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停时间的爱恋》 第一章 【第一章】 「温律师,你今天又哪儿不舒服?」管晴声音轻轻软软,听起来很是舒服,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灵动迷人的很,不过在那清澈的眸光下却泄露出一丝不耐烦。 「管医师,我最近严重失眠,就算好不容易睡着了也睡得极浅,一点点风吹草动便惊醒,晚上睡眠不足加上白天工作忙碌,面对不配合的客户压力又很大,因此最近开始频频出现头痛症状,头昏脑胀的相当不舒服。」 温家禾推了推鼻梁上的厚重黑框眼镜,他拧着眉头,大手揉着额际摇头晃脑的,刻意凸显自己有多难受。 「我看看。」穿着白袍的管晴趋前,透过镜片看着温家禾布满血丝的眼睛,还有他眼下那两抹清晰可见的暗影。「来,嘴巴张开,舌头伸出来我瞧瞧……手放在把脉枕上……」 温家禾是个快三十岁的成熟大男人,这一刻却乖巧得像是三岁小孩,张开嘴巴吐出舌头,右手臂很听话地放在桌上的黑色小枕头上。 自己会这么配合也是情非得已,他被公司托付重任,不论用任何方法或手段,都要尽快说服管晴出售这间破房子和占地不算小的土地。第一次登门拜访,他拿出真心诚意欲与她好好详谈一番,但管晴却不给好脸色看,之后对他简直避之唯恐不及,一看到他就像赶苍蝇似的将他驱逐出境。 吃了几回闭门羹,温家禾只好另外想法子,身为律师,他最厉害的技能之一就是找出漏洞见缝插针。 于是,他掏出了一年用不到两次的健保卡替自己挂了号,让身为中医师的管晴再找不出任何拒见的理由。 过去一个多月来,他固定每周一下午回诊,这已是他第五次来诊所挂号了。 「你的脉象……」三根纤细的手指头贴着他的手腕处,管晴歪着头半眯着漂亮的丹凤眼,细眉微微蹙起,神情专注。 温家禾黑瞳里透着一抹温暖光芒,趁着管晴专注把脉时,不动声色地将眼前这迷人的风景尽收眼底。 她的长相并不算美丽,只能称得上清秀,瓜子脸配上丹凤眼,一张菱形小嘴儿很有古典韵味,那双太过英气的眉虽减少了几分柔美气质,可和其他部分搭配起来却又不显得突兀,让这张脸蛋越看越让人喜欢,让他想要移开目光都有点难度。 「咳。」 一声轻咳让温家禾迅速回神,不着痕迹地收回打量目光。 「管医师,依你的诊断,我的身体状况严重吗?」抬起手揉着犯疼的头,他眉头深锁,看上去还真有点委靡。 管晴抿起那两片漂亮的粉色唇瓣,蹙起一双漂亮的秀眉,很戏剧化的摇了摇头。「不妙啊不妙。」自己行医多年,没想到竟然也有吐出这么洒狗血台词的一天。 这不能怪她,谁叫眼前这位律师如此惹人嫌,三天两头踩进她的地盘里,不拿出怪招对付他怕是吓阻不了。 「管医师,有话直说。」他没在怕的。 「温律师相貌堂堂,看上去身强体壮,实际上却是一副外强中干的破烂身子,唉……委实可怜又可悲啊!」 这声沉痛的哀叹绝对能击垮这男人的自信心,要是换做其他病患听到医师这么诊断,定会吓得摔到椅子下。 最好有这么严重!温家禾依旧不动声色,脸上继续维持着从容笑意。 事实上,他上个星期才做了全套的健康检查,报告昨天刚出炉,除了睡眠不足之外,健诊结果显示他身体好的很,连颗蛀牙都没有。 虽说他对管晴的诊断完全不认同,不过既然是演戏,还是得把戏做足。 「这么说来,我的病症似乎颇为严重?」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俊脸微微往前倾,盯着她鼻子上那几颗雀斑,嘴角上扬轻轻探问。 「是很棘手。」管晴眼眨也不眨,光明正大撒谎。 阿弥陀佛!诸神请原谅她欺骗这位爱找麻烦的病患。 不过话说回来,这位温律师可以用贱招看诊求见,谁规定她不能耍诈吓吓他? 「是哪里有问题?」温家禾打蛇随棍上,对她的诊断一副配合信任的样子。 管晴啧啧有声,伸出纤细的手指头比比他的头又指着他的脚。「温律师,不是我要吓你,你全身上下通通有毛病。」 就是要吓「屎」他,最好把他吓到屁滚尿流,快快滚出她的地盘! 「听起来,我的病真的很棘手。」他手抚着下巴沉吟着,依旧一副稳若泰山的样子,完全没被庸医的诊断吓着,连心跳都没有多跳一下。「管医师能否给几帖神奇药方治疗我全身上下的所有毛病?」 「我顶多能帮温律师治疗失眠问题,至于其他问题我无能为力,我这间小小中医诊所药品不齐全,还请温律师另请高明。」意思是说,要挂号到别家去。 他挑挑眉。「原来管医师的医术仅止如此,只能治疗我的失眠?」 「呦,嫌弃呀?那别来挂号啊!」她管晴又没在外头打着名医招牌骗吃骗喝。 有眼睛的人光看这间诊所这么破,以及里头门可罗雀的病人,用膝盖猜也猜得出来她医术平平,顶多能帮病患治治感冒驱驱风寒,妇女生理痛或利用针灸减轻腰酸背痛之类的轻微病症,遇上疑难杂症她会直接建议病患另请高明,绝对不会为了赚钱不懂装懂,害病患延误最佳就医时机。 她算是有良心的医师,所以才敢以「良心中医诊所」这招牌收费营业,这几年多造福邻里。可有良心的医师遇上存心压榨市井小民良心被狗啃掉的律师,那就另当别论了,「良心」这个金字招牌暂且先收摊。 「我非常信任管医师的诊断,既然管医师能诊断病情,定能开出良方。」言下之意,他不肯轻易撤退。 管晴咬牙,跟他继续抬杠下去。「如果温律师坚持要我开药方治疗你的病也行,我这里有祖传秘方保证药到病除,不过嘛,温律师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请说,在能力范围内,我一定配合。」 「麻烦温律师回去说服贵公司老板放弃打这块地及这间房子的主意。」条件不难,只要他温律师动动嘴皮子即可。 「如果我说无能为力呢?」 「那你就等着你这破身子烂光光。」 面对管晴的威吓,温家禾不但不紧张,一双黑眸蓦地染上一层笑意,一直维持轻浅弧度的嘴角逐渐往上扬,再也忍俊不禁的从喉咙滚出笑声,不过旋即被他压回去。 尽管他即时把笑声吞回去,管晴还是耳尖的听见了。「笑吧,没我家的祖传秘方救命,温律师能这么开心笑着的时日不多了,能笑得出来也是好事。」 面对她的诅咒,他不以为意。「管医师,力石集团开价三千万买这间破房子和这一小块地,这价码是破天荒的高,比周围所有的价钱都高一倍,请问管医师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通通不满意。」她失去冷静的拍桌。「温律师,你属牛吗?说不动拉不动就是了,早说不卖地不卖屋为何老听不进去?!」 她发誓,他若再继续纠缠下去,那就别怪她下猛药,让他回家拉个三天三夜,最好虚脱得下不了床,看他还敢不敢来。 温家禾依旧纹丝不动。「不满意那就继续谈吧,直到管医师满意为止。管医师要开什么条件,我定如实向上级呈报。」 再跟他多说一句话,管晴怕自己会脑中风。「不必温律师多事!你先顾好你的破身子要紧。」她寒着脸把健保卡抽出来递还给他,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道:「药粉一天吃三次,饭后服用。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温家禾双手盘胸不动如山,臀部稳稳黏在椅子上。「管医师还没将我的病症解释清楚就开药方了?这药单里……」他怀疑里头另藏玄机。 「有没有人说过温律师脸皮比城墙还厚?」 他轻轻地摇摇头,嘴角还勾着如沐春风的微笑。 她瞠起美目瞪他一眼,做了个深呼吸才压抑住翻桌的举动,咬牙切齿的开口,「温律师肝血不足,肾阴虚损,失眠头痛是因为肝肾功能失调,内虚火引起,不过这还算是初期症状,如果轻忽不治疗的话,日后恐怕会引发更大的疾病。」 「譬如?」 「早泄、阳痿……咳,可能连举都不能举,这些病症并非立即显现,但迟早会找上门。」 第二章 连早泄阳痿不举都拿出来威胁人,看来她是真动气了。温家禾可是花了极大的力气才克制住想笑的冲动,他点着头假装聆听管晴的谆谆教诲。「了解,我会多加注意。」 管晴见他老神在在,气得牙痒痒却也没辙。「温律师,你这病症除了长时间服药之外,也要多多休息调养,绝对不能太过操劳才能得以根治。」 「哦?」听起来这话似乎另有玄机。 「我建议你最好辞掉工作离开力石集团,这力石集团为了私利逼你这位小小律师来跟我斡旋,我不用大脑想也知道公司在你身上加诸太多压力,导致你健康出状况,」她连换气都不用说得落落长,接着伸出手拍拍他的宽肩。「温律师,命只有一条,钱够用就好,工作不用太拚命,老板说的话别太鸟他,知道吗?」 小小律师?他虽尚未正式入主集团核心,在法务部可也是第一把交椅,说话分量之重,绝对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力。 温家禾实在快忍不住了,他很想大笑,因为管晴实在有够宝。他忍得很辛苦,面皮微微抽动起来,嘴角一往上扬立即又被他给压制住往下抿直。 「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看他明明是在憋笑,她火气又上来了。 「咳,管医师,我会乖乖吃药调养身体,回公司后我会找机会跟老板谈谈,将管医师拒绝卖屋卖地的答案如实转告。不过我只是法务部的小小律师,不瞒你说,虽说薪水不高但起码能维持我现在的生活开销,我很珍惜这份工作,至于说服老板……我人微言轻,实在影响不了老板的决定,将来或许我还会上门叨扰,还请管医师见谅。」 「温律师辞不辞职我管不了那么多,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就算温律师或任何人再上门来游说一百次,我的答案还是一样,我不卖房也不卖地,请温律师把这句话转告给你那混帐老板。」这里有她宝贵的回忆,外公临终前千交代万交代不能卖,她会用命来保护这间房子。 看着她坚决的脸色,温家禾点了点头。「好,我会如实转达。」 这次,他终于如了她的愿起身离开诊间,走到外头等候领药,柜台那位年迈的白发老先生福伯慢条斯理的帮他磨药包药。 候诊室里除了他和白发老阿伯之外没有其他人,温家禾昂藏的身影伫立中央,看着空荡荡的候诊间,心里存疑管晴每天仅仅看三、四个病人能赚多少钱? 现下有大财团看上这里,大部分的住户早欢天喜地的签下都更合约,拿了钱不知搬到哪里去享福,眷村里只剩下管晴和另外三户独居老人。 四家钉子户,管晴和福伯名列其中,另外两户温家禾日前特地拜访过,他们不愿搬迁的理由跟福伯一样,是一种根深蒂固的老观念。 三位老者已是一脚踏进棺材的年纪,膝下没有儿女,一辈子孑然一身,就算再多的钱也没用,他们唯一的信念是终生守在对他们而言最有感情的房子里,直到老死。 至于年纪不过二十八岁的管晴,当然没有那种老古板的观念,可她的理由最让温家禾傻眼,她不愿离开一是为了守住外公这间老房子,二是要信守外公对这个眷村老住民的承诺提供需要的医疗。她非常担心福伯和另外两位老者邱奶奶、花奶奶的身体状况,因此决定跟三位老人同进退,即使集团提出比其他住户高出一倍的价码,她仍旧不为所动,宁可守着这破落诊所过着缩衣节食的苦日子。 稍后,温家禾领了药,拎着公事包信步踏出这间日式矮房。 诊所的木门在他身后关上,福伯也跟着走出来,将门上诊疗中的牌子一转,换上「休诊」两字。 才下午四点不到,诊所就提早休息? 「福伯,诊所不是看诊到五点半吗?」 福伯回头瞥他一眼。「你没看到乌云朝这里过来了吗?我得赶在下雨前回家,免得淋雨感冒。」 话一说完,他双手负在身后,安步当车慢悠悠的朝隔壁巷子晃进去,直到消失在尽头。 温家禾收回目光,从窗户望进去,看见管晴脱下医师袍随手往旁边一丢,关了候诊室的灯,人消失在屋内另一扇门后。 这一老一小连饭都快没得吃了,竟然还能随兴到这种程度,简直是让人无言以对! 管晴对诊所提早休息完全没意见,也不敢有意见,一切福伯说了算! 义务帮她看顾柜台的福伯年岁大了,禁不起长时间工作,每天固定有睡午觉的习惯,因此诊所得配合福伯的作息,每天开上午诊和下午诊,两诊之间还有三小时的午休,让福伯午觉可以睡个饱。 话说回来,她的诊所生意向来清淡,在住户还没搬走之前,每天门诊也不过十来个,大都是街坊邻居和未届学龄的小孩子,算是诊所的老主顾。 现下眷村一片空荡荡,留下来的花奶奶和邱奶奶行动不便,通常都是由她到府出诊。诊所偶尔也会有其他上门的病患,不过通常是路过恰巧身体不适,才会走进来。 「良心中医诊所」生意不是普通的惨澹,要真靠这间诊所挣钱度日,她跟阿步步怕是早饿死了,幸好她还有其他的生财之道。 「阿步步,要下雨了,你要棒赛就快一点,不要拖拖拉拉。」阿步步是她养的狗,原来是眷村里的浪浪,有一次阿步步被几个顽皮的小孩追打受了伤,她不忍心便将阿步步捡回家治疗,谁知阿步步从此就赖上她不肯离开。 整排日式矮房的对面,仅隔着一条马路就是一座维护良好的社区公园。 每次诊所休息之后,管晴就会带着跟她相依为命的爱犬到公园散步,顺便解决大小便问题。 短腿的阿步步抬头看看天空,原本慢悠悠在草地上散步的它,摇着肥臀迈开四只滑稽的小短腿走到树下,然后蹲下狗步,接着屏气凝神—— 噗!相当训练有素的解放完毕,草地上顿现一坨漂亮的屎。 阿步步神情放松,踢踢短腿,一脸开心的跳啊跳的离开臭气冲天的现场。 管晴暂时停止呼吸,拿着捡便器走上前把周围整理干净,再带着神清气爽的阿步步过马路回家。 她所住的房子是一间颇有年岁的老矮房,前厅充当中医诊所营业,从柜台旁边一扇门走进,以长廊衔接的侧边一间院落则是管晴的住所。 每次外头下大雨,屋内免不了开始下小雨,管晴替阿步步在食盆里放好饲料之后,便转身去找水桶,将水桶放在几个会漏水的地方,找碎布将年久失修的窗棂缝塞住。 阿步步趴在长廊上嫌弃的有一口没一口嚼着干饲料,同时无聊的觑着管晴忙碌的身影。 待管晴忙完,阿步步也把难吃的干饲料给嗑光光了。 管晴挥汗来到阿步步身旁盘腿而坐,跟它并肩望着落下雨丝的小小后院,雨声滴滴答答,后院开始出现小积水,渗进屋内的雨水则落在水桶里。 「阿步步,这间房子虽然又老又旧,每次下雨超级会漏水,旁边还有不少养蚊子的废弃屋,冬天冷得快没命,夏天热到想骂人,晚上治安堪虑,但我还是好爱好爱这里,」管晴丝毫不在意住在这间破屋子里,她有一份重要的使命。「阿步步,我不想搬走,更不可能贪图那几千万就把房子给卖了。我答应过外公的,一定要好好守住这间房子,守住‘良心中医诊所’这块招牌,我不能丢下福伯、花奶奶及邱奶奶不管,他们年纪很大了,如果我没留下来照顾他们,怕是撑不过这个冬天……」 阿步步敷衍的甩了两下尾巴,其实它觉得主人有点吵却又不好抗议。 管晴有阿步步这么个好听众,又恰巧有感而发,于是自顾自地发起牢骚。「力石集团算哪根葱,想要从我手中抢走这间房子?哼,下辈子吧!还有那个看起来温吞温吞的温律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要是没良心一点,定在他药粉里放泻药,让他拉到屁股开花——」 听着主人的抱怨,阿步步猛打哈欠。吃饱很爱困的说,主人对这间房子感性的剖白,以及对敌人慷慨激昂又悲愤的咒骂它有听没有懂。 倒是站在屋外的温家禾,一字不漏的把所有话都听进耳里。他撑着一把黑伞,一手拎着公事包,刚刚看诊拿的药放在他的西装外套口袋里,药袋露出一小角。 第三章 没被动手脚啊,所以说这些药可以安心服用罗? 温家禾的视线从西装口袋移开,转而看向一旁斑驳的诊所招牌,上头的几个字让他眼底浮现笑意。 看来,她为人还是挺厚道的,即便恨他恨得牙痒痒的,巴不得把他打昏用脚狠踹一顿,却也没有泯灭良心对他下毒手。 他眼底笑意闪烁,目光又落在窗户后方依旧坐在长廊上的一人一狗,嘴角不自觉的继续往上扬。 留着俐落短发,总是神采奕奕的管晴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小个几岁,说话时表情很丰富,比手划脚的颇为滑稽,但这却是真性情的展现。 温家禾眼中的管晴,就像一个温暖的小太阳,坚毅又爽朗。 几次对招,他发觉自己对她的关注越来越多。今天,他竟然舍不得就此离开,躲在一旁像个偷窥狂暗自注意她的一切。 管晴继续骂着他,他却越听越有味儿,一点也不在意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有多低劣。 他憋着笑意,看着这坚毅无比又充满斗志的女孩,心里悄悄爬上一丝异样。 父亲将这块土地交给他处理也是件好事,让他有机会跟这奇特的女孩再度相遇,事隔近二十年,除了出落得像个女人之外,性格上似乎一点都没有改变…… 「靠!是哪个混蛋在偷窥?我不戳爆你这混蛋的眼睛我管晴就跟你姓!」屋内突然传来一声爆吼。 糟,被发现了!温家禾高大身影闪离窗口,踩着迅速沉稳的步伐离开。 管晴拿着球棒冒雨跑出来时,已经不见窗口的鬼祟暗影。 「喵。」一只黑猫跳上窗台,又朝屋顶跃去。 「原来是猫啊……」抓抓头搔搔脸,管晴低呿了一声又跑回屋里去,屋里虽然也下着小雨,但总比外头好多了。 温家禾以自信的姿态步出法院,身边跟着两名助理,一踏出法院,立即被等候多时的记者们围住,争相访问。 温家禾,二十九岁,法律界新窜起的明日之星,一入行便被力石集团网罗,重金聘任为集团律师。 他这只年轻却潜藏着巨大勇气和智慧的小虎,出道短短一年就率领法务团队跟政府机关交手多次,成功替集团争取到好几块的土地,更替力石集团打下几场漂亮的国际商业官司。 此次对阵国内最知名的「理得律师事务所」最红牌最资深,人称江湖老狐狸的江浩祥律师,大家都睁大眼睛等着看温家禾吞败仗,没想到在这一仗中,江浩祥竟然跌破众人眼镜,加入温家禾的手下败将名单之中。 记者群里大多数是单身女记者,为了访问这位年轻多金又意气风发的帅气律师,众姝无不争奇斗艳打扮一番,一见主角现身,纷纷挤上前卡位,就为了能卡到一个接近俊男的好位置。 温家禾五官俊挺,拿着公事包在阶梯上站定,一袭铁灰色窄版西装衬得高大体格更加修长。 他气宇轩昂,对于集团外部,他会用不一样的形象面对人群,鼻梁上惯戴的黑框眼镜不见踪影,一双透亮又炯炯有神的黑眸扫过围在眼前的男男女女,好看的薄唇噙起一抹淡淡微笑,完全没有大律师的架子,对于记者们丢过来的问题几乎是有问必答,嗓音是迷人的低沉悦耳,语气不愠不火,态度诚恳,完全没有一丝律师的精明冷酷,整体来讲让人有种置身春天阳光下的愉悦感受。 这一番你来我往,每个问题温家禾都流畅的给予适合的答案,有国外媒体记者用英文发问,他也能对答如流,英文腔调非常感性好听,女记者们有志一同地感觉自己的耳朵怀孕了…… 采访进行了十数分钟,该问的问题都问完了,女记者们还是不肯放过温家禾,开始丢出私人问题,譬如有没有交往中的女友啦、择偶条件这类的。 通常这时候温家禾都是笑而不答,旁边的两名助理机灵的适时插入,将温家禾从人群中带走。 他带着迷人的微笑跟大家挥手道别,迈开自信步伐,缓步朝座车前进,当他打开车门欲上车时,不忘回头跟众姝挥挥手,又一次露出招牌微笑,这回眸一笑简直帅翻天,记者们纷纷按下快门,将这帅气的一幕网罗下来。 车子流畅的驶入车阵当中,朝距离不远的力石集团总部前进。 「家禾,真有你的,刚刚在法庭上,你把江律师打得落花流水,真是漂亮!」车内已有另一名男士,他叫宫明洋,是力石集团副总裁。 温家禾表情一换,严肃里带着一丝冷酷。「这是刚好而已,江律师既然放话要洗我的脸,我就以牙还牙,让他明白洗别人的脸之前,得先将自己的脸洗干净,免得出来丢人现眼。」这席话,完全将他骨子里冷酷又富有侵略性的一面展露无疑。 「啧,依我看,这江律师……应该是说,那些自诩红牌的律师们,以后再也不敢轻易惹你了。」 方才的官司过程,宫明洋全程参与,对弟弟的表现赞不绝口。 任谁也想不到,温家禾外表给人感觉毫无杀伤力,可一旦站上法庭却是可怕凌厉,每一回合的攻防战都专挑敌人的痛脚下手,杀得对方片甲不留。 外头有谣传,温家禾能连续打赢几场大官司是因为幸运,加上对方律师轻敌,才让温家禾捞到胜利的果实。 因此今天,律师界所有人都擦亮眼睛要看好戏,希望江浩祥能给温家禾这个初生之犊一个血淋淋的教训,让他见识什么叫真材实料,而非仰赖幸运侥幸赢得官司。 事实证明,温家禾能赢全凭真本事,他让江浩祥节节败退输得惨兮兮,这结果跌破众人眼镜,却又不得不承认他的实力。 宫明洋简直笑得合不拢嘴,对温家禾既佩服又疼惜。 「我倒是希望他们别被吓坏,我还想多赢几场,如果每个律师遇到我都缩手不接案子,那我岂不失业了?」 温家禾耸耸肩。 宫明洋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的说:「家禾,力石集团等着你点头接管,你永远不可能失业的。」 力石集团总裁宫俊生是宫家独子,和妻子秦俪因为商业利益而结合,婚后不久生下宫明洋,之后秦俪便以体弱需要休养为由移民加拿大独居。宫俊生对秦俪的决定毫无异议,因为他爱的女人是秘书温以柔,若非为了扛起家族事业,他当初不会答应这件婚事。 对丈夫没有一丝情意的秦俪对亲生儿子宫明洋极为冷淡,宫明洋出生后其实是由温以柔陪伴长大,因此宫明洋和温以柔关系相当好,在宫明洋十五岁那年,温以柔意外怀孕生下温家禾,宫俊生虽未对外界公开过温家禾的身世,但这改变不了温家禾是宫家人的事实,宫明洋跟温家禾虽是同父异母兄弟,年纪相差悬殊,不过感情却相当好,宫明洋非常爱护这个优秀的弟弟,温家禾则从小就敬重大哥。 宫明洋在十年前结了婚,婚后妻子一直没有生育,做了几次人工受孕吃了不少苦也依旧没有消息,后来经过检查,发现问题出在宫明洋身上,夫妻俩便也不再强求,一切顺其自然。 宫家未来的希望全都摆在温家禾身上,毕竟这么大的事业体没有继承人可不行,可这几年不管宫明洋和父亲如何好说歹说,温家禾就是不肯点头进入力石集团,就连女朋友也不曾交过一个,对婚姻似乎还颇为排斥,这……真是头疼啊头疼。 温家禾不动声色的拒绝。「名义上我不算宫家人,集团不关我的事。」 宫明洋咬着牙。「爸老早要你认祖归宗,我妈那边也同意签字离婚好让温姨扶正,两边家族也没人持反对意见,大家苦哈哈等着你呢,你就不能妥协吗?好歹都是一家子,真不懂你跟温姨在坚持什么?」 他和母亲温以柔的坚持其实很简单,他们在意的是彼此间真心诚意的感情维系,至于财富权势、身分地位那些就不用了。「维持现状,对大家都好。」 真要命,这世界上大概找不到第二个温家禾,宁可放着庞大家产和事业不要。「你心里其实还在气老爸当年逼迫你从艺术学院休学,让你无法朝画家的梦想前进,还诓你攻读法律逼你回国替集团效力,这些都让你心生不满,到现在还耿耿于怀吧?」 这话题扯得有点远了,温家禾一点都不想谈。「宫副总裁,我们已经抵达公司,容我提醒您,现在还是上班时间,我不谈私事。」话毕,他率先下车。 第四章 宫明洋叹了一口气,紧跟着下车,如他所愿改谈公事。「北区那块地谈得如何了,都两个月了还没摆平?」 「这件事很棘手。」嘴巴这么说,可温家禾的表情却不是如此,眼底反而浮上一层笑意。 「比官司还棘手?」宫明洋一脸匪夷所思。 「是棘手多了。」 棘手?谁相信! 以他对温家禾的了解,温家禾虽给人不愠不火的形象,与人交际也是优雅从容,但要真处理起正事可是冷静中带着让人敬佩的强悍。 今天他就亲眼看见温家禾在法庭上的表现,面对敌军的重炮攻击依然可以维持冷静优雅不自乱阵脚,犀利的一一反驳,轻易抵挡对方攻势,三两下挽回颓势。 「家禾,到我办公室来吧,看来针对这个案子,我们得好好深入谈一谈。」宫明洋直觉事有蹊跷,怎么也不肯放过这质询的好机会。 「我刚结束一场官司,非得逼这么紧不可?」这下换温家禾变脸了。 「这是公事,不得找任何藉口拖延。」这叫以牙还牙! 三分钟后,温家禾端坐在沙发上,他从口袋取出眼镜戴上,隐藏在黑框眼镜后方的眸子闪着抹精光。 双方讨论有关位于北区附近一块约莫只有七百坪大的地皮,那是一处名不见经传的小眷村,住着许多老荣民,长期以来欠缺开发,成为遗世独立的没落地带。 「管小姐不肯点头是嫌价码太低?」宫明洋切入主题。 「管小姐没把钱放在眼里,依我调查,管小姐对那间老房子有着浓厚的感情,一直舍不得放手。」 「三千万不是小数目。」 「依我看,另外三户若执意不搬迁,就算开价再高管小姐也不会接受。」有一种人就是特别固执,管晴就属于这种人。为了那几个老人,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竟然宁可守着破屋子,拒绝几千万的诱惑……实属难得啊! 提起管晴,温家禾嘴角不自觉往上轻轻扬起一个耐人寻味的弧度。 宫明洋注意到他细微的神情变化,挑高右眉一脸兴味盎然。「在洽谈这段时间,发生什么有趣的事了吗?」 咳,这才是自己想问的重点。 「没有。」温家禾防备的收起笑意。 宫明洋也不明着逼问,而是旁敲侧击。「那么,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处理?爸对那块地很有兴趣,这次特别吩咐让你去接触处理……你该知道的,爸其实另有打算,这块地将来的规划也将由你接手,这是想趁机磨练磨练你。」 这个同父异母的优秀弟弟个性好又聪明,唯一的缺点就是固执,一旦做出了决定就不会动摇,立下目标一定尽全力做到最好,即便是勉为其难才做的抉择,也不会让人失望。 身为法务部最高主管更是集团御用律师,这回派温家禾出面谈这块地其实有点大材小用,但这是父亲的指示,宫明洋无法违背。父亲希望温家禾除了法律相关问题外能慢慢开始接触集团事务,为接班做准备。 父亲打什么主意温家禾岂会不知。「那块地暂且不处理,我还得想想,至于爸那边,我以静制动。」 宫明洋眼角抽搐,乖乖,什么以静制动,他面对庞大事业都心如止水了,是还要静到什么程度才高兴?! 「家禾,爸跟我一样的盘算,希望你和我一起并肩作战,毕竟集团庞大,我一个人管不来,你既身为宫家的一分子,就绝不能拒绝这份责任。」 「哥,我对管理没有兴趣,要不当年就会听爸的话走企业管理,而不是转向法律发展。」二选一,他宁可选择走法律这条路。 「一点转圆的余地都没有?」父亲放长线钓大鱼,以为终有一天温家禾会妥协,但显然他这位弟弟的固执程度遗传自温姨,他们母子俩不愿点头接受,就算身边的人说破嘴也没用。「家禾,是温姨不准你接触集团事务吗?其实温姨大可不必顾虑我太多,我一直希望你能来帮我,集团管理不易,能有信任的帮手对我来说是件好事。」宫明洋还是不肯放弃,找到机会就游说。 温家禾摇摇头。「跟我妈无关,她从来不限制我的发展。」 温以柔是个很开明的母亲,知道他爱画画,老早盘算让他朝艺术方面发展,在小学时就将他送往美国求学。 当年若不是父亲极力反对,甚至不惜装病使出苦肉计,成功将他骗回台湾,并说服他弃艺术攻读法律,他现在会是个自由自在的艺术家,而不是一名每天跟诉讼纠缠不清的律师。 「这可伤脑筋了,你不肯帮我管理集团,爸那边恐怕不会轻易善罢干休。」宫明洋露出伤脑筋的表情,一手揉着隐隐作疼的额际。 「这件事等爸回国问起再说。事实上,因为某个原因,我已经开始审慎考虑这件事。」 宫俊生目前在美国与sa集团总裁谈合作事宜。 「你肯考虑,这真是太好了。」前一秒还苦恼的宫明洋表情一换,燃起希望。「不过话说回来,你肯考虑的原因……跟管小姐有关吗?」 这两天他私下找法务部的助理打探过,温家禾这两个月来固定每周一 会前往「良心中医诊所」找管晴,据说每次出门都带着笑意,回公司也一脸如沐春风,这其中必有玄机啊! 「是很有趣。」这回,温家禾没否认。「有趣极了。」 他确实对某个女人产生兴趣,而且还是他小时候暗恋的对象。 「家禾,你是爱女人的……对吧?」这个疑问已经藏在宫明洋肚子里好几年了。 这么多年来没见温家禾交过女朋友,更没有什么谈得来的女性友人,对社交圈更是兴趣缺缺,连温姨帮忙安排相亲都委婉拒绝到底。 温家禾神秘一笑,没承认也没否认。 「你不会是因为日久生情,对那位管小姐产生情愫了吧?」 温家禾一怔。 能和管晴重逢自然是因为缘分,这段时间以来管晴虽把他当成蟑螂般嫌恶,但是他不以为意,觉得和管晴相处起来很有趣很放松,每当被工作压得喘不过气之际,他就想见见她……他对管晴的确有着特别的感觉,但要真谈上情愫,似乎还有点差距,虽说小学时曾暗恋过人家,但毕竟已经相隔将近二十年,如今有缘再度相遇,他尚未厘清心里的感觉。 有关大哥提出的这个问题,有待进一步确认。 【第二章】 一如往常,「良心中医诊所」候诊室一片空荡荡,没人上门求诊。 福伯无聊的趴在柜台打盹,管晴则趁机活络筋骨。 她在候诊室放上一张湖绿色的瑜珈垫,优雅而从容地做起瑜珈来,每个动作都相当到位,充满力与美。 管晴热爱瑜珈,还因为学习瑜珈而认识了好朋友苏行虹。苏行虹拥有瑜珈老师执照,曾远赴印度拜名师学艺,五年前从印度回到台湾后便提起想开设瑜珈教室,管晴相当支持好友,把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投资。 虽说「乐.瑜珈」是她和苏行虹合资,但管晴对经营管理一窍不通,所以全权委由苏行虹负责,苏行虹也没有让她失望,在众多连锁知名品牌竞争下,「乐.瑜珈」做出属于自己的风格,慢慢闯出名气来。 也多亏了当年苏行虹的远见,她如今每个月都有固定的分红收入,不用担心要带着阿步步到街头行乞了。 管晴小心地将双脚抬离地面,竖直大腿和小腿,全身平衡于头顶,尽量保持双腿、躯干、颈部与头部呈一直线。 温家禾终于在百忙之中抽空再度造访,顶着烈阳赶在诊所中午休息前十分钟现身。 一踏进诊所里,他黑框眼镜后的眸子蓦地一瞠,惊讶的看着眼前这奇特的画面。 奇特现象一,负责诊所柜台的福伯正打着盹,压根没发觉有病患上门。 奇特现象二,诊所中医师大剌剌在候诊室玩倒立?! 穿着白色短袖上衣运动短裤,呈倒立姿势的管晴背对着他,正专注的调着气息,自然没发现他的存在。 温家禾不急着打破这片刻的宁静。 他拿出手帕抹去额上的汗水,忍着头昏眼花的不适,从管晴白皙可爱的脚指头开始打量,感兴趣的目光经过她修长的双腿,落在那总是遮掩在白袍下难得展现的浑圆臀形—— 他活像个色鬼般盯着女人屁股瞧,但他控制不了自己这样冒失的举动,目光持续大胆地黏在那诱人的粉臀上,他觉得口干舌燥起来,突然有想吹声口哨的冲动…… 第五章 视线继续往下走,那不盈一握的小蛮腰让他目光再次停顿下来,镜片后方的黑眸蓦地眯起,闪烁着光芒。 「咳。」他别开眼,在脑内的小宇宙无限遐想下去之前暗自深呼吸,逼自己快快恢复冷静。 管晴僵了一瞬,半秒之后慢慢呼气,将倒立姿势还原,转头看见是温家禾,脸色立刻垮了下来。 她不欢迎他,她的眼神、表情乃至全身细胞都这么表示着。 她嫌恶的撇撇嘴。「温律师,这次又怎么了?头痛、胃痛,还是被我说中了,那里……举不起来?」 温家禾看着她因运动而染上红晕、冒着细汗的脸蛋,那汗水从脸颊往雪白的颈子下滑,没入t恤,消失在那诱人遐思的浑圆中,顿时口干舌燥头昏眼花的症状加剧,他闪神忘了要回应。 「欸,看来病得不轻呐!」瞧他,脸色比上回来时更苍白,眼下暗影更明显,是怎样,就这么甘愿为公司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管晴收拾好瑜珈垫,一手捞来医师袍穿上,将曼妙好身材包得密不透风,朝他勾勾手。 他眨眨眼,一脸不解。 她又勾勾手。 邀请他?他噙着微笑走上前,在她面前站定。 「管小姐……」温家禾声音带着压抑的渴望而显得紧绷沙哑。 「健保卡拿出来。」 暧昧氛围瞬间瓦解,他瞪着摊在他面前的小掌。绝顶聪明的脑袋有一瞬间当机。「嗄?」 「忘记带健保卡?好吧,破例一次给你压单,五百块拿来,一个礼拜内拿卡来换押金。算了算了,五百元只是小钱,你忙就不用来了。」对律师来说是小钱,对她这穷中医可是一笔收入,所以她绝对不会让自己吃亏不收这笔费用。 原来她刚刚朝他勾手的动作是要拿健保卡,不是邀请他……一阵晕眩冲上脑门,温家禾高大修长的身躯一晃。 管晴眼明手快地扶住他。「小心。」 「外头太阳大,晒得我头晕。」他顺势将身体一半的重量摆在她身上。 管晴可不是一般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从小打架打到大,是个运动长才,比力气绝对不输给男生,但眼前毕竟是个一百八十公分高的大男人,她自然有些吃力。 「你怎么这么虚啊——」 他抚额,哀叹。「我快不行了。」 「不行?!这两个字对男人很忌讳的,你竟能讲得这么顺口,你啊你,真是个没用的男人。」管晴低啐一声,回头想找福伯求救,却见福伯依旧眼闭闭,看来完全没被这场混乱给扰醒半分。「你撑着点。」 没人能帮忙,管晴只能吃力的扶着温家禾走进诊间,安置在一旁的诊疗床上,让脸色泛白的他躺下来。 管晴第一个动作就是先将冷气转强,接着立即进行必要的检查,旋即把他的领带给扯松,解开白色衬衫最上面一颗钮扣,接着解开第二颗第三颗第四颗—— 「管小姐,」温家禾头昏脑胀的捉住她的手。「这不太好吧……」一个女人家也不懂害羞,未经他的同意替他宽衣解带? 管晴半点开玩笑的心情都没有。「不只不太好,是很糟糕!你有中暑的迹象。」甩开他的手,她继续解他的扣子,用力一扯让他胸膛半露。 白色棉质内衣下的胸肌结实分明,腹部平坦到看不见一丝赘肉的影子,管晴对他挑挑眉。「没想到你体格还挺壮的嘛!」 「是管小姐不嫌弃。」温家禾想从她的表情中读出一丝羞涩和爱慕,但很令人失望的,并没有。 管晴呢,同样并未从他眼神中逮到一丝谦虚。这是当然,温家禾对自己的体格有自信,这是长年固定运动的成果。 「呿,你这中看不中用的家伙,外强中干的体质如果不好好调养,迟早挂点!」先摸摸头再打一巴掌,管晴够狠,「不过就是晒个太阳也能中暑,这比自己承认不行还糟糕,你还算是男人吗?」 看着管晴明显的不屑表情,温家禾顿觉脸上无光,男性自尊被大大踹了一脚,让他头更晕了。 算了!反正这也不是头一回,打小他就靠她罩,被她损已经是家常便饭,习惯就好!躺在冷气大放送、弥漫着淡淡药味的简陋诊间里,温家禾难得有如此放松的时刻。 没有公事缠身,没有开不完的会议,不必进出法庭,不必花力气精神跟政府机关针锋相对,只有管晴精神抖擞的身影在诊间内外来来回回穿梭。 连日来,大哥丢出来的问题让温家禾好生困扰。 他对管晴的感觉究竟为何? 答案是,他早在小学时就暗恋她,这份感情在长大后本已经变淡,却在重逢后与她相处的过程中从晦暗到鲜明,心头对她的情愫又重新一点一滴被唤醒。 他喜欢管晴,这点无庸置疑。 他眯着眼贪恋的看着她总是富有朝气的模样,眼前的她跟记忆中那个小女生身影交叠,他的胸口悄悄漫开一波又一波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悸动…… 「班长,你是每天只顾着看书没在吃饭吗?」 皮肤黑黑的管晴绑着两条小辫子身穿学校运动服,一把背起被躲避球海k而倒在地上的班长,急忙朝保健室跑去。 背上重量不重,这男生瘦瘦巴巴的没几两重,让升上小学五年级身高就逼近一百六十公分的她完全不需费多大的力气。 管晴疾步往保健室方向前进,一边跟背上的弱鸡班长说话,试图让他保持清醒,可别真晕过去才好。 这位看起来干干瘪瘪的同学一点都不起眼,却是老师最疼爱同学最景仰的班长,更是学校的风云人物。 班长功课永远名列前茅,演讲和作文比赛总是占据第一名的位置,就连参加科展也成绩优异,举凡靠头脑的他都很厉害就是了。 不过人没有十全十美,俗话说有一好没两好,这句话还真是贴切呢。管晴心想。 班长在功课上是翘楚,但运动方面有障碍,跑步永远跑最后一名,玩游戏垫底是家常便饭,体力差不能从事激烈运动,每次班级竞赛他只能当啦啦队,老是坐在阴凉处看比赛,偶尔挥挥手帕帮同学加油。 而就在刚刚的躲避球比赛中,运动神经超级发达的她瞄准目标将球丢了过去,谁知被敌方闪了过去,这记猛球好死不死飞到球场边正面击中班长的头。 在全班惊呼声中,闯祸者管晴一人做事一人当,马上冲过去背起班长直奔保健室。 「我早餐有喝半、半杯鲜奶,吃半、半份欧姆蛋……」背上的人气若游丝的挤出声音回答。 「你是小鸟胃喔,吃这么少难怪瘦不拉机的。班长,我跟你说,我每天早餐都吃两碗白饭配一块卤排骨,你以后也要多吃一点,才能长得高又壮,既不会被球一击就倒,更不会被笑。」 「知、知道了……」 在班长晕过去之前,管晴及时把人送到保健室。 护士一看伤者是学校家长会长的宝贝儿子,立刻大惊小怪的责骂起管晴来。 管晴不回嘴,抬头挺胸任护士骂个够骂个爽。 「护士阿姨,你别骂管同学,是我自己没注意到球飞过来。」躺在床上的男孩扯了扯护士的手,替管晴求情。「护士阿姨,我头好晕……」 护士闭上嘴,保健室恢复安静。 躺在床上瘦弱的他用眼神示意管晴快点离开,但管晴没有趁机逃跑,反而很有义气的留下来。 管晴一直待在保健室照顾他,当妈妈开车来接他时,管晴还帮忙拎书包,一路陪着他到校门口,她很有礼貌的亲自跟妈妈道歉,直到目送他搭上那台加长型高级进口房车后才放心的离开。 第二天起,管晴开始替他带饭团,每天逼他吃,放学前还会拎着他一起跑操场三圈做体能训练,总是耳提面命的说—— 「班长,你不能老是读书不运动,我外公说人不动就容易生病,你身子骨这么弱就是因为运动太少。不过没关系,从今天起我来训练你,包准让你脱离弱鸡一族。还有,若是以后谁欺负你就来跟我说,我替你报仇,以后我来罩你!」 说起来实在丢脸,一个男生竟然让女生罩,但他却一点也不排斥,他暗暗盘算,从今尔后一定要紧紧黏着管晴,他以后要娶管晴当老婆,让她罩自己一辈子…… 「温律师,你快醒醒。」 一声呼唤钻进耳膜,终结了温家禾的梦境。 「温律师,快起来,我诊所要关门了。」 随着叫唤声,他感觉身体被粗鲁的摇了几下。 第六章 温家禾从睡梦中转醒,他缓缓掀开眼皮,意识有几秒钟的飘忽。 当他的视线好不容易聚焦时,管晴巴掌大的脸蛋印入眼帘,他看见了她脸上拧眉苦恼的表情,瞬间全然清醒过来。 「管医师,不好意思,我睡很久了吗?」他从诊疗床上坐起来,一双长腿往床下摆,边问边伸手在床角四处摸索着,找寻他惯戴的那副黑框眼镜。「我的眼镜呢?」 「眼镜阿步步咬着。」已经脱下白袍的管晴比了比左边。 温家禾顺着她指的方向低头瞥去,赫然看见一只圆滚滚的短腿柯基坐在他脚边,他的黑框眼镜就在它的嘴巴里。 他大气不敢喘一下,悄悄挪动双腿,尽量不动声色地跟阿步步拉开距离。 「不会吧,你怕狗?」管晴注意到他的举动,不由喷笑。 「管医师,请问我睡多久了?影响到你看诊实在抱歉。」他打死也不会承认自己小时候因为曾经被狗咬到屁股开花,从此在小小心灵上留下极大的阴影。 「你整整赖在这张床上六个小时,你是猪吗?这么会睡。温律师,不是我爱抱怨,你是我遇到第一个躺在这张床上那么久的病患。」要不是看他脸色苍白得吓人,她老早把他踢下诊疗床了。 「真是抱歉!」除了抱歉他也不知该说什么。 管晴懒得计较,她摆摆手。「我得拿煎好的水药给邱奶奶,顺便到花奶奶家出诊,我马上要出门,你好点了没,头还会晕吗?」 「我头……还有点晕,不过没关系,我马上就走。」他一个人没问题。 「躺这么久还头晕,你真不是普通的弱欸。」 躺着也中枪大概就是这种感觉!温家禾眼角抽搐两下,聪明的选择闭嘴不反驳,要不恐怕又要为自己招来更多恶毒的批评。他相信,管晴对他印象糟糕透顶,嘴巴绝对不会有所留情。 「既然头还晕,那这张床借你,你继续躺着。」管晴虽然讨厌这个律师,但良心未泯,身为医师的职业道德让她无法把病人赶走。 「其实我好多了,我马上——」 管晴打断他的话。「温律师,你头晕就先别起身。」 「我真的没关系。」看她急急忙忙跑开,他也急着起身。 「少啰唆,坐好。」管晴把头探进诊间,出声警告他。「你再乱动我就叫阿步步咬你屁股。」 吓!温家禾立即乖乖正襟危坐,坐在诊疗床上目不斜视,大气不敢喘一下。 管晴这时拿着一个透明盒子进来,站在床边,不由分说伸手将他的衬衫领子往下拉,在他肩颈上抹上凉凉的青草油。 「热气全都淤积在身体里散不了,刮痧可以帮你把体内污浊的气散掉。」 她一手按在他的肩头上,一手俐落使着刮痧板,在他肩颈上刮出一道道红痧,皮肉传来痛感,但从她身上传来的淡淡幽香转移他的注意力,温家禾感觉越来越放松,头晕的症状很神奇的减轻了不少。 刮完痧,管晴动作迅速的把东西收进透明盒子里,边说道:「我得出门了,你如果不舒服再躺一下,离开时不用关灯,但记得帮我把大门锁上。」 收拾好之后,她咻地就消失在诊间门口。 外头很快传来关门声,然后,屋内陷入一片寂静。 真的走了?! 「管医师——」温家禾站起来朝外走想喊人,阿步步却在这时候咬着眼镜摇着肥臀走过来。 他瞬间僵住不动,低头瞪着对他猛摇尾巴的阿步步,「不要……千万不要咬我屁股。」 头晕的感觉瞬间又袭上来,让他跌坐在诊疗床上。 管晴就这么把他丢在诊所里,跟一条狗对峙?! 她神经会不会太大条,诊所直接丢给他这个病患,不怕他趁机搜刮财物?! 是说,放眼望去这间屋子真是破到一个不行,想必也没什么贵重物品,也难怪她可以这么放心大胆说出门就出门。 温家禾足足跟阿步步对峙了将近十分钟,经过仔细观察,见阿步步没有其他动作,他这才敢从床边离开。 他动作不敢太大,一边觑着蹲在面前的阿步步,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不断冒出来,生怕阿步步一个不爽朝他飞扑过来,他一点都不想成为阿步步的嘴里肉! 咳,他自小学之后还没这么孬过,堂堂一个大男人竟然在狗面前发抖还汗如雨下。说起来真是好笑,他天不怕地不怕,上法院打官司面对难缠的律师也毫无畏惧,偏偏就怕狗啊猫啊这类小动物。 他伸出发抖的手抓住被口水沾湿的眼镜,阿步步却说什么也不放,把他的眼镜紧紧咬着,温家禾用力扯了下,未料阿步步更加死命咬紧。 「……阿步步,我不是坏人,你能不能把眼镜还给我?」他尝试跟一只狗沟通。 阿步步朝他摇摇尾巴,一副哈巴狗般的好笑模样。 这是什么意思?他无法理解阿步步这举动,但可以看出阿步步除了不肯干脆地把眼镜还他之外,其实对他满友善的。 他再一次冷静下来评估情势,仔细确定阿步步不会攻击他之后,这下也不急着拿回黑框眼镜,遂起身动动筋骨,接着慢慢踱出这间仅有一坪半大小的诊疗室。 阿步步咬着眼镜亦步亦趋跟着他,乖得像个小跟班,让他心里的恐惧感降低不少,胆子瞬间大了起来。 他推开柜台旁边另一扇门走入内院,这间日式房舍占地颇广,内院栽种的一些香草植栽被顾得很好,好奇心驱使他迈开步伐,未经主人允许进入私人领地。 阿步步突然加快脚步,咬着眼镜摇着尾巴走到他面前,像个领路军似的走在前头。 这只笨狗,陌生人闯进住处还带路参观?温家禾失笑的看着那走在前头摇摇摆摆的胖屁股,一路跟着阿步步逛了起来。 逛了一圈,他大概熟悉了这间屋舍的动线,口字型的屋舍分四个空间,一间客厅一间厨房一间起居室,另外是两间房间。 除了客厅外,其他房门皆紧闭着。 房间属于私密空间,他也不好擅自参观,倒是大门敞开的客厅,家具简单到着实让他瞠目结舌。 一张两人座沙发椅,一个茶几一台电视,然后就没有了。 厨房里也是,基本煮食用具和一个大同电锅,旁边则摆上一台老旧的冰箱,木柜子上一个平底锅,一个双耳汤锅,一个碗两个盘子,地上有个狗食盆,一包狗饲料。 管晴的生活非常简单,没来由的,温家禾胸口蓦地泛起一阵心疼。 他看过管晴的相关资料,自从跟她相依为命的外公过世后,她一直一个人守着这间老房子,独自生活着。 他怔怔的望着冷清的室内,心口那抹情绪益发明显,让他呼吸困难,实在无法想像这样个性爽朗,打小就热心助人的女孩,其实生活是如此贫乏而寂寞。 换做是别人,恐怕是一天到晚怨天尤人,一听有利可图就把这间破房子给转卖,拿着大笔金钱享乐去。 突然间,感觉脚边有动静。他收回思绪低头一瞥,阿步步不知何时挨在他脚边,他惊得跳开,速速逮回游离思绪。 他发现,阿步步嘴巴里的眼镜不见踪影,改咬着食盆。 「肚子饿了?」他旋即领悟。 阿步步把食盆放下,对他吠了两声,尾巴摇动得更厉害,嘴巴还哈哈哈的发出声音,口水直流。 看来这只狗并不笨嘛,咬眼镜是想跟他换吃食。 「妈咪出门前没喂你?」 「呜……」可怜兮兮的哀鸣声。 这管晴的神经真不是普通的大条,急着出门却让狗饿肚子了。 他走到冰箱旁边,打开饲料袋,发现里头的饲料空了。 这……他把空饲料袋拿给阿步步看,阿步步发出两声夸张的哀鸣。 看来,这只狗真饿坏了。「可怜的阿步步肚子很饿是吧?」他蹲下来,尝试跟阿步步交涉,增进感情。 看着阿步步那双无辜讨好的眼神,他蓦地灵光一闪,想让管晴对他放下戒心的第一步,好好笼络阿步步准没错! 「我带你去吃饭吧。」 「汪!」 「那阿步步先把我的眼镜找出来。」他比手划脚。 一听到有饭吃,阿步步灵性大发,立刻往里冲,不一会儿就去而复返,把咬回来的眼镜放在他面前。 「乖。」他伸手捡拾起被丢在脚边的黑框眼镜,发现有点歪了,他伸手调了调,用衬衫袖子把残留在镜片上的口水擦干净后,收进口袋。「好了,咱们出发吧,吃饭去!」 第七章 一人一狗走出这间像鬼屋一样的破落房舍,朝热闹的市区前进。 两个小时之后,夜色深沉。 管晴前往邱奶奶家送水药之后到花奶奶家出诊,花奶奶血压不稳定,她特别交代吃食要注意,另外还帮花奶奶量了血压,并帮忙准备好简单的晚餐后才离开,紧接着她到附近宠物店买了一包狗饲料。 狗饲料很大包,她一个女孩子却能轻易扛在肩头,脸不红气不喘的走入屋内,穿过诊所转进私人住处,快步迈过木廊,急着找阿步步。 「阿步步,我回来罗!」 怎么没有狗影?阿步步肚子饿的时候根本就睡不着,这时候应该等在门廊盼她回来喂食才对,可今晚真是怪异,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管晴把饲料放在冰箱旁边,打开来倒了一整碗满满的干豆豆在食盆里,捧着碗在屋子里前前后后找着阿步步,却遍寻不到。 她有点急了,想着阿步步会不会因为饿得受不了自己跑出去外面觅食,正惊慌之际,她看见连接客厅后方的露天走廊有道黑影。 她放下食盆,放轻脚步走过去。 月光淡淡洒落,躺在地上的是一道人形黑影,旁边趴着一坨东西。 那动也不动的胖嘟嘟一大坨是阿步步,至于熟睡中的人影是——温家禾?! 这是怎么回事,他擅闯她的私人住所? 管晴抬脚踢踢负责看家的阿步步,睡到翻肚的阿步步懒懒掀开眼皮,翻了翻白眼,很不给主人面子的又闭上眼继续打呼噜。 管晴心火狂烧,气得想痛打阿步步一顿。这家伙平常吃她的喝她的,却连个家都顾不好,陌生人闯进她的住所,它没把人赶出去就算了还乖乖陪睡?! 胸口燃着怒火,她蹲下来,伸手戳了戳温家禾的肩头。 「温律师,起床尿尿。」 没动静。 吼,这男人平常是不太睡觉的吗,怎么今天一直赖在她这里补眠? 她又戳了两下。 熟睡的温家禾一点都没被惊扰到,他俊脸上挂着浅浅笑意,似乎好梦正酣。 她戳得更用力。「起来!」 不料,手腕蓦地被捉住,她感觉身子被一道力量扯动,不过须臾间,她整个人落入温家禾怀中,被他一双手臂紧紧抱住。 「喂!」她急欲脱身,他却突然低头,脸颊贴着她的脸轻轻蹭着。 「别吵……我好累,让我好好睡一觉。」 他靠得很近,近到彼此呼吸交融的地步,她大气不敢喘一下,惊慌地睁大一双莹莹水眸瞪着他。 他将眼镜摘下,双眸紧闭着,显然还处于睡眠状态,呼吸频率平稳。她就着淡淡月光近距离仔细瞧着他,这才发现他眼下有明显的暗影。 看来,他真的是累坏了。 律师平常工作量很大吗?连睡觉时间都被剥夺,除了平时的工作外还得时常来找她谈判,这么拚命的想完成任务,他的老板会不会太没人性了? 她没来由担心起他来,纤葱般的手指轻轻地抚上他倦极的脸庞,目光一一巡礼。 说实在话,他长得还挺俊的,一双眉毛浓密飞扬,轻轻闭着的眼睛属于狭长型,鼻梁高挺,两片唇瓣薄削好看。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蛊,竟然着迷的盯着他,视线舍不得移开,瞧着瞧着,也忘了要挣离他的怀抱。 这时,阿步步挪动胖胖狗躯贴着她的背睡。 她被温家禾拥着,身前被他的体温偎暖,背后阿步步的体温亦源源不绝熨烫着她,在双面夹攻下,她竟然张嘴打了个哈欠,眼皮蓦地沉重起来。 「阿步步,你滚开点,这里好挤……」她反手推了推贴着她的背打呼噜的阿步步。 阿步步没反应,呼噜声更大了。 「温律师,你这样抱着我,我不好睡……」她转而轻轻推着温家禾。 温家禾手臂收束,将她抱得更紧。 管晴拥有三秒入睡神功,这时男人好闻的气息、温暖的怀抱让她不想离开,干脆直接趴在他的胸膛上,眼皮越来越重…… 好舒服喔! 怀里的抱枕熨暖她的体温,抱起来超级舒服,管晴身体自有意识的朝身边的抱枕偎去,紧紧抱个满怀。 怀里的抱枕轻轻动了动,引来管晴的抗议。 「阿步步,乖乖躺好。」 敢情她把他当成一条狗了?! 被管晴困住身躯的温家禾,扭头看着趴在管晴背后睡到四脚朝天的阿步步,目光接着收回来落在自己身上。 咳,管晴的双手抱着他的腰不打紧,两条修长的美腿还缠着他的双腿,好似八爪章鱼似的将他团团困住。 他噙起笑,对管晴的感觉逐渐清晰之后,他相当期待两人接下来的发展。 既然有所图谋,他可一点都不排斥这样亲密的睡姿,何况管晴瘦归瘦,身子却柔软的很,胸部还满有料的,那柔软的两团球贴着他的胸膛实在有够舒服—— 「温律师?!」 一声惊喊穿过温家禾的耳膜,管晴兵荒马乱的爬开,一脸惊吓的歪坐在一旁。 温家禾不动声色的伸伸懒腰,从地板上坐起身。 「管医师,早安。」他好整以暇道早安。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怎么会在这里?!管晴表情既纳闷又疑惑,脑袋持续处于当机状态,花了点时间才慢慢想起昨晚的事,小脸越来越红,露出尴尬神色。 「那个……温律师,」她挠挠颊抓抓头发,不知该如何解释昨晚两人抱在一起睡觉的意外。「昨、昨晚……」 「管医师,我长这么大,还从来不曾跟女人同床共枕过,虽然我们睡在客厅的走廊,但这样也算是逾越分际,我深感抱歉,我会负起该负的责任!」温家禾眼神一换,正色站起身,慎重的来个九十度鞠躬道歉。 管晴也跟着立正站好,她张大嘴巴脑袋转了转,试图消化他话中的意思。「你是不是搞错了,我并不计较……」 温家禾突然伸手握住她。「如果管医师不嫌弃的话,我愿意当你的男朋友,绝对不会推托了事。」 「蛤?」他会不会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不过就是躺在一起睡觉,连棉被都没盖好不好。管晴眼角抽搐两下,尝试着把被他抓握在大掌中的小手抽回来。「这件事没那么严重,温律师不用放在心上。」 学生时代登山露营,上瑜珈课时也常有男学员躺在她身边跟着学习,说起来,该对她负责的男人多如过江之鲫,排队要排到太平洋去。 他一脸深受打击。「管医师是嫌弃我吗?」 「嗯……温律师其实长得还不赖,如果不戴眼镜的话,真可说得上英俊潇洒,又有个人人欣羡的好职业,我怎么会嫌弃,要嫌弃也是温律师嫌弃我吧,我窝在这间中医诊所一点前途都没有,穷得快被鬼抓走,我啊——」 她话还没说完呢,就被温家禾激动的张开双手抱个满怀。这个拥抱来得太急太猛,胸腔里的空气被挤出来,害得她咳了两声。 「温、温律师!」放开放开,她快要不能呼吸了! 温家禾拥抱的力道似想将她揉进骨子里般。「管医师,你是我见过心地最善良的好医师。我发誓,我绝对不会负了你,从今尔后,我会负责起你的一切,我会等你,等到你愿意点头嫁给我为止。」 立下誓言,他终于肯松开她,在她快断气之前还给她一条小命,她一时半刻没办法说话,大口大口呼吸,把胸腔被挤光的气补足。 「我不需要你负什么鬼责任。」好不容易顺过气来,她忙拒绝。 他拧着眉头抓住她的手。「晴,相信我,我对你绝对真心,我可以对天发誓——」 「不要啊,不要发毒誓!」 在她扑过来摀住他的嘴巴之前,他大声抢白。「我发誓!我温家禾一定爱着管晴一辈子,如果有二心,出门马上被车撞,下雨天被雷劈。」 来不及了!她来不及阻止他疯狂的行径! 她瞪着温家禾,脸色青白交错,一整个无言以对。 看着她深受打击一脸失神的样子,温家禾眼神闪了闪,极力憋着笑意。 【第三章】 宫俊生年过六十,体格仍旧保养得宜,没有肥油一圈的凸腹,加上平时 很注重养生,因此面色红润,一头斑白发色染成墨黑,看上去精力充沛,无一丝老态。 他正低头看着温家禾呈上来的书面报告。 第八章 审阅完毕,宫俊生放下书面报告抬起头来,表情兴味盎然,一双浓眉挑得极高。「你答应入主集团核心,协助集团事务推动,条件是用这块土地交换?」 区区一块土地交换儿子归顺,绝对值得,宫俊生一点也不会感到可惜,只不过,这其中的缘由实在令他感兴趣。 「我能力不好,谈不下这块地,只好厚脸皮的请求条件交换。」 温家禾做事向来积极,一旦确定目标便全力以赴,他感觉到自己对管晴产生强烈火花,虽说这只是单方面,不过却不影响他勇往直前掳获爱情的决心,经过几日心情沉淀和确切分析,他已有全盘计划,他得拥有足够的掌控权,都更计划下的所有房子和土地他必须拿到手,才有利追妻计划的进行。 高二跳级读大学,二十五岁就拿下大学法学博士的天才学生,竟然说自己能力不佳? 「别拿浑理由搪塞我。」宫俊生摆摆手,一点都不上儿子的当。 「这是事实。」温家禾脸不红气不喘的回道。 「哼,我要一个足以说服我的理由,否则你休想拿到这块地。」儿子都自动投诚了,他当然得趁机掐住。 温家禾不疾不徐的回应。「爸不是希望我早日进入集团核心?」 「在一分钟之前,我巴不得你马上搬到顶楼来,成为我跟你哥的最佳左右手,但现在,我比较好奇这个交换条件背后的内幕。」 这老狐狸真是难缠!温家禾默默吞下一口叹息。 「我说服不了地主,只好赔上自己谢罪,就这样,理由很简单。」他不坦白自然有所考量,生怕这八字还没一撇的恋情被宫俊生扼杀。 「这个理由我不接受,交换条件作罢,你回去工作吧。」宫俊生把书面报告阖上推到办公桌角落搁置,不客气的下逐客令。 温家禾泰然自若,父亲不给谈判空间,他倒也不急,起身就走。 就这么走人,一点都不想争取?「咳,只要你说清楚,我不会刁难。」嘴巴这么紧,连透露一点讯息也不肯。 「总裁,我先告辞了。」他微微欠身,恭敬的退出总裁办公室。 温家禾离开后,宫俊生气得吹胡子瞪眼,打内线把秘书温以柔给叫进来。 「总裁,请问有什么吩咐?」穿着一袭深色窄裙套装的温以柔头发绾起,风姿绰约,虽然都五十好几了,可看上去不过四十来岁。 「你那好儿子,竟然不肯透露半句,还跟我谈交换条件。」办公室门一关起来,宫俊生再也忍不住对温以柔大发牢骚。 「家禾惹你生气了?」 她对儿子的个性再了解不过,儿子表现出来的温和全都是假象,个性可是硬得跟石头有得比,胆子比任何人都肥,真要正面交锋,他一开始会先承让三分给对方留点面子,倘若对手得了便宜还卖乖,他可不会手下留情,绝对攻其不备,杀他个片甲不留! 这招他不会也拿来对付他老爸吧?瞧宫俊生气得七窍生烟的模样,温以柔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你自己看看这个,我能不气吗?」还笑得出来,宫俊生赏了她一记白眼。 温以柔拿起卷宗翻阅,越看嘴角越往上扬。「家禾最不愿的事就是入主集团核心,这回主动提出条件交换,在我看来,这块地很得他的缘。」 「你别老跟你儿子站在同一阵线,我偏不信他跟这一小块地能多有缘分,说不定是看上地主」宫俊生想到什么,声音顿住。「那块地只剩一个姓管的地主和三名老人不搬,我印象中那个地主是女人,年纪很轻对吧?」 把土地开发案交给温家禾处理前,宫俊生约略看过案子的一些相关资料,这位姓管的钉子户他特别有印象。 「地主叫管晴,今年芳龄二十八,小家禾一岁。」 「这么说来,家禾是看上管晴了?」宫俊生脸色沉重。「这怎么行?以家禾的条件——」 「停!请停止你独断的想法,家禾想要跟什么女人在一起是家禾的自由,你跟我都无权干涉。」温以柔制止他接下来的话。 宫俊生撇撇嘴。「我是为家禾好,将来他势必得继承集团,身边的女人不能随便挑挑,绝对要有能力辅佐他。」所以,他才会趁早将姚静安排进集团,为的就是让两个年轻人日久生情。 但显然,他这个局不合儿子的意。姚静都进公司一年半了,儿子却不为所动,虽说没过分到把姚静当空气般忽视,但只要姚静在的场合,儿子不是刻意划清界限,要不就是找各种让人无法反驳的理由离开,气得他血压都上来了。 「这点我倒不担心,家禾的能力我最清楚,我认为家禾自己的选择最重要。」温以柔始终站在儿子这边。 「我说你啊,别想干涉家禾,以我对家禾的了解,你干涉过多势必会招致反效果,到时候可别后悔莫及。」 宫俊生说不过她。「总之这个交换条件我暂时不答应。」 「你以为家禾需要你点头吗,他是基于尊重先知会你一声。」她不得不点清事实。「家禾吃软不吃硬的个性我比谁都了解,这是家禾头一次主动提出入主核心,你想摆谱就摆吧,哪天家禾改变主意可别怪我没提醒你,那是儿子不是下属,你别老以主事者的姿态来压人。」 「这……」碰了个软钉子,宫俊生无言以对。 「我出去忙了。」话题到此为止,温以柔转身离去。 「我亲爱的温秘书。」宫俊生摸摸鼻子,喊住她。 温以柔顿住脚步。「请问总裁还有什么吩咐?」 「咳,我看这样吧,这几天找个时间一起吃顿饭,我们一家人好久没聚聚了,关于交换条件,我们再私下谈。」宫俊生虽然嘴巴上说不同意,可一点也不想跟儿子把关系弄僵。 温以柔嘴角轻扬。「一家子聚餐?你不会又想邀姚静吧?这只会搞坏聚餐的气氛,让家禾逃难似的离开。」 又被将一军!「就我们一家子,没有外人。」 温以柔满意一笑,点头答应下来。「我会跟家禾说说看,不过不保证能成功。」 温家禾有个习惯,当他需要独处时,他不会待在办公室里,而是来到楼梯间。他高大修长的身影伫立在楼梯间的窗口前,玻璃窗敞开几公分,让外头的空气进入室内,一扫冷气空调带给他的窒闷感。 繁忙的公事让他蜡烛两头烧,连睡觉都嫌奢侈,更别说能找出几分钟的时间来休息一下喘口气。 他摘下眼镜收进口袋里,接着从口袋掏出皮夹。 皮夹的透明夹层里放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中是几个小朋友,穿着小学运动服开心合照。 照片里的男男女女就属他长得最矮小,相当不起眼,站在他身边是绑着两条小辫子笑得比骄阳还灿烂,身高明显高他一颗头的管晴。 身为运动健将,她替班上争取不少荣誉,不仅拿下百米赛跑第一名,还包办跳远、跳高和掷铅球冠军,脖子上挂了不少奖牌,手上还拿着奖杯。 她站在中间,开心的拿高奖杯跟大家拍照。 他还记得,矮小的他被几个同学挤到边边去,是她伸手把他给拉回来。 他忘了这张照片由谁拍下的,只记得运动会后,老师要身为班长的他帮忙整理运动会拍下的纪录照片,他偷偷把这张唯一跟管晴合照的照片藏起来。 他以为出国读书之后,从此再也没机会见到管晴,那个活力十足,浑身是劲的小小身影只能藏在心里某个角落。 他还记得,当他从大哥宫明洋手中接获土地收购档案,并在其中看见管晴的个人资料时,他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为了证实这个管晴就是他想念的那个人,他立即丢下公事飞车前往。 当他看见管晴的那一刻,几乎热泪盈眶。 可相较于他的激动难抑,管晴对他冷淡至极,甚至没给他好脸色瞧,管晴的态度浇灭了他内心的那份激动,原本他也盘算,既然人家都把他给忘了,那他就公事公办,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当他越了解管晴不肯搬迁的理由和原因,就越为她心疼。 他从来不曾为一个女人如此费心烦恼过,是大哥宫明洋的一句提醒,让他重新正视自己对管晴的感觉。 将内心的情感抽丝剥茧,他看着管晴在自己眼前展现性感的一面,看着她为眷村里的独居老人忙碌的身影,她迷人的面貌,她善良的个性,她纯真的言行举止都让他动了心。 第九章 他再确定不过——管晴,就是自己想要的那个女人! 温以柔离开总裁办公室后,并未立即返回秘书室,而是转向楼梯间。 一点都不意外,她在楼梯间找到了儿子。 「想什么这么入神?为了那块地的事伤脑筋?」温以柔走过去,拍拍儿子的宽肩。 她一手拉拔大的儿子都已经长这么高了,身高足足高她这个妈二十五公分。 「妈。」他低头看着娇小的母亲,眼底笑芒闪烁。也只有在他在乎的人面前,他才会展露出真正的笑容。 「怎么找来了,是不是爸找你发牢骚?」 温以柔抬手摘下他鼻梁上那副眼镜。「真丑。」 嫌自己儿子丑?「妈,大家都说我遗传自你的美貌——」 「我是说这副眼镜。」丑得要命。 瞧,没有眼镜阻碍,五官深邃多俊俏啊,简直迷死人不偿命。 「妈,这是我在人前维持专业形象的必备品之一。」基本上这副眼镜从不离身。「来找我有什么事?我时间有限,得马上回去开会。」他抢回眼镜,重新戴上。 温以柔撇撇嘴。「没事就不能找自己儿子聊聊天啊,会议比老妈重要?」 「我妈一点都不老,是美魔女,我们站在一起,绝对没人相信我们是母子,说姊弟别人或许更相信些。」他马上改口。 他可以正面跟父亲交手,却不敢挑战母亲的底线。 「少跟我耍嘴皮子。」她其实也没多少时间闲聊。「我记得你读小学时有个女孩子叫做管晴,她以前很罩你——」温以柔想了想,「管」这个姓氏不多见,加上又是同名同姓,机率更低。 「还是我妈厉害,看来什么都瞒不了你。」在母亲面前,他没什么好隐藏的。「管晴就是那块地的地主,她现在一个人独居,身边没有亲人,只有一只胖胖的笨狗陪着相依为命。」 提起管晴,他眼光变得柔和。「以前她罩我,现在换我罩她。」 「原来你纯粹是想报恩啊!内幕这么单纯干么故做神秘,惹恼你爸?」依她看,内情不会这么简单,要不他大可坦白。 「妈,我承认我对管晴有好感,不过现在事情都还没进展,我能坦白什么?万一人家根本不想让我追,我说了等于白说。」何况以他对父亲的了解,恐怕管晴会遭受到刁难。 「不会吧?!我儿子这么俊、这么优秀还能被嫌?」这管晴眼光是不是有问题。 「没办法,为了拿下那块土地,我三天两头跑去找人家谈判,我在管晴眼中恐怕比蟑螂还让人讨厌。」他好哀怨。 「说得也是,谁会喜欢土地掮客,真的比蟑螂还要讨人厌。」温以柔万般同情。「好吧,你加油,这个老妈帮不上忙,我只能精神上支持你。」 温家禾苦笑。「我尽力,我的娶妻计划已经在进行中,请拭目以待。」 人还没追到就列了娶妻计划?! 温以柔大惊。「你当真对管晴动了心?」 「妈,我刚刚说的听起来像开玩笑吗?」他向来很清楚自己要什么,一旦确定目标就会立即行动,绝对不会半途而废。 「加油!我全力支持你,有需要协助尽管提出来,只求你快点把我儿媳妇追到手,让我早日抱孙子。」 「我已经放了长线,可她还没上钩,简单来说,就是八字还没一撇。」 「那就赶快让八字撇上一撇,我相信我儿子的能耐,铁定没问题。」温以柔对儿子深具信心。「我真期待你们的孩子,一定很可爱。」 「如果生个女儿像她,的确很可爱。」温家禾脑海浮现管晴小时候那小小黑黑的可爱模样,她虽不漂亮却充满活力,就像一颗热力十足的小太阳,「好,我尽量追上进度,不过爸那边还要妈多帮忙。」 「这周日抽个空,我们一家子聚一聚,你要的交换条件好说,你爸只是嘴硬,到时候他一定会答应的。」温以柔挂保证。「我该去忙了,妈就不打扰你,这里留给你独享。」 轻轻拍拍儿子的宽肩,她踩着小步离开楼梯间。 温家禾看看表,自己出来楼梯间透气已将近半小时,也该尽快返回h作岗位,接下来还有一场会议。 当他转身欲离开时,身后传来一声桥滴滴的叫唤。 「温律师。」 温家禾脚步一顿,推了推下滑的黑框眼镜,回头往上头望去。 一抹窈窕身影站在上方楼梯口,染成奶茶色的波浪长发,精致的彩妆,红黯黯的唇,名牌新款套装搭上名家设计的限量款高跟鞋,浑身散发着优雅。 温家禾暗暗吞下一口叹息,表面上维持着礼貌的笑意。「姚秘书,找我有事?」 温家禾口中的姚秘书便是姚静,去年由宫俊生一手安排进入集团工作,安插在总裁秘书室里担任要职,是温以柔的左右手。 他对父亲这样的安排没有意见,可这一年来父亲有意无意拉拢他跟姚静,时不时派姚静到他身边协助公事,这举动让他感到相当头痛。 姚静聪明伶俐,不论外貌才能都相当出众,家世背景也无从挑剔,娶到她的男人绝对可以少奋斗三十年。 不过,这些好条件对他而言都不具任何诱惑力。 一来,财富权势在他眼中渺小到不屑一顾,宫家的财产他半点觊觎心都没有,还会看上姚家能带他的好处? 二来,他对姚静实在没有感觉。 姚静不是他要的那个女人,就算把他们关在无人岛上,或是全世界只剩下姚静这个女人,他也不可能对她产生怦然心动的感觉,再怎么饥渴都不可能对她出手,所以父亲这一次算是白费心机了。 「温律师,总裁命令我协助温律师处理北区都更土地。」 又来了!温家禾忍着抬手揉眉心的举动,嘴角持续挂着笑,表面仍旧不动声色。 「我到办公室找不着温律师,心想温律师应该待在这里。」姚静注意着温家禾的表情,见他脸上那抹笑意未达眼底,明显带着一分应付意味,心里难免不好受。「抱歉,我打扰到温律师了吗?」 温家禾笑笑的摇头。「姚秘书,关于那块地我不需要协助。」 「可是总裁——」 他客气的打断姚静。「事实上我已经有底了。」 「是吗?」姚静难掩失望。「不过……」 「抱歉,我待会有个会议得出席,先回办公室去。」话落,他打开厚重的门扇,修长身影消失在门后,把姚静晾在原地。 姚静怔怔的看着他毫不留恋的大步离开,心里除了失望还有更多的怅然。 她对温家禾富有好感,但经过一年多来的努力却仍得不到他的青睐,说实在话,这让她打击颇大,以她的身家背景和自身的条件,有多少男人抢着讨好她。 可死心眼的她眼底只有温家禾一个,偏偏温家禾对她十分冷淡,若不是因为同事关系,以及看在总裁的面子上,温家禾恐怕连多看她一眼,跟她多说一句话都懒。 姚静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捏着,美丽的脸庞闪过一抹难堪。 「乐·瑜珈」主要教授瑜珈及皮拉提斯课程,以预收学费方式做小班制教学,除了苏行虹是主力瑜珈教师之外,另外还聘请三位瑜珈老师轮流排班授课。 管晴每周会拨出一、两天空档到教室走动,帮忙打打杂,有客人上门询问课程收费,她也会帮衬一下做详细说明,协助招生事宜。 苏行虹刚结束一堂课,一见到管晴立即喊她进办公室谈话。 「瞧你这么开心,有什么好事发生?」管晴往沙发一窝,看着一脸笑咪咪的好友。 苏行虹拿毛巾擦着汗,她瞥了管晴一眼,揶揄的道:「这句话该我问你吧,你跟温律师进展如何?人家大律师既然坚持要负责任,你就快快让人家负起责任吧。」 管晴生活圈小,除了瑜珈教室就是中医诊所,身边可谈心事出意见的朋友只有事业伙伴苏行虹,她在苏行虹面前完全是透明人,什么事都一五一十坦白,通常苏行虹都会帮她拿主意。 管晴一脸无言加无奈。「这太荒谬了,他的想法也太八股了吧,只是在走廊上一起睡觉,他就坚持要负责任?真是够了!」她为这件事伤透脑筋。 「以温律师的条件你还考虑什么?只要你点头嫁给他,根本不需要辛苦的看诊,每天在家纳凉当贵妇多好。」 管晴可不这么想。「天上掉下来的礼物可能是一坨鸟屎,我不敢捡,还是小心为上。」 第十章 「哼,别跟我说你一点都不动心。」 「该怎么说呢……」情况有点复杂啊。「起初我还满讨厌他的,虽说他说服力石集团老板点头答应更改都更计划,让我保住我的房子和土地,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我好,但我对他其实感觉并不强烈。」 「管晴,谈感情本来就需要一点勇气和冲动,你不要犹豫太久,小心手拿金卡的金龟婿飞了,到时候你欲哭无泪,生活没着落看谁还愿意帮你。」 「我们有这间瑜珈教室,有你帮我赚钱,我怕什么。」管晴一脸不以为然。「倒是你,干么说得那么严重啊,我以前一个人努力工作,不也过得好好的。我还担心这温律师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破落户呢,这飞来横财不见得是好事。」 「温律师还满有名气的,他赚钱赚得光明正大,才不是横财。」苏行虹曾在电视上看过温家禾的访问,是个厉害人物。 「是是是,温律师不是横财,但我还是要慎重考虑。」 「我是站在好朋友的立场,希望你能够不必这么辛苦,有个有钱男人可以依靠多好,不用为钱烦恼,还能过更好的日子。」苏行虹眼神闪烁,语气带着一丝不安。 「我如果接受温律师的追求,绝对不会是为了钱,对我来说要能支持我的理念、支持我所做的事才最重要。」管晴向来把钱财看得很淡。 她对温家禾并不是没感觉,但还没到动心的程度。 她是个务实主义者,对多金单身汉没有任何幻想,将来她交往结婚的对象必须是个能认同她的人,毕竟她现在扛着对外公的承诺,倘若对方无法理解她的想法,在一起应该会很辛苦很多摩擦吧。 苏行虹看她一脸苦恼,遂转移话题。「小晴,言归正传,我有两个好消息要跟你报告。 第一个好消息是终于和印度瑜珈名师kash搭上线了,他同意九月来我们教室开一期十堂的特别课程,针对资深学员做指导教学;第二个好消息就是我规划已久的香氛瑜珈搭配推拿课程,已经找到了肯配合的女推拿师傅,另外我还打算推出亲子瑜珈课程,最快十月推出,我前两天跟其他学员提起,已经有几位抢着要报名了呢,在我看来这两个课程绝对会大受欢迎。」 「行虹,真多亏了你。」管晴全然信任苏行虹。「乐·瑜珈」从无到有一路走来很辛苦,开课之初遇到许多困难和阻碍,她却从不退缩,坚持不懈的努力才有今天的成绩。 「我们不能满足现状,必须继续加油。依我手边的规划,年底应该可以开分店扩大营业……」苏行虹拿了一份规划书给管晴看,里头提到「乐·瑜咖」将于下周开始在网路刊登新课程的招募广告,为了给学员最大的学费优惠,届时将推出预缴一百堂打六折的超级优惠价广收学员。 管晴对管理一窍不通,上头密密麻麻的字看得她头痛。「这事你来处理吧,我没意见。」 「好吧好吧,就知道你懒得看。」苏行虹早摸透她了。「那你在这契约上签名,名义上你算是瑜珈教室负责人,得由你签名才算数,我才好继续下一步的计划。」 「那有什么问题。」管晴二话不说,接过苏行虹递过来的几张相关契约,刷刷刷在她指定的落款处一一签下大名。 苏行虹收好契约之后又跟管晴聊了几分钟,原本还想多谈一下计划内容,可管晴却哈欠连连。 「你这早睡的老毛病还没改啊,跟个老人似的。」苏行虹念归念,还是放了人。 「那我先走啰。」管晴拎起包包快步走出办公室,她已经累得眼皮快要阖上了。 她巴不得飞回家洗洗睡,没发现站在办公室门口的苏行虹脸上笑容骤然消失,换上一脸的凝重抑郁。 【第四章】 有时候,事情的发展真是匪夷所思到让人想破头也想不出来。 管晴看着盘腿坐在客厅后方长廊上,专注检视出庭资料的温家禾,橙黄色的光晕淡淡落在他身上,仿佛在他身上镀了层薄薄金光似的,让他即便只是静静坐在那里也充满存在感,那专注公事的侧影相当迷人,就连管晴也管不住自己的目光,时不时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她给自己泡了一杯养生茶,倚着门框而立,有一口没一口喝着,一双细致的眉毛轻轻蹙起,脑子里想着该用什么借口打发这个不请自来的男人。 「你观察得如何?我及格吗?」温家禾不知何时结束公事,起身来到她身边,大掌贴着她的左手取高马克杯喝了一口。 属于他的温度从指尖传递到她的肌肤,她从他手掌中抽回手,脸颊顿时烧了起来。 「我渴。」他出其不意将马克杯抢到手,又喝了一大口。 「那是我的茶,我的杯子!」她伸手欲抢回。 他眉毛一挑,把马克杯拿高。「我女朋友这么小气,舍不得把茶分给男朋友喝一口?」 问题不在这杯茶,而是他们之间的关系。 她不是他温律师的女朋友!这件事从头到尾根本是误会一场! 「我们谈一谈!」转身踅回客厅,她坐在藤椅上,头一歪,示意他过来。 「谈什么?」他把最后一口茶喝光,勾着杯耳潇洒跨步走回客厅,马克杯往茶几上一放,他别的地方不坐,偏偏选在她身边的位置。 「关于我们的关系。」俏臀挪了挪,跟他拉开距离。 他又朝她靠过去,缩短两人的距离。「关于这件事,我也正想找你谈。」 她瞪着粘上来的男人。「你可不可以坐到对面去?」 「我知道你还不习惯,不要紧,我们可以慢慢培养。」他露出真挚的微笑,用真诚来说服她。 望着那憨憨的笑容,她心一抖。「温律师,我该怎么说你才会懂我们只是躺在一起,什么事都没发生,你根本不需要对我负责。」她抹脸,一脸挫败。「我参加过登山社,常在野外露营,偶尔也会跟男生挤一个大帐篷睡觉,要是这样也得负责的话,我负责的完吗我?」 「你说的一点也没错。」他点头。 她眼底燃起一抹希望的火光。 「你把名单给我,我一一把他们告上法院,逼他们出来面对,非还你清白不可。」温家禾眯起眸,眼神犀利。 管晴眼里的火光瞬间灭了,一双圆眸瞪着他。「你以为自己活在古代吗?」算了,这样纠缠下去也不是办法,她决定速战速决。「我心里一点委屈都没有,我愿意跟你在平和的状况下和平分手。」 温家禾断然拒绝。「我不分手。」 「为什么不肯,我又不要你负责。」 「你不要我负责,可我要!你睡了我,不能拍拍屁股走人,弃我于不顾。」他吃了亏,当然得扞卫自身权益。 「我睡了你?我有没有听错,我、睡、了、你!」他的死缠烂打让她怀疑他别有目的。 「你别以为缠着我不放,我就会投降把地卖出去。这招没用,要不你拿出律师专业去告我始乱终弃,随便你怎么编派罪名给我,总之要地没有,要命一条。」 「我不要土地。」 「哼!」她瞪着他,眼里连一咪咪的信任都没有。 「你看看这个。」他从公事包拿出刚刚翻阅的文件,回头递给她。「这是今 天早上才拿到的建筑蓝图,这块土地现在已不在都更建设规划之列,也就是说未来的日子你可以继续住下,诊所也能够照常经营,不用担心哪一天会被财团抢走。」 她认识字,有眼睛看,上头写得清清楚楚,外公留给她的这块地已经被摒除在都更计划之外。「你真没骗我?」 「文件上面有我的签名,我是律师,不可能明知故犯,再说我骗你也没好处,只会被抓去关。」 「为什么力石集团愿意放我一马?你真跑去帮我讲话了?你不怕丢了工作?」 「你是我的女朋友,我当然得站在你这一边。只要是你的事,我都愿意帮你扛替你出头,以后有需要协助尽管来找我,我一定帮到底。」原本不肯点头的父亲在母亲的劝说下答应了,他立刻要求建筑师重新规划都更建设蓝图。 温家禾这番话听在管晴耳里,说不感动是骗人的,相依为命的外公过世之后,她身边没了可以依靠的人,一直都是一个人独自面对一切。 第十一章 有了他的陪伴,她的生活不再那么孤单,何况他还为了她跟集团争取,很支持她想为眷村做事的冲劲,这让管晴再也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虽说他戴着厚重的黑框眼镜,人看起来呆呆的,个性一板一眼可能一点趣味都没有,但却不讨人厌。撇除那副很不搭的眼镜,他的长相不差体格也不错,职业又是人人欣羡的律师,能被条件这么好的男人追求,她真该偷笑了。 「咳,温律师,冒昧请教一个问题,你……到底喜欢我哪一点?对了,你千万别误会,我不会因为你替我说了话就改变态度,我只是好奇而已。」她是个很有原则的人,不会拿人好处就偏袒,何况感情的事还是慎重为上,她虽没谈过恋爱,但很明白自己重视感觉,感觉对了才能谈感情,要不免谈。 「你很可爱,像只活力永不减退的小兔子。」他完全不假思索。「在你身上我看见不一样的世界,你的生活简单却快乐自在,你个性善良富有爱心,愿意对需要帮助的人伸出援手,在这个自扫门前雪的社会,你是个难能可贵的女人。在我的世界里,身边充斥着尔虞我诈,接近我的人都是为了某些利益目的,我讨厌那些人,而你是我唯一想接近,相处起来没有压力且有趣又舒服的人。」 哇,律师嘴果然厉害,她不过是因为好奇问了一个问题,他却滔滔不绝,简直把她捧上了天。 她转身走出庭院,让凉爽的风吹散脸颊瞬间漫起的热气。「气象报告说台风快来了,今晚登陆,可天气很好啊,怎么看也不像要变天的样子。」 知道她在转移话题,温家禾顺势答腔。「我来检视一下屋子的状况,虽说台风不一定会造成损害,不过还是要防患于未然。」 「你别看这间老屋子破破烂烂的,好像风一吹随时会垮的样子,但整体来讲还是很坚固的,几十年来经过多少风雨不也都撑过来了。」她沾沾自喜,颇感骄傲。 「这间房子当初施作的工法的确非常扎实,不过毕竟也已经五十岁高龄,说什么都不能掉以轻心。」他实际评估过,就算环境整理得再好,也不得不承认这间房子年久失修,有些地方仍然要注意。 管晴说不过他,只好任他去。 他将屋子前前后后无一丝遗漏的探勘一遍,她像个小徒弟般跟在他后头,阿步步则摇着肥臀尾随着她,两人一狗排成列摇头摆尾的,左看看右瞧瞧巡视着整间屋子,这画面真是好笑到了极点。 温家禾蓦地停下脚步,管晴一时收不住脚,撞上他宽阔的背。 痛……这家伙的肌肉怎么比铜墙铁壁还硬实啊。 他猛然回头,眉头深锁的开口。「房子怕是禁不住强台肆虐,现在叫人来整修房子恐怕也来不及,今天你先搬到我的公寓住一晚。」 「不必麻烦,房子好的很,相信我,我在这里住了二十几年,没事的。」 「汪!」阿步步叫了一声。 「你看,连阿步步都说没问题。」她蹲下来,赞许的拍拍阿步步的头,谁知阿步步很不给面子,跑到温家禾脚边,汪汪汪连续叫了好几声。 「阿步步似乎比较赞同我的提议。」 「谁说的,它分明是在抗议你看不起这间房子。」管晴忍着把阿步步痛打一顿的冲动,走过去把站错边的家伙硬是拉回来。「我要带它去散步,你也收拾收拾。」好滚了。 他看看表,今天的确出来厮混太久。「晚上台风来别乱跑,门窗要关紧,如果有任何状况随即打电话给我。」 她敷衍的直点头。「好好好,我知道,你快回去吧。」 雨从黄昏开始下,雨势渐大,入夜后已变成暴雨,闪电不停雷声不断。 老房子漏水严重,滴滴答答造成屋内几处地板积水,一向好眠的管晴被吵到睡不着觉,起身找水桶脸盆接水,阿步步则塞进床底下躲起来,它怕死了这巨大的雷声,宛如要将天空劈开来那样轰隆隆,吓得它耷拉着耳朵。 时间走到凌晨一点,阵阵狂风来袭,屋顶的老瓦片竟然有小部分被吹落,瓦片砸落地板,屋顶漏了一个小洞,风雨灌进来,客厅开始积水,高度到脚踝处。 管晴这下开始紧张了,她跑进地下室仓库拿木梯,再找出木板和铁钉,打算爬上屋顶把破洞的地方先挡住,谁知下一秒破洞处的屋瓦竟被整片掀开——哗啦啦,好像灾难片一样,屋顶空了三分之一。 她跑回房间趴在床底跟阿步步喊话。「你这没用的家伙,快给我滚出来,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我们得赶紧逃!」 一阵阵雷声伴随闪电,阿步步睁着恐惧的大眼睛,屁股又往后面缩去,管晴死拖活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只胆小狗从床底下拖出来。 眼看屋顶破洞越来越大,她把重要的物品塞进包包里,践着阿步步往外头跑。 正当她惊险的避开吹落的屋瓦冲到门口,伸手将大门一拉开准备逃命,门外却有个路障。 温家禾一身湿透的站在外头。 管晴一怔。「你怎么在这里?」 「幸好你没事。」温家禾原本紧攒的眉头一松。「快跟我来。」 他单手将笨重的阿步步抱过来,一手牵起她,顶着强大的风雨朝停在路边的车子跑去。 管晴几度迈不开步伐,被风吹得往后倒,他索性将她拉入怀里,用高大的身躯护着她,这段路程虽短却走得惊心动魄。 一将管晴和阿步步塞进车子后座,温家禾也飞快躲入车子里,接下来又是一段惊险的路程。 风雨大到遮去了视线,马路一片土黄色的积水,车子勉强在水中行驶,一路被风吹得摇摇晃晃,路上许多树被连根拔起,招牌瞬间砸落,还有整片屋顶的铁皮在马路上滚动,闪电雷声不间断,简直把管晴和阿步步给吓坏了,一人一狗紧紧抱在一起,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的发抖。 管晴长这么大还没如此恐惧过,她看着阿步步,阿步步看着她,主人与狗眼里都凝着惊慌的泪。 历尽千辛万苦,他们终于平安抵达,温家禾将吓坏的两只拎上楼回到自家公寓。 一进门,管晴腿软的跌坐在地板上,阿步步也走不动,落难的两只好狼狈,看起来像刚从水里捞出来,身上还滴着水,简直是在比凄惨的。 温家禾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走进浴室快速先将自己整理一下,紧接着拿来两条大浴巾。 「先把自己擦干再整理阿步步,我去找衣服让你换。」 他一个口令她一个动作,乖乖的接过浴巾,朝自己头发和身上胡乱抹了几下后再把阿步步的毛擦干。 接着,她被塞进浴室里洗澡,阿步步则交由温家禾用吹风机吹干。 待她整理好自己,换上干净的t恤短裤步出浴室,静悄悄的屋内飘着一股食物的香味。 她朝厨房走去,已经干干爽爽的阿步步坐在角落吃着美味的水煮鸡肉,温家禾则换上一身舒爽的纯棉短袖上衣和短裤,他煮了一锅鸡肉蔬菜粥,在她踏进厨房时,他恰好将炉子的火关掉。 他将整锅粥端到餐桌上,发现她人杵在厨房门口。「衣服好像有点不合身,没办法,我妈比较娇小,你身高足足比我妈高出一颗头。」衣服小一号代表可欣赏的风景变多了,尤其那截暴露在空气中的雪白肌肤,很是诱人。 「是短了些,不过穿起来还满舒服的,不妨碍活动。」她低头看看,伸手拉了拉衣摆,因为衣服长度偏短加上短裤是低腰设计的关系,一截雪白的肚皮遮掩不了。「温律师,今晚谢谢你,如果没有你及时相救,我跟阿步步恐怕小命不保。」 「这是应该的,现在开始换我罩你。」 「什么?」 他眼底浮上一层笑意。「我说,快过来吃点东西,经过这些折腾,我又累又饿。」 「我也饿了。」她也不客气,走过去分享他煮的宵夜,呼噜噜喝了三碗粥,她才放下碗筷满足地摸着鼓鼓的肚子。「为什么你家这么安静,外头明明狂风暴雨啊。」 「我这里加装了气密窗。」 「只是几扇窗户就这么安静啊。」她兀自盘算着。「我得努力点赚钱才行,等有了钱先把我那间破屋子都换成气密窗,这样以后阿步步就不会怕到老往床下躲。」 那屋子怕是连住都没办法,她竟然还能这么乐观,温家禾虽然不想泼她冷水,不过还是得让她认清事实。 第十二章 「新闻报导今晚这场台风造成有史以来最强的风灾,市区毁损严重,就连二十年的老公寓都无法幸免,更不用说那间五十年的老房子。」 闻言她顿时泄气,抱头苦恼起来。「真是糟糕,这样我可能得先存一笔整修房子的钱,还得花钱租房子……」啊,真烦哪! 「你可以暂时在这里住下来。」这根本不需要苦恼。 「那怎么可以,我们……拜托你别又拿男女朋友来堵我的嘴,虽然今晚真的很感谢你伸出援手,但我还没答应跟你交往,我们只算得上是朋友而已。」 「好,我不勉强你。」温家禾嘴巴这么说,心里却另有盘算。「不过身为朋友,我伸出援手本来就是应该,不如这样吧,我另外有间小公寓空着,那里也装上了气密窗,保证安静安全,刚好地点又离老房子不远,不如就租给你,由你帮我照顾房子我放心多了,租金打八折。」 「听起来棒呆了!不过租金不用打折,你这么好心,我不能占你便宜。」前一刻的苦恼不见踪影,管晴开心到简直快跳起来。 「我做事向来有确定目标和目的,我不要你的好人卡,我对你好是因为想追求你。」他的好心可不是人人都能得到,唯有她。 律师讲话都这么直接吗?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脸蛋浮上淡淡红晕。「欸……我……好吧,我承认你今晚的出现真的让我很感动,我对你的好感度有往上提升,但离当情人还差一点……」 他挑高浓眉,对她这回答虽不满意但可接受。「嗯,我会继续努力加油,不会让你失望。」 「嗯,好,你多加油,我支持你。」她在说什么呀!尴尬的马上转移话题。「什么时候可以看房子?」 他静了一瞬,面对这个感情胆小鬼,实在也逼不得。 他收拾碗筷走到洗碗槽前边清洗边看着窗外的状况,外头依旧雷雨交加,雨水打在玻璃窗上,眼下的城市一片模糊。「总得等这场台风过去吧,这状况看起来不太妙,说不定明天也出不了门。」 「说得也是,这场台风太厉害了,」她迷迷糊糊的点点头,一切尘埃落定后心情顿时放松不少,眼皮就开始不听使唤。「我快撑不住了……温律师……嗯,请问我今晚要睡在哪里?」哈欠连连,连说话都断断续续。 「你跟阿步步睡——」 咚!他话来不及说完,管晴三秒入睡功就发功,额头靠着餐桌睡着了。 他傻眼的看着她紧粘着桌面的头颅,扭头看向角落,阿步步也翻着肚皮不知睡到几重天去了。 这对活宝,明明前一刻还吓得抱在一起发抖…… 看着令人傻眼的画面,温家禾抚着额低低笑开。 台风过后,管晴回到残破的老房子抢救衣物和尚可堪用的物品。 房子屋顶被吹垮一半,不过毁损的大都是住家的部分,诊所并没有遭受波及,里头的药材设备完好如初,这让管晴大大的安了心,这么一来她不用担心丘奶奶和花奶奶的用药短缺,就算她暂时搬离,也能固定回来替老人家煎药和出诊。 客厅一片狼籍,盘算她一个人怕是整理不了这间名符其实的破房子,得花钱请人来帮忙才行,整修费粗估也要花个二、三十万吧。 她身上的存款只有少少十万元,看来她得另谋出路开拓赚钱门路才行,不然光靠瑜珈教室分红根本没办法应付。 管晴并未怨天尤人,超级乐观的她仅仅替破损的老房子哀悼五分钟,便很快振作起来,她将抢救回来的衣物以及一些狗狗用品打包,离开眷村前她去探望三位老人家,所幸福伯、丘奶奶及花奶奶的房子位于巷子底,周围有遮蔽物,这场强台并未对他们造成任何损失,老人家也都安然无恙。 管晴放心了,她跟阿步步开开心心的搬到新居,温家禾租给她的是一间舒适漂亮,又有独立空中花园的小公寓。 这是一栋新大楼,小公寓位于顶楼,独门独户,空中花园属于顶楼住户所有,大楼就离老房子不到三条街,距瑜珈教室步行只需要十分钟,对她来说相当方便,附近还有大型超市以及一座小公园。 她一眼就爱上这个新住所,阿步步也开心的在屋内跑来跑去。 她很快安顿好,将房子前前后后整理一番,黄昏时刻,整理工作完毕,她跟阿步步呈大字型躺在闪闪发亮的地板上,两只都昏昏沉沉,快要进入睡觉模式。 温家禾打开大门进入屋内,夕阳染得没开灯的空间一片温馨的光晕,玻璃窗打开着,凉爽的风缓缓吹进来,室内温度相当宜人。 他的目光落在占据地板的那两只身影上,不由一哂。 他放下手中的两幅画作,脱了皮鞋走到管晴面前,垂眸上下打量她,感兴趣的眸光彻头彻尾将她如此诱人的风情洛进眼底。 「咳,如果我没记错,你不是说过今天要到瑜珈教室帮忙,你确定你要继续躺在这里睡觉?」 处于半梦半醒状态的管晴倏地睁大眼睛,从地板上跳起来。「温律师,现在几点了?」 她紧张的乱窜。「我如果迟到,柜台唱空城计,行虹一定会掐死我!」 瑜珈教室在日前扩大招生,每天有很多人上门询问课程,今天柜台小妹吃坏肚子,苏行虹临时找她去帮忙顶着。 他目光往她身上扫过,好整以暇看看表。「六点十五分。」 「呜哇!我六点半前得赶到才行。」她直接往门口冲去。 他伸手抓住她。「你就穿这样出门?」细肩带背心搭上纯棉小短裤,胸前的诱人凸点显示里头一丝不挂,且短裤短得不象话,将她一双匀称的美腿展露无疑,这般性感风情只能他自己独享。 她循着他古怪的视线低头,低低的领口微微敞开着,从她这角度看下去赫然见到里头两团毫不遮掩的浑圆和粉嫩嫩的小点,更甭说从温家禾的视线角度有多清晰—— 她双手抱胸,脸热热的瞠目瞪他。「别乱看!」 「美景当前,让我舍不得移开目光。」他对她的身材相当赞许。「不过,除了我,这美景谁都不许分享。」 他不会隐瞒自己是个占有欲极强的男人。 她说不过他,缩着肩跑进房间里,脚步显得有点凌乱。 不出五分钟,她已经换好衣服,她急吼吼地拎着包包走往玄关穿鞋,却瞧见温家禾正将一幅油画摆在柜子上。 她一只脚套上布鞋,单脚就这么跳跳跳过来。「嗯,这油画的颜色跟房子装潢很搭。」 「就这样?」这可是他相当满意的作品,为庆祝她搬迁新居特地割爱送给她的贺礼。 请原谅她骨子里的艺术细胞不多。「不然还想怎样?」 「我并不指望从你嘴里听到任何专业性评语。」 「算你聪明,要不我会很苦恼。」她还真露出一脸忧愁的表情。 他被逗笑了。「还不出门,不怕迟到?」 她惊叫一声,火烧屁股的冲出去。「温律师,你离开前千万要记得帮我锁门。还有,阿步步的晚餐就麻烦你了。」 砰!大门关上,她消失在门后。 温家禾无奈地摇摇头,要比神经大条,他绝对不敢跟她抢第一! 这妮子竟然还提醒他锁门,方才他进来时,大门根本只是虚掩着,要不是大楼出入管制严格,怕是老早被闯空门了。 温家禾喂饱阿步步之后,便从随身的公事包内拿出法律相关文件,坐在沙发上研究起一个颇让他费神的案子。 力石集团将与美国sa集团联手进军夏威夷,打算合作开发国际度假村。这个合作案金额庞大,合作的每个细节都得审慎评估,先前父亲前往美国考察就是亲自跟sa总裁谈合作,初步达成共识,接下来的工作则由他负责接手。父亲对他寄予厚望,这是入主集团核心真正磨练的开始。 时间一分一秒走着,外头的天空被黑暗笼罩,夜很沉,该是他回家的时候,可他却不想动,他不想回到那个没有管晴在的豪华公寓,他喜欢这里,虽然只是一间平凡的小房子,却让他感到无比的放松自在。 他将文件随意搁在腿上,摘下鼻梁上的眼镜随手一摆,高大的身躯顺势躺在沙发上,轻轻闭上眼,连日来忙碌又劳累,他也差不多到极限了,绷紧的神经一放松,脑子瞬间迷糊,不一会儿便沉沉入睡。 第十三章 到瑜珈教室柜台代班,为了招揽学员讲到嘴酸的管晴在十点半左右回家,当她打开大门,便看见温家禾倒在沙发上。 她一脸诧异的走过去,看着他占据整张大沙发,心里不免犯起嘀咕,这男人似乎养成习惯了,怎么老爱在她的房子里睡觉。 瞧他似乎睡得很熟,文件洒落在地板上,眼镜掉在沙发底下,甚至连她回家发出声响都浑然未觉,想必他白天的工作应当很忙很累吧。 她弯身将散落的文件和眼镜收拾好放在茶几上,这角度让她清楚的看见他眼角疲惫的纹路,管晴心口蓦地划过一抹心疼,遂打消叫醒他的念头,她往房间里走,取来一条薄毯轻轻替他盖上,并将薄毯一角盖住他的肩头。 温家禾在这时候张开眼睛,他迷糊的看见管晴倾着上半身靠得他的脸很近,黑瞳蓦地一亮,瞬间睡意全消。 对上他的注视,管晴慌忙要退开一步直起身子,却被温家禾擒住手腕。「帮我盖被子是允许我今晚住下来?」 「咳,你……」他不戴那副丑不拉机的黑框眼镜,整个人简直帅气破表,加上刻意放电的微笑,让她心跳失序。「既然都醒了,那我就不留人了。」 说着,她欲抽回手,他却借力使力将她拉过来。 这弱鸡律师手劲怎么这么大?!她整个人栽进他宽阔的胸膛里,被他顺势张开双臂抱个满怀。 两人亲昵的躺在沙发上,她脸颊热辣辣,急巴巴的欲爬离,他一个俐落翻身将她困在身下。 这下,她逃不掉了! 她顶着酡红一片的俏颜,瞠目瞪着他。「你、你这是做什么?」她的声音隐藏不了紧张。 他如实回答。「我想做的事很多,我想亲吻你,想抱你,想抚摸——」 「停!别说了,当、当我没问。」 「你能阻止我说下去,却不能阻止我脑海里的想象。」他摆明着逗她,那笑意有别以往的憨态,竟带着一抹率性的放肆。「我是正常的男人,我对你有感觉,你不用害羞,应该为自己的女性魅力感到骄傲才对。」 她现在只想逃跑啊,骄傲什么啊!从他身体散发出来的热气搅得管晴头昏脑胀,她既尴尬又羞窘,头顶都要冒烟了。「温律师,我们有话好好说,能不能先让我坐起来?」 「不,在你回应我的感情之前,我不想放开你。」他断然拒绝。「晴,你在犹豫什么,对我有什么想法,请你如实告诉我,若有哪里让你不满意,我会尽力改善,朝着你心中完美男人的目标前进。」 当律师的都这么难缠吗?!「温律师,你冷静点,你条件出奇的好,人长得帅,多金又有前途,真要挑剔其实我也挑不出什么缺点来。」 她的连番赞美却换来他眉头深锁。 「有、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很大。」 「哪里有问题?」 「这里。」他宽厚的大掌贴在她的左边胸口,让她前一秒还狂跳的心脏险些停止跳动。 「你没说真话,我知道你心里对我尚有疑虑。」 她花了点时间才让心脏继续运作,找回说话的声音。「是、是吗?」 「我要听实话,你内心的实话,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拥有你。」说着,他英俊的脸庞蓦地凑近她,炙热的呼息扑向她的唇畔。 「说话就说话,不用靠这么近吧……」 他眼神闪烁,眼底浮上一层笑意。「如果你不把心里真实的话说出来,我会吻到你坦白为止。」 「什么?!」她一双小手挡在他的胸膛,可这根本是 薄弱的抵抗,济不了事。 他再靠近一寸,他的薄唇只差些微距离就能贴上她粉嫩的小嘴儿。 见状,管晴慌慌张张的全吐实了。「我、我要做的事很多很多,外公的房子和诊所只靠我撑着,眷村里的老人家行动不便,手头也没钱到医院就医,还有福伯,你别看福伯身子骨硬朗,其实他每隔两天就会风湿痛,全仰赖我照顾他们,我答应过外公要负起责任,不能食言……温律师,你条件好,我当然也会心动,但我暂时没有时间和力气谈恋爱,我们理念不同,就算勉强在一起将来也不可能有结果,所以——」 「所以,因为你个人的偏见,就无视我真心的付出,把我狠狠推开。」 在他凌厉的注视下,她闭上嘴。 唉,好吧,他说的也没错,她已经预设了立场,宁可把他推得远远的,不让他有机会进入她的心。 温家禾紧紧盯着她好半晌,表情晦涩不明,让她猜不着他的心思。 蓦地,他放开了她,起身离开沙发,沉默的将文件放进公事包里,拿起眼镜戴上。 她从沙发上坐起来,看着他缓步走往门口,一颗心惶惶不安,怕他走出去之后不再理会她,却又没立场开口留住他。 她一双小手揪着薄毯,那直爽果决的性格在这一刻完全派不上用场,生平头一回内心万分挣扎。 温家禾走得相当缓慢,他在等管晴主动开口。 修长的身影在门前停下来,他的手握住门把,在离开这里之前先打破这令人短暂窒息的沉默。「管晴,如果你有认真看待我为你所做的,应该可以明白我替你争取脱离都更范围就是站在你的立场上设想,至于你要留下来照顾眷村的老人,我虽无法帮上忙却也不曾阻止过,今晚我留下来等你,就是为了讨论让你进入集团,白天担任驻诊医师一事,至于晚上的时间你可以前往眷村照顾老人家……我一直努力跟你站在一起,只是你这粗神经的女人,好像没发觉我有多用心良苦。」 他的语气很淡很淡,像是在谈论天气般,话落,不待她回应,便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喀的一声轻响后,他孤单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这是演哪出?要她自我反省吗? 管晴瞪着紧闭的大门,头隐隐痛了起来。 【第五章】 盛夏,台北市中午气温高达三十七度。 温家禾和姚静一前一后踏出餐厅,他将西装外套脱掉挂在手臂上,大步往前,朝两条街外的公司前进。 今天中午宫俊生与某银行金控高层有场饭局,但因为宫俊生临时有要事,加上副总裁宫明洋也走不开,只好临时由温家禾代打。 他不介意替父亲和大哥分忧解劳,毕竟自己已经跟父亲达成协议,日后将与大哥一起接班。 问题就出在父亲竟派姚静随行,席间姚静时不时对他展现亲昵姿态,让在场所有人产生不必要的误解,温家禾也有种被算计的感觉。 宴席到尾声,某高层还笑问何时能吃到两人的喜酒,温家禾便以一句「我不谈办公室恋情,且目前尚无交往对象」,将辛苦演了两个小时独角戏的姚静直接打回原形。 「温律师,可不可以等等我,太阳好烈,晒得我有点头晕呢。」姚静撑着阳伞在后头娇呼,柔弱得好似站不住。 温家禾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姚静。 他就站在离姚静十公尺处,姚静要他等,他会专心的等着,可姚静若想指望他吐出一句关心或是走回来扶她一把,怕是等到被太阳晒到蒸发都绝无可能。 方才在餐厅里吃过一次瘪的姚静见状极力忍着气,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容。 「温律师,天气很热,我们招计程车好不好?」虽说回公司的路程短,步行不用几分钟,但这种高温她这娇贵之躯何尝受得住,倘若温家禾够绅士的话,理当要懂得体贴女人。 对于姚静的提议,温家禾不置可否。他缓步走到路边,扬手招了一辆计程车,车子停在路旁,他绅士的打开后座的门,让她先行上车。 姚静一喜,收起蕾丝阳伞快步上了车,往里面挪了挪。「温律师,你真好——」 砰!车门关上,温家禾往前移动两步,弯身跟司机说了地址之后便转身走掉,计程车随即驶入车阵当中,在姚静的错愕之下,温家禾很快消失在马路的尽头。 姚静心头的不满大爆发,一回到公司立即找上宫俊生大吐苦水。 温家禾在宴席上丝毫不给她面子,让她在众人面前下不了台,回公司时还丢下她一个人搭计程车,这种种作为委实让人生气,自小到大她娇生惯养,身边的人哪个不是把她捧在手掌心,何时被这样无礼的对待过。 第十四章 宫家和姚家是世交,两家原本就打定主意要进行商业联姻,温家禾若能跟姚静结婚,对两家事业大大有帮助,可惜姚静对温家禾有情,温家禾却无意,这让宫俊生头痛不已。 现在宫俊生一整个骑虎难下,看来他得好好跟温家禾谈一谈,这件事总该有个结果,联姻是不是要继续下去,他必须在短时间内做出决定。 虽说正午的高温实在炙热得让人汗流浃背,但少了一个难缠的女人,温家禾的好心情全写在脸上,一扫先前被宫俊生算计和姚静捣乱的阴霾。 几分钟后,他回到公司,进入办公室内附设的盥洗室洗把脸,同时换掉汗湿的内衣和白衬衫,才刚重新整装完毕,就看见宫俊生坐在他的办公桌后。 「总裁,请问有什么吩咐?」他走上前,毕恭毕敬的问。 宫俊生摆摆手。「我现在以父亲的身分问你,你到底不满意姚静哪一点?」 「姚秘书对我而言只是一个工作上时常支援的同事,工作态度和效率都还不错。」 「我问的是你私下对姚静的感觉!」宫俊生气得吹胡子瞪眼,对儿子装傻的反应很不满意。 「倒没什么满不满意的,」他正色道:「我对姚秘书没有任何同事之外的遐想……嗯,爸不明白?那我说清楚一点,事实上是一点感觉也没有,现在不会有,将来也不会有,倘若爸继续将姚静推到我身边来,别怪我做出任何让姚静不开心的事。」 这是申明,也是最后通牒。 宫俊生见儿子如此坚持,试探的问:「我听你妈说,你心里属意的是那个叫管晴的女孩子,你的小学同学。」 听宫俊生提起管晴,温家禾一点也不意外。「我喜欢管晴,现在正在追求她。」不过他没明说的是,目前这场追求计划局势不明。 他和管晴已有半个多月没碰面了,他以退为进,等待着她思考清楚,下定决心接纳他。 但显然他太高估自己,以为使出这招就能让管晴产生内疚进而主动靠近他,到时候就能不费吹灰之力手到擒来,可这一等就是十几天,一向以耐心冷静着称的他,头一回出现烦躁的情绪。 「你怎能这么笃定,就因为小时候她罩过你?」儿子跟管晴小时候的渊源,他约略知道,对管晴虽不排斥,不过并不代表他愿意接受一个对儿子事业没任何帮助的女人进入宫家。「毕竟都经过了十几年,人心会随着时间和环境而改变,她坚持不卖房子跟土地,根本就是想狠捡一笔。」 温家禾冷冷的盯着宫俊生,他无法忍受任何人,包括自己父亲对管晴有所误解。「爸,以我对管晴的了解,她不在乎金钱,她信守对长辈的承诺要守住那间老房子,即便爸拿宫家所有财产跟她换那块土地,她也不会答应。」 看向来鲜少表现情绪的儿子,脸色微变语气也充满不快,宫俊生决定不再挑战这个话题。「好,我尊重你的选择,以后我不会再替姚静制造任何机会。」 「谢谢爸。」温家禾一扫不悦情绪,抑郁的眉头舒展开来。 真是现实,刚才还对他端着一副要死不活的冷脸,现在马上改口道谢,真是男大不中留,不中留啊! 不过精明的宫俊生也不打算让儿子多好过,他拿出手机滑了滑,找出一则早上才刚发布的小新闻。「你来看看,这个‘乐·瑜珈’教室负责人也叫做管晴,是你认识的那个管晴吗?」 温家禾上前一步,弯身看着宫俊生手机上的新闻页面,俊颜蓦地一凛,脸色煞是难看,只见上头写着—— 「乐·瑜珈」教室近两周内打着瑜珈名师做为号召推出新课程,大举吸引学员已预付学费方式入会,却在昨天晚上无预警关门歇业,负责人之一苏行虹联系不上,另一负责人管晴则一问三不知,现在学员打算集体提告求偿,「乐·瑜珈」粗估吸金至少两百万元以上,至于详细金额还在估算中…… 温家禾顾不得父亲还在场,紧急打了几通电话却都联系不上管晴,遂飞车前往出租公寓,大楼门口有零星抗议人潮,是针对管晴来的,警卫告知管晴生怕带给住户困扰,一早就出门了,于是温家禾转而赶往「乐·瑜珈」教室。 不出所料,教室外聚集许多人,其中包括记者和受聘的瑜珈老师,以及被骗的十几名资深学员。 记者sng连线访问参与这次抗议,欲讨回费用的瑜珈老师,原来瑜珈老师在任职前每人必须支付十万元签约金,以确保双方的课程不会因为任何因素而临时停课,至于另外几位资深学员则听信苏行虹鼓吹,以未来将有机会取得瑜珈证照并成为分店老师且保证就业为由,一次支付十二至十五万的课程费。 除此之外,购买新课程的新学员也损失不少,平均每人都支付八千到上万元不等的学费,却连一堂课都还没上到。 这些受害者林林总总加起来少说也有三、四十人,似乎打算提出团体诉讼求偿,不过大家意见颇多,现场一片吵杂,还有人丢鸡蛋,因为苏行虹已经卷款潜逃,这些人便嚷着要管晴出来负全责。 温家禾坐在车内,在众多吵杂愤怒的人群中梭巡几回,依旧没找到管晴的身影。 他摘下眼镜下了车,拉整西装衣角,踩着自信的步伐走上前。 他一出现,那浑然天成的气势立即让现场抗议的人潮安静下来,有眼尖的记者认出他的身分,纷纷转移目标,将温家禾团团围住。 「温律师怎么会在这里?」 「请问温律师也是受害者之一吗?」 「温律师是代表哪位受害者跟‘乐·瑜珈’讨钱?」 「请问温律师的委托人损失多少学费?」想必一定是天价吧,要不怎会请出专办国际商业案件的知名律师出马,光是律师费就吓死人了。 温家禾没理会记者们的问题,他迈动长腿无畏眼前的阻碍,现场挤成一堆的抗议人潮如摩西分红海般自动往两边退开,让他站到教室门口的台阶上,记者的拍摄镜头立即对准他,并争相递上麦克风。 温家禾目光如炬的对着镜头,沉稳的发表谈话。「各位,我是管晴的律师代表,有关‘乐·瑜珈’向各位收取之课程以及其他相关费用,管晴小姐还在进行了解,在明了之前并不方便出面说明,由我代表向各位致歉。」 记者们一阵哗然,学员们则稍稍安了心,认为「乐·瑜珈」是有诚意解决问题,而非一味逃避。 「请各位派出几名代表,并将各位所支付课程费用之收据及相关文件收集起来。一周后,我会亲自跟代表面对面详谈,进行相关损失支付方式讨论,‘乐·瑜枷’所积欠的金额,将会一毛不缺的偿还给各位。」发表完毕,他递出几张烫金名片,名片上有他的私人联系号码。 现场的人不再噪动不安,大家马上开起会议,急着推派代表。 在学员们挤到一旁开会时,温家禾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了提示声。 他迅速拿起手机一看,是管晴传来的讯息:实在抱歉,租金我晚点给你,我现在手头有点不方便。 正值月初,正是和管晴约定好缴交房屋租金的时间。 他吞下一口叹息,马上回传:我看到新闻了,你不能躲着,必须出来面对问题。找不到她,他既担心又着急。 她很快又回复:哈,我难得上新闻却是这种鸟事……我不是躲,我发誓我正在为这件事努力想办法解决。 我可以提供协助。他不可能丢下她自己面对问题。 她脸皮又没多厚,神经大条惹得他很不愉快的消失,这半个多月来,她就算反复反省也不敢主动要他原谅自己好吗? 欸,我很忙,先掰了。她没那个脸啦! 他飞快的拨出电话,回应他的却是对方目前已关机的语音提醒。他烦躁的爬过头发,一手抓着手机,回头看着身后紧闭的铁门,焦急到快要爆炸。 「温律师,有消息指出力石集团有意收购管晴小姐名下一间老房子跟土地进行都更却屡遭拒绝,温律师这次代表管晴小姐出面,是不是基于条件交换?」一名记者紧追不舍,丢出一串犀利的问题。 老房子?!温家禾灵光一闪。 他面对镜头,没有回避记者的问题。「管晴小姐也是这次事件的受害者之一,我出面纯粹以朋友的立场提供协助,没有任何条件交换。」 第十五章 记者还想继续追问,他收起手机转身走掉,跟几个推派出来的代表详谈一会儿,飞快的确认好之后开会讨论的时间和地点,先让众人安心。 一切如他所掌控,抗议人潮散了,记者看问不出什么便也离开。 风波暂息,他立即驱车赶往受到台风毁损的老房子,他现在唯一的信念就是找到管晴,他要告诉管晴,他会帮她度过难关。 管晴带着阿步步在破烂的老房子里做最后的巡礼。 在屋内绕了一圈,她在面对庭院的走廊清出一块空间来,跟阿步步躺在地板上吹着微带热气的风。 「阿步步,行虹说她不是有意卷款逃走,而是逼不得已,要我原谅她,但我现在被推上火线得负起全责,叫我怎么原谅?可是行虹的妈妈得了癌症需要庞大的医疗费,她男朋友又投资失败,她需要这笔钱度过难关。」 阿步步有听没有懂,这种燠热的天气让它不好受,所幸老房子冬暖夏凉的功能让它舒爽几分,它懒洋洋的眼皮都快阖上了。 「行虹应该找我商量,不该诈骗学员们的钱,更别说她连我也骗,但是她的遭遇那么可怜,我实在狠不下心骂她……阿步步,我打算把房子卖了,这样一来就可以偿还学员们的钱,还能让瑜珈教室东山再起,多出来的钱给行虹度过难关,那么所有困难都解决了,多好啊!」 嘴上这么说,可管晴的表情一点都不好。「中医诊所的药材和设备,我看就先搬到福伯家好了,之后我还是可以利用晚上的时间到福伯家帮丘奶奶煎水药,替花奶奶磨药粉……」 阿步步打起呼噜,完全没烦恼。 管晴看着阿步步,突然羡慕起它来。唉,当宠物真好,只管吃喝拉撒,不用管工作赚钱,不用担心被好朋友倒会倒债。 彻夜未眠让她精神不济,她索性学阿步步闭上眼睛睡大头觉,但愿这只是一场恶梦,等她醒了,一切就会恢复正常…… 当温家禾焦急万分赶至老房子,却见管晴跟阿步步抱在一起,躺在走廊上吹风睡午觉。 他嘴角微扬,将挂在手上的西装外套往旁边随意一搁,高大的身鼷蹲下来,黑色眸子眯起,凝视她像孩子般纯真的睡颜。她看上去睡得极沉,眉心却轻轻蹙起,那张总是开朗且充满活力的小脸此时透着一抹忧虑。 愁眉苦脸的,可见她心里有多烦恼。温家禾忍不住伸出手替她轻轻抚平眉心那抹折痕,手指碰触到她却舍不得移开,担忧的目光锁着她。 管晴在迷迷糊糊间抓住他的手,粉唇吐出不安的呓语。 「外公,是我没用,我没有能力守住房子,守住对你的承诺……对不起!」紧闭的眼眸滑出两行泪水。 他吞下一口叹息,轻轻拭掉她眼角上的泪珠,温柔的予以回应。「你很好,不需要自责也不必道歉。」 那低柔的声音钻入管晴的耳膜里,她缓缓掀开眼皮,迷蒙的眼里倒映着温家禾的俊脸。 「温家禾?不可能啊,我把他惹毛了,他怎么可能还会来找我……」迷迷糊糊间管晴自言自语着。 温家禾将脸再凑近她一些,遮住她上头的午后阳光,管晴瞪着在眼前放大的俊颜,惊得从地板上跳起来。 「温律师,真的是你?你怎么跑来了?」 「我已经跟记者公开表明立场,我将以你委托律师的身分出面解决问题,我们现下是站在同一阵线上,你不能甩掉我,必须协助我脱身才行。」他心里再清楚不过,即使她仍旧不愿表明心迹,尚不肯接受他的感情,他也会挺身帮忙到底,不可能丢下她不管。 这么做也是给自己机会,将她内心对感情所有不确定性和疑虑一一铲除,从这一刻起他不会再离开她。 「你这大笨蛋,干么自投罗网!你骗我的吧,你真跑去对记者说了?」 「半小时前我接受简短的访问,下午的电视新闻应该能看到访问片段。」这世界上也只有管晴把他这知名大律师当成笨蛋。 瞧他还说得沾沾自喜,上新闻很乐吗?「我不会拖你下水,反正我已经打算把房子卖给你老板,事情很快可以获得解决。」 「这间房子对你来说具有很重要的意义,你不能随意出售。」 「温律师,我把房子卖给你老板,你应该要开心才对,怎么反过来劝我?」 「因为你不开心,我不愿看到你因自责而掉眼泪。」 她抓抓凌乱的发丝,扁着嘴。「自责是有点啦,但还不至于到掉眼泪的程度。」 她的否认一点力道都没有,只见她声音蓦地哽咽,眼眶里已经悄悄蓄积起一层泪雾,她忙不迭将视线调往别处,用力地想把脆弱的眼泪眨回去。 他伸出手臂将她揽入怀里。 她像个孩子般将脑袋靠着他,起初是一动也不动极力忍着情绪,就在温家禾以为她已经平复情绪之际,一阵闷闷低低的啜泣声从他胸口传来,瞬间他感觉到衬衫一片湿意。 他搂在她后背的手一紧,心疼的道:「我已经跟学员们达成初步协议,他们暂时答应不走团体诉讼,只要拿回预付的学费,一切都好谈。」这件事要解决不难,区区几百万对他来说不是难事,但问题在他的立场。 「晴,我不想趁人之危勒索你的心,这绝非交换条件,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心意。如果你愿意,能否给我一个身分,让我可以光明正大站出来替你档掉风雨。」 靠在他怀里的娇躯微微一顿。 半晌,她弱弱的开口。「你不生我的气了吗?我既迟钝神经又大条,对你的付出视若无睹,我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再理我了。」 先前那招叫欲擒故纵,他却快把自己给搞疯!「我不理你,你就不会主动联系我吗?」 她反驳。「我哪有那个脸啊!」 「现在就有脸窝在我怀里?」 她急忙想要退开,他以力气的优势将她压回地板上,四肢密密实实扣住她。 「你这是做什么?」两人身体紧密的接触,让她脸红、心跳加速。 「你说我能对你做什么呢?吻你,抚摸你,还是更限制级一点的……」 「暂时只能亲吻啦。」情急之下她设了底线。 他挑高浓眉,嘴角勾起得逞的笑意。「嗯,允许我吻你……是接受我的追求,把我当男朋友了?」 「吼,对啦对啦。」这男人不把她逼出真心话还真不肯罢休。「不过你得答应我,赔偿给学员的钱算我跟你借,这房子跟土地就抵押给你,你得负责帮我顾好房子,等以后我有能力就会把房子赎回来。」 「好。」他一口便答应下来。 「你会不会答应得太快,你都还搞不清楚行虹到底欠了多少钱耶。」 「我怕你反悔。」他露出苦笑。「就算倾家荡产,我也认了。」 管晴心头顿时涨满感动的情绪,看得出这男人的眼神和语气透着一抹紧张。 她抬高一双纤细的手臂勾住他的后颈,娇嗔的抗议。「我向来言而有信,才不会反悔。」 「更正,身为律师,我绝对不会让你有反悔的余地,那实在有违我的专业,也会影响我的声誉。」他的眼神专注落在她的唇瓣上,眼神晦暗不明。「为了证明彼此关系,我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那侵略似的眸光害得管晴心跳不断加速,她只能张着无辜的水眸不知该如何回应,感觉心脏快要跳出喉咙。 「你这分明是引诱我……」他轻轻地喟叹一声,伸出手勾起她的小脸,低头含住那两片早就在脑海里模拟几十回,极度想品尝的诱人唇瓣。 她吻起来的滋味果然又软又甜,让他迷醉不已,轻尝即止满足不了他满满的渴望,在她压抑不了张口吐出喘息声时,他灵巧的舌长驱直入占有她,与之热烈的纠缠,他压在她身上,搂着她在走廊上翻滚,吻得暧昧又火热—— 在一旁睡午觉的阿步步被他们两个吵醒,懒洋洋起身慢吞吞走到角落去,远离这对滚来滚去扰狗清梦的情侣。 这时,一记断裂声响在温家禾背后响起。 趴在他身上的管晴,顶着红艳艳的脸蛋从他胸膛撑起身子。「什么声音?」 他眯着眼望着那低敞领口内的风情,喉结动了动,分心的回答。「口袋里的眼镜被压坏了。」 「眼镜?」她稍稍回神,这才发现他没有戴着眼镜,难怪今天那双眼睛这么会放电,把她电得晕头转向。 第十六章 他眸光十分火热。「那不重要,我们继续。」圈在她腰侧的手臂缠得更紧,这回薄唇辗转攻占滑腻的肌肤,烙下一个又一个吻痕。 为了躲媒体记者,管晴几乎足不出户。 整整三个礼拜,除了每周两次趁深夜由温家禾陪同前往探望眷村的老人家之外,平时她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吃食全由温家禾张罗,早晚带阿步步散步也成了他的工作之一,她变身米虫,每天能做的事就是发懒看电视。 「乐·瑜珈」诈骗学员学费事件本来只是小小新闻,却因为温家禾的名气而被炒起来,不死心的媒体记者成天追着温家禾,温家禾倒也有耐性,被堵到的时候,媒体所提问的问题他都会针对重点做回复。 管晴每每看着新闻播放温家禾面对镜头时沉稳的表现,其犀利到让人畏惧的眸光以及侃侃而谈的自信,那姿态简直迷死人,不论外型体格还是气质都比明星耀眼。 管晴沦陷了,她将温家禾当成偶像崇拜,之前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才会把他当成温吞的弱鸡。不过话说回来,他那让人畏惧的一面只针对外人,跟她在一起时他很居家、很温柔,而且很热情。 这段时间,他像赶进度似的,老是找机会攻城掠地。 管晴并不讨厌跟他有肌肤之亲,有好几回都被他撩拨到心神荡漾,差点丢盔弃甲,若不是他主动喊停,意志薄弱的她怕是老早就被吃干抹净。 「是昨晚冷气吹太强发烧了吗?」一只热烫的大手贴上她的额头。「没发烧,温度正常。」 陷于自我幻想中的管晴眨了眨眼,定睛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温家禾。 「你下班啦,怎么进来一点声音都没有?」抓下他的手,她眼神有些心虚的飘忽。 「我进门时有喊了你几声。」他将公事包往旁边一搁,边扯下领带,边惬意的在她身边坐下来。「你在想什么……想我吗,对昨晚那个晚安吻念念不忘?」 她才刚褪了点颜色的小脸瞬间红透。「哪、哪有念念不忘?你别胡说,昨天的事都被我给睡忘了。」 她急于否认,看在温家禾的眼中是明显的欲盖弥彰。「都忘了?」 「你知道的,我一旦睡着就迷迷糊糊,什么天大的事都忘得一干二净——你要做什么?」她身子突然往后缩,可身后是沙发椅背,她退无可退。 「我要让你恢复记忆。」 他一手扣住她的肩头,上身紧紧靠过去,低头含住她的小嘴,辗转吸吮起来。 她欲抗拒的小手不出几秒钟就投降,揪着他的衬衫袖子,仰起小脸脑袋发晕的被他炙热的气息纠缠着。 「汪!」阿步步突然大叫一声,破坏这一刻的甜蜜。 纠缠的两人吓得分开,花了几秒钟才双双回过神来,很有默契的扭头看着站在玄关的阿步步,它抬头紧盯着放在柜子上的食物纸盒,时不时伸出舌头舔着。 「你买了什么?」 「两份烤牛排,今天替阿步步加菜。」 他从沙发起身,掀开食物纸盒,将已经切成小块的原味牛排放在 地板上,嘴馋的阿步步立即展开厮杀。 看阿步步吃得津津有味,管晴这才发觉自己肚子也挺饿了。「牛排都被阿步步嗑光了,那我们吃什么?」她看着空空如也的柜子,没有其他装食物的外带纸盒。 「我订了餐厅,今晚出去吃,以后你不用老窝在房子里,可以自由走动了。」 「事情解决了?」 「苏行虹之前所收取的学费、厂商欠款以及约聘教师的保证金,总共是两百九十二万,今天下午已经完全支付出去,所有人都签下和解同意书,这件事已经摆平了。」危机解除,她可以重见天日。「至于媒体方面,我已经给了书面声明稿,之后应该不会再有不识相的媒体打扰你。」 这是天大的好消息! 管晴乐不可支,热情的朝他扑过去。「温家禾,我爱你!」 他险险接住投怀送抱的娇躯,高大身子往后踉跄一步。「这么随口的一句,真让人怀疑你的真心诚意。」 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但管晴一点也不计较。「那你想要什么,我努力实现。」 他眸色转为深浓。「我想要——」 她突然又改口。「除了那个之外,其他都行。」 「除了哪个?」他装傻的看着她红到像煮熟虾子般的漂亮脸蛋。 她困窘的支支吾吾。「咳咳……就是暂时……不能有超越限制级的要求。」 「暂时是多久?」有关他切身的权益,他自然相当关心。 她害羞又敷衍的回道:「总之,就是气氛啊、感觉啊很重要,得是水到渠成的那时候。」 「好吧,那我只好拿出耐心等着水到渠成的那一天。」他表面不满的撇嘴抗议,心里早已有计划,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 「乖。」她好心情的拍拍他的脸颊,眼巴巴的接着问:「快说吧,你想要我帮你实现什么愿望?」 「陪我出国旅行。」他心里打着主意,异国城市加上浪漫场景,绝对有催化恋情进度的好效果。 「那有什么问题,我奉陪!」 【第六章】 「乐·瑜珈」事件落幕之后,危机解除的管晴开始积极找工作,温家禾第一时间力荐她进入力石集团当驻诊医师。 他打的如意算盘便是日后见她不用大费周章,工作空档就能见到心爱的女人。 谁知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管晴进入力石集团半个月余,他却陷入永无止境的忙碌中,简直蜡烛两头烧。 先是美国sa集团的合作案出了一点问题,加上手头有个国际商业诉讼正在进行,他这阵子几乎以公司为家,别说白天上班时间抽不出空去关切管晴上班的情况,连下班后也挪不出空档约会。 这天午后,温家禾刚结束一个法务部诉讼案件的讨论会,紧接着前往顶楼跟宫明洋商讨与sa联手的度假村投资案。 他暗自盘算,等这场会议结束后,得抽空走一趟管晴那儿,询问她是否适应。 他心里益发想念管晴,心不在焉的朝电梯方向走过去。这时走在他前头的几个男同事似跟他心有灵犀般,其中一人突然聊起管晴。 「管医师人美心地善良,医术又好,我前两天脖子扭到,看西医打针吃药皆没起色,可经过管医师按摩推拿,今天都好了。」说话的人还扭动脖子,动作滑稽的展示自己脖子有多灵活。 「我前阵子感冒,吃了很多西药才治好,可后来老是精神不济觉得累,我也是去找管医师把脉,管医师说我是痰湿躁热体质,必须针对病症进行针灸和服药调养,她特别把祖传药方给我,让我去中药行抓药,才服用不到五帖,现在精神好多了。」另一位年轻男同事也对管晴的医术赞不绝口。 「听你们这么讲,那我也要去找管医师治治我的滑鼠手,搞不好针灸个几次就好了。」 「管医师很漂亮,笑起来左边还有个小梨窝,简直萌死人不偿命,就算没治好你的滑鼠手,也能疗愈你的深度近视眼。」 姑且不论管晴医术高不高明,她在公司受到认同,身为她的男友自然感到开心又骄傲,不过身为管晴的男人,他对这三个年轻男同事对女友另外的评论感到非、常、不、爽! 他走到电梯口,站在仍旧高谈阔论的三个男同事身边,明显的存在感立即引来注意。他们一看到温家禾,马上收起谈笑嘴脸,恭敬的跟他打招呼。 温家禾扫了他们三人一眼,没头没脑冒出一句。「管医师已经有男人了,你们别打她主意。」 三个人异口同声。「蛤?」 正当他们陷入一头雾水之际,温家禾又丢出一句震撼弹。「管医师的男人就是我。」 话毕,他踏进电梯里,酷酷的离场。 而站在外头的三人一时间无法消化温家禾的宣告,当场呆若木鸡。 管晴的办公室位于十二楼,紧邻员工健身中心。 今天一整天没几个人,来进行诊疗的都是些很小的毛病,她三两下就解决,接下来漫长的时间只剩下「无聊」两个字。 关于这方面呢,她经验相当丰富,对打发无聊有一套功夫,铺上瑜珈垫做做伸展运动,要不就平心静气的打坐。 只可惜,就是有人爱来搞破坏,端着傲慢的嘴脸专程来破坏她悠然自得的时光。 第十七章 「靠关系走后门的管医师果然有特权,上班时间能这么光明正大的摸鱼。」一身名牌打扮,妆容相当精致的姚静看上去贵气逼人,一出场就把管晴比下去。「穿得这般寒酸,我真怀疑温律师是不是眼睛有问题,竟然会看上你。」她上下打量管晴,不屑的说。 管晴从瑜珈垫上起身,看着完全是明星架势的姚静,再低头看看自己,平价品牌的纯棉圆领衫和七分裤,脚上搭着舒适乐福鞋。 她并不觉得自己的打扮寒酸,反倒对姚静每天力求完美的妆发,以及还得踩着五寸高跟鞋工作感到辛苦。 「有关姚秘书对温律师的评价,有机会我会如实转达给温律师,至于靠关系走后门……姚秘书每见我一次就说一遍,讲不腻吗?」 姚静花容一变,气急败坏的伸手比着管晴的鼻尖,怒声指责。「你这小人,居然想在温律师面前毁谤我?」 管晴眯起眼审视姚静的脸色,接着走过去抓下她的手,很专业的把起脉来。「姚秘书肾气不足,体内阴阳严重失衡,加上有面色潮红和心悸的症状,造成多虑、易怒、情绪不稳定……啧,姚秘书年纪轻轻怎么就出现‘更年期综合症’了呢?这得好生调养才行啊,要不后果不堪设想。」 姚静忍无可忍,甩开管晴的手。「庸医,简直胡说八道!」 「姚秘书如果当我是庸医,那为何三天两头来报到?我还以为姚秘书是因为崇拜我的医术,跟其他女同事一样也想获得我管家祖传的中药养生秘方,才会跑得这么勤。」 打扮很学生样的管晴,为方便做事总习惯绑着马尾,那张脂粉未施的娇颜笑起来很可爱,纯真无害的模样简直迷死人,加上她对养生有一套,不需要靠昂贵保养品和化妆品,皮肤也能闪闪发亮,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年轻个几岁。 也因此,不少女同事热络的问管晴如何保养,就这样集团里一传十、十传百,现在每个上门来诊疗的女同事都会讨一下秘方,跟管晴询问一下养生方法。 「闭嘴,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哪需要那什么鬼秘方!」姚静简直气到快中风了。 当初瞧管晴一副好欺负的样子,心忖应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这个女人赶走,没想到连续交手几回,她却回回败下阵来。 「依我看,姚秘书过度在脸上抹东抹西迟早会变成鬼……咳咳,我是说化学物质会阻塞毛孔,用多了自然不好。瞧,姚秘书鼻子旁边就冒出一颗疑似烂疮的东西了。」 烂、烂疮?! 姚静惊声尖叫,双手捂着脸,转身就跑。 「哈哈哈——」看着姚静夹着尾巴跑掉的滑稽模样,管晴笑得直不起腰来,眼角都飙泪了。 「我成天担心没我出面罩你,姚静若找你麻烦该怎么办,看来我根本就多虑了。」结束会议的温家禾特别过来驻诊办公室一趟,没想到这时间掐算得真准,将管晴对付姚静的一幕全都收进眼底。 一身西装笔挺的他立在门旁,鼻梁上少了那副丑眼镜,俊颜浮上笑意,看起来帅气又迷人。 管晴眼睛一亮。「你来啦,好久不见啊!」 「这听起来怎么像是抱怨。」 「听得懂就好。」她哼了哼。「你根本就是放牛吃草,把我丢进集团里任我自生自灭,也没事先警告我集团里有姚秘书这母狮级的狠角色,害得我每天都得想办法保住小命。」 「依我看,」他慢慢踱进办公室,来到她面前。「姚静是更年期的老母狮了,岂是你这只刚长利爪,活力充沛的小老虎的对手,照刚刚那局势看来,你完全占上风,不需要我保护。」 「谢谢恭维,不敢当。」她得意的很,笑得可灿烂了。「能获得温律师的赞赏,小的真是受宠若惊。」 他近距离看着她,眯起眼紧盯着她左边唇畔的小梨窝,的确相当性感可爱。他心里扬起嫉妒,冷冷说道:「你时常对来看诊的男同事这样笑?」 「嗄?」没头没脑的,话题怎么这么跳tone。 「以后不许对男同事笑。」他又丢出一句。 「你是忙过头脑筋打结了吗?来,把手给我,我帮你把把脉,替你进行治疗。」她握住他的手腕。 他迅速反握住她的小手,将她往怀里一扯。「不用费事把脉,我需要的治疗方式很简单。」 管晴跌入他的怀里。「有没有搞错,谁才是医生——」 娇嗔的抗议蓦地消失,他低头吻上那娇俏粉嫩的两片小嘴唇,手臂顺势圈住她纤细的腰肢,将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高大的男性身躯紧紧贴合着她柔软的娇躯,舌头长驱直入在她唇里来回肆虐,吻得浓烈。 托温家禾前往美国出差的福,管晴生平第一次出国,来到多采多姿的城市——纽约。 一抵达纽约,温家禾一刻也不得歇息,成天忙着跟sa集团商讨要事,马不停蹄的开会。 管晴也没闲着,透过温家禾贴心的安排,由下榻饭店提供的城市导游陪着她四处走马看花。 自由女神像、时代广场、中央公园和布鲁克林大桥等等,连跑几个知名景点,纽约形形色色的人让她一整个眼花撩乱。 至于逛街行程那就不必了,基本上管晴身无分文,现在身上还扛着百万债务,第五大道的国际大牌跟她完全无缘。 在纽约停留的第五天,忙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温家禾终于现身,一早来敲她的房门。 管晴穿着小可爱来开门。「呵啊……早安大忙人,今天怎么有空?」她当着他的面毫不维持形象的打哈欠伸懒腰。 他眯起黑眸,看着眼前这散发着慵懒风情,非常吸引人的小女人。 她的睡衣细肩带滑落手臂,低敞的领口风光美丽,伸懒腰时露出一截白嫩肚皮,她眼眯眯张不开的样子可爱到爆,及肩中长发乱得跟鸟窝似的很滑稽,却也萌度破表。 温家禾瞬间感觉口干舌燥。 她皱起眉。「干么不说话,你来敲门敲好玩的吗?一大早扰人清梦很过分欸。」 「十点半,时候不早了。」他看看表。 她憨憨一笑。「太阳都晒屁股了喔。」 他哼了哼。「我可是冒着爆肝的危险将工作挤压在五天内完成,就为了空出时间陪你观光,你这种欢迎态度会不会太过分?」 「耶!大忙人终于有时间陪我啦!」她乐不可支。「你等我五分钟,我马上好。」她连房门都没关就咻地转身跑掉。 一扫方才的慵懒爱困,管晴打开衣柜随手拿了一件白色上衣和牛仔裤,咚咚咚地跑进浴室,里头传来水声和哼歌声,不出五分钟,她已经神清气爽绑着马尾现身,蹦蹦跳跳来到他面前。 温家禾相当讶异于她的高效率。「就这样?」 她低头看看自己,皱起俏鼻。「你不满意?」 他捏了捏她可爱的鼻子,轻轻笑道:「你全身上下我都很满意。」 「你又没看过,怎么知道满不满——」惊觉自己说错话,她马上闭嘴。 他可不打算放过她。「我在脑海里想象过很多次。」 「你这色狼!」 「我是个男人,对女朋友产生遐想再正常不过。」他正色反驳。「难道你希望我对其他女人产生幻想?」 唉,她根本说不过这辩才无碍的律师。 「你如果不想拉肚子的话,尽管去吧。」哼哼,嘴巴讲不过他,她只好际出专业技术。 「我只要在你的吃食里放上润肠通便的中药粉,你马上可以跟马桶成为好朋友。」 温家禾被逗笑了,连日来因工作而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下来。 看他严肃的俊颜出现笑容,她也好开心。 两人亲昵的牵手下楼,温家禾提议到外头吃早餐,管晴连考虑都没有马上点头答应,连吃了五天的饭店早餐,就算食物再美味再精致,她也有点腻了,喜孜孜的随着他来到雀儿喜市场。 管晴厨艺普普并不常下厨,不过却很爱逛市场,逛台湾的传统市场不仅能省钱还可以享受挖宝的乐趣,雀儿喜市场则让她相当惊艳,海鲜、肉品、蔬果,异国料理餐厅更是琳琅满目。 温家禾熟门熟路的带她进入一家海鲜专卖店,里头海鲜现点现卖,温家禾豪气的点了两只龙虾,在等待龙虾上桌的时候,他又买了寿司,让已经在流口水、肚子咕噜咕噜叫的管晴充饥。 第十八章 寿司新鲜又美味,让管晴赞不绝口,接下来的波士顿龙虾更让她大大满足,蒸熟的波士顿龙虾原味呈现,盘子只附上油、柠檬和盐巴自行做调味,管晴好胃口的咀嚼着肉质丰厚的龙虾,进食速度完全不输温家禾。 解决龙虾大餐后,他又到对面的c&p买了三份牛肉三明治,说是要去拜访学妹。 很快的,他们来到一间名为「michelle dream」的工作室,工作室规模不大,却位于高级地段精华区。 管晴一踏入工作室,便被门口一幅巨大却无比细腻的画作给震慑住,画作中的女性纯真却充满成熟韵味,勾人的眼神极具诱惑力…… 「这是学妹的成名作,她叫周悦舞,今年才二十六岁就已经名扬纽约,被纽约誉为天才画家,新颖的绘画风格独树一帜,很快获得国际品牌的赏识成为合作设计师,去年搭配品牌推出一系列的作品都深受大家喜爱。」 温家禾语气淡淡的,但管晴却听出一丝异样。 她将视线转向他,从他黑色眸瞳里看见了激赏和一抹……怅然? 她微微一怔,还没来得及将心里的疑惑问出口,一道娇小玲珑的身影便冒出来将温家禾抱住。 「benson?!你真的来看我了,太棒了!让我好好看看你,你变得更帅更英俊了,啧,脸上还带着笑容,是什么好事让你这么开心,因为见到我吗?」 穿着时尚,蓄着一头及耳短发的年轻女孩朝气蓬勃,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大串,管晴怀疑她讲话都不用停顿的吗? 温家禾轻轻拉开缠在他身上那浑身充满热情的女孩。「michelle,你还是改不了讲话太快的习惯。」 「习惯了呀。」周悦舞俏皮的吐吐舌头。「其实啊,你不应该一来就挑我毛病,我这么多年没讲中文,一见到你所有会用的中文都冒出来了,厉害吧?」 「嗯,是不错。」他不吝给予赞美。「你吃过早餐没?我带了你爱吃的牛肉三明治。」 「还没呢,昨晚熬夜画到现在。」周悦舞不客气的收下纸袋,打开一看。「三份?」明明只有两个人……她方才过于专注看着温家禾,这时才发现他身后有道俏丽身影。 「她是管晴,我女朋友。」温家禾嘴角的弧度变得明显,他搂着管晴的腰肢将人往他身前带。「晴,她就是周悦舞,一样来自台湾,不过现在事业做很大,应该是在纽约落地生根走不了了。」 「我是管晴。michelle,很高兴认识你。」管晴漾着甜笑,很开心认识这个活力四射的女孩,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像熬夜没睡觉的样子,不仅眼神,连皮肤整个都在发光啊。 周悦舞睁大眼,像看见外星人般看着管晴,嘴巴张得忒大,一副吃惊的模样。 温家禾伸出手在周悦舞面前上下晃了晃,她眨了眨眼如梦初醒。「我……你……她……benson,请原谅我,我一直以为你不爱女人的,现下却冒出一个女朋友来,真把我吓坏了。」 「这什么话,你从哪一点认为我不爱女人?」 「在纽约读书那几年你拒绝很多女孩啊。」 「这什么瞎理由。」他深情的目光落在脸上飘起淡淡粉晕的管晴身上,不避讳地在她额头落下一个亲吻。 「我会拒绝是因为没感觉,那些女孩都不是我要的。」怀里这位才是他的真命天女。 「你们公然在我面前晒恩爱,都不怕伤我的心吗?」周悦舞跺脚抗议,走过去将两人分开。「哼,你不要独占benson,他今天是我的。」 管晴尴尬的退开。 「她就是这么任性,你别在意。」温家禾伸手又将管晴捞回来。「michelle,今天我是你和晴的,我们一起。」 周悦舞不说话,气嘟嘟的拉着温家禾往工作室里头走,温家禾另一手则牵着管晴,就这样形成三个人手牵手的画面。 神经一向大条的管晴这一回却敏锐的感觉到一丝异样,她刚刚似乎从周悦舞那双大大的眼睛里,看见了明显的敌意。 是她太敏感吗?管晴甩甩头,命令自己别想太多,她是温家禾的学妹,两人交情颇深,会有些任性举动是自然的吧。 整个下午,管晴跟温家禾哪儿都没去,就跟周悦舞在一起。 以实际状况来说,应该是周悦舞缠着温家禾不肯放人,她拉着温家禾说了好多话,还拿出尚未发表的作品给他欣赏。 管晴发现温家禾看着周悦舞的画作时,神情透露出一抹欣羡,眼神是既向往又难掩怅然。 工作室顶楼是周悦舞的住处,再往上到顶楼平台则有个小巧的空中花园,那是周悦舞的秘密基地。 黄昏时刻,满天晚霞,周悦舞看向窗外,突然丢下画笔。 她从柜子里取出一瓶红酒,将温家禾带来的牛肉三明治用烤箱烤过,把红酒跟酒杯塞给管晴,拎着纸袋拉着温家禾的手臂直往顶楼空中花园而去,空中花园铺着厚地毯,点着蜡烛,三个人席地而坐,以天空和整个繁华的纽约市当背景,惬意的吃着三明治喝起红酒来。 这场临时起意的露天宴席里,管晴依旧没有说太多话,她静静聆听温家禾开心的跟周悦舞谈起读书时的往事,很乖的把这难得的时光留给有着共同话题的两人。 谈了一个多小时,天色渐渐黑了,红酒瓶也空了。 「benson,你是男生要负责跑腿,下楼再去拿一瓶红酒来。」已经半醉的周悦舞站起来跳舞,身子歪来歪去。「我今天好开心啊,还没喝尽兴呢。」 「你别喝了,小心醉倒。」温家禾走过去扶住她。「我跟晴得走 了,今天是晴生日,过十二点之前,我得帮她庆生。」 生日?!接受到温家禾投来的深情目光,管晴汗颜的挠挠头,她自己都忘了这个重要的日子了。 「我也要去。」周悦舞决定要当一整天的跟屁虫。「你不能丢下我,我们一起帮她庆生。」 「抱歉,今晚最后的时光,晴只能由我独享。」 管晴以为他会同意周悦舞的请求,意外的是温家禾倒拒绝得很快,话还说得那么暧昧,让她脸都红了。 「我下去泡杯茶给你解酒,你先乖乖坐好。」 周悦舞不知是因为被拒绝心里难过,还是醉得没有力气闹,竟听话的在管晴旁边坐下来。 温家禾下楼去泡茶,管晴一时间跟周悦舞没话题聊,气氛显得有点尴尬。 「管晴。」 「嗯?」突然被点名,她诧异的转过头。 「我爱benson,很爱很爱……我爱他很多年了!」短暂尴尬的静默之后,是让人震惊不已的宣告。 管晴瞪着周悦舞,然而接下来她说的话让管晴更加不敢置信,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我以为他终有一天会回纽约来跟我在一起,没想到却带着你——管晴,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他被你抢走,他不是你能爱得起的男人,只有我才配得上他。」说着,她竟伸手想打管晴。 幸好可能因为酒醉的关系,周悦舞动作有些迟缓,让管晴简单躲过那记耳光。 周悦舞不死心,又抬起另一手欲袭击,管晴赶紧从地上跳起来,远离这具有攻击性的女人。 周悦舞咬牙,气得撂下话。「贱女人,你躲不掉的,终有一天我会回台湾,从你手中把benson抢过来!」 管晴走到一旁,沉默不语。究竟周悦舞是酒醉胡乱说话还是…… 她来不及思考出答案,温家禾已经捧着一个马克杯出现在露台,他将茶递给周悦舞,顺便跟她道别。 「我和晴还有事得先离开,你喝完茶记得下楼睡觉,别待在顶楼吹风。」 「好,我会听你的话。」周悦舞笑着点头,她乖巧的样子跟前一刻面对管晴的凌厉愤恨有着天壤之别,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 温家禾转身朝站在露台角落的管晴伸出手。「走吧,我们还有其他节目,迟到不得。」 管晴走到温家禾身边,眼角余光瞥见周悦舞落在她身上那妒恨的眼神,她将小脸靠在他的胸口。 「我们走吧。」她一刻也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 温家禾笑拥着她,亲密的走下楼,没看见身后的周悦舞,正用一双充满妒火的目光盯着管晴,巴不得将她撕裂成两半。 第十九章 饭店泳池畔,有着南洋椰林造景的某个角落,铺着白色蕾丝桌巾的圆桌上备有蛋糕佳肴,并点起浪漫烛光,音乐悠扬。 管晴换上一袭白色削肩雪纺纱及膝小洋装,脚上搭着细带罗马鞋,在侍者的引导下来到池畔。 温家禾背对着她,听见脚步声时缓缓转过身来。 这是温家禾的精心安排,原来他早跟饭店私下筹画好这浪漫的节目,难怪急着将她从周悦舞身边带开。 今晚,他将短发往后拨抹上发蜡,露出饱满的宽阔额头,难得穿着黑色丝质衬衫搭上深色西裤,领口微微敞开,精壮的胸膛若隐若现,看上去既时尚又带着一股神秘感。 这是不一样的温家禾,不仅仅是他的形象,还有他那深邃得足以将人融化的双眼是那么深情,仿佛在他眼中的世界里,只有她一个,再也容纳不下任何人。 但管晴心头却有着强烈的不安,周悦舞的宣告让她产生警戒,心情一直无法平静,她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能永远拥有这男人的恋慕。 温家禾朝她缓步走过来,缀满情意的黑眸深深锁住她,侍者在这时候已经识相的退出了这合该由情人独处的浪漫空间。 在她面前站定,修长的大手情难自禁的抚摸上那暴露在月色烛光下的白晰手臂,细腻的触感让他心猿意马。 他蓦地将她拉到身前,低下头用鼻梁蹭着她的雪颈,略带沙哑的在她耳畔扬声,「这还是第一次看你换上裙子,真是太性感了,让我心脏跳动的速度快得连我自己都讶异……你要不要感觉看看?」他轻轻执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左边胸膛,让她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有多热烈。 「家禾……」管晴抽回被他轻轻握住的手,主动环抱住他的腰,侧头埋在他的颈间。她的心跳也绝对不比他慢,除了情动,也因为心头那股抹不去的强烈不安感。 荡人心魂的一句轻唤,让他掩不住嘴角的笑意。「嗯?」 「你假公济私带我来纽约,又安排了这么浪漫的生日宴,你分明是别有居心的,对不对?」 「如果让你有压力……」他轻咳一声。 她轻轻地摇着头。「我很开心,你让我受宠若惊。」 「你喜欢就好。」 「我很喜欢……我喜欢所有的一切,喜欢你,」抬起浮着粉晕的小脸,她主动踮起脚吻上他微微扬起的唇角。「跟你在一起,就是我最想要的生日礼物。」 他悸动的搂住她的腰,化被动为主动吻住她的小嘴,给予一阵柔情密意的纠缠之后,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她柔软的粉唇。 「今晚,我是你的,以后我也永远都是你专厉的男人。」他的眸色深邃又炙热,声音低哑。 「哼,我迫不及待要奴役你了。」带点俏皮的狠劲,小手揪住他的衬衫领口。 「快去切蛋糕,我等不及要任凭你差遣。我发誓,就算你甩皮鞭或拿蜡烛滴我,我也不会有任何反抗动作。」 最后到底有没有吃蛋糕,管晴已经没印象了,只知道她刚切完蛋糕他就吻住了她,带她穿越长长的饭店走廊,来到能将城市美景尽收眼底的房间,没有一丝灯光的华丽卧房被城市灯火映照得斑斓绚丽。 室内温度越来越高,床上的纠缠也越来越火热。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清晨,管晴在刺眼的阳光下睁开双眼,迷茫间她吐出一声抗议的轻吟。 身后的温家禾将炙热的胸膛朝她贴上,光裸结实的手臂揽住她的腰。「时间还早……」 低哑的声音钻入她的耳膜中,她爱困的胡乱应了一声,迷迷糊糊又闭上眼。 就在她快要跌入梦乡之际,他凑上唇吮啃着她的后颈,灼人的气息贴着她,修长光裸的身躯缠了上来,吻渐渐变了调,卧房内的温度再次升高…… 等管晴再度淸醒,是被一阵音乐门铃声吵醒,她从凌乱的床上坐起来,覆盖在身上的被子往下滑,她一丝不挂,身上有明显的点点粉痕,那是温家禾留下的痕迹。 看着自己身上斑斑点点,她两颊浮上一阵热烫。 门铃声持续响着,她转头看向身侧,已空无一人,不过隐约听见浴室里传来水声。她下了床,忍着全身酸疼从地板上随手捞起温家禾的黑色衬衫穿上,小步走到门前,透过猫眼,她看见周悦舞。 管晴想了想,决定将门打开欢迎这位不速之客。 「嗨。」管晴主动打招呼。 站在门外的周悦舞紧紧盯着她暴露在空气中的脖子和粉胸,脸色明显僵硬。「他跟你上床了?」她的表情极为阴沉,眼神凌厉。 「michelle,你怎么跑来了?」 回答她的是温家禾,他也听见门铃声,生怕管晴被吵醒,于是飞快出来应门,结果还是慢了一步。 他匆匆踏出浴室走到门口,仅在腰间围着一条浴巾,头发还滴着水,结实的体格相当迷人,不会太夸张的肌肉线条恰到好处。 不过他可没兴趣向其他女人展现,他走过来站在女友身后,一只手臂占有性的勾住管晴的腰,胸膛紧紧贴着她纤细的美背,体温透过薄薄的衬衫熨烫着管晴的肌肤,令她脸颊上的红晕益发明显。 面对温家禾,周悦舞表情秒换,语气轻快俏皮的说:「benson,昨天我喝醉了,你又急着走,我没能好好招待你们实在说不过去,今天特地跑来让你们处罚的,可我来得好像不是时候呢。」 「michelle,你是来得有点早,把晴给吵醒了,」温家禾脸上倒是没有不悦,语气中充满怜惜之情。「昨晚把她给累坏了,都怪我。」 这家伙一定要说得这么露骨吗?!管晴实在听不下去,朝他腹部肘击一下,双手旋即掩住涨红的脸蛋。 温家禾仰头大笑起来,情难自禁的低头朝那迷人的雪白颈子烙上一个吻。 周悦舞看着温家禾如此明显的热情,心情十分复杂。她自以为比任何人都了解他,自认为自己占有绝大的优势,因为温家禾在她面前总是坦率而快乐,但很显然,温家禾给管晴的比在她面前所表露的情绪还要多更多,她一颗心整个凉透。 温家禾有多疼宠管晴,周悦舞心里就有多恨管晴,嫉妒烧灼着她的理智,她的指甲掐着掌心,忍住将管晴推开的冲动,挤出一抹虚伪的笑。「benson,肯不肯赏脸让我请吃早餐啊?」 「michelle,实在抱歉,时间上有点紧迫,我们得赶飞机回台北。」 「那就下次吧,过一阵子我有可能会回台北一趟,到时候换你做东请客。」 「一定。」温家禾笑笑的答应下来,挥挥手,一点也没打算留人。 周悦舞头也不回的走了,管晴怔怔地看着她孤单离去的身影,心里带着一丝同情却又不安,她总觉得周悦舞不会就这么算了,不可能这么简单地退出。 她野心勃勃,昨天的宣示绝对不是说说而已。 温家禾将房门关上。「发什么怔呢?」 「我……肚子好饿,不吃早餐就要直接赶往机场吗?」 他神秘一笑。「我不懂节制把你给累坏了,当然得帮你把耗尽的体力补回来。」 「嗯?」 「我叫了客房服务,餐点应该快送来了,」他朝她的臀部一拍,难掩嫉妒的警告。「你先去换上衣服,以后不准穿着衬衫开门,养了别人的眼。」 「michelle是女的。」 「就算是三岁小孩也不准多看你一眼。」 这男人的占有欲实在是令人咋舌! 【第七章】 从纽约返国之后,接下来的几个月,管晴和温家禾的恋情稳定发展,温家禾不曾提起周悦舞,管晴也渐渐遗忘这个当面对她下战帖的女人。 管晴内心的不安逐渐放下,每天,她辛勤的到力石集团工作,时不时得应付老爱找她麻烦的姚静,每周会抽空回一趟老房子整理整理并探望附近的老人家,煎药、送药、关心他们的身体。 时间走得很快,在一片忙碌中来到年底。 集团上下都变得很忙,连爱找她麻烦的姚静都很少踏进门诊办公室,温家禾更不用提了,他忙碌的程度令人难以想象,几乎连挤出几小时的睡觉时间都相当奢侈,别说约会了,能见面的时间少之又少,不过这却一点也不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 第二十章 全公司员工大概就属管晴最闲,所有人忙得焦头烂额,就算身体有小毛病也咬牙撑着,暂时挪不出时间来治疗,她闲得都可以抓苍蝇了,可惜公司整洁干净,别说苍蝇,连只小蚊子都进不来啊—— 她无聊透顶的拿着一本《对症刮痧》坐在办公桌后随手翻着打发时间,坐到腰都僵了,她才懒洋洋的放下书籍,从椅子上站起来伸伸懒腰。 吓!门口怎么有尊门神?! 她怔了几秒,赫然认出那尊脸色严肃的门神是集团总裁宫俊生。 温家禾不算在内,这间小小门诊办公室还是头一回有集团超级大人物造访,她连忙将书籍塞进抽屉,拿出把脉枕、针灸盒和刮痧用具,一切就绪后问道:「宫总裁好,请问总裁身体哪里不舒服?」 宫俊生一脸冷漠的表情踏进办公室内,他并没有应声,只是用令人胆寒的目光盯着管晴。 对于宫俊生的冷漠相待,管晴并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她依旧保持着微笑,对于总裁大驾光临并没有蓬荜生辉的光荣感,身为医师,每个病患都是平等的,该怎么治疗就怎么治疗,就算这大总裁是温家禾的父亲也一样。 在纽约停留的最后一晚,温家禾向她吐实,他是宫俊生的私生子,将来会跟着大哥宫明洋一起继承集团。 这是天大的秘密,不过却没让管晴有太多反应,因为那时她太累了,都怪温家禾一点也不懂得节制……咳,在宫俊生的瞪视下,她忙不迭甩开脑中的绮丽画面。 「姚静今天递出辞呈。」宫俊生突然开口。「看看你干的好事!」 姚静辞职了?管晴一怔。 「你的意思是姚秘书因为我的关系,向总裁你提出辞呈?」她最好有那么厉害。 「姚静是我安排给家禾的结婚对象,却因为你而坏了所有计划。」 那真是罪过了!姑且不论姚静时常跑来找麻烦有错在先,管晴深刻自我反省,她骗姚静脸上长烂疮,时常火气大易怒可能也会长痔疮,肝火盛面色潮红是更年期提早报到……她实在太坏了! 「真是抱歉,有关我跟姚秘书的互动……可能我做得有点过头,我愿意私下向姚秘书道歉。」一人做事一人当,她愿意跟姚静握手言和,至于能不能挽留住姚静,可无法保证。 宫俊生脸色依旧很难看。「道歉就不必了,你马上提出辞呈离开力石就行。姚静是我属意的儿媳妇,她走不得,该走的是你。」 管晴不卑不亢的回道:「宫总裁帮家禾安排结婚对象却遭到家禾拒绝这件事,应该找家禾谈,我怕是无能为力,真是抱歉。」 「管晴,我不会同意你跟家禾来往,想进宫家的门你是一点资格也没有,你最好收起你的妄想。」意图攀上高枝当凤凰,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斤两。 宫俊生眼底的轻蔑的确让管晴觉得受伤,不过她不是柔弱的小花,一受打击就倒下。「能不能嫁进宫家我并不强求,我跟家禾相爱认定彼此才是最重要,这是我的答复,倘若宫总裁不满意,那我也没有第二个答案。」 「你就这么有自信,家禾最后会选择你?我是家禾的父亲,他想要集团就必须听从我的安排,违抗不得。」 「如果家禾选择集团而放弃我,不必宫总裁出面我也会离开,不过,我必须听家禾亲口跟我说,只要他开口,我会马上消失,绝不会带给任何人困扰。」她微微一笑,面对威胁毫无半点惧色。 宫俊生心里委实讶异管晴的沉稳,从他踏进这里,她没露出一丝一毫的不安和胆怯,也不阿谀逢迎,她一如既往的自在,这点让宫俊生感到意外且欣赏。 可惜的是,一个没有身分背景的女人,说什么都配不上他出色的儿子。「你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笃定家禾会放弃力石?」 「因为家禾爱我,比我爱他还要多更多。」她脸上带着柔美的笑容,语气充满甜蜜。 这话听在宫俊生耳里,却是讽刺得可以。 他的脸色比踏进这里时更加冷酷,头也不回的走出办公室。 好无聊啊!管晴又窝回办公桌后,拿起书籍研究着,仿佛刚才那段插曲没发生过似的,一切平静无波。 就在管晴无聊到眼眸半阖,左手掩嘴打哈欠,右手支颐快要打起盹之际,温家禾脚步急促的踏进办公室内。 「我爸是不是来过,他对你说了什么?」大律师少了平日的沉稳,劈头就是紧张的追问。 「你不用在意任何人说的话,感情的事没人可以干涉,只要我们彼此真心相爱,不管是谁用任何手段都不可能将我们拆散。」 瞌睡虫全被他给赶光光,管晴一瞬间清醒了。 她看看表。「下班时间到了啊,你今天不必加班是吗?」正好正好,她喜孜孜的收拾好桌面,拎着包包和外套来到他身边,热络的挽住他的手。「我们好久没约会了,今天陪我去吃牛肉面吧。」 他一怔。「你看起来一点影响都没有。」 「欸,跟总裁交手还挺费神的,害我肚子饿得好快。」她笑得灿烂,根本看不出哪里费神了。「我饿得可以吃下一头牛好吗!」 他嘴角抽搐两下。「是肚子费神?」 「嗯,肚子是大功臣。」 他不由得摇头失笑。「真是败给你了。」不过看她一副不受影响的模样,心情好胃口也好,他这急忙丢下公事跑来安慰人的举动还真是有点瞎。 「走吧。」他打算把所有公事都抛开,陪吃一碗牛肉面。 虽说只是平淡的一起吃一顿晚餐,却是最平凡的幸福啊! 天色逐渐暗下,吃完牛肉面之后,温家禾开车送管晴回家,他也留了下来,窝在客厅的单人沙发上,一边喝着香醇黑咖啡提神,一边办公。 阿步步今晚也分到一大块牛肉,吃饱喝足很乖很听话,安静地趴在沙发边睡得四脚朝天。 今晚不听话、调皮的是管晴。 他吩咐过,在他看完一份费神的资料之前,不准吵他。刚开始的一小时、两小时,管晴的确很安分,她找事情打发时间,可当时钟走到晚上十点钟,她开始猛打哈欠,眼皮都快阖上,整个人像虫一样在沙发上扭来动去,惹得他分心。 温家禾看不下去,要她进房睡。 她爱困的嘟囔。「你确定今晚要在客厅办公,不进我房间睡?」 这摆明着是邀请。 他微微一怔,嘴角慢慢往上扬。「想要我?」 她脸蛋瞬间被红晕淹没。「我只是怕你坐在沙发上太久腰酸,让你进房躺着,你别胡说……算了,我自己去睡,你慢慢看。」 事迹败露的女人落跑了啊…… 温家禾将看到一半的资料往茶几上一摆,起身大步追上,从身后将她拦腰抱起,朝浴室的方向走去。「先陪我洗澡。」 她靠在他的胸膛,轻轻点点头,柔顺的答应了。 他脚步加快,进入浴室将门掩上。 没多久,浴室里传来水声,那哗啦啦的水流声混杂着男人的粗喘声和女人的轻吟,这场鸳鸯浴一点都不意外的耗费了很多时间和力气…… 获利丰厚的力石集团按照往年惯例,除了在一月初举办一场慰劳员工的尾牙送出不少大礼之外,月底最后一天又另外举行了主管餐会。 这场餐会在总裁宫俊生的私人招待所举办,爱邀出席的除了宫俊生的亲信,还有各部门的中、高阶层主管。 身为集团未来的继承人之一,温家禾自然不会被遗漏_,即使他忙到连睡觉时间都没有,还是得打起精神出席。 不过,温家禾到最后一刻都还在办公室内奋斗,他是最后一个离开公司的,所幸招待所离公司只有十分钟车程,他早盘算好时间,定能准时抵达。 姚静已经递出辞呈,理当不该出现在这么重要的餐会里,不过离职令明日才生效,今晚她仍以秘书身分出席餐会。 这个安排无疑是宫俊生最后的手段,看看能不能透过餐会这种较放松的相处模式,让姚静多接近儿子,也让儿子看看什么才叫带得出门的名媛淑女。 姚静知道宫俊生的别有用心,她早在餐会开始之前半小时就抵达现场,以一袭珍珠白的洋装展现姣好身材,端着优雅的笑容和高层主管及夫人们寒喧部候,她的表现相当得体且出色,深得宫俊生欢心,他满心期待温家禾能亲眼看见姚静有多适合他,让一个内外兼具又善于交际应酬,家世学历都好的女人才是他最佳的妻子人选。 第二十一章 餐会开始前十分钟,所有人都已经抵达,独缺温家禾。 宫俊生等到失去耐心,正要交代温以柔打电话催人时,温家禾到了。 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亲昵的牵着管晴一起入场,此举无疑是正式宣告他们的关系。 宫俊生当场脸色一变,颇有微词的跟温以柔抱怨。 温以柔可没理会他,迳自走过去跟管晴打招呼,两人私下其实还颇相熟,温以柔肩颈酸痛的老毛病让管晴透过推拿按摩的方式,慢慢打通筋脉给治疗好了。 管晴并未另外治装,但特别挑了衣橱里最正式得体的洋装,一样绑着俏丽的马尾,没有上妆肌肤依然水亮润泽,漂亮的唇瓣有一层嫩橘色的唇蜜,看上去俏丽而迷人,跟姚静的成熟妩媚完全不同风格。 她站在沉稳的温家禾身边,年纪显得有点小,两人在外型上并不算搭配,可却相当赏心悦目,她充满朝气的模样柔化了温家禾清冷的形象。 温家禾今晚笑容的确也变得更多,他寸步不离的陪着管晴,细心呵护着她。 来到宫俊生面前,温家禾举止更加亲密,一副管晴保护者的姿态,让宫俊生十分不悦,可这儿是公开场合,他不好摆脸色,加上怕温以柔抱怨,只应付的跟管晴说了两句话就借口离开。 面对宫俊生的虚应,管晴不以为意,倒是温家禾有点怒,在她的好言安抚下面色才稍稍好转。 她拉着他,兴冲冲的朝用餐区走去,白色长桌摆满佳肴美酒、各式主厨甜品及高级水果。 「我饿了,先吃点东西再喝杯香槟,你也一起来。」 两人亲昵的身影,那时而相视而笑,时而互相喂食的画面没有一丝遗漏的入了姚静眼里。 她气得牙痒痒,对周遭那些同情讪笑的目光感到难堪,却又不能瞪回去,只能强撑着笑容,展现得体大方的态度。 「温律师,美国sa集团的副总裁周震先生到访,宫总裁希望你能单独前往包厢会面。」 姚静走到小俩口身后,将宫俊生的吩咐带到。 这当然也是宫俊生的刻意安排。 温家禾回头,前一秒眼底布满的温柔瞬间退去,淡淡朝姚静看了一眼。「我随后就到。」 这句话有打发她走的意味。 姚静却没有马上离开。「温律师,我的辞职令明天生效,今晚是我待在集团最后一天,过去我对管小姐说了许多让她不愉快的话,我想能否趁这机会向管小姐道歉?」 「不必了。」他断然拒绝。 管晴倒是与他有不同看法,她以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量跟他咬耳朵。「其实呢……咳,我常利用专业糊弄姚秘书,像是她脸上长烂疮之类的,我应该趁这最后的机会跟她道个歉才行,要不我怕日后会良心不安。」 烂疮?!温家禾忍俊不禁笑了出来。 她扯扯他。「别笑!」 「比起被诅咒早泄外加不举,长烂疮算小意思。」他突然翻起旧帐。 她窘得推开他。「快去快去,这儿我自会应付。」 被硬生生推开的温家禾下一秒立即将人拉过来低头索吻,虽只是轻轻地碰了一下嘴唇,但这调情的举动在这公开场合真是忒大胆,加上姚静杵在后头盯着,让管晴直想挖地洞把自己给埋进去算了。 温家禾偷了香,咬着她的唇时不忘轻声叮咛。「凡事小心点。」 见她点点头,他这才肯放心的离开。 管晴则在姚静的提议下走出会场,一出来左转有座半隐密的旋转梯,楼上有几间贵宾休息室,提供给客人使用。 姚静提议到贵宾室谈,管晴没意见,她刚才吃撑了,也想坐下来休息休息。 她走在姚静身后,一前一后拾级而上,这时走在前头的姚静突然在楼梯口停了下来,管晴也跟着停住脚步。 「怎么了?」她抬头,看着高她两个台阶的姚静。 姚静缓缓回头,表情高傲冰冷。「管晴,宫总裁不会让你踏进宫家大门,可他也不愿利用职权将你赶出集团,或是用长辈身分逼温律师跟你分手,所以派我来跟你谈。」 原来姚静并非真心诚意跟自己谈和啊!她怎么笨笨的就相信了呢?难怪刚刚温家禾会嘱咐她小心,想必是察觉了什么。 不过看样子姚静只是负责传达宫总裁的话,那她就先听听姚静怎么说。 姚静从贵气的金色流苏晚宴包里拿出一张支票。「这是一千万,你拿钱走人。」 有没有这么老套?管晴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要下楼。 「站住!」姚静追下去捉住她的手。 管晴甩不开她,大声的道:「姚秘书,请你转达给宫总裁,这笔钱我不会收,我跟家禾彼此相爱——」 啪!毫无预警的,姚静抬起右手甩了她一个巴掌,那力道之大让管晴脸上一阵热辣辣的痛,头部一阵晕眩,她反射性的抬起手捂住抽痛的左颊,纤细的身子在阶梯上摇摇欲坠。 「晴?」温家禾的声音在楼梯口响起,他实在不放心让管晴跟姚静独处,于是去而复返,追着两人走出会场,事情果然不出他所料,姚静压根没安好心眼。「姚静,放开管晴!」 他三步并作两步朝楼上狂奔,心急如焚地赶至管晴身边。 恶行当场被逮个正着,姚静瞬间慌了,用力甩开管晴,管晴原本就重心不稳,身子一阵摇晃后往后一偏,眼看就要往下摔去,温家禾冲过来抱住她,人是接住了,可他因奔跑的脚步太急切而踩空,高大的身子遂往楼下摔。 危急间,温家禾无视自身安危,紧紧将管晴护住,只求她能安然无恙。 姚静脸色发白地站在楼上,眼睁睁看着温家禾抱着管晴从旋转楼梯一路滚下去。 砰!温家禾撞到楼梯边角,最后倒在地板上,他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被护在他怀里的管晴也没有动静。 姚静惊觉自己闯了大祸,彻底慌了。 这时,楼下传来惊呼声,众人发现动静聚集过来,姚静生怕被当成现行犯逮住,吓得转身逃走。 众人围观着,你一言我一语。 招待所经理赶到时,怕有骨折不敢随意挪动两人,马上掏出手机打了两通电话。 耳边吵闹的谈话声让管晴清醒过来,她忍着晕眩从温家禾怀里坐起身,看见紧闭双眼的温家禾,害怕的试探他的鼻息,触摸颈脉。 他还活着,但却一动也不动。 「家禾,快醒醒……」泪水冲出眼眶,她忍着胸口的难受,轻轻抚摸他的后脑勺,掌心下肿了一个包。「他撞到头部需要紧急送医,快叫救护车!」 「管小姐,救护车很快就到了。」招待所经理已经在第一时间打了电话。「看样子温律师可能是撞击到头部暂时晕过去,管小姐,你别着急。」 今晚在场所有嘉宾和服务人员都知道温家禾有多呵护这位管晴小姐,看来两人好事应该近了,只是万万没想到,原本美好的一场餐会竟出意外。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宫俊生一接到通知,立即跟着温以柔来到宴会厅外头,他们的身后跟着另外一对男女。 温以柔一看儿子躺在地上动也不动,马上焦灼的冲过去抱住他。 宫俊生见状,爆怒的指责站在一旁的女人。「管晴,你对家禾做了什么?!」 管晴抬起苍白的小脸,对上宫俊生那双盛怒的火眸,若不是顾及周遭旁人的看法,她认为这句话应该由她来问才对,要不是宫俊生想方设法要拆散他们,姚静怎会如此胆大妄为,甚至连累温家禾受伤?但她忍住了,现下她只要温家禾醒来就好,就算被误解也无所谓。 方才逃之夭夭的姚静却在这时候冒出来,指责不发一语的管晴。「宫总裁,我亲眼看见管晴向温律师要求将北区的部分都更土地过户到她名下,温律师不答应,管晴竟然就将温律师从楼上推下去!」 造成温家禾昏迷不醒的罪魁祸首是管晴?!一瞬间,管晴成为众矢之的,周遭传来窃窃私语,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管晴看着姚静,那目光带着从未有过的冰寒,原来一个人居然可以恶劣无耻到如此程度姚静被盯得头皮发麻,心虚的别开眼。「宫总裁,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管晴必须立刻离开这里,离开力石集团。」 宫俊生正欲开口斥退管晴,突然,一直站在他身后那个漂亮耀眼的年轻女孩往前走了几步。 第二十二章 「michelle?」管晴看清楚来人,惊讶的扬声。 「管晴,你不该仗着benson对你的宠爱,如此为所欲为,」周悦舞来到管晴面前,语气严厉。「你不配得到benson。」 「管晴,你马上离开!」宫俊生接着下达命令。 「我要陪着家禾,等家禾醒来,一切就会真相大白。」管晴 无惧宫俊生的怒气和周悦舞的不友善,她坚持留在温家禾身边。 管晴的坚持让宫俊生怒不可遏,正欲喊来警卫将人架走,此时救护人员抬着担架抵达,围观的群众自动往后退,姚静趁机快步离开。 混乱的现场、所有的争论在温家禾紧急送往医院后暂时结束。 【第八章】 温家禾睁开眼,看了看四周,不解自己为何会躺在医院里。 他的父亲宫俊生和母亲温以柔正低着头坐在角落的沙发上,大哥宫明洋则背着病床望着窗外,病床边趴着一个身穿昂贵晚礼服的年轻女子,他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讶然的喊道:「michelle?」 这一声呼唤惊醒了所有人。 周悦舞从椅子上跳起来。「benson,你终于醒了,真是太好了!」 温家禾尝试忽略后脑勺传来的疼痛感,皱着眉头想坐起来,周悦舞忙不迭扶起他,调整枕头让他的背靠在上头。 他再次掀动干涩的薄唇。「我……怎么了?」 周悦舞眼神一闪,没答腔。 病房里另外三个人急切的走到病床边,宫明洋直接按下床头的红色铃,通知护理站。 「家禾,你可醒了。」温以柔紧紧抱住儿子,忍不住又掉下眼泪。「你这孩子,妈差点被你给吓死了呀!」 「妈,可不可以先给我一杯水?」他喉咙又干又痛,讲话吃力。 「我来。」周悦舞殷勤的转身倒了一杯水交给温以柔。 温家禾将整杯水喝到一滴不剩,接着又喝了一杯,这才感觉好多了,干涩的喉咙也舒服许多。 这时,医师和两名护士进入vip病房内,旋即对温家禾展开一连串的基本诊疗和问诊。 除了后脑勺还有阵阵钝痛之外,没有呕吐或晕眩症状,整体看来状况不错,不过为求谨慎,医师跟家属达成协议,温家禾必须继续留在医院做一些精密的检查。 医护人员走了之后,病房内又只剩下宫家人和周悦舞。 爱子心切的宫俊生和温以柔心中大石落下,催促温家禾躺下好好休息,别多说话。 温家禾皱着眉头。「可不可以先让我搞清楚,我怎么会躺在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还有……michelle,你怎么会在这里,什么时候从纽约回来的?」 温家禾并未急着找管晴,就连自己受伤的经过似乎也一无所知,这让站在病床旁的四个人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家禾,有关整件意外的始末……你想不起来吗?」宫明洋看着他,小心翼翼的问道。 意外?温家禾眉头比方才攒得更紧。「我的头持续痛着,难不成是感冒发高烧留下的后遗症?嗯……我好像想起一些事,我当时人正在开会,突然一阵头重脚轻,接着就失去意识了。」 感冒?高烧? 所有人一怔,面面相觑。 温家禾小时候体弱多病,后来送到美国读书时有知名的营养师帮忙调养身体,加上他养成运动的好习惯,身体逐渐变得强壮,鲜少生病。 去年冬天,一次寒流来袭,温家禾得了重感冒却依旧埋首工作中,因高烧不退加上缺乏休息体力透支的关系,导致他在一场会议中途昏了过去。 那是他成年之后唯一一次生病,被紧急送医后,躺了几天才痊愈。 「让医师再来检查一次。」宫俊生沉声吩咐。 宫明洋迅速又按了一次铃。 温以柔完全说不出话来,她感觉自己好像快晕过去,宫俊生见状及时扶住她,让她先到沙发上坐着。 主治医师很快又赶至病房,紧接着又是一番检查问诊。 「脑部是很精密的,受到重击后会发生什么事谁也说不准,不过初步的检查显示温先生目前状况还算良好,至于选择性失忆可能只是暂时性,也可能永久无法恢复,总之,得等做完相关检查,结果出来后才能给各位更明确的答案。」 选择性失忆?他失去一部分的记忆?哪一部分?温家禾皴眉。 「我忘了什么?」 「家禾,你手头的案子就暂时交给明洋接手吧,至于生活上的琐事不必费神去想,这几天你好好休养,等身体好了之后再进公司上班。」宫俊生淡淡吩咐着,他的神色一改先前的凝重,显得放松许多。「喔,对了,有件事你倒是不能不认帐,你已经答应我跟你大哥一起接管集团,这事可不能反悔。另外,周小姐从纽约特地回国探望你,顺便陪周副总裁一起前来商讨合作案,看来我们跟sa集团的合作不会再有任何变数,我想这都是托周小姐的福。」 他何时答应过接管集团? 美国sa集团合作案又是什么鬼? michelle跟sa集团的周副总裁又是什么关系? 温家禾一点印象都没有,他是在什么状况之下改变想法答应接管集团的?这应该有原因吧? 他尝试着去想,后脑勺的钝痛感却变得更强烈,最终他只能躺下来,无力的阖上眼。 温以柔担忧的替他拉起被子盖好,弯身轻声安抚儿子。「听你爸的话,别费神想,你忘掉的只是一些大不了的事,不要紧的,别给自己压力。」 「嗯。」身体出状况,他怕是暂时也没心思多想。 温以柔心疼的还想开口说什么,宫俊生阻止了她。「让家禾好好睡吧,我们先回去,明天再来看他。」 周悦舞不想离开,她必须利用机会争取和温家禾独处,好发展感情。「宫总裁,请允许我留下来照顾benson。」 宫俊生倒没有反对。「周小姐,家禾就麻烦你了。」 身为sa集团总裁的长孙女,周悦舞的家世背景简直无可挑剔,加上她在纽约的名气以及和儿子过往的私交,两人若能趁此机会顺理成章在一起,那将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走出病房,宫俊生有点不放心,他走离病房一小段距离之后,低声提醒妻子和大儿子。 「你们别跟家禾说太多,也别提起管晴这个名字,既然姚静不可能了,我属意周小姐跟家禾结亲,有了周小姐这个后盾,将来力石集团和sa集团便能联手做更多的生意。」 「家禾只是暂时失忆,他很快会想起来,」温以柔并不认为该隐瞒。「或许这只是误会一场,我们不能片面相信姚静的话。」 意外发生经过倘若真如姚静所说,是管晴将儿子推下楼,她自然对管晴的所作所为感到生气,但若事实不是这样呢?以她对管晴的了解,管晴不像是会讨要土地的人……「俊生,管晴该不该离开,应当由家禾自己来做决定,我们不能插手。」 「爸,我同意温姨的看法,让家禾恢复记忆才能知道览手到底是不是管晴。」宫明洋不认为隐瞒会是好的决定,毕竟这场意外现在成为了罗生门,发生意外的楼梯口并未装设监视器,没人能得知意外发生始末,唯一的目击证人姚静,听说今天一早已启程飞往欧洲,至于管晴,她并未有机会替自己澄清,因为从事件发生到现在,父亲下令立即开除管晴,不允许她再踏进集团一步,更严禁接近在医院vip病房区域。「依我看,以家禾的个性日后一旦想起来,后果我们怕是无法承担。」 温家禾表面看似温和,即便生气动怒也从未听他对谁说过一句重话,总是冷静的表明自己立场,但被隐瞒、被朦骗就另当别论了,更何况这件事涉及感情,宫明洋担心一旦弟弟恢复记忆,怕是会闹得天翻地覆不可收拾。 「等家禾恢复记忆再看吧,我们只是不说,又没杜撰谎言欺骗他。」宫俊生执意以利益考量。「总之,家禾没有恢复记忆也无所谓,不管是不是管晴做的,他们之间的关系到此为止,我不会追究这件事,但也不准管晴再接近家禾一步。」 他中意的媳妇人选姚静已经选择退出,宫家和姚家的合作破了局,要不是又冒出一个周悦舞,恐怕他们力石的利益会下滑许多,他绝不允许管晴再来搅局。 第二十三章 温以柔看宫俊生态度强硬,她也只能选择闭嘴,不再和他争辩什么。 而宫明洋就算想替管晴说话,却也只能听从父亲和温姨的决定。 三个人短暂交谈做出决定之后,宫俊生和温以柔暂时先返家休息,宫明洋则必须赶回公司坐镇。 管晴被力石集团开除,工作没了无所谓,她一点也不在乎。 但她已经整整一周见不到温家禾,打电话给他总是转入语音信箱,每每到医院护理站询问,也被挡在外头不得其门而入。 有关温家禾的状况被保密得滴水不漏,但她仍旧天天到医院,这样持续到第八天,被她追问到很烦的某护士给了讯息。 「温先生今天早上已经出院,他身体状况恢复良好,」这无疑是好消息,对管晴和每天被追着问的护士而言都是。「小姐,你以后别再来这儿烦人了,要找温先生去他家找吧。」 管晴一得到消息马上转而赶往温家禾的公寓,她手里持有门卡和钥匙,但却被认识的警卫挡在一楼大厅,连电梯都不准搭。 「管晴小姐,真是抱歉,我们当警卫的也是按令办事,住户提出的要求我们必须遵守温律师有特别交代,除非他同意,否则不能让访客擅自上楼。」 管晴傻眼了,她连忙拿出手机。 过去几天,每一通拨出去的电话都转入语音信箱,她传过去的讯息温家禾都不曾读取,今天这通电话却连打都打不通——因为她拨的号码是空号。 她持续又拨了几通,还是一样的结果。 「管小姐,请回吧。」在警卫深感抱歉的目光下,管晴黯然离开。 她实在想不透,温家禾为何不肯见她?电话也不接,甚至连手机号码都换掉?她无法理解,低着头走出大厅,心绪陷于一片混乱之中…… 「管晴。」 一声叫唤让管晴停下脚步,她倏地抬头循声往右看,周悦舞就站在不远处。 管晴眼眸一亮,带着一丝希望快步上前。「michelle,你见过家禾了吗?我联络不上他,现下只有你能帮我了。」 「我怕是帮不上忙。」周悦舞连考虑都没有便开口拒绝。 「你也没有家禾的消息?」管晴感觉心中的迷雾更深了。 「不,事实上,我现在每天都跟benson在一起。」周悦舞甜蜜一笑,所说的每一句都打击着一脸惊愕的管晴。「benson答应跟我以结婚为前提交往,我们的关系深受两家长辈看好并祝福,等我跟benson举办婚礼之后,未来我们两家将会进行许多合作。」 管晴以为她听错了。「我跟家禾彼此相爱,我了解他,他不可能答应这种事。」 「我认识benson十年了,有谁能比我更了解他,更适合他?管晴,别再纠缠benson,今天我是看在朋友一场对你提出劝告,你对benson而言并不重要,要不他不会轻易就将你从记忆中抹去——」周悦舞突然闭上嘴。 「这话是什么意思?」管晴更加陷入五里雾中。「michelle,请你把话说清楚。」 「该怎么说才能让你死心呢?这样吧,我明白告诉你,我跟benson会在近期内宣布婚讯。」 「不可能!」这绝非温家禾的作风,如果他不再爱她,会亲口告诉她,绝对不可能透过其他人来转达。 可是,有那么一瞬间,她又不太确定了,这几天他没有一封讯息一通电话,分明是在躲着她…… 「很快的,你会死心,也非死心不可!」周悦舞越过她走进大楼里,管晴恍惚的看着她在警卫殷勤的带领下踏进电梯。 她被阻挡在外,周悦舞却备受礼遇。 亲眼所见,她感觉眼眶微微刺痛,心口呼吸困难。 同时间,温家禾穿着睡袍站在落地窗前,垂眸看着外头的车水马龙。 他看见一抹桥小的身影缓缓走过宽阔的马路,那女人抬头朝他这个角度望着,他眯起眼,想看清楚那女人的面容,可距离太过遥远,怎么也看不真切,他想推开落地窗踏出阳台,可头部突然产生的钝痛感让他打消主意。 头痛的症状已经逐渐减轻,身体经过检查并无大碍,因此医师同意让他出院回家休养,原本母亲坚持他必须回宫家或者聘请贴身看护就近照料,两项提议通通被他拒绝,在经过几番协调加上周悦舞主动提议之下,为了让担心他的家人放心,他勉强同意周悦舞暂时搬进他的住所,就近照顾自己。 比起跟陌生看护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他宁可选择熟悉又合拍的周悦舞。 大门传来声响,他一转身,看见周悦舞带着灿烂明亮的笑容进门。 有一瞬间,她的笑容跟另一张模糊的笑靥重迭在一起…… 「benson,我买了小笼包,这可是我花了四十分钟才排到的呢,你可得赏脸吃啊。」她走到他面前,邀功似的拿高食盒。「怎么皱眉头呢,我记得你很爱吃小笼包的,难不成我记错了?」 他回过神来。「我都回台湾这么多年,小笼包早吃腻了。」 「哼,明知道我在纽约有多想念台湾的美食,你这是在跟我炫耀吗?」 「炫耀倒没有,不过我最近是不是曾去过一趟纽约,带了人同行,他看过护照,几个月前的确有入境纽约的纪录。 她僵了一瞬。「benson……你想起来了?」 他皱起眉头。「并没有,只是一些非常琐碎的片段,一闪而逝。」 她暗自松一口气。「你的确来纽约找过我,不过只有你自己一个人,你带了我最爱吃的牛肉三明治,那天我们还一起在顶楼花园喝了红酒,你陪了我整个晚上,那晚,我们很快乐……」那是她心底最大的奢望,能拥有他的独宠和陪伴。 「抱歉,我忘了。」温家禾半点也想不起来。 她并不介意。「benson,你无须刻意去回想消失的记忆,那一点意义都没有,我问过宫大哥和伯母,这几个月来你的生活一如往常,跟过去没什么两样,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唯一不一样的是你在律师界的名气扶摇直上,听说连国内最知名的王牌律师都是你的手下败将呢,真是厉害。」 「michelle,比起你的成就,我还差一大截。」纽约最炙手可热的年轻画家,多少知名品牌争相合作。「不过话说回来,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怎么没听你提起,原来你后台这么硬?」 「嘿,这是后悔当年在纽约时没殷勤的追求我吗?现在还来得及,我就在你面前,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一次你可要好好把握喔。」 温家禾只是笑笑,伸手接过她手中的食盒朝餐厅走去。「小笼包都要凉了。」 看着他消失在餐厅门口的身影,周悦舞眼里闪过一抹失望。 她嘟着嘴走过去,半开玩笑似的抗议,「benson,我究竟哪里不好,你说说看嘛,难度不要太高的话,我可以考虑为你改变。」 他将食盒放在桌上,淡淡的回道:「michelle,你很好,不需要为我改变,我只是……」 他顿了下,黑色瞳眸里闪烁着让人猜不着的深沉情绪。「我目前并不想谈感情,一切以工作为重。」 他毫不犹豫的拒绝让周悦舞一颗心直往下沉。 不过她并不气馁,既然从纽约追回台北,她就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将他从管晴手中抢回自己身边不可。 管晴并不死心,她连续几天都到访,但依旧被警卫给挡下来。 这天,天空灰蒙蒙的下着雨,气温偏凉,管晴特地早起前往温家禾所住的公寓停车场出入口守株待兔,她已经无计可施,只好用最笨的方式,说她傻也好,不肯死心也罢,她必须见他一面。 她只想问他还要不要她,只要他一句话,她会离开的,但她深信他不会如此狠心将她推开。 守株待兔的笨方法得到了最好的结果。 早上七点五十分左右,管晴看见温家禾的车子从车道里头缓缓出现,准备左转。 她眼明手快的跑过去,挡在车子前面,眼看车头即将撞上她,她紧张的闭上眼—— 车内的温家禾紧急踩下煞车,才没撞上这突然跑出来的女人。 他打开车门下了车,冷峻着面容来到管晴面前。「你这是做什么?」 管晴睁开眼睛,激动得上下打量他,他一如记忆中意气风发,意外似乎没有造成他身体上的伤害,真是万幸。 第二十四章 她眨去眼里瞬间浮上的泪雾,乖乖自首。「对不起,我知道这方法很笨又很危险,但我已经没有办法,只好出此下策。」她口气里带着一丝情人间对话才有的娇嗔。 温家禾却皱起眉头,语气疏离又清冷。「我车子的行车记录器清楚拍下整个过程,倘若你打算以此要胁我付出任何赔偿金额,恐怕得让你彻底失望了,我是律师,你想打官司的话,我很乐意奉陪。」 她一怔,嘴角刚刚扬起的笑容瞬间凝滞,清楚看见他眼里的冷漠。 「怕了?那就马上让开别挡住我的去路,这件事我不会予以追究。」说着,他转身走回车上。 管晴追过去,抓住他的西装袖子。「家禾,你——」 「你认识我?你是谁?」 这句疑问宛如一道巨雷,劈得管晴头昏眼花。 「你究竟是谁?」他的音嗓冷酷得让人发颤。 她盯着他再认真不过的冷漠表情,花了一些时间才找回说话的能力。「我、我是管晴……家禾,你别跟我开玩笑,你怎么可能不认识我?」 「管晴?」他反复琢磨这个名字,眉头蓦地一松。「我想起来你是谁了。」 闻言,她眼里浮上的并非是惊喜,望着他那益发深沉冷漠的眸瞳,她背脊发凉,一颗心逐渐往下沉…… 「正好,我今天也有事要找你,我们找地方好好谈一谈。」他示意她上车。 她机械似的绕过车头,打开另一个车门上了车。这是她熟悉的位子,但车内的气氛却不再是熟悉的暧昧热络,而是冰一般的清冷。 是今天的气温又下降了吗?为何她感觉冷意从脚底往上蔓延,将她整个人团团笼罩住,挥之不去。 温家禾瞥了管晴一眼,想着先前发生的事。 他出院后,只花了半天的时间便说服父亲和大哥让他重新回到工作岗位。 他恢复状况良好,头也不再疼痛,至于失去的那一小段记忆,所有人都告诉他只是小事,没必要特别在意,既然如此,他认为自己已经可以重返工作。 宫明洋说不过他,便将先前收回去的几个案子重新交到他手中,其中包括北区a8这块土地都更计划。 宫俊生则提出与sa集团联姻的看法,他认为必须把握机会,既然他跟周悦舞是旧识,彼此相处上十分融洽,加上周家有意愿结亲,周悦舞又对他一往情深,宫俊生对这件婚事乐观其成。 温家禾是失去了一部分记忆,但他清楚记得自己对michelle纯粹是好朋友情谊,他欣赏她的才华,她开朗热情的个性让两人得以自在相处,但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感情成分,至少他对michelle并没有这样的想法,也不赞同什么商业联姻。 几天前,就在他收拾公事包即将下班时,大哥突然拿了一份资料给他,是有关北区a8这块土地的都更计划。 他拿到资料迅速翻阅,很快了解到这块土地为何没有继续进行下去的原因。「我花了半年却没完成,还建议公司改变都更计划?为什么?」他不解的询问大哥。 宫明洋耸耸肩。「我也不清楚,总之你自己看着办,你要怎么做我没意见,但我希望你能抽空见见管晴小姐,跟她……好好谈一谈。」 「嗯,我会尽快找她谈,不过在那之前我得先搞定其他三户。」 短短三天之内,温家禾已经迅速谈好其他三户,三个老人家都签下愿意搬迁的合约书,并同意出售房子和土地。 眼前,只剩管晴这个钉子户。 今天,他原定早上要去拜访管晴,没想到她自己找上门来。 抵达目的地,温家禾将车子停好,示意她跟着下车,两人一前一后来到附近的一间咖啡厅。 早上八点钟,咖啡厅里只有少少几桌客人,温家禾走往角落一张圆桌坐下来,管晴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也跟着入座。 服务生拿了菜单过来,温家禾看也不看,直接点了一杯热美式,管晴则点了一杯热可可,她现在浑身发冷,非常需要热饮暖身。 服务生动作迅速的将两人的咖啡和可可送上来,管晴赶紧拿起马克杯喝了一大口。 温家禾面无表情地从随身公事包取出一份厚厚的资料递给她。「这是土地都更合约书,丘淑美女士、花陈阿娇女士和张开福先生都已经签下房产土地出售同意书,现下只剩管小姐你这一户没有进展。请恕我冒昧,管小姐一直不肯签约是想要拉高出售价格吗?那实在很抱歉,本集团开出的价码已经高于周围土地一倍,不可能再往上加价,还是请管小姐死了这条心吧。」 彻底的律师嘴脸,神色严肃深沉,眼神无一丝温度,说话音调更是冷酷到让人心口发颤。 管晴听着他清晰的表达立场,望着他冷漠没有一丝感情的目光,刚刚才暖了几分的身子瞬间又整个冷透。 想起周悦舞说过的话,还有他异常冷漠的态度,一个念头在她脑袋瓜里成形。「你是不是忘了……」头部受到撞击后,他将她给忘了?! 「嗯,我的确忘了一件重要的事。」他接着又从公事包掏出一份文件。「三位老人家年事已高,余生需仰赖医疗和照护,那些钱绝对够他们舒服过日子,不过据我了解,他们身边并没有亲友能适时予以协助,为了不落人口实,我特地安排他们住进力石集团投资的疗养院,商请有经验的看护照料。 「可这个安排有其条件,必须是在管小姐同意出售房产下才得以进行,倘若管小姐坚持继续守着那间破房子和土地造成都更计划延宕,那么三位老人家将不会受到集团的任何协助与照料,在月底的最后搬迁日期过后,他们得面临独自安排生活的窘况,我想这对老人家而言会是颇大的挑战,更何况他们身体状况并不理想,这一折腾不仅对他们的身子,连精神上也会造成极大的压力……」 他平铺直述,不带任何感情,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让管晴眼眶一阵酸涩,即便心里不愿接受,却也不得不承认,如同周悦舞所说,他已经将她从记忆中彻底抹去。 她眼神空洞的望着他淡漠的面容,听见心逐渐碎裂的声音,难过的眼泪夺眶而出。 温家禾冷冷地盯着她,却发现她每掉一滴眼泪,他的心就抽痛一下。 为什么看见她掉眼泪,他的心会一阵痛?他尝试着忽略胸口传来的闷痛感,逼自己继续说下去。 「这并非是威胁,管小姐必须清楚知道,这只是必要的手段,比起其他对这块地虎视眈眈的企业,我的作法并不卑劣,只是一种权宜,我安排老人家到疗养院接受完善的照顾和治疗,绝对比继续住在破旧到随时可能会倒塌的老房子里来得安全舒适。」 管晴并不想在他面前掉眼泪,她努力吸着鼻子,将胸口那抹疼痛酸涩压回去。「我知道……谢谢温律师的安排。」抬手抹去眼泪,言下之意并未反对他的安排。 他拧起眉头。「这么说,你同意了?」 「嗯……把合约跟笔给我。」 他犹豫了下,才从公事包取出合约及一张支票压在掌下,再从口袋掏出笔搁在自己这边的桌面上。 她看着那张合约和支票,逼自己开口。「在合约书上签名之前,我可不可以问温律师一件私事?」 温家禾向来厌恶别人询问他私人方面的问题,但他此时却拒绝不了她,是因为她的眼泪吗? 「你说。」 「如果我说我们曾经彼此相爱——」 哐当!柜台传来餐具掉落的碎裂声,那声响掩盖掉管晴的声音,让店里的人全都一阵怔愕。 在服务生尴尬的迭声道歉中,温家禾率先回过神来。 「管小姐,麻烦你再说一次。」 「我……」管晴将目光从柜台移回他冷峻的脸上,艰涩地试图张嘴。这时,搁在温家禾西装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他旋即接起电话。「michelle,抱歉,我看你昨晚累坏了,刚刚出门故意不叫醒你,让你多睡一会儿……」 他勾起唇角露出微笑。「我晚上会准时下班,你在家里等我,我回去接你一起出门。嗯,好,晚上见。」虽只是简短几句却展现温柔,好心情全写在脸上。 管晴望着他,回忆过往两人甜蜜热恋的日子,他留宿在自己身边的每个夜晚总是热情奔放,常折腾得她隔天下不了床,他曾经对她说过那情人间才懂的体己话,如今却对着另一个女人说…… 第二十五章 他们终究是在一起了。 周悦舞成功从她身边抢走了他……不,应该说是他轻易就放弃了她,他最后的选择是周悦舞。 鼻端再度窜起一股酸涩的痛楚,眼泪冒出,心口宛如刀割般疼。 他将手机放回口袋,抬起黑眸迎视她。「管小姐,刚刚你说——」他抬头,看见她眼底那浓到化不开的哀伤和隐约涌动的雾气,话声瞬间顿住。 管晴咬着下唇,她转开脸,拚了命的压下快要流下来的眼泪。 对他而言,她是一个可以轻易就遗忘的女人,他把她彻底忘了之后,转身就将周悦舞纳入怀里,甚至进展神速的决定结婚。 你对benson而言并不重要,要不他不会轻易就将你从记忆中抹去。 我跟benson会在近期内宣布婚讯。 耳边清晰的响起周悦舞的胜利宣告,那每一个字宛如巨石,击碎她所有的坚持和守候。 面对姚静的陷害和宫俊生的势利眼,她都未曾动过离开的念头,但此时面对温家禾那无法撼动的冷漠和无情,别说继续留下来,她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了。 「温律师,把文件给我吧,在我后悔之前……」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整理好情绪重新面对他,她朝他伸出雪白的小手。「赶快给我签。」 这本该是温家禾的期望,他却迟疑了。 因为她眼里那清晰的痛楚和怅然,让他的心口痛到无以复加,就连后脑勺也传来阵阵钝痛感,脑中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 管晴绝望地垂下眼眸不再看他,因为每看一眼都会让她心如刀割。 眼泪其实仍凝在眼睫没有消失,她只是倔强的不肯表现出脆弱,她将压在他手掌下的合约书抽走,拿起笔在落款处飞快的签下名字,接着抽走支票,将合约和笔还给他。 「温律师,我们之间的一切……到此结束了。」这句话她是对自己说的。 他选择将她遗忘,她并不怪他,一切只能归咎于命运。 温家禾眉头深锁,无法忽视从胸口传来似要将他炸开的痛楚。 他几乎是从座位上跳起来,欲上前拉住她。 管晴闪开了,她转身离开,快步走出咖啡厅。 温家禾急着追上,却在门口被刚刚打破餐具的笨拙服务生挡下来,待他掏钱付完帐追出去,管晴已经不见踪影。 他停下脚步,试图冷静下来,刻意想忽略心口那一缕缕的痛楚却完全无法抛开,只能慢慢走回停在路边的车子。 温家禾开门上了车,高大的身躯坐进驾驶座,闭上眼努力想弄清楚脑海中模糊闪过的片段,额头淌下豆大的冷汗,后脑勺的阵阵钝痛让他深感挫败。 shit,他究竟忘掉了什么?! 【第九章】 这一座小山城好山好水,小镇居民生活很朴实,没有观光客的吵闹拥挤,有着自成一格的宁静美好。 但其对外交通并不便利,蜿蜒的山路遇上豪雨经常坍方,还在台风来袭时发生过路树倒塌阻碍道路的事,不过生活倒挺便利。 这里就像个小小商圈,卖柴米油盐和卫生纸零食类的杂货店、价格公道服务超级赞的水电行,卖菜的老板则每天一早六点会开着小货车到附近小农收购新鲜采摘的当季蔬果,然后再挨家挨户送货,比起大都市得开车到卖场采买,这里只要跟老板下个订单,不用出门就能吃到新鲜的有机蔬果,至于肉类鸭禽也不缺,附近有间小农场,每天贩售现宰猪、鸡、鸭肉,每周二还可预定现宰温体牛。 镇上也有一间兼卖现做面包的欧风民宿,就叫好米民宿,民宿主人是个单亲妈妈叫做娜娜,儿子八岁大已经上小学,基本上民宿客人并不多,算是惨淡经营,毕竟小镇离热门的几个观光景点有着将近二十分钟到半小时以上的车程,加上进入镇上的山路蜿蜒险峻,对开车技术不佳的驾驶可是种挑战,但遇上逢年过节可就热闹了,观光客订不到房只得退而求其次住进这间小民宿,一住就是整个假期。 管晴在两个多月前来到小镇,这里是外公的家乡,管晴记得小时候每逢过年都会跟着外公回到镇里住上一、两天,拜访外公的好朋友。 不过随着岁月推移,外公熟识的几个老朋友已离世,管晴来到小镇定居,自然一个镇民也不认识,不过乡下人热情没有心机又好相处,她很快就被居民们给接纳,这得归功于她的好医术和热心肠。 「良心中医诊所」的招牌在小镇里重新挂上,她买下一间老旧的透天厝,略做整修后一楼做为中医诊所,二、三楼则是住家,至于宽阔的后院理当是阿步步的天下,这家伙每天窝在后院滚泥土,有时候还沿着小径跑到后山田里去追麻雀,常常玩到三更半夜才肯回家。 阿步步像脱缰的野狗,有时连吃饭时间也不见踪影,一开始管晴还会慌到四处找,后来也就随它去,反正她忙着看诊时左邻右舍都会注意阿步步的动向,对门的水电行老板辛强也是爱狗人士,他经常煮肉喂食阿步步,有空闲时还会帮阿步步刷毛洗澡。 说人人到,辛强裸着上身,仅穿着一条破旧牛仔裤从一楼后方的厨房走出来,他拿着毛巾擦掉手上的脏污,慢慢踱步到诊疗室门口,高大的身形倚着门框,一双迷人的黑色眸子落在管晴身上。 管晴刚结束下午的门诊,正跟负责柜台的陈美丽交代一些事项,见到辛强现身,她跟陈美丽很有默契的目光一转,自然而然被他的好体格给吸引。 辛强今年三十岁,继承父亲留下的水电行,工作勤奋认真,他技术了得,各种电器设备的维修通通难不倒,加上外型出色体格一级棒,简直是镇上年轻女生梦寐以求的丈夫人选。 在管晴来到镇上之前,所有人都看好小学老师秦富美跟辛强,两人条件相当,在镇上风评相当好外型也般配,他们每次透过社区活动碰面,互动都是镇上居民的焦点,只可惜妹有意郎无情,这几年辛强对秦富美并没有进一步追求,久而久之镇上的婆婆妈妈也不再乱点鸳鸯谱,不过还是有人不死心,老想把自己亲戚的女儿、侄女介绍给辛强,却通通铩羽而归。 管晴来到镇上,辛强一改对秦富美及其他女孩们的客气疏离,时常找借口接近,他热络的态度看在所有人眼里都心知肚明——辛强对管晴有好感,这位小镇上最火红的单身汉正热烈追求着管晴。 管晴神色自若的将视线从辛强那养眼的胸膛收回来。「辛老板,水管有救吗?整理的工程会很浩大吗?」 这间透天厝经过整修,大问题虽然都修复了,不过小问题还是不断,基本上都是水电方面的小毛病,所幸水电行就开在对面,一遇到问题到对门说一声,辛强通常都会立刻过来处理。 辛强将毛巾往肩头一甩,帅气的朝管晴露出微笑,这微笑没电到管晴,倒是将单身的陈美丽给电晕了。 「管医师,洗水槽软管有裂痕,加上下面排水管阻塞的关系,水才会不断从排水孔冒出来,」管晴丝毫没有被迷倒的迹象,让辛强感到些微泄气,不过他并不气馁,继续散发费洛蒙。「不过问题并不大,我已经都处理好了,厨房也帮忙管医师整理干净,管医师要不要跟我一起进厨房检查看看?如果有疏漏的我马上可以解决。」 「辛老板技术有多好全镇都知道,检查就不必了。」管晴笑着摆摆手,婉拒跟辛强独处的大好机会。这可是镇上年轻女性梦寐以求的啊,她却随意就拒绝掉了。「对了,费用多少?」 辛强俊脸微微一僵,他在心里大大叹了一口气,陈美丽则转头瞪着管晴,觉得她真是错失良机。 气氛有点诡谲,管晴却毫无所觉。 辛强压下在心头蠢动的那抹失望。「纯义务帮忙。」 「辛老板,你不收取费用,我下次可不敢再找你了。」她不愿意欠人情。 辛强无奈之下只好收费。「工本费三百元。」 管晴飞快从抽屉掏出三张百元钞交给辛强,付完修理费,她越过辛强快步朝外头走去。 「今天活动中心有瑜珈课,我答应刘妈妈要一起上课,辛老板慢走 。陈小姐,你下班时记得帮我把门关好。」 管晴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后,把辛强晾在原地。 第二十六章 他赶紧大步追出去。「我刚好要去找镇长,顺路开车载你过去。」镇长的家就在活动中心附近。 管晴感激一笑。「好,那就麻烦辛老板了。」她的眼里除了感激之外,没有其他。 镇上的活动中心位于小山坡上,步行的话要花十来分钟左右,还得爬过一段山路,其实挺累的,开车几分钟就能抵达,虽说只是短暂的独处机会,辛强却不打算放过。 辛强的货车就停在店门口,管晴走过去打开车门,身子突然拐了一下。 走在后面的辛强上前扶住她。「怎么了?」 她稳住身子,刻意忽视那一闪而过的晕眩感,一副没事样的摆摆手。「快出发吧,我可不能迟到,要不定会被刘妈妈念到臭头的。」她俏皮的吐着小粉舌,殊不知这动作看在男人眼里多么诱人。 辛强克制住内心的骚动,很快的上了车,抄小路飞快杀到目的地,将车停在活动中心门口。 管晴打开车门下车。「辛老板,谢谢啰。」她粲笑着挥挥手,就要将车门关上。 「管医师,等等。」辛强喊住她。「你几点下课,我跟镇长谈完事情来这里等你,到时候一起回去。」 「我下课自己慢慢散步回去,就不耽误辛老板的时间了。」 「我跟镇长讨论活动中心水电线路翻修,大概也需要一些时间,反正顺路,管医师就别跟我客气了。」 「那……七点半吧,不过如果辛老板提早讨论结束等太久的话,就先回去好了。」摆摆手,她踩着轻快的脚步消失在活动中心大门后。 时间很快来到七点半,辛强离开镇长家之后便开着货车来到活动中心门口,他才停好车,几个婆婆妈妈便一脸焦急地跑过来拍打车窗。 「怎么了?」辛强飞快下了车。 「阿强,事情不好了,管医师刚刚突然晕过去,你快送她到山下挂急诊。」 辛强头也不回地冲进活动中心里,不一会儿将管晴抱出来,他把管晴安置在副驾驶座,刘妈妈也随行,货车很快朝山下行驶,紧急将人送至最近的医院。 医院急诊室今晚人不多,很快就有医师过来看诊,经过一些基本检查,半小时之后医师说了一个惊人的结果。 辛强和刘妈妈久久说不出话,他们站在病床旁边,发怔的目光落在尚未清醒过来的管晴脸上,两人的眼神和内心都无比复杂。 一老一少相对无言,就这样过了约莫半个小时,躺在临时病床上的管晴眼睫动了动,缓缓睁开双眸,她尚搞不清楚状况便对上刘妈妈充满心疼的泪眼。 「小晴,你醒了啊!哎呀,刘妈妈都不知道原来你……你身体有负担要跟刘妈妈坦白嘛,刘妈妈不会勉强你来凑人数上课啦。」真是罪过罪过啊! 刘妈妈内心相当自责,抓着管晴的手唉声叹气着,这样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独自一个人来到山上定居一定有所苦衷的嘛,她早该猜到才对。 管晴面露疑惑,她转头看着直挺挺站在病床另一边的辛强,「我怎么会在医院里?」 辛强表情很严肃,声音很紧绷。「你突然晕了过去,我跟刘妈妈紧急送你来山下的医院挂急诊,至于检查结果……」 辛强的表情和刘妈妈的眼泪,让管晴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不过她旋即换上笑容。「你们就直接把检查结果告诉我吧,不用担心我,结果再怎么不好也要坦然面对,我没事的!」 辛强眉头深锁,嘴巴紧紧抿着,不发一语。 管晴只好转头求助刘妈妈。 刘妈妈轻拍她的手,迟疑挣扎之后,终究还是开了口,「小晴,以后有刘妈妈在,镇上其他婆婆妈妈也会多帮衬,你以后不是自己一个人,你生产之后坐月子的事就交给刘妈妈,孩子其他人会帮忙照顾,所以你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没事没事的。」 生产?坐月子?孩子?她怀孕了?! 管晴低头,小手摸着平坦的腹部,许是太过震惊,她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转眼间,管晴搬来镇上已经半年,她怀孕的事很快在小镇传遍,随着她肚子越来越大,总是有些不好听的耳语传出,不过更多的仍是关怀和协助。 「良心中医诊所」在镇里口碑好,每天都有不少居民上门看看小病,收入虽然不多但还算够基本开销。 将近七个月大的肚子明显隆起,让她走起路来显得有些笨重滑稽,体力上则比以前弱许多,好在门诊工作颇为轻松,她每天凉凉坐在诊疗室里帮人把脉看病,至于生活上比较吃力粗重的活,基本上辛强都会主动帮忙。 辛强得知她未婚怀孕之后并未改变态度,反倒比以前更加殷勤的接近她,这看在婆婆妈妈们眼里,有些为辛强这死心眼的选择感到惋惜,不过大多数人还是乐观其成,刘妈妈就相当心疼管晴,时常帮衬着辛强,要管晴别太固执,毕竟一个女人家将来带着孩子独自生活总是辛苦,嫁给辛强多好,且辛强的为人大家都知道,日后铁定会善待管晴和孩子,只要她肯点头把婚礼办一办,名分有了,以后更不用为生活烦恼。 每次刘妈妈上门串门子当辛强的说客,管晴总听得头疼。「刘妈妈,我腰酸,先上楼躺一下,你离开时帮我将大门带上,谢谢。」 「欸,又想跑?我说小晴啊,你肚子都这么大了,别再拖延了。」 管晴揉着生疼的耳朵,依旧是那句话。「刘妈妈,辛强条件好,他值得更好的女人,秦富美老师才是他的好对象,刘妈妈应该去劝辛强才对,要他别这么固执嘛。」 「该劝的我都劝了,辛强就是看不上秦富美老师嘛,要不早几年就追求人家了,哪会拖到现在?」刘妈妈不死心,抓着管晴纤细的胳膊继续游说。「辛强父母死得早,这家里没有长辈需要伺候,你嫁过去多好,阿强当现成的爸,你当现成的老板娘——」如此云云,又把讲过的话再讲一遍。 为了耳根子清静,管晴铁了心,干脆把话说明白。「我心里仍然爱着孩子的爸,只是我跟他这辈子注定没有缘分,所以以后我得一个人养着孩子,即便辛苦但我心甘情愿承担这一切,因为这是我的选择。」 「你……你怎么跟辛强一样,都几岁的人了,还这么死心眼?」说到嘴酸的刘妈妈也不好再说什么,摇头叹气地走掉。 管晴吁出一口气,她一手扶着腰朝大门口慢慢踱去,刘妈妈离开时忘了关上庭院大门了。 当她步出小小的前院走到门口时,竟看见辛强双手抱胸靠在一旁的墙上,抬头望着天空。 在乡下就是有这个福利,天气好的夜晚,抬头便可看见纯净的夜空星罗棋布。 管晴一时间尴尬得不知该说什么,将长长的乌黑发丝顺到莹白耳朵后,学着辛强仰望着夜空。 默默无语。 不知过了多久,原本在客厅睡觉的阿步步迈着短腿来到管晴脚边趴着,阿步步制造出来的声响让辛强将目光移到她身上,晚风吹动她的乌发和裙摆,她看起来是这么的纤细单薄,却选择一个人承担起辛苦的一切。 辛强一时情绪涌上来,脱口而出。「刘妈妈说的一点都没错,我是死心眼,跟你一样的死心塌地,要我现在就放弃你不可能。」 管晴扭头瞪着神色认真的辛强,一脸伤脑筋的说:「我的情况跟你不一样,辛老板,你条件好,值得更好的女人。」 他双手轻轻抓住她的胳膊。「管医师,我知道我心里的感觉,我喜欢跟你相处,很舒服很自在,对我来说,你值得我去追求,是值得我等待的女人,所以请不要拒绝我,给我机会等下去,好吗?」 看着他真挚的眼神,她有一瞬间的心软,但终究还是沉默以对,没给他答复。 辛强压下失望的情绪,轻轻放开她的胳膊,脱下身上的夹克套在她身上。「你真的很爱那个男人?」 管晴毫不犹豫的点点头。「我很爱他,他也爱着我。」 「那为了什么原因分开?」 管晴本可以不必理会辛强这明显逾越分际的问题,但她却选择回答。「因为他把我忘了……」 这句话,她说的云淡风轻,娇美的脸上还带着浅浅笑意,但那抹笑中其实隐藏着心酸。 辛强凝视着她,有股冲动想将她搂在怀里安慰,但他终究没有伸出手,他一直站在她身边陪着她,两人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沉默着,只是静静的望着天空美丽的星子,假装这个夜晚很美好。 第二十七章 阳光明朗的上午,力石集团发生了一件大事。 仅仅六个月的时间,温家禾不仅在律师界名气扶摇直上,更加不可撼动,在事业方面更是发挥管理长才,几个与sa集团的合作案都表现亮眼,他的能力深获宫俊生赞赏,于是发布一项重大的人事命令——温家禾从法务部总律师升任为集团副总裁,与宫明洋平起平坐,两人齐心辅佐宫俊生,未来将带领力石集团更上一层楼。 在早上的主管会议上,温家禾简单的发表几句谈话后,便踩着意气风发的步履回到顶楼的崭新办公室。 烫金的门牌,宽敞的空间,圆弧形办公桌,一组名家设计的牛皮沙发,从天花板接续到地板的帷幕落地窗,略带暖意的阳光从窗外洒落,映照得一室气派优雅。 温家禾踏进办公室内,看见坐在沙发里翻阅杂志的身影,脚步微微一顿。 「michelle,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带着轻浅的微笑走过去,打量着周悦舞。 她停留在台北这几个月改变颇多,以往总是走嬉皮风,发型也是时尚前卫,蓝色绿色穿插挑染,脚上蹬着流行短靴,一副十足十的纽约女孩。但此时站在他眼前的周悦舞跟以往的形象大相径庭,一袭剪裁优雅的洋装,银色高跟鞋,手里拎着爱马仕包,活脱脱就是个名媛千金。 「深夜一点才到。」周悦舞这半年来台北纽约两地跑,日前又返回纽约一趟,主要是跟几个品牌谈新的合作计划,并处理一些私人事情。「benson,我一调好时差便赶来见你了,恭喜啊,升任副总裁,事业更上一层楼。」她望着温家禾那俊朗沉静的面容,眼里难掩崇拜及恋慕。 才经过短短半年,商场的洗练让他更加富有魅力,他的行事作风果断,虽说手段有时候近乎无清,不过这却也是在商场上立足的必要条件之一。除了接掌力石集团之外,他也没有放弃律师这块金字招牌,几场大官司获得胜诉,更带领法务团队力抗政府机关,成功拿下几块地皮进行开发,让他这王牌律师的名气在国内响当当。 这样一个耀眼夺目的男人,令周悦舞深深痴迷。 「谢谢。」 说完,他面色淡然的走回办公桌后,坐下来打开笔电,眼角余光瞥见桌子右上方放着一个档案夹,特助在上头标示着私人文件。 他拿过文件正要翻开,周悦舞走过来软声抗议道:「benson,好一阵子没看到你了,你忙得抽不出时间陪我,我只好厚脸皮的先跟宫大哥问你的行程,」她开玩笑似的抱怨。「我听宫大哥说,你下个月有排休十天的长假,恰巧我也有空,我们一起去旅行好不好?你打算去哪?义大利?巴黎?」 他将私人文件搁回桌面上,抬眸淡淡一望。「michelle,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没打算出国,我只是去台湾中部山上走走,顺便去视察一块土地。」 闻言,即便心头失望,周悦舞却一点也没表现出来。「benson,我这半年来对你可说是尽心尽力外加真心真意,我好歹也照顾受伤的你好几天,结果呢,你身体一恢复就投入工作理都不理我,联姻的事到现在也没给我父亲一个答复,你这么做真是伤透我的心。不管不管,你得赔偿我受伤的心灵才行,不管你去哪,是工作也好,视察也罢,这趟旅行我跟定了!」 见状,温家禾不由得皱起眉。 面对周悦舞的热络主动,他一开始并不排斥,毕竟以前两人交情匪浅,他打从心里喜欢这个学妹,但这个喜欢并不带任何男女感情。 他看好力石集团与sa集团的合作前景,这半年来也促成几回的合作,不过公归公私归私,他自始至终都表态拒绝联姻,然而双方长辈却不死心一再撮合,周悦舞似乎也乐观其成跟着胡搅蛮缠,他不想给她过多的误解和期待,两人的友谊逐渐变调,她的亲近让他感到困扰,因此这段时间以工作忙碌为由跟她拉开界线。 「很为难吗?你到底还要拒绝我几次?」见他沉默,周悦舞也有点火了,语气不是太好。 「这块山区土地开发案sa集团也打算涉足投资,如果你有兴趣就跟着吧,我没意见。」他嗓音骤沉,面容带着几分冷峻。 周悦舞心头一惊。 这段日子以来,温家禾对她虽不怎么热络,可每回见到她也都是笑脸相迎,表面上的情谊礼貌做得很足,可此时此刻,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没有一丝笑容,甚至变得深沉凌厉……她感觉自己跟他的距离好像更远了。 这并非她想要的结果,她试图趁机在他心里占上一席之地,在他想起管晴之前将他占为己有。 但显然,他的心比石头还坚硬,即便这段感情路没有管晴挡着,她依旧被他远远排挤在外。 「benson……」看着他凌厉黑沉的眸子,她心底益发冷凉,声音顿时发干发涩,心里感到更加不安。 他表情蓦地一换,薄唇又挂上清浅的微笑,仿佛刚才那如冰雪般的冷漠情绪不曾出现过。 「我还得忙,今天就不招呼你了。」 「好,那我先回去,改天再来找你。」她不想就此放弃却又无计可施,只好决定先暂时退开。 接下来,该如何走下一步才好?离开力石集团总部之后,周悦舞深深思索着。 在她离开后,温家禾重新将那份私人文件打开,里头是一份房子的买卖契约书、房屋所有权状以及一份租赁契约书和一张门卡,租屋人是管晴,而他是房屋所有权人。 他眼底浮上疑惑,印象中除了本身所住的公寓之外,他不曾购置过其他不动产啊……他翻阅买卖契约书,房子购置日期约莫是一年前,房子几乎同步出租给管晴,租赁契约的见证人就是他的特助,吕岳丰。 他拨了内线,让吕岳丰进来。 「这间房子我何时买的?为什么会租给管晴?是让管晴搬离那间老房子的条件交换之一吗?」温家禾扬扬手中这份私人文件,吕岳丰从法务部时期就一直待在他身边,很多事他都很清楚。 「这间房子于一年前购置,是副总裁紧急吩咐我找的房子,当时买得急,房子尚未完成过户就直接出租给管晴小姐,当时副总裁特别交代将窗户全改成气密窗,至于是不是条件交换,我并不清楚。」吕岳丰如实报告。 私事方面,这位上司从来不透露,不过有件事倒是众所皆知,副总裁跟管晴在交往,据说这是他亲口告诉公司几个对管晴有兴趣的男职员,消息很快传遍集团上下,不过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某日总裁突然下达人事命令将管晴开除,当时副总裁也请假一周没来上班,之后他就不曾再见到过管晴,副总裁的性格也变得难以亲近。 温家禾眉峰微拢。「倘若不是条件交换,那么管晴究竟跟我是什么样的关系?」 吕岳丰一脸讶异。「副总裁,你这是在开玩笑吗?」 「什么意思?」 吕岳丰犹豫了下,还是说了。「副总裁你跟管晴小姐是男女朋友,之前还安排管晴小姐在集团十二楼的办公室,提供员工们中医诊疗服务。」上司跟几个男职员在电梯口的那段小插曲他也如实吐露,那是他从其他同事口中听来的八卦。 温家禾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气势凌人的问:「为什么这段时间你都不曾说过?」 吕岳丰无辜的替自己辩解。「副总裁向来不爱别人问及隐私,何况总裁突然下令将管晴小姐开除,管晴小姐走得急,这局势诡谲……有眼色的人都噤声不敢提了。」他就算向天借胆也不敢多嘴,怕说了不小心踩到地雷,万一落得像管晴一样莫名其妙被炒鱿鱼,岂不得不偿失。 温家禾颓丧的重新坐下,他差点忘了,他撞伤脑部失忆一事被隐瞒着,除了宫家人和周悦舞之外没人知情。 「下午的行程通通取消,我要出去一趟。」 他抓起车钥匙将房子门卡塞进西装口袋里,在吕岳丰困惑的目光中,高大身躯急促朝门口走去,很快消失在门后。 不久,他清俊出色的身影出现在社区大厅,这个地址、这栋漂亮的小社区对他而言相当陌生,然而驻守的老警卫一眼便认出他,立即趋前问候。「温先生,好久不见。」 温家禾不动声色的颔首。「你好。」 第二十八章 老警卫也没多耽搁,回头走进警卫室拿出一串钥匙和一个纸袋出来。「这是顶楼公寓的钥匙,管小姐搬走之后将钥匙和租金一直寄放在这儿。」都半年了啊,温先生这才得空来拿。 温家禾将信封袋往西装口袋塞,接过钥匙,搭上电梯前往拥有独立小花园的漂亮阁楼公寓。 他踏入这陌生的小巧公寓里,屋内相当干净,物品并不多,带着淡淡的湿气味道。 他里里外外绕了一圈,屋内墙上挂着他亲手画的油画作品,玄关有一双男用室内拖鞋,卧房浴室里还有一枝蓝色牙刷、水杯以及一件男人浴袍,衣柜里则有两套男用衬衫和西装,抽屉里也有几套干净的男用贴身衣物和袜子、手帕,都是他惯穿惯用的品牌,手帕上还绣着他的英文名缩写b,鞋子衣裤的尺寸跟他所穿的完全相符。 按照吕岳丰的说法,这间房子他租给了管晴,如今亲自走一趟,他可以确认管晴住在这里的日子他时常留宿,甚至把自己最得意的油画作品挂在这间屋子里…… 温家禾坐下来,背部深深陷入沙发中,他双手抱着头,黑发垂落额前,覆盖住他幽深的眸子。 他努力将那些从脑海中浮掠而过的模糊片段组织起来,随着外头的天色渐渐变暗,他的身影被一片金黄色映照着,脑海中管晴的笑靥变得鲜明,她时常窝在这张沙发上、窝在他怀里,被压在他的身下,随着他霸气的掠夺,她的美丽羞怯一幕幕变得清晰,却又忽尔转为模糊—— 他感觉太阳穴突突地跳着,他一手揉着额际,一手掏出手机打给母亲温以柔。 那端很快接通了,温以柔用轻快的声音问道:「家禾,我听吕特助说你下午临时请假,有什么事吗?」 「妈,我跟管晴交往过,她是我的情人……这件事你跟爸为什么一直没告诉我?」他的语气带着一抹连自己都感到沉痛的茫然失措。 温以柔静了一瞬,叹息着开口。「你……想起来了?」 「没有!我只是找到了一些线索和证物,证明我跟管晴来往密切、关系匪浅。」如果能够恢复记忆,他还需要打这通电话?「妈,是什么原因连你都对我隐瞒?」 「家禾,你那日受伤,有人目击到你是跟管晴因为土地转让问题起了争执,管晴气不过将你从楼梯推下来……我本来不相信,但管晴一句话都没为自己辩解,她的沉默让我不得不信,她做得这么超过,叫我跟你爸如何能接受她?我们这么做只是想保护你,才会决定隐瞒并命令管晴离开你——」 他将手机拿开,脑中清晰浮现和管晴最后见面时的情景,她明明眼底冒着泪却又拚命压回去,她的表情透着巨大的哀伤却又努力想隐藏起来,原来都是因为他…… 「家禾、家禾,你在听吗?」温以柔担心的轻唤。 「妈,」他重新将手机放在耳边,声音晦涩沙哑,「让管晴离开的人不是你们,是我自己啊……」 【第十章】 小镇上的好米民宿听说整栋被包下十天,来住宿的人似乎大有来头,据说是打算开发邻近一块土地的投资客。 这些天有几个大地主在民宿里进出开会,民宿主人每天亲手做的面包供不应求,每天限量烘焙的咖啡豆也已买不到,据说这位身分矜贵的投资客把未来几天的限量咖啡豆以两倍价格全包了。 管晴自怀孕后便不再碰含咖啡因的饮料,虽然嘴馋但为了孩子还是努力忍住,可是她对民宿主人娜娜新鲜现做的面包却情有独钟,尤其怀孕口味有所改变,面包更是每天必吃。 这天,管晴再度上门买面包,娜娜却一直道歉,原本她特地帮管晴留了一条最爱吃的竹炭起司面包,谁知她才出去买盒鸡蛋,那仅剩的一条面包竟然不见踪影,之后才发现是儿子误拿。 「管医师,真是抱歉,我把面包放在民宿餐厅的柜子上,忘了跟浩浩交代,结果浩浩竟然把面包带到学校去。」说好为管晴保留一条面包却没做到,娜娜心里很过意不去。「要不,我下午重新开炉,管医师可以等我忙完这顿民宿午餐吗?」 「娜娜,我知道你这几天光应付那位客人以及在这里出入的一些人,就已经够忙的了。」 为了节省开销,娜娜并没有雇用人手,一个人要整理民宿、煮三餐,加上又要提供面包、烘焙咖啡豆,自是忙碌万分。「明天记得帮我留两条面包,我要把今天没吃到的份一起吃掉!」 「好,一言为定。」娜娜上前给管晴一个拥抱,「管医师,你怀着双胞胎一定很辛苦吧,肚子这么大……」 管晴扶着酸疼的腰,无语的看着自己比一般孕妇还要夸张的大肚子。「离预产期还有一段时间呢。」 「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我是过来人,应该可以提供你一些意见和帮助。」同样身为单亲妈妈,娜娜对管晴的选择很是心疼。 「娜娜,谢谢你。」有需要的话她自然不会客气。 两人又交谈了一下,眼看午餐时间快到了,管晴挥手告别娜娜,她拢着外套拉低毛帽,转身走向来时的幽静小径,慢慢地朝镇上闹街走去。 虽然是秋季,但山区温度比平地低了许多,风吹来时带着阵阵寒意,一旁的芦花宛如浪花一样被风吹得起伏,形成一幅萧索的画面。 此时,一辆保时捷跑车快速的从她身边呼啸而过,这小径并不宽,管晴险些被撞到,她惊吓的往旁边闪躲,圆滚滚的身躯一个站不稳就这么跌进草丛里,幸好整片的芦苇护住她的身躯,柔软的土也没让她伤着,要不这一摔恐怕会出事。 「怎么这么倒霉,遇到冒失鬼,我长这么圆,就算开车再有死角也不至于没看见吧?」 惊吓过后,转头看着那辆朝民宿飙去的红色保时捷,她边抱怨边尝试爬起来。 这时,又一辆车子驶来,她吓得将两条腿往内缩。 黑色进口车在离她两公尺远的前头紧急煞车,一个体格高大的男人走下车,他身上穿着黑色风衣,搭着黑色皮鞋,大步朝她靠近。 「抱歉,是我撞到你了吗?」男人朝坐在地上的管晴伸出手。 男人的声音很好听,有点熟悉的低沉,但山区风大,风的呼啸声掩盖掉男人的声音,让她听不太真切,一时间没发现眼前这男人是她相熟的人。 管晴摇摇头。「是在你前头那辆保时捷害我跌跤的,跟你无关。」腰酸肚子圆,她从地上起身实在有些吃力,只好把小手交给男人。 「保时捷车主是我朋友,我代她向你道歉。」男人一手握住她的手,同时伸出另一手扶住她的腰,协助她起身。「若受伤需要就医,我会支付医疗费。」 她将毛帽往上推,抬眸对这体贴的男人道声谢。「我没事——」 这滚到舌尖的一句谢谢,当她与男人四目相交时,却怎么也吐不出来了。 温家禾高大的身躯蓦地一震,完全没料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管晴。 半个月前,他循线找到两人相爱的蛛丝马迹,虽说记忆仍旧没有恢复,但他开始寻找她,可却一点消息都没有,没想到会在这里重逢。 「管晴?」他眼神带着一抹激动打量着她,大手紧紧包覆住她冰凉的小手。 她死命的抽回被他紧握住的手。「我有急事,先走了。」 她忍着腰酸小跑步离开,这动作对她这孕妇来说很是吃力,没一会儿就减缓了速度。温家禾追上去,他人高腿长,很快在街头追上气喘吁吁的管晴。他以不会伤到她的力道捉住她纤细的胳膊。「管晴,我们谈谈——」 「房子都卖给你了,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管晴慌乱的想扯回自己的手臂,可他力气大加上存心拦住她,叫她怎么也挣不开。 「不谈房子,我们之间有很多私人的事得谈。」 她静了一瞬,停止挣动。「……你想起来了?」 没错过她眼里带着的一抹期待,温家禾黯然地吞下一口叹息,选择直接跳过这个说出来会令人失望透顶的问题。 「你怀孕了,看来我们得先谈这个问题。」他瞪着她的大肚子。 他态度有些迂回,显然并未恢复记忆。管晴眼里那抹亮光瞬间熄灭,自嘲的笑着说:「这件事该烦恼的是我丈夫,跟你这外人谈啥?」 他沉默一秒。「你结婚了?」 第二十九章 「废话,没老公出力我一个人怎么会怀孕。」她趁机挣脱他的箝制。「说人人到,我老公来了。」 辛强出现的可真是时候,他正巧从杂货店走出来。 她走过去,主动挽住辛强健壮的手臂,这天气虽冷,可辛强却依旧穿着短袖和破牛仔裤,体格壮硕如牛,管晴挨在他身边略显娇小。 辛强还不明白发生什么事,就见管晴睁着清亮的水眸,朝他一笑。「辛老……老公。」 老公?!辛强眉头深锁。 她的声音轻快,表情愉悦,但他敏感的发觉她挽着自己手臂的手正微微地颤抖着。 「老公,我遇上一个不算朋友的朋友,不过基于礼貌还是替你们双方介绍一下。」她比了比某个方向。 辛强顺着她的目光,看见外貌出众的温家禾就站在不远处,黑色风衣衬得他玉树临风,本身散发的凌厉气势让人无法忽视。 两个男人隔着不算远的距离彼此审视对方,不同的形象不同的味道,一个粗犷随兴,一个英俊贵气。 温家禾眸色幽深难测,他移开与辛强的对视,缓步沉稳地拉近跟管晴的距离。 温家禾是什么道行,岂会看不出管晴似乎有事隐瞒,她表面虽看不出异样,可慌张的眼神、颤抖的小手都泄露了一些端倪,何况她方才那句「你想起来了」透着有多浓厚的期待,让他一颗心都揪疼起来。 「管晴,无论如何,我们得谈一谈。」他坚持己见。「我们之间的私事,我们两个私下谈。」 「抱歉,我不同意我老婆跟不太相熟的男人太接近。」辛强转身带着管晴离开。「我开车送你回去。」他的货车就停在街尾。 「好。」温家禾散发的气势太强大,管晴的双腿其实有点发软,她压抑着内心的慌乱不安跟着辛强朝街尾移动。 虽然背对着,但她仍旧清晰感觉到温家禾犀利迫人的目光并未从她身上移开,幸好有辛强带领着,否则她可能连移动步伐都没办法。 走到货车旁,辛强放开她,自己大步绕过车头走上驾驶座。 这时,温家禾不死心的追上前,管晴急着开门上车,温家禾伸手捉住她的胳膊欲拦住她。就在转瞬间,突然一阵天摇地动。 地震!地底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响,四周的房子都在摇晃,温家禾下意识将管晴拉进怀里。 这时,隔着车身,辛强大喊一声,「小心上头!快跑!」 温家禾抬头一看,挂在店面旁的老旧招牌因为磁砖碎裂而松脱快要掉下来,他没时间多想,迅速用自己高大的身躯护住管晴,急着闪开,可却比不上招牌坠落的速度。 哐当——招牌砸在他的背部和后脑勺,他背部瞬间传来剧烈疼痛,脑袋也一阵晕眩。地震持续着,他被厚重的招牌压得发出哀嚎,双手却仍旧紧紧护着管晴不放,保护她不受到一丁点伤害。 「温家禾,快放开我,你会让自己受伤……」被护在他身下的管晴,急得都冒出眼泪来了。 「不放,我不能放!我怕这一放你又会从我面前离开,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这句话他说的真真切切,发自肺腑。 她傻了,恍惚的转头望着他痛苦的神色。「你明明忘了我了啊,为什么……」 「对不起,我正在努力想起……对不起……」温家禾突然眼前一阵黑,他用意志力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辛强及时跑过来,使劲推开招牌,将管晴从温家禾身下拉出来,想把她带到安全的地带。 管晴却挣脱辛强的手,无视地震仍旧在发威,她蹲在温家禾身边抱着他,不时轻触他紧抿着的薄唇,眼泪不断冒出来,滴在他的脸颊上。「家禾,你快醒醒,你不要吓我……好,我答应跟你好好谈一谈,你快点醒过来,拜托你!」 辛强站在一旁,看着她抱着温家禾低声哭泣,眉头深锁神情肃穆,一颗心直直往下沉。 地震震央就发生在中部山区,威力强大如核弹,造成山区许多楼房倒塌,山路崩毁。 一整天余震一波波,其间还有几次五级以上的剧烈摇晃,所幸镇上灾情并不严重,只有少数人受伤,温家禾就是其中之一。 温家禾被招牌砸伤陷入昏迷中,因为山路断掉无法将之送到山下的医院,在辛强和几个认识的居民帮助下,他暂时被收留在管晴的诊所里。 管晴替他做了初步的检查,被砸到的背部除了红肿一片外,全身并未有骨折的迹象,至于后脑勺肿了一个大包,昏迷大概就是脑部撞伤的后遗症。 天色晚了,帮忙的居民和辛强已经离开,诊所里独留管晴照料着温家禾。 周悦舞在民宿主人娜娜的通知下,开着保时捷急忙赶至诊所,但她一踏进诊疗室,整个人蓦地一僵,以为自己眼花了。 管晴怎么会在这里?! 周悦舞瞪着她的大肚子一时间说不上话,顺了一口气之后,带着怒气走上前,「管晴,竟然又是你!你又对benson做了什么,害他又一次昏迷?」 周悦舞的出现让管晴心一凉,她差点都要忘了,温家禾跟周悦舞关系亲密,他们说不定都已经结婚,她刚刚竟然还当着辛强的面说那些话?! 「温律师被招牌砸伤,初步检查没有大碍。我建议在他醒来之前最好别移动,如果周小姐要留下来照顾他,我没意见,一楼诊所反正暂时也不能营业,就挪给你们使用,不过费用照算。」管晴逼自己恢复冷静,站在医师的立场说话。 嘱咐完毕,她退离诊疗床几步,转身就要走出诊疗室。 周悦舞拦住她。「管晴,你别想趁机跟benson嚼舌根,他的记忆并没有恢复,你说再多他都不会信,你最好死了这条心,别以为怀有他的孩子就能抱任何期待,他是我的,你配不上他,你无法带给他任何利益,宫家不可能会接受你,也不会承认你肚子里的孩子,你给我滚远一点!」 「我知道,他早把我忘了,对一个无心的男人我说再多也没用,宫家不承认孩子无所谓,因为孩子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管晴点点头,从善如流地接受周悦舞这语气不善的警告。 「你想保住孩子,最好记住今天所说的话。」 「michelle,这么可怕的话你怎么说得出来?孩子是无辜的,请你理智点,别把孩子扯进来,何况我已选择退让,这样还不够吗?」管晴下意识护住肚子,愤怒的眼泪在眼里打转。 她吸吸鼻子,用力压下泪水。「这里是我的房子,该离开的是你们,等他醒来,麻烦你尽快把他带走,我一点都不想再见到他。」 在眼泪再度冒出来之前,她飞快的转身离开,一刻也不想继续待在诊疗室里。温家禾的出现让她今天一团糟,周悦舞的威胁她更不能轻忽,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远离他们,才能保护好自己。 可她才往前踏一步,手腕却被用力抓住。 「michelle,放开我,你究竟还想怎样?」管晴也火了,回头却见周悦舞站在原地正睁大眼睛瞪着床上的人。 管晴视线跟着一转,心头陡然一惊,拦住她不给走人的不是周悦舞,而是躺在诊疗床上的温家禾。 他已经清醒,一双黑色瞳眸幽深,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看。 管晴双脚钉在地上无法动弹,周悦舞脸色青白交错,眼底闪着慌张。 他是否听见方才她们的对话了?管晴太阳穴隐隐一跳,她跟周悦舞一样,邰对这情况感到惊慌失措,这浑水她一点都不想趟,他知道太多详情对她而言是困扰…… 「benson,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周悦舞表情一换,带着笑意走过去。「我好担心你,一听到消息就立即赶过来看你的状况。」 温家禾没答腔,目光仍旧专注在管晴身上,看也没看周悦舞一眼,把她当成空气般彻头彻尾忽视。 周悦舞看看他又看看管晴,只见他们彼此凝视着,完全没有外人介入的余地,这感觉很糟糕,令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她沉不住气的上前将管晴的手用力挥开。「这里不需要你了,你走。」 温家禾从床上起身,越过撒泼的周悦舞来到管晴身边 ,再度牵住她的手。 周悦舞浑身一僵。「benson?」 管晴怔住。 「michelle,别触及我的底线欺负我的女人,这对你不会有好处。」 第三十章 这话一出,周悦舞从脚底开始发凉,她最害怕的事发生了吗?benson恢复记忆了? 温家禾懒得再浪费时间理会作戏的女人,将视线投落别处,他看着还陷于呆怔状态的管晴,一个扯动将她拥入怀中。 管晴回过神,抗拒的挣扎着。 他低头凝视着她,方才面对周悦舞时透着冷光的眸子瞬间起了变化,森冷的语气也转为柔软。「晴,我想起来了,所有遗忘的记忆,一丝不漏的都想起来了,」他清楚地感觉到怀里的娇躯蓦地一震,他怜惜地盯着她布满惊愕的小脸。「是姚静把你推下楼,我为了护你才会滚落楼梯撞到脑部。晴,对不起,这段时间让你受苦了,这件事我不会善罢干休,所有对不起你的人、排挤你的人、隐瞒实情的人,我都会处理。」全部记忆回笼,过去与现在以及他失忆期间所发生的事毫无遗漏。 一阵寒意从背脊窜上来,周悦舞心惊肉跳却不打算就此退缩,她试着用现实利益挽回他的心。「benson,别忘了,力石集团需要sa集团,你让管晴回到你身边只会让力石集团陷入窘境,对你对宫家一点好处都没有。」 「michelle,这事还轮不到你操心,我自有打算。」 「benson,我爱你,我跟你一样希望力石集团壮大,将来能跟sa集团并驾齐驱,我怎么可能不操心。」 眼见她似乎不懂得什么叫死心,温家禾眼中的温度更冷了几分。「michelle,我对你从来不曾动过情,过去如此现在亦然,你别再白费心机。这段时间你所撒下的漫天谎言以及存心朦骗我已经受够了,请你立刻离开,我不想再见到你,以后你休想再接近管晴一步。」他丝毫不留恋,两人多年的友谊就此结束。 周悦舞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种屈辱,气愤的尖叫,「benson,你会后悔的!」 「后悔?」他哼了一声。「该后悔的人不是我,而是那些存心隐瞒真相的人。」 这句话听似清冷的低喃,却带着惊人的宣告。 面对温家禾的冷硬,周悦舞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管晴则皱起眉头,她感觉平静的小镇生活似乎离她越来越远了。 地震过后三天,断掉的山路很有效率的抢通,镇上受波及的房子和马路也恢复得差不多,活动中心旁后山的土石崩落状况同时解除,大家的生活回归正常,镇上大部分的店面恢复营业,休业三日的「良心中医诊所」也跟着开门看诊,只是镇上的居民似乎受了不少惊吓,今天很多人上门拿安定心神的药,有些则是小感冒、偏头痛之类的老毛病,管晴尽心尽力的替这些相熟的好邻居们治疗。 上午,最后一个门诊病患是温家禾,他依旧是一身黑色装束,黑色风衣搭上深色长裤和皮鞋,跟小镇上朴素的居民比起来简直贵气得光芒万丈。 「温律师,你今天哪里不舒服?」管晴看也没看温家禾,她穿着白袍,坐在诊疗桌后,一头长发习惯在工作时盘起来,有几绺乌丝垂落在颊畔,低垂着头看着初诊病历上头的亲笔签名,那潇洒豪迈的笔迹很好看,一如他的好皮相很赏心悦目,镇上那些未婚女性据说已经转移目标,辛强备受冷落,大家对这个台北来的英俊律师特别感兴趣。 管晴抬手揉揉太阳穴,这三天来她其实一直都睡不好,心里积压很多心烦的事,尤其今天又看到一个让她心烦的人,真是烦死她了。 管晴摆明不欢迎他,温家禾也不以为意,径自落坐。「头部被招牌砸到的地方痛了三天,疼痛虽然没有加剧,却也没有好转迹象。」 「头痛啊?这病症很复杂的,可能是脑内有伤,血块淤积的机率颇大,这问题很严重,得及时处理才行,我建议温律师到山下医院照脑部断层,做进一步的治疗。」管晴依旧脸也不抬,她把空白病历推给他。「山路已经抢通了,温律师现在开车下山还赶得及上午的门诊。」 「我怕是无法开车,头痛得很难受。」 「自己无法开车就找人代开,温律师头脑聪明绝顶,不会连这种小事都想不到吧?」 「我在这里除了管医师之外,并没有熟识的人,除了管医师其他人我也信不过。当然,若管医师愿意看在我们过去好交情的分上帮这个忙,我会很开心。」 「你有脸没脸,找我这快临盆的孕妇帮忙?」管晴终究气不过他这么缠人,丢下笔,抬起头愤怒的谴责他。 她盛怒的眸子在对上他那温柔的眼神时,蓦地怔住。 温家禾英俊的脸庞挂着笑,那淡淡的笑容很迷人,眼神是柔情密意,简直蛊惑人心。 管晴心一震,逼自己回过神来。「去去去,你的头痛我治不了,你另请高明。」 他不动如山,右手从桌面下抬起来,手里竟拎着一个熟悉的纸袋。「这是民宿老板交代我转交给你的竹炭起司面包,刚出炉还带着热气。」 难怪她刚刚一直闻到面包香。「你怎么不早点拿出来?」 「抱歉。」他好声好气。「下次我会记住。」 「今天的诊疗费不用收了,你快回去吧。」说完,已经有好几天没吃到面包的管晴,受不了诱惑打开纸袋,拿出已经切片的面包愉快的吃着。 温家禾依旧纹丝不动。 他渴望的眼神落在她粉润的小嘴上,多希望自己是那块面包……甩甩头,对自己这么天真的想法感到好笑。 管晴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怎还不走,看我吃面包有这么好笑吗?」 温家禾不疾不徐的开口,「我查证过了,你跟辛强并没有婚姻关系,另外,以你的预产期推算,你是在我尚未失忆前怀上孕的,那时我经常到你的住处留宿,我如果没记错的话,我们当时爱得浓烈,我几乎天天要你,你总是被我折腾到不断求饶,我们两情相悦又热情无比,怀孕机率自然很高,所以这孩子百分之两百是我的骨肉,跟我有非常密切的关系。」 「咳咳咳……」管晴被面包噎到。 温家禾起身走出诊疗室,取纸杯倒了一杯水进来。「喝水,面包慢慢吃,没人跟你抢。」 他好心的把水递给她。 她喝了半杯水,止住咳嗽,放下杯子,顶着涨红的娇颜无语的瞪着他俊脸上那更加深刻的笑意,一时间不知是生气还是被轻易揭穿谎言的狼狈,竟然说不出话来。 「管医师欲言又止,好像有很多话想对我说,尽管说没关系,我不会拿出律师的专业对付你,毕竟你是我这辈子唯一深爱的女人,更是我孩子的母亲,我爱你都来不及,绝对不会对你出手,上法庭告你谎话连篇。」 「当律师的都这么讨人厌吗?」她拍桌。 「律师这个职业容易得罪人,的确是不太讨喜,」他修长的手指敲着桌面,一副审慎评估的表情。「这几天正考虑要不要干脆改行。」 她受够他一副存心要赖在她身边的模样。「你要不要改行不关我的事,我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关你的事。温家禾,我不可能跟你复合,你好心点,回台北去吧,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人,你就别在这里瞎搅和了。」 她极度需要平静的生活,这几天因为他的出现以及周悦舞的搅局,让一向好吃好喝的她连续失眠三天,真是够了。 「我们站在同一块土地上,我可以为你改变现状,我愿意踏进你的世界,这样的承诺不够吗?还是仍芥蒂我把你忘记这件事?」他凛着脸色问,表情已经不复前一秒的平静。 「对,是我过不去,这样行了吧。」她不想再谈下去,不想争吵坏了心情,越过他身边走出诊疗室。 「我不能接受!」他跨前一步挡住她的去路。「我并非杀人放火,就算做了极恶的坏事,法官也会给恶徒一个教化的机会。我把你忘了,丢了一部分的记忆是我的错,但并非罪大恶极,我只要求你能给我一个机会挽回你,补偿一切,晴,我的要求并不过分。」 他的哀求带着一丝卑微,已顾不了男人尊严。 她抬头,定定的望进他真挚的眼里,这一瞬间,她是心软的,她愿意相信他的真心,但不敢相信命运。 第三十一章 「你的要求合情合理,你的挽回跟弥补也让我心软,但我仍旧不能接受你,因为你无法保证倘若再发生一次,你是不是又会把我忘掉?再一次把我从你身边狠狠推开……温家禾,我的心愿很简单,我爱过一次,受到教训了,从今尔后我不再需要爱情,现在我只想平平静静的过日子,跟我的孩子一起。」 她不愿再承受同样的心痛,说她懦弱也好、胆小也罢,就是不敢再赌一次。 温家禾俊脸微沉,他走过去抱住她,在她耳边痛苦的低语。「你这样的决定对我不公平!」 她用力推着他的胸膛,他却益发的使劲,不愿让她从自己身边离开。「你轻易把我忘了,对我就公平吗?」 管晴力气没他大,但这一句话却将他击垮。 温家禾松开手臂退后一步,低头凝视着她蓄满泪水的眼眶,一颗心紧紧揪了起来。 是啊!他的要求是真的过分了,对她不公平……温家禾落寞的移开高大的身躯,管晴头也不回地从他身边走开,那急切的步伐一丁点儿的留恋都没有。 他开口想唤回她,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心头万般难受。 翌日,力石集团总部顶楼,副总裁办公室。 温家禾销假上班,他人才刚踏进办公室,宫俊生后脚就到,身后跟着宫明洋,两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尤其宫俊生脸上简直布满寒霜。 温家禾将公事包放下,慢条斯理的脱下西装挂上,秘书飞快送进来三杯咖啡,紧接着又退出去,将办公室门紧紧关上。 集团三巨头聚集,气氛诡谲。 温家禾倒是老神在在,在沙发上坐下来之后,喝了口咖啡才看向脸色益发沉重的父亲。 「总裁,副总裁,两位这么早找我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讨论?」 「哼,你把周小姐从山上赶回来,让周副总裁气得过来兴师问罪,你就算不想接受联姻也不该这么做,这可是关系到咱们力石集团跟sa集团一起进行的跨国合作案,万一因为你做的好事,周副总裁一气之下取消合作,我们之前的努力就全都前功尽弃了。」宫俊生率先发难,气到脸红脖子粗。 宫明洋语气沉重。「家禾,你是不是跟周小姐有什么误会?既然回来了,要不给周小姐打通电话,她对你有情意,你就哄哄她,让她别到周副总裁那边去嚼舌根,影响了双方的合作关系。」 「力石集团跟sa集团的合作全靠实力,跟私人感情有何关系,我为何得拉下面子哄一个我连听到名字都觉得反感的女人?」温家禾看着父亲和大哥,心里发冷。 此话一出,宫俊生跟宫明洋一阵心惊。在今天之前,温家禾对待周悦舞的态度虽不似半年前那般热络,却也不至于到如此淡漠冷酷的程度。 「家禾,这些天在山上,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宫明洋心里直觉不大妙,忍不住追问。 温家禾不动声色,只是用着一双冷沉的眸子来回看着他最敬重的父亲和大哥。 「哼,你倒是说话啊,难道还要我这当爸的端老脸求你开口吗?」宫俊生火气一直很大。 「那倒不必,从今尔后宫总裁不必再委屈的看我脸色,宫副总裁也不用再为难,我决定——」说到这里,温家禾暂时闭了口,他从沙发起身走到办公桌,从公事包里取出一份卷宗,回头来到宫俊生面前递出去。「我决定请辞,另外我签署了放弃宫家财产以及力石集团继承权的文件,以后我跟宫家、力石集团毫无相干。」 这番话宛如一颗震撼弹,击得宫俊生老脸发白,宫明洋震惊得失去说话能力。 「你把话给我说清楚,这辞呈我不收。」宫俊生浑身颤抖的起身,将卷宗甩回温家禾身上。 「是啊,家禾,有什么不满就说出来,你这么做太意气用事……」 「我已经恢复记忆,也在山上找到了管晴。对于管晴这段时间来所受的委屈,我不但无法保护她,甚至跟着存心欺负她的人冷酷的对待她,身为一个男人却保护不了自己未来的妻子,还让最亲近的家人和信任的朋友联手打压她,这口气我咽不下。」他也不继续隐瞒,口气平静的陈述。「根据集团规定,我必须完成交接才能离开,接下来一个月,我会将我的工作全部交代完毕。之后,就算宫总裁不放人我一样会走,即便双方对簿公堂我也必须走,因为这里,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他说得冷酷无情,一点情分也不留,宫明洋颓丧地跌坐在沙发上。 他心里早就有数了,以弟弟的性格,一旦动了怒铁定六亲不认,他劝过父亲,父亲却依然故我坚持将事情隐瞒下去,果然,最糟的情况发生了啊…… 「为了一个对你事业没半点帮助的女人,你竟然这么狠……好,你不肯认我这个父亲,那我也不需要拿老脸求你,你要辞就辞,我名下的财产以后你一毛都别想分到!」宫俊生气急败坏的甩门走人。 宫明洋抹了抹脸,看着他最疼爱的弟弟。「我很抱歉,跟爸和周小姐联手隐满了你,这件事我曾经想过该不该告诉你真相,可我自私的希望你能跟周小姐结婚,毕竟周小姐的条件,对集团、对你有极大的帮助,并能为集团带来庞大的利益……利益熏心啊,我跟爸都做错了。 「身为你最敬重的大哥,我应该一开始就告诉你实情,我希望这份迟来的歉意能留住你。」宫明洋看着温家禾,他侧身站着,那张侧脸看不出表情,依旧是令人心惊的冷然,宫明洋在心里深深的叹气。「家禾,凡事留一步,都是一家人,再大的仇恨也抹不了血缘的关系……这些话,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宫明洋踩着沮丧的歩伐离开办公室。 厚重的门被关上的瞬间,温家禾走回办公桌后,立即按了内线将以吕岳丰为首的幕僚团队及秘书叫进办公室,让秘书把辞职信以及放弃继承文件送交总裁办公室。 他一刻也没有浪费,将手头几个重要的案子嘱咐吕岳丰和另外两名器重的幕僚一起接手。 温家禾去意甚坚,说他痴情也罢,糊涂也好,这一次谁也阻挡不了他。 他唯一的信念,只有回到管晴身边,拥有管晴跟孩子是他这辈子最渴望的事! 【第十一章】 民宿主人娜娜每天上午八点半风雨无阻送来一条竹炭起司面包,还会跟管晴闲聊几句。 听娜娜说,温家禾辞掉集团的工作离开令人欣羡的律师界,同时放弃继承权,他无限期包下整栋民宿,不过并非每天都住在山上,因为台北的工作正在交接阶段,每周有三天必须待在台北处理,另一半的时间则留在山上。 又听说,温家禾待在山上的时间,上午跟着娜娜学习做面包,下午则扛着画架到后山去作画,日子过得悠闲自在,似乎乐于当个无业游民。 过两天,娜娜又有新的讯息,她说温家禾放弃大好事业留在山上是为了争取管晴的原谅,他四处告诉镇上的居民,说自己是管晴的男人,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爸,他坚持守护他们母子,即使管晴对他的存在漠视,不肯接受他,他也不会离开,更不允许管晴带着他的孩子接受其他男人的追求…… 律师的天性果然奸诈狡猾,他这么四处跟人放话,根本就是为了杜绝后患,就连先前一点都不嫌弃她未婚怀孕的辛强,这阵子都刻意跟她保持距离,偶尔碰上面,还会主动避开。 管晴对温家禾的作法感到生气却没辙,虽说他四处跟镇上的居民打交道,这半个月来却不曾再上门打扰她,这让管晴就算心里有怨也无法予以反击。 她只能乖乖地接受镇上婆婆妈妈们的关切和劝说,要她千万别笨得放弃温家禾条件这么好的男人,就算温家禾过去有天大的错也该选择原谅,哪个男人不犯错呢?当女人的心眼不要太小,再这样固执下去可是会阻挠温家禾的事业前途……怎么,情势丕变,现下是她拿翘她做错了? 要不是为了生计,不久之后还得多一笔奶粉尿布的花费,管晴真想把诊所关起来暂停营业,要不面对这些婆婆妈妈们假看诊之名行劝说之实,每天不同人轮流上门来轰炸,听得她耳朵都犯疼了。 她老早就该知道,温家禾不好惹,怎么可能她拒绝几句就打退堂鼓,这人心思深沉,惹上了他压根不可能全身而退。 第三十二章 可现在后悔有屁用,只能忍! 下午,门诊休息。 管晴扶着腰拎着包包走往街上,她预约了计程车打算1^山前往医院做检作,离怕淹期越来越近,她最近腰疼得更加厉害,一想到等一下还得忍受颠簸的山路,头就隐隐作痛。 来到街头,她看看表,计程车却不见踪影,只见一辆黑色进口房车停在路口。 她认得这辆车,车主就是她避之唯恐不及的温家禾。 她转身就要绕路走,这时温家禾从车上下来,大步挡住她的去路。 管晴都还没来得及开口叫他让路,便怔怔的看着他今天的打扮,带着点脏污的夹克搭上破牛仔裤,脚踩着廉价的夹脚拖,一向梳得整整齐齐的短发此时随兴覆盖在额前,下巴的胡碴没刮干净,他看上去落拓又颓废,跟他过去的形象大相径庭,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老王的计程车抛锚了,他紧急通知我,让我帮忙跑一趟车。」温家禾趁她发怔时一手捉住她的胳膊,一手轻扶她的腰将人往车上带。「快上车吧,门诊是不等人的。」 她坐上副驾驶座,等车子发动驶出镇上后才回过神来。「你受了什么刺激?michelle利用sa集团的势力对你展开报复了?」才半个月没见,他的改变之惊人,真是吓坏她了。 娜娜怎没跟她说,他变成流浪汉了?! 「心疼?」他不答反问。 「你想太多,我只是一时难以接受你这么……邋遢的样子。」 「原来我被嫌弃了啊,真是糟糕。」说是这么说,他嘴角却噙着笑。「欸,我失业了,以后也不打算从事律师这行,我想当自由画家,你会支持我吗?」 「你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想怎么做是你的自由。」她才不上当,极力跟他撇清关系。 「啧,我到现在才知道你的性格比我更狠,连自己孩子的爸都不肯认,真是伤透我的心。」他唉声叹气,替自己抱屈。「想想当初我有多卖力取悦你,你现在翻脸不认人实在不厚道。晴,就算我没功劳也有苦劳,我每天晩上付出多少体力——」 「别、再、说、了!」她窘得脸颊发烫。 「害羞了?」 气恼的伸手捂住他聒噪的嘴巴。「闭嘴啦!」 他轻轻抓下她的手,反手扣在自己的大腿上。 她欲抽回手,他却不放。 「单手开车太危险,这段山路不好走,你专心点。」 「都自投罗网了,岂有放手的道理。」他笑笑的说。「这条山路我走了不下二十遍,闭着眼睛也会走,你不用担心,我熟得很。」 简直歪理。「为了我们母子的安全,你最好别掉以轻心。」 「那好吧,先让你欠着。」松开了她的小手,温家禾一扫那堵在胸口难受的情绪,露出连日来最开心的笑容,边开车还边吹着口哨。 她是欠他什么啦?简直莫名其妙。 温家禾的开车技术果然了得,加上对路况相当熟悉,这趟不好走的蜿蜒山路在他轻松的驾控中结束。 车子来到山下的医院,他停好车,绕过车头帮她打开车门,弯身替她拿包包,另一手牵起她,就像丈夫牵着妻子那样理所当然的呵护着她。 她出声抗议,他一句「这是你欠我的,怎么这么快就忘了」把她堵回去。 她压根敌不过他的力气,只好由着他去。 产检的过程中,温家禾贴身陪伴,他问题问得很仔细,做足功课,问到医师快要抓狂,当萤幕上出现两个宝贝的影像时,他傻住,伶牙俐齿派不上用场,瞬间失语。 「你怀的是双胞胎?」直到离开诊间,他才傻不楞登的转头问她。 「不然呢?你以为我怀的是巨婴?」她肚子这么大,感觉都快被撑破了。「一次来两个,以后我得加倍辛苦赚奶粉钱,看来以后诊所连晚上都要营业才行,要不怎够这两个吃喝。」 她抱怨归抱怨,嘴角却扬着笑。对她而言,这是甜蜜的负担。 温家禾张开手臂将她轻轻拥住,激动地在她耳边发誓。「养孩子的责任交给我,我虽离开集团也放弃了继承权,但我户头的存款和名下的动产不动产要养孩子还绰绰有余,倘若哪天钱真不够用了,我再重出江湖当律师,不管黑白狠狠大捞个几笔,我用我的性命保证你跟孩子绝对衣食无缺。」 闻言,说不感动是骗人的,她眼里悄悄闪过笑意。 不过话说回来,她跟孩子的花费怎可能将他户头的存款花光,更别说还得变卖不动产,她跟孩子生活简单物质要求不多,又不是挥霍无度得逼得他去做坏事。 「咳,你别把自己说得像是专门捞钱的黑心律师,我知道你赚的都是正当钱,到目前为止胜诉记录也全都是凭本身实力还有努力获得的,绝非侥幸或耍手段。」 「我在你心里形象端正良好,显然就是良婿人选,为什么你老要拒我于千里之外?」 他话锋突然一转,堵得她真不知该说什么,算了,还是保持沉默,免得他又借题发挥。 返回山上前,温家禾以他肚子饿为由带她到附近一家私房菜餐厅,点的都是她爱吃的口味,存心把她喂饱饱,接着又载她到婴儿用品店绕了一圈,他不顾反对大手笔的挑了店里最贵的婴儿床和床单棉被,价值几万元的双人娃娃车,奶瓶以及其他婴儿用品也全都买齐,简直挥金如土,然后又到隔壁药局挑了几款大人跟小孩的营养品,根本就是购物狂,今天采买的这些还得包台小客货送上山。 「你再这样继续败家下去,看来真得重出江湖当黑心大律师了。」她不满的抗议。「温家禾,别以为你买了这些东西就能让我心软,我必须告诉你,我所做的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绝非一时意气用事,以后……我跟孩子的生活里没有你,你还是早点认清事实吧。」坐在车里,她坚定的重申立场。 他眼里闪过一抹受伤,情绪低落的道:「这是对你跟孩子的补偿,你不要有压力。」 怎么可能没有压力,他的求和几度让她放弃坚持。 不过,她终究还是硬下心肠,静默不语,低垂着小脸,一双小手搁在膝上纠缠着,心情连带受低气压影响。 怪她没心没肝也好,是自我保护也罢,她曾受过的伤害比起此时他面对的拒绝有过之而无不及,她的心曾被狠狠撕裂,要愈合很难很难,她内心万分恐惧将来可能再度面临同样的事件重演…… 过了几日,这天娜娜依旧风雨无阻的送来刚出炉的面包,然后又跟她说了一些有关温家禾的八卦。 娜娜提到温家禾先前来山上视察的那块土地,有某位地主涉及土地侵占问题,受害者是镇上的大好人刘妈妈,温家禾受刘妈妈所托出面跟那位地主斡旋争取,坚持不归还土地就法院见,他也已经收集好资料准备打官司,那位地主大概自知理亏,后来支付三百万元给刘妈妈买下畸零地,这件事情才和平落幕。 诸如此类帮居民解决法律大小问题的善行不胜枚举,另外他还闲来无事加入镇上义工队替小镇做事。很显然,温家禾见笼络不了她,转而笼络镇上的人,现在大家争相替他说好话。 这男人表面上看似善良无害,其实内心富有谋略,他在山上定居不过三个礼拜,就已经获得多数居民的拥戴,管晴真想建议他干脆出面竞选下一任镇长好了,要不好人好事代表也行。 山上天气瞬息万变,眼看有一片乌云朝镇上蔓延开来,大雨似乎就要落下,管晴送走了娜娜,关上诊所大门,打算回楼上休息。 从今天起,因为她体力无法负荷的关系,诊所暂时休诊一段时曰,居民们也都能体谅,有些慢性病调养的病患早几天前就来拿足够的药。 不一会儿光景,明明是白天,天空却乌沉得宛如黑夜,上头响起闷雷声,豆大的雨打在玻璃窗上,外头变得一片模糊。 坐在餐桌前喝着牛奶配着热腾腾的面包,她有些失神地望着外头雷雨交加,莫名感到心头发慌,太阳穴突突的跳着,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随后又甩甩头,甩掉那令人不安的敏感情绪。 用过早餐,回到房间窝在靠窗的躺椅上,她拿起杂志翻看着,可却始终心神不宁,莫名的焦躁爬上心头,她几次放下杂志走到窗前一手抓着帘幔,看着外头越来越大的雨势。 第三十三章 蓦地,门铃声大作。 心脏突地一跳,她快步走下楼,撑着伞打开庭院大门,许久不曾碰面的辛强站在外头。 管晴见他眉头深锁,不安的感觉益发浓烈。「辛老板,发生什么事了吗?」 辛强面有难色的开口,「管医师,刚刚我接到方警员来电,上山的路因为大雨冲刷,土石无预警崩塌,义工队队长的巡逻车翻落山谷……」 「队长受伤无法送下山就医是吗?没关系,我这里可以暂时收留,并做基本的检查和治疗——」 辛强打断她。「管医师,队长毫发无伤。」 「那么究竟是什么事?」辛强会突然跑来,定是有要事知会她。 辛强走上前,一手抓住她的胳膊,犹豫了一秒钟,语气沉重的道:「车子是温律师开的,队长说他们在巡视山路的途中也遇上路面崩塌,温律师紧急煞车停住车子让队长先行下车察看,他正打算倒车退回安全地区时,山路崩塌范围突然扩大,温律师瞬间连同车子翻落山谷……」 管晴脸色顿时一片惨白,身子摇摇欲坠,所幸辛强早有预防,紧紧扶 住了她。「他怎么会突然跑去?」据她所知,这一向是富有经验的义工队员的工作。 「镇长这一次破例让他跟,因为你将临盆,温律师担心下山的路受阻,怕到时候路况出现问题会延误你下山生产,所以坚持跟镇长一起去看看情况,他似乎打算利用私人力量找人来将山路拓宽拓平,他这么做全是为了你。」辛强将镇长所说的话如实告诉她。 管晴眼里积蓄起泪雾。「他这个傻瓜……」 辛强轻轻推着她往屋内走。「山下的消防队已经上来救援,义工队员也集合过去协助,我也正要赶过去,你在家里等消息,温律师是好人,他福大命大,绝对不会有事的。」 管晴压下惊慌难受的眼泪。「辛老板,我跟你去,我保证不会妨碍救援,我只想待在离他最近的地方。拜托你,带我去好吗?」 「你就快临盆,山路颠簸又危险,有什么闪失我如何跟温律师交代。」她的状况令人担心,辛强不得不拒绝。 管晴不死心,坚决的握拳。「对不起,我非去不可,如果你不愿让我搭这个便车,那我自己徒步过去。」 见她心意已决,辛强只好同意带她过去,条件是她必须好好待在车里,不准靠近危险的坍方地区一步,管晴没说话,她已被焦躁担忧给淹没。 约莫半个小时后,两人抵达现场。 这时雷雨过了,不过天空上乌云尚未散开,还飘落着细细雨丝,消防人员早已经开始进行救援工作,义工队人员也积极加入行列,辛强也跟着所有人一起救人。 管晴坐在车内,时不时引颈朝车窗外望,这里离坍方地区有些距离,看不到现场状况,她急得无法信守承诺,推开门下车想上前看清楚,即便雨打在她脸上依旧没让她脚步退却,这时有人走过来拦住她,不准她靠近。 她顶着半湿的发再度回到车上,眼神空洞的望着外头,耳边的声音仿佛都消失,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一阵尖锐的疼痛从心脏蔓延开来,脑海中掠过两人许多回忆片段—— 起初,他给了她很多协助,交往时他难掩对她的深深迷恋,即便公事忙碌也尽量抽出时间约会相伴,他常在深夜造访她的住处直到早晨才离去,一起参加宴会那一晚,他生怕她受到宫家人的冷言冷语,坚持陪伴在身边,甚至不放心的在她跟着姚静离开会场时回头追上来,若不是要保护她,他不会受到波及而受伤,当时若不是他用肉身护着她,她受伤情况或许会相当严重,连命都不保…… 她双手捂着脸,低低啜泣着,伤心担忧的眼泪从冰冷的指间渗出,她后悔一再拒绝他的接近,拒绝他卑微的复合请求。 突然,有人拍打车窗。 管晴拿开双手,迅速抹去眼泪,她按下车窗,看着满身泥泞的辛强,她艰涩的出声问:「有消息了吗?」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辛强给她一个安心的微笑。「消防队的人把温律师用担架抬上来了,他处于昏迷状态,不过你放心,经检查并没有严重外伤也没有骨折,可能是头部受到撞击才导致暂时昏迷过去……」 又是头部受创?这一次管晴做好心里准备,无论结果如何,她都会陪着温家禾一起。 「辛老板,我可以跟救护车一起下山吗?」 「如果你身体能够负荷,当然可以。」辛强比了比救护车的方向。「车子在一分钟后下山,你快过去吧。」 管晴飞快打开车门,她踩着松软的泥土吃力的往前迈进,一步步走到温家禾的身边,接下来无论情势有何变化,他又将她遗忘了也没关系,她会带着两个孩子陪着他一起走下去。 管晴坐上救护车,她雪白的小手握着温家禾冰冷脏污的大手,低头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句,「温家禾,我爱你!等你醒来,我让你回到我跟孩子的身边……」 山路难行,救护车花了一番功夫和时间才抵达山下医院急诊室,温家禾直到被送进诊间依旧未清醒。 管晴万分焦急,抓着急诊室医师讨论温家禾的病情。 温家禾这时慢慢醒了过来,他半睁着眼,眼睛焦距从模糊到清晰,望着在病床前来来去去的医护人员,看见镇长、辛强和一名员警正站在角落不知低头讨论什么。 他的视线蓦地往前方穿透,瞬间定住——他看见一抹熟悉圆润的身影,就站在前方不远处跟一名男医师谈话。 他努力甩开头部传来的阵阵钝痛感,撑着身子想坐起,这时被他紧紧盯着的人儿若有所觉,视线转而朝病床这边调过来。 四目交接,她先是一怔,而后飞快拉着医师的手臂带着一脸忐忑快步朝他接近,她扶着他起身,调整枕头位置,接着又递上一杯温开水。 他喝掉整杯水,干涸的喉咙感觉好多了,正欲开口跟她说话,却见管晴转头催促医师。 「医师,他醒了,你快帮他做更详尽的检查。」 急诊室医师推推眼镜,很尽责的对温家禾进行一连串的基本检查,结果都显示他并无大碍,身上只有几处皮肉伤,不过脑部的撞击还是需要做进一步的断层扫瞄,才能确定是否有其他后遗症。 「方才管小姐提起你过去曾发生过脑部受创造成短暂失忆的现象。温先生,冒昧问一句,你还记得管小姐吗?对这段时间住在镇上的事还有印象吗?」 温家禾定定地望着一脸焦躁不安的管晴。「我——」 「温家禾,如果你又把我给忘了,记不起来曾住在镇上,记不起来你对我说过的那些话和请求……」眼底满是泪,她强忍着鼻酸,走上前张开手臂将他抱住,「没关系,我不会怪你!不管如何这次我会留下来陪在你身边,直到你恢复记忆为止。」 简短的一个拥抱就感觉到他是真实存在,她遂更加安心的放开纤细的手臂,欲往后退开,手腕却被他紧紧捉住。 她抬头,怔怔的望进他闪烁着浅浅笑意的黑瞳里。 「我记得你。你是管晴,是我这辈子唯一深爱的女人,我两个孩子的妈。我没忘记我提过复合的请求,不过你拒绝我了……管晴,我愿意特别给你一个机会,你可以重新考虑再回覆我,是不是愿意让我走进你跟孩子的生命里,让我们重新开始?」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连考虑都没有就点头如捣蒜,泪眼婆娑的回答,「温家禾,比起你把我给忘了这件事,失去你对我来说才是最可怕的,我不会再笨得将你推开,以后我跟孩子赖定你了!」 很好,看来这回陪着镇长巡视山路是做对了,就算车子翻落山谷让他受到不少惊吓,一度以为自己会没命,但能换得她回心转意,值得。 温家禾抬手替她抹去脸颊的泪水,将她轻轻扯过来,在她嘴唇上落下一个吻。 她一改过去的疏离冷淡,双手主动捧起他带着伤口的脸,热烈的回应他。 两人的唇先是摩擦试探,而后深入吻得热情,完全无视旁人。 医师悄悄退出病床范围,好心的替他们拉上隔帘,阻挡外面窥探的视线。 这时,辛强跟着镇长一起走过来。 医师笑笑的说:「咳,里头暂勿打扰,你们还是先去旁边等着吧。」 尾声 【尾声】 一辆七人座豪华休旅车停在某栋日式大宅门前的专属停车位,温家禾先行下车,绕过车头打开前座车门,管晴怀里抱着一个刚出生不到七个月的粉嫩小娃儿下车,后头车门滑开,宫俊生和温以柔也相继牵着三岁大的一男一女,跟屁虫阿步步最后一个跳下车子,以带路狗之姿领着一行人进入宅院里,熟门熟路地在宅院里开心得跑来跑去。 结婚才短短三年,管晴继龙凤胎之后又产下一子,让原本单薄的宫家热闹起来,每天的生活充满小小孩的欢笑吵闹声,偶尔还传来几声狗吠抢戏。 这块原本预定拆除重建的土地,经过几番波折之后才定案,宫俊生为表示自己已完全接纳管晴,遂将这块土地交给温家禾处理,并以私人名义无上限支援土地开发金额,完全不过问一句。 温家禾将土地过户到管晴名下,并砸下重金请来知名的老屋设计师跟管晴讨论,替这块土地重新规划整修并赋予新生命。 「晴禾眷村」是管晴替这块新土地取的名字,在这里每一间老屋都做了整理规划,一部分出租开店,承租者必须接受整体规范,每间店以文创为出发点,另外有几间房子保留作为文艺活动地点,提供学生办理展览或企业活动之用。 至于管晴名下的老宅,在她的坚持下原住家部分整修为度假别墅,旧中医诊所则改为讲堂,每月定期请来知名的中医师,以养生为主题开讲或请来名厨做养生料理教学。 结合年轻人最爱的文创、老人最注重的养生、目前很夯的文艺活动和仿佛走入时光隧道里的旧时代办展空间,「晴禾眷村」很快打出知名度,在没有刻意的行销推广之下,连国外知名策展人都跑来接洽,开出颇高的价码打算租下场地在这里推出一系列的展览。 另外还有知名国际品牌打算在这里办秀,开出的包场价码更是惊为天人,这让原本抱持着以慈善为角度经营的管晴相当讶异,没想到不到一年光景,「晴禾眷村」已经收支打平,利润提拨百分之十捐做公益的金额超出预期,以目前这锐不可挡的态势看来,未来将可能成为赚钱的金鸡母。 午后,老宅内。 宫俊生跟温以柔坐在庭院里的摇椅上摇啊摇,两老已经退休,现在每天粘着孙子,过着含饴弄孙的惬意生活。 两个三岁大的孩子还不知累,在木廊上跑跳嬉闹,阿步步则已经被小主人搞到累趴,它翻着肚子躺在廊上吹着凉爽的风,呼噜噜的睡午觉。 老宅的年轻主人管晴则窝在卧房床上哄着七个月大的小儿子,她缩着纤细的娇躯侧躺着,一手轻轻拍着小儿子的背,嘴巴轻轻哼着歌曲。 温家禾刚从管理员办公室回到宅子,这里虽过户在管晴名下,但管晴每天光应付三个孩子就够忙了,根本分身乏术,管理之职只好由他这个能干的老公代劳。 踏进宅子里,他目光落向热闹的后院,没找着管晴的身影,倒是两个宝贝蛋趴在阿步步肚子上滚来滚去,也真亏了阿步步的好脾气,完全没跟小主人计较,心甘情愿任两个小家伙蹂躏。 低头一笑,他决定绕路走。 推开卧室房门,房间内并未打开空调,开着窗户让外头的自然风吹进屋内,空气中带着一抹花草香。 他一眼便看见管晴跟着小儿子躺在床上的身影,他悄声靠近爬上了床,一手轻轻搭在她的腰侧,温热的胸膛抵上她的背,低头吻上那泛着细细汗水的雪白脖子。 他一靠近管晴脸颊便热了起来。「热,不要贴这么紧。」她软声抗议。 「我去开空调,保证马上凉爽。」身后的男人动作迅速,关窗开空调,立即又跳上床,将老婆抱了个满怀。 「你这么猴急干么?」根本心怀不轨。「我好不容易才把安哄睡,你别乱来,万一把安吵醒了,换你自己搞定他。」 「你小声点,就不会把安吵醒。」他打着坏主意,在她抗议前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往浴室走去。 「你这个坏蛋,怎么可以把儿子丢在房间不管。」 「门开着,我可以边做边看着他。」抗议通通被他这大律师驳回。 管晴还想说什么,立即被他抢白。 「亲爱的,这几晚你都忙着孩子,视我如空气,今天好不容易得闲,再拒绝我就太过分了喔。」他软硬兼施,一边柔情密意的挑逗着她,高大的身躯同时强势的扣着她的四肢不让挣扎。「宝贝,给我好不好?」 他嘴这么甜,就是想哄她心软,可惜管晴这次却是铁了心拒绝到底。「老公,我昨天抽空去医院做了检查。」 「年度健康检查?」他漫不经心应和,正埋首在她丰满的胸前忙碌着。 「不是。」她轻轻地摇着头。「亲爱的,我又怀孕了,如果你再不节制点,我看我们会陆续生下一打的孩子。」 胸前的头颅蓦地定格不动。 半晌,温家禾才回过神来,他抬起头瞪着她露出一丝苦恼的小脸。「又有了?我明明有做保护措施——」 他声音突然一顿,两人大眼瞪小眼,同时想起一个月前某一晚,他带着她飞往东京,代替力石集团参加一场慈善募款餐会,难得没有小孩吵闹,夫妻终于有了不被打扰的独处机会,餐会结束后两人哪儿也没去,整夜窝在饭店里缠绵…… 「前三个月情况较不稳定,你还是克制点。」她轻轻推开他,小手拍拍他布满错愕的俊脸,软声安慰。「就忍个两、三个月,时间很快就会过去的,乖。」 突袭失败,而且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后果,怪不了谁,温家禾只能低头对着勃发的欲望叹息,抡拳槌了几下墙壁,咬牙踏进淋浴间里冲冷水灭火。 水花洒落在他阳刚健躯上,当身体的火终于灭了之后,那冷峻的脸庞缓缓露出傻笑。 他又要当爸爸了,虽说已经是老经验,不过还是难掩喜悦。 他迫不及待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父母,他们一定会开心的称赞他,然后不再强迫他非接班不可,两老现在把主意打在孙子身上,其实多生几个也不赖,几个孙子将来合力接手集团,加上他这个老爸在幕后指点,将来力石集团的事业版图绝对非同小可。 越想越爽啊!温家禾哼着歌,心情大好。 躺在床上的管晴可就苦恼了,她一个人应付三个孩子已经够累了,现在又要生出一个,要是又怀上双胞胎,那她岂不忙翻天? 番外一 【番外:温律师复仇记】 温家禾出院后跟管晴重修旧好,两人在山上甜甜蜜蜜过了一段幸福的日子,后来温家禾带着管晴返回台北公证结婚并待产。 公证后两天,管晴产下双胞胎。 在管晴的劝说下,他主动打了电话通知母亲,不到半小时,宫俊生和温以柔,连同宫明洋夫妻也没缺席,四个人急吼吼跑来医院探视管晴和两个粉嫩嫩的小宝贝,宫俊生隔着玻璃窗看着哭声宏亮的两个孙子,顿时老泪纵横,温以柔给管晴一个感激的拥抱,宫明洋则拍了拍温家禾的肩膀,说了一句「好样的」。 看着新生儿纯真的脸庞,过往所有的恩怨情仇都在这一刻化解。 管晴母凭子贵入住最顶级的月子中心,有私人管家、营养师以及两位经验丰富的护士照料,温以柔则亲自监督,绝对不准孩子跟母亲有任何闪失。 温家禾在管晴的力劝下回到力石集团上班,重新接掌法务部并协助宫明洋管理集团,至于将来是否继承,他很明确的拒绝了宫俊生。 他对自己未来有所规划,在山上陪着管晴跟镇上居民们的短暂相处,经过一些风雨之后,他深深觉得自己其实骨子里就是当律师的料。 而宫俊生一改过去的态度,不再游说他接掌集团,在温家禾的要求下,他发出人事命令,新年度起温家禾调回法务部。 新的人事命令在三个月后才生效,这段期间温家禾仍旧必须两边兼顾,并要迅速搞定与sa集团的合作关系,这阵子sa集团动作频频,当初谈好的一些合作案突然生变,显然是周悦舞从中作梗,周震私心要替女儿出气,试图只手遮天打压力石集团。 对于周悦舞的私心报复,温家禾压根没放在眼里,他跑了一趟纽约,私下与sa集团老总裁接头,他提出的数个亚洲开发案都让老总裁很感兴趣,成功获得支持,双方当场签订合作契约,底定彼此的合作关系。 至于身为集团副总裁的周震,据温家禾所知因私德问题加上能力不足,早已让老总裁失望,这次又欺上瞒下阻碍集团积极朝亚洲发展,老总裁自然有所惩处,他下达人事命令将周震降级为行销部顾问,不再拥有实权,sa集团副总裁之位由二儿子周定远接手,周定远的出线众望所归,也是老总裁内定的继承人人选。 有关力石集团与sa集团的合作顺利搞定,至于背着所有人嫁祸管晴的姚静,温家禾自然也没放过。 他逮住姚家跟国内某小企业发生合作纠纷的契机,在外界纷纷以小虾米对抗大鲸鱼替这家没没无闻的小企业抱屈时,温家禾主动向企业主自荐担任律师,亲自出马将姚家派来的律师团打得落花流水,姚家付出史上最高的违约赔偿金给企业主,这一役打得大快人心,让原本已经走下坡的姚家损失惨重。 温家禾看似温和良善,其实骨子里富有心机和谋略,更有着好斗的性格,敢惹他的人得先惦惦自己的斤两。 赢得官司当晚,温家禾在公司加班到深夜才返家。 管晴已经将两个宝贝洗香香送进婴儿房睡觉,她自己也换上清凉的睡衣躺在床上,床边一盏灯光如豆,室内昏暗。 温家禾放轻脚步进入房间,脱衣进浴室洗澡,吹干头发后他裸着身躺上床,从背后将娇妻搂住,手臂不安分地探入睡衣内,轻轻揉捏。 管晴轻喘着翻过身,软声询问:「你这次对姚家出手是在替我出气?」 媒体对这场官司多有关注,被关注的亮点自然是因为温家禾主动出击,今天媒体守候在法院前大肆报导,让一向不太注意新闻时事的管晴就算想忽略都难,打开每一台新闻报导,焦点都落在自己老公身上,就连谈话性节目也有名嘴针对这场官司作剖析。 「自己的女人被欺负,这口气我咽不下。」他一口承认。「怎么,你不喜欢我替你报仇吗?当年姚静那么可恶,我这么做只是给她一点教训!」 管晴粉润的小嘴蓦地主动贴上,堵住他的唇。「谢谢,做得好。」 他挑高一双浓眉。「为了打这场官司我挑灯夜战、不眠不休,你是不是该给点更实质的奖赏?」 「你休想得寸进尺。」 温家禾才不管,他翻身压向她,低头热烈的吻住她的唇,她身上的睡衣三两下就被剥除,他唇舌并用在她雪白丰满的身子上制造激情。 她轻喘着吐气如兰,身子很快被他撩拨得欲火焚身,当身体结合的瞬间两人都发出满足的喟叹声,他将她的粉臀托高,在她身上律动着,一进一出制造一波又一波的激情浪潮,她无法抵抗也不想抵抗,随着他越来越快的侵略,她丢盔弃甲,软倒在他的怀里…… 体力好的温家禾并未获得满足,他暂时退出她的身体,将她翻过身来,从后方又贴上她。 她扭动粉臀,无力的推却着,「不要了不要了,我好累……」 他扣住她的腰,低头吻着她汗湿的背,在她背后低喃,「在对姚家展开反击之前,我针对周悦舞跟她父亲做了回击,成功替你报了仇,我这么辛苦替你出气,你舍得拒绝我?」 「嗯,好吧,看在你劳心劳力的分上,我再给你一次。不过,说好啰,这是今晚最后一次……」 「好,最后一次。」 勃发的欲望一寸寸埋入,他再次深深占有她,带着她共赴巫山云雨,不过他的承诺并没有兑现,因为接下来,他又赖皮的抱着她进浴室洗鸳鸯浴,在浴缸里对她上下其手,激出一波波水花…… 番外二 【番外:意外的发现】 婚后,温家禾在半山腰购置一间两层楼的小别墅,别墅离宫家大宅并不远,日后不仅方便管晴跟家里这边联系,父母探视孙子也简单,宅子那边的管家仆佣也能随时过来帮忙管晴照料孩子。 做完月子,管晴身体恢复得很快,这天是假日,双胞胎送回宫家大宅给公婆带,温家禾跟管晴待在市区的公寓书房里整理着一些私人物品,准备运送到别墅。 温家禾将书柜上的书一本本放进纸箱里,分门别类俐落的打包,管晴则坐在窗前的沙发上,膝盖放着一个老旧的铁盒,里头是温家禾小时候的收藏品,他收藏的东西琳琅满目,有硬币、纸钞、邮票、成绩单、小时候戴的眼镜、小学衬衫的钮扣以及十几张照片。 管晴拿起照片左瞧右看,里头有团体照和独照,照片里有不少人,唯一的共同点是每张照片里都有她。 「老公,你的收藏里怎么会有我小学的照片?」 温家禾噙着笑走过来,挤在她身边坐下。「我看看。」从她手里抽走照片,他看着照片又看看她。「比起小时候像个男人婆,你现在真是出落得越来越美丽动人,越来越有女人味,身材也越来越丰满。」 她的长相身材并非问题重点好吗?「你还没告诉我,照片打哪来的?」 他神秘的看她一眼。「你记不记得小学五年级重新编班时,班上有个很弱小的同学,他担任班长,平常老戴着一副很丑的黑框眼镜,有一次班长被你用球k到头,那天之后你说要罩着班长,不让班长被欺负……」 「我记得啊,印象可深刻的呢,那班长有个外号叫弱鸡,常常被欺负,我若不罩他,他铁定被同学欺负得哭天喊地。」 「他的名字你还记得吗?」 「我一直都叫他班长,同学都喊他弱鸡,真实名字我不大有印象,好像叫——」管晴摇摇头。「我只记得他姓温,难不成是你亲戚?」 「班长的名字叫温子良,在五年级下学期转学到美国读书,后来改名叫温家禾,也就是我。」 管晴惊得从沙发上跳起来。「不是吧,你是弱鸡班长?」原来他们小学就已经认识,她还罩过他?! 弱鸡这绰号实在刺耳,温家禾拉住她的胳膊将她带到自己怀里,安置在结实的大腿上。 「老婆,我已经不当弱鸡很久了,我现在身强体壮,昨晚的表现应该让你很满意吧。」 提起昨晚,她脸蓦地一热。 临盆前,他已经禁欲将近一个月,生产到月子完的这四十天他继续忍忍忍,就是不敢越雷池一步,直到昨晚终于解禁,这男人简直缠她缠整晚,用尽各种姿势,将她折腾的腰酸,连走路双脚都会颤抖。 「到底满不满意?不满意的话,我非常乐意——」 「我很满意!再满意不过了,亲爱的老公,拜托!饶了我吧。」她几乎是举双手投降。 「我还以为有机会再表现一次呢,真可惜。」他笑着将她搂住,亲昵的用英挺的鼻子蹭着她娇羞的脸蛋,大手从后滑入她的衣内,抚摸着那细致滑嫩的肌肤。 她一脸警戒。「你这不知足的大野狼,快放开我。」 「如果我不放呢?你要怎么办?」 「我抵死不从。」 「我倒有兴趣瞧瞧,你有多少力气能对我抵死不从。」他将她扛在肩头,大步朝卧房走去。 她哇哇大叫,双腿乱踢一通。 他制服她的手段高超,她被按压在大床上,嘴里的抗议声很快变成呻吟声,在他身下娇羞妖娆的扭动,房间内瞬间温度升高,热浪来袭—— 【全书完】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