的刺,恬美的睡颜,少了艳丽、少了妩媚,却多了属于她这年龄该有的纯净及天真。 唯一的缺点,是她眉心那股淡淡的轻愁。 伸出长指,他轻碰着她连睡着都拢起的眉心,然而他这一碰,却惊动睡梦中的秋水滟。 她并没有醒来,只是颤了颤纤细的身子,双手环着双臂,将自己缩成一团小球,眼角,滑出了泪。 看着那滴落的泪珠,严昊拧起眉,想也未想,便拭去那滴热烫的泪。 然而他才刚抹去,她的泪又落,如同晶莹剔透的水晶珠,一颗颗,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震……” 她的梦呓,让严昊顿住打算再次为她拭泪的手,黑眸一瞬,薄唇紧抿。 “为什么……为什么……”她沙哑的低喃,泪水不停的落,双眸痛苦的紧闭着,不停重复这一句话。 她的脆弱,让严昊眉间的褶痕更深。 她人在他身旁,然而她的心,依旧属于那个背叛她的男人? 这让他不悦,秋水滟不同于其他女人,她是他第一个想要拥有的女人,他要她,不只是身体,就连心,都该是属于他,不能是别的男人。 伸出手,他抬起她沾满泪水的下颚,霸道的侵略她用贝齿紧咬着的唇瓣,夺去她的呼息。 他几近粗鲁的动作,终于让睡梦中的秋水滟瞬间惊醒。 “呜……” 她下意识伸出双手想推开压在她身上的男人,然而他却揽得更紧,而他的吻,像是要将她胸腔里的空气全部抽出般的狂烈,让她无法抵抗,挣扎的双手也渐渐软绵,最后只能无力的贴放在他起伏的胸上。 直到她差点昏厥,他才甘愿放开她,黑眸湛亮的紧锁她绯红的脸蛋。 第八章 “是你?”在看见这突然出现在她眼前的男人时,迷蒙的媚眼闪过一丝惊愕。 “怎么?认不出我是谁了?”她眼中的怔然,让严昊勾起了唇,长指滑过她绝美的脸蛋,不着痕迹的将遗落在她下颚的泪水抹去。 她以为他是谁?刚才睡梦中叫唤的男人? 这猜测让他黑眸微黯,邪俊的脸上却依旧带着笑。 “你……”她喘着,这男人恶意唤醒她的方式,让她很不高兴,然而才刚醒来就差点断气的她,根本没力气和他计较。 顺了顺气,等胸口剧烈的起伏稍微和缓之后,她才抿了抿被他吻肿的唇。 “怎可能认不出?我只是没想到……”她淡扫了眼悬在墙上时针刚指到五点十五分的吊钟,“你会这么早回来。” 他强势的吻,只要尝过就难以忘却,狂傲、霸气,像是能夺去一个人的所有似的,让人无法抗拒。 他的吻,和沈震温柔似水的亲吻相差太大,甚至……让她有些记不住和沈震之间的亲昵是什么滋味,整个人被霸道的气息给侵占。 他没回话,只是静静凝着她,看着那因他肆虐而晕染的唇彩,和她一身素雅的打扮。 微眯着眼,他问:“你打算穿这样出席?” 顺着他的目光,秋水滟低头看着自己今天的装扮,点头反问:“这身打扮,有什么不妥?” “你说呢?” 他的问话让秋水滟知道,他不满意。 抿着唇,她又说:“我明白了,我去换掉。” 一个玩物,没有自我意识,只有顺从,即便她很满意自己这样低调的穿着,却也只能听话的去换掉。 她想挣开他的怀抱去换衣,然而严昊却不放,反而将她抱起,往卧房正中央的那张大床走去。 秋水滟还来不及猜测反复无常的他想做什么,她人已被甩放在柔软的大床上,他人跟着欺上,两人的重量在床上陷出一个深窝。 “你……”在看清那双黑眸里闪烁的欲望时,她心一凛,哑着嗓,低声问:“我们不是要去参加宴会?” “是。”他用和她一般低哑的嗓音说,然而他的回答却和他的动作完全相反。 看着他修长的指探来,解着她身上的衣扣时,秋水滟娇颜一僵,一颗心倏地沉到了谷底。 他……不会是想在这时候要她? 才想着,严昊像是失去了耐性,刷地一声,将她身上的衣物给撕毁,连同那私密的胸衣及蕾丝底裤,全让他给剥去。 瞬间,她浑身赤裸,环着身子,错愕且羞愤的瞪着衣着依旧完整的他。 “你很美。”他欣赏的赞扬,强硬的拉开她护在胸前的手,让那双坚挺饱满的美乳跃进他眼帘。 幽黯的瞳心像是着了火,炽热的凝着那双在他注视下,变得傲然而挺的蓓蕾。 他露骨的眼神让秋水滟不知所措,她想逃、想遮去他放肆又贪婪的目光,然而她却只能握紧双拳,强迫自己忍耐。 如果她想提早取回她的自尊及自由,那么,她就得先践踏自己的自尊,顺从他及……满足他。 “放松,女人在床上,不该这么紧绷,而是享受。”他低笑,长指轻柔的画过她腰侧,引起她一阵轻颤。 秋水滟深吸一口气,试着让自己紧绷的情绪缓和下来,接受这男人对她……欣赏的目光。 …… 体内的虚乏及渴求,终于得到解脱,她松下紧攒在手上的丝被,像是被抽光全身的力气,只能软绵绵的瘫在床上喘息着,连羞愧的力气都没有,媚眸迷蒙的半睁着,等待他的进犯。 她没有男女经验,却知道事情并不是单方面的结束,严昊还没得到满足,这点,她可以从他闪着浓烈欲火的眸子看出。 然而严昊只是抚去她颊上沾着汗水的发丝,下了床,哑声说:“整理一下,该出发了。” 秋水滟一愣,眼底有着无法置信,像是没想到他竟会压抑住自己的欲望。 她真的看不透这男人,每每以为他会有所行动时,他却突然收手,彷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她怔然的神情,让严昊勾起了笑,低声说:“怎么?难不成你想继续?” 秋水滟瞬间涨红了脸,连忙用丝被裹住赤裸发烫的身子,往换衣室奔去。 【第四章】 秋水滟很气,双颊红艳,加上身上那袭亮眼的火红洋装,让她整个人像朵燃着熊熊怒火的娇艳红玫瑰。 她会生气,原因无他,正是因为她身旁的男人。 他撕毁了她今晚要穿的衣物,没关系。 他要她换上一袭紧身低胸,背部全裸的暴露礼服,也没关系。 他说时间不够,不让她清洗沾满他气息、汗水淋漓的身躯,她也可以忍。 但,他怎么能…… 感觉他的指腹轻刷过那未着胸衣的乳尖,秋水滟身子敏感的一颤,粉拳紧握,再也压抑不住一路上隐忍的怒火,愤怒的横了他一眼。 “比起冰冷的你,生气的你,更美。”无视于她的愤然,严昊轻笑,手掌沿着她光裸的美背,一路滑至她没穿底裤的俏臀。 她扭过头,不想理他,然而当他的指撩起她的裙摆,探向她双腿之间时,颊上的红粉更炽,她连忙制住他的手。 “我们在车上。”她又羞又怒的瞥了眼正在开车的司机。 严昊笑得更开心了,揽过她的肩,重重的在她唇上烙下一吻,才欣赏的看着她今晚的打扮。 她将一头长发挽起,梳成一个落在耳侧蓬松的发髻,颊畔刻意遗落些许发丝,让她看起来慵懒迷人。 身上火红的长礼服,将她雪白的肌肤衬托得更加白皙,几乎全裸的纤背及胸前半露的酥胸,足以让她成为今夜最性感女人,更别提那开至她修长大腿的高衩。 因为礼服太过紧身,几乎像是她身上的第二层肌肤,紧紧包覆着她完美曼妙的身段,所以他不让她穿贴身衣物,这样,才不会破坏这衣服的美。 然而她却不领情,打从踏出大门,便摆着脸色给他瞧。 他的霸道惹恼了她,但,他正是故意的。 挑逗她、惹火她,是因为他不准,不准她想起那个让她哭泣,他所不知的梦境,他要她的脑中,只想着他,即便是让她气愤的事也好。 而他能保证,今晚,她绝对不会有心思去想其他事,包括那在睡梦中让她哭泣的男人。 黑眸斜睨,他看着她咬着唇,不停拉拢披在肩上的黑色长丝巾,想着该如何掩住胸前那只要接触到冷空气,便会挺立的突起。 “如果你能不披那丝巾,一定更美。”他懒懒的说。 秋水滟闻言更拉拢手中的黑丝巾,双眸警戒的看着他,彷佛怕他下一秒就会夺去她仅剩的掩蔽物。 他扬起了笑,朝她伸出手,却不是如她所想的夺去她的丝巾,而是极轻的握住她软嫩的手,将两人交握的手搁在他的大腿上,接着便不再理会她,闭上双眼,靠在身后的椅背上歇息。 秋水滟不懂他为何会突然握住她的手,对她来说,牵手是一种极为亲昵的行为,然而此时被他这么握着,感受着他大掌传来的灼热温度,不知为何,她的掌心泛出阵阵热麻的颤流,像是虫子的啃咬,那麻痒,沿着她的手掌,一路窜至她的胸口。 心,因为这温柔的触碰,颤了颤,这吓到她了。 她不明白仅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为何会让她的心一阵纷乱,像是有什么莫名的情绪要冒出头似的,让她感到心慌。 蓦地,她甩开他的手,像是被烫着一般,用力的甩开,彷佛只要这么做,就能将心头那莫名的骚动一并甩离。 她这一甩,让严昊睁开了眼,浓眉微扬,正想开口,车子却已到达他们今晚的目的地。 “先生,我们到了。”司机恭敬的说,绕下车,为他打开车门。 黑眸深幽的凝了她好一会,他才率先下车,朝她伸出手。 看着那宽厚却让她惊吓十足的大掌,秋水滟深吸一口气,确定心房的鼓噪稍微平复之后,她恢复冷然的表情,将手交给他。 下了车,她很快的放开他的手,改挽着他结实的手臂,挺起腰,跟着他走进位于黄浦江附近,以华丽着称的凤凰饭店。 奢华的宴会,显然已经开始,而他们的到来,如秋水滟所想,引起众人目光,喧闹的气氛在瞬间陷入沉寂。 由大门踏进会场,不过是短短十秒钟的时间,却已够让习惯人们目光的她,浑身僵硬。 第九章 “严爷。”今晚的主办人陈东浦一见到严昊,马上大笑朝他们迎面走来,“你来迟了,那些法国人正吵着怎么还没看见你,我们快过去吧!” 严昊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果然见到今晚要谈生意的几名金发贵客,正在不远处朝他微笑挥手。 他朝他们点头致意,正要上前打招呼,却感觉到那挽着他的细臂往后一抽,他挑起眉,回头看向眼后的女人。 “你去忙吧,我想吃点东西。”她淡声说。 他不语,良久才启唇说:“用完餐来找我。” 话落,他不再理她,跟着陈东浦离去。 严昊一走,周遭那原本连话都不敢说上半句的众人开始低着头窃窃私语,而讨论的内容,当然就是落单的秋水滟。 “这不是当红的影星秋水滟?她是怎么巴上严昊的?我记得她不是有个未婚夫?” “没错,她的未婚夫就是沈玮真的独生子,对了,听说沈震今晚不也会出席?” 这一提,众人马上伸长颈子,张望着沈震是否在场,等着看好戏,然而却怎么都遍寻不着沈震的身影,只好将注意力再次转回秋水滟身上。 “啧啧!你们瞧她那身打扮,根本就是个骚货,怪不得有能耐巴上严昊,看来传言是假的,说她清高、像个冰山美人,哼!还不是为了几个臭钱,就能抛弃未婚夫,甘心沦为妓女……” 一群女人聚在一块,因为羡慕和嫉妒,不断对秋水滟指指点点,也因为严昊不在,说出的话也愈来愈肆无忌惮,而那鄙夷不屑的眼神更是露骨,彷佛她是什么脏东西似的,嫌恶不已。 然而她们的男伴可就完全不这么想,打从艳光四射的秋水滟一踏进会场,所有男人的双眼眨都舍不得眨一下,直勾勾盯着她曼妙惹火的妖魅身材看着,欣羡严昊的艳福。 一个以好色出名的浪荡子搓着双手,色迷迷的盯着秋水滟,推着身旁的同伴无耻的说:“嘿!看见没?她那对胸部,像是快蹦出来似的,瞧得人心痒难耐,真想上前去摸一摸,看是不是和看见的一样,又软又大……” “嘘!”他的同伴急忙捂住他的嘴,“别乱说话,小心会被……”他用手在脖子上一抹,警告的低语。 “怕什么!你哪时看过严昊带同一个女人出现超过三次?”他拉下同伴的手,不怕死的又说,甚至毫不掩饰他那过大的音量,“不过是个女人,他能玩,我也能玩,虽然不是现在,但等他玩腻了,我不介意接收……啊——”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突然惊叫出声,接着传出的是一声响亮的喀咔声。 “手……我的手……”男人冷汗直流,惊恐莫名的瞪着自己扭曲的手指,而他的同伴则脸色发青,双眼紧盯他身后,那脸上扬着笑,却在瞬间折断好友手指的男人。 那哀号,让四面八方的批评及秽语顿时沉寂,所有人都张大眼,看着突然出现的严昊。 秋水滟也傻了,怔然的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折断那人的手指。 而下一秒,严昊便给了她答案。 他附在那不停颤抖的男人耳旁,极轻的说:“听着,侮辱我的人,也等于侮辱我,如果你不想要这条命,尽管继续说下去,我保证……你断的,不会只有这几根手指而已。” 他的声音不大,却也不小,那充满威胁的警告恰好让在这四周的人听得一清二楚,这下没人敢再说一句秋水滟的不是,不是低着头假装聊天,便是掩着脸,快速离开,就怕自己成为下一个被严昊盯住的目标。 “对、对不起……严爷!是我不对……是我的错,请您饶了我……”他痛得差点昏倒,却不敢反抗,只敢低声求饶。 在上海,没人不知严昊的狠绝,更明白他说到做到,他若反抗,只怕断的真的不只有区区几根手根而已,而是他的命。 黑眸一眯,他放开他,冷声斥道:“滚!” 男人连应都不敢应,抱着剧痛的手,狼狈离开。 看着这一幕,秋水滟清艳的俏脸闪过一抹复杂。 他这是做什么?为她出头吗? 她的困惑没能得到答案,因为严昊已和来时一样,无声无息的离开,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像是他刚才会这么做,不过是一时兴起,并没有任何意义。 没错,或许他就是一兴起,压根不是在为她出头,一切只是她的多想罢了。 但即便如此,他的一时兴起,却已让秋水滟一颗心再次陷入纷乱。 她不懂严昊为何总会做出一些让她心头紊乱的行为,就像是他突然握住她的手,那短暂释出的温柔…… 胸前的颤动又起,她忙甩甩头,不敢再想。 现在的她,根本不该想这些事,而是该专心扮演她今晚的角色,一个称职的花瓶。 她向服务生拿了杯酒,独自一人走到角落。 就算这些人总算是闭了嘴,可他们的目光依然轻蔑、仍旧不齿,他们看她的目光,甚至比放肆的言语更让她感到不舒坦,如果可以,她很想就这么甩头离开,可笑的是,她不行。 她只能待在这,喝着一杯又一杯的酒,假装自己像尊看不见的水晶娃娃,端坐在这,等着她的主人回来,带她离去。 当沈震到来,看见的便是秋水滟被一群女人仇瞪着,他不晓得稍早之前发生的事,却不会看不懂这些人眼中的鄙夷。 他感到心疼、感到愧疚,于是他不顾父亲出门前再三交代,她已是严昊的女人,要他离她远一点的叮咛,快步上前。 “水滟。”他站在她面前,用身子为她挡去众人轻视的目光。 秋水滟懒懒的抬起眸,在看见他的瞬间,那绝艳冷然的娇颜,扬起一抹夺人心魂的媚笑。 那笑,极艳、极美,却也十分凄然。 她仅是看了他一眼,便端着酒杯,继续喝着,没理会他。 沈震不想让她继续待在这,接受众人批评的目光,于是他抓住秋水滟的细腕,低声说:“我们走,别待在这。” 然而秋水滟却甩开他的手,眯起微醺的媚眸,娇声问:“你谁呀?凭什么带我走?” 沈震一愣,发现她颊上异常的红晕,“水滟,你醉了。” “醉了?”她挑起眉,逸出一串轻笑,“才几杯酒罢了,怎可能喝得醉?这位先生,你在说笑吗?” 她讽刺的语气及眸中的冷意,总算让沈震察觉到她的刻意。 她是故意装作不认识他。 “水滟,你这是……”他哑了嗓,好半晌才艰难的低声问:“你就这么恨我?恨不得装作不认识我?” 她勾了勾唇角,冷淡的说:“我不晓得你在说什么,请你离开,不要打扰我。” 恨吗?不,早在沈震决定要将她送给严昊那刻起,她对他,早已没有任何情绪。 既然是个傀儡,她会如他所愿,当个称职的傀儡,没有心,没有痛,更不会有恨。 “你……” 他想说话,可就在这时,灯光一暗,舞池的音乐奏下,而他也没有机会再和她交谈下去,因为出现在她身后的男人。 铁臂占有性十足的揽过秋水滟的腰,严昊挑起她的下颚,当着沈震的面,在她唇上烙下一吻,“叙完旧了?” 她配合的将手平贴在他胸口上,媚态横生,轻笑,“这儿的人,我全都不熟,哪来的旧可叙?” “是吗?”严昊微挑眉,黑眸淡扫强忍愤然的沈震,“既然如此,恕我们失陪。” 不等沈震回答,他已强硬的揽着秋水滟,滑进舞池。 “我不想跳舞。”勉强跟随着他的脚步,原本漾着媚笑的俏脸恢复冷然,淡声说。 “但我想跳。”严昊唇一勾,手臂微收,让她曼妙的身子紧贴着他,随着悠然音乐在舞池中跳着。 她抿唇,只能配合。 “明明是旧情人,怎会不熟?”他将唇贴在她耳后,轻声问。 前一刻笑如灿花,一见到他,却变得冷若冰霜。 严昊不是不知道她的刻意,既然要装,他就帮她装得像一些。 大掌由她玲珑有致的腰身下滑,压住她浑圆的俏臀,让她整个人像是娇软顺从的偎在他怀里。 “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她嗓音有些虚软,因为他此时的动作。 他的动作很放肆,让秋水滟双颊微红、极不自在,因为她想起了在这之前,他对她的所作所为…… 就算隔着衣物,她也能轻易感受到他手掌传来的温度,那热烫透过薄透的衣料,贴熨在她没穿底裤的臀上,随着他熟稔的游移,她羞耻的感到,有股热流正缓缓的汇至下腹,让她羞愤难当。 第十章 她试着拉开彼此的距离,却无法挣开他的钳制,最后,她只能抑着羞愧,紧贴着他、配合着他那几乎是挑逗的舞步。 好不容易,一曲舞毕,她总算解脱,正想着她终于能回到她的角落时,严昊却依旧揽着她,待在舞池的正中央,等待下一曲音乐奏下。 “我累了。”她略带请求的说。 “但我还不够尽兴。”他知道她根本不是累。 咬着唇,正当秋水滟想着是否该忤逆他,甩头离开时,音乐又下,这一次的音乐来得又快又急,是首热情的舞曲。 不等她反应,严昊已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在舞池中旋舞。 她吓了一跳,因为那开至大腿的高衩让她的裙摆旋出一朵朵像波浪般的弧度,那高度,几乎能让人看见她裙下风光…… 重点是,裙子里,她什么都没穿。 她慌了,想用手压住那愈荡愈高的裙摆,然而严昊却不让她这么做。 她想拉住裙摆,他便将她的手勾放在他颈子上,环着她的腰,让她的上半身向后仰去,纤细的身子顿时腾空,只剩他强壮的手臂支撑着,修长白皙的美腿在空中踢扬,而她围在胸前的黑丝巾,也让他一抽,甩出舞池。 虽说他动作极快,总能在她被人窥见之前,带领着她进行下一个舞步,但她依旧吓出一身冷汗。 她像是随时会曝光似的,战战兢兢,极度不安。 “放开我!我不跳了!”她火了,当真火了,因为他的不尊重及故意。 “为什么?”他挑眉,轻笑又说:“你跳的很好,像朵盛开的娇艳红玫瑰,美得惊人,你看,那些男人的注意力,全在你身上,连自己的女伴都不管了。” “你明知故问!”她真想狠狠甩这可恶的男人两巴掌。 他大笑出声,附在她耳畔低语,“放心,这衣服很贴身,没那么容易曝光,再说,我严昊也不允许其他男人窥见这属于我的……美丽。” 长臂一扬,他让她由他怀中滑出,接着跟上,双手紧环在她胸前,让她光裸雪白的纤背紧贴在他胸膛,低哑又说:“你真美,美得让人……忍不住想在这将你给一口吞下。” 他的话让秋水滟浑身一颤,热潮倏地由那拂着他气息的耳后漫至全身,一颗心狂跳不已。 她以为他是说说罢了,没想到舞才进行到一半,他竟真揽着她,走出舞池。 她心一凛,忙问:“你想干么?” “你说呢?”他回过身,深凝着她,黑眸里满满的欲望,长指沿着她美丽的锁骨,滑至她的乳尖,敏感的突起瞬间挺立,“我忍的够久了,现在,我不想忍了。” 他要她,现在。 拉着她的手,他让她感觉他双腿间热烫的根源。 那灼硬,让秋水滟瞬间红了脸,美眸闪过一丝无措,她深吸口气,勉强维持镇静的说:“这场合并不适宜,就算要,你也得忍到宴会结束。” 她没勇气抬头,怕看见更多轻蔑鄙视的目光,却还是忍不住偷扬了睫,凝向那双手紧握,在远处看着他们两人的沈震。 她仅瞥了一眼,却还是被眼尖的严昊给发现,黑眸闪过一抹幽光,他沉下了脸,“记住,我严昊做事,永远不看时间地点,就算我当场在这要了你,也没人敢多说一句。” 他语气极轻、极柔,像是在说着玩笑话,然而秋水滟却能听出他话中的认真,这让她白了俏脸,一股冰寒倏地由他轻抚的背脊快速窜开,当真害怕这喜怒无常的男人会说到做到。 她雪白的脸色让严昊又扬了笑,哑声说:“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这么对你,这里多的是房间,而我没必要当众表现。” 他补上的一句话让秋水滟的惊恐瞬间敛去,燃起熊熊怒火。 她握紧粉拳,愤然的说:“这样耍人很好玩吗?” “耍人?”他玩着她小巧的耳垂,挑眉说:“不,我不是耍人,而是……” 他倾身,含住那被他搓红的小耳,嘶哑的说:“真的想要你。” 当着所有人的面,严昊带着她,走上华丽的回旋梯,在陈东浦的安排下,来到一间奢华且舒适的房间。 她不敢相信,严昊竟真在宴会进行到一半,便带着她上楼,只因他再也忍耐不住的欲望。 他难道不知,他这任性的行为,会造成多少闲言闲语? 她相信他知道,然而对他而言,不过是在他浪荡的名声上多添一笔罢了,他根本不会在意,更不会在乎别人看她的眼光。 否则他就不会一进房,便像头猛兽,直接将她压倒在那张华美的大床上,动作却十分轻柔的脱去她身上的衣物。 他用炽热的眼神巡礼着她的美丽,用烫人的手掌膜拜她细滑柔润的肌肤,他的眼神、他的动作在在说明——他要她。 秋水滟咬着唇,无法抵抗他在她身上点燃的火焰,他的双手搓揉着她敏感的双峰,拧弄着上头挺立的红梅,他的唇舌,亲吻着她,撬开她的贝齿,与她的香舌缠绕着,他的热切在瞬间让她想起他之前对她所做的一切…… 她好想逃,但直觉告诉她,这一次严昊不会再像之前,那么轻易的放过她。 …… 【第五章】 一个女人寒了心、失了身,那么,还剩下什么? 或许……就剩那微不足道的尊严了吧。 斜躺在庭园里的躺椅上,秋水滟睁着双眼,望着灰白乌云密布的天空。 入秋了,天候渐渐变得寒冷,庭园中的景致也像换了新衣,鲜艳的色彩不再,慢慢被枯黄的落叶给取代。 如同她的人,枯萎黯然,像是失了彩色一样。 在这毫无光亮且让人感到乏味的时刻,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一位影坛前辈对她说过的一段话。 她说,女人其实很单纯,不管时代变得多进步、多开放,不管她们变得多自主、多独立,女人,永远都是男人附属品。 就算没有爱,在心里,女人永远忘不掉自己的第一个男人,甚至还会慢慢衍生出爱情…… 那时她只是听着,不赞同却也不反驳,因为她从没想过她会将自己给一个她不爱的男人。 而现在,她真不知那位前辈说的……算不算是对的。 她可以对严昊冷淡、可以对他视若无睹,然而在床上,她的身体却恰恰相反,一次又一次的欢爱,让她堕落,她无法克制在床笫之间对他的渴望,他的挑逗,总能轻易勾起她的热情,让她成为一个被情欲主宰的淫荡女人。 她不想这样,偏偏她无法抵抗。 不是因为他高超的技巧,而是一种……她自己也说不出的原因。 撇开她来到这的理由,严昊确实是个极具魅力的男人。 他俊美、有钱也有权,然而她受他吸引的,却不是那肤浅的外在条件,而是他那明明邪肆,却又像罂粟般让人着迷的个性。 她不否认他确实很迷人,让人无法忽视,尤其是严昊其实对她并不差,或许他人是喜怒无常了点,喜欢逗弄她、惹她恼火,但他对她,却是极其宠爱。 像是怕人不知他对她的宠,只要有新的服饰、首饰,他都会让人直接送到她房内,连挑都不用挑,一律全部留下。 不论是任何宴会、酒会,甚至是饭局,他都会带她出席,且不再像第一次那样,让她独自面对那些人轻视的目光。 他走到哪,都会带着她,霸道且强硬的将她留在他身旁。 一开始她很恼,因为她一点也不想参加这些聚会、一点也不想跟在他身旁陪他应酬、强颜欢笑,然而时日一久,她发现,他这么做似乎是有原因的。 渐渐的,那些鄙夷的嘴脸换成谄媚奉承,不仅主动上前和她打招呼,甚至还邀她外出,送礼讨她欢心…… 外头有了最新的传言,说她秋水滟和严昊以往的女人不一样,严昊对她,似乎是认真的,对她的可说是集三千宠爱于一身,让人又羡又妒。 然而那些传言,却没有让她的心动摇。 她不晓得严昊的心态,但她却知道严昊对她绝不可能是真心。 或许是对他过去的情史太过根深柢固,她根本不认为那个邪佞、让人难以抓摸的男人有心。 她认定,他对她只是一时的贪鲜,因为她对他而言,不同于那些柔顺又听话的女人。 因此就算她的身体渐渐习惯他,但她那颗破碎的心,却禁不起再一次的伤害,特别是交给一个无心的男人。 所以她得更加冷然,让自己当个更称职的玩物,在床上取悦他,才能早一日离开这华丽的牢笼。 第十一章 “秋小姐。” 突然的叫唤让秋水滟蓦地回神,再一次被这宅子里神出鬼没的人给吓得皱起了丽眉,不知该为他们的训练有素感到赞叹,或是为自己的无所觉感到汗颜。 美眸看向站在她面前的卢管家,她直觉问:“又有宴会?几点?” 卢管家找她,通常都是为了通知这类的事,要她尽早准备。 然而这一回她却猜错了。 “不是宴会,是有访客找秋小姐。”他淡声说。 “访客?”丽眉微拧,在这里,唯一会找她的人,只有沈震。 一想到那被她拒于门外无数次的男人,艳容不由得一冷,“不见,就说我在歇息。” “秋小姐不问是谁?”卢管家眼神微闪,提醒她是否该知道是谁来找她,再决定见与不见。 “没那必要。”她认定找她的人,就是她所想的那个人,而她一点也不想见他。 站起身,她转身就走。 而留在原地的卢管家,只能恭敬的说:“是。” “滚开!” “程小姐,秋小姐正在歇息,不方便见客。” “她是什么东西?我来找她,她竟敢不见?她在哪?带我去找她!” “程小姐,请你别为难我们。” “闭嘴!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为了个妓女拦我的路?胆子可真大呀!等我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将你这个搞不清谁才是主子的蠢奴才给换掉!” 秋水滟进房没多久,便听见回廊传来一阵喧闹,那尖锐又刻薄的声音喊得极响亮,让她困惑的扬起眉,由贵妃椅坐起,打算去探个究竟。 “到底在哪?你们把她藏哪去了?” 一扇扇房门被她粗鲁的打开,偏偏怎么也找不到她要找的人,这让程雅芝怒火更甚,回头,重重给了卢管家一记巴掌。 “还不快说!” 被打歪脸的卢管家依然无动于衷,面无表情的重复一贯的答案,“程小姐,请你别为难我们。” “你——”程雅芝气极,愤怒的由腰间抽出短鞭,“好!我看是你那张嘴硬,还是我的鞭子硬!” 一听见坊间传言,她便气得直接从狩猎场过来,一身猎装还未换下,身上不仅有马鞭,甚至还有把猎刀,卢管家的阻挠,让骄蛮成性的她气得直接解下短鞭,就要往他身上抽去。 秋水滟刚踏出房,见到的就是这景象。 见卢管家闪也不闪,直挺挺的等着鞭子落下,秋水滟脸色一变,忙喊,“快住手!” 然而那愤怒的鞭子仍是挥下,重重的划向卢管家的胸口,笔挺的西装顿时绽出一道裂痕。 秋水滟快步挡在卢管家面前,脸色一沉,“你是谁?怎么可以在别人的宅子随便打人?” 敢在严昊的地方打人,打的还是卢管家,这让秋水滟忍不住猜测起眼前女人的身份。 程雅芝眯起眼,看着突然冲出的秋水滟,她那清艳的容貌,让她秀气的脸蛋闪过一抹妒忌及憎恨,尖声说:“我是谁?卢管家,告诉这女人我是谁,有没有资格在这打人!” 卢管家向前跨了一步,不着痕迹的将挡在他面前的秋水滟给护在身后,低声说:“秋小姐,这位是程雅芝小姐,是先生的未婚妻。” 未婚妻?! 秋水滟微愕。她不晓得严昊竟有个未婚妻。 “听见没?身为这宅子以后的女主人,就算我要抽他十几个鞭子都行!”她错愕的表情让程雅芝愤怒的情绪稍微平复,收回鞭子,对卢管家命令,“你下去,我有话要和这女人说。” “是。”身为仆人,卢管家只能照做,离走之前,那一向毫无情绪的淡然双眼,略带扰忧的凝了眼秋水滟。 那眼神,秋水滟看见了,能让终日摆着张扑克脸的卢管家露出那样的表情,可见眼前的程雅芝不好对付。 就不知……她来找她是为了什么事? 但她也懒得猜测,人都站在眼前了,她又何必动脑猜想?于是她凝着俏颜,倚在墙旁,等着她开口。 殊不知,她一派悠然让怒气才稍下降的程雅芝顿时又满肚子火。 “不问我找你什么事?”过了约一分钟,没耐性的程雅芝终于打破沉默。 秋水滟淡凝她一眼,顺从的问:“请问程小姐找我有事?” “你住哪间房,我们进房谈。”说着,她迈步就走。 然而秋水滟却动也不动,淡声说:“应该没必要进房谈,有什么事,程小姐可以直说。” 她可没笨到和一个第一次见面便挥鞭打人的女人共处一室。 程雅芝倏地回头,瞪了她一眼,胸口剧烈起伏,像是忍着极大的怒气。 她咬着牙不说话,过了许久,才开口—— “好!就在这谈,我问你,那天在凤凰饭店,严昊是不是带着你中途离席?” 她虽是严昊的未婚妻,但严昊对她并没有感情,两人是因为利益而联姻,但严昊不知,早在第一眼看见他,她便爱上他。 他出众的容貌、优越的条件及在上海无几人能较之的权势及财富,不论是哪一样,都让她倾心。 她身为军需处总司令的女儿,挑的男人自然要有和她匹配的家世,而严昊,便是唯一配得上她的男人。 早在她十八岁那年初次见到严昊后,便深深为他着迷,满脑子都是他的身影,成天嚷着爸爸带她出席各个宴会,只为了能再见到严昊,到后来,她甚至央求疼爱她的爸爸想办法让她嫁给严昊,就算只是利益交换也没关系。 一年后,她如愿了。 就算她知道严昊会和她订婚,是因为她能为他带来庞大的利益及财富、能让他稳定且长久取得军需处所需的铸铁订单。 但她不在意,只要能待在他身边,当他的女人,她什么都不在意。 甚至是……容忍他拥有其他的女人。 就算妒火中烧,她还是忍下了,因为她知道严昊对那些女人都不是认真的,只不过是玩玩而已,不出多久,那些女人,从没有一个能留在他身边。 但这一次,她却不能再忍。 听说严昊最近有个新宠,是个演员。 长相美艳、气质出众,身材更是惹火诱人,不仅拥有高学历,还有着一身精湛美妙的好舞技,唯一的缺点便是她的来历。 她是别人穿过的旧鞋。 严昊玩女人,一向只碰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然而这一次,他竟指名要秋水滟,甚至不在乎她是别人的未婚妻。 这让她不悦,却还不构成理由让高傲的她特地上门。 然而当她听见严昊在宴会为她教训出言侮辱她的人,甚至扔下重要客户,带着眼前的贱女人中途离开时,她气得差点将握在手上的马鞭折成两半。 严昊从不为女人出头,更不为女人误事,从来没有。 她知道那天他和那些法国人要谈的生意,利益有多庞大,他不可能会为了个女人而耽误这种大事,也不可能会去袒护一个只是玩玩的女人,她不相信,所以才会上门来确认这在上海传得沸沸扬扬的传言,是不是真的。 没想到,她得到的竟是十分干脆的回答。 “是。”秋水滟老实回答,因为她没必要掩盖事实。 她的回答让程雅芝脸色一变,咬牙又问:“你们去哪里了?” “上楼。” “上楼?”这简单的两个字让嗓音原就细尖的程雅芝,声音倏地拔高,清秀的脸蛋变得扭曲,“上楼做什么?你们两个上楼做了什么?!” 微挑丽眉,她淡声说:“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独处一室,你说能干什么?” 秋水滟知道不该再刺激她,但她不爱说谎,更何况当时有上百双眼睛看着严昊带着她走上楼,而凤凰饭店二楼以上全是客房,她问他们上楼做了什么?答案很明显不是吗?难不成她希望她巨细靡遗的述说细节? “贱女人!”她的回答,换来程雅芝愤怒的一巴掌及恶毒的怒骂,“你这个不知羞耻、不要脸的妓女!” 火辣的灼烫感在脸颊上燃烧,那绝艳的小脸上却依旧淡然,她将被她打落的长发撩至耳后,扬起美眸,冷然的看着她,“你该骂的人不是我,毕竟不知羞耻的那个人并不是我。” 她可没要求严昊当着所有人面前,带她上楼做那样的事。 “闭嘴!” “啪”地一声,又是一巴掌,程雅芝恨不得将她脸上那太过冷淡及镇静的表情给打落。 然而她没能如愿,秋水滟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冷冷看着她。 她不是不会痛,不还手、不闪避,是因为她同情眼前的程雅芝。 第十二章 身为严昊的未婚妻,却得忍受未婚夫在婚前的不忠,甚至不敢去找他兴师问罪,只敢来对她这同是受害者的女人发火,对这样可悲的女人,她只有同情。 但同情不代表她是任人搓揉的软柿子,两巴掌,已是她的极限。 “既然程小姐不想听我说话,那么恕我不送。”她身子一转,潇洒的就要离开。 她那彷佛她才是女主人的模样让程雅芝火冒三丈,冲上前拦住她。 “站住!” “程小姐还有事?” “我要你离开,马上!”她往大门方向一指,骄蛮命令。 程雅芝的话让她弯起了唇角。 如果可以,她也想离开,只不过…… “程小姐,你确定你有这权力让我离开?” 她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想知道程雅芝是否真有权力可以代替严昊做决定,如果是,她很乐意离开,甚至连行李都不用收拾。 她单纯这么想着,可这话听在程雅芝耳中,却被扭曲成挑衅,让她像是瞬间被激怒的母狮。 “我是这里的女主人,你说我为何没权力?”她气红了双眼,双拳紧握,“贱女人!说好听点,你是来这作客,说难听点,你不过是个让男人玩弄的妓女!搞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我要你走,你就得走!别以为赖在这,就能得到不属于你的位置,告诉你,就算你现在不走,等严昊腻了,你不滚也得滚!” 狠话撂完,她冲上前就想再给她一巴掌,以泄心头狂烧的怒火,然而这一回秋水滟可没打算乖乖挨打。 她向后一闪,避开像是打上瘾的程雅芝,连话都懒得回,便越过她,直接走回房去。 左一句贱女人,右一句妓女……她受够了,她没必要站在这,忍受一个歇斯底里的女人的侮辱。 “站住!谁准你走的?”因为她的闪避而险些跌倒的程雅芝气得尖喊,可秋水滟却不理会,甚至加快了脚步,只想尽快离开。 “不许逃!我要你滚出去,你有没有听见?”她追上前。 “要我滚可以,”在房前,秋水滟停下脚步,旋过身,神情冷傲的凝着她,“让严昊自己来跟我说。” 她很清楚严昊的为人,若不是他亲口答应,就算她听话离开,不出一天,也会让他给逮回来,既然如此,她又何必白费力气? “你——”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秋水滟也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推开房门便要进房,可正当她要关上门时,眼角却瞥见程雅芝气得涨红的脸色倏然一变,突然快步朝那即将阖起的门撞来。 秋水滟没料到她会突然撞门,纤细的身子被那力道撞得弹跌在地。 “你住这间房?你住这间房?!” 秋水滟还没从晕眩中回神,程雅芝已跨坐在她身上,拉住她那头及腰长发,不停的追问,脸上的表情只能用可怕两个字形容。 “放……开!”头皮被她扯得发疼,秋水滟冷然的脸色终于一沉,吃痛的低喊。 程雅芝却像听不见她说话,秀雅的双眼张得极大,死死的瞪着她,“凭什么?你凭什么住在这?你是什么东西?你算什么东西?贱女人——” 她突然抓狂,一手紧攒着秋水滟如丝般的长发,另一手则使尽全力,又重又狠的往她白皙的脸蛋挥打着。 这力道比起之前那两巴掌要重得多,不一会,秋水滟便被打得头晕目眩、双颊红肿,耳中嗡嗡作响。 但她没让自己居于下风太久,逮着机会,她猛地一推,用力的将坐在她身上的程雅芝给推开。 “你这疯女人!”头皮及脸上的灼痛彻底惹恼秋水滟,让她忍不住低骂。 骂归骂,但她是真的怀疑程雅芝疯了,因为她突然歇斯底里的行为。 程雅芝由地上爬起,眼中闪着浓浓的嫉妒及恨意,瞪着她,缓缓说出让人打从心底发寒的话,“贱女人,我要毁了你!” 然而比起她的话,真正让秋水滟颤寒的,是她的动作。 看着她抽出藏在长靴的猎刀,缓缓朝她走来,秋水滟脸一白,想也未想,转身就往门口奔去。 “不许跑——”她跑没两步,便让程雅芝给追上,“我要毁了你,你这张脸……生得太过美艳,我要毁了它——” “你真的疯了!”她避开她挥舞的刀子,刀面上的寒光不停的闪烁,刺得她睁不开眼,让她躲得十分狼狈。 她不明白程雅芝为何会突然抓狂,她正困惑着,下一秒,程雅芝就给了她答案。 “疯了?”她蓦地大笑,目光阴寒的瞪着她,“我没疯!疯的是严昊,他竟然让你这低贱的女人住在他房里……” 她仰头,看着身为未婚妻的她连踏都没踏进过的房间,恨然又说:“他怎么能?你算什么东西?他怎么可以这样羞辱我?怎么可以!” 她举起刀,朝她走去,“我要毁了你……毁了你——” 她尖喊一声,泛着寒光的刀锋,极快的朝秋水滟那苍白的脸刺去—— 温热的液体溅在秋水滟发白的脸上,那一瞬间,她以为她真要毁在程雅芝这疯女人的手上,然而她却感觉不到痛。 缓缓睁开下意识闭起的双眼,当她看清眼前的情景时,双眸倏地瞠大。 “你……”她哑着嗓,半晌说不出话来,只能错愕的看着挡在她身前的男人,看着由他肩背上不断涌出的鲜血液体。 程雅芝也吓到了,不自觉的松开握在手中的猎刀,整个人往后退去,“严……严昊……” 严昊没理她,黑眸瞬也不瞬的凝着眼前脸色雪白,颊上却浮着红肿指痕的秋水滟,举起手,轻抚着,“痛吗?” 秋水滟傻了。 脸上的灼痛瞬间被他指尖的冰凉给带走,她张着口,良久,才有办法说话。 “你……怎么会……” 她想问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又为什么要帮她挡这一刀,但……注视着他像是闪着心疼光芒似的黑眸,她却问不出口。 “回答我,痛不痛?”他执意要听见他要的答案。 媚眸看向他不停流着血的肩膀,胸口莫名一缩,她摇头,“不,我没事,倒是你……” 比起他的伤,她的痛不过是小痛,他……为什么要这么在意? 黑眸微眯,他深深凝着她那几乎肿得像馒头的双颊,许久,才转过身,看着不停发抖的程雅芝,轻声问:“谁准你进这间房?” “我……我……”此时的程雅芝早没了稍早疯狂的模样,就像是受到惊吓的小狗,颤抖着、惧怕着,不敢答话。 “我说过,不准你踏进这间房,你没听清楚是不是?”他又问,嗓音比方才更轻更柔,没人知道,这正是他发怒的前兆。 原本因失手伤了严昊而自责、害怕的程雅芝一听见这话,瞬间被妒意冲昏了头,她指着被他护在身后的秋水滟,怒吼,“为什么?凭什么那女人能住进你的房里,我却连踏进一步都不行?我才是你的未婚妻不是吗?你怎么能……” “不再是了。”严昊漠然的打断她,嗓音冰寒,“我不需要一个不听话的未婚妻,你不仅没将我的话听进耳里,还自以为是的伤了我的人……” 他冷冷一笑,朝她走去,勾起她不知是愤怒还是害怕而不停发抖的下巴,低声又说:“现在,你最好滚出去,否则我不晓得我会对你做出什么事。” 程雅芝吓到了,因为他黑眸里蓦地迸出的杀意,那让她打从心底感到恐惧,但她不能就这么走了。 在严昊放开她下颚之前,她急忙抓住他的手,苦苦哀求,“不要……我不走,告诉我,你刚才不是认真的,不是真的要为这贱女人和我解除婚约,是我错了!严昊,你不能这样对我……” 她的哀求却换来严昊冷酷的一甩,将她给甩得退了好几步。 “滚出去!”他再次警告,“不要让我弄脏我的宅子。” 这是最后通牒。 秋水滟知道,守在房门外的卢管家也知道,但程雅芝却不愿接受。 就在她打算再次上前抱住严昊哀求时,秋水滟看见严昊淡然的脸色瞬间被冰寒取代,在他将手探向那藏着一把小型手枪的桌底之前,她脸一白,连忙由他身后窜出,挡在他身前。 她居高临下的瞪着趴在地上的程雅芝,嗤声说:“还不滚!严昊都说要和你解除婚约,你还死赖着不走做什么?你没看见他现在宠的人是我吗?你再赖着,也只是丢脸而已,卢管家,还不快‘送’程小姐回去。” 第十三章 她朝立在门外的卢管家使着眼色,卢管家当然知道她这么做是为了救人,于是快步上前,扶起地上的程雅芝,“程小姐,我送你回去。” 然而程雅芝却不领这个情。 “放开!”她想甩开卢管家的手,却怎么也甩不开,只能憎恨的瞪着秋水滟,“贱女人!你嚣张不了多久的,迟早有一天,我会毁了你!我会让你恨不得没出生在这个世上过!啊——放开我!我不走、我不走——” 程雅芝的咒骂十分歹毒,然而随着那愈来愈远的叫骂,秋水滟却是松了一口气,转身,看着她身后男人的脸色。 严昊脸上那森冷的杀意已退去,取代的,是一抹饶富兴味。 “她打你。”他蓦地开口。 秋水滟没回答,一双眼紧盯着他受伤的肩膀,轻声说:“你的伤需要赶紧处理。” 说着,她转身,要打电话通知医生来为他包扎,严昊却抓住她的手腕,低声又说:“但你却救了她?” “我没有。”她挣扭着手,但就算他受了伤,她仍然挣不开他强壮的挟制,气得她媚眸横瞪,“如果你不想失血过多而死,我劝你最好快点放开我。” 她不晓得程雅芝那一刀刺得多深,但她可以由他身上那几乎染了大半血迹的状况判断,他再不只血,肯定撑不了多久。 她的警告让严昊大笑出声,蓦地将她扯入怀中,长指轻柔的为她拭去脸上干涸的鲜血,挑眉说:“我很高兴你这么担心我,但你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死。” 如果这点小伤能要他的命,他就不是严昊。 “你……”秋水滟心房一颤,无措的避开他太过热烫的双眸,随口说着,“我没担心,只是……怕你弄脏这昂贵的地毯……” 话一出口,连她都觉得好笑,严昊当然就笑得更开心了。 随着他胸膛的震动,鲜血也涌得更加急切,这让秋水滟再无法嘴硬,恼怒的低吼,“别笑了!你就这么想死吗?” 她才吼完,就看见去而复返的卢管家站在房门口,身旁还跟着一名中年男人,“先生,侯医生到了。” 严昊挑起眉,轻声说:“就算我想死,也得看阎王敢不敢收。” 他再次低笑,在她唇上烙下一吻之后,才放开她,走出房间,去处理那让人怵目惊心的伤口。 望着严昊那昂然的身影消失在眼前,秋水滟双眼闪着复杂的光芒,一颗心怎么也无法平静,纷乱不已,久久不能平复…… 【第六章】 严昊当真退了和程雅芝的婚事。 这事在上海传得沸沸扬扬,就连足不出户的秋水滟都听说了。 看着躺在她身旁阖眼休息的男人,她心中五味杂陈。 她没想到,她居住的这房间竟会是严昊的房间。 她虽不是第一个住进严府的女人,却是第一个住进严昊房里的女人。 听宅子里的仆人说,严昊的房间,是不准任何人进入的,包括曾是他未婚妻的程雅芝。 因此她能理解当程雅芝得知她就住在严昊房里时的歇斯底里,只是她不懂,为何严昊会安排她住在他的房间? 然而她不懂的不只这件事,还有严昊因为她和程雅芝退婚一事。 事后,她曾问过他,为什么要退婚,他只是淡淡的笑了,低声说了句让她心房震撼不已的话—— 因为她伤了你。 因为这句话,她失眠了好几个夜晚,脑中不停回荡这话里的意思,及他脸上像是宠溺的淡笑…… 因为这句话,让她心悸不已,让她根本不敢再问那个压在心底,她最想问的问题。 就怕……他的回答,会让她已乱成一团的心更加纷乱。 感觉身旁的男人动了动,她拉回思绪,连忙闭上双眼,假装自己还在熟睡。 然而秋水滟双眼才闭上,便感到一阵热息袭来,那炽热的男性气息直捣她唇中的芬芳,细细的吮吻着。 他热烈的吻瞬间夺去她所有呼息,让她难以假装,不一会便睁开双眼。 在对上他那双欲火狂燃的黑眸时,她心一颤,忙举起纤细的手臂,抵在他胸前,“你的伤……” 他的伤口还没痊愈,实在不适合在此时做这种事,然而严昊却不这么认为。 薄唇一路由她的唇,来到她覆着丝质睡衣的双乳上,在那小巧的乳尖恣意吮舔、弹弄。 “严昊……你不能……”她企图阻止,但敏感的身子却在他的挑逗下愈来愈燥热,让她的阻止显得软弱无力,甚至像是诱惑的邀请。 他脱去她身上的薄衣,褪去自己的长裤,两人赤裸的紧贴彼此,他的指,带给她欢愉,而她柔媚的娇喘,则取悦了他。 不意外的,秋水滟再次臣服在他身下,为他吟喊、为他喘息,然而不同的是,这一次,她不再企图在身体及理智之间做抵抗,而是不自觉的真心享受着,这属于两人之间的亲密…… 欢爱过后,严昊肩上的伤,果然迸裂了。 看着那冒着血水的狰狞伤口,秋水滟的心自始至终都紧拧着。 她为他沐浴、为他上药、为他包扎,每进行一个动作,她的心便扯痛一分,这明显的心境转变,让她脸色渐渐发白。 心痛? 不!她不该的……她的心不是早就因为一个背叛她的男人死了?为何还会有感觉?还是对眼前这最不该的男人产生情愫? 这吓到她了,让她掩不住心慌,为他包扎的双手不停颤抖。 好不容易,在那白纱布上打结后,她抱起药箱就想逃离,却让严昊一把揽回怀中。 “去哪?”他将头埋在她颈窝,嗅着她身上因沐浴过后散发出的淡淡花香,薄唇在她耳后细吻着。 “将……药箱放回去。”她企图让自己的声音平稳,却还是隐约泄露出她此时的心慌。 “为什么发抖?”就算她极力镇静,严昊仍看出她的不寻常。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冷。”她垂下双眼,回避他像是能看透一切的幽黯黑眸。 这几天气温骤降,外头甚至覆着薄霜,应当过不久就会降下今年的第一场雪,下雪前的天候确实会让人冷得发抖。 但严昊可不认为她是因为寒冷而发抖。 明知她在扯谎,他却没拆穿她,只是握起她冰凉的手,放在掌中,细细搓揉。“看来是我不够努力,没将你的热情全部引发,才会让你感到冷。” 他暧昧的话让秋水滟红了脸,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却奇异的平复她的心慌,让她慌乱的情绪逐渐平复。 他的手,好温暖,让她的心也跟着暖了起来,暖得……让她不想再逃避。 深吸一口气,她抬起媚眸,直勾勾的凝着他,和他对望,轻声说:“我有件事要问你。” 她秋水滟一向敢爱敢恨,她知道,就算此时的她能够压抑住对严昊那份蠢蠢欲动的情愫,却也压抑不了多久,倒不如干脆一点,将心中的疑问问出口,到时……再来思考该怎么处理这份不该产生的感情。 “你问。”他将她揽入怀中,让她坐在他的大腿上,手指则绕玩着她那头几乎能覆盖住两人身躯的及腰长发。 她的发,细腻柔滑、水亮直顺,光是这么在手中绕着,就足以让人心醉、让人着迷,只想一直这么把玩着。 咬着唇,秋水滟再次深深呼息,像是鼓足了勇气,低哑的问:“你……为什么要为我挡下那一刀?” 她知道,那一刀只要再偏一点,就会刺中他的心脏,而他也会因为冲动救她而丧失性命。 她不晓得严昊在为她挡刀时,知不知道危险性,但当她事后得知这事时,她整个人都傻了,一股说不出是何滋味的情绪直袭心头,让她的心重重一震。 从那天开始,她对严昊,再也无法恢复之前的淡然与无所谓,每回看见他,胸口就像是梗着什么,是温热、却也是酸楚,让人难受。 听见她的问话,严昊挑起了眉,许久不说话,只是静静凝着她那双等待答案的眼眸。 看着她眼中极力想隐藏,却怎么也藏不住的情愫,严昊知道,这倔强的女人已渐渐对他动了心,只是…… 比起她看沈震时的眼神,她此时的眼神,却充满挣扎。 她在挣扎什么?因为他救了她?还是说……是他误会了,误将她眼中的恩情看成了感情? 黑眸微眯,他因为这猜测而感到不悦。 挑起她细尖的下颚,让她那双柔媚的双眸直视着他探究的黑眸,他嘶哑的问:“怎么?难不成因为我救了你,你感到愧疚,爱上我了?” 第十四章 他的话让秋水滟一愕,一时间竟无法接话,只是怔愣的看着他。 因为严昊救了她,所以她爱上了他? 不,她很清楚不是。 但……若不是因为如此,她又是何时对他动心的? 绝美的脸蛋渐渐惨白,她不敢再想,就怕那答案会让她一颗心沦陷得更快。 “不……”垂下眼眸,她轻声说:“我才没有……你少胡说八道了!” “是胡说八道吗?”黑眸瞬也不瞬,直凝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蛋,企图从中看出些情绪,“还是你在嘴硬?” 她咬着唇,不说话,胸口像打雷般的鼓噪。 嘴硬?她不认为。 对一个让人捉摸不定的男人表白心意,注定是自取其辱,那么,她又何必说实话? 想想,秋水滟真觉得自己可悲,两次动心,却都给了错的人。 她忍不住猜想,他会为她挡下那一刀,是否因为他对她……亦动了情? 心房因这猜测变得纷乱,小小的期盼在胸口萌芽,然而下一秒,她想起严昊对她说过的话—— 三个月。三个月内,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留在我身旁,当我严昊的女人。 这话,像当头棒喝,粉碎才刚萌芽的期盼。 她在妄想什么?对眼前的男人而言,她不过是个随时可以转送的女人罢了,他怎可能会对个玩物动情? 双拳慢慢收紧,她抬起下颚,坚定的说:“我没有嘴硬,更不会因为你为我受伤而爱上你,这伤,是你甘愿受的,我不过是想知道你这么做,是在玩什么把戏。” 是啊!她差点忘了,这或许是严昊的计谋,为了让她心甘情愿待在他身边的计谋。 心顿时变得苦涩,但她该感到庆幸,庆幸自己及时想到这可能性,那么,她至少还能保有微不足道的自尊心。 “把戏?”她的话让严昊缓缓勾起一抹笑。 竟然说他严昊为了掳获一个女人的心,而想出这样的把戏?这话若是传出来,不知会笑掉多少人的大牙。 但若不是把戏,他为何会在程雅芝举刀刺下的刹那,想也未想的挡在她身前?又为什么会因为程雅芝打伤了她,愤而放弃因程家而攀上的庞大利益,和她解除婚约? 浓黑的眉微扬,他凝着她倔强却依旧美丽动人的脸庞,心中有了答案。 抚着她柔顺的发,他慵懒的说:“如果我说,这不是把戏,而是……”因为我对你动了心呢? 他没将话说完,便在她唇上烙下一记又深又缠绵的深吻,那吻,有别于之前的霸气及强势,像是蕴含浓烈的情感,彷佛要将她融化,揉入他体内般的温柔…… 秋水滟被他这深情的吻,吮得脑中一片空白,整个人瞬间瘫软,那双坚定凝着他的双眸,再次盈满惶然…… “先生,华先生到了。” 书房外,卢管家恭敬的朝正在处理公务的严昊唤道,身后跟着一名衣着褴褛的男人。 “进来。”严昊没抬头,轻声吩咐。 卢管家侧过身,让身后的男人进房后,才关上房门,守在门外。 “严爷。”华宇森挑了挑头上那顶覆盖住他半张脸的圆帽,露出底下精明清铄的双眼。 “查到消息了?”阖上正在核对的账本,严昊双手交握,一派轻松躺在身后的沙发椅,沉声问。 华宇森虽穿着一身破烂,但他来头可不小,是上海最大黑帮青鹰的头儿,只不过身份保密的他,没几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更不会得知,他除了是青鹰的老大外,还有个身份,就是严昊不可或缺的左右手,是他身旁最顶尖的探子。 华宇森由缝了无数补丁的衣袍里拿出一迭资料,放在他面前。 “这里,是你要我查的消息。” 挑起眉,严昊翻着眼前的资料及照片,薄唇极冷的勾扬起一抹笑,“果然是程忠俊,只不过除了他之外,我倒是没想到会牵扯进这个人……” 凝着照片中和程忠俊密谈的男人,黑眸闪过一抹寒意。 “严爷打算怎么处理这事?要不要我……”华宇森哑声询问,脏污的脸庞泛出冷然的杀意。 青鹰最擅长的事,就是无声无息取走一个人的性命,且不留半点痕迹。 严昊没回答,只是将华宇森耗费三天三夜、不眠不休搜集来的资料扔入铁桶中,在上头倒下他喝到一半的白兰地,将它们一把火全烧了。 “不需要。”在那瞬间狂燃的火炬将铁桶内的数据烧得一点也不留后,他才缓声又说:“就如他们所愿,让炼铁厂停工,他们想玩,我就陪他们玩,这点小事,我还不放在眼里,就看到最后,谁才是赢家。” 小事?华宇森浓黑的眉拧了拧。 如果说破坏铁炉、阻碍矿铁运送,造成整个炼铁厂停工、产量进度严重落后这些事算是小事的话,那么他想,在上海应该没几样事能称得上是大事了。 “严爷,所有的证据都指向程忠俊,你非但不动作,还让厂子停工,就不怕他们愈来愈过份?” 华宇森扬眉问。 严昊退了和程府的婚事,让程雅芝在上海沦为笑柄,也让身为军需处总司令的程忠俊丢了面子,这是程忠俊和严昊结下梁子的主因。 只是华宇森没想到程忠俊竟会为了女儿和严昊作对,不!应该说,是用他女儿当“借口”,暗地进行极大的阴谋…… “过份?”严昊冷笑一声,“想扳倒我,也得看他们有没有那本事。” “严爷,他们表面上,不敢和你硬碰硬,却在暗地搞鬼,炸了我们几个炉子,逼你让厂子停工,你却顺着他们的意,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他总得知道严昊下一步要怎么走,他才知道该怎么做。 “我知道他们想要的是什么,敢将脑筋动到我头上,就要够本事承当,但我不急着处理他们。” 他慵懒的把玩手中的酒杯,黑眸闪过一抹狠绝,“这事要闹,就要闹得够大,让他们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他凝向华宇森了然的双眼,又说:“帮我放个消息给报社,就说炼铁厂因铁炉爆炸,损失惨重,需停工数月。” “是。”华宇森点头,思索了会,才低声又道:“严爷,我晓得程忠俊不是你的对手,但你可得留心你身旁的人。” 他相信严昊知道他说的人是谁。 严昊挑起了眉,“她不是威胁。” “严爷,她被送来的时机太过巧合,难保那人不是想利用她。”华宇森却不这么认为。 “这点你放心。”他站起身,由身后的落地窗看向正在庭园里漫步的秋水滟,眼中有着柔情,“就算他们想利用,也得看他们有没有那能耐说服她。” 他清楚秋水滟刚烈的个性,再说,他也不会让他们有机会利用她。 他的肯定,让华宇森无法多言,在离开之前,他像是突然想起件事,又说:“严爷,我前几天来时,发现屋外似乎多了生面孔,于是调查了一下。” 严昊收回视线,转身看向他。 不用他问,华宇森已接着说:“我查出,那些人全是程府的保镖,只不过似乎不是程忠俊派来的,而是他女儿程雅芝。”他凝了眼落地窗外,低声又说:“他们守在门外,似乎在等着严爷您的新宠。” 闻言,严昊的眉拧了拧,想起了那天程雅芝被带走前撂下的话。 那姓程的女人,也是个麻烦。 当初会和程雅芝订婚,图的,当然是她能为他带来庞大的利益,她这个人是美是丑、个性是好是坏,对他并不重要,不过,他现在倒有些后悔和那女人订婚…… 因为她威胁到秋水滟的安危。 黑眸闪过一抹精光。看来,他得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以确保秋水滟的安全。 再次看着窗外那抹纤细的身影,他淡声说:“这事我会处理,程忠俊那里,你继续盯着,他们再有动作,尽快向我回报。” “是。”华宇森点头,便退了出去。 晚餐过后,秋水滟带着药箱,准备回房为严昊换药,然而她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该在房内等她的男人。 严昊因为受伤,已好几天没出门,这时间他不在房间,应该就是在书房。 于是她脚步一转,往长廊的另一头走去。 在这宅子住了近三个月,她已由陌生变得熟悉,甚至闭着眼睛,都能走到她要去的地方。 纤细的身影经过她常待的喷水池,穿过庭园,来到长廊的尽头,站在书房前,她毫不意外的找到她要找的人,只不过她没想到,里头除了严昊之外,还多了一个陌生人…… 第十五章 “严爷……嗯~别这样……” 那娇喘声让秋水滟停住了脚步,就连那准备敲门的手都僵停在半空中。 红润的脸色在看见里头的景象时,变得苍白,胸口也因那画面而瞬间紧缩。 光听声音,她便知道里头正在进行什么事,根本不需细看。 然而就算她不想看,那半启的门缝仍让她能清楚看见那在沙发上纠缠的男女。 “嗯啊~严爷,你好坏……” “坏?那么,这样呢?还坏不坏?”嘶哑的嗓音掺着浓浓的笑意。 “嗯……”女人说不出话来,只能瘫在他身下,用身体的反应告知他答案。 秋水滟不想看,可她却动不了,双腿像是生了根,僵在原地,紧抱着怀中的药箱,看着里头的两人愈来愈浪荡的行为,听着那一声声淫秽的喘息…… 终于,在看见严昊吻住那陌生女人的唇时,她受不了了,狼狈的闭上双眼,不肯再看。 那画面……让她的心淌血。 她不知道,在亲眼看见严昊对别的女人做出曾对自己做过的事,她的心竟会这么的痛,痛到……像是有把刀在她的心上凌迟着,一刀接着一刀,让她痛得无法喊痛…… 但是,她不该痛的。 她的身份和房内的女人是相同的,一样是严昊的玩物、一样是取悦他的女人,那么,她就该知道这一天终会到来…… 三个月前,她痛恨这毁了她一切的男人,用手段让她来到他身边,她想逃离他的掌控,就算她人没办法逃脱,但她的心可以,她有把握能好好守住那仅剩的自尊。 然而三个月后……她知道,她彻底输了,不仅是人,就连那曾经被寒冰覆住的心,也彻底沦陷了,陷在这个叫严昊的男人身上。 心,还因为他那天像是对她述说着柔情万千的吻而悸动着,这一刻,她却看见那曾温柔吻着她的唇,正在取悦另一个女人…… 呵!这真是讽刺。 转身,她打算默默离开,找个地方,舔舐那已千疮百孔的伤口。 然而她身子才转,便感到一股拉力将她给扯进房里,药箱由她怀中滑落,发出巨大的声响,而她的人,则被紧揽在那她再熟悉不过的怀抱里。 “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那让人颤抖的低嗓在她耳畔轻扬着。 秋水滟一怔,像是忍着身体对他的反应,又像是忍着挣开他充满别的女人气息的怀抱,用着事不关己的语气说:“你在忙,我不方便打扰。” 她可没那么不识相,打扰他进行一半的“好事”。 他低声笑了,正要说话,沙发上的女人却柔媚的贴上他的背,娇声打岔,“严爷,她是谁?” “她?”严昊一手揽着秋水滟,另一只手则轻佻的挑起那女人的下颚,轻笑说:“出现在我府中的女人还会是谁?当然是你的前辈,还不叫声‘秋姊姊’。” “喔——”女人拉长了音,绕至秋水滟面前,上下打量着,“原来是秋姊姊,初次见面,我姓方,叫方梦琳,是严爷的……新宠。” 秋水滟这才看清方梦琳的长相,那清丽娇柔的脸蛋有着楚楚可怜的气质,然而她身材却姣好傲人得不象话,和她那让人怜惜的气质一点也不搭。 而方梦琳的年纪应该和她差不多,叫她姊姊似乎太牵强了,当然,秋水滟知道,这句“姊姊”,根本无关年纪。 她冷眼看着方梦琳将半裸的身子贴回严昊身上,媚眸闪过一抹苦涩,但她没让半点情绪表现在脸上,依旧是一副淡然,冷声说:“我没那福气当你的姊姊。” 方梦琳带笑的脸一变,委屈的对严昊抱怨,“严爷!你听,秋姊姊的脾气似乎不太好呢……人家都没怪她打扰我们的‘好事’,她倒是先摆起臭脸让人瞧了呢。” 秋水滟双拳紧握,没理会她,而是看着严昊,低声说:“把我放开,就没人会打扰你们了。” 严昊却不动,反倒是抬起眸,对方梦琳说:“到外面等。” “严爷……”方梦琳不肯,扁着嘴正要拒绝,却在严昊冷然的注视下,咽下了尚未说出口的话,乖乖抱起散落在地上的衣物,瞪了秋水滟一眼,甩头离开。 房门一关上,秋水滟便要挣脱他的怀抱,然而严昊强健的臂力却让她无法动弹。 “你在生什么气?”严昊勾起了一抹笑,他挑眉,在她耳畔低问:“因为我抱别的女人?” 她的反应让他愉快,这代表她的心底,的确有他。 “我没有!”秋水滟身子一僵,回答极快,“你抱着我做什么?外头不已经有个女人在等你了?快放开我……” 心事被拆穿的狼狈感瞬间将她掩盖,让她更想逃离这荒谬的窘境,于是她双手并用,用力的扳着他的手臂,却依旧徒劳无功。 “你也是我的女人,难不成我不能抱你?”薄唇刻意扫过她纤细的颈子,在上头摩挲轻啃。 他话里的刻意,让秋水滟感到愤怒,一颗心却更加苦涩。 在僵持了一会后,她终于不再挣扎,软下双臂,闭上双眼,像是放弃了,随他摆弄,让他的双手游移在她僵直的身子,熟悉的拨弄她的敏感地带。 “把眼睛睁开。”他命令。 她却不肯,甚至将脸给转向一旁,不愿面对他。 她的不驯像是惹恼了严昊,他用力扳回她的下颚,重重啃咬她粉润的细肩,在上头印出明显的牙印。 秋水滟却仍然无动于衷,尽管他的动作粗鲁,尽管他弄痛了她,她还是像个木头娃娃,不挣扎也不睁眼,直到她感觉到那啃咬她的唇齿,印上她的唇…… 她蓦地睁开眼,下意识的用力的挥了他一巴掌。 “——” 清脆的声响回荡在无声的书房,那一巴掌,让严昊眯起了深幽的黑眸,秋水滟则是白了脸色,瞪着自己的手,退出他松开的怀抱。 她不是故意要打他的,她只是…… 不想他用沾满别的女人气味的唇来吻她。 “我……”不是有意的……她想道歉,却说不出口。 严昊俊颜阴霾满布,举起手,缓缓的抚着那被她打过的脸颊。 他静静凝着她苍白的娇颜,这沉默像是周遭的空气瞬间全被抽离一般,让秋水滟感到有股窒息的压迫感。 终于,她受不了这无声的寂静,艰难的开了口,“我很抱……” 她的道歉没能说出口,严昊已早一步打断她。 “把你的东西收拾好,明天,卢管家会送你回沈府。”他语气极轻的说完,不再多看她一眼,打开房门,揽着在门外等候的方梦琳离开。 在离开之前,方梦琳甚至回过头,挑衅的看了她一眼,眼中的得意,让秋水滟雪白的脸色更加惨白。 他要将她送回去? 是吗……终于……严昊对她终于倦了吗? 这曾经是她日夜期盼的事,然而这一刻,她心中涨满的,却是几千、几万个不愿。 她不想离开这里,不想离开那冷酷无情的男人…… 然而她并没有追上去,没有恳求、没有哭泣,即便她的一颗心,早已碎成了无数碎片…… 【第七章】 她离开这天,上海落下了今年第一场雪。 鹅毛般的雪花,一片片洒落在秋水滟单薄的身子,然而她却不觉得冷,站在那曾经被她视为牢笼的大宅前,任雪花溅落,慢慢覆盖她的发、她的肩,及那张凄然苦涩的娇颜。 “秋小姐,请上车。”等候多时的卢管家打开车门,对她的态度依旧恭敬。 再次深深凝望这或许再也不会踏入的华丽建筑,她转过身,坐上车。 车子缓缓驶过被银白色彩点缀的两长排梧桐树,如来时一样,通过了大门的守卫室,离开这她待了三个月的地方。 一路上,她都没看窗外的景色,她的视线,自始至终都盯着她脖子上,那闪着幽亮光芒的黑钻项链。 严昊很大方,他允许她带走他送她的所有东西,不管是为她量身所制的衣服,或是足以在上海买下好几栋华宅的昂贵首饰。 但她一样都没拿,只带走她来时拎着的那只小皮箱,以及她现在脖子上的项链。 这项链是严昊送她的所有物品里最昂贵的一样。 纯净到几乎零瑕疵的顶极黑钻,是他在法国知名的竞标场标下的,所花费的金额,据说十分惊人。 然而她会带走它,却不是因为它的价值,而是因为这条项链有个名字,叫做“情人的眼泪”。 或许是它酷似水滴的外型,让它博得这美丽又浪漫的名字。 第十六章 一开始,她的确是肤浅的受名字所吸引,而时常配戴,但让她在不自觉的情况下让它不再离身,却是因为严昊的一句话—— 情人的眼泪……在我第一眼看到你时,就觉得它非常的适合你,果然,只有你,才能衬托出它的美。 那时的她昏昏欲睡,却记得严昊揽着她,把玩着那黑钻,语气带点骄傲,却又温柔的低喃。 现在回想起来,她竟无意识的因为这句话,连睡觉都不曾将它拔下…… 心,骤然一痛。 她紧掐着手中的黑钻,用力的甩着头。 不要想了!她告诉过自己,在踏出那间大宅之后,就不要再去记起待在那的一切。 她要忘了那一切,就当作那三个月只是一场梦,她的生命中,从来没有出现过一个叫严昊的男人。 只有忘记,她才不会感到痛。 “水滟!” 激动的叫唤在远处响起,她一回神,就看见沈震那既惊又喜的脸印入眼前。 望着周遭熟悉的街景,她才发现,原来她早在不知不觉间回到了沈家。 “你终于回来了!”沈震快步朝她走来,就要将刚下车的她揽进怀中,然而秋水滟动作更快,向后一闪,避开他热情的拥抱。 她的闪躲让沈震一双手僵在半空,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但那尴尬却无法掩饰他此时高兴的情绪。 “秋小姐,那么我先走了。”将秋水滟的行李交给沈府的人,卢管家朝她一颔首,便上车离去。 看着那消失在路口的车子,许久,秋水滟才回过头,对上沈震那带笑的脸。 “累吗?要不要吃点东西?还是要先休息?”他温柔的睇着她。 秋水滟没有回答,像是没听见他的问话,直接越过他,问着为她提行李的黄管事,“老爷在吗?” 黄管事一愣,才答:“老爷在书房,但是……” 她没等黄管事将话说完,便直接往书房方向而去。 听她要找父亲,沈震脸色古怪,连忙跟上,“水滟,你找爸有什么事?爸现在有客人,不方便见你……” 然而秋水滟还是不理会,自顾自的来到沈玮真的书房,敲了两声门,便直接开门进房。 房内的三人同时一愣,像是没想到会有人突然闯入,而秋水滟在看见那所谓的客人,其中一个竟是程雅芝时,淡然的脸色也闪过一抹惊讶。 身为主人的沈玮真率先反应过来,脸色一沉,“没人跟你说我有客人吗?” 他神色凌厉,看向站在她身后的沈震。 沈震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像是极力要隐藏什么,拉着她的手肘,低声说:“水滟,我们先出去。” 秋水滟正要甩开他的手,坐在椅上的程雅芝却倏地跳了起来,冲到她面前,重重的打了她一巴掌。 “你做什么?!” 这一巴掌让所有人都傻了,沈震瞠大双眼,极快的挡在秋水滟身前,阻止程雅芝第二个巴掌落下,而坐在沈玮真面前的程忠俊也连忙出声制止。 “雅芝!” “让开!让我教训这个贱女人——”程雅芝双眼发红,一见到秋水滟就像是见到仇人一样,愤怒的就要再次冲上前抓花她的脸。 她张牙舞爪的胡乱挥打,让挡在秋水滟面前的沈震挡得十分辛苦。 “程小姐,你快住手……” 反观秋水滟,却像没事人一样,连摸都不曾摸一下火辣的脸颊,只是困惑着程雅芝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雅芝,不准没规矩!”看不下去的程忠俊,总算肯起身上前制住女儿。 “爸!”程雅芝挣扎着,“你知不知道这女人是谁?就是那个贱女人!她就是那个害我和严昊解除婚约的贱女人!” 在严昊的保护下,她动不了她,现在,她自投罗网,她说什么也不会放过她。 她要抓花秋水滟那张冷傲的脸! “住口!”程忠俊斥道:“我花钱供你读书难道是读假的?一个淑女,怎么可以随便骂人、打人?你难道不知道秋小姐的身份?” 这里毕竟是别人的地盘,而秋水滟,也还是沈震的未婚妻,算是半个沈家人,女儿再怎么气愤,也得顾及沈家父子的面子,不该当着他们的面辱骂秋水滟,甚至动手打她。 程雅芝却没听懂父亲的意思,愤然又骂,“我当然知道,她不过是个妓女,被送去让严昊当玩……” “够了!”一见沈震脸色倏变,程忠俊连忙大喝一声,阻止她愈来愈过份的咒骂,拉过她,低头在她耳旁低语,“她会出现在这,应该是严昊让她回来,至于为什么,你应该很清楚,如果她今天不是沈震的未婚妻,你要杀了她都行,但她还是,如果你还记得我们的计划,就别惹她。” 父亲这番话没能让程雅芝的怒火平息,却够让她冷静,在想清事情的轻重之后,她恨瞪了秋水滟一眼,便直接甩头出去。 见女儿听进他的话,程忠俊这才赔着笑脸,对沈玮真说:“很抱歉,小女不懂事,让两位见笑了。” “不不,程处长不需客气,应该是水滟和程小姐有些小过节,年轻人,一会儿就没事了,您别在意。”沈玮真也扬起了笑,打算将事情简单化。 “看来秋小姐应该有急事找你,那么我们就先走了。”临走之前,程忠俊深深的看了眼秋水滟,才带着程雅芝离开。 在送走程家两父女之后,沈玮真脸上的笑骤然消失,看着杵在门前不动的秋水滟,沉声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秋水滟会回来,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严昊玩腻她了,这也代表他接下来要进行的计划只能中断,这让他脸色难看,对已没了利用价值的秋水滟,态度更是不同于以往。 看见离去的程家父女,秋水滟总觉得有些古怪,但很快的就收回神绪,淡然的说:“我只是来告知你一声,我的任务完成了,对沈家的恩,也算是还清了,现在,我要从这搬出去。” “搬出去?!”沈震震惊不已,抓着她的肩头猛问:“水滟,你在胡说什么?为什么要搬出去?这里是你的家,你这是……” “好。”沈玮真一句话,打断了沈震的激动。 对养了十年,却没能为他带来任何益处的赔钱货,沈玮真一点挽留的意愿都没有。 他的干脆,让秋水滟松了一口气,淡然的朝眼前的男人轻点头,“谢谢你这些年来的养育及栽培,我今天就走。” 她甚至连声再见、连多看沈震一眼都不肯,将抓住她双肩的手轻轻挣开,便绝然的转身离去。 看着她半点也不留恋的身影,沈震拔脚就要追上去,然而沈玮真却出声阻止他。 “不准追!”他不悦的说:“让她走。一个没有用处的女人,留着也只是浪费。” “爸!”对父亲的无情,沈震难以接受,“你不是答应过,如果水滟能回来,她依然是我的未婚妻?你怎么能让她走?” 沈玮真瞪了他一眼,怒骂,“没用的东西!是我要她走的吗?是她自己要走,可没人逼她,像她这样不念旧情、不识相的女人,留着也没用!更何况她的名声在上海早已不堪入耳,我怎么可能让这样的女人进我沈家的门?让全上海看我沈玮真的笑话?要妻子,再找过就是了,从今以后,那女人的事,和我们半点瓜葛都没有,懂吗?” 沈震瞪大了眼,张着口,许久才消化掉父亲的话,摇头,“不!我说过,不管水滟变成怎样,她依旧是我沈震的未婚妻,我不会让她走的!” 说着,他不顾父亲愤怒的叫喊,冲了出去,要去追回他深爱的女人。 最终,沈震还是没能留下秋水滟。 她在上海找了个租金便宜的房子住下,演戏演了四年,她身旁多少有些积蓄,只不过一个女人要独自在上海生存,那点积蓄是不够的。 除了复出演戏,秋水滟想不到还能靠什么养活自己。 然而睽别影坛三个月,她却由炙手可热变得乏人问津。 她以往接拍的戏约,多半是女主角的角色,而现在……她却只能得到一些不入流的角色,甚至还有人暗示她转型去当艳星,裸露身体,或者是陪睡,这样赚得还快一些…… 她很生气,难不成就因为她曾是严昊的女人,这些人就可以这么看轻她,将她当成随便的女人? 她不服,即便碰了无数的闭门羹、受尽屈辱,她还是不认命,她不信她秋水滟无法独自在上海生存。 第十七章 她坚持不拍裸戏、不当艳星、不接受任何轻视她的条件,就算饿死,她也不会出卖自己的身体。 有人说她这么做,不过是假清高,反而更加鄙夷、看轻她,但她不在意,她相信总有人会看中她的演技及实力,而非她的身体。 终于,在经过半个月的今天,她找到了愿意接受她的条件,和她签约的电影公司。 “水滟,江老板说会晚点到,我们先叫些吃的,你要吃点什么?” 眼前的中年男人是她的前老板王子强,就是他为她引荐这个难得的机会。 “不用了,我不饿。”她摇头。 她一心想着快点将事情谈妥,尽快离开,因为这地方让她感到很不自在。 他们是约在餐厅没错,但这间平时生意鼎沸的西餐厅,今晚却反常的一个客人都没有,且那约她见面的江老板,还特地指定要坐包厢。 她不懂,外头明明多的是座位,他为何非要在密闭的包厢内谈事情? 直觉告诉她有些古怪,但这是个机会,也或许是她想太多,她不能因为自己过度的猜想,而白白放弃这得来不易的机会。 “那喝点东西好了,我帮你点杯热红茶。” 不等她回答,王子强直接为她点了杯英式红茶,为自己点了杯咖啡。 不一会,服务生便为两人送上饮料。 王子强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见她不动,于是催促着。 “喝呀!江老板不知道还要多久才会到,先喝点饮料解解渴。” 看着送来的红茶,秋水滟伸出手,没端起那杯冒着热气的澄红,反倒端起一旁的白开水,“我喝水就好。” 她无法避免自己过份美艳的容貌所带来的麻烦,这半个月来,她受到的骚扰不计其数,因此让她更加小心谨慎,尤其是和不熟悉的人外出,除了水,她一律不碰。 见她喝了几口水便放下,王子强下垂的双眼闪过一抹精光,笑道:“江老板应该也到了,我去外头看看。” 秋水滟点头,目送他出去后,才松下紧绷一整晚的神经。 看着由瓷杯中飘出的袅袅热气,她不自觉发起愣来。 待在严府的那段日子,严昊不知由哪得知她喜欢喝红茶,于是命人送来了各国不同风味的茶叶,每天让人泡一壶不同品种、香醇浓郁的红茶让她品尝,再从她喝的多寡判断,她最喜欢哪一个品牌,然后大批引进,让她天天都有她最爱的红茶可以喝…… 那时的他,是那么宠她,而那时的她,压根不领情。 现在回想起那一切,她不知严昊为何对她那样的好。 他几近霸道且不顾她感受的疼宠,他让她住进那从不让任何女人踏进的房间,让她和他同床共枕,甚至不顾自己的性命为她挡下一刀…… 这种种,让她一度以为他对她有情,然而……呵! 这不过是她的妄想罢了。 突然,她头一昏,那张无时无刻盘旋在她脑中的俊美脸庞渐渐变得模糊,让她一双柳眉紧紧攒起。 “奇怪,怎么回事……”她甩着头,试图将那突来的晕眩甩出脑中,却只是愈来愈昏沉。 正当她察觉到不对劲时,门外突然走进一个陌生男人,且他……将门给反锁了。 “你……”眯起双眼,她强撑着站起身,看着那一脸淫笑朝她走来的男人,“你是谁?” “我?”江柏融笑了,一双淫秽的眼不停在她姣好的身躯游移着,“我不就是你等了一个晚上的江老板,怎么,你忘了我们今晚可是要‘签约’的呢!” 秋水滟没见过江老板,倒觉得他那让人厌恶的声音很耳熟。 他的靠近让秋水滟只能往后退去,却因为脑袋的眩晕及愈来愈虚软无力的四肢而力不从心,一个踉跄,不小心撞翻了桌上的瓷杯,热烫的红茶顿时溅了一地,有大半甚至洒在她身上。 但那灼烫感恰巧解救了快撑不下去的秋水滟,她忍着背部的热痛,扶着墙角,往门口缓慢走去。 “你想去哪?这餐厅被我给包下了,为了得到你,我可是耗费心机,你一定不晓得除了那杯红茶,你喝的那杯白开水也被下了药。”江柏融得意的说:“你这女人还真难搞,不过再难搞,还不是让我给摆平了?” 他忍不住大笑出声,猥亵的盯着她,又说:“我早说过,严昊能玩的女人,我也能玩,为了等这一天,你知不知道我等了多久?” 严昊能玩的女人,我也能玩,虽然不是现在,但等他玩腻了,我不介意接收…… 这句话让意识逐渐模糊的秋水滟一惊,总算想起他是谁了。 “是你……”那个被严昊给折断手指的男人! “没想到你记性还真不错……”江柏融举起扭曲变形的右手,狰狞的说:“我动不了严昊,至少能玩他不要的女人,再说,你也得为我这只手负责!” 他冲上前,扯住想开门逃跑的秋水滟。 “走开!”她挣扎着,然而浑身虚软的她却无法抵抗男人的力气。 “走?”他大力撕开她身上的外套,淫秽的大笑,“等我玩完你,自然就会走。” “不要……”秋水滟当真慌了,脸上的冷然绷裂,徒留浓浓的恐惧。 除了严昊,她不要其他男人碰她! 那感觉,比起当时严昊带给她的羞愤,更让人感到恶心,光是感觉这让人作恶的男人隔着衣物在抚摸她,就让她无法忍受到几乎崩溃。 不!就算是死,她也不让他碰她。 主意一定,秋水滟张着嘴,便往他探来的手狠狠一咬。 “啊——”江柏融惨叫出声,反射性的挥了她一巴掌,“贱女人!” 秋水滟被这极重的一巴掌打歪了脸,强撑的意识瞬间涣散,让她无力的瘫软在地。 “妈的!装什么清高?本来想好好对待你,既然你这么不知好歹,就别怪我不客气!” 秋水滟无法再抵抗,药效完全发作,让她陷入了半昏迷,只能任他粗鲁的剥去她身上的衣物,“不要……” 见她无法再撒泼,江柏融满意的点头,“很好,迷药总算有作用了!真是难缠的女人,看我怎么‘教训’你!” 在撕去她身上的旗袍,看见她雪白的肌肤表露在眼前时,江柏融兴奋的狞笑出声,搓着手,便要袭向她丰满软嫩的胸部,然而就在他即将碰到之际,却感到头部一阵剧烈灼痛,像是有什么由他太阳穴喷出,接着他便整个人一软,倒在地上,双眼睁得老大。 在断气之前,他彷佛听见,那像是由地狱传出,让人寒得发抖的阴森嗓音—— “你找死!” 她没事,她得救了! 看着压在她身上的男人倒在她身旁,秋水滟非但没让那由他脑袋大量喷出的鲜血给吓到,反而松了一口气。 “该死的女人,给我起来!” 她放松不到几秒,虚软的身子便让人用力由地上一扯,落在一具紧绷的怀抱之中,那力道大得让她拧起了眉。 然而眉间的皱折在嗅得那熟悉的味道后,逐渐平复。 是严昊。 他身上有股特别的气味,是一种混合着雪茄及古龙水的味道,让她不必睁眼,光是嗅着这气味,就能判别揽着她的人是他。 “起来!”严昊瞪着她雪白的脸色,厉声又唤。 但秋水滟根本不理,在知道自己安全之后,她不再和脑中的晕眩拉锯,很放心的,让自己瘫在他怀中,任黑暗侵蚀她的意识…… 等秋水滟醒来,她人已不在餐厅里,而是在严昊的房里。 背部的轻微烫伤透着清凉感,看来已让人给处理过,她身上的衣物仍是残破的,但外头却用一件宽大的西装外套包覆着。 她甩甩昏沉的脑袋,一坐起身,就对上严昊那双深幽却闪着火光的狭长黑眸。 他那模样像是隐忍着庞大怒火,让秋水滟一怔,突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睁着眼,和他对望。 她在等他开口,然而严昊似乎没打算和她说话,只有一双怒眸,透露他此时有多生气。 只是秋水滟不懂,是什么事让他发这么大的火,甚至气到不再隐藏他的情绪。 然而更让她不懂的是,严昊为何会这么恰巧出现在那间被包下的餐厅里?甚至还为了救她,而杀了…… 血色尽褪,她这时才想到严昊当着她的面杀了一个人,一个正要侮辱她的男人。 心一紧,她哑着嗓,颤着声问:“你怎么会出现在那?又为什么……要救我?还有,那个人……那个人他死了吗?” 第十八章 虽说她知道严昊拥有的权势足以遮天,但……他毕竟杀了一个人,巡捕房不会追查吗? 愈想,她愈担心,一双眉拧得更紧。 严昊抿唇,一双让人畏惧的黑眸更显森冷,他沉声反问:“你以为你有资格问我这些问题?” 这该死的女人,居然还有脸问他? 他霍地站起身,来到床旁,紧掐住她的下颚,“在问我问题前,你应该先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搬出沈家?” 他将她送回沈震那里,可不是为了让她搬出去,让自己陷入像昨夜那样的危险之中,这蠢女人,究竟有没有脑筋? 秋水滟一窒,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搬出去?这……她有向他解释的必要吗? 不对,现在不是解释这个的时候。 她扯住他的双臂,着急又问:“你还没回答我,那个男人真的死了吗?” 要是真的,那么严昊他……岂不是得去坐牢? 一想到这可能性,她慌了。 她不停的追问让严昊更加恼怒,他眯起眼,阴沉的说:“脑浆都喷出来了,你说死了没?” 秋水滟心一跳,唇色倏白,“那你……你……” 她慌得无法问话,但那雪白的脸色已替她问出了心里的担忧,严昊脸一沉,冷声说:“你以为我是谁?在上海,就算我要杀上十个像那样的杂碎,都不会有人敢吭一声,我的事,不需要你担心,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搬出沈家?” 依他的权势,就算巡捕房的人在场,他也能照杀不误,甚至连亲自动手都不用,只需要开个口,多的是有人为他代劳,这女人根本是瞎操心了。 严昊的回答,让秋水滟一颗高悬的心重重放下。 如果他说没事,那么就一定会没事。 情绪一松懈,她才有余力去想其他事,也才能……好好看这个让她思念近半个月的男人。 凝着他铁青的俊颜,她露出虚弱的微笑,反问:“我为什么不能搬出去?” 她早不是他的所有物了,那么,他凭什么管她住在哪?又干么要救她?她不过是一个他不要的女人,不是吗? 还是说……他其实是关心她的?否则他也不会这么恰巧在她危急的时候,出手救了她? 她的反问惹恼了他,让他掐住她下巴的力道倏地一紧。 “你以为靠你一个女人,能在上海生存?” 秋水滟吃痛的拧起了眉,却不肯喊痛,“为什么不能?我有手有脚、有学历、有文凭,还有多年的演戏经验,再怎么样,我也饿不死自己。” 话一出口,她以为严昊会因为她的不知好歹而大发雷霆,然而他没有,反而放开了她,一身怒火也像是瞬间敛去,黑眸冰寒的睨着她,唇角讥诮的扬起。 “如果你有能耐,就不会像昨晚一样,差点让人给糟蹋了。”瞪着她瞬间发白的脸色,他掀唇又讽道:“这种事一定会再发生,下一回,你可不见得这么好运,既然是迟早的事,那么,你干脆考虑去当交际花,或直接去当舞女,至少,那会是在你清醒时发生,而不是迷迷糊糊被人白玩!” 他的话很难听,也够伤人,瞬间粉碎秋水滟心头的企盼,她的心像是重重的被人击了一拳,闷痛不已。 她痛得无法回话,而严昊也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接着又说:“如果不想沦落到那样的下场,那就回沈家去,听说你那痴情的未婚夫正到处在找你,回到他身旁,对你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原来……这就是他的想法,不论他是不是救了她、是不是为她杀了人,他还是不要她是吗? 但就算他不要,也用不着……这么急于将她推给别的男人吧? 秋水滟凄然的想着,苍白无色的脸却面无表情,强忍心头的抽痛,好一会她才哑声说:“如果我没记错,我的事,已和严爷你没有关系,你有什么资格询问我的私事?又有什么资格干涉我的生活?” 咽下像是快满出胸口的苦涩,她咬牙又说:“我很感谢你昨晚救了我,但我希望从今天起……你能离我远一点,毕竟,你和我早已没有任何关系。” 她别过头,不再看那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起身下床,便要离开。 严昊被她撇清关系的一席话惹得怒不可遏,但这不正是他要的?因此他只能忍着满腹火气,看着她,一步一步的走向房门。 然而他终究无法忍耐,在她的手即将碰到门把之前,他沉声将她唤住。 “站住。” 她的手顿了顿,却像是没听见他的话,手一转,打开了房门。 “我叫你站住!” 像旋风一般,他极快的将半启的房门压了回去,揽住她的腰,低头在她的唇上烙下重重的一吻。 这久违的吻,毫不温柔,反像是恶意要让她痛、要让她疼,却又浓烈得让秋水滟心颤不已,甚至探手环上他的颈子,急切的回应他。 许久,就在严昊差点忍不住对她的渴望而要了她时,他猛地将她拉离怀中,嘶哑的说:“去将身子洗一洗,换件衣服,我会让卢管家送你回沈家。”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留下一脸怅然的秋水滟。 看着他绝情的身影,秋水滟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拧痛,环着身子,瘫坐在地,痛哭失声…… 【第八章】 她再次回到沈家,在沈玮真冷然以对、沈震欣喜若狂的迎接下,回到了这对她而言没有半点温暖的“家”。 沈震没有和她解除婚约,不论沈玮真多么极力反对,他就是不肯。 因此名义上,她仍是他的未婚妻,是沈家未过门的媳妇,这也就是沈玮真为何会让她回来的原因。 然而,她虽和之前一样寄人篱下,但她不再受到沈玮真的尊重,他将她视为空气,甚至连看都不想看到她,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得忍受,如果她想有个栖身之处,就得尽职扮演沈震未婚妻这个角色。 沈震对她极好,或许是想弥补,他对她,从不强求,她不让他碰,他便不碰,她不想理他,他便安静的待在她身旁,不发一语。 但他的极力讨好并没有打动她的心,反而让她对他更加冷淡。 回到沈府已过了一个月,这段时间她和以往一样,跟着沈震出席各大宴会,忍受众人对她的闲言闲语、鄙夷轻视。 沈震心疼她不该遭受这样的待遇,曾要她干脆别出席,但她不肯。 这些事迟早该面对,她不想逃避,就算她一点也不喜欢那样的场合,但她还是想出席,因为只有在那里,她才能看见严昊。 是啊!好可悲。 为了能看见他,她得忍受心中的苦,看着严昊换着一个又一个的女伴,看着他对每个女伴调笑亲吻,就像他曾经对她那样…… 她好气这样可悲的自己,她曾问过自己,为何不能像放下沉震一样,将严昊由她的心底驱逐? 她不是没试过,但她就是做不到。 她真的不懂,她对沈震有着十年的感情,却能轻易放下,而和严昊不过才短暂相处三个月,为何会放不下?为何她的心会因为他而一再拧痛?就像破了个大洞,不停淌血,无法愈合…… 看着远方那正附在女伴耳旁调笑的严昊,她心一抽,又痛了。 察觉到秋水滟痴望的目光,沈震眼底闪过一抹阴狠,带着她,往前走去。 “你要去哪?”秋水滟蓦地回神,问向挽着她,笔直朝前方走去的沈震。 他没回答,而是半强迫的带着她,来到严昊面前。 “严爷。” 秋水滟脸色微白,看着眼前和女伴吻得热烈的男人,转身就想走。 然而沈震却紧紧拉住她,不让她离开,又唤了一次,“严爷。” 严昊终于有反应,他抬起头,浓眉微挑,看着杵在他面前的两人。 他没多看秋水滟一眼,询问的目光笔直扫向沈震。 “这个周末,不知您是否有空,家父和我,想邀请您一起去郊外狩猎?”他低垂双眼,态度看似有礼,然而严昊却能由他刻意敛下的双眼中瞧出一丝诡谲。 他扬起笑,将偎在他身上的女人推离,姿态慵懒的反问:“不介意我多带个人?” 他的问话等同答应,这让沈震差点掩饰不住心头的兴奋。 “这当然。”他点头,又说:“多谢严爷赏脸,我会再派人送邀请函至府上,到时,还请严爷准时到场。” 目的达成,沈震朝他点头致意,便带着秋水滟离开。 第十九章 在离开之前,秋水滟忍不住回头一望,却发现严昊已揽回方才被他推开的女人,继续调笑。 自始至终,他的目光都没停留在她身上,这让秋水滟双眸一黯,苦涩及难受瞬间盈满胸口。 看来,她是真的该死心了…… 周末,是个天气晴朗的好日子。 清晨六点,沈家父子准时出现在狩猎场,除了他们两人外,沈玮真还带了一名仆人,而沈震,则带着秋水滟。 “你确定严昊会来?”在超过约定时间半个小时后,沈玮真沉着脸,低声问着儿子。 “他亲口答应的,还说会多带一个人,应该不会出尔反尔。”沈震用同样低的声音说着。 看着他们父子俩刻意避开她低声交谈,秋水滟拧起秀丽的眉。 光是他们邀请严昊出游这点就已够奇怪了,加上沈震这几天不再缠在她身旁,每天不知在忙些什么,常常不在府中,更让她感到古怪,就像是…… 他们正在计划着什么事情似的,而那计划,肯定和严昊有关。 这猜想让她打从出门至今,一颗心始终忐忑不安,总觉得今天像是会发生什么大事一样,无法静心。 正当三人各有所思时,远方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那声响正缓缓朝他们逼近。 清晨浓雾厚重,待马蹄声来到别墅前时,沈玮真才看清来人,正是他久候的严昊,只是当他看见跟在严昊身后的女人时,脸上表情瞬间变得十分古怪。 不只是他,就连沈震及秋水滟,眼中也同时闪过一丝诧异。 “严爷,您总算是来了……”沈玮真策马上前,想看清跟在严昊身后的女人,是不是他一时眼花错看。 然而当他看清那女人确实就是程雅芝时,他皱起了眉,眼中有着不解。 严昊身穿一袭帅气英挺的白色猎装,而程雅芝也穿着同样的色系,两人座下的马匹,一黑一白,十分显眼。 沈玮真眼中的错愕,让严昊扬起了笑,淡声说:“我想,应该不需要我为你们多做介绍,两人想必早就认识了。” 严昊的一语双关,让沈玮真连忙收拾情绪,笑着说:“当然,程小姐可是社交界名媛,我们当然识得。” 在打过招呼后,沈玮真再也难掩困惑,笑着问向程雅芝,“程小姐怎么会和严爷一起?你们不是……” 他不得不问,毕竟在他的计划之中,程雅芝是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程雅芝没说话,只是娇羞的笑着,一双眼含情脉脉的凝着严昊,那目光让沈家父子一惊,交换一个彼此才懂的眼神。 沈玮真脸色变了变,暗示儿子等会留下后,才开口又说:“既然严爷也到了,那么今天的狩猎就差不多该开始了,结束时间就定在日落之前……” 在沈玮真说明完规则后,便是分组,六个人共分为三组,沈玮真和他带来的仆人一组,沈震和秋水滟一组,而严昊当然就和程雅芝一组。 这组合理所当然,却让沈玮真脸色更沉。 “那么,狩猎正式开始。” 鸣枪一响,秋水滟便因为无法忍受程雅芝那不时扫来的挑衅眼神,及她紧贴着严昊的模样,率先策马,往林中而去。 沈震见状,也顾不得父亲方才暗示他留下的眼神,连忙跟上,让待在原地的沈玮真眉头紧皱,却又不能追上,只能气恼的一甩鞭,让座下马匹转往另一个方向。 就这样,三组人马一前一后的离开,往那被浓雾占据,显得有些诡谲的狩猎林场而去。 “水滟,你慢点。”好不容易追上秋水滟的沈震,驾马来到她身旁,担心的说。 然而不知在想着什么的秋水滟,像是没听见他的话,双腿一夹,身下的白马突然由原本的小跑步变成奔驰,快速向前奔去。 她的行为让沈震一惊,尤其当他看见横在她面前的阴影为何时,吓得他连忙大喊,“水滟,小心!” 他这一喊,总算让秋水滟回过神,双眸一定,这才看清她眼前有道高至她小腿肚的树根盘踞着,她一怔,忙拉紧缰绳,让马儿跃过那道阻碍,这才让她免去摔下马的危机。 见她脱险,被吓出一身冷汗的沈震跳下马,来到她身旁,“水滟,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秋水滟在他的搀扶下也下了马,双腿虚软的坐在一旁的大石上,脸色透着惨白。 见她似乎真的没事,沈震才松了一口气,“你是怎么回事?方才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变得心神不宁,甚至差点让自己摔下马?” 秋水滟抿着唇,不回答。 她不说话,可沈震已隐约猜到她为何会变成这样。 双眸倏地一黯,他再也忍不住连日来的不安,抓住她的肩头,沉声问:“是不是因为严昊?在他出现之前,你就算不理人,却也不曾像现在这样心不在焉,水滟,告诉我,你是不是爱上严昊了?” 秋水滟一怔,双眸一敛,哑声说:“没有,你想太多了。” 她爱上谁,并不需要向他坦白,更何况,她早要自己对严昊死心,就算她现在没办法做到,却不代表之后不能,所以她很快的否认。 但秋水滟并不知,她那不自觉流露出的涩然神情和她的话一点也不符,沈震根本就不信,却不想逼她,毕竟……是他害她变成今天这副模样。 松下紧掐她肩头的双手,他放柔表情,好声好气的说:“水滟,我知道这段时间苦了你,我也知道你对我有多么痛心失望,但你放心,我会说服爸,等过一阵子,事情都过去了,我一定会风风光光的将你给迎进门,到时不管外头有多少闲语闲言,我都会为你挡下,所以……你能不能回复成以前那样?就当作……这些事情从没发生过?” 当从没发生过? 听见他天真的话,秋水滟忍不住低笑出声。 “沈震,我很感激沈家对我的这份恩情,如果没有你们父子俩,或许我早已饿死在街头了也说不定,”望着他充满企盼的眼神,她抿抿唇,又说:“但,这不代表,我能忘记你们之后对我做过的事。” 听她这么说,沈震着急的想要解释,“水滟,你该知道,我会这么做,也是逼不得已……” “我不怪你,但我也不会嫁你。沈震,我们之间早已结束,不可能回复成之前那样,就像你父亲,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对待我。”顿了顿,她接着又说:“我当初会答应到严昊身旁,是因为我欠沈家十年的养育之恩,并非因为你。我不愿之事,谁也无法强逼我,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因此你用不着对我感到亏欠,或许我曾经对你感到失望、怨怼,但现在我对你,并没有任何感觉,没有恨,当然也不会有爱,所以我们解除婚约吧。” 她不晓得沈震所谓的事情过了是什么意思,但她很清楚,她并不想嫁沈震,如果只为了在上海有个容身之处,而强迫自己接受他,那对她而言,才是真正的可悲。 所以她打算趁今天,和沈震将事情说明白。 一听见解除婚约,沈震脸色一白,着急的握住她的手,低声恳求,“水滟,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你别生气,我知道是我不对、是我不好!不该让你受这样的委屈,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好好弥补你,好吗……” “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别这样!”秋水滟拧起柳眉,想挣开他紧握着她的双手,却挣脱不了。 “水滟,你该知道我有多爱你,算我求你,不要这样对我……” 然而不管他怎么好言相劝,秋水滟就是无动于衷,坚持要和他解除婚约,这让沈震脸色丕变,握着她双手的力道顿时加重。 “是严昊对不对?你爱上他,所以你才不嫁我,对不对?” 那像是要掐碎她手骨的力道,让秋水滟吃痛的拧起了眉,“我说了没有,你掐得我很痛,快放开我!” 被妒意冲昏头的沈震根本听不进去,他紧掐住她的下巴说:“别骗我!我不是瞎子,不管任何时候,只要严昊一出现,你的目光、你的心神,总会往他身上去,你看严昊的眼神,充满感情,如果不是因为他,你不会这么坚持和我解除婚约!” “放开我!”她不想再说,她知道不论她说再多,沈震也不会接受,于是用力的挣开他的手,转身就要上马。 “不准走!”他冲上前扳住她的肩膀,将她带进一处林荫隐蔽之处,“我不准你走,你是我的,是我的!” 第二十章 秋水滟终于发现他眼里的嫉妒及疯狂,绷着身子,警戒的往后退去,“沈震,你冷静点。” “冷静?”俊秀的脸庞一拧,他缓缓朝她走近,“我爱了十年的女人要和我解除婚约,你要我怎么冷静?” 突然,他冲上前,将秋水滟压在地上,制住她的双手,重重的吻上那曾经属于他的红唇。 “你是我的……这唇是我的,这身体也是我的,你的心也应该是我的……我不会让严昊把你给抢走,绝不!” “不要!”秋水滟大惊失色,别开脸,想避开他的侵犯,然而沈震却强硬的扳住她的下巴,甚至撬开她的唇齿,恣意的吮吻。 秋水滟吓到了,她从未见过他失去理智的模样,这让她一时间无法反应,然而当沈震探手扯去她身上的衬衫,甚至在上头揉弄时,她终于回过神,愤然的狠咬他侵略的舌,用力将他推开。 趁他被推跌在地,秋水滟这才狼狈的拉拢被他撕毁的衣襟,也不管马儿还被她丢在一旁,独自一人快步往林中深处奔去。 看着那消失在眼前的纤细背影,沈震脸色阴霾的站起身,眸中闪过一抹妒意及杀意,他没追上前,而是转身驾马,往反方向而去。 浓雾渐散,阳光露脸,森林中的一切突然变得清晰,然而像无头苍蝇般逃跑的秋水滟却迷路了。 看着周遭耸立的林木,她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更别提她全副心神都放在沈震有没有追来这件事上,压根没注意自己跑往哪个方向。 在跑了将近二十分钟,身后似乎也没有任何追赶的迹象后,秋水滟这才停下早已虚软的双腿,整个人瘫坐在地。 抹着额间落下的汗水,秋水滟正想闭上眼稍事休憩,前方却突然出现马蹄声,这让她才松下的神经再次紧绷,正想着要躲,一匹白马已出现在她眼前。 看着来人,说真的,秋水滟不知是庆幸或是不幸。 发现瘫坐在地上的秋水滟,马上的人也很错愕,接着脸一沉,尖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沈震呢?” 依照过往的经验,秋水滟很清楚眼前的程雅芝恐怖程度并不亚于沈震,于是她警戒的站起身,淡声说:“我们走散了。” 程雅芝拧起眉,嗤声说:“这么巧?我迷路,你也迷路,呵!这还真是冤家路窄呢!” “既然你我都迷路了,那就各自找路吧,我先走了。”秋水滟一心想离开这随时会失控的女人身旁,根本不想和她多说。 “等等!”程雅芝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放过她,特别是这时候只有她们两个人,就算发生什么意外,也不会有人知道。 “还有事?”她转身,冷淡的看着她。 这时,程雅芝才看清她唇上的红肿及身上的狼狈,眉一挑,“你的衣服是怎么回事?” 秋水滟这才发觉自己不小心松了手,让那裸露出半个胸口的衬衫在她面前大敞,但她也不慌,随手拔了把地上强韧的干草,随性的将破裂的衬衫给打了结,才淡然的说:“没什么,被树枝给勾破了。” “勾破?”程雅芝当然不信,下了马,走到她面前,眯着眼打量了半天,才鄙夷的说:“我真佩服沈震,佩服他的胃口,这么不挑嘴,像你这种人家玩过、不要的旧鞋,他还肯要,不仅要,还不挑时间、不挑地点,在这荒郊野外,你们两人还能做出这么肮脏的事来,真是不知羞耻!” 秋水滟早知道程雅芝叫住她肯定没好事,因此听见这样的羞辱,她压根不意外,也不想和她计较。 “如果你话说完了,那我要走了。”再待下去,听见的话只会更难听,倒不如早点走人的好。 但秋水滟忘了,忘了程雅芝有多疯狂,尤其是程雅芝最厌恶的就是她一脸淡然,总置身事外的模样。 “谁说你能走的?”她动作极快,冲到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阴狠的说:“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除了那张过份美艳的脸蛋外,就是你那让人抓狂的个性!要是你肯哭着求我,或是可怜兮兮的装委屈,或许我可以放过你,但你这模样,该死的就是让我看不顺眼!” 特别是她还曾抢过她的男人,光是这点,她就不可能放过她! 秋水滟没有应声,而是绕过她,想往另一个方向离开。 见秋水滟根本没将她放在眼里,程雅芝脸色一变,掏出身上的猎枪,瞄准着她。 “不准动!” “你这是做什么?”秋水滟脚步一顿,警戒的看着她。 “这需要问吗?”她大笑出声,又说:“这里是狩猎场,又这么凑巧只有我们两个人,要说我在猎杀猎物时,误伤了你,也不会有人起疑,但你放心,只要你还是沈震未婚妻的一天,我就不会要了你的命,不过……若是计划生变的话,可就难说了。” 看着她脸上闪过一抹得意,秋水滟更觉得今早那股不安再次加深,让她一时忘了那对着她的猎枪,急着问:“什么计划?你们到底在计划什么?” “像你这种没有半点利用价值的女人,不需要知道!”程雅芝冷笑一声,“你该庆幸严昊早厌倦了你,要不,你恐怕会比现在被我用枪指着还要凄惨!” 严昊不会放过背叛他的女人,特别是他早已没兴趣的女人。 如果秋水滟真被沈家父子给利用,背叛了严昊,他肯定不会放过她。 然而程雅芝却不知,她所谓的“计划”和沈家两父子所计划的根本不同,否则沈玮真也不会在看见她的出现时,如此讶异。 她这么一说,秋水滟更困惑了,想起程雅芝及她父亲出现在沈府的那一天,那画面让她脑中突然闪过一个想法。 “把话说清楚,你们父女是不是和沈玮真在计划什么?计划的对象,是不是严昊?” 程雅芝没想到她只是稍微透露一些,秋水滟便能猜到,脸色倏地一变,不悦的说:“就说了跟你无关!你只要关心你自己的安危就行了,来吧!你要选左腿还是右腿?或者是……那张令人憎恨的脸蛋?” 很显然的,程雅芝并不想再谈下去,而秋水滟在看见她扣下猎枪的扳机后,心一凛,总算正视到自己此时处境有多危险。 “你不是说你不会杀我?”秋水滟一步步的向后退去,试图用她说过的话拖延时间。 “我没要杀你。”程雅芝笑了,见她退一步,她便向前一步,“你可能忘了,在我被严昊赶出去那天,曾说过的话,我说……总有一天,我一定要毁、了、你。” 她阴森且极轻的语调,让秋水滟背脊泛起一股恶寒,加快了后退的速度。 “不准动!”她将猎枪瞄准秋水滟修长的双腿,低声又笑,“我只是想把你给射成瘸子,可不是真要你的命,要是你再这么乱动,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射穿不该射的地方。” 这次出游虽是严昊主动邀约,似乎有想和她重修旧好的迹象,但只要秋水滟还活着一天,就像有根刺一般,在她心头扎着,让她无法放心,既然如此,那她就让她变成一个残废,这么一来,别说是严昊了,说不定连沈震也不会要她,到时这贱女人,就再也不是她的阻碍了。 秋水滟怎么可能乖乖听她的话,一转身,便要逃跑。 她的举动让程雅芝秀气的脸色闪过一抹狠绝,手指一扣,枪声倏地响彻整个狩猎场,群鸟纷窜。 【第九章】 “这是在做什么?” 一道低沉且凛冽的嗓音,让打算开第二枪的程雅芝脸色一变,连忙收起手上的猎枪,回身,向来人露出一抹惊喜的微笑。 “昊?太好了,我迷路了,正烦恼着该怎么办才好,还好你找到我了。” 程雅芝快步朝他走去,在严昊下马后,没骨头似的偎在他怀中,彷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而躲过一劫的秋水滟在看见严昊的同时,松了口气,微颤的身子却又绷得死紧。 她真不明白,为何自己总在最狼狈的时候被严昊给撞见。 严昊没多看程雅芝一眼,一双狭长的俊眸笔直望向瘫坐在地上的秋水滟,在看见她唇上的肿胀及撕裂的衣襟时,双眉一沉,淡然的问:“你也迷路了?” 扶着树干站起,秋水滟敛下眼睫,原想摇头,但想了想,还是点点头,老实回答,“是。” 除了说实话,秋水滟想不到自己能说什么,如果不想再在这林子里遇上危险,她知道跟着严昊是最安全的选择。 第二十一章 “既然这样,那就一起走。”淡然的瞥她一眼,他轻声说。 秋水滟没有马,所以严昊也牵着马,一同徒步行走。 见状,程雅芝连忙牵着自己的白马,追上他,“昊,等等我呀!别走这么快嘛……” 看着程雅芝亲密的挽着严昊的手臂,两人肩并肩走在前头,秋水滟心头一酸,却也只能抿着唇,拖着酸累的身子,跟在他们身后走着。 “昊,干么让那女人跟着?不如我把马给她,让她自己回别墅好了,省得妨碍我们。” 严昊没说话,沉默的走着。 见他似乎不想谈秋水滟的事,程雅芝扬起了笑,缠着他又说:“昊,狩猎结束后,要不要来我家坐坐?有些事我想和你谈一谈……” 说到最后,她脸微红,声音也愈来愈小。 她那模样让严昊挑起浓眉,薄唇慵懒的勾起,“是什么样的事?需要到府上去谈?” 程雅芝整个人几乎全贴在他身上,娇羞的说:“讨厌,你明明知道的嘛!干么逼人家说,这事让女人开口,多难为情呀……” 她对严昊誓在必得,邀请他到家里,无非是为了两人的婚事,就算她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在有他人在场的现在直接挑明。 光看她那模样,严昊不需猜,就能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他低下头,附在她耳旁,用着不大也不小的声量,轻笑说:“你就这么喜欢我?非嫁我不可?” 他直接的问话让程雅芝脸色更红,抡起手,轻捶他结实的胸膛,又羞又嗔说:“你好坏,就会笑人家……” 听着他们的对话、看着他们亲昵的动作,走在后头的秋水滟感到自己的一颗心,就像快被满溢出的苦涩给淹没,难受得几乎灭顶。 这一瞬间,她后悔了。 她宁可在这分不清方向的森林里独自找路,就算会撞见想侵犯她的沈震、就算会遇上足以将她撕裂的猛兽都好,至少她可以不必这么近距离的看见严昊和程雅芝打情骂俏。 她别开头,看向远方,强迫自己不去注意他们两人的调笑,将注意力放在那苍郁翠绿的林木上。 突然,一抹刺眼银光,让她难受得眯起了眼。 那是什么? 秋水滟眨了眨双眸,仔细看着那由浓密树丛中闪出的亮光,当她看见那因阳光而折射出的银光竟是只枪管时,心倏地一跳,尤其当她看清那枪口正不偏不倚的对着严昊时,她整个人都慌了,惊得大声喊叫,“小心——” 她的惊喊让严昊止住了脚步,回过身,还没搞清楚是什么情况,整个人便让飞奔而来的秋水滟给撞倒在地。 两人重重卧倒在铺着落叶的泥地上,狼狈的滚了几圈,才停下。 而一脸莫名其妙的程雅芝,眼睁睁看着上一秒还被自己挽着的男人,不知为何被突然冲来的秋水滟给紧紧揽抱在怀中时,俏脸一变,妒火中烧的冲到两人面前,便要将他们给分开。 “不要脸的贱女人!你还不放手?快给我滚开……” 突然,“砰”的一声,程雅芝话才说一半,便这一声巨响给打断,狰狞的脸孔突然一愣,她缓缓的低下头,看着胸口不断喷出的鲜血,连事情是怎么发生的都不晓得,便这么软倒在地,动也不动。 正对着程雅芝写满错愕及不信的双眼,秋水滟脸色一白,紧抓着身旁的严昊。 看见倒地身亡的程雅芝,严昊黑眸闪过一抹精光,没有太大的反应,而是看着那晃动的树丛,沉声说:“沈震,既然来了,怎么不出来?” 沈震?! 听见他的话,秋水滟又是一惊,抬头朝着严昊所看之处望去,果然看见沈震怔忡的走出树丛,而他的手上,还握着冒着硝烟的猎枪,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程雅芝左胸上的血洞,像是没想到自己竟会错杀她。 “沈震……你……”秋水滟很是震惊,她没想过他会杀人,但更让她震惊的是,他居然要杀严昊?! 难不成……这就是沈家父子邀请严昊出游的目的?也就是程雅芝口中的计划? 但……不可能呀!她看得出程雅芝很爱严昊,她不可能会杀他的,那么……究竟是怎么回事? 秋水滟的叫唤拉回沈震的神绪,他收回目光,这才发现那紧紧相拥的两人,脸色倏地一沉,“你在干什么?” 秋水滟尚未回话,沈震便愤怒的瞪着她,又说:“过来!” 她当然不可能过去,整个人紧挨在严昊身旁,一动也不动,双眸有着对他的失望及防备。 那眼神让沈震更加恼怒,再次命令,“水滟,过来!到我身旁。” 秋水滟根本不听,反而对他更加警戒。 而严昊也不可能让她过去,他挪动身躯,不着痕迹的将她护在身后,淡声说:“沈震,你胆子可真大,居然杀了军需处处长的女儿,难道你不怕程忠俊将沈家给毁了?” 在上海,无人不知程忠俊就只有程雅芝这么个宝贝女儿,疼她疼得无法无天,而她却让沈震给误杀了,他知道程忠俊绝不会善罢罢休。 严昊这一提,沈震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阴沉,然而也只维持了十秒,便缓缓举起手上的猎枪,瞄准严昊淡然的俊颜,低声笑了,“不!你说错了,杀了程雅芝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误杀程雅芝确实是个意外,但并不影响他杀严昊的决心。 他只要把程雅芝的死推到严昊身上就行了,因为—— 死人无法说明真相。 扣下扳机,他正打算射发子弹时,秋水滟却动作极快的挡在严昊身前,慌乱的大喊,“不行!你不能杀他!” 她倾身保护严昊的行为,惹恼了沈震,俊秀的脸庞扭曲着,恨然的问:“我为什么不能杀他?我可以不听我父亲的话、可以不要即将到手的钱财及权势,但我不能没有你,因为你,我非杀他不可!” 只有严昊死,秋水滟才会回到他身边。 所以他不顾父亲谋略已久的计划,也要杀了他! “你退开。”她的挺身保护没让严昊感动,脸一沉,要将她推开。 “不!”秋水滟摇头,坚持挡在他身前,不肯移动半分。 她执意保护严昊,让沈震失去理智,愤然的对地上开了一枪,警告又说:“我再说一次,让开!不要逼我。” “快走!”严昊没想到沈震会对秋水滟开枪,脸色蓦地一变,再次要将她给推离。 她得离开,否则失去理智的沈震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严昊的力气很大,但秋水滟也很固执,说什么也不离开,甚至紧紧巴着他,死都不放。 “不要!我不走。”她不能让沈震杀他。 看着他们两人亲密的模样,沈震再也无法忍耐,扳机再扣,这一回,他根本不顾会不会伤了他心爱的女人,枪口直对着两人开枪。 严昊早料到会是这种情形,动作极迅的抱着秋水滟滚到一旁,在第二枪袭来之前,拉着她躲在树后,怒吼,“沈震!这是我和你之间的事,不要把水滟扯进来!” 然而沈震却置若罔闻,又连发数枪,“出来,严昊!不要像只乌龟一样躲在女人的身后!” 子弹不停由身旁呼啸而过,严昊根本没空理会他的挑衅,只能带着秋水滟不停闪躲,但能躲的地方毕竟不多,在要护着秋水滟的情况下,严昊的手臂让子弹给贯穿,左腿则被子弹给扫过。 他吭也不吭一声,像没事人一般继续跑着,可秋水滟却是心慌意乱,在被他揽着拚命逃窜的同时,企图甩开他的手。 “你别管我了,沈震不会真的伤害我,你先走!” “别乱动!”严昊不理,低声命令,制住她不停挣动的身躯,黑眸锐利的梭巡着每一颗树木,沿着上头那只有他才看得懂的标记方向而去,往森林的深处逃奔。 见他根本不理会,秋水滟只能再次喊着、想由他怀中挣脱。 “快放开我!我们两个人逃不远的,你自己逃,我留下来拦住沈震……” 然而不管她怎么说,严昊就是不肯放手,而她愈挣扎,严昊手臂上的鲜血也愈涌愈多,让她不敢再妄动,只能难过又心痛的说:“你为什么不走?我不过是你不要的女人,你何必管我?何必为我挡子弹?你明明可以一个人逃走……” 说到最后,泪水忍不住滑出眼眶。 感觉到那滴落在他手臂上的热烫,严昊终于停下脚步,却没放开她,而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第二十二章 那一眼,饱含许多复杂的情感,里头有着对她的无奈、愤怒、执着,及……眷恋。 严昊只凝望了她三秒钟的时间,便带着她继续奔跑,然而对秋水滟而言,那短短三秒钟,却已足够让她了解到一件事。 这男人……这对任何事物都漠不关心的男人,他是在乎她的,否则他不会不顾自己的性命,都要为她挡子弹,也不会冒着被猎杀的风险,坚持带着她这个累赘一起离开…… 夜晚,月娘高挂。 即将入春的气候,十分寒冷,特别是在没有任何遮蔽物的森林里。 寒风不停狂啸,被黑幕笼罩的树梢,随着狂风左右摇晃,树影幢幢,像是妖魅的鬼影,加上由远处不时传来的狼嚎,更为这漆黑的夜,增添不知名的危险。 为了躲避沈震的追杀,严昊一路带着秋水滟在森林里躲藏,每每当他们以为甩开了沈震,那让人心惊的马蹄声,却又在不远处响起,让两人只能不停歇的躲着、藏着。 在夜晚到来之前,严昊找到一处隐蔽的山洞,两人在里头躲了不知多久,只知道那缠人的马蹄声,在找不到他们的行踪后,终于离开。 好不容易暂时脱离险境,秋水滟连忙将在路上采来的止血草捣成药泥,为严昊解下用来暂时止血的衣物,当她看见那狰狞的血口仍缓慢沁出鲜血时,心口猛地一抽,双手微颤的帮他敷上药草。 一直到为他包扎妥善,两人依旧无语,只有阵阵寒风呼啸而过的声响。 今夜虽然没下雪,可气温依旧低得吓人,特别是秋水滟身上的衣物,稍早时被沈震撕得残破不堪,根本没有任何保暖的作用。 感觉到身旁的女人不停颤抖,严昊眉一拧,脱下身上的背心为她披上,低声说:“你在这等着,我去捡些木头回来。” 因低温而不住发抖的秋水滟一听,连忙睁开半眯的美眸,紧拉着他的衣袖,“我也去。” 他低头,就着稀薄月光看见她惨白如纸的嘴唇,“不行,你太累了,在这等着,我很快回来。” “我不累!”她坚决要跟着他,硬是拖着其实早已没有丝毫力气的身躯站起身,“让我跟着。” 她的倔强,严昊是见识过的,为了能尽快让她的身子回暖,他也不再多说,带着她走出山洞,快速的在附近捡拾一些没让露水沾湿的木头回来。 架好火堆,他马上在上头淋了随身携带的烈酒,火,瞬间引燃,照亮荒芜的山洞,热气顿时温暖两人冻僵的身躯。 “这样……会不会暴露我们的行踪?”虽然很温暖,秋水滟可不想因为这亮光引来沈震的追逐。 “放心,这里很安全。”翻动着烧红的木头,他说。 听他这么说,秋水滟紧绷一天的神经总算稍微松懈,一双美眸忧心的看着他那用撕下的衣袖,紧紧扎绑住的手臂,“你的手……会不会有事?” 她很担心,严昊的腿只是让子弹给划过,并不严重,但手臂却是让子弹给贯穿,就算已简单止血,但毕竟只是紧急处理,她很害怕血没止住,更怕他会因失血过多而出事。 他淡然的瞥了眼那血迹斑斑的左臂,彷佛那怵目惊心的血渍并不是他的,“没事,只是小伤。” “这怎么会是小伤!”听他这么说,秋水滟马上激动的反驳。 这男人……她真不晓得他是不是在逞强。 上回为她挡了一刀,他说是小伤,这回为了护她而挡下子弹,他也说是小伤,到底……要受多重的伤,在他眼中,才能算得上严重? 对她的激动,严昊不以为然,反倒是俊颜一沉,黑眸微眯,怒瞪着她,“我的伤不用你担心。你这女人,究竟什么时候才学会远离危险?为什么不逃?为什么要挡在我身前?你真以为沈震不会杀你?” 他突如其来的低吼让秋水滟一愣,过了一会,才抿抿干涩的唇,哑声说:“我没这么想,我只是……没办法看你……” 死去。 她可以接受严昊不要她的事实,却不能接受他失去生命,那会…… 让她崩溃。 凝着她的盈满恐惧及不后悔的双眸,严昊就算有天大的怒气,也无法对这令人无力又心疼的傻女人发火。 在发现她不停颤抖时,黑眸淌过一抹心疼,他朝她伸出手,“过来。” 秋水滟没有抗拒,乖顺的朝他靠去,让他将她拥入怀中。 “很冷?”她的身体冷得像块冰。 “不……”她摇头,贪恋的嗅着他身上让她着迷不已的气息,嘶哑的说:“我只是感到很……困惑。” 抬起眸,她又问:“沈震为什么要杀你?程雅芝曾提到什么计划,那计划是不是和你有关?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这不关你的事,现在,闭上你的眼睛,好好休息。” 秋水滟没想到她一连串的问话,换来的竟是他轻描淡写的带过。 “怎会不关我的事?就算之前不关我的事,现在却不一样,沈震那模样你是看到的,沈家我是不可能再回去了,如果我想保住我的小命,至少得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不是吗?我不想什么都不晓得,就这么死在这陌生的森林里。”秀眉微拧,她撑起身子,微恼的看着他。 她很累,经过一天的折腾,她的身子早不像是她自己的,累得连说句话都嫌吃力,她很想听严昊的话,闭上眼好好睡一觉,但她做不到,她脑袋清楚得很,所有的事在她脑中不停盘旋,让她静不下心,所以,不管再累,她也要弄清楚这些事不可。 听见她的话,严昊俊眉一拧,沉声说:“你不会死,我不会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 “不管我能不能活着走出这里,我都有权利知道,难道不是吗?”他的保证让秋水滟很感动,却无法除去她心头的不安,一双美眸写着坚持。 注视着她明明疲累,却不肯好好歇息的倔强小脸,严昊抿唇不语,良久,才将视线挪至面前的火堆,低声说:“沈家父子,太过贪心。” 贪心?秋水滟没发问,但那狼狈却依旧不失艳丽的小脸已写出她的不解。 抿着唇,他低声继续述说:“我早知道今天是场鸿门宴,沈玮真那老家伙心机深沉,邀我出游,不过是借口,事实上是想利用这个机会,将我给困在这,逼我交出他一直处心积虑想得到的东西……” “什么东西?”听到这,秋水滟忍不住开口询问。 睨了她一眼,他启唇又说:“军火的炼铁制方。” “军火?”秋水滟心一凛,“他要那种东西做什么?那对沈家来说根本没用不是吗?” 据她所知,沈家所经营的不就是普通的贸易进出及面粉厂,怎么会扯上炼铁?而且还跟军火有关? “怎么会没用?” 严昊冷笑一声后,继续为秋水滟娓娓道来—— 沈玮真野心极大,不甘只守着他那间面粉工厂,而是妄想更多更大的财富,为了权势及利益,那狡诈的老狐狸甚至不惜和日本人勾结。 早在去年年底,日本便派来一名叫佐藤孝民的男人来和严昊接洽,他们开出十分优渥的条件,要他提供一批火力强大的军火供他们使用。 日本人不论是冶铁、炼钢,技术早已远远超过中国,然而他们要军火,却不在自国生产,反倒来上海,这让他起了疑心。 他一方面和他们周旋,另一方面则暗中派人调查,这才发现港口在两个礼拜前来了几艘由日本来的货船,而这些货船两个礼拜以来,却没上货也没卸货,就这么霸占港口的一角,像是在等着什么。 这摆明有古怪,日本人这笔生意,他当然是不接。 上海最大的炼铁厂归他所有,除了他之外,没人有办法炼出能制成枪械的铁,因此在找到有能力为他们制造军火的卖主之前,他知道日本人还不会有动作。 只是他没想到沈玮真为了利益,竟胆大叛国,而程忠俊也是其中一员。 程忠俊借着他和程雅芝解除婚约一事,假意恼怒,听从沈玮真的计划,和他连手,先是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找人炸了他炼铁厂的铁炉,让工厂停工,再慢慢的接收他的生意,让日本人注意到他们。 有了和日本人接洽的机会,再来,便是由他身上取得军火的炼铁制方了,这也就是沈玮真今天邀请他前来狩猎的目的。 第二十三章 只不过沈玮真并不知道他会带着程雅芝前来,因为程雅芝,生性多疑的沈玮真开始怀疑程忠俊是不是临阵倒戈,暗地里背叛他,在他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之前,他料定沈玮真不敢轻举妄动。 而他带程雅芝来的目的,也确实是要混淆沈玮真,只不过…… “在得到炼铁制方之前,沈玮真就算想杀我,也不敢轻举妄动,可他没想到沈震会不听他的话,被妒意冲昏了头,起了杀意,甚至失手杀了程雅芝,当然,我也没想到。”他没想到沈震对秋水滟这么执着。 听完所有的事,秋水滟只觉得全身泛起一阵恶寒。 她没想到事情会牵扯得这么广、这么深,甚至攸关上海的存亡。 “那些日本人要军火,是不是想……”想起因战乱而双双丧命的父母,她忍不住浑身发抖。 她那模样让严昊拧起了眉,手臂一收,紧揽着她的肩,沉声说:“日本人的事,你不用管,就算你想管,也帮不上忙,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现在,闭上你的眼,好好睡一觉,明天醒来,所有的事都会解决。” “我当然知道我帮不上忙,我担心的是……”你。 她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女人,要是日本人真有野心要攻占上海,她再担心也不过是自寻烦恼罢了,但严昊却不一样。 她知道沈玮真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严昊,他为人不择手段,在他要的东西未得手之前,他是不可能轻易放手的。 再加上沈震不听他的话,射杀严昊,没想到却误杀了程雅芝,沈玮真为了自保,不知道会想出什么办法对付严昊。 一想到在这陌生的森林里,他没有任何人保护,连自保的猎枪都来不及拿走,身旁还跟着一个没半点用处的她,秋水滟不担心都难。 “严昊,趁现在半夜,沈玮真他们应该不会追来,你还是快逃吧,别管我了。”她不能再拖累他了。 他淡淡的勾起一抹笑,冷声说:“该逃的人,不会是我。” 他的话让秋水滟困惑,不解的望着他。 “你以为我会蠢得什么都没准备,便一个人前来?”黑眸闪过一抹阴狠,他又说:“你不用担心,不管是沈玮真或是沈震,都杀不了我,现在,闭上眼,好好休息。” 真的没事吗? 秋水滟不这么认为,但凝着严昊自信且傲然的黑眸,她总觉得,事情或许真会像这能只手遮天的男人所说,只要睡上一觉,次日醒来,一切都会没事。 或许是严昊的自信,也或许是秋水滟实在太过疲累,在他温暖且让人贪恋的怀抱之中,她的眼皮渐渐沉重,最后当真听话闭上了眼,沉沉睡去…… 【第十章】 天色大亮,太阳冉冉而升,漫洒在被浓雾笼罩的森林之间,一点一点的透进幽暗的山洞。 几乎在刺眼的金阳照射在脸上的刹那,秋水滟便瞬间惊醒,美眸一睁,第一件事便是看向身旁,却发现那拥着她一夜的男人并不在身边。 “严昊?”她四处张望,低声叫唤,然而幽静的山洞里只回荡她叫唤的回音,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回应。 她紧张的站起身,却发现眼前一阵黑暗,身子一晃,整个人又这么跌坐回去。 扶着山壁,秋水滟这才感觉到身体有种不属于自己的笨重,她探手摸向那像是在不断旋转的额角,果然摸到吓人的热烫。 她发烧了。 “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发烧……”甩着昏沉的脑袋,这一回她不敢再莽撞的突然站起,而是扶着山壁,缓缓而起,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山洞外走去。 严昊呢?跑哪去了? 她不担心自己被抛下,如果严昊真抛下自己而去,她反而安心,但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 她很清楚他的个性,若他真要抛下她,早在昨夜便将她扔下,根本不需等到今天,所以她猜想应该是出事了。 一出洞口,她便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枪响,让她心口一紧,撑着摇摇晃晃的身子,快步走上前。 是沈震?还是沈玮真追来了?或者是程忠俊听信沈家父子的话,来为程雅芝报仇? 不管来的是哪一边的人,对现在的严昊而言,都不是件好事。 快点,她得再快一点! 一路上跌跌撞撞,好不容易,秋水滟终于来到发出枪声的林地,然而当她看见眼前的景象时,她整个人都傻了。 “严爷,是我不对,是我胆大包天,不长眼,才会在太岁爷头上动土,请您大发慈悲,放我们父子一马……” 秋水滟怎么也想不到,她会看见沈玮真及沈震一脸狼狈的跪在地上,而站在他们眼前,让他不停恳求的男人,正是她遍寻不着的严昊。 “放你们一马?”严昊冷酷的轻笑出声,弯下身,对跪着的沈玮真低声说:“对一个叛国贼,你说,我有可能放你一马吗?” 看着地上因为逃跑而射来的弹痕,沈玮真咽了咽口水,当然不敢再妄想能逃开,只能低声下气的继续讨饶。 “严爷,您误会我了,我也是被程忠俊那奸人陷害,要不是他的花言巧语,我也不会一时鬼迷心窍,听从他的诡计,想逼您交制方,这一切都是程忠俊指使,我们父子只是听命行事,您也知道,他是堂堂的军需处处长,而我们不过是普通的商人,民要如何和官斗?您就发发善心,放了我们吧……” 他说的像真的一样,一副他们父子都是受人所逼,想将一切过错推开,然而他这番说词,严昊当然不会相信。 “你说,这一切都是程忠俊指使的?”他挑起眉,黑眸状似慵懒,却闪着深不可测的诡光,缓缓又说:“那么,也包含要沈震追杀我?” 严昊这一问,让沈玮真顿时僵了脸,恶狠狠的瞪了眼站在他身后,面无表情的儿子。 要不是因为突然跟来的程雅芝,和沈震的擅自行动,他早就抓到严昊了,那还会像现在这样摇尾乞怜的向这男人求饶? 但话说回来,是他太天真,将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以为凭他斗得过严昊,却没想到他如此精明,不仅早料到事情和沈家有关,甚至早他一步派人埋伏在这狩猎场里…… 看着将他们父子重重包围住的人马,沈玮真脸色变了变,说不出话来。 严昊冷笑一声,接着说:“沈玮真,你真以为在上海,能有事瞒得过我?” 早在沈玮真邀请他前往沈家参加宴会,要求他分些订单给他的时候,他就知道事有蹊跷。 一来,他和沈家并没有任何交集,沈玮真突如其来的邀请,做事一向谨慎的他当然会派人调查。 二来,就是秋水滟。 当时他确实想要秋水滟,然而沈玮真却连犹豫都不犹豫,二话不说便将儿子的未婚妻送给了他,这样的干脆,甚至可以说是迫不及待,他不起疑的话,他就不叫严昊。 后来,在他得知沈玮真原本打算利用秋水滟盗取炼铁制方时,他一点也不意外,但他没给他们机会靠近她,也因此秋水滟压根不知沈玮真将她送到他身边,表面上是为了拯救沈家没落的面粉厂,实际上却是为了要她盗窃制方。 沈玮真安排的一切他都不意外,唯一让他感到意外的,是他竟真顺了沈玮真的意,对秋水滟动了情。 当然,这一点他没让沈家父子发现。 他在沈玮真有所行动之前,早一步将秋水滟送回沈家,将她送回,当然有他的用意。 一来,是为了让沈玮真以为他玩厌了秋水滟,让他知道她对他而言,没有半点利用价值;二来,则是为了让程雅芝减低对秋水滟的敌意,不去找她麻烦。他是为了保护秋水滟,才会将她给送回沈家。 而沈玮真在得知秋水滟竟没有利用价值,本是又恼又气,可狡诈的他,在知道严昊和程雅芝解除婚约时,想到了另一个计谋。 他找上一心一意想攀高位的程忠俊,和他合作,至于合作的内容非常简单。 沈玮真要财、要权,而程忠俊也是,两人臭味相投,说好平分日本人所开出的优渥条件——千两黄金以及在日本军阀握有重权的官位。 至于程雅芝,要的当然就是他的人。 程雅芝对他十分执着,她爱他爱得几乎疯狂,为了能嫁给他,不惜和沈家两父子连手。 他们协议好,只要由他这盗走炼铁制方并且抄录下来后,就将制方交给她,要她用要公布制方这种卑劣的手法来要挟他,逼他娶她。 他们三人各取所需,要钱、要权,也要人。 第二十四章 只是在他们自以为计划进行得十分顺利时,却没想到他早知道了一切,甚至反咬他们一口。 看着严昊冷酷无情的脸庞,沈玮真心一沉,知道眼前这手段残酷的男人是不可能会放过他了。 “严爷,既然你都知道了,我再多说也只是枉然,我只求……”沈玮真再次看向身旁的儿子,哑声说:“你能放过沈震,让我们沈家能留后。” 他就沈震这么一个儿子,虽说也是这不成器的儿子将事情弄到无法收拾的地步,但他毕竟是他的骨肉,至少要保他周全。 “爸!你不需要求他!”一直沉默不语的沈震终于开了口,恨然的瞪着眼前的严昊,“今天落在你手上是我蠢,要是我昨天那一枪射得准,你也不会有这个机会逮到我们父子,既然被你给抓了,要杀要剐随便你,我不会求你!” “沈震!”沈玮真脸色大变,斥道:“闭上嘴,别多话!” 一转头,他再次回复谦卑的模样,“严爷,您大人有大谅,别和小儿计较,就请你放他一条生路吧!” 沈家父子一个讨饶、一个毫不领情,这情况看在严昊眼里,只觉得可笑。 “听着,你们父子有胆犯到我头上,就该有胆量承当后果。”他敛起脸上的笑意,冷声说:“你们两个,包含程忠俊,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说完,他瞥向守在他身旁的华宇森,示意他动手。 “严昊!你当真一点情面也不给?”眼看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沈玮真一扫方才哀求的模样,眼底闪过一抹狠绝。 严昊再次扬起唇角,轻声说:“你倒是说说看,你我有何情面可说?” “好,这是你逼我的!”沈玮真霍地站起身,摸向腰后,动作极快的掏出一把小型手枪,对着严昊射出。 “不要——”躲在一旁的秋水滟早发觉沈玮真神色有异,在看见他将手摸向腰后时,心一凛,快步冲出,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下,为严昊挡下那一枪。 接下来事情发生得很快,秋水滟软倒在地,沈玮真被乱枪打死,至于沈震,则瞠大了眼,看着瘫在地上的秋水滟,傻了。 “水滟?!” 然而傻的人不只有沈震,在看着那为他挡下一枪的女人,动也不动,彷佛断气的模样,严昊脸上的淡漠瞬间绷裂,跪到在地,颤抖且嘶哑大喊。 “水滟——” 秋水滟很好运,沈玮真那一枪没打中要害,让她捡回一条小命。 但也因为她高烧及受伤的缘故,整整病了半个月之久,休养的这半个月期间,她都在严府养伤,待在严昊的房间里。 事情落了幕,沈玮真惨死,而自知躲不过的程忠俊逃亡不出三天,也让严昊派出的人马给逮回,并将他和日本人勾结的证据送到巡捕房,现在他人正在牢房,等着枪毙的日期确定。 至于沈震,严昊破天荒的放了他。 但严昊也没让他好过,他并吞沈家所有产业,一毛钱也没留给他,在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沈震在上海走投无路,又背负着汉奸儿子的罪名,只能离开上海,至今没人知道他的行踪。 在经历过这么多的事,秋水滟除了感叹之外,更珍惜自己目前所拥有的,虽然她拥有的并不多。 “醒了?” 正想着,那个盘踞她心头的男人,正巧打开房门,脸上扬着浅笑,朝她走来。 她坐起身,想下床,严昊却快她一步,在她腰后放了颗软枕,轻柔的将她压回床上,让她半躺着。 “坐着就好。” “我好多了。”丽眉微拧,她抗议的说。 他挑高眉,坐在床沿,将她轻揽入怀,“我知道。” “既然如此,你就不该再将我当成犯人一样看管。” 这半个月来,严昊只差没用条绳子将她给困在床上。 没错,她伤的是腹部,行动或许会有些不便,但还不至于连下床上厕所的力气都没有,他却坚持抱进抱出,让她的双脚连地都沾不到。 他的专制让她闷坏了。 “你当然不是犯人。”他轻笑,纠正她,“而是病人。” “我说过,我好多了。”她再次重申。 她的伤口早已结痂,只要不用力扯碰,基本上是没有任何感觉,他这样过度保护,让她感到无力又无奈,偏偏又拿这霸道成性的男人没办法。 “你痊愈了没,不是你说了算,而是医生。”他轻啃她白玉般滑嫩的耳垂,轻声又说:“而医生刚好来过,他说你至少还得静养半个月。” 半个月?! 光想象还得在床上躺上半个月,秋水滟一张俏脸当场青了一半。 不满的避开他挑弄的唇,她瞪眼说:“不公平,你受的伤明明比我严重,凭什么你只休养一个礼拜就能外出,甚至能去参加宴会,而我只能乖乖待在床上,还要再躺上半个月?” “因为我是男人,而你,是娇弱女人。”他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黑眸极具侵略的凝着她,长指轻刷过她绯红的脸颊,低哑又说:“然而我却让眼前这娇弱的女人给救了一命,你说,在确定她的伤完全痊愈之前,我是不是该细心照料,对她的一切负责?” 他低沉的嗓音、暧昧的语调,让秋水滟当场红了脸,但她仍不甘示弱。 “我并不娇弱。”她从不认为自己是需要人保护的弱女子,以前不是,现在更不会是。 “在我眼里,你是。”他倾身,在她红润的唇上印上一记轻吻,细啃着,“如果不想当温室里的花朵,你应该学着听话,不该自诩是女英雄,为我挡枪。” 他的话状似戏谑,但秋水滟可没漏听那话里浓浓的火气。 看样子,他还没消气呢…… 唉! 美眸滴溜溜的轻转,她揽住他的颈项,主动送上红唇,柔声说:“我不是女英雄,也不是温室里的小花,我只是个普通的女人,一个甘愿为自己所爱的男人牺牲一切的普通女人,包括我的性命。” 她深情的告白并没有换来严昊的感动,反倒让他俊颜一沉,严厉的说:“我可以让任何人为我牺牲,就你不行。听着,我不准你再做这种蠢事,连想都不准想。” “为什么?”他的反应让秋水滟柔了眉角,“为什么就我不行?你嫌弃我?” 严昊抿唇不语,而是用墨黑的双眸瞪视着她。 他的不悦让秋水滟心头泛暖,突地转移话题,“你知道吗?在我中枪倒地那刹那,我以为这一次真的死定了。” 感觉到他身子倏地紧绷,她扬起笑,又说:“当时我想,在我死之前,有个问题一定要问你,否则,我死也不会瞑目。” 将他僵直的身子压至身旁,秋水滟将头枕在他胸口,低声问:“你为什么要将我送回沈家?” 黑眸瞬了瞬,他反问她,“你问这做什么?” “我不该知道吗?”美眸微扬,她探究的凝着他的侧颜,“一开始,我的确以为是你厌倦了我,所以才将我送回沈震身边,但现在,我却不这么认为。” 如果严昊不要她,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救她?甚至为了逼她回沈家,而口出恶言? 她不是聪明的女人,但也不笨,一开始是因为太过难过,才会没想清严昊这么做,其实是有他的目的。 经过在狩猎场的那一夜,以及她偷听到他和沈玮真的对话之后,她就一直有个想法。 她猜,严昊一定是得知了沈玮真的计划,而这事又牵扯上狡狯的日本人,她若继续待在他身边,只会为他增添麻烦。 也或者他这么做,是为了她的安危着想。 再怎么说,当时的她名义上仍是沈震的未婚妻,将她送回沈家,第一,沈玮真只能放弃利用她的念头;再者,可以杜绝程雅芝找她麻烦。 当时情况尚未明朗,沈玮真在暗,而严昊在明,加上沈玮真和程忠俊的合作关系,待在沈家,确实比待在严昊身边安全得多。 严昊这么做,并不是厌倦她,而是想保护她。 “你能不能告诉我,我想的是不是对的?其实……你是担心我的安危?在你心里,是在乎我的?” 其实她根本不用问,她很清楚严昊是在乎她的,否则她也不会这么赤裸裸的将她的心、将她对他的情感给了他,让他知道她可以为了他,连命都不要。 但知道归知道,她还是希望身旁的男人能有所表示,毕竟这是每个女人都企盼的,不是吗? 看着她盼望的娇颜,始终绷着俊颜的严昊只是抿唇,不回答,过了许久,才像是很勉强的吐出一句,“我只是嫌麻烦。” 第二十五章 没错,他在乎秋水滟,在乎的程度,就像她对他一样,可以放弃一切,甚至是他的性命。 但他说不出口,对已习惯长年隐匿自己情绪的他而言,这等同告白的肉麻话,就算到死,他也不可能承认。 “是吗……”他的回答让秋水滟娇颜一黯。 虽然她早料到这高傲的男人不可能轻易松口,但她难免感到失望。 她落寞的模样让严昊变了脸,他暗咒一声,举起手,轻柔的覆住她的肩头,正想说些什么转移话题,秋水滟却早他一步开了口。 “严昊,你记不记得我进严府那天,你曾答应我一件事,现在我可以要求你履行当时的承诺吗?” “什么承诺?”不管她要什么,只要能抚平她现在低落情绪,他都会答应。 哑着嗓,垂着睫,她接着又说:“你说,只要在三个月之内,我爱上了你,你就放我离开,这话,现在还算数吗?” 严昊没想到她所谓的承诺竟会是这件事,黑眸危险的眯起,他霍地一个翻身,将她困在身下,咬牙切齿的瞪着她,“你想离开?” 秋水滟扬起媚眸,美丽的瞳眸里,有着淡淡的哀伤。 “你不是说过,当我爱上你,也就是你厌倦我的时候,而你刚才也说了,将我送回沈府,只是因为嫌麻烦,既然如此,我何必继续赖着?” 她不想逼他,但至少,严昊得让她更靠近他的心。 然而眼前傲气的男人却依旧不语,就这么瞪着她,什么也不说,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他那模样让秋水滟极轻的叹了口气,推开他僵直的身子,就要下床。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现在就走……” 她话才说一半,纤细的身子便让人用力扯了回来,接着,那熟悉的薄唇覆来,重重吮啃着她的唇、她的肩以及那没穿胸衣的乳尖…… “严昊……”她试着抵挡,力气却像小猫,“你这是在做什么,快停……” “休想……”他并没停,而是从她高耸坚挺的双峰之间,传来十分模糊的一句话。 “你说什么?”她没听清楚。 她的问话似乎惹恼了他,他加快在她乳尖上弹动的速度,直到秋水滟娇媚的呻吟出声,他才抬起头,用霸道且不容拒绝的语气,将刚才那模糊的话语重复一次。 “你,秋水滟,这辈子休想离开我严昊的身旁,一步都别想!” 这强硬的宣言让秋水滟笑了。 纤细的双臂轻揽他的颈子,她得寸进尺的反问:“为什么?我又不是你什么人,充其量不过是你暖床的女……” 严昊没让她将话说完,便再次倾身吮住她的唇,浓烈的、热切的,抚弄她身上每一处敏感的肌肤。 今晚,他会让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严昊一心要转移她的注意力,却没发现,那让他揽着的女人,正漾着满足又甜蜜的笑容。 秋水滟知道,要让这男人由口中说出一个爱字,比杀了他还难,但她不在意,因为现在,就算他不说,她也能感受到,他的心里,有她。 这对她而言,就够了…… “卢管家,这是……”秋水滟怔然看着川流不息的宾客,问向身旁的卢管家,“怎么一回事?” 在静养了半个月后,秋水滟终于重获自由,得到严昊的肯首,能够下床走动,然而她没想到自己才刚踏出房门,便听见阵阵喧闹声。 严府一向安静,就连仆人说话也是轻声细语,何时像现在这般吵闹过? 这引起她的好奇心,一路由庭园走至大厅,没想到竟会看见满室的人潮,且每个人见到她,皆一扫之前鄙夷的嘴脸,脸上堆着满满的笑容,不停向她道恭喜。 卢管家见到她,一贯的扑克脸孔也破天荒融入一丝愉悦,恭敬的说:“秋小姐,这些宾客是先生的客人,是为了见证你与先生的婚礼受邀前来的。” “婚礼?我和严昊?”秋水滟傻了,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卢管家,你在说什么?我不懂……” 秋水滟正要询问,纤细的腰身便让人由身后紧紧环住,她不用回头也知道胆敢这么抱住她的人是谁,当下扬起螓首,直接问向当事人,“这是什么情形?什么婚礼?” “就像卢管家说的,今晚,是我和你的婚礼。”黑眸泛柔,他亲昵的在她挺直的鼻尖烙下一吻,才低声又说:“秋水滟,我要你嫁给我。” 这下秋水滟不只是傻了,而是完全呆了,甚至没听见身旁的宾客在听见严昊几近霸道的“求婚”时,爆出的如雷掌声。 久久,她才回过神,拉着他,快步走进无人的内厅,房门一关上,杜绝外头那些人的目光及贺喜之后,她才有办法再开口。 “你……我……”秋水滟深吸了口气,待急跃的胸口稍微平复之后,她才能镇静的问:“我什么时候说要嫁你了?” 她吓到了,傻了、呆了,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即便她开心的只想抱着眼前的男人猛亲,但她还有理智,她得问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你没说过。”他扬起笑,低声又说:“但我要娶你。” 他要娶她?这事怎会是他说了算? “你要娶,我就得嫁吗?”她娇嗔道。 没有求婚、没有花束、更没有戒指,单凭他一句想娶,她秋水滟就得嫁他严昊是吗? 好吧……她确实想嫁。 但就算她是十二万分的愿意,他也不该这样霸道,今夜就举行婚礼,而她身为新娘,却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会不会太离谱了点? 清俊的脸庞一沉,他低声说:“你不想嫁我?” 他这一问,秋水滟反而回答不出话了,只能扬着美眸,瞪视着他。 她的沉默让严昊愉悦,揽过她的腰,凝着她又说:“我想过了,要让你一辈子待在我身边,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你嫁给我。” “这算是求婚吗?” “你说呢?” 抿唇,良久,她才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是她妄想了,这男人可以宠她、可以疼她、可以将他拥有的一切都给她,但要从他口中挖出一丝甜言蜜语,根本就是奢求。 但即便这样,她想,这已算是他所说过最浪漫的话,她该满足了。 可她就是不甘心每回都被他吃得死死的。 环着他的腰,偎在他令人安心且宽广的胸膛,她试探的问:“如果我不嫁,你打算怎么办?” “那么……”他低下头,轻咬她美丽的小耳,蓦地将她拦腰抱起,邪恶的笑着,“我会说服你,直到你答应为止。” 大掌熟稔的解开她身上的衣扣,在她细致曼妙的娇躯上游移着。 秋水滟不用想也知道他打算用什么方法“说服”她,俏脸一红,她微慌的捂住他覆来的薄唇,“别闹,宾客都还等着呢……” 严昊一点也不在乎外头那些人,他在乎的只有他眼前的女人。 “我没闹,如果你不想继续……”长指轻掠过她的双峰,那敏感的尖端倏地挺立,“那么,就告诉我你的答案,嫁,还是不嫁?” 凝着他像是威胁,却又异常认真的神情,秋水滟心一荡,知道这男人看似无心,其实根本就是太在乎她了。 轻叹口气,然而这声轻喟,除了无奈外,更有浓浓的甜蜜。 “人和心早就全是你的了,你说我能不嫁吗?” 她娇嗔的神情及语气,让严昊双眸一黯,瞳心里闪烁热切的火焰,他抱着她,脚跟一转,由另一扇门走出内厅,笔直往卧房走去。 “你要干么?”发现他的意图,秋水滟俏脸微红,忙喊,“不是要举行婚礼?所有人都在等我们,你不能……” 她话还没说完,小嘴便让严昊给吻住,直到她无法喘息、无法言语,他才离开她甜美的气息,哑声说:“没人规定,婚礼前不能先洞房,而我,正打算这么做……” 说着,他人已来到房门前,动作迅速的开门、关门,接着再次吻住那令他着迷且沉沦的粉唇。 “唔、唔唔唔~”秋水滟还想说话,可她一向无法抗拒严昊的诱惑,不一会便瘫在他身下,娇喘连连。 在理智离她而去之前,那柔媚的小脸缓缓勾起一抹幸福的笑。 算了,反正她从没能说赢这霸道的男人,看来这辈子,她是注定要栽在这个她爱惨了的男人手上了……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dbbb)】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dbbb;手机站:m.dddb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