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品逍遥皇太子》 第一章 开局太子? 武朝。 东宫之内。 玉丝缠榻,白纱裹身玉足轻戏,一身姿妩媚的女子红唇微启,魅音酥软:“太子殿下,这是西域神医给的药,妾身这就给您喂下。” 耳边传来的声音瞬间惊醒了李云兴! 双眸睁开,眼中原有的虚弱退散,取而代之的是震惊!是惊骇!还带着几分茫然! 我?没死? 身为码农,猝死之后竟是穿越了? 而且还成为了这武朝太子李云兴! “呀,殿下,您怎么醒了?妾还想给您喂药呢。” 声音再起,瞬间吸引了李云兴的注意,目光打量,看着眼前的女子,肌肤白腻,眼眸明亮,薄唇微微泛红,配上那一双媚眼,面带魅色,又眼含冰冷。 见这女子,李云兴记忆涌现,对眼前女子也是熟悉了起来。 武朝圣女苏妙雪! 才华惊艳,被奉为女流之首! 原主对其也是尊敬有加,从不敢逾越半步! 眼看着苏妙雪手里的油瓶就要滴落出来,李云兴一手扣住手腕,嘴角一歪,邪魅说道:“喂药?” “这药里面,是不是放毒了?” 苏妙雪身子突然僵住,眼神闪过惶恐,接连故作镇定的说道:“殿下,您在说什么胡话呢?” “想来是这段时间来其他婢女没照顾好您.....” 苏妙雪连忙说着,可话没说完,就被李云兴截住了。 “你贵为武朝圣女,当今皇后外戚侄女,外人眼中纯白无瑕,可自三年前以宾客入住东宫以来,就暗中教唆婢女引诱本宫,并且一直给本宫下着慢性毒药!” “想让本宫身败名裂,被陛下罢黜,然后让皇后扶持她的侄子上位是吗?你们是觉得,这几年来陛下的身体支撑不住,就想乘机从本宫身上下手?当真是打的好算盘啊!” 李云兴冷冽说着,自掌握原主记忆后,他就明白了一切! 曾经原主可谓是文武双全!乃国之未来! 可就是这三年的酒色沉沦下,名声一落千丈! 权力,也基本上被架空! 也因此,皇后的外戚集团掌控了朝堂,掌控了武朝的朝政! 现在的他们,更是想要直接将太子废除,扶持傀儡皇帝上位! 在了解到这点,李云兴当即就意识到了,这皇后是想要做这个世界的武则天! 李云兴一反常态的话语,听得苏妙雪娇躯颤抖,可却又强装镇定! 苏妙雪看着李云兴那一反常态的样子,心头震惊不已! 直到这一刻,苏妙雪这才看明白,原来这个太子早就清楚这一切! 这三年来,全都是他伪装的! 一旦今天他喝下这毒药,必定命归西天! 可偏偏就是这关键时候,李云兴摊牌了! 纵使知道,可苏妙雪依旧只能装糊涂! “殿下,您说的什么?妾身怎么听不明白?” “妾......” 苏妙雪正想要辩解,可李云兴压根就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 李云兴冷哼一声,一把扣住了苏妙雪手中的药碗,将其甩飞出去,反身一压,感受着这曼妙身躯,薄纱之下充斥着无名之火,看着那呼吸急促,山峦起伏之下,李云兴再也不忍受! “你不就是来诱惑本宫的吗?现在又躲什么?” 李云兴压身过来,看着满脸邪魅的他,苏妙雪浑身颤抖着,可越是颤抖,那胸前起伏越大!更是刺激着李云兴,直接动用双手镇压! “啊~你.....” 苏妙雪神色惶恐的看着李云兴,不知为何,她感觉这李云兴如同换了一人一样! 先前的他,本该是沉沦酒色,眼中无光,可此刻的他却是眼神锐利,更是带着几分贪婪!如同饿狼一般朝着自己扑来! 苏妙雪想要挣扎,却又拗不过李云兴,只能在无数的冲击下,眼眶中带着泪水,一边不由自主的迎合着,一边又不停的留着泪水! “你....嗯.....你住手!” “......啊,快.....快停下!殿下....不可以!” 李云兴的野蛮冲击让苏妙雪浑身发抖,那莫名的感觉让她浑身瘫软无力反抗,任凭她心里想着何等威胁话语,可到了嘴边出来,却是变成了声声娇嗔! 这让本就自诩圣洁,被人封为圣女的她瞬间崩溃! 泪水不断流出,可该死的身体却是在里李云兴的每次冲击下不断的迎合着! 羞耻!愤怒!各种情感不断的交织在苏妙雪的心头,整个人委屈了起来。 翻云覆雨之下,李云兴享受着,看着身下这女人,被誉为圣女,放在前世算是女神级别了吧? 果然,这所谓的女神都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直到苏妙雪整个脸色潮红,双眼早被泪水侵染发红后,整个目光呆滞的躺在床榻上。 李云兴这才缓缓起身,看着那面如死灰的苏妙雪,李云兴却也是思索起来。 这苏妙雪是按照计划行事,只不过自己的穿越打破了她的计划,如今原计划被打破,那接下来又会出现什么? 李云兴眯着眼,心头想法却是坚定无比! 不管什么,这皇权!谁也不能拿走! 纵使李云兴知道皇权争斗历来血腥无比,可前世的自己为唯唯诺诺早已经受够! 这一世有这般身份,自然是要选择重拳出击! 正想着,东宫之外,一声嘹亮尖锐的声音传来。 先前苏妙雪未能按照计划完成,早早就被宫女传了出去! 而此刻,人,到了。 “皇后娘娘驾到!” 声响而起,瞬间东宫所有太监婢女纷纷跪拜! 而床榻上的苏妙雪更是如发疯一般起身,随意拉扯衣物,原先那所谓圣洁高贵早已经一扫而空,狼狈的朝着皇后赶去! 看着苏妙雪如此,再看着跪在下来的一个个宫女太监,李云兴不紧不慢的整理着衣物,眼角一撇,竟是发现这床单上竟是带着嫣红! 这苏妙雪,竟还是个处女?难怪方才她反应那么强烈! 李云兴不再多想,缓缓起身,目光锐利而起,走出了偏殿。 既对方要致自己于死地,他李云兴又何必退让? 李家的天下,何曾轮到一个女人来做主! 李云兴走出,看着已然扑倒在皇后身前的苏妙雪,再看那满脸怒容,怒视着自己的皇后,这一刻,全场寂静! 第二章 好生威风 皇后驾到,整个行宫太监婢女纷纷走到正殿跪拜! 苏妙雪整个梨花带雨的扑倒在皇后跟前,看着苏妙雪那凌乱容貌,看着她满脸委屈,以及那颤抖的身躯,皇后整个人精巧面容上带起了怒意! 先前东宫发生的一切,早早就被下人通报给她! 这也意味着,太子李云兴对她所行之事,了如指掌! “太子殿下好生威风!竟敢玷污本朝圣女!” 皇后柳如絮眉头紧皱,看着走出来的太子李云兴,当即直接发难! 然而,这一眼过去,柳如絮却也是愣住了。 李云兴神态一改以往,变得犀利起来! “玷污?” “本宫乃武朝储君,未来的皇帝!能得本宫宠幸,是她的福分!难不成皇后娘娘认为,本宫还不配不上她?” “莫说是区区一个圣女,便是你,也得依靠皇家恩宠!否则,你算个什么东西?” 李云兴不紧不慢,步步朝着柳如絮走过去! 柳如絮本是当朝宰辅的千金,之所以进宫也是因为皇帝重病缠身,太子昏庸不得志,因此才打算找个外臣来稳定朝局! 可谁都没想到,看似忠君为国的宰辅,实则野心勃勃。 如今的朝堂,几乎都被他一手掌控。 在某些时候,他手里的权力,甚至比皇帝还要大! “差点忘了,你们还意图毒害当朝太子!” 李兴云一番话出口,听得柳如絮眉头紧缩,脸部也微微颤抖起来! 尤其是看着李云兴步步紧逼,柳如絮竟是有了一丝惊慌的感觉! 她知道,要是李云兴将这些事儿捅出去,让朝臣们,让皇上知道皇后毒害太子,此乃死罪! 毒害太子,按照律法乃是诛九族的大罪! 柳家虽权倾朝野,可面对诛九族这样罪,他们岂敢处触碰? 思索着,却不知合何时柳如絮已经退到了梁柱旁。 李云兴抬手一搭,将柳如絮整个压在身前。 “胡说八道!我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情!”柳如紧张的反驳。 啪嗒! 李兴云摔碎药碗,那洒在地上的汤药依旧是冒着阵阵青烟! 而这就是下毒的证据! 李云兴如此大胆,也并非是毫无由来! 然,就在柳如絮惊骇之下,李云兴一手搂住柳如絮的腰肢,整个紧贴过来,只见李云兴嘴角上挑,接连说道:“我要是把这事儿捅出去,你猜猜陛下会如何处置你们?天下百姓又如何看待你们?” 李云兴这一说,怀里的柳如絮瞬间颤抖起来,眼中骇然而又抗拒! “放肆!李云兴!本宫乃是皇后!你岂敢如此!” 李云兴大胆的动作,让柳如絮整个人炸毛起来,当即怒斥而起! 然而,面对她的话,李云兴浑然不顾,反而是将头凑到柳如絮耳边,轻声说道:“皇后就可以毒害太子了?” 李云兴这话一出,柳如絮浑身颤抖,紧咬牙齿,目光凶狠的注视着李云兴,可身子却也不敢再挣扎。 见状,李云兴而是更大胆的搂紧柳如絮,将整个娇躯揽入怀里。 一旁瘫坐在地上的苏妙雪看着这一幕,整个瞳孔收缩,震撼的看着李云兴! 这个疯子!居然连皇后都敢如此? 自己在东宫三年来,竟是从未发现他有这般胆子!这家伙隐藏得好深! 只见李云兴继续对着柳如絮贴耳说道:“现在,皇后娘娘还认为本宫是玷污了圣女吗?” 李云兴邪魅一笑,这女人不就是看计划失败,想要乘机用这个借口来让皇上厌恶自己,朝野指责自己吗? 可如今,同样的把柄在,她又能如何? 耳根旁的声音不断带出热气,让柳如絮整个身子渐渐发软起来,就连呼吸也是渐渐急促。 可正当李云兴想要进一步时,门外,一个太监急匆匆赶来。 “殿下,今日楚国使臣前来,已经到了迎会殿内!还请殿下早些过去!” 太监这一说,李云兴顿时愣住了。 楚国强横,这些年里一直四处征战,吞并了无数小国! 这次更是趁着武朝皇帝重病缠身,提出了文斗比试。 而文斗的赌注便是武朝一处军事重镇! 一旦丢失,那么西南门户大开,从此楚国便能长驱直入! 对楚国来说,若赢了,兵不血刃拿下一座重镇。 若输了,也能借机探探武朝的虚实,一举两得! 而对武朝来说,根本不敢拒绝这场比试,否则将会面临楚国的百万大军压境! 回想起来,李云兴也是眉头皱起,这还真是内忧外患啊! 这皇上主持,其他皇子朝臣纷纷到场,自己身为太子,自然不能缺席! 至于文斗? 李云兴可不见得惧怕!前世的自己可是个码农,诗词歌赋自然也有研究,区区文斗?何惧之? 反倒是一旁的皇后柳如絮,在听到太监这话后,倒是一把推开了李云兴。 “太子殿下,兹事体大,若是在他国面前丢了武朝脸面,你这太子身份,只怕是也难堪吧?” 显然,柳如絮话中有话,本身就已经不受朝臣和皇上待见,若是文斗这事儿砸在了李云兴手上,丢了武朝的军事重镇,那下场就悬了。 “多谢皇后娘娘提醒。” 李云兴平静回应,当即不做停留,直接离开了东宫。 彼时。 迎会殿上。 武朝皇帝面色苍白,坐在首座上,看着场下激烈争辩,整个人手掌紧紧的扣着椅子,身体羸弱的他,此刻浑然强撑着。 可看着眼前的局面,整个人气的直咬牙! 先前楚国出了一个对子,让武朝所有文臣包括皇子们都颜面尽失。 此刻不仅没有对出对子,反而是彼此之间争吵起来! 让他这个皇帝的颜面尽失! “老三,老四,你们能对吗?” 武皇接连询问起皇子,可见他们一个个尴尬摇头,气的他浑身发抖! “爱卿,你可能对?” 面对皇帝询问,宰辅柳仲卿此刻也是无奈摇头,见他也这般,武皇整个瘫坐在椅子上。 偌大的朝廷,竟是无一人能对得上来? 区区一个对子,让满朝文臣尽显无能! 一想到这,武皇也激动起来,一声咳嗽,连忙手捂住嘴巴。 此刻下方朝臣还在争辩,无人发现他嘴里已经咳出了鲜血! 第三章欺我武朝无人? “啧啧啧,这就是武朝的文学大家?” “还真是有够丢人现眼的!” “我楚国公主殿下乃是当时大儒韩文清的首席学生!岂是你们武朝庸才能够相比的?” 楚国使臣接连炫耀,说时还不忘朝着一旁的女子作揖,以示尊重! 此番楚国到来,同行的还有楚国的公主,项云烟! 号天下十才女之首!其美貌与武朝圣女齐名! 可谓天下绝艳,尽显她一人之上!天来之笔! 而这文斗的对子,便是出自项云烟之手! 听着楚国使臣的嘲讽,武朝大学士们一个个脸色憋红,竟是找不到半句回怼的话来! “武皇陛下,若是武朝无人能对,倒也爽快一些,不必拖延下去!” 项云烟举止优雅,不紧不慢的端起桌前酒杯,嘴角挂着淡漠笑容,端得自信非凡。 她的对子,便是自己的老师,当时也困扰了三天才做出回应。 就武朝这些货色?又怎能对得上来? “欺我武朝无人?” 殿外传来洪亮的声音,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主意! 使臣,朝臣,皇子,乃至是武皇都注视过去! 可当众人看清来人,却又一个个发出讥讽笑声。 “武朝太子?” “这太子有这个本事吗?这种场合竟敢过来?难不成他以为他能对得上?” “就是!太子整天沉迷酒色,能有什么学问?” 随着李云兴走进,无论是楚国使臣,还是武朝的朝臣们,都开始评头论足,显然对太子李云兴,他们抱着相同的看法! 这样一个昏庸无道的太子,岂能有这般本事参与文斗? 就他那沉浸酒色的脑子,能想出什么对子? 面对非议,李云兴巍然不惧,大步流星,径直走到殿中。 眼角一撇,看着一旁的项云烟,李云兴嘴角上挑:“听闻楚国公主艳绝天下,才华无双,却不知是否善舞?” 在众人鄙夷非议之下,李云兴却是当众调侃起项云烟! 众人看着他这一如既往的性子,顿生厌恶,项云烟更是冷哼一声,不带搭理李云兴! “你来做甚?给朕退下!” 看着李云兴举止,顿时让武皇更加气愤了! 本就在文斗上惨遭羞辱,而今他还来调戏人家公主?这是嫌武朝的脸丢的还不够吗? 面对武皇斥责,李云兴却不以为然,两手一摆,接连交错行礼,朗声说道:“父皇,儿臣前来,自然是为了文斗!”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 楚国使臣们更是乐的合不拢嘴! “这武朝太子昏庸之名冠绝天下,虽然无法与咱们公主相比,但怎么说也是人尽皆知!倒是也勉勉强有些资格!” “看来武朝已经无人可用了啊,连这种废物都搬出来了!” “可笑可悲啊!不如早早认输,还能保全一点颜面!” 楚国使臣阴阳怪气,各种嘲讽而起,更是打算借用这太子李云兴,来好好助长自己楚国的气势! 一时间,李云兴的举动再次引起了场上非议,而这也让武皇的脸色更差了!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武朝太子李云兴沉迷酒色,昏庸无道,是个不折不扣的废人! 肚中无二两笔墨,他是比得过武朝二皇子李云天?还是比得过宰辅柳仲卿?亦或是那些大学士? 如今出来丢人现眼,着实让武皇气愤! 然而,武朝的人气愤,可楚国的人却是高兴! 这一场文斗,武朝败得越惨,对他们越是有利! 虽项云烟从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瞧过李云天一眼,可一旁的楚国使臣却是安奈不住了。 当即起身说道:“既然武朝太子有志气,断不能扫了这个雅兴。” “那我楚国便给太子一炷香时间思考!” 楚国使臣接连发话,只是他这带着羞辱性的话语,却是被李云兴直接反驳回去。 “区区对子?不过笔墨拼凑,何须一炷香?” “儿女名冠此湖山,料楼前开谢莺花,应比他乡多一色,此乃上联,太子,该你了!” 李云兴嗤笑一声,一步迈前,一手掸其裙摆,目光犀利,神色自信,如山河尽在脚下! 只听得李云兴淡然开口:“英雄局非关胜负,问阁上往来客子,谁能妙手救沉疴!” 李云兴的话淡然而出,却又如雷鸣炸响,瞬间让充斥嘲笑非议的殿内鸦雀无声! 连同那本傲然高贵的楚国公主项云烟的脸瞬间颤抖了起来! 哐啷! 手中酒杯落地!清脆声响瞬间让在场人回过神来! 妙! 绝妙! 对仗工整,平仄有韵! 最不可思议的是,这一句不正好隐喻了当朝局势环境吗? 霎时间,在酒杯脆响之下,众人回过神来,一个个匪夷所思的看着太子李云兴! 谁都没有想到,这样一个整日沉迷酒色,无所作为的太子,居然能够对得出这般对子! 此一刻,武朝朝臣们目瞪口呆,二皇子李云天从惊骇中回过神来,目光森冷的注视着太子李云兴! 唯独武皇一脸惊喜! 虽心头有疑惑震撼,可此刻的他更在乎武朝的面子! 不管这背后给李云天指点的人是谁,这对子对上,便是挽回了武朝的颜面! 一旁失态的项云烟同样是挑眉诧异的看着李云兴。 这个从未被她放在眼里,甚至从未被她视为同等人对待的家伙,居然能对得上自己的对子! 这可是老师三天时间才对出来的! 而现在,他对出来的却是更加工整,却是比老师的更好! 这太子,莫不是一直都在扮猪吃虎? 又或者说,这整个武朝都是如此? 故意为之?以此欺骗楚国? 想到这,项云烟决定再好好试探一下! 这武朝,有诈! 这个太子,有问题! 在众人惊愕之下,项云烟缓缓起身,从文斗开始,从未说一句话的她,此刻也终于开口了! “没想到这武朝太子确有几分真功夫,不过这只是第一联,我还有第二联!” 项云烟以为,这次对子,必然是李云兴背后有高人指点。 可接下来,现场做题,她到时要看看,这李云兴如何应对! 第四章天纵奇才 武皇身子一震,朝堂上下皆是慌做一团! 坏了,莫非武朝当真要毁在这太子手中?! 岂料李云兴面上并无半分忧虑,反倒露出耐人寻味的一笑。 “楚国公主姿色过人,未曾想,竟是个无赖啊。” “你说什么?!” 项云烟怒而拍桌,楚国众使者亦是散发出令人胆寒的嗜血气息! 武皇不住地战栗,大喝一声:“兴儿!不得无礼!” 李云兴眼尾微微上挑,“公主出尔反尔,临了加题,本宫并不气恼,亦觉无所谓,此乃我武朝大气之举。除外,别说一联,就算百联,本宫也能对上!” “但,若是联联皆输,不知公主你,是否善舞?” 他再次提出此问,朝堂众官员皆是眼前一黑,险些就要晕倒。 这项云烟即便是耍赖,那他们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吞啊! 蠢太子这般行径,就是要灭武朝啊! 武皇气急,脸色煞白,狠狠掐着手指,才没令自己昏过去。 楚国众使者更是哄堂大笑。 “有意思有意思,竟敢如此诋毁我国公主,我看不如现在就发兵讨伐!” “小小武朝,难登大雅之堂!直接灭了!” “慢!” 项云烟轻挥纱衣,眸中染上一分英气:“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自取其辱的,应你便是!请听第二联!” “霞天采云千里光!” 话落,群臣抱怨声顿时如浪般涌起。 “公主,这可是与药材相关的,若不是精通医术,恐怕无人对出!” “您这不是为难人吗?” 懂医者或许懂文,可懂文者,又不一定懂医! 若非是绝世才子,又怎可能对上? 这楚国公主,定是请教了高人才能出此上联的,专门在此等着为难武朝! 着实过分! “哼。若是太子这般无用,又怎敢夸口欺辱本公主?依我看,发兵之日,恐不远了!” 就在众人一片吵嚷声中,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响彻朝堂。 “霞天采云千里光,仙鹤太子万年青!” 轰! 嘈杂之音刹那间静了下来,整个朝堂落针可闻! 他们如遭雷击般看向李云兴,心中的动荡如磅礴海势! 这……这还是他们的武朝昏聩太子吗? 竟然真的对出来了! 不仅完全符合平仄与意境,也将药材之势发挥到极致! 而这一次,李云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的,并无所谓高人指点。 太子心思原来这般深沉,从前都是在扮猪吃虎,不愧是储君,有大能之资! “霞天采云千里光,仙鹤太子万年青!妙,妙啊!”武皇喃喃自语,脸上煞白之色褪去,忍不住哈哈大笑。 这下,他脸上可有光了! 楚国使者们满目震撼,这般少年,是如何做到的?! 文采难不成在公主之上? 项云烟胸脯上下起伏,愕然片刻,再度开口:“你不是说百联吗?再来!” 群臣不服! “公主您怎可再三出尔反尔?” “是啊!这有辱大楚国!” “放肆!” 项云烟娇喝一声,一丝轻蔑与嘲讽之意,出现在她美艳的脸上。 她嗤笑,高傲望向武皇:“强者才有话语权,不是吗?” 群臣气急,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 如今太子已然惹怒楚国公主,若是他们再火上浇油,只怕武朝今日便要…… 唉。 众人连连叹气,如今只能将最后期望寄托在李云兴身上了。 李云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眼神上下打量她的袅娜娇姿:“公主此言不错,再对几联也无妨,并且你们整个使团都可向我出题,不过我要加条件。” “本宫若是输了,军事重镇归你们所有,我武朝还额外赠送百两黄金!” “若公主输了,不仅要向我武朝众臣献舞,还要签下止戈文书。” 话音将落,满朝文武震怒! “太子,您别胡闹了!” 柳仲卿忍无可忍! 且不说军事重镇与武朝国库亏空,就单单是令楚国公主千金之躯,在他们区区武朝献舞,都是死罪啊! 这太子彻底疯了! 众臣已不敢再去看那楚国使者了,怕是眼珠子都要被挖了! 项云烟凤目冷森:“好!有魄力,有胆气!本公主欣赏你!就是不知,武皇怎想?” 武皇紧咬惨白嘴唇,一拍案桌,不顾群臣劝诫:“准!” 项云烟登时开口,不给众人一丝后悔机会:“四君子讲八法降乌贼不用大戟!” 近来几大国即将举办文宴,她为之准备良久,与楚国文坛众大家商讨出了不少绝句。 本想在宴会上一鸣惊人,却在此遇到了个拦路虎! 若是不找回脸面,她还如何回楚国? 如何参与文宴? 李云兴冷笑,正欲开口,柳仲卿忽然站了出来,出声制止:“且慢。皇上,太子殿下一向酷爱玩耍,能连对两联,已是不易。” “二皇子才高八斗,一向我武国骄傲,此题让二皇子来答,恐更加稳妥。” 好个宰辅,当众拂他李云兴的面子! 朝堂众人早已都倒戈于柳仲卿,此刻自然也是纷纷赞同。 二皇子李云天也站了出来,双手在背,如翩翩公子:“父皇,儿臣定不会让您失望。” “刚才大哥想必已经耗费了不少心神,眼下便先歇息一下吧。” 嘴上说得堂而皇之,其实不就是想抢风头? 只可惜,他终究只能是个小才,难当大任。 武皇扫视二人一眼,厉声道:“云天,今日你便在旁,好生同你大哥学习罢!” 这强行将他压下去的气势,让李云天的傲然而立的身子骤然松垮了下来。 父皇这般不信任他! 柳仲卿也闭上嘴,不敢再说话了。 项云烟不耐烦了,秀眉皱起,娇喝道:“好了没?别在这浪费时间了!” 李云兴轻笑,不顾那二人的诧异,开口道:“四君子讲八法降乌贼不用大戟!两仙膏话四珍优海龙专使虎杖!” 这番大气之势,猛然掀翻李云天的自信。 他刚才竟妄想替代李云兴…… 这下联,太厉害了! 项云烟不服! “白头翁,持大戟,跨海马,与木贼、草寇战百合,旋复回朝,不愧将军国老!” 第五章 传太医! “红娘子,插金簪,戴银花,比牡丹、芍药胜五倍,苁蓉出阁,宛若云母天仙。” 李云兴一气呵成,脸色淡然,令使团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费尽力气,与整个楚国文坛数位大家商讨了一月有余,可如今李云兴却没有半分犹豫和为难,全在一刻间对了出来! 而且是接连四个惊世绝句! 这到底是何等人物! 众臣沸腾了,起初看不起李云兴的众人,此刻眼中布满燃火。 “不愧是储君!” “还好刚才没让二皇子上场,否则这场无声战役,我们必定会惨败啊!” “是啊,太子真有格局,想必为了这一天,已经忍耐多时了!” 李云天的脸色铁青,嘴唇紧抿,后槽牙都快要咬碎了。 反观武皇却乐得合不拢嘴。 项云烟不由得倒退两步,纱衣轻轻颤抖,口中喃喃道:“怎么可能……” 李云兴戏谑道:“如何啊公主?你们还有什么难题,尽管使出来,也好让我武朝开开眼界呀!” “或者,我等也不介意欣赏您的舞姿。” 这是明晃晃的挑衅! 窃窃私语的笑声传入项云烟的耳膜,她脸色涨得通红,转头呵斥身后众使者。 “你们说话啊,全都哑巴了?!不是一群号称文坛大家的人吗?再出一题!” 众人被吼得浑身战栗,嘴角的肌肉不断颤抖,背脊仿佛被针刺一般,密密麻麻的汗珠向外渗出! “公主,我等究其一生都在苦读圣贤书,从未有过半分懈怠,才达到如今大家之名。可……可这武朝太子,实在是太离奇了!” “别人耗尽半生心血才得到的成就,竟然这么轻易的就被他毁了!” “我……我等实在是,无能为力了啊!” 笑话。 技不如人,便说半生心血尽被他所毁? 李云兴收起先前那副模样,如鹰隼般犀利的目光扫视向使团众人,寒光凌冽间,致那说话人一阵心悸,抖如筛糠! 此人根本就不是昏庸无道! 而是心有大志的鸿鹄! 武朝竟能出现如此强大之人,那可想而知,是个不能随意招惹的地龙啊! 使者再次局促不安地向项云烟拱手:“公…公主,我们要不认输吧?您就委屈一些,也没什么的……” 项云烟气得呼吸急促,不甘! 凭什么好处都让这小子占了! “一群废物!看本公主回去怎么收拾你们!” 她甩袖,跺着脚直冲门外而去,将这群人直接全撂了朝堂上。 众人面面相觑间,额角都冒出了冷汗,此时的他们如芒在背,哪里还有之前的半分嚣张? 还扬言要灭武朝…… 滑天下之大稽! 李云兴嘴角挂着淡笑,可那双眼依旧眯着。 “你们的公主如此不看重诺言,只怕楚国……” 话未说完,那几人“咚咚咚”几声,全数跪在地上,齐齐向李云兴磕头。 “武朝太子乃天之骄子,求您宽恕我等!” “止戈文书我们签,只是公主确实乃千金之躯,还望太子能网开一面!” 轰! 武朝众人只觉得再次被轰炸了一番。 仿若雷击在顶,个个都傻眼了。 “太不可思议了,太子竟让如此骄傲的楚国人跪下求饶!” “太子千岁!千千岁!” “太子英明!” 武皇哈哈仰天长笑,无意牵扯到身体疼痛部分,又轻咳几声才缓和下来:“吾儿,干得不错,但得饶人处且饶人,我武国泱泱大国,也必不能如此欺负人一个小姑娘不是?” 众使者一听,心口顿时憋闷得慌。 这武皇还真不要脸,明明方才还对他们敬重有加,现在就这般作为! “呸,屁的泱泱大国,不过蝼蚁罢了。”使团中有人小声骂道。 “嗯?” 李云兴带着属于上位者的威压,单单一个音节,便又让使者砰砰磕头,连忙签了止戈文书滚蛋! 如飓风般快速,生怕再生是非! 简直大快人心! 武皇精神焕发,大手一挥,声如洪钟:“太子今日大功,不愧储君之资,赏金银万两,赐府邸一座。” “另外,朕如今年事已高,身体大不如前,既然太子如此聪慧,那便替朕监国吧!” 此话一出,朝堂无数人出声拍马屁。 “不愧太子,一出手便能震慑楚国!臣等佩服!” “我国有太子,实乃上天眷顾!” “臣等愿意拥护太子监国!” 皇子们都眼红至极! 李云天拳头紧握,青筋暴起,眼球都因愤怒而布满了血丝! 而那当朝宰辅柳仲卿,眼神更是犹如淬了毒一般,两颗黝黑的眼珠泛着杀意。 他不仅没死,还出尽风头,藏得可真深! “皇上,臣觉得此事不妥!” 柳仲卿一出口,刹那间,风向又随之一边倒了。 武皇眉眼微抬,有些不耐烦:“有何不妥?今日楚国为难之际,你们一个个屁都不敢放一个,现在来跟朕说不妥?!” 他音调拔高,气愤得连连咳嗽,嗓间镇痛。 李云兴则丝毫没有受那柳仲卿影响,拱手道:“谢过父皇恩赐,不过儿臣只是做了分内之事,不值得一提。” “您日后便好好养身吧,武朝有我,儿臣定不辱使命!” 柳仲卿横眼冷对:“太子才华之绝,臣无话可说。但,这并不代表您在政事上也能如此得意。还望太子能自省。” “怎么?太子不能监国,难不成让宰辅来监国?”李云兴嗓音低沉。 “咚…” 柳仲卿跪在地上,霎时感觉到了他的威势! “微臣不敢!” “不敢你就闭嘴。” 至于那李云天,更是将头埋在胸前,再抬不起来! 武皇见状,对李云兴的行为满意点头,正欲起身离去,忽地胸口一震,瞳孔紧缩! “噗——”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武皇双手颤动,眼前一阵恍惚,连自己的手都快要看不清! 他忍了这么久,终是没能压住排山倒海的痛苦。 眼前一黑,晕死了过去! 而他的最后一眼,看向了李云兴。 “父皇!!!” “传太医!” 第六章 太子残暴 武皇被李云兴一路护送至未央宫。 三公九卿、后宫美眷也紧随其后。 直到太医入宫为武皇面诊,李云兴才从寝宫中退出来。 寝宫外,一众老臣此时正呜呼哀哉,要求即刻面见武皇。 女眷则多是泪眼婆娑,唯有柳如絮还算镇定,能衬得起这母仪天下的名号。 百官之中一人忽然站了起来,“面圣!我要面见圣上!” 正是朝内九卿中司管皇族、宗室事务的宗正寺卿,吴叔景。 李云兴心里一股邪火正盛,自他就任监国太子以来,三公九卿无一贺喜。 武皇昏迷未醒,这群滥污匹夫还想扰得武皇不得安宁,简直是不把他这太子放在眼里! 李云兴恶狠狠的眼神,慢步走向吴叔景。 吴叔景已年过六十,白发苍苍,他看向李云兴,眼里有说不尽的厌恶。 他强烈要求立刻面圣,就是希望武皇能撤回圣旨,废黜这个监国太子! 只是没想到,李云兴竟上前一脚将他踹飞。 “嘭!”的一声闷响传出。 吴叔景被这力道直接带着骨碌碌滚出去几步远,活像个泄了气的皮球。 “咳咳……你……噗!”张嘴喷出一大口鲜血后,吴叔景再也站不起来,倒在地上昏死过去了。 “太子残暴啊!宗正寺卿乃我朝元老,你竟敢对他如此动手?”旁边的文臣立即痛斥起来。 “啪”又是一记耳光,那文臣直接被扇飞了两颗牙,捂住脸颊惊恐的看着李云兴。 “本宫乃监国太子,见本宫如见皇上!吴叔景身为宗正寺卿,见到本宫竟敢不跪?莫不是起了反叛之意?”李云兴冷笑道。 众人顿时缄口不言,谋反的罪名不是谁人都能担当的起的,尤其还牵扯到宗正寺卿这样的高位。 “本宫念其年迈,饶他不死,明日便脱了这身官服滚出帝都!” 李云兴冷漠地扫视四周,最终目光落在那些文臣身上:“你们,可有什么异议吗?” 文臣们顿时闭紧嘴巴不敢吭声,虽然他们是天子门生,受命当朝为官,但若因为一点小事就触怒太子而遭到清洗,那就得不偿失了。 柳仲卿也伏在殿外,全程没有说话也没有抬头,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乖得像只小绵羊,李云兴知道这老狐狸定没安好心,但若他能一直装条温顺的老狗,李云兴不介意再让他多活几日。 “太子殿下,您这刚上位就大肆杀戮,实在有伤皇门威仪呀!” 突然间,大殿内传出一道尖锐刺耳的男音,正是皇帝身边最得宠的太监总管福安。 可惜武皇看错了人,这个福安早就被柳家收买,在武皇身边吹耳旁风。 柳家能有滔天势力,少不了福安一份功劳。 李云兴眉梢挑了挑:“福公公,你是觉得本宫处置不妥?” “老奴不敢,只是怕太子殿下因为此事寒了群臣之心,使得他们离心背德,从而造成不利于大夏国的局势罢了。” 福安嘴上说着不敢,实际却从没把李云兴放在眼里。 监国太子又如何? 就算是这柳仲卿,也得尊称……尊…… 福安人头落地那一刻还做着美梦,殊不知已经招惹到不该惹的人。 李云兴抽出皇宫禁卫军的佩剑,一阵寒光划破长空。 福安连哼唧一声都未来得及发出就被砍下脑袋,鲜血溅了他李云兴一身。 “区区一个阉人也敢对朝政之事指手画脚,该死!”李云兴淡淡说着。 福安头与身子分开,双腿微曲呈拱形跪在地上,鲜血将他前襟染成红色。 脖颈断口处喷出的鲜血,溅了一地,顺着青砖流到了百官忠臣的膝下,尤其是为首的柳仲卿。 这绝对是李云兴的警告,也是在提醒他们这些所谓的“元老”别自作聪明,否则会和福安一样的下场。 整个过程,李云兴连眼睛都没眨过,似乎根本没看到福安的惨状。 众人瞠目结舌,被李云兴的杀气所摄,噤若寒蝉,无人胆敢出声。 李云兴冷笑道:“怎么?都没话说了?” 文武百官皆低着头不说话,但眼神各不相同。 唯有柳仲卿,率先反应了过来,俯首作揖,“臣等遵旨。” 众人一见柳仲卿都主动让步,更不遑多言,随即跟着叩拜谢礼。 “武皇有命!宣太子觐见,其余人等退下吧。” 太医从未央宫中走出,宣读了武皇的口谕。 看来武皇已经苏醒,其余人等更是迫于太子的威压,见势不妙,立马示弱。 “恭送太子,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齐呼,声音震天动地,仿佛能掀翻房顶一般。 李云兴却没理会这些,径直走进未央宫之中。 “参见陛下。”李云兴躬身行礼,态度极为恭敬。 “平身吧。”龙榻上的武皇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说话。 “谢父皇!”李云兴缓缓坐下,将那柄染满鲜血的佩剑丢到地上。 武皇微眯着双眸问道:“太子刚刚,好不威风啊!踹了朕的百官,杀了朕的太监,真不愧是我武朝未来的储君呢!” 李云兴闻言微怔了片刻,随后立刻起身请罪,“父皇恕罪,儿臣只是看不得奸佞小人妖言惑众,才会杀鸡儆猴,还请父皇宽恕儿臣无状之举。” “呵呵,无妨,太子不必自责,朕没有怪罪于你的意思。” 李云兴暗松了口气,“谢父皇。” “君王就是应该赏罚分明,惩奸臣罚佞臣以正我武朝朝纲。今天这件事,你办得很漂亮,朕甚感欣慰!” 武皇语气中有赞许,但眼底深处闪烁着一抹忧虑之色,似乎还有其它隐情。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李云兴拱手答道。 “你可明白,今天你就是在与武朝百官为敌,可曾想过后果?” “这武朝就是李氏皇族的天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若有人不服则杀之!一人不服,我杀一人,百人不服,我便屠尽百人!”李云兴霸气道,眼底浮现出一丝疯狂和嗜血。 忍让可换不来尊重,唯有强权镇压,方能令人畏惧。 第七章 不如皇后代劳 “哈哈……”武皇忽然仰头大笑,“你有这种魄力,朕很欣慰。” 武皇露出满意之色:“朕相信你,绝不会辱没了武皇之姓!” 或是情绪过于激动,大笑间触动了胸口的隐疾,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吓得李云兴急忙上前替他擦拭。 “父皇,您怎么样了?”李云兴满脸关切的询问道。 “朕已是强弩之末,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武皇虚弱道。 “父皇万金之躯,千万别妄下结论!” “切勿多言。”武皇突然唤道,“绣衣御史听令!” “臣在!”从未央宫的角落中,突然出现一道黑影,没想到未央宫中竟也有人隐匿着,李云兴竟完全没有察觉。 “朕今日便将绣衣御史的令牌交由太子,希望你能好好辅佐太子治理好天下苍生,你需要协助太子完成诸多事宜,一切听从太子调令。” 说完,武皇伸手递给李云兴一枚漆黑的玄铁令牌,并郑重交代道:“这块令牌代表着朕的权力,同时也是绣衣御史的职责所在,太子若遇到困难和麻烦,可拿着这令牌直接调遣。” “臣领旨!” “退下!”武皇挥手道。 黑衣人没有犹豫,迅速退下,隐没在黑暗中,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绣衣御史!”李云兴神色微变,他没想到武皇竟把如此重要的东西交给了他。 传闻,武皇秘密培养了一批武功高强的绣衣御史,这些人身穿绣衣,手持节杖和虎符,四处巡视督察,发现不法问题可代天子行事。 但武皇强悍,李云兴自小从未见过绣衣御史出征,这件事也逐渐变成了一桩奇闻。 如今所见,武皇早就留有后手,竟还将他们交予自己。 李云兴深吸口气,郑重接下令牌:“儿臣定不负圣恩,誓死守护武皇江山!” 武皇欣慰的点点头,又道:“朕累了,退下去吧。” 出了未央宫后,李云兴才长吁了一口气,武皇病入膏肓,恐怕撑不了多久了。他必须快速掌控朝堂,才能稳固江山社稷,保证李氏一族的皇权不会被废除。 “太子殿下,您要不要歇息一下?”随行的小厮见李云兴面色不佳,主动问道。 “嗯,直接回东宫。”李云兴揉了揉眉心,突然想起来一事,“对了,苏妙雪呢?” 小厮支支吾吾不敢回答。 李云兴一看就明白,“怎么?让她跑了?” 声线一凛,肃杀之气骤起,小厮吓得屁滚尿流直接跪倒在地。 “不是的!是……是皇后派人将圣女接走了,小的们不敢……不敢拦啊!” “哼。”李云兴冷哼一声,大步往柳皇后所住的椒房殿走去。 如今已是亥时,整个皇宫静的吓人。 李云兴踏着夜色走到椒房殿,一股凉飕飕的风迎面刮来,让他浑身一颤,精神瞬间变得亢奋起来。 “太子殿下!皇后已经休息了,还请您改日再来吧!”守夜的宫女一眼认出是太子,战战兢兢的提醒道。 “皇后睡了?武皇病危,她倒是清闲得紧!”李云兴嘲讽的勾了勾唇,毫不犹豫推开寝殿门,走进屋内。 宫女惊叫一声,连忙追了上去,“哎哟,太子殿下,您……您怎么能擅闯后宫妃嫔的寝宫,您……” 宫女话未说完,李云兴已经抬腿迈向寝室。 “太子,不可!”几名侍卫冲了进来,将李云兴团团围住,“太子,请止步,不然别怪属下等无礼了!” “呵……”李云兴嗤笑一声,“谁敢拦我?” 几名侍卫互相对视一眼,拔刀相向,显然是准备用武力阻挡李云兴。 “嘭——” 刀锋尚未碰到李云兴,便被击飞,撞到墙壁上掉落在地。 李云兴什么时候有如此高强的武功?甚至没有看到他出手! 不,他根本没有出手! 李云兴勾唇嘲讽一笑,亮出手上的玄铁令牌。 “竟然是,绣衣御史?!”椒房殿侍卫瞬间瞪大眼睛,眼里充斥着不可置信。 传闻见绣衣御史如见皇上,如今太子竟拿到了玄铁令牌,刚刚必定是绣衣御史在暗中保护。 李云兴扫了他们一眼,大摇大摆地走进寝室。 床榻边缘躺着一位身穿凤袍的女子,容貌秀美端庄,肌肤胜雪,虽才年过二十却自带气场,颇有母仪天下之风范。 “李云兴见过母后。”李云兴恭敬地作揖行礼,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柳如絮根本就没有入睡,她从头到尾都在寝宫内听着外面发生的一切。 “太子殿下深夜闯进皇后寝宫,可知这是大不敬之罪?” “哦?如果这就是大不敬,那我要是……这样呢?” 李云兴几步走到凤榻前,大手一揽,便将柳如絮捞进了怀里,低沉而沙哑的嗓音缓缓响起。 “皇后可知……本宫早就想这么做了……你说……这样……够不够大不敬?” 柳如絮娇躯僵硬,脸上的端庄顿时消失殆尽,“太子殿下,放肆!” 李云兴轻笑出声,大手抚摸着柳如絮盈盈一握的腰肢。 目光灼热的盯着她,像是盯上猎物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你……你要干嘛!”柳如絮心中升腾起不祥的预感。 “皇后抢走了本宫的人,那本宫这火就由皇后来泄,可好?”李云兴邪魅的笑容让柳如絮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柳如絮慌张的将李云兴推开,又后退了几步,她是真的害怕了。 李云兴也没想过多刁难柳如絮,整理了一下衣衫,又是一副道貌岸然的君子模样。 他轻蔑一笑:“既然母后不愿,那就交出苏妙雪吧。” “你可知苏妙雪是当朝圣女,你竟敢玷污她,如今还要继续强占吗?就不怕你父皇知道了,治你一个叛国之罪!” 武朝连年暴雨,百姓苦不堪言,柳家便以民间传言,唯有纯净圣女得以保武朝风调雨顺。 这才有了柳如絮外戚侄女苏妙雪,入宫谋得圣女之位。 不过是封建迷信罢了,他李云兴可不会上当。 “什么狗屁圣女,不过是被你们柳家推上来的棋子。” 第八章 你很识趣 “你……” 没想到,这李云兴一夜之间,性情大变。 “把苏妙雪交出来,或者本宫今晚就在你寝宫住下。皇后抉择吧。” 柳皇后迟迟不语,李云兴也不给她考虑的时间。 现在执子之人是李云兴,轮不到柳如絮在这磨叽。 李云兴便要上前为皇后宽衣,吓得柳如絮一个趔趄。 “不!来人!马上把圣女唤出来。” 李云兴好整以暇地坐回正殿的太师椅上,静候苏妙雪。 他其实对苏妙雪并没有什么兴趣,只是她的逃跑令李云兴很不悦。 忤逆本宫,便要让你尝尝本宫的厉害! 看看这皇宫上下,以后还有谁敢为你撑腰! 苏妙雪哭到疲乏后,才睡下不久,便被婢女唤醒,说是皇后有请。 谁知,一踏进屋,便看到那个让她害怕的男人。 李云兴勾唇浅笑,眼睛里透着残酷:“看来圣女休息的不错。” “太……太子殿下。”苏妙雪怯生生地喊道。 眼神求救般望向柳如絮,对方却未能给她半分颜色。 李云兴盯着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眼神越发冰冷阴毒。 他一步一步走近,将苏妙雪逼到墙角,“敢勾引本宫,就要做好被本宫玩弄的准备,圣女是聪明人,不用本宫再提醒吧!” “不要……求求你,不要碰我……”苏妙雪惊慌失措地摇着头。 “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那就不要怪本宫辣手摧花了,来人,带圣女回东宫。”李云兴命令道。 两名婢女一左一右地钳制住苏妙雪,将其往外拖去。 “皇后娘娘,救我……救救妙雪……” 柳如絮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李云兴很满意柳如絮的表现,走上前,用双指勾住了柳如絮的下巴,微微用力,让对方抬起头望向自己。 “皇后很识趣,本宫便多留你几日。” 柳如絮感觉到滔天的屈辱,她们柳家也是武朝的元老世家,何时沦落到受如此侮辱? 而且李云兴还屡次对她动手动脚,简直欺人太甚! 李云兴放开她,嘴角挂着邪魅的弧度,“皇后好像恨死本宫了?” 柳如絮没有应声,她现在只能选择退让,但日后要将李云兴千刀万剐! “眼神不错。”李云兴感受到了对方的恨意,却完全没有放在眼里。 反而食指自对方颈部慢慢滑下,掠过锁骨,一路到达两峰之间。 “这里的滋味,就留着下次再来品尝吧。”李云兴舔了舔嘴唇,狂妄而贪婪。 “打道回宫。” 李云兴收回手,淡淡吩咐道,随后迈步离开。 “恭送太子殿下!”柳如絮咬牙切齿地低吼道。 李云兴没有应声,径直跨出了椒房殿的大门,背对着身后跪伏的婢女。 等他彻底消失,众人才站起身来,婢女连忙进屋查看柳如絮的状况。 “皇后,您没事吧?” “去,通知柳宰辅明日进宫,本宫有要事相商。”柳如絮眼神狠辣,心中充满愤怒。 “是。”婢女应了声,匆匆离去。 …… 从椒房殿回东宫的路上,李云兴感觉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他这次狠狠让皇后吃了瘪,她必定会联系柳仲卿意图谋反。 到时候他来个反制,便能将柳家彻底镇压。 “绣衣御史。”李云兴唤到。 “臣在!” 果然,绣衣御史出现在李云兴面前。 “你亲自去监视柳家的一举一动,记住,无论何时何地,都要事无巨细的像我禀报。” “臣领命!” 绣衣御史离开后,李云兴才悠哉悠哉的返回东宫。 东宫之中,识趣的下人已经带着苏妙雪沐浴更衣,然后送到了榻上,静待他的享用。 李云兴褪掉衣物钻入被窝,将她搂在怀里。 “太子殿下……我是当朝圣女,必须洁身自好,您这是……”苏妙雪结结巴巴,想要拒绝李云兴。 李云兴也不猴急,他已经品尝过苏妙雪的滋味。 如今像猫捉老鼠一样玩弄苏妙雪,看她泫然欲泣,也别有一番风韵。 “圣女是想跟本宫讲清白吗?那本宫就给你机会。” 话音落下,李云兴将苏妙雪的衣服撕碎,上面还有星星点点的青紫,都是李云兴留下的痕迹。 “圣女,你的这处、这处、还有这处都不清白了,这可如何是好?”李云兴大手划过那些暧昧痕迹,笑眯眯的问。 苏妙雪羞红了脸庞,紧闭着双眸,泪水顺着睫毛滚落下来。 她怎么都没想到,李云兴竟然如此禽兽。 见她流泪,李云兴非但没有怜香惜玉,作恶的手反而更加用力。 “听说圣女的胞弟,文韬武略皆为人中之龙,若他死于意外,圣女也会哭得这般伤心吗?”李云兴笑得很邪恶。 苏妙雪睁开迷茫的双眼,泪眼朦胧。 “不行……太子殿下……我弟弟是无辜的。”苏妙雪挣扎着想推开李云兴。 李云兴哪里容许她抗衡? 大手一搂,二人便贴的严丝合缝。 “本宫怎么会轻易动手呢?那可是本宫的义弟。”李云兴如是说着,手下却暗暗使劲。 苏妙雪的胞弟苏昭阳,也就是柳如絮的外戚侄子,因为文采斐然,骑射精湛,深得武皇喜爱。 破格被提命为昭阳王,文武百官不管是对李云兴还是李云天的态度,都不如对苏昭阳敬重。 就连民间都不断有传言,苏昭阳才是未来王位的继承者。 但李云兴不会让他嚣张太久的,等他整治完那些滥污匹夫,再来清算这苏昭阳。 “疼……”苏妙雪此时已经止住了眼泪。 她畏惧李云兴的残暴,怕引来对方疯狂地报复,毁了柳家的大计。 对方识趣,李云兴心里暗笑,他不过是想借机敲打一下她罢了,对方倒是很上道! 随即便俯身上去,尽情肆虐着她的娇嫩。 “你真美……” 他低声呢喃,像只野兽在啃噬自己的猎物,眼神迷乱疯狂,仿佛恨不能将女人撕碎吞掉。 “唔……别……轻点儿……疼……”苏若雪痛苦地皱眉呻吟。 她刚破身不久,哪经得起这样折腾? 可对于此刻已经陷入疯狂状态的男人而言,这样微弱的抗拒根本算不了什么,反倒让他更加卖力征伐。 第九章 滚下来 翌日清晨,等苏妙雪醒来的时候,旁边的软榻早就没了温度。 婢女们见苏妙雪醒来便前来服侍,对昨晚的事只字未提。 只是当苏妙雪想要离开东宫时,门外的侍卫才拱手说道。 “圣女,太子殿下有话要在下代为传达。” “你说。” “昨日之事,还望圣女牢记于心。” “就这一句?” “没错。” 苏妙雪恍然大悟,太子这是要将她软禁在东宫。 如果再有出逃之事,便是皇后也护不住她。 苏妙雪满心不甘,可又不敢轻易表现出来,只得强颜欢笑:“我知道了。” 随后,便回了东宫偏殿,不再提外出之事。 另一边,太子正向宗正寺而去,昨夜革了吴叔景的官职,他必须选拔一名合格的新官。 谁知皇宫之内,竟传来马蹄声和呼喝声。 “何人敢在皇宫之内纵马疾驰?”李云兴勒住缰绳停下。 自古以来除太子与皇帝特封外,任何人不得在皇宫内策马,即使是朝中重臣亦不例外! 骏马之上,竟是二皇子李云天,此刻的他神情激动,高举长鞭。 李云兴在内心冷哼,找死! 二皇子此前颇受武皇喜爱,那匹白色的卢马便是武皇的赏赐。 而李云天在宫中策马已不是第一次,之前武皇并未责罚,便无人敢管。 但李云兴怎么会让一个二皇子跟自己平起平坐。 “让他给本宫,滚下马来!” 就在二皇子的卢马即将靠近之时,侍卫“咻”地一声甩出鞭子。 的卢马前蹄被鞭子缠住,失了平衡,直接跪倒在地,连带着二皇子都被摔了个狗吃屎。 “哎哟……”李云天发出一声惨叫。 坠马不是小事,李云天的额头磨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顿时糊了一脸鲜红。 “竟然敢对二皇子行凶!”二皇子身边几位心腹侍卫怒斥,拔出刀剑与李云兴对峙。 “呵呵呵呵!”李云兴却发出一阵狂妄的笑声,“本宫乃当今太子,岂容尔等在皇宫放肆?” 李云兴眼里闪过一抹寒光,“来人呐,把这群胆敢谋害太子的逆贼给本宫拿下!” 众多禁卫军应声而出,立刻把李云天等人围了起来。 李云天没想到之前软弱的大哥,一夜之间变了性子,居然敢诬蔑他谋害太子,当即气急败坏。 “你疯了吗?快放了我!”李云天挣扎,“若是惊扰父皇龙体,我看你如何担待?!” “哼!父皇龙体安康,不需要你操心。”李云兴目露狠色,“来啊,把这些逆贼给本宫拿下。” 瞬间二皇子的几名侍卫便被强摁在地,李云天是二皇子,禁卫军们自然顾忌三分。 “太子!明明是你伤我在先,怎么还敢反咬一口!” “伤你?这的卢马是父皇赏赐给你的吧?” “正是!” “那在这宫中纵马疾驰的是你吧?” “是又如何!父皇都未曾责骂过我,你又凭什么来指手画脚?” “宫中只有皇上特封太子才能策马,你区区一个皇子竟敢在此嚣张?本宫要伤你就伤了,旁人又敢说些什么?本宫才是监国太子!是东宫之主!是你未来三叩九拜的主君!” 李云天气得瞪大了双眼,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来人!把这几个侍卫,全部吊在城墙五日,以昭告天下,这是奴才冒犯太子的后果!” “是!”禁卫军马上将几人带了下去。 “这匹的卢马不错。”李云兴看了看那匹白马,“今晚给本宫做下酒菜。” 李云天捏紧了拳头,却不敢说话。 “至于二皇子,本宫仁德不跟他计较,罚半年俸禄,禁足三个月罢。”李云兴冷冷扫视四周。 “从今往后,谁若敢再纵马,别怪本宫翻脸无情!” 说完,他调转马头离开皇宫,消失在茫茫晨雾中。 李云天呆愣片刻,终于忍不住爆发出一串怒吼。 李云兴却不再与他纠缠,一个废物根本不值得他费心思。 “驾——” 马儿扬起四蹄飞奔,穿过重重宫闱,来到了宗正寺。 宗正寺卿吴叔景也是柳仲卿的爪牙,如果不是吴叔景,苏昭阳也不会被破格提拔为昭阳王。 他动吴叔景就是要警告柳仲卿,小心自己的乌纱帽! 谁知,一踏进去,李云兴便看到一群老臣正伏跪在地。 “怎么?知道本宫要来,都在这跪好迎接了?” 李云兴这句话,打断了这群老臣的思路,李云兴也没叫他们起来。 一群老顽固,在这玩逼宫的戏码,他李云兴可不是会受人威胁的主。 喜欢跪,那就一直跪着。 李云兴干脆拿了把椅子,坐在高堂之上等他们。 足足过了半晌,才有人跪不住主动说道。 “臣等恳请太子殿下,收回成命,留吴大人继续任职宗正寺卿。” “哦?这是为何?” “吴大人勤勤恳恳,日以继夜,不少皇族……” “意思是,他做的你们做不了,因为你们都是一群混吃等死的废物?” “不……” “还是说,你们觉得本宫的话没有分量,所以才敢这样明目张胆地跟本宫作对!” “太子殿下,你这是一意孤行,老身今天就是豁出这条命,也要劝谏太子殿下!” “呵。”一声轻笑过后,那人被李云兴一脚踹翻在地上:“好啊,你倒是给本宫说说看,怎么个不顾性命了!” 李云兴并没有就此放过他,而是脚顺势踩上对方的心口。 脚尖摩擦用力,那人立刻脸色煞白。 “本宫是武皇钦定的监国太子,代为管理朝政。你们居然敢藐视皇权,违抗圣旨,这是不忠!” “本宫念吴大人年事已高,忙于政务恐老眼昏花、命不久矣,特赦他告老还乡,你们却多半阻挠,这是不义!” “武朝国土辽阔,疆域无边,百姓数千万之众,如今水涝致民生困顿,百姓流离失所,你们却玩忽职守,当值之日未尽全功,这是不仁!” 李云兴每说一句,便加重一分脚下的力气,那老臣五脏六腑像是要被踩碎,已经嘴角溢血,几乎奄奄一息了。 “你们这等不忠不义不仁之臣,武朝留着你们又有何用?” 第十章 自行请辞 “既然以命相谏,那本宫只能成全你了!” 话音刚落,一把长剑直刺对方心口,那老臣连求饶的话都没说出来,直接一命呜呼。 李云兴抽回剑,转头吩咐道:“来人呐,将他的尸体丢到乱葬岗去喂狗!” 侍卫领命,拖着老者的尸首走了出去。 其余人战战兢兢,唯恐下一个被戳心窝子的就是自己。 “你们谁想要跟着吴叔景告老还乡的,自缴罚银千两,亲笔写下请辞书,告诉百官你们无能继续在宗正寺任职,那本宫还能饶你们一条狗命。” “如果不想走,就跟刚刚那个人一样,让你们家人准备去乱葬岗收尸吧。” 众人大骇。 没想到,李云兴竟如此狠辣。 他们不过是抗议不该罢免吴叔景的官职而已。 李云兴就要削去他们所有人官职,不仅要自写请辞书,还要罚银一千两! 要知道他们一年的俸禄也不过三百两,还要养活全府上下几十口人。 但无人敢再进言,李云兴不是随便说说,那杀意绝对是想让他们全部死在这宗正寺。 李云兴再次端起茶杯,细品了一口香茗。 剜掉宗正寺这块腐肉,再在里面培养自己的力量。 李云兴点了几个新进世子,便于自己掌控,而后绣衣御史便突然出现来报。 “太子殿下。” 一见对方出现,李云兴便支走了旁人。 “说。” “柳皇后宣见宰辅,如今正在椒房殿密谈。” “继续监听。” “是。” 不过眨眼的工夫,那绣衣御史便再度离去。 李云兴现在没工夫收拾柳仲卿,比起权谋势力,现在亟待解决的是荆州水患。 琢磨了片刻,李云兴决定先不回皇宫,改道去粮库看看。 荆州水患泛滥,早已下令拨五万石粮食,却迟迟没有送到灾民的手上。 一到粮库,李云兴才看到,这哪是粮库,根本就是一座空屋! 每年武朝要征收近500万石粮食,如今偌大的粮库,却没有一粒米可以填满。 “该死!”李云兴气得脸色发白。 他刚刚还想着怎么安抚灾民的情绪呢。 没想到这些家伙居然连赈济粮都给贪墨了! 李云兴当即命司农卿将账簿呈上,没想到三位司农卿竟然均没有在职。 的确,一座空屋又何须人来守着。 那没有粮食,又何须这三个司农卿! 三名司农卿分别是申鸿运、卢晏、束骞,百姓民不聊生,他们却可以在家高枕无忧。 李云兴当即带人直接闯入了离粮库最近的申府。 区区一个司农卿的府邸却拥有堪比丞相府的气派,此时申鸿运还不知道厄运到头,正在家里数着白花花的银子。 李云兴也没有客气,命人直接一脚踹开了大门。 “谁?谁敢擅闯我府?”听到动静,申鸿运厉声喝问道。 随后他的目光落到李云兴身上,随即惊恐万分:“太……太子殿下!” 李云兴盯着他说道:“你可知罪?” “微臣……” 可惜,李云兴已经看腻了官场上的虚与委蛇,那满地的白银便是申鸿运贪污最有力的证据。 “抄。” 一字落下,立即有禁军扑向了申府,所有的财物被清点出来。 申鸿运多次试图拦住,却被禁军无情推倒在地,原本锦衣华服沾染上灰尘之后变得十分狼狈。 “不……不行!这是我的私产,不能搜查!”申鸿运嘶吼道。 “私产?”李云兴冷哼道:“若是按照律法,你区区一个司农卿能有这般奢侈?” 说罢他挥了挥手,顿时有禁军将几本厚厚的账册拿到了李云兴的面前。 上面申鸿运勾结商贾,私售国库粮草,足足一百万石啊! “这……这不是真的!这是诬陷!”申鸿运瘫软在地上,双眼中露出绝望。 他没想到李云兴没有搜查令就敢直接抄家,许多证据甚至没有来得及销毁就被对方抓个正着。 “来人,把他的衣服脱了。”李云兴冷眉一竖,“这么好的袍子,也是倒卖国库得来的吧?全部充公!” 申鸿运被剐得连双鞋都没有留下,全身赤裸地站在庭院之中。 却不知,这只是他痛苦的开始。 日上三竿,正是阳光明媚的时候。 乌泱泱的一群人正从都城的闹市大街上行过。 为首的正是骑在马上的太子李云兴,跟在身后的则是他的护卫队,而在队伍的最末端,一根绳子捆着一个男人的双手。 他身上无寸屡蔽体,接受大街上男女老少的注视。 走过之后才会看到他的背上用刀划了一个“贪”字,伤口极深,每走一步伤口都会裂开,一滴一滴的鲜血滴满了整个闹市街。 光是让申鸿运打入大牢等死,这不是太便宜这个老匹夫了? 李云兴要带着他游街示众,让他活着比死了还要难受。 而卢晏比起申鸿运,就要识趣的多,太子还未行至他的府邸,他便已大开门户,主动迎接。 “太子殿下,远道而来,卑职未能远迎,还请殿下恕罪。” “你知道本宫要来?” 李云兴利落的从马背上跳下,上下打量卢晏,这人倒是机灵,换了一身粗布麻衣。 “太子殿下亲自体察民情,实乃我武朝之福啊!” 卢晏迎着太子殿下入室,又命人将大门关上。毕竟有些生意还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李云兴在高堂坐下后,卢晏才向他说明自己的计划。 “太子殿下,卑职知道国库空虚,粮仓粒米未进。臣有一万全之法,不知太子殿下可有兴趣一听?” “哦?你且细细说来,本宫倒要听听你能有什么法子?” 卢晏从袖中拿出几张纸,展示给李云兴看:“太子殿下请过目!” 李云兴接过纸,打开一看。顿时眼前一亮。 一见对方心动,卢晏更是心中有了十成十的把握。 “殿下您慧眼如炬,这就是武朝国库粮食的交易清单,是谁何时以多少钱收购的,上面清清楚楚。不管您是要提政绩,还是要造金库,有了这份名单,上面所有人都不敢不听您的号令。” 第十一章 你也配 这个清单,将是武朝上至大臣,下至富商官贾的催命符。这卢晏确实未雨绸缪,早就料到会有事发的这一天。 “殿下,您看,这……” “你想说什么,不妨直说,本宫没时间跟你在这弯弯绕绕。” “就是有个小小的条件?希望殿下保卑职不死,为您效力,卑职今后定会为了太子殿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想给本宫当狗?” “没错,我就是殿下最忠诚的狗,汪汪汪!” “哼,你也配。” 李云兴抬了一下手,所有侍卫都明白他的意思。 卢家上下七十三口人,无一幸免,就地处死,卢晏则跟申鸿运一样的下场,被扒光了游街示众。 这卢晏拿着区区一份清单,就想和本宫做交易,简直不知所谓! 就算没有这份名单,李云兴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贪官污吏,没有证据,那就先杀便是。 反正这武朝早就烂到根里,这些滥污匹夫,死了就死了! 在卢府外等候已久的平民,见到太子从里面出来,内心很是忐忑。 万一太子被卢晏收买,那今后他们的日子会不会比现在还要难捱。 所幸,太子并没有让他们失望,卢晏不仅全家被抄,无数金银搬出卢府,卢晏也一样被扒光了像牵条狗一样从卢府里被带出来。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子就是我们武朝的希望,是我们的明君啊!” “处决这些贪官,还我们百姓一个朗朗乾坤,杀得好!” …… 在百姓的簇拥之下,李云兴来到了位于城北角落的束府,最后一位司农卿的宅邸。 只是还未进门,就已感觉到一股别样的安静。 大门虚掩着,侍卫恐有埋伏,上前一脚将门踹开。 里面的景象,让围观的百姓都忍不住捂住了嘴巴,甚至发出惊呼声。 只见束府正厅之上,吊着几十具尸体,皆是自缢而亡。 其中最显眼的当属一名穿着青袍的中年男子,他双目圆瞪死不瞑目,脸色铁青。 正是司农卿之末位,束骞。 庭院之中,还跪着一大一小两个女孩。 小的约莫七八岁模样,长得粉雕玉琢,哭得梨花带雨,被另外一名少女紧紧搂着怀里。 那少女看着不过十六七,即使浑身发抖也面不改色,浑身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气势。 “罪臣束骞之女束清灵,叩见太子殿下。” 李云兴走进院内,看了这悬于高梁之上的几十具尸体,又扫了一眼跪地的少女,眉头微皱。 “这是畏罪自杀?” “回禀太子殿下,家父未曾参与过盗卖国库粮食,虽多次上报宰辅,均未有所答复。如今荆州水患难解,家父更是自责万分。” “束家二十三人,已尽数自缢谢罪,家父留我姊妹二人,便是为了上缴束家全部家产,同时为武朝再尽最后一丝绵薄之力。” 说道这里,束清灵忽然站起身来:“束家所有家产包括良田百亩,金银细软共计五千余贯,全部在此。” 说罢,她手中拿着早就准备好的木匣,恭敬送到李云兴面前。 李云兴没有伸手,随行太监进喜颇有眼色地将木匣结果,清点了一下数目,确实与束清灵所说无差。 “若是没有罪,又何必谢罪?” “家父曾说,就算没有贪污,他也未能阻止,这是渎职之罪,理应受罚!” 说话间,束清灵抬起俏丽的小脸,露出一抹倔强:“束清灵,愿意接受任何惩罚,唯独……请放过我的小妹。” 说完这番话,束清灵深吸口气,对着李云兴重新跪拜下去:“还求太子饶恕,给我妹妹一条生路吧!” “本宫不留无用之人。” “太子殿下,罪女自小随母家跑航线货运,熟背航运路线图,母家还有船队十支,也可供太子随意差遣!” “罪女束清灵,恳请太子收留!” 一句句恳切之语从束清灵口中吐出,她似乎豁出性命想要保护身边的少女。 听闻此言,李云兴才微微动容,仔细打量眼前的女子。 束清灵年纪尚小,但身材已是凹凸有致,容貌秀美,绝非寻常村妇,尤其是那双眸子极为清澈,犹如山涧的溪流,纯净透亮。 李云兴略作思索,便点头道:“既然你这么想帮忙,那本宫就赏你个机会,从今往后,束家由你代管。” “多谢太子,不杀之恩!”束清灵激动万分,又给李云兴磕了三个响头。 李云兴很满意,比起卢晏,这个束清灵要聪慧许多,知道自己毫无胜算,只有完全的臣服才能换的一丝生机。 转身欲走,李云兴忽然又停步:“本宫不杀你,并非因为你的孝心,而是因为你还有用。” “罪女,明白!” 束清灵很清楚太子的意思,一旦她不能发挥价值,李云兴便不会留她活命。 这是阳谋,赤裸裸的阳谋,摆明告诉她束家姐妹,只有乖乖顺从,她和妹妹才能活命,否则就只有一死。 午门公开示众,申鸿运、卢晏身首异处。 三名司农卿均死于非命,连带家族上下几百口人共赴黄泉。 太子这一段“怒斩司农卿”的事迹已经在都城传得沸沸扬扬,成为无数人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谈资。 这样一尊杀神,谁敢招惹? 将缴获的银两清算盘点后,竟有十万两白银。 这些钱足够抚恤武朝百姓,也可以救助灾区的百姓,甚至可以让他们过上比平日富裕许多的日子。 但,这些贪官中饱私囊,李云兴甚至觉得游街斩首,真是轻饶了他们。 将银两尽数充公国库之后,李云兴在日落之前赶回了皇宫。 “拜见母后,儿臣今日有事外出,而今特向母后请安。” “太子殿下,昭阳王今日回都城,正在与皇后娘娘共享家宴,皇后娘娘特地吩咐,不许任何人打扰。” 李云兴难得没有直接闯进椒房殿,没想到这皇后倒是摆起谱来了。 先是与柳仲卿密谈,而后又将昭阳王从封地召回。 莫不是真以为他这个太子是软柿子,随意拿捏? “既然如此,家宴怎么能少得了本宫!” 第十二章 舍不得 李云兴也不客气,踏步就往屋内走,婢女还想再拦,被太监进喜一把推倒在地。 “太子爷要去哪儿,还需要你这贱婢答应?!” 李云兴径直向后院而去,远远就传来柳如絮银铃般的笑声,听起来很是高兴。 “这家宴如此热闹,母后还真是偏心。” 见李云兴闯进来,柳如絮的笑容敛去,眼神多是不满。 苏昭阳倒是很恭敬,起身向他作揖,“参见太子殿下。” “臣弟不必多礼,从封地回来,也不见你知会本宫一声。这封地,你是不要了吗?” 李云兴面上带着笑,却未赏给苏昭阳一眼,就连说话都咄咄逼人。 苏昭阳表情僵硬,他虽是武皇认的义子,又封了昭阳王,实际却比李云兴还要小上几岁。 义子与嫡子之间,本就亲疏有别。如今,李云兴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让他更是难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是本宫叫昭阳回来的,许久未见,着实思念。”柳如絮马上为苏昭阳开脱。 李云兴盯得她浑身汗毛倒竖,胸中说不出的憋气。 “原来是母后亲召啊!” 李云兴皮笑肉不笑地应了一声,便要落席入座。 见二人还杵在原地,李云兴才慢悠悠说道,“母后与昭阳王何须如此紧张,本宫不过是来吃顿家宴,搞得好像你们有什么似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苏昭阳自然不明白,太子哥哥明嘲暗讽些什么。 只有柳如絮知道,李云兴这竖子竟当众猜疑她和昭阳王私下有染,简直岂有此理! “请坐吧母后,儿臣确实许久没与您一起用餐,不知道这深宫着实冷清,让母后寂寞。” 李云兴扯过柳如絮的软凳,让她在自己身边落座。 柳如絮咬紧贝齿,昭阳王在旁她不好发作,这浪荡子左一个猜疑右一个寂寞,简直欺人太甚! 她脸色铁青,却始终保持着端庄贤淑的形象,并未做任何反抗。 李云兴微眯着桃花眸,毫不掩饰地打量着艳冠六宫的皇后娘娘。 “既是如此,便一同用膳吧。”柳如絮只得吩咐婢女添副碗筷。 苏昭阳虽摸不清头脑,但总归是许久没见柳如絮与李云兴,多少有些兴奋。 于是,他赶忙夹菜,想讨李云兴欢喜。 李云兴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却始终没有动筷,反而将右手伸到桌下。 “啊!” 柳如絮一下惊叫出声。 李云兴这浪荡竖子,竟敢当着苏昭阳的面对她下手! “母后怎么了?”苏昭阳问道。 被武皇收为义子之后,原本是姑侄,苏昭阳也改口称柳如絮为母后。 “无……无妨。” 柳如絮怎么敢告诉对方,李云兴的大手此时正覆在她的大腿之上,肆意游走。 一阵阵酥麻的感觉,令她浑身颤栗,恨不得将那只恶心的爪子剁掉。 “昭阳王在封地多年,不知道这功课是否落下?”李云兴面上仍一本正经,向苏昭阳发问。 “自是勤奋刻苦,钻研了不少古籍诗文。” 提及自己的功课,苏昭阳颇是自豪,眉飞色舞。 “哦?那本宫便给你出一题,就问这仁字,该如何解读?” 李云兴不满足于隔靴搔痒,也看出柳如絮吃不住这般撩拨。 更是起了逗趣的心,将她的层层裙纱撩开,露出光洁白嫩的大腿。 柳如絮既不想被轻薄,更不想被苏昭阳看出端倪,用手抓住对方的手臂,想阻止李云兴的动作。 可李云兴力道极大,不仅将裙纱撩开,尽情摩挲,还顺势往上攀沿,向她的静谧幽谷探去。 苏昭阳完全没发现,一桌之下竟是如此香艳的场景。 “古籍《国语》有言,今海鸟至,己不知而祀之,以为国典,难以为仁且智矣。夫仁者讲功,而智者处物。无功而祀之,非仁也……” 眼见那双贼手越发放肆,柳如絮眼神求救般地看向李云兴,希望他不要如此张狂。 李云兴却是没有停下的意思,揉着大腿根部的软肉,倍感舒服惬意。 无奈之下,柳如絮只能狠狠夹紧双腿,不让对方再继续探索。 “私以为,爱民则为仁,以民之疾乐为先,故谓之仁;以民之所欲为先,故谓之智。” 李云兴却悄悄贴近柳如絮的耳边说,“母后,你夹这么紧,可是也舍不得儿臣?” 这李云兴究竟是何处学来的孟浪诳语? 柳如絮瞪了他一眼,脸上微红,又迅速恢复冷淡模样。 下身也失了力道,将李云兴的右手松开。 “太子殿下,不知臣弟答得是否正确?若有不当之处,请指教!” 李云兴意犹未尽地收回右手,轻轻摇头,表示不赞同苏昭阳的观点。 “你可知仁而不武,无能达也?” 苏昭阳依旧谦卑,“臣弟不懂,还请皇兄赐教。” “这句话的意思是只讲仁义而不用武力,是不会行得通的。” “这个世界强者为尊,如果只是仁就会变成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只有拥有绝对的武力,才能有仁爱天下的权力!” 柳如絮眉间微蹙,李云兴以往不学无术,但这仁字一解却很有王者之风。 再回头看苏昭阳性情实在温和,虽然聪慧却不锋利,只能是一个臣的好料子,不适合皇权争斗。 柳如絮暗自叹息,不知扶持苏昭阳上位到底是对是错? 苏昭阳欣喜过望,这还是李云兴第一次指导他的功课,“多谢太子殿下指点迷津,臣弟受益良多!” 轻咳两声,柳如絮才开口说道。 “好了,既然这饭也吃了,功课也考了,这顿家宴该结束了。” 柳如絮现在看苏昭阳是百般不满意,只想自己清静清静。 李云兴也不紧逼,今天已是偷香窃玉,爽了个痛快,接下来还有大把时间慢慢享受呢! 便速速告辞,吃不到柳如絮,东宫还有个苏妙雪可以给他消遣。 只是刚回到东宫,才知道这苏妙雪被柳仲卿以祈福为由,送到了位于紧靠皇宫的高庙之中,为武皇的身体祈福。 柳仲卿这老狐狸,舍不得孩子又想套狼? 李云兴就偏不让他如愿! 第十三章 神明的注视 高庙之中,有一神明台,高达50丈,台上有铜铸的仙人,仙人手掌有7围之大,至于仙人之巨大可想而知。 仙人手托一个直径27丈的大铜盘,盘内有一巨型玉杯,用玉杯承接空中的露水,故名“承露盘”。 武皇通过饮露以享天赐荣光,苏妙雪则是需要彻夜守在神明台上为武皇祈福。 “参见太子殿下,怎么半夜来访,可是有何急事?” 神明台下,打坐的主持见李云兴踏入庙宇,便上前询问。 “近日,本宫总是担忧父皇的龙体安康,夜不能寐,唯有亲自为他祈福,方才放心。” “太子殿下孝感动天,必能上达天听,为武皇帝祈福。” 说完此话,主持便带着李云兴往神明台上走去。 神明台,外人不得随意踏上,恐引起神明的误会,因此这里只能由苏妙雪独自值守。 这也是为什么李云兴要来的原因,这种拜仙求佛的事,李云兴根本就不相信。 他来这里,是为了与苏妙雪云雨一番,好让自己痛快痛快。 登上最后一级台阶,李云兴便看见俯首跪在蒲团之上的苏妙雪。 她身穿白洁的圣女袍服,长发挽髻于头顶。 头顶是仙人神像,仿佛正在注视着他们二人。 只是这里位于峰顶,四周广阔无垠,唯有星月相伴。 所以,就连李云兴来了神明台,苏妙雪也并未发现。 这倒成了李云兴的意,他几步上前,从苏妙雪背后扑下,一把将双手绕到对方胸前。 狠狠一捏,感受到掌中那柔软细腻的肌肤。 “啊!是谁?”苏妙雪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吓了一跳,惊呼出声。 她猛地转过身来,发现是李云兴,惊叫变成恐惧,他怎么会深夜来神明台? “怎么?见到本宫就不叫了?” 李云兴双手暗暗使劲,刚刚那个叫声他很满意。手中软物任他揉扁,引得苏妙雪呼吸不稳,几乎要跪倒。 “殿下,你怎么……啊……来了?” “本宫来解你的长夜漫漫寂寞之苦啊!” 说罢便要在这蒲团之上,掀开苏妙雪的衣裙。 这可是大不敬之罪,仙人就在头上,神明台下还有诸多僧人护法,怎么能在这种地方…… “殿下,不要在这里……这里不行,是会被仙人降下神罚的!” “什么神罚?你都不是处子了,还在这祈福,不是更坏?” 苏妙雪无从狡辩,却又觉得不该如此。 这四面没有遮挡,只要有人上来就能看见他们,苏妙雪是又羞又急。 李云兴心中没有神佛观念,自然不忌讳这些。 君王都想求得永生,他是现代人,知道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活在当下才是明智之举。 “你抬头看看,是不是神明也在注视着你?” 李云兴从后发力,故意让苏妙雪抬头仰望仙人之象。 可惜苏妙雪已理智全无,几声呜咽,皆被轻风卷走,无人知道这神明台上所发生的一切。 只有蒲团上沁湿的痕迹,似乎还留有余温。 第二天清晨,李云兴抱着苏妙雪从神明台上下来,苏妙雪满脸酡红,酣睡正浓。 “太子殿下,圣女这是?” “昨晚神明台风大,圣女一心为武皇祈福,思虑过重。现在应该是发了高烧,本宫将她带回皇宫问诊。” “原来如此,那便劳烦太子殿下。” 主持没有多嘴,只感叹众人都说太子嗜血成性,但彻夜祈福、为民忧思,这怎么能不是明君呢? 刚踏出高庙,小太监进喜便连忙上前接应。 “太子千金之躯,让奴婢们代劳便是了。” 随即安排几个婢女将圣女接过,送进马车之中。 李云兴很是满意,进喜是他成为监国太子后新收的奴才,虽然年纪小,但懂进退知分寸,不该问的事一律不问。 “太子殿下,方才绣衣御史来报,一大清早柳仲卿带着朝中重臣向未央宫去了。” “蝼蚁之辈。”李云兴本不想这么快找柳仲卿的麻烦。 没想到对方却按捺不住,这就要上御前告御状。 “太子殿下,我们直接移步未央宫吗?” “不,先回东宫。身上不爽利得很,本宫沐浴更衣之后再去。” “是。起轿!回宫!” 昨晚在苏妙雪身上得到纾解的李云兴并没有那么暴躁,他梳理着头绪。 柳仲卿为何偏偏今日带人上告御前?说明他觉得自己抓住了把柄,想要让武皇废掉他的监国之位。 苏昭阳连日从封底回都城,怕也是他们准备的下一步棋。 就连接班人都准备好了吗?还真够迫切的。 李云兴眼中闪过浓重的阴霾,他必须要这群老狗知道谁才是主人。 “殿下,东宫到了,您怎么样了?” “无碍,只是累着了而已。”李云兴淡定地走进东宫。 婢女早已准备好热水等待他沐浴,他将衣物脱光,慢悠悠的泡在热腾腾的水里。 另一边,武皇已卧床多日,柳仲卿等人想要求见均被拦在未央宫外。 “面圣!臣等要面圣,有要事禀报!”柳仲卿怒道。 守卫们却依旧冷冰冰地拒绝:“皇帝身体抱恙,任何人不许探望!” 没想到竟在未央宫外吃了闭门羹,随行而来的还有武皇的太傅令狐鸿、太卜卿睢辛巳与骠骑将军吴叔邈。 “柳大人,武皇闭门不见,我们该如何是好?”睢辛巳有些急迫地问。 “武皇若是不见,便是有了自己的论断。” 接话的人正是太傅令狐鸿,武皇自小在他身边长大,对于皇帝的性情,令狐鸿最清楚不过。 武皇心怀天下,绝不会因为病重就不问世事,不接受他们入内,便是心中已有计较。 “难道你们就看着太子胡作非为,滥杀无辜?”柳仲卿反问道。 “俺一定要为兄长求个公道,今天不见到圣上,俺是不会走的!” 说话带着地方口音的正是骠骑将军吴叔邈,他的兄长便是被李云兴一脚踹回老家的吴叔景。 “圣上不见,我们就等!等到圣上肯见为止。” “为了江山社稷,为了百姓安康,今天我们四个老臣便是拉下这张老脸,也要求得圣上一面!” 第十四章 再世煞神 李云兴梳洗干净,换上四爪蟒袍后,才浑身舒爽的前往未央宫。 此时已临近晌午,正是太阳毒辣的时候。 柳仲卿四人还不愿离开,跪在未央宫门口,只为求得一见。 李云兴看到这四人不屑一笑,这些老东西都没什么新花样,每次都是下跪、磕头,真是无聊透顶。 他懒散的迈着步子从轿子上下来,居高临下道:“几位已是年纪一大把,又何必如此呢?父皇要见你们早就召你们入内了。” 柳仲卿听到这话,心中更是愤恨。 “我们有要事向武皇禀报,还请太子殿下恪守己身,莫要插手。”柳仲卿冷声说着,眼睛直勾勾盯着太子。 李云兴脸色一沉,厉声喝骂道:“本宫乃监国太子,皇宫上下之事没有本宫不能过问的!就算是将你们送上黄泉,也是本宫监国太子职责所在。” 这句话让四名老臣勃然变色。 “放肆!武皇圣明,太子殿下初握大权就大开杀戒,岂能与武皇相提并论?” 令狐鸿怒斥道,其余三名老臣也纷纷附和,表示对太子的谴责。 李云兴闻言冷哼一声,讥讽道:“本宫若想动手,尔等现在早已经死去多时,何须废话?你们以为今天能活着走出皇宫吗?” 四名老臣脸色微变,令狐鸿却依旧强硬道:“太子殿下欲行凶弑臣吗?我们可是朝廷重臣,难道太子敢冒天下之大不违?” “进喜,掌剑!” 李云兴便让进喜将剑递给自己,他今天便是要开这个杀戒。 他目光冰冷扫视四人一圈,冷酷道:“谁阻拦本宫的路,便是叛逆贼子,本宫格杀勿论!”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武皇突然宣召他们共同入内。 原本心悬到嗓子眼的令狐鸿,此时才松了一口气,他方才是真的有些惧怕这个暴君的。 四人快速跟上通传之人,浩浩荡荡进入未央宫腹地。 李云兴跟在队伍最末尾,他抬起眼睛,目露寒芒。 不过两日不见武皇,对方便已消瘦不少,重症难愈,全靠药物吊命,整个人仿佛苍老许多。 但他的目光仍然锋锐如刀刃,那股久居帝王的霸气丝毫未减。 这一点,李云兴很清楚。 “武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咳咳……众爱卿起身吧……” 柳仲卿最先反应过来,关切地询问武皇,“皇上,龙体可还安康?” 武皇摆摆手,没有回答柳仲卿的问题,反而看向李云兴。 “太子为何今日来得如此之晚?” 果然,武皇什么都知道。 他是故意不见柳仲卿四人,等太子到了之后,才将他们一同召见入宫。 “禀父皇,儿臣昨晚夜不能寐,担忧父皇病情,所以在神明台为您祈福了整夜,辰时才从高庙回来。”李云兴恭敬地回复道。 “你倒是孝顺,朕心甚慰。”武皇欣慰点头,“不过你的举动有失妥当,你如今是监国太子,应以国家社稷为重。” 李云兴连忙低下头,“儿臣谨遵教诲。” 父子二人交谈甚欢,完全将柳仲卿四人晾在一旁,任由他们尴尬的站立着。 “陛下!”这时候令狐鸿终于按捺不住了。 他再度跪在地上道:“陛下,臣等恳请武皇收回成命,不要让太子殿下监国,免得惹乱朝纲,影响江山社稷啊!” 柳仲卿三人听到这里,纷纷跟着跪下。 武皇眼神不虞地扫视了他们一圈,轻声说道:“你们这是在质疑太子监国?” 这句话充满威压。 顿时间令狐鸿四人呼吸困难,额头布满冷汗。 他们不敢再多嘴了。 武皇冷淡的目光移向柳仲卿,“柳宰辅也觉得,不该让太子摄政?” 柳仲卿犹豫片刻,说道:“太子经验不足,理应韬光养晦,多学习治国之道才对。” “太子殿下自大,初掌大权便将宗正寺半数官员遣散还乡,甚至向他们勒索钱财。” “昨日更是大开杀戒,屠了上百口人。前所未有地残暴令世家寒心。民心惶恐,皆称太子乃再世煞神。” “可太子殿下不仅不思悔改,方才还想在未央宫前对我等老臣拔剑相向,我等为官数十载,自问从未做过对朝廷、对皇室不利之事!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请求陛下重新立储君。” 柳仲卿一边细数太子的罪行,一边额头滴汗,很是紧张。 太子党羽虽然少,但个个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且都拥护太子,而皇帝又明显偏爱太子。 如果这次弹劾不成功,没能将太子推翻,后患无穷啊! 听完柳仲卿的话,众多老臣都点点头表示赞同:“柳丞相说得极是。若再让太子继续作威作福下去,必定会生出祸乱来。恳请陛下另择明君。” 武皇却没有急于向太子问罪,只淡淡道:“诸位爱卿稍安勿躁。朕现在还不确定太子到底是否真的像你们描述的那样丧心病狂,朕要搞清楚来龙去脉再作定夺。” “陛下圣明!” 众臣纷纷躬身拜倒。 武皇微微颔首,转向站在末尾的李云兴,“太子殿下,诸位臣子的诉状你可听到?” “回皇上,儿臣知晓。” “可有什么解释吗?”武皇眼神一厉,目光锐利如刀。 李云兴抬起头,挺直腰杆,沉声道:“父皇,儿臣并非不敢担当责任之人,若儿臣滥杀无辜,那皇上如何处置,儿臣绝无怨言!” “你意思是,其中另有隐情?” “正是。”李云兴昂首,语气坚定,字字铿锵。 武皇皱眉,冷冷看着李云兴,眸色越发深邃难辨。 “好。既然你有理由反驳,那便上前说与在座诸位听听。” “儿臣领旨。” 李云兴走上前,面对群臣。 他环视众人片刻后,朗声道:“柳大人控诉儿臣三宗罪自大、滥权、嗜杀,本宫便把这事情掰开了揉碎了,让柳大人听听。” “第一宗罪,自大。” “前宗正寺卿吴叔景掌管皇族事务,理应最懂这皇宫内部何人为尊,见皇帝病重吐血却不知以龙体为安,强行闯宫面圣,柳大人可知这是什么罪?” “未召而擅闯未央宫,此罪当诛。” 第十五章 太傅也知道? 柳仲卿豆大的汗珠滚落。 李云兴看在眼里,更是得意。 “本宫仁慈,念他年事已高,只是遣他返乡。这难道不是效仿武皇的仁爱之心。” 柳仲卿脸色骤变,李云兴竟抬出武皇来压他。 “但……但宗正寺其他人何其无辜,太子……” “这便是柳大人控诉本宫的第二宗罪,滥权。” “宗正寺的官员,都是自行请辞,儿臣留有他们的请辞书数封,上面是他们自述渎职之罪,自愿上缴罚银,只为告老还乡。” 进喜识时务地将数十封请辞书递上,每个官员都洋洋洒洒写了几页纸。 十几位官员的请辞书加起来,竟有一本书那么厚。 “不,这些都是太子强逼他们写的!” “柳大人可有看过这些请辞书?” “未曾。” 柳仲卿不懂李云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本宫随便拿一封读给柳大人听听。” “本官赵乾,任宗正寺少卿一职二十载,静思己过,深以为自己的行为有悖人伦纲常。” “一是与同僚之妻私通,致其身亡;二是在女儿出世时将她溺死;三是不顾家中父母劝阻,执意要迎娶勾栏女子,使得家父被气病卧床,而自己却依然沉浸在美色当中,忘了孝道二字!此种罪孽,实乃大错特错!如今想起来都感觉惭愧万分!” “自知无法再胜任宗正寺少卿一职,故自请离京,回乡孝顺。但愧对武皇信任,故自缴罚银千两,并捐赠官府修缮宫殿、造桥铺路之功,以示谢罪……”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这些关于男人身下几两肉的桃色事件,怎么能成为辞官的理由。 但武皇历来在朝中倡导要重伦理,柳仲卿便是再想辩驳,也无从下口。 眼见太子逐渐趋于优势,令狐鸿跪下大声反驳道:“陛下,太子殿下不过是想夺权罢了,您不能再纵容他啊……” “太傅大人,如此弹劾本宫,你可有物证?”李云兴问道。 令狐鸿咬紧牙关,“没有。” “那可有人证?告老还乡十余人,难道就没有一个敢指正本宫之过?” “这个……” 令狐鸿哑然失语,心中更是憋屈不已。 李云兴冷眉蔑视,继续说道,“既然太傅大人无法提供确凿的证据,那便是构陷本宫,欲要挑起朝廷内乱。” 令狐鸿冷汗直下,半晌没能说出辩白之词。 “陛下,微臣绝无此意!” 柳仲卿连忙叩首解释道:“微臣与太傅大人官场共事几十载,太傅怎么会图谋篡国呢?这一切都是因为太子实在残暴嗜血,才会使得下官们人心惶惶!” “可本宫杀得都是罪臣,你们慌什么?”李云兴好整以暇的问道,“莫非你们也触犯了律法?” 柳仲卿还想争辩几句,却被皇上出言训斥。 “朕宣你们觐见不是让你们来做口舌之争的。”他怒容满面的看着跪地不起的四人,“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武皇只训跪地的四人,却未责骂太子半分,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目光放回李云兴身上,武皇示意他继续。 “昨日儿臣的确杀了上百口人,但并非柳大人口中的嗜杀。” “申鸿运监守自盗,偷盗国库粮仓百万石,以远高于市面上的价格,售卖给荆州百姓。” “荆州百姓本就受水患所扰,民不聊生,申鸿运借机倒卖粮食,抬高市场价格,导致许多贫民买不起粮食,饥荒蔓延至整个荆州……” “卢晏更是可恶至极,为了与申鸿运继续在荆州搜刮民脂民膏,将武皇派发的赈灾粮私自侵吞。饥民暴乱意图上都城讨公道,却被他的手下埋伏,大多都死在了路上。” “此二人行径恶劣至极,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死不足以慰藉冤魂!” “因此儿臣便将他们统统处决了,用来祭奠那些无辜枉死之人。” 少年跪伏在地,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如同雷霆轰然炸响在众人耳边。 大殿之中鸦雀无声。 新任太监总管福满,眼珠滴溜溜一转,便凑到皇帝身边耳语道:“启禀圣上,昨夜奴才也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 武皇目光一凛:“哦?” 福满低眉垂目的笑道:“据传言所说……太子殿下查到粮库被三司农卿贪污侵占,故而要将其全部清算。申鸿运、卢晏两人满门抄斩,束骞畏罪自杀。” 武皇眯着眼睛打量着面前低头哈腰的小阉货,似乎对他所说的话颇感兴趣。 福满继续说道:“他们被游街示众、斩于午门,百姓们都拍手称快,夸赞太子是一代明君,乃万民之幸。” “又赞武皇教导有方,不仅治理天下井井有条,更是个明智之主。” 福满的话越往后越恭维讨巧,但听在众朝臣耳中,却如同针刺一般难受。 武皇嘴角轻勾,露出满足的神情:“太子,当真如此?” 有人帮着说话,李云兴自然不会拒绝,心中暗暗给福满记了一功。 “儿臣只是代皇上行监国之事,岂敢邀功。夸赞武皇之圣明,不过是民心所向罢了。” 武皇很是欣慰,笑呵呵的道:“好,太子有孝悌之心,甚合朕意!” 这下柳仲卿四人彻底没了话语权,武皇显然已经信了那些传闻,谁也别妄想再翻盘。 “此次整治宗正寺,共收到万两罚银,已尽数纳入国库。儿臣派人彻查了司农卿的所有房产田契,除现场缴获的一百万黄金细软外,更是从卢晏的别院之中,搜到近二百万两白银、以及数十张千两面额的银票,另有一本账册,上面罗列了宗室与官员贪污受贿的罪证。” 听完李云兴的回禀,武皇眼中精光闪烁:“这样便能将朝中这些贪腐蛀虫连根拔起。” 此时,太傅令狐鸿吓得连跪都跪不住,整个人瘫软趴在地上,浑身发抖! “怎么?太傅也知道那个账册?” 李云兴一句话问的令狐鸿当场尿流,腥黄的液体自太傅体下流出。 已是花甲之年,却因为恐惧,吓得失禁了! 他结结巴巴半天,仍未能吐出半个字,可见是怕到了极致! “看来太傅还真知晓其中内幕,不如……太傅就将你知晓的都说出来吧!” 李云兴淡漠开口,令狐鸿脸色苍白无比。 “老臣冤枉啊!” 第十六章 武皇昏迷 李云兴还未将他的罪证拿出来,令狐鸿就已直接扑倒在李云兴脚下。 “太子殿下,老夫之前多有得罪,请太子殿下恕罪啊!” 李云兴嫌弃令狐鸿满身尿臭,还未近身便将其踹出去。 而后冷声喝道:“令狐鸿,你身为太傅,知法犯法罔顾陛下信任。与司农卿勾结,受贿数十万两白银,其罪当诛。” “罪臣只是一时糊涂,并非真心背叛陛下,望殿下能再给老臣一次机会……” 武皇看着令狐鸿那副涕泪交零的样子,也觉得厌恶至极。 他从未轻待过令狐鸿,作为武皇的太傅,满朝上下无人不敬,金银玉器的赏赐,更是不尽其数。 但,即便如此!即便是如此,令狐鸿仍要贪污! 武皇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气急。 李云兴也不再理会令狐鸿的哀求,转头对手下人说道:“还愣着干什么?” “令狐鸿欺上瞒下,贪赃枉法!赐以死罪,即刻执行,来人拖下去!” 李云兴话音刚落,几名侍卫走到了李云兴跟前,直接擒拿令狐鸿。 太傅令狐鸿被五花大绑,惊慌的大喊。 “太子饶命!陛下饶命啊!老臣对陛下忠贞不二!” “武皇陛下!看在我教您读书写字的份上,给老臣一个机会,老臣必定改过自新!” 可惜没人理会。 很快,一群禁军将令狐鸿带下,直接在未央宫门口执行处刑,鲜血淋漓。 令狐鸿惨叫声响彻未央宫! 本想逼宫武皇,没想到太子当着他们面就斩了令狐鸿,更是让剩余三人胆寒。 最后一言不发,像是失了神志一般,脚步轻浮地离开了未央宫。 未央宫内,武皇唤太子李云兴上前。 “咳咳……你过来,同朕讲讲体己话。” “是。” 李云兴几步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武皇。 “朕这几日昏昏沉沉,总是像踩在云端一般似梦似醒。” “可是药不对症?儿臣迅速着急太医院会诊!” “不必了,只有今天朕才感觉清醒了不少,想来是你昨晚祈福有了作用。” 武皇很是感慨,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 李云兴能有这份孝心,让他更加坚信立李云兴为太子没错。 只是他不知道,李云兴昨晚根本就没有祈福,甚至在神明面前大行出格之事。 “若是祈福有用,儿臣便为父皇夜夜祈福。” “呵呵……你的孝心无须再表,如今你是监国太子,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李云兴听出武皇这有话要说,连忙道:“请父皇示下。” “今日这么多大臣逼宫让你卸任监国,你觉得如何?” 监国本就并非易事,历代天子都难以胜任,即使武皇也不例外。 “他们不过是一帮鼠目寸光之辈,只怕还不懂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李云兴淡淡道。 武皇微眯眼眸,看来这个太子也是胸有丘壑之人。 “他们都不服气你继续掌控朝政。所以,你必须立威!” “杀鸡儆猴?” “你已经杀了这么多人。但他们却并不敬你,还要来未央宫告御状,你可觉得有效?” 李云兴眉头微皱,似乎不解。 “因为,朝中的大臣,几乎全都与柳氏家族关系莫逆!他们背后是柳氏,又怎能甘心受制于你呢!” 武皇顿了顿,“你手中没有实权,仅凭监国之责,难以震慑群雄!” 话锋一转,接着道:“你年满十八,朕当年在你这个年纪,都已经娶了你的生母为妻。” “父皇是想,儿臣立下太子妃之位,与权臣联姻以巩固皇位?” 李云兴一点就通,武皇甚是满意。 “大将军廉湛驻守凉州多年,手握百万兵权,战绩斐然,为人忠厚,颇得百姓爱戴。他膝下仅有一独女,名为廉寄柔,若你能与她定下婚约,必定助力极多。” “父皇英明!” 武皇哈哈一笑,随即又咳了起来,一口鲜血喷在李云兴的蟒袍之上。 “父皇!父皇您怎么样?” 李云兴脸色大变,慌张的扶住武皇。 “快,宣太医!” “是!”福满立刻遵令,前去太医院请人。 武皇却抓住李云兴的蟒袍不肯松手,嘴里不断冒血却还在说着什么。 李云兴俯耳倾听,才听到武皇在喃喃自语:“廉湛……视女为珍宝……父皇无法出面,一切都要……靠……靠……” “明白!儿臣明白!儿臣定会亲自登门求娶,保证让父皇放心!” 李云兴搀扶着武皇坐回龙椅,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仿佛对方随时会驾崩一般。 武皇终于闭上了双眼,身体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陛下!陛下——” 顿时,未央宫内乱作一团,太医院几名太医赶到时,武皇已经昏迷不醒。 好在经过诊治,只是因为急火攻心导致吐血昏迷,性命算是无碍,但何时能再次清醒过来,没有一人敢做论断。 李云兴从未央宫走出,长吁一口气,擦掉额头上冷汗。 他的眼眶发红,双手青筋暴起,柳仲卿这群老贼,竟把父皇气得病危,罪该万死! “福满,听令!” “奴婢在!”福满小跑到李云兴跟前。 “即日起,任何人胆敢再扰武皇休养者,格杀勿论!”李云兴阴沉的声音响起。 “是,殿下。”福满应道。 “你放心,只要你做得好,本宫重重有赏。今后这是谁的皇位,本宫相信你是个明眼人。但你若不从……” 李云兴顺手指了宫殿外的一滩鲜红,那是令狐鸿斩首后还未清洗的血污。 福满更是识趣,跪地拜谢:“奴婢多谢殿下恩典!” “起来吧,这段时间你先留在武皇寝宫照料,等待消息即可。” “奴婢遵旨!” 这柳仲卿想要扼杀他的权势于式微,却被武皇阻拦。 但对方局已布好,昭阳王回京就是一个强烈的信号。如果自己被罢黜,他下一步就会推举昭阳王上位,到时候连整个武朝都要跟着改名换姓。 这次失败不代表柳仲卿就会放弃,之后只会迎来狂风骤雨般地报复,以及各方势力的反扑,最终会引发一场巨大的动荡。 第十七章 让您滚进去 “报告殿下!” 回东宫的路上,三名绣衣御史第一次未被召见就出现在李云兴的面前。 “何事慌张?” “启禀殿下,刚收到密探消息,西北大营恐有异动。” “什么异动?”李云兴脸色瞬间凝重。 “镖旗大将军吴叔邈出宫后,连书三封飞鸽传书至西北大营。而其中一份,被我们拦截下来,请太子过目。” 绣衣御史将信筒递上,他们虽是李云兴的爪牙,但是这类机密信件,并没有查看的权力,只能火速送到李云兴手上。 打开竹筒,里面确实有张字条。 “武皇危矣。” 这张纸条写得很简短,寥寥四字却信息量极大。 告诉西北大营武皇病危,或许是为了让他们加强戒备,以防驾崩致天下形式大乱。 但吴叔邈一介莽夫,不会有如此深谋远虑。 如若是柳仲卿指挥他发的信件呢?难道是想直接起兵造反? 西北大营乃是吴叔邈的老巢,而且那里驻扎着两万多精锐。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吴叔邈人呢?” “禀报太子,他正在离开都城的路上,或许现在正要出城门。” 李云兴觉得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如此迫切离开,肯定就是去准备造反事宜! “快传令给禁卫军统领郑和泰,立刻封锁整个都城,严禁任何人出城!” “你们去把吴叔邈押到本宫面前来,本宫要亲自审问。” “另外……” 李云兴突然顿住,眼神凌厉地扫过在座众人:“谁敢泄露半点风声,杀无赦!” “属下遵命!” 回到东宫之后,还未去换洗衣衫。 便有一名意想不到的不速之客登门,甚至手持佩剑,怒气冲冲地便要往里闯。 “速速通传!我要求见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刚到东宫,现在洗漱去了。王爷,还请稍后。” 太监进喜则进了内室代为通传,正好李云兴正在宽衣,他连忙上去帮着整理。 “谁?”李云兴眉头皱起。 昨晚没休息好,今天又一直奔波,这皇宫上下就没一个安分的东西。 “是昭阳王。” 原来是柳如絮的心肝义子。 “让他等着,本宫昨夜没有休息好,不要吵到本宫补眠。” 进喜喏了一声,便退出了卧房。 东宫之外,昭阳王还在等候,数十名禁卫军将大门封的严实,他根本就无法强闯。 进喜走近前去,拱手道:“王爷请回吧。太子殿下已经歇息了。” “本王今日必须要见到殿下!” 昭阳王语气坚决。 “那便等着吧。” “等到合适?” “那奴才就不知道了,自然是太子什么时候睡醒,什么时候才能召见。”进喜笑眯眯地说。 “你!”昭阳王咬牙切齿地盯着他,眼中似有火光迸溅。 “王爷若是累了,可以先在墙角休息。待会儿殿下醒了,自然会召见您。只要您耐心等待,便可以看到殿下。” 苏昭阳虽然年幼,却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屈辱,就连一个太监对他都敢如此狂妄! 夕阳霞光普照,李云兴才终于醒了过来。 一睁眼便有婢女在身旁伺候洗漱穿衣,平时都是进喜来伺候,今天却没看到他的人影。 “进喜呢?” “在东宫外,昭阳王一直吵着要见您,进喜公公怕打扰您休息,就把他拦在外边了。” 李云兴冷哼一声,这个昭阳王倒是好耐性。 “去把进喜叫来。” “喏。” 随着婢女的通传,进喜三步并作两步走,一路小跑着赶到了寝殿之外,恭敬行礼:“参见太子。” 李云兴瞥了他一眼,问:“吴叔邈抓住了吗?” “回禀太子,已经抓住了。但昭阳王一直吵嚷着要见您,就暂时将他安置在大牢里了。” 这苏昭阳还真是阴魂不散,以为有了柳皇后的庇护就敢在这皇宫横着走了? 李云兴顿时眼色都深了几分。 “让他滚进来。” “是!” 进喜连忙跑去东宫外,“传,昭阳王觐见!” 众侍卫这才松了把手,让苏昭阳得以入内。 可谁知,刚走到门外,进喜就在后边跟着说道,“王爷,太子殿下说,让您滚进去。” “你什么意思?” 昭阳王眼睛瞪大,脸部肌肉都因愤怒而扭曲起来。 他堂堂一个王爷,怎么能够被一个阉人如此羞辱。 进喜委屈得说道,“太子殿下说了,让您滚进去。” “你敢对本王爷出言不逊!可知道会有什么后果!”苏昭阳厉声喝道。 此时李云兴正斜靠在软榻之上,目光清淡地落在了他们身上,仿佛置身事外。 这一刻,昭阳王忽然生出一种感觉——仿佛他面对的是一位高高在上,睥睨万物的君王! 苏昭阳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双拳紧握,指甲嵌入了肉里也浑然不知。 就在这时,突然感觉身后被人踹了一脚。 昭阳王就像一个皮球般向侧面跌去,重重摔在青石砖铺成的地板之上,半天爬不起来。 进喜站在门口微低着头,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你、你竟敢如此羞辱本王!本王一定饶不了你!” “王爷息怒,奴婢也只是奉命行事。太子殿下叫您滚进去,便是要滚的。王爷不滚,那就只有奴婢来帮您滚了。” “你!”昭阳王顺势就要拔剑。 这时李云兴嗤笑了一声,才缓缓从软塌上站起身来。 这样居高临下俯瞰着跪伏在自己脚底的苏昭阳,让他心中涌现出难以言喻的畅快感。 欣赏完昭阳王这副难堪的模样之后,之后才向进喜问责。 “大胆进喜,竟敢如此苛待昭阳王!” “奴才不敢,奴才只是听从太子殿下的安排。”进喜连忙解释。 “胡闹!本宫何时命令过你,让你将王爷踹翻在地了?你简直是越来越无法无天!” “奴才该死,奴才自作聪明,奴才有罪……” “罢了罢了,念你初犯,本宫就罚你二十大板,自行去领罚吧!” 李云兴摆了摆手,便让进喜退了下去。 苏昭阳更是气得牙痒。 若不是李云兴在背后鼓动,区区一个阉人怎么敢对他动手? 第十八章 母后薄情 可李云兴偏要装出一副圣德的模样,在他面前演起无辜的戏码来,那小太监还不知道怎么在背后嘲笑他这个王爷呢! “昭阳王,本宫这地砖是临清砖砌的,冬暖夏凉,躺着是否舒适呀?” 苏昭阳明知李云兴是在嘲讽他爬不起来。 但刚刚进喜那力道刁钻得很,让他扑通一下硬跪在地。现在膝盖火辣辣疼痛难忍,根本站不起身子来。 最后还是凭借佩剑支地,才勉强撑住身体,没有让自己狼狈倒地。 “说罢,找本宫何事。”李云兴躺回软塌上,品茗吃点心,完全不理会苏昭阳此时尴尬窘迫的境遇。 甚至连座位都没给他准备。 “太子殿下,敢问太傅令狐鸿所犯何事?竟派人直接将其斩首于未央宫外!” 说来苏昭阳也是令狐鸿的学生,当初为了培养苏昭阳,还未受武皇赐封,他便已编入太傅令狐鸿门下。 如今自己老师一命呜呼,看来是想找李云兴讨个说法。 但李云兴做事,又何必跟苏昭阳解释。 “本宫下什么命令,难道还要经过你的认可?” “不是,臣弟并非此意。” “哦?那就是怀疑本宫有意陷害喽?” 苏昭阳只得硬着头皮,低眉顺眼,毕恭毕敬道:“臣弟不敢,只是……令狐大人是我国栋梁,死在太子殿下手中,臣弟实在难以相信。” “本宫在父皇面前斩了那老贼,父皇都未曾多言半分,你一个区区王爷也敢来质问本宫?” 李云兴的威压越发逼近,吓得苏昭阳连连弯腰,冷汗淋漓道:“是臣弟逾越了,臣弟知罪。” 苏昭阳不由暗恨自己愚蠢莽撞,早知道,应先动用自己的势力去调查,直接找上李云兴,只会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到时候反而更加被动! “还带着佩剑来找本宫,莫不是要杀了本宫泄愤不成?”李云兴咄咄逼人地问道。 “臣弟哪里敢,太子误会了,臣弟不过是听闻令狐鸿大人之事,特来向太子殿下求证。” 李云兴却没有听他辩驳,而是顺手取出了利刃。 寒锋出鞘,拔剑疾起,长剑当空而鸣。 苏昭阳一声惊呼,李云兴已将长剑直指自己的咽喉。 “皇后娘娘到!” “恭应皇后娘娘,太子正在议事,还请皇后娘娘稍等。”进喜连忙上前想要拦住皇后。 可柳如絮哪管这些,直冲冲地便往殿内而来。 一进到内殿,差点被眼前这副场景吓得晕过去。 李云兴竟然要杀苏昭阳?这是疯了吗! 柳如絮顾不得许多,直接叫道:“太子住手!” “母后!”苏昭阳回应道。 见柳皇后突然闯了进来,李云兴脸色阴沉如水,目光锐利的瞪着她。 “太子!昭阳乃是你的义弟,况且年纪尚小,如果多有得罪,请勿要如此刀剑相向。兄弟阋墙,实乃武朝之不幸啊!” “皇后倒是妙语连珠。”李云兴嗤之以鼻地说道。 柳如絮也顾不上李云兴说话,而是快步走到苏昭阳面前,伸手拉着他道:“昭阳,你这是在干什么?还不速速回去!” 苏昭阳苦笑道:“母后,太傅死了!我只是想来求个真相!” “放肆,胡闹!” 苏昭阳沉默不语,却仍没有后退半步。 “你!”柳皇后见状,气得脸色铁青。 “那太傅令狐鸿,与司农卿勾结,贩售国库粮食,不仅中饱私囊,还欺瞒陛下,谋财害命,按律当处死。太子殿下杀了令狐鸿,那是为民除害!” 柳如絮也算赶得及时,今日开春,她本应要带领妃子,诰命夫人等人去象征性的耕种和采桑,倡导天下臣民也要重视农耕。 听说柳仲卿逼宫失败后,便连忙赶回了皇宫。 一回来,便听说昭阳王去东宫问罪,便又紧忙赶到了东宫。 若是晚了半刻钟,可能苏昭阳都已被李云兴当场处死了! 听到柳皇后的解释,苏昭阳这才脱力一般瘫坐在地,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敬重的恩师竟也是贪官污吏之流。 李云兴看着柳如絮护短的姿态,心中十分不满,“皇后,苏昭阳已是犯了大不敬之罪。本宫要杀要剐,你根本拦不住!” 柳皇后眼见李云兴蹬鼻子上脸,这时也只有好好安抚对方。 如此想着,柳皇后便一步上前,在苏昭阳看不到的地方,轻轻握住了李云兴的手。 “太子殿下此话差矣,昭阳定是有罪的,本宫定将他带回去好好教导。还望太子念在手足之情,莫要如此咄咄逼人。” 柳如絮声音渐酥,李云兴甚至觉察到她这是在向自己服软。 李云兴眼神顿时变得炙热了起来,但很快就收敛,转而换作一副不悦的表情。 “既然如此,进喜,遣人送昭阳王回府吧!” 进喜颇有眼色,迅速命人将苏昭阳从地上架了起来。 临走时,不忘将房门带上,留下了独属于他们二人的空间。 待房门关闭,柳如絮便立即松开了李云兴的手。 “没想到母后还是这么薄情的一个人,利用完儿臣就立刻放手了。” 柳如絮每次听到李云兴叫她母后,都觉得浑身酥软。 上次李云兴叫她母后,还是在椒房殿的后院之中,一边叫着母后,一边却撩开她的衣裙,在大腿上使劲摩挲。 当时自己只觉得浑身燥热难耐,仿佛整个人置身于烈焰焚烧之中。 如今又叫她母后,手却不老实的攀到她的腰上,逼迫她与李云兴对视而立。 “别靠这么近……”柳如絮出声拒绝,想要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李云兴怎么会让她从自己手心逃掉,顺手便抓住对方的系在腰间的玉扣,随着一阵清脆铃铛的响动,玉扣便滑落到了地上。 交叠的衣物失去了束缚,瞬间敞开,露出白皙细腻的肌肤,以及那条深邃的沟壑。 看到那条深邃无比,似乎能吸引人堕落的峡谷,李云兴再也忍耐不住,猛地扑上前,将对方压在门板上。 “太子自重!”柳如絮只敢小声呵斥,生怕被旁人听到。 第十九章 盖个章 一墙之外,就有数十人在外守候。 里面但凡声响大一些,都会惊扰到外面的人。 柳如絮用双手捂住嘴唇,生怕泄露半点风声。 但这恰恰给了李云兴极大的刺激,如今柳如絮已是门户大开,胸前只有一块红色布料可以蔽体。 偏偏那娇艳的红绳衬得柳如絮的肌肤更加雪白。 李云兴双目通红,他早就想握一把那软峰是否柔若无骨,如今机会终于来了。 “嗯……”柳如絮嘤咛出声,身体却僵直的厉害,一丝一毫也不敢挣扎。 “母后,怎么不说话了?方才你不是教训儿臣教训得极好吗?” 柳如絮双手捂住嘴,双眼含泪,痛苦的摇摇头。 李云兴最喜欢在这时候故意挑逗她,唤她母后。 每每听着,她都有种灭顶的背德感,可身下的感觉却骗不了人。 她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变得不顺畅,忍不住想要汲取更多的空气。 李云兴似乎是察觉到了这一点,腾出右手将对方双手钳制住往下拉,故意不让对方有捂嘴的机会。 柳如絮被折磨的几欲疯狂,一边是母后与太子的不伦,另一边则是这种身体的异样。 她贝齿咬住双唇,竭力让自己不要发声。 此情此景,李云兴甚是满意。 他低下头吻住了对方娇艳欲滴的唇瓣,舌尖挑逗似的探入柳如絮口中,勾弄着那丁香软舌。 柳如絮胸口剧烈起伏着,双手被钳,身子又使不上力。 就连反抗,都像是在欲拒还迎。 李云兴是彻底发了狠,就连嘴上都逐渐起了狠意,啃噬着梦寐以求的芳泽。 直到一声不合时宜的尖锐嗓音在门外响起。 “太子殿下,御史来报。” 李云兴心中狠啐一口,手上也不自觉泄了力。 这个进喜,还真会挑时候,看来之前二十大板是给轻了! 柳如絮如临大赦般,从近乎沉溺的快乐之中清醒过来,双手撑住李云兴的肩膀,想要将他推开。 “算你好运。” 李云兴轻声道了句,又在柳如絮唇上舔舐了一番,才意犹未尽地松开。 柳如絮感受到身上传来凉意,柳如絮迅速整理衣衫,将那块红布连带着那傲人的雪峰全部收回。 李云兴虽然不满,但吴叔邈意图起兵之事更为重要。 他必须抓紧时间,今晚就要审问出吴叔邈究竟向西北大营递了什么消息,以免横生枝节。 至于美人嘛,什么时候品尝都可以。 比起以前做个码农,方圆十里之内都是穿格子衫的男人。 现在的日子,已经快活似神仙了。 而柳如絮始终不敢抬头看李云兴一眼,生怕被对方看穿自己的真实情绪。 刚才,就是因为这个男人太强烈了! 她甚至都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李云兴见状,笑容更加灿烂了些,他又将头一歪贴上了柳如絮的脖颈。 “不如,还是盖个章,本宫下次来取。” 说罢便张嘴咬在对方肩上,用力一吮! 柳如絮浑身一颤,心中有股莫名其妙的恐慌,但却什么也不能说。 舌尖灵活地勾动,配合着牙齿的啃噬,让那柳如絮白皙的皮肤渐渐变成绯色。 直到口腔中再无任何甜味时,李云兴这才放开了对方。 此时,他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 “记住,这个印迹是本宫赐予你的标记,你是我的,什么时候都逃不掉。” 李云兴邪恶地朝她抛去一个媚眼,转身离开。 走到门外,李云兴先是给了进喜一脚,骂他不知好歹。 进喜虽然不明白,但也只有受着,腆着脸赔笑,讨好地道:“太子殿下,这不是事急从权嘛。” 李云兴冷哼一声,不屑地斜睨进喜。 柳皇后也整理好衣衫从房门里都出来,好在有夜色掩护。 否则,仔细一看便会发现,柳皇后的衣衫腰带竟然换了一根。 而且那模样款式,似乎正是太子殿下的衣物。 “皇后娘娘,本宫还有要务在身,恕不远送。” 来到众人面前,柳如絮又恢复了皇后的威严与端庄,让她看起来高贵不可侵犯。 这时,站立于两侧的婢女宦官也纷纷向皇后行礼问安:“参见皇后娘娘!” 柳如絮微微点头回应他们,随即转身向太子走去,脸上露出和善亲切笑容:“太子殿下,天色已晚,劳心于公务也要注意休息。” “多谢母妃关怀。”李云兴恭敬回话。 好一副母慈子孝的画面。 柳如絮这才转身离去,直至坐上轿撵,她长呼了一口气。 她又摸了一下肩头刚刚被啃噬过的地方,似乎还留有余温。 李云兴行事太过放浪不羁,她着实招架不住,以后如非必要还是尽量避免与太子单独见面。 轿夫抬起轿撵,稳步朝寝宫走去,柳如絮靠在软枕之上闭目养神。 不知道为何,最近总觉得眼皮跳个不停。 但愿只是错觉吧,她暗想。 …… 送走了东宫里的外人,绣衣御史才将吴叔邈绑到了东宫之内。 “太子殿下,人已送到。” 吴叔邈好歹也是镖旗大将军,绣衣御史为了防止他反抗,还用了特殊绳索束缚手脚。 此刻他被五花大绑捆在地上动弹不得。 李云兴缓步从书案后走出来,居高临下望着被束缚的吴叔邈,眼中流露出厌恶之色。 “你们在哪儿捉到他的?” “城墙之上,他正准备从城墙上利用钩索攀爬逃跑,却被我们抓获。” 听闻吴叔邈的计划之后,李云兴眉毛轻挑。 “真没想到啊,你这老匹夫还挺会想办法!” “唔唔!唔……”吴叔邈嘴里被塞了麻布,无法说话,只能发出呜呜声表示自己的愤怒。 李云兴冷哼了一声:“让他说话!” 他喊完,绣衣御史便径直来到吴叔邈跟前,伸手将对方口中的麻布扯了出来。 谁知对方也是个脾气拗的,见进喜松了手便用头去撞击桌角,似是宁死也不肯透漏半句秘密。 见状,绣衣御史一把揪住吴叔邈的领子,用力捏紧他的喉咙。 “呃咳咳咳……”感受到喉间传来窒息的痛楚,吴叔邈剧烈挣扎。 “想死?没那么容易!” 第二十章 蛇鼠游戏 进喜上去帮着摁住吴叔邈,却被对方双腿一蹬。 “哎哟”一声,滚出去老远。 见状,李云兴冷嗤一声,吩咐道:“进喜,去拿根长凳来,把他捆在上面。” 很快,进喜就重新折返,手里拿着一条长凳。 配合着两名绣衣御史将吴叔邈面朝上,背贴长凳,双手缚于长凳的背部。 做好一切准备工作后,绣衣御史便按照李云兴的指令,用一根麻绳将吴叔邈的嘴巴勒住,让他既可以说几句囫囵话,又不能咬舌自尽。 而李云兴则坐在书案前静静地看着被捆绑的吴叔邈。 “你可知,本宫找你何事?” “你个狗太子!要杀要剐,老子要是皱一根眉头就跟你姓!” “跟本宫姓?你想得还挺美。” “老子呸!” 李云兴突然冷笑一声,“呵…你不承认最好,不然本宫这些妙法还不知道给谁用。” 语毕之后,双手一拍,进喜提着两个笼子进来。 笼子里面似乎是活物,正因惊吓猛烈的撞击着笼子。 吴叔邈定睛一看,才发现猛烈撞击笼子的正是一只浑身黑毛的老鼠,个头竟有成年人手臂粗细。 “吱——吱——”老鼠似是察觉危险,发出警告般的尖叫,并用两排锋锐牙齿咬住笼罩它全身的铁丝牢笼,试图突破钳制。 另一个笼子里面嘶嘶吐着蛇信的是金色球蟒,体型比老鼠小一圈,不过颜色更鲜艳,尤其是那张血盆大口,看起来极度凶残恐怖。 两个笼子里各有一只活物,让吴叔邈顿时变了脸色。 “你、你想干什么?”吴叔邈颤抖着声音问道。 “干什么?”李云兴冷笑,“这老鼠是本宫命人从冷宫后院捉的。” “听说已经足足饿了三日,正等着食物填饱肚子呢。” “你敢!”吴叔邈心中顿时有种莫名的恐慌。 李云兴再次冷笑,“你以为,这世界上有本宫不敢做的事情吗?” “本宫今日就明确地告诉你,本宫所害怕、所畏惧的事情统统都不存在,包括你的性命!” 话落,李云兴一挥手,便来了两个太监,将吴叔邈的裤子拽下。 看到这一幕,吴叔邈吓得面色惨白,拼命扭动着身子。 可惜,他被两名绣衣卫牢牢按在原地,连挣脱的机会都没有。 “放开我,放开我!畜生,你这狗太子必定不得好死!” 他的辱骂声引得旁边的太监忍俊不禁,刚刚一副铁骨铮铮的样子,这才看到一只老鼠就吓成这样。 “本宫会不会好死尚没有结果,但本宫会让你生不如死。” 李云兴抬抬手,几名绣衣御史立刻有了动作。 进喜掏出后宫女子常用来缓解寂寞用的角先生,蘸取了香甜的软膏,便直直向吴叔邈的臀部而去。 以往那个地方都是只出不进,没想到今日吴叔邈也体验了勾栏小倌的“快乐”。 这个叫做“蛇鼠游戏”。 是勾栏之中常用来作弄贱婢玩法,先用带有甜味的软膏通过“角先生”送进女人的身体里。 随后将老鼠放进那入口处,诱人的香味便会勾引老鼠往深处而去。 深处越是柔软,就越难抵挡老鼠的利爪和尖牙。 为了让老鼠进的更深,还会将蛇跟着放进体内。 老鼠害怕蛇的追赶,更是慌不择路,在里面一通撕咬啃食,肠穿肚烂都算是正常的。 据说,曾有个贱婢老鼠从下身进去,从口舌钻出,直接被贯穿全身,偏偏却没有断气,整整熬了三日才咽气。 这样的酷刑简直骇人听闻。 但用来处理吴叔邈这种莽夫最为合适。 只是寻常的刀刺鞭刑是不可能让他松嘴的,唯有切入五脏六腑之痛,才能让他痛不欲生。 果然,随着两名太监用匕首将笼子上锁链割掉。 本就受惊的老鼠,直接顺着香味钻进了他的身体里面。 吴叔邈甚至能亲身感受到老鼠的五爪在他肠子里攀爬,老鼠的尾巴里面晃来晃去。 就连老鼠嗅闻的热度都能渗透进身体里。 “啊——” 凄厉的吼叫响彻整座东宫,震耳欲聋。 “我说!我什么都说!求太子殿下给我一个痛快!” 吴叔邈终于崩溃了,他哀号着,祈求李云兴饶他一命。 李云兴却依旧面无表情:“这个趣事,本宫还没有看够,暂时不想听。” 吴叔邈强撑着抬眸望向李云兴,眼底满含绝望。 终于老鼠整个都钻进了肠道之中,吴叔邈越是用力,老鼠就越是钻得更深。 “我什么都说!” 见李云兴没有反应,吴叔邈只能将话一骨碌全倒出来,只求能快点这个酷刑。 “西北大营是大将军秦忠义暗中掌控!每年都会运往都城的粮草均由他负责运送。” “他也参与了粮草案?” “是,他是参与了粮草案。”吴叔邈点头,“那些粮草都被他转移走了。” 闻言,李云兴神色微变。 当初他派人调查粮草失踪一事,最主要的目标就是粮草转移一事。 一个粮库四百万石粮食,申鸿运等人的记录只有其中三分之一,但另外的粮草究竟在何处。 光是寻回赃银根本不足以弥补损失,更不能解决荆州粮食短缺的问题。 可是,那些粮草居然全部被秦忠义转移。 “你的三封飞鸽传书,写了什么?” 吴叔邈万万没想到自己飞鸽传书之事也被太子得知,顿时露出惊恐之色。 “没写什么。” 李云兴勾唇一笑,脸上满是残酷。 “看来是本宫对你太仁慈了,既然如此,那你就继续尝尝这‘蛇鼠游戏’的滋味吧。” 抬手一挥,进喜迅速将金球蟒的笼子打开,金球蟒先是不愿出笼子,冷冷的吐着信。 但或许是老鼠出于对天敌的敏感,吓得吱吱大叫。 金球蟒这才有了兴趣,从笼子中爬出来,扭动着硕长的躯体朝老鼠慢慢逼近。 “啊!!!滚开!” 莫大的恐惧笼罩在吴叔邈头上。 那蛇的信子仿佛就在他下身最脆弱的地方反复试探。 吴叔邈这时不敢再有隐瞒,“我写的三封信分别是……” 第二十一章 无知匹夫 李云兴完全失去了耐心,这场游戏吴叔邈只是一个棋子而已。 他要吴叔邈交代的时候,对方不配合。 那也别怪他翻脸无情了。 李云兴冷漠的站在高台上俯视着跪在地上的男人,眼底闪过嘲讽。 “太子饶命!太子殿下饶命呀!”吴叔邈急忙喊道,“我说!我都说!我全部都说!” 李云兴却打断了他,“进喜,把他嘴堵上,太吵了。” “喏!” 进喜再次拾起麻布,重新塞进了吴叔邈的嘴里。 “唔……唔……” 李云兴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清茶润喉。 “你不想说,就一辈子别开口了。” 这下金球蟒入体,吴叔邈是真的感受到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折磨。 这“蛇鼠游戏”的趣味就在于,其他人通过看腹部的高低起伏便能判断出这蛇是否追上了鼠。 老鼠被蟒蛇吓得在体内乱窜,尖锐的利爪划破肠道。 疼痛加剧了数倍,偏偏吴叔邈连死都办不到。 最后吱吱两声,蛇追上了老鼠,一口咽下,让他的腹部隆起了奇怪的形状。 吴叔邈更是奄奄一息,这比以往他用过的任何一个酷刑都还要痛苦千倍。 最后,吴叔邈实在支持不住,晕厥过去。 李云兴见状,这才吩咐进喜将蛇扯出来放回笼中。 金球蟒也是食饱餍足,懒洋洋的缩成一团睡觉去了。 进喜小心翼翼的提醒:“殿下,这吴叔邈还没交代清楚,就这么算了?” 李云兴其实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猜想,既然秦忠义参与了粮草案,那柳仲卿逼宫失败他只有两条路可以选。 一是烧了粮草,消灭证据。 二是杀人灭口,趁武皇病危,杀了他太子。 没有人继续纠结“粮草案”,他们也就可以继续吸武朝的血,填自己的肚。 按他们如此贪婪的性格,定然是会选择第二种。 “把他浇醒。”李云兴淡淡吩咐,“本宫要听实话。” “是!奴才遵旨!” 吴叔邈浑身汗水淋漓,刚睁开眼睛,就立刻发现进喜拿了冰凉的井水泼了过来。 冰冷刺骨的冰水令人瞬间激灵了几分。 可这还不够,紧接着又是一桶。 这下吴叔邈彻底清醒了过来,他连忙摇着头道,“别浇了,别浇了。” 李云兴轻哼一声:“说吧。” “太子殿下饶命,太子殿下饶命。” “你若早肯说,也不必遭受此罪。” “是,是。”吴叔邈连连称是,他现在是真的害怕这个太子了。 “三封信的内容。” 吴叔邈咽了一口唾沫,战战兢兢的开始讲述起来。 “第一封,写的是令狐鸿已死。” “第二封,写的是武皇病危。” “第三封……第三封……” 眼看这吴叔邈又是遮掩着半晌都说不完整,进喜急道:“快说!” 吴叔邈吓得魂儿差点都丢了,哆嗦着嘴皮道,“第三封信说的是杀太子,夺帝位。” 闻言,李云兴微眯双目,冷意浮现。 秦忠义狼子野心,不仅想杀了自己,竟还敢肖想坐上皇帝之位。 这个逆贼好大的胆子! “很好!很好!”李云兴冷笑着连连夸赞。 吴叔邈却吓得瑟瑟发抖,他实在是不明白,这位太子怎会忽然如此高兴。 李云兴站起身来,缓步朝着吴叔邈走近:“你一个无知匹夫,怎么也敢参与谋反?” 说到这个,吴叔邈才露出一丝狰狞:“若不是太子残暴,我又何须至此!” “哦?这还能怪得到本宫头上?” “太子假意放我兄长告老还乡,却在中途派人将他暗杀,可怜我驻守西北营地数十载,竟连兄长最后一面也未能得见!” “吴叔景死了?”李云兴有些惊讶。 他没有派人跟踪过吴叔景,竟全然不知他死在了返乡的路上。 “都这个时候了,太子殿下还跟我装什么?” 李云兴嗤笑一声,这吴叔邈果然没有脑子,被人利用了还在倒数钱。 “本宫向来就是要杀便杀、要剐便剐,何须假意,虚伪至极!” 李云兴毫不客气的讽刺。 吴叔邈却是不信,“如果不是你,还有谁对我兄长有如此仇怨?!” 就连进喜听言都忍不住讥笑。 原本就是太监的进喜,看起来比寻常男子阴柔几分,笑起来就更显阴森。 “吴将军,您这样蠢的人,真是少见呐!” 这样愚蠢至极的人,居然能做出谋反的事情,简直令人费解。 “你说太子杀了那个被削了官职的吴叔景,有何好处?” 吴叔邈想了半天,没有答案。 李云兴是监国太子,地位仅在武皇之下。 吴叔景对他而言不过是个小喽啰罢了,即使吴叔景被贬,他也不见得会因此丧命。 可若不是李云兴,还有谁? 李云兴这才缓缓开口说道,“想不出我杀他有什么好处,不如想想他死了对谁有好处。” 吴叔邈只会上阵杀敌,哪懂权谋之术。 李云兴不耐烦地提点他:“是谁让你造反的?” “秦……秦忠义。” 这下所有的线索才串联了起来,吴叔邈总算明白,自己是被秦忠义当成了枪使。 最初是秦忠义飞信告知他,说太子昏庸,竟削了他兄长的职位,让他上京告御状。 实在不行,他们就带兵入京,势必要让武皇给个说法。 可他刚入都城,便收到兄长惨死异乡的消息,被愤恨冲昏头脑的吴叔邈,决定配合秦忠义的“谋反”之路。 这才飞鸽传书,将都城中的消息传递回营。 现在想来,秦忠义的每句话都有漏洞,说是要替他们兄弟二人讨回公道,其实就是自己野心作祟! “交出虎符,本宫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册封将军之时,武皇会将虎符一分为二,一半自行保管,另一半则交由将军,用以调兵遣将。 秦忠义虽然有心造反,但他没有调动西北大营的权力。 所以他只能给吴叔邈下套,让其带军南下,现在要追回飞鸽传书已经来不及。 只要李云兴拿到虎符,就能阻止西北大营众将士。 “呵……”吴叔邈吐了一口血沫,眼神已是疯狂,“秦忠义不是好东西,你也不是什么好鸟!” “哈哈哈!人人都想要我的虎符,但我偏不交,让你们狗咬狗撕个痛快,这样我和我兄长九泉之下,都能捧腹大笑!” 第二十二章 由你主动 吴叔邈的精神已经完全崩溃。 他时而大笑,时而痛哭,就连进喜连扇他几个大嘴巴子,也毫无反应。 “太子殿下,这人疯了!” 李云兴倒是没想过吴叔邈会乖乖听话,上交虎符。 不过从对方的只言片语之中,他也能分析出来。 吴叔邈虽然无脑,却也知道虎符的重要性。担心离开西北大营之后,被对方反制,所以虎符必定是带在身上的。 今晚冒险翻城墙被拦下,身上却没有虎符。 那必定被他藏在了某处认为非常安全的地方。 “这人已经没用了,杀了吧。”李云兴淡定回道。 “可虎符……” “无妨,绣衣御史听令。” “臣在。”绣衣御史高声道。 “绣衣使者如今共有多少人?” “禀太子,绣衣使者共有四十八人,分为监军、执法与侍御三队,各队十六人。” “监军御史江山在扬州监军,皇上将我等调令给太子以后,已在回归都城的路上,预计明早便可到达。” “执法御史江河目前正在荆州调查粮草案一事,暂时无法脱身,故而未归。” “侍御由我江常带队,侍奉太子左右,保证太子安危,也可随时供太子差遣。” “嗯。”李云兴思虑片刻,随后吩咐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虎符,但就吴叔邈的脑子,多半也想不出什么高明的办法。” “你带人去吴叔邈的宅子……不!去吴叔景的宅子里搜,掘地三尺也要把虎符找出来。” 听到这,进喜不解,“吴叔景的宅子不是被封了吗?为何去那?” “正是因为被封了,才要去。吴叔邈身材壮硕,翻个墙对他来说不是难事,他很可能将虎符放在了那儿。” “殿下高明!”进喜适时的拍上马屁。 “等等,明天让江山直接带队前往西北大营,一定要走大路。如果碰到西北军,便劝他们返回边关,否则本宫的刀剑可不长眼!” “属下明白。”江常双手握拳,向李云兴行了礼之后才退下。 等到绣衣御史都撤走,进喜才壮了壮胆子说道,“殿下为何如此信任他们,万一是皇上的心腹?” 进喜的担心并非毫无道理,毕竟是由武皇亲自培养的特务部队。 但李云兴目前手上能用的人极少,何况这次也是为了防止起兵造反,并非滥用权力。 “本宫就是要考验考验他们。” 如若办好了,那李云兴将会对他们进行收编,将其吸收为自己的力量。 如若搞砸了,那便是他们最后一次见到朝阳。 进喜不敢再多问,反而露出狡黠一笑,“太子殿下,奴婢斗胆,把圣女接回了东宫,如今正在偏殿等您呢。” 这么一说,李云兴瞬间想起了方才柳皇后的滋味。 又香又软,又畏惧又倔强,让他差点没有把持住。 这进喜果然机灵,知道搅了他的好事,便把后路都想好了。 李云兴满意地点了点头,“把她带过来。” 随后又补充了一句,“今天你受了二十大板,本宫那有一株千年人参,你拿去补补吧。” 进喜欢呼一声,“谢太子殿下恩赐!” …… 苏妙雪被进喜领进主殿的时候,几个小太监还在打扫地下的血污。 在烛火的照样下,那滩血迹就像张开的大网,想要将她吞噬殆尽。 “怎么,吓到了?” 李云兴此时走了过来,将她揽进怀里。 受惊的苏妙雪,眼睛瞪得大大的,巴掌小脸都没了血色,看着很是楚楚动人。 “太子殿下……臣妾……” 李云兴低头在她脖颈处蹭了两下:“放心,他已经死了。” 感觉到怀里人僵硬的身躯渐渐软化了下来,李云兴心中暗叹。 前世做码农的日子,路上看到光鲜亮丽的美女,他都不敢多看几眼,生怕被人骂是变态。 可苏妙雪、柳如絮这种姿色的美人,放到现代也是一等一的美女,是只会出现在电视里的女明星。如今,却可以被他搂在怀里,任他予取予求。 这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和征服感,是李云兴从未体验过的。 他突然很期待,自己坐拥后宫佳丽三千的画面了。 苏妙雪与李云兴的心态则截然不同,她之前甚至设法想要毒害李云兴。 以致于,现在看到李云兴的眼神,都像被毒蛇的眸光盯上似的,心底发毛。 她颤悠悠地开口问道,“太子殿下,那人所犯何罪?” 此时李云兴正在她的颈部流连忘返,闻言不由微微皱眉:“你想问他?” 苏妙雪立马点头。 李云兴不屑道:“是个无知莽夫,本宫派人把他抓到这里来,跟他玩了一场游戏。” “什么游戏?” 苏妙雪从不知道李云兴还喜欢玩游戏。 可李云兴给她解释起“蛇鼠游戏”来,苏妙雪瞬间冷汗直冒,浑身紧张到微微发抖。 这“蛇鼠游戏”好生歹毒,如果有一天李云兴厌倦了她,是否也会如此对她?! 想到这里,苏妙雪不寒而栗。 感觉到怀里人的僵硬,李云兴伸手捏了捏她的鼻梁。 苏妙雪被迫抬头去看他,眼中含着泪花,却强忍着不落下来。 “我相信太子殿下这么做,定是有原因的。” “这话可有几分真心?”李云兴审视着她,“若不是进喜去请你,本宫看你是不想再踏进这东宫一步!” 苏妙雪心虚地别过头,“妙雪不敢。” 李云兴亲昵的在她耳边吹了口气,见对方吓得缩了一下。 这才笑了笑,“只要你听话,本宫自然不会。” 顿了顿,话锋一转,言辞带上狠辣的气息,让苏妙雪脊背发凉,“若是你要背叛本宫,下场只会更惨。” 她硬着头皮,竭尽乖巧讨好地一笑。 “妙雪必将一心向着太子。” “既然如此,可得让本宫好好验验……” 李云兴竟放弃怀中的温香软玉,一把将苏妙雪推开。 有过几次经验的苏妙雪,早已做好今晚承蒙皇恩的准备。 但是没想到,为什么会突然被李云兴推开,一时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你都说了一心向着本宫,可是本宫今日乏了。” 李云兴露出邪恶的笑容,“以往都是本宫卖力,不如今天就由圣女主动。” 第二十三章 求见大将军 苏妙雪自始至终也就有过李云兴一个男人。 而苏家为了培养她做圣女,从小只教她熟读经文,却从未教她闺房秘辛。 “怎么,可是不愿?” “不!不是,只是妙雪从未……” 李云兴这才收回威压,笑着说道:“讨好男人,当然是用你这身子……” 眼神将她从上到下扫视了一遍,那目光仿佛要把她的衣服给扒掉似的。 看得苏妙雪全身发热,脸红心跳。 “别紧张,脱吧。” 苏妙雪见李云兴今天是打定主意要她自己动手,也只能强压住心中的万般情绪,扯下腰间的束带。 随后又将外衣一层层脱下,直到李云兴按压不住兽性,扑了过来。 第二天,日上三杆之后,苏妙雪才从被窝里起来。 李云兴早已不见了身影。 回想起昨晚,苏妙雪仍是满脸羞色。 李云兴没想到竟然真的让她主动,就连情动之时,都还不忘叫她自己使力。 一番云雨之后,竟比以往都还要累人。 李云兴自然是神清气爽,一早便收到江常传回来的密报,根据翻墙的足迹,很容易判断出吴思邈的落脚点。 “殿下,这便是在吴思景府中水池里找到的虎符。” 江常双手将半壁金色虎符递给李云兴。 李云兴接过虎符细瞧,这果然是纯金制成的,底部也是武皇的刻章,无论如何也伪造不出来。 “很好,你们辛苦了。”李云兴很是满意。 “为太子殿下办事,属下等不敢言劳!”江常赶忙低头表忠心。 “本宫知道,父皇把你们交给本宫,心中肯定是有多种怨言的。” “卑职……不敢。” 江常没想到李云兴一下说中了他们的想法。 江山、江河、江常乃是武皇培养的秘密部队,平时鲜有露面,都是暗中调查。 他们一直认为自己是皇帝最信任的 人,但是,现在突然被告知要对李云兴效命,这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之前也听令盯梢过太子,不过是如众多世家纨绔子弟一般,沉迷酒色,毫无作为。 这样的人物,凭什么值得武皇陛下费尽心血去栽培,甚至还要把江山江河交托于他呢? 李云兴冷哼一声道:“本宫的手段你们也看到了,要么效忠、要么死!” 江常闻言浑身打颤,赶忙跪地叩拜:“卑职遵命,必不辱命。” “嗯。”李云兴满意点点头,“大将军廉湛,你知道多少?“ 没想到李云兴会突然问廉湛的事,江常起初愣了一下。 “廉湛曾在凉州驻守数年,年迈之后便被武皇召回都城,在朝中赋了一个大司马的闲职,虽为武官之首,却没有兵权。” “好,那你今日便乔装成太监岁本宫去大将军府一趟,其他人暗中候命即可。“ 江常领命退下。 拿到虎符,李云兴也就有了谈判的筹码。 秦忠义早年是柳仲卿的门生,由他一路举荐扶持才成了大将军。 如今在幽州抵御匈奴,虽有功劳,但朝廷并没有封赏,而是让他镇守边关,算是闲置。 但他竟然暗中私联吴思邈,说不定还留有后手。 李云兴必须尽快在朝中组建自己的势力,才有与柳仲卿对抗的资本。 江常还是第一次穿太监衣服,总觉得浑身别扭,不够利索,走路的姿态更像鸭子。 但是,既然跟在太子身边,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忍受这些。 李云兴也换了一身常服,金丝绣线,云白织锦,看起来华贵非凡。 两人坐车来到大将军府邸,却被守门侍卫拦了下来。 “请通传大将军一声,就说太子殿下求见。”江常站出来道。 那侍卫眼神在二人身上来回逡巡,江常穿着宫里才有的太监官服,而李云兴穿的则是只有皇家人才有的织锦。 马上明白过来,双手抱拳,便速速进去通报。 最后一名年少校尉出来,恭敬地行礼:“请太子殿下进去稍等片刻。” 李云兴微笑着颔首,随着校尉走进了将军府之中。 果然,即使削了兵权,廉湛也未放弃习武练兵。 与别的文官宅邸不同,大将军府的院中摆放着不少刀剑枪棒,还有联系作战用的木人桩竖立在一旁。 最显眼的便是院坝正中搭着一小小擂台,台上两人正在赤身互博,拳脚相加,激烈异常。 “还请太子稍等片刻,将军正在台上练兵。”少尉微微一拱手,便退了下去。 虽然全程语气并未有半分怠慢,但李云兴也能隐隐感觉到,对方是极看不上自己的。 李云兴倒也不计较,径直来到擂台前,观摩擂台之上两位将士的拳脚功夫。 台上年纪稍长的想必就是廉湛,没想到年近花甲仍是一身腱子肉,招式狠辣凌厉,每一记重拳,都夹杂着破空呼啸之声。 而与廉湛相反的那个年轻壮汉则是身材魁梧,体格健硕,招式朴实无奇,但出手极为刁钻,专挑廉湛致命处攻击。 一时间,台上的打斗竟是旗鼓相当。 最终,廉湛一记重拳轰出,打得那壮汉倒飞而出,重重摔倒在擂台下方。 台下顿时响起阵阵喝彩之声。 李云兴眉毛一扬,心中不禁暗赞廉湛的身手不错。 廉湛跟着下场之后,又是两名壮汉登场,继续搏斗。 廉湛下台之后,用粗布随意抹了抹脸上的汗水,才向李云兴走来。 “太子殿下,不知何事造访?” “大将军果然豪情盖天,一大早就开始训练士兵了。”李云兴感叹道。 “太子殿下谬赞了,臣这只是习惯而已。” 廉湛表面好言好语,其实最看不惯这些王公贵胄。 整日困在一方书桌之前,只知道之乎者也,云来云去,懂什么带兵打仗。 连带着看到李云兴都是厌恶。 “太子殿下有话不妨直说,臣这还有几场比赛要打。” 李云兴看了一眼周围,不少士兵都在张望着这里,许多话不便在此摊开了说。 “将军,不如我们坐下慢慢聊。” 廉湛不耐烦的点点头,命少年校尉帮着沏壶茶,带他们二人进入耳室。 第二十四章 以兵权为聘 江常神色愠怒,这个廉湛真是给脸不要脸! 先是在门外,见到太子殿下没有直接迎进去,还要等通传。 进来之后也未给太子掌坐,就让太子在烈日下站着等。 现在居然请太子殿下入室,也只是偏房耳室,连正堂都未曾踏入。 这廉湛真是好一个下马威。 李云兴给了江常一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冲动,一切本宫自有分寸。 江常这才克制住怒火,没有立刻发作。 廉湛坐于主座,将李云兴安排在客椅之上。 “太子殿下,莫要生气,毕竟今日你是微服出巡,并非正式拜访,于情于理只能安排您坐客椅。” 李云兴不在意地摆摆手。 “廉将军乃我朝元老,想要坐在主座也是人之常情,只是莫要传出去,说廉将军不知礼义廉耻便好。” 李云兴明褒暗贬,一句话将廉湛噎得够呛。 不过,李云兴的话,还是让廉湛对他另眼相待,原先的一丝敌意顿时消散。 “不知太子殿下光临寒舍,所谓何事?”廉湛直奔主题道。 李云兴淡淡道:“本宫此次前来,是想求娶大将军爱女廉寄柔,希望廉将军能应允。” 廉湛面色一变,惊讶道:“太子殿下要娶我女儿?” 廉寄柔是廉湛唯一的女儿,年纪尚幼,刚过及笄之年。 李云兴点点头道:“父皇重病在床,仍是挂念着大将军的爱女能够寻个好的归宿,故而才有了本宫与廉大将军结亲的提议,还请大将军慎重考虑。” 廉湛深吸了口气,努力压抑住内心的愤怒。 “小女年幼,性格顽劣,怕是配不上太子殿下千金之躯。” “哦?是配不上本宫,还是觉得本宫配不上你的女儿?” 李云兴此话一出,现场的气氛陡然僵滞。 “臣不敢。”廉湛咬牙切齿地瞪着李云兴。 李云兴不动声色,目光坦荡地迎着他的视线,仿佛完全没注意到廉湛越发阴寒的表情。 廉湛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平息下暴躁的内心。 “太子殿下,恕臣冒昧,这普天之下娇妻美眷可任凭太子挑选,贤良淑德之人更是比比皆是,为何偏偏看上我家寄柔?难道她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听到这番质疑,李云兴不以为忤,淡淡说道:“本宫欣赏的是廉将军这种雄才大略的英杰之辈,阁下的独生女儿自应有母仪天下的典范。” 李云兴一句话说得漂亮至极,将廉湛夸奖了一番。 但廉湛却毫无波澜,因为他知道,李云兴绝对不只欣赏这么简单。 “太子殿下说笑了,若论才略,臣自愧不如。” 紧接着又道:“太子殿下这样矜贵的人,又怎知寄柔并没有你想象中的好呢?” “那廉将军这是要违抗圣旨?” 廉湛脸色骤变。 “臣不敢。”廉湛低头道。 “你若是真的不敢,那就收下聘礼。” 廉湛咬牙道:“太子殿下这是逼迫臣么?” “你若不愿意,本宫绝不勉强。”李云兴淡淡道。 “只是,若这聘礼是西北兵权呢?“李云兴笑容玩味。 廉湛面色再度一变,死死盯着李云兴,似乎要从他眼睛里读出答案。 但李云兴却只是浅笑,一言不发。 廉湛忽然沉默下来,眼底闪烁着令人难懂的光芒。 他纵横沙场十余年,习惯了刀尖舔血的生活,武皇却将他召回朝中,名义上是给了大司马职位,却收回了他的兵权。 这对骁勇善战的将领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但却是无奈之举。 李云兴看到廉湛的反应,便知道自己猜中了。 李云兴此行的目标,其实是要让廉湛重出沙场。 他知晓廉湛不会甘愿被圈禁一辈子,所以用兵权做诱饵,最是能让对方妥协。 而廉湛爱护独女,只要他娶了廉寄柔做太子妃,就不担心廉湛会起谋反之心。 这样也算在朝中建立起了独属于李云兴的权势。 李云兴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了几下,脑海中快速思索着利弊。 廉湛沉默许久,才终于问道,“西北兵权在吴思邈手中,殿下如何给我?“ 果然上套。 李云兴在心中暗自冷笑。 “本宫既然敢许诺,自然能办到。”李云兴傲然道。 说罢便从怀里掏出了那半壁虎符。 一见虎符,廉湛的双眼登时就发亮。 双手捧过那虎符,端着左瞧右看,仿佛是一个上等的古董。 经过他的仔细查看,这个虎符的确是真的。 随后,又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廉湛或许在天人交战,到底是要权力,还是要女儿的幸福,久久未能得出答案。 李云兴明白,这时候他只需要推廉湛一把即可。 “大将军,可是有什么顾虑?” “小女自幼陪着我,吃住都在军营之中,沾染了不少顽劣之气。本将虽贪权,却也然舍不得小女受苦。” “本宫保证不会亏待她,吃穿用度绝对万中无一”李云兴循循善诱道。 廉湛沉默半晌,突然抬头,认真说道:“不如殿下自行去见见小女,若她同意,本将便不再阻拦。” “好!”李云兴点头。 片刻后,廉湛带着李云兴和李云兴的侍卫来到廉寄柔闺房门外。 “寄柔,出来见客。” “寄柔……” 廉湛在门外唤了许久,屋内却迟迟没有响动。 随即便让婢女开门入内,谁知里面一个小婢女正跪在厅中,哭得梨花带雨。 “别哭了,小姐呢?”年少校尉连忙问道。 “小姐……小姐说今日柳寅少爷约她去看幻戏,便自个翻墙溜走了!” 提起廉寄柔,廉湛也有些头疼! 别的女子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偏偏廉寄柔是个另类,整日都想往外跑。 偏偏今天还被前来提亲的太子撞个正着! “幻戏?”李云兴问道。 “传说是从海西国来的几位幻术师,柳寅少爷特地从扬州请来表演幻戏的,不少王公贵女都被邀请了。” “小姐正在何处?马上让校尉把她抓回来。” “就在都城的水云间。” 廉湛正要派人前去,李云兴突然开口打断对方。 “廉将军不必操劳了,便由本宫亲自去接吧!” “这怎么合适!” “反正,本宫也是要亲自见上一见的。” 第二十五章 区区幻术 水云间,乃是依河而建的都城第一酒楼。 不仅因为其独特的环境和别具风格的建筑构造,更因为它拥有全都城最秀美的舞姬。 在江南,这里就像天上人间那般神秘高贵,但凡出现在这儿的客人,非富即贵! 今日水云间,已经被柳寅包下。 其他宾客,无论身份如何尊贵,家有多少良产,皆不敢去触柳家的霉头,只能悻悻转身去其他酒楼。 “哎,你们谁呀?”一泼皮小厮拦下了李云兴一行人。 江常脸色阴沉:“滚开!” 泼皮小厮冷笑道:“呵呵,今天水云间被我们柳寅少爷包了,识相点的赶紧走吧,否则让柳寅少爷知道,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柳三好大的派头。”李云兴轻飘飘一句。 泼皮小厮一下跳了起来:“你可知道柳宰辅与我们柳少爷是何关系?竟敢对他如此无礼!信不信柳大人明天就带人抄了你的家!” “哦?”李云兴眉毛挑起,眼中闪过一抹讥讽。 江常在一旁不屑说道,“不过是年过十二才被柳仲卿接回来的私生子,拈花惹草的罪证,流落在外的野种罢了。” “你找死!” “啪!” 一个响亮耳光打得那泼皮小厮倒退数步,脸颊通红肿胀。 李云兴淡淡道,“我这跟班,性情急躁,嘴巴也臭,还望见谅。” 泼皮小厮捂着火辣辣疼痛的脸颊,心里怒极。 朝着几个同伴使了使眼色,众人顿时围拢过来。 李云兴懒洋洋地看着他,似乎想要将他的愤怒和怨恨尽收眼底:“本宫今日不想见血,等本宫上去了再动手。” “是。”江常应了一声,旋即猛地冲到众人面前,双手齐挥,每挥一次,便会扇飞两名小厮。 硬生生给李云兴扇开了一条上楼的路。 短暂的时间内,水云间门口便躺满了惨叫连连的小厮。 没想到仅仅一只手就能解决掉所有人,躺在地下的小厮顿时后悔不已。 “快去!通报少……” 一句话还没说完,突然感觉脖子被人钳住。 随后便是双眼天旋地转,瞬间脖子被人拧断。 其他人见此状还想逃,却被暗中隐藏的绣衣使者捉个正着,不出半炷香的时间,水云间门口又恢复了往日的矜贵。 只是柳寅的侍从们,全都不见了踪影。 李云兴一步步向上,越靠近二楼,欢笑声便越是浓厚。 终于,在临近栏杆处时,他听到一阵银铃般娇媚的女声传来。 “哈哈哈,真是太好玩啦!” 李云兴顺势望去,只见在楼层顶部,沿着露台摆放了不少桌椅。 一男一女正站在最突出的露台上,观看花船上的幻戏表演。 那男的,长发披肩,穿着一件华丽的黑色袍服,如今正手指着水中表演的人,连连拍手称快。 那女孩则是将乌黑亮丽的长发高高束起,露出白皙纤长的脖颈,以及精致美艳的五官,一颦一笑,都充斥着魅惑之力。 她穿着一套浅黄色劲装,腰间挂着一把软剑,脚尖轻点,整个人仿佛踏月而来的仙子,令人心旌摇曳,目眩神迷。 此刻,她正站在男子身边,“这就是你请来的幻术师吗?着实有趣。” 想必那男子便是柳寅,只是李云兴没想到,廉寄柔竟是如此的女子。 这个朝代的女人多是温柔贤淑。柳如絮是端庄优雅的大家闺秀,苏妙雪则是万般娇俏的闺阁千金。 就连那束清灵,都如刚刚破茧而生的蝴蝶般,美丽而脆弱。 但廉寄柔与她们却完全不同。 肆意鲜活的模样,如同雨后初晴的彩虹,令人忍不住惊叹,这世间怎会存在如此美好的事物。 “当然好玩了。”柳寅嘿嘿笑着,“他们不通人语,这可是我花了好大功夫才从扬州请来的幻术师,这幻术一出,就连皇帝老儿都招架不住呢。” “哦?那我可要拭目以待了。”廉寄柔饶有兴趣地盯着台上。 “放心,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柳寅得意洋洋道。 幻术? 李云兴抬眼望向河中,几个高鼻子蓝眼睛的外国人,正在表演各种奇葩的技巧,有人变戏法一般变出各种食材,引来阵阵喝彩;有人用水做出各种各样的形象;还有人甚至在水面上编制出一朵朵盛开的莲花,惹来观众疯狂鼓掌。 这不就是魔术师吗? 李云兴在心里腹诽。 这些所谓的幻术师用的都是最低级的魔术道具,只要凑近细看便能发现其中的破绽。 只是这武朝人自是没见过什么魔术的。 拿着一堆破烂当宝贝,这个柳寅还真是为了泡妹费劲心思。 一段表演结束,现场年轻男女纷纷起立鼓掌,气氛异常热烈。 柳寅微微昂首挺胸,露出一副得意的姿态。 “让他们上来,本少爷重重有赏!” 很快便有一名小厮领着四名幻术师登上船舱,然后将他们载回水云间。 廉寄柔笑着赞赏道:“不错,不愧是海西国来的幻术师,果然名不虚传。” “那是当然。” 柳寅骄傲地说道,“只要是我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 说着柳寅还试着想将手揽到廉寄柔的肩膀上,廉寄柔却突然转身坐回了椅子上。 柳寅的手就愣在半空中,好不尴尬。 “哈哈!”李云兴忍不住大笑出声。 这声大笑引来了众人的注意。 李云兴毫不畏惧,缓缓迈步走进了内室。 “你是谁?”柳寅皱着眉问道。 “这云水间被我们柳公子包下了,还不快离开。”一名青衣男子先于柳寅撵人。 显然是想给柳寅溜须拍马。 李云兴扫了他一眼:“你还真是屎壳郎打哈欠,臭嘴一张。” 青衣男子被噎住了,一张脸涨得通红。 “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你怎么上来的?” “你不仅嘴臭,眼睛也不行,当然是凭双腿走上来的。”李云兴回的光明磊落。 此话逗笑了不少人,青衣男子更是脸上有些挂不住。 “那你来做什么?!” “来找人。” “何人?”青衣男子不断追问。 李云兴没再回答,而是直直向廉寄柔走去。 分明是冲着廉寄柔而来! 第二十六章 戏耍柳寅 柳寅心中定是不悦的,只是如今廉寄柔就在旁边坐看这出闹剧。 廉寄柔向来最讨厌以身份压人一头,所以柳寅心中再想将李云兴大卸八块,此时也只能装出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不知兄台怎么称呼?” “我姓李。”李云兴漫不经心地答道。 眼神却定定放在了廉寄柔身上,那眼神绝对算不上清白。 李氏?都城之中还未听说过哪家达官显贵是姓李。 但李云兴身着非富即贵,想必定是某个富商官贾之子。 还敢来他柳家面前嚣张,就是来找死! 柳寅微眯着眼,眼角余光瞥到廉寄柔望着李云兴的眼神,更加恼羞成怒了。 “李兄,这里被我柳家包下了,你若想寻乐子看演出,还请另择良日。” “呵,谁说我是来看演出的了?” “一堆戏耍人的玩意,也就你能看得这么津津有味。” 没想到李云兴不仅眼神放肆,说话更是出言不逊,柳寅瞬间就黑了脸。 “你什么意思!这可是本少爷从扬州请来的幻术师,没见过世面就快点滚!” “什么幻术,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这句话就像啪啪打了在场所有人的脸,尤其是柳寅,他在都城贵族圈这么多年,还从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大手一挥,便要让人把李云兴押下。 一直未开口的廉寄柔却突然说道,“等等!” “寄柔,他就是个乡巴佬,怎么配……” 廉寄柔抬起头来看向他:“柳公子,不如先听听他能说出个什么门道来,这个我倒是很好奇。” “好,一切听寄柔妹妹的。” 柳寅只好咽下心里的气焰,不甘不愿地坐回原位。 李云兴倒是丝毫没有被吓住的意思,“想必这就是廉姑娘,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一边称赞着,一边上前两步。 廉寄柔淡定地微笑,“谢谢夸奖。不知这位朋友,又是何方高人?” 李云兴并没有回答,只是走了几步在她身旁落座,伸手轻拂袖摆,嘴角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 “自是姑娘的有缘人。” 一句话说得云里雾里,廉寄柔却没有 生气,反而饶有兴趣地看着对方。 “既然你说自己是我的有缘人,那为何刚才故作姿态不与我相认?” “非也非也。”李云兴微微一笑,“只因小生不喜欢抛头露面,怕扰了姑娘的清净。” 此话一出,柳寅便觉得心里警钟大响。 要知道他曾经给廉寄柔变了多少花样,想要讨美人一笑,皆是失败告终。 好不容易重金请了幻术师前来,却又被一个凭空出现的“李公子”抢了风头,这让他如何甘心? “刚刚李公子说这幻术是障眼法,可有解?” “当然,若是廉姑娘想听,我自当为你解答。” 说罢李云兴便站了起来,手指着河中央飘荡的花船。 花船上刚刚几名幻术师的道具还在正中。 “不如就先说说那人体分离之术。” 人体分离,便是由一个人躺进木箱子,之后便由表演者将三个木箱子分开,但头脚仍能灵活动作。等到表演结束后,又将木箱子合在一起,一个人从木箱里完整走出来。 “其实那就是三个空箱子,第一个人看似躺下去之后伸出了双脚,其实是另一个人的脚。第二个人从一开始便躺在第三个箱子之中。” “第一个人则蜷缩在第一个箱子里,伸出头部。” “看似很奇幻,不过还是表演道具,因为离得远,所以才不容易被察觉。” 李云兴前世不少看过这种魔术揭秘,这便是最经典的魔术之一。 没想到武朝这么早就已经有了。 “原来如此,李公子可真是慧眼如炬。” 柳寅哼了一声,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恰好,几名幻术师已经带到了他们眼前。 四人皆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微卷的短发与武朝人外貌相差甚远。引得在场人不顾优雅风度,频频侧目观看。 其中为首的一名男子上前,左手握拳放在胸口,毕恭毕敬的垂下头。 “nerd,giveusmoney!” 竟然是英文,李云兴抬头侧目,这几个人面上虽然挂着微笑,但眼底隐约流露出一种鄙夷之色。 显然,在场众人根本听不懂他的英语。 “尼尔得是什么意思?”旁人也不明白。 其他人也听不懂,只见幻术师低头又笑着说了一句,“bigshit!” 在场没有一个人听得懂他的话,只见幻术师一边笑着又言辞恳切。 柳寅不想在廉寄柔面前丢了脸面,只能哈哈大笑着说,“不错不错,你们还挺客气。“ 其余人皆是惊讶,“柳少爷,您竟然听得懂他们这叽里呱啦的语言?” “那是自然。”柳寅把折扇一开,装腔作势的咳嗽了两声,一副世家大少爷的派头。 “别人骂你,你还给他们送钱,可不是大傻子吗?” 李云兴此话一出,柳寅再也绷不住了。 “你什么意思?!” “听不懂外文,就少在这装什么文化人!” “你找死!”柳寅恼羞成怒,立马招呼人把李云兴围起来。 廉寄柔眉头紧锁,向李云兴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柳寅连忙解释:“寄柔,你别听他的,他就是个纯色胚,想来投机取巧蒙混过关,你千万别信他!” “我不信他,难道要信你?”廉寄柔冷冷扫了他一眼。 李云兴倒是坦荡:“在下是否说谎,姑娘只需稍加验证便知。” 廉寄柔沉吟片刻,“那就有劳李公子了。” 闻言,李云兴微微一笑。 他前世是个程序员,对于英文来说最是擅长。 平时写代码没少接触英文,他还在大学考取了英六。 对付这几个没礼貌的外国人,绰绰有余。 “whereareyoufrom?” 幻术师可能也没有想到,竟然有人听得懂他们说话。 “roman。” 随后李云兴又问了他们几个问题,关于怎么到的扬州,又因何来的都城。 其余人听着李云兴似乎是真的懂外语。 竟然能跟那几个幻术师聊的有来有回,顿时刷新了他们的认知。 第二十七章 杀 与幻术师交流之后,李云兴才回过头来看向廉寄柔。 “他们是从罗马来,在扬州街头卖艺,被柳三花了一千两黄金请到的都城。” 没想到细节竟然一一对上了。 这下就连柳寅都没法再多说什么。 而廉寄柔看向李云兴的眼神,就更是欣赏。 “罗马,就是柳三口中所说的海西国。” “没想到李公子不仅眼力非凡,更是见多识广。” “略懂一二罢了。比起某人来说,是要强上几倍。” 李云兴讽刺起柳寅也是毫不客气。 这柳寅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就对他的未来老婆动手。 没当场宰了他的手,就已经是留有余地了。 “那李公子说他们刚刚出言不逊?” “他们几个不过是看这个柳三肚大无墨、脑大无识,故意出言羞辱的。” 这下柳寅便是再能忍,也装不下去了。 “好啊!本少爷花大价钱请你们来表演,你们居然敢背地如此编排本少爷。” 随即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拔剑将为首的一人直接斩死。 所有人都瞠目结舌,毕竟都是养在高墙之内的金枝玉叶。 何曾见过血流成河的场面。 唯有李云兴很是淡定,出言讥笑道,“柳三公子,好大的威风啊!” “本少爷是这武朝第一宰辅之子,这几个外来的幻术师,我想杀便杀,难道还有人敢去报官不成?” “武朝律法有令,若朝廷官员要杀人则要上报朝廷,经司法审议后方可行刑。不知道柳三少爷在朝廷任何官职?” 这一发问,戳中柳寅的痛处。 他是庶子又是外来户,本就在家中不受重视。 他爹只给他派了一个任务,就是娶到廉寄柔,偏偏他却拿不下,在家里没少受尽白眼冷落。 “未曾,但是……” 李云兴冷笑,“但是如何?” 柳寅自不可能当众说出,他要娶了廉寄柔,柳宰辅才会给他安排官职。 “哼,我柳家权倾朝野,就连皇帝老儿看到他也得恭称一声柳大人。” “区区官职而已!不过是我不想要罢了。” “我要是想要的话,就连那太子之位,我柳寅也坐的!” 李云兴被气得发笑,没想到柳仲卿在朝堂上如狐狸般奸诈狡猾,家里却养了个猪脑子的儿子。 “你也不看看自己这副猪样,进皇宫倒潲水都怕你偷吃!” “你是什么” 柳寅顿时勃然大怒,当即命令人动手。 “来人啊!给本少爷把他拿下!狠狠地打!”柳寅正发泄着自己的怒火,招手便要让他的小厮上去。 李云兴却慢悠悠地坐下,没有丝毫的慌乱。 谁知,“唰”的一声,软剑自腰中抽出,廉寄柔脚下移步便站到了李云兴身前。 “我看,谁敢动他!” 这个场面倒是出乎李云兴的预料。 其实柳寅的小厮全被江常等人带兵拿下,他便是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一人上来。 但李云兴没想到,站在他面前,为他守护的竟是廉寄柔! “寄柔!你竟然为了一个陌生人对我拔剑!” 柳寅很是恼火。 这个廉寄柔不过是一介废臣廉湛之女,虽然生的貌美,却着实难以拿捏。 可廉寄柔不仅屡次三番拒绝他的殷勤,更是如今当中对他拔剑。 “柳少爷,这位公子所言非虚,你又何必再立仇敌。” “你不要拦我!今天我就是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厉害!” 柳寅一甩衣袖,将她推到一边。 眼见廉寄柔将要倒去,李云兴也坐不住,一把捞住对方的腰肢,劲装不似寻常纱裙,更贴合身形,将她纤细的腰部勾勒的淋漓尽致。 这一幕,落在柳寅眼里简直要气炸肺,双拳紧握,恨不得将眼前人碎尸万段! 拔起身边一人的剑便向李云兴刺去,这时廉寄柔正躺在李云兴怀里,见他眼睛也不眨的紧盯着自己,不自觉地羞红了脸。 “姑娘这样,甚是好看。” 武朝人大多含蓄,虽然柳寅也在追求廉寄柔,却碍于脸面,连一句轻浮的话都没有说过。 碰到李云兴这样直接的人,让她瞬间脸上爬满了好看的红晕。 只是一侧目便看到寒光一闪,忍不住惊叫了一句,“公子小心!” “无妨。” 李云兴动都没有动,甚至连眼皮都没抬,继续看着廉寄柔。 都说女儿家性格温婉最是讨人喜欢,要李云兴所说,这烈马被驯服之后的模样,才真是迷人。 就在剑尖离李云兴不足半寸距离时,忽然被一阵狂风掀翻。 李云兴顺势站了起来,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谁?”柳寅暴躁地喊了声,旋即一转身。 江常已经一个回旋踢,将柳寅直接掀翻在地,双手一拧,柳寅的双臂直接脱臼。 柳寅痛苦的喊叫声响彻水云间。 随即,江常才单腿跪地行礼。“太子殿下,卑职来晚了,请赎罪!” 这声音,让在场所有人齐刷刷地扭头望去。 这人竟是太子! 方才对着李云兴出言不逊的人更是立刻跪地。 早就听闻太子在朝中威严极盛,且为人心狠手辣,如今亲眼得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参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廉寄柔也愣了许久,待她回神,急忙与李云兴拉开距离:“民女参见太子殿下!” “免礼。” 温香软玉离开怀抱,李云兴也稍稍克制住心中的躁动。 柳寅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看到江常和李云兴同时出现,吓得魂飞魄散。 “太、太子殿下……” “啪!” 江常二话不说,抽了柳寅一巴掌。 柳寅捂着肿胀的右颊,不敢再说话。 “太子殿下,柳寅当众对您无礼,甚至想要刺杀圣君,请问该如何处置?” “杀。” 一个字,简单的六个笔画,足以让在场所有人魂飞魄散。 这可是当朝柳宰辅的儿子啊! 以前只是听说监国太子李云兴脾气暴戾,那“怒斩司农卿”的传说,他们也只是听说而已。 何况在场大多数人都是朝中命臣的子女,有官职在身,自然不怕李云兴。 可现实确实,就连当朝宰辅之子,也因太子一个字便丢了性命。 第二十八章 都是为了殿下 毕竟太子久居深宫,又身处高位,本就是与他们有云泥之别。 当李云兴真的出现在他们面前,皇权可以如此轻易结束一个人性命的时候。才真切地感受到死亡与自己的距离,也不过短短几步而已。 这种来自天子的威压,自带藐视一切的气场,任凭在场之人身份尊贵,如今也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 “等一下!”廉寄柔突然出声,她不敢置信的看着太子,颤抖地问:“殿下……是认真的吗?” “本宫并未说假。”李云兴依旧淡漠地回答。 廉寄柔怔忡良久,才缓缓吐出一个字:“可否,放过他?” “你要本宫撤回成命?”李云兴反问。 眼神一凛,从来没有人能让李云兴收回决定。 “是。” 这两个字像是一把利刃戳进了李云兴的心窝,他眸子眯了眯,透出一股狠劲。 看出李云兴情绪不对,廉寄柔连忙说道。 “此处人多眼杂,太子殿下可否在雅间一叙。” “民女想与太子单独聊聊。” 李云兴本想直接回绝,扫视了一圈,最终还是选择了入雅间。 带李云兴入雅间落座后,廉寄柔才关上房门。 “如今只有你我二人,本宫时间不多。” “谢太子殿下。”廉寄柔回道,“民女想劝太子放过柳寅,并非因为其他原因。” “此话何解?” “太子殿下应该清楚,皇帝陛下一直希望柳氏一族能够辅佐先皇登基,但是柳氏一族的人野心颇重,恐怕不会愿意。” “那又如何?”李云兴并不在意。 虽然他此时尚未羽翼丰满,但是也不会惧怕那柳仲卿分毫。 这柳寅什么浑话都敢说,若他放过柳寅,那才是打了皇族的脸。 “可柳寅是个草包,不学无术的混子,殿下若杀了他,只会与柳宰辅接下仇怨,反倒给了他们罢黜太子之位的借口。” 廉寄柔说得很隐晦,却不乏道理。 毕竟柳仲卿势力盘根错杂,但李云兴也并非等闲之辈。 “既然本宫要坐稳这个皇位,又怎么会一张底牌都没有呢?” 听到李云兴这个话,廉寄柔突然心里咯噔一下。 “太子殿下恕罪,是民女莽撞了,竟敢妄议朝政,实乃不敬之罪,请太子殿下治罪!” 廉寄柔赶紧跪地认错,态度诚恳而坚定。 “起来吧。” 李云兴的语气缓和了些,“念你初犯,本宫就饶了你这一次。” “我们不过初次见面,廉姑娘为何对本宫如此上心?” 李云兴一提到这个,廉寄柔脸上的红晕再次升腾而起。 “民女只是不愿太子殿下遭人诟病。”廉寄柔低垂着头,轻轻咬唇。 她这副娇羞的模样,让李云兴喉结滚动几下。 “本宫知晓廉姑娘一片善意,本宫自有安排。” “嗯。”廉寄柔点点头,随后又问,“此前……殿下说是臣女的有缘人,不知是何意?” “这个嘛……你回去问问廉将军便知晓了。”李云兴笑容玩味,让廉寄柔的心砰砰跳个不停。 李云兴随即大踏步离开了雅间,只留给廉寄柔一抹孤傲的背影。 “太子殿下,柳寅可还要……”杀? 江常提醒了一句。 太子回头看了一眼廉寄柔,最终还是软了态度。 他能看出廉寄柔是个心怀天下的温柔女子,她与别人的温柔不同,她的温柔是发自心底对每个人都善良的温柔。 而李云兴,不介意保护她这一点小小的天真。 “杖五十,拔了他的牙,让柳仲卿自己过来领人!” “是!” 而廉寄柔望着李云兴的背影,感觉到心跳的声音。 虽然李云兴并未亲口答应她,却在最后放了柳寅一马。 这如何让人不心动呢? 即便廉寄柔如何稳定心神,都未能阻止自己心头泛滥的春意。 她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心绪。 此时李云兴已经远去,柳寅以为自己要死,爆发出惊天的哭声。 “我爹是柳宰辅,当朝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我要见我父亲!看你们谁敢动我!” 其余人更是面面相觑,即使李云兴走了,他的爪牙还在这,谁人敢动? 只能静静待着,听着他鬼嚎。 “啪”的又是一记耳光,江常下手从不含糊。 柳寅被打蒙了。 他堂堂柳家少爷,哪曾受过这种委屈。 “把他的牙一颗一颗给我拔下来,不准让他睡,要醒着拔!” “是!” 柳寅还想说什么,已经被江常捏住了下颌,咔哒一声,再也合不拢嘴,只能像个痴儿一般流出口水。 “殿下仁慈,不代表好欺负。” 柳寅疼的快昏厥过去。 “把他丢进水牢里去,好生照顾。”江常吩咐完就走了。 廉寄柔看着这一切只能感叹,这柳寅本就是个胸无大志的废物,有点权势就要做纨绔,惹事生非。这下算是踢到铁板了。 离开水云间后,李云兴并没有急着回宫。 反而是去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地方,束府。 束府门外挂着白灯笼,院内摆着灵棚,显然是出殡之日。 李云兴站在束府门前,眉头微皱。 他不喜欢这样肃穆沉闷的场景。 “太子驾临,还不速速迎进府中。” 一幼龄稚子从府中走出,眼角还带着泪。 看到是李云兴,瞬间吓得立刻跪下。 她记得阿姊曾经说过,那是当朝太子李云兴,只要他一句话,自己便得死。 所以在她眼中,李云兴更是如同神祗一般高贵强大。 “太、太子殿下。”她磕磕巴巴道,“民、民女束婉儿……” 李云兴抬手制止了她继续往下说。 “你姐姐呢?” 听闻此言,幼龄稚子指了指院中摆放的十余口尸体。 “阿姊……出门去了,稍后便回。” 束婉儿年纪小,又被束清灵护着,自然不知道这世道险恶。 人人都知道太子李云兴“怒斩司农卿”,在他们眼中束骞也是贪官之一。 虽然全家自缢,但无人愿意原谅。 甚至就连棺木都买不到,束清灵只能将他们先放在地上。 如今,更是连块埋尸之地都寻不到。 只得留束婉儿独自看家,束清灵自行去山野寻找风水宝地。 第二十九章 借十万两 过了一刻钟,束清灵才从外面急匆匆地跑回来。 卸去束家大小姐的光环,换上了一身粗布麻衣,却丝毫没有遮掩她的美貌。 一进门,束婉儿就忍不住飞扑上去。 “阿姊!你终于回来了!” “今日可有人来敲门?” 束婉儿摇摇头,“没有,阿姊不用担心。” 随后,束婉儿轻轻将手指向院内。 这时束清灵才看到负手背对着她们的李云兴。 “太……太子殿下!” 束清灵赶紧拉着妹妹跪拜行礼,声音里都透出几分紧张和颤抖。 李云兴转过身,神情淡漠,“束姑娘,本宫不来寻你,你是不是就忘了什么事?” 一句话激得束清灵汗毛倒竖。 “太子殿下,并非如此!只是家中父母迟迟未下葬,担心天气热了发臭,所以想早些处理完毕,好让爹娘早点安息。” “你可知道,耽误了本宫的时间,这束家可能还会办第二次丧事。” 这句话,威胁意味极重。 三司农卿已死,虽说找回不少赃银,但荆州水患未平,平民之苦尚未解决。 李云兴不是活佛,不可能给她这么多悲春伤秋的时间。 他必须尽快拿到沿河船队的掌控权。 “殿下恕罪,并非小女不愿,只是家父死后,母家竟直接断了往来。那船队……” 束清灵咽了一口口水,不敢再往下说。 之前承诺李云兴她可以将母家的船队为太子所用。 没想到束骞携家眷自缢后,母亲娘家唯恐受到牵连。 竟直接断了与束清灵姊妹的联系。 如今,她们连一两银子都借不到,她们姊妹已经有两日未进粒米了。 “这么说,你是在戏耍本宫?” “民女不敢!”束清灵连忙跪下,“还请太子稍安勿躁,民女准备了一个东西正要呈于太子。” 得到李云兴的默认后,束清灵才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 束婉儿则亦步亦趋地跟在阿姊后面,跟着进了书房。 她虽年纪尚幼,但也知道识人眼色。 这个太子殿下绝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否则阿姊也不能吓得抖如筛糠。 入了书房之后,只剩她们二人,束婉儿握着束清灵的手。 轻声说道,“阿姊别怕。” 束清灵看了一眼妹妹,感觉被安抚了不少。 扯出一个微笑,然后才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卷轴。 “放心,阿姊会保护好你的。” 两姊妹牵着手又回到庭院之中,束清灵跪下双手将卷轴呈给李云兴。 “太子殿下请过目。” “这是何物?” “武朝河运图。” 河运图?李云兴心中一惊。 武朝地广,河流纵横交错。又不像现代有专业的卫星测绘,要绘制一张河运图极其不易。 一张河运图的珍贵程度不亚于一座城池,束清灵为何会有? 李云兴接了过来,摊开卷轴。 上面竟是新墨,明显是最近才绘制而成。 “你自己画的?”李云兴问道。 “是,民女自小在河上生活,随船队多次出行,这张河运图的准确程度,比市井传闻更甚十倍,太子殿下若不信,尽管派人去河岸边查探。” “哦?” 见太子似乎起疑,束清灵连忙补充道,“民女虽然学艺不精,但画工还算不赖,太子殿下若不放心,可以先验货,等船队归来时,太子殿下再亲临实地考察即可。” 李云兴收起河运图,冷哼道,“你当真不是故弄玄虚?” “民女怎敢欺骗太子殿下。” 其实对方无需承诺,李云兴光看这张图就已经知道,这张河运图是真的。 不仅沿河标注了沿河郡县城池,甚至连险隘之处都作了额外标注。 这样的河运图,就连官府的驿馆都没有吧。 “束小姐果然聪慧。” 李云兴虽然这么说,语气却没有丝毫赞许。 束清灵心头一凛。 “太子殿下,民女知道之前民女向您承诺过河运权,如今民女奉上河运图,并非想要如此简单了事。” 李云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二人。 这个束清灵,果然有几分脑子。 如果她不说刚刚那句话,那李云兴拿到河运图,出门之后便会让绣衣卫把她们两姐妹一起送上黄泉。 河运图之所以珍贵,那是因为世间没有人可以绘制。 但束清灵只用了短短几日便绘制了一副完整的武朝河运图。 留她下来,只会徒增风险。 将她抹杀掉,这份河运图才有存在的价值。 李云兴心思百转,面上却半点异色都没露出来。 “你准备如何拿回河运权?” 束清灵抬眸,望着李云兴。 “请太子殿下借民女十万两白银。” 束清灵穿着麻衣粗布,却也未能掩盖她此时的坚定神情。 与之前完全不同。 经历过重大变迁的束清灵,变得像悬崖之上的一株春兰。 在磨炼之下黑暗之中,清幽浅淡的香气有一日从山崖中飘散,方知俯瞰下深谷中美的不可方物的兰花正独自盛开。 但,这也不是李云兴白白给她送钱的理由。 “十万两白银?呵,好大的胃口,就凭这张河运图?你认为能价值十万两白银?” “民女并非想要钱财,而是想要太子殿下帮助。” 李云兴挑眉,“你有什么办法?” “民女想组船队,建立私营船队。承揽武朝境内各种海上贸易、商业运输。” 李云兴听罢,脸色阴沉了下来。 “本宫凭什么相信你?” 束清灵低垂头颅,诚恳地说道,“太子殿下,请相信我。能赚到或者赚不到,全靠太子殿下的判断。十万两白银对太子来说,并非一个大数目。但若是不试一试,太子殿下又如何知道不会成功。” “你倒是算盘打得响,都算到本宫头上来了!” “民女可以证明我的诚意,还请太子殿下给我三个月时间。” 李云兴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冷笑起来。 “好,就三个月!三个月之后,你要连本带利还给本宫一百万两白银。” “民女遵命。” 李云兴走后,束清灵才松了口气。 接下来,她必须要向李云兴证明,自己有足够的利用价值。 第三十章 不配仁君 廉寄柔回到廉家之后。 廉湛虽面色不虞,却没有过多责备她。 越是如此,廉寄柔才越觉得奇怪。 可廉湛只是让她好好收拾一下,有点女孩子的模样,便放她回了自己的院落。 “廉将军,这件事难道不告诉大小姐吗?”少年校尉问道。 “不急,有些事,需要她自己想明白。” 少年校尉点点头,大将军向来宠爱大小姐,他也是知道的。 在场除了少年校尉,还有几位老将此时也一起坐在厅中。 “廉将军,不知召我们几个老东西前来所为何事?”说话的人是曾是廉将军的车骑将军,展伯长。 自从大将军交出兵权之后,他们几人也是转了闲职。 而少年校尉则是车骑将军展伯长的儿子,展骏。 “本将知道,大家已经赋闲多年,或许早已不想再过那刀枪剑雨的日子了。可是……” 廉湛抬头看着众人:“你们可知,这天下间最安稳的日子,往往都掌握在少数人手里。” 展伯长与其余两名老者对视一眼,纷纷皱眉。 “廉将军,你是指皇上?”其中一名老者问道。 “不,我有禁卫军中的亲信,据可靠消息皇上已经昏迷许久,怕是很难再醒过来了。” “若皇上真的驾崩……!”老者喃喃道,似乎并不愿相信。 “若不是皇上,难道廉将军指的是太子?!”展伯长惊讶出声。 “没错,正是太子,他今日已来找过本将,欲召廉家入局。” 展伯长等三人神情变得更加凝重。 太子势微是朝堂共识,如果投靠太子便是与柳家与李云天为敌。 两边都是庞然大物,棋差一步都是必死无疑,谁又会去做那螳臂当车之辈呢? “展叔,你怎么看?” 展伯长沉吟片刻,抬起头来:“太子可给出了什么条件?” 廉湛也在武朝朝堂之上混迹多年,他定不是什么莽撞之辈。 如果太子只身前来,想必廉湛也不会答应,更不会叫他们一同前来商议。 “没错,太子给了我虎符,是西北大营的军权。” “什么?!”四人均震惊地站起来,目瞪口呆。 西北大营乃是整个西北的精锐部队,若是能拿捏在手中,那就意味着…… “廉将军,我等不是贪恋富贵之徒,可是,这样岂不是成为太子的傀儡吗?”老者沉声问道。 其余二人亦露出深思之色。 廉湛缓缓地说道:“且太子现在羽翼未丰,暂时还威胁不到我们廉家。” “那么,廉将军,您的打算是……”展伯长沉声问道。 廉湛叹了一口气,“若是我已有答案,便不会叫你们来了。” 这话让大厅里安静下来,众人都看向他。 “朝中你们觉得可还有其他人可以胜任帝位?” 这个问题非常敏感,但也非常关键,展伯长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回答:“苏昭阳虽然年轻,但比他文韬武略出类拔萃之辈,几乎没有。” “嗯,除此外呢?”廉湛继续追问。 展伯长皱眉,“二皇子李云天,倒是颇有心计,只不过,论及谋略和手段,却是差远了。” “哦……”廉湛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太子殿下,诸位以为如何?” 另一老者摸了摸胡须,摇头叹息,“难!” “若非先皇后嫡出,太子绝不可能胜任监国一职。”展伯长补充道。 其余人也是无不赞许的点点头。 “若是几日以前,或许本将跟你们也是一样的想法,但自从太子任职监国之后,却让本将看到了不一样的太子。” “将军说的是太子怒斩司农卿?” “虽然惩治贪官污吏有功,但做法残暴,配不上一个仁君。” “不止如此。”廉湛眼神坚毅。 “太子暗中做了许多事,并非你我可知,但每件事都出师有名,如今全武朝的官员都生怕自己的脑袋落地。这何尝不是帝王之风?” 众人没有接话,廉湛便继续说道。 “苏昭阳的确有经世之才,但性格软弱,否则也不会被柳仲卿拿捏的死死的。” “若是他即位,也只会成为柳家的傀儡。柳仲卿什么德行,你们也清楚。” 说到柳仲卿,几人皆是不屑地从鼻中发出冷哼之声。 当初就是这个柳老贼,逼迫廉将军交出军权,说廉湛功高震主,让他卸甲归天、颐养天年。 最后,这军权被权臣瓜分,就连任命大司马都是一个被架空的职位。 “二皇子呢?” “二皇子李云天的恩师乃是谢怀,此人也是工于心计,与他们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众人闻言皆默然,半晌,展伯长抬头看着廉湛,“将军莫不是要推荐太子?” 廉湛微微颔首,“我与太子见了一面,发现他并不像传说中那么不堪。” 少年校尉展骏却对太子不满意,“他用婚约束缚大将军,这难道还不堪吗?” 他自幼与廉寄柔便是青梅竹马,眼看已到豆蔻年华,本应向将军提亲。 没想到,前有柳寅从中作梗。 后面又冒出来一个太子,竟然以婚约相挟! “这……会不会委屈了千金?” 展伯长也没想到,太子居然想通过联姻与廉家捆绑。 廉湛摆了摆手,“你们不必在意,她今天见了太子,倒是高兴的很。” 展骏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但这里都是长辈,根本就没有他说话的份。 “不管是大皇子、二皇子也好,我们追随的始终都是廉将军!” “反正不管哪位即位,我们这些老臣都不能有好下场。” “就是,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就相信大将军的判断!” “没错,我等誓死效忠廉将军。” “我等誓死效忠廉将军。” 一群人齐声喝道,气势恢宏。 廉湛眼神微红,没想到自己一把老骨头还有人愿意跟随,实在令人动容。 他郑重抱拳,朗声承诺:“你们放心,待太子即位之后,我定当竭力护卫你们周全!” 众人欣慰地点头。 “将军,我等告退。” 众人退去,展伯长特地让展骏给他送行。 “你与将军之女本就是天壤之别,如今,更是要注意分寸。” 展骏张着嘴想要说什么,最终只是回了一句,“是。” 第三十一章 没用的野种 柳府,满口是血的柳寅正跪在堂中。 因为没有牙齿,说话都漏风,支支吾吾说不出个子午来。 堂上柳仲卿与其原配正坐在高堂之上。 收到太子让他亲自去领人的消息,他还不知道究竟是何人。 结果在水牢中才看到满口牙全被拔光,被打的只剩一口气的柳寅。 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让下人将柳寅扶起,自己则快步离开水牢。 这个李云兴竟敢让他受奇耻大辱! 还有这个野种,在外面花天酒地,一件正事办不了,现在还能给他捅这么大的篓子! “三少爷的随从呢?”柳家管事问道。 柳寅呜咽着摇头,表示不知道。 如果有护卫,他也不至于连个通风传信的人都没有。 “老爷,要我说,就不该领他回来,看看这邋遢样。” 柳仲卿的原配可看不上柳寅,一个野种也敢攀上柳家的门楣。 她巴不得李云兴一剑把他杀了。 柳仲卿睨了她一眼,对方顿时收了声。 “你是怎么得罪他的?”柳仲卿向柳寅问道。 柳寅怎么敢说,自己当着太子的面说要坐太子之位。 这不是彻底断了自己的活路吗? “未曾……” 柳寅一说话便喷出一地血水,管家都看不过,将软帕递给柳寅挡住。 “那你们怎么会在水云间碰到?” “他就是……来跟我抢人的……” “你是说,他是来找廉寄柔的?” 柳寅点点头。 这话的确没有错。 柳仲卿思虑片刻,脸色更沉。 廉湛是带兵打仗的奇才,这在武朝上百年的历史中也是绝无仅有的。 所以,当年在武皇坐稳皇位之后。 他才会谏言削了廉湛的兵权,以防廉湛造反。 可这并不代表柳仲卿不认可廉湛,与之相反,他一直想要拉拢廉湛。 只是奈何对方软硬不吃,宁愿赋闲在家,也不肯低头。 柳仲卿这才出此下策,要柳寅去求娶廉寄柔,促成两家联姻之事。 此前,一直以为廉湛早已厌倦官场纷争,所以才愿意担任闲职的。 没想到,李云兴也来横插一脚! 他不禁懊悔,自己当初真该狠心杀了廉湛。 此时派出去的密探也趁着夜色连忙赶回了柳府。 还未入堂,便已听到对方的声音。 “柳大人,急报!” 柳仲卿一招手,让对方上前一步。 “说。” 密探看了一眼在场的人,最终附在柳仲卿的耳边。 用只能有柳仲卿的声音说,“展伯长等人,刚从将军府出来。” 果然,一切都说得通了。 难怪廉湛沉寂多年,突然将麾下老将召回。 廉湛必定是已经选择投靠太子,他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如果只是弹劾,对太子形成不了威胁。 那他就要趁武帝昏迷期间,对李云兴下手。 思及此处,柳仲卿也没时间再管柳寅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 一个上好的青花瓷茶杯在柳寅眼前炸裂。 柳仲卿拍案而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被柳仲卿这么骂,柳寅也不敢反驳什么。 他实在是太倒霉了,偏偏惹到了李云兴,能捡回一条命已经不易。 “父亲……父亲……” 柳寅不想就这么被放弃。 如果真的被抛弃,难道要他去街头乞讨吗? “先让他痛个几日,好好长长教训!”柳仲卿恨恨地说道。 “父亲……我……” “闭嘴吧!丢人现眼的东西!” 柳仲卿挥了挥袖袍,转身离去。 柳寅垂下脑袋,柳仲卿原配夫人这才讽刺说道。 “不掂掂自己的分量,要不是柳家你能混的风生水起吗?” “以后就待在你的院子里,少出来惹是生非,到时候影响你大哥的仕途,我唯你是问!” 柳寅沉默不语,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 管事虽不问主子身份,但孰轻孰重还是拎得清的。 老爷正在气头上,夫人更是厌恶这个野种。 所以即便柳寅刚受过酷刑,连爬起来都费力。 他也不敢上前扶一下。 柳寅只能自己一拖一挪的,慢慢回到自己的小院中。 他将今日遭受的所有屈辱都记到了李云兴头上。 日后,必要李云兴百倍奉还! …… 回到东宫之中,李云兴刚踏进寝宫。 就看到乖乖端坐在屋里的苏妙雪。 “今天倒是稀奇,你居然主动来找本宫。” “太子殿下昨日不是说让我主动些吗?” 苏妙雪面色一红,也许是跟李云兴在一起久了,这些浪语,她竟也能说出口。 “你这是要向本宫邀宠了!” 李云兴脸上露出笑意:“既然如此,那你还等什么呢!” 他大手伸过去,将女子拦腰抱起,走到榻前。 苏妙雪身体娇小玲珑,该有却一个不少,李云兴抱着十分舒服。 “太子殿下可否先放我下来。”苏妙雪轻声道,却是满脸绯红。 “嗯?”李云兴疑惑道。 “太子整日操持国事,想必肯定十分劳累,不如先让臣女帮您按摩按摩?”苏妙雪眼神躲闪道。 这苏妙雪倒是出乎意料的主动。 这难免让李云兴有些起疑,莫不是苏妙雪又被指使要给他下毒? 既然如此,李云兴便更要见招拆招。 “好。” 苏妙雪红着脸,一路领着李云兴去了后院。 今日她从神明台祈福回来之后,便让进喜帮着装饰了一下后院。 庭院中间摆了一把美人榻,旁边还放着一些糕点茶水。 “殿下请躺下。” 李云兴依言躺下后,便感觉到苏妙雪带着温热的手指,正在自己额间上按摩。 “太子殿下,这力道可还合适?” “确实不错。” 李云兴发出满足的喟叹。 这个苏妙雪的确是个妙人,按摩手法温柔又不失力道。 让李云兴紧绷的神经,都不自觉放松了下来。 顺着额头一路往手臂而去,穴位拿捏的十分精准,让人好不享受! “你这是在哪儿学的?” “家父从前常年行医问药,所以小女对于推拿,略懂一二罢了。” 苏妙雪说完,又继续按摩其它穴位。 李云兴闭着眼,思绪越飘越远。 突然,苏妙雪将他唤醒,李云兴才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太子,请喝茶。” 第三十二章 月下赏美人 李云兴看着茶水,却没有接过。 眼神中的探究,刺得苏妙雪浑身一震。 “太……太子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担心,臣女给您下毒?” 李云兴没有否认,苏妙雪便已明白。 脸上红润的血色马上褪去,嘴唇苍白无色,但仍强颜欢笑道:“太子殿下何故怀疑臣女。” 李云兴冷哼一声。 苏妙雪前不久才想对他下毒,若不是他从另一个世界而来,怕是早已被毒死。 对苏妙雪有所警惕,自然也是理所当然的。 随后苏妙雪便是想要自证清白般,拿起茶水仰头一饮而尽。 “若是真的有毒,那先死的也是臣女!” 苏妙雪短短几字,说得如泣如诉。 若是普通男子,恐怕早已把持不住,将苏妙雪搂入怀中,怜香惜玉。 李云兴并非普通男子,怎会被一个黄毛丫头给骗了。 他只是淡淡道:“不要用你的小花招来试探本宫。” 今日敬茶或许是无毒,明日呢?后日呢? 李云兴不会对随时有可能背叛自己的人,有丝毫信任。 苏妙雪听闻此话,身躯微微颤抖。 她深吸一口气,再度恢复了平静。 “太子多虑了,臣女绝无半句虚假,臣女愿为殿下生生世世服侍左右。” 李云兴盯着她的双眸,最终没有再多说什么。 又换上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起来吧。” 可只有苏妙雪知道,真正的李云兴有多恐怖。 今天柳仲卿已经来高庙找过苏妙雪,又递给她一包毒药。 说是在必要之时,再对李云兴下毒。 但是李云兴对她戒心颇深,所以她才演了这一出“讨好”的戏码,方便日后动手。 谁知,竟然被李云兴一下就戳破了。 如此,苏妙雪更是如履薄冰,生怕被李云兴瞧出端倪。 “你说你这梨花带雨的模样,到底是来讨好本宫,还是给本宫找不痛快的?” 李云兴拭去了她眼角的泪,语气却是不容商量地霸道。 “臣女不敢!” 虽然李云兴这么做很无情,甚至有些暴虐,可是苏妙雪却不敢有半点怨恨。 毕竟她是心虚的。 那柳仲卿所说的下毒,她也只能先拖一拖。 李云兴伸手直接摸向了苏妙雪的胸脯。 苏妙雪吓了一跳,急忙捂住。 “太子殿下,这是在外面!” 李云兴眉梢轻挑,道:“就是在外面,才有意思。” “一边赏月,一边赏美人,岂不快哉!” 苏妙雪俏脸羞红,不敢拒绝李云兴。 片刻后,李云兴便是将苏妙雪压在身下,疯狂驰骋。 夜幕之下,繁星点缀。 唯有后院池塘里的鱼儿们不得清净。 总有奇怪的声响,惊得他们不断跃起,泛出层层涟漪。 “太子殿下,前方传来回报。”是江常的声音。 李云兴此时正在书房内办公。 他近日积了不少奏章还未批阅,正在一封封的查看。 “进。” 江常推门而入,见太子身边只有太监进喜,这才上前。 “太子,这是监国御史江山发回的急报。” “呈于本宫看看。” “是!” 进喜接过鸡毛信,确认没有开封后,才递给了李云兴。 “西北大营原州出发,沿萧关道而行,目前经萧关、平凉,泾州已在长武暂作休整。” 李云兴看完这个字条,脸色不太好看。 “这群狗贼,跑得倒是挺快!” 江常擦了擦汗,“江山想必已经告诫他们即刻返程,但可能未起作用。” 李云兴收了收怒气。 “没事,本宫没有怪你们的意思。” “只可气,吴叔邈没长脑子,这群走狗也没有脑子。” 江常抬头说道,“殿下,或许是因为秦晟才会如此。” “秦晟?” 江常这才说起李云兴所不知道的军中秘事。 秦忠义为了更好的远程操控吴叔邈,便将自己的亲儿子“秦晟”以磨炼之名送到了西北大营。 父亲是一代大将,儿子也并非庸碌之辈。 秦晟表现得极佳,很快成为吴叔邈的得力助手,也因此获得重用。 秦晟一步步爬升,逐渐掌握兵权和地盘,最终成为了吴叔邈的心腹。 同时也是西北大营一部的校尉统领。 直到后来,秦忠义主动联系上吴叔邈,才告知对方秦晟是他的儿子。 但正因为对方能够舍弃一身荣华,甘愿从一兵一卒做起,更受吴叔邈的欣赏。 这是秦忠义耗费十年时间布下的一颗棋子。 李云兴听罢,沉默良久。 他万万没想到,秦忠义居然会有这种野心! “迅速召廉湛入宫。” “是!” 廉湛知道李云兴必定会择日宣他进宫。 只是没想到,这个诏令来得如此之快。 廉湛跟随太监进喜入宫觐见太子。 刚踏入东宫,便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威严。 “参加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随行而来的还有展骏,他不经意间一直打量着李云兴,看这个仅见一面就获得廉寄柔芳心的人究竟有何特别。 他的心情有些复杂,甚至隐隐有些嫉妒。 展骏曾幻想过,等到及冠后,娶廉寄柔为妻。 可是,李云兴横空出世,让一切都变了味道。 但父亲告诫过他,不可造次,师父廉湛也对太子毕恭毕敬。 他也只能收起自己的情绪,跟着恭敬喊道,“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赐座!” “谢太子。” 这西北大营本就在凉州,以前就是廉湛主要管辖的军营。 让他去接手西北大营,不仅士兵心中不会有怨言,反而会因为廉湛的威名而放下因吴叔邈产生的嫌隙。 一举多得之事,李云兴自然乐见其成。 “太子叫我来,不知是否为了西北大营的事?”廉湛也是快言快语。 西北大营离开驻地的事,他也收到了风声。 李云兴点点头道:“不错。” 他将急报递给了廉湛,继续道:“吴叔邈死前飞鸽传书,命西北大营南下。” “可殿下已有虎符,要号令西北大营只是一句话的事。莫非是还有其他隐患?” “收回兵权简单,但要他们诚心归降却是难事。” 第三十三章 本宫一人承担 的确,光凭一个虎符怎么能逼退一个营的人马? 廉湛皱眉,这种情况倒确实很棘手。 就像现在,虽说他们手中握着虎符,但没有人会真的服气。若有必要的话,随时都会反叛。 而且,廉湛和李云兴对于这些军士,也谈不上信任。因此,即便能调动他们,却也未必敢用。 万一起了什么变故,那可是要出问题的。 李云兴沉吟片刻才道:“若只是一道虎符,只能让他们听令。” “但要收回本心,可能得拔掉一些钉子。” 他当然明白这话里暗藏的深意。只怕是打算借刀杀人,将某个势力清理一番,换成自己的人去接管兵权了吧? 这样的手段虽然残忍,但对于这样的乱局却也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太子殿下,老臣愿为太子效犬马之力!” 廉湛双手握拳,眼中露出几分坚定来。 李云兴点头道:“廉将军,你可知道此行绝非易事?你若是失败,后果堪忧。” 廉湛笑道:“末将身处将位数十年,从未有过惧怕。” “如此甚好。” 廉湛这么一说,便是接受了李云兴的招揽。 成亲之事,自然也是水到渠成。 不得不说,武皇的安排着实巧妙。 数年前,因廉湛功高震主,将其削了兵权,却没有杀了他。 想必为的就是反复敲打廉湛。 若他与柳家勾结,那暗中杀了便是。 可他一直恪守本心,便由太子继位后,重启廉湛。 这样鞭策廉湛,既可以让廉湛为李氏皇族两代所用,又能使其不敢轻易做谋反之事,反而对继位太子忠心耿耿。 不得不说,武皇这一招拿捏人心,当真狠辣无比。 “但本宫此次,会与廉将军一同出行。” “如果只是将军独自前往,怕是难以镇住军心。皇权至上,唯有监国太子亲临,方能稳固军心。” “太子殿下万万不可!” 廉湛没想到,李云兴竟然如此大胆。 历朝历代中,如非皇帝亲授,太子是不能离京的。 只有帝王家的人才会知道,太子与皇帝,并非真的父慈子孝。 在于高位者,通常都希望自己能够一直坐在皇位上,千秋万代。 否则也不会有,这神明台日日为武皇祈福,求得“神水”以佑身体安康。 但朝中不能一日无君,于是便有了太子之位。 皇帝和太子两方就有了一种天然的敌对关系,太子如果掌握了权柄,很可能为了免除后顾之忧,去威胁皇帝的地位。 所以皇帝通常都不会让太子离开京城。 李云兴这一举动,只会让他的太子之位更加风雨飘摇,甚至是……危险重重啊! “殿下这般做……恐怕会激怒陛下啊!”廉湛担忧道。 李云兴轻笑:“本宫知道你在担忧什么,你放心,本宫自有主张。” 看着廉湛脸色依旧犹豫不决,他又补充道:“武皇还在昏迷,本宫难以得到他的诏令。” “可本宫身系天下安危,哪有闲暇关注这繁文缛节?更何况,本宫是监国太子,身负百姓苍生。”李云兴神色肃穆。“如今西北战事吃紧,本宫岂能置身度外?” “有任何后果,本宫一人承担。” 仅此一句,廉湛便下定了决心。 他多年未受重用,没想到太子却如此厚待他。 顿时心中感慨万千,势要为李云兴守住这江山,保护他的太子之位! “请太子放心,末将必将竭尽全力!”廉湛跪拜道。 李云兴微微颔首。 既然武皇已经给他铺好了路,那他便更要好好利用起来。 另一边,柳府之中。 柳宰辅手下的宰辅长史与主簿二人,主管财政的大司农镜学真及大鸿胪丞戚鸣,还有廷尉左、右平等人都聚集在一起。 众人皆愁眉苦脸,愁容满面。 “三个司农卿皆死于非命,下官实在……”大司农镜学真欲言又止。 他是三个司农卿的上级,贪得只多不少。 但这次太子只杀了司农卿,没有找他的麻烦。 更是让他惴惴不安,每晚总是在梦中被惊醒,已经好几日没有合眼了。 其他人也差不多是同样的状态。 毕竟他们的利益牵扯太广,稍有不慎便致倾覆。 在场唯有柳仲卿最为不屑,一个毛都没长齐,只知道喊打喊杀的太子,竟把这群人吓成这样。 当初贪污的时候,倒是没有一个人说害怕便少拿几份的。 如今有点风吹草动便想倒戈,简直丢尽了他的脸! “镜大司农,你知道太子为什么没有动你吗?” 镜学真摇摇头,他正是想不明白,才会日日夜夜被太子的鬼魅之影折磨得寝食难安。 柳仲卿吹了吹茶盏中的浮沫,悠哉道:“因为,他不敢拿你开刀。” 镜学真疑惑地看向柳仲卿。 “你是我柳家派系的一员,他要想动你,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所以最后只是杀了三个司农卿,却没敢动你这个大官。” “还不是全靠我柳家在为你遮风挡雨。” 原来竟是如此,镜学真突然扑通一声跪下。 “谢柳相救之恩,镜学真感激涕零。日后柳相若有吩咐,镜学真绝无半点推辞。” 其余诸人闻言,立刻效仿。 这时,柳仲卿才站起来,淡淡地看向他们:“你们应该庆幸皇上如今还活着。” “宰辅大人,这是何意?”众人不解。 “若是如今这个太子登基,那你们会怎样,可曾想过?” 众人心中一惊,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心中滋生。 现在太子还因忌讳武皇,不敢对柳皇后的派系下手。 但登基之后,他便可以无所顾忌,到时候所有人都会被他一一清算。 他们这些人,怕是一个也活不了,通通要送去给武皇陪葬。 随后柳仲卿又说出了一个足以撼动武朝根基的重磅消息。 “根据探子消息,陛下恐怕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什么?陛下要驾崩了!”众人顿时震惊不已。 “怎么可能?” “武皇常年习武,怎么这一病便要走了?” 镜学真咬牙道:“若是太子登基,咱们还有活路吗?” 第三十四章 捧杀之计 武皇虽然年事已高,却一直精神矍铄,身体硬朗。 而且这么多年来都未曾听说陛下生病的消息,怎么突然间就要驾崩了呢? 柳仲卿慢悠悠地喝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现在太子还是李云兴,以后会发生什么,就不用本官再提醒你们了吧?” 众人咽了咽口水,最后跪拜在柳仲卿面前。 “吾等愿誓死追随柳大人!” 柳仲卿露出满意的神情,挥手道:“你们要追随的不是我,而是一个明君。” “柳大人一心为国,实乃吾辈之典范。” “请您放心,我们必定全力支持!” 众人纷纷表忠心。 柳仲卿笑眯眯地点点头,心道这才对嘛。 太子想要掌权上位,可这天下百官都只听他柳仲卿一言。 他便要看看,这李云兴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宰辅大人,那太子要出城去西北大营,我们是否要暗中……” 镜学真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皇宫之内有禁卫看守,又有绣衣御史暗中保护。 但出了宫,形势便是瞬息万变。 大鸿胪戚鸣连忙附和,“没错,太子殿下私自出宫,不幸殒命于山野。也是个极好的计划。” “你们当真是不带脑子?” 柳仲卿鄙夷地看着二人。 “诸位可知道,如今在太子殿下身边的是何人?” “廉湛,廉大司马。”旁边的宰辅长史替众人答疑解惑。 其余几人的脸色各异。 镜学真是几年前才从扬州提拔上来的,对廉湛的功绩知之甚少。 只知道廉湛曾是护国将军,受皇上亲封为大司马,主管军事政务。 但是因为柳宰辅在朝中势力庞大,廉湛在军中的话语权远远不够,这个职位也是空悬了许久。 可,大鸿胪戚鸣却脸色沉了下来。 他是为朝多年的老吏,深谙朝堂之事,深知这个廉湛的可怕。 宰辅长史继续道:“各位大人,可别小瞧了廉湛。他的战绩足以书写成上百部战例兵法书籍,名传千古。” 最初廉湛也是一无名小卒,只因身材孔武有力,性格坚毅勇猛,被选入征战匈奴的队伍之中。 成为武朝军制中最低阶的伍长,一共只有五人。 其中便有车骑将军,展伯长。 但廉湛却凭借这五人小队,单挑了匈奴的一个部落,并斩杀匈奴大祭师。 从此,廉湛战神之名赫赫。 再往后,廉湛率领小伍成为一线战士,击溃了匈奴十万大军。 最高纪录,曾在一场战役中达成“百人斩”的奇迹! “百人斩”的荣誉,是无敌的象征。 这样的战绩,谁人不敬佩? 就连当今圣上也对廉湛赞赏有加。 他麾下五百骁勇善战的战士成为新一代虎豹骑统帅,横扫天下,建功立业。 廉湛成为了匈奴人的噩梦,也成了武皇的左膀右臂。 自此,在战斗中,只要远远看见“廉”字旗。 匈奴兵便会吓得屁滚尿流,如鸟兽般四散而逃。 所以才有了这以廉湛一人可抵匈奴千军万马的美誉。 “他不仅骁勇善战,深谙兵法谋略,还精通阵法布局!” “就连他带出来的兵,都个个勇猛异常。” 说起廉湛,戚鸣更是叹服不已。 他见识过廉湛率领虎豹骑横扫北疆,自然也知道廉湛的厉害之处。 能让匈奴王俯首称臣,自退三千里以求两国停战。 足以证明,廉湛的恐怖之处。 柳仲卿点点头,“如此之人守在太子身边,你们还想行刺?简直是痴人说梦。” 这样看来,仿佛李云兴有了廉湛就成了刀枪不入的铜墙铁壁。 “那我们该如何是好?”镜学真问。 柳仲卿轻描淡写地说道:“太子终究只是一只困兽。” 众人一愣。 “大人,你是说……” 柳仲卿微微颔首,“我们无论是刺杀还是与他作对,都是给太子创造立功的机会。” “太子的势力越大,对我们就越不利。” “既然太子要做皇帝,那我们就告诉他,他是个明君。” 柳仲卿眼底闪烁寒光,显然已经打定了注意。 众人听罢才恍然大悟。 “柳大人,你的意思是架空太子?” “没错。就像对武皇一样,这天下就还是我们的。” 戚鸣咂摸了一下,方才明白柳仲卿的意思。 皇帝太子通常是无法出宫的。 此前,他们一直与太子明着针锋相对。 反倒让太子屡屡得手,不仅在朝中杀了他们的心腹,还在民众心中树立起了威望。 如今,柳宰辅所言则是用钝刀子慢慢磨。 假意奉承太子,切断外界一切的信息源,将天下描绘成一幅太平盛世。 这太子信也好、不信也罢,最终是难以掌握天下全貌。 封住了他的“眼睛”和“耳朵”,即便他有满腔抱负,也施展不开。 这样一来,皇室的权柄就彻底掌握在了柳家手中。 这就叫釜底抽薪,釜底抽薪啊! 镜学真听完之后,激动得浑身颤抖,“妙啊!” “宰辅高明!只要这样一来,太子便不足为惧了!” 柳仲卿摆摆手,阻止众人拍他马屁。 随即宰辅长史掏出一叠奏章,大声朗读起来。 “臣杨廷和,任荆州南阳郡郡守,向武皇举报揭发朝中结党营私、贪污枉法之事实。前有朝廷拨发赈灾粮十万石,送到之时,不仅掺了泥沙,而且数量少了近三分之二,民众苦于没有粮食,饿殍遍野。” “臣屡次上书扬州州牧苏天洋查办此案,然而尚未审讯完毕,就因诸多原因,无法继续追查下去。若非荆州州牧与大司农有私交,又岂敢有如此欺上瞒下之行径?” “故上奏都城,望武皇能彻查荆州州牧贪污一案,还百姓以公道!” 大司农镜学真听到这份奏折,浑身冷汗直冒。 没想到区区一个郡守竟敢越级上奏,若这封奏章传到武皇面前,那他必定难逃一死! “这封奏章,被本官拦下了。” “但你们要知道,只要有一封落到太子手上,会是什么下场。” “记住,以后做事,干净一点。” 所有人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连忙应答:“谨遵宰辅教诲!” 各大臣从柳府离开时,已是深夜。 夜色渐浓,黑幕笼罩大地,皎月也失去光辉。 第三十五章 自立门户 趁着夜色,一支骑兵队从皇宫疾驰而出,快速向西而去。 这支骑兵正是太子一行人,廉湛与展伯长等人则在东城门外等候。 太子离开都城乃是大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两日之后,汾州城外,为了不惊动百姓,西北大营众将士选择在城外安营扎寨。 西北军指挥使张津瑜掀帐入营,方才有几个士兵因连续赶路,水土不服而上吐下泻。 吴叔邈不在军中压阵,不少兵卒都心里忐忑的紧。 张津瑜作为指挥使,只能先压着性子,耐心劝说。 “吴将军定是路上耽搁了,大家莫要慌张。” “指挥使大人,《武军法》中有令,戍边将士不得随意离开驻地,若一人叛逃,则就地处死,伍中其余四人连坐受罚。若一营叛逃,全部当诛!” 张津瑜脸色一变,喝骂:“吴将军待你不薄,莫非你还怕死不成?” “末将并非贪生怕死之辈……” “既不怕死,何以畏首畏尾?如今我们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就算你们投降,难道武皇就会轻饶了你们吗?”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众人。 现在西北军早已跟武皇撕破脸皮,武皇肯定恨极了自己等人。 如果投降,那就是把自己等人推到刀尖浪口。 可如果留下来,恐怕也是死路一条吧。 其中有一人率先领头说,“武皇把我们西北营的将士弃置于不顾,军饷粮草已经一年未发,就算我们不反抗,也要活活饿死在凉州!” “吴将军拼死向武皇谏言,可是那太子竟然诬陷吴将军,实在该杀啊。” 一番思索,众将士咬牙切齿:“好!既然如此,咱们拼死一搏。左右是个死,不如拉两个垫背!” “对!老子不怕死,谁想杀俺就试试看!” “武皇不仁,就休怪我等不义!” “末将愿领军队冲锋,杀回都城,替吴将军洗刷清白!” 一名将领站出来请战。 其他人闻言纷纷附和,表示愿意带兵攻打武皇。 张津瑜眼神闪烁,见众人情绪稳定,暗松一口气。 这才回到营中,查看武朝边防地图,谋划着下一步该如何进退。 其实,不仅是士兵,他的心中已有不好的猜想。 按理来说,都城距汾城不过三日路程,吴叔邈却迟迟没有现身。 只怕现在已是,凶多吉少。 “张指挥使,末将秦晟求见。” “请进。” 张津瑜收拾好杂念,重新端坐椅子上。 秦晟进门抱拳施礼:“卑职参见指挥使大人。” 张津瑜微微颔首,问道:“怎么了,这般晚了还过来。” “启禀大人,卑职刚刚得到一些消息。” 张津瑜眉梢一挑:“哦?快说!” 秦晟道:“据悉,太子殿下已将吴将军暗地处决。” 张津瑜猛地瞪大双目,失声叫道:“你说什么!” 秦晟低声解释道:“大人,我之前为了求粮草,多次返回都城,也通过我父亲的势力在都城安了眼线。” “传闻,前日吴将军欲离开都城时,被绣衣使者拦下,之后便没了踪影。” “现在想来,已是凶多吉少。” “啪”的一声,张津瑜手中的茶杯被生生捏碎。 破碎的瓷片扎破手心,张津瑜却像毫无察觉般,眼神愤恨的看向地面。 “这太子!竟敢杀我兄弟!” “武皇对我们西北军未免太过绝情,连个交代都不给!” “我兄弟乃是为武皇效命,太子凭什么要动用私刑?” 秦晟见状,急忙劝慰道:“大人千万别激动,这些话传到宫里,小心惹祸上身。” 张津瑜怒吼一声:“怕什么?!我们就是反了又如何!” 愤怒的头脑完全冲昏了张津瑜的头脑。 而此举正中秦晟的下怀。 “大人!”秦晟扑通跪地,语气诚恳:“吾等众将士,愿誓死为吴将军报仇雪恨!” 秦晟悲愤的神情,让历经无数生死的张津瑜都有些动容。 他连忙将秦晟扶了起来,“总归吴将军没有白白栽培你,若他泉下有知,必是对你刮目相看。” “大人,我只是可恨武皇昏庸,被奸佞太子蒙蔽!” “不如我们自立门户,就占了这凉州的地盘。” 秦晟信誓旦旦:“有了地盘和人马,我们必定会东山再起!” “届时,武皇也奈何不了咱们!” 张津瑜方才只是情绪激动,但秦晟提起来要占山为王,他心中多是有些忐忑。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张大人,你可知我们兄弟都过得什么苦日子?” 他点点头,作为随军而行的指挥使,张津瑜怎么可能不知道。 “但你说的,可是谋反啊!万一被武皇下令剿灭……” “张大人,我们在武皇眼中已是叛军,现在也是必死无疑。” 秦晟见对方犹豫,又继续道,“何况,如果我们自立门户,难道我爹会亲自来杀我吗?” 对,秦晟还是秦忠义的儿子。 虎毒不食子,有秦晟在,他们的胜算其实要大许多。 在自立为王和永生做别人的下属的两个选择比起来,当然是前者。 张津瑜顿时被勾起了热血,沉吟片刻,最终同意了秦晟的建议。 而在张津瑜沉浸在做土皇帝的美梦时,秦晟已经自觉退出了营帐。 十年卧薪尝胆,终于给秦晟等来了这个机会。 为了博得吴叔邈的信任,他吃尽了苦头。 若这次自立门户成功,他将设法让张津瑜死于意外,自己将夺得这土皇帝的势力。 若失败,那张津瑜便是他的替死鬼,他就会将一切责任推到张津瑜和吴叔邈的头上,然后将其头颅交于武皇,以示衷心。 无论如何,张津瑜都将必死无疑。 只是他没想到,太子来的如此之快。 “报!” “报!” “报!!!” 斥候连喊了三声报,一路策马向主帐而去。 这三个报声,更是让营中大部分士兵从梦中叫醒。 “何事喧哗!” “回禀指挥使大人,廉家军正在以八百米加急的速度向我们的营帐而来。” 张津瑜心里咯噔一声,“什么?廉家军?!” “正是,天色渐明,属下看得十分真切。正是武朝唯一的黑旗金字廉家军!” 第三十六章 尔等可是不服 张津瑜是有多少年未曾听过廉家军的名号了。 五年?十年? 没想到竟然是在这样的场合下,与众军心中的战神碰面。 “他们有多少人?” “只有一小队骑兵,约不超过十五人。” 他深吸一口气:“传令下去,准备迎敌!” 虽然廉家军只剩下八百多残部,但依旧不容小觑。 张津瑜甚至能感觉到,一股浓烈的肃杀之意弥漫在整座大营。 三百尖兵入阵,钩镶盾牌组成严密阵形,长枪横戈。 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张津瑜看清楚了来犯之敌。 为首之人赫然就是廉湛! 身边似乎还有一人,气质与他截然不同,英武霸气,浑身散发凛冽寒意。 “太子?”张津瑜吃惊不已。 他怎么也想不到,堂堂监国太子竟然会亲临沙场! 两方隔军相望,张津瑜虽然忐忑,但这西北大营的将士也是在吃过苦的。 区区一纵骑兵,又能奈他如何。 张津瑜高踞帅位,淡淡扫视四周。 “没想到太子竟然会亲自前来,实属意料之外。” “张津瑜!还不出来下跪迎接,莫非你是真要造反不成?!”廉湛怒吼道。 “武皇有令!宫中皇子没有诏令,一律不得出城,不得与军中将士接触!违令者斩!” 张津瑜冷笑一声,朗声道:“既然如此,太子已是一具尸体了,我又何须迎接。” 廉湛或许都没有想到,张津瑜说话竟敢如此大胆,他眼神望向太子。 李云兴神色依旧镇定。 “本宫乃监国太子,你乃叛国之臣,本宫如今是来汾州平定叛乱。” “你现在降了,本宫留你一具全尸,若你要顽抗到底,那也休怪本宫不客气!” 张津瑜哈哈大笑起来,“凭你这区区十五骑兵?拿什么跟我六千士兵抗衡?” 廉湛冷哼一声,拔出佩剑,遥遥指着张津瑜。 “你可以试试!” 廉湛驱马向前一步,三百士兵便后退一步。 毕竟廉湛的名号,在他们心中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张津瑜眼看众将士人心涣散、军心不稳,当即厉喝道:“尔等再退!便是违抗军令!” “军令?何为军令?” “你并非西北大将军,身无虎符,通过简单几字便诱骗将士离开驻地,冒上砍头的风险!” “如此行径,还配在这号令三军?” “本宫劝你早点放下刀兵,投降认罪。否则……”李云兴眸光冰冷,“本宫今天便取你性命!” 张津瑜怒极反笑,“太子又有诏令可证明,你乃皇帝派来的钦差吗?” “有何不可!” 说罢,李云兴从怀中掏出虎符,亮于阵前。 “此乃西北大营虎符!见此虎符犹见圣上!还不速速让开?” 一见虎符,众将士都面面相觑。 虎符怎么会在太子手中,他们想不明白。 但他们只能放行,任由太子入内。 好在李云兴准备了这一手,他知道吴叔邈没有回到营中。 里面必定有人会浑水摸鱼,借机煽动军心。所以才故意亮出虎符,震慑对方。 “太子可以入内,廉将军不行!” 张津瑜突然发难,太子架马独自走在前面。 身后的廉湛等人则被隔在了外围。 “太子小心!”廉湛眉头紧皱,低声喝到。 李云兴微微皱眉,看向坐在大将之位上的张津瑜。 对方狼子野心,已是昭然若揭。 李云兴回头给了廉湛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策马继续往前走。 张津瑜也没拦着,他目光阴冷的望着李云兴走进。 “太子殿下,果然好胆量。” “可知这军营之中有多少人想要你的性命?” “如今你落单而来,就不怕……” 张津瑜话音未落,却感觉脖颈处突然传来冰凉感觉。 他猛地睁大双眼,却只看到寒光闪过。 接着他便软绵绵倒下去,死不瞑目。 “无知鼠辈,也敢与本宫作对!” 杀完人,李云兴收起长剑,冷笑一声。 瞬间,原本就紧张的气氛更是剑拔弩张。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李云兴竟直接拔剑杀了张津瑜。 那个曾经为朝廷效力几十年的老将,最终成了李云兴剑下亡魂。 其余将士皆愤怒异常。 但李云兴却并不在乎,而是环视四周,冷笑连连:“尔等可是不服?” 不少人握紧了手中的兵刃,眼神逼出一股血性。 “本宫虎符在手,我看你们何人敢动!” “有个虎符就敢在此耀武扬威,我们叛了武朝,难道还会受制于你一个黄毛小儿吗!” 突然一个粗犷的声音在兵群中响起。 “只敢躲在别人后面说话的宵小之辈?连站出来都不敢?”李云兴如君王般睥睨着将他层层围住的士兵。 一名将领站出,怒指李云兴。 “吾乃西北营二部都尉赵明远,你又敢如何!” 李云兴闻言顿时笑了起来:“好啊!很好!” 李云兴转身,望向身边的将士问道。 “他说他已经背叛了武朝,你们所有人也都这么认为吗?” 众将士默然,谁也不肯先站出来承认。 他们虽然不惧死,但也绝不愿背上忘恩负义的罪名。 看到这一幕,李云兴脸色骤沉,语气森冷如刀锋:“好!那本宫便告诉你们,今日你们若放下刀剑盾戟,本宫可以谅在你们受了吴叔邈和张津瑜的蛊惑,被逼无奈离开驻地。至少可以免了死罪,留得性命苟延残喘!” “若你们执迷不悟,非要造反谋逆,那就休怪本宫治你们死罪了!” 众人面面相觑,没料到李云兴竟然会提出如此条件。 “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 突然,一声大笑打破了寂静。 “如今你一人进我数千人大军,还敢在这跟我们谈条件!当真不知天高地厚!” 李云兴盯着赵明远,眼神凌厉。 但对方却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嗤笑着摇头:“只要老子一声令下,把你杀了,那皇帝老儿便是连具尸骨都找不到!” 其余众人似乎是在天人交战,一方是叛国之罪,一方则是流离失所之苦。 “你们敢动本宫一个试试。” “今日本宫敢只身走进来,就不怕死!” 第三十七章 杀了本宫 感觉掌心发热,冷汗直冒,手中的兵刃都变得滑不溜秋,就像是不自觉想要放下一般。 “今日,你们若杀了当朝太子,可有想过后果?” “不仅是你们,就连你们的妻儿老小都将背上叛国之罪,通通受凌迟处死之苦。” “最后你们都要入我的陪葬坑,做我的殉葬品,永世受煎熬折磨!” “本宫一人,换上万人的性命,这买卖本宫赚得很!” 李云兴这番恐吓,立刻使得众人面露惊慌,显然被吓得够呛。 毕竟他们可不像李云兴,拥有铁血铮铮之志。 现在的李云兴在他们看来,才是真正的疯子。 他不怕死、不怕罪孽深重,不惜牺牲掉整座西北军营,要拉上上万人陪葬。 李云兴就是名目张胆的告诉你,他是一个来自地狱的恶鬼。 若顺他的意,还有苟活的机会。 若逆了他的意,他就算死了也会从坟墓里爬起来,拉你一起永坠地狱。 赵明远也被李云兴吓坏了,他赶忙喊道:“诸位莫听信这个疯子胡言乱语,咱们一起上,杀了他,为将军报仇!” 但此时此刻,众人早已经被李云兴镇住,哪里还顾得上听赵明远的。 “要么放下武器,要么杀了本宫!” 双眼冒出血光的李云兴,此时已化身修罗,他盯着在场的所有人。 “三!” “二!” “一!” 李云兴倒数了三声,瞬间“嘡啷”作响,兵刃纷纷落地。 最终,数百将士丢盔卸甲,跪拜在李云兴脚底。 “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 所有将士齐声向李云兴行礼。 六千人浑厚的声音,如同雷鸣滚滚而来,直震耳欲聋。 李云兴站得笔直,身躯挺拔似枪,眼睛中却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冷冽如冰。 傲慢一撇,李云兴居高临下的俯瞰众人。 犹如真正的天子,统帅八方,掌控众生命运。 他抬头挺胸,迈步踏上主帅之位。 军营之外的廉湛等人,也终于被放行入内。 李云兴今日不费一兵一卒便拿下整个西北大营,让廉家军内部所有对他有所异议的人都彻底哑口无言,心悦诚服。 展伯长看了李云兴,忍不住地点头,眼神中满是惊艳之色。 “看到了吗?这就是武朝未来的君主。” 展伯长在展骏身边低声说道。 “嗯。”展骏被李云兴震惊得无以复加。 他在昨日还看不起这个太子,不过是满心权谋的纨绔。 就连他单人入营之时,他还不自觉地在心中暗嘲这个太子自寻死路。 可李云兴却大大出乎他的的意料,那股强势霸道,让他不由自主想要臣服膜拜。 “江常!”李云兴沉稳喊到。 立刻有人走出列队:“属下在!” “带人去清理人数,如有逃兵格杀勿论!” “遵令!” …… 西北大营易手。 廉家军很快接管了军营防务,并且迅速清理战场。 而西北大营六部的将领也未曾逃过,均被廉湛派人押到了李云兴眼前,包括方才对李云兴出言不逊的赵明远。 “太子殿下,西北营六部都尉都在此,听候太子发落。” 六名大汉被双手反绑着扔在地上,脸色铁青难堪至极。 赵明远怒视着李云兴:“说了缴械投降便不杀,没想到太子也是个言而无信的!” “哦?本宫当你是一心求死的硬骨头。没想到,还是舍不得你这条狗命啊。” 李云兴嘲讽一笑,语气森冷。 赵明远脸色一阵青白,恨不能扑过去把李云兴撕碎。 李云兴扫了六人一眼,目光阴翳:“说!你们受了谁人的指使,之后又要做什么?” 没想到李云兴问的是这个,众人眼神都有些不解。 “我们从未受过任何人的指使。” “那你们仅是凭吴叔邈一句话便要造反?” 一个兵营,不管如何军令如山,若大将军要造反,士兵们也不会乖乖听命。 几人相互望了一眼,最终摇头。 李云兴眉梢微挑,看来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既然你们不愿意招供。那好吧。本宫就只能用点非常手段了。” 眼看着便要上老虎凳,其中一人慌忙说道。 “我们确实没有收到任何指使,军中一年未收到粮草军饷,士兵们已经饿得将军营附近的野草野食都吃光了!” “如果不反,我们就要活活饿死在凉州。” 听到这话,李云兴才稍微有了兴趣。 “江常,西北大营已经一年没有发过粮草了吗?” “回禀太子殿下,每年武皇拨给东北、东南、西北、西南的粮草从未有过克扣。” “怎么可能!我们派去都城拉粮的马车,每次都是空车而归!” 李云兴摆手,示意江常退下。 “你们知道原因吗?” 众人摇头。 “吴叔邈早就与司农卿勾结在一起,为了贪污,暗中截留粮草!” 闻言,众人脸色惨变。 “你,可有证据?” 李云兴冷笑一声,“你们其中有个人便是最好的证据。” “谁?!” 李云兴笑而不语,若他已经提示到这个份上,还没有想明白,那的确是一群有勇无谋的匹夫,留着也是徒增累赘。 “是你!秦晟!”赵明远率先反应了过来。 按理说粮草一事,虽由吴叔邈督办,但每次进都城取粮却是安排的秦晟。 如果有任何异常,秦晟应该是第一个发现的人才对。 可是他从来都只是说,武皇不给西北大营批粮。 秦晟一直低着头,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没想到,矛头竟然直指他的头上。 “这是离间计!凭太子几句话就引得你们内讧,当真是蠢到家了!” 廉湛将军开口说道,“你在国库是否取到粮草这事,司农寺都有账簿记录,需要你签字按手印。你还想如何狡辩?” 原来,自从秦晟任上都尉一职后,没少给吴叔邈献计。 这贪污军饷一事,便是出自他的手笔。 为的就是做空西北大营,激起士兵与朝廷的敌对之意。 让吴叔邈自立门户,脱离武朝便是他最终的目的。 第三十八章 理应当诛 其实,西北大营就是东北大营的问路石。 西北大营谋逆成功,那紧接而来的便是秦忠义带领东北大营造反。 到时候武皇手中没了兵权,都城不过是一座空壳。 届时,秦忠义与秦晟暗中联手,夺取武朝政权也只是时间问题。 只是,秦晟他没想到太子会亲自前往西北大营,更没想到,太子竟然一来就识破他的诡计。 “此事乃吴将军指使我做的,我只是一名小小都尉,又怎么敢违抗军令。” 李云兴瞥他一眼:“呵。死到临头了还如此嘴硬,你真以为自己能瞒天过海不成?” 秦晟咬牙,不肯承认。 “说,此事与秦忠义究竟有何干系!”李云兴逼问道。 秦晟身体轻颤,却始终咬定牙关,不发一言。 李云兴还想再说些什么,只见秦晟目露凶光,突然暴起,即使双手被缚也用力往前一挣。 用头直直向身前的李云兴撞去。 “太子小心!”展骏一声大喝。 随即抬起右脚,猛地一踹。 一个习武多年的人,下盘功夫本就扎实无比,更何况这还是竭尽全力的一脚? 而且他出招时速度又快,角度刁钻,威力强悍无匹。 这一脚踢在秦晟胸口之上,只听得咔嚓一阵骨裂之音响过,肋骨断了好几根。 随即喷出一口淤血,想要将李云兴的太子蟒袍染上污秽之物。 但此时,展骏早已站在李云兴身前。 那口血沫便落在了他的暗红色紧身长衫上。 其他人迅速上前查看,没想到秦晟竟已落了气。 捏开他的颌骨才发现,竟是已经咬舌自尽。 李云兴冷笑一声,这个秦晟倒是知道决不能供出关于秦忠义的任何信息。 所以,宁愿咬舌自尽,也不愿苟且。 真以为一心求死,便能得到安宁吗?那也太小看他李云兴了! “来人!” “卑职在。”江常从帐外掀帘而入。 他虽是李云兴用的最顺手的一把刀,但并不代表李云兴会让他什么都知晓。 所以,在议论军中大事时,他也会自觉退到帐外。 “将他的尸体送到东北大营去,秦忠义的儿子就让秦忠义自己给他收尸。” 江常面露难色。 这路途遥远,若是装在棺材里,用马车托运。 怕是没有十天半个月,根本送不到。 如今已渐渐入夏,正是天气炎热的时候,到时候怕是半路就会发臭生蛆。 “怎么了?有话直说。”李云兴问道。 “太子殿下,这尸首放在棺木之中,恐怕不出几日便要腐烂生蛆。” 李云兴眼神一凛,凉凉的说道,“那边把他剁了,大卸八块,用麻布袋子系在马背上,快马加鞭的给秦将军送过去。” “卑职领旨。” 说罢江常便带人将尸首拖了下去。 展骏听到秦晟要被大卸八块的消息,瞬时惊得嘴都合不上。 还是展伯长给他一记眼刀,示意他管好自己的嘴。 展骏悄悄咽了口唾沫,突然感叹自己之前在将军府,没有出言顶撞太子。 同样感到害怕的,还有堂下被绑着的另外五人。 随即,李云兴转头望向廉湛,指着他们。 “廉大将军,以后就由廉家军统管西北大营,你认为这些人该如何处置?” 廉湛知道,李云兴心中早已有打算。 故意向他提问,不过是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确认他的忠心。 太子是一国之君,又是在大营之中。 有些生杀大权,并非只让他一人做决定。 李云兴不介意唱黑脸,但并不代表他愿意一直唱黑脸,给廉湛在军中收拢军心的机会。 他必须带着廉湛一起,才能保证军队对于他和廉湛的信任。 这样一来,就算廉湛有异心,也不可能轻易得手了。 “老臣以为,这些人其心不轨,其行不正,恐影响军中士气,理应当诛!” 此话一出,所有人皆是惊骇不已。 “方才太子殿下分明说过,缴械不杀,为何反悔?” “廉将军!你怎可见死不救啊!” “廉将军,我们不过是被蒙骗之人,还请廉将军恕罪!” …… “太子仁德,方才允诺了不杀,那便不会要你们的性命。”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你们五人将按武朝军法处置,可还有异议?” “没有!我们毫无异议。”五人连忙回应。 “多谢太子殿下不杀之恩!” 李云兴对这个结果,甚是满意。 廉湛先是将判死的名义揽到了自己头上,随后又将还生的仁德之名推给了太子。 这样一来,所有人都会记得,今日是太子的恩典。 是因为太子,才让他们有了苟且偷生的机会。 今后在军中,对太子的美誉只会只增不减。 廉湛处理得十分漂亮,让李云兴心中又宽慰了几分。 几人被带下去之后,李云兴才开始安排下一步计划。 “展伯长、展骏,上前听令!” “末将在!” “卑职在!” “展骏,方才为本宫护驾,身手了得,赤胆忠心。本宫便任命你上任西北大营一部都尉之职,负责训练新兵,以及调配粮草。” 展骏万万没有想到,今日竟也有他论功行赏的份。 仅仅是出于身体反应保护太子,竟能官职连跳多级。 要知道,秦晟坐上都尉可花了整整十年的时间,思及此处,展骏更是觉得脑子发热。 “末将遵命!”展骏抱拳应答。 李云兴看着展骏那副甘愿为他抛头颅洒热血的样子,便觉得人心着实好拿捏。 不过区区一个都尉之职,便让展骏对他俯首称臣。 要知道,这个都尉的位置,可不是谁都能坐的。 “展伯长乃曾经的廉家军指挥使,谋略深远,当继续掌管军营。如今本宫封尔为西北大营指挥使,统领西北大军,望汝等好生效力,切勿再走吴叔邈等罪臣的老路!”李云兴接着宣布道。 “臣等,谢太子殿下恩典!必肝脑涂地报答太子恩赐!”展伯长与展骏二人双膝跪地。 众将士见状,纷纷叩首:“恭贺太子殿下,贺喜展指挥使!” 李云兴点点头示意众人平身:“尔等皆有功劳,本宫绝不吝惜奖赏。只要尔等尽心竭力为国出力,本宫必会厚待尔等!若是谁敢背叛国家,背叛皇室,那就别怪本宫心狠手辣,斩其九族!” 第三十九章 绣球选亲 “末将谨遵太子教诲!”众人齐声高呼。 其中只有一人,神色凝重,全无半点欢喜之意。 “太子,老臣斗胆一问,这西北大营的将军人选是?” 廉湛果然是老狐狸。 李云兴微微一笑,只有他抓住了重点。 李云兴安排了指挥使,又补了营中一部都尉的空缺,却始终没有提最重要的位置。 将军之位,该由谁人来坐? 廉湛已是大司马,统管武朝军政,不可能常年驻守在军营之内。 那这个位置,莫非李云兴还有后招? “廉将军,你可知如今四个大营势力几何?” 廉湛愣了一愣,随即回答道。 “东北大营常驻幽州,由秦忠义带兵抵抗匈奴侵扰,他们兵大多擅长骑术,战斗力不可小觑。” “东南大营由柳家长子督阵,居于扬州与胶州的交界之处,乃是富饶之地,其兵虽然人数较少,但胜在装备精良。” “西南大营的将军公冶康听说是个极为油滑之人,属于少有的中立派,盘踞益州多年,却从不问政事。” 李云兴闻言点点头,“分析得丝毫不差。那你觉得这营中又有多少他们的耳目?” 这个问题一下把廉湛问到了。 从秦忠义不惜让自己儿子深入潜伏到西北大营来看。 每个派系必定会在各个军营之中安插自己的眼线。 说不定,现在太子杀了张津瑜,碎了秦晟的消息早已传到了武朝的各方势力之中。 “所以,殿下是想来一出绣球选亲?” “正是。” 廉湛不得不在心中感叹,这就是帝王心术。 纵使知道军中已有眼线,若是硬查,说不定还会使本就散漫的军心彻底崩溃。 干脆来一招绣球选亲,故意将将军之位空缺。 以将军之位为绣球,将那些藏于阴暗角落的鼠虫全都勾引出来。 在鼠虫潜伏的时候,是极难捉到他们的踪迹的。 但是在他们想要寻找“食物”时,便是最佳的下手时机。 那有心想要谋得权位之人,必定殚精竭虑,力求上位。 只是,此举恐怕对展骏更是危险重重。 在场廉湛、展伯长均是看不出表情的凝重。 李云兴也不强迫,直接向展骏发问。 “展骏,你可知绣球选亲是何意?” 展骏随年少,但绝算不上愚钝。 “臣明白,便是太子殿下要从军中择一良臣为将。” “那你可知,你是都尉统领,也有这个机会。” “臣谢太子殿下恩典。”说罢,展骏便要跪下。 李云兴却摆摆手,不让他跪。 展骏双手握拳,膝盖半曲僵在原地,不知为何。 “有这个机会,也代表别人会抢走你的机会。可能是名誉受损,可能是缺胳膊少腿,更有可能是让展指挥使白发人送黑发人。” “本宫可以给你这个机会,也可以撤回你的授令。” “你如今可以想清楚了再回答本宫,这机会,你要?还是不要?” 廉湛与展伯长虽是多年至交,但是不代表他会愿意让展骏冒头卖命。 但世事皆如此,你不愿意承受风险,也就不配品尝胜利的果实。 要想跟着李云兴,就要做好随时掉脑袋的准备。 只有杀出一条血路,才有资格站在李云兴的面前,享受荣华富贵。 展骏咬牙,似乎做下什么重大的决定。 “臣不悔,请太子殿下成全!” “很好,你既然选择留下,就该清楚,这一条路注定坎坷难行。” “臣……愿为太子殿下舍命一战!” 李云兴满意的颔首,转而道:“展指挥使,令郎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胆识,本宫很是欣赏。” 展伯长全程都未敢喘一口粗气。 只有他知道,方才太子给的根本不是选择题,而是一道判断题。 展骏因畏惧而反悔,便是选了错误答案,只有一死了事。 伴君如伴虎,便是不问对错,按君王的意思去做就行。 好在展骏的回答,令太子十分满意。 “既然西北大营之乱已定,那本宫便先回都城,还有不少事需要本宫去做。” “恭送太子殿下。” 展伯长等人叩礼跪拜,廉湛则与李云兴一同回都城。 与李云兴暗中同行的还有江常、江山两人带领的绣衣卫。 只是这次回城之路,却比李云兴想的还要艰苦。 “老爷公子,救救我们吧……” 离都城还有一百里的驿站之中,李云兴与廉湛准备休息半个时辰,让马歇歇脚再出发。 或许是因为李云兴身着金线绣的蟒袍,一看便非寻常百姓。 不少衣衫褴褛的乞丐都跪伏在他身边,祈求能够分到一些银钱。 可李云兴是太子,出门何时有过钱? “滚滚滚,都给老子滚出去,打扰我们做生意,小心连剩菜叶都不给你们留!” 小二端着茶水上来,便看见一个老翁正要上手去拽李云兴。 虽然他不知道李云兴是何人,但看身旁的廉湛,一身肃杀之气,便知道是官爷。 连忙一脚将老翁踹开,不允许他再入茶室之内。 那老翁也不敢多言,他们为了逃水患,一路从荆州颠沛流离到这边。 这店小二看着凶神恶煞,但每日剩菜却没少分给他们这些灾民。 所以他也只是讨好的看着小二,连连退出了驿站的大门之外。 李云兴皱着眉,看了一眼四周,“这里,竟有这么多乞丐?” 小儿摆了摆手,示意不是这么回事,“官爷,您有所不知,这些都是荆州灾民,逃难来的。” 一说到荆州水患,李云兴神色更是凝重。 “荆州距离都城有好几千里,他们怎么过来的?” 店小二叹了口气,“还不是一路走来的,听说路上都死了一大半的人。” “那为何还要逃?朝廷不是才拨了赈灾粮吗?” “根本就没发到他们手里,就被那些贪官给……” 本来准备义愤填膺的大讲一通,但看李云兴的模样,非富即贵。 万一他是柳家的人,那自己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随即店小二换了语气,“我都是听别人胡诌的,官爷您就当我是乱说的。” 之后,不管李云兴如何套话。 店小二都没再透露分毫关于荆州水患的事。 第四十章 灾民遍野 廉湛听到店小二的话,并没有过多震惊。 李云兴也是察觉了这一点,抬眼望向廉湛。 “廉将军莫非早就知道这个情况?”李云兴语气透出一股杀气。 全朝都知道,荆州灾民情况的严重程度,可就连街边茶铺的店小二都不敢声张。 更别提李云兴看过的奏章,奏章之上的文字何其优美,只会赞叹武朝太平盛世,武皇治理有方。 而关于水患、关于灾民的真实情况,却无人敢提。 原来,这些人就是这么糊弄武朝天子的吗?! 廉湛看了一眼四周,确定无人偷听,才悄声回答。 “殿下请息怒,老臣也只是有所耳闻,并不知详情。” 这句话廉湛并没有说假。 武皇与太子困于宫中,他廉湛又何尝不是。 柳家为了封住廉湛东山再起的可能性,将他的势力早就拔除干净。 他能知道一些关于流民的真实情况,还是因为早些日子有流民逃到城内,他才听到一些风声。 李云兴怒拍了一下桌子,“你们!好生放肆!” 这下李云兴是真的动了怒气。 他没想到,自己即便在朝廷内杀了那么多柳仲卿的派系。 却还没有给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老狐狸敲响警钟。 廉湛虽已为官几十载,在沙场上与敌人经常是短兵相见,不死不休。 但,李云兴的怒气却压得他不敢喘气。 这位年轻帝王身上带着杀伐之气,而且,极其喜欢用雷霆手段。 廉湛很庆幸,当初选择了李云兴。 若非如此,今日被问罪者恐怕会有他的名字。 “廉将军,本宫尊称你为一声将军,但你也记住,这身衣服是谁给你穿上去的!” “今后任何事情,再向本宫有所隐瞒。” “哪怕你现在已经是大司马,西北大营的掌权者,本宫也绝对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李云兴最后的威胁,让廉湛感觉浑身发凉。 这就是皇权啊,哪怕是他,依旧要俯首帖耳。 “微臣谨记殿下教诲。” “嗯。”李云兴点点头,神情却无半分缓解之色。 这柳仲卿究竟已将势力延伸到多远,皇宫之内竟连半点风声都没听到。 此时,老翁还跪拜在茶铺门外。 或许是老人家独具眼光,他偏偏笃定李云兴会赏他些吃食。 毕竟他的小孙子还在等他回去。 “你随本宫去看看灾民,了解他们的真实状况。” “是。” 临走之前,李云兴让廉湛将茶铺所有的包子都打包带走。 足足四十个包子,装了满满一麻袋。 “老人家,这个包子给你,能麻烦你带带路,带我们去看一下灾民吗?” 李云兴将老者扶了起来,丝毫不在意他身上的泥沙脏污。 毕竟,比起这种外来的脏污,柳仲卿这种贪官的心更脏! 老翁抬起头,本只想赏口剩饭就算是开恩,没想到对方竟送了自己一个白面包子。 顿时老泪纵横,杵着拐杖都几欲跪倒。 “谢过公子,谢过公子!这救命之恩,老朽无以为报啊!” “不必多礼,请起便是。” 廉湛上前将老翁扶了起来,这花白头发怕已经七十有余,没想到竟然也会背井离乡逃到都城来。 “多谢老爷!老朽只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两位答应。” 一想到自己碰到了大善人,老翁也顾不得什么脸面,跪在地上久久不愿起来。 哭着闹着,想要李云兴答应他一个请求。 按照以往,怎么有人敢在李云兴面前提条件,怕是怎么死的都不清楚。 但廉湛瞥了李云兴一眼,对方并没有发火。 只是耐着性子说道,“老人家,你先起来,有什么请求站着与我说。” 得到首肯之后,老人家才缓缓抬起头来。 脸上的沟壑纵横的皱纹里,全是对李云兴的感激之情。 老朽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带着他们往深山里走去。 路边还有不少灾民。 原来那老翁还能行走,已经是较好的情况了。 不少人饿得只剩皮包骨头,就连要从地上爬起来都极费功夫。 李云兴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他前世虽然工作辛苦,也从未经历过饥荒这么严重的灾难。 即使偶有见到路边乞讨之人,国家也会有福利站可以予以帮助。 但眼前的情景,让他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做饿殍满道、民不聊生! 许多人就这样随意躺在林中,靠着一棵树,等待死亡的降临。 而路上,那老朽也告诉了不少关于他为何会来到都城的真相。 “老朽乃荆州邓县的一个山野农夫,我儿子儿媳都死在了大水之中,农田也被淹了。” “迫于无奈,便想到都城投靠远房亲戚。” “没想到,那都城的官兵把守着城门,不让我们这些荆州的灾民入内。” “所以老朽想请公子,带着我的孙儿进城一趟,去找找我那个远房亲戚。” 邓老翁说完,又对着身旁的廉湛磕头道:“公子老爷,你们行行好吧!” 廉湛看着老者满脸的皱纹和眼角溢出的泪痕,心里有些触动,“您放心,我们一定带你进去!” 老者抹了抹眼泪,感觉自己有些失态。 只是这多日来食不果腹,人人都如同饿狼一般。 邓老翁与孙儿,一个年老无力,一个尚不足五岁,能撑到现在已是不易。 “官兵为什么不让你们进城?”李云兴问道。 廉湛抬头望向李云兴,他以前只觉得李云兴杀伐果断,是个帝王之相。 但如今却因灾民受难而产生怜悯,觉得李云兴或许并非如传闻中那般冷血无情。 “听说,是皇帝下的命令。” “说是……说是让我们灾民进城有损都城脸面。” “公子,你说这于情于理怎么说得过去啊!” 平民怎么可能与皇权作对。 甚至他们终其一生连皇上的面都看不到。 所以,当遇到不公时,也只能忍气吞声。 但现在,竟然要将这群灾民驱赶出城。 李云兴沉默许久,他不禁握紧拳头,额上青筋暴起。 竟然有人敢假传圣旨,用武皇的名义在欺压百姓。 这群该死的贪官,简直该死! 若只是将他们凌迟,都不足以慰藉这些亡灵! 第四十一章 本宫绝无二话 李云兴此刻怒火滔天,恨不得直接拔剑杀进城中。 廉湛拉了拉他的手臂,摇了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邓老!你说的地方还有多远?”廉湛向邓老翁问道。 邓老翁手指了指远处飘着炊烟的一处破庙,兴奋地指着:“就是那,快到了。” 邓老翁得到李云兴愿意帮助的消息后,高兴地带着廉湛与李云兴往那边走去。 就连脚程都轻快了几分,一路“小宝”、“小宝”的叫着。 李云兴与廉湛的脚步就没有如此轻快了。 他们一路分发着肉包,只是没想到,这脚程还没走到一半,这四十个包子就已经分发殆尽。 灾民数量之众,绝不是奏章上所写的寥寥几百人。 越往深林里走,灾民数量就越多,他们或是三两成群,或是只剩一人独活。 邓老翁还在奇怪,怎么今日小宝没有出来迎接。 就闻到院中传出一股奇异的肉香,这股味道他再熟悉不过。 其余人看他的眼神,更是充满了古怪。 他心中咯噔一声,暗叫不好,直冲冲向破庙的灶台走去。 掀盖一看,一个小孩的脚正飘在这肉汤这上。 他给小宝在脚上系了一根红绳,以保佑孙儿能够平安长大。 没想到!没想到! 他登时将铁锅掀翻在地,滚烫的人肉汤洒在地上。 “你们!你们竟然对一个四岁稚子下此毒手!” “怎么……啊!怎么下得了手啊!” 邓老翁已被气的浑身颤抖,“他……他……他还那么小!才四岁啊!” “我那孙子……那么懂事,你们怎么忍心!” 邓老翁说到最后哭得像个泪人儿一般。 “呜呜呜……我的乖孙子!”邓老翁双膝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多少人围观着邓老翁,眼神却是看着那锅肉汤倒地,好不心痛。 甚至还有饿急了眼的人,抓起滚到脚边肉渣便往嘴里塞。 他们怕是已有三个月没沾过荤腥,已是饥饿到疯狂。 “你们这帮畜牲,都该天打雷劈啊!”邓老翁怒骂道,“我家小孙儿还那么小!” “你们就算再饿,也不能吃掉一个小孩子的肉啊!你们良心被狗吃了吗?” 邓老翁一句话落下,现场却无人回应。 李云兴走进来便看到这一幕骇人的场景。 以前只是听说过人吃人,却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见识到,还是这种惨状。 廉湛更是上前一脚将捡食肉渣的人踢翻。 “住口!” “谁准你们吃人的?!” “你们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 廉湛大吼一声,顿时吸引了周遭众人的注意。 邓老翁此时已哭得将要昏厥,瘫软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孙子嚎啕大哭起来。 李云兴看着这场面心疼不已。 他转眸盯着刚刚被踹翻的人,“说!为什么要吃人肉?!” 那人见到李云兴目光森冷,吓得缩成一团。 “我……我只是……饿……” 李云兴看着那个人,已是瘦得皮包骨头,衣衫脏乱,眼眶凹陷。 李云兴是又气又恼,气这些人如此残忍,竟然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恼自己为何会对此一无所知,没早点将这些蛀虫清除。 “你们,若敢再犯……” “我必不轻饶!” 的确,这些人都是吃人的魔鬼。 但李云兴却没有责怪他们的立场,问题根源不是他们残忍,而是朝廷腐败。 “我们都活不下去了,还管那么多做什么?”有人反驳道。 “就是,我们活不下去了,凭什么还要遵从朝廷法度?” “我看朝廷就是故意想让我们死,不让我们进城,不给我们赈济粮草!” “就是你们这些朝廷的鹰犬,才会让我们无家可归,弄到人吃人的地步!” 李云兴的话,却没有起到威慑的作用。 反而激发了灾民的愤怒情绪。 他们被朝廷抛弃在荒野之后,就饿得受不住了。 为了生存,他们开始互相残杀。 最终,几十万的灾民变成了现在这个人吃人的局面,也造成了今天这种惨烈的结果。 “够了!”李云兴出声喝止。 让他们继续吵嚷下去,怕是会酿成更大的灾祸。 “我向你们承诺,不出一日,便会有粮食送到这。”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李云兴望向所有人,从他们的眼中看到了愤怒和不甘,随即便从腰间扯下一枚玉佩。 “就凭本宫是监国太子!” “这玉佩价值连城,世上仅有一枚。如果粮草一日之内没有送到,你们可凭这个玉佩一路进都城入皇宫,亲自来拿本宫的项上人头。” “本宫,绝无二话。” 说毕,李云兴将手中的玉佩递给了邓老翁 邓老翁接过玉佩,反复观看,他虽是个村野农夫,却也知道东西好坏。 只见玉佩正面刻着一条龙,雕工栩栩如生。 再看玉佩通体色泽温润,质地纯良,绝非凡品。 “真的是太子?” “当然。” 邓老翁没想到,当初自己只是看那两人衣着显贵,没想到居然碰到了太子。 随即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给李云兴磕了三个响头。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其他灾民也连忙跟着行礼,“拜见太子殿下。” 李云兴摆摆手,“诸位免礼。” “谢太子殿下。” 之中,李云兴便让廉湛留下,帮助邓老翁葬了他的孙儿。 而他一路快马加鞭地回了都城。 有些人,是该清算一下了。 …… 东宫之外,不少人都堵在门口,张牙舞爪的要闯进去看看。 “大人们,太子还在休息,请诸位晚点再来。” 进喜命禁军将大门牢牢守住。 “你个小太监不要在这妖言惑众了!” “前日你说太子去了都城,但直到日暮也未归来。” “昨日你说太子去了高庙祈福,可高庙太子根本就没去。” “今日我们特地天未亮就进宫,不管你说什么,我们都要见上太子一面。” 为首的人正是大司农镜学真。 看守宫门的户郎将也连忙上前,“卑职自三日前丑时见太子出宫后,就未见其归,实在是担心太子安全啊!” “户郎将应该好好反思,是不是自己看守失职?到时候让太子知道了,不扒了你的皮!” 第四十二章 谁敢动东宫的人 太监进喜知道,太子出宫一事无论如何都不能透露。 但偏偏这群人死缠着不放,他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这群人进去,决不能让他们抓到太子殿下的把柄! 眼见进喜不仅不放人,连说话语气都是如此嚣张。 户郎将一下噤了声,心里暗自打起了嘀咕。 莫不是太子殿下已经回来了? 与他一起来的尚书令,就没有这么好糊弄了。 昨夜,他已从柳宰辅那收到了确切消息,昨日早晨太子在汾城城外与西北大营对峙。 要抓住太子的把柄,今日便是最好的时机! 眼神一凛,尚书令上前便要拨开众禁卫往里硬闯。 “进喜公公,你别不知好歹!” “本官手上都是十万火急的折子!当初太子说所有奏折都要呈给他过目,如今本官要递折子你又在这阻挠。” “这天下难道就没有王法了不成!” “小心本官禀明圣上,别说你,就连太子都要一同治罪!” 尚书令搬出武皇,威胁进喜。 进喜却毫不理睬,依然恭敬行礼,态度却强硬无比。 “尚书令大人,你还真会给奴婢扣帽子。” “奴婢不过是个阉人,一切听主子的意思。” “太子殿下休息不让任何人打扰,那奴婢就得给太子守好这个门。” 虽是面上镇定,进喜心中很是忐忑。 前两日,也有人来求见太子,他通通挡了回去。 毕竟太子如今在他们眼中是个不折不扣的暴君,不敢造次。 可今日,众人不仅不退,还越是要往里闯。 就像是,知道太子不在宫里一样! “尚书令大人,您就是催奴婢也没有办法,毕竟太子爷现在正在休息。” 眼见劝服没用,镜学真也撕掉了伪善的面具。 冲上前来怒吼道,“你区区一个太监,不要给脸不要脸!” “太子是不是不在宫中?你最好老实交代!” 太监进喜依旧油盐不进,想要套他的话,没门! 他躬了躬身子,模样倒是低眉顺眼,向镜学真回道,“镜大司农,现如今国库粮草空虚,您作为大司农首当其冲该做的不是关心太子殿下是否在寝宫,而是先关心粮草的问题!” 镜学真气得胸脯剧烈起伏。 “好你个小太监,竟然还敢顶撞于我,本官的职责用得到你一个没了根的东西置喙?” 竟上前“啪”得给了进喜一个巴掌,力道之大,扇得进喜几乎站不住。 脑袋就像是发蒙了一般,嗡嗡作响。 “来人,把这个狗奴才带下去。痛打五十大板!” “是!” 几名士兵便上前来架住进喜。 “本宫倒要看看,你们谁敢动东宫的人!” 众人回头一看,太子李云兴这不正在后面吗? 脚下踏着李云兴的宝驹,身着四爪蟒袍,如假包换的太子。 李云兴的眼神凌厉如刀,扫过镜学真和户郎将等人,让他们遍体生寒,下意识松开进喜。 进喜更是喜出望外,捏着嗓子喊了一句,“太子殿下!” “臣等参见太子殿下。” 李云兴没叫他们起来,也没理会任何人。 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禁军后,便踏足往东宫里走。 镜学真抬起身,壮着追问道,“进喜公公不是说太子殿下正在寝宫休息,怎么现在又在殿外?” 李云兴停住脚步,回过头来,“本宫的行程,何时需要向你报备?” 顿时气氛将至冰点,就连旭日东升照到身上,也像是坠入了冰窖。 镜学真感觉自己的背脊凉飕飕的,“臣,不敢。” “呵,不敢?我看你敢得很。” “倒卖国库粮草一案,你真以为你逃得了干系?” “臣……”镜学真被训得面红耳赤,不知该如何措辞反驳。 “还是说,你以为有柳仲卿那个老贼帮你撑腰,连本宫的寝殿你都敢来擅闯了?” 这时,李云兴说话已经不是单纯的质问,那发狠的神色,让镜学真有种死到临头的感觉。 浑身的杀气,就像是一柄剑悬在自己的脖颈之上,似要将它取下。 “太子明鉴!臣……臣绝没有这个用心啊!” 李云兴一甩袖子继续往前走,“那本宫问你,已经发放的十万石赈灾粮,究竟去了何处?” “太子,那、那赈灾粮自然已经是发到了灾民手中。” “那依你所看,十万石赈灾粮,够荆州百姓吃多久?” “吃?吃多久?” 镜学真怎么会知道荆州百姓能吃多少粮食。 当初司农卿敢贪污如此巨大数目的国库粮饷,镜学真在其中也敛了不少财。 要是太子问他一石粮食能卖多少钱,他立刻就能回答,灾前一石粮食可值三千钱,灾后粮食物以稀为贵,价格翻了一倍不止。 可普通百姓一家要吃多少石米,他从来都没有去算过。 “答不出来?这就是武朝的大司农?连一个州的百姓要吃多少石粮食都不知道。” “臣并非不知,只是、只是一时忘了,回去微臣便马上将数量上报给太子殿下!” 镜学真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编一个拙劣的借口,先应付过去。 但李云兴不会让他轻易糊弄,他抬脚踩在了镜学真的肩上。 “让本宫告诉你,荆州遭受水患的百姓约一百六十万人,一石粮食只够四十个人一天的口粮,一百六十万人一天就需要四万石粮食。” “你只拨了区区十万两,不过两天就消耗殆尽了。” “那之后百姓们吃什么,是刨树根啃树皮,还是吃你大司农的血和肉?!” 李云兴的怒吼声回荡在皇城中,所有臣子和官员跪倒一地。 他们看着被狠狠踩在脚底下,满脸痛苦却无处发泄的大司农。 心中充满恐惧,太子并非什么事都不知道! 镜学真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千万不要丢了性命! “太子殿下,微臣……微臣……” “臣?你也配得上臣这个字?!” “你甚至不知道十万石赈灾粮够不够灾民吃,就敢向武皇邀功?” “还是说,你本来就知道,发过去的十万石根本不是粮食,是你们掺了泥沙发了霉的东西,根本就不能入口!” “只是想欺瞒武皇,打造一片太平盛世的假象?!” 第四十三章 下流无耻 太子怎么还会知道粮食掺沙一事? 这……柳宰辅不是说早已封锁消息,不可能让太子和皇上知道吗? 镜学真双腿抖如筛糠,他没什么才能,一路花钱买官、靠溜须拍马才坐上了大司农的位置。 现在,他完蛋了,太子绝对不可能放过自己的。 镜学真猛然从地上爬起来,冲着李云兴拼命磕头:“太子饶命啊,太子殿下饶命啊。” “太子明察秋毫,微臣冤枉啊!” “微臣虽然胆小怕事,但也做了几年的清流知府,这些事都是那三司农卿所为,微臣也是被蒙蔽的。” “还请太子绕过微臣,再给微臣一次机会吧!” 镜学真已经豁出去了,将所有罪责推给三司农卿。 李云兴眯起眼睛盯着镜学真,镜学真吓得浑身颤抖,不停磕头求饶,嘴里还喊着:“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呵呵,你倒是会找人背锅,死人是不能开口说话的,是吧?”李云兴笑容冷冽。 “不是的!太子明鉴,微臣一心为民,从未做过……” 只听“哗”的一声,李云兴抽出佩剑。 尤其是户郎将和尚书令,惊愕之余满是恐惧。 “太、太子殿下,你要清楚你在做什么……” 尚书令想要出言阻止,却被李云兴轻轻一瞥。 瞬间便噤若寒蝉,一句完整的话都吐不出来。 “别急,会轮到你的。”李云兴淡漠的说道。 这下,尚书令彻底慌了。 他不该来招惹这个煞神的,明知道对方心狠手辣,他偏偏还来自寻死路。 “你这是暴政,是滥杀无辜、一意孤行!被皇上知道了是要以命偿命的!” “太子!你若杀了我,柳宰辅不会放过你的!” 镜学真不断威胁李云兴,但李云兴丝毫没有犹豫。 李云兴直视镜学真,“噗嗤——”利刃入肉,鲜血喷涌而出,溅射在李云兴的身上。 “本宫在做什么?” “需要跟你一条走狗交代吗?” 李云兴抽回长剑,将镜学真的尸体踢开。 镜学真的瞳孔瞬间缩成针尖状,眼珠凸出,整张脸扭曲成一团,鲜血从他脖颈中涌出,顺着剑刃淌下。 堂前一时鸦雀无声,众臣大气都不敢喘,唯独李云兴站在那,犹如一尊神像。 李云兴收起长剑,轻描淡写道,“传本宫旨意,告知武朝文武百官,经查大司农镜学真渎职枉法,罔顾天下百姓性命于不顾,致使荆州几十万灾民受难。不仅没有静思己过,为百姓解忧,反而趁机谋划颠覆朝纲。” “此乃死罪。本宫依武朝律法、依民心所向,将其处斩示众。以此告诫百官,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如有言行不妥者,亦同罪论处!” 户郎将与尚书令双腿一软,跪伏在地,愣是连头也不敢抬。 李云兴说完,转身离开,只留下一众惶惶不安的朝廷重臣。 太监进喜也亦步亦趋的跟着入了东宫,不再理会其余的人。 太监进喜连忙伺候李云兴更衣沐浴,洗去一身脏污。 泡在木桶里,李云兴才觉得周身的疲乏缓解了不少。 “启禀太子,奴婢将这两日前来拜访的人都列了个清单,要不奴婢给您念念?” 进喜献媚地走到太子身边,双手捧着一摞册子。 李云兴闭着眼,手指点了点,示意他继续。 “十八日巳时,尚书令与大司农求见。” “十八日正午,圣女苏妙雪求见。” “……” “昨晚戌时,皇后娘娘召太子请安。” “停。”李云兴打断了进喜的话。 他抬起头,睁开眼看向进喜:“这几天本宫没空见什么阿猫阿狗,你把这些名字都记上,回头让他们过来就是。” 说完之后,李云兴便又闭上了眼睛。 进喜便阖上册子,不再多言。 只是这进喜提到皇后娘娘,倒是让他有些惊讶。 这柳如絮每次见到他都怕得很,没想到他刚离宫又要主动召见。 莫非这就是女人的小心思? 想到曾经感受过柳如絮的触感,又嫩又软。 随即,便想到在她身上曾经留下的痕迹,李云兴顿时来了精神。 不知道离开皇宫这几日,这印迹是否还在。 一会他可要好好验证一番! “太子陛下驾到!” 李云兴踏进椒房殿正门的时候,柳如絮正按着额头。 今日总觉得心神不宁,眼皮直跳。 听到李云兴的声音,她就知道,这种直觉源于何处。 昨日柳仲卿让她召见太子以探听虚实,即便她怕李云兴怕的紧,还是照做了。 但传唤的人回禀称太子忙于政务,择日再来请安。 她没想到,这李云兴的择日竟如此之快! “儿臣特来拜见母后。不知母后召唤儿臣,可是因为思念得紧?” 李云兴这语气说得倒是义正严词,仿佛与柳皇后真的亲如母子。 只是在柳如絮听来,就总觉得是在不怀好意。 “你们退下吧。” 担心李云兴一会真的发疯,在众人面前对她动手动脚,柳如絮便先遣散了宫婢。 李云兴也不装了,上前一把搂住柳如絮,在软塌上翻滚了一圈。 瞬间端坐在软塌上的柳如絮,变成了侧坐在李云兴的大腿上。 “你这是做什么,快放本宫下来!” 柳如絮挣扎着想从李云兴的怀里站起来。 但李云兴哪儿能让她如愿,一手绕过她的后背,直接从腋下攀上软峰。另一只手则将柳如絮不安分的大腿往里带。 女人最敏感的地方被他狠狠握住,柳如絮便是弓着身子也无法躲避。 结果大腿贴近李云兴的腰侧,更是被滚烫的温度吓了一跳,挣扎得更是厉害。 但李云兴就像一条蟒蛇,她越是挣扎,他就绞得越紧。 将柳如絮的耳垂一把咬住,从上到下,都在狠狠攻击她的弱点。 “啊!” “你!你下流!无耻!” 柳如絮还从碰过男人的东西。 没想到,竟然就如此贴在她的大腿之下。 李云兴却在她耳边阴恻恻的笑了。 “皇后娘娘,昨晚深夜召本宫来见,不就是想让我对你行这下流无耻之事吗?” 第四十四章 最好听话 “你在胡说些什么?” 眼见挣脱不成,柳如絮也只得先转移李云兴的注意力。 果不其然,李云兴闻言抬起了头。 “难不成,皇后是替柳仲卿来刺探本宫的?”他阴沉着脸色说道,语气中有掩饰不住的怒火。 柳如絮心里咯噔一声,连忙摇手:“怎么可能……本宫……” 她急切地解释道,生怕自己稍微露出一丝马脚便会惹来灭族之祸,到时候,柳家可就完了。 看着脸色煞白的柳如絮,李云兴勾起嘲讽的嘴角。 一把将柳如絮的衣服扯开,露出半壁香肩。 上次李云兴确实狠了些,红色的印迹逐渐变成青紫的颜色,如今消退不少,只是隐约还能看到一些齿痕。 因为抱在一起,本就挨得极近,李云兴抬头双眼直直地看着柳如絮。 两人四目相对,柳如絮甚至能看清对方眼中的血丝。 柳如絮下意识地眼神往下,见对方勾着唇一笑,“母后看儿臣,看得可仔细?” 母后!母后!又是母后! 方才要兴师问罪的时候,李云兴就会叫她皇后娘娘。 一旦做起了这违背伦理纲常之事,他就会喊她母后! 而今天,又是如此。 在李云兴眼中,只是怀中美人顿时红了脸,眼睛不再看他。 他也不恼,只是凑近了柳如絮的唇边,继续追问。 “那母后看儿臣,可是看够了?” 柳如絮猛地扭过头去,避免与对方亲吻。 她想躲开,但身体已经被李云兴紧紧压制,根本动弹不得。 她咬牙,用最大的力气推拒对方。 李云兴冷哼一声,双臂收拢,将她牢牢固定住。 随即低下头,狠狠攫住对方的唇瓣。 “唔——放、放开我……” 柳如絮瞪大眼睛,拼命挣扎。 可惜无济于事,反倒激发起李云兴更大的野性和欲望。 他的舌撬开柳如絮紧闭的贝齿,贪婪吮吸她口中甘甜的汁液。 柳如絮奋力挣扎,但她的力量远比不上男女间悬殊的差距。 她几番尝试未果,终于泄了气,软绵绵瘫在李云兴怀中。 感觉到她乖顺下来,李云兴停下了动作。 “母后今日,倒比以前听话多了。” 他贴在柳如絮耳畔低语。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柳如絮脖颈,引起阵阵战栗。 柳如絮没有说话,她不想承认身体的诚实。 “本宫今日,就给母后一个机会,若母后愿意,那今后儿臣便不再对母后如此放肆。”李云兴笑着说道。 但嘴上说着不放肆,手指却不老实的一直在柳如絮肩上摩挲。 男子的手指本就粗糙,带着茧子的指尖划过娇嫩肌肤,很快便令柳如絮起了一层小疙瘩。 她忍不住缩了缩,却被李云兴按住脑袋,死死扣在胸膛上。 “你说!”柳如絮咬住嘴唇,强迫自己不再颤抖。 “如今父皇病重,儿臣只能来请母后给廉家下道聘书。不知,母后以为如何?” 柳如絮愣了愣,似乎没料到李云兴竟提出这样的要求。 “廉氏?廉大将军的独女廉寄柔?” “原来母后也知道,正是她。而且,本宫已经见过她了,杏腮桃脸的模样,灿如春华、皎如秋月。最重要的是心地善良,胸中自有丘壑。做本宫的太子妃,未来的武朝皇后,正是合适。” 柳如絮听着李云兴的话语,似乎是已与廉寄柔定了终生。 什么容貌、品相都是其次,最重要的还是廉寄柔的身家背景吧? 柳如絮在心中暗啐李云兴,在这跟她装什么道貌岸然! “太子殿下既已定下,又何必要本宫请旨?” “哦?”李云兴挑眉,眼神充满了戏谑之意,“母后可有闻到一股味道?” 正说着婚事,为何又突然提起味道。 柳如絮真真觉得李云兴是个十足的疯子,说话、做事从不循规蹈矩。 随即李云兴补充道,“这里,好像有股醋坛子打翻了的酸味儿!” “休要胡说!我是皇后,是你父皇明媒正娶的妻子。”柳如絮赶紧反驳李云兴。 她怎么可能对这么一个登徒浪子有想法,还因为他要娶妻便横生醋意,简直是笑话! “向皇后请旨,是因为本宫要三书六礼,明媒正娶的廉氏为妻。” “我,凭什么答应你?”她咬着牙回应道。 “就凭……忤逆本宫的后果你承担不起!” 李云兴忽然冷笑起来,眼中闪烁的光芒令人胆寒。 柳如絮身躯一震,她突然有种错觉,眼前这人不像活人,更像一只择人而噬的凶兽,危险而恐怖。 “你敢威胁当朝皇后,太子你好大的胆子!就不怕皇上治你的罪?” 她强撑着底气说道,但话音刚落,李云兴已经掐上她腰侧。 那处是她敏感所在,柳如絮浑身一僵。 李云兴丝毫不理会她的威胁,反而用力一摔,将她摔到榻上。 这软塌乃是上等黄花梨木所造,为了舒适特地用轻软蓬松的蚕丝为里,封了足足十层,外面则用的唯有皇家可用的彩云织锦,一匹可抵千金。 光是这一尊美人榻,便值数百金银。 又能换多少荆州百姓的口粮呢?李云兴不敢细算。 这就是路有冻死骨,朱门酒肉臭的真正写照。 柳如絮跌在榻上,疼痛让她皱眉。 平素躺上去都会觉得柔软舒适,而如今柳如絮躺在上面,就犹如刀俎鱼肉般任人宰割。 直觉告诉她,今日的太子与以往都不太一般。 “本宫是皇后,你休要欺人太甚!” 李云兴嗤笑一声,俯身压住她。 那股戾气,让柳如絮不自觉地感到害怕。 “母后,儿臣记得曾跟您说过,儿臣喜欢聪明漂亮的女人,您偏偏学不会。” “不过是一封聘书而已,母后都不愿意下。” “也不知道母后是为了本宫,还是为了柳仲卿那个狗东西?” 柳如絮好歹和柳仲卿也是父女关系。 没想到,太子竟然如此嚣张,竟敢当着她的面骂自己的父亲。 柳如絮是真的急了眼,上手便扇了李云兴一巴掌。 “太子!你说话未免太过嚣张,柳宰辅是国丈你也敢说话这么放肆!” 第四十五章 夜夜来 李云兴用舌头顶了顶腮边,感觉耳边火辣辣的感觉。 随即他双手撑在柳如絮的身侧,直起身子看着对方。 柳如絮以为李云兴要发火,只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如今在对方眼中是何等的渺小。 不仅樱唇上的胭脂被李云兴拭去大半,唇边还留下了丝丝水渍,看起来妖冶又清纯。 而香肩仍是敞开着,就连红色的肚兜都摇摇欲坠。 整个人被李云兴用身体封在软榻之上,就像是被困在笼子里的小猫咪,拼尽全力挥舞爪子,想要警告李云兴自己并不是什么好惹的。 但在李云兴这样的上位者看来,不过是个逗趣的宠物罢了。 但,小东西不听话,总归是要惩罚一下的。 柳如絮眼见李云兴沉默不语,浑身散发出一股阴狠之气。 紧张地说道,“太子,我劝你现在就放了本宫,否则让皇上知道了,一定会将你凌迟处死的!” “居然还敢拿父皇来压我!本宫若是怕父皇怪罪,岂会有胆子来找你麻烦?” “呵……不放过本宫?那母后打算怎么办呢?嗯?” 李云兴单手将她的两条玉臂缚于头顶。 他低头深吸了一口气,果然是皇后,就连身子都是香喷喷的。 “你若是敢碰本宫,本宫绝饶不了你!” “哦?那我就要看看,母后怎么不饶了儿臣。” 李云兴一边说着,一边褪去自己的外衫。 男人精壮的上半身,瞬间暴露在她的眼前。 柳如絮惊慌失措,不断扭动着身子,“滚!你给本宫滚开……” 李云兴哪会如她的意,俯身下去,两个人身子贴在一起。 以前李云兴都是只扒柳如絮的衣服,没想到,如今竟是连自己的衣服也脱了。 这还是第一次与别人肌肤相亲,虽然隔着薄薄的肚兜,但依旧让李云兴有些心猿意马。 柳如絮察觉到了他的异样,羞愤难堪之余又满心绝望,恨不能立刻晕过去。 李云兴不仅与她紧贴在一起,双唇也再次覆上。 灭顶的恐惧让柳如絮,情急之下咬向了对方的舌尖。 鲜血的味道,瞬间在嘴里迸发。 李云兴因为吃痛顿了一下,却没有分开,反而用另一只手掐住柳如絮的下颌。 强迫她张开嘴,接受自己的入侵。 他就是要让柳如絮害怕,让他知道,身在皇家便是皇家的人。 不管是武皇,还是自己,都没有她反抗的权利。 越是反抗,就越只会招来更加疯狂地报复。 她是注定逃不掉的。 “我……写!我写!” 柳如絮感觉对方这次是真的要对她做点什么了,连忙喊道:“只要你放过我,我现在就把廉家的聘书写好。” 见状,李云兴这才满意的勾了勾唇角。 “早该识趣点。” 说完,他放开柳如絮,整理好自己的衣衫。 柳如絮狼狈坐起,脸色惨白如纸,她伸手抹去嘴角的血迹,神色坚毅。 “还好母后是个知情识趣的人,否则本宫这一腔欲火,还不知道如何发泄呢。” 李云兴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柳如絮冷哼一声,不想回答他。 她如今是真怕了李云兴,完全猜不到他会做出什么逾矩之举,柳如絮能做的就是离他越远越好。 背过李云兴整理好自己的衣衫,又将头发简单捋了几下,确认不会被人看出异样后才转过身来。 李云兴倒是个自来熟,已经坐在殿中的圆桌上,自顾自喝起了茶水。 “既然太子殿下已经决定了,不妨先说说聘礼的内容吧。” “聘礼?” “太子说要三书六礼,风风光光地迎娶廉氏做太子妃。那本宫拟聘书之时,自然是要将聘书与聘礼一同送到的。” 三书六礼是古代成婚的正式礼仪。“三书”指在“六礼”过程中所用的文书,包括聘书、礼书和迎书。“六礼”是指由求婚至完婚的整个结婚过程。“六礼”即六个礼法,指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和亲迎。 聘书便是定亲之文书,需要在纳采之初,随着聘礼一同送到女方家里。 所以,李云兴要一封聘书,便必须有与之匹配的皇室聘礼。 “本宫没钱。”李云兴说得理直气壮。 之前李云兴是有些金银,但都给了束清灵开船队做河运。 他还没有登基,与其他朝臣的待遇并无别样,都是同样拿俸禄的人。 这聘礼必定是顶格配置,他可没有这笔钱。 柳如絮都要被他的厚脸皮给气笑了,“太子殿下是在作弄本宫吗?没有聘礼,廉家怎么会许你亲事?就算他们同意,这要传出去让文武百官知道了,还不是丢了武皇的脸面!” 李云兴感叹,“皇后娘娘,知道父皇为什么选你做皇后吗?” “什么意思?” 柳如絮皱眉,这浑不吝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柳家毕竟也是武朝有名的达官显贵。” “听说不仅有良田万顷,金银珠宝更是不尽其数。本宫想要皇后娘娘为儿臣准备一份聘礼,应该不难吧。” “什么?你做梦!” “如此便谢过皇后娘娘的好意,本宫还有国事要操劳,便先退下了。” 没想到李云兴根本不听她的,站起身拱了拱手,便离开了。 望着对方不屑一顾的背影,柳如絮气急。 “本宫说了,柳家不会为你出一分钱,没有聘礼,这聘书写了也是白写!” “无妨。”李云兴回头笑了笑。 显然是没将对方的话,放在心上。 “若是皇后娘娘不帮儿臣操办成婚一事,那儿臣便天天来。” “不,是夜、夜、来。” 李云兴故意加重了夜夜两字的咬音。 这话一出,柳如絮差点吐血,这混蛋简直比登徒子更流氓。 “你……” 柳如絮怒极,胸脯剧烈起伏着。 心里思索了半天,愣是没找到更难听的话来辱骂这个竖子。 只恨当年自己只学了诗经古籍,没去市井弄巷多走走看看,也不至于翻来覆去只有流氓无耻二字能用。 这两个字完全无法体现李云兴的可恶之处。 可李云兴早已不等她,大踏步离开了椒房殿。 第四十六章 拨款五十万两 太监进喜小碎步的跟在李云兴面前,看他神采飞扬、满面春风,不仅也有些好奇。 “殿下,你可是有什么喜事?” 李云兴点点头,“嗯。” 进喜是个眼力见极快的,即使李云兴不明说,他也能猜到几分。 “恭喜太子,贺喜太子。” “哼,你知道是什么吗?就恭喜得这么快。” 太监进喜嘿嘿一笑,挠了挠头,“太子的喜事,便是我们整个东宫的喜事,理应贺喜。” 李云兴没再多言,成婚之事没有定下来,没必要声张出去。 “那几个老东西还在那跪着吗?” 李云兴所说的是尚书令、户郎将还有其他几个小官。 早上将镜学真斩杀在东宫之外后,他们便一直战战兢兢地跪在原处。 不敢起身,也不敢问。 “是的,太子爷,可要奴婢去让他们滚?” 李云兴沉思了片刻,如今他杀了镜学真,就是要给所有人敲响一个警钟。 不管是柳家派系也好,还是秦氏兵权也罢,李云兴要告诉他们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不管背后有多大的靠山,但真正的主子只有李氏皇权。 武皇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不代表他李云兴也会如此。 若是不服,那就没有再留的必要。 最后,李云兴布了安排,“让尚书令留下。” “喏。” 尚书令从东宫外走进殿内时,还要依靠着禁军才能勉强站立。 他不知道自己跪了几个时辰,只记得镜学真在自己身边被杀,血溅了一地。 死不瞑目的样子,将会是他一生最恐怖的梦魇。 “微、微臣,拜见太子殿下,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李云兴没让他起,他自然是不敢起,趴在地上无比虔诚。 只听头顶上传来李云兴淡淡的声音。 “你不是来给本宫送奏折的吗?为何还不呈上。”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已经让尚书令三魂丢了七魄。 “是、是是。” 然后连忙将手伸进袖子里,拿出三本奏折。 随后恭敬的将奏折置于头顶,双手呈给李云兴。 李云兴坐在紫檀圈椅上,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尚书令以为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双手拿着奏折愈发抖得厉害。 他微微抬起头,正好与太子四目相对,对方不耐烦的样子,像是也要给他一剑。 可李云兴只是屈了屈手指,让他把奏折呈上来。 尚书令颤抖着双手将奏折递过去,生怕慢一步,惹恼了这位太子殿下。 李云兴随意翻阅几页。 第一封奏折是太卜卿睢辛巳写的,说是近日夜观天象,见中元北极紫微官星象闪烁,光芒渐弱,似乎有陨落之兆。而北极第一宫光芒刺目,或是夺了紫微星的运道,将会给武朝带来祸端。 李云兴不屑将奏折扔在一旁。 他们还真是会变着花样给自己安罪名,就连星象玄学都能用上? 睢辛巳好像之前也跟着柳仲卿去武皇面前弹劾过自己,这笔帐,本宫先给他记上! 第二封奏折是柳仲卿写来的,奏折里面大谈武朝经济改制之举,看似是为了天下大义,为了黎民百姓造福。但诸多细节经不起推敲,最终归到根本,还是在伸手向武皇要钱。 李云兴嗤笑一声,柳仲卿倒是比他们聪明。 为了捞武朝的油水,不惜用各种方式编造故事、巧立名目,从朝廷讨取好处。 就算武皇不予批准,那柳仲卿还能捞一个忧国思民的美誉,段位比起其他人确实高了不少。 难怪,能够在宰辅的位置上稳坐这么多年。 第三封奏折,从外观来看就与前两封大有不同,竟然是用竹简写的,为了避免被人拆封,还在封口处沁了蜡。 李云兴拆开竹简上的红绳,仔细查看里面的信息。 “皇恩浩荡,武皇乃是千古明君。陛下仁德,治水有方,天下皆称颂。” “如今,荆州水患已治,百姓安居乐业,武皇爱民之心,荆州百姓无不津津乐道。” “但因水患严重,以致良田变水洼,故下官特意向朝廷请旨,望陛下能拨款五十万两白银,用以灾民重建家园。” “荆州州牧苏天洋,叩首。” “啪”地一声,李云兴将竹简摔在地上,瞬间竹简被摔得四分五裂。 “好一个苏天洋!” 这苏天洋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若不是李云兴碰到了那些灾民,恐怕都真的要相信他所说的水患已治了。 结果,说来说去,还是为了钱! 苏天洋的奏折被李云兴摔在地上,尚书令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跪在那里,半句话也不敢说。 之前是向朝廷索要粮食赈灾,结果发到民众手中的都是掺了泥沙的稻米。 如今又借着水患向朝廷申请钱财赈灾,真当武朝是他的囊中物了? 荆州百姓都逃到都城来了,他是要给谁重建家园。 百姓连米都买不到,要这银子又有何用?苏天洋就是为了中饱私囊! 假传灾情,空手套白银,关于如何救治灾民,重新开垦良田一事是只字不提。 苏天洋就是想将这件事糊弄过去,好拿着银子逍遥快活。 “殿下……殿下息怒。”尚书令颤颤悠悠。 不知那荆州州牧写的什么内容,竟然让太子如此震怒。 “退下吧。” 待人走后,李云兴冷冷吩咐,“让江山、江常速来觐见。” 进喜喏了一声,便急急退了出去。 不多时,二人便被带到了书房内。 待二人跪地请安后,李云兴挥手示意他们起身。 随后,目光在他们脸上扫过,最终落在与江常长相相似的另一人身上。 “你就是江山?三兄弟里面的大哥?” “回禀殿下,属下正是江山,家中三兄弟,我排行老大。” 李云兴颔首点头,道:“好!之前武皇派你去暗中调查荆州水患一事,可有什么结果?” 听完,江山立马拱手,恭敬答道:“回禀殿下,已经有些眉目。” 闻言,李云兴微微眯眼,道:“说说看。” “是!”应罢,江山又接着道:“据属下调查,此次天灾发生得蹊跷非常,其中定有缘由存在。” 第四十七章 什么是君臣 李云兴沉着脸,“你到底想说什么?直言便是,少跟本宫在这兜圈子。” 江山抬眸对视李云兴片刻,方才继续道:“殿下,据属下所知,自从数年前,荆州水患愈演愈烈以来,朝廷一直都未能彻底解决问题。究其根本,还是与荆州州牧苏天洋有关。” “继续说。” “州牧苏天洋的父亲苏仲林,乃是当朝宰辅柳仲卿的连襟。” “虽然前几年苏仲林与其妻子就死于匪患,但苏家子嗣一直受柳家的照拂,苏天洋也是在柳仲卿的举荐之下成为荆州州牧。” “荆州水患已有多年,年年武朝拨款修筑堤坝,年年大水都将堤坝冲破。” “这水患,既是天灾,也是人祸。” 李云兴听完,眼神逐渐变得锐利。 原来,这苏天洋竟把荆州水患当成了他的摇钱树! 修堤坝要钱,给灾民发放粮食要钱,给灾民重修良田要钱。 这半个国库都要被他苏天洋掏空了!竟然还敢上奏索要五十万两白银,真当这武朝是他苏天洋的摇钱树吗?! 李云兴心中怒火熊熊燃烧着。 “为何武皇却不知道此事?难道一州之下竟没有一人敢言?” 江山顿了顿,若不是此次武皇安排他们秘密调查,恐怕都不能得到这些消息。 “殿下,有一人。” “谁?” “荆州南阳郡郡守,杨廷和。” 李云兴在脑海中努力回忆了许久,始终对这个杨廷和的名字毫无印象。 “为何本宫从未听过他的名字。” 江山顿了顿,“因为杨廷和并不受柳仲卿待见。” 这武朝的官职划分,与李云兴世界的历史朝代都有些不同。 武朝的宰辅在朝廷内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不仅是朝中的文臣,还可以参与军权方面的政治决议。 同时,所有百官都需要经过宰辅的择选,从能力、品德、身家等多方面进行考核,方能最终入朝为官。 不仅如此,宰辅还对百官有考核与奖惩之权,相当于他可以决定百官的去留。 如果不被柳宰辅认可,那能见到武皇的概率是微乎其微。 毕竟武朝实行的是郡县制,十三个州的治理已是繁重。若宰辅是个良臣,能大大减轻皇上的重担。 可柳仲卿并不是,以其一己之力,在朝廷上下只手遮天。 让杨廷和这样的贤臣,难以实现自己的抱负。 “为何不认可?” “因为他无法掌控。”江山见李云兴表情没有太大变化,才继续说道,“杨廷和为人清廉,性格过于刚正,做事也是一板一眼。不受贿、不行贿,即使一辈子做个小郡守也不愿收柳家的钱财。” “那柳仲卿能放过他?” 李云兴知道,柳仲卿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你越是不愿与他合作,他偏要如此,若是利诱不成,大可以威逼。 “杨廷和知道,柳仲卿定然是想抓他的把柄,所以至今未婚,无妻女这样的牵挂,即使是宰辅也不能奈他何。” 李云兴沉默了。 没想到世间竟有如此之人,为了自己心中的那杆秤,为了不被别人抓住软肋,宁愿一辈子孤寡也要恪守为官之道。 “而这样优秀的人,他竟然从来没有听过。这何尝不是一种可悲?” 李云兴的话语中有不少惋惜之意。 可叹柳宰辅在朝内一手遮天,竟无人能与他抗衡。 若能多几位如杨廷和一般刚正不阿的清官,何愁武朝不兴旺! “你们是从他那得到的消息?” “没错。” 这时,江山才从怀中掏出一封信。 “太子殿下,这是南阳郡郡守杨廷和亲自写的一份请愿书,还请殿下过目。” 李云兴却没有接。 不用看,江山便知道,太子动怒了。 “为何如此重要的信件,不一开始就呈上来?” 江山俯首跪在地上。 “卑职是监军御史,曾经听命于武皇陛下。获取与守护情报是卑职的职责所在,虽然江常告诉我,武皇将我三兄弟派给了太子殿下。” “但如今武皇昏迷,这信件又是之前武皇派下的任务。所以,臣一直在犹豫是否要交给太子殿下。” 这封密信是他亲眼见杨廷和写下的。 上面不仅有黎民百姓之苦,更有州牧作奸犯科的实证。 如果,他不能亲手将这封信交到能为荆州百姓做主的人手上,那杨廷和的努力只会又一次石沉大海。 甚至若太子是如柳仲卿一般人的人物,满脑子只有利益与权势。 那江山便是将这封信撕了、烧了、吞了也不会交出来。 可太子在西北大营中的那番话语,以及方才听到杨廷和遭遇那番神情,让江山知道,太子是绝不会苛待杨廷和的。 这才放心的把信交出来,即使知道这样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所以,你方才是在考验本宫,考验本宫是否能够撑得起这武朝大业?” “卑职,不敢……” 江山握了握拳,将头埋得更低。 “你先用杨廷和的故事来试探本宫,见本宫对杨廷和没有敌意之后,如今才把信拿出来。” “卑职,只是为了这武朝……” 一旁的江常也没想到,关于杨廷和密信一事,他的大哥竟然从未向他提起。 “太子殿下明鉴,家兄对陛下和太子忠心耿耿,暂时地隐瞒密信只是因为对太子殿下不了解,才会……” 江常还没说完,太子已经将他踹翻在地。 他抬头再看太子,眉似远山,薄唇微抿,一双乌黑鎏金的眼不经意地扫来,傲气凌人。 眉眼之中一点温度都找不到,太子这是动了杀心。 “本宫堂堂武朝太子,需要你们来了解?” 江山额头滴下汗珠,咬紧了后槽牙。 “请殿下息怒!” “此事乃卑职一人所为,舍弟全然不知。” “此次所做之事,只是为了一朝太平。若太子要处罚,还请处罚卑职一人。” 李云兴的脸色依旧很难看。 若是连自己的属下都还敢对自己妄加揣测,那他这未来的一国之主实在窝囊。 君臣都分不清的话,还如何为自己效力。 怕是李云兴今后登了帝位,夜夜都不敢安睡。 第四十八章 本宫要开朝 “本宫今日便要你们记住,什么是臣,什么是君!” 李云兴拿出藏在靴子里的一把匕首,将它丢到了江常的面前。 “当啷”落地,一声清脆。 “不是要证明你的忠心吗?” “把这个匕首刺进你的心脏,便能向本宫证明你的忠心。” 江山猛然抬起头,一脸惊讶的看向李云兴。 太子这是,要他自戕? 江山想过最坏的结果就是被太子处死,但万万没想到是要他自戕。 主动求死和被逼迫着去死,那绝对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怎么?不敢吗?你有试探本宫的想法,那你就要做好迎接这样的后果。” “还是说,在你的眼里,本宫的话根本就没有分量。” 李云兴瞳孔不经意地微微一缩,眸底有道凌厉的光芒闪过。 江山从上任御史的那一刻便知道,自己的脑袋是别在裤腰带上的,可现在却要让他自杀来向太子表忠心。 如何抉择,全凭他自己做主。 “卑职不敢。”,江山垂眸,看着手中泛着寒光的匕首,又看了看那坐在高位之上,满脸狠戾之人。 江山武功是高强,但是他不能用自己两个兄弟的性命去赌。 他抬头,目露坚毅:“臣愿以命证明,吾护主之心从未改变!” 话落,他举起手中的匕首,朝着胸口猛地插下。 鲜血溢出,只是刚刺入一寸。 江山便被李云兴踢倒在地,带血匕首也跟着飞了出去。 这是何意? “本宫说过,要你证明你的忠心。” “如今本宫已经看到了。” 原来如此,方才要求江山自戕何尝不是一种试探。 李云兴就是要考验他是否真的,如他说得一般对太子忠贞不二。 即使面对死亡,也要选择听从命令。 “谢太子不杀之恩。”江山想若是刚才他反抗的话,那才真的是死路一条。 他连忙扯下袖口的布料,用力捂住胸口,避免失血过多。 李云兴这才坐回紫檀圈椅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兄弟二人。 “这次只是一个提醒,告诉你们本宫就是天。” “本宫不管你们之前听命于任何人。但,如今绣衣御史已经交到了本宫的手里,那本宫便是你们唯一的主子。” “就算是当今圣上来了,你们也要给我记清楚这一点!” “要知道,如果武朝未来不是本宫称帝,你们只会死得更惨。” 李云兴手指在桌上轻叩了两声。 似是云淡风轻的几句话,分量却极重。 江山二人都知道,李云兴绝不是在危言耸听。 绣衣御史都是在刀尖上起舞的侩子手,是活在阴影里面的行刑官,是圣上的心腹大臣。 他们掌握着朝中文武百官的秘密,一旦武朝被其他有心人夺去皇位,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新帝都不可能让他们苟活。 甚至为了套取更多的信息,最终一生被囚禁在天牢里,受尽屈辱与折磨。 李云兴说的没错,扶持太子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吾等叩谢太子殿下不杀之恩,吾等今后将唯太子殿下马首是瞻!” 李云兴点了点头,这时才将信封拆开。 里面用的信纸还是市面上最便宜的桑皮纸。 信上的内容,却比万两金银拿在手上还要沉重。这是荆州百姓的真实现状,也是杨廷和悲愤的绝唱。 看完信件后,李云兴久久不得言语,最后他做了一个决定。 “江常,给本宫研磨。” “江山,给本宫准备好纸笔。” “卑职这就去准备。”两人抱拳一拜,赶紧将文房四宝备置齐全。 站在空白的宣纸前,李云兴握着毛笔,思索良久,终于落笔。 李云兴便挥毫泼墨,写下了一份公文。 “荆州水患,牵扯甚广。且事涉皇室宗族和各大世家,不可草率行事。太子李云兴为解百姓之忧,特在明日早朝时提出议案,请求朝中各位大臣一同参详,共商救灾之法!钦此。” 江山在一旁为李云兴研墨,看到李云兴写下的字顿时心中一惊。 “殿下,您这是要开朝会?” “没错。”李云兴此时已在落款处盖上了太子印章。 印章一落,诏令已成。 “殿下,武朝自古以来从未有过太子开朝的先例,这等同于篡位啊!卑职心知殿下苦黎民百姓之痛,但此举风险太大,还请殿下三思而后行。” 李云兴放下毛笔:“所以,你是在劝告本宫放下百姓,为了自己独活而选择忍气吞声吗?” 可见太子这时已经动怒,可他们都深知这权力争斗是如何残酷。 江山只得回道,“殿下,唯有活下来才有改变的权力。” 李云兴轻蔑一笑,说道:“本宫,忍不住呢。” “荆州民众食不果腹,竟已开始互相残杀,分食稚子幼童。继续放任不管,那孩童都吃完了,便是那些老人妇孺。” “这一切到底,都是因何而来?” 李云兴的话语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愤怒与怨恨,他的每个字都像是心中压抑已久的怒火,瞬间爆发了出来。 江山听了之后不敢作答。 “因为所有人都处在高位,看不到身处底层人的痛苦。他们心中只有爬的更高,坐的更稳,却不知道这高楼的地基是由无数百姓组成的。” “这是武朝百官的耻辱,更让整个李氏皇族蒙羞!” “若本宫继续放任,长此以往,君不为君、臣不为臣,那民又何必为民?!” 江山在一旁听得心里也不由一阵发凉。 “为苟活而隐忍,这的确是明智之举。但为百姓而战,这才是身为武朝李氏皇族儿孙的血性和担当!” 两人闻言立刻跪下接旨。 李云兴身为太子都不惧怕死亡,他们这些人就更没什么好怕的! “吾等甘愿为太子殿下而死!”两人齐齐叩头道。 “你立刻带着本宫的诏书送到朝中每位大臣的府上。附本宫口谕,如有抗旨不遵者,那江常杀了便是!” 江常闻言立即跪地应道:“卑职遵命。” “还有江山,你现在即刻启程赶往荆州,将荆州州牧给我活着捆回来!” “本宫要他,血债血偿!” 第四十九章 如何处置 都城外,破庙中。 在李云兴的安排之下,将城外散落的民众安排到了一处村落之内,又派了医师前往诊治,这里将成为荆州流民的暂时安置所。 廉湛也终于松了一口气,之后便是将这群灾民安顿下来,让他们能够生存下去。 只是不知道殿下要如何处理荆州水患一事。 正在想着,突然急密爽快的马蹄声靠近。 廉湛走了出去,正好江常也将马匹急急停下,一个翻身下马,动作极是麻利。 随后江常将诏令的内容向廉湛复述了一遍。 “什么?太子殿下竟然要开早朝!” “廉将军,太子知你定会不信,所以特意派卑职前来告知将军,这是太子的旨意。” “没想到,太子竟然会作出如此决定,臣自愧不如。” 廉湛与李云兴颇有些惺惺相惜的,所以对李云兴的决定十分认可。 江常看了看廉湛,眼睛里流露出浓浓的敬佩之色,拱手一礼,随即转身离去。 今夜注定不太平,短短几日之内发生了太多事。 先是西北大营的大将军吴叔邈、包括指挥使张瑾瑜与秦忠义之子秦晟接连被太子所杀,随后便是廉家军接管了西北大营的军权。 虽然明面上并没有将大将军的位置指定给某人,但李云兴的态度昭然若揭,这西北大营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再后来便是负责管理国库的司农寺,先是两位司农卿被太子游街示众斩于午门,后有司农卿束骞全家自缢,以悔其罪。 今日大司农镜学真也被李云兴所杀,整个财政大权空悬,这是在武朝建立之初都曾未有过的先例。 要知道,一个国家比军权还要重要的,那只有财政大权。如果军营没有了粮饷,就会失去后援,如果国家没有了财政支持,那整个社稷便会陷入瘫痪。 可见,如今太子的举措,在武朝史书上必然会留下浓厚的一笔。 这下,就连一向自视甚高的柳仲卿都不敢安睡。 卯时收到太子后日要开朝议事的消息后,大鸿胪丞戚鸣也造访,此时天还未大亮。 戚鸣神色匆匆,“宰辅大人,此事您要如何处置?” “你可是有什么想法?”虽然对方没有明说,但柳宰辅也能看出对方是有备而来。 “在下以为,不如趁此机会,我们联手百官罢朝。那李云兴摆明了是要拿荆州的事向我们兴师问罪,若是去了反倒给了他耀武扬威的机会。” “不如以太子罔顾法治为名,百官罢朝,让他这出戏无人来看!” 柳仲卿只是听着,却没有表态。 “宰辅大人,您可是有其他高见?” 最终柳仲卿点了点头,“既然是出戏,我们就更应该要陪他演好。” “不仅如此,我们还要支持太子,表演的时候要为他摇旗助威。” “这是为何?陪他唱戏不是自贬身份给太子立威。”戚鸣实在不懂,柳宰辅为何突然如此支持太子的举措。 “那你说,假如我们罢朝,太子会如何处置?” 戚鸣深思了片刻,联想到太子的疯狂行径,“太子肯定会大发雷霆,将此事闹得更大。” “没错,正是如此。那我们本来有理也会被太子诬陷说是有意挑拨,到时候太子再借机用荆州水患之事作文章,那我们便是罪加一等。” 柳仲卿笑了笑,继续说道,“我们去,是做了臣子的本分,但召集如此多的人最终却拿不出解决荆州水患的办法,你当群臣又会怎么看待他?” 戚鸣这时才恍然大悟过来,原来之前柳宰辅说的捧杀一事,竟是如此妙计。 就算太子真的有什么治国良策,他们这群臣子左耳进右耳出,无人愿意为他所用,即使有再好的主意,也不过是徒劳。 “到时候,太子只会落下一个劳民伤财的恶名,还会让那些支持他的朝臣对他产生怀疑,从而失去人心。” 柳仲卿赞许的点点头,“没错。他越是想要表现,我们便越要给他表现的机会。” “市井中狼来了的故事想必都听过,一次两次他想要这么兴师动众的召集百官,大家或许还会赞同。再多几次,怕是廉湛都拉不下脸来议事。” “到时候再反告他一个治国不力的罪名,这太子之位恐怕就坐不稳了!” 戚鸣恍然,连连点头道,“还是大人高招。” “不过我们要是去了,怕是太子会有所针对啊。” 柳仲卿微微一笑,“放心,这个时候他已经是骑虎难下了。若是他还想保住自己的太子之位,便不会把麻烦找到我的头上。” “况且,我还有一招后手。” “荆州属于东南军营与西南军营的交界之地,西南军营的大将军公冶康是个怕惹上麻烦的懦夫。所以最近荆州异变之事,他只书信了一封给本官。” “异变?”戚鸣不可置信地接过密信。 里面的内容令他瞠目结舌,荆州南部的零陵郡、桂阳郡有难民结党,他们合力抢了郡守的府邸,夺了郡县兵卒的利刃。 但他们这一行为在民众心中不仅没有被排挤,反而受到了民众的拥护。如今难民加入与朝廷对抗势力的人数越来越多,颇有要割地自治的气势。 所以州牧苏天洋特地向他书信一封,请求帮助。 “宰辅大人,这些人是在起兵造反啊。”戚鸣双手抖了抖。 毕竟荆州州牧苏天洋与宰辅大人也算血脉之亲,戚鸣也不敢当场驳了柳仲卿的面子。 “不必介怀,苏天洋虽然是我外甥,却也的确做了错事。但,谁人不知武朝当今贪污严重,上至司农下至郡守,每一层剥削下去,那赈灾粮能分到民众手中的根本所剩无几。” “这年年修堤坝耗费的银钱无数,又有多少是真的用于赈灾,又有多少用在了其它地方,想必你我心里都清楚?” “但正是因为有了这些灾民造反,我们才有不费一兵一卒便让太子颜面扫地的办法。” 戚鸣听后,有些疑惑,“宰辅大人,这是要借着灾民来做空太子的监国之权吗?” 第五十章 格杀勿论 见同朝为官的戚鸣,懂得了自己的想法。 柳宰辅才满意的点头,“不错,荆州在东南大营与西南大营的交界处,颇有些两不管的架势。太子若是要解决这个叛乱,却连一兵一卒都调动不了,你说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听闻此言,戚鸣顿时大喜。 “宰辅大人,智勇双全,堪称我辈之典范。” “作为武朝掌管外交的权臣,最忌讳的就是出现内讧和叛乱这种情况。”柳宰辅淡定道。 戚鸣听完顿了顿,听出此话有两重意思。 第一重是戚鸣是负责外交的权臣,对如何劝服群臣听从太子之令一同上朝,应该有属于他的独到之处。 第二重便是因为外交不可出现内讧和叛乱,所以当出现叛乱一事之后,他身为大鸿胪理应对太子问责。即便太子对他心怀仇念,也不敢动他分毫。 “大人说得极是。”戚鸣恭维道,“臣便告退了。” “嗯。”柳宰辅点了点头。 绣衣御史向来在朝中都是藏在最深处的,许多人连他们的存在都不知道。 但真的出动,那便是惊天地泣鬼神! 戚鸣从丞相府出来之后,直接准备打道回府,没想到路遇太卜卿雎辛巳的宅邸,江常带着人马站在府外,多次敲门却无人应声。 “雎大人,绣衣御史虽说不上手眼通天,但朝中官员在何处与谁在一起,那还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 “您这样闭门不见,可是要抗旨不遵?” 江常自小习武,自是中气十足。 就连隔了一个街道的戚鸣都能将此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远远眺望着,正好借这个机会看看绣衣御史究竟有何本事。 见里面既未出声,也不开门,江常向旁边人使了一个眼色,而后旁边一人用刀插进门缝,用巧劲轻轻一挑,用于抵门的门栓便应声落地。 雎辛巳其实早就坐在大堂之上,一见门被打开瞬间惊叫了起来。 “谁让你们闯进来的?!” “我雎辛巳是当朝太卜,怎么也算是太常寺的官,你们这样贸然闯入,不怕给太子惹祸吗!” 雎辛巳的声音尖锐而刺耳。 他万万没想到,绣衣御史竟敢直接闯进他的府邸。 这是不把皇帝放在眼里,更是不把太常寺的权威放在眼里啊! 江常却冷笑一声:“太常寺又如何?雎大人,您可知这天下百官,均在皇权之下?太子下令,你竟敢闭门不接,怕是要反了天?” “太子一句话要开早朝,便要全百官陪他过家家?如今武皇还未驾崩,太子便敢公然篡位,还想拉我们一同下水。我雎辛巳第一个不答应!” 雎辛巳虽是一介文官,主掌星象占卜事宜,很少过问政事。 但武皇对他很是信任,以往派兵出征都要让雎辛巳先卜上一卦,廉湛带兵大胜匈奴一事,也有不少军功都记在了他的身上。 只是个从五品的官职,在朝中却有如太常丞一般的地位。 所以之前明知太子每日会过目奏折,仍敢在奏折中利用星象大肆诋毁李云兴,就是凭借着武皇的信任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雎大人,那太子的口谕,你接还是不接?” 江常还未说几句,雎辛巳便直接挥手打断了他。 “接个屁,老夫不管他什么口谕,区区一个太子还敢开早朝,毛长齐了吗?” 见雎辛巳丝毫不领情,江常仍是微笑。 “雎大人,您莫不是准备抗旨?” 雎辛巳听罢却哈哈大笑起来:“老夫还真是孤陋寡闻了,区区一个太子,有什么权力敢下旨?” “那便,送你上路吧。” 江常话音刚落,身后的人已然纷纷抽刀上阵。 他们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这个老匹夫,仗着和柳仲卿是一条船上的人,竟然一再违背太子的命令。 今日就拿他开刀,以告诫文武百官,太子的话,不容质疑! “你们……你们敢!” 雎辛巳见状顿时脸都青了,大喊大叫起来。 这时,戚鸣也无法再藏着,直接从马车上下来,“刀下留人!” 江常早就发现对面停靠有官家的马车,回头一看才发现,原来竟是大鸿胪戚鸣。 “雎大人为官多年,如今不过是一时糊涂,没有必要如此喊打喊杀的吧?” 戚鸣下来连忙帮着打圆场。 “戚大人!还好你来了,否则老夫就要被太子党羽给谋杀了呀!” 雎辛巳一看来了帮手,原本被吓破的胆子突然又恢复了过来。 “雎大人莫不是忘了,如今朝廷是皇上做主,太子虽是储君,但也得遵循圣意,不然如何执掌朝纲?” “这……” 雎辛巳万万没想到,戚鸣身为柳仲卿的心腹,竟然帮着太子的人说话。 又看了看对方的眼神,似乎并没有说反话,这是真的要他上早朝? “戚大人作为大鸿胪,果然比这千年王八还精。” 江常一句话骂了两个人,偏偏戚鸣还无法反驳,是要说他比王八精,还是说他甚至不如王八? “你说谁是王八呢?”雎辛巳更是气急。 “无妨,再会缩头的王八,也有被砍头的一天。”江常抬了抬手。 身边人便是手起刀落,雎辛巳连呜呼的声音都没有,就直接躺在了江常面前。 看得戚鸣心中更是一惊。 绣衣御史竟敢当着他的面杀人? 江常命人将尸体拖走之时,不小心撞到了戚鸣的肩膀。 只是江常看戚鸣的眼神,绝对不像是无心的。 这时,戚鸣才反应了过来,咽了一口唾沫,问道,“你们,这是滥杀无辜?” “戚大人何出此言,你不是在旁边纵观了全程吗?” 江常说的是戚鸣躲在马车上偷看一事。 “雎大人方才不愿去,我好言相劝几句,他定是会去的。你们却直接将他杀了?” 江常却像是完全不知道似的,“哦?原来如此。” “那真是可惜了。” “戚大人后面可要跑快点,我们还有几十户朝廷官员的府邸要去传旨。绣衣御史不像戚大人,有如此闲情雅致半夜坐马车游都城。” “他们但有不从,格杀勿论!” 第五十一章 君王之象 绣衣御史对朝廷逐门逐户的颁发圣旨。 若有如雎辛巳般口出狂言、抗旨不遵者,直接杀之,将尸首放在马车上,之后带回去给太子交差。 马车上尸体越多,后面接旨的速度就越快。 无论是出于对绣衣御史的恐惧,还是戚鸣暗中递消息,这对江常等人都是一个好消息。 这一日所有人都选择闭门不出。 传闻绣衣御史不仅是皇上的刀剑,更是皇上的耳目。 他们不敢再像以往一样,聚在一起公然讨论如何贪污受贿,在天子脚下仍大放厥词。 每个人都战战兢兢,担心自己的秘密是否已经被知晓。 他们或是在床上翻来覆去,或是在月光下来回踱步。 仅仅一天的时间,整个都城便被太子开朝的消息闹了个鸡犬不宁。 武朝的早朝是卯时,住的离皇宫远的官员,便要从子时便起床梳洗。当朝为官,第一件事则是要保证自身的洁净。 只是这眼下青黑的痕迹是无论如何也请洗不掉的。 不少官员穿戴停当后乘着轿子来到了宫门外。在皇宫之外可以坐轿子,进了皇宫便只能步行。 只是今日,众位官员并未像以往一样多言多语。 许多人交流只是眼神互相看了看,便垂头不语,静待宫门打开。 午门之上的城楼被称为“五凤”,其中设有朝钟朝鼓,由内廷四司之一钟鼓司的宦官们负责管理。到了上朝时分,钟鼓司便敲鼓响钟,然后打开宫门。 “寅时已到,开宫门。” 随着一声响亮的宣读声,宫门缓缓打开。 午门设有三道门,中间为正门,设有御道,非皇上亲临,否则不会开启。而这些官员们只能走左右两掖的左掖门、右掖门。 每位官员都拿出自己的腰牌给宫门侍卫一一检验,就连当朝宰辅柳仲卿也不例外。 之后便是在太监的带领下,步行从宫门走到朝会议事的长乐宫外等候。 所有官员按品级进行排列。 宰辅柳仲卿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站在了百官之首的位置。 排在柳仲卿之后的便是廉湛、戚鸣等九卿官员,只是大司农、宗正寺卿已死,如今只剩七人。 之后便是九卿下属的各部官员,依品级进行排列。 这些官员中,有不少人还是前不久刚上位的,因此他们都不是柳仲卿的嫡系。 不过柳仲卿却依旧是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目光凛冽。 而且他的气势和柳仲卿完全不同,他的威压更显凌厉。 “诸位卿家请稍候片刻。”内务宦官恭敬行礼。 这时,太子已到达御门。 钟鼓司开始奏乐,绣衣御史力士撑五伞盖、四团扇,从东西两侧登上丹墀,立于御座左右。 内使两人,一人执伞盖,立于座上,另一人执“武备”,杂二扇,立于座后正中。 鸣鞭一响,百官鱼贯而入。 走在前面的柳仲卿心中多有不满,故意向廉湛发难。 “监国太子行皇帝之礼,廉大将军可觉得妥当?” “太子有监国之权,见面如见圣上,有何不妥?”廉湛淡淡地回应了柳仲卿的话,却是不理睬他暗中的语气。 “那廉大将军倒是一片赤诚,只是不知道这太子会不会是第二个武皇。” 柳仲卿这句话挑拨意味极重。 当年廉湛因功高震主被削了兵权,如今又来帮太子夺权。 之后若是李云兴登基,廉湛怕也是难逃一死。 “那柳大人是觉得武皇当年下的圣旨不对?那柳大人可以去跟陛下讨教一番,让陛下重新拟一份圣旨来?” 廉湛不动声色地反击。 柳仲卿被噎得说不出话,气愤地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廉湛虽然对武皇当年之事颇有怨言,但回朝之后,即使做了被架空的大司马,钱银俸禄也从未克扣过半分。 尤其是在直到绣衣使者的存在之后,廉湛更加笃定,武皇当年这么做其实是为了太子留住一丝希望。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但廉湛被削却没有就势与柳仲卿勾结在一起。 便是验证了他的忠心,只忠于武皇,只忠于朝廷。 所以这些年来,廉湛手无兵权,却在暗中培养了一支以展骏为首的精兵,武皇并不是一无所知。 可即便知道了,也默许了他的作为,那便是一种默契。 相信廉湛总有一天会再次为李氏皇权所用的,默契。 “太子殿下驾到,百官叩拜行礼!” 太监进喜尖锐的声音在整个长乐宫宫殿内回响,百官齐声叩拜。 “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李云兴身穿黑色缎袍,金丝滚边,绣着四爪蟒袍的模样,那金色巨蟒张牙舞爪,仿佛欲择人而噬,威严而恐怖。 正如李云兴一般,虽如今还未化龙成型,却早已有君王之象、睥睨天下之势。 太监进喜一路唱喏,直到李云兴出现在众官眼前方才结束。 他一脚踏上玉阶,回过头将衣袍一抛,行云流水的动作更添了几分霸气。 “众爱卿免礼!” 李云兴的声音低沉,在空旷的大殿里更是显得威仪十足。 百官这才敢直起身子,面对他们新的君主,太子李云兴。 李云兴的声音低沉,在空旷的大殿里更是显得威仪十足。 百官这才敢直起身子,面对他们新的君主,太子李云兴。 大殿之上是专属于皇上的龙椅,不管是扶手还是背靠雕花均是纯金一体浇筑而成。 由数名工匠精心打磨,镶嵌上了黄金宝石,显得贵重而富丽堂皇。 李云兴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如今大殿之下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他便是闭上眼睛不看也能感觉到那些视线有多么炽热,那些人有多想他死。 他们随着李云兴的动作,就连握着玉牌的手都不自觉收紧,手中的汗珠也越来越密集,心中也是七上八下,紧张地不得了。 只要李云兴坐下,甚至只是挨到龙椅,他们便可直接以谋朝篡位的罪名直接将太子就地诛杀。 但,李云兴只是看了看龙椅,却并没有靠近。 这让柳仲卿等人,失望至极。 第五十二章 少来溜须拍马 李云兴往前走了几步,站到了龙椅前方。 “本宫乃监国太子,理应只行监督之责。但久居于深宫苦劳,不如立群民之中,听民之真言,顾民之所向,方为经世治国之君,也为江山社稷之君!今日召你们前来,也是承武皇之君恩,行监国之职,与诸位大臣公议国事,为民解忧。” 一番大义之辞,让众臣即使心中有再多怨言也只能吞下。 他们知道,现在的太子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无知荒唐的李云兴了。 柳仲卿连忙躬身举了举玉牌,“太子英明,实乃武朝之福,只是……” 正当他准备对李云兴逾矩开朝,滥杀朝中官员一事大肆渲染之时。 李云兴却出言打断了他。 “柳宰辅,你的那些溜须拍马之词,无须用在本宫身上。” “本宫对你们的行为,心中自有一杆秤。” 这话说得更是让柳仲卿憋气,他什么时候要对李云兴溜须拍马了。 不过是几句场面话而已,没想到李云兴竟然如此不识抬举! “今日召集你们前来,是为了荆州水患一事。希望在座的诸位提出的想法都是经过三思的,不要用一些迂腐之词来敷衍本宫。” 李云兴此话一出,这下柳仲卿便是在想说些什么都不合时机了。 众臣交头接耳,最终却是没有得出一个结论。 最终还是廉湛率先站了出来,“启禀太子殿下,臣有一事想要上报。” 李云兴点点头,示意对方继续。 “臣近日在都城郊外,碰到来自荆州的难民,据他们所言,与荆州州牧苏天洋所报相差甚大。如今荆州不仅水患难平,灾民更是无粮可食。” 廉湛此话一出,惊得满堂哗然。 “廉将军,岂会如此?朝廷之前才拨了十万赈灾粮过去,灾民怎么会没有粮食吃?” 柳仲卿也是有些讶异,没想到廉湛竟然会知道荆州灾民一事。 可他并不知道,李云兴亲自与灾民接触过。 只是意有所指地说道,“廉将军,莫不是在家赋闲已久忘了如何上朝?若是没有真凭实据的事,岂敢在朝堂之上胡乱说?” “柳大人怎会知道本将军没有实证?” 柳仲卿闻言心中一惊,暗道不好。 果然,廉湛拍了拍手,便有两位廉家侍卫带着一名老者走入殿内。 那老人脚步蹒跚,腿脚还是那么不利索。 正是邓老翁! 他何时见过这个场面,一进来便被这满堂金玉晃了眼。 还有那么多人盯着他,个个在他眼中都如豺狼虎豹般凶猛。 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艰难,只有看到台上站着的李云兴,神情才豁然开朗。 “老朽拜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走到跟前连忙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他怎会知道,当时只是乞讨便碰到了当今太子。 太子不仅给他们吃食,还安葬了他的孙儿。 让他这老无所依的人,也最终有了归宿,心中自是对李云兴感激不尽。 “请起。看您头发花白,想必已年过八十,按本朝律例,可以不跪。” 在侍卫的搀扶下,邓老翁才站了起来。 廉湛继续说道,“这是荆州逃难来的流民,可以听听他在荆州的所见所感。” 在廉湛和李云兴的眼神鼓励下,邓老翁才颤悠悠地开口。 “老朽是荆州邓县人,因为荆州发大水冲垮了堤坝,我们邓县算是首当其冲。” 邓老翁将他经历之事细细说来,一个年过八十的老翁带着五岁稚子一路上都城。 其中苦难便是不说,也能猜到几分。 最后说道孙儿被人烹食之事,更是有人不禁红了眼眶。 百姓之苦,通常都在上位者看不到的地方。 但人非无情,听到如此凄惨之事,谁又忍心袖手旁观。 李云兴看着邓老翁,轻叹道,“这就是荆州百姓的现状?” 廉湛拱手抱拳,力竭回到,“太子殿下,正是如此!” 还不待李云兴说话,柳仲卿便掐断了这个苗头。 “廉将军怎么这么糊涂,仅凭一人之言便下了判断?” 柳仲卿不屑一笑,举着玉牌从群臣队列中站出。 “臣以为,何事都不能听一人之言便下论断,如果这老翁只是演戏博取同情,那么太子殿下岂不是要受到欺骗?” “柳大人,你如何就能判断这人是骗子。他连姓甚名谁,家住何处都能说得一清二楚,我们调出户籍不就知道的一清二楚。” 廉湛狠狠的驳斥对方,人证都在面前,这柳仲卿竟然还想把白的说成黑的! 柳仲卿勾起嘴唇,笑得十分阴毒。 “廉大人何必动怒,我说这老叟欺骗太子,又没有说你欺骗太子。” 他看向台阶上的李云兴,“只不过是我们都知道,太子殿下刚坐监国之位不久,各种经验都不足。如果廉将军被有心之人利用,被这老叟骗了岂不是蒙蔽圣听?” 柳仲卿这一句话说得讽刺意味极重。 轻飘飘几句话就将李云兴贬得一文不值。 但李云兴早就知道对方不会任凭廉湛在朝中揭露事实,便引诱他继续往下说,“那柳宰辅觉得应当如何去了解实情?” 柳仲卿心中更是狂妄。 什么监国太子,还敢开朝上堂,最终还不是要被他握在掌心。 “自然是派遣钦差到荆州进行考察。毕竟是朝廷拨款赈济灾民,出处必是有所记载,若是账目有假,那便是有人渎职欺君!” 柳仲卿说完,目光一直停留在李云兴身上。 可是李云兴只是淡定的旁观。 反倒是邓老翁气得胸口发紧,只觉得要昏过去。 他喘了好几口气,才回过神来,怒骂柳仲卿是个不辨是非的狗官! “那赈灾粮送来都是掺了泥沙的霉米,根本无法下米入锅!你肯定是与那些贪官勾结,如果不是你们,我孙儿怎么会死?!” 他说着便扑上去抓住柳仲卿。 廉家侍卫立刻将他左右手拘住,谨防他做出傻事。 “本官乃是当朝宰辅,你一介草民竟敢在此口出狂言,大可以治你诬陷朝廷命官之罪!” 第五十三章 给本宫住嘴 没想到对方不仅毫无悔意,还倒打一耙,邓老翁直接气得双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李云兴摆摆手,命人他们将邓老翁带到旁边进行救治。 廉湛看着邓老翁,顿时便起了杀意。 “柳宰辅果然不一般,对如此平民都能轻易治罪,那手下得添多少亡魂?” “呵呵,廉大将军多虑了,本官都是按命行事。再说手上沾血这件事,廉大将军不是最为擅长吗?” 两人争起来,口舌之上柳仲卿绝不会怕廉湛分毫。 “给本宫住嘴!” 李云兴怒声喝道。 “朝堂之上,如几岁孩童般斗嘴,你们觉得很有意思吗?” 这下二人都噤了声,柳仲卿自是心里得意,将廉湛这一事搅浑,让李云兴想要查都下不了手。 两个人还想在他面前演双簧,简直是痴心妄想。 廉湛见状只好冷哼一声,不甘的退下。 李云兴转身看着柳仲卿:“柳宰辅提出由钦差亲自前去调查荆州水患一事,本宫等的,百姓等不得。” “越晚一日,便越多人受苦。那人就在场上,不如我们直接严刑逼供?” 此话一出,就连廉湛都有些惊讶。 太子这是要严刑拷打邓老翁,八十岁的年纪怎么受得了酷刑? 可柳仲卿心中想法自是不一样,李云兴对柳仲卿越是尊敬,柳仲卿心中就越是狂妄。 区区太子,也就敢对那些低阶官员下手,面对当朝宰辅,还不是只有低头认错的份? 其他朝中重臣更是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把戏? 之前还有传言说太子与廉湛之女已经定了婚约,太子怎么当朝就要翻脸? 难道说,这朝廷最后还是柳家的天下吗? 如此想来,不少人看向柳仲卿的眼神更是多了几分期待。 柳仲卿微微一笑,“严刑逼供正是合适,不怕他不招!” “鞭抽、火烧、凌迟,可算酷刑?” “当然算。” “若是还不招该怎么办?” 愣了一愣,柳仲卿还是回到,“若还不招,那便把他的家眷亲属都找来,一炷香不招,那便杀一人。” 所有人吸了一口气,此计甚是歹毒。 “如此甚好!带人来!” 只有李云兴站在大殿之上,哈哈仰天一笑。 众人皆是不明所以,带人来?何人? 众臣将目光放到了殿外,只见江山肩扛着一个麻袋走了进来。 那麻袋似是个人形,如今已是没了动静。 江山走进来,将那麻袋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启禀太子,荆州州牧苏天洋已经带到。” 随即便用剑将麻袋上的绳子割开,里面苏天洋还在昏迷之中。 额头上包了一圈,似是受了伤。 “怎么回事?苏天洋怎么会在这?” “他不是柳宰辅的外甥吗?” “太子殿下竟然直接命绣衣御史把他绑来了?” 比起荆州州牧,苏天洋更响亮的名声是柳仲卿的外甥。 李云兴目光凿凿的看向柳仲卿,眼神中满是挑衅。 “把他弄醒!” “是!” 随即便是狠狠扇了苏天洋几个耳光,双脸红肿着,即便醒过来都要昏了过去。 正在他眼冒金星之时,柳仲卿上前一步问道。 “太子殿下这是何意?” 柳仲卿虽然对苏天洋贪污赈灾款一事多有不满。 但毕竟是他的亲外甥,被人如同麻袋一样丢来砸去,又扇耳光肿的老高。 太子哪是要妥协,这是要当众告诉所有人,柳宰辅跟这苏天洋在他眼中并无二样。 这不是当面打他的脸吗?让柳仲卿多少有些挂不住面子。 “宰辅不是您说的吗?若是不招那便严刑逼供就行。” “我何时说过对州牧严刑逼供?他是荆州官员之首,怎么能受此虐待?” 李云兴摇头笑道:“宰辅可真会颠倒黑白啊,刚才不是您亲口吩咐的吗?难道说,柳宰辅忘记自己刚才的承诺了?” “本宫只是听说柳宰辅与荆州州牧交情匪浅,想来应该知晓他为荆州做的贡献。既如此,便把如何审问交给宰辅。” “我说的是那个老叟,何时说过是州牧?!”柳仲卿面色一寒。 这太子竟然还拐着弯的给他下套! 廉湛在心中也默默为自己刚刚的误解感到愧疚,果然太子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太子。 不禁也上前为李云兴辩驳几句,“宰辅大人,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怎么到了你这还有特例?” 柳仲卿咬了咬牙,这廉湛是铁了心要跟他对着干。 居然敢在朝堂上屡次三番的跟他为敌,宰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要下了朝堂,那就还是由他一手遮天。 到时候,他定要好好收拾廉湛一番。 但是现在,苏天洋他必须保下来。 “太子殿下,并非如此,臣觉得所有事皆因按律法而行,若罔顾法令,恐怕朝中百官都有所议论,到那时对荆州的治安影响不太好。” “再者荆州州牧苏天洋为荆州百姓立下汗马功劳,岂能如此不明是非?” 柳仲卿的一番话说的冠冕堂皇,却没有能劝服其他人。 方才说要用刑的是他,现在说要按律法而行的也是他。 变来变去,还不是因为苏天洋是他的血亲? 不少臣子心中都在腹诽这柳仲卿,平日装的一副仁义道德的模样,实际上还不是贪图利益。 李云兴也是心中冷笑,“这苏天洋还没说话呢,柳宰辅就急着为他开脱,可是因为你们二人之间有什么交易?” “臣……不敢。”柳仲卿明白,这时候再说什么,便是给李云兴留下话柄。 自然不敢再接,只能握紧玉牌,退回队列之中。 心里暗求这苏天洋切莫承认,只要下了这朝,他自然有办法为他开脱。 “还没醒吗?”李云兴问道。 苏天洋浑浑噩噩,他昨日早上还未醒便被人从后蒙头一劈,人就昏了过去。 再摸摸脑门上的痛处,不自觉打了个激灵,睁开眼睛,便看到自己身处朝堂之上。 上百双眼睛正盯着他,苏天洋吓了一跳,连忙磕头求饶。 “太子殿下!饶命啊!饶命啊!” 这是什么状况? 难道是贪污被发现?还是荆州百姓起兵一事被太子知晓? 第五十四章 谁敢为你求情 苏天洋心中一直在打鼓,他埋着头,侧着看向自己的舅舅,希望能得到一些明示。 柳仲卿眨了眨眼,示意他冷静。 这一交流自然也被李云兴看在了眼里。 当着他的面在这里勾心斗角,还真把自己当成什么了? 他的眼底浮现一丝厌恶,“苏天洋,本宫还没问,你就要求饶,到底是做了多少见不得人亏心事?” 柳仲卿明白,这是李云兴在故意使诈。 苏天洋再次回头看向柳仲卿,对方摇了摇头。 那苏天洋回过头来,恭敬的向李云兴作了一个揖。 “臣未做亏心事,只是……只是听说太子残暴,所以臣才这么害怕。” 这话说出来,在百官中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其实仔细看许多人,脸上都还带着伤。 昨日抵抗的百官,要么被杀,要么被拳打脚踢。 若是不从,那便是打得半死,抬也要抬到这大殿之上。 也不怪苏天洋如此害怕,任谁突然被人套进麻袋绑架,都会被吓得失了魂。 许多大臣都对苏天洋的遭遇感到同情。 眼见情势有变,廉湛厉声呵斥道,“大胆苏天洋,大殿之上你还不从实招来!敢在这与别人眉来眼去,谁给了你这等狗胆?” 这苏天洋在卖惨方面确实是一把好手。 蓬头垢面又双眼耷拉着,一副不明就里的样子,“臣,臣只是地方州牧,实在不知道太子殿下为何要如此?” 李云兴眯了眯眸子,“苏天洋,那本宫便问明白一点,荆州赈灾粮一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赈灾粮?赈灾粮有什么问题?” 苏天洋已经下定决心,装傻装到底。 “看来苏大人还没醒过来,那上刑具,给苏大人松松筋骨。” “是!” 几位绣衣御史便走了上前。 苏天洋一惊,“太子殿下……” 李云兴的眼笑意不减,脸上的冷漠却愈发可见。 他绝对不是威胁而已! 这个感知苏天洋吓得连忙跪倒在地,磕头求饶,“殿下,赈灾粮都是从都城运来的,我一个地方州牧怎么知晓?” “太子殿下,我苏家也是武朝的名门望族,绝不屑于干那种贪污受贿的勾当!” 柳仲卿因为嫡亲关系,自然不便再开口。 但这不代表,他的爪牙会沉默以待。 大鸿胪戚鸣往前一步,“太子殿下,臣以为大殿之上用刑,难以为天下之表率。况且,这件事若是让外交邦国知道了,或许会觉得我们武朝是一个蛮荒之国,不讲究什么文明礼仪。” “臣也觉得大鸿胪说得有理,太子殿下,还请三思啊!” 这两人的声音不大,但是每一个字都清晰传入李云兴的耳中。 他不怒反笑,眼中带着嘲弄。 “怎么,本宫当朝用刑就是难为天下之表率了?那百万流民被饿死,就是天下的表率吗?” 此言一出,顿时鸦雀无声。 “来人,重刑伺候!” “是!” 两名绣衣御史便冲上前去,将苏天洋架起。 为了避免他咬舌自尽,江常直接塞了一块麻布在他的嘴里。 这下,即便苏天洋想要招也说不出口。 一直“唔唔”地挣扎着,眼神向柳仲卿求救。 柳仲卿看在眼里却始终没有动,如今太子因为知晓了荆州百姓之苦,正是在气头上。 现在苏天洋这顿皮肉之苦是怎么也免不了的。 他也只能等太子把这怨气撒了,柳仲卿才有替他说话的机会。 这第一道重刑,就是鞭刑。 江常从绣衣卫中接过专门用来行刑的皮鞭,长逾一丈,浸过了盐水。 甩到人身上,不仅皮开肉绽,那盐水更是带着刺进血肉之中,既有消毒之用,不让受刑者因此而染病,又有双重的痛感,让受刑者感受到鞭刑的残酷。 江常喝了一声,鞭风呼呼而转,划破大殿。 所有人不自觉退了几步,生怕被那鞭子抽到。 鞭子落在苏天洋身上的瞬间,被劈的肉已经扇出一道血痕,衣服却还没有完全撕破。 “唔!”苏天洋惨叫一声,疼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有害怕的人已经捂住了眼睛,不敢再看。 这第二道,则是直接落在肩上。 鞭风呼呼,宛如灵蛇,那鞭子像是长了眼睛一般,专挑肉少的地方而去,这下去是又痛又辣。 “呜呜!呜!”苏天洋疼得浑身颤抖,嘴里含糊不清地呜咽。 李云兴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看着苏天洋在众目睽睽之下受刑。 许多人都不忍直视,他们没想到李云兴竟然歹毒到如此地步。 当着他们的面就动用重刑,吓得不少只知读书习字的文官浑身大汗淋漓。 武将们不像文臣那般软弱,看到如此惨烈的场面,也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心中升腾出一股惧意。 “啪啪啪啪!” “啊!” 随着鞭子在人体上落下的频率加快,惨叫声不绝于耳。 李云兴脸上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连眉毛都没有抖动一下。 九鞭明明不多,却好像用了千斤巨石狠狠砸在每一名臣子心头。 他们看着那个年轻英俊的太子,心中充满了畏惧。 “啊,疼!太疼了!” 苏天洋已经被疼得晕厥过去,嘴里还在不停地哀号。 李云兴面无表情,“把他弄醒。” “是!” “殿下饶命啊!殿下饶命!” 几乎在同一时刻,苏天洋从昏迷中醒来,大声喊着饶命,“微臣真的不是有心欺瞒殿下,实在是不知情,饶了奴才这一回吧!” “本宫还以为你已经晕过去了,没想到又是假的?” 苏天洋咽了一口唾沫,整个人趴在地上不敢起来。 他的后背九条鞭痕,火辣辣的疼着,那些血顺着脊椎骨流到地板上。 苏天洋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不过他知道李云兴这是想要他的命! 李云兴的眼睛微微眯起,看着苏天洋,嘴角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 “现在,清醒了吗?” 苏天洋不知该怎么接,又想回头看柳仲卿的脸色。 没想到江常一下将他头抓住,强迫他抬头直视太子。 “本宫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还敢东张西望的,是在期待有人能救你吗?” “本宫告诉你,今日你要不把实情说出来!在场没有一个人敢为你求情!” 第五十五章 栽赃陷害 苏天洋没想到,李云兴竟是连柳仲卿的面子都不给。 那眼神如刀,仿佛恨不得立刻把他凌迟处死一般。 “不……不,不……” “苏爱卿,本宫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 “是……殿下。” “赈灾粮一事,你究竟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李云兴问得很巧妙,既没问他贪污一事,也没问他掺泥沙一事,他就是要苏天洋自己交代。 柳仲卿此时心中默念,只要苏天洋不承认,那便治不了他死罪。 但苏天洋哪有那么聪明,等了半天没等到柳仲卿开口,苏天洋心中已是万分绝望,看来他这个舅舅是要放弃自己了。 “臣、臣知道。” “知道什么?还不速速招来!” 李云兴厉声喝问。 苏天洋吓得哆嗦一下,赶紧道:“回殿下的话,臣知道赈灾粮不足的原因,是臣隐瞒了实际灾民的数量。” “本有一百万的灾民,微臣因惧怕朝廷责罚,所以只上报了二十万,导致朝廷派发赈灾粮不足,黎民百姓受苦。” 好一招避重就轻,但李云兴不会跟他兜圈子。 “本宫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不是啊!太子殿下,臣的一片赤诚之心朝内皆知,只是因为荆州连年受灾,唯恐武皇震怒,才谎报了实情。下官甚至还将自家粮食以贱价卖于百姓,就是为了让百姓能够有口饭吃啊!” 李云兴脊背绷紧,双拳紧握,漆黑如墨的眸子内蕴藏着想要毁天灭地的狂暴气息。 这苏天洋真是仗着有柳家撑腰,打死都不想认罪。 再看那柳仲卿,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如果今日不从苏天洋嘴中撬出个一二三来,那柳仲卿必然会把这次的事进行大肆渲染。 “太子殿下,苏大人在荆州任州牧数十载,从未有一人上奏说过苏大人有贪污受贿之举。” “可今日太子听信谗言,不仅将苏大人绑到了都城,使荆州没了一名好官。还对苏大人动用如此鞭刑,真是令人齿冷啊!” “太子,臣请求太子收回成命!” 说罢,柳仲卿跪倒在地。 可,李云兴不是无脑莽夫。 既然敢绑苏天洋来,那他就必定做好了准备。 “柳大人不必着急为他开脱。来人,把东西抬上来。” 李云兴此话一出,几个小太监忙着将好几个大木箱从殿外抬进来。 能看出来那箱子极有分量,两个人用肩挑走的也是气喘吁吁、左摇右晃。 苏天洋惊愕的看向那个箱子。 “殿下!” 苏天洋惊慌失措的爬起来,便要扑向御台,被江常一把扣住。 他扑棱着双手,大声呼喊道,“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微臣真的不知啊!微臣是冤枉的!” 李云兴嫌恶地看着脚边这个男人,“这个箱子是从你州牧府抬出来的,你怎么会不知?” 柳仲卿此时眼神也变得晦暗不明,这箱子里究竟是什么东西,能让苏天洋如此害怕? 江山用剑鞘用力一敲,箱子上挂着的枕头锁便被劈断。 用脚一踹,里面金元宝哗啦啦散了一地。 满目金光,刺得众位文武大臣睁不开眼睛。 “这里有二十个箱子,就是二十万两黄金。” “你区区一个州牧,年俸禄不过几百两白银,这二十万两黄金你就是不吃不喝一千年也挣不来!” “本宫问你,这四千两黄金是不是你每年贪污堤坝修缮、赈灾百姓的钱粮所得?” 柳仲卿心中咯噔一跳,他知道苏天洋贪,但是不知道苏天洋竟然贪到如此地步。 若是按当朝的黄金白银价格来算,一两黄金就等于十两白银,这二十万两黄金也就是两百万两白银。 一个区区州牧,就有这么多钱,李云兴真是越想越觉得荒唐。 “太子殿下,微臣没有贪污,微臣真的没有贪污啊!” 李云兴嘴角勾勒出一丝冷笑,“那本宫问你,这些钱从哪儿来的?” “这钱……” “说!这些钱是从谁手里来的!” “是……是……” 苏天洋吞吞吐吐的,一副犹豫的模样。 柳仲卿却在这时突然发难,“好你个苏天洋,老夫当初看你是个有担当的人,没想到你竟然这么糊涂!这二十万两黄金到底是不是你的,速速从实招来!” 苏天洋被吓得一哆嗦,同时神智也恢复不少。 随即他眼珠一转,忽然跪地,哭诉起来,“是有人栽赃陷害微臣!” 众臣指指点点,被这一幕给弄得摸不着头脑。 “栽赃陷害?” 李云兴冷哼一声,“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本宫会给你栽赃陷害的理由?” “微臣不是说太子,只是微臣真是冤枉的!” “那你倒说说,是谁栽赃陷害你?” 是谁?苏天洋怎么说的出来。 这里半壁势力都与柳仲卿有莫切关系,他不管指认谁,都没有好处。 廉湛?更是不可能。 为了架空他的权力,柳仲卿早就剥夺了他的议事之权。 太子上位以前,廉湛甚至连早朝都极少来,经常告假身体不适。 他眼睛转了一圈,实在不知道该把这口锅扣在谁的头上。 李云兴见这幕冷冷一笑,“听说荆州南阳郡郡守杨廷和与你关系极差,会不会是他从中搞鬼,故意栽赃陷害于你?”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这杨廷和与苏天洋素来交恶。 苏天洋在荆州为官期间,没少找过杨廷和的麻烦,可杨廷和却依旧是我行我素,对苏天洋的话充耳不闻,甚至屡次拒不接待。 他每每到南阳郡都会碰一鼻子灰,偏偏又抓不住这杨廷和的错处。 一听太子殿下给他找了个可以甩锅的人,苏天洋立马应声。 “对对!就是他!他向来与我不和,所以他一定知道太子要彻查此事,故意要整垮我!” 柳仲卿听完,心里大骂这苏天洋真是个实打实的蠢材。 整日只知道纸醉金迷,脑子根本不会转弯。 这太子既然敢抓他回来,必然是有了一些把柄,又怎么会给他机会轻易开脱。 “好!那本宫便把他叫上来,与你当场对峙!” “进喜,宣南阳郡郡守入宫。” 第五十六章 宣杨廷和入宫 李云兴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将苏天洋吓得直接跪坐在地上。 其他众臣更是突然喧哗起来。 先是苏天洋,再是杨廷和,两个地方官都被暗中叫来了都城。 而他们居然没有收到一丝风声。 没想到,太子要召开早朝,绝不是敷衍了事。 他这次要查荆州的贪污案,那便是要查个彻底。 不仅连荆州州牧苏天洋被绑了回来,就连其属下郡县的郡守都给一同带回了都城。 “宣!荆州南阳郡郡守杨廷和,进宫面圣!” 在众人的注视下,一身穿着绿袍官服、头顶乌纱、手持折子的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一进来,全场便安静了下来。 如今杨廷和刚到不惑之年,按理来说正值壮年。但他的头发已经有不少青丝,面容瘦弱,就连那官靴都能看出来已是缝缝补补穿了多年。 “参见太子殿下!” 杨廷和走到殿前,恭敬的拱手施礼。 武朝的官员服侍等级森严,绿色在武朝是“贱色”,唯有六品以下官员才会身穿绿袍。 而如柳仲卿这等大臣,几乎都是以紫色与绯色为尊。 杨廷和的一身绿袍朴素得出奇,在其中显得尤为扎眼。 但他本人却是一身傲骨,毫不在意周围人打量的目光。 大殿之内,苏天洋仍是半趴在地上,看见杨廷和走进来就像看到鬼一样。 他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的望着太子。 这杨廷和手中不知道有多少自己的秘密。 曾经他多次上书朝廷,想要告发自己,若不是因为当朝宰辅是自己的舅舅,怕自己早就被五马分尸了。 如今,他居然也来到了都城,来到了大殿之上。 苏天洋的身体抖得像筛糠一般,心中后悔不已。 而柳仲卿心中更是暗道大事不妙,这杨廷和的奏折他看过很多次。 文采飞扬、逻辑缜密,光是文字便有股大义凛然的感觉。 再配合他的人品,在武朝也颇受推崇。 如果他要站出来揭穿苏天洋的罪名,那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李云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杨廷和,荆州州牧苏天洋状告你诬陷他一事,你可有听见?” “回太子殿下,臣已知晓。” “对此,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都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李云兴让江山将苏天洋绑来的同时,也请了杨廷和。 他一早便猜到,苏天洋既然是柳仲卿的外甥,想必奸诈起来也是不遑多让的。 果不其然,这苏天洋一来就开始装孙子。 李云兴也懒得去揭穿,索性将计就计,顺藤摸瓜,看看这柳仲卿究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再一步步揭穿苏天洋的谎话,这下即使柳仲卿有十张嘴,恐怕也辩解不清了。 杨廷和的眉毛扬了起来,“回禀太子殿下,此乃是荆州州牧苏天洋栽赃陷害在先。臣作为荆州南阳郡郡守,本应该秉公执法,维护一方太平,可荆州州牧苏天洋却仗势欺人,屡次派人拦截下官的奏折。” “拦你的奏折?” “尚书令!给本宫滚出来。” 李云兴大手一挥,尚书令便连爬带滚的从人群中爬了出来。 当初大司农镜学真死在自己面前的那种恐惧再次袭来,尚书令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 他战战兢兢的匍匐在地,“微臣叩见太子殿下。” “嗯。” 李云兴光是眼神一扫,便带着帝王的威严气息,压得尚书令浑身瑟瑟发抖。 “尚书令,给本宫说一下,擅自拦下奏章,可当何罪?” 尚书令上下牙齿打颤,哆嗦着说:“禀…禀…禀报太子,武朝律法有令,藏匿、涂改、毁损朱批奏折是悖逆大罪,可判死刑。但……但微臣……” “说!” 李云兴脸色铁青,冷冷的瞪着尚书令,“本宫最讨厌啰哩啰唆的废物。” “江常,把他拖下去,斩了!” “不!太子殿下饶命,柳大人!柳大人救救我……” “来人啊!” 柳仲卿脸色也沉了下来,一边的苏天洋更是惊恐万状。 “殿下,求您三思。这件事情还没调查明白,您就要砍杀朝廷命官,只怕……” 大鸿胪戚鸣再次出声,此时柳宰辅不便出面,只能由他来求情。 “大鸿胪寺卿,往日武皇陛下问话,听说你都是寡言少语。本宫还以为你只是想混个闲职到老,如今看来,你倒是叫的挺欢啊。” 李云兴瞥了他一眼。 戚鸣一怔,忙低头道:“下官只是……只是觉得太子殿下不宜滥杀无辜。” 李云兴冷笑一声,“滥杀无辜?谁滥杀无辜了,这个尚书令胆敢欺上瞒下,藏匿奏折这等死罪,难道还有假?还是说,你认为,本宫做不了主?” “下官……下官不敢。” 戚鸣结结巴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李云兴见他不说话,也不理会,“拖下去,斩了。” 尚书令到死也不敢供出背后之人是柳宰辅,一旦他供出,他不仅会死,还会牵连一家老少。 若是就此死去,那柳宰辅或许还会看在这个份上,给他妻儿一些钱财。 所以他选择了沉默赴死。 从始至终,柳仲卿都没有再开口说过一句。 他沉默的看着杨廷和,不知道他手中捏了多少证据。 但是柳仲卿很明白,今日要保下苏天洋已是不可能。 必须想个万全之策,将自己从这贪污案的泥沼中拔出去! 另一边,尚书令被拖下斩首,杨廷和却没有过多波动。 他深知这朝廷中根系错综复杂,但他仍愿以一己之力,将所有的阴谋诡计都粉碎在萌芽中。 所以今日,他其实是带着必死的决心来朝堂向太子谏言。 他转头看向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臣还有一物可以证明苏天洋为官不仁,欺君罔上,罪不容赦,臣恳请太子殿下将苏天洋处决。” “哦,什么东西?”李云兴眉梢轻挑,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杨廷和从袖中掏出厚厚一叠纸。 裹成桶状后仍有成年男子的手臂粗细。 杨廷和将卷轴递给了李云兴身旁的太监进喜。 李云兴命他们将卷轴打开。 没想到,这竟是份长约一丈的万民告首状! 第五十七章 万人告首状 状书高悬于殿上。 如同一幅泼墨山水图,只是与之不同的是,上面的内容更让人触目惊心。 只见万人告首状上写到:“苏天洋在荆州任州牧十余载,却不思为民谋福,反而纵兵作乱。其罪行难以归数,共计为三类,其一,大兴水利,却不思修缮,导致河道淤塞,使得年年水患频发,耗尽钱财无数;其二,赈灾粮泥沙掺半,百姓苦无米下炊,苏天洋闭门不见,纵兵作恶,使得民怨四起;其三,贪赃枉法,勾结粮商哄抬粮价,以从中谋取私利。荆州无日月,百姓无青天,今伏阙呈万民表,恳请圣上明察秋毫,严惩荆州州牧苏天洋,三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后更有百姓亲手签字画押的字迹。 成千上百个红色的掌印,便如同荆州百姓的血泪一般,在这张纸上,一笔一划都留下了他们的恨意和痛苦。 “自今年水患以来,卑职南阳郡随离河道较远,但城中也是接纳了不少灾民。” “这封告首状,便是由他们亲自写完与全城百姓联名上奏,恳请太子殿下为他们主持公道!” 李云兴看到这份一丈长的状书,只觉得心头沉甸甸的,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压住了一样。 “这是假的,我不信。” 苏天洋已是疯疯癫癫的模样了,他的身边围绕着许多官员,他们对苏天洋指指点点。 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一般,不哭不闹,就那样傻傻地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神空洞,仿佛没有焦距,只能看到一些黑漆漆的虚影,仿佛在他的眼里。 “太子殿下,这名单上所有百姓都在我南阳郡,如果您不相信,大可派人去查证。” 杨廷和也是第一次上朝,这些年他经历了太多的官场的阴暗。 无数次他想要入都城告御状,都会被拦了回去。 这次,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不希望又被苏天洋的三言两语给遮盖过去。 李云兴当然不会去怀疑这名单上的百姓有什么问题。 他只是觉得很震惊。 没想到苏天洋私底下还买卖官粮来谋取钱财,这不是要百姓们死吗? “本宫信你。” 单是这四个字,就足以抚慰杨廷和这么多年来的不忿与委屈。 原来朝廷并没有放弃他,并没有放弃荆州。 李云兴深吸口气,转头望向苏天洋:“你可知罪?” 苏天洋听了李云兴的话,缓慢地转过头来,一双浑浊的眼睛,呆滞无神,似乎不知道他此时在说什么。 他嘴唇微微颤抖着,声音低哑无力:“陛……陛下……” 这时,柳仲卿才缓缓开口说道,“太子殿下,此事已经可以盖棺定论,苏天洋假公济私,使荆州百姓陷于水火,已然犯下弥天大罪,还请圣裁。” “臣等附议!” “附议!” “附议!” 李云兴听着满殿群臣的附议之声,心中一阵冷笑。 这群人还真是会见风使舵,见势不妙,便马上弃车保帅。 李云兴要的便是他们如此。 如今,事情已经办妥,就剩最后一步—— “本宫今闻荆州百姓因贪墨粮食而致病亡故者不计其数,本宫身为九五至尊,理应肩负苍生,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再发生!” 他说完这番话,众位官员纷纷应是。 “所以必须派一人,前往荆州彻查此事,诸位爱卿可有人愿意自荐?” 众臣沉默,这钦差绝不是一件好差事。 他们都知道荆州现在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且不说苏天洋贪墨一事该如何收尾,便是那抚恤民情就是个极为麻烦的事。 谁若是出了意外,自己可担待不起啊。 何况,这中间利益纠葛,随便一查就是拔出萝卜带出泥。 到时候与柳家利益起了冲突,那才是得不偿失。 廉湛却站了出来:“微臣愿往!” 这句话落下之后,整座朝堂顿时炸开了锅! 廉湛在朝中当个闲散将军已有近十年,不仅经常告假以各种理由拒绝上朝,就连武皇派他前去军营练兵,也是被廉湛拒绝,甚至连军营都懒得去。 他怎么突然主动请缨要前往荆州呢? 这是什么情况! 李云兴假意面露惊讶之色,“廉将军可愿但此大任?” 廉湛抬头,直视御台上的太子,掷地有声道:“微臣愿意。” “廉湛听令。” “臣在。” “本宫将任命你为钦差大臣,你可从禁卫带兵前往荆州,彻查荆州州牧贪污受贿一案,清点贪污钱银,同时统计灾民数量,安置灾民,尽快将此事办妥!” 此时,一直没有言语的众臣突然喧哗起来,就连柳仲卿都无法再置身事外。 “等等!” 柳仲卿抬起头来,望着李云兴,缓缓说道:“太子殿下,此事关系重大,臣以为还需再详细考虑一番。” “臣有异议,大司马廉湛乃是当朝罪臣,太子殿下怎么轻易启用!” 郎中令赵高立刻站出来反对,他本就掌宫廷戍卫,侍从皇帝左右,参与谋议,职甚亲重。 只是武皇病重,太子歹毒,他一再被弃用。 如今太子竟然想让廉湛直接夺了他禁卫军的军权,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而且,如果此举成功,他就完全失去对宫中戍卫的控制,太子更加嚣张跋扈。 他绝对不允许发生这样的事情! “臣附议!” 一时间,朝堂之上响起了众多大臣的反对声音。 “廉将军何罪之有,你们可能说出个所以然?”李云兴皱起眉头。 郎中令赵高却是冷哼一声,说道:“廉将军当初勾结匈奴,叛国通敌,难道还算不上通敌之罪?” “可有实证?” “当初是皇上亲自下的圣旨,若不是念在廉将军曾是边境守备的份儿上,早就将其处斩了!” 郎中令的话引起了朝野内外一片赞同之声。 廉湛当初勾结匈奴的消息,几乎是整个京城皆知。 当初廉湛因为擅作主张勾结匈奴而被贬黜,但他在边防屡建奇功,才被召回。 如今,太子想启用便启用,这不是让众臣难堪,是让武皇难堪! 第五十八章 三问赵高 这其实对廉湛来说也是一个机会。 他想重新掌权,就必须洗去当年的冤屈。 “我廉湛对天起誓,从未背叛过武朝,从未有过通敌之嫌。皆因朝廷里面,一群有心人的恶意挑拨!” 李云兴也早就料到了这一点,柳仲卿绝不会让他这么轻松就重新回归政事。 廉湛的话音刚落,立刻就有人跳出来反驳:“廉大将军好生可笑啊,你现在已经被削了兵权,竟然还敢口口声声喊着‘武朝’二字?” 说话的人正是郎中令赵高。 方才太子开口便要廉湛带他的禁卫下荆州。 这一来二去,自己的兵权可能就会被廉湛瓜分去一半。赵高又岂肯坐视这种情况发生? 廉湛冷冷的看向那个人,目光如刀般锋锐。 赵高也毫不畏惧的与廉湛直视,眼中充满嘲讽和讥笑,似乎完全没把廉湛放在眼里。 “老夫六岁习武,十二岁应征入伍,二十五岁上战场斩杀胡虏数百人。老夫戎马多年,为武朝建功无数,更是被皇上亲封护国大将军!”廉湛掷地有声。 “奸人伪造我与匈奴通敌的书信呈于皇上,欲诬陷忠臣!如果那时,我再被流言所惑,带兵离开边疆,只怕我手下三千儿郎将士,都要寒了心,以为我真的是通敌卖国的罪人!” “我廉湛虽然失势了,但也不是任由你欺凌的泥胎木偶。” 廉湛的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在座的武官们都听得热血沸腾,恨不能替廉湛鸣冤。 这也是廉湛这么多年积累下的威望,并非单凭一张嘴,便可随意抹除掉的。 柳仲卿见状,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廉湛的这番陈词,确实很有道理,也很符合当前形势。 若非有心人故意栽赃嫁祸,堂堂护国大将军怎么会有通敌的嫌疑。 李云兴微眯双眸,心底暗叹廉湛的能耐。 此等胸襟气魄,不愧是武朝的战神。 “这些陈年旧事,说到底当年不过是一封匈奴书信,又能如何作数?” 赵高心中很是不忿,“太子殿下未免太过偏心了些吧,这叛国通敌是何等大罪,竟然被太子如此轻易就抹去了。” 李云兴的眉毛动了动,眼睛扫向赵高,露出警告的眼神。 “赵高,你曾经也是廉湛手下的一名将领。现在你反对廉将军再入朝堂,是要做忘恩负义之辈吗?” 廉湛是什么性子,众人皆知。 朝中文臣多是柳仲卿一派,但不可否认他们心中对廉将军也多是钦佩的。 当年之事一直是个悬案,究竟过程如何,无人知晓。 武皇对廉湛的态度更是扑朔迷离,可见其中必有蹊跷。 赵高区区一个普通的什长,若不是由廉湛举荐入朝,怕是一辈子都会在前线打滚厮混,根本没有机会入京城做官。 而且廉湛素来赏罚分明,不像别的文官那样喜欢搞小团体,拉帮结派。 赵高这么迫不及待站出来,显然是想要巴结讨好柳仲卿,给自己谋求好处。 “并未。”赵高低头,无颜面对廉湛。 的确廉湛对他有知遇之恩。 李云兴负手道:“那你告诉本宫,廉湛将军曾经在南疆抵御匈奴,将匈奴逼退数千里这事,是不是真的?” 赵高抬起头,表情迟疑:“是真的。” “廉将军当初手下有三十万兵权,却被武皇一声令下便弃武从文,这是不是真的?!” 李云兴每问一句,就每下一级台阶。 太子威仪,给了赵高极大的压力。 他额头冒汗,却依旧硬撑着回答:“是……” “既然如此,那廉将军在都城十年,从未结党营私,这件事又是不是真的?” 赵高擦擦脑门上的冷汗,勉强点头:“是,是真的……” 赵高乃是郎中令,统管都城禁卫。 但曾经就连武皇也没给过他如此大的压力。 李云兴走得越近,他就越是头晕目眩。 如同顶着烈日在沙漠中行走,李云兴便是那烈日,耀眼夺目。 让他无所遁形,甚至有些窒息。 而偏偏,李云兴追问道:“那拦着城外流民不让进城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这个问题更加刁钻。 赵高想都不用想就脱口而出:“是,是我。” 这可是在大殿之上,赵高没想到自己竟然脱口而出,反应过来时,已是为时已晚。 他额头上的冷汗瞬间变成了瀑布,涔涔落下。 “不!不是的!” 赵高张着嘴想要解释,却见周围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 廉湛这时也连忙上前,低声说道:“太子殿下明鉴,臣昨日在都城城门亲眼所见,守城士兵不仅不允许灾民入内,还对他们拳脚相加。不少老弱妇孺,活活饿死在了城外。” 李云兴冷眉一挑,“竟还有此事?” “不错,臣在城郊为他们寻了一个落脚处安身,大可派廷尉府前去查看。” “好!” 李云兴当即吩咐:“传本宫旨意,命廷尉府立刻前往都城查探。若属实,革职论罪!” “臣领旨!” 廉湛躬身退下。 而赵高则瘫坐在地,浑身发抖。 他万万没料到,李云兴会直接找到他面前质询。 只有柳仲卿心里明白,李云兴跟廉湛二人不过是做戏罢了。 今日李云兴是铁了心要将廉湛扶持上位,那第一步便是要给廉湛实权。 没想到一个西北大营还不足以满足太子的野心,竟将爪牙伸向了都城近卫。 要知道都城的禁卫军都是从全武朝抽调的精兵锐卒组成,每一个都骁勇善战、战功彪炳。 就算没有流民,李云兴也会找其他的理由扣下戍卫军,借机换掉成他的心腹。 如此一来,李云兴才能完全控制都城近卫军。 李云兴这么做,不过是给自己铺路。 “区区一个郎中令就敢对普通流民动手,胆量倒是不小。”李云兴瞥了他一眼,随后看向文武百官。 李云兴说道:“诸位爱卿觉得本宫此举合乎情理吗?” “太子殿下英明!” 众人齐刷刷地跪伏下去,表示赞赏。 “廉大将军心系百姓,其心可嘉。” 李云兴继续道:“既然如此,那么,本宫决定任命廉湛为大司马,统摄都城戍卫军。” 第五十九章 整肃朝纲 武朝历史上,最忌讳的便是擅自改革,尤其是关系到国祚社稷的重大事项。 武朝如今是个烂摊子,朝纲混乱,百姓苦不堪言。 百官并非所有人都忠于柳仲卿,只是碍于柳氏一族的庞大影响力和权柄,才不得不屈居于柳仲卿之下。 这次李云兴主持早朝,为的便是要整肃朝纲! “太子殿下,老臣觉得郎中令也并非是要否认廉大将军的战绩,只是通敌之事,不可儿戏。太子若想为廉将军平反,大可等到武皇陛下清醒之后,再另下圣旨,昭告天下。” 柳仲卿仍是不死心,劝诫太子不要太草率了。 李云兴眉头紧锁,目光幽深。 “武皇如今昏迷不醒,武朝上下难道大小事宜若都要等武皇陛下来定夺,那养你们这群废物又有何用?” “本宫乃监国太子,理应顺天命,承武皇之圣德,决断武朝大小事务。” “今日,本宫便要亲自下旨,为廉将军平反。” “尔等谁人不服,尽管站出来!” 太子霸气侧漏的一番话,顿时震慑住了大部分人。 即使有少部分人心存不满,却也不敢忤逆太子的意志。 柳仲卿深深看了太子一眼,忽然道:“太子殿下可要考虑清楚。武皇昏睡不醒,如今已是秋收季节,各郡县粮仓缺粮,需要拨粮赈济灾民。太子若是在这个时候,贸然下旨为廉将军翻案。那些饿得嗷嗷叫唤的饥民们,必定会闹事。” “到那时,若是因为太子您下错了旨,导致灾民暴乱,那岂不成了千古骂名。太子可曾想过,陛下转好之时,该如何向武皇交代?” “太子殿下若为了一己私利,罔顾社稷苍生,那便是大逆不道!” 柳仲卿字字珠玑,他一番言论便将李云兴钉在了大逆不道的耻辱柱上。 李云兴冷哼,“廉湛将军忠君爱国,为我武朝立下赫赫战功,却遭逢奸佞诬陷,就算遭受如此不公正的待遇,也从未有过卖国通敌之行,在武朝宁愿舍弃兵权,甘居幕后,为我朝出力。他为国家、为陛下奉献一切,却换来你等的诽谤污蔑!” 李云兴越说声调越高亢激烈。 “武朝乃是礼仪之邦,自古忠孝两难全。廉湛将军忠君爱国,却被奸佞诬陷、陷害,他有什么错!难道为国捐躯的英雄,就活该被人冤枉,被人泼脏水吗?!” “没有廉将军,你们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还能在这殿上大放厥词吗?!” 他说完这段话,大殿中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甚至连呼吸声都变得格外清晰。 李云兴的身躯笔挺,双眸炯炯有神,散发着灼灼光芒。 那股睥睨四方的王者气息,令在座文官们纷纷羞愧地低下了头。 “再者说,柳大人,本宫敢问何为一己私利?” “自然是指太子殿下个人的私心。” 太子面容肃穆,语气严厉道:“那敢问苏天洋与柳宰辅是何关系?” 这便是群臣万万不敢提起的话题了,所有人都默认了苏天洋的放肆与柳仲卿有着莫大的关系。 柳仲卿神情微微变化,沉声道:“此人虽是我的外甥,但也是经过重重考核方才入朝为官。古语有云,举贤不避亲,若不能公平对待每一位贤臣,那岂不是寒了人心?” 太子冷哼一声,道:“柳宰辅真会为自己开脱。” “苏天洋与你也算是血亲,他在荆州大肆敛财,你却不知,这是疏于管教!” “再者,且不论苏天洋与你的血缘关系。柳大人身为当朝宰辅,便有监察百官、维护法度的责任。而苏天洋在荆州搜刮民脂民膏金额如此之巨,柳宰辅却从未上报朝廷,这是你的失职!” “都立于朝堂之上,刑讯逼供之下,苏天洋还嘴硬不肯说出事情。难道不是因为有你这个好舅舅在背后撑腰吗?” “柳宰辅这时就想撇清关系,未免有些晚了吧。” 这话说得极狠。 柳仲卿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怒视着太子,道:“太子莫要信口雌黄!” 众人听闻太子所言,皆是露出震惊之色。 柳仲卿的权势,在武朝的地位,绝对无人敢去评价。 就连皇上曾经也是屡屡避其锋芒,从不轻易与柳仲卿针锋相对。 可眼前这一幕,却让所有人都意识到,太子已经成长了。 至少现在的太子,不惧怕柳仲卿的威胁了。 太子面带笑意,缓步走上御台。 在众目睽睽之下,俯瞰着台阶下的文武百官,淡然道:“本宫既然坐上这个位置,自然要做一位明君。比如……为武朝整肃朝纲。” 柳仲卿脸色铁青,阴恻恻道:“整肃朝纲?不知太子殿下要怎么整肃朝纲?” 太子瞥了他一眼,“柳宰辅不必与本宫置气,本宫无意与你为敌。整肃朝纲并不是针对你一个人,而是在座的每一位。” “若是你们不能为武朝所用,留着你们也没什么用处。” 这句话落入众人耳中,引得无数大臣变了脸色。 谁也没料到,短短几日内,太子竟然就做出了这样的改变。 太子的手段雷厉风行,果断干脆,丝毫没有拖泥带水,直接将矛盾摆在了明面上。 “若想继续在朝为官,保住你们的乌纱帽,便要体现出你们的价值所在。” 李云兴神色依旧如常,但一字一句如千钧之重,压在众人的胸口。 众臣看向李云兴的眼神躲闪,生怕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随即,李云兴一挥袖袍,转身便登上了御台,朗声说道:“进喜,颁旨!” 进喜喏了一声,从身旁的木盘中将一卷明黄色的卷轴。 圣旨的材料十分考究,均为上好蚕丝制成的绫锦织品,图案多为祥云瑞鹤,富丽堂皇。圣旨两端则有翻飞的银色巨龙作为防伪标志。 太子竟然要下发圣旨,这是开朝都未曾有过的先例。 戚鸣还想说些什么,柳仲卿却将他拦了下来。 “柳大人,难道就让太子如此胡来吗?”戚鸣低声问道。 第六十章 敲山震虎 柳仲卿沉默许久,眼神直直盯着李云兴。 这次是他输了,这李云兴根本不是他想的那么弱小。 相反,李云兴不仅聪明而且强硬,完全不给他半点喘息的机会,直接就展开了攻击,令他措手不及。 先是拔掉了宗正寺这颗唯一与皇室宗亲抗衡的软钉子,而后又夺下西北大营的兵权。 如今更是在朝堂之上,公然对苏天洋进行刑讯逼供。 这等魄力、胆量,哪里像是刚满二十岁的稚嫩年轻人? 柳仲卿心头感慨,他这辈子见过太多太多的年轻人,但像李云兴这般凌厉霸道,杀伐决断之人,实在罕见! 刚刚李云兴说的话,其实更像是一个交易。 一个只有柳仲卿和李云兴才听懂的交易。 苏天洋之事,李云兴可以不深究,不将这贪污案的苗头引到柳仲卿身上。 与之相对的是,廉湛官复原职一事,柳仲卿也不能插手。 这就是李云兴与柳仲卿之间的谈判条件。 柳仲卿很快便作出了抉择,咬牙切齿道:“罢了。” 这是一笔交易。 是一笔不得不低头的交易。 柳仲卿深感,自己之前实在是太小看这个储君了。 李云兴嘴角泛起了一丝笑容,目光环顾一圈后,方才展开卷轴。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朝局混乱,党争四起,百业萧条,哀鸿遍野,朕心甚痛。大司马廉湛将军为武朝征战沙场多年,为吾武朝立下赫赫功勋。劳苦功高、战绩斐然,特升为一品大司马,兼管都城卫兵,护皇宫安危。今后廉大司马与柳宰辅共同执掌朝政,匡扶社稷,钦此!” “老臣,谢主隆恩!”廉湛跪伏在地上,双手颤抖的接过圣旨。 他激动得泪流满面,这种被认可和肯定的滋味,他已有十年未曾感受过! 李云兴看向柳仲卿,道:“宰辅大人可有异议?” 柳仲卿沉声道:“微臣无异议,感谢皇恩浩荡。” “好!日后朝中大小事务,文臣便交由柳大人管辖,武将便交由廉将军统领,两人同心协力,振兴武朝!”李云兴朗声道。 这一番话落在众人耳中,顿时掀起轩然大波。 柳仲卿乃是宰辅,掌握文臣和武将的命脉。 如今却要两人合力管理朝政,岂不是把柳家的权势削去了一半? 从前柳仲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如今李云兴却将廉湛将军提到与他同等的地位。 不仅可以让柳仲卿失去对大臣的把控,还能让廉湛制衡柳仲卿的权柄。 可谓是釜底抽薪啊。 不少大臣暗叹,太子这手棋,走得漂亮。 “臣,遵旨。” 但李云兴的整肃朝纲,绝不是让廉湛官任大司马这么简单。 “来,传第二道圣旨。” “喏。” 随即,太监进喜从木盘中拿出了第二个明黄色的卷轴。 太子竟然要连下两道圣旨?这让群臣再度吃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诸位爱卿为国效力十余载,忠心耿耿。今太祖遗训,国库空虚。朕欲改革大司农,恢复国家财政收支平衡。大司农一职空悬,有恐影响江山社稷。故朕思虑良久,特册封杨廷和为司农寺少卿,暂代管武朝财政事宜。” 这是多少级连跳? 杨廷和竟然一下从地方郡守变成大司农少卿,官居从五品。 何况,司农寺在众臣眼中都是油水最多的肥差。 不管是粮食调拨还是财政支出,只要略施小计就可以从中获得巨大的利益。 这个官职竟然派发给了一个地方郡守? 这让众臣不由疑惑起来。 太子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他们面面相觑,都想看柳仲卿的眼色。 可柳仲卿却闭着眼睛站在那儿,一言不发。 太子这招借刀杀人玩得真好。 不费吹灰之力,便瓦解了柳家对他的威胁。 “臣,谢主隆恩。”杨廷和叩首谢恩。 没想到太子第一天开早朝,便连下两道圣旨,其雷霆手段,让在场百官心中都有了各自的想法。 “本宫知道,你们肯定很疑惑。” “为什么本宫要调任一个地方郡守在司农寺就任。” 颁布完圣旨,用朱红色的印泥盖下太子宝玺之后,李云兴缓步踱至殿前,俯视下方众人,淡淡问道。 “臣等惶恐。”文武百官纷纷拱手答道。 “你们是不是在猜测本宫这么做的原因?”李云兴淡漠的扫视下方众人,缓缓说道。 “是想培养自己在朝中的势力?还是为了所谓的‘一己之私’呢?” 一句话便戳中在场所有人的软肋。 李云兴微微眯眼,观察众臣的反应。 “那本宫便直说了。这武朝是武皇的武朝,是李氏皇权的武朝,本宫所做之事,皆是为了武朝能够千秋万代。” “司农寺把握武朝财政的命脉,在此位置上受到的诱惑极多。杨廷和为人刚正不阿,面对强权也没有退缩,更是百姓心中的父母官。这样的人不用,难道本宫要用一些只会溜须拍马的无能之辈吗?!” 李云兴掷地有声,铿锵有力,震慑住了大殿内的众人。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太子的每一句话都戳在众人的脊梁骨上,让人忍不住浑身发凉。 李云兴继续道:“但本宫也深信,杨廷和绝不是武朝的唯一的好官,一定有更多的良臣能够担当重任,带领武朝走得更远。” “今天本宫宣读了两道圣旨。” “其一是赐予廉湛为武朝大司马,统帅武将。” “其二是擢升杨廷和为司农寺少卿,代管财政。” “但本宫绝非举贤唯亲,反之,若朝中还有其他能人愿意自荐,本宫也绝不会吝啬赏赐。” 柳仲卿在心中暗叹,李云兴这玩弄权术的本事又精进了许多。 既打压了自己,又笼络了众臣。 朝中官员多受自己牵制,不敢在皇上面前冒进。 但李云兴这是“敲山震虎”,利用苏天洋狠狠敲打了现场的每一位文臣。 就是为了告诉他们,柳仲卿并不是最牢固的靠山。 这武朝上下都是归李氏皇权所有,如果想在朝中继续待下去,那么必须得按照他的规矩办事。 否则…… 第六十一章 大义灭亲 李云兴眼中寒芒一闪,冷酷的表情让众人心中发寒。 “臣谨记陛下教诲!”大臣们齐声说道。 李云兴微笑着点头:“朕相信你们会作出明智选择。” 接着,李云兴又道:“其三,就是关于此次科举取士的。” “以往都是由宰辅甄选百官,但本宫今年科举要求三堂会试。本宫、廉大将军和柳宰辅三人共同主持,决定三个月后,在都城举行科考。” “无论出身,只论武艺才学。文官经过书、诗、论、赋一共四科,武将为举重、骑射、步射、马枪,还有额外一科军略。” “通过殿试者前三甲,即可入仕,成为我朝栋梁。” 大臣们听到这里,脸色各异。 武将倒还好,毕竟这些年来,武朝实行兵役,他们可以从民间招募勇力之士,充当先锋军队。 至于文官? 很多文官家中子嗣根基浅薄,没什么真材实料,所以对这种公开竞争,十分抵触。 此前武皇多次想彻行科考,屡次被大臣们用各种理由阻挠。 但这一回,李云兴竟然再提科考。 寒门弟子一旦通过殿试,便立刻鲤鱼跳龙门,前途远大。但也意味着这些名门之后,就少了入朝为官的机会。 “殿下,此事万万不可。”一个大臣站出来道。 李云兴看向他,道:“哦?哪里不妥?” “这几乎已经涉及到了文官体系内部的派别问题。如此公开比拼科举,难免会影响到文官与武官的平衡。”这大臣沉声道,“而且,武官向来桀骜不驯,若是闹出乱子怎么办?” 李云兴要撼动柳仲卿的根基,就不能只是杀了他的手足。 若这朝廷官员的命脉始终掌握在柳仲卿手中,那他不管杀多少,都会像百足之蚣,死而不僵。 因此,李云兴要彻底改变武将和文官的格局,就必须将科举推上台,光明正大地斗一番。 “文臣与武将是分开比试,诸位不必操心。” “本宫相信,既是武朝的大臣,必然是不怕比试的。文韬武略,相信在座的各位一定都是各界翘楚。” “除非,诸位认为贵族子弟的才华不值一比。” 李云兴话音落下,满殿皆寂。 虽然他没指名道姓,但谁都知道这句话是对谁说的。 文官的脸颊微微抽搐,目光闪烁不定,显得有些犹豫。 “臣等绝无这个意思。”有人低声应和道。 这时,不少武将也站了出来,“臣也赞成殿下所言,既是科举,当比个高下,不论出身。” “陛下英明!” “武将和文官,本就该是一条直线,何分彼此?” 见众臣都表态支持,李云兴露出满意神色。 正在此时,柳仲卿突然上前。 “老臣有一事请奏。”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忍不住惊骇。 难道柳宰辅还想保下苏天洋吗?这不符合常理啊! 李云兴却没有很惊讶,微微一笑:“何事?” “启禀殿下,如今廉将军已胜任大司马一职,若是再去荆州治理水患一事,那朝中岂不是无人统管?” 柳仲卿这话说得极为巧妙,看似是担忧武朝朝纲,其实却是暗示太子应该把治理水患权利移交到他手里! 李云兴也不是不懂得以退为进这个道理。 今日他连颁两道圣旨,又斩了苏天洋,已是狠狠驳了柳仲卿的面子。 “兔子急了会咬人”的道理,李云兴也并非不懂。 “那,依宰辅所见,应该派谁前去呢?” 李云兴问完,目光就落在众多文官之中。 这个人必须要有一定威望,能够在地方官员面前说得上话。 同时要易于掌控,能够被柳仲卿所支配。 最重要的是,派他去的收益一定要比让廉湛去的收益更大。 李云兴看了一圈,脑海中只有一个人。 “老臣举荐昭阳王前往荆州。”柳仲卿说道。 果然如此! 李云兴心中冷笑一声。 这柳仲卿是千年的狐狸,竟然在这等着他。 荆州一事,的确是个麻烦事,不仅要体恤民情,还要帮助重建。 但若是昭阳王前去,那和廉湛去便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廉湛是大将军,隶属于天子,只能听令行事。 可是昭阳王却是皇族,是宗室,是皇位的继承人之一。 他若是做出了什么功绩,百姓不会称赞皇上恩德,只会铭记昭阳王的丰功伟业,甚至会认为昭阳王才是最适合当储君的那一个。 这样一来,对于他李云兴来说可就大为不利了。 但两方博弈便是如此,有得必有失。想要赢,自然需要冒些风险。 可若是不赢,就会输掉更多的东西。 李云兴很快便作出决定,他微微一笑,看向柳仲卿:“柳大人的推荐本宫自然是相信的。” 这苏昭阳与苏妙雪都是苏天洋的儿女,一个安插在自己身边,一个要深入荆州腹地。 李云兴怎么可能让他轻易如愿。 “昭阳王自小锦衣玉食,哪里懂得赈灾救民之策,不如让他先写一份奏折,将灾民安置之法,以及各种事项详细列出,等到本宫阅览过后,再决定下一步如何做。” “臣遵旨。” 两边互相博得了利益,自然没什么好纠缠的。 柳仲卿之所以要苏昭阳亲自下荆州,还有个原因就是可以通过苏昭阳笼络苏天洋的旧部。 到时候整合起来,便是柳家的一张王牌。 所以荆州之行,柳仲卿势在必得。 而李云兴正是看中柳仲卿,舍不得放下荆州这块肥肉。 “那柳宰辅,这苏天洋是你的嫡亲,不如就由你来决定该如何处置?” 柳仲卿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奸臣苏天洋,欺上瞒下,贪墨粮饷无数,理应问斩!” 李云兴在御台上拍手称快,丝毫不在意柳仲卿如锅底般乌黑的脸色。 “好!不愧是武朝的宰辅,大义灭亲。” 苏天洋之事,已经闹到沸沸扬扬。 柳仲卿不仅丢尽颜面,还失了臣心,李云兴故意让他大义灭亲。 看似是体恤,实际则是在给柳仲卿敲响警钟。 “诸位爱卿觉得呢?”李云兴环视众人。 众人面面相觑,半响后终于有一人站出来道:“柳宰辅深明大义,实乃我辈之典范。” 第六十二章 必须死 第一次早朝结束后,等太子离开金銮殿后,众臣才议论纷纷的离去。 戚鸣跟在宰辅身边,神情同样沉重:“宰辅大人,这太子竟敢如此放肆!” 柳仲卿举起手掌,示意他不要多言。 待众人走出金銮殿后,他们二人才慢悠悠地走在人群最末。 “如今形式,看来太子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 柳仲卿目光阴沉。 “宰辅大人,咱们要不要……”戚鸣抬起右臂比划了一下。 柳仲卿眯起眼睛,冷冷道:“嗯,是时候了。” 之前柳仲卿一直觉得李云兴这种纨绔太子,就算任了监国太子之位也是个傀儡,迟早有天会落入自己布置的局中,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任凭宰割。 但经历过今日之事后,柳仲卿彻底改变了主意。 太子几日前还是个只会喊打喊杀的莽夫,靠着杀了一些无足轻重的小官。 但自从吴叔邈一事之后,他感觉到李云兴正在飞速的成长。 如今,拿下了西北军营和都城的禁军兵权,无疑是让他实力增强不少。 可自己要他交出荆州的钦差之权,太子竟然没有一口反驳。 反而是在众臣面前给了苏昭阳一个机会。 这无疑来说,可以让李云兴更好拿捏人心。 太子今日做的三件事,可以说是足以改变整个武朝的举动。 其一,杀奸佞。 无论是苏天洋还是尚书令,包括大司农镜学真,其实是李云兴在告诉他们,他眼睛是揉不下沙子的。 其二,提忠臣。 廉湛会受封,柳仲卿并不意外,毕竟要与自己抗衡,就必须给他找到旗鼓相当的对手。 放眼望去,整个都城只有廉湛最为合适。 其三,行科举。 此计最能击溃柳仲卿的派系牵连,若是以后入朝为官都以科举制为主,那柳仲卿的政治势力必将遭受重创。 这也可以看出,李云兴对于朝堂的把握之深。 李云兴虽然年纪不大,却已经初露峥嵘,若是让他继续成长下去,那就糟糕了。 柳仲卿绝对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李云兴必须死! 柳仲卿在谋划着如何除掉太子李云兴的时候,李云兴正在与杨廷和核对国库库银账目一事。 杨廷和一边翻阅着国库账目,一边皱眉。 “怎么了吗?”李云兴问道。 杨廷和迟疑说道:“这账目做得极为细致,却也有漏洞,很明显是本后补的假账。” 李云兴点点头,对这个情况毫不意外。 “之前司农寺内部贪腐严重,从上到下二十六人被本宫全部革职,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 “他们大多与朝中重臣都有利益勾结,自然这账目也是他们后期补的。” 杨廷和点点头,都城的贪腐严重程度,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 难怪太子擢升了他一个地方郡守,只是…… “太子殿下,您真打算让微臣担任司农寺少卿?” 李云兴淡淡的说道:“现如今,除了你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了。” 杨廷和从李云兴身上甚至看到了无奈之情。 要知道,今天早上李云兴还是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的监国太子,但短短几个时辰后,就凸显出一股无力感。 杨廷和心里叹息,可以预见,李云兴接下来会有多艰难,甚至有灭顶之灾! 李云兴见对方脸色沉重,顿觉自己作为未来储君,无论好坏情绪都不该如此外泄。被人抓住了把柄,岂不是更糟糕? 于是,他平复了心情之后,问道:“这些钱银足够赈灾吗?” 杨廷和拿起纸笔细算了一下,随即又在图纸上写写画画。 最终才回道:“太子殿下,这么多金银若全部换成粮食肯定是够的,但……” 李云兴见他面露难色,便立刻说道:“有话直说!” 杨廷和苦笑说道:“如今粮价飞涨,同样的钱现在只能买以前不到一半的粮食,远远不足。” 李云兴闻言,眉头深锁。 一切都要归咎到苏天洋这个蠢才头上,为了一己私利炒动了整个武朝的粮价。 现在不仅荆州的百姓吃不起粮食,就连都城的贫民也只能煮粥果腹。 “那本宫便让那粮价降下来。” 闻言杨廷和愕然抬头,“那些粮商会愿意吗?” 武朝是一个农业经济为主的社会,粮食是经济的基础和民生之本。然而,为了避免因为自然灾害、战乱等因素导致的粮价上涨问题,通常会有两手准备。 当粮食供应不足时,粮价会上涨;而当粮食供应过剩时,粮价会下降,这是李云兴在原身高中时就会学的基础知识。 粮商如今收不到粮食,灾民数量又大,供需关系失去平衡。 “自然会愿意。” “杨少卿,你先核算,有什么需要直接差人去东宫找进喜便是。” 杨廷和点头:“遵旨。” 之后李云兴便离开了司农寺。 如今,时间不够,他也只能用最简单粗暴的办法。他要将粮价从每石十钱降到三钱,最快的方法自然就是除掉那些抬高粮价的人。 想起那群贪婪的粮商,李云兴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与憎恨。 李云兴走出司农寺,外面阳光刺目,照得人睁不开眼睛。他微眯着眼睛,看向前方。 “太子,咱们现在是回宫吗?” 跟随在李云兴身边的太监进喜恭敬地询问道。 李云兴沉默片刻,才缓声说道:“你先回东宫,盯紧圣女。” 进喜愕然,李云兴对苏妙雪的去留一向都不在乎,无论对方是离开东宫还是要离开皇宫,太子也从未过问。 只要李云兴有需求的时候,苏妙雪在东宫能给他泄火就可以。 太监进喜左右思索了片刻,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太子可是担心圣女对你……” 李云兴点了点头。 苏妙雪之前受柳仲卿指使,给自己进献毒酒的时候,尚可以说是受人胁迫。 之后被李云兴好好教训一番之后,的确老实了不少。 但今天,李云兴大殿上斩了苏妙雪的兄长苏天洋,要说不会怀恨在心,那除非是真的圣女下凡。 可苏妙雪只是一个被柳家包装出来的圣女。 所以,李云兴绝不会给她机会谋害自己。 第六十三章 自定粮价 李云兴并没有打算杀掉苏妙雪,即使苏妙雪有可能背叛他。可苏妙雪依旧是一枚棋子,用好了,可是很多事情都可以由此推断而出。 但若是杀了苏妙雪,就等于彻底毁掉了柳仲卿送给自己的一张王牌。 所以,不必急着杀了苏妙雪,只要严加看管即可。 太监进喜脸色一变:“奴婢明白了。” “嗯。” 见李云兴脸色难看,似乎不愿多说话,太监进喜连忙告退。 望着太监进喜消失在视野内,李云兴转身往城东走去。城东是都城的富人区,住着的都是富商官贾,享受的都是酒池肉林。 此时,三名粮商正在水云间享受美酒与美人。 台上一位西域来的女子半蒙着面,身材婀娜多姿,跳的舞曲更是风情万种,引得众人纷纷叫好。 一杯杯美酒落肚,一段段柔媚缠绵的舞曲落下帷幕,三人搂着美人儿坐回软榻上休息。 其中一人满脸麻子,笑着拍了下旁边一人的肩膀:“沈兄,听说你现在已是富可敌国,何必再做粮商。” 另一名胖子嗤笑一声:“陈老弟,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要不是做这粮商,哪儿能赚这么多?” “哦,怎么说?” 陈麻子喝了口酒:“我们几个可都听说了,沈兄最近刚从西域进了一批粮草,价值百万贯啊。” 孙胖子听完,则有些不解,“从西域进粮草,那么远的路途,这不是连成本都赚不回来?” 这时两人口中的沈兄刚接过美女敬的一杯酒,饮完后才慢悠悠地说道:“谁告诉你,西域运粮草会亏?” 这话一出,两人都瞪大了眼睛。 沈万贯轻飘飘地扫过二人,语带讽刺地说道:“如今粮价,便是从西域围着整个武朝转一圈回来,这都是有赚的。” 那两人顿时起了兴趣,今日可算是套到了话。 沈万贯乃是全武朝的第一粮商,孙胖子和陈麻子在他面前都只算是小虾米。 只听沈万贯神秘兮兮地说道:“这次鄙人从西域收了十万石粮食,西域干旱多种的小麦,收购价不过二十万两。单是运到荆州去便可以赚八十万两,还供不应求!你们说这买卖划不划算?” 陈麻子听了这话眼睛瞬间亮了,激动地抓着沈万贯的袖子:“沈兄,你可别逗我玩啊。” 听到沈万贯竟然花费这样的代价购置粮草,两人眼珠子都要瞪圆了。 收购价二十万两,运到荆州便是八十万两,一来一回就赚了六十万两! 要知道,他们以往辛辛苦苦一年,也很难赚到六十万两,这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 陈麻子不禁感叹,“这荆州的粮价,竟如此之贵?” 孙胖子一愣:“沈兄,你这赚钱的买卖也不是长久之计吧?” 可沈万贯没有回答,继续在舞姬身上揩油。 陈麻子和孙胖子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他们都是生意人,自然懂得利弊。 如果沈万贯的生意是长期的,那么他们也不会放弃。 毕竟这是稳赚不赔的生意,谁会嫌钱烫手呢! “沈兄,咱们买卖一起做,我出十万两,你把你手中的粮食分一成给我!”陈麻子立马表态道。 孙胖子见状,也赶紧开口表示:“我出二十万两银子,沈兄,我们一起合作吧!” 沈万贯冷哼一声,“你们倒挺会捡便宜的,这么大笔买卖,你们觉得自己付得起?” 这话一出,陈麻子和孙胖子呵呵一笑,讨好着沈万贯。 毕竟现在在他们心中,沈万贯身上的金光,可比财神爷还要耀眼。 沈万贯却没有答应,反而淡漠地说道:“我手中这批粮食,现在还不能卖。” “这是为何?” 陈麻子和孙胖子异口同声道,眼中流露出不解。 “如今武朝各个州的粮食,我都收购了将近两成,总共上百万石的粮食。” 沈万贯说起这些粮食的时候,神采飞扬,仿佛他现在正抱着上百万石的黄金在睡觉。 陈麻子和孙胖子听到这话,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沈兄你这手脚可真够快的!” 沈万贯仰起头,显然心情格外愉悦。 “那当然。我已经收到消息,国库粮仓早就空了。” “现在大批粮食握在我的手里,那粮价不是我想定多高就定多高!” “哐”的一声,水云间的门板直接被踢碎。 旁边的老板娘看着心疼,一直哎呦哎呦,但是上次李云兴教训柳三的时候她也看到了。 这是当今的太子爷,是万万不可得罪的人物。 只能在旁边暗自心疼,她的金丝楠木雕花门板啊! 沈万贯看到突然闯入的李云兴,眉头微皱。 “这位兄台为何这么大火气,有什么事不如坐下谈谈?” 沈万贯是商人,商人在武朝地位并不高,古人有三六九等之分,一等是皇族,二等是王族,三等则是贵族,而从上到下,商人不过算是六等。所以,即便沈万贯富得流油也要矮人一截。 这也是为什么,武朝有那么多人宁愿花大价钱买官入朝为仕,不过也是为了提升地位罢了。 李云兴走进来之后,环顾四周,随后目光落到沈万贯身上,嘴角扯起一个阴险的弧度。 他虽然身份低微,但却是有脑子的商人。 李云兴这样闯进来,肯定没什么好事。 他也懒得跟李云兴绕弯子,索性直截了当地说道:“看兄台身手不凡,想必是官家人。鄙人在上面也算有点关系,跟那柳家也能说得上几句话,若是兄台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何时,这柳家的名号已经成了一块免死金牌,人人都敢在本宫面前撒野?” 李云兴冷声问道,一股威势逼向沈万贯。 沈万贯被李云兴强大的气场惊呆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他咽了咽口水:“误会了误会了。” 随即又打量了一番李云兴,忽然想到一个传闻:皇宫中出了一位大人物,监国太子李云兴。 据说他不仅严查了司农卿贪污一事,还连杀了数名朝中重臣。 想到这,沈万贯心头只觉得大事不妙,不会这么巧就碰上了太子吧? 第六十四章 无奸不商 沈万贯感觉不妙,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还好他最近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特意雇佣了一些江湖人士暗中保护。 沈万贯冲着孙胖子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 “哎!不是我说,你什么东西啊敢在这里撒泼打诨?” 孙胖子一下站到了沈万贯身前,伸出自己油腻的胖手便要去推李云兴。 只是那手还没碰到,便被李云兴一脚踹向腹部。 孙胖子惨叫一声,整个人飞了出去。 直接连着撞破了从不远万里从西域淘来的玻璃屏风。 老板娘更是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这次她又得搭进去多少银子啊! 不仅如此,楼上的打斗声,惊到了不少的食客,他们生怕被波及,连钱都没付,就连忙冲出了水云间。 这时,沈万贯的十多名护卫也终于赶到了二楼。 这批人是沈万贯从江湖上聘请的游勇莽夫,多是要钱不要命的主。 他们目露凶光,死死盯着李云兴,将他团团围住。 “大胆贼人!竟然欺负我们沈府的掌柜,找死吗?” 沈万贯此时也有了一些底气,他眼神透出精光。 正在心中暗自盘算着来者的身份。 早就听说柳家与太子不和,他若是在这趁机杀了李云兴,还能在柳宰辅面前邀上一功。 何况这李云兴胆大包天,竟敢一个人闯进这云水间。 难道他以为这里是重兵把守的皇宫之内吗? 瞬间,沈万贯便在心中起了杀念。 孙胖子此时也从地上爬起来,没想到这个人看着并不壮硕,那一脚踹下去,却像是要把他五脏六腑都震碎一般。 见有了护卫加持,孙胖子也有了底气。 “无知小儿,今天我沈兄便让你有来无回!” “你们上啊!光拿钱财不干活的蠢物,把他给我杀了!” 那些人并非受孙胖子雇佣,自然也不会听他的话。 回过头来,望向沈万贯,等候定夺。 最终沈万贯神色一凛,不管是真是假。 今日便是宁可杀错,也不过放过。 “杀!” 李云兴眯着眼看了他们一眼,不屑道:“区区蝼蚁,不知死活。” 语毕,四五人便从天而降,惊得所有人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这是?绣衣御史?!” 绣衣御史传说中身着红色绣衣,腰间别着缳首汉刀,一个个都骁勇善战。 沈万贯吓得脸都白了,颤抖着声音问道:“请……请问阁下……” “本宫的名讳,也是你区区一个六等下人配知晓的?”李云兴讥讽道。 本宫?果然是太子李云兴。 沈万贯顿时觉得自己大意了。 太子怎么可能单独出行,绣衣御史便是他的“金缕衣”。 虽然沈万贯聘请的人数众多,但那几个江湖人士,哪里是武朝第一行刑官绣衣御史的对手,几乎都是两三招内便被制服。 这是,李云兴才慢悠悠地走进包厢,居高临下地看着沈万贯,缓缓吐出两个字:“粮草。” 果然是为了粮草而来。 沈万贯瘫在地上,吞了吞口水:“殿……殿下。草民愿将所有粮草奉上,还望殿下开恩!” “哦,是吗?”李云兴挑眉看着沈万贯。 “是是是!草民是经商之人,一言九鼎,绝无半句虚假,还望殿下明察!”沈万贯急切地说道。 他现在恨不得跪下磕头谢恩。 “在哪儿?” 这么大数目的粮草,绝不可能存放在都城。 “草民在扬州、益州各设有一处粮库,扬州约有六十万石粮食,益州有三十万石,还有十万石正在运到荆州的路上。” 果然,大量的粮草都没有被售出。 为了抬高价格,他们这些奸恶粮商,以低价将市面上所有的余粮扫够一空。 散粮慢慢被购空之后,他们再一点点的放粮,逐步提升粮价。 还真是,无奸不商! 却完全没有想过,武朝的百姓每年辛苦劳作,所能赚到的银子本就不多。 水灾本就导致许多百姓吃不饱饭,这粮价一涨饿死得更多。 李云兴的眼中闪过一抹冰寒之色。 他深吸一口气,好在有一百万石,也算是解决了迫在眉睫的粮食短缺问题。 只要粮草到位,赈济灾民,武朝就不至于陷入崩溃之中。 沈万贯见李云兴似乎松动,脸上浮现喜色。 “殿下,这些粮食草民可用五钱一石,不!三钱一石的价格卖给太子殿下。” 李云兴一挑眉,低头看向跪在脚边的沈万贯。 “沈掌柜,这么大方?” 三钱一石,的确是这武朝目前最低的粮价了。 “我们商人嘛,毕竟讲的就是道义二字,不然谁跟你做生意。殿下您说呢?” 李云兴笑了一声:“价格的确是好价格,不过,本宫可没准备这么多钱。” 沈万贯的笑容僵在脸上,三钱一石已是低于他之前的收购价。 没想到太子竟也是个贪心的! 沈万贯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妥协了,“那两钱!权当结交太子这个朋友了。” “哈哈。”李云兴突然大笑起来。 沈万贯不知所以,只能尴尬的赔笑。 李云兴是在笑他的无知,笑他的无畏,更笑他的贪心。 “本宫从来不跟畜生谈交易。” 随即,李云兴看他更像是恶心至极的样子,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顿时,沈万贯心中才反应过来。 他是个什么东西,竟敢跟当朝监国太子谈合作? 只是当沈万贯反应过来时,已是为时已晚。 陈麻子率先反应过来,连连呼喊着,“太子殿下,草民的所有家产可以无条件送给殿下。” 只是,已为时已晚。 或者说,李云兴本就没想过要他们活! 江常手起刀落,沈万贯、陈麻子和孙胖子三个人的项上人头便已滚落在地。 等江常处理好下楼之时,李云兴正坐在水云间一楼大堂的正中央。 水云间风韵犹存的老板娘,正在给李云兴添茶倒水。 “太子殿下,已经处理干净了。” 江常恭敬的说道。 李云兴淡淡地嗯了一声:“你让江山带一队人马去益州将他口中所说的粮食运送回都城。” “那扬州,是卑职去吗?” 李云兴沉了沉,“不必,本宫另有安排。” 第六十五章 三重相工 江常应了下来,命人立刻带信给江山。 他不敢多问,他们只是太子的刀,没有过问太子的权力。 这是李云兴第三次进入束府。 第一次,束家上下集体自缢,束清灵带着妹妹束婉儿跪在院中。 第二次,束清灵披麻戴孝,在为家人守灵。 但这第三次,倒是让李云兴看到了不同的光景。 不少人在束家进出,多是彪壮勇猛的汉子,手上拿着张单子,有的高兴有的叹气。 “这狗娘们儿什么玩意!” 一大汉踏出束府的大门便忍不住痛骂起来。 将手里的单子摔在地上,狠狠地朝里面啐了一口唾沫。 谁想到,束府可不是好惹的善茬。 两个侍卫从门内走了出来,对着大汉便是一顿拳打脚踢。 大汉原本只是落选了水师,心中有些愤愤不平。 没想到,因为一句话讨了一顿打。 最后收拾完那大汉,两侍卫才整理好衣冠站在束府门口。 “这里是束府的地界,你们要想来这应招,嘴巴就放干净点!” 此话一出,无人敢再造次。 李云兴在旁边纵观了全程,心中也暗暗有些佩服。 都说女人家做生意最是麻烦,尤其是像束清灵这种美人胚子,免不了被有心人惦记。 可束清灵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在船队中招揽了一群彪悍的水师。 便是有人想要冒犯,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李云兴对束清灵更是有种刮目相看的感觉,敢想敢做,或许还上一百万两对她来说真不是一件难事。 束府门口立了一个小桌台,所有人进门之前都需在这领取一张单子。 李云兴从别人的手中看到了那份单子的内容,顿时觉得有趣。 这束清灵就像跟他是同样穿越来的人,竟然还做起了入职评估表。 表上要求填写本人的姓名和住址,下面还有几项考核内容:身体素质、文化程度和品德修养。 这些东西虽然也算不上新奇,但是在武朝这个年代也算是足够创新的了。 不少水师身体素质不错,但没读过书大字不识一个,以为肩能扛手能提便能入选。 没想到,这选拔要求竟然如此苛刻,心中多有不快也是正常。 “哎!等等,先填表再进去。” 门口的小厮拦下了李云兴,将他误认为来参加水师应招的人。 李云兴睨了他一眼,“本宫……本公子是来找你们的老板,束清灵。” “那你是何人?还不报上名来?” 束清灵是罪臣之女,这从未见过有人登门拜访。 李云兴懒得和他解释,踏步便要往里走。 方才那两个打手正准备撸袖子上前时,恰好束婉儿从院中走了出来。 “住手!” 几人一见束婉儿,瞬间恭敬了不少。 这两位虽是女老板,但手腕也是强硬的很,他们自然也是有些惧怕的。 束婉儿上前,向李云兴微微施礼后笑道,“李公子,阿姊说你今日肯定会来,便让我出来迎接,没想到您来的这么快。” 与之前相比,束婉儿多了几分成熟与稳重,倒是有点她阿姐的风范了。 只是,李云兴有些奇怪,束清灵怎么会知道他要来? 束婉儿的玲珑心思也猜到了这点,连忙说道,“阿姊在内院等您,您去了便知。” 李云兴也不再纠结,跟着束婉儿一路穿过连廊庭院。 中途还目睹了水师的相工现场,每人都需要扛起满是泥沙的麻袋,两袋以下为劣,三袋为良,四袋为优。 还有考水性、耍兵器等多个项目。 “李公子,这是考验水师的体质,水师大多做的都是体力活,身体必须要好。” 李云兴点点头,不置可否。 通过身体体质的考核之后,方才可以进入文试。 文试相对而言要简单许多,能读书识字即可通过。 “阿姊说,虽然水师可以靠蛮力,但这行船千里终归免不了要与人交流的,因此文科也要考虑一番。” 这束清灵思虑甚远,的确不一般。 若是不识字,难免被有心人利用,毕竟这行商业之人也多奸猾。 这一层一层筛下来,能进入终试的少之又少。 恰巧有一人正在进行面试,那考官问到,“若是路遇一老妪摔在路边,你该如何?” “她摔她的,我走我的,与我何干?” 李云兴听完,不用想这人也入选不了了。 武朝在仁、孝、义、礼四德中,最崇尚的便是孝德。人无孝则无德,人无德则不立,说得便是这个道理。 这时,束婉儿也带他拐进了后院,束清灵正端坐在里面,等待李云兴的到来。 “草民拜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束清灵一见李云兴便直接跪了下来。 李云兴踏进内室,才缓缓说道,“这是在宫外,无须行此大礼,叫李公子即可。” “是。”束清灵这才从地上站了起来。 李云兴坐在圆凳上,看着桌上的热茶,似乎是专门为他准备的。 而旁边,束清灵仍是站在一旁。 “说了,无需多礼。坐下吧。” 束清灵特地选了一个离李云兴最远的位置坐下。 不能怪她心中有太多防备,这女子要在外面抛头露面本就不易,何况她对自己的相貌也有几分自信。 这段时间,她见过不少打着来应选水师,实则想要动手动脚的人。 否则,也不会花钱顾几个侍卫来看家护院了。 只是这水师,她尚且有抵抗之力。 面对李云兴这样的天之骄子,她难道还要派人把他丢出去吗? 怕不是脑袋都不想要了! 所以,今日听说太子为了荆州水患开早朝一事后,束清灵便猜到,李云兴应该会要来找她了。 “听说,你猜到了本宫今日要来。” 李云兴饮了一口茶水之后,才缓缓开口。 这茶是百姓中常用来解暑的大碗茶,因为口感又苦又涩,也被称为“粗茶”。 这让李云兴大为满意,没有喝好茶,至少说明束清灵没有将银子花在骄奢淫逸的事情上。 “殿下,草民不敢妄自揣测,只是听说殿下要开早朝,才有此想法。” 第六十六章 倒是个人物 “仅凭一个早朝便能想到?”李云兴反问道。 束清灵在心中措辞了一下,才回到,“如今天下大事,最紧急的便是荆州水患一事。” “听说有不少流民失去了房子与农田。那殿下若想治理水患,首当其冲的便是解决粮食一事。” “如今荆州内部粮食定是吃完了,必须要从周边郡县调拨粮食过去。所以草民才大胆猜想,若是太子殿下需要运粮,水路便是最好的选择。” 束清灵一番话说得极有条理,又深谙政治之道。 李云兴也不禁暗暗佩服,她果然聪慧过人,短短片刻便能将局势分析透彻。 “既然你已经明白了本宫此行来的目的,那便告诉本宫,你的船队何时可以出发?” 这让束清灵倒是有些疑惑,距离开朝不过几个时辰,难道太子已经准备好了足够的赈灾粮? 但此时,她也只能先应下。 “草民刚组完五支船队的人马,采用的是武朝漕运中最常用的民船——楚舸,五艘满载约能运送三千石粮食。” “本宫是不是给你钱给得太轻易了?” 李云兴放下茶,面色一沉。 五艘楚舸造价总共不过一万两白银,他给了十万两白银,却换了她区区五艘楚舸。 束清灵心里咯噔一声,连忙跪地,“草民不敢贪图太子殿下的赏赐,实乃草民买不到楼船啊!” 李云兴眉梢挑动。 武朝的船从小到大可简单分为四类,分别是舟、舸、艨艟、楼船。 舸则只有楼船五分之一的大小,自然载重量也远远不足与楼船相比。 但艨艟是战船,不可能在民间进行贩售。而楼船是只有官家才能造的船,一艘船便能载重三千石,但要想购买官家船,光是有钱是远远不够的。 束清灵见他没有继续发怒,才接着说:“楼船乃是官家船,草民采买入市需要市舶司审批,可这市舶司却频频阻挠。原本买一艘楼船只需要花三万两白银,不仅要求缴纳一万五千两白银作为引税,之后市舶司更要以每月以六成左右的税率征收草民的船队税费。恐不到一年,那十万两便进了官家的口袋。” “草民无奈之下才采购了民船楚舸,希望先用民船之力助太子渡过危机。” 这话倒是说得极为妥帖,让人抓不到错处。 “江常。” “属下在!” “市舶司目前隶属于谁人管治?” “禀报殿下,市舶司隶属少府互市监宁瀚宇。” 李云兴微微蹙眉。 少府是武朝的总管部门,其机构庞大、属官众多,在九卿之中位居第一。 其职掌主要分两方面: 其一负责征课山海池泽之税和收藏地方贡献,以备宫廷之用;其二负责宫廷所有衣食起居、游猎玩好等需要的供给和服务。 这互市监便是少府设立专门管理民间经商互通的机构,负责监督各地互市,并对彼此贸易行为进行监控。 李云兴才将大司农这颗毒瘤拔掉,如今少府又冒出头来,武朝这潭水还真是浑浊得厉害。 “你派人去调查一下这个宁瀚宇,记得要秘密调查,别惊动任何人。” 束清灵心头猛跳。 她没想到太子竟然会这么无所顾忌,直接在她面前召来心腹,安排内查一事。 心中多是有些忐忑,她担心太子会看出她的异样,到时候会惹来杀生之祸。 束清灵的神情全部落在了李云兴眼中,他只是冷哼一声,“为何此事,从不上报!” 这句威胁意味浓烈,令束清灵更是惶恐。 “草民只是不想……” “不想什么?” 这一刻,束清灵甚至感觉到,自己如果没有给李云兴一个满意的答复,可能会被杀掉。 为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用贝齿将舌尖咬破,血液的铁锈味和舌尖的痛感,瞬间让束清灵冷静了不少。 她必须足够镇定,才能应付太子突来的刁难。 “如今太子在朝堂之上,正是刀山火海的紧要关头。” “草民若是妄自让太子插手这些琐碎的小事,难保不会坏了太子大计。” 束清灵低垂的眸光闪过寒光,抬头看着李云兴。 “何况,这个船队太子也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与您有关吧,若是因为船税一事被发觉,恐会横生枝节,到时更是得不偿失。” 李云兴盯着束清灵看了半晌,见她眼神坚毅认真,似乎说的都是真的,心头顿时松动。 束清灵趁热打铁,“如今楚舸虽小,但航运速度比楼船更快。荆州百姓苦于无米下锅,草民愿以一己之力,尽一份绵薄之力,帮助那些百姓渡过此次危机。” 李云兴微微眯眼,仔细观察着束清灵的神态变化,想要判断她是否说谎。 然而束清灵的神情始终淡然,丝毫看不出异常。 这女子倒是个人物。 的确,如今柳仲卿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 一旦发现船队与太子有所关系,其中说不定会动许多手脚。 如此想来,束清灵反而是为自己着想。 瞬间,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方才束清灵说话的时候,李云兴见她齿尖沾有血迹,便想伸手上前看个仔细。 没想到,束清灵却被对方这个举动吓了一跳。 原本跪在地上的束清灵,就像碰到了极为可怕的东西,猛然向后一撤。 双手堪堪撑住地,她的脸色略显苍白,额角还带了汗珠。 那副样子,仿佛是遇上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 李云兴微皱着眉,“怎么?我还能吃了你?” 束清灵摇头,“殿下莫要见怪,草民自幼体弱,容易被外物吓到,还请殿下谅解则个。” 但,李云兴没有这么容易被说服。 刚才束清灵的眼神就像他是什么污秽之物,稍稍一碰就会把玷污了。 李云兴心中升腾起一股不悦。 “过来。” 束清灵看李云兴的浓烈怒火的眼神中,还掺杂了意味不明的探究与审视。 “太子殿下……”她欲言又止。 “把脸伸过来,不要让本宫说第三次。”语气中带有不容置喙的强硬,不容反抗。 第六十七章 收点利息 总是束清灵心中有万般不愿,此时也不敢拒绝。 束清灵心底微颤,缓缓伸出脖颈,纤长白皙的脖颈露了出来。 她的皮肤白嫩滑腻,在昏黄的日光下宛如凝脂般散发着柔光,这是一幅极美的画卷。 李云兴心中忽然产生一种冲动,恨不得伸手触摸一下那洁净如玉的肌肤,再狠狠掐上一把,看看是不是也是如同这张美丽的脸孔一般脆弱娇嫩。 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 束清灵将脸伸过来的时候,他一把狠狠掐住了她的下颌。 俯身用力一带,束清灵与李云兴的距离忽然就被拉近。 李云兴仔细看了看她的嘴里,殷红的嘴唇,贝齿被迫微微张开,粉色的舌头有些不安,不知道该如何自处,舌尖上有一个小小的血口。 “你就这么怕本宫?” 怕到要自己咬舌才能保持冷静。 束清灵心头微凛,“不是怕,只是草民……” “你最好能找到让本宫满意的借口。”李云兴冷冷斥道。 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是眼神倔强的看着李云兴。 恰恰正式这副宁死不屈的样子,反而更让人心神荡漾。 李云兴可没有什么正人君子的风骨,他直接将对方带到自己眼前,双唇直接咬下,与对方的唇瓣亲昵接触,辗转摩挲。 “嗯……”束清灵的眼睛骤然瞪大。 李云兴这个吻很粗暴,不带怜惜,只是单纯的占据,肆虐掠夺,完全不懂得温柔。 “疼吗?” 听到李云兴问,束清灵愣了一秒。 “啊!” 剧痛袭来,嘴唇竟然被李云兴咬破。 “本宫还以为,你这样的女人,不会知道疼。”李云兴舔了舔唇边的伤口,嗤笑了一声。 “不要随便挑衅本宫,更不要试图忤逆本宫。” 李云兴居高临下的看着束清灵,他对无法掌控的东西都有天然的征服欲。 越是逃避他的人,就偏要让其直视自己的威仪。 李云兴低下身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放在了圆桌之上。 “太子……这随时有人……” 束清灵不敢再正面反抗李云兴,从刚刚突然出现名为“江常”的人来看。 太子虽看着是一人出行,实际都有暗卫在身边守护。 何况她本就只是一个普通女子,如果再次反抗,恐怕连自己和妹妹的性命都保不住。 “有人又如何?” “敢看我就挖了他的眼,敢听我就割了他的耳,敢说我就拔了他的舌头。” 李云兴这句话,也不止是说来听听的。 既是让束清灵安心,也是告诉她,没有人可以反抗自己。 正在她怔愣的时候,李云兴已经一把将她胸口的粗布麻衣扯开。 见胸前还裹了布,心中更是愈发觉得好笑。 没想到,这个束清灵竟然防范他到如此地步。 穿一身朴素的粗布麻衣就算了,还故意将双峰裹得紧紧的,不露出一点曲线。 “怎么?防本宫像防贼一样?” “不是的……太子,只是行商多有不便,我才……” 这光天化日,被人直接脱下了外衣。 不仅春光外泄,对方还不肯就此罢休,光用两只手便将她的胸前裹布撕个粉碎。 其中她最想隐藏的东西,如同脱兔一般蹦了出来。 弹到李云兴的手中,任其像抚摸小动物一般,从上到下都被摸了个透彻。 “啊……” 一声娇喘,惹得李云兴更是兴奋。 “是不是防本宫都无所谓。” 的确如此,即便她隐藏的再深,在李云兴面前都是无所遁形。 他一边说着,一边喷薄着热烈的气息一路向下。 口齿衔住一用力,便惹得对方浑身轻颤。 “本宫给了你十万两白银,你却连事情都没有办好,本宫收点利息也很正常吧?” “可是草民,啊!那里不可……” 李云兴哪会给她拒绝的权利。 等李云兴从偏院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变黑。 束婉儿一直在前院招呼前来应试的人,才一直未在后院。 见李云兴走出来,一脸餍足的样子,方才感觉奇怪。 “太……李公子,您怎么?” 她想问李云兴怎么还没走,在心中计较了一下,觉得如此说来像是不欢迎太子似的。 太子殿下的威名,她们即使没有入朝,也有所耳闻。 好在李云兴现在浑身舒爽,没有与她多计较。 “方才与你阿姊谈事,耽误了。” 束婉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连忙送李云兴上了回宫的马车。 而后院之内,束清灵正在擦那些湿漉漉的水渍,这些都是方才与李云兴留下的痕迹。 其中还有点点红痕,是她的处子之血。 没想到自己珍贵的第一次,就这么交待给了太子。 还有方才太子说的一番话,更是令她面色发红,眼眶又因委屈有些微润。 两人就在这圆桌之上,如同山呼海啸般翻滚,每次都让她忍不住颤栗。 她的确很害怕李云兴。 太子凶狠霸道,根本就不懂怜香惜玉,就算对她表现出极度渴望,但是依旧不管不顾地要折磨她。 而且她发现,太子似乎还很喜欢玩弄她。 “记住,下次见本宫不许穿这个裹胸的东西。” 李云兴似是警告般狠狠抓了一把她的双臀。 束清灵还在方才的沉沦之中尚未清醒,被那手劲激得一震,才反应过来。 怯怯得答了一声,“喏”。 此时她的样子就像勾栏中的那些女人,大开身体正对着敞开的院门。 她甚至不知道,在方才她与李云兴缠绕的时候,是否有人进来偷窥到这旖旎风光。 “再穿的话,本宫便让你一个月穿不上衣服。” 李云兴笑得很是邪恶,一边抚弄着束清灵柔软顺滑的秀发。 这个女人,他要定了。 束清灵身体轻颤,低着头不敢看李云兴。 她从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某个男人泄欲工具,尤其还是如此权势滔天的太子。 束清灵的脑袋乱哄哄的,耳畔只响着李云兴那句:一个月穿不上衣服。 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哆嗦,只能点点头应了下来。 见对方乖巧十足的样子,李云兴才满意地抽身离去。 没有人可以反抗自己,谁都不行。 第六十八章 提审太医 回到东宫之后,太监进喜邀功般连忙将李云兴迎了进去。 “太子殿下,您可算回来了。” 见进喜一副大有所获的样子,李云兴便能猜到几分。 “太子殿下,您果然料事如神,今日是十五,圣女晚上要去高庙祈福。奴婢就命人搜了她的卧房。” “然后奴婢,找到了这个。” 进喜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瓷瓶。 他已经打开看过了,里面是一些白色粉末,瞧不出什么名堂。 但这东西居然藏在她的床板之下,若不是翻了个底儿朝天,根本发现不了。 既然把这东西藏得这么深,想必定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李云兴盯着那白瓷小瓶,眼神晦暗不明。 “那你知道,圣女最近可有去过别处?” 进喜回到,“奴婢花钱买通了圣女身边的小婢女,听她说自从圣女常住在东宫之后,就极少外出,除了去高庙为武皇祈福外,再也没去过别处。” 高庙在皇宫外,一般后宫之人都不能出去,就算出去了江常也会报告给自己,说明这东西不是皇宫里的人给苏妙雪的,柳如絮和苏昭阳都可以排除嫌疑。 答案呼之欲出,只有柳仲卿。 但自己身体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才是更古怪的一件事。 难道苏妙雪没有对自己下毒? 李云兴不敢笃定这个想法,“去把太医宣来。” “奴婢这就去。” 李云兴想了想,在宫中宣太医实在太过扎眼,如果被人盯上,说不定还会暗中动手脚,随即改了口。 “去宣太医,就说武皇久久不醒,本宫严查太医院,然后分别宣三位太医过来。” 要说皇宫内斗,那是从出生之日就开始的。 衣、食、住、行的生活起居都可能充满了陷阱,古朝至今,被毒害的皇子又何在少数。 李云兴这请三个太医分别觐见,既可以掩人耳目,让人无法猜测他的真正目的,即便是有人猜到了,要想同时买通三名太医,又何尝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都是一子落错,满盘皆输的棋局。 李云兴不敢犯错,别人同样也不敢。 太监进喜在心中暗暗佩服,太子心计果然非常人能比。 随后亲自带着几个侍卫,去到了太医令亲自“请”人到东宫来。 “太子有令,武皇数日未见好转,定是你们太医不力,故意拖延病情,所以让奴婢来提审太医。” 这话听得太医令冷汗淋漓:“怎么会?陛下乃万金之躯,我们不可能拖延!” “那为何武皇迟迟未醒?” 进喜因为没了那物事,长相本就有些阴柔。 如今在这药香袅袅的太医令中,更是显得渗人。 只听他继续道:“我家主子仁厚,如果调查之后没有问题,自会放各位平安归来。但若发现谁敢欺瞒于他……” 大太医夏决明最先沉不住气,“去就去,太子还能剐了老夫不成?” 他在太医令从医几十年,一直是最高级别的皇医,除非皇上有令,否则只会给皇上一人诊治。 虽然这次是太医令上下所有医师共同诊治,但他毕竟级别不同,所以武皇的药方和煎药也是由他亲自负责的。 “好,那边劳烦夏太医,陪小的走一趟。” 夏太医冷哼一声,对进喜非常不满,一个阉人仗着有太子撑腰,便在太医令耀武扬威,心中更是十成十的看不起他。 进喜也不恼,一路领着夏太医进了东宫。 只是这太子的言行,与进喜所言,相差甚远。 “夏太医,请坐。” 夏决明不懂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本来气哄哄的准备来与太子好好理论。没想到对方竟然神色淡然,对他多是恭敬,夏决明有些脸上挂不住。 “太子殿下,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不必与下官如此客套。” 李云兴笑了一下,没把他的气话放在心上。 夏决明是老皇医了,医术了得,在武朝也是数一数二的,有点小脾气也很正常。 “夏太医不必如此拘谨,本宫今日贸然请你们前来,也是有个不情之请。” 饶是脾气再刚烈的人,也不可能伸手打笑脸人。夏决明收了收脾气,这才坐了下来。 “武皇的病乃是陈年旧疾,并非下官们没有尽心,而是这中风之人,能救回来的百难有一。” 一坐下来,夏决明就开始絮絮叨叨。 李云兴自然也知道武皇的病,这个武朝被称为中风,而在现代医学中,就是脑溢血。 发达的现代医学对脑溢血的患者,治疗起来都非常困难。 何况是在这医术不够发达的武朝,所以李云兴只是找个由头打开话匣。 先是关心了武皇的病情,又询问宫中药材是否短缺。 见夏决明慢慢放下戒备心之后,李云兴才淡淡问道,“本宫最近听说,这中风会有遗传?” 夏决明眼睛转了转,瞬间明白了李云兴的意思。 “下官倒是很少听说,不如为太子殿下诊脉确定一下。” 李云兴点了点头,将手伸了出去放在桌上。 夏决明摸了脉又望闻问切了一番,才回道,“太子殿下一切安康,大可放心便是。” “毫无异常?” 夏决明顿了顿,继续说,“太子殿下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身体里还有股热血,自然是阳气充沛,不易得病。不过如果欲望过于放纵,恐怕精血有亏。” 这夏决明不愧是武朝第一皇医,就连他刚刚与人有过肌肤之亲,也能看得那么透彻。 李云兴眼光微动,不过他很快就掩饰住了自己的神色,淡淡道,“夏太医说的是。” 随后又是闲聊了几句,便打发他一些赏银,让进喜将他送回了太医令。 但,只是一个夏决明怎么能让李云兴安心。 被宣来的另外两名太医比起夏决明更是战战兢兢,被李云兴多说了几句便绕了进去。 最后三名太医的诊治结果都是没有问题。 “用新的瓷瓶装上白术粉末,放回原处。” “诺。太子高明。” 白术,有健脾益气的作用,味苦。 对人体没什么危害,但是如果是掺在吃食里,李云兴可第一时间发现。 随后李云兴又将原本的药粉交给了绣衣卫。 李云兴始终不能放下戒心,身体无异不能完全说明苏妙雪的清白。 只是她可能还没有找到机会下手,李云兴必须查清楚那瓶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第六十九章 皇后有什么面子 苏昭阳两步一回头地慢慢向东宫挪步。 他生父今日才死在了大殿之上,还是被太子李云兴所杀。 如今便要他献上荆州的治理之策,苏昭阳心中多是怨恨。 自己满腹经纶,最后却要为一个庸碌太子效命,这种事情换做哪个男人心中都不好受,更何况从来骄傲的苏家少爷呢? 苏昭阳越想越气,脚步也快了起来。 他已走到了宫门口,只要再走一段路就快到东宫了!可是身前忽然横过了一道黑影。 苏昭阳抬眼一看,竟然是太医令的杜蘅。 “杜太医,您怎么来东宫了?” 杜蘅是专门给后宫皇子看病的,官职不高,但好在为人和善。 但此时,杜蘅满头大汗,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显然是发生了什么。 杜蘅正想跟苏昭阳说些什么,太监进喜便从后面悠悠开口说道,“杜太医,天都黑了,还是早些回太医令吧?” 一听到进喜的声音,那股汗毛倒竖的感觉又重新爬上了杜蘅的脊背。 他连忙躲闪着避到了一边,恭谨地说:“那下官便先告退了。” 进喜微眯的双眸在夜色里闪动着寒光,他嘴角微弯,冷哼了一声,便转身进去。 苏昭阳默默看着杜蘅离去的背影,心中疑惑更盛。 刚刚杜太医的表现有点奇怪啊……难不成真出了什么大事…… 是武皇?还是太子? “昭阳王,太子有请。” 太监进喜的一句话,将苏昭阳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杜蘅之事,他明日再去调查一番,如今是先要见过太子李云兴再说。 苏昭阳整顿了衣服,抬步走进了这座令他又恨又怕的东宫之中。 东宫内院,灯火通明,照得犹如白昼。 彼时李云兴经过三名太医诊治之后,方才放心不少,正在用晚膳。 见有人进来,才抬眼看了一下。 苏昭阳不仅来了,身后还跟着柳皇后的两个嬷嬷。 这柳如絮还真是舐犊情深,苏昭阳来东宫一趟,还要派两个人跟着,难道是怕自己将他活吞了不成? 想到这,苏昭阳眼神冰凉的瞥了两名嬷嬷一眼。 “臣弟参见太子殿下。”苏昭阳拱手行礼。 李云兴连筷子都没有放下,一边吃着珍馐美食,一边喝着美酒。 这下苏昭阳的手,是抬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神色尴尬地看了眼周围,东宫所有人都像没看到一般,视苏昭阳为无物。 苏昭阳是武皇的义子,在这宫中自然没什么分量,但柳皇后的嬷嬷可不是好惹的。 她虽然不敢对太子李云兴说什么,但收拾进喜却是没有问题的。 “啪”的一声! 甩手给了进喜一个耳光。 力道之狠,竟然直接将进喜扇在了地上。 “你个小东西,昭阳王来了竟然还不给掌坐,真当这后宫是你做主的?” 老嬷嬷厉声呵斥,丝毫没有把李云兴放在眼里。 而进喜,脸上赫然印着五个红红的手指印。 她嘴上说着是在骂进喜,实则是指桑骂槐地讽刺李云兴。 这后宫是柳如絮的天下,这宫外也柳家做主,这李云兴要想在后宫做主,也得问过柳如絮的意思。 李云兴的眉头皱紧,目露厌恶。 区区一个嬷嬷,也敢在他面前指手画脚,当这东宫是什么地界! 进喜捂住脸颊,眼眶中含泪却强忍着没有流下,他低着头跪在地上不敢吱声。 “站起来。” 李云兴淡漠地吩咐了一句。 太子说话,进喜不敢不听。 即便双眼一阵发黑,进喜也是立刻起身,恭敬地站在李云兴身侧。 两个嬷嬷更是神气了起来,区区太子就敢在这后宫之中摆架子,她们还不能教训几句吗? 李云兴的目光落在苏昭阳身上。 他的眼睛锐利,似乎能洞察人心,让人望而生畏。 最终苏昭阳还是败下阵来。 “太子殿下,母后的两位嬷嬷也是尽忠职守,并非是故意冒犯太子。” 这时,李云兴却不再看他,反而望向了身边的进喜。 “打回去。” 李云兴又是轻飘飘的一句。 两位嬷嬷闻言,脸色微微一变。 李云兴竟敢向她们动手?她们可是皇后身边的贴身嬷嬷! “太子,你竟然!” 其中出手打人的姜嬷嬷不可置信的喊道,她可是柳皇后的乳母,就连柳仲卿看到她都 会礼让三分,这太子竟敢……竟敢让人对她动手! “本宫叫你打回去。” 李云兴的语气平静,但其中的威势却震慑得两个嬷嬷瑟瑟发抖。 进喜这才壮着胆上前,反手便回了那姜嬷嬷狠狠一巴掌。 进喜也不是吃素的,小太监从进宫之日起,便是后宫之中地位最轻贱的人。 人人都可以来踩上几脚,甚至随意辱骂,所以他自小最会的便是察言观色,以及一味隐忍。 但如今跟了李云兴,地位却大有不同,到哪儿都得尊称他一句“进喜公公”。 那太子让他打,他便要狠狠地打。 打到这皇宫之中所有人都知道,进喜已经不是从前的小太监,是这皇宫之中人人都惧怕的太子爪牙。 “这是太子殿下的东宫,不容外人侮辱。” 所以他这一巴掌可谓用足了力气,直把那姜嬷嬷打的摔倒在地上,牙齿脱落了四颗,脸肿的老高。 另一位琮嬷嬷见状,立马跑上前,扶起了姜嬷嬷。 “哎哟!你没事吧?” 姜嬷嬷疼的呲牙咧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登时怒火冲冠。 “你个狗奴才,居然敢伤我!等我回去禀报娘娘,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她们二人一边说着一边互相搀扶着站起身来。 进喜却不以为然,“回去告诉皇后娘娘?” 他嗤笑一声,“这普天之下,谁人不知太子监国,难道还轮得到皇后做主?” 琮嬷嬷见李云兴竟然就如同看戏一般坐在一旁,喝酒吃菜,根本就没管这里的事,顿时气恼不已。 按资历,琮嬷嬷虽不如姜嬷嬷那么受宠,但也是在宫中也是当差多年。 进喜这等小太监,她见得最多,仗着主子有点威名,便狐假虎威。 “好!既然太子不管,那老身就帮太子管教管教!” 第七十章 安逸王爷 琮嬷嬷说着扬手就朝进喜的脸上打去。 进喜一动不动的任由她打着,待她快要挨近了,才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她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进喜抓住右手,而后被左右连扇了三个巴掌。 这下琮嬷嬷的脸比姜嬷嬷还要吓人,两边脸肿得老高。 鼻血喷涌,就连手上的绢帕都被染红。 眼见双方要扭打在一起之时,李云兴才吃饱喝足。 仅是一个眼神,禁卫便冲了进来,将两位嬷嬷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即便如此,姜嬷嬷也没有认栽。 “太子殿下!你如此放纵你的宦官在宫中作恶,这要是让皇后娘娘知道了,告在皇上面前,定要治你的罪。” 她大声喊叫,丝毫不顾自己脸上的伤势。 “那你倒是说说看,我的太监怎么欺负你的。”李云兴慢条斯理的问道。 “若不是你教唆这小太监……” 她话音未落,李云兴身边的公公已经接口:“大胆奴婢,竟敢污蔑我家主子。” 李云兴一抬手,进喜便住了嘴。 这时,李云兴才轻飘飘的说道。 “本宫倒想听听看,本宫如何教唆了?” 姜嬷嬷一噎,顿时不语。 “怎么,不会说吗?那本宫就替你回答好了。”李云兴笑道。 “今儿本宫正在用晚膳,昭阳王带着两个老东西闯进东宫,不仅打了本宫的奴才,还在太子东宫叫嚣要给太子教训。” 他说着目光扫向跪在一旁的进喜和其余几名禁卫:“本宫记得,是她们先动手的?” 进喜立刻伏在地上,额头抵触地板:“主子明鉴。” “太子殿下,这都是场误会,皇兄莫要动怒。” 见事情向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后,苏昭阳才站了出来。 方才他不阻拦那二人也是心中有气,正好让两位嬷嬷替他撒气。 只是没想到,李云兴竟然将此事栽到了自己的头上。 “如此说来,昭阳王倒是不知情?”李云兴看着昭阳王笑了起来,“既然如此,那便是这两个老太婆不知死活了?” 李云兴眼神阴狠,转头怒视那两个嬷嬷。 “敢在太子东宫里面,对本宫的人大打出手,真当本宫坐在这儿是个摆设吗?!” 李云兴蓦然拍案而起,将在场所有人都震住。 “不……不……” 琮嬷嬷这时才感觉到害怕。 她原以为仗着是皇后身边伺候过的,李云兴会卖皇后一分薄面,却没想到李云兴竟然直接发怒。 她不能跟姜嬷嬷一起认罪,否则等待她的绝非是荣华富贵,更多的是死无葬身之地啊! “太子,奴婢知罪!还请太子看在皇后的面子上,放我一条生路。”她哭求。 两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哪里还有刚才的嚣张跋扈。 姜嬷嬷也急忙磕头哀求:“太子殿下,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饶命啊……” 李云兴冷哼一声,“皇后的面子?皇后在本宫面前,有什么面子。” 这话若是放在大庭广众之下,已是要治李云兴一个大不敬之罪。 即便柳皇后不是他的亲生母亲,但毕竟也是一国之母,李云兴竟敢说话如此放肆。 只是她们没有想到的是,李云兴敢这么说,是因为没有放她们生路的想法。 “来人,将她们拖下去,杖毙。” “皇兄!不,太子殿下,她们毕竟是母后的贴身嬷嬷,说话多有得罪,还请太子殿下恕罪。不如将她们二人交给皇后娘娘,定会给太子一个满意的答复!” 苏昭阳上前半跪着为两个嬷嬷求情。 他知道李云兴一向凌厉,但没想到竟然会直接将她们二人杖毙。 没想到太子的眼中充斥着漠然,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屑给他。 禁卫连忙押着两名嬷嬷,带到院中。 在两位嬷嬷惊恐的目光中,一根木棍重重敲击着她们的臀部。 她们痛苦地嚎叫声传遍整个东宫,响彻夜空,令人闻之毛骨悚然。 “太子殿下饶命,奴婢不该胡言乱语诬蔑您啊!” “太子殿下,奴婢不敢再了!饶了奴婢吧!” 如今想要求饶,已是迟了。 李云兴从始至终,都未曾说话,只安静的品茶。 杖刑持续到第四十九下,两位嬷嬷终于晕死了过去,而鲜血从她们的身体流了出来,染红了她们的衣衫和裤脚,惨不忍睹。 苏昭阳一直半跪在地,他不敢回头看。 怕看到她们哀怨的眼神、更怕她们觉得自己是个懦夫。 直到两名嬷嬷断气,李云兴才看向自己的便宜弟弟。 “你来东宫,可是为了荆州水患一事?” 一句话慢慢吐出,苏昭阳更是冷汗直流。 现在是轮到他了吗? 苏昭阳不敢多想,“是的,太子殿下,荆州抚恤的策略以及账目明细,臣弟都写在了奏折之上,还请太子殿下过目。” 他恭敬地递上奏折。 李云兴接过来,仔细的翻看起来。 这苏昭阳的确有几分才学,背后或许还有柳仲卿的帮助。 一本奏折写的是井井有条,虽没有大篇幅吹嘘自己功劳,却也将自己推荐了出去。 只是这其中有一条,瞬间让李云兴瞪大了双眼。 “卖田献银?这是谁的主意?” 李云兴的脸色变幻莫测,看不出是高兴还是生气。 “是……是臣弟的。” 如今农田被淹,大部分都已无法播种。 即便要排水还耕,也需要大概半年的时间,贫农都靠农田养活自己。 半年之后再播种,最快也要明年这个时候才能收粮。这么长时间没有收成,那必然会让饥荒蔓延的更加厉害。 所以苏昭阳为百姓们想了一个办法,那便是把农田卖给大户人家。 大户人家家底殷实,买得起粮食自然也买得起农田。若是买了农田,也要雇人耕种。 到时候农民不需要承担任何风险,只管按照约定好的数目将租金缴纳上去就行。 这样不但省时省力,还解决了百姓的燃眉之急,可谓是一举两得。 最终苏昭阳咬牙道:“臣弟并非贪图银钱,而是觉得……这样能够减轻百姓负担,也算是造福黎民。” 李云兴眯眼望着苏昭阳,“本宫只当你以前是不知世事的安逸王爷,没想到……” 第七十一章 十诫昭阳王 苏昭阳抬头,看李云兴似乎脸色如常。 暗想这计谋是否深得太子的心,若是让农家自己卖了田地,也不需要朝廷再拨更多的银子赈灾。 这是一举三得之事,皇兄必然高兴。 如此想来,说不定这事之后也能在武皇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只是没想到,下一秒那奏折便直接扔到了他的脸上。 刚刚要挤出的笑容,也被凝住。 “没想到……没想到你是真的蠢如猪狗!” 苏昭阳有些发楞,“皇兄……” “皇兄?本宫没你这么蠢的弟弟!”李云兴气恼地吼道。 让农民卖田,跟让他们割脉放血有什么区别? 看似的确是个能解燃眉之急的法子,可长此以往,贫农手中没了田地,只能去大户人家里做工养活自己和家眷。 但没了田地,便失去了最基础的存粮,一举一动都要受到上层人的钳制。 而富贵人家却还能从百姓身上榨取更多利益,如此循环,这世间岂不是会乱套了。 这个提案,简直就是武朝上层人只懂奢华享受,不知民间疾苦的缩影! “你怎么敢拿出这种东西来糊弄本宫?!” 李云兴是真的发怒了,一把将书桌旁的茶杯扫落在地,碎片四处飞溅。 “皇兄息怒,臣弟……臣弟实在是……” 苏昭阳慌忙跪倒在地,额头磕碰在冰凉坚硬的青石板上。 他哪里知道这样的小计谋,竟然会被皇兄如此反感。 “你可想过,农田被卖,百姓该以何为生?” 苏昭阳咽了口唾沫,脑袋就像被浆糊堵住,完全无法思考。 “皇兄恕罪!臣弟愚钝。” “愚钝?”李云兴冷哼,“你既然觉得自己愚钝,又怎么会写出这样的计划来?难道你认为百姓都是跟你一样无知无识的白痴吗?” 苏昭阳吓得浑身颤抖,连声辩驳。 “不是的!只是臣弟想到国库空虚,存银甚少,若是全部用于救灾,恐怕很快就捉襟见肘。这样对社稷安危极其不利,所以才斗胆献策!” “想出如今的办法,既能帮助百姓渡过困境,又能缓解国库紧张,同时也能增强国力。” 李云兴摇头,眼底闪烁着鄙夷之光。 “愚不可及。” “父皇当初就不应该收你这废物为义子,你爹苏天洋也是个贪得无厌的蠢材,本宫真是看着都恶心!” 这一句话,便让苏昭阳浑身一震。 李云兴杀了他的生父,竟还敢在他面前说故人的坏话。 他从小就被武皇收为义子,册封为昭阳王。 但他的这些皇兄却从未真的将他看作兄弟,太子轻视他,二皇子欺辱他,其他人更是巴不得将他踩入泥沼。 他不明白,自己哪点比不上这些草包,凭什么他要低别人一等? “皇兄!这计划我给柳宰辅看过了,连他都夸我聪慧过人是个治国良才!” “为何你却从来都看不起我!你这么害怕我提出的方案,连缘由都说不出来就训斥一番。” “难道是怕我比你强,比你更得父皇的宠爱吗?” 苏昭阳终于吐露埋藏自己心中多年的想法,这些皇子为什么处处排挤自己?还不是害怕自己比他们更有可能夺得皇位。 他看向自己的皇兄,满眼尽是委屈和愤恨。 反观李云兴,看他的眼神却依旧冷漠。 “比我强?就你这等才学,也配跟本宫相提并论?”李云兴冷嗤。 “你这等为了权势不计手段之辈,即便得了柳仲卿的扶持,也绝对坐不稳龙椅。” “你——!”苏昭阳气得胸口发疼,差点一口老血喷涌而出。 他以为自己那番话,绝对能让李云兴面子挂不住,甚至暴跳如雷。 没想到,李云兴从始至终都没有对他高看一眼。 “来人,取荆条来。” “前有荆轲负荆请罪,今日便由本宫举荆为民,十诫昭阳王!” “好好教导这蠢货规矩,省得他总以为自己天资聪颖!” 进喜看李云兴正在气头上,担心真的将昭阳王打出个好歹来,最后跟柳宰辅反目成仇。 本想劝说两句,只是那话还未开口。 便听到令他胆寒的质问,“怎么?连你也要来忤逆本宫吗?” 太监进喜咽了咽口水,连忙摇头。 “奴婢不敢。” 随即两脚抹油般,迅速去取来了荆条。 贴心的将末端的倒刺拔掉,而后才裹上软布,将荆条递给李云兴。 荆条鞭刑也算是武朝的酷刑之一。 但,民间也有一些传统,则是这荆条是父母长辈专门用来惩戒子女的。 这荆条上面长满了密麻的倒刺,若是抽在人的身上,刮皮带肉,必定鲜血淋漓。虽不致死,却痛苦万分。 苏昭阳脸色煞白,双腿瘫软在地。 “太子殿下,臣弟何错之有?” 到了这个地步,苏昭阳还是不肯低头认错。 这些年,他一边忍受着其他皇子的侮辱嘲讽,一边努力读书习文,希望将来可以成为人上人。 在他的心中,李云兴根本就是草包废物,他凭什么对自己指手画脚?! “你的罪名,足够你死一万次!”李云兴咬牙切齿,“本宫今日便赏你十鞭,顺便好好告诫你,什么叫做为国为民。” 李云兴话音刚落,一记重击打在苏昭阳的肩膀上,剧烈的痛楚瞬间袭遍全身。 他整个人都趴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这第一鞭,斥你的天真!别人说什么,你便信什么,天真至极,可笑之极!” “这第二鞭,便是训你的无知!为君为官,不知百姓疾苦,枉费圣恩,简直罪该万死!” “这第三鞭……” 每抽一边,李云兴便会细数苏昭阳的罪过。 足足七鞭下去,地砖上满是飞溅的血迹。 苏昭阳一开始还能听见,三鞭以后苏昭阳几乎已经昏厥了过去,他身上衣衫破烂不堪,血迹斑斑,惨不忍睹。 就连架着苏昭阳,不让他的两名侍卫脸上,都带着惊惧之色,几欲作呕。 就在此时,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 “皇后娘娘驾到!” 苏昭阳听见声音睁开迷蒙的眼睛,母后,母后终于来了。 第七十二章 垂帘听政 李云兴眼神一动,望向进喜。 两位嬷嬷都被杖毙,是谁在给柳皇后通风报信? 进喜微微摇了摇头,东宫好几处都被禁卫把守,不可能有人传出消息才对。 看来他这东宫还真是热闹,这个时候竟然还有人窃听! “皇后娘娘,到……”外面高亢的声音响起。 李云兴与进喜同时躬身行礼:“臣恭迎皇后娘娘!” “无妨平身吧!” 按照后宫规矩,皇后妃嫔入夜之后,除了皇上寝宫,不得进入任何男子房间。 皇后的人马停在东宫外面,四周站着十几名护卫。李云兴带着进喜等人跪地请安后,皇后就让他起身了。 李云兴心里冷笑,这柳如絮来得还挺快,也不知道她是从哪得到消息? “皇后娘娘驾临东宫,所为何事?” 柳如絮站在东宫之外,便看见院内两个嬷嬷。 虽然是趴在长条凳上看不清面容,但其中一人的身形,像极了自己的乳母。 一想到这,柳如絮心中一紧,有了不好的预感。 柳如絮不敢上前。 派了身边的贴身婢女银杏过去,李云兴也没有多加阻拦。 他杀了便是杀了,两个老太婆而已,无须遮遮掩掩。 银杏小心的走进院中,本想将人扶起来。 没想到,身子已经冷透了,从内到外透出一股僵硬。 银杏被吓得后退一步,方才看见了姜嬷嬷长年配在腰间的香包。 这下便是不用看也知道,是她。 “皇后娘娘,是姜嬷嬷和琮嬷嬷,她们已经……” 银杏没有说出口,毕竟这里还是太子的东宫。 从内到外都是满满的禁卫把守,她怕一句话不对,便落得和两位嬷嬷一样的下场。 “太子!你竟敢!” 柳如絮双眼发红,那可是从小带大她的乳母。 不仅如此,姜嬷嬷和琮嬷嬷二人更是陪嫁到府邸的老妈子。 在府里,二人对她最好。 “这两个老嬷嬷冲进东宫,对着东宫里的太监又打又骂,本宫只是略施薄惩,便赐她们一死,以儆效尤。”李云兴轻描淡写。 这个理由很牵强,却能堵住众人悠悠之口。 柳如絮眼神扫过,确实进喜脸上有一道巴掌印,肿的极高。 “区区一巴掌,便要将她们杖毙?” 柳如絮气的浑身颤抖,指着李云兴质问。 “这东宫乃是本宫的地盘,岂容旁人乱闯?她们既然敢在东宫放肆,本宫便罚了她们。再者说,若不是皇后娘娘你纵奴行凶,本宫会命人杖毙她们?” 李云兴语调阴沉,眼中闪过寒光。 此话直击了柳如絮的软肋,让她哑口无言。 李云兴继续道:“难不成,这东宫也是你们柳家地界?” 柳如絮被逼迫的节节败退,只觉胸腔内怒火翻涌。 的确是她派人带着姜嬷嬷和琮嬷嬷来东宫的,为的就是提醒太子,对昭阳王不要太过火,皇后娘娘的眼线就在此处。 只是,没想到李云兴竟如此没将她放在眼里。 偏偏,在这皇宫之中,区区太监宫娥最是低贱,每年从皇宫抬出去的尸首都不知有多少。 柳如絮即使是堂堂皇后,也无法改变这种现状。 她咬了咬牙,说道:“既是嬷嬷莽撞,那本宫代她们向太子殿下赔罪。” 今天更重要的是,昭阳王一事。 柳如絮往院内探了探,没有发现昭阳王,这才问道,“昭阳王何在?” “皇后,怎么会到东宫来寻昭阳王呢?” 李云兴没有给她往内探究的机会。 这东宫难道是菜市场不成?人人都可以进来,人人都可以找太子兴师问罪? “本宫……本宫听闻今日太子下令命昭阳王撰写荆州之策,但念及昭阳王年幼,故来东宫瞧瞧。” “这么说,皇后是准备垂帘听政,插手朝廷之事?” 李云兴此话一出,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古训便是后宫之人,不得干政。 即便柳如絮是皇后,此事也绝不例外。 柳如絮当然知晓此中厉害关系,脸色立刻变得煞白。 “太子误会了,本宫只是关心太子,并未有非分之想。”柳如絮连忙解释。 “那今日本宫与昭阳王的谈话,皇后娘娘便没有必要参与。” 李云兴大手一挥,便让禁卫将东宫的宫门守住,不准皇后的人闯进来。 柳如絮心里愤恨,她狠狠瞪了李云兴一眼。 他们如今在东宫门外交谈许久,却始终未见昭阳王的身影。 心中更是忐忑不安。 最终柳如絮以退为进,“本宫知道后宫不便参与政事,那本宫便在这东宫之外候着。” 李云兴没想到,柳如絮竟然做到如此地步。 虽他是监国太子,却只能管朝廷里面的事,这后宫之中柳如絮的分量也不小。 若是让她一直候在宫外,恐怕明日又要收不少弹劾自己的折子。 “既然皇后执意如此,那就稍等片刻!” 李云兴说罢便不再看她,转头踏入内院之中。 进喜也迅速派人将院中两位嬷嬷的尸体丢出宫外,而后迅速摆上太师椅和八仙桌,供李云兴歇息。 他跟随李云兴许多年,深知主子心思毒辣,这是要在院中打给皇后娘娘看。 下一刻,柳如絮终于见到了自己的义子。 只是昭阳王是被两名禁卫从殿中架着出来的,就连走路都没了力气。 脑袋低垂着,双腿无力的在地面上拖行。 看着就像是地牢中的阶下囚。 “太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柳如絮见此一幕,眼睛瞪圆,差点晕厥过去。 她的昭阳王!怎会受此虐待? 李云兴见此情景,眼中闪过一抹讥讽,“皇后娘娘,这是君臣之间的事。” 这下,饶是再多的宫中规矩,柳如絮也顾不得了,她快步跑了过去,抱起昭阳王。 “昭阳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柳如絮急切的询问。 昭阳王虚弱地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妇人时愣了一瞬。 “母后……”昭阳王喊出声。 这声音嘶哑无力,听得人更是心疼。 方才柳如絮是正对着苏昭阳,走进内室才看到,苏昭阳的后背竟以满布荆棘血痕。 第七十三章 谁敢带他走 柳如絮顿时捏紧了手中的红绡,指甲陷进肉里,疼痛刺激着她清醒。 “你怎么伤成这样?谁干的?”柳如絮明知故问地说道。 苏昭阳此时连喘气都异常困难,何况还要回答问题。 他的嘴唇已经发白干裂,满头因为剧痛而冒出大滴冷汗,脸色更是苍白得可怕。 他艰难的伸出右手指,朝柳如絮点了一下。 柳如絮一把握住他的手,“你不用说了,本宫都知晓。银杏,快去请夏皇医!” 李云兴手握荆条,看着二人在自己面前上演“母子情深”。 若是害怕就别来触他的逆鳞,若是触了他的逆鳞,便别想这么简单就离开东宫! “太子殿下,敢问昭阳王所犯何罪,你竟用如此严酷的刑法苛待他!”柳如絮怒视李云兴。 好好的昭阳王,来了一趟东宫便去了半条命。 这太子竟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 难道,真的如自己的父亲所说,李云兴势必要将她们赶尽杀绝吗? “本宫这是在管教皇弟,无知自大、不学无术!” 李云兴语调平稳却透露着森寒之意。 柳如絮抬眸望向李云兴,心头涌起怒火:“昭阳一向内敛听话,即便有错,太子言语惩戒便是,为何非要动刑?” 李云兴丝毫没有惧意,直接反驳柳如絮。 “皇后娘娘,昭阳王施策不计民生,听信谗言妄图颠覆江山社稷,此等罪责,岂能轻饶?” “胡扯!”柳如絮立刻打断李云兴的话,“昭阳虽有些小聪明,但也仅限于治理府衙之类的琐事。他从未参与过国家政事,又怎会有那等谋逆的心思?再则,本宫相信他,为人正直,绝不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呵呵……” 突兀的笑声响起,令众人心惊胆战。 只见李云兴慢悠悠坐了起来,他双眼盯着柳如絮,如同恶狼一般骇人。 这柳如絮哪里是在问罪,分明是在替苏昭阳辩解! 既然她如此维护那个蠢材儿子,今日自己就让她知道,什么叫作虎毒食子! “本宫让他写荆州抚恤民情之策,他却想着如何搜刮民脂民膏,这也是柳皇后教的吗?” 李云兴站起来质问柳如絮。 他知道柳家最看重的便是这个苏昭阳。 柳如絮是女子,柳宰辅又是年过半百的朝中重臣。 要想夺得武朝的帝位,只有将苏昭阳培养起来,才能成为能够削去李云兴太子之位的利剑。 “本宫未曾……”柳如絮怎么可能教苏昭阳如此行事。“昭阳王年幼,对朝堂之事知之甚少,太子为何不能好言相劝?” “好言相劝?他说本宫处处排挤针对他,怕他抢了本宫的风头,夺了本宫的太子之位,如此大逆不道的话,难道本宫也要忍让吗?” 听到这,柳如絮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印象中,苏昭阳一直是隐忍懦弱的,她只以为昭阳王年纪尚小。 没想到,在太子面前,居然会说出如此忤逆的话来。 怪不得李云兴会动手。 这样的话,换作任何人,只怕都不能坐视不理吧! “本宫没有直接将他赐死,已是格外仁慈。”李云兴冷哼了一声,“皇后,昭阳王犯的错,可是抄家灭族之罪,按律应该处死。” 这次,柳如絮没有反驳,只是站在一旁,满眼望着昏迷的昭阳王。 “太子殿下,昭阳王的确有错,但如今他定是已经知道错了,还请太子网开一面,放他一条生路。”柳如絮哀求道。 “呵,本宫的旨意,岂容他人违抗!” 李云兴毫不犹豫的拒绝。 这让柳如絮的目光骤然锐利几分。 李云兴缓步逼近柳如絮,眼睛眯起危险的弧度。 “今日,十诫没打完,本宫看谁敢带他走!” 柳如絮感觉浑身冰凉,心里咯噔了一下,暗叫不妙。 她不由得低头看向李云兴,发现他的额头青筋暴露。 柳如絮咬牙瞪着李云兴:“你还敢打他,本宫定与你拼命!” “呵呵……”李云兴放肆地笑起来,“皇后娘娘,这是君与臣之间的国事,你多次横加阻拦,怕是逾矩了。” 冷眉一竖,眼中自有君王的威压。 李云兴站起身来,猛然挥出手中的藤鞭,狠狠甩向苏昭阳的脊背! “啪——”一声脆响! “第八鞭,本宫便要你记住,君臣之位不可逆。这皇位,也是你这个外姓王爷敢肖想的东西?” 柳如絮吓得花容失色。 李云兴竟然敢当着她的面打人! 苏昭阳便是一声呜咽都叫不出来,闷哼一声又晕死过去。 柳如絮的胸口急促地起伏,愤怒充斥她整颗心脏。 眼见劝服没用,柳如絮情急之下也只能用皇后之位相逼。 “本宫乃是后宫之母,这后宫所发生的一切事宜,均应由本宫裁夺,任何人不准插手。” “你虽是监国太子,但武皇只是让你代为监管权臣,从未给你生杀大权。昭阳王是武皇亲封的王爷,享的是皇子的待遇,从的一品爵位,他的生死岂是你便能定夺的?” 柳如絮今日是真的动了怒气,目光恶狠狠的看向李云兴。 她说得的确没有错,李云兴有些惊讶,这柳如絮不愧是当朝宰辅之女。 文学、胆识均非寻常女子能比。 若是兄弟相残一事传了出去,的确会给李云兴带来不小的麻烦。 但李云兴怎么会怕她? 李云兴顿了顿,继续说道:“所有妃嫔入宫时便要学女四书,其中《内训》一文更是被封为后宫圣经。皇后娘娘,您该不会忘记了吧?” “本宫没忘!”柳如絮咬牙切齿地说道。 “是吗?那本宫便考考皇后娘娘。”李云兴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说不出的渗人。 “内训有言,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身不修则己之德有所不立。不能成教化于一家,而况助君子以行教化于天下乎?言必不能也。” “敢问皇后娘娘,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句话是在说天下之本在于修己身德行,暗示柳如絮若不能教化一家,又如何帮助君王教化天下。 第七十四章 难以痊愈 柳如絮自然懂李云兴所说的意思,今日她的做法有违皇后德行,但为了苏昭阳,她不得不如此。 只是这李云兴在此刻提起来,就是要告诉她不要越界! 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苏昭阳挨打。 见柳如絮不回话,李云兴冷哼一声,接着说道。 “《内训》一书中写明,君之德乃教化万物之根本。本宫自幼读此书,深以为然,不能教化君主者,皆是罪人。” “皇后娘娘若是认为这句话不妥,可以去找圣贤之师,他们会告诉你这句话的含义。” 柳如絮张大了嘴巴,愣怔了片刻。 他的语速极快,根本没有给柳如絮插口的机会。 柳如絮只能恨得咬牙切齿,她确实有些僭越了。 见对方不再说话,李云兴也继续十诫。 他说了,今日这十诫,必须要全部打完。 “第九鞭,是为武皇陛下所立。陛下仁孝治国,天下百姓爱之敬之,昭阳王却恃宠生骄,藐视百姓。” 这句话一落,苏昭阳忽然颤抖起来,原本紧闭的睫毛微微颤抖。 李云兴高举着长鞭,重重落下,抽在苏昭阳的肩膀上。 这次的力道远比上一次强烈,甚至皮开肉绽,鲜血顺着鞭痕渗了出来。 苏昭阳闷哼一声,却依旧没有苏醒。 “第十鞭,为天下百姓所举,昭阳王养尊处优,从不知民间疾苦,更不懂天下黎民百姓的痛楚,本宫不得已只能重罚他。” 十诫打完,苏昭阳也彻底没了动静。 柳如絮痛心的半跪下去,轻轻拍打苏昭阳,担心对方昏死过去。 李云兴收起长鞭,淡漠地注视柳如絮,仿佛在俯瞰蝼蚁。 柳如絮的拳头紧攥,指节发白。 良久,她松开手掌,强迫自己保持镇静。 李云兴将带血的荆条“啪”地一声扔在地上。 手掌心还有发麻的感觉,方才最后一鞭,他可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若是皇后不来,或许苏昭阳还不会受此一难。 但柳如絮越是维护包庇,他李云兴就偏要狠狠惩治。 “皇后娘娘,十诫已结束,你可以带他走了。” 随即李云兴便转身回殿,自有几名下人过来将院内的血污清理。 柳如絮没有看李云兴,只是派人将苏昭阳扶了起来。 “把夏太医请到椒房殿,快!” 她心中对苏昭阳是又怜又气,毕竟做了她的义子,又对她敬爱有加,见苏昭阳受苦,柳如絮心中多是可怜的。 但她更气,为什么苏昭阳还被李云兴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 正当柳如絮带着人马要离开时,李云兴突然回头说道。 “皇后娘娘,这里毕竟是东宫,以后若是没有提前通报,本宫不会再放你入内。毕竟是太子寝宫,还望皇后娘娘把握分寸。” 这是在警告柳如絮,少来东宫生事。 柳如絮虽然生气,却也无法反驳。 李云兴回到内室之后,便将东宫的禁卫统领娄卫伯宣了进来。 娄卫伯见李云兴面色不善,随即扑通跪了下来。 “请太子殿下恕罪。” 双手抱拳立于头上,恭敬异常。 “娄卫伯,你可知自己所犯何罪?” 李云兴一开口,便先发制人。 娄卫伯神色微凛,“殿下,臣……不知。” “连自己罪在何处都不知道,就让本宫恕罪,难道你这都是口头说说而已?”李云兴语气冷冽至极。 娄卫伯额角流下汗珠,低垂着眉眼,不敢看向李云兴。 李云兴的脾性他最清楚,若不拿出足够的证据来证明自己所犯之罪,李云兴决计不会轻易饶过自己。 “太子震怒,臣不知,便也是罪。”娄卫伯斟酌良久,终于缓慢说道。 李云兴眯了眯眸,盯着娄卫伯半晌没有言语。 “东宫之中,怎么会有人传信给皇后?” 娄卫伯身形一震,这件事他确实没有想过。 “太子殿下,您是说有人通风报信?东宫里面有皇后的眼线?” 李云兴没继续说,只是眼神看着她。 这下娄卫伯终于明白,太子为何震怒,如果东宫里面出了奸细。 不仅是通风传信这么低级的事,那人很有可能暗中对太子下毒手。 若不是李云兴刚刚传了三名太医前来为自己诊治,他甚至会直接杀了娄卫伯。 如今东宫之内,既有苏妙雪这颗明棋,又有暗桩存在。 若是他真的登基称帝,这些暗棋便是祸患啊! 想到此处,李云兴浑身一个哆嗦,眼中迸射出凌冽寒芒。 “查!给我彻查!”李云兴冷喝。 “是,臣遵命!” 一场史无前例的东宫内查就此展开。 另一边的皇后宫殿之中,柳如絮破例找了武皇的专属太医夏决明前来为苏昭阳诊治。 “夏皇医,昭阳王可有性命之忧?” 皇后心里记挂苏昭阳,脸上的焦急溢于言表。 夏决明摇了摇头,“并无生命之忧,只是谁竟然敢对王爷用刑?” 银杏非常激动的站出来,“是太子殿下动的手!他居然对王爷用刑,夏……” 银杏还没说完,便被柳如絮拦住,“银杏切莫乱说,并非如此,太子……太子只是管教王爷。” 夏决明眼神晦暗不清。 皇家之事最为复杂,兄弟相争的事,他见过最多。 但像李云兴如此狠绝之人,也实属少见。 “皇后,王爷这是用了重刑,背上都勾着倒刺。下官虽然帮忙清理了余刺,但未免疏忽,这几天都切莫让王爷翻身才是。” 夏决明小心翼翼地嘱咐着病情。 这时,苏昭阳也从昏迷中,缓缓转醒。 “母后……太医……” 苏昭阳想要说些什么,但实在疼痛难忍,每一次呼吸都扯着后背的伤口。 “昭阳,你不用说话,安心修养便是。” 柳皇后轻轻拍了拍苏昭阳的手,安抚他的不安之后,才转头看向夏决明,“夏太医,您看昭阳王如此,可会留下什么隐疾?” 夏决明眼神一转,随即心中有了想法。 “回禀皇后娘娘,昭阳王虽然伤重,但经下官诊治之后,不会有太大问题。” “可若是这隐疾没有断根,长此以往也难以痊愈。” 第七十五章 凤头履新婚妇 夏决明这话说得意味深长,柳如絮瞬间明白他其中深意。 李云兴便是苏昭阳登上帝位的隐疾,她眼神若明若暗,心中思绪翻山腾雨。 今日之事,李云兴真是欺压到她们头上来了,不得不作出点什么予以抵抗。 随即将夏决明单独请到了一边,让银杏为苏昭阳上药。 “夏太医,你方才说的隐疾,究竟该如何根除?” 柳如絮也没有捅破窗户纸,这要杀太子的大计可不能如此张扬。 闻言,夏决明却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夏太医可有疑虑?” “这种病症……”夏决明吞吐着,似乎在纠结什么。“药材可是难得。” “夏太医,我们柳家在朝中地位你也知晓,无须遮掩,多名贵的药材,我们都找得到。” 夏决明点了点头,这便是柳家给他的承诺。 “那便好,臣有一良计,不知可行与否,还请皇后娘娘附耳听来……” 第二日,李云兴便换上一身常服,决定出宫去找廉湛商议宫中之事。 之前李云兴一心扑在朝政,从未考虑过宫中安全问题。 昨晚一事倒也给了他提醒,宫中禁卫军的安排已有数年未改变。 如今廉将军接手了禁卫军,针对东宫防守应该进行调整。 这已是太子第二次来大将军府,虽然展骏如今不在,但将军府里的人对太子已是有过一面。 对于太子为廉大将军平反一事,心中更是感激。 所以这次来到大将军府,李云兴感觉与上次完全不同。 负责在大将军府外看守的裨将连忙迎了上来。 “太子殿下!您亲自前来,为何没有带上护卫?可需下官为您安排一队兵马保护?” 李云兴摆摆手,他本就是微服出巡。 若是带上一队兵马,那不是扎眼的很。 “本宫前来找廉将军叙叙家常,无须如此兴师动众。” 裨将点点头,瞬间将声音收了不少,毕竟大将军府外就是人来人往的街道,若是声音大了,怕是要引起百姓围观。 “太子殿下,来将军府可是有要事?大将军今日为安抚灾民已经出城,或许要傍晚才能回来。” 李云兴思忖片刻,既是已经来了,那便没有无功而返的道理。 “无妨,本宫去看望一下廉小姐。” 李云兴抬脚迈入廉将军府的院落,四周打量一番,这里和上次相比,似乎多了许多花草树木。 “大将军府最近可有什么人来拜访?” 李云兴询问道,他这一趟,也是希望能够探望一番。 “回禀太子殿下,将军府最近的登门拜帖可是不少呢。” 裨将笑呵呵地回答。 “哦?都有哪几家?” “除了朝中一些廉将军手下的武将,还有鸿胪寺的几名大臣、少府的互市监、诸冶监、掌冶署的人都有送来拜帖。其余还有地方官员送来的贺礼,也是不尽其数。” 李云兴挑了挑眉梢,看来这位廉将军一平反,大家都知道太子看重,上来巴结的人也多了不少。 倒不是一件坏事,李云兴也没有过多评价。 只是将裨将支走,独自一人前往廉寄柔的闺房。 刚行至院外,便听见里面女孩子的欢笑声。 如银铃一般清脆悦耳。 听见女孩儿的笑声,李云兴嘴角勾勒出一丝笑容。 “小姐,你这个鞋子穿起来好奇怪呀!” 廉寄柔脸上有些微红,她脚踩着武朝女子成婚时才会穿的凤头履,带着两寸的鞋跟,鞋头绣有凤凰图样。寓意着她与夫君永远恩爱幸福。 只是,廉寄柔总觉得有些别扭,因为这鞋子太高了。 “多试试,便好了。”廉寄柔娇嗔道。 “是是是,小姐喜欢什么都好,就是不知道太子殿下喜不喜欢。”婢女忍不住打趣。 如今廉寄柔已是情窦初开,虽然只见过李云兴一次,却已将他刻在了脑海中。 时不时便要惦念几分,偶有听到他在朝堂上威震四方的声音,便会忍不住高兴。 这种心境廉寄柔从未体验过,只是这份心思,她自己都说不清。 “你就别嘲笑我了。”廉寄柔脸色绯红。 她不喜欢那种繁琐的裙衫,但在市集上听到说这凤头鞋乃是皇后大婚时都会穿的鞋,一时兴起便让婢女从市集上买了一双。 只是这两寸的跟实在难以驾驭,让她走起路来深一步浅一步,着实难以驾驭。 “这鞋子这么高的跟,走路都不平了,到底是谁人想出来的馊主意?” 廉寄柔心中有些不忿。 她是武将之女,自小学的的刀枪棍棒,从未知道这女子便是穿双鞋都这么困难。 “这个嘛,奴婢也不知。只知凤头履新婚妇,成婚三年儿打醋。” 丫鬟暗暗调笑廉寄柔。 廉寄柔面色一红,她就是因为听到街上这句吆喝声才突然决定要买的。 只是没想到,这凤头履竟如此难以驾驭。 正当廉寄柔犯愁的时候,李云兴推开房门。 “如果你不喜欢,穿平时的鞋即可,无须为本宫改变。” 李云兴缓步踏入,看着廉寄柔娇俏可爱的模样,心中一动。 一见李云兴走了进来,廉寄柔吓了一跳,直直向李云兴的方向倒去。 李云兴又如何会错过这个机会,上前一把搂住廉寄柔的细腰,顺势抱着怀中软香玉骨。 廉寄柔被李云兴搂在怀中,只觉得浑身发烫。 她的心砰砰直跳,像极了春天盛放的花朵,娇艳欲滴。 李云兴低下头来,看到廉寄柔通红的脸颊,心中一阵火热。 婢女此时也心领神会,见自家主子神采飞扬,便是一副含羞带怯的表现。 婢女识相的退了出去,并且贴心地关上房门。 李云兴的唇慢慢靠近廉寄柔的耳垂,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廉寄柔白嫩光滑的皮肤上,让她心痒难耐。 “寄柔,可有伤着?” 李云兴一改之前的凌厉模样,出口便是柔情似水。 那星眉剑目化成了绕指柔,让廉寄柔心尖颤抖。 “殿下……” 廉寄柔轻唤,脸蛋更加粉嫩诱人,宛如绽放在夜空中的桃花,美丽夺目。 第七十六章 带君出巡 美人在怀,又是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李云兴喉咙发紧,他将廉寄柔揽入怀中,轻吻上廉寄柔的双唇。 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 廉寄柔被李云兴突如其来的举动弄懵了,她甚至忘了挣扎,呆愣楞任由李云兴的动作。 等她回神想要抗拒,却已经被他占据主导地位。 李云兴的吻技非常熟练,娴熟的撬开廉寄柔的贝齿,霸道的闯入廉寄柔的檀口中。 廉寄柔心中一惊,只觉得胸腔中满是李云兴的气息。 李云兴贪婪的吸取廉寄柔口中甘甜芬芳,恨不得将廉寄柔吞进肚子里去。 廉寄柔只觉得呼吸急促,身体渐渐失力,瘫软在李云兴的怀中。 不知过了多久,李云兴才离开她的双唇。 方才柔软的眼神已经带上了一股征服欲的底色。 但李云兴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随即将廉寄柔抱起,放在了一旁的石凳之上,而后俯下身为她换鞋。 “太子殿下,不必。” 廉寄柔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的玉足还从未被任何男子碰过,而如今太子殿下竟要亲自为她换鞋。 李云兴一手握住廉寄柔的脚踝,另一只手将鞋往她的脚上套,并没有停下动作:“本宫为太子妃换鞋,乃是本宫应该做的。” 听闻这话,廉寄柔原本红润的脸色越发嫣红,低垂下眸子,掩饰自己害羞的情绪。 待廉寄柔穿好鞋子,两人坐了下来。 “殿下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 李云兴因为苏妙雪与东宫眼线一事,心情本就烦躁。 但身为太子,身为未来的君主,本就是要承受这些的,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说起。 只是叹了一口气,随后回了二字,“无妨。” 廉寄柔冰雪聪明,李云兴嘴上说着无妨,实际表情却沉重无比,她明白太子之位坐的能有多艰难。 毕竟当年廉湛被冤叛国一事,她也经历过。 那时,廉家一下从云端坠入深渊,民众被谣言蒙蔽了双眼,将廉湛视作豺狼虎豹,那股滋味儿至今她还铭记于心。 想到这,廉寄柔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廉寄柔大胆的提议,“太子殿下,不如小女带你出去转转?” 李云兴面露疑惑,为何突然要出去? 廉寄柔接着说道,“太子殿下是一国之君,平时所思所虑都是为了百姓。如今太子治贪腐、平冤案、救灾民,难道就不想知道这些事在民众中得到的声音吗?而且……臣妾认为,若太子能够亲自参与这些事,对您更有益处。” 廉寄柔这番话虽然直截了当,但也是肺腑之言。 她相信,以太子的才干和胸怀,必定会得到民间百姓的支持。 如此一来,便也能消解太子因为权力争斗带来的阴霾。 听完廉寄柔的话,李云兴略微沉吟片刻,最终点头答应。 见状,廉寄柔唇角浮现淡淡笑意,伸手挽住李云兴的胳膊,轻声细语:“既然太子殿下愿意赏脸,那就由小女带君出巡吧。” 李云兴低头看着她缠住自己的手指,眼神有些调侃的意味。 随即廉寄柔才发觉自己似乎越了界,满脸羞红地放开了李云兴的手。 看着她乖巧的模样,李云兴的心软化了几分。 “嗯。” 李云兴轻声应道,任由廉寄柔引着他前行。 廉寄柔的性子活泼可爱,又十分贴心,让李云兴不禁在心中暗暗比较起来。 苏妙雪无知,从小便是做柳家的棋子。可以想到她一旦没有利用价值,便如苏天洋一般,被柳仲卿弃之如敝履。 柳如絮是皇后,胆色出众,但毕竟是当朝皇后,其心机之深,城府之深,绝非常人能及。这种人,李云兴打交道的时候都要再三注意,唯一能肯定的,便是她绝非善类。 还有束清灵,看似忠心于他,实则小心思颇多。总觉得她像谜一样,不管你怎么琢磨,始终看不透她的真面目。 反观廉寄柔,虽然是将军的千金,但被廉湛保护的极好。性格纯善,不喜算计还继承了廉湛的满腔忠勇,这点倒颇为难得。 大将军府位于城东与城西的交界之处,一左一右便是天上地下的区别。 许多之前被拦在城外的灾民被放入城中,不少人便在城东寻了落脚处暂时住下,等荆州水患平息,他们再返回故土。 “廉小姐,您又来了!” 一见到廉寄柔,不少灾民都主动与她攀谈。 廉寄柔点点头,笑着同他们寒暄,“嗯,今日得闲,便来看看。” 这里的百姓,淳朴而善良。 见廉寄柔来,大家是既高兴又心疼,“廉小姐是身份尊贵之人,我们现在得了廉大将军和廉小姐的不少帮助,您就少来这腌臜地方了!” 其余也有不少人附和,毕竟是贫民居所,脏乱差,实在配不上廉寄柔的身份。 这话一出,廉寄柔的脸色微变。 不过很快,她就恢复了笑容:“各位不论身份尊卑,咱们都是父母生养之恩,我来这里看望诸位,不过举手之劳,又岂能称得上‘尊贵’二字呢?” 廉寄柔态度温婉,一番话令在场之人感动,纷纷向她致谢。 “张婆婆,你家的余粮可够?” 那名叫张婆婆的人抹了抹眼角的眼泪,随即回道,“够的够的,我孙儿去码头找了个伙计,也能糊口了。” “现在粮食不便宜,廉小姐不必再给我们布施了。”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廉湛也深知这个道理。 他将所有灾民安置好后,又将其中的年轻壮劳力安排了活计,虽然赚不了大钱,但勉强能填饱肚皮。 如果能够渡过此次水患,那便是极好的了! 李云兴跟在廉寄柔的身边,静默地聆听着四周的闲聊,不曾插嘴一句。 廉寄柔似乎对这里的百姓都很熟悉,许多人甚至还能叫出姓氏。 李云兴看着这一幕,内心颇为震撼他从来不知道廉寄柔懂得如此多,连这些普通百姓的姓氏都知晓得一清二楚。 李云兴不由多看了廉寄柔一眼,心中暗忖,这位廉将军教育女儿的手段,的确有独特之处。 第七十七章 君子之争 廉寄柔察觉到李云兴的视线,转身朝他眨了眨眼。 突然人群之中,一老者冲了出来,满是激动地拉住李云兴。 “太子殿下!真的是你!” 那老者便是邓老翁,之前在朝堂上晕了过去之后,便被送去医馆救治。 后来听说太子在朝堂之上怒斩贪官,还了百姓一个朗朗乾坤,邓老翁激动的老泪纵横。 他跪地叩首:“草民,拜见太子殿下。” 邓老翁的举动惊住了围观百姓。 李云兴想将他扶起来,但邓老翁满心都是感激涕零,坚决的拒绝。 李云兴无奈,只好站定任凭他跪地叩头。 旁人众人也反应了过来,之前只以为李云兴是廉寄柔身边的侍从。 如今再一看,虽然李云兴身着常服,但身上那股皇家的王权之气,确实独一无二。 随即整条街道的所有人都跪了下来。 “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三声千岁与朝堂上权臣的例行问候不同,他们是真的发自内心的期盼太子千岁。 太子斩了荆州的贪官,而且还是当朝柳宰辅的外甥。 这是何等的魄力,又是何等的正义凛然。 百姓们心中对李云兴充满了崇敬,恨不能将这个仁厚的太子供奉起来。 李云兴见状,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暖流。 他抬手示意百姓们起来,并且说道,“各位请起,本宫乃天子嫡长,担不起这千岁之礼。” 众人闻言,纷纷起身,看着李云兴的目光仍旧充满了热切,“太子殿下,我们相信您!荆州的贪官污吏已经被肃清。今后我们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相信太子一定能给武朝带来盛世繁荣的。” 听到这番话,李云兴的眼底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这一次,他是真的为荆州百姓感到高兴,同时也为自己而骄傲。 若不是这次水患,他恐怕还无法体会到这种万众一心的团结之情! 这样的感觉,让他更觉得百姓不该跪。 若是能够更早发现这些内幕,或许邓老翁的孙儿,还有成千上万的灾民都不至于流离失所。 廉寄柔忙上前阻止众人的叩拜:“父帅曾经说过,太子是一代明君,绝不希望看到百姓受苦。大家不必再跪,快快请起吧。” “是的,大家请起吧,今日本宫没有着官服,便是寻常百姓,大家不必如此。” 但不管如何劝告,众人皆是不肯起身。 李云兴心中有些愧疚,他这次跟着廉寄柔来民间,并不是为了来接受灾民的崇拜的。 与之相反,他更想知道百姓疾苦,才能尽自己最大努力解决困扰。 但百姓们却用另外一种方式表达了他们的热诚,他们愿意用他们仅剩的力量,支持太子。 百姓们依然执拗的跪在原地,不愿起来。 “大家听我说,太子这次是微服出巡,若是你们继续跪在此处,那有心之人便会发现太子行踪,到时候反而会带来危险。”廉寄柔换了一种方式劝说。 果然一提到可能会给太子带来危险,所有人都心中忐忑,抬起头来。 见太子表情似是真的不愿他们再拜,才陆续从地上爬了起来。 但言语之中仍是对李云兴的感激之情。 突然,炸裂之声在头上响起。 “太子!”廉寄柔担心是有人行刺,立刻拉着李云兴躲入屋檐之下。 李云兴猛地抬起头,看向天空。 只见一支飞箭穿过,正好射中那陶瓷酒壶,炸裂声便是因为那酒壶炸裂引发。 随后又是几个酒壶飞过,洒下不少水渍。 空气中都飘着一股淡淡的酒香,李云兴吸了一口气,这味道他熟悉,是价值极为昂贵的九酝春酒。 古诗有云,愿持九酝酒,酿作一家春。 讲的便是这九酝春酒,其酒体饱满通透,细品其中还有淡淡花香与果香,一瓶便价值五百两银子。 廉寄柔自是不太懂这酒中玄妙,现在她一心都在李云兴身上。 “太子可有伤到?” 李云兴摇摇头,这似乎不是冲着他来的。 其他百姓倒是又气又急,有人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又是那群狗杂碎!” “简直就是丧心病狂,太子在此竟然还敢玩这飞箭的戏码!” “要是太子有事,老子非弄死他们不可!” 李云兴见状,似乎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 他忙拦住众人的怒吼,“大家稍安勿躁,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一个瘸腿男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这事他最有话语权。 “太子殿下,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李云兴眉头一皱,“怎么回事?你先细细说来。” 这时瘸腿男人才讲起这飞箭的由来。 原城东与城西就是天上地下,可最近这两城交界之处新起了一座高楼,专门为百戏表演准备。 平时那高楼顶端悬挂的旗帜上面便绣有一柄弯月形状的弯刀,而这高楼名曰“百戏楼”。 可这前去观戏的人,却不满足于只是看戏。 如今高楼之上又流行起名为“君子之争”的射艺玩乐。 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躟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 射艺成了他们新晋的攀比方式,最初是静物,而是动物,再次便是酒壶这种活靶子。 酒壶扔向空中,二人同时放箭,谁射落得多,算赢。 刚开始大伙还有点顾忌,但慢慢的有人学会,便开始参加这样的活动。 但因百戏楼在城东与城西交界,这酒壶自然不可能向城东扔,便如今日这般往城西掷出。 之后城西的人便再无安宁之日,半夜也时常有酒壶坠落的声音。 “砰砰砰”的炸裂声,让许多人晚上都不得安睡。 李云兴听完这个故事,眉宇微蹙。 这不就是看城西皆是贫民,就是告官也不怕,才如此行事吗? 瘸腿男人接着说道,“我母亲本身就有疯病,被他们这么吓,更是日日难以平静。我便去了百戏楼找他们讨个说法。” “没想到,他们不仅毫无悔改之意,还嘲笑我不过是下等贱民。” “情急之下……我就跟他们动了手,最后被他们打断了一条腿。” 第七十八章 这是勾栏? 说罢,男人便挽起了自己的裤腿。 果然右腿的小腿明显错位,虽然用树枝将其固定住了,但在武朝的医疗水平,恐怕难以治愈。 这一辈子,男人都无法再正常行走,这也让一个百姓家中少了最强壮的劳动力。 李云兴眸色微冷,“你可知道伤你的人是谁?” “回禀太子,伤我的正是宁府的小少爷,宁罡。” 宁罡?李云兴对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 这时,廉寄柔在旁边补充道,“宁罡是少府互市监宁瀚宇的儿子,仗着宁瀚宇掌管水陆运输交易一事,经常欺负老百姓。” 李云兴终于想起来,这宁罡就是他正在暗查的互市监宁瀚宇之子。 正巧让他去见识见识,宁瀚宇这贪污的钱款都是如何挥霍完的。 “你领着银子,去找一家好点的医馆,这断腿若是来得及,或许还有医治之法。”李云兴嘱咐道。 那男子感激涕零,“谢过太子殿下恩德。” 待到那人离开后,廉寄柔疑惑地看向李云兴,“太子,准备如何处置他们?” 李云兴没有多做解释,只淡淡道:“走吧,去看看。” 从城西走到城东,那种贫富之间的巨大差异,难免让李云兴产生割裂之感。 皇宫之中虽是各处极尽奢华,但不少也是前朝留下来的老古董。 这种富贵繁荣与底层百姓的艰辛相比,实乃天壤之别。 武皇自小告诫他们,身为皇族之人,不为骄侈,不为泰靡,不淫于美,括柱茅茨,为民爱费。 所有皇后妃嫔、皇子公主的吃穿用度都有严格的要求,甚至不能随意买卖东西。否则,必严惩! 这些条例早已被刻画到骨髓深处。 只是没想到,这些朝中权臣倒是会享受。 用五百两白银的美酒做靶子,视贫民百姓的性命如草芥。 踏上百戏楼所在的街道,或许是因为整条街都是酒肆勾栏,浓烈的酒味夹杂着浓烈的脂粉香味更是让人两眼发昏。 这种气氛,即使是夏日,也会令人不舒服。 李云兴侧目瞥见廉寄柔双眉紧皱,似乎很不习惯这里的氛围。 想来也是,毕竟是廉将军的女儿,平时出入的也是云水间那种高雅之地,如何能适应这种烟花柳巷。 “小柔,你要是受不了不用勉强,本宫可以自己去。” 李云兴悄声在她身边说道。 一声“小柔”瞬间让廉寄柔脸色泛起红晕,她低垂着头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见状,李云兴嘴角微扬,带着一丝笑容往前走着。 廉寄柔跟随着李云兴穿过熙攘的人群,来到了一处门前挂着“戏”字的楼阁之下。 此阁造型别致,红胎绿釉四层楼式建筑,楼阁分层制作后再垒叠,下层屋前刻阴线以示出檐,作斜十字镂空花窗。 第二层以上正面檐下,两角都有斗拱形似云朵状,屋顶作瓦垄和云纹瓦当,三、四层设平座,正面有方形菱纹格子窗。山墙有长方形窗内一俑以手扶窗向外望,楼阁从下至上逐渐收小,外观高大。 果然是新砌的戏台,里面传出莺歌燕语,一副活色生香的景象。 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百戏楼”。 廉寄柔心中暗叹,抬眸望向李云兴,只见他神情淡定的站在楼阁门口等候。 一想到里面群莺环绕的场景,廉寄柔突然觉得心中有些吃味。 她皱眉,随即低声对李云兴说道:“太子,您要不要先回避一下?” 李云兴摆手,并未答话。 而就在两人谈话之际,里面突然响起一阵欢呼叫嚷声。廉寄柔顺势看去,只见戏台上已经演出结束,锣鼓敲打声渐歇,戏班的成员纷纷离去。 “你好,这位客官,一看您便是人中龙凤,还请上座。” 店小二眼力极快,李云兴的出现,立马引起了他的注意。只见他满脸堆笑的跑上来迎接,恭敬的做出个请的姿势。 而廉寄柔想要跟着进去,却被小二拦在了一旁。 “对不起小姐,我们这百戏楼不欢迎女客。” 闻言,廉寄柔顿住脚步,咬唇望向李云兴。 要她放李云兴单独进去面对那些人,廉寄柔心中多是吃味。 “小柔,你留在这里吧!” “不行!”廉寄柔直接拒绝了李云兴的提议。 这让李云兴有些头疼,他需要的是一个听话的女人,而不是娇蛮任性的廉家大小姐。 “你就待在这里!” 丢下一句话,李云兴径直迈腿进入百戏楼,而廉寄柔则是愣在原地,心里五味杂陈。 她以为李云兴是真心喜爱她才会娶她为妻,可事实上,他对她不过也是利益婚姻罢了。 她是什么人,怎么能忍受自己的夫君和其它女人卿卿我我?廉寄柔深吸口气,压下心中的不悦。 她堂堂廉家大小姐居然被这样冷落,这让她无法忍受。 店小二一边态度讨好的将李云兴迎进去,同时还警惕的盯着廉寄柔,怕她冲动行事坏了规矩。 百戏楼里的确热闹,各种叫好声络绎不绝,李云兴没有推托,径直往楼上走去。 “这位公子,之前从未见过,面生的很,不知公子是都城中哪位的公子呀?” 小二主动攀谈,他做一行的最重要的就是得跟所有客官都打好交道。 李云兴没有回他,而是径直朝里面走去,只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 见李云兴不理自己,小二尴尬的摸摸鼻尖,但仍旧厚着脸皮继续跟着李云兴。 “哟~这位贵客,是要找姑娘啊?” 刚进门就撞到一名浓妆艳抹的女子。 李云兴向后一退,不想让那廉价的胭脂碰到自己。 皱眉停下,“你们这到底是百戏楼,还是勾栏?” 小二见李云兴面色不虞,又想到方才与李云兴一同来的廉寄柔,那也是国色天香的级别,自然看不上这些庸脂俗粉。 立马识趣的将那女子支开,转头讨好地说道,“公子,您别介意。咱们这是百戏楼,那人间百戏,自然是王侯将相、达官显贵都能找到爱看的,公子要什么样的,我们都有!” 第七十九章 柳金牙 这小二的言外之意便是,不管李云兴想看什么戏,想要什么样的美人,他们这百戏楼都有。 见李云兴没有说话,小二便又说道,“公子若是想听曲子,我们这也有,不知道公子……” “不用。” 李云兴一路就要往顶楼四层而去。 急急便要上前拦住,“客官,四楼只有达官显贵才能进入,普通百姓是不允许擅闯的。” 闻言,李云兴停下了脚步,转身问他,“多大的官才能进?” 没想到对方会如此问,店小二愣了一愣,“自然是朝堂上的官爷,比如说大鸿胪戚大人、少府互市监宁大人的儿子等等。” 李云兴挑眉,“这么厉害?” “那当然,我们老板可是京城第一戏班的幕后掌舵者,这戏园子是他专门为皇亲国戚、权臣富商创办的,每天光是卖艺的费用都够普通百姓吃喝不尽呢……” “好,本太子今天就坐四楼!” 小二愣了一愣,太子? 他没有听错吧?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当朝太子爷李云兴? “公……公子,这可开不得玩笑,谁人不知这太子爷是高高在上的圣贤之人,岂能轻易抛头露面呢。” 李云兴没有应话,而是提步向上走。 越往上,便越安静,少了那些嘈杂喧哗,反倒有几分清幽寂静之感,这才像是都城的第一戏楼。 “公子,公子……”小二一路紧随着李云兴。 是赶也不是,不赶也不是。 若真的是太子爷,怕他十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但若不是,冲撞了这顶层的达官显贵们,也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到了第三层,李云兴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如今正坐在靠窗的位置饮酒赏风景。 这位,正是之前被李云兴拔了满口牙的柳寅。 “他倒是什么热闹都能凑。” 小二顺着李云兴的眼神望去,正是柳家的三公子。 听说当初在云水间被拔了满口牙之后,在都城贵圈之中颜面扫地,成了最大的笑话。 虽说柳寅身后还是背靠着柳宰辅,无人敢在他面前胡说八道。 但柳寅的地位也是一落千丈,甚至连柳家嫡系子弟也瞧不起他。 或许是李云兴的眼神过于冰冷,柳寅突然抬头看向门口处,目光与李云兴相撞。 李云兴微眯双眼,嘴角扯起一抹弧度,而柳寅却惊慌失措地移开视线。 “那个人知道本宫是谁,你不如去问他。” 小二咽了咽口水,不知道是否该上前。 但比起李云兴,柳寅显然更加迫切的想要离场。 李云兴就站在必经之处,与他正面相对。 店小二连忙向柳寅躬身作揖,“柳三公子,今日这么早就回去了?” 眼神中多是探究二人之间的关系,柳寅只是闷声点点头,便想绕过李云兴。 “怎么?柳三公子见本宫来就想跑?” 李云兴瞥了他一眼,眼神中尽是轻蔑。 他还以为,柳寅这辈子都不会再出来招摇过市,没想到竟然还能在百戏楼看到他。 “太子殿下,今日不过萍水相逢,何必纠缠不休呢?” 柳寅的语气明显带着怒火,他恨李云兴。 曾经他也是这都城之中出了名的公子哥,每日巴结着给他献酒送美人的不计其数。可李云兴却让他成了全都城最大的笑话,他现在恨不得立刻杀了面前这个耀武扬威的李云兴。 而那边店小二也终于得知,原来眼前这个翩翩贵公子就是当朝太子。 瞬间吓得要跪下去,上次云水间三个粮商被杀的事,他们也多有耳闻。 云水间的玻璃屏风被太子打碎,老板娘还痛哭了好几日。 小二一边擦拭着汗珠,一边浑身发抖着说道,“太、太、太子莫怪罪,小人有眼无珠,有眼不识泰山,有眼不识金镶玉……” 李云兴今日来也并不是为了找柳寅的麻烦,自然不会与他多纠缠。 直接像视若无睹般从柳寅身边走过。 柳三更是恨恨的捏起拳头,他的牙齿已经再无复生的可能性,只能按了满口的金牙,看起来庸俗又滑稽,被都城的纨绔子弟笑称为:柳金牙。 看着李云兴渐行渐远的背影,柳寅狠狠吐出一口唾沫,暗骂:混蛋!总有一天,他定然要报仇雪耻。 李云兴完全没有回头看,径直上了四楼。 四楼是一个开阔的平台,四周的幔布随着轻风飘荡,空间宽敞明亮,一眼便望得到底。 从楼梯拾级而上,映入眼帘的便是对面正在上演的“粉戏”——战宛城。 两人躺在厚重帘子所掩盖的床上,女角从帘子中伸出一截如白藕般细嫩白净的小腿。 随着两人在帘子里“颠鸾倒凤”,这条玉腿,便在帘子外,或紧张蜷缩,或放松伸展,或笔直紧绷,上下颠簸,好似波浪,配上偶尔的几句,咿咿呀呀,直叫人面红耳赤,不敢见旁人。 台下几名公子哥,也是半敞着衣衫,露出精瘦的胸膛。 一边喝酒一边欣赏这活色生香的戏码,脸上充斥着猥琐邪恶的表情,仿佛那帘子内的女子正在承欢在他们怀里。 一曲鸳鸯戏罢,帘子放下之后,众人才又回过神来。 “不愧是百戏楼,就连这粉戏也演的比别处还要好。” 坐在离戏台最近的一位白衣公子说道。 另一边有人附和道,“确实不凡。” “若不是宁兄博闻强识,我们这等粗鄙之人哪里能看得懂这般妙境。” 说着,又端起一杯酒,遥遥敬了白衣公子一杯。 而白衣公子拿起酒壶,往嘴里倒,随后又懒洋洋的一笑,“区区粉戏,不足挂齿。” “宁兄果然雅量,我们也跟着沾光了。” 这几人显然已是喝了不少,耳目皆有些迷蒙,说起话来舌头也不利索了。 白衣公子淡淡地勾唇,眼眸深邃,“各位不必妄自菲薄,我宁家不也是跟着各位沾光了吗?” 这话一出,几人先是沉默一瞬,继而哈哈大笑起来,“宁兄说得极是。” 这时候,李云兴走了进来,众人皆是没有反应。 只当李云兴是小厮,还招呼他过来倒酒。 第八十章 程郑多无耻 “喂,你们的酒呢?快点拿上来,拿上来了本公子重重有赏。” 见李云兴没有反应,离戏台最远的一人,大声向李云兴喊道。 店小二见状慌忙迎了上去,又不敢告诉他们这是当朝太子,只得赔着笑脸,“公子,您稍等,最好的酒马上就到。” 说罢转身便要去吩咐下人准备,两边都是爷,他两边都得罪不起。 李云兴扫视了一圈,众人或许已经喝了半日,又或是从昨夜就未离开过。 即使在两面通透的顶层平台,那浓郁的酒臭味也让人忍不住皱眉。 满地的酒壶,光是那九酝春酒就有几十坛,一日便能用上几千两银子,这宁家出手还真是阔绰。 终于,离李云兴最近的一人发现了他的到来。 又见身边跟着小二,眼神上下打量着,看这穿衣打扮倒是不俗,莫非又是哪个富家弟子? “来者何人?”那人主动问道。 李云兴微微一挑眉,看着满地的醉鬼,眼神中的厌恶只多不少。 小二此时正想代为告知,却因为李云兴一个勿动的手势噤了声。 他没有回答那人的问题,反而发起了一个提议。 “听说你们在玩一个君子之争的射艺,在下虽然射艺不佳,但精通诗词,想与诸位讨教一番。” “嚯,精通诗词?我们堂堂互市监之子宁罡公子在此,你竟然还如此嚣张?” 李云兴勾唇一笑,“什么宁刚宁折,从来没听过。” 那人兀然拍案而起,这是个给宁罡表忠心的好机会。 有了李云兴这种送上门的刺头,他正好可以表现表现。 “凭什么我们要跟你比,你算什么东西?来人……” “程郑!不必如此。”宁罡制止了他。 原来那人叫程郑,李云兴暗暗想了一下,程郑这名字他并不陌生。 似乎是益州有名的冶铸商人,专门做贩卖青铜器具到匈奴、西域的营生。 有些东西在武朝不算什么稀罕物时,但转手到了蛮夷之地,身价就能翻几倍。 难怪会像哈巴狗一样舔着宁罡。 这宁罡的父亲宁瀚宇管的是商船水路,铁器这种重物如果用轮车运送,恐怕运到西域,马都要累死不少。 水运反而是最方便的,宁瀚宇能给他们行方便,自然利润也就更足。 宁罡招了招手,命人给李云兴单独准备了一张桌子,“来者便是客,宁某愿意奉陪。” 不愧是互市监之子,油滑程度非同一般,李云兴在心中对宁罡有些刮目相看。 台上的戏剧落幕后,几名戏子见在场几位似乎无心再观戏,便直接停了下来。 李云兴既没有坐,也没有喝酒,只是淡淡地扫视了一圈。 这些陪客似乎都不是朝中的人,看来宁瀚宇身为互市监,不便出面,便由宁罡与这些富商往来,从中榨取油水。 “君子之争,敢还是不敢?”李云兴再次发问。 若是论射艺,李云兴或许是没有对方精湛。 但这武朝的“君子之争”并非单纯地比射艺,通常二人执酒,以某物为题,吟诗作赋。 七步以后将酒壶抛向空中,谁先作出诗来,谁就有优先射箭的权利。 “有何不敢!” 程郑看不惯李云兴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立马从软榻上坐了起来。 只是这酒确实够烈,让他甚至忍不住踉跄了两下。 这一举动也惹得旁边一个络腮胡的大汉哈哈大笑,“程公子,你行不行啊?到时候可别丢脸。” 程郑脸上有些挂不住,“齐兄,这事你别管!他敢冒犯宁公子,就是不给我程郑面子。” 回过头来,程郑问李云兴,“这只比射艺多无聊,不如下点赌注如何?” 这倒是正合了李云兴的心意。 “那便以命为赌注。” 此话一出,满堂寂静。 众人虽都是商贾巨贾,却鲜少有人舍得用命赌输赢。 这种玩法简直是在豪赌! 片刻的沉默后,有人出声劝诫道,“小赌怡情,这位公子面生,倒也不用如此冒进。” 李云兴没有退让的意思,冷眉一竖。 “怎么,都不敢?还是说你们的射艺不过平平,仗着自己有几两银子便在这装腔作势,怕输?” 一言激起众怒,他们断定这人绝对是来找麻烦的。 偏偏还有几名美姬小厮在一旁,若是不应多有些认怂。 “比就比!”程郑拍案站起。 李云兴双臂环抱,眼带挑衅。 迅速店小二帮着将台子搭好,两人站于两侧,身后的箭囊中各有十支箭。 一句诗可用一支箭,十支箭便是十句。 若是均未射中,那边算作平局。 这一场以命为赌局的争斗,同样也引来了百戏楼不少人的围观。 “听说楼上要举办以命为注的赌局,我们快上去看看!” “真的吗?谁敢这么赌?” “不知道,听说是个不认识的公子哥,跟有名的富商程郑下赌的。” “那我们快去看看。” 这下百戏楼的老板可乐开了花,没想到一时间竟有这么多人涌来。 而楼下,廉寄柔本坐在楼外茶肆等着李云兴,毕竟是她带君出巡,即便心中不快,也未曾离开。 见这么多人突然跑向百戏楼,疑惑的跟了上去。 一听到这赌局,她便猜到,“是太子……” “两位公子,不知以何为题?” 李云兴没有答,反倒是是程郑最为激动,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既然都是男儿郎,不如以天下为题,如何?” 程郑话音落下,周围的人立刻附和起来。 “好。” 随后二人同时向后走十步,程郑已然想好了答案。 “天下太平日,人生安乐时。”程郑率先答题。 “嚓”的一声锣响,“程公子,对!” 随即侍女将酒壶高高抛向空中,一支飞箭直向酒壶而去。 莫非第一支箭便要定生死? 程郑也是激动万分,只是没想到楼顶忽然刮来一阵大风,箭失了准头,只听“砰”的一声,酒壶砸在了地上。 这下主动权来到了李云兴手上,“天下皆怀羞,程郑独多耻。” 此诗一出,在场更是惊愕不已。 好诗!好诗啊! 不仅包含了天下,更是与程郑的诗正好相对。 同时还骂了程郑是无耻之徒,这文采实属高了几个段位。 第八十一章 舍身相救 可惜,李云兴这一箭并未命中。 程郑有些挂不住面子,马上抽出第二支箭,“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 这酒劲上了头,程郑便是在努力瞄准,最后也是徒劳。 再看李云兴仍是气定神闲,完全没有程郑的慌乱。 “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下流无双。” “哈哈哈!这骂得真好!” “风流变下流,古今下流无双!” 一阵哄闹声传入耳中,程郑更加羞愤,他紧咬着牙齿,第三箭也是毫无例外都未曾中靶。 而李云兴就算一箭未中,周围也全是欢呼声。 “啪啪啪” “好!” 周围掌声雷动,纷纷夸赞起来。 “这位公子根本就没有认真射艺,只是在羞辱对方吧?” 其他人见李云兴也觉得应是身手不俗之人,如此却始终不中,只能是为了折磨对方。 “我看也是,他作诗如行云流水一般畅快。但射箭的时候,连看都不看。” “这分明是像猫捉老鼠一样在戏耍对方。” 越是如此,程郑便越是慌乱,手上更是没了准头,有一箭甚至直直向扔壶的侍女飞去。 李云兴反而从容淡定。 不是他对自己的射艺有多自信,而是这程郑今日就算射一百箭,对方也中不了。 何况,程郑不过是个商人,平时装着文人的风骨,其实一身的铜臭味。 程郑如今脑子绞空了,加上周围人喧哗想不出更多的诗。 区区两句就将他肚子里那点墨水掏空了。 又等了足足半炷香的时间,程郑愣是一句词都没有憋出来。 李云兴微微一笑,“你若是不行,直接认输便是。” 程郑哪肯就此认输,这可是生死局。 “天下……天……” 支支吾吾始终说不出来,李云兴接着说道,“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祭出诗圣的名句,在现场更是引发了轩然大波。 “这是什么千古绝句?” “我从未听过!” “这千万间对俱欢颜,心中抱负可见一斑啊!” 众人皆是被其气度所折服。 李云兴眼中精光闪烁,嘴角勾勒起淡漠的弧度。 “承让了。” 程郑脸色难看至极。 这下便是赢了比赛,也输了名声。 这人就是故意来找自己晦气的,程郑恶向胆边生,眼神恶狠狠的看向李云兴。 看李云兴也是独自一人前来,把他杀了也不会有人多说什么。 随即他将箭头悄悄转向了李云兴。 “唰”地一声,飞箭离弓,带起劲力,直袭李云兴面门而来。 李云兴瞳孔微缩,眼睁睁看着飞来的箭矢。 这一击若被打实了,怕是当场毙命。 这是杀人的节奏!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条黑色影子闪电般窜出。 李云兴定睛一看,竟是方才与宁罡等人把酒言欢的其中一人。 可仔细瞧瞧,这人面容俊俏,年岁不大,竟是个翩翩美少年。 他早就看出了那程郑心思不对,在他拉满弓之后,调转箭头的刹那。 飞扑将李云兴推开了好几步,而自己则被那箭射中了肩膀。 “天哪!” 李云兴将那美少年抱在怀里,血红色从肩上的衣物沁出。 那少年被疼的冷汗直冒,李云兴突然升腾起了一股杀气。 从背后抽了一箭,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的间隙,直接一箭向对方的心脏处 李云兴双眸赤红,那一刻,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算是死也要拉着对方垫背。 那人惊恐万分,却已经动弹不得。 这箭用力极大,拉了满弓,直接将对方射了个对穿。 没想到仅是片刻工夫,一左一右便倒下了两个人。 宁罡眸色一沉,他不阻止程郑与这人进行比拼,便是觉得就算程郑输了,他也有一万个方子可保下程郑。 但没想到李云兴竟是如此狠人,程郑给了他一箭,他便马上送他上了黄泉路。 “来者何人!竟敢在此胡闹!” 宁罡一声怒吼,震得在场所有女眷如鸟兽般惊叫散去。 随着这吼声,一群护卫从楼下冲了上来,将这边团团围住,为首的一人,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看样子就是练家子。 李云兴慢悠悠的抬起眼睛,盯住宁罡,“你父亲宁瀚宇知道你这么没规矩吗?” 宁罡微眯了双眸,心里隐约觉得,眼前男子很熟悉。 李云兴回头扫视了一圈,冷笑。 “你到底是什么人?” 宁罡虽然狂傲,却也不傻,对方既然能够提及宁瀚宇,肯定是认识他的。 他仔细搜索记忆,却始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认识过这号人物。 正在此时,一群衙役也登上了百戏楼。 “让开!廷尉府办案,闲杂人等一律滚开!” 宁罡一直隐藏在人群之后,这件事果然不简单。 他们一直在百戏楼之上,何人何时去报的官? 廷尉府左监事一上楼便看到了李云兴,连忙跪下请安。 “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其余人更是哗然,什么?太子殿下竟在百戏楼? 这时宁罡主动站了出来,“左监事大人,方才此人意图袭击太子,已被太子一箭射杀。” 李云兴抬头望着宁罡,他可能一开始就猜到了自己的身份。 但始终不确定,所以放任程郑来挑衅自己。 如今,左监事一到,他也立刻调转了矛头对准死了的程郑。 这变脸的能力,比台上的戏子还要强上不少。 左监事听言,更是大骇,若不是有人传信,他都不知太子今日微服出巡。 若是太子在自己的地界上出了问题,那他全家的几十口性命便都要交代出去。 左监事见李云兴大半身都是血渍,更是两眼一黑,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太子殿下,卑职救驾来迟,殿下可有受伤?” 李云兴摆摆手,“本宫无事。” 他本想就此抓住宁罡的错处,将他狠狠惩治一番。 没想到竟然油滑至此,但李云兴不能放他的救命恩人于不顾,那少年已经彻底昏迷,只得暂时将宁罡放在一边。 “无妨,先送本宫去大将军府,然后找全都城最好的医师过来。” “卑职遵旨!” 见李云兴要走,宁罡此时还不忘在身后朗声说道,“恭送太子。” 第八十二章 男扮女装 李云兴抱着少年从百戏楼中出来。 许多百姓还不知这楼上发生了什么,只见李云兴满身是血地抱着一人上来,只当他是受了伤。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句,“这不是太子殿下吗?” 李云兴之前在大街上将司农卿游街示众的时候,不少人都见过他。 虽然最开始因为没有身穿明黄色四爪蟒袍,但仔细一瞧,那人身躯凛凛,相貌堂堂。尤其是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 这气质与太子别无二致,真的是他! “太子怎么会来这百戏楼?莫非又是查贪污要案?” “那方才太子是与何人斗这‘君争’?” “听说是都城有名的富商程郑,不过他平时就是胸无斗墨,怎么能与太子殿下相提并论。” 这时店小二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他方才可是在楼上围观了全过程。 “那程郑有眼不识泰山,根本没有认出来是太子!”小二激动地说道。 若不是他慧眼如炬,一直跟着太子,又怎么会发现他的身份。 许多人也认识这个百戏楼的店小二,甚至有人不惜花银子让他多说点当时的情景。 店小二嘿嘿一笑,收下了几锭碎银。 “这是太子殿下主动求战,依我看,这程郑必是得罪了太子,所以太子才会如此。” 太子的风姿,简直是要一辈子刻在他的脑海里。 就算是百年之火,也想托人把太子今日所写的诗作墓志铭。 “那程郑可是有何过人之处?” 店小二不屑的摆摆手,他虽是百戏楼的小二,但这种唯利是图、愚昧无知的商贾他见得最多。 “并无什么特别的,不过是个满身铜臭味的商人。太子一句‘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便可抵那程郑一百句!” 一听这句诗,有些不自觉的细细咂摸起来。 即便是文采不佳的人,也能感受到那股诗中的悲愤之情。 联想近来太子严查贪腐一案,想必也是对民情深有了解,一句诗便体现了李云兴忧国忧民之心。 “太子作诗自是天下第一,之前在楚国来犯,在朝堂上以文斗相逼,要武皇割地求和,还不是被太子杀得片甲不留。” 也有人好奇了起来,“既是如此,太子还为何满身是血?” 店小二咂咂嘴,这便是第二件奇事。 “太子殿下怀中那个西域男子替太子挡了一箭,太子反拉弓直接射杀了程郑。” 说起那美少年,引他们上楼时,听到几人交谈那少年是从西域来的小商人。 眉眼的确要比武朝人更加深邃,店小二回想起第一眼看到他,一身开口直立圆领,领口处系一白色丝质小带,衣领与袖口均饰白绢,头戴云气锦帽。 那眼睛带着摄人的琥珀色,店小二看到的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这该有多少武朝女子为他倾倒。 听说是要跟宁府的公子商谈商贸一事,没想到也是个有情义的人,竟主动为太子挡下一箭。 成了太子的救命恩人,那就是武朝的救命恩人,之后无论是商贸还是其他物件,恐怕武朝都会双手奉上。 廉寄柔这时也正在楼下焦急等待。 方才那廷尉府便是由她通传的,她在楼下听闻李云兴的壮举,心中是又激动又害怕。 见太子抱着一人从里面出来,便立刻迎了上去。 “太子殿下,你受伤了?”廉寄柔双眼瞬间红了起来。 李云兴摇摇头,将人放到了马车上,转过头来才说,“放心,本宫无碍。” 扯了扯衣服,一身血污,的确不太舒服。 “太子……”廉寄柔还想说些什么。 但是一想到楼下,李云兴离她而去时,决绝的背影。 廉寄柔又忽然觉得,如果自己真的嫁给了李云兴,不知道要看多少次那样背影。 便不再多问,而是与太子和西域男子一同回了大将军府。 裨将早已收到消息,特地收拾了一间偏房出来。 由李云兴一路将其抱进了卧房,“大夫还没到吗?” “已经去请城里最好的大夫了,应该还有半柱香就能到。” 李云兴点点头,将其放在了床上。 身体位置的变化,带着他肩上的伤口流血更多。 虽然李云兴不精通医术,但也知道,若是就这么放任,恐怕大夫还没来,他就要失血过多而死。 “你们先退下。”李云兴冷声吩咐。 廉寄柔忙着上前,“殿下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我要帮他拔箭,你是我未来的太子妃,难道要看其他男人的身子吗?”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顿觉有些尴尬。 这可是在大将军府,李云兴竟然说话如此直接。 廉寄柔被这句话弄得脸色羞红,心里却莫名有种窃喜。 她轻咳两声掩饰尴尬,“我只是想……看看殿下需要什么东西。” 随后,就连裨将都被李云兴支了出去。 从方才抱着这少年的时候,感觉便不一般,并没有想象中硬朗挺拔,反而抱起来像女人一样娇弱无骨。 为了印证这个猜想,李云兴大胆的上前为“他”宽衣解带。 脱下外衣之后,便是女子常用的裹布条。 李云兴曾经在束清灵身上见过,只是这人为了女扮男装,裹得更紧更厚。 这武朝的女人不裹脚,但却喜欢裹胸吗? 李云兴有些汗颜。 但正事要紧,他尽量不触碰对方的伤口。 而后将其外衫撕掉,用了巧劲将没入肩上的利箭拔出。 好在方才程郑已是半个醉鬼,这箭没有没得太深。 随即掏出袖中暗藏的金创药,这是宫中秘制的,效果很好。 将伤口涂抹均匀,便将金疮药缠于对方受伤的右臂处。 之后便拿着白纱布重新包扎,处理完一切之后,李云兴松了口气。 “阿布……阿布……” 那西域女子躺在床上,嘴里一直念着一个名字。 难道“阿布”是这女子的情郎? 李云兴仔细看了一下她的长相,鼻尖挺拔,眼窝微陷,唇瓣极薄,皮肤也略显粗糙。 但是尽管如此,这张脸生得确实俊俏,配上她的打扮,倒颇有几分野性。 第八十三章 善终之人无二三 突然门外传来声音,“启禀太子殿下,大夫来了!” 李云兴这才起身,向屋外走去。 如今她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也算救回了一条命。 “太子殿下,大夫来了。” 李云兴抬眼看了看大夫,随后便让开了一条道,让大夫入内。 “大夫,她的伤口我已为她处理过,还请大夫诊治的时候务必多加小心。” 这大夫虽在都城中颇有些名望,但也未到过天子身前,因此有些惧怕。 踏上台阶的时候,甚至差点摔了个跟头,幸好身边有侍卫扶住。 裨将有些疑惑,“殿下,这院里多是女子,多有不便,末将想进去给大夫搭把手。” 只听李云兴淡淡说道,“你不合适,叫两个麻利的婢女进去便可。” 裨将还想再说,却发现李云兴的表情十分严肃。 遂不敢再说,只得按照李云兴的指示,找了两个丫鬟,让她们进去帮忙。 等李云兴出门,那大夫已经被丫鬟领进了屋内。 裨将还想跟着进去帮忙,却被李云兴拦在了门口。 “殿下,那可是名女子?”廉寄柔思索片刻后,只能得到这个答案。 李云兴点点头,“嗯。” 廉寄柔心中那股拧巴的劲儿又涌上了心头。 李云兴方才说那是个男子,自己是他未来的太子妃,不能看。 可李云兴竟然为给那女子宽衣解带,那不是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了。 “殿下,臣女想与太子殿下单独聊聊,可否到旁边一叙?” 李云兴点点头,跟着廉寄柔走到了旁边的花园里。 廉大将军虽是一介武夫,但他的亡妻也就是廉寄柔的生母,喜爱山水花草。 所以这院中的亭台水榭,一草一木皆出自他亡妻之手。 亡妻过世后,廉湛也并未再娶,而是守着这一方庭院将廉寄柔长大。 所以在廉寄柔的眼中,一生一世一双人便是世间最美好的事。 可李云兴的举动,似乎是多次在告诫他。 要做这皇后,不仅要才学过人,更重要的是要有容人之心。 “太子殿下,臣女有一问题想问。” 李云兴在水上连廊中与廉寄柔并肩而行,听她此话便能猜到几分。 却也没有直接回绝,只是让她往下说。 “不知太子殿下曾有听过《我侬词》?” 李云兴顿了顿,回道,“自然听过。” 《我侬词》是春秋时期,管道昇写给赵孟頫的一首情诗。 她讲二人比作泥人,揉碎,融合,打破,再重塑,慢慢成为对方的一部分,也是用此诗挽回有了“外心”的赵孟頫。 “那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这种忠贞的爱情,殿下怎么看?” 李云兴明白,廉寄柔今天提《我侬词》,又讲一双人,便是希望能从他这得到一个承诺。 一生只与她一人相伴的承诺。 但,李云兴是太子,是未来的帝王。 这世上本就有许多身不由己的东西,又何谈一生一世一双人呢? 他转眸凝视着廉寄柔,眼底闪烁着坚毅的光芒。 “这一生只爱一人,的确美好,但正是因为不可能,才让人心向往之。” 听到这话,廉寄柔马上反驳道,“太子殿下,总不能因为你做不到,便说这事不可能吧?” 李云兴摇了摇头,目光温柔,“本宫并非这个意思。” “世间之人多追求美好的爱情,可能善终之人无二三。” “便说那坊间流传最广的《白蛇传》,那白蛇传的许仙又蠢又笨,那白蛇便是又痴又瞎!” “仅仅因为船上的一次相遇,便想与许仙白头偕老。不仅给他锦衣玉食,而且他仅是个药铺学徒,白蛇又助他开馆救人,甚至为他诞下一子。可即便如此,也没能证明爱情的伟大。不仅让白蛇被压在雷峰塔下。” “这白蛇和许仙都愚蠢得可以,难道这就是你期盼的爱情吗?” 李云兴将《白蛇传》其中不易被发现的问题,通通讲给廉寄柔听。 他不知为何女子都喜欢这种爱情,或许是因为爱情本身就是奢侈品,也或许是那种凄美地爱情,让她们忽略了痛苦的本质。 “可最后许仙为了白蛇,自愿在雷峰塔下剃度出家,在金山寺当和尚,天天在雷峰塔前面给他娘子扫塔,一个塔里一个塔外,一直相伴。这难道也不算爱情吗?” 李云兴叹了一口气,廉寄柔果然是个天真之人。 可做他的太子妃,便不能如此天真。 “你可知什么叫儿女私情,而什么又叫人间大爱?” 廉寄柔听到,只觉得李云兴满口荒唐言。 什么儿女私情,不过都是李云兴想要纳后宫三千,拥美人佳丽的借口罢了! “太子殿下,我们二人,道不同不相为谋。” 她不想再与李云兴争辩下去,但其实廉寄柔自己都未曾发现。 并不是不想争,而是她隐隐觉得李云兴说得并没有错。 若是许仙真的相信白蛇,真的爱她,那便不会让他们走到生生世世不得相见的地步。 但是她不想承认,不想就此妥协。 李云兴的声音越发沉郁,“那本宫问你,倘若本宫被那如“法海”一般的恶人关进高庙之中,余生只能与青灯古佛为伴,你该当如何?” 廉寄柔愣怔了许久,她从未想过李云兴会是这种结局。 “太子殿下,何出此言……” 李云兴冷笑一声,“世事无常,这皇位并非一定是我的。” “我可能会稳坐江山,风调雨顺直至终老,也有可能中道陨落,届时你又准备如何?” 廉寄柔低垂着头,过了好一会才回到,“若是真的,那自然是陪着太子一同吃斋念佛。” 李云兴却摇了摇头,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 廉寄柔咬紧了嘴唇,不明白李云兴为何不满,这世间若真有那样一日,她定会与他一同度过。 “太子,您……” 李云兴摆摆手,打断了廉寄柔接下来要说的话。 “小柔,我是一朝太子,肩负的是天下苍生的命运。若我有一日面临那样难堪的境地,你觉得,我会放弃自己的尊严苟活于世吗?” 第八十四章 东宫布防 听到李云兴这番话,廉寄柔的眼睛瞬间睁大。 “可是殿下……” 殿下怎么会有此境遇? “小柔,我是太子。”李云兴冷冷地盯着廉寄柔的脸庞,“你应当懂得生应当人杰。死亦为鬼雄的道理!” 这一番话让廉寄柔彻底哑然了。 李云兴轻抚着她的脸颊,声线渐缓。 “所以,我的太子妃,要懂大度与谦让,更要懂我的所图。” “我以为,最好的爱情并非白头偕老,而是两人有一样的目标,并且愿意为共同的目标做出自我牺牲。” “有时候这个牺牲是我,有时候也会是你。” “我虽然不能许你此生只娶一人的承诺,但本宫将会与你一同携手,走过风雨与艰辛,最终一起平山河治天下。” “这是我的宿命,也是你作为太子妃的责任与使命!” “本宫希望你懂,却不想强迫你懂。” “我只希望你记住,不论将来发生什么,你都要坚强地站在本宫身侧,永远支持着我,哪怕有朝一日倒台,也希望你能与我背水一战。” 廉寄柔发现,方才李云兴对她说的一番话,全程自称都是“我”而并非“本宫”。 这是李云兴第一次放下太子身份,与她如此剖心置腹地对话。 没有用权势威逼,也没有让廉湛来劝服她,而是第一次与她面对面畅谈关于联姻一事。 聊他的宏图伟业,聊他的无可奈何。 廉寄柔突然发觉,原来李云兴并非如她以前所看到的强势、果决。 在面对人生境遇的问题时,也会手足无措。 第一次,她觉得自己好像比所有人都要离李云兴更近一步。 这是别人都没有接触过的领域,更是她从未感受过的亲密。 她忍住激动,微红了眼眶。 “我明白了。” 李云兴见她如此乖巧,不禁伸手刮了刮她的鼻梁。 她突然就懂了,他是在告诉她,他已经有了决策,她不必再担忧。 廉寄柔忍不住伸手抱住了李云兴,李云兴也回抱住她,轻拍着她的后背。 他是一国储君,肩负江山社稷,他不可能一直留恋儿女私情。 能给这样的承诺,已是李云兴能做得最好。 廉寄柔泪落如雨,只是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她甚至觉得自己无颜面对李云兴,他是太子,是要娶自己的人,但更多的是这天下人的君主。 自己又怎么能以一己之私,便要求他永不纳妾? 她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泪汪汪的眼眸,看着李云兴,认真而虔诚。 李云兴欣慰地笑了。 正在此时,下人也过来通传,廉将军已回府。 廉寄柔不想耽误她的正事,便以去看看那西域女子的伤情为由退下。 李云兴整理了一下仪容,跟着廉将军的副将一同前往了正厅。 正厅之中,廉湛用清水抹布,拭去了脸上的尘土。 今日他本在城外进行赈灾一事,对有幸存活的灾民发放干粮,送去衣物。对不幸死亡的灾民则一并拖往乱葬岗掩埋,既避免他们曝尸荒野,也断绝因为死人带来瘟疫。 结果听说了今日廉寄柔带着太子出巡,又发生了百戏楼文斗程郑一事,便立刻风尘仆仆的从城外赶回来。 “太子殿下,今日是老臣考虑不周,应给太子带一队兵马,也不至于险些酿成大祸。” 廉湛半跪下去,他如今兼管都城卫兵,便有职责护好李云兴的安危。 李云兴将他扶起,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介怀。 “这次本宫是微服出巡,特地没有带兵马,大将军不必愧疚。何况,这次本宫真的去到了百姓之中,也了解到不少在皇宫里面看不到的东西,并不是坏事。” 廉湛见李云兴没有发怒,这才从地上站了起来。 要说今日这事,最鲁莽的还是他的女儿,带着太子去城西,若是碰上一两个蛮不讲理的,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乱子。 “大将军,本宫今日前来,是有其他要事想要与你商讨?” “那太子殿下大可直接召老臣入宫,又何必如此辛劳的出宫?”廉湛不解。 “本宫既是如此做,自然有本宫的道理,如今东宫已经不安全了。” 闻言,廉湛心中猛地一跳,莫非是太子遭遇了什么? 他的心顿时沉了几分。 “太子,你指的,是什么?” 李云兴语气中隐约透着寒意,“东宫守卫森严,不少都是本宫换上来的心腹之人。但昨晚却有人向皇后通风报信。” 这就是悬在李云兴头上的一把刀。 若是此患不除,李云兴恐怕连睡梦之中,都会被人偷袭暗算。 廉湛听完,心中一惊。 “这绝不可能!禁卫军我近日才重新调派过来,一早一晚两班人值守,每半个月便会更换一次人,绝不会有奸细混进东宫!” 李云兴叹了口气,“正因为如此,本宫才觉得这件事蹊跷。” “大将军,你仔细思量一二,可有谁最容易被收买?或者,谁能有机会接近东宫?” “这……”廉湛皱眉苦想,“难道是太子身边的人?” 李云兴也心中愈发警惕,若是身边人叛变,他必定会防不胜防。 “太子,依老臣愚见,这个人必须揪出来,否则寝食难安呐!” 李云兴颔首,“此事交由大将军处置,务必尽快查清楚。” “臣遵旨,明日先以后宫布防为借口,清查所有后宫之人的底细,之后重新安排内务府的人员调配,将底细干净的分配到东宫。这样也可避免有心之人混入其中。” 李云兴听罢点点头,不愧是大将军,排兵布阵方面一向了得。 就连用在后宫人员调配上,也是如此得心应手。 “本宫还有一事,想听听大将军的意见。”李云兴接着说道。 “太子但说无妨,若有老臣能帮忙的,必定尽心尽力。” “大将军,可曾了解少府的互市监宁瀚宇?” “宁瀚宇?”廉湛低头沉思了片刻,“这人我虽然接触的少,但听说他曾是金科状元,深谙市井买卖之道。以前是个商贾之子,而后凭自己的本事考取功名。” 第八十五章 禁酒令 “太子殿下为何提到这人?”廉湛不解。 李云兴沉了沉,没有直接回答廉湛的问题。 反而问道,“廉将军,你觉得商人在武朝中有何作用?” 没想到李云兴会突然问到经商一事,莫不是想要在武朝大兴商道? 抓不住李云兴的想法,廉湛只能回答的含糊其词,“这商道自然为了各郡县之间互通有无,增加税收,惠及民众。” “是吗?”李云兴并没有否认行商的好处。 的确如果南北交易频繁,北方善养马造兵器,南方多水稻产粮。 商道通行之后,这些东西在南北之间互通有无,对南北百姓都是有好处的。 但随之而来的,还有更多的剥削。 “可是商人大肆敛财,民众也是苦不堪言。” 廉湛愣住了,“太子殿下,今日为何突然提及此事?” 李云兴叹了口气,“只是觉得悲哀罢了。” 城西的灾民为了五斗米折腰,城东的富家子弟却在用五百两一壶的九酝春酒做戏。 李云兴原身也是正经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三年高中四年大学的高材生,他虽然没有经历过农耕时代,但他见过许多例子,也有很深的体会。 他不希望百姓因为金钱蒙蔽双眼,走上歧途,沦为利益争夺的牺牲品。 “本宫见过粮商沈万贯的事,想必你也有所耳闻。” 廉湛点点头,李云兴在水云间杀了三名大粮商的事,在都城中传的沸沸扬扬。 “你可知本宫为何杀他?” 在许多人心中,都认为太子杀粮商是为了夺回粮食。 廉湛自然也是这么认为,但他不敢如此唐突。 “太子这么做,自然有太子的想法。” 李云兴冷笑一声,这廉湛也是几十年的老狐狸了,自然不会说实话。 “都说本宫残暴无德,为了政绩滥杀无辜。”说到这,李云兴又顿了顿,“其实本宫大可以不杀他,之所以杀了沈万贯是因为他已经失去了作为人的德行。” “为了利益,不顾百姓死活,炒作粮价,故意屯粮。这便是他不得不死的理由。” “本宫必须告诉所有人,从商可以,但这并不能成为作恶的理由!” 李云兴话毕,廉湛值得沉默。 他何曾有过李云兴的胸襟,这时李云兴突然调转了话锋,“大将军,你平时喜欢喝酒吗?” 廉湛愣了愣,还是老实回答,“会的,老臣往年征战匈奴,边陲冬日极寒,便是在那时沾上了酒瘾。如今虽然没有再带兵打仗,但偶尔也会在家中喝上几坛。” “哦?那大将军平时喝什么酒?” “喝的是高粱酒,军中之人常饮此酒。” “用多少高粱才能酿一坛酒?” 廉湛心中已有了计较,但还是继续回答,“粗米二斛曲一斛,得成酒六斛六斗,一坛酒约有十斗。” 李云兴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问。 古人饮酒,本是风雅之事,但大行酒道,跟毒品又有何区别。 “太子可是觉得,应该禁酒?”廉湛试探性地问道。 李云兴站起来,走到门边,望着院外的明月。 “难道,大将军觉得不该?” 廉湛心中一震,古往今来,也有不少贤君认为酒之一物,于民而言百害而无一利。 百姓喝了酒,每日昏昏沉沉,忘记劳作,不思进取。 士兵喝了酒,则会影响行军打仗,扰乱军纪。 廉湛在军中也曾有过下令,禁止在打仗过程中饮酒。 众所周知酒是用粮食酿造的,一坛酒的背后可能就是一户寻常人家数日的口粮。 但武朝已经连年未发战事,朝廷没有那么多军费来供养兵队,便建立了一个新的兵卒:屯田军。 平时从亊农业生产,战时上阵打仗,农闲时练武习战,可这也让他们沾染上了饮酒的恶习。 这些年来,朝中官员和世族豪强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武朝人丁本就不多,总不可能将每一个喝酒的士兵都杀死吧? “殿下,老臣并非是要反对,只是禁酒一事困难重重,历朝历代有多位曾颁布过禁酒令,但无一成功。太子若要颁布禁酒令,可能反而给了其他人意图谋反的借口。” 廉湛说的,自然不是没有道理。 古有曹操在东汉末年,因战乱不断民不聊生,故颁布禁酒令,以获得粮食储备,以保国家存亡,使天下人能吃饱肚子。 但这也让曹操与孔子二十世孙孔融,发生了一场历史上著名的争论。最后依旧没有能推行下去。 “这本宫自然知道,所以本宫不会禁酒,只会限酒。” “限酒?”廉湛不解。 李云兴在房中走了几步,似乎是在思考。 最后才说道,“若是直接禁酒,自然会引起民众的反感,或许激起民愤也不一定。” “殿下说得极是。” “那便从本宫,从武朝的文武百官做起。以自身为榜样,祭祀、节庆之类的重要日子可酌情饮酒。其余日子,一律不准!” 廉湛心中一动,太子殿下此举倒是可行。 这是对文武百官的约束,也能避免一些居心叵测之辈,暗地里搞小动作。 只要文武百官不违反禁酒令,即使有些人想要私下偷偷饮酒也不敢放肆。 毕竟禁酒,不光是为了禁酒,更是要为了给百姓立下规矩。 “殿下英明,老臣佩服。”廉湛抱拳道。 李云兴摇了摇头,“这不算什么英明决策,不过是权宜之计。” 廉湛不禁笑道,“殿下谦虚了。” 李云兴看了廉湛一眼,突然开口,“廉将军可是觉得本宫有些独断?” 廉湛并非爱酒之人,只是觉得此行或许并无好处。 他也知道太子已经杀了粮商沈万贯等人,如今手中已有近百万石的粮草可以用于赈灾,为何又突然要颁布这禁酒令。 李云兴见对方不语,软化了态度,“禁酒令也是本宫今日突然有的想法。” “本宫知晓,廉将军素来好饮酒,但凡涉及到饮酒的话题,必会引起廉将军的不满。廉将军不同意,本宫亦是可以理解。” “可本宫却不愿意看到百姓遭殃,更不愿意看到武将饮酒误国。” 第八十六章 薅羊毛 李云兴怎么会不知道禁酒令带来的影响。 古往今来无数君王都曾试图推行过“禁酒令”,这个制度的实施者也是不尽其数:大禹、刘备、汉武帝……他们都曾尝试将自己的法令颁布到天下各处去,以达到废除“禁酒令”的目的。 最终,却皆是以失败告终。 究其根本,有两个原因。 一是因为禁酒令的监督所耗费人力成本巨大,上至高官、下至平民,要想做到全面禁酒,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反而失去了禁酒令的初衷。 二是因为酒之一物,看似只是消遣娱乐的东西,但若真要说起来,它可比金银珠宝还值钱。 就像是现在的某些地区,很多商家甚至直接就将酒当作货币使用! 这也导致了酒文化的盛极一时,其背后牵扯的利益链之广,绝非一般人能够想象。 而如果没有足够的威慑力的话,又怎么震得住那些地头蛇呢? 于是,禁酒令多数刚推行下去,就因反对声音过于强烈而搁置下来。 “太子殿下,禁酒一事牵扯甚广,老臣以为若要推行,还需三思而行。” “到时候更会给朝堂一些中立之臣以推手,最终让他们与柳宰辅站在一边,太子殿下岂不是得不偿失。” 李云兴点点头,没有否认廉湛的说法。 “如今武朝大多是民间自酿酒,若是我们能够在酒水方面有所突破,必然能收获不小。”廉湛继续说道。 廉湛此言虽未明言,却已经暗示了李云兴,若想推动禁酒令,如果是靠武力镇压,或许会造成反噬。 但若官府能够提供更好的酿酒技术,将酿酒改为官府专供,说不定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毕竟,酒是富人才能享受的东西。 “你倒是提醒本宫了。”李云兴露出笑容。 廉湛见状微微松口气。 武朝如今喝的酒多是粗酿,成本昂贵但产出率极低,且品质层次不齐。 最主要的原因便是武朝对“酒曲”一物的制作方法还未形成,黍、稷、梁、稻虽都能用来酿酒,但不同的谷物酿出的酒差别很大。 若是能在酒曲上进行改进,不仅可以影响口感,还能提升价值。 “都说这香醇一滴酒,官府眼中金。本宫看来,的确如此。” “将酿酒改为官办,那酒的数量都可以得到控制,朝廷还可以从中收取一部分税款。” “那些商人都是趋利避害的,若是酒税太高则自然便会减少酒品的数量,这样一来,也算是变相禁酒。” “最重要的是,这些酒税其实就是薅富户的羊毛。” 李云兴笑了笑,说完这些,又看向廉湛:“你觉得如何?” “殿下英明。”廉湛恭敬道。 他心里清楚李云兴的意图。 既要打破旧制度,又要维持新规矩,这种事情不是一两日可以做到的。 李云兴想要短期内推行禁酒令,最好的便是将酒与盐、铁一样,改为官府官办,禁止民间贩售。 “只是殿下,这羊毛是什么意思?” “哈哈哈。”李云兴朗声一笑,说道:“薅羊毛,赚军费。” 廉湛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这太子偶尔冒出来的话,还真让他想不明白。 “这件事本宫之后会交给杨廷和来办,他出身市井,对这种事该如何去把握,定有他自己的想法。” “这件事不交给少府吗?” “少府鱼龙混杂,本宫如今想抓一个宁瀚宇都抓不到,滑的像泥鳅一般。” “若是此事交给少府,他们从中榨取油水事小,阳奉阴违导致民间怨声载道事大。” “在没有摸清少府内部的底细之前,本宫不会将重要的事交给他。” 廉湛点了点头,李云兴说得的确有道理。 少府是武朝机构最大,所涉范围最广的朝廷机构,而少府的管辖权也并非掌握在皇室手中。 少府名义上归属皇族直接统领,实际上由几大世家瓜分,每年的俸禄、田租、粮饷等支出也是由各家负责。 例如,之前李云兴提到的宁瀚宇。 看似只是一个低品官阶的互市监,但宁家也是都城有名的富商。 商人的确不可从政,所以培养了宁瀚宇以作权柄。 如今在都城也是响叮当的人物,就连李云兴都奈何他不得。 若非李云兴身份特殊,恐怕连宁家的门都摸不着。 “这接下来便是本宫今日来找廉将军的事,关于粮食如何运回都城一事。” “太子殿下,您是说从粮商沈万贯手上的缴获的那批粮食?” 李云兴点点头,“没错。” “益州的粮草,本宫已派绣衣御史江山带人前去,大概半个月就可以回都城。” 廉湛思索了片刻,“益州偏远,但其腹地山清水秀有天府之国的美誉,公冶康又是个油滑之徒,这些粮草想必能够安全的送回都城。” “是。就算公冶康存有异心,也不会做的如此明目张胆。” 粮草一事事关重大,这区区三十万石粮食,还不足以让公冶康与朝廷反目。 “那太子殿下是担心扬州?”廉湛忽然皱眉道。 “没错。”李云兴点点头,“扬州距离我们这儿路途遥远,粮仓也颇为隐秘,难保有贼人觊觎。” 廉湛闻言沉默了,这的确是一个问题。 李云兴又说:“沈万贯将粮草囤在长江河岸边的丹阳郡。若是走陆路,从丹阳送到都城长安,可能需要近2个月的时间。” “可若是走水路,便要将粮草先运至黄河沿岸的郡县,黄河后两千里都是在秦忠义的管辖范围。如此也是危险重重。” 这便是李云兴担忧,如此看来扬州这批粮草是前有狼后有虎。 之前李云兴派人将秦晟的尸首送到了东北大营,但秦忠义却一直悄无声息。 既未上告朝廷,也没有任何动静。 正是如此,李云兴才觉得对方在暗中谋划更大的阴谋。 “太子殿下,老臣倒是觉得,咱们不妨直接将粮草运到荆州。” 第八十七章 权力的傀儡 扬州与荆州交界,又有水陆两线相连,若是直接送到荆州,的确可以省去不少气力。 “可是其中风险,你可曾想过?”李云兴淡淡一句。 直接送到荆州不仅路程减半,的确能节省不少时间。 但李云兴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荆州如今派了苏昭阳前去赈灾。 把粮草送到荆州,跟送给苏昭阳并无区别。 若苏昭阳与他父亲苏天洋别无二致,那荆州灾民的生活只会更加雪上加霜。 “太子殿下,老臣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这还是第一次廉湛说话如此谨慎。 李云兴看向廉湛,一个年近半百的老臣,也是他未来的老丈人。 最后点点头,“廉将军无须遮掩,此处只有你我二人,直说便是。” 廉湛顿了顿,似乎在心中想着该如何措辞。 李云兴耐心等待廉湛开口,过了半晌后,廉湛终于说道:“若是我们直接将粮食运到荆州或者长安,道阻且长,中间定会遭遇不少问题。” 若是走陆路,从丹阳郡出发,中间要经过三个州十个郡县。 任何一个险隘之地,都有可能成为被伏击的危险。 李云兴没有应话,只是示意对方继续。 “如今粮价疯涨,六十万石粮食已经成了一个香饽饽,或许不仅是柳家,就连秦忠义也在虎视眈眈。” “所以,老臣想了一个法子,可以隔山观虎斗,也不必担心银两问题。” “苏昭阳身为朝廷钦差,本就肩负赈灾之责。” “与其承担运送的风险,不如将粮食转手卖给苏昭阳,由他柳家买单。这样我们不仅可以收回一大笔他们贪墨的银子,荆州的灾情也有了粮食。” “若是救灾不力,太子还可以再判苏昭阳赈灾不力。这件计策可谓是财、全双赢。” 廉湛本来在对荆州之事侃侃而谈,完全没有发现李云兴的脸色已经阴沉无比。 突然抬起头,将自己吓了一跳。 “谁赢?” 李云兴严重寒光一闪,廉湛瞬时噤了声。 谁赢?自然是李云兴赢。 但廉湛不敢应话,浓烈的杀气让廉湛心惊,上次体验李云兴如此恐怖的威压,还是在朝堂之上审判苏天洋之事。 这个计谋虽然冒险,却是李云兴可以完全转嫁风险的良策。 他不清楚,究竟是如何触到了李云兴的逆鳞。 在李云兴看来这计策看似天衣无缝,但苏昭阳并非良善之辈,若买了粮食却不发给民众,最终为双方权力博弈买单的还是荆州的老百姓。 “你可知道你这做法,与奸人苏天洋又有何异!”李云兴怒斥廉湛。 廉湛满头是汗,跪在李云兴面前,额头贴在冰凉的地板上,一字一顿的说道:“臣绝非为了一己私利,那苏天洋已死,但贪墨金额何止那二十万两黄金!若是能筹到更多的粮款,那修缮荆州一事也不用再愁。还能借此机会打压苏昭阳,也将是太子的一大幸事!” 李云兴沉默许久,才叹了口气:“廉将军,本宫知你心切,可若是与奸臣同流合污,那本宫与那奸人贼子又有何区别。” 廉湛知道,太子对贪污一事恨之入骨。 方才的提议实在过于冒进,若不是因为自己还对李云兴有用,恐怕也跟那些人一样,将会被他当场处死。 不自觉咽了一口口水,仿佛刚才自己已经一只脚踏入了万丈深渊。 “太子殿下,臣只是……” 他还想再解释一下,李云兴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 “本宫自然知道,廉将军忠贞耿直,乃国之栋梁,怎会有异心?本宫说这些,也仅仅是告诉你,本宫的原则不能打破。” “无论是出于何种目的,采用何种手段。最终本宫要的是天下太平,要的是百姓安居乐业!” “若本宫跟他们用一样的手段,做不为民思的事,迟早会变成权力的傀儡。” “真是如此的话,廉将军还会愿意跟着本宫打天下吗?” 廉湛不敢回答,但如果李云兴真是如此。 那与柳仲卿之流却是并无区别。 “廉将军,本宫的决心,你现在可知晓?” 廉湛微微垂眸,眼睑盖住眼中的复杂,“臣明白。” 李云兴满意的点点头。 他相信廉将军能够明白他的苦衷,更愿意听他这番肺腑之言。 “起来吧,廉将军。” 廉湛站了起来,神色凝重。 他从前只觉得李云兴与武皇并无什么不同,甚至也曾想过自己也会再次被弃之如敝履。 古往今来,能君不在少数,仁君也并非没有,但绝大多数的帝王都只顾着自己享受,从不考虑百姓疾苦。 而李云兴虽也喜欢财富,但他的目标是为黎庶谋福祉,他从来都是真心实意为百姓谋求福利。 但如今,李云兴让他感觉到这个太子有所不同。 他也爱权,可以说这武朝上下人人都爱权。 但李云兴并不贪权,在他心中有一个原则,那便是百姓。 “将军大人,运粮一事,本宫心中已有了打算,这件事你便不用再参与了。”李云兴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廉湛心中有些担忧,难道就因为这件事便让李云兴与自己心中生了嫌隙?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银杏的声音。 “启禀太子殿下,启禀将军大人,那西域人已经醒了。” 李云兴正好有个借口可以离去,虽然他并不同意廉湛的提案,但这也给李云兴开创了一个新的思路。 “好。本宫稍后便去。” 银杏得了信也小步跑了回去,小姐让她过来送信,顺便看看二人是否在讨论自己的婚事。 但看方才廉将军的神情,似乎并不是。 这边廉湛脸色依旧难堪,李云兴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他如今需要借助廉湛来帮他稳住朝堂,但并不代表他会一味的纵容廉湛。 “廉将军,近日你忙于安排灾民多有辛苦,可以好好休息。” “是。多谢太子殿下体恤。” 李云兴离开之后,廉湛的脸瞬间冷漠下来。 伴君如伴虎,李云兴的态度,令廉湛感到寒凉。 第八十八章 以身相许 李云兴踏进了偏院之中,廉寄柔还在房内与那西域人交谈。 可西域人似乎听不懂,从头到尾一字未回。 见李云兴进来,廉寄柔连忙起身向他微微行礼。 “太子殿下。”廉寄柔轻声道:“这个西域人,听不懂我们中原话,可需要去城内请个通使来?” 通使是武朝专门负责与番邦打交道,能够翻译各朝语言,协助两地沟通的。 “不必劳烦通使,你们先退下吧。” 廉寄柔眼神飘忽,在那西域人与李云兴两人身上来回逡巡。 最后还是点点头,攥着手绢,心有不舍地退出了房门。 李云兴此时还站在门口,西域人眼神定定的看着他。 “怎么?听不懂汉语还敢来都城与他们称兄论弟吗?” 这个西域女子,廉寄柔或许不知道她是从何而来。 但李云兴知道,这女子是与宁罡他们一起的,女扮男装混在一起,必有所图! “不说话?是不会说,还是不敢说。” “你不会认为,你的女子身份还能保得住吧?” 李云兴勾唇一笑,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喝着。 终于,那西域人抬头看向他,“你就是武朝的太子?” 说话声音倒是如清泉般,悦耳动听。 李云兴挑眉,随即放下茶盏。 他缓步走向对方,在离他一尺远的地方停下。 “本宫正是。西域的朋友,你是?” “我叫祖丽。” 之后西域女子便不再说话,也不愿再吐露更多的信息。 李云兴低头看了看她肩上的伤口,“还疼吗?” 祖丽摇头又点头,神色有些紧张。 她上前挡了一箭,不知道为何便被带到了这个地方。 面前的人,大家都称呼他为太子殿下,不知是否就是她要找的那个太子。 “不必紧张,你救了本宫一命,本公子自应好好报答。”李云兴勾唇笑了笑。 祖丽被他的笑容迷住。 之前在百戏楼便觉得此人言语皆带着一股洒脱之气。 说话行事都与宁罡等人非常不同,再加上他的一句“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更是让她心悦诚服。 李云兴坐在了床边,从上到下地打量着祖丽。 为了方便处理伤口,廉寄柔已经派婢女帮她换下了带有血污的衣服。 又将那碍事的裹胸布带拆了,如今看来这祖丽身材比柳如絮还要丰腴不少。 李云兴嘴角噙着一抹邪肆的弧度。 “我们武朝最看重报恩,历来便有以身相许的典故。” “今日祖丽姑娘,拼死相救,本宫也并非忘恩负义之人,不如就让本宫用这身子还你的恩吧?” 说罢李云兴便伸手握住了对方的小手。 祖丽被吓了一跳,连忙挣扎。 带着肩上的伤口都再次裂开,白色的纱布沁满血红。 “你!啊……” 疼痛让她忍不住痛呼。 “你的伤口虽然不深,但是乱动还是会受伤的。这万一以后这手再也抬不起来了,可怎么办?” 李云兴抬起她的一只手,果然美女在骨不在皮,就连这手单拎出来也是极为好看的。 加上祖丽本就是西域人,身材比武朝女子还要高一些,四肢也更显修长。 像极了李云兴原来世界的欧美女星斯嘉丽,却又多了几分异族风情。 祖丽咬牙,忍着剧烈的疼痛,强压住怒火,“殿下若是要还我恩情,就请不要侮辱奴家。” “难道本宫以身相许,你还不愿意吗?” 李云兴用手继续往上,顺着像藕段一般的手臂轻轻向上抚去,激得祖丽浑身轻颤。 祖丽不是不想反抗,而是难以反抗。 方才大夫为了让她不太痛,给她用了麻沸散。 如今全身麻劲还没全过,只觉得想要反抗也是有心无力。 偏偏李云兴还是那种浪荡之徒,竟然一直向上,从手心摸到了她的肩膀。 “你……不要再……” 祖丽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因为那异样的感觉不自觉的咬唇。 她怕一不小心就会泄出声音,让自己显得更加不堪。 “听说你们西域女子作风放浪,怎么这么点刺激都受不住?”李云兴这么一问。 祖丽更是被气得满脸通红,眼中含泪。 她是堂堂的西域公主,怎么可能随便与男子苟合。 从小到大,除了阿布从没有人碰过她。 一想到这里,祖丽心中更是酸涩,她跋涉上万里来到武朝,没想到却被李云兴吃了豆腐。 在李云兴的手将要触碰到对方酥胸的时候,祖丽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呜呜……阿布……” 李云兴不是怜香惜玉之人,但是他对哭哭啼啼的女子并没有半分兴趣。 最初也只是逗逗她而已,没想到竟把人逗哭了。 李云兴将手收了回来,轻蔑地瞥了她一眼。 “我还以为你有多大的本事,敢在男人堆里面女扮男装。没想到,这么不经逗。” 李云兴将她的手放下。 即便心中多有不耐烦,他也是轻轻放在床边。 祖丽被他这前后反差吓得直哭,她不懂李云兴究竟是在做什么。 李云兴站起身,从一旁洗脸架上拿下了脸帕。沾了水之后再拧干,让它不再那么干硬。 而后才再度坐了回去,轻轻为她擦拭脸上的泪珠。 “你……嗝……为什么?” 祖丽哭得直抽抽,对李云兴是又惊又怕。 李云兴帮她擦着泪珠,随后才问道,“你想问本宫为什么不碰你?” 祖丽点点头,巴掌大的小脸满是疑惑。 擦去泪珠之后,对方的脸庞显得更加清秀。 “我对哭哭啼啼的女人可没兴趣,再说了,你这身上还有伤,我就算要变成禽兽,也得挑日子吧?” “噗……”祖丽忍不住笑了一下。 李云兴摇摇头,这女人脾气就是奇怪,方才还哭着找她的情郎“阿布”,现在又一下笑出声来。 这时,祖丽也发觉自己笑得不适时宜。 只能又将笑容收回去,两人之间气氛一下变得莫名其妙。 李云兴将脸帕扔回盆中,轻咳了一声,整理自己的思绪。 “言归正传,说罢,你接近本宫是为了什么?” 祖丽惊愕地一抬头,随即恢复镇定,淡然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第八十九章 就要你 “哼!你这点小伎俩怎瞒过本宫的眼睛。” 李云兴冷笑一声,在他面前装无辜,也不看看他玩阴谋诡计多少年了。 祖丽沉默着,没有答话。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暴露的。 “你知道本宫为什么不躲那箭吗?”李云兴反问道,“因为本宫知道,那箭根本就射不中。” 李云兴与程郑比试,一开始便想到了。 程郑胸无点墨,若是正大光明地比试,他定赢不了自己。 可程郑是都城有名的商人,虽然比不上深万贯那样富可敌国,但是至少也是平民的十倍有余。 这种平时都是被捧在高处的人,自然不会让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白白受辱。 只是没想到,这程郑不仅脑子不行,射艺也如此不精。 那箭头连李云兴的一根头发都碰不着,就连暗中隐藏的绣衣卫都未曾出动,可见这准头有多歪。 可偏偏这人从一边扑了过来,本就射不中的箭,这才正中了她的肩膀。 若说她只是见义勇为,李云兴还没那么蠢。 这西域女子乔装打扮与宁罡等人交好,想必也是有些手段。 与其说是要救他,不如说是想跟他攀上关系。 “呵呵。”祖丽突然笑了起来,“既然太子殿下早已经猜透,又何必再次询问?” 李云兴微愣片刻,嘴角扯出一丝讥讽。 这个女人倒是聪明,居然能想通自己所想,并且顺势而为,直接承认。 只是,他堂堂武朝太子,岂容她耍心机? 想到这里,李云兴脸色骤然一变。 右手闪电般探出,抓住祖丽的咽喉,用力向前一拉。 祖丽的脖子被强迫着离开床面,呼吸困难,拼命挣扎起来。 李云兴松开手,冷漠道:“你以为你这点把戏很厉害?” 祖丽喘息了口气,双目泛红地瞪着李云兴,却不敢再放肆。 李云兴缓步走下床,同时冷声警告:“别忘记你现在的位置,没有资格和本宫谈条件。” 掐住她喉咙的手不断收紧,空气逐渐变得稀薄。 原本一张苍白的小脸,因为呼吸不畅而憋得红紫。 祖丽现在明白,李云兴的可怖之处。 难怪楚国公主会败得如此彻底,自己的算盘落空。 眼见祖丽就要因此窒息而亡的时候,李云兴才松开了手。 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神便满是不屑,仿佛在提醒她,少玩一些花招。 “说吧,找本宫有什么事情?”李云兴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端详着身旁的祖丽,“若是说的本宫心情好,或许也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祖丽听闻,眼神微亮,急忙跪伏下去,叩首道:“求求太子殿下成全。” “太子殿下,我来武朝是想入宫求见太医,还请殿下恩典。” 李云兴皱眉道:“什么病?只有太医能治?” 祖丽低垂着眸子,言辞恳切,“我的‘阿布’得了和武皇年轻时的病,整日卧病不起,人也是日渐消瘦。我去了许多处,找了许多巫医都不能痊愈。” “但是听说武朝的太医医术高明,当年武皇陛下征战四方的时候,也因在战场负伤导致昏迷。最后太医妙手回春救了回来,所以我不远千里来到武朝,便是想求见太医一面。” 李云兴眯眼盯着祖丽,半晌后,才道:“所以你之前找上了宁罡?” “没错。我女扮男装混入西域的商队,听武朝的市井商人都说宁公子在都城可翻云覆雨、一手遮天。所以我才借机靠近他。” 祖丽如今是毫无隐瞒,将事情的原委都向李云兴说了。 李云兴听完,对祖丽的态度稍有改观。 “宁罡是否真的在都城一手遮天本宫不清楚,但是本宫清楚的是,本宫可以让你见到太医。”李云兴淡淡道。 祖丽闻言喜形于色,激动道:“谢谢殿下。” 她没有想到,李云兴居然会帮她,还能让她见到太医。 “太子殿下大仁大义,祖丽感激涕零。”祖丽诚恳地道。 李云兴笑了笑,随后语气变冷,“等等,本宫是可以做到,但是并没有答应帮你。” 祖丽微怔,不解的望着他。 “你要知道,太医并不是谁都可以请来的,更何况还是太医令最权威的太医!” 祖丽心脏猛地收缩,她不是笨蛋,自然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 “太……太子殿下的意思是,要我付出代价?” “那是自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饭,我想这个道理,在你们西域也是同样适用的。”李云兴冷声道。 祖丽脸色微白,她知道,李云兴不像表面上这么简单。 祖丽咬牙忍痛,犹豫再三,终于鼓足勇气道。 “我愿意!” “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希望太子殿下让我见太医一面。” 李云兴挑眉道:“哦?你确定?” 祖丽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坚定。 李云兴嘴角勾勒出一抹邪笑,道:“你可想好了,本宫这个人,素来不喜欢别人欠账。” 祖丽心脏剧烈跳动着,她深吸一口气,缓慢而坚定道:“想好了。” “好!”李云兴赞叹道,“很不错!” 李云兴喜欢这么干脆直接的人。 但是祖丽要想见太医并不容易,毕竟他昨晚才召了太医前来问话,若是频繁召医怕是会引人注意。 何况那三名医师,他一个都不相信。 祖丽连忙问道,“那你想要我做什么?” 李云兴笑容带着几分奸诈,凑近祖丽耳畔,低声道:“你猜猜看?” 祖丽心中是万般怨恼。 都说这太子文不但文笔一流,还常能发予别人所不敢发之净论,直如文坛的空谷足音。 百闻不如一见,可真见了面,才发现他是虚有其表的浪荡子。学富五车又如何,心肠依旧如蛇蝎! 祖丽咬紧牙关,尽量忽略掉心里升腾起的恶寒感觉。 她抬起头,勉强挤出笑颜,柔媚婉转道:“殿下,您是想要黄金还是美玉,我……” 李云兴伸出食指竖在她的唇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祖丽瞬间闭嘴,不敢乱说话。 “放心,本宫什么都不缺,就要你。” 第九十章 我不想嫁 祖丽听完,满脸皆是震惊,甚至忘记了掩饰。 “怎么,舍不得?”李云兴调侃道。 “不……不是。”祖丽摇头,小脸涨红的仿佛快滴血似的,结结巴巴说不出完整的话。 “只是太……太突然,我……我没反应过来罢了。” “哈哈,果然有趣。” 祖丽这样想反抗又不敢反抗的样子,大大取悦了李云兴。 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既然这笔交易已经落锤定音。 他也便没有再留的必要,随即起身向屋外走去。 祖丽见他要走,以为他是要反悔,不是说要……? 难道是太子不满意她的态度。 心中焦急万分,情急之下大声说道。 “我愿意将身子献给太子殿下!” 正巧此时,李云兴刚刚将门拉开,这下祖丽的话让满院的人都听了个真切。 就连廉湛与廉寄柔都还在屋外等候,不少下人为了憋住好奇之色,生怕因为一个眼神招来杀机。 只能将头埋得低低的,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 廉寄柔的脸色马上变得阴晴不定。 李云兴根本就是个骗子! 方才还与她互诉衷肠,现在就跟一个来路不明的西域女子纠缠不清! 随即小手一挥,直接转身怒气冲冲地回了自己的别院。 廉湛虽然面上有些挂不住,心里还是心疼自己女儿的。 都说帝王坐拥后宫三千佳丽,可是李云兴这不是还没有登基,甚至都还没有娶自己的女儿过门。 竟然就在此处与其他女子苟合? 廉湛的心沉甸甸的,对于太子登基的期望,顿时减弱了不少。 他不由的担忧起,李云兴登位后会如何对待自己的家族。 李云兴轻咳了一声,毕竟是在自己老丈人的家里,祖丽说话未免太过大胆了一些。 “祖姑娘,你是西域人,难免不懂我们武朝的规矩。如此大胆的话,还是少说为好。” 李云兴这时候摆起了君子的气度。 祖丽也隐约看到门外还有其他人,顿时脸色烧得慌,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殿下说得是,出入中原,汉话学的不好,还请太子殿下多担待。”。 李云兴见状,立刻打圆场,“你今晚在大将军府好生休养,明日大将军便会差人将你送回驿站。” 祖丽愣了愣,疑惑道:“那……” 她本想问李云兴他答应自己的事该怎么办?阿布的病已经不能再拖了。 但李云兴已经截断了她的话头。 “那你就先休息,本宫不便久留,告辞!” 听太子的话,这里是大将军府,或许有许多事都不便多谈。 祖丽也迅速反映了过来,不再追问,如今她也只能先回到驿站静待李云兴的消息。 “恭送太子殿下!”祖丽行礼道。 目视李云兴离开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李云兴临走时提醒她的话却是令她警惕万分。 她总觉得这件事不会这么轻易结束,李云兴绝对另有打算。 但是,到底什么事呢? 她想破脑袋也想不通。 今夜她定是回不去,不知她的侍女茹仙会不会急得跳脚。 看来明日一早,她便要立刻请辞,赶回驿站了。 送走李云兴之后,廉湛叹了一口气。 李云兴逐渐蜕变,已有了君王之象,可是自己的女儿还是如此任性妄为,难成大器。 他便主动去了廉寄柔的别院,没想到,还没走进去便听到一阵“劈里啪啦”的声音。 不少瓷器被摔个粉碎,婢女银杏是想拦又不敢拦,只能在门口苦苦哀求。 “小姐,你小心,别砸东西伤到了自己。别生气了,奴婢去给你做你最爱的糖水好吗?” 里面廉寄柔没有回话,继续发泄着自己的怒火。 廉湛叹了口气,踏入内院之中。 银杏见大将军来,担心大小姐被惩罚,正想 迎上前去,谁料廉湛却摆了摆手。银杏识趣地退到了一边。 廉湛缓步行至廉寄柔跟前,廉寄柔却依旧未察觉到有人过来,依旧发泄自己的情绪。 “啪!”又是一件上好的官窑青花瓷被摔得稀烂。 银杏吓得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退后,躲得远远的。 屋内,廉寄柔气愤地摔着手边的茶杯,满室狼藉,哪还有半点大家闺秀的仪态? “够了!”廉湛进入房中,对着廉寄柔怒吼。 廉寄柔一看父帅来了,心中的愤怒与委屈交织,最终化成眼泪,扑进了廉湛的怀里。 “爹……” 一声哭诉,廉湛的火气便全部散去了,只剩下无限的怜惜。 “好孩子,有什么委屈,跟爹说说。” “爹,女儿真是太难受了!太子殿下怎么可以这样……” 廉寄柔哭泣着向廉湛述说她的委屈。 “若是寻常人家便罢了,我好歹也是大将军的女儿,他怎么能如此朝三暮四!” 廉湛听完对方的话,也是暗暗叹了一口气。 “寄柔,你是爹从小宠大的,但今日你说的去百戏楼,太子殿下是为了城西的灾民才会上去。而那西域女子,完全只是巧合。若是太子真对她有什么想法,便不会让她今晚留宿在大将军府。” “太子这么做,都是为了告诉你,他心里是有你的。” 廉寄柔用手绢擦了擦泪水,抽噎着问,“难道只是心里有我就够了吗?” 她希望的是有个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人。 “寄柔,你嫁的是太子,并非寻常男子,所谓皇家的婚姻讲究的便是联姻,权力之间的邦交和利益也是太子婚姻的重要部分。”廉湛耐心的劝解道。 这个道理,李云兴也对廉寄柔说过。 她自然是懂的,但不代表她认同。 “爹,我不想嫁了。”廉寄柔哭着道。 她从未有过这种挫败感,这种失落、迷茫的情绪让她整颗心都揪紧了,很痛。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这关乎着我们将军府上百口人的性命。岂有你想嫁便嫁,想悔婚便悔婚的道理?” 廉湛语气虽柔和,但也带着不容反对的态度。 皇室婚姻,岂可如同儿戏,便是武朝寻常人家,也不会随意悔婚。 “难道爹为了自己的兵权,就要将女儿的幸福置之不顾吗?这不公平!” 第九十一章 去争去抢 这已是大不敬的话,饶是廉湛再宠这个女儿,也没有惯着她。 “混账话!”廉湛厉喝一声。 “这世间谁都会为了权势抛弃妻子,唯独为父不会!你是我唯一的女儿,你的幸福更加重要!” “可是你却要逼我嫁给太子,他给不了我幸福!”廉寄柔再次哽咽。 她只是不想嫁给一个有许多女人与自己争宠的男人。 为什么她的父亲连这个都要剥夺她的选择权? “寄柔,太子妃的位置本就是留给你坐的。”廉湛掷地有声。 廉寄柔面露困惑,这太子不过也是前不久才找上门,怎么又变成了本就留给她的? 可见此时已经再也瞒不住,若是不说,可能女儿一辈子都会活在对自己的恨意之中。 廉湛也没有再隐瞒,而是将尘封的事实终于说了出来。 “你也记得当年,为父与匈奴通敌之罪一事吧?”廉湛缓缓说道。 廉寄柔点点头,这件事她自然不会忘记。 “其实,虽然表面上是当朝宰辅柳仲卿设局陷害,但若没有武皇的默许,你认为他做得到吗?” 廉寄柔身体微微颤抖着,显然是极为惊讶。 武皇居然会同意让柳仲卿陷害忠良?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为父当时屡建奇功,皇上对我有所忌惮,柳仲卿见拉拢我无望,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仗着有武皇的默许,区区一封书信就要将我处死。” 廉寄柔对当时的事,印象不深。 只记得突然有一日,许多禁卫军闯进家里,翻箱倒柜的说是要查证据。 最后,不知从哪儿找出一封书信。 便称那是父亲与匈奴的密函,涉及两国的战争。 当时,母亲都吓坏了。 因为这份密函牵扯甚广,所以父亲即使不愿承认也必须承担责任。 而母亲也不肯放弃父亲,执意不让父亲承认。 双方僵持许久。 最终廉湛被削了军权,而母亲则也因此郁郁而终。 “爹,当年之事竟有如此隐情?为何你从来不说……” 廉寄柔当然相信廉湛是无辜的,只是一直她都以为是柳仲卿的暗中谋划。 所以之前柳寅屡次三番找她出去,她都同意了,其实也是暗中想要为廉湛翻案。 只是没想到,后来突然李云兴找了上来,不仅给了父亲兵权,恢复了他的清白,还要娶自己为妻。 “这其实就是武皇下的一盘大棋。” “他也想为太子留下一条后路。一条绝不会与柳仲卿狼狈为奸的后路。” 武皇放任柳仲卿与廉湛二人针锋相对。 而他的目标便是借着两人的斗争达到平衡各方的效果。 “他为何要这么做,难道就不怕柳家独大吗?”廉寄柔问。 “柳仲卿虽然贪权,但是为人谨慎,若非百分之百笃定,他定不敢贸然行事。” “但柳仲卿不会动皇位,不代表不会对我下手。” “其实武皇那么做,某种程度上也是在变相保护廉家。” 廉寄柔闻言沉思片刻后说:“原来父亲早就明白了皇上的心思,故意装作糊涂,让柳仲卿放松警惕。” 其实这话也并非全对,在李云兴找上自己之前,廉湛心中的困惑早已成为了噩梦。 “嗯,武皇所谋之深远,绝非你我能想象。” 廉湛叹了口气,看着自己的女儿,眼神复杂。 “那这事,与我的婚姻又有何关系,难道是想用我来绑定父亲与太子的盟友关系?” 廉寄柔仍旧有些不服气。 廉湛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安慰道:“还有更重要的。” “你是我廉湛唯一的子嗣,如果嫁进东宫,那便是我唯一的软肋。” “为父行事自会处处多为你考虑几分。” “太子如今羽翼尚未丰满,正是需要我为他铺桥搭路之际。若是你进了东宫,那边是一把保护伞,太子自然也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至少,太子现在绝不敢轻易动你,你的生命安全暂且有保障。” “等为父百年之后,太子也可以自然而然的收回兵权。” “这对太子来说,是一举数得。” 廉湛长叹一声。 他厮杀一生,在战场上九死一生,才换得护国大将军的名号,可最终也不过是帝王棋局上的一颗棋子。 与其他棋子相比,别无二致。 “你嫁进了东宫,这一生太子都不会亏待于你,以后他登基你便是皇后,享受最好的荣华富贵。” “但假如你想悔婚,那全武朝也不会有一人敢娶你。” “要怪,就只能怪为父。谁让你是我的女儿。” 廉寄柔摇摇头,这怎么会是父亲的错。 她低头看着,突然看到了那双凤头鞋,心中涌过了万般思绪。 “为父知道,你一向聪慧,嫁给太子也并非全是坏事。我看太子对你还是很上心的,若你能辅佐他坐稳江山,日后定是一国之母。” “嗯。”廉寄柔乖巧地点点头。 廉湛摸了摸女儿的脸颊,笑了笑道:“那么你是答应了?” “嗯,我听您的。”廉寄柔乖顺点头。 她入宫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父亲。 廉湛虽然心中有不舍,却也知道,这是能给廉寄柔最好的选择。 何况她也并非不喜欢李云兴,只是今天见李云兴对她爱答不理的样子,才会生气。 廉寄柔也是个聪明的孩子,很快调整过来。 “今日那个西域女子,有些古怪,明日父亲派人送她回去的时候,可派人多加留意。” 廉寄柔提醒道。 廉寄柔的感觉一向准确,她总觉得今日的女人不简单。 “好。”廉湛捏了捏她的鼻子,答应了下来。 即便廉寄柔不说,他也会这么做。 “你若是有什么怀疑的,那便去查。” “若是你想要什么,那便去争。” “如果只会躲在屋里掉眼泪、摔东西,那还能称得上护国大将军的女儿吗?” “我廉寄柔的女儿,怎么能懦弱胆小,任人欺负!” 廉寄柔听着父亲严厉的话语,眼眶发红。 这句话犹如醍醐灌顶,廉寄柔瞬间清醒了不少。 “爹爹教训的是!女儿记住了。” “这样便是极好的,你若是在后宫掌权,所有人都得听你的,难道还害怕会失去太子的喜欢吗?” 第九十二章 食不下咽 李云兴又是过了戌时才匆匆回到宫中。 今日风尘仆仆,身上又有血污,翻身下马的时候,把进喜吓得眼泪花都出来了。 “太子!太子你怎么受伤了,奴婢马上宣太医过来。” 便是哭得像那坟头的小鬼一般,也不忘要给太子擦脸净手。 李云兴冷声回到,“本宫没事,你不要大惊小怪的,这是别人的血。” 这太监进喜实在咋呼,若非看着他平素还算忠心耿耿,早就一脚踢飞了。 进喜听说是别人的血,这悬起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哦……哦……原来是别人的血啊,吓死奴婢了。” 李云兴点点头,他四处奔波,今日还是无粒米下肚,腹部火烧般疼痛难耐,此刻不想多言。 只见他抬起衣袖,将脸颊上汗渍擦拭干净,然后道:“本宫饿了,快去备膳。” “是!是!是!奴婢这就去准备膳食,太子先请歇息片刻。” “嗯。”说罢李云兴便抬脚往寝殿走去。 “唉!”进喜忽然长叹口气,摇着头离去,心中对于太子如此不爱惜自己的性命感到忧虑。 随后迅速命婢女去准备了一桌可口饭菜。 还特地嘱咐了要煮一碗八宝膳粥,给太子殿下暖暖胃。 安排好膳食之后,太监进喜又连忙进了寝殿,侍候太子殿下更衣。 “太子殿下,今后你要出宫还是带着奴婢,连个使唤的人都没有。” 太监进喜接过那染血的衣袍,上面已经干硬了,想必已经穿了很久了。 他从未见过太子殿下穿过这样的衣服,以前都是穿华丽锦绣的。 身为太子,李云兴衣着向来讲究,一年四季皆是华美衣裳,便是连冬天的棉袄,也是用极品的貂绒和蜀锦制成,比寻常的贵重几倍。 “进喜,你进宫多少年了?”李云兴淡淡问道。 “回殿下,小的自六岁便进宫,如今已有十二载。” “十二年……”李云兴喃喃,这时他已经解开了外衫,露出白色中单和内衬。 “没想到,不过才十八岁,你也算是宫中的老人了。”李云兴轻轻叹气。 “能跟着殿下,为您鞍前马后,是奴婢最高的荣幸。” “听说你们进宫都会认个大太监做义父?” 李云兴突然发问,进喜愕然,怎么太子连此事都知道。 可太监进喜不敢有半分隐瞒,只是点点头。 “是的太子,奴婢的义父便是福满公公。” 福满公公不就是如今在武皇身边伺候的内务总管。 难怪进喜如此聪慧,福满公公也是个人精。 “本宫相信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谁才是你的主子。” 李云兴轻飘飘的一句话,看似是无心之语。 实际是在暗示进喜,不管之前福满公公与他是何关系。 如今进了东宫,便只有太子一个主子。 进喜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连声称是。 之后,他伺候着李云兴脱下了脏掉的衣物,又换上了洁净的中单,进喜将衣物交给负责浣洗的婢女。 多次提醒,那血污得用温热的毛巾擦拭,方能祛除。 待婢女拿着李云兴换下的脏衣物退下之后,进喜又帮他用温水擦了一下身子。 做完这些后,李云兴才觉得身体舒服了些。 “殿下,圣女今日在偏殿候着呢?要不奴婢请圣女过来陪您用膳?” 苏妙雪? 李云兴想到死去的苏天洋,神情变得复杂起来:“你且让她等着吧,本宫稍后会过去。” “喏,奴婢遵旨。” 进喜恭敬应道,又行礼退下。 李云兴站起身来,走至铜镜前。 镜中映照出的是个英俊潇洒、器宇轩昂的青年,虽是眉眼之间有些疲态,但依旧掩盖不住其绝世容貌。 只因他的眉眼之间与武皇十分相似,五官深邃,轮廓清晰,剑眉星目,薄唇微抿,浑身散发着尊贵气质。 整理好思绪,李云兴才回到正殿。 满桌的餐食已经备好,不愧是皇家御厨精选出来的,每一碟菜品皆是色香味俱全。 云腿蒸豆腐、海带猪肚丝羹、翡翠烩龙虾、芙蓉鸡丁、糖醋鲤鱼……每一种都是色泽鲜艳,令人垂涎欲滴,诱惑人食指大动。 但是李云兴看着这满桌的珍馐却是,食不下咽。 “太子殿下,可是今日的菜色不合胃口?”进喜试探性询问。 毕竟这些菜是按照李云兴的口味所准备的。 “味道没有问题。”李云兴淡漠道。 李云兴说着,夹起一块云腿蒸豆腐吃了起来。 进喜见状,这才松了一口气。 果然是御厨的手笔,选用的是极嫩的云腿肉,这种肉吃到嘴巴里,嫩滑爽口,入口即化。 那豆腐吸饱了云腿的油脂,原本寡淡的味道染上肉质的咸香,变得鲜美多汁。 李云兴又端起那八宝膳粥,喝了两口。 入口绵软细腻,汤水呈现浓稠的乳白色,配着各式各样的菜肴,简直是极佳地享受。 只是李云兴只是尝了几口,便放下玉箸。 进喜有些捉摸不透太子的想法,“那太子……为何不吃了?” “如今荆州本就吃紧,本宫却在此处锦衣玉食。” 进喜一听心中咯噔一声,连忙跪了下去,“奴婢知错!是奴婢不知轻重,以为殿下辛苦,特意吩咐厨房加菜……奴婢罪该万死。” 说罢,他狠狠扇打起自己耳光来,“啪啪”直响。 李云兴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如此,进喜停止了自扇耳光,但仍低垂着脑袋不敢看向主子。 “罢了,这件事怎么怪得到你头上。” 进喜这才怯怯的抬起头,偷窥李云兴一眼,见其面容阴沉,并不见怒色,这才放下心来。 但他却不明白太子殿下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太子殿下不是向来不拘小节吗?如今竟然如此严肃认真? “传本宫旨意,从下月起由本宫为表率,将后宫饮食进行严格把控,禁止奢靡浪费,违者罚俸半年,并降级。” “另外……”李云兴顿了一下,“告诉所有人,本宫每月会去查账。” “是,奴婢立刻就派人去办。” 今日李云兴去了城西,见到灾民在水火之中挣扎,他才真切感到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 第九十三章 咽气了? 李云兴离京一日,朝中积压了许多奏折需要批阅。 如今朝堂之上,李云兴已将廉湛封为大司马,还给了禁军军权,现在廉湛亦能与柳仲卿宰辅有制衡之势。 但朝中九卿仍未定论,宗正寺卿吴叔景在归乡途中被秦晟派人暗杀,不少宗正寺的老臣也被他清退,虽然点了几名新进世子暂时接任,但这几名也是柳仲卿推荐的,他还需要再斟酌一下。 太常寺的太卜雎辛巳之前因抗旨不上早朝,已被江常处死。在李云兴眼中,太常寺日常便是搞些神神鬼鬼的玄学在武皇面前搬弄是非的,如今雎辛巳被处死,他们倒是安分了不少。 郎中令赵高因阻止流民入城,在早朝之日便被李云兴打入大牢,只等择日问斩,他麾下的禁卫军也顺势送到了廉湛手中。 大鸿胪戚鸣,一看就是柳仲卿的走狗。不过如今他只是负责番邦外交,暂且留着倒不影响大局。 大司农与三位司农卿均被李云兴斩杀,目前由杨廷和暂时接管,之后再将他提拔为大司农。 少府掌管掌山泽陂池之税,根系复杂,光是一个互市监宁瀚宇就如此狡猾。 更别说其余诸多大小官员了,而这些官员则牵扯甚广,若要对付他们,就先要将这些人连根拔起,否则后患无穷。 李云兴坐在书案后,翻开厚厚的公文,忽然他眉梢一挑,随手抽了本奏折出来,展开仔细看去。 “少府织染署左丞帛莱请奏,启禀陛下,去年青州蚕桑收成尚可,百姓织有上千万匹丝绸。但今年已入夏,陛下却迟迟未下命令,过半数丝绸囤积,无以售卖。使得农人难堪,恳请陛下恩典解决此事。” 丝绸滞销……荆州的水患、粮价的疯涨,就像蝴蝶效应一般引发了整个武朝的商业萧条。 于是才有织染署上奏求助皇帝,希望武皇能够减免赋税,以缓解桑农之忧。 他记得帛莱乃是青州齐郡临淄人士,齐郡临淄是武朝境内有名的蚕桑之地,而纺纱织布技艺冠绝古今,在武朝拥有很高的声誉。 武皇在齐郡临淄和陈留郡襄邑两县设置。临淄主要产品为纨觳,陈留为锦缎。供宫廷服用。主管有长及丞,又临淄服官,也称三服官,以供织春、夏、冬三季衣料而得名。当初武皇登基时,还曾下令鼓励“男乐其畴,女修其业”,提倡妇女从事锦绣之工。 如今,上等的丝绸却成了烫手的山芋,若是卖不出去,那便是断了青州的生路。 李云兴合上奏折,揉捏眉心,这帛莱也算是有心了。 “太子爷,可是累了?” 一见李云兴蹙眉,进喜便忍不住劝道:“您今日舟车劳累,不如歇息一二,待明日醒来后再看?” 李云兴摇了摇头,“不必。” 他说着拿起奏折,继续翻看。 进喜应声,随即恭敬站在一旁,侍候李云兴阅览奏折。进喜知晓主子这是不愿意耽搁时间,于是识趣的为他添上一盏浓茶,以度过这漫漫长夜。 “太常寺都水长丞马云骢请奏,司农寺少卿杨廷和在其位不谋其政,屡次懈怠职守,请太子裁夺。” 看到这一段,李云兴冷哼一声,他放下奏折,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太子殿下,这杨廷和怎么刚走马上任就得罪了太常寺的人?”进喜在一旁不解。 李云兴睁开眼睛看着他,“杨廷和为人过于刚直,虽然一片忠心,但难免做事不知变通。明日宣他与马云骢入宫,本宫要问问他这是何故。” 直到天微微亮,鸡早已鸣了三遍,李云兴才疲惫睡下。 只是没想到,这不速之客,却打破了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宁静。 “皇后娘娘驾到——” 一声尖锐刺耳的唱喏让李云兴猛然惊醒。 李云兴熬了一夜,眼下青黑,刚刚歇下便被吵醒,心中更是不快。 前日李云兴才警告过柳如絮,若非提前告知,他的东宫可不欢迎。 没想到,柳如絮还真是不怕死。 进喜此时已到前厅去等候,本想三言两语将皇后劝走,没想到今天的柳如絮倒是格外强势。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批了一夜的奏折,天刚亮才歇息下,您看……” “皇儿身体抱恙,本宫身为母后,更应对他关爱有加。”柳如絮径直越过进喜往里边闯。 进喜脸色一僵,只得硬着头皮拦她:“皇后娘娘,您身份尊贵,实在不宜进去。” 皇后冷笑,“我若非要进呢?” 进喜惨叫一声,跪在地上痛哭失声。 “皇后娘娘饶命啊!” 柳如絮面色一震,她都还没做什么,怎么这小宦官就哭天抢地的? “本宫可未曾对你动手!” 进喜是个极机灵的,马上装作受伤的样子,“皇后娘娘,您打小的没关系,但是您别把怒气撒到太子爷身上。” “他日夜操劳国事,您还要去打扰他,这简直就是……”进喜指着屋子。 一副忠心护主的样子,让柳如絮顿时有些下不来台。 “你这小畜生敢胡乱攀咬?”柳如絮气急败坏,“本宫何时说过要找太子爷麻烦了!” 她的确想教训教训李云兴,但不代表她傻到自投罗网。 这李云兴身边的小厮都跟李云兴是一个德行,嘴巴忒厉害了些。 偏偏之前杖毙了两个嬷嬷之后,她的侍从对这阴晴不定的太子都有些惧怕。 这进喜在地上撒泼打滚,也无人敢上去教训一二。 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竟然被一个小太监给拿捏住了。 柳如絮深呼吸一口气,平复心情后,方才说道:“我只想探望皇儿,并未其它意思。” 饶是如此,进喜也没有起来,一副皇后不走,他就无赖到底的混样。 此时,李云兴也在房间里洗漱干净,披上一件外衣才从寝殿出来。 皇后这次来的架势极大,不仅带了十名宫女,还有十六名侍卫随行,一副要来“兴师问罪”的架势。 他扫了一眼地上跪着的进喜,又瞥向柳如絮。 “皇后娘娘,今日特地来东宫,可是那皇弟咽气了?” 第九十四章 为太子宽衣 他的态度不仅态度冷淡,说话更是刻薄。 柳如絮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怒火,她强压下去。 “太子殿下!昭阳好歹是你的皇弟,即使跟你并无血缘,也是皇上钦点的昭阳王,官属百臣之一,你怎么说话如此恶毒?” “难道你从小到大所学的圣贤书,都白读了吗?” 好一副母慈子孝的样子,若是苏昭阳在场,说不定已经感动的痛哭流涕。 李云兴冷漠的看了她一眼,轻蔑地勾了勾唇角。 今日柳如絮突然前来,必定是有所图谋。 所以,李云兴也故意不应话,就将柳如絮晾在那里。 他悄悄抬起眼皮瞄了眼柳如絮。只见她的脸颊涨红,双拳紧握,显然气得不轻。 进喜暗中擦汗,这太子爷今日怎么如此沉稳? “本宫今天不过是来看看皇儿,没想到太子殿下与我这个母后竟然如此生份。” 她强撑着挤出笑脸,尽量维持着仪态端庄。 “回禀母后,儿臣每日忙于国事,确实有些疲乏。不过,如果是皇后娘娘亲自动手,本宫想必也能缓解个七八分。” 李云兴这话说得不清不楚,但柳如絮哪会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她气得浑身颤抖,恨不得撕烂他这张讨厌的脸! “太子殿下真会说笑。”柳如絮竭力保持着平静。 “是这样,本宫听说太子已有三个月没置办过新衣。这天儿看着就热了,若是穿着往年的衣裳,怕是有损太子的颜面。” “所以,本宫带了几件最好的料子给太子送来,也省得太子费心。” 她笑吟吟地看向李云兴,满眼都是算计。 李云兴冷哼一声,“皇后娘娘倒是有心了。” 柳如絮心中冷笑,面上依旧挂着温柔的浅笑,“太子殿下若是喜欢,尽管挑选就是。” 随即吩咐手下人将几匹布料都呈了上来,李云兴即使不看也知道,这些乃是上等丝绸,怕是宫中都没有这么多。 “这是本宫的兄长柳辰自胶州所购的壮锦,所用的料子主要是蚕丝和棉纱,要经过十五道工序才能制成,可是极为稀有的珍品。” 李云兴用手摸了摸料子,上面都是手工绣制的瑞兽纹样,果然精美。 “这是益州大将军之前献给你父皇的蜀布,本宫惧热,皇上体恤便将这料子赏给了本宫。但本宫一人也用不完,这料子还有多,足够给太子再做一身夏衫。” 柳如絮对这些布料如数家珍,更是像献宝似的一一给李云兴讲解。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李云兴决不相信她有这么好心,前几日他才狠狠收拾了苏昭阳,柳如絮恨他都来不及,又怎么会特地给他送布料做衣裳。 观摩了一圈,李云兴却迟迟没有开口。 反倒是柳如絮上赶着问道,“太子殿下可有喜欢的?” 李云兴淡然颔首,“甚好,都是名贵的料子。” 柳如絮见状,心中松了口气。 “既然如此,不如先让本宫御用的裁缝给太子量量尺寸,这几个月过去了,也不知道太子的腰围可增了几圈儿。” 说完,她朝身后挥挥手,便有一名男裁缝手拿着红木裁衣尺上前。 “还请殿下双臂抬直,下官为您测量尺码。” 李云兴双手抱臂,并没有配合的意思,原来柳如絮是为了这个而来。 裁缝有些尴尬的拿着尺子,抬头看看李云兴,见对方并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又转过头来看着柳皇后。 柳如絮只能尴尬地扯出一个笑容,“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不过量个尺寸而已,难道本宫还会害了你?” 李云兴笑了笑,眼神中满是轻蔑。 “本宫不喜欢旁人近身,不如让进喜代为测量。” 柳如絮怎么肯放过这个机会,直接否定了李云兴的提议。 “这小宦官笨手笨脚的,万一尺寸有了偏差,白白浪费这上好的布料。” “还是得裁缝来量,这尺寸才准。” 这下更是印证了李云兴的猜想。 昨夜他回到东宫,只是换下了一身带血的衣衫。 柳家的眼线定是知道他昨日去过将军府,结果带着一身伤回了东宫。 说是要为他做新衣裳是假,想探听他是否真的受伤才是真。 若是监国太子负伤,那便是举国上下的大事。 不仅东宫上下所有宫女太监都要受牵连,还有将军府也会一并受到责罚。对柳家来说,这无疑是重创李云兴势力的机会。 所以柳如絮担心他这伤口若是已经好了大半,总不能让太子当众脱衣验明正身,才想了个量体裁衣的法子前来一探虚实。 只可惜,李云兴浑身并无伤痛,就连血迹都不是他的。 即便如此,他也要跟柳如絮好好演一场戏,让她试试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感觉。 “那这后面,本宫让东宫的裁缝量了尺寸再给皇后娘娘送过去,这样总该可以了吧?” 李云兴越是遮掩,柳如絮就越觉得自己抓住了把柄。 “不用这么麻烦,今日便量了。太子殿下不要推辞,都是母后的一片心意。” 好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样,要不是李云兴已经看到她眼中的狡黠之色,都快要相信她是真的了。 “既然如此,不如母后亲自为本宫测量?” 柳如絮脸色变了变,她是堂堂皇后,怎么能亲自动手? 何况这肌肤之亲,那李云兴又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 “本宫不擅长这些,还是让裁缝来吧?”柳如絮出声便要拒绝。 李云兴瞬间换了态度,神情冷漠的像是冰山,他的眉梢眼角都透露着冷傲疏离的味道。 “既然皇后娘娘不肯,那就算了吧。”他的语气很坚决。 这是铁了心要为难她。 “不!”柳如絮不甘心机会就这样错过。 随即气愤的瞪了他一眼,最终不甘不愿的从裁缝手上拿过木尺。 “你们退下。”她命令道。 裁缝与几名婢女立即识趣的转过身,将整个房间留给了她们。 柳如絮走上前,站在李云兴的左侧,伸手替他宽袖。 李云兴微蹙起眉头,目光凉凉地盯着她。 “本宫来为太子宽衣。” 第九十五章 占本宫便宜 “这夏天的衣衫更贴身,尺寸要更精准才行。”柳如絮觉得此举有些唐突,又自顾自地解释起来。 李云兴不作声,任由她替自己褪下外袍。 比起对方,柳如絮显然要紧张的多,还好李云兴里面穿着中衣,二人不至于就这样坦诚相见。 即便如此,柳如絮也能看到他的肩膀宽阔、手臂结实。 虽不是如武将般虎背熊腰的身材,但也称得上肌肉线条流畅,充满雄性的诱惑。 柳如絮的手指触碰到他温热健康的皮肤,忍不住偷瞄了几眼。 见状,李云兴低沉的说,“本宫这相貌,看来皇后娘娘是十分满意啊。” 他这般调侃,柳如絮的俏脸唰的通红。 她飞速的收回自己的视线,尴尬得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李云兴轻笑了两声,这下柳如絮老实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不再乱看。 随即柳如絮从裁缝手中接过木尺,亲自为李云兴量体裁衣。 “臂展二尺四。” “肩宽二尺一。” …… 柳如絮一边量,一边念着,裁缝在一旁默默记下这些尺寸。 终于到了最重要的环节,腰围。 柳如絮突然从后面环抱住李云兴,双手似是抱住,其实是在他腰间不断按压,寻找是否有伤口。 李云兴被她这么一弄,只觉腰间痒得厉害,差点就叫了出来。 柳如絮敏锐察觉到他的变化,唇边绽放出一抹胜利者的笑容,故意贴近李云兴,然后双手更是忙得不停。 却不曾发觉这样也将自己饱满的胸部紧紧的贴在他背脊上,隔着薄薄的中衣轻蹭着。 李云兴竟然一下笑出了声,“哈哈哈。” 柳如絮猛地一怔,这情况怎么不对? “太子殿下……”她咬牙,正想要发作,可李云兴却抢了她的话茬,继续笑着说:“皇后娘娘这手艺倒是越来越高超了。” 他这句话听着是夸奖,却莫名叫人生出无限遐想。 柳如絮顿时羞恼,“太子殿下让本宫帮你测量尺寸,却又故意动来动去,莫不是在故意羞辱本宫?” 李云兴这才堪堪憋住,“并非如此,皇后切莫误会。本宫只是……只是生性怕痒。” 这算什么借口? 李云兴果然是在作弄她! 柳如絮心中多有怨气,但是一心惦记着查出李云兴受伤的事,便没再多计较。 “既然太子殿下如此怕痒,那本宫可要小心点,别伤到太子的皮肉了。” 柳如絮说完,手掌握拳成锤,轻轻落在他腰上,“这个地方,本宫不清楚呢,太子殿下若是疼,尽管告诉我。” “本宫无碍,皇后尽可施展手脚。” 李云兴一副无所谓的姿态,让柳如絮愈发气闷。 柳如絮在腰间摸了一圈也没拿捏到他的痛处,随后双手向上,在他的胸膛上左右抚摸,若有若无的轻触,让李云兴都不禁起了反应。 这柳如絮究竟是来给他找麻烦,还是来勾引他的? 可这柳如絮就像不知放弃一般,还在他身上寻找那不可能存在的伤口。 李云兴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音量,轻轻说到,“皇后娘娘,你是有多馋男儿的身子?竟然在本宫身上摸来摸去?” 柳如絮浑身一颤,手上的动作倏然僵硬。 下一秒,她猛地松开李云兴,“你没有受伤?!” 李云兴这才将笑意尽数敛去,满眼都是狠辣。 他阴森森的盯着她的眼睛,“皇后娘娘,莫非你是在期待本宫受伤?” 他一字一句慢慢逼向她,每靠近一步,他的身形带着迫人的威严,仿佛一座山岳。 “你……当、当然不是!”柳如絮矢口否认。 可她的眼底深处闪烁着慌乱与害怕,这些表现都被李云兴看在眼里。 “皇后娘娘这般紧张做什么,本宫又不会吃了你。”他嘴角噙着讥讽的笑。 “本宫只是关心太子,太子不要多想。” 这可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怎么会有人平白无故关心别人伤在哪儿?柳如絮这么急于解释,显得更加欲盖弥彰。 “那为何刚才还一直往本宫身上乱摸,难不成你想趁机占本宫便宜?” 柳如絮左右看了看,这都是东宫与椒房殿的下人,若是传了出去,她岂不是要背一个和太子私通的罪名? “太子殿下,我不过是帮你量衣服尺寸而已,不要多小。” 柳如絮不知该如何应对,一时之间只能难堪的僵在原地。 “本宫之前说过吧,闲来无事不要到东宫来,皇后娘娘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找本宫,今日更是对着儿臣上下其手,莫不真是准备以美色迷惑本宫,然后图谋不轨?” 李云兴咄咄逼人的话语,使得柳如絮的脸色越发难看。 “太子殿下,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大不敬的话?” “本宫自然知道,那皇后娘娘可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大不敬的事吗?” 李云兴反咬一口,柳如絮自知理亏,咬着薄唇不知该如何辩驳。 李云兴见她不吭声,冷冷一笑,“本宫的耐性是有限度的,皇后娘娘还有话要说吗?若无,就请回去吧,本宫累了,需要休息。” 柳如絮咬着嘴唇,似是不想放弃。 但李云兴的种种表现都足以证明,他根本没有受伤。 这时,李云兴突然提起了苏昭阳,“皇后娘娘,昭阳王可是醒了?” 没想到李云兴竟然会问起苏昭阳,柳如絮倒是有些惊讶。 但对方递了梯子,柳如絮也正好转移话题。 “昭阳昨日已经醒了,如今已安排在椒房殿养病。” 李云兴颔首,淡淡吩咐道:“既然没死,就告诉他,荆州的水患等不得,让他没死就快点滚去荆州。” 柳如絮听完杏眼瞪大,一阵错愕。 他这是什么意思?还有人性吗? 竟然把苏昭阳打得半死不活之后,又让他即刻启程赶路! 柳如絮愣神之际,李云兴已经站起身,缓缓走向她。他身躯挺拔,身上散发着凛冽寒气。 “让他不要来轻易招惹本宫,下一次还能不能放他活路,本宫不会保证。” 他的目光深沉,带着令人胆怯的压迫感。 第九十六章 为太子分忧 柳如絮像撞见什么阎王爷似的,连那木尺都忘记带上,便带着一群人马上逃离了东宫。 对方一走,李云兴的眼神更加阴沉可怖起来。 如今东宫之中有叛贼的事,已经板上钉钉,昨晚的事,今天一早柳如絮就带着人马来了。 “进喜。”李云兴低声说道。 “奴才在。”身后的太监进喜赶紧走出来。 他是东宫最信任的人,平时也只有他能听到主子叫自己,其他人都不行。 而且,现在这种情况,他心里清楚得很,主子要做什么。 他知道,主子一旦动手,绝不会留活口。 “让东宫所有人来殿外候命,违抗者杀无赦。”李云兴淡漠地说完。 他缓步朝书房走去,此刻,他的目光越发深邃和冰冷。 “是。”进喜赶紧退下。 东宫内的所谓‘叛逆’,并不难查。 当初苏昭阳被打一事,李云兴没有戒备,东宫上下难以抓到证据。 但是,这个时候泄密,却成为李云兴攻击的把柄,而且,还是一举数得。 不过一炷香时间,东宫上下近五十人全数来到殿外,就连圣女苏妙雪都被宣来。 只是地位不同,她低垂着眼站在一旁,看不清情绪。 而在东宫的大殿上首,李云兴高坐在太师椅上,脸色阴沉可怕。 众人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喘,整个东宫死气沉沉,仿佛暴风雨即将来临。 李云兴双手交叠在一起放在膝盖处,修长白皙的指甲在扶手上轻扣,发出‘哒哒’的声响。 “你们当中,谁告诉本宫,是谁人给皇后递了消息?”他淡漠地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回答。 苏妙雪微微抬眸,扫视了一圈四周,最终落在李云兴身上,然而却又立即避开。 “禀告太子殿下,昨晚到今日,出入东宫的只有这五人。” 娄卫伯上前,将那三人提溜了出来。 “分别是负责传菜的太监进禄,两个浣衣女碧莲、碧荷,以及两名交班的侍卫。” 进禄一被提溜出来,马上吓得浑身哆嗦,连话都不利索:“殿……殿下明鉴……小人从未……” 啪!他的话还没说完,娄卫伯扬手便狠狠一巴掌甩了过去。 进禄顿时被打飞几米远,嘴角吐血,趴在地上挣扎了好半晌,爬不起来。 碧莲、碧荷两人惊呼一声,抱在一起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说!你们五个是谁在给外面通风报信?”娄卫伯是带刀侍卫,武功了得,脾气火爆。 他再次冲向碧莲碧荷二人,直接伸手掐住她们的脖子将她们举起来。 碧莲碧柔哪见过这样的架势,早已经吓傻了,拼命摇头求饶。 “殿下饶命啊!奴婢冤枉呀!” “殿下……” 李云兴眉头微蹙,目光闪烁。 他是可以直接将五个人处死,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但是东宫以后是他的,这些人死了不要紧,但要是影响他的威严与名声,便得不偿失。 毕竟,如果真想处理掉她们,只需派几个暗卫即可。 娄卫伯还在使用武力压迫,但五人只是不停求饶,并没有承认。 “娄卫伯,停下来。”李云兴突然开口。 闻言,娄卫伯松开两名浣女,往一旁退了半步,恭敬地等待主子吩咐。 他一句话,让众人松了一口气,碧莲、碧荷差点晕过去,她们实在受不住了。 “你们若是老实交代,本宫可以留你们一具全尸。” “但,你们若是不说,本宫保管让你们生不如死。” 他森冷地笑了。他的笑声,犹如来自地狱的恶魔,让人胆战心惊。 “殿下,我们两兄弟是昨晚值守东宫外廷的卫兵,昨晚发生了何事,我两人真的不知。今早轮班之后,便直接回了侍卫府歇息。” 两人跪拜在地上,战战兢兢的解释道。 “殿下,我们昨晚确实没有接触过其他人,请殿下明鉴。”另外一男子跟着跪下。 娄卫伯点点头,他昨晚当值,与这二人一处,确实没有越轨之举。 另一边碧莲和碧荷,也是恐惧地解释,“我们二人今日是奉命去浣衣局去洗太子殿下的衣物。” “殿下明鉴啊!我二人虽是女儿家,但也不至于蠢笨如猪,怎会做出背叛东宫之事呢?还望殿下明察。”碧莲哭泣道。 碧荷一直埋着脑袋没敢说话。 “太子……殿下……奴婢……” “你呢,说吧。”李云兴盯着转头看向小太监,语气森寒。 进禄是个小太监,不到十二岁,此刻跪伏在地上不断磕头,身体剧烈的颤抖着。 小太监咽了咽喉咙,结结巴巴的说:“殿下,昨夜进喜公公告诉小的,东宫要……要勤俭,小的便自作主张,想去……去御膳房知会一声,让他们今日备膳,免得……耽误太子殿下休憩。” 进禄说完,满头冷汗淋漓,他偷偷瞄了李云兴一眼。 见他面容冷峻,不知是不是猜中了他的意思,他心里害怕极了。 进喜也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这进禄算是他提拔上来的小太监,平时机灵懂事,没想到竟然做出这种愚蠢的事情。 “进禄,你糊涂啊!”进喜痛心疾首的骂道。 进禄一脸后悔的模样,低垂着脑袋不敢吭声。 李云兴看着五人,眼神冰冷刺骨。 “既然都不愿意主动承认,那便送去廷尉府,交由他们处理。”他冷冷的说道,语气坚决而果断,没有一丝温度可言。 “殿下,不可。” 这时,苏妙雪在一旁急忙劝阻,她走到李云兴跟前。 “殿下,您若是真将他们五人交给廷尉府审讯,那岂不是五条人命都要交待在廷尉府。” 苏妙雪继续说道:“若是太子殿下相信我,妾身可以帮太子找出暗中传递书信的人。” 李云兴侧头看向苏妙雪,似乎在考虑她话里的真伪。 更让他惊讶的是,苏妙雪竟然会出手管这件事,难道她不应该帮皇后的眼线做掩护吗? “殿下,妾身可以担保,绝对能够揪出这个幕后黑手,为太子殿下分忧。”苏妙雪诚恳地说道。 “但听无妨。” 第九十七章 一心一意的奴才 苏妙雪向前走了几步,站在了五人面前。 五个人眼神都是哀求地看向苏妙雪,乞求对方能给自己一个清白。 苏妙雪在他们五人身上逡巡,然后,她睁开眼睛,转身朝着李云兴拱手弯腰行礼。 “殿下,我可否向他们提几个问题?” 李云兴微眯起双眸,看着苏妙雪。 “说来听听。”他漫不经心地说道。 “多谢殿下。”苏妙雪转身,看着跪伏在地上的五个人。 “五位,我且问你们几个问题,一定要老实回答,若有隐瞒,太子定不会轻饶!” 她冷厉的眼神扫过几人。 两名侍卫率先点头,“请圣女明查,我等绝无欺瞒。” “好,那便先问你们,今早你们轮值结束是什么时辰?” “卯时初。”两名侍卫立刻回答。 李云兴在心中默默换算了一下,大概也就是早上五点多。 “殿下,他二人没有撒谎,奴婢可以证明,因为奴婢与碧荷也是卯时初才离开的东宫。”碧莲赶紧附和。 苏妙雪微微颔首,然后又询问碧荷:“你与碧莲中间可有分开过?” 碧荷神色瞬间慌乱了起来。 她支吾了片刻,最终还是咬牙说了实话,“我中间曾去过一趟净室。” 碧莲却连忙解释,“碧荷,她说自己闹肚子,要方便一下……碧荷,你要是做了什么就快点招认,圣女大人还能为你求求情。” 碧荷眼含泪水,一脸委屈的模样,“殿下,奴婢冤枉啊!奴婢吃坏了肚子,只是去了趟净房,别的什么都没做。” 李云兴最见不得的便是这种哭哭啼啼的场景。 只觉得耳边聒噪得很,眉间紧皱,厌烦不已。 “太子殿下,臣妾已经找到了那奸细。”苏妙雪转身回道。 “怎么?就是这个碧荷?” 李云兴挑眉指了指碧荷,神情带着质疑。 他心中对这个人,早就已经有了判断,只是想看苏妙雪是怎么解这个困局。 如果单凭此就认定是碧荷,那苏妙雪还真是草菅人命、胡说八道的狠角色! “并非如此,乃是这个浣女碧莲。” “哦?此为何解?” “昨夜臣妾在后院,感觉环境湿润潮湿,果不其然,今早起来,便起了浓雾。所以两个侍卫身上都是露水,头发也是湿的。” 李云兴点点头,“继续。” “这雾气直到辰时方才散尽,五人之中只有进禄身上是干的,所以他一定是辰时以后才出的门。” “但皇后娘娘是辰时一刻来的,按照时辰推算,这时候皇后娘娘已经在来的路上,所以定不是进禄。”苏妙雪斩钉截铁道。 李云兴听完,不置可否。 “再说这两名侍卫,他们是卯时初交的班,侍卫处为了避开与女眷接触,所以侍卫处安排在最西边。而椒房殿在东边,这一来一回需要一个半时辰,若是去过就肯定来不及赶回来。” 李云兴点点头,觉得苏妙雪的分析十分有道理。 眼神闪烁,心中不禁有些佩服她,这丫头竟然把这一切都记得清清楚楚,甚至连他都差点忽略掉的细节都被她给记住了。 “那圣女大人为什么含血喷人,明明离开的是她,却怪到我身上。”碧莲红肿着双眸反驳。 “其实你的罪证,非常好拿。”苏妙雪神色笃定。 李云兴觉得自己好像不认识她,苏妙雪还是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展示出这般睿智和聪慧。 “麻烦娄侍卫,将她的鞋脱下来。” 娄卫伯虽然不明所以,但在李云兴的眼神示意下,还是上前将碧莲的一双绣花鞋取了下来。 脚底粘了一些树叶,倒是没什么特别的。 李云兴好整以暇地看着苏妙雪,看她能为自己带来什么惊喜。 苏妙雪也不负所望,伸手指着碧莲脚底的叶子,淡笑道:“殿下可瞧见了?这叶子竖长,形似弯月,显然是刚落下的柳叶。” 李云兴点点头。 “区区一片柳叶就要诬陷我吗?这皇宫之内柳树不尽其数,圣女你也未免太荒谬了吧!”碧莲怒道。 苏妙雪却摇摇头,“不,这不是普通的柳叶。” 她的目光落在娄卫伯手里的鞋底上,缓慢说道:“这是金枝垂柳的叶子。” 金枝垂柳,乃是柳树,却名贵许多。 碧莲听闻这四字,顿时浑身一颤。 她的嘴唇剧烈抖动着,却是不敢再说话。 而苏妙雪却没打算放过她,继续说道:“金枝垂柳是一种稀有品种,它们极难养活,整个皇宫中只有一处才有这种柳树。” 不用苏妙雪说,李云兴也明白了过来。 因为皇后姓柳,当初武皇为了讨柳如絮欢心,便命人在皇宫里大肆种植柳树,以博美人欢颜。 但其中最出名的要数这金枝垂柳,全皇宫只有一处。 而这一处,正是柳如絮的寝宫,那座华丽壮观的宫苑。 苏妙雪继续往下说道,“何况,这浣衣局是离皇后寝宫最近的位置。” 听到这,碧莲彻底崩溃。 李云兴也是眉头深锁。 “你还有何话要说?”苏妙雪盯着碧莲,声音冰凉刺骨。 碧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圣女饶命,太子饶命!”她吓得瑟瑟发抖,额头上冷汗涔涔。 李云兴冷哼一声,“来人!拖出去杖责五十,扔入掖庭狱。” “殿下——”碧荷猛然抬起头来,不顾疼痛,冲着李云兴磕头,“殿下饶命啊!奴婢知错了!奴婢愿意受罚,求您饶过奴婢这次!” 她哭泣着求饶,但李云兴不会因此而放过任何一个胆敢背叛他的人! 苏妙雪依旧沉默不语。 碧莲见状,心中更加慌张。她不停地磕头求饶,一遍又一遍。 李云兴闭上眼睛,挥了挥手。 两旁侍从立即走上前来,抓起碧莲拖了出去。 “不——!” 随着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天际,众人皆屏息凝视,谁都不敢多言半句。 “今日之事,你们都记在心里。太子是未来的君主,要的是一心一意的奴才,若有二心,下场只会比她还要惨。你等必须牢记!”苏妙雪提高嗓音说道。 “是,圣女教训的是,属下谨遵吩咐!” 在场所有宦官婢女躬身应承。 第九十八章 伺候男人 在所有人退下去之后,苏妙雪才转身看向李云兴。 苏妙雪站在李云兴面前,微微福了福身,“殿下,今日之事,臣妾处理的可还妥当?” 李云兴微微一笑,这是在向自己邀功? 随即一把拉住她的手,将苏妙雪扯进怀里。 “有点东宫女主人的样子。” 李云兴的一句夸奖,让苏妙雪脸颊绯红一片。 “太子……”她低唤了一声,羞怯不已。 这样的小鸟依人姿态,令李云兴愈发爱不释手。 搂着苏妙雪的腰肢,轻嗅着她发间的幽香,李云兴只觉心旷神怡。 他许久没有碰过苏妙雪,之前只觉得她无知愚蠢,没想到还有点智谋! 见李云兴看得出神,苏妙雪更加害羞,却故意挺了挺胸膛,露出傲人的弧度。 李云兴大喜过望,伸手捏了捏那对浑圆,感叹道:“果然如世人所说,摸摸大。感觉比以往丰盈了些。” 苏妙雪的娇嗔声响起,“太子殿下……” 她抬头看着李云兴,眸光流转,媚眼如丝。 此刻,李云兴只觉得脑中一热,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渴望。 一把将苏妙雪抱起来,朝着床榻走去。 这太阳才从东方日出,就差点被这东宫的一院春色给吓了回去,躲在云后不敢露头。 整个天阴沉沉的,带着让人难耐的闷热。 “太子……慢、慢些!” “好。” …… “别……别这么慢……” 李云兴勾唇一笑,“到底是要快还是要慢,还得你来定。” 苏妙雪双手紧握,指甲几乎要陷入掌心肉里面。 这是她必须要做的,为了能够成功爬上龙床,她不得不牺牲自己最宝贵的清白! 这就是女人在皇宫中生存的手段,哪怕她是圣女,也不会例外! 一场翻云覆雨,李云兴终于尽兴而归。 苏妙雪瘫软在李云兴怀里,连动弹一下都费劲。 李云兴抚摸着苏妙雪的背脊,“今日怎么这么乖?” 他还记得上次与苏妙雪欢愉,她可是不情不愿,每次都是被逼迫着配合。 但是现在,这种温顺听话的模样,却是少见。 “殿下不是希望我乖吗?”苏妙雪柔声说道:“只要太子高兴,臣妾便欢喜。” 苏妙雪说完,便埋首于李云兴颈项间,深深吸了口气。 李云兴却没有那么好骗,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眼中尽是阴霾。 随后在对方娇嫩的肌肤上滑动,极为平静地问道,“你就不恨本宫杀了你的父亲,打了你的哥哥?” 此话一出,李云兴能明显感觉到对方身上的僵硬。 他嘴角扬起淡淡讥讽的笑意。 这就是苏家千金,苏天洋的女儿,苏昭阳的妹妹。李云兴在朝堂上处处针对苏家,苏妙雪又岂会真的毫无怨言呢? 李云兴冷冷的注视着怀中的人,等待答案。 苏妙雪咬了咬牙,缓缓抬起头,“殿下,臣妾要说不恨,你定是不会相信。” 别说李云兴,苏妙雪自己也不会相信。 李云兴没有反驳,他知道自己的猜测很有可能。 “既然恨,为何又要忍下来?”他问道。 苏妙雪苦涩的笑了笑,“我三岁起便被送到了庵中,从小到大只与尼姑庵的师傅们接触,说是为了要斩断我的红尘牵挂,他们也从未来看望我。” 李云兴挑眉,似乎在思考什么。 苏妙雪继续说道:“要说对父兄有什么特殊的情感,大概就只有我们都姓苏吧。” 提起这件事情,苏妙雪满目凄凉,眼眶微红,泫然欲泣,惹人怜惜。 李云兴安慰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并未作答。 他的确有些惊讶,因为苏妙雪这样的表情实在是难得。 苏妙雪擦干眼泪,重新换了一副笑容,“殿下,我也是十六岁才被送到高庙。被他们送到你的身边,原本就是想要借机谋害太子。至于我的父兄,不过是把我当成可以随意利用的工具罢了。” 苏妙雪直言不讳,没有回避之前她曾想要下毒迫害太子的事。 “太子殿下,不可否认的是,昨日之前我的确恨你。即使他们待我并不好,也是我的家人。” 李云兴眯着眼睛回到,“哦?” 那昨日发生了什么,竟然让苏妙雪有了这么大的转变。 “昨日,是高庙的法会日,不少百姓都来庙中烧香礼佛。” “臣妾在那听到了许多关于荆州的事,还有关于太子殿下的事。” “他们说,荆州水患死了无数人,不少尸体泡在河中也无人打捞,若不是太子殿下严查荆州刺史苏天洋,大家还不知道原来他从中贪污了那么多修缮堤坝,赈济灾民的钱财。” “他们为自己祈福,为家人祈福,也为太子殿下祈福。” “臣妾虽然不是什么大善之人,但也不愿看到如此惨烈的景象发生,臣妾觉得百姓的命运不应该受到如此的折磨。家父所做之事,万死难辞。” “太子殿下没有株连九族,已是法外开恩。臣妾感激涕零,怎么可能怪罪殿下。” 李云兴盯着她,似是要看透她的谎言。 苏妙雪坦然迎上他审视的目光,一派诚恳之态,让人找不出半分破绽。 “那你如今讨好本宫,又是所欲何为?” 苏妙雪垂下长睫,掩盖住眼中的悲伤和决绝。 “臣妾只想报答殿下,臣妾虽然不是什么贤良淑德的名门闺秀,但是在床上伺候男人,还算拿得出手。” 李云兴闻言,哈哈笑了两声,“你倒是聪慧,懂得如何取悦男人。” “殿下,您相信臣妾,臣妾绝无二心。” 李云兴收回目光,轻哼了一声。 他当然不信这番说辞。但是,他也不在意! 只要对自己有利的结果,其余都是浮云! 他现在不需要去揣摩对方究竟是什么想法。 “你放心,本宫答应你,只要你老老实实服侍好本宫,保证不会亏待了你!”李云兴邪魅一笑。 苏妙雪低垂着头颅,“臣妾明白。” 李云兴可没有忘记,苏妙雪的房中还有一瓶毒药,他虽已掉了包,但不代表苏妙雪没有加害他的想法。 如今他们也只是两人心照不宣,暂时没撕破脸皮,维持着表面上的和谐罢了。 第九十九章 威胁储君 用过午膳后,苏妙雪便自觉退回了偏殿之中。 她如今想借着太子的东风,逃脱这个“圣女”的囚笼。 就要懂得进退维谷,太子如今公事繁忙,如果一直跟在李云兴身边,反而像是监视。 所以,她要懂的把握机会,不能让他产生厌恶感才好。 江常神色匆匆的入了东宫,将消息传给了自家主上:“太子,刚收到消息,说是昭阳王已经启程,离开京城了。” 李云兴眉梢微挑,随即点了点头,道:“很好,柳如絮传消息倒是快。” “不过听说人还在病中,柳家特地派了一队亲卫护送。”江常接口道。 李云兴冷笑了一声:“柳仲卿倒是护得紧,无妨,这也省了本宫的事。” 兄弟阋墙,武皇是最不愿意看见的。 所以即便李云兴再讨厌苏昭阳,也要考虑武皇的感受,并没有真的想置他于死地。 所以,柳仲卿这一举纯粹是画蛇添足。 他顿了顿,接着问道:“那位呢?可有动作?” 江常脸色变了几分,低下头道:“那边没什么大动静,属下也没打探出什么情况来。” 李云兴点点头,正想再安排之后的动作,门外已经传来了通报声。 “禀告太子,太常寺都水长丞马云骢与司农寺少卿杨廷和求见。”一侍卫急匆匆的跑进来通传。 两位大人聚于东宫之外,却是看对方都不顺眼。 没说几句二人便是一副要打起来的样子,侍卫这才忙不迭的赶紧通传。 李云兴给了江常一个眼色,让他暂时先避一避。 之后才说道,“传他们入宫。” “是!”侍卫应道。 片刻工夫,太常寺都水长丞马云骢和司农寺少卿杨廷和便走进了大殿内。 “臣等参见太子,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二人躬身行礼,声音洪亮至极,似乎想用这种方式向李云兴表达他们的怒气。 “免礼吧。” 两人抬起身,先是马云骢不屑的扫了杨廷和一眼,这才转过身来拱手朝李云兴施礼。 “太子殿下,请恕微臣无礼了。这杨廷和只是区区郡守,根本难当司农寺之重任,还请太子殿下收回成命,另择贤臣。”马云骢毫不客气地道。 李云兴闻言却是皱了皱眉头,不悦道,“若要弹劾朝廷命官,没有真凭实据,仅靠你的三言两语,怕是难服众吧?” “微臣所言皆是有目共睹的事实啊!”马云骢连忙道,“去年武皇陛下便下旨让本官负责陵园修建一事,仅仅只拨了两万两银子,也就够采买些石料罢了。皇陵修葺乃是国之大事,关于一国的风水命脉,下官也是奉旨办事。” 说话间,他从袖袋中掏出了一份卷轴呈上。 李云兴伸手接过,翻阅了几遍后才道:“此事的确父皇曾经有交代,由太常寺负责,但凡事宜必须按规矩办理。” 马云骢心里冷哼一声,这杨廷和分明是拿着鸡毛当令箭。 自己向司农寺申请拨款,这杨廷和却直接给他否了,甚至还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害的他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结果什么都捞不着! 杨廷和此时立起身,竭力辩驳道: “微臣虽然年纪轻些,但是在太常寺任职多年,知晓百姓疾苦,更清楚民为贵君为轻。如今虽然国库空虚,但百姓更是艰苦,正该加强吏治,减轻赋税才是啊!” “这皇陵修建,一动工便是劳民伤财,耗时耗力,怎能轻易动用现在的国库银钱?” 李云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又翻了几页卷宗后才缓缓说道:“杨少卿说得没错。” 这卷宗上,马云骢一张口便是三十万两白银,这还只是修筑地基的银钱,其余的则是修缮、铺砖、造屋、招募工匠……总之各项费用都是天价! “如今国库空虚,修建皇陵一事,暂且搁后。”李云兴淡淡地道。 马云骢心里一惊,忍不住拔高了嗓子:“殿下!此乃社稷大事,绝不可儿戏啊!” 一旁的杨廷和最看不惯这种惺惺作态之人。 皇陵是用来做什么的?不过是皇上死后埋葬的墓穴罢了。 皇帝都死了,谁还管什么社稷? 杨廷和冷哼一声,道:“依臣之见,太子殿下就算不为黎明百姓谋福利,也不该因小失大才是。” “殿下既为储君,就应当顾全天下苍生,切莫因为一些小题大做之人,就断了武朝百姓的生路!” 马云骢瞪大了眼睛望着杨廷和,满是震惊,完全没想到他竟敢如此放肆! “杨廷和,你不过区区一个郡守,若不是太子殿下提携,你会任职这司农寺少卿。今日竟敢对太子殿下口出狂言,莫不是以为自己翅膀硬了,就可以不将太子放在眼里吗?!”马云骢厉声道。 “马大人何必如此激动,本官所言并未逾越,太子殿下英明决断自有定数,马大人就不必操心了。”杨廷和丝毫没有被吓到,反而冷冷的盯着马云骢说道。 李云兴听言,面色阴沉如墨,双眸寒光闪烁,显然已经动了怒火。 这个杨廷和,还真是胆大包天! 竟敢以储君之德行来暗中要挟自己,李云兴器重他,但不代表会纵容他胡来! “杨廷和,你以下犯上,简直是罪该万死!”李云兴狠狠地一拍扶手,冷声喝斥道。 杨廷和一惊,慌忙跪了下来。 “下官惶恐,请殿下明鉴。” 杨廷和跪伏在地上,额角冒出细密的汗珠,一颗心砰砰乱跳。 他原本是存了赌一把的心思。 这太常寺的马云骢仗着自己在都城根深蒂固,素来瞧不起新晋的郡守,所以才想借着皇陵一事敲打他一番。 但是,方才说话的确是他冲动了。 他这般以君主之权威胁储君,岂非是大逆不道! 一见两人有窝里横的架势,马云骢面上谨小慎微,实际准备再倒点油,让着不和的火烧得越旺越好! “太子殿下,杨廷和之前还在背后说你,年纪尚小,行事鲁莽,缺乏魄力。”马云骢趁机挑唆道。 “哦?”李云兴冷笑道,“还有这种事?” 第一百章 各赏十五大板 杨廷和本想怒斥对方血口喷人。 但李云兴却抬了抬手,不准他辩驳。 “马大人,本宫想听听,杨少卿的原话是怎么说的?”李云兴问道。 这下马云骢抓住了发挥的时机,大肆渲染起来:“启奏太子殿下,微臣提出拨款一事后,杨廷和就直接给我否了。” “他说太子殿下没经验,不懂如何处理政事,若是他不给太子看着,太子容易上当受骗。” “放屁!”杨廷和气得浑身都颤抖起来,“我什么时候跟你讲过那种混账话?” “你有没有说过,你心里清楚!”马云骢说话言之凿凿。 李云兴眼睛在二人身上转了一下。 明显的挑拨之语,李云兴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光看二人的穿着就能知晓。 马云骢不过是个正八品的官职,外穿着朝服,内里的中衣却是上好的丝绸锦缎,再看那双官靴也是名贵的贡品。 而杨廷和则是一件普通的青衫,外加一条素色长裤。 虽然同样穿着官服,可从二人身上散发的气质就能知道,二者根本不是同一层次。 即便杨廷和会在背后说一些难听的话,也不是马云骢说得那般不堪。 李云兴淡淡地扫视马云骢一眼。 只见其满脸堆笑,看向杨廷和的目光充满戏谑与嘲讽。 李云兴收回目光,对杨廷和问道:“杨少卿,你可知错。” 杨廷和咬牙切齿地说:“太子殿下,微臣无罪。” 李云兴挥了挥袖子,面上露出几分倦意:“既然杨少卿没有错,马大人也觉得自己无错。” “那本宫看你们如此忠心,各赏十五大板,即可行刑。” 杨廷和满眼讶异,胸中更是有抑制不住的情绪将要涌出。 当初太子将他提拔到朝廷,命他为司农寺少卿,本以为是 对他的恩遇和信任。 谁知太子如今面对区区八品官员的诬陷,竟然置若罔闻,还要罚他板子。 莫非自己信错了人? 早知如此,不如一辈子就守在自己的一方郡县。 另一边,马云骢更是惊骇不已,“太子殿下!为何下官也要受刑啊?下官从未对太子殿下您不敬!” 李云兴冷漠地望了他一眼,说道:“你没做错?如今是什么局势,你开口就要几十万银子修葺皇陵,安的是何居心?” “这都是皇上……”马云骢怔住了。 “武皇还没驾崩,你就处心积虑要谋划他的身后事,你敢说你心中没有其他居心?” 李云兴这倒打一耙,让马云骢哑口无言。 他张口结舌半天,终于憋出一句:“微臣冤枉……” 李云兴冷哼一声:“冤不冤枉你心中应该清楚。” 说罢,对旁边的侍卫吩咐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他们二人拖出去,执行杖责!” 东宫殿外,二人正在受刑。 杨廷和一言不发,双手用力抠着条凳,满眼憋得血红,都不愿发出一声求饶。 反观马云骢,痛呼连连,哀嚎声响彻整个东宫。 李云兴就坐在殿内,双眼盯着杨廷和,他今日就要打到杨廷和服气。 之前杨廷和一直在地方郡守,头上又有苏天洋这等旷世贪官。 说话行事风格方面,难免有些强硬。 对李云兴来说,他可以接受杨廷和做事过于死板,虽然看似不知变通。但对管理司农寺这等财政的机构而言,便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但是没想到杨廷和这脾气,就连对着他都未曾收敛。 方才竟敢在他面前直接大谈为君之道,简直是狂妄至极! 李云兴决定要敲打一番这家伙,杨廷和可以对其他权臣尖锐,但自己是未来的君主,由不得他放肆! 片刻后,马云骢的惨叫声渐渐停止。 他低垂着脑袋,被两个侍卫架起离开。 “带马大人去太医令,派太医给他瞧瞧伤口,别伤了筋骨。”李云兴淡淡地吩咐道。 马云骢顿时松了口气,忙谢道:“多谢殿下恩典,下官告退。” 侍卫躬身带着马云骢退了下去。 这一次虽然自己挨了打,但是至少杨廷和也被自己拽下了水。 何况太子还安排太医亲自诊治,马云骢见杨廷和还趴在条凳上,无人敢去扶起,心中更是万分得意。 “哼。”冷哼一声,走出了东宫。 虽然修葺皇陵一事被太子拦了,但自己日后也有了由头,等到武皇苏醒,再找机会参太子一本。 这么想着,马云骢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杨廷和依旧趴在那儿动弹不得。刚才他被人搀扶了两次,都被李云兴喝止了。 李云兴说他骨头硬,十五大板也无事,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再帮忙。 杨廷和只能认了,自己慢慢从凳子上撑着直起身子。 李云兴这才看向杨廷和:“杨少卿,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太子殿下,下官想回去继续做一方郡守。” 一听到这,李云兴更是恼火,“看来本宫方才十五大板是打少了。” 杨廷和依旧沉默不语。 骨子里生出来的倔强,让他宁可受辱,也不愿屈服。 “来人!”李云兴厉喝一声,“继续给杨少卿加板子,打到他跪地求饶为止!” 杨廷和猛地抬眸瞪向李云兴,嘴唇蠕动,似乎想要说什么。 “杨少卿,你若真想做一方清流,就应当有铮铮傲骨才是。”李云兴毫不留情地训斥道,“本宫现在是在救你的性命,你若不识好歹,休怪本宫无情了。” 李云兴的态度强硬无比,不留一点余地。 “太子殿下……敢问,下官错在何处……”杨廷和忍着剧烈的疼痛问道,他实在搞不懂,太子为何会如此对他? “杨廷和,你是真傻还是假蠢?”李云兴冷声道。 他站起身,缓步踱到杨廷和面前,居高临下俯瞰着对方。 “本宫用你,是看重你的才能,能够为本宫所用。但若你是一个自视甚高,只懂刚愎自用,别说郡守,我看你就是入朝为官也是庸碌之辈。” 这话算是狠狠刺激了杨廷和,他霍然抬头怒目圆睁地望着李云兴:“太子殿下难道我还要与他虚情假意吗?” 第一八零一章 陪他们玩 杨廷和以前为了与苏天洋对抗,没少吃苦头。前往都城的路上,不是火烧水淹,就是碰上山贼土匪。 最终却连都城的门都没看见,就被遣送回去,好几次甚至将他打得遍体鳞伤,杨廷和也算是在鬼门关走过好几回的人,身子也留下不少病痛,看着也比同龄人衰老不少。 所以当他任职少卿之后,想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永远不向这些人低头。 若是要他与马云骢这种贪官好言好语相劝,那便是笑话。 他绝对不会让自己成为像苏天洋一样,被人唾骂为奸佞小人。 李云兴见他仍不知悔改,怒骂他,“天真!” “他手上拿的是真圣旨,若非本宫应下这个口,他告到武皇面前,你便是违抗圣旨!这等欺君大罪,是你承担得起吗?” 李云兴这话如同晴空霹雳一样砸在杨廷和脑袋上。 他呆立原地久久无法动弹,良久后,他颓废地跌坐在地上。 李云兴这才接着说道,“你有你的抱负,本宫也可以帮你实现抱负,但你首先要知道,什么是忠!” “你不是为了自己而活,也不是因为别人,是只为本宫而活。” “你是国之栋梁,你代表的是整个朝廷,你不仅要保证社稷长存,还要尽职尽责辅佐本宫登基。” 说到这里,杨廷和面色已有些松动。 见对方似懂非懂,李云兴才轻叹一声,将态度软化了一些。 “若是今日本宫不将你与马云骢一起处置,那便会留下话柄。” “《官经》之中有一名句:盖详处之,则思虑自出,人不能中伤也。” 杨廷和知道这句话是说只要详细审查,就能自己想出办法,别人也就不能恶言中伤你了。 等等,太子的意思是……? 突然,杨廷和震惊的抬头望向李云兴。 “太子的意思是要,我去查马云骢?” 如今马云骢揪着那几十万的白银不放手,不过是因为手持圣旨有恃无恐罢了。 但只要这接圣旨的人消失了,那这圣旨自然也就无效了。 李云兴微微颔首:“不止是这马云骢,还有这朝野上下的文武百官。” “你若是要做,那便要做得彻底。” 说完,他拍了拍杨廷和的肩膀:“记住,做大事者需得果断狠辣,莫要犹豫不决,否则必会坏了大事。” “本宫希望你明白一个道理,在朝堂上,不论是谁,不论你是何身份背景,都必须服从本宫的命令。” “但你的权力,是本宫给的,本宫也可以随时收回来。” 杨廷和此时被李云兴明目张胆地嚣张给吓到了,他以为李云兴又要教他一套官场上与人周旋的迂腐手段,哪知道对方竟然如此简单粗暴。 他不敢置信地点点头。 “太子殿下,您,您真的确定要这样做吗?”杨廷和艰涩地咽了口吐沫,声音都在发抖。 李云兴眼皮都不抬一下,“怎么,想闯点名堂,现在又害怕了?” 当然不是!杨廷和在心中反驳。 随后握了握拳头,心中下了决心,“臣早就决定好将这条性命豁出去,也要还武朝一个朗朗乾坤!” 听闻这话,李云兴脸色稍霁,露出满意的神色:“很好!本宫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来人,将杨少卿送回府上,将东宫治外伤的金疮药赐予杨少卿,让杨少卿好生养伤。” “是!”两名太监走过来。 杨廷和还想拒绝,李云兴的神情却是不容他反驳。 “杨少卿,本宫的赏赐与刑责,你都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杨廷和咬了咬牙,拱手行礼:“多谢太子殿下赏赐。” 李云兴淡漠点头:“杨大人好好歇息吧。歇息好之后,重要的事别忘了。” 杨廷和应了一声是,随即两位太监才上前将杨廷和扶起,将他一路送到宫门,直至坐上马车离开皇宫,这才返回东宫。 待回到东宫,李云兴已经换上平常穿着的玄色衣袍,正襟危坐于桌案之前。 此刻他已经不再稚嫩,眉宇间散发着一股帝王之气,威严迫人。 方才藏在暗处纵观全程的江常走了出来,恭敬行礼,“殿下。” “嗯。”李云兴点了点头,然后转移了话题,“你方才说有要事禀报?” “江河那边发来消息,在扬州深万贯的五处粮仓中找到了屯的粮食,特地派人快马加鞭送回消息。想问太子之后该如何安排?” 江常将书信递给李云兴。 书信中是一张地图,里面在扬州的三处粮仓标记。 江常见李云兴表情并无任何波澜,不禁疑惑道:“殿下难道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李云兴勾唇笑了笑,精明的眸中掠过一抹锐利锋芒,他伸手指向扬州北面:“这些地方,本宫早就觊觎许久了,这次总算是可以付诸实施了。” 江常顺着他的手势,看向扬州的北部。 那片广阔肥沃的土地上,是一块未曾经受过战火侵扰,耕作农田丰盛,且物产极其富饶之地。 “殿下的意思是要夺取这片土地?”江常问道。 李云兴摇了摇头,嘴角挂着浅薄的弧度。 “柳家不知道在扬州派了多少眼线,这片土地上究竟隐匿了多少秘密?我们贸然进军,只怕不仅夺不到好处,还会落入柳家人设下的圈套之中。” 江常点点头:“殿下英明。” “所以,我们先将长江的河运管辖权先夺过来,他们若是之后有任何企图,我们都可以利用河道迅速部署反击,免得都城身处腹地,让他们爪牙肆意横行。” “江河乃是长江出海口,掌握在本宫手里,便能牵制他们一半兵力。” 江常皱眉问道:“可属下有些不明白,既然太子早有谋划,为何还要等这粮草一事?” “若是名不正言不顺,那群老家伙想必又会找出诸多借口来推诿。这次,我们不妨就给他们安个名正言顺的由头。” “至于粮草嘛……” 李云兴眯起双眼,眼中闪烁着志在必得的光芒,“既然他们想玩花招,咱们就陪他们玩一玩。” 第一百零二章 太子寿诞 苏昭阳一路前往荆州。 柳宰辅特地派了一队亲卫还有两名医师一路护送。 “还好是宫里的夏皇医给昭阳王治疗的,如今后背已经结痂,新肉也逐渐开始长出来。” 昭阳王点点头,“可会留疤?” 两位医师不敢完全确定。 “这荆棘上的倒刺剜了不少皮肉,即使恢复如初,也难免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 昭阳王没有再问什么,之前还未结痂的时候,每日每夜都难以入睡,每一次换药都像是又被用了一次刑。 换完药之后,都是大汗淋漓,经常因虚脱而昏迷。 如今伤口倒是结痂了,只是那新肉长出来,便想后背有蛆虫在爬,不敢挠又无法忍耐。 这一切都是李云兴留给他的“礼物”。 越是痛苦,苏昭阳就越要提醒自己,之后行事更要更加深思熟虑。否则在李云兴面前,挨打受刑事小,那种被贬低到尘土里的感觉,他绝对不想再尝。 闻言,昭阳王身边的随身仆人苏旭握紧了拳头。 “王爷!这太子殿下欺人太甚!您这伤都没好就被他赶出了皇宫,莫非真当他已经继位了不成?” 昭阳王面色一滞,然后提醒他不要妄言。 “苏旭,就算太子不要求,我也会尽快赶到荆州的。” “可是您的伤……”苏旭不解。 “太子不过是做了所有明君都会做的选择,我也一样,与黎民百姓比起来,我这点伤又算得了什么呢?” 苏昭阳虽然在阅历与能力上不足与李云兴匹敌,但也是自幼学习圣贤之道,对家国天下之事,心中还是存有大义与正道。 而且柳仲卿为了培养他为储君的有利竞争者,也为了以后能让苏昭阳更好的成为傀儡,不会在关键时刻反咬自己一口。 便没有将官场上的污秽、贪墨之事教给他。所以比起柳仲卿,苏昭阳显然要纯善许多。 “王爷,您的一片赤诚之心,真的能被武皇看见吗?” 苏旭自小便是昭阳王的陪读书童,见过昭阳王在宫内被皇子公主欺负,自然也就懂得他的心酸之处。 即便功课在皇子之中属于说话最为得体,行事稳重,就连成绩也是甲等。 可最终,武皇也只是封了他一个昭阳王,将他派去了远离都城的封地。 就像是判了苏昭阳一辈子只能为臣,只能做李云兴的臣。 “苏旭,你我都懂民心所向的道理。” “如今太子飞扬跋扈,必定在朝中难以稳定人心。” “若是我在这次荆州水患之事上处理得当,必然也能获得圣眷。那么,到时候太子不再受圣宠,甚至会失了帝心,也并非不可能。” “所以,我们不用着急。” “一切自有天意。” 苏昭阳微笑着看向苏旭,目光温柔而坚定。 苏旭听完苏昭阳一番肺腑之言后,点头应是。 的确一国之中,若是无法为百姓谋福,那仅凭血缘,难以服众。 即便登基,也难保江山再续。 所以,每任君王都要想尽办法让百姓安居乐业,丰衣足食。 另一边的李云兴也是如此想的。 苏昭阳被派去荆州治理,虽然方法上多有不当,但柳家势必会暗中助力,为他谋得一次好政绩。 无论目的正确与否,只要结果是李云兴想要的,那便是最好的。 如今最难办的便是粮食一事,百万石粮食可解荆州的燃眉之急,却不能保证这未来一年都能让百姓吃饱肚子。 何况如果一直赈灾,这武朝的国库根本难以支撑。 到时候便是整个武朝都会陷入困境。 但今日,却有一人突然造反,倒是让李云兴有些惊讶。 “臣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爱卿平身吧!” “谢太子殿下。”戚鸣站起身来,望向坐在高位之上的男人,眼底划过一抹深色。 “启禀太子殿下,还有三个月就是殿下的二十岁的寿诞,依皇宫旧制定了几项计划准备为殿下庆贺寿诞,还请殿下明示。” 太子的二十岁生日,历代太子都会大操大办,宴请文武百官。 同样地,太子的寿辰之礼,也是极其贵重且稀少,由朝廷拨款。 而且因为武皇病重的原因,李云兴的寿诞显得更为重要,这也是大鸿胪戚鸣提出这件事情的理由。 “今年百姓劳苦,若本宫再大肆操办寿诞,岂不是让百姓寒心?” 太子皱眉沉声回答。 戚鸣闻言,恭敬地弯腰拱手道:“太子殿下的寿诞并非您一人的寿诞,普天之下共庆也能彰显我武朝之气度,更能激励民众奋发图强。” “何况,如今匈奴在我朝北界频频生事,倘若没有武皇陛下和太子来镇压,怕是很快又会南侵,到时候战火蔓延……” 戚鸣欲言又止,但话里的意思已经表达清楚。 这寿诞,不是办给李云兴看的,是办给天下人看的。 万国来朝,体现武朝泱泱大国风采。 这的确是比较和平的外交手段,不费一兵一卒与他国达成盟约,从而增加彼此间的信赖程度。 “好,既然爱卿如此认为,那么本宫便应允。” 李云兴听罢,脸上浮现一丝笑容,爽朗地答应下来。 “多谢太子殿下。” 戚鸣满脸喜悦地退下去筹备寿宴一事。 李云兴知道,戚鸣之所以如此上心,绝非真心为他着想。 大鸿胪主管的是涉政外交,若是外国番邦来武朝贺寿,所有的寿礼名目皆会经他的手。 若是戚鸣能够借机捞取油水,或者趁机在番邦面前刷一把存在感,他又怎么可能放弃这次的机会。 李云兴心中冷嗤,但也懒得揭穿戚鸣的心思。 戚鸣若是想贪,李云兴便给他机会贪。就连三岁稚子都知道,这猪要养到过年,养肥了再杀。 他是一国储君,是监国太子,不可能去收受贿赂,那就让别人去,他最后以反贪腐的名义将财权收回来,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 待他走后,李云兴将江常唤进了御书房内,神色肃穆地吩咐道:“扬州可有身家清白,信得过的官员?” 第一百零三章 危险的是你 江常摇摇头,柳家为了掌控扬州的局势,早已对各级官员打通关系,甚至许以利益。 “扬州各州县官吏均有背景牵涉,不适合作为太子的幕僚。” 李云兴轻叹口气,这个结果他早就猜到,只是心中仍旧觉得有些遗憾。 随即江常马上想到了一个人,“徐州长史徐丰羽出生名门,品行端良。前阵子,他刚刚擢升为刺史,正是需要表现机会的时候,如果太子要他办事,他定会全力以赴。” 李云兴略作沉吟,随后颔首,徐州位于黄河之末,若是能顺利将粮食运到徐州。 那便可以让束清灵分次将粮食运回都城。 只是这扬州到徐州短短三百里,不知会遭遇多少阻碍,才能成事。 李云兴想到这里,立刻命令江常给江山传去书信,即可前往徐州,找徐丰羽商议此事。 都城的驿站,这里是南来北往的人下榻之所。 而在驿馆内部,则被设置为公共场所。每日里客人络绎不绝,很热闹。 一个披着面纱的女子在人群中穿梭,惹得不少人连连回头。 只见她美丽的头发披散在身上,像一股褐色的小瀑布一样.波浪起伏,金光闪闪。后面多余的长发被变成了一条辫子,沉甸甸的,巴掌宽的红辫根儿,远远看去,好像茂林中的一团野火。 武朝女子多以柔美著称,鲜少有如此彪悍、性感的女子,即便戴着面纱只能窥见两三分美貌,已是惊为天人。 因而当那女子走近时,引起了周围男子一片骚动。 甚至有些人吹起了口哨,毕竟在这驿站之中,三教九流之徒不胜枚举,既有商人更有这泼皮无赖。 她却没好气的睨了其他人一眼,在丫鬟的陪伴下,径直向驿馆后院走去。 前院是普通客房居住区域,也有不少闲杂人等在这里聚集,比较嘈杂混乱。 但是越往后院走,人烟逐渐稀少起来。 “公主,您慢点。”侍女提醒道:“大夫说你这身子得小心些,别将伤口挣开了。” 说话的人,是祖丽的侍女茹仙,而那俊秀的女子则正是祖丽。 她今日想要去闯宫门,被两个侍卫连拉带赶的撵出了皇宫,别说见太子,就是连通报一声都不肯。 气得她在心中暗骂李云兴不守承诺。 之前说了可以帮她,结果一连好几日都未曾出现,她忧心阿布的病情,想去大将军府问候,也被三两句话打了回来。 如今联系不上太子,她该如何求到药?又该怎么跟阿布交代呢? 想到这里,祖丽心中愈加焦急起来。 “公主,你别着急,国主如今有好几位德高望重的巫医在为他诊治,定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明日我们便去都城之中多找几位医师开方子,听说城西有一名赤脚大仙,专治疑难杂症,说不定国主的病他也有法子呢?” 茹仙是个聪明伶俐的小姑娘,见祖丽神色担忧,忍不住开解道。 “真有这种赤脚大仙?” “奴婢也是偶然间听说,具体情况还没弄清楚。” 祖丽叹息道:“若是没有法子,也只能这么办了。都怪那个杀千刀的太子!” 祖丽摸了摸肩上缠着绷带的伤口,心中有些不甘。 若是李云兴食言,那她这一箭不就白挨了吗?! 两人一路说着,走到了驿站的最里处,她们特地包了一个偏远的厢房,以免暴露自己的行踪。 没想到,推开房门,将她们主仆二人吓了一跳。 这是说什么来什么?太子李云兴怎么在这里? 祖丽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李云兴坐在桌边,悠哉的喝着茶,目光似笑非笑地盯着门口。 “谁是那个杀千刀的太子啊?” “我……”祖丽张了张嘴巴,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 虽然她恨死李云兴了,可是当着李云兴的面骂他,她胆量再大也做不到。 “你怎么来了?” 茹仙脸色微变,连忙将祖丽挡在身后。 她没有见过李云兴,发现对方突然出现,只当他是什么采花贼,垂涎祖丽的美貌。 只是这来得,也过于明目张胆了! 李云兴放下茶杯,笑眯眯的说道:“别紧张,我又不会吃人。” “放肆!你是谁,竟敢闯进我们的厢房,若不快点离开,我们就要喊人了!”茹仙警惕地瞪着李云兴,冷冷威胁道。 “叫吧。”李云兴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大声呼救。 祖丽握住了茹仙的手臂,摇了摇头,眼神告诉她不要声张。 茹仙还是一心为主,站在祖丽身前,同时侧过头询问,“公主,这人你认识?” “公主?”李云兴抓住了对方话语中的关键词。 祖丽竟然是西域来的公主? 难怪她能直接混入宁罡等人之中,若是背后没有靠山,区区西域的普通女子岂能如此嚣张? 李云兴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祖丽,也难怪她如此貌美。 见茹仙不小心将身份泄露出去,祖丽这才连忙说道,“茹仙!” 茹仙也发觉自己失言,一时不敢再说话。 “太子殿下,你竟然可以随意出现在这里,也不怕有什么危险吗?”祖丽发问道。 李云兴笑了,“这时候最害怕危险的不是我,而是你。” 茹仙看不出他们二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只是满脸惊讶地看向李云兴。 这就是堂堂的武朝太子爷? 看打扮,也就是寻常富贵人家的模样。 可是这气质,确实有些不同,眉宇间都带着一股君王之气。 祖丽咽了咽口水,想到李云兴之前说的“以身相许”一事,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茹仙,你先出去吧。”祖丽吩咐道。 有些事,还是不想让茹仙知道的好。 茹仙虽然紧张自家主子,但是想到太子在此,或许真的能帮上忙。 便就不再执着,点了下头,随即转身出去而后将门扉带上。 两人沉默了半晌,李云兴坐在桌边好整以暇的看着祖丽。 而祖丽却是心中有畏惧,该如何说? 最后,还是祖丽先开的口,“太子,今日前来可是为了履行承诺?” 第一百零四章 鬼画符 李云兴勾唇轻笑一声,“本宫可没有做过任何承诺,本宫眼中只有交易。” 祖丽咬了咬唇,看着眼前风度翩翩、仪表堂堂、气势逼人的李云兴,心底忽然生出一丝厌恶。 “那太子准备如何交易?” “不好意思,本来是准备交易的,不过本宫改了想法,决定不做了。”李云兴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漫不经心的说道。 “什么?你要反悔?”祖丽皱着眉问道。 “是公主欺骗本宫在前,本宫不会跟来路不明的人做生意,你一直隐藏自己的身份,本宫又何必为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冒风险。甚至,就连你的名字本宫都不知道真假。” 李云兴不喜欢欺骗,这祖丽一开始靠近他就是别有用心。 如今得知了一些信息之后,他便更加笃定,这个祖丽的背景绝不简单。 祖丽却不想过多纠缠,“不过是太医而已,我可以用金银珠宝作抵押,太子如今不是正需要钱吗?” 这个女人倒是很了解武朝的形势。 李云兴挑了挑眉头,“本宫是缺钱,不过还是那句话,本宫不和来路不明的人做交易。” 他心中暗自推测着祖丽的身份,这西域不像武朝由统一的皇室进行管理,西域被分成了若干个部落,各个部落相互制约,相互牵制。 大多数都是民智未开的游牧部落,生活在沙漠的绿洲之中,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像祖丽这般,能说一口流利的武朝官话,还懂不少诗词歌赋的公主,恐怕来头不简单。 毕竟如今西域与武朝的通路未开,不少商人都是冒着死亡的风险越过层峦叠嶂才来的武朝。 这金银珠宝没有来路,怎么敢确定不是什么山匪劫来的不义之财?到时候反倒成了他的罪证,引火烧身。 祖丽见李云兴态度坚决,顿时慌了神。 “太子殿下怎可言而无信?” 用这一套尘世俗规来要挟李云兴?白日做梦! “本宫一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你留着这一套去跟宁罡他们谈吧。” 李云兴也不多逗留,站起身抬脚便要往屋外走。 祖丽心急如焚,连忙拉住他的衣袖,哀求道:“殿下请慢行。” 李云兴停下步伐,低头看着她的手,“怎么?舍不得本宫走了?” 祖丽尴尬地抽出手掌,强颜欢笑道:“殿下乃是高贵之躯,奴家哪儿能配得上殿下,只是……我阿布这病,耽误不得,还请殿下指条明路!” 李云兴嗤笑一声,伸出手指捏住她的下颌,将她的脑袋抬起来,逼视她的双眸,“好,本宫问你,你究竟是谁?” 祖丽浑身颤抖,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愤怒,不断的催眠自己:忍耐,要忍耐! 最终她点点头,选择了妥协。 李云兴松开了手,轻佻地吹了个口哨。 这时,祖丽才开始回答他的问题。 “其实……其实我全名叫做祖丽娅,是西域大月氏国的长公主。我们大月氏国在沙漠边缘成国,属地富饶人民勤劳,所以大月氏国在西域还算有一席之地。” “这便是我之前未曾向太子殿下坦白的事情。” 大月氏国,似乎在西域的确有点名气。 他们盛产香料,因为难以运送,在武朝也是俏手货,价格居高不下,是只有王公贵胄才能享受的奢侈品。 那祖丽娅的确是有这个资本与他谈判,身为大月氏国的公主,金银珠宝自然不在话下。 但仅仅如此,李云兴不会被糊弄过去。 “那阿布是谁?能让一个长公主冒着生命危险前来武朝?” 祖丽一愣,没想到他会突然提及阿布。 不过,他既然能找到自己这儿,应该是从其它渠道知晓了她的存在。 想到这儿,她微垂着头,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 “你是大月氏国的公主,就该知道,我要查到这个阿布是谁并不困难。” “但是如果你不配合,本宫不能保证这个交易是否还作数。” 祖丽娅闻言面色微变,显然是没想到李云兴已经察觉到了。 而后猛地抬起头瞪着李云兴,李云兴不闪不避地迎上她的目光。 两厢僵持了片刻,祖丽终于妥协。 “阿布在我们西域话中便是父亲的意思。” 李云兴有些意外,他本以为阿布是祖丽娅的情郎,没想到竟是她的父亲。 “你的父亲就是大月氏国的祖维尔?而你要救的阿布就是他?” 祖丽娅点点头,她本不想将这个秘密告诉李云兴。 任何一国的皇上或者说领主,若是病危则代表这是最好的可趁之机。 贪婪的心像沙漠中的不毛之地,吸收一切雨水,却不滋生草木以方便他人。最终大月氏国说不定会因此亡国,她是绝不愿看到这样的场景。 但是李云兴偏偏就是握住了她的命门,让她无处可藏。 “只有这件事,还请太子殿下一定保密。” 李云兴没有拒绝,毕竟他与大月氏还有一桩庞大的交易相谈。 李云兴沉思片刻,而后从一旁的桌上拿出了纸笔。 祖丽娅有些不明所以,李云兴这是要写什么? 让她立下字据吗? 可是她的确没有什么可以给对方的,唯一值钱的就是她本身的清白之身。 凑过头过去看才发现,这哪是什么字据,分明是……鬼画符! 一个要圆不圆的东西,上面还有些点点,看着着实奇怪。 “你可曾见过此物?” 李云兴将图递到祖丽娅面前。 这拙劣的画技,实在让祖丽娅不敢恭维,她只能摇摇头,“似乎没有。” 似乎没有? 李云兴看了看自己的画,如今不可能找到水粉彩墨,自然是差点意思。 “这东西名叫土豆,或者马铃薯。外面是土色的皮,生长在土里,通常一个土豆或许有男子的拳头大小,里面黄白色,煮熟之后吃起来很是软糯。” “土、土豆?” 祖丽娅从未听过这种东西,沙漠里的食物多是色彩斑斓、汁水丰富的。 而且一般都很少埋在地下,她从未听过李云兴所描述的这一事物。 李云兴摇摇头,看来还是白费了。 第一百零五章 身下事 如今他最想解决的就是粮食问题,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种植水稻虽好,却也是收成不佳,还极容易遭受虫害。 若是能有土豆这种易种植,饱腹性强的食物,想必也能改善整个武朝的粮荒问题。 可惜,就连西域的大月氏都未曾见过。 见李云兴面色不佳,祖丽娅担心因为自己不识这一物而导致对方反悔。 连忙从李云兴手中将图纸抢了过来,将其叠好后放进自己的荷包之中。 “太子殿下,你要救的是我们大月氏的国主。所以,只要是你的请求,我都可以答应。” “你想寻这个土豆,那等本公主回到大月氏以后,一定派人前去民间搜寻。” 这祖丽娅倒是聪明得很,先把话撂下来,免得到时候李云兴翻脸不认账。 李云兴冷眼瞥着她,“本宫又怎么会信你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 随后一把扯下了对方的面纱,果然是个绝色美人。 当日在将军府,她一身男装不施粉黛,已是倾国倾城之色。 如今换上了一身女装,将面容简单勾勒了几笔,更是添了几丝柔媚动人。 李云兴忽地勾唇一笑,“你这副模样,倒是比男装时好看得多。” 祖丽娅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太子殿下,您这话是何意?” 李云兴邪肆一笑,“你不妨猜一猜。” 祖丽娅紧张得咽了咽喉咙,“殿下,这里是武朝,您是天潢贵胄,我只是一介平民,你若是敢对我用强,大月氏不会饶恕你的。” 听她这样说,李云兴笑容更甚,“那你不知道武朝有句名言叫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吗?况且你如今在我手上,我又何须惧怕一个远在天边的大月氏?” 说罢,他俯下身来,在她耳畔低声道:“本宫以为,你早就做好了准备。” 便是这一股热气,让祖丽娅浑身颤栗。 “不、不,我不行……” 李云兴拉住对方的左手,尽可能避免扯到她的伤口。 随后将其放在了自己躁动不安的地方,“可是它已经准备好了。” 祖丽娅第一次接触到男人的东西,比她想象中还要庞大,更比她想象中还要炙热。 想要挣脱又被李云兴狠狠拽住,手就贴在那位置被带着上下起伏着。 祖丽娅羞耻得恨不得咬舌自尽,可是看到李云兴那张充满戏谑的俊脸时,又顿时心生出一股倔强。 “太子殿下,我们的交易都还没有达成,你这样怕是不妥吧。” 她的声音带着一抹轻颤,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 “哦?你这是想要拒绝吗?”李云兴眉梢一挑,嘴角露出玩味的笑意。 “殿下,我们之间有约定。你帮我请到太医,我才能兑现自己的诺言。” 祖丽娅深吸了口气,尽量使自己冷静下来。 李云兴眸色渐深,他笑了笑,“这又有何难。” “但是本宫要的不是你,是你背后的大月氏。” 难道李云兴想就此吞并大月氏?祖丽娅可没有想过出卖自己的子民来换取父皇的性命。 “不可!”祖丽娅想也不想,立刻拒绝了对方。 “先听完本宫的话再来拒绝,本宫可不喜欢心急的女人。” 李云兴的笑容总让祖丽娅感到害怕,心思过于深沉,看不穿他的想法。 就像沙漠中的领头狼,它会带领着狼群在沙漠中潜伏数日,在你毫无防备的时候一口咬上你的脖子。 “大月氏乃是沙漠之国,民风彪悍勇猛,何况与武朝相隔数千里,你觉得本宫会要你这么远的一个小国吗?怕是每年耗费的人力财力都足以拖垮武朝。” 祖丽娅有些不明所以,那李云兴说得要她身后大月氏又是为何? “我们一直受到匈奴的侵扰,他们占山为王,烧杀劫掠。而匈奴之人骁勇善战,武朝屡屡败北。” “听说你们大月氏也是不堪其扰,才全族迁到了西域,以躲避匈奴的追击。” “但是据我所知,匈奴也并没有因此罢手。” “若是我们联合,倒可以将这个局面打破。” 李云兴慢条斯理地说着自己的计划,目光始终盯着祖丽娅。 祖丽娅越听越惊讶,原来李云兴的目标是匈奴! “我们如今势弱,如何和匈奴抗衡?” “本宫自然会找个办法,让你们大月氏重归故土。只需要你替我牵制住匈奴的部队即可。” “这不可能!”祖丽娅坚决否认,“匈奴人凶残狡诈,若是真正与他们开战,怕是我们两家都讨不了好处。” 李云兴微眯了双眸,“自然不会如此,本宫已经准备下令革新武朝的军备物资,届时你我两国是盟国关系,武朝有的,你们大月氏国自然也有一份。” 听起来是个极好的提议,只是大月氏国的民众正是因为不想与匈奴再度发生冲突,才会选择远迁。 如果民众不愿,即使她答应了又能怎么样呢? “没事,你不用急着告诉我,这件事你也做不了主。” “但是本宫可以告诉你,跟武朝合作,你们绝对不会吃亏。” 李云兴十分自信,两国之间一旦同盟,那受利的便不只是君王,还有百姓。 两国通商之后,许多珍奇宝贝会源源不断的运送入武朝,武朝的特产也能卖到西域,这样两国的经济实力也会迅速增加。 这样既解除了边疆的危机,又能促进经济发展,岂不是两全其美。 祖丽娅虽然有疑虑,却还是点头,“好,若是国主能够顺利醒来,我会将这件事禀告给他。” 能有大月氏国的帮助,想必对抗击匈奴也能有较大帮助。 也算为李云兴的下一步计划,提前埋好伏笔。 话已至此,二人似乎已经达成了交易,祖丽娅满心期待对方能带自己去见太医。 “好,正事谈完了,来谈谈本宫的身下事。” 祖丽娅没想到,对方绕来绕去又说回了这事。 李云兴这次也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将她直接往自己怀里带,双手便直接从裙摆下面伸了进去,轻轻一扯,下身的亵裤便被退到了腿弯处。 第一百零六章 快继续 祖丽娅想躲,却被对方抱着一下抬到了桌子上。 两人的视线突然到了平行的位置,祖丽娅更能看清对方眼中的情欲。 “你……” “这不能算是交易,只能说是你给我付的定金。”李云兴将流氓这一套贯彻的淋漓尽致。 偏偏他的两只手,就像有奇怪的魔力。 所到之处,都引发了一场身体的海啸。 祖丽娅拒绝着对方的贴近,却无法拒绝那双手带给她的异样情愫。 她伸手想去阻止那两只作恶的手,却觉得他们好像在与自己捉迷藏。 前后上下,都有他们惹火的痕迹,却又偏偏抓不到。 身体被这种难以抵抗的快感逼出了眼泪,双颊绯红,似乎就渐渐要这么沉沦下去。 “公主!你没事吧?” 突然门外传来茹仙的声音,祖丽娅突然清醒了过来。 此时她才发现自己的衣衫早就被李云兴脱去大半,胸前只剩一个冰蓝色的肚兜堪堪挡住。 “啊!”祖丽娅惊叫一声,连忙将李云兴推开。 李云兴也是没好气,刚才这女人明明已经陷了进去。 这一下清醒过来,仿佛自己是什么诱拐良家少女的大恶人。 推他的这个力道,可一点都不像受伤的人。 “公主!”茹仙听到这一声惊叫,心中更是慌乱。 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个武朝太子看起来是个不好惹的主,他会不会对公主下狠手? 茹仙不敢细想,许多可怕的画面在她脑海中滋生。 一身凌乱的祖丽娅连忙从桌子上跳下来,担心茹仙突然闯入,正手忙脚乱的系着衣服。 “谁敢开门,本宫就砍了他的手!” “谁敢走进来,本宫就断了他的腿!” 果然,李云兴这一威慑起到了效果,茹仙本想直接推门闯进,却又被李云兴给吓得不敢动弹。 祖丽娅这才将自己胸前的秀美风光给收了回去。 只是这衣衫不整,头发散乱的样子,要别人看到说没发生什么,才是奇怪。 为了自己的侍女不会突然冲进来,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 祖丽娅高声说道,“茹仙,不要放肆,我与太子殿下正在商谈机密之事,任何人不得入内。” “是……”茹仙心有余悸,小声应了一句。 听着门外越来越远的声音,祖丽娅松了口气。 等到确定茹仙真离开了之后,祖丽娅才回头斥骂李云兴:“太子殿下!我乃是大月氏国的长公主,岂有你随意轻薄的道理。” 贪够了温香软玉的李云兴,看了一眼桌上残留的水渍,笑的十分邪恶,“公主殿下如此尤物,在下忍不住便轻薄了些,还请见谅。” 顺着对方的视线,祖丽娅往桌上看去。 只见原本只有一盏茶水的檀木桌子上,凭空出现了一滩水迹。 这是…… 祖丽娅即使未经人事,也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 方才还被李云兴脱掉了亵裤,那这痕迹便是…… 她脸色羞红,娇艳欲滴,恨不得立马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这该死的太子殿下,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若是让茹仙,甚至国主知道了这件事,自己以后还有何颜面在大月氏国待下去? 而李云兴则趁着对方愣神间,猛地欺近过去,一把搂住祖丽娅的纤腰。 “你做什么?放开我。”祖丽娅拼命挣扎。 但李云兴哪会让她得逞,反倒用力将其禁锢在怀中,低声在对方耳边问道:“公主殿下,难道你就没有话要跟本宫解释吗?” “我、我没有什么要跟你解释的。” 祖丽娅强装镇静,咬紧牙关,一字一顿说道。 虽然她不愿承认,但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么清晰。 除非……除非她失忆了。 “那这些东西又是从何而来?” 李云兴冷哼一声,手指微抬,祖丽娅的衣裳再次被挑落,露出半个肩膀。 祖丽娅惊呼,“啊……” 李云兴将嘴凑了上去,含住对方圆润雪白的耳垂,低声呢喃道:“本宫喜欢听你叫,特别是像方才那般……娇媚无限。” “你……唔!” 李云兴的舌尖伸入祖丽娅的樱桃小口中,搅动起来,吸吮起来。 祖丽娅的双手胡乱捶打李云兴,却始终撼动不了对方。 两人的唇齿纠缠在了一起。 不知吻了多久,李云兴才恋恋不舍的移开祖丽娅的唇。 “太子殿下……真的不行……”祖丽娅明显已经情动。 但她脑子里始终有根弦紧绷着,她还不想把自己交出去。 “不行?”李云兴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他的食指慢慢滑向了祖丽娅胸前的柔软处,低沉地说道:“公主殿下不妨试试看?” 感受着对方粗糙的食指在自己敏感部位作祟,祖丽娅浑身止不住地战栗,眼角溢满了泪珠。 再这么下去,自己也会失去理智的! “太子殿下,我用其他方法帮你!” 情急之下,祖丽娅也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其他办法,比如说…… “嗯?” 李云兴眉毛挑高了些,“其他方式?” “对,我有办法,绝对不会弄疼太子殿下您的!” 祖丽娅点点头,随后伸手轻抚过他的脖颈、耳际、脸颊。 “哦?那就快点吧。” 虽然不知道这个公主要怎样才算是不痛苦,但既然她愿意尝试,李云兴又何乐不为呢? 只是没想到祖丽娅竟然敢付出到这样的地步。 “如果你希望我答应的话,就快继续。”李云兴说道。 这下祖丽娅才壮了胆子,继续撩拨他。 李云兴一边享受,心中一边喟叹。 如今有如同像“寡姐”一样的美女,见他如同猫见老鼠一般,主动送上门来取悦他。 这种权力的滋味,真是让人欲罢不能啊。 “你的诚意,本宫感受到了,既然答应你本宫也一定做到。” 祖丽娅擦了擦嘴,如今她觉得浑身疲惫。 李云兴是个恐怖的男人,在各个方面都是。 应付他会让祖丽娅忍不住浑身紧绷,这样在李云兴离开时才会觉得手脚发软。 “谢太子殿下。” 祖丽娅强迫自己打起精神,露出一丝笑容,然后目视李云兴走出去。 第一百零七章 一桌补膳 门外,茹仙一直在等着二人,隔着一道门始终听不清里面的谈话。 只觉得李云兴开始多是低笑,最后又是怒吼。 心中更是忐忑万分,见李云兴走出来,她怯生生地看着对方,想要进去又被李云兴给拦住。 “你是你们公主的侍女?” 茹仙不敢不答,点点头回到,“正是。” “照顾好你家公主,将行李收拾好,几日后本宫会送你们回西域。” 听到终于可以回西域,茹仙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 这是不是说明李云兴同意救治大国主了? “谢谢太子殿下!奴婢替国主和公主,谢过太子殿下的恩德。” 李云兴挥挥手,并不在乎茹仙的道谢,而是吩咐道:“这段时间不要再去外面乱逛了,免得惹人注目。” 茹仙激动的点头,“是!” 等李云兴走远后,茹仙才难耐亢奋的跑进屋内,只见平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主竟然在擦桌子。 还是用自己的衣袖,试图将桌子上的污渍擦干净。 只是那水痕,就像她心中的羞耻感,无论怎么抹都还是会有残留的印迹。 “公主,您怎么亲自动手了?这些事交给奴婢就可以了。” 茹仙赶忙上前,想让祖丽娅停下来。 谁料对方马上像是碰到什么一样,慌忙躲开她的触碰,然后说道:“别!” 随后,表情像是极其悲伤的样子,一副哀怨至极的模样。 茹仙一愣,“公主?” “别管我,快去把门窗都关严实了。” 祖丽娅说完,连连咳嗽了好几声,嗓子中的异味一直萦绕不去。 祖丽娅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堪,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这简直丢尽了大月氏皇族的脸面! 想起父皇和母妃当初是怎么教导自己的,她便忍不住泪流满面。 她这是做了什么混账事? 她堂堂一国公主,居然做出了这等丑事! 茹仙更是不知所措,太子答应了要帮忙,为什么公主殿下反而哭泣了起来? 她上前抱住公主,轻轻拍着祖丽娅的后背。 “公主,没事了,我们就快回西域了。” “只要回去,就没有人可以欺负我们了!” 茹仙竭力安慰着公主,她虽然不知刚刚两人到底说了什么,但是一切只要等他们回到西域就可以解决了。 公主不仅是她最爱戴的公主,也是大月氏最尊贵的公主。 只要回到西域,她就不会再像在这武朝一样,还要替人挡箭受伤。 祖丽娅哭累了,慢慢平复自己的情绪。 李云兴已经计划好,既然要与大月氏国达成交易,就不能只是嘴巴上说说。 这件事必须要有诚意,他需要让大月氏的国王相信,他李云兴会拿出足够诚意来。 只是太医一事,实在不好解决。 如果只是单纯见一面,难免会在宫中留下话柄。 李云兴刚回到东宫,太监进喜就满脸欢欣地迎了上来,“参见太子殿下。” “什么事值得你这般高兴?”李云兴皱眉问道。 “上次您召见了太医令的几个太医,今日又送来了一个食补良方,说是能让您房中之事更加……” 进喜没有说完,只是笑得一脸谄媚。 李云兴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之前夏决明说他房事过度,要注意身体。 这转头就送来了药膳,倒是多少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把东西送到书房。” “是。” 进喜立即招呼了两名太监,将装有补品的食盒放入了书房的圆桌之上。 打开食盒后,只见里面整齐的摆放了五六个瓷盅。 里面盛放的,都是各色美味佳肴。 清蒸虾仁童子鸡、莲子百合煨排骨、墨鱼猪肚汤…… 道道都是滋养气血、壮阳益精的美味,每一道菜色香味俱全,光从味道上闻,就知道是皇宫御厨的杰作。 “这是太医令亲自送来的?”李云兴留了个心眼。 随便吃他人送来的食物,何况还是太医令,怕是暗中下毒他都发觉不了。 太监进喜自然不会犯这种错误,早就有苏妙雪和浣女的前车之鉴,这皇宫本就是危机四伏,他作为太子的近侍。 若连这点警惕性都没有,恐怕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启禀太子殿下,太医令派人送来了食方,是奴婢自个儿到御膳房监督御厨做出来的,绝没有下毒的机会。” 李云兴淡淡的瞥了一眼进喜,“嗯,做得不错。” 这墨鱼猪肚汤是一道猪肚作为汤底,墨鱼切丝提鲜,加入生姜、枸杞、红枣等滋补食材。闻着有淡淡的的中药香味,正好将猪肚与墨鱼的腥味去了大半,喝起来鲜美醇厚。 进喜见李云兴露出满意的神色,顿时乐呵呵的退到了一边。 正当李云兴准备品尝其他菜品时,侍卫突然进了书房,称是大将军府派人来了消息。 廉湛突然派人进宫? 难道是他那边有结果了吗? 李云兴微微挑了下眉毛,吩咐侍卫让来人带进来。 很快,侍卫带领着一位年轻男子进来。 “小民拜见太子殿下!” 李云兴定睛一看,这哪儿是什么男子,这分明是廉寄柔! 李云兴示意侍卫退下,然后才让她抬起头。 “小柔,你怎么来了?” “太子殿下,父帅让我来传话。”廉寄柔脸蹭的红了。 其实是她听说今早太子出皇宫去驿站找了那西域女子,心中多是不放心。 所以这才找了个由头,特地假扮成廉家小厮,悄悄溜进了皇宫,寻到了东宫。 现在被李云兴拆穿,廉寄柔的小脸通红通红的,低下头羞涩道: “太子殿下,请恕小女唐突,只因父帅说要告诉您如今抚恤灾民一事已移交给昭阳王,所以小女才入宫特来告知的。” 李云兴怎么会不懂廉寄柔,这等小事何须她亲自进宫一趟。必是女儿情长,想进宫见他才出此下策。 好在李云兴对这种行为并不觉得反感,所以没有直接拆穿她,只是点点头应下。 “嗯,的确是很重要的消息。” 廉寄柔面色绯红,心中却是忐忑不已,不知道自己这番举动,太子可有生气。 第一百零八章 烈如砒霜 毕竟她这算是私自进宫,而且还冒充父帅的下属,实在太冒失了。 “谢太子殿下理解。” 廉寄柔的声音细弱蚊蝇。 她眼神乱转,不敢直视对方颇具探究意味的眼神。 最终眼神落到那一桌的“补膳”之上,这全是大补的膳食! 现在轮到李云兴觉得尴尬了,“咳,本宫那方面……没有问题,这些都是小太监安排的饮食。” 廉寄柔面上带了笑意,她从未见过太子殿下如此局促的模样。 “太子殿下,您不用多想,小女没有想到你有什么……隐疾。” 廉寄柔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总不能说她相信李云兴那方面能力很强吧? 廉寄柔俏脸一红,为自己的大胆肖想羞愧难当。 “你还没有尝过本宫的厉害,怎么知道本宫没有问题?” 李云兴目含深意的盯着廉寄柔。 廉寄柔愣住了,她万万没想到太子殿下会在这个时候调戏她。 她的双颊瞬间变得滚烫,娇嗔地瞪了李云兴一眼,“殿下胡言乱语,不跟你说话啦。” “哈哈……”李云兴忍不住朗声笑了起来。 他很少有笑得这么爽朗畅快的时刻,就好像憋屈许久的怨气,都因为这一句话散去。 看着眼前娇艳欲滴,容貌清秀的少女,李云兴不由自主地走向对方,将她楼入怀中。 “太子殿下!让人瞧见多不好啊。”廉寄柔挣扎着想推开李云兴。 “这东宫都是本宫的人,要是有人敢乱说,本宫就割掉他们的舌头。” 李云兴虽然是笑着威胁人,但语气中透出的寒芒让人丝毫不怀疑,他说得出,做得到。 廉寄柔原本还有些慌张,现在听到这话,紧张的情绪莫名其妙的消失殆尽。 太子殿下,比想象中还要霸道。 李云兴抱了她一会儿,这才松开她,“你既然来了,本宫便吩咐他们再添副碗筷,你陪本宫一起用膳。” 廉寄柔点头应了下来。 进喜贴心为未来的太子妃盛了一碗莲子百合煨排骨,“廉姑娘,这百合莲子都是夏日消暑的佳品,您多尝尝。” “嗯。”廉寄柔点点头,将汤端起来,只是喝了一口便吐了出来。 “这是怎么了?廉姑娘,可是不合胃口?”太监进喜有点着急,这不会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吧? 廉寄柔抿了抿嘴唇,随后又用汤勺在那道菜里翻了翻。 那汤底呈现乳白色,底部还有不少莲子与百合,廉寄柔脸色一寒,连声问道,“太子殿下!这道菜有毒,你没有喝吧?” 李云兴看了一下那道菜,自己不喜莲子的苦味,倒是还没有尝过。 见太子摇头否认,廉寄柔才放松下来。 一听到有毒,太监进喜便如惊弓之鸟般跳了起来,“怎么可能!太子殿下您没事吧?奴婢刚刚明明检查过的,这菜没有任何异常呀?” 李云兴摆摆手,示意他不要慌张。 这时廉寄柔擦了擦嘴,才继续说道,“这道菜是怎么做的?” “这菜叫莲子百合煨排骨,自然是莲子百合洗净,加入高汤之中与排骨一起熬煮。” 廉寄柔摇了摇头,“太子殿下,小女生母早逝,所以自小对厨艺颇有研究,这莲子芯有一层外衣,最难剥落。” 对方提起这个,进喜伸手用汤勺将那莲子舀了起来,隐约是能看见一些绿色的果衣。 “廉姑娘,这一点点果衣,真会有那么强的毒性吗?” 说罢进喜从怀中掏出太医令递来的方子:猪肚熬出浓白汤色后弃置保留汤底,墨鱼放入汤中,加以辅料熬制。 李云兴拿起太医令递来的方子仔细看了看,稀松平常的食方,并无任何不可,这都是十分寻常的食物。 “那为何这汤会有问题?” 进喜皱眉想了半天,“这每日皇宫的果蔬肯定是新鲜采买来的。” 李云兴点点头,他也是这样想的,可是这菜肴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地中毒呢? “太子殿下,这猪肚加莲子确实不会有毒,但这莲子芯可就不一定了。” 廉寄柔淡淡地说道,“这莲子芯味苦,一般都会在处理时去掉,刚刚小女喝了一口,却觉得这汤苦味比其他都要更浓。” “所以方才小女将汤底的莲子翻起来看了一下,果然,莲子芯虽去了,但与其相连的那层皮却没有处理。” “莲子无毒,但是这莲心不宜多食,再配上这墨鱼猪肚汤,便是烈如砒霜。” 廉寄柔这么一分析,屋内众人都是一阵后怕,幸亏廉寄柔及时发现了这里有毒。 要不然吃坏了东西,李云兴性命堪忧。 李云兴眸光幽暗,他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测。 李云兴冷着脸,面色阴沉,他突然朝门外喊了一声,“来人!去把御膳房今天负责采买的管事给我绑来。” 不等进喜反应过来,一旁的廉寄柔就先急了,“太子殿下,这管事可能也是受了别人的蒙骗。” 李云兴看向廉寄柔,“这件事情你不用担心。本宫不会错怪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用心险恶之人。” 李云兴话里隐藏的杀机吓得廉寄柔身体抖动了一下。 她不禁想到了一个词——雷霆震怒。 廉寄柔站在一边,不停地绞着手帕,“太子殿下,你,你打算怎么处置?” “自然是查出幕后黑手,直接杀了。” 李云兴语气森然,显然是动了真火,他最讨厌被人欺骗,尤其是这种想要致他于死地之人。 廉寄柔闻言,身子轻颤几下,太子果然不愧为杀伐决断之人,但是今日之事却不宜操之过急。 “但是太子殿下,小女以为此事不应如此仓促定案。” 李云兴抬头望向她,似乎在等她的解释。 “太子殿下,您想这背后之人既然敢下毒谋害您,必然已经安插了许多人在宫中,而且这些人在宫中势力庞大。即使查到他们,想将他们铲除怕是也不易。” 李云兴微眯了眯眼睛,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难道就任由他们如此?” 廉寄柔连忙否定了李云兴的说法,她怎么会纵容宫中有想要加害太子的人存在。 第一百零九章 仗势欺人的阉货 廉寄柔脸色一凛,倒是有几分廉湛的将军之风。 “进喜公公,这食方可是太医令给的?” 太监进喜回想了一下,点点头,“没错,这方子是太医令亲手给老奴的。” “可记得是何人?” 进喜仔细回想了下,“当时奴婢正好路过太医院,太医令一个跑腿太监将这一篇的药膳方子交予奴婢后,说这是对太子……好的药膳。” 当时进喜刚要去御膳房,为太子准备今日的膳食。 见对方递给自己这个药膳,倒也觉得是一片好心。还打发给那小太监几两银子,算是奖励他。 这会儿廉寄柔一问,他便想起这一茬了。 廉寄柔听完叹了一口气,这叹气声吓得进喜心头一紧。 “哎呦,廉姑娘你就别再作弄奴婢了,若是有什么你便直说,这唉声叹气的是要奴婢以死谢罪啊!” 这进喜急的都快跳脚,他前几日还教训进禄为了邀功差点被冤枉,险些丢了小命。 没想到这转头就轮到了自己头上。 廉寄柔正了正神色,“进喜公公,我怎么会作弄你。我叹是叹这小太监,或许已经死了。” “去把娄卫伯叫来。” 进喜应了一声,连忙将东宫护卫娄卫伯叫来进来。 因为浑身都穿着胄甲,就连走路都带着铁靴摩擦的刺耳响声。 进入大殿之后,娄卫伯单膝跪地,“参见太子殿下。” 李云兴冷声道,“无需多礼,你迅速跟进喜一路,去太医令找个小太监。” 虽然李云兴知道,廉寄柔说的多半是真的。 但他便是这么一个较真的性格,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待二人离去之后,廉寄柔才接着说道,“太子,若是没有查到那太监该如何?” 李云兴倒是不太担心,这方子甚是寡毒。 若非常年修习药理之人,绝不可能知道这样的药材搭配。 “在这皇宫之中,最想让本宫死的莫非两人,柳皇后和二皇子。” “只要查一下他们最近接触了何人,那是谁在暗中搞鬼,便可知晓了。” 廉寄柔闻言一愣,很快笑了,“太子睿智。” “太子殿下,廉姑娘。” 廉寄柔抬头便看到一名小太监匆忙赶了进来。 “奴才叩见太子殿下。” 李云兴见他这副焦躁模样,不由挑眉,“何事?” “太子殿下,进喜公公特让小的赶回来通报,太医令有一个小太监今儿吊死在了后院,特地请您过去一趟。” 看来此事已经往最麻烦的方向发展了。 “寄柔,后宫之处多有不便,本宫先差人将你送回将军府。” 廉寄柔深知,她如今还未与太子成婚。 若是直接插手后宫事宜,恐怕还未入宫便在后宫树敌。 廉寄柔听话的点点头,“太子殿下,您注意安全。” 李云兴挥挥手,便派了一队侍卫将廉寄柔送回将军府,而后李云兴才御马往太医院疾驰而去。 此时的太医令,更是千钧一发之际。 “这食方是怎么回事,这小太监又是怎么回事,今日你们太医令必须给东宫一个解释。” 进喜站在东宫几十名侍卫之前,将整个太医令封成了一个铁桶。 太医令的众位太医低垂着脑袋,不敢反驳,他们也没法反驳啊。 “你们都哑巴了!” 见众人依旧沉默不语,进喜勃然大怒,一脚踹飞了桌案上的汤盅,“啪啦——”一声,碗碟碎裂的声音传出。 “说啊!” 此时还是夏决明站了出来,“进喜公公,你这三番两次来太医令闹事,还真是有恃无恐啊!” 进喜瞥了夏决明一眼,“夏太医,你总要解释一番这小太监究竟是为何死的。” 夏决明淡淡扫了一眼进喜,随后目光落在一旁盖着白布的尸体之上。 “这小太监是今年刚进宫的新人,平时也就做点打扫跑腿的活计,他为什么突然上吊自杀,我们也不清楚。” “不清楚?呵,这食方就是他交到我手上的,难道不是你们中间有人指使?” 夏决明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进喜公公这话就严重了,太子吃饭饮食都是御膳房一手掌管。何况本官刚刚看了这食方,并无任何不妥。” “那他怎么会突然上吊?” “这本官如何知道?或许是觉得自己身为太监,丢了做男人脸面。”夏决明冷笑了一声,对进喜这种狐假虎威的宦官最是厌恶,说话也是毫不客气。 进喜气的咬牙切齿,狠狠瞪了夏决明一眼,“既然你们不肯招认,那就休怪咱家无情。来人,将这里的所有人给抓了,挨个审讯。” “我当是谁在这太医令吠叫不停,原来是你这狗东西!” 突然门外传来一声叱骂。 进喜回头正想发火,却见来人正是二皇子李云天。 顿觉得背脊生寒,连忙行礼。 “奴才拜见二殿下。” “哼,刚才不是还耀武扬威一副天老大你老二的架势吗?不知道的还以为大皇子已经登基了!” 进喜低着头,额头冒汗,“二殿下恕罪,奴才不知二殿下驾临,冲撞了二殿下,还望二殿下饶恕奴才。” 李云天轻蔑一笑,“本皇子若连你一个仗势欺人的阉人都治不了,岂不是让那些朝臣笑话,让父皇和母妃失望?” 进喜身形微晃,立刻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二殿下,奴才绝不敢欺瞒您,奴才也是秉公行事,绝无半点仗势欺人。” “你这狗东西说谎都是不眨眼睛的,你还有什么事情办不到的。” 进喜闻言满头大汗,“二殿下,奴才不敢欺瞒,这食方真的是小太监交到奴才手上的。” “那小太监人呢?” “已经死了……” “那不是死无对证,你说什么都行?”李云天嗤笑,“你擅闯太医令,还企图用刑逼供。来人,把他拖下去,直接杖毙!” 进喜吓得双腿发软,“二殿下饶命,二殿下饶命啊!” 可惜,根本无人理睬。 “你等住手,本宫亲至,你们还敢动手伤人不成!”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进喜仿佛听到了救星。 进喜连滚带爬的扑向了李云兴的脚边,若是李云兴晚来一步,或许他真的就没命了! 第一百一十章 十八个宫女美眷 太子亲至,自是威风凛凛,气势凌然! 只见李云兴穿着金线绣蟒袍、外罩墨色大裘,头戴嵌宝赤金平定冠、腰系玉带,在阳光之中熠熠生辉,好似神仙中人一般! 而身后的侍卫,更是威武雄壮,气势磅礴! 如此架势,让李云兴看起来更添几分尊贵与霸气! “怎么?刚关完禁闭就又想进去?”李云兴冷眉一挑,语气冰冷刺骨,犹如寒风过境一般,冻得众人瑟瑟发抖。 李云天当时在李云兴刚接任监国之职时,曾在皇宫内策马疾驰。 正好被李云兴撞个正着,李云兴斩了他的侍卫,杀了他的白驹,并且将李云天狠狠地羞辱了一番! 这些仇,李云天一个都没忘。 监国太子又如何,只要没有登基,他就有翻盘的机会。 心中想着一万种折磨李云兴的方法,但李云天作为他的皇弟,表面上仍要维持兄友弟恭的假象。 于是,他微微躬身,皮笑肉不笑的道:“原来大哥也出来了!既然大哥在场,今儿个咱们就先解决眼前事吧!” 说罢,他指着跪在地上的进喜,“这个阉货擅闯太医令,竟然还要动用私刑。” “臣弟想着帮太子处理这个祸害呢,毕竟这皇宫之中又不是法外之地,若是有罪便应交予廷尉府,自有廷尉府会查明事情真相,哪里轮得到他一个宦官在这指手画脚?” 李云兴目光犀利地扫了他一眼,嘴角挂着淡淡的的嘲讽,“哦?” “皇兄,您现在是监国太子,您的一言一行就代表着陛下。所以,有些事儿该怎么做,臣弟想您比臣弟清楚!”李云天意味深长地说着。“想必不会犯这种错误,对吧?” 李云天话里意思很明显了。 若是监国太子要包庇这个阉人,那就是纵容恶奴残害忠良了! 到那时,他这个监国太子恐怕就要被推下位,换上另一个人坐了。 李云兴闻言笑了,笑容邪肆张狂。 “二皇子这说话倒是一套套的,本宫倒是没见过皇弟在学业上如此上道。” “太监进喜是奉了本宫的命,来太医令拿人,你们胆敢阻拦本宫的旨意不成?”李云兴目光阴沉。 李云天哈哈大笑,“皇兄,你是监国太子,这皇宫何人敢不听你的,只是小至皇宫,大至天下,何处不应遵循法制?难不成皇兄认为,这整座京城,都由皇兄说了算吗?” 用太子之位来压他,李云兴眼神阴狠。 随即狠踹了进喜一脚,“本宫让你来太医令问话,不是让你来太医令打人!谁给你的权力殴打朝廷命官?” 李云兴虽然年轻,却已经能够驾驭全局了。 他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与李云天对着干,何况进喜本就是自乱阵脚。 毕竟这食方是那自缢的跑腿太监交到进喜手上的,若是查不出来,进喜自然是逃不脱罪罚。 所以这次行事才会如此鲁莽,李云兴迅速命人将他拖了下去,“按照律例,杖二十,送回掖庭好生反省!” 李云兴一挥手,两名护卫将人带走。 李云天见状,嘴角勾勒起满意弧度,“太子,这人既然是您的奴仆,不如就请您送往廷尉府吧?” 李云兴冷哼,这是要蹬鼻子上脸? “皇弟,本宫来这是查案子,不是陪你过家家的,喜欢玩这些把戏,就回去跟你的十八个宫女美眷慢慢玩。” 闻言,二皇子李云天脸色铁青。 他的确在自己的云台宫中养了不少貌美女子。 这被关禁闭的日子,本就无聊的紧,加上他的心腹被李云兴所杀。 反而这宫外的事情,他知道的极少。 与其闷在云台宫中,还不如在女人堆里找点乐子。 于是乎,李云天偷偷养了一批如花般的宫女,每天夜里召她们侍寝,日子逍遥快活! 李云兴的这句话,可谓是戳到了他痛处! 他恶狠狠的盯了李云兴一眼,李云兴的话虽然说得极其隐晦,但字字句句,都是在暗讽他在后宫淫乐。 “这个就不劳太子殿下操心了,这男女之事本就应当,难道太子殿下以前白日宣淫的事都已经忘记了?还需要臣弟提醒?”李云天故意曲解他的话,试探性地说道。 闻言,李云兴面容变得极其阴冷! “那既然玩够了,就早点回你的云台宫,没事多读圣贤书,免得让父皇陛下失望。”说道最后一个字时,李云兴特意停顿了下来。 “不过你要不要努力都是你的自己的事,反正父皇也不一定看得上你。” 这一句话,挑衅的意味极重。 二皇子,说起来也是极其尊贵的身份。 但是偏偏在这皇宫之中,他就永远要矮李云兴一头。 “太子殿下,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李云天瞬间没了刚才昂扬的斗志,反而说话都变得底气不足起来。 “你不是早已经听到了么?”李云兴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但笑容未达眼底。 “或许是你关了禁闭不知道,那昭阳王早前已经奉旨去荆州赈灾?本宫还派他去扬州运送粮草到荆州,想必如今已经在路上了。” “父皇陛下本就对昭阳王寄予厚望,到时候这赈灾之功再记在昭阳王头上,怕是父皇要对他另眼相待!” “到时候你区区一个有名无实的二皇子,怕是要被昭阳王给踩在脚下。” 李云兴这是在警告他,莫要耍滑头!否则,他就把昭阳王扶持上位,反正最后都是只能活一个,不如先将李云天从皇位竞争中拉下去。 二皇子李云天听得面色骤变,眼底闪烁着嫉恨的光芒!这是他绝对不愿看到的! 他现在比不上李云兴,是因为他在与楚国的文斗之上胜了一筹,夺了父皇的欢心。 但如今就连一个区区外姓王爷都要爬到他二皇子的头上。 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李氏皇权改名? 这一点上,李云兴与李云天有着同样的想法。 他们之间属于是内部争斗,但若苏昭阳要来争,那便是自家人与外姓人之间的矛盾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杨梅汁戏法 一想到苏昭阳,李云天也没了和太子斗嘴的兴致。 嘴上占点利,并不能给他如今的现状带来任何改变。 “太子殿下要查案,我自然没有阻拦的道理,如今我们各司其职,太子殿下尽管忙去吧。”李云天丢下这么一句话便拂袖离开。 李云兴也并不阻拦,毕竟有二皇子在场,他许多事还无法放开手脚去做。 等二皇子李云天走后,李云兴才回过头。 望向太医令所有人的眼神,变得格外凌厉,“查出是谁负责的菜品没有?” 李云兴身边的娄卫伯立刻摇头,“回太子殿下,御膳房的人称,每日东宫的菜都是由尚食刘娘子负责。” 李云兴点了点头,“带进来。” 旁边的人也很识规矩,迅速为李云兴准备好桌椅。 原本都是存放药罐的位置被一扫而空,无数草药被摔得粉碎。 太医令的人看着是敢怒不敢言,只是在心中默默心疼那些名贵的草药。 刘娘子是个江湖厨子,曾经在武皇南巡的途中偶然尝到刘娘子的菜,不仅色香味俱全,刘娘子本人也是样貌出众。 因为这件事,南巡队伍便留下了刘娘子,并且让刘娘子掌管了东宫的厨房。 如今,刘娘子入宫已有二十年,虽然年过暮春之年,已是半老徐娘。 但走进太医令时,李云兴还是被这从未谋面的厨娘给惊艳。 “民妇拜见太子殿下。” 李云兴摆摆手,“不必多礼,平身。” 说完,便直奔主题,询问刘娘子负责的菜式。 李云兴问得仔细,刘娘子答得谨慎。 “这莲子芯也是一味药材,平时我们处理莲子之后,都会将莲心送到太医令。几十年如一日,从未改过规矩,这件事便是御膳房任何一个人都知道的。”刘娘子一字一句的回答李云兴的问题。 李云兴接着问道,“也就是说,你们平时莲子都是剥掉莲心,莲子会晾干存放?” 刘娘子点点头,“没错,这汤中带皮的莲子分明是后加的鲜莲子。” “太子殿下,下官没做错什么吧?”刘娘子惶恐地跪倒在地。 李云兴站起身,望了望太医令的院外。 “刘娘子,听说你们与太医令不过一墙之隔?” “太子殿下,你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难道就因为一墙之隔,都要硬把罪名安到我们太医令头上吗?” 李云兴眼光冷了冷,看向气得脸变成猪肝色的夏决明。 “夏皇医,不必着急,本宫自由办法还你‘清白’。” 夏决明咬了咬牙。 “来人,去把杨梅锤出汁水,然后将汁水端上来。” 娄卫伯不明所以,转过头问李云兴,“太子殿下,可是想喝杨梅汁了?” 李云兴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骂道:“滚去办事,本宫要一斛的杨梅汁水!”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拿捏不住李云兴到底要做些什么。 李云兴也不急,闲情逸致地看着台下所有的人,观察他们每个人的表情。 除了夏决明之外,大多数人面上都是慌乱紧张,突然吊死了一个人在他们太医令,太子又说有人下毒。 他们心中更是忐忑,弑君的罪名,不是每个人都承担的起,难道所有太医令的人都要为一个可能不存在的“凶手”陪葬吗? 其中只有一个人的表情,令李云兴颇为寻味。 那人正是白芥子,他不惧也不怕,反而眼神中多是处变不惊的淡然。 倒是有点意思。 很快,一斛杨梅汁水被端了上来。 李云兴亲自动手,取出了两颗莲子。 随即,将莲子在手中捏碎。 “你们觉得,这莲子跟那杨梅汁液混合后会怎么样呢?” 众人不解,纷纷讨论起来。 “莲子与杨梅,倒是从未见过这种组合。” “莫非也是剧毒?好像没有听过这种传闻啊!” 李云兴笑了笑,其实这在他的原生世界是一个中学生都会的酸碱测试原理。 杨梅富含花青素,而莲子中富含莲碱,若是将碱与花青素汁放在一起会发生化学反应变成绿色。 这在武朝是几乎不可能知道的化学知识。 李云兴看似漫不经心的举动,却让夏决明的额头冒出汗珠,双腿都在颤抖。 他的视线紧盯着李云兴的举动,目光里满是紧张,仿佛此刻握住的不是莲子,而是夏决明一般。 李云兴的手停顿了片刻,没有将莲子置入杨梅汁中。 “演戏嘛,就是要留到最后揭晓答案才有意思。” “将这杨梅汁加入温水,给太医院的每位太医都盛一碗。” 白芥子终于开口问道,“太子殿下,这又是什么意思?” “你们所有人把手伸进碗里,答案自然会揭晓。”李云兴笑容灿烂,看起来像是恶作剧的孩童。 一碗碗紫黑色的杨梅汁放在他们所有太医面前。 众人也不敢下手,生怕这其中另有蹊跷。 娄卫伯在一旁催促,“各位太医请快些,别误了太子的时辰。” 最后,还是白芥子最先动手。 他将整整一碗杨梅汁放入鼻间,嗅了嗅,确认的确只有杨梅的味道之后,才将其放回去,然后把双手伸了进去。 没有任何反应,娄卫伯再次催促道,“诸位太医可别磨蹭,若再耽搁,只怕连你们也会有危险。” 众位太医对视一眼,也纷纷照着娄卫伯刚才那样把双手浸入杯中。 李云兴静静的看着他们所有人。 只见一人突然惊叫起来,“怎么回事!这水怎么变红了?” “太子殿下!真的不是我,绝不是我啊!求您明鉴啊。” 李云兴抬了抬手,“不用激动。”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只是脸色依旧不太好。 这时,李云兴发现,方才大汗淋漓的夏决明,如今更是双腿打颤,脸色苍白。 这样一副害怕的模样,哪还像平日里那个趾高气扬的大夫,简直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一般。 娄卫伯好奇的伸头一看,“这杨梅汁怎么变绿了?” 听到这话,夏决明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臣真的不知,还请太子殿下明察!” “将他押起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金石之学 李云兴一声令下,禁卫军立马抓着浑身哆嗦的夏决明,把他按坐在地上。 夏决明一直挣扎喊冤,李云兴却充耳不闻。 这时,还是另一位德高望重的太医站了出来,“太子殿下,您今日来太医院,既是喊打喊杀又是搞这奇门秘术,如今又抓了夏太医。如果你不能给我们一个解释,恐怕不能服众。就算最后告到皇上面前,也得治太子一个滥用皇权的罪名。” 李云兴眼神扫过,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意。 吓得那名谏言的太医连连退后两步,脸上露出怯意。 他虽然也算德高望重,但是他毕竟没有实职,不足以撼动太子。 所有人都不知就里地看向李云兴,等着他给他们答复。 “这算是一种金石之学。”李云兴笑容满面地看着众人。 “金石之学?那不是用在冶炼铁器上,这……” 还是白芥子最为大胆,他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这就像是发现新的药材一样让他兴奋不已。 “还请太子殿下指点!” 李云兴这才站起身,站在白芥子面前,笑盈盈地看着他。 “金石之学并不只冶炼铁器,但凡是医者,都需精研其中奥秘。而本宫所掌握的金石之学,则是测试酸碱之法。” “酸碱?”白芥子有些听不懂。 “酸和碱是金石之学中常见的两种物质,它们都具有很强的反应特性,同时它们与其他物品一起也能产生很多特殊的效果。例如,酸碱之中含有硫、磷、钙、铁,当这些物质混合在一起时,可以制造出剧毒!” “殿下,你说的微臣听不太明白。”另一名太医忍不住问道。 李云兴自然不可能给一群古代人写化学方程式,最后整理了一下思绪,用最简单的方式告诉他们。 “你们可以理解为这杨梅汁就是病人的身体,若是你们给他服用正确的汤药,病人则会越来越好,气色红润。若是你们服用了错误的汤药,则会满脸发绿,命不久矣。” “这良药就可以比喻成酸,错误的汤药则是碱。” “因为莲子富含碱性,所以如果接触过莲子再来摸这杨梅汁,就会变成绿色。” 说完,李云兴便坐了回去,端着茶盏慢条斯理地品着茶。 众人都陷入了沉默中,他们无法相信这世上竟然真的有这等神奇的东西。 夏决明的呼吸渐粗,脸色惨白,显然是吓得不轻。 李云兴微微眯了眯眼睛,缓缓开口:“夏决明,朕且问你,今日可曾碰过莲子?” 夏决明怎么肯承认,连连否认。 “怎么,大庭广众之下,你还想撒谎吗?来人,把他的指甲给本宫挑了,让本宫看看是他的嘴硬,还是本宫的手段硬!” 但夏决明毕竟是岁数大了,加上气急攻心,居然直接吐了一口血。 “呵,装昏倒,这招本宫玩腻了。”李云兴脸色微沉,随即吩咐道,“将夏决明押入天牢,大刑伺候,务必让他说出背后指使之人。” 娄卫伯领命将夏决明带了下去。 其他人还手捧着杨梅汁,正在研究着新奇的“金石之学”。 “正如你们所见,本宫不会错怪任何一个人,当然也不会放过任何歹人,你们要站队之前,先想想自己有几条小命够你们死的。” 李云兴缓步走向众臣。 太医们感受到了浓重的杀机,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这太医令的人,平时仗着自己有官衔,就喜欢倚老卖老。可谁能想到,他们也有被太子送上刑场的一天呢。 其中还是白芥子颇具胆色,他不退反进,上前一步躬身说道,“臣等自当尽忠职守,为太子殿下分忧解难。” 这便是变相对李云兴投诚。 “好,有此志向乃国家幸事。”李云兴夸赞道。 其他太医对视了一眼,纷纷也躬身向李云兴行礼。 李云兴嘴角挂着淡淡的冷笑,“如此甚好,待本宫查清幕后之人,定不饶恕!” 众人齐声应是,“谢太子殿下恩典。” 直到李云兴离开太医令,众人才觉得松了一口气。 方才李云兴分明是想让全太医令陪葬,没想到最终却只是带走了夏决明。 娄卫伯跟在后面,看着夏决明被拖走的身影,皱着眉头问道:“太子殿下,难不成这夏太医真的是幕后主使吗?” “哼!”李云兴不屑地冷笑,“他怎么有这个野心?要有这个野心,几十年前就该做了。” “那这是?”娄卫伯不太明白。 其实在宫中当官的人要么为了财要么为了权,夏决明既然不是为了这两样,那必定就是为了自己的家人。 听说他的儿子近日才受到柳宰辅举荐,入了少府为官。 夏决明这么做,也是为了给他儿子铺路。 说来还真是讽刺,他在武皇面前矜矜业业几十年,最后为了自己的儿子要杀掉皇上的儿子。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今日之事,定不是二皇子所作。 他虽然碰巧来了太医令,但李云兴见他独自前来,或许是亲自来取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见他来了太医令也只是做了一些口舌之争,并未真正阻拦他往下查。 那想必李云天对下毒一事定不知情。 剩下的也就是柳家,加上夏决明的儿子最近被柳仲卿赏识。 背后所做之人是谁,一目了然。 留下夏决明不是为了留他一条命,而是留下以后可以指证柳家的证据。 “记住,夏决明一定要单独关押,不容任何人探视。” “是!” 即便如此,李云兴始终觉得眼睛跳的厉害,似乎有不好的事即将发生。 “你现在就去,一定不要让他有机会接触任何人。” 娄卫伯接到命令,便向天牢赶去。 还正在奇怪,一向皇宫之中都有不少重兵巡视,为何今日突然觉得这后宫如此清净。 再往前走,才听见不少人惊呼的声音,才发现有人说,“走水了,快救人。” 娄卫伯连忙赶过去,已经是为时已晚。 好几个人被摞在一起,似乎是倒了油一样的东西,熊熊的大火将七具尸体烧成焦炭也没有熄灭。 夏决明,竟然死在了去天牢的路上。 第一百一十三章 封锁皇宫 “太子殿下,是臣办事不力!” 廉湛半跪在殿内,脸上布满了愧色。 在他身后,还有皇宫禁军都督,各皇门值守的护军营指挥,他们都低着头。 今日,在东宫禁卫押解犯人夏决明前往天牢的路上,夏决明与东宫禁卫军共七人,一行人在宫中偏僻处遭遇了刺杀。 七人无一人生还,对于投毒杀害太子的皇医夏决明更是一刀毙命。 可仿佛只是杀了他们还不够,又将七人尸体用火焚烧。引发的熊熊大火,在皇宫引起了剧烈的震荡。 背后之人不仅暗中下了毒,还直接将夏决明灭口。 这场火,与其说是消灭罪证,不如说是向李云兴挑衅。 一时之间不仅东宫,全皇宫都是人心惶惶。 廉湛深知,此时若不能找出幕后主使,那么等待着自己的,便会被千夫所指。 “本宫要的不是你们请罪,廉将军,本宫要的抓出真凶!” 高坐龙椅之上的李云兴,看着下方低头跪着的众人,目光阴冷。 其实隐隐约约可以闻见,这殿上有一股难闻的酒臭味。 再看向匍匐在地的卫尉统领镇昌茂,李云兴更是怒意翻腾。 “太子殿下,此次刺客来历诡异,而且手段极其残忍狠辣,臣以为……嗝……”跪在廉湛右侧的卫尉统领镇昌茂接着说道。 只是他突然不合时宜的打了一个酒嗝。 口中吐露出的臭味,让在场所有人都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话音未落,就接到了李云兴冰冷的眼神。 “怎么?卫尉统领的意思是,这件事就要不了了之?” 镇昌茂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回答:“微臣并非是这个意思,只是……” 听见镇昌茂吞吞吐吐,李云兴怒喝:“废物!” 皇宫侍卫看似只是保护皇宫安全的禁卫军,实则分成了三个体系。 曾经由郎中令管辖,主要是典司禁军和保卫京城、宫城的安全。在殿前因郎中令干涉阻挠灾民入城一事,被李云兴斩杀后,郎中令的军权交给了廉湛。 而镇昌茂则是卫尉,他负责掌管宫门警卫,守卫皇宫,对负责皇宫的昼夜巡警和检察门籍有难以推脱的责任。 还有一个体系,便是隐藏在皇权身后的绣衣御史。 此次刺客事件造成的影响很大。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不仅仅是郎中令和卫尉府要受罚,更重要的是,连带皇室颜面也会受损。 而李云兴前去调取皇宫的轮班值守名单时,却发现名单已有半个月没有填写。 当天何人在宫中巡视,何人休假,何人值夜,都查无可查。 这样的结果,显而易见。 李云兴的脸越发黑沉,眼底闪过森寒杀机。 “太子殿下息怒。” 镇昌茂抬眸,朝李云兴抱拳。 “刺杀一案虽然棘手,但臣相信,定能顺利揪出幕后主使。” 李云兴心中已是判了他的死罪,又怎么会就凭一句没头没脑的承诺就此放过。 顺势拍桌而起,李云兴怒吼道,“镇昌茂,你负责统管皇宫警卫,怎么会有人杀了禁军六人还能安然而退?” “陛下,刺客形迹诡秘,根本无法确定身份,臣……” 镇昌茂想说什么,但是被李云兴打断:“好一句刺客行迹诡秘!难道你想说武皇重金养的的三前禁军还不如一个刺客武功高强吗?” 听得跪伏在底下的镇昌茂,额角青筋暴起,双拳紧握。 “臣不敢!”他立刻匍匐在地,浑身颤抖。 白日饮酒,若非出了这等荒唐事,李云兴还不知道,堂堂卫尉府统领竟然在皇宫内饮酒打牌。 就连宫中起了大火都不知道,李云兴命人前去召他,却迟迟未至,直到现在才姗姗来迟。 不仅一身酒臭,连走路都是摇摇晃晃,更别提什么查案捉凶了。 “这凶手竟然能堂而皇之地在皇宫行凶作案,简直嚣张跋扈至极!” “而你作为皇宫的卫尉统领,不仅对禁军的轮班值守一概不知,还白日饮酒作乐,真当这皇宫是你镇昌茂家吗?!” 李云兴厉声呵斥,吓得在场的人纷纷趴在地上,不敢抬头直视。 “殿下饶命啊!微臣……” 镇昌茂惊恐求情,可李云兴根本没有听他多言。 “来人,把镇昌茂拖下去,杖责二十,流放岭南。” “是,奴婢遵旨!” 殿外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接着两名太监从殿外冲进来,强拉硬拽地把镇昌茂拉了出去。 “臣有罪啊!请殿下饶恕臣的罪过!”镇昌茂挣扎着求情,最终仍旧被拖了出去。 殿外响起阵阵哀嚎,殿内鸦雀无声,除了廉湛和李云兴,其余人皆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生怕惹恼了上位者,被迁怒。 “廉将军,你说此事该如何善后?” 良久后,李云兴问道,语气里透出几许疲惫。 廉湛恭敬回应,“太子殿下,此人能在皇宫中任意去留,绝不是因为可以轻松翻越这近三丈高的宫墙,这镇昌茂虽然在巡逻安排上多有疏漏,但毕竟皇宫人多眼杂,贼人若想安然脱身也并非易事。” 李云兴皱紧了眉头,廉湛这个意思,刺客本就是宫里的人。 他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甚至怀疑是自己身边之人,但是每一次都被自己否认。 廉湛继续分析道:“此人胆大包天,不惜冒险潜入宫中刺杀,显然是有恃无恐,既然如此,他肯定不会只有一人。” 听完他的分析,李云兴点了点头:“不错,这人必定还有同党,只是这些同党藏匿何处,本宫尚且还没有找到!” “微臣斗胆,恳请殿下允准臣封锁皇宫,派兵搜查整座皇宫!” 李云兴略一犹豫,便答应了。 “好,此事就依廉将军所言,你速速去办!” “谢殿下恩典!” 说罢,廉湛站起身,躬身行礼,随后转身离开。 而皇宫之外,柳仲卿自然也收到了关于廉湛派兵封锁皇宫的消息。 能够给予李云兴的每一次痛击,都让他畅快不已。 怕是李云兴就算到死也猜不到,究竟是何人背叛了他。 第一百一十四章 封锁皇宫 武朝皇宫,发动了一场前所未有的肃清活动。 上至武皇的永乐宫,下至宫婢所住的掖庭,全都有内务府与禁卫军的身影。 “这里可是皇后寝宫,你们怎敢私自闯入?” 银杏站在皇后的椒房殿门口,拦住了想要闯入的内务府太监与禁卫军。 “银杏姑姑,这也不能怪小的们唐突,太子殿下有令,后宫的三宫六院都要严查刺客行踪,还请银杏姑姑通融,不要让小的们难办。” 一提到李云兴,银杏便心有不满。 他对昭阳王下手如此之狠,现在又找到了她们头上。 “我们宫里都是些丫鬟、太监,没有你们要找的刺客,快滚!” 银杏伸手便准备关了宫门,没想到却被禁军一把拦下。 今日他们是亲眼见证了镇茂昌的惨状,说是二十大板,其实下手极重,没死也废了半条命。 流放到边疆,怕是连中间都熬不过就会死。 他们可不想跟镇茂昌一样,所以今日必须要查个水落石出。 “银杏姑娘,我们禁卫军跟内务府可不一样,会同你好好商量。禁卫军要查,便是谁人都不能阻拦!” 银杏一下眼睛瞪圆,“皇后寝宫乃是女子闺阁,岂容你一介粗鄙武夫在此撒野?” 那位身着铠甲的侍卫长眉头紧蹙:“这么说,你就是不打算配合了?” 银杏冷笑:“怎么?你们都成了太子的走狗,竟然连皇后都可以不放在眼里了吗?” 禁卫军无心与她做过多的口舌之争。 毕竟这三宫六院,有成千上万个房间都要一一排查。 若是一直与这黄毛丫头耗下去,耽误的也只是他们自己的时间。 “那就别怪在下不客气了。” 禁卫军一把就将银杏推至一边,十余名禁军从门两边迅速涌进,在椒房殿左右两侧的长廊依次排开站立。 不少婢女太监都被吓得连胜惊叫。 为首的禁卫军也是直接大跨步都进了椒房殿,不管银杏如何咒骂,都视若罔闻。 前院的动静惊扰到了皇后。 皇后穿着一身凤袍,由几名贴身嬷嬷搀扶着来到前厅。 看清了情形,她顿时柳眉倒竖,怒火滔天:“简直反了!本宫还没死呢!这些人竟敢对本宫的寝宫出手!真当本宫是软柿子,任人拿捏吗?” “惊扰了皇后,卑职十分抱歉。但这并非卑职的意思,而是太子吩咐……” “啪——” 不待禁军队长说完,皇后抬手甩了他一巴掌。 “太子让你搜,你便听令行事。难道你们禁军全都归太子调度吗?本宫才是后宫之主,太子又算什么东西?” 禁卫军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但又不敢反驳。 只能低着头继续说道,“今日太医令夏太医欲给太子投毒,在押往天牢的途中,被人刺杀。连同护卫队六人无一活命,这件事关乎到整座后宫的安危,还请皇后娘娘明察!” 皇后震住:“太医令?投毒?” 禁卫军队长点头:“是的,夏太医在去天牢的路上遇害,据太子推断,凶手极有可能藏匿于后宫之中,所以特派卑职带领禁军搜查。因为银杏姑姑一直阻拦,这才擅作主张强行闯入,望娘娘恕罪!” 听到这,柳如絮浑身一震。 这跟她与夏决明商量的对策不一样,她原计划是在太子生日寿诞时另行下毒,这夏决明为何突然私自行动? 莫非,是父亲从中作梗? 想到这里,柳如絮眸光骤冷。 她缓慢地抬起头,目光犀利的盯向禁卫军队长,一字字问道:“搜查用得着如此兴师动众吗?还是说你们觉得凶手在本宫的椒房殿内?!” 皇后的脸色沉了下来。 她最近身体虚弱,精神不济,好不容易安睡片刻又被禁卫军吵醒,现在更是恼怒至极。 “本宫倒是很好奇,是谁指使你们来搜查本宫的?” 禁卫军头皮发麻。 皇后的脾性他再熟悉不过,若是他回答错误,惹恼了皇后,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是本宫指使的。”李云兴的声音适时响起。 柳如絮微怔,见李云兴大步走来,脸上更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皇后娘娘,有人在宫中作乱,本宫为了皇上和众位娘娘的安全彻查后宫,想必皇后娘娘也不会阻拦吧?” 她暗吸一口气。 “但是随便进出椒房殿,岂不是乱了后宫的规矩,这便是在皇上面前也没有先例!”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李云兴道,“只要皇后娘娘肯配合,搜查后宫的流程自然不会受到半点影响。” 李云兴淡淡一笑,态度却格外坚持。 柳如絮抿着嘴唇,双拳悄然握紧。 李云兴这般执意追究,恐怕已经查证了夏决明确实死于后宫之内。 若是她拒绝搜查,势必要闹到皇帝面前去,到时候她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皇后娘娘,本宫的耐心不够。”李云兴语气平稳,但话中却充满威胁之意。 “既然如此,便搜吧!”柳如絮淡漠的说着,转过身,“不过本宫丑话先说在前面,太子此举有违伦常,皇上一旦知晓定会雷霆大怒。” 李云兴勾唇一笑,“本宫的事,不必皇后娘娘操心。” 随后,他身旁那位禁军队长则朝身后的禁卫挥了挥手。 顷刻间,数十名禁卫兵齐刷刷冲上来,在偌大的椒房殿里横冲直撞,将各处能够藏人的角落都翻遍了。 然而,始终没有收获。 “怎么会没有人?难道那个刺客根本就没躲在椒房殿里?”李云兴眉宇微凝,似在自言自语。 柳如絮冷笑,嘲讽道:“太子殿下,可是抓不到刺客就想来椒房殿应付了事?” “你——”李云兴脸色一黑。 柳如絮懒得理会,径直离去。 李云兴眯了眯眼。他分明收到消息,在他打伤昭阳王后,一直是由夏决明为昭阳王诊治。 若不是与皇后达成某种交易,又怎么会冒险给自己下毒? 该死!李云兴黑着脸,带着一众侍卫回了东宫。 此时整个皇宫都在鸡飞狗跳的搜查中,可惜的是,仍旧没有结果。 夜深露重,李云兴躺在榻上,辗转反侧。 第一百一十五章 偷天换日 清晨天未完全亮,距离夏决明死去已经过了十个时辰。 突然东宫之内,李云兴的贴身太监半夜通传,称太医令白芥子有急事求见。 李云兴皱眉,太医令的人为何深夜来访?偏偏还是在如此敏感的时刻。 其实侍卫一开始也并不想通传,毕竟这已过了丑时,若是惊扰了太子休息,他们也担心自己脑袋搬家。 但白芥子说是他有关于行刺案的重要线索,若是贻误了时机,他们都担待不起。 见白芥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侍卫也不敢隐瞒,只得将消息递进了东宫之中。 好在今夜整个皇宫都不太平,连一向休息很好的太子殿下都还未熄灯。 “让他候着。” 李云兴抹了抹脸,将浑身的疲乏抹去。 有人敢在皇宫里行刺,就有可能在后宫其他妃嫔的宫室、寝殿之类的地方,或许就潜伏着凶手! 李云兴的警惕心提高了一层。 他不知道凶手是否会选择在夜深人静时偷袭,也不知道凶手是否有能力躲避禁卫军的搜查。 因此,他整夜都不敢入睡,担心给人可趁之机。 见到李云兴满脸倦容的走进了,白芥子连忙向他行了一个礼。 “微臣白芥子,参见皇子殿下。” 李云兴掠过他直接坐到椅子上。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他的语气有些不善。 白芥子心里苦笑,但面上却不显。 “微臣刚才在几人的尸首中发现了异常,所以马上前来向太子殿下禀报。” 李云兴闻言立即站起身,迫不及待地问道:“什么异常?” “这几人是东宫的禁军……”白芥子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的表情。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李云兴狠戾的目光逼停,吓得他不自觉哆嗦了下。 “说重点!” “其中一人乃是太监。” 李云兴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 白芥子连忙解释道:“这几具尸体中烧毁得严重的是最上层的一具尸体,下官觉得蹊跷,便让人将尸首进行了检验,最后发现这具尸体乃阉人。” 李云兴的脸色越发难看。 阉人?! 都城禁卫军隶属武官,为了保证皇城安危,未作净身处置,而太子府也是如此。 所以,太子府里的禁军也不可能是太监! 白芥子继续说道:“所以下官大胆推测,实行刺杀之事的乃是禁军之一,完成杀人任务之后乔装成了太监宦官逃脱了!” 听到这句话,李云兴的神色变幻不定。 若真是如此,那搜查起来目标就明确了许多。 “除此之外,下官怀疑,太子殿下身边定有奸细。” 李云兴的神色愈发阴沉,“你是作何推测的?” 白芥子继续分析道:“因为本宫进行尸检之后发现,几具尸首的伤口深浅,用力方向完全不同,某种角度上可以判断至少是两人以上。” “一人可以乔装打扮,那另一人……” 白芥子的话没有说完,但他相信李云聪不笨,自然能懂。 “你先回去,此事核查无误,本宫将有重赏!” 白芥子微微一笑,眼神中皆是精明,“谢过皇子殿下,那下官告退了。” 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待白芥子离开之后,李云兴的面色渐渐扭曲。 他忽然猛地抬手,一巴掌扇在桌案之上。桌案晃动了几下,上面的茶盏纷纷掉落在地。 “啪嗒啪嗒”几声脆响,上好的青花瓷器便摔成粉碎。 “来人!”李云兴厉喝。 如今东宫大多数禁卫军都已外派肃清后宫,仅剩的几个守在殿门外,闻声立即跑了进来。 “皇子殿下!” 李云兴的眸光凌冽冰寒,透着嗜血残酷,他盯着领头的禁军,“本宫命令你,马上去召集所有禁军在午门候着,本宫要在午门问斩!” “是!”禁军也不敢多说。 如今李云兴的表情实在太过可怖,他们也只能照办。 午门,原本是用于审讯犯错之人,抑或是公然造反者用的。 此时正值三更天,四周静悄悄的,除了偶尔巡逻经过的士兵,再没有一丝人影。 寅时三刻,午门紧闭。 三千名禁军就站在午门之内,无人敢动,甚至连喘气都不曾粗重过。 这次行刑,是太子亲自执刑,所以没有任何一名士兵敢懈怠。 卯时天刚亮,李云兴准时来到了午门外。 他身穿玄紫色蟒袍,腰缠玉带,头戴金冠,面色凛然。 李云兴负手而立,站在三千禁军之前,威风赫赫。 当李云兴出现时,三千禁军齐刷刷跪倒。 “恭迎太子殿下驾临!” 李云兴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起身。 他扫视一圈,沉声说道:“今日,本宫便在此问斩叛逆!” 他的语气淡漠疏离,三千禁军默契的噤了声。 “来人,将他带上来。” 片刻,便有几名太监拖着一个披头散发、衣衫凌乱的男人走近。 此人双手反绑在背后,被拖拽间发出痛苦低吟。 待他抬起头时,所有禁军俱是吃惊非小。 “这不是娄卫伯娄统领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太子殿下说要问斩叛逆,难道叛贼就是娄统领?” 众人议论纷纷,皆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这些话全部都被李云兴听到了耳朵里,可是他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李云兴冷哼了一声,对着娄卫伯冷声说道:“娄卫伯,你好大的胆子!” “你居然敢私通夏决明,妄图刺杀本宫,简直该死!来人,将娄卫伯拉下去砍头!” 随着李云兴一声令下,早有两名壮汉冲上前去将娄卫伯摁住了。 李云兴则是一步步朝他走去,嘴角噙着嘲讽的笑。 “娄卫伯啊娄卫伯,你千算万算总归是没有算到这一步!” 娄卫伯拼尽全力想要挣扎,奈何双臂被人牢牢抓住,根本无法动弹。 他艰难地转头看向李云兴,眼中充斥着愤恨与恐惧:“是我动手的又如何,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啊!” “呵呵呵……” 李云兴仰头大笑,“本宫自然会杀了你,但是不会让你死的这么痛快!本宫要让你生不如死!” 娄卫伯眼中露出绝望之色,但很快就化为浓烈的怨毒。 “你算什么太子,不过是个卑鄙小人,迟早会遭到报应!” 第一百一十六章 午门问斩 “报应?”李云兴狂笑一声,“本宫从来都不相信什么天谴!” “来人,把另外一个也押上来!” 另有两名士兵将一个太监从远处押送了过来。 当娄卫伯和那太监看见彼此之后,皆愣住了。 “你竟然……” 假太监王德垂首,没有吭声,但他苍白的脸颊暴露了他内心的惶恐。 李云兴对王德印象不深,只记得他是东宫的禁卫之一,平时鲜少露面,但他的容貌他是认识的。 “你们两个倒是感情深厚,临死都要抱团取暖!” 王德抿了抿唇,依旧低着脑袋,不言不语。 娄卫伯嗤笑一声,讥讽的看了李云兴一眼,“你杀了秦将军的爱子,早就应该寝食难安吧?” 李云兴眉毛轻挑,“本宫是否寝食难安,你不必知晓,但你今日之后便会长眠,这是本宫的圣意。” 昨夜李云兴从白芥子那得到关于尸首的检验信息之后,马上心中有了不好的想法。 之前东宫浣女一事,李云兴便觉得有些蹊跷。 虽然衣服带血被查明,的确是浣女通风报信给皇后。 但当日他鞭挞苏昭阳那晚,浣女并未出过宫门。 李云兴对此心中本就存有疑惑,后来又有这投毒一事才更觉得诡异。 据刘娘子所说,御膳房是皇家重地,涉及到各个皇亲贵胄的安全问题。 中途是由她本人一人完成,并未有其他人插手。 所以李云兴才留了夏决明一条命,势必要查出他是如何将鲜莲子加入的汤药之中。 没想到,在押回途中便已死去。 想必就是李云兴派娄卫伯前去追人的中途,直接将人处死。 而随行之人便是他的亲信,王德。 随后王德乔装成太监,藏于东宫之中。 若说这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娄卫伯正是这么构思,等风头过去之后,便再将王德送出宫。 自以为这个计划天衣无缝。 却没想到,中间杀出一个“白芥子”。 竟然私自进行仵作检验,查出了那具尸体并非是王德本人。 当李云兴带着禁卫军闯进东宫太监卧寝的时候,王德正藏在床底瑟瑟发抖。 他没想到不过是杀个太医而已,竟然引发了李云兴封锁皇宫的巨大动荡。 让他逃离皇宫的计划就此搁浅,只能躲在床底以求不被人发现。 最后被李云兴抓到的时候,李云兴还什么都未说,他便如倒豆子般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得一清二楚,只求太子殿下能赏他一个痛快。 之前李云兴的酷刑之事,他还历历在目。 王德只想乞求李云兴,让他死得不要那么痛苦。 娄卫伯也没有想到,自己的精心谋划,最后竟然被王德供了个干净。 “呸,狗奴才,你以为你什么都说就能活下来了吗?” “我、我也是迫不得已啊……”王德满脸惊恐地望着娄卫伯。 “呵,好一句迫不得已!你这样的贱骨头留在世上,只会脏了我的眼睛,让你同我死在一处都是污了我的名声!”娄卫伯对王德多是不屑,当初为了争名夺利,主动讨好。 如今,一朝事情败露便立刻倒戈。 但王德不了解李云兴,娄卫伯在宫中潜伏多年,作为秦忠义的一颗暗子,他本不应该如此莽撞。 得到秦晟死去后被送到秦忠义的东北大营的事情后,他便起了异心。 他与秦晟算是两个人却有一样的人生,一样是秦忠义的棋子,一样是插在武皇身边的暗桩,一样都没有自己的意识,完全按照命令行事,所以他知道,即使他真的死于李云兴的手里,也不会引起任何波澜。 就像秦晟一样,秦忠义不也是悄无声息的将他安葬,便没有了后文吗? 只可惜李云兴太过谨慎,身边的进喜又是忠心耿耿。 若不是夏决明主动找上来,他都没有机会可以下手。 没想到,最终还是败了! 娄卫伯还想再说些什么,已经被李云兴命人封住了嘴。 抓住此次皇宫行凶纵火案的真凶之后,李云兴没有因为娄卫伯是东宫的统领而选择悄无声息的解决,反而是将他拉到了午门示众。 “本宫知道,你们这三千禁卫军,人心各异。” “有的是某某大臣的子嗣,花了重金进了这禁卫军,就等着一日被皇权看中,飞黄腾达。” “有的是战场上的精兵能将,升迁之后入了这皇宫,也是你们背后之人的杰作。” “还有不少人,以为在这皇宫便能坐享荣华富贵,整日拿着高额的俸禄,却只懂寻欢作乐。” “本宫今日便是要告诉你们,皇宫之内不需要你们这等酒囊饭袋。本宫的禁卫军,才是天家的护卫,而你们不过是罢了!” 李云兴一番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瞬间就震慑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众人心中骇然,太子这一番话简直是诛心! 但是,这些禁卫军中确实不乏贪生怕死之辈,毕竟在这强权社会中,谁都希望能够攀龙附凤。 但也并非全部人都不敢反抗,一御前侍卫站了出来。 “太子殿下,你只是监国太子,并未登基,甚至并无三军统领之权,若是这样轻易改动武朝皇宫的制度,只怕会落人口舌,引来争议。” 李云兴目光微眯,阴测测地看着那位御前侍卫。 “三品御前带刀侍卫,姜邝韬。” 三品带刀侍卫,在宫中的地位不亚于御前大将军。 在武皇未将监国之权交给李云兴前,姜邝韬也算在朝中数一数二的人物。 因为是在御前保护圣驾,自然接触武皇的机会也比一般大臣更多,不少想要往上爬的官员都要向他献媚。 如此官职,怎么能让李云兴说革就革? “念。” 这时,廉湛站了出来,手拿着一封橙黄色的折子,上面满满都是红色的朱砂批注。 廉湛朗声宣布道:“以下名单的人,全部革职查办。若有人徇私舞弊,定斩不饶!” 这些名字是李云兴昨夜连夜拟的,为的就是给予这些人最严重的惩罚。 皇宫是天子的寝宫,若是有人在其中作乱,无疑是对天子最大的威慑。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大改军制 “三品御前带刀侍卫,姜邝韬,私通宫娥,斩!” 廉湛话音方落,便有侍卫上前将姜邝韬压住。 这次后宫肃清除了查夏决明被杀一事外,也因为突然的搜查,查到了后宫之中不为人知的秘事。 这姜邝韬与宫娥私通,便是其一。 禁军搜查之时,他正与一名宫娥在冷宫禁地颠鸾倒凤,被廉湛带人抓个正着。 所以李云兴说要革职查办之时,他的情绪最为激动。 可他没想到李云兴竟然直接要杀他,原本就是带刀侍卫,身手自然不同常人。 三五人上前竟也未能将他按住,甚至未能伤到他一分一毫。 “你放开我,我要禀告陛下!你们滥用私刑,你们都是狗奴才,你们不配决定我的去留!” 姜邝韬疯狂叫嚣,一张脸涨的通红。 李云兴看着他这个样子,不怒反笑。 “笑话,本宫的话还没人可以反抗。” 随即又是下令,禁卫军直接将其乱刀砍死。 顿时,午门外哀号遍野,血流成河。 李云兴看着这样的场景,却毫无反应。 他眯着眼睛打量着这座皇宫,似乎是在欣赏美丽的艺术品。 之后廉湛继续念名单,厚厚的奏折写了两百八十四人的名字,该斩的斩,该脱去官袍的脱去官袍。 “林文忠,革职,逐出京城。” “杨振,革职,逐出京城。” …… 所有人都默默祈祷着,祈求这场灾难赶紧结束。他们可不想变成姜邝韬一样的下场! 最后终于结束之时,所有人的不自觉松了一口气。 但李云兴接下来说的话,却再次让他们心提到了嗓子眼。 “廉将军,距离武皇以前派兵征战匈奴,已经过去多少年了?” 廉湛躬身行礼,“回禀太子,已经过去十年了。” 李云兴睥睨三千将士,随后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们已有十年未上过战场,是不是已经忘了自己身为武朝将士的责任与使命?” “千古忠肝义胆之士不尽其数,何人不是戎马半生,立下赫赫功勋?” “尔等虽有守卫帝都之责,但却从未尽心效力,朕要的不仅仅是你们的忠诚和勇猛,更要你们对得起自己肩头上的责任,守卫都城,维持朝堂稳固!” “若你们做不到这些,那就不配在本宫麾下为官!” 李云兴每说一句,底下众人便低着头,越发恭敬。 “你们的主帅,是武皇,是这江山的主宰!” “不管你们身后站着多少家族的势力,又或者是有什么深厚背景,若敢违抗武皇之令,本宫绝不饶恕,必定诛连九族,鸡犬不留!” 李云兴冷声喝问,气氛陡然变得严肃紧张。 “本宫可以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要留下来便是誓死效忠武皇,效忠陛下,否则,今日便拔营启程,脱去这一身胄甲,自己走出这宫门。” “否则,下次再有同类事件,本宫不会给任何人留情。” “留下来,要么跟着本宫名扬天下,要么就永远的成为武朝的罪人,被万世唾骂。” 李云兴话音落下,整个校场鸦雀无声。 这十年的时间,他们早已习惯了皇室供养,早已不想再回到边境吃苦受累。 却也因此忘记了自己最开始拿起武器,守护国土之初的初衷,甚至早已遗忘了自己最开始学武的目的,以及身上穿的铠甲,都是谁赐的。 “好,都不愿意脱去这身胄甲,至少还有点骨气。” “本宫今日只问尔等一句话,可愿意跟随本宫,建功立业,扬眉吐气,重现昔日辉煌!” 李云兴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在午门广场回荡,响彻耳畔。 众人抬头,神情恍惚地看着李云兴。 这是一种巨大的鼓舞,也是一种诱惑,更是一个机遇。 “愿为太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廉湛当先单膝跪地,抱拳高呼。 廉湛的表态,犹如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水中,掀起惊涛骇浪。 “臣誓死追随太子殿下。” 李云兴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目光扫向台阶下方的三千将士,朗声问道:“尔等呢,可同样愿意为国出力?” “誓死追随太子殿下,建功立业,扬眉吐气,重现昔日辉煌。” 这次,众人没有丝毫犹豫,全部抱拳高呼。 李云兴挥手道:“好!果然武朝将士,没有一个孬种!” “本宫会将都城与皇宫禁军重新编成十二卫队四府,直属武皇陛下管辖,在武皇尚未苏醒前,将有本宫代为管理。” 廉湛闻言,心中一颤。 皇城内外,加上禁军,总共十八万精锐,竟然全部交由李云兴统领调动? 太子殿下这是要将军权握在自己手里,皇城的防御,全部掌控在自己手里啊! 他的野心,比自己预料中的还要大。 廉湛暗暗感叹,太子殿下的确是英明果断之辈,这等魄力,即使是他这位老将,都不免有些自愧弗如。 “十二卫统府兵、宿卫京城,所统之兵称‘外军’,各有军号如:骁骑、豹骑、熊渠、羽林、射声和佽飞。四府不统府兵,左右备身府负责侍卫皇帝;左右监门府分掌宫殿门禁。“ “你们以后所有事务直接由本宫管辖,唯有两件大事需要请示本宫!” “第一,皇宫大内禁卫由武皇陛下亲设,除非是陛下圣旨召见,或者特殊情况,不许任何人靠近,擅闯者斩杀勿论!” “第二,你们各司其职,各尽其责,但凡有任何懈怠,轻则斩首示众,重者株连九族,绝不容情!” 李云兴语气冰冷,带着浓浓的警告味道。 他并没有给众人选择的余地,直接封闭他们的退路。 “遵命!!” “谨遵太子殿下之令。” 众人纷纷应答,其中不少人却依旧难掩脸色颓丧,心有不甘。 他们知道,皇城之中已经形成铁板一块,任何人插足都难翻身。 “你们有一个月的时间进行骑射操练,在本宫寿诞之时,万国来朝必定是要彰显武威。” “届时,尔等可以用自己的实力证明自己,展露峥嵘,也能震慑宵小!” 第一百一十八章 独木难支 太子的意思是让,让众人的脸色微缓。 只要努力训练,在皇城中站稳脚跟,也能像廉将军一般建立赫赫功劳,为自己博取更高的位置! 待李云兴离去,校场之中,便爆发出阵阵议论。 有些人欢欣雀跃,有些人愁眉不展。 但没有人敢提出质疑,李云兴虽然才任监国太子不过三月有余,可却有着极强的威望。 在这之前,有多少曾经叱咤风云的大将军被罢黜,贬斥,甚至斩首示众! 这是一条染血之路! 改军制这消息自皇宫解封后,也以极快的速到传到了柳府。 彼时柳仲卿正在书房里练字,都说字如其人,一手好字也能反映出人品性格。 他这幅书法倒颇具大儒风骨,遒劲有力。 “天道酬……” 在柳仲卿写到勤的最后一划时,一滴墨不合时宜的滑落到纸上,污了整副字迹。 柳仲卿皱眉,放下毛笔,拿过锦帕仔细擦拭着那滴黑色的墨汁,神情专注。 在书房中坐着几位大臣,皆是坐立不安,面色忐忑,似乎有什么急事找他商议,可又迟迟不敢打断。 终于,片刻之后,柳仲卿擦干净了墨渍,将毛巾放到旁边架子上,端起茶杯饮了口茶润嗓,这才淡淡道:“你们找老夫何事?” 其中一个身材高大,肤色古铜的军装男子最先开口。 “柳大人,家父近日操劳过度,身体沉重,只得派我前来,与柳大人共议太子谋乱一事!” 这人长相粗犷,浓眉虎眼,看上去很是硬汉模样。 他姓韩名义海,乃是江陵府韩氏宗室。 韩氏宗室,历史悠久,祖上曾是武朝的开国宰相,虽然历经几代人逐渐落没。 但韩义海原本应是柳府的乘龙快婿,韩府自小与柳家便是世交。可柳如絮入宫做了皇后,与韩义海的一段青梅竹马的姻缘便化作泡影。 柳仲卿对韩义海一直很欣赏,便举荐他入朝做了卫尉府的正九品的监事。 职位不高,但韩义海也算上进,不过入朝七年,便已爬到了少卿的位置。 若不是郎中令赵高自己冒进,妄图蒙蔽圣听,给了太子惩戒的机会,不仅收去了皇宫与都城的军权,更是罢官罢爵,降为从九品,削弱了韩义海的仕途资源。 否则的话,韩义海现在的位置恐怕早就超越了他。 韩义海是典型的武将,满脑子都是战争沙盘,打仗。 若不是他的父亲韩睿告诉他,切莫擅自行动,恐怕他此时已经闹到了武皇陛下的病榻前。 韩睿与他儿子韩义海不同,虽然也是武将,但他在军中做的是指挥使,当年廉湛的廉家军虽然是武朝数一数二的雄师。 但韩睿精于谋划算计,所属的秦家阵营也是武将世家,在朝堂上根深蒂固。 韩义海性子耿直,冲锋陷阵无往而不利,但却缺乏谋略,这些年也吃亏了不少。 韩睿也曾劝过儿子不要参与党争,可韩义海性子倔强,认准的事,别说韩睿,就算是武皇想阻拦也办不到。 “韩公子,隔墙有耳,慎言呐!”柳仲卿摇头失笑道。 韩义海是武将世家出身,脾气暴躁,不懂人情世故,但他却很尊敬柳仲卿,听到柳仲卿这句话顿时尴尬的挠头笑了笑。 另一边曾经是郎中令赵高麾下的谒者大夫陈善,目光闪烁道:“柳大人,您也知道,今日的太子殿下,已经不再是昔日那个懵懂稚嫩的孩童。” “此次太子在都城大改军制,不仅削减了都城禁军,还将皇宫中的守护卫士,巡逻兵都换掉了不少,只留下了最精锐的禁军,还在城外修筑了军营,摆明了不让朝中大臣再掌控都城军政大权!” “如今他手中掌握着三千甲士,一万弓弩手,五百精兵,更兼有皇室供奉。若继续放任,恐怕会危及社稷啊!” 陈善说得忧心忡忡。 其他人也点了点头,太子看似没有跟柳仲卿针锋相对,但是一直在削减柳仲卿的势力。 “自从苏大人死后,这荆州也乱成了一盘散沙,谁都不服谁,各怀鬼胎,这能够收上来的银两也是少了大半。”曾隶属于荆州刺史苏天洋麾下的参军千岳山开口附和道。 “太子此举,分明是要清洗朝纲,将荆州军政牢牢攥在自己手中,以防止有人造反篡夺皇位,可谓用心险恶。” 千岳山说这番话的时候,目光不住的瞟向柳仲卿。 他与苏天洋关系匪浅,苏天洋死后,他也受到牵连。 太子虽然没有向他问罪,但苏天洋之事,已经让太子对他失去了信任。 “太子既然有意清洗荆州,为何不召集群臣,一起讨伐叛贼,非要搞这些小手段呢。”韩义海不解。 “哼,你不看他真的有这个本事吗?” 千岳山有些不解,“宰辅大人,您这话是何意?” 如果不加紧时间解决问题,恐怕他们这群支持柳仲卿的老家伙,都要沦落成普通的勋贵大臣,无法再执掌朝中大权。 “你们只看到了太子喊打喊杀,却没看到他不敢放权。” “如今满朝文武,虽不说尽在我柳家的掌握,但至少一半的朝廷重臣是支持我的。剩下的一半,即便心思活络,也只敢暗地里耍些手段。” 柳仲卿语气平静。 闻言,众人恍然大悟。 的确如此,太子虽是储君,但手中无兵,又不肯放权。 若真要彻底清理朝野,必然要调集大军围剿,届时朝野混乱,民心浮动。 到时候,他们这些人便趁虚而入,或许可以渔翁得利。 而如今太子只是喊打喊杀,并未真的动作,便是顾及到他们这群人的存在。 或者说,是估计到柳宰辅在朝廷中的影响力。 一旁沉默许久的宁瀚宇,这才回答道,“柳宰辅是想说,太子已经无人可用了?” “没错,太子野心是很大,但是独木难支,就靠一个乳臭未干的娃娃,能撑起武朝的大旗?” 柳仲卿闻言冷哼一声,丝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鄙夷。 李云兴是收了西北大营的军权没错,不过派了一个展骏就想去争将军的位置,简直痴心妄想。 第一百一十九章 太子欲练水师 宁瀚宇轻轻一笑,他作为少府的互市监本就没必要参与这次夺嫡之争。 但是宁罡之前给他带回一个消息,说是太子殿下出现在了“百戏楼”,而且大闹了一场。 随后他便派人秘密调查了李云兴的行踪,发现他与死去的司农卿束骞之女束清灵关系密切。 这个束清灵,倒是让他印象深刻。 如今因为灾事,南北往来急剧减少,都城不少运输船队都选择了暂时闭门,遣散了不少船员工匠。 束清灵竟然在短短半年内组织了五艘船队,运送了一批物资。 而且她还暗中联络了一些人,借由经商的名义,想要采购大型楼船。 要知道,束府已经被抄家,一个月前可是连给父母买棺材下葬的钱都没有。 这笔钱从何而来,实在可疑。 但宁瀚宇思来想去,能给束清灵这么大笔钱财的,也只有当今太子。 想必这楼船,也是太子暗中授意采买的,其居心昭然若揭! 只要抓住这一点,他不信扳倒不了李云兴! “柳大人此言差矣,太子并非无人可用,而是没人愿意站在他的那边。” “哦?”柳仲卿诧异的挑了挑眉梢,“宁监事的意思是……” “柳大人有所不知,太子殿下近日暗地里在都城中组了五支船队,还想从朝廷购买楼船用于运输。” 听到这,柳仲卿来了兴趣,“竟有此事?” 他倒是不知道,李云兴竟然在背后下了这么一大盘棋。 一次三千石粮食,每月三次,那就是一万石粮食啊! 这么庞大的一笔粮食,足够养活一座城池了。 一旁的韩义海倒是不明白,“这船队组来又有何用?难道太子要自己经商?” 宁瀚宇笑着摇了摇头,这韩义海还真是连他父亲谋略的一星半点都没有学到,空长了一身力气。 柳仲卿见宁瀚宇的笑容,脸色也沉了下来。 组船队,如果仅仅是为了赚钱,想必李云兴肯定有更好的法子。 区区三千石,就算是运送十万石粮食,可能来回需要跑三十余次,这样几乎要耗费三个月以上的时间。 但如果将三千石换算成人,至少能载两千名将士,还有武器若干。 这或许才是李云兴的真正目的! “太子欲练水师?这怎么可能?”韩义海皱眉道。 “呵呵,韩公子觉得如何可能?”宁瀚宇嘲弄地笑了笑。 韩义海张嘴刚准备反驳,宁瀚宇便率先开口,“太子是何野心,不必争辩,日后自会揭晓。” “只是我等身处朝堂,应该考虑的,是眼前之事。” “眼下的形式对我们极为不利,太子殿下妄图将我们排除在了朝局之外,这分明是想要将我们架空。” “柳大人,你乃当朝首辅,难道就甘心受困于此吗?” 韩义海闻言,立即看向了柳仲卿,神色颇为期待。 众人纷纷看向柳仲卿,显然是想要让他拿主意。 “柳大人,依照你之见,该当如何是好?”千岳山拱了拱手询问。 毕竟谁不知道柳仲卿是武朝权势滔天的宰相。 如今朝局混乱,各种纷争层出不穷,若是有柳仲卿在中主持大局,那他们也会安全许多。 众人都满眼期待着柳仲卿能给他们一些帮助。 “呵呵,宁大人倒是很少来我这柳府做客,今日前来,想必心中已是有了计划。” 柳仲卿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宁瀚宇,眸光锐利似刀锋。 宁瀚宇微微垂眸,掩盖住眼底的寒意。 柳仲卿果然厉害,什么都瞒不过他。 “柳大人乃是一朝宰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下怎么敢妄言。”宁瀚宇抬起头来,眼底闪过浓郁的精芒。 “既然柳大人已然猜测出太子的打算,那在下以为,我们应该先下手为强。” “先下手为强?”柳仲卿挑了挑眉梢,眼角浮现一抹冷意。 宁瀚宇淡淡道:“是,我们必须先将那些船队毁掉,再让太子赔上巨额损失,否则,我们根本无力翻身。” 柳仲卿的眸光愈加冰寒,“你想让我造反?” “呵呵,柳大人说笑了,我哪有这么大的本事。” 宁瀚宇摇了摇头,继续道:“我们只要找到船队,并把它们击沉即可。如今束清灵所组建的船队不过是打着商队的名号,就算将她的船队击沉,也不过是一家商户之失,到时候交予廷尉府审查,至于什么时候查出来,就看柳大人的手段了。” 宁瀚宇的意思是,由互市监提供束清灵船队的线路图,柳仲卿暗中派人将其击落。 束清灵如今只是罪臣之女,何况太子只是隐藏在她背后的势力。 就算柳仲卿派人将船击落,李云兴也只能吃个哑巴亏。 柳仲卿眯了眯眼睛,眼珠子转了转,却未表态。 “柳大人,在下以为宁大人说得甚是有理,如今太子殿下越来越肆无忌惮了,咱们若不动手,恐怕永远没机会!” 这话落下,周围的人顿时附和起来。 “柳大人若是同意,我便让手下的人立马动手。如果柳大人担忧太子报复,那就放心吧,只要我们的速度快、隐蔽一点,就算是太子想要追查也来不及了。”荆州的参军千岳山拍着胸脯保证道。 宁瀚宇接着补充道,“不错,太子的船队已经出海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毁掉他们。柳大人,请您下令吧。” 宁瀚宇说完这番话,眼中露出了一丝阴狠之色。 他早已迫不及待的想要将太子拉下皇位! 如今有了这次的契机,他绝对不能再犹豫! 柳仲卿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宁瀚宇。 虽然他的表情平静,但是宁瀚宇总感觉,他的双眸中仿佛藏匿了汹涌的浪潮,让人望而生畏。 “呵呵,好,既然诸位盛意拳拳,那本官就应了!” 柳仲卿终于松了口,但他随即话锋一转,“不过在这之前,本官要先确认,宁大人究竟是想要阻止太子发展水师,还是另有所图?” 他的声音平稳低沉,带着一股莫名的压迫。 宁瀚宇眼中掠过一丝惊愕。 没想到柳仲卿竟然会怀疑他? 第一百二十章 区区科举 两人之间的眼神如同对空交火,激烈而短暂。 片刻后,宁瀚宇笑了起来,“柳宰辅此言何意?难道本官就不能为朝廷分忧吗?” “宁大人,何必如此装模作样?”柳仲卿目光灼灼,盯住宁瀚宇那双深邃的眸子,语气里充满嘲弄:“我们既然要合作,那便得开诚布公,把事情说明白,也免得日后相互猜忌、生嫌隙……” 宁瀚宇的眼中迅速恢复了镇定,坦荡地迎上了柳仲卿的眼眸。 “柳大人,这么简单的事情还用问吗?” “在下想要维护国泰民安,不希望有任何风险存在。这样的话,不管是我,还是柳大人,都可以高枕无忧,坐享这武朝盛世带来的荣华富贵了!” 柳仲卿微微颔首,没有反驳。 如今的柳家已经是富可敌国,其所在军事、经济等各个方面的势力延伸就像是大树的根系,不断向下汲取着养料,源源不断供给着柳家这棵敢比天高的大树。 柳家已经站在了金字塔顶端,但是这棵大树枝繁叶茂,枝丫纵横交织,却也是需要新鲜的血液浇灌的。 所以对于这些延伸出去的根系,柳仲卿如今也不会对他们横生枝节。 只有当柳家真正掌控皇权天下时,才会集中所有力量剪除这些根系,使得这颗大树不再被人觊觎。 就像在院中养了一颗树木,为了让他生长得更加茂盛健壮,需要去掉一些长歪了的枝芽。 在柳仲卿眼中,宁瀚宇这样的人,就是长歪的枝芽。 只是当下,还没有到需要修建的地步。 如今太子殿下的举动实在是太过猖獗,柳仲卿也不得不防。 “宁大人,本官记得你已成亲,育有子嗣?” 柳仲卿忽然道。 宁瀚宇脸色微变,旋即笑着应了下来,“不错。没想到柳宰辅日理万机,还有心思关注在下家室。” 他故作轻松的扯了扯唇角,心中暗恼,不知道柳仲卿突然提这件事情是什么意思? 柳仲卿微微勾唇,语气中含着几分玩味道,“宁大人误会了,本官关注的,并非家室。而是宁大人膝下的儿女。”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 “哦?愿闻其详。” “今年太子就要举办科举,听闻宁大人的儿子宁罡才情卓著,文采斐然。本官想,若是宁大人能够将宁罡招入京城任职,想必也是一大幸事。” 柳仲卿微微扬着下颚,嘴角噙着一抹浅笑,神情傲然。 这是想要收拢他? 宁瀚宇眸光骤凛,嘴角的笑容逐渐扩散开来。 “柳大人说得不错,在下也正有这般想法。只是,这次科举由太子殿下亲自监考,柳大人难道还有办法?” “呵呵,太子殿下又怎么样。”柳仲卿话语间皆是傲慢,“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只要宁大人有心,自然有办法解决。” “哈哈……柳大人说得是。”宁瀚宇大笑起来,目光灼热,眼底深处透出了一丝兴奋,“那在下便先谢过柳大人了。” 柳仲卿笑了笑,摆了摆手,“好说,好说。” “呵呵,太子殿下又怎么样。”柳仲卿话语间皆是傲慢。 李云兴为了阻止他在朝中总揽政权,特地举办科举一事,目的不言而喻。 他不仅要阻止科举,还要将科举搅黄,让李云兴功亏一篑。 区区科举,李云兴就算可有掌控殿试,那院试?乡试?会试? 他不信李云兴还能够插手! 届时,只要送进殿试的学子,都是他柳仲卿筛选过的。 就算武皇与太子共同进行殿试,最终选出来的人,也是他柳仲卿的人,到时候李云兴就算想要从中动手脚也没用! 何况,还是光明正大的通过科举考试,李云兴也不能再多说什么。 “区区科举而已,本官虽然没什么大本事,宁大人还不需如此忧心。”柳仲卿说得谦虚,实则狂妄自负。 宁瀚宇眼底划过一道深邃的光芒,他的唇角微弯,似乎有些不屑,但很快掩饰了下去,转移了话题。 “既然如此,那在下先谢过柳大人。” 对于长歪的枝桠,也需要给点甜头才能让他有被钳制的理由。 此刻的互市监宁瀚宇,在少府中也是油水最肥的差事,他为什么会找上自己? 柳仲卿不像李云兴那般大胆,什么人都可以合作。 就连一个毫无派系势力的杨廷和都敢提拔为司农寺少卿。 与他柳仲卿合作,他就必须要将其揽入麾下,不论威逼还是利诱,只有这样才会让他放心。 因为,他很清楚这样的结盟,不仅仅会让柳家更加牢固,也能让柳家获利。 而这份利益,足以让他们两人联手,不会中间横生枝节。 至于宁家…… 宁瀚宇身后的人是谁呢? 柳仲卿心里闪过无数念头,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微笑。 “当然,宁大人,之后本官这也会有您需要帮忙的地方。到时候宁大人可不要推三阻四的啊!”柳仲卿意味深长地看着宁瀚宇,眼底划过精光。 互市监掌管的是盐、铁、茶等诸多商业贸易,每个月从中赚取的银钱是极多的。 而且这还是明面上的,背地里的利润恐怕不小,毕竟有很多商人,都是靠互市监吃饭的。 柳仲卿的胃口一直挺大,不过柳仲卿倒不是为了谋夺朝堂上的利益。 他是想借助宁瀚宇手中的财富来壮大自己。 宁瀚宇眉梢挑起,笑道,“当然不会推辞。柳宰辅尽可直言。” “嗯,这就好。” 若是柳家能够将其掌握在自己的手中,那么他们将获得巨大的财富。 “那是自然,只要柳大人需要,本官必将竭尽全力相助。”宁瀚宇爽朗一笑。 两个老狐狸相视一笑,彼此达成了共识。 在场韩义海、千岳山以及一些文臣武将都是会心一笑。 柳宰辅很早之前便想拿下少府这块肥肉,奈何少府的位置太重要,牵涉甚广,所以他迟迟未曾出击。 宁瀚宇虽然只是个区区从六品的官员,但架不住宁瀚宇背靠少府,这是一把双刃剑,能够帮衬柳仲卿。 只要宁瀚宇愿意跟随柳仲卿,那么柳仲卿就能将宁家拉到自己的阵营里来,成为他手中最锋锐的一柄利器。 至于宁瀚宇,同样抱着这样的打算。 两人各有所求,各取所需罢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空船出航 柳仲卿与宁瀚宇联手,的确是一件令人快慰的事。 但是对于眼下的局势而言,他们需要更具体的针对策略。 能够将太子扳倒,这无疑意味着他们在朝中有了更大的话语权。 “宁大人,你若是有什么消息就别藏私了,全部都说出来吧!” 韩义海最先忍不住,这既然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宁瀚宇没必要再对这些事遮遮掩掩的了。 但,宁瀚宇其实心中是极看不上韩义海的,不仅是他,或许武朝的文武百官中都有这样的歧视。 文官看不惯武将一身匹夫之气,有勇无谋只会喊打喊杀,完全不用脑子思考。 武将看不惯文官每日之乎者也,文绉绉的做派,觉得那样的人和书呆子差不多,一点本事都没有,还要整天装模作样,让他们这些粗鄙武夫看到了心里就膈应得慌。 总之,双方虽然明争暗斗了几十年,却始终没有办法真正的融合成为同一个阵营。 所以,宁瀚宇看向韩义海的眼神,多是有些轻蔑。 不过此刻,两人处境相当,宁瀚宇也懒得与之计较。 宁瀚宇微眯起眼眸,沉声道:“韩少卿,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知道吗?” 韩义海皱眉,冷哼一声,道:“好,那就请宁大人赶紧给出一个可行之计,如今武皇昏迷不醒,太子又咄咄逼人,咱们已经耽搁不起了。” “不错,宁大人,现在可不是犹豫不决的时候!” “我等都等着呢!你就别卖关子了。”千岳山也急急催促道。 众人纷纷表态,催促宁瀚宇拿主意,毕竟,他们可没有时间陪着宁瀚宇玩捉迷藏。 宁瀚宇环视周遭的众位同僚,缓缓地道:“诸位稍安勿躁,你们可知道黄河漕运因何而生?” 韩义海抢先回答,“自然知道,当时关东的粮食需要沿渭水逆流而上漕运到都城,要运到都城大概需要用六个月左右,因水路全程大约九百多里,途中还有许多难行的地方。” “而后,为了方便漕运的运输,减少人力兵卒的投入,朝廷动员兵卒数万人开凿漕渠,从都城开一条渠引渭水沿南山而下。历时三年完工,通水后,用来漕运,直到黄河共三百多里,是一条直道,容易行船,可使漕船三个月运到都城。” 听罢,宁瀚宇微微颔首,“束清灵的船队正是沿着这条渠一路南下,她想去徐州,接应来自扬州的粮食,而后驱船一路返回都城。” 扬州的粮食? 听到这个,柳仲卿面色沉了下来。 据他的消息来报,太子殿下已经下令,让昭阳王前往扬州护送粮食走陆路运到荆州,用以赈灾。 他还派了一队亲卫全程护送,以免被太子埋下的陷阱所伤害。 但是太子竟然又另外派了束清灵的船队南下,莫非是…… 柳仲卿越想越心惊,他抬头看着宁瀚宇,问道:“宁大人,束清灵的船队是多久之前出发的,船上可有装着何物?” 这便是宁瀚宇要将此事单独提出来的原因。 “上面没有放任何货物。”宁瀚宇回道。 韩义海等人没有明白,不过是一艘空船而已,又能代表什么? 但是柳仲卿却不如他们这般乐观。 太子派了空船的船队出发,只有两种可能性。 一是本来这艘船就不是用来装货物的,是用来装武器和士兵的。 武朝虽有漕运码头,但是在河运管理上远没有想象中那么严格,尤其是像黄河、淮河等长江以及长江以北的区域,更是不受任何监督。 所以这条河运,并不算很严密。 很有可能,太子故意设计让束清灵的船队离开都城,然后借由水路,将满载将士转移到别处,再伺机伏击。 二是这艘船之所以空载,是为了运送东西回京。 南下到徐州,可接应来自扬州的粮食。 那昭阳王被派去扬州就是一个陷阱,他护送的可能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粮食,借此由头治昭阳王治理不力之罪! 不管怎么样,这一趟行程都凶险异常! 柳仲卿面露凝重,李云兴还真是背着他干了不少事。 宁瀚宇也不再多说什么,其他人蠢,柳仲卿是个精明的狐狸,自然会懂得利害关系,只需要等待结果即可。 “柳大人,下官将消息送到,之后的事下官乃一介文臣,不便再参与,就此告辞。” 宁瀚宇向前鞠了一躬,随后告别众人。 看着宁瀚宇的背影,柳仲卿眸光微闪,心中暗忖着宁瀚宇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宁瀚宇背后的势力,或许抱着和柳仲卿一样的想法,不想让太子的势力更加壮大。 所以不管怎么样,他绝不能坐以待毙!他必须要阻止束清灵的船队! “柳大人,这宁瀚宇到底是个什么来头?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一遭,又走了?”千岳山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 仿佛宁瀚宇就是特地来告诉他们,他已经知晓太子的阴谋似的。 柳仲卿微微摇头,道:“宁瀚宇这个人,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但是听说民间有不少他的势力。以后与他打交道,你们都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不可有丝毫松懈。” 众人闻言,纷纷应下。 柳仲卿看向韩义海,“韩少卿,你如今麾下还有多少兵?” 韩义海估摸了一下,“不过两百。” 韩义海有些尴尬,他这点兵马简直是不堪入目。 柳仲卿蹙了蹙眉,却也没有纠结。 此次太子低调行事,定不会派遣重兵跟随护卫,所以他们只要守住黄河岸边即可,若遇上太子,倒也未必怕他。 “你带上两百精兵,带上一支楼船也沿黄河南下,中途拦截束家的船队。所有人必须全部灭口,一个活口都不准留下!记住,务必快,切不可拖延!” “是!”韩义海上前抱拳,“下官一定让他们没有人能活着回到都城。” 柳仲卿点点头,吩咐道:“此事宜早不宜迟,你即刻带人南下吧!” “末将领命!”韩义海转身离去,匆匆忙忙的模样。 第一百二十二章 凤仙花 “柳大人,既然宁瀚宇把话挑明了,我觉得他说的话有几分可信,我们要不要也去找一些江湖门派帮忙?”千岳山连忙问道。 柳仲卿淡淡地道:“暂且不必!” “那我们该做什么?”千岳山有些气馁,“如今太子在暗,我们在明,这实在是被动啊!” “千参军,你先回荆州,往昭阳王自扬州到荆州的路线去迎他,保证昭阳王的安危。”柳仲卿接着安排道。 他必须做好两手准备,以防李云兴铤而走险,对昭阳王下手。 “柳大人,下官一定护住昭阳王的安危!”千岳山立刻领命而去。 “你们都下去忙吧,记住不可泄露半句风声,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柳仲卿冷酷下令。 众人应喏离开。 柳仲卿揉了揉眉心,他现在才发觉,太子已经成长到不可小觑的地步了,竟敢在背地里玩弄阴谋诡计了。 暗中谋杀李云兴的事,必须提上议程。 黄昏降临,苏妙雪方才从宫外高庙结束今日的祷告。 武皇一直不见好转,大家也开始质疑圣女的能力。 苏妙雪从小受的是佛学礼教,学的是清心寡欲,如今被李云兴破了身子,自己甚至对太子还有别样的情愫。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武皇的病情与她不再是纯洁的圣女有关。 苏妙雪面色难免凝重,闭眼不停地思索着这件事。 马车行至一般,颠簸突然停了下来,她身形微晃,猛然睁开双眸。 “姑娘,前面出了点状况。”赶车的小厮掀帘子看了一下苏妙雪,确认她没有问题。 他是李云兴安排在苏妙雪身边的暗卫。 既是保护苏妙雪的安全,也是方便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苏妙雪皱眉道:“前面可是出了什么事?” 小厮连忙解释道:“似是有几头野猪拦路,圣女不必惊慌。” 听到这,苏妙雪心里放松了些,近日实在精神紧绷,一点风吹草动都让她倍感警惕。 苏妙雪撩起帷幔,透过车窗往外看了一眼,果然瞧见了几名侍卫将野猪包围住。 苏妙雪看了看四周,这里荒郊野岭的,全是高木深林。 她轻声叹息道:“野猪也是生灵,万物皆有灵性,你们驱赶便是,千万不要伤了它们。” 小厮应了一声,没有继续驾车,而是下了马车,站在树丛间指挥侍卫驱赶野猪。 突然马车后方传来“叩叩”的声音,苏妙雪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侧耳倾听,发现刚才的声音是从后方传来的。 “圣女殿下,柳大人让我给您递话。” 苏妙雪静声听着,没有打断对方。 对方沉默了片刻,接着说道,“风细浪无花,仙色年年谢。” 柳仲卿将苏妙雪送进宫中之后,有任何事情大多是找柳如絮代为传话。 或许是因为今日柳如絮与太子之间的矛盾逐渐加深。 又或许是因为这件事,他不想让柳如絮知道。 风雨浪细无花,仙色年年谢? 风、仙、花、谢? 凤仙花谢! 苏妙雪突然反应了过来。 凤仙花又被称为太子花,寓意是太子登基后,天下大吉,风调雨顺! 凤仙花谢,意思是要让她杀了太子吗? 苏妙雪被这个消息震惊的无以复加,只觉得呼吸急促,胸腔内翻滚着巨浪! 再联想到今日传递消息的奇怪方式。 难道柳仲卿是被太子逼上了绝路,才会这么突然的来找她,还是用这么危险的方式传话。 平复情绪,苏妙雪轻叩了两下桌板,以告知对方自己知晓。 随后便是一片寂静,那个人就像是从没有出现过一般,就此消失。 与此同时,方才那野猪也被他们赶走,还好耽误的时间不多,赶得上宫门关闭的时间。 “圣女,您没事吧?”小厮试探性地问道。 苏妙雪轻咳了一声,整理好思绪才回到,“无事。” 小厮也没有再多说什么,“驾” 了一声,跟着侍卫队继续向宫门赶去。 苏妙雪坐在马车内,脑袋空白一片,完全没办法正常运作。 她一度怀疑自己刚才听到的是幻觉,可是,方才那番话又真实存在,让她忍不住联想到太子…… 如果太子真的死了,那她的后果是什么? 就算查不出来是自己下的毒,那太子死后自己就可以挣脱这个囚笼吗? 柳仲卿阴谋成功后,定会扶持苏昭阳上位。 苏昭阳与自己的血缘关系,或许也能放她自由。 但是…… 苏妙雪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想法,她只觉得两个想法互相拉扯,近乎要将她逼疯掉。 一路胡思乱想,终于到达了皇宫。 皇宫巍峨耸立,朱红色的琉璃瓦折射出璀璨耀眼的光芒。 苏妙雪下了马车,抬头望着宏伟的建筑,她的目光落在了最顶端的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 她缓缓吐了口气,压抑住激荡的情绪,朝皇宫里面走去。 “参见圣女殿下!”守候在皇宫入口处的侍卫见苏妙雪来到,齐刷刷跪下。 “起来吧。”苏妙雪摆了摆手。 她径直往内廷方向走去,穿过御花园,进入了东宫。 此时东宫的人并不多,但依旧井然有序,见到她纷纷行礼。 因为傍晚时分,暑气正浓,太子将桌案移到了院中的水榭亭台之上,苏妙雪远远便能看见太子正在低头看奏折,神情认真,眉头皱成川字,显示出一丝疲惫。 他似乎很累,不过却极力维持表面上的镇定,即使苏妙雪来了,也未曾抬头。 进喜前几日才挨了板子,但一想到因为自己的一事疏忽,差点害死太子殿下,还是有几分愧色。 见苏妙雪走进来,连忙迎了上去。 “圣女姑娘怎么这个时辰才回来?太子殿下早就等急了,奴婢正准备去请您呢。” “马车中途遇见了野猪,耽误了一会。”苏妙雪轻描淡写。 进喜闻言一惊,“没受伤吧?圣女姑娘。” “侍卫他们赶走了,只是耽误了些时辰,不知太子殿下找我何事?” “太子殿下说许久没有与圣女姑娘一起用膳,今日特地在等您呢。”进喜笑吟吟地道。 第一百二十三章 许你自由 太子虽说平时待她严厉苛责,可对她却是很体贴照顾,所以进喜很乐意替主子邀宠。 “嗯。”苏妙雪淡淡应了一声,朝水榭走去。 进喜跟在后面,脸上带着谄媚讨好的笑容。 太子抬头看了苏妙雪一眼,将手中的奏折放下。 “臣妾参见太子殿下。”苏妙雪盈盈下拜,温婉柔和。 “起来吧。” “多谢太子殿下。” 太子抬眸盯着苏妙雪,半晌没说话。 苏妙雪抬起头,与太子四目相对,她的眼眸闪烁不已,有些慌张,还夹杂着几分畏惧之意。 “太子殿下,怎么了?”苏妙雪问道。 她的语气有些僵硬,甚至是颤抖。 太子收敛了自己的异样,轻摇头。 “无事,传膳吧。”太子淡淡吩咐。 “好!”进喜眼神在二人身上转了转,应了一句,快步退了下去。 苏妙雪垂首恭敬地站在原地,等待传菜。 片刻后,饭菜陆续呈上来。 这菜色倒是着实令苏妙雪有些惊讶。 太子以往最喜荤食,今日竟换做素菜? 太子看到苏妙雪微蹙的眉头,淡漠开口,“本宫记得以前你为了修习佛法,也喜欢吃清淡的菜式。怎么,还是你不愿意陪本宫共同用膳?” 苏妙雪忙摆手,解释道:“不敢不敢,只是臣妾觉得素菜少油腻,怕太子殿下吃不惯。” 李云兴闻言没有责怪什么,只是轻笑了一声。 “都跟本宫同床共枕这么多次,怎么还是如此拘谨?” “现在是用膳时间,本宫已经饿了,先用膳。” 说罢,李云兴举筷夹菜吃起来。 苏妙雪见状,拿起碗筷慢慢品尝着,一边注视着太子的动作。 李云兴吃的不紧不慢,优雅从容,仿若闲庭散步一般悠哉。 苏妙雪心底感叹,果然是养尊处优长大,一举一动都透露着贵气。 “太子殿下,怎么今日突然想到要与臣妾一同用膳?”苏妙雪斟酌了片刻,轻轻说道。 李云兴夹菜的手顿了一下,“本宫想着与你许久未见,想与你叙叙旧。看你不开心?” 苏妙雪微微抿唇,低声道:“没有,臣妾万分欣喜,原来太子心中还是有臣妾的。” 她不是没有收到宫里的一些闲言碎语,说是李云兴要娶廉将军的女儿廉寄柔为妻。 她自己深知圣女的身份乃是禁忌,而且也明白廉寄柔的身份比她高贵百倍,更不要提廉家的势力了。 “殿下,最近灾民一事是否已经妥善安置?” “嗯,本宫已派遣了赈灾官员负责。”李云兴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你不必担忧。” “那就好,臣妾最近在高庙,不少百姓来还愿,说是可以回荆州了。所以,向来肯定是太子殿下,救济有方,让百姓们重归安宁。” 李云兴看着苏妙雪的眸色暗沉几分,“这件事情,你有心了。” 苏妙雪低垂着头,掩饰脸上的尴尬。 荆州之事与她苏家脱不了干系,如此堂皇说起来,反倒像是献媚。 李云兴也不甚在意,继续吃着素食。 “本宫此前一直没有听你提起过,日后你想做什么?”李云兴漫不经心的提起。 之前苏妙雪说苏家苛待了她,为了让她成为圣女,自小便离开了苏家,入了佛门。 “以后,或许会留在佛门,再不踏足红尘俗世。”苏妙雪犹豫了一瞬,轻轻答道。 李云兴没有讶异她的回答。 古代都是三纲五常教化天下的,哪怕他是当权者,也难免遵循这个规矩。 一个遁入空门的人,要想再返俗尘,几乎是不可能的。 何况苏妙雪还是当朝圣女,她已经被这个名衔囚禁的太久,久到她都快忘记自己曾经拥有的是什么。 这种生活,苏妙雪恐怕早就厌倦了吧。 “本宫若是许诺,只要本宫登基,便可以还你自由。”李云兴突然说道,“那你想要吗?” 苏妙雪浑身剧烈一震,眼中浮现出巨大的喜悦和不可思议,“殿下……您说的是真的吗?” 她双眸灼灼地盯着李云兴,希望能够确认。 李云兴点了点头,又加了句,“本宫从不食言。” 苏妙雪从未想过有一天能够摆脱这个枷锁,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喜悦还是茫然。 喜悦她竟然有选择的机会。 茫然大概就是自己也不知道何去何从。 过了好一阵,她才压抑住激动,跪在地上。 “太子殿下恩德,妙雪永世难报。”她哽咽地说道。 她趴在地上浑身颤抖,心中更是纠结,方才柳仲卿才命人给她传信,要让她对李云兴下毒。 但李云兴今日却又突然说可以放她走,两件天大的事压在她的心上,让她有些承受不住。 她需要冷静,仔细考虑该如何抉择。 李云兴看着苏妙雪苍白的小脸,眸光幽邃复杂,“起来吧,别累坏了身子。” 苏妙雪缓缓起身,坐在李云兴身旁。 “殿下……”她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尽管说。” 苏妙雪不知道该如何报答李云兴这一份恩情,咬了咬牙,轻轻道:“臣妾……” 她刚开始说一个字,便卡壳。 李云兴伸出手,将她揽进怀里。 用她腰间的绢帕,替她轻轻擦掉泪痕。 他的手抚上她娇嫩的脸颊,“圣女今日怎么这么奇怪?” 两人吃过晚膳,苏妙雪理应觉得应该到了“那个”环节。 李云兴平时极少找她,如果要找她都是为了做那档子事。 想必今日也不例外,她颇为主动的凑了上去,双唇软软的贴上对方,眼神带着水光,诱惑又勾人。 李云兴眸子沉了沉。 言语间尽是挑逗,说完这番暧昧至极的话,李云兴猛然吻住了苏妙雪的唇瓣,霸道又强横,带着不容拒绝的侵略性。 “唔……”苏妙雪被堵住呼吸,忍不住挣扎了一下,双臂攀附上了他的脖颈。 苏妙雪被亲吻得晕晕乎乎,只剩下了配合。 她的身躯渐渐热了起来,心跳得飞速。 李云兴的手伸向苏妙雪腰肢,隔着衣裳缓慢游弋,抚上了柔滑的皮肤,带给她阵阵酥麻。 苏妙雪脑袋迷糊得很,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只能随着对方的引导,双腿盘上了李云兴的腰身。 这种时候她可以完全忘记自己的烦恼,抛弃一切杂念,只想享受和李云兴欢愉的过程。 第一百二十四章 满园春色 可是没想到,李云兴这次并没有做到最后。 两人唇齿相依之后,对方又突然收回手,没有继续,让苏妙雪沉迷于情欲之中,又一脸茫然的看向李云兴。 “太子殿下……” 李云兴笑了笑,整理一下呼吸。 而后又亲昵的啄了一口她的粉唇,“今日不用侍寝。” 这倒是让苏妙雪很意外,太子殿下以往什么荒唐事都做得出来。 怎么今日偏偏只是如此,便要结束? 见对方一脸不舍的模样,李云兴觉得苏妙雪可爱极了,忍不住在她耳畔轻声道:“怎么?本宫今日没有宠幸你,感觉很失望?” “才不是……”苏妙雪想要反驳,又觉得自己现在攀在对方肩上的姿势,显得毫无底气,连忙起身,红着俏脸嗔怪一句。 李云兴可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只是他近日要准备出宫一趟。 为了不让政务堆积过多,必须将不少奏折所呈之事,加紧批阅完毕。 所以,这才会暂时放弃与美人缠绵的机会,等处理好那些公务,再行温存也不迟。 当然,若不是因为今日要办正事儿,他定不会就这般简单地放过苏妙雪。 “本宫事务繁多,用完膳你就回自己的殿内吧。” “是。” 这还是李云兴第一次找她,并非为了那档子事,而是单纯地吃饭。 苏妙雪以前对李云兴的怨,因父亲而生的恨,与心中充斥的异样情愫,几种情绪相互厮杀,让她觉得更加疲乏。 便也没再多言,向太子殿下福了福礼,便回到太子为她在东宫特赦的临华殿中。 只是这刚刚进去,就被这满园春色惊得愣神许久。 这个时候已经接近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从大门洒进院落中。 而眼前的花圃,姹紫嫣红,百花齐放,竞相斗艳。 原本应该幽静的院落,却因这些美景变得绚丽夺目,宛若人间仙境。 苏妙雪怔怔站立在花圃之前,竟忘记移动脚步。 直至一名婢女打扮的年轻女孩儿走到她的跟前,“圣女!您回来啦!这花可好看?” “这是哪儿来的花?”苏妙雪有些不可置信。 她是圣女,是佛门弟子,从小受的都是清心寡欲,四大皆空的教育。 房间中从来也是极为简洁,大多都是淡淡线香与佛经为伴,没想到一日之间她的庭院竟然出现了这么多鲜活的花朵。 “是太子殿下赏赐的呢!”婢女一脸高兴道。 “太子殿下说近日看到御花园不少鲜花开得正艳,而后想到圣女的殿内过于质朴,就派人将不少珍贵的奇花异草搬到了这里。” “太子殿下说平时诵佛念经的时候难免清苦,这样也算添加了几分趣味。” “哦……”苏妙雪听闻,嘴角扯了扯。 “圣女可是不喜欢?”婢女看不出苏妙雪的脸色。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这里的花,竟然比御花园中的还要多。” “圣女您可真厉害,连御花园中的牡丹芍药,太子殿下都给您移过来了,可见太子殿下对您是极为上心的呢!”婢女自是非常兴奋。 她是东宫的婢女,被分配到苏妙雪的房中侍候。 就连她一个宫里下等的婢女都觉得,圣女的日子真不好过。 除了每天早晨给圣女送洗漱用品,其余的时候根本就轮不到她伺候。 甚至于连圣女沐浴换衣的时候,都不能够随意窥视。 可太子殿下心中有她,竟然还给送来这么多名贵花品,看来圣女以后的日子要好过许多。 苏妙雪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没想到,李云兴竟然会留心这些细节,这不禁让她有些诧异。 她心中暖融融的。 这样的男人,虽说有时候冷冰冰的像块冰,可偶尔却会对自己体贴入微。 苏妙雪不知该感到庆幸还是悲哀。 “你下去吧,我要更衣了。”苏妙雪轻声吩咐道。 婢女也识趣,见圣女双眼盯着那园子鲜花移不开眼,即使面上不说,想来心中也是欢喜的。 “是,奴婢告退,有何需要尽管唤奴婢便是。” 待毕业离开之后,苏妙雪才缓缓转身,慢条斯理地褪去身上的薄衫。 当白皙修长的身影,映入铜镜中之时。 苏妙雪顿了顿,伸手抚摸着镜子里的自己,眉宇间似有愁容。 片刻后,苏妙雪低喃一句:“苏妙雪啊苏妙雪,你何尝不想过寻常普通人的生活,嫁人生子,安居乐业。奈何世人愚昧无知,总以为成为圣女,就能够享受荣华富贵,可以拥有一切。” “殊不知,一旦被册封为圣女,那就注定了终身的命运。或许,我也应该改变一下自己的性格与决定,否则永远只能沦落为别人手中的傀儡,任由摆布。为了自己的自由……” 换上一身月牙白绣竹兰长袍,苏妙雪将发髻梳起,用玉簪固定。 她坐在床榻之上,心中默默盘算着自己未来的计划。 最终她下定了决心,从暗格之中将毒药取了出来。 这是之前柳仲卿交给她的毒药,说是下在太子的饮食茶水之中,太子自会死的无声无息。 她抬头看了满院的春色,最终咬咬牙,将白瓷瓶中的药粉全部倒入了种牡丹的土地之中,白色的粉末融入荒土之中,苏妙雪翻了几下土,不让那些粉末太容易被人发现。 假以时日,这些粉末就会日晒雨淋沁入大地之中,再没人知道这些肮脏事。 她也终于可以昂首挺胸的站在李云兴面前,更不用在夜深人静之际辗转难眠。 而后又将白瓷瓶子摔碎,告诉婢女这是不小心打碎的胭脂瓶子,让她直接清理了扔掉。 做完这一切的苏妙雪,自以为处理的干净利索,但却不曾想到,一抹黑影悄然潜入,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暗卫将临华殿所发生的一切迅速向李云兴汇报。 “她把毒药都处理了?” “是!太子殿下,全部处理了,一点不留,就连瓷瓶都让人给收拾了。” 其实毒药早就被调包换成了无毒的白术,但是李云兴还是要知道,苏妙雪究竟是如何处理那些“毒药”的。 第一百二十五章 价值所在 李云兴点头,眸光幽深难辨。 好在,苏妙雪没有让他失望。 李云兴露出满意的笑容,随后才吩咐道,“继续盯着,不要松懈。” 暗卫领命之后才退下。 这时,李云兴才又拿起笔继续批改奏折。 自从李云兴开了早朝之后,满朝朝廷文武大臣在对待他之时就不敢有丝毫懈怠,生怕会惹怒龙颜,落下口舌。 呈上来的奏折也不再是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是朝政重大。 李云兴批阅奏折之时,时常会思虑很久,而后才提笔。 直到暮色渐沉,李云兴方才合上手中的奏折,揉捏着酸涩不堪的脖颈。 此时他身上仍穿着蟒纹黄袍,金冠束发,面带倦态。 身边一直研墨的小太监进喜见状,连忙上前替太子捏肩捶背,松松筋骨。 “太子殿下,近日来天气炎热,太子殿下您要保重身体呀!莫要操劳过度。”进喜劝慰道。 “嗯。” 李云兴缓缓合上双目,感觉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 这个进喜倒是个机灵的,上次因为太医令一事挨了板子,也是二话不说,没有丝毫怨言。 想到太医令之事,李云兴沉了沉,随后问道,“上次肃清之后,柳……皇后娘娘那边可有什么异动?” 进喜摇了摇头,“太子殿下请放心,皇后娘娘这段时间极少出宫,也并未召见圣女。” 进喜是李云兴身边最为得力的宦官,对于皇室中的情况,自然比旁人了解的更透彻一些。 如今皇宫之内,太子殿下与皇后娘娘的关系紧张。 他作为太子身边的人,自然也要时刻掌握皇后的动向。 只是最近,皇后娘娘都安分守己得很。 除了日常去皇上的永乐宫看望照顾,其外便很少外出,更别提与柳仲卿见面了。 李云兴心中暗自点头,自然是知道柳如絮这么做的原因。 柳如絮的确宝贝苏昭阳得紧,见苏昭阳被派出去赈灾,也鲜少在宫中给自己找麻烦,担心自己会报复到苏昭阳头上。 不过与此同时,也就相当于变相放弃了苏妙雪。 即便知道苏妙雪在东宫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也没有来拉她一把。 这个柳如絮,还是跟她爹有几分相似,都是心中计较厉害的人。 进喜见太子殿下今日心情颇好,才怯懦的提起,“太子殿下,奴婢有一事,不知该不该问。” 李云兴正在闭着眼养神,听见耳如蚊蝇般微弱的声音,皱了皱眉。 “本宫何时教你这般吞吞吐吐?若是不愿,就退下去领板子。”李云兴语气不悦道。 “谢太子殿下,奴婢知错了。”进喜扑通跪在地上。 生怕自己因为一句话,又惹来了无妄之灾。 “殿下饶命啊,奴婢只是想问……”进喜磕磕巴巴地说道,“为何太子殿下明知圣女藏有毒药,没有选择直接拆穿她,而是将她一直留在宫内。” 李云兴抬起眼皮看了进喜一眼,没想到进喜居然想问的是此事。 随即又再度闭上,“起来吧,继续按。” 小太监进喜这才得令,连忙从地上站起来,更加卖力的给李云兴揉捏肩膀。 “为什么会想问此事?” “奴婢只是好奇,这圣女有何特别之处,太子殿下竟然没有因她的背叛而动怒?” “不仅如此,还送她御花园珍贵的大王牡丹,区区一个圣女而已,太子何必大费周章。” 这是进喜心中由来已久的困惑。 苏妙雪不过是圣女,说到底也只是个柳家的傀儡,用来迷惑武皇的工具。 而且,圣女之名,只是虚职而已,实权还是掌握在柳仲卿手中。 太子明知苏妙雪的价值不高,却依旧寄予厚望。 按照太子殿下以往处理叛徒的习惯,或许苏妙雪如今身死何处都不知。 可太子殿下不仅没有罚,还赏了她不少恩赐。 这么说来,太子殿下难道是真心喜欢苏妙雪的? “你只知道苏妙雪是圣女,可知她代表是谁?”李云兴忽然反问了一句。 进喜闻言愣住了,而后回道,“太子殿下说得可是柳家?” 李云兴笑着摇摇头,“不,柳家算什么靠山。她代表着苏氏一族。” “苏氏一族?”进喜听言瞪大了双眼。 这苏天洋都被太子处死了,这朝中哪儿还有苏氏一族? “是。不要以为苏天洋死了,这苏氏就断了。” “苏昭阳作为他的嫡子,自应承担起振兴苏式的义务。虽然这满朝都知道,柳仲卿培养苏昭阳为夺嫡的棋子,是为了以后能够控制朝堂。” “但本宫不信,苏昭阳并非甘于人下之人,难道他真的甘于做柳仲卿的傀儡?” 苏天洋已死,如今苏家仅留苏昭阳和苏妙雪两条血脉。 苏昭阳虽然怯懦,但也重情义,他对柳如絮都是一副母慈子孝的样子,又怎何况是他的唯一血缘苏妙雪。 但苏妙雪与苏昭阳有所不同,她是女子,不向往荣华富贵,不愿意参与朝堂势力争夺。 柳仲卿以为自己给的条件足够满足苏妙雪。 殊不知,李云兴许诺的“自由”才是苏妙雪最想要的东西。 “太子殿下,难道您是想用苏妙雪来要挟苏昭阳?”进喜惊诧道。 “呵呵,要挟?不!”李云兴轻蔑道,“苏妙雪最终说不定可以成为本宫的棋子,替本宫刺探柳家的情报。” 区区一个苏妙雪就可以要挟苏昭阳,苏妙雪哪有这么高的价值。 他要的是让苏妙雪成为自己刺探苏家情报的一枚筹码! 苏妙雪的身份特殊,既不会引起柳仲卿怀疑,又可以获得柳如絮的宠爱。 “殿下这步棋,走得甚妙啊!”进喜忍不住赞叹道。 李云兴微微勾唇,没有再解释。 “哦,原来如此!奴婢懂了。”进喜恍然大悟。“太子殿下英明!” “嗯,下去吧。本宫近日不在宫内的时候,你们也要盯好了。如果圣女和皇后娘娘有过接触,一定要禀告本宫。” “是。” “记住,不论任何情况,都不能暴露行踪。” “奴婢省的!”进喜点了点头。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太子仁德恩重 这次李云兴出宫,便是要去荆州看看昭阳王的赈灾实情究竟如何。 当然,作为一国太子,他不可能单人出行,路途遥远,其危险甚多。 所以李云兴来到了将军府,却在这碰见了意料之外的人。 廉府外,廉寄柔和一陌生男子正在府门外交谈。 可以看出,男子的神情很是激动。 似乎在兴奋地对着廉寄柔说什么。 “廉姑娘,如今朝廷公开以科举制录用贤臣,那我终于有机会可以大展身手了。” 李云兴一把走了上去,站在了廉寄柔的身前,阻断二人相见的视线。 “你……”那青衣书生有些生气何人如此冒犯。 抬头一看是李云兴,虽不认识,却也能从穿着中看出其身份不一般。 与这破布青衣一比,自己瞬间黯然失色。 但寒门弟子又怎么会因为区区外表就否认自己的学识和志向呢。 青衣书生立刻拱了拱手,礼貌道,“在下秦墨,敢问阁下是……” 李云兴面无表情,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我的名号,还不是你一个小辈配知晓的。” 廉寄柔闻言,立刻上前扯了扯李云兴的袖子,低声提醒道,“殿下,慎言。” 秦墨的脸顿时涨红,显然是气坏了。 李云兴却根本没把他的愤怒放在心上,只是转头看向廉寄柔,“你怎么到这外面来了,早上露重,别寒了身子。” “这位公子,目中无人可不是好品德。”秦墨冷哼一声,对着李云兴嘲讽道,“在下乃是从徐州乡试选上来的秀才,如今来都城准备参加会试,虽不说学富五车,那也至少懂得礼仪廉耻。” “这也是在大街之上,公子就与未出阁的女子如此拉拉扯扯,可是想败坏廉姑娘的清誉?” 李云兴冷眼瞧着面前这个青年书生,嘴角泛起一丝讥讽的笑容。 浑身迂腐的读书呆子。 他倒要看看这个呆子要跟他讲些什么。 “你想说什么?”李云兴淡淡开口。 “在下想说,廉姑娘如今已经及笈,虽尚未婚嫁,却也已经是女子之躯,不宜与男子亲密靠近,尤其是像你这种不守礼法、行为轻浮之人!”秦墨毫不掩饰自己对李云兴的鄙夷,“若不是廉姑娘拦着,刚刚在下便要教训你这等无礼之人了。” 李云兴微眯着眼睛,眼中划过一抹危险的暗芒。 廉寄柔赶紧挡在了李云兴身前,“秦公子请息怒,这人是小女熟知之人,也并非秦公子说得如此不堪。” 一见廉寄柔帮着说话,秦墨也不好再为难。 反而换上了方才那副翩翩公子的模样,“原来是廉姑娘熟悉之人,误会一场,在下唐突了。” 转过头,温润有礼地对着李云兴道歉道,“是在下孟浪了,刚才在下的确鲁莽冲撞了这位兄台,还望见谅。” 说罢又对着廉寄柔拱了拱手。 李云兴看着这突变的画风,嘴角抽搐几分。 这家伙还挺会装啊! “秦公子客气了,是李某鲁莽才对。”李云兴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刚才秦公子说要考会试?” 秦墨点了点头,“不错,我正是来应征会试的。” 李云兴眸光闪烁了一下,“哦?听秦公子的语气,似乎是志在必得?” “那是自然。”秦墨傲然道。 “数年以前,在下与廉姑娘有过惊鸿一面,但在下出身悲苦,自知配不上廉姑娘。” “好在太子殿下仁德恩重,今年愿意广开科举,纳寒门士子入朝为官,我这寒窗苦读数十载才没有被浪费,能够有参加科举的机会。” “我绝不辜负太子殿下对我的期待!” “太子殿下仁德善良,是我武朝之福,太子殿下也是我们天下读书人的榜样。”秦墨谦虚道。 李云兴微微一愣,“听你这么说,很是崇拜太子?” 那秦墨像是见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一样看着李云兴,“难道你没有听过太子殿下的名句?” 李云兴笑了笑,他怎么会没听过。 廉寄柔在一旁是越听越尴尬,赶忙岔开了话题:“秦公子,你不是还要准备会试吗?这日子眼看就近了,不如你先回去?” 可是秦墨却激动的很,一提到太子,他恨不得将自己摘抄的太子名句洒在全大街让所有人看。 “不不不,现在不急。太子殿下给考生安排的宅院里面什么都有,而且环境幽静,正适合准备会试。” “再者,我看这位公子虽然身穿华服,却连太子殿下的衣角都碰不到。这样的身份,恐怕不足以参加会试。”秦墨说完,还故意瞥了李云兴一眼。 这个秦墨,还真是牙尖嘴利! 李云兴咬了咬牙,冷笑道,“谁说我的身份不足以参加会试?” “呵呵,这位兄台还是莫要逞强了。我看你身穿华服,想必也是名门之子,但是却连太子的诗句你都不知道,怕是这辈子都很难入科举求功名了吧?” 秦墨是寒门弟子,在李云兴宣布开放科举之前,他只能在地方做个小小的文书。 而令他嫉恨的是,不少官宦子弟,胸中毫无斗墨,却因为出身比他好,便可以入朝为官。 他时常唉声叹气,写下不少感叹命运不公的诗句。 所以,在他看来,李云兴跟那些纨绔子弟别无二致,都是仗着自己出身,仗着家中权势才如此嚣张。 “可惜……”李云兴摇着头笑了笑,没将对方的挑衅放在眼中。 “可惜什么?”秦墨被他的笑容刺伤。 “可惜,你要等到殿试才有机会见到我。不过就凭你如今的才识,恐怕是很难做到。” “哦,敢问阁下师从何人,乡试排名几许?”这样说来,秦墨心中多是有些不服气的。 他出身可以被贬低,但能力不行。 这次他是徐州乡试的第一名,会试他自然也有信心能够拿下。 廉寄柔连忙出来打圆场,“秦公子,李公子,两人相识一场,不如各退一步算了。” 秦墨看了廉寄柔一眼,又看了李云兴一眼,“既然如此,那全听廉姑娘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 强行绑定 李云兴看他一副狗腿子的模样就想笑,但这种人在武朝之中绝不算少数。 若是非要说有什么冒犯了李云兴的,那就只能说是他对廉寄柔还抱有不可告人的心思而已。 廉寄柔是他未来的太子妃,不允许任何人觊觎。 就算是想,也不行! 秦墨看出李云兴面色不善,心中便开始打退堂鼓。 毕竟他现在还没考上功名,若是莫名其妙缺胳膊少腿,那自己不是得不偿失。 与其在这与他人多费口舌,不如早些回去准备会试。 但礼数还是不能少的,秦墨微微作揖,向廉寄柔,“那在下就告辞了,廉姑娘万事保重。” 而后又转过头看向李云兴,“希望能够早日在考场上看到李公子,咱们后会有期!” 说完,秦墨转身就走。 他要用学识证明自己,证明他比这些世族子弟更优秀。 李云兴抬脚往前迈去,“秦公子留步。” 听到这话,廉寄柔不自觉扯了扯李云兴的衣袖。 她深知秦墨的性格,虽然长得斯文,但是骨子里却倔强的很,若是李云兴继续纠缠下去,只怕会闹出事情来。 “这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公子,还有什么要指教的?”秦墨没好气地回过头。 “只是想要提醒你,无论你考上与否,这位姑娘都不是你可以肖想的。” 听李云兴这么说,秦墨脸色涨得通红。 这廉寄柔还是未出阁的女子,李云兴怎么能直接说自己在肖想她! 虽然他确实夜夜入睡前都会想着廉寄柔,想她对自己温柔一笑,与自己谈诗赋琴棋…… 但这都属于男儿间私密之事,被当众揭穿,总是让他感觉难堪,尤其是当着心上人廉寄柔的面。 “你怎么敢口出狂言!” “我怎么不敢?”李云兴冷哼道:“廉小姐是我的未过门的妻子,岂容你轻浮。” 秦墨双眼喷火,死盯住李云兴道:“休要胡言!” 他才不相信善良美好的廉寄柔,竟然会嫁给这样一个浪荡子弟! 难道世间的女人,都像父亲所说的那样,都是嫌贫爱富的吗? 秦墨转头看向廉寄柔,希望她能给自己一个否定的答案。 只见廉寄柔满脸小女子的娇羞状态,低眉垂首,似乎并不反驳李云兴的话。 看到她的表情,秦墨整个人顿时呆滞住,仿佛全身血液凝固住,连呼吸都停止了。 这是真的吗? 秦墨脑袋轰鸣,耳边嗡嗡响个不停。 廉寄柔真的喜欢这个花天酒地、流连烟柳之地的纨绔子弟吗? 廉寄柔,原来你跟其他女人没什么一样,都是势利眼啊! 秦墨心痛极了,恨不得将眼前的两人千刀万剐。 李云兴则是冷漠地瞥了一眼秦墨,而后拉起廉寄柔的小手,“你看到了,滚吧。” “有时间学那些迂腐之词,不如多看看人间疾苦,少做些荒唐的梦!” 秦墨此时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他甚至没有勇气再去看廉寄柔,踉踉跄跄的离开了廉府。 “太子殿下,何必如此激怒他呢。”廉寄柔声音糯软地问道。 李云兴抚摸着廉寄柔乌黑亮丽的青丝,语带宠溺道:“我只是想要警示他而已,免得他痴心妄想。若想成大事者,最忌讳的便是意志消沉,为情所困,若他今后还敢肖想于你,本太子绝对不会放过他!” 廉寄柔点点头,心中还在回味方才李云兴说她是自己未过门的妻子。 那不是已经认定她做太子妃了,虽然已经知道此事,但李云兴当众说出来,总是有难免的羞怯。 对于秦墨一事,李云兴说得的确是不错,这秦墨来找过她几次。 每次来都说,一定会为了她考上功名。 但是,对于廉寄柔来说,这不是一种承诺,反而像是绑架。 就像是圈地画押,自己是他此生唯一的追求,若是没考上功名,那自己便是罪人。 但廉寄柔从他的眼神中看到的却只有虚荣和贪欲,并没有半分真情。 他根本不是为了她而努力,纯粹就是想要借口与她绑定关系,廉寄柔对这种人最是厌恶。 “既然你不喜欢,我们就别理他,省得徒增烦恼。” 李云兴牵着她的手,一同走进廉府,他今日找廉将军还有其他事要做。 李云兴走进正堂,看见廉湛此时已候在那里,他恭敬的叫了一声大将军。 而两人牵着的手还未放开,廉寄柔见廉湛的眼神盯着手,便吓得挣脱开来。 “父帅,太子殿下来了。” 廉寄柔说罢也不管二人如何应答,自顾自红着脸逃回了自己的房间。 此情此景是既可爱又堂皇,廉湛失笑叹了一口气,尊敬的向太子行礼后,略带歉意的说道:“太子殿下,让你看笑话了,老夫多有惭愧。” 李云兴不在意地摇头,“无妨,令爱天真活泼,正是这等纯善可爱才是最动人处。” 廉湛尴尬地咳嗽一声,“殿下所言极是。” 随即请太子落座,两人寒暄片刻,廉湛才问道:“太子殿下今日登门拜访,可有要事?” 李云兴点点头,将自己来意说明。 因为李云兴午门问斩一事,将隐藏在皇宫禁军内的暗桩拔掉不少,也算是替武皇清除了一批祸害。 廉湛身兼大司马与宫廷禁卫的要职,如今也能轻松不少。 但事情远没有现在这么轻松,李云兴必须要进行他的下一步计划。 “廉将军,此前本宫已经派了绣衣御史前去益州运粮,想必不日之后就能运回都城。同时扬州那边也派了昭阳王前去护送粮食入荆州,算是了了本宫的一个心病。” 廉湛点点头,如今太子大力治理水患一事,的确初见成效。 若是粮食都能顺利运达,那么荆州百姓也会感念太子的仁德。 “太子殿下,老臣有一事不明,为何要选择昭阳王前去护送呢?” 李云兴微笑道:“昭阳王是陛下最宠爱的外戚王爷,他去最合适不过。而且他与柳家有旧,柳家人不会坐视不管。” “太子殿下,你是担心如果此事由你出面,柳家反而会从中作梗?” 第一百二十八章 通商之路 李云兴颔首:“毕竟,柳仲卿如今正在变着法子想把本宫拉下马。本宫倒是不惧与他缠斗,但是本宫身上不只有自己的性命,还有武朝百姓的性命。” “太子殿下考虑周详,实乃百姓之福。”廉湛称赞道。 李云兴又与廉湛商议了一些细节之后,才将话题带到了今日的重点。 李云兴又道:“本宫此番来,还有另外一件要事需要您的协助。” “太子但说无妨。” “本宫知你现在已是年过花甲之年,但此事,本宫只有交给你才放心。” “廉将军可知,那日本宫救到将军府的男扮女装的西域女子是何人?”李云兴问道。 廉湛摇了摇头,对方毕竟是西域来的,在都城又鲜少走动,他虽然派人暗中盯梢,却也不知道她们究竟是何来历。 只是看日常的吃穿用度,似乎并非西域的普通商人。 “那个女扮男装的女子是西域大月氏国的公主祖丽娅。” 李云兴此言一出,廉湛立即露出惊讶的表情。 “居然会是公主?”廉湛震惊的说道:“太子殿下,那她怎么会在武朝都城?” 李云兴微眯眼睛:“据说是她的父亲,也就是大月氏国的国主病了。听说症状与武皇当年行军作战时,得的某种疾病非常相似,所以她才远道而来,就想问医求药。” 说到此事,廉湛更觉得疑惑。 既然是西域大月氏国的国主病了,那为何不直接以国主的名义来向武朝请求帮助。 反而是公主鬼鬼祟祟的女扮男装潜入武朝,不走官路的话,若非巧合碰到李云兴,她怕是在这耗一辈子也很难见到太子。 见对方存疑,李云兴也主动解答起廉湛没有说出口的问题。 “据本宫所知,大月氏国曾是匈奴部落的领袖,匈奴部落每个部落都是独立的,他们不止是在不断侵犯我们武朝的边境,就连在他们内部,也是在不断的吞并消灭。” “上一任的大月氏国国主,便是匈奴破城而入,最终杀了国主。甚至以国主的头颅骨为酒器,以炫耀其部族的勇猛,以及他们国民对其崇敬的狂热信仰。” 李云兴说起这些话来,面色淡淡。 但廉湛却听得心惊肉跳,这样凶狠残忍的事情,也只有匈奴这种蛮族才做得出来! “可是匈奴如今已是一个很大的部落,雄踞在武朝东北以北的边境之外,但大月氏国却在西域地区,难道匈奴曾横跨了整个武朝的距离去袭击大月氏吗?” “这自然不会。”李云兴否认,“但匈奴曾发动战争攻打过大月氏国,却没有真正拿下过大月氏国,他们喜欢用各种卑劣的手段逼迫大月氏国投降。” “大月氏国投降了?” “对!他们的国主被逼无奈,只好割让土地给匈奴,保住了大月氏国的根基。” 廉湛也甚是唏嘘。 当年他也是与匈奴在沙场上厮杀过的,深知匈奴是怎样一群强悍又野心勃勃的敌人,而大月氏国能够苟延残喘到现在也是不易啊。 “最终现在的大月氏国国主带着大月氏的民众进行迁移,迁到了西北的沙漠之境,以躲避匈奴的威胁和蚕食。” 大月氏国国主如此决定,定是已经被逼上了绝路。 廉湛沉默了许久,这一路有多凶险,自然不必多言。 李云兴又道:“大月氏国国主如今病重一事,在大月氏国内还是秘密。祖丽娅说他们这一代,对皇位的争夺也十分激烈。若是轻易暴露大月氏国国主病重的消息,担心内部会马上造反。这样大月氏国国主费尽心血维持的和平,也要就此崩溃。” 廉湛皱眉,“如今大月氏国还未完全稳固,这个时候内斗,于国家安危无益吧。” “廉将军所言甚是,本宫亦是如此想的。所以祖丽娅来了武朝,又碰巧在百戏楼遇到了本宫,便想请求能够帮助他们。” 廉湛沉思半晌,开口:“若是大月氏国国主真的有求,微臣必竭尽全力协助太子。只是不知,太子殿下觉得此行可有必要?” 按李云兴所说,来求的不过是个公主。 这女子即便是公主,未来也是要嫁出去的。 而大月氏国不过是西域众多小国之一,若是李云兴答应,顶多也就是与大月氏国现任国主交好。 何况,区区一个大月氏国,又能给武朝带来多少利益。 别说国与国,就是陌生的人与人之间都明白,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李云兴此时来找廉湛,必然是心中已经打定主意准备插手此事,但此事的收益极小,廉湛觉得不值。 李云兴见廉湛的态度,也猜透了他的心思,遂笑道,“廉将军莫急,此事本宫自然是有谋划的。” “哦?还望太子殿下指点一二。” 李云兴神色肃穆,缓声说道:“此事帮助大月氏国,本宫有三个目的。” “其一,打通武朝到西域的商路,让武朝与西域互市,获取大量货物。本宫这段时间也了解不少关于西域与武朝商人之间的交易,他们那土地贫瘠、天气干旱,不少平民如今还是身披兽皮。” “我们武朝丝绸、麻布的年产量极高。如果只是在武朝境内售卖,那每年只能靠皇室采购,耗费数十万两白银。” 李云兴的野心极大。 这自古以来,通商都是从内向外倾销才能真正的滚动经济。如果只靠内销,那最终也只是一笔钱在不同的人手里赚。 开了这通往西域的通商之路,武朝就可以与国外的进行交易。 对他而言,这是一件大功德,甚至能够影响后世子孙几百年! 廉湛静静地坐在那里,听着李云兴说话,没有出言阻拦或者打断。 因为他清楚的知道,李云兴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心中更是赞叹,古往今来多少王侯将相,为了拓宽领土无所不用其极,但是像李云兴这样,只是单纯为了经济发展的实属异类。 经济的发达也有可能意味着,王权的统治不再牢固,甚至有可能出现新的势力,取代原本的帝制! 第一百二十九章 待你凯旋 廉湛为太子的大胆觉得心惊,同时也十分钦佩。 能有如此强大的掌控力,他若是登基必定能改写武朝的历史。 李云兴说道:“其二……” 他停顿片刻,抬眸注视廉湛,缓慢的吐字。 “本宫想要联合西域诸国共同抗击匈奴。”李云兴眼光凿凿。 廉湛闻言怔了怔。 李云兴继续道:“匈奴乃是狼子野心之辈,早晚有一日要与武朝交战。到那时,西域就会成为两方的战火烧灼之处,西域若是置身事外,迟早也会成为两国交战的炮灰!” “但是我们与匈奴不同,我们并非天生嗜血的民族。如今武朝的疆域暂时也不用再往外拓展,所以如今武朝需要盟友。” 廉湛点了点头,李云兴说的并无问题。 最近他也频频收到消息,匈奴又有南下征战的苗头。 加上因为秦晟一事,秦忠义如今已生了异心,到时候临场倒戈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若是东北失守,那匈奴便可以长驱直入都城。 若是联合西域共同抵御,倒也是一件好事。 李云兴见状,又说道:“廉将军觉得此事可有机会?” 虽然他心中对驰援西域一事早有计较,也在心中盘算了许久关于驰援的利弊。 但廉湛毕竟是老将,又有与外国番邦打交道的经历,多听一下他的意见,总归是没错的。 廉湛略加思索之后,说道:“此事,怕是有些风险。” 李云兴脸上露出笑容,看向廉湛的目光充满了欣赏,他就知道廉将军是懂的。 “若是我武朝有一日与匈奴开战,西域若是要来支援,恐怕是极难成功的。” “何况西域之人与武朝能保持表面的和平已是不易。若要他们向武朝派兵,只怕困难诸多。” 廉湛说出了他的顾虑。 西域人在他眼中是不可信的,只怕到时候会引狼入室。 李云兴却退而求其次,“廉将军所言极是。确实,西域分散,若是要将他们整合在一起,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事。” 廉湛见他认可自己的提议,也松了口气。 “但是我等也不可放弃此机会。若是本宫真的能与西域结成同盟。日后武朝大规模的军队出征,也可借助西域作为屏障,不用惧怕匈奴的侵袭。而且听说西域之人擅长饲养马匹。” “可以将西域的饲马之术和良驹宝马引入武朝,想必也能大大提升武朝的军事实力!” 李云兴的话,彻底打破了廉湛刚才心中的犹豫。 这个诱惑力的确很强,让廉湛怦然心动。 若是武朝能掌握西域的驯马之法,就能大大增强武朝骑兵的战斗力。 廉湛仔细考虑后,说道:“此事本将会亲自与大月氏国国王谈一谈。具体的情况怎么样,尚不能确定。” 听到廉湛这么说,李云兴心中已是肯定。 看来廉湛已经同意可以一同出使西域,这万事开头难,李云兴也深知此事的道理。 而且出使西域长路漫漫,不少都是险山峻岭的野路。 正是因为没通官路,不少西域商人才会死在途中。 对他们来说,这是一件高风险高回报的事。 对李云兴来说,也是一样的道理。 如果将这事交给旁人,中途逃了那下次再想做此事,不知道又要等多少年。 所以,李云兴想要抓住这次机会,就只能派出自己最信任的人。 唯有廉湛,可以胜任出使西域的统领官。 李云兴道:“这件事交给廉将军负责,也是相信廉将军经验丰富,且有一腔护国热血。本宫希望此事早日定下,届时,天下苍生都会记得廉将军的功劳。” “往后也定会流芳百世,受千秋万载的敬仰!” 李云兴对廉湛抱拳,郑重拜道。 廉湛连忙站起,扶起李云兴。 “殿下谬赞,卑职愧不敢当。” 李云兴道:“廉将军切勿推辞,这与你为整个武朝付出的相比,简直是微不足道。这件事本宫只能交托给你了,待你凯旋,定有厚赐。” 李云兴语气诚恳,眼中闪烁着睿智精芒。 此事,廉湛也懂。 李云兴已经下了决心,廉湛再推脱反而矫情。 而且这件事的确是对武朝的好处大于弊处,即使有危险,廉湛也愿意尝试一番。 他应承道:“既然陛下信任微臣,那卑职定竭尽全力!” 李云兴哈哈笑道:“廉将军果然是本朝开国大将,一片丹心报天子,真乃忠臣楷模!” 李云兴拍着廉湛的肩膀,感慨万分。 他又对廉湛道:“此去西域,一路艰险。若是遇到敌人,廉将军务必小心谨慎。” 廉湛颔首应诺,他又道:“陛下,微臣还有一事请示。” “但说无妨。” “方才太子只说了两个缘由,臣想知第三个缘由是为什么?” 李云兴顿了顿,此事告诉廉湛倒也无妨。 只是这样解释起来,李云兴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随后他沉吟片刻,终究是叹息道:“唉!这第三个原因,是因为本宫想发展农业。” “农业?”廉湛有些不解。 “西域传说不过是边陲荒漠,武朝泱泱大国,良田遍野。竟然还要向他们学习农业,岂不是有些本末倒置?” 这就是让李云兴觉得头痛的地方。 在李云兴的原生世界之中,第一个知道地球是球形的人是坐船航行全球的麦哲伦。 在此之前,不少人都没有出过自己的国家,甚至不知道地球上还有其他的人。 但李云兴身为没有出过武朝的太子,也不能随便告诉他们这超过他们认知的知识。 “本宫只是想,西域地区虽说的确贫瘠,但是百姓也没有完全因饥饿而亡。” “从某种角度来讲,或许西域有某些还不为我们所知的粮食,具有更强的抗破坏性。针对类似荆州这样极端恶劣的天气,或许也有应对之法。” “我们若是将那些优质品种引入武朝,则武朝粮食可以产量大增,粮价自然降低。还能解决目前武朝粮食短缺的根本问题。” 廉湛闻言恍然大悟。 难怪李云兴会这么急切的想要派他前往西域。 原来是这个缘故! 第一百三十章 陈谨严 李云兴此次与西域通路一事,影响甚为长远,只是廉湛不清楚此事是福是祸。 他没有李云兴的“上帝视角”,自然不知道,这西域之事是李云兴必做之事。 武朝想要有跨越式的发展,就必须大力发展经济。 所谓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如今武朝国库空虚,就算李云兴有心想要发展新工业新武器,也只能停留在幻想的层面。 何况他知道,这西域通商一事的利处在千秋万代。 “太子殿下,臣对前往西域一事,并无异议。” “只是若微臣离开了西域,那都城守防一事,担心太子殿下的安危难以得到保障。” 这是廉湛的肺腑之言。 如今群狼环伺,廉湛可以说是李云兴的护身符也不为过。 若是廉湛此次西去,不知要多少个日月才能回到都城,这长期空守皇城守卫,很难保证柳仲卿不会趁机夺取兵权,暗中谋杀太子。 “虽然本次科举,本宫也会另选贤臣任职。” “但本宫更想听听廉将军的意见,是否有推荐的人选可以一用?” 若不是此事只有派廉湛去办,李云兴也绝对不想派廉湛出京。 但西域通商之事非常关键,交给别人他不放心。 廉湛沉思了片刻,随即说道,“听说上任廷尉府的府尹陈光,乃是武皇时期进士出身。文采斐然、胸怀韬略。” “陈光……”李云兴在脑子里努力搜索此人的名字,却一无所知。 这时,廉湛才补充道,“太子殿下有所不知,陈光在廷尉府任职之时,因调查一件悬案不知触怒了朝中的何人势力,最终被人暗杀在自家卧寝。这件事发生的时候,太子还未满周岁。所以太子不知道陈光此人也是正常的。” 李云兴这才明白了过来,道:“那廉将军是想?” 廉湛笑道:“陈光此人,在武皇时期便颇有建树,在廷尉府任职数十载。他死的时候,儿子陈谨严不过八岁。因老臣协助陈光查过不少案件,他的儿子便被陈氏送到了廉家军中。十二岁上战场,十五岁便成为骁骑尉,本来也是个前途无量的人。” 李云兴倒是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奇人。 但似乎从来没有在朝堂上听过此人的名声。 “那此人如今还在廉家军内?怎么从未见过。”李云兴很是疑惑。 廉湛并非迂腐之人,想来也不会阻挠这样一名少年英雄的崛起吧? 只是这么久都不曾见过此人,怕是有其他隐情吧? “太子殿下,陈谨严因其家父蒙冤而死,本就因朝廷没有查出真相而心有不满。当年从边境回来之后,武皇对他也是赞赏有加,要对他进行论功行赏,加官进爵,却被陈谨严拒绝。” 李云兴听到这也有些明白。 陈谨严心中定是对其父枉死一事,心中定是耿耿于怀。 这么说来,陈谨严此人的确是可堪大用,有情有义,一身忠孝。 为了替父亲平反,甘愿年幼入军队,立下汗马功劳,只希望早日查出真相,让父亲能够瞑目。 只是如今廉湛提及这人,却让他犹豫起来。 李云兴皱眉思忖。 但皇上的圣旨,无论是赏,还是罚,作为臣子都没有拒绝的权力。 不用廉湛明说,李云兴也能想到,陈谨严此事定会惹恼武皇。 所以最终一身军功也没能保住,连带着他自己也被贬为了庶民。 “抗旨之事发生后,他就离开了廉家军,独立于外。” “此前臣的部下偶然在荆州见过他一面,如今似乎是开了个铁匠铺子。” 如此说来,廉湛也是满心唏嘘之情。 少年英雄最终沦为铁匠,落魄之极,实属可悲。 所以,他特地将陈谨严之事告知李云兴,希望他能看重这位忠义之士。 毕竟,忠义难酬啊。 李云兴看着廉湛,“你打算让他接任都城守备一职?” “正是。”廉湛点头。 “你是觉得他能够镇住都城各势力?” 都城之中,各种势力暗流涌动,并非武功高强就能胜任。 李云兴之所以把此职交给廉湛,也是因为他在朝中多年的威望。 陈谨严父亲当年虽是廷尉府的府尹,但如今已过了二十余载,就连李云兴都不知道陈光是何人,陈谨严又何谈威信。 “太子殿下慧眼,此人的确有些手段和智谋,而且同他父亲一样,都是刚烈性格,对待奸佞小人,从不容忍半分妥协。若是太子殿下信任,将他放入都城,足以震慑四方。” 李云兴眉头一皱。 廉湛口中说的奸佞小人,自然指的就是柳仲卿之辈。 李云兴点头道:“廉将军之意本宫已知晓,这事会考虑的。只是,他父亲当年的命案,廉将军可知是何人所为?” 此事,也是廉湛的心结之一。 “臣并未查到真相,当年陈光奉命探查铁矿被盗案一事,武皇在荆州开了一处铁矿,最终却发现铁矿一夜之间被盗空。此事绝非常人能够办到,所以才安排廷尉府府尹亲自监察。” “但陈光却死在了家中,整件事就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但因为匈奴一事,武皇无暇再彻查此事,才让这件事彻底埋没下来。” 李云兴闻言,顿时眉头深锁,显然对此事极度反感。 那时,正值匈奴与武朝争霸的关键时期,武皇自然分身乏术。 但陈谨严心中有怨,也是理所应当。 “罢了,本宫暂且记住此事。若是本宫拿不出一个结果,想必陈谨严也不愿重返朝堂吧。” 李云兴叹息一声。 “太子殿下仁慈!” 廉湛拱手行礼,又道:“太子殿下若是有什么需求,尽管吩咐臣去办。” 既然已经表态站队,廉湛自然不会吝啬。 李云兴点点头,“廉将军费心了。” “太子殿下,不知臣何时出发?” “两日后。”李云兴思衬了片刻,“你还要再带上一人。” 廉湛微惊,这行程竟然如此仓促? “大月氏国国主的病情耽误不得,如果他死了,我们这一切都是白费。” 廉湛点点头,表示明白。 随后才问道,“还要带上何人?” “太医令的白芥子。” 第一百三十一章 毛遂自荐 说到白芥子,还是他自己找上门来的。 “太子殿下,太医白芥子求见。” 昨晚又是深夜,白芥子再次来到东宫,求见李云兴。 李云兴从之前的事就能看出来,白芥子的野心不小,为了给太子殿下邀功,在没有太子或廷尉府授意的前提下,私自解剖了夏决明等人的尸首,这在武朝是会被论罪处罚的。 但也是因为他提供的消息,李云兴才抓住了假扮成东宫太监的王德。 最终李云兴也没有治他的罪,将此事与夏决明的尸首一同掩埋了。 没想到,白芥子又找了上来。 “下官白芥子叩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白芥子走进东宫大殿内后,立即跪地行礼。 “起吧。” 对于他的举动,李云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谢殿下。” 白芥子站直身子,然后恭敬道:“启禀殿下,如今夏太医已逝,太医令群龙无首,下官特地来请太子殿下为太医令选拔新的太医令,希望太子殿下能够成全下官一片忠君爱国之心。” 白芥子虽然知道眼前的这位太子殿下,性格多疑且暴躁易怒,但只要稍加利用,让其信任自己的话,他便可以借机谋取更高的职位和权力。 而眼下,正是最好的时机。 李云兴没有反驳,也没有答应。只是问道,“你想成为太医令的主事?” “臣……不愿。”白芥子恭敬地回道,但很快又补充道:“臣只是一片丹心向太子,并无掌事太医令之心。” 李云兴冷笑地勾了勾唇角,一片丹心?怕是觉得太医令的掌事不足以满足他的胃口吧。 “那本太子该怎么做呢?” “启禀殿下,您完全可以安排王太医、周太医这样经验丰富的太医担任掌事一职。” 李云兴眉毛一挑,似乎有些感兴趣的样子,问道:“那你呢?又想做什么?” 白芥子连忙拱手道:“下官只想毛遂自荐,为太子殿下分忧。” “哦。”李云兴沉吟了半响后,突然笑了起来。“本太子明白了。” 他转头看向白芥子,目光中带着几分戏谑。“白太医,你这颗丹心真是忠肝义胆啊。” 白芥子听言后,连忙单膝跪倒在地,“微臣对太子殿下的忠诚绝对天地可鉴。” “嗯。”李云兴点了点头,“白太医的忠心,本皇子相信。” “谢殿下信任,微臣必定竭尽所能为殿下效劳!” 李云兴脸色一正,“白太医,正好本宫有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想要交给你去做。” 本来祖丽娅要找太医一事,李云兴是准备找机会引见夏太医给她的。 但朝中局势变化就是如此莫测,原本他认为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都不会影响到自己的计划。 可谁曾料到,短短一两日,夏决明就落得如此下场。 这种突如其来的打击,使得他一度陷入混乱当中,竟把这件重要的事给忘记了。 若非白芥子提醒的及时,恐怕他又会像历史书上写的那般,错过最佳的营救时间。 “太子请吩咐。” “本太子需要一个精通医术的人,外派去西域。” 西域? 白芥子顿时面露难色。 西域那地方,民风彪悍、毒物横行,别说普通人根本无法抵达那里,即使是那种经验老练的镖师,一旦踏入西域的领土,也极有可能丢掉性命。 李云兴看穿了他的顾虑,轻蔑地撇嘴笑道:“白太医若是畏惧,也不妨退缩。毕竟,西域之地凶险万分,若是不小心丢了性命,就怨不得本太子了。” 李云兴的嘲讽,换来的却是白芥子咬牙坚持的神态。 “敢问太子殿下,本次前往西域所谓何事?” 白芥子不清楚西域之行的具体内容,但是只要能为他自己争取利益,哪怕是刀山火海,他也会毫不犹豫的跳下去。 李云兴缓缓道:“救人。” “救的是何人?”白芥子继续追问道。 “不可说。” 白芥子先是愣了一下,“那此行何人一同前往西域?” “不可说。” “那救的人是何病症?”白芥子咬咬牙,太子只说了一个救人,其他一概不透露。 这让白芥子很难在心中做打算,去这一趟西域到底值不值。 李云兴沉吟了片刻,才缓缓开口:“白太医不必纠结太久,你若是害怕就留下,本太子另寻合适的人选即可。” 李云兴这话显然是不信任他,甚至是对他有怀疑。 白芥子皱紧眉头,暗骂一声,但表面依旧是恭敬模样,“不,既然殿下让微臣去西域,下官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早就猜到太子会对他有所防备,可是为了他自己的前途,他只能拼了! “好。”李云兴淡淡地说道,“既然如此,在你从西域回来之前,只能是个死人。” 白芥子听言惊愕得睁圆双眸,“殿下……” 李云兴摆摆手,语气阴沉,“此事非同小可,而且需要绝对机密。只有你死了,才能名正言顺的从后宫里面消失。” …… 待李云兴告知廉湛来龙去脉之后,廉湛点点头表示理解。 此次西域之行,廉湛尚可以外出西北大营为由离开都城,但若一名太医突然离开皇宫,必然会引起许多人的关注。 所以假死出逃,的确是上上之选。 “白芥子如今被本宫藏在马车的暗格之下,这里是他自己配制的解毒药丸,廉将军务必记得,在离开都城之后再让他苏醒。” “中途他若生任何异心,杀!” “末将遵命。”廉湛颔首,从李云兴手中接过了药瓶。 “你亲自去驿站联系西域公主的主仆二人,本宫不便出面。为了以示诚意,将上好的织锦布匹、茶叶药材一同带上,与大月氏国国主交涉。”廉湛点头应允。 “本宫近日也会去趟荆州,查看灾情抚恤一事办的如何。” 廉湛抬眸,见他目光深邃,似有深意,心中一震。 “太子殿下,不可啊!苏天洋在荆州盘踞多年,您现在贸然前去,只会羊入虎口!” 第一百三十二章 悄悄跟上 “本宫不去,岂能知晓他到底在荆州盘踞多少年?”李云兴反问一句,随后叹息道,“本宫已经耽搁了五年的时间,若再拖延下去,只会贻误战机。” 廉湛急切道:“太子,您三思。” 李云兴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严肃,“廉将军放心,我不仅是太子,还是武朝未来的君主!” “可……” 李云兴挥手制止了廉湛继续劝阻的举动,“此事本宫心意已决,不用多言。” 廉湛还欲再说,却被李云兴强硬的按住了双肩。 “本宫虽是太子,却也没那么脆弱,更不是那等鲁莽冲动之辈。若是真有危险,本宫会立即撤走,绝不冒险。” “本宫不去,岂能知晓他到底在荆州盘踞多少年?”李云兴反问一句,随后叹息道,“本宫已经耽搁了五年的时间,若再拖延下去,只会贻误战机。” 廉湛急切道:“太子,您三思。” 李云兴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严肃,“廉将军放心,我不仅是太子,还是武朝未来的君主!” “可……” 李云兴挥手制止了廉湛继续劝阻的举动,“此事本宫心意已决,不用多言。” 廉湛还欲再说,却被李云兴强硬的按住了双肩。 “本宫虽是太子,却也没那么脆弱,更不是那等鲁莽冲动之辈。本宫此次出行,也可将你们带出都城,等离开了都城眼线的限制,你再带着他们改道往西域而去。” 李云兴自然也会惜命,只是这一程他非去不可。 廉湛见劝说不动,也只能点头应下,“还望太子殿下万事小心,若这江山没了您,可就全完了。” 李云兴淡淡一笑,“本宫心里有数。” 廉湛闻言,心头大石终于放下一些。 太子既然有了安排,那他就不必再忧心了。他相信太子的深谋远虑,绝非常人能够比拟。 夜黑风高,寒风阵阵。 李云兴和廉湛各带一队,悄然离京。 马蹄嗒嗒,扬起层层灰尘,掩盖了身后的脚印,直奔城外而去。 李云兴坐在马车之中,静静的思考着关于此次之事的安排。 束清灵的船队,如今想必已在前往徐州的途中,但是黄河水路湍急,恐怕路上还要耽搁不少时日。 江河已经在返回都城的路上,看来西南大营暂时没有其他的心思。 现在最重要的问题便是,昭阳王究竟是如何处理这荆州灾情的,此前他上批要农民变卖田产一事被他驳回后,最终在李云兴的授意下,带着二十万两白银离开的都城。 昭阳王有心做政绩,但难免下面的人会不服从命令。 李云兴倒是无惧这点小小麻烦,他唯独担心的是荆州百姓,因为粮食断绝而饥饿死亡。 所以,荆州他必须要去。 至于廉湛推荐的那个陈谨严,他也正好可以见上一面。 若是他真有本事,便将他调派到身边,这样的人倒是个实打实的忠臣。 突然路上颠了一下,马儿嘶鸣一声,停了下来。 驾车之人勒紧缰绳稳定住马匹,李云兴听到马车外传来一道略有些熟悉的男声,带着温柔的安慰。 “抱歉廉将军,方才有个老妇人晕倒了,我们不敢轻易靠近,请您稍等。” 李云兴觉得这个声音尤为耳熟,而后突然掀开帘子,便看见廉寄柔男扮女装混入了侍卫队。 正好与李云兴的视线撞个满怀。 四目相对,她顿时慌乱垂下了脑袋。 李云兴眯起眼睛,盯着她瞧,似乎在琢磨她这副打扮是为哪般? “你给本宫上来!” 廉寄柔低着头,怯生生的挪步过去,然后乖巧地跪坐在马车内侧。 “小女参见太子殿下。” 廉寄柔的姿态很端庄,甚至连称呼都是规矩的小女,并无丝毫逾越。 李云兴看着她的神色冷漠如冰,嘴角微勾。 “你什么时候混进来的?” “昨晚半夜的时候。”廉寄柔垂下眸子。 李云兴挑眉问道:“为何?” 廉寄柔咬唇,脸蛋红扑扑的。 “太子殿下,此行多有危险,小女愿意跟随在太子身旁侍候,保护太子的周全!” “本宫乃是堂堂太子,难道需要你一个小女子豁出性命保护?” 如果身为一个男子汉处处都要自己的妻子保护,那还算什么男人? 李云兴话锋犀利,咄咄逼人,吓得廉寄柔缩了下脖颈,低声辩解,“小女只希望能陪在太子身边照顾左右。” 随即眼眶一酸,泪珠顺势滚落下来。 廉寄柔长相颇美,肤若凝脂,含羞的模样惹人怜爱。 她的确很像是个小媳妇,只是…… “你不该出现在这儿,”李云兴皱眉说道,“这件事本宫会妥善处置,你回府吧!” 廉寄柔闻言,咬着下唇不吭声,一张精致的脸庞染上了一抹哀伤。 “太子殿下不愿意让小女跟随吗?” 她委屈巴巴的问道,楚楚可怜的模样令男人心生怜悯。 李云兴看着她,片刻后说道:“你先回去吧,待本宫处理完荆州的事宜,再去找你。” 廉寄柔吸了吸鼻子,坚持道:“我不回去。” 两人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李云兴沉默片刻,最后叹了一口气。 “看来是本宫平时太惯着你了。” “罢了罢了,你且留在身边,但是不许胡闹,更不准告诉别人你女扮男装的事情!” 廉寄柔眼睛一亮,忙道:“是,谢谢太子殿下!” 李云兴摇头失笑,他实在无法狠下心来,如今已离开都城两日,若是让廉寄柔独自返回,他也多有不放心。 只能将其一路带上,到了荆州后,他会另寻安置之处。 无奈李云兴只得安排马车,继续加速向前移动。 廉寄柔见状,松了口气。 幸好,她赌赢了! 从司隶都城出发,向南经过襄阳、荆门,到达南方重镇荆州的道路也被称作荆襄古道,是南北方之间最主要的陆路通道。 好在都城距荆州直线距离不过五百里,不过其中弯曲狭窄,道路崎岖,走起来颇费时间。 李云兴赶了五天的路,终于抵达了荆州。 第一百三十三章 我不想送死 荆州共有七郡,汉水以北的南阳郡,汉水与长江之间的南郡,东部的江夏郡,长江以南四郡,湘水以西,武陵郡,零陵郡,湘水以东,长沙郡,桂阳郡。 杨廷和之前便是南阳郡郡守,属于受灾相对较小的郡县。 李云兴却没有在南阳郡有过多停留,这次他要去的便是受灾最严重的武陵郡。 在南阳郡休整半日之后,又换了一队马匹,继续朝南驶去。 廉寄柔坐在马车内,透过窗户缝隙望着外面的景象,心中暗自感慨。 “这荆襄古道果然名不虚传,当初父亲年轻时便提过荆襄古道,曾赞赏过修建这条道路的艰辛。” 李云兴点点头,不置可否。 古代修路不像可以使用高科技的机械和水泥这类工程,它依赖的是人力。 如此崎岖的道路,不难想象要耗费多少艰辛才能将筑路的砖瓦木材运送进这荒无人烟的地方。 “嗯,这条路确实不容易,不过也是值得的。” 廉寄柔点了点头,认同他的说法。 这条荆襄古道修了数千年之久,历任皇帝皆极为倚重,虽然如今已经破败不堪,但仍旧是南北通行的重要道路。 武陵郡临水,又有长江贯穿。 历年的洪涝时期,武陵受灾最为严重,尤其是今年,长江水位暴涨,沿岸村镇淹没大半,几十个县镇遭殃。 李云兴刚踏入武陵郡境内,迎面就碰到一队人马,正前往上游地区。 “快!上游的堤坝又裂了,带上人我们速速去支援!” 那领兵之人,身形高大威猛,腰杆挺拔,骑着马,挥舞着手中的旗帜大声喊叫。 “是!”身后的士兵立即应答。 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冲过来,马蹄声阵阵。 “吁——”领头的官兵拉住了缰绳,停了下来,抬头打量了李云兴等人的马车一眼。 这支队伍的人都穿着厚重铠甲,腰佩刀剑,气质凌厉肃杀。 李云兴此次出门,所有人都是便装出行,换了只是普通商贾的会乘坐的马车,侍从也不到十人。 但为首的官员见李云兴衣冠华贵,气度非凡,猜测他们是从都城过来的人,立刻收敛气息,拱手恭敬询问道:“请问诸位大人尊姓大名?” 廉寄柔正想说些什么,李云兴却突然拦下了她。 “我们乃是从司隶而来的商贾,途径此地,急着要渡河,不知各位能不能搭把手?” 李云兴客气的问道。 官员闻言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商旅,既然如此,自己便不必惧怕了。 “这儿水涝严重,河流湍急得很,渡不了河!” 那为首的官员虽然面上说着困难,随即又是转头一笑。 “不过,我也可以找人送你们过河,但是这事情并非易事,估计得花不少银子。” 李云兴看出来了,这人是想趁机讹点过路钱。 区区一个地方领兵,站在这街边就敢向人张口要钱,还真是厉害。 他没有急着反驳,而是接着说道,“钱,好说。” 见对方爽快,那领兵也不多论,“那你们且去城中等着,如今堤坝裂了,若是处理不好,谁都过不了河!” 廉寄柔见那人说话毫不客气,心中更是气愤,难道他们平时就是这么在民间欺压百姓的吗? 不待他们回答,那人便扬鞭踏马而去,飞溅起不少泥水。 李云兴望着他们去的方向,陷入沉思。 “太子殿下,我们现在去城中吗?”李云兴身旁的侍卫问道。 李云兴最终摇了摇头,“不急,去堤坝上看看。” 每年都会花费数十万两白银进行修缮堤坝,河道分渠引流,他倒要看看是怎样的“豆腐渣”工程,能让这堤坝裂开来。 此时河边已吹起了阵阵大风,抬头看了一眼天色。 方才还是晴空万里,没想到转瞬之间却阴暗下来。 河道里传出阵阵水声,李云兴走近河岸,低头往河中观察,只见河底淤积了大量沙土,水位也有些偏高,若是洪灾来临,怕会发生塌方。 李云兴站在岸边,眉头紧锁。 “你们留在这,把部分沙石先清理到岸边,形成一个小山包,将河水挡住!”李云兴对手下吩咐完后,自己则骑上马前往方才几人所去的堤坝方向。 廉寄柔也策马跟了上去,她倒要看看,这帮人究竟在干什么坏事。 等他们抵达时,便看到堤坝附近有许多百姓,不少官兵正站在旁边,手持着长枪对准百姓,防止他们逃跑。 古代的堤坝多数是用来围垦保护庄稼,如果被洪水冲垮的话,那损失可就巨大了。 如今堤坝边上,人头攒动,他们身穿破布衣衫,满脸惶恐之色,似乎受了极大惊吓一般,有的甚至跪倒在地,求饶声四起,哭喊声震天。 “你们都给本官站好了!谁敢乱动,本官杀无赦!”其中一名士兵手握刀柄,恶狠狠地吼道。 李云兴和廉寄柔翻身下马,走过去一看,原来这堤坝是由于水利设施老化才会导致坍塌,但是这堤坝的修建者并未尽责,疏忽大意,使得洪峰突然涌出,才酿成这种惨祸。 仔细看看,堤坝中间已经裂开了一条缝隙,似乎是随时都有被冲垮的嫌疑。 再看这天色,已经昏沉沉的像要掉下来,很快就会有一场暴雨来袭。 堤坝边上的百姓们显然比李云兴更加焦急,他们跪趴在地上哭喊着祈求官兵们放他们回去。 “官老爷啊!我一把年纪了,实在不想去送死,家里还有一个老婆子等着我回去,我要是死在这,她可怎么办啊!”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正在那跪着求官兵。 这里的衙役都是土生土长的荆州人,见家乡人如此恳切,多少也是有些于心不忍。 没想到却被方才与李云兴交谈的领兵给一脚踢开。 “滚!少在这跟老子磨磨唧唧,要么现在去堵堤坝,要么老子直接把你淹死在这长江里面!” 那老汉见求小兵没用,转头跪着爬向那位领兵,“亭长大人,求求你,放我回去吧!我老婆子如今住在下游,这天眼看着就要下大雨了,我还要赶着回去救她!” 第一百三十四章 没让你磕头 “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老汉不住在地上磕着头,他既是害怕上这个堤坝,也是真的担心自己的老婆子还在家里痴痴的等。 “我告诉你,今日要是这堤坝修不好,你跟你那个糟老婆子都得死!” 上游的河水,乃是从黄河的山谷沿着高山峡谷而来。 下游的平原之上,离这山谷最近的便是枝江城,为了避免河水过于湍急,在洪涝时期将城池冲垮,武皇特地在这山谷中设了高低两处堤坝。 高处的堤坝在山谷的出口处,用于阻拦奔腾的山流。 而低处的则是在山谷中,以防止水位升高。只是这堤坝虽然看起来简单易行,但实际建筑工程却非常大,尤其是在这种雨季,即便是施工队,也很难按照原本计划赶在汛期到达之前将堤坝搭建完成。 这座大坝,本来朝廷是拨了款项修建的,但是苏天洋心黑,直接吞没了半数的银两。 本应用巨木和条砖做成的堤坝改为用一袋袋石头、一条条芦苇垫和一团团植被加固。但是这种防洪手段是不可持续的。随着河床升高,堤坝也一点点升高,最后,黄河好像是在沿着一条半天然的引水渠流动,而这条引水渠比它周围的洪泛平原要高出十多米。 但是加上苏天洋的贪婪,导致建筑时修的并不牢固,当堤坝决口时它最终总是会决口的,结果将更具灾难性。 随着岁月流转,河水不断冲刷着堤坝,最终冲破泥墙,李云兴可以直接看到在河流最湍急的河中心部分,堤坝已经裂开了一条巨大的缝隙。 如今为了堵上这个缝隙,只能用最传统的“草裹泥”进行修补。 前些日子,他们已经来修补过一次整个堤坝,从高处往下看,有将近六丈的高度,光是走在堤坝边都觉得摇摇欲坠。 不光是他们害怕,这负责荆州赈灾的官兵士卒也害怕。 但是他们为了不让自己冒险,便逼着城中百姓上堤坝修补,每人给予十文钱的补贴。 这些百姓也没有办法,谁叫人家手里拿着刀枪呢。只能认命地爬上堤坝修补。 因为偷工减料,原本应该有三人宽的堤坝长廊变成了仅能一人通行。 如今这河风一吹,加上河流水速加快,他们光是站在上面就觉得这堤坝摇摇欲坠,怎么还敢驮着沉重的“草裹泥”上去。 此时,站在岸边,李云兴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马上滚上去!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那亭长从腰间抽出剑对准老汉。 这老汉一脸绝望的表情,他知道今天无论怎么做都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 他咬着牙慢慢走到河边,抱起一块泥石,沿着摇摇欲坠的堤坝,慢慢向河中心走去。 “快点去!” 一老人走得磨磨蹭蹭,他没想到自己已经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要来这堤坝上做卖命的活计。 身后的衙役推了他一把,让他直接面朝下摔在堤坝的石头上,再抬起头来,便是满脸血污。 “你们不要欺人太甚!”站在老汉身旁的壮年男子突然站起来,怒视着众人。 “你算哪根葱,居然还敢反抗官府!”衙役见状,立即挥舞起刀子。 壮年男子举起锄头挡了过去,只听“噗呲”一声,锄头被砍断,刀刃划破了壮年男子的手腕,鲜红的血液顺着胳膊淌了下来。 还想再劈第二刀时,那亭长却被李云兴用马鞭一把抽到了后背。 “啊……”那亭长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倒在了地上。 “大胆!”另外一名小卒见此,顿时拔出腰间的佩剑朝李云兴刺了过来。 李云兴将手中的马鞭甩向那小卒,而后廉寄柔迅速冲上前抓住了对方握剑的右手臂。 小卒躲闪不开,鞭子直接劈到了正面,一条长长的鞭痕从额前直到下巴。 另一边,“咔嚓”一声,右手臂的骨头直接被廉寄柔卸了下来。 这下便是比那亭长受的伤还要严重,直接趴在地上,痛苦地低嚎。 而方才被那亭长劈了一刀的壮年男子也迅速反应过来,喊了一声,“乡亲们,上啊!把他们按住!” 话音落下,周围的村民立即冲上来帮忙,很快就将那些官差给制服了。 他们平时也是在农田里劳作的农民,力气不比这些训练有素的地方役兵小卒差。三五个人按住一个小卒,也算是绰绰有余。 附近的乡民见此情况都纷纷跑过来,加入战斗当中。 那些地方役兵看到这样的阵势,都吓坏了,一个个丢掉手里的家伙什,逃命似的离开了。 那亭长却被李云兴狠狠踩在脚下,泥土因为河水变得松软。 半边脸直接没进了泥土之中,鼻涕和口水糊成一团。 “大……大爷饶命……”那亭长艰难地开口求饶,“我再也不敢了……” 李云兴冷笑一声:“刚才打得不是挺欢的吗?怎么现在知道怕了?告诉你吧,晚了!”说完又是狠狠地一脚踩下。 随即,那亭长另外一边脸也被李云兴踩进泥里,黄色的泥沙夹杂着水直接灌入对方的口鼻。 李云兴也不再看他,转头看向那小卒。 “说,是谁让你们如此仗势欺人,竟敢对平民百姓动手,难道真以为这天高皇帝远,这里就没人管了?” 那小卒本来想说些什么,可是看着李云兴那张凶神恶煞的脸,最终怂得连屁都不放一个,直接跪坐在地上磕起了响头。 李云兴见状更觉恼火,又是一记鞭子,直接在那小卒脸上画了一个叉。 “本宫问话,让你答,没让你磕头!” 李云兴是真的上了火气,那老汉看似已经年过六十,在他的年代已经算是老迈的了,可是却被那些官兵逼迫得如此狼狈,还受了伤。 李云兴心疼不已,他们就是这么赈灾的? 百姓已经受了那么多苦,他们居然还要压榨百姓? “是谁让你们干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的!”李云兴越发愤怒了,拿起鞭子便狠狠往对方身上抽去。 “啊——”惨叫声响彻云霄。 第一百三十五章 分头行动 “这位少侠,你……”那壮年男子想说些感谢的话,又不知该如何表达。 他们不知道李云兴的身份,却也知道惹怒了官差不是什么好事。 这官府的眼线遍布全武朝,若是李云兴因此惹上麻烦。 那反而是他们的罪过了。 “哼,这些狗贼,居然敢如此对待无辜百姓,简直死不足惜。” 壮年男子还想劝几句,又觉得他们如今都自顾不暇,更何况这些事情。 李云兴虽然生气,但也没忘了这些兵卒身上所穿的衣服和配饰,他们显然不是普通的衙役。 这些人能够在短时间内聚集起来并且如此嚣张,必定是有靠山。 此时李云兴恨不得当场将这些人千刀万剐,最终还是廉寄柔上前握住了李云兴的手,轻声说道,“公子息怒。” 被温软的小手握住,李云兴方才觉得理智有些回笼。 转过头看着这些百姓,他们身形瘦削,看起来已是饿了许久。 李云兴深吸了一口气,强忍下心头的杀意,沉声道:“我知道你们是无辜的百姓,你们现在各自回家,告诉城里和乡下的百姓,速速撤离城中。” 百姓们面露惊愕。 “公子这是何意?”壮年男子忍不住开口询问,其他人也都疑惑地看着他。 李云兴解释道,“这堤坝已经破了,若是要修复至少得花费两三月的工夫。而且这堤坝上面堆积了大量的淤泥,你们待在这儿,会非常危险。” “与其如此,不如破堤泄洪,以破釜沉舟的气魄博取最后一丝生机。” 百姓们一听,顿时议论纷纷。 有的人相信了李云兴的话,有的则认为他是骗人的。 毕竟破堤泄洪是一件极其困难且危险的事情。 “公子,这样我们的家怎么办?难道我们就此要流亡奔逃吗?”一位老者忍不住开口询问。 他们这些穷苦人家,早已经习惯了在这务农为生的日子,若是流亡在外,日子该怎么过下去呢? 李云兴摇了摇头,“只需泄洪一次,这里水流的压力就会小很多,等到了夏季枯水期再重修堤坝,就容易多了。而且这段时间里面,我会找人来保护这里的百姓,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来捣乱。” 李云兴的语调铿锵,带着浓浓的自信。 那壮年男子闻言,感觉十分震惊,“少侠,并非我不信你,而是我们这城中有近十万百姓,难道你都要负责吗?” 近十万百姓?李云兴微微挑眉,“这城里的百姓总共有多少人?” “不超过四万。” 四万百姓……这个数字让李云兴稍微皱了皱眉。 不过他还是决定先安抚这些百姓的情绪,“诸位请放心,这些百姓都由我来保证,绝对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百姓们面面相觑,一个来路不明的陌生人,就说要为他们负责。 就连这昭阳王都未曾夸下如此海口,这面前的陌生少年究竟是什么来头? 他们一时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云兴看了看这个天色,如今已有黑云压城的气势。 若是不抓紧时间,很难保证那十万百姓的安全。 于是他继续说道:“若是诸位不放心,可派人去城中将郡守请来。本宫自会与他商量此事。” 见李云兴如此自信,大家也是将信将疑,最终还是壮年男子开了口。 “少侠,你如此帮助我们,我们也无法报答你。这样吧,家中没有牵挂的留下来!帮着这位公子处理这堤坝,其余人马上带着消息回去,让大家都逃出去。” 李云兴摇了摇头,“不行,得往城内的城墙上面跑。” 如今从地势来看,只有城墙高度足够预防冲击,若是往山上跑,泥石流滑坡可能会让更多人丧命。 “好!大家都听明白了吗?” 老汉点了点头,其他人也向李云兴作了一个揖,虽然没有人说感谢,但此时敢留在此处的,都有勇气,他们愿意相信李云兴的承诺,愿意赌上一把。 李云兴看到河水渐渐涨高,他对廉寄柔嘱咐道:“你带着乡民去下游,疏散城中居民,今日必须保证全城的人民都安全撤离!” “可是您怎么办?”廉寄柔担忧道。 “寄柔,若是百姓都上了城墙,你就在城墙上燃起狼烟,我这边自会开始泄洪。” 廉寄柔心中很是担心,想要留下来陪着李云兴。 “不行!我要留下来帮您!”廉寄柔执拗道。 “胡闹!这里危险重重,本宫怎么放心你呆在这里?你先带乡亲们走,本宫稍晚些便会追上你们的。” 但是她明白,疏散一事也非常重要,如今二人不是在此儿女情长的时候,所以也没有耽搁。 “公子放心,我定然照做。”廉寄柔低声应下,随后与众人一起离去。 人群一撤,现场就仅剩下不到五位乡民,还有十余名士卒被绑在一起。 李云兴看着那些兵卒,目光冰冷,“你们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跟着本宫一起,若是事成,本宫可以留你们一条命。若是敢反抗,下场犹如此人!” 瞬间手起刀落,亭长直接被李云兴劈成了两半。 鲜血喷溅,那士卒吓得脸色苍白,腿都在打颤。 “走还是不走?”李云兴冷喝一声。 “走!”士卒咬牙,快步跟了上来。 其他士卒见状,也只得咬牙跟了上来。 李云兴满意地勾了勾嘴角,“你们若是敢耍什么花招,下场比他更凄惨!” 他的手指一挥,旁边便有百姓拿着刀架在他们脖子上,只要他们敢做什么小动作,立刻就会人首分离。 这一路上,百姓们看向李云兴的视线充满恐惧,却又带着几分敬佩。 李云兴的行事风格,正合他们意。 不管这个陌生少年是否真的有能力保护他们的周全,至少现在的局面对他们来说是利大于弊。 “少侠,我们现在是要做什么?”壮年男子跟着李云兴往山谷走了一阵子,终于按捺不住地开了口。 李云兴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的浅滩说道,“地方到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丹书金牌 这堤坝分为先高后低两道堤坝,方才李云兴他们所在的就是修建在山谷口的高位堤坝。 为了泄洪一事,李云兴带着众人沿着河流继续往上游走,找到了上游的一处浅滩,明显这里水的流速要比下面缓和不少。 “少侠,你这是意欲何为?”壮年男子不解。 李云兴沉声解释道,“需要将所有的绳子接在一起,然后先渡河再回到堤坝。那岸上的人就可以通过横跨两岸的绳索渡到河中心。” 壮年男子对如何应对洪涝一事不甚清楚,但李云兴这个做法他是明白的。 相当于给渡河的人加了重保护绳。 只是,李云兴的话音刚落,一阵刺耳的轰隆声响彻在每个人的耳膜,紧接着,豆大的雨滴开始往下砸。 大雨就要来了,雨水瞬间模糊了所有人的视线,李云兴眯着双眼环顾四周,发现这雨越下越大,河床都被染得湿漉漉一片,河面上的浪涛拍打在岸边的礁石上。 “时间要快!否则来不及了!” “李云兴看了一眼天色,立即吩咐壮年男子,“快点将所有的麻绳绑好!” 乡民与士卒们也不耽误,若是继续在这山谷之中耗下去,怕是所有人都要葬身于山洪之中。 随着李云兴的指挥,很快,众人便将缆绳系在了一起。 壮年男子看向远方,“少侠,我们真的能够成功吗?” 李云兴目光坚毅,语气却充满自信:“一定可以的!” 壮年男子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听从命令开始行动。 李云兴将麻绳一头绑到了自己身上,纵身一跃便跳下了河中。 其他人被李云兴这一举动给惊到,但李云兴其实是很自信的,他以前学过专业的游泳,水性算是比较好的,区区一条二十米宽的浅滩,他很快就能抵达。 壮年男子见状,赶紧将绳索的另外一头牢牢系在手上,然后用力往上拉扯。 保证绳子不会太紧绷影响他的安全,又不会太松弛万一遇上暗流还能将他拉回岸上。 此时,众人都在岸边为李云兴捏把汗。 方才那被划了一脸叉的小卒,恶狠狠地看着李云兴的方向。 “你们就这么信他?就不怕他是别有所图?” 壮年男子回头瞥了他一眼,眼神中满是鄙夷,“他若真想害我等,根本无须如此麻烦!” 那些官兵虽然不知李云兴具体的武艺怎样,但从昨夜李云兴轻松解决那几名匪徒便能看出其武艺非凡,绝对超乎常人的存在。 那小卒被壮汉怼得哑口无言,但仍旧愤愤难平。 突然,一道来自山谷的呼啸声传遍了整个河谷,众人抬首望向天空,只见乌黑的云层之上闪耀出一抹火红。 “下雨了……” 一阵狂风吹拂而至,伴随着哗啦啦的雷鸣声,瓢泼般的暴雨降临,转眼之间已经将河面淹没。 壮年男子使劲拉扯着绳子,但依旧无济于事,湍急的河水顺着绳子涌来,将李云兴卷入水中。 李云兴奋力蹬腿,脚下一滑,整个人顿时失去控制,跌入深邃的河底。 “少侠!!!”壮年男子见状大喊,众人纷纷攥紧手中的绳索,生怕一个溜手,李云兴就此殒命。 河水冰冷异常,浑浊的河底泥泞不堪,李云兴艰难地朝前游去。他的头部因为撞击而昏昏沉沉,视野一片模糊,完全不辨东南西北。 他拼命的挣扎着,但河水的冲力实在是太大,他的力量仿佛如同蝼蚁撼树一般渺小。 突然,他似乎抓住了一块凸起的岩石,手掌触摸到冰凉的石壁。 李云兴努力地睁开眼睛,伸手攀爬上去。 终于,他站到了岩石上,并且稳住了身形。 “少侠!”岸边传来壮汉焦虑的呼唤。 李云兴刚露面,岸上众人的情绪就激动了起来,“少侠!您怎么样了?没事吧?” 李云兴摇摇头,“还死不了!” 壮汉这才放心,李云兴将绳子在大树上绕了一圈,才让第二个人从河对面顺着绳子过来。 第二个人过来后,壮汉便用力的将绳子拉拽。 很快,第三个人从河岸边过来,顺利到达河对岸。 原本二十人的队伍被分成了两队,以防士卒们叛变,李云兴与壮汉分隔两边,而后一同带着绳子向堤坝口赶去。 此时的城中,廉寄柔带着不少百姓率先前往了城内,可是在大门口竟然被拦了下来。 “没有通关文牒,任何人不得进城。”守城将士严肃的盯着她们一干人等。 “大人,我们是受灾民众啊!求您开门,容许我们进去!”老汉带着他的老婆子,在城门外哭喊道。 守城官员丝毫不理睬,“不行,没有通关文牒,谁来也不行!” “见丹书金牌如见圣上,你们还敢违抗?”廉寄柔怒喝道。 廉寄柔冷笑连连,她直接取出了方才太子交给她的金牌,递给守城官员,“睁开狗眼看看,这就是太子殿下的丹书金牌,你确定要阻拦吗?” 守城官员吓坏了,他赶忙跪倒在地上,颤抖着将金牌奉还到廉寄柔手中。 “小姐请进!冒犯了您,请恕罪!” 廉寄柔一想到那么多枝江城的百姓被派上如此危险的堤坝上修补,而县丞却可以坐在城里高枕无忧,她心头就怒火丛生。 “走吧,跟我进城!” 廉寄柔领着百姓们浩浩荡荡的进入了城中。 守城官员在旁边忙不迭的道歉,一路迎着廉寄柔,生怕因为方才的事惹怒了她。 “你,带我去你们的县丞府!其他守城将士,火速告诉每一位百姓,上城墙避难!如有一人死于洪灾,太子殿下决不轻饶!” “是、是、是……” “属下遵命!” 他们虽然没有见过太子殿下本人。 但太子开早朝斩苏天洋一事早就传回了荆州,众守城官员更是不敢懈怠,连忙护送廉寄柔前往县丞府。 县衙内,县丞正悠闲地品尝着香茗,嘴角勾勒出一抹志得意满的笑容,他端起茶杯,细嗅了一口茶叶的清香。 忽然,县丞感觉鼻腔里痒得厉害,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阿嚏——” 第一百三十七章 好大的狗胆 县丞皱眉擦了擦鼻子,心道是哪个混账东西在背后骂他呢?他最近一切顺利,根本就没招惹谁呀! 县丞将茶杯重重摔在桌子上,“真他娘的晦气!居然在这种节骨眼上打喷嚏。” 他站起身走到房间门口,看了一眼外面,这鬼天气说下雨就下雨! 谁知道这屁股还没坐下去,大门就直接被人踹开。 “谁啊!这么放肆?” 廉寄柔高举着金牌,“见此令犹见太子,还不跪下请罪!” 看到金牌,县丞的腿瞬间软了,差点当场瘫倒在地。 “卑职、卑职见过太子!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廉寄柔厌恶的瞪了他一眼,“你就是这里的县丞?” 县丞唯唯诺诺的低下头,恭敬答道:“下官名叫林青,不知……” 林青说话的语气和姿态都极尽讨好谄媚之态,廉寄柔听在耳中只觉得格外恶心。 “太子殿下如今已来了枝江城,正在堤坝口准备开闸放洪,你速速带人前去支援。” 雨已经洋洋洒洒地落下。 此时入山多有危险,林青连这个女人是从何而来的都不知道,仅凭一个金牌就要他去送死,简直痴人做梦! 林青心中暗自揣测,见廉寄柔似乎是一人前来,心中突然横生歹计。 “姑娘,你这无名无姓的拿着一张金牌就到这县丞府来撒野,本官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假传圣旨?” “你的意思是准备抗旨不遵吗?” 廉寄柔见过李云兴发狠的样子,不自觉学起他说话的模样,竟然也有了几分威仪。 林青心虚地咽了咽唾沫,他可没忘记当日李云兴斩杀苏天洋的情景,他若是真抗旨不尊,那下场恐怕会很惨。 “姑娘误会了,下官怎敢违抗圣旨?只是现在汛期未退,下官实在担心会有不测。所以待雨过之后,下官自会去考证。” “只是姑娘说太子殿下要来,下官从未收到任何文书,又该如何相信姑娘的话?” 这分明就是不想去。 但如今雨已经开始下,若是继续拖延,恐怕真的会酿成灾祸。 见廉寄柔沉思不已,林青瞬间变幻了脸色。 反正这姑娘也是只身前来,且不论那金牌真假,若她“不小心”淹死在河中,想必也没人会追究他什么责任。 再加上他有钱贿赂守卫军士,只消随便找些借口就能搪塞过去。 想通了这点,林青索性撕破脸皮,他狞声道:“来人!此女假传圣旨,胆大包天!速速拿下!” 他一声令下,顿时有五六名士兵持刀冲向了廉寄柔。 这时候,一道身影迅速挡在廉寄柔面前。 他身形挺拔,双目犀利,手持长剑的他散发出逼人的寒意,那些士兵顿时停止了脚步。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林青呵斥着,“把这群乱臣贼子抓住,押解到地牢去!” “慢着!我看你们谁敢碰她一下?”李云兴冰冷刺骨的声音缓缓响起。 他手持长剑,身后跟着数名武艺高强的侍卫。 “你是谁?”林青紧张地问道。 这男子浑身充满了王者风范,他肯定不像是个普通士兵那么简单。 “太子,李云兴。” 他的言语间透露出来的威势让林青感到惊恐。 他刚刚居然想谋逆,还妄图诛杀太子殿下的心腹?这个想法疯狂的滋长,让林青不禁汗流浃背。 “太子饶命,微臣、微臣绝无二心!” “竟敢对着持太子令牌的人刀剑相向,本宫看你是活腻歪了!来人!把他拿下,斩首示众!” 李云兴冷漠地扫了一眼瑟瑟发抖的县丞,她心底对这种贪生怕死之徒鄙夷不已。 “太子,万万使不得呀!”县丞苦苦哀求,但是李云兴并不打算改主意。 他的手段雷霆果断,立刻将林青等人拿下,并且处斩。 其余人更是战战兢兢,大气儿都不敢出,深怕下一秒被牵扯进去。 县令被斩首,整座县丞府陷入一片寂静之中,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廉寄柔握着手中的金牌,心脏砰砰跳动。 她没想到李云兴来的居然这样快,像是天神下凡一般。 “太子……” “没有受伤吧?”李云兴关切地问道。 廉寄柔摇了摇头,对方连自己一个手指都还未碰到,就被李云兴救了下来。 李云兴转眸望向那一众官吏,眼底划过森冷的杀机。 “林青乃奸佞小人,滥用职权,贪赃枉法。尔等身为县丞之属,却不阻拦暴政,助纣为虐。本宫念你们初犯,便网开一面,免除你们死刑。” 闻言,一众官吏喜出望外,连忙叩谢恩典。 “死罪能免,活罪难逃,现在所有人都各司其职,将堤坝修缮妥善!倘若有半分差错,本宫就砍掉他们的脑袋!” 这话宛如晴天霹雳般炸响在每个人的脑海。 李云兴的手段,他们如今都领教过,这位可是杀伐果断、心狠手辣,绝不留情! 他们可不想步上林青的后尘。 一众人争先恐后离开县丞府,恨不得肋生双翅,早点远离这块是非之地。 “太子殿下,你不是说要开闸泄洪,怎么又从山上下来了?”廉寄柔疑惑地问道。 这一切都要从李云兴过河之后说起。 李云兴当时在水中险些丧命,幸巧抓住了一块巨石才得以求生。 也正是这块巨石给了李云兴一个灵感。 在他的原生历史中,蜀郡守李冰总结了前人治水的经验,组织岷江两岸人民,修建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都江堰。 本次开闸泄洪或可解一时之忧,但明年?后年? 还是需要一个万全之策,借由巨石一事,李云兴想到了都江堰的设想。 都江堰是通过筑坝分水,修渠引水,将岷江水流分成两条。其中一条水流引入平原,又可以引水灌田、变害为利。 若是如此,恐怕能解决荆州地区多年的水患问题。 想到此,李云兴便带着众人一同下山,赶回了枝江城中。 一到城内便看到不少衙役兵卒正在指挥居民往城墙上而去,李云兴便想到若是廉寄柔,定会到县丞府来。 只是没想到,这县丞林青竟然敢公然谋反,真是好大的狗胆! 第一百三十八章 蠹众木折 “来人!把那群欺压百姓的兵卒给本宫押过来!” 李云兴的侍卫得令之后,迅速从几名乡民手中将方才亭长手下的兵卒押进了院中。 壮年男子本就跟在李云兴身后,见他闯进县丞府,心中还多有忐忑,万一这县丞动怒将他杀了该如何是好? 然而当他听到李云兴就是当朝太子的时候,瞬间吓得近乎跪了下去。 “真……真的是太子殿下?”壮汉颤抖着声音问道。 其余的兵卒同样震惊不已。 他们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够见到传说中天潢贵胄的李云兴? 要知道他可是武朝最尊贵的皇室血脉啊! 他怎么会出现在他们这种小县城里呢? 侍卫点点头,他们虽方才留在岸边负责清河沙一事,不清楚上面所发生的一切。 但从之前亭长的言行来看,想必太子定是看不惯这些欺民霸市的混蛋。既然这些家伙犯在了太子殿下的手上,恐怕是活不成了! “乡民们,今日这雨不知要下到何时,你们先上城墙避险,明日太子殿下自会召见百姓,共议水患一事。”侍卫大声喊道。 围观众人闻言纷纷退散,唯有被捆住手脚的壮汉和那几名兵卒被押送进了县丞府。 府内,只见神情冷酷严肃的李云兴端坐于首位之上。 他的身后站立两排穿着玄甲的亲兵,个个气宇轩昂,方才没认出是太子李云兴的十几名兵卒此刻已经双腿打软,跪倒在地,连声求饶:“太子饶命!太子饶命啊!” “本宫平生最恨奸诈狡猾,欺凌弱小之辈。你们身为一方兵卒,理应守护百姓平安,却仗着权势做下如此欺民之事,本宫岂容你们活在世上?”李云兴厉声呵斥道。 太子殿下的话音落下,他左右的亲兵顿时将这几名兵卒架起,另几名亲兵拿起腰刀架在脖颈之上,毫不犹豫砍断了对方的脑袋。 一下便倒了一排的人! 鲜血喷涌而出,溅射到四周,将整座屋子都浸染成了红色。 “嘶——” 见状,原本被绑住的几名兵卒忍不住抽了口凉气。 眼前这一幕实在是骇人至极。 然而更让他们觉得恐怖的是这些亲兵的作风,简直跟魔鬼似的! 这就是天子之怒吗? 果然非同寻常,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太子息怒,太子恕罪啊!小人再也不敢了!” “太子饶命,饶命啊!” 剩下的五名兵卒吓得涕泪横流,拼命向李云兴磕头。 “做出这等欺善怕恶的勾当,实乃武朝耻辱,死不足惜!” “太子饶命!太子饶命啊!小的也是被逼的,都是荆州参军千岳山要我们这么做的,太子殿下,您饶了小的吧!小的愿意抗水患服役赎罪,求太子殿下放小的一条活路啊!” “千岳山?”李云兴眉头微皱。 荆州的参军,之前收拾苏天洋的时候,倒是把他给忽略了。 那几名兵卒哭丧着脸:“千参军让我们来这枝江城治理水患,但是一分赈灾银都没给我们拨,我们哪儿有银钱来修补堤坝啊?” “但水灾恐怖,我们也不敢耽误,万一大水冲垮了枝江城,我们也是难逃一死。最终只能出此下策,让百姓自己去沼泽地割草,用草裹着淤泥做成‘草裹泥’来修补堤坝。” 李云兴当时可是给了昭阳王银子,没想到他居然也玩起了中饱私囊的招数,简直无药可救。 只是这几个兵卒更是天真,将所有罪责都推到千岳山头上,他们就以为李云兴就会相信作为下面的人,只有执行军令的义务? 要想糊弄李云兴,简直是痴人说梦。 “那你们每日给百姓发的十文钱又是从何而来?” 这下反倒让他们哑口无言,这十文钱…… “怎么?”李云兴眼神犀利如鹰隼般盯着众人,“说不出话来了?” 李云兴的语气带着强烈的威严,让人根本不敢与之对视,只能低着头沉默不语。 见状,他嘴角扬起一抹讥笑:“蠹众木折、隙大墙坏,本宫就要清除你们这些蛀虫,还武朝一片清澈!” “本宫进程的路上看到有官府在城门处设的粥棚,竟然已经十日没有开过了!” “当时本宫就问了其中一个衙役,为何这几日都不曾施粥?你们猜结果如何?那衙役竟然答曰,‘枝江城’已有十日未送进过粮食。若不是你们贪墨了,难道这赈灾粮还能自己长腿跑了不成?”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吓得脸色苍白,浑身颤抖。 他们哪里想到,这件事居然被太子殿下撞破了! “区区一亭长,腰上系的是金镶玉,脚下踩的是锦绣鞋履,整个枝江城的百姓却要吃糠咽菜,你们良心安吗?” 听完这番义愤填膺的指责,士卒们羞愧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李云兴怒极,大手拍向桌案,砰的巨响使得整个屋内陷入死寂,众人吓得连喘气声都消失殆尽。 “你们全部拖出去杖毙!” 李云兴冷冷命令,对于这样忘恩负义的东西,就该千刀万剐! 众人闻言皆惊,纷纷跪在地上磕头求饶:“殿下饶命啊!” “太子殿下息怒,我等真的再也不会干坏事了!” “求您放过我吧!求您了!” 李云兴眉目森寒,丝毫不为所动,冷冰冰的吐字:“你们当初在荆州为虎作伥之时,就应该想到这日!” 他的语气透着不容置喙,众人见状不由绝望哀嚎:“太子殿下……饶命啊!太子殿下!” 随后,便是凄厉惨叫。 在今日以前,他们还是在枝江城可以横着走的“地头蛇”,就连县丞林青都得对他们恭敬三分,却不料今日太子亲临,他们的性命也就交代在这里。 李云兴挥挥手,示意身后的亲兵将地上的尸体全部拖去乱葬岗,别留在这污了他的眼睛。 此时,一旁的侍卫悄声提醒道,“太子殿下,千参军还在荆州任职,若是被他知晓太子您到了这枝江城,恐怕会对太子您不利。” 李云兴冷哼了一声,难道他还会怕了这区区的参军? 第一百三十九章 全民跪谢 至于这个千岳山,他是肯定不会留的,如此用心歹毒险恶之人留在荆州,只会成为荆州人民的祸害。 他不能让百姓蒙受巨大损失,同样也不允许自己身边存在任何威胁。 就算李云兴不方便出面处理,那他也不会留着千岳山的性命! 此时,轰隆轰隆的雷声越来越响亮,瓢泼般的大雨仍旧未停歇,倾盆大雨仿佛永远都不会停止一样,将整片土地都变成了一片汪洋,甚至蔓延到了树木茂密的枝江河畔。 地面凹凸不平的地方已经开始积水,李云兴也随着逃难的百姓一同上了城墙。 城墙原本是用于抵御北方胡族骑兵袭扰,没想到还可以暂时用来避难。 李云兴眉头紧锁,忧虑地望着枝江河畔。 如今雨水已经下了快一个时辰,河水不断地翻滚着、咆哮着,仿佛随时都会破堤而出。 由枝江城可以远眺堤坝,因此李云兴可以很轻易的看到,此刻那堤坝已经摇摇欲坠,根据估算,撑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溃败。 一旦溃败,汹涌澎湃的淮水便将淹没整个村庄,恐怕连枝江城内都难以幸免。 这一场水灾过后,枝江城只怕是要毁掉七八成了! 想到此处,李云兴便感到胸中一阵烦闷。 城墙上的人头攒动,从高处看着自己的屋舍被洪水冲垮。 既心疼自己的房屋和亩产,又庆幸自己躲过劫难。 这一次的洪灾虽然凶猛,但好歹他们保住了性命,总比像以前一样死在了河水中强。 “太子殿下,草民替荆州枝江城的十万百姓拜谢您了!” “多亏了太子及时出现,否则只怕我们这些人早已经葬身洪水之中了。” “太子英明神武,真乃圣君啊!” …… 城楼之上,众多百姓们纷纷朝李云兴叩拜,感激涕零。 李云兴转眸望去,枝江城的四方城墙上,数万百姓拥在一起,却无人站立,皆是低头俯首,对他行礼。 本以为武朝放弃了他们,武皇放弃了他们,没想到太子竟不辞劳苦前来查探情况,解决困局。 他们心中怎么能不激动?他们怎能不感恩戴德? 还好太子来了,他们满含感激,满怀尊崇与钦佩。 所有人都久跪在地,迟迟不肯起来。 “诸位乡亲们请起。”李云兴朗声说道。 他虽年纪不大,但是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不怒而威的气质,令人折服。 李云兴目光深沉,心绪复杂,环视了枝江城一圈,今日所见的景象会深深印在这些自己的心中,是李云兴身为武朝太子终其一生难忘的记忆。 慢慢所有人才从地上站了起来,仰慕地注视着李云兴,一时间城楼上寂静无声,唯有雨声滴答。 百姓越是如此,他便越觉得自己应该担负起重任。 只可惜自己来得太晚,否则也不会让众民受此劫难。 他凝着眼神望向远方,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内心也在期盼这场雨能停。 一路走来,李云兴浑身的衣衫都已全湿,廉寄柔看在眼里,心疼不已,急忙命人取来干燥的棉袍,披在他的身上。 “太子,你先休息一番吧。” 李云兴点了点头,靠坐在城墙上闭目养神。 淅沥沥的雨水打在身上冰寒刺骨,不仅没能浇灭他心中的火焰,反而让他越发坚毅。 “这雨下不完,我们就继续守护枝江。我相信老天爷也是希望我们能够阻止这场暴雨,让这场洪水尽快退去的,对吧?”李云兴对廉寄柔问道。 廉寄柔重重的点了点头,“太子殿下不必担心,我们一定会挺过去的!” 李云兴笑了笑,没再说话。 廉寄柔将手轻轻握住李云兴的拳头,她的力量虽然渺小,但她却是在鼓励他。 李云兴缓缓睁开眼睛,对着廉寄柔淡然一笑。 “寄柔,你放心吧,我绝不会让你失望的,更不会让枝江城的父老乡亲失望。” 廉寄柔笑颜如花的点了点头,“只要是太子想做的,寄柔都支持。” 她温柔的模样宛如春风拂过李云兴的心田。 也是就在此时,雨势渐渐变小,原本湍急的河流开始温顺。 李云兴站起身走到城墙边向瞎看,天空中的乌云散去,阴暗的天空逐渐放晴,一缕曙光照耀在枝江城边的河面上,宛如一块巨石砸入湖中,瞬间荡漾起层层涟漪,泛起点点波澜。 “开眼了!是老天开眼了!”其中一人激动的叫了起来。 瞬间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都欢呼雀跃了起来。 原本不知这场雨要什么时候才能够停止,现在雨停了,他们就有希望渡过此危机,重新恢复往昔安宁的生活了! 他们纷纷跪拜下来,“谢老天爷!谢老天爷!” “一定是太子殿下仁慈贤德!感动苍天!” “太子殿下万岁!太子殿下万岁!” “太子殿下,您就是我们的救星啊!” 听着耳边传来的赞颂声,李云兴嘴角扬起笑容,心中也很是欣慰。 他虽然只是个少年,但是他肩负的责任并不轻松,作为一国储君,他要考虑周详,要给百姓提供一切便利。 “诸位百姓,请听本宫一言。” “荆州水患之事由来已久,枝江城更是连年受灾苦不堪言,这些本宫都看在眼中。本宫今日赶到这里,就是要解决这件事。” 闻言,城墙下的百姓顿时安静下来,竖起耳朵听着李云兴的话。 “枝江城的情况,本宫刚才已经基本清楚了,枝江城的确已被洪水侵蚀殆尽,城中物资匮乏,缺少粮食。” “但运送的粮食如今已在路上,大家不必担忧。” 此时人群中又爆发出欢呼声,之前那昭阳王说是要替他们赈灾,结果来了不到几日就匆匆离去。 他们又被迫落到了千岳山走狗的手中,过上了食不果腹的日子。 现在太子来了,不仅为他们杀狗官,还要给他们送粮食、治水患,这才是一代明君啊! “本宫已经派人前去查探,粮食预计不出五日就会送到城中。” “本宫如今是想告诉百姓们,水患治理还需要枝江城十万百姓的帮助!” 第一百四十章 民如水君如舟 若是时间充裕,李云兴大可以远调兵卒过来协助。 若是人手足够,李云兴也不至于要让百姓一同出力。 但今日是雨过天晴了,这武朝毕竟没有也“天气预报”,谁也不能肯定下一次暴雨会什么时候降临,李云兴不能再这么等下去。 谁知百姓却没有人推诿,方才与李云兴一同下山的壮汉率先站了出来。 “太子殿下,你要我们做什么?” “对,殿下只管吩咐便是!”众人纷纷应承道。 随后李云兴又将自己的意思向众人说明白。 如今堤坝已经破裂,如要修补已是极为困难,但若直接放水,可能会引发水涝。 李云兴想做的便是利用地形和水势优势,以鱼嘴、沙飞堰、宝瓶口三大工程为主要基点,在高处堤坝开始分流鱼嘴,鱼嘴的建成将上游奔流的江水分为内江和外江。 靠着宝瓶口的地方,修建了分洪用的平水槽和“飞沙堰”溢洪道,以保证内江无灾害。 内江自武陵郡枝江县引入长沙郡、桂阳郡等郡城分流,可灌溉数千里田野,最后由各个小渔村引流到附近乡镇河道之中,形成内灌外疏的循环系统。 不仅可以造福枝江县,甚至连整个荆州,甚至整个武朝南部都受益匪浅。 而外江则顺着河道引入长江,也可改善江河环境,减少泥沙沉淀,使其变得更加平缓,减少河水流量。 当然此举需要很多劳力,也并非三两日就能完成。 但李云兴要做的便是第一步,必须尽快将鱼嘴口的泥石挖空,留出一片安全区域,以在洪峰期到来前将部分水排出去。 因此,李云兴还准备了另一条路线,那便是在鱼头岭的北麓山脊建立临时营地,将城中妇孺儿童先转移到营地中,防止洪峰冲垮堤坝使百姓遭难。 虽说现在已无风浪侵袭,但李云兴仍旧决定按照原计划行事。 毕竟这种天灾面前,任何一点细微差错都是致命的危险。 众人听完李云兴的对于此举的解释,纷纷赞叹。 觉得太子果真是仁德圣贤,居然考虑得如此周密详细。 不仅将他们的生存之忧考虑在内,连整个荆州的民情百态都考虑在内。 “殿下仁德,我等感佩涕零!” “殿下,老身虽已年迈,却也愿这万世丰功伟绩落在我荆州!” 众人齐声欢呼,为李云兴的抗洪之法感到欣喜。 这么多年,不少钦差都派到荆州来,却大多是吃了个肥油满肚,最后却什么都没有给荆州百姓留下。 太子殿下一来到这,竟然就解决了他们十几年来的难题! 看到众人的反响如此热烈,李云兴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把局面给控制住了。 随即李云兴便让众人开始动作起来,分头施展手段。 李云兴首先带着亲信,沿着宝瓶口往西走了十余里。由于飞沙堰是由鹅卵石笼沉入水底搭建而成,巨大的洪水冲击力会自动将它冲垮,从而让内江河道完全通畅,起到泄洪效果。 当内江水位过高的时候,洪水就经由平水槽漫过飞沙堰流入外江,使得进入室瓶口的水量不致太大,保障内江灌溉区免遭水灾;同时,由于漫过飞沙堰流入外江的水流产生了游涡,还可以有效地减少泥沙在宝瓶口周围的沉积。 城中百姓被分成了几队,男的跟着李云兴挖渠,捡石头和搬运泥土;妇人则负责收集干草,准备编织成笼框以承载卵石。 一切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李云兴挥洒汗珠,也默默注视着眼前忙碌的景象,突然想起自己曾读过的一句话,“民如水,君如舟,民可载舟亦可覆舟。” 这是李云兴到武朝之后,第一次走出皇宫,第一次这么贴近百姓,也是第一次下苦力做重活。 不管是侍卫,还是廉寄柔都曾多次劝阻李云兴,但他依旧坚持着。 李云兴不是神仙,他不知道未来的路怎样。 但现在,李云兴要做的便是让每一名受灾的百姓都有吃饭喝水,衣服穿暖的机会。 也许正是他的努力得到上苍垂怜,这好几日枝江城都没有下雨。 如此多百姓的帮助之下,水渠也比预估的挖的更快。 这段时间他与百姓们同吃同住,共渡艰难时期,早就已经融为一体,所谓患难见真情,这些百姓都对李云兴敬畏有佳。 这不单单是他的仁德感动了百姓,更因为李云兴对待他们的方法,实在值得他们拥戴。 李云兴本身就是未来天子,但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仍旧选择了和普通农夫一般吃糠咽菜,这份勇气和担当令百姓们敬仰。 这样的太子,才配当国家之栋梁。 “太子殿下,用膳了!” 这时廉寄柔提着食盒从马车上走下来。 她的容貌本就姣好,再配上这温婉的笑容,令人忍不住生起好感。 如今正是日上三竿,百姓们纷纷回到了家中吃午餐,而廉寄柔则专门赶来给李云兴送餐。 看着廉寄柔手中的饭菜,李云兴露出一抹淡笑:“辛苦了。” 廉寄柔俏脸一红,轻声道:“妾身不敢言辛苦……” 李云兴低头看了一眼她的双手,满是水泡,还有竹刺留下的伤痕。 这武朝女子向来注重仪表,廉寄柔身为大将军的独女平时更是养尊处优,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做粗活,显然这段时间受了不少罪。 想到这,李云兴便伸手拉起了廉寄柔的纤纤玉手。 廉寄柔娇躯顿时僵硬,脸色绯红,目光闪躲着。 “怎么又去编笼子了,本宫不是说你不用做这些的吗?” 廉寄柔抽回手,红着脸摇摇头,低声道:“不,不碍事的。” “太子殿下,还是先用膳吧。” 说是用膳,不过是一些清粥小菜。 李云兴将县丞府的所有粮食都调用出来救济灾民,不过现在府衙之中的粮食并不充裕。 不过李云兴却毫不犹豫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百姓常吃的咸菜放入口中,慢慢咀嚼起来。 李云兴边吃,廉寄柔便在旁边伺候着,神色中满是感激和欣赏。 第一百四十一章 粮食有变 廉寄柔看着太子,本是万金之躯,如今却如乡野匹夫般席地而坐,吃着粗野农食。 脚下穿的是城里农妇新纳的鞋子,可是上面已经满是泥垢,被太阳一晒结成了土块,更是看不清原本的色彩。 他头发也有些散乱,衣裳上到处都沾染了脏兮兮的污渍和草屑,哪里还有当朝监国太子的模样? 就算是这样一个人,那脸庞也仍旧英俊无双,即使身上带着些许落魄气息,也掩饰不住他天生贵胄的风华。 但李云兴却没有一点嫌弃模样,反倒乐呵呵,似乎很享受这种生活。 她心里有些酸涩,又想起自己刚才说的话:“太子殿下,您真是……” 李云兴抬起头看着廉寄柔,示意道,“你也坐下吃啊。” 廉寄柔闻言愣了一下,而后才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吃了口。 却觉得这些野菜跟太子殿下一起吃,似乎也格外鲜美,让她忍不住又夹起了几块。 两人就着简易的咸菜,慢慢吃了一顿午餐。 颇有些相濡以沫的味道。 吃完饭,李云兴才问道,“派出去的亲卫,如今已经多少日了?” 提到这件事,廉寄柔也不禁皱紧了眉头。 “回太子,已经是第六日了。” 城中百姓都憋着一口气,等着支援的粮草送到枝江城。 为了保证粮草可以按时抵达,李云兴甚至还派了两名亲卫带着自己的亲笔书信去找苏昭阳,让他务必在最快的时间里将粮草送到枝江。 可这么久过去,别说援军,就连消息都没有传回来一个。 李云兴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廉寄柔也知道他担忧什么,所以忙劝道:“太子勿忧,或许是前几日大雨耽搁了。” 李云兴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心中却是明白,若不是遇到问题,又怎会拖延这么长时间。 翌日清晨,一名亲卫便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见他神情慌张,李云兴忙问道,“怎么了?” 那人喘了好一阵才道,“太子殿下,粮草……粮草出了问题!” 李云兴猛然站了起来:“什么问题?” 亲卫咽了咽口水,“太子,您、你快去城外看看!” 他实在说不清楚该如何解释,只得带着李云兴往城外走去。 此时城外不过百步远的树林中,一匹军马已经连日加鞭跑到力竭,直直栽倒在地,显然是日夜奔程给活活累死的。 旁边几名农夫正架着一个廉家亲卫,将他拖到干草垛上休憩。 李云兴在远处便认了出来,这是他派出去的亲卫之一,怎么只回来了一人?还是,满身带伤的? 原来,这人是被城中的几名农夫发现的。 夏季的天亮的早,他们醒来简单吃了两个馒头后,便准备出城。如今他们在准备分渠一事,昨日挖的泥沙还未清理,他们便决定先行出发。 刚出城,眼尖地便发现了远处躺了一匹军马,凑近看才发现,旁边还趴着一个人。 那人显然是从马上摔了下来,双唇裂开,身上的衣服也是破损不堪,露出里面的血迹斑驳,显然伤势极重。 他身下还有在泥沙上爬行的痕迹,距离城门不到百步的距离,却站不起来,只能双手撑着向城门口爬。 但即便如此努力,也未能如愿。 几名农夫看这人眼熟,似乎是李云兴的亲卫。更不知如何是好,便传信给了守城将士,让他们来给太子殿下通报。 谁知那亲卫半昏半醒之间,叫嚷了一句“粮食……”,便再度晕了过去。 直到李云兴前来,他们刚给那亲卫喂了几口水,准备送到城里的药师铺子去。 “怎么回事?”李云兴上前,所有人自觉分开一条道路。 “太子殿下,百姓说他迷迷糊糊喊了粮食二字就又昏了过去。卑职方才查看他身上的痕迹,似乎有与人搏斗过。后背有两处箭伤,身上还有不少刀口,小伤口已经结痂,似乎都是两日之前的痕迹了。”一旁的亲卫上前检查了一番。 这定是做过殊死搏斗,否则不会伤势如此严重。 这亲卫是顺着枝江县往扬州方向的官路而去,两日前差不多已经与苏昭阳的队伍碰面。 “难道是昭阳王?他竟敢对太子殿下的人下此毒手?!”亲卫愤愤地捏了拳。 李云兴却冷笑一声:“昭阳王?他哪儿来的胆子?” 而后接着道:“除非他疯了,才敢杀本宫的人!” 这刀伤看起来毫无章法,昭阳王身边都是柳家的精兵,若是要杀一个人,自然不会用如此拙劣的刀法。 而且昭阳王根基尚浅,杀这两名亲卫对他不会有任何好处,反而会与李云兴结怨。 昭阳王又不像李云天是那种赶尽杀绝的人,自然更不会做这等蠢事。 “这应该是山匪或者杂兵造成的,刀伤凌乱,背后两箭也未射中要害,足以见此对方并非训练有素的精兵,极有可能是遇上了山匪。” 李云兴冷静的分析着局势,虽然不是昭阳王所为,但只能说明这个局势比他想得还要复杂。 “你们速速将他送去医馆,尽快救醒,本宫要知道最准确的消息。” 希望真实情况不是他能想到的最差结果——粮草全部被劫。 这个消息对于粮食匮乏、民众困苦的枝江来说,绝对算是噩耗。 “太子殿下……”廉寄柔在旁听了半晌,才犹豫地喊了一句。 李云兴扭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廉寄柔抿唇,低声道:“臣妾想请求太子殿下回都城,由廉家亲卫护送太子殿下离开,小女愿留下断后。” 什么山匪敢劫官家的粮车? 这荆州形式复杂,各方势力在此争夺。 枝江县又只是一个小县城,若是有人意图对太子不利,区区几名亲卫怕是不够看的。 廉寄柔不愿让太子冒险,所以想要把他先送走,免得节外生枝。 李云兴微微眯眸,盯着廉寄柔道,“这种话就不要再说了,本宫是绝对不会丢下百姓独活的,更何况这一次粮草被截,本来就蹊跷。若是没有解决办法,本宫决计不会离开枝江的。” 第一百四十二章 半夜遇袭 廉寄柔见状便知自己劝不动他了,也不再多说。 李云兴转过身,吩咐几名守城将士,“你们去清点现有枝江城所有的守军人数,还有武器库存。同时增强城防守备,仅留主城门可以通行。” “所有哨岗增加人手,全城进入戒严。如遇任何异常,以烽火为信。记住行动速度要快,本宫随后就来。” 几名将领齐声称诺。 他们虽不懂太子殿下为何突然如临大敌般紧张,但一切以太子殿下的命令为主,连忙赶回城中进行清点。 到了约莫中午的时候,李云兴正在县丞库房进行盘点。 整个枝江城只有不到五十名守军,城外共有六个哨所,如今已经加了一倍的兵力进行防护,城中可用之人已经是微乎其微。 兵器库更是一些陈年老物,就连放在库房的不少长刀铁枪都因这连绵的雨季生锈,几乎无法用于作战。 李云兴思索了一下,这城墙高耸,若是没有攻城装备,就是给敌军一年时间,也很难攻下这个枝江城,倒也不必太过忧心。 正在此时,门外咋咋呼呼传来叫喊声。 “太子殿下!醒了醒了!”一个药铺小厮急冲冲的跑到李云兴跟前。 因为速度太快,甚至没有稳住下盘,险些摔倒,幸好旁边的副将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出什么事情了?”李云兴问道。 “殿下,您赶紧去看看吧,那个人醒过来了……”小厮喘着粗气说道。 那人醒了之后说什么都要立刻求见太子。 他师父左拦右拦都险些没拦住,这派小厮迅速赶到县丞府前来请驾。 “嗯,带路!” 李云兴精神为之一振,手中的账目也清点得差不多,李云兴将其交给副将。 随后跟着小厮,一路走街串巷,来到了城中唯一的药铺。 门外挂着一个“药”字的旗帜,已是几十年的老字号,就连旗都被洗得略微有些发白。 李云兴走进去,便能闻到一股浓浓的草药味。 大堂中央摆满各种草药,一名头发花白的药师正守着一口锅炉煎药。旁边还有两位伙计,忙碌的端着药罐和勺子。 见到李云兴进来,三人立刻停止了手上的活儿,向其躬身施礼,“参见太子殿下!” 李云兴挥手示意免礼,“情况如何?” “如今情况还是危险,只是他一定要求见太子,老朽不得已才派徒弟前去请太子前来。” 李云兴点点头,没有责怪药师,然后径直走到躺椅跟前。 方才那名亲卫一身破烂的衣衫已经被换下,身上帮忙了白色的绷带,渗了丝丝血迹。 苍白的脸色已经恢复了一些血色,他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才缓缓睁开双眼。 当他抬头望向对方的时候,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迅速便想翻身下床,对太子殿下行礼。 李云兴连忙将他按住,“你身上有伤,不必行礼。” 亲卫点了点头,眼神很是激动,他一路向枝江城赶来,有无数次近乎昏迷到将要落马,最终凭借顽强的毅力撑了回来。 “你先告诉本宫,到底这几日你经历了什么?” 亲卫咽了咽口水,似乎想起这些天惊心动魄的遭遇,依旧有些心悸,但还是尽量平静下来,将自己经历之事娓娓道来。 收到李云兴前去接应昭阳王的命令之后,他与另外一人便架马沿着官道快马加鞭而去。 一路上静的可怕,令他们疑窦丛生,却也没有敢耽误。 直到行至荆州边境的时候,终于与昭阳王的人马相遇。 二人立刻将太子殿下的亲笔书信交予昭阳王,此时昭阳王的一队亲兵约有百人,加上千岳山从其他地方调集来的人马,已超三百人。 昭阳王领着十万石粮食前往荆州郡府,先解决荆州的燃眉之急,剩下的几十万石将在半年期限内分两次陆续送到荆州。 这个安排并没有问题,古代运送粮食用的是木牛流马,运送粮食的速度并不快,而且要耗费极大的人手。 问题就在他们进入荆州之后,仿佛就被人盯上了一样。 昭阳王派出去探路的斥候却无一人回来,整条官道都静的可怕。 “王爷,还要继续往前吗?”千岳山皱着眉问道。 之前宁瀚宇来找过柳仲卿后,千岳山便带着一队骑兵回到荆州,前来保护苏昭阳。 但是如今的情况…… “参军大人,最近荆州有什么异动吗?” 千岳山眼珠一转,若是让昭阳王知道荆州有人谋反,那肯定会引起一场巨震。 他们现在已经距离荆州不远,再加上昭阳王的威势以及他麾下众人士气如虹,绝不容许任何宵小之辈冒犯,想来荆州南部这些游勇散兵也不敢造次。 他沉默了片刻最后回到,“当然没有。” 苏昭阳点了点头,“那便好,或许是我们赶路太快了,大家休整半日,等到斥候的消息再出发。” 听闻此话千岳山顿时松了一口气,若是昭阳王察觉了他刚刚隐瞒的事情,他的脑袋估计早就搬家了。 千岳山领命下去,安排所有队伍原地休息。 苏昭阳抽空也开始研习荆州地形,此次他接了李云兴的诏令到荆州赈灾。 就必须做出点样子来,让武皇看到他的价值,何况他后背的累累伤痕还在作痛,提醒他不要忘记自己还有仇未报! 夜深,月亮升起,繁星布满星空,照耀在大地之上。 苏昭阳坐在火堆旁,烤着柴火取暖,忽然一阵寒风袭来,吹灭了火苗。 随即,“咻”地一声,一支飞箭从暗中射出,直向苏昭阳的面门而来。 苏昭阳感觉到危机,一把将手旁的佩剑拿起,挡在了胸前。 “叮”的一声脆响,箭头撞击在剑锋之上掉落在地。 “谁!”苏昭阳怒吼一声。 嗖嗖嗖!又是三箭射来,全都奔着他的面门而来。 苏昭阳起身立刻离开原地,避开了第一波的袭击,同时拔剑砍断第二支箭矢,顺利躲过了第二波袭击。 “有人偷袭!全军戒备!”苏昭阳怒喝。 第一百四十三章 竟是官刀 这时,千岳山也在第一时间赶了过来,看见周围的情况后,脸色阴冷,立刻将自己的配剑拔了出来。 “保护王爷!”千岳山带人挡在了苏昭阳面前。 苏昭阳是柳仲卿最重要的棋子,他不能让苏昭阳死在自己面前。 只是这是一次突袭,敌在暗我在明。 不仅要抵御敌人的弓弩和冷箭,还要提防深林中的伏兵。 苏昭阳一边躲闪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他们的营帐扎在密林之中,但是周围树林茂密,遮蔽住了视线,让人无法辨别方位。 怎么回事,竟然有人敢抢夺皇家的军马? 好在对方的弩箭应该不多,射了三轮之后,便停了下来。 此时千岳山与十几名精锐已经组成了铁桶般的阵型,好在是柳家的精兵,装备齐全,前有盾兵立盾挡箭,后有枪兵抵御突袭。 苏昭阳左右查看了一番,发现运送队伍中本有几百人,如今却只有几十人。 糟糕……他们已经被杀了吗?难道对方是冲着这十万石粮食来的? 苏昭阳面色不虞,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时,从四周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一个又一个蒙着黑巾的人从树林中钻了出来。 “不愧是皇家的军队,就是比我们强!”为首的人哈哈一笑,似乎对苏昭阳等人的挣扎十分不屑。 他半张脸蒙着面,但苏昭阳能从对方手持的火把看到,那男人的脸上似乎有一道长长的刀疤,从头顶划到黑巾覆盖的下部。 “你们是什么人?明知道是皇家的马车,竟然还敢偷袭,就不怕被抄九族吗?”苏昭阳呵斥道,心里却暗叫不妙。 这群刺客显然准备充足,他们不过才两百余人,而敌人则密密麻麻有近两百人左右,而且对方装备精良,竟然还备有弓弩。 “哈哈哈,你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兔崽子,真当老子傻啊,我们今天宰光你,明天就可以洗劫皇帝老儿的宝库!后天,说不定那个龙椅也要给本大爷坐坐!” 他放肆的大笑声传遍整座密林。 其他蒙面的黑巾人也闻言笑了起来,似乎对皇家有别样的仇恨。 而且这已经是名目张胆的造反,对方不仅有弓箭,还有刀枪,武朝的兵器有严格的管控制度。 武朝有规矩,凡私藏兵刃者,斩! 叛逆的罪名更是重中之重,诛九族! 平民根本不可能拥有如此精锐装备。除非…… “你们究竟是哪里来的贼寇?!” 苏昭阳的话让他们愣了片刻,为首的头领哈哈大笑起来,“怎么,死到临头还有时间关心这些?” 他们显得志得意满,完全不担心会失手。 因为他们有足够的人数和装备,而这些人不论武功还是体力,都比他们差远了。 苏昭阳咬紧牙关忍着痛,一言不发,但心中却掀起滔天骇浪。 如果这些人不是贼匪,又拥有这么多的武器数量,多半就是叛贼。 他们难道是趁荆州水难之时,大发难民财。 再看他们的武器,定睛瞧瞧上面还有武朝官府的标识,苏昭阳的瞳孔猛缩。 “这是官刀?”苏昭阳脱口而出。 “是又如何,你已经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黑巾首领不屑地嘲讽。 苏昭阳脑子飞快转着,他们声势如此浩大,而且偷袭计划颇为熟练,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勾当,为何从未听过。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千岳山,对方似乎更是吓到胆破,双手举着剑瑟瑟发抖,连嘴唇都是惨白的颜色。 苏昭阳闭了闭眼睛,心中叹息一声。 他们如果都死在这,那十万石粮食连同他们的尸首都会彻底埋葬在这荒芜的野外。 最终他下定了决心,让李云兴的亲卫先走,将消息递给太子。 “跟着本王!杀敌!”苏昭阳大喊,率先持剑朝对面的刺客冲了上去。 黑巾首领见状也是毫不畏惧,带人与苏昭阳打成一团。 而且对方似乎对地形的掌握十分熟悉,占据了天时地利的优势。 虽说千岳山等人武艺高强,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 一群蒙面黑巾人蜂拥而至,千岳山与昭阳王身边仅存的二十余名侍卫奋力抵抗,却还是节节败退,很快就被对方抓住了弱点。 李云兴的亲卫也就是趁着乱战翻身上马,一路奔袭向李云兴传送消息,可是毕竟是晚上突袭,即便如此也已是身受重伤。 周围四处响起刀剑相撞的声音,他们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抢夺粮食,杀了苏昭阳等人也是避免走漏了风声。 所以,趁着夜黑风高的时候,他们已经暗中从树林中钻出,将队伍尾部的士兵悄无声息地抹杀在黑暗之中。 苏昭阳拼死护着头前的四五架粮车,不肯放弃,但是对方人数太多,很快就逼的他节节后退。 他们几人被围成圈,只能做最后的困兽之斗,而且越打越吃亏,逐渐陷入劣势。 “所以,你们晚上遇到了劫匪,苏昭阳让你逃出来给本宫传信?”李云兴问道。 那亲卫点了点头,虽然没有看到结果,但大概也能猜到,剩下的人或许已是凶多吉少。 李云兴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苏昭阳死不死,他心中没有什么想法。 但是荆州百姓正等着那十万石粮食救命,这群人竟然敢公开抢劫皇室粮草,狗胆包天! 他咬着牙,双拳攥紧,青筋暴跳,浑身上下爆发出浓烈的煞气。 “这荆州居然有人造反,为何本宫从未收到过消息!”李云兴愤怒地咆哮道。 “太子殿下,荆州城内应该有奸细,这是故意封锁了消息!” 李云兴狠狠拍了桌案一下,“好啊!本宫看他们是活腻歪了。” 亲卫颤声说道,“太子殿下,荆州百姓还需要您的庇佑,请太子务必尽快回京调遣禁军前来支援。” 李云兴闭上眼,控制住自己翻涌的怒气,他长长呼了一口气。 “你先休养。”李云兴一挥袖,转身离开。 “是。”那亲卫恭敬地说道。 但更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当天晚上,苏昭阳与千岳山竟然也到了枝江城。 第一百四十四章 千岳山 李云兴晚上没有选择早点休息,而是在准备调遣人手。 按时日推算,绣衣御史江河如今应该已带着粮草回京,还算能接应上,但是务必要保证这次粮草运送的安全。 都城所有禁军都要受李云兴的亲自调配,若他不返回都城,绣衣御史则无权调动兵马。 若是就此回去的话,恐怕柳仲卿就会把这笔帐算在自己头上。 半夜本是百姓安睡之时,远处的哨塔处燃起了火光。 守城将士晚上轮班值岗,看到哨岗处的狼烟,迅速发觉不妙,立刻将消息传到了李云兴下榻的县丞府。 廉寄柔正准备给李云兴送来宵夜,碰到急忙前来通传的士兵,便询问他们半夜前来所为何事。 留在枝江城的这段时间,他们已与廉寄柔非常相熟,加上知道廉寄柔是赫赫有名的廉将军之女,对她也多是尊敬。 “回廉姑娘,狼烟起了,之前太子说若有异常,定要第一时间向他禀告。卑职不敢耽误,才深夜造访。” 廉寄柔深知事情紧急,没有阻拦,带着他一路向李云兴的卧寝而去。 “狼烟是哪个哨岗,你可知道?”李云兴听完回问道。 “是东北方向的哨岗。” 向东……正是扬州的方向。 李云兴脸色凝重起来,竟然就已经追上来了?不太可能。 即便如此,李云兴也不得不防,“来人,立即调集十名精骑,本宫即可起身前往。其余各部,等本宫出城之后,立刻封锁城门,同时严密监视周边动静,以防不测!” 谁知李云兴还未出发,第二道情报已经送到了城内。 “启禀太子,城外五里,有两人一马正往城内赶来,约莫一更天左右到达。领队者乃荆州参军千岳山,所以哨岗的小卒便放了他们进来,千参军的马背上还有一名男子,不知是何人。”士兵快步走近禀告道。 李云兴闻言眉头微皱,千岳山怎么这时候出现在这里,难道…… “放他们入城。” 李云兴下了命令,开放城门,迎他们二人入城。 军马载着两个大男人的重量,已经是极限,行驶得很慢,因此,当他们刚入城不久,就见到城门口站着的李云兴和廉寄柔。 千岳山翻身下马,拱手作揖道:“见过太子殿下、廉姑娘!” 他之前见到李云兴的亲卫前来,便也得到了太子殿下微服出巡的消息。 只是没想到,身边竟然还有个廉寄柔。 看来廉湛对这个太子殿下,还真是上心得很。 但摆在他面前的,是如何解释眼前的局势。 “太子殿下,我们运送粮草的路上中了埋伏,全队三百零七人无一生还。昭阳王身受重伤,命不久矣,还请太子立刻请兵护送回都城,让御医亲自诊治,救昭阳王一条性命!”千岳山语气诚恳道。 如今只要回了都城,柳宰辅或许还能救他一命。 果然,李云兴听到他的话后,神色一变,随后看向马背上趴着的苏昭阳。 半个手臂都被血色沁染,整个人软绵绵地伏在马鞍上,呼吸微弱至极。 昭阳王是在温室长大的花朵,懦弱但是正直,他在危难时刻还知道要向太子求救,就知道他本性还是天真。 所以,李云兴并没有因为他是柳仲卿的人就耽误医治。 毕竟苏昭阳也是一代昭阳王,若是死在了他的面前,难免武皇那边,他不会受到牵连。 所以苏昭阳不仅不能死,还要尽快送回都城。 李云兴沉默良久,最终叹息,对旁边侍卫道:“立即找辆马车过来,把他抬上车,先送去城中的药铺。” “明早出发,赶回都城。” 副将领命之后,派了几人将昭阳王从马背上抬下来。 就在此时,千岳山重重双膝跪地,给李云兴磕了一个响头。 “太子殿下,卑职身为荆州的参军,因前罪臣刺史苏天洋死后,荆州千军无人能够号令。卑职也只能召集近百人前去护送昭阳王。但最终还是保护昭阳王不周,中途遭遇山匪。” “虽然卑职竭力与其厮杀,但最终也只能救出昭阳王一人。是卑职办事不力,还请太子殿下降罪!” 不愧是苏天洋手下出来的人,这翻脸的能力比谁都快。 现在当着所有人的面向李云兴请罪,反而将自己的罪过推脱的一干二净。 “的确有罪,不如就直接斩了。” 李云兴淡淡的一句,瞬间吓得千岳山不敢再说“请罪”一事。 这太子殿下难道真的想直接杀了自己? 随即立刻改了口,“太子殿下,卑职的确最该万死。但这正是危急之时,卑职还不敢死。卑职愿戴罪立功,追回那十万石粮食!” “呵呵,追回粮食?本宫怎么知道,你是去剿匪还是去勾结匪徒?”李云兴眼神寒光乍起,语气冷漠至极。 听到这里,千岳山更加紧张。 千岳山心中打鼓,不明白太子殿下为何如此敏锐,他可以肯定,太子殿下已经猜到了自己的意图。 若不然也不会故意提出“勾结”二字来试探自己。 只要太子殿下稍微对自己起疑,自己这脑袋就算是彻底落地了。 但他也顾及不得那么多,只要能保住性命,什么话都说得出口,“太子殿下,卑职绝对没有背叛朝廷。若是卑职做出了对不起陛下的事情,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啊!” 千岳山声嘶力竭,仿佛受尽了莫大屈辱般。 看着这样的他,其余将士都暗暗称奇。平时只见过千岳山嚣张跋扈、无恶不作。却从未像今日般低三下四。 李云兴似笑非笑地望着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既然如此,为何昭阳王浑身是伤,你却能全身而退呢?” “这……太子殿下明鉴,卑职并没有勾结任何匪患。卑职也曾亲手斩杀过贼寇。”千岳山说的振振有词,脸上满是坚毅。 “只是,当时情况危急,卑职实在没有选择。他们说我可以带昭阳王走,这批粮食他们也可以不要。但是要求我必须带着十万两白银前去交换……”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不可杀 千岳山越说越没有底气,看着李云兴的脸色如锅底般漆黑,更是不自觉垂下头来,不敢说完。 他是怂了,他不想死!这个世界上谁会嫌命长? 千岳山也怕死啊! 所以他跟那群劫匪做了交换。 用十万两白银买了自己的一条生路,他相信就算是柳宰辅也不会怪罪于他,毕竟他还救出了昭阳王。 “你的意思是,你跟他们说用十万两白银买回你的狗命?”李云兴终于怒极反笑,声音中透着彻骨寒意。 李云兴语调阴冷无比,身后站立的众人都感受到一股寒流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打起寒颤来。 “好一个忠肝义胆、舍生取义的参军大人!本宫真是佩服至极啊!” “太子殿下饶命!” 听见李云兴话里隐藏着杀机,千岳山顿时跪倒地上磕头如捣蒜,浑身战栗如筛糠一般。 李云兴此刻的表情狰狞无比,没想到千岳山不仅坏,还怂的丢人。 居然为了活命,答应了那群反贼如此荒唐的条件,十万两白银?也不看他千岳山的命值不值?! 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来人!把他给本宫拖出去,砍了!”李云兴毫不留情,直接挥手下令,眼睛都不眨一下。 “不!不!不要杀我!太子殿下饶命啊!卑职是有苦衷的!”千岳山被拖下去的时候还在拼命喊叫。 廉寄柔也上前,想要拦住李云兴。 千岳山面色一改,拼命挤出两行眼泪出来。 “太子殿下恕罪,末将实在是有苦衷。” “什么苦衷?是不知道这荆州有人谋反的苦衷,还是你贪污荆州赈灾粮的苦衷,还是你想要置整个天下于不顾的苦衷!” 李云兴字字珠玑,句句逼迫,让千岳山哑口无言。 “末将……末将……” “好啊,本宫还真是小瞧了荆州参军,堂堂七尺汉子,竟然是个欺世盗名之徒,简直是辱没了忠臣义士四个字,你还真是丢了祖宗的颜面!”李云兴怒喝一声。 “末将不敢,只是这荆州本就鱼龙混杂,乱民横生。”千岳山不想被李云兴扣上帽子,只能竭力为自己辩白。 “那又如何,荆州也是武朝的疆土,你竟然胆敢在本宫治理之下,弄虚作假,你是嫌活得不耐烦了,还是想要叛国投敌?” 李云兴越说越愤怒,最后竟然拔出腰刀,架在千岳山脖颈上。 “太子殿下饶命!末将真的没有弄虚作假,这……这荆州有人谋反一事,卑职早就上报给了朝廷!”千岳山慌忙磕头喊冤。 李云兴眸色沉了沉,胸中已满是怒意,“死到临头了,还敢欺瞒本宫?本宫今天若不斩你,岂不是助纣为虐!” “不是!那上奏折子,刺史苏天洋早就递给了柳宰辅,是宰辅大人说……” “说什么?!” “宰辅大人说,荆州流民不足为惧,只是为避免打草惊蛇,暂且按兵不动,待他查清楚再上奏折。”千岳山连忙解释道。 这是柳宰辅当初所说的切断李云兴与外界之间的联系。 就是要这些流民在荆州闹事,让他们闹大到无法收场,才能让李云兴因为此事落人口舌,被皇帝猜忌和怀疑。 只有失去了君主的信任和宠爱,皇位才唾手可得。 李云兴冷笑一声,“柳仲卿倒是老奸巨猾,竟然以为这样就能拿捏住本宫,他既然敢隐瞒不上奏!” 这的确是柳仲卿会做之事,为了跟李云兴作对,不惜牺牲荆州百姓的性命,甚至连荆州官员都不放过。 竟然在这荆州,任由反贼作恶,现在连粮车都敢抢了,柳仲卿真是一个狼子野心,好生歹毒! 但,不管千岳山是否有谋反之心,李云兴都绝不允许他在荆州继续呆下去,必须除掉这颗毒瘤! “殿下等等!卑职还有要事要禀告!”千岳山见李云兴杀机已决,便不敢再犹豫,连忙跪下道。 李云兴目光凌厉地看着他,“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卑职知道,这次荆州粮仓空虚,太子定是想解决这个问题。” “卑职……卑职答应他们给十万两白银,其实也是权宜之计。” “太子您想啊,若是卑职不同意,那伙匪徒定是要对昭阳王动手,届时恐怕会伤害昭阳王。何况,如若下官要送白银过去,必能追回那批走失的粮草,届时也可以将那群狂匪一网打尽,这是两全其美之事!” “下官也是一心为了武皇殿下的江山着想,才会答应他们这种条件。” 千岳山说得义愤填膺,慷慨激昂。仿佛为国捐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一样。 “你倒真是个忠臣。”李云兴讽刺道。 “太子殿下,卑职绝对不敢欺瞒太子殿下,卑职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发自肺腑。只求太子殿下,能给卑职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卑职愿意百战不殆,绝不放弃,势必追回那十万石粮食。” 千岳山低着头哀求,态度卑微至极。 “你还是别做梦了!来人,你们还在等什么!”李云兴懒得听他废话,冷酷下令道。 千岳山顿时吓破了胆子,跪倒在地上哀嚎求饶。 廉寄柔见状立即劝阻李云兴,“太子殿下,不可杀!” 李云兴回过头,满目已是凶光,“难道本宫还要留着这样一个祸害,等着他再度犯错,陷天下万民于水火之中吗?” 廉寄柔瞥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千岳山。 若是说他敢与反贼共谋逆反之事,就凭这个胆子,是绝不可能的。 想来真如他所说的一样,是为了保住自己和苏昭阳的命才答应了那十万两白银。 她深知李云兴此时已经是气上心头,哪里还顾得了许多。 廉寄柔咬着牙,鼓足勇气,对李云兴恳求道:“太子殿下息怒!既然如今证据确凿,又有荆州全体将士在场作证,千岳山的罪行不言自明。” 李云兴回头看着她,廉寄柔沉着冷静地继续道,“但是,如果太子殿下真的将千岳山斩首示众,未免让天下人寒了心。” “天色已晚,不如太子殿下先将千岳山押下去,明日再做决断如何?” 第一百四十六章 妾身亦然 李云兴闭上眼,吐了一口浊气。 挥了挥手,让人先将千岳山押进牢房。 如今已是半夜二更天,若是一直在此,城中将士也无法安睡。 而且他见廉寄柔似乎还有话要说,便将其他人都支了下去。 “太子英明。”廉寄柔朝着李云兴施礼,赞赏的说了一句。 李云兴却不理她,转过身去背负双手,望着远方,一脸的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良久,李云兴突然转过身来看着廉寄柔。 “如今已没有了旁人,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廉寄柔轻抿红唇,低声道:“如今荆州粮草被劫之事,一旦传扬出去,恐会影响朝廷稳固。” “太子殿下,您应该清楚,如今皇上病重,太子之位虽已是囊中之物,可是,若是朝臣闹起来……您也很难办。” 廉寄柔提醒道。 李云兴闻言点头,他当然清楚这一点。 如今朝堂内外早已乱象纷呈,各种党派林立,他虽贵为储君,却也不得不小心翼翼,否则随时会落人口舌。 “可是,难道就这么放了千岳山吗?” “那当然不可能!”廉寄柔斩钉截铁道。 千岳山在荆州作乱多年,搜刮民脂民膏,若是放他一条性命,恐怕难以安抚荆州百姓的怨愤。 听廉寄柔这么一说,李云兴原本紧皱的眉峰稍稍松懈下来。 廉寄柔看见李云兴神色变化,又继续道:“但是,要除掉千岳山非常简单,但是他的死也必须要有价值才行。如果太子只是因为他犯下的过错而杀,反倒是便宜了他。” 廉寄柔将心中的所思所虑缓缓道来,让李云兴明白自己接下来要怎样做。 “你的意思是?”李云兴问道。 “千岳山的罪恶滔天,其罪当诛,但若只是杀了他,就能保证这荆州不会出现第二个千岳山吗?” 李云兴蹙眉思索,眼底闪过一抹精芒。 廉寄柔继续道:“太子应该明白,杀了一个千岳山,就能杜绝后患吗?” 李云兴摇头,杀了千岳山固然可以保全荆州安宁,可这也不足以消除隐患。 “既然如此,为何不从根源解决呢?” 李云兴目光一凝,瞬间恍悟。 原来,廉寄柔的意思是,想要借千岳山这把刀,割柳仲卿的肉。 “太子殿下,既然这千岳山是柳家派系的人,又在关键时候出卖了柳仲卿。小女觉得柳仲卿是绝对不会再留他性命的。” “这是自然。”李云兴回道。 柳仲卿某种程度上跟他是同一种人。 都属于极端自私之人。只要涉及到自己利益之事,任谁来求情都无用。 “所以,太子殿下大可以不必亲自出手。只需坐等柳家与千岳山狗咬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即可。” 李云兴闻言点了点头,脸上浮现笑容。 廉寄柔的话,让他茅塞顿开。 的确,正如廉寄柔所说。不是每件事都需要李云兴亲自动手的。 这段时日,李云兴在朝中清理了不少贪官污吏,留下了煞神的名号。人人都惧他,却不敬他,甚至因为太过害怕而想将自己拉下去。 但是李云兴所作的不过的小施惩戒罢了,还并未真正触碰到朝中那些老狐狸的核心。 也正是因为如此,不少中立派反而倒戈向柳仲卿。 朝廷之事,若是大小事务都让李云兴亲自出马处置,那还叫朝廷吗? 何况,武朝有如此多的郡县,就算他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每个都可以 亲自操持,只需要选择几个最重要的地方,由别人去处理即可。 “所以,本宫不如将他与昭阳王一同交给柳仲卿,并把荆州所发生之事代为通传,交由柳仲卿全权处理。至于柳仲卿会如何做,本宫相信他比本宫更加清楚。” 李云兴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柳仲卿这次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让苏昭阳受了重伤,还平白丢失了十万石粮食,如今他必然恨透了千岳山。他若不趁机除掉千岳山,以后恐怕会麻烦缠身。届时,就连本宫也不敢保证能够完好无损的收拾残局。” 廉寄柔微微勾起唇角,表示赞同。 这釜底抽薪使得漂亮啊! 如此,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柳仲卿彻底拉下水。 这样一来,柳仲卿必然要想尽办法除掉千岳山,哪里还顾忌得上他们? 那朝中大臣经历此事之后,必然也会对柳仲卿心存芥蒂,这就给了柳仲卿一击致命的打击。 这一招,不可谓不狠辣毒辣! “那就按照你说的去做吧!” 李云兴淡笑着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赞许和信任。 廉寄柔闻言,心中顿时涌上一股喜悦。 她垂首掩饰住自己脸上的欢欣,恭谨地颔首:“是。太子殿下英明。” 李云兴转头看向廉寄柔的眼神,带着不少的赏识之色。 此次来荆州一事,他看到了廉寄柔身上不同于所有女子的魅力。 她胸怀大志,颇有谋略,又懂得进退,善于察言观色,更懂得笼络人心。 有这样的贤妻帮助他,他又何愁今后江山不稳? 廉寄柔感受到李云兴投递过来的温和目光,脸上不禁露出羞赧的神色。 她知晓自己刚才的表现,必然令李云兴感到满意,这也算是迈出第一步。 要做这武朝的太子妃,若是只懂得讨他欢心是远远不够的。 武功才学、琴棋书画只是锦上添花,她需要更加优秀的品质,甚至,要比男儿更有担当。 这一点,她一直在努力。 廉寄柔想要成为的是李云兴口中所说,能与他并肩作战、共创美好河山的女子,而不是躲在丈夫背后做个贤惠的贤内助。 所以,这次千岳山之事,就是她向李云兴展示自己的时刻。 李云兴看着廉寄柔娇艳妩媚的俏脸,伸手挑起她的下巴,薄唇吻上她的樱唇。 廉寄柔顺势靠入李云兴的怀中,迎合着他的热烈,两人相拥而吻,直到两人都呼吸急促才分开彼此。 李云兴低沉沙哑的嗓音响起:“太子妃,你是我的左膀右臂,本宫希望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都有你陪伴在本宫身边。” 廉寄柔眸含春水,柔声答道:“太子殿下,妾身亦然。” 第一百四十七章 叛国罪 这次苏昭阳受的伤极重,几乎是从后背一刀划到了手臂。 好在他命大没有被砍死,只不过失血过多陷入了昏迷中。 其他伤口也只是一些皮外伤,不太可能留下什么后遗症。唯独左臂上的刀口深可见骨。 城中的药师也只能先将伤口处理干净,而后裹上纱布,这伤口过深,很有可能切断了筋脉和神经,就算是醒来之后,恐怕也无法再做任何动作。 李云兴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惊讶。 这也是苏昭阳自己讨来的教训,否则还总以为自己挂着皇家王爷的头衔就能够横行无忌。现如今落得这般结果完全是他咎由自取。 区区左臂而已,又不是真的残废。 “今日就将他们二人送回去。” 可能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苏昭阳在荆州运送遭劫,不仅身受重伤,还丢了十万石粮草的事情很快就在都城传遍了。 “什么!竟然连粮草都被劫走?” “到底是什么人,胆大包天敢做这样的事情!” “这不会是假消息吧?怎么可能……” 直到皇家的马车入城,身后还跟着一辆囚车,前面坐的自然是昭阳王,他因为伤口溃烂,已经持续高烧昏迷不醒数日。 后面那个囚笼之内,自然是千岳山。 李云兴答应了不杀他,却没说不罚他。 一路返回都城几天几夜的时日,他头戴枷锁,身穿黑白囚服,哪还有半分参军大人的风采。 此刻囚车停下,千岳山抬起脸看向停留的位置。 竟然不是廷尉府大牢,而是……柳府。 柳仲卿此时正负手立于台阶之上,鄙夷的看向千岳山。 “柳大人,你要相信我啊!这件事情绝对与我没有关系!” 千岳山知道自己犯了错误,但他不想死,更不愿意成为阶下囚。 如今在门口聚集的百姓也不少,柳仲卿即使心中有一万句想要痛骂千岳山的话,当众也不方便发泄。 “把他带上来!” 千岳山被押了上来。 他如今却满脸胡茬憔悴,形容枯槁像是老了几十岁。他跪在地上,双手合拢求饶:“柳大人,我知道错了,求求你。” 柳仲卿比起这些,更在意百姓的目光,平时可以在暗中搜刮民脂民膏,他的爪牙欺压百姓,柳仲卿也不会多说些什么。 在他看来,百姓之众,死一两个根本不足为惜。 但若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抓住,被人指责徇私枉法,那么,他必定会受到朝堂上所有人的攻击。届时民心不稳,朝局不稳,才是最大的问题。 柳仲卿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柳大人!” 千岳山喊叫的声音随之远去,柳府门外顿时沸腾起来。 他压低声音冷喝:“你给本官闭嘴!你知不知道,你这次闯的祸究竟有多严重!” 这时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你一嘴我一嘴的指指点点起来。 “怎么这太子殿下不把朝廷重犯押到廷尉府大牢,反而送到这柳宰辅的府中?” “难道柳宰辅是这人的靠山?” “不不不,听说宰辅大人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或许太子是信任柳大人才会送过来的。” “那可不一定……” 议论纷纷之际,柳府的护卫队揣着长木棍从内院中冲了出来。 十余人身强体壮,又是满面煞气,顿时让百姓安静了许多。 “闲杂人等速度散开,若是谁敢再站在此处吵闹喧哗,格杀勿论!” 有了护卫队的威慑,不少百姓都闭了嘴,万一触怒了权贵,被乱棍打死都找不到诉苦的地方。 而且这种时候,也确实不适合在别人府邸门前大呼小叫。 这时,柳仲卿转身朝众百姓拱手道:“诸位父老乡亲放心,此等败类,定然严惩不贷。” 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去,没有再理会千岳山一眼。 他刚才那番话,既是说给百姓听,也是说给千岳山听的。 他虽然不会明着杀千岳山,但这样的羞辱也足够他承担罪名了。 千岳山颓然跌坐在地上,双眼呆滞,仿佛一具活尸。 原以为自己是一颗棋子,没想到竟然沦为弃子。 柳家府内,苏昭阳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他的脸色苍白,浑身都是汗水,似乎梦魇缠身,挣扎许久都没有睁开眼睛。 柳仲卿派了最好的医师为他诊治,名贵的草药源源不断送来,为的就是一定要救回苏昭阳这条命。 看着不少婢女端着不少血水从房间内出来,丫鬟婆子的脸色都吓白了。 烦闷的一甩手,柳仲卿便回了前院。 今日之事在都城闹得沸沸扬扬,戚鸣也连忙赶了过来。被告知柳大人在后院后,就留在前厅等待。 偏偏心中焦急得很,如热锅上的蚂蚁般来回踱步。 这时,终于有婢女过来报备:“启禀戚公子,柳大人请您过去。” 他一喜,连忙往里院走去。 柳仲卿坐在椅子上,一副心力交瘁的模样。 “柳大人!” 他恭敬地施礼,然后道:“不知道昭阳王他……怎么样了?” 柳仲卿摆摆手,他已经不想再浪费更多的口水在这些琐事上。 方才,从皇宫请来的御医也说过了,昭阳王性命无忧,只是这连日高烧加上失血过多,可能会造成后遗症也不一定。 他揉着眉心,疲惫至极。 “说正事吧,戚大人。” 听到这话,戚鸣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不管怎么说,人还活着,就还有希望。 他沉思片刻后,才缓缓说出来。 “柳大人。下官听闻,此次与昭阳王一同送回京城的还有荆州的参军千岳山?但是,一个坐的马车,一个坐的囚车,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提到这个,柳仲卿的眼神更是冰冷,他咬着后槽牙吐出三个字。 “叛国罪。” 叛国罪?这是武朝刑法中最重的一条罪名,罪行轻则斩首示众,罪行严重者诛灭九族。 千岳山竟然干出了叛国这种丧尽天良的勾当? 他惊诧不已,甚至忘记了继续问询。 这时,柳仲卿才将怀中的那封信掏出来。 黄色的信封上面,写着“柳仲卿亲启”五字,看着笔透纸背,一看便知书法出自太子殿下。 第一百四十八章 要钱可以 这封信是随着人一起送到的,由廉家亲卫亲手交到了柳仲卿的手中。 当时,柳仲卿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将信拆开。 “昭阳王护送之路遭遇反贼,身负重伤,粮草全数落入他人之手。虽怜悯昭阳王伤重,但百姓之忧大于天。千岳山交代此乃叛军,且早前已上书宰辅大人。本宫绝不信此等小人之言,故将其送到都城,交由柳宰辅处置。” “为弥补昭阳王之过,需要准备五十万两白银以作赎金,同时由南大营派兵前往支援。请柳大人迅速将银两送至荆州枝江县城。太子亲笔。” 看完信上所言,柳仲卿的眼眸中闪烁着阴狠和愤恨。 没想到关键时刻,千岳山竟然将他们之间的事抖露了出来。他原本想着用这件事做筹码,让李云兴被架空。但是现在千岳山这份人证却将他推向风口浪尖。 柳仲卿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柳仲卿将这封信递给了戚鸣,戚鸣也是满脸疑惑接过去。 只是这信,越往下读,就越感觉毛骨悚然。 信中,太子殿下将千岳山所犯之事,还有荆州反贼一事都说得简单一笔带过。但实际上每一句话都足以将柳仲卿拉进叛国的漩涡之中。 他一边读,一边看向柳仲卿,见柳仲卿依旧保持平静,不免有些奇怪。 按理来说,如果真的像信上说的,这是柳仲卿一手策划的计谋,他肯定会害怕惶恐不安。 “柳大人,太……太子殿下这是要治你的叛国之罪吗?” 最初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柳仲卿和戚鸣是一样的想法,难道太子想借千岳山之事,在朝堂上大肆宣扬,甚至直接废掉他这个宰辅。 毕竟他权倾朝野,是太子最大的敌对方,也是李云兴继承皇位之路最大的阻碍。若他可以倒台,对李云兴必定是大有裨益。 可现在,柳仲卿仔细思索之后,突然意识到,这根本不是太子的意图。 “若是太子殿下要治我的罪,就不会把千岳山送到柳府,让千岳山由本官亲自处置了。” 戚鸣点头称赞:“柳大人睿智,是微臣愚钝了。” 的确如此,若是要治罪,那李云兴大可将千岳山好好拷打一番,屈打成招也不是不可能。 如此将千岳山送给柳宰辅,难道并非想与柳宰辅为敌? 想到这里,戚鸣脸上透露出一丝兴奋。 “柳大人,下官有一言,不知该不该说。”戚鸣向前双手拱拳,认真地看着柳仲卿。 柳仲卿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道:“戚大人请讲。” 戚鸣压低声音:“下官想太子殿下如今正是需要助力的时候,或许这也是一种示好。” “示好?”柳仲卿眼神一动,随即摇摇头。 “李云兴内心何其自傲,何须示好旁人。” 若是李云兴愿意示好,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没有登基。 他们两个人,注定是敌人! 戚鸣笑得十分谄媚,“柳大人,下官觉得太子殿下这是在向你表明心迹。” “柳大人您想,太子纵使有一身傲骨,想必这次去荆州也吃了不少苦头。” “加上如今又知晓了荆州叛乱一事,太子还能求谁帮助?难道会是那个空有一身军功的廉湛吧!何况,下官听闻廉湛近日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说不定二人因为禁军管控一事生了嫌隙。” 戚鸣的意思,柳仲卿自然明白。 如今李云兴在荆州孤立无援,想要顺利拿下荆州,必须借助外部势力。 禁军不可能远调,武皇还未驾崩,皇城若是没了护卫,就相当于没有爪牙的老虎,任人欺凌,难免叫人诟病。 而荆州离长安不远,若是派兵前往荆州,势必会引起皇帝的猜忌。 如果李云兴能够找一个新的助力,那就容易办了。 柳家且不说暗中豢养的精兵强将,即便没有,柳家柳辰在东南大营坐镇,无论是支援速度还是兵力储备都远超其他世家,这才是李云兴选择柳家的原因。 所以,这才是李云兴的真正目的。 与其说是服软,不如说是让步或者交易。 与之交换的是柳家的帮助,还有五十万两白银。 戚鸣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观察柳仲卿的神情。 果然,柳仲卿陷入了沉思。 “柳大人,你可是有什么担心的?” “你把太子想得太简单了。太子既然敢将千岳山交到我的手里,显然对我十分了解。若不是有充足的底牌,你以为他真舍得将自己好不容易拿到的证据拱手送给我?”柳仲卿淡淡地回应。 戚鸣一愣,似乎被柳仲卿的这个结论震惊到了。 但是转念一想,那太子究竟有多少算盘,他们还没查清楚,贸然行事的确不妥。 “柳大人所言极是,是下官孟浪了。”戚鸣顿了顿,接着说道,“柳大人,太子殿下既然送信前来,显然是有了决断。” “这个时候,还望大人务必三思啊!” 柳仲卿点点头,这是李云兴送到他面前的一盘棋。 “放心,至少在这件事上,太子是忌惮本官的。他将千岳山送过来,便是想让本官给一个能应付过去的交代罢了。” 戚鸣愣了愣,“那柳大人准备怎么做?” “既然太子卖了这个人情,那老夫也敬他三分。他要兵没有,老夫不过一介文职,要调动这兵权自然是不可能。但是区区五十万两白银,本官还拿的出。” “他不是想拿着这笔银子去赎回那十万石粮食吗?尽管拿去好了。我看那群饿到双眼冒绿光的刁民,怕不是将他连着这真金白银都给一起吞了。” 戚鸣在旁边附和着笑了笑,“还是柳大人高明,咱们这样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让太子丧命在那荒野之境。” 戚鸣迅速跟上柳仲卿的口吻,同时还不忘拍一拍柳仲卿的马屁。 “再者,全朝廷,甚至全武朝,谁人不知,若非柳宰辅一人苦苦支撑,这武朝早就改朝换代了。这太子还不知好歹,竟敢与柳大人作对,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第一百四十九章 前往江陵 “戚大人谬赞了!”柳仲卿谦逊一笑,但是眉宇之间流露出几分志得意满,显然十分享受这样的恭维。 戚鸣见状更是要趁热打铁,“而且说到底,这还不是他自己好高骛远,一心想要争夺那个位置惹的祸。若是乖乖当他的太子,哪里需要受那么多罪。” 柳仲卿满意的点点头,这个戚鸣倒是识时务的。 若不是李云兴非要与他作对,柳仲卿也不会屡次为了给他找麻烦而横生事端。 “今日之事切莫外传,本官明日会开审千岳山,一定会给太子殿下一个满意的答复。” 柳仲卿眉毛一挑,冷冷吩咐。 戚鸣立刻站得端正,朗声道:“大人放心,下官绝不会泄露半分风声。” “嗯。” 等戚鸣走后,柳仲卿低头看了眼那封密信,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 “太子殿下啊,就看你有没有命活着回来了。” 他将信纸折叠收好,重新放进怀里。 翌日,清晨。 千岳山在廷尉府被关了一夜,牢房里连滴水都没有,他在囚车上日晒雨淋走了好几日,没想到一来便被送到了廷尉府。 直到柳仲卿来,他才跟看到救星一样,激动的眼泪都快掉下来。 “柳大人!柳大人!您终于来了。” “您终于来救我了!快,让他们把我放出去。” 千岳山早已过了而立之年,习惯了安逸的日子,还从未在冰冷幽暗的地牢待过,看着柳仲卿就像看到亲人一样,双眼都带着泪光。 现在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走出去,感受下人间阳光的温暖。 谁曾想,柳仲卿是与廷尉府侍郎一同前来的。 “罪臣千岳山,今日由本官、廷尉府的陆大人共同审查你在荆州谋逆一事。”柳仲卿话音刚落。 就有两名廷尉府的衙役上前,解开牢门上的锁拷,铁链哗啦啦的响声在整个地牢里显得尤为尖锐刺耳。 千岳山所关押的监牢都是只有重刑犯、死刑犯才能进得天牢。 越是如此,越是显得阴森诡异。 长年见不到阳光,这座监牢里没有丝毫的人气。 墙壁上的火烛摇曳不定,偶尔发出噼啪的轻响,映衬着地面那几张斑驳的旧桌子和椅子,还有角落中堆积了大量发霉腐烂的干草…… 柳仲卿甚至能闻到里面令人反胃的血腥味,这是几百年来武朝留下的被行刑者残存的痕迹。 “柳大人!我是千岳山啊,荆州参军,您侄子苏天洋的手下,你都忘了吗?”千岳山悲愤地叫喊道。 柳仲卿脸色依旧冷峻,目光中透露着厌恶之意:“本官知道是你,别再说废话了。” 他今天之所以带上廷尉府的人共同会审,目的就是不让李云兴之后还能抓住他的把柄。 至少千岳山是在廷尉府被审的,不算他柳仲卿动用私刑。 千岳山的双手双脚都捆上了粗壮而沉重的镣铐,每走一步都要耗费极大的力气,从牢房沿着甬道步入刑房,不过几十步的距离,却好像走了一天那么久,他身体已经完全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冰凉潮湿的石板路面。 他艰难抬起头来看向站在对面的柳仲卿,眼眶通红:“柳大人,求您救救我!” 柳仲卿微哼一声,语调冰冷无情:“进了这廷尉府,还没有人能囫囵个走出去的,与其想本官怎么救你,不如好好回想一下你是怎么谋逆,怎么伤害昭阳王,怎么在荆州为虎作伥的吧!” 柳仲卿这句话,其实就已经判了他的死刑。 当身后的铁门重重关上之时,千岳山就知道,今天他自己必定是要葬送在这廷尉府了。 何况举目一看,周围都是柳仲卿的眼线,怕是就算他现在把真相说出来,也没有人会听的吧? …… 相隔几千里的荆州,李云兴已经离开了枝江县。 为了让堤坝建设更加快,也为了保一方太平,李云兴最终还是选择来到了江陵城,换而言之就是荆州的省会。 与枝江城不同,江陵城虽然靠近河边,但处于上游地区,且河道流向并没有经过主城。 所以与枝江县涝灾相比,江陵城受的影响要小许多,同时城内的人口以及热闹程度也要多上不少。 跟在李云兴身边的是廉寄柔,她头戴着斗笠做的面纱遮挡住容貌,但那窈窕婀娜的身段,却足以引起街道两旁男子频频回首。 她身穿着素白长裙,衣袂随风摆动间露出半截纤细的腰肢,配合着她略施薄粉的清丽容颜,仿佛是画卷中走出的仙女,美不胜收。 “殿下,我们为何不直接回都城求救,反而要来江陵城搬救兵?” 李云兴摇摇头,“一旦回去,局势就会变得不一样。” “这柳仲卿敢欺上瞒下,连有人谋逆造反之事都敢拒不上报,本宫……本公子要是回去,就很难再向现在这样掌握荆州的局势了,必须找一批可靠的帮手才行。” 廉寄柔心思灵巧,一点便通:“原来殿下是想借机立威?可是江陵距离京师遥远,又是荆州的治所,殿下就不担心柳仲卿狗急跳墙?” 李云兴笑了一声:“本公子放千岳山回去,就是为了让他放下戒心。而且,他十日之内,必将五十万两白银送上。” 廉寄柔若有所思地点头,“太子殿下的计策果然高明,只是属下有些担忧,如果柳仲卿不交钱呢?到时候殿下的计划岂不落空?” “放心,柳仲卿家财万贯,区区五十万两白银对他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李云兴很是自信,他了解那个老狐狸。 李云兴之所以送回千岳山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 之前千岳山都是跟着苏天洋手下做事,想必跟柳仲卿的联系甚少,或许是因为苏天洋死了,千岳山才转为直接跟柳仲卿合作。 但是要想扳倒柳仲卿,只是一个千岳山,根本无法触动其根基,最终叛国罪也变成给对方隔靴骚痒。 与其如此,李云兴不如将千岳山交给柳仲卿处置。 既可以免去自己的麻烦,顺便试探一番这个老狐狸,同时也能够让柳仲卿欠下自己人情。 第一百五十章 下赌注了 荆州自古盛产鱼,鱼糕作为荆州的八大名肴其历史源远流长,相传为舜帝妃子女英所创,在荆楚一带广为流传。 江陵城作为荆州的核心城市,又有“鱼乡”之称,因而成为了各地商人云集之处,此刻在这热闹非凡的街道上,一个衣着华丽的男人正牵着一个头戴斗笠面纱的女孩儿慢悠悠的逛着街,引得众多路人侧目。 廉寄柔却因李云兴手掌传来的温度,而觉得浑身发热,心跳也不由加快,她偷瞄着走在前方的那个背影,眼里闪过一抹羞涩的神色。虽然对方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是她可以感受到他的存在,还有自己胸口那种悸动的感觉。 她低声说:“公子,你能不能松开我……” “我若是松开了,媳妇跑了怎么办?谁赔我一个这么招人眼的媳妇?”李云兴调笑道。 果然,跟太子殿下比起来,她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啊!她羞红了脸颊,轻咬着嘴唇,小声嘀咕道:“谁要嫁给你呀?” 李云兴转过身来,挑眉问道:“难道你已经决定好另觅良人了?” 廉寄柔听后一惊,忙摇头道,“没,没有。” 李云兴露出满意的微笑,随后又抓着她的手。 周围人的眼神或是好奇,或是羡慕,甚至还有嫉妒,李云兴都将这视作对自己的崇拜,欣然接受。 这也是他第一次离开都城,江陵城与都城差别许多,他们没有都城那么多禁军守卫,整体的民风都要淳朴很多,尤其像现在这样人挤人的场景,还从未见识过呢,他倒是喜欢的紧,恨不得时间停止在这一秒才好。 廉寄柔被他拉着手,只能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旁,心中甜蜜又忐忑。 突然人群中爆发一声惊呼,突然人潮涌动起来了。 “听说鲁家当家的又去找城西那个小铁铺赌刀了!” “哎呦,这可是个大热闹,咱们且去瞧瞧。” 不少人脸上都露出兴奋之色,江陵城没有都城那么大,许多事情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到全城人尽皆知。 要说这鲁家可是江陵城的第一世家,有传闻说是他们鲁班的后人,打铁技艺高超,尤其擅长冶炼刀器。据说一把铁斧重达千斤,劈石如削泥,无坚不摧,是鲁家赖以生存的根本。就连曾经官府也要找鲁家来定制兵刃盔甲,鲁家每年赚取的银钱,足够他们挥霍几辈子了,因此鲁家向来是在城中横着走。 后来官府为了控制武器产出,避免有人私铸兵器、屯兵自重等意外发生,便颁布了律令,如鲁家这类专门以铁器为主的世家,改为打造农用工具,如钉耙、犁、锄头等工具,同时严厉管束族中弟子,不准私造兵器。鲁家的人不敢违抗律法,也担心自己犯错误,于是纷纷遵照律令行事。 鲁家的当家鲁铁如是第四代弟子,民间都说富不过三代,到了鲁铁如的第四代,鲁家名气虽然大不如前,但是一把鲁家菜刀还是很值钱的,再加上他们祖先留下的铁匠和木工技术,足以让鲁家立足江陵城。 但这个格局被城西开了几年的小铁铺给打破了。 这小铁铺本身连名字都没有,铁匠是个八旬老汉,平时只是帮着修补一些器具。 年纪大、效率低、技术也平平,一个月也就赚个百文左右的铜板糊口。 可是最近这段时间,鲁家的日子忽然不好过了,原因是他们做出来的铁器越卖越少,最后居然卖不动了。 鲁家起初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还以为是灾情影响大家都不务农了,后来才知道,城西这个无名铁铺招了名颇有天赋的学徒。 说是学徒,技术比他师父还要高上几分。 打出来的菜刀那是又韧又利,锋利无比,砍柴割麦什么的,那绝对是一刀两断,连树枝草叶都不会伤害。 关键是价格还比鲁家的低了一半,有这么一号人物在,自然抢走了其他客人的注意力,也就没人肯光顾鲁家的生意了。 听闻这么一件趣事,李云兴与廉寄柔也跟着人流过去。 李云兴冥冥之中觉得,他与这个小铁铺之间应该有点缘分。 “哎!下赌注了!这是鲁家第二次找老头下战书吧,这次赌刀你们压谁赢?来我这下注,买定离手、童叟无欺哟!” 刚靠近铁铺,便听到一道洪亮的吆喝声。 李云兴抬眸看去,只见一位穿着灰褐色短褂,脚踩布鞋的中年男子坐在店铺的台阶上,地上铺了一张布,一边是鲁字一边是无名氏的空白。 周围站着七八个人,正凑在一块议论纷纷、指手画脚。 “鲁家赢定了,这都第二次了吧,还下什么赌注嘛?”一个青年撇了撇嘴,不屑的说道,“这小铁铺的东家真是笨死了,居然跟鲁家杠上了,鲁家那是吃素的吗?他们家的打铁技术在全武朝都排的上名号,哪儿轮得到这么一个穷酸铁匠跟他们比拼技巧。” 旁边另一人则劝道:“话也不能这么说,人家老铁匠手艺好,技术精湛,总归是能挣钱的不是?” 那青年嗤笑:“技术好算什么,这还不是鲁家上次都没动真格的!据说,这次是鲁当家亲自回去按照古法炮制的鲁家名刀,威力更胜从前,那可是鲁家祖传秘方啊!鲁家的刀一出,这老铁匠必输无疑。” 其他人听得一愣一愣地,纷纷把钱放到了“鲁”字的位置。 青年虽不下注,却像是鲁家的狂热粉丝,听得李云兴都觉得果然厉害。 不过,关于这个鲁家,李云兴知道得也很少,毕竟这种采买武器的小事,一般也不会细致到需要皇上亲自插手。 听完全程之后,李云兴却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折扇扔到了无名氏的位置上。 那开盘的庄家看到了一把折扇丢自己面前,不由的心烦,眼神往上一瞟,“哎,你们谁的破扇子,快给本大爷拿开!本大爷坐庄从来都只收真金白银,少拿这些玩意来糊弄我!” 第一百五十一章 鲁家刀 其他人也纷纷看向李云兴,李云兴微微一笑,“这是价值不菲的檀木扇,白檀馥郁浓香。用以扇风,清香四溢。一扇在手,香溢四座,有‘扇存香在’之誉,盛暑可以却暑清心,入秋藏之筐中,有香袭衣衫、防虫防蛀之功效,保存十年八载,依然‘日日花香扇底生’。” “何况,这扇子上的玉坠也是难得一见的羊脂白玉,雕刻成龙纹,寓意吉祥。这不比你的真金白银还要值钱吗?” 李云兴一字一句地说着,听得周围人啧啧称奇。 那庄家也将扇子拿起来仔细端详,果然,还未开扇就能闻到檀木的芬芳,玉质剔透圆润,雕琢的栩栩如生,确实不凡,而且扇柄镶嵌的翡翠更显奢侈。 他眼珠一转,换上谄媚的笑容,“公子,你这个自然可以。” “那你可放好了,本公子稍后可是会取回去的。” 旁边那青年显然有些不屑,“这位公子,听你的口音,不像我们江陵的人,怕是不知道鲁家的厉害。我告诉你啊,你若是现在放弃,还能拿回扇子,要是继续押在老铁匠那里,待会鲁家赢了,你想退回都没机会。” “哦,是吗?”李云兴轻描淡写的问。 “当然是啦!”那人笃定的说,“你也别太信任那老头了,他技术再好,也是个摆摊卖刀的,鲁家可是有鲁家刀呢。鲁家刀,那是全武朝的名刀……” 李云兴不咸不淡地说道:“本公子就喜欢豪赌。” 那青年顿时哑口无言,悻悻地闭上了嘴巴。 就在旁边,无名氏的铁匠铺门口,为首的一人明显被气得不轻,他上次随意用的一把鲁家产的刀,竟然没有比过他们。 回去他酝酿了足足三个月,按照古法锻制了最原始的鲁家刀。 今日拿上门来,那小铁匠居然说,不比了,比不过。 这还未比就认输,更像是在羞辱鲁家的名声,他鲁铁如何受得了? 他咬牙切齿,愤怒的盯着那小铁匠。原来的打铁老头是个无名氏,在江陵打了一辈子的铁也没打出个名声。还不是这个新来的毛头小子故意砸他的招牌! 鲁铁冷哼一声,“你是不是不敢比!” 无名氏背对着所有人,正从铁水中舀出一块拳头大的铁疙瘩,闻言不由皱眉:“我为什么要和你比?” 还是那老头站了出来,鲁家是他得罪不起的大人物,连连求饶。 “鲁当家您别生气,我徒弟不懂规矩,冲撞了您,我代他向您赔礼道歉了。” 鲁铁如看了一眼那老头,没理他。 “好,你们要是不比,那就是认输。既然认了输,就尽早滚出江陵!” “鲁当家万万不可啊,老身就这么点本事,一生未娶只有靠这个打铁铺子养老,要是离开了这里,那可咋办呐。” 老者哭得涕泪交加,看样子是真的被吓坏了,“鲁当家,我们做个交易可行,老夫愿意让出三分之一的利益。” 鲁铁如眯眼打量着他,忽然笑了,“我鲁家缺你们这点钱财吗?我就是看你这铁匠铺子欺负乡民不懂铁艺,卖一些有名无实的东西,砸了咱们江陵城所有铁匠的饭碗才叫你们滚出去的!” 这话,其实鲁铁如也说得不假。 人对自己未知的东西总是抱有恐惧感的,这毛头小子竟然能锻造出更加坚硬的铁器,这在整个武朝都是极为罕见的。 可是他只会认为,这是什么奇门怪术,哪儿能与鲁家的刀相提并论? 所以,他们鲁家势必要将其赶走。 围观百姓也是不明就里,对于这种事,他们更热衷于看热闹。 听说第一次鲁家来赌刀,两把刀对砍时发出铿锵巨响,结果竟然是鲁家的刀被截断,而对方的刀只是破了一个豁口。 这让鲁铁如当场颜面扫地,因此才决定势必要在这找回自己的面子。 那老头就差跪下去恳求了,但鲁铁如依旧是不依不饶,惹得围观群众都纷纷叫那学徒出来应战。 李云兴双手环抱住自己,倒是对这个人越发有些期待。 鲁家的刀可是号称全国第一刀,若是能借机领教一二,那也算是一件幸运的事。 那学徒不过二十五六岁的模样,他站在那里,低垂着脑袋,浑身散发着死气沉沉的味道。 但是李云兴看出来了,此人身形精瘦,浑身都是结实的肌肉,只是隐忍不发罢了。而他那双腿笔直有力,似乎蕴含着惊人的力量,这人练的绝非寻常武术。 这时,他终于抬起了头,露出了那张脸。 廉寄柔瞳孔猛地一缩,“怎么会是他?” 李云兴察觉到她的变化,顺着她目光看去,看清楚他的长相时,也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了一抹欣赏的笑容。 此人长得很普通,不过他那双眼睛,带着一股狠劲儿,绝非凡夫俗子。 看廉寄柔的表情,这个男人或许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只要试了,你就能不再来骚扰我们?”那男人抬眼问道。 “你若是赢了,我们鲁家就此封炉停铸,子孙永不再碰铸艺。”鲁铁如冷冰冰地说。 所有人都没想到,鲁铁如竟然能下如此重注,那可是鲁家赖以生存的根基,一旦封炉停铸,损失惨重呀。 那男子犹豫半晌,最终还是点头答应,“好,一言为定。” 鲁铁如满意的一笑,示意身旁的人将鲁家刀请出来。 若说这鲁家刀,用千锤百炼来形容丝毫不为过,刀刃泛着幽幽寒光,一看就是锋利至极,一般人拿在手中都怕伤了手,更何况拿它劈砍铁器。 鲁家刀一拿出来,围观的人都发出惊叹声,那些围观的百姓,更是伸出脖子踮脚望去。 “鲁家刀出来了!” “就连只是把菜刀都这么威风!” 鲁家刀一出,围观者都纷纷赞美。 确实刀尖锋利,刀背流畅,银色光泽显得颇为精致。 鲁铁如很是得意,他的鲁家刀已经多少年没动过了,这次也算让江陵城的老百姓都开开眼,这让他难免有几分兴奋。 第一百五十二章 装到何时 他一挥手,示意身旁的人将鲁家刀,然后指着那男子说:“今日就不对劈了,鲁家刀珍贵无比,这可是能够留着传世的宝贝。” 男子点点头没有反驳,他随意从案板上取下了一柄形状差不多的刀器。 “那我便以此刀应战。” 鲁铁如眼神不屑,命人从下面抬上一根粗壮的木桩,放置在铁砧前。 “这是如假包换的枣木,你可以先试试手感。” 李云兴心底嗤笑一声,鲁铁如这是准备用菜刀劈木桩?亏他想得出来。 男子摇了摇头,没有上前也没有质疑,“直接开始吧。” 鲁铁如一愣,旋即冷哼一声,“不识货的家伙,等下输了可别哭鼻子。” 说完他又转过头看了一眼那铁匠铺的老板,嘲讽地勾起唇角:“我劝你早日搬走,否则迟早砸了你的招牌。” 随即,在周围人惊叹的眼神中,拿起了那把鲁家刀。 在日光的反射下,刀锋的位置闪烁着森寒的金属光泽。 鲁铁如举起鲁家刀,对准了木桩,轻飘飘地落下了第一刀。 众人屏息凝视,紧张地看着这一幕,只听“铛”得一声,刀口直接削断了木头。 那木材足有成年男子的腰粗细,竟然被他轻描淡写地一刀砍成两半,简直令人震撼。 鲁铁如收刀入鞘,傲然地昂起头颅。 “鲁家刀果然名副其实,这天底下除了鲁家人,没有任何一个人能造出如此锋利的刀!” 围观的群众纷纷鼓掌喝彩,对鲁家刀赞誉有加,甚至有人高喊鲁家刀乃是天下第一宝刀。 鲁铁如听得舒爽无比,嘴角的弧度越拉越大,仿佛已经看到胜利的曙光了。 他转身盯着那学徒,语气讥讽:“你现在还敢挑战吗?” 学徒也有模有样地拿出刀,高举起来。 要不说什么叫做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鲁铁如细瞧那把刀便心中大叫不好。 百炼钢,顾名思义,就是经过上百次锤炼而成的钢。其过程是把铁加热到一定温度,然后反复锻打,将铁中的杂质物清除,使其组织和成分也在锻打的过程中变得更加均匀、致密。用百炼钢制成的工具性能优异,因此,古代刀、剑常用百炼钢锻制。 但是这小铁匠的刀比他鲁家刀颜色还要更致密亮白,一看就是上好的百炼钢。 那学徒看了鲁铁如一眼,随后一刀劈下,可最终却没能劈断那节木头。 学徒都惊了一下,隐隐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可此时,鲁铁如已经上前一把将他推开,“你们输了!” 周围人更是爆发一阵又一阵的惊呼,果然!鲁家刀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刀。 “这……”那学徒显然不甘心,还想争辩什么,却被鲁铁如一把揪住衣领。 鲁铁如一字一句地警告:“你们不配跟我们鲁家作对,趁早滚蛋!” 老头“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冲鲁铁如磕头哀嚎:“鲁爷爷,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一次吧!” 鲁铁如松手丢开他,鄙夷之色愈加浓厚,冷哼道:“你还有何资格与我谈条件?给你三天时间,赶快离开江陵城!” 见他态度坚决,老汉只得连连叩首求饶。 那学徒想要反抗,被鲁家的护卫按在地上,挣扎之际,鲁家护卫掏出一根手腕粗细的木棍,就准备直直向对方的手臂敲下去。 这一棍下去,轻则伤筋动骨,重则一辈子拿不起重物,也算是废掉对方一只胳膊了。 “且慢。” 李云兴忽然开口,他站出身来,朗声说:“既然是比试切磋,怎能这样粗暴呢?” 鲁铁如皱眉不悦,他好不容易抓住机会想要好好收拾一下这个毛头小子,怎么还有人中途出来捣乱! “怎么?这人输了,任由我们处置,难道你还想替他出头不成?” 李云兴向前迈了几步,“正是。” 围观的百姓顿时哗然起来,原本以为是一场毫无悬念地切磋,谁知突然冒出这么个年轻人。 这年轻人看起来文文弱弱,鲁家人多势众,这不是上去找死吗? 鲁铁如脸色阴沉地瞪着李云兴,“你哪里跑出来的黄口小儿,也配与我相提并论?” 李云兴微微一笑,“在下不过是看不惯有人在这招摇撞骗,明明输不起,还偏要装大尾巴狼。我劝你们赶快离开江陵城,否则惹怒了我,我可保不齐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周遭顿时响起一片议论声,招摇撞骗?难道鲁家作假?! 李云兴将卡在木头上的刀拔出来,正是方才那学徒拿出来的刀。 即便没有砍断,这刀也未卷刃,这学徒果然有几把刷子! 李云兴没有过多解释,而是突然举着刀挥向离他最近的鲁铁如。 鲁铁如见躲避不及,下意识拿起自己的鲁家刀,两刀相撞,震得李云兴虎口发麻。 只听又是“嘡啷”一声,鲁家刀竟然又断成了两截。 这下更是引发了哗然,所有人都不敢置信,连木头都劈不断的刀,竟然能劈断鲁家刀? 李云兴冷笑一声,“你这种做法,当真对得起你鲁家的名声吗?” 鲁铁如面色苍白,他咬牙忍住剧痛,狠狠瞪着李云兴,“我不管你是谁派来的,总之你今日坏我好事,我绝不会放过你!” 话音刚落,不少鲁家护卫就将李云兴团团围住。 李云兴也不恼不急,“原来你们鲁家,是赢不过就装,被拆穿了就翻脸不认账啊。” 鲁铁如气得脸色涨红,恨不得撕烂李云兴的嘴,“你再胡言乱语,小心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们要杀我?”李云兴笑眯眯的表情忽然冷了下来,他环顾四周,目光凌厉逼人,像是在寻觅猎物般,“在下虽然不才,可是对付你们这些乌合之众还是绰绰有余。” 闻言,所有鲁家护卫都愤愤不平,却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刚才那个年轻人已经证实了自己非同一般。 围观的百姓虽然好奇,眼见这么大的阵仗也不自觉后退了几步。 “陈瑾严,你究竟想要装到何时?”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太子是财迷? 李云兴说出这句话时,在场众人皆是面面相觑。 陈瑾严是何人?好像从未听过。 唯有那小铁匠愤愤地站起了身子,方才他在人群中便看到李云兴与旁人都不同。 别人都是来看刀的,只有他眼神一直放在自己身上。 没想到,对方还真的是冲自己来的。 陈瑾严今日本想认输服个软,将此事揭过,继续潜伏在江陵城打探消息。 没想到李云兴的出现,却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你是谁,又何必替我出头?” 李云兴笑了笑,果然他猜得没错。 之前廉湛听说陈瑾严在荆州做铁匠,他便想着来碰碰运气。 可是廉寄柔一见陈瑾严时,表情细微的变化,便让他知道,还真的遇上了。 不过,一身武艺高强的陈瑾严,没想到竟会愿意被这鲁铁如踩在脚下,还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我是谁不重要。但是……” 李云兴话还没说完,对方已是一声大喝,那木棒便直向李云兴头上而去。 不过眨眼的工夫,那人便直接扑倒在地,吐出一口鲜血。 没想到这学徒竟然伸手如此了得周遭人惊呼连连。 李云兴拍却依旧不动如山,果然他没有看错人,陈瑾严是块好料子。 只是需要“敲打”一下才能化成百炼钢。 鲁家护卫一见差点出了人命,都有些畏惧。老铁匠更是从铺子中拿出锄头,作势要跟他们拼命,“今天谁敢踏进我店门半步,我就砸了他!” 周遭人纷纷退散,鲁铁如也不再纠缠,带着众人扬长而去。 陈瑾严连忙走过去扶住那老铁匠,他二人不过相识数月,却待他如亲生一般爱护,若非必要,陈瑾严也不想给他添麻烦。 这时,李云兴走到陈瑾严面前,双眼与他对视。 “我有能力,可以帮你查明你父亲之案。” “怎么样?有兴趣一同回都城吗?” 陈瑾严抿唇犹豫。 他不是不知恩图报的莽夫,可是他并不相信李云兴。 李云兴似乎猜到了他在顾虑什么,于是补充道:“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难道你想做一个穷困潦倒、任人宰割的铁匠?若是你能身居高位,那你想知道的,想得到的,一切都会变得更加轻松。” 闻言陈瑾严心中一颤,“我的事,究竟与你何干?” “与我无关。但是想拉拢你的话,不是要给出一些条件吗?”李云兴说得倒是坦荡。 比起陈瑾严的身手,更令李云兴在意的是他的锻刀技术。 鲁铁如方才用的是最低级的方法,两个人看似用的是同一根枣木。 实则鲁铁如巧妙的用了障眼法,他先劈的一边,事先用火烤过,底部有微微烧焦的痕迹。而陈瑾严劈的另外一边,则抹过猪皮胶,虽然看似普通,可其实韧性要强上许多。 所以刚刚两人抱起枣木端上铁砧的时候,一人十分轻松,另一人则是满头大汗。 正是因为两头重量不等,才导致的结局截然不同。 这样的伎俩太过拙劣,稍微懂得一点锻造技术的人,都能轻易看透。 而陈瑾严显然就精通这一行,所以他看出来了却没有拆穿,其实是希望就此输掉赌局,让鲁铁如放他一条生路。 可是,鲁铁如没有这么容易放过他。他一早就想借机除掉陈瑾严这颗绊脚石,若不是李云兴出现,他怕是会找机会下死手。 “拉拢我?我不会跟朝廷任何人有所瓜葛,阁下还是另请高明吧!”陈瑾严毫不犹豫地回绝了对方。 他父亲当年就是死于党争,这些年虽未查到真相,但也触碰到了一些边缘的东西,所以他对朝堂的事,一丝一毫的好感也无。 李云兴也料到他会拒绝,所以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 “什么事都别说太满,否则,很容易打脸。”他说完,转身就走。 留下陈瑾严独自呆立当场。 临走前李云兴还不忘从刚刚开赌局的人手中将扇子和赢得银票收入囊中。 “公子,您这扇子比我这几十两银子值钱多了,何必啊……”老板欲哭无泪。 “那不行,这谁还会嫌钱多啊!” 说完,李云兴便施施然离开了铺子。 他今晚可是赚足了银子呢。 至于陈瑾严,他也懒得理会。 “太子殿下,咱们现在是要去往何处?”廉寄柔跟在身后,被李云兴的一顿操作惊到。 以为他要劝服陈瑾严,结果放弃了。 以为太子殿下真的是赌来玩玩,没想到把对方的十几两碎银子都拿走了。 在李云兴身上,总是能得到许多惊喜,以及看到他厚脸皮的一面。 太子殿下日常都是高深莫测的样子,没想到还可以这么厚颜无耻的吗…… “听说城东有一家很好的点心铺子,本宫带你去尝尝。” 李云兴说着晃了晃手里的钱袋,笑得极为狡猾。 廉寄柔:“……” 她突然发现,太子殿下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怎么变成了个财迷? 等到了城东才发现,这点心铺子果然有名,这午市才开没多久,已经排起了长龙。 李云兴对排队这件事历来是厌恶的,给了小乞丐十个铜板,让他代为排队,李云兴则带着廉寄柔去了隔壁的茶铺歇脚。 好在茶楼还算清幽,二楼更是只有贵宾才能坐的好位置。两人刚坐下,廉寄柔正想劝太子不必如此周折,先以正事为主的时候。 就看到李云兴的目光并没有放在他身上,而是定定的看着窗外。 “公子?”廉寄柔试探性叫了一声。 李云兴没有回话,只是饶有兴致的看着窗外。 廉寄柔微微起身,站起来随着李云兴的目光往窗外看。 原来这条大街尽头便是江陵的郡守府,李云兴便是在观察这郡守府来来往往的人群。 郡守府门外停着数辆马车,有些像富商或者官员的架式,只是这里面的仆役都穿着朴素,看上去并非大户人家。 廉寄柔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太子殿下特意带她来买糕点是假,暗中查探郡守府情况才是真。 第一百五十四章 借钱比讨债的厉害 区区一个江陵城的郡守府,没想到来往宾客还不少。 只是出来的人多半都是垂头丧气,神色凝重。这些宾客有些在门口就被挡了回去,有些则直接被请上了马车。 这时一个穿着官服的男子,远远走了过来。 不仅表情阴沉而且脚步匆忙,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着急忙慌的就要往郡守府里闯。 可还没踏上台阶,就被人给拦了下来。 “哎呦喂,朱大人,您怎么又来了!”门口的侍卫,连忙恭敬的行礼道。 “滚蛋,我今天一定要见到郡守!”朱大人怒骂道,眼珠瞪得溜圆。 侍卫看他脸色凶狠,也不敢阻拦,但是也不能放他进去,便陪笑说道:“大人,您别难为小的。郡守大人今日见客都排满了,怕是轮不到您……” “呸!都说那刘备三顾茅庐都能请出诸葛亮,我这连着来了五次,你们大人都闭门不见!是不是看不起我只是个从八品的都水监丞,进不得你们这个郡守府的大门啊?” 听到这话,侍卫心中暗自腹诽:你这从八品都水监丞确实算不错了,不过比起我们大人,你这官职简直就跟乞丐没两样,还好意思提! 然而侍卫心中这般想归想,嘴巴上却是不敢说出口的。他低眉顺目地赔着笑脸:“朱大人,你又不是没见过我家大人,郡守大人什么意思,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侍卫说得隐晦,其实就是告诉朱大人,别想了,郡守大人不会见的。 可朱大人岂是能被随便敷衍几句,就打发掉的人?他越想越恼火,忍不住抬手扇了侍卫一记耳光。 啪! “你这狗东西竟敢糊弄本官,信不信老子宰了你!” 侍卫挨了一耳光后,脸上顿时火辣辣地疼,神色也变得凶狠起来,“朱鸿朗!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李云兴看着二人的争吵,面色微微一变。 朱鸿朗,荆州地方的都水监丞,虽说官位不高,但管的是这荆州一方的水利工程。 按理来说,这江陵城郡守没有闭门不见的道理。 想到这,李云兴顿时觉得来了兴趣,让廉寄柔独自留在茶楼歇息,自己下去见识见识这二人之间究竟有何纠葛。 走近郡守府的时候,朱鸿朗正与侍卫大打出手,原本常年躬身于案前的文官,怎么能跟身强力壮的侍卫相提并论。 被对方推了一个踉跄,朱鸿朗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地上的尘沙将他原本藏青色的官袍染上了泥污,看上去十分狼狈。他咬牙切齿,指着侍卫破口大骂:“混账!” 侍卫也很是不屑,冷眼看着他,嘲讽道:“朱大人这是做了什么,把衣服弄成这副模样?” 朱鸿朗闻言,立即明白过来,这是故意找茬呢! “你!” 朱鸿朗深知自己与对方拼武力,肯定是讨不到好果子吃的。但若是让他就此罢休,又咽不下这口恶气。 于是他脑筋一转,当机立断拿起了旁边的扫帚,用力敲击着地面,大声嚷嚷:“欺负人呐!这还有没有王法了!这江陵郡守常高卓为了一己私利,不惜陷害忠良!” “朱大人!你别血口喷人!”侍卫吓了一跳,连忙躲闪开,“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家大人陷害你了?” “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朱大人,你要讲点道理吧。”侍卫看到往来的行人对着朱鸿朗指指点点,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挂不住,“你这样胡搅蛮缠,是会毁坏郡守名誉的!” “哼!你还敢威胁本官,信不信本官现在就去太子殿下面前告你们大人一状!” 朱鸿朗说这话的时候,李云兴刚巧走到他的身后,听言不自觉笑了一下。 这人为了达成目的还真是脸皮厚了,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但李云兴却很欣赏这样的人,古代的繁文缛节多得快要将人勒死,能出一两个这样的奇葩,也算是件好事儿。 侍卫听完后也是愣了一秒钟,旋即冷嗤道:“朱大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有证据吗?” “证据?”朱鸿朗哈哈一笑,伸长脖子朝着郡守府内喊,“郡守大人!您倒是出来呀!” 或许是门外闹得实在太过厉害,里面终于传出了动静,片刻后一个中年人迈着稳健的步伐,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他看向朱鸿朗,淡漠的说道:“朱鸿朗,你又跑来我这干嘛?” 看着眼前这个人,朱鸿朗气得浑身哆嗦:“常高卓!你终于肯出来了!” 李云兴站在一旁饶有兴致地观望着这一幕。 朱鸿朗和常高卓同属荆州官员,但常高卓是地方郡守,朱鸿朗是一州的水司官员,按理来说比朱鸿朗的权力还要大些。 常高卓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群,觉得在大街上吵嚷实在有失德行,便皱了皱眉头说:“有什么事等本官处置完再谈。” “呵,常高卓,你别想糊弄我,我都来你府上找了几次,今天你必须说个明白!” 听言,常高卓也终于耐不住性子,几步走上前,站在朱鸿朗的面前沉声说道,“朱大人,我看是咱们二人同朝为官的份上不与你多计较。” “但是,你一个来借钱的比讨债的还要厉害,是生怕全江陵城都不知道你朱大人舔着脸来求我吗?!” “你!” 朱鸿朗脸色一红,他的确是存了这个念头,所以才来郡守府堵他的。如今被人揭露,顿时尴尬得恨不得挖条地缝钻下去。 见他哑口无言,常高卓轻蔑一笑,随后转身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此时,朱鸿朗也顾不得那些脸面,一把上前抓住了想要离开的常高卓。 结果那领口的布料一扯,就直接被撕破了。 常高卓低头一看,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愤恨地盯着朱鸿朗,咬紧牙关问道,“朱鸿朗,你想做什么?!” 朱鸿朗见状,也是有些心虚,说话都结巴起来,“话……话没说完,你急着走什么?” “你给本官放手,否则莫怪本官不念旧情!”常高卓怒骂朱鸿朗不识抬举。 第一百五十五章 预支一百万两 朱鸿朗心中就是有一股劲。 当他想要办成一件事的时候,就愿意抛下脸面,抛下尊严。 所以,不管今天常高卓怎么骂他都行,只要把钱借给他,什么都好说。 “不行,今天拿不到钱,我怎么都不会走的!”朱鸿朗耍赖的拉着常高卓的衣襟,一副无赖不撒手的架势。 常高卓的耐性耗尽,他眯起眼睛,冷声警告道:“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本官不客气了。” 说着,他扬起拳头,作势欲揍。 朱鸿朗也不肯就此善罢甘休,两名朝廷官员竟然就在大街上扭打起来。 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李云兴的表情也越来越沉重。 两个人不要脸,真当他武朝皇权也不要脸面吗? 在大街上叫骂扭打,成什么体统?! 李云兴趁着两个人扭打得难舍难分的时候,猛地踹翻了两人。 朱鸿朗被人从后背猛地一踢,而后措不及防摔在地上,他挣扎着爬起来,却因为脚腕受伤,又跌了回去。 这次高常卓反应过来了,抬头看向李云兴,瞬间被吓破了胆子。 方才注意力都在那朱鸿朗身上,完全没发现,太子殿下竟然就在此处。 “太……太子殿下!” 高常卓扑通跪下来,“微臣参见太子殿下,不知殿下驾临,微、微臣……” 李云兴没有搭理他,语调冰冷地说道,“二位大人好雅兴啊,竟在这里争执打斗。是想要全江陵城看你们的笑话吗?” “参、参见太子殿下!” 李云兴瞥了眼地上跪着的两人,一个领口被撕烂,漏出里衣,另一个腰带散落,露出半截裤腿。 “丢人!”李云兴嫌弃地移开视线,随后大踏步冲进郡守府。 两个方才扭打在一起的人也没了气势,灰溜溜地跟着李云兴走进去。 围观的百姓更是瞠目结舌。 刚刚他们没听错吧? 郡守居然叫那年轻男子叫太子殿下? 远在天边的太子殿下竟然来了这小小的江陵城? 这个消息足够震惊整座江陵城,因此在短暂的寂静之后,整座江陵城炸锅了。 朱鸿朗原先还有点懵逼,待看到常高卓一瘸一拐的跟着太子殿下进府后,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赶紧跟了上去。 高常卓与太子也是仅匆匆见过几面,没想到竟然会突然出现在荆州。 心里更是打鼓,难道太子查苏天洋一事查到自己头上来了? 可他从来没有跟苏天洋有过太深的交道啊! “太子殿下,您怎么会来这种地方?”常高卓忍痛,勉强挤出个谄媚的笑容,“太子殿下日理万机,怎么可能亲自来了江陵城呢?” 闻言,李云兴挑了挑眉毛,侧头睨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李云兴高坐于堂上之时,两位官员才正式向他行跪拜之礼。 “微臣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李云兴垂眸看着两位跪着的官员,并没有立刻叫他们平身。 “朱大人,常大人,今日之事究竟是何缘故?” 李云兴面容严肃,让人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两位官员对视一眼,高常卓知道太子与柳仲卿一派争斗数日,能杀了苏天洋这个盘踞在荆州多年的毒瘤,绝非寻常人物。 只是…… 高常卓暗暗叹了口气,决定还是隐瞒下来。 “太子殿下误会了,今日之事只是我与朱大人的私事,闹得实在有些难堪,我们二人才会争执几句,并非公务,请殿下勿怪罪。” 高常卓态度恭敬,语调温润,显得很有修养。 但李云兴哪里会相信他的话,若不是公务,谁闲着没事儿在大街上打架? 李云兴不吭声,朱鸿朗就更加紧张了,他不明白高常卓为什么要向太子殿下隐瞒。 在高常卓看来,这是一个好机会,或许能让他的事办成。 “你们二人真当本宫是三岁孩童,这么好骗吗?”李云兴冷哼一声,随后吩咐道,“来人呐,将这二人拖到外面打,什么时候认清错误,什么时候停止!” 朱鸿朗一听,登时慌乱起来,“太子殿下,不是的!我们二人乃是为修缮堤坝的钱款一事争执!绝对没有想隐瞒太子殿下的意思,还请太子殿下明察呀!” “修筑河堤一事,需要你们两位大人亲自动手?这倒是件奇闻。” 这时高常卓见不可能再藏下去,才将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 一切都要从苏天洋被处死之后说起,苏天洋已死,他的钱财被抄,朝廷拨给昭阳王的赈灾款又未发到地方头上。 这让朱鸿朗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自入朝为官以来,一直管的就是荆州的水利工程和粮草。如今荆州遭遇水灾,民不聊生,百姓怨声载道,他身为地方父母官,自然不敢袖手旁观。 可惜他虽然有才华,奈何资历尚浅,根本没法直接向朝廷索要钱款。 但堤坝修缮一事拖不得,为了能顺利度过雨季的最后一个月,朱鸿朗只得找上了江陵城的郡守高常卓。 江陵城人民富庶,且受灾面积小,钱银相对其他郡县要多上不少。 所以,朱鸿朗想先斩后奏,挪用江陵城的一百万两税款用于修筑堤坝,待昭阳王运送粮食返回荆州后,再向昭阳王请求补齐这一百万两的亏空。 届时,黎民百姓的怨恨会慢慢转化为欢喜,只要有了这笔银子,荆州百姓的生活便会好上许多。 只是朱鸿朗没有料到,他刚找到高常卓,后者就拒绝了他。 这不过是个前亏后补的账单而已,朱鸿朗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他认为高常卓只是不愿拿出一百万两。 “所以太子殿下,今日我们二人扭打在一起,正是因为下官想从高大人这提前预支一百万两银子。”朱鸿朗诚恳道,“下官知道这件事做的欠妥,但为了救济灾民,也只好厚颜无耻,还望太子殿下海涵。” 高常卓又怎么会不懂朱鸿朗的一片良苦用心。 他也想帮,但是他不能帮,挪用公款在朝中乃是重罪,尤其是前有苏天洋之事,他怎么敢在这个节骨眼碰太子的霉头。 第一百五十六章 枝江堰 “太子殿下!并非下官执意不愿帮助,只是这公款绝非我高常卓一人所有,岂能随意外借?”高常卓说的诚恳。 “这前亏后补乃是账房大忌,且不说此银钱用于何处,是否合规矩。就算真的合规矩,那也应该由朝廷批准,下官才敢擅作主张。” “哦?是吗?”李云兴淡淡道。 高常卓神色凝重:“按朱鸿朗的计划,光是修几个堤坝就要一百万两,若真的修完,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下官虽然是个芝麻绿豆的小官,却也知道朝廷国库空虚,若是这样耗费巨额银钱,恐怕朝政会出大篓子。” 高常卓说得头头是道,李云兴不由沉吟。 按照高常卓的说辞,的确合乎律例,一百万两银子绝不是小数目,若是没有明账,难免滋生贪腐。 朱鸿朗见李云兴态度松懈了几分,连忙解释道,“太子殿下明鉴,下官绝不是存私心,而是朝廷的银钱绝对不能任由我等肆意挥霍啊。” 李云兴盯着朱鸿朗,似乎在考虑他的话有几分可信度,最后终究还是选择相信了他。 “既然如此,你先把你的规划账簿让本宫瞧瞧。” 这下,朱鸿朗更是大喜过望,没想到困扰自己已久问题,竟然能在太子殿下这得到解决。 忙不迭地将袖中的奏折双手呈了上去,朱鸿朗激动道:“下官在荆州已经呆了七年有余,对荆州的每条河流都了如指掌,太子殿下若是不信,大可以命人带下官去看荆州各个县衙的记录册,下官所写的计划一字不差全都记在其中。” “嗯。”李云兴翻开奏折查阅。 高常卓站在一边,默默替朱鸿朗捏了把汗。 朱鸿朗见状,脸上浮现了自信的神采。他知道,这次必定能够圆满完成此事。 的确,朱鸿朗这个计划需要极大的资金支持。 他并非改的一城一县的河道走向,而是精细到每个郡、每条河该如何改进,如何修补才能避免这样的水灾如何发生。 一百万两或许已是他算出,需要的最少数额。 这等大型水利设施建造起来,所花费的时间绝不会短。 即便朱鸿朗是个聪慧的人才,但要他一人完成整个计划,肯定不可能。 李云兴翻看了朱鸿朗的计划书,眉宇越皱越深,到后面已经快拧到了一起。 朱鸿朗见状,心中惴惴不安。莫非他的计划书有什么缺陷? 难怪高常卓不愿意,也不敢把钱借给他,这计划书不是不好,而是太好太细,也需要耗费太多人力物力。 “太子殿下……” 朱鸿朗小心翼翼地唤道。 李云兴将计划书扔在桌案上,“你这份计划书做得很好,本宫甚至怀疑你的才能比朝中那些老匹夫强多了。” 朱鸿朗顿时露出惊喜的表情,心中涌上浓浓的自豪感。 高常卓面色也是微微一变,难道太子殿下真的看上了朱鸿朗的才干? 李云兴没注意朱鸿朗和高常卓的反应,只是缓缓摇了摇头。 “只是,太过繁琐复杂,你只考虑到了水利兴修应如何尽善尽美,如何能保一方太平,却忽略了非常重要的东西。” 朱鸿朗一愣,“忽略了什么?还请太子殿下赐教。” 李云兴没有回答,只是转头看向高常卓。 顺着太子殿下的视线,朱鸿朗也望向高常卓,似乎是在等他的一个回答。 身为苏天洋管理的荆州第一城,江陵城的郡守,高常卓怎么会不懂太子殿下所说的是什么。 他在心中叹了口气,面上仍旧恭敬道:“启禀太子殿下,朱大人的计划很好,只是人心难测。这修堤坝改水道本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下官没有不答应帮忙的道理,但这世间并非人人都如朱大人一般忠君爱国。难保……难保不会出现第二个苏天洋……” 李云兴听了,暗暗冷笑。 这个高常卓倒挺识时务,知道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 “难道因为害怕那些恶人,就要阻止为百姓做好事吗?”朱鸿朗挑眉问道,语气中透露出些许嘲弄,显然对高常卓的说法不屑一顾。 “下官绝无这种意思。”高常卓立刻矢口否认,“只是,下官担心的正是因为那些人的贪念作祟,导致计划落败。所谓防范于未然,朱大人若对贪腐之事没有提前进行规避,最终这一百万两也只能付诸东流。” 朱鸿朗不屑地冷哼一声,也没有办法反驳。 只是这贪污之人,若是想贪,又岂是他能防得住的? 高常卓说到底还不是过于谨小慎微,生怕参与到党争之中,从而被卷入其中无法自拔。 在那么多的事件当中,高常卓始终坚守着本心不动摇,最后得以平安脱身。但是有些人却不这么想,就如同他眼前的都水监丞——朱鸿朗。 李云兴听完,对高常卓此人倒是有些刮目相看。 苏天洋在荆州多年,暗地里做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事,但江陵城的百姓却依旧富足。 水灾一事,对江陵城似乎影响很小,其他郡县百姓皆是苦不堪言,唯有江陵城还是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 其中若是没有高常卓的努力,绝不可能。 但偏偏他又可以与苏天洋周旋多年,想来其不管是智商还是情商,都要高出朱鸿朗不少。 李云兴琢磨了一下,最终决定答应朱鸿朗,但是还有个前提条件。 “朱爱卿,你的计划本宫看过了,的确不错,对水利方面看来你颇有研究,本宫可以考虑由朝廷拨款,助你完成这个计划。” 听言,朱鸿朗顿时露出喜色,连忙跪地谢恩:“臣替江陵上下感激太子恩德!” 只见高堂之上,李云兴冷眉一竖,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但是……”李云兴语气一转。 朱鸿朗脸上刚泛起来的笑容再次消散。 “你先帮本宫完成一件事,本宫才能批你的折子。”李云兴勾唇一笑,眼中尽是算计。 高常卓也是个老狐狸了,一下就看出李云兴这件事肯定棘手。 也只有朱鸿朗这般热血,听说有机会做,自然想要争取一把。 第一百五十七章 谈什么聊斋 几乎是没有犹豫的时间,朱鸿朗立刻答道。 “臣愿意为太子效劳!” “很好。”李云兴满意点头,“这件事非常重要,关系到你今后的命运,本宫希望你不要轻易放弃。” “请太子示下!”朱鸿朗拱手道。 只见李云兴站起身来,将一张图纸交给了朱鸿朗。 “这是本宫为荆州枝江城所画的枝江堰图纸,你可以先看看。” 朱鸿朗双手接过图纸,这草图是李云兴口述由廉寄柔亲笔所画,虽然不算详尽,却也大概知道怎样修缮,更何况这是他最擅长的领域。 “太子,此图乃是天机啊!怎么会有这样的图纸流传?”朱鸿朗震惊万分,几乎难掩自己的声音。 李云兴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缓缓坐回椅子上,“这是由本宫亲自设计的枝江堰。” 此话一出,就连平静如高常卓这样的人物都忍不住抬头,用一种惊诧莫名的眼神打量李云兴。 “什、什么?枝江堰!”朱鸿朗差点跳了起来。 李云兴笑着点头,眼神中透着志在必得:“这是一座巨型堤坝,只要建成便可以防御数十丈深的河水,即使洪水爆发,也可以化解。而且枝江城位于整个荆州河流水域中上游,若是枝江城能防住,那整个荆州的水患都可化解一二。你现在明白,为何本宫会让你去完善枝江堰吧?因为本宫希望,有朝一日,它能够派上大用场!” 朱鸿朗怔怔的望着李云兴,久久不能言语。 高常卓则是在心里叹息,没想到太子殿下竟还有如此才能。 “太子殿下,此图乃是天下之福啊!”许久之后,朱鸿朗突然跪地,向李云兴磕头,“微臣恳求太子,能够将这份工程交予我,臣必当倾尽全力为太子办妥此事!” 李云兴点头答应:“本宫准奏!” “不仅准奏,本宫还将拨给你银款和粮草!由你亲自监督,务必在明年汛期前完成这座巨型堤坝的施工。” “当然,今年汛期还未结束,虽然这几日晴朗,水位已降下不少,但你还是要保证枝江城全体百姓的安危。” 朱鸿朗郑重的答应了,随后告退离去。 脚步里都踏着欢快,显然他对李云兴的这番举动极度感激,甚至对自己能够亲自完成这项工作,感到无比振奋。 等朱鸿朗离开之后,高常卓看着李云兴欲言又止,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李云兴不禁失笑。 “想问就问罢。” 闻言,高常卓低下头,斟酌了半晌才小心翼翼道:“殿下,为何不直接将图纸交给少府,由他们亲自督工,反而……” 反而交给一个从八品的小吏,这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李云兴摆了摆手,打断了高常卓的话。 “本宫随上任监国太子之职不久,不如高爱卿这般老练。本宫需要培养一批信任之人,但是朝中众臣却没有几个能信的,而少府掌管天下钱财,本宫不信任他们,但是又没找到可以放权的人。毕竟他们是父皇一手扶持起来的势力,若是处理不好,本宫的政令便无法通达全国各州。” 说到这里,李云兴停了下来,端起桌案边的茶杯抿了一口。 “正巧本宫这次来到江陵,遇到了朱鸿朗,虽说他不过是从八品小官,但是他是荆州人士,又熟悉荆州地界,他的计划本宫方才看了,也算是可圈可点。” 李云兴慢悠悠地将杯中茶饮尽,继续说道:“再者,朱鸿朗既然敢冒险来到江陵,就代表他不怕死,也不怕背叛。” “本宫将图纸交给他,也是信任他。毕竟在这个朝堂之上,敢于为民谏言的好官,不多了。” 高常卓默默点了点头。 李云兴的话里话外都是在暗示高常卓,他是真的想要拉拢有识之士。 高常卓沉吟片刻:“太子,若您担忧,大可让朱鸿朗入仕。” 虽然今日他们二人大打出手,但高常卓内心对朱鸿朗并没有恶感。相反,若是朱鸿朗能为太子所用,也算是造福百姓的一桩功德。 听到这句话,李云兴愣了愣,随后摇了摇头,“他过于天真,做事没有章法,现在入仕只会成为那群文官攻击的靶子,反而害了自己。” “而且,朱鸿朗对水师一事颇有心得,若是留在荆州这地方,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李云兴目光闪烁,嘴角带着一丝笑意,“本宫怎么感觉,高爱卿似乎对朱鸿朗很是欣赏啊?” 闻言,高常卓心中一凛,他与李云兴的接触极少,都说这天子之心难以揣测。 高常卓在荆州为官多年,靠的就是这份谨慎的心思。若是太子误会他与朱鸿朗私下勾结,骗取朝廷税款,那才是得不偿失。 所以急忙解释,否认了李云兴的说法。 “太子殿下误会了,下官不过是为荆州的百姓考虑,所以多问了几句而已。” 李云兴没有反驳也没有认同,只是看向高常卓,眼神有捉摸不透的冷酷。 而高常卓从方才起便一直低着头,尽量避免与太子直视,不想让对方看穿自己的心思。 “高爱卿难道就不想有一展抱负的机会吗?”李云兴忽然道。 高常卓愣了愣,抬起头望着李云兴,一颗心砰砰直跳。 “太子殿下这话何意?” “荆州是南郡的贫瘠之地,不过也是因为水灾影响。如今苏天洋已死,水患也将治理有望。本宫希望你能帮助本宫,改变这一切。”李云兴说完,便盯着高常卓。 说白了,两个人都是修炼千年的妖精,你和我玩什么聊斋? 高常卓性格沉稳,睿智且油滑,若是在朝中为李云兴所用,必定能给他不少助力。 但是从他这么多年甘于在苏天洋那个蠢材之下,或许早就厌倦了朝廷的尔虞我诈。说不定李云兴的邀请,在他看来,更像是一种威胁或者禁锢。 果不其然,在李云兴话音落下之际,高常卓的瞳孔骤然紧缩。 “当然,本宫从来不喜欢强求。你若是有心在朝政上实现自己的一腔抱负,本宫可以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百五十八章 首要任务 选择?高常卓不可置信地看向李云兴。 第一次听说,太子殿下还会给下方属官做选择。 比起被重视的兴奋,高常卓更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在发烫。 虽然方才的试探已让高常卓心中有了一些想法,但当事情真的来临时,高常卓依旧忍不住感到激动和兴奋。 “臣愿意听太子殿下一言。” “第一个选择是你可以继续留在这荆州。苏天洋已死,刺史之位空缺,本宫可以擢升你为荆州刺史,统管荆州大小事务。在荆州你是一州之长,荆州从上到下无人敢不听你的命令!” “但你要知道,荆州如今是贫瘠之地,资源有限。而本宫的要求是,你要把握住这次机会,让荆州繁荣富庶起来!” 荆州刺史,说白了就是一州的土皇帝。 在皇上没有亲自过问郡县相关事宜的时候,刺史就是整个州的主宰者。 如果能够把荆州治理好,就等于立下大功一件,日后必将青云直上,飞黄腾达。 何况荆州刺史还可以插手地方财政,苏天洋正是靠着刺史的职位谋取了不少私利。 这样丰厚的条件,换成任何人都抵挡不住诱惑。 否则,柳仲卿也不会特意把苏天洋安排在荆州做刺史,如此美差,却落在高常卓头上?让他内心很是忐忑。 但这也更令他好奇,另外一个选择是什么。 高常卓深吸口气,压抑着内心的波澜:“请殿下指教第二个选择!” 高常卓话音刚落,李云兴便接着开口。 “至于第二点,那就是你可以离开荆州,去朝廷谋取更高的职位。但这个职位不是本宫给你的,是必须靠你自己争取来的。” “本宫知道,你一直在这江陵城避锋芒、装毫无野心的小吏,只因为荆州有一尊庞然大物在,你不敢冒头。但是江陵城的现状,本宫看到了百姓富庶、阖家欢乐,这都是你带来的,所以本宫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武朝地广物博,幅员千里,绝非这方寸城池能比。现在,庞然大物已经倒塌,你如果愿意离开江陵,去广阔天地遨游,也未尝不可。若你能在武朝创出自己的一片天地,那么未来你将名留青史。甚至,连带着你的子孙都会跟着受益……” 听到最后,高常卓眼睛渐渐变红。 李云兴顿了顿,观察对方的神色。 见高常卓两手紧攥,明显十分紧张,才顿了顿接着说道。 “只要表现得力,你或许能有比荆州刺史还要高的官衔,还要更大的权利。但是与之相伴的,可能是日日夜夜的煎熬和劳累。与本宫为伍,注定你在这朝堂之上就难以活得舒服,他们动不了本宫,自然会从你下手。这职位你不仅要做的好,还要做的光明正大,让他们无错可抓。” “这两个都带有高风险和与之相应的回报,若你想要一飞冲天,必须承受常人难以忍耐的苦楚。” 高常卓陷入了沉思,脸色阴晴不定,显然是在犹豫。 这两个条件无论哪一个,都是一个非常丰厚的诱惑,足够吸引人的同时,却又充满了艰辛和困难。 李云兴静静地观察着高常卓,眼神越发深邃。 高常卓沉默良久,最终拱手行礼:“微臣愿意辅佐太子殿下!” 既然李云兴都提出两种不同选择了,高常卓自然清楚李云兴不是一时兴起,所以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高常卓选择后者,自然是希望获得更多的权利。 他是个野心勃勃的男人,想要站在权利巅峰,掌控别人的生死。 他已经在苏天洋的阴影之下蛰伏了数年,他实在是不甘心再度屈居其下。 李云兴微笑道:“很好!那本宫将安排给你第一个任务。” “近日,有五十万两白银将被到荆州江陵城,你将其存入立为赈灾的特殊款项,但是暗中去招买兵马、扩充人手。” 闻言,高常卓猛地抬头,太子这是要造私兵?这可是谋反的大罪! 李云兴见他的表情,定是误会了。 这才补充说道,“荆州北部已经有人谋反,本宫需要有强军镇守。” 荆州北部有乱党?高常卓惊讶,他一直以为荆州是太平盛世,怎么突然间会冒出叛贼呢。 “殿下放心,微臣一定不负所托。” 李云兴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伸手拍了拍高常卓的肩膀:“荆州是司隶帝都的咽喉,若是荆州失守,那整个司隶地区就岌岌可危,本宫希望,你能把这个重担扛在身上!” “微臣必然竭尽全力!” 高常卓保证,随后又问:“那么殿下,除了募集将士外,还要微臣做些什么吗?” “嗯。近日或许会有一名叫陈瑾严的铁匠找上你,若他有意归降就将他列为大将,带兵演练。” “陈……谨严?”高常卓对这个名字很是陌生,似乎从没有听过这号人物。 “他曾是护国大将军廉湛的旧部,不仅懂军权谋略,对武器锻造也是颇有心得,若有他助力,本宫攻打荆州反贼必然能事半功倍。” 高常卓想起廉湛,护国将军骁勇无比。 想来这个陈瑾严,必定也是一员猛将吧? 高常卓心中震撼,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冷静。 “这五十万两,每一笔账目都要清晰、明了,本宫要看到每一个铜板花在何处。记住,这是本宫交给你的第一个任务,也可以是最后一个。” 李云兴说话带上逼人的气势,仿佛在警告着高常卓一般:若你完成不了,那么,本宫会考虑撤掉你的职务,换一个更加合适的人选。 “臣领旨!”高常卓郑重答应,并且心里有些忐忑。 李云兴交代完毕之后就走了,只剩下高常卓一人呆坐在原地。 他本以为自己要困在这座小城一辈子,当初看着苏天洋在江陵作威作福、欺压百姓,却始终拿他没办法。 现在,李云兴竟然给了他新的机遇,这简直像做梦一样! 高常卓双拳紧握,眼底闪过疯狂和炙热。 只要能爬上高位,他什么都可以抛弃。 第一百五十九章 斩首千岳山 都城之中,午门之上。 一场声势浩大的斩首仪式,正在进行。 因为围观的百姓太多,许多人都被官兵拦在了斩首台的数十丈远。 他们远远只能看见,似乎是一个男人,披散着头发看不清脸,浑身都布满了血痕,如今已经干涸。 衣服与创口粘连在一起,远远看着便觉得触目惊心。 “这是谁啊!”人群中有人问道。 但没有任何答案,刽子手将长刀举高,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那个男人,随时准备砍下去。 高台之上,廷尉府的陆沉正襟危坐,将桌上的判文拿过来念到:“千岳山,乃武朝荆州参军,与反贼勾结,偷盗朝廷钱粮,意图谋逆。知为吏者奉法利民,不知为吏者枉法以害民。此罪状证据确凿,当诛!现以斩首示众,以正视听!钦此!” 陆沉表情严肃认真地说道:“犯人千岳山,你可知罪?” “……”男人沉默着,没有回答。 陆沉没有逼迫着回答,而是将签筒中的斩字牌直接丢到地上。 “呜——” “呜——” 刑部衙门外传出凄厉的号角声,所有百姓皆被吓得后退三步,紧张又兴奋地看着刽子手挥舞着屠刀,然后落向男人的脑袋。 自始至终男人就像是失去了魂魄一般,跪在在原地动也不曾动弹一下。 “噗嗤”一声,人头滚落。 柳仲卿远远坐在马车之上,看到这一幕,才放下心来远去。 刑台之上的人的确是千岳山,却是已经死了的千岳山。 前日柳仲卿与陆沉共同审讯千岳山,对于谋反一事,千岳山连喊冤枉。 但此事苏昭阳犯了大错,若是最终李云兴将此过归到苏昭阳身上,怕是在武皇面前再也抬不起头。 所以,柳仲卿只得设了一个局。 将千岳山说成是要谋反的乱臣贼子,那苏昭阳最多算的一个识人不清的罪名。 其实所谓的审问,都是走了一个过场。 无论千岳山承认与否,最终的认罪书上,千岳山都会以一己之力扛下所有罪责。 当然手印也是柳仲卿让人逼着千岳山按得,只要有个交代就行了。 而皇宫之内,苏昭阳被送回了自己的寝宫,由太医日夜诊治。 “昭阳王怎么样了?”柳皇后在一旁忧心忡忡的模样。 太医摇摇头:“暂且稳住,但是伤得不轻,这十有八九还会落下病根,恐难复原。” “哎,好好的一个孩子,却遭遇这样的劫难……”柳皇后捂着胸口,悲痛欲绝。 苏昭阳若是落下残疾,之后的路怕是更加难走了。 这不是让她布局多年的计划全盘毁掉吗! 想到这,柳如絮不仅有些两眼发黑,身体向后倒去,险些晕厥过去。 她赶紧扶住了一边的桌子,勉强稳住身形,脸色变得苍白无比。 “娘娘!您可别激动,这时候更要保重身体啊。”一旁的婢女银杏急忙将柳如絮扶住,轻声劝慰。 柳如絮摆摆手,玉指揉了揉眉心,感觉头昏昏沉沉的。 “本宫没事,只是有点乏累罢了。”她说完,闭了闭眼睛,平静了一下心绪。 “奴婢去给娘娘倒杯水吧!”柳如絮点头应允。 “娘娘莫要急火攻心,您现在需要照顾的是昭阳王殿下,切莫太伤神了。”太医劝慰道,“等昭阳王醒了之后,臣会尽快给他配置药膏,希望能够修复他体内的暗疾。” 这些天她也是忙坏了,即便想着要好好睡上一觉,也因为担心昭阳王殿下的安危而难以安睡。 此时更是突然觉得浑身疲乏,头晕眼花,恨不得立刻就晕过去。 但她还是咬着牙忍住了。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来,让自己镇定一些。 “劳烦陈太医了。”柳如絮笑着点点头。“那本宫先回椒房殿休息半日,烦请这段时间太医照顾好昭阳王,诸事务必小心。”柳皇后疲惫的说道。 “微臣遵命。”陈太医拱手说道。 柳如絮带着一众宫女离开,只留下几个贴身伺候的。 而后银杏跟着柳皇后回到椒房殿,将千岳山已死的消息告知她。 听闻此事尘埃落定,柳如絮也是松了口气。 只要这个消息传遍京城,那么所有人就会知道千岳山的谋逆之心被识破,从此不敢有异心,也不会有人将罪责归到昭阳王身上。 接下来,她只要等待昭阳王苏醒,然后继续推波助澜,将此事扩散开来就足够了。 已经足足有两日没合过眼的柳皇后很容易困倦,回到床榻上躺下不久便沉沉睡了过去。 而另一边的昭阳王寝宫,迎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二皇子,你怎么会来?”一名婢女远远看到二皇子李云天的到来,顿时露出警惕的神色。 昭阳王殿下刚刚遭受重创,二皇子竟然亲自登门拜访,肯定没什么好事。 二皇子冷笑一声:“怎么,本皇子不该来?” 婢女卑微地低下头,连说不敢不敢。 但是却也不敢放二皇子进去,若是昭阳王有什么闪失,那她就算有十条命,也赔不起。 “二殿下恕罪,皇后娘娘吩咐了,昭阳王身子未愈,不宜见客。”婢女颤抖着声音说道。 二皇子阴森森地盯着婢女,忽然伸手掐着她的脖子,用力地往墙上砸去。 砰的一声闷响。 那名婢女软绵绵地跌倒在地上,双眼翻白,显然已经砸晕了。 李云天刚刚杀完,后面的侍卫就颇为熟练的将尸体带走,李云天在后宫这样杀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而在皇宫里面,区区一个婢女的消失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 李云天看了眼四周,见并无他人,便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塞入婢女嘴里。 “咳咳……”婢女剧烈挣扎了两下,但仍旧咽了下去。 李云天拍了拍她的脸颊,确定她吞下去之后,满意地笑了。 “蠢货!”二皇子厌恶地骂了句,抬脚踹开了寝宫的门。 屋里弥漫着浓郁刺鼻的药味儿和血腥味,令人作呕。 李云天站在寝殿里,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的苏昭阳。 “昭阳王,你还活着吗?” 第一百六十章 一人承担 或许是出于对危险天生的敏锐性。 李云天问话的声音极轻,但也吵醒了方才昏昏入睡的苏昭阳。 他努力抬起沉重的眼皮,却看见二皇子李云天。 有一瞬间,他甚至认为自己还在梦中。 只有鼻尖刺激的中草药味道告诉他,这不是梦境。 “你、你来干什么?”苏昭阳慢慢睁开眼睛,艰涩地问道。 “我作为你的皇兄,听说你在荆州受了重伤,自然是来关心你的了。”李云天笑着道。 苏昭阳眸光黯淡,虚弱地扯了扯唇角,“多谢二皇兄关心,臣弟无碍。” 方才昭阳王刚刚苏醒,意识朦胧之际,含糊地喊着自己饿、渴的话,太医这才反应过来昭阳王已是好几日无米下肚,陈太医便立刻去后厨熬制药膳。 这才正巧与李云天来的时间错开,没有碰撞到一块。 李云天走过来,靠近榻前,饶有兴致地看着昭阳王。 “皇弟此去荆州一事,看来是受罪了呀?”李云天语调悠长,透着丝丝嘲讽。 身体的疼痛,连带着五感都迟钝了许多。 这苏昭阳还没反应过来,只当李云天这是在关心他。 心中还颇有些温暖的感觉,毕竟在这深宫之中,除了母后之外,再无一人愿意真心对他。 “二皇兄,是我没做好……”苏昭阳顿了顿,想到了一个极可怕的人,随后小心翼翼地问道,“太子殿下……可因为此事怪罪于我?” 他心中是很怕的,他怕因为自己办砸了差事,而牵连母后,甚至整个柳家。 上次便是看一封奏折,便用荆条抽了自己十鞭。 现在更是让十万石粮食都被抢去,这要是传到天下人的口中…… 苏昭阳不敢想,越想心情便越沉重,越发的难以呼吸。 “怪罪?放心吧,柳宰辅早就帮你让千岳山把罪责揽下了,今儿已经被午门问斩了呢。”李云天嗤笑道,眼底闪烁着冰冷狠毒的寒芒,仿佛在说一件与他毫无相关的事情。 “什么?千参军被杀了?”苏昭阳猛然直起身,震惊地看向李云天。 这一动牵连着身上的伤口,尤其是右肩那一处刀伤,撕裂般的痛苦令苏昭阳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怎么,这么吃惊吗?”李云天挑眉笑着问。 这下苏昭阳才反应过来,李云天表情过于玩味。 就像是即将伸出利爪的猫,在玩弄一只被逼进陷阱,绝望又惶恐的老鼠。 “二皇兄何出此言?千参军救我有功,怎会……”苏昭阳紧抿着嘴唇,心中隐约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 虽然苏昭阳不明白为什么千参军会主动认罪,而且千参军在此事之中并无不妥之处,但是直觉告诉他,其中必有隐情。 李云天点了点头,坐在椅子上,翘起腿道:“你去荆州赈灾半月有余,竟没能顺利抵达,而今又差点丧命于乱军之中,丢了十万石粮食,你说太子会如何对你?” 提起此事,苏昭阳自是有些心虚。 但是他很快否认了自己的错误,辩解道:“此乃意外,而且……” “而且什么?”李云天挑眉,似乎对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很感兴趣,但是那张俊美邪肆的面容上,却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 苏昭阳深吸了口气,鼓足勇气道:“而且,等我痊愈之后,自会去向太子殿下领罚。” “哦?”李云天轻咦了一声,“领罚?” 这还真是以为自己在这武朝能够一手遮天呢。 “你想领什么罚?”李云天眯着狭长的凤目,危险地问道。 苏昭阳咬了咬牙,沉默半天说道,“这一切全凭太子殿下决断。” 太子! 太子! 又是太子! 李云天心中听到太子二字便觉得烦闷到发狂。 自从李云兴任了监国太子一职之后,人就像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来在后宫之中最受宠的皇子应该是他,李云天! 没想到,武皇这个老不死的东西,竟然在命危之际封了李云兴为监国太子。 这让他心中本就嫉妒得发狂。 更让李云天接受不了的是,李云兴踩在他头上是因为他比自己先出生,是嫡出,是前皇后所出。 那这个苏昭阳又算是什么东西? 两个人甚至身上流的都不是同样的血脉。 为什么李云兴却要派他去荆州赈灾,给他那么大的机会表现自己? 而自己却只能被关在皇宫之中,以“禁闭”的名义度日? “呵……呵呵。”李云天冷笑两声,“你倒是聪慧的很,知晓这样的结果对你而言或许是最好的。” 苏昭阳不说话,静静地躺在榻上。 “既然你如此乖觉,那么本宫就帮你一回吧。”李云天缓缓道。 “皇兄?”苏昭阳有些不明白。 李云天竟然想要帮自己?这简直让他有些难以置信。 李云天说得倒是冠冕堂皇,“你叫我一声皇兄,兄弟如手足,如今你犯了错,我作为兄长自然应该帮你。” 饶是苏昭阳如此迟钝的人,也能听出对方话语中不同寻常的意味。 就像小时候,李云天总会哄骗他去做一些危险的事,最后不仅受了伤还要挨罚。每到这个时候,李云天只会撇撇嘴,装模作样的说一句,“我怎么知道?” 而后将一切都轻言带过。 如今李云天的表情就像极了小时候的样子。 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可偏生又带着阴谋的气息。 苏昭阳忍住心里的不适感,静静回到,“皇兄,不必了。臣弟……臣弟自会请罪,一切罪罚由我一人承担就好。” 李云天阴冷的目光落到苏昭阳身上。 “你不是什么时候都是让柳如絮那个贱人给你擦屁股?” 小时候他仗着自己是皇子,没少欺负苏昭阳。 没成想,柳如絮翻身登上皇后之位,还反过来要治李云天的罪。 就连管教嬷嬷看到苏昭阳被欺负都面不改色,唯有柳如絮,就像碰了她什么心肝宝贝似的,护犊子的紧。 一想到这,李云天的表情就更是狰狞。 要不是柳如絮护着,你这条贱命早就被我玩死了! 你还在我面前装什么大义凛然? 第一百六十一章 让我恶心 “皇兄!你为何对母妃如此出言不逊,她虽不是你的生母,但也是当今皇后,是母仪天下的典范,岂容你侮辱?” “啪——!”李云天抬起右手便狠狠甩了苏昭阳一巴掌。 苏昭阳被打蒙了,脸颊迅速红肿起来。 李云天站起身,走向苏昭阳。 他伸出双手捏住苏昭阳的脖颈,微微用力:“你倒是像条狗一样,舔着那个贱人。” 李云天恨极了柳如絮,当初先皇后已死,后位空悬已久。 他的母妃琪贵妃原本有机会登上后位,皇宫上下唯有琪贵妃独得皇上厚爱。 尤其是在先皇后去世之时,琪贵妃日夜为她诵经,抄写佛经,深得武皇喜欢。 谁曾想,半路杀出一个柳如絮。 用自己狐媚的手段勾引武皇,硬生生抢走了属于自己母妃的后位。 最终琪贵妃郁郁而终,留下李云天孤零零地活着。 这让他如何甘心? 因为母亲的关系,李云天从小对柳如絮就非常排斥,甚至是厌恶,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这些年来,若非是因为柳如絮,他早就将苏昭阳踩进尘埃中。 李云天眼神冰冷至极,他凑近苏昭阳耳边低喃,“你一个野种还敢在皇宫撒野,谁知道你跟那个柳如絮是母子还是姘头?” 姘头?他不过十多岁,而柳皇后则是武皇陛下的女人,二皇兄怎么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这时候的李云天已经完全撕下了自己伪善的面具,他露出了狰狞的真实面目。 苏昭阳瞪圆了双眼,他看着李云天:“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胡说?呵……” 李云天笑得阴森恐怖,他突然加重手里的力气。 苏昭阳只觉得呼吸困难,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了似的。 他拼命挣扎,双腿踢蹬,但都无济于事。 直到这一刻,苏昭阳才发现李云天远比他想象中要可怕许多。 他从未见过这样可怕的人,好像随时都可以置他与死地。 “放……放开我……” 苏昭阳张嘴吐字艰难,每说出一个音节,喉咙和胸口都火辣辣痛。 但即使这样他依然在挣扎着求饶,因为他害怕死亡。 “哼!你还真是没骨气啊,竟然这点折磨都忍受不了?” 李云天鄙夷道:“亏你长得人模狗样儿的,却是个孬货,怪不得李云兴那么讨厌你。” 听到“李云兴”三个字,苏昭阳眼底划过一抹憎恨。 最终在他以为自己就要断气之时,李云天松开了手臂。 在这杀了苏昭阳,无疑是给自己找麻烦。 反正苏昭阳已经是废物一个了,也掀不起任何风浪。 更重要的是,他不能在现场留下任何把柄。 李云天松开手,转身接了一杯茶水,将随身带的粉末倒进了里面。 那边苏昭阳刚刚恢复呼吸,还没缓过来,就看到了那杯被动过手脚的茶水,顿时惊骇万分。 “你……你要做什么?” 苏昭阳惊惧地望着李云天,眼前男人笑容诡异而邪佞,“你说呢?我当然是送你下去陪我那可怜的母妃了。” “不!”苏昭阳惊恐大叫,声音沙哑刺耳,“不要!救命!来人……救命啊!!” 可苏昭阳实在太过虚弱,喊出来的声音只有轻不可闻,根本传不远,更别提引来侍卫了。 “哈哈哈哈哈!”李云天疯狂地笑着,眼睛里满是疯狂的色彩,“没用的。” 今天谁敢走进来半步,都逃不了一死。 “不要!”苏昭阳吓得浑身发抖,他拼命摇头,“二皇兄,我错了!你就放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会招惹你了,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 苏昭阳苦苦哀求,可惜李云天压根不吃这套。 李云天大笑着走到苏昭阳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他,“这么怕死吗?早干嘛去了?” “还有,我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李云天坐到塌前,一把将对方摁住,而后才接着说道,“你每次叫我皇兄的时候,我都恶心的要死。” “你叫一次,我就在心里剐你一次!你叫得越多,我就越想杀了你。” 李云天残忍一笑,抓起苏昭阳的衣领将对方拉近自己:“怎么,害怕了吗?” 苏昭阳紧咬牙齿,努力控制住颤栗的身体。 李云天残暴凶猛的话语,令苏昭阳感到绝望,整个世界变成一片黑暗。 李云天看着苏昭阳痛哭流涕的表情,只觉得一阵畅快淋漓。 随即不顾苏昭阳的反抗,强行将那碗掺了料的茶水强行喂下。 “唔唔……”苏昭阳还想阻止他的暴行。 李云天力气比他一个受重伤的人不知道大多少,又哪是他所能抵挡的? 喝完之后,他将空碗扔到地上,冷漠地看着苏昭阳:“你应该庆幸,庆幸我不屑杀你这样的蝼蚁。否则,你就不会死得这么痛快。” 苏昭阳瘫软在床上,拼命想用手将毒药抠出来。 见状,李云天笑了笑,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不必费劲儿了,要说这碗毒药还是出自柳大人之手。” “柳仲卿那个老不死的,没事就喜欢研究一些乱七八糟的毒,正巧被我知道了这个无色无味查不出来的东西,就拿来利用了。” “不过原来的毒要百日之后才会发作,我可不想再看见你这个废物在我面前蹦跶这么久,就自己加大了量。” 听到这句话,苏昭阳的身躯剧烈震动起来。 他的眼珠子慢慢凸显,眼球布满血丝,瞳孔瞬间充血。 李云天很满意苏昭阳的反应,继续道:“果然,本皇子的毒艺也算独步天下。” “见效这么快,真是让人欣慰啊!” 他说话间已经站起身,居高临下睥睨躺在榻上的苏昭阳,犹如看向一条卑微的狗,连多看一眼都嫌脏。 苏昭阳可能临死都没有想到,自己这一生,竟然如此短暂。 他……他还想着夺嫡登基呢。 苏家,是他毕生的梦想。 只可惜,梦想虽美好,但现实却很残酷,不仅毁掉了他的梦想,还将他打入地狱。 苏昭阳睁大了眼睛盯着李云天离去的方向,死不瞑目。 第一百六十二章 昭阳王暴毙 等柳如絮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天色已晚。 窗户透进淡黄色的烛光,映照着整个屋子,温馨宁谧。 柳皇后刚醒来有些迷糊,眨巴了一下眼睛,适应了光线。 方才她在梦中,梦到武皇驾崩,万民哀悼。李云兴继任皇位,将她与其他没有子嗣的妃嫔一同送入了皇陵。 皇陵是冰冷的,武皇的墓放在正中,所有妃嫔都在哭,她呆呆地看向四周,看着那道石门关上,将自由与阳光一同断绝。 那一瞬间,柳如絮觉得自己仿佛坠落了冰窟窿里,四肢都僵硬了。 可她明明还活着,并且在睡梦中还梦见了武皇驾崩的消息,这是假的。 柳如絮抬手揉了揉胀痛的眉心,觉得心脏突突地跳,好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一样。 不对劲,她怎么会在梦里见到武皇驾崩?而且梦境还是如此真实,简直就像是真的一般。 “昭阳王薨了!” “皇后娘娘,大事不好!昭阳王薨了!” “昭阳王薨了?”柳如絮喃喃出声,神情恍惚,好似仍旧沉浸在梦里。 “皇后娘娘!”情急之下,银杏直接推门进来,神色慌张,甚至带了几分惶恐。 她扑通一声跪在柳如絮面前,焦急的说道:“皇后娘娘,您赶紧起来,昭阳王薨了!” 柳如絮的脑袋轰隆一响,彻底懵了。 “你、你说什么?昭阳王薨了?” 她猛地抓住银杏的胳膊,双眼圆瞪,“昭阳王怎么了?今天中午陈太医还说他无性命之忧,怎么可能突然就死了?” 她不信! 不相信自己刚刚做了一场噩梦! 可梦境里面的画面,清晰而又逼真,令她无法忽略。 “昭阳王薨了。”银杏红肿着眼眶,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 她不知道该如何跟柳如絮解释,方才皇后娘娘正在安睡,她便亲自跑了一趟昭阳王的别院。 原本昭阳王自己有封地,在宫中的别院也是闲置,如今只有陈太医、两三名服侍的婢女在。 可是她派着看住进出的婢女却不见了。 整个院子静悄悄的,只有风吹树叶的唰唰声。 银杏觉得情况不对劲,赶忙走了进去,恰巧碰到从后院端着药膳粥出来的小太监。 “银杏姑姑,你怎么来了?” 见到小太监,银杏松了一口气,“你们怎么回事?大门竟然连人都没有?” 小太监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奴才该死,奴才方才出去给昭阳王熬药膳粥了。” “熬什么药膳粥?”银杏皱眉。 “陈太医说昭阳王殿下方才醒了,嚷着要吃东西。奴才便给太医打下手,做了一碗党参山药粥。” “想来香椿姐姐或许是去方便了,一会就回来。” 银杏点点头,总觉得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她吩咐道:“既然要给昭阳王殿下送粥,还不麻利点!下次切不可再如此。” 小太监恭敬答是。 银杏立刻转身,朝寝殿走去。 她一边疾步走着,一边心里祈祷,千万不要再出什么事了。 好在推开房门,昭阳王正躺在榻上,闭眼熟睡,没有异常。 银杏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长舒了一口气,走进去把食盒提到桌上,将粥从食盒中拿出来。 “昭阳王殿下,您可还觉得身子舒服?太医准备了滋补益气的药膳粥,要不要奴婢现在伺候您吃点?” 小太监跟在旁边亦步亦趋,见昭阳王没有回话,只觉得可能又昏迷了过去。 见昭阳王不回话,小太监凑了上去,轻轻摇了摇昭阳王。 这手下的触感冰冷异常,哪有半点人体的温度?小太监吓坏了,“银杏姑姑,这、这——” 银杏怔愣片刻后,立刻奔过去查看情况,她探了探昭阳王的鼻息和脉搏。 竟然全部停止了! “叫太医!马上去叫太医!”银杏尖叫一声,立刻喊人过来帮忙。 小太监哪见过这个场面,连滚带爬着冲了出去,扯开喉咙就大喊,“来人呐!太医呢!快叫太医来!” 昭阳王的府邸内一阵兵荒马乱,太医院更是鸡飞狗跳。 一盏茶后,昭阳王殁了,传旨内侍匆匆离去。 皇宫顿时沸腾了起来,纷纷猜测昭阳王是否真的死于非命,毕竟他昨日才被诊治出病症,怎么可能一夜之间突然毙命? 昭阳王乃是皇上御赐有封地的王爷,在武朝爵位制度中,王爵是最为尊贵的一级。 在武朝开辟之初,诸侯王,不仅拥有独立的军权,且财权和治权同样是独立成系统的。 后来,武皇为了收回地方的控制权,才削弱了王爷的权力,但也是相当于一州刺史的职位。 昭阳王一死不仅牵扯着皇位争夺一事,更牵扯到了王府的归属问题。 毕竟历朝历代以来,藩王都是唯一的存在,藩王府占据着大量的财产,若是不处理妥善,势必会引起众怒。 而这时的李云兴才刚回到都城,来城外接应的是已经带着粮草回到都城的江河。 他将事情简单明了的跟李云兴解释了一番。 “太子殿下,如今皇宫内乱,柳皇后震怒,说是要严查昭阳王暴毙一事。” 李云兴点点头,这在他的意料之内。 “其他人呢?” “据说九卿各府的大人已经在赶往皇宫的路上,估计很快就能抵达皇宫了。” 听到江河的回禀,李云兴发出一声冷笑。 他们是真的关心昭阳王吗?不。他们就是一群看到猎物的鬣狗。 即使知道自己无法捕捉,依旧想尽办法咬下猎物的一块肉。 “让禁卫注意宫中动静,一旦发生变故,随时报告。”李云兴吩咐道。 江河应了一声,随后迟疑道:“廉将军不在……” 李云兴看着他神色一凛,“难道都城少了一个廉湛,本宫就要准备束手待毙了?” 江河立刻躬身,“属下逾越了,请主上恕罪!” 低到足以将人压垮的威严降临,让江河忍不住屏住呼吸,额角溢出汗水。 江河给武皇效力多年,自是知道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的道理,他不敢忤逆李云兴。 江河在心中暗恨自己方才的鲁莽。 第一百六十三章 逼宫夺权 并非是他看不起李云兴,只是江河想若廉大将军在的话,朝中大臣多会忌惮三分。 如今太子殿下要面对群臣的质疑与弹劾,实属艰险。 可偏偏廉湛不在京城,李云兴很难找到在宫中颇有分量的人支持。 “主上,只是都城中关于昭阳王之死的传言甚多,属下只是……”江河诚恳说道。 他担心自己再说错一个字,就会落得满盘皆输的局面。 “传言多少?无须顾及。”李云兴淡淡说道。 他向来行事果断,不喜拖泥带水。 如今正是九子夺嫡的关键时刻,昭阳王突然暴毙,不少人都会将这件事的因果归到太子身上。 李云兴深沉的眸光掠过江河,淡淡道,“本宫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如有再犯,休怪本宫翻脸无情!” “是!”江河低垂着脑袋,恭敬应了声。 “传令下去,所有士兵听我调遣。皇宫禁军全面戒严,如有抗旨不尊者,杀无赦。” “卑职领旨!” 江河领命而去后,李云兴先带着人马将廉寄柔送回了将军府。 到了目的地之后,李云兴一个利落地翻身下马,随后走到马车前。 廉寄柔方才在马车中小憩,直到马车停下来才缓缓睁开双眼,此刻看向窗外。 看到熟悉的“廉府”二字,廉寄柔才起身,随后掀帘子下了马车。 李云兴紧跟在其身后,护卫亦步亦趋。 “太子殿下不必送了,已经到了。”廉寄柔轻声说道。 这一路舟车劳累,为了尽早赶回都城,他们连赶了两日的快马。 廉寄柔只觉得浑身酸痛不已,李云兴为了让她能舒服一点,便主动选择了驾马回城。 “你是本宫未过门的太子妃,如何能怠慢?”李云兴不忘调侃她一下。 这李云兴天天将太子妃、媳妇这样的话挂在嘴边,又不见他真的上门提亲。 廉寄柔听着是又害臊又有些小怨气,“都说是未过门了,太子殿下怎么能说话如此轻浮!” 李云兴笑而不语,只是静默地注视着廉寄柔。 廉寄柔被盯得发毛,脸色微红的瞪了李云兴一眼:“好了,别闹了!” “哈哈……”李云兴朗声大笑,随即伸手拉住廉寄柔的手,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低头凑近她耳边:“你可知晓本宫最喜欢做什么?” 廉寄柔心底一颤,却没有挣脱,也没有出声询问。 “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欺负你……” 说完,李云兴便在廉寄柔耳垂处落下一吻。 “啊——”廉寄柔惊叫一声,这好歹也是在大街之上,太子殿下怎么突然对自己使坏呢! 廉寄柔羞愤难当,抬脚就想踢李云兴,可是李云兴哪能给她机会呢! 廉寄柔还没等靠近李云兴,李云兴向后一退,躲过了那一脚。 其实,她也没怎么用力,毕竟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若是太子殿下吃亏了,传出去怕是要遭人闲言碎语的! “不理你了!”娇嗔一声,满是小女子的作态。 随即廉寄柔提起裙摆,转身便往廉府内跑去,那模样似乎生怕李云兴追上来。 李云兴站在原地,望着廉寄柔逃跑的背影,脸上露出宠溺的笑容。 随即,他收敛表情,冷厉的眸光射向一旁。 “走,回皇宫。” 李云兴淡漠地吩咐,随即策马扬鞭离开。 皇宫北门外,急匆匆赶来的宗正寺的少卿户和颂、廷尉府的陆大人、太常寺的协律都尉已经大大小小的官员将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他们或是叫嚷、或是威胁,甚至还有扬言要向武皇陛下告发的人都有。 “皇后娘娘让本官进宫查明昭阳王命殒一事,难道你们还想横加阻拦,莫不是要谋逆?”陆大人带着十几名廷尉员吏,气势汹汹的看着这群禁军,满脸鄙夷。 之前李云兴将皇宫守卫进行了轮值大换血,如今十二卫四府分管都城的守卫。 负责皇宫宫殿守卫的正是左右监门卫府,此前李云兴在肃查东宫刺客一事时,对他们下了两道命令。 最重要的第一条便是,皇宫大内禁卫由武皇陛下亲设,除非是陛下圣旨召见,或者特殊情况,不许任何人靠近,擅闯者斩杀勿论。 可如今这么多朝中重臣要闯皇宫,他们实在无法做到置身事外! “各位大人稍安勿躁,如要进宫,还请上书奏明太子殿下,拿到通关文牒,卑职绝不阻挠。” 户和颂与陆大人并肩而立,看着下方乌压压一片的士兵,眼神闪烁不定,显然是在思考着应该如何应付接下来的情形! “太子殿下驾到!”一声尖锐嘹亮的声音从远方传来,打断了这僵持的局势。 所有人循声望去,只见李云兴策马而来,周围还跟着十几名黑衣劲装男子,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众人见状纷纷避让,跪伏在地,齐声喊道:“参见太子殿下!” 李云兴勒紧缰绳,随后翻身下马,阔步走到户和颂、陆大人面前,“户大人、陆大人,你们二位今天这架势倒是颇像兴师问罪呢!” 户和颂与陆大人闻言,额角渗出一丝冷汗。 李云兴眼眸深邃,但很快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阴沉的表情。 “难道这皇宫是你们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吗?!”李云兴的语气中透着寒凉之意,仿佛下一秒便会将户和颂二人撕成碎片般恐怖。 户和颂和陆大人相互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忌惮与惧怕之意。 “太子殿下息怒!” “末将不敢!”两人同时拱手说道。 “哦?不敢?那么刚才在干什么呢?”李云兴挑眉反问,“你们是想强闯皇宫,逼宫夺权吗?” 两人闻言皆是大惊,陆沉更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惶恐的说道:“太子殿下恕罪啊!下官是奉了皇后之命,进宫彻查昭阳王一案,并非是擅自入宫。” 户和颂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那脸色却是比陆沉还要苍白几分。 “呵呵!”李云兴冷笑着摇了摇头,“陆大人,你这借口找得倒是冠冕堂皇!” 第一百六十四章 要等几日 “你们是朝廷的肱骨之臣,不管身在何处,你们都应该首先以天下大局为重,以为皇上解忧为己任,以匡扶社稷为己任。” “你们身为朝廷大臣,却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不顾皇家体面,私闯皇宫,欲意图造反逼宫,你们这是将皇族尊严置于何地?!” “末将不敢!”陆沉忙叩首认错,诚惶诚恐。 “太子殿下教训得极是!”户和颂咬牙应承,心中暗骂自己愚蠢,差点儿误了大事。 李云兴冷哼一声,随即挥袖示意他们离开。 “你们也是入朝多年的老臣,又岂会不懂得这个道理,如今武皇病重,昭阳王生死不定,宫中已是乱作一团。尔等却在这里纠集群臣抗议逼宫一事,你们可有把父皇放在眼里?” 李云兴冷厉的目光扫向户和颂与陆沉,眼睛微眯,眸底泛着危险的光芒,“莫不是尔等忘记了武皇的铁腕政治手段!你们真以为凭你们两个区区三品文官就可以撼动国运江山?简直痴人说梦!” “殿下……”户和颂与陆沉脸色变了又变,却终究不敢再辩驳半句。 这时一直将自己与群臣拉开距离的柳仲卿,才终于上前一步,恭敬的拱手道:“请殿下宽宏大量,饶恕他们此次的鲁莽冲撞!” 其实李云兴方才骂的话,都是说给柳仲卿这个老狐狸听得。 谁杀了苏昭阳,目前李云兴还不敢确认。 但谁能在此中获益,柳仲卿绝对算是最清楚的那一个人,他不可能坐视苏昭阳死亡而不作为! 与其等着柳仲卿在背后下黑手,不如干脆迎上去,将矛盾化解于无形! 果不其然,柳仲卿这话一出,户和颂与陆沉瞬间感激涕零。 关键时刻,果然还是柳仲卿能够救他们一命。 李云兴没有说话,只是眼神冷冽的注视着柳仲卿。 “太子殿下,昭阳王突然遇害,我们自然是希望能够尽早查明真凶,揪出幕后黑手!”柳仲卿继续说道,“只是这件事涉及到皇宫安全,武皇的安危是我们身为臣子最担心的,因而不免有些草木皆兵。” 柳仲卿说起场面话来,倒也是一套一套的。 这么一说,既是为群臣开了恩,又是表明了自己的一颗赤胆忠心。 如果李云兴还想再追究什么,就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既然宰辅大人求情,本宫就网开一面,免了你们今日擅闯皇宫之罪!”李云兴朗声说道。 “谢殿下恩典!”两人异口同声的谢恩道。 “而且宰辅大人说的也不无道理,只是本宫身为太子,有必要替父皇好好统管后宫安危,以保护父皇的安全,所以还望诸位爱卿配合。”李云兴的声音低缓且坚决。 众臣闻言,顿时觉得一股压迫性的气息袭来,竟是不约而同地挺直了脊梁! “既然太子殿下执意调查此事,微臣自当鼎力支持!”户和颂率先出声,态度异常积极。 “微臣等也愿意配合太子殿下的调查工作!” “臣等誓死追查昭阳王之死因,揪出凶手!” 群臣纷纷附和,表达着自己的决心。 李云兴满意地勾了勾嘴唇,说道:“既然如此,那么本宫现在宣布——封闭皇宫,严加防范!除宰辅柳仲卿、廷尉府陆沉二人随本宫一同进宫外,其余人等不准擅闯皇宫!违令者,斩!” 众人闻言纷纷应诺,各司其职。 “宰辅大人,请吧!”李云兴侧头对着柳仲卿说道。 柳仲卿淡淡的颔首,带领陆沉一同踏入宫门。 李云兴与两人前后而行,目光始终落在前方。 柳仲卿与陆沉则是不动声色的对视一眼,心知肚明。 此时昭阳王的别院中,柳皇后正在命人搜查负责看守的宫女。 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地无影无踪,更让柳如絮觉得昭阳王之死必有蹊跷。 “娘娘,属下查遍整座院子,均未寻到半点蛛丝马迹。” “废物!一个大活人怎会平白无故的消失呢?难道她长翅膀飞了吗?” 正在柳如絮暴跳如雷之际,忽然传来宫女惊慌的禀报:“娘娘,太子殿下来了!” 绣衣御史在前面开道,身后还有柳宰辅和廷尉府的陆沉跟着,浩浩荡荡的一行人走入厅内。 “太子殿下。”柳如絮怒容未散,眼神定定的看向李云兴。 “母后。”李云兴微微颔首,抬脚走到主位上坐了下来。 “你怎么来了?”柳如絮皱眉看着李云兴,心中隐隐不安。 李云兴不紧不慢的说道:“母后,这皇宫出了这么大的事,难道本宫不该来一查究竟吗?” 说是来一查究竟,表情却全无严肃之色,甚至透露着一抹玩世不恭。 柳如絮深吸一口气,努力按捺住自己心中的焦急,勉强扯了扯嘴角,说道:“昭阳王死于非命,负责看守的宫女不知所踪。听说太子殿下前段时间接管了皇宫禁军的统领大权,可否告诉本宫,你都掌握了些什么线索?” “儿臣近几日,因为昭阳王在荆州失利,被迫去荆州处理灾情,给昭阳王解决了麻烦。”李云兴状似漫不经心的说道,语气轻松随意,仿佛根本不在乎昭阳王的死。 柳如絮的双拳攥得咔嚓响,指甲深陷肉里,疼痛刺激着神经末梢,让她的思绪变得格外清醒。 “母后不用这么生气,虽说昭阳王是死于非命,但儿臣相信,父皇英明睿智,绝对不会让任何奸邪之徒蒙蔽他的圣听,等父皇苏醒之后,定会很快查出昭阳王的死因,届时,一切便水落石出了。” 说完这番话,李云兴便将右腿搭在左腿上,翘着二郎腿晃悠着,颇有几分悠闲惬意之态。 见状,柳如絮不由地蹙起了眉头。 这小混账!居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哪有半分悲痛难过! 这样的结论,让柳如絮越发笃定,昭阳王的死绝不会那么简单。 “等?要等几日,难道要等到昭阳王变成白骨之后吗?”柳如絮阴沉的瞪了李云兴一眼,说道。 第一百六十五章 百日之毒 李云兴没有被她的挑衅所吓唬到,依旧摆足了太子爷的架势,说道:“儿臣自然明白母后的一片苦心,但儿臣也有儿臣的顾虑,毕竟此事牵连重大,不宜声张……” 李云兴勾唇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 看来昭阳王的死,的确让柳如絮十分痛心。 想来也是,失去了一个听话的棋子,以后柳如絮没了依靠,该如何是好啊。 这让他更觉得人性,在权力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皇后莫急,不如先传唤太医,将事情原委搞清楚。”李云兴冷静地劝道。 柳仲卿闻言,脸色微沉,他还从未见过太子像现在如此冷静、理智。 太子的大度,反而衬得柳如絮无礼。 看来,苏昭阳之死真的与太子没有关系。 “宣,陈太医觐见!”太监朗声喊道。 很快,就见一名身穿青袍的男子被两名禁军给押着带了上来。 陈太医在宫里任职几十年,深得武皇信任,因此即使他已近六旬高龄,仍被赐予了御医院首席太医之职。 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要经历此等磨难。 他被拖着走到殿中,眼神中已是慌乱无措。 当初苏昭阳出事时,他曾亲自查验过现场,那死状的确可疑,不像是因为重疾突发,反而更像是中了毒。 可惜,当时他没有更多机会仔细查验昭阳王的尸体。 之后,皇后娘娘亲临彻查此事,一连发现宫女失踪等事。 他与其他几名太监婢女则被柳皇后控制起来,势必要他们说出幕后主使之人。 苍天可鉴,他为官几十载从来都兢兢业业,对朝廷尽忠尽责,怎么会做谋害昭阳王的凶手呢? 陈太医跪倒在殿中,颤抖着身躯,惶恐道:“臣……拜……叩……参……参见太……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皇……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吧!”李云兴淡淡说道,目光锐利地盯着陈太医,问道,“本宫只问你一句,今日午时到傍晚,你在哪里?做了什么?又或者……”李云兴顿了顿,缓慢而犀利地继续逼问,“可曾见过什么奇怪的人或物?” “臣……臣……” 陈太医额头冒汗,结结巴巴地支吾着,却始终说不出半个字来。 “知道什么就说!今日本宫与柳大人都在,难道谁还敢冤枉你不成?若是说错半句话,本宫立刻砍了你的脑袋!”柳如絮气愤地喝斥。 李云兴心中觉得好笑。 这柳如絮似乎断定了自己就是杀害昭阳王的真凶。 却不知,在这后宫深处,危险从来都不是隐藏起来的,而是随时存在的,稍不留神便会命丧黄泉! 随即,李云兴点头附议,“没错,直说便是。” 陈太医心惊肉跳,双腿软绵无力,险些站不住脚。 “今日……快晌午的时候,昭阳王醒了……”陈太医这才结结巴巴说起事情的原委来。 “当时昭阳王刚醒不久,精神很差,吵嚷着渴、饿,下官想着去做个药膳粥,顺带将今日的汤药熬好……” 昭阳王的别院闲置已久,人手也不太充裕,故而只能自己带着几名太监去后厨,所有药材都要现磨,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 中途他还回过来一次,给昭阳王把过脉,脉象微弱却也不至于没命,这是大病之人常有的脉象,便没有再多管。 等他听到前院传来银杏姑姑惊叫声之时,才知道出了大事。 匆忙跑过去后,才发现昭阳王竟然已经气绝身亡。 “也就是说,你们这么多人,竟然都离开了别院,留昭阳王独自待在房中?”李云兴厉声质问道。 这便是陈太医害怕的原因。 李云兴怒火滔天,“你可知,这后宫之中危险重重,多少人觊觎皇权的宝座?!你们一走了之竟全然不顾王爷的安危,竟然连守卫也不加派,简直愚蠢至极!” 陈太医浑身一凛,冷汗涔涔而落。 “如今,你们虽未杀伯仁、伯仁却因你们而死!昭阳王惨遭毒手,你们一个都脱不了干系!” 陈太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求道:“殿下饶命、饶命啊!” 李云兴转向柳仲卿,说道:“宰辅大人,本宫认为应该严惩不贷,否则难以在后宫安抚诸位妃嫔与众人。” “老夫赞同殿下的提议。”柳仲卿沉着脸点头,表示赞同。 “太子殿下!”陈太医立刻跪着上前恳切地说道,“太子殿下,并非因为臣的疏忽才致使昭阳王遇刺,实乃凶徒诡计,想借此除掉昭阳王啊!还请殿下三思!” “凶徒?”李云兴眸色骤变,阴森森地吐出两个字,“凶手是谁?!” “老臣不知凶徒是谁,更不敢妄自猜测凶徒是谁。”陈太医颤巍巍地摇头,“但是方才老身查看过昭阳王的遗体,似乎是毒发身亡,并非因重伤而死。” “哦?”李云兴挑起眉,冷冽的视线扫过众人,问道,“陈太医的意思是——凶手是在本宫与皇后赶来之前动的手吗?!” 陈太医心头大震,猛地摇头道:“臣不敢妄论此事!还望殿下明察!” “既然陈太医不肯细说,不如就让绣衣御史带你去大牢里面慢慢说。”李云兴冷声说道,挥手示意一旁的绣衣御史将陈太医拖下去。 这时,陈太医才真的急了,他担心进了大牢,在绣衣御史的手上只会生不如死,遂挣扎着辩解道:“殿下,臣并无妄语,还请殿下明察啊!臣……” “昭阳王是服用了特制的毒药!此毒原本无色无味,百日之后才会显露端倪,令人猝死,昭阳王正是服了此药后才会暴毙!” “胡言乱语!” 突兀的声音打断陈太医的辩解,让他吓了一跳,随即抬起满是泪水的老眼循声望去。 一袭墨绿锦袍的柳仲卿负手立于身前,威严的脸庞笼罩在昏暗的烛光中,看上去仿佛一尊石像般冰冷肃穆。 柳仲卿居高临下地睨着陈太医,寒声问道:“陈太医,百日之前,昭阳王还未回京,难道那个时候就有人下毒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一查到底 “臣……臣……”陈太医哑口无言,只能拼命磕头求情,“臣不敢笃定,只要再给我一次机会,待仵作之事完成,定能查出真相,以自证清白!” 柳仲卿哼了一声,不屑道:“老夫看你,是想拖延时间苟延残喘罢了,若是你要说昭阳王中毒,现在可有实证?” “老臣没有证据。”陈太医苦着脸答道。 “你没有证据?!”柳仲卿怒瞪着他,声音陡然拔高,“那你凭什么断定是有人下毒谋害昭阳王?!” 陈太医哑口无言,半响才憋出一句话来:“这……臣……臣……” 柳仲卿怒气勃发,厉声喝道:“老夫看你就是为了逃脱罪责,在此胡编乱造,信口雌黄!” 这药听起来很是熟悉,李云兴记得柳仲卿之前交给苏妙雪用来毒害自己的药,好像也是如此。 但是看柳如絮的神态,似乎对此事毫不知情。 李云兴眼光转了转,心中渐渐浮现一种荒谬感。 或许,真的是他想多了? 但眼前之事,还需要给众人一个交代,毕竟死的是昭阳王,这可是武皇的义子,也算是半个皇子。 他作为监国太子,必须要给众人一个交代。 “柳大人何必动怒。”李云兴神情安抚般说完,吩咐一旁的禁军道:“今日之事,陈太医之责首当其冲!玩忽职守,置昭阳王殿下性命不顾,理应杖毙!另外,将所有侍候过昭阳王的奴仆尽数押入诏狱关押审问,不得怠慢。” 李云兴又看向柳仲卿,拱手道:“今晚之事尚且疑团重重,本宫认为的确有调查的必要,柳大人以为呢?” 柳仲卿点点头,说道:“依老臣看,确实需要调查清楚才行。” 陈太医面容灰白,瘫坐在地上,嘴唇颤抖,却无法为自己分辩半句。 “皇后娘娘,本宫怀疑此事与椒房殿内的婢女有关,虽然本宫相信皇后娘娘与昭阳王母子之情,绝对做不出谋害亲子的恶事来,但防患于未然总是没错的。” 李云兴转头看向皇后,神情傲然地说道:“本宫相信皇后娘娘一定会理解本宫的苦衷。” “你少拿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搪塞本宫!”柳如絮厉喝一声打断了李云兴的话,“本宫知道你不待见昭阳王,但这种时候你还想置身事外,简直痴心妄想!” “若不赶紧查明真相,恐怕朝野震动,民怨沸腾!到时候,你这个做太子的,就等着被天下百姓戳脊梁骨吧!” 不待李云兴开口,旁边的柳仲卿倒是先叱骂起自己的女儿。 “你一个皇后说话怎可如此放肆?太子殿下乃是国之储君,岂能任由你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太子殿下为江山社稷考量是人之常情,岂容你随便诋毁?” 诋毁两字从父亲嘴里出来,令柳如絮脸色骤变,“父亲!昭阳王他……” 柳如絮没有说出口,他不明白,昭阳王是柳仲卿悉心栽培多年的接班人,他不应该会对他的死感到愤怒吗? 怎么反而像是在为李云兴抱屈呢? 那边李云兴观察柳仲卿的反应,就更是稀奇。 没想到苏昭阳的死,柳仲卿竟然不生气,反而替李云兴解围。 难道说,他和柳如絮都搞错了,苏昭阳的死并不是什么阴谋,只是巧合,或者是柳仲卿的私心作祟? 不过,无论怎样,今日柳仲卿帮他说话,已经成功引起了他的怀疑。 “大家不必再多言!”李云兴突然低喝出声。 这个时候,他必须稳住军心才行。 “宰辅大人和廷尉府陆大人都在,本宫念及皇后刚刚痛失义子,情绪崩溃,出言不逊之事便不与你计较!但这件事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包庇罪责,本宫势必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柳如絮被柳仲卿的眼神警告,悻悻地闭上嘴巴退回了座位。 柳仲卿见状,缓和了脸色,拱手谢恩道:“谢太子宽宏大量。” “嗯。”李云兴微微颔首,旋即又沉吟片刻,说道:“但是中毒一事可大可小,若是昭阳王真是被人毒死的,那本宫也不能姑息养奸。” “绣衣御史听令。” 江河上前几步,单膝跪地,双手握拳搁至胸前,恭敬地应道:“属下在。” 李云兴沉吟片刻后,吩咐道:“传本宫旨意,着绣衣卫彻查昭阳王遇刺一案,务必要将幕后黑手揪出来。” 江河领旨:“是,末将遵旨!” “整个太医令,必须将陈太医口中所说的‘毒’给本宫找出来,追本溯源总能追查到真凶。” “是,末将遵旨。”江河应诺。 李云兴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在场的众人,观察他们此刻脸上的神态。 柳仲卿不愧是多年的老狐狸,听到李云兴要彻查下毒一事,始终面不改色。 随即李云兴看向陆沉,接着吩咐道:“至于那些太监宫女,就交给陆大人去处置了,你们觉得如何?” “全凭太子吩咐。”柳仲卿率先表态道。 柳如絮犹豫了一瞬间,终究还是忍住了。她知道昭阳王尸横案牵涉颇广,万一捅出去,后果难料,不能因小失大。 “臣领旨。”陆沉接过李云兴的旨意。 最后,这桩悬案便交给了廷尉府的陆沉,恭敬应诺后便匆忙离开了皇宫。 至于苏昭阳如何安排身后事,他则全部丢给了皇后。 柳如絮不是心疼他这个便宜儿子心疼得紧吗?那就让她自己好好想办法去吧,他可懒得管这破烂摊子。 “太子仁善,臣代犬子叩谢太子。”柳仲卿对着李云兴深深鞠躬道谢。 李云兴虚扶一把:“宰辅大人言重了,这是本宫分内之事。” 随后李云兴也不再久留,带着人离开了椒房殿。 望着李云兴远去的背影,柳仲卿叹息一声,说道:“如絮,你跟我来一趟。” 两人故意离开喧闹的人群,进入偏僻的角落。 “如絮,方才你差点坏了大事!你向来稳重妥帖,今日为何如此莽撞?”柳仲卿语气严肃道。 “父亲……”柳如絮垂着头,咬着牙根,不知如何回答。 第一百六十七章 死的正好 “那下毒之人用心险恶,如果太子就势将脏水泼到我们身上,届时你我都脱不了干系。”柳仲卿皱眉训斥。 方才柳皇后说的话乃是碰了大忌讳。 若这件事真是太子所为,那柳如絮的话,也只能算勉强可以服众。 但偏偏这件事并不是太子所为,那柳如絮便是在挑起兄弟内斗,给太子安了一个弑杀皇子的罪名! 传到了武皇的耳中,那便是皇后企图干政。 到时候别说是柳如絮,就连整个柳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我只是想要替昭阳报仇。”柳如絮委屈地辩解道。 “哼,那你可曾想过,那个幕后之人既敢杀昭阳王,就绝非一介布衣,你贸然冲出来质问,很容易招致祸端。” 柳如絮听言冷静了下来,她对苏昭阳的死,比起失去骨肉的心痛,更多是对自己前路未卜的迷惘。 怕自己梦境中的场景,变成真实发生的一切。 更怕在如花似玉的年纪,就要送进皇陵中给武皇陪葬,最终活生生被逼死在皇陵里。 这种恐惧让她控制不住愤怒的情绪,才会在李云兴面前失态。 如今想来,确实有诸多不妥。 柳仲卿见柳如絮醒悟过来,便继续说道:“现在太子正盯着我们,你可千万不能露出半点破绽,让他拿住把柄!” 柳如絮点了点头,“父亲请放心,女儿知晓轻重。” 在脑海中,她开始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重新开始梳理。 对,这件事不可能是太子所为。 先不说太子对昭阳王究竟如何看待,就凭他现在是监国太子,就没有杀他的必要。 自古以来,“仁、智、礼、义、信”也就是人们所指的“五德”,是所有皇子,包括天下人读书之时,要学的第一门课程。 杀手足夺帝位,名声臭遍九州,这绝不是贤君所为。 更何况,当初昭阳王还活着时,太子就算对他有敌意,也不至于下毒杀害他,顶多暗中使绊子罢了。 之前甚至派他去荆州负责赈灾一事,虽然被苏昭阳办砸了。 但如果李云兴要处理掉苏昭阳,大可以在荆州就直接将他杀了,比送回宫来,在人多眼杂的皇宫里杀他容易太多。 况且以太子的城府,怎么可能蠢笨到在自己回京当日就命人对昭阳王痛下毒手。 柳如絮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家父亲,沉声问道:“父亲,您早就猜到是谁下的毒手?” “我不知道。”柳仲卿摇头否认,“只是我比你更清楚,太子的手段绝非如今这般稚嫩。” 柳如絮抿唇不语,心中却越发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她原以为父亲对太子的评价不过尔尔,如今想来是她错了。 柳如絮沉思半晌后问道:“那父亲,苏昭阳如今已死……” 她们的计划已经落空,夺嫡的棋子都死了,又该如何与太子一战呢? 但是柳仲卿却没有很遗憾,与之相反,他觉得苏昭阳死的正是时候。 他不禁感慨,苏昭阳若是不死,他们还无从插手。 而今昭阳王一死,朝堂局势顿时变得扑朔迷离,他们可乘机浑水摸鱼,趁乱做点什么。 “苏昭阳死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柳仲卿眼中精光闪烁。 “父亲,你是说……”柳如絮惊讶地瞪圆了杏眸。 难道苏昭阳身上的毒,是自己的父亲下的?莫非那个毒真的出自柳家? 柳仲卿摇摇头,否定了她的猜测。 “他并非为父所杀。” “但是苏昭阳已经没有了可以利用的价值,留着他只是个祸患。”柳仲卿语重心长地补充道。 苏昭阳不仅办砸了差事,还落下一身病根。 要想再与李云兴争夺权位,已是天方夜谭。 何况,这荆州之事,说到底与柳仲卿隐瞒不报反贼一事有关,若是以后武皇苏醒,再次追究起来,柳家难辞其咎。 但苏昭阳竟然在这个节骨眼死了,可谓是帮了柳仲卿大忙。 至少,转移了此次荆州被劫案的视线。 “父亲说得极是。”柳如絮恍然,心悦诚服。 父亲高瞻远瞩,谋略百出,哪是她能比拟的。 “为了避免引起太子怀疑,我们只能装作对此事毫不知情。” 柳如絮颔首,表示自己明白。 “这次的事情远远没有结束,但是你也要记住,你现在已不再是一介闺阁女子,凡事都要三思后行。”柳仲卿神情凝重。 柳如絮低头不语。 方才她也是情急之下失了态,但李云兴却破天荒地没有追究她的不敬之罪。 “这几日,你好生操办昭阳王的后事。太子不是说他要一查到底吗?就让他去查好了。” 柳仲卿淡淡地吩咐着。 “是,女儿知道了。”柳如絮点了点头。 另一边东宫之中,李云兴一身疲惫地回到久违的寝宫。 太监进喜更是兴奋不已,太子殿下出去那么久,总算回来了。 “太子殿下,奴才给你准备了些吃食,您饿不饿?”进喜殷勤地伺候着李云兴沐浴更衣。 李云兴坐下之后摆了摆手,“不必了。本宫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会。” “那奴才给太子殿下捏捏肩。” 说完便上前给李云兴捶打肩膀。 “嗯……力气小一些。” 李云兴舒适地闭上了双眼,片刻后睁开眼睛问道:“今日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昭阳王之事,你可知晓详细内幕?” 提及昭阳王的事,进喜不由倒吸口凉气,几个时辰之间天地变色,柳皇后在皇宫内发了好大一通火气。 若不是太子殿下及时赶回,恐怕整个东宫也会被牵连进去。 “奴婢知道的不多,据传闻说,柳宰辅早就与叛党勾结,暗害了昭阳王……”进喜小心翼翼地观察李云兴的脸色。 但令他意外的是,李云兴并未勃然大怒。 “不,这件事不是柳仲卿做的。”李云兴语气肯定的说道。 进喜不解的询问:“太子殿下,您为何如此断言?依老奴看,八成是柳仲卿下得毒手。” 柳仲卿虽为文臣,但他素有心狠手辣之名,在武朝官场可谓威望颇深。 第一百六十八章 认定本宫? 李云兴微皱眉头,否定了进喜的想法。 “柳仲卿连想对本宫下手,都知道绕那么大一个圈子,把苏妙雪送到本宫面前。” “如今却在皇后的看护下把昭阳王杀了,那不是给柳如絮引火上身么?” 进喜点点头,觉得太子殿下说得极有道理。 这么一说,柳仲卿即便要杀苏昭阳也不会急着现在动手。 但是说起苏妙雪,进喜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太子殿下。 “殿下,听说昭阳王死后,圣女在房间里哭成个泪人,这到底还是手足情深,啧啧!要不您一会儿去看看?” “手足情深?本宫还以为她会很开心。”随即李云兴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冷笑。 见状,进喜识趣地噤了声,安静的站在李云兴的背后。 比起手足情深,更多的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同病相怜吧! 过了好半天,李云兴才开口问:“父皇的病情怎么样了?” 不知他离开的这几日,父皇是否有过清醒。 李云兴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巩固武朝的国力。 只有江山稳固了,他的太子之位才能坐得安稳。 当然也是为了保护自己最重视的东西。 比如,父皇…… 但这毕竟是古代,是一个以君权至上的世界。 所以,哪怕父皇再信任他,他依然要小心翼翼行事。 “回禀殿下,据线人汇报,皇上陛下前两日醒过一次,但是据太医令所言,皇上醒过来也只是模模糊糊的,意识并不清朗,不过半炷香的时间又昏过去了。” 进喜话落,便见李云兴脸色沉郁下来。 “继续盯紧了父皇的身体状况,还有派人暗中查探皇后近期跟谁走动较多,越详细越好。” 李云兴眼神幽暗地望着窗外,心里却盘算着,杀害昭阳王的究竟是何人。 也是时候,该去看看苏妙雪了。 走到苏妙雪别院的时候,之前李云兴给她点缀了院子,并且将其改名为“听雪阁”。 如今已是黄昏之后,馥郁的花香扑鼻而来。 李云兴扫视园中的景致,只见姹紫嫣红、百花争艳、风景秀丽。 李云兴嘴角浮现淡淡的笑,苏妙雪倒是没有辜负他的心意,花养的不错。 “参见太子殿下!”苏妙雪带着众人迎了出来。 李云兴微微抬眸扫视着苏妙雪的装扮,一身素衣,眼睛红肿,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能看出来,在李云兴来的前一秒她还在哭泣。 苏妙雪盈盈下拜,楚楚可怜的模样,让李云兴想起了初遇之时,苏妙雪也是这般娇滴滴的模样,惹得他怜爱不已。 李云兴心里划过一抹惋惜,不过也只是转瞬即逝。 “平身吧。”李云兴摆摆手示意众人免礼。 待众人都直起身子后,李云兴缓步上台阶,踏入听雪阁。 进喜识趣地将所有宫女遣退,留给李云兴与苏妙雪两人单独的相处空间。 “本宫今日刚回都城,便听闻昭阳王一事,特意来看看你。”李云兴在椅子上坐定,语气温和道。 “臣妾谢过太子殿下关怀。”苏妙雪低垂着头。 “苏昭阳一事,你没有什么想问的?”李云兴轻抿茶水,似笑非笑地看向苏妙雪。 苏妙雪心里咯噔一下,抬眸看向李云兴。 “启禀殿下,臣妾没有想过要问什么。”苏妙雪垂眸,掩饰住内心翻涌而出的情绪。 李云兴放下茶杯,目光灼热地注视着苏妙雪,仿佛想透过那双明亮澄澈的美眸,看穿苏妙雪内心的想法。 苏妙雪被李云兴盯的浑身发麻,就像被毒蛇缠绕住一般,不敢动弹,甚至屏住呼吸。 良久,李云兴收回视线,淡漠道:“难道你不想知道是昭阳王是怎么死的?” “还是说,在你心中,已经认定了凶手就是本宫?” 李云兴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格外冰冷。 苏妙雪感受到李云兴的怒意,忙摇头否认。 “臣妾不曾认为是殿下您做的。” “是不曾,还是不敢?”李云兴反问。 苏妙雪咬唇低下头,不敢再看李云兴,也不敢回答。 李云兴挑眉看着苏妙雪,等待她接下来的解释。 苏妙雪咬咬唇,鼓足勇气道:“昭阳王是因病暴毙。” “哦?是吗?”李云兴见此,冷哼一声,“既然如此,本宫也懒得跟你兜圈子。太医令初步判定,苏昭阳的死因是中毒身亡。” 苏妙雪听闻此话,瞳孔猛地缩紧,满目惊恐的看向李云兴,结巴道:“中、中毒身亡?” 她一直以为是李云兴杀死了昭阳王,但李云兴的话又证实她猜测是错误的。 李云兴看了苏妙雪一眼,漫不经心道:“是的。” “嗯,确切地说是食用了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说是百日之时便会毒发,极难查到下毒的痕迹。或许早在回都城之前,苏昭阳就被下了毒。” 无色无味,百日发作…… 这不是柳仲卿给她的…… 难道,当初将苏昭阳召回都城的时候,柳仲卿就给他喂了毒? 苏妙雪心脏狂跳,整张脸煞白如纸,额头布满汗水。 “怎么?突然这么紧张?”李云兴明知故问的说到。 虽然他知道此事并非柳仲卿所做,但不代表他要替柳仲卿辩解。 这个毒一定是跟柳家有关,否则苏妙雪也不会如此紧张。 这时候,只要李云兴在旁边推波助澜,苏妙雪就会自然而然的想到,此事与柳仲卿有关。 苏妙雪对柳仲卿的恨意越浓,对李云兴的忠诚度也就越高。 这也不能怪李云兴狡猾,要怪只能怪那幕后黑手,给了李云兴有机可乘的时机。 “臣妾,臣妾……”苏妙雪欲言又止,她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苏妙雪心慌意乱,她不知道她心中的秘密,会不会被揭穿。 更担心,下一个被秘密处死的会不会就是自己? 她真没想到柳仲卿居然这么狠,连苏昭阳都舍得下手。 她一度以为自己才是那个弃子,没想到在柳仲卿面前,他们苏家人的性命竟如此轻贱。 李云兴见苏妙雪这幅模样,勾了勾薄凉的唇角。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太子心中有你 李云兴眼看推波助澜已经有了效果,便不再多言,此事留个悬念最好。 若什么事都打明牌,那李云兴这赌局还怎么赢? 让苏妙雪随时都像惊弓之鸟一样对柳仲卿充满怀疑与猜忌,比让她立马背叛柳仲卿效忠于自己要强很多。 毕竟,若是立刻让她倒戈,柳仲卿必定狗急跳墙。 于是换掉方才严肃的神情,将气氛放松下来。。 “过来吧。”李云兴沉声说到。 苏妙雪似是不愿,面露难堪之色。 难道,太子殿下要在自己手足身死之日,还要与她……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苏妙雪即便与苏昭阳情感不深,那也都是苏家人。 若这时候与李云兴共赴巫山、翻云覆雨,那自己跟民间为了赚取钱财而出卖色相的勾栏女子有甚分别? 见对方满脸抗拒,李云兴知道她是想多了。 随即,李云兴冷笑一声,“莫非在你眼中,本宫就是那种为了自己的肉欲,罔顾人伦,毫无底线的禽兽?” 苏妙雪听到李云兴的质问,身躯微颤,脑海里闪过一丝清醒。 “臣妾逾矩了,请殿下责罚。” “过来,不要让本宫说第三次。”李云兴威严道。 苏妙雪犹豫片刻,还是乖巧的走到了李云兴面前。 李云兴伸出手臂揽住苏妙雪纤细柔弱的腰肢,将她搂到身旁。 “殿下……” 李云兴看向苏妙雪,目光锐利而犀利,吓得苏妙雪瑟缩一下。 “从现在开始,什么都不要想,只想着本宫。”李云兴霸道地宣誓主权。 苏妙雪被李云兴被拉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李云兴将她的头轻轻按在他的胸膛,感受男子胸膛蓬勃的力量。 他的心跳很快,每一次跳动,都会敲击在苏妙雪的心口上,引起剧烈的颤栗。 “只要你忠于本宫,那么许多事情,你都不必再怕。”李云兴低沉磁性的嗓音响起。 苏妙雪闻言,微微仰头,看向近在咫尺的俊逸脸庞。 李云兴嘴角挂着一抹似嘲弄、似邪魅的浅笑。 心跳加速,脸颊绯红,脑海中繁杂的情绪似乎都被这样的悸动替代,苏妙雪羞涩地别过头去。 李云兴伸出大掌,捏起苏妙雪精致的下巴,迫使她迎上自己的目光。 “放心,今天不碰你。” 随后又再次将她搂入怀中,就像抱着小孩子一样,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 苏妙雪僵硬的身体逐渐软化下来,靠在李云兴坚实宽厚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声,觉得异常宁静而踏实。 苏妙雪闭上双眼,鼻间是属于李云兴独特的气息。 这股气息让她眷恋不已。 这也是才让她反应过来,原来太子殿下是在安慰她。 “本宫累了,你就当是陪本宫歇息会儿。”李云兴低哑着嗓音道。 苏妙雪抬起头来,正准备开口拒绝,李云兴却已经合上双眼休憩。 望着李云兴俊朗的侧颜,苏妙雪迟疑半晌,终究还是贪恋这温暖的怀抱,顺从自己的内心依偎了进去。 李云兴察觉到苏妙雪在贴近自己,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等到苏妙雪气息渐渐平稳之后,李云兴才将她打横抱起,放回了床榻。 有时候驭人不一定非要逼着他们臣服,只需给予他们适当的温存,便可收买人心。 这招是李云兴从父皇那学来的,如今也派上用场了。 第二日,苏妙雪从熟睡中醒来的时候,已是天蒙蒙亮,她还极少有如此晚醒的时候。 宫女也是第一时间发现苏妙雪醒了,连忙叫来宫女伺候苏妙雪梳洗更衣。 苏妙雪一边任由宫女帮她梳妆,一边暗自琢磨,昨夜太子殿下对她态度转变这件事。 不过,她还来不及思考,就被宫女唤了起来。 “圣女,今日乃是十五,您要去高庙祈福。可是昨日昭阳王薨逝,圣女若要守孝,奴婢代为向主持通传也可。”宫女道。 苏妙雪闻言愣住,随即摇了摇头。 昭阳王的丧礼是皇后主持,于情于理,都轮不上她这个已经不算是皇室成员的圣女。 “不必麻烦主持师傅,我去高庙祈福。” 宫女点点头,没有再多加劝阻。 苏妙雪沉思片刻,又突然发问,“可是太子殿下安排的?” 平时初一十五去高庙祈福乃是雷打不动的规矩,即便苏妙雪如今住进了东宫,也未曾改变。 “正是太子殿下的旨意。”宫女展露笑颜。 苏妙雪点点头,果然是太子才会做这样的事。 可他为什么要如此迁就自己呢?就算他不这么做,自己也是无路可去的弃子,只能需求太子的庇佑。 “太子可还有其他的吩咐?” 宫女灿然一笑,“没有了,太子殿下只是吩咐我们最近好好伺候圣女大人。” “可见,太子殿下心中,还是有圣女的呢!” 她们几人,都是东宫的宫女,平时也没少受李云兴恩惠。如今苏妙雪得宠,自然希望苏妙雪的位置愈发牢固。 至于太子妃,不提也罢。 苏妙雪垂眸,没有答话,她心中隐隐作痛。 “圣女,奴婢扶您去梳妆。”宫女见状,识相地转移了话题,并且搀扶苏妙雪去了盥洗室。 苏妙雪坐到铜镜前,看着自己素净的面容和略显凌乱的青丝,神情恍惚,仿佛又陷入到昨晚那样旖旎的梦境之中。 “娘娘,奴婢帮您梳头吧。” 一阵香风袭来,院外的牡丹花到了凋谢的季节。 风一吹,花瓣便纷纷洒落,如雨般倾泻。 花无百红日,人无千姿月。 苏妙雪缓缓抬头,望向远方,目光悠远而空洞。 她现在彻底没了苏家的依靠,以后只能万事靠自己。 同样没了依靠的,还有皇宫另外一边椒房殿中的皇后——柳如絮。 苏昭阳因为可能是中毒而死,遗体被送到了太医令,由众太医其亲自仵作检验。 毕竟太子口谕在前,务必彻查昭阳王之死的真相。 没有人敢违抗太子的命令,所有太医均是尽全力查验苏昭阳的尸体,希望能够找到蛛丝马迹。 所以,苏昭阳的殡葬之事,也只能暂且搁后。 第一百七十章 鸾凤玉榻 昨日当众冒犯了太子,虽然没有追究,但柳如絮还是留了一个心眼。 为了防止太子殿下秋后算账,她特意命银杏交代后宫的皇子公主和各位妃嫔,近日皇后娘娘身体抱恙,不必到椒房殿请安。 这样,也可以避免横生事端。 椒房殿也有了难得的清净,给了柳如絮更多思考的时间。 燥热的夏日,让人昏昏欲睡。 柳如絮坐在凉亭的石凳上,拿着帕子轻轻擦拭额上的汗水。 皇宫之中不似民间,玩乐极少,尤其是对于柳如絮而言,更多时候为了以身作则,展现皇室威仪。平时的一举一动,都有宫规限制。 即便最近不用接受后宫各院的拜见,但日常的习字读书却是不能免的。 她是柳仲卿的女儿,自小书法便是由柳仲卿亲自教学。 偏偏男子与女子生性不同,她为了能够与自己的兄长、胞弟们比肩,拼尽了全力。 一手字写的颇有柳仲卿的那般苍劲之力,只可惜…… 柳如絮想到这里,神色黯淡下去。 不管如何出色,最终也逃不掉被嫁做人妇的宿命。 对柳如絮来说,出色不过是让她嫁的人家更好,而后被囚禁得更深。 “启禀皇后娘娘,二皇子殿下求见。” 柳如絮闻言,头也没抬便让银杏将二皇子打发走。 她说了闭门不见,哪有因为是二皇子便召见的理儿? 然而很快的,银杏带来一个让她惊讶的消息。 “二皇子殿下是拿着东西来的,还说如果没见到皇后娘娘,他便一直在太阳下面晒着。”银杏面露难色。 这正是午时,日头最烈的时候。 在这太阳下多站一会,便觉得头晕目眩。 外面毕竟是二皇子,皇后娘娘已与太子闹得不悦,二皇子又执意来找皇后娘娘,若是传出去,怕是会惹来流言蜚语。 柳如絮蹙眉,“把他带来。” 银杏松了一口气,连忙去将二皇子领了进来。 李云天穿着朱红色锦袍,一头墨发束起,头顶上是镶着外邦进供的红宝石,足有猫眼大小。腰系的是蜀锦织成的白玉腰带,腰封上坠着金玉佩环。 整个人看起来就是贵气十足,偏偏二皇子更像他的母亲,天生一双丹凤眼,看人的眼神锐利冰冷,透着股阴郁之色。 “儿臣参见母后。”二皇子行了一礼。 柳如絮淡漠道:“你怎么来了?” 整个人透着一股儒雅之气。 李云天恭敬回到,“昨日听闻臣弟昭阳王殁了,儿臣心中悲伤,故而来向母后请安,望母后保重凤体。” 柳如絮盯着眼前的人,心中暗忖这是什么套路? 二皇子明知她与太子关系紧张,还特意过来探病,这是准备火上浇油吗? “本宫身体康健,倒不劳二皇子挂念。你还是赶紧离开吧。”柳如絮道,语气疏离客套。 李云天却不肯就此打道回府,回头向身后的人比了一个手势,而后由足足十六个人抬进来一方美人榻。 只是仔细一瞧,这美人榻似乎是玉石雕琢,华丽非凡,价值不菲。 在阳光下,白玉竟然还能通体透亮,折射出耀目的光芒。 而美人榻之上,还刻了一尊即将展翅的凤凰,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这种玉质的美人榻,绝对称得上极品中的极品。 若极品的玉石是价值连城,那这玉榻能买不止十座城池。 就算柳如絮再如何清心寡欲,面对这种品级的的玉榻,也是忍不住双眼发亮,心脏砰砰直跳。 她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有收藏过任何古董珍玩,唯独喜欢摆弄各式各样的玉器。 “母后,这玉榻名为‘鸾凤’,儿臣特意从幽州运回来了这三百斤的白玉石。聘请了都城里最有名的玉器工匠花了足足十个月的时间才雕出来的这一座玉榻。”李云天指了指美人榻,继续说道:“母后若是喜欢,就留在椒房殿吧。” 柳如絮将手指轻轻放在玉榻之上,竟然刚经过暴晒,还是摸着有些凉意的温度,顿感喜爱。 她抬头看向二皇子李云天,“二皇子费心了。” 二皇子李云天笑得越发殷勤讨好,“这都是儿臣应该做的。” 他微眯的眼睛里闪烁精光,嘴角勾勒出志在必得的表情。 “都说这夏日暑气盛,母后身体虚弱,不宜长久待在屋内。这玉榻乃是凉爽至极的物件,正合母后的心意。”他继续游说,“母后,您就收下这件玉榻吧。” 柳如絮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 李云天不是那种会无事献殷勤的良善之辈。 这突然送来一块美人榻,定是另有目的! 她不想和他周旋,免得被套入陷阱里面。 “二皇子既然有心,本宫便谢谢你的孝心。不过这等价值连城的玉榻,本宫不能要。”柳如絮婉拒。 二皇子李云天并未强求,只是道,“母后不必因为这礼物贵重就如此推辞,反正这些都是皇上赐给儿臣的贡品,母后不必担心是‘来路不明’的东西。” 他从刚才柳如絮的眼神就能知道。 这件“鸾凤”的玉榻,柳如絮特别喜欢。 只是碍于多方面原因,不方便拒绝而已。 柳如絮听对方说到“来路不明”这个词,而后皱起了眉头。 李云天果然敏锐,跟苏昭阳比起来,是要胜上许多。 不过…… 她垂眸掩盖眼底的厌恶。 这样的人,真是叫人恶心。 “太子殿下已经在后宫有令,严禁奢靡之风,这种礼物收了,怕是本宫这个皇后都算不得端正。”柳如絮的语气带着不自觉的烦闷。 一个太子李云兴,一个二皇子李云天。 两个人都是心思极重,却又喜欢偏偏擅长攻心之计。 与他们多交谈几句,柳如絮都怕自己招架不住他们。 “太子虽然颁布了禁止奢靡之风的旨意,但儿臣这份孝悌之情又何尝有错呢?” 李云天脸皮之厚,简直堪称无敌。 “况且,他目前也只是太子,并未登基。” 这可是大不敬的话,柳如絮太阳穴突突直跳。 第一百七十一章 只有诚心 柳如絮以前只知道李云天颇受武皇喜爱,行事难免有些骄纵。 却不知道,他面对太子李云兴,竟然是这般狂妄! 李云兴当朝立储,只差最后一步就可以登基。 他这番大逆不道的话若是传扬出去,只怕会引来杀身之祸。 “二皇子慎言!这等话岂是你能乱说的。”柳如絮沉声斥责。 李云天丝毫不惧,“父皇现在龙体欠佳,太子趁机在朝中拉拢势力。这等野心勃勃的人,早晚会谋害兄弟夺位。儿臣也只是为了自保而已,并无冒犯之意,母后何须动怒呢?” 话音一转,二皇子跪倒在柳如絮跟前,哀求道:“母后,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皇弟就这么死了!” “皇后娘娘如今在这后宫之中也是孤身一人,孩儿母亲已逝,在这宫中也是无依无靠。难道我们就要这样让太子横行霸道、一家独大下去吗?” “母后,您一向宽仁,您是皇宫最德高望重的主子,求您帮帮儿臣。” 李云天说着,竟然伏拜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额头都破裂了。 他是铁了心要拿下柳如絮,所以使尽浑身解数,唯恐自己演的不够真切。 他很清楚柳如絮的软肋在哪里,所以抓住机会,就往死里逼。 “本宫虽然只是一介女流之辈,但也知道什么叫君为臣纲,夫为妻纲,你这是大逆不道!”柳如絮气愤不已。 李云天低泣道:“儿臣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恳请母后救儿臣一命。” “母后,您若是不救儿臣,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太子谋权篡位。太子昨日敢对昭阳王下手,明日就会对儿臣动手,到时候儿臣性命难保,还请母后怜悯啊!”他哭得梨花带雨,悲痛不已,“儿臣一心忠心耿耿辅佐父皇,只盼着江山永固,万世安稳。谁料想,竟会遭此大难。” 柳如絮见他竟然扯出了昭阳王暴毙一案,眉头狠狠蹙起。 “太子虽然行事乖张残酷,但本宫相信,他断不会做出谋害兄弟的事情来。” 并非是柳如絮要替李云兴辩解。 只是这隔墙有耳,若是传出什么闲言碎语,只会给自己惹来麻烦。 何况太子的绣衣御史如今还不知藏在何处,她更不愿意牵扯进这些事情里面去。 她现在的处境,已经是步步危机。 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她可不想死得太快。 “母后,事到如今您还执迷不悟?”李云天痛呼出声,声泪俱下。 “太子是什么样的性格,您应该比儿臣更清楚。他心胸狭隘、阴险狡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连自己的手足兄弟都能害,何况是别人?” “待太子羽翼丰满的时候,怎么还会记得昔日的同胞血脉之情?他若登基,儿臣与母后都只有死路一条!” 不可否认的是,柳如絮真的被李云天这番话打动了。 他说的并没错,太子李云兴是何等心狠手辣之人,不用等到他登基,柳如絮已经领略到了。 比起李云天的哭诉,柳如絮考虑更多的是,自身的利益。 不管李云天今天是真哭还是假悲,至少他话里所说并没有问题。 当今太子李云兴的确是个心狠的人,登上监国之位后,不知在朝中杀了多少人。 就连她的父亲,堂堂一朝宰辅都要对李云兴避让三分。 倘若李云兴登基,自己又该怎么办? 想到这,柳如絮脸色变幻莫测。 至于李云天,要说起来,他比苏昭阳更适合作为柳家的傀儡。 他的生母是以前备受宠爱的琪贵妃,又是排名第二的皇子。 三皇子与四皇子是对双胞胎,哥哥擅长刀剑,弟弟打的一手好拳,刚满十四便送去了军营磨练。 如今的五皇子沉迷木雕,据说在院子里刻了上百座人像,上次武皇亲自去看他的时候,被满院的木雕人给吓了一跳,直接拂袖离去。 这也导致五皇子成为众皇子中最没威胁的存在,其它皇子便纷纷争先恐后地踩着五皇子上位。 六皇子早年死于天花,七皇子则是收的义子——苏昭阳,如今已死。 最后的八皇子,今年才三岁,还在平地走都能摔倒的年纪,按武皇日况愈下的身体状况来看,八皇子已无夺娣的可能性。 那如此说来,李云天的确是柳如絮唯一的选择了。 思及此,她冷冷扫了李云天一眼,道:“你既然知道太子的威仪,就不怕被治罪吗?” 李云天擦干净眼角的泪痕,恭敬道:“只要能保全母后和柳家的性命,即便是丢掉这条性命,儿臣也心甘情愿。” 他的表情异常坚定,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柳如絮暗叹口气,心中的决心逐渐加深,“你说得有理,只要你诚心效忠皇上和本宫,本宫就助你一臂之力。” 听闻此言,李云天眼睛瞬间亮了,激动道,“母后!” 但柳如絮不是如此轻易改弦易辙之人。 “只是……”她顿了顿,继续道,“本宫答应并做不得数,本宫只是后宫之主,二皇子若想得到朝堂上的助力……” 柳如絮答应李云天,并不代表柳仲卿会答应。 她知道李云天会找上自己,更多是想将柳家的势力掌握在他的手中,为他谋取更大的利益。 这点小心思她自然懂,因此才提醒他,要想得到支持,需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果不其然,李云天听罢,脸上露出挣扎的神色。 片刻后,他咬牙下定决心,“母后放心,儿臣定当竭尽所能,不辱使命!” “儿臣一定会用自己的方式向柳大人证明,儿臣效忠母后的决心!” 柳如絮微微颔首,示意他退下,“好了,时辰也不早了,你且回府吧,记得本宫吩咐的事情,不得耽搁。” 只是在柳如絮看不到的地方,没有看见李云天的表情变化。 上一秒还在卖惨,痛哭自己孤苦无依,下一秒将头埋下,满脸都是不屑与鄙夷。 这柳如絮是既舍不得拒绝这份厚礼,又不敢违背柳仲卿的意志。 第一百七十二章 百日红 柳如絮以为这样就可以全身而退? 竟然会说出让他自行去说服柳宰辅的鬼话。 呵,她不过是个女流之辈罢了,有什么资格插手朝廷上的事情?简直笑话。 李云天离开椒房殿,脸上的悲戚与兴奋的尺度都拿捏的极好。 只是银杏毛手毛脚地撞上了他,差点把他绊倒,引得周围一阵骚乱。 “哎哟喂,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银杏惊慌失措道,“求二皇子恕罪,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 李云天怒火中烧,低头看了她一眼。 又见周围不少椒房殿的宫女、太监都看着。 现在还不是发作的时候,李云天很懂的隐忍,压抑住怒火,冷漠道:“无碍的,银杏姑姑。” 他越是这样宽宏大量,银杏反而觉得自己闯了大祸,急忙跪下磕头求饶,却不敢抬头。 李云天看着银杏狼狈不堪的模样,心里闪过一丝厌恶,但还是耐着脾气将她扶了起来。 “银杏姑姑请起,我不怪罪你便是了。” 银杏感恩戴德地站起身,仍旧不敢抬头,“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嗯,本宫还有事,便不奉陪了。”李云天淡淡说完,转身便离开。 银杏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暗暗松了口气。 只是全然没发现,方才李云天将什么药粉洒进了她的袖口之中。 听到骚乱走出来的柳如絮,看到李云兴离去的背影。 柳如絮若有所思,而后皱着眉看向银杏,“你都待在本宫多少年了,还不知道这皇宫中的规矩吗?” 银杏当然知道,在皇宫之中一抬手、一投足都要守规矩。 她作为椒房殿的掌事宫女,更应当严于律己才是,可偏偏她总是犯错,实属无奈。 “娘娘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她赶紧跪下,连连告饶。 柳如絮面容冷峻,语气严厉道:“如今这宫中是龙潭虎穴,群狼环伺,你要是还不知晓分寸,迟早有一天,本宫也护不了你!” “奴婢谨遵教诲,必不敢忘!” 银杏不敢再辩驳,连声称是。 看着银杏惶恐害怕的模样,柳如絮摆摆手道:“刚刚何事如此匆忙?” “回娘娘的话,方才是太医令传来消息,经过连夜的调查,找到了昭阳王中毒的证据。” 柳如絮听言,登时睁大了双眼,“继续说!” “昭阳王死后,身体脉络发黑,明显是中毒的迹象。而后太医令从昭阳王口中找到了茶叶的残渣,已用银针测过,的确有毒!” “是什么毒?” “名叫百日红……” 百日红…… 花无百日红,人无再少时。 这就是柳仲卿此前说过的话,他的话仿佛魔咒般盘旋在耳边,柳如絮久久无法释怀。 银杏顿了顿,又接着说到。 “太医令的大人们说,这毒药是来自匈奴的一种用来控制将士的毒药,一百日之内将士们身体不会有任何不适,但在百日之后如果没有服下解药,那边会经脉逆流,暴毙而亡。” “这是匈奴王为了避免将士们在作战之时,逃跑泄密才研制的毒药!” 柳如絮听着银杏的话,目光落到远处,脑海中浮现出柳仲卿的身影。 柳仲卿曾经告诉她,匈奴人宁可拼死抵抗也要保存国土、保存军队;但若是逃兵叛徒,那便杀无赦。 她年幼时心惊于匈奴人的可怕与冷血,未曾想柳仲卿之前所说给李云兴下毒的药便是出自匈奴人之手。 但是柳如絮也从银杏的描述中发现了关键的错误点。 “茶叶?” “方才你不是说那是百日红吗?要百日之后才会起效,怎么会昭阳王嘴里还有带毒的茶叶?” 银杏点点头,这便是她如此着急的原因。 “太医说,这个毒又被人经过改进,似乎是用毒高手才会做出的新型毒药,一般人根本察觉不出来。” 银杏的话让柳如絮陷入了沉思。 这皇宫之中,还未曾听闻有谁擅长这药理,难道说是宫中之人与宫外的高人勾结? 银杏也不敢擅自揣测这深宫之事,她只觉得手臂酥酥麻麻,似乎有小虫子在爬一般难耐。 趁着柳如絮眼神没有放到她身上的时候,连忙抓了几下。 只是这瘙痒的感觉就像浪潮一般,一浪高过一浪,抓挠之后更觉得瘙痒钻心。 银杏强忍着不舒服,对着柳如絮行礼,“娘娘,您先忙,奴婢这就退下了。” “去吧。”柳如絮随口道。 另一边,李云天踏出椒房殿后,方才那副儒雅的形象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阴狠毒辣。 他的侍卫上前,递给李云天半湿半干的绢帕。 李云天接过来仔细擦了擦手,将方才粉尘擦去,而后又从怀中掏出琉璃鼻壶闻了闻,手上那股痒劲才总算过去。 该死的宫女,竟敢撞到他的身上。 区区一条贱命,还如此不守规矩,那右手就别想要了! 李云天眼中闪烁着凶芒,他的侍卫立即明白过来,跟在李云天的身旁低声询问,“爷,需不需要暗中将那宫女?” 侍卫在脖颈间做了一个抹掉的手势。 “哼!”李云天重哼了一声,“不过是一个卑微的下等货色,还配不上脏了本世子的手!” 虽然他也恨不能将这个胆大包天的宫女碎尸万段,但是这毕竟不是他的宫女,若闹大了反而不美。 他还记得秦忠义的教导,凡事切忌冲动。 那名侍卫听到李云天的话,点点头,他们似乎已经习惯李云天这个阴森古怪的脾气。 李云天擦完将那方绢帕扔在地上,头也不回就直接离开了。 方才假模假样地装了那么久,可让李云天累得够呛。 这种装腔作势的戏码,也亏得他能装出那副斯文败类的样子。 李云天一边往寝宫走,心情极好地哼起小曲儿。 正巧路过御花园,一个身影倒是让李云天忍不住顿足。 花园之中,五皇子正在一棵树下坐着,一手拿着雕木的刻刀,另一只手拿着拳头大小的木料,正在仔细的雕琢。 李云天见状忍不住嗤笑一声,他父皇最讨厌五皇子,一副痴呆样,天天醉心于木工。 第一百七十三章 让他滚 宫中老人常说五皇子是皇宫中的特例,性格不争不抢,也算是个难得的人才。 可是,在李云天看来,五皇子李风轲不过就是个怂包。 他的母妃乃是宫中出了名的妒妇,整天和父皇闹腾个没完没了,对李风轲更是长期用竹鞭、藤条进行体罚。 被父皇发现后,心疼五皇子年幼就要受此苦楚,便让李风轲过继到先皇后的名下,而他的生母婉妃则被打入了冷宫。 不过李云天转头一想,当初自己要欺负这个五皇子,李云兴没少从中作梗。 说他是过继到先皇后名下的儿子,也就是他的亲弟弟,这让年幼时期的李云天没少因此恨得牙痒痒。 皇后又如何,他们都是武皇的儿子。 凭什么五皇子这个傻子却能得到比他还要好的优待? 平时这五皇子也不出门,李云天就是想找他麻烦也难。 如今送到面前了,他又哪有简单放过的道理! 思及此,李云天转头向御花园走去。 而李风轲倒是雕刻得极为认真,连有人靠近都未曾发现。 直到李云天故意从后面突然窜出来,吓了他一跳,“哎!” 这一下着实把李风轲吓得够呛,他手一抖,不仅刻歪了花瓣,还把自己的大拇指划出一道口子。 李风轲疼得眉毛紧皱,却仍旧咬牙坚持。 他连忙将木雕换到右手,生怕因为血液溅到木雕上,留下痕迹。 “啧,真是没趣!”李云天见状摇了摇头,“我说五弟啊,你就成天摆弄这些木雕有什么意思?” 这时李风轲才回过头看向李云天。 一见是二皇子,李风轲瞬间如同受惊的兔子般,朝后面缩了缩。 “参……参见二哥。”李风轲的态度有些怯弱,甚至带着隐约的恐惧。 李云天心念电转,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五弟,你这是怎么了?莫非是在害怕我?”李云天慢悠悠地走到李风轲跟前蹲下,伸手拍了拍李风轲的肩膀。 “不……不是,臣弟只是……只是……”李风轲语无伦次,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合适。 李云天见状轻哼了一声,他一双丹凤眼眼眯起来望着李风轲,“你我兄弟之间,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不必遮掩!” 他早就瞧不惯李风轲这幅懦弱的样子。 李风轲却不知自己怎么惹得这活阎王不开心,只得连连说,“二哥,臣弟只是在这照着花的模样雕刻罢了。” 李云天瞥了一眼那株牡丹花,“那牡丹花的模样很漂亮,我以前倒是见过不少呢。” 李风轲没有继续回话,他还是不擅长跟这个二皇子相处。 “呵呵……”李云天也懒得自找没趣。 起身向前走去,只是“一不小心”就将那朵开得最艳的牡丹花踩坏。 “嘶——”李风轲忍不住抽了口凉气。 “五弟,你可不要多心,我方才并未注意脚下,不小心踩碎了这牡丹。”李云天解释道。 李风轲连忙摇头,他就算说自己是故意的,李风轲也不敢说些什么。 果然是个窝囊废。 李云天面色不悦的站起来,“既然如此,那皇兄还有事便先走了。” 他说完便扬长而去。 看着远去的背影,李风轲叹了口气。 那可是母后最喜欢的御衣黄牡丹,虽然母后喜欢是因为牡丹是花中魁首,而这御衣黄更是带着皇上才能用的金黄之色。 但是,母后被关在冷宫多年,怕是再也没看过如此娇艳的牡丹。 所以李风轲才想来御花园中,将这份鲜花美景刻在木雕之上,让母亲也能看见这牡丹花开的模样。 如此想着,只能将印象中的模样雕刻出来,想必母后也不会责怪。 李风轲就这么想着,拿着牡丹花的木雕走到了冷宫附近。 冷宫果然是整个皇宫中最为凄清的地方,一草一木皆显荒芜凋零。 冷宫之外有禁军把守,李风轲是绝对不能进去的。 但是,只要有钱,有些事也能办成。 李风轲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这几乎是他半个月的月钱。 交到了看守的禁军手中,禁军也很懂规矩。 拿到银子掂了掂,二人相视一笑,很是满意。 “五皇子殿下,这次你又要给婉妃娘娘送什么东西进去?” 即便给了银子,李风轲也是不能进去的。 但日常送些小东西,他们还是可以帮忙传递。 “这。”李风轲将手中的木雕牡丹花递给禁卫。 看到这个,禁卫都不自觉叹了一口气,也不知这五皇子究竟是蠢还是太执着。 每次木雕的东西都会被里面的人丢出来,偏偏李风轲还要花银子往里送。 “五皇子,你确定要送这个?” 因为五皇子失宠已久,就连禁军对他的态度也是爱答不理的。 李风轲神情复杂,他点了点头。 禁军叹息着接过木雕牡丹花,随即推开了冷宫的门。 李风轲想在开门的间隙看看自己的生母,在这冷宫之中是否过得安逸。 禁军却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仅留下一人可入的缝隙,而后又将门迅速带上。 约莫过了半炷香的时间,李风轲对这个时间很熟悉,大约是禁军从门口走到内院中的时间。 然后又是熟悉的尖叫声,“滚!让他滚!” 随后便是铠甲声由远及近,门再次被打开。 侍卫出来后,又将门再次带上,这次李风轲从缝隙中似乎看到了她的生母。 表情狰狞,面容憔悴,就连头发都是一团乱。 “五皇子,东西送到了。结果你也看到了。” 李风轲点点头,他早就该料到的。 母亲喜欢的是能够去争夺皇位的儿子,而不是喜欢木雕的儿子。 可偏偏他对政治本就一窍不通,更是对争权夺利一事毫无兴趣。 但毕竟是他的生母,母亲有生育之恩,一切都是他的懦弱导致的。 “母亲,御花园的牡丹花开了,便想着刻一个木雕给你看看,改日我再来看你。”五皇子冲着大门鞠了一个躬。 刚走没几步,一个东西从院内被扔了出来,正好砸到了五皇子的头上。 李风轲定睛一看,这不正是他雕的牡丹花吗? 第一百七十四章 匈奴异动 没想到,母亲直接将它扔了出来,还被摔了个粉碎。 见状,两名禁卫迅速上前,将所有木料都收了起来,大声向里面说到。 “婉妃娘娘!冷宫之中严禁物品私传!” 里面传来女人疯狂的笑声,听得令人胆寒。 “废物东西,少拿着这些东西来看我!” “你要是真的想让我好,那就去把太子之位夺下来,只有你当了皇帝,才能救母后走出这冷宫!” 李风轲听言,面色一变。 当场的还有两名禁军,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传到太子耳中,那岂不是死罪一条。 “母后!这种话可不能再说了!”李风轲顿了顿,接着说道,“太子殿下如今已是监国太子,身负江山社稷之责,我区区一个只懂木刻之人,怎么能与之相比?” 婉妃听到自己儿子这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便气就不打一处来。 “好!你认了新的母后,现在是不一样了。不用管我的死活,就让我在这冷宫里面呆一辈子!” 婉妃的话说完,里面便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李风轲面露痛苦,“母后放心,若是太子殿下登基,我会求他赦免你的罪过,将你从冷宫之中放出来的。” “哈哈,哈哈。你以为我稀罕?这辈子,我都不想离开这破败的宫墙。”婉妃的笑声充斥着整个空荡的冷宫。 李风轲不愿再待,他害怕母亲绝望的笑声。 痛恨自己的无力,痛恨自己的愚钝。 他又从怀中掏了一锭银子,交给那两名禁卫。 “今日之事,还请两位大人见谅,婉妃……婉妃她心性不稳,所以才会……” 两个禁卫看了看李风轲,接过银子,“五皇子客气,这都是应该的。” “多谢。”李风轲拱了拱手,这才转身离开。 想到刚才李云天的所作所为,想到母亲痛苦地叫声。 李风轲第一次有了想要在政权争夺的旋涡中,为自己谋的一席之地的想法。 另外一边东宫之中,李云兴回宫第一件事就是处理积压的奏折。 要不说这皇帝之位不好坐,李云兴每日看这些臣子送上来的奏折比看古书还要头疼。 用一些平时很难看到的生僻字也就罢了,偏偏一封奏折前面都在说那山好水好风景好,全都是因为武皇庇佑、天地感恩。 直到最后一句,才说近日民情如何。 一封奏折看下来,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全看他们如何给武皇殿下拍马屁来了,根本就不谈民间疾苦,更遑论建设新的家园了。 他正欲叫人将这批奏折拿下,却忽然发现奏折的末尾写道,“皇上,近日民间盛传匈奴再度入侵,请求派兵镇守。” 这封奏折乃是并州刺史陈文涛呈上的。 陈文涛素来谨慎,在奏折末尾附上的消息亦是经过仔细斟酌过的,从未有半点疏漏。 李云兴立即打开折子,细细读了一遍。 越看越觉得蹊跷。 虽说这几年西北战乱频繁,但距离匈奴再次南下似乎尚远吧! 而且匈奴已经平静这么多年,从未主动挑衅过,这次怎会突然南下? 并州虽与幽州与匈奴接壤,但是幽州更像武朝的一条防线,自东向南如同拱卫武朝大好河山,而并州是在武朝司隶最北端的一道屏障,两者相连,所以并州的安危对武朝的影响较为弱小。 匈奴为什么突然南下?这背后是不是隐藏了什么秘密? 李云兴皱眉沉吟许久,将这封奏折挑了出来。 手指在上面轻点了几下,距离这封奏折送到都城,已经过了半个月的时间,朝廷上下却无一人提起。 想到此处,李云兴将绣衣御史江河召到面前,询问道:“近来朝野之上可有关于匈奴南侵之事?” 江河低着脑袋,小声回道:“启禀皇上,臣一直留意朝堂上的动态,暂未听闻此事。” “那,你们可曾收到过来自北疆的消息?” 江河听言有些疑惑,刚想否认说没有,却又想到另外一件事。 心下便起了犹豫,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 这点微妙的表情变化,被李云兴锐利的双眼捕捉。 “怎么?是本宫罚你罚的不够狠,才让你这般吞吞吐吐?” 李云兴一声厉喝,将江河吓得浑身一颤,“扑通”跪了下去。 “回禀皇上,卑职确实收到过北疆的消息,只是臣以为……这消息是假的,故而才未告诉您。” “嗯?什么消息?”李云兴目光犀利。 “匈奴曾经南下到过幽州,但并未爆发战争,据说匈奴王只是带着骑兵在幽州周围转悠了一圈,然后又撤了回去。” 这番解释虽算合理,但显然并不足以让李云兴满意。 毕竟他可不相信匈奴会突然善心大发、放弃进犯武朝,这其中必定有诈。 “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不报?!” 他的语气骤然拔高了几分。 江河伏在地上瑟缩了下脖子,颤声道:“因为……此事并未造成伤亡,若非特殊情况,臣实在不敢贸然将消息递到太子面前,担心会扰乱圣听!” “混账!”李云兴怒斥,一脚踹在了江河胸膛上,“若不是今天有人上奏,你还打算瞒本宫到什么时候?!” 江河嘴唇蠕动了下,硬是将喉咙里涌上来的腥甜咽了回去,闷声道:“卑职知错,请太子责罚!” “哼,本宫看你真是吃了熊心豹胆了!”李云兴怒气冲冲。 江河不敢再吭声,垂眸跪在地上,等待惩罚。 “自去领十道诫鞭,然后让太医为你治疗。” “如有下次知情不报的事,考虑考虑你们三兄弟的脑袋!” 江河听罢心底猛地一跳,随后忙磕头谢罪。 “卑职领罚,谢皇上宽宏大量!” 他抬起头来,眼中划过一抹坚毅,暗暗发誓,下次再遇到类似事,定要先汇报给太子。 至少不能让太子再因此误会。 “好了,滚下去吧!” 李云兴挥了挥手,示意江河退下。 待他离开,李云兴将折子丢到桌案上,揉着额角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第一百七十五章 改良投石车 李云兴总觉得这件事透着怪异,匈奴这样的反常举动,绝对与此次的战事有着某种联系。 他思索良久,最终决定先将之前布下的暗棋召回都城。 必须提前做好准备,荆州有反贼,匈奴又是蠢蠢欲动。 李云兴不能将希望全部寄托在皇城的禁军身上,必须要堤防多重势力的夹杂包围。 正在此时,门外禁军忽然来报。 “禀告太子殿下,有人求见。” 李云兴望着堆成山的公文,只觉得这批阅奏折已是一件非常头疼的事,还要应付这些明枪暗箭。 “谁人来访?若是不重要就让他回去。” “回禀太子殿下,是五皇子殿下。” 五皇子李风轲?李云兴对他倒是没有什么反感。 日常就爱做些木匠手艺,不过…… 李云兴突然眼前一亮。 门外等候的侍卫久久没有听到李云兴的回话,以为太子是不想见。 便轻声问到,“太子殿下,那卑职便将五皇子打发走?” 这时,李云兴才回过神。 “不,请五皇子进来。” 李云兴让随身的太监进喜将所有奏折整理好。 他是监国太子,有权批阅所有大臣上奏的奏折,但李风轲只是未开府的皇子,连看一眼奏折的内容,都足以被杀头。 李风轲在门外候着的时候,才觉得自己犯了大错。 竟然从冷宫离开后,鬼迷心窍的来到了东宫。 他来找太子又能做什么? 百无一用的废物皇子,何尝敢向太子殿下讨恩惠。 五皇子拳头捏紧了,内心开始祈祷,祈祷太子殿下不要同意。 那他反而可以松口气,继续躲回去做自己的缩头乌龟。 但是偏偏禁军前来回信,“五皇子殿下,太子殿下宣您进去,在书房等您。” 李风轲心中咯噔一声,这时候要离开已经不可能。 他怯怯得向前来通传的禁军鞠了一躬,表示晓得了。 随后才慢吞吞地往东宫内走去,心中一直盘算着小九九,一会该如何向太子殿下说明。 是直接跟他说,想求太子殿下放母后一条生路。 还是只说自己来看看皇兄,坐会儿便直接回去? 待李风轲走远了之后,门外的禁军小声议论起来。 “这五皇子向咱们鞠什么躬啊?他是不是脑子不正常?”一人轻声说道。 方才负责传话的禁军听言,冷着脸说道,“五皇子肯给咱们面子,你还真的敢顺着杆往上爬?” “哎!洛校尉你别生气啊,咱们这不是随便说说嘛?” “随便说说也不行,这宫里人多眼杂,咱们说的每一句话都代表着太子殿下的脸面。宫中私下议论皇子,这可是杀头的死罪!”洛子袍疾言厉色地说道。 其他人也没了再谈论的心思,毕竟东宫上次出事的时候,他们也是见证过的。 洛子袍虽然说得难听,但话中道理却无错。 禁军又恢复了以往的庄严肃穆,尽心守护着东宫的安全。 东宫里面,李风轲还在想着该如何跟太子说,几百步的距离偏偏走了快一炷香的时间。 等他走进书房的时候才发现,太子正在桌案上画着什么,根本无暇顾及他。 旁边负责研墨的太监进喜,一看五皇子进来了,便轻声提醒。 “太子殿下,五皇子殿下到了。” 李云兴这才抬起头看向自己,李风轲准备立刻躬身请辞。 “太子殿下,臣弟有事就……” 由于声音实在小得如蚊蝇般,李云兴直接忽略了他说的话。 “五皇弟,快上来看看,本宫这图画的如何。” 李风轲的话被打断,只能再次硬着头皮往桌案靠近。 这画……画的是何物? 线条歪歪扭扭,墨水飞溅,实在是难以看出是何物。 李云兴本来是很兴奋的,一看李风轲的表情不太对,他也有些疑惑。 “怎么?看不懂?” 李风轲本就胆小,还以为自己这般愚钝,触怒了太子殿下,一时又变得结巴起来。 “我、我……” “不必紧张。”李云兴沉声安慰道。 他自己倒是觉得画工还可以,可能是李风轲不太懂这些战车。 李云兴又转头看向进喜,挑眉示意问他是否能看得明白? 进喜跟李风轲一样,其实最开始他就没明白,太子殿下究竟在画什么东西。 被太子问到,他也只能赔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太子殿下,奴婢……” 李云兴觉得自己满头黑线,这么简单明了的投石车草稿,怎么都看不明白! 自己的画技有这么差吗? 突然想到当初给西域的大月氏国公主祖丽娅画土豆,对方也是一脸茫然。 难道不是没见过,而是自己的画技太差了? 李云兴叹了一口气。 将画纸拿起来,便想揉成团直接扔掉。 这时,李风轲突然上前阻止了他,“太……太子殿下。” “怎么了?” “皇兄画的,可是投石车?”李风轲迟疑地说道。 李云兴点点头,李风轲看出来了,果然自己没看错人! “正是!这是本宫进行改良之后的投石车,威力更大,耗费的人力更少。” 李风轲对李云兴的画作实在不敢恭维,他也只是看那歪歪扭扭的一横,似乎是投石车的摇臂。 但大体来说,与他以前所见过的投石车大有不同。 “太子殿下,不如由臣弟执笔,你来口述,可好?” 李云兴点点头,“可以。” 随即李云兴将投石车的改良版口述告知了李风轲。 在这个朝代,李云兴想造火箭大炮是不太可能的,他毕竟不是物理化的高材生,但是改进投石车这种小事他还是知道的。 到了蒙元时期,抛石机在发展上达到了顶峰,曾经一夜架起五千座回回砲,让金人一举攻破了大门。 如今李云兴提前将此物制造出来,也算是领先了几个世纪的发明。 李风轲一边听着李云兴的描述,一边将投石车的图形画下来。 “太子殿下……臣弟以为,这个投石车还有可以改进之处。” “哦?”李云兴惊讶地看着李风轲,“但说无妨。” “这里、再加一条……,就可以增加十倍的威力。”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一似青天轰霹雳 李云兴点点头,认可了五皇子的方案。 李风轲提到这木匠活,心中便很是激动,这种突破性的设计,或许能带来完全不同的效果。 “太子殿下,这个投石车实在妙哉,不知这个是师出何人,皇弟也想拜师学艺!” 李云兴笑了笑,总不能告诉他出自几百年之后吧? “本宫平日想出来的小东西。” 李风轲听言更是浑身一震,没想到太子殿下对木艺也如此有心得。 更是觉得自己与太子中间相差了一整个鸿沟,看李云兴的眼神也越发崇敬。 东西做出来了是好事,但不代表就能用。 这个投石车若被人透露出去,李云兴很难想象是否会泄露到外邦,到时候反而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李云兴看了眼面前反复观看图纸的五皇子,他倒是对这种东西上心的很。 就连李云兴连连看向他,都没有反应。 还是进喜比较机灵,看向五皇子轻咳了两声。 “咳咳……五皇子……”他小声提醒道。 李风轲才从图纸中抬起头来,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意。 结果撞上李云兴探究的眼神,顿觉自己失态了,马上收敛起来。 “这……太子殿下果然是太子殿下,就连这图纸都要比旁人高明不少。” 这李风轲夸人都夸得有些磕磕绊绊。 李云兴却没有生气,李风轲与朝中的权臣不同,虽然被过继到先皇后名下,本应享受和他一样的吃穿用度,但是李风轲却是节俭出了名。 平时的月俸几乎都用于购买木料和工具,除此以外极少关注其他。 尤其是李云兴被立为储君之后,李风轲待他就更为客套,生怕别人误会说他要巴结自己。 所以面对李风轲,李云兴更多是放任和无视。 这样的人,想在这如同荆棘丛生的后宫里面独善其身,最好的就是跟自己少有牵连。 如今李风轲居然会找上门来,反倒让李云兴惊讶。 “皇弟,方才本宫一时冲动,光顾着拉着你看图纸。还没问你,今日来找本宫,所谓何事?” “我……”李风轲被问到,开始支支吾吾。 这让太子赦免婉妃一事,他该如何开口。 李云兴也不着急,挥手让进喜去准备些茶水和吃食。 进喜也很识趣,立刻差人去做,还命人将屋里的冰块添了添。 要说这冰块可是皇宫中的宝物,每个人每月的冰份额是限量的。 李云兴身为监国太子,更要以身作则,所以平时在宫中,极少用到冰。 这么看来,他对这个五皇子也是极为看重。 “皇弟,不用紧张,你与本宫也是算亲兄弟,先皇后之前一直视你如己出,皇兄自然也是与你一头的。”李云兴神情温和。 李风轲点点头,最后咽了咽口水,“多谢皇兄。” 李云兴喝了一口井水泡的茶,顿觉浑身清爽不少。 “你母妃近来如何?”李云兴漫不经心地问道。 听言,李风轲才是一惊,太子殿下怎么知道自己平时还会去后宫。 那可是皇宫禁地,太子不会因此治他的罪吧? 看穿了对方的心事,李云兴接着说道,“不必紧张,这后宫之事哪瞒得过本宫的眼睛。探望母亲乃是人伦孝道,本宫也不会多加阻拦的。” “太子殿下,臣弟……臣弟此次前来,是想……” “想求太子殿下一个恩赐!” “什么恩赐?” “希望太子殿下,日后……可以赦免母妃。” 李云兴明白他的意思,轻轻一笑,又抿了一口茶。 “皇弟,不是本宫不想帮你,只是本宫现在被太多人盯着,婉妃又是被父皇打入的冷宫。本宫还没有这个权力可以收回皇上的旨意,若是让朝堂中的大臣们知晓,怕会引起很多流言蜚语啊!到时候,就算本宫有十条命都难逃责罚啊。” 见李云兴为难,李风轲忙跪了下来,恳切地说道:“请太子殿下念在兄弟一场,救救婉妃吧!臣弟愿替母妃领死。” 李云兴不是故作姿态,放走一个婉妃事小,但是婉妃真的会愿意离开这皇宫吗? 她爱慕权势到癫狂,怎么会甘心离开这荣华富贵? 李云兴虽然与她关系并不深厚,却也清楚对方的性格。 李风轲看出太子眼里的迟疑,咬牙继续劝谏道:“请太子殿下相信臣弟!” “这不是相不相信的事,而是你母妃到底是要自由,还是要婉妃之位,这件事你可想过?” 李云兴反问道。 “……” 李风轲沉默不语。 他当然考虑过,但是他更加清楚,无论婉妃做了什么错事,毕竟是自己的母亲,自己总该尽自己所能,保全她的安危吧? 李云兴见状,缓和了神色,劝解道:“皇弟,本宫可以答应你保婉妃的性命,至少本宫在的时候,不会让她生命受到威胁。” “但是。”话音突转,李云兴的声音带着一丝凌厉,“若是本宫不在呢?谁来给她保障,让她活得好好的?” 听到这句,李风轲低垂着头颅,双手攥得发青,脸颊上的肌肉微微抖动。 被拒绝也是理所应当的,谁叫他…… 可是,为什么这么不甘心? 看着陷入痛苦之中的李风轲,李云兴叹息摇头,起身拍了拍李风轲的肩膀,安慰道:“如果你想努力,本宫可以帮你。” 帮?如何帮? 李云兴面带笑意,他对这个五皇弟也算比较欣赏,只是这人性格实在不讨喜。 罢了,既然这样,就帮他一把吧。 “本宫知道,你向来都是沉醉于木艺,对于许多朝堂之事不甚了解。” “本宫也不会强迫你去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既然如此,我便将这霹雳炮的图纸交予你,由你亲自为本宫打磨出这第一架霹雳炮。” “霹雳炮?”李风轲问道。 “没错,本宫方才为那新的投石车取得名字。”李云兴笑了笑,眼中满是傲然之色。 “一似青天轰霹雳,二如火树银花照九州,三像万物生灭轮转变,四似星辰坠落灭世间。” “这是本宫对这霹雳炮的期许,也相信五皇子一定可以做到。” 第一百七十七章 穷 听完这些,李风轲心中震撼莫名,这霹雳炮果然是精妙绝伦,连名字都如此霸气非凡。 李云兴的眼神异常笃定,李风轲也从这种坚定的目光中找寻到信心。 李风轲不敢怠慢,连忙行礼谢恩,“臣弟定不负众望!” “这份图纸,你可需带走?” 李云兴将方才李风轲画好的第二份霹雳炮图纸递给他。 但李风轲只是笑着摇了摇头,“皇兄,不必,这些都已经刻在我的脑子里了。” 听言,李云兴点点头,很是满意。 待他走后,李云兴的表情变化莫测,他拿起桌上那张画着霹雳炮的宣纸,喃喃自语道:“李风轲,这霹雳炮可不容易,若你能学会制造这东西,倒是一颗好棋子。” 只是进喜有些不懂,太子为何要重用一个无名无分、毫无背景的五皇子? 若是拉拢三皇子和四皇子,至少也算在朝中有些分量。 李云兴只是脸上挂着淡淡笑,“你这就不懂了。你知道为什么匈奴敢频频来犯我武朝吗?” “自然是因为匈奴人天生野蛮,嗜血成狂。”进喜想都不想地回答道。 李云兴嘴角噙笑,“错,你再仔细想想。” 进喜皱眉,脑海里不停的搜索着资料,忽然,一个名词跳了出来——铁骑兵团! “是因为他们武力强盛,所以想要扩大疆土以炫耀其武勇,想要借助战争获取更大的利益?” “还是错。这是许多人都忽略了最根本的问题。” “匈奴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拿下武朝,抢夺政权,并非因为你方才说的原因。” “是因为一个字。” 李云兴回到桌案前,拿起狼毫毛笔,轻轻蘸了一下未干的墨汁。 随后在空白的纸上,用力透纸背的写下了一个字——穷! “穷?”进喜还是不懂,“还请殿下指点。” “俗语有云,穷则思变。正是因为匈奴生存环境恶劣,善于逐水草而居,骑马和弓箭射击是他们的生产活动和军事训练,才让他们在骑射方面如此出众。” “可如果只是擅长骑射,也最多只能温饱而已。所以他们把目光转向了我们武朝,幅员广阔、地大物博,若能将它攻占了,他们便能拥有丰厚的财物,以及充足的粮食,这些就足够养活他们的匈奴人。” “这,才是他们真正来犯的原因。” 李云兴将那张写着“穷”字的纸递给进喜,笑意延延地向外走去。 进喜也只是懂了个一知半解,这穷字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因为五皇子也穷吗? 李云兴也不再解释,“起驾,去永乐宫。” “喏!” 李云兴乘坐轿辇,刚进永乐宫的大门,便遇到了正要往里进的皇后娘娘。 两人碰面,皆是一愣。 柳如絮没想到太子会出现在这里,而李云兴更是惊讶,柳如絮不是说身体抱恙在椒房殿休养吗? “参见皇后娘娘,不知母后身体可还安康?” “嗯,身子好些了。”柳如絮面上依旧镇定。 “皇后娘娘若是身体不适,便少出来走动,免得着了风,又该生病了。” 这夏日闷热得紧,哪儿来的风? 柳如絮心中暗自闷气,这是李云兴在警告她平时少出椒房殿。 “多谢太子关心,本宫只是出来散步透气,倒也无碍。” 李云兴听罢,点头道:“皇后娘娘可是要去看望父皇?” “嗯,本宫今日还没有向陛下问安,所以这身子好点了,就马上来了。”柳如絮顿了顿,随后问到,“那太子殿下来又是所谓何事?” “公务之事。不便与皇后娘娘深讲。” 随后李云兴便不管柳如絮的态度,转身向永乐宫内走去。 整个永乐宫静的吓人,太监宫女们连走路都要垫起来,生怕发出太大的声响,影响了武皇陛下的龙体安康。 李云兴走进来,率先便是看到了阴沉沉的宫殿,周围都被厚重的 黑色帷幔覆盖住了,给他的感觉非常压抑,就像他此刻的心情一样,沉重,让人喘不过气来。 殿前放着一座冰山,整个宫殿阳光照不进来,屋内又有冰山降温,这是只有皇上才能拥有的定格待遇。 “儿臣参见父皇,祝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床榻上,武皇仍是昏迷,并不可能回话。 李云兴自行行礼后,便命几名太监将近日的奏折全部搬进来。 文章中言之有物、为民所思的奏折放在左边,而全是溜须拍马的废话便被放到了右边。 加上之前存放的奏折,右边已经如小山一般高了。 左边则是零星几本,难以形成气候。 这就是武朝朝堂的现状,贪官横行,阿谀奉承之风盛行,百姓怨声载道,但是却毫无办法改变。 李云兴站在书案前看着太监们进进出出地搬运,眉宇间隐约带着怒意。 “太子殿下,已经按您的规矩放好了。”进喜低声对李云兴禀报。 李云兴抬手示意他退下。 这时,李云兴才走上前,看向武皇。 或许是长期卧榻在床,李云兴觉得自己曾经高大威猛的父皇,变得逐渐枯槁干瘦。 “父皇,不知道儿臣现在所做之事,等你醒来之后是否会赞同。” “但,既然父皇把江山交给儿臣,儿臣就不会让你失望。” 李云兴看着昏睡的武皇,眼神中满是坚定。 这些年来,因为他的疏忽和无能,导致父皇越发的信任别人,甚至不愿再相信他,总是怀疑他。 如果他不证明给父皇看,那么他真的没脸继续做这个储君了。 好在武皇虽然神志不清,宫中却无人敢害他,毕竟太子之位还是李云兴的。 对武皇动手等于给李云兴做嫁衣,这倒是让李云兴不必担心。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永乐宫的大太监过来通传。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在宫外等候多时,特意差奴婢进来问问,太子殿下的公务之事谈好没有?” 李云兴收敛了神色,微微点头。 “让皇后进来便是,做儿臣的哪有让母后等着的道理。” 李云兴说得冠冕堂皇,但面上冷意十足,让人不寒而栗。 “是,奴才遵命。” 第一百七十八章 太子妃再议 大太监前去迎柳如絮的间隙,李云兴也从龙榻上退下,恭敬的站在殿外,等候柳如絮的入场。 远处,柳如絮施施然地走进来。 只是额间方才被烈日晒过的汗水,多少显得有些狼狈。 “母后,儿臣以为你就是来走个过场,没想到真的在殿外候着,反倒是儿臣不体谅母后了。” 李云兴看到远处等候多时的太后,立即上前行礼,笑呵呵地说道。 只是这走个过场,怎么听怎么觉得刺耳。 柳如絮听言,眼神微动,但并未说什么,只是淡声道,“太子殿下说有公务与皇上交谈,本宫哪有那个资格打搅太子呢?” 两人言语交锋,谁也不多让,但谁也没有将脸皮撕破。 李云兴淡淡一笑,“那就多谢母后体恤了,儿臣这便先行告辞了!” “太子慢走。”柳如絮目光闪烁,随即点头说道。 李云兴刚抬步欲走,忽然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停下了脚步。 “儿臣担心母后贵人多忘事,所以特来问一下,关于儿臣的太子妃一事,皇后娘娘的诏书可拟好了?” 李云兴问得随意,却是兴师问罪的语气。 柳如絮听得却不自觉皱起了眉,“本宫做事,难道还要你来监督不成?” “当然不是,只是担心母后操劳父皇龙体安康,所以……” 所以,故意将他纳太子妃一事,一拖再拖。 柳如絮听明白了,但她就是要让李云兴每件事都不这么痛快。 一旦李云兴确定立太子妃为廉寄柔,那不是就默认了李云兴与廉家结盟一事? 那此事,自然是越晚越好。 李云兴越是着急,她就越要拖。 “太子殿下,本宫知道你向来沉迷女色,以前在宫中养了不少如花美眷。可你如今也是监国太子,行事切记不能荒唐,更何况……廉家之女性情骄纵任性,不适宜作为你的太子妃。至于本宫的外甥女清宁郡主,性格温婉善良,更加符合太子殿下的择妻标准。” 柳如絮不紧不慢地分析着,最终给出了自己的选择。 让柳家人来做李云兴的太子妃,才能保证李云兴的身边能够继续有柳家的势力。 至于苏妙雪,柳仲卿早就给她下了毒杀太子的命令。 却迟迟没有回来消息,柳仲卿猜测她现在已经被李云兴策反了。 如此一来,苏家算是彻底没用了。 李云兴闻言勾唇一笑,清宁郡主乃是柳家长子柳辰的女儿,这柳仲卿倒是舍得。 让自己的亲孙女来给李云兴做妃子,就不怕李云兴将她生吞活剥来吃了。 心中波澜万丈,但面上却丝毫不显露出来,依旧是那副春风和煦的模样。 “母后,儿臣与廉将军之女廉寄柔定了终生,儿臣相信,母后会满意儿臣与廉将军之女的婚约的。” 李云兴不卑不亢,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决断。 太子妃之位,无论是谁都别想夺去。 “太子,你莫非忘了,本宫才是你名义上的母后,这太子妃之位应该由本宫来定才对!”柳如絮怒斥。 “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钻穴隙相窥,踰墙相从,则父母国人皆贱之。”柳如絮厉声喝道,“太子殿下莫非要抗旨吗?!” 在这永乐宫之内,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他们。 尤其是还有武皇的眼线,更是容不得李云兴半点疏忽大意。 李云兴见状,心里暗骂了一句,但也没敢直接违逆柳如絮的话。 毕竟这件事如果传到了武皇陛下耳中,就算李云兴与廉寄柔的婚事是由武皇钦定,那也免不了被治不孝之罪。 柳如絮倒是会挑地方! “母后息怒!儿臣自然遵循父母之命,媒炙之言。只是廉寄柔虽为将门之女,但也是父皇从中撮合的,儿臣与她相见如故,至今也是克己守礼,并非半点逾越之举。还请皇后娘娘明察,切勿因此毁了清白女子的名声。” 李云兴言辞恳切,对廉寄柔更是百般维护。 在旁人听来,这更像一个痴情男子对心上人的疼惜与怜爱。 只是这些话落入柳如絮耳中,就变味了。 她见过李云兴私下那副玩世不恭、浪荡形骸、轻浮纨绔的模样。 如今又在这装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与其说是给柳如絮听,不如说是给武皇陛下听的。 既然如此,柳如絮再盛气凌人,反倒显得不通人情。 于是柳如絮放缓了神色,意味深长的说道,“太子殿下,别怪母后心狠,只是这太子妃还是要贤良淑德之人最好。昨日昭阳王才死,今日你又要本宫下诏书为你立妃,这朝野上下多少人会对你心生不满?” “本宫知你对廉家女儿倾心,但太子还未曾与其他女子有过交集。” “既如此,不如等到秋狩宴的时候,将都城名门望族的贵女召齐,让你好好挑挑,总有合适的。” 李云兴心中恨极,表面却丝毫不显露出来,反而十分乖巧地答应道:“谨尊母后吩咐。” 柳如絮见他同意,嘴角勾勒出一抹浅笑,“嗯,太子早点回宫歇息吧。” 李云兴转头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这个柳如絮还真的会给他找麻烦。 下旨立妃事一拖再拖,若不是李云兴今日问起来,怕皇后娘娘会继续推托下去。 虽然在他眼中,根本看不起这个柳如絮,但她毕竟是父皇钦定的皇后。 他可以不理会皇后的意思,但必须得顾忌父皇的颜面。 这个柳如絮,一到关键时刻就会摆出自己皇后的架势,那说起来还是有几分皇后的威仪。 在后宫,真是个棘手的麻烦。 出了宫门,进喜连忙跟上,突然发现自家太子殿下神色不虞。 “太子殿下,您怎么了?”进喜跟在李云兴身侧,轻声问道。 李云兴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无妨,只是一些琐事罢了。” 进喜没多想,“太子殿下,昭阳王的仵作已经验尸完毕了,确实如陈太医所说的,是中了‘百日红’,毒发而亡。” “百日红?本宫似乎没有听过这个毒药的名字。” 第一百七十九章 匈奴单于 进喜嘿嘿一笑,好在他早有准备,早就将此毒的来龙去脉问了个清楚。 “太子殿下,这是匈奴人用来控制将士用的毒药,阴邪无比。而且这毒的解药一直掌控在匈奴王手里,世世代代都是绝不外传。” 李云兴点点头,意思是这个毒无药可解? 但是居然这昭阳王之死,又牵扯上匈奴,李云兴就算不想多虑,也很难。 这件事恐怕另有玄机。 昭阳王之死是一个导火索,这件事必须调查下去才行。 昭阳王中毒身亡一事,很快便在宫中散播开来。 江河带人日夜在昭阳王别院查证,终于在门外宫墙上,找到了一个缺口,上面还带着一点血迹。 查到一些蛛丝马迹之后,江河将此事连忙报给了太子殿下。 李云兴闭着眼睛,连日攀升的高温让蝉鸣都变得更加刺耳。 进喜哼哧哼哧地给李云兴扇着风,自己的头上还掉着豆大的汗珠。 今年盛夏格外炎热,走在那太阳下面似乎能将人烤干。 听完江河的回禀,李云兴却没有急着回答。 这个痕迹约是一人高的距离,还带有血迹,从宫女失踪不复踪影之后,多半是已经被灭了口。 至少证明,此名负责看守昭阳王的宫女在别院外,与凶手起了冲突。 那便肯定不是柳家派系的人,甚至是让宫女感到有威胁的人。 其实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只是李云兴没有明白其中跟匈奴人又有何干。 正在此时,禁军校尉洛子袍进宫通报。 “太子殿下,西北大营的一部都尉展骏已经抵达都城,如今正在宫外等候,想要觐见殿下!” 这就是李云兴的暗棋,展骏。 当初将军吴叔邈死后,李云兴带着廉湛、展骏等人去收回了西北大营的兵权。 但他毕竟是太子,若将军权放在自己手里,恐怕多有闲言碎语。 李云兴也不急于一时,而是将展骏提拔为一部都尉,与其他五部残兵共争西北大营将军一职。 如今将他以密令召回都城,便是西北大营的重整之时。 李云兴闻讯后,立即让洛子袍带着众人前往迎接,将其带入皇宫之中。 与最后一次见面相比,展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了。 不仅仪态更加端正,而且比起以前少年时期多出几分稳重与果决。 展骏跟随洛子袍进入御书房,对上了李云兴那双深邃锐利的眸子。 李云兴身穿一袭明黄色绣金蟒袍锦服,头戴金冠玉簪,坐在高座之上。 “拜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赐座!”李云兴微笑道。 “谢太子殿下!”展骏恭敬地行礼后,才站起来。 “本王听说你此番在西北大营,也算闯出了些名堂?” 展骏不敢居功,连忙谦虚道,“全赖太子殿下洪福齐天!属下只是侥幸取胜罢了,还望殿下切勿过誉!” 李云兴点点头,他当初提拔展骏其实抱着两个目的。 拖延时间、培养新人。 本来他在朝中并无什么根基,所以能做的事情很少。 但是,他却知道自古以来帝王都需要一支强大的军队力量,来巩固自己的江山社稷。 而展骏作为武将世家的嫡系传承人物,必定有过人之处。 再加上西北大营乃是李云兴最先掌控的地方,若培养出属于太子的势力,那对李云兴日后继位登基,将大有好处。 “本王听说此番你在西北大营重肃军纪,二三部的都尉如今皆纳入你的麾下,其余几部该杀的杀,该驱逐的驱逐,看来确实是有一套啊。”李云兴赞许道。 “属下愧不敢当。太子殿下临走之时曾嘱咐末将,要将西北大营的军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卑职万不敢忘。” “此前,西北大营的兵马虽然被太子殿下尽数拿下,但是,西北各部的兵马依然对吴叔邈忠心耿耿,属下担心他们会生异变。因此,巧用了一次反间计,五部人心离散,末将也趁此机会,收拢了五部残兵,如今,西北大营已经尽归于我手。” 李云兴满意地点头,“不错,此举甚好,本宫记得,西北大营乃是武皇陛下亲手打造的精兵强将的摇篮,旨在保护司隶。如今,你能够收复西北大营,本宫也十分欣慰。” 当然李云兴也知道,这一切离不开展骏的父亲展伯长。 只是这次从展骏的谈吐中可以看出,展骏如今处于飞速成长的阶段。 相信假以时日,他能超越展伯长,成为一代骁勇善战、智谋超群的大将。 这对于日后继承帝位的李云兴,绝对是一个极大的助力。 “本宫听闻此次你领兵攻占了西北大营的一处关隘,如今正屯驻在关内,是吗?” “启禀太子殿下,确有此事。那关隘名曰虎威关。最近匈奴频繁异动,末将恐有不测发生,因此才率兵屯守在此,以备应急。” 李云兴颔首,“嗯。依你所看,匈奴近期为何异动如此频繁?” “太子殿下,还请恕微臣直言。”展骏拱手道。 李云兴抬手:“无妨,但讲无妨。” “回禀太子殿下,微臣觉得,匈奴如今异动频繁,恐与前不久匈奴单于想与楚国联姻一事,有些关联。” “哦?此话怎讲?”李云兴露出惊讶之色。 “据末将所查到的消息称,匈奴单于倾心于楚国公主项云烟的美色。提出以和亲为条件,希望楚国能够答应让楚国公主嫁给匈奴单于,以换取边疆安宁。” 李云兴倒是从来没有听说过,匈奴单于对项云烟有此等心意,不过这个单于也是愚蠢。 自以为是一方霸主,仗着手底下兵强马壮,便肆意妄为,如今惹恼了楚国,又想求娶人家公主。 李云兴冷哼一声,“匈奴单于此举简直是痴心妄想,楚国与匈奴之间的仇恨,早已深埋心底,岂会因为和亲而就此消解?此等昏君之辈,早晚有一日,要遭受报应。” “太子殿下说的是,而且匈奴王已有王妃,楚国公主就算同意和亲,过去也只能做妾室。” 第一百八十章 美色害国 “堂堂楚国公主,怎么可能委身做妾,所以楚王并没有答应这门婚事。” 从项云烟之前在武皇面前与李云兴,代表两国之间文斗,便能看出来,楚国极其重视这位公主。 不仅因为他是楚王的女儿,更多是因为她的聪慧与谋略。 如此天资出众的公主,怎么会送给匈奴单于做妾室,这比杀了楚王恐怕还要难受。 “那么,匈奴单于会因此而消停一段时间吗?”李云兴问道。 展骏摇头道,“没有,反而更加变本加厉。” “匈奴单于野性难驯,他既然提出要和亲,定然不会轻易妥协,而且,这种事情也不符合他的利益。” 匈奴之残暴非常人所能想象,若是会如此轻易妥协,那便不是匈奴了。 李云兴点点头,想来也是,“所以,匈奴王带兵攻打了楚国?楚国地小民弱,如何抵挡得住匈奴大军的围剿?” “匈奴王的意思是想借机逼迫楚王退步,但是他显然失败了。” “哦?怎么说?” 展骏沉默片刻,似乎是组织了一番语句,才缓缓道。 “楚王向来仁爱贤良,百姓拥戴。他不肯答应和亲,匈奴王自然奈何不了他。但是,楚国境内的百姓遭受劫掠、屠戮,死伤无数,如此大规模的惨剧,楚国上下怨气丛生,匈奴王便抓住了这一点,企图挑拨楚国上下的民愤。” “楚国上下纷纷痛骂宫中美色害国。但是毕竟匈奴是外敌,百姓不愿意背井离乡,远离故土,因此对匈奴王也十分痛恨。” “不过……”展骏迟疑了一下。 李云兴问道:“不过什么?” “听说为了保全项云烟的性命,楚王似乎已经将项云烟送出了楚国。” 没想到楚王竟然如此疼爱女儿,竟然还将她送离了楚国,还有何处能保全项云烟的性命? 似乎,只能是武朝了。 李云兴当即下了判断,那项云烟如今就是烫手山芋。 皱眉沉吟了半晌,眼神闪烁不断。 “楚国既然将人送出国,匈奴自然不好强行抢夺,不过,匈奴王未必甘心。他或许会暗中派人截杀,以泄私愤。” “末将认为这是必然的。所以这段时日以来,频频有匈奴意图闯入武朝领地,虽然末将大军将西北边境牢牢护住,但心中仍然是多有顾虑。” 李云兴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能有此顾忌,本宫很高兴。至少说明,你懂得分寸,知道进退,懂得审时度势。” “末将谢太子殿下提点。” “如此一来,楚国与匈奴之间就形成了僵局,短期内双方应该不会爆发大的冲突。不过,若是楚国一直拖延,等到了冬季,粮草不足,难免会出现纰漏。” 展骏立即道:“太子殿下放心,楚国粮仓储存颇丰,再加上楚王一贯爱惜羽毛,即使是寒冬腊月,也一定不会缺粮食。而且,末将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往返边境,随时留意北边的消息。若是匈奴有什么异样,末将也会第一时间来报。” 李云兴笑着颔首,目光却突然转冷,透着几丝杀气。 “如此甚好,本宫倒要看看,这匈奴王究竟是何等的狼子野心!” 李云兴嘴角勾起一抹狠戾的弧度。 展骏低垂着头,眼中亦是充满了浓烈的杀意。 “太子殿下,如今我们该做些什么呢?是否需要先派出探子,刺探匈奴虚实?” “这个暂时不急,你可知道,昭阳王一事?” “听说了。”展骏淡淡道。 “本宫怀疑朝中有人与匈奴勾结,而且势力已经渗透到了皇宫之中,不过父皇尚在,这股势力还不敢太过张扬罢了。” 此事非同小可,若是已经渗入到皇宫之中。 那意味着太子的安危,随时都存在巨大的风险。 这样的事情绝不能容忍! “太子殿下,末将有一计,只是有些冒险,不知能不能为太子殿下解忧?” “能不能是本宫要考虑的事,既然你心中有想法,就要说出来。”李云兴饶有兴趣的看着展骏。 “太子殿下,匈奴虽然强盛,但是毕竟是蛮夷部族。而太子殿下您身为帝胄,乃是正统皇裔,身份尊贵,区区匈奴焉能与你相提并论?” “楚国公主是匈奴单于最想要的人,如今他们既然想与匈奴合作,势必会竭尽全力讨好匈奴。” “以项云烟为饵,自然可以钓出那些藏在黑暗中的奸细,到时候太子殿下只需坐镇中枢,掌控大权,便可以顺理成章的清洗朝堂,将那些人揪出来!” 李云兴闻言,目光微动。 “好一个引蛇出洞!此计妙哉!” 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既不用费力出战,又可以达到震慑匈奴的目的。 “不错,不过要是项云烟死在了武朝,恐怕楚王也不会善罢甘休。” 此计当然可以不费武朝的一草一木,但人毕竟不是物品,哪里能够随便让别人拿捏。 展骏回道,“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楚王既然为了保护项云烟,宁可放弃整个楚国的利益,那就由此可见项云烟的重要性。但是项云烟也不是完全没价值的,太子殿下完全可以用她的性命换取更多利益,比如,领地、钱财、甚至楚国。” 如今楚国上下都传遍了匈奴单于为了美色,要灭楚的谣言。如此一来,即使楚国不肯与匈奴合作,但也必须交出项云烟,否则必然引起两国纠纷。 而项云烟作为楚国唯一的嫡系公主,楚君又是她的哥哥,她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俨然是楚国下一任君王。 若是楚王真的为了保她,而放弃整个楚国的话。 届时,她就算留在楚国,也会被世人唾骂,受人指责,甚至有可能丢掉性命。 但如今,楚国公主送到了武朝,便是证明,项云烟是带着任务来的。 就算李云兴不去寻她,她也会自己乖乖送上门来。 要想不成为红颜祸水,就必须为楚国带来新的转机。 而这个转机,唯有楚国的储君,太子殿下李云兴,能够做到。 第一百八十一章 官刀私铸 “你继续跟踪匈奴的情况,本宫需要知晓,匈奴何时会对楚国发动总攻。” 展骏抱拳道,“属下遵旨。” 今日让展骏留在都城彻查此事,李云兴也可以抽身去考虑荆州赈灾一事。 从高常卓的书信来看,朱鸿朗修复堤坝,再造枝江堰的工程进展还算顺利。 李云兴派兵从最崎岖的山路运送银子和粮食到荆州,想必也能顺利送达。 只是这赈灾一事,并不能就此简单揭过。 何况荆州还有反贼,他们要白银换粮食一事,若是交给柳辰去镇压,恐怕会引起民变。 而且那些反贼虽然没有了武装力量却依旧难缠,如果他带着人前往荆州,说不定又得被围困在当地几个月。 而且,陈瑾严并没有去找高常卓,这倒是让李云兴很是惊讶。 正在思索该如何调派人手之时,却见展骏去而复返。 “你怎么回来了?”李云兴问道。 展骏先是半跪在地双手抱拳,向太子殿下表达歉意,“启禀太子殿下,方才末将正要出宫,在宫门遇到此人。他说曾与太子有过一面之缘,想要求见太子。” “他没有报上名字,也未曾透露身份,守门的监军不敢放。但此人与末将乃是旧友,所以末将特地折回来代为通传。” “何人?”李云兴问道。 “前廷尉府府尹,陈光之子陈瑾严。” 听到陈瑾严三个字,李云兴顿时愣住了。 初见陈瑾严,李云兴劝说他入麾下无果,让他去投靠高常卓也是如石沉大海般渺无音讯。 没想到竟然会自己找到京城来? 这让李云兴很是奇怪,按理说陈瑾严现在应该在荆州做好准备,等待着救济粮食和银两送达,怎么会来到京城呢? 考虑再三之后,李云兴决定还是先宣他觐见。 有些事情,还是要当面解释清楚比较妥当! 陈瑾严走进皇宫后,便感觉到四周环境十分安静。 整座皇宫显得空荡荡的,除了巡逻队伍经过外,偶尔传来几声尖锐的蝉鸣,其它什么动物叫喊声都听不到。 他心中是很感谢展骏的,当初他被廉湛收留,而后与展骏、廉寄柔两人一同长大。 按理来说,他年纪要比二人更年长一些。 但时隔多年,没想到展骏已经历练为真正的将士,浑身都散发着庄严肃穆的气息。 两人见面时,展骏心中一惊,却没有表露出来。 陈瑾严与陈光,是在朝堂中无法提及的禁忌,因此展骏对于眼前这位昔日的挚友颇有印象,却并未指出他的真实身份。 他朝陈瑾严躬身施礼道:“陈兄。” “展统领。”陈瑾严也恭敬地回礼。 “太子殿下,邀你在东宫一叙,这里是通行的腰牌。” 展骏接过腰牌,递给陈瑾严,随即转身离去。 陈瑾严望着展骏的背影消失不见,随即跟着一名小太监迈步走入皇宫。 皇宫内景色优美典雅,假山池沼、亭台楼阁,处处透露着富贵华丽。 这就是武皇所住的宫殿吗? 陈瑾严抬头仰视,心中充满复杂的情绪。 这座古老的皇宫是先帝建立的,它蕴含的意义非凡,是历史文化瑰宝,同样也是战乱的源泉。 他深吸口气,随后迈着坚毅稳重的步伐继续朝前走着。 走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后,陈瑾严终于抵达东宫门前,这里站着两排护卫。 这群护卫全部穿着盔甲,脸庞冷峻,目光凌厉。 每一位都像是刀枪剑戟中的精英。 “何人?”洛子袍拦下陈瑾严。 陈瑾严连忙低着头,将手中腰牌奉上。 护卫拿起腰牌观察一番后,这才挥了挥手示意陈瑾严可以进去。 陈瑾严拿着腰牌,心中百感交集,没有想到,这辈子自己居然还会踏足皇家宫苑之中。 进了东宫之后,便是由进喜亲自引路。 “陈公子请随我来,太子殿下正在里面等候。”进喜客气地对陈瑾严说道。 陈瑾严微微点头,跟着另一名太监进入了大厅。 进入大厅之后,陈瑾严看到一人端坐在上首,神态威严。 与那日在荆州市井所见之时,仿佛又是判若两人,那身金色蟒袍将他衬托得宛如天神般威武,气势迫人。 不用说,此人正是太子殿下——李云兴。 “草民叩见太子殿下。” 陈瑾严跪倒在地,向李云兴行礼。 “平身吧!”李云兴淡然道。 “多谢殿下恩赐。”陈瑾严站直身体,这才注意打量眼前之人。 虽说眼前之人只是二十出头,但眉宇间的那股傲气却令陈瑾严心中生出几分畏惧。 “为何你不远千里的来了都城,寻本宫可是有何要事?”李云兴语气平缓。 “回殿下,草民心中有一疑惑困扰许久。本来数次想要放弃,却总是辗转难眠。这几年来,草民一直苦苦思索,却始终无法得知答案……” 李云兴闻言,不急不躁地说道:“哦?既是如此,你且慢慢诉说。” “殿下,近日来有关荆州反贼一事,不知太子殿下了解多少。” 李云兴微微皱了皱眉头,问道:“你想说什么?” 陈瑾严拱手说道:“殿下,草民斗胆猜测荆州反贼之事,或许并非如百姓口中所说,只是流民作祟。” “噢,愿闻其详。” “草民本身在荆州小县城,暗中调查铁矿一事。大水无情,将县城冲垮,草民便跟着逃难的人来到江陵。” “老铁匠见我身形壮硕,他又没有一儿半女可以依靠,便接纳了我,将我收为学徒,供我吃喝。” “此前有一批拿着刀剑的流民来找老铁匠打制武器,但武朝律法明令禁止私铸刀具,就拒绝了。因此老铁匠还被打了一顿,因为当时我还在养伤,等铁匠归家才知道此事。据老铁匠仔细观察,其中不少人拿的是官刀。” 陈瑾严将自己在民间所经历的事,一一讲述了一遍。 李云兴听完之后,陷入了沉默之中。 片刻后,他开口询问道:“那老铁匠可否认识你所说那批拿着官刀的流民?” 陈瑾严摇摇头,道:“老铁匠说从未见过。” 第一百八十二章 倒卖矿石 据李云兴从江河那探听到的情报来看。 那群反贼起初是抢了官府,夺了官府的武器,又联合了一大批受苦的百姓。 最终抢山为王,自己做起了土皇帝,专门拦截各路到荆州的陆路车队。 苏昭阳那批物资实在太过打眼,而且柳仲卿也从未告诉过苏昭阳荆州有反贼一事,所以苏昭阳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 到死的时候都还不知道,这其实是柳仲卿把他害惨了。 只是柳仲卿这种老狐狸怎么可能反省? 在他看来,最终还不是苏昭阳办事不力。 但是从陈瑾严所说,他们不仅带着官刀,还要找人铸造官刀,这件事属实蹊跷。 且不说有没有铁匠敢接这笔生意,就算他们接了也没有材料。 每年官府授给这些铁匠的矿石都是限了量的,为的就是避免有这种暴民。 他们既然找上了老铁匠,说明…… “没错,太子殿下,看来您已经猜到草民接下来要说什么了。”陈瑾严拱了拱手,一脸肃穆的说道。 “你是想说,有人在私下贩卖铁矿?”李云兴有点不敢相信这个推论。 “草民斗胆说句话,如果是别家私自贩售铁矿,那必定是贪赃枉法,罪加一等!”陈瑾严斩钉截铁的说道,“可若是背后靠山足够大,那便另当别论了。” “何意?”李云兴皱眉问。 “家父陈光,当年调查煤矿案一事,查出了不少关于朝中重臣的蛛丝马迹。” 陈瑾严顿了顿,继续说:“比如说,前任尚方令张廷玉与大鸿胪寺戚鸣勾结一事。” 尚方令,隶属少府,掌宫廷器物和御用兵器制造。 但是张廷玉此前被武皇查出,家中有大量来历不明的金银玉器,早就被革职处死了。 他与铁矿有所接触,也属正常。 只是这件事为何会与戚鸣有关? 难道两者之间还存在什么牵扯不成? 李云兴沉默了好久,才缓缓抬眸对陈瑾严说:“莫非,鸿胪寺戚鸣与外邦有什么不正当的交易?” 鸿胪寺掌管的是番邦外交,每年上贡以及外国君主或使臣,都被视为皇帝的宾客,所以与此有关的事务多由大鸿胪掌管。 可是陈光死的时候,戚鸣在鸿胪寺不过是个治礼郎,是最普通最低级的职位,他怎么可能有如此权力? “太子,草民接下来所说的,可能会动摇江山社稷,对整个朝堂都带来巨变。” “这件事牵连出了不少案子,也涉及到皇族中人,太子殿下,若是你没有想改变朝廷,真的为武朝江山付出心血的决心,草民也可以就此打道回府,永不踏入都城半步。” 陈瑾严跪在地上,脊背却是立得笔直。 他父亲当年并非突发暴毙而亡,而是有人蓄意谋害。 经过他多年的调查,其中涉及到此案的人,在事发之后几年,不是隐姓埋名远走他乡,再也找不见踪迹。要么就如张廷玉一样,因为触犯刑律,被处死了。 他现在唯一担忧的是,如果太子知道这些内幕,又是否会选择继续调查? 武皇英明神武,怎么会不知道其中利害关系,但最终他却选择了放任。 可以理解,在武皇那个时候,武朝上下时局动荡,匈奴如同野火般肆虐四方,根本无暇顾及其它,更遑论清剿贪官叛党了。 所以陈光死得冤屈,让陈瑾严这么多年都没有放下。 最可悲的是,当他发现自己越触及真相就越无力的时候,他开始放逐自我。 若不是在江陵城与太子一面,或许他真的会一辈子甘愿只做个打铁匠。 再后来才知道,太子严查了荆州的贪腐,还命人去修枝江城的堤坝,势必要保护荆州所有百姓的安居乐业。 一句“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名言在坊间广为流传,陈瑾严觉得似乎又看到了希望。 所以他最终找到了皇宫,找上了太子,希望能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 “难道,你就是来都城试探本宫的吗?”李云兴眯着眼睛看着他,语气森冷。 虽然陈瑾严没有明说,但李云兴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 “草民不敢,但若是不确定,草民又如何甘愿冒着欺君杀头的风险来向太子坦诚?”陈瑾严急切地说,“草民知道,太子殿下心系百姓,但此事绝非儿戏,请太子三思啊!” “本宫倒是不懂,你哪来的勇气劝谏本宫呢?”李云兴挑眉问道。 “自古以来,多少君臣关系崩溃于内乱,你陈瑾严难道仗着自己满心丧父悲痛就忘记了吗?” 陈瑾严闻言,脸色瞬间变白了。 是啊,太子是君,他是臣。 “陈瑾严,你是想效仿当年的吕壹吗?”李云兴嘲讽地笑了声。 当年,朝中有一名中书郎名叫吕壹,权力是掌管各种书文。为了彰显自己的权威,竟然屡次三番利用文书捏造罪名,诋毁朝中大臣,想方设法排除异党。 朝中人心惶惶,可即使是这样的权利也并没有让他感到满足,反而让吕壹的欲望膨胀到了顶峰。 在某次宴席之上,他借酒浇愁,竟然公然提议废除丞相之职。 先皇震怒,派遣钦差前往中书侍郎家拿人,结果却抓到了一堆、罪证,证明这个吕壹曾经多次收受贿赂,甚至私设小仓库,私养军队等罪行。 先皇勃然大怒,将吕壹罢黜官位,贬为庶民,抄没全部财产,并且赐死,株连九族,一个活口不留。 这件事轰动一时,引起轩然大波。 陈瑾严方才的话语,跟吕壹做的有何区别? 既拿不出切实的证据,又吞吞吐吐不知全貌,捏着一些不知真假的事情就到太子殿下面前要求翻案。 这不是自寻死路是什么? “我没有……”陈瑾严咬紧牙齿。 他没想到太子竟然一针见血地将他揭穿,让他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 他的脸颊涨红,身体微微颤抖,额角沁出了密汗。 “你没有什么?你不是来告诉本宫,你知道很多事情,想威胁本宫查清楚吗?”李云兴冷冷地盯着他。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一命呜呼 “太子殿下,草民并没有威胁之意!只是……” “只是什么?”李云兴厉声喝道,“你不过是想要本宫承你一份情吧?” “草民不敢,草民……草民只是担心太子殿下,毕竟太子殿下仁善,若是听信奸佞谗言……”陈瑾严低着脑袋,小声说道,声音里透着一股浓烈的担忧。 “陈瑾严!本宫是当朝太子,无论你所说之事真假如何定夺,也不该由你来作决断。” “本宫执权数月以来,有无数人想要置本宫于死地,可最终本宫都平安无恙。你觉得,若是本宫连这点小小的麻烦都应付不了,凭什么坐上太子宝座?” 李云兴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 “皇帝自古以来就是一个高风险的宝座。人人都觉得皇上享有无上的荣光,却未曾想他们也日日不得安眠。” “古来有曹操为了自保,夜半时分将士兵杀死,故意传出曹丞相好梦中杀人的故事,其实就是为了确保自己的人身安全。皇家本就是孤独的,高处不胜寒的道理,本宫想你也并非不懂。” “如果你想要得到本宫的帮助,那你要做的不是来试探本宫的底线和态度,而是要把你掌握的一切告知即可,所有事情由本宫去衡量,衡量值不值得。” “陈瑾严,本宫从未像现在这般认真的看待你,可惜你并不珍惜。” 他叹息一声:“难得廉将军向我那么诚恳的推荐你,本宫原本打算重新启用你,让你来辅佐本宫,却不料……你却做出这种蠢事。” 陈瑾严浑身猛地僵住,嘴唇蠕动几下。 这就是李云兴霸道之处,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可能成为拿捏他的手段。 这是一个封建守旧的时代,李云兴要想做成事,就会遭受各方的压力。 陈瑾严所说之事,虽并未展露全貌,但李云兴也能猜到几分。 光是近几年,戚鸣的晋升之路就不难看出,当初他定是做了许多让柳仲卿满意的事,才会受到如此重用。 所以贩卖铁矿一事,可能牵扯到更多的是关于私联匈奴。 李云兴也不希望事情往他最不期望的方向发展,可是如今看来,似乎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 殿内,陈瑾严依旧跪伏在地。 是他唐突了,或者说是他低估了李云兴。 他没想到自己会被他察觉到,更没想到他竟然会毫不掩饰的将自己心底的念头直接摆在台面上。 太子殿下的性格刚毅坚韧,容忍力强悍,可唯有一样,他无法容忍被别人算计。 他抬头看向李云兴:“是草民错了,草民不该存着私心,妄图通过此举让太子殿下对草民另眼相看,是草民愚钝,请殿下责罚。” 说完便深深叩首,不再起身。 李云兴沉默片刻,轻轻哼了一声:“滚吧!” 听着他逐客令般的话,陈瑾严松了一口气,立刻磕头谢恩,然后转身离开了。 待他走后,李云兴缓缓闭上眼,神情疲惫。 “殿下,需要属下派人暗中监视陈大人吗?”李云兴身边的护卫问道。 李云兴摇了摇头,“他若是有切实的证据,早就想尽一切办法将戚鸣扳倒了。就是因为他毫无证据,才会来找本宫,希望本宫给予他庇佑,从而获得更多的支持。” “可若是殿下给予他庇佑,势必会让那些与戚鸣有勾结的官员生出戒备之心,也算是一件好事?” 进喜有些不明白,这陈瑾严的确是有私心,但这私心却是正常人都拥有的正常私心,为什么不允许他这么做? “进喜,你还是太天真了,你觉得本宫能够容忍一条毒蛇潜伏在自己身边吗?更何况,这条毒蛇已经长出獠牙了!” 他顿了顿,淡漠的说道,“但是煤矿偷盗案的确需要严查,你去告知杨廷和,让他将十年的各种矿石征收及售卖的账簿好好核对一番,看是否有出现纰漏。” 进喜点了点头,表示立刻就去。 “那戚鸣该如何处理?” 李云兴笑了笑,“不急。” 农村人都知道,猪要养肥了再宰,既然戚鸣已经成了气候,那就放长线钓大鱼,等到合适的机会一击即中! 等陈瑾严离开东宫之后,进喜连忙将刚刚收到的消息报给太子殿下。 “哦?银杏离开皇宫了?” 进喜点点头,“正是如此,太子殿下。” 这倒是稀奇,银杏是柳如絮的陪嫁丫鬟,更是整个椒房殿的掌事姑姑。 若非犯了大错,根本不可能放逐出宫。 但是近日来,柳如絮低调的很,宫中也并没有一些奇怪的传言。 银杏的突然离开,倒让人怀疑起她背后的柳如絮了! “太子殿下您不必忧心,奴婢已经跟江御史沟通过,他派了两人前去跟踪银杏,看她究竟去到何处,相信一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李云兴抬眸看向进喜,“哦?你最近办事倒是机灵了不少?” 进喜不好意思的躬了躬身,“这还不是跟着太子殿下学的。” 李云兴笑了笑,不置可否。 “好!本宫就喜欢聪明的人,晚些时候去本宫库房里取最新贡来的锦缎。你如今也是东宫的内务总管,总应该穿的体面点才行。” 进喜闻言,眼睛都亮了,“谢殿下赏赐,属下定然会尽力打理好东宫内务,为殿下排忧解难!” 只是,最终绣衣御史带回来的消息却并不尽如人意。 银杏死了。 在出宫后,她独自一人去了城中的客栈休息。 第二日便被客栈老板报了官,说是有人死在了客栈里。 从她穿的服饰和打扮来看,像是皇宫里出来的人。 衙门翻看了她的包裹,金银玉器她藏在了床下,一样没少。 脖子是被直接拧断的,一命呜呼。 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应该是入夜之后在睡梦中死去。 不求财,只杀人,目的实在过于明显。 李云兴听到这个消息时,却不惊讶,“银杏定是因为遇到了何时才出的宫,出宫就被人杀了,说明背后的人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一箭三雕 “太子殿下,您的意思是,柳家派人下的杀手?” 李云兴点点头,只有这个答案了。 不过杀银杏不一定是柳如絮的选择,更有可能是柳仲卿。 身为在柳如絮身边长大的婢女,这一辈子就注定了要跟柳如絮绑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像这样中途出宫的,只能是发生了意外。 “而且太子殿下,跟您说的果然没有错,银杏少了一条胳膊!” “是死的时候被砍掉的,还是出宫之前就砍掉了?” “回禀太子殿下,伤口有被包扎过的痕迹,应该是出宫前发生的事。” “嗯。”李云兴沉思了片刻,“皇后那边可有动静?” “据说……有人已经将消息递给了皇后,似乎没什么异常。” 李云兴神色一敛,看来柳如絮是早就知道这样的结果。 “那断手可有查到线索?” “奴婢从巡值禁卫那打听到的就是,昭阳王死的第二天晚上,银杏便出了事。就一直说自己胳膊痒。院里的宫女给她洗了澡,又用清凉膏抹了手臂,却一点都不管用。” “那手指甲都抓破皮了,都还未曾停下来。” “因为闹得动静太大,银杏就像疯了一样,还惊动了柳皇后。” “可即便如此,银杏这病也没能治好。” “所以当时宫里都在传,银杏可能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进喜绘声绘色地说着宫里流言,宫里的人就是这样。 看似每个宫廷的主子之间都在明争暗斗,实则在皇宫的日子大多数时候是平静的。 能得到皇上宠幸的妃子,都渴望着能多来几次,因为这样偌大的宫殿才能带来一点人气。 不受宠的妃子或者皇子,连在宫中行走的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 所以有这些奇闻轶事,对于如此枯燥的皇宫生活也是唯一的消遣乐趣。 “不干净的东西?” “嗯!”进喜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当初第一个发现昭阳王被毒死的人就是银杏。之后皇后因为身体抱恙,所以许多关于昭阳王的事都是由银杏亲自打理。” “很多人说,昭阳王因为死得不明不白,而银杏又是第一个与他接触的人,所以脏东西就缠上了她,想要借银杏的身体还魂。” 方才说得还算有些靠谱,但是最后一句话就让李云兴笑喷了。 “借尸还魂?亏你们想得出来。” 虽然这是民间盛传的鬼故事,但从古至今还真没听说真的有谁是借尸还魂的。 见李云兴不满,进喜也立刻转换了口风,“这……奴婢也觉得不可信,但宫里的确传的沸沸扬扬。” 借尸还魂肯定是不存在的。 但是银杏手臂奇痒这事,肯定是真的。 而且那天在永乐宫,李云兴与柳如絮在父皇病榻前见面时,他便注意到,柳如絮的贴身婢女银杏并未跟着。 看来,那个时候银杏便已经发病了。 “少传这些神神鬼鬼的谬言,派人去调查一下,那日白天,银杏都去过何处,见过何人。” 李云兴也算是新时代的人了,这些神神鬼鬼的传说宗教,更多是古来对于许多科学知识掌握不完全才会导致的误解罢了。 例如盛传的鬼火,其实就是磷火。 不过是因为古代多实行土葬,由人体骨骼中的磷酸钙转化为磷化氢。 磷化氢是一种气体物质,燃点很低,只有四十度,在常温下与空气接触便会燃烧起来。产生后沿着地下的裂痕或孔洞冒出到空气中燃烧发出蓝色的光,这就是磷火。 有人利用神鬼之事,不过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罢了。 如果李云兴连这点小把戏都看不穿,那还怎么坐稳这个位置。 不过这次,他倒是冤枉柳仲卿和柳如絮了,两人绝无可能做这样的手脚。 “太子殿下,那日柳皇后身体抱恙,谢绝见客,就连太子殿下当日请安也是被回绝了的。” 李云兴勾唇一笑,“她拒绝本宫,是因为害怕。” “但柳皇后毕竟是后宫之主,后宫想要巴结她的人不计其数。” “银杏是她的婢女,又刚巧是那天突发的痒病,为了以防万一,你还是前去打探一下。” 正在李云兴吩咐的当口,江河已经从银杏所住的客栈调查一番后,立刻赶回了东宫。 “太子殿下,微臣有要事禀告。” 李云兴点点头,示意他直言。 “因为房间中没有打斗的痕迹,卑职将银杏的尸首交给了仵作,发现她的右手断臂处的刀痕很是古怪……” 李云兴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江河咽了咽口水,“卑职怀疑银杏是自断右臂。” 自断右臂? 这是多么歹毒的药剂。 “而且,当天只有一人出入过椒房殿。” 李云兴眸子瞬间眯成一条缝隙,冷冽的目光直视江河。 “本宫何时教你说话如此吞吞吐吐了?” 江河立刻吓得扑通跪倒在地,“属下不敢欺瞒太子殿下,只是那日只有二皇子殿下曾去过椒房殿。” “宫中不少人都看到,二皇子殿下送了一个寒冰玉打造的玉榻赠给皇后娘娘。只是下官觉得,二皇子与银杏无冤无仇,而且二皇子分明是要巴结皇后娘娘,为何还要对她下毒手。” “所以卑职才有些犹豫,怕这些事情并非如此。” 二皇子李云天? 李云兴倒是一直忽略了他的存在。 在李云兴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二皇子是武皇面前最受宠的皇子。 若不是在与楚国的文斗之上,李云兴拿下胜利,夺得文魁。恐怕二皇子早就被封了太子。 结合之前发生的事,似乎一切的困惑与难题都有了出口。 二皇子背靠的是秦家,秦忠义在东北大营与匈奴长期打交道,若是能得到一些匈奴人的毒药也实属正常。 何况,之前李云兴还杀了秦忠义的儿子秦晟,拔掉了他在西北培养多年的暗子。 就如此来说,二皇子的确是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的优势。 这杀了苏昭阳,再顺理成章的与柳如絮结盟,他这个算盘可谓打得响亮。 既除掉了他心头之患,同时也讨好了皇后和宰辅。简直就是一箭三雕! 第一百八十五章二皇子来访 “太子殿下,是否需要将此事告知廷尉府?” “不,我们也没有证据,如今银杏已死更是不可能。而且柳仲卿那个老狐狸,在廷尉府肯定有他自己的势力。” 单单凭借这点零星的碎片,就想去找李云天的麻烦,怕最后只会惹得自己一身骚。 李云兴没必要出手,既然他能知道的事,柳仲卿自然也会知道。 到时候就看柳仲卿对于这个送上来的合作伙伴,是要捧还是要贬?而李云兴不如就坐看鹬蚌相争。 与此同时,柳府之中。 柳仲卿近日新得了一个物件,稀奇得很,每日都要拿出来把玩看看。 这物件名为“江湖九州山岳地形图”,以为是一幅画,其实是一副绣作,乃是赵夫人便在方帛上绣上五岳列国地形图。 这幅图也开后世山水画之首,在当时影响也很大,被民间誉为“针绝”。 由尚书仆射孙识君花了多年时间,偶然从胶州寻回,又费尽千辛万苦,才将之带到都城。 知道柳仲卿最钦佩的便是孙权,生子当如孙仲谋。 这幅“江湖九州山岳地形图”也是曾经赵夫人献给孙权的礼物,但是因为战火缤纷,最终流落到民间。 只是没想到孙识君居然花了这么大的力气将这幅画找到,其实就是为了讨好他。 此前尚书令在太子面前,因私拦奏折一事被杀,如今尚书令空悬。 孙识君作为其下属的属官,自然是想借这个机会趁机高升。 柳仲卿越看这幅画便越是满意,虽然经过百年的岁月蹉跎,绣线已经有些微微地泛黄,不像后世绣娘那般精致细腻。 但是依旧能感觉到赵夫人在这绣工上倾注了多少心血和感情,而且这种山河壮丽,苍茫广阔之美,让人不禁心驰神往。 “老爷,这幅画,看来您很喜欢?” “嗯,这山河之秀美,我们作为凡人始终只能窥见其一斑,唯有登临仙境才能领略真谛。” 说着,柳仲卿抚摸着那副绣品,似乎看着它就像看着未来的山河。 今后这武朝,也会如同这幅山河图一般,纳入他的囊中。 “老爷之英姿,配上这千里江山,颇有帝王风范啊!”老管家恭维道。 柳仲卿心中很是受用。 他双手抱臂,细细观看着眼前的绣品,仿佛要把每一笔每一划记下来一般。 欣赏够了之后,柳仲卿才让人将画作收起来,而后来到院中。 旁边老管家颇有眼力见,见柳仲卿走到池塘边,就从下人手中将饵料接了过来,双手捧起递到柳仲卿的面前。 柳仲卿甚至眼神都不需要看,自会有饵料递到他的手边。 轻轻一抓,再将饵料撒一把在池子里,鱼群便疯狂涌动争抢。 柳仲卿脸上露出笑容,转头向旁边站着的管家说:“这些鱼儿可爱吧。” “可爱,简直比那些锦鲤都可爱。” 听了这话,柳仲卿笑意更浓。 他伸手捋顺胡须说道:“都说这养鱼最考验心性,喂多了会撑死,喂少了会饿死,不知这句话对也不对?” 老管家愣了下,立即反应过来。 “老爷说得,自然是至理名言,这养鱼之道,讲究的是耐心。” “嗯,确实如此。”柳仲卿笑着点点头。 这些鱼儿就像官场上臣服于柳仲卿的走狗,他们饥饿地渴望着投喂。 但是如果柳仲卿喂得太饱,像苏妙雪这种养不熟的白眼狼,最后只会成为反咬主人一口的恶犬。 但若是适量,则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柳仲卿一旦投食,这些鱼儿自然乖乖地听话。 所以养鱼也是一门学问,一个掌握不好,就会养出祸患。 “柳宰辅,您还真是好情趣呀。” 就在此时,一声爽朗的笑声突然传来。 二皇子李云天正从柳府之外,颇有气势地往内走进来。 紧随其后的是四道黑影,跟在李云天的身侧。 四名男子身材魁梧高大,浑身散发着凌厉彪悍的气息,显然并非普通护卫,而是训练有素的暗卫。 在这盛夏的时节,四人皆是身穿黑衣,蒙面。 柳家的侍卫想拦,却又见来人是二皇子,加上身旁的暗卫实在可怖。 只能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用言语警告对方不可擅闯宰辅宅院。 呵呵,该来的总算来了。 “让二皇子进来,这二皇子是贵客,怎么能怠慢呢。” 柳仲卿的目光从四人身上掠过,最后停留在了二皇子的身上。 李云天大步流星,此时已经走到了院中的小桥上,与柳宰辅隔空对视。 他跟太子李云兴完全是两种气质,太子看似霸道,实则沉稳内敛,胸中城府极深。 但二皇子却是锋芒毕露,张扬跋扈,嚣张得无法无天。眼神中肆意飞舞的桀骜之色更是透出一股傲然。 “本宫这次亲自登门造访,柳宰辅不会怪罪吧?” “当然不会。” “那就好,这几位乃是本宫的贴身护卫,奉本宫之命保护本宫安危,还请柳宰辅见谅。” “哦?” 柳仲卿看着这四人,心中暗暗思索。 “看样子,秦将军对二皇子是相当重视啊。”柳仲卿嘴角噙着笑容说道。 秦忠义可是武朝东北大营的将军,手下的将士都是常年与匈奴作战的虎狼之师。 这四名黑衣人更是佼佼者,竟然能够派遣到二皇子身边,足以说明秦忠义对这位二皇子的重视程度了。 提到秦忠义,二皇子瞬间露出了尴尬之色。 这柳仲卿与柳如絮相比,简直是有天壤之别。 当时他在柳如絮面前做一场戏,痛哭一场就让柳如絮心软。 如今,才刚见柳仲卿就点破了他和秦忠义的关系,这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不愧是当朝宰辅,对于朝中局势分析得丝毫不差。 李云天脸上堆着虚假的笑容说道,“不瞒柳宰辅说,父皇现在身体欠佳,恐怕难以承担这偌大的朝廷重任,所以……” 柳仲卿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你说这个干什么,老臣不是太医,救不了武皇的性命。” 对于李云天,柳仲卿是一百个不满意。 第一百八十六章俯首称臣的命运 二皇子的花花肠子太多,偏偏又是个沉不住气的性格。 若非背后有秦忠义指点一二,加上以前太子李云兴沉迷享乐,或许早就被人坑死了。 “柳宰辅,您误会了,本宫不是这个意思。” “哦,那二皇子是什么意思?” 二皇子顿了顿继续说道,“晚辈想让柳宰辅帮忙暗中助力,戳破太子的阴谋,让晚辈继承大统。” “这个嘛,恕臣愚钝,不太明白二皇子这话何意?” 二皇子眉毛一挑,脸色阴冷了几分,“柳宰辅,您是聪明人,这些年您在朝堂上与太子斗智斗勇,本宫都是睁一只闭一只眼。” “如今父皇病危,朝政由太子暂代,想必宰辅大人心中也是有诸多不满的吧?” “臣不敢。”柳仲卿淡淡说道。 这李云天算什么东西,敢在自己面前叫板,真是活腻歪了。 莫非这各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还想逼迫自己让位不成? 二皇子看柳仲卿这态度,眼睛微眯,寒光乍闪。 只是这瞬间的光景,李云天又换上了讨好的态度,方才是一种试探。 试探柳仲卿到底信心几何,是否愿意屈居人下,助自己坐上皇位。 如今看来,此举果然没错。 “柳宰辅,您是聪明人,我不敢在您面前装成什么举世无双的大英雄,我的天赋与能力,宰辅在朝中为官多年想必也清楚。武朝如今能发展到现在的繁荣昌盛,与您的功劳脱不开关系。” “可以说武朝开国至今,唯有柳宰辅才算得上是唯一举世无双的国士。” 李云天夸起人来,毫不吝啬自己的溢美之词。 虽说话语中多有些夸张的成分在,但柳仲卿觉得也算入耳。 毕竟最开始见面的时候,李云天还学着太子那套做派,在他面前自称“本宫”,提高姿态。 如今见对方不买账,又降低了身份,自称也改成了“我”。 这在皇子与臣的关系来说,已属诚恳。 柳仲卿也不想因为一件小事坏了彼此之间的关系,于是笑了笑说道:“二皇子过奖了,老夫不过是为君尽忠罢了。” 李云天摇摇头,认真地说道:“柳宰辅谦虚了,您的功绩谁也无法抹杀,这是不争的事实。” “也只有太子那等目中无人的,才会以为自己能取代您,成为武朝的圣贤明君!” 李云天这个人比起苏昭阳来说,不仅圆滑知世故,而且懂得拉拢人。 在朝堂混迹了这么久,也不是一无所获。 至少他很清楚,自己想要得到权利,首先要得到柳仲卿的支持。 所以,他才费尽心机地向对方示好。 柳仲卿闻言,却是轻叹一声,转头望向一池碧波,颇感惆怅的说道,“哎……二皇子可知道这养鱼的秘方?” 顺着对方的视线,李云天望向鱼池。 柳仲卿手上拿着喂食的饵料却并不扔下,只是看着鱼群疯狂的上下翻腾,偶尔投掷一块鱼食。 “养鱼之法?”李云天疑惑。 柳仲卿又将饵料撒的更远,这下鱼群向远处游去,再也寻不到踪影了。 “你看,这些鱼儿,老夫以为他们是认我为主人,所以才绕在老夫的身边,如同宠物一般听话、乖巧。” 听完柳仲卿的话,李云天突然想起曾经看过的传记,里面有一段描写的就是鱼儿围着钓鱼翁,甚至有些鱼儿还会用身子触碰钓鱼翁的手。 但是鱼翁总是嫌弃鱼儿碍手碍脚,所以每当鱼儿靠近的时候,都会挥动钓竿将其赶走。 李云天突然明白了柳仲卿的心情。 他看了看柳仲卿,缓缓吐出两字:“利益。” 柳仲卿笑道,“是啊,这些鱼儿的确是为了利益才会绕在我的身边。” “他们是一群只知为了口里吃食,不问世事的蠢货。” “它们从未考虑过自己的存在,给社稷带来了怎样的威胁?” “老夫对他们那是招手便来,抬手便去。看似是为老夫服务,讨得是老夫的欢心,其实不过是为了老夫手中的吃食。” “若是有一日,老夫手中没有了吃食,他们还会如此吗?” “自古帝王家,哪有亲情友爱,不过都是利益驱使罢了。” 这柳仲卿看似是在说鱼,其实是在说朝中那些表面上追赶着柳仲卿的走狗。 太子没有任职监国太子之事,他们就是柳仲卿池子里的鱼,永远绕着他转,跟随着他,一个劲的拍马屁奉承。 如今见太子得势,又有不少人跑出来跳梁,想要趁机咬一口,捞些甜头。 李云天点点头,“柳宰辅说得极是,如果武朝真是这么一潭浑水,那么武朝迟早会毁灭,不复往昔辉煌。” 他想告诉李云天,如果只是为了他手中那点利益过来假意讨好他,奉承他,那么这条路注定行不通。 “不过……”李云天欲言又止。 柳仲卿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若我是这养鱼的人,我便不会这么担心。”李云天突然笑了起来。 柳仲卿眉头一蹙,“二皇子什么意思?” 李云天神秘兮兮地说道:“柳宰相不妨仔细看看,这鱼池里的鱼儿,是不是和别的地方的不同?” “哦?”柳仲卿疑惑,定睛看着那鱼群。 除了这些鱼是他高价购买的名贵品种之外,还有什么特殊之处? 这时,二皇子才接着说。 “这些鱼是被圈养起来的鱼,生来就只有俯首称臣的命运。” “而且,它们根本没办法离开这个小池塘,也逃不出我的掌心。” “我要他们生,他们便生。我要他们死,他们便死。这种将其操控的滋味,让人兴奋又迷恋。”李云天的语气中透着浓重的自傲与得意。 这倒是与柳仲卿以前的想法完全不同。 他养着这些鱼是为了讨自己欢心的,却从未想过李云天说得这番话。 “难道你是想将这些鱼……”柳仲卿皱着眉毛,脸色阴沉了下来。 李云天笑容灿烂地说道:“正合柳宰辅心意不是吗?我想这样一来,武朝的疆域必将固若金汤。” 第一百八十七章送上兵权 独断又残酷,偏偏又带着从内心深处激荡出来的强烈渴求,这就是二皇子李云天。 柳仲卿盯着李云天良久。 半晌之后,他轻笑一声说道:“二皇子,果然是年少有为,令老夫佩服。” “只是这老夫的鱼塘,老夫想要如何处置,那是老夫的事。” “还轮不到第二个人来插手!” 笑容逐渐敛去,随即是刺骨的寒冷,这句话说得十分坚决与冷漠,丝毫不给李云天半点面子。 李云天的表情微微一僵,他没有想到柳仲卿居然这么快变脸了。 因为年纪已经堪比武皇,柳仲卿的面皮已经微微有些往下坠,反而显得老态龙钟。 两边的眉毛顺着向下延伸,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样子。 此刻,他双眼眯了眯,冷冷地说道:“二皇子,莫非你以为你杀了老夫的鱼,我不敢拿你怎么样不成?” 听到这,李云天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原来,柳仲卿已经知道是他杀了苏昭阳。 为什么没有立即揭穿呢? 是顾忌他的皇位?还是另有打算? 李云天猜不准柳仲卿的心理活动,但是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绝对不妙。 若是惹恼了这位宰辅大人,怕是今后在朝堂之争中会受到不小阻力。 光是一个太子就足够他喝一壶了,如果再与柳仲卿为敌,那才是难上加难。 李云天心中暗骂自己鲁莽冲动。 但凡是做事之前,都应该三思,谨慎一些才是。 李云天拱拱手,低声说道:“柳宰辅,刚才我的失礼,还请海涵,我……” 柳仲卿斜着眼看向二皇子,嘴角噙着讽刺的笑。 “晚辈知道,昭阳王身死之事,想必柳宰辅已经知道的一清二楚。晚辈也不再躲躲藏藏,的确是晚辈动的手。” “哼。”柳仲卿冷哼一声,目露寒芒。 李云天继续说道,“其实……晚辈做这些事……都是为了宰辅大人您着想。” 听到这,老练如柳仲卿都被这等强词夺理给震惊。 武朝上下谁人不知道,苏昭阳是柳家培养多年的棋子,是他的左膀右臂。 可是如今,李云天却说他做这些都是为了自己! 柳仲卿忍不住冷笑,嘲弄的说道:“老夫虽然垂垂老矣,却并不糊涂,二皇子不用在这虚张声势。” 李云天确实一副诚恳至极的模样,认真的说道:“晚辈说的是真的。苏昭阳在荆州丢了粮草本就已是犯了大罪,成为了武朝的耻辱。” “太子殿下不杀他,正是因为他是您的人,有他更好弹劾您。” “与其留下这个把柄给太子抓住,不如动手解决了他。没有弱点,才能万无一失。” “晚辈做的这一切,可以说是为了武朝千秋万代的大业着想,也可以说是为了宰辅大人您的安危着想。” 柳仲卿静默了片刻后,没有反驳。 李云天出乎柳仲卿意料地诚实,都说宁愿与真小人打交道,也不与伪君子做朋友。 这让柳仲卿一直以来对于二皇子的印象,有了极大的改观。 “老夫知道二皇子今日找老夫来,肯定不会像表面这么简单。” “既然二皇子已经听我这个老头子说了这么多,不如讲讲今日上门所谓何事。” 李云天见对方态度终于有所软化,更是喜出过望,连忙说道,“父皇年事已高,如今朝政又是太子一人说了算,朝堂上各大派系暗流涌动。” “现在父皇病危,恐怕撑不过三五月,到时候朝堂上必定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柳宰辅是武朝的肱骨之臣,又怎么忍心眼睁睁地看着朝堂失衡、江山崩溃呢?难道就要放任太子如此嚣张跋扈下去?难道就甘心看着百姓颠沛流离、民不聊生?难道就要放任奸佞横行霸道、肆意妄为?” “我不信这天底下就没有能够制裁太子的人!只要我们联合起来,定能让太子伏诛,还武朝朗朗乾坤。” 二皇子说得是气氛高涨,热血澎湃,仿佛下一秒就准备直接十万大军压境逼迫太子交出储位,废掉他,改立新君。 可是,柳仲卿却只是淡漠地瞟了李云天一眼。 似乎对他的提议,充耳不闻。 柳仲卿知道李云天野心颇大,他曾经多次在武皇面前谏言废掉太子。 但是武皇却始终坚决维护太子,甚至因为这件事情,训斥了李云天。 从此以后,他便再也不敢在武皇面前提及此事。 可是,不说不代表不想,这些年,他一直在等待着一个机会,一个足以将太子扳倒的机会。 而且他也隐约察觉到,这个机会很快就要到了。 柳仲卿交鱼饵随意扔在了池塘中,而后慢步走回了殿内,坐下喝了一口已经冷了的凉茶。 冷冷地说道,“二皇子,莫非你还想要弑君夺权不成?” 柳仲卿虽然嘴角噙着微笑,看上去温文儒雅,但是那双幽深的眸子中散发着寒光。 显然对李云天的话并不赞同,也不支持。 这句话就像是一盆冰水,狠狠泼醒了李云天。 他刚刚竟然差点就犯了大忌讳。 这可是杀头的罪责。 李云天将自己的折扇打开,轻轻扇起了凉风,更像是要扇走心中的怒火。 他说道:“柳宰相误会本皇子了,本皇子绝无弑君夺权之心。” “哦?那如今的太子是大皇子,二皇子又准备如何实现你刚刚所描绘的宏图伟业?” “难不成让大皇子当上皇帝之后,把武朝江山拱手送到你手上不成?” 柳仲卿的声音愈加冷冽,眼中闪烁着危险。 他的目光紧锁住李云天,不错过他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 李云天的心猛地一颤。 不过,这个男人向来心理素质比较强大。即便被柳仲卿的威胁震惊了片刻,却迅速镇定下来。 他的眼中露出狂妄之色,哈哈笑道:“柳宰辅,本皇子既然敢说,就一定有办法。” “既如此,我也就不再多做掩饰。我愿送上东北大营的兵权,只求能够得到柳宰辅的支持,助我登顶大宝,建立一番功业。” 第一百八十八章皇子三跪 李云天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这份礼物不仅丰厚,而且诱人。 武朝有四卫大营,其中东北大营就隶属于四卫大营中最厉害的一卫——护国军。 整个都城,包括整个武朝都不敢忽视它的存在,因为它是武朝的护身符,要想攻入都城,就必须突破东北大营的防线。 如今,李云天居然主动献上兵权,可见对于自己登基为帝,志在必得。 柳仲卿眯起眼睛,“东北大营?那不仅关系着我们整个武朝的边防安危,同时也是一支精锐强师。这兵权在秦忠义手中,他会肯交出来?” 李云天给的条件的确很诱人。 但是柳仲卿不是傻子,二皇子与秦忠义暗中互通款曲一事,早就在朝中不是什么秘密。 秦忠义肯定是想扶持二皇子上位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是,秦忠义怎么可能把东北大营的兵权拱手送给自己? 他又不是傻子! 李云天笑道,“柳宰辅真是爱说笑。东北大营的兵权在谁手里不都一样吗?左右都是保家卫国,守护武朝。” “再者,本皇子已经与秦将军商量好了,柳宰辅乃是本朝的栋梁之才。秦将军愿意把东北大营的兵权交由柳宰辅掌管,这是秦将军的荣幸。” “如果柳大人有任何需求,东北大营尽可以任由柳大人调遣,哪怕柳大人想要拿下整个南蛮,我也能帮忙解决。” 李云天胸有成竹,信誓旦旦。 柳仲卿的瞳孔微缩。 秦忠义竟然答应了,而且承诺会把东北大营的兵权交由柳仲卿统领。 这可是一件天大的好消息! 有了东北大营,柳仲卿就有足够的筹码跟太子叫板,争取更多的利益。 只要柳家不落败,他柳仲卿的儿孙依旧会锦衣玉食,享受世人羡慕嫉妒的尊贵生活。 只要柳仲卿还活着,他就能够庇佑柳家子嗣平安顺遂一辈子。 想到这儿,柳仲卿眼中绽放出璀璨夺目的光彩。 “二皇子,这样倒是很有诚意。” 柳仲卿笑了笑,眼神中有些赞许。 当初太子李云兴为了拉拢廉湛,将西北大营的军权拱手送上。 如今二皇子李云天为了拉拢自己,又将东北大营的军权送上门来! 但是,区区一个廉湛,十年之前他斗不过自己,十年之后,他更是连给他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柳仲卿不是没考虑过廉湛,他甚至派人打听过廉湛现在的处境。 结果,让柳仲卿非常惊讶。 廉湛前几日离开了都城之后,带着小批人马向西北而去。 而他当年本就对行军打仗一事颇有心得,发现有人跟踪之后,不费吹灰之力便甩掉了柳家的探子。 自此彻底消失,无人知道他去了何处。 柳仲卿只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趁机拿下太子的好机会。 李云天看到柳仲卿脸色变幻莫测,心里有些紧张:“不知柳大人意下如何?” 柳仲卿回过神来,呵呵一笑,“老夫既然选择效忠二殿下,自然要为二殿下分忧。二殿下想要让老夫接管东北大营的兵权,自然没问题。” 李云天闻言,顿时松了口气,“既然如此,还请柳大人受我一拜。” 不待柳仲卿回答,二皇子也是直接干脆地双膝跪地。 “从今以后,我将唯柳大人马首是瞻。” 随即便“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拜见祖父!不肖子孙李云天叩谢先父教诲之恩。” 先帝血脉延续,所有皇子,不论嫡庶,均有继承大宝的权利。 凡是皇子,体内皆是真龙血脉,天地之间能让真龙低头的只有天地、君父和神灵。 所谓宗法大义,也正在于此。 李云天是二皇子,虽然他并不算是嫡出,但名义上也是皇子。 李云天身具真龙血脉,却能够屈膝向一名臣子下跪行大礼。 这等气度和勇气,绝非普通皇子能比拟。 柳仲卿心情激荡,颤抖着伸出手抚摸着二皇子的脸庞,感慨万千道:“好孩子,好孩子啊!你能有此气魄和胆识,真乃我武朝之福!” 二人面上皆是堆满了虚伪的客套。 柳仲卿虽然有野心,却并不是傻子。他深知现在的情况。 李云天的确是对他很恭敬,甚至还表露了要把整个东北大营全部送给他掌控的诚意。 只是,他不相信李云天。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谁能保证李云天不是故作姿态,迷惑他呢? 但这东北大营的军权先收在手里也不是一件坏事,何况他现在的确需要在朝中新起一股势力跟太子对擂。 柳仲卿思绪万千,片刻之后才缓缓点头,“既然你执意要认老夫为祖父,老夫也不矫情。从今往后,你我便是亲生祖孙,理应互相扶持。你放心,祖父定然不会亏待了你!” “多谢祖父!” 李云天喜滋滋站起身。 这话虽然说得简单,可实际上却是表明了立场,并且承认了柳仲卿在武朝的超然地位。 柳仲卿满意地点点头,“二皇子快快请起。以后你我共事,相辅相成,一切都以国计民生为重。” “谨遵祖父大人教诲!” 李云天站起身,眼神深沉,嘴角挂着淡淡的冷笑。 天色已晚,二皇子还要赶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赶往皇宫。 临走前,二皇子李云天对柳仲卿说道:“柳大人,不,祖父大人。方才你既已收我为孙,那作为孙子的送你一份大礼,祖父可千万不要推辞。” 说罢,李云天啪啪拍了两巴掌。 只见屋外进来七八个彪形壮汉抬着一个硕大的箱子走了进来,将箱子轻轻摆放在地上。 李云天掀开了箱子盖,指着里面说道:“听说祖父喜欢诗词古画,这是我从岭南搜罗来的古画,请祖父品鉴。” 柳仲卿眉毛一扬。 李云天这是在贿赂他,讨好他。 “你有这份孝心,祖父就十分满足了。”柳仲卿呵呵一笑,显然是对这份大礼爱不释手。 柳仲卿也不是吝啬之人,二皇子给了他这份大礼,柳仲卿自然也是要回一份的。 只是一般俗物,恐怕满足不了这李云天的胃口。 第一百八十九章致命一击 “二皇子,听说楚国公主项云烟已经抵达都城,如今在踏歌楼住下了。如果二皇子有心,不如前去探望探望。” 项云烟? 楚国如今都被逼的被迫锁城,自身难保。 她这个公主又算得了什么?!不过就是一个弃子而已! 柳仲卿将这个消息告诉李云天,难道是要他去找项云烟交涉,冒险救下楚国? 见对方一脸不解,柳仲卿笑呵呵地并不恼怒。 不管怎么说是后生,这经验二字可是靠日积月累的。 “听说太子也已经收到了这个消息,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李云天闻言,眼睛顿时眯起来,冷声道:“我猜……应该会想办法,救楚国,联合一起反制匈奴?” 柳仲卿点头道:“不错,李云兴野心极大,他想跟楚国还有其他几个小国联合起来,共同攻打匈奴,这样一来,便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击败匈奴。” “而且楚国现在被逼的无路可退,只要武朝愿意出兵相助,以后必然会受到重用。” “到时候,太子也能在武皇陛下面前,露上那么一回脸,从此平步青云,飞黄腾达,成为我楚国的新君。” “所以我猜,太子肯定是不会放弃这次机会的,而且他很快就会动手。” 李云天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那我明日便去找项云烟和谈。” “不。” 提到这个,柳仲卿眼中冷光一闪。 “项云烟不能留,我们要等,等到太子出手。” “等太子出手?”李云天眉头微皱,不明白其意。 柳仲卿淡淡道:“别看楚国地小势弱,他们若是真的铁了心死守城池,即使有武皇陛下亲征,恐怕也未必能轻易破关,毕竟那位老皇帝可不是好惹的。” “太子定是想要拿下楚国这块肥肉的。楚国的地理位置险要,与不少邻国都有接壤,其中就包括西域、匈奴和南蛮。” “若是能与楚国缔结盟约,武朝的疆域就有进一步扩大的可能性,而且还可以顺势吞并周边几个小国,壮大己身!” 二皇子李云天这时才终于明白,太子所图之大,若是让他做成了这件事。 从今以后,还有谁人敢对太子之位说个不字。 不仅如此,楚国若归顺,整个东部三十六国都会陷入混乱,甚至连南蛮、西域和匈奴都有可能趁势拿下。 一旦发展到那种程度,武朝将彻底掌控东部四十九国,甚至一统整个神州! “好庞大的野心!”饶是李云天也忍不住感叹一声,旋即却是有些疑惑道。 “那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柳仲卿嘴角勾勒出一抹阴狠之色。 “等到太子沾沾自喜,以为万事在他掌握中的时候,再突然出手,给予致命一击,这样才更有杀伤力!” …… 另一边,项云烟其实今日傍晚才刚刚抵达武朝都城。 临行前楚王多次交代,让她不要再回楚国。 只要项云烟不在楚国境内,匈奴王单于就没有理由继续追剿楚国。 可是她又哪里甘心,一直躲藏着。 因此这十日,她一路向北,昼伏夜出,昼夜赶路,总算是逃离了楚国的境内,一路奔波,终于到了武朝边界。 而此刻,望着武朝的雄伟都城,项云烟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精神终于缓解了几分。 虽然她知道父皇说得没有错,但是项云烟作为一国公主,又怎么肯就此认输,甘心被匈奴驱逐,任其屠戮楚国子民? 如今终于来到了武朝,她也有了喘息之际,这一次绝不能就这么善罢甘休。 想通之后,她立刻走上官道,来到了武朝都城,寻求庇护。 项云烟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找到武朝的太子李云兴,请对方帮助她复国。 然而,项云烟却根本没想到,她的一切举动,早就在柳仲卿的监视之下了! 可项云烟的美色,同样也十分危险。 此次进入都城,不如上次来文斗那般声势浩大,她身为楚国公主,当初可以坐着八人抬的软轿,直接穿街过巷,一路畅通无阻。 但今日,她却只能带着两名贴身侍女,乔装改扮,步行进城,一路上遇到的百姓数量之众,整个踏歌楼更是挤得像菜市。 这让原本就心气不顺的项云烟愈发气急,恨恨骂了一句。 “武朝果然都是些粗野乡民,竟然这样挤来挤去,哪还有半点风度?” 项云烟的贴身丫鬟秋水,连忙劝慰道。 “小姐息怒,武朝人本就不懂诗词歌赋这样的高雅之作,他们自然是有些鲁莽。如今我们身在武朝,还是入乡随俗的好。” 秋水这话倒是不假,武朝虽然地广物博,人口众多,但因为历年来的战乱频繁,因此民风比较彪悍,民间多豪勇男儿。 这些人自幼习武练拳,刀耕火种,农田耕作的技艺,远胜其他诸国。 但是这也不代表武朝之人可以随意受辱。 此刻听到项云烟抱怨,附近几家酒桌的客人,皆是不禁露出鄙夷之色,甚至有人直接站起来要与项云烟争个是非对错。 “姑娘,听你口气不是武朝人吧?见你衣着也是有教养的人家,说话怎可如此无礼?” “就是!我武朝人岂容你们这些羞辱!” “我们都是真正的顶天立地的汉子,哪里像你们楚国,一日到晚子曰子曰,最终也没曰出个子午来!” 几个粗汉越说越激动,竟然撸起袖子,似乎要动手打架的样子。 项云烟见状不由吓坏了,连忙拉扯住身旁的秋水。 好在她如今头戴面纱,否则恐怕早就被人认出了身份,引发围观。 而此刻,项云烟身旁的秋水已经涨红了俏脸,怒瞪着众人道。 “你们胡说什么?谁敢对我家……我家姑娘无礼!” 秋水乃是项云烟的贴身婢女,从小就服侍项云烟长大,自然忠心耿耿。 这时旁边一名约二十出头的男子走了出来,开口安抚众人道。 “诸位兄台莫恼,想必这两位姑娘也是在武朝初来乍到,不识深浅,冲撞了各位,还请各位见谅。” 第一百九十章舌头拔了 只见那男子身高不到七尺,略矮偏胖,一身红色锦袍穿在他的身上,显得格外臃肿滑稽,再加上他脸上堆满肥肉,更令人觉得油腻无比。 “死胖子,你说什么呢?有你什么事!” 他凭什么要给一个莫名其妙的死胖子面子,当即就有人呵斥道。 男子闻言笑眯眯道:“在下戚元庆,乃是当朝大鸿胪戚鸣之子,这位小姐也是我的朋友。方才的事情也是误会一场,诸位兄台何必如此咄咄逼人,还请各退一步。” 但在场的众人,见到此人,却是不禁都停止了议论,脸色变换,有的畏惧忌惮,有的敬佩崇拜。 见状,戚元庆眼中顿时掠过一丝得意。 方才的男子还想再说些什么,大鸿胪又怎么了,如今是太子殿下当政,难道他们这些做臣子的还敢在天子脚下耀武扬威不成? 可是旁边的人却拉了拉他的手,示意他赶紧坐下。 别看这戚元庆一副笑眯眯、憨厚老实的模样,他可是这都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尤其好美色,手下催过的良家少女,没有数千也有上百了,而且每隔几月,便会换新花样。 他父亲是当朝大鸿胪戚鸣,仗着有权有势,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简直就是一尊瘟神。 此人平日里横行霸道惯了,在都城内几乎是人人厌恶。 眼下看到他主动招惹是非,周围的百姓虽然愤慨,却也不敢吭声。 毕竟对方背景深厚,还是少招惹的为好。 见无人敢再说,戚元庆更是志得意满,他将桌上剩下的酒杯端起来一饮而尽,这才转头对众人笑吟吟地说道。 “既然大伙儿赏我戚某人一个面子。那今日尽管喝的尽兴,全场由我戚某人买单。掌柜的,一会儿去戚家直接领银子。” 豪气地一挥手,戚元庆便将整个踏歌楼的生意都给揽了。 在场围观的更是纷纷叫好,捧起戚元庆的场来。 “戚公子果然大气,不愧是大鸿……戚府的嫡公子!” “戚公子好气魄,这踏歌楼的生意都是你包圆了,在下佩服!” 一时间,戚元庆享受着众人艳羡的目光,脸庞之上的笑容更盛。 他目光扫过项云烟和秋水,眼中闪烁着淫邪之光。 “两位姑娘,这第一次来到武朝民间,定是没有体验过武朝的风土人情,不若让戚某带二位游览武朝一番,顺便也可结交一番武朝的英豪豪杰嘛!” 项云烟眉头微蹙,不悦道。 “这就不劳烦戚公子费心了,告辞。” 说完,项云烟拉起秋水便匆匆离去,那戚元庆看她的眼神,就犹如饿狼看见羔羊一般,令她感到不寒而栗。 眼见两人要走,那戚元庆却是忽然站起身来,伸手拦住了二人的去路! “姑娘,何必着急走呀,不妨跟戚某一起玩耍一番,毕竟在下刚刚也是帮了你们一个大忙。” 此言一出,项云烟脸上瞬间浮现一抹煞白。 果然,只见那项云烟俏脸含霜,冷叱道。 “戚公子,多谢你出手相助。你花了多少银子,我们自会遣人送到贵府,如今你在这拦着不让走,是否多少有些粗鲁?” “哈哈……” 见她态度强硬,戚元庆也是微微一笑,不恼怒。 反而凑了过去,轻声说:“楚国公主,就连生气也是这么好看。” 此话一出,四下寂静,一时间落针可闻。 项云烟的双眸猛然睁大,脸颊上瞬间血色褪尽,仿佛被抽干了力量。 片刻后,她缓缓抬头望向戚元庆。 “你……怎么?” 他怎么认得自己?印象中她上次来武朝只在大殿上与众臣有过一面之缘。 但其中也未曾听说有戚元庆这号人物。 而对方却能准确地叫出她的身份。 戚元庆嘿嘿一笑,明显准备将这个秘密保守到底,低声在项云烟耳畔说道。 “楚国公主,别管本公子是怎么知道你的身份的,但如今你已经来了武朝,便是进入我戚家的势力范围,本公子想要你,就算是皇帝老子来了也挡不住。” 随即,戚元庆仰天哈哈大笑。 “姑娘果然聪慧,那本公子今日便不再打扰,明日晚上邀请姑娘踏歌楼的望月阁一叙。” 丢下这句话,戚元庆大摇大摆地走出门去。 而项云烟则是呆愣原地,脸色惨白如纸,半响都没能回过神来。 “小姐,您……您真的要去吗?”秋水忧心忡忡地问道。 项云烟只觉得身子发软,没想到刚到武朝便出师不利,难道天要亡她大楚不成? 另一边,戚元庆觉得今日心情大好。 挺着他如同妇人怀胎五月的肚腩,迈着双腿蹒跚坐上了马车,嘴角洋溢着得意的笑容,似乎已经预料到项云烟乖乖的任他鱼肉了。 可惜没走多远,他的马车忽然一滞。 旋即他的目光骤然凌厉起来,回头掀开帘子对跟着他的两名家丁吩咐道。 “你们把刚刚口出狂言那个家伙舌头拔了!本公子要他一辈子都说不出话来!” “小的遵命!” 两名家丁点点头,将此事安排了下去。 这下,戚元庆才继续哼着小曲儿往戚府回。 只是没想到,在府门外便撞上了他的父亲,戚鸣。 彼时戚鸣才从柳府中回来,这会试时间将近,戚鸣为了给自己的儿子谋一份差事,正带着人四处奔波,想办法找寻一些人脉资源,以及关系疏通。 见到戚元庆居然这么早地回府了,戚鸣先是皱起眉头,旋即沉声询问道。 “戚元庆,你又去哪鬼混了?整日里吃喝嫖赌,今儿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舍得早归了?” 见到自己的父亲,戚元庆收敛了脸上的嬉皮笑脸之色,恭敬拱手道。 “孩儿回来是想着会试将近,还是应该多花些时间在功课上,免得到时候考不上科举,让父亲失望。” 实际上,戚元庆根本没对考取功名一事有多上心。 对他们戚家来说,不过是买官而已,花的钱多钱少罢了。 而戚家最不缺的就是钱,但是面子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第一百九十一章一千万两黄金 翌日一大早,项云烟刚刚醒来,就看到秋水哭哭啼啼的在收拾行李。 项云烟转头看向她,“秋水,你这是怎么了?” 秋水抽噎了一下,见公主醒来,立刻上前为她准备好茶水漱口。 “公主殿下,秋水没事。只是想到跋涉千里来到武朝,竟然还没有找到太子就要离开,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说着,眼眶又红了。 项云烟喝了两口茶水,而后吐掉。 这是武朝的漱口之法,她们也是入乡随俗。 “离开?” 项云烟不曾记得自己说过要离开武朝的话。 这下轮到秋水惊讶,昨天那个戚元庆如此咄咄逼人,她们现在不逃更待何时? “难道公主殿下还要跟那登徒子赴约不成?” 项云烟脸色微微沉默,随即叹息一声。 “他是武朝大鸿胪戚鸣的儿子,如果能借着他找到太子,比我们在城中做这无头苍蝇要好。” 要知道,现在楚国公主已经在黑市的赏金榜上赫赫有名。 取到项上人头,可以领一百万两白银! 要是能活着找到,足足可以拿到一千万两黄金! 如今,项云烟的身份不敢轻易暴露,若是被人知晓了相貌,只会更加危险。 “那可是个登徒子!难道公主要……”秋水顿时急了。 “怎么可能?我是堂堂公主,怎么会沦落到用自己的身体去换?”项云烟连忙反驳。 闻言,秋水顿时松了一口气。 “放心,我一定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说服他。” 秋水点点头,她只怕那个戚元庆一副饿狼捕食的饥渴样子,万一对公主动手动脚,她要怎么向楚王交代? “公主殿下,为了以防万一,你还是将这放在身上。”说罢秋水将一枚玉沁银扳指交给了项云烟。 这是楚国秘造的暗器,只要旋转扳指上的龙头,即可刺出一根淬毒的银针。 一击毙命,绝无生还可能。 只是她们主仆二人都太过天真,完全低估了一位纨绔大少的贪婪程度。 踏歌楼的望月阁其实就是踏歌楼最豪华的包厢之一,也是这家酒楼最顶层的一座阁楼,平常很少接待客人,但今日却戚元庆被包了下来。 项云烟为了让谈话更加“正规”,免得戚元庆产生过多的误会。 特地穿了最严实的一身雪色长裙,外罩白纱斗篷,头戴一顶锥帽。 遮住了容貌和身材之后,也让项云烟在人群中没有那么打眼。 此刻,包厢内,戚元庆正坐在窗边欣赏窗外的美景。 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琼浆玉液,一杯杯都价值不菲,令他食指大动。 忽然,房门被推开,一袭白衣飘飘的项云烟缓步走入。 “你终于来了,快坐。” 一见到项云烟出现,戚元庆眼睛骤然一亮,赶紧起身迎接。 想要伸手去牵她的柔夷,却被对方躲过,项云烟淡淡一笑道。 “戚公子,男女授受不亲。” 若是其他寻常女子,戚元庆或许早就不耐烦,直接冲上去就要强要。 但是面对项云烟,他心中还是多了几分耐心,只是收回了手。 这时,项云烟才接着说道,“戚公子,今日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闻言,戚元庆眼珠子一转,故作深沉道。 “公主殿下,咱们不如坐下来慢慢聊吧。” 项云烟秀眉一蹙,显得有些疑惑,却也没再拒绝。 戚元庆坐回了圆凳之上,同时好整以暇的看着项云烟。 似乎是怕项云烟尴尬,戚元庆笑吟吟道,“公主殿下,我们武朝若是要谈事,都是在酒桌上面谈的。” “这样干瘪瘪的谈,可谈不成事。” 项云烟踌躇了片刻后,便缓缓在戚元庆对面坐了下来。 见项云烟愿意和自己单独相处,戚元庆眼底闪过一丝喜色。 “公主殿下,先吃点东西,垫一垫肚子,咱们边吃边聊。” 一边说着,戚元庆招呼小厮上菜,并殷勤给项云烟倒了杯酒。 项云烟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旋即开口询问道。 “戚公子,你怎么认识我?” 项云烟心中疑惑,因为根据记忆,自己并未与戚元庆有过交集。 “哈哈,公主殿下,这件事嘛……说来也巧,我爹是当朝大鸿胪,所以当初给楚国使团安排下榻之所时,小生也是参与了的。” 听对方提及戚鸣,项云烟神色略有波动。 要是能与大鸿胪戚鸣联系,说不定也能找到太子。 “那,可否引荐一下戚大人。我……我找他有要事相谈。” 戚元庆故作疑惑的点点头,其实他连项云烟在说什么都根本不关心。 满眼都是这肤白胜雪的楚国公主,一说话一挑眉都如此诱人,恨不得将她搂入怀中肆虐一番。 此刻他甚至已经迫不及待的,要把项云烟抱上床,压在她娇嫩的躯体上,疯狂驰骋,品尝她的美妙滋味。 “家父最近太忙了,并非我不帮,而是怕他真的没有时间。” 戚元庆一边说着,一边给她又满了一杯酒。 项云烟闻言,黛眉微蹙,但还是不想放弃。 “你就跟他说是楚国公主求见,我想大人应该不会拒绝的。” 戚元庆闻言却摇头。 “这个……公主也知道这武朝上下管理最是森严,并非我百般推诿。只是就算是我去了楚国,想要求见公主,也是多方受阻的呀。” 项云烟很是疑惑,他什么时候来过楚国? 戚元庆却不解释,只是示意项云烟快些将第二杯酒喝了。 “我不胜酒力,就不再陪戚公子饮酒了。”项云烟礼貌性的婉拒道,“既然戚公子做不到,那我就先走了,今日多谢戚公子的款待。” 项云烟站起身来,就想要离开。 戚元庆却突然站起来,拉住了她纤细的皓腕。 感觉到戚元庆抓住自己的右臂,项云烟俏脸微寒。 随机戚元庆放开手,而后嘿嘿一笑,“公主殿下为何如此心急,我说难帮,又不是不帮。好歹我也是戚家大少爷,今年还要参加科举。到时候金榜题名,直接面圣都是可以的。” 项云烟黛眉皱起,隐隐感觉对方话里有话。 第一百九十二章区区鸿胪寺 “那戚公子可有良策?” 见项云烟态度软化,戚元庆嘴角扬起一抹得逞的坏笑。 “办法嘛,自然是有的,公主先坐回来,这酒才喝两杯,可不够尽兴啊。” 项云烟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重新坐了下来。 毕竟她今晚前来的目标就是能够找到机会与大鸿胪戚鸣见面,若能通过眼前之人搭线,确实比她自己四处奔波,打探消息要简单得多。 不等项云烟开口,戚元庆已经迫不及待的说道。 “公主殿下请放心,明日一早,小生就带你回府,与我父亲商议此事。届时我会告诉我父亲,让他派遣几名护卫随行保护公主,以防有人骚扰你。” 项云烟闻言心中一动,立刻答应下来。 “好!那便多谢戚公子。” 而后主动为自己甄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戚元庆见状,眼中露出一抹炙热,立马说了另外一件事。 “早就听说公主诗词天赋极高,就连琴棋书画也是一绝。我有一副画作,想邀请公主鉴赏鉴赏。” 说罢,也不等项云烟答复,戚元庆就带着她来到书案前,将画卷展开,供项云烟观摩。 这幅画作十分精致,上面绘着的,乃是一位身形窈窕,姿容艳丽的女子,虽然只是寥寥数笔,却勾勒出了女子的轮廓和五官,栩栩如生。 再往下看,那女子竟然是衣不蔽体,正与一个肥硕的男子行不轨之事? 项云烟一看便知,这画的是她自己? 瞬间惊讶的抬起头,心中羞愤交加,只想立刻给这死胖子一剑。 没想到戚元庆却早已是在守株待兔,他按捺不住内心的躁动,将双臂揽在了她腰间。 “公主殿下,你觉得如何?”戚元庆凑近她的耳畔问道。 项云烟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连忙挣扎道。 “戚公子,请放尊重点!” 然而,戚元庆的力量极大,任凭她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半分。 “嘿嘿……我只想与公主殿下共度良宵,其它的一切等到明日再说也不迟。” 话音落下,他竟是将项云烟打横抱了起来,向着里屋大床走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项云烟惊骇欲绝,慌乱尖叫道。 “救命啊!!!” 然而,戚元庆嘴角泛起一抹邪恶的弧度,满脸肥肉都像是在颤抖。 “哼,谁敢闯进来,本公子杀了他!” 说完,他便抱着项云烟进入了里屋,将门关闭。 一路畅通无阻,很快便来到床边,随手一扔,项云烟便跌落在柔软的床铺之上。 “公……公主殿下,今夜你我可谓是不期而遇,我一定会让你感受到,什么叫做真正的男人……!” 却突然看见,里屋的太师椅之上,有一个黑色的人影正坐在那。 这下,饶是如戚元庆这样色胆包天的人,也被这诡异的景象震慑的愣住了。 他瞪大了眼睛,仔细辨别,发现那根本就不是什么黑影,而是一个活人。 “你……你……” 戚元庆结结巴巴的指着对方,脑海中更是空白一片。 而项云烟看清了那张熟悉且陌生的容颜后,也不由惊呆了。 虽然项云烟从未见过对方,但却依旧第一时间认出了此人正是她要寻找之人。 但是身体却完全不能受她的控制,手脚发软,只有身体里面感觉有一团火在烧,需要一场浇灭。 这种奇怪的燥热和刺激,让项云烟感觉浑身滚烫,仿佛置身于火炉之中,连思绪也渐渐模糊起来。 “你……你给我喝了什么?” 项云烟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可惜此刻的她却是越来越迷蒙,意识也越来越涣散。 她只想奋力将扳指里的毒刺旋出,就算没能杀了戚元庆,她也要以毒自戕,捍卫清白之身。 另一边戚元庆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只见他在烛火的照耀下,轻轻摇动着扇子。 只有当一阵风吹过,将帷幕吹得飘荡翻飞的时候,才会勉强露出一个轮廓。 而对方那冰冷漠视的眸光,也透射出令戚元庆心悸的气势,宛如高山仰止。 此时此刻,他终于意识到了危险,连声喊道。 “你究竟是什么人?居然敢在这!” 李云兴收起扇子站起身,他方才在里屋可是将戚元庆说的那些肉麻之语听了个一清二楚。 此人果然和传闻中的一样好色,还是个衣冠禽兽,幸亏自己提前布下了后招,否则这楚国公主岂不是被这畜牲糟蹋了? 李云兴眼中闪烁着浓郁杀机,步伐沉稳而坚决的朝着戚元庆逼近。 而此时的项云烟已经彻底失去了抵抗的能力,只是痴迷的盯着李云兴,眼神恍惚。 而戚元庆则是惊恐的倒退,最后撞到了桌子边缘,顿时疼的呲牙咧嘴。 他整日流连烟花柳巷之地,自然是不知道李云兴究竟是什么人物。 但是看着对方周身萦绕的杀气,显然不是普通人,那股气势逼人。 但戚元庆也不是好惹的,这城中贵胄何人不认识他戚元庆? 何况,在这一墙之隔就是他的十名护院,还怕什么? 想到这里,戚元庆咬牙道。 “我劝你别多管闲事,本公子乃是堂堂鸿胪寺卿的世子,你若是敢碰本世子,我爹必不会放过你!” 李云兴冷笑,“怎么?区区一个鸿胪寺卿,也敢威胁我李家?” 李家? 这都城中还有哪个李家? 只有堂堂皇权在本朝才敢称作李家。 戚元庆瞬间脸色一变,早就听闻太子经常微服私访,没想到这次竟然被他碰上了。 不可能,绝不可能如此巧合。 “你怕是巧用太子名目,想要骗取我们的信任吧。我爹可是朝廷命官,你若是敢动我,难逃欺君之罪。” 李云兴淡漠道。 “欺君之罪?你说的是哪个君?” 戚元庆见对方竟然没有恼羞成怒的样子,反而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顿时感觉对方似乎真有几分倚仗。 但转念又想,自己可是堂堂鸿郎寺少卿之子,这可是位高权重的人物,堂堂皇子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小小的踏歌楼。 不过是诓他罢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傻叉 旋即戚元庆挺直了腰板,继续叫嚣道。 “哼!别装模作样,堂堂太子的名讳岂是你可以冒充的!究竟是谁,速速报上名来,免得本少爷要送尸体上门,还投路无门!” “听不懂人话?”李云兴表情一冷,随即又笑到,“也是,那你跟狗比,都是在辱狗了。” “你骂我是狗?” 戚元庆勃然大怒,指着李云兴喝道。 “好小子,原来是个傻叉!” 李云兴闻言眉头一挑。 “你刚刚说什么?” 戚元庆一愣,不知道对方说得傻叉是何意。 “傻叉,傻的生你不如生块叉烧啊,哈哈哈……”李云兴狂妄的大笑。 将戚元庆贬得双目发红,咬牙切齿。 “你找死!” 一道劲风向李云兴的面门袭来,只见对方猛地抽出一把匕首,向他刺来。 戚元庆先前要下手的女子,从来无一落空,不管面前这个人是谁,今晚都注定要饮恨在此。 然而李云兴的眼中却是寒芒暴涨,手腕一翻,一柄精钢短剑已经出鞘。 “叮……!” 短剑与匕首碰撞,迸溅出绚烂火星,一圈圈气浪扩散开来,将四周的烛台尽数掀飞。 戚元庆只觉手臂酸痛,虎口发裂。 他的身形肥硕,单从力量上来讲,看起来是李云兴的好几倍。 没想到李云兴竟然以弱击强,丝毫不落下风,甚至隐隐占据着优势,这不禁让他吃惊万分。 既然单打独斗不行,那就直接喊人。 想到这,戚元庆连忙扯开嗓子嘶吼道。 “快来人呐,抓刺客!” 然而他声音刚响起,外间便响起了一阵杂沓的脚步声。 这时戚元庆勾起唇角,露出满面狞笑道。 “嘿嘿,小子,本世子早有准备,我的人马上就要冲进来了,看你往哪儿跑,今晚我就送你去阎王爷那报到!” “是吗?” 随即便看到外室十余名黑影闪入房内,每个人手中均拿着武器。 回头看了下床上的楚国公主项云烟,满脸春色,看着似乎是中了春药。 李云兴将床上的帷幔放下来,如今满室的粗野匹夫,若是楚国公主这副样子别看了去。 怕是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另一边,戚元庆一见到那黑影,顿时喜出望外。 “来人!把他拿下,给本少爷剁了拿去喂狗。” 却不曾想,这群人并不是他的家丁,而是展骏带着一众禁军。 为首之人冷笑着扫了戚元庆一眼,便走到李云兴身旁低声问道。 “太子殿下,您可有伤着?属下等办事不利,请殿下责罚。” “不碍事!”李云兴摆了摆手道。 “你们来的刚好,方才你们也都听到了,这人要把本宫剁了喂狗,该怎么做,不用本宫再说了吧?”李云兴呵呵一笑,面上尽是阴狠之色。 他早早潜进这内屋之中,等的就是这戚元庆究竟能给楚国公主开出多好的条件。 没想到只是个精虫上脑的肥虫,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如今,戚元庆被两把长矛压在脖子上,跪伏在地。 满眼都是不可思议。 他不认识李云兴,但是展骏他可认识。 当初展骏没离开都城的时候,在城中也是有名的世家公子。 虽然廉湛被贬了,但他武艺超群,在众公子哥里面也是不好惹的角色。 他之前没少搅合自己的好事,后来听说他出使西北大营,上前线奋战去了,他才算松口气。 现在他又活生生地站在他的跟前,还成为了太子的命臣,他怎能不惊讶? 他只觉得头皮发麻,身体止不住颤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拖下去剁了喂狗,别让他在这碍本宫的眼了。” 展骏立刻称是,带着众人退到了门外。 这时李云兴才走上床榻之前,查看项云烟的情况。 掀开帷幔的瞬间,银光一闪,李云兴迅速闪开。 项云烟最后蓄力一击,宣告失败,最终手软软的垂到地上。 只能看着那枚银色的扳指越滚越远。 李云兴定睛一看,“本宫方才救了你,转眼你就想杀了本宫?” 真是不知好歹的女人! “早知道,本宫应该等你被那肥虫玷污之后再出来,也以免他死得不够痛快!” 他还从未这么上心救过一个人。 虽然他的确是为了能吞下楚国这块肥肉,但是不代表他喜欢这种白白送死的行为。 项云烟此时已经浑身脱力,更可怕的是,体内那股发热的气息已经在她全身流窜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胸而出! 此时听闻李云兴这番话语,她忽然觉得一阵委屈,眼眶微红,却倔强的忍住泪水没落下来。 她缓缓抬起头:“我……没想要害你!” 李云兴冷哼一声,并不相信。 项云烟手指微动,拉住了李云兴的衣角,小声道:“我是……我是被……算计了!” 李云兴皱眉:“你说清楚点。” “我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总之今晚我喝了几杯酒,就觉得浑身难受,很快……很快就控制不住自己。”项云烟低头道。 “听说那肥虫最喜欢给女子用一种名为‘春夜’的药,要么春宵一度,要么永无明日。”李云兴这时才娓娓道来。 这春夜便是戚元庆为什么屡屡都能得手的原因。 女子中了此毒,最开始还想强行抵抗,最后被欲火烧的,连自己是何人都记不清了,哪里还管得了其它的事情。 所谓的春宵一刻值千金也不过如此,不仅让女子失去理智,同样让男子得到极大满足,一举两得。 并非是李云兴不作为,而是没想到这项云烟平时提起诗词来一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样子。 面对这种明显抱有目的性的陷阱,居然会如此不设防备。 “我……”项云烟咬牙切齿。 如今要怎么办?难道就被这欲火活活烧死吗? 转头再看向李云兴,他明显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似乎在等着她开口。 犹豫片刻后,项云烟还是决定问问他:“太子殿下,您有办法帮我解毒吗?” 李云兴摇头,他也是通过绣衣御史的情报得知,对此毒也是初次听说,“本宫也是爱莫能助啊,谁让你不懂得保护自己呢!” 第一百九十四章探索陌生 项云烟脸颊涨得通红:“那、那现在怎么办?” 李云兴自然知道怎么办,但是他这个办法,项云烟是肯定不会答应的。 “本宫刚刚差人送桶冷水进来,你泡泡冷水去去火。” 或许是没想到,李云兴竟然出奇地没有趁机占她便宜,项云烟微微愣了一瞬后,连忙点头。 而李云兴见状,又吩咐了两句,转身去了外室。 几名侍女进来伺候项云烟入狱,夏日的凉水,即便凉也不至于刺骨。 可是项云烟脚伸进去便觉得激得浑身一激灵。 “姑娘,您得坐进去才行。” 项云烟惧怕这股刺激,抬眸看了一眼隔着屏风的李云兴。 只看得到对方背对着他的身影,似乎没有半点反应,她咬了咬牙。 “好!” 说罢,项云烟慢吞吞挪动身躯,将玉足跨过门槛,随后小心翼翼,慢慢的移向浴桶边缘。 此刻她整张俏脸都因为寒意而微微发白,却仍旧要装作镇定的模样,不让任何人看出异常。 直到项云烟双手触及到浴桶时,她突然感觉,李云兴的目光似乎扫视了自己一眼。 项云烟心中大惊,下意识地就要缩回脚。 而后又像是幻觉,毕竟隔着一个纱织屏风,看不清表情。 随后项云烟心一狠,直接踩了进去。 “姑娘,您先泡着,两个时辰之后,我们再来换水。” 这时丫鬟们纷纷退出去,并带上房门。 而项云烟则全身紧绷,心跳加速,脑海中不断思考起脱困之计。 她贵为公主,从未经历过如此荒唐的事。 仿佛是她的心声都被李云兴听到了一般,屏风之外的李云兴淡淡回道。 “项姑娘不必害怕,本宫不会对你怎么样。” “难道你不想……”项云烟咬了咬唇,打住了话。 她刚刚说的,就好像是主动邀请李云兴一样,实在下贱。 “公主多虑了。”李云兴平静的语气传来。 他继续道,“本宫留在这,是为了你的安全。” 李云兴说得一本正经,却不知道另一边的项云烟遭受了何等的折磨。 没想到体内的春夜,不仅没有因为凉水而冷静下来。 反而一热一冷,激得她浑身战栗,一阵酥麻涌遍全身。 而这种感觉,还愈演愈烈,甚至越过了冰水的降温效果。 项云烟强忍着体内的骚动与痛楚,还要与李云兴对话。 他就与自己仅一纱之隔,项云烟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让自己没有妥协。 但是身上那股酸痒的劲,让她的手忍不住向下…… “何、何解?” 项云烟是楚国公主,不管深处何处,最在乎的就是脸面。 所以即便此时已经开始有些意乱情迷,她依旧竭尽全力的保持清醒。 而且若真的和谈,恐怕李云兴提什么要求她都答应。 经历过不少女人春事的李云兴,怎么能听不出对方的声音已经变味。 只是他今天已经打定主意,若非这楚国公主相求,他绝不会碰对方。 “很简单,项姑娘不想死吧。” 项云烟一愣。 这句问话,让她不由想起了父皇和母妃,当年他们就是这样死去的,而现在轮到自己,她更是惶恐无比。 她急切的回道,“当然不想。” 李云兴闻言,笑了笑。 这是个必然的答案,要是项云烟不想活,大可以在楚国阵前自刎以化解两国干戈,根本犯不着来武朝,冒这个险。 “既然项姑娘想活命,那便要听本宫的吩咐。” 李云兴缓步走到桌旁,拿起毛笔,蘸取墨汁,开始书写一份密函。 “项姑娘记住,从今以后在武朝,你只能是项云烟,不能再提楚国之事。” “你是本宫从民间找来的贴身侍女,明日之后你便拿着这封书信到皇宫外,自会有人领着你入东宫。” 东宫?侍女? 难道李云兴想将她困在那皇宫之中? 这跟送给匈奴做禁脔又有什么区别! “不……”她不愿意! 只是项云烟没想到,自己一开口,不字都变了味,原本犀利的斥骂变成了无意识的娇嗔。 简单一个字都带上了撒娇的意味。 这一刻,项云烟终于彻底沦陷了,她的身体里有一只野兽,正拼命撕扯着理智。 她恨透了那个混蛋,也爱极了这种感觉,让她疯狂沉醉其中。 李云兴见对方半天没说出个下文来,心里有些奇怪。 该不会是泡在水桶里面晕过去了吧? 虽说这桶不致于淹死人,但是以防万一。 “项姑娘,没事吧?” 李云兴试探的问了问。 但是整个房间静的出奇,只能听到一点点水波晃动的声响。 李云兴眉头皱起,犹豫了片刻,还是迈步走进房中。 “你……”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只见浴桶内的美丽佳人,此刻衣衫不齐,雪白肌肤暴露在空气中,香肩、锁骨,一寸寸裸露出来。 而此时的项云烟已经无暇顾忌李云兴的出现。 双手泡在池中,面上尽是得不到满足的神色,身子不断扭动,手中探索着陌生的感觉,如同蛇蝎一般诱人。 李云兴呆呆站在原地,看着项云烟的举动,只感觉鼻腔里热流翻滚,一股热血冲上喉咙。 “本宫还以为公主晕了过去,没想到竟然是在这偷偷寻乐。” 李云兴故作生气道。 而项云烟哪里听得到他的声音,只凭本能的做这能让自己舒服几分的事。 李云兴低叹一声,终究没忍住,俯身靠近对方。 这次他抓住了对方作恶的手,不允许她再往下探。 “放开!”项云烟恼怒道。 而对方却顺势抓住项云烟纤细的腰肢,将人拉进自己怀中。 这是项云烟第一次和男人亲昵,她的心跳顿时快到了极致。 “你放开我……放开我……” 果然,项云烟全身都是粉红色的,她不停挣扎扭动着,身体不断摩擦着李云兴的胸膛。 “你体温太高了,这样泡下去,就算泡掉一层皮,你也好不了。” 项云烟不听,她现在只想继续刚刚的舒服之事。 李云兴不让她挣扎,低头将上半身埋入水中,然后将其打横抱了起来。 第一百九十五章绿毛龟 “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项云烟惊慌失措,她想要挣扎逃离,却被李云兴牢牢控制着,根本动弹不得。 而她的衣物早已被水汽浸湿,顺着水滴紧紧贴在身上,如同美玉一般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之中。 “把你从池子里捞出来。”李云兴直接答道。 他的眼神有些火热,这是他第一次触摸如此滚烫的躯体,心脏砰砰乱撞。 而项云烟似乎也渐渐恢复了一些理智。 她突然想起了自己来武朝的目的,心头一颤,赶忙推拒起来。 “我好冷。” 项云烟声音虚弱,带着羞怯,又夹杂着几分愤怒。 李云兴却是微微一笑,大几步将她快速放到了床榻之上。 完全湿了的衣物是不能再要了,李云兴直接动手就要给她脱下。 没想到项云烟此时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力气,竟然一下将李云兴的手腕狠狠攥住。 “太子……” 项云烟抬起头,满眼雾气朦胧,眼睛里尽是哀求和乞求之色。 她嘴唇动了动,最终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只是发红的眼角和挂着的泪珠,让人莫名的怜惜。 她现在实在是太难受了,那仿佛是一座永远填不满的火山,需要爆发出无限的力量才行。 可惜,她的身子已经被药性侵蚀,连一丝力气都提不上来,更何况是逃跑。 李云兴轻叹一声,摇头道。 “罢了,本宫不碰你,我去叫丫鬟进来为你更衣。” 话音落下,李云兴便将她平放在床榻,起身准备出去。 没想到,项云烟这次是发了狠劲,竟然死死拽着他的手不想放。 “你……到底是要什么?” 项云烟嘴巴张了张,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而她此刻浑身燥热,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呼喊,渴望,甚至想立刻扑倒李云兴。 “想要……你……” 李云兴盯着她,眼眸微眯,突然笑着道。 “我若说不呢?” 项云烟眼眶通红,咬牙道。 “我不管……反正我要你陪我,我……要……” 项云烟的表情越来越癫狂,语无伦次。 李云兴心头一荡,只感觉某处蠢蠢欲动。 他盯着项云烟诱惑的娇躯,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随即深吸了一口气,李云兴脸上露出苦涩的神情。 他知道项云烟是被人算计了,如今她被药物折磨,身子不堪重负,这样只会害了她的身体。 “本宫不是趁人之危的宵小之辈,你先睡一觉,本宫明日再来见你。” 李云兴转身欲走,没想到却是被项云烟一下子扑了过来,死死抱住他。 “不要走!你别走……” 她此刻的眼神充满了祈求,仿佛是溺水的人,希望李云兴能够拯救她。 她把头埋入李云兴的胸膛,男人的温热仿佛才是她寻找已久的救赎。 两人四目相对,项云烟迷蒙的视线中映照出李云兴俊朗非凡的容颜,心脏猛烈地跳动着。 身体已经先于意识行动,项云烟猛地上前,送上了自己温软的双唇。 是可忍孰不可忍,李云兴再忍就要爆炸了。 他又不是什么圣人君子,就不装那个富贵不能淫的样子! 而且这是项云烟主动的,她的身子很柔软,散发着淡淡的的幽香,像春天里悄悄盛开的花朵,带着芬芳与妩媚。 李云兴伸手揽住她的纤腰,加深了这个吻,用尽了毕生所学,挑逗着对方敏感的神经。 项云烟就像终于为自己的渴求找到了出口,开始笨拙的回应着,双臂勾缠着李云兴的脖颈,将整个人贴向对方。 两具身子纠结在一起,李云兴一边吻,一边解着她的束缚。 而就在两人的呼吸越来越粗重时,突然门外传来敲门声。 此时项云烟被水汽蒸腾得脸颊绯红,眼神更显迷离,听到外面有动静,都没有更多反应。 她十指尖如笋,腕似白莲藕,在李云兴略显黝黑的皮肤上不断点画,撩拨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令他呼吸沉重,身体僵硬。 而当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轻轻三下,十分克制。 “太子殿下,戚元庆已经处理了。” 是展骏回来了,他知道自己与楚国公主项云烟在里面。 不过他也不敢擅自闯入,只是等待李云兴命令。 “嗯,你先守在外面。任何人未得本宫允许,不得擅闯,违令者直接杀!”李云兴冷声说道。 “是!”展骏很是懂规矩,并未再打扰,只是恭敬地守在门外。 但房内的项云烟已经彻底没了理智,偏偏一国公主,就算活生生的大男人摆在自己面前,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想着,不要让他走,却不知道怎么解毒。 最后还是李云兴主动的,她嘴上一边说着好奇怪,一边又觉得刺激,脑袋晕乎乎的。 “我……唔……” 项云烟的话还没说完,李云兴便堵住了她的嘴。 他的动作娴熟老练,片刻之后,项云烟终于忍耐不住了,双手攀附在李云兴身上。 项云烟感觉自己的灵魂似乎升华成了仙女,飘飘然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幅幅奇异画面。 区区一面墙,哪里能抵挡得住这一声高过一声的娇喘。 不多时,项云烟便彻底崩溃了,她仰头喘息着。 “啊……不行了……好……好难受呀!” 此刻项云烟俏脸涨红,娇喘吁吁,看上去诱人极了。 而真正难受的,是站在外面的展骏。 现在是太子殿下在跟楚国公主做那档子事吗? 展骏好歹曾经也是廉将军麾下的人,与廉寄柔亲如兄妹。 虽然也对她有过心思,最终见她一心扑在太子身上,自己便放弃了。 可是……太子殿下居然当着他的面去找别的女人欢好。 欢好就罢了,还要他留在这守着。 展骏此刻只觉得自己的脸,比那水中的绿毛龟还要绿。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件事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恐怕整个皇城都得炸锅吧。 一想到这,他只觉得身子愈发滚烫,恨不得冲进去阻止李云兴。 然而,他却不敢。 李云兴是太子,是武朝未来的君主。 他没有传唤自己入内,自己跑进去打断了太子的好事,怕是这辈子就走到头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你爽了就不要本宫 太子殿下注定是要执掌整个皇朝的,后宫佳丽又怎么可能只有廉寄柔一人。 展骏轻轻叹了口气,整理好了心中的想法。 他如今是太子的臣,自然应该万事以太子马首是瞻。 既然太子要跟楚国公主行周公之礼,自己还是乖乖的站在这里,不要进去碍手碍脚的。 这时候,房间之内,两轮之后,项云烟的呼吸逐渐平复了几分。 她的意识也慢慢回笼,发觉自己到底做了何等的荒唐事。 那边李云兴还没有尽兴,自从去荆州回来之后,每日都忙得昏天暗地,压根就没时间休息,也根本没有机会碰女人。 此刻他正搂着怀中的少女,一手搂住她的香肩,另外一只手探入她的前面,抚摸着那高耸的玉峰,享受着滑腻和丰腴。 而项云烟则闭上眼睛,享受着对方给予的快乐,但脑海中还保持着一丝清醒。 良久,当李云兴的手,顺着项云烟光洁的背脊,往下滑落时。 项云烟连忙抓住对方的大手,摇头低语:“不要……太子殿下……不要了,你……” “怎么?你爽了就不要本宫了?” 李云兴故意曲解项云烟的意思,一只手捏住她尖尖的下巴,冷哼道。 这下项云烟更是有些慌乱,急切解释道。 “不是,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太子……我……我们不能这样……” 她一颗芳心砰砰直跳,羞愤欲绝,但身体却又控制不住。 “呵……这件事一次两次跟三次四次有区别吗?何况,难道你觉得不舒服?”李云兴眯眼笑问道。 项云烟想摇头,却又觉得毫无说服力。 “太子殿下,今日是因毒而起,我不会追究你的责任。如今……毒药已解,我们可以……” 她咬了咬牙,一副豁出去的模样。 “可以什么?”李云兴眉梢一扬,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项云烟鼓足勇气,小声的嘀咕道。 “可以……出去嘛……” 听到她的话,李云兴顿时哑然失笑,同时又用了一下力。 没想到对方精力还这么旺盛,项云烟顿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最可怕的是,她真的有念头想要就此沉沦下去。 她还从未体验过这男女之事,没想到滋味却是如此销魂蚀骨。 “本宫只要做了就绝不会后悔。” “既然你已经解毒了,那我们继续,本宫要让你终生难忘。” 第二日早晨,项云烟浑身酸痛地坐了起来。 她感觉身体好像被撕裂一般,昨夜疯狂的场景历历在目。 最后她好像什么都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最后是哭着喊停,对方才勉强收手,放过了她。 想想都令人羞耻,她居然跟一个陌生的男人做这种事情。 转头一看,天色已经大亮,自己那身湿透了的白衣已经消失不见。 如今自己身着干净舒适的里衣躺在床榻之上,被子都已经换了一套全新的,摸起来干燥舒爽。 昨晚在她昏迷之后,李云兴究竟做了多少事? 再转头一看,在床头触手可及的矮桌上,摆放着一套新的衣物。 还是纯白色的丝绸质地,散发着一阵淡淡的的幽香,项云烟知道,这必然是出自名家之手。 项云烟拿起那套白色的丝裙,轻薄贴身,穿上去仿佛有一层薄纱,勾勒出她曼妙婀娜的身形。 她微微愣神,随即露出一抹苦笑。 “没想到,堂堂太子竟然如此体贴,倒是跟他平日的作风极为不符……” 项云烟如此想着,缓缓从床榻上翻身下来。 然而,就在她走路时,双腿间传来一阵剧烈疼痛,差点摔倒。 “嘶……!” 项云烟吃惊的发现,自己双腿竟然酸软无比,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她试着活动了一下腰部,结果腰酸背疼,简直像是重组了一遍。 项云烟一边穿衣,一边偷瞄镜子中的自己,脸蛋粉嫩润泽,透着淡淡的桃花色。 尤其是脖颈、锁骨、胸脯,布满密密麻麻的吻痕,就像被蜜蜂叮咬过一般。 项云烟心中暗恼,若非对方是武朝太子,她早把他千刀万剐了。 “公主殿下,您好了吗?” 门外传来秋水的声音,打断了她的遐想。 “好……我稍微梳洗一番便来。” 项云烟答了一句,赶紧将衣衫穿戴完毕。 她深呼吸一口气,调整好状态后,这才拉开房门,向秋水询问。 “我昨晚……”她有些尴尬的问了一句。 秋水却打断了她,“公主殿下,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厉害?” 如今轮到项云烟摸不着头脑了。 “厉害?” “昨晚全都城都传遍了,戚元庆被人杀了,剁成一百零八块喂了野狗!这难道不是公主殿下做的吗?” 秋水满脸崇拜地看着她,显然她还以为,自家公主殿下,已经成功除掉了戚元庆。 听到这话,项云烟却是一怔,随即明白了对方误会了。 她摇了摇头道。 “不是我……我昨晚并没有杀戚元庆。” “啊?”秋水一愣,“那是谁动的手?” “凶手……应该是太子吧。”项云烟迟疑地说出这句话,她昨晚意识不清,但大概太子是这么说过。 秋水也是满腹狐疑道。 “难道公主殿下已经跟武朝太子见面了?”秋水为之一振。 项云烟点点头,何止是见面,简直是进行了异常深入的交流。 秋水却完全不懂,只当公主是找到了靠山。 “果然,武朝太子不愧是武朝储君,实力超群,有他撑腰,楚国定能抗匈脱困!” 项云烟闻言,却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 这件事情她根本没办法与人提起,她现在甚至不敢相信,自己会与这位陌生的武朝太子,发展到这种地步。 她记得昨天李云兴说给她留了一封书信。 将目光放到桌上的信封之上,眼神变幻了片刻后,项云烟还是伸手取过了它。 “这里太子留下了一封书信,凭着这封信,我们就可以直接入宫了。” 既然清白已经没了,她也不能选择就此堕落。 更重要的还是要即刻进宫,找到太子说明楚国之难,请求武朝出兵援助才行! 第一百九十七章戚元庆死了 戚府里,戚大少爷一夜未归。 昨晚,戚夫人念叨了自己一晚上眼皮跳得厉害,戚鸣被她烦的睡到了妾室的院子里去。 没想到,第二天早上起来,戚元庆仍未归府。 戚夫人便立刻差人将这个消息送到了戚鸣所在的妾室房中。 戚鸣不耐烦的掀开被子坐起来,表情很是不愉快。 以往,戚元庆是个浪荡的性子,夜不归宿也是常有的事。 或是流连在哪个美人的家中,又或是在酒楼里夜夜笙歌,但都会派人回来送信,不必为他留门。 只是昨晚却渺无音讯,连带着戚鸣也跟着觉得心神不宁,总感觉要出什么事似的。 三姨太却很是不高兴,这戚鸣平时就来的少,好不容易留宿一晚,这大夫人还大清早就派人来捣乱。 这不是成心跟她作对不成? “老爷~大少爷没事的,他平日里风流惯了,或许是昨日忘了通传,才误了回府的时辰……” 三姨太笑盈盈地劝慰道。 戚鸣冷哼了声:“不知长进的东西,这时候还让我操心!” 三姨太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将戚鸣带着再次躺回床上。 “老爷,不是我说偏心,那小笙也是你的儿子,你都有足足一个月没去看过他了。前几日他在书院里,还因为写了一篇文章,被夫子夸了呢!” 戚元笙是戚鸣的小儿子,年方十三岁,因为是庶出,与戚元庆的待遇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听到自己儿子勤学的消息,戚鸣也忍不住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欣喜。 “真的?那孩子平时少言寡语的,没想到在读书上这么刻苦?” 戚鸣很是高兴,脸上浮现出笑意。 三姨太忙笑着点头:“可不是嘛!而且老爷您别忘记了,小笙今年就可以考太学,若是老爷能……” 太学可非一般的书院学堂,而是由皇帝亲授官职之地。 若是戚鸣能帮忙疏通关系,戚元笙也就能进去当个太学生。 虽然是最末等的白丁,但比起普通书院和商铺子弟,身份却已经高了不止一筹。 戚鸣也是个聪明的,顿时就明白了三姨太的意思。 他沉吟片刻后,忽然问道:“如今小笙是在哪个先生名下?” “回老爷的话,小笙目前是在苏夫子门下,明年秋季才开始入学,”三姨太忙答道。 苏夫子,是都城颇具盛名的先生。 戚元庆闻言,略微沉默,“最近要操持科举一事,小笙入太学的事,先……不急。” 想要的越多,就越容易出错。 科举一事举足轻重,戚鸣不想因小失大。 “老爷!你这是要厚此薄彼啊!” 一听对方不同意,三姨太就不乐意了。 “小笙年纪还小,耽误一年而已,于他并没有多少损伤,反倒可以趁机积攒人脉,增加自己的资本。” 三姨太心中忿忿不平,自己平时处处忍让。 没想到,临到入太学这般大事面前,还要为戚元庆让路。 就在此时,突然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老爷!不好了!” 此时,戚鸣只觉得心中突然如坠冰窖,浑身都凉透了。 他猛地从软榻上站了起来,死死盯着慌张的管家:“怎么回事?慢点说!” 管家喘息半晌,缓过气来,急促道:“老爷,刚才下人来报,说,说大少爷……大少爷殁了。” “什么?” 戚鸣瞪大了双眼,整个人踉跄两步,差点摔倒。 三姨太赶紧扶住他:“老爷,您可千万别吓奴婢呀!” “大少爷怎么可能会死,你休要胡说,一会儿把老爷气病了,你担得起吗?”三姨太气势汹汹的质问道。 管家抹了把额上冒出的汗水,颤抖道:“三姨太,是真的,大少爷……真的死了……尸块被下人们收了回来,就放在正厅。” 戚鸣此时只觉得双眼发黑,一口血直接吐了出来,人就晕了过去。 三姨太吓坏了,尖叫了几声,连忙让管家喊大夫过来。 “老爷!老爷!您快醒醒啊……” 等到戚鸣悠悠转醒,脑袋疼痛欲裂。 他抬手揉了揉额角,发现自己竟然在书房里,整个戚府上下都是悲痛欲绝的哭泣声。 他挣扎着爬起身,随意抓起件衣服披上,便往外走。 管家见他要走,忙拦住他:“老爷,大夫说你气急攻心,应该好生休养,您不能出去,大夫说……大少爷的死,实在太惨烈了,你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戚鸣根本顾及不了这些,他一把推开管家,急匆匆的向正厅走去。 那个场面实在是太恐怖了。 戚鸣简直难以置信。 他的儿子竟然……竟然被分成了…… “啊!”一声凄厉至极的叫声从大厅内冲破屋顶,传遍戚府各个角落。 “是谁做的?究竟是谁敢动我戚鸣的儿子?” 一道愤怒咆哮伴随着巨响传出,震的众人瑟瑟发抖。 戚鸣的眼眶充斥着赤红,满腔恨意与杀意喷薄而出,仿佛择人而噬的恶魔。 “到底是怎么回事?谁干的,给我说清楚!” 管家扑通跪在地上,哆嗦道:“老爷,是……是太子殿下。” 戚鸣只觉脑海嗡的一声,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你、说、什么?” 他咬牙切齿地重复道,声音阴森而低沉,带着令人胆寒的杀气。 管家浑身哆嗦,磕磕巴巴道:“是、太子带着展骏去了踏歌楼,据说是为了……抢个美人,而后太子殿下就将大少爷……” 他也是听回来的家丁说的,据说当时展骏带着十几个禁军,将他们打得半死,赶出了踏歌楼。 随后他们就一直在楼外等着少爷,却迟迟不见踪影。 担心因此回去会受到责罚,便一直拖着没有回府。 直到从市井间传来消息才知道,戚元庆已经被杀了。 他们才立刻跑回府来禀告老爷,最后花了足足一天的时间,才找回了这些不完整的尸块。 戚鸣只觉得脑子里轰隆隆作响,像是有无数雷霆炸响,耳朵嗡嗡直响,胸膛翻滚剧痛,险些昏厥过去。 “又是太子!” 第一百九十八章吊唁 戚鸣攥紧拳头,狠狠一掌拍在桌案上。 “砰!”桌子四分五裂。 他咬牙切齿道:“我现在就要进宫!向太子讨个说法!” 太子居然敢残害忠良之后,他定要状告御史台,揭穿对方伪善虚伪的嘴脸! 三姨太吓坏了,拉住了他。 “老爷!您可千万别冲动呀!您若是进宫,太子肯定会拿大少爷的死来做文章,借题发挥的!” “那又如何?难道要任由他宰割吗?!”戚鸣气急败坏地吼道。 他的声音引得周围的下人纷纷将头埋得更深。 他们都知道老爷宠溺大少爷,生怕这位暴虐的老爷迁怒于他们,纷纷噤声不敢多话。 “戚大人,府外有贵客求见。”这时候,有下人进来禀报。 戚鸣此时正在气头上,毫不犹豫地呵斥道:“让他离开,就说我有事要进宫,无暇见客。” “可……柳大人坚持要见您。” 下人小心翼翼的通传,老爷刚刚遭遇了丧子之痛,整个戚府都是乌云压顶,他可不愿撞枪口上,惹怒了老爷。 柳大人?柳宰辅? 戚鸣神色一僵,旋即又收了一下怒气。 “将柳大人请到书房,我稍后就去。”戚鸣冷冷吩咐。 “是。” 很快,管家就领了柳宰辅进来。 戚鸣看见来人,眉头皱起,但碍于情面,也只好强装欢笑。 “柳大人,此时下官家中突逢变故,实在不宜招待。” 柳宰辅拱了拱手,发觉戚鸣几日不见,已是苍老了许多。 “戚大人客气了,本官听闻令郎之事也是痛心疾首,一代良才就此凋零,真真可惜。”柳宰辅叹息道。 戚鸣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太子是欺人太甚,他明知元庆是我的嫡长子,还偏偏下如此毒手……” 说着,眼圈就泛红了,仿佛随时能落泪一般。 柳仲卿倒是第一次看到戚鸣如此激动,可是他这次来就是为了阻止戚鸣。 “戚大人,本官知道你现在因为中年丧子,悲痛欲绝。若是我,也会同样地痛不欲生。只是这件事毕竟涉及太子,本官虽然痛心疾首,却也不敢徇私舞弊。” “所以,”他郑重其事道:“本官特来劝谏你,还望戚大人能够冷静下来,不要意气用事,作出错误的决断。” 戚鸣顿时睁大双眼,如今太子都能做出如此歹毒的事,难道柳仲卿还要他一忍再忍吗?! 他猛地站起身来,厉声道:“柳大人,我敬你是朝廷栋梁,才尊称你一声大人,你可不要逼我。” 柳仲卿摇摇头:“戚大人,你先别急,听本官把话说完。” 他慢条斯理的道:“你想必已经听说,昨夜令郎是因为在踏歌楼与太子发生冲突,才引来此等祸事。那你可知道,是因何人引发的?” 这个问题倒是把戚鸣问到了,莫非这个人另有玄机? 那究竟是何人,能让太子做到如此地步? “是谁?” “楚国公主,项云烟。”柳仲卿缓缓道。 戚鸣愣了片刻,楚国之事,他作为当朝大鸿胪自然是了解得十分清楚。 但是,戚元庆是如何知道项云烟下榻之所,又与太子怎么扯上关系的。 戚鸣脸色一沉,让管家立刻将那几名随身家丁叫了上来。 “说,大少爷生前究竟做了些什么?!” 戚鸣喝道,声音宛若野兽的嘶鸣,震撼人心。 那几名家丁战战兢兢的将事情叙述了一番,末了补充道:“少爷……确实前日曾主动约了一位姑娘相约踏歌楼,还……” “还什么!大少爷都死了,你们还想隐瞒什么?” 戚鸣气的额角青筋跳动,双目瞪圆,一副随时要吃人的模样。 “大少爷还让我们准备了‘东西’,说是要与那美人共度良宵。” 东西,自然就是指的春药之类的助兴东西。 这件事通常都是老爷默许的,他们做下人的,自然没有否认的资格。 “畜生!混账!” 戚鸣简直气疯了,抬脚踢飞了身边的木椅,连带桌上茶杯和茶水也扫到一旁,碎瓷片散乱一地。 他怒火滔天的吼道,“你们都是废物吗?既然你们早就知道他的心思,居然还放纵不管?!” 家丁们听着也是无辜,戚元庆是何种性格,难道戚鸣会不懂? 平日里就算是杀人放火,戚鸣也会帮他摆平,顶多关半个月禁闭就会被放出来。 所以,他们这些下人哪敢违逆戚元庆的命令。 戚鸣越骂越气,最终气得差点吐血。 他喘息粗重,指着几名家丁道:“大少爷出事了,你们几个都脱不了干系!” 家丁们一脸恐惧,他们也不知道这都城中偏偏碰上了太子这样的大人物。 何况,昨晚他们被禁军暴打了一顿,还差点丢了性命,根本就没办法反抗啊! “戚老爷,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啊。”一名胆小的家丁哭嚎道。 其余几人也跟着附和起来。 柳仲卿适时插了句嘴,“戚大人,本官并未说不替你做主。只是这件事牵扯极广,太子乃皇室储君,我们不敢贸然处置。” “若是换成平常的事,本官自然不会畏缩退避,只可怜了令郎……唉。” 戚鸣脸皮抽搐,这些话分明就是推卸责任,但此刻也不是追究的时候。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使自己保持镇定,“你们先退下去,之后再罚你们!” 随即几名家丁连滚带爬地走了出去。 这时,戚鸣才低声下气道:“宰辅大人,若您知道实情,不如告诉微臣吧,免得我再受蒙蔽,日后也好在皇上面前,为我儿讨回公道!” 柳仲卿似乎松了口气,语气也变柔软了许多,轻声道:“太子的行为的确过于恶劣,本官也十分恼恨。” “但若此时去找太子的麻烦,只会被他反咬一口。那女子是楚国公主,若他反诬是令郎要对公主行不轨之事的话,那戚大人岂不被动?” 闻言,戚鸣脸色更加阴沉。 “那依照宰辅大人的意思,该如何是好呢?” “本官的意思是,太子害了令郎的命,这笔仇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谁敢欺君 听到这,戚鸣眸光骤然一亮。 “柳大人这么说,可是有什么妙计?” 柳宰辅这时才点点头,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其实要杀项云烟一事,是柳仲卿早就计划好的一步,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横生出戚元庆这个枝节来。 不过也算好事,如今他与匈奴单于已经订下了盟约,有戚鸣这个大鸿胪在,他反而不好出手。 如今可以借着此事,将项云烟杀了博得匈奴单于的欢心,又能将戚鸣铲除,这不是一箭双雕的好事么? 果然,听完了柳丞相的计划,戚鸣满怀欣喜的应下。 “柳大人此计甚妙,微臣定当全力支持。” 柳仲卿笑眯眯地颔首道:“既如此,戚大人且耐心等待几日。等到太子露出马脚,本官自然会给戚大人一个交代!” 两人商议妥当之后,柳仲卿才带着家丁离开了丞相府。 刚从丞相府出来,他便转向左右吩咐道:“传令下去,将戚元庆与那名女子在踏歌楼幽会的消息,尽快放出去。” “是,相爷!” 一场针对楚国公主的陷阱,正式拉开序幕! …… 另一边,皇宫之中的李云兴听到这消息却没有很大波澜。 那戚元庆在都城中作恶多日,手下沾染的良家妇女和无辜生命又是何其多。 这种畜生,即使死光了也不值得惋惜。 而且他也早有料到,戚鸣不会蠢到来自己面前兴师问罪。 否则,才真是送人头。 “咳咳,小燕子,倒点水。”李云兴假意咳嗽两声。 好整以暇的看向对面的女子,只见穿着侍女的项云烟极不情愿地走上前来,为李云兴添了一杯热茶。 李云兴伸手端起热腾腾的茶水喝了两口,随后咂摸了两下味道,忽然皱眉。 “怎么,连殿下请用茶都没学会吗?” 刚转身准备走远的项云烟听闻,只得认命地小声说道。 “太子殿下,请用茶。” 心中又给李云兴狠狠记上一笔! 这李云兴说是要保护她的安全,才让她进宫待在自己身边。 没想到,装扮成侍女还不够,李云兴偏偏还要项云烟学会宫里的规矩,免得到时候被人识破身份,引祸上身。 这么久了,这家伙还在挑刺儿! 李云兴眼神闪烁了一瞬,突然站起身朝着项云烟逼近。 “嗯?本宫方才让你倒茶,你就是这般敷衍本宫的?” 项云烟紧张的后退一步,眼神惊惶的看着他,一副欲逃又不敢逃跑的表情。 李云兴冷笑一声,突然抬手握住了项云烟纤细的腰肢。 “别动!” 项云烟浑身绷紧,呼吸急促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了一般。 她颤抖地说道:“太、太子殿下……” 话还没说完,李云兴突然弯腰凑到了她耳畔,低声说道,“你的头上有片落叶,本宫帮你摘下来。” 随即呵呵一笑,伸手从她头上拿下一片叶子。 这应该是方才她赌气跑到假山上,不小心沾到的。 果然!这个李云兴又在捉弄她! 项云烟忍着心底的怒火,僵硬道:“谢太子殿下。” 自从前几日她入宫以来,李云兴又是让她换宫女服饰又是让她改名为小燕子。 要不是为了大局着想,她怎么会如此受李云兴摆布? 何况,那晚之后,项云烟每次看到李云兴都觉得尴尬不已。 也只有李云兴这样的厚脸皮,能够如此怡然自得。 见对方妥协,李云兴满意地勾唇,旋即坐了回去。 “坐下,陪本宫说说话吧。” 项云烟咬着牙坐下,垂着脑袋,心里愤懑至极,恨不得立即甩袖离去。 “太子殿下,你当初答应我的事,究竟做不作数?” 她现在只想赶紧把事情解决掉,离开这个鬼地方。 李云兴漫不经心地扫了她一眼,“你放心,本宫说的话绝对算数,等事成之后,本宫必然会派人送你回去。” “可是……” “你有什么想法,不如直接说。” “可是你成日待在宫里,也不见你召集大臣入宫议政,如今外面都在说,陛下病重……怕是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项云烟犹豫了片刻,还是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都说太子殿下只有监国之责,没有调兵之权。我都不知道,该不该信你?” 李云兴嗤笑道:“你觉得我需要骗你?” “难道不是?”项云烟毫不客气的质问,“我父皇曾经说过,武朝如今的大臣是当朝柳宰辅,权倾朝野。其次便是二皇子,他有东北大营的秦忠义作靠山。不知道太子殿下,又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时,就连一旁的进喜都听不下去,连忙出声阻止。 “哎呦喂,楚国公主有所不知,这样妄议朝政,可是要被治罪的呀!” 项云烟是楚国公主,楚国好文风,轻权斗。 她自小便深受熏陶,最厌恶这些不切实际的猜测和臆断。 所以此刻她并未搭理进喜,目光直视着李云兴,想听他解释。 然而,李云兴却是淡然一笑。 “他们有兵权,难道本宫就没有吗?西北大营十万将士随时待命,司隶三万禁军只听本宫一人的号令,谁敢欺君?” 闻言,项云烟顿时瞪圆了眼睛。 西北大营,十万将士,还有司隶三万禁军!这是真的吗? 这时就听李云兴慢悠悠地继续道:“再者说,本宫乃是皇族血脉,天子亲封的太子,就算没有这兵权又如何?” “君王自当以雷霆手段、恩泽百姓,以安天下。本宫身为太子,亦是如此!” “就凭本宫的身份,这天下就少有人能凌驾于本宫之上。再者说,就凭本宫的容貌和才华,这世上的女子哪个不爱慕?” 项云烟开始听得心中还颇有几分佩服。 李云兴如今能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下,在武朝的朝堂之上站稳脚跟,必定是有过人之处的。 但后面这番自吹自擂,简直令项云烟哭笑不得,差点吐血! 这厮脸皮厚起来,比城墙拐角还要更胜三分! 不过仔细思索李云兴的一席话,项云烟倒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 第两百章围匈救楚 “你说的是很好,但是你准备何时发兵救我父皇他们?”项云烟担忧地追问。 “不要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李云兴便让太监进喜将一副江山图展开放在桌案上,示意项云烟观摩。 “你看,如今你父皇所在的是楚国郢都,距离司隶已有数千里之遥,就算派骑兵飞奔也要半个月之久才能赶到。” 项云烟仔细打量着那副图,只见那是楚国与武朝的舆图。 虽然标注的地点不多,但却将周围各城市的详细地形都标记了出来。 “匈奴军此行将自己战线拉的极长,这本来就不是长途跋涉该有的策略,因此他们必定有阴谋诡计,若想顺利救援,势必会遇到诸多麻烦。” “若是运气不佳,恐怕不仅救不了人,反而还会葬送性命,所以本宫现在要做的,反而不是直接去郢都。” 项云烟疑惑道:“莫非殿下是想‘围魏救赵’?” 李云兴微微点了点头,印证了她的猜想。 “没错,自匈奴的龙城出发到达中原,必须经过一个险隘的关口,名为朔方。” “朔方是匈奴途经五百里荒原之后,第一个到达的城池,而且这里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只有一条路通往中原腹地。” “因此本宫只需在朔方城内部制造混乱,扰乱敌军,使其无暇顾及楚国,切断了他们的粮草供应,到时候他们必定会撤军回返。” 项云烟听完,心头猛跳! 李云兴却早已胸有成竹,还能举一反三,实在是厉害。 不由得,她对自己先前的怀疑生出了愧疚之意。 项云烟沉吟道:“可是……殿下如何能保证匈奴的军队会按照你的设想来呢?” 毕竟匈奴如今的局面,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李云兴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弧度。 “楚国公主可否听说过,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项云烟蹙眉摇头。 李云兴继续说道:“匈奴的军队虽然强悍,但他们的匈奴王单于是个庸碌之辈,这些年仗着军功,横征暴敛,民怨沸腾,所以他们根基不牢固。” “如今的局势对楚国不利,但对匈奴同样不利,只要我们给他们压力,逼他们退兵,他们自然会选择避让。” 项云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找机会给匈奴军队制造麻烦,让他们不敢贸然向楚国进犯?” “可以这么理解,或者说,只要武朝幽州的将士给到匈奴压力,那么匈奴自然不敢派大批精锐冒险攻击楚国。” “而他们一旦选择撤军,我们的机会就到了。” 届时,楚国与武朝合力,共同将匈奴残党击退,也能狠狠惩治一番那些胆敢挑衅的蛮夷,让他们彻底认清自己的处境。 “明白了,那……我怎么做才能帮助殿下?”项云烟迫切问道。 李云兴抬头瞥了她一眼,眼底划过一丝狡黠。 “这个嘛……楚国公主不妨答应本宫一件事情?” 项云烟警惕地看着他,冷哼道。 “你休想趁机占我便宜。” “呃……”李云兴顿时满额黑线,这位姑奶奶,咱能别这么彪悍么? “你想多了,我可没那么无耻。” 旋即,李云兴收敛了玩味的表情,正色道。 “本宫需要你今后回到楚国之后,极力促成楚国与武朝的结盟,当然这个武朝合作方只能是本宫。” 李云兴伸出两根手指头,笑眯眯道。 “外加两百万两金银珠宝,百匹汗血宝马送到本宫名下,如何?” 项云烟一双杏眼顿时瞪的溜圆! 这可是一笔天价财富啊! 要知道楚国每年征收税赋也才几十万两黄金而已。 李云兴这一张嘴,就要拿走楚国半壁江山,而且还要达成结盟。 这不是狮子大开口么? “你!”项云烟俏脸一板,怒道,“你把我卖了也买不起两百万两黄金!” 李云兴哈哈一笑:“这么说,楚国公主是嫌弃两百万两黄金太少喽?” “你……!”项云烟一阵语塞。 “难道你们楚国上下的百姓,还有你父兄的性命都不值这两百万吗?” 项云烟依旧是满脸不忿之色,但李云兴却突然露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 “还是说,你不想给钱,只想一心嫁给本宫?” “那要是这样的话,两百万两黄金还是有商量的余地的。” 李云兴这般说着,竟是毫不客气地靠近了项云烟,伸手抓住了对方的玉腕。 “你干什么?” 项云烟大吃一惊,想要甩脱对方,却被李云兴死死拽住。 李云兴的眼睛则死死盯着她道,“你要是愿意,本宫随时奉陪哦~” 项云烟低下头,如果她能够帮楚国渡过难关,那自己在父皇和兄长眼里,肯定会大为提升印象分,日后说不定就有资格竞争帝位了。 念及此处,项云烟咬牙道。“好,就两百万两黄金,放手!” 得到承诺的李云兴顿时松手,并一脸奸计得逞的笑容。 “哈哈哈……” 他仰头大笑,心情畅快无比。 这天下可没有白帮的忙,至少在李云兴面前没有。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楚国跟武朝此次的合作,甚至更像是交换利益。 楚国希望借武朝之力,铲除北疆的匈奴,而武朝亦希望能通过此次支援获取楚国的支持,从而壮大实力。 所谓唇亡齿寒,楚国与匈奴的决斗若是败了,武朝又岂能独善其身? 不管最终谁输谁赢,最后受损失的,仍然是武朝。 因此,李云兴很清楚,这场战争的胜负,将影响整个世界的格局,甚至是整片土地的归属。 所以,武朝绝对不会允许楚国灭国,也不可能坐视楚国投降给匈奴。 现在摆在李云兴面前最大的问题是,该如何让秦忠义心甘情愿的发兵匈奴。 之后,李云兴又调戏了她几句。 项云烟又生气脸红,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她以往也曾参加各类宴饮、诗文等活动,面对不少世家公子的追求,也能保持公主的优雅风范,游刃有余。 没想到,偏偏碰到李云兴却无可奈何。 第二百零一章淳善公主 “太子殿下,属下江山前来复命!” “起身吧!说吧,这次的行动如何了?” “回禀殿下,属下无能,没能查到对方任何消息!”江山单膝跪地,低头道。 “什么?你竟然连柳仲卿是否与匈奴有所联系的消息都找不出来?”太子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那本宫养着你又有什么用处?” 江山听闻太子话语中透露出来的杀气和失望,心底微颤,立马再次单膝跪下。 他很清楚眼前的太子是怎样一个暴躁易怒之人,也深知自己的性命现在就握在太子手里,要是惹得太子生气的话,只怕自己的小命顷刻间便会灰飞烟灭。 想到此处,江山额角上冷汗直冒,赶紧解释道:“太子恕罪。” “但是下官查到,二皇子已经亲自上门拜访过柳仲卿,虽然我们的人没能跟进柳府。但是二皇子从柳府出来的时候,神色很是兴奋激动,应该谈妥了什么交易……所以下官猜测,或许二皇子已经与柳仲卿联手。” “联手?哼!真是可笑至极!一群废物!” 太子冷声喝道:“继续查,势必要查到他与匈奴的关系。” 那苏昭阳之死,虽然是二皇子李云天做的。 李云兴也清楚,柳仲卿与匈奴绝对脱不了干系。 他必须提前做好准备,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 “是!卑职定当竭尽全力,将此事调查的水落石出!” “嗯,今日找你来,还另有几件事要嘱咐你办理。”太子缓缓起身,踱步走到桌旁坐下。 “请太子吩咐。”江山恭敬地站在太子身后,等待着太子的指示。 “江常那边可有传回消息?”太子抬眸问道。 “启禀太子,据江常所言,束清灵的船队已经在回程的路上,为了装作满载货物的样子,故意停留了数日。如今返航速度也更慢,预计还要一个月才能回都城。” 李云兴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江常此前被李云兴派着随束清灵的船队一同出发。 按照李云兴的计划,这次船队之事也是个机会,可以趁机将河道的运输权收回来,免得夜长梦多。 “嗯,你去信让他们随时注意,对方很快就会找机会动手。” “是!”江山点头领命。 江山眉头微皱,略显迟疑地说道:“太子,对方一直没有动静,会不会是他们察觉到异状而放弃了呢?” “呵!放弃?”李云兴嗤笑一声,摇头道:“那你是低估了柳仲卿的胆量和魄力!他不可能会放弃的。” “就算他明知道是本宫给他设下的圈套,他也会往里面跳。” “因为他比谁都明白,就算本宫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将大批粮草送回都城,那对他来说都是莫大的败笔。” “柳仲卿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本宫的粮草安然无恙地运抵都城!粮草到了,荆州水患危机可解,那柳仲卿要想再撬动本宫的皇位就很难了。” 江山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太子早已经洞悉一切。 既然如此,太子为何还要费劲周折让束清灵以民间船队的名义运送粮草回京呢? 这么做,难道不是多此一举? 见江山沉默,李云兴似乎看穿了江山的想法,冷冷一笑道:“江常啊江常,你果然还是不够聪明!” “属下愚笨!还望太子明示!”江山躬身抱拳道。 李云兴淡淡道:“本宫若是把粮食运送回都城,恐怕朝堂上的老顽固们会想尽办法瓜分这批粮草,毕竟谁不想吃独食?本宫岂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所以,为了避免这类事情发生,唯一的办法就是先将这批粮草藏匿起来。” “只有让这批粮草隐秘于暗处,那些老东西才不敢轻易打它的主意。” “属下愚钝,实在不懂太子的良苦用心。”江山叹口气,恭敬道。 李云兴摆摆手,“无妨,你们之前是被父皇圈养的鹰犬,空有一身本事,却不知世界之大,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所以本宫愿意花费大量的精力培养你们!希望你们别让本宫失望!” “是!属下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报答太子栽培恩德!”江山赶紧表忠心。 李云兴点点头,没再回话。 什么人都不是生来就会的,何况交到自己手里的时候,他们也并非都对自己心悦诚服。 甚至至今,李云兴还没有见过江河,他如今还留在扬州,一边接收粮仓一事,一边监察柳辰的动向。 “那荆州反贼的事呢?查得如何?”李云兴转而问道。 江山拱手回道:“荆州反贼一共有近千人,其中不少是乡兵,他们的首领名叫牟林翰,之前是衙门的捕头,水患之后便带着手下一众武将杀了县令夺了权,成立了一个名叫清风寨的组织。” “哦?捕头吗?”李云兴冷笑,他还不知道区区一个捕头竟然能有如此野心。 “此人绝非捕头这么简单。去!查一下这个牟林翰的生平过往,越详细越好。” “属下遵旨!”江山退下。 李云兴目光悠远地看着窗外,喃喃道:“牟林翰……这倒是个新鲜的名字。” 等江山走了之后,进喜才从院外进来,同时也给李云兴带来了一个新的消息。 “启禀太子殿下,淳善公主明日就要回宫了,按武朝礼数,您明日要参加淳善公主的接风晚宴。” 李云兴倒是把淳善公主给忘了。 淳善公主,原名为李知盼,乃是与二皇子同出一母的姐弟。 三年前,他们的生母去世后,李知盼为了不耽误李云天的前途,便主动向武皇请求,愿为母妃守孝三年。 武皇虽不忍年仅十六岁的李知盼独自守着皇陵,忍受三年的寂寞和孤独。 何况她已过了及笄之年,正是应该考虑嫁娶之事的时候。 但李知盼却对母妃一片孝心,甘愿为其守孝三年,以报养育之恩,最终武皇拗不过她也就应允了。 甚至加封她为淳善公主,意为夸赞其至淳至善的良好品德。 没想到,三年竟然这么快就过了。 第二百零二章一触即发 只是这李知盼回来,朝堂中的形势只会变得更加复杂。 李知盼是长公主,当初李云兴出生后,武皇一直想要个女儿。 所以,当她出生的时候,皇上是非常开心的。 感觉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一个女儿,一定是上天感受到了他的祈祷。 甚至比李云兴还要受宠,当李知盼刚满百日,武皇便赐予她“仙人从何知,湖山随顾盼”的寓言美词,足以见得李知盼有多么的受到武皇喜爱。 如今李知盼回到宫中,势必会帮助李云天夺权。 见李云兴沉默不语、眉头紧皱,似乎对此事并不乐观。 主子的忧愁就是自己的忧愁,进喜问到,“太子殿下心中可是有什么担忧?” 李云兴叹口气说道:“本宫怕那丫头搅和进来,到时候会影响大局。” 进喜沉吟了片刻说道,“殿下,既然淳善公主已经快到都城了,现在想拦住她恐怕很难,依奴婢看,不如趁早将淳善公主许配出去,这样也可了了太子的一桩心事。” 确实,一旦外嫁,淳善公主在这宫中便没有了话语权。 “嗯,越来越机灵了。”李云兴笑着点头称赞。 只是这淳善公主是武皇的心头肉,若是李云兴这许配不恰当,怕是反而让武皇失望。 “这件事不急,你先去准备好明日晚宴的接风礼,别失了礼数。” “殿下放心吧!奴婢已经准备好了锦缎二十匹,珍珠三斛,翡翠六件……” 越来越精明能干的进喜立即列出清单,并且认真地记录下来,方便到时候呈交给李云兴过目。 进喜办差效率高,李云兴也省心不少。 “不错,看来在这东宫,你还真是屈才了。” 进喜摇头,连称不敢。 “能在太子手下做事,是奴婢天大的福气,哪还敢再奢求什么。” 李云兴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如此之人,李云兴自然也不会亏待了他。 翌日,一架马车静悄悄地入了宫。 马车停下之后,一双素白小手轻轻掀开帘布,露出一张精致娇俏的脸庞。 只见她身穿鹅黄色绣花长裙,乌黑秀发高挽成云髻,簪着一支翠绿碧玺珠钗,衬托得肌肤晶莹如玉。 虽然她年纪尚幼,但眉宇间流动着的神采却丝毫不弱于她的母亲。 “阿姊!”李云天连忙迎了上来。 “皇弟。”淳善公主微微颔首,目光落在李云天身上,见他成长得已经是一副男儿模样,眼底划过一抹欣慰。 两姐弟互相打量了对方良久,这三年未见,似乎莫名有些尴尬。 李云天上下打量了一下李知盼,阿姊倒是与出去时差别不大,只是身形消瘦,看起来很是劳累。 “阿姊,你瘦了好多……”李云天有些心疼。 当年母妃去世之后,淳善公主为他选择了一条极为清苦的路。 他自己这么多年却没能陪伴阿姊左右,心里颇有几分惭愧。 “无妨,你也瘦了许多,没想到三年过去,你竟然比阿姊还要高出这么多。”淳善公主柔声安慰道。 李云天笑了笑,的确,以前阿姊总是笑话他个儿矮,没想到现在自己居然也能俯视她了。 “听说父皇生病了?”淳善公主问道。 “是的。太医说父皇总是时睡时醒,醒来的时候意识也不太清明。”李云天担忧的说道。 淳善公主点了点头,说道:“那你陪阿姊走一趟,咱们快去看看父皇,希望父皇早日康复。” 李云天应了一声,扶着阿姊向永乐宫走去。 此时的永乐宫内,武皇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脸颊凹陷,印堂发黑。 床榻边,柳皇后正在为武皇轻轻擦拭额角的汗珠。 一见到柳如絮,淳善公主原本平静淡漠的眼眸顿时变得凌厉起来。 她冷冰冰的注视着柳皇后,语气带着一丝讥讽和鄙夷:“参见皇后娘娘,三年不见,皇后娘娘还是这般年轻貌美,看来这皇后之位的确养人。” 柳皇后闻言,握着帕子的纤纤玉指忍不住微微收紧,但脸上仍挂着得体的笑容。 “淳善公主三年时间也是蜕变得像个大姑娘了,倒是让本宫刮目相看。”柳皇后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呵呵……”淳善公主低低地嘲笑了一声,转头看向床榻上的男人。 此刻,武皇正睁开眼睛。 “父皇,您怎么样?身体好点了吗?”李云天关切地询问。 淳善公主也关怀地喊了一句,“父皇。” “是盼儿回来了?”武皇虚弱地答了一声,目光落在淳善公主身上。 “儿臣不孝,离京三年,还请父皇恕罪。” “傻孩子,说的是什么胡话,快起来坐。” 武皇朝淳善公主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坐在自己的身旁。 “儿臣恭敬不如从命。”淳善公主顺势起身。 她走到武皇的床边,弯腰行了一礼,然后伸出芊芊细手替武皇掖好被褥,将柳如絮从这一方龙塌上挤了出去,隔断他们的视线。 “长大了。”武皇抬起枯槁般的手,轻轻抚摸着淳善公主的手。 “父皇……”李云天忍不住开口劝道,“您的身体还没痊愈,不能情绪激动……” “朕没事……”武皇的脸色苍白,但目光温暖,“朕只是累了……” 说罢,他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李云天和淳善公主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 武皇的病情果然又加重了,也不知道他还能坚持多久…… 柳如絮的心里同样有这种疑惑,毕竟这次回来她发现武皇的气息变弱了很多。 “皇后娘娘,三年前儿臣出去的时候,父皇还是健朗的模样,没想到三年之后,他却突然卧床不起,不仅身体衰败得更加厉害,而且还经常梦呓、胡言乱语,这究竟是什么缘故呢?” 淳善公主的话语中充斥着浓烈的质疑,仿佛想找出一个合理的借口,以减缓她的怒火。 柳如絮心中自然是不满的,这李知盼刚一回宫就如此嚣张,不仅当着武皇的面与她针锋相对,而且话里话外都想将武皇生病一事怪到自己头上。 第二百零三章八皇子 柳如絮好歹也是当朝宰辅之女,岂会任由一个区区长公主对自己颐气指使。 “淳善公主,皇上的情况究竟如何,我等都束手无策,你若是有什么疑问,直接问太医令就是,何必咄咄逼人地追根究底,这样反倒伤了彼此的感情。” 她冷声说道,话中尽是一国之后的威严。 柳如絮知道这个长公主素来骄纵蛮横,但不代表她是任由别人欺负的。 淳善公主挑了挑柳叶似的眉毛,嘴角勾起一丝嘲弄。 “本公主只是关心父皇病情,皇后娘娘作为父皇身边最亲近的人,不应该最了解吗?”淳善公主不甘示弱地怼了回去。 “本宫只能告诉你,本宫并非御医,自然不会知晓陛下究竟得的是何病症。不过,淳善公主既然问起了,本宫可以提供一些建议,或许对于陛下的病情有所帮助。”柳如絮说道。 “哦?”淳善公主眯着眼盯着柳如絮。 “陛下每日要翻身十次,每日要擦洗身子两遍,需要喝三次汤药。这些事都是本宫亲身而行,本宫知道公主三年不在这皇宫之中,很多事都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但是你要清楚,如今的太子是谁,最受益的又是谁。不要在本宫面前说些无端猜忌的话,这样只会惹恼了本宫。”柳如絮一字一顿地说道。 这时,李云天也在旁边给淳善公主递眼色。 两个女人之间的战火,才稍稍平息。 “既如此,还请母后好生照顾父皇,儿臣先告退。”淳善公主对着柳皇后福了福身子,说完便转身向门外走去。 李云天跟在她身后,走到殿门处时,他忽然停下脚步,转身叮嘱道,“母后,儿臣会好好和阿姊解释的,还请母后切勿动怒。” 柳如絮点点头,她之前承诺了李云天,却没想到这淳善公主回来就给她一个下马威。 不过,她并不打算就此放过淳善公主,她要让淳善公主知道这皇宫是谁做主。 “你也去歇息吧,这两日辛苦你了。” 李云天冲着柳如絮颔首致谢,随即走了出去。 李知盼轻笑道:“皇弟可是有什么担忧?” 这位长姐虽然看起来温婉可亲,但却是杀伐果断之辈,不然当年的事也轮不到她来操办。 李云天深呼吸了一口气,说道:“阿姊,父皇的病已至晚期,恐怕熬不了多久了……” 李知盼沉默半晌,幽幽叹了口气,她明白李云天话里的含义。 其实李云天的担忧,她又何尝不明白,只是…… “阿姊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吧,太子之位,阿姊会帮你的。” 李云天没敢拒绝,这才接着说道,“阿姊,其实我已经拜入柳家,成为柳家子弟,我的未来自然也是属于柳氏一族的……” “什么?!”李知盼惊诧地望着他,“你怎么能拜入柳家?若不是柳如絮,我们母妃怎么会被气死?你这跟认贼作父有什么区别?!” 李云天听到李知盼的训斥,立即跪了下来,“阿姊,你误会了,弟弟并不是要投靠柳家,弟弟这只是权宜之计,待他日谋得大业,我必将柳家连根拔除!为母妃报仇雪恨!” 李知盼闻言冷静下来,这个弟弟的性子她还是了解的。 “就算你愿意,你当柳仲卿那个老狐狸会相信吗?” 她不得不提醒李云天,这件事情可不容易,若真想铲除柳家,只怕还得费些功夫。 李云天微微抿唇,“这件事,也是皇叔安排的。” 李知盼微怔,皇叔? 秦忠义乃是他们的舅舅,是武皇登基之后封的东北大营的将军,也是唯一拥护李云天的皇叔。 她没料到秦忠义居然把李云天送进了柳家。 “阿姊,皇叔教导我,小不忍则乱大谋,如今太子势力愈发强盛,我们不能再硬碰硬了,只有暂时忍耐,寻求时机才能彻底扳倒太子。” 李云天一番话说得恳切极了,让人听了心生怜惜。 “唉……”李知盼长叹了一口气,终于不忍心苛责他,“好吧,这件事暂且搁置下来。” “但是你要知道,与柳仲卿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你若是真信了他会愿意扶持你上位,那哪日被他卖了还帮人数钱的时候” “阿姊,你放心吧,我自然有分寸。” 李云天笑了笑,他知道李知盼的用意,她是在提点自己,免得他犯糊涂。 “嗯,你只需记得,这世界上只有阿姊是真心实意待你的,无论什么时候都会站在你这一边。”李知盼伸出手摸了摸李云天的头。 李云天感激一笑,“我知道阿姊一直都对我最好了。” 他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只是眸光深远,像藏了千言万语,令人难以捉摸。 “阿姊,今晚是你的接风宴,就别因为这些事情耽搁了。” “嗯,那你先回去吧,阿姊也要休息一下,换身衣裳就来。” 李云天点点头,转身离开。 李知盼望着他的背影,眼神逐渐变得复杂。 夜幕降临,整座凤阳殿灯火辉煌,歌舞升平,热闹非凡。 皇后娘娘坐在主位上,其余皇子皇孙皆按品级落座。 李云兴身为太子,则坐在众位兄弟之列,他目光扫视了一圈,最后定格在一个身穿蓝衣的男孩身上。 他眼睛一亮,急忙招手唤道,“八皇弟,过来陪皇兄说说话。” “参见太子、哥哥。” 小男孩如今才学会说话,还说不流畅,只会磕磕巴巴地叫人。 “呵呵,你不必拘礼,坐过来吧。”李云兴拍了拍身侧的空位,示意八皇子过来坐。 八皇子迟疑片刻,缓慢移动双腿走过来坐下。 他年仅三岁,还不懂这世间的尔虞我诈,更不会察言观色。 他一路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就坐在了李云兴的右手边。 在他眼中,李云兴不是什么心狠手辣的君主,只是一个看起来很“冷”的哥哥。 “八皇弟,如今可是学会写字了?”李云兴关切地问道。 小男孩抬头看着李云兴摇摇头,然后低垂着脑袋不说话。 他刚刚开始学写字,可自己的“锦”字笔画实在太多,写起来总是歪歪扭扭。 因为此事,母亲没少抽他的手心。 第二百零四章长公主亮相 今日好不容易因为宴席不用温书,没想到却被太子问到了功课。 李云兴瞧见八皇弟低垂着脑袋,一副委屈的模样,忍不住轻声哄着他。 “你不要灰心丧气,等过几年,哥哥来教你读书习字好不好?” “嗯,谢谢太子哥哥。”八皇子乖巧应声,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 另一边的康妃回头没见到八皇子,心里瞬间就慌了,她朝四周张望了一眼,便立刻站了起来四处眺望。 抬头一看,八皇子竟然从最末席的位置坐到了太子身边,顿时吓得花颜失色。 康妃快步跑过来,将儿子抱紧,厉声喝道,“逆子,你怎么能和太子哥哥同桌呢?还不赶紧回来!” “康妃娘娘不必紧张,八皇弟很是乖巧,是本宫让他坐过来的。”李云兴笑了笑。 话虽这么说,但李云兴毕竟是太子,平时也鲜少与他们有所往来,如今突然如此,却是让康妃惶恐大过欣喜。 “多谢太子殿下赏识,锦儿快快过来,别耽误了学习功课。”康妃松口气后又连忙拉扯着八皇子走向自己身边。 八皇子依言恋恋不舍的从李云兴身边离开,康妃才觉得松了一口气。 这皇子之间本就明争暗斗极其激烈,更何况太子乃是当今皇帝唯一的嫡子,若是八皇子真的跟太子交恶,只怕以后在后宫之中会寸步难行。 所以康妃是极害怕太子的,担心李云锦被太子盯上,从而给他们母子招惹祸事。 “母妃,我觉得太子哥哥是好人。”八皇子跟在康妃身后,一脸的崇拜。 没想到太子哥哥竟然说要亲自教他读书写字,哪里有母妃平日说的那般可恶无理? 听到孩子这番话,康妃只觉得头皮发麻,这孩子还小,并不知晓太子是什么样的性情。 “锦儿,记住,以后万不可对太子殿下无礼。”康妃叮嘱道。 “哦。”八皇子不解的皱起眉,觉得母妃总是小心翼翼的。 可他看这高堂之上,分明人人都很是和善。 唯有太子对面的二皇兄,脸上带着嘲讽的笑意,目光肆意流转间充满了阴冷的味道。 这种感觉很不舒服,像是被毒蛇盯上似的。 李云兴瞥了的二皇子一眼,淡淡勾唇一笑,端起酒杯抿了口酒。 二皇子收到李云兴这挑衅般的笑意,脸色微变,握紧酒杯,随后也端了起来,与李云兴遥遥相敬,两人各自仰头饮尽酒水。 八皇子频频回头看向李云兴,只觉得太子哥哥举手投足间透出了与众不同的风华,叫人移不开视线。 只是正因为如此,全然没有注意到,今晚的主角已经来到了宴席。 淳善公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长公主。 在众人纷纷落座之后,淳善公主终于姗姗来迟。 李云兴瞧见她的瞬间,瞳孔猛地缩了缩。 淳善公主穿了一件镂金丝钮牡丹花纹长裙,外罩月白色撒珠银丝锦缎披肩,乌黑亮丽的秀发梳成朝天髻,看起来端庄又不失一丝活泼。发髻插戴了镶红宝石的凤翅金钗,耳环亦是红宝石坠子,整个人显得华贵逼人。 这一身装扮,配合上她那倾国倾城的面容,使得淳善公主犹如骄傲的女王,美艳动人。 甚至比坐在上首的皇后柳如絮,还要更加耀眼。 淳善公主的出现,吸引了宴会上绝大部分男人的视线。 “参见长公主殿下,公主千岁。”众位夫人纷纷跪倒在地行礼。 淳善公主扫了一眼跪倒一片的人群,神色高傲,语气凌厉,“诸位不必多礼,今日乃是家宴,邀请文武百官也是为了让诸位放松放松,免得日夜操劳,累坏了身子。” “公主仁慈体恤,实在令臣等感激不尽。”一名老臣恭维的说道。 众人连连附和,一时之间气氛热闹非凡。 淳善公主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本公主为母妃守孝三年,如今刚刚归宁,见父皇病重心中更是悲痛。父皇自小待我极好,每次召见都会留我陪伴左右,可偏偏前些日子,父皇突然卧床不起。”说到这,淳善公主的泪水再一次掉了下来,看起来十分伤心难过。 “皇上病重,臣等惶恐。”众人纷纷表态。 淳善公主深吸口气,继续道,“但我相信,父皇吉人自有天相,定能早日痊愈。” 她话音未落,底下又传来一阵赞叹的声音,众人齐呼:“公主仁德贤惠,我等钦佩。” “既然是家宴,那就尽情吃喝玩乐,莫要拘谨了才好。”淳善公主闻言笑道,在座的文武百官皆是连声称是。 在场无人不感叹,淳善公主果然是仁孝之人,不愧为陛下最疼爱的长公主,这份气度和胸襟,当世罕见啊。 语毕,乐府乐姬奏响欢快悠扬的曲调,舞蹈翩跹,歌声婉约。 一时之间觥筹交错、推杯换盏、欢声笑语不断。 李云兴独坐在角落里,看着众星捧月般的淳善公主,眼底划过了一抹幽暗。 这淳善公主果然不是省油的灯,一来便先占据主导地位。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当今的后宫之主,谁人敢忤逆半句? 为了足够吸引全场人的目光,故意姗姗来迟,却将此缘由说成是忧心武皇病情。 李云兴瞅她一脸春风得意,哪里像是忧心病情的样子?分明就是在借机炫耀,想让人都知道,她才是最受武皇宠爱的女儿,任何人都无法超越。 淳善公主在众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走进了宴会,直奔着李云兴的方向去了。 “皇兄,三年未见,妹妹甚是思念,今日终于有幸能再次见到皇兄。” 淳善公主向李云兴微微福了一礼,脸上露出了点到即止的笑容。 “三年不见,淳善妹妹愈发貌美了。”李云兴轻抚下巴。 一副欣赏的模样说道,只不过那眼底闪烁的冰寒之意,叫淳善公主打了个冷战。 “皇兄谬赞了。” “皇兄的诗句,便是妹妹守在皇陵也是略有耳闻。诗中气度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皇妹还从不知道太子殿下竟然如此博学。” 第二百零五章再起风波 李云兴笑了笑,没理会她这话里有话。 这时,淳善公主还想说些什么,却突然被什么东西从后面撞到,险些摔了一跤,若非李云兴出手将她扶住,只怕淳善公主早就狼狈跌倒了。 这突然的变化,顿时吓傻了八皇子。 他方才只是想来找太子哥哥说几句话,怎料脚下踩到什么滑溜溜的东西,然后就……就…… “皇宫里哪儿来的粗野孩童!竟然如此不懂礼数规矩!”淳善公主稳住身形,一脸厌恶的瞪了八皇子一眼,语气十分不耐烦。 她今日穿着精致华贵,原本就生的极美,此刻怒火攻心,浑身散发出凛冽的杀气。 “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淳善、公主殿下……对不起。”八皇子被她这么一吼,立马哭丧着一张小脸,哆嗦着道歉。 八皇子虽说也是皇子,却是众多皇子中排行最末。 他出生的时候,淳善公主已经离开,所以二人并不认识。 而且,淳善公主从来都没把他当做兄弟看待,只当作一个陌生人而已。 “你真是该死,居然胆敢冒犯长公主殿下,还不赶紧赔罪!”淳善公主身旁的嬷嬷厉呵道。 “我……”八皇子吓得直哭。 李云兴站在边上,神色很是不快。 区区一个长公主,在这摆什么威风? 康妃最先反应过来,发现八皇子闯了祸,立刻训斥他,“不准哭,赶紧给长公主赔礼道歉。” 听到这话,淳善公主才稍微平息了怒火。 原本热闹的晚宴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淳善公主与八皇子。 在三年前,淳善公主就是武皇最宠爱的女儿,就连先皇后也要忍让她几分。 这也是为什么先皇后去世之后,众人觉得淳善公主与二皇子的母妃应该登上后位的主要原因。 如今她黛眉一皱,把八皇子吓得直哆嗦,抽泣的不敢抬头。 “长公主,不如先让这孩子下去吧。”康妃低声说道,“皇子年幼,冲撞了公主,还望公主宽宥则个。” 淳善公主皱眉,“堂堂皇子,做事却如此没有规矩。看来这后宫之中,该肃清一番了。” 这话,就差说是柳如絮管理不严了。 康妃脸上更是尴尬不已,她最不想卷入的就是权力斗争。 她起初不过也只是一个小小的才人,后因在御花园中得到皇上的惊鸿一瞥才有了往上爬的福气。 一夜春宵竟然成功怀孕诞下龙子晋封为嫔,一步步爬到今天的位置,她可不希望再有什么幺蛾子发生,毁掉她辛苦谋求的富贵。 “是妾身管教无方,还望公主殿下海涵。”康妃低垂着眉眼,诚恳认错。 淳善公主眼神却没落在她身上,定定的看向柳皇后。 “既如此,那就罚八皇子去祠堂跪两个时辰,抄写经文。”淳善公主淡淡道。 这惩罚,可谓是极狠了。 一个小屁孩,跪上两个时辰,铁定是要废了腿的。 “淳善公主,八皇子冒犯了你,的确有错,但是这后宫还是由本宫掌权,是惩是罚都轮不到你来做主。” 柳皇后慢条斯理的说道,“八皇子的确是个孩子,不过是不懂事而已,本宫会亲自教导,你无须插手。” 淳善公主冷哼一声,“皇后娘娘的意思是本公主在欺负孩子咯?皇后娘娘觉得本公主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吗?” “只是本公主三年不在后宫,却不知朝廷的政令,皇后娘娘究竟执行到哪里去了?” 柳皇后眼睛眯了眯,眼中划过一丝危险。 “淳善公主,本宫乃六宫之主,掌管整个后宫大小事务。”柳皇后沉声道,“你这么说,可是对本宫有异议?” “异议谈不上,本公主不过实话实说罢了。”淳善公主勾唇浅笑。 柳皇后眸色转深,忽而笑了起来,“淳善公主说的对,是本宫疏忽了,不知者不怪嘛。” 话锋陡然一转,柳皇后的脸色倏地变得严肃起来,“淳善公主刚刚回京,尚且没来得及熟悉宫内的环境,建议淳善公主在自己的宫里住上几天,本宫送几位管事嬷嬷过来好好教导一下公主。什么是礼仪规矩,什么又是规矩,公主必须学会了才好。” 这话一出,众人面上纷纷变了色。 柳皇后这句话,无疑是给淳善公主安了一顶大帽子。 这分明是想让淳善公主闭门思过啊。 淳善公主虽然骄纵,却是极聪明的。她自然察觉到了柳皇后的用意,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多谢皇后娘娘好意。”淳善公主咬牙切齿,“不过本公主不喜欢别人伺候着,皇后娘娘的好意,本公主心领了。至于规矩,等本公主熟悉了皇宫,自己动手学习就是了。本公主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很快就能掌握。” “既然公主执意如此,那就随你吧。” 两个人之间又一次剑拔弩张地对峙起来。 这场戏,看得李云兴心头畅快。 柳如絮一直给他使绊子,没想到淳善公主回来了,首当其冲的便是跟皇后娘娘撕破了脸皮。 “皇后娘娘、淳善公主,今日之事是八皇子唐突了,的确有失皇室威仪,不如送到东宫,由本宫来教养一二,不知可否满意?”李云兴温和劝道。 淳善公主闻言,冷冷瞥了他一眼,目光在四周环视了一圈,才收了回来。 “太子殿下文韬武略乃是武朝翘楚,本宫相信太子殿下定会秉持君子之度,好好调教八皇子的。”淳善公主缓缓说道。 “那就劳烦太子殿下了。”柳皇后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唇角。 今日这仇,柳如絮算是记下了。 李知盼想要在后宫跟她分庭抗礼,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小小的插曲被太子李云兴一句话给化解,众人皆是暗松了口气。 这位淳善公主,性格阴晴难测,脾气古怪,连柳如絮都忌惮她,众人都怕她。 李云兴倒是一派淡定,似乎根本不将淳善公主放在眼里。 二皇子李云天倒是有些左右为难,他没想到阿姊对柳如絮的仇意竟然这么浓,恐怕会耽误他以后的大计。 第二百零六章牟林翰 在武皇病倒之前,朝中只有两派。 柳家与秦家,分别代表就是苏昭阳与李云天。 对许多人来说,这是一道单选题,秦将军远在幽州,而李云天还是个未开府的皇子,眼下似乎只有柳仲卿一个选择。 令人没想到的是短短数月,这武朝就变了天。 太子李云兴成了新贵,而廉家则将成为太子的岳丈。 苏家倚靠着柳仲卿,最终却得了一个苏昭阳殒命,苏家绝后的结局。 今日最为特殊的便是刚刚丧子的戚鸣,面色惨白,仿佛遭受到巨大打击一般,整个人恍惚了许久。 “戚大人,切莫在这高堂之上,犯了忌讳”柳仲卿冷声说道。 他这是在提醒戚鸣,别一时犯糊涂去向太子发难。 如今高朋满座,别让大家都被架在台上下不来。 戚鸣无力地点点头,他自然知道,只是看向李云兴的眼神绝对算不上友善。 “多谢宰辅大人关怀……”戚鸣顿了顿继续说道,“只是一想到我儿惨死,始作俑者却能高枕无忧……臣不甘!” 柳仲卿轻叹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戚大人节哀顺变,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戚鸣没有否认,只是竭力克制住内心的怒火。 随即起身,拿起案桌上的酒杯仰头饮尽。 “臣今日还在爱子的服丧期,只喝了一杯薄酒,请诸位见谅。”戚鸣拱手说道。 众人忙站起来附和,“戚大人请节哀吧。” 当然也有不少好事者,将目光投向了坐于上座的太子李云兴。 民间都相传,戚元庆是因为跟太子抢女子而被杀的。 只是这死状过于残忍,让许多人是敢怒不敢言。 太子“煞神”的名号也比以前还要响亮了。 戚鸣摇摇头,神色很是憔悴,“臣先告退。” 可从始至终,李云兴甚至连头都没有偏一下,更别说怀有负罪感了。 饶是柳仲卿这样的老狐狸也没有想明白,李云兴此次怎么会行事如此嚣张。 不过,也算符合李云兴一向目中无人的作风。 待他离开后,柳仲卿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微微眯起双眼,眼底闪烁着寒芒。 今日的宴席算是草草散去,各人心情各不相同。 淳善公主回到自己宫里之后就把屋里能砸的全部砸了,一片狼藉。 “公主息怒,奴婢们都拦不住,您这样伤害自己的身体,不值当的。”碧珠急的团团转,忍不住劝道。 “那个柳如絮,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敢魅惑父皇,真是岂有此理!” 淳善公主越想越恼火。她一向骄傲惯了,何曾吃过亏? 偏生这个柳如絮比她年轻美貌,又讨了父皇的欢心,现在竟然骑到她头上来了。 “你说,父皇怎么会那么护着她?” 碧珠愣了愣,接着回到,“想必,还是柳家在背后撑腰吧。” “哼,若非是因为柳仲卿,柳如絮凭什么压在我的头上!” “公主,柳如絮现在势大,我们要不然……”碧珠低声在淳善耳边说了几句话,只见得淳善眼中闪过一抹恶毒。 “好。就按照你说的做,我要她死无葬身之地!” …… 荆州。 距离水患之事的影响,已经持续整整半年有余。 这段期间,荆州境内一片狼藉,所幸的是夏季枯水期来临,缓解了灾害的蔓延,荆州各地也算终于有了喘息之机。 其余的地方,仍旧是颗粒无收。 而且因为缺乏食盐、蔬菜等物资,不论男女老幼皆是饥肠辘辘,人人饿得面黄肌瘦,衣衫破烂,仿佛一具具干尸一般。 “放粮了,放粮了,加入我们清风寨吧!我保证你们有饭吃有衣服穿!” “对,清风寨乃是咱们的庇护所,大家快跟我们走吧。” “加入我们清风寨才是正确的选择!” 一座座帐篷搭建成型,他们抢了苏昭阳的粮车之后,清风寨上下不过千人,这粮食充足得很。 牟林翰便安排趁这个机会,多吸纳一些有用的新人。 老弱妇孺不要,年轻的壮汉可以招揽到军营里当兵,为自己效力。 清风寨在短短两个月内扩张数倍,变成了三四千号人的庞大势力,俨然成为荆州最强的势力。 但是,近期清风寨的招揽计划却变得缓慢起来。 不少人都只是路过看看,却并未加入清风寨。 下面的人纷纷奇怪,究竟是发生了何事,为何这些百姓忽然就改变了态度? 牟林翰不禁有些恼怒,派手下弟兄们去探寻缘由。 结果得到一条重磅消息——太子殿下派遣江陵城的高常卓前往荆州赈灾。 高常卓下令,如果百姓帮着官府修堤坝,不仅每月有两百文,还有免费的粮食供给,挑砖石、清泥沙、编竹筐达到一定数目后,还可以免除一年的赋税。 现在家里但凡是有劳力的,都去帮着官府筑堤坝,整个荆州几乎所有的青壮年全部参与进去。 太子派高常卓去荆州赈灾,无形中削弱了清风寨的力量。 如果有活路,谁又想做反贼呢? 何况清风寨只接收壮劳力,家中有妻儿老小的,都不准他们加入,只能眼睁睁看着亲人挨饿受难。 最重要的是免去一年的赋税,这样就不用担心来年收成的问题。 “寨主,这件事该怎么办?” 牟林翰沉了沉,“你们先下去,安抚好弟兄们,我们现在是紧要关头,若是有人叛逃,寨中人心难免动荡,绝不允许出现异心之人。” “一经查证,杀鸡儆猴!” 牟林翰冷声下了命令,他之前便是衙门的捕头。 自身便带有肃杀之气,如今此话一出更是令在场的众人心惊。 “是。”领命之人匆匆告退。 其余人等也觉得无所适从,纷纷借故退下。 留在牟林翰一人独坐于高台之上。 他思考了一番前因后果,最终决定还是要赶紧联系“军师”。 太子如今已然发觉荆州叛乱之事,却没有对他们动手。 若非手上还有几千平民作要挟,他还真的担心太子会直接派兵攻到清风寨来。 现在,他必须赶紧联系“军师”,确定下一步的计划才行。 第二百零七章 这么伺候主子 昨夜的“接风宴”,让淳善公主好好耍了一把威风。 不过李云兴倒是注意到,有一人没有出席,五皇子——李风轲。 自从李云兴将霹雳炮的图纸交给他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他的身影。 只是这五皇子,平时里就是深居简出,即便没有出席接风宴,也无人注意,倒是个把自己存在感降到最低的人。 “五皇子昨日没有出席,派人去问问怎么回事?” 李云兴想起来这件事情,随口吩咐道。 李云兴对五皇子的印象并不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至少比那二皇子要强得多。 “属下明白!” 李云兴身边的侍卫应声而退,片刻后,又转了回来:“回禀太子殿下,五皇子说谁都不见。” “哦?”李云兴有些惊讶。 这李风轲何时变得如此强势?竟敢连自己的人都不见。 “回禀太子殿下,奴才等问过五皇子身边的宫女和护卫,都说五皇子已经有数日没出过门,整日将自己锁在院子里,吃喝一律是由宫女们递到门口,谁也见不着五皇子。”侍卫答道。 知道这李风轲有些现代匠人精神的执拗在,却没想到居然如此刻苦。 倒是让李云兴很是惊讶。 心中对他的无礼倒也谅解了几分,毕竟技术就是第一生产力,李云兴可以允许这样的技术人才有一点怪癖。 “原来如此……”李云兴沉吟了一会儿,才挥挥手,“你且带路吧。” 侍卫应声,领着李云兴前往五皇子李风轲所住的毓庆宫。 毓庆宫静悄悄地,连鸟叫虫鸣的声音都听不见。 “殿下请稍候,待奴才通传一番。” 侍卫躬身说完,走上台阶敲响大门。 只听里面传来懒洋洋的声音,“何人来访?五皇子身体抱恙,谁人都不见。” 侍卫闻言,忙回头看向李云兴,似乎有些拿捏不准,该不该将话转达给里面的人。 李云兴冷笑一声,一听便知道是这些太监宫女的惯用说辞。 五皇子不受宠,连带着这些下人都敢随意糊弄了。 想及此处,李云兴脸色微寒,朝门内厉声说道:“放肆,还不赶快开门,本宫乃当今太子殿下!” 侍卫吓得跪地不敢抬头,毓庆宫里也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不一会儿,门被打开,两个小太监战战兢兢地站在门旁。 其中一个年纪较长一点的太监颤抖着身体行礼,“奴、奴才参见太子殿下……” 李云兴用脚叫他一踹,直接踢了个四仰八叉。 另外一个小太监见状,扑通一声跪倒,求饶道:“殿下恕罪,奴才不知是太子殿下大驾光临,若有失礼之处,请殿下赎罪!” 李云兴瞥了这太监一眼,冷哼一声,没理睬他,而是看向侍卫。 “还愣着干嘛,带路!” “遵旨!” 侍卫急匆匆地跑到前方引路。 毓庆宫的布局很是简单,穿堂走廊,一眼望尽。 只是这景致,与那冷宫相比,也好不到哪儿去。 院内杂草丛生,落叶枯木皆是满地,偶尔能看到几棵花树,枝桠横斜,枝叶凋零,只余下光秃秃的干枝。 甚至连屋檐上的瓦片,也缺损了好几块,显得更加破败萧条。 再看院中央还摆着两个躺椅,地上全是瓜子壳这样的垃圾,显然许久未曾收拾过了。 侍卫引着李云兴走入西侧厢房,推开虚掩的房门。 只见里面空荡荡的,除了一张床榻,再无别物。 李云兴跟着两个太监七绕八拐,终于来到五皇子李风轲所在之处。 这是毓庆宫的后院,大门紧闭,门外放着饭菜,两个馒头,一碟小菜便是这位五皇子的午膳。 “你们就是这么伺候主子的?”李云兴看着地上摆着的食物,语气冰凉,怒火难抑。 两个太监吓得噗通跪倒在地,“太子饶命啊!” 这院外的哭喊声不断,也终于惊动了里面的人,李风轲打开院门,一双眼睛里面血丝密布,脸上的胡渣子遮挡住大半的眉目,使他看上去颓废狼狈。 “你们何事如此吵闹?”五皇子声线沙哑,质问两个太监。 两个太监哆嗦着跪伏在地,不停磕头告饶。 顺着他们的视线,李风轲也终于看到了太子,连忙请安道,“臣弟参见太子殿下!” 李云兴扫视了一圈院中的景色,皱着眉头看向李风轲。 李风轲身形削瘦,皮肤黝黑,头发杂乱,身上还有不少污渍,衣衫破旧,像极了刚从乞丐窝里爬出来。 看到李云兴打量的目光,李风轲不由得垂下脑袋,腆着脸一笑,“不好意思,不知道太子今日要来,还未好好梳洗。” “罢了,先进屋吧!”李云兴也不追究了,迈步走入屋中。 走进院子,眼前矗立的庞然大物,显然让李云兴十分意外。 “太子殿下,这便是我最近捣鼓出来的机关,你瞧着如何?”李风轲颇为自豪。 “不错!不错!”李云兴赞叹不已。 这简直是一个艺术品,李云兴甚至难以想象,李风轲究竟是如何一个人完成的。 “太子别急,我还做了好几种样式的霹雳炮,你快过来看看!” 李风轲一边介绍自己的杰作,一边拉着李云兴走到旁边,一一讲解起他的发明来。 “这是做的第一个霹雳炮的模型,因为想着之前都是图纸,要考虑到能否实现,所以制造时间有些久了。” 李云兴耐心地听着,不时提出一些建议。 这个五皇子的确是个人才,若非是皇子之尊,只怕早就名扬天下了。 李风轲将东西介绍完,便拉着李云兴进了另一间院子。 李云兴走进去,发现院子里摆放着两架相对较小的霹雳炮。 “这是第二次打磨的作品,中间废了不少木料。”李风轲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这两个是最后留下来的精品。” 李云兴看到这霹雳炮不过两人高,一米宽,不禁有些诧异,“这样大小,能有多大杀伤力?” 李风轲摸着鼻梁,嘿嘿一笑,“这霹雳炮虽然小巧,威力却足够大。” 第二百零八章 欺主就杀 “噢?有何妙处?”李云兴问道。 “此前我们都是用的牛筋和生牛皮做绳,这绳结构复杂,又容易断裂。” 李云兴听了点点头,表示认同,牛筋绳结实固定,但风吹日晒容易折断,这是常识性的问题。 “所以我在下面加了一个绞盘,发射器两人合力转动绞盘,即可蓄力。放开的时候绞盘会迅速回转,发动投石也就更加省力。” 李云兴闻言不禁挑眉,“你是怎么想到的?居然还懂得用绞盘控制发动?” 李风轲羞涩地一笑,他还是第一次因为木工而被夸奖。 “我只不过是突然灵光乍现,觉得既然要研究武器,索性就将武器拆分,组装起来,或许能产生新的效果。” 这话说得轻松写意,但是李云兴却知晓,其中蕴藏着巨大的困难。 每一次设想都意味着要付出的努力,李云兴看向五皇子的眼神更是多了一份欣赏。 说到这,李风轲突然低下了头,似乎有些尴尬,“我只是把自己的想法做出来,能否成功,并不确定。” 李云兴看了这满院子的霹雳炮,大小、构造皆有不同,看得出来李风轲花了不少心思。 只是再好的装备没有实战,也是白搭。 于是李云兴拍拍李风轲的肩膀,“明日,本宫带你出宫,我们去郊外练兵,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检测一番这些霹雳炮的威力。” 李风轲激动不已,重重点头应承下来。 随即,五皇子才如释重负般吐了口浊气。 “咕咕……”肚子突兀响起的声音打断了他们之间的谈话。 五皇子挠挠后脑勺,露出腼腆的笑容。 “本宫看门口那门口的饭菜,可是给你准备的?” 李云兴转头看向地上那盘馒头小菜,便是宫里最下等的太监宫女,也不至于吃得如此寒酸。 “这馒头……”李风轲吞咽了下口水,尴尬地点了点头,“我的俸禄都用去买木料去了,他们也是没办法。” 这便是五皇子,即使是受了欺负,也要为别人开脱。 “是吗?”李云兴声音一凛, “谁敢克扣皇子的饮食!” 这话一出,两个的脸色顿时惨白。 其中一人抬手擦拭了下额角渗出来的冷汗,低着头不知该说什么。 李云兴看了看周围环境,眉峰微蹙,“你在府邸住了这么久,怎么连个宫女也没有?” “我……” 见太子正在气头上,李云兴自然不敢说,宫女当然是有的,可是自己常年深居简出,她们也就自在惯了,今日说不定在哪处逍遥得很。 李云兴看他这样子便知道,定是被苛刻惯了。 “五皇弟,你可曾还记得本宫与你说过的话?”李云兴沉着脸,看不透他心底在想什么。 李风轲愣了愣,“太子指的是什么?” 李云兴眼神犀利,语调严肃,“不要忘了你也是皇子,若是任谁人都能欺凌到你的头上,那谁来保护婉妃?” 李风轲低下头,紧抿着唇,不愿说话。 李云兴见状,叹息了一声,“五皇弟,本宫知道你不喜欢宫里的规矩,但是身为男儿,总要担起责任来,不然如何对得起婉妃?” 李风轲缓慢地抬起头,双拳攥紧,半晌,方才缓缓张嘴,“太子说的是。” “现在,本宫要你把他们都处死。” 他的话犹如醒酬灌顶般令李风轲震惊万分,他猛地睁圆双眸,看向李云兴。 “太子殿下,他们只需小施惩戒,不用受此大罪吧!” 李风轲不忍,他毕竟从小长大,虽然平日里被宫女太监们嘲讽奚落,但他仍旧存有善念,无法真正狠辣决绝。 李云兴摇头,五皇子还是太过懦弱。 “他们都是伺候主子的人,你却纵容奴仆肆虐主子,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让人贻笑大方?更何况,这些人的行径本来便属大逆不道。” 李云兴看向那两个吓呆的太监,淡淡吩咐道:“按照律例处置,不得徇私枉法。” 那两名太监如遭雷击,扑通跪倒在地,拼命磕头。 “求殿下饶命啊,殿下!小的也只是奉命行事,平日里绝无半点苛待!” “请太子开恩啊!奴婢自小入宫,家中父母兄妹均依靠奴婢养活,求您网开一面!” 李云兴冷哼一声,毫无波澜。 “本宫只问你们,你们服侍五皇子多久了?” 那俩人忙不迭答道:“回殿下,已是十年有余。” “十年……”李云兴笑了笑,“那看来这十年,你们的赚的盆满钵满啊。” “按武朝律令,皇子年例银八百两,各种锦缎布匹上百匹,貂皮三十,珍珠数斛,金玉首饰三套。每年的金银加起来,足足有上万两的银子。” “何况皇子每日的吃食还是独立供给,并未算在年例俸禄之中。但是你们就给五皇子吃这些东西,真是要反了天了?” 李云兴将皇宫里的俸禄吃食费用,掰开了揉碎了讲给他们听,让他们认清事实。 “奴婢错了!奴婢该死!”两人哭丧着脸,不停叩头求饶。 李风轲过得浑浑噩噩,不代表李云兴对宫里的账目一无所知。 反之,之前为了荆州一事,李云兴特地将宫中的大小帐目查验了遍,对于每一笔支出和收益都了然于胸。 所以这两人贪墨了多少钱财,李云兴早已了然于心。 两个太监此前不知道太子殿下竟是这般精明之人,此刻被戳穿,不由瑟缩了几分。 李云兴指了指那个老太监,“你,手上戴的玉扳指,本宫没记错的话,是去年西夏献给武皇的贡品之一,每个皇子都分到了不同的贡品。五皇子的便是这块羊脂玉,价值千金。” 老太监闻言,噗通一声瘫软在地,全身颤抖。 五皇子对这些玉器金银向来不感兴趣,大多都是放在盒子里落灰。 久而久之,他们从小偷小摸变成正大光明的窃取。 “奴才……”老太监还想解释些什么,却又因恐惧而噤了声。 旁边的五皇子李风轲更是惊讶,他还从未发现那些赏赐的贡品竟已全部落入这些人的手中。 第二百零九章 左冯翊 李云兴看了另外一个小太监的打扮。 “还有你……你的袍子……”上下打量了一下,“本宫没看错的话,这是宫里上好的蜀绸,你的俸禄根本买不起,而且这蜀绸颜色鲜艳,一看就不合规制,应该是宫中发放给主子的配制,你拿这个给自己穿?” 这二人不仅苛待主子,还利用了五皇子的纯良性情,谋求私利,这等人留着,迟早是祸害! 李云兴眯着眸,眼里闪烁着危险。 那两名小太监吓得直哆嗦。 他们做梦也没想到,太子竟是这般聪慧敏锐,一眼便看破了他们的阴暗心思。 “太子殿下,冤枉啊!我们也是迫不得已的呀!” “奴才的家人生病,全靠殿下救济,这才勉强度日啊!呜呜呜——” 李云兴冷笑,这两人倒是会找理由,可惜这世界上的理由千千万万,偏偏这理由愚蠢至极。 “五皇子殿下,看在老奴辛苦十余年的份上,你便饶了我们这一回吧!”老太监跪爬上前抱住了李风轲的腿,涕泪横流。 他们知道五皇子想来心软,只要能留得性命,什么都可以谈。 李风轲垂在袖内的双手握紧了拳,挣扎良久,终究是心慈手软。 “殿下……” 李云兴见此情形,轻轻地叹了口气,“五皇弟,你今日的软弱就会成为他人践踏你尊严的借口。” 话已至此,李云兴没有再劝的必要。 劝的了一次,劝不了两次,李云兴只是希望五皇子能够尽快学会强硬。 “明日,辰时出宫,本宫稍后会派人来将这些霹雳炮带走。” 话音刚落,李云兴便挥了挥袖袍转身离去。 李风轲闭上眼睛,默默垂下头,“恭送太子殿下。” 李云兴没有回应,也没有停步,只是脚步渐行渐远。 大概当李云兴已经一只脚踩上马车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后又是一声。 侍卫侧目看向李云兴,想问太子是否需要回去查看情况。 而他只是面无表情的走上了马车,“起驾,回宫。” 学着残忍,也是在这会“吃人”的后宫之中,要想活下来就必须比别人更加残忍才行! “啊——” 又是一声惨烈的嚎叫,随即戛然而止。 侍卫不敢再多嘴询问,毕竟,他还没有忘记自己刚才听到的那一声。 虽说皇城内禁止私斗,但是在后宫,却是允许发生各种惨绝人寰的事情的。 马蹄阵阵响彻整个皇宫,像是行军前最后敲响的入阵曲一般凄凉、壮阔。 翌日,太子带上五皇子还有大批禁军,浩浩荡荡地出了皇宫,往城外的演武场而去。 一路上清风相伴,让本来有些烦躁的心得以缓和。 李云兴一副坐在马车之中,手里握着一把折扇,想到曾经荆州百姓流离失所,再与如今的盛世相比,心中难免有些感慨。 旁边的小太监进喜更是兴奋,他自小入宫之后,还从未出来过。 没想到这宫外已经有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真真让人惊叹不已。 “太子殿下,我们此行是要去冯翊郡么?”小太监进喜兴冲冲地询问,显得十分激动。 “嗯。”李云兴淡淡地应道,并不理睬进喜那满脸崇拜的模样。 小太监进喜似乎丝毫都察觉不到李云兴语气之间的冷淡,依旧喋喋不休。 他继续说:“据闻当年是由左冯翊、右扶风、京兆尹三辅分别管辖都城旁边的三个区域,之后虽然经过朝代更迭,但是他们名字却留了下来。三个郡县就分别改成了冯翊郡、扶风郡和京兆郡。” 李云兴微眯双眼,“你倒是对这些知晓得颇为详细。” 小太监进喜顿时一笑,连忙摆手,“奴才也是道听途说,听宫中一些老太监老宫女们说的罢了。” “不错。三个郡的名称都是源于以前的郡守,如今冯翊郡太守郭孟圣乃是武皇陛下亲自任命,至于另外两个,也都是有些来历的,其中扶风郡的太守郑嵩乃是当朝少府卿郑以牧的侄儿,京兆尹则是当初跟随陛下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的赵将军的嫡长孙……” 而旁边的五皇子,则是一直沉默不语。 听着太子的介绍,脑海中想的却是昨日那猩红的画面。 “五皇子……五皇子……”进喜急切地叫了两句,李风轲才从恍惚中回神。 “怎么了?”李风轲抬头看着进喜。 “五皇子殿下,已经到了。”进喜提醒了一声。 李风轲已经走出马车的李云兴,顿时发觉自己失态,这才连忙追了上去。 此次行程虽是突然,但郭孟胜也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冯翊郡的将士如今在军营之中严阵以待,等着迎接皇帝的旨意。 当众臣跪地请安的时候,冯翊郡的太守和主薄们也都跪在队伍的前列。 “平身吧。”李云兴淡淡开口,随即走进了军营。 李风轲紧紧跟在太子的身后,迎面的郭孟胜也自觉跟在李云兴的身后。 很快,几人便来到了校场之上,校场上密密麻麻站着数万精兵,每个人的腰背挺直如松,肃穆威仪。 “见过太子殿下、五皇子、郭郡守、诸位大人!” “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震耳欲聋的呼喊声瞬间充斥着校场的空气,久久不散,仿若一股洪荒的力量,震慑着人们的灵魂。 不愧是武皇钦点的郡守,这郭孟胜带兵的确有一套。 这些士兵不仅身形壮硕,个个看起来孔武有力,光是眉宇间那种彪悍的杀伐之气,足以证明他们皆为铁血男儿! 李云兴扫视一圈,微微一挥手,众人的呼吼声方渐渐消停。 “太子殿下,不知今日前来可是为了何事?”郭孟胜拱手问道。 李云兴轻抚袖袍,淡淡开口,“今天孤带着五弟出门踏春,顺道过来巡视一番,不知这些士兵操练可有懈怠?” “启禀太子殿下,末将等定不负武皇陛下与太子殿下厚望,每日训练都勤勉刻苦。”郭孟胜恭敬的回答。 “那本宫今日便让五皇弟带了几件新鲜东西过来,正好也可以练练兵。” 第二百一十章 成功实验 郭孟胜与廉湛、千岳山之辈都多有不同,他本是一名文臣,受命于危难之际,领兵带队左冯翊军,也是打了不少胜仗。 属于是这朝中少有的奇才,而后便被武皇亲封为冯翊郡的太守。 这些年来虽然时局动荡,但冯翊郡却从未出过纰漏。 足以见得郭孟胜此人是一员猛将,也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帅才。 不过,李云兴这话一落,原本严阵以待的士兵们顿时骚乱起来,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 这一次李云兴与五皇子来冯翊郡前来试兵器,实际上也有拉拢郭孟胜的意思。 “哦?不知道太子殿下拿来的是什么东西?” 这时,李云兴给了林青一个眼色,随即几座盖着黑布的高大木架被士兵推着上前。 士兵们围成了一个圆圈,将木架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李云兴掀开了上面的黑布,露出了其中的物体。 “这个是?”郭孟胜很是奇怪,这形状倒是有些熟悉,但他一时间又有些摸不着头绪。 “这是五皇子亲自打磨的投石机,也叫‘霹雳炮’。”李云兴慢条斯理地解释。 听到李云兴的话,众人哗然。 这投石机,在这武朝可算是稀罕物了,就连郭孟胜的冯翊郡中,也仅有两台投石机。 可是这太子殿下一送便送了五台,还是奇形怪状的五台。 这让他们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太子殿下,这投石机可有何妙用啊?末将瞧着这东西有些古怪呢。”郭孟胜皱着眉毛,一副不敢苟同的表情。 李云兴勾唇浅笑,目光却转向了李风轲,“五弟,这投石机你给郭太守好好演示一番。” “是,兄长。”李风轲恭敬回答。 随即他迈步走上前去,指挥着士兵将其放置到投石机的最前端。 “你且先按照我刚才教给你的办法,调整方向,然后……” 李风轲耐心的讲解着,随着他的讲解,只需区区三人合力,就能将那巨大的石块抛向远处。 “砰”地一声,巨石落地。 对面山上,足有十人高的巨木丛林轰然倒地,烟尘四起。 “哇!这……真厉害啊!” “没想到竟然如此有效果!这要是在战场上使用,简直就是无敌啊。” “这东西……这东西真是太棒了!” 这下便是在整个军营里都炸开了锅。 “这……这……”郭孟胜惊讶地瞪大了双眸。 郭孟胜的眸底闪过惊讶之色,不过他却没有说出自己的惊叹之词,而是静静地盯着那投石机。 虽然他不懂得投石机,但是单凭这效果,也能感觉到这玩意威力巨大! 而且这东西居然还是由五皇子打造出来的!简直令他匪夷所思 “郭太守,你看这如何?”李云兴嘴角挂着一丝笑容。 郭孟胜沉默了片刻,并没有立即回答。 反倒是军营中的众将士们炸了锅。 “太子殿下,这东西的确非常有用,若是配备在军中,必然能减少伤亡!” “太厉害了!” “太子殿下,这东西是谁研究出来的?” “是五皇子,是五皇子!”有人立马高声喊了出来,引起了大家的共鸣。 李风轲的心里有一些小激动,他并不喜欢出风头,这么多年宫中无人问津,甚至连一句夸奖的话都没有。 如今能够得到众人的认可,这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毕竟李风轲也是个孩子,有人称赞他一句,就足矣令他心花怒放。 在真正试用之前,他也未曾想过自己亲手造出来的东西会有这样的作用。 只是,这样的情绪并没有维持太久。 在他们跃跃欲试准备第二发试射之时,突然传来了一声刺耳的撕裂声。 没想到那投石机竟然卡住了! 众人一怔,一脸愕然地看着卡住的投石机。 “怎么会……”一旁的李风轲显然也是没料到会变成这样,不免有些慌乱。 李云兴沉着冷静,他走上前去仔细查探了一番,随即抬头对李风轲说道:“这个木料太硬了,而且暴晒多日没有保养,如今已经脆断。” 听闻李风轲点了点头,走上前去查看了断裂处。 “皇兄说的没错,若是保养得当,是绝不会出这样的问题的。” “不如我们先试最大的那台投石机,它是最后的成品,理应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为了避免断裂,在上面涂刷了一层树脂,以求不会断裂。 片刻之后,再度扔出一颗巨石。 这次的运气很不错,巨石稳稳砸在了山边的悬崖之上,没想到,悬崖上的一块凸出的巨岩,竟被那石块直接击穿。 看到这一幕,在场的人不约而同地吞咽了一口唾沫。 这……这也太恐怖了吧! 这要是在战场之上,岂不是能够一举歼灭敌军吗?! 众人看着眼前神奇的投石机,心中充满了震撼与钦佩! 见效果已经达到,李云兴也不再继续试验下去。 他拍了拍郭孟胜的肩膀,微笑道:“郭太守可愿接收本宫送来的礼物?” “太子殿下,这……”郭孟胜自然是眼馋的,没有带兵打仗的人会拒绝这样的战场利器。 但是郭孟胜却也明白,这东西既然能够造出来,那么必然有其存在的理由。 李云兴微微一笑,说道:“郭太守不必担心,我们不如帐中再谈?” 郭孟胜点了点头,便跟随李云兴走进了主帐。 李风轲则是还心心念念方才断裂的问题,便没有跟着入帐。 随后他和郭孟胜坐下,李云兴轻抿了一口茶水,这才悠哉地缓缓开口:“郭太守,如今这投石车已造出,相信郭太守也知道本宫的用意吧?” 郭孟胜沉吟半晌,这才说道:“太子殿下想用这种投石车来打击匈奴?” “郭太守聪慧,本宫正是此意。” 这也正是郭孟胜担忧的情况,如今这太平盛世,太子殿下为了扩大自身实力,竟然想用宣战匈奴这样的手段。 却不知这会为黎民百姓带来多少祸患! 但是,郭孟胜心中清楚,他无力改变什么,只希望这事儿不要牵涉到自己。 李云兴仿佛看出了他的顾虑,微微一笑,安慰道:“郭太守尽管放宽心,这投石机虽是用于攻城,但是不会伤及百姓。” 第二百一十一章 夺关断路 “更重要的是,本宫早有部署,这一场仗,也不会波及到武朝平民。” 听完李云兴的话,郭孟胜顿了顿,这才缓缓地吐了一口浊气。 太子殿下仿佛知道,自己最怕的是什么。 郭孟胜绝不是贪生怕死之徒,否则他当年也不会跟着武皇上战场厮杀。 只是当初之前在匈奴的决战中,匈奴人因为迟迟无法攻下,转而选择偷袭武朝城池周边的村落。 以杀戮平民百姓为乐,视人命为可以随意玩乐之物。 当时郭孟胜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统领,因武朝腹背受敌实在无力拨出更多兵力支援。 郭孟胜只得独自一人赶回家乡。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等他赶到时,那些被屠戮的村庄已经空无一人,全村老幼都惨遭匈奴残害。 甚至,连自己的妻子和幼女也在屠戮中丧命。 从此以后,郭孟胜便恨极了匈奴人。 即使他现在身居高位,却依旧视匈奴人如洪水猛兽。 一边是害怕,一边是仇恨。 只是郭孟胜更加明白,战争永远没有对错之分,唯有胜败! 想要保护国家,守卫百姓,那么就必须赢! 输了,就不仅是输得自己的性命。 所以他更好奇,太子殿下如此胜券在握,究竟是有怎样的底气? “殿下,不知您的计策是要如何?”郭孟胜问道。 李云兴看了一眼手里的图纸:“本宫打算利用地利,带三千精兵,以这攻城炮佯攻匈奴的颓当城。” “颓当城?” 郭孟胜听到这个名字,立刻起身站了起来。 这是匈奴距离武朝最近的一座城池,也是一道险要的关卡。 无数次武朝想要攻入匈奴,都因为这个颓当城易守难攻而功亏一篑。 随即将太守帐营中的桌子一翻,没想到,另外一面竟然画着匈奴的地势图! 李云兴看到这个,心中更是了然。 果然,郭孟胜从来都没有想过卸甲还乡。 就连军帐的桌案下都是匈奴的地势舆图,足以见郭孟胜心中波澜未平。 郭孟胜拿出笔,在颓当城的东北角指了指:“颓当城原先是我们武朝西北方向的大门,后来失守,成了匈奴人的主力军营。” “若是能够将颓当城夺回来,再以其作为据点,就可以阻拦住敌人南下。而且,颓当城还可以作为武朝将士的补给点。” 郭孟胜继续说道:“通过掌控颓当城的关隘,就可以扼制匈奴骑兵的南下。只要守得好,完全可以让敌人寸步难行!” 李云兴见郭孟胜对匈奴地形了然于胸,平日里定是没有少研究。 他与郭孟胜的想法一致,点点头,认可道,“正是如此。” “可是……下官还有疑惑。” 郭孟胜犹豫了许久,终于抬头望着李云兴。 “哦?但说无妨。”李云兴微笑着说道。 “既然这样,殿下又为什么突然间要夺取颓当城呢?要知道,如果夺取颓当城,很容易引发大规模冲突。到时候恐怕我武朝的军队就会损失严重!” 正是因为颓当城如此重要的地缘因素,匈奴一直将其放在首要位置。 长年重兵把守,也让武朝即便有想法,也难以实现。 郭孟胜有些疑虑地看了看李云兴,他不相信,对方会作出这种愚蠢的决定。 毕竟李云兴的年纪摆在那里,怎么看都像是初出茅庐的小辈,不可能有如此魄力吧? “哈哈哈……” 谁知道,李云兴非但没有恼怒,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郭孟胜有些摸不清楚状况了,心想说这谈到要紧的事,为何太子还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难道还真是应了那句初生牛犊不怕虎? “郭太守,你是不是觉得本宫太急功近利?” “下官不敢。” 郭孟胜低下头,掩饰自己的情绪。 李云兴摇了摇头,淡淡道:“郭太守不知其原因,本宫并不怪罪。只是,本宫刚刚所说的话,却是实情。” “本宫之所以要夺取颓当城,就是要借助颓当城,拖延敌人南下的脚步。至于这么做的目的嘛……” 说到这,李云兴故意停顿了片刻,随即嘴角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本宫要的,是一举拿下整个漠北草原!” “嘶……” 郭孟胜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整个漠北草原? 莫说整个草原了,光是这一个匈奴,就已经让武朝苦不堪言。 如今太子却说要吞并整个草原,简直骇人听闻啊! “太……太子,此言差矣!”郭孟胜连忙劝解道。 “匈奴人骁勇善战,而我武朝地域广,人口少,但凡要调动三万将士,都需要长途跋涉,耗费巨资粮饷,如果仅凭一座颓当城,根本不可能挡得住匈奴铁蹄!更别说,还有南下的匈奴铁骑……” “哪里能够同时与数十万甚至几十万匈奴作战?!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啊!” 郭孟胜说完,又发觉自己言辞实在过于激烈。 即便太子如今是好言好语,但若自己直谏妄言,恐怕也会惹得龙颜不悦。 随后,郭孟胜脸色变了几变。 最终才缓缓说道:“臣只是担心,我们武朝,撑不了多久……” 毕竟李云兴年轻,自己贸然训斥,确实有些过了,不免有些尴尬。 李云兴微微一笑,丝毫没有责备郭孟胜。 他拍了拍郭孟胜肩膀,认真地说道:“太守放心,本宫自不是那种狂妄无知之辈。既然本宫要做此事,自然有把握!” 李云兴将手指放在地图上,“此次与其说是攻下,不如说是做个跳板罢了。” 郭孟胜不是很明白李云兴的意思。 只见李云兴指着颓当城的西南方向,缓缓说道:“太守请看,此处乃是楚国的城池。” “匈奴人如今已大军南下,侵占楚国直逼主城。但为了避免与武朝发生冲突,必然绕路而行,而且途中还要穿越楚河汉界。如此一来,他们就会耽误行程,从而导致他们的南下速度会慢上许多!” “这一来一回要花费近两个月的时间,所以,本宫准备趁机夺取颓当城,从中间掐断他们的行军补给。” 第二百一十二章 制衡之策 郭孟胜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心中却是暗叹,计谋的确是妙计,但这实在太过冒险。 太子年轻,行事作风都带有一股天生的莽劲。 这股气势,甚至比曾经的武皇还要厉上几分。 虽然太子说得没错,如果夺下颓当城,那么就会彻底断绝匈奴南下的退路。 只是也会把武朝放在了匈奴南北夹击的隘口之上,恐怕难以长久。 “但是匈奴人来势汹汹,定然不会让我们夺取得如此轻易。他们能采取的最佳战略便是将驻扎在楚国的匈奴军调回,再从匈奴龙城调遣大批骑兵,强势南下。” 郭孟胜听着听着,眉头皱起。 他忽然有些明白太子的意思。 “莫非殿下是说……匈奴人可能会从楚河汉界,渡河而来?!” “正是。” 之前为了避免与武朝发生冲突,匈奴会选择绕路而行。 一旦武朝主动宣战,那匈奴想必骄傲惯了,也不会多让。 李云兴冷声道:“若是我们能够提前预测到敌人的动向,那么匈奴人便休想踏足楚河汉界半步。” 郭孟胜沉吟片刻,的确是个妙计,可是风险也不低,万一失败…… “若是这样,那么我们岂不是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 “不!”李云兴笑道:“本宫本来就无意与他们缠斗,只要他们离开楚国边境,我们武朝就可以撤退。” 郭孟胜一愣,“撤退?” “是啊!”李云兴说道:“匈奴人必然是首尾不能兼顾,只要我们抓住这个空隙,立刻南下与楚国联手剿灭深入腹地的匈奴军,便可以重创他们的锐气。” 李云兴眼眸之中寒芒闪烁,“到那时,我们再集结楚国、西域,三方合围,击溃匈奴!” 郭孟胜这才恍然大悟,随后感叹李云兴的胆识和谋略。 李云兴说到这里,忽地问道:“太守觉得,本宫说的可对否?” 对方连忙抱拳说道:“太子高瞻远瞩,老臣佩服!” 李云兴微微一笑:“太守谬赞了,只是太守可曾想过,本宫为何要冒险去做这件事吗?” 郭孟胜想了想,摇摇头。 李云兴微微笑着,说道:“太守可记得,父皇曾告诉过本宫,欲取之,必先予之!” “呃……” 郭孟胜仔细想了想,顿时惊呼道:“殿下的意思,难道是……” “没错!” 李云兴的笑容愈加浓厚,说道:“父皇教诲本宫,欲使其亡,必先使其狂。” “若我们撤退,匈奴必定心生狂意,认为我们是被吓破了胆子,从而肆无忌惮。” “可一旦他们主动进攻,诱敌深入从颓当城到武朝的平阳,中间要穿越近五百里的峡谷,必定遭遇重重阻挠。而我们则可以趁此良机,在他们的身后袭扰!” “到时候,匈奴人不论选择继续南下,还是返回颓当城。他们都要承受极大的危险!甚至还会影响到南下的行军速度,给我们争取到喘息恢复元气的时间。” “如此一来,我们不单单能保存实力,还能将这股匈奴骑兵打残!” “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全歼这支骑兵队伍!” 郭孟胜越听眼睛瞪得越大。 他没有想到,李云兴年纪轻轻,竟然有如此胆量。 李云兴笑道:“所以,本宫才想派一支强师,率领一支偏师,假装是从颓当城突围。待他们跟着追出颓当城之后,便在半路伏击!” 郭孟胜一脸震惊,他没有想到,李云兴竟然如此狠辣,打算一网打尽! 不过,郭孟胜心里却隐约有些担忧,毕竟匈奴人的骑术极好,而且擅长游牧,若是想跑,恐怕难以拦住。 而且只带了五千精兵,未免太危险了。 李云兴似乎看出了郭孟胜的想法,淡然道:“太守无须过分担心。若是匈奴人不追杀出去,那我们也不算亏,至少解了楚国的燃眉之急。” “若是他们追击出去,我们则可顺势反扑!” 郭孟胜深吸了口气,拱手道:“殿下英明!” 郭孟胜实在很难不承认,李云兴的想法,的确是十分周密,并且充满了魄力。 孙子兵法中有句话叫做虚虚实实,实则虚之,虚则实之。 李云兴现在的策略,就是虚实结合。 用一部分精锐佯装成溃军,引诱匈奴军前往。 而在后面,埋藏重兵,等待他们上钩。 一旦他们追击,武朝便可以借机反扑。 看似是为了与匈奴争夺这一小块土地,实际上是为了将敌军逼出楚国,届时两方合力,击败敌军! “不仅仅如此,太守还需要帮助本宫安排妥当才行。”李云兴说道:“毕竟,此事关系整个武朝的命脉。” 郭孟胜神情凝重,躬身问道,“太子殿下,微臣还有一事不明。” “你是想问本宫为什么来找你做此事?” 李云兴含笑说道。 郭孟胜心中一惊,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赤身裸体的人站在太子面前。 自己的一举一动,每个小心思都被李云兴看穿了。 “太子果真智慧超群,老臣佩服。” 李云兴摆摆手,笑道:“本宫倒是有一个秘密,本宫想要告诉太守,太守愿不愿意听?” 郭孟胜心脏剧烈跳动几下。 秘密,多么诱人的一个词,也是多么危险的一个词。 一个不小心,或者泄露消息,就有可能死于非命。 知道的越多,不一定活的久。 李云兴见到郭孟胜迟疑了,缓缓吐字,“本宫怀疑朝中有人与匈奴勾结。” 郭孟胜闻言,猛然抬起头。 这……是什么意思? 李云兴目光悠悠,说道:“父皇登基二十载,治理天下。励精图治,开拓疆土。虽然朝廷中仍有顽固分子,可是也有忠君爱国之士!可是……” “有些人的野心绝不满足于只是做一个权臣,武皇为了权力制衡,有时候不得不放弃很多东西。”李云兴嘴角泛起一丝苦涩。 郭孟胜自然懂得这个道理。 如今朝堂上柳仲卿权倾朝野,武皇难道不知道吗? 那必然也是心中有所计较的,但是对武皇来说,稳固朝堂一事比除恶还要重要的多。 第二百一十三章 报仇的机会 “这么多年,父皇早已经疲惫了,他希望有个人能够替他分担压力,可是……但凡朝臣,哪一个不是人精,谁肯为陛下赴汤蹈火,甘愿抛头颅洒热血?” 李云兴叹了口气,说道:“这样的朝堂,本宫又怎么敢让它持续下去呢!” “本宫……不想做傀儡。” 李云兴的声音变得坚决,“所以……本宫想要自己建功立业。” “本宫,也绝不会任人鱼肉!” 郭孟胜沉默了许久,太子殿下说得很清楚了。 朝中局势复杂,人心叵测,不少人为了争权夺利不惜与匈奴勾结,卖国求荣! 若是李云兴继续保持武皇那样的权衡政策,最终的结果,只会被架空! 而李云兴想要建功立业,只能靠他自己,不依赖朝廷。 郭孟胜作为一个外戚,自然明白这一点。 只是…… 李云兴的计划实在是太疯狂了! 郭孟胜犹豫片刻,还是劝谏道:“太子殿下,建功立业之事又岂是易事?您初登大宝,根基尚浅,此举万万不可莽撞啊!” 李云兴却是笑了,只是笑得有些凄凉。 “太守大人有所不知。如今,留给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李云兴的语气变的冰冷。 “本宫虽然贵为储君,可终究还太弱了。” “如今武朝内外形式严峻,稍有差池,便会覆灭。父皇如今病痛缠身,已经撑不了太久了。” “父皇临走前,唯独叮嘱本宫,希望能看到本宫成为新的武皇,继承他的衣钵,振兴我李氏江山!” “本宫岂能辜负父皇的期望?” 李云兴看向远处,神色肃穆。 他的眸子深邃、坚定,散发着一种名为野心的东西! 郭孟胜沉默了。 李云兴的话,让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这个秘密太过骇人听闻了! 郭孟胜没想到,原来太子早就已经察觉到了这一切,并且准备采取措施了。 郭孟胜心中暗道:若是太子能坐上九五之尊的位置,对我来说,自然是一件幸事。可同样地,我也将成为他手里的棋子。 这的确是个天大的赌局,他需要消化一番。 足足沉默了良久,郭孟胜才说道:“殿下,恕微臣直言,太冒进了。” 李云兴摇了摇头,说道:“冒进?若是不冒进,如何壮大我大唐?” 郭孟胜沉默。 “朝中之人已经蠢蠢欲动。” 李云兴说道:“尤其是那些文官,他们巴不得几个皇子为了争夺王位闹翻,最好斗得鱼死网破,他们渔翁得利!” 李云兴眼睛眯起来,透着寒芒,“所以本宫才需要冒险一搏,只有掌握军队,才能彻底震慑群臣。否则即使本宫拥立了太子之位,他们依旧会阳奉阴违。” 郭孟胜再次沉默了。 他知道,太子的想法和自己是一致的,但是,却有些铤而走险了。 “殿下,您来找我是为了冯翊军队的事情吧。”郭孟胜岔开了话题。 李云兴点点头,“没错,本宫希望你能支援本宫!” “殿下,我这冯翊郡不过区区几千兵马,又哪里值得太子如此兴师动众,请恕微臣无能,恐怕帮不了您。”郭孟胜说道。 郭孟胜没把话说完,但是意思很明显了。 他对于朝堂争斗之事并无兴趣,也没打算参与其中。 李云兴眉毛挑了挑,说道:“本宫知道,郭太守已经厌倦了战场厮杀。” “曾经柳宰辅三顾茅庐也未能将郭太守请出山,如今单凭本宫这只言片语,太仓促了些,恐怕郭太守不会轻易答应本宫。” “微臣……” 郭孟胜张张嘴,却没说什么。 果然,这绣衣御史的名号不是白来的。 就连曾经柳仲卿试图拉拢自己的事,太子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太子殿下既然已经知道,那……”郭孟胜话还没有说完,李云兴就截断了他的话头。 李云兴笑了笑,说道:“当然,本宫既然来找郭太守,就是有办法让郭太守出山助本宫一臂之力。” 这下郭孟胜倒是不惊讶了,今天太子已经给了他太多惊喜。 只是,也仅限于此了。 财富?名望?还是地位? 这其中柳仲卿什么没有?他郭孟胜什么都不需要。 如今他孤家寡人,只想好好安享晚年,颐养天年。 李云兴见郭孟胜没有急着拒绝,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继续说道:“听说当年武朝与匈奴的战斗中,一名叫呼延弘的将领,用计斩杀了数百武朝将士。” “他当年似乎就是带兵袭击武朝平民村落,杀害郭太守妻女的带兵将领吧?” 郭孟胜瞳孔骤缩,眼中露出愤怒的火焰。 当年,正是因为那场屠杀,让他失去了挚爱,从此孑然一身。 他恨,他恨极了那些匈奴人! 每每想到妻女惨死在匈奴人的铁骑之下,他都觉得悲痛欲绝、夜不能寐。 他日夜操练军队,将他们打磨得如同一把利剑,就是为了在未来的某一天,亲手砍掉匈奴首级祭奠自己的妻女! 可是……那名匈奴将领竟然还活着? 李云兴看向郭孟胜的表情,果然,这才是郭孟胜最在意的。 他继续道:“郭太守常年驻扎冯翊郡可能有所不知,此次匈奴前去楚国的带兵将领正是呼延弘,他在楚国边境肆虐多年,掳掠妇孺无数。” “如果郭太守此次愿意出山,那便有手刃仇敌的机会。若是郭太守不愿出仕,本宫也可以另选贤能。” 李云兴看向郭孟胜,已经是胸有成竹。 “郭太守可以考虑一下,今日天色已晚,本宫先行告辞。” 只是李云兴方走出去不到三步,郭孟胜就已经按捺不住,问道:“殿下刚刚的条件,可以做主?” “自然是可以的!” 李云兴转头,目光炯炯,盯着郭孟胜,一字一顿地道。 郭孟胜低声说道:“那末将愿意追随太子殿下。” 李云兴的唇角微微扬起。 “好!你带着冯翊郡三千精兵与这攻城炮一同出发,势必要快要狠,三日之内拿下颓当城。切忌,此时绝不能让朝中任何人知晓。”李云兴命令道。 郭孟胜抱拳,躬身领命,道:“微臣遵旨!” 第二百一十四章 圣女不洁 能够拿下郭孟胜,李云兴的救楚计划就算有了个开头,这也是他上任监国太子后要做的第二件大事。 霹雳炮的材质不成问题,凭皇宫的调动,要找到不易腐烂发脆的木料极为简单。 不过李风轲倒是让他很惊喜,霹雳炮的效果很好。 可以说是远超李云兴的想象。 曾经的世界也只是在电视上看过大炮坦克,当亲眼看到这种场面时,李云兴虽然面上淡然自若,但其实心中的惊讶也不比郭孟胜少。 看来自己真的没有押错宝。 所以回宫的路上,李云兴心情颇好。 倒是五皇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只是与最开始的担忧不同。 如今他满心满脑想的都是那霹雳炮该用什么样的木材、使用何种工艺,才能将其威力发挥到极致,甚至连眼皮子都没抬过几次。 对此,李云兴倒觉得无所谓。 虽然五皇子表现得越专注,李云兴便越欣慰。 因为在他看来,这恰说明了五皇子对工匠技艺的追求之深远超常人的认知。 要想让天资聪颖之人真正走出自己的道路来,唯一办法就是让其从小就接触到足以改变命运的东西,而这些东西并非是一蹴而成的,需要慢慢积累。 似乎是感受到了来自太子殿下的视线压力,五皇子终于不自在的抬起头。 “今日之事,全因臣弟一人所责,还请太子降罪。” 李风轲以为太子一直看着他,是因为今日霹雳炮断裂之事,对他不满。 立刻连忙请罪,神色间带着愧疚和惶恐。 即便李云兴已多次告诉他,身为皇子应该有担当和勇气,但他依旧做不到坦然处之。 这或许是他内心深处缺乏的某种品质吧。 见状,李云兴不由微笑摇头,示意他无须紧张:“本宫并未责怪你。” “可是……” 李风轲仍旧有点儿忐忑不安。 李云兴见状,忍俊不禁:“放宽心,今日你所做的一切皆是合理之举。” 闻言,五皇子稍松口气。 然而下一秒,他却听太子继续说道:“皇弟,你有多少日没见过婉妃了?” “啊!” 这话突兀,把五皇子惊到了。 随即,他又猛地反应过来,连忙垂眸敛目恭敬答道:“近十五年了。” 十五年,确实很久了。 李风轲每次都只能隔着一堵又高又厚的宫墙,与婉妃说上几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通常是李风轲问婉妃近来过得好不好,可还需要添置被褥等日常用品。 可往往换来的是婉妃的谩骂,骂他没有出息,骂他不思进取。否则就是指桑骂槐的讽刺太子,说她生的儿子不争气,根本没有资格继承皇位…… 总之,两母子从未有过温馨祥和的交流。 李云兴忽略掉五皇子脸上的尴尬,淡淡说道:“想见吗?” 即便母子如此,李风轲在听到这个提问的时候,还是毫不犹豫的点了头。 “想!” “很好。”李云兴颔首,“待会儿回去之后,本宫会准备一份礼物送给婉妃。” 李风轲先是怔愣一瞬,旋即眼前陡然亮堂起来:“太子殿下,您这是——” “本宫生辰将近,婉妃虽然被打入冷宫,但是身份摆在那里,怎么也不该怠慢。但是本宫忙于国事,实在无暇亲自登门拜访,便由你代劳,你说好不好呢?” 原本李风轲还不知太子的用意,但此时再结合刚才的话,顿时恍然大悟:“臣弟明白了。” 五皇子喜悦难掩地拱手,向李云兴行礼谢恩。 太子殿下这是在创造他与母妃见面的机会! 这让他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见此,李云兴轻叹一声:“本宫这么做,也是希望皇弟你能尽快调整心态,重拾信心振作起来。” 李风轲郑重点头,神情坚定:“臣弟一定不负太子殿下期望!” 李云兴欣慰的抚摸他的肩膀,叮嘱道:“记住,莫要辜负父皇对你的殷望,本宫也相信,你绝对不会令父皇失望。” “嗯!” 李风轲重重点头,再度朝李云兴行了一礼,方才转身离去。 望着他渐渐消失在视野中的背影,李云兴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五皇子虽然性情懦弱,但不管他是否真的没骨气没志气,这样的人更容易收服。 毕竟,谁也不愿自己的属下是一个胆小怕事且贪生怕死的废柴。 而五皇子若果真能像自己想的那般,是个天纵奇才,那么,他的价值便比想象中的更大。 但是东宫宫外,李风轲刚迈过门槛,迎面便遇到一名小太监急匆匆赶来。 他眉梢一挑,停步询问:“怎么了?行事如此匆忙?” “太子殿下,奴才原本是跟在圣女苏姑娘身边的,不曾料到皇后今日会到高庙来……”小太监说完后便低下头,语气中满是懊悔。 “发生了什么事?” 苏妙雪因为昭阳王之死,已经在高庙数日。 不知是在为昭阳王祈福,还是在为自己未卜的前路祈福。 “皇后娘娘一见圣女便斥骂了一顿,说……” 太监支支吾吾,今日皇后娘娘在高庙是摆足了架子。 他不敢隐瞒,便把皇后娘娘在高庙的所作所为如实告诉了太子殿下。 皇后娘娘说圣女祈福没有尽心尽力,否则武皇陛下也不会昏睡至此。 怀疑她是不是身子不洁,才导致武皇陛下病情加重。 这番恶毒的猜测传遍高庙之后,引起了轩然大波。 但因为苏妙雪身份尊贵,众人不敢明言指责,却暗暗揣摩她到底有没有犯忌讳。 这一次,她也没能阻止皇后的诬蔑。 她不敢验身,因为她真的跟太子殿下已经有过肌肤之亲。 而皇后娘娘就像踩到了圣女的痛处一般,愈发咄咄逼人。 最后竟当着高庙主持及全体僧侣的面,扬言要给圣女验明清白,以正视听。 对于她的荒唐,主持与各家佛寺主持皆是皱眉,纷纷劝阻。 但皇后娘娘却固执己见,丝毫不肯听劝。 皇后娘娘盛气凌人地呵斥,令众僧无奈,只能选择闭口沉默。 然而圣女却是宁死不从,竟然一头撞向了石柱。 第二百一十五章 祸水妖孽 没想到圣女以死证明清白,这一撞就更是闹得人仰马翻,吓坏了在场不少人。 高庙主持见势不对,当场制止皇后娘娘的胡闹。 称高庙乃是佛门清净地,怎么能在佛祖面前做如此荒唐之事。 柳皇后这才作罢,拂袖离去,但验明正身一事,绝不会就此作罢。 主持叹了一口气,他明白这是朝堂间的争斗,最终也只是让两名护卫将圣女送回东宫。 闻言,李云兴皱起眉头。 柳家曾经力荐苏妙雪是圣女转世,毁了她半辈子的光阴。 没想到如今一朝风向改变,柳如絮便想趁机将苏妙雪置之死地。 若是真的让那些嬷嬷给苏妙雪验了身子,发现真的并非处子之身,恐怕她真的活不成了。 甚至要成为被唾骂千秋万代的祸水妖孽! 柳如絮好狠辣的手段! “殿下?” 看着太子陷入沉吟,小太监不解其意。 念及此,李云兴不禁冷哼一声:“这柳如絮,简直愚蠢。” “太子,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小太监见李云兴似乎动怒了,顿时惴惴的低着头。 李云兴瞥了他一眼,没有搭理。 “本宫先去见见圣女。” 小太监听言,立刻点点头,引太子往“听雪阁”而去。 听雪阁乃苏妙雪居住的院落。 只是圣女身份特殊,为了保持身体与精气的纯粹性,她平素除了必须沐浴更衣之外,基本不与任何人共用房间。 故而,即使李云兴去的时候,听雪阁大多也是极为安静的。 两个负责守门的宫女见了李云兴,均跪在地上,颤巍巍的磕头请安。 “太子殿下千岁。” 李云兴没有理睬两人,径自推开听雪阁虚掩的房门。 屋内燃了香炉,烟雾缭绕,熏染出一股浅淡幽香,闻起来沁人肺腑。 屋内的陈设也极是雅致舒适。 只是躺在床上的人,似乎受伤不轻,呼吸孱弱,仿佛随时都有断气的危险。 李云兴走到她跟前,目光凝注着她苍白憔悴的面孔,缓缓伸出手,探向她额角的纱布。 触手冰凉的纱布让他眸色骤寒,心头涌上几分怜惜。 苏妙雪察觉到他的碰触,倏然睁眼,眼中闪过警惕与戒备。 然而下一秒,当她看清楚李云兴的模样后,双眸不禁圆瞪,惊讶道:“太、太子殿下。” 说着挣扎着便要起身。 李云兴按住她的肩膀,温和吩咐道:“别乱动。”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已俯下身,在苏妙雪耳畔柔声道:“我来看你了,你怎么样?可好些了吗?” 听到这句关切的询问,苏妙雪鼻尖突然酸涩不已。 这位太子殿下,虽说表面上看似薄情,但实际上却是个善良又仁慈的男人。 她曾经在柳如絮的唆使之下害过他。 而他,却始终没有怨怼过她,反倒屡次出手救她,助她脱离苦海…… “我很好,多谢太子挂心。” 苏妙雪努力挤出笑意。 她的脸庞瘦削,嘴唇干裂,额头上的纱布还渗着血,显然受了极大委屈。 李云兴眉头一拧,抬手覆盖在她滚烫的额头上:“很烫,你病了。” “太子殿下,只是小女再也不能为你所用了。” 苏妙雪凄惨一笑,眼泪顺着眼眶流下。 今日简直是奇耻大辱,在佛祖的面前,在众多僧人的众目睽睽之下,竟然想要给她脱衣验身! 而那还是她以前最尊敬、最喜爱的皇后娘娘。 这种无能为力的背叛感令她深受折磨,她真想就这样死了算了,免得再连累旁人。 李云兴没有接话,只等她接着往下说。 “殿下应该听说了吧?柳皇后说我是不洁之身,要夺了我的圣女之衔。” 李云兴点点头,方才从小太监那边已经听说了此事。 苏妙雪如今母家已经没了,若是失去了圣女之位,只怕会直接贬为比庶民还要低贱的身份。 李云兴微眯的凤目里划过一抹厌烦之色,但并未表露出来,只道:“你不必担忧。” 苏妙雪苦涩地摇摇头。 她知道为什么皇后娘娘今日会如此动怒。 此前柳仲卿安排她毒杀李云兴一事,苏妙雪迟迟未有动作。 今日皇后娘娘到高庙祈福,碰到苏妙雪便正好质问此事,只是她没想到苏妙雪已对李云兴死心塌地。 于是便痛骂她是忘恩负义的贱人,李云兴杀了她的父亲,斩了她的手足兄弟,苏妙雪却还要护着李云兴。 皇后娘娘是越想越恨,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借此机会将苏妙雪彻底铲除掉! 李云兴自然是能想到柳如絮为何这么做的。 她不过是心中气不过,觉得在淳善公主那碰了一鼻子灰。 转头碰到苏妙雪,变成了她的出气筒。 当众验身? 李云兴心中冷笑一声。 亏柳如絮做得出来,看来是太久没有收拾她,她已经忘记自己姓甚名谁了! 既然她想引火烧身,李云兴不介意帮她灭灭火! 想到这儿,李云兴忽而勾起唇角,眼神透出一丝诡谲莫测。 “我有法子替你洗刷冤屈。” 苏妙雪猛然抬起头,满目惊喜。 “真的?!” 李云兴颔首,慢条斯理道:“你放心,有我在,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听到这话,苏妙雪悬着的一颗心稍稍落下,紧绷的神经也松懈下来。 她忍不住叹息道:“太子殿下待我恩重如山,倘若您愿意相信妙雪,妙雪此生绝不辜负殿下厚爱!” 李云兴挑眉一笑:“我信你。” 这下倒是让李云兴抓住了机会,苏妙雪如今已彻底倒戈,对他全然信赖。 只要他利用得好,苏妙雪这枚棋子,或许还有更大的用途。 简单嘱咐几句之后,李云兴带着小太监离开。 刚走到院门口,李云兴蓦地停步,侧头扫向小太监,语调微扬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小德子。” “嗯,听说你今日第一个挡在圣女面前,忠心耿耿,值得表彰。”李云兴笑着称赞了他两句。 听出李云兴话中的鼓励之意,小德子眼睛一亮,赶忙叩拜:“奴才多谢太子殿下赏赐!” 李云兴淡淡点头,迈步离开。 第二百一十六章 多读书读好书 翌日。 晨光初绽,金灿灿的阳光洒进窗棂。 床榻上的美艳女人悠悠醒来,慵懒的睁开双眼。 古时无论是哪位身份显赫的贵人,睡觉时都并非一直有太监宫女侍奉其左右。 待到主子入睡后,负责值夜的宫女站在宫门外,静候主子醒来。 直到卯时破晓,宫女们才会在殿外请安,以告诉主子起床的时间到了。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若是柳如絮迟迟未应,她们便会重复请安。 直到门内响起摇铃声,这才代表皇后娘娘醒了,可以进去服侍更衣洗漱。 今日柳如絮还算歇息得比较好,不过请安三次就醒了过来。 “进来吧。” 柳如絮嗓音清脆柔婉,带着刚醒来的沙哑和妩媚之意。 “是,皇后娘娘。” 十几名宫女鱼贯而入,每人都恭敬的垂下头,端着托盘走近。 柳如絮闭着双眸,任由她们为自己更衣。 “皇后娘娘,您的药熬好了。”宫女恭敬的说完,便把熬好的药呈给皇后。 这是宫中太医给柳如絮专门制作的养颜汤,据闻是采用了天竺灵芝、人参,还有各种补品炼制而成。 柳如絮睁开眼,接过宫女手中的汤药,仰头喝下去。 片刻后,她放下空碗。 宫女立即取来温水,仔细地替皇后擦拭干净嘴角的药渍。 另一名宫女则将早就准备好的蜜饯呈上,“娘娘,吃一颗蜜饯解解乏吧。” 柳如絮接过,塞进嘴巴里咀嚼几下,将嘴中残留的苦味尽数咽下去。 “娘娘,时辰快到了,该梳妆打扮了。” 柳如絮轻轻颔首:“嗯。” 梳妆罢,穿戴整齐后,柳如絮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铜镜中明媚照人的容颜,眼底闪烁着明艳的笑意。 这便是武朝最尊贵的女人,她掌握生杀予夺之权柄。 柳如絮伸手撩拨了一下发鬓间缀着的红宝石步摇,嘴角噙着浅笑,眼里浮现浓烈的野心。 她的确需要尽快扳倒太子和淳善公主! 正在此时,二皇子已经与太子在皇后的椒房殿外相遇。 李云兴倒是不知道自己这个弟弟,以前视柳如絮为禁忌,现在居然会登门造访。 二皇子似乎没料到会撞见太子,愣了一瞬,随即恢复常态,笑呵呵的迎了上去:“原来是太子殿下,好巧啊。” 李云兴含笑颔首:“是挺巧。” 说完他便绕开二皇子,率先往椒房殿行去。 二皇子眼神变了变,随后跟着李云兴进去了。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和二皇子前来请安了。”守在椒房殿外的小太监前来通报。 柳如絮正斜靠在罗汉床上,听到禀报,缓缓睁开眸子,嘴角扯起嘲弄的弧度。 柳如絮缓缓吐出两个字:“传。” 很快,李云兴与二皇子一同跨入房内。 “儿臣参见母后。” 李云兴和二皇子异口同声喊了一声。 柳如絮坐在软枕上,漫不经心地看他俩一眼,随即淡淡的收回视线。 她的视线落在李云兴脸庞上,眼尾上扬:“太子怎么有时间来本宫这里?听说荆州水患未平,边关匈奴肆虐,想必太子很忙吧。” 她故意提及荆州,就是想刺激刺激李云兴。 荆州有反贼一事,柳如絮也是清楚的,可是李云兴没有柳家东南大营的支持,要想平反,难如登天。 柳如絮故意将这件事情拿出来说,果然,李云兴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柳如絮见状,眼中划过一抹畅快。 她继续笑盈盈说道:“本宫虽只是一介女子,却也知道国事重于江山社稷。太子不但肩负江山社稷重担,连私事都处理不好,可见治国不易呀。” 柳如絮言辞犀利,毫不掩饰对太子的鄙夷。 说完柳如絮掩唇轻笑,眼里闪动着幸灾乐祸的神色。 “太子殿下,本宫不懂国事,若有什么说的不对的,还莫要见怪。” 柳如絮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仿佛是在教训不争气的孩童般。 “儿臣怎敢怪罪母后?”李云兴皮笑肉不笑地说,眸中隐含怒火。 “母后,儿臣倒是觉得母后说得没错。” 要说拱火倒油这种事,李云天认第二就无人敢认第一。 见李云兴面色不虞,便立刻帮腔,“儿臣认为母后说得极是,这国事之重,又岂能是儿戏呢。” 李云兴冷哼一声:“国之大事,岂是你们三言两语便能定夺?” “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思国之安者,必积其德义。源不深而望流之远,根不固而求木之长,德不厚而思国之治,岂能成国之大事?” 李云兴目光扫向二人,话里透着讽刺:“皇后乃是后宫之主,读的是《内训》,学的是女子四书,对这治国之事不甚了解,本宫可以理解。毕竟皇后只能在后宫,并无议论朝政、管辖江山的职责。” “但二皇子就不一样了。你身为皇子,从小便有太傅教学,不仅熟读四书五经,亦要熟悉武朝律例法规。否则这一开口就指责国之大事,实在让人贻笑大方。” “说话如此唐突冒进,又怎么为那些兄弟姊妹们作表率,将来又怎么能为人臣、为人夫、为人父?” “记住,一定要多读书、读好书、好读书。” 柳如絮与李云天都被李云兴这番话给呛住了。 要论起这治国之道来,二人的确没有多少经验,比起李云兴差的太远。 李云兴这番说辞可谓是冠冕堂皇,偏偏让人挑不出毛病。 柳如絮微眯起双眸,眸光幽暗。 李云天就更是被气得够呛,脸色黑的吓死人。 太子还是那个太子,数日不见,愈发嚣张狂妄! 柳如絮慢悠悠的站起身,纤纤玉足踏着柔软的毯子走向二皇子和李云兴:“太子说的对,治国大事非同小可,切勿因为一点蝇头小利而误了大事。” “皇后,本宫知晓母后仁慈,儿臣自有打算,不必母后为儿臣忧思伤体。”李云兴面带温润笑容,说出来的话却满含威胁。 这话分明是在告诉柳如絮,少来插手他的事。 柳如絮眉梢轻佻,“既然请安也请了,你们可以离开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求娶圣女 她的语气冰冷,没有丝毫的感情。 李云天最近跑椒房殿跑得很是勤快,他知道接风宴上李知盼没给皇后好脸色,皇后心中多是不悦。 为了缓和关系,李云天自然就来的勤些。 只是没想到今日还能碰上太子,倒是让他有些惊讶。 可李云兴每每训他就像训狗一样,李云天早就憋着一肚子气,恨不得撕烂李云兴的嘴,将他千刀万剐,但他还是忍耐下来了。 毕竟,当着皇后的面,不宜闹得太僵。 听到皇后下了逐客令之后,李云天便想直接离开。 可见李云兴却是副没事人的样子,反倒自顾自地直接坐了下来。 心中莫名的涌上一股邪火,李云天压制怒气说道:“太子殿下,您这是干什么?莫不是还有要事相商?” 闻言,李云兴抬起头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充满嫌弃之色。 不屑回道道:“本宫要做什么事,还轮不到向你汇报吧?二、皇、弟。” 一字一顿地叫出二皇子的封号,李云兴的神情格外严肃。 李云天被他唬得一怔,旋即心底涌上浓烈的屈辱感,他愤愤地瞪向柳如絮。 柳如絮冷哼,她一看就知道,李云兴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应该是为了昨天她收拾了苏妙雪那个小浪蹄子的事情而来,只是碍于二皇子在场没有明说而已。 见柳如絮对李云兴也是咬牙切齿的样子,心中更是笃定自己与皇后才是一条战线的。 随即李云天转头看向皇后,“母后可需要儿臣留下来?” 没想到,柳如絮竟是直接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去。 “你先回去吧。” 李云天心中郁结,却是不敢多说,只得灰溜溜的退了出去。 见李云天狼狈而走,李云兴眼中露出一抹笑意,不过很快消散,转瞬便恢复往常的神色,一派冷傲疏离。 柳如絮睨了他一眼,淡淡问道:“说罢,找本宫何事?” 李云兴不疾不徐地开口:“听说母后昨日去了高庙?是去为父皇祈福的吗?” 柳如絮勾起红唇,似笑非笑的瞧着李云兴:“太子殿下的消息倒是灵通。” 李云兴微垂眼帘,掩盖住眼中的厌恶。 “祈福便祈福,少做些龌龊之事。” 他低垂的眼睛中迸射出浓烈杀机,一闪而逝,转眼间又恢复了冷静。 “本宫不懂太子这是什么意思?”柳如絮疑惑。 李云兴嘲弄道:“母后装傻充愣真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他忽然站了起来,目光凌厉地注视着柳如絮。 “母后,我敬你是一国之母,所以对你一忍再忍。你别忘了,这里是皇宫,不是柳府。你若是敢触及我的底线,休怪我无情。” 他的话虽说得轻巧,却蕴藏着无穷危险,尤其是他阴沉的面孔,更显恐怖。 苏妙雪的确算不上什么好人,甚至以前还要毒杀自己。 但如今,李云兴拿她还有用处,就容不得他人在自己面前放肆,更容不得任何人伤害到她。 哪怕只是动一动念头,都不行! “你这是在警告我吗?呵!太子殿下真是好威风啊!连本宫都要忌惮你几分。”柳如絮的眼中泛起讥讽,面上却依旧保持着雍容华贵。 她缓缓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香茗,这才继续说道:“不过太子未免把自己想的太强势霸道了,本宫是这武朝的皇后,是你父皇明媒正娶的妻子,你难道连半句尊卑都不会讲了吗?” 柳如絮不愧是柳仲卿的女儿。 行事风格,都与柳仲卿有几分相似。 即便在李云兴如此的威压之下,也丝毫没有怯弱胆寒,反而更加咄咄逼人。 李云兴皱紧眉头,深吸了口气,随后才缓缓坐下。 “母后如此行事,就不怕最终遭到反噬吗?” 他目光灼灼盯着柳如絮,似乎想看透她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柳如絮轻蔑地扫过李云兴,声音清冷地道:“本宫倒是想问问太子这话,本宫究竟做错了什么?竟惹得你如此生气?” “还是说,你对苏妙雪情根深中,决定放弃娶廉将军的女儿,转而要求娶圣女为妻?” “母后慎言。” 李云兴的态度变得饶有趣味。 这柳如絮说话,总让他觉得带着一股醋意。 不管是廉寄柔还是苏妙雪,似乎接近他的每一个女人都让柳如絮心中很是不满。 但李云兴这个态度,反倒是让柳如絮有所误会。 她以为这两人之间还真的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 心中反倒觉得有些好笑。 一个整日拈花惹草、风流成性的男人,竟然会对另一个女人产生感情?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柳如絮轻描淡写地道:“哦~原来是本宫冤枉了你?还是你确实对圣女动了情?” “太子无须担忧,这件事虽然违背伦理纲常,但也未尝不可。等你父皇知晓了此事,本宫一定会在旁边帮皇子好好求情。” 见她故作恍悟,李云兴挑挑眉。 这女人果然很有趣。 “母后的意思是,你愿意成全我与圣女?” 柳如絮抿唇一笑,“本宫身为你的长辈,自然希望太子能够寻得一份美满姻缘。” 说着,柳如絮伸出纤细玉指,指尖轻点着桌案,发出“哒哒”的响声。 美满姻缘? 得亏柳如絮说得出口。 圣女乃是武朝的圣洁之躯,怎么能跟普通人家的女子相提并论? 况且圣女是由天授命而降,肩负的是国之气运,承载的是武朝的兴衰荣盛。 这样重大的责任与使命,岂能儿戏?又岂是谁都能玷污得起的? 就连他是一国太子,也不可肖想半分。 李云兴心中嗤鼻,但脸上却挂着笑,恭维道:“母后倒是开明,儿臣佩服。” 柳如絮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她明知道李云兴不可能迎娶圣女,她就偏要在李云兴的伤口撒盐。 李云兴脸色一黑,眸子幽暗森冷。 “只是不知道,父皇知道由柳家送来的圣女竟然是那样一副德行时,会作何想法?”他阴测测地开口,声音低沉沙哑,犹如来自地狱般阴森吓人。 第二百一十八章 来东宫住 闻言,柳如絮瞳孔猛缩,不禁抬头怒瞪着他。 “你想干什么?”她的声音陡然拔高了许多,语调中满是震惊和不安。 李云兴嘴角噙着笑,却给人极致的冷酷感。 “母后放心,本宫只是提醒你,既然你当初选择了将她送入东宫,那么现在她犯下的错误,就得由你来承担。” “别忘了,她是被谁捧上圣女之位,又是被谁送到本宫身边。” “如今武朝正是用人之际,想来父皇即便觉得儿臣有错,最多也就是处罚一顿便罢。但是送苏妙雪进宫的人,用心之险恶,想必父皇也不会坐视不管吧?” 李云兴勾着唇角,慢条斯理地说道。 他的目光紧紧锁在柳如絮的脸上,不漏过她一丝表情,似乎想从她的脸上窥探到内心世界。 柳如絮咬牙切齿道:“太子,你这样血口喷人,未免也太无耻了吧?” “皇后娘娘,本宫哪有你无耻啊?明明已经嫁给父皇,还想把着本宫的太子妃之位不让。” “你——”柳如絮死死地盯着李云兴,胸脯剧烈起伏着,显然气急败坏。 良久,柳如絮才狠狠地闭上眼睛,平复着内心翻滚汹涌的情绪。 这都是李云兴故意说来激怒她的,她不能上了当。 须臾,柳如絮睁开双眼,神情平稳镇定,语气冰冷地开口:“太子,本宫劝你还是不要胡思乱想比较好。本宫对你并无半分情谊,更没有将太子妃之位握在手里的意思。” 她顿了顿,又添上一句:“太子的婚约乃是这宫中最大的喜讯,本宫替你们感到欣慰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阻拦呢?” 李云兴眯着眼,审视着柳如絮。 她脸上虽然带着笑容,但是眼中却是一片漠然。 李云兴懒得与皇后争论,他知道,柳如絮是打定了主意一拖到底。 无论自己使用何种激将法,柳如絮都没有蠢到立刻跳出来答应的地步。 李云兴忽然笑了起来,笑容愉悦而邪恶。 他起身走向柳如絮,站在她身边,微微弯腰,凑近她耳畔低声说道:“皇后娘娘若是真舍不得儿臣,也可以常到东宫来小住。” “放心,儿臣可是一片赤诚,绝不会将此事说出去。” 他温热的呼吸拂过柳如絮的耳垂,令柳如絮忍不住颤栗了一下,脸颊迅速升腾起一抹红晕,羞恼地瞪了李云兴一眼。 “到时候本宫为皇后娘娘单独收拾出一间院子来,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那皇后的别院就叫做‘烟柳巷’怎么样?” 李云兴倒是越说越觉得有趣。 柳如絮听得是脸色越来越黑,诗句是好句,但这烟柳巷分明是将她说成那些勾栏女子! “不劳太子费心,本宫一年四季都伺候在皇上身边,哪里有空到东宫去叨扰。” 李云兴笑而不语。 他直起身体,退回原位,端起茶杯浅酌一口,姿势悠闲优雅。 “那倒是可惜了,本宫还想好好为皇后娘娘尽孝。” 柳如絮面露讽刺地哼了一声,不予回应。 她看得出来,李云兴对自己存着某种不该有的念头。 因为他的视线始终停留在她的胸前,目光肆无忌惮,完全不加掩饰。 这样的目光太过露骨,甚至让人觉得他就像是一只饥饿已久的野兽,随时准备捕杀猎物一般。 而她,就是那只待宰羔羊。 柳如絮的心中警铃大作,恨恨地瞪了李云兴一眼。 李云兴察觉到柳如絮投来的警告目光,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皇后娘娘,还是说回正题吧。” “苏妙雪之事,皇后娘娘准备怎样才肯善罢甘休?” 他漫不经心地问道,眼底划过一抹算计。 “你说呢?”柳如絮冷笑一声,“这种事情,自然是越快解决越好,难道太子殿下认为本宫还会继续留着她吗?” 且不论李云兴对苏妙雪的态度,就凭着李云兴对她如此看重,柳如絮就容不得她活在这世间! “皇后娘娘这是要逼死她啊。”李云兴叹息一声,惋惜道,“可是本宫要保下。” “你要保她?”柳如絮蹙了蹙眉,眼底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李云兴坦然迎上柳如絮凌厉的眼神,“不仅要保她,本宫还要她继续做圣女。” “呵……”柳如絮嘲弄地笑道,“太子殿下还真是怜香惜玉!” 李云兴毫不示弱:“本宫知道,皇后娘娘如今最头疼的人根本不是苏妙雪,她不过是你手中一枚棋子,用完就扔,对吧?” 柳如絮的眉头皱得愈发深了,她紧紧地盯着李云兴,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但是很遗憾,李云兴依旧是那个风华绝代的翩翩太子爷,一举一动皆散发着尊贵儒雅的气质,让她看不出半点破绽。 柳如絮抿紧薄唇,沉吟片刻,突然轻笑一声,笑容妩媚妖娆,透着几分撩人的魅惑。 “本宫倒是没料到,太子殿下居然如此看重。” 听了柳如絮的话,李云兴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眼中闪过一抹不耐烦。 他与柳家乃是水火不容的对立面,自然不会告诉柳如絮自己的后续计划。 所以,不管柳如絮如何看待他和苏妙雪的关系,李云兴都无所谓。 与之相反,李云兴希望越是误会越好。 说不定还能更快推进他与廉寄柔的婚期。 “本宫的意见,皇后娘娘可考虑清楚了?” 他冷声催促着,不欲再浪费时间。 “你准备怎么帮我?”柳如絮缓声说道,“解决那个令我头疼之人。” 这个令柳如絮头疼的人,自然就是淳善公主。 李知盼不同于苏妙雪,她有地位,又深得父皇宠爱。 虽然不至于宠爱到拱手送上武朝的地步,但是至少跟柳如絮是旗鼓相当。 现在可能还要胜上筹。 留她在宫中,麻烦事只多不少。 何况,如果继续下去,李云天恐怕也会脱离柳家的掌控。 这样一来,柳如絮还将用何人做傀儡,在这宫中继续争斗下去? 李云兴自然也是知道这个道理,他对淳善公主倒是并无反感。 第二百一十九章 借力打力 只是一想到她是李云天的姐姐,便觉得浑身不爽快。 何况,他与李云天的关系一向不睦,也不希望因为淳善公主被李云天压制住。 “既然皇后娘娘问到这个问题了,本宫就实话告诉你吧。” “很简单,除掉那个绊脚石便好。”李云兴淡笑着说道。 英俊的容颜上浮现出一抹阴森恐怖的笑容,看上去格外吓人。 柳如絮挑眉:“如何除掉?” 李云兴嘴角含笑:“淳善公主芳龄已至,又生的一副国色天香,正是嫁人的年纪,想必父皇很乐意为她指婚。” 闻言,柳如絮眼神倏然变冷,眸光锐利如剑。 “嫁娶?” 柳如絮不是没有想过。 只是这嫁娶也并非易事,将她许给官职较低的人,岂不辱没了她公主的身份? 这样武皇陛下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可若是嫁入皇室,难道让公主趁机扩张自己的势力? 这样,柳如絮也并不愿意,这不诚心给自己添堵吗? “不知道太子有什么良策?”她开门见山地询问道,“本宫纵观这朝中群臣、天下名门,竟没有合适的良婿人选。” 这时李云兴淡淡一笑,似乎早有腹案,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 “本宫早已为皇后娘娘物色好驸马。” 柳如絮惊讶地扬眉,眼神狐疑地打量着李云兴。 “太子莫不是在拿本宫寻开心吧。”她哂然一笑,“别忘了,那可是长公主。” “本宫自然不会忘。”李云兴摇摇头,“驸马的身份高贵无比,却并未占据任何权势。” 顿了顿,他眼中划过一抹诡谲,笑着补充道:“恰巧,本宫认识一人。” 柳如絮微眯凤眸,静等着李云兴把话说下去。 李云兴抬头凝望柳如絮,“南蛮,南王之子——嵇巴达。” “南王之子嵇巴达?”柳如絮喃喃念道,“南蛮这种蛮荒之境,能配的上长公主的地位?” 嵇巴达听说身高两米三左右,皮肤黝黑,五大三粗的。 他身为南蛮王之子,常年驻守边疆,南蛮人又不如武朝这般讲究仪表,他整日穿着兽袍裹着头巾,连面目都难以辨识。 “南蛮民风彪悍,男儿尚武,嵇巴达也一样。” “据本宫所知,嵇巴达骁勇善战,是南蛮军队中数一数二的猛士。他虽身材魁梧,却并不鲁莽愚笨,相反极其聪慧。” “而且,嵇巴达是南蛮王的独子,今后便是要继承南蛮的大统。若是由他担任驸马,父王必然会答应。” 柳如絮思索着李云兴的话。 她对这个嵇巴达倒是没有什么偏见,只是担心武皇知道后,龙颜不悦,反倒惹得不痛快。 见柳如絮犹豫,李云兴勾起薄唇:“怎么,皇后娘娘嫌弃本宫的提议?” 柳如絮微垂眼睑,“不知太子殿下这么做,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这是摆明了要拉拢她? 可是,李云兴的野心可不小,不像是会帮她的人。 李云兴浅呷了口茶,幽邃的墨瞳里流转着潋滟的波纹:“本宫自然是为了皇后娘娘,否则本宫何须花费这番苦心?” 柳如絮心尖蓦地一颤,若不是她知道李云兴嘴上一直如此浪荡,她都差点信了李云兴的鬼话。 随即,柳如絮抬眸直视李云兴。 “太子殿下,淳善公主的联姻是你为了拉拢南蛮吧?” 李云兴淡淡瞥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皇后娘娘果然冰雪聪明,本宫也不需要隐瞒,的确如此。” 柳如絮嗤笑一声,眼底尽是鄙夷。 这个李云兴真是虚伪!明明是他想借助自己的力量巩固他的江山,偏偏还要装作谦谦君子模样,恶心死人了! “既然太子殿下已经有了万全之策,又何必多此一举?” 柳如絮语带嘲讽,不屑与李云兴周旋。 李云兴却仿佛没有察觉柳如絮的态度,仍旧优哉游哉地品着茶。 “本宫记得皇后曾经说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轻描淡写地说道,“本宫只是太子,并非淳善公主的长辈。” 闻言,柳如絮不禁皱起秀眉,有些恼怒地瞪着李云兴。 这跟祸水东引有什么区别? 李云兴明知道跟南蛮结亲一事,势必会让淳善公主大为恼火。 还让柳如絮自己去做这个恶人,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只怕她去找淳善公主说,淳善公主会气得立刻冲进宫来,闹得满城皆知。 “皇后娘娘,你该不会是害怕淳善公主不敢接受这桩婚约吧?” 瞧着柳如絮愤恨交加的脸庞,李云兴不动声色道。 “太子也不是不知道淳善公主的脾性,贸然提起联姻,必然会惹怒她。”柳如絮咬牙切齿。 闻言,李云兴不禁失笑,“皇后娘娘平日里对儿臣可是呼来喝去、好不威风,没想到在淳善公主面前倒是谨小慎微起来。” 柳如絮懒得与他计较,干脆闭上嘴,一句废话都懒得跟他说。 李云兴笑了几声,收敛起玩世不恭的态度,认真道:“淳善公主乃是嫡长女,代表的是武朝皇室的脸面。这结亲之人,必须是非她不可。” 听到这话,柳如絮忍不住皱起眉。 李云兴说得轻松,她却明白,这件事情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太子殿下说了这么多,道理谁不懂,只是要促成此事何其困难,究竟要怎样做才能让此事圆满?” 李云兴勾起薄唇,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浅笑。 “本宫当然是想要帮忙促成这桩姻缘。” “哦?不知道太子准备如何帮本宫?” 李云兴自然不会告诉她,自己已经派郭孟胜带病出发前往颓当城。 若是这个消息漏出去,担心会误了大事。 只是到时候一开战,朝中那群老狗就会吓得抖如筛糠。 届时再提与南蛮联姻一事,既能获得助力,还能除掉淳善公主这颗眼中钉。 一石二鸟。 这样的好计谋,怎么能少了他呢? 李云兴看向柳如絮,温和含笑:“皇后娘娘放心,只管替淳善公主准备嫁妆吧。” 柳如絮不知他卖的什么关子,但能解决淳善公主自然是好的。 第二百二十章 茶不思饭不想 “难道太子殿下就不想要什么好处?” 柳如絮还是有些不可置信,毕竟,眼前这个人看起来实在不像能出手帮助她的样子,但他却给予了自己极大的助力! “呵……本宫要的好处,一开始就说明白了。” 李云兴说得坦坦荡荡,他最开始就是为了苏妙雪的事情而来。 如今他的计划已经完成了一半,要的就是柳如絮放过苏妙雪,从此以后不再找她的麻烦! 只要做到这一点,他就会真心的帮助柳如絮。 “可是,太子殿下,您应该知道,这圣女不过是个幌子。难道你还真的想留着她为武皇陛下祈福不成?” 柳如絮继续说道。 她当然清楚圣女和祭祀之间的关系,只是,她没有想到李云兴居然对圣女那么感兴趣。 “那又如何?本宫乐意在东宫养一个花瓶也无妨。至于那所谓的祈福,根本毫无必要。” 李云兴说得风轻云淡,似乎他根本不在意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最终,柳如絮还是选择妥协了。因为她很清楚,即使她把苏妙雪杀死在东宫里面,对如今的朝堂局势也已是毫无裨益。 能用这么一颗小小的棋子换取除掉淳善公主这个麻烦,对她来说划算的很。 至于李云兴,就算他还有什么花花肠子,届时再反悔取掉苏妙雪的性命,也不算太迟。 “那么,现在太子殿下满意了吗?” 柳如絮微笑着问道,虽然嘴角的弧度依旧带着冷漠与讥讽。 “满意。” 李云兴微微颔首。 接下来,他便转身离去。 只是,才走两步,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她:“哦,皇后娘娘记得昭告一下,已经为圣女验明正身,身子纯洁,并非污浊之体。” 说罢,他便大步离去,不给柳如絮拒绝的机会。 柳如絮怔怔站在原地,久久都没动弹一下。她的脸上浮现复杂的神情,有愤怒、有嫉妒、有怨恨……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快要疯狂。 最终,她还是低声咒骂了一句,“贱人……” 好在的是,两日之后,皇后命人亲传来了口谕。 “因流言纷飞,皇后力证圣女殿下清白,如今已亲自验明正身,的确乃处子之身。特封其为圣女,赐封号‘清池’,寓意澄清世界之清净!” 一场本就毫无悬念的风波,被皇后强制性的平息了。 苏妙雪听闻这消息的时候,整个人呆住了。 没想到太子真的让柳如絮为自己洗刷冤屈了。 她怎么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直至许久,都还没缓过神来。 比起柳如絮这般雀跃的心情不同,同住在太子东宫的项云烟却是愁眉苦脸。 太子自从说答应帮她救楚国之后,就没了下文。 派没派军队,派了多少人,如今楚国战况如何,她一概不知。 只是躲在这太子的宫中,装作小宫女,整日无所事事。 “公……小燕子,晚膳好了。”已经住了好几日,秋水还没习惯改口叫项云烟小燕子。 只是这太子要求,她也觉得有道理。 “嗯。” 项云烟淡淡的应了一声,就坐了下来。 如今她们二人被安排在一间小院中,虽比不上楚国公主的待遇,但至少清净。 东宫里的下人都是极有眼力见的。 突如其来的两个女人,其中一个又如此漂亮。 太子殿下甚至还将她们单独分在了一个别院,想来大概是太子在外面沾花惹草的后果吧? 不管如何,他们都不敢怠慢她们,每天都有新鲜的吃食送进去。 “小燕子,你还是吃不惯吗?”秋水很是担心的看着项云烟。 自从入了这东宫,公主殿下的食量是一日比一日少,再这么下去,恐怕还没等到救国,就要先给公主救命了。 “秋水,今日太子殿下回来了吗?” 她日日都在问太子的行踪,可偏生那侍卫一律守口如瓶,什么也不肯说。 只能让秋水在门口盯梢,一旦太子回来,她便立刻通报。 “呃,太子回来了的!” 一听到这,项云烟才勉强有了些精神。 “那我不吃了,先去找太子。”说罢站起身,便想直接去寻太子。 只是这几日实在吃得太少,项云烟一站起来,居然感觉双眼一黑,差点摔倒在地,幸亏一双手及时扶住了她,否则定然会丢人。 “公主,你没事吧?” “我……没事。”项云烟摇摇头。 或许,这是因为近日太累了,休息不够的缘故。 这时,秋水才看到方才扶住项云烟的哪是下人,分明是太子殿下本人。 这一瞬间,秋水的脑袋一片空白,连忙跪了下来,惊呼出声。 “参见太子殿下。” 项云烟亦回头望去,看到来人是李云兴的时候,顿时紧张起来。 “殿下,你……你怎么来了?” 李云兴挑了挑眉头,问:“我刚刚见你听本宫一回来就想来见我,还以为你想我想得很呢?” 扶住对方肩上的手不安分的往下滑,直接揽住了对方的柳腰。 之前还是冰冷的气息,如今已变成温热。 项云烟浑身一僵,脸色顿时绯红起来,羞涩得不敢抬头。 她这模样落到李云兴眼里,只觉得可爱。 不由俯下头,靠近了对方耳边,低语道:“不见到本宫,是不是茶不思饭不想,就连这腰都瘦了一圈?” 说话间,他的目光还若有若无的瞥了扫过对方胸前。 “啊——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呀!” 项云烟赶紧抓住对方肆意妄为的手,挣脱了开去。 这男人的话简直太污秽了! “进喜,带秋水去帮本宫拿一副碗筷。”李云兴吩咐。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 随后识趣地带着秋水绕最远的路,去取一副根本用不上的碗筷。 项云烟瞪了李云兴一眼,这个家伙总是不正经! “我想见你,是因为之前你答应我的事,究竟什么时候做?”项云烟问道。 她可不想一辈子待在东宫里,而且,她也很想去帮助父兄。 李云兴扬唇一笑:“不急。” “那什么时候才急呢?难不成,要等到楚国覆灭之后?” 第二百二十一章 开口费 项云烟的脸色沉了几分,显然很是不悦。 “放心,如果楚国没了,本宫一定娶你为妾,再把我的老丈人、老丈母、大舅哥什么的都接过来。” 李云兴脸上挂着痞痞的笑容,丝毫没有半点认真的样子。 项云烟忍不住咬牙切齿地瞪视着他。 “我就知道当初不该相信你!” 项云烟越想越气,这家伙就是个大骗子! 见状,李云兴伸出手指勾了一缕垂在项云烟颊畔的发丝缠绕在指尖把玩,漫不经心地说道。 “如果不相信我,你又如何去帮助楚国?” 项云烟的心跳加速,她承认李云兴说得对,这一切,不过都是为了父兄。 可是,让一个陌生男子,与自己共处一室,总归还是觉得怪异。 见她迟疑着,没有反驳自己的话,李云兴嘴角噙着坏笑,朝对方招了招手。 “过来,让本宫抱抱。” “你!”项云烟涨红了脸颊。 但是面对李云兴这个言而无信的骗子,她绝不愿意。 “不过来?”李云兴微眯着眼睛,眸底闪烁着危险的暗芒,吓得项云烟浑身一颤。 “本宫今日听说了不少关于匈奴的趣事,还说特地找你聊聊,既然你没有兴趣的话,那本宫不如就先走了。” 项云烟赶紧拽住了对方的衣袖,这才磨蹭地挪动脚步。 “那你快说呀,匈奴到底怎么了?我父兄他们现在如何?可还安好?” 项云烟一脸期待地看着李云兴,完全忘记了,之前自己还骂过他是大骗子来着。 项云烟还是鼓足勇气走向他。 结果刚一碰触到对方的衣襟,便被对方拉入怀中。 “喂!你……你干什么?快放开我!” 项云烟慌乱的挣扎着,却完全敌不过李云兴那铁钳似的手臂,只能乖乖的任由对方搂着自己。 闻着她发髻散发的香味,李云兴满足地叹息一声。 “都说这世界上,要别人闭嘴需要封口费。本宫就不一样了,本宫要开口费。” 项云烟怒瞪着李云兴,这家伙,还真是蹬鼻子上脸了! “你想要什么开口费,我可以考虑给你银子。” “不用银子,本宫就想亲亲你,这样就算扯平了。” 说完,不待项云烟同意,就低头吻住了她粉嫩的唇瓣。 “放开我……唔唔唔……” 李云兴的唇舌霸道的纠缠着她的柔软,贪婪地汲取着属于她的甘甜。 项云烟一开始拼死抵抗,可渐渐的,却被对方的霸道和狂野所吸引。 这种感觉……她曾幻想过无数次,自从那晚因为“春夜”跟李云兴发生那档子事之后。 她还是第一次在如此清醒的情况下与男性这般接近,虽然只是轻薄,可是她依旧有些迷醉。 良久,两人终于分离,彼此呼吸紊乱。 “你、流氓……!”项云烟喘息着,小脸红扑扑的,像是染上了一层胭脂,更添魅力。 看着娇艳欲滴的红唇,李云兴心中一荡,恨不得将对方吞吃入腹。 下身本应沉睡的某物早已苏醒,并蠢蠢欲动,顶住了他的小腹。 察觉到李云兴的变化,项云烟脸颊烧得厉害。 “放开我!”项云烟恼火喊道。 不过李云兴还是忍住了,毕竟还不是时机。 “呵呵……”李云兴笑了两声。 为了不让事情发展到下一步,李云兴这才慢悠悠的松开手,“开口费到账了,本宫自然也不会赖账。” 闻言,项云烟立即追问道:“那我父兄他们的事情呢?” “放心吧,本宫早就派人去调查了,之前驻扎在匈奴边城的大批匈奴军已经举兵南下,可能是准备一鼓作气拿下楚国。” 项云烟皱着眉头,这个形势过于严峻,恐怕楚国危矣。 “不行,我要尽快回去!” “你一个人,回去能有什么用?是能杀人还是能打仗,嗯?” “我……”项云烟语塞,她确实什么都做不了。 李云兴捏了捏她的小脸蛋,继续道:“放心吧,你父兄那边暂时还没什么消息传回,如今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至少说明不是丧报。” 项云烟点了点头,她也希望父兄吉人天相,不会遭遇不测。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发兵?” 李云兴道,“发兵?本宫何时答应过会发兵。” 项云烟错愕地抬起头,惊讶道:“你不是说要帮忙吗?你不是答应帮我救楚国吗?还是说你反悔了?” “本宫的确是答应你,帮你救楚国,但这件事情不一定需要武朝直接与匈奴开战。” 李云兴耸了耸肩,表情甚是无辜。 “那你要怎么做?” “你不必管。” 项云烟顿时泄气,她原本还以为李云兴真的要跟匈奴打仗,谁知他竟是耍她。 项云烟愤恨地推了李云兴一下,这个李云兴究竟是凭什么当的监国太子? 除了满口说不完的荤言秽语,整天就知道欺负她,连正儿八经谈论正经事,他都懒得多说半句。 简直是混账! 李云兴倒退了两步,稳稳站住,挑眉看着项云烟。 “这可是本宫的地盘,你让本宫往哪里去啊?” 项云烟哑然。 “过来。”李云兴突然朝着她招手。 项云烟扭过头不理会他,转身就要走。 李云兴见状,眼疾手快,再度拉住了项云烟。 项云烟一个踉跄,直接跌进了李云兴怀里,撞得他闷哼一声。 “你!”项云烟羞恼地瞪着李云兴。 李云兴却丝毫不在乎,伸手揉了揉被撞疼的胸膛。 “嘶~你竟然敢对武朝太子动手!” 项云烟翻了个白眼,“谁让你故意占我便宜!” 李云兴邪魅一笑,又靠近了几分。 “那本宫不介意再多占一次。” 话落,李云兴再度俯首,攫住了项云烟的双唇。 “唔!”项云烟震惊的瞪大眼睛,随即奋力挣扎,可是奈何力气比不过李云兴,根本无济于事。 就在项云烟绝望时,李云兴却放开了她的双唇,深邃的目光盯着她绯红的脸庞,带着戏谑。 “开口费收到,现在本宫可以告诉你答案了。” 项云烟愤愤地擦擦嘴,“你这是强买强卖!” 第二百二十二章 拜星会 李云兴不以为意的勾起唇角。 “最快半个月时间,你就可以收到楚国解困的好消息,到时候就知道本宫是否在骗你了。” 说罢,李云兴又拍了拍她的屁股。 “记住,不要试图逃跑或者联络其它势力,不然你很难活着离开武朝,听懂了吗?” 魁星楼,现在是都城中早就客满的客栈之一。 从各个郡县而来的学子,大多都会住在此处。 这里也是经由太子李云兴安排,可免费为寒门子弟提供食宿的客栈。 受廉家恩惠的秦墨,也正是住在此处。 只是虽多是寒门,但个人有个人的门路,大家都是来参加会试的,自然也就是竞争关系。 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更觉得碍眼。 这种情况下,谁又能让谁好过呢? “秦兄!” 房间外敲门两声,随后传出一声爽朗的笑声。 那人也极为熟络,直接推门而入,径直走到桌边坐了下来:“秦兄今日怎么没去参加朱大人举办的文会?” 秦墨放下手上的书卷,起身道:“都是些官场人之间的应酬,秦某并无兴趣,倒是刘兄,今天似乎气色很不错啊。” 说话间,已将一杯茶水送到了对方跟前。 刘文举闻言哈哈一笑,也不强求,只是点头表示理解。 他名叫刘文举,与秦墨同年,乃是去年益州汉中郡的亚元,也就是乡试的第二名。 这每个能到都城来参加会试的学子,都是经过了层层筛选,其中难度自是不必多提。 能走到都城来,就说明今后必定是仕途通达。 所以,不少官场权贵,都会在科举开始前以各种理由举办宴席。 为的就是提前联络“感情”,他日一旦中举,彼此间互相照顾。 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了交流心得、资源等等。 秦墨是个脸皮薄的文人,老家中也只有几亩薄田,连身像样的衣服都穿不起,参加这种文会免不了被嘲笑。 至于刘文举,他的家境要比秦墨好上不少。 父亲乃是县中的主簿,虽然算不上什么高官,却好歹也是正九品。 如今他又考取了功名,日后若想继续往上走,便需要一个合适的平台了。 这次来都城,自然是希望借机攀附一位高官,或者是朝廷重臣,才能够让未来发展得更好。 所以,比起秦墨的木讷,生性开朗的刘文举在这都城之中,显然要吃得开些。 就连这小小的魁星楼中,不少人对他也是赞赏有加,觉得刘文举学富五车又知礼懂事,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而刘文举本人,自然也乐于结交这些人物。 毕竟,上下打点得越好,自己就越容易获利嘛! “秦兄,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欢这些附庸风雅、逢迎拍马之事,只是我今天来找你是因为这个乞巧节的拜魁星一事。”刘文举嘿嘿一笑,很是神秘。 乞巧节这天,女的拜织女,男的则拜魁星。 魁星爷就是魁斗星民间认为魁星爷是主管文事的,考试都贵他管,所以很多想求取功名的读书人,就会在七夕节这天祭拜魁星爷,祈求他保佑自己能够考试顺利、金榜题名。 这件事说起来,倒是让秦墨有了兴趣。 读书这件事,虽然说是天道酬勤,但是运气也很重要,尤其是科举这种大事儿。若是没有好的运势,那就算是再努力,怕是也难以高中。 见秦墨有几分动摇,刘文举便更是煽动。 “秦兄,都这个时候了,再读下去,好人都得读成傻子。你天赋又高,缺的不是实力,而是机缘!” 说完,刘文举将手上拿着的信封放到桌子上推给了秦墨:“这封是朝中宰辅柳大人发来的请帖,邀请了城中十几名解元参加柳府举办的拜会,其中就有秦兄的一份啊!” 柳家的请帖? 秦墨看了眼信封,里头确实夹着一张帖子。 “怎么样?有了这张请帖,咱们明日可以赴宴!” 刘文举满脸期待地看着秦墨,仿佛等着秦墨答应一般。 秦墨不是不知道柳仲卿,但他以往都是受的廉家的好处,如今要参加柳府的拜会,总感觉心虚。 刘文举见他犹豫,便急切地劝道:“秦兄啊,别怪我没提醒你啊。这宰辅大人可是百官之首,平常谁敢轻易与之交恶啊?你若不把握住机会,万一错过了,后悔莫及啊!” 这话听着像是为秦墨好,但仔细品味却让人觉得别扭极了。 秦墨要说不想去肯定是假的,谁人不想见识一下当朝宰辅的威风呢? 只是,这要让廉家知道了他该如何自处? 今后又该如何面对廉寄柔? 秦墨越想脑袋就越疼。 见状,刘文举便立刻出言安慰:“秦兄不必烦恼此事,我知道你定是喜欢那廉家小姐,但是你要只是一介布衣,那你觉得你有希望吗?” 刘文举倒是一句话就抓住了他的命门。 顿时秦墨有些羞红了脸,“这、这廉姑娘……你怎么知晓?” 刘文举看他这副模样,心中冷哼:这个蠢货!连这点东西都看不破,还妄想追廉寄柔,简直痴人说梦。 心里暗骂了一声,刘文举便露出了自认为和善的笑容:“哎哟,上次你喝醉了酒一直哭着要找廉小姐,还说让她身边的纨绔公子哥离她远点,难道你都忘了?” 刘文举这话,顿时让秦墨涨红了脸。 上次他喝醉了酒之后,确实做过许多疯狂的事情,比如抱着廉寄柔喊着什么,还说什么要娶她云云…… 不过那时候,秦墨也并非只是酒后胡话,他自从幼时见过廉寄柔后,心中便再无旁人。 这一年多来,也曾数度想要上门提亲,只是廉家却迟迟未松口,最近甚至拒绝见客。秦墨知道廉寄柔是不愿意嫁给他的,毕竟她的婚姻大事,不是她能决定的。 “那……那也是因为我喝醉了才……” 刘文举睨了他一眼,顶看不上他这一身的酸腐气。 “反正,你不去的话,这错过的机会可就浪费了!”刘文举故作可惜,似是还有什么秘密。 第二百二十三章 解元郎 刘文举又继续诱惑道,“而且你若是真的喜欢廉寄柔,那么这次机会可千载难逢。我听闻柳家三少爷柳寅对廉寄柔也是情有独钟,若是你能跟他争上一争,胜败可就全靠你自己啦!” 如此一说,秦墨当初被李云兴羞辱的愤恨之心又升腾了起来。 “好,那我便去那柳府的拜会看看。” 刘文举见对方终于同意了,便哈哈一笑。 这秦墨虽然长相普通,性格迂腐呆板,但是他的学识却非凡,这次若不是他帮忙,自己哪里有资格弄到这么一张请柬。 柳宰辅只邀请了解元,像他这样的第二名是没有资格收到请柬的。 但是若是与秦墨同行,也可以趁机去巴结巴结那大名鼎鼎的宰辅大人。 柳府要举办拜魁星一事,在众多赶考的学子中也迅速传开来了。 收到请帖的人,自然是欣喜若狂地准备前往赴宴,而那些落选的则是捶胸顿足懊恼不已。 还有现在听说那个秦墨也要去参加柳家的拜会,自然引来不少人的围观。 “就是那个秦墨吧?一身穷酸样,连件像样的袍子都拿不出手,到时候去了柳府还不是丢人现眼?” “呵呵,这你们就不懂了,别人就是故意穿成这样的,古有削发明志,仅有秦子装穷。” “装穷?我看他是真穷吧?” “什么呀,他跟廉家听说有些渊源,前段时间没事就去廉府蹭吃蹭喝的!如今又想巴结柳宰辅,我看这心思深得很。” 秦墨刚走下楼,就听到有人居然在背后议论自己。 随即皱眉扫视了那几个说闲话的人,冷声道:“你们说什么呢!” 他语气不善,态度冰冷,几个人立刻噤了声,只是面上也没什么好脸色。 区区一个解元而已,会试还没开始,在这耍什么威风? 这时,刘文举已经在楼下等候多时。 见他果然如自己所料那般,穿了个青衣褂子,便觉得此人真是个榆木脑袋。 “秦兄,我不是再三叮嘱你了吗?穿件像样点的衣衫,你这、你这衣服还有补丁,怎么能等得到柳府的大雅之堂啊?” 秦墨低头瞧了一眼自己的衣裳,这是一条洗得褪色的蓝灰布褂子,袖子有些短,脚踩着一双草鞋,确实显得寒酸。 刘文举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翻了白眼。 “我这……”秦墨怎么好意思说,这已经是他找的补丁最少的一件衣服。 “算了算了,我带你去街上顺路买一件,别到时候误了柳家的宴席。”说着,他便招呼带秦墨上了马车。 秦墨有些窘迫,想要拒绝对方的好意,却也觉得自己跟刘文举的一身华服相比,实在太过寒酸。 “那就麻烦刘兄了,日后高中,我秦墨必将十倍奉还,” 秦墨坐上马车,跟着刘文举去街市挑衣物了。 刘文举在都城的圈子里混迹了这么久,消息灵通,很快便挑选了一件紫色锦缎袍子给秦墨换上了。 只是这外紫内绿,看着别提有多滑稽了。 秦墨尴尬地扯了扯领口,却见刘文举没什么奇怪的反应,毕竟不是他花钱,也只能就此作罢。 于是,二人紧赶慢赶,终于在暮色四合之前到达了柳家宅邸。 刘文举下了马车,看着眼前这座巍峨雄壮,富丽堂皇的建筑,心中满是艳羡。 不愧是都城首屈一指的世家大族,光是看这府邸规模,都能想象柳府的主人有多尊贵了。 刘文举抬头打量了片刻,便拉了拉秦墨的衣摆,示意他注意礼节。 秦墨此时还在跟自己的袍子过不去,低头整理着衣衫,想要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滑稽。 被对方这么一拉,他才发现,这柳府竟是如此恢弘壮阔。 左右立着足足有六米宽的两根石柱子,每根石柱上雕梁画栋,栩栩如生;廊檐上挂着的琉璃灯盏更是价值连城,金黄璀璨。 门外还站着足足十名护卫,一个个虎目圆瞪,精神百倍,仿佛要择人而噬一般。 “这就是首辅大人的府邸啊!” 秦墨忍不住轻声感慨,只怕任谁站在这儿,都不敢造次。 刘文举也是满心赞叹,心底隐约生出了一股向往之情。 “走吧,咱们先进去。” 他压制住心中的躁动,率先迈步进了柳府。 这时,秦墨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来者何人?”门口的护卫,将他们二人拦下。 这时,刘文举连忙让秦墨拿出拜帖,递给了护卫,“小生乃是益州汉中郡的亚元刘文举,这位是徐州的解元秦墨,我们是受邀来参加宰辅大人举办的拜会。” 毕竟柳家乃是京城权贵,寻常秀才或举子,只怕连门槛都进不去。 那护卫看了看拜帖,眼神又在刘文举和秦墨之间转了一遍。 这亚元穿的倒是周正,一看就是读书人。但他旁边那位解元,穿得简直跟叫花似的。 “既然是徐州来的解元公,那么还请随我进府稍歇吧!”那护卫客套地说了句,便侧身让开。 “那就劳烦兄台了。”刘文举连忙拱手道谢。 秦墨亦微微颔首,表示感激,然后跟随刘文举进入大门。 踏入院门,便感觉迎面扑来一阵清新之气,夹杂着浓郁花香的味道。 秦墨放眼望去,只见前方一排排的花圃,各式各样的花卉盛放,姹紫嫣红。 一走进柳府的正厅,刘文举便觉得耳畔传来了热闹喧哗的笑声。 只见此处宾客盈门,男男女女皆是衣冠楚楚,谈吐不俗。 “刘兄,快快请进!”一名青年男子见到刘文举,立刻热络地迎了上来。 刘文举与他互相交谈,并介绍秦墨认识。 “这位是我在徐州认识的友人——秦墨。秦兄,这位便是本地贡士榜首,当朝互市监宁大人的公子宁罡。” 秦墨闻言连忙拱手,冲宁罡抱拳行礼。 嘴上谦虚地道:“原来是宁公子,幸会幸会。” “刘兄,你这位朋友长相普通,气质平庸,恐怕无缘进入殿试吧?”宁罡打趣地问道。 刘文举知道对方是在嘲讽秦墨,不由为他辩驳。 “宁兄莫要取笑,他虽容貌普通,可才学出众,乃是徐州的解元,宁兄可不要以貌取人。” 第二百二十四章 阿谀奉承 说道秦墨是解元,宁罡心中不屑的笑了笑。 在场的除了这个混进来的刘文举,谁不是解元? 他宁某人从未把一个区区的解元放在眼里。 但是宁罡常年跟那些满身铜臭气的商人打交道,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表现出自己谦和有礼,所以并没有流露出丝毫对于解元的轻视之意,反而是十分客套地回道对方:“哦,原来是解元郎!久仰久仰。” 秦墨见状便点头微笑回答,“在下不才,乃是……” 不等秦墨说完,宁罡便被其他的同科拉着去寒暄了。 秦墨见状,淡漠地垂眸,也不愿意与人攀谈。 这时,刘文举也算给秦墨递了一个台阶。 “秦兄,你也不用妄自菲薄。”刘文举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也莫难过,待秋闱考完,我帮你引见一些同窗,他们肯定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小觑于你。” “谢刘兄如此厚待,你若有事便去忙吧,不用顾及我。”秦墨道了谢,便转身找了个僻静处待着。 看着他落寞孤独的背影,刘文举暗叹了一声,官场上不油滑,即便天赋再高,也只有被淘汰的份儿。 这样一想,刘文举顿觉浑身充满了干劲,便去找熟人搭话叙旧。 这主人家没有来,即便是满桌的珍馐也无人敢落座。 所有人虽然嘴上说着祝对方高中,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层。 众人心照不宣的目光,让秦墨感到厌恶。 他冷冷扫了一圈周围的学子,随后起身走出了大厅。 夜幕降临,柳府的池塘中泛起粼粼波光。 “果然是当朝宰辅大人,就连这风水之术,也是精妙绝伦啊!” “凡宅左有流水谓之青龙,右有长道谓之白虎,前有汗池谓之朱雀,后有丘陵谓之玄武,为最贵地。” 秦墨站在池塘边,负手而立,望着湖中的游鱼赞叹道,语带敬佩。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呵呵的笑声,“这位公子倒是好眼力。” 秦墨闻言,缓缓扭过头来,便看见穿着一袭墨色锦袍,腰间配着玉佩的中年男人。 他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 秦墨见了他,也觉得有些自残形愧,“在下也只是略知一二罢了,如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男子听罢哈哈大笑,“无妨,本官做这个风水局花了整整三年,你能够看出它的门道已属不易,怎能怪罪于你呢?况且你刚才那番话说的极合本官胃口。” 秦墨闻言,才忽觉有些不对。 敢在这柳府自称本官,还建造这风水局的人,除了当朝宰辅柳仲卿还能有谁? 想到这,秦墨更是觉得有些羞愧,赶紧拱手致歉道,“原来阁下便是柳大人!在下唐突失仪,还望大人恕罪!” 柳仲卿眼神打量了他一下,外面穿的锦袍,是这都城中最常见的款式,一件价格也要十两银子左右。 但是再看这人领口漏出来的里衣,甚至还有磨破的痕迹。 看来也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书生。 想到这,他便不再逗留,转身径直走进了大厅之中。 秦墨还半鞠着躬,听见内里传来热闹的寒暄声,才悄悄抬起头。 这身前哪里还有半分柳大人的影子,柳大人早已走进大厅,不少比秦墨出身高贵的名门世子都争先恐后地凑上去奉承着。 秦墨摇摇头,叹自己太过无用,又不愿放弃这个机会,只得转身向大厅内挪去。 “柳大人,今日这拜星会可真是盛景。” “柳大人,您这山水造景,颇有青山绿水映明月,如画江南美不胜收的意境啊!” “柳大人真是好雅兴,竟然能够设计出如此精巧别致的风水格局,实在令我等钦佩!” “柳大人,小生看这副题字,可是柳大人的笔墨?苍劲有力,遒劲飞扬,实在让人敬畏!” 众人围绕在柳仲卿的身旁,一个个恭维不停,将他捧得高高的。 柳仲卿坐在太师椅上面含微笑,任由这些巴结自己的学子们在耳畔喋喋不休。 巴结、讨好、夸赞,柳仲卿每日都在被朝堂那些蛀虫捧着,自然对这些也没什么特殊的反应。 秦墨远远地观望着大厅里的情况,不禁摇了摇头。 没想到,自己就连拍个马屁都不如别人。 享受够了众人的吹捧,柳仲卿才终于开口,“诸位谬赞了。” 说着,他扫视了全场所有人一圈,眼神打量着在场的所有人。 这里面或许有未来的状元、榜眼、探花,也或许会成为自己的助力,亦或者自己的对家,但无论如何,只有他们有资格坐在这里。 “诸位既然来参加拜星会,那就证明你们是信服老夫的。”柳仲卿脸上露出笑容。 随即,指着大厅里的一幅画作道,“诸位请看,这是孟宗的一幅《哭竹生笋图》,是我偶然得到的珍品,今日我拿出来当作这拜星会的彩头,也希望能够借着孟宗之名,祝贺各位学子能够高中” 说罢,便命身后的侍童将画卷挂在墙壁之上。 霎时间,画卷展开,画中青松傲然挺立,翠竹扶疏;松林中间,则摆着几块巨石。 中间有一人正悲戚地抱膝蹲伏在地,低头抽泣,似乎在痛苦挣扎,又像是在忏悔,让人见之不免心生怜悯。 “孟宗这幅《哭竹生笋图》虽然简单,但寓意深刻,讲的是孟宗的母亲生病想吃嫩笋,寒冬无笋,小孟宗扶竹而哭。他的哭声打动了身边的竹子,于是地上就瞬间长出了许多的嫩笋的故事。” “后来孟宗也是靠着这幅画,得到了皇帝陛下的青睐,赐予功名。” 有几人听过这孟宗哭竹的故事,纷纷议论起来。 要说这孟宗也是传奇人物,后官居吴国司空,乃是有名的孝子,后来这哭竹生笋图也成了二十四孝之一的典范,自然博得了众人的认可。 柳仲卿能拿出这等稀世墨宝做彩头,足以见柳家的气势,非同一般。 “柳大人,只是不知道这彩头该如何赢得?” 第二百二十五章 王霸之争 柳仲卿见众人都很关注这次的奖励,淡淡地出声。 “很简单,有一道辩题是自古以来都颇具盛名,名为‘王霸之辩’。” 此话一出,在场人士皆惊讶地交换着目光,显然对这个问题非常惊讶。 这“王霸之辩”探讨的是君主的统治应该实行“王道”,还是实行“霸道”,古来孟子与荀子对这个议题便做出了不同的解释。 而今日柳仲卿拿这个出来,究竟是什么意思? 秦墨心里隐约有种预感,柳大人提出这个话题,怕是冲着太子来的。 柳仲卿见众人的表情,便知晓这些人猜出了自己的目的。 但是他并没有急着解释,只是观察着每个人的神色。 议论君主之策又如何?柳仲卿以后若是想取而代之,自然不会顾及这些。 但在场的学子又有所不同,他们有些是寒门,若非太子殿下这次广开科举,他们也没有入仕的机会。 在这里大议为君之道,恐怕这些人都会觉得不妥吧? 果然,柳仲卿静默片刻后,发现这些人的神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柳仲卿轻蔑地勾起唇角,轻笑一声,“看来你们对这个问题,了解的都很少。” 若是如今都不敢多言,今后在李云兴面前恐怕也是个软脚虾,哪还有柳仲卿需要倚仗的时候? 宁罡站在大厅的一角,却是不卑不亢。 她从柳仲卿的眼神和语气中,已经看出了些端倪。 这柳大人是要拉拢人心了,他想利用这个王霸之辩来挑选人才,巩固自己的权势和地位。 他微微一笑,上前说道:“既然如此,在下倒有几句话,献丑了。” “哦?宁公子,不知你有什么高见呢?” 这宁罡也算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年轻俊彦,凭借自己在民间的威望和人脉,还是获得不少支持。 在都城如此多名门之后中还能脱颖而出,足见他的厉害。 不仅柳仲卿对他另眼相待,就连这些寒门学子也对宁罡刮目相看。 “纵观历史,虽然每位君主都提倡以仁为心,以民为先,但所行之事却与之相去甚远。” “春秋时期,群雄逐利,若非先帝以一己之力,平定天下,怎有百姓安居乐业的太平盛世?” “所以,霸道虽听起来残酷,却是治国之法。人心历来难测,倘若没有强横手段镇压,那便会失控。唯有铁血手腕,才能稳住局面。” 宁罡侃侃而谈,引得众人频频点头称是。 柳仲卿听言也是满意地捋须颔首。 这个宁罡果然是个人才,与他父亲相比,想来以后必定能青出于蓝。 “说得不错。” 宁罡谦逊一礼,“柳大人谬赞。” “宁兄这番话说得不错。”柳仲卿再次肯定道。 其他学子也纷纷附和。 “在场其他人,可有不同意见?” 宁罡如今已是珠玉在前,其他人若要辩赢,则得拿出更好的答案来。 因此,一时之间,竟无人敢上来应答。 也有人趁此拍起了宁罡的马屁,“宁公子,果然文采斐然,令我等甘拜下风。” 宁罡笑眯眯地拱手谢礼。 一时间,宁罡风头盖过了其他人。 仿佛就算是那状元之位,也只能是宁罡的囊中之物。 “小、小生有话说。” 突然,一道怯怯的声音传来,引得众人转移目光。 原来是秦墨,他还未曾在这么多人面前露过脸,此刻被所有人盯住,不由紧张起来。 “你有什么话尽管直言,莫要畏畏缩缩,丢了我朝男儿的颜面。” 秦墨闻言抬眸,看向柳仲卿。 指甲掐进了肉里,才让自己说话不再带着颤意。 “小生乃是徐州解元秦墨,小生认为这天下之道还是应以‘王道’为先。” “霸道本身就属于暴戾、残忍之道。若以王道治天下,必定使得百姓苦不堪言,甚至遭受杀戮,那样岂不是乱臣贼子?” “这天下万物生灵,皆归天地之理所化。君主施行爱人之仁的仁政,可善治天下。” “霸道统一天下,但天下若想长久,则必须以王道治之!王道便是关心百姓的生死、爱护百姓的君主!这就是小生的理解。” 秦墨的话掷地有声,字字句句都是肺腑之言,让在场之人都为之震撼。 “不错,不愧为徐州解元,当真胸怀宽阔。” 柳仲卿点点头,对秦墨倒是另眼相看了几分。 他这样的反应,让秦墨松了口气,至少将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宁罡自然不会让秦墨就这样抢了自己的风头,“但是秦公子,王道虽听上去极佳,可是这世上的人总是趋炎附势者更胜,这便是人性。王道颠倒了义利之间的关系,将‘义’字为先,便是不懂这人性险恶。若是人人都如此天真,那这世上又怎么会有战争、流离、贫贱等人祸?” 宁罡这席话,不仅驳斥了秦墨的观点,还暗讽了秦墨是个迂腐愚昧之辈。 秦墨自然听出了宁罡话中的深意,可是他却不惧,依旧坦荡荡地直视着宁罡。 “宁公子所言虽然有几分偏颇,但也不乏道理。” “我武朝的皇权凌驾于百官之上,但这天下的各方势力,却又不能独善其身。若皆以霸道为之,那何谈君臣之义?” “难道宁公子也是迫于这皇权的威压,才来参加科举的吗?” 这句话倒是把宁罡噎到了,他顿了顿才缓缓说道。 “我虽不是为了考试,但我也不愿看到百姓流离失所,饥荒遍野。” “那便对了,若非一颗仁爱之心,宁公子又怎配成为这天下之士?” 这一回轮到宁罡哑口无言了,他不可能为了反驳秦墨,而承认自己是为了一己私利吧? 这两人之间的辩论如同刀剑相撞,谁也占不到上风。 最后宁罡拂袖冷哼一声,便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柳仲卿却饶有趣味地瞧着秦墨,眼中隐约含着欣赏。 这秦墨年纪轻轻却饱读诗书,实在是难得的人才。 “不错,两位的确都是难得一见的良才美质,此次的辩论也是为大家之后的科举做准备,切勿伤了和气。”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三封急报 柳仲卿一锤定音,宁罡即便胸中有几分不痛快,也无话可说。 其他人也都心悦诚服地点头附和。 毕竟柳仲卿是当朝宰辅,更是柳氏派系的代表,没有人胆敢忤逆他的决策。 柳仲卿故作停顿,目光扫过周围人的表情,最后落在秦墨身上。 “但是……老夫看来,此次秦墨秦公子略胜一筹,这彩头便由秦公子收下吧。” “多谢丞相大人成全。” 秦墨躬身致谢,心中欢喜。 在场众人也是第一次对这个徐州来的穷酸书生有了改观,没想到他的确有两把刷子,否则怎么会入得了宰辅的眼呢? 于是方才的冷落与轻视,瞬间变了风向。 人人都夸赞这秦墨厉害,倒是让秦墨感到非常不适应。 但这称赞的话,总是不会令人反感的。 听多了,自然也就觉得顺耳。 另一边的宁罡心中很是不满这个秦墨,一身穷酸相,偏偏还要来这拜星会出丑。 偏偏那柳仲卿倒是很看得起他,让宁罡更是觉得受辱。 区区一个迂腐书生,竟然还能将他比下去? 若不是柳仲卿早已承诺宁罡的父亲宁瀚如,这状元之位必定是他宁罡的,否则宁罡势必要让这个秦墨吃点苦头才行。 最终,这一场辩论终于尘埃落定。 拜星会也算正式开始,今日天朗气清,得见星尘漫天。 诸多学子们纷纷展示才艺,一副热闹非凡的景象。 秦墨也从书童处取来笔墨纸砚,兴致而来,也是题诗一首。 而那边,柳仲卿则带着宁罡往假山深处走去,二人似乎是有什么话要交谈。 “宁公子,百闻不如一见,今日见你果然英姿勃发,与你父亲颇有几分神似。” 柳仲卿知道,这宁罡对方才之事,心中必有芥蒂。 只是这秦墨,往后柳仲卿还有用处,如今捧一捧也是应当的。 如今自然也要让宁罡在面子上过得去,毕竟他之后也需要宁瀚如的协助。 “柳大人过奖了,小生也不过是沾了父亲的光罢了。”宁罡谦虚的摆摆手,嘴角却挂上了浅浅的微笑。 柳仲卿呵呵一笑,继续说道:“宁公子既然来参加科举谋求仕途,想必也是想通过科举考试名扬天下吧?” 宁罡点点头,“不瞒柳大人,家父一直对我寄予厚望,希望我能高中状元。” “那是自然,状元一事,关系重大,宁公子一路高歌猛进,志存高远,绝不会辜负了家父的期盼。” 柳仲卿说的隐晦,其实就是让宁罡放心。 这状元的位置,只能是宁罡的。 “那如此,小生便多谢柳大人的提携了。”宁罡客套地说道。 柳仲卿摆摆手,这种事何其简单?他自会帮宁罡铺好路,让宁罡一帆风顺。 只是这宁瀚如也不能光是等着他送功劳上门,宁家也该拿些东西出来了。 柳仲卿思索片刻,接着说道,“本官近日有一批货,要从扬州送到并州,想来这一路上关卡甚多,还得令堂帮忙照看。” 要说,这宁瀚如是在表面上做功夫,那宁罡就是负责私下联络那些商贩。 凡是互通的商品,都要经过互市监查验方可通行。 这柳仲卿想要绕过互市监的查验,想必其中定是一些猫腻。 “柳大人请放心。” “哈哈,如此甚好。”柳仲卿笑得畅快,对宁罡的识抬举颇为赞赏。 “报!” “报!” “报!!!” 一名斥候神色匆匆的闯入了柳府,口中高喊了三声报,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得到柳宰辅正在花园中的消息,便立刻跑了过去,便是一丝半刻都不敢耽误。 “柳大人!前方传来急报!” 这封急报实在过于重要,即便是宁罡在场,斥候也只得立刻禀告。 柳仲卿脸色有些凝重,今日正是拜星会,不少宾客都在,竟然还如此冒失。 宁罡也看得懂,这必定是有急事,便匆匆请辞,离开了花园。 待确认宁罡走远之后,柳仲卿才压低了声音,“讲!” “前方斥候密报,匈奴十万大军已经从匈奴龙城出发,目前行军一路南下!” 柳仲卿大吃一惊,急忙问道:“消息可靠吗?” “千真万确!” 十万! 匈奴已经将楚国围了个水泄不通,竟然还要派十万大军南下,为何这与之前说的不同? 柳仲卿顿时面色发白,难道匈奴单于想要借灭楚之势,趁机再度挑起与武朝的战争吗? 柳仲卿沉吟片刻,忽然露出了一丝狠厉,“传信给前线斥候,命令大军务必守住防线,静观其变。还有……” 没成想,柳仲卿的话还未说完,第二名斥候也已经闯进了柳府。 “启禀大人,幽州八百里紧急来报!” 柳仲卿眉头一皱,心中顿时有不祥的预感。 “说!” “柳大人!边关传来急报,围攻楚国的匈奴军已经撤退至楚国边境,似乎……” “似乎什么?这个时候还要吞吞吐吐,就不怕我斩了你!” 柳仲卿心烦意乱,语气愈发恶劣。 “似乎是匈奴趁势收兵,反而是向武朝靠拢,如今距离武朝的张北县不过三百里!” 柳仲卿闻言,差点昏厥过去。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明明已经飞书单于,先拿下楚国再论武朝之争,为何单于出尔反尔? 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就连柳仲卿都脱离了掌控。 一封来自柳家斥候的密函,一封来自边关发挥的急报。 两者都指向了同样一件事,匈奴要攻打武朝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柳仲卿突然觉得脑袋一阵眩晕,他扶着身边的管家,才勉强站稳身形,才发现额头早已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这一切都太突然了,柳仲卿完全措手不及。 原本他还计划利用武朝内讧之际,渔翁得利,结果局势突变,武朝居然要迎战匈奴? 这怎么可能? 旁边的管家也很是明白,如今哪儿还有办拜星会的闲情,迅速令下人将宾客遣散。 但就在此时,第三封急信,又破空而至。 只是这一次,不是由斥候传令,而是由绣衣御史亲自来报。 “柳大人,还请上前接旨。” 第二百二十七章 二次开朝 柳仲卿想来,既然自己会收到来自边关的急报。 想必皇宫的那位也会收到,如今派绣衣御史前来传旨,多半也与匈奴之变有关。 见圣旨如见天子,柳仲卿依言跪伏在地,双手高举。 “边关传来急报,匈奴异军突进,恐天下将起战乱……” 柳仲卿心道,果不其然。 这时,只听御史又继续道,“陛下令臣告知宰辅及众卿家,匈奴人野性难驯,若他们得逞,天下将生灵涂炭。故此,请宰辅等速行定策!明日早朝,共商讨伐大计!钦此!” “臣接旨!谢恩!” 说罢,柳仲卿从御史手中将圣旨接了过来。 他没想到,李云兴竟然又一次要开朝,这匈奴不是在给李云兴创造机会吗? 看来事态严重了。 此时的东宫之中,李云兴自然也是得到消息。 虽说匈奴已经派出了十万大军,可李云兴却是毫无慌张。 因为这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甚至是早就安排好的。 与他们不同的是,李云兴收到了三封急报,第一封则是由郭孟胜寄出的密函。 上面只有短短三字,“已攻下。” 便是说明这颓当城,已经被郭孟胜攻陷了,而且顺利控制住了局势。 李云兴嘴角微扬,对于这个结果很是满意。 第二封自然是边关出来的书信,与柳仲卿收到的别无二致。 而还有一封,则是从楚国寄来的书信。里面提醒李云兴,匈奴已经集结兵力北下,希望武朝能尽快调动兵马应付。楚国也将调动全国上下之力,协助武朝,剿灭匈奴残党。 看完这三封信后,李云兴便立刻安排绣衣御史,将明日开朝的旨意迅速颁下去。 他要借着这次朝议,让所有文官都知晓,匈奴人来袭!并且做足准备,以迎击敌军的冲锋! 如今第二次开朝,众人的心境与上次大有不同。 第一次开朝,太子是为了荆州水患,其中牵扯到朝野上下不少人的利益。 他们来的时候是激动的,却也是厌恶的。 所有人都筹划着,该如何将太子拉下马,或者将自己摘干净。 可现在呢? 所有人都是忐忑的,他们担忧匈奴会再度侵犯,害怕自己的乌纱帽丢失。 毕竟这些年来,匈奴人实在是太强大,让许多人胆寒! 就连一向胸有成竹的柳仲卿,在这进宫之路上,都难免有些紧张和担心。 这时,忽然听到身旁的戚鸣问道,“柳大人,匈奴凶狠,若是不尽早处理,后患无穷啊!我们该如何是好?” 柳仲卿摇头,眼神迸发锐利的光。 他沉声道,“不用急,一切稍后自会有所定夺。” 昨夜柳仲卿已经连夜飞书边关,希望匈奴单于能给自己一个解释。 今日的大殿之上,不知道太子李云兴又会搞什么名堂? 柳仲卿暗自思忖着,却见李云兴走进了大殿之中。 “太子殿下,驾到!”随着小黄门一声尖细的声音响起,太子李云兴已经步入大殿。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文武百官纷纷拜倒。 太子李云兴站在御台上,俯视着群臣,目光落在了柳仲卿的脸上。 “诸位爱卿平身吧。” “谢主隆恩!” 百官纷纷起身,只是看着上首的李云兴时,都有点惴惴不安。 “众爱卿,你们都看到本宫的诏令了吧?” “是。”众臣齐声回答。 “本宫召各位爱卿前来,乃是为了边关匈奴之危,希望众卿能够尽快作出决断。”李云兴直截了当地说道。 众大臣闻言,都低下头,不敢抬头。 这还能有何应对之法,只能即刻派人带兵出征,做好御敌的准备。 只是这帅位由谁来坐,却成为了一件棘手的事情。 李云兴眉头微皱,心中冷哼一声,看着下方众人,缓缓道,“怎么?莫非诸位只能坐享太平盛世,一旦遇到灾祸,便要缩头藏尾,任由匈奴欺凌?” “若真是如此,那么本宫觉得,你们根本配不上这一顶官帽,更没有资格留在朝廷中办差。本宫建议,废除你们的官职,贬为庶民。以示惩戒!” 凌厉的声音如同利箭,直射众大臣心口。 一个个吓得浑身颤抖,不敢吭声。 李云兴冷笑一声,道,“你们都哑巴了不成?本宫刚才说的话,你们没听清吗?” 此时,扶风郡太守郑嵩上前说道,“太子殿下,如此危难之际,应该让廉湛廉将军带兵出征。只是不知为何今日他并未来上朝,莫非……” 要说抗击匈奴的经验,肯定当属廉将军可担任大将军之职。 “没错,之前太子才封廉湛为大司马,今日开朝要反击匈奴,他便不出现,难道不是存心违背太子的旨意吗?”另外一个大臣附和道。 “是啊!廉湛身居高位,这样做简直是置朝纲于不顾,太放肆了!” “廉湛不仅抗命不遵,更是对太子不敬,应该治他的罪!” 这些官员七嘴八舌,只要将廉湛先推出去,让他不得不带兵上阵。 李云兴眸色一沉,他怎么会不知道这群人心里想的是什么。 “怎么?没有大司马,我堂堂武朝就出不了第二个能够统兵上万、征战四方的猛将吗?” 李云兴声音很冷,显然对他们的推荐并不满意。 这时,沉寂已久的柳仲卿也开口,“太子殿下,本官相信武朝肯定是有许多良才的,只是这廉将军乃是太子亲封的大司马,如今匈奴虎视眈眈,廉将军的确应该主动站出来担负责任。但据下官所见,廉将军已经数日未曾出现,本官担心……” 话虽说得客气,可那隐藏在话语中的深意,却让人浮想联翩。 廉湛之前被贬就是因为勾结匈奴一事,李云兴虽然给廉湛平反了,却也没有堵住悠悠之口。 现在廉湛连早朝都不出现,其中很难不将通敌一事联系起来。 “廉将军早在一个月以前就被本宫派出了都城,至于去干嘛了,难道本宫还要给柳大人交代?” 李云兴脸色阴沉了下来,对柳仲卿的质问很是不满。 第二百二十八章 谁敢当帅 柳仲卿闻言,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李云兴这是摆明着要包庇廉湛。 “臣,不敢。”柳仲卿咬牙,低头后退。 李云兴冷哼了一声,目光扫过众人,“本宫是让你们来共商对策,不是让你们来互泼脏水的。” 这句话让众人的表情讪讪,他们当然也知道自己的说法有些过激。 毕竟廉湛的功绩是真实存在的,而且还是一员悍将,一旦天下大乱,那廉湛就是救世之人。 但是,廉湛此次离都,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做了什么,又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太子殿下,微臣以为,应当派幽州东北大营的秦忠义,秦大将军调军南下,镇压胡虏!” “不可。匈奴本就频频骚扰幽州边境一带,若是秦忠义带兵南下,那幽州势必单薄,反而让匈奴有机可乘。” “那依大人的意思,难道就放着匈奴十万大军不管?” “怎么可能?若是匈奴从并州突进,不过十日,铁蹄就能直抵都城脚下,若是都城都失守了,那整个武朝都会陷入危险之中,到时候,就算是秦忠义率领三万精兵赶到也是无用。” 李云兴听着众位大臣争论,眉头紧锁,神色凝重,这两人争执的内容倒是有些道理。 “太子殿下,卑职愿领命出征,剿灭匈奴,护佑武朝边境安宁。” 就在这时,一道清朗的男声传来,打破了原先争吵的氛围。 李云兴抬眸望向了殿外,映入眼帘的便是穿着银甲白袍,腰佩长剑的男子,正是展骏。 “这是……?” “似乎是廉将军的侍卫展骏?” “区区一个侍卫,怎么能担此重任?” 几名大臣皱眉,议论纷纷,他们觉得展骏根本就不足以胜任此次任务。 “启禀太子,这次匈奴犯境,卑职愿往。” “传他进来。” “传西北大营的一部都尉展骏,入朝觐见!” 随着太监的高呼,展骏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下走进了大殿之中。 他每一步都走得极其铿锵有力,浑身散发着强烈的战意。 那双黑漆漆的眼睛,闪烁着锐利的锋芒,像是一把锋利的宝刀,仿佛能轻易斩断一切。 如今展骏走得每一步,都是曾经廉湛走过的路,如今换成他展骏继续。 他会将廉湛未完成的事情一件一件做好,哪怕最终死在疆场,也比苟延残喘活着要好。 展骏身材挺拔如松,他站在大殿中央,目光坚毅,丝毫不畏惧众人的眼神。 “拜见太子殿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展骏跪在地上,行礼。 李云兴点点头,“免礼,平身。” “谢太子殿下。” 柳仲卿这时才反应过来,李云兴为什么要将廉湛外派。 廉湛虽是一代名将,却也年事已高,这次出使胡族,若他回不来,武朝少一位骁勇善战的大将,对武朝而言,损失更加巨大。 但展骏不同,展骏年轻且充满血性,有他坐镇并州,若是成了,便会成为新的护国英雄,李云兴也可在这次大战中谋得兵权。 若是失败,区区一个展骏,顶多让人惋惜,绝不会伤及武朝根基。 柳仲卿越想,额头上的汗水滴落得愈发迅速,背脊更是冒出了阵阵寒凉。 难怪,难怪太子殿下没有将西北大营的军权交给廉湛,他是想要培养自己的心腹,给武朝的未来留条后路啊! “方才本宫听说,你愿带兵上阵?” 李云兴目光灼灼,直视展骏的双眼,似要将他看透。 展骏嘴角微翘,露出了一抹自傲的笑容,“正是!末将愿立下军令状,誓与匈奴决一死战,捍卫武朝江山社稷。” 听到这里,众人脸上皆露出了嘲讽的神色,这简直是异想天开,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居然妄图和十万匈奴作战。 “殿下,您莫要听这展骏胡说八道,他不过只是一介都尉,又能指挥得了几千兵卒?况且那匈奴凶狠狡诈,又岂是他这般毛头小子可以应付得了的?”廷尉府陆沉率先站出来反对。 其他人也是纷纷附和,“是呀太子,微臣认为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众位大臣七嘴八舌的劝阻,甚至还有几位提出要召见廉湛。 李云兴冷笑着看着他们,只觉得这帮老匹夫虚伪无比。 “你们这是何意?” “殿下,微臣只是认为,由展骏领帅,恐怕军心动摇,还请殿下收回成命,从别处选一个骁勇善战的将领即可。”陆沉恭敬回道。 “那陆大人觉得,朝中还有何人可以?” 明明是一群贪生怕死的老狐狸,如今竟然还有胆量站在他面前说出如此冠冕堂皇的话! “这……”陆沉瞥了柳仲卿一眼,心中闪过了一个念头。 若是让东南大营的柳辰带兵,岂不是给柳宰辅创造机会? 但是柳仲卿却迟迟没有表态,似乎对此事并不看好。 “太子殿下,臣以为由京兆尹的太守赵崇杉出马,定然能击溃匈奴,让武朝安稳太平。”陆沉出列,拱手说道。 赵崇杉的爷爷乃是武朝的开国大将,他也颇具威望,所以赵崇杉被封为京兆尹,负责武朝各郡县的治安巡查,同时还兼任了统领之职。 他能年纪轻轻就坐上京兆尹太守的位置,自然是有其过人之处的。 “不错,赵太守的确颇有赵老将军当年的风范,我支持赵太守去迎敌。” “我也同意!” 李云兴眯起了眸子,看向站在左侧的柳仲卿。 “柳宰辅,你觉得呢?” 柳仲卿垂眸,遮住眼底的阴霾,缓慢开口。 “太子殿下,臣以为不妥,若是让赵太守领兵,必然要分走京兆府的兵力,若是匈奴趁机袭击,都城危矣!” 听闻此话,李云兴眉梢挑了挑,他早就猜到,柳仲卿必然不会答应让赵崇杉带兵出征的。 左冯翊、右扶风、京兆尹三个太守都是在天子脚下任职。 京兆尹的赵崇杉则更是个硬茬子,他既不结党营私,也不与世家大族勾连,一心一意为了皇帝办差,对皇帝更是唯命是从,这样的臣子很难驾驭,柳仲卿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免得惹来杀身之祸。 第二百二十九章 衣食父母 如果这次匈奴真的是冲武朝来的,那他们最大的危机,必定就是并州失守,牵连到都城安危。 若是让赵崇杉上任,柳仲卿担心自己的政治前途受影响,所以他才会拒绝。 冯翊郡的郭孟胜是个油盐不进的老骨头,柳仲卿多次拜访也未能让他改变主意。 想到郭孟胜,柳仲卿猛然抬头,突然发现,怎么今日郭孟胜也没来上朝? 李云兴点点头,他也不同意让赵崇杉离京,都城的安危重于泰山,他不会轻易调走。 “那依照宰辅之意,谁才适合领兵出征?” 柳仲卿抿了抿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太子殿下,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宰辅但说无妨。” “太子殿下,这匈奴突然发兵,可是还有其他的缘由?据下官所知,匈奴虽然多次骚扰我武朝边境,但始终没有挑起大规模的战争,为何此次突然派大军南下?其中恐怕还有隐情。” 李云兴冷笑了一下,果然柳仲卿是个老狐狸,他的话一针见血。 “宰辅的意思是,本宫应当先查明缘由,再考虑如何调遣派兵吗?” 李云兴深邃的眸子闪过了一丝厉色,他倒是要看看柳仲卿这只老狐狸究竟还想玩些什么花招。 “微臣不敢!微臣只是提醒太子殿下谨慎为重。毕竟匈奴狼子野心,倘若贸然出兵,恐怕会吃大亏。”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宰辅大人说得也的确在理。”旁边的大鸿胪戚鸣也赞同的开了口。 这风口一变,众人也是立刻换了态度。 与其战,不如和。 有不少人觉得,这一战实在来的蹊跷。 但是匈奴与武朝的争斗由来已久,匈奴要的不过是一些土地城池。 如今廉湛不在,若是匆忙迎战,恐怕还会节节败退。 到时候武朝覆灭,自己的乌纱帽丢了,甚至整个家族都要遭殃。 这种事情他们可不愿意做。 不如就直接跟匈奴单于进行谈判,就像当初与楚国文斗那般,以出卖少量的城池,换取安宁。 如此,也不要费一兵一卒,就可保全了国家,又能讨价还价,何乐而不为? 柳仲卿见众人都站在自己这边,顿时松了口气。 他现在想要的就是先拖住时间,若是武朝出兵,匈奴与武朝就不得不有一战。 何况,如果真的开战,东南大营不可能坐视不管,要是让柳辰也上阵,柳仲卿是真的担心柳家会因此绝后。 “太子殿下,不如我们先向匈奴示好,与匈奴单于讲和。如此一来,也省了一场战争。” “是呀,太子殿下,若是打仗的话,不知要耗费多少粮食物资。” 李云兴越听越觉得怒火中烧,当年父皇继位的时候,也是匈奴犯边,他亲自带着精锐士兵抵御匈奴的入侵。 但是如今父皇还未过世,这些大臣就如此惧怕匈奴,这是想要将武皇亲手打下的江山拱手送人么? “够了,尔等休得胡言乱语。”他猛拍案桌,震慑众人。 “讲和?还没开战,便想着投降,你们这群贪生怕死之辈,怎配当朝臣!” “武朝向来是君主强盛、文治昌隆。如今却向敌军投降,传扬出去,本宫颜面何存?你们的名声何存?武朝的威严何存?” 李云兴愤怒不已,众人被骂得低下头去,不敢吭声。 “你,太常寺协律郎,官居正八品,岁俸四十两,米四十斛。” “你,鸿胪寺左寺丞,官居从六品,岁俸一百两,米两百斛。” “还有你、你、你!你们各个拿得都是朝廷俸禄,吃穿用度无一不是由朝廷承担。” “难道你们觉得这笔钱,是由我李氏皇族掏出来的么?” “是百姓,百姓才是你们的衣食父母!” 李云兴目光森寒,一个个点名过去。 这些人,哪一个不是靠着百姓才有今天,哪一个不是靠着祖荫过日子,如今遇到这样的局面,首先想着的便是如何保住性命,却丝毫不考虑百姓的安危。 被点名的五人更是难堪不已,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他们也没料到太子会勃然大怒,还说了这种话。 “太子殿下息怒,臣等知罪,请殿下责罚。”众人齐刷刷跪了下去,诚惶诚恐的开口求饶。 “责罚?”李云兴冷笑,“你们满口的仁义道德、忠君爱国,真正遇到事情的时候,却畏首畏尾,本宫要你们这样的废物做何用!” 五人吓得瑟瑟发抖,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他们也没料到太子会勃然大怒,还说了这种话。 “仅仅是责罚,怎么能够平民愤?仅仅是责罚,怎么能够堵住悠悠众口?本宫要你们五人全部辞去官职,滚出金銮殿。” 李云兴一番话让众人彻底傻眼了,一个个瞪圆了双眼,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 辞官? 他们可是朝廷重臣啊,太子居然要他们辞官?! 见太子是真的动了怒,柳仲卿也无法再作壁上观,忙走到了李云兴的跟前。 “太子殿下,万万使不得!” “宰辅这是要反驳本宫?”李云兴目光冰冷地看着柳仲卿。 “老臣绝无此意,只是太子殿下,眼前这匈奴即将大军压境,武朝正是用人之际,太子若将他们清退,恐怕更会让百姓立于水火之中。” 柳仲卿说完后,便静默下来,一言不发,只是看着李云兴,眼底划过一抹暗芒。 他不相信李云兴竟如此大胆,方才主和的人中,还有不少是七品以上的官员,太子若是如此行事,势必会激怒朝堂中的其他人,到时候太子的地位岌岌可危。 果然,柳仲卿刚刚说完,朝堂上立刻炸开锅了。 “太子殿下,臣以为宰辅大人说得有理。太子殿下,您三思呀,千万不能因小失大。” “是啊,太子殿下……” 啪的一声,李云兴将桌案上的茶杯直接摔在了地上,成了粉碎。 霎时间,纷乱嘈杂的朝堂顿时静的连掉根针都能听得见。 众人纷纷闭了嘴,对于李云兴,他们心中有忌惮,却不怕。 第二百三十章 永不入京 现在,李云兴的神情,便是比那武皇还要骇人,他的周身散发着森寒凛冽的戾气,令众人胆颤。 李云兴怒极反笑,他指了指跪在地上的几人,咬牙切齿的问道:“你们可曾记得父皇登基时说过的话?” 现在他们只觉得脖脊发凉,哪还能记得武皇陛下曾说过什么? 李云兴顿了顿,接着说道,“陛下说,武朝的子民不需要卑躬屈膝地乞活,武朝的勇士亦是不惧生死!” 李云兴眯了眯眼睛,继续开口。 “既然武朝不缺乏热血儿郎,那又岂需要懦夫?你们这帮窝囊废,简直丢尽了武朝的脸面!本宫要你们何用!” “今日,本宫便要将你们赶出金銮殿,我看谁人敢拦!” 太子震怒,一言九鼎。李云兴当即宣布罢黜了五个朝中大臣,不留余地。 李云兴雷霆之怒令整个金銮殿噤若寒蝉,其余众臣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喘。 很显然,他们就这样直接被削了官职,今后再难翻身,仕途算是毁了。 若是此时谁人敢帮腔,恐怕下场只会一样凄惨 李云兴深吸了一口气,他努力克制自己的怒火,沉声道:“诸位,现在匈奴已经欺负到我武朝头上了,若我等不奋起抗击,恐怕武朝就要亡在匈奴手里了!” “本宫,希望各位能明白本宫的决心,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挡住匈奴铁骑的攻伐!唯独如此,武朝的子民才有救。” 众人面面相觑,太子现在是给了所有人狠狠地一巴掌,告诉他们,想苟且偷安,根本就不可能。 但是,这些话听着倒是振聋发聩。 展骏率先单膝跪下,朗声道:“太子殿下放心,臣誓与武朝共存亡。” “末将亦愿追随太子殿下赴汤蹈火,死而无憾。” 紧接着,其余文臣,即便是心中有再多怨言,迫于太子的权威也只能跪伏下来,同意了李云兴的建议,不顾一切的抵御匈奴入侵。 李云兴听着耳畔响亮的呼唤声,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嘴角勾勒出一丝弧度,笑容越加阴郁。 “好。”李云兴抬了抬下颚,语气淡漠:“来人。” “属下在。” 侍卫走上前来,恭敬的站在了李云兴的跟前。 “将这五人贬为庶人,赶出都城,永世不得归京。” “遵旨!” 那五人还想要挣扎,可奈何李云兴早已做好了准备,侍卫们毫不留情的捂住他们的嘴,直接将五人拖出了金銮殿。 一场属于太子李云兴的政治风暴,就这样随着五个人被驱逐,而就此展开。 李云兴站在御台上,看向柳仲卿的眸光带着审视的味道。 “柳相以为,我武朝应该如何抵抗匈奴?” “太子殿下英明神武,胸怀天下,定当能解武朝之围。” 柳仲卿说的滴水不漏,并未表明出任何态度。 李云兴冷笑一声,他的目光落在下方众人身上:“众卿家觉得呢?” 众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齐声开口。 “太子殿下圣明,微臣等愿听从太子殿下差遣。” 如今还有谁人敢违逆太子的命令,他们可不想步那五人的后尘。 李云兴满意地点了点头,目光再次扫向柳仲卿。 柳仲卿垂眸拱手,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李云兴的心中涌出一股畅快感,这群愚蠢的文官就像是猪一般,除了溜须拍马,谄媚讨好别无他技。 李云兴轻蔑的扯了扯嘴角,他收敛心神,严肃认真地开口。 “传本宫旨意,命西北大营一部都尉展骏,带西北大营两万士兵,即刻北上并州,务必守住并州的防线,绝不让匈奴踏足边关半步。” “另,由东南大营将军柳辰,即刻遣兵北上,在楚国与武朝边境准备埋伏匈奴残党,阻拦匈奴南北两军会合夹击武朝的可能性,务必做好驰援并州的准备。” “还有,早朝后,鸿胪寺即刻拟发书函,向南蛮、西域诸国、鲜卑等番邦外国发送国书,邀请诸国一同抵御匈奴。” 李云兴这一通吩咐下去,整个金銮殿都鸦雀无声,没有一人敢出声。 太子今日果然是有备而来,柳仲卿在台下看着,眉头皱的死紧,太子今日的行径实在是太出乎他的预料了。 柳仲卿又怎么会知道,李云兴为了今日之事已经筹划了多久。 那五个人,其实可以不用削去官职,想必光是杖刑二十就足以让他们闭嘴。 但这不是李云兴想要的效果,他要的是让所有人害怕他。 他费劲千辛万苦,暗中派郭孟胜前往颓当城,率先发起兵变,就是要打的所有人措手不及。 只要给了柳仲卿一点喘息的机会,他就会立刻反应过来,其中定是有鬼。 到时候反倒会让郭孟胜背上谋逆造反的罪名。 李云兴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他的计划,哪怕是柳仲卿也不例外。 如今,将展骏派去前线,便是给他立功的机会,只要匈奴撤兵,便是展骏封侯拜相的好机会。 这样一来,李云兴也可顺势将展骏封为西北大营的将军,将武朝的兵权瓜分到自己手中。 匈奴虽然派了十万大军南下,但毕竟人多路远,南下之路何其困难,光是要达到颓当城,日夜兼程也需要足足半个多月。 但是在楚国的匈奴残党就不一样了,他们实力留存较多,而且对武朝的威胁最大。 由东南大营的柳辰前去迎敌,一是可以探听到东南大营的实力究竟几何,二是也可以测试一下,柳仲卿是否会趁此乱局谋反。 只要柳仲卿有所异心,那李云兴便有了理由杀掉柳仲卿和他身后的那些支持者。 李云兴的野心昭然若揭,可偏偏却找不到什么证据。 柳仲卿心中暗恨,面色苍白的厉害,但是却不得不低下头,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句:“臣,领旨谢恩。” 柳仲卿不傻,他清楚的知道,如今的他不管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李云兴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应战匈奴,若是柳家此时胆敢阻止,便是触犯王法,到时候,他们必遭株连。 第二百三十一章 捐款 太子殿下的第二次早朝,比第一次还要更加恐怖! 大臣们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生怕惹怒了这位暴君! 他们都是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谁又想回到战乱年代,一不小心便横尸荒野。 可是如果不主战,就会直接被削了官职,方才就连当朝宰辅柳仲卿都领了旨,其他人又怎么会敢有异议? 这也正是李云兴的高明之处。 他知道一个新的东西提出来,势必会遭到阻拦。 若是不杀鸡儆猴一次,这些老匹夫就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言劝谏。 如今直接震慑朝堂,反倒让他们战战兢兢不敢开口。 “既然无事上禀,那就各自退朝。”太子冷酷说道,起身离去。 他的脸色十分难看,浑身散发着阴霾,让大臣们是敢怒不敢言! 直到李云兴的背影消失在金銮殿,大臣们才纷纷松了口气! 今日的太子,真吓人啊! 若非柳宰辅在前面顶住,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要受牵连。 只是他们怎么会知道柳仲卿心中何尝不是一样的憎恨。 李云兴这绝对是将计就计,现在是将柳辰派上了战场,若是能够打赢仗,自然皆大欢喜。 但若是输了……他柳家也得陪葬! 此时,柳仲卿方才走到殿外,便被等候多时的洛子袍拦了下来。 “柳大人、戚大人、陆大人,还有几位少府的大人,太子在议政殿有要事相商,还请几位挪步。” 几名少府官员互相对视一眼,均从彼此的眼里看出了担忧之色。 太子还有何事要谈?为何不在大殿上直接明说? 反而要让他们几个单独去议政殿? 才放下的一颗心,瞬间又揪了起来。 “诸位请吧。”洛子袍恭敬说道,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众人虽心怀疑惑,却也没有办法拒绝。 议政殿内,太子坐于桌案之后,眉宇间带着疲惫。 只是令柳仲卿没有想到的是,旁边还坐着一人——柳如絮。 见到柳如絮,他眼神一紧,心中已是警铃大作。 李云兴自然察觉到了他的神情变化,只是没有点破。 柳仲卿生性多疑,这种性格让他在朝堂上极难被蒙骗,但柳如絮是他的女儿,历来都是最信任他的。 这还是第一次,让柳仲卿有了一种被背叛的危机感。 “老臣参见皇后娘娘、参见太子殿下……” 柳仲卿上前行礼,却被李云兴直接打断。 “柳大人何必如此多礼,如今关上门来,我们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拘束。” 柳仲卿微眯着眸子,并未立即搭话。 李云兴笑着说道:“虽然大殿之上,本宫已经对匈奴一事有过安排,但本宫这心中总是惴惴不安,唯恐万一……唉。” 李云兴长叹了口气,眼底闪烁着忧愁。 柳仲卿听罢,目光沉沉望向李云兴。 李云兴这番说辞确实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可越是如此,他的心中越是警惕。 “太子殿下,可是心中还有什么忧虑?”少府卿蔺成益主动问道。 李云兴揉了揉眉心,实则是在给在场的众人施压。 “想必朝中众臣也都清楚,武朝因为奸佞小人从中掏空了武朝的国库。如今整个国库银两空虚,一旦开战,便是要大把大把的银子往里面砸。若是长期打消耗战,恐怕武朝并没有能力支撑到结束……”李云兴缓缓说道。 众人闻言,顿时皱起眉头。 “所以本宫才想与大家商讨一番,该如何解决这件事。” 李云兴的语气很轻,但却透露着威严和霸气。 “陛下英明!”少府监首座陈海山说道,“臣等以为匈奴之战的确艰险,且事情发生的极为突然,恐怕其中是有心人在作梗。” 作为掌管整个外政税收的少府而言,钱就是他们的命脉。 李云兴若想开展,势必会影响到他们的利益! 这些人都是聪明人,自然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 “不错!臣赞同臣大人的意思!”少府监的另一个首座张志义附和道,“我们如今没有打持久战的资本,太子救国之心,我们都明白,只是为了长久考虑恐怕难以践行。” 他们这是以为太子反悔方才在朝堂之事,正准备劝说太子与匈奴谈和。 但是只有柳仲卿明白,李云兴绝不是那种莽撞之辈。 从他方才在大殿上的表现就能看出来,李云兴绝对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才会作出如此决定。 李云兴听了他们的话,眼角余光瞥见柳仲卿沉默的模样,嘴角浮现出一抹浅浅的弧度。 “没错,所以我们缺钱就应该找钱,如今找各位前来,便是共商筹钱大计的。”李云兴说道。 “筹钱?” 李云兴点点头,说道:“本宫刚刚查阅了账簿,发现武朝国库之中,仅存三千两黄金。” 听闻此言,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三千两黄金!这也太少了! 李云兴淡淡扫了他们一眼,继续说道:“各位平日里都是养尊处优惯了,不知民间疾苦,如今国库空虚,你们不觉得应该尽快拿出足够的粮草吗?否则,这场仗恐怕不用打,我们就先饿死了!”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骤变。 他们都是朝廷重臣,哪里愿意去做这种事情? 何况谁人不知道,这武朝是李氏的武朝,那握在手里的金银才是自己的金银。 如今突如其来要他们去筹钱,他们该如何筹措? “陛下,臣等认为此事不妥。”一人试图反驳。 但他尚未将话完全说出,就被太子李云兴喝止了。 “放肆!这可是圣旨!岂容你随意质疑?” 那人瞬间噤声,低垂下头,再也不敢吭声。 “各位爱卿,要知道,筹钱一事并非本宫的请求,而是为了江山社稷而必须为之。” 李云兴扫视众人一眼,他们顿时满头大汗。 方才李云兴还是温文尔雅,态度友善,转眼间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这让他们感到陌生和畏惧。 “殿下……并非臣等不愿,只是这实在难办,每年征收税款都是秋收之后,百姓们有了余粮才能征款。如今正值夏季,我们实在难办。” 第二百三十二章 南蛮迎亲 “百姓?”李云兴反问,“本宫何时说过要向百姓征款?” 这群贪官污吏倒是想得轻巧,只要没钱了就想找百姓们讨要,看来平日里横征暴敛的事也没少做。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愣住了。 这不是向百姓征款,又向谁征款? “殿下,这是为何?”有人忍不住问道。 李云兴冷冷说道:“你们以为,如果本宫强行向百姓征款,百姓会答应吗?” “自然不会。”蔺成益回道。 “这不就对了。”李云兴说道。 他的声音依旧冰冷,但这次却更加有气魄。 “百姓不肯给,那本宫又怎能向百姓征款呢?何况百姓今年收成欠佳,根本无力缴纳赋税!本宫若真这么做了,百姓不恨本宫,反而要怪罪父皇昏庸无道!” “那我们……又该如何是好?” “武朝官员共有一千二百一十四名,本宫想,若是人人拿出一千两银子,想来也够维持一段时日了吧。至于剩下的,就交给朝中大户,想必诸位爱卿也舍不得袖手旁观吧?” 李云兴这句话一出,在座众人顿时哗然! 他们纷纷看向李云兴,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简直是疯狂的举措! “殿下!”蔺成益惊讶地喊道。 李云兴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说话,目光落在柳仲卿身上。 “柳大人乃是宰辅,当知晓国库空虚,倘若武朝陷入危局,朝中必须要有一个稳定的军费,这样才不至于腹背受敌,导致朝纲混乱!” 柳仲卿紧抿着双唇,眼神复杂地看着李云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李云兴看了他一眼,淡然道:“柳大人有话尽管直说。” 柳仲卿暗暗咬牙,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开口。 “启禀殿下,朝中大臣皆是两袖清风、节俭奉公者。这一次殿下要他们拿出一千两银子,他们……他们怕是难以接受啊!” 朝廷上千名官员,其中若是有不贪的人,恐怕两只手都数得过来。 李云兴自然不会相信柳仲卿的鬼话,他说要向朝廷官员征收税款也只是激将法。 为的是铺垫他之后要说的话。 “柳大人说得有理。”李云兴微笑着说道。 众人听言才纷纷松了一口气,心道太子殿下总算是知进退。 然而下一刻,只听李云兴又道:“但军费之事,也不可不提,不知道诸位还有什么良策?” 他虽是询问,却是带着命令式的语气。 一时间,大殿内鸦雀无声,所有人均是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作答。 “太子殿下,本宫有一良策。” 此时一直旁听的皇后娘娘柳如絮突然开口,倒是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尤其是柳仲卿,当即声色厉了几分,“皇后娘娘,此乃朝政。” 李云兴笑了笑,对于这种父女反目的戏码,相当感兴趣。 “宰辅大人莫怪,母后是本宫请来的,皇后娘娘常候在父皇身旁,之前朝中许多事也是由母后代为传达。” 李云兴这句话便是给了柳如絮一个台阶下,她连忙顺势起身,笑盈盈走到大殿之中,站在李云兴身侧。 “本宫虽是妇道人家,不过倒是知晓一件事情。”柳如絮慢条斯理说道。 “哦?”李云兴饶有兴趣地问道。 “古来便有联姻一说,听说南蛮王的少主已经二十有六,英勇神武,乃天纵奇才,若能与之结亲,必能保我武朝昌盛繁荣。” “长公主才富五车、又生的天姿国色,配南蛮未来的君主正是合适。若武朝与南蛮结亲,想必匈奴便是再嚣张狂妄,也要考虑这两个大国联手的威名,足以将他们匈奴夷为平地。” 听了柳如絮这话,柳仲卿顿时皱眉。 这不是柳如絮会说出来的话,再看李云兴的表情。 似笑非笑地看着柳如絮,仿佛二人之间早就达成了某种共识。 想明白这一切,柳仲卿额头渗出了冷汗,不禁后悔不迭。 早知道太子会拉拢皇后,他就应该阻拦,不给他们这些人机会。 现在好了,柳如絮竟然主动帮助太子促成和南蛮王联姻。 这可把整个武朝都牵扯进去了。 这不仅仅是皇室和南蛮王族的婚事,更是关系到武朝安宁的大事! 一旦促成了和南蛮的联姻,那也定会让匈奴单于震怒,届时柳仲卿的大计又将如何展开? 他越发觉得棘手,却没有丝毫退路。 除了柳仲卿外,其余众人听了也是心生疑虑。 自那日长公主的接风宴开始,他们便知道柳如絮与长公主不和。 只是没想到柳皇后会借如此紧要的当口,提出要由长公主去联姻一事,着实让他们有些吃惊。 太子李云兴听完后,满意的点点头,柳如絮果然很聪明。 今日他命人传柳如絮来议政殿,甚至还未提到南蛮结亲一事,柳如絮便主动提了出来,果然能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之中站稳脚跟的人,绝非泛泛之辈。 既然如此,那他便索性推波助澜,将事情闹大一些。 李云兴轻咳一声,说道:“皇后所言极是。” 随后,他又转头看着下首的大臣,问道,“众位爱卿,以为此事如何?” 大臣们看看李云兴,再看看柳皇后,最终将目光放在柳仲卿的身上。 “太子殿下,联姻一事毕竟涉及两国邦交,若是如此草率地定下,就算我们同意,南蛮王也不一定愿意啊。”柳仲卿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 李云兴闻言却是哈哈大笑起来。 “柳宰辅原是在担心这个,本宫还以为你会怕得罪了匈奴而不敢与南蛮结盟呢!”李云兴调侃道。 这下柳仲卿心中那股不安感顿时得到了确定。 李云兴果然对他跟匈奴一事,心中早有猜忌。 否则就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故意以玩笑的形式来试探自己。 “太子殿下,你说这话便是羞辱老夫了。我武朝男儿顶天立地,岂容小瞧!”柳仲卿大义凛然道。 “好,有胆气。”李云兴赞叹道,“既如此,本宫前几日已经差人给南蛮王送出了书信,想必用不了多久,南蛮接亲的使团就会抵达武朝。” 第二百三十三章 蔺成益的野心 李云兴的话音刚落,戚鸣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净。 他猛地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李云兴。 “太子殿下,两国邦交的大事,你、你怎能擅自做决定!” 与南蛮结亲乃是大事,李云兴这分明就是先斩后奏。 表面上是让皇后提出和亲一事,背地里却早已联系好南蛮,如今接亲的使团都已出发,他们还如何反悔? 李云兴笑了笑,看向戚鸣的眼神都多了几分狠辣。 “本宫怎么了?”李云兴挑了挑眉梢,嘴角噙着一抹嘲讽。 “国之大事,一日不可耽搁,何况本宫也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并不知道匈奴会突然派大兵压境。本宫的本意也只是受了皇后娘娘的旨意,为长公主谋得一位良君罢了。” “何况,近日戚大人不是痛失爱子,正在为他举办丧事吗?自然就没有特地传召。” 听着李云兴冠冕堂皇的话,柳仲卿气愤地捏紧了拳头,心里却恨透了柳如絮。 这个不孝女,真是糊涂! 她不知道太子野心勃勃,狼子野心昭彰吗? 如今,居然还顺着李云兴的意,想让长公主嫁到南蛮去,让李云兴借机和南蛮王结秦晋之好。 这样一来,太子的威望岂不是又上升了一层。 更让柳仲卿心中笃定,匈奴之事,其中必有李云兴的推波助澜。 可惜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 蔺成益站在一旁,听着李云兴和柳仲卿一唱一和,眼睛闪烁了一下。 “太子殿下,南蛮王乃异域强国,若是能够联姻,那必定对武朝百利无一害。”蔺成益开口道。 “蔺卿说的没错,如今西北战乱四起,匈奴虎视眈眈,若是我武朝和南蛮能够互为掎角,自然是万无一失。” 蔺成益一开口,柳仲卿自然也就彻底失去了话语权。 长公主的婚约一事很快就定了下来,只是离开的时候,明显柳仲卿的表情阴郁难测。 等到他们从议政殿出来时,柳仲卿转过身来,狠狠瞪向柳如絮。 柳皇后也不知,为何区区一个联姻就让父亲如此动怒。她连忙追了上去,与柳仲卿并肩而行。 两人在宫中走了许久,直到走到四下无人的僻静之处,柳仲卿才停了下来。 柳如絮知道,今天她自作主张,让长公主嫁给南蛮之子,定是触怒了父亲,所以也只是跟在身后默默无语。 “啪”地一声,柳如絮被一巴掌扇在了地上。 顿时,右脸颊迅速肿胀起来,火辣辣的疼痛感让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抬起头来,面带委屈地看着柳仲卿。 “女儿不懂事,请父亲责罚!”她咬着牙道。 “哼!责罚,我还能责罚你什么?”柳仲卿厉声质问道。 “你是不是忘记了,你是柳家的嫡长女,代表的是柳家!你若是执意与南蛮王结下姻亲,你让我们整个柳家的颜面往哪儿放!” 柳如絮微微垂眸,掩饰住眼里流露出的一抹寒芒。 “父亲误会了,女儿并没有违背您的意思,只是长公主留在宫中,对我行事多有不便。”柳如絮解释道。 柳仲卿闻言更是气急,没想到柳如絮是真的糊涂。 “你可知道,你今日所做的事,错在哪儿?” 柳仲卿眯起双眸,危险地盯着柳如絮。 “父亲息怒,如絮知道自己不该擅作主张。”柳如絮诚恳地认错。 “错!你错在根本就不应该听信李云兴的片面之词,你被他给耍了!”柳仲卿厉声说道。 他一想到自己费尽心思筹划了数年的事情,全部毁在了柳如絮手里,就一阵恼火。 若不是因为柳如絮,他如何会陷入这般进退维谷、进退维艰的局面中? 听着柳仲卿的训斥,柳如絮的眸子深邃幽暗。 她慢慢握紧了藏在袖下的手。 “女儿愚钝,还请父亲指教。” 柳仲卿冷哼一声,伸出颤抖的手,指了指蔺成益的方向,说道:“你可曾想过,蔺成益今天会突然跳出来帮你说话,是为什么?” 柳如絮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见蔺成益正低着头跟在李云兴的身后,心中顿时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难道蔺成益已经投靠李云兴了? 想到这里,她的脸色骤变。 “蔺成益他,他……”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柳仲卿打断。 “方才在议政殿中,难道你没有看出来蔺成益巴不得与南蛮结亲,他常年在武朝境内私售兵器铠甲,那荆州的叛军清风寨若是没有他的兵器,能如此盘踞在荆州,让苏天洋都觉得棘手吗?” “你以为他是在帮你,或只是想要讨好太子吗?天真!他满脑子的精明算计,想的都是打通南蛮这条线路之后,又有多少武器可以卖到南蛮去,你说他又能赚多少钱?”柳仲卿冷笑。 果然,他今日一看柳如絮在场,那股不好的预感便是对的。 “还有太子,你以为他为什么要给你出谋划策?你不看看自己是什么立场,竟然还想与他平起平坐?” “他不仅收留了楚国的公主,廉湛也被外派到诸国,他的野心大得很,南蛮也是他的目标之一。何况南蛮紧邻着扬州,若是南蛮出兵,第一个要杀得便是你哥哥柳辰,其中的利害关系你又究竟想过没有?” 随着柳仲卿一句句话砸在柳如絮的脑袋上,她觉得自己像是坠入冰窟窿里。 她浑身发抖地瘫软在地,半晌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柳如絮的脸色愈发苍白。 她当时被李知盼气得冲昏了头脑,殊不知这一切都被李云兴算了进去。 这一次,她真的被李云兴给坑惨了! “女儿……女儿知错了……” “现在求饶还有何用?” “女儿知错了!” 柳仲卿沉默了一下,挥了挥衣袖:“既然你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也不再苛责你。至于长公主那边,绝不能让她活着离开都城!” 他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脸色陡然变得阴狠,让柳如絮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柳如絮点了点头,眼神里掠过一丝恶毒。 第二百三十四章 不愧是公主 从议政殿回到东宫之后,李云兴才觉得浑身放松了下来。 这一战打得并不轻松,朝中诸多阻力,上百双眼睛都死死地盯着自己。 若非直接立威,让那些人知道皇位是他李云兴的,只怕今天这场仗还会更加困难。 不过这个决定也给自己带来了极大的好处,至少在短期内可以安稳许久。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今日此役大获全胜,相信朝廷上的那帮老臣很快就要服软了!”太监进喜笑呵呵地说道。 李云兴淡淡看他一眼,没有答话。 虽然柳仲卿今日表面是输了,但是这一战真正赢家还没有下了定论。 不过,能看到柳仲卿如此受挫的表情,李云兴心中也是很舒畅的。 这些年来,柳仲卿仗着在朝中独大,几乎无所顾忌,对他这个太子更是不敬,甚至暗地里使绊子,想尽办法削弱他的势力。 现在总算是扳回一局了,怎么能让人心情不愉快。 “太子殿下可是还有担忧?”一旁的太监进喜问道。 李云兴摇头,沉默片刻才缓缓说道,“今日柳宰辅在朝堂上输了一局固然是件令人痛快之事,但是我们千万不能因此而小瞧了对方……” 进喜微微一怔,随即便点点头:“殿下英明,今日那柳仲卿确实是有些出乎意料。本以为他已经做好准备与太子殿下你拼个两败俱伤,却不曾想他最终居然会认输,实在有些古怪!” 这一点,也正是李云兴所担心的。按照常理来说,以柳仲卿的性格和野心,根本不会如此轻易妥协。 看来这次李云兴的确抓住了对手致命的把柄——匈奴。 故意安排柳辰出击,也是为了验明柳家与匈奴是否有所勾结,若是没有,那柳家必定会殊死搏斗,以求给柳辰挣一个未来的功名。 若是柳家真的跟匈奴勾结,那么柳辰可能不会与匈奴发生正面冲突,届时李云兴也有借口收拾柳家。 当然,前提条件是柳家真的跟匈奴没有勾结。 “这件事不用多管,静观其变就好。”李云兴淡淡吩咐道。 柳仲卿绝不是这种轻易妥协之辈,恐怕这次让他丢了面子,只会迎来更加猛烈地报复。 “那个小燕子呢?”李云兴皱起眉头。 项云烟被他关押在东宫别院里,这几天倒也乖巧,除了每日送饭外,再也没有闹出什么动静,也算是省去了不少麻烦。 “小燕子她……”进喜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听说昨日嚷嚷着要出宫,奴婢劝了许久才将她劝下来,今日倒是没什么动静。” “将她传来。” 进喜闻言应声离去。 不多时,项云烟被带到了李云兴面前。 此时的项云烟穿着粉红色的裙裳,显然是刚沐浴完毕,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膀上,脸颊上流露出淡淡的绯红,美丽异常。 项云烟抬起眸子,目光落在李云兴身上,顿时气鼓鼓地哼了一声,扭头就要走。 “站住。”李云兴冷声喝止,语调中隐约透着不悦之意。 见状,项云烟脚步一滞,又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瞪着李云兴。 李云兴坐在桌案后,淡淡望着她道:“来了便是来了,怎么见到本宫又想逃?” “怎么能是逃?我只是觉得你这人变相把我软禁在东宫之中,莫不是以为我跟你那些养的姬妾一样,只能任凭你摆布?”项云烟反唇相讥。 “不愧是楚国的公主,就连在别人的地盘上骂人都这么有底气。”李云兴冷笑,眼底爆发出无尽的寒意。 他还从未见过如此狂妄的女人,看来的确是被楚王宠坏了。 否则,怎么会一点求人的姿态都没有。 真以为他李云兴是个好脾气之人,任由她差使? 项云烟因为昨日想要出东宫被侍卫拦下一事,心中自是有所冤屈。 她最后悔的便是当日竟然找上李云兴来帮她,之前只是困在楚国,如今却被困在一个小小的东宫,竟是连宫中的其他地方她都不能踏足。 但是看李云兴的眼神,似是要杀人一般。 项云烟顿时怂了,嘴巴一扁委屈道:“你凶什么?我只不过是说了实话,你既然把我软禁在东宫里,又何必假惺惺说什么好心让我留在这里。你就是个暴君!” 项云烟越说越觉得愤怒,她可是高贵的公主殿下,什么时候受到过如此委屈?如果不是因为父亲的缘故,早就甩袖走人了。 李云兴看着项云烟委屈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之色。 随即将一封书信扔了出去,冷声道:“好好看看。” 项云烟有些不明所以,但见那书信的样式,似乎是楚国独有的纸张,便伸手拿了起来。 拆开信件一看,项云烟原本还带着泪水的眼眶瞬间睁大,不敢置信地看向李云兴。 “这……这都是真的吗?”项云烟颤抖地看着李云兴,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你说呢?” 这封书信是从由楚王亲自写下的密信,信中说明如今楚国之困已解,感激武朝的援手,他们也将迅速整理军备,不日之后将从楚国发军,同武朝一起剿灭匈奴残党。 是父王的笔迹,她不会认错。 项云烟心中震撼之余,还夹杂着浓浓的欣喜。 她没有想到李云兴居然会这么快就解决了楚国危机,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而且父亲的密信中还告诉她,如今楚国的兵马正在迅速集结。若是消息属实,不出半月,大批的楚军便能够抵达边境,到时候,她就能够恢复自由了。 正在项云烟满心欢喜之际,李云兴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 “你期望本宫做的事,本宫已经做了。” “现在我们二人之间是不是应该算一下账了?” “算账?”项云烟愣了愣,有些茫然地眨眨眼睛。 “本宫的忙从来都不是白帮的,你应该知道,我能帮楚国解围,也能让楚国再次命悬一线。” “这……这……这……” 项云烟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心中暗恨自己怎么就招惹上了这个瘟神,现在倒成了自食苦果。 第二百三十五章 不输男儿 项云烟飞速地在脑海中思索,试图找出一些可行的方法来挽救局势。 只是李云兴的动作可比她的想法快多了,一只大手已经直接覆在了她的胸脯上,吓了项云烟浑身一颤。 李云兴捏了捏手掌下柔软细腻的触感,心底不由生出一阵火热,低沉道:“公主难道忘了,你欠本宫一次承诺吗?” “什么?”项云烟愣了愣,随即俏脸通红。 她这点细微的变化,全被李云兴抓住,他低下身子,强迫对方抬起头与自己对视。 不愧是能让匈奴单于一怒冲冠为红颜的绝世佳人,仅凭这张俏脸 李云兴的目光扫过那张略带羞涩的俏脸,深邃的眸子愈加幽黯,喉咙滚动了几番,终是决定顺从自己的本心欲望。 旋即,双手一身绕到对方的身下,用力一托,项云烟双腿便离了地。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项云烟忍不住尖叫一声,双臂紧搂住李云兴的脖颈,慌乱之中,她甚至连呼吸都停滞了片刻,等回过神来时,已经坐在了李云兴怀中。 项云烟惊愕地看着李云兴近在咫尺的英俊脸庞,一颗芳心砰砰跳动着。 两人靠得太近,鼻翼间萦绕的是男人雄性荷尔蒙气味,耳畔是李云兴炙热的吐息,项云烟只觉自己的脸烧得厉害,娇躯也不受控制地轻颤。 李云兴目光灼灼地盯着怀中的佳人,心中仿佛燃烧着熊熊烈火,他俯首吻住了那娇艳的朱唇,辗转吮吸,贪婪地品尝着香甜的滋味。 如此她浑身便是没了依靠,后背一片空虚,迫于对安全感的需要,项云烟下意识地双腿紧紧夹住对方的身子。 即便是想要逃离也没有办法,只能任由对方予取予夺,毫无抵抗之力。 良久,李云兴才放开项云烟,目光幽深地凝视着项云烟迷醉的双眸。 “你……你想干什么……?” 项云烟的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着,一脸警惕地盯着李云兴。 “你是不是又想骂本宫言而无信,不守信用?” 项云烟咬牙切齿道:“我是楚国公主,你可知道要是你轻薄我的事被父王知道了会怎么样吗?” “呵,”李云兴冷嗤了一声,目光充满了玩味和嘲讽:“公主殿下,本宫看你是没有搞清楚状况吧?” 项云烟怔愣了一下,她很少听到李云兴如此称呼她。 李云兴贴着她的耳垂,轻轻吮吸了一下,引得对方浑身轻颤。 之后才漫不经心道:“公主殿下,这里是武朝,是本宫设计救了楚国,多多少少你都应该报答一下本宫,你说是吗?” “你都说你是武朝的太子了,难道行事如此荒唐,就不怕被天下人耻笑吗?” 项云烟恼羞成怒,虽然李云兴救了楚国,但他总归还是冒犯了她,她怎么都不能就这么轻易饶恕了对方。 “耻笑?”李云兴挑眉。 “若是别国君主或许会顾及面子,但本宫可不在乎。” “天下也是本宫的天下,何事都畏首畏尾,岂不憋屈?” “难道你以为那些好面子的人,内心就不肮脏了吗?本宫是霸道,但是狠在明处,他们却是躲在阴暗角落,偷偷摸摸地做小动作,比本宫更卑鄙。” “楚国公主难道就没有想过,你父王费劲千辛万苦将你送出楚国,真的是为了保护你,而不是将你送入虎狼窝,成为他们巩固权利的牺牲品吗?” 李云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锋利的刀刃扎入项云烟的心口,鲜血淋漓,疼痛不堪。 她……怎么会没有想过。 明明外面的世界更加混乱,项云烟一个养尊处优的楚国公主,怎么可能在这乱世之中生存下来。 不管是被匈奴王活捉,还是被其他势力追杀,每一个都不得善终。 当初匈奴挑衅楚国,要求交出公主方肯撤军,但是楚王也是有骨气的。 若是直接交出项云烟,岂不是让这天下都笑话楚王是个卖女求荣的昏庸之辈。 因此,他宁愿赔上全楚国人民的性命,也要维持楚国的尊严,不惜跟匈奴拼死一战。 但此事也并非没有解决之法,只要他把项云烟送出去,再将项云烟不在楚国境内的消息释出,匈奴王即便再愤怒,恐怕最终也只能退兵。 李云兴见项云烟神色恍惚,顺手将她抱着坐回了东宫的桌案之上。 许多人都是如此,若不将血淋淋的现实撕开,往日里高高在上,尊贵骄傲的公主殿下,永远都不知道,在这个弱肉强食,残酷的世界上,有些事情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我知道你现在在纠结什么?”李云兴淡淡说道。 “什么意思?” “你是觉得自己被抛弃、被背叛,所以现在才摆着一副丧家之犬的表情?” 被戳中了心事的项云烟,顿时露出一丝怨恨的神情:“你是男子,怎么会知道身为女子的我,付出再多努力,最终也只有嫁作他人妇的命运?” 即便她比自己的手足兄弟们优秀,最终也只有与别国联姻,作为政治交易的牺牲品的作用。 李云兴闻言却是冷哼一声:“你以为嫁给谁,就能改变你的命运,让你获得自由吗?” “你太天真了!就算你真的嫁给一名平凡的百姓,那些皇室宗亲的家族,又岂容你独立在外?哪怕你嫁的是个废物皇帝,他们仍旧能够找机会除掉你,这个世上的规矩,永远都是胜者为王败者寇!” 项云烟闻言不由得一震,这种现实的残酷,让她感到深深的无奈。 “难道……我就只能认命吗?” “认命?”李云兴摇了摇头:“你错了,你不需要向任何人认命,只要向自己认命就行。” 项云烟茫然道:“我?向我自己认命?” 李云兴伸手勾起对方的精致的下巴,眼神炽热,似火焰般喷涌出灼人的光芒,沉声道。 “我喜欢你,是因为当初在文斗上,你的气势丝毫不输给一个男儿。只要你愿意,本宫相信你能在楚国的朝堂上争得一席之地。” 第二百三十六章 凤凰树哪里好看 项云烟怔怔地望着李云兴,脑海中浮现起当初文斗的场景。 那一场比试,她败的彻底,让她几乎跌入谷底,在父王面前也彻底失去了价值。 之后她消沉了许久,只是没想到,最终出面鼓励她的竟然是自己的对家,武朝的太子。 让她在绝境中,又看到了希望。 李云兴可就没她这么老实了,见项云烟的神色逐渐缓和。 他手上的动作也愈发大胆起来,嘴里继续蛊惑道。 “你以后回了楚国,可就不能像现在这样肆意快活了,确定要拒绝本宫吗?” 要说李云兴解衣服的速度,远远超出了项云烟的预料,眨眼间,她就已经脱了外袍,只剩下里面的白色里裙。 项云烟连忙抓紧身上的里裙,瞪大了眼睛望着对方,眼眶微红,带着几分惊慌道。 “你……你要干什么,不要……!” “嘘,小声点,他们都在外面候着呢。”李云兴伸出手指放在唇边,低声说道。 随即不等项云烟反抗,他猛地拉扯住她的里裙,“呲啦”一声脆响,项云烟雪白的亵裤被撕裂开一条大口子。 “我果然!果然就不该信你!” 项云烟眼含泪花,挣扎着推拒对方,但李云兴哪里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两人扭打之际,项云烟突然尖叫了一声,身体剧烈挣扎起来,一双修长笔直的玉腿奋力踢蹬着,宛如美丽的蝴蝶,在半空飞舞。 这里可是东宫,门外还守着她的婢女。 若是被人知道,堂堂楚国公主被武朝太子豢养在东宫。 还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这种苟且之事,传扬出去,她项云烟还怎么做人,她以后还有何脸面见人! “不要,至少不要在这……” 项云烟近乎哀求的语气。 双手抵着对方的胸膛,阻止他继续向前侵略。 而背后则是磨得让她脊背发红的书桌,她就像一个被逼迫到悬崖边缘的人,进退都是绝路。 然而,面对她的乞求,李云兴却完全充耳未闻,甚至脸上露出邪恶的笑容。 下一刻,李云兴猛地抬起头颅,目光盯着项云烟的双眸。 “可是,这里风景最好。” 他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眼中闪烁着饥渴和贪婪的欲望。 而后将她后背直接平放在桌案之上,项云烟的天地瞬间颠倒。 她不知道李云兴所说的景色最好是什么意思,只是在这仓皇之间,瞥见了窗外的凤凰木。 鲜红娇艳的凤凰花挂满了枝头,在阳光照耀下散发出灿烂的红光,绚丽多姿,让人炫目。 但是进攻一事,并非沉稳、冷静。 它带着极强的目的性,想要让对方臣服。 金戈铁马踏过无人的山谷,刀锋剑刃刺破最后的防线,一切都变得天摇地动。 “怎么?是本宫不够努力,才让你有了闲暇看花的时间。” 李云兴说着,伸出一只手掌,覆盖在项云烟的双眸之上,另一只手握住了对方细嫩滑腻的脖颈,轻柔而坚决。 项云烟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整颗心脏仿佛被一股巨浪拍击,剧烈跳动起来。 她竭尽全力地想要躲避开李云兴的魔爪,同时拼命摇头道。 “不是……不是的!” “嗯?” 李云兴眉梢一挑,显得更加亢奋起来。 “那你告诉本宫,这凤凰树哪里好看?” “我……我也说不清楚。” “呵……你也不懂?”李云兴嘲讽一笑:“既然你不知道,那本宫便带你看看。” 话音落下,他忽然松开了遮蔽在项云烟眼睛上的手,一把将她从桌子上抬了起来。 不仅如此,还带着她一步一步向窗边走去。 “不行!不行!!!”项云烟惊恐万状,疯狂的想要逃离。 她拼尽了吃奶的劲儿,想要挣脱李云兴的钳制,甚至张嘴去咬对方的肩膀。 可惜李云兴早有准备,手臂一紧,不让她有挣脱的机会。 这窗外就是整个东宫,不少侍卫仆从都在外面候着,而她如今已是浑身衣不蔽体。 何况,李云兴还在…… 难道,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在跟一位武朝太子私通吗? 项云烟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恐惧。 然而这时候,李云兴却突然停住脚步,转过身,目光炙热,眼泛淫秽,居高临下望着她。 “记住,你的眼里,只能有本宫。” 这时候别说是看着他,就是让她跪下,恐怕项云烟也不会拒绝。 在距离窗边还有一步之遥的地方,李云兴终于停了下来。 李云兴就这么抱着对方,却依旧没有停下征战的步伐。 又急又怕的项云烟,完全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开始学会着迎合对方的节奏了,甚至隐约有些享受。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到了,如今正在东宫外候着。” 太监进喜轻轻敲了一下门,提醒道。 然而房内的动静却迟迟没有结束,李云兴似乎很享受与项云烟这种亲密的肌肤相贴,并没有理睬对方的请示。 而这时,项云烟已经羞涩得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双唇咬着对方的肩胛骨,贝齿几乎陷入了皮肉之中,留下淡淡的血痕,双手死死搂着对方的脖子。 仿佛就能宣泄自己心中,呼之欲出的沉沦。 李云兴沉了片刻,最终还是忍耐不住了,低吼一声。 “给我滚!” 随着这一声怒喝,项云烟身躯一震,整个人仿佛虚脱了一般,瘫软在他的身上,额头渗出丝丝汗水,俏脸红得仿佛能滴出血一般,一阵晕眩袭来,差点昏迷过去。 李云兴见状却毫不怜香惜玉,一把将对方丢到软榻上,俯下身子就压了上去。 项云烟只觉得脑袋里一团浆糊,整个人像沉入海里般,完全没办法思考。 只能凭借本能,“太子,不要了……” 李云兴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强势道。 “你没有权利说这句话!” 项云烟惨叫一声,身躯颤抖起来。 门外的进喜也是十分识趣,主子如今“忙”着,他自然没有催促的道理。 今日便是武皇陛下来了,他也得舍命将他拦在外面,何况是柳皇后。 第二百三十七章 姑姑饶命 等李云兴舒爽够了,项云烟早就晕过去。 也不能怪项云烟身体弱,只是李云兴最近憋了太久。 束清灵去负责运河之事,离开了都城。 而苏妙雪又因昭阳王之死,李云兴不想见她哭丧的脸。 所以,这一上头便失了分寸。 看着躺在软塌上的项云烟,身上被自己掐的青一块紫一块,在如雪般白皙的肌肤上,看起来格外的触目惊心。 只是细看下来,又有种动人心魄的脆弱感,让人忍不住想好好抚摸一番。 光是多看了几眼,李云兴便觉得体内的火气腾腾直冒,恨不得将她压在身下再蹂躏一番。 当然,他知道现在还不行。 “该死!” 李云兴咬牙切齿,心中暗骂。 柳如絮就算急着要为她那个爹找回面子,也不用这么急吧? 随即伸手将一旁的凉被轻轻盖在项云烟身上,免得春光外泄,让自己失了分寸。 “来人。”李云兴冷声喝到。 门外进喜早就等候已久,那皇后自始至终不肯离开,他也无能为力。 只能守在这门外,等着太子殿下偃旗息鼓后,再次召唤他进去。 此刻听闻屋里传出声音,连忙躬身走进屋内:“奴才给太子殿下请安。” 埋着头,用余光瞥见软塌上果然有个人,只是盖了被子又背朝着自己。 只是瞥了一眼,进喜又迅速将眼神收了回来。 那可是太子殿下的女人,不管她是小燕子、小蛾子还是其他什么,都是太子的所有物。 但凡多看一眼,都会惹祸上身。 “皇后还在候着吗?”李云兴问道。 “回禀太子殿下,没呢,皇后娘娘说有要事相商,便是再晚也要等着您,您看……”进喜迟疑着问道。 “哼!”李云兴顿时怒极反笑,冷嘲热讽的讥笑道。“本宫倒是要看看,究竟有多大的要事,能让皇后娘娘如此执着。” “去吧,放皇后进来。” “呃,这……”听到这话,进喜却犹豫了,不由偷眼瞧向太子殿下的脸色。 李云兴转头看向他,却发现进喜面露难色,“太子殿下,这小燕子是否……” 若是让皇后进来让她发现太子殿下方才根本不是在忙于政务,而是忙着和女人风流快活,岂不更糟糕。 李云兴眉头微皱,旋即淡淡吩咐道。 “不用。” 进喜这才松了口气,连忙退出房间。 东宫之外,洛子袍正拦着皇后的人马不让硬闯。 “大胆奴才,皇后娘娘亲临太子府邸,你居然敢阻挡,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绝非卑职有意阻拦,只是太子殿下有命,任何人不得擅闯东宫,卑职也只是奉旨办事,还望娘娘恕罪。” 洛子袍拱手低垂着头颅,态度十分恭敬。 但语气中,却满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味道。 “皇后娘娘今天必须见到太子,看谁敢挡皇后娘娘的路!”皇后身边新晋的宫女蒲桃,比起银杏还要强势些。 她抬高嗓音娇斥道,挥舞着绣帕指向洛子袍鼻尖,仿佛对方犯了滔天大错。 洛子袍面带苦涩,仍旧坚持着道。 “娘娘明鉴,太子殿下真的说了,除非有所诏令,否则任何人都不见。” 柳如絮自然不可能跟一个侍卫纠缠不休,她坐在凤辇之上,半身倚靠着软垫,闭目养神,似乎完全不受干扰。 若非此时正在东宫宫门外,不少人甚至会以为柳如絮正坐在她的鸾凤玉塌上小憩,神情看起来十分放松,根本没将二人的争吵放在眼里。 蒲桃却是个狠角色,直接一巴掌甩在洛子袍脸颊上,打得对方嘴角渗血,却是纹丝未动。 “你这狗奴才居然敢抗旨不遵,信不信皇后娘娘立刻砍断你的脑袋,将你五马分尸!” 蒲桃恶狠狠的瞪视着洛子袍,眼底尽是杀机。 蒲桃是从小在柳府长大,比起银杏在柳如絮身边的逍遥快活,她可是受尽磨难的丫鬟,一直忠心耿耿的伺候在柳如絮身旁。 因此,在柳如絮面前,她总是表现出很强势的一面,以显示自己的地位与重要性。 如今银杏死了,她成了椒房殿的掌事,自然要做出些和银杏完全不同的举动,证明自己才是皇后跟前的红人,日后前途无量。 然而,洛子袍却并未理会她,依旧站得笔挺,神色坦荡。 往大了说,蒲桃是皇后身边的宫女,若是洛子袍反击,那就是在给太子殿下惹麻烦。 往小了说,他只是东宫的护卫队长,蒲桃是椒房殿掌事,官阶也比他高上几级,他怎么能与之计较。 不过蒲桃的威胁之言落在四周的宫婢耳中,却是十足的嚣张跋扈。 虽说皇家规矩森严,但毕竟是在太子殿下的东宫,这蒲桃区区一名宫女,竟也敢这般颐指气使,实在叫人厌恶。 但碍于蒲桃身份,众人却又不敢说什么,只敢在心中腹诽两句。 见洛子庐丝毫没有屈服的意思,她的面容渐渐扭曲起来,忽的抽出腰间佩剑,架在洛子庐脖颈上。 “姑姑慎重!” 进喜刚从宫中走出来,就看到蒲桃已经将刀架在了洛子袍的脖子上。 远处的柳如絮依旧是面不改色,只是眉头微皱,隐隐有些不耐烦。 “皇后娘娘明鉴,并非奴才们未曾上报,只是太子殿下方才有要事在身,如今得了空便立刻让小人前来通传,还请皇后娘娘放过我等吧。”进喜慌忙地劝说着。 柳如絮闻言抬了抬眼眸,目光扫过太子宫中的禁军,最后停留在了进喜身上。 进喜见状更是将头埋的更低,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见此,柳如絮轻嗤一声,随即玉指抬了抬,蒲桃才一把将剑扔在地上。 “还不带路!”蒲桃双臂环胸,一脸傲慢之色。 进喜连连点头哈腰,让随行的小太监带着皇后娘娘前往太子书房。 蒲桃这才回到皇后身边,将她搀扶着走进东宫之中。 进喜从始至终都埋头跪在地上,看起来十分恭敬。 柳如絮便是想要发火也找不到由头,最终只是轻蔑地看了他们一眼,随即向东宫内走去。 第二百三十八章 怕了不成 等到皇后走远之后,洛子袍才放松了下来,低头将那把剑捡了起来。 仔细看,便会发现,上面还有丝丝血迹。 若不是进喜来得及时,恐怕洛子袍如今已是个死人。 但饶是如此,他依旧面不改色,将剑擦拭干净之后收入鞘中。 “多谢进喜公公。” 洛子袍拱手致谢,态度颇为恭敬。 进喜摆摆手,随口应付道,“洛侍卫客气了,杂家只是听从太子殿下之命罢了,今日之事你办的不错,太子殿下定会重重有赏。” 洛子袍闻言,心中有些激动,却也是不显山不露水。 “承蒙进喜公公吉言。” 说完,他躬身退到一旁,让出去路。 进喜看他的眼神更是赞赏,荣辱不惊是个有担当的人,现下也只能容后再议。 他向洛子袍点了点头,随即转身朝着柳如絮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柳如絮大步流星的往里进,她倒是要看看太子究竟在忙什么! 而此时的李云兴已经将自己的衣衫整理好,端坐在书案之后,手里正拿着奏折在一一批阅。 若不是房间中还有未散去的味道,便还真的让人觉得这位太子殿下兢兢业业、勤勤恳恳。 “儿臣参见母后,儿臣不知母后驾到,未曾迎接,还请母后责罚。”李云兴一见到柳如絮,立刻起身跪拜行礼。 见状,柳如絮冷哼一声,并未伸手虚扶。 “太子这是在躲哀家?” 柳如絮的目光冰冷刺骨,语气阴测测的让人不寒而栗。 “母后误会了,儿臣岂敢?”李云兴神色淡然,并没有半分被戳破的窘迫。 “既然如此,为何太子迟迟不见?”柳如絮咄咄逼人。 “父皇病重卧榻,儿臣身为储君,自然要为国操劳,哪里还能像平常那般悠闲自在呢?” 闻言,柳如絮眯着眼睛望着李云兴,眼中透着审视。 片刻后,她冷笑一声。 “哦?原来如此啊,既然如此,太子就好生操劳,切莫辜负了皇上与先帝的厚爱才好。” 话落,柳如絮拂袖便向旁边的软塌走去。 她也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主儿,太子这般搪塞于她,她自然不愿善罢甘休。 那软榻之上明显就躺着一个女人,何况这房间中处处都是男女欢好之后留下的味道,这其中的猫腻她岂会猜不到? 想到这一层,柳如絮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看来她果然还是太心慈手软了! 但是今日苏妙雪应该在高庙之中,按理说不该出现在东宫之中才是,除非…… 柳如絮缓步走到软塌边,正准备掀开那薄被看看是何人,却不料李云兴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皇后娘娘,这里是东宫,不是什么都可以随便看的。” 李云兴语气淡然,只是紧握着柳如絮手腕的力度不减,似乎想用这种方式警告柳如絮,这东宫不是什么女人都能踏入的。 “呵,本宫倒是忘记了,太子这般紧张作甚,莫不是害怕了?” “母后说笑了。”李云兴冷笑一声,将柳如絮拉开,不让她看。 “本宫乃是太子,东宫之中有一两个侍寝的宫女也不算稀奇。皇后娘娘又何必如此,非要一探究竟呢?” 李云兴的语气不卑不亢,既然已经决定将事情闹僵,那他也无所谓遮掩了,更何况…… 他根本就没打算遮掩。 她直勾勾的盯着李云兴,一字一句地说道,“太子殿下,本宫来见你,你让本宫在外面候了一个时辰,就是在忙这档子事?” 她堂堂皇后亲临,竟然被晾在了门外一个时辰,这件事若是传扬出去,她颜面何存。 听闻柳如絮这番质问,李云兴不急不躁地说道,“皇后娘娘说笑了,您贵为一宫之主,怎会被挡在外面?” “呵,好个一宫之主。”柳如絮怒极反笑,随即甩开了李云兴拉扯着自己手腕的大掌。 “你利用本宫与南蛮王交好,故意设计引诱本宫入局,还让本宫帮你除了二皇子的助力,你以为本宫不知吗?”柳如絮厉声斥道,一字一句皆是控诉。 若不是今日她的父亲告诉她事情,她只怕永远都要被瞒在鼓里。 只是她错估了李云兴的野心,也误以为李云兴只是个草包太子,这心思深沉程度实在让她感到胆战心惊。 “儿臣冤枉。”李云兴的声音铿锵有力,丝毫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皇后娘娘,儿臣对您敬畏万分,是您想要除掉长公主,如今怎么又怪到了儿臣身上?”李云兴的眼底闪过一抹暗芒。 听闻这话,柳如絮突然笑了起来。 她早该想到的! 当初李云兴之所以答应帮她,定是心中有所计较。 “你不是要出兵吗?本宫告诉你,皇上不同意。” 柳如絮说这话的时候神色凛冽,仿佛李云兴触碰到了她的逆鳞一样。 父皇? 如今武皇时醒时睡,哪里还顾得上朝政? 柳如絮这么说,恐怕也是被柳仲卿狠狠骂了一通,才想了如此蹩脚的借口吧。 李云兴虽心中腹诽,但是表面上却仍旧装的很镇静。 “母后多虑了,朝廷大军出征本就是为国尽忠,父皇断然不会阻拦的。” “如今国库空虚,百姓本就民不聊生,太子一意孤行妄图在边关燃起战火,难道不是要置黎庶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吗?” 听出柳如絮话中之意,李云兴微抿双唇,并没有搭腔。 见状,柳如絮冷冷的扫了李云兴一眼,“太子殿下好生想一想,父皇是否会允许你这么做吧?” 李云兴的态度却是不可反驳。 “皇后娘娘,这与匈奴之战,并非由本宫挑起,而是匈奴单于大军压境,本朝泱泱大国,难道还要怕了匈奴的铁蹄不成!” “再说了,身为太子之责,要做的便是守住父皇的万里江山,保全我武朝百姓安康。” “若是匈奴退军,我武朝自然不会追击,但若是匈奴妄图踏入武朝一寸,本宫便要与他们血拼到底!” 李云兴的声音掷地有声,充满了铁血杀伐之气。 第二百三十九章 开衙建府 “太子殿下,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你留给别人说也就罢了,你觉得本宫会信吗?”柳如絮的眸光倏然变冷。 “母后说的对,这话确实是冠冕堂皇,可若不是皇后娘娘想要除掉长公主,本宫又何至于出此下策?” 话落,李云兴抬头看向柳如絮,嘴角噙着一抹讥讽的笑意。 柳如絮眉头紧皱,死死的盯着李云兴。 “太子殿下当真是越发伶牙俐齿了,连我也敢编排!”柳如絮咬牙切齿的开口。 李云兴虽然笑着,但是眼底的阴郁之色却清晰可见。 他筹划此事已久,又怎么可能因为柳如絮空口白牙的一句“皇上不同意”而放弃。 “母后,你是一宫之主,本宫不敢造次,但是您最好认清楚一件事情,本宫才是太子,您终归只是皇后。” 后宫不得干政,已经是祖宗遗训,这一点,他相信柳如絮比谁都清楚,若是再敢胡乱插手,小心他翻脸不认人。 “太子殿下,你也应该知道,本宫有许多方法可以让你此次计划失败。” 她的身份摆在这里,纵然李云兴心机深重、城府颇深,他依旧拿她无可奈何。 一旦柳如絮摆出皇后的架势,便是李云兴也不得不三思。 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如同寒冬腊月,周围的温度骤降了几度,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目光交汇之处,若是有形,那便是刀光剑影,激烈异常。 半晌,李云兴轻笑了一声,道,“母后说的没错,本宫是应该收敛一下性子,否则总是惹恼母后的话,只怕日后在这太子之位上坐的稳当吗?” 这话看似平和,但却带着浓浓的威胁之意。 他深谙柳如絮的性格,这样一个强硬的女人绝不允许任何人挑衅她的尊严和权威,何况她也的确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柳如絮听到李云兴第一次在自己面前服软,倒也是罕见。 “太子这话说得未免也太夸大其词了。”柳如絮轻声哼了一声,将方才的气势也收了起来。 她明白,现在她若是再咄咄逼人,只怕会招来李云兴的忌惮。 两人之间虽然注定水火不相容,但是不代表柳如絮要在这个关头与李云兴撕破脸皮。 李云兴见她收敛了气焰,这才继续道,“这天底下没有什么事情能够逃得过母后的耳朵,儿臣自然也明白母后的苦心。” 他虽然对柳如絮有所提防,但是她现在还是皇后,这点分量足矣震慑他。 更何况如今武朝内忧外患,需要她来牵制整个局势。 他不会愚蠢到因为区区一个柳如絮,就毁了整盘棋局。 柳如絮听言,这才稍显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如果你愿意听从本宫的建议,倒也省去不少麻烦,不过若是事成之后,你须得答应母妃一件事。” “哦?母后请讲。” “此次抗击匈奴一事,你人人都算到了,唯独漏了一人……” 柳如絮转过身去,看向窗外,只留下一些眼神的余光。 李云兴听完,眼神转了转,瞬间明白了过来。 原来柳如絮此行,是为了给二皇子李云兴讨个说法。 “二皇子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难道母后还希望本宫将他派上战场吗?” 李云兴的声音清冷,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霸气。 果然,就听柳如絮接着说,“那倒不必。” 此前李云兴将苏昭阳派出都城之后,不仅负伤,还带着“丢失粮草”的罪名回来,最后还是死于非命。 若是再让二皇子贸然前去,不知道暗中又会发生多少意想不到的变故。 她是要与李云兴夺权,不是给李云兴铺路的,自然也不会再愿二皇子前去冒险。 “二皇子如今也到了开府的年纪,这朝中大小事务也该有个安排才是,本宫觉得,太子殿下日夜操劳,若是有二皇子从旁协助,也可以让太子轻松不少。” 柳如絮说完话,便笑盈盈地看着李云兴,等着他的答复。 开衙建府乃是皇子的头等大事,一个皇族男子,假如一直不能开衙门建府,就意味着他从观念上还是“未成年”。 那么,皇子不能结婚,不能拥有自己的府邸,不能拥有自己的臣属,也不能封王拜将,最重要的是他更没有资格参与朝政。 柳如絮趁此机会找到李云兴,不过是想让二皇子开始学习朝堂政治。 毕竟现在,二皇子已经是十五岁的人了,早晚都需要走上朝堂。 而且,只有二皇子上了朝堂,才能更好的掌握兵权,为日后登基做准备。 李云兴心思何其细腻,一眼便明白了柳如絮的打算。 但他脸色丝毫不见变化,依旧淡定从容。 柳如絮原来此次前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够让二皇子有上早朝的机会。 一旦二皇子有了上朝的机会,并在朝堂上露面,那么,他对朝廷对太子所产生的威胁性,无异于火种。 只会让武朝朝政这趟浑水越搅越浑。 李云兴听言,却只是勾唇笑了一下,完全没有答应的意思。 “皇后,本宫是太子,并非父皇。这皇子要开衙建府以武朝皇制,必须由皇上亲自册封,方能具备效力,否则,岂不是乱了规矩!” 见李云兴态度强硬,柳如絮眸光一凛。 “太子殿下,如今武皇病重,只要你肯点头,朝中又有何人敢不听。” 李云兴闻言一滞,随即冷笑道:“皇后娘娘这句话真是好笑,本宫头上不是还有皇后娘娘您吗?您怎么可以为了自己的私利,置国家律法不顾?” 李云兴这番讽刺的言论,令柳如絮顿时怒起。 她身份高贵,在后宫中一手遮天,向来顺风顺水,哪里受过这样的嘲讽和奚落。 柳如絮的眼神陡然阴沉了下来,“太子,本宫做的都是为了大局着想。” 这句话一出口,立刻让整个书房陷入尴尬的沉默。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站着。 “皇后娘娘,你即使不铺垫那么多,本宫也是准备让二皇弟上早朝的。” 许久,李云兴才慢悠悠地吐出一句话来。 第二百四十章 保你荣华富贵 只是他那双狭长的凤眸,此时微微眯起,透出几分危险的讯息。 李云兴这般模样,让柳如絮的眉梢挑了挑,不过她很快恢复镇定,“哦?” “二皇子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该开衙建府,只是这武朝历来都有长幼次序,若是本宫还未定下婚配,二皇子又怎么能先行呢?” 李云兴这话虽然听上去似乎没什么问题,但实际上是在暗示柳如絮,趁早将太子妃之事定下来。 对于李云兴所说的这些,柳如絮并非完全不懂,可她依旧保持着脸上的平静。 见到柳如絮依旧一副毫无波澜的样子,李云兴心中微恼,他冷笑了声,缓步走到太师椅上坐了下来。 看到李云兴这番动作和神色,柳如絮就知道这位太子殿下,恐怕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想到今日要谈的事情,柳如絮深呼吸了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一旦着急,就会被李云兴牵着鼻子走。 本来是找太子换取条件的,没想到话锋一转,竟然又被李云兴给绕了回去。 太子的成长速度真是令人惊叹,短短数月间,这家伙竟然从一个纨绔变为一个精明的政客,甚至连她这个皇后都要忌惮三分。 这样的感觉,让柳如絮极其难受! 当初太子刚刚任监国太子之时,朝中权臣无一看好他。 认为他是李氏的耻辱,是这武皇弥留之际的昏庸之举。 没想到从武皇病重,到荆州水患,再到如今匈奴压境,每一次都是李云兴带领文武百官,力挽狂澜! 其手段之雷霆,行为之果断,让整个朝堂大臣震惊不已。 这样的结果,不仅让武朝皇室扬眉吐气,更是让文武百官对他肃然起敬! 在这个过程中,朝臣不敢有丝毫反抗,生怕惹怒了这头猛虎,从而丢掉了性命! 就连她的父亲柳仲卿如今都要退避三舍,哪里还敢提议废黜太子?! 这样一个人物,绝非她能够掌控! 思及此,柳如絮抬眼望向坐在太师椅上的太子殿下。 他身穿黑衣,腰缠玉带,乌发束冠,棱角分明的俊朗容颜之上透露出一股与生俱来的王者霸气。 只是此刻他眉头紧蹙,那双锐利幽沉的黑眸中闪烁着冰寒刺骨的光芒。 他浑身散发出来的凌厉气势,更是叫人胆战心惊! 看着李云兴这副模样,柳如絮忍不住苦笑一声。 她现在终于意识到,以前的自己究竟错得有多离谱,也明白为何父亲总说,李云兴不是她所能驾驭的人。 “既然太子殿下提出这种要求,本宫自当遵守承诺。”柳如絮的表情依旧平淡,只是语气却加重了几分。 听着柳如絮的话,李云兴终于满意地勾唇轻笑起来。 “既然如此,那就请皇后尽早定下太子妃吧,免得耽误了二皇子的建府一事。”李云兴笑吟吟的说道,眼底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柳如絮咬咬牙,感觉胸中都要被李云兴给压抑出淤血来了。 这个太子,还真是够狠! 最终却还是只能点头应下,毕竟她根本无法拒绝。 看到柳如絮的神态,李云兴的嘴角浮现出一抹讥讽的笑意。 “怎么?皇后娘娘现在是不是觉得有几分后悔?” 听言,柳如絮蓦然抬起头,一双秋泓美目直直望着李云兴,“后悔什么?” 李云兴的笑意扩散得更大,“后悔当初选了苏昭阳那个废物做你的傀儡啊……” 话音落下,李云兴忽地起身走到柳如絮跟前,伸出手指挑起她的下巴,逼近她的红唇,“若非苏昭阳那个废物,皇后娘娘如今应该可以稳坐了吧!” 柳如絮没想到这位太子殿下会这么放肆,当即用力推开他,同时怒视着他,“你疯了吗?” 李云兴嗤笑一声,伸出修长如玉的食指摇晃了两下,“本宫倒是忘了,母后怎么会是甘于久居人下,这么快就让二皇子出京建府,想必母后的野心不小。” 柳如絮瞳孔骤缩,眼前这位太子,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 “太子殿下,本宫劝你不要乱猜测。” “呵呵——” 李云兴低沉一笑,“乱猜?皇后娘娘以为本宫是傻子吗?” 此前护苏昭阳还像护亲生儿子一般小心,如今苏昭阳一死,转头又与二皇子母子情深,不惜为了他来找自己谈判。 只是李云兴很好奇,若是柳如絮知道苏昭阳死在二皇子的手里,不知道她还会不会这样坚决。 或许,她应该考虑一下,别被二皇子反噬比较好…… 柳如絮看着李云兴脸上的表情,心头顿时咯噔一下,这个男人,绝对有杀了李云天的打算! 想着,柳如絮心底陡然升腾起一阵慌张。 她不能冒这个险! “怎么?难道堂堂的太子殿下还要忌惮自己的手足吗?武皇陛下从你们小时候便教你们手足之情乃是这后宫之中难能可贵的东西,你该不会连这个都学不会吧?” 柳如絮故意激将道,她很清楚,如今的李云兴需要的不仅是利益交换,更需要威慑。 “忌惮?你觉得凭二皇子,就可以把本宫拉下马吗?”李云兴嘲弄道。 看到李云兴脸上的嘲弄之色,柳如絮心头火起。 正要再说什么,李云兴突然站直了身体,居高临下的睥睨着柳如絮,“我劝皇后娘娘最好还是不要试图忤逆本宫的意志,否则……你应该清楚,以本宫的性格,会怎么报复回去的。” 李云兴的话仿佛一柄巨锤砸在柳如絮的心口处,她的面色瞬间惨白。 “殿下,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柳如絮努力维持着脸上的表情,试探着询问道。 “呵呵。”李云兴皮笑肉不笑,却没有再回答,“放心,明日本宫便会颁旨,二皇子心性纯良、仁厚善德,将封为贤王。” 见目的达成,柳如絮才松了口气,贤王虽然品阶比不上太子,但是好歹也是个闲职。 只是,她还未开口,李云兴却突然俯首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轻声呢喃。 “皇后娘娘若是愿意配合,本宫保证你荣华富贵一世,如何?” 第二百四十一章 一百万两 温热的呼吸入耳,柳如絮的呼吸陡然变得粗重。 她抬起头来迎上李云兴戏谑的目光,心底一片挣扎。 她知道,一步错,步步错,只要她一个疏忽,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眼神又瞥到了软榻上的那个鼓包,突然明白过来,李云兴哪有什么诚意,只不过是拿自己寻乐罢了。 “你……你休想!”柳如絮的脸色一片狰狞,瞪着李云兴的目光充斥着怨恨。 随即站起身,衣袖一甩,将二人之间那点说不清的暧昧气氛一散了之。 李云兴轻笑了一声,并没有将对方这点愤慨放在眼中。 他知道,对待女人,只有彻底征服,他们才会乖顺。 “既然事情已经定下,本宫便不再叨扰,免得……”柳如絮说着,目光往那鼓包处扫了一圈,“免得污秽了本宫的眼睛。” 话音落下,她也顾不上礼仪廉耻,直接转身走出了东宫。 李云兴顺着她的眼神看了一眼软榻上的项云烟,眸光微动。 随即又坐回了桌案之后,将封王的圣旨写好,盖印,而后吩咐宫人送往二皇子府。 等这些忙完后,李云兴看了一眼窗外,已然天光熹微,想来今夜的月色应该相当迷人。 想罢,李云兴便径直抱起项云烟回了寝宫。 一路上难免颠簸,浑身像是散架了似的,项云烟更是不自觉恍惚醒了过来。 才发现自己竟然又被李云兴抱在了怀里,一看周围还是东宫,顿时惊讶地睁大了眼眸。 “你……” 项云烟刚要问去哪儿,李云兴便一脚踹开了寝宫的大门。 进喜跟在太子殿下的身后,能察觉到,现在的太子殿下心情非常不好。 也不知皇后娘娘今日过来,又是怎么触怒了太子殿下。 李云兴将项云烟放到床榻上,冷声道,“你知道本宫为了你,又付出了多少吗?” 听了这话,项云烟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不过睡过去一会,怎么感觉李云兴又跟换了一个人似的,难道这也触怒了他? “本宫看你今晚就别睡了,好好补偿一下本宫。” 说罢再次俯身下去,项云烟更是欲哭无泪,她都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何事。 只知道,李云兴比白天还要狠上几分,折磨得她苦不堪言。 直到天光破晓,项云烟才再次昏昏欲睡。 翌日清晨,二皇子封王的圣旨便送到了宗正寺。 一般皇子开衙建府,都需要经过皇上首肯,其中最重要的原因便是——封地。 若王爷没有封地,则无法独立支撑一座王府,但太子颁布而来的圣旨,只有二皇子的封号。 封地、生活用品、现钱、下属等皆没有提及。 这样的四无封王,在整个武朝都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 户和颂心中很是震惊,若说太子对这封王之事一窍不通,那更是不可能。 如此行事,只能说明太子是有意而为之。 想到这里,户和颂便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心里默念着:皇家之争,果真是残酷至极啊。 不论是谁继承大统,都不可避免的掀起腥风血雨。 而这一切,都是命运作祟啊…… 但是户和颂也是个极精明的,太子是何许人也,怎么会轻易妥协于二皇子? 想来是柳家或者秦家暗中给了太子什么压力,才让他做出这样的选择吧。 秦忠义虽然势强,但毕竟人在幽州,昨日太子刚开早朝谈抗匈奴之事,今日李云兴就要封二皇子为贤王,想来也没有反应如此迅速。 看来就是柳家的手笔了,户和颂立刻带上太子的圣旨前去柳府恭贺。 柳仲卿听闻圣旨的内容后,脸上依旧波澜不惊。 “柳大人,您看这太子的圣旨,虽然封了二皇子为贤王,但是一不给封地二不给下属,下官拿着也是没有办法呀。”户和颂一脸无奈的道。 柳仲卿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随即从袖中拿出一叠银票递了过去。 “这是一百万两,足够封王之物了。” “一百万两?!”看着那满满一沓子银票,户和颂吃惊地长大了嘴巴。 “怎么,嫌少吗?” 看着柳仲卿的态度,户和颂摇了摇头。 “不少,不少,下官怎敢贪墨您的银票。” 他原先还担心柳仲卿会拒绝,现在看来倒是他多虑了。 “既然如此,下官这便回禀太子,请求封王之事。” 说罢,户和颂便离开了柳府。 待他走远,柳仲卿脸上的平静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沉晦涩的神色。 李云兴果然不是好相处的。 口头上承诺了给李云天封王,可是封地不给,放在这武朝历史上都是前所未有的“笑谈”。 一个王爷,没有封地,没有下属,又哪来的实权? 不得不说,李云兴这招釜底抽薪使得甚妙。 只怕如今,李云兴正躲在背后偷笑呢吧。 只是可惜,他终究是低估了李云兴。 想到这些,柳仲卿的眸光愈发阴郁。 而另一边,太子府中,李云兴看着面前的封王圣旨,唇角缓缓勾起一抹邪肆的弧度。 “怎么样?户和颂是不是拿着本宫的圣旨去柳府了?” “殿下料事如神,户大人已经拿着您的圣旨去柳府了。” 堂下跪着的江河,双手抱拳回道。 “嗯……本宫就猜到,户和颂肯定会趁此机会去巴结柳仲卿,反倒给本宫省了事。” 江河垂头不语,殿下这句“省事”,指的恐怕并不是这件事。 李云兴慵懒地靠坐在软榻上,漫不经心地玩弄着手中的玉佩。 “太子殿下,可是您怎么料定柳宰辅一定会愿意出这笔银子?” 闻言,李云兴嗤笑一声。 “这皇子要开衙建府,处处都是一大笔钱,现在战事吃紧,若是由本宫调拨国库的存银,难免会给二皇子挂上一个‘不识时务’的罪名,届时本宫再找借口推托,父皇自然也就信了,而柳仲卿是聪明人,自然懂得本宫的意思。” “何况他们也耽误不起,柳家知道,若是现在还不让二皇子入局的话,等本宫清退了匈奴,这皇位便再也没有动摇的可能。” 第二百四十二章 二皇子开府 “与其纠结这区区百万辆的银子,不如柳家直接将这笔钱付了,能省不少麻烦。” 李云兴淡淡地解释着,仿佛早就把一切计划好了一般。 “原来如此。”江河点了点头。 这时,李云兴忽然站起身道,“他们的目的就是二皇子能上朝,而本宫要的就是尽快出兵,双方各退一步,本宫不亏。” 李云兴没有说完的是,甚至是有点赚。 既然户和颂能从柳仲卿那拿到一大笔银子,到时候李云兴再从户和颂身上捞点油水,岂不美哉? “江河,本宫让你盯紧二皇子那边的人,你可有收获?” 江河立刻答道,“启禀殿下,二皇子派人暗中联络了秦忠义,不知道会不会对局势造成影响。” 江河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李云兴的表情,见他丝毫不以为然,顿时松了口气。 “呵……秦忠义是个老狐狸,本宫不急。” “倒是二弟……”李云兴微眯着眼睛,“柳仲卿不是想给他开府吗?从绣衣御史里面,挑一批忠心的送到贤王府,不用能力很强,只要忠心即可。” 李云兴一副高深莫测的姿态,他倒要看看,这位柳仲卿究竟能耍出什么花样。 而江河却是眉头微皱道,“殿下,您这是准备暗中……?” 江河没有说完,他只是觉得太子竟然会想要对二皇子下手。 这样的话,似乎应该安排一批死士入贤王府。 李云兴笑着摇了摇头,“不。杀了他有何用?这皇位是我的。” “而且,父皇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若是本宫当真这样做,那么就等于公开同父皇宣战了。” 江河闻言恍然大悟,他还差点忘记了,太子的父亲是当今圣上,而非太子。 “可是,这样的话,二皇子……”江河欲言又止。 李云兴微微眯了眯眼,随后冷笑一声。 “柳仲卿那种老狐狸,不过是虚伪而已,他比本宫更加厌恶二皇子。如今跟他跟二皇子交好,不过是为了保全他的仕途罢了。” “若是真的要扶持二皇子上位,他又怎么会任凭柳家摆布。” “既然如此,本宫倒要看看,这场戏咱们究竟鹿死谁手?” “殿下英明。”江河拱手赞叹道。 太子这招确实厉害。 柳仲卿生性多疑,如今二皇子还未彻底成长起来,必然是想拉拢柳家的力量为自己所用。 但是二皇子背后还有秦忠义在,不管二皇子面上怎么说,跟秦忠义才是有真正的血缘关系。 只要他成长起来,柳仲卿便会开始忌惮。 李云天可不是苏昭阳那种软脚虾,能直接下毒杀了苏昭阳,足以见其心狠手辣。 而且,他手中掌握的军队,绝非是柳仲卿所能抗衡的。 所以,李云兴根本就不用担心,柳宰辅跟二皇子联手会对自己形成威胁。 他只要暗中给种下怀疑的种子,即使无需浇水都会成为拦在他们二人之间的参天巨木。 到时候,柳仲卿和二皇子必然会斗个你死我活。 李云兴冷冷地笑了笑,他倒要看看,柳仲卿和二皇子究竟谁的赢面大一些。 不过不管谁输谁赢,对他而言,都不重要。 只要他坐上皇位,那么一切皆好说。 二皇子开府的消息传得极快,户和颂也是极为识趣。 明面上只是宣读了太子的圣旨,但暗中也是为贤王府的开府做了颇多准备。 既不得罪太子,也不得罪秦忠义。 因此,贤王府开府的日子定在八月十五,朝中人心中虽然多有微词,二皇子在这个时候开衙建府,还没有皇子的亲授,怎么都让人觉得别扭。 但李云天却是很会给自己找面子,前有柳仲卿给了户和颂一百万,将贤王府的事宜全部包办了,如今二皇子又广开宴席邀请群臣参加开府宴。 据说宴席的规格甚至能比得上皇后的凤仪宫宴会。 众臣自然知晓,这是二皇子在向众人示好。 如此,倒是让不少人暗自感慨,这李云天果然有几分手段!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朝中一些官员也暗自揣摩起太子的用意。 毕竟,如今太子一心忙于匈奴战事,这时候二皇子建府、广开宴席,反而显得多少有些突兀。 但是太子却不曾有半点反击,只是按照礼制,将这一切办妥帖了。 一时间,倒是让人摸不透太子的心思。 当然民间对二皇子的意见也就更大,百姓都在水火之中苦熬,哪里顾得上其它事情? 这时候开什么宴会啊! 只是开宴席之后,柳如絮的第二波反击再次袭来。 她直接差人送了几名宫女到东宫之中,燕肥环瘦,容貌姣好,尤其是最近几年新选秀进入东宫侍寝的宫女,都是被精挑细选出来的。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说太子宫中女眷不多,各个皇子都在外面开府建牙,皇后娘娘又忙于皇宫内务,怕是薄待了太子,因此特地为太子殿下送来几位伺候的宫女。”椒房殿的掌事蒲桃福了福身子,恭敬的开口道。 柳如絮派人传来的这番话听着像是在关心太子殿下,但是这几个人哪有这么简单。 要知道上次送来的苏妙雪,可是要给他下毒的。 这一次,恐怕又是另有居心吧。 李云兴看到蒲桃,脸色不禁沉了沉,“母后倒是费心了,只是本宫并未缺女人,还望母后收回去吧。” 李云兴的语气冷冰冰的,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 蒲桃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她没有料到太子竟然会直截了当的拒绝。 蒲桃连忙解释,“奴婢只是奉了皇后娘娘的命令,还望太子殿下恕罪。” “太子殿下,这是皇后娘娘的吩咐,还请太子殿下体谅皇后娘娘一片慈母之心,不要拂逆娘娘的意愿。” 蒲桃一边说,一边抬起眼皮偷瞄李云兴。 “怎么?本宫不要,皇后还要强塞不成?” 蒲桃吓得连忙跪了下来,额头触及地板,低垂着头道:“太子殿下,奴婢不敢,皇后娘娘说了,若是太子不喜欢这些,那便另择良娣,直到……直到选到太子殿下满意为止。” 第二百四十三章 一巴掌值了 李云兴扫视了一圈皇后娘娘送来的女人。 果然,为了破坏他和廉寄柔的婚约,皇后倒是精挑细选了不少好苗子。 每一个都是美人中的极品,而且还有那么几分姿色。 可惜啊……这些美人只怕没机会在他身边伺候了。 看着这些娇滴滴的大美人,李云兴心里冷笑一声。 他最讨厌别人威胁自己了! “你就不担心本宫会把你们杀了?” 说完话,李云兴眼睛眯起,散发出嗜血的光芒,让所有被他盯上的女人忍不住颤抖。 这个男人真的太危险了! 她们也是被柳皇后筛选上来的女人,只知道要进宫服侍太子,其余一概不知。 没想到,却要引来杀神之祸。 不少女子竟然“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顿时整个东宫犹如 鬼哭狼嚎般的恐怖! 但李云兴却丝毫不以为意,他甚至露出一抹残酷的微笑:“怎么?现在害怕了吗?” 蒲桃依旧跪伏在地,看起来态度虽然诚恳,只是这说话依旧是咄咄逼人的气势。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说这后宫之事还是得由她说了算,太子您若是做什么决定,必须经过她才行。” 李云兴闻言嗤笑一声:“哼,本宫若是做什么决定,还需要通过她同意吗?本宫要是不想做事情了,直接废掉她这个皇后岂不更简单?” 蒲桃听言更是惊得目瞪口呆,太子殿下这话是何意? 难道,连皇后娘娘也不放在眼里了吗? 蒲桃咬紧牙关,“太子殿下,皇后娘娘毕竟是后宫之主,您这么堂而皇之地说要废后,就不怕遭天打雷劈吗?” 这话一出,周围的空气瞬间凝滞,仿佛连风都停止了流动。 随即响起一阵刺耳的哈哈大笑。 李云兴的表情变得越加狰狞:“天打雷劈?呵,那认贼作子的皇后又该死几次?” 蒲桃还想再说些什么,只见一记耳光清脆的扇到了她的脸上。 那力道极大,让蒲桃整个人往一旁摔去,嘴角溢出鲜红的血迹,脸颊高肿起来。 蒲桃愣愣地看向对方,竟然是方才送来的良娣之一。 便是这下,连李云兴都有三分惊讶。 方才他就注意到这个女子,在一众良娣中显得最为突出。 不仅是因为她生的貌美,而是她的眼神很特殊。 明明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可偏偏有着老成的沉稳。 尤其那双眸子,似乎饱含沧桑。 方才所有人都被太子的一席话吓到大哭的时候,她也只是两只手交叠着,不断攥紧,却始终不发一言,整个身子直直地挺立在原处。 那样子,就像是一棵树木,一块磐石,不论多强大的暴风雨,也休想摧毁它。 “你叫什么名字?”李云兴忽然勾唇问道。 “小女名叫南意,乃是益州郡望之女,见过太子殿下。”南意垂头答道。 李云兴点了点头:“敢当着本宫的面动手,你可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他的语调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的怒火。 可南意却感觉全身的汗毛陡然炸开,伴君如伴虎,太子的脾性从来都不是善茬。 此时她能站在这里,已经算是运气好的了。 南意深吸一口气,低下头说道:“回太子殿下的话,小女既送到东宫来,那便是东宫的人。这宫女敢质疑太子殿下的话,那便是冒犯皇室的尊严。小女便是替太子殿下惩诫下人,何况……” “何况什么?”李云兴饶有趣味地问道。 南意抬头看了他一眼,缓缓说道:“何况倘若今日太子不要我们,我们便也是死路一条。那一巴掌,小女便扇得值了。” 李云兴的瞳孔缩了一缩,眼底闪烁着异彩,“你倒是有几分骨气!” 南意微微抬了抬头,淡然道:“小女不敢妄称有骨气。但小女却是一介弱女子,实属无奈,否则也不会甘愿受命于人。” “不错,还算有点自知之明。”李云兴满意地点了点头。 南意恭敬答道:“谢太子夸奖,小女说的只是事实,未敢有半句妄言。” 听完南意的话,李云兴眉梢轻扬。 这个南意倒是有几分傲骨,比起那些一进门就跪拜求饶的女人顺眼多了。 李云兴挥手道:“罢了,那你便留在本宫这儿吧!” 说着,他走上前去,伸手捏住了南意尖巧的下颌。 “不错,长相、身段和胆量,确实都够资格在本宫这里当差,只是……”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邪肆的凤眼中带上了一层阴鹜的寒芒,“不知道你的胆识,够不够资格?” 他的手指慢慢抚摸上南意白皙柔嫩的肌肤。 南意的身体僵硬着,呼吸急促,脸蛋涨得通红,眼眶中泛起水光。 “太子殿下想要如何测试?”南意问道。 李云兴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他收回手,慵懒坐回椅子上,斜睨着眼睛说道:“你既有勇气跟本宫谈判,那想必不是愚蠢之辈。” “一个小小的掌事就敢在本宫面前耀武扬威,你说,应当如何处置?” 李云兴的声音并不大,甚至透着几许漫不经心。 可落在蒲桃耳朵里,却是震慑力十足。 她猛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惶恐道:“奴婢知罪!请太子殿下降罪!” 南意知道,这是太子给她的第一个考验。 即便以前身不在皇宫,也知道这太子殿下与皇后娘娘是斗了个天翻地覆。 皇后娘娘送她们来东宫,与其说是服侍太子,不如说是专门来给太子添堵的。 这太子虽年纪尚幼,却已是一代霸主雏形,绝非善类! 而且,她早就料到太子殿下必会对皇后娘娘怀恨在心。 若是此刻不将姿态摆端正了,以后恐怕没法在东宫继续待下去。 “依小女所看,掌掴二十,送入掖庭让教习嬷嬷管束。” 她的语调不卑不亢,既没有求饶,也没有辩解,只是把自己的建议陈述出来。 掌掴事小,送进掖庭事大。 那里是后宫婢女太监的鱼龙混杂之地,由于教习嬷嬷通常又是整个掖庭地位最高、辈分最老的人,通常送到她们手下,便是永无出头之日的境地。 第二百四十四章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李云兴挑了挑眉,看向南意的眼神中染上了一丝探究。 “你什么东西竟敢在太子面前胡言乱语,小心我告到皇后娘娘面前,治你的罪,让你全家都赔上性命!” 蒲桃忍不住开口骂道。 皇后娘娘费了大力气弄进来宫里来的女人,刚一见面便倒戈向太子。 这种行径真是恶毒至极。 南意冷哼一声,对蒲桃说的话丝毫没有放在眼里。 她是被家里“千挑万选”送上来的,自己是四房的庶出,皇后娘娘暗中发下召女令的时候。 身为益州知望的父亲,想要讨好皇后,却又舍不得自己的宝贝嫡女,才将自己这个庶出送来了都城。 如今反倒想用抛弃自己的人作为威胁自己的筹码,简直不自量力。 李云兴见南意一脸坦荡,心里颇觉有趣。 “太子面前、东宫之内,你竟还敢对着太子大呼小叫,区区掌事却对太子毫无敬畏,简直狂妄!”南意继续平淡说道。 南意转头看向李云兴,“太子,小女以为,掌掴二十实在太轻,应罚五十,才能彰显东宫规矩,也能警醒世人。” 李云兴的嘴边勾起一丝玩味。 “呵呵……”李云兴笑出声来,笑着说道,“好一个东宫规矩,那就按你说的办。” 蒲桃听罢,顿时慌张地喊道:“太子,你不能……” “闭嘴!”太监进喜喝止了她。 蒲桃浑身颤抖,却是再不敢多说一句话了。 她害怕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只盼着皇后娘娘能够及时赶过来救场。 “来人——”李云兴朝外唤了一声。 “在!”守在门口的两名小宦官立即躬身进来。 “听她的。”李云兴指了指一旁的南意,“将蒲桃掌掴五十,丢到掖庭重新学规矩!”李云兴吩咐道。 两名宦官匆匆应了一声是,看到是椒房殿的蒲桃,心中多少有些震惊。 毕竟,这蒲桃可是皇后娘娘身边伺候的人啊,怎么会…… 可惜他们也没工夫细思,忙不迭地将她拖了出去。 蒲桃吓得瘫软在地上,连声哀嚎求饶。 两名宦官哪里会理她,很快便将她拉扯了起来。 两名宦官的动静引得屋内的其余奴仆侧目。 蒲桃的声音渐渐远离,最终消失不闻。 南意垂眸敛息,等到屋子安静下来,方才缓缓开口道:“多谢太子殿下成全,如今是杀是剐,南意悉听尊便。” 说话间,她昂首挺胸,脊背挺拔如松。 李云兴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笑了起来。 他站起身来,缓步踱到南意跟前,低头凑近她耳畔。 “南意姑娘,你这般刚强果决,真是越来越合本宫的胃口了。” 南意不傻,太子殿下是何等高贵的人物,怎么会因为她一两句话就轻易相信。 说是由她的意思来处置蒲桃,不过是为了给皇后一些教训。 假借自己的手来打皇后的脸,也算是一箭双雕的好计策了。 见对方也是极为精明,李云兴便不再掩饰,挥挥手,遣退了其他人,独独留了她在屋内。 屋内的沉香袅袅上升,似乎让李云兴的面目都看起来柔和了不少。 李云兴微眯着狭长的凤眼,似乎想从南意的表情变化中揣度她的心思。 “你可知本宫为何选中了你?” 南意勾了勾嘴唇,很是自嘲,“大概是看中了南意,还有几分利用价值吧。” 她说完,抬眸看向李云兴,目光坚定而坦诚。 “太子殿下,小女虽然出生不高,但也清楚,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若是能给太子殿下的大业献上助力,便算不上枉死。” 李云兴怔愣了一瞬,随即哈哈大笑。 “好一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说得好,说得妙啊!” 南意抿着嘴角,面色仍旧冷峻。 李云兴突然收住了笑声,居高临下俯视着她,眼底划过一抹异样的深沉。 “你可知道,这后宫之中,人人都是洪水猛兽,本宫亦是。你就不担心有朝一日,本宫会把你吞吃腹中吗?” 李云兴说话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带着某种莫名的蛊惑力量。 “不怕。”南意抬眸看向他,神情坦然镇定。 “你其实大可以求赏,本宫将你送回益州的家,也不是不可能。”李云兴接着道。 南意摇了摇头,神情淡漠:“小女不愿意回去,能被送出去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那里不是我的家。何况,今日我已经将皇后娘娘得罪了,若是离开皇宫恐怕连都城都还未出去,就会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掉。前后都是死路,不如搏一把,拼一条活路。” 南意说这番话时,眼神格外澄澈透亮。神色坦然,仿佛根本没考虑过自己的处境。 李云兴看着她的模样,竟是有些移不开视线。 半晌,他忽然伸出手抚摸着南意的脸颊,拇指在她脸颊上摩挲着,慢慢往下滑落。 “好,就冲你这份胆识,你可以来东宫当差,但是本宫有个三不原则,你可能遵守?” 南意点了点头,“请太子殿下明示。” “第一,不该看的别看,不该打听的别打听,更加不许问的别问。” 李云兴说完,收回了自己的手指。 “小女记下了。”南意垂眸说道。 “第二,本宫若是让你做什么,尽管去做,不需顾忌太多。” 李云兴没有一口气讲完,停下来端详南意。 南意低着头,并没有露出惊诧的表情。 最后李云兴转过身,“第三,本宫的身边,绝对容不得背叛。若是背叛,本宫会让你活着比死了还要痛苦千倍。” 李云兴说这话时,语调悠闲而散漫,但他的每一个字里却充满了肃杀与狠戾。 “记住了吗?” 李云兴说完,转身走到床榻前坐下,一副慵懒闲适的模样。 南意站在原地,迟疑了片刻,终究是迈步朝李云兴行去,恭恭敬敬地屈膝福了福身,说道:“小女谨记太子殿下所言,必然不负太子厚望。” 李云兴摆摆手,示意她起来 “嗯。”李云兴应了一声,“既入东宫,以后便称呼本宫为殿下。” 南意点了点头,又拱手施礼,“是,殿下。” 第二百四十五章 先将太子除掉 “今日起,你便是东宫的主管宫女,东宫上下的宫女皆由你调配,不得马虎。” 南意颔首答应,“小女定当竭尽所能服侍太子殿下。” “听雪阁如今是圣女苏妙雪暂时居住的地方,你今日且收拾收拾,先向圣女问安。”李云兴继续吩咐道。 “是。”南意依旧乖顺地应承了。 李云兴满意地点头,挥手示意她退下。 待南意告辞退下之后,李云兴的眉宇间流露出一丝阴骛的情绪。 “殿下。”他的贴身公公进喜走进来。 “何事?” “奴婢查证过了,自从太子向皇后要求立太子妃一事之后,皇后娘娘便在民间寻觅美貌女子,欲替殿下纳妾。” 说到此处,李云兴嗤笑一声:“纳妾?哼!” 他抬脚踢翻身前的凳子,冷声骂道:“这太子妃都还没定,就急着让本宫纳妾,她这是生怕廉寄柔入宫,本宫会夺权!” “殿下,您说,皇后娘娘送这南意来又是什么意思?见这南意似乎也不是与皇后娘娘一条战线。” 李云兴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不论如何,本宫总归要试探一番。派人把她盯紧了,别出现任何纰漏。” “是。”进喜领命退下。 与武朝太子李云兴同样觉得心中不甚痛快的,还有匈奴单于。 他拿起桌上放置的书信展开,仔细研读起来。 “敬召单于,此次突变乃武朝太子李云兴一手挑起,吾虽无心参与其中,但朝中局势诡谲,非吾一人能够左右。吾观此人,野心勃勃、心怀鬼胎,绝非善类。若此时任由其壮大,恐后患无穷。望单于早日除去其党羽,防止后患蔓延。” 简短的一封书信,字字句句,让单于记住了这个叫做“李云兴”的武朝太子。 没想到武朝竟然会趁匈奴向楚国进军的时候,趁机挑起两国之间的战争,使得匈奴腹背受敌。 若非如此,他们此次攻占楚国,定然是势如破竹、无往不胜。 单于坐在桌案前,眉毛紧拧,神色阴郁难辨。 “大王……”匈奴使臣卜壬子站在下方,犹豫片刻,才开口劝解,“我们与武朝之间平息战火多年,如今贸然发兵攻打,恐怕会引火烧身啊。” “本汗何尝不知?可是,若不反攻,难道就看着他们抢我们的城池?” 单于的眼神锐利,“武朝与楚国合作,想要借此削弱我们匈奴。这笔账,本汗定当亲自讨回!” 卜壬子叹了口气,没有再吭声。 单于的性子一旦决定了什么事情,旁人根本无法阻拦。 他也唯有默认。 “如今匈奴大军行程如何?”单于忽然问道。 匈奴使臣愣了愣,随即赶忙说道:“昨日传来消息,匈奴大军已过燕山关隘,正式逼近武朝北境。相信用不了多久,便能抵达匈奴与武朝的边界——颓当城!” “那留在楚国的五万大军呢?” “这五万大军是由左贤王亲自领兵,自项云烟逃离楚国后,左贤王便已申请调令返回匈奴。” 提及此事,单于的心头也是一紧。 他见过项云烟之后,便对她产生了极深的兴趣。那般绝美的女子,真真是少见至极。 只是没想到,楚王那个老顽固,宁愿将她送出去,也断然不肯嫁给匈奴。 单于心底怒气升腾,恨恨说道:“等我灭了武朝,定要将楚国全部收复。到时候,我定要亲自踏平楚王府!” 他说到这里,脑海中浮现出那张清丽脱俗的面庞。 倒是左贤王,一直不满他的决策,屡屡抗议。 单于暗暗咬牙,等大战结束后,定要找个理由好好惩戒一番。 “单于……”卜壬子犹豫再三,终是忍不住开了口。 “怎么?” “属下以为,咱们如今要先对付楚国才是。”卜壬子斟酌着词句,“咱们若能灭掉楚国,不仅可以彻底打压楚国,也算是给武朝一个教训。届时,武朝就算再想与我们和谈,也得掂量掂量了。” “说得轻巧。” 单于烦躁地揉了揉额角,“你太看轻这个太子了。” 匈奴单于虽然喜欢美色,但也不是昏庸之辈。 武朝太子李云兴,不仅文韬武略均是上乘,更重要的是他有谋略,有胆识,有手段,堪称一代明君。 若他们贸然攻打打武朝,李云兴定会率领大军奋力迎击。 到那时,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更何况他与柳仲卿合作这么多年,还从未听他提起过谁能让柳仲卿另眼相待。 因此,李云兴并非易与之辈,他必须慎重对待。 “当初从颓当城逃回来的士兵是如何说的?”单于又问道。 卜壬子皱眉回禀,“听说他们用了一种新型的攻城炮,不仅威力极大,而且射速很快,只需要数百门,便能摧毁颓当城坚固的外墙,杀伤我军数千。竟然趁着夜色直接将城墙攻破。” 闻言,单于脸色微沉。 “武朝竟还藏有如此厉害的兵器!” “大王,我们还是要小心应对啊。” 单于冷静地说道:“此物威力如此巨大,看来武朝并非临时起意,之前从未听说过。难道是为了此次大战特意准备的?” 卜壬子也不敢妄下决断,毕竟如今的太子李云兴,在三个月以前,他们甚至从没有放在心上。 对他知之甚少,很难确保是否还会有后手。 “单于,我们如果此刻贸然出击,定然会遭到武朝的埋伏和反抗。我建议咱们再缓一缓,先派人潜入武朝,最好先将这太子除掉,否则后患无穷。” 单于颔首,赞成他的提议。 “派人潜入武朝,切莫暴露身份。另外,多带些粮草和弓箭,若有异动,随时支援。” “是。” 待匈奴使臣离开之后,单于的神色变得愈发凝重了。 李云兴的存在,仿佛压在他肩膀上的一座大石头,让他寝食难安。 若是能够尽快灭掉楚国,或许还有希望。可若是被李云兴反客为主,他们匈奴恐怕要陷入困境。 单于越想心里越乱,干脆起身走出营帐,漫步在荒凉的旷野之上。 第二百四十六章 可能会死 与匈奴战事一开,太子决意正面迎击的事也传遍了整个武朝。 五皇子李风轲更是内心忐忑。 他虽然木讷,却也不傻。 太子殿下前些时日才命他做了“霹雳炮”,转头匈奴人就要打武朝,要说其中没有关系根本不可能。 但他就是没得对由来得对太子李云兴有一种信任。 相信太子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整个武朝,甚至为了整个天下! “这个世界上,只怕再也没有比太子更好的人了!”李云轲暗暗想道。 如此想着,五皇子在府邸里来回走动,脑海中思绪万千。 或许是兄弟之间的血缘感应吧,李风轲觉得今日冥冥之中会发生什么。 就在此时,毓庆宫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报——启禀殿下,太子殿下正朝我们这毓庆宫来了!” 听闻这话,李风轲露出喜色,随即又四下看了看。 上次因为自己的寝宫实在太过寒酸,太子动了怒,之后他便换了侍寝的宫女和宦官,并且将毓庆宫重新修缮,以求能让太子满意。 “不用急,准备好迎接。”李风轲吩咐道。 片刻工夫太子李云兴便大摇大摆进了毓庆宫,李风轲带着众人跪拜行礼。 “免礼平身。”李云兴淡淡道,径直坐到上首的太师椅上,随即问道:“五皇弟,近来可好?” 李风轲躬着身子,小心答道:“回殿下,微臣……一切都好!多谢殿下挂怀。” “哦,怎么去了一趟冯翊郡之后,回来反而跟哥哥生分了?”太子语气冷冰冰地说道,脸上却依旧保持着笑容。 “啊?”李风轲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忙道:“殿下您误会了,微臣绝无轻视之意,只是……只是……” 太子眉头皱了起来,眼神中闪过一抹凌厉。 李云兴当日毫不避讳的带他去了冯翊郡,便是将他拉上了同一条船。 此时若是再装聋作哑,难免让太子恼怒,从而失了这份友谊。 念及于此,李风轲咬牙,低声道:“殿下,臣弟……只是怕自己给您丢脸罢了!” “哦?”听完李风轲的话,太子嘴角勾起,似乎没有料到对方会这样说。 “太子殿下,不嫌弃我的出身,不计较我的愚钝,还让我以后可以有机会与母亲团聚……此等恩情,臣弟无以为报。臣弟只盼着尽快成长,以报殿下大德。”李风轲继续说道。 “哈哈哈!” 太子听完仰天长笑,笑够了才慢悠悠说道:“五皇弟,你我兄弟之间何须说这些见外话呢?父皇将你交托给我,那就是希望你能辅佐我登临帝位。你若愿意辅助于我,我高兴都来不及,岂会在意你的出身?” 听闻太子所言,李风轲心中大定,知道太子这番话是真心诚意,而非敷衍。 “殿下……”李风轲深吸口气,郑重说道:“殿下放心,臣弟定全力辅佐太子殿下登基为帝,为国尽忠。” “好,有五皇弟这句话就足矣了。”太子李云兴点点头。 随即两人聊了几句闲话,李风轲才小心翼翼的问起,“皇兄,匈奴这次犯境,不知兵力布置如何?” “你是想问本宫,有没有把握赢下这次仗吗?” 听完李风轲的疑问,太子李云兴笑吟吟说道,目光中充斥着自信与霸气。 “这……” 李风轲犹豫了。 毕竟这可不是儿戏,一旦输掉,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光是凭他做的霹雳炮,能够抗衡三倍于己方的敌军已经极限,如果对手再加强兵马,那就危险了。 “你放心,本宫既然敢主动出击,必定早有安排。” 太子拍着胸脯说道,仿佛对胜利志在必得。 李风轲自然是听得一知半解,但皇宫之中生存便是要少问少看。 太子既然敢这般说,肯定是有十足把握。 只是,这把握究竟在哪? 这时候他不由有些担忧起来。 “不论这次结果如何,你都立了头功!”李云兴突然说道。 李风轲连忙道:“多谢殿下厚爱。” “你我之间无需客套。”李云兴摆了摆手,说道:“今日本宫前来,便是有两件事想要告诉你,希望你能认真考虑,明白吗?” “请殿下示下。”李风轲恭敬说道。 “第一件事,本宫之前答应你,可以让你与你的母妃见上一面,今日便是本宫履约之期。”李云兴说道:“只是,这去不去,你考虑好了吗?” 见母妃,他不是没有想过,能见到母亲,亲口问问她过得可好,是李风轲长久以来的夙愿。 但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折磨? 他想见母妃,不代表母妃想要见他。 或许,母子二人见了面,更像是仇人。 李风轲沉默了许久,最终抬头说道:“殿下,臣弟愿意前往。” 他知道,这或许是他唯一的机会。 “嗯。记住,本宫今日是去送生辰丹禄的,不要妄图做一些傻事。”太子嘱咐说道。 生辰丹禄,便是武朝的伴手礼。 虽然是太子生辰,但也是全武朝上下的一桩喜事,作为主角的李云兴,在派发请帖之时,也会为受邀之人送上丹禄以作贺礼。 而每年,太子也都是按照这份名单上的人员派发生辰丹禄。 李风轲自然清楚。 太子李云兴送生辰丹禄是假,想借这个机会让他们母子见面是真。 “殿下,臣弟不会坏了规矩,更不会给您添麻烦。”李风轲连忙说道。 “嗯,很好!”李云兴点了点头,随后又道:“第二件事便是,本宫又有一个新的打算。你可以帮我参详一下,是否可行?” “太子请讲。” 李云兴略一思忖,开口说道:“本宫还想再设计一个新的武器,这个会比霹雳炮的威力更大更强,但缺陷则是,制作工艺复杂,耗费巨资还需要你花费许多年的时间。” “这……”李风轲迟疑了。 李云兴看着李风轲,说道:“本宫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你不必担心,本宫心中已经有雏形,只是还不确定具体的操作步骤罢了。你只需要按本宫的想法去尝试,唯一的缺点是你可能会死。” 第二百四十七章 神臂弩 听到这里,李风轲猛然一怔,似乎被这个“死”字给吓到。 李云兴绝对不是危言耸听。 霹雳炮、郭孟胜、颓当城、五皇子的事,李云兴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辈子。 柳仲卿是何许人物,若是连这点情报都探听不到,怕是也枉为这武朝的宰辅。 用李云兴来的那个时代来讲,现在李云兴用的战略就是主打信息差。 无论在哪个时代,最值钱的都不是粮食和武器弹药,而是情报。 一份无价的情报,远比粮草和兵刃珍贵千万倍。 这便是李云兴一直在走的路。 五皇子李风轲某种角度上跟李云兴也有几分相似,都是不被看好的弃子。 不一样的是,武皇看到了李云兴的潜力,而他看到了李风轲的潜力。 如今虽然看似武朝上下皆因为匈奴犯境之事而忧心忡忡,但李云兴却相信,其中最淡定的就是柳仲卿。 若是匈奴胜了,那柳仲卿直接倒戈与匈奴单于来个里应外合,到时单于称王,他也不至于落魄至斯。 相反,若是匈奴败了,柳仲卿依旧是武朝宰辅,而且会更受皇帝陛下的信任。 所以,柳仲卿并不怎么急。 只要武朝稳固不失,区区一个匈奴又算得了什么。 正是抱着这个心态,柳仲卿根本不担心。 但他最担心的是太子的成长,若是李云兴成长起来了,那武朝就是他说的算,到时候柳仲卿可就惨咯。 即便如今他动不了李云兴,不代表他不会动李云兴的爪牙。 区区一个五皇子,想来还逃不出柳仲卿的手掌心吧? “本宫虽然如今只是太子,未来却注定是皇帝,而你的地位,也将会水涨船高,这对你来说是好事。”李云兴微笑说道:“所以,本宫希望你能慎重地考虑,是否愿意帮本宫。” 从小到大,李风轲便知道,太子李云兴绝对不容易,身处这样一个皇权交替的乱世,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不会遭遇厄运。 而李云兴却始终没有放弃这个想法。 甚至他还暗中培养属于自己的势力,等待时机,彻底颠覆柳家的滔天权势。 让李风轲的胸中也忍不住涌现豪情壮志。 但李风轲很快收敛起来,郑重说道,“太子殿下,臣弟虽然能力远不如其他几位兄弟,但从小与太子同处一室,先皇后待我也是极为疼爱,这一切臣弟都铭记于心,太子若是有需要臣弟的地方尽管吩咐便是,臣弟义不容辞!” 他咬着牙,语气坚决,毫无退缩之意。 李云兴闻言露出笑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是赞赏。 “好,你有这份忠心,本宫便不负你。” 李云兴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递到李风轲面前,说道:“此乃本宫心目中的完美构造图,你拿去慢慢研究吧。” 李风轲双眼一亮,接过这张纸,仔细观察起来。 “这是弩?” 李风轲拿过来,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这便是你刚才所猜测的弩,不过是本宫将其改良后的连弩,暂时叫做神臂弩,实际应该能达到射程两百步。你觉得可行吗?”李云兴说道:“此事关系利害不用本宫多言,除了我们两个人之外,任何人不能透漏半句!” “殿下放心,臣弟懂。”李风轲点头道。 这种弩箭,绝对能够震惊整个武朝,引起轩然大波。 若是传扬出去,别说是武朝了,恐怕连周边各国都要疯狂。 “这是本宫的推断,能不能达到效果,还需要你去验证,你拿好它!” 李云兴对李风轲叮嘱道,“你的任务只有一个,那便是找出这张图纸上的弱点,并且进行改进。” 李风轲深吸一口气,点点头说道:“太子放心,臣弟一定不辱使命!” “好!”李云兴哈哈笑道:“本宫相信你!” 李风轲接过图纸,内心更加忐忑。 比起上次的霹雳炮,在外形上就大有不同不一样,这次神臂弩看似跟普通弩差别并不大,甚至只是外型上有些区别而已。 但如今武朝的弩箭,射程绝对不超过百步,而神臂弩的射程足足达到两百步左右。 这对其他军队来说,简直就是噩梦级别的存在啊! 更重要的是神臂弩的杀伤力。 李云兴看向李风轲,想了想霹雳炮的制作过程,听说他近乎花掉了自己的所有月俸,甚至还欠着不少银两,这笔钱对他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这样一来,神臂弩的制作难度肯定比霹雳炮高出许多。 “本宫虽然不懂细节,但也知道这弩对材质的要求极高,尤其是这勾弦,要用韧度、硬度兼备的钢筋铁骨来勾弦,这样才能承受弩矢发射后的冲击,若是没有特殊的钢材制作,根本无法完成。”李云兴说道。 “而钢材这东西,非常罕见,本宫也只在一人身上见过。” 说到此人,李风轲心头莫名颤抖了一下。 当然是当初在荆州遇到的铁匠陈瑾严,想来是长年的兵卒生涯,让他对于力量的掌控越发精湛。 “太子殿下,请赐教,无论他是在天涯海角,臣弟一定找到他!”李风轲沉声道。 “此人名叫陈瑾严,其父乃是前任廷尉府府尹。没想到在铁艺上竟然颇有建树,尤其擅长铸造刀枪剑戟,其中铸钢更是独树一帜,据本宫所知,全天下只有他手中拥有这样的锻造技术。” 李风轲眼睛一亮,说道:“皇兄,这等人才为何不早日招揽?” “本宫虽然缺人而陈瑾严此人刚愎自用,难以驯服,纵使能力再强,也是不可用的。”李云兴当然明白对方的意思。 “那……”李风轲有些不明白。 李云兴笑了笑,说道:“你不明白,本宫是太子,自然不会轻易妥协。但你位置不同,若真能拉拢到陈瑾严,哪怕只是让他为我们办事,对你来说都是天大的好消息!” 李风轲瞬间醒悟,太子有太子的身份与优势,他可以光明正大利用太子的身份和权力去招揽天下英杰。 但是也有太子的尊严与原则,何况如今李云兴已是众矢之的,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举一动都被放大化,所有人都盯着太子,不允许他出错。 第二百四十八章 装母慈子孝 若是真让李云兴招揽了陈瑾严,必定会有人跳出来指责太子行为不端,以此来阻止太子的计划。 这对李云兴极为不利。 但李风轲不同,他可以作为暗中的爪牙,去做李云兴所不能做的事,这对他来说更加有优势。 想到这,他顿时感觉肩上的责任更大了。 “臣弟一定会竭尽全力去拉拢他。”李风轲认真说道。 “嗯。”李云兴满意地点点头,随后话音一转说道:“但此事必须秘密进行,不能被任何人发现!” “殿下放心。”李风轲答应下来。 李云兴点点头,随后又说道,“起驾,去冷宫。” 太监进喜立即领路。 穿过数条街道,最后停留在宫墙脚下一处僻静之所,一座废弃的冷宫前。 李云兴带着李风轲走入冷宫。 “参见太子殿下!”两名禁卫军站在了门外。 他们早就收到了消息,说是太子要来看望冷宫的娘娘。 “起来吧!”李云兴挥了挥手。 这里面居住的正是李风轲曾经的母妃——婉妃。 李云兴对婉妃印象最深刻的便是,婉妃当初在皇上生辰宴上舞的一曲长袖舞,技惊四座。 颇有电影《十面埋伏》中的“国际章”的英姿,加上婉妃与秦忠义的关系,自然在后宫受宠。 只是越是拥有,便越是肆无忌惮。 婉妃仗着皇帝的宠爱,不仅在宫中横行霸道,对待嫔妃更是苛刻,打骂奴婢是家常便饭。 最终落得了悲惨的下场,打入冷宫。 “吱呀”一声,厚重的木门打开,李云兴带着李风轲踏入了冷宫之内。 一股寒风迎面扑来,太监进喜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可是盛夏的天气,这冷宫怎么会如此阴森? 不愧是被称为“冷宫”的地方。 “婉妃娘娘,太子殿下驾到。”进喜喊道。 里面一片寂静,无人回应。 “太子,婉妃她不会……”李风轲低声问道。 “她不会死!” 李云兴语气平淡,缓慢迈步朝着里面走去。 这里空荡荡的没有任何装饰物,唯有几个枯黄干燥的草堆。 在最靠北角落的位置,一道孤零零的身影坐在那里。 冷宫之中的妃嫔也不会有侍女侍候,因此婉妃衣衫破旧,发丝凌乱披散在背后。 她的脸上布满沧桑之色。 李云兴命人将东西放进屋里,随即站在远处,将空间留给李风轲母子。 十多年没见母妃,李风轲觉得眼前的女人像她、又不像她。 踌躇了半晌,最后他缓步走到她面前跪下。 “儿臣见过母妃。” 婉妃抬起头,看了李风轲一眼,突然露出一丝微笑,说道:“好久不见,儿子都长这么大了,真帅。” 李风轲一愣,不知该如何开口。 婉妃却继续说道:“快起来吧,跪来跪去什么时候才能长成男子汉大丈夫。” 李风轲连忙从地上站起来。 “坐!”婉妃拍了拍旁边的石椅。 “谢母亲。”李风轲依言坐下,只是有些拘谨。 “儿子这么急匆匆来看我,有事吗?” 婉妃的语气,就像是问他用过膳没有一样平淡,丝毫没有此前的疯狂。 李风轲拿捏不清,只是忙不迭地说到,“就是来看看母妃。母妃过得可好,这冷宫……” 可五皇子还未说完,婉妃便啪地一声拍在石桌上,然后怒喝道:“我好不好管你屁事,我是死是活跟你没半毛钱关系,你来这里做什么,赶紧滚!” “母妃,您别激动,孩儿只是来看看您,没有恶意。”李风轲连忙劝道。 “看我?你到底什么时候能让我出去!这才是为我好!看我,看我有什么用?”婉妃咆哮道,神情近乎癫狂。 李风轲沉默着,没有说话。 “你是我养大的,从小吃的穿的都是最好的,凭什么我不能享福,凭什么!凭什么你们能高高在上,我就要在这冷冰冰的地方度过余生。我恨你们!我恨你们!!!” “母妃,你听我解释。”李风轲试图安慰。 婉妃却突然抓向李风轲的双目,狠狠道:“告诉我,这不公平!” “不公平!这对我太不公平了!我不甘心啊!” 婉妃凄厉尖锐的叫声响彻整个冷宫,充斥着怨毒和痛苦。 李云兴本不想插手这事,李风轲蠢不代表他蠢。 在他们进门的瞬间,李云兴明显看到婉妃将目光先放到了自己的身上。 想来这番话,并非出于对李风轲,而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皇弟,本宫给婉妃送了新的被褥和棉絮过来,你去看看吧。”李云兴对李风轲吩咐道。 五皇子虽然不解,但也照办了。 等到对方进了房间,李云兴才缓步走了过去。 “婉妃娘娘,本宫如今还尊称你一声娘娘,不过是因为五皇弟对本宫还有用,若是换做其他人,怕是你这辈子都休想再出这冷宫的大门。”李云兴淡淡道。 “呵呵呵呵哈哈哈。”婉妃突然仰头笑了起来,她笑得很是夸张,泪水顺着脸颊流淌。 片刻后,婉妃止住了笑声。 她盯着李云兴,目光逐渐变得狰狞起来,咬牙切齿道:“李云兴,你敢杀我?” “本宫有什么不敢?” 婉妃笑容戛然而止,神情都要清明不少。 “你明知道风轲心思单纯,你还利用他给自己铺路,你还真够狠的,你不怕报应吗?”婉妃质问道。 李云兴轻蔑一笑,道:“这一切不都是拜婉妃所赐?若是当初你安分守己,他也就不会沦为棋子,甚至是牺牲品。” “是我害他?我是他母妃,难道我还会害他?”婉妃低声怒吼着。 李云兴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你不用如此激动,你是不是害风轲,你比谁都清楚。你自己夺后位失败了,就把一切的怨气都放到他人身上,以此来宣泄你的愤懑与痛苦,你这样的做法实属可笑。” “但这是你们母子之间的事,本宫无心插手。本宫来就是告诉你,不管你是真疯还是假疯,就是装也要给本宫装出一副母慈子孝的样子。” “你应该庆幸,庆幸他对本宫还有用处,否则现在本宫早已经将你碎尸万段了。”李云兴冷冷道,眼中闪烁着杀机。 婉妃浑身一颤,似乎被李云兴的气势震慑住了,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二百四十九章 匈奴来信 两人眼神交战,最终还是婉妃败下阵来。 等到李风轲从卧房中出来的时候,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太子还是站在远处,神色淡然,眼神冰冷,仿佛对于这一切都漠不关心。 母妃依旧坐在枯黄的草垛上,情绪倒是冷静了不少,方才的嘶吼怒骂似乎都不是从她嘴中说出。 只是看着那张惨白的脸颊,李风轲的眸光越加地深邃。 “母妃,太子殿下给你送的是上好的冰丝被褥,冬暖夏凉,保证让您舒适。”李风轲走过去,手掌轻轻拂动了母妃肩膀。 婉妃没有特别欢喜或沮丧,只是转过头来,看着李风轲。 其实她怎么会不喜欢自己的儿子,只是他太过懦弱,也太过无能为力。 就比如现在,自己已经这个样子了,可是他依旧选择沉默,选择隐忍。这样的人,又怎么能跟太子争锋,只怕最后连命都丢了,还不知道谁杀死的。 想着想着,婉妃的泪水便顺流而下。 李风轲见状,赶忙拿出帕子帮母妃擦拭泪痕。 “母妃,孩儿一定会常来看你的。”李风轲安慰的话语再次传出,却是更显得坚决和果断。 婉妃摇了摇头,只希望李风轲不要再来,最好离冷宫、离整个皇宫都越远越好。 她还想再说什么,李云兴已经适时开口打断。 “时间差不多了。” 听闻此言,李风轲随即恋恋不舍的站起身,曾经他肖想过许多次见到母妃的画面。 但从来没有想到,一生要强的婉妃最后竟然落魄成这般模样,真让他心痛至极,却也让他明白一个事实,这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若想改变这样的结局,唯有拥有足够强横的武力以及势力。 想到这里,李风轲的眸中闪过了一抹坚定,向太子郑重地点点头回应。 “母妃,今日天色不早,孩儿先行告退,您好好休息。”李风轲轻声细语地开口。 “你……你要小心!”婉妃咬牙道,虽然不愿意让儿子再因自己遭受苦难,却又不由自主的担心起来。 李风轲微微一笑,“母妃放心,有太子殿下在,不会让孩儿吃亏的。” 李风轲说完后便快速离去,不敢再逗留片刻。 “吱呀”一声,朱红色的门扉缓缓合拢。 李风轲悬了多年的心终究是落地了,只觉得全身的气血都在沸腾。 他终于迈出了第一步。 “走吧。”太子郑重的开口,眸光平淡的像是古井不波的深潭,让人看不透彻。 李风轲微愣,随即反应了过来。 “今日,多谢太子殿下相助了,否则……” “本宫并不是相助于你,本质上只是一种交换。”李云兴冷酷地开口,“本宫需要你的帮助,同时本宫也需要你的效忠,所谓双赢罢了。” 太子说完之后便直接向外走去,根本不管身后李风轲的表情。 李风轲却没有失落,只是立刻抬脚跟了上去。 这也是他熟悉的太子殿下,从来不屑于掩饰,也不做虚伪的假象。 不过这样也好,毕竟这样才符合他的性格。 当然,这只是李风轲内心的想法,太子李云兴会不会认同那便另当别论了,总归这些都不在李风轲考虑范围之内。 “霹雳炮”一事,果然也如李云兴所想。 并没有瞒太长时间,柳仲卿就已经收到了来自匈奴单于的书信。 看完匈奴单于的书信,柳仲卿的眉头紧皱了起来。 他没有想到李云兴竟然背着他做了这么多事,这让柳仲卿很是震惊。 但是这样也变相印证了柳仲卿的猜想,匈奴大军突然来犯,果然与太子有着脱离不开的干系。甚至很有可能,这就是李云兴酝酿已久的计谋。 柳仲卿看完书信之后,将其丢入了火盆之中,顷刻间化作了灰烬。 随即,柳仲卿招来侍卫。 “马上召集众位大臣议事,记住,要低调,不要让人察觉。” 柳仲卿嘱咐道,这件事事关重大,必须小心谨慎,绝不能泄露半分消息,免得打草惊蛇。 “是!属下这就去办。”那名侍卫恭敬地开口,旋即迅速跑出房间,通报众人。 而柳仲卿却是靠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父亲,你找我?”柳寅脱口而出,神情激动不已。 他一直渴望着见自己的父亲一面,只可惜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而今天他却终于如愿以偿了,如何能不高兴呢! 兄长柳辰是大将军,二姐又是当朝皇后,唯有他什么都不是,还被李云兴拔掉了满口牙齿。 如今虽然换了金牙,但始终还是有缺陷,这让柳寅异常恼火。 如今柳寅巴不得柳仲卿能狠狠教训李云兴一顿,替他报仇雪恨。 柳仲卿瞥了一眼自己的小儿子,心中暗叹一声,他的确有一段时间未曾见到柳寅了。 之前在城中被李云兴教训一事,让他丢尽了面子,如今想来心中还颇为窝火。 “你近日在忙些什么?听说此前乡试你并没有中元。”柳仲卿淡淡道。 听闻此言,柳寅神色一滞,脸上涌上了一抹难堪。 柳仲卿目光锐利的盯着他,柳寅瞬间感到浑身发寒,不敢有半分隐瞒,“父……父亲……那日我头昏脑涨,又上吐下泻,才发挥失常……” 柳寅支支吾吾地解释着,但他的心底却掀起一阵狂涛骇浪,心虚不已。 “哼!”柳仲卿重重的哼了一声,眼角余光扫向柳寅的脸庞,“你肚子里有多少墨水,为父清楚的很,别在我面前耍花腔。” 闻言,柳寅的脸上浮现一抹惧意,慌忙跪倒在柳仲卿的面前,“父亲,我一定会刻苦用功,明年、明年一定会高中的!” 说完之后,额头重重磕在了地上,额头上渗出丝丝鲜血。 柳寅心中很害怕,父亲平时对待他们兄弟几人向来就是亲疏有别。 他此前也确实没有花多少心思在读书上,而且最令柳寅郁闷的是,他原本以为柳仲卿会给他请名师、大开后门,却万万没有想到居然铁面无情,毫不容情。 第二百五十章 去边境磨砺 看着眼前狼狈的柳寅,柳仲卿眸光晦暗不明,似乎是有些犹豫。 良久,他方才摆了摆手,示意柳寅起来。 “好了,起来吧。” 柳寅心中松了口气,急忙起身,恭敬的站在了一旁。 柳仲卿坐在案桌后面,神情严肃,“今日叫你来,是有一桩事要你去办。” 柳寅心中疑惑,不知柳仲卿为何忽然找自己来,不过他还是老实的开口,“父亲,您说。” “我看你这走考取功名这条路是不可行了,既然如此,你倒不如去边境磨砺一番,也算是增加一些阅历和战场上的经验,等你学有所成,再谋求其它。” 柳仲卿话音刚落,柳寅立刻瞪大了双眼,满脸诧异之色,显然没有料到柳仲卿会给他这么一个任务。 太子安排柳辰所在的东南大营追击匈奴一事,柳寅自然也是知道的,不仅如此,他更是清楚这次的任务危险程度。 柳寅的脸色变幻莫测,心中充斥着各种复杂的念头。 “怎么,你不乐意吗?”柳仲卿挑眉道。 柳寅一怔,随即连忙摇了摇头,“不……不,父亲,孩儿没有这个意思。” 见状,柳仲卿点了点头,“如此甚好。你放心,去了东南大营,你兄长自然会好生照顾你,也不必太过担心。” 柳寅心中暗骂柳仲卿狡诈,这分明就是在逼迫他去送死,可是偏生他又不能拒绝。 这就是柳家,一个尔虞我诈的家族,什么都可以被柳仲卿拿来利用。 今日他会利用自己,改日也会利用柳辰。 只是在现下对比来看,柳辰的性命比自己要值钱许多,柳寅自然不敢违逆柳仲卿的意志。 “父亲放心,孩儿定然不负期望。”柳寅咬了咬牙,恭敬道。 柳仲卿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 他堂堂正正的柳家嫡子,竟然沦落到了这般田地。 “嗯,你放心,只要此次战事结束,为父自然会为你讨个官职。”柳仲卿拍了拍柳寅的肩膀,语气缓和道。 “谢谢父亲。”柳寅却没有欣喜若狂,反而一副愁容满面的模样。 他心中憋屈不已,战场上刀光剑影,哪里是什么善地,稍有不慎恐怕便要丢掉性命,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哪里有什么好处可捞。 “行了,你先退下吧。好好收拾行李,即刻就出发。” 柳寅深吸了一口气,躬身应诺,随即快步离开了大殿。 看着柳寅离开,柳仲卿嘴角勾勒出一抹弧度,眼神中闪烁着阴森冰冷的杀机。 这都是李云兴一手造成的结果,他要报仇! 遵守命令是他身为臣子应该做的,柳仲卿不能让李云兴挑到错处,所以让柳寅代替柳辰上阵冲锋。 反正李云兴的目的,只是想让柳家因此次之事损失惨重罢了,只要柳家损失了兵力,对李云兴而言,也没有任何的坏处。 这样一来,李云兴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夺得大权,彻底掌控整个朝廷,至于柳家则是成为他砧板上的鱼肉。 所幸,柳仲卿如今知道了李云兴的图谋。 便是一定要召集群臣,将这场大战阻拦住。 此次受到柳仲卿传召的有三位重臣:鸿胪寺戚鸣、少府互市监宁瀚如、廷尉府陆沉。 这三人皆是朝中重臣,而且与柳氏关系密切,他要借助他们的力量打压李云兴,同时保全柳氏家族。 “下官,参见柳大人。”三人齐齐向着柳仲卿施礼。 柳仲卿端坐在主位,面色威仪,看不出任何的表情波动。 “诸位请起,请坐吧。” “谢柳大人。” 众人纷纷入座,气氛凝重,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味道。 “今日唤诸位朝中大臣前来,本相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告知诸位,此次大战非同寻常,乃是国与国之间的交战。此次交战关乎国家存亡,诸位需谨记本相的话,切勿贻误军情。”柳仲卿郑重的叮嘱道。 闻言,三人神色皆是一凛,没有人开口接话。 太子行事素来狠辣,他们都很清楚。 这次的战争,虽然武皇并未透露出风声,但是以太子的野心,这一仗势在必行,他们只希望自己能够保护好自己。 见众人没有说话,柳仲卿略带惋惜的叹了一声,“你们都被太子蒙骗了。” 听了柳仲卿这句话,在座之人均是愣了一瞬,随后皱眉望着柳仲卿。 戚鸣不禁开口问道,“柳大人,您此话何意?” “都说是匈奴派出大军压境,可是真正的缘由却是太子将冯翊郡的驻军调离了冯翊,在暗中利用新式武器攻破了匈奴的边界城池颓当城,如此一来,匈奴自然觉得是我们武朝挑衅,故而才引发了两国之战。” 这可是个重磅消息。 就连一向稳重的宁瀚如都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柳大人,这件事情属实吗?” “千真万确。”柳仲卿肯定地说道。 戚鸣不解,“可是,冯翊距离颓当城足足百里,为何郭孟胜离开,朝廷没有收到半点风声呢?” 这才是戚鸣最奇怪的事情。 听着戚鸣的话,在场众人皆是陷入了沉默,一时间没有人接话。 柳仲卿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太子此举完全就是为了一己私欲,根本就没有把武朝百姓的性命放在心上啊。”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砸得几人措手不及。 一旦太子这么做,那简直就是置整个朝堂的大臣于水火之中啊! “宰辅大人,这个话可不能乱说,若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断然不可胡言乱语,否则就是诬蔑君王,罪责不轻。”陆沉面色严肃地说道。 陆沉是廷尉府的府尹,廷尉府查案历来是讲究证据,若无实据就妄下结论,那是大忌。 戚鸣亦是赞同陆沉的说法,毕竟他也知道太子与宰辅一脉不合,此刻柳仲卿的做法极有可能会牵扯到整个大局。 陆沉的话说的不无道理,他们这样的言论若是被人知晓,只怕难逃惩罚。 柳仲卿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因而早有准备。 “本相从不做无中生有之事,只是此次事关重大,所以特别通知各位大人。”柳仲卿一字一顿道。“消息的来源,我不便过多透露。但是,若各位大人心中有所困惑,不如即刻派人前去冯翊郡查探一番便知本宫说的是否为假。” 第二百五十一章 二皇子是庶出 “这……”听了柳仲卿的话,在场的三人皆是犹豫。 毕竟谁也不愿意背黑锅。 “怎么?诸位莫非是信不过本相?”柳仲卿沉声说道,声音陡然拔高,显示出了他内心的怒意。 听了柳仲卿的质疑,三人面露尴尬之色,他们的确是柳家派系的人,只是大战在即,谁也不想冒险,更何况还有一个狼子野心的太子。 见状,柳仲卿再度开口道:“诸位不妨仔细想想,太子既然已经决定出兵攻打匈奴,又岂会留下这等明显的纰漏给诸位?倘若本相猜测不差的话,太子是想借此事趁机肃清朝纲,除掉一些与他作对的朝臣,如此一来,便没有了掣肘,可以顺顺利利的登基为帝了。” 众人闻言脸色变化莫测,心思飞转。 良久,戚鸣率先开口说道,“若按照柳大人所言,太子如今的确是不怀好意啊。” 全朝上下都知道,戚鸣与柳仲卿绑定在一起,柳仲卿如此说,那么戚鸣必定会跟随其左右。 陆沉和宁瀚如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犹豫,片刻后二人也是点头附和,“我等赞同柳大人的观点,这件事情的确值得推敲,还望柳大人指点迷津。” 见三人都赞同自己的话,柳仲卿的面容缓和了许多。 “放心,本相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若是直接将太子的阴谋诡计揭穿,怕是最后谁也讨不到好。毕竟大局已成,若此时贸然揭穿太子的计划,只会激化矛盾,甚至会引发两国的大战,这种愚蠢之事本相绝不会做。”柳仲卿淡淡地说道。 “敢问柳大人,如今我们该怎么办?”陆沉小心翼翼地问道。 “太子如此行径已经触碰到了我们所有人的底线,所以我们绝不姑息。” “第一件事便是与匈奴和谈。太子肯定是想引发战争,如此一来便让朝中人心惶惶,到时候太子便可以顺理成章地掌控朝政。” “但是只要我们与匈奴和谈,化干戈为玉帛,太子就算是恼羞成怒也不能拿我们如何。” 柳仲卿侃侃而谈,仿佛早有预料,丝毫没有慌乱。 “柳大人,和谈的事情恐怕不易实现,这段时间匈奴屡犯我国边界,每次进攻都是杀伤惨重,我等根本没有与他们议和的资格。何况,我们又以什么身份立场提出和谈呢?”陆沉皱眉反驳道。 两国和谈,不是小事。 以前武皇大败匈奴之后,两国派出使臣,足足争执了长达数年,最终双方才停歇下来,可是这才过去多少年,匈奴便卷土重来,而且比上一次还要猖狂。 若不能妥善解决此事,只怕匈奴便会再次掀起战争,到那时,受苦的仍旧是他们。 “放心,这个人选,本相早已有所打算。”柳仲卿欲言又止,目光扫向在场的三位朝廷重臣。 三人微怔。 看来柳仲卿已经有所准备,那么他们需要做的便是配合罢了。 “柳大人,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你就不要再卖关子了。”戚鸣急忙催促道。 他很想知道,到底是谁有资格参加和谈,又能否说服匈奴的首领。 柳仲卿笑了笑,神秘兮兮的说道,“这个人选你们都认识,就是二皇子——李云天。” “二皇子?” 在场的三人纷纷惊讶道,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 “李云天虽然年幼,但是他却颇有智慧,并且颇得陛下宠爱,此事由他出马最适合不过。” 三人之中,只有宁瀚如最先镇静下来,“柳大人此计甚妙。不过,依老夫看,此事只怕是不可行。二皇子毕竟还年轻,只怕未曾见过世面。再者,二皇子是庶出,身份低微,若是让他去劝降匈奴,匈奴怕是也不会答应吧。” “宁大人,你错了。”柳仲卿摇了摇头,“如今朝堂,除了二皇子还有谁能与太子争锋?” 柳仲卿说着瞥了三人一眼。 三人一愣,面面相觑。 柳仲卿的话说的倒也不错,只是二皇子真的能够胜任吗? “柳大人所言不假,如今朝中唯有二皇子最适合,只是二皇子此前虽然受皇上喜爱,但皇上也从未动过要换储君的念头。如今更是麻烦,稍有不慎,我们便会落入万劫不复之地。”宁瀚如自然懂柳仲卿的意思。 想要用二皇子来取代太子,看似是一个极佳的选择。 但如今的太子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了,手握军权,深得民心,想要扳倒太子并不容易。而且二皇子毕竟只是一介皇子,想要撼动太子的地位也是千难万难,这一切,都不是一蹴而就的。 若是没有足以压住太子的筹码,只怕他们会死的很惨。 柳仲卿自然知道几人在顾虑什么,但是他早已经胸有成竹。 “诸位大人尽管放心,二皇子虽然尚浅,但是绝非草包,更兼有谋略,他此番说服匈奴,乃是十拿九稳。” 戚鸣与陆沉二人满脑子想的都是,若是二皇子上位,他们还能否有如今的风光。 只有宁瀚如听完沉默了下来。 此次柳仲卿的所作所为实在出人意料。 情报来源、和谈筹码等事一概不与他们明说,若是如此便想他为柳家抛头颅、洒热血是绝对不可能的。 因此宁瀚如的态度有些暧昧,不知道究竟支持哪一方。 “不论如何,我们也要赌一把!”戚鸣咬牙道,这么多年来他们处处受制于人,如今有了翻盘的机会,他们自然不想轻易放弃。 “大鸿胪说得不错,咱们就赌一把。” 唯有宁瀚如摇了摇头,“柳大人,恕在下无法答应此事。” 闻言,柳仲卿脸色顿时冷冽起来,厉声道:“宁大人,本官敬你是朝中重臣,你别不识抬举。” 被柳仲卿突如其来的呵斥吓了一跳,宁瀚如不禁蹙了蹙眉头,“柳大人,你并非真心实意想要与我们联盟,你所谓的条件,恐怕只是一句空话,恕在下不能陪你胡闹。” 柳仲卿为官数十年,还从未有人敢如此与他说话,气的脸色铁青。 “宁瀚如,你胆子不小。” 第二百五十二章 换取退兵之诺 这是宁瀚如的试探。 他已经对柳仲卿与匈奴的关系起了疑心。 柳仲卿面色发青,右手握成拳,在衣袖之下,紧紧地攥着。 “宁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本相与那些匈奴蛮子暗中有什么勾结不成!” 宁瀚如笑眯眯地看着柳仲卿。 “柳大人此言差矣,本官也只是谨慎罢了,毕竟柳大人可以如此自信地保证二皇子能与匈奴单于谈妥,若说柳大人没有底牌在手上,谁又能信呢?” 陆沉的眼神暗了暗,在两人之间来回逡巡。 没错,他们是贪,但是他们贪得也有底线。 如此卖国求荣的事,若是传了出去,那便是要遗臭万年的。 柳仲卿若是真的与匈奴暗通款曲,那他们便成了这天下唾弃的罪人了。 “宁大人,多虑了。”柳仲卿平复了一下心情,随即才恢复了冷静:“若是柳某与匈奴真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交易,柳某早就将这江山送给匈奴了,怎么会等到今日呢?再说了,如果真的要与匈奴做什么,又何必费尽力气保住武朝江山,本相直接与他们来个内外勾结,杀武皇夺帝位岂不更好?” 这个武朝,除了利益,更多的还有名节与忠义。 柳仲卿即便与匈奴合作再深,也不可能向外人透露半分,就连自己的儿子都瞒着。 而宁瀚如也是明白这点的,所以刚才才会试探。 宁瀚如脸色稍微好转了一点:“所谓合作,重要的还是诚信二字,既然柳大人如此坦荡,不如就将内情说与我们几人,也算有个心安。” 宁瀚如这么说,陆沉也跟着点点头。 就连一向最支持柳仲卿的戚鸣,都忍不住站到了宁瀚如的一边。 柳仲卿见局势不对,也只得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此次匈奴之事,乃是由太子李云兴一人挑起,那郭孟胜说到底也不过是他的一枚棋子。” 柳仲卿叹了口气,语带恨铁不成钢之意:“太子为了一己私欲,竟然罔顾百姓安慰,实在令人愤怒……不仅如此,太子甚至还想借助匈奴人攻打西域诸部的机会谋反篡位!” “以往本相都是与太子虚与委蛇,并未与太子撕破脸皮,但是这次,本相决定不能容忍了!所以,本相计划的是将太子的项上人头与武朝三年的税赋献予匈奴单于,以换取匈奴退兵之诺。” 柳仲卿的计划,让众人倒吸了口凉气。 “柳大人,您确定吗?杀储君无异于造反,到时候整个朝堂怕是会收到牵连啊!”陆沉皱眉道。 “本相自然知晓其中利害,但是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所以本相才不愿告知你们,这件事由我柳仲卿一人担着便是,若非宁大人苦苦相逼,本相绝不会说出来。”柳仲卿摆了摆手,示意陆沉放宽心。 “这该如何放心,若是查到柳大人头上,那怕是整个柳家包括皇后娘娘都要受到牵连,陛下更会震怒,到时候整个武朝恐怕都难以幸免啊!”戚鸣摇了摇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柳仲卿冷哼了声,满含讽刺:“自然不会由本相亲自出手。” “半月之后便是太子的生辰寿诞,届时万国来贺、朝野上下歌舞升平,也正是太子最放松警惕的时候。”柳仲卿的嘴角浮起了一抹阴冷的弧度。 “可是,柳大人,据臣所知,太子身边高手如云,想要悄无声息的取走太子首级……恐怕不是那般简单吧?” 柳仲卿淡笑一声,却也没有解释太多:“宁大人,你不了解太子。” 诚然太子身边既有禁军明卫暗哨,又有武功高强的绣衣御史,但是若太子要跟其他女人鸳鸯戏水,恐怕再加十倍的侍卫也是拦不住的。 这些事情,就不用说与他们听了。 “本相能说的就只有这些,如今本相已经是冒着杀头的风险与诸位商议了,希望诸位不要辜负了本相的信任,若是事情败露,本相绝不独活,诸位大人亦会被株连九族。”柳仲卿的话语里隐藏了许多杀气,显然并非说笑。 众人顿时噤若寒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至少从方才柳仲卿的话中不难听出,他已经是动了杀心。 弑杀储君是一桩灭门的大祸,但是同样,也是一种莫大的诱惑。 太子如今已接手了整个禁军的指挥权,又将西北大营的兵权暗中拿下。 若是趁这次匈奴来犯的机会,将其他几个大营的兵力削弱,甚至将兵权以各种缘由收回来,想必之后要想再动太子,就更是难如登天。 再想想那些死在李云兴手下的同僚,陆沉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太子羽翼未丰的时候,就已经如此心狠手辣,若他坐拥天下,恐怕他们都要遭殃! “宁大人……”陆沉犹豫了片刻,终究是开口:“那您要说的第二件事是什么?” 这一开口,便是表示他愿意向柳仲卿投诚。 戚鸣看了一眼陆沉,眼眸闪烁,似乎是想要看穿他一般。 正因为戚鸣是大鸿胪,所以更清楚国与国之间的邦交,虽然表面上互帮互助,但背地里却是尔虞我诈,互相提防,哪怕是父子兄弟,也有相残之时。 而现在,戚鸣却看不分明,扶持二皇子上位究竟是好,还是坏。 与陆沉的妥协、戚鸣的犹疑都有所不同,宁瀚如的表情却是肯定的。 “想来,柳大人的第二件事便是要断了太子的粮草吧?”宁瀚如问。 陆沉诧异的抬头看了宁瀚如一眼,没料到他竟猜出来了。 “不愧是互市监,对钱这个东西就是敏感,宁大人果然厉害!”柳仲卿赞赏地看了宁瀚如一眼。 宁瀚如并非泛泛之辈,从他咄咄相逼就能看出来了,这些年,他一直都在暗中经营自己的生意,不仅武皇,就连柳仲卿都没有发觉他竟然在暗处养了这么多人马,若非是这一次的事情,宁瀚如还要继续蛰伏下去。 宁瀚如谦虚的低垂着眸子:“本官也是瞎蒙的罢了,柳大人,这件事您准备如何进行?需要本官配合您吗?” 第二百五十三章 准备杀太子 “宁大人又何必如此谦虚,本相看你倒是早就对此事琢磨透了。” 柳仲卿虽然笑着在说,但是语气中的不屑已经毫不掩饰。 宁瀚如还想在他面前玩扮猪吃老虎这一套,真当他柳仲卿好对付不成。 宁瀚如闻言却依旧神色如常:“柳大人说笑了,本官也只是略懂罢了,比不得柳大人精通此道,否则,柳大人也不会选择与我们合作了。”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宁瀚如适时地低头,也掩饰了眼睛中一闪即逝的光芒。 这个柳仲卿果真是个聪明人,怪不得能够做到宰辅,但是这么久都没能撼动他的位置。 不过他也并不慌张,毕竟他手里握着筹码,足矣威胁到柳仲卿。 所以宁瀚如跟陆沉、戚鸣之辈完全不同,他们是依附着柳仲卿,需要从他那得到助力才能在这朝廷之中占据一席之地。 但宁瀚如已深耕多年,光是他手中握有的武朝上下富商的名单,就足够他富贵荣华地度过一生了。 “宁大人客气了,断粮草这件事,还是得从朝中入手。” “柳大人的意思是,杨廷和?”陆沉回问到。 柳仲卿抚了抚胡子,点头道:“杨廷和乃是司农少卿,掌管着武朝的国库粮仓,武朝的米粮银钱供应都是由他审批。” “可是……他既然敢举报苏天洋,想来也是一个死脑筋,若是要对方配合咱们的行动,怕是不易。”陆沉皱了皱眉,这件事情实在是棘手。 “陆大人,你错了。”柳仲卿微微挑眉。 “哦?” “这世界上,有两类人很容易屈服,一类是软骨头,另一种则是死脑筋。”柳仲卿笑吟吟的说到,目光落在桌案上的茶盏上,端起喝了一小口润润嗓子。 陆沉眼皮跳了跳,“柳大人的意思是……?” 柳仲卿脸上的笑容越发浓郁,带着几丝诡谲:“要栽赃一个在都城毫无根基的杨廷和有多难,随便找个由头将他关进刑部大牢,就说是太子殿下的手笔,想来他到时候就算是死也不敢反抗了。” 宁瀚如与陆沉相视一眼,皆是惊叹于柳仲卿的胆量与谋略。 杨廷和是被太子殿下召入都城的,这朝中无人敢与他牵扯上关系,但是柳仲卿这一招,却是直击命脉啊! “柳大人英明!”宁瀚如拱了拱手,恭敬的称赞了一番,心中却在思索,柳仲卿这么做,他又获得了什么好处? 这个时候破坏太子的抗匈计划,扶二皇子上位,怎么看都不像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都说乱世出英雄,宁瀚如也不是傻子,他可不相信柳仲卿是为了救国,为了大义,而是别有所图。 太子已是将死之人,又何必动杨廷和这颗微不足道的棋子。 那只能说明,杨廷和的存在挡了柳仲卿的路。 想来自杨廷和上位之后,必是要彻查武朝历年的账目出入。 恐怕柳仲卿是担心,此前他与三位司农卿勾结一事被发现,这才急匆匆的想要除掉杨廷和吧! 不过,他也确实有办法,毕竟杨廷和只不过是刚入仕途,根基尚浅,就算是怀疑又怎么样?只要他咬死了不承认,谁敢把他如何? 宁瀚如这一生,为了达成自己的目标可谓是绞尽脑汁,费劲千辛万苦,但凡有利益,他都不介意尝试一番。 若是杨廷和死了,对他也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柳大人,若是这件事情做成了,相当于就拔掉了太子钉在朝中的最重要的一颗钉子。”宁瀚如冷静的阐述着,仿佛这件事与他没有丝毫的干系。 柳仲卿嘴角扬起,带着一抹志得意满:“对,先一一拔掉太子在朝中的势力,让太子失去臂膀。” 柳仲卿眯着双眼,露出几分踌躇满志的模样。 这场博弈,他与李云兴都缠斗了太久。 缠斗到让李云兴都忘记柳仲卿是何等可怕的人物,又怎么会愿意屈居在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之下。 最终,柳仲卿的目光落在陆沉身上:“不知道陆大人可愿助柳某一臂之力。” 这句话,柳仲卿是冲着陆沉来说的。 要杀了杨廷和,陆沉绝对是一个很好的切入口。 听见柳仲卿提及自己,陆沉怔了怔,随即站起身,对着柳仲卿抱拳行礼:“陆沉愿追随柳大人,赴汤蹈火。” 柳仲卿又回头看向宁瀚如,此次让宁瀚如来,其目的不用他多说,相信宁瀚如也明白。 果然,宁瀚如站了起来:“宁瀚如自当效犬马之劳,柳大人请放心,少府之中,下官也定当竭力帮忙。” 少府的蔺成益已经不足为信,在与南蛮的结亲一事中,他当时选择了站队太子。 但少府是武朝最大的机构,若是毫无助力,柳仲卿也是举步维艰。 所以他盯上了宁瀚如,狡猾、阴险,更加擅长权术,若是拉拢宁瀚如,日后必然是他的一柄利剑。 至于戚鸣,可能到他死都不会知道,今日的会谈一事,便是宣布将他的性命交了出去。 虽然柳仲卿会借助匈奴的使臣团趁机向李云兴下毒手。 但这武朝也不会因为失去了一个李云兴而就此分崩离析,到时候李云天上位第一件事便得彻查“太子被刺”一事。 只是将匈奴使团用来填命,怎么能够说服武皇,怎么能让天下百姓归心。 其中,必须武朝也有一名重臣出来顶罪。 那戚鸣就是这其中,最好的人选。 大鸿胪,负责番邦外交,若是说他提前不知此事,恐怕也无可能。 只是柳仲卿没想到宁瀚如会如此咄咄逼人,若是少府有了更好的人选,柳仲卿会毫不犹豫的将宁瀚如处理掉。 但现在这一切都太早了。 柳仲卿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拉拢朝臣。 太子的死期将至,到时候将戚鸣拉出去顶罪,由二皇子一剑封喉,堵住悠悠之口。 届时,就算朝臣有再多不满,也只能顺从。 “如此,甚好,甚好。”柳仲卿满意的笑了笑,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茶,眸色幽暗。 第二百五十四章 一战到底的决心 “报——” “匈奴先行军已在据颓当城二十里外的草地扎营!” “报——” “预计匈奴大军最迟将在三日后到达颓当城!” “报——” 不断有前线的消息传来。 今日的颓当城万里无云,正是打探军机的好时候。 纷飞的密信情报如同雪花一般,不断有人进出送到郭孟胜的手中。 武朝的北部边境虽然没有都城那么炎热,但白天足足有近九个时辰,起初来到颓当城的冯翊郡兵将多是有些不适应。 这种昼夜颠倒,又要时刻注意边境战况,以及随时准备撤退的压抑气氛,使得士兵们精神高度紧张,很少会出现放松的情形,甚至有人在睡觉前都会被惊醒过来。 这样的状态,即便是作为主帅的郭孟胜也不例外。 “什么?这么快?” 一身戎装的郭孟胜站在城头上,脸色显得很是难看。 “前两天才接到斥候报告说匈奴大部队刚出了龙城,没想到先行部队已经兵临城下!看来他们早就有所准备啊!” “将军,那现在怎么办?”副将焦急地问道。 郭孟胜眉头紧锁,望着远方属于匈奴的绵延沙漠,心中沉重。 半响之后,他沉声喝道:“太子殿下可有传来消息?” 当初他带着太子配给的霹雳炮和几千精兵,趁着夜色一举夺下了颓当城。 如今不过坚守三日,匈奴先行军就已逼到城下,不知太子此前所言是否能够实现。 郭孟胜并非是无谋匹夫,相反作为武朝的冯翊郡太守,他极其善战,也是个智勇双全的人物。 副将摇了摇头,当初太子许诺他们只需在颓当城固守几日便可全身而退,如今匈奴大军将至,朝中却迟迟没有派来援军,很难让他们不多想。 毕竟这是挑起两国战事的大罪名,一旦失败,谁都担待不起。 郭孟胜长叹口气,他知道朝廷之中,风云莫测,太子虽然手握权力,但终究还是太年轻了,做起事来难免会冲动。 若是换做其它人,绝对不敢像他那般冒险。 不过事已至此,责骂或者埋怨都没用,郭孟胜唯一希冀的便是太子真能像他说的那样,安排了援军过来。 副将眼睛微红,握紧拳头道,“末将愿领死去请命!” 郭孟胜连忙摆手制止了他。 “胡闹!一切尚未成定局,你又何必急着送上自己的性命?何况,冯翊郡几千将士谁人不是听了本将的话才聚集在此?如果我郭某人犯下错,岂能让你们跟着我陪葬?” “可……” 副将仍有些犹豫,但见郭孟胜态度坚决,也不再多说,只低着头沉默下去。 郭孟胜拍了拍他肩膀,宽慰道,“放心,我相信太子。” 副将点了点头。 “传本将的命令,城中整夜灯火通明,除了守城的将士外,其他人尽情享受,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不许扰乱军心!” 副将不解,如今不是应该趁着匈奴大部队还没有会合的时候,抢占先机夺取优势地形吗? 若是尽情放松,难保将士们会因此懈怠,一旦失利,整座颓当城怕是顷刻间便会陷落! “郭大人,真的不用加强戒备守卫吗?听说匈奴也派出了探子,如果我们这样,他们肯定会知晓我们防御空虚!”副将忍不住提醒道,“不如我们趁着匈奴只有先行军,用霹雳炮先将他们轰个措手不及,到时候再从容迎击也不晚啊!” 郭孟胜摇了摇头,“太子只是让我们抢了颓当城,并未让我们直接与匈奴撕破脸皮。所以我们没有主动出击的理由,只能按照太子吩咐的做,等到太子的援军抵达再做下一步打算!” “本将让你们继续饮酒作乐可不是为了真的放松,酒全部换成白水,轮班庆祝,切莫让敌军发现异常。现在匈奴先行军过来就是要探查我们此次武朝的决心。” 副将很是不解,既然是佯攻,为何不在敌军来袭之前便杀个痛快,反而还要等到敌军来袭之后再进攻? “决心?什么决心?” “一战到底的决心。” 这是郭孟胜多年交战的经验之谈。 两军交战,其实就是两国国力之间的较量。 除了将士们本身的勇猛,平日的训练是否得当,武器是否足够锋利之外,更多的还是靠着将领和政治手腕,比如说战略、计谋…… 匈奴虽然兵力彪悍,但是匈奴单于绝对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与武朝动手。 否则届时武朝、楚国,甚至其他与匈奴有过摩擦的诸侯一齐出兵讨伐,匈奴哪能挡得住? 反而让他们束手束脚,届时恐怕将会让整个匈奴覆灭。 因此他们不敢在这时贸然开战,必须确认武朝是否真的决心灭亡匈奴才行。 这一点郭孟胜看得清楚,因此他毫不吝啬自己手下士卒。 他们在颓当城中越是放松,给匈奴带来的心理压力就越大。 因为颓当城这个关键隘口被占领后,匈奴大军很难与关内的匈奴残部获得联系,究竟武朝此次是大军压境,还是只派了一支小股部队偷袭? 若是大军压境,那么武朝这是想干什么?若是派遣一支小部队偷袭,那么这又是想要干什么? 这些问题都困惑着匈奴。 郭孟胜相信,这一路过来的斥候肯定把这些问题带回了匈奴军中。 因为匈奴军中肯定会出现分歧。 一个小小的疏忽,就有可能导致匈奴大军全线溃败,因为匈奴军的统领可不想丢掉他们苦苦争夺来的土地。 郭孟胜猜得没错的话,就算先行军到了也不会轻举妄动,他们至少也要三天之后才会出击,所以这三天内,颓当城是最平静的时候。 他们若是想活下去,就必须营造出轻松的氛围。 让匈奴迟疑、让他们不敢动,为自己争取时间。 但是若三天之后,太子还未传来消息的话,那么他们就必须考虑另一条路了。 如果太子真的只派了一支先行军,那么他们必须马上转移,否则一旦大批骑兵到达之后,那么他们这里根本就不可能守得住! 第二百五十五章 南下慰军 郭孟胜目光冷厉,看着远处匈奴已经在边境上安营扎寨,心中又怎么能不忐忑。 喃喃自语道,“太子殿下,千万不要让卑职失望啊。” 而都城之中,太子李云兴也是密切关注着整个大局走向。 他不仅要关注颓当城的局势,还要关注周边各地的动向。 此次出征的主要目标是解救楚国,因此他必须将楚国周遭所有的动向掌控于胸,才好随时准备调转矛头攻打匈奴。 按照原计划,秦忠义固守幽州,柳辰带兵北上与楚国夹击匈奴。 将匈奴三万残军围杀在楚河边界,彻底解除楚国南方威胁。 但是柳仲卿倒是很会给他找麻烦,自己明明已经下了军令,整个东南大营却磨磨蹭蹭的迟迟无法拔营启程。 李云兴皱了皱眉,心中有种预感,柳仲卿恐怕又在背后耍花招了! “传柳宰辅入宫觐见。” 江河在旁边立即答应。 很快,穿戴整齐的柳仲卿便被召到宫门口跪下请安,“臣参见太子殿下。” 李云兴冷哼一声,“本宫记得三日前刚让人将军令传达到了东南军营吧!怎么到了这会儿,他们竟还没拔营出发?” 柳仲卿低头道,“太子息怒,此番军务繁重,东南军营中粮草短缺,恐需数月才能完工,臣担心太子催促,故而擅自做主延误了出兵的时间。” “你!”李云兴气结,他没想到柳宰辅竟然如此无耻。 他不是没有查过东南大营的军费,历年都是四大军营中最高的。 何况,东南沿海本就是鱼米之乡,物产丰富,粮草充足,根本就不存在短缺的事! “柳宰辅,你这是睁眼说瞎话呢!”李云兴面色阴沉,咬牙道。 柳仲卿或许也没想到,太子说话竟会如此直接,瞬时还未反应过来。 激怒太子,对柳仲卿来说可不是一件坏事。 最近他在太子面前吃了太多的苦头,如今正愁没有机会报复回去。 柳仲卿低垂着脑袋,“太子殿下明鉴,国库空虚已有近半年之久,何况这匈奴大军犯我武朝事发突然,不少乡兵还在驻地,故而仓促出发有些困难也是正常的。” “荒谬!”李云兴气急,他拍案站起,怒视着柳仲卿,“武朝百姓皆是父老乡亲,如今正值国家危亡之际,柳辰竟敢抗令不遵!简直罪该万死!” 柳仲卿心道:太子啊!你想开战就开战,难道还指望我们东南大营配合吗? 不过柳仲卿也只敢腹诽两句罢了,面上却露出惶恐之色,“犬子一向忠君爱国,定不会辜负殿下期盼。” “只是这行军之事,并非一日而就,老臣也知道太子心急,但是也不差这几天时间,太子何不耐心些,待我等筹备妥善之后再行出征也不迟。” 李云兴闻言,深吸一口气。 柳仲卿已经收到了匈奴单于的来信,至少清楚整件事绝对有暗中推手。 颓当城又是匈奴的城池,若是大军早日到达,擒住郭孟胜,一番严刑拷打,就不信撬不开他的嘴巴。 所以柳仲卿还是奉行“拖”字诀,只要他们没有明面上驳了太子的军令,那就算不得违抗命令。 这样一来,太子想要拿他们撒火都不成。 这一点,李云兴也明白,所以尽管他极度愤恨,却也不愿意在此刻同柳仲卿撕破脸皮。 他越是着急,就越容易被柳仲卿拿捏住命门。 柳仲卿不是想要按兵不动吗?他偏偏不如他所愿! 李云兴深吸一口气,强忍下了怒火。 “既然如此,本宫也不能强逼。”李云兴此时眼神中的情绪波动已被尽数敛去。 他与柳仲卿都是执子的棋手,谁能够先沉不住气,就落了下风。 李云兴如今站在“攻”的位置上,柳仲卿处于“守”的位置上,柳仲卿拖得起,但李云兴拖不起。 所谓“攻”者,先发制敌。 若是上路不通就攻中路,中路不动就攻下路! 总之,他一定要赶在匈奴大军抵达颓当城前,让东南大军尽快北上,固守在楚河边界对岸,防止匈奴军突袭过河。 柳仲卿见太子的转变,顿觉奇怪。 按照他对太子性格的了解,此时太子定然会勃然大怒,甚至会迁怒于他,借题发挥。 怎么现在太子竟如此淡然? 李云兴冷笑了一下,然后站了起来,“本宫也希望柳辰将军能够像柳大人嘴巴上承诺的那样,别辜负本宫对他的殷切期盼。” “不过什么东西都是眼见为实,本来此次大军征战困难重重,本宫明日便同柳宰辅一同南下前往东南大营犒劳大军,也能看一看东南大营究竟缺了哪些粮食和器械?” 柳仲卿心道,太子这分明就是想监督大军! 但表面上,柳仲卿还是恭敬道,“太子殿下,微臣认为此举不妥,毕竟太子身份贵重……” “哈哈哈,柳丞相,你不用劝阻本宫了。本宫乃皇族宗室,岂能连这小小的行军都害怕?”李云兴朗声道。 柳仲卿眼神晦暗不明地看向李云兴。 没想到,本来准备给李云兴使绊子的机会,如今倒被对方利用了一把,还让自己陷进了一个泥潭之中。 “那老臣便同太子殿下去一趟。” 柳仲卿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李云兴满意地点头,“本宫果然没有看错,柳宰辅还是识大体的!” 他心里其实更希望柳仲卿继续拒绝,只是柳仲卿显然比他聪明多了。 柳仲卿离开之后,李云兴脸色骤然阴沉下来。 旁边绣衣御史江河也目睹了整个过程,心中难免有些忧心。 “太子殿下,前去东南大营一事不如由属下代劳,那东南本就是柳家的地盘,微臣担心太子殿下的安危。” 江河说的恳切,他太了解柳仲卿的为人。 若是让他抓到一丝机会,恐怕会狠狠的报复太子殿下,太子殿下的处境会很糟糕。 李云兴摆摆手,“柳仲卿还没有这么蠢,如果本宫与他一同南下,死在了路上,你觉得他能够独善其身吗?” “太子殿下所虑甚是,那太子殿下何不派遣其他将领前往东南?”江河建议道。 第二百五十六章 缉拿犯人 “其余人?”李云兴摇了摇头。 “本宫此行最重要的目的,是为了能在东南大营将士中树立威严,若是能找到几颗暗子便是最好。此行的确要慎重,但本宫必须去。” 李云兴目光幽深,语气坚定。 如今朝廷局势混乱,各种掣肘,他必须尽量减少掣肘。 而且柳家在东南盘踞太久,若是李云兴继续放任,恐怕最后真的会养虎为患。 此次李云兴行军南下,与此前任何一次出宫都有所不同。 因为他这次出宫,既是为了下军令,也是为了安抚军心,稳定东南的局势。即便是朝野上下有所怀疑,但也无可奈何。 他虽为储君,可是在东南诸多世家眼中仍然只是一块肥肉。 李云兴需要通过这次出行展示他作为太子的权威,以及对他们的约束,让他们不敢妄动! 柳仲卿虽然不想跟随李云兴南下,却碍于太子的指令,只好硬着头皮前往东南大营。 他原本打算,让柳辰再在东南大营拖上十日,等到匈奴大军压境,再给太子施压,扶持二皇子上位。 但如此一来柳仲卿也不得不改变策略。 好在都城之中还有一些人可用,既然李云兴要离开都城。 正好就是柳仲卿可以在都城变天的时候。 昨夜他已经写了密信,告知陆沉时机已到,让他做好应对准备,等到李云兴离开都城后便可趁机发难。 这场政治斗争从来都是残酷的,柳仲卿不是迂腐的文官,他不会顾念什么同僚情谊,反而会选择在最关键的时候踩死一条臭虫。 柳仲卿的计划很周详,等他们出城之后,便派人前往杨廷和府上抄家。 抄家之后,杨廷和留下的人员便全部送到廷尉府,并交由廷尉府统一审问,务必在李云兴回到都城之前,拿到杨廷和的认罪书,将他秘密处决。 这样一来太子在都城中的重要耳目,又能除掉一个! 这一系列的计划,都是针对杨廷和而设。 杨廷和死后,朝中财政大权必定旁落,如今太子李云兴已经无人可用,只能顺势被柳仲卿纳入囊中。 何况这杨廷和还是李云兴举荐的,这就更加坐实了太子结党营私的名声。 都城城西,杨家小宅。 几十名廷尉府的官差将一个小小的四合院围了个水泄不通。 今日杨廷和天未亮就前往了司农寺,近日因两国交战,担心战事吃紧国库不够充裕,杨廷和也是绞尽脑汁,想办法筹集银钱物资支援战事。 “砰”地一声,杨家小宅的院门被官差一脚踹开。 院中一名老管家正在打扫厅内的灰尘,听到这声音,浑浊的双眸陡然迸射出厉芒,“什么人胆敢擅闯我杨家?” “廷尉府收到举报,尔等杨氏一脉贪墨军饷,特来查账,请杨氏族人配合调查!”带头的官差高声喊道。 何来的杨氏族人,杨廷和是荆州人,父母双亡,他又未曾娶妻生子,整个杨氏仅剩他一根独苗。 何况他自荆州以来便是两袖清风,整个宅院不过两个厢房,一处给自己一处给老管家住。 这老管家也是从荆州跟着他来都城的老人,如今已是六十有余。若非担心杨廷和一人在都城生活艰难,他早该辞职归乡。 老管家听完这话,脸色顿时一白。 “不可能,你们莫要诬蔑好人!”老管家愤怒喊道。 他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却极有骨气。 若是让他相信杨廷和会背叛朝廷去贪赃枉法,他宁愿撞墙自杀! 此时带着官差来的廷尉府的左监丞——阎子平走了进来,“是不是真的,你说了不算。何况,我们廷尉府也是奉太子之命行事,哪里容得你一个下人在此置喙?!” 杨大管家闻言身形一晃,太子?太子殿下今日不是才出城去了吗? 阎子平见状叹息道,“我知道你忠义耿耿,但你也应当理解一下太子殿下,如今朝廷困难,百姓受苦……” 杨大管家冷哼一声,“你们休想诬赖好人,我杨家绝对不会做出这等违背良心的勾当!” 阎子平何须跟一个六旬老汉在此争论,手腕一抬,便招呼官差进屋搜查。 杨大管家拼死拦阻,却敌不过几个膀粗腰圆的官差。 不消片刻工夫,屋内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似乎还伴随着瓷器碎裂的脆响。 不多时,屋内已是一片狼藉。 “你们!你们这是强盗土匪!简直岂有此理!”杨大管家气的胡须抖动,指着这群官差骂道。 阎子平淡漠一笑:“你不用担心,我们只是例行公事而已,不会损害杨府分毫。” 他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可谁不知道他们是来搜刮东西的? 不消片刻,后院便传来了骚动声。 随即几人从水井中抬出一个偌大的木箱子,箱盖一打开,便露出一堆金银珠宝,闪耀夺目。 这下便是老管家也瞠目结舌,这……这一大箱珠宝他从未见过,怎么会出现在自家的水井之中。 见到这木箱,阎子平神色仿佛就是料定了一样,点点头命人即刻封箱,抬去廷尉府以作证据。 “怎么?你还有什么话说?” 老管家的手颤颤巍巍,竟是被惊得就像中风了一样,半边脸都僵硬了起来。 他嘴唇哆嗦着,扑向阎子平,用手抓着对方的衣角不肯松手。 “你们、你们这是有意陷害!” 阎子平哪管这些,直接一抬脚,将老管家踢翻在地。 “来啊,将这贼人押走!” “不、不要……我家老爷乃是清廉如水之辈,怎么可能会贪污呢!” “是不是,你说了不算。”阎子平整了整被揪皱的衣角,眉头拧成了川字,这个老头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阎子平挥了挥手,立即有人上前将这位年逾古稀的老者拉扯开来。 “将他带回廷尉府,必须让他说出杨廷和是怎么贪污的。”阎子平神色冷漠地看着老管家,仿佛在他眼中对方已经是个死人。 “其他人,跟我去司农寺,缉拿犯人杨廷和!”阎子平高喊道。 第二百五十七章 告老还乡 “太子殿下,百里亭已到,柳大人说身子不舒服要休息片刻才出发,您要不要出来透透气?” 太子与柳仲卿一行人的车马行得极快,若非因为柳仲卿宣称自己年事已高不能骑马,李云兴必是要快马加鞭南下的。 如今也只能坐在马车里晃晃悠悠的向南而行。 从前倒不知道柳仲卿是这么一个脸皮厚的人,这路上一会身子不爽利,一会人有三急。 看来这原本只需要三天的路程,硬生生要被磨成五天。 “你去告诉他,再拖延时间便将他押送回京城!”李云兴冷声说完,掀起帘子看着外头灰暗的景致:“这都走了多久了还没到地方!” 与李云兴的简装出行不同,柳仲卿反而更像身子娇贵的世家公子。 “老臣这些年养尊处优惯了,哪经得住长途跋涉啊……”柳仲卿坐在下人铺好的软凳上,手边摆放着一杯茶水,这闲情逸致,说是来游山玩水的比较可信。 “何况这几日在山中时冷时热的,实在是受不了啊……” 听见这话,李云兴不屑地嗤笑了一声。 旋即跳下马车,旁边进喜颇有眼力见地上前想要扶着太子,李云兴也只是虚晃一握,自己就已稳住了身形。 此次柳仲卿不仅带了上好的黄花梨太师椅,还配了八个丫鬟,十二个下人,甚至还有三个柳家的厨子一同出行,当真是奢侈之极。 只怕这些年,这些吃喝用度,早已把国库掏空了吧。 所以李云兴看他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 “柳大人,若是真的年事已高,不如直接告老还乡,免得再遭罪!” “太子殿下,怎么说老臣也是皇上钦点的宰辅大人,岂能随意辞官?” 柳仲卿丝毫不被李云兴的挑衅吓退,反而振振有词,言语之间似乎还对朝廷做了极大贡献般骄傲。 “柳大人既然觉得自己的身子骨还好,那么就继续跟着本宫南下吧!”李云兴说着,径直向前走去,连半分犹豫都没有留给柳仲卿,显然是懒得理他。 “全部人听令,如今匈奴战事已近,没时间给你们整装休息。即刻启程!” 转头看向太监进喜与东宫的侍卫长洛子袍,“还有你们,再敢耽误,本宫就把你们的头割下来当夜壶!” 李云兴这话看似是骂东宫的人,其实是说给柳仲卿听的,这些人跟在身后这样磨蹭。 拖延了时间,导致战局失利,谁又担当得起这责任。 果然,李云兴的威胁很有效果,不过短短的一盏茶功夫,众人立刻收拾停当,紧赶慢赶的追上李云兴的队伍。 “太子殿下,您也是足足有半日未曾进过食了,小的让南意给您准备了一些干粮,也能垫垫肚子!” “本宫无妨!”李云兴摇头拒绝,他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柳仲卿那厮会拖累他。 按照时间行程来看,匈奴大军已经快要到达颓当城了,不知道郭孟胜还能再坚持几天。 太监看着太子满心忧虑的模样,心里既是焦急又是愤恨,却也只能低垂着脑袋,不敢表露分毫。 太子殿下对于朝廷忠心耿耿,奈何那姓柳的竟敢如此欺瞒太子,实在是该死! 不管怎样,总归是要等到太子安顿下来才好动作。 太阳西斜,夕阳映红了半边天,落日余晖将远处山峦染得金光灿灿,宛如仙境。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马蹄声,打破宁静。 李云兴勒马扬起眉毛望向远方,只见前方尘土飞扬,一群兵士正策马而来,身上的“辰”字大旗迎风招展,显示着他们的身份—东南大营辰家军。 “吁!”一名校尉拉紧缰绳,翻身下马。 “属下参见太子殿下!”校尉单膝跪地,拱手向李云兴请安,神态恭敬。 李云兴微微颔首,抬头打量着眼前的这名校尉,约莫四十岁左右,浓眉虎目,面容刚毅,一双鹰眼炯炯有神,周身散发着铁血的杀伐之气,显然并不是个普通角色。 “你是柳辰的麾下?为何会出现在此?”李云兴沉声问道。 “回禀太子殿下,末将名叫柳十三,奉柳将军之命统管东南军营内务。收到太子的军令之后,柳将军便让我等即刻召回乡兵、壮丁、民夫以及商旅,集结兵马前往增援。而后听闻太子南下慰军,柳将军担心途中有居心不良之人会对太子不利,特命末将率领部队前来与太子汇合。”辰校尉恭敬地回答。 乡兵,是武朝的特殊的兵种制度。 在没有战事的时候,朝廷不可能分拨大量军费来赡养各个军营的几十万士兵。这既是浪费财力,又是浪费军力。 所以武朝稳固之后,便开始推行乡兵制度。 即在没有战事的和平时期,兵卒们需要进行务农劳动征取军饷。一旦战乱爆发,这些军屯的庄户就会组织兵役,进行抗击外敌侵略活动。 所谓乡兵,是指每个村子或者乡镇都会选择最优秀的青壮年来担任,待到时机成熟时再将他们编为部队,组建军团,由专人统辖。 这样的乡兵,可以为朝廷解决一定数量的兵员缺口,也能保证朝廷的统治安稳,毕竟战争是不确定的,而且是残酷而危险的。 “如今东南大军已行至何处?”李云兴沉吟片刻,又继续问道。 “回禀太子殿下,柳将军按照军令沿江而上,此刻离楚汉河界还有两日的路程。” 李云兴全程也未让柳十三从地上站起来,堂堂的督军统领就一直跪在李云兴的面前。 这是李云兴的下马威,也是他对柳仲卿父子的警告。 柳仲卿虽然是个文臣,但他的野心却绝不止一个宰辅,否则也不会私藏军资谋划造反之举。 一行马车停了下来,柳仲卿听着马车外的声音,仍是老神在在地坐在马车之内,既不出声,也不掀帘查看。 倒是他身旁的贴身护卫忍不住了:“老爷,他们停下来了,莫非太子要……?” 万一李云兴一时冲动,将柳十三给杀了,那不是让大少爷痛失一名大将。 第二百五十八章 不懂礼仪 柳仲卿闭着眼一直养神,似乎外面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就凭柳十三带个‘柳’字,太子殿下就不会杀他。” 柳十三并非柳家的血亲,是当初柳辰在黑市上救下来一名孤儿。 柳仲卿在朝堂上努力扩张自己势力的同时,柳辰也在暗中收买江湖上的人马为自己所用。 黑市上不少孤儿都会被送上擂台,若是赢了便能活下来,若是输了便直接死在擂台上。 柳十三就是这样的一名孤儿。 而柳十三之所以叫十三是因为他已经连赢了十三场,这在黑市中都是前所未有的纪录。 但是这第十四场,柳十三被送上去的时候,身上的血污都还未干,明显是强行被送上了擂台。 但是他不害怕,甚至眼神中还带着几分兴奋。 就是这个眼神,让柳辰看中了他,柳辰当年也不过十四岁,比柳十三不过大三岁。 之后便将十三从黑市中买了下来,给他衣穿、给他饭吃,将他当做自己的手足兄弟。 后来,柳辰一战封将,其中也离不开柳十三的奋力厮杀。 这次柳辰会派柳十三来接太子,一是为了保证太子的安全,二也是希望借机告诉自己的父亲,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李云兴不会杀他,在这荒山野岭杀了柳家的亲信。 无名无分,又空给自己留下话柄,李云兴不是会做这等蠢事的人。 果然,李云兴见到柳十三并没有过多波动。 只是抓住了对方话中的一些重点。 “两日?”李云兴微微蹙眉,两日的时间根本就来不及了。 “加快速度!” 说罢,他翻身上马,挥鞭催促马匹前进。 柳十三等太子走远后,才从地上站了起来。 这时柳仲卿坐在,慢悠悠地缀在后面,见到柳十三,先是点点头,示意他做得比较得体。 柳十三平时也不是话多的人,向柳仲卿拜了一个礼之后,便立刻翻身上马。 连忙去追太子的脚步,担心太子因此事迁怒到大将军身上。 而柳仲卿掀开帘子,瞥了一眼李云兴的背影,见他神色匆匆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呵呵,不过是个毛孩子罢了,就算聪慧过人,但终究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娃娃! 不多久,一行人已追上了东南大营军队的脚步,因为李云兴提早派人通报了消息,柳辰亲自率兵相迎。 “臣拜见太子殿下、宰辅大人。”柳辰撩袍跪倒。 李云兴睨了他一眼,冷声质问道:“本宫让你发兵,为何拖了这么多时日?” 没想到太子一到便是一顶大帽子扣下来,饶是柳辰也觉得脸颊有些火辣。 何况这正在东南大营的军营前,无数将士兵卒的双眼都放在他们身上,他们的交流必须谨慎,否则很难服众。 柳辰压抑着胸腔里窜动的怒火,耐心道:“启禀太子殿下,臣之所以迟迟未发兵,乃因东南大营的粮草不够。” “粮草不够?”李云兴眯着眼睛,锐利的眸光射向柳辰。“粮草乃国之重器,怎么可能短短几日就不够了?更何况东南大营驻守的地理位置特别好,易攻难守,而且附近还有数座城池,怎么可能没有粮食供应?” “启禀太子殿下,臣也知粮草之重,但是东南军中粮仓空虚半年之久,许多官兵都断炊了,而臣这边仅有一小批物资,哪里能支撑整顿东南大军所耗?”柳辰叹息道。 “荒谬!”李云兴厉声斥责道,“东南大军驻守在东南沿海,海上贸易颇丰,物产富饶,粮食充沛,怎么会断粮半年之久?” 这件事,柳辰便是早就想好了借口。 只是没想到太子竟然如此咄咄逼人,那凌厉的气势完全将他锁定,让他无法辩驳。 “殿下,东南大营确实粮草紧缺,请您恕罪。”柳仲卿突然出声替柳辰挡了这道雷霆,然后躬身拱手对李云兴行礼道。 李云兴冷声道:“柳宰辅长期在都城之中,莫非对这东南军营之事也非常了解?” 太子此时的眼睛如同锐利的刀锋,从柳辰转到柳仲卿身上,像是要把他们刺透。 柳仲卿是文臣之首,而柳辰则是驻军将领。 即便柳仲卿在朝中的权势再大,也不能插手地方军营的事情,更不能影响军营的运作。 柳仲卿心底涌现出一丝寒意,但他依旧咬牙坚持道:“臣只是偶尔听闻,不敢随意揣测,还望太子殿下明察。” 李云兴不屑于再跟他废话:“既然只是听说,那就请柳宰辅暂时将你的听说放在心里,没有实证的事也敢在本宫面前信口雌黄吗?” 这下,饶是柳辰都能察觉到,太子殿下说话实属诛心之言。 若是任由太子继续说下去,恐怕自己的父亲也会受到牵连。 柳辰只能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想来这大战当前,李云兴也不敢真将自己怎么样,他心中也多了几分底气。 “太子殿下,柳宰辅怎么会了解东南大营的动向,一切皆因末将准备不力,没能提前预料到大战的苗头,才会导致粮草不足的事情发生。” “末将知错,还望太子殿下责罚,但粮草不足乃是大忌讳,若是因此引起百姓哗变,那就得不偿失了。” 柳辰的话似乎说得合情合理,但其实内外都将责任推到了李云兴的头上。 他一句粮草不足,引来百姓哗变,百姓哗变可不是闹着玩的,这种事一旦爆发出来,皇帝都会受到影响。 李云兴脸色阴沉,柳辰果然是柳仲卿的儿子,即便自己亲临,还是如此地冥顽不灵。 李云兴盯着柳辰片刻,突然笑了。 “哈哈哈,你这番措辞倒是有趣。”他轻哼一声,目露讥讽。 柳辰心中一跳,被李云兴的气势所压。 但转念一想,这里是他的地盘,莫非李云兴还敢杀了自己不成? 思及此处,柳辰的态度又硬气了几分,冷静反击道:“太子殿下,臣不过是就事论事,毕竟臣常年留在军中,对这君臣之礼,总是有几分不熟悉。若有冒犯,还请太子殿下宽恕。” 第二百五十九章 我记住你了 “不熟悉?本太子看不尽然吧,你这话说得比谁都溜啊!”李云兴向前走了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柳辰,眼神中尽是凶狠。 都溜?什么意思? 柳辰有点捉摸不定对方的意思。 只有身后的柳仲卿,隐晦的瞪了柳辰一眼,暗示他注意分寸,不要惹恼太子。 “不懂君臣之礼?那本宫今日便好好教教你,什么是君臣之礼。”李云兴一边说着一边将脚踏在了柳辰的肩上。 自古男儿膝下有黄金,柳辰跪拜太子乃是尊敬,但太子李云兴将对方踩在脚下则是羞辱,柳辰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眼眸中浮现出一抹愤怒与恨意,但却强忍住没有表现出来。 李云兴满脸戏谑的看着柳辰,嘲弄道:“你的胆子很大啊,竟敢用那种目光直视本宫?莫非,你是想要造反吗?” 听到李云兴的话,周围传来一阵抽气声。 虽说柳家父子在朝堂之上势力颇大,但这等指鹿为马、栽赃陷害的事情若是坐实了,那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额啊!”足足一个人的重量压在肩上,身上还穿着铠甲,本就酸痛的肩膀被压迫得快裂开,疼得他闷哼一声。 “太子殿下,臣不敢!还请殿下宽恕。”柳辰强忍着剧痛,语气低沉道。 “你这是求我收回脚,还是求我免你的嘴呢?”李云兴挑眉冷笑道。 砰地一声,原本只是单膝跪地的柳辰已经忍受不住李云兴压来的重量,双膝直接跪在了碎沙石子的地上。 膝盖与砂砾摩擦发出令人牙齿打颤的声音,鲜血顺着柳辰的裤腿慢慢渗透出来,染红了脚下的土壤。 “将军!” 一旁的柳十三见自家少爷受此屈辱,忍不住就要冲上前救主。 可是李云兴的禁卫军又岂是吃素的,洛子袍直接将长枪一横,泛着银光的枪头直直逼近柳十三的脖颈,仿佛只要稍微移动一下便能戳破他的喉咙。 若是他再动一分一毫,洛子袍就会直接划破他的喉咙。 太子正在训话,谁人敢上前?除非是嫌命长了! “十三,不要乱动。”柳辰咬紧牙关忍受疼痛,艰涩地吐字道。 “少爷!”柳十三握紧拳头,心里万般的憋屈和不甘。 柳辰的目光始终落在李云兴身上,他清楚知道太子并不敢立刻就杀了自己,但是他偏偏就是要在这营门口,在几万将士的目光注视之下,让自己丢尽颜面。 太子,我柳辰记住你了! 一旁的柳仲卿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给惊呆了,太子李云兴简直是肆意妄为,竟然在营帐中公然欺辱一位四品武官。 不过柳仲卿很快反应过来,急忙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礼。 “太子殿下,柳将军好歹是一军之长,若是让他在此丢了威信,只怕是很难再统领兵马。况且陛下曾经叮嘱过,柳将军不仅是柳氏的顶梁柱,也是整个武朝的顶梁柱,还请太子殿下收敛一二。” 柳仲卿说完,偷偷地瞄了一眼李云兴。 只见李云兴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冷酷无情地说道:“柳卿此言差矣,本太子只不过是想要告诉柳将军,君王永远是天子,臣子要学会忠于天子,否则迟早会被罢黜,你觉得本太子说得可对?” 柳仲卿愣住了,他没想到太子会如此强词夺理。 李云兴继续说道:“更何况,若非柳爱卿的纵容和庇护,柳辰哪有机会成为这西北边境最精锐的部队——辰家军?” “没想到,柳大人忠贞爱国,对武皇一片丹心,为武朝整日操劳。而您的爱子,却是一个连君臣之礼都不懂的莽夫?莫非柳家的家教便是如此么?还是柳大人根本没把武皇放在眼中?” 李云兴一副振振有词,义正严辞的模样,说话间,还故意看了柳仲卿一眼。 这一眼,直接让柳仲卿的心凉了半截,他明白李云兴是在借题发挥,故意针对他们父子。 而且以太子的身份来看,确实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臣……”柳仲卿刚想辩解,李云兴却是一摆手,制止了他的话。 随即,李云兴看向柳辰,冷哼一声,说道:“无妨,柳大人赤胆忠心,本宫还是相信柳大人的。只是这柳将军或许是离开都城太久,忘了教养二字。” “本宫虽然年纪小,但毕竟是太子,受的是天恩,学的是圣贤之道,柳将军既然是朕的臣民,那朕便有责任教导你做人的基本规矩,你说,是也不是?” 柳仲卿面色十分难看,李云兴是同自己一同离开的都城,又去的东南大营,中途如果出现任何问题,都会被有心人说成是他们柳家的过错。 即便柳仲卿目前心中充斥着滔天的怒火,此时也不得不暂且忍耐下来,因为太子李云兴的身份特殊。 “请殿下……赐教”柳辰咬紧牙关,一字一顿,从牙缝里挤出来五个字。 李云兴勾唇一笑,满脸都是毒辣之色,抬起右脚,一脚踢在柳辰胸膛,直接把他踹翻在地上,一张俊秀的脸蛋瞬间变得通红,呼吸困难,甚至还咳嗽起来。 整个东南大营的人群都开始躁动起来。 柳辰是东南大营的将军,平日里也待他们不薄,如今将军在他们面前受此大辱,不少忠心耿耿的士兵都想冲上前来为柳辰讨回公道。 只是当他们的目光触及站在太子左侧的禁卫军时,一颗心瞬间就冰凉一片。 禁卫军可都是百战老兵,每一名都拥有堪比以一敌十的勇猛。更重要的是,他们乃是皇家禁军,乃是所有军职中官衔最高的士卒。 若是真的动手,他们不一定能够稳占上风。 何况,从方才太子殿下动手开始,所有禁军便将其围成了一个铁桶阵势,不容任何人靠近。 这时的辰家军,即便再急,也不敢轻举妄动。 李云兴拍了拍衣服上沾到的尘埃,一脸鄙夷地看着地上趴着喘粗气的柳辰,嘲讽道:“你以为这点程度就是对你的惩罚了?柳将军未免也太天真了吧?” 第二百六十章 理当处死 李云兴的表情越加嚣张起来。 此时若是太子出现了一丝的畏惧或者思虑,就会被这些将士们抓住。 李云兴要来东南大营立威,要布下自己的暗子。 就必须让所有人都知道,太子绝非政治傀儡,也不怕与柳家为敌。 思及此处,李云兴反而转过头,扫视了一圈东南大营的将士,将他们脸上的不忿、恐惧都刻进眼里。 最终沉声问道,“怎么?柳辰不懂规矩,你们也不懂?” 李云兴扬起脑袋,趾高气昂地望着众人,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柳十三想要上前,却又碍于方才的命令,将眼神转向柳仲卿,期望对方能够解围。 可是柳仲卿只是沉默着,眉头紧皱,脸色阴晴不定,一句话也没说。 袖中的手轻轻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们稍安勿动。 在烈日骄阳下,如同将柳十三放在火上炙烤,收到柳仲卿的命令之后,他也只是抹了一把脸,将汗水与愤怒一并抹去,随即向后退了一步。 “既然你们都不懂规矩,那本太子今儿就好好给你们讲讲什么叫规矩!”李云兴眯了眯眸子,嘴角带笑,缓步走到柳辰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不堪的柳辰。 李云兴扫视一圈,见没人敢吱声,便继续说道:“柳将军如今犯了军法,按律当斩!” 说完,他一招手,身后的禁卫军齐刷刷亮出长剑,剑尖直指地上的柳辰。 看见这一幕,东南大营的将士们纷纷倒吸一口凉气。他们都没想到太子会这般狠心,竟然要取柳辰首级! 这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柳仲卿双手捏的咯吱作响,恨不得立刻扑上去阻拦,但理智告诉他必须克制,否则柳家的前程危矣! 柳辰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着胸腔里喷涌的怒火,他的瞳孔微缩,死死盯着眼前的李云兴。 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输掉,否则他将身败名裂! 柳仲卿自然也看得清局势,太子为何敢如此,要的就是柳辰一个态度。 一个俯首称臣,奉他为尊的态度。 李云兴的眼底闪过一丝戏谑,他就喜欢看别人求饶的场景。 尤其是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将领,在他面前卑躬屈膝,像狗一样跪拜祈求。 可如今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柳仲卿不希望被太子抓住把柄,更害怕惹恼皇帝,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太子殿下,我们家辰儿镇守东南多年,期间从未发生过地方乱政,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请殿下网开一面,饶他性命吧。” 柳仲卿的语速很快,几乎用尽全力才说完,并且还低垂着头颅,不愿与太子对视。 “呵!”李云兴冷笑一声,并没有回头看柳仲卿。 “不知道的还以为柳将军不过是个儿童稚子,自己犯了错竟还需要柳大人亲自开口替他求情?真不知道这是柳将军的幸运还是不幸。” “这要是传出去了,岂不是会说本宫欺负你们柳家父子两位?这样的话,恐怕武皇陛下听到了也要觉得本宫心肠歹毒了吧?” 李云兴一番话说得是冠冕堂皇,可在场的人谁都知道,太子分明是在拿武皇来压他们。 若是他们敢反驳,武皇就有足够的理由降罪于他们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柳辰慢慢闭上眼睛,再次睁开,已然换了一番神情。 只见他缓缓爬起来,对李云兴说道:“末将听凭殿下处置。” 这话一出,众人皆惊,他们都以为柳辰会拒不认罪。 谁知柳辰竟然主动认罪,而且态度谦逊,毫无怨言。 他俯瞰着柳辰,仿佛是高高在上的帝皇在审判一个罪臣,语调傲慢:“本太子听闻,军法处置违背军规者,可当众斩杀。本太子今日就破例一次,让柳将军当众谢罪!” 说罢,他一挥手,身后的禁卫军立马将锋利的宝剑架在柳辰脖颈上。 随即只听一声闷哼,柳辰的脖颈上瞬间鲜血淋漓,殷红的鲜血顺着白皙的肌肤滑落下来,触目惊心。 “将军……” 柳仲卿与东南大营的将士们被这突变吓呆了,他们根本没有想到太子会这么残暴,说杀就杀! 但这一剑并非直接取柳辰的性命。 柳辰知道,这刀口再陷进去半寸,自己便是大罗神仙也无力回天。 可太子偏偏没有,说明他是有一线生机的。 但这也是李云兴给他的一次警告,不要轻举妄动,也不要自视甚高。 柳辰强忍着剧痛和喉咙里蔓延开来的腥甜,他死死瞪着面无表情的李云兴,一字一句地说道:“太子殿下,臣……臣知错,还请太子殿下高抬贵手……” 禁卫军拔剑只是一次试探,在李云兴的示意下,他们并没有将这一剑直接划破对方的喉管,而是留了一线生机。 因此,虽然割伤了对方的脖颈,可是柳辰仍旧没有失去性命。只是皮外伤,养一段时间便可痊愈。 对李云兴来说,比起杀了柳辰,更重要的是立威。 他知道柳辰号令东南大营已久,若是不先给他们一个下马威,恐怕自己就算来慰劳三军,最终也只会变成柳家父子的作秀场。 李云兴何时又会做这种替人做嫁衣之事? 所以他要借助这次机会,彻底将柳家踩在脚底下,永世翻不了身! 李云兴勾起唇角,随后对旁边的禁卫军使了个眼色,让对方将剑收回去。 李云兴瞥了柳辰一眼,淡漠地说:“算你识相。” 就算柳家识相,没有因为性命危难之际便让整个东南大营陪葬,否则这次就是灭顶之灾! 但是柳辰并不知道,而且,他也根本不会想到,李云兴会如此丧心病狂。 李云兴故意让禁卫军动刀,就是为了试探他的忠心,看看柳辰是否会为了保住性命而放弃抵抗。 现在看来,柳辰确实是个聪明人,至少在关键时候没有犯糊涂。 李云兴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本太子念及你年纪轻,暂且饶你不死。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第二百六十一章 五十军棍 事情有了转圜的余地。 就连柳仲卿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方才如同悬在头上的一柄利剑,随时可能砍下来要他们的小命。 李云兴顿了顿,才接着说道。 “武朝军法有云,呼名不应,召之不到,往复愆期,动乖师律,此谓慢军。如是者斩之。托伤诡病,以避艰难,扶伤舁死,因而遁远,此谓诈军。如是者斩之。” “柳将军受的的皇命,管的是这数万将士,代表的是柳家风气,本该严加约束。奈何柳将军关键时刻慢军、诈军,不仅违反军法,更拖延时间,贻误战机。你以为你只是耽误一营的时间?却不知你们是将整个武朝百姓的性命置于水火之中!” “你们这些人统共只耽误了三五天,可是对我朝百姓而言,却是十多天甚至半月之久。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我想在座诸位军士,即便不曾读书识字,也明白其中的道理。” 李云兴越说越愤慨,他从来不是善茬。 “柳辰如此不守军规,若非本宫亲临,恐怕还要继续耽搁下去。如此一来,武朝百姓难道就不会猜忌柳辰与匈奴暗中勾结?” 李云兴的质问让所有人哑口无言,毕竟柳辰刚才的所作所为,的确是有悖常理。 他们虽然只是听命行事的战士,却也知晓柳辰是柳家嫡系,是柳家未来的希望。如果他真的和匈奴私通,那么对整个东南大营来说,都是毁灭性打击。 如今看来,太子的怀疑是正确的。 柳辰是柳家唯一的男丁,他若是真的叛国,必定引起轩然大波。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般劈进每一个人的脑袋里,让他们震撼的同时更感觉到了无穷的恐惧。 柳辰何尝不是满身冷汗,他双腿发软,险些站不稳。 他紧握拳头,指甲深陷肉里,刺激得掌心一阵阵疼痛。 李云兴说的话句句诛心,若非他是柳家的儿郎,恐怕早就认罪伏诛。 “你可知错?”李云兴冷漠的盯着柳辰,厉声喝道。 “属下……知错!”柳辰低头承认错误。 身上伤口与汗渍交汇,微微刺痛着柳辰的神经,他努力控制着颤抖的身体,咬牙切齿地说道:“臣……罪该万死,请太子责罚!” “好一个罪该万死!”李云兴厉喝一声:“既然你认罪,那就按照军法处置吧。” 他说完这句话,便不再看向柳辰。 “罪臣柳辰,将东南大营数万将士的性命置之度外。若非本太子英明,今日你就会铸成大错,致使东南大营数万将士殒命于战场之上!” 柳辰眉峰紧皱,握紧拳头,脸颊绷得极紧,咬牙切齿地等待李云兴继续往下说。 “按照军法,当凌迟处死!但念其军功在身,其父又是当朝宰辅,为武朝殚精竭虑,特赦免你死罪,罚五十军棍以儆效尤,之后要戴罪立功,如果再有延误战机之举,本宫定将治你的罪!” 李云兴冷笑地看向柳辰,嘴角微微扬起,似乎很满意柳辰脸上露出的绝望。 “末将遵命!”柳辰垂眸,拱手应允。 李云兴见状,这才摆了摆手。 几名禁卫军立即走到柳辰身前,抓住柳辰的胳膊,把他从地上提溜了起来。 柳辰身上还带着伤,被这样粗鲁对待,身形摇晃,差点摔倒在地。 说了要罚军棍,那便是一刻也耽误不得。 不过片刻工夫,柳辰就挨完了五十军杖。 这些禁卫军下手极狠,五十棍子落在身上,鲜血淋漓,柳辰的身躯摇摇欲坠。 不过,他始终紧咬着牙关,没有吭一声。 李云兴站在一旁,目光森寒的看着柳辰狼狈不堪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报复的快意。 这种感觉,简直让他浑身舒畅! 原本,他只是单纯的恨柳仲卿而已,不过现在,看着柳辰凄惨的模样,李云兴却莫名的觉得很解气! 更重要的是,如今在这东南大营之中,人人都知道太子殿下的威名,谁也不敢轻易招惹他,这让李云兴很享受这种高高在上的滋味。 “柳将军,你可服罪?”李云兴面沉似铁,冷冷地开口询问道。 柳辰跪伏在地上,额头贴着滚烫地石子路,语调沙哑道:“属下知罪,谢殿下不杀之恩。” 李云兴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示意他的宫女南意上前,将早就准备好的金创药交给柳辰。 “柳将军,你的身体重要,别忘记赶紧包扎止血。”李云兴好心嘱咐道。 “多谢太子殿下提醒。”柳辰抬头,看向李云兴。 他看着李云兴俊美邪魅的容颜,眼睛眯了眯,眼底划过一丝阴冷与憎恶。 这时,李云兴才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军营之中。 全军将士无人敢拦,所有人都恭敬的退到两侧,给李云兴让出一条道。 看着李云兴走进了大将军的军帐之中,众人心中都长吁了一口气。 太子李云兴的到来,让他们的压力骤增。 虽然他们依旧对太子的行径感到不忿,但是太子的威信太盛了,没有人敢冒犯太子的权威。 “将军,您怎么样了?”柳十三急忙迎了上来,他看着柳辰浑身带着血,眉头紧锁:“将军,这实在是欺人太甚!” 等到李云兴走进了军营,柳仲卿才上前查看情况。 “可有伤及性命?”柳仲卿沉声问道。 他并未怪罪柳辰,反而有些庆幸,自己的儿子能够活下来。 柳辰摇了摇头,淡淡说道:“无事。” “这样最好,这件事情我们先忍了,总有一天,爹会替你讨回公道!”柳仲卿沉声说道,眼中闪过一抹坚毅之色。 “我明白。”柳辰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柳十三。 “十三,一切以大局为重,切莫冲动行事。”柳仲卿郑重叮咛一句,然后转身离开了军帐。 他相信柳辰的判断,柳辰绝对不可能因为一时冲动,就擅自行事,做出贻害东南大营的愚蠢之举。 但是现在最要紧的事便是给柳辰疗伤,再多的话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也不便多言,只能命人先将柳辰抬到军营中的医官那边救治。 第二百六十二章 你倒跑得快 与此同时,几人急促的马蹄声从营外传来。 柳仲卿抬头一看,带着骑兵小队的正是他的三儿子——柳寅。 柳寅知道今天太子要来,柳辰一直在军营不知道太子的厉害,柳寅是非常清楚的。 李云兴这个人一向是瑕疵必报,此前柳辰违背了他的命令,他肯定饶不了柳辰。 想到这里,柳寅吓出了一身冷汗,于是一大早便主动请缨,与斥候一起探查敌情。 远远的观望着军营中发生的一切,等到李云兴进了营帐,他才姗姗来迟。 柳寅策马狂奔,到了营帐面前见到满地血污,更是心中慌张不已。 就连下马的姿势都略显狼狈,惊慌地跪向自己的父亲。 “父亲!儿臣今日领命前去打探敌情,听说您跟太子殿下来了便立刻赶了回来。大哥他……” 柳寅话没说完,就察觉到一阵冰冷的视线射在自己身上,让他顿时噤了声,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偷偷瞥向柳仲卿。 “啪——”地一声。 柳仲卿直接赏了他一个耳光。 柳寅被扇得一愣,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混账东西,我让你来军中辅佐你大哥,结果遇到事你倒是先跑了!如此没有担当,枉费我这么多年教导你。” 柳仲卿怒声训斥道,双目喷火,气得胡须颤抖,仿佛随时都会跳脚暴怒。 “父亲息怒,儿子不是有意逃避,只是这探听情报危险诸多,儿子为了以身作则才自告奋勇!”柳寅急忙低头求饶。 “我也……我也没有想到太子竟然会如此毫不留情,我是个庶出也就算了,大哥毕竟是嫡长子还是东南大营的将军,太子殿下都如此不顾及我柳家的脸面,岂不是让我们沦为整个武朝百姓的笑柄吗?” “你闭嘴!”柳仲卿呵斥道。“你真当我老糊涂了,这些事情难道我不懂?你藏了什么龌龊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 对自己的每个孩子,柳仲卿都了如指掌。 虽然他平时素来与柳寅见面甚少,但柳寅平时在外面做的那点小动作又怎能瞒得住他?只要稍微一琢磨,他便猜测到了几分。 “父亲!儿子冤枉啊!” 柳寅眼珠子乱转,心里发虚,却不敢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从京城里走出来,若是因此而惹恼父亲,回到京城后怕是又得遭罪,那样可就划不来了。 “行了!把你的心思收一收,你要知道你大哥才是柳家未来的支柱,我们柳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若是坏了大局!”柳仲卿沉声警告,眼神凌厉。 “是是是,我明白。”柳寅心头一震,立即恭敬地答道。 柳仲卿重哼一声,甩袖离去。 看着柳仲卿远处的背影,柳寅眼底闪烁着怨毒之色,柳仲卿现在是连表面功夫都不屑做了。 等柳仲卿彻底消失在视野内,柳寅才站起身,狠狠地踹了旁边的树干一脚,恶狠狠地瞪着柳仲卿的背影。 最终泄了气,还是跟着走进了大营。 如今他还没有脱离柳家的控制,暂且不宜和父亲闹翻。 现在柳寅还是要做一个乖儿子、乖弟弟,否则日子更加难过,说不定哪天他就成了弃子。 好在是李云兴此次并没有想要柳寅的性命,所以下手不算特别狠。 虽然身上血污很多,看起来令人触目惊心,但实际上并无生命危险,休养几天便可以恢复。 何况还有太子赏得金创药,这点伤势根本不算什么。 “父亲。” 见到柳仲卿进了营帐,柳辰挣扎着想要起身。 他也是许久未与柳仲卿见面,没想到,一见面便是如此狼狈的场景。 身边的柳十三连忙上前扶住,方才大夫才说要静养,万一这撕破了伤口,到时候又得吃苦头。 柳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有问题。 他望向柳仲卿的眼神满是关切:“父亲,您身体可安康?” 柳仲卿自然是心疼这个长子的,自十六岁后便入伍从军,如今也到了而立之年,却还要受此大辱,如何能够不心痛。 “你躺着,不必起身问安了。”柳仲卿拍了拍柳辰的肩膀,语带怜惜。 “谢谢父亲。”柳辰感激道。 这时才放下心来,再度躺了回去。 柳十三也向柳仲卿行了一个礼,随后退到一旁,将空间留给二公子与父亲相聚。 “你今日做得很好,就是委屈你了。” 柳寅跟在柳仲卿的身后,脸上火辣辣的印记还未消,就听见柳仲卿对待柳辰截然不同的语气,心中更是横生怨毒。 “为了我柳家,这点牺牲根本算不得什么,父亲言重了。” 柳辰眼眸深邃,看不透任何情绪。 柳仲卿点了点头,赞赏道:“你能有这种觉悟就好。” 柳辰能够忍下这口气,不代表柳十三可以,他的做人准则就是,谁伤了柳辰,那他便要十倍百倍的奉还。 “将军何必如此小心,既然太子不仁,也不能怪我们不义。不如半夜我偷偷潜进去,将他……” 柳十三没有将话说透,抬起右手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姿势,眼中充满了杀机,在座的每一个人也都听懂了。 柳辰摇了摇头,显然是不同意对方的提议。 “愚蠢,太子乃是皇室宗亲,岂是你想刺杀就刺杀?” “哼,逞一时之快,可知道会带来多少麻烦吗?”柳仲卿冷哼一声,眼中尽是嫌弃。 “你难道真的以为太子是单枪匹马就敢南下?他心中就没有计较?他难道会不知道我柳家野心勃勃,对他更是虎视眈眈?” 柳辰皱眉不语,父亲说的话确实没错。 “他既然选择南下,那他肯定早已经考虑周全,岂能让你轻易得逞。” 柳寅眉梢一挑,有些疑惑,|“父亲莫非他还有什么后招不成?” “你真是太幼稚了。” 柳仲卿眼中流露出一丝讥讽,这才接着说道。 “此次与太子一同出行的,还有一万名禁军护卫,他们就驻扎在三百里外的军队驻扎营中。若是尔等胆敢对太子不利,那些禁军绝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他们就能够借此理由将你扣押,你就死路一条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缓兵之计 柳十三十分不甘心,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可究竟怎么样才能出了这口恶气? 眼看着柳辰伤成这样,他自然就乱了方寸,心中愤愤不平,恶气难消。 现在太子在东南大营,也是最方便他们做些什么的时候。 若是等他回去,只怕再想找太子麻烦,难如登天。 而且他有预感,太子绝不会善罢甘休,此次只是一个下马威而已。 估计等不到他们去找太子麻烦,太子就已经将矛头对准他们,准备时刻上前扎上几个洞。 毕竟但从今日的太子神情,就知道他对柳家不满已久。 单单一个下马威就将他们柳家逼成这样,若是他还有心要对付柳家,岂不是会让柳家基业毁于一旦? 父亲就是太过于小心,所以才被人欺负到头顶上来。 柳十三已经在暗中下定了决心,哪怕柳仲卿不想让他这么做,他也务必要想办法对付太子。 大不了找些死士,匿名买命,就算那些死尸刺杀失败,被抓了起来,连他们都不知道向他们买命之人是谁,就不信后续能查到他柳家头上。 总之无论如何,他柳十三可咽不下这口恶气。 柳仲卿看了一眼儿子的伤口,见这血肉模糊的一幕,忍不住咬牙。 “太子竟然如此恶毒,把我儿害得这么惨,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柳寅忍不住在一旁泼冷水。 “父亲不是说他有1万名禁军护卫在,我们无法暗中行刺,又要怎么报此仇?”既然有那些护卫在,自然要想办法将这些护卫给弄走。 柳仲卿在屋内转来转去,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柳十三见状,眉心一动,便让他们都回去, 毕竟柳辰还受着伤,需要静养。 柳仲卿觉得也是,带着柳寅离开。 走出柳辰房间,柳仲卿转头看向柳寅这个儿子,心中越发烦躁。 “你回去给我好好反省,没事不要过来打扰你的兄长。” 柳寅虽然心中不满,却不敢表现出来。 “是的,父亲也好好休息。” 柳仲卿只是瞟了他几眼,眼神中带着威压,似乎在说他什么都知道。 不过他没有说什么,就转身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之中。 柳寅看着他的背影,眼神瞬间阴沉下来,愤愤地吐了口口水。 柳十三安顿好了柳辰之后,吩咐侍卫给他上药,也退出了房间。 一直到了夜幕降临,他穿上宽大的斗篷,带着面具,一路来到黑市。 要知道在此处,黑市之上,有许多亡命之徒。 只要给他们钱,他们什么都能做,别说是刺杀太子了,便是让他们刺杀皇上,他们连犹豫都不会犹豫一下。 只不过这些人都是一些流民或者是土匪,实在被逼急了,没有其他谋生之法,才会做这些。 而且他们能力不强,更不会武功,有的说不定连刀都不会握。 所以来鬼市上买命之人,不光要收买他们,也要同时为他们创造条件。 果然,柳十三带着一大笔银子来到黑市之上,立刻就被围了起来。 众人都在好奇他要买什么,一个个七嘴八舌,好像不管他买什么,这些人都可以做到。 柳十三已经在外表上全副武装,但还是怕别人听出来他的声音,所以故意扯着嗓子说道。 “我要买命,叫你们帮我杀一个人,你们谁可以接这笔买卖。” 一时间,众人纷纷自荐,这些人实在太缺钱了,为了一口饭吃,什么都能做。 别说是叫他们去杀别人,就是叫他们当下断手断脚,他们也会争抢着去做。 而且杀人而已,乱世之下,本来人命如草芥,根本不用问杀的人是谁,只要给钱,他们可以什么人都杀,便是亲生的父母子女都不会犹豫一下。 围着的人数众多,柳十三要在这些人中挑选一下,不能什么人都带进去。 他选了几个看起来年轻力壮的,于是这些在黑市上讨生活的人立刻知道他想要一个经验更丰富的杀手,于是大家纷纷推荐自己。 每一个都将自己的杀人经验夸得天花乱坠,仿佛他们就是闻名天下的武功高手一样。 柳十三认真的在这些人中挑选,最后选了十三个,将这些人带走。 被选中的人欢天喜地,感恩戴德,没有被选中的人垂头丧气,有的人甚至还不死心,紧紧扒着柳十三的袖口,期盼他能够选自己。 甚至有的姑娘觉得自己长得不错,想要用美人计。 可柳十三只是满脸晦气地将这些人推走,将带将选完的13个人带到一处僻静的地方。 他甚至鬼市上的规矩,定好人就要给定银,但是不能给太多,不然这些人会立刻毁约,他再想找根本找不到人。 按规矩,每个人只给了几文钱当做定银,那13个人见到几文钱也都高兴的不行,有的直接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完成任务。 杀手的人数已经确定好,其次就是确定好时机和地点。 有的杀手喜悦过后,终于想起来问道。 “老板要我们去杀谁?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我们该怎么去找您?” 柳十三看向说话的人,是一个长得人高马大的青年,青年周身气度温润,显然与周围的流民土匪气质截然不同。 这样的人怎么会跑到鬼市上做买卖? 柳十三在心中估算一下,动手之事宜早不宜晚,他知道第二天太子还会来到军营,他们会路过一片竹林。 今日太子刚在军营中耍了一套威风,应该正是得意的时候,可能会掉以轻心。 所以他决定就在竹林处动手,于是跟杀手们对好了时间地点。 “你们要记住,你们刺杀的是坐在马车里的男子。” “此事如果成了,我给你们每个人一两银子。” 一时间,众人哗然。 这些能被几文钱收买的流民土匪,还是头一次听到一两银子这么多的佣金。 有这些钱,别说是要杀一个人了,就是让他们杀十个人也行。 他们运气还真好,得到这么一个大客户,那些没被选上的人,若知道此事,岂不要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柳十三不敢耽搁,立刻回军营。 第二百六十四章 想不想活着 柳十三回到军营中,紧张的过了一夜,一想到能就此解决太子,为柳家除此心腹大患,就高兴的不行。 等到第二日,他带着人在竹林附近埋伏好,嘱咐他们此次计划后,便立刻回到军营当中。 柳辰一大早上没见到他,正带着伤与父亲柳仲卿一起商量粮草一事。 李云兴为了粮草之事亲自过来,定然要查个仔细,幸好柳辰已经提前将粮仓都搬空,就算他过来查看,也不会察觉到异常。 柳仲卿最后决定还是用托字诀,匈奴进攻之势箭在弦上,李元兴根本不可能在东南大营呆多长时间。 他亲自过来都未能解决问题,若是后续武皇追究下来,也追究不到他们的头上。 两人商议完此事,柳辰叹了口气,颇有些失望。 “这是我们的地盘,正是杀他的好时机,若非他带来的一万人,他必死无疑。” 柳仲卿心里也是这么想,但面上还是让儿子不必过于惦记此事。 他已经有了周详的计划,一点一点拔除掉李云兴的爪牙,叫他无人可用,而且此次与匈奴的合作万无一失。 两人却不知道在一旁的柳十三在心中暗自得意,若是他能做成此事,可算是为将军解了心头大患。 算了算时间,李云兴等人此行应该已经到达了竹林。而他的一万名禁军护卫驻扎在三百里外,出了事,他们赶也赶不过来。 就算后来他们赶了过来,也没有办法找柳家的麻烦。 毕竟杀人的可是流民和土匪,这些人隐藏在鬼市当中,活得真如一只只孤魂野鬼一样。 就算他们能够在鬼市之中找到真正的杀手,可这些杀手都没有见过他的脸,不知道真正买命之人是谁。 到时候就让禁军护卫将这些人当做替罪羊抓起来,他们柳家可以全身而退。 另一边的李云兴乘坐马车往军营赶去,突然,一阵风声传来,从一旁的草丛中突然跳出来十几个黑衣蒙面人。 守在马车旁边的禁军护卫立刻摆好架势,这些鬼市上的杀手,见到对方气势莫名,莫名就有些怂了。 之前那个买主跟他们说过,马车周边只有三四个侍卫而已,他们虽不会武功,但可以以多胜少。 可看对方的架势,起码有二十多人,手中拿着的是寒光闪闪的利剑,比他们手中破刀乱棍强了不止几倍。 他们本来人数就比他们少,更不像对方经过专业训练的,哪里打得过。 这些人根本不像自己说的那般敬业,他们如此苟延残喘,就是为了活着,所以一个个惜命的很。 既然觉得打不过,这些人立刻就想跑。 却不知道李云兴等的就是他们,直接撩起帘子。 “把这些人都给我抓住了,记住,都要留活口。” 守在一旁的禁军护卫立刻冲上去,几乎要是老鹰抓小鸡一样,瞬间就将这些人全部抓了起来。 这些鬼市上的小喽啰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立刻开始求饶。 他们哭着说是有人花钱雇他们,让他们来此杀人,但他们根本不知道是谁雇佣了他们。 他们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收钱不要命,所以一个个跪着请求李云兴饶了他们。 就在此时,李云兴从马车内走了出来,看着眼前的几个人面露狠光。 “你们知道是谁派你们来杀我的。” 他说的如此,肯定倒是把一旁的几个人吓了一跳,这位爷莫不是听差了,他们明明说的是不知道是谁派他们来杀人的。 李云兴却似笑非笑的盯着他们,夺过一旁护卫的佩剑。 “你们不知道买命之人是谁,我就不能留你们活口,但你们若是能指认买命之人是柳辰,我可留你们一条性命。” 人群中有一个长得像瘦猴一般的年轻人,极其聪明,瞬间就明白了李云兴的意思,跪在地上表忠心说道。 “我等的确是被人所雇佣,前来刺杀这位爷,故我们之人正是柳辰。” 李云兴对此人的识时务很满意,特意叫进喜过去教这些人怎么说,而他则是躲在马车中休息。 他本来可留宿在军营当中,但就为了给柳家人创造这个机会,所以特意在昨日大放威风,给柳家人一个下马威。 又在今日特意走这个竹林,就害怕他们没有动作。 他们以为找几个流民过来杀人,此事就查不到他们身上了。 却不知道他才是一国太子,他想将这个罪定在谁身上,谁就摘不掉。 很快,进喜回来,点了点头,他已经与这些人对好了说辞,而且还特意单独询问他们,确定没有破绽了。 李云兴这才坐着马车晃晃悠悠来到东南大营,此时,柳十三正在带着一队士兵巡逻,听到传令,顿时惊诧不已。 李云兴居然还活着?看来那些杀手果然是废物,鬼市上的人真不靠谱,下一次他应该去更靠谱的地方雇杀手。 柳十三迎了出去,针对这位太子昨天的所作所为,他实在无法继续扬起笑脸。 所幸也并不需要他笑脸相迎,因为李云兴刚踏下马车,身后的护卫便推搡出来十几个人,这些人穿着黑衣,但衣服上都是灰尘,显得狼狈不堪。 柳十三当然认识这些人,毕竟都是他在鬼市上一个一个亲自选出来的,没想到他们不光没刺杀成功,还被人家给捉住了,实在是废物至极。 幸好那些人看向柳十三的目光极其正常,就仿佛看一个陌生人一样,毕竟那天柳十三去的时候是蒙着面,那些人根本不知道他的真实长相。 “太子,这些人是?” 李明兴抬起眼,越过柳十三,正好看到柳辰和柳仲卿一起走了出来。 就在此时,刚刚看到柳十三毫无反应的十几个人,再见到柳辰之后,突然神色紧张起来,一个个用颤抖的手指着柳辰。 “爷,就是这个人是这个人在鬼市上收买,我们让我们去刺杀您,我们记得清清楚楚,就是他。” 柳十三震惊的看向说话的人,等意识到他说了什么,瞬间脸色煞白。 第二百六十五章 逼迫 柳辰与父亲柳仲卿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 “不要胡说,我根本不认识你们,怎么会收买你们杀人?” 柳仲卿在心中不屑,十万禁军护卫就在附近,他根本不会动手,让李云兴抓他的把柄。 而且此时他们明明处在优势之中,怎可能多生事端。 这一定是李云兴自导自演,故意要陷害他们,这等小儿科的伎俩也配拿的出手。 “太子,当下抵御匈奴事情最大,我们来此为了解决粮草之事,若解决了粮草一事,太子便是东南大军的恩人,我儿感激你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买凶杀人?” 柳寅自从听到李云兴的声音,就吓得躲在军营中不敢出来。 听到有人居然暗杀李云兴,暗暗在心中可惜,暗杀居然没有成功。 进喜直接将为首的一人向前一推,那人跪在柳辰面前,当即指认道。 “就是这人去鬼市收买我等,给了我们每人一文钱,若事成之后,便许我们每人一两银子,我等都是鬼市中人与太子之前并不相识,若不被人收买,怎可能去暗杀太子?” 柳仲卿一脚踹过去,直接将此人踹翻在地,口吐鲜血。 “混账东西,无凭无据,居然敢攀咬大将军!你们是不想活了?” 被踹翻在地的人满眼恨意,凭什么这些人就能高高在上,凭什么这些人可以随意掌控他们的生死。 他们这些鬼市上讨生活的,其实也受东南大营这些士兵们的压迫。 他们比普通老百姓还不如,即便被士兵们欺辱,连一句反抗的话都不能说。 而东南大营的人可以在此地横行霸世,全是因为他们背后有柳家人撑腰。 若不是朝廷中贪官污吏太多,他们这些百姓又怎么会流落他乡,变成流民,受此奔波求生之苦。 原来他们只是在李云兴的胁迫下,不得不指认柳辰,可当这一脚过后,这些人是真心要将柳辰等人拉下水。 “明明就是你们买凶杀人要刺杀太子,你们敢做却不敢承认,我等说出真话,却被你们要挟,反而要害我等性命,还请太子殿下为我们做主。” 没有百姓愿意自甘堕落去鬼市当一个朝不保夕的杀手,如果可以,他们甚至愿意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哪怕粗麻破衣,哪怕粗茶淡饭,他们也心满意足。 寻常百姓所求的无外乎是要过安生日子,可就连这么简简单单的请求却没有办法达到,足以可见这些百姓心里有多苦。 之前,他们此地距离都城虽远,却也听过一些口口相传的话。 比如说太子监国之后,真正的为民请命,不光斩杀那些贪官污吏,还为普通的百姓申冤谋福。 他们离都城远些,可所有人都将太子当为心中偶像,甚至希望他能快一点继位,这样才可以改变武朝这般即将凋零的未来风景。 如果他们早就知道要刺杀的人是太子,说不定根本不会接下这单生意,甚至还会以命前去报信。 但事已至此,他们又只能求太子为他们做主。 此话一出,所有流民都跪在地上,齐齐喊着让太子惩罚恶贼。 李云兴冷笑一声,抬头看向柳家父子两个。 “我来此地是为了解决东南大营粮草问题,罚你贻误军机之罪,已然对你宽大处理,可你们父子不感恩戴德,却要置我于死地,买凶暗杀国之储君,这可是砍头的大罪。” 柳仲卿脸色极其难看,还想要狡辩。 李云兴身后的护卫门立刻冲上前,将柳家父子包围起来。 柳仲卿捏紧拳头,双眼愤怒到几乎要喷火一般。 好个李云兴,竟如此欺人太甚,来到东南大营放肆,不知道这是他们柳家的地界吗? 就算他是太子又如何,强龙难压地头蛇,在此地也要给他三分薄面。 就在此时,营中士兵也围了上来,拔剑亮刀,随着一片刀剑出鞘的唰唰声,这些士兵们均是面容严肃,誓要与大将军共进退。 即便李云兴是太子,可这些士兵们只听将士的命令。 柳辰一摆手,士兵们立刻将所有人都包围在其中。 进喜皱着眉头,柳家父子好生大胆,竟敢叫军队围困储君,这与谋逆又有何区别?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谋逆。” 柳仲卿面露苦涩,压低语调,竟仿佛像哭了一般。 “太子恕罪,我等对武朝忠心耿耿,绝对不是要谋逆,现在匈奴来犯,保家卫国最是重要,我儿乃大将军,若太子真的听信几个刁民的谣言,伤了我儿,岂不是伤了东南大军的军心?到时军心涣散,无心抵御匈奴,耽误军机,这等大罪,太子也不知道担不担得起。” 李云兴直接抽出一旁护卫腰间配剑,将剑搭在柳仲卿的脖子上。 “东南大军是我武朝的士兵,效忠的是我武朝,你儿子的确是大将军,顶多也就算一个暂管之名,你儿要忤逆谋反,东南大军也要追随吗?难道供养你们父母子女的也是他柳辰吗?”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军士均瞪大了眼睛。 他们确实应当效忠大将军,这是军中纪律。 可他们到底是武朝的军队,如今太子亲临,他们若是帮助大将军忤逆太子,等同于谋逆叛国。 他们一死是无所谓,可他们的父母子女岂不是也要被连累。 顿时,在场的士兵们全部怂了,一个个慢慢放下了兵器。 柳仲卿不甘心的瞪了一眼这些士兵,一个个胆小如鼠,真是不堪重用。 “我乃当朝宰辅,你就算是太子,也不可以在无根无据的情况下杀我。” 他可跟太子之前杀的那些人不同,他身后牵扯甚广,他的女儿还是当朝皇后,尊贵无比。 李云兴讽刺的一笑,没错,他确实杀不了柳仲卿,却并不是因为他自以为的恐吓,而是此事确实与他没有什么关系,柳仲卿不会蠢到做买凶暗杀的事情,即便此事闹回都城,也不会有人相信。 所以那些流民们指认的可是柳辰,要定罪的也是他。 第二百六十六章 想杀谁杀谁 李云兴将剑挪开,又搭在了柳辰的脖子上。 “我本来也没打算杀你,何至于把你吓成这样,我要杀的是你的儿子,今日我不杀他,来日他也会杀我,留此心腹大患,我心难安。” 昨日,他一时心慈手软,没有重罚柳辰,这不就有了暗杀之事。 柳寅在军营中听到此话,高兴的差点蹦起来,太好了!最希望柳辰死的人就是他了。 李云兴最好现在就杀了柳辰,为他除去一个心头大患。 柳辰若死了,就没有人能够骑在他的脖颈上面,他在柳家也就有了一席之地。 而且柳仲卿那老头不是最喜欢他这个大儿子了,若是这大儿子死了,他若是一时心中悲愤,跟着一起去了,那岂不是最好。 他正开心着,却一直没有听到外面的动静,探出头看了一眼, 就见柳辰呵斥道:“住口,此事与我们都没有关系,我看这些流民就是受人指使,故意指认我们罢了。” 柳辰话中的意思是这些人是李云兴的人,是被他收买到,自然可以随便指认他们的。 “难道太子忘了,昨日我被打了军棍,根本下不了床,如何能去鬼市收买这些流民?我看他们分明就是故意诬陷朝廷命官,这乃是死罪,我要亲自杀了他们。” 说着便要拔剑刺去,只是他身上的伤实在严重,刚走了两步,差一点栽倒在地上。 不过这也更加说明他的伤还没有好,根本没有办法去鬼市收买这些人。 柳仲卿立刻接着儿子的话。 “的确如此,太子就算想要陷害我等,也应该想一个好一点的说辞,这般充满漏洞的话,连三岁的小孩都不会相信,太子要如何服众?” 李云兴听到此话,不住冷笑。 他乃当朝太子,什么人能让他费尽心思去诬陷,况且他想杀谁就杀谁。 而且这对父子着实在自作聪明,以为抓住了这一点,就可以当做理由吗? “谁说他们是昨晚去的?我记得刚刚他们未曾说过自己是被何时收买的,你们为什么就确定是昨晚,难道你们知晓此事?” 为首的流民见状,心中转了个个,立刻膝行上前,朗声说道。 “没错,我们从未说过这位老爷是昨日收买的,我们分明是两天前在大军还未到达之时,他就已经去鬼市上挑了我们,要的就是让我们在今日动手。” 李云兴侧头看了一眼,为首的是一个年轻人,看着倒是聪明,还知道识时务为俊杰,懂得变通。 看在他如此立功的份上,这一次倒是可以不跟他计较,不过,能不能将柳辰定死在这个重罪上,还需要他继续努力。 柳辰气的脸都红了,真没想到,向来是他将别人堵的哑口无言,这一次脏水泼在身上,他居然怎么洗也洗不掉了。 “胡说八道,我根本就没有见过你们,而且我也不屑去鬼市那种肮脏地方。” 凭他的人力和财力,即便想要买凶杀人,也自然有更专业的江湖人士接这笔买卖,怎么可能去鬼市上找一些土匪和流民,不光毫无能力,也毫无道义可言。 此话一出,更是将这些流民的脸面踩在脚下。 为首的那个年轻人咬咬牙,像是认准了柳辰。 “太子殿下,雇佣我们的人就是大将军,我们都可以作证。” 顿时所有人都一起喊道他们可以作证! 柳辰完全被逼到了绝路之上,看了一眼众人,又回头看了一眼父亲。 柳仲卿已经在沉默中看清了当前的局势,太子刚来到东南大营,就遭到暗杀,这些人都是鬼市上的人,确实也能查到。 就算将此事捅出去,说这是太子自编自导自演,估计也不会有多少人相信。 太子将这个脏水泼到辰儿身上,那是因为他知道泼在自己身上完全没用,辰儿这是遭了无妄之灾。 不过真正买凶杀人的人到底是谁?这些鬼市上的流民究竟受雇于谁?柳仲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柳寅,毕竟只有那蠢货才会做出这样的蠢事。 突然,柳十三快步冲了出去,跪在柳辰面前。 “太子殿下恕罪,他们认错了人,其实真正买凶杀人的是我,与将军毫无关系,请太子殿下赐我一死。” 李云兴没想到此人会突然站出来顶罪,但看对方的神情,估计这才是真正的凶手。 “是你,可是你为何要杀我?” 柳十三是绝对不会连累柳辰,当初若不是柳辰,他可能早就死了,可能死的又可怜又可悲,更谈何有现在的成就。 柳辰不光给了他一条命,更给了他不一样的未来,活了这么多年,他已然心中无限感激。 可他身无长物,只有这一生的本领,能够对恩人报答一二,随恩人带兵出征时,他便拼了性命帮助恩人赢得军功,不求别的,只求能够回报恩人一丁点恩情。 所以即便是为了柳辰才想着要去杀人,他也要自己背下,半点都不能连累到恩人。 “是我自己看不惯太子在东南军营中逞强斗志,我更加看不惯太子随便安个莫须有的罪名,就将大将军杖责至此。” 李云兴听罢,直接冷笑出声。 原来是看不惯他,还真是有意思。 “就因为你看不惯我,所以你就去鬼市上收买这些流民,想让他们行刺我,但你可知我乃一国储君,行刺储君,这可是等同谋逆的大罪。” 柳十三什么都知道,只是他光想着成功之后,如何却没有料想到此事必定会失败,不过成王败寇,他认下这个结局,所以他立刻跪倒在地上。 “事已至此,我承认什么都是我做的,任凭太子殿下处罚。” 柳辰在一旁惊讶不已,柳十三确实提议要杀了李云兴,但这提议已经被父亲否决,他又怎会擅自动手? 而且柳十三在很早以前就跟在自己身边,两人年岁相差不大,看似下属,却情同亲兄弟。 甚至对他比柳寅更亲近一些,柳辰哪里忍心让他去死。 他刚想为柳十三求情,柳仲卿就急忙拉住他。 第二百六十七章 北上 如今,柳十三背的可是行刺储君的大罪,这时谁帮他求情,都容易被误会成与他的行动有关系。 如今,李云兴气势汹汹来此,绝对不简单,他们还是不要贸然行动,免得让李云兴抓住把柄。 “此事已成定局,你莫要再插手。” 而且按照柳十三的说法,这些人应当就是他自作聪明找来的,若是接着往下查,很容易牵扯到他的儿子。 所以还不如顺水推舟,就这样了结此案。 柳仲卿心狠手黑,趁着柳辰心神不宁之际,直接抽出一旁护卫腰间佩剑,快步向前走去。 “柳十三,你居然敢找人暗杀太子,还企图将罪名栽赃到我儿身上,好恶毒的居心。” 说完,只见寒光一闪,柳仲卿便已经将柳十三就地斩杀,这一刀快准狠,丝毫不顾念柳十三是柳家家将的情谊。 柳辰在一旁瞪大了眼睛,简直无比心痛。 他没有办法怨恨父亲,因为知道这是父亲弃车保帅的举动,他只能将全部怨恨都放在李云兴的头上。 李云兴收起剑,幸好他离得远,不然又被溅上一身血。 “柳家真是会教养属下,竟出了想要刺杀本太子的下属,也不知是不是他的主子心中这样想,所以他才敢这么做。” 柳仲卿手中剑扔到一边,恭敬地回答道。 “我柳家对武皇忠心耿耿,天地可鉴,为维护武朝尊严,甚至不惜大义灭亲,我们已经衷心至此,太子还要怀疑吗?” 他说的言之凿凿,似乎李云兴要是继续怀疑他们,就是要将他们往死里逼了。 李云兴也不便与他争论什么,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共同抵御匈奴,既然这件事情已经解决,东南大营自然要和他一起北上。 李云兴本想暂时替受伤的柳辰暂代大将军之职,带领东南大军拔营启程,可柳辰哪里同意让他的势力渗入东南大军,硬是拖着病体指挥。 只不过柳辰刚痛失一名兄弟,又要带伤赶路,更是对李云兴充满忌惮,心中愤愤不平。 按照柳仲卿的说法,要以大局为重,毕竟此番危难之中,要对付李云兴的法子有很多,但绝不是与大军一起行进的过程中动手。 可柳辰受此大辱,哪里忍得下去? 若是他能早做决断,在李云兴刚来之时,在他未曾用妖言蛊惑东南大军之际,就可以隔开禁军护卫队,趁机杀了他,也许好兄弟就不会死了。 到那时,即便是武皇追究下来,他们也可以将此事推给附近的流民土匪,此处天高皇帝远武皇,就算真的要查,等他派人前来,什么线索都断了。 况且,就算武皇来了,在自己的地界,他想查也查不到什么,若是没有真凭实据,他柳家如此功勋大臣,也没有办法轻易处罚。 他们本就应该果断行事,顾虑来顾虑去,最后只会害了自己,他决定在行军路上,一定要好好出了这口恶气。 柳寅躲在军营中,本来还想看着自己那位兄长出糗,没想到此事莫名其妙就过去了,而且大军即将北上。 他有些懊恼,柳辰真是太幸运了,又被他躲过一劫。 不管心中如何想的,但李云兴与大军一起行动,他心中胆怯,一直在暗中躲着。 可能也正是因为在暗中跟着,他偷偷发现了不得了的秘密,就比如说自己的那位兄长正在和手下密谋些什么。 而且他们是避着柳仲卿,那几个手下也是与柳十三交好的兄弟,这人死了,朋友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密谋的事说不定就是要就此除了李云兴。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柳寅突然十分期待柳辰动手,不管他们两个之间死了谁,对他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大军在江边驻营休整,李云兴皱着眉头。 “如此走走停停,什么时候才能到?” 柳辰还没从柳十三生死这件事情缓过神来,听到李云兴的话,下意识否决道。 “太子殿下未曾带领过大军,自然不知道大军行进,本就牵一发而动全身,况且我东南大军有这么多的士兵在,根本走不快。” 李云兴知道,这估计又是柳仲卿请的拖字诀,看来这路上也不会太平。 果然,当天夜里,士兵们不知是吃坏了什么,还是喝的水有问题,竟全部呈现中毒症状,一个个上吐下泻,脸色蜡黄。 这下可好,若不及时解决,是彻底走不了路了。 军医立刻给每一位士兵诊治,得出的结果只是暂时吃坏肚子,好好休养即可。 李云兴大怒。 “如今匈奴压境,东南大军奉命镇守武朝,守的是武朝的未来,是千千万万百姓的生命,岂容你们这样耽搁。” 军医立刻跪在地上,被太子的话吓得发起抖来。 “回太子,并不是士兵们不愿意前进,实在是粮草空缺,士兵们只能食用野草充饥,这才不小心误食了毒草。” 粮草?又是粮草? 所有的地方都无法解决粮草问题,长此以往下去,武朝未来堪忧。 李云兴怒气冲冲来到营地后厨,果然看到汤锅里还煮着一些野草,若真的没有粮草,要用野草充饥,为何不将两者混用? 就这么一锅野草,若是分给整个东南大军的所有士兵,每个人可能连跟菜星子都见不到,就算野草真的有毒,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而是单单将野草煮了一锅,很明显,只有那些生病的人喝了野草汤,才会如此。 他瞬间就明白了,这又是柳仲卿的拖字决,他见大军必须北上,所以想出让士兵们生病,无法北上的法子。 李云兴立刻将所有后厨的人全部叫了过来,指着铁锅中的野草汤。 “我问你们,这锅汤是谁人煮的?” 东南大军的后厨厨娘叫做柳春,40多岁的样子,虽为厨娘,却长得极其消瘦,看起来颇有些尖嘴猴腮的模样。 柳春虽说也姓柳,但只是旁系下人家的孩子,与主家毫无关系,完全听命于柳辰。 她看了铁锅一眼,眼中含着不屑,轻飘飘说道。 “我煮的。” 第二百六十八章 毒草 柳春继续说道。 “太子是贵人,吃的是山珍海味,哪里懂得我们这些普通士兵的辛酸,粮草不够,他们吃不饱,只得采些野草充饥,太子该不会连此事都要责罚吧?” 李云兴扫了一眼,进喜立刻上前,从锅中拿出剩余的野菜递到柳春面前。 “这是谁挖的野菜?又是谁递给你的?你认得这野菜吗?知道有毒吗?” 柳春下意识向后缩,皱着眉头,想要离那野菜远一点。 “我不记得是谁挖的了,我不认得这野菜,也不知道有毒,若我知道野菜有毒,自然不会煮给士兵们喝。” 李云兴看她还嘴硬,叫进喜将人摁住,硬是将野菜塞进了她的嘴里。 柳春自然拼命的反抗,她知道这些野菜都有轻微毒性,只是用水煮开喝了一点,可导致上吐下泻,但若是食用如此大的剂量,是可以毒死人的。 她不肯吃,只是她一个瘦弱女子,哪里挣脱的了进喜的手。 周围人见状,想要上去帮忙,但李云兴身后的禁军护卫齐齐上前,将这些人全部恐吓了下去。 于是柳春嘴里塞满了野菜,想要吐出,却被进喜紧紧的堵住嘴。 可能在刚才挣扎的时候她不小心咽进去几口野菜,这野菜中毒性来的极其快,她已经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头脑不甚清楚,就在此时李云兴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仿佛恶魔一般。 “你不认得这野菜,又是你自己亲自煮的汤,自然不能浪费了,将剩下的野菜和汤全部给我灌进去,灌到她什么时候想说为止。” 柳春即便意识模糊,但也听清了李云兴的话,这分明就是要杀人,她瞪大眼睛,在心中呼唤着柳辰的名字,毕竟此时只有大将军可以救她。 也幸好柳辰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动静,察觉到异常之后,立刻带着士兵赶了过来,见状,立刻喝止进喜。 可进喜是李云兴的人,哪里会听柳辰的话,仍旧死死的捂住柳春的嘴,不让她将嘴里的野菜吐出来。 柳辰只得看向李云兴。 “太子殿下,这是做什么?柳春只是一个小小厨娘,未曾惹到太子。若是此事传扬出去,太子就不怕众人说您欺辱普通百姓?” 李云兴冷哼一声,他何曾在意过天下人怎么看? “柳辰,我怀疑你这东南大军效忠的压根不是我武朝。” 柳辰愣了一下,这话可不能乱说。 “太子殿下误会了,之前我确实有延误军机之责,但我也与你解释清楚,你该罚的也罚了。如今大军北上,正是我东南大军对武朝效忠之举,您为什么这样污蔑我们?” 李云兴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 “在武朝百姓如此危急的情况,你这厨娘竟然暗中投毒,害得大军不得继续拔营启程北上,此等歹毒心思,你还阻拦我教训她,你是何居心?” 柳春已被呛得满脸泪水,听到此话,急忙摇头。 她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还因为剧烈挣扎,又咽进去两根野草。 她只觉得浑身都发起痒来,而且肚子咕噜咕噜叫了起来,眼看着她似乎要如其他士兵一样开始上吐下泻了。 可如今,她人还被控制着,根本没有办法跑去茅房,只能在心中暗暗祈祷,希望自己不要有事。 柳辰本来是想要找李云兴的,麻烦谁曾料到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他立刻慌张起来。 “你不要胡说,我在来之前已听过此事,这只是士兵一时不察,本想用野草充饥,没想到拔了毒草,与柳春有何干系?” 李云兴指着那口铁锅,又指了指柳春现在挣扎的模样。 “那些士兵喝了此汤,也只是有轻微的上吐下泻,表面上看起来严重,却并未伤了身体,这厨娘应当知道这汤绝对不致命,可此时却如此奋力挣扎,仿佛在挣扎求生一般,说明她知道汤虽不致命,但是其中的野草若是吃了危急还是会危及性命的。” 柳春听到此话,惊讶到一时间忘了挣扎,这太子竟然如此聪慧,竟能从这么点微末小事中察觉到异常。 柳家若是和这样聪慧的人作对,未来岂有容身之处啊! 柳辰脸色一僵,转头瞪向柳春,柳春见状果然,慢慢放弃挣扎。 不过她已经吃了太多的野草,很快就呼吸急促起来,李云兴立刻叫军医,上前给柳春诊治。 果然是野草吃多了中毒,喝了解毒汤药之后,柳春的气息才渐渐平缓过来。 李云兴上前拍了拍柳辰的肩膀。 “这厨娘是你柳家人,此地也在你东南大军,我就不掺和此事了,不过我希望最多一刻钟,大军可以继续启程。” 说完,便带着进喜离开,柳辰未料到他如此精心策划的一计居然这样被破了。 先是拖延大军行程,然后借机用毒草毒死李云兴,这样即便是武皇追问起来,也可以说是郊外野草太多,他们未曾辨认清楚。 毕竟他们军中的士兵也中了毒了,根本不是故意针对李云兴,怕是武皇想要追究,也无法追究。 谁曾料到,还未等他执行下一步计划,此计就已经被李云兴给看破了。 就在此时,柳春喝下解毒汤药之后,悠悠转醒,一抬眼就看到柳辰宛如黑云密布的脸,吓得立刻跪倒在地上。 “将军饶命,我并不是故意露出破绽的,我真的没有想到太子会那般聪慧,居然会联想那么多。” 她越是这样说,柳辰越是气恼,身边的士兵将她踹翻在地,一刀挥过去,就结果了这可怜女人的性命。 若是军医在此见状,必定连声哀嚎,若如果你们早就决定要将厨娘给弄死,又何必将他硬拉过来给厨娘调备解毒药? 要知道,他现在照料那么多中毒的士兵,已然分身乏术了。 “将他的人头给太子送过去,就说我日后定会仔细督促军中,绝对不发生类似的事情。” 等士兵走了之后,柳辰一掌拍向一旁的铁锅,将铁锅整个拍翻里面的汤水全部洒在地上。 “李云兴,我与你势不两立。” 第二百六十九章 大军压境 颓当城下,匈奴大军已经到达几日。 带兵者正是呼延弘,他骑在马上,面前是大开的城门。 郭孟胜带着士兵登上城门,一眼就看到呼延弘,想到惨死的妻儿,他恨不得立刻冲下去与他决一死战。 但是现在他不能乱,太子的大军还没到,武朝的未来还在他身上。 呼延弘见到他终于出来,高喊道。 “我还以为你誓死要做一个缩头乌龟,不敢出来呢。” 自从匈奴大军至此,呼延弘发现城中整夜灯火通明,城中将士尽情享受,成日饮酒作乐。 他曾与郭孟胜是敌人,彼此之间最是了解,知道他是一个小心谨慎,心细如发的人。 若不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他绝不会做出开城门迎敌这样危险的举动。 而且匈奴单于下过命令,若武朝真的决心顺着颓当城直入匈奴,他们拼死而战,护卫匈奴。 若是武朝只是骚扰,他绝对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与武朝动手,还是迎娶楚国项云烟最重要。 所以郭孟胜这个空城计还是有用的,他一直隐在暗处,明明知道外面的就是自己的宿世仇敌,但是太子没有下命令,他只得压下怒火。 一直到城中士兵开始熬不住了,匈奴大军已至,朝中却迟迟没有派来援军。 颓当城很多士兵已经心生退意,也无法做出饮酒欢乐的样子,未免让匈奴大军看出端倪,他只得亲自出来。 郭孟胜面对自己的敌人,强压住心中的怒火。 “大门已经开了几日,可你们却根本不敢往里冲,生怕我在此处设下埋伏,瞻前顾后,我看你们才是真正的缩头乌龟。” 呼延弘皱着眉头,他怎么听郭孟胜的语气里满是可惜,似乎期盼着他能够带着大军冲入城中一样,看来这果真是一出请君入瓮的戏码。 难怪一向走一步看三步的郭孟胜会露出这么大一个破绽,他敢挑衅匈奴,直接攻下颓当城,引得匈奴大军压境,岂能没做万全的准备。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想让我中你的计,简直痴心妄想。” “你一个冯翊郡的郡守,不好好呆在你那一亩三分地,跑到颓当城这里耍威风,定然居心不良,你想要将我们诱入城中一网打尽吗?” 只是他未曾想明白,这小小的颓当城应当装不了多少士兵,可他已在城外守了几日,也不见外面有什么风声。 难道是周围埋伏了大军,就等他们攻入城中,然后来一个里外夹击、一网打尽? 郭孟胜表面上露出一副计策被拆穿的恼怒,可心里却有些庆幸,幸好他与呼延弘接触过一段时间,彼此作为敌人比较了解。 他知道呼延弘此人生性多疑,万事以稳妥为主,肯定不会冒进。 只要他不打算攻城,他们就还能拖下去。 “你若是害怕,就在城外守着吧。” 说完命令士兵将城门关上,他故意让副将吩咐下去,士兵关城门的时候,动作一定要拖延,装作一副期待对方攻入城中的样子。 岂料对方越是这样,呼延弘越是不敢行动,一直到城门已经关上,郭孟胜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呼延弘眼睁睁的看着城门关上,就在此时,突然从远处跑来一个匈奴士兵,手中拿着一封密信。 等他看了密信之后,当即瞪大眼睛。 这城中根本没有什么陷阱,而是故布迷阵,单于来信,让他夺回颓当城,生擒郭孟胜,然后决定下一步是否要进攻武朝。 虽然不他不知道单于是如何知晓颓当城这边的情况,但既然他发布这样的命令,就说明他定有渠道。 原来郭孟胜就是在故布疑阵,竟将他完全吓住,浪费了这么多天。 呼延弘一把将收到的信件揉碎。 “传令下去,起号整军,听我命令,即刻进攻。” 另一边的郭孟胜下了城头之后,也不敢放松,叫人将城门整个焊死。 他不知道还能拖多久,也不知道太子什么时候能带兵过来,只得尽量拖延时间。 谁曾想,刚将城门焊住,外面就已经开始攻起城来。 郭孟胜立刻来到城头,果然看到匈奴大军一边在撞着城门,一边攀上梯子,想要爬到城内。 郭孟胜立刻叫所有士兵奋力抵抗,绝对不能让他们攻入城内。 可对方的大军人数太多,即便是他们有李风舸改良的霹雳炮,也只是在勉力支撑而已。 匈奴大军一批批的冲上去,可却又被一批批的打了下来,呼延弘皱着眉头,一眼就看到了对方手中那惊奇的战车。 武朝何时有了这样的武器,他竟从来不知道。 而且这武器威力竟如此强大,明明只有几千士兵,他们的大军却无法将其拿下。 两方就这样对峙了起来,从早到晚,一直到了第二天的早上,呼延大军竟还没有将颓当城攻下来,呼延弘恼怒不已。 他带领大军迟迟攻不下对方几千人,若是传扬回匈奴境内,他岂不是要被那些同僚们笑话死。 “所有人都给我死供,若是还拿不下颓当城,论贻误军机处置。” 此话一出,匈奴方的士兵顿时像是打了鸡血一般。 奖励他们可以不要,但不能够有处罚。 所以瞬间所有人都比之前更加努力的对待这场战役,颓当城内的士兵还真有些招架不住,眼看着城门即将被攻破,而这些匈奴士兵也要爬了上来。 郭孟胜站在城头,拔出腰间的佩剑,大喊道。 “颓当城本就属于我武朝,我们好不容易夺回来,绝对不能够再让匈奴夺走,我等要誓死捍卫此城。” 此话一出,城内的士兵齐声响应。 誓死守城,颓当城已经失去了一次,绝对不可再失去第二次,他们武朝的士兵,便是死,死前颓当城也必须是武朝的土地。 于是,郭孟胜带领着副将,号令全体将士与匈奴将士进行拼杀,一时间刀光剑影,难以分出胜败。 可随着冲入城中的匈奴士兵越来越多,眼看着城中的大门已经被撞开,士兵们齐齐往里面冲去。 第二百七十章 惺惺相惜 就在此时,远处有一人骑马而来,正是匈奴军队的斥候,嘴里大喊着。 “呼延将军,紧急军令,楚河边境三万大军遭到截杀,请您速速带兵前去支援。” 呼延弘已然冲进了城内,听到此话,瞬时勒住了马,他身后的士兵们也齐齐勒马停住。 他上前接过斥候手中的军报,仔细看完,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眼看着城门已开,敌人就在面前,他们大军齐齐踏过去,便能将颓当城夺回,又能将一个宿士仇敌碾在脚下。 可如今单于却传来金令,让他们速速回去,不容耽搁。 呼延弘转头看向郭孟胜,目光复杂。 “怪不得我们已濒临城下,你却丝毫不着急,原来这就是你备下来的后手,好一出围魏救赵。” 郭孟胜身穿铠甲,手中拿着利剑,剑上正不住的往下滴着鲜血,那些血都是匈奴士兵的血。 “呼延将军若是觉得此计可恨,不妨踏马而来,我等就在这守着,即便我等仅有几千人,面对你等几万大军,也丝毫不怕,我看你是否能够将颓当城抢走。” 呼延弘定定的看了一眼郭孟胜,即便两人是敌人,可他也敬佩郭孟胜的精神,只有这样的人才配称作为勇士,也才配与他一战。 呼延弘哈哈大笑。 “你我立场不同,终究要成陌路,不然你我也许能成为好友,不管此计是不是你设,我都可以告诉你,你成功了,你守住了颓当城,而我也要去守我的士兵。” 此时,两人之中明明隔着血海深仇,隔着家国立场,隔着杀亲之痛。 但此时,两人却像是知己一般,既知道彼此的立场,也知道此路的艰辛。 也许从出生之后,两人就注定终成敌手。 说完,他便调转码头,号令所有士兵随他而去。 郭孟胜站在原地,一直到已见不到匈奴士兵,这才松了一口气。 副将立刻提剑上前,眼见着郭孟胜身形踉跄一下,赶紧扶住他。 等摸到一片湿热,这才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中了一箭,只不过刚刚都在硬撑而已。 郭孟胜扶着副将的胳膊。 “立刻修好城门,将城门紧闭,他们暂时离去,不知还会不会回来,叫城中士兵不能掉以轻心,务必做好警戒。” 副将立刻吩咐下去,郭孟胜被扶到屋内,军医上前诊断,发现郭孟胜中箭颇深,但没有伤到要害,副将这才松了一口气。 等军医拔箭包扎完离开之后,副将将郭孟胜安顿好,这才去外面看看其他伤员的情况。 而郭孟胜躺在床上,重重舒了一口气。 太好了,太子果然不负众望,虽然迟了一点,但到底还是起了作用。 希望他那边一切顺利。 李云兴这里并不大顺利,自从发生了毒草之事后,他便知道柳家父子有意拖延时间,他特意让禁军护卫渗透到东南大军中,但凡察觉到有人意图阻拦大军行进,便可斩立决。 这样的命令自然引起柳家父子的不满,只不过当李云兴拿出手中的丹书金牌之后,柳家父子两个也不敢说什么了。 见丹书金牌者,如见圣上,如今武皇病重,太子监国,他已然代表了武皇的身份,可若还有人要质疑他,他就只能拿出金牌。 在此强压之下,柳家父子终于闭上了嘴,带领东南大军一路来到楚河附近。 却发现楚国已经按耐不住,率先攻打起匈奴,幸好他们来的及时,楚国只是稍见颓势,有他们上去帮忙,匈奴大军很快便慢慢被压制住。 柳仲卿眼看着局势越来越向他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发展,可东南大军已然冲出,他想拦都拦不住。 现在只求他之前送去的信件起了作用,必须先让匈奴大军攻下颓当城,捉住郭孟胜。 这样就可以拿郭孟胜要挟李云兴。 此处有匈奴残兵三万,匈奴人号称在马背上长大,一个个骁勇善战,勇不可挡。 东南大军的人只是人数到了,但却并不肯出多大的力,反倒是李云兴带去的禁军护卫成了主力,协同楚国将匈奴大军打得落花流水,一路向北逃去。 江河主动带领一队士兵追去。 楚国军队就此收手,带领军队的人叫做楚安,先是奉楚皇之命,对李云兴表达感谢。 随即又暗示说,现在已然安全,可以让公主项云烟回到楚国。 李云兴只是笑了笑,项云烟哪能说走就走? 匈奴压境之时,楚国卖女求荣,眼看着匈奴被击跑,又讲究起父女情深,楚皇是打的这样的如意算盘,就不知道他的女儿接不接受这样的诚意。 “我可回去转告公主,至于公主如何想的,那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的。” 楚安脸色一僵,他觉得李云兴似乎根本就不想让公主回来,公主也是的,怎可要轻易信任一个武朝人,而且还是武朝的太子。 人家刚帮了他楚国,他也不好去与人家吵架,他只是表达一下楚皇的思女心切,便领兵告退。 另一边的柳仲卿脸色铁青,他眼睁睁的看着匈奴大军被打跑,李云兴真的救了楚国。 突然,柳辰在一旁向他使眼色,江河将大部分禁军护卫都带走,只带走了少部分东南大军的士兵。 眼下,李云兴在此处只剩下不到两千人,若是趁此机会杀了他,到时再伪装成是匈奴余孽杀了太子,岂不是一石二鸟之计?。 柳仲卿自然不同意,但他转头看见李云兴得意的脸庞,心生怒意。 这个李云兴将他的计划全部扰乱,这一下,他倒是卖了楚国一个大面子,若是再与南蛮联合,将匈奴剿灭,岂不真的要统一四方? 到那时,他们柳家还哪有容身之处? 不行,绝对不能让他这样得意下去。 他给了儿子一个眼神,两人立刻在心中做了决断。 柳仲卿主动请旨领命。 “我看江大人孤身前往追敌,唯恐那些匈奴残兵穷头穷途末路之下,会对江大人不利,我愿追随江大人,若途中发生意外,我也好及时回来报信。” 第二百七十一章 诛杀太子 李云兴上下打量了柳仲卿,他没听错吧? 在去往东南大营的路上,这刘老头可是吵吵嚷嚷说他年岁大了,赶不得路,差点像是供祖宗一样将他抬过去。 如今好不容易将匈奴的残军打跑,他不回到马车中休息,居然想要跟在江河后面。 “柳大人老当益壮,全权一副爱国心肠,我哪里敢阻止,将我的快马借给你,望柳大人务必要小心匈奴大军的埋伏。” 柳仲卿总觉得李云兴的眼神很奇怪,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一样。 可就算他知道又能怎么样,如今他手中只剩下了两千禁军护卫,而留下来的东南大军人数超过两万,到时候他们将这两千多人包围起来,乱箭都能射死他们。 杀太子的确是大罪,到时候就将罪过全部推到匈奴与余孽上去,柳家可以顺势扶持贤王李云天上位。 到那时,什么都是他柳家的天下,还不是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柳仲卿想到了这些,心中越发得意,也不管李云兴怎么想的,在护卫的搀扶下爬上快马,带领几个侍卫驾马而去。 如果不是为了避嫌,以免后续惹祸上身,柳仲卿真想在原地,看看李云兴这个孽障是怎么死的。 眼看着柳仲卿的马渐渐消失,不见踪影,他转头看向柳辰。 “你可以叫大军在此修整一下,我们会继续北上,去往颓当城。” 柳辰心中想着坏主意,脸上浮现出莫名其妙的笑意,连连点头。 “好,太子也回营帐休息休息,我们将伤员安顿好就启程。” 李云兴点了点头,还真的去了新扎好的营帐内休息。 江河带兵去追那些逃走的匈奴残军,进喜则吩咐后厨准备好饭菜端了进来。 “殿下,这一路为了尽快带东南大军赶往此地,击杀匈奴,都没有好好吃顿饭,一会儿还要继续北上,我这是我特意叫厨娘炖的兔肉,殿下还是吃一口吧。” 李云兴淡淡扫了一眼。 进喜急忙说道。 “殿下放心,这是禁军护卫在当地找的厨娘,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自打发上次发生误食毒草事件之后,进喜就已经信不着东南大军中的厨娘,有时叫护卫中擅长厨艺的做饭,有时就在当地找厨娘过来。 总之他还是保证了李云兴饭菜精致。 李云兴笑了笑,进喜跟在他身边时间久了,也渐渐摸出他的性子,做事越来越妥帖了。 他正要动手吃那兔肉,却突然听到一串脚步声,走出帐篷,就见禁军护卫已然将帐篷全部保护起来。 而在禁军护卫的对面,却是东南大军的人带着兵器,将所有人都包围在其中。 为首的正是柳辰。 李云兴皱着眉头。 “柳辰,你带兵包围我的帐篷,莫不是想忤逆谋反?” 柳辰一听到忤逆谋反这几个字,屁股还下意识觉得疼痛。 他咬咬牙,李云兴对他的欺辱,他都记在心中,从不敢忘记。 “李云兴,别以为你现在是监国太子,就可到我东南大营中猖狂无比,如今在这个楚河边境,我杀了你,可将你的死推到楚国或者匈奴身上,没人会查到与我有关。” “当日你逼死我的兄弟,用忤逆谋反来压我,用军规处罚我之时,可曾想到你今日会命丧我手?” 李云兴知道他心中愤愤不平,没想到他竟想要直接杀了自己。 “我与东南大军在一起,将匈奴赶跑,楚国的楚安亲眼所见,我若死了,你当真能逃脱得了关系吗?” 柳辰冷冷一笑。 “都已死到临头,你还在嘴硬,如果你现在跪地求饶的话,等到明年你的忌日,我可以烧纸将此事告诉给你。” 李云兴见柳辰的神色,就知道他今日必杀自己,不过他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难怪刚刚柳仲卿说什么都要前去探查江河的那边的情况,原来就是找个由头先离开这里,免得后续与刺杀之事扯上关系。 “我理解你们柳家父子想要杀我,但东南大军的士兵们,你们可是我武朝的子民,我是武朝的太子,是你们的主人,你们真的确定为了柳家父子的恩怨就要背信弃义,卖主求荣吗?” 东南大军的士兵们面面相觑,他们只是士兵而已,听将领的话已然刻在了骨髓当中。 可不管是哪任将领,在都没有让他们杀过皇上和太子,这可是弑君之罪,若追究下去,甚至会诛九族。 可如果他们不听柳辰的话,不必等到追究,他们直接就会被以不服从军规为由当机处斩。 所以现在只有杀了李云兴,才能有一线生机。 而且若真如将军所说,李云兴之死可推到匈奴或者楚国身上,无人怪罪他们,那他们就可以将此事彻底掩埋,也不会有任何罪责。 看见这些东南大军士兵们的表情,李云兴便已经知道,想要从士兵这里入手,策反是行不通的。 柳辰的眼中满是得意,如今,在这楚河边,距离武朝都城甚远,楚国的楚安已经带兵退回,再没有人能够阻止她。 想到能够诛杀当朝太子,柳辰就莫名兴奋,甚至手都有些抖,但他还是强撑着指挥下去,瞬间,所有的东南大军士兵们立即抽剑冲了上去。 虽然他们知道禁军护卫武功高强,但对方只有两千人而已,他们的人数是这些禁军护卫的10倍还要多在此情况下,对方根本撑不了多久。 所以这些人才会一个一个往前冲,可是冲在后面的士兵猛然发现,前面的士兵只是哀叫一声,突然倒下。 而等前面的士兵全部倒下之后,后面的士兵们暴露出来,这才发现那些禁军护卫的手中都带着一个小型的武器。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武器,像是拉弓射箭一样,能够射出短箭,而且威力极强,几乎可以一箭毙命。 但却并不像拉弓射箭,需要搭箭准备,拉满射箭。 而且那短箭十分细短,他们之前未曾注意,这些禁军护卫的背后全背着一个布袋,里面竟装了满满的这种短箭。 不过片刻,就已经有200多名士兵倒在地上。 第二百七十二章 攻心之术 后面的士兵本以为此次是一场必胜之战,可等对方亮出这等武器之后,他们才知道再往上冲,他们也只是无辜送命而已。 柳辰见状,脸色铁青,他领兵这么多年,东南大营又一项号称是装备最精良的大营,他们这里有所有先进的武器,可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些禁军护卫手上的东西。 “你们手上的是什么?莫非是妖术不成?” 李云兴被这话逗笑,单单一个改良的神臂弩,就让他觉得是妖术。 若是他真的发明出大炮手枪,再来个ak49,在他心中岂不就是神仙下凡了? “这叫神臂弩,我早料到你们想要对我动手,只是我的一万禁军护卫在此,你们不敢行动,所以我特意将他们大多数都支走,给你们一个行动的良机。” 柳辰向后退了一步,满脸的不可思议。 “你的意思是你早料到我想要杀你,所以故意设下这个圈套引我动手。” 李云兴拍了拍手,冷冷的看向柳辰。 “你还算聪明,比起你那个蠢货三弟不知强了多少,难怪你的父亲更看重你。” 另一旁一直在暗处偷听的柳寅莫名其妙中了一箭,他心中恨恨的,虽然他也恨自个的兄长,但他更恨拔了他满口牙的李云兴。 其实刚刚知晓兄长要行动之后,他一直躲在暗处,在心中期盼兄长此次行刺一定要成功。 谁曾想到柳辰这么没用,反而中了人家的圈套。 柳辰被拿来和柳寅相比,心中没有一丝得意,反而有一种被羞辱的恼怒感。 “不过是改良的弩而已,你以为单凭你这两千人能杀了我的两万多人吗?” 说着,他便让前面的步兵撤后,让弓箭手继位。 你有弩,我有弓,你有两千人,我却有两万人,看看最后鹿死谁手。 柳辰说完,让弓箭手万箭齐发,可这些禁军护卫非但不躲,反而齐齐向后转去,躬身将头护住,露出后背。 万箭齐发之下,数以千支箭刺中禁军护卫的后背,可他们却丝毫没有受伤。 反而是趁着弓箭手取剑搭弓之际,转头使用神臂弩,将前面的弓箭手一个个射倒在地。 柳辰在盾牌的护卫下,眼睁睁的看着他阵营的弓箭手一个个倒下,而那两千禁军护卫却丝毫未曾受伤。 这怎么可能?他们手中又没举着盾牌? 李云兴看着地上铺了厚厚一层箭矢,脚踩在上面,还能听到木棍断裂的咔吱声。 东南大营果真装备充足,轻装简行之下,还能带上这么多的箭矢。 若是将整个东南大营的兵器库放开,怕是四大营的兵器便全都充足了。 柳辰眼睁睁的看着李云兴踏着满地的箭驶而来,仿佛见鬼一般。 “这怎么可能?这些禁军护卫穿了什么,为何可以不用盾牌就能挡住这些箭?” 李云兴回头看了一眼,为首的禁军护卫将外衣脱下,露出自己穿着的一件金锁甲罩衫。 “这是金锁甲罩衫,是太子殿下亲自设计的,遇软则软,遇硬则硬,穿着它可以自由行动,但若有利箭穿来,也可以保护我们。” 柳辰今日见到了太多不可思议之物,似乎有些理解不了。 这天下怎会有这样子的武器,先是那般方便挂在手臂之上的神臂弩,就是这种能当普通衣服穿的金锁甲罩衫,种种东西都超脱了他的认知范围。 “这不可能……” 他嘴里一直念叨着不可能,身旁东南大营的士兵们眼见将军已然像疯了一般,而太子李云兴又一步一步逼近他们。 他们一个个慌张到不行,手中举着剑,却一步步往后退,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 李云兴看了一眼他们,心中暗恼,东南大营若是继续放在柳家父子手中,怕是会为武朝培养出最是窝囊的军队。 “东南大营的所有士兵听令,我耐当朝太子,代圣上监国,所有人都给我跪下。” 士兵们是彻底愣住了,刚刚不还是剑拔弩张,怎么突然又让他们全部跪下? 只是那两千禁军护卫见所有士兵们都不动,立刻举着手中的弩向前一步,众人被吓得不行,立刻跪倒在地。 柳辰已经在一旁彻底呆愣住了,神色慌张。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李云兴要对付他们了吗? 他本想要阻止士兵们下跪,可此时已经来不及了。 李云兴看着这些士兵颇有些痛心。 “你们是我武朝四大营最富庶的军队,即便你们人数较少,但你们的装备却是最精良的,你们镇守扬州和胶州交界,十分重要,我的父皇对你们如此信任,就是期盼你们效忠武朝。” “可你们呢?你们拿着我李家给的俸禄,你们的父母子女有我李家赡养,可你们却要谋逆谋反,要诛杀我,若是父皇醒来,见到自己精心栽培的手下如此不忠不孝,该有多痛心。” “你们的父母子女若是知道你们背叛了自己的国家,违背了你们作为东南大营的血性,他们该有多痛心,他们有了谋朝篡逆的儿子,他们该怎么面对左邻右舍?” “我知道你们可能只是缺少明辨是非的能力,只懂得听从将领的话。今日我在这里给你们一次机会,若你们能够弃暗投明,捉了柳家这逆贼,我便饶你们性命,不追究此事。” 此话一出,东南大军的士兵们面面相觑,而柳辰则后退两步。 他震惊的看向李云兴,正好对上对方戏谑的目光。 柳辰宛如被当头一棒,他终于知道李云兴不是他惹得起的,此人不光并不光像传说中那样凶残易怒,他还擅长攻心之战。 最起码经过他的一番劝说之下,竟有许多士兵手中拿着利剑向柳辰走去。 柳辰眉头竖起。 “你们做什么?我是你们的将军,你们岂敢以下犯上?” 士兵们却全哭丧着脸,他们也不想如此,但他们既不想死,也不想让父母子女蒙羞,如今已经杀不了太子,若真的背上了一个忤逆谋反之罪,这可是要连累九族的。 有士兵一边摇头,一边挥起刀。 “将军,我们也是被逼不得已的。” 第二百七十三章 东南大军兵权 柳辰就这样被自己手下的亲兵抓了起来,当做投名状一般交给李云兴。 柳辰看着手下这些士兵的嘴脸,他想到若是柳十三在此,绝对不会让他受此奇耻大辱,说不定宁可自己去死,也不会背叛他。 柳辰还想要挣扎,可一个士兵立功心切,居然一掌拍在柳辰的肩膀上,将他整个人拍倒在地上。 柳辰躺在地上,抬起眼,正好看到躲在营帐后偷看的柳寅,两人四目相对,他也清晰的看到柳寅脸上的嘲笑和得意,甚至还有几分痛快。 柳辰突然就停止了挣扎,他这个大将军当的有几分可笑,手下士兵背叛,亲兄弟在背后嘲笑,仿佛所有人都盼着他出丑。 “太子殿下,你莫要忘了,我的妹妹是当今的皇后娘娘,按道理来说,你应该叫我一声舅父,我算你的长辈,你不可这样对待我。” 李云兴觉得可笑,他都未曾将柳如絮放在眼里,更何况只是她的一个兄长而已。 “先把他关起来,估计一会儿宰辅回来,面对要诛杀一国储君的大逆罪人,应当会大义灭亲。” 柳辰面容铁青,被众人放入囚车之中,他这辈子未曾有过这样的遭遇,心中又恨又怒。 李云兴一行人行进没多长时间,江河便带着一小队士兵折返而回。 柳辰隔着囚车看见这一幕,眼睛瞪得溜圆。 既然江河回来了,为何父亲还没有出现,难道是父亲出了事? “你们把我父亲怎么了?我父亲是当朝的宰辅大人,就算你是太子,也没办法害他性命。” 李云兴正打算说话,便被一旁的柳辰打断,江河只是用余光扫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明明他走之前,柳辰还是东南大军的大将军,率领东南大军,一声令下,万马奔腾,所到之处,一片血雨腥风。 可他出去追击敌军不到两个时辰,柳辰就已经满身狼狈,被锁在囚车之中。 江河心中清楚,这都是太子殿下的计划。 再有权势又能怎样,天子一怒,一切皆成云烟。 柳辰没有得到江河的回答,整个人趴在囚笼处,声嘶力竭的喊着。 “我做的事我一人承担,与我父亲毫无关系,今日有这么多人在场,你若是想要将脏水泼到我父亲身上,皇后娘娘也不会同意。” 李云兴揉了揉耳朵,之前怎么没发现这柳辰嗓门这么大。 无奈,他只能带着江河去往一边的马车中谈事情。 江河跪在马车中,他令小队继续追击匈奴残军,而他则越过在身后追着的柳仲卿,悄悄转回来。 “我在暗中看到宰辅大人并不是追我而去,看他悠闲的样子,仿佛只是为了躲出去而已,应当过不了多久,他就会以未曾追上我为借口回来。” 李云兴手中拿着的是东南大军的虎符,是他命人从柳辰在身上搜来的。 “这虎符你拿着,我封你为东南大军统领之位,暂代大将军之责,在我找到其他接手人员之前,你先帮我将东南大军收服。” 虽然柳辰已经变为阶下囚,整个东南大军看似在太子的掌握之中。 但柳辰之前毕竟执掌过东南大军,在军中安插了许多自己的势力,尤其是这次大军北上,军营之中还剩下不少势力留守原地。 李云兴怎可能继续让柳家渗透到东南大军之中,当初他将东南大营交给柳仲卿之时,只是缓兵之计,他早就计划着要将东南大军全部收回。 现在,他必须要派一个人将所有的势力全部收复,而这个人目前只有江河合适。 “现在柳仲卿不在,省下不少力气,你先将随行的这一部分东南大军收服,然后再带着现有的军队回去,我李家的兵权绝对不能放在柳家人手中。” 江河领命退下,柳辰隔着囚车,看见他手中拿着自己的兵符,急的努力想要从囚车之中钻出来,只是囚车的笼子是铁制的,手脚也全部被铁链锁住,根本逃脱不得。 就在此时,一个人影悄悄凑到囚车附近。 柳辰察觉到声响,转头一看,正是自己那个没有出息的三弟。 想起自己被抓之时,柳寅那个满是嘲讽戏弄的目光,心中有气。 “你来这儿是要看我笑话吗?”他越说越气。“你我都是柳家子弟,荣辱与共,我们柳家若是败了,你又能好到哪里去?” 柳寅本来确实是来这儿看这位高高在上的兄长笑话,可听到他刚刚说的那番话,气不打一处来。 “你也知道我们同是柳家子弟,可就因为我是庶出,柳家从来不把我放在眼里,你不也是一直在心中瞧不起我。” 柳辰在心里反驳,是你一直烂泥扶不上墙,并没有能力让父亲和他刮目相看。 柳寅越说情绪越激动,像是要把积压在内心深处的埋怨全部说出来。 “凭什么你们都可以享受尊贵的身份,享受柳家的荣耀,而我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弃子?你嫌我丢人,不想承认我,你觉得你有大出息,觉得我没用,可现在被关在囚车中的是你,而我却站在外面。” 柳辰只觉得头疼欲裂,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柳寅,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父亲很可能遇到危险,你去把钥匙偷来,我要去找父亲。” 听到这话,柳寅双眼一亮。 若是柳仲卿和柳辰两个人都死了,皇后柳如絮即便再不情愿,也只能全力辅佐他,他就是柳家的主人。 他越想越兴奋,甚至忍不住嘿嘿笑了出来。 柳辰见到他这般模样,一脸沉痛。 “我说父亲会遇到危险,你为何不着急,反而还能笑出来?” 柳寅却从怀中拿出一个纸包,慢慢打开,里面正是一颗黑黢黢的药丸。 “兄长别急,我自会去救父亲,你先把这个吃了,好好睡一觉,一切都会好的。” 柳辰瞪大眼睛,猛然向后退去。 “你,你要给我吃毒药,你想要害死我?” 柳寅有点可惜的摇了摇头。 看来柳辰还是有几分聪明,能猜到这是毒药。 第七十四章 柳辰之死 柳寅见他已经知道真相,不再装了,直截了当说道。 “你刺杀太子,被当众逮到,若是不死,必会连累柳家,你也不想连累父亲吧,我也没有办法,不得不这么做。” 柳辰哪里看不透他心中所想,柳寅一直觉得父亲对他不好,觉得他不受重视,他老早就希望自己死去,他就成了柳家唯一的继承人。 “我是不会吃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柳寅脸色有些难看,柳辰已经死到临头,却还在这垂死挣扎。 他目光发狠,猛然跳到囚车之上,隔着铁栏将柳辰抓住,手捏住他的下巴,想要将药喂进他的嘴里。 柳辰立即挣扎起来,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喊救命。 只是周围竟没有一个士兵出现。 这怎么可能?他如今在囚车之中,是要刺杀太子的重犯,理应严加看管,甚至要有重兵层层把守。 可附近不光一个看守的士兵也没有,他已经喊的这么大声,也没有任何人过来。 除非是柳寅已经将其他人都赶走了,他不过是一个柳家的弃子,在东南大军中毫无威信,更何况看守他的都是李云兴的禁军护卫。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调走周围士兵的是李云兴。 难道是他故意放柳寅过来,就是为了让他们柳家兄弟自相残杀。 想明白这一点,柳辰突然想要大喊,让柳寅清醒一点,别被李云兴给利用了,可他的嘴刚张开一条缝,柳寅便看准了时机,将药丸塞进他的嘴里。 那药入口即化,柳辰想要吐都吐不出来,就这样滚入了嗓子之中。 柳寅见他吃了药,神色顿时癫狂起来,似乎不敢相信他能进行的这么顺利。 过了一会,看到柳辰痛苦的抓着脖子,他才反应过来,连连拍手。 “哈哈,你吃了药,你要死了,以后柳家只有我一个儿子,以后父亲只会重视我,以后柳家的未来都是我的。” 柳辰想要说什么,却觉得像是有一双手在掐住脖子一样,难以呼吸。 弥留之际,他只得挣扎着喊道。 “小心,小心李云兴,不要被他利用了,叫父亲带你离开,你必须离开柳家……” 只是话没说完,他就已经咽气了。 柳寅听清他最后说的话,神色不屑。 柳辰总是喜欢以兄长的名义教训他,明明自己都快死了,还见不得他好。 他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能够在柳家有立足之地,如今他变成了柳家的独苗,父亲和皇后再不愿意,也必须要扶持他,这等让他大展身手的时候,他为何要离开柳家? 之前他时运不济,总是棋差一招,如今也该他转运,这不,这般轻易的就杀了自己的兄长,以后他的好日子多着了。 柳寅想到这里,才警觉的四处看了看,见没有人注意到这边,这才悄悄离开。 却不知道另一边,有一个护卫来到太子帐前。 “回太子,柳辰已死,柳仲卿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李云兴笑笑。 “不要让柳仲卿闲下来,等他回来,就跟他说他儿子死了的事,让他没有闲心插手东南大军兵权之事。” 柳仲卿正骑在马上,慢悠悠往回赶,心中算着时辰,差不多太子也该死了。 如今还有那么多太子禁军护卫,在他必然要装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绝对不能引人怀疑。 所以他在马上就开始酝酿情绪,只等到太子营帐之前听到太子死讯之后,便能稳定发挥。 到达营帐前,还真的有一个士兵跑来,看起来十分急切,好似发生了什么大事。 柳仲卿心中了然,悄悄从袖中捏出一张手帕,已经快摁到了眼角,却听到那士兵嘴里说道。 “宰辅大人,将军他死了。” 柳仲卿愣了一会儿,立刻下马,盯着那士兵。 “你刚才说谁死了,不是太子死了吗?” 李云兴从远处打马而来,听到此话,冷笑一声。 “看来柳大人是在心心念念盼着本宫死,这还真是本宫的荣幸,不过让柳大人失望了,死的可不是我,而是你的大儿子,快过去看看吧。” 柳仲卿满脸震惊,似乎根本不敢相信,他向前走了两步,差一点摔倒在地上,幸好身旁的士兵急忙扶住他。 他就这样连滚带爬来到囚车前,见到已死的大儿子,猛然瞪大双眼,随即哀嚎一声,便痛哭起来,他哭了一会儿,突然转头恶狠狠的盯着李云兴。 “这是怎么回事?辰儿为什么会在囚车当中?是你杀了我儿吗?” 李云兴却摇了摇头,这时,东南大军的军医上前。 “回大人,自您走后,将军居然带兵要刺杀太子,结果反被禁军护卫捉住,这才关到了囚车之中。” 此事柳仲卿是知道的,而且他也赞同,不然就不会特意去追江河,就是为了给柳辰创造机会。 只是他没想到李云兴命居然这么硬,只剩下两千禁军护卫守着他,还能够让他逃脱。 “若只是关到囚车之中,可为何我的儿子死了?” 军医继续说道。 “太子本意是打算将将军带回去处置,谁知等再出来时,竟发现将军已然中毒身亡。” 就在此时,柳寅被几个士兵抬着从营帐里走出来,士兵手里还拿着一瓶毒药。 “回太子,经过搜查,毒死将军的正是此人。” 柳仲卿低头看向跪在地上浑身发抖的人,认出这是柳寅,下意识觉得不可能。 可他恰好对上对方心虚的目光,他的儿子他最了解,只要扫过去一眼,就已经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他哪里还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的亲生儿子竟然在手足相残,而且还是他不喜欢的儿子杀了他喜欢的。 柳仲卿只觉得眼前一黑,突然晕倒在地,士兵赶紧扶住他。 这可真是一出好戏。李云兴笑着拍了拍手。 “快点扶宰辅大人回去休息,多给他喝点安神的汤药。至于这个犯人就先捆起来,等柳大人醒了之后,让他自己处置杀死他儿子的真凶。” 士兵领命,立刻将柳仲卿扶到了马车之上。 第二百七十五章 我们的荣誉 到了黄昏时分,柳仲卿才悠悠转醒。 他一醒来,便想起儿子柳辰去世的消息,顿时又开始哀嚎起来。 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而且柳辰是他最喜欢的儿子,也是他费了许多心力去培养的,是他最优秀的一个儿子。 之前苏家的小混蛋苏昭阳死时,他也觉得难过,因为他失去了一个棋子,可棋子和亲生儿子到底是不一样的,最关键的是,大儿子死在三儿子手中,让他亲眼见到手足相残的戏码。 想起柳寅,柳仲卿愤怒无比,立刻叫人将他压了上来。 柳寅就这样被拖到堂上,他此刻神情镇定,仿佛什么都不害怕一般。 “父亲,这绳索勒的厉害,你还是叫人将我松开吧。” 柳仲卿手指都在颤抖,脸上却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你杀了你的兄长,还敢叫我给你把锁铐解开?” 若是之前,柳寅十分害怕这个父亲,此时说不定已经吓得不敢说话了,可如今,他的底气却十分充足。 “确实是我杀了柳辰,不过事已至此,你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总不会连另一个儿子也要失去吧?” 柳寅看着自己的父亲,一字一句说道。 “与其继续纠结柳辰的死因,还不如想想怎么保下我,毕竟我可算是你唯一的儿子了。” 柳仲卿听到此话,仿佛听到震耳的雷声一般,他从没想到自己这个三儿子会胁迫自己,更没想到他是这样冷血无情。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人又要晕倒,在他晕倒之前,他突然觉得心头冰凉,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的儿子柳辰。 原来柳寅之所以这样冷心冷肺,无情无义,都是因为这个儿子像他,柳仲卿在晕倒之前想的并不是为儿子主持公道,而是想着柳寅说的对,他确实要保下自己的小儿子。 柳寅再不成器,也是柳家的苗,柳辰已经死了,他不能一直拘泥于死人,而是要给活人留路。 所以就只能对不起柳辰了。 柳寅眼睁睁的看着老父亲晕倒,心中却只觉得畅快。 若是能顺势把人气死,那就更好了。 却不知道在柳仲卿晕倒的两天之内,江河已经将东南大军全部调集到了一起,他手中拿着虎符,宣布了自己统领的身份。 虽然太子并未在他身旁,可却让自己的一万禁军护卫守在江河身后,明显就是要给他撑腰,众将士哪里敢说什么不字,只得垂下头。 江河却知道,这些人表面上臣服,实则心里却不赞同他。 他可是绣衣御史,是武皇新自选出来的人,他可不是躲在太子荣耀背后的无能世家公子,相反,他要让东南大军的士兵们真正对他臣服。 “我知道你们原是跟随柳辰,甚至跟他一起要刺杀太子,说明你们心里是认可他的,而我在他之后要接管统领之位,你们不认可,我能理解。” 士兵们面面相觑,他们心中确实是这样想的,但他们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只不过是大军中的普通将士而已,生来就是为了拿生命守护武朝,根本没有话语权。 外人提起东南大军,认为他们是武朝四大营,对他们极其尊敬,可他们尊敬的是这个头衔,而不是其中的某一位将士。 这么多年来,王朝更迭,统领他们的将士也接连换了几批。 包括之前的柳辰也是如此,刚来东南大营之时,他们知道柳辰姓柳,便已经知道他为何能做这个将军之位,心里也是不服,但跟随在将军身边之后,慢慢已然认命,不得不服从柳辰。 这还是第一次有将领接任之后,主动问起士兵们的意见。 柳辰的身后是柳仲卿和皇后娘娘,江河的身后是太子殿下,他们都是有大背景的人,哪怕做小伏低问了一嘴,也没有士兵敢说出真心话。 江河明白,将身上的外衣脱掉,袒露上半身,他的身上却满是刀剑伤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我要接任东南大军,与你们就是共同战斗的兄弟,所以我要与你们坦诚相待,我曾经也是军中一员,我靠战功,靠拼杀,走到如今的位置,我走过你们走的路,踏过血海,站到你们面前。” “我身上的刀剑伤就是我的荣耀,是我守护这个国家的证明,是我在战场上拼杀得来的,是我该换取的尊重,兄弟们,让我看看你们的荣耀。” 他这一番话说的东南大军士兵热血沸腾,战场上刀剑拼杀惯了,多了一道伤疤,就如掉了一根头发一样简单,他们早已不在意。 可今日有人却说,这些刀剑伤疤都是他们的荣耀,是他们该换取的尊重。 东南大军是守护武朝的四大营,是支撑这个国家和平安稳的柱梁,是守护城中百姓自由安康的基石,不应该作为皇权争夺下的筹码。 一时之间,这些总是被裹挟着的士兵们感动得热泪盈眶,纷纷脱下外衣,亮出自己身上的伤疤。 每个人的身上都是满满的伤疤,有刀伤,有剑伤,甚至还有火烧的伤痕,很难想象这些士兵们之前都经历了什么。 江河慢慢闭上眼睛,眼前似乎闪过了战场上的血雨腥风。 “因为我与你们经历过一样的事,所以我知道你们心中所想,你们并不是真心服从柳辰,你们只是服从坐在将军位置上的那个人。” 经历的战争多了,士兵们对于效忠谁谁已然渐渐麻木,只知道听从命令,所以他们会和柳辰一起刺杀太子。 “但现在,柳辰伏诛,将军之位空缺,我携虎符接任统领之位,暂代将军之责,可能有人会说,凭什么是我?” “我当诸位将士是兄弟,今天,我想让诸位兄弟心服口服,所以我站在这里,如果有不服我接任统领之位的,大可以上来找我比拼。” “而且我在此承诺,若是有人能够打赢我,我可将虎符交给他,诸位禁军兄弟可为我作证,我希望你们上来与我对打,因为人的命运是自己争取来的。” 第二百七十六章 收回兵权 东南大军的士兵们都愣住了,他们都是普通百姓,没有高贵的出身,不认识达官显贵,向来都是被命运摆弄。 今日竟有人说,若是能够打赢他,就可以拿到兵符,当统领,这简直就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这等好事怎么会发生在他们头上,该不会江河是想要用这种办法揪出挑事的,想要杀鸡儆猴吧?每个人都犹豫着不敢上前。 大家犹豫着,就在这时,有一个年轻的士兵突然上前一步,跳上台去。 “我要跟你打。” 江河见那士兵年纪虽小,可身上的伤疤很多,显然也是军中老将了。 “你入军多少年了?叫什么名字?” 那小将朗声说道。 “我叫温文台,今年二十岁,但我十四岁就已经加入东南大军,至今已经有六年了。” 武朝采用的是征兵制,但大多数来征兵的都是十八岁以上的青年,还是头一次见到年纪这么小就加入军中的。 “你为何那么小的年纪就加入军中?你不知军中危险吗?” 温文台哪里不知道危险,可在他小的时候,科举制还没有盛行,穷人家的孩子毫无出头之日,他唯一想到的就是从军立战功。 只是可惜,入军六年了,他却始终得不到重用。 不管是之前的哪位将领也好,他们都喜欢用那些与他们有亲缘关系的人,或者是能拿出金钱贿赂者。 一直到今日见到江河,他敏锐的发现这人与之前的将领都不一样,可他又说不出来有哪里不同,所以他站了出来。 他相信这人说的是真话,若是赢得他,当真可以拿到虎符。 “我家中有老母,她日夜盼着我有出息,我只是想选一条我能出头的路。” 江河已然明白,看到温文台就像看到小时候的自己一样,连神情都柔和许多。 “好,你跟我打。” 温文台自加入军中,一直是军中最刻苦训练的人。 那个时候他年纪小,连普通的马步都扎不好,他就趁着别人休息的时候日夜苦练,所以他是进步最快的,到现在他已经成了军中最会杀敌的人。 比武自然不能像杀敌那样招招索命,他想刻意悠着一点力气,但真动起手来,就会发现江河是真的会武功,而且武功颇高。 他在军中学的那点三脚猫功夫根本就招架不住,不过几招下来,江河伸掌一拍,便将温文台拍到台下,幸好他故意收了力气,所以温文台并没有受伤。 温文台躺在地上,心中有些失落,原来在军中,还以为自己已经很厉害了,真正比试起来,才知道为何江河能够得到太子重用,人家是真正有能力的。 温文台年纪虽小,但有一个优点,就是遭遇挫折,从来不会就此颓废下去,反而会立刻打起精神,承认别人的优点,检讨自己的不足。 “愿赌服输,我温文台愿意效忠江大人。” 江河哈哈大笑,亲自跳下台,将青年扶起来。 “你是个好样的,有志气,勇敢又果断,从今日起,你便留在我身边,我封你为左彪骑将军。” 此话一出,青年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还以为自己主动挑头,江河会生他的气,甚至会给他穿小鞋。 没想到竟得到了他的赏识,还封自己为将军。 其实刚刚与江河对打,他便知道自己技不如人,所以早就不觊觎大将军之位,他愿意继续当小士兵从头练起,可他却被封为镖骑将军,太超乎他的预料了。 青年高兴的不行,连该怎么行礼都忘了,突然双膝跪下,磕了大大的响头。 “多谢统领大人。” 其余的士兵见温文台贸然上去,非但没有被惩罚,反而被封了镖骑将军,一个个心思也活络起来。 看来这江河确实心有雅量,是个能容人的人,所以也争抢着上去比试。 但真的比试下来就发现,对方果真是有能力的,一直到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江河虽然渐渐力竭,挨了几拳,嘴角渗出血丝,但仍没有人能打败他。 他觉得无比畅快,用手背抹了嘴角的血,大声说道。 “还有谁想上来?今日我来者不拒。” 士兵们已经被打倒了一大片,可那些人即便躺在地上,却也是心头畅快无比,这一场比试将积压在心头的颓丧不满全部散发了出去。 不知是谁先笑了起来,随即整个营地之中遍布爽朗的笑声。 大家已经在心底彻底臣服于江河,无人再敢上去,也无人会提出什么异议。 终于在最后,所有士兵皆跪倒在地,用军中最高礼仪恭迎他们心中真正的统领,即便是暂代大将军之职,但是在所有士兵们的心中,江河已然是军中的大将军。 “吾等愿意臣服于江大人,愿江大人能够带领东南大军,护佑武朝天下。” 在柳仲卿两次晕倒期间,江河已然将整个东南大军的人心收服,成了真正的统领。 柳寅蹲在曾经关着柳辰的囚车当中,听到外面震耳欲震天的喊叫声,心中不屑,大晚上不睡觉,不知道那些士兵们抽什么风。 等到第二天早上,柳仲卿醒来,总算想起东南大军兵权之事,等问起旁边的侍卫,知晓虎符被太子搜到,交给了江河,顿时从床上跳了起来。 此时他也没心情悲天悯地,更没心情思考柳寅的去留,他满脑子想的都是东南大军的兵权。 他一路来到太子营帐,不顾门口护卫的阻拦,硬是闯了进去。 “太子,辰儿已死,还请教他的虎符交出来,东南大军可由我三儿子柳寅暂时代管。” 等他说完,才发现太子正在营帐内议事,江河就在一旁。 柳仲卿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 “殿下,我这是为大局着想,如今正是追击匈奴残军关键时刻,辰儿死了,若是再安排一个新的将领,容易导致军心涣散,还不如叫柳寅暂管兵权,他之前曾在军中呆过,与军中士兵相熟,可以让他带着东南大军横扫匈奴残军。” 第二百七十七章 无用 李云兴听到此话,只觉得可笑。 “柳大人还真是冷心冷情,你大儿子尸骨未寒,如今就想着要帮凶手夺取兵权,若是你大儿子在天有灵,只怕会对你这父亲十分失望。” 柳仲卿怎能不悲愤,但事已至此,他只能为柳家的未来着想。 “这是我柳家的事情,就不劳烦太子费心了,还请太子将虎符交出来。” 江河听到此话,立刻跪倒在地。 “回殿下,我已然将东南大军全部收服军,全军上下对我十分敬重,只待我一声令下,大军急速前行,追击匈奴残军。” 李云兴看了一眼,脸色极其不善的柳仲卿,笑着说道。 “你做的很好,吩咐下去,大军快些行进,到达颓当城,协同郭孟胜接管城中事务。” 柳仲卿眼睁睁的看着江河退下去,好不容易到手的东南兵权,怎可拱手让人? “太子殿下,这东南大军是我儿统领,如今我儿枉死,就这样将兵权随意交给一个绣衣御史,是否太过随意?” “怎么会随意?江河是凭自己的本事拿到了东南大军的兵权,若是柳大人心生不满,大可以去看看,若你能从他的手中将兵权夺回来,我自会将虎符再次拱手相让。” 柳仲卿死死瞪着李云兴,而李云兴则坦然的看着他。 无奈,柳仲卿只能亲自去囚车处,将柳寅领出来,让他去军中夺取兵权。 柳寅走出囚车,听到父亲说的话,心中激动无比。 他就知道即便他杀了兄长之后,柳家只剩下他这么一个儿子,柳仲卿就算是恨他,怨他,也不会真的对付他,甚至必须对他多加优待。 而且他还可以借机拿到东南大军的兵权,日后他就是军中的大将军,一想到此事,他就激动无比。 早知道他还有今日这般奇遇,当初他早就对柳辰下手,何必等到现在。 柳仲卿一转头就看到柳寅脸上来不及掩饰的兴奋和得意,突然觉得有些恶心,因为这是他纵容下的结果。 辰儿若是在泉下,知道他不光没有为他讨回公道,反而还将他的东西交给了杀他的凶手,会不会怨恨他这个父亲? 不过眼下也不是考虑这么多的时候,若是此处还有第二个柳家子,他都不会将希望寄托在这个废物儿子身上。 “我告诉你,东南大军的兵权对柳家至关重要,你务必要将其夺到手中,你好歹也在军中呆了许多日,总不会连一个绣衣御史都比不过吧。” 柳寅自然连连保证会将兵权夺回来,柳仲卿这才稍微放心,带着他来到军营之中,想要将大军全部召集到一起。 可自从柳十三死了之后,军中已经没有对柳辰忠心耿耿的将领了,还是江河点了头,众多将领才聚集到柳仲卿面前。 柳仲卿冷哼一声,根本不知道李云兴心中打的什么样的算盘,不过他未免太小看他了,他好歹也是在当朝宰辅,怎么可能连几个将领都震慑不了。 “我儿柳辰已死,临死之前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东南大军,他之前曾嘱咐过我,若是他战死沙场,让我务必要帮他照顾好军中的兄弟们,保障你们后半生无忧。” 众多将领们面面相觑,看出来这是柳大人在打感情牌。 柳辰做大将军的时候,尚且对他们的生死不屑一顾,甚至想要带着他们刺杀太子,谋朝篡位。 这等人自私自利,又怎会看重什么军中兄弟情?莫不是这位柳大人以为他说了几句,其他人就会相信,然后感恩戴德的承他的恩情吗? 显然柳仲卿并没有察觉到其他人心中所想,还以为自己说的这番话感天动地。 “我为了我的儿子说到做到,今日便让我的三儿子柳寅来接任大将军之位,继续带领你们,我可以向大家保证,我柳家会倾尽家族之力,定要保东南大军所有将士后顾无忧。” 他本来预想着说完这番话,军中会响起热烈的掌声,所有人对他留下感恩戴德,恭迎柳寅继位大将军。 没想到这番话说完,整个军中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只是静静的看着,一点响应都没有。 柳仲卿皱着眉头,有些疑惑。 “众位将士莫不是还在为我儿身死而忧心吗?我是辰儿的父亲,我感谢你们对他忠心耿耿,但东南大军是武朝四支柱之一,不可倒塌,你们还是要尽早认新的将领。” 就在此时,左镖骑将军温文台突然大声说道。 “我东南大军已认江河大将军,哪怕他现在只是暂代将军之责,但我等也愿在江河将军的率领下追杀匈奴参军,护佑武朝安危。” 此话一出,众多士兵齐齐高喊。 “愿追随大将军江河追杀匈奴,护佑武朝安危。” 柳寅和柳仲卿两人脸色铁青,李云兴果真好手段,这么短的时间之内,他就能想办法收服东南大军,不知是给这些士兵们许了什么好处。 柳寅急忙拉住父亲的衣袖,低声说道。 “你快点想想办法,把我的兵权夺回来。” 眼看着东南大军的兵权交到他手中,结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给夺走了,他如何能甘心? 柳仲卿大声喊着,让大家先安静下来,只不过他一人的喊叫之声,哪里能够盖过底下万千士兵的呼喊。 最后还是江河摆了摆手,大家瞬间安静了下来。 “柳大人莫不是还想要说什么?如今,东南大君已归心于我,大人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大可以直接对我说。” 柳仲卿只觉得这是江河在对他宣战,冷笑连连。 李云兴和江河未免太猖狂了,以为占了先机,将东南大军收入麾下,便定了结局,却不知道这天下还没有利益撬不动的结局。 他一甩衣袖,大踏步走下台,柳寅满心不甘,本想拉住父亲,去只能无奈的跟在他屁股后面跑着。 “父亲,难道此事就这么算了?真的要把东南大军拱手相送?” 柳仲卿听到此话,猛然停住脚,转头怒骂道。 “还不是因为你这个蠢货。” 第二百七十八章 死心 柳仲卿一手掐住柳寅的脖子,怒气与怨恨齐聚心头。 “你这个逆子,你怎能对你的兄长下手,若非是你,你兄长也不会死,东南大军的兵权更不会旁落。” 柳寅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上前用力想要抓柳仲卿的手,只是见到对方目光阴冷,似乎真的要将他掐死,慢慢染上恐惧。 幸好他是柳家的独苗,柳仲卿并不会真的掐死他,在他即将要断气之前,将手松开,柳寅立刻跪倒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他知道父亲还在为这件事情生气,所以他慢慢爬到父亲脚边,低声说道。 “我知道此事我有错,我不该那么对兄长,但事已至此,兄长也不会再活过来了,父亲还是想想怎么将兵权夺到手吧。” 柳仲卿慢慢闭上了眼睛,将心中怒气压了下去。 “将军中稍有职务的将士全部带过来,就算是管后厨伙食的也一起都带过来。” 当天夜里,柳仲卿和柳寅就私会了这些军中将士,但凡有点官职的全被请了过来,大大小小占了满满一屋子,这其中自然包括被江河提拔上来的温文台。 柳仲卿满脸笑意,吩咐一旁的丫鬟们给这些将士们端茶倒水。 “你们原来都是跟着辰儿的,如今辰儿已死,我想让柳寅继续接管东南大军,你们放心,柳寅的能力不弱,虽做不到像辰儿那么优秀,但也是我柳家的儿子,我会全力支持,不管是粮草还是兵器,我都保证东南大军的充足。” “我知道我来的有些晚了,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但那个江河不过是个绣衣御史,花架子而已,你们若是跟着那样一个将领,将来也得不到重视。” 其他的将士们对眼前这位宰辅大人心有畏惧,不敢说什么,但温文台不一样。 他是由江河一手提拔上来的,也最敬重他,自然不能容忍别人这样诋毁他。 “柳大人此言差矣,我们要追随的将军是我们认可的,而非是有多大官位,有什么样的家世,至于您说的柳公子,他在军中呆过,我们自然是熟悉,不过是一个草囊饭袋,连个千夫长都做不成,更谈何做大将军。” 其实其他将领心中也是这么想的,但都没有勇气直接说出来,温文台却敢直接讽刺柳寅,倒将他们都惊到不行。 柳寅本来正在暗中偷听,听到这话,当即忍不了,走出来一看,才发现说话的竟是个熟人。 “温文台,原来是你这个臭小子,你不过是一个小兵,怎会出现在这里?” 他到了柳辰军中,自诩身份,总是对手下士兵颐指气使,有许多人都看不惯他,但大多数人只是在心底怨恨,只有这个温文台,总是想方设法跟他作对。 他暗中惩戒此人几次,没想到他居然还不长记性,工人在此处诋毁他,他一怒,直接取下腰间的马鞭,向温文台甩去。 温文台一手接住了甩来的马鞭,伸手一拽,就将马鞭夺到手中,扔到一边。 其他的将士见他还是这样嚣张跋扈,若是真由着他做了将军,他们东南大军所有将士怕是就要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了,直接说道。 “温文台已经不是普通的士兵,而是由将军钦点的左骠骑将军,在太子那都是过过明户的。” 柳寅震惊不已,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怪不得你要维护那个绣衣御史,原来你是投奔了他,我兄长才刚死,你居然就想着投奔新主,还真是忠心耿耿。” 温文台虽然性格耿直,但不代表嘴皮子不利索。 听到这样指摘的话,当即讽刺道。 “若不是我知道柳三公子是杀害你兄长的真凶,我还真以为你是要为你兄长申冤做主呢。” 柳寅一直作威作福,何曾被一个普通士兵这样羞辱,当即就要拔剑斩了这人。 柳仲卿脸色很难看,喝止他这个蠢货儿子。 实在是太丢人了,他白白说了那么多,结果这蠢货一出来,反而让那些将士死心了。 “大家冷静一下,咱们和和气气的讲,我看这其中好像有什么误会。” 温文台冷哼一声。 “能有什么误会,不过是柳三公子瞧不起我们罢了,兄弟们也不必在这儿听了,咱们还是回去好好休息,明日还要继续追赶匈奴。” 说罢,这些将士们全部告辞离开,柳仲卿想拦也拦不住。 柳寅最讨厌别人看不起他,见到这些人要离开,直接大手一挥。 “你们想走就走,别以为没有你们,我就执掌不了东南大军,等我当了将军,我非杀了你们不可。” 他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刚一转头,一个巴掌扑面而来。 柳仲卿颤抖的手指指着他。 “你这个蠢货,就你这样还当什么将军,今天我非打死你不可。” 说着,捡起地上的马鞭挥了过去。 柳寅立刻在屋子里跑来跑去,想要躲过马鞭,被打中两下之后,他心中也生了怒气,想像温文台一样抓住那马鞭,可他想伸手去接,最后,他不光没接住马鞭,反而还那鞭子在手心中抽出一条长长的伤痕。 柳仲卿见状,这才将马鞭扔在地上。 这蠢货文不成武不就,偏偏是他柳家的子孙,真是家门不幸。 李云兴很快便知道了柳家父子发生的谬事,笑了笑。 “柳仲卿机关算尽一辈子,没想到最后只剩下这么一个蠢货儿子,不过他在后宫之中还有一个蠢货女儿,也能凑出一个好字来。” 江河不懂,李云兴是在讽刺还是在说笑,只得眼观鼻鼻观心。 李云兴抬头看了他一眼,突然想起什么。 “听说这次有个叫做温文台的青年出了大力,我记得你之前向我说过,这青年很有能力,但一直都被打压,不得重用,所以要我提拔这青年当左骠骑将军。” 江河点了点头,温文台的确是他发掘出来的。 李云兴笑笑,上前拍了拍江河的肩膀。 “你做的很好,这的确是一个可用之才,说不定将来能成一个大才。” 第二百七十九章 攻下匈奴军 匈奴残军死的死伤的伤,行进的速度不快,走到半路,遇到了呼延弘前来支援的军队。 东南大军虽在路上耽搁了些日子,只不过自从江河接管军队以来,军心凝聚,脚程一下子快了许多。 在呼延弘带着匈奴残军撤退之际,追上了他们。 呼延弘见状,并不慌张,他们大军人数较多,东南大军又是北上而来,军中士兵疲惫无比,两方若真打起来,他们绝不是对手。 幸好李云兴带着东南大军和禁军护卫,似乎也不是想要真打,双方做做样子,便由着呼延弘带领士兵撤退。 柳仲卿郁闷了两日,见状立刻来了精神,冲到太子营帐。 “太子殿下,匈奴大军屡屡冒犯我边境,此次又想要先过楚国,再来犯我武朝,这等狼子野心,你怎可就这样放他们离去?” 他本想揪住李云兴这个错处,想办法逼他交出东南大军的兵权。 谁料李云兴听到此话,居然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 “宰辅大人说的对,我们的确不能这样放匈奴军回去,江河立刻吩咐下去,咱们还需北上继续追。” 江河领命立刻回去调动东南大军和禁军护卫。 柳仲卿彻底呆住了,他的本意并不是想让李云兴继续追,只是想要揪他一个错误而已,谁曾想到事情的发展超乎他所料。 “太子,不如让我的三儿子带领东南大军继续追,您是千金之躯,代替武皇监国,若是敌人有埋伏,威胁到您的安全,这边是动了武朝的社稷,您还是先回都城。” 李云兴则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颇有些豪迈的说道。 “不可,我这次带兵出征,便是要与士兵们共进退,扬我武朝威风。” 柳仲卿脸色极其难看,等回到马车中立刻写了封密信给匈奴单于,既然李云兴要去追,那便由着他去,让匈奴单于再调些兵来,干脆叫他有去无回。 呼延弘看着身后穷追不舍得武朝士兵,觉得有些奇怪。 他之前得到单于密信,说是太子身边有匈奴的内应,所以他们此番行动定会顺利,可如今太子这般追过来,那内应不知道还在不在? 谁知当天晚上,他就收到了一封密信,并非来自单于,而是来自武朝的大军。 写信之人要与他合作,共同谋划,准备杀了太子李云兴,信件之上,还附上了单于之前给他的信物。 确定这就是那传说中的内应,呼延弘相信了写信之人。 两方商量好了计划,准备前往一旁的并州。 呼延弘带领大军先行占领并州一处关隘,打算在此险峻之地,攻守逆转。 江河带领先行军追到了城下,喊话让呼延弘立刻投降。 呼延弘本是为了攻打楚国而来,十拿九稳之势,未曾想到半路出现武朝这个岔子,已然让他心绪难平。 如今见到背后的始作俑者,也就是这位太子,自然愤怒难消。 “听说这次追我而来的是你们武朝的太子,既已经过来,又何必躲在别人身后缩手缩尾。” 很快,李云兴带着剩下的士兵赶了过来,听到此话,哈哈大笑。 “早就听闻大名鼎鼎的呼延将军,今日得见,是我的幸运。” 呼延弘仔细打量了一圈李云兴,他就是武朝的太子? “我听闻楚国公主项云烟投靠了你,冲冠一怒为红颜,看来武朝的太子也逃不脱这美人计。” 说吧,便吩咐所有弓箭手搭到城墙之上,向下射箭。 江河见到对方开始动手,立刻下令带着士兵开始攻城。 关隘易守难攻,匈奴士兵利用地形,一时之间还真的攻不下来。 就在此时,远处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呼延弘立刻忘了过去,竟是从西北方向快速奔来一批兵马。 李云兴听到声音笑了笑,虽然临时改变了作战的时间和地点,但西北大军还是按时来到了并州。 呼延弘此时哪里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从一开始他就中了圈套,先是从攻打楚国的路上,接到颓当城失守的消息,临时调转方向来到颓当城,却战败逃离,又在并州地界受到夹击。 若不是自己被卷入圈套之中,他怎么也不会相信有人能设下这般布置严谨,层层紧扣的圈套。 他看向城下,悠然坐在马上的李云兴。 难道这局就是这个武朝太子所设? 武朝未来的太子有此谋略,是武朝的幸运,可对于周边的楚国和匈奴来讲,便是大大的不幸。 在东南大军和西北大军的夹击下,匈奴那点残军如何抵抗得住,很快,呼延弘便被活捉了。 柳仲卿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似乎不敢相信这样的结局。 这怎么可能?之前明明计划的那样周全,似乎只是每一个环节出现了一点差错,到最后就得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结果。 李云兴不光毫发无损的攻下了匈奴大军,甚至还就此收复了东南大军,顺道让西北大军的展骏立下战功,直接封为了大将军。 眼看着太子的势力越发强大,他们柳家岌岌可危。 柳寅慌里慌张冲了进来,看见父亲瘫坐在椅子上,以为他在此危急的情况下,还有心情坐着发呆。 “父亲,大事不好了,呼延弘被抓了,展俊带着西北大军回营,李云兴则要带着江河等人去颓当城。” 柳仲卿没什么反应,柳寅直接上前抓住了他的肩膀。 “父亲,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李云兴要去颓当城。” 柳仲卿这才从椅子上跳起来,立刻来到太子营帐告辞。 这次李云兴收了东南大军的兵权,对李云天来说是个大大的威胁,他必须早些回去,早做商议。 李云兴见他说要走,自然不会请他留下,顺便还吩咐几个禁军护卫安全的将柳大人护送回去。 柳仲卿皮笑肉不笑。 “我确实不能离开都城太久,这才请命回去,不过我的三儿子柳寅可暂时留在东军中,多在军中历练历练,还望太子多加照拂。” 他到现在还没歇了让柳寅接管东南大军兵权的想法。 第二百八十章 接管颓当城 李云兴明白柳仲卿的心思,心里忍不住嗤笑。 这柳仲卿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什么样的货色呢,单凭他儿子这样的,就算在军中呆上几十年,也混不到一个都尉的职位。 不过他想要心存幻想,李云兴也不便打破。 “好,他可以继续留在军中,柳辰好歹也是他的兄长,军中这些弟兄们应当会好好照顾他。” 柳仲卿脸色很难看,因为他又想起了柳辰的死因。 李云兴就这样带着东南大军来到颓当城,郭孟胜亲自下城门迎接,一眼就看到了被关押在囚车之中的呼延弘。 “恭喜太子殿下大败匈奴军。” 李云兴将他扶起来,若不是这次有他帮忙,他的计划定然不会这么顺利。 郭孟胜被扶起来之后,心思已不在太子那边,而是在他的仇人那里。 他看起来像是有话要对呼延弘说,李云兴识趣的让他去解决私人恩怨,带江河回到城中,在进入议事厅前,他扭头叫上了刚被提拔上来的温文台。 温文台本来跟在众人身后,这次他当了骠骑将军,终于可以在阵前杀敌,而且这次他春风得意,在战场上大杀四方,应当没有辱没江大人的提拔。 正想着这些,突然听到上面有人在叫自己,抬头一看,正好对上了太子和煦的目光, 身旁的将士推了自己一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 “太子殿下叫你过去,你小子有福了,若得到了赏识,可千万不要忘了弟兄们。” 温文台就这样懵懵懂懂的来到太子殿下面前,他之前在东南大军列阵之时,曾见过太子殿下,只不过那时距离太子十分遥远,他看不真切。 如今凑近来看,才发现太子殿下年纪似乎比他还小,可他就站在那里,周身气度不凡,让人莫名就想跪下来崇拜他。 他刚要下跪礼拜,太子只是笑了笑,说道。 “不必那么多礼,我要与江河商量一点事情,你跟着一起进来。” 说着,太子率先走进议事厅,江河回头看了他一眼,摆了摆手。 “快跟过来。” 温文台像是被巨石砸中一般,怎么也想不到他会有一天能跟在太子身后进入议事厅,激动的手都开始颤抖。 来到厅内,正好听到太子正在说话。 “这次匈奴派出来几万精兵,但并不是他全部战力,我们只是伤了他的锐气,还不能就此放松警惕。” 尤其是颓当城,匈奴对此城觊觎已久,花费许多力气才将此城抢了过去,所以在知道颓当城失守之后,命令呼延弘前来夺城,此次失败,但他们不会就这样放弃。 江河很是认同这个道理。 “的确如此,颓当城本就是我武朝的土地,太子殿下将此地夺回,朝中人心大振,但夺回并不是最终目的,而是我们要将此地守好,绝不能再让匈奴夺去。” 李云兴正是这样想的,守颓当城其实不是一个好差事,城内地域狭小,不能屯多少兵,但却时刻有匈奴来犯的危险。 而且在此地守城,不像在战场上立功,容易出头,当时便无人愿意在此守城,这才使得颓当城人心涣散,被匈奴夺去。 “郭大人还要回冯翊郡,霹雳炮可以留下,但颓当城也不可放松警惕,所以我想让一个信得过的人来守。” 江河也叹了口气,两人都有些犯难,究竟由谁来守颓当城更合适? 就在此时,温文台猛然上前,跪倒在地。 “回太子殿下,末将人微言轻,虽无多少领兵经验,但末将有一颗愿为太子分忧解难的心,若太子信得过末将,末将愿在此守城,保颓当城永是武朝土地。” 此话一出,别说是李云兴了,便是连江河都愣在了原地。 “温文台,你现在已是骠骑将军,若在东南大军中定有出头之日,可若是要守颓当城,你可能要一辈子老死在这里了。” 李云兴捻了捻手指,并没有阻止江河说这句话,反而也附和着说道。 “我叫你过来,是看见你在战场上杀敌有功,有意培养你并非是想叫你守颓当城。” “我知道你是个有才能之人,在日后,你说不定能够接任江河,成为东南大军的大将军,即便是这样,你也愿意去守那颓当城吗?” 温文台听到这话并没有觉得懊恼,或者是可惜,他只觉得兴奋。 他之前一直都希望自己有出息,可是却只能郁郁不得志,未曾想到太子和将军都是都有识人之能,看得见他的本领,就是他的恩人。 他并没有太多的野心,只是难得遇到恩人,也想为恩人做些什么。 “末将感谢太子和将军的赏识,其实有太子这番话,末将就已经知足了,末将不敢要求太多,只想报效太子,报效武朝,末将愿守颓当城。” 李云兴一下子站了起来,拍了下桌子。 “好,说的好,你就留下来守颓当城,你放心,我会给你安排足够的兵力,也绝对不会亏待你。” 温文台立刻跪下谢恩。 江河在一旁看了一眼,心知这青年要守颓当城,看似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等他回去之后,定然有很多人都要替他惋惜。 可是那些人却不知道,他已经却得到了太子的赏识,能做别人不能做,能守别人不能守,自然也能成就别人不能成就的。 这青年在此时只依靠一腔热血,答应这个差事,却并不知道此时的一腔热血,能给他带来多大的益处。 想一想展骏,虽然家世不显,但他如今走到今日的高度,却是许多家世显赫的公子哥一辈子也达不到的。 但展骏好歹还有点家世,背后有廉湛,多少也称得上是世家公子,又是在太子微弱之际,为数不多的可用之人,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可温文台不一样,他是真的布衣出身,起点也特别低,背后没有一个可为他撑腰之人,就算他能得到重用,最高也就是一个大将军之职,可如今,他的未来已然不可估量了。 第二百八十一章 凯旋归来 此时,椒房殿内。 蒲桃惊慌跑进殿内,柳如絮正靠在美人榻上吃着葡萄。 “娘娘不好了,太子殿下将匈奴打退,带领大军凯旋而归,而且我还收到了老爷的来信,说是连东南大军全被太子收服,老爷已经在回都城的路上。” 柳如絮愣了一下,手中的葡萄掉在地上。 “你说什么?东南大军的兵权没了?我的兄长柳辰呢?” 有兄长柳辰在,何人能将东南大军的兵权收走? 蒲桃对此事也并不了解,她只收到了老爷的密信,说是老爷马上就要回来。 柳如絮瘫坐在美人榻上,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先不说太子那边如何,就说东南大军的兵权若是被收走了,他们柳家岂不是毫无保障。 不过两个时辰之后,柳仲卿就已经出现在了椒房殿。 柳如絮立刻迎了过去。 “我听说太子将东南大军的兵权收走,这是怎么回事?兄长可犯了什么错?” 柳仲卿脸色铁青,让女儿暂时冷静一些,这才将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 虽然这次出去之前,他也气恼女儿被李云兴骗了,许了公主和南蛮王子的婚事,但比起东南大军兵权丢失一事,那已然是一件小事了。 他必须要让女儿和李云天合成一条心,不然柳家就要彻底完了。 听说是柳寅杀了柳辰,柳如絮气到不行,这个混账,他怎么敢杀了自己的兄长? 柳如絮第一反应就是要杀了这个混账弟弟,可柳仲卿却拦住了她。 “事已至此,你现在杀了他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将他留在东南大军中,我们必须要想办法将兵权夺回来。” 柳如絮虽然不甘心,但也只得强压下怒火,柳仲卿看了一眼女儿,像是她小时候一样拉过她的手,语重心长说道。 “我知道你与淳善公主李知盼关系不好,但现在并不是计较那么多的时候,如今太子势力越发壮大,昭阳已死,李云天已与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了,我们两方只有联合在一起,才能压制住太子势力。” 柳如絮垂下头,她满心不甘,自己明明是皇后娘娘,在这宫中却处处被掣肘。 甚至眼看着自己娘家势力越发微弱,却只能够像曾经讨厌的人寻求合作,何其讽刺。 但她还是恭敬的说道。 “父亲,我知道你是在埋怨我自作主张,日后绝不会再这样了,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您放心。” 柳仲卿这才欣慰的点了点头。 而另一边,李云兴因为要交代颓当城事务,晚了两日回到都城,一回去,便被项云烟抱了个满怀。 她虽然被幽禁在太子府中,什么都接触不到,但她已经从奴仆嘴里知道楚国的危难解了,她不用嫁给匈奴单于了,这两日高兴的不得了。 秋水一直在他耳边念叨,说是太子确实厉害,神兵有如天助,好似不管答应了什么,都能很快做到。 项云烟许是听到的多了,脑子里总在幻想李云兴在战场上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模样,脸蛋就有些发红。 美女都爱英雄,原来,她光觉得李云兴是一个好色的登徒子,不过仰仗自己的身份,趁人之危而已,可渐渐了解的多了,便知道自己完全误会了他。 李云兴应当算是这世上少有的天纵奇才,武朝能得这样一位太子,简直是武朝得上天庇佑。 尤其是到最后,她总能想到之前李云兴在床上折腾她的模样,脸更是红的要冒烟一样。 她与秋水等了两日,这才等到太子凯旋回朝,也顾不得羞涩,直接上前抱了过去。 “谢谢你帮我解了这个困难,也谢谢你打败了匈奴大军。” 李云兴出去了几日,就旷了几日。 这样温香软玉在怀,哪里还坚持的住,立刻抱着人往后院走去,项云烟身体猛然腾空,小声惊呼了一下,紧紧抱住李云兴。 “你做什么,快放开我?” 李云兴将人颠了一下,怎么几日不见,这姑娘还瘦了些? “不是你自己投怀送抱,主动送上门来的,你说我要干什么?” 项云烟脸红到不行,她确实主动跑过去抱住李云兴,但她绝对没有那个意思,而且这一路走过来,许多侍卫都在看着他们,她哪里好意思? 她只得把脸埋在李云兴的颈窝处。 刚回到院子,李云兴一脚将门踢开,又将项云烟扔回到床上,正要解身上的盔甲,突然听到门外进喜小声说道。 “殿下,圣女苏妙雪在院外求见。” 李云兴一愣,苏妙雪?她不是守在高庙之中,怎么会突然跑到这来要见他? 进喜脸色也很难看,众所周知,在太子要办事的时候,任何人不得打扰,可是苏妙雪身份特殊,又过来多番哀求,叫他务必要请太子出来一见。 他真是左右为难,最后拗不过她,害怕她真的有什么大事,这才提心吊胆的提了那么一嘴。 李云兴虽然只是停顿了一下,但项云烟已然从床上爬了起来,听到此话,顿时不开心了。 “哟,太子殿下的红颜知己还真是不少,这又从哪冒出来一个圣女?也不知道和太子是什么关系。” 李云兴上前捏住了她的小脸。 “怎么?吃醋了?” 项云烟像是一只被踩中尾巴的小猫一样,猛然跳起来。 “你说谁吃醋了?我才没有呢,我管那个,我管她是什么圣女,你愿意去见就见好了。” 李云兴咋么咋么嘴,圣女哪有要到手的小野果甜呢?他一把扯下自己身上的盔甲,将人又推回床上,嘴里喊着。 “让她等着,不愿意等就回去。” 进喜哪里还不明白什么意思,看来这圣女是将自己看的太重要了,以为听了她的名号,太子殿下就会巴巴跑过去,却没想到在她闹别扭期间,太子身旁已然又多了新人。 这次又多了一个南意姑娘,虽说现在只是主管宫女,可凭借着进喜的眼光,便知道这姑娘定然不凡,虽然她家世不高,但她聪明,定然能走的更高。 第二百八十二 想明白了 苏妙雪收到进喜的回信时,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太子,太子他居然丝毫不顾念自己的心情,明明之前两人都做了那些事,可如今,新人胜旧人太子,难道他就全然将她抛之脑后了? 她之前在高庙中,就听说这位楚国公主与太子关系甚密,那时她心里就有些慌张,但还在自我安慰,应当不会像她想的那样。 如今却亲眼所见,这哪里做的了假,她在高庙中不想见太子,太子也真的没有去找过她,他竟如此冷酷无情。 甚至她主动过来找他,他却与别的女人厮混在一起,这般羞辱于她。 苏妙雪本想要一走了之,她是苏家之女,虽然一直被柳家控制,但她也有自己的骄傲和自豪,哪里受得了这番的羞辱。 可她刚走到大门处,见到进喜似笑非笑的脸,突然间醒悟过来。 她的确是苏家女,可苏家已经没了,父亲和兄长全部惨死,柳家因为她没有利用价值,也将她抛之脑后,所以她现在什么都不是。 虽然表面上,她还有高庙可以依附,她还是武朝的圣女,但这个位置又能持续多久?她能被柳家捧上来,自然也能被柳家踩到脚底。 苏妙雪想了好几日,终于想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这才主动来找太子。 她已经没有退路,也不能回头,她只能在此等着,等的越久,脑海中越不由自主的想太子如今在做的事,心中越是煎熬。 很快,太子已然换了一身衣服,一脸满足的走到侧室。 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苏妙雪却还坐在那里静静的等着。 她即便穿着最普通的素衣,也难掩漂亮的小脸和窈窕的身形,尤其是美人主动上前献吻。 苏妙雪主动凑过去亲吻李云兴,要不是刚刚李云兴已发完了火,这时候还真控制不住自己。 他将人推开,走到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圣女不在高庙上呆着,怎会突然过来找我?莫不是终于从悲伤中走出来了?” 苏妙雪低下头,父亲和兄长都死了,她如今孤身一人,心头自然悲愤无比。 之前她会怨恨太子,觉得是他害了他们一家,如果不是因为他,父亲和兄长就不会惨死。 但前几日她突然接到一封密信,知道害死兄长的人其实是李云天,柳仲卿明明知道这件事,却还是选择和李云天合作。 她终于想明白了,柳家从始至终都是在利用他们苏家,毫无感情可言,柳家拿他们当做盾牌和棋子,将他们推入皇位之争中,即便是苏家全军覆没,他们又可以迅速的和仇人合作,最后也能舍下她这颗没有用的棋子。 对于太子来说,两方本来在不同的立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两边人争来争去,到最后其实已经分不大清究竟是谁害了谁。 想明白了这些,她可以不怪太子,可她却没有办法不去恨二皇子和柳家。 但凭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女子,又怎么能报仇? 她最后能想到的只有太子,只有太子能给她一个安身之处,也只有太子能为她报了此仇,更何况她已然在很早之前,心里就动了要投靠太子的念头。 苏妙雪乖巧的坐在李云兴腿上,尽量展示自己柔弱的样子。 “我好几日不见太子了,甚是想念你,听闻太子凯旋归朝,我是特意来找你的,我想留在太子府,留在你身边,可以吗?” 李云兴表面上十分平静,可心里却有一点怀疑。 按理说,柳家应当已经放弃了苏妙雪,可她突然要求来太子府服侍,难道是柳家又给了她什么新型毒药? “你留在太子府做什么?我府上可不缺什么丫鬟婢女。” 苏妙雪脸上的表情一僵,知道李云兴这是在故意刺激她,她从小被当做圣女教诲,仅有的一个男人就是他,自然不会那些讨男人喜欢的招式。 可如今太子连番逼问,她根本招架不住,脸蛋通红,却还是主动凑上去亲太子的侧脸。 “我不做丫鬟婢女,我想服侍您,像你之前那样。” 说着这话,手也不大老实的往李云兴衣襟里伸去。 人家都已经主动成这样,再忍就不大合适了,李云兴猛然将人抱起,往床上走去。 第二天一大早,李云兴神清气爽的醒来,苏妙雪窝在床上一角,显得分外可怜。 这几日她的日子应当不好过,真的瘦了不少。 他难得生了一点恻隐之心,没有让人叫醒她,而是悄悄来到厅中,进喜已经准备好早膳,用膳时,进喜低声说道。 “皇后娘娘宣殿下进宫,说是为殿下准备了庆功宴。” 李云兴笑了笑,他还当真有艳福,自打回来之后,接连有美人找他。 “好,既然是皇后娘娘请我过去,我又哪敢不去。” 李云兴出现在椒房殿时,皇后娘娘正躺在美人榻上,转头看了他一眼,神色不大好。 “太子殿下艳福不浅,刚回府内,便有接二连三的美人投怀送抱,还真是叫人心生羡慕。” 李云兴大笑着走进去,坐在皇后身边,低头静静的看着她。 “你是羡慕,还是吃醋?” 柳如絮的脸一僵,猛然从美人榻上坐起来,一脸怒容。 “听说你收了我哥的兵权,还给了一个绣衣御史,东南大营和西北大营尽被太子收入麾下,太子难道就不怕群臣猜忌,说太子拥兵自重,想要谋反吗?” 李云兴站起身,打了打衣袖上的灰。 “怎么能叫我收了你哥的兵权,你哥柳辰已死,还是被你的弟弟亲手杀的,难道你的老父亲回来没告诉你吗?” 柳如絮脸色铁青,柳仲卿当然将此话告诉她了,正因为告诉她了,她才气愤难解。 外人听到此事,只会笑话他们柳家兄弟相残。 李云兴继续说道。 “当时发兵抵抗匈奴在即,东南大军不可没有将领指挥,所以我才叫江河暂时顶上,谁料到东南大军对江河忠心耿耿,已经一心认主,怕是再有人想要改,也改不了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叫柳寅回来 柳如絮本想拍案而起,可又想起父亲说的话,他们柳家式微,现在不能跟太子继续斗,所以只能压下火气。 “我听说昨日苏妙雪去找你了,若是传扬出去,怕是不大好吧。” 李云兴倒是无所谓,看苏妙雪的意思,应是不想继续当那个时圣女了,自然也就不在乎守没守贞洁。 反倒是柳如絮主动提起这件事,让他比较感兴趣,难道是想要用苏妙雪威胁他? “你想要什么?” 柳如絮见他松口,便知道他果然是在乎苏妙雪的丫头的,心里也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滋味。 “你还真在乎她,既然那么喜欢那丫头,为何又要娶廉家的丫头当太子妃?还和楚国的公主纠缠不清?” 李云兴突然凑近柳如絮,眼睛紧紧盯着她。 “说来说去,原来你还是在吃醋呀,早知这样,你昨天就应该来太子府找我,也许我就不见她们两个了。” 柳如絮脸一红,一把将人推开,整理整理衣襟。 这里李云兴总是叫人看不透,你以为他别有心思,可他却总是说些混话,乱你心神,可当你以为这是一个骄奢淫逸之辈,他又总能够在话中为你设下圈套,引你入局。 当初若不是他,她也不会掉入圈套,主动去请命将李知盼嫁给南蛮王子,反而为他人做嫁衣。 吃过的亏太多了,柳如絮终于长了教训,与这样的人说话,自然要打起十二分的小心! “太子不必说这些混话,我可以隐藏苏妙雪昨日找过你的消息,甚至也可以暂时让她留在太子府,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李云兴笑了笑,像是逗趣一样。 “说吧,你想要什么?” 他本以为柳如絮会提出什么狮子大开口的提议,比如说将东南大军交给柳寅,或者是要取消李知盼和南蛮王子的婚事。 可她只是说道。 “我想要你把柳寅叫回来,他杀了我的兄长,我绝对不能这样轻易饶过他。” 柳仲卿拉着柳如絮说了那么多,无外乎是柳家只剩下这样一个儿子,柳辰死了,已成一个定局,他们只有尽量留住柳寅,这样才能保证柳家血脉不断。 柳如絮表面上听从父亲的安排,可实际上她心中愤恨无比,毕竟在她心中,压根就没有这个弟弟,他杀了柳辰,害她失去一大助力,还柳家失了东南大军,这仇她必须报。 其实柳仲卿当时让柳寅留在东南大军中,表面上看是还没放弃兵权,想让他的三儿子留在那儿继续争取,还有一层背地的原因,就是他害怕这个女儿在盛怒之下杀了三儿子,想留他一条性命。 柳如絮知道父亲心中所想,仍旧不能介怀,既然父亲不同意她的想法,那她只能想方设法求助太子。 总之,这个仇必须要报。 李云兴没想到居然是这么简单一个要求,既能够让柳如絮帮他留住苏妙雪,还能挑起柳家父女的矛盾,何乐而不为? 所以李云兴立刻就答应了这个要求。 很快,蒲桃过来传宴,此次皇后为太子准备庆功宴,邀请了许多朝臣。 李云兴看着宴席上众人推杯换盏,就没看到杨廷和的身影。 等他细问时,才知道杨廷和被抓了起来,他当即大怒,为何这么重要的事情没人告诉他? 他正想要离开,柳如絮在他身后轻飘飘问道。 “太子殿下,这可是为您办的庆功宴,您这是要去哪?” 李云兴转过头,看到柳如絮举着酒杯,身旁站着李云天。 李云天项他招了招手。 “是啊,这可是母后亲自为你举办的庆功宴,如今父皇病重,宫里好不容易热闹一番,你不会驳了母后的好意吧?” 李云兴扯了扯嘴角,看来柳仲卿下了两张牌,一张是要在匈奴之地拦截他,一张是防着他回京之后,想要让杨廷和与他生分。 他笑着走过去,庆功宴而已,又能浪费多少时间? 庆功宴结束之后,他直接杀到了廷尉府,陆沉拦在门口。 “太子殿下这是做什么?里面涉案的都是机密,不方便太子殿下进入查看,还望您自重。” 呵呵,一个廷尉府而已,竟然敢拦他。 江山直接上前将陆沉打倒在地,太子立刻带人冲了进去。 陆沉从地上爬起来,他是老臣了,便是武皇在时都要给他几分薄面,没想到太子居然如此莽撞,而且还命令手下将他打倒,陆沉一边哀嚎着,一边向里面跑去。 “武朝不幸,武朝不幸,太子殿下竟当街暴打老臣,擅闯廷尉府,有辱斯文,乱我律法,何其不幸,我要去告御状,我要去告知武皇。” 李云兴被他嚷嚷的头疼,直接一脚踹中陆沉的心窝,将其踹出一丈远。 “你少在这里倚老卖老,我父皇如今正在病重,你若是敢打扰他,我非要砍了你的狗头。” 陆沉早就知道太子暴虐无度,没想到他竟如此不尊重自己这个老臣,他还尚未登基,就已经不把他放在眼里,若是真做了下一任武皇,哪还有他们这些老臣的容身之处, “太子,你之前杀三位司农卿,又斩杀那么多人,以至武朝上下血流成河,实乃不详,如今又暴打老臣,竟是完全不将武朝律法放在眼里,若你真登基为武皇,我武朝百姓哪还有活路。” 李云兴最讨厌这样满嘴仁义道德的臭老头,若他们真像自己说的那般清高就算了,偏偏一个个迂腐的不行,还站队柳仲卿,真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呢。 江山拔出剑,想要上去将这臭老头抓起来,可李云兴却夺过他手中的剑,搭在陆沉的脖子上。 “说的这般清高,看来你要以死明志了,若你真的愿意,我可以赐你一死,反正我斩首的乱臣贼子太多了,也不差你一个。” 陆沉能感觉到脖子上的剑,刀刃已经贴到他的皮肤上,李云兴只要随手一动,他的人头立即就能落地。 到这时,陆沉才真的害怕,整个人瑟瑟发抖,最后居然不受控制的尿了出来。 第二百八十四章 救杨廷和 李云兴一路来到牢狱之中,就见到杨廷和被绑在木架上,身上血迹斑斑,看来已受了不少刑罚。 一旁的狱卒并没有听到外面的动静,奸笑着拿着手里的鞭子,嘴里一边喊着“你招不招”,一边用力拿鞭子抽在杨廷和身上。 杨廷和却死死咬住嘴唇,他一生做事全凭问心无愧,没有做过的事,谁也别想将脏水泼到他的身上。 那狱卒见杨廷和嘴这么硬,连续审问了这么长时间,仍旧不发一言,知道是走不成屈打成招这个路子的,直接拿起一旁烙的通红的烙铁,威胁道。 “我告诉你,我可没有什么耐心,如果你再不说,我只能在你身上烙几个窟窿。” 杨廷和眼睛都已经睁不开了,只能欠开一条小缝,这还是哽着一口气。 “随便你,我没做过的事情,你就算把我打死,我也不会认。” 狱卒咬咬牙,想起大人的吩咐。 “好,嘴这么硬,我看我把你的嘴烙住,你还说不说。” 说着,便将那烙铁项杨廷和的脸上伸去。 就在烙铁越来越近,杨廷和已然能感受到烙铁的炙热,他猛然闭上眼睛,可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他努力睁大眼睛,看见眼前似乎站着几个人。 江山抓住狱卒的手,用力一拧,便将狱卒的胳膊卸了下来。 李云兴走了过来,亲自将杨廷和身上的锁铐解开。 “我才知道你被他们诬陷抓了起来,我来晚了,叫你受了这么大的罪。” 杨廷和认出太子的声音,饶是他是一个铁血铮铮的汉子,在此时此刻也免不了想要流泪的冲动。 从一开始,这些人说出是太子让他们过来抓自己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定是他们想要故意陷害太子,好让两人心生芥蒂。 因为他心里清楚,若不是太子,他根本不会有如今的地位,更何况太子若真的想要对付他,有千百种办法,也不会这样陷害他。 正是因为清楚他们要针对的是太子,而不是自己,他就知道自己不能随便乱说。 可能在他认为并无无伤大雅的一句话,就会化成他们要对付太子的利刃,反过来诬陷太子。 太子对他有知遇之恩,他想要拼尽毕生全力去报答太子,深陷牢狱之中,能做到的便只有不牵连太子。 于是凭借着这点信念,不管是谁来审问,他都没有松口,他一句话都不肯说,那些人只能对他用刑,他已经数不清楚自己被关了几日,总感觉他已经将牢狱中,所有刑罚都用了一遍,幸好在他死之前,太子还是来救他了。 李云兴见杨廷和伤的实在严重,已然说不出话来,立刻叫江山将此人带回去。 几人刚走出庭尉府,便看到李云天带着一行人守在外面,见状无奈的笑了笑。 “太子,这位杨大人涉嫌的案子还没有调查清楚,太子怎可以随意将人带走?” 李云兴摆了摆手,江山直接带着人离开,李云天本想叫人拦着,可江山身边的都是禁军护卫,他们根本拦不住。 李云天颇有些气急败坏。 “太子这是何意?莫不是想要包庇着罪犯?” 李云兴冷笑两声,看着李云天身边的柳仲卿和戚鸣。 “杨廷和是我举荐上来的人,他是什么人我最是清楚,更何况杨家已没有其他族人,你们却说他一族之人贪赃枉法,真是可笑,我将人带走,如果任何人有异议,都可以直接找我,我会好好与他讲讲武朝的律法。” 说着也不理这些人,直接转身离开。 等回去之后,太医已经给杨廷和诊治了一下,幸好他受的只是外伤,好好调养一下,自然会恢复。 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李云兴才松了一口气,刚走出杨廷和的房间,便见项云烟带着丫鬟急冲冲的跑过来,手中还拿着一封信。 “我父皇派信叫我回去,你说我现在要回去吗?” 本来事情解决之后,项云烟就该走的,但她想起李云兴说过的那番话,心中有些动容。 她不想因为自己是个女人,就只被当做联姻的棋子,她不甘心永远被命运摆弄。 可她也知道,光有野心没有什么用,若想要去走争抢的那一条道前路,必然十分艰辛,光凭她自己没有办法走完。 所以她现在只想寻求李云兴的帮忙,可他是武朝的太子,她也不确定他会不会帮忙。 李云兴读完了那封信,心中了然。 “你想回去了?” 项云烟抬头看了他一眼,嘟起嘴,有些赌气的说道。 “我不回去又能怎样,人家圣女已经住进来了,我在这里呆着,岂不是碍着你们两个的事情了?” 李云兴见到美人吃醋撒娇,心情总算转好了些,将美人抱在怀中。 “吃醋了?那你就不要回去,永远留在我身边就好了。” 项云烟一愣,其实这样未尝不好,在楚国,她已然没有利用价值,即便不是匈奴单于,也会与别国联姻,可不管嫁给谁,在她心中,定然都比不上李云兴。 “你之前说过,要我去夺那个位置,你还记得吗?” 李云兴点了点头,将手松开,项云烟很美,可以做一个依附他身边等待宠幸的女人,可那样她便没有了自己的价值。 如果她能做楚国的女皇,那她将会更美,也能让李云兴对她高看一眼。 “我记得,但你要想清楚了,我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可我要登上属于我的位置,尚且如此艰辛,而你若回去,要面对的困难,绝对不比我少,你真的敢吗?” 项云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李云兴。 “若我登上那个位置,我可以保证,我绝对不会主动来犯武朝,我会等着你登顶属于你的位置,臣服于你。” “所以我想问你,我如果回去,你会愿意帮我吗?” 李云兴一愣,没想到项云烟会说出这番话来,她是用楚国的未来换取他的帮忙。 这丫头看起来很好懂,可心里小算盘也不少,偏偏李云兴很吃这套。 “好,我答应你。” 第二百八十武章 信件 李云兴将项云烟和秋水两人送出府,项云烟捏着自己的小包裹,偷偷看了一眼他。 “我还有话要跟你说,我不在你身边,但你也要在心间为我留一个位置,一定要想着我,绝对不能忘了我。” 她话是这么说,但她知道李云兴身份尊贵,身边的女人又多,定然很难遵守。 尤其是现在太子府中就有一个女人在,那个叫做苏妙雪的女人长的那么漂亮,听说还是什么武朝圣女,肯定会趁着自己不在的时候迷惑李云兴,她越想越不甘心。 项云烟不知想到了什么,杏眼一眯,突然拉起李云兴的手,在手腕处重重咬了一口。 “哼!之前就你欺负我,现在我也要咬你一口,好好欺负欺负你,免得你把我给忘了。” 达成目的之后,项云烟便捏紧自己的包裹,带着秋水离开了。 李云兴全程只当陪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姑娘在胡闹,见她离开了,这才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先解决了楚国的事情。 就在这时,苏妙雪从门内走了出来,其实她一直都在,只不过想着项云烟应当不愿意见到她,所以这才躲在门内没有出来。 她上前拿起李云兴的手仔细看了看,幸好那小姑娘力气不大,并没有咬出血,但看着手上的牙印,苏妙雪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 “太子对这个楚国公主这么好,真让人羡慕。” 自打项云烟入府之以来,李云兴是好吃好喝招待着,还为她解决了楚国内的事务,免她嫁给匈奴单于,可她还不知足,临走之前也要咬太子一口。 李云兴收回了手。 “我有事出去一趟,你在府中等我。” 他一路来到了廉府,好几天没有看过他的太子妃了,甚是想念。 廉寄柔本来正坐在后院中无精打采的,听到太子过来找她,激动的站了起来,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嘟起嘴坐下。 “他美人在怀,居然才想起我。” 李云兴刚走进来,便听到了廉寄柔满腹委屈的话,笑着坐过来。 “怎么了?是谁惹我未来的太子妃不开心了?” 廉寄柔哼了一声,娇俏的看着他。 “你走了那些时日,难道就不想我吗?为何没有在回都城之后第一时间过来找我?” 甚至她连续两天过去找他,他都不在,而且她还听说,苏妙雪也到府中去找他了。 没有空见自己,却有空见苏家那个女儿,廉寄柔自然不会开心,但她只是自己偷偷赌气而已。 其实今天李云兴过来找他,她就已经消气了,但她不肯这么快就表现出来,想要再撒撒娇而已。 李云兴一眼就看出小姑娘心中所想,看她这副看起来气鼓鼓的,却一直偷偷用眼睛瞧他的模样给逗笑,上前将小姑娘抱在怀中。 “我哪里不想第一时间找你,这不是解决了府中的事,我立刻就过来了。” 廉寄柔听说他去参加了皇后娘娘的庆功宴,又去廷尉府将杨廷和给救了出来,看样子确实做了许多事情。 她不是普通的闺阁女子,从小在父亲的熏陶下,对都城中的事务十分敏感,知道这两件事表面上看起来简单,背后牵扯甚多,太子定然费了许多心神。 而且他刚刚打退了匈奴大军,又夺回了东南大军的兵权,此番出门,做成这两件大事,又不知费了多少心神。 她想起父亲曾教导她的话,太子殿下是做大事情的人,她不能拖后腿,而是要成为能够与太子殿下比肩站在一起的女人,不然她根本配不上太子妃的位置。 “好吧,看在你这么快就过来找我的份上,我就先原谅你了,不过你这几日一直在赶路,很累吧?这两天有没有休息好?” 小姑娘就是好哄,原谅他后,就开始心疼他了,关心他的身体问题。 李云兴借坡下驴,突然整个人靠在廉寄柔的怀中,装起了可怜。 “怎么不累,太子之位甚是艰难,幸好我还有你。” 廉寄柔还是头一次听到李云兴说出这番示弱的话,之前在她心中,李云兴的身影是伟岸的,帮助父亲澄清冤屈,带给他们廉家辉煌,是他们一家的恩人,似乎无所不能。 可如今,她看到了做太子的难处,却更加敬佩李云兴,敬佩他面对什么样的风浪都能面不改色,有总能绝处逢生的能力。 尤其是他在外是大名鼎鼎的太子殿下,是许多人崇敬的榜样,是可以当街斩杀贪官污吏的武朝希望,是开创科举盛世的英雄。 可只有在面对她的时候,才是一个像未婚妻寻求安慰的普通少年郎。 这一点细微的不同,当即让廉寄柔心软的一塌糊涂,更是在心中暗暗发誓,她一定要多体谅李云兴,不要总是吃一些飞醋,一定要配得上与他并肩作战。 两个人正在柔情蜜意,突然有一个奴仆跑来传信。 “小姐,姥爷传信回来了。” 廉寄柔十分开心,爹已经走了很长时间,都没有往回寄过信,她表面上不说,实则心里十分挂念。 这一次李云兴回来,爹的信也随之而来,简直就是双喜临门。 “快拿给我看看。” 奴仆将信呈上来,廉寄柔打开一看,确实是父亲的字迹,越看越是高兴。 “爹说事情很顺利,他还顺道在西域内好好游玩一番,西域的景色非常美,他还想邀我一起过去看看。” 李云兴听到这话,反而皱起了眉。 廉湛去西域本是一个隐蔽的行程,不方便让别人知道,像他那么谨慎的人,即便是给自己女儿写信,为了防止信件在中途被别人拆开看了,也不会直接写明西域两个字。 可他却说西域的景色很好,邀请廉寄柔一起过去。 西域与武朝虽然处在和平时期,但廉家身份特殊,根本不方便走动,廉寄柔还是未来的太子妃,于情于理,都不能这样明目张胆的前往西域。 所以廉湛这封信定然有问题。 李云兴拿过信件,闻到信件上有一股浓浓的木质香味。 第二百八十六章 最拿手的菜 李云兴读着手中的信件,越看脸色越沉。 廉寄柔本来还十分高兴,但见到李云兴的脸色,也意识到这其中好像出了什么问题。 “怎么了?是这封信件出了什么问题吗?” 上面确实是父亲的字迹,信件完好,未曾被人翻看修改过,信上也没什么可疑的内容。 李云兴见小姑娘担心的样子,知道她误会了,急忙说道。 “你放心,我猜测廉将军没有生命危险,他应当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才写了这封信。” 廉寄柔仔细查看信件,发现信上内容确实有些奇怪,平添了许多语气词。 要知道她的父亲原来是将军,最看重说话做事简单直白,可这封信写的却是冗长了些,不符合他的性格。 廉寄柔想起小时候,父亲蒙冤,在家郁郁不得志之时,曾设置了一套暗号,他那时总觉得朝中还会有针对他的势力,若真出了什么事,可以用暗号与女儿交流。 只不过已过去了许多年,她找了好久,才找到写满暗号的本子。 根据暗号,终于看出廉湛想要表达的意思。 “白芥子被抓,祖丽娅被控制。” 廉寄柔立刻站了起来,神色慌张。 “父亲有危险,我必须要去救他。” 李云兴赶紧拉着小姑娘坐下,安慰道。 “看廉将军的意思,他现在没有危险,只不过西域行不像咱们想的那么顺利,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救他们。” 西域一行至关重要,就像他之前跟廉湛说的那三条,都是对武朝能起决定作用的三个好处,尤其是现在武朝粮草短缺,若是真能引进西域农业,引进土豆,那对武朝来讲,会成为划时代的壮举。 李云兴站了起来。 “我会亲自去一趟,你放心,我定会将你父亲安全带回来。” 廉寄柔感动不已,李云兴是何等的身份,居然为了她要深入那么危险的地方,她突然上前抓住李云兴的手。 “我跟你一起去。” 李云兴瞬间就想起去荆州之时,这丫头暗中跟在他们身后,虽说她确实帮了不少的忙,但那一路十分艰险,在武朝境内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在西域,他的太子身份说不定会成为催命符,他连自己的安全都不能保证,更不会让她再次涉险。 “你乖乖留在都城等我回来,这次事情十分凶险,你不能去。” 廉寄柔咬了咬唇,十分委屈,可偏偏李云兴也不吃这一套,任她怎么恳求都没用。 她轻轻哼了一声,在心里想着,李云兴不让她去,她偏要去,等他走了之后,她偷偷扮作侍卫跟上去,就和上次去荆州一样。 她在心底计划的很好,可等她扮作男装要出门,却被府中侍卫拦下。 廉湛在走之前吩咐过,若太子有吩咐,所有侍卫听太子令。 刚刚太子走之前曾吩咐过他们,务必要将大小姐看好了,绝对不能让她偷偷扮作男装跑出去。 这些侍卫们领命,时刻紧盯着廉寄柔的院子,看她又做男装打扮,立刻将人拦住。 廉寄柔此时才知道李云兴临走之前那个似笑非笑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原来他早就看破了自己的想法,已经堵住了她所有的退路。 哼,亏她白天的时候还觉得自己平时太刁蛮任性了,心生愧疚,想要对李云兴更好一点,他就又欺负自己。 不过小姑娘的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她知道李云兴也是为了自己的安危着想,只能长叹一口气。 “希望你和爹都能平安归来。” 李云兴回到府上,苏妙雪为他准备了一桌子的菜,这还是她第一次全心全意为男人准备饭菜,心生期待。 “太子,妙雪厨艺不佳,但看在妙雪尽心为您准备饭菜的份上,您坐下来吃一口吧。” 项云烟虽然已经离开,但她还是给了苏妙雪很大的危机感,她没有项云烟公主的身份,也没有廉寄柔那个做大司马,能为太子提供助力的爹,她有的只有自己。 她身后已无父兄,所以她不管要什么都要靠自己去争取,她不能永远像从前那样,等着别人将东西呈上来。 所以现在,她只能费尽全力讨好太子。 李云兴本来心情烦躁,他更感兴趣的不是这一桌的饭菜,而是站在饭菜前的美人。 一把将美人搂在怀中,听着美人的娇喝,李云兴将筷子递给她。 “既然是你自己做的菜,你应当知道哪个做的最好,夹给我吃。” 苏妙雪含羞待怯,夹了一块儿水晶肉递到李云兴嘴边,李云兴却闭紧嘴,只是含笑看着她。 苏妙雪本来有些着急,可一看到对方的目光,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她咬住水晶肉的一角,然后整个人凑了过去,用自己做筷子,亲自将这块肉喂到李云兴的嘴里。 他尝了尝,味道确实不错,苏妙雪又不是厨娘,能将饭菜做到如此程度已然很厉害了。 见他终于吃了,苏妙雪这才放下心来,双眼亮晶晶的。 “怎么样?好吃吗?这可是我学了许久,最拿手的一道菜了。” 李云兴去捏住她细腰上的软肉,将人压向自己。 “谁说这是你最拿手的一道菜?你做的最好吃的菜在这里。” 说着,目光顺着苏妙雪的泛着蒲桃的杏眼、小而挺的琼鼻、微微张开的秀口向下看去。 苏妙雪起先没有听明白,等反应过来时,整张脸都爆红起来。 “太子,你在胡说什么?” 说着,人便害羞的想要站起来,逃开李云兴的怀抱,可李云兴却将她向自己身上一拽,再次将人稳稳抱在怀中。 “爷还真饿了,你得喂我吃完,不然我哪有力气去吃你最拿手的那道菜。” 苏妙雪红着脸,气息微喘,整个人慌张的不行。 她到现在还没有习惯太子的霸道,可心中却也因太子的话泛起涟漪,又是甜蜜,又是慌张。 她乖巧的坐好,一点点将饭菜味道李云兴的口中,又吃了几口后,李云兴突然将人抱起,向身后内室走去。 第二百八十七章 柳寅回来 吃饱喝足后,李云兴将江山叫了过来。 这两日江山在处理杨廷和的案子,他已经找到证据为杨廷和翻案,通过审问杨家的家仆,果然发现行为异常之人,深入往下查,果然查出是那家仆收人钱财,所以将那箱子金银放到杨家的井下。 只是还想顺着这条线往上查,却什么都查不到,后来那家仆也畏罪自尽,不过总算能证明从井中挖出来的那箱银钱与杨家并无关系。 虽然家仆自尽,线索看似断了,但江山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绣衣御史,多少也有些敏锐的嗅觉,他查出此事定然与柳仲卿和戚鸣两人有关系,但具体牵扯到了何人,还需要细细查问。 又是这两个臭老头,李云兴心生不耐。 但眼下西域行显然更重要,所以他让江山尽快了结杨廷和的案子,将杨廷和送回自己的府中。 他决定带江山一起前往西域。 第三天一大早,李云兴恢复杨廷和的职位,又吩咐好都城内的事宜,最后说要亲自去西北大营督军。 展骏这次立功,要加封为西北大营的大将军,李云兴亲自到场,为他举办加封仪式,顺便督察一下大军的风貌。 柳如絮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皱紧眉头。 “他还真看中展家那小子,不过是封个大将军,本应他亲自来到都城受封,哪里还需要太子亲自过去,还真会做人。” 李云天附和着说道。 “确实如此,我看太子未免太依附廉家,展骏一个初出茅庐的臭小子,若不是有廉湛撑腰,他如何做到大将军的位置?” 此话一出,柳如絮和柳仲卿都沉默了,两人想到了柳辰,他们柳家最出色的一个,若是他没死,现在也是大将军。 柳仲卿很快就回过神来。 “我觉得此次太子要去西北大营,看起来不像那么简单。” 李云天却有些不屑,他知道李云兴看中兵权,所以在心中认定他是为了稳固西北大营才过去的。 “有什么不简单的,西北大营也是他的手下,他想稳固势力,这很正常。” 柳仲卿却还是摇了摇头。 “你们难道你们难道忘了吗?廉湛至今行踪不明,谁都不知道他去了何处,又是去做了什么。” 他们之前曾多番打听,甚至在匈奴来犯之际,想要逼廉湛现身,但太子却将那些质问全部打了回去,只说廉湛另有安排,可许久没有听到他的线索,柳仲卿越发不安心。 他总觉得李云兴这次要去往西北大营,可能就是与廉湛要做的事情有关。 “不行,我们必须要派人盯住李云兴,甚至要想办法阻止他,绝对不能再由着他胡来。” 柳如絮点了点头,的确如此,她应当和父亲一条心。 就在此时,蒲桃急忙跑过来。 “皇后娘娘,三少爷回来了。” 在场众人都愣了一下,柳如絮先是愣了一下,她可不记得柳家有什么三少爷,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蒲桃说的这个人。 “你说谁回来了?柳寅?” 她想起之前曾让太子将柳寅带回来,她无法忍受杀死兄长的凶手在外逍遥法外。 但她千算万算,没想到李云兴竟在此时让柳寅回来。 柳仲卿直接站了起来,他当初不是将柳寅留在东南大营,还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不要回来,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就在此时,柳寅已经满脸笑容的走了进来。 “见过皇后娘娘,父亲,还有贤王。” 比起他的满脸喜庆,柳仲卿脸色难看至极。 “我不是让你在东南大营里呆着,你怎么会突然回来?” 柳寅抬眼看了一眼阿姐。 “是皇后娘娘召我回来的,说是军中凄苦,我若做不成大将军,在军中呆着也是无益,柳家只剩下我这一个儿子,所以想让我留在都城内帮助她。” 天知道他收到这封信时有多么开心,他老早就不想在东南大军中呆着了。 之前兄长柳辰当大将军时,他却只能是一个小将领,巨大的羞辱感快将他淹没了。 嗨!总有挑事儿的士兵主动上前搭话,说他和柳辰是同胞兄弟,哥哥在做大将军,而弟弟却只是一个小卒,还真是个笑话。 那个时候柳寅别提有多么怨恨柳家,哪怕是现在兄长已然不在,东南大军由江河全权把控,也不知那江河使了什么手段,让军心凝聚,他在军中更受排挤。 父亲确实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够夺回东南大军中的兵权,但他观察了几日,发现这就是一个奢望,所以一直想要回到都城。 他想着柳辰死了,苏昭阳也死了,那自己是否可以被阿姐和父亲推到与李云兴相同的那个位置上夺一夺? 毕竟苏昭阳当时可以,凭什么他不可以? 谁知想什么来什么,他突然接到了阿姐的信件,说是希望他回都城帮忙。 阿姐可是皇后娘娘,召他回都城,怎么可能只给他安排一个小官,说不定会安排他去少府任职,最好安个相国之位。 他自然满心欢喜的答应,马不停蹄的赶回来,甚至连晚上都在赶路,就想要尽快回到阿姐身边。 结果他一回来就看到了贤王李云天,他有些不满,苏昭阳死后,父亲无可奈何,拉拢了李云天,甚至帮助他封为贤王。 可若是自己能顶替苏昭阳,那柳家也没有必要和李云天合作了,他已经将自己和李云天放入了敌对阵营的关系。 此时的柳仲卿还不知道自己儿子心中的想法,只觉得又气又急,在心里骂柳寅这个蠢货,不知道只有留在东南大军中,才能留他一条性命。 “你胡说什么?皇后娘娘未曾叫你回来,你现在立刻回到东南大军中,给我在那好生呆着。” 柳如絮本来一直在沉默,闻言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 好个李云兴,她用苏妙雪要挟,让他想办法,结果他居然以自己的名义将柳寅骗过来,若是这样,还用得着他多此一举? 不过事已至此,人也已经回来了,她便不追究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 西域行 柳如絮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这个弟弟。 “我的确没有写信给你,但既然已经回来了,就不要在那等苦寒之地呆着,在都城有我和父亲为你做主,定会为你谋一个好差事。” 柳寅虽然有些疑惑阿姐说没有写过那封信的事,但总归来说结果不差,他终于可以留在都城,不必再去军中受罪,立刻笑了起来。 “弟弟多谢阿姐,儿子多谢父亲。” 柳如絮点了点桌面,看了一眼蒲桃。 “还看什么,我弟弟舟车劳顿回来,还不快带他过去休息。” 蒲桃立刻领命,将柳寅带了下去。 李云天眼尖,看见柳大人似乎有话要说,识趣的告退。 屋内没有别人,柳仲卿这才说道。 “你把他叫回来做什么?莫不是想要对他下手?如今我们柳家只剩下这么一个儿子,纵然他之前做错了,也得留他一条性命。” 柳如絮突然悲从中来,柳寅害了兄长性命,这哪是一句做错事便可了结的,难道在父亲心中,真就一点也不在意兄长的死活吗? 她知道在父亲的心中,有更重要的谋划,甚至比他们兄妹的性命还重要。 “我知道父亲在想什么,我可以跟父亲保证,我虽然有些怨气难消,但绝对不会害他性命。” 柳仲卿看着信誓旦旦跟自己保证的女儿,却不敢相信她说的话,他本来还想着要亲自去盯着李云兴,如今看来,家里这一双儿女也不叫他省心,他只得留在都城。 此时,他脑子转了一下,突然在想柳寅这次回来这件事,该不会是李云兴一手计划的吧? 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免得他过去坏他好事。 但随即摇了摇头,他将李云兴想的神化了,那小子虽然有些小聪明,但绝不会算计至此。 他还是留下来看住自己这个不省心的女儿比较好,但他也叫了手下侍卫来,派他们暗中盯着李云兴,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要及时回到都城汇报给他。 就这样,李云兴打着去西北大军的名号离开都城,廉寄柔站在城墙上相送,要不是身旁的侍卫守着,她真想要与李云兴一起离开。 此行去西域定是危机重重,她只得这几日多为太子和父亲祈福,保佑他们可以平安归来。 太子刚追击匈奴归来,他们两个还没有好好相处,转眼他又要去西域,这一趟出门,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廉寄柔已经在心里开始想她了。 本来还有满肚子柔情蜜意,等廉寄柔满脸的担忧的转过头,就看到苏妙雪也出来相送。 瞬间,所有的情感都消散了,廉寄柔咬了咬唇,满脑子想的都是她怎么也来了?难道也是过来送太子的?她凭借什么样的身份来送太子? 廉寄柔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苏妙雪抬眼看着这位千金大小姐,心生波澜。 曾几何时,她也这样无忧无虑的,要不是因为柳家,硬是将他们苏家拉入争夺皇权的阵营之中,又怎会落得这般家破人亡的下场。 想起之前被柳家威胁的场景,苏妙雪咬了咬牙,这个仇必须报。 李云兴看着都城城门越来越远,这才松了口气,叫江山上马车来。 “你让大部队继续往西北大营去,你带上几个武功高的绣衣御史,随我一起走。” “还有,此番上路,都城中必然有好几拨人跟着咱们,你先想办法引开那些人的视线,不能让他们坏了,咱们的事。” 江山领命,安顿好一切之后,一行十几人的小队伍从大队伍中脱离开来,往边境方向赶去。 西域与武朝暂时和平,但李云兴也不可贸然闯入,他们一些人乔装打扮,换上西域的服饰,通过化妆改变脸上的样貌,看起来倒像是普通的西域商人。 他们装作是连接武朝和西域中间的布商,拿着路引回国。 即便如此,到达西域之时,他们仍旧被重点围了起来,多番盘问,幸好江山已经在之前准备好了路引和身份令牌,在西域将士那里也能查到他们的身份,确定他们没有问题之后,这才放他们进去。 进到大月氏国,李云兴并没有着急去寻找廉将军,反而在街市上逛了起来,他们身后的马车上装着大周的绸缎,只走在路上,便吸引了许多西域人的注意力。 西域人外放热情,不拘小节,见到别人拉着的绸缎,也敢直接拦车拿下来瞧瞧。 “这是什么?这布太滑,太软了,你们是从哪运来的?” 江山皱着眉头,这些人只是西域的普通百姓,定然不知道被他们缠在中间盘问的是武朝的太子。 他担忧这些人心怀不轨,本想要阻止这些人,但李云兴却摆了摆手。 他倒真像是一个做买卖的商人,认真介绍起武朝的绸缎。 “这些都是丝绸,武朝有织娘养蚕,就可以做出这样的丝绸,不光看着精致漂亮,比起寻常的麻布料子,穿起来更是舒服,你们可以好好摸一摸,感受一下。” 说着,便从车上拿下来一匹绸缎递给那些人,他们摸过之后,一个个赞不绝口。 “太滑了,太漂亮了,你这布怎么卖?” 李云兴却将那匹绸缎收了回来,笑着摇了摇头。 “各位,这些都是上等的料子,而且每一个料子都是独一无二的颜色和图案,即便是在武朝,这料子也是数一数二的,我高价寻得,这一路关卡,我费尽千辛万苦才运的进来,只得这一车,所以我不零卖,而是价高者得。” “三日之后,我会在此地搭一个高台,在此地售卖这些绸缎,你们若感兴趣,可以到那时过来,只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价高者得。” 说着,便让江山拉着一车绸缎来到一处院子,这是他在过来之前已吩咐牙子买好的小院,只要钱给的到位,连路引和假身份都能提前准备好。 江山立刻吩咐众人将院子打扫出来,李云兴坐在院子中间的石桌上,开始谋划三日后的绸缎展。 第二百八十九章 单秋家宴 如李云兴预料的一样,大月氏国地处西北沙漠,地广人稀,平时没什么乐子,但凡发生点什么事情,便满城皆知。 他三日后搭台卖绸缎之事很快就已传扬出去,有急性子的人已然等不及,这两天便已来敲门,想要一窥绸缎有何玄机,甚至还有悟出门道,想要问他的进货来源。 李云兴并没有理会那些,通通叫江山将人打发了,一直到第二日晚间,几个穿着小厮服饰的人过来敲门。 “敢问这是迪一则府上吗?我家主人在府中设宴,想要请迪一则老爷赴宴。” 迪一则正是李云兴在西域的化名,这几日明里暗里来打听的人许多,他只透露自己姓迪。 可今日来探门的却叫出他的全名,说明这人定然已经将他在西域化的名号查的一清二楚。 李云兴听到江山来报,笑容加深,姜太公直钩钓鱼,讲求愿者上钩,他三日设下拍卖会,求的也是一个自愿入局。 “既然人家都来到家门口请了,哪有不去之理?” 李云兴看起来非常兴奋,可江山却十分担忧。 如今是在西域地界,在这个买来的府上,他们尚能护住太子安危。 但是若是去了别人家的家宴,绣衣御史没有办法全员跟着,太子孤身赴宴,很容易遇到危险。 “公子,我看这人既然暗中调查过您,恐怕会对您不利,这说不定是一场鸿门宴,您要三思啊。” 李云兴能察觉到,自打离开武朝边境之后,江山整个人都十分紧绷,似乎觉得处处都是危险,生怕他出什么事。 他上前拍了拍江山的肩膀。 “你不必担心,我们的身份做的十分仔细,他们想查也查不出什么,他们想请我,是对我手中的绸缎,或者是对我为何会弄到那些绸缎感兴趣,我们不会有危险。” 江山只得点了点头。 李云兴只带着江山一人前去赴宴,大月氏国地处荒漠,水资源最是匮乏,可这户人家院中却有池塘小泉,足以可见这家人的富庶程度。 他们去时,府中也来了不少客人,见到李云兴二人,十分不屑。 “单秋家不是一项只请高门贵客,这是哪里来的俗人,也配踏进这个门槛。” 大月氏并不像武朝那样讲究门第,因资源匮乏,所以在此处,有钱人的身份更高贵一点,若是成了首富,连国王都会对其礼让三分。 俗人指的就是没钱的人,李云兴和江山两人穿的只是稍微华贵一点的西域服饰,却不知道此处衣服便代表着脸面,凭他们衣服的富贵程度,是进不来单秋家这样的地方。 李云兴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这样羞辱他,一时间觉得有趣,江山却忍不了,他分明认出,这其中有几个人前两日还拜访过太子,笑容极其谄媚,只不过他躲在暗处,那些人没有见过他。 如今,他们却换了一副嘴脸,他想要拔剑,但却被李云兴拦住,就在此次,一个长相瘦弱的小公子站了出来。 “既是被单兄请过来,这两位客人定有不凡之处,你们何必如此出言羞辱?” 有人见到小公子出言维护,哼笑一声。 “名门总,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就凭你家那点财力,也配跟我们出现在同一个席间。” 那个叫做名门总的小公子脸色涨红,他家里是做运输生意的,可自从大月氏迁到荒漠,地广人稀,生意极其难做,他家也就日益衰败下去。 平日里,那些同僚们见到他,就忍不住出声嘲笑他家痴傻,选了一种永远不会有出头之日的生意。 正是对李云兴此情此景感同身受,所以他才站出来维护,没想到他人微言轻,反而引起了更大的羞辱。 名门总脸皮薄,本想一走了之,可看了站在院中的李云兴一眼,害怕自己走后,这位公子便成了众人嘲笑的对象,所以硬是咬牙留了下来。 趁着大家不注意,他悄悄将李云兴拉到一边。 “公子不必介怀,他们只是随便说说,公子既然能被单兄邀请来赴此宴,说明你定有不凡之处,还望公子切莫妄自菲薄。” 李云兴觉得有趣。 “那你的意思是说,你也有不凡之处,所以被邀请到此。” 谁料那小公子却摇了摇头,他家中已经日益衰败,所剩的银两根本维持不了几年,在他家族生意最是繁盛之时,也未曾被邀请过,所以他根本不知为何会收到请柬。 就在众人说话的时候,一个中年男人在家仆的簇拥下走了出来,这人就是大月氏最有钱的单秋。 单秋所做的生意甚多,几乎囊括了西域人民生活中的方方面面,若以武朝人的看法,这应当就是皇商之首。 在大月氏,单秋地位自然更高,甚至可以说他仅次于国王祖维尔。 若是与此人相交,就有机会进入王宫之中,便能见到祖丽娅。 正想着,李云兴突然看见单秋直奔自己而来,嘴里一直扬着笑意。 “迪兄,我听家仆说你来了,高兴的不得了,幸好你赏脸参加我的宴会。” 此话一出,院中的人面面相觑。 “迪兄?高门中可有姓迪的?” “从来未曾听说这个姓中有什么奇人,可单兄为何对他如此恭敬?” “刚刚我们言语羞辱,迪兄会不会怪罪我们?” 李云兴站了起来,正准备行礼,却被单秋一把捞住,直接往主位上拽去。 “来来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便是明日在街口设台卖绸缎的迪兄,听说是刚从武朝归来,能行武朝通商,我等十分敬佩。” 西域和武朝还没有真正的商贸往来,确实有商户在其中铤而走险,但大多数都是卖一些小的器件,还要躲躲藏藏。 可眼前之人却能从武朝大张旗鼓拉回一车绸缎,还是最尊贵的绸缎,此人定不是寻常人,要不然就是武朝的关系网够硬,要不然就是有特殊的路子够野。 所以即便他们身份不显,单秋将他二人邀请而来,就是想要探他们的底。 第二百九十章 结识名门总 此话一出,院中所有人都看向李云兴。 这其中也有许多人去李云兴府上问过路,他们看中的自然不是那一车绸缎,而是绸缎背后的路径。 只不过李云兴通通闭门谢客,这些人也急得不行,未曾想到还是单兄有能耐,竟将人请到府中。 他们似乎全然忘了刚才的讽刺,一个个主动来找李云兴敬酒套近乎。 隔着有些远,李云兴看到那个叫做名门总的小公子目光复杂的看着他。 就在此时,终于有人忍不住问道。 “迪兄拉着一车绸缎,究竟怎么越过武朝边境?” 许多人都曾将目光盯准过武朝,那可真是一个大市场,简直就跟一块香饽饽一样。 只不过武朝边境士兵搜索甚是严格,他们带不进去东西,也无法将东西带出来。 甚至有人还想着要挖隧道,还未挖成,便已经被流沙掩盖,多种方式行不通之后,打小主意的人就越来越少了。 顿时,周边人都停止了交谈,所有人都看着李云兴,似乎在等他的回答。 李云兴哈哈一笑。 “其实很简单,武朝的太子你们可知道。” 这些人虽然在西域,但对武朝的动向十分了解,尤其是当今的太子,传闻中,他是一个脾气暴躁,残暴无度之人,可他却同时做过许多利国利民的善事,甚至还打开了科举这一条路,让许多寒门学子有出头之日。 生意人目光很是毒辣,大家都觉得武朝太子登基之后,定然会迎来一个民心所向,万民所趋的局面。 只不过在对西域的未来预测上,却分成了两派。 有人认为武朝太子可打通武朝与西域的交易线,将会带给西域富庶和平;可有人则认为,那太子如此暴虐,若登基之后,第一个要攻打的恐怕就是西域和匈奴,他们岌岌可危。 这两个截然相反的讨论持续了很久,到最后也未能捋出一个结果。 “迪兄,你为何突然提起武朝的太子?” 李云兴神秘一笑。 “我告诉你们,我在武朝都城潜伏了许多时日,曾接触过这个太子,我知道他一个软肋,我正是拿捏住了他这个软肋,所以才可以畅通武朝和西域。” 所有人都凑过来,他们十分好奇传说中的武朝太子究竟有何软肋,若是他们知道了这个软肋,是不是以后就可以去武朝做生意了? 就算不去做生意,知道了这等秘辛,定然是不亏的。 这其中怕是只有江山忍不住头疼。 太子莫不是疯了不成?他究竟要说什么? 李云兴压低声音,周边人都跟着凑了过来,俯耳倾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这边。 可等了好一会儿,他们也没有听到什么声音,转头一看,李云兴端起一杯茶,淡淡抿了一口。 “你们可知我到达武朝之后,为了见一见这个太子,花了多少钱财,费了多少心力,蛰伏许久,我好容易才探听到的秘密,怎可能轻易告诉你们?” 此话一出,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众人表情虽有不满,但仍旧笑着附和道。 “迪兄说的对,这等秘辛,怎可能轻易告诉他人。” 话是这么说,但院中众人明里暗里都在打量他,就知道大家并没有放弃。 单秋定定的看了一眼李云兴,忽然笑着吩咐家仆将饭菜端上来,只不过大家在这场家宴吃的就有些心不在焉了。 单秋见状,便吩咐大家都散了,眼看着李云兴也要往外走,他正想将人叫住,却见一旁的名门总突然凑过来拉住李云兴的胳膊。 “迪兄,今日见到你很高兴,不妨去我家逛逛。” 李云兴想起这位小公子家中是做运输生意的,若是日后西域与武朝真的通商,那运输生意自然要在其中起很大作用,于是点了点头。 “好。” 名门总家自然比不上单秋家,但看宅院布置尚可能看出,这家原来也是辉煌过的。 两人刚进去,便看到一个妙龄少女跑了出来,那少女长得十分明艳,宛如高空中悬挂的太阳,晃的人睁不开眼睛。 只是这少女一开口,便如同坠入凡间的仙子一般。 她直接揪住名门总的耳朵,将其往屋里拖。 “我早告诉你单秋不是好人,这次发来请柬,没安好心,我不让你过去,你为何非要过去?” 名门总惊呼一声,可命脉在姐姐手里,根本挣脱不得。 “阿姐,我还有客人在,你给我留点面子。” 名娇娇抬头一看,便见到了李云兴和江山。 “是你们?” 李云兴皱了下眉,他可不记得见过这个少女。 名娇娇放开弟弟,来到李云兴面前,绕着他走了两圈。 “没错,就是你们那日在接口处说要搭台卖布,故弄玄虚,说是什么绸缎,我看就是织的好一些的麻布。” 原来这姑娘当时也在街市上,只不过她坐在二楼的酒馆中,完完全全看了一场热闹,她有心想要摸一摸那绸缎,但却舍不下架子。 坐在她对面的单秋像是明白她心中所想。 “姑娘若是喜欢,我可以全买下来送给你。” 名娇娇转头看了一眼单秋,自从在街上偶然见过一面之后,这人便总是追在她屁股后面跑,还想要娶她当第九房姬妾,她才不愿意呢。 她压根没有喝手中的茶,而是将话说清楚,让单秋不要再打扰她,这才愤然离开。 没想到第二日,他便给自己的弟弟送来请柬,没见过自己之前,单秋从来没有邀请过弟弟,可见了自己之后,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名娇娇说什么也不准弟弟参加,没想到他还是偷偷跑了过去。 李云兴看着小姑娘和项云烟的性子有些相似,想起项云烟那窈窕的身姿,不免有些心神荡漾。 “你若怀疑那不是绸缎,大可以去我府上看看,若是喜欢,我可以送你一匹。” 名娇娇皱着眉头,为何所有人都要送她东西? 名门总怕姐姐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惹恼了贵客,立刻将她拉走。 “阿姐,我要宴请客人,你就不要打扰我们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留宿 名门总恭敬的行了个礼。 “抱歉,迪兄,我这个姐姐嚣张跋扈惯了,你千万不要介意,她不识货,不知绸缎的珍贵性,我确实知道的,这等尊贵的东西,怎能随便相送?” 他将李云兴迎了进去,给他倒上茶。 李云兴看着小公子欲言又止的模样,知道他想说些什么,干脆放下茶杯。 “你是想知道武朝太子的软肋吗?” 名门总愣了一下,立刻摇头。 “迪兄,你误会我了,旁人的软肋哪是那么容易便能寻到的,尤其那人还是太子,你定费了许多心神,所以我绝不会问你太子的软肋。” 李云兴来了兴趣,一边喝茶,一边随意的问道。 “那你为何将我叫过来?” 名门总四下看了一眼,又定定的看了一眼江山,李云兴了然,摆了摆手,江山立刻先行退开。 眼见四下无人,名门总才放下心来,低声说道。 “其实我是有事相求,迪兄既然能来往武朝和西域,定然是认识此条路线的,不知你可否帮我护送一样东西回到武朝,价钱您尽管开。” 李云兴愣了一下,他还以为这小公子找他是谈合作的事,没想到居然是要与他做买卖。 “你要我护送什么?” 名门总更加压低声音,神秘的说道。 “其实是一个人,但他并不是要犯,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是他是武朝人,在此地没有路引和户籍,若是寻常手段,定然送不出去。” 李云兴皱着眉头,心中恍然升起一种预感。 “我可以帮你,不过你得先让我见一眼那个人,” 名门总有些为难,毕竟一个武朝人出现在他们这里,怎么看怎么可疑。 即便他知道这人不是奸细,也不是坏人,但别人未必这么想。 尤其是他光知道眼前这位迪兄有能将人护送回武朝的能力,但却不知他是好人还是坏人,所以并不敢轻易叫里面的人过来见他。 看他面露犹豫,李云兴笑了笑。 “你放心,我多数时候都在武朝,对武朝人没有任何偏见,而且看今日大家对我的态度,便知道这人只有我能护送回去。” 名门总知道他说的是对的,咬了咬牙。 “好,我带你去见他,不过他这个人脑子不大正常,你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等李云兴见到这个脑子不大正常的人,惊到不行,因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派过来的太医白芥子。 此时的白芥子正像一个顽童一样,坐在地上,手里揪着花瓣,看起来痴痴傻傻。 李云兴走了过去,在他面前晃了晃手,白芥子抬头看了一眼,又若无其事地低头玩起花来。 名门总立刻走了过来。 “这是我在郊外发现的,他穿着武朝人的衣服,看起来像是被人追杀,人已经疯疯癫癫的了,我只能先将他带回来,又不敢给他找医师。” 名门总看此人虽然衣衫破烂,但衣服的料子看起来材质尚佳,应当是一个有些财力的人。 既然在自己这里,他不敢找医师为其看病,还不如将他送回武朝,让他寻找他的家人,没准能够找到家人,也能治好他的疯病。 李云兴本想现在就将白芥子带走,但他突然想起江山说的话,他已经被几股势力盯上了,有许多人看见他进了名门总家,若是突然带着一个人离开,怕会引人注目。 “他先暂时留在这里,我会想办法找到信任的医师,说不定便能解了他的疯症。” 名门总点了点头,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李云兴十分可信。 虽然阿姐总是说他太容易相信别人,说他这样迟早会被别人给卖了。 李云兴正打算离开,突然察觉到衣角好似被什么勾了一下,转头一看,白芥子还在盯着手中的花朵,但另一只手却紧紧拽住李云兴的衣角。 李云兴眼神一闪,略带歉意的看向名门总。 “出来时间久了,我府中没有准备晚膳,况且搬入新家,院子还没收拾好,不知我可否在此留下用膳,顺便留宿一晚。” 名门总愣愣的,他和李云兴今日才第一次见面,就这样贸然提出在别人家留宿,是不是不大好呀? 可看到对方诚挚的眼神,又想起自己有求于他,最终还是咬咬牙答应了。 他这边答应的痛快,名娇娇那边却拍案而起。 “你说什么?那两个来历不明的人,身份还没查清楚,你居然就留他们用膳?还要留他们住一晚?” 名门总就知道阿姐这边会是一个难处,他只能哀声请求。 “求求你了阿姐,他们不是坏人,只是刚搬回来,院子没有修整好,所以才想着在咱们家留宿一晚,而且他明日就离开。” 名娇娇点了一下傻弟弟的额头,他又不是今天才去住那个院子,已经住了两日,怎么前两日就能住,今日就没有休整好。 “这个姓迪的,我看他根本就是不安好心,别有所求。” 名门总一边揉着被点红的额头,一边忍不住小声嘟囔。 “你不知道宴席上好多人请迪兄去他们家小住,可迪兄都没去,咱们家都快家徒四壁了,他有什么可求的?” 名娇娇皱眉想了想,的确如此,他们家能变卖的东西全变卖了,就剩这么一个空院子,他便是留在这儿也偷不走什么东西。 既然不是求财,那便是求色。 她一下子就想起李云兴说送给她一匹绸缎这件事了,毕竟单秋也说过类似的话,所以他们两个的目的定然是相同的。 这个姓迪的,分明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居然敢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看她不好好收拾一下他。 名门总一只手揉着额头,一只手揉着发红的耳垂,乐颠颠跑过来。 “迪兄,我阿姐同意你们留下来了,我带你们去客房。” 说着,他打开了一间满是灰尘的房子,李云兴正站在门口,漫天灰尘扑面而来,呛的他立刻倒退三步,剧烈咳嗽起来。 江山顾不得咳嗽,立刻跑去看他的情况。 “公子,你没事吧?” 第二百九十二章 醒来 李云兴勉强站住脚步,摆了摆手。 “不要紧的,我没事。” 名门总也从剧烈的咳嗽声中缓过来,他挠了挠头,颇有些不好意思。 “抱歉,迪兄,我家客房好久都没有来人住过了,久未打扫,我叫人立刻打扫,我们先去用膳,等用膳回来,你们便可以留在客房中休息。” 江山皱着眉头,悄悄凑到李云兴耳边。 “这等客房便是打扫出来也住不得,公子,咱们还是回去吧。” 李云兴摇了摇头,没关系,就当历劫了。 来到厅前,名娇娇已经坐在那儿等着他们,抬头瞟了李云兴一眼,轻哼一声,满眼不屑。 江山见状,又要拔剑,他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敢这样对待太子,甚至在太子未曾入座之前,便已经先入座,这简直就是大不敬。 李云兴却不甚在意,这姑娘看上去和项云烟的性格有几分相似,但两人的长相却全然不同。 项云烟长相艳丽,像是一朵盛开的娇花,可名娇娇却大气明媚,如耀目的阳光,细细看过去,更有几分可爱。 真没想到,西域除了祖丽娅,还有这等绝色美人。 可等他看清餐桌上的东西,就不觉得这美人有多漂亮了。 因为餐桌之上都是西域特产,此处地处荒漠,有许多沙虫,与牛羊一样,沙虫也是西域人的主要食物之一,自然可以招待客人。 若是满桌都是沙虫宴,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要不是他之前去了单秋家宴,知道即便没有沙虫,西域也有那么多可以吃的菜,他甚至会以为此地已经贫瘠到只能以虫子为食。 “这是何意?” 名娇娇直接伸手拿起一根长长的虫子,那虫子已经被炸的外焦里嫩,颜色金黄,若不是它还保留着虫子的外表,看起来应当会很好吃。 “你是大月氏人,怎么还受不了沙虫?我可告诉你,我最喜欢吃的就是这些,你若是想要娶我,那便得天天桌上都是这样。” 江山猛然看过去,这发展确实超乎他的预料,太子今日才认识这对姐弟,与这位姐姐说过的话更是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可她说的这番话从何而来? 而且他怎么记得太子妃已然有了人选,廉寄柔并无什么大错,更不喜欢吃虫子,太子怎么会放弃廉小姐喜欢这样一个西域人。 难道是之前他被支开的那段时间内发生了什么事情? 别说是江山了,李云兴也不大了解。 “这……” 这话是从何说起啊? 名门总吩咐完家仆跟过来,见到这一桌子虫子,被吓得后退一步。 “阿姐,你这是做什么?你不是最讨厌吃这些虫子了吗?” 名娇娇使劲给弟弟打眼色,但很显然,她的傻弟弟并没有接触到她的信号,反而一边走过来,一边说道。 “你不是说宁愿饿死,也不会去吃这些虫子,难道咱们家已经穷成这样?不吃就会死了吗?” 名娇娇深吸一口气,一抬眼,果然看到李云兴似笑非笑的眼神。 “哦,原来你不喜欢吃虫子。” 名门总立刻坐了过来,澄清道。 “其实沙虫很好吃,在荒漠里本来物资匮乏,我们刚搬到西北之地时,每年都有许多饿死的人,所有的人都说此地不详,本想要继续搬走,后来发现了这些虫子,我们才渐渐安顿下来。” 其实若真算起来,这些沙虫还是他们大月氏的救命恩人。 但有钱人家总是顾念着身份,不屑吃这些,他是因为阿姐害怕,家中不许出现沙虫,他才没怎么吃过。 不过他曾在外面的饭馆中吃过沙虫,确实十分美味,那些名门贵族仅因外表就放弃这道美味,实在可惜。 名门总害怕李云兴吃不惯,谁知李云兴却夹起了一条沙虫放进嘴里。 这对姐弟实在是太小瞧他了,他吃过稀奇古怪的东西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多多了。 “确实挺好吃的,难怪名小姐喜欢吃。” 名娇娇咬了咬牙,最后还是承受不住,溃败而逃。 李云兴笑了笑,这样一看,这丫头更有意思了,他不免动了些心思。 到了晚上,他站在客房内,虽然家仆已经打扫过了,但这间屋子显然很久没住过,还是散发着一股霉味。 江山皱着眉头,又打扫了一遍。 “公子,我们为何非要在此处留宿?” 难道公子真的看上了这家的明小姐?要他看这位明小姐可比不上廉小姐,还是一个西域人,希望公子不要做傻事。 李云兴刚要说话,就在此时,外面传来敲门声。 江山打开门,见到外面的人,直接倒吸一口冷气。 “你怎么会在这里?” 白芥子走到屋内,直接跪倒在地。 “太子,臣终于盼到你来了,臣有罪,没有完成您的嘱托,还请您责罚。” 李云兴将白芥子扶了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听名门总说你被追杀,又为何变得疯疯傻傻?” 白芥子叹了一口气,这才开始讲起事情缘由。 原来他们一行人进入西域之后,祖丽娅先将他们安顿在宫外,由她进去禀报,可他和廉将军并没有等到祖丽娅来接他们的人,反而等来了一波刺杀。 廉将军为了掩护他被抓了,他虽然逃了出去,可身上穿着的还是武朝的衣服,又受了伤。 那衣服过于招摇,他在重伤昏迷之前,只记得将衣服剪烂。 等再醒来之时,他便已经被名门总捡回了家,名门总还是认出那是武朝的衣服,询问他的来历。 白芥子并不擅长说谎,可若是迟迟不回答来历,也会引起怀疑,所以他便装成痴傻的模样。 他装的不像,便只能每日用银针刺自己,让自己白日疯傻,晚间时刻才能恢复,而且拥有这一整天的记忆。 今天白天,他见到李云兴,即便在疯傻之中,也下意识拉住他的衣袖,不让他离开。 等恢复之后,他立刻趁着夜色来找太子。 “太子,这其中定然出现了什么问题,廉将军恐怕遇到了危险,请您一定要救他。” 第二百九十三章 全拿走 暂时来看,名门总家里是安全的,李云兴让白芥子先在此处安顿下来,他会想办法营救廉湛。 白芥子总算松了一口气,天知道他在此地装疯卖傻,什么都做不了事,有多么着急。 他已经为了太子舍弃了太医白芥子的身份,隐姓埋名来到此处,就指望完成任务之后,可以一展宏图抱负,若是无法完成任务,那他之前所有的牺牲都白费了。 第二天,李云兴带着一车绸缎来到街口,此地已经围了不少的百姓,李云兴直接将那些绸缎全部摆出来,让大家可以亲自摸一摸,看一看。 名娇娇也在其中,摸到手中的绸缎之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些绸缎真如李云兴所说的那样平整丝滑,是寻常的麻布比不了的。 这就是武朝的丝绸吗?难怪大家都说武朝繁华富贵迷人眼,这样漂亮的布料,穿在身上定然十分好看。 别说是她了,周围的女子都对这布料十分满意。 “迪老板,这些绸缎你究竟决定要怎么卖?” 所有围上来的都是些高门高户的女儿,自诩有钱能够买得起这些绸缎。 李云兴注意到,此处周边有许多客栈茶馆,二楼的窗户均是开着的,看来有许多所谓的贵人在窗户内俯视外面的情况。 “不着急。” 李云兴突然向人群中走过去,所有人顺着他离去的方向望过去,不知他要做什么,最后,李云兴停在名娇娇的面前。 “我昨日说过,你若喜欢绸缎,我可以送你,你先过来挑出你喜欢的,剩下的我再来卖。” 所有人都愣住了,看了一眼李云兴,又看了一眼名娇娇,暗中揣测这两人的关系。 有一个小姑娘见状不大高兴,嘟着嘴凑了过去。 “凭什么她可以随便选,你就要送给她,你们是什么关系?” 名娇娇不过是一个没钱没势的臭丫头,如今父母都不在了,他们守着运输线不肯卖给别人,耽误别人做生意。 又因为她长的漂亮,所以同龄的那些小姑娘对她十分排斥。 甚至还有许多人自诩比名娇娇家中更有钱,可也不见眼前这人多看她们一眼。 李云兴不想去理这些小姑娘的把戏,但名门总毕竟救了白芥子,而且他们一家对他都有用,所以在此时还是出言维护了一下名娇娇。 “名家的小公子帮我许多,我感念其恩德,所以决意让名家先选,这有什么问题吗?” “况且名娇娇长相漂亮,只有这等姿容,才配得上我这一车锦绣绸缎。” 名门总站在一旁听到这话,感动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他只是过来帮助他搭了个台子,根本算不得帮什么忙,他却这般回报他们,还帮助阿姐出气,能结识这样的好兄弟,是他的运气好。 名门总与名娇娇一样,平日在这些名门贵女面前压根抬不起头来,今日见到她们受挫,别提心中多得意了,连胸膛都更加挺直了些。 名娇娇还没回过神来,她一直生活在别人的鄙视和欺辱中,李云兴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之下走向她,头一次有这么多的小姐妹向她投来羡慕和嫉妒的眼神。 在这一刻,名娇娇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她本来觉得李云兴喜欢自己,就和单秋一样,说不定还是别有目的的,所以不想接受他的示好。 可她的手却不自觉的放了上去,随着他一起来到台上,看着那一车的绸缎,有些心神荡漾。 她这辈子没有见过这么华贵的布料,还这样漂亮,她真的可以随便选吗? 她想起昨日李云兴说过可以送给她一匹。 “我随便选一匹吗?” 李云兴昨日说笑而已,他带来这些绸缎只不过是敲门砖而已,如今门已经敲开,这些绸缎已然没有什么用。 “不必,你想选多少就选多少,就算只剩一辆空车,我相信也会有人想买的。” 名娇娇愣了一下,这里的人都是对车上的绸缎感兴趣,若是所有绸缎被她拿走,只剩下一辆空车,怎么还会有人过来买?他莫不是傻了不成? 此话一出,在二楼观望的客人目光顿时沉了下去,他们终于弄明白李云兴的套路了。 原来,他所谓的卖绸缎不过是个幌子,他真正要卖的是他背后的那一条线路。 的确,若是他肯卖,即便是打出一辆空车的名号,也有人争先恐后的去买。 难怪他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原来是在这等着他们。 本来还有人对此人有些怀疑,觉得根本看不透此人有何目的,经此一事后,那些人暗叹自己多心了,这的确是一个生意人,还将买卖做到了极致。 凭借此人的脑袋,难怪他能够在武朝内开辟一条线路,又能掌握了武朝太子的软肋。 他若是将背后的线路直接开卖,为保证线路畅通,他必然也会对买家说出武朝太子的软肋。 那可是武朝太子,若是他们能弄清这位太子的软肋,又岂能将目光局限在开一条普通的通商线路上?若能将此情报弄到手,那面前便有破天的富贵等着他们。 所以大家开始对这桩生意感兴趣起来,有的人甚至直接吩咐管家,不管花多少钱,务必要将这一车绸缎买到手。 名娇娇知道这些绸缎珍贵,所以不大好意思,最关键的是,她也不想欠李云兴太多人情,可她转过头,就看见台下那些女子嫉妒的目光,瞬间在心里下了决定。 “你说我想要多少便要多少,那我可以要这一车所有的绸缎吗?” 名门总愣了一下,赶紧在底下挥手。 阿姐是疯了吗?就算李云兴顾念着他们相帮的恩情,让她先挑,她随便选一匹,就算她真的喜欢,最多只能选三匹,他们已经承了很大的人情,可她要将所有绸缎都拿走,别人还怎么做生意了? 可谁知李云兴却并没有因此花而生气,反而大手一挥。 “好,你可以都拿走,不过你要自己拿车过来装,毕竟我还要继续做买卖。” 第二百九十四章 祖荣宇 台下有人嗤笑道。 “你这绸缎都没了,还做什么生意?难不成真要卖一辆空车?” “还没见过这般做生意的,打着卖绸缎的旗号搭台,结果把绸缎全送出去,你这不是在溜我们玩吗?” “一辆破木车,就算从武朝运过来的,也没什么稀奇的,我们凭什么要买?” 在众人抱怨之际,却突然听到一个不一样的声音。 “你不能把这一车绸缎拿走,因为我要买,不管这车绸缎是什么价格,我全要了,谁也不许和我抢。” 这话说的豪气,众人顺着声音看过去,来人是一个长相很漂亮的女孩儿,看着也就十二三岁,却是满身贵气。 众人本来想看看是谁说话这么大口气,结果就看见这女孩身上的挂饰,当即脸色大变,一个个立刻收回目光,低垂着头,不敢再说话了。 在场众人皆是有眼色的,已经认出女孩是什么人,只有名娇娇既没有认出来,也气不过。 “你是什么人?凡事讲究先来后到,我都说了这些我要了,连卖家都没说什么,你凭什么不同意?” 那小姑娘几步上到台上,一脸傲气的瞪了一眼名娇娇。 “我叫祖丽菲,乃是当朝的公主,这车绸缎我很喜欢,我说我要了,谁人敢跟我抢?” 就在这时,人群之中又走出来一个青年,祖丽菲立刻向那青年挥手。 “哥哥,我想要这一车绸缎,你帮我买来。” 来人是祖荣宇,也是大月氏国的王子,台下虽然都是有钱人,但还不足以与王子和公主抢东西。 李云兴看着这两人,他们应当就是祖丽娅的哥哥和妹妹,说不定能通过这样人找到祖丽娅。 祖荣宇跳上台,先是拿过手中的绸缎看了一眼,最后往车上一放,笑着说道。 “你不必继续卖了,这些我都要了,你想要多少钱?” 若是换成普通的大月氏人,见到王子,自然对其十分尊敬,可能连钱都不敢要,就将东西全送给他。 但面前的人是李云兴,他才不在乎眼前的是王子还是公主。 “真是抱歉,你们刚才也听见了,凡事讲求先来后到,我已经许诺将车上的绸缎全送给名娇娇,如果你们想要买,不妨去问她。” 他转头看向四周。 “虽然绸缎没有,但这是我从武朝买的木车,车上有很有趣的东西,若是有人要买,我可为他讲解。” 祖荣宇皱着眉头,仔细的打量了一圈李云兴。 他还从未见过在他面前还能这样硬气的人,不过倒是有趣。 “这车你也不必卖了,我买了,不管你出多少钱我都买,你同我去二楼茶馆聚聚,我们好好谈一下这车的妙用。” 祖丽菲拽住哥哥的衣袖,她还想要那些绸缎,哥哥不是已经答应她,一定会帮她取来的吗? 祖荣宇拍了拍小姑娘的手,给她一个不要胡闹的眼神,便笑着将李云兴等人请了进去。 李云兴刚走入二楼包厢,便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单秋站起身来,拱手说道。 “迪公子,你我真是有缘,今日还能再见。” 李云兴笑了笑,的确有缘,看来这个单秋的背后就是祖荣宇,如此一说,那日他发来请柬宴请之事,也是祖荣宇授意的。 祖荣宇亲自给李云兴倒了一杯酒。 “迪公子多年在武朝,又接近过太子,想必应当对太子身边之人也十分了解,我倒有一人想与你引荐一番。” 话音刚落,从内阁突然走出一个人来,李云兴抬眼看去,当即一愣,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廉湛。 廉湛只是冷冷看了一眼李云兴,便站在一旁,不发一言。 李云兴笑了笑。 “我当是谁,原来是廉将军,听闻廉将军离开都城,不知去往了何处,匈奴来犯,朝中有人弹劾你擅离职守,但似乎都被太子压了下去。” 廉湛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祖荣宇似乎对这情形见怪不怪,拍了拍李云兴的肩膀。 “迪兄莫怪,廉将军素有战无不胜的威名,在武朝颇受重用,所以性子比较自傲。” 李云兴上下打量了一眼,发现廉湛并没有受伤,而且祖荣宇看似对其十分尊敬,应当不会伤害他。 他稍稍放心了一点,若是廉将军真的出了什么事,只怕廉寄柔那丫头要哭红了眼睛。 “我自然知道廉将军清傲,只是不知将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祖荣宇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当着廉湛的面,对李云兴所说的线路与太子的软肋十分感兴趣。 “我听闻武朝太子残暴无度,连身边人都未能探出他的喜好,你是如何抓住他的软肋?这一条线路又都通过何人?” 廉湛眼神一闪,转头看了过去,他没有听错吧?他们刚刚说要抓住太子的软肋? 李云兴咳了一声,不知为何,当着廉将军的面,有些话根本说不出口,他故作面露为难的看了一眼廉湛。 “这等软肋是很私人的,若是知道的人多了,咱们反而不好抓住什么把柄。” 祖荣宇想了一下,确实如此,尤其是这位廉将军最是清正廉洁,若是让他知道了太子的软肋,逼迫太子改了,那他们手中岂不就没有什么把柄了。 “廉将军,你先回去吧,我过后再去找你闲聊。” 廉湛哼了一声。 “我不知道你们要说什么,不过我对武朝的忠心不改,也绝对不会帮你们暗害太子,你们不管耍什么小把戏,都无法威胁到我武朝安稳。” 他这番话说完,祖荣宇当即变了脸色。 若不是这廉将军在武朝有些威信,不光是太子未来的岳丈,有他在,更能控制西北大营和武朝都城禁军的兵权,不然祖荣宇早就将这个顽固不化的臭老头给杀了。 “迪兄,莫要怪罪,这位廉将军就是这样的脾气,他走了,我们也更好谈事。” 说着摆了摆手,身旁的家仆立刻递过来一个木匣子,打开一看,里面是满满的金条。 “不知我这些重金可否买迪兄那辆空木车?” 第二百九十五章 太子的软肋 李云兴上前瞟了一眼,这点金子对于武朝的富商来说确实微不足道,但对于但在大月氏来讲,确实已经很拿得出手了,也就是出钱的是王子,其他人根本拿不出来这些钱。 这也就是为什么大月氏的人都想要跟武朝做生意,因为与他们本地人相比,武朝人确实壕横无比。 他将木匣子合上,抱到自己面前。 “我已经看到王子殿下的诚意,自然没什么可隐瞒的,我在武朝多年,想方设法接近太子,各种美酒美食全用过,我终于发现太子殿下只有一个软肋,那便是美人。” 祖荣宇皱了下眉头,未曾听说武朝的太子是好色之辈,好似他的身边只有一个未来太子妃。 李云兴没想到在外面,自己的名声还算可以,笑着摇了摇头。 “你们有所不知,太子李云兴极其看重名声,自然不会将自己好美色的事情传扬出去,你们可听说过武朝圣女苏妙雪,这女子便是柳家特意安插在太子身边使美人计的。” “还有原来司农卿的女儿束清灵,束家犯了死罪,他家女儿也该一起被斩死,若不是她用了美人计,如何能从太子的刀下活过来?” “还有还有……” 祖荣宇仔细回想了一下,束清灵不清楚,但确实有苏妙雪这个人,只是这人是苏天洋的女儿,太子若是中了美人计,又怎会当场斩杀苏天洋,而且苏昭阳也死了。 李云兴叹息着。 “说起这件事,其实外面传扬的都是假的,太子是在武皇的逼迫下杀了苏天洋,他当时也很心痛。后续他为了补偿苏妙雪,让昭阳王负责运送粮食救灾,甚至后来他弄丢粮食,太子也未怪罪过,谁知太子对昭阳王重视,竟引得别人嫉妒,杀了他。” 这确实是一件秘辛,若不是以太子走的很近的人,很难知道这么详细的消息。 看来眼前这个迪一则确实在武朝混的不错,他说的这个软肋十有八九就是真的。 真没想到那个残暴无度似乎以杀人为乐的太子,居然是个好美色的,若是以美色诱之,这对他们西域大有益处。 在整个大月氏,最漂亮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在皇宫之中幽禁的祖丽娅,还有一个便是名家的名娇娇。 若真的要使美人计,也只能将这两位美人献上去,只不过祖荣宇有些发愁。 先不说那名娇娇十分刁蛮,性子宁折不弯,若她真得了太子宠爱,说不定会反过来危害大月氏。 而他那个傻妹妹,极其认死理,若是逼迫她做不愿意做的事,她虽然不会危害大月氏,但极有可能会就此了结自己的性命。 李云兴见祖荣宇陷入沉思当中,立刻说道。 “不过我观察那太子是有喜好的,并不是见了美女就喜欢,不然也不会将自己好色本性隐藏的这么深,我已经摸清了他的喜好,若是王子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直接告知于我。” 祖荣宇笑了笑,他难得结识迪一则这样的人,对他日后大有裨益,自然要将其拉拢到自己的阵营。 “好,迪兄,多谢你如此坦诚相待,今日你我能做成买卖也是有缘,日后你就是我的兄弟,我真心愿与迪兄相交,不知迪兄愿不愿意认我做兄弟?” 祖荣宇乃是大月氏的王子,与李云兴这个太子的身份相似,本该高高在上,可他却能自降身份说出这番话来,难怪他能收买那么多人,到处都有人说王子礼贤下士。 “我自然愿意,以后你就是我迪一则的兄弟。” 三人又聊了几句,突然听到外面传来祖丽菲的喊叫声,祖荣宇立刻站了起来,今日,他将这位小祖宗带出来,若是出了什么差池,他难逃其责,所以立刻走了出去。 李云兴本想跟在后面,但单秋却拦住了他。 “你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李云兴以为他是在怀疑自己,当下十分诚恳地说道。 “我说的自然都是真的,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去查一查,苏妙雪和束清灵都不是普通人,你若是点名道姓,应当很容易查到她们的情况。” 单秋却皱紧眉头,面容十分不善。 “你不是喜欢名娇娇?你可知道,就因为你说了那番话,名娇娇要被你害惨了。” 到了此时,李云兴才知道,原来名娇娇那丫头竟是在大约是数一数二的美女,与祖丽娅不相上下。 如果祖荣宇真的要从国内选派美女去施展美人计的话,首要选择的定然是名娇娇和祖丽娅两人,单秋虽然已经有了八房姬妾,外面还有许多相好,但他是真心喜欢名娇娇,自然舍不得将看中的美人让给别国太子。 所以在迪一则说起美人计之后,他便已经变了脸色,幸好他后续也说,武朝太子看美人是有喜好的,只要他说名娇娇不是武朝太子喜欢的那一类型,就能保住即将到手的美人了。 李云兴这才明白他为何要拦住自己,原来是他也中了美人计。 “我明白单兄的意思,你放心,我并不喜欢名娇娇,也知道该怎么说。” 单秋的脸色这才好转了些,不过他又有些疑虑。 “你既不喜欢她,为何要将一车的绸缎全送给她?” 因为李云兴本来就不是为了卖绸缎,都是为了钓鱼而已,他表现的越豪气,做的事越出格,鱼越容易上钩。 不过显然,这些事情没有必要说给单秋听。 “我当时就说过,您家那位小公子对我甚是友好,是我回到大月氏之后第一个热情相待的人,今日又过来帮我搭台,我为表感谢而已。” 单秋定定的看了他两眼,要说起第一个示好的人,难道不应该是主动递上家宴请柬的他吗? 而且在那场家宴上,他还为此人引荐了那么多名门高护,若不是因为他,他也不会认识名门总。 结果这就是一个白眼狼,丝毫看不到他的恩情,只记住了一个捡漏的名门总。 “哼。” 单秋转身走出厢房,结果迎面就撞上了刚刚念叨的人。 第二百九十六章 惹了小丫头 名门总急匆匆的冲进来。 “迪兄,不好了,我阿姐在外面跟公主打起来了。” 李云兴立刻冲了出去,他本以为这两人是真刀真枪打,却没想到只是两个小姑娘打架,只会互相扯头发,而且此时祖荣宇已经将两个人给分开了。 祖丽菲正在告状。 “哥哥,我说你已经买下木车,自然连带着车里的绸缎全归我们,可她却非要将那些绸缎全拿走,我气不过,才跟她打了起来。” 名娇娇本就是一个争强好胜的性格,之前因着家中生意衰败,地位直线下降,路过的狗都能踩他们名家两脚,她早就心生不满,但却只能压抑自己的不满。 压抑的久了,老早就想爆发了,今日只不过是一个契机而已。 而且她始终认为此事她有理,迪一则说过,车上的绸缎全部给她,她接受了周围那些高门贵女嫉妒的目光,这是她唯一一次能扬眉吐气的机会,所以她才不肯相让。 若是真的被公主抢走属于她的绸缎,只怕日后笑话她的人会更多,说不定还会说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根本配不上这些绸缎。 名娇娇咬咬牙,决定抗争到底,若是王子祖荣宇当真要用身份压她,她也可将此事闹大,让天下人给她评理。 此时的名娇娇颇有些压抑久了的破罐子破摔,可名门总却吓得不行,他总不能看着阿姐得罪公主被处死,最后,他能想到的便只有迪兄。 单秋也跟着一起冲了出来,但他却躲在众人后面,没有往前去。 这是一个好机会,若是名娇娇真的被王子惩罚,他顺势求情,让名娇娇做他的姬妾,她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 祖荣宇瞪了一眼名娇娇,这丫头空有美貌,结果却是这样一个性子,竟然敢直接动手打公主。 若真的将这丫头送到武朝太子身边,将她逼急了,她岂不是敢动手打太子? “真是胡闹,就算菲儿有得罪你的地方,你也不必当众与她厮打,成什么样子?名家有女蛮横无理,霸道任性,全无教养……” 眼看着他要说出处罚名娇娇的话,名门总立刻跪在地上求情。 “王子殿下,此事确实是我阿姐做错了,但她绝不是有意的,还望王子殿下原谅她的过错。” 名娇娇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她似乎都能听到周围人在嘲笑她。 “这个名娇娇如此不识好歹,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不过是个没落户之女,竟然敢跟公主抢东西。” “是啊,她居然还敢动手打公主,简直像个野人一样,这等既无家世,又无礼仪之人,幸好咱们之前从来不理她。” “她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得上武朝的绸缎,这等上好的绸缎,怕是只有公主才配得起。” 名娇娇的脸色十分难看,茫然的看了一眼周围,似乎所有人都在嘲笑她。 单秋微微一笑,很好,名家的丫头明明什么都没有,可平日却总是一副高傲的样子,就该像这样将他所有的高傲和自尊踩在脚下,他便知道只有他才能给她想要的生活。 就在此时,李云兴站了出来。 “王子,我觉得明姑娘并没有做错,是我先承诺要将绸缎给她,她只是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我看反而是公主态度蛮横,想要硬抢,才会发生此事。”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的看向李云兴。 这人该不会是傻了吧?为了一个名娇娇,居然敢直接得罪公主,难道他不想继续留在大月氏了吗? 尤其是名娇娇,长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这般出声维护她,她当即只觉得小心脏乱蹦起来。 虽是名门总请迪兄出来相救,但他并没有抱多大希望,毕竟他们惹怒的可是王子和公主,人情本就淡薄,迪兄怎么可能为了他们得罪王子和公主。 可偏偏这位迪兄比他想的还要生猛,一点回转的话不说。 他立刻站起来,跳到李云兴身边,又开始为李云兴求情。 “王子,公主,你们莫要听迪兄胡说,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们不要生气,迪兄的意思是……” 李云兴将小公子拉到自己身后,拱手说道。 “这一车绸缎不过是一个见面礼,若是王子和公主实在喜欢我,日后可送你们更好的,只是这车我已经许诺了,别人断没有食言的道理,还望王子和公主切莫为难我。” 名门总紧张的看了一眼迪兄,又看了一眼脸色不大好的祖荣宇和祖丽菲,只感觉此时的气氛如冰一般沉静。 万万没想到,最后打破沉静的居然是祖荣宇,他哈哈大笑,走上前搂住李云兴的肩膀。 “迪兄,我早就说了,你是我的兄弟,你许出去的承诺,自然也是我许出去的,必须要遵守,这车绸缎就送给明小姐。” 祖丽菲瞪大眼睛,被眼前的反转弄得措手不及,他还想说什么,可是哥哥瞪了她一眼。 “臭丫头,我刚刚不是警告过你不许惹事,谁准你抢人家的东西,还不快去给她道歉。” 祖丽菲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满脸不敢相信。 “你居然让我和这么一个无家无业的人道歉,我才是你的妹妹,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说着,又瞪了一眼李云兴。 “都是你,你这个奸猾的商人,我记住你的名字了,惹了本公主,以后有你好看的。” 撂完狠话,人就跑开了,祖荣宇揉了揉额头,叫一旁的侍卫赶紧跟上去。 “抱歉迪兄,我这妹妹都是被家里惯坏了,脾气又倔又臭,你千万不要介意。” 李云兴摇了摇头,本来介意的就不是他,而是名娇娇,但很显然,祖荣宇并没有想要替妹妹道歉的想法,而是想要和李云兴继续回到厢房内喝酒。 李云兴一眼便看到站在人群后的单秋脸色不好,有些疑惑,既然善求喜欢名娇娇,刚刚为何不跳出来英雄救美? 李云兴脑子转了一圈,想明白了单秋心理的打算,看来他刚才又坏了单秋的事。 第二百九十七章 股份 李云兴礼貌的拒绝了祖荣宇相邀,今日只是第一次见面,讲求点到为止,若是将什么都谈妥了,以后就没什么见面的机会了。 却不知道这番拒绝在祖荣宇看来,是他因为菲儿的事情在赌气,祖荣宇此时突然觉得,也许他就不该带祖丽菲过来,坏他的好事。 祖丽菲还想要撒娇,一抬头就发现哥哥的脸色极其难看,她立马闭上了嘴。 说实话,即便到现在,她还是不了解哥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有的时候觉得哥哥对她甚是宠爱,是全世界对她最好的人。 可有的时候又觉得这个哥哥喜怒无常,对她充满了敌意,似乎十分讨厌她。 她根本就不了解哥哥,也不知道该怎样跟他相处。 但是比起哥哥,她更讨厌那个叫做迪一则的人,如果不是他,她就能得到一车的绸缎,也根本不会惹哥哥生气。 那人真是讨厌,她绝不会这样轻易放过他。 李云兴回到自己的院子,就将那一匣子金条扔在桌子上,江山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问道。 “今日见到了廉将军,能确定他暂时是安全的,也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为何太子看起来并不开心?” 李云兴叹了口气,他并不是不开心,只是觉得事情有些棘手,祖荣宇知道廉湛的身份,却还是留着他,不知道他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若是他追杀了白芥子,软禁祖丽娅,是否知道他们来大乐氏的目的是为了给祖维尔治病? 所以说有一种可能是祖荣宇压根不希望祖维尔好起来,那他们此行将会更加困难重重。 李云兴刚要开口,突然听到外面奴仆来报,说是名家的公子和小姐找了过来。 名门总已经陪着阿姐将绸缎送回府中,名娇娇这次出了一口恶气,但却并没有多么开心,反而心中十分忐忑。 她敢与公主动手,全凭一时冲动,脑子里根本没有考虑过利弊,但冲动过后,她却不得不面对现实。 那就是他们名家现在无权无势,若是公主日后为难他们名家怎么办?谁又能护住他们? 两人都想起了迪一则,今日若不是他此事,不可能善了。 李云兴眼看着自己送出去的绸缎又回到了府中,名娇娇低垂着头,看起来有些委屈和伤心,名门总则拱手说道。 “迪兄,我与阿姐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这绸缎对于我们来说太过尊贵了,甚至还害的你也得罪了公主,公主若是喜欢,我们自当拱手相送,若迪兄介意,可将绸缎留下,若你不介意,是否可以借迪兄的手,将这些绸缎转送给公主。” 李云兴总算明白为何名娇娇看起来委屈巴巴,她终究没有拗得过身世差距,无法留住自己喜欢的东西,这可能就是弱者的悲哀。 他笑着招了招手,让姐弟两个坐下。 “我说这绸缎送给你们,便送给你们,你们不用担心,不会有任何人找你们麻烦。” 名门总眼眶一红,若不是担忧过多,他又怎会愿意让阿姐如此委屈。 李云兴明明只是刚认识的朋友,却如此关心他们,还对他们那么好,自然让他十分感动,甚至不自觉的将委屈说出口。 “我们本也不想退让,但他们是王子和公主,我们一家穷的只剩下了运输权,这曾经是我们名家好几代的立身之本,是我们家最后拥有的东西,绝不能卖,但若是继续耗在这儿,怕是我们家最后穷途末路,运输权仍是守不住。” 在大月氏,运输权是交给百姓的,而且可以买卖,属终身所有,其他人要想运输东西,需要征得拥有运输权的人的许可,要么委托,要么租借,签了通行条之后,才可运输物件。 名家的祖上花重金将所有运输权全部囊括在手中,确实赚了一笔,但自从大月氏迁到西北沙漠以来,名家的生意直线下降,最后只剩下空守着的运输权。 想到未来,名门总满心感慨,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和阿姐要怎么样生活。 李云兴对他所说的运输权十分感兴趣,了解清楚后,皱眉思索片刻。 “你想要将运输权卖出去吗?” 名门总有些犹豫,他自然不想将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卖掉,但现在外面有许多人都在对运输权虎视眈眈,尤其是单秋。 名门总不傻,单秋之前从未对他们名家有过好脸色,可最近这些日子却频繁邀请他参加家宴,阿姐说单秋别有图谋,他就猜到他定是为了运输权而来。 单秋此人心狠手辣,他想夺的东西,别人很难守得住。 “迟早也会被人夺走,还不如我先卖掉,还能救济一下我和阿姐。” 名娇娇垂下头,说起此事,她也十分伤心。 运输权一卖,都城在没有名家的容身之处。 李云兴想了想,突然说道。 “你们不是需要钱,如果我给你们钱,是否这运输权就可以不卖了?” 姐弟两个顿时愣住了,互相看了一眼,眼底都是慌张。 “迪兄,你莫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李云兴笑了笑,他想起在现代时了解到的一种经营方式,那就是股份制。 他虽然自信在西域的身份已经做到完美无缺,不会被人查出来,但他毕竟还是要回到武朝,不可能同时兼顾西域的运输生意。 名家现在不光有运输权,还有一条完整的运输线路,他还不如做一个幕后的股东,资助名家,等日后西域和武朝通商之后,名家会在其中起很大作用,也会赚很多钱,到那时可以按比例给他分红。 到那时,他便可以躺着赚钱。 “我怎么会跟你开玩笑,这箱金子给你,我不收你的运输权,但你要承诺日后赚到的钱必须要分我一半。” 名门总低头看着那箱金子,这是王子祖荣宇给迪兄的,这么一大笔钱,便是将所有运输权都买下来也绰绰有余,可迪兄却说他不要。 “迪兄,我知道你是想帮我,可我不能骗你,你若要这样做买卖,必然会赔的。” 第二百九十八章 心意 名门总有些脸红,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既能守住运输权,又能够帮助名家摆脱困境。 但他还是受不了良心的谴责,将名家运输生意不好做,根本赚不到钱的事情和盘托出。 他本以为迪兄听到他这番话,会放弃这个决定,虽然他和阿姐丢失了唯一一个拯救名家的机会,但他不后悔,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能将别人拉下水。 但没想到迪兄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 “其实你该听说了,我与武朝太子相熟,所以知道些门道,比如说武朝太子是希望武朝可以和西域有通商往来,而且正在积极促进此事。” 只要白芥子能将祖维尔治好,此事几乎就算成了,但显然现在遇到了困难,所以他也不敢确定是否能达到预期效果。 名门总猛然瞪大眼睛,如果此话是真的,那岂不就说明运输权将来大有作为。 “迪兄,你知道这样机密的消息,手中又有钱,完全可以将所有运输权都买过去,何必要与我分一半的利息?” 名门总并不是怀疑他的目的,只是单纯害怕迪兄吃亏。 李云兴蛮喜欢这样一腔赤诚的少年,虽然短期来看,这少年不会为自己征求利益,定然会吃亏,但从长期来看,只有这少年才是赤诚热血,才能真正取信于人。 “我日后多会在武朝,并不能兼顾大月氏,所以,运输方面的事还要靠你们名家,你们若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找我帮忙。” 名门总眼含热泪,突然站起身,拱手说道。 “多谢迪兄大恩大德,我们整个名家没齿难忘,我名门总在此想认迪兄为我的亲哥哥,但凡迪兄有命令,我名家无有不从。” 他似乎觉得这样不够重视,又拉住名娇娇。 “阿姐,不如你也认迪兄为亲哥哥,他可是我们一家的恩人。” 名娇娇全程愣愣的,听到此话,倒有些扭捏。 她虽然感动迪一则说的那些话,心跳如擂鼓,脸红如火烧,对眼前之人整个大改观,但她并不想认此人当哥哥,她还有别的想法…… 名门总完全没有感受到阿姐的少女情怀,见状以为阿姐在耍刁蛮脾气,有些着急。 “阿姐,迪兄帮助我们那么多,难道你还有什么不满吗?” 阿姐长的漂亮,从小便像掌上明珠一般娇宠着长大,便养成了这般刁蛮任性的性格,只不过她在小事上迷糊,但在大事上还是挺拎得清的,也不知今日是怎么了。 名娇娇瞪了一眼自己这个呆木头一样的弟弟,她根本没办法将心中的理由说出来,憋的脸都红了,最后只能转身跑开。 名门总满脸羞愧,想要代替名娇娇道歉,李云兴却摆了摆手。 “没关系,你阿姐可能是害羞,我不会介意的。” 害羞?名门总实在想不到这两个词会出现在阿姐身上。 “好,迪兄,我先回去了,若你还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直接过来找我,我会和管家说好,若你过来找我,不必通报。” 李云兴点了点头,将那木匣子推了过去,名门总愣愣的看着木匣子里的金子,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金子。 他实在是个实诚人,做不得这种占便宜的买卖。 “不过若只是要一半的利润,这些钱也太多了,不如我也只拿走一半。” 李云兴直接将木匣子合上,塞进他的怀里。 “别想那么多,我就怕到时候西域和武朝开通线路,你赚的过多,不舍得分给我一半利润。” 名门总立刻摇头,他永远都不会成为那般见利忘义之人,尤其是对自己承诺过的事,他这辈子都不会背信弃义。 为表诚心,他还特意写了字据画押为证,交给李云兴。 “若是将来我真的不遵守许给你的诺言,你就将这份字据传扬出去,我若真的成为那样的人,那我也不配做明家的子孙了。” 李云兴将字据收好,他已经看到小公子的心意了。 有的时候,适当认死理,说不定能走出一条更为宽阔的道路,他十分看好这位小公子。 趁着夜色,江山将白芥子从后门接了回来,名门总对李云兴已是全然信任,连缘由都不曾问,就将白芥子托付给他。 白芥子十分激动,跪倒在地。 “此次行动失败,有负太子所托,若太子还信得着臣,臣还愿意为太子笑犬马之劳。” 李云兴将人扶起来,白芥子有能力,有野心,他不想放开这枚棋子,况且此次行动失败,与他并无什么关系。 “既然追杀你的人认得你的相貌,我便不好带着你直接出现,不知你可会易容,只需粗粗改变相貌,不容易叫人认出即可。” 李云兴在化妆时加深了异域感,看起来像是一个西域人,但他大体上相貌是不变的,只不过之前没人见过他,所以未曾想到他是一个武朝人。 而白芥子若要再次出现,定然要大改相貌。 白芥子面露难色,他只是一个太医,又不是武林杀手,哪里会易容之术。 反倒是江山围着白芥子转了两圈,仔细琢磨了番,给他的脸上贴上了满满的胡子,整个人完全像变了模样一般。 “这样就看不出来了。” 李云兴点了点头,的确,这满脸的络腮长胡,整张脸都没露出来几块,哪里能认得出来样貌。 “祖荣宇过两日邀我去参加秋日祭,祖维尔虽然重病,但秋日祭对大月氏来说至关重要,他定然也会参加,到那时我在找机会让你给他诊脉。” 白芥子领命。 西域各国信奉神明,对祭祀尤为看重,尤其是春日祭和秋日祭两场,各国内有头有脸的人都必须出现在祭场之上。 当然,普通的百姓若有幸受邀,也可以参与其中,这对他们来讲是一种荣誉。 大月氏国更是如此,即便是国王已经奄奄一息,但只要人活着,就必须出现,不然就是对神明不敬,会降下灾祸。 所以李云兴确定,祖维尔和祖丽娅都会去秋日祭。 第二百九十九章 秋日祭 在秋日祭到来之前,迪一则这个名字已经在都城内响当当了,毕竟不是什都能在辱骂公主之后全身而退,还能与王子成为朋友的。 这两日前来主动结交的人不少,但李云兴一个都不见,那些人见不到他,便退而求其次,转而去名家拜访。 往常这些人压根不屑迈入名家大门,可今日他们过去,名家这对姐弟却也闭门不见。 姐弟两个都相信李云兴口中武朝和西域通商之事,正在家中盘运输线路,哪有空去见这些不相干的人。 这些人碰了一鼻子灰,免不了在心中骂骂咧咧。 然而李云兴的背后是王子,这些人也不敢说什么,一直到了秋日祭,一辆华贵的马车停在李云兴府邸门口,车门打开,里面的人正是王子祖荣宇和单秋。 单秋脸色很奇怪,他既不屑与迪一则相交,认为这人只会投机取巧,曲意逢迎,压根没有什么真本事,还屡次三番坏他好事。 但王子却对此人推崇至极,还吩咐他以礼相待,所以他即便是生气,也无法表现出来。 李云兴就当是没看见,上了马车,他只带了两个人,一个是乔装好的白芥子,另外一个便是江山。 祖荣宇之前见过江山,但见到另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人,西域人虽然也喜欢留胡子,但留到这等模样的少之又少。 “这位是迪兄身边的人吗?之前从未见过。” 李云兴瞥了一眼。 “这是我内院的管家,常跟在我左右,只不过上次搭台卖绸缎是力气活,没有叫上他。” 祖荣宇相信了这套说辞,没有再说什么。 到达秋日祭场,这里早就搭好了高高的祭台,祖维尔即便病重,却也在侍官的搀扶下出现在祭台之上,祖丽娅和祖丽菲恭敬的站在两边。 祖丽菲一眼便看到了站在台下的迪一则,咬了咬牙。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难道是哥哥邀请的?她明明都跟哥哥说过她讨厌这个男人,可哥哥竟还邀请他出现在了秋日祭。 不行,秋日祭岂是什么人都能随便来的,这人对她和哥哥不敬,便是对大月氏皇族不敬,这等包藏祸心之人怎可出现在这样神圣的地方,她必须要想办法将他赶走才行。 察觉到妹妹目光有意,祖丽娅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差点惊呼出声。 那是李云兴!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祖维尔吩咐四周鸣鼓奏乐,他则在自己的两个女儿搀扶下点燃香烛祭天。 待烛火燃毕,祖维尔身形踉跄了一下,他病的实在太重,此番更是为了强打精神,灌下整整一碗猛药。 白芥子悄悄凑到李云兴耳边。 “祖维尔情况不容小觑,我必须为他尽快诊治,拖延的越久,人就越发危险。” 李云兴点了点头,此时,祖荣宇迈步走上祭台。 祖丽娅脸色一变,大声喊道。 “不行,你不能上来,祭台之上只能有一位王,你登台会伤了阿布的气韵。” 祖荣宇要的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登上祭台,若真有天神在,他便让天神看看,一个年老到随时会殒命的衰王,和一个有雄心壮志的健康新王,他该明白要保佑哪一个。 可如今他尚未登基,便只能压下勃勃的野心,面露担忧。 “大妹就是迂腐,阿布已经病成这样,你们两个丫头又搀扶不住,难道要将阿布摔倒在祭台之上?” 说着,他便扶住了祖维尔。 “阿布,我亲自带你走下这条浴光之路。” 浴光之路的尽头是圣巫在卜卦,只有大月氏的主人才能够拿新卦,看里面的祸福,最后将新卦的结果昭告在场的众人。 祖丽娅阻拦不得,只得眼睁睁的看着祖荣宇将阿布搀扶到台下,在在场众人的见证,下一步一步走到圣巫面前,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野心,目露精光,直接伸手去拿占卜好的新卦。 圣巫虽觉得不妥,但却不敢出声阻止,眼看着祖荣宇的手即将要碰到新卦,就在此时,祖维尔身子一崩,随后一口鲜血喷出,正好喷到新卦之上,也喷了祖荣宇一手。 祖荣宇下意识将旁边的人一推,祖维尔顺势倒在了地上,身子不住颤抖,口中还一直往外流着鲜血。 祖丽娅在台上见此情景,也顾不得仪式还没结束,立刻飞奔下台,扶起她的阿布。 “阿布,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祖丽菲已经吓傻了,她年纪还小,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景。 就在此时,圣巫突然跪地大喊。 “新卦沾血,寓意不详,天要亡我大月氏。” 祖荣宇皱着眉头,立刻吩咐旁边的侍卫将圣巫的嘴给堵上,但他的话依然影响了在场的人,众人开始窃窃私语,祖荣宇脸色十分难看。 “阿布身体不适,参加秋日祭之前已然病了许多时日,大家都知道,今天不过是一场意外,若是我知道有人乱传闲话,我绝对不会饶过他。”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都变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说话。 祖荣宇看着溅到自己身上的鲜血,觉得十分晦气,吩咐祖丽娅照顾好阿布,便回到帐篷里沐浴更衣。 侍卫也将祖维尔抬回帐篷,祖丽娅在一旁哭泣不止,而祖丽菲已然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 趁着这个间隙,李云兴带着白芥子悄悄溜进帐篷,祖丽娅正在哭泣,听到声响,警惕的回头,见到李云兴,眼泪刷一下流了出来,突然快跑几步抱住了他。 “太好了,你终于来了,快想办法救救我的阿布。” 李云兴感受着温香满怀,这让旷了几日的他有些心神荡漾,不过他还惦记着正经事,将白芥子拉了过来。 祖利亚认出了李云兴,但却没有认出白芥子,知道他逃过了追杀,这才放下心来。 白芥子立刻上前为祖维尔诊脉,本来他确实可以治疗祖维尔的病,但他为了秋日祭,喝了不少猛药,这就导致身子亏空的厉害,所以才会突然吐血。 “我可以治病,但需要时日,我必须要日日守在病人身边。” 第三百章 治疗 祖丽娅听到白芥子说可以治病,脸上还没来得及露出笑容,便听说需要时间,心瞬间沉了下去。 她知道哥哥并不想要阿布的病好,所以才会将她软禁起来,追杀她带来的武朝太医,不许她靠近阿布。 哥哥对阿布身边的人看管十分严格,她自身都难保,更没办法留住白芥子, 可阿布的情况看起来越发严重,今日更是当众吐血,若是没有神医在旁,只怕撑不了多久。 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得将目光对准李云兴,在她看来,武朝这位太子无所不能,定然会有办法帮助她救阿布。 李云兴明白祖丽娅的意思,笑的意味不明。 “你想让我帮你?” 祖丽娅点点头,她犹豫了一下,突然跪在地上,求人要有一个求人的态度,即便她是公主,为了救阿布,她也要舍弃尊严。 “太子殿下,我知道你已经帮我很多,是我没有保护好白太医和廉将军,但我如今处境艰难,就请你送佛送到西,再帮助我一次。” 李云兴将她扶起来,一把将人搂到自己怀中。 “要我帮你可以,但你要知道,上次你已经答应我三个条件,我没有什么想要的,你若还需要我帮忙,就要提出我感兴趣的条件。” 祖丽娅本来还在想李云兴想要什么,突然察觉到对方的手在自己腰间捏了一下,又揉了一把,她忽然就明白了。 她垂下眼,再抬起眼时,目光十分坚定,突然主动上前亲了李云兴一口,红唇轻启,声音魅人。 “只要太子殿下肯帮忙,我就是你的人。” 白芥子跪在一旁,低头看向地面,只当自己是瞎了聋了,他可不敢掺和太子殿下的事情。 李云兴很满意,祖丽娅是一个聪明的女孩,知道怎样权衡利弊,也知道她最想要的是什么,为了达成目的能舍弃什么。 “好,我会帮你,但你必须保证,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听我的话。” 等到祖荣宇终于沐浴更衣结束之后,来到帐篷外,李云兴正站在不远处欣赏风景。 “王子殿下换好衣服了?” 祖荣宇想起之前发生的尴尬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今日邀请迪兄过来,本来想带迪兄沐浴在秋日祭的圣光之下,没想到出了这样的插曲,迪兄莫要见怪。” 李云兴走了过去,一凑近就能闻到一股木质香,跟廉将军送回去的信件是一个味道。 看来廉将军写了那封信后,祖荣宇还好好检查了一番,不然不会染上那么浓的木质香。 “我总在武朝,对大月氏很多习俗已然不大了解了,今日还是我第一次参加秋日祭,虽说出了些状况,但我也算长了见识,这一趟来得不亏。” 祖荣宇听他这样说,放松了些。 李云兴又凑近些,低声问道。 “而且我还有一个发现,今日在台上有一女子,长得很是漂亮,看起来就像是武朝太子会喜欢的类型,十分难得。” 祖荣宇总算听说了一个值得高兴的事,兴奋的问道。 “你是说娅儿,台上是我两个妹妹,菲儿你见过,另一个是娅儿,是我的大妹,你说她是武朝太子喜欢的类型吗?” 李云兴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没错,根据我的了解,武朝太子一定喜欢你大妹的长相,就是不知你这位大妹是何性格。” 一提起这件事,祖荣宇面露愁容。 “我这位大妹看起来性子比较软,但她外柔内刚,心里很有主意,她不想做的事,即便刀架在脖子上,她也不会去做。” 而她一定不会愿意去给武朝太子当一个侍妾。 李云兴咂摸咂摸嘴,没想到祖丽娅是这样一个性格,那她主动献出自己,为了她的阿布确实牺牲很大。 “这就有些难办了,武朝太子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传出过好色的名声,是因为他看中的女人必须要实心实意跟着他,他绝对不会做出强迫女子的行为。” 祖荣宇面色难看起来,好不容易祖丽娅有了一点用处,没想到还是不行。 “迪兄不要着急,我回去和大妹好好谈谈,看能否说服她。” 李云兴拉住了转身就要走的祖荣宇。 “不着急,我还有一事,武朝太子确实喜欢令妹这样的长相,但若要留在太子身边,必须要经过专业训练,我身边那个大胡子是我管家,也是帮我训练那些女子的人,若是令妹答应,她还得经过我管家的训练。” 这等所谓的训练就是教一个女子如何取悦男子,十分侮辱人,祖丽娅是公主之躯,根本不可能会答应。 祖荣宇深思片刻,还是决定回去问问,难得有了这样一个突破口,大不了她若答应,他也答应她一个条件就是了。 他没想到的是,祖丽娅听说这件事的时候,看起来十分平静,甚至顺势提成一个条件,那就是阿布情况不容乐观,她必须时刻在身份侍奉。 她不信任祖荣宇,所以还要求祖荣宇的人不能在。 这要求有些过分,祖荣宇想要祖维尔死,他不想背负弑父名声,所以要他自然病死,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不允许祖丽娅带人给阿布治病。 他不允许祖维尔死亡的路上有任何阻碍。 似乎料到他心中所想,祖丽娅轻飘飘说道。 “我已经心死,如果你不同意,阿布死的那天,也请你为我收尸。” 祖荣宇咬咬牙,最终只能点头答应。 祖丽娅表面上看起来十分平静,可是心中却经历了波涛骇浪,生怕祖荣宇不答应,幸好结局不差,李云兴的办法果然有用,祖荣宇真的同意了。 于是,祖丽娅将祖维尔接到自己寝宫,白芥子以训练公主的名义也住进了公主寝宫。 江山被自家太子的操作秀到了,他眼睁睁地看着太子将死局盘活,甚至达成了想要的结果。 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这样佩服一个人。 “太子殿下,现在白芥子已经进宫,也开始给祖维尔治疗了,那咱们下一步怎么做?要怎么救出廉将军?” 第三百零一章 祖丽菲的变化 李云兴并不着急救廉湛,他们此番来西域,是为了治好祖维尔的病,只要目的达成,过程是什么样并不重要。 但廉湛是他派来此处的,他也必须要保证此人安全,尤其这人还是他未来的老丈人。 来了大月氏几日了,也不知道廉寄柔那丫头怎么样了,李云兴又想起祖丽娅绝美的脸蛋儿,有些心神荡漾。 若是祖荣宇真的将祖丽娅送给武朝太子,也就是送给了他,他确实喜欢祖丽娅的容貌,但若说他会被美色所误,这就是一个笑话。 美人而已,遍地都是,除了他已经认定了太子妃,其他不过过眼云烟,觉得有趣,可留在身边逗弄逗弄,只要觉得无趣,便可随时扔掉。 不管是苏妙雪还是束清灵,甚至楚国公主项云烟,不管哪一个,都未在他心中留下特别的印象。 祖荣宇并不放心祖丽娅,总是抽时间过来观察一番,他亲眼看到那个络腮胡子男人叫祖丽娅学习跪着端茶,还警告她不要觉得自己是公主,身份尊贵,要将自己想象成是一个普通的婢女,要从心底敬畏太子殿下,要将太子殿下当成主人一般敬奉。 祖丽娅眼睛红彤彤的,咬着下唇,看样子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祖荣宇本来想进去查看一下她近期的训练成果,但看到所谓的训练是这般情形,脚突然间就迈不动了。 原来武朝太子喜欢这样的,祖荣宇只是想了一下,也能明白他为何有这样的喜好。 哪个男子不喜欢一心一意侍奉他的女子,只是武朝不像西域,在武朝,女子的地位很高,男女结为夫妻,讲究相敬如宾,尤其是太子乃一朝表率,更要将相敬如宾奉行到底。 他心中有此喜好,却不能表现出来,心理病人十分压抑,结果却被迪一则发现了,投其所好,他自然十分开心,所以才会允许迪一则一个西域人在武朝横行。 一切都说得通了,但祖荣宇还需要多观察一番,仔细了解络腮胡子究竟是如何训练女子的,他若是掌握其中门道,即便没有迪一则,他也能控制武朝太子。 如今不进去并不是他心疼妹妹,而是他知道祖丽娅自尊心很强,若是她知道这副卑躬屈膝的让样子让别人看到,定然会受不了。 所以只吩咐人暗中盯着祖丽娅,将她每天的训练过程仔细上报。 他不想触及祖丽娅颜面,可是李云兴不这样想。 “王子殿下,我知道你心疼妹妹,但我的管家进宫之后,就未曾向我汇报过进展,我也需要知道他训练的情况,毕竟我的时间很值钱的。” 祖荣宇想想,确实是这样的道理,祖丽娅就算容貌再出众,但若是一颗不开窍的臭石头,即便长得貌如天仙也没什么用,若是训练效果不佳,迪一则定然会放弃祖丽娅,再去寻找其他女子。 只不过若是换成其他女子,那这其中就没有祖荣宇什么关系了,他还是不知道怎样将女子训练成武朝太子喜欢的模样。 “迪兄莫要着急,若是你实在放心不下,我可带你进宫去看看。” 如今阿布病重,整个王宫之中都是他说了算,他要带人进去,根本没人敢说个不字。 李云兴就这样带着江山堂而皇之走入大月氏王宫之中。 只是没想到半路遇到了祖丽菲,祖丽菲这几日神色郁郁,秋日祭对她来说就是一个分界点。 秋日祭之前她是一个受尽宠爱的小公主,平日里只有哥哥会偶尔凶她,但秋日祭之后,她亲眼看着阿布吐血,看着阿姐痛哭,看着哥哥冷漠的站在一旁,眼里满是厌恶。 祖丽菲在前一秒还在心里暗暗算着怎样让迪一则出丑,可下一秒,她瞬间便如被冰水浇了一身,只觉得满身都是冷意,当天晚上她就被缠绕在噩梦之中,等再醒来时,像是一夜之间忽然长大了一般。 她忽然就看透了他们家表面和睦下的虚伪冷漠,也看透了哥哥这个人。 她几次想要去找阿姐,想要问清楚阿布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阿布现在情况怎么样?但都被哥哥的人给挡了回来,正不知所措时,见到了哥哥和迪一则。 李云兴有些头疼,他还记得这丫头的难缠程度,生怕她突然跑过来找麻烦。 祖丽菲见到他们,脸色一僵,但还是扬起笑脸,蹦蹦跳跳走了过来。 “哥哥,你怎么会带他到宫中来?” 她现在只想讨好哥哥,让哥哥松口让她去见阿姐,她已经不想管迪一则的事情了。 祖荣宇想起上次迪兄因为菲儿生气的事情,此事还没有解决,现在他正是需要迪一则的时候,不能让菲儿继续破坏他与迪一则的关系。 “菲儿,不得无理,这位迪兄是我请来的贵客,你放尊重一点。” 说完后又转头看向李云兴。 “抱歉迪兄,都是我把这个小妹妹惯坏了,让她如此刁蛮任性,你千万不要生她的气。” 李云兴摇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这小丫头年纪小,藏不住事情,心里有点小心思,脸上全表现了出来。 看来如今祖荣宇与他这两个妹妹都不是一心的,情况十分堪忧。 祖丽菲现在已经不在乎迪一则怎么想,她更想先见见阿姐,她要见到阿姐之后,这颗心才能定下来。 “对不起,我错了,我不应该对你这样无理,请你原谅我。” 祖荣宇最了解自己这位小妹的心思,真没想到她居然会主动道歉,有些欣慰。 “你若总是这般听话就好了,叫我省下多少心。” 祖丽菲见到哥哥心情似乎好转了些,犹豫片刻,胆怯着小心问道。 “哥哥,你们要去哪里?我陪你们一起吧。” 祖荣宇脸色当即沉了下来,刚想要拒绝,李云兴在一旁笑着说道。 “好啊,我们正好要去看你阿姐,如果你闲着没事儿,不妨跟我们一起过去。” 祖丽菲没想到事情那么顺利,他们真的要去找阿姐。 第三百零二章 姐妹相见 祖丽菲年纪很小,隐藏不住表情,听到这话,高兴的蹦起来拍手。 “太好了,我没什么事,我跟你们一起去找阿姐。” 祖荣宇见着两人一唱一和,已经将事情决定下来,也不好拒绝。 可他看到祖丽菲高兴的样子,还是本能觉得不对,这小丫头平常与她姐关系并不好,虽然大多数祖丽娅会让着她,不想跟小妹计较,但祖丽菲还是讨厌祖丽娅。 先不说这其中有他的多少功劳,他是乐意见成此事的,如今见祖丽菲高兴的样子,像是与他记忆中的不同,所以祖荣宇有些怀疑。 小丫头可能也感觉到自己不小心将情绪表露出来,立刻压下开心的表情,转而小心翼翼地说道。 “哥哥,你这几天一直在忙,都没有好好陪我,我只是想要多和你待一会儿。若你只想见阿姐不想见我,那我就不去了。” 小姑娘说这番话更像是赌气一样,说完话便撇过头,像是在生闷气。 祖荣宇以为她只是想跟自己多待一会儿,所以才会这么高兴,便压下了心头的疑惑,点了点头。 “既然迪兄说让你一起,你就跟着我们过去,但是切莫要给我们捣乱,也不要到处闯祸。” 祖丽菲立刻点头,并连连保证绝不会闯祸。 小丫头在前面蹦蹦跳跳的时候,祖荣宇在后面悄悄问李云兴。 “咱们是去做正经事,你为何同意带上这丫头,难不成这丫头的长相也是太子会喜欢的模样?” 李云兴一愣,这个祖荣宇还真是薄情寡义,两个妹妹在他眼里竟都是讨好别的男人的手段,即便是他平日对祖丽菲表现的十分宠爱,可心中却只在估算她是否有利用价值。 尤其是祖丽菲还只是个少女模样,根本没有张开,谁知道她会长成什么模样。 “既然她与大公主是姐妹,两人相貌说不定有相似之处,也许真会是武朝太子喜欢的那一类型。” 祖荣宇点点头,菲儿虽然现在还没张开,但一看就是个美人坯子,将来容貌定然不凡,说不定比起他阿姐还要更漂亮。 而且菲儿是被他看护着长大的,最是听他的话,等到日后,他让她去勾引太子,她一定会听话照做,比起她阿姐可强多了。 祖荣宇完全忘了刚刚他还觉得祖荣菲是一颗绊脚石,现在却将她当成了香饽饽。 一行人很快来到了祖丽娅的寝宫门口,还没进去,便听到了白芥子训斥人的声音。 “公主殿下,我说了,若您还当自己是公主,趁早放弃这条路子,日后你真到了太子身旁,别说是给他端茶倒水,便是端水洗脚也要做的。” 祖荣宇皱着眉头,他并不是因为白芥子说话过分,而是因为已经过去了这么些时日,祖丽娅竟然还没有放下身段,还在因为此事受批评。 他一手推开宫殿大门,正好看到祖丽娅静静站在一旁,她脚下正是被踢翻的洗脚水。 白芥子回过头,一眼便看到了李云兴,立刻走过来行礼。 “主人,公主十分聪慧,学什么都很快,而且也可以做的很好,但只有一点,只怕公主顾及着身份,始终抹不开面子。” 祖丽娅面露委屈,飞快的擦过眼角的泪水。 祖荣宇脸色十分难看,快步走过去,一巴掌扇在祖丽娅脸上。 “祖丽娅,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武朝太子绝不是一般人,若你不能讨得他的喜欢,你只是一个没有用的女侍,只有讨得他的喜欢,你才能够为大月氏带来好处,才能对得起我和阿布。” 祖丽娅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并没有反抗,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突然跪在地上将洗脚盆端了起来。 “哥哥,你不用过来提醒我,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祖荣宇怒气冲冲看了她一眼,眼里满是嫌恶,但转过头来却又恢复成平日里的和煦模样。 “抱歉迪兄,我这个大妹脑子有些轴,但现在她全想明白了,也知道自己的使命,若是这位师傅日后训练过程中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都可以直接跟我提,我会好好劝说大妹。” 从始至终,祖丽娅连头都未曾抬过,像是被人将自尊踏在脚下,打断了高傲的脊梁骨一样。 祖丽菲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心脏开始抽痛起来,她只知道哥哥不许她见阿姐,但却不知阿姐在做什么。 其实从很早以前开始,她就几乎很少能见到阿姐,往日里哥哥也总说阿姐在忙,不希望她过去打扰,她不知从何时开始,就与阿姐关系越发疏远,最后竟然形同陌路。 可通过刚才听到的只言片语,她瞬间便明白了,哥哥竟要将阿姐送去给武朝太子。 天知道那武朝太子可是一个十分残暴无度,甚至可以堪称为野人的人。 听说上次匈奴去犯,那武朝太子直接将匈奴头领的脑袋和四肢砍掉,用那匈奴头领的头颅做成酒杯,就着匈奴身上的肉大快朵颐。 在所有西域人的眼中,这位太子就如同恶魔一样,所有人都避之不及,可哥哥竟要将阿姐送到那般修罗地狱。 她不知从哪儿生出来的勇气,突然上前一步想要跟哥哥理论,却发现身前突然横出一只手臂,转头看去,是李云兴拦住了她。 李云兴将祖荣宇拉过来。 “无妨,美人有些傲骨很正常,我这些年来送去不下十位姑娘,别说祖丽娅还是一个公主,有许多寻常人家的女儿,在训练过程中也多有叛逆,其实按照结果来算,大公主已经做得很好了。” 祖荣宇点了点头,但心中确实不屑。 祖丽娅不用跟别人比,既然她是自己的妹妹,那万事都必须听自己,即便要送过去讨好男人,也要做那些女人中最受宠的。 “我们先去一旁喝茶,再好好看看大公主的表现。” 祖荣宇这才点了点头,他们没有叫祖丽菲,让她留在了原地。 祖丽娅一抬头,便看到了这个与自己不大亲近的妹妹。 第三百零三章 姐妹同心 祖丽娅只是扫了一眼,便转过头继续训练,祖荣宇在一旁一边喝茶,一边冷眼看着。 就在此时,他突然觉得肚子一痛,想去一趟茅厕。 他左右看了看,不大放心自己独自离开,随即又看到菲儿还在,立刻将菲儿叫了过来,让她陪迪兄。 表面上来看,他是让菲儿陪迪一则,是怕怠慢了贵客,可实际上他是让菲儿暗中监视对方,他害怕在自己离开之后,迪一则搞什么小动作。 他心里是十分相信菲儿的,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小丫头,他自认为十分了解她。 却不知道此时祖丽菲已经看清了他的真面目,知道了阿姐的苦楚,不跟他一条心了。 就在他走后,祖丽菲立刻跑到阿姐身旁,眼眶含泪,刚要说话。 祖丽娅却摇了摇头,然后拉着妹妹和白芥子一起来到李云兴身旁,躬身一拜。 “多谢公子送来神医相救,又帮助我想出这等良计,阿布的病情已经缓和许多,丽娅万死难报公子恩德。” 白芥子知道时间宝贵,所以删繁就简,将近期的情况汇报。 “王子殿下派人监视我与公主,事事回禀,所以我们白天只得继续装作训练,晚上我则为祖维尔治疗疾病,他身体亏空的厉害,我至少还需要三天。” 李云兴点点头,三天的时间并不长,他自信应当能够拖住些时日。 祖丽菲在此时才知道,原来迪一则一直在帮助阿姐和阿布,也就是说他根本不是哥哥的狐朋狗友,还是他们一家的恩人。 祖丽娅转头看向自己的小妹妹,她自从知道哥哥的真实嘴脸之后,就想方设法要让妹妹脱离他的掌控。 但祖荣宇哪会给她这个机会,从小就给小妹妹灌输阿姐对她不好的观念,使两个姐妹越走越远,祖丽菲很多时候完全不理她这个阿姐,甚至还会故意和阿姐针锋相对。 即便这样,祖丽娅也从未放弃过要将妹妹带出苦海,两姐妹在此时四目相对,便心意相通,都知道对方心中所想,不免有些潸然泪下。 尤其是祖丽菲想到自己之前竟都是在冤枉阿姐,心中极其愧疚,眼泪不受控制要往下落。 祖丽娅却摇了摇头。 “小妹,你现在不能哭,绝对不能让哥哥怀疑你,哥哥想让阿布死,想将我送给武朝太子,因为你之前一直是他的乖妹妹,他现在还没将主意打到你的头上。” 凭借祖荣宇的心狠程度,若是知道祖丽菲跟他不是一心,他定然不会放过她。 等到祖荣宇回来之时,表面上看上去已经一切正常,只是祖丽菲的眼眶有些红。 祖荣宇皱着眉头,试探地问道。 “迪兄,该不会是我这小妹妹又惹到你了?” 李云兴亦有所指的看了一眼祖丽菲。 “不至于惹到我,只不过小姑娘不禁逗,我不过是问问她愿不愿意嫁给武朝太子,她就吓哭了,看来在她心中,武朝太子可是一个堪比恶鬼一般的恐怖存在。” 祖丽菲本来在心中暗暗忍着眼泪,可听到这人说起武朝太子,她还是没有忍住眼泪,大哭起来。 “你,你少胡说,我才不嫁给武朝太子,我都听说了,他就是个吃人的恶鬼……” 祖荣宇皱眉呵斥。 “住口。” 他也听说了外边传言,确实说的很可怕,但那等离谱的传言一听就是假的,而且就算武朝太子真是如此,也不耽误他们成为太子的女人,菲儿想的还是太简单了,她可不是嫁过去,而是只当一个普通的女侍,与众多女人一起争夺太子的宠爱生活。 怒气一起,他已经没有任何怀疑了。 “你这丫头就知道惹是生非,快回去,莫要在迪兄面前丢脸。” 祖丽菲红着眼,抽搭几声,转身离开。 眼看她终于走了,祖丽娅和李云兴才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 祖丽菲还是年纪小,藏不在心思,早点离开也好。 她走之后,祖丽娅行事也没了顾忌,在接下来的训练中十分配合,祖荣宇总算满意的点了点头,而且这样直截了当看着,他也了解了迪一则的训练过程。 祖荣宇在心里暗暗打算,他回去之后,一定要按照大妹这种类型多找几个女孩子,从小便训练她们,肯定会出现能用的上的。 看了一会,祖荣宇已经彻底放心,邀请李云兴去他寝宫转一转,说是请他过去坐坐,实则是想继续打听一下武朝太子的喜好。 李云兴正想找机会过去他寝宫看看,机会突然就出现在眼前,自然不会放过。 “好,那就打扰了。” 祖荣宇的寝宫在整个王宫东面,距离祖丽娅寝宫有些距离,他们刚一进去,就看到在庭院中舞剑的廉湛。 廉湛收剑,看向院门方向,目光一闪。 祖荣宇见他把剑舞得虎虎生威,面露崇拜,他们大月氏一直没有像廉湛这样的将领,所以他们才会屡屡战败,一直退到了西北沙漠,在这等苦寒之地。 所以他一直求贤若渴,就是希望提升大月氏的兵力,廉湛真的是一个英才,有他在,定然可以提升大月氏兵力和能力。 随即又想到这样的英才不属于大月氏,若是将廉湛放回去,他必回成为武朝的一支利剑。 “迪兄,这位是廉将军,你上次见过。” 李云兴笑笑,走进去。 “廉将军好武艺,难怪会被武朝太子赏识,我等甚是敬佩。” 廉湛冷哼一声,转身要回去,这等态度让祖荣宇不满,他好吃好喝供着他,结果他还让他在贵客面前丢脸。 迪一则连武朝太子都能搞定,结果他却连一个将军都搞不定,如今让迪一则看见他吃瘪,说不定在心里怎么嘲笑他。 “廉将军不必回去了,迪兄不是外人,你们也在武朝见过,都是旧友,何不好好聊聊。” 廉湛下意识皱眉,随即不知道想到什么,终究是没有拒绝。 见他答应,祖荣宇脸色这才好看一些,满意点头,他显然把这个答应当做了廉湛服软的信号。 第三百零四章 救廉湛 廉湛坐在位置上,拿起茶杯一饮而尽,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太子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不好轻易说话。 李云兴瞟了他一眼。 “廉将军对武朝太子真是忠心耿耿,我想你应该幻想着你的女儿嫁给太子之后,你就是皇丈,廉将军自视不畏强权,所以被冤枉之后,也不曾为自己狡辩过半句,却为了所谓的皇亲国戚身份,卖女求荣,还真是好样的。” 廉湛毕竟当过将军,胸有谋略,听到此话,已然悟出了什么,只见他拍案而起,手指着李云兴。 “你在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那么想过?你休要污蔑我。” 李云兴毫无惧色,反而据理力争。 “廉将军何必还要伪装,我跟在太子身边多年,为了能在武朝做生意,我想尽办法得知他的喜好,这其中也见过太多想要卖女求荣的,但都没有廉将军这样厉害,你的女儿能成为未来太子妃,你还有何可谦虚的。” 廉湛听明白李云兴现在伪装的身份,很自然地配合他演戏。 “你这等揣摩人心的小人,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脸说我如何。” 眼看着两人愈吵愈烈,祖荣宇急忙站出来打圆场。 “廉将军莫要激动,迪兄是我的朋友,他并没有什么恶意,你们只是有些误会。” 他说着给旁边的家仆使了个眼色,家仆立刻将廉将军给带走,祖荣宇重重的叹了口气。 “迪兄跟在太子身边这么久,了解他身边人的模样,这位廉将军就是个食古不化的性格,我把他请来这么久,好吃好喝招待着,对他极为恭敬,可他还是未曾给我一个好脸色,这等油盐不进的人,我拿他都没什么办法,你莫要与他动气。” 李云兴重重将茶杯摔在一边。 “王子殿下就是脾气太好了,像他这种武将,来软的根本不行,只要从根上压制住他,捏住他的软肋,还怕他不听话。” 祖荣宇听到这话,兴奋不已。 “迪兄莫不是有什么好办法?” 李云兴左右看了看,忽然凑近,压低声音说道。 “他的女儿已经被许诺为未来的太子妃,只要他对武朝忠心耿耿,那武朝定然不会亏待他,所以他根本没有理由叛变,如果殿下继续这样好吃好喝供着,他只会越发猖狂,更不会随殿下心意。” 祖荣宇点点头,的确是这个道理,他但手下也曾说过这件事,若是按照王子殿下这般劝想,怕是等到下辈子,廉湛也不会归降。 只是这等栋梁之才,祖荣宇很是爱惜,廉湛又是出了名的硬骨头,不能对其运用刑,越是对他用刑,他越是不会服从,所以根本不知如何是好。 “那依迪兄之见,我究竟该如何是好?” 李云兴更加压低声音,用手指点着茶水,在桌上写了几个字。 “随心丸。” 祖荣宇愣了一下,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李云兴看他不了解随心丸,解释道。 “这是武朝一种丸药,不治病,但却可以使人感到快乐,若是长久服用吃此药,人会慢慢丧失心智,亏空身体,必须要有专门的解药才行,这种玩要经常出现在江湖之中,是那些门派为了控制手下死士发明出来的,我花重金求取了一些。” 祖荣宇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是说我们用药控制廉湛?” 李云兴点点头。 祖荣宇这是爱才的,也不想这样对待廉湛,若是他的身体被毁了,那这样的人留在大月氏,也没有什么作用。 可李云兴却在一旁添油加醋。 “虽然这玩意会毁了他身体,但那都是十几年之后的事情了,短时间之内,他还是能亲自上战场,而且就算他身体毁了又如何?他的脑子还在,可以让他将训练士兵的方法都留在大月氏,更可以让他利用国丈的身份,帮助我们行事,到那时他这个人怎么样,我们又何必在意。” 祖荣宇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李云兴像是看着什么宝物一样。 这人也确实堪称宝物,居然能想到这个主意,他本以为自己形式够很辣的,却没想到此人比他形式还要极端,难怪他能够在武朝混出名堂来。 无毒不丈夫,祖荣宇听他这么说,已然接受了这个法子。 “迪兄,你真是我的好兄弟,若是此事成了,我定然不会亏待你。” 李云兴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却想着估计此事成不了,看祖荣宇现在这么高兴,若是他最后知道竹篮打水一场空,不知又会气成什么样子。 “王子殿下不必客气,只不过此事还有一处困难,就是这丸药用量极其考究,需要根据用药人的情况调整用药,而且这其中还有个别原因,我不能将药直接给你,若是你信我,不如将此人送到我府中,我定会将人训练好送回来。” 祖荣宇现在已经对李云兴无比信任,还有一件事,打从决定和他合作之后,他的府中已被自己整个监控住了,如同自己第二个府邸一样,自然可以将廉湛放他那。 而且如果给廉湛用药,他肯定不会那么老实,说不定会大喊大叫,他的宫殿可在王宫之中,耳目众多,廉湛声音若是大了,很容易引来其他人的注意,反而容易闹出事端,放到宫外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迪兄说这话就见外了,如今咱们兄弟一场,我的就是你的,我有何不信任你的,你可直接将廉湛带走。” 李云兴没想到事情竟如此顺利,笑着举起茶杯。 “迪某希望王子殿下日后若是登上王位,可莫要忘记还有一个兄弟在武朝,兄弟帮了你这么多,美人良将,若是王子殿下开通来往商路,迪某不知道是否能分得一杯羹?” 祖荣宇笑容收敛了一些,果然,迪一则看帮助他也不是无条件的,他定是看准了自己王子的身份,也看准了自己是最能继承王位之人,不过都是利益场上的瓜葛。 可是偏偏,他最喜欢这样利益场上的刀枪剑影。 第三百零五章 廉湛演技 李云兴回到府中,几人先进入书房中,廉湛跪倒在地上。 “多谢太子殿下相救,是老臣不察,一时中了埋伏,未能完成太子殿下的嘱托,甚至连累太子殿下亲自过来为我们收拾残局。” 祖丽娅被控制,他被软禁,白芥子受伤失踪,他们自从来到大月氏,连祖维尔的面都没有见到,便接连受挫,几乎等于陷入了僵局,毫无破局之法。 幸好祖荣宇对他善待有加,允许他写信回到家中,他本是想要借着写信的名义告诉太子他们所遇到的困难,也是请罪他没有完成任务。 但万万没想到他会在此处遇到太子殿下,那日过后,他十分忐忑,因为他知道祖荣宇野心勃勃,实力不容小觑,若是被他发现太子的身份,怕是会让太子陷入险境当中。 他本来一直在担惊受怕,却因为不知太子谋划,所以丝毫不敢表现出来。 今日居然在祖荣宇的宫殿之中见到了太子殿下,而且他三言两语就将自己要了过去,着实令廉湛震惊。 他原来只知道太子计谋无双,但今日在这种险局之中,亲眼看着太子破局,他才真正的惊觉太子殿下的能力,非常人能及。 李云兴赶紧将老将军扶了起来,在此等危急时刻,他能想办法送出信件,已经做的很不错了。 “廉将军不必愧疚,是你们中了圈套,这件事本也怨不到你们,而且我已将白芥子送到祖丽娅那里,用不了多少时日,祖维尔的病就会好,你们也算完成了任务。” 李云兴知道祖荣宇一直派人监视着自己的府邸,所以不好表现出与廉湛过于亲近,将他扶起来之后,一行人来到后院。 李云兴从一个药葫芦中倒出一丸药来。 “听闻廉将军早年受了许多伤,在王子殿下府中之时时常旧伤发作,十分难耐,王子殿下惦记着将军的伤,所以特意将你送到我这里诊治,这个丸药你服下,可以缓解你的伤势。” 刚才他们在书房中不能呆太久,害怕引起祖荣宇手下的人怀疑,李云兴只得言简意赅,将当下情况告诉廉湛。 廉湛总算知道自己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听到此话,眉头倒竖,一脸拒绝。 “我并没有什么旧伤,也不需要吃什么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不安好心,这药八成是毒药吧?” 李云兴没想到这老将军看着一副老实忠厚的模样,演起戏来竟如此逼真,差点连他都接不住。 “老将军误会,王子殿下那么看重您,好吃好喝招待着,若是想毒害你,早就动手了,何必要等到今日?” 廉湛却撇过脸,摆明了不合作。 李云兴给一旁的江山一个眼神,江山立即上前,连着几个手下一起揪住廉湛,有的揪住胳膊,有的掰开嘴,硬是将药丸喂了下去。 廉湛手捂住脖子,剧烈咳嗽起来。 “你给我喂的究竟是什么?” 李云兴手里拿着装药的葫芦,笑得十分开心。 “廉将军吃的是随心丸,也是一种慢性毒药,这种药物会慢慢侵蚀你的心骨,让你弯下脊梁,跪地求解药,但所谓的解药压根不能解毒,只能缓解你的症状,再硬的身骨,也熬不住随心丸的侵蚀,所以我劝廉将军要是不想受苦,就乖乖听话。” 廉湛一手捂着脖子,一手指着李云兴,看起来愤怒异常,他突然向前跑了几步,想要动手掐住李云兴的脖子,只不过被江山眼疾手快的拦住,一把推倒在地。 廉湛整个人都痛苦不堪,满地打滚。 李云兴越发在心里佩服了,若不是随心丸是他随口编的,怕是他都会相信世上其实是有这样的药物,廉将军还真挺会演的。 祖荣宇的人在暗处虎视眈眈,见到这样的场景,立刻回去禀报王子殿下。 江山能察觉到暗处监视的人退开,低声禀告李云兴,李云兴点了点头,让人将老将军扶了起来。 “难为老将军了,我怕祖荣宇多疑,说不定什么时候会跑来查看一下你的情况,以防万一,这药你还是得继续吃。” 药葫芦是白芥子临走之前留下来的,这世上虽然没有叫做随心丸的药丸,但却有效用类似的喜乐丸,只是这种药丸是给一些郁郁不得志的人服用,免得他们忧伤过度,若是平常人吃了,会让心跳加速,其实有一定的害处。 廉湛摇了摇头,此事若成,对武朝大有好处,他不过多吃了几个药丸,比起那些刀剑砍在身上切实的伤口,根本算不得什么。 而另一边,监视情况的暗卫回到祖荣宇的寝宫之中,将此事汇报给他。 祖荣宇却十分惊讶,这世上真有这等药丸,能够让廉湛那样能面不改色刮骨疗毒的人痛到满地打滚,若是他们能得到这种药丸,说不定便能控制更多的人。 “你继续留在那里监视,顺便伺机找机会,看能否将那药丸偷出来,切记,千万不可惊扰到迪一则。” 毕竟两方现在属于合作关系,迪一则混迹武朝多年,学到的手段定然很多,他还没有将此人完全榨干,还不想要失去这个合作伙伴。 等他摸清此人身上的全部价值之后,便要将他所有立身之法都要抢过来,包括这个随心丸。 就如李云兴预料中的一样,第二日,祖荣宇就带着医官来到府中,说是害怕李云兴的药丸对廉湛身体产生影响,所以特意前医官过来看看。 李云兴神色正常,将廉湛叫了出来,这才过去一夜而已,祖荣宇突然觉得廉湛此人憔悴了不少,也不像之前那般神采奕奕。 当医官为他搭脉诊治之后,神色瞬间变了,又仔细打量了一下廉湛的外表,皱紧眉头。 整个过程廉湛都像是丢了魂魄一般,脸上毫无表情。 过了好一会儿,医官才说道。 “这位老先生身体状况尚可,近期还要好好休息,慢慢调养。” 李云兴给了江山一个眼神,江山立刻将廉湛带了下去。 第三百零六章 想要偷随心丸 祖荣宇命令医官退下,亲自给李云兴倒了一杯茶。 “百闻不如一见,今日我见到廉湛将军的模样,才知道迪兄的随心丸当真是好东西,任有铮铮傲骨,也难敌一粒小小的丸药,武朝还能发明如此东西,当真人杰地灵。” 李云兴端着茶杯的手一顿,一时分不清这人是在夸人还是损人。 “随心丸的效用与吃了多少有关,廉湛将军铁骨铮铮,寻常的一两颗丸药自然无法起作用,所以昨夜不小心喂的多了些,但我已经知道廉湛将军身体状况,日后会适当用药,王子殿下不用担心。” 祖荣宇虽然不喜欢廉湛这般傲气,但也不希望他人垮了,见到迪一则这般识时务,满意的点了点头。 “如此,廉湛将军就交给你了,我相信迪兄定然不会让我失望。” 李云兴点了点头,站起身相送。 祖荣宇回到公寝宫之中,立即将医官叫了过来,询问他探脉都发现了什么。 医官跪倒在地,突然有些犹豫,不知该怎么说,他抬头见了一眼王子殿下的脸色,吓得立刻开口说道。 “微臣看廉将军的面相便得知,他几乎一整晚未睡,神情十分憔悴,精神萎靡,但他的脉搏却跳动的十分厉害,显然处于极其亢奋之中,这种亢奋又带着一定弱性,好似身体亏空的厉害,这等情况十分罕见,还请王子殿下恕罪,微臣之前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脉象,所以并不能探知这位患者究竟是什么情况。” 祖荣宇却冷笑一声,就知道医官诊断不出什么,大月氏的医官能力平平,不然大妹就不会千里迢迢赶往武朝寻找能够救治阿布的医师。 只是这个认知让他心里十分不平衡,凭什么武朝的皇宫之中便有最好的太医,而他们的医官竟连一个颗随心丸都诊断不出来。 不过照他所说,这个叫做随心丸的药果真神奇,至少在大月氏使用的话,怕是谁都发现不了异常。 这等神奇的东西,他越发想要了。 但他又不能明抢,只能暗暗将东西偷来,可这几日迪一则会一直守在府中为廉湛用药,他身边侍卫武功高强,他们没有办法进去偷药。 看样子得想个办法将迪一则支走,趁着他府中无人,将随心丸和解药偷过来,然后好好研究用药的比例,制作出属于他们大月氏的随心丸。 当然还是要给他留一些,至少先让他将廉湛训练好,这可是一把好用的刀。 “来人,帮我送请柬,就约迪兄参加单秋准备的秋踏。” 秋踏是西域这片古老的传统,古时,西域人民为了过冬,便在秋日大行捕猎,为冬日储存食物。 但他们地处荒漠,猎物本来就少,秋踏过后,连动物苗子都不放过,一度让荒漠寸草不生,因此陷入了恶循环,所以这个习俗慢慢就被取缔了。 但是一些名门高户、有钱有势的人圈出一块儿荒地上的绿洲,不允许普通猎人进入,慢慢还真养出些动物来,于是就重新拾起这个习俗,将此地当做秋踏的地点,在秋日来临之际举行狩猎仪式。 单秋一向是类似活动的举办者,他其实是祖荣宇暗处的力量,为他组局拉拢人心,做许多祖荣宇不方便做的事情。 这次秋踏是祖荣宇想要拉拢朝臣,只要阿布病重逝世之后,就立刻拥他上位,顺势将朝中布满他的力量全部控制起来而举办的。 单秋也有私心,他还是没有放弃名娇娇,所以特意给名家送去一份请柬,邀请名门总和名娇娇一起参加,想要趁着这次祖荣宇办大事,没有空理他,彻底将名娇娇收入自己房中。 未曾想到,他正志得意满之际,竟然看到迪一则与名门总姐弟两个同行而来,一旁的名娇娇乖巧的跟着,还时不时偷偷抬眼看迪一则。 单秋红颜知己无数,见过的女人比吃过的饭还多,哪里不懂这样的眼神。 名娇娇分明是喜欢上了迪一则! 这让他脸色瞬间变了,这小子几次坏他好事,若放在平常,他肯定不能就此放过他,可王子殿下却对这小子十分器重,甚至有心栽培,单秋突然升起一种危机感,觉得不光是美人不保,可能连他在大月氏的地位都要不保了。 要知道他本就是一个普通商人,能达到如今这个地位,全靠王子殿下的栽培,他也一直当自己是王子的左右手,若等王子上位之后,他自然也能鸡犬升天。 可眼下,突然出现一个迪一则,就要抢走属于她的一切,他如何能甘心? 甚至他连王子殿下邀请迪一则之事都不知道,可见在王子心中压根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名门总很高兴的跟在迪兄身旁,为他介绍秋踏的习俗。 他收到请柬之后,本来是不想去的,迪兄用金子帮名家解决了危机之后,他开始修补车马,就等着武朝和大月氏线路开通。 但他突然收到迪兄的来信,说他会去参加秋踏,向他学问秋踏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习俗。 名门总心中已经将迪兄当做亲兄长一般,一听到他说要去,自然也要跟着去。 迪兄许久不在大月氏,连秋踏的习俗都忘记了,他若是不跟着,怎能放心。 最令人不解的是,阿姐居然也要跟着来,要知道阿姐一向对这些活动敬而远之,她还十分讨厌单秋,从来不去参加任何他组织的活动,这次她明知道是单秋组的局,却硬要跟来。 只是名门总已经无暇想太多,以为阿姐像他一样只是崇拜迪兄,只暗暗嘱咐阿姐不要闯祸之后,一大早上便同阿姐一起到迪兄的府邸去接他。 整个过程,阿姐都十分焦躁,甚至还带了一把铜镜,时不时的要对着铜镜照照自己。 两人动作非常快,等到祖荣宇的马车过来接人之时,他们已经过去了,门口的老仆满脸歉意,谁能想到王子会亲自过来接主人,早知这样,主人就不用特意叫名家的马车来接了。 第三百零七章 单秋的嫉妒 单秋快步走过来,皮笑肉不笑。 “上次我办家宴之时,让迪兄和名家小公子相识,未曾想到才过去多久,你们两人就已经这样熟了,还真让人羡慕,不过你们也莫要忘了是我介绍你们相识的。” 他说的酸溜溜的,毕竟他曾想方设法接近名家,但名家这对姐弟两个都是油盐不进,总觉得旁人要害他们,可他们却对一个相识不久的迪一则这般信任。 名门总脸上的表情一僵,他与迪兄交好,看中的是迪兄这个人,又不是因为他的缘故才信任迪兄,何必要往自己的身上揽功劳。 “单兄说的是,确实得谢谢你邀请迪兄和我参加家宴,不然我也不会有机会认识迪兄,更不会将迪兄当做亲兄长一般。” 单秋神色一冷,还以为按照名门总的暴脾气,此时定会出言反驳,没想到这小公子竟然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反倒让他没有从话中讨到什么好处,可他又不甘心这样放过他们,转头笑容满面的看着名娇娇。 “没想到娇娇也过来了,你之前未曾参加过秋踏,不如跟我一组,我定会带你赢得比赛,这次比赛的头彩,可是玉花簪,我看你头顶从不戴什么首饰,这玉花簪甚是配你,我相信你定会喜欢。” 名娇娇很讨厌单秋的目光,像是对她势在必得一样。 单秋确实为了得到她费了许多心思,知道她不爱戴首饰是因为她没钱买,她在来之前看到了玉华簪,也确实很喜欢,但不代表她就要跟讨厌的人一组。 名娇娇突然上前抱住李云兴的胳膊,撒娇一般说道。 “我才不跟你一组,我要跟迪兄一组,我想要那个玉花簪,我们一起赢来好不好?” 李云兴亲眼看到单秋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整个人都怒气冲冲的。 他本不想继续得罪这人,但美人已经跨住他的胳膊,就算此时拒绝,该得罪的已经得罪完了,于是他干脆伸手一挥,搂住了名娇娇的肩膀。 “既然你想跟我一组,我自然同意,走,咱们去选马。” 名娇娇被心上人搂在怀中,只觉得心跳如擂鼓。 尤其是到此时她才发现,迪一则看起来不显,但他的臂膀却十分宽厚有力,这样抱着她,让她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想要化作一滩水。 等李云兴将人放开之时,怀中的姑娘脸蛋已经染上了薄红,但是擦了胭脂一般美丽。 他突然伸手掐住名娇娇的脸蛋,手感十分细软,于是干脆上前在她另一边的脸蛋上咬了一口。 这下名娇娇终于回神了,用手捂着脸,满脸的不敢相信。 李云兴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 “你想利用我帮你摆脱单秋,这就是报酬,若下次还敢打这个主意,就要想想你要怎么报答我。” 说完之后便去选马,只留下名娇娇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名门总从后面追了上来,见阿姐这副模样有些惊讶。 “阿姐,你还不快去选码?在这里想什么呢?” 名娇娇喃喃道。 “阿弟,你说迪兄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难不成他也……”喜欢她。 名门总压根不知道迪兄说了什么,以为阿姐说的是在单秋跟前说的话,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咂么咂么嘴。 虽然外人都说阿姐长的十分漂亮,可以和公主祖丽娅有得一拼,但他知道阿姐性格十分不好,比起公主差个十万八千里,外人根本就不了解她,所以才会觉得她有多漂亮。 而在名门总心中,迪兄简直堪称人中龙凤,阿姐定是配不上他的。 所以他从未想过迪兄会喜欢上阿姐。 “阿姐别做梦了,刚刚在单秋面前,迪兄只是为了帮你解围而已,根本没有别的想法,你就不要多想了。” 名娇娇猛然瞪过去,名门总被吓了一跳,还以为阿姐要发火,可她却只是哼了一声,转头就去追迪一则。 此时的名娇娇心中已经满是怒火,她这个阿弟就是不会说话,什么都不懂,他哪里知道刚刚迪一则说了什么。 名娇娇有心想要再去找迪一则问清楚,可就在此时,祖荣宇已经过来了。 单秋立刻迎了过去,祖荣宇将马鞭给他。 “迪一则来了吗?” 单秋有些生气,迪一则,又是迪一则,为何所有人都念叨着他? “王子殿下为何要邀请他过来参加秋踏,之前从未知会过我一声,他不过就是一个……” 可他根本没有说完,祖荣宇一个眼神瞪过去。 “单秋,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你就忘了自己的本分,什么时候竟容得你来质疑我的决定?” 单秋被吓了一跳,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冷汗瞬间就出来了。 他立刻跪倒在地,想要为自己求情,可祖荣宇却笑着将他扶了起来,虽然他脸是在笑着,可声音却压的很沉。 “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多人在看着你,想让我下不来台吗?今日对我十分重要,你最好给我好好举办。此次秋踏若是出了一点差池,我饶不了你。” 单秋怯懦着点头,看着祖荣宇扬起笑脸,向一旁的迪一则走去,表情瞬间扭曲起来。 凭什么?他自从跟在王子殿下身边之后,一直兢兢业业为他做事,可他的身份竟不如一个刚回到大约是几天的普通商人,祖荣宇既然这么对他,就休怪他不念旧情。 他上一旁悄悄吩咐了两句,身旁的奴仆点了点头,立刻退下。 另一边,祖荣宇已经来到迪一则面前。 “迪兄怎么独自过来?我本来想去你府中接你,却被你家奴仆告知你已经先行离开,害我扑了个空。” 李云兴立刻装作受宠若惊的样子,懊恼的说道。 “我不知地点在哪,又不敢劳烦王子,只得求助于名家小兄弟,他就直接过来接我,我不知王子殿下会过去,不然我肯定在家中等着你。” 祖荣宇笑了笑,拉过李云兴。 “那些都是小事,你头一次参加秋踏,不如跟我一组,咱们兄弟两个大杀四方。” 第三百零八章 扑空 李云兴露出为难的神色。 “真是不巧,刚刚我已经答应了名娇娇要与她一组,为她赢得玉花簪,虽然我更想和王子殿下一组,但既已答应了别人,不能失信于人。” 祖荣宇转过头,看到名家兄妹站在不远处,见到他在这儿,神情犹豫,不敢上前。 祖荣宇脸色有些难看,名家并不在他想要结交的范围之内,为何他们会来参加此次秋踏? 也就在此时,他才想起来,单秋好像一直对名家那姑娘念念不忘,定是他动了私心邀请了名家姐弟两个。 单秋好色,而且讲究新鲜感,他每看中一个女人,便弄出一副非她不可的模样,想尽办法要将此人弄到手中,结果真的得到之后,便又弃如敝履。 祖荣宇虽然不喜欢他这般好色,但觉得好色不是什么大毛病,不会坏他的事情,于是便也没有置喙过。 可如今,他好色的毛病已经坏了祖荣宇的事,就不能不管了,他决定过后要和单秋好好谈一下此事,最起码在阿布病重的关键时期,他能够收一收心,专心为他做事。 “既然如此,迪兄不可为了我违背之前的诺言,那你我便只能成为敌人,看究竟谁能得到玉花簪。” 李云兴哈哈大笑,西域人确实擅长骑射,可不能因为自己擅长,便小看了对手。 “那咱们就拭目以待。” 秋踏的骑射如火如荼开展,而另一边,一行黑衣人悄悄来到迪一则府邸外面,翻墙进入,留在府中的都是普通的奴仆,并不会武功,他们很容易就躲过奴仆们的视线来到书房之中。 这些人便是之前监视府中情况的人,他们亲眼看着迪一则将药葫芦拿入书房之中,便再没有拿出来过。 只不过他们翻找许久,也未曾发现之前见过的药葫芦。 几人只能扩大寻找范围,在院中寻找起来,路过柴房之时,他们听到廉将军痛苦的呻吟声。 透过窗户看过去,只见廉湛痛苦的缩成一团,在地上满地打滚,身上沾满了柴血,看起来憔悴不堪。 为首的一人在心中暗暗叫道,好狠毒的药。 只是他们不管在院中如何寻找,也未曾找到那个药葫芦,几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这是王子殿下亲自吩咐他们的任务,甚至主动将迪一则给支走,若是没办法完成,王子殿下定然会大怒,到时候他们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只是他们都快将院中整个翻过来了,那么大的一个药葫芦,究竟能藏到什么地方? 有人想到,难不成院中还有机关暗道? 这些人顿时分成了两拨,一拨人继续回书房中寻找,一波人在院子中探查。 最后两拨人汇在一起,均是毫无所获。 这时,他们又听到了柴房内的呻吟声,几人面面相觑,会不会要葫芦被放在了柴房之中? 于是,他们偷偷来到柴房,柴房的大门是锁着的,窗户却开着,廉湛倒在地上,毫无动静,看样子像是晕死过去了。 一人翻窗进入,还没开始寻找,廉湛突然跳起,一把掐住了那人的脖子。 “你们是谁?你们想对我做什么?快给我解药!” 其他人立刻冲了进去,众人联手,才从廉湛手中将被掐住的人救回来。 只是他们这边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府中的侍卫,他们不敢耽搁,只得逃跑。 众人在路上还在想回去,究竟要如何向王子殿下交代此事,而那个药葫芦究竟放在了何处? 府中由绣衣御史伪装成的侍卫赶了上来,隔着窗户向里面问道。 “廉将军,发生了什么事?” 廉湛静静站在那里,神色正常,哪有刚才那副痛苦模样。 他从草堆中翻出药葫芦,微微一笑。 “没什么事,不过是进来几个贼人,太子殿下早已料到,并没有丢失什么物件,你们不用再在外面假巡逻了,要加强府中守卫,莫要再出现这样的错漏了。” 绣衣御史听到此话,便知道太子计谋已成,那些人无功而返,于是领命退了下去。 祖荣宇在马上拉弓射箭,肆意狂奔,心中还想着他派去那些人定然会将随心丸带回来,这次秋踏也会将重臣全拉拢过来,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单秋坐在主座之上,看着迪一则骑马而去,目光一沉。 “臭小子,我叫你这般得意,我看你一会儿还能不能笑出来。” 一轮骑射已过,李云兴心思不在此,只猎到了两只兔子,反倒是名娇娇巾帼不让须眉,列到了三只兔子,两只麋鹿,还有一只野狐。 众人拿着猎物回去,单秋本来满脸笑意,可看到李云兴安然无恙,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没有出事? 就在此时,家仆突然过来传,拜大夫从马上坠落,两条腿都断了。 拜大夫可是他们这次拉拢的重点对象,也是群臣之首,祖荣宇与他一组,眼睁睁的看着他的马发狂,将他从马背上甩了下来。 随行的医官立刻上前救治,只是拜大夫失血过多,人已经晕了过去。 单秋脸色煞白,他扭头看向家仆,家仆同样面无血色。 两人这才知道,不知什么缘故,他们竟将拜大夫的马和迪一则的马给搞混了,于是,将有问题的马给了拜大夫,让他从马上摔了下去。 医官救治过程中,拜大夫被疼醒,上前一把抓住祖荣宇的手。 “你,你竟然要害我!这马有问题,你是故意害我从马上摔下来的……”话还没说完,人就又晕了过去。 祖荣宇彻底蒙了,秋踏的马都是经过千挑万选,选的都是最温顺的,尤其是他们西域人民本就是在马上长大,骑马就如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拜大夫,虽然年事已高,但绝对不会因为马术从马上摔下。 难道真的像他所说,这马有问题? 他扭头看向单秋,就看到单秋惨白着脸,直接跪倒在地。 “王子殿下,这绝对是误会,马一定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显然他刚才听到了拜大夫的话。 第三百零九章 谣言四起 祖荣宇皱紧眉头。 “拜大夫与我至关重要,我定会查清此事,若发觉此事与你有关系,休怪我不念旧情。” 单秋直接吓得瘫软在了地上,跟在祖荣宇身边这么久了,他最是清楚这位王子殿下是什么样的人。 他可是心狠到连自己的亲生父亲和亲生妹妹都能毫不犹豫舍弃的人,哪里会在意他这一个手下的死活,尤其是现在出现了一个迪一则,完全可以取代他的位置。 举办秋踏就是为了拉拢拜大夫,若真的害得拜大夫受伤,王子计谋不成,他定不会饶过自己,在王子殿下这里,可没有顾念旧恩的说法,到那时他性命难保。 祖荣宇吩咐医官将拜大夫带走,李云兴和名家姐弟两个躲在一旁,发生了这样的事,秋踏自然举行不下去了。 名门总撇了撇嘴,他觉得拜大夫伤的好,要知道这老头子在大月氏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平日里嚣张的很,就没有做过什么好事,如今看他受伤,名门总只觉得出了一口恶气。 名娇娇跟着叹了一口气,事情闹成这样,接下来的两轮就不必比了,这彩头自然也就无人能得去,她还真挺想要那玉簪的。 在场的众人有的心中暗暗嘲笑和得意,有的则是慌张不已,怕是只有李云兴面无表情,静静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 名门总左右看了看,总算找到迪兄和阿姐,骑马过来。 “王子殿下一直想拉拢拜大夫,尤其在这等关键时刻,单秋定是知道的,所以这是个意外,只怕单秋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子的事情,但即便是意外,王子殿下也不会轻易饶过他。” 李云兴笑笑,他知道这不是意外,本来就是单秋做的局,而是他想要对付的自然就是他。 只不过李云兴早就知道他心中所想,特意寻了个空隙,将马换给了拜大夫,所以他平安无事,而拜大夫坠马受伤。 祖荣宇满心都在拜大夫的伤势上,自然没有空搭理李云兴,名家姐弟将他带来,也担负起将他带回去的职责,回去的马车上,名门总还在想此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他是想不明白了,最后只是有些幸灾乐祸。 “我看这次单秋要吃不了兜着走了,就算此事只是他一不小心的一个疏漏,王子殿下为了让拜大夫满意,定然也会重重惩罚他。” 这事儿连名门总都能想明白,单秋自然更明白,所以在王子殿下安抚其他人之时,他就已经知道自己难以自保。 他本意是要害李云兴,所以计划并不周密,若是拜大夫想查,定然能够查到,而王子殿下为了安抚拜大夫,不会放过他性命,所以眼下他面临着的是必死的结局。 可是单秋如何能甘心,他好不容易才混到今天这个地步,为了得到今天这一切,他付出了太多了,若就这样丢了性命,之前所有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人在危急时刻突然迸发出了强烈的求生意愿,他觉得自己不能这样坐以待毙,而是要必须要想办法自救。 他这么多年帮助太子做事,并不是毫无保留的,也在暗中积蓄了不少力量。 此事发生之后,他第一时间联系了暗卫,暗卫带着人冲到猎场之中,趁着祖荣宇全部心思都在拜大夫身上,身边并没跟多少人之时,将单秋给救走。 随即他开始动员自己暗中的所有力量,在城中广泛传播是王子殿下要杀父夺位的事情,将此事闹得人心慌慌,又故意搅动普通百姓的情绪。 顿时,城中谣言四起,大月氏比武朝更加敬奉神明,也更加敬重父子君臣纲常,子杀父本就是大不敬,尤其这还是王族之事。 很多百姓联想到秋日祭上祖维尔口吐鲜血,还将新卦上沾染上血污,这等异象预示着天降灾祸,预示大月氏要逢凶,这肯定跟王子殿下杀父有关 单秋知道此时紧急,所以动作极其快,祖荣宇本来正在拜大夫身前侍奉,暗卫跑进来汇报这件事。 祖荣宇没想到他不过一时不查,竟然让单秋跑了,更没想到他回去之后没有想着逃走,而是竟要先在全城内散布谣言,扰乱他的心神。 如今,拜大夫什么时候醒来已然不重要了,祖荣宇必须急着回去解决城中谣言之事,等回城之后,却发现谣言已经传播开来。 他先是见到了自己安排的那几个暗卫,本来是要他们去夺取随心丸,本来也是今日计划中的一环,没想到这几人也煞羽而归。 祖荣宇的脸色很难看,但眼下也不是追究他们的时候,他立刻吩咐下去,让他们去追单秋。 单秋知晓他许多秘密,若是此人决心跟他翻脸,定会对他不利,而且单秋又在临走之前造出这么大的谣言,他绝对不可能这样放过他。 几个暗卫本来还在因为没有偷到随心丸的事情心惊胆战,没想到王子殿下已经没有精力怪罪他们几人,立刻领命赶紧去追单秋。 只不过此时单秋已经藏了起来,他们一时找不到他的消息。 时间拖的越久,城中谣言传播的越广,祖荣宇想要澄清,可如今阿布病重,他根本无力反驳那些谣言。 李云兴眼睁睁的看着大月氏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廉湛却十分担忧。 “太子殿下,若是大月氏乱了,会不会影响咱们离开?” 白芥子已经从宫中传来消息,祖维尔恢复的差不多了,但为了防止祖荣宇怀疑,所以给祖维尔服用了假死的药,现在他们只差一个脱身的机会。 李云兴用手指点着桌子,突然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他正愁没有机会助他们脱身,眼看着机会不就来了。 他偷偷去找祖荣宇,见到宫外已经被百姓一层一层包围起来,这些人都是听信了城中的谣言,想要亲眼见一见祖维尔,确定他是否还活着? 只是现在祖维尔已经陷入了假死状态,祖荣宇以为他是真的死了,自然不敢将人抬出来。 第三百一十章 离开大月氏 李云兴费了好大劲才从人山人海中穿过去,门口的侍卫和婢女见到是他,立刻让出了一条缝,李云兴硬是从这堵人墙中钻了进去。 来到祖荣宇的寝宫之中,就看到祖荣宇整个人又是焦躁又是颓丧的坐在椅子上,周围是满满的幕僚,精神面露愁容,眉头紧锁。 这些人想来想去,也未曾想出一个好主意,祖荣宇脸色极其难看,听到声响,下意识瑟缩一下,抬起头才见到是他。 祖荣宇这般冷心冷肺的人都莫名有些感动,在这般危急的情况下,迪兄还能排除万难过来见他,真是患难见真情。 “迪兄,你怎会过来?秋踏那天发生了些紧急的事情,未曾招待好你,迪兄千万不要见怪。” 祖荣宇脑子里忽然回想起暗卫汇报的话,他们在迪一则府邸内找了许久,快将整个府邸翻了个遍,也未曾找到药葫芦。 但这句话只是在他心中过了一遍,未曾掀起什么风浪,毕竟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解决。 “迪兄应当也听说了城中的谣言,我万没想到单秋竟会背叛我,说出这般污蔑我的话,如今阿布病重,我是有嘴也解释不清。” 李云兴叹了一口气,看起来颇有些义愤填膺。 “王子殿下对单秋那么好,他竟然还出卖你,此人狼心狗肺,罪大恶极,只是现在城中谣言遍布,王子殿下可想到什么高招缓解此次危机?” 祖荣宇面露愁色。 “不瞒迪兄说,现在我是真的想不到什么好办法,我底下的谋士叫我不要出面回应,等谣言自己散去。” 这个套路很熟悉,可换了一个场景,未必就管用。 尤其是在大月氏,君臣父子纲常大过天,祖维尔要是一天不站出来澄清,谣言就会愈演愈烈,说不定还会有有心之士打着诛杀孽子,拯救国王的名义攻打王族,到那时,祖家失去了民心,反倒成全了别人的名正言顺。 李云兴说完此话之后,祖荣宇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他本来都差一点同意幕僚所说的话,经过李云兴的指点,竟然才想明白这一点,顿时冷汗直流。 好险,他差一点将祖家的江山送拱手送出。 “迪兄,幸好有你这般为我着想,可是依你之见,我已深陷此局,究竟如何才能破局?” 李云兴装作思考的样子,在屋内走来走去,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说道。 “自然是要从根本上打败谣言,既然祖维尔病重,不可能站出来澄清,那你就站出来为自己澄清。” 祖荣宇愣了一下,没有想明白这话中的关键。 他早就想站出来澄清,可那些百姓根本不相信他说的话,他还没有说两句,百姓就已经开始乱砸东西,在这种情况下,他要怎么站出来为自己澄清? 李云兴继续说道。 “既然单秋传播的谣言是你想要害你的阿布,那就从根本上打破这个谣言,大月氏最是敬神,你便为你的父亲开启一条祈福之路,从此处一直到祭台,三拜九叩行最大礼,用诚心乞求你父亲安康,如此一路走下去,我不相信那些百姓看不到你的孝心。” 此话一出,这些幕僚们顿时惊到站了起来,他们万万想不到眼前青年能说出这番话来。 有人觉得此计不可,因为那些百姓群情激愤,王子殿下只要一出去,他们可能会误伤到王子。 有的觉得从此处到祭台,路途遥远,王子殿下若真的是行大礼,一路拜扣过去,甚是辛苦,而且还容易亏伤身体。 但却有大部分人都觉得此计甚好,用行动能让所有人看到王子殿下的决心,表明王子殿下是真心希望国王好起来,那些百姓也不会再说什么。 祖荣宇犹豫着坐下,耳边还是这些幕僚吵来吵去的声音。 他仔细在心中权衡利弊,发现综合来看,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可是就像其中一个幕僚说的那样,从王宫到达祭台,路途太远,这样三拜九叩下去,甚是辛苦,他并不想为了祖维尔做这样辛苦的事。 李云兴一见到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王子殿下,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解决办法,虽然辛苦了一点,但到底还能保住你的江山,若是当真失了民心,你可就什么都不剩了。” 祖荣宇咬了咬牙,他要的不光是大月氏,还有整个西域,甚至他想要将武朝全部纳入到自己的疆土之中,他的野心勃勃,若是连这点苦都怕的话,那他趁早放弃自己的野心。 “我同意你说的这个办法,准备一下,我明日沐浴焚香之后,便开始三拜九叩。” 李云兴见鱼儿已经咬钩了,笑了笑。 “王子殿下放心,你已舍身至此,金诚所至,金石为开,你定然会安然度过此劫,也会抓住单秋那个叛徒。” 祖荣宇上前拍了拍李云兴的肩膀,面上露出感激的神色。 “多谢迪兄特意过来帮我出主意,如果能抓到那个叛徒,粉碎城中谣言,我定会请你喝酒。” 李云兴点了点头,告别祖荣宇之后,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去了祖丽娅的寝宫。 祖维尔身体虽然好转,但为了防止祖荣宇怀疑,所以白芥子仍旧以训练的名义留在此处。 祖丽娅正在院中光脚走着石子路,她几乎等于被软禁在宫中,并不知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但偶尔能听到吵吵闹闹的声音。 李云兴将两人叫过来,言简意赅说了外面的事。 祖丽娅顿时惊慌失措起来。 “这可怎么办?发生这样的事情,阿布继续留在这里,岂不是很危险?难怪刚刚哥哥过来找阿布,看到阿布假死过去,脸色那么难看,没想到竟是他陷入了险境。” 李云兴点点头,确实如此,祖荣宇现在陷入了危急之中,所以没空查看祖维尔的身体状况,若他请来一位医师,细细查看,很容易发现他在假死。 “所以此处我们不能呆了,你们准备一下,咱们明天就离开大月氏。” 第三百一十一章 离开 祖丽娅还想要问什么,李云兴只是摇了摇头。 “你们继续在外面练,我要进去见一下祖维尔。” 白芥子悄悄递给他一枚解药,点了点头,李云兴拿着解药走进寝宫之中。 一直过了好一会儿,李云兴这才走出来,宫门处实在围堵了太多百姓,他又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寝宫之中离开。 回到府中,他瘫坐在椅子上,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大月氏百姓的热情淳朴,还真有点招架不住。 廉湛见到太子表情十分轻松,看样子事情应当解决的不错。 “太子殿下,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武朝?” 李云兴将茶杯放在桌子上,目光紧紧盯着厅外的蓝天,来到大月氏有些时日了,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明天,明天咱们会离开大月氏,后面也不会有人阻拦我们。” 第二日一大早,祖荣宇大开宫殿大门,面对群情激愤的百姓,朗声说道。 “阿布病重,我比任何人都难受,也希望阿布赶紧病好,未曾想到居然有人如此诋毁我,在城中散布谣言,竟然说我要暗害阿布,着实荒谬。” “自从阿布病重以来,我遍寻天下有名神医,皆未能治好他,所以今日我打算从此处三拜九叩前去祭坛祈福,愿苍天保佑阿布,还我阿布健康。” 此话一出,周围的百姓面面相觑。 三拜九叩去祭坛祈福确实是大月氏的习俗,也是最高礼,这么多年来,确实有几个人曾想过用此法祈福,但都没坚持的了。 王子殿下若真能一路坚持下去,说明他对于国王的爱戴之心是有的,那谣言自然不攻自破。 众百姓急忙让开位置,祖荣宇见大家表情好转,说明这个法子有效,有很多人已经在心里相信他了。 只是当他看着面前空了的地面,想着要一路跪拜下去,即便手肘和膝盖处都已经加了特殊防护,仍旧有些打颤。 但箭在弦上,已然不得不发,他终究向地面叩拜下去。 刚刚走了半个时辰,他就已经累的不行,但周围还有众多百姓围着他,他不得不继续跪拜下去。 也就在这个时候,趁着供电处守卫松散,李云兴带着一行人偷偷溜了进去,与祖丽娅和祖丽菲汇合。 两姐妹俯身行礼。 “多谢你帮助,我们若没有你,我们还不知如何是好,这番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李云兴将两人扶起来,但却仍旧拽着祖丽娅的手。 “你不要光谢我,可不要忘了之前你都答应过我什么?” 祖丽娅想起李云兴答应帮忙的三个条件,点了点头。 “你放心,我绝不食言,我答应你的三个条件,必然会全部完成。” 可李云兴却摇了摇头,手指轻轻抚着她的手臂。 “光记得那三个条件可不成,你莫要忘了我来此地帮你,你还答应过我什么?” 祖丽娅想起自己情急之下说出来的话,当即脸一红,她答应过要用身体报答李云兴,她说到做到,既已经承诺,断不会食言。 “你放心,这边的事情结束之后,我定然会想办法去找你,到那时你想要怎么做都可以。” 祖丽菲不知阿姐说什么,左右看了看,正要开口询问,就突然听到一阵咳嗽声,转头一看,眼睛瞬间就红了。 “阿布,真的是你,你没事吗?太好了,我担心死了。” 原来是祖维尔慢悠悠的从寝宫之内走出来,他虽然身体已经好转,但之前确实病了太久,又喝了猛药,身体亏空的厉害,还需要慢慢补回来。 可祖丽菲不知道猛地冲上去抱住他,差一点将他整个掀翻过去。 “阿布太好了,你终于醒了,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祖丽娅眼看着阿布呼吸越发困难,赶紧跑过去拉开小妹。 “你不要激动,阿布的身体还没有好转,他是有话要跟咱们说。” 祖丽菲这才放开阿布。 祖维尔又咳了两声,在两个女儿的搀扶下,坐在石椅上,目光看向面前的李云兴。 “武朝太子果然不凡,武朝有你,是我大月氏的不幸。” 祖丽菲满脸震惊,什么迪一则是武朝的太子?这怎么可能? 李云兴昨日已经和这位老国王见过一面,也跟他说了自己的计划,留在此地的都是自己人,大家可以敞开天窗说亮话。 “您太看重我了,而且你也不必担心,我虽然不怕谁,但也不会无缘无故与谁起冲突,若我将来登基,必定会寻一条和平之路,你的女儿曾答应过我三个条件,这一点你可以问她。” 祖丽娅点了点头,李云兴虽是武朝人,却并不好战,反而想要两地通商。 祖维尔摆了摆手,身后立刻走上前一个老仆,手中拿着一个布包裹。 “这是你想要的东西,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你放心,我定会断好我的家事,不会影响两地通商。” 李云兴上前接过包裹,颠了一颠,笑了笑。 “如此我就放心了,那我们也该告退了。” 祖维尔身边的老仆突然拦住他们,祖维尔站起身,来到李云兴面前,行了一个极其郑重的礼。 “多谢你救我性命,又帮助我大月氏,你的恩情我定铭记于心,但在此我还想求你一件事,请你将我这两个女儿带走,大月氏即将发生一场内乱,我害怕会连累她们。” 祖丽娅两姐妹自然不愿意,不管这里发生什么,他们都要和阿布在一起。 “你们两个听我的话,只有你们离开我,才能没有后顾之忧,若你们在这儿,我施展不开拳脚。” 两姐妹历来都听祖维尔的话,听到他这么说,只能含泪点了点头。 就这样,李云兴带着一行人在祖维尔提供的密道之中逃离了皇宫,更是在那位老仆的引荐之下顺利离开都城。 他们在这一路上都未曾见到几个百姓,毕竟现在百姓都在随着祖荣宇旁边看热闹。 这一趟祈福走了七天七夜,他整个膝盖和胳膊全部肿了起来,但效果不错,百姓们已然相信他的真心。 第三百一十二章 心诚则灵 祖荣宇被侍卫扶到马车之中,藏着的医官立刻给他的胳膊和腿上药。 这七天七夜,他鲜少休息,好不容易将事情解决,便在马车中休息了一晚,只不过身上痛的厉害,他根本就睡不好。 他身上越痛,心里就越恨单秋,若非他闹出此事,何至需要他这般亲自去解决? 坐马车回去之时,众百姓也跟在王子殿下身后,齐齐为他欢呼。 显然,经过此事,不光解决了他之前意欲杀父的谣言,甚至还让他在百姓的心中赢得了一波支持,毕竟叩拜祈福之路太过艰苦,能坚持下来的人少之又少。 听到外边人齐声呐喊“王子殿下万岁”,祖荣与有些开心,不枉费他咬牙走了这么长时间。 迪兄这个办法果真好,等回去之后,他定要好好谢过他。 回去的路程也需要时间,祖荣宇便在马车中眯着,他是被外面的惊呼声吵醒,迷迷糊糊之间,他仿佛听到外面有人在喊国王。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赢得民心太多?这些人已经希望他来称王吗? 就在此时,马车帘被掀了起来,门口的侍卫面色铁青,看了祖荣宇一眼,便侧过身。 “王子殿下,国王正在门口等着您。” 祖荣宇还以为自己睡迷糊了,耳朵出现了问题,不然他怎么会听到国王在等着他? 要知道他在出门之前特意去看过,阿布已经死了,虽然身体还没凉,但他的气息确实断了。 他还想着过些日子再将阿布死了的消息放出去,然后顺理成章继承国王的位置,难道是祖丽娅那丫头搞的鬼? 就这样,他满心疑惑走出马车,一眼就看到站在宫殿门口,笑意盈盈看着他的阿布,说实话,这场景着实诡异,吓得他差点从马车上跌下来。 “阿布?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在做梦吧?” 底下有百姓开心着大喊。 “定是我们王子殿下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用诚心感动了上苍,所以才换得我们国王殿下的康健,这是我们大月氏的荣耀阿。” 此话一出,所有百姓瞬间跪倒在地口中,大喊着“恭迎国王殿下健康回归,护佑我大月氏永葆荣耀。” 祖荣宇一直到此时,还觉得自己定是好几天没睡好,现在应该是在做梦,或者出现了幻觉。 但很快,周围百姓一声一声惊呼将他拉回了现实,他这才知道,并不是在做梦,而是阿布真的站在自己面前。 只见祖维尔张开双臂,上前抱住了自己的儿子。 “我常听人说心诚则灵,我本以为我要就此陨命,却没想到眼前突然出现一个亮光,我就这样醒了过来,醒来才知道原来是我的儿子,为了我敬三拜九叩去祈福,我心甚慰,你真是我的好儿子。” 周围的百姓立刻开始狂呼国王和王子殿下名讳。 祖荣宇脸色很难看,却硬挤出一丝笑容,跪倒在地。 “我以诚心换来阿布康健,这是我的幸运,也是大月氏的幸运。” 祖维尔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已经许久未曾理过朝政,所以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招来那些对自己忠心耿耿的朝臣商量国事,而祖荣宇则被恭敬的请回自己的寝宫之中,表面上说是让他好好休息,可实际上就是一种变相的软禁。 祖荣宇立刻招来他留在宫中的侍卫,想问一下自己离开这几日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想要找人时才发现他留在宫中的侍卫全都不见了,根本不知是被谁给抓走的。 祖荣宇在寝宫之内急得来回走,再也顾不得膝盖和身体上的疼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让他们守在皇宫之中,他们去了何处?” 可没有人能够回答他。 就在这时,祖荣宇绝望之中突然想起了迪一则,他想让自己的侍卫出去,将迪一则找来,相信凭借迪兄的智谋,定然想办法能够破此局,可谁知侍卫根本出不去。 祖维尔醒来之后,趁着祖荣宇人不在,已经将皇宫整个控制住了,他就是想传消息都传不出去。 祖荣宇焦躁不已,但他绝不会坐以待毙,阿布以为将他的人控制住,他就没有办法了,却不知道祖荣宇趁着阿布病了这么长时间,也培养了一些暗部势力。 他好不容易派出几个人去,谁知等来的消息竟是迪一则凭空消失了,不仅是他,连带着他带过来的那些侍卫,还有廉湛和祖丽娅等人全都消失了。 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阿布已经知道迪兄是自己的人,所以将他软禁了起来,可为何连自己那两个妹妹也不见了? 这一切全部塞在祖荣宇的脑袋之中,让他根本想不明白其中关键,就这样想了两日,他突然之间悟出了此事的关键。 阿布根本不会无缘无故病好,他想起大妹曾经带回来那个武朝太医,人虽受了重伤,但他始终没有找到这人的身体,他自信大月氏之内没有人能够救阿布的性命,所以定是那个太医救了他。 可能太医如何去到阿布身边? 到此时,祖荣宇才想起迪一则身边那个大胡子,说是来训练祖丽娅的,当时他一直在大妹的寝宫之中,而阿布也在那里。 如果真像他想的那样,就说明迪一则从一开始就是在骗他,所以他还将廉湛要走。 祖荣宇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他还是这般信任一个人,没想到居然被如此欺骗,懊恼和愤恨交杂在心中。 “迪一则,你居然敢骗我!” 不对,说不定迪一则这个名字也是假的,所以他竟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到最后连对方究竟是谁都不知道。 祖荣宇简直气急败坏,将寝宫之内能砸的东西全部砸了。 而另一边,李云兴已经带着一行人回到了武朝境内,老仆这才拱手与他们道别。 祖丽娅姐弟两个对这位老人十分尊敬,一直看他离开,还在原地驻足。 李云兴有些奇怪。 “这老人是谁?为何之前你们阿布生病之时,那么危急的情况下,从未见他出现过?” 第三百一十三章 羞辱李云天 祖丽娅叹了口气,目光中满是担忧,她还想着她们不在,阿布会不会遇到危险,听到李云兴的话,立刻打起精神。 说起眼前这位老仆,其实连他们都不大清楚此人的底细,小的时候她也好奇过,但阿布并没有告诉她。 “我们也并不知道他是谁,自我们有记忆以来,他就跟在阿布身边,而且只听阿布的话,后来阿布生病之后,他就离开了,一直到今日阿布病好,他又突然出现,应当只有阿布才有办法找到他。” 看来应当是一位奇人,李云兴也不知道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这位老仆,摇了摇头,一行人继续赶路。 李云兴一行人悄悄回到武朝,没有了威胁,大家都轻松下来,廉湛与众人告别,他要回都城报平安,不能继续和李云兴他们同行。 白芥子处于死遁状态,暂时没有身份,只能先跟在李云兴身边,外加上祖丽娅姐妹,李云兴派去几个绣衣御史护送老将军回都城。 李云兴先去了西北大营,毕竟当初他离开之际,是打着去西北大营督军的旗号,戏自然要做全了。 他离开之前打过招呼,展骏将整个西北大营管理的非常好,柳仲卿的人想要进里面探听,却什么都探听不到。 李云兴回来,展骏才算彻底松了一口气,他表面上未露出破绽,可实际在心里一直担心太子殿下的安全。 他递上了从都城传来的密报,太子离开的这些时日,都城内也很是热闹,柳寅回来之后,柳仲卿全部心思都放在了保护儿子安全的事情上,时刻提防着自己的女儿柳如絮,都没有时间过问西北大营的事情,自然更不知道太子殿下早已去过大月氏一趟,如今已经安然回来了。 李云兴笑笑,他早已料到这个结果,所以在柳如絮请他帮忙将柳寅带回来之事,他就知道这是一个扰乱柳家父女关系的重要棋子,只是这颗棋子什么时候用,该怎么用,他那时还没想清楚。 谁知这么快就有了用上那颗棋子的机会,借此分散柳仲卿的注意力,甚至可以看他们父女两个内斗。 柳如絮真像一个疼爱弟弟的姐姐,安排柳寅进了少府,他从不受宠的柳家三公子,从所有世家子弟暗中嘲笑的对象一跃成为了少府最有前途的年轻官员,整个少府内所有官员都要对他礼敬三分,这让柳寅越发得意,恨不得在街上横着走。 他还是头一次享受这般众星捧月的待遇,人一得意必定猖狂,他身边又围上了许多阿谀奉承的世家公子,让他越发不知道东南西北,甚至连贤王李云天都不放在眼里。 那天他乘坐的马车与贤王李云天的马车相向而行,狭路相逢,按理来说,李云天已成为王爷,身份尊贵,自然是要柳寅一个普通的六品少卿让路。 可柳寅万般瞧不上李云天,在他心中,李云天之所以被封为贤王,都是因为他投靠了自己的父亲和阿姐,是被他们柳家捧起来的。 而如今有了自己,他完全可以成为第二个苏昭阳取而代之,所以便想要在此为难李云天,坚决不肯让路。 李云天坐在马车之中,脸色极其难看,这个柳寅,听说皇后给他在少府内安插了职务,不过一个六品少卿,就值得他这般猖狂? 不知为何,李云天一看到此人,便能想起那个他亲手毒死的苏昭阳,都是一样令人生厌。 见对方始终没有动作,柳寅你安安稳稳坐在马车之中,反倒是他的仆人嚣张上前。 “对面是什么人,还不快给我家爷让位置,你们可知我家爷是什么人?” 李云天直接从马车内探出个头来,见到他,那仆人丝毫不惊慌,反而梗着脖子,皮笑肉不笑说道。 “哟,我当这是谁的马车,遇到我家爷还不知道让位置,原来是贤王啊,真是不巧呢,我家的马车只能前进,不能掉头,还请贤王见谅,往后让让。” 从始至终,柳寅都呆在马车之中,未曾露脸。 李云天冷笑一声,他时刻关注柳家父女的情况,自然知道这对父女两个的小心思。 既然柳仲卿那老头这般看重唯一这个儿子,但是柳如絮却对这个弟弟只有怨恨,他现在和柳仲卿合作,不方便对他这个宝贝儿子下手,更何况今日忍了一下,他大可以从别的地方将今日受的气讨回来,于是吩咐马车后退。 见到对方还真是退了,柳寅这边更加得意。 他似乎已经看到皇位在向他招手。 柳寅这边正得意着,柳仲卿已经知道街口发生的事情,他看着手中的密信,嘴里念叨这个蠢货儿子,哪里有半点能够比得上柳辰。 他居然敢当街和李云天叫板,而且丝毫不让,甚至还让李云天主动低头,调转马车给他让路。 要知道,虽然是李云天主动找他合作,还认了他当祖父,可李云天毕竟是皇家子孙,岂是他能随便羞辱的? 他立刻给自己的蠢货儿子写了一封信,让他莫要再这么猖狂,不然就让他立刻滚回东南军营。 然后又备了一份礼物,派人亲自送到李云天的府邸之上,当做赔罪之物,希望李云天不要跟着蠢货计较。 李云天自然知晓柳中心的意思,将礼物收下了,表明自己并未把此事当回事,可是当天夜里,他还是偷偷给皇后柳如絮去了一封信。 柳如絮收到李云天的信,冷哼一声,这个李云天当真好算计,想利用她对付柳寅。 看来李云天知晓她想杀了柳寅之事,柳如絮并不奇怪,因为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就比如柳仲卿。 但他还是唯一一个胆子大到直接写信与她挑明此事,还说要助她杀人的人。 不过知道了李云天今日的遭遇,暗想像他那样睚眦必报的性格,确实不会放过羞辱自己的人,也觉得他此番行为也有迹可循。 她将信烧掉,吩咐道。 “去跟外面的人说一声,就说我同意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 柳寅之死 柳如絮第一次和李云天合作,还是为了杀自己的亲弟弟,她都觉得有些讽刺。 柳仲卿一直想让她认清苏昭阳已死之事,接受李云天这个助力,她之前未能接受的了,可没想到在杀他儿子这件事情上,两人还真的达成了合作。 也不知道柳仲卿知道这个消息之时,是会觉得高兴,还是会觉得难过? 此时的柳寅还什么都不知道,正在酒楼之中,跟狐朋狗友们炫耀自己逼得贤王主动给他让路的事情,听他绘声绘色的描述,周围的人立刻开始恭维他。 “咱们柳三少爷可如今可以算得上是柳家的独苗,日后柳家的一切都是柳兄的,别说他一个小小的贤王,即便是太子殿下回来,若没有柳家的支持,怕是也坐不稳武皇的位置。” “如今柳辰不在,柳家还不是柳兄说的算,皇后娘娘和柳大人都得听柳兄的,柳兄,可别忘了提拔咱们这些做兄弟的。” 柳寅被恭维的哈哈大笑,脸上满是得意。 没错,就和这些狐朋狗友说的一样,爹已经老了,阿姐又是一个女人,他们便是走的再高,最后也只能靠他撑起柳家,所以这两人都只是他往上爬的工具而已。 “你们放心,说到底我爹和我二姐都是听我的,只要我高兴了,少府里的官职你们可以随便挑。” 此话一出,这些狐朋狗友们全部欢呼起来,大家喝酒吃菜,好生热闹。 柳寅已经醉的差不多了,就在这一片热闹声中,有一人突然悄悄接近柳寅,趁着所有人不注意,拿着刀子捅了过去。 柳寅醉了酒,反应迟钝,等他感觉到痛的时候,低头一看,便看到了手中的鲜血,他踉跄着扶住一旁的桌子,抬头顺着那人离开的方向看过去,却只能看到一个背影。 柳寅就这样倒在了地上,周围的狐朋狗友以为他是喝醉了睡了过去,就继续吃吃喝喝,没有再管他。 于是,柳寅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死去了,等柳仲卿第二天知晓此事,想要去调查,却发现现场有许多人来来往往,早就什么线索也没有了,甚至连儿子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 柳仲卿又是伤心,又是懊悔,他早就知道回到都城之后,柳寅会成为众矢之的,有许多人都想杀他,他就应该多加提防,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虽然没有证据,可他的心底是有怀疑人选的,第一个自然是自己那个女儿。 可等他去质问之时,柳如絮却面露伤心的神色。 “我的确想杀他,他死了我很高兴,但我知道我不能杀他,毕竟我也知道他是我们柳家的血脉,是我的弟弟,父亲不是警告过我,不许我动手的吗?” 柳仲卿脸色难看,他确实警告过,但他不认为柳如絮会听他的话。 “如今说什么都晚了,他再不成器也是我的儿子,我定会查清他死亡的真相,若是让我知道此事与你有关,我定会……” 他话还没说完,柳如絮却哈哈大笑起来,满脸愤怒与悲伤。 “你会如何?他是你的儿子,难道我不是你的女儿吗?他杀了大哥,如今用命偿还,本就天经地义,你若真为柳家着想,早该在他杀大哥之前,就先除了这个孽障。” 柳仲卿紧紧盯着柳如絮,她倒是丝毫不掩盖对柳寅的怨恨。 “所以你是承认柳寅是你杀的?” 柳如絮没想到自己的一腔质问,就得到这样一个轻飘飘的反问,讽刺的笑道。 “我说了,我没杀他,父亲大可以去查,看能查到什么结果。” 父女两个闹得不欢而散,柳仲卿走后,李云天从屏风那走出来。 “我以为柳大人会更加偏爱柳将军,没想到他对那个不成器的小儿子倒是诸多庇护。” 柳如絮冷冷的瞟了他一眼,不管他们柳家人自己如何闹,都与外人没有关系。 “与其在这好奇我家的事,还不如想想你是否将所有证据都抹除清楚了,我的父亲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 李云天笑着拍了拍胸脯。 “你放心,当天晚上酒楼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压根没有人注意到我派去的人,而且人死了那么久都没有发现,再想找证据难如登天。” 柳如絮这才点了点头,总算彻底安心了。 “你我的合作已经完成,我没什么麻烦贤王的,你也早些回去吧。” 这可是卸磨杀驴,李云天凑近她,刚要说什么,蒲桃跑着走了进来。 “皇后娘娘,大人将凶手抓到了。” 柳如絮猛地站起来。 “你说什么?什么时候的事,谁抓到的凶手?” 李云天也有些慌张,但他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这不可能,凶手完成任务之后,已经被他灭了口,尸体也被处理干净,根本不可能有人知道,更不可能查到他们的头上。 “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蒲桃喘了一口气,这才将听到的内容和盘托出。 “那日酒楼确实来了不少人,有人看到苏妙雪曾去柳寅的包厢外徘徊,不过一会儿又慌里慌张的跑开,衣服好似还染上了血迹,大人听说之后,立刻去太子府上,将苏妙雪抓了起来。” 苏妙雪?柳如絮这才镇定下来,此事怎会与她扯上关系? 她虽然知道她绝对不是凶手,但却不想帮她澄清,这只狐狸精已经不与他们柳家站在同一阵线,还借着美色投靠了李云兴,她早就看他不顺眼,没想到还没等到她出手,这狐狸精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既然已经抓到了凶手,这是一件好事,不必惊慌,你继续留意着外面的动静,若有什么异常,便赶紧来告诉我。” 李云天也知道苏妙雪不是凶手,他之前虽然与这所谓的圣女接触不多,但苏妙雪是个美人,美人是用来疼惜的。 “你知道苏妙雪是无辜的,为何不想办法帮她澄清?” 柳如絮目光发冷,瞪了李云天一眼。 “难道你也被她那狐狸精一般的长相魅惑住了?” 第三百一十五章 救苏妙雪 李云天咂吧咂吧嘴,这才悟出来,看来这位皇后娘娘对苏家这个女儿十分不喜。 不过他可听说苏妙雪似乎与太子李云兴关系非比寻常,如今太子正在西北大营,若是知道自己的小情人遇难,还不得立刻赶回来相救。 “我又不是太子那般好美色之人,怎会随意被魅惑,抓了苏妙雪也好,我倒想看看太子,是想要继续在西北大营督军,还是回来救他的美人?” 柳如絮听到这话,皱着眉头,像是被戳中心事一般,脸色有些难看。 “哼!这世上美人这么多,只怕他在外面已经乐不思蜀,又怎会惦记远在都城的旧人?” 李云天觉得此话甚是奇怪,怎么感觉有些酸溜溜的? 这个旧人指的是苏妙雪,还是另有其人? 只是没有等他想明白,柳如絮已经开始对他下逐客令,李云天不便在皇后宫中多留,起身离开。 只剩下柳如絮静静看着窗外,她终于为兄长报了仇,还一箭双雕,将苏妙雪那小贱人送到父亲跟前,只要父亲认定她是杀害柳寅的凶手,她就是有嘴也说不清。 苏妙雪的确说不清,她被绑在木桩之上,看着面前面目狰狞的柳仲卿。 “我自认待你们苏家不薄,为你的父兄提供官职,给你们苏家带来辉煌,可你就是一个白眼狼,怎可恩将仇报不光投靠了太子,居然还杀了我的儿子。” 苏妙雪抬起头,恨恨的盯着眼前的柳仲卿。 “你何必说的那样冠冕堂皇,你对我们苏家好,就是想让我们苏家成为你的刀,要不是因为你,我父兄根本不会惨死,我苏家根本不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柳仲卿见他没有否认杀害柳寅,气的不轻,当即口无遮拦道。 “为何说是我害了你?苏家,你的父亲苏天洋是被太子当场斩杀,你的兄长苏昭阳是被李云天毒死的,这些与我都没有关系,你为何要杀害我的儿子?” 苏妙雪一愣,兄长苏昭阳是被贤王李云天下毒害死的? 她之前确实怀疑过李云兴,李云兴否认事情是他做的,她便以为是柳仲卿下毒,可他万万没想到,真正害死兄长的人是李云天。 可是李云天害了兄长,柳家却选择支持他,他们根本不在乎兄长的性命。 苏妙雪只觉得心脏剧痛起来,难言的恨意在心头萦绕,她好想现在便挣脱这些锁铐,提剑杀了柳家所有人,然后再去杀了李云天。 柳仲卿气恼过后,终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不过他并不在意,反正苏妙雪已是一个将死之人,又何必顾及那么多。 “我问你,你为何要杀我的儿子?是否还有同谋?有人暗中给你提供帮助吗?” 苏妙雪瞪大双眼,目眦欲裂,恨恨的说道。 “我想杀了你们柳家所有人,真是可惜,柳寅没有死在我的手里,我没有同谋,也没有人安装帮助我,我根本不是凶手,我只恨我去的晚了,柳寅已经死了。” 柳仲卿仔细打量苏妙雪的神情,判断她是否在说谎。 “你真的没有杀害寅儿吗?” 苏妙雪不屑的哼了一声,一脸嘲讽的看着他。 “你们柳家树敌太多了,谁让你们恶事做尽,如今死了人都不知道是谁动的手,我告诉你们,你们有种就杀了我,不然我肯定会为我的父兄报仇。” 她的情绪激动,眼中恨意清晰可见,甚至全然不在意自己的死活。 柳仲卿虽然怀疑人并不是她杀的,但目前只查到这一条线索,而且他并不知道苏妙雪是不是在演戏,不能轻易放过她,立刻叫狱卒大刑伺候。 苏妙雪在牢房之中遭受重刑,全身上下疼痛不已,在痛昏过去之前,她的眼前突然浮现了一张人脸。 恍惚之间,她好像看到李云兴就站在她的面前,满脸笑意的看着她。 “我不是说过了,你以后是我的人,为何还会被折磨的这么惨?” 苏妙雪想要扯出一个微笑,却发现连嘴角都痛得很,话还没有说出口,眼泪先流了下来。 “我是你的人,我现在好疼,你可以来救我吗?” 李云兴却只是笑着看着她,苏妙雪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而在西北大营的李云兴似有所感,愣愣的看着都城方向。 展骏急忙跟过来。 “如今柳寅已死,柳仲卿绝不会善了,都城内怕是又要搅成一摊浑水,太子殿下不妨在营中待些时日再回去,让他们自己去斗。” 按照李云兴以往的性格,他必然是要回去凑凑热闹,但这次他打算听展骏的话,毕竟他身边还带着两个大月氏的公主,贸然回去的话,很容易让这俩丫头也卷入是非之中。 “那我便先在此呆些日子,等都城中局势稳定之后再回去。” 话是这样说,但第二日李云兴就接到了苏妙雪被抓起来的消息,他有些疑惑,苏妙雪怎会与柳寅的死扯上关系? 看着手中的密报,李云兴陷入了纠结之中。 若苏妙雪真的去杀柳寅,那纯粹是她自作自受。 没有能力,还想要做成事,既然动手了,就要懂得将事情处理干净,绝不能让任何人抓住把柄。 可她不光让人看到她的踪迹,还被人抓了去,她在做下决定之时,就应当想到会有这个结果,也应该懂得自己承受。 可苏妙雪到底是他的女人,如今又已经归顺于他,被柳仲卿抓住,折的也是他的脸面。 李云兴叹了一口气,果然女人就是祸水,她还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苏妙雪去死。 “我要准备回去了,你拨出一对人马同我一起回去。” 展骏虽然不赞同太子的决定,但他是全然服从,于是立刻领命退下。 祖丽娅听说李云兴要带着他们回到都城,有些惊讶,她之前去过都城,知道隐匿身份不容易。 “太子殿下,我们姐妹二人身份特殊,若是同你一起回去,怕给你带来灾祸,不如我们暂时留在这里,阿布若有消息传来,你再派人通知我们。” 第三百一十六章 回都城 李云兴大手一挥,将美人搂在怀中。 “你忘了之前答应过我的事了吗,你若不在我身边,怎么以身伺候我?” 祖丽娅小脸一红,当初说话的时候很是大胆,几乎凭借着想要救阿布的一股劲儿一股脑的说出来,现在再一回想,整个人害羞到不行。 她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看李云兴。 “你在胡说什么?我们随你一起回去就是了。” 李云兴却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而是用手勾住她的下巴,逼迫她看向自己。 “你还没说呢,你随我回去做什么?” 祖丽娅这下知道了,李云兴什么都知道,就是在故意逗她,这人也太坏了,明明大家心里都清楚的是,还非要逼她亲自说出口。 “我,我随你回去侍奉你。” “怎么侍奉我?” 祖丽娅瞪大眼睛,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人居然这么无耻,她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难道还不行吗? “我……我要……” 看着小姑娘眼圈都红了,李云兴难得良心发现,不想再逗他了,谁知小姑娘一咬牙一跺脚,居然主动抱住李云兴,猛地亲上来。 她明显经验不足,只会下意识啃咬。 李云兴用手扣住她的后脑,慢慢安抚小姑娘的情绪,轻轻吻着她的唇瓣。 祖丽娅没想到惯会逗她的无耻太子竟然会这么温柔的对待她,心跳突然开始加速,她还是头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好像飘在云端一样。 一吻过后,祖丽娅已经全身没有力气,整个人瘫在李云兴的怀中。 李云兴笑了笑,突然将小姑娘抱了起来,往内室走去。 第二天祖丽菲到阿姐的帐篷中去找她,却怎么也找不到,明明天色还没亮,阿姐会去哪里? 她刚要转身离开帐篷,正好见到阿姐满脸通红的走了进来,而且她总觉得阿姐走路姿势有些奇怪。 “阿姐,这么早,你去哪儿了?” 祖丽娅脸一红,她也是头一次经历昨天的那些事,根本不知道说些什么,于是僵硬的岔开话题。 “你,你怎么会这么早过来找我?” 要知道她这个妹妹从小就贪睡,日上三竿都不会起床,可现在太阳还没升起来,她却显得这般兴奋。 祖丽菲果然被转移走了注意力,兴奋的坐到阿姐身边。 “其实我昨天睡前听到婢女们谈论,说我们今日要一起去都城,我太高兴了,本来想昨天晚上就来找你,但婢女们说什么都要拦着我,还说你在忙,我兴奋的一晚上睡不着,便过来找你了。” 说到这,她疑惑的挠了挠头。 “对了,阿姐,昨天晚上你在忙什么?为什么她们不许我过来找你?” 祖丽娅本以为自己和太子的事情没人知道,没想到这里的婢女居然知晓,一想到昨天发生的那些事,她顿时害羞的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别听她们胡说,我什么都没在忙,此处是西北大营,我有什么可忙的?” 祖丽菲只是随口一问,见到阿杰否认,也并没有觉得奇怪。 “那我们今天真的要和武朝太子一起去往都城吗?我老早就想看一看武朝的都城究竟长什么样子,听说繁华无比,我太兴奋了。” 祖丽娅勉强的笑笑,她不像小妹那样单纯,之前他已经得知李云兴是打算在西北大营呆一段时日,可不知,都城内发生了什么,让他决定快些回去。 可不管那里发生什么,对她们来说都是祸福未定,她们必须要小心翼翼,万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菲儿,若是我们真的要随太子回去,你千万要记住,要伪装好自己的身份,不可以告诉任何人你是大月氏的公主。” 祖丽菲连连点头,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这些事情即便阿姐没有叮嘱她,她也是知道的。 天亮之后,果然有婢女们过来找她们,让她们收拾好东西,今天就要随太子殿下回到都城。 祖丽娅看着婢女们的眼神,总觉得她们好像全知晓自己和太子的事,当即羞的不行,连忙点头,将这些婢女们支走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等她们收拾好东西之后,李云兴已经坐在马车上等着她们,祖丽娅本想要和妹妹坐第二辆马车,可李云兴却招了招手,她只得走过去。 祖丽菲也想跟着,被一旁的白芥子拦住。 “小公主,我听闻你对武朝医术十分感兴趣,不如我们在马车上探讨一番。” 祖丽菲确实对白芥子的医术感兴趣,阿布病重,那么多医官去看病都没有用,他却用了短短几天,就将阿布治好,简直可以堪称为神奇。 她早前也曾缠着白芥子,想要他指点自己一二,可这老头甚是讨人厌,总是一副高傲的样子,说什么她非医术奇才,不肯指点她。 前几日她确实还为此事难受,可她感兴趣的事情太多了,很快就已经忘了这茬,若不是白芥子主动提起,甚她至都不记得自己想要学过医术。 祖丽菲迷迷糊糊跟着白芥子去了马车,结果等在自己面前的,居然是堆了满桌的医书。 “小公主感兴趣的东西全在这些书里,若你将这些书熟读之后,便什么都知道了。” 祖丽菲的脸瞬间垮了下去,天知道她最讨厌读书了,她想去找阿姐告状,可白芥子却硬是将她留了下来,说什么不肯放她走,还用激将之法,让祖丽菲甘愿留下来背书。 就在此时,祖丽娅已经被李云兴搂在怀中,紧张不已。 “这是在马车里,外面还有那么多人呢,太子殿下请自重。” 李云兴只是手不大老实,旁的可什么都没做。 “我怎么不自重了?不是你主动坐到我怀中的吗?” 祖丽娅娇俏的瞪了他一眼,她也是逼不得已,谁让她刚上马车,李云兴就拉了她一下,祖丽娅本就紧张,又被这样一拉,身形不稳,跌坐在李云兴怀中。 可等她想起来之时,李云兴却紧紧扣住她的腰,她再也动不得了。 “太子殿下就不要欺负我了,反正你怎么说都有理。” 第三百一十七章 刀下留人 祖丽娅这几日就躲在了马车之中,即便李云兴不在,她也不好意思出去。 祖丽菲前几日还总想着过来找阿姐,可被白芥子一顿激将之法,她开始成日躲在马车之中读书,到达都城之际,她以为看书看的眼睛已经开始花了,看东西都重影了,不然怎么会见到这么多的人。 祖丽娅这才从马车中出来,拉着小妹的手。 “小妹,你看,这就是武朝都城的繁华,真的有很多的人。” 祖丽菲使劲揉了揉眼睛,原来不是她看重影了,而是眼前真的有那么多的人。 不光是人多,武朝的都城道路铺着石板,空气中也没有飞沙,而且街道两边亭台楼阁林立,仿佛进入仙境一般。 原来这就是武朝的都城,还真是繁华。 江山早一日回去,率领绣衣御史在城门口迎接,接到众人之后,他来到太子身边耳语几句,李云兴一愣,皱紧眉头。 “已将两位姑娘送回府上,给我牵来一匹快马。” 祖丽娅心细,注意到了这个场景,愣了一下。 “太子殿下,出什么事情了吗?” 她并不知道他们此番为何回来,只是察觉到李云兴脸色不好。 李云兴笑笑,不算什么大事,只不过是苏妙雪已经被送到了刑场,看来柳仲卿已经决定要取她性命。 “让江山陪着你们,你们若是想在街上逛逛,便让江山派人保护你们,若是想回府就回去,我有事先走一步。” 祖丽娅虽有心在问,但也知道他定是有急事才会这样,于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李云兴骑着快马来到刑场,幸好还来得及,苏妙雪刚刚被押到刑场之上,主刑之人便是柳仲卿和李云天。 李云天纯粹是过来凑热闹的,毕竟当初是他杀了苏昭阳,如今听说苏家唯一的女儿要死了,自然要过来看看。 柳仲卿却觉得李云天行事十分奇怪,他好像对柳寅被杀一事是甚是关心,他想起之前得到密报,李云天与寅儿车马相逢,他主动让的路。 可是李云天只是表面上装作一副温润如玉,不争不抢的模样,实则心里黑的很,而且极其记仇,很有可能他因为此事记恨寅儿,动了手。 他着急杀苏妙雪,并不是认准她是凶手,而是想利用她,让真正的凶手放松警惕,露出马脚。 他根本就不在乎苏妙雪死不死,只是她既投靠了太子,况且苏家人已经死的差不多了,又何必留下这样一根独苗,干脆一起陪她父兄去算了。 苏妙雪这几日受够了刑罚,整个人已经奄奄一息,连眼睛都抬不起来了。 她能察觉到自己被抬到了刑场之中,也能听到周围百姓的窃窃私语,在他们大多数人的认知中,她还是武朝圣女,应当居于高庙之中,有慈悲心肠,怎么可能会随意杀人,可种种证据都表明杀人者是她。 在众多疑惑不解声中,苏妙雪心中无比沉静,没想到她有大仇未报,就这样要丧命了,自然是不甘心的。 若是太子在这里,柳仲卿肯定不敢这样对待她,她也不会蒙受这样的冤屈。 可太子这番去了西北大营,为何还不回来? 他若是回来之后知晓自己死了,会为了她难过吗?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柳仲卿已经宣读完了他的罪状,扔下木牌,下令开斩。 就在此时,人群外突然有人大喊道:“刀下留人。” 所有人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个青年骑着快马缓缓走近。 “本太子不过出门几日,回来就听说有人要杀圣女,此事不大妥当吧?” 听他自称为太子,周围的百姓惊慌不已,齐齐下跪。 “参见太子殿下。” 要知道,太子殿下之前可为百姓们做过不少好事,许多人都在心中对他敬佩,只是大多数人未曾见过他的容貌。 苏妙雪猛然睁开眼睛,隔着层层的人群,果然看到了他一直心心念念的那个身影。 真的是太子,他真的过来救她了。 她在刚刚还能表现出一副沉静冷漠的样子,仿佛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但真正见到李云兴之后,委屈的泪水立刻夺眶而出。 若不是当下情况不许,她真想扑到李云兴的怀中,好好痛哭一场,发泄自己心中的委屈,和这几日遭受到的刑罚。 李云兴给苏妙雪一个安慰的眼神,他既然回来了,这人就必须要救。 柳仲卿看见两人的“眉目传情”,脸色一僵,看来苏妙雪这丫头还真得李云兴宠爱,就能让他特意从西北大营赶回来。 只是他什么时候回来不好,非要在处决的关键时刻,在众多百姓的眼皮子底下,他若不能杀了苏妙雪为儿报仇,岂不是让所有百姓看到他的无能? “原来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去西北大营督军,不清楚前些日子我儿被害,凶手便是这苏妙雪,而且她亲口承认杀害我儿,证据确凿,我这是行使武朝的律法,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太子不知前因后果,不好贸然阻拦。” 李云兴跃下马来,直接来到高台之上。 “柳寅死了?还真是可惜,我还等着他回到东南大营,想要给他一个都尉之职。” 柳仲卿在心底哼了一声,话说的倒是好听,可当初柳寅回到都城,虽是打着收到柳如絮信件的名义,但其中定也有他的推波助澜。 寅儿死了,他说不定在心中如何高兴,又何必假模假样说这些话。 “多谢太子殿下恩典,不过那些已经不重要了,我今日非要为我儿报仇。” 说着,就命令刽子手继续行刑。 李云兴挑了下眉,他身旁的绣衣御史立刻上前,将刽子手的砍刀掀翻。 “柳大人何必如此心急,我觉得此事还有疑点,苏妙雪不过一个弱女子,如何能杀的了柳寅那样一个高大健壮的男人,柳大人若执意行刑,莫非这其中有什么私怨?” 好个李云兴,巧舌如簧,竟将矛头指向了柳仲卿。 若他执意要杀苏妙雪,岂不真就说明他有私怨。 第三百一十八章 回府 李云天本来一直在旁边看着,眼见柳仲卿落了下风,微微一笑。 “太子殿下未免太敏感了,柳寅当夜醉酒,身形踉跄,几乎失去了反抗能力,那日,他坐在椅子上,被对方匕首刺中,失血过多而亡,柳大人有杀子之仇,这女子之前又承认伤害了柳寅,柳大人着急报仇,本就是天经地义。” 见到了李云兴,苏妙雪才终于决定为自己伸冤,她立刻大喊道。 “根本就不是我杀的人,那日我在街上,听人议论说他在酒楼之中,我尾随而去,但我并不是要杀他,我只是想问他一些事情,可我到时他已经死了,鲜血染湿了我的衣服,我觉得害怕,便迅速逃离了那里。我早前就和柳大人说过我不是凶手,他明明知道我不可能杀了柳寅,还是将我拖到刑场之上。” 一时间,周围的百姓哗然,他们都不知道该相信谁说的话了。 柳仲卿直接拍案而起,直接拍案而起,指着苏妙雪。 “你撒谎,我问你的时候,你明明说过你想要杀了我们柳家所有人。” 苏妙雪冷冷的看着他。 “我是说过这样的话,但比起柳寅,我更想杀了你,他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庶子,也未曾参与过坑害我苏家之事,我何必为了杀他把自己搭进去。” 柳仲卿瞳孔一缩,撇开了头。 “什么苏家柳家,你休要在这儿朝我泼脏水。” 眼看情况陷入了焦灼,还是李云天站出来打圆场。 “既然圣女这么说,这其中可能真有我们未曾捋清楚的误会,既然太子殿下回来,不妨便由太子彻查此案,给柳家和百姓们一个交代。” 他故意将此事推到李云兴身上,便是想看他出丑。 只要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接下这个任务,这么多百姓都在一旁看着,他必须要查出一个结果,才能对众人有交代。 可真正的凶手已经死了,李云兴就是想查,什么也查不到,看到最后的时候,他要如何收场,莫不是还要将它放在心尖上的美人推出来不成? 李云兴接下了这个任务,亲自上前解开苏妙雪身上的绳索,苏妙雪腿一软,直接倒在了李云兴的怀中,李云兴将人抱了起来。 “人我就先带走了,柳大人放心,本太子既然回来了,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他走的利索,柳仲卿却在身后咬牙切齿。 就差一点他就能杀了苏妙雪这个贱人,谁知李云兴会突然回来。 而且他派去在西北大营外的探子都是吃白饭的吗?为何李云兴回来这么大的动作,他们没有及时来报? 另一边,李云兴表面上云淡风轻,可走过一条街之后,立刻快马前行,面露焦急,苏妙雪身上的伤比他想象中的要严重许多,必须要立刻找医官来救。 回到府中,祖丽娅姐妹两个已经先行回来了,见他这样急冲冲的跑回来,怀中还抱着一个女人,都十分惊讶。 “这是怎么回事?此人是谁?” 李云兴来不及多说,立刻吩咐江山去找医官,很快,医官过来诊治,苏妙雪看起来伤的很重,但都是皮外伤,没有伤到内脏,并无什么大碍。 李云兴这才松了口气。 就在此时,苏妙雪悠悠转醒,睁开眼睛,便看到一脸担忧的李云兴,眼眶一红,眼泪唰一下流了出来。 “太子殿下,妙雪终于等到你了,你要相信妙雪,我并没有杀柳寅。” 李云兴点了点头,贴心的给她盖上被子。 “你放心,我已经回来了,没有人敢继续冤枉你,我定会帮你查清此事,你就安心养伤。” 苏妙雪这才安心的点了点头,又睡了过去。 祖丽菲悄悄拽了拽阿姐的衣袖。 “阿姐,那个女人是谁?怎么感觉她和太子的关系不一般?” 祖丽娅脸色更加难看,她也分不清自己是个什么心情,又是气恼又是嫉妒,更有浓浓的不甘心。 “我不知道,不过现在是我们寻求太子庇护,我们要认清自己的位置,不可好奇太多。” 话是这么说,可她仍旧忍不住偷偷看躺在床上的苏妙雪,猜测这个女子和太子殿下的关系。 李云兴给姐妹两个安排好了住宿,祖丽娅脑海中一直回想着自己劝诫小妹的话,可一看到李云兴的脸,就忍不住觉得委屈,偷偷问道。 “太子殿下,刚刚那位女子是你的女人吗?” 李云兴一愣,低头看向祖丽娅满是纠结的小脸,哈哈大笑起来。 “我说你一下午怎么看着如此兴致不高,原来一直在想这件事情,怎么了?你莫不是嫉妒了?” 祖丽娅被戳中心事,脸一红,刚想要否认,突然听到门口侍卫来传报。 “回太子殿下,廉小姐到府中找您来了。” 李云兴惊喜不已,立刻往外走。 “你快去给廉小姐准备糕点,然后送到前厅来。” 祖丽娅愣愣的跟着走了几步,她还是头一次看到李云兴脸上露出这样高兴的神情,之前在自己跟前,他也经常笑,看着确实是开心的。 可他听到廉小姐过来之时,却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惊喜的笑容,她之前从未见过。 侍卫正打算去小厨房准备糕点,祖丽娅立刻拉住了他。 “你刚刚说的廉小姐是什么人?” 侍卫心思活泛了一下,眼前这姑娘是太子殿下带回来的人,但却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不好猜测她和太子的关系。 但是廉小姐是未来太子妃之事城中皆知,她日后也会知道,这人毕竟是太子殿下亲自带回来的贵客,他不好隐瞒,只含糊说道。 “廉小姐是廉湛将军的女儿,姑娘若没什么事,我就先退下了。” 廉湛?祖丽娅略微放下心来。 廉湛是太子殿下的左膀右臂,对其十分器重,太子为了拉拢他,自然要对他的家人都很好,所以可能是她想多了。 祖丽娅虽然这样在心中安慰自己,但仍忍不住慢慢走到前厅,路过的家仆都知道她是太子殿下带回来的客人,自然不会阻拦。 第三百一十九章 他的心 前厅中。 廉寄柔上前抱住李云兴,眼泪啪嗒啪嗒落了下来,她哭的十分可怜。 “我都听父亲说了,你这次去救他十分危险,也幸好你足够聪明,能安然回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她越说越委屈,她本来就在李云兴独自去往西域时担心的不行,可她又被家中侍卫看管着,不能与他同行,只能在家里偷偷咬着手绢。 好不容易等到父亲回来,她这才知道他们此行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凶险,虽然知道李元兴平安,但还是忍不住记挂他。 谁知道这个没良心的竟跑到西北大营去,也不说给他捎回一封信件,在听到李云兴回来的消息,便是他在刑场之上救了苏妙雪。 自己的未婚夫婿回到都城,没有第一时间来找自己,反而去救别的女子,她越想越是委屈。 最后终于忍不住,双手捧着李云兴的脸蛋,对着他的嘴唇重重咬了下去。 本来她还想着要咬死眼前这个负心汉,可真的碰到对方的嘴唇,又不忍心下口,反倒被李云兴整个抱了起来,放在怀中重重吻着。 慢慢的,他的手也不大老实,开始乱摸起来。 廉寄柔整个人软做一滩泥一样,彻底没了脾气,一吻过后,她软绵绵的靠在李云兴怀中,一下一下点着他的胸膛。 “我听说你还带回了大月氏的两个公主,她们长的好看吗?” 李云兴仔细想了想。 “好看,其中一个还是大月氏的第一美人。” 廉寄柔刚被安抚住的情绪瞬间沸腾起来,用力拍了一下李云兴的胸膛,哼了一声。 “你怎么到哪儿都能带回这么多美女?我问你,是她好看还是我好看,又或者是你刚刚从刑场带回来的苏妙雪好看?” 李云兴本不喜欢看女子吃醋耍赖,可廉寄柔长的着实可爱,让人想讨厌都讨厌不起来。 “等一会儿我为你引荐一下,你亲自看看,便知道你们几个谁最漂亮。” 廉寄柔像是炮仗一样,一点就着,直接从李云兴的怀中退了出来。 “好哇,你为何不说我最漂亮,难道她们长的都比我好看吗?” 李云兴轻轻一拽,又把美人拽入自己怀中。 “谁说的,在我心中,你才是最漂亮的那个。” 这句话又将廉寄柔给哄高兴了,靠在李云兴的怀中,笑得像是只偷腥的小猫。 而在两人看不到的地方,祖丽娅眼圈发红,脸色苍白,默默退后两步,转身离开。 她早前便清楚武朝太子绝对不会只有她一个女人,虽然最开始确实是形势所逼,她想用自己的身体换得阿布的健康,可后来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她是从心底喜欢李云兴,也是真心想要当他的女人。 即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的看到李云兴怀抱其他女子之时,她还是心痛到不行。 女人对情感之事总是分外敏感,她看的出来,李云兴对她和对躺着的苏妙雪是一样的感情,可他却对前厅里的廉小姐截然不同,他可能是真心喜欢那位廉小姐。 也不知那位廉小姐究竟有什么非凡之处,竟能够得到李云兴这般真心宠爱,她既是嫉妒,也是羡慕。 李云兴终于送走了廉寄柔,便立刻让江山去调查柳寅被杀一案的情况。 他其实在心底有个猜测,杀害柳寅之人必然是柳如絮,可是她做事不会这样干净,既然柳仲卿之前什么都没查出来,说明有人给柳如絮善后。 又或者可能说,有人和柳如絮联手杀害了柳寅。 能将此事做的这般干净,又对柳寅有敌意之人,他唯一想到的便是他的二弟李云天。 刑场之上,李云天那般放心让他去查此事,似乎笃定了他什么都查不到,只能说明他已经将真正的凶手灭了口,所以不管他怎么查,自然什么都查不出来。 可他的二弟想的还是太简单了,这年头未必必须要找出凶手才能断案,只要他做了事情,必然会留下蛛丝马迹。 当天晚上,李云兴看过苏妙雪情况之后,便来到祖丽娅的房间。 这丫头白日里还十分兴奋,晚上就一副愁容满面的样子,她看到李云兴过去时面带惊喜,仿佛有些不敢相信。 “我还以为太子殿下今天不会来找我了。” 即便她是很正常说出这番话,可话一出口,仍带着浓浓的醋味。 李云兴将人抱在怀中,经过刚刚安慰廉寄柔的经验,他已经看出祖丽娅这丫头是在吃醋。 “我怎么会不来找你,像你这样的美人,我疼还来不及,哪里舍得冷落你,苏妙雪是苏家的女儿,之前被柳仲卿利用接近我,还想要给我投毒,只是最后她已经和柳家闹翻,毕竟跟在我身边那么久,于情于理,我也该救她一把。” 祖丽娅没想到李云兴会把这么秘密的事情告诉给她,她更没想到苏妙雪居然还给他下过毒,一瞬间,心疼和怜惜遍布心间,她上前抱住了李云兴。 “我还以为你很早之前就被封为太子,已经拥有了储君之位,不会有人再跟你抢,也不会有人想要害你,没想到你原来竟经历了这么多。” 身在皇家,即便是登上了武皇的位置,身边也未必能太平的了,这是他们生在皇家与生俱来的宿命,谁也改变不了。 “都过去了,如今我不是好好的,而且有监国之位,现在没有人能轻易害我。” 虽然他话说的轻松,可祖丽娅想到自己被哥哥忌惮,从小到大不知吃了多少暗亏,哥哥不理她,亲生妹妹也误会她,她觉得委屈之时,却只能躲在暗处哭泣,很多时候她都想不明白她为何要遭遇这些。 后来她渐渐勇敢起来,艰难的活了下来,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 她在大月氏有阿布的宠爱,阿布还暗中护着她,尚且过的这般艰难,更别提李云兴很早就被封为太子,立于众矢之的,利于所有人的目光之下,他是如何生活下去的。 祖丽娅只觉得心脏一抽一抽的痛,下意识抱紧李云兴。 第三百二十章 又有女子 李云兴不介意这样的投怀送抱,两人度过美好的一夜,第二天一早,李云兴在祖丽娅帮助下换好衣服,她一边帮李云兴整理衣服,一边觉得满心的幸福,还偷偷抬起脸亲了李云兴的下巴一口。 李云兴笑着点了点祖丽娅的脸颊,之前感觉这姑娘十分稳重,接触久了才发现她也有调皮的一面,这一点倒是与廉寄柔有几分相似。 若不是今日有皇后娘娘召见,他真想再留下来陪祖丽娅一会儿,温香软玉在怀,他却只能提心吊胆的去对付另一只狐狸。 来到皇后娘娘的宫中,柳如絮正侧躺在美人榻上,他进来之后,她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吩咐蒲桃先下去。 顿时,整个宫中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柳如絮这才抬眼看向他,突然目光一凝,脸色有些难看。 “太子殿下过来见本宫,本宫怎么说也算是你的母后,你是否应当放尊重些,整理一下你那副尊容。” 李云兴摸了摸自己的脸,搞不懂柳如絮又作什么妖。 “我这次去了西北大营,可能晒黑了些,我又不是靠脸吃饭,难道以后来见你还要涂脂抹粉不成?” 柳如絮被噎了一下,她撇过脸。 “苏妙雪已经病的那么重,还会耍些狐媚子手段,看来父亲抽的鞭子还是少了,就应该直接将她打死了,免除后患。” 一提起这件事,李云兴就有些生气,苏妙雪当真受了不小的刑罚,身上已然没有一块好地方,真没想到柳仲卿居然那么狠,苏妙雪之前还为他们柳家做过事,他一点都不念旧情,将人打的那么重。 他几步来到美人榻前,一把钳住了柳如絮的下巴。 “你杀了柳寅,还不敢承认,去把苏妙雪推出去为你顶罪,这事做的可不大厚道。” 柳如絮听他这样维护那个小贱人,心中十分不爽。 “看来昨夜她把你伺候的很好,所以今日你为她来讨公道来了。” 李云兴本来还在皱眉,听到此话,突然笑了一下。 “我当皇后娘娘为何一大早上便阴阳怪气,原来是吃醋了,她若是伺候的不好,皇后娘娘想要取而代之吗?” 柳如絮的脸一僵,突然伸手一推,将李云兴推到一边去。 “你胡说什么,我告诉你,父亲只剩下柳寅这一个儿子,在乎的很,现在他已经认定柳寅是被苏妙雪杀的,他一定不会放过她,与其与美人缠绵,还不如想想怎么救你的美人。” 李云兴放开了她。 “皇后娘娘无所不知,应当也知道真正的凶手在何处,不妨帮我指条明路。” 柳如絮冷哼一声,她巴不得苏妙雪早死,怎么可能会帮他救这小贱人。 她扭头想要看李云兴,就一眼就看见他下巴处的红印,简直就像是在故意挑衅一样。 “你只来见我就算了,若是还要商议什么大事,记得把你下巴上的红印擦掉,免得让人觉得我武朝的太子只会沉迷美色。” 李云兴来到铜镜面前,这才注意到早上被祖丽娅亲了一下,便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唇印。 原来柳如絮说的一直是这个,他应当是误会这唇印是苏妙雪印上去的,所以此时这样生气。 他将唇印擦掉,并没有解释什么。 “你不说也没关系,我知道谁在背后帮你,不过是李云天而已,他以为做事仔细,可我若想要查,也会查到线索,只是到那个时候,皇后娘娘该想想怎么从中脱身了。” 柳如絮惊疑不定的看着他,不知他是真的有了线索,还是在故意套她的话。 但既然李云兴已经查到了李云天的头上,可能真的会将此事查清楚,她莫名有些慌了。 现在父亲怀疑是她动的手,但却没有证据,若是有了证据之后,她必然会被父亲拿捏住短处。 而且她更害怕李云兴会抓住这件事不放,那个疯子,若是被他抓住把柄,他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柳如絮立刻起身,将蒲桃叫进来,让他去将贤王李云天请来。 另一边的李云兴已经来到酒楼,也就是柳寅遇害的地方仔细查看,江山在前一天已将此处封锁,所有当天晚上出现在此处,或者是附近的人全被抓了起来。 经过审问之后,还真有人嗫喏着说出当天确实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曾到柳寅面前,柳寅站了起来,两人靠得极近,不知发生了什么,那人将柳寅向下一按,柳寅便跌坐在椅子上,他并没注意到柳寅那时是否还活着,只注意到那人影离开之后,曾与一个穿着青衣的公子低声说了什么。 找到了一条线索,就是那天晚上还出现了一个穿着青衣的公子。 只是江山已经连夜审问过,当天,有许多公子穿了青色的衣服,唯一一个目击到凶手的人,却不记得那公子的长相,若是一个一个查过去,着实浪费时间。 李云兴的脸色有些难看,拿过那些穿着青衣男子的名单,突然注意到了其中一人。 这人名叫宋志安,是贤王李云天王妃候选人之一,宋薇薇的亲弟弟。 只不过贤王王妃的人选还未定下,宋志安只是有可能成为李云天的小舅子,他那天也出现在附近,但是是和朋友一起喝酒,与柳寅同在三楼,但不在一个包厢。 他那天确实穿着青衣,只不过那天他和许多朋友一起喝酒,许多人一起吵吵嚷嚷,他同行的人不记得宋志安是否出去过。 李云兴在知晓李云天准备挑选王妃之事,便了解过他所选的那几家的基本情况。 宋家并不算其中门第最高的,但可能是其中最需要这王妃之位的,毕竟这位宋志安可是都城之中有名的纨绔,宋家若是靠他,怕是一辈子都翻不了身,所以,宋佳已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宋薇薇的身上,就指望她能够成为王妃,帮助宋家再创荣耀。 李云天若要选妃,自然也有考量,像宋家这种已经能确定帮不上他的,从一开始就不在他的选择之中。 第三百二十一章 设计 李云兴将人锁定之后,立刻让江山去宋家把人抓了过来,宋家人见到这个阵仗都被吓坏了,尤其是宋志安,他早就听说太子将苏妙雪救了回去,还放言要彻查此案,还苏妙雪清白。 所以这两日他安静的很,都不敢出去与狐朋狗友花天酒地,就怕李云兴会查到自己头上,没想到他都这样,小心了,这把火还是烧到了他的身上。 在走之前,宋薇薇特意将他叫过去,非常严肃的叮嘱他绝对不可以乱说话。 她不知道弟弟都做了什么,但她了解弟弟为人,看他这两日的表现,就知道他定与此事有关。。 宋志安的脸色很难看,他哪里敢乱说话,太子和贤王两个人他都得罪不起。 他已经想好了说辞,就等李云兴查问他的时候,用那些说辞狡辩,没想到被关到牢狱之中时,竟没有任何人来管他,有无人过来审问他。 这反倒超乎了宋志安的预料,也让他有些心慌。 一直到晚上,江山才慢悠悠走到牢狱之中,宋志安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说他什么都不知道,让江山尽快放了他。 江山也不急,看着宋小公子一副心虚的模样,明显就是知道什么的样子,太子殿下说的对,他们并没有调查错方向。 他没有理会这位小公子,而是去一旁慢悠悠的整理起了牢房中的刑具,一个一个比划着。 “没关系,宋大少爷,你不想说,我有的是办法叫你说。” 宋志安顿时满脸恐惧,想要往后退,可他已经退到了墙根之处,眼看着江山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我告诉你,你不要惹我,我姐可是未来的贤王妃,如果我出了什么事,她一定不会饶过你的。” 江山冷哼一声,他是皇上亲自挑选的绣衣御史,现在又归顺于太子殿下,别说他姐是未来的贤王妃,就算现在他就是贤王李云天,该审的还是要审。 “我不想动手,最后问你一句,你与杀害柳寅的刺客是何关系?他现在在何处?暗中指使你的人是谁?” 宋志安都快哭了,但仍旧摇了摇头。 他又不傻,有些话若是直接说出口,别说他的命了,便是连宋家的未来都不复存在了,还不如死咬着,反正贤王知道他被抓了之后,定然会想办法来救他。 正如他预想中的一样,李云天也听说宋志安被抓的事情,他愤怒的拍了一下桌子。 他的贤王妃人选未定,这些世家都有意讨好他,宋志安便是其中的翘楚,整日跟在他的身后,企图让他选中宋家。 李云天虽然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但却并没有直接拒绝,也没有拆穿他们的想法。 反正多了一个小弟,也算多了一种力量。 至于贤王妃真正的人选,要与秦怀忠等人商量后,才能够做决定。 这些世家公子十分单纯,他还未松口,宋志安已经将他当做亲姐夫,什么事情都肯做。 所以李云天让他联系杀手,他也立刻就找好了人。 李云天之前明明跟他叮嘱过,将杀手安顿好之后,就不要再与他见面,尤其是公开场合,免得被别人抓住马脚。 他口口声声答应自己,甚至在事情解决之后,他还在信誓旦旦承诺此事做的十分干净,绝对不会有任何人能查到他们头上。 如今李云兴回来,第一时间就找到了他。 李云天在心中暗骂一声蠢货,早知道他做事这样不靠谱,当初就不选他了。 反正在他的身后,还有一大群盼望着能够帮他做事的世家公子,选他们其中任何一个,都不能将事情做的这般糟糕。 这时,身旁的幕僚凑过来。 “贤王殿下,太子本来就怀疑你,更是因着和你的关系找到了宋家少爷,我听说太子手下的那个江山极其善用刑,宋家少爷怕是招架不住,很容易将您供出来,您不得不防。” 这话说的隐晦,话中的意思就是让李云天将宋志安解决掉,最好能让他主动认下此罪。 李云天叹了口气,带人冲入牢狱之中,宋志安毕竟跟了他一段时日,在外人看来,这已经是自己的人,若是这人就这样被抓,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很容易让人寒心。 本以为牢狱中只会有江山在,没想到刚走到门口,便看到李云兴从里面走了出来。 “我当是谁,二弟带这么些人来做什么?” 李云天本来怒气冲冲的脸上瞬间换上笑意。 “我听闻宋志安被抓了,所以想过来看看他究竟犯了什么罪?” 本以为李云兴会阻拦他,谁知他竟往身旁一让,将门让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刚刚宋志安已经招了,如果二弟想要问,不妨自己进去问问他。” 李云天的脸刷一下沉了下去,这有点超乎他预料。 他不知道宋志安招了什么,立刻带人冲了进去,只见江山正在一点一点整理自己的刑具,看见他们进来,行了个礼,然后转身离开,似乎根本不害怕江李云天独自留在这里。 宋志安安静地被挂在木头上,看起来像是晕了过去,李云天使了个眼色,旁边侍卫立刻上前拍了拍他的脸。 宋志安幽幽转醒,见到李云天,神色立刻激动起来。 “贤王,你快救我,刚刚那个绣衣御史是真的要杀了我,他一定会杀了我的。” 也不知道江山对他做了什么,让他吓成这样。 “他们对你用刑了?你都招了什么?” 宋志安哭嚎着。 “贤王你放心,我什么都没说,他们是对我用刑了,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如果他什么都没说,为何李云兴会说他已经招了,而且江山直接将刑具都收拾起来,似乎根本就不在乎他们说什么。 李云天皱着眉头,不相信他说的话,可不管他如何问,宋志安都咬定自己什么都没有招,他只能叮嘱两句,让他不要说多余的话,自己会想办法救他,宋志安连连点头。 可李云天出来之后,发现牢狱外面根本无人把守。 李云兴到底在搞什么鬼? 第三百二十二章 劝说 李云天回到寝宫之中,越想越不对劲,总觉得李云兴最后看他那个眼神似笑非笑的,好似已经抓住了他的把柄一样。 李云兴那人从不做无谓的事情,他这次要帮助苏妙雪澄清,表面上是为了救美人,可他冷血薄情,都能在大殿之上随意斩下别人头颅,又怎么会为了一个女人犯险,他定是想要将自己扯入其中。 毕竟现在他已经被封为了贤王 他始终不能确信宋志安到底有没有把自己招供出去,幕僚见到贤王殿下这般不放心,提议道。 “若是殿下不放心,大可以除了这人以绝后患。” 既然想不明白他究竟有没有背叛,那就直接杀了他,来个死无对证,就算他真的供出贤王殿下,也没有证据了。 李云天仔细想了想,这确实是一个办法,到时候可以把杀害宋志安的罪名嫁祸到李云兴的身上,完全可以说他为了给苏妙雪脱罪,所以故意将无辜之人打死。 他本来就有暴虐之名,若将此事传扬出去,让那些以他为荣的百姓看看他们心中的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甚至可以借此将李云兴从太子之位上拉下来。 李云天立刻站了起来,将此想法告诉给幕僚,幕僚也十分赞同,两人开始商议对策。 当天夜里,看守本就松懈的牢房中进了一群黑衣人,宋志安被吊在半空中,根本睡不踏实,早在那些人进来之时,他便听到了动静,可他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拿刀向自己走来,却根本挣脱不得。 “你们是什么人?你们要干什么?” 黑衣人也是人狠话不多,直接挥刀要砍,幸好这个时候路过的绣衣御史冲了上来,将那些黑衣人全部打跑,江山将剑收好,转头看向宋志安。 “谁要杀你?” 宋志安一脸的无奈,天知道谁要杀他。 “你们把我捉来,为何不看的仔细一点,竟然让刺客冲了进来,我差一点命就没了。” 江山皱眉看着他,不知道这人怎么这般话多。 “你如果什么都肯招了,我自然就放你走,你就不会遇到这样的危险了,实话告诉你吧,今日贤王过来看你,我们已经跟他说你把什么都招了,我估计今日的刺客十有八九就是他派来的。” 宋志安脸色一僵,当即大声否认道。 “你在胡说什么,我什么都没有招,我压根什么都没有说,你休要往我的身上乱扣脏水。” 江山却满不在意。 “我又没堵住你的嘴,你大可以告诉贤王你没招,既然今日他派刺客来了,多半是没有相信吧。” 他说罢便走了,也不理宋志安在背后的喊叫。 宋志安有些脑子,他在想这会不会是太子李云兴的挑拨之计,可他又不受控制的想起今日贤王过来看他的时候,一直在问他有没有招了不该招的话,而且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怀疑。 他只觉得现在脑子很乱,江山又带着人离开,整个牢狱只剩下了他一人。 却没想到那些黑衣人并不死心,他们可是奉了贤王的命令,若是没有完成命令,回去根本无法交差,所以被打跑之后便躲在暗处,看着江山等人离开之后,又潜回到了牢房之中。 宋志安看见他们,声音都颤抖起来。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谁派你们过来杀我的?是贤王吗?” 黑衣人面面相觑,他们当然不能说出贤王的名讳,只是他们的这个表现已经让宋志安看明白了,他只觉得心头一痛,恐惧瞬间弥漫在心中。 他一直跟在贤王身边,他待自己也不错,总给宋志安一种错觉,仿佛两人真的会成为亲戚,谁知道今日发生这件事,倒是将他所有的幻想全部打破了,贤王根本就不相信他还想要杀人灭口。 只是这次他们也未能得手,因为躲在暗处还有一些侍卫,见状立刻冲了出来,将他们打跑,江山又走了进来,叹了一口气。 “真没想到他们还会回来,看来要杀你的人很有决心,我们是不能掉以轻心了。” 宋志安已经知道是谁要杀自己,此时看着江山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有些气恼。 “你不是说怀疑那些人是贤王的人,也知道他们要来杀我灭口,为何不在这守着我?还有,你和太子有什么目的?你们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他一直都没有弄清楚这两个人到底要做什么,明明将他抓来了,可看起来却像根本不在乎他是否招供的样子,虽然对他用刑,但更像是想对他用刑,根本不好奇柳寅被杀一事。 再结合今日发生的事,他心中怀疑两人另有所图。 见他这么问了,江山终于不再装了,笑着说道。 “你若不肯招供的话,我们不会放你走,而贤王殿下已经不信任你,只要你在我们手中一天,就有出卖他的风险,所以他必要杀你,这样一看,你只有一条路可以选。” 宋志安冷哼一声。 “你是想告诉我,让我供出贤王殿下保命,你当我傻吗?我若是说出此事与他有关,我还有活路吗?” 江山摇了摇头。 “太子并不在意是谁杀了柳寅,他只在意一个结果,你无需供出幕后之人,只要你承认是你杀了柳寅,但只是醉酒之后无心之举而已,太子自会轻判于你,当那时你与贤王殿下都不必再担心了。” 原来对方打的是这个主意,他将事情挑明说出,宋志安总算松了一口气,但他突然想到什么,这口气又提了起来。 “可我若是招供,柳大人又岂会放过我?” 毕竟死的可是他的儿子,又是唯一的一个,看柳大人之前不眠不休追拿凶手的模样,是绝对不会允许太子轻判的。 江山冷笑两声,只觉得他未免有些太天真了。 “你以为柳大人不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吗?太子还未回来之时,便已经猜到凶手是贤王和皇后娘娘,柳大人更是心知肚明,他只是没有证据,又想借机除掉苏妙雪,所以闹出这么多事端来。” 第三百二十三章 破案 宋志安眉头紧锁,一时间还想不明白其中关键,江山也不催他,就这样抱剑坐在一旁等他想清楚。 过了好久,宋志安小声的问道。 “你们真能确定柳大人不会想要杀我?” 江山已经不耐烦了,若非太子吩咐,他早就一剑将这人给打晕过去,免得听他这般絮絮叨叨。 “这一点我们不能保证,毕竟你若是成为了贤王殿下的小舅子,便被卷入了局势之中,说不定什么时候柳大人便会想要杀了你。” 宋志安脸一皱,他想听的又不是这样敷衍的话,还想要再问,江山却已经不耐烦了。 “我告诉你,那些杀手如今还在外面,只要我走出去,他们立刻便会进来刺杀,我问你,你究竟承不承认是自己杀了柳寅。” 宋志安瞬间就炸了,这哪里是与他商量的语气,这分明就是拿他的性命在逼他承认。 可他一看到江山那冷漠的脸庞,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万一这人真的离开,那些杀手就会立刻回来杀了他,所以他只能咬着牙点点头。 “好,我承认,但你必须保证太子一定要轻判我。” 江山只是哼了一声,便靠在了一旁的墙上,似乎是打算在这休息了。宋志安的脸上有浓浓的不甘心,但却没有办法。 折腾了一晚上,第二天李云天醒来之后,才接到杀手回来传报,说是狱之中有高手守护,所以他们的任务没有完成, 李云天的脸色很难看,这帮废物,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 只是还没等到他说要惩罚这几人,便听到外面的仆从来报说是太子已经将案件审理清楚,打算昭告百姓。 他想起李云兴曾说宋志安将什么都招供了,害怕这人会说出对自己不利的话,于是立刻带人赶了过去。 他刚到达府衙,便听到宋志安招供的话。 “柳寅是我杀的,那日我们一起喝酒,大家都喝醉了,我只是想向他展示我高价购来的匕首,谁知他一下子倒向我,便自己摔到了匕首之上,这一切其实都是一个误会。”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便连围观的百姓们都面面相觑。 这个理由也太随便了,而且既然只是误会,那之前查了那么久,他为何不说出口还差一点连累了圣女。 这其中最不开心的必然要数柳家父女两个。 柳仲卿知道太子将宋志安带走之事,听到他主动认罪之后,便以为是太子为了给苏妙雪脱罪,用计让宋志安主动承认。 而他根本不可能是真正的凶手,事情也不会像他说的那么简单。 柳如絮更是生气,她看着太子为了救那小贱人竟这般费心,还真是浓情蜜意,可她却莫名觉得不爽,若这次也叫那小贱人逃脱了,以后很难寻到她的错处。 两人都对此事颇有微词,只是两人还没开口,贤王李云天便走了上来。 “原来你就是杀害柳寅的凶手,看来我们真的误会圣女苏妙雪了,既然真凶已经捉到,我看此案就可以结了。” 有了贤王的支持,此事几乎就成了一大半,李云兴哈哈大笑,他已经看透了众人的心思,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想要真正查清此案,不过是想要找一个替罪羊而已。 眼看着柳如絮仍旧不甘心,李云兴只是淡淡看了他两眼。 “我已经查到了宋志安,宋志安也承认,杀人若是皇后娘娘仍觉得此事有疑点,那我也可以继续查下去,但若是查出了什么,就怕皇后娘娘受不住。” 柳如絮脸色瞬间难看起来,她可以确定李云兴是在威胁她。 他居然为了维护那个贱人威胁自己,柳如絮心中对苏妙雪越发记恨,只是脸上却做出一副淡然沉静的样子。 “犯人既已经认罪,此事当然了了,既然都是一个误会,那也不必重罚。”说完,又转头看向柳仲卿。 “父亲,如今在这么多的百姓面前,你是一国的宰辅,也该做个表率。” 所有人都将柳仲卿推了出来,逼他承认这个闹剧。 偏偏他还必须得承认,因为他知道,若是这场闹剧不过去,真的把女儿柳如絮给揪出来,那只会对他们柳家不利。 他是心疼儿子,但他更不能伤害柳家的威信。 “我儿子死了,我本来寻的就是一个公道,既然事情已经明了,就是一场误会,就请太子责判,日后我绝不会再追究此事。” 宋志安这才松了一口气,柳仲卿已经当众承认他不会再追究此事,看来这个劫他是过去了。 李云兴按照之前承诺的那样,打了宋志安五十个板子,又判决他在牢房中关三年,此事就算了了。 宋志安面露苦涩,他就是一个纨绔子弟,成日与狐朋狗友们花天酒地在府中一日都呆不住,如今又要在牢中呆三年。 他偷偷脱狱卒去宋家,他被关起来这么大的事,宋家却一个人都未曾出现过,现在他被打了50个大板子,伤的是十分严重,宋家总该送些钱财和药物。 很快家中总算给了回应,宋薇薇亲自过来看这个不成器的弟弟。 自从弟弟被抓之后,宋家父母害怕他连累全家,就不许她过来探望,甚至在审判之时,他们全家都未曾出现,只是听到仆从来报,说弟弟没有性命之忧。 宋薇薇心中有愧,今日接到狱卒的消息之后,立刻赶了过来。 她主要是想问问弟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他会杀了柳寅? 宋志安一边吃着姐姐带过来的烧鸡,一边喝着女儿红,闻言叹了一口气,左右看了看,见没有别人,这才将事情原原本本说出。 宋薇薇的脸色十分难看,她本来对贤王有几分好感,却没想到这人竟这般阴险狡诈。 宋志安没看清楚,她确看得清清楚楚,李云天只是在利用宋家,而且还打算过河拆桥,杀人灭口。 那个太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别以为她看不出来,太子要的结果只是苏妙雪洗清冤屈,所以故意在其中挑拨宋家和李云天的关系。 第三百二十四章 以身相许 宋薇薇咬了咬唇,他算是明白了,这分明就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他们宋家就是小门小户,被贤王利用,然后又被太子反利用,总之最后的结果就是只有她的弟弟要在牢狱之中守三年,而真正的幕后凶手却可以全身而退,这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看着弟弟傻乎乎的模样,宋薇薇只能叹了一口气,她觉得此事并没有完,柳仲卿表面上说不会继续追究,但实际上,那人睚眦必报,肯定不会那样简单放过弟弟。 她必须要想个办法救弟弟才行,能救弟弟的人不多,贤王已然不靠谱了,她现在能求助的居然只剩下了太子殿下。 宋薇薇暗暗在心中下了一个决定,然后将食盒里的食物全部拿出来递给弟弟,又给他塞了一大笔钱。 “若是你在里面遇到任何麻烦,都立刻叫狱卒来家中通知我,记住了,有事一定要通知我,绝对不可以自己硬扛。” 宋志安并没有把此话放在心上,只胡乱的点了点头。 他如今只能呆在牢狱之中,根本出不去,能扯出什么乱子? 而另一边,李云兴处理完腹中积压下来的公务,便来到苏妙雪的房间内。 苏妙雪已经醒来了,正躺在床上一口一口喝着药,之前丫鬟已经告诉过她,说是案件已经解决了,宋家小公子亲口承认杀了柳寅。 苏妙雪知道这其中定有误会,但也知道这定是太子殿下在背后操纵的,她何德何能,竟能得到太子殿下相助。 李云兴见她气色看起来好多了,应当没什么大碍。 “你应该知晓了,柳大人说过不会继续追究此事,你以后可以放心出门了。” 苏妙雪本以为太子殿下会向自己诉说此事之艰难,想要让她真心服从,没想到他只说了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反而让她瞬间眼泪就出来了。 苏妙雪挣扎着起身,想要跪倒在地,只是他身上的伤还没好,还没等跪在地上,先摔到了李云兴的怀中。 李云兴笑着将她扶起来。 “你现在伤还没好,就不必这样急着投怀送抱,只要你留在府中,以后咱们有的是机会。” 苏妙雪的脸一红,她根本没有那个意思,太子殿下还和原来一样,总是爱打趣她。 “妙雪是想要谢这次太子相救,若不是太子,妙雪必定保不住性命,日后妙雪这条命就是太子殿下的,只愿日后做牛做马,才能稍微还清太子殿下的恩德。” 李云兴立刻将人拉到自己怀中,他身为太子,又不缺手下,何必要他这个小姑娘去做牛做马。 “你如果真那么感谢,不如就以身相许好了,留在我身边,反正你也无处可去。” 苏妙雪抬起头,眼眶中仍旧蓄满了泪水。 “我知道这次为太子殿下惹了麻烦,难道太子不生气吗?” 她自从李云兴在刑场之上救了她之后,就一直谨小慎微,因为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更知道她既已归顺于太子,就不能这样贸然出去惹祸,还连累太子要替她收场,所以这几日一直担惊受怕,生怕太子将她赶出去。 李云兴笑了笑,虽然这件事并不在他的意料之中,但也不是什么难收场的事,所以他并没有介意。 “你既然知道为我惹了麻烦,日后就好好侍奉我,我若高兴,就不生气了。” 苏妙雪总算放下心来,却忍不住脸红。 李云兴有些心猿意马,要不是苏妙雪现在还受着伤,恐怕就要拉着她好好回味一下两人前几日的快乐生活了。 苏妙雪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将自己前两日知道的消息告诉给太子。 “我已经知道我的兄长昭阳王是被谁杀的了,是贤王苏云天,而且柳仲卿也知道这件事,他们两个都是我的仇人。” 李云兴愣了一下,他确实怀疑过李云天,只是当时他没有什么证据,而且他对苏昭阳为什么会死也不感兴趣,就未曾查探过。 没想到他的预感是正确的,杀人的真是李云天。 “你想要报仇吗?” 凭借苏妙雪一个弱女子,想要杀了李云天和柳仲卿难如登天,若是她想要凭借美人计,借助自己的力量杀了二人,那李云兴只能摇摇头,他是喜欢美人,但却不喜欢被美人利用。 苏妙雪点了点头,她当然想要复仇。 她突然坚定的推开李云兴,跪倒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 “太子殿下,妙雪知道自己不配请你为我报仇,我也不会贸然提出那样的要求,妙雪只求能够留在太子殿下身边,能成为您的一个助力,我与太子有共同的敌人,我愿在守护太子的过程中想尽办法报了此仇。” 原来她刚刚说想留在他身边是这个意思,李云兴冷哼一声,倒是挺有趣,他本以为苏妙雪就是一朵菟丝花,原来依附苏家和柳家生活,即便是武朝圣女,但更多的时候,她都是别人可以利用的工具。 可现在她变了,她要像束清灵一样,用美色迷惑别人的人固然可以得到一时的喜爱,能够得到一部分想要的东西,但若想要要求更多,就必须要自己去争取,要成为有用的人。 只是她和束清灵还有一点不同,束清灵能运营船队,能画出航线图,能为他开辟海上线路,她在投入自己麾下之时,便已经证明自己是有用的。 可苏妙雪既不会武功,也没有什么惊世的文采,她虽然占了一个圣女的身份,但经历此次被冤枉杀人之后,她当众承认想要杀了柳家人,圣女的身份已经染上了血腥气,百姓不会再承认她。 她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却这样大言不惭的想要辅佐自己,听起来确实有几分可笑。 难得她有这个想法,李云兴不想打击她,反而将她扶了起来,让她安稳坐在床上。 “好,你既想要跟随我,我便允许你跟在我身边,不过在你好了之后,便要让我看到你的价值,毕竟我的府上可不养无用之人。” 苏妙雪重重点了点头。 第三百二十五章 土豆 安顿好苏妙雪之后,李云兴抱着美人亲了两口,随后让苏妙雪好好躺下休息,休息好了之后再讨论她可以做什么。 苏妙雪刚刚情绪比较激动,还不顾身上的伤硬是跪下,不小心扯动了伤口,现在才感觉到疼痛,躺在床上,还忍不住拉住李云兴的衣袖。 “殿下,日后只要你不放弃我,我便永远追随在你身边。” 李云兴拍了拍她的额头,笑着离开了。 他胡闹了几日,也是时候处理一下正经事了,他来到书房中,一眼就看到了摆在自己面前的包裹,这是从大月氏离开之时,祖维尔送给他的,说是里面有他想要的东西。 他已经打开看过了,里面有一个代表着大月氏皇族的令牌,有此令牌,他就可以随时回到大月氏,不必再捏造什么假身份,甚至还会有专人全程听他安排。 还有一封密信,上面写着若是祖维尔出了什么事情,就由祖丽娅继承他的皇位,让大月氏所有老臣辅佐祖丽娅登上皇位,如有必要,可以将祖荣宇就地斩杀。 他还将大月氏左右统军兵符放在包裹之中,若是他出了什么事情,就劳烦李元兴将兵符交给了祖丽娅,帮助她夺得大月氏,作为回报,他会送给李云兴一万匹战马。 当然,里面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东西,就是之前他和祖丽娅说好的土豆。 从这个小小的包裹里就可以看出祖维尔对儿女的爱,他这次没有离开,是想用自身劝说儿子,若可以让祖荣宇改邪归正,自然是父慈子孝,若是不能,他就陪着儿子一起死,让女儿回来继承皇位。 他知道他的决定十分危险,在清醒之后,为女儿准备了她之前承诺的土豆,他不想让女儿失信于人。 恐怕祖维尔都不知道李云兴为何要要这个,毕竟在大月氏心中,土豆并不是什么稀罕物品,但包裹位置有限,他只能用土豆尽量将包裹装满。 李云兴拿到了土豆,他也懂得栽种技巧,本该借着土豆大展身手,可他毕竟是太子,做什么事都有万千双眼睛盯着,在土豆未曾长成之际,他不便亲自插手。 可这么重要的任务,该交给谁比较好? 那人既要懂得园林技巧,又能将现有的土豆繁殖到能够在全国推广的数量,还不能过于引人注目。 他左思右想,觉得唯一可靠的人便是杨廷和。 经过上次冤案之后,他已经将此人提为了司农卿,还特意送了他一个大宅院,这片宅院隶属于郊区,背靠一片荒地,当时很多人还在嘲笑杨廷和,觉得他即便巴结上了太子,可太子显然没有把它当做一回事,不然怎会赐他这么一个偏远不值钱的宅子。 其实赐宅之时,李云兴便已经考量过了,若是杨廷和能够开垦荒地,帮助种土豆的话,这就是一个合适的场所。 李云兴吩咐手下将请柬送给杨廷和,让他尽快前来拜见,说是有事相商。 杨廷和虽然固执了些,但却并不傻,看得清如今都城中的形势,太子与贤王之间的斗争已经搬到明面上,朝中很多大臣都已经站队了。 表面上大家都说他是太子的人,可实际太子从未要求他做过什么,这还是他第一次收到太子邀请,他有些犹豫。 总觉得这次去了,怕他不得再保持中立的态度了。 他其实知道,太子并不像外面说的那样残暴无度,相反,杨廷和反而认为,太子定然会成为一代名君。 相比较来说,他更不希望贤王登上武皇的位置。 李云兴看着前来拜见的杨廷和,省去寒暄,直入主题。 “杨大人,你看眼前之物,可知这是什么?” 杨廷和本以为太子叫他过来,是想与他商讨朝中局势,没想到他直接问出这样一个奇怪的问题。 他上前一步,看着眼前一个平平无奇的像是土块一样的果子,有些奇怪。 “这看着就像是个果子,又像是一种米粮,可我左看右看,之前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并不知道眼前是何物。” 李云兴神秘一笑,在现在的武朝,大家自然不认识土豆,但若是知晓土豆的产量,所有人都会惊讶掉下巴。 他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 “杨大人,你心系百姓,关心他们的衣食住行,近些日子也发生了不少事,你可知道现在我朝百姓最缺的是什么?” 杨廷和仔细的想了一下,衣食住行均是百姓头等大事,但这其中最大的自然是“食”,人只有填饱了肚子,才能够讲求穿的和住的。 之前荆州水患,难民遍地,好不容易筹集一些赈灾的食粮,不是被层层克扣,便是被土匪半路抢劫,最后到达灾民手中的少之又少。 若不是太子殿下及时送去救灾的食粮,挽救万千性命,只怕荆州会死伤无数,饿殍遍野。 除了荆州,四大营经常会向朝中递奏折,说是军中粮草不足,请求朝中支援。 可国库都快空了,他们便是想支援也支援不了。 杨廷和在成为司农卿之后,对国库空虚程度有了进一步的了解,更加觉得武朝百姓们的粮食问题亟待解决,不然迟早会发生大乱。 “自然是粮食,我们武朝疆土有限,一年收成全部仰仗老天爷,若是气候好了,风调雨顺,自然收成便好,我们朝中也能富裕一些,百姓也吃的饱饱的,若是不好,每个朝代都有饿殍遍野,易子而食的惨状。” 李云兴见他这么上道,连忙拍拍手。 “的确是这样,杨大人与我想的一样,可我们的土地有限,究竟要怎么样才能够产出更多的粮食,让更多的百姓能够吃饱?” “这……” 这种问题在过往朝代中一直存在着,那么多明君良相都未能解决,他曾经也苦恼过,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行,但察觉到自己只是干着急,什么都做不了之后,便渐渐歇下了心思。 与其去思考一些根本无法解决的问题,还不如在当下多为百姓谋一些福祉。 第三百二十六章 名垂青史 不过,太子为何突然提起这件事? 他从不做无意义的事情,突然关心粮食之事,难道他知道怎么提高境内的粮食产量? 这个念头一起,他自己都觉得荒唐,摇了摇头。 不可能的,过往几个朝代,连绵千年,那么多有志之士都未曾解决的问题,太子能有什么办法。 “太子想要说什么,不妨直说,” 李云兴拿起了桌上的土豆。 “如果我说仅凭这个小东西,就能够解决杨大人所担忧的那个问题,能够让我武朝百姓人人都可以吃饱,再不会发生遇灾无粮之事,杨大人相信吗?” 杨廷和张大嘴巴,第一反应居然是太子莫不是烧糊涂了? 他记得太子殿下是一个十分稳重的人,又信守承诺,一向说到做到,而且他身上莫名有一种威信力,让人觉得有些话他只要说出口,便可以相信。 可这一次他说的这件事实在是太扯了,杨廷和之前从未见过这个其貌不扬的东西,更不敢相信凭借着这样的小东西,便可让武朝人人都可以吃饱。 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根本没有相信,李云兴笑着说道。 “不如我们打个赌,杨大人按照我的方法种植这个东西,若真的成功,这便是功德一件,杨大人的前途不可限量。” 杨廷和摇了摇头,他从不在乎高官俸禄,不在乎自己的身份地位,他只希望百姓可以过的更好,如果这个东西可以解决众多百姓的温饱问题,那便是大功一件,他一定会精心种植。 李云兴要的就是他这个态度,将土豆的种植方法告诉给他,还放了他几天假,让他在家中好好准备。 杨廷和捧着一匣子土豆,像是捧着什么西式宝贝一样,眼睛不住的盯着,生怕自己不注意,里面的东西飞走了。 走到门口,他又转过头来。 “太子殿下为何要将此物交给我?如果真像太子殿下所说,你亲自种植此物,那才是功德一件,武朝所有百姓都会感激您,甚至您的英名将会留在史书之上,万世歌颂。” 人活在世,谁人不是为了名利奔波,李云兴作为武朝太子,有钱有权势,可他终究是当代之名,上位者,哪个不求千秋万代之功,他就不信太子殿下能够舍弃这个永垂青史的机会。 名垂青史的确吸引人,毕竟没有哪一个皇室子弟能够拒绝万古一帝的英名,他若是想博一个好名声,确实应当亲自种植,可他只是摇了摇头。 “万古太久远了,我只求眼下,只要当下的百姓可以幸福安康的活着,我就已经得到了比名和利更重要的东西。” 杨廷和心口震颤,他看眼前的太子殿下仿佛镀着金光一样,少年时读书,他知晓了许多贤明的君主,有的开疆拓土,有的保家卫国,有的富国安民,有的心怀天下,但那都是史书上的人,他所知所感也寥寥无几。 但在太子身上,他却莫名感受到了一股厚重,是真正不在乎自身名利,不在乎身后评价的忧国忧民,如果说,原来的杨廷和尚有顾虑,现在的他却是全心全意想要辅佐太子。 他双手捧着木匣子,里面装着土豆,亦是装着武朝人民的希望,双膝跪地,行了跪拜大礼。 “臣杨廷和谨遵太子嘱托,定会竭尽全力,绝不辜负太子期望。” 李云兴静静的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笑着过去将他扶起来。 他知道,杨廷和并不是像之前那样因为身份地位,因为提携之恩对他恭敬,而是真正归顺于他了。 他和廉湛一文一武,将来定会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送走他后,李云兴叫江山进来,让他派几名绣衣御史跟在杨廷和身边保护他,所以说他那里还算安全,但以防万一,还是该派些守护比较好。 李云兴忙碌的时候,祖丽娅带着妹妹来到都城街市上,祖丽菲在进入都城那天,便被都城的富饶景象迷了眼,想要好好逛一逛。 只不过阿姐一直说她们这般寄人篱下,行事要低调,免得给太子殿下惹麻烦,硬是拉着她不让动,今日终于她才终于能出来。 可阿姐却紧紧拽住他的手,不住的叮嘱她。 “一会儿你就跟在我身边,千万不要乱跑,你如果想买什么就直接告诉我,我带了许多银钱,可以买你想买的东西。” 祖丽菲胡乱的点头,便立刻拉着阿姐奔到了一旁的胭脂铺里,他们一进去,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胭脂味道,大月氏女子常年在烈日之下与男子一起骑马捕猎,并没有武朝女子这样讲究,所以她还是第一次知道胭脂这种东西。 “阿姐,这些东西都好香呀,颜色好漂亮,我都好喜欢。” 祖丽娅看着妹妹开心的样子,也跟着心情转好,她掂了掂手上的钱袋,太子出门之前给了她许多银钱,有了这些,小妹买什么都可以。 就在此时,外面突然响起了说话声,先是一个男子略带恭维的声音。 “廉小姐,这家胭脂铺里面新出了一种桃红颜色,甚是得都城女子的喜爱,你若是想买胭脂,不妨进里面看看。” 祖丽娅顺着那人说话的声音看过去,只见一男一女从远处走进铺子里。 她不认识那个男人,却认识走在前面的那位小姐,正是与太子殿下在前厅内亲热的廉寄柔。 她知道武朝女子素来保守,不会与男子走的太近,可这女子明明和太子关系匪浅,为何又和这个不认识的男人一起走进胭脂铺子里? 廉寄柔没有对男子说的话作何反应,反而看向店家。 “我听说店中增了一款桃红色的胭脂,不知可否拿给我看看。” 桃红色的胭脂在前几日就开始流行开来,只不过那时她满心都是离家远去的父亲和太子殿下,成日以担惊受怕,根本无心打扮,也就没有去购买过。 如今,太子殿下回来了,她想要每日都打扮的漂漂亮亮,自然便想起了这款胭脂,所以今日特意出来采买。 第三百二十七章 误会 掌柜的面露犹豫,这款胭脂确实漂亮,打从面世以来,便得到都城中众多女子的欢迎,如今他店中只剩下最后一罐,就摆在面前这两位女子面前。 这两个女子穿着华丽,看起来身份尊贵,可再尊贵也没有廉小姐尊贵。 他在都城开店这么多年,知道许多秘辛,这也是都城许多商家能混的如鱼得水的重要原因。 其中有一条便是与这位廉小姐有关,虽然没有明说,但许多人已然心知肚明,她是未来的太子妃,还是太子钦定的,就只差昭告天下了,所以在掌柜的心中,这罐胭脂已经有了所属。 他拿起那罐桃红色的胭脂,和善的笑着。 “两位姑娘看了许久,若是不打算买的话,可否将这罐胭脂先让给这位廉小姐试试。” 祖丽菲在大月氏嚣张惯了,从来没有人敢跟她抢东西,听到这话,当即不满,直接将那罐胭脂从掌柜的手中抢回来。 “谁说我们不买这胭脂,我们要了,你如果也想要,大可以去试别的。” 廉寄柔皱着眉头,还未等她说话,一旁的秦墨先看不过去,刚想站出来维护她,廉寄柔只是摆了摆手,秦墨只能闭上嘴。 廉寄柔并不想生事,她也是被当做千金大小姐般娇养着长大,又是未来的太子妃,身份尊贵无比,她若是想仗势欺人,在整个都城没几个能让她害怕的。 可她为人大度,见小姑娘年岁不大,不想跟她深究,转头看向掌柜的。 “这罐就给这姑娘,你再拿一瓶新的,我来试试。” 掌柜的面露难色。 “这,这胭脂是一个卖花娘亲手制的,一次只能送来几罐,如今我店中只剩下最后一罐,若您想要的话,等她下次来送,我派人亲自送到您府上。” 廉寄柔面露犹豫。 “卖花娘一般什么时候过来送胭脂?” 掌柜的一听这话,声音都弱了下去。 “这个,时间不定的,通常半个月到一个月中间,只不过她昨日刚来,下一次什么时候过来,草民真的不敢保证。” 廉寄柔神色瞬间黯淡下去,谁不想展现给情郎自己最好看的一面,她想打扮得美美的去见太子,可一个胭脂都要等那么久。 祖丽菲在一旁听着,心中有些犹豫,她买这胭脂纯粹是为了好玩,将来会不会涂抹都不一定,刚才想要争抢,也纯粹是因为好胜心作祟。 可看眼前这位姑娘貌似急切想要,但若是买不到这一罐,她还要等好久。 祖丽菲想着,要不要将自己手中这关让出去。 就在这时,秦墨已经感受到了女神的急切,站出来为女神主持公道。 “这样,你们把这罐胭脂让给我们,大不了我们多给你些钱。” 一听到这话,祖丽菲刚歇下去的火瞬间又冒了出来,紧紧攥着手中的胭脂罐。 “我才不稀罕你的钱,凭什么我让,掌柜的不是说了,等个几天卖花女就来了,到时候你们再过来买就好了。” 秦墨就没见过脾气这样暴的小女孩,简直油盐不进。 “你怎么不去等,我们进来之时,你还没有买这款胭脂,看到我们想要了,你才张口要买,我看你根本不是看中了这罐胭脂,你分明是存心要和我们作对。” 说是,他从钱袋里拿出一两银子扔给掌柜的。 “她们刚刚是不是还没有付钱,胭脂我要了,我先付的钱,便是我的。” 说着就要伸手去抢,他虽然是个文士,并不会武功,但祖丽菲到底是一个小女孩,比不上秦墨的人高马大,哪里争抢的过,眼看着手中的胭脂便要被他抢去,就在这时,一直在旁沉默不语的祖丽娅轻轻呵斥了一声。 “都给我住手。” 廉寄柔也拉了一下秦墨,她的脸色有些难看,她今日出府就是为了买胭脂,谁知半路碰上了此人,客套的寒暄两句,她便想要告辞离开,哪知这秦墨竟丝毫不懂她话中之意,硬是跟了过来,还一边向她解释桃红色胭脂的做法。 廉寄柔有心想要回避,但在大街之上不好做的太明显,便想着反正买完胭脂就会离开,也就没有管他。 谁知今日闹出这样的事,关键是秦墨本就是一个普通百姓,一直郁郁不得志,幸好可以通过科举这条道路,成了乡试秀才,又来到都城,他应当是讨厌仗势欺人的人。 可他刚刚居然脱口而出她的身份,想要用她的身份去压对方,甚至还直接动手去抢,这让廉寄柔有些措手不及,甚至让她对秦墨的印象大跌。 廉寄柔有些脸红,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祖丽菲。 “小姑娘,对不起,我们并非有意要跟你抢,本就是你先看的这款胭脂,自然可以你先挑,我替刚刚这位公子的不当行为向你道歉。” 祖丽菲眨了眨眼,虽然刚刚那男人有些讨厌,但这女子倒像是个通情达理的。 “我没……”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祖丽娅打断,她很是随意的问道。 “这位公子替你抢胭脂,你又代他道歉,不知两位是什么关系?” 一听到这话,秦墨的脸刷一下就红了,他偷偷看了一眼廉寄柔。 他喜欢廉寄柔的这件事在同窗之间已然不算秘密,只是廉小姐还不知道,他一直想着科举过后,他高中状元,骑着高头大马,在所有百姓的注目下亲自去廉府提亲。 到那时,他有状元身份加持,就算与廉家的门第差了一些,相信廉将军也会念在他一片赤诚之心的份上,同意这门婚事。 虽然现在他还没有高中状元,但若是在此之前,他与廉小姐能够两情相悦,那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所以他并不排斥有人问这个问题,反而一脸期待的看向廉寄柔。 廉寄柔皱着眉头,觉得这问题莫名其妙。 “我与这位秦公子并无什么关系,姑娘莫要多想。” 若是这话传到太子的耳朵里便不好了,廉寄柔突然有些后悔,她见到秦墨之后就不该寒暄,让他知道自己要买胭脂的事,否则也不会跟到这里来。 第三百二十八章 正面交锋 祖丽娅自然不相信这番话,若是没什么关系,他们怎么会那么亲密? 他甚至还为廉寄柔出头去抢。 她突然觉得有些愤怒,太子那么喜欢这位廉小姐,连她都看的出来,可她却不懂得珍惜,反而和别人关系不一般,若是太子知道,定然会十分难过。 “这位小姐,你们若是真有情谊,就好好在一起,不要去招惹别人。” 秦墨心头简直乐开了花,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平日见到廉小姐,总觉得她对自己十分冷淡,仿佛不喜欢搭理自己,他为此感到挫败。 他只以为她还没有看到他身上的优点,若等他中了状元之后,定然能让她刮目相看。 他之前还为了廉小姐的态度患得患失,书院的同窗却告诉他,他们都觉得廉小姐对他也有情义,鼓励他去追求。 只不过那些同窗说那话时,似乎是带着嘲笑,仿佛是想要故意看他笑话,所以他心中还有些疑虑。 可今天遇到眼前这个姑娘,他们明明素不相识,可她却能问出这个问题,说明在她眼中,廉小姐对他是不一般的,甚至不一般到会以为他们两情相悦, 这下秦墨终于能确定了,旁观者说的自然是真的,廉小姐其实心中有他。 廉寄柔却因为这番话皱起眉头,面露不悦。 “我都说了我与这位公子没什么关系,你为何要说出这番话来?” 祖丽娅满心都在心疼太子,只给了廉寄柔一个你好自为之的眼神,便想拉着祖丽菲走。 可廉寄柔哪能这么容易放她离开,若是这姑娘到处乱说,被太子知道定会误会她。 “姑娘,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但你对我应当有些误会,我与这位秦公子仅是相识而已,今日偶然遇到,才共同走了一段路,我不希望有人乱传闲话。” 她急切的想要解释,却不知道她越是急切,祖丽娅越是觉得她在心虚而已。 秦墨轻咳一声,觉得是时候该自己出场了,姑娘家的脸皮都薄,寄柔就算真的与他两情相悦,也不可能这样广而告之。 “我与寄柔现在还只是普通朋友,你既知道她的身份,切记不可外传,不然禁卫军大司马可不会放过你。” 祖丽娅哼了一声,不愿意再与这两人说话,拉上妹妹就要走,祖丽菲却还惦记着一桌的胭脂,她扔过去一个钱袋,然后将所有的胭脂包起离开。 掌柜的呆愣愣的站在一旁,似乎还没有弄清眼前的情况。 据他之前掌握的情报,廉小姐是未来的太子妃,太子对她貌似很有感情,廉家未来前途无量。 可她怎么会与眼前这位公子扯上关系?看这位公子打扮寻常模样,应当是来都城考科举的秀才,表面上装作心高气傲的模样,实则一身酸腐气,总觉得只要参加科举,便能高中状元,却不知道都城里面卧虎藏龙。 掌柜的在都城内呆了这么多年,见识了南来北往那么多人,早就练就了一双慧眼,单看着秦墨外在表现出来的样子,便知道他不会有什么大作为。 廉将军怎么可能会为了这么一个酸秀才,放弃如同香饽饽一般的太子? 正想着这些事,掌柜的低头一看手中的钱袋,当即惊呼一声。 那钱袋之上的标志正是太子府的标志,那两个姑娘如何能拿到太子府的钱袋? 廉寄柔听到掌柜子的惊呼声,转头看了过去,自然注意到了钱袋上的标志,眉头一皱,将那钱袋拿了过来,仔细一看,还真的是李云兴府上的标志。 等她想要找刚刚那两位姑娘细问之时,却发现两人已经离开了。 秦墨感觉自己和廉寄柔两情相悦,心情大好。 “寄柔,既然这个店内已没有桃红色的胭脂,不如我再陪你去其他的胭脂店里逛一逛,说不定能遇到差不多的。” 廉寄柔还哪有心思买胭脂,她现在只想知道刚刚那两个女子和李云兴是什么关系,她们还误会自己和秦墨关系非同寻常,若是到李云兴那里说三道四…… 她立刻夺门而出,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去太子府。 秦墨跟在后面追了出来,呆愣愣的看着马车离开。 “寄柔这么着急是要去哪?难道她是因为被我知晓了心意害羞了,所以才着急回去?” 秦墨得到这个结论之后,便乐呵呵的回去了。 反倒是廉寄柔心情十分沉重,坐在马车中时,还忍不住想刚刚那两个女子的样貌,年长一些的姑娘长得十分漂亮,身上还有一种异域风情,与那个年幼的似乎是姐妹关系。 就在此时,马车已经到了太子府,她急冲冲下了马车,可门口的老仆却告诉他,太子与朝臣商议事情,现在不在府中,太子临走之前还曾吩咐过,会见完朝臣之后,他会去往郊区的别院参加宴席,若是醉酒,便不回来了。 廉寄柔咬了咬牙,决定在府中等着他。 可李云兴没有回来,反倒是今日遇到的那两个姑娘拎着大包小包满载而归,见到她站在院子里,祖丽菲揉了揉眼睛。 “阿姐,我莫不是眼花了吧,怎么觉得好像看到了一个面熟之人?” 廉寄柔此时已经缓和好了情绪,也收敛了脸上的表情,笑着走过去。 “还真是巧,没想到竟会在太子宫中见到你们,我之前没有听云兴提过,你们两个是他的客人吗?” 祖丽菲听她说的那么熟稔,下意识想要回答,祖丽娅就将她拉到身后,严肃又认真的说道。 “那你呢?你又是什么人?为何在这里质问我们?” 廉寄柔皱了皱眉头,她能感受到话中的敌意,她似乎不大喜欢自己。 也不知道她是因为误会了自己和秦墨的关系,才会这样敌对自己,还是她对李云兴有意,本来就将自己当做敌人。 “刚才秦墨提了一嘴,但我应当正式介绍一下自己,我叫廉寄柔,大司马廉湛之女,同时,我也是李云兴未来的太子妃,是这个做太子府未来的女主人。” 第三百二十九章 宣示主权 祖丽娅脸色很难看,反倒是祖丽菲,听到这话十分惊奇。 “你居然是武朝未来的太子妃,迪一则未来的妻子!” 她虽然已经来到武朝境内,也知道迪一则就是太子李云兴,但情绪激动之时,总下意识喊他这个名字。 她拽了拽阿姐衣袖,凑近她耳边说道。 “阿姐,原来迪一则已经定下亲了,他未来的妻子还长的这么漂亮,可是刚刚我们得罪了她,她会不会和那个臭太子告状?臭太子会不会把我们赶出去呀?” 他们来到武朝,人生地不熟,能依赖的人只有李云兴,若是李云兴将他们赶出去,他们将无处可去。 看着妹妹着急的样子,祖丽娅拍了拍她的手当做安抚。 她想起之前看到李云兴抱着廉寄柔亲吻的模样,眉眼间全是情谊,可随即又想到廉寄柔刚刚和那个书生打扮的男子在一起的模样,这样的女人根本配不上李云兴的感情,可笑,她竟还大言不惭的说自己是未来的太子妃。 “原来是廉小姐,太子出门前特意与我讲过,说今夜可能不会回来,所以廉小姐不必继续在这等了。” 这话让廉寄柔皱了皱眉头,什么叫做特意与她讲过? “我上次来还没见过两位,不知你二位是什么人?为何留在云兴这里?” 祖丽娅面不改色说道。 “我们是太子殿下的客人,你若是想知道我们的身份,大可以去问太子。” 说完行了个礼,便拉着妹妹离开。 祖丽菲知道姐姐性格很好,从来不会与人为难,可今日里,她对着那位未来太子妃说话,却处处带刺,十分反常。 “阿姐不喜欢那个廉小姐吗?” 祖丽娅摇了摇头,她在知道太子与她的关系时,心中只有艳羡,却没有丝毫嫉妒。 在她看来,李云兴是一个既稳重,内心又有想法之人,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他想要什么,若是能得他看中,就说明这姑娘有非凡之处,是她们不能比拟的。 她甚至很想要去学习一下廉寄柔身上的不同常人的品质,希望自己也能得李云兴垂目,但随即她又放弃了这个念头,每个人都该是不同的,该有独属于自己的风采,她若是为了李云兴将自己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那她就不再是祖丽娅了。 她终于说服自己,接受李云兴心有所属这件事。 可今日见到廉寄柔与别的男子在一起,艳羡就变成了替太子殿下不值,明明有了太子殿下那么好的人在身边,她怎么忍心辜负?甚至是欺骗,隐瞒。 但这些话她没办法对着妹妹说出口,只得摇了摇头。 “我喜不喜欢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子殿下喜欢她。” 祖丽菲不大理解这番话的意义,她还想追问,可看到阿姐脸色不大好,便闭上了嘴。 廉寄柔看着姐妹两个的身影消失不见,咬了咬唇。 那边府中的管事已经得到太子明确的消息,说是今夜不回来了,他便立刻来找廉小姐,将这个消息告知于她,免得她在府中白等。 可廉寄柔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反而面带犹豫地问道。 “刚刚我在府上看到两位姑娘,说是太子殿下的客人,你可知这两人是什么人?” 管事了然道。 “您说的应当是那两姐妹,是前些日子太子殿下去西北大营督军之后带回来的,我们并不知晓这对姐妹的身份,只是太子殿下曾吩咐过我们要好生照料。” 去西北大营带回来的? 可是廉寄柔知道,太子表面上去了西北大营,实则去了大月氏,回来之后,父亲好几次对她欲言又止,仿佛有什么秘密在瞒着她,难道他知道这姐妹两个的身份? 廉寄柔离开之后,立刻回到府上,又冲到了父亲的书房中。 “李云兴,这次去救你,还带回了两个姑娘,你知道她们是什么人吗?” 廉湛写字的手一抖,便在宣纸上划了重重的一道。 他就知道女儿迟早会知道这件事,到时免不了又是一通闹,结果就如他预料中的一样。 他将女儿拉过来,关上书房门。 “那两姐妹是大月氏的公主祖丽娅和祖丽菲,我早前与你说过,大月氏发生内乱,祖荣宇想要夺位,祖维尔害怕两个女儿受到伤害,所以托太子殿下照顾一段时间。” 廉寄柔哼了一声,太子带回来两只小狐狸精,这么重要的事情,父亲居然一直都没有告诉她,若不是今日她碰到,说不定一直会被蒙在鼓里。 “说是要照顾一段时间,我看人家是想要长住下来。” 别以为她看不出来,祖丽娅心底是喜欢李云兴的,即便他看自己的眼神充满敌意,但那敌意中也有几分羡慕。 廉寄柔看着自家老父亲滴溜溜乱转的眼神,就知道她早就看出来了,只是一直瞒着自己罢了。 “哼!我不跟你说了,等李云兴回来,我要亲自找他去说。” 廉湛看着女儿的背影,重重叹了口气, 本来他还忧心过自家女儿这般执拗的性子,跟在太子殿下身边,未必就是一件好事,曾有心想要劝女儿放弃。 可后来见识到了太子殿下的手段之后,他才发现女儿就算再执拗,对上太子也无胜算,只怕此番过去质问,又会被人三两句话便给哄回来。 儿孙自有儿孙福,他着实不想掺和这小两口之间的事。 李云兴下了马车,被日光一晃,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昨日喝的着实有些多了,到现在也未曾缓过来。 昨日他去见了少府织染署左丞帛莱,表面上是喝酒畅聊,实际上,两人是在就青州丝绸滞销之事商讨对策。 只是此事事关重要,稍有不慎,损害的是青州众多百姓利益,需要多加防范,所以才伪装成酒宴,聊的开心时,还真的多喝了几杯,到最后两人都已经醉倒。 不过谈的却是十分畅快,等祖维尔解决了大月氏内部之事后,丝绸便可以运到大月氏,也就解了青州百姓的燃眉之急。 第三百三十章 行好事 帛莱本就是青州齐郡临淄人,青州丝绸滞销最困苦的便是他,毕竟那些百姓可是他的父老乡亲,所以他是真心想要为青州丝绸寻找出路。 只不过苦熬了近一个月,也没有想到什么办法,反倒将自己折腾的老了十岁。 谁知昨日太子突然邀请他参加酒宴,他心中苦笑,太子与贤王要争夺武皇位置之事人尽皆知,只不过他是少府织染署的左丞而已,并没有什么实权,太子殿下总不会是为了拉拢他所以设下此宴席。 即便心中再是忐忑,太子相邀,他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到达别院之后,发觉在场的只有太子一人,也就是说,太子只邀请了他一人,帛莱慌到差点直接跪在地上。 他战战兢兢入座,又战战兢兢捧着酒杯,让一旁的侍卫给他倒酒,认识他想破脑袋,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有何价值,能让太子相邀。 就在他忐忑不安之时,太子终于开口。 “这次邀帛莱大人前来,是有大事相商,关于青州丝绸滞销之事,我已经找寻到了出路,但具体经销事宜,还需要与大人商量。” 帛莱愣了许久,他刚才莫不是听错了? 丝绸滞销这么大的事情,他苦苦想了一个月,这一个月来为了此事,想了各种各样的办法,也未曾想到真正实用的办法,他自觉辜负了青州父老乡亲们的期待。 可太子在这一个月期间还忙着许多事情,他虽然不关心朝中大事,但有耳朵,听得到其他同僚的讨论,越发感慨太子做的不容易。 仅仅在一个月之内,他便解决了诸多事件,而且这些事件,桩桩件件都能动摇国家根本。 甚至这次廉湛归来,许多同僚都在暗暗猜测他究竟奉太子命去做了什么,只不过猜测来猜测去,大家也不知这位大司马究竟领了什么样的任务。 只不过见太子和廉湛看起来心情都不错,应当是将任务完成的很好,所以同僚们更加好奇了。 帛莱更没想到,太子那么忙,竟然还惦记青州丝绸滞销一事,甚至说自己找到了解决滞销的法子。 他并不是瞧不起太子的能力,而是他曾亲自到过青州,了解过丝绸制作的上游和下游,与众多丝绸大商洽谈过,能了解的他都去亲自了解过,冥思苦想一个月,试了种种法子,都未曾有用,所以他知道此事之艰难。 而太子殿下要不就是居于宫中,要不就是在忙国家大事,对丝绸销售这等小事了解不多,他说的法子未必有用,所以太子说出此话之后,他仍旧持着怀疑的态度。 “太子说的办法是什么?” 李云兴却端起酒杯,向空中一递。 “今日我约在别院,目的是与你畅饮一番,饮酒过程中,我自会将这个法子慢慢说给你听。” 帛莱看起来呆愣愣的,他性子秉直,一向喜欢直来直往,也不喜欢与人交际,更多时候,他都希望能够凭借自身的官职,帮助青州父老乡亲们过好日子,所以在同僚之中比较受到排挤。 他完全不懂这样迂回的战术,而是耿直的说道。 “太子殿下既寻得治疗丝绸滞销的良方,为何不肯直接说?” 李云兴哈哈大笑,这个帛莱倒是有意思,性子这般耿直,在少府那种地方怕是走不通,难怪只当了一个织染署的少丞。 他直接端着酒杯,晃晃悠悠来到帛莱身边,青青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帛莱满脸的震惊。 李云兴挑了挑眉。 “这下你我可以好好喝酒了吧?” 帛莱难得心情大好,跟着敞开了喝,两人就喝醉了,一直到李云兴离开后过了两个时辰,他才悠悠转醒,看到已经挂在日头上的太阳之后,来不及整理衣冠,立刻跑到了少府当值,谁知他气喘吁吁踏进门内,结果一抬眼,便看到了贤王殿下。 李云天微笑着看着他,似乎一直在等着他。 “你就是帛莱?” 帛莱愣了愣,在同僚的小声提醒下,才躬身对贤王殿下行礼。 李云天立刻上前将他扶起来,笑着说道。 “帛莱大人不必这般多礼,你是青州人士,我幼时游历曾到过青州,那当是一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听闻青州丝绸滞销,我有意帮扶,所以愿购300匹,希望能以我之力稍解大人的燃眉之急。” 若是在昨夜之前,帛莱听到此话,定然十分高兴,可他突然想起了昨日太子最后说的话,太子邀他去别院小聚,定已将他推至人前,说不定回去之后便会有人有意拉拢他,探究他们究竟说了什么。 没想到人来的这么快,而且还是贤王李云天亲自过来,青州丝绸滞销那么久了,他一直在都城之中,不可能不知道,可今日却突然提出要买三百匹无外乎是想要和他套近乎,想要知道太子为何邀请他。 只是可惜,太子已提前跟他说过,兹事体大,绝不能告诉任何人,甚至不能透露分毫,不然这条线路很可能就开不了。 帛莱深知此事若成,不光可以解决此时丝绸滞销的燃眉之急,更是为青州百姓打开了另外一条路,只要武朝继续和平,那青州的百姓便可受到此线路的恩惠,日后永远不会发愁丝绸售卖之事。 即便心中没有波动,但他表面上立刻装作惶恐惊喜的模样,跪倒谢恩。 李云天很满意他这模样,在他回来之前,他便已经摸清此人的喜好,知道他对青州格外有感情,也最关注丝绸滞销一事,所以才会投其所好。 “帛莱大人不必客气,快快起来,听闻你昨夜醉酒未归,怕是头还痛着,不如与我出去喝个醒酒茶,再吃些东西也能缓解一下你的头痛。” 话是这么说,可他已经握上了帛莱的手腕,不由分说,就要将人拉了出去。 他们走后,这些同僚们全部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起来。 “贤王殿下怎么会突然来找帛莱?难道是想提拔他?” “不可能,贤王殿下怎会提拔那木头一样的人?” 第三百三十一章 一鸣惊人 织染署在少府并不受重视,甚至可以说是离权力中心最远的一处署衙,这里的官员真是心有不甘,想方设法想要往上爬,不想一辈子窝在此处,害怕永远都出不了头。 可他们能往上爬的途径太少,所以才会紧盯朝中之势,只有看清朝中局势,才能掌握时机,真的寻到机会爬出去。 这些同僚们一个个都快急红了眼,暗暗也都在盘算着究竟谁会最先走出去。 可算来算去,没想到今日竟看到贤王出现在他们这一处鸟不拉屎的府衙之中,而且居然还是问帛莱,那个在他们看来最是刚正,也最没有出头机会的帛莱。 有些人都快嫉妒的红了眼。 “我看说不上是他不知做了什么,惹到了贤王,所以贤王亲自过来找他麻烦来了。” 话是这么说,可大家都不相信这个猜测,毕竟贤王刚刚对帛莱态度非常好。 这时,有一个掌事坐在最里面的位置,小声说道。 “昨日太子宴请帛莱兄饮酒,帛莱兄一夜未归,应是与太子畅饮了一番,我想贤王殿下今日过来,可能与此事有关。” 此话一出,整个厅堂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小掌事以为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顿时吓得脸色煞白。 谁知那些平日里从来不拿正眼看他的同僚们竟然一窝蜂的围了上来。 “你说什么?太子怎么会邀请帛莱饮酒?” “他们是什么时候有的交情?他怎么会认识太子?” “一夜未归?他们做了什么?” 这些人绞尽脑汁连太子身边的绣衣御史都碰不到,可是他们最瞧不起的帛莱竟可以和太子一起喝酒,甚至还让贤王亲自过来找他,这究竟是什么运气? 看帛莱平日装作一副心高气傲,不屑与他们同流合污的样子,没想到他才是隐藏最深的那个人。 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帛莱还不知道他已经被同僚们羡慕嫉妒恨了,反而现在紧张的不行,他亲眼看着贤王殿下笑眯眯的给他倒茶,惊得他手都开始抖了起来。 “殿下,还是我自己来吧。” 贤王握住他的手,让他安心坐下。 “我与帛莱一见如故,你我之间就不要论什么君臣,你年长我几岁,我可叫你帛莱兄。” 帛莱吓得差点跌坐在地上,前往李云天的兄长可是太子李云兴,就算是打死他,他也不敢和太子殿下同辈。 尤其是现在,经过一夜饮酒畅谈,他对太子已经是满满的敬佩,这人不光有深有尊贵的身份,更有让人俯首称臣的魄力,这等人便如神仙在世,认识谁也不敢与他平起平坐。 “贤王殿下莫要这么说,这是折煞臣也。” 李云天哈哈大笑,到底将帛莱手中这杯茶倒上了,他放下茶壶,举起茶杯,轻飘飘说道。 “听闻昨夜太子殿下与大人别院相聚,只你们二人,竟能畅饮到彻夜未归,想必聊的甚是开心,也不知我那兄长与大人说了什么,竟能让大人日上三竿才来上职。” 帛莱瞬间出了一身冷汗,真如太子预料的一般,贤王果然为了此事而来。 “贤王误会了,我与太子只是小酌几杯,只是我酒量不行,这才昏睡至此,说起来都是微臣的不是,还望贤王莫要怪罪。” 李云天目光渐深,他之前打听此人,只听说此人普普通通,反而性格比较刚直,不擅长交际,又没有不牵扯任何势力。 他从昨夜便开始思索太子为何独独邀请此人去往别院,而且一夜未归,难道这人身上有他没有打听到的不寻常之处? 可刚刚听到此人四两拨千斤的反驳,便知道传言定是有误,至少他听到这话,倒觉得此人很会变通。 “帛莱兄莫要误会,我只是好奇,所以才多问了几句。” 帛莱脸上扯着尴尬的笑,他不管他是真好奇还是假好奇,此时都必须要当做是真的。 “我并没有误会,其实太子叫我过去,本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他让我准备一百匹精美绸缎,说是府上来了两位姑娘,太子要为他们准备服饰,只是此事隐蔽,不好叫外人知道,所以才约我到别院中商谈,未曾想到我喝了两杯便醉了,只得留宿一晚。” 这是太子临走之前给他准备的说辞,府中来了两位姑娘的事确实隐蔽,外人并不知道,李云天若是去查,便能查到这是被封锁的消息,他便会被转移了好奇的点,下一步应该会去探究这两位姑娘的身世来历,便不会揪着他不放。 果然,李云天目光一沉,李云兴这次带回了两个姑娘,为何他不知道此事? “原来是这样,太子一向怜香惜玉,有姑娘能跟在他身边,也是毕生之幸。” 帛莱暗暗松了一口气,觉得此关差不多是过了。 他没有想到,等他回去之后,有更困难的关卡在等着他。 另一边的李云天迅速回复,马上吩咐府中的暗探前去探查李云兴府上消息,是否真的多了两名女子? 很快暗探回报,的确有两个不知身份的女子出现在府中,只是这两名女子的消息被压了下去,像是太子特意抹去了两人的踪迹。 若不是昨日这两人出门逛街,怕是他们根本探听不到两人的存在。 李云天呵呵一笑,估计昨日太子不在府上,这两个女子偷偷跑了出去,没想到太子自从回来之后,便去营救苏妙雪,表现一副情深义重的模样,竟然还金屋藏娇,一下子还藏了两名,若非他去找帛莱,他根本就不知道此事。 “你们速去查一下这两名女子的身份来历,务必要查的清清楚楚。” 太子做的那般隐蔽,这两名女子定然不一般。 就如李云兴预料到的一样,李云天顿时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祖丽娅姐妹身上,他其实相当于利用了这姐妹两个,只是她们并不知道此事,见到他醉酒回来,还揉着脑袋,顿时满脸担忧。 “你怎么样?头很疼吗?我吩咐下人给你准备醒酒汤。” 第三百三十二章 哄人绝技 李云兴一把将为自己揉太阳穴的姑娘抱在怀中,祖丽菲站在一旁,头一次见太子与自己阿姐这般亲密,惊呼一声。 “迪一则,你抱住我阿姐做什么?” 祖丽娅脸红不已,轻轻捶打李云兴的肩膀。 “菲儿还在这里,你快放开我。” 李云兴用食指点着祖丽菲的太阳穴,将这人向外推开一点。 “你这丫头这般没有眼力见,我和你阿姐有话要说,你自己出去玩吧。” 祖丽菲确实年纪小,但又不是傻到什么都不懂,很明显,武朝太子与阿姐的关系非比寻常,她抱住双臂,哼了一声,语气中满是不满。 “你都已经有了太子妃了,为何还招惹我阿姐?” 李云兴动作一顿,有些奇怪的看着她们两个。 “什么太子妃?你们两个怎么知道我有太子妃了?” 祖丽娅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下来,她看了看李云兴,脑子里想的却是廉寄柔和秦墨一起走进胭脂铺的事,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说。 祖丽菲一听这话,更加不满,原来她觉得迪一则是武朝太子,还觉得他的身影高大了些,气势也比较威严。 谁知这人居然有太子妃之后还来招惹阿姐,瞬间所有的好感全消,反到几分不忿。 “你的太子妃昨日还过来找你,不过你没有回来,她就走了。” 原来是这样,李云兴并没有介意,他既然敢把这两姐妹带到府上,并不怕别人知道,尤其是廉寄柔,他早就跟她说过自己是什么人,她自然也不会介意。 可他看向祖丽娅,总觉得她的目光十分奇怪,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祖丽菲在一旁瞪大眼睛,整个人显得气呼呼的,李云兴像旁边的婢女使了个眼色,婢女立刻连哄带拖就将这小丫头给带了出去。 李云兴掐住祖丽娅的下巴,对着她的嘴唇亲了两口,轻轻问道。 “怎么了?听说我已经有了太子妃,所以你不开心了?” 祖丽娅本来没有那么想,可李云兴问到了,她莫名又觉得委屈。 她之前从未与哪个男子走的这般近,可李云兴不同,这既是她仰慕的人,又是她心爱的人,她知道自己配不上他,可也不甘心与别人一起分享他。 “我早料到你会有太子妃,只是真的见到她,我还是高兴不起来,我知道你很喜欢她,对不对?” 小丫头是吃醋了,李云兴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你觉得我不喜欢你吗?” 祖丽娅抬起眼,便撞上李云兴深邃的眼神,脸一红。 “我不知道。” 李云兴慢慢凑近她,亲了一口眼前粉嫩的小嘴。 “这样呢,你知不知道了?” 祖丽娅的脸已经红透了,本来在心中洋溢着的自卑和怯懦,瞬间消失不见,反而只剩下了满满当当的情谊。 她想要低头,可李云兴却钳住她的下巴,逼着她看向自己。 “你还没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了?” 祖丽娅猛然抬起脸,她刚刚听到了什么?李云兴说喜欢她? 似乎看出了小姑娘的疑惑,李云兴点了点头。 “我当然很喜欢你,如果不喜欢我,怎会去帮你救你阿布,又怎么会带你们回来,更何况,我们如今的关系,你还觉得我不喜欢你吗?” 祖丽娅只觉得满心甜蜜,羞涩的点了点头。 李云兴见目的已经达到,便想着抱起人往卧室走去,谁知在这过程中,祖丽娅已经跑偏的是理智回笼了一些,突然挣扎起来。 “太子,我还有一件事要说。” 李云兴停住脚步,并没有把人放下,而是仍旧抱着她。 “什么事?” 祖丽娅犹豫了一下,她本不想说出在胭脂铺中发生的事情,看起来好像是故意挑拨太子与廉寄柔的关系。 可她的心中以为自己知道的便是真相,怎么忍心瞒着李云兴,哪怕被误会,她也要将自己看到的如实说出,所以虽是犹豫,但仍旧坚定的说出了昨天发生的事情。 “我不知道她与那位公子是什么关系,但是我不想太子殿下受到欺骗,所以才会告诉你。” 李云兴的神色严肃了些,将人放了下来。 “所以在廉寄柔过来找我的时候,你是为我生气,所以才不理她的吗?” 祖丽娅小心的看了一眼李云兴的神色,生怕自己做了错事。 “我是不是误会了?我是不是不应该用那种态度对待她?” 看她小心翼翼的模样,李云兴只觉得心头软了,拍了拍她的脑袋。 “没关系,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你想要帮我出头,只不过你误会她了,她绝不是那样的人。” 祖丽娅心头有些酸涩,他还真是喜欢那位太子妃,竟然知晓这样的事情之后,还下意识维护她,也不知道那位女子何德何能,竟能得到这样的宠爱。 不过李云兴终究还是歇下了心思,掐了下祖丽娅的脸蛋。 “现在先放过你,等晚上回来之后我再来找你。” 他说完这句话,便转身就走,走到院子中,就看到祖丽菲气鼓鼓的站在自己面前。 “你别想叫人支开我,收起你的花言巧语,阿姐吃你那一套,我才不吃呢,我会让阿姐看明白你这个人的。” 说完还哼了一声,然后绕过他跑到屋内。 看着婢女跪下不住道歉说自己没有看好祖丽菲,李云兴摆了摆手,让她先起来。 幸好他刚刚歇了心思,不然等这小丫头冲进去,估计受到惊吓的就是她阿姐了。 “你进去跟在姐妹两个身边服侍,将她们当做主人一般,想要做什么便做什么。” 婢女低头领命,可脸上却惊讶无比。 太子还是头一次对府中人下这样的命令,毕竟之前府中也来过女人,就比如说苏妙雪,可太子吩咐众人要像带客人一般对待她,而里边的姐妹俩却是主人,微小的差别,可背后却极具深意…… 婢女不敢多说什么,太子怎么吩咐,她就怎么做,立刻转身进了屋子。 而李云兴则来到自己房间,换了一身衣服之后出门了。 第三百三十三章 见廉寄柔 李云兴去了廉府,廉寄柔正在家中生着闷气,满脑子想的都是祖丽娅两姐妹的事,这两人留在李云兴身边,说不定安的什么心。 可是父亲居然还让她不要多想,还让她放宽心,莫要因为此事打扰太子殿下。 她才觉得父亲就是总不多想,所以之前才会被人暗害蒙冤那么多年,连对方别有居心都看不出来。 就在这时,门房传报有人来找小姐,说是一个男子。 廉寄柔一愣,她当然下意识以为是李云兴过来找她,今日李云兴饮酒归来,必然已经知道了她昨日去过太子府,所以会过来找她。 可是若是李云兴来了,门房会直接通报太子过来,不会说是一名男子。 廉寄柔摆了摆手,本想让门房将人带到后院来,随即又想到她还有误会没有和李云兴讲清楚,还是避讳着一点,于是亲自到前厅去接见。 万万没想到,过来找她的人居然是秦墨! 自从昨日胭脂铺一别之后,她就已经忘了此人,而且两人只是点头之交而已,不明白他为何今日找到府中来。 “原来是秦公子,不知你今日过来找我,可是为了何事?” 秦墨话还没有说出口,脸先红了起来,他心中自觉他和廉小姐两情相悦,所以便想要时时刻刻来见她,恨不得要两人立刻成亲。 可他也知道,如今尚未科举,正是他需要发奋读书的好时机,不宜太过于沉溺儿女私情,但着实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这才前来一见。 “我是特意来见你的,我知道你定希望我好好学习,考取功名,再来想我们将来的事,我已明白你的心意,可我仍旧忍不住想来偷偷见一见你。” 廉寄柔整个人都愣住了,她怎么感觉自己听不懂秦墨在说什么? 只是她还没有来得及问,便听到门外传来一个阴沉的声音。 “哦?我来的不巧,竟赶上秦公子袒露真心。” 两人顺着声音看过去,竟是李云兴从门外走进来,身边还跟着几个脸色极其难看的仆人。 他既是太子,又是自家小姐的未婚夫婿,家中仆人开门见到是他,本想要回去通报,李云兴只是摆了摆手,说想要给小姐一个惊喜,仆人自然不敢阻拦,便由着他进去,却没想到惊喜没有撞上,竟撞上了这样一个修罗场。 仆人们面面相觑,生怕自己做错什么事情,幸好李云兴听到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摆了摆手,那些仆人们立刻退了下去,而他则是来到两人身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我来的不巧,没有打扰到二位吧?” 廉寄柔脸色很难看,她本来心中还在气恼李云兴府上多了两个漂亮姑娘之事,为何那日她过去,李云兴都没有将此事告诉给她,莫非是觉得她已经接受他身边会有许多女人的事,便不会再吃醋了吗? 只是没等到自己发火,反而先被他撞到了旁人与自己告白,她顿时有些紧张。 也不知道那个叫做祖丽娅的小蹄子有没有添油加醋说出胭脂铺的事情,若是那样,她才叫有冤无处申。 “你误会了,我与秦公子没有什么,我们两个是清白的。” 秦墨听到这话,不大开心,他自觉已经和廉小姐两情相悦,如今两人只差他考取功名之后的成婚而已,感情自然深厚,哪里需要向别人澄清? 他虽然不懂廉寄柔为何着急澄清,只以为是两人关系,未曾定下来,她顾忌女儿家的清誉,虽然不满,也只能压下,但对着突然闯进来的李云兴,便没那么好声好气了。 “你是什么人?为何这样贸然闯入廉府?” 这人就是上次与他争抢廉小姐的男子,他上次心存顾忌,所以让他带着廉小姐离开了,但这次他已经确认他和廉小姐两心相印,自然不会被旁人抢先。 李云兴听到这话,嗤笑一声。 “我记得你,徐州的秀才秦墨,如今,科举马上便要举行了,你千里迢迢来到都城备考,不好生学习,反倒来纠缠别人,你之前不是说你净重太子殿下,可若是太子知道参加他精心筹备科举的是你这样的人,岂不让他觉得失望?” 秦墨脸色一僵,整个人都蹦了起来。 他自从来到都城之后,心中只有两个愿望,第一个是高中状元,亲眼见一下他崇敬的那位太子殿下,若是能留在其身边辅佐他,成为一代忠臣良相。 第二个便是迎娶廉寄柔,他是真心喜欢廉小姐,做梦都想将她娶到家中。 可刚刚眼前,这青年的一番话竟直接否决了他心中这两个愿望,他自然不忿。 “你休要胡言,我从徐州乡试中脱颖而出,自是文采不凡,即便不日日苦学,也定比你这种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强上百倍。另外,我与廉小姐两情相悦,若我高中之后,必来廉家提亲,只有我这样的人,才能上不愧于太子殿下提科举之恩,下不愧于廉小姐一腔柔情。” 廉寄柔整个人都呆住了,红唇微张,似乎根本反应不过来秦墨刚刚说了什么。 从昨日开始,她就觉得这个秦墨十分奇怪,先是像狗皮膏药一般非要缠着她,后又像是误会了什么,竟开始自说自话起来,今日竟直接当着李云兴的面说出这样的话,她哪里肯认。 “秦公子,你莫要胡说,我什么时候与你两情相悦,我对你也没有一腔柔情,你说这话要将我置于何地?” 她看向李云兴,神情十分焦急。 “你莫要误会,我真的与这位秦公子没什么关系,我不知道他为何要说出这番话来。” 她看着李云兴听到她的解释之后神情未变,也不知信还是不信,她心中惶恐不安,又是焦急又是气恼,眼泪啪嗒啪嗒流了出来。 她恶狠狠的瞪着秦墨两眼,亏她原来还觉得这位秦公子从徐州乡试出来不大容易,起码还有一腔热血想要报效太子,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混不吝的人。 第三百三十四章 赌约 秦墨看到廉寄柔的眼泪,瞬间慌了,暗暗气恼自己,竟将廉小姐的心里话说了出来,要知道小姑娘家脸皮薄,就算心中喜欢,也不会直接说出口。 真正的感情只要两情相悦,他们两个相互之间明白就好,不必广而告之,非让外人清楚。 而他却当着外人的面将此话说出,廉寄柔当然会气恼他,所以即便是接触到了她不带友善的眼神,秦墨也只觉得是自己做错了,恨不得上前抱住心上人轻声哄着。 只不过他刚向前迈了两步,廉寄柔就注意到了他的动作,猛然跑到李云兴的身后,一脸警惕的看着他。 “我刚刚都已经跟你说清楚了,你还想做什么?我不知你误会了什么,但请你以后不要再过来找我。” 秦墨仍旧当廉寄柔是在闹别扭,笑意盈盈的说道。 “好,我知道你脸皮薄,我不说了,等到我高中状元之后,必会来到廉府提亲,我想到那个时候,大司马也会认同我,放心将你交给我。” 廉寄柔都快疯了,她怎么觉得以这个秦墨仿佛不在同一个世界之中?为什么他们都互相听不懂对方说的话? 李云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躲在自己身后的廉寄柔,只觉得昨日喝的酒又涌到了脑中,太阳穴开始突突疼了起来。 他向来不是脾气好之人,可这个秦墨居然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的底线,实在忍无可忍。 与其直接教训他,还不如将他这不知从何来的傲气踩在脚下,让他这辈子也抬不起头来。 “照秦公子这样说,看来你对状元之位势在必得。” 秦墨冷哼一声,京都这些世家公子全部仰仗家世,一个个都不过是纨绔子弟罢了,肚子里估计连点墨水都没有,眼前这个青年更是其中的纨绔之首。 他这几日没少和同窗好友们去赴宴,见到那些世家公子,心中不屑,表面上却还要装作恭维的样子,他早就不爽了,只是苦于无法发泄出来。 在这些京都世家之中,他唯一能看得上的便是柳家,上次赴宴,柳仲卿对他表示十分欣赏,也认可他的才华,甚至直言,若是他参加此次科举,必然会高中状元。 正是因为柳仲卿的欣赏,他才会日益膨胀起来,总觉得前来都城赶考的秀才们学问都不如自己,柳大人沉浸官场那么久,自然有一双慧眼,他若说自己能高中状元,那他就必然会高中状元。 他知道柳大人有意拉拢他,即便这人懂得赏识自己的才华,但他不会被一个宰辅拉拢,他可是要成为太子殿下身边的人,将来可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以他看不上柳仲卿。 眼前这青年怕是连柳大人的一角都没见过,他心中不屑。 “我之才能,想要高中状元,如同探囊取物,像你这样的纨绔子弟,怕是连弟子规都背不全,纵有家世又如何,科举乃是太子殿下亲自主持,任何人都做不了,假若凭学问取胜,谁人能胜我?” 李云兴呵呵一笑,许久没有见到这样自傲成这样子的人了,他甚至觉得有几分有趣。 “你既然那么确信你能高中状元,不如我们比试一场,我也参加科举,若是我的名次在你之上,你便要跪在我脚下承认你的无能,再带着红绸缎,拿着铜锣,绕前市街三圈,一边敲锣,一边大喊你是个庸才,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自量力。” 廉寄柔在一旁听着,愣愣的转头看向李云兴。 李云兴可是武朝的太子,武皇病重,太子监国,他便是整个皇朝之内最有权势的人。 若是他用太子身份压着秦墨做这些事,秦墨根本无法拒绝,甚至必须扬着笑脸做这样羞辱的事情,若是他敢有一句不满,那便是对太子的不尊重,也是对武朝皇室的不尊重。 皇权能够不分青红皂白的压死人,这也是那么多人都想要那个位置的原因。 可如今他居然隐瞒自己的身份,参与科举进行这场赌约,虽然赌注比较羞辱人,但他到底没有想要秦墨的性命,着实令她惊讶。 秦墨的脸色很难看,他可是读书人,最受不得羞辱,可眼前之人定下这样的赌约,他心中一怵,有心想要拒绝。 李云兴嗤笑一声。 “你不是自诩有才,说我是个纨绔子弟,当下,最公平的笔试便是太子举办的科举,你都不敢与我比一比,若是这样胆小如鼠,就尽快滚回你的徐州去,莫要在都城内丢人现眼。” 秦墨被这激将法一击,当即什么都顾不得了,梗着脖子问道。 “若想要我跟你比,那双方的条件都要谈好,我输了要做那些事,如果你输了呢?” 李云兴紧紧盯着他,扯了扯嘴角。 “我若输了,我将同你做一样的事。” 秦墨接触到李云兴的目光,被吓得浑身一抖,他怎么觉得那目光中满是凌厉,甚至是威压,叫人不敢直视。 可眼前这人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世家公子,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说不定还是酒囊饭袋之辈,有何凌厉的目光? “既然你我赌注一样,那我就同你赌,不过一直都未曾问兄台姓名,他日放榜之际,我也好知道输者名讳。” 李云兴并没有理会他这时言语上的挑衅,反而微微一笑。 “你且等着,放榜之日,状元之名为云兴。” 秦墨迅速在脑中搜索了一圈,找寻这都城中可有姓云的人家。 他这几日经常和同窗好友去赴各种各样的宴席,将都城中这些高官达贵们都摸索清楚,还真晓得有一户人家姓云,且只有那一户。 但那家主人不过是翰林院一个编书,家中确实有一个同他年岁差不多的儿子,常年流连于花街柳巷之地,最讨厌与文人混在一起,所以从未出现在宴会上。 秦墨顿时饱含深意的看了一眼李云兴。 “原来你就是云家公子,真有勇气敢和我赌,我就与你赌一场,等到放榜之日,廉府门口见。” 第三百三十五章 赌气 秦墨选在廉府门口见,也是有私心的,毕竟他可以看出来,李云兴之所以要挑衅自己,也是在心中喜欢廉寄柔。 他等到高中那天,必然要在廉寄柔面前让他出丑,让他知道他的几斤几两,免得他日后还敢痴心妄想。 顺便也要以状元的身份向大司马提亲,到那时他骑着高头大马,得到太子殿下重用,前途无量,周围围满了对他不住艳羡和恭维的同僚,脚下还有一个战败之将不住磕头道歉…… 纵然大司马手握都城禁军,旗下展骏又是西北大营统帅,地位是高了点,可见到他那般威风凛凛的样子,说不定会上赶着与他结为亲家。 秦墨想着想着,差一点直接笑出来,扭头看向一旁的李云兴,眼神中充满了鄙夷,不过只是扫了一眼,便收回视线,转而深情满满的看向廉寄柔。 “寄柔,这几日我要专心温书,可能会不常来找你,不过我相信凭借着我们两个的情谊,即便是不经常见面,真情也只增不减,你放心,待到放榜之日,我与眼前这位云公子赌约完成之际,便是我提亲之时。” 若不是李云兴还杵在这,他真想上前抱一下廉寄柔,只是眼下科举事情最为重要,他还是先行告辞了。 廉寄柔焦急的上前一步。 “我都说了我与你没有情谊,你以后也不要来找我,就算你来提亲我也不会答应……” 她扯着是嗓子喊,可秦墨全当她是因为自己短期之内不能来找她说的赌气的话,笑着摆了摆手。 廉寄柔就这样愣愣的看着他离开,只留下一个背影,忽然浑身一抖,转头看向李云兴,见到对方,脸色有些难看,焦急的说道。 “太子殿下,你要相信我,我真的跟他没有任何关系,我也不喜欢他,我压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说出这番话来。” 李云兴只觉得头疼的厉害,抽回了自己的手臂。 “你我虽未定亲,但在许多人眼中,你会成为太子妃这件事已经成了定局,我并不是想要拘束你交友,也不是怀疑你与别人有私,只是你的身份已经牵扯到了皇家尊严,我还是希望你日后能注意一些。” 廉寄柔还想要解释。 “可我……” 李云兴却抬手制止了她,他揉了揉太阳穴。 “今日他说的那些话被我听到,我能知道你与他是清白的,可若是听到这番话的是别人,甚至他在外传扬说与你两情相悦,到处毁坏你的名声,你又要如何?” 他相信廉寄柔,因为像秦墨那样子的人,她是绝对看不上的,虽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大抵是个误会。 可这个误会却能带来十分不好的影响,他作为太子,可以残暴无度,可以当街斩杀朝臣,最会令臣民恐惧,但这只会增加皇室威严,让他的性情变得扑朔迷离,叫旁人看不清楚。 可若是太子妃有什么不好的传闻,反而会让臣民将皇室尊严当做笑料,久而久之,威严不在,皇室威信全无。 虽然不大公平,但这就是武朝皇室成员的生存规则,就如同廉寄柔若要当太子妃,就必须要容忍他身边其他女人一样,如果她当真胜任不了这个位置,李云兴自然也不会强求。 而且他也有私心,廉寄柔既是他未来的太子妃,他早就将其当做了自己的女人,任是哪个男人都没办法容忍自己女人身边总围着一只惹人厌的苍蝇。 “算了,我也不便与你多说,昨日醉酒,今日还没有歇好,我先回去了。” 他头疼的厉害,又有些想念祖丽娅的温香软玉,直接转头离开,根本不管廉寄柔在他身后的呼喊声。 廉寄柔愣愣的看着李云兴的背影,只觉得心头空荡荡的,她呆呆坐在石椅之上,她有些不明白,难道这又是她做错了? 可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她不喜欢秦墨,一直以来都是点头之交而已,虽然这两日与他接触的多了。 但即便是这两日的接触,她一直有意避让,是他主动要跟着去胭脂铺,主动过来府中找她,她碍于情面,才没有严词拒绝。 可整个过程中她恪守礼法,从未有什么越矩之举,她根本不知道秦墨为何会说出那样一番话来,明明她是受害者,可太子殿下刚刚看她的眼神,便好像是她做错了事情,廉寄柔顿时觉得心痛无比。 痛着痛着,只觉得脸上一热,廉寄柔伸手一摸,竟已是满脸的泪水。 李云兴回到府上,祖丽娅一直在门口等着他,她心中清楚,刚刚他听到那番话,应该去找他未来的太子妃了,有些失落。 祖丽菲应当是摸出了些门路,所以悄悄过去找他,叫他千万不要喜欢李云兴,毕竟他都是有太子妃的人了,可祖丽娅哪里忍受得住,叹息一声,打发走了妹妹,便来到门口等着。 谁知道竟撞见李云兴回来,明明他才刚出门不久,怎么会这么快归来? 李明星的脸色不大好,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下了马车,结果怀中突然撞进一个人,只闻到一股清香扑鼻而来,连头疼都缓解了几分。 祖丽娅嗓音中带了些哭腔。 “对不起,太子殿下,我不知道你会这么生气,早知如此,我就不把那件事告诉你了,万一都是我误会了,反而让你和未来的太子妃吵架怎么办?” 李云兴掐了掐她的脸蛋。 “你不必自责,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事情的真假我自会探明,不过你确实误会了,他们之间并不像你想的那样,这件事到此为止,日后莫要再跟任何人提起。” 祖丽娅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看她这副自责的模样,李云兴一把将人抱起。 即便已经和秦墨设了赌约,但心中仍觉得郁结难消,他该是遵从心意,完成自己出门之前没有完成的事情。 走到半路,进喜路过,一见这场景,脸色一变,便想着悄声退下,心中还在暗暗祈祷,太子殿下千万别看见他。 第三百三十六章 廉寄柔的决心 进喜作为太子身边贴身伺候的人,也是除了太子在这个府中难得能说得上话的人,所以刚刚苏妙雪特意将他叫了过去,想让他与太子说一声要见太子。 看来苏妙雪这两日应当是知道府中又来了两个女子,不然她如今还在病中,不可能拖着病体,硬是自己亲自做了一顿饭,还特意将他叫过去,想让他帮忙。 有的时候,这些女子争宠的手段还是很容易就看清的,只是若是往常,他不过帮忙传个话,很容易的事,毕竟苏妙雪之前在府中呆过,与他也算熟悉,帮个忙无可厚非。 但现在太子明显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他便不好凑上前去,可人还没有躲开,李云兴已经看到了他。 进喜只能立刻凑上去。 “苏小姐说想见您。” 李云兴挑了下眉,怎么今日他刚回来,所有人都想要见他? 祖丽娅整张脸都缩在李云兴怀中,听到这话,怯懦的露出小半张脸。 “太子殿下,要不您先去见见那位姑娘,我回房间等您。” 李云兴看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哪里还想得起别人。 “你回去告诉她,让她好生养病,过两日我再看她,还有若是祖丽菲那丫头回来把人给拦住了,别进去坏我的好事。” 进喜立刻点头,领命退下。 他一边走,一边暗自琢磨,这个祖丽娅不简单,要知道之前太子殿下心中只有一个廉寄柔,其他人不过是可有可无的摆件而已,可如今,他分明能感受到,在太子殿下心中,祖丽娅也有些许不同了。 看来这未来太子妃之位也未必是十拿九稳了。 廉寄柔此时还趴在石桌上哭泣,廉湛回来,从女儿断断续续的哭声中了解到事情的始末,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太子自从认识女儿之后,何曾说过这样重的话,看来这次他确实是生气了。 那个秦墨也太不识好歹了,竟然还敢和太子立下赌约。 “乖女儿,别哭了,其实我觉得太子说的并没有错,在其位,担其责,你若是想成为太子妃,日后便是武朝的皇后,一言一行都在众目睽睽之下,但凡你有一丁点错处,被人拿捏住,不过是你连太子和整个皇室都要为你的错处蒙羞。” 廉湛虽然知道自家女儿的心思,但他到底是疼爱女儿的,并不想让她趟入皇室的那一滩浑水。 所以即便他现在完全倚仗于太子,可若是女儿不想嫁给他,他就算交出现在所有兵权,也会请太子收回成命。 廉寄柔擦了擦眼泪,父亲说的这些话,她心里是知道的,她的脾气秉性,的确不适合当太子妃,更不会适合当皇后,可她是真的喜欢李云兴,所以可以为了他改变自己。 可即便她已经改变了这么多,她竟然还配不上太子妃那个位置吗? 廉寄柔刚收起的眼泪再次涌了出来,看着她抽抽搭搭的样子,廉湛真的很心疼,所以即便不想,他还是把心中话说了出来。 “我只想你可以幸福快乐的过一辈子,却不能代替你选择,我只能告诉你,成为太子妃之后,说不定还会有更严格的宫规等着你,也许还会要你改变,我真的希望你能想清楚,若你不愿意的话,我可以去找太子殿下,让他放弃与你的婚事。” 说完这番话,廉湛就离开了,他要给女儿留下思考的时间。 廉寄柔想起父亲说的那番话,一想到要放弃和李云兴的婚事,就觉得心痛如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脾气秉性也有自己最看重的东西,她之前看中自由快乐,现在看中的便是李云兴。 只要知晓在自己心中最重要的是什么之后,其他的便很好做选择了,廉寄柔突然站了起来。 “对,我确实想成为太子妃,因为我更喜欢李云兴,我要一辈子陪在他的身边,成为能够配得上他的女人,所以我必须要改变,我想好了。” 她站起身往外走,现在他只想要去李云兴的身边,跟他说出自己的决心,她认定他了,会一辈子陪着他,若是将来,他可以成为武皇,那她便是命定的皇后,就算他想要放弃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想要当一个普通人,那她也跟着他。 反正她廉寄柔这辈子认定李云兴了,谁也别想让她改变。 廉寄柔一路来到了太子府邸,门口的老仆见到她,又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不知道这么晚了,廉小姐为何突然跑了过来? 廉寄柔刚下定一个决心,脸上满满的笑意。 “我要见太子殿下,他现在睡了吗?” 老仆职守前院,哪里知道太子睡没睡,只是转身吩咐一旁的奴仆去通报进喜,不一会儿,便见进喜快步迎了出来,一边走还在一边惊呼。 “廉小姐,这么晚了,你怎么会过来?您这身边也没带个奴仆和丫鬟,您一个姑娘走夜路多危险呢!若是太子殿下知道,心中又要惦记您了。” 廉寄柔软软的笑了一下,她想到了,便跑来了,全然忘记了时间,也忘记了要带上丫鬟。 “我要见李云兴,他睡了吗?” 进喜脸上的表情一顿,但还是将她请了进去,廉寄柔整个人笑意盈盈的,仿佛想通了某些事,显得特别轻松快乐。 不一会,李云兴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走了出来。 幸好在入睡之前,他想着还有些奏章没有处理完,便想着处理完之后再去睡,所以惊喜过来通知他的时候,他只是皱了皱眉头,立刻迎了出来。 廉寄柔一看见他,只觉得满心欢喜,立刻跑上前抱住他。 “李云兴,我决定了,不管前路有多么艰辛,不管我要舍弃什么,我都知道,在我心中你是最重要的,我爱你,所以我一定要成为你的妻子,你如果是太子,我就是太子妃,你是武皇,我就是武皇后,你若是都厌倦了,想要归隐山林当一个樵夫,那我便是樵夫的妻子,不管未来的路是怎么样的,我都要陪你并肩走下去。” 第三百三十七章 苏妙雪的才能 李云兴抱住廉寄柔,听着她说的话,只觉得心头暖暖的,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上,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明确的向他表达爱意,尤其还是他看中了太子妃。 “你真的确定吗?若是将来我不是太子,也没有成为武皇,反而要做一个普通百姓,你也要跟着我吗?” 廉寄柔重重的点了点头,她满脸认真。 “这是当然,我不是要做太子妃,而是要做你的妻子。” 李云兴哈哈大笑,一把抱住廉寄柔。 第二天,祖丽娅刚刚醒来,便接到了父亲祖维尔的信,原来父亲已经处理好了国内之事,也将祖荣宇幽禁起来,所以想要将两个女儿接回去。 祖丽菲听到这件事情,十分高兴,既是因为她们可以回家了,二也是因为父亲与哥哥的这场争斗,并没有人死亡,虽然哥哥日后的生活会不大如意,但好歹留下了一条性命。 而且她们回家之后,阿姐就可以远离那个混蛋太子了,免得他让阿姐伤心,可他抬起头,却发现阿姐的脸色不大好,并不如她想象中的那般高兴。 “阿姐,你怎么了?阿布说我们可以回家了,为何你看起来不大高兴?” 祖丽娅勉强的笑了笑,她并不是不高兴,而是没想到分别的日子来的这么快,她才刚刚确定自己的心意,还想要继续和李云兴呆在一起,这一趟回去,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 “没有,你先收拾收拾东西,我去和太子殿下辞行。” 祖丽菲努了努嘴,别以为她不知道,阿姐一定是因为舍不得那个混蛋太子,也不知道那太子有什么好的,竟将阿姐迷的团团转。 祖丽娅来到书房,李云兴刚醒来不久,昨晚廉寄柔那丫头来表明心意,非缠着他不走,他也难得一腔热血上了头,竟带着那小丫头在房顶赏了一晚上的月,临近早晨终于将她送回去,他不过休息了一会儿,就立刻来到书房。 祖丽娅缓缓走过来,帮助李云兴揉着太阳穴。 “刚刚阿布来信了,说是国内的事情已经处理完,要叫我和小妹回去。” 李云兴愣了一下,没想到祖维尔速度还挺快,他那边处理完成,就代表着丝绸可以送过去了。 帛莱自从回去之后,表面上虽然与平常无异,可实际上,这几日他一直在联系青州的丝绸富商,一切都已经准备好,就等着他这边的消息。 “你们什么时候回去?” 祖丽娅有些失落,手慢慢停了下来,靠在李云兴的后背上。 “阿布叫我们尽快回去,他应当还有别的安排,所以我与小妹打算明日就走。” 李云兴点了点头,祖丽娅姐妹两个隐姓埋名过来,并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身份,李云兴仍旧不放心,决定叫江山亲自派人护送,他们回去也顺便与祖维尔谈谈丝绸之路之事。 他将人抱在怀中,亲了亲她的脸。 “你若回去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想起我。” 他不说还好,一说祖丽娅眼泪瞬间就出来了,她紧紧抱住李云兴的脖子。 “我是真的不想离开,这一次分别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你,我想留在武朝,想留在你的身边。” 李云兴揉了揉她的头发,温声说道。 “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但你的阿布病刚好,与你们都没有好好团聚,好不容易处理完国内事务,他正是想见你的时候,你也该回去好好孝顺孝顺他。” 祖丽娅轻轻点了点头,他说的对,阿布病刚好就将她们姐妹两个送了出去,他们已经好久没有团聚过了。 “那我日后想你了,我是不是可以过来看你?” 李云兴点了点头,只是他知道此事有些困难,祖维尔那么心疼女儿,自然是将其留在自己身边,武朝距离大月氏又比较远,两人想再相见就比较难了。 祖丽娅即便是伤感,也只能擦了擦眼泪,李云兴见她这副可怜的模样,终究不忍心,所以处理完公务之后,便一直陪着她,第二日一大早,又亲自出来送她们。 等马车渐行渐远之后,他一转头,便看到躲在门内的苏妙雪。 苏妙雪也不再躲了,款款走了出来。 “好几日不见太子殿下,我只能亲自过来找你。” 其实苏妙雪明里暗里找过他许多次,不过李云兴最近事情比较多,并没有理会她的示好,隔了几日不见,看起来她的伤像是完全好了,已经能出来走动了。 “既然伤好,便好好歇着,你要找我做什么?” 苏妙雪直接跪倒在地。 “我那日说了,我要留在太子身边,可我自知我既不会武功,又没有什么天分,所以我想要求太子殿下为我寻一位女师,我可以学习掌管内务,期盼能为太子殿下分忧。” 李云兴将人扶了起来,有想学的方向是好的,他点了点头。 “你在府中无事,难得有想学的东西,我会为你请好女师,你放心。” 李云兴本以为苏妙雪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放在心上,将此事交给进喜去办,也没有过问过靳喜给苏妙雪找的老师是谁,谁知过了两天之后,进喜在磨墨之时,无意间提起这件事。 “太子,这几日,苏姑娘一直在随丹姑姑学习,丹姑姑说苏姑娘对数算极其敏感,若仔细教导,将来可成大才。” 丹姑姑是宫中的老人,前任内务府掌册之人,能将整个内务府的内务处理的井井有条,能力自然不一般,只不过她退任之后,在宫中闲着无事,进喜随便与她提了一嘴,她莫名就答应了此事,本想着当做打发时间,没想到,却发现了一个可用之才。 数算是掌管内务必要的一项技能,但也不需要深研,只学最基本的就可以掌家。 但丹姑姑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有天分的女子,忍不住多教了些,仅有两天而已,她就发现自己能力有限,若是这位苏姑娘想在此路上走远,应当换一个专门教数算的老师,说不定会有更大的成就。 第三百三十八章 公主出使 李云兴觉得有趣,没想到苏妙雪竟有此等才华,于是吩咐进喜去外面专找一个教数算的老师,若真如丹姑姑说的那样,也许苏妙雪将来真的会成为他的一大助力。 入夜,江山带进来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那人将斗篷掀开,正是帛莱。 “太子殿下,依照您吩咐的,我们已经将三千匹丝绸装好,车队已经集结完毕。” 李云兴点了点头。 “吩咐下去,大概这两日便可以行动,在此之前,任何人不得走漏风声,不然我唯你是问。” 帛莱点了点头,他知道此次行动的重要性,已经不是单单这三千匹丝绸的事情,而是可通过这次,彻底打开通往西域的线路,将来便是源源不断的交易往来,到那时,受益的不光是丝绸,甚至可能是涉及到千千万万个行业,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大事,绝对马虎不得。 他已经连续熬夜几日,白日正常当值,只敢晚上准备此次行动,而且涉及的所有人都是他精挑细选,真心信得过的人。 虽然已经将全部身家压了进去,但他还有些疑惑。 “臣并不是不信任太子殿下,只是丝绸乃我武朝特有,西域众人从来未曾见过,贸然送过去三千匹,万一卖不出去……” 李云兴笑着看他,既有这等疑问,便应该早一点问出,如今将事情全部准备好,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反而才来提出这样的疑问,未免有些太晚了。 “你放心,我之前曾去过大月氏,当时我便带了一车的绸缎,那里的人对绸缎十分感兴趣。” 当时甚至为了要买这一车绸缎,许多女子差一点争强起来,只是可惜,最后他将一车的绸缎全部送给了名娇娇,那些女子看得见,摸不着,估计心里该更加惦记。 正是因为亲自见过他们对绸缎的态度,所以李云兴在回来之后才敢提出这样的计划。 帛莱听到这话,总算是放心了,他熬了太多日,今天回去总算能好好休息一晚上了。 他难得睡了个好觉,第二天一大早,精神饱满去少府当值,刚走进去,便听到同僚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自从那日太子和贤王殿下接连来找过他之后,他在同僚中倒是出了名,许多人都过来套近乎,他仍旧像之前一样表达敬而远之的态度。 慢慢的,那些同僚发现,太子和贤王再也未曾出现过,帛莱也没有被升职,仍旧当一个小小的少丞,那些人便由原来的恭维变成了不屑,又开始不理他了。 他正好晚上要处理太子殿下吩咐的事情,他也不想费心与人交际,乐得自在,今日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耳朵里还能传来同僚们的八卦声。 “听说这次出使的使者是大月氏的公主,太子殿下准备点任迎接人员,要亲自去大月氏将那位公主接过来。” “就算是大月氏的公主过来,那也只是作为使臣而已,咱们武朝从来没有专门去接使臣的习俗。” “唉,还不是祖维尔刚刚夺回政权,他最是心疼的便是这个女儿,听说这次送女儿过来,就是想让女儿在武朝内找一个好郎婿,他是想与武朝结盟。” 大月氏虽然只占了西域一角,但也十分重要,若能与其结盟,便能联手对抗匈奴,甚至还能打通西域商路,至关重要。 显然,这些时刻,关注朝堂情况的同僚们也意识到了此行的重要性,若是将此事办好,就是大功一件,若是能趁机得那位公主青睐,娶了她,将来必定前途无限。 大家面面相觑,眼中都是贪婪和跃跃欲试。 不过最后,有人重重叹息一声。 “咱们能想明白的事情,人家早就想明白了,这等好事,哪里能轮到咱们?就算太子殿下亲自点任,估计也是点鸿胪寺那帮人。” 一人摇头晃脑的说道。 “这可不一定,谁不知道鸿胪寺的戚鸣与宰辅柳仲卿站在一路,太子殿下最是厌恶,肯定不会任用他的人。” “对对,我听到内幕消息,若太子殿下准备了重礼,已经定了要从东南大营和西北大营中抽调士兵去护送,至于使臣,听说要在少府中选一个。” 可少府有那么多司署,他们染织署无权无能,最是默默无闻,肯定不会选到他们这里来。 众多同僚们又开始哀声叹气起来。 而在这其中,帛莱手中紧紧握着笔,整个人却是紧张不已。 他之前奉了太子的命令,帮他暗中准备车马和丝绸,但他并不知道那些要怎么送去西域,既是太子殿下筹谋的他又不敢问,所以心中一直惴惴不安。 虽说昨日已从太子殿下那里了解到,近几日,便可以带着丝绸出发了,他仍旧不知道太子殿下是怎么打算的,如今听到同僚们的议论,他才知晓此间的计划,更是心中震撼无比。 原来他并不是要偷偷将丝绸运到西域,而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名正言顺的运过去。 而且这其中还涉及到祖维尔将自己的女儿送来武朝这么大的事情,更涉及到两国联盟。 他一直置身于朝堂之外,脑中只有丝绸和蚕桑,只想着处理好自己份内的一二分事情,他原以为自己已经做的很好,也认为自己对得起他的官职,对得起百姓所托。 但在此时此刻,他才突然体会他思想之狭隘,意识到太子殿下的强大之处,太子他思索的是两国联盟,是开商路,是国与国之间的交锋。 可在这些国家大事之间,他还能运出那三千匹丝绸,于大事中不忘百姓生存的小事。 这等英明神武,智勇双全的太子殿下生于武朝,简直就是武朝之幸,也是他们这些忠心爱民的臣子之幸。 这样一比,他顿时觉得他只看到眼前的微末天地,伸手去救一只困在水中枯叶之上的蚂蚁之时,他以为自己做了善事,便觉得心满意足,这未免太狭隘了。 他也应当像太子殿下一般,做更大的事,造福更多的民。 第三百三十九章 委托帛莱 帛莱正在心中感慨着,突然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即,门童进来大喊道。 “各位大人,有一大群禁军护卫向咱们署中赶来。” 实在是染织署在少妇中算是鸟都不拉屎的地方,这里的门童也从未见过什么大阵仗,如今突然见到来了这么多的禁军护卫,已经慌到不行,急匆匆的跑进来,生怕是哪个大人犯了错,连累了他们这个署。 禁军护卫?这不是太子殿下的人? 有同僚立刻面露喜色,急忙开始整理衣冠,兴奋的说道。 “难道是太子殿下来咱们这里选人出使大月氏?” 大家俱是惊魂不定,虽然这个可能性实在是小,但还是头一次发生的事情,万中有一是真的呢? 众人难免心存希冀,一个个立即开始整理衣冠,有的见桌上摆的甚是杂乱,慌里慌张开始整理桌面。 在这其中,怕是只有帛莱最是镇定,他忍不住向外张望,表面上淡定,实则心里也在惊疑慌乱。 太子殿下并没有跟他说要他亲自出使,可若换了其他人,车上放了那么多丝绸,未必不会被人发现异常,让他这个知情者去是最为稳妥的。 不一会儿,禁军护卫已经赶到,为首的却是江山。 江山皱眉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一排官员,一个个脸上满是恭维的神色。 “帛莱在何处?” 这些同僚们脸上笑意一僵,转头看向角落里最安静的男人,他们眼睁睁的看着江山走了过去,然后出了几个端着托盘的进军护卫,托盘里有官服和令牌,还有一封太子殿下的亲笔信。 “太子殿下有令,封帛莱为出使大月氏的使臣,具体事宜已经写在信中,你读过信之后,换上衣服,随我一同去太子殿下那里谢恩。” 帛莱点了点头,江山便带着其他人现行退到院子外,进军护卫一走开,那些同僚们立刻围了上来。 有的人脸上说着恭喜,心里却嫉恨无比,有的人则暗暗打探帛莱与太子殿下的关系,有的人甚至在旁边说起了风凉话,觉得这一趟危机重重,根本不是好差事。 帛莱一如往常,将这一张脸什么都不说,也不附和任何话,他本想去屏风后换衣服,可这些同僚们硬是跟在他身边,他无奈只好在众人的注视下换了外袍,行了个礼,便推开门离开。 江山正在门外等着他,见状,微微一笑。 “帛莱大人换上这身使臣的衣服果然气派,等你这次出行回来,应当不会再回到这里了。” 所以他根本不用忌讳这些同僚们如何想,反正日后也大家的身份不一样,估计也很难有机会再见面了。 帛莱叹了一口气,他在意的从不是高官厚禄,他只想成为能够为百姓造福的好官,当下,最重要的是开通与西域的商路。 帛莱来到太子殿下跟前,躬身下拜。 “臣帛莱参见太子殿下。” 李云兴笑了笑,亲自走下去,将他扶了起来。 “是否觉得此事有些突然?你有没有怪我昨日未曾与你说过这件事?” 帛莱顿时惊慌不已。 “臣知道太子殿下行事必有自己的考量,自然不敢责怪太子殿下。” 李云兴摆了摆手,江山带着屋内其他人退下。 “之前没有告诉你,是我看你好几日未曾睡好,若是提前跟你说了此事,你怕又要为了此事细细琢磨盘算,这一路惊险无比,昨夜可能会是你近期睡的最后一个好觉了,我不忍心打扰。” 帛莱听到此话,心中感动,一是为了太子殿下的体贴,二是他没想到太子竟会如此了解他,的确如此,若是他昨天晚上知道自己要出使大月氏,按他这种小心谨慎的性格,定要再将车队和绸缎仔细检查一遍,恐怕又要浪费一整晚的时间。 只是他什么都不知道,如今突然被安排任务随行,他也不放心。 “我没想到事情这么急切,总要将所有东西检查好,尽量做到万无一失。” 李云兴摇了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的性格谨慎,这很好,但你要相信你自己,你前期筹备了那么久,已经可以做到万无一失了,这次护送你的全是我的亲信,就是半路上遇到危险,他们就算拼命也会护你们自己。” 帛莱自然相信太子殿下的计划,若是护送队伍的人是东南大营和西北大营,自然都是太子殿下最信任的人。 “多谢殿下的信任,我定会不负所托,将三千匹丝绸完整的送到大月氏。” 李云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顿了一下,突然说道。 “我知道,比起朝堂中的事物,你更关心的是那些丝绸,可这次你要将目光放大一点,你是代表武朝的使臣,明面上的任务是接公主回来,这一点你必须做好,但不能只局限于这两点,你还要好好看你走过的这条路,日后这条路畅不畅通,全依赖于你这次完成的怎么样。” 帛莱心头一颤,顿感这次任务之艰巨,但他坚定的点了点头,他不能只去看水中困着的蚂蚁,也要看看武朝境内千千万万的子民,他要对得起自己身为武朝官员的这个身份。 “太子殿下,臣明白,定不辱所托。” 李云兴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他还以为帛莱这人满脑子只有青州百姓要说服他,需要些口舌,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 他招了招手,让此人到自己跟前来,将手中的几封信递给他。 “你到达大月氏之后,帮我送几封信,这一封信给祖维尔,这一封信给祖丽娅,还有一封交给名家的名门总。” 帛莱将信件收好,妥帖的放到自己的怀中,这才谢恩。 看着帛莱离去的背影,江山忍不住凑上前来问道。 “太子殿下知道此人过于执拗,脑子里只有青州百姓,又不懂得变通,为何会将这样重要的任务交给他?” 李云兴微微一笑。 “执拗没什么不好,这一趟出行路途遥远,全凭一口气走到底,他不需要如何变通,只要完成任务即可。” 第三百四十章 科举监考官 出使大月氏这件事定的太快了,柳仲卿接到消息之时,帛莱已经任命成使臣,等他想要详细调查此人生平来历,人却已经出了都城。 他气冲冲来找柳如絮,自从柳寅死了之后,父女两个的关系突然恶劣起来,两人心中都不愿向对方服软,尤其是柳仲卿,他对柳如絮没有任何一点亲情,要不是她还有利用价值,他真想好好教训这个不肖女。 就在父女两个关系恶劣期间,被李云兴抓住空隙,竟然单方面定下了出使大月氏的事,而且还将事情定下这么快。 “你在宫中干什么吃的?为何连大月氏发生内乱的事情都不知道,甚至内乱已经平息,祖维尔还要送公主过来,不知是何居心,偏偏李云兴像是与他商议好的一样,那边刚放来消息,他这边已经派人去接了,这等重要的事,你居然一直被蒙在鼓里。” 他一直与匈奴有联系,若是早知道大月氏发生内乱,就叫匈奴趁机攻打,定能夺下大月氏。 此时已经错失良机,大月氏不光平息了内乱,甚至还要与武朝建立结盟,若是真的结盟,会对匈奴不利,他就将失去一大助力。 柳如絮脸上一僵,她知道此消息的时候,的确非常愤怒,为何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她竟全然被蒙在鼓里? 可面对柳仲卿气势汹汹的逼问,她强硬的说道。 “父亲不是与贤王认了祖孙关系,我被关在这深宫之中,能知道什么,反而是你们,在宫外联合了那么久,不还是也被人蒙在鼓里。” 柳仲卿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怒火压下去,他知道,若是他继续和女儿这般闹别扭,只会给李云兴可乘之机,对他们谁都不好。 所以此时此刻,他只能主动软化态度。 “女儿,我知道你心中有气,但事已至此,我们应当站在一起,共同对敌,你与我闹别扭,这是李云兴最希望看到的事情,所以他一直在你我之中挑拨离间。” 柳如絮扭头看了一眼老父亲,心中十分委屈。 她不知道在父亲心中,自己意味着什么,难道只是嫁给老皇帝,让他柳家子孙扶摇直上的踏板吗? “我也不想与父亲闹别扭,只是在父亲心中,柳家的血脉重于一切,可这血脉只是儿子的血脉,可不包括女儿。” 柳仲卿叹息一声,走过去握住女儿的手。 “你在胡说什么,儿子女儿都是我的血脉,你忘了你小的时候我有多么疼爱你,亲自教你读书,还亲自带你放风筝。” 柳如絮经他一说,慢慢想起小时候的事,态度软化了些。 “女儿知道错了,可是使臣已经出发,我总不能半路拦截回来。” 柳仲卿仔细想了想,的确,如今出使的队伍已经离开了都城,他们手中只剩下了秦怀忠东北大营,若贸然出动,被李云兴抓住把柄,说不定连最后这点病权都没了。 李云天曾说,要将东北大营交给他们,只是秦怀忠一直未曾回来,此事便搁置了。 他前几日还曾问过他兵权之事,只是一提起这件事,李云天便提起被设计嫁给南蛮王子的李知盼,言语间满是哀伤,就好像与这位姐姐关系多么好一样。 柳仲卿算是看明白了,如果不把李知盼的婚约处理掉,李云天将一直以此为借口。 “我会派人暗中跟着他们,必要时会联系匈奴人,让他们阻止这次出使,你不必考虑那些,现在,你必须要想办法解除李知盼和南蛮王子的婚约。” 柳如絮脸色有些难看,她当初的确是中了李云兴的计谋,让李知盼嫁给南蛮王子,可若要让她想办法取消这场婚约,她也不大乐意。 毕竟李知盼继续留在宫中,也只会碍她的事,可她知道柳仲卿对此事十分在意,于是点了点头。 先将此事答应下来,至于做不做就是日后的事。 柳仲卿说完这些,又看了看女儿。 “不管你愿不愿意,苏昭阳都已经死了,你应当多与李云天接触,我们柳家的希望全压在他的身上了。” 柳如絮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 “父亲,柳家人才凋零,我们能用的人越来越少,戚鸣那些又是鸡鸣狗盗之辈,跟咱们根本不同心,不如我们也借着此次科举培养些自己的门生,让他们成为咱们的助力。” 柳仲卿点了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已经举办了许多次宴席,邀请进入都城准备考试的秀才们,在这其中,他也看中了几个人。 “你放心,我私下接触了几个秀才,在其中选了一些能被权色吸引之人,已经对他们许了好处,若真有及第的,大可以直接让他们为我所用。” 柳如絮却不大赞同,柳仲卿选中的那些人,既能被他们的权色引过来,自然也能被别人的权色引过去,他们真正要挑选的是既有才能,又能忠心不二之人。 就像大哥柳辰身边的柳十三一样,要成为柳家真正的家奴,所以单单取了好处是不成的,一定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他们真正服从。 “父亲不如参加此次科举的监考官,你若有了决定,这些秀才生死的能力,他们便会主动过来恭维你,到那时,说不定能够更容易在其中选出人来为我们做事。” 柳仲卿顿时双眼放光,是啊,他之前怎么没有想到,科举的监考官至关重要,若真要定人,也应当在他们这些老臣中选定,而在所有老臣中,他是最有资格的。 “我这就到太子那儿递个奏折,就不信我亲自请当这个监考官,他还能拒绝我。” 奏折很快便送到了李云兴的桌案前,他打开一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把一旁的进喜吓了一跳,天知道太子殿下在处理公务之时,一向十分严肃,谁知今日竟突然笑了出来,莫非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他低声问道。 “太子殿下,可是朝中发生了什么好事,能让您这样乐开怀。” 第三百四十一章 鸿门宴 李云兴看着手上的奏折,柳仲卿居然主动想要当科举的监考官,他之前明明并不赞扬科举,如今居然主动请缨,还真是有趣。 “柳大人给我讲了一个笑话,我只觉得十分好笑。” 进喜在心中暗暗琢磨,也不知道柳大人讲了什么笑话,就能将太子殿下逗成这样。 苏妙雪拎着拿着食盒走了进来,她之前还在学习内务管家一系列的知识,如今就已经专攻数算,时间反倒多了些。 太子带回来的姐妹两个已经离开,如今府中就剩下她一名女子,她觉得这是难得的机会,能好好与太子培养感情。 “听说您晚上没有什么胃口,吃的很少,我怕您处理公务的时候饿了,所以专门做了些糕点。” 李云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听说你学习数算很是刻苦,还有时间准备这些吗?” 苏妙雪乖巧地站在一旁,微微俯下身,趴在李云兴的腿上,仰起头看着他,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整个人显得楚楚可怜。 “我学习数算是为了成为有用的人,为了能够留在太子殿下的身边,我很聪明的,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怎么会舍本逐末?” 李云兴掐住她的下巴,笑了笑。 “很好,今夜你就留在这吧。” 进喜听到这话,立刻屏住呼吸,识趣的退下。 第二天一大早,柳如絮就宣他进宫,来到椒房殿,竟看到柳大人也在这里,当然还有戚鸣和李云天。 整个店内气氛十分压抑,所有人都看向他,李云兴有些恍惚,若非场合不对,他都以为他是参加了一场三堂会审。 “今日的椒房殿还真是热闹,二弟和两位大人都在,看几位这架势,应当是有话要和本太子说吧。” 戚鸣最先发难。 “我听说太子殿下竟从太府的染织署随便选了一位少丞当做使臣出使大月氏,实在是荒唐,与他国相交一项是我鸿胪寺的内务,如何能让一个染织署少丞越俎代庖,若是他在大月氏闹出什么笑话,丢的是我武朝的脸面。” 李云兴自然清楚使臣代表的是武朝的脸面,自然要派鸿胪寺那些专攻此道的人,他只是挑眉坐到一边,喝了一口茶,对戚鸣的话置若罔闻。 戚鸣看见李云兴这样的态度,只觉得怒火攻心,差一点直接拍案而起。 他与柳仲卿不同,他第一时间便听说了大月氏公主要来武朝之事,只不过当时他并不在意,甚至觉得有些可笑。 依照律法,他国要派使臣过来,必然要提前发文,征得许可,再由两国制定时间,商定路线,确定人员,中间过程复杂繁琐,但全由他们鸿胪寺敲定,这是他们的职责范围。 可大月氏的祖维尔却只送上一份报函,直接敲定公主要来之事,还要他们亲自过去接,这等要求简直闻所未闻。 他本想着等太子殿下过来发问之时,跟他讲清楚此事不可行,要断然维护鸿胪寺的规程。 谁知道等了一日,太子非但没有过来向他询问相关事宜,甚至还直接定了出使人员,就跟已经提前准备好,是的,连人带车走了整整一大排。 他有心想阻拦,但护送车队的是东南大军和西北大军,最外围甚至还围了一圈禁军,他根本就够不到里面的人,他便去找太子,想告诫他此事不合理,可太子那边压根不见他,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车队出了城。 而且那一排排马车里不知装的是什么,这等不在他掌控之中的发展让他分外无力,柳仲卿还过来指责他居然就这样容易让使臣的队伍出城。 用脚想也知道李云兴定是提前与祖维尔说好了,制定此局,根本没有给他们任何反驳的机会,况且城中还有禁军在,他们也无力反驳。 只是不知道他是何时与祖维尔联系上的,戚鸣想了整整一晚,想到廉湛失踪许久的事,说不定便是去做此事。 “太子殿下为何不回答老臣的问题,莫非是觉得鸿胪寺不配过问来往使臣之事吗?太子殿下莫不是忘了,鸿胪寺在前朝便已创立,只要涉及与外相交之事,便是连君王都要听鸿胪寺的安排,更何况您现在只是一个太子。” 李云兴本来正端着茶杯喝茶,听到此话,蓦然将茶杯摔在桌子上,顿时茶水四溅,瓷器碰撞之声将大家的目光都引了过来。 “戚大人好大的胆子,光掌管一个鸿胪寺有什么意思,你既然觉得你的命令比本太子的还要重要,不如直接由你当武皇,别说与外相交了,对内所有事务也归你管,怎么样?” 戚鸣被吓了一跳,他刚刚确实说重了,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说想要当武皇,若是传扬出去,那可是谋逆之心,他就是死十次都不够。 “太子殿下何必误解老臣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太子殿下还未登基,年纪尚轻,不知道与外相交,其中深浅,这其中分寸若是拿捏不好,污损我武朝形象不说,甚至可能会带来战争,鸿胪寺更懂分寸,老臣也是为了武朝着想。” 李云兴哼笑两声,知道他性格残暴无度,竟然还有人敢在他的面前说为了朝廷着想,看来今日这场鸿门宴,只得先将此事掰扯明白了,下一个发难才会过来。 “戚大人,若像你说的,武朝便该没有外敌来犯了,怎么匈奴前些日子打过来的时候,你们为何不请命出使劝降?怎么像缩头乌龟一样躲在都城内,还要劳烦我带着柳大人亲自带兵攻打匈奴?” 戚鸣这么大年纪,何曾受过这般羞辱,手指着李云兴,气到说不出话来。 李云兴紧紧盯着他,继续说道。 “如果按照戚大人所说,对外都要找鸿胪寺,我看武朝也不必备着四大营了,直接让你们舌灿莲花,左联右结,保佑我朝百姓不就好了,如果戚大人认同我这个提议,明日我便下旨,让鸿胪寺所有官员去往边境,让那些士兵们各自回家种地去。” 第三百四十二章 文叔子 戚鸣整个气结,根本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柳如絮淡定的坐在一旁喝茶,她早前经常与李云兴争执,早就知晓这人的嘴皮子十分厉害,他们根本讨不到好。 李云天哼笑一声。 “太子莫要生气,戚大人也是为了武朝好,你何必言语这般尖锐。” 李云兴扭头看了一眼自己这个二弟,扯了扯嘴角。 “二弟不赞成我说的话,反而赞成戚大人的话,难道你也觉得我李家人应当听外人的话,早前听过宦官干政,外戚弄权,还从未听说过皇室要听鸿胪寺的,二弟莫不是与几位大人呆的时间久了,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李云天一噎,自然不敢认下这番话,他恨恨的说道。 “太子误会了,我只是觉得大家都为武朝好,可以好好聊一聊,没必要剑拔弩张。” 话是这么说,可他连头都不敢抬,只顾低下头来大口大口喝茶,这等认怂的模样,李云兴都不想继续回怼他。 柳仲卿暗暗看了他一眼,心想戚鸣和李云天都不中用,早知今日就不带他们了,尤其是这个戚鸣,着实叫人失望。 太子私派使臣,不合规矩,这样一个把柄摆在面前,他竟然都没有抓住,反而被人说的哑口无言。 如今,太子言语占了上风,若再继续纠结此事已无用,柳仲卿只得站出来打圆场。 “戚大人只是觉得此事不合规矩,害怕其中有诈,所以言语激烈了些。太子殿下念在他是老臣,又是对武朝一片赤胆忠心,就莫要与他见怪了。” 这话说的,好像李云兴若是继续怪罪戚鸣,就是无理取闹,辜负一片赤胆忠心的老臣一样。 他哼了一声,转头看向柳仲卿。 “罢了,戚大人是老糊涂了,我不跟他一般计较,不知柳大人这番过来,有何指教?” 解决了一个刁难,总该来下一个,不然浪费了这等三堂会审的气势。 柳仲卿脸色一僵,随即又笑意盈盈的说道。 “太子殿下哪里的话,我哪敢对太子有何指教,我昨日递上了一本奏折,不知定下看完觉得如何。” 李云兴了然的笑笑,果然,柳仲卿是为了科举的事情而来。 “原来为了此事,柳大人奏折中说的我会好好考虑,不过我想柳大人事务繁忙,所以不大想要麻烦你。” 柳仲卿就知道他肯定不会将此事交给自己,没想到他连寒暄都不寒暄两句,直接这样当众说出,未免太不给他面子了。 本想要借着戚鸣的刁难,煞煞他的锐气,自己再以和事佬的身份进行调和,顺势让李云兴答应他提出来的事情,谁知道这个戚鸣这么没有用,这点事都办不好,白白浪费了一个筹码。 “如今科举下个月就要举行了,虽然定了场地,但还未定监考人员和考试试卷,事有仓促,我久在朝中,知晓朝中究竟需要的是什么样的人才,自然义不容辞,理应站出来成为这次监考官和出题者。” 他说的冠冕堂皇,只是他自己都未必相信。 李云天刚刚被李云兴怼了回去,听到这话,立刻附和说道。 “确实如此,柳大人身为宰辅,对朝中之事最是了解,才学、资历又是最高,细数朝中所有官员,怕是只有柳大人能担任此责。” 柳如絮垂下头,虽说她与柳仲卿之间出现隔阂,但就论此事,柳仲卿确实是最适合的。 当监考官意味着要与众多学子同起同坐,有的是时间与他们培养感情,而当了出题者,便是所有学子的恩师,这些学生及第之后,不管当多大的官,都要尊他为师。 就算太子开启了科举又如何,受益的还是他们柳家。 戚鸣想起自己刚才受到的侮辱,又见李云兴此时闭口不言,以为他根本答不上来,所以暗暗讽刺。 “太子说过,科举制事甚重,只有柳大人作为朝中老臣,又是当朝宰辅,才能担任此职,太子却这般为难,莫非是你对柳大人有什么私怨,将私怨转移到了科举之事上?” 所有人都咬准这个位置只有柳仲卿可以坐,所以在此逼迫他,李云兴只是扯了扯嘴角。 “并不是我对柳大人有意见,实则科举事大,所以要选派更有资格之人。” 柳仲卿直接拍案而起,李云兴竟然敢说他没有资格?他连声冷笑。 “既然说我没资格,那究竟谁有资格?” “除了我的父亲,太子若是选派别人,怕是众多学子和百姓也不会心服口服,说不定还会暗中觉得太子识人不清,寒了老臣的心。” 柳如絮还是今日第一次站出来为柳仲卿说话,李云天立即附和道。 “太子,科举虽是你提出来的,但这事关武朝江山社稷,绝不能成为你的一言堂,你务必要让大家都心悦诚服。”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李云兴,想看他究竟能说出个什么名字来。 李云兴在众人的目光中,淡定的喝了一口茶。 “早在我定下科举时间之时,便已经选定好了人员,估计这个时候,他已将科举的试卷出好,科举当日也能亲自过来监考,你们放心,有他在,众多学子定会心悦诚服,也不会有任何一个百姓有异议。” 几人面面相觑,就算绞破脑汁,也想不出朝中会有这样一个人。 戚鸣在一旁幸灾乐祸,他才不愿意让柳仲卿得逞,两方虽在联盟,但相互之间也忌惮着,如果柳仲卿过的太得意,必会反咬他们一口。 所以他乐于见得李云兴和柳仲卿两人争斗。 “什么话都是您说了,我们哪知道真假,不如您就直接告诉我们,这个人到底是谁。” 李云兴微微一笑,缓缓吐出一个名字。 “既然你们都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们也好,叫你们死心,那个人便是文叔子,文大儒可是三朝元老,他肯出山,应当不会有任何人敢质疑吧?” 众人均倒吸一口冷气,他们万万没想到李云兴选中的居然是文叔子,他还真的同意了。 第三百四十三章 得遇明主 文叔子何许人也,他生于名门望族,从小便有神童之名,三岁识千字,五岁熟读四书五经,年仅八岁,便能著《生民论》,被当时的武皇选为太子伴读,更是在年仅十三岁之际,破格进入朝堂之上,封文书随侍,后来太子登基,他便被委以重任。 若仅是如此,他的名声不会这样大,他不光在朝为官,还体恤民生,他常常穿着破衣麻布,扮作寻常百姓的样子深入民间,看到普通百姓大多连字都不认识,甚至在与人做生意之时,连斤两都算不清楚。 懂些文墨的人便随口糊弄那些不通文墨的百姓,少算些斤两都算小事,有的甚至拿了一个假的字据,冒充朝廷文书,匡骗别人将毕生积蓄拿出来。 文叔子对这种情况深恶痛绝,所以向当时的武皇进言,在武朝各地开办学堂,不收束脩,让穷苦百姓也能读书识字。 他亲自制定学堂上的课目,刨除掉那些华而不实的文论,对普通百姓来说,课目更切中他们生活需要的方方面面。 他的学堂办的如火如荼,让很多百姓知晓了知识,那些学堂延续下来,如今供出来的学子甚至可以参加科举,上朝为官。 文叔子的成就远不止于此,他更是对学问颇有研究,著书超百册,学问毋庸置疑,被众多学子奉为大儒。 这样一个既有德行,又有学识,更是众多学子最应该感恩之人来坐科举主考官和出题者的位置,怕是没有任何人能说一个不字。 柳仲卿脸色很难看,戚鸣在一旁咋吧咋吧嘴。 “真是奇了,文叔子已经隐退近十年,早已不过问朝堂之事,我还以为他早就死了。” 如今人不光活着,甚至还要重新回来在此事上插一脚,这跟他隐退之时说的“心灰意冷,再不会回都城”相悖。 李云兴皱了皱眉,他是在心里崇敬文叔子,所以听到别人这般羞辱的话,他十分不满。 “当年文大儒看柳大人和戚大人之辈能入朝为官,在朝堂上呼风唤雨,觉得朝堂至暗,所以心灰意冷,告老还乡,只是戚大人之流还在朝堂之上,文大儒自然不会死,众多学子仰慕敬佩,他说不定能得道成仙呢。” 戚鸣听到话中的嘲讽之意,指着李云兴刚想要说什么,却被李云天打断。 “文大儒自然够格,也没人敢说他不好,不过如今算起来,他恐怕已到耄耋之年,而且当初他曾放言再不会回到都城,太子这样折腾一位老前辈,又让其违背誓言不大好吧。” 李云兴早料到他们会有此问,将喝空的茶杯放下。 “当年走的是文大儒,他确实不会回到都城,而我请来的是江州文柏,文柏是文大儒的化名,文柏之名可是头一次来都城。”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李云兴便拍了拍屁股离开了。 笑话,自从他做了决定之后,他已经想到了这些人的反驳之词,早就将一切都准备好,任谁都反驳不了。 他还记得那日他亲自去了江州,来到山间一栋茅草屋内,见到大名鼎鼎的文大儒。 他知道文大儒虽生于钟鸣鼎食之家,但却将毕生的心血全部放在建设学堂之中,一生清贫,却没想到,归隐山林之后,他却像一个普通农夫一样在田中锄地。 文大儒知道他是当朝太子,却没有任何反应,只当他是路过山间的后生,为他准备了普通的清粥小菜。 “我这里着实寒酸,太子若是吃不惯,大可以离开。” 李云兴却毫不在意,很快就吃完了清粥小菜。 “文大儒日子过得这般艰苦,为何不肯要父皇的赏赐?” 文大儒离开朝堂之后,武皇自觉愧对于他,所以多次对他下发赏赐,只不过都被他拒之门外。 “我既已离开朝堂,无忠君之事,自然也不能食君之禄,我虽不知太子殿下为何而来,但我很满意我现在的生活,青粥小菜潦倒残生,我大抵是要叫太子失望而归了。” 他已经离开朝堂十余年,可今日太子突然到访,自然无事不登三宝殿。 不过他离开之际,太子才是几岁孩童,性格懦弱,看着不堪大用,没想到今日再一见,他整个人却气度不凡,古语所说三岁看老也不能全信。 李云兴知晓劝说文大儒不容易,从怀中拿出科举檄文。 “我知道大儒离开之际,曾放言不会再回去,若非我真有事相求,绝对不会这般厚着脸皮来找你,还请大儒听我细细说来。” 果然,如他预料中的一样,文大儒听说科举是为了那些寒门学子开辟的一条出头之路后,激动不已,他也不愿意让柳仲卿等人脏污了科举的初心。 可他仍有些犹豫,毕竟已离开朝堂十多年,年岁又大了,他不确定自己能否做好。 李云兴并没有在劝,而是希望让他能够慎重考虑,不管文大儒做出什么样的结果,李云兴都支持。 就在三天之后,文大儒亲自到李云兴落脚的客栈拜访,他对太子殿下为万千寒门学子提出的科举之路作揖感谢,李云兴立刻扶住他。 他明白科举的重要性,不管是对当代的学子,还是未来百年、千年的万千学子来说,这都是能造福他们的开天辟地之举,所以开局不容马虎。 他思索许久,还是决定回到都城,不管是违背诺言,还是再见原来的仇敌,他都不在意,他要拖着年迈的身体为学子们引路,纵是死了,他也心甘情愿。 李云兴被他的精神打动,双眼含泪。 “武朝能有文大儒,是我朝之幸,也是众多学子和百姓之幸。” 文大儒却摇了摇头,紧紧握住李云兴的手。 “我已经老了,就让我发挥最后一点余热,为你的前路铺砖添瓦,实则你才是武朝之幸,我只是开了学堂,算是启蒙,你却提了科举,才是创举,老臣何其有幸,死前得遇明主,甚至能为明主鞠躬尽瘁,老臣死也瞑目。” 第三百四十四章 迎文大儒 李云兴已经和柳仲卿等人摊牌了,便没必要再藏着掖着,直接昭告天下,将文大儒迎回都城。 已经来到都城的学子一听还能见到文大儒,一个个兴奋异常,毕竟没有哪个学子不敬佩他的,到文大儒回程的那一天,连一直在家中温书的秦墨都赶了过来。 等秦墨来到魁星楼时,众多同僚已经守在窗边,大家都在议论文大儒回都城之事,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能够将告老还乡的文大儒请回来,足以可见她对这次科举的重视程度,若是能由文大儒钦点为进士,那可是至高荣耀,立即扬名立万。 秦墨也在心头向往,有同僚见到他,笑着打趣。 “秦兄弟今日怎么有空出来?听说你这些日子一直在温书,连魁星宴都不参加了,之前柳大人还问过你几句。” 如今有了文大儒在,柳仲卿的评价便无甚所谓。 秦墨含蓄一笑。 “下个月就要科举考试了,我自然要用心读书。” 问话之人心头不屑,他们表面上来都城参加科举,可实则更想借此机会开拓人脉,就算真的考中进士又能怎样,科举制士从未有之,他们也未必能够入朝为官,还不如巴结好当朝的几位大臣,若是能得他们举荐,自然前途一片光明。 之前他们都认为秦墨一直喜欢廉家小姐,是想要入赘到廉家,得廉家助力,如今又装作这副清高自傲的样子,其他人自然瞧不起。 “那你可要好好学。” 就在两人说话之际,门口突然传来通报,柳大人过来了,众多学子们立刻整衣肃冠,柳仲卿笑意盈盈的走进来,一眼便看到了站在其中的秦墨。 “秦墨小兄弟今日也过来了,听其他人说,你近日在用功读书,这很好,不过也不要太辛苦,今夜我备了魁星宴,你也一起参加吧。” 他本来已经对这个秦墨放弃了,在他看来,这人既没什么能力,又清高自傲,他虽有意拉拢,但却不是非他不可。 可如今文大儒过来,将许多学子吸引到太子阵营,他整个人慌张起来,所以要拉拢尽可多的学子,只得又过来找秦墨。 秦墨心中不屑,脸上一副倨傲的样子。 “多谢柳大人诚心相邀,不过我听说文大儒要在观星台上开坛讲会,很多学子都会参加,我也想去听听。” 柳仲卿脸色一僵,这个文叔子十多年前没有打败他,十多年后又跑回来横插一脚,着实让人讨厌。 柳仲卿神色渐渐冷了下来,他还是头一次被一个普通书生这般下面子,哼了一声。 “看来是秦公子看不上我的宴会,也是,我哪里比得上文大儒,文大儒可是科举的监考官,又是出题者,秦公子自然更看重文大儒的讲会。” 秦墨心中一慌,虽然他的确那么想,但柳仲卿毕竟是当朝宰辅,他根本得罪不起,所以还是立刻领罪。 柳仲卿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两眼,便转头去和别的学子说话,秦墨静下来时才发觉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不敢继续留在魁星楼,立刻离开了。 他逃下楼,刚刚松了一口气,却看到不远处廉寄柔站在一旁,与身旁之人说说笑笑。 秦墨定睛看去,廉寄柔身边不是别人,正是那日与自己打赌的云兴。 这人好生无赖,明明廉小姐与他才是两情相悦,可他却一直上赶着痴缠廉小姐,廉小姐定然是躲不开,所以只能与他一道说笑。 立下赌约之后,他一直在客栈中温书学习,他本以为云兴也是如此,可看他这副闲云野鹤的样子,估计肚子里根本没多少墨水。 纵然他的父亲朝中有职又如何,如今监考者可是文大儒,科举定然十分公平,他便等着在科举之时,成为自己的手下败将吧。 秦墨越想,心中越是有底,施施然的走过去。 “寄柔,你怎么在这里?云公子,你不在家中好好读书,还有闲情来街上游玩,就不怕日后输的涕泪横流。” 廉寄柔听到声音转头,一看见是他,当时吓得后退一步。 “你怎么会在这儿?而且我跟你又不熟,你怎么可以直接称呼我的名字?” 她还记得李云兴当日说的话,她若是成为太子妃,身上便不能有任何污点,行事必须万分戒备,而她最应该警惕之人便是眼前的秦墨。 不知这秦墨脑子是不是出问题了,明明两人不熟,可他却总是装出一副与她很熟的样子。 李云兴皱眉,将廉寄柔拉到自己身后。 “秦公子未免太自信了,为何断定最后输的一定是我?” 秦墨呵呵一笑,这还用说出理由吗?他们两个站在一起,便是三岁顽童也能猜到谁的学问更高。 “看你今日来凑热闹,怕不是连文大儒是何许人都不知道吧?文大儒有哪些著作?哪篇最是有名?这些你都清楚吗?” 李云兴只觉得莫名其妙,还是头一次听说考人学问问文的是是否看过文大儒著作。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秦墨一看他的表情,便知道自己猜的不错,这等世家子弟,怕是连书都没读过几本,连弟子规未必都能背全,更读不懂文大儒的著作。 “我可告诉你,我在徐州之时,就已经拜读文大儒的著作,更是将其中几篇倒背如流,文大儒是此次的出题者,只有像我这般了解他的人,才能扣准他的题意。” 他毫不避讳的说出心里话,就是因为他知道,即便云兴从现在回去开始读文大儒,也是读不懂,若是能让他知难而退,那就更好了。 可他说了这么多,李云兴只是淡淡的看着他,毫不惊慌。 秦墨觉得有些不对劲,还想再说些吓唬他的话,这时对面突然跑过来一个书童打扮的男孩,对着李云兴恭恭敬敬行了一个礼。 “贵人,文大儒已下榻汇文馆,派我过来请贵人过去一聚,望贵人能够赏脸。” 书童说完,就安静的等待李云兴答复。 此时,秦墨已然彻底呆住了。 第三百四十五章 澄清 文大儒一直在江州,自从与李云兴定好要参与此次科举之后,连地都不种了,一直在茅草屋内研究学问,我想让自己拖后腿。 他已经将题目出完,以防万一,甚至还准备了一套副卷,上面内容涉及甚广,既有治国理论,又有道德品鉴,甚至还考了学识内涵,他左看右看,自己觉得没有遗漏了。 不过怕路上发生什么意外,所以一直都没有将卷面给李云兴看过。 他决定要插手此事,心中仍有些忐忑,毕竟他已离开朝堂太久了,虽然一直没有放弃温书学习,但也害怕自己出的题目不合时宜。 趁着这次回到都城的机会,他将李云兴叫过去,让他看一看,若是觉得有不妥的,他也好加以改正,甚至可以查漏补缺,毕竟科举大事,容不得一点马虎,务必要做到尽善尽美。 书童十分机灵,出来之前知道自己过来寻找的是太子,可如今太子在外面,身旁又有两个他从未见过之人,所以他并没有直接称呼太子名讳,反而称之为贵人。 李云兴点了点头,扭头看了一眼廉寄柔,今日好不容易抽出点时间,还想陪着这丫头多待一会儿,可是文大儒过来找他,又不能不去,所以一时有些为难。 廉寄柔贤惠的说道。 “文大儒找你定有正事,你先去吧,我也该回府了。” 李云兴上前扶了扶她的发髻,自从那日说开之后,廉寄柔整个都变了,越发贤良淑德,若非此时在街上,又有外人在,他定要亲亲她。 他正要跟随书童离开,秦墨突然上前一步拦住他,脸上的表情十分难看,虽然他一直觉得自己与廉小姐两情相悦,但廉寄柔就从来没有给过他承诺,可刚刚他居然和这个姓云的纨绔子弟那般亲近,让他分外不爽。 “这肯定是假的,你是不是花钱雇了这小书童,故意当着我的面说这番话,就是想让我知难而退。” 如果他不说话,李云兴都快忘了旁边还有这么一个人,甚至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他看了一眼书童,书童眨巴眨巴大眼睛,很显然,凭借着他的小脑瓜,也没明白这位公子在说什么。 但是他出门之前,先生曾吩咐过,会在汇文馆中等着他们,害怕先生干等,所以书童轻声提醒道。 “贵人,咱们还是先过去吧,先生有很重要的事要请教贵人。” 商量卷题,这的确是很重要的事。 秦墨冷哼一声。 “你这小娃娃年纪不大,定力倒很足,都已经被我猜到了,你还要演下去,文大儒是何许人也,才学斐然,便是武皇没有生病,也不配他亲自派人来请,你们这戏演的太过了,只会让人耻笑。” 书童年纪虽小,但性格却有些顽固,一板一眼说道。 “这位公子莫要平白冤枉人,我没有演戏,也请你不要拦住我们的路。” 秦墨脸色瞬间难看起来,一个云兴已经够让他心烦的,不知从哪又来了这么一个不讨喜的小娃娃,他用手指着李云兴。 “既然你说我冤枉人,那你说他是谁?与你家先生是什么关系?为何要你过去请他?这些你说的上来吗?” 小书童一愣,他知道李云兴是当朝太子,也知道先生请他过去做什么,只不过这些事情根本不能让外人知道,所以一时竟回答不上来。 可看到这小娃娃答不出来的模样,秦墨很是得意,他认定了这都是云兴做的局,请来一个娃娃陪他演戏,只是这出戏已被他看破。 “答不出来了吧,肚子里没有墨水,就知道装腔作势,竟然还以文大儒的名义给自己贴金,也不知羞耻。” 廉寄柔当即就炸了,掐着小腰站在李云兴前面。 “秦墨,你在胡说什么?你说谁不知羞耻?之前我念在与你相识,对你多加容忍,可你也未免太放肆了,快点向云兴道歉。” 小书童也皱着眉头,他不知道眼前这个书生打扮的男子有何底气,竟然敢说当朝太子不知羞耻。 秦墨听到廉寄柔的指责,顿时气的面红耳赤,他本想着两人还没有挑明心意,所以不便将那些不满拿到台面上,可如今再也忍不住了,大吼着说道。 “我为什么要向他道歉?你我两情相悦,本就是天作良缘,可他却硬是对你死缠烂打,我是想替你赶走他,你不感谢我就算了,居然还想让我向这个纨绔子弟道歉。” 他没说的是,廉寄柔态度着实暧昧,若是真的心悦自己,就不该与这个云兴单独出来,只不过顾及着她的身份,这些话不好直接说出口。 他说话的声音很大,本来众人就在街市上,又在魁星楼下面,他们这番争执,顿时吸引了不少百姓的目光,便连魁星楼中的众学子纷纷探出窗来看着他们。 廉寄柔脸皮薄,看见这么多人的目光,当时便有些下不来台,尤其是听到秦墨的话,更是气恼和羞愤。 如果大家听信了他的话,定会以为她与秦墨真的有什么关系,若是自己成了太子妃,说不定他们还会觉得自己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子。 廉寄柔整个气结,李云兴本想要维护她,想要将人拉到自己身后,可她却硬是站在他前面。 廉寄柔慢慢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有人往她的身上泼脏水,她必然要亲自澄清,绝不能让任何一滴污水碰到她身上。 “休要污蔑我,从一开始你我只是相识而已,我连话都未曾与你说过几句,除了上次我去胭脂铺中,是你死缠烂打非要跟着我,你去府中找我,我出于礼貌在前厅接见你,我当你是客人,你我根本就不熟悉,谈何我与你两情相悦。” 秦墨表情有瞬间呆滞,廉寄柔的话像是棒槌一样,一下一下凿在他的头上,让他阵阵发晕,浑身发冷。 怎么可能?他们不是两情相悦吗?连别人都看的出来她对自己有情义,可为何如今她竟不承认? 第三百四十六章 秦墨受辱 过了好一会儿,秦墨抖了一下,像是突然回神一样,喃喃自语道。 “这不可能的,你明明心悦我,就等着我考中状元之后,骑着高头大马到你家提亲。” 廉寄柔揉了揉太阳穴,深深觉得她是与疯子一起说话。 “秦公子,你可能没听明白,我再告诉你一遍,我从不心悦于你,我已经有了心悦之人,希望你不要继续自作多情,也不要继续纠缠我。” 她说完便拉着李云兴往外走,小书童愣了一下,也立刻跟了过去。 秦墨就这样呆呆站在原地,仿佛彻底傻了一般。 楼上许多人是认识他的,知道他心悦廉家小姐,估计刚刚那个人便是传说中的廉小姐,众人忍不住在心中嗤笑。 一个穷书生,自以为满腹才华,眼睛恨不得找到头顶上去,还没有科举,已经在幻想着自己能高中状元,甚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看上了大司马廉湛之女。 他们表面上劝说秦墨勇敢表露自己的感情,实则一个个都在心中嘲笑他,就等着看他会如何丢脸。 如今见到这个场景,一个个都乐不可支。 “秦墨,你不是说廉小姐心悦你,结果人家亲口否认了,还说你自作多情,看来你之前的推断有误啊。” “秦兄,也不知道你把人家烦成什么样,人家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你莫要纠缠,你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哎呀,你们就不要笑话秦兄了,今日之事若是传到大司马耳中,让廉将军知道秦兄在纠缠他唯一的女儿,怕是秦兄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随即,众人便是一阵哄堂大笑,秦墨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脸色已然变得铁青,此时此刻,他才看清这些往日和善的同僚们,真实嘴脸看到自己出丑,他们竟如此开心。 他不愿意低头,但一想到廉寄柔刚刚说的话,只觉得心头怒火难消,但作为读书人的傲气迫使他不能低头,反而目光深沉的说道。 “各位同僚们都在这儿,今日不妨与我做个见证,刚刚那名男子叫做云兴,我与他设下赌注,参加科举之时,若我的名字在他之上,他便任我羞辱,如今,在此争风吃醋算什么本事,待到科举之后,能真正笑到最后的人才是赢家。” 说罢便走开了,只是这话仅仅在众多学子的耳朵里过了一遍,毕竟他们心中除了今晚柳大人设下的魁星宴,便是今日秦墨出丑的是,大家一阵说说笑笑,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 而另一边,廉寄柔拉着李云兴走了好久,感觉周围没什么人了,这才放开他,脸色有些难看。 “我若早知道这个秦墨脑子不正常,当时就不搭理他好了,免得事后生出这么多祸端来。” 李云兴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刚才为何不让我说话,还非要站在我前面挡住视线?” 他又不是泥性子,早在秦墨三番两次上来挑衅之时,他便想要好好教训一下他,谁知他话还没说出口,廉寄柔便先一步站出来呵斥对方。 李云兴便将要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他倒想看看这位未来的太子妃如何解决眼前这个争端,谁知秦墨越说越离谱,他有心说出自己的身份,可他后来察觉到廉寄柔故意挡着他,不想叫他出头。 廉寄柔闻言有些羞涩,又有些气恼。 “我没想到这个秦墨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那么多的话,在场又有百姓又有学子,你可是未来的太子,怎好当街与他争执,所以我挡着视线,也不叫他们看见你。” 她现在已然明白身份差异,也知道太子和太子妃意味着武朝尊严,不能被侵犯,她已经被卷入了脏水中,只能奋力澄清,可不能再将李云兴卷进去。 李云兴有些感动,一把将廉寄柔抱在怀中,他抱过许多女子,但只有面对廉寄柔,他才有,与抱着别人不一样的感觉。 就在此时,一直在旁边当哑巴的小书童突然咳了一声,他的脸已经红彤彤的,毕竟小娃娃年纪小,又是从小跟在书生面前读圣贤书,哪里见过旁人这么大胆,居然当街搂搂抱抱。 “太子殿下,时间已经不早了,先生还在等着咱们。” 既然这姑娘知道太子的身份,他便没有必要遮遮掩掩。 李云兴点了点头,文大儒从江州来到都城,路途遥远,应该很累了,还特意叫他今日过去,怕是只有见过他之后,才能好好睡一觉。 “好,你等我一下。” 李云兴将廉寄柔送到马车上,吩咐侍卫将她送回家,这才跟小书童一起来到汇文馆,文大儒已经在馆内翘首以盼,见到他过来,哎呦一声,立刻翻出准备好的两套题卷。 只是他对着小书童还有些避讳,等人离开之后,才将题卷交给李云兴。 “我按照你所说的,出了这套题卷,以防万一,我还准备了一套副卷,这些论题是我精心研究,想请太子看看是否有何不妥之处,也好尽快定下修改。” 李云兴手中拿着两套题卷,心中却想起了与秦墨的那个赌约,如今自己已提前看过卷子,知道科举考的是什么,任凭秦墨学破脑袋,也比不上自己。 他无奈的笑了笑,并没有翻开题卷,反而又将其放在文大儒的手中。 文大儒有些不解。 “太子殿下不看看吗?毕竟只有用到合适的题卷,才能选拔出来真正的栋梁之材。” 李云兴拉着文大儒坐到一边,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 “文先生,您知道我为何会选择让您出山吗?” 文大儒愣了一下。 他在朝为官多年,又在学坛之上颇负盛名,更广开学堂,被许多学子奉为儒尊,即便归隐山林,太子殿下过来找他之时,他也觉得自己配得起那个位置。 所以他从未想过太子为何要让他出山。 看着眼前这位大儒怔愣的眼神,李云兴微微一笑。 “我选择您,是因为您会比我对科举看的要重,您比我更希望科举办好。” 第三百四十七章 我也要参加 文大儒心头震颤,李云兴说的对,他应当是整个武朝境内最希望能通过科举在这一批寒门学子中筛选出来真正有才有能之士的人,他比任何人都希望给寒门学子一条出路。 李云兴继续说道。 “正是因为您希望办好,所以不管交给您身上的任务是什么,您都会竭尽全力办好,就如这套题卷,我不用打开,便知道里面的内容必是经过深思熟虑,在您多番斟酌之下定下来的,我的学问有限,看这套题卷,可能有些地方悟不出您的深意,硬是叫您改,反而不妥。” 文大儒轻笑一声,这位太子殿下好生有趣,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后生,竟能令他如同卸下心中重石一般,轻松的说道。 “太子殿下说的对,既然你信任老臣,老臣便能相信自己。” 他冥思苦想了好几个晚上,都快将手中的古籍翻烂了,为每一个考题都想了好几种论法,将他认为所有需要考评的方面全涉及进去,他的确做到了全力以赴。 他应该相信自己,不再觉得试卷有哪里不妥,一时放松下来,心情甚好,就在此时,突然又听到太子继续说道。 “我不看题卷,信任大儒是一方面,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我也要参加此次科举,我要像一个普通学子一样,若是提前看到考题,对其他学子岂不是不公平?” 文大儒正在喝茶,听到此话,一激动,一口茶当时喷了出来,他不住的咳嗽起来。 一直守在门口的小书童听到动静之后,立即冲了进来,开始为先生拍背。 “先生好几日未曾好好休息,昨日伤寒刚好,应当好好注意身体,一会儿还要去观星台讲学,怎的喝茶喝的这么急?” 小童子看着先生不住咳嗽,又是心疼,又是气恼,这下终于不像之前那副小学究的模样,居然开始碎碎念叨起来。 “要我说先生就不该去设坛讲学,您才刚回到都城,正是疲乏的时候,怎么也该先歇上两日,反正学子们都在,又跑不了,先生的身体可折腾不得。” 文大儒有心想要反驳这嘴碎的童子,可咳嗽的间隙,他根本说不了话。 李云兴也上前帮着轻拍他的后背,温声说道。 “大儒之前生病了吗?为何没有提前告诉我?我觉得小书童说的对,您刚回到都城,应该好好歇歇,不如我先派人去观星台附近遣散那些学子,等您身体好了之后,再讲学也不迟。” 文大儒笑着摇了摇头,拍了拍小书童的胳膊,让他先出去。 小书童一看就知道先生根本不听他的意见,哼了一声,满脸不情愿的走开了。 文大儒看着,只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太子殿下不必担心,我不是什么大病,只是许久未曾熬夜,身子虚了些,讲学又不是体力活,不费力气,先不说这些,太子既为太子,为何要向别的学子那样参加科举考试?” 毕竟他就算高中状元,也没办法入朝为官,所以他做此事完全没有意义。 李云兴站起来,看着窗外。 “不瞒大儒,我深知读书人有傲骨,总觉得自己书读的多,学问是最高的,觉得那些世家子弟,甚至我皇族子弟都是草包饭袋。” 说到此处,李云兴停顿了一下,他想起之前秦墨一直在称呼他为纨绔子弟,许多寒门学子应当都有这种偏见。 文大儒听到这话,都不免有些心虚,他之前在朝为官时,也曾有年少轻狂的时候,觉得皇位之上的人德不配位。 不过他那时心里那么想,嘴上却万万不会说。 甚至于他第一次见到这位太子殿下时,也觉得对方不过空有一些小心思,以为他是来拉拢自己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由衷佩服一个后生。 “大儒也知道,最后所有的进士都要在皇宫之内接受殿试,我亲自钦点状元,他们可能会因为皇权缘故,接受我给的结果,但难免也会有些人觉得不公,觉得我无权决定他们学问之高低,所以,为了防止发生这样的事情,干脆从一开始我就与他们一起参加科举,我要亲自向他们证明,坐在殿中的那个人配去定他们名次。” 他转头看向文大儒,神情虽然和煦,但是目光中却充满了坚定和傲气,不同于秦墨的由自卑转化成的自傲,他的身上是久居上位者与生自带的高傲,仿佛不将万物放在心上,却又像万物已然了然于心,那目光极其坚定,坚定到哪怕根本不了解他的学问,也让人莫名便想相信他说的话。 文大儒突然站起来,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我知道你的决心,你我共同努力,务必要将此次科举办好。” 李云兴点了点头,他不打算说出自己化名与一个普通寒门学子设下赌注之事,那些不过是其中的小小细节,他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要让大多数的学子心服口服。 眼看太阳西斜,该到了文大儒出去讲学的时间,众多学子们都知道他回到都城设坛讲学之事,早早便等在观星台下,许多人在街市口只看到了个轮廓,此时,在台下均是暗暗期待,想要一睹这位儒尊风采! 梆声响起,文大儒在众多学子的注视下缓缓走上观星台,他看着台下这些寒门学子,莫名觉得眼眶含泪。 这都是从武朝各地,专为了科举而来的有志之士,他们其中将来说不定会有三公能臣,有人说不定会取得比他更高的成就。 而此时,他们却都是眨着一双求学若渴的眼盯着自己,每一个学子都希望能够从他这里学到什么。 秦墨本与几位同僚约了来听讲学,但今日发生的事太过丢脸,他不愿意再见任何一位同僚的嘴脸,所以躲在客栈之中。 月上柳梢,魁星楼中一片热闹,众多学子们已经醉的七七八八了,大家开始讨论起今天文大儒回都城之事。 柳仲卿晃着手中的酒杯,静静的听着他们说话。 第三百四十八章 偷题卷 “我听说今日观星台很是热闹,好多同窗都跑去听文大儒讲学,以为他能透露些科考的题卷,谁知他上讲忠君,下讲为民,滔滔不绝讲了近两个时辰,也没透露任何考题。” “幸好咱们没去,要不岂不无聊死,还是柳大人的酒好喝。” “要我看,听那个什么讲学根本没必要,有这时间,还不如多结交些朋友,就像柳大人,万一柳大人一高兴,把我们全举荐了,我们还考什么科举呀。” “是啊,要我看这个科举完全没有必要,还不如设下一个举荐的制度,到那时柳大人举荐我们入朝,我们这都是柳大人的人了。” 众多学子哈哈大笑起来,柳仲卿也跟着一起笑,他就这样冷眼看着许多学子在他跟前献殷勤,想要走捷路。 很多学子比较聪明,看到来到都城的学子那么多,但科举最后及第的人却是有限的,他们之中大多数都要卷铺盖回家,毫无所获。 与其卖力和那些真正有学识的人争科举那个虚无缥缈的位置,还不如巴结些朝中高官,说不定贵人一高兴,他们将来走的会比极地的状元还要远。 可他们不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膳,他们以为巴结柳仲卿就可以做官,却不知道如今柳仲卿肯搭理他们,就是希望这其中有人能及第,然后再为他所用。 先后顺序搞混了,他们注定是白献殷勤。 柳仲卿揉了揉额头,他终于察觉到自己做错了,真正他该拉拢的有学识的学子都去听讲学了,而剩下的这些,说不定还妄想着靠他入朝,他真是糊涂了,浪费了一晚上的时间。 所以他站起身,随便找了个理由,便转身离开了。 他是所有学子们的中心焦点,他一走,宴会自然办不下去,学子们也纷纷告辞离开。 柳仲卿回到府中,脸色越发难看,干脆直接叫上贤王李云天一起进宫。 柳如絮本都打算睡了,突然听到父亲和贤王过来,只能强打精神召见他们。 “这么晚了,你们不睡觉,为何还到宫中来?” 柳仲卿看着打着哈欠的女儿,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文大儒已经回城,李云兴亲自跑去江州,请了文大儒,他做了这么大的动作,你丝毫没有发现就算了,如今,人已经杀进都城了,他晋都城第一天就开始讲学,将那些学子全部吸引过去,掌控在手中,你怎么还睡得下去?” 柳如絮有些无辜,她在椒房殿内,虽是皇后,但也只是一个后宫妇人,又不能将手伸到太子府去,哪里知道他成天做什么去。 原来还有苏妙雪这个美人计可使,但那丫头已经叛变。 “就算我着急到睡不着觉又能怎么样,父亲前后忙活了那么久,不也没有解决此事。” 柳仲卿直接拍案而起,眼看着父女两个又要吵了起来,李云天立刻在中间打着圆场。 “大人皇后,你们莫要吵了,咱们还是尽快想想办法。” 现在来看,真正有学识的学子更崇敬文大儒,而他们用酒肉财色招来的那些不过是一群草囊饭袋,根本不堪大用。 柳仲卿叹了口气。 “我手中已经捏住了一批学子,若是他们全部不成,那我这段时间的心血便全白费了。” 就在这时,李云天目光一闪,突然低声说道。 “柳大人不必担忧,既然你手中已经有了一批学子,那我们就让他们全部及第不就好了。” 柳仲卿自然也想这样,可就目前来看,这些学子也就是最后几名的水平,就算现在开始学,日夜不休,也未必能见得会及第。 李云天左右看了看,屋内只剩下他们三个,连蒲桃都被赶了出去。 “大人,听说文大儒已经将题卷出好,就放在汇文馆中,汇文馆并没有多少守卫,我们可以将题卷偷出来,将上面的题目提前告诉给那些学子,叫他们提前准备好背下来,此事不就妥了。” 柳仲卿拍了一下手,猛然站起来,脸上极其兴奋。 “贤王这个计划果然妙,太好了,如果提前知道题目,早日准备,就不信我手中那些学子考的不好。” 李云天只是笑了笑。 柳如絮冷冷的看着他们,她对科举之事不感兴趣,但也震惊于李云天想出来的这个馊主意。 “话虽如此,可由谁去偷题卷?若是将题卷偷出来,文大儒见题卷丢失,大可以重新出题,你们岂不是白费功夫?” 柳仲卿撇了她一眼。 “你既然没什么好主意,就不要给我们泼冷水,我们可以不将题卷偷出来,我们也可以带上纸笔腾抄一份,到那时,他又不知道提卷丢失,自然不会更改。” 至于偷题卷的人,柳仲卿转头看向李云天,这等大事自然是要一个既有武艺,又信得过的人。 李云天了然的笑笑。 “柳大人放心,我可以为您提供人。” 当初秦怀忠去东北大营之时,害怕他在都城孤立无援,所以给他留下一批能人异士,与李元兴身边的绣衣御史差不多,他并不经常用,但用过几次,他们都将任务完成的非常好。 柳仲卿总算满意的笑笑,上前拍了拍李云天的肩膀。 “贤王放心,这次科举选上来的都将是我们的人,到那时,他们都会成为贤王的助力,为贤王赴汤蹈火。” 李云天谦虚的推辞了两句,两人便开始在一起畅想美好未来。 最后还是柳如絮撑不住了,将这两人赶出了宫,重重叹了一口气,随即进入梦乡。 另一边,李云兴正在书房内看奏折,苏妙雪又端着食盒走了进来。 “都已经这么晚了,殿下为何还不休息?” 李云兴抬头看见她,招了招手,将人抱到自己腿上。 “我哪敢休息,毕竟现在柳大人和我二弟都在皇后宫中商议对付我的事情,他们都这样认真努力,我又岂能居于他们之后?” 苏妙雪听到李云天,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他们再商议又能如何,殿下又不会将他们放在眼里。” 第三百四十九章 见南意 柳仲卿开展自己计划,伙同李云天,似乎已经将试卷偷到手中,寻了好多儒士撰写答案,又在那些学子中挑挑拣拣,寻了几个真正要培养的带入府中,应该再让那些学子背答案。 柳如絮也没闲着,苏妙雪已经彻底与柳家决裂,她留在太子府说不定正想方设法要害他们,不光不能为他们所用,还要多加提防。 她又想到了另外一个人,就是南意。 说起来,南意还是她派去太子府的,本意是让她代替苏妙雪迷住李云兴,让他不要定下廉寄柔为太子妃,为了美人计顺利实施,她派去好多美人,最后李云兴只留下一个。 谁知这丫头立刻出卖了她,转而被李云兴收为了主管宫女。 她有暗中打探过南意的消息,知晓她在李云兴那里兢兢业业,似乎真的满足于当一个小小的宫女。 苏妙雪还知道半夜提着食盒去找李云兴,而她却只知操心些内务小事,明明是主管宫女,却几乎不往李云兴跟前凑。 柳如絮才不相信这丫头是真的淡泊名利,她隐而不发,说不定是在酝酿更大的阴谋,毕竟她的父亲只是益州郡望,着实上不得台面。 她跟蒲桃说要想办法让她暗中见了丫头一面,蒲桃却十分惊讶,要知道,自家皇后娘娘的性格有些执拗,认准的事情轻易不会改变,就如同柳辰死了之后,哪怕柳寅是与她有血缘关系的亲弟弟,哪怕大人明确警告过她不许动柳寅,可她还是设计杀了他。 她又十分看重忠诚,南意背叛了她,按理来说她应当十分怨恨,甚至终身不用此人,可如今皇后却主动要见这个背叛之人,蒲桃垂下头,压下了自己震惊的神情,领命退下。 她很快就打听到了南意的行踪,趁着她出门采买之际,将人拦住。 南意自然认得蒲桃姑娘,如今见到她在这里,便知道是皇后娘娘要找自己,不过她现在知道自己该站在何处,不想与皇后有过多牵扯,所以揣着明白装糊涂。 “原来是蒲桃姑娘,你也出工采买,还真是巧了,在这遇上太久,着急回去,我定要陪姑娘一起。” 蒲桃仍旧拦着她,皮笑肉不笑。 “南意姑娘如今飞上高枝,莫忘了是谁将你从益州带出来的,许久不见,皇后娘娘甚是想念你,如今就在不远处的客栈中难得遇到,不如就请姑娘赏个脸,也让皇后娘娘缓解一下思念之情。” 这话说的,若不是南意有自知之明,都会以为皇后娘娘有多么惦记她。 如今人被拦在这儿,她想走是走不掉的,只能笑着点头。 “蒲桃姑娘说的对,若不是皇后娘娘,我如今就在益州那等小地方,如何能见到都城繁华,既然娘娘在宫外,便请姑娘引荐一下,也让我向娘娘好好道个谢。” 蒲桃就知道这丫头甚是机灵,她不必多费口舌。 两人来到客栈中一间包厢内,柳如絮坐在窗边,扭头看她,微微一笑。 “看来你这几日在太子府过的不错,比我初见你时还圆润了不少。” 南意摸了下自己的脸,任是哪个姑娘都不愿意被人说胖。 “多谢皇后惦记,臣女是来感谢皇后将臣女带到都城,如今又在太子府当主管宫女,臣女没有别的能耐,只盼着能将太子府内务管理好,叫太子没有后顾之忧。” 柳如絮哼了一声,她这话是在提醒自己,她安于现状,不想要做出什么改变。 只是她从益州来到都城之后,一只脚便已经踏入局中,如今再想全身而退,实乃做梦。 “你是个聪明人,我不再与你绕弯子,听说前阵子苏妙雪还请了女师学习内务,如此看来,你也不是必不可少的,你当真想淡泊名利,却没想过你无根无基,又无宠爱,你真能独善其身吗?你既已来到都城,该想想你父母对你的期望,你总不希望你的父亲永远只做一名郡望吧。” 先说苏妙雪想要夺她主管宫女的位置,又点名她身份微弱,根本无法置身事外,最后又搬出她的父亲威逼利诱,这一套下来,南意的脸果然惊慌起来。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求皇后娘娘恕罪,臣女就是一个普通弱女子,无才无貌,自知根本吸引不到太子,所以才想着只当一个主管宫女,只盼着安稳度过一生,臣女从来没有任何攀附的心思,此事更与臣女的父亲无关,还请皇后娘娘饶过他。” 柳如絮慢慢走过去,纤纤细手抬起南意的下巴,一双泪盈盈的双眼缓慢看向自己,柳如絮心头一沉,满脸的不甘心。 她虽然并不老,但看着面前这等如花似玉的美人,心中有些感慨,跟她们一比,她到底不再年轻,年轻稚嫩的再配上楚楚可怜的眼神,难怪李云兴更喜欢这些年轻的娇软美人。 她放下手,南意不敢再抬头,低下头小声抽泣。 柳如絮心情不大好,听到这细碎的哭声,只觉得怒火中烧,揉了揉太阳穴,厉声斥喝。 “好了,别哭了。” 话一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被带偏了情绪,不合时宜的发了脾气。 她转过头去,南意小心翼翼的抬起头,似乎不理解皇后娘娘为何突然生气。 柳如絮深吸一口气,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情绪刨除掉。 “哭有什么用呢,你不必过谦,当时将你从益州带过来,便是因为你的容貌才学都很出众,我觉得你不应该被困于益州那么小的地方,你该发挥好你的容貌,这天下只有一种办法可以救你父亲,更可以助他飞黄腾达,那就看你聪不聪明了。” 南意小脸煞白,她知道皇后说的是什么,顿了好一会,才像突然认命了一般说道 “可是太子之前从未看到过我,如今苏姑娘又在府中,包揽了一切我们能与太子见面的活计,就算我有心想到太子跟前,也无计可施。” 柳如絮盯着前方。 “无妨,那个贱人阻碍不了你。” 第三百五十章 自荐枕席 苏妙雪对李云兴看管的很严格,当然,这个严格是对府中其他人来讲的,她几乎包揽了李云兴身边所有的活计,小到衣冠茶点,铺床备膳一应俱全,南意根本没有插手的余地。 哪怕她还要上课,将这些事物准备妥帖之后,还总能在夜里给李云兴送宵夜,仿佛根本不知道累一样。 南意曾想着趁苏妙雪上课之际,偷偷去见李云兴,可进喜又将她手中食盒端了上来,说太子在书房正忙,让她先回去吧。 她耸了耸肩,偷偷将府中情况传给皇后娘娘,表示皇后娘娘所谓的“见缝插针”毫无作用。 柳如絮咬了咬牙,这苏妙雪还真会操闲心,却不知不管他如何努力,府中未来的女主人永远都会是廉家的丫头。 “你之前还跟我说这南家丫头十分聪明,我看蠢笨无比,连这么点小事都解决不了,还要写信来向我求助,这样蠢笨如何能迷惑李云兴?你回去找个由头将苏妙雪支出去,机会摆在她眼前,就看她能否抓住。” 第二天一大早,苏妙雪刚醒来,今收到一封来信,是苏家的一位老仆来到都城,听到苏家惨状之后,悲痛万分,想要见她一面。 这老仆跟随父亲苏天洋许多年,忠心耿耿,只不过前些年因为年纪大了,告职返回家中。 他万万没想到,几年未曾联系,如今苏家就只剩下了苏妙雪这样一根独苗。 苏妙雪见到这封信件,心生感慨,此人是看着她长大的感情,情义自然不必说,如今,苏家遭此大难,她身边已无父兄,这老仆可以算得上是她最后的亲人了。 她向女师告了假之后,便前去约定的地方。 她临走之前还惦记着李云兴,特意去请了一个她信得住的小丫头帮助李云兴准备衣冠,还不放心的细细嘱咐了两句。 于是一大早,李云兴醒来之后,发现身边的竟然不是苏妙雪,而是一个看着十分眼熟的姑娘,只是这姑娘容貌秀丽,笑容温婉,他若是见过,不应该记不住啊。 南意躬身行礼。 “南意参见太子殿下,今天早上苏姐姐出去赴约,不能帮助殿下准备衣冠,所以特意派我过来。” 听到这个名字,李云兴总算想起来,这就是当日柳如絮送来一堆丫头中,他留下来的一个小丫头,听说是益州郡望之女,她当时主动提出跟在自己身边。 不过她一直在府中当主管宫女,应当一直做着分内之事,从未出过任何差错,李云兴便没特意关注过。 “你既是主管宫女,平日事务那么繁忙,怎么还会做小婢女们做的事?” 南意轻轻上前,为李云兴调整头上的发冠,两人离得特别近,李云兴都能闻到对方身上传来的幽兰香,低头一看,便是一片滑腻。 这等满身香气,又滑又软的小美人,之前一直在他府上,他竟然从未注意到? 李云兴直接伸手抱住美人,南意整张脸红彤彤的,满脸羞意,但却并没有躲,反而顺势依偎在李云兴的怀中。 “今天白日的,太子这是要做什么?” 李云兴笑着看她,此时哪里还不知道,这丫头是过来自荐枕席的。 上一次见这丫头,她身上穿的多了些,又故意掩盖自己的身材,看着平平无奇。 没想到今日薄衫之下的身躯,甚是玲珑有致,引人注目,单论身材来说,李云兴见了这许多女子,怕没有一个比得上这丫头。 看来她也知道自己的长处在哪,所以故意展现出来。 只是眼下这样青天白日,他尚有许多事情要做,可没空欣赏这般好身材了。 “我不想做什么,你不必往我身上靠,我要出去一趟,你继续做你的事情吧。” 说着便将人推开,穿上外袍离开了。 南意站在他的身后,看着李云兴离开的背影,咬了咬唇,过了半晌,神情又突然放松下来,微微扯出一个笑。 看来回去得禀告皇后娘娘,可不是她不努力,而是太子殿下不吃这一套。 李云兴去找文大儒,小书童遣散了院子中其他人之后,便静静的守在门口,而房间里面,文大儒却跪倒在地,手中捧着一个白玉匣子。 “禀太子殿下,老臣监管不力,竟真的让贼人闯入府中,如今题卷还在匣子中,说明那贼人是抄了题卷之后离开的,这题卷万万不能再用了。” 文大儒没想到自己不过出走十余年,都城内世风日下,科举刚开,正是需要用心呵护之时,竟有人胆敢跑到他这里来偷题卷。 之前未曾多加提防,要不是他心细如发,发觉到装提卷的白玉匣子被挪动了半寸,打开一看,发觉题卷的折痕与他放入时的略有不同,恐怕还发现不了这件事情。 太子殿下让他出题,又将试卷放在他这,全部都出于对他的信任,可他却让人偷溜进来,还将试题卷上的内容摘抄了去,他自诩公平,可却创造了最大的不公平。 李云兴立刻上前将人扶了起来,老爷子颤颤巍巍的坐在椅子上,越想越是愧疚。 “此事是我之过,我愿意昭告天下,就算有,我背上,令科举延期的骂名,我也不能让寒门学子受到不公平的待遇。” 李云兴叹了口气,他总算知道门外的小书童为何性子那般执拗,单看他跟的先生便知道他是跟谁学的了。 “大儒何必这般激动,你之前不是跟我说过,你准备了两套题卷,如今正套的被摘抄了,不是还有那套副卷,我们且按兵不动,贼人以为自己拿到了答案,却不知道附卷一出那些偷试卷的人自然白费心机。” 文大儒愣了一下,他都忘了自己还有一套副卷之事,当初准备复卷,说是以防万一,但他其实是害怕李云兴觉得哪道题目不合适,可随时从副卷里筛选。 在他看来,被偷抄的正卷是他费尽心血研究出来的,也是最满意的,副卷则要差上许多,能在其中选题,但不能全都用。 第三百五十一章 用副卷 题卷既有正副之分,自然都是正卷最为用心,尤其是文大儒,对科举制是十分重要,一直追求尽善尽美,所以刚刚还想要说服太子延期科举。 “可是副卷……” 看他这副纠结的模样,李云兴笑了笑,耐心劝道。 “大儒,你有学问满腹,我若问你如何治国,你可引经据典,给我讲出许多大道理来,甚至现在就能给我献上许多良策,我若问你如何治家,难道便辱没了你,不能叫你发挥你的学问吗?” 从未有人说过,在学问之事中,也有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一说法。 学识高的人懂得多了,总会陷入一个怪圈,觉得有学问者当要为国为民,张口便是治国良策,闭口便是圣贤道理,要考人学问,自然要拿出一个经世难题,非得是能将难题解决知人才配称为学问高。 却不知道在生活中许多细小的方面也可判断别人的素养,为官的确要为国为民,但更多的是要正确处理一件件繁琐小事。 就像帛莱,他的确没有崇高志向,他脑海中也未曾想过任何治国良策,甚至甘心居于染织署,甘心一辈子做一位少丞。 但你不能说他不是一个好官,因为他真正与青州百姓接触,真正去了解他们当下真实情况,丝绸滞销时,他甚至还联系了许多富商,亲自游说他们购买。 “大儒,我们此次科举选出来的学子,不是一下就让他位列三公九卿,而是要从最小最低的官员做起,这等官员,我们不必非要出一套完美的题卷,关键的不是我们怎么问,而是他们怎么答。” 此话犹如醍醐灌顶一般,叫文大儒豁然开朗。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回过神来,又颤颤巍巍滑下椅子,跪倒在地,李云兴想要扶他,他却满脸激动,手紧紧抓着李云兴的手腕。 “老臣愚昧,如今听到太子此话,才知道我竟狭隘至此,我真没想到,太子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广阔胸襟,甚至叫我等惭愧至此,武朝有你,老臣死而无憾了。” 李云兴用了点力气,将老爷子拽了起来,放在椅子上。 “文大儒这样夸奖我,才是折煞我了,你是关心则乱,又身在局中,有些看不明白的,很正常,今日我说的冠冕堂皇,实则也有我自己心中的考量。” 文大儒身体前倾,神情十分惊讶。 “太子此话是什么意思?” 李云兴站了起来,在作为太子这条路上,他一直瑀瑀独行,他知道背后有许多人盯着他,有许多人与他站在敌对面,他虽不放在眼里,有的时候也觉得烦闷。 如今面对文大儒,他难得可以一吐心中之快。 “我是不想再延弃科举,如今有人偷试卷,证明我们已经被盯上了,若是放出消息要重写试卷,那些人必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在明,他们在暗,纠缠起来也十分令人恼火,所以干脆杀他一个措手不及,启用副卷,这样既能让我们安生一段日子,又不让他们如愿。” 文大儒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 听到李云兴说出这番话来,他才仿佛看到了一个尚未及冠的年轻人模样。 也是,因为之前太子表现的太过老成,做事滴水不漏,所以文大儒都差一点忘记了,如今的太子也是一个热血青年,有些傲气又有些坏心,实属正常。 他跟着哈哈大笑,竟仿佛自己也回到年少时刻,若是当年他也遇到这样一个青年,定会高兴的引为知己,两人可以喝酒畅聊胸中抱负,又可以暗中琢磨坑害别人的办法,既是知己,又是损友,定会十分有趣。 虽然碰到的时间稍晚了些,但文大儒还是跟着哈哈大笑。 站在稍远处的小书童听到先生的笑声,满脸惊讶。 要知道,从今早起来开始,先生的心情便一直不好,甚至非常严肃的让他去请太子殿下过来,小书童跟在先生身边那么久,立刻就知道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如今听到先生的笑声,应当是事情已经解决。 看来还是太子殿下有能力,能解决连先生都觉得棘手的事。 那边,李云天看着手中的题卷,点了点头。 “这确实是文大儒会出的题作,我看了都觉得毫无头绪,就凭祖父身旁那些酒囊饭袋,估计连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柳仲卿拿着题卷仔细读来,随即又将题卷扔到一边。 “我看他不是在选进士,他选的是治国良相,若是能将这些题全答的满意了,怕是立刻就能入朝拜相了。” 李云天笑了笑,确实如此,这些题目出的很妙,但却也很刁钻,能将这些题目达到令文大儒满意,估计全天下只有他自己一人。 “祖父不是找了许多文士,叫他们多带些典籍来,一起来答这套题卷,多备出几套答案,再让您选的那几个书生背下来,此事就完成了。” 柳仲卿摆了摆手,身旁的侍卫立刻将摘抄的题卷收了起来,退了下去。 “我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你可还记得项云烟。” 李云天想了一下,这名字很是耳熟,但却想不起来在何处听过。 柳仲卿轻咳一声,提醒道。 “楚国的那位公主,当时为了逃避匈奴单于逼婚,逃到了李云兴的府上,也不知是不是李云兴跟她说了什么,还是这丫头,突然自己开悟了,居然开始争夺起皇权了,她现在在楚国势头很猛,有很多百姓都支持她,按照这个趋势下去,说不定她真的会成为下一任楚皇。” 李云天皱着眉头,瞬间就明白了柳仲卿想要表达的意思,项云烟和李云兴关系不一般,如果她真的当上了楚皇,那楚国必会站在李云兴那边,情况对他们非常不利。 “不过是一个臭丫头而已,祖父是不是太过担忧了?” 柳仲卿哼了一声,之前看来,这个项云烟确实是一个不谙世事的臭丫头,可眼看着她在楚国越发风生水起,谁还敢小瞧她。 “贤王,我们不得不防。” 第三百五十二章 苏妙雪吃醋 南意读完手中的信件,便将它扔到了火盆中,看着信件烧完,她重重叹了一口气。 当初来到都城,实乃迫不得已,她长的漂亮,甚至可以堪称是益州第一美,她的父亲只是一个小官,眼见自己升官无望,可能一辈子都只能困在益州这样一个小地方,便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儿女身上。 但他看到儿子跟他差不多,读书习武均不行,反倒是吃喝享乐样样精通,不管他怎么规劝,甚至强逼着儿子学习,他们也如同一滩烂泥一样,根本扶不上墙。 后来他渐渐看开了,但自从有了女儿之后,他见到女儿小小年纪,容貌这般秀美,便又动了歪心思,也许女儿嫁给一个贵人,未必就会比儿子差。 所以在南意很小的时候,他的父亲就让人在外宣传她的美貌,明明是一个连路都走不稳的奶娃娃,却被她父亲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美得仿佛仙女下凡一样。 到几年之后,人人都知道益州有一个绝世美女,名字叫做南意。 正好皇后想要选美人迷惑太子李云兴,都城内选了个遍,自然就放眼都城外,结果很容易就寻到了她这个美人,皇后娘娘派人过来,她父亲乐的差点蹦起来,连问都未曾多问一句,便将她送到马车之上。 于是,南意就这样,心不甘情不愿的来到都城,等见到太子殿下之时,她承认她心中有片刻恍惚。 那是因为她本以为需要皇后亲自到各地挑选美人,这个太子该是一个贪恋美色之辈,说不定会像益州那几个富商的儿子那样,脚步虚浮,瘦骨嶙峋,黑眼袋都能垂到地上。 谁知道眼前这位太子身姿挺拔,目光凌厉,似笑非笑看过来,便叫他们不自觉的胆颤,南意知道自己很聪明,也很识时务,那个时候他就知道太子绝不像是外面传言的那般。 她们这些人被皇后当做棋子一样送给太子,太子定然知道,说不定只略施小计,便能叫她们死无葬身之地,所以在当时,她立刻做下决定,宁可得罪皇后,也不要站在太子的对立面。 谁知安生了些日子,皇后竟还不肯放过她。 就在这时,外面的婢女来报说是太子殿下回来了,她想起信件上的内容,立刻起身迎了过去,只是她出来的脚崴了一下,速度慢下许多,苏妙雪已经先一步迎在大门口,将李云兴脱下的斗篷收好。 她笑着与太子共同往府中走,结果正好看到她一瘸一拐迎了出来,她倒是认得这个姑娘,虽然那时她与皇后关系已然不好,但她知道皇后在四处巡逻美女,这就是她送来的一个,如今在府中当主管宫女。 “南意,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妙雪对此人有些忌惮,但看这人进府之后还算老实,从来没有主动往太子跟前凑,所以便放松下来。 南意露出一副委屈的模样。 “我听说太子回来,本想要出门迎接,谁想到半路崴了脚,这才出来的慢了,若是早知姐姐过来,我便不这样着急了。” 苏妙雪还没悟出什么,李云兴已经上前一步,走到她跟前,抬起美人纤细的脚踝,果然看到有些红肿,他微微抬起头。 “你还能走回去吗?” 南意红着脸,咬住下唇,摇了摇头。 李云兴会意,将她整个人都抱了起来,转头看向苏妙雪。 “你先回去吧,这丫头脚受伤了,我将她抱回去。” 说完之后,两人便向里面走去,苏妙雪愣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 同为女人,她如何看不出南意故意装作柔弱的样子,可她之前不是对太子并不感兴趣吗?为何突然装出这副模样? 而且她总觉得这两个人之间氛围有些奇怪,似乎两人很是熟悉。 她看向一旁的小婢女,这小婢女是她的心腹,今早她接到信件离开之后,就吩咐眼前这个小婢女照顾太子,所以她定然知道府中发生了什么。 小婢女抬眼看了一眼苏妙雪,语气慌张又饱含歉意。 “苏姐姐,对不起,我是想照你说的不是太子殿下,可我还没有走出院子,便被南姐姐拦住,非说太子那边已经有她,不需要我,她是主管宫女,我不敢跟听起冲突,所以便只能回到房间里。” 苏妙雪跺了一下脚,也就是说,就在她今天接到老胡信件出门之时,南意居然趁虚而入,主动接近太子,而且看样子她的美人计施展的十分成功,太子分明中了圈套的模样。 她越想越气,知道小婢女自然拗不过南意,怪只怪在她之前被南意装出来的一副淡泊的样子,给迷惑住了,未曾多加提防,反叫他她钻了空子。 她拍了拍小婢女的肩膀,笑着说并没有生气,可实际上,她越想越气,扭头就走。 哼!李云兴明明知道那女子是皇后派来的人,就是为了迷惑他的,可他还是中了美人计,若是以后出什么事,也是他自己不察,她才不会管呢。 不管苏妙雪如何生气,她也没有冲动到追赶李云兴,于是,李云兴将南意带到自己的房间内,将她放到了床上。 南意坐在床边,纤纤细手半掩住嘴唇,装作一副惊讶的模样。 “这里是哪里?太子殿下不将我送回自己的房间吗?” 李云兴呵呵一笑,点了这丫头额头一下,随机拿出个药箱来。 “你这装的太不像了,难道你忘了今日早上你便是来到这里叫我起床,为我穿衣束冠,这是我的房间。” 南意也跟着笑,一边笑,还一边夸张的说道。 “那就更不应该了,我虽是主管宫女,但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婢女而已,您可是太子算是我的主人,婢女怎么可以坐在主人的床上。” 李云兴手里拿着药膏,定定的看着眼前这丫头。 他已经接触了许多女子,但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子的,明明是一个婢女,之前还能装出恭顺的样子,如今却原形毕露,娇俏的仿佛一只妖精。 第三百五十三章 美人在怀 李云兴撩起南意的裙摆,给她的伤口涂上清凉凉的药,南意被这冰凉的感觉一击,下意识要缩回腿,却被对方紧紧捏住脚踝,她受不了痒,呵呵笑了出来。 “太子殿下为何抓住人家的脚?难不成我的脚比我的人还好看吗?” 李云兴给她涂完药,却没有松开手,而是抓着南意的脚踝,将人推到床上。 “我确实很喜欢美人投怀送抱,面在你在我府中当值过一段时间,又曾主动投效于我,我最后再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的脚好了,可以自己走回房间。” 他是在问南意最后决定好是去是留,南意双手撑着下巴装模作样想了一会儿,随即咯咯笑了起来。 “可是我的脚没有好,太子殿下可以像刚才那样抱我回房间吗?” 李云兴目光渐渐沉了下去,咧嘴一笑。 “那你就不用回去了。” 苏妙雪回到房间之后,看到炉子上还温着汤盅,本想要吩咐小婢女端下去,可想了想,心中又存了一丝幻想。 “你将汤装在食盒中,我亲自给太子殿下送过去。” 她特意换了一身薄纱,对着铜镜,又将妆容描描了一遍,觉得妥帖之后,这才点了点头。 “我若一个时辰没回来,今夜就不必等我了。” 小婢女点了点头,送苏姑娘出去,没想到用不上一个时辰,不过半刻钟,姑娘便失魂落魄的回来了,汤盅还在食盒中。 “姑娘是没见到太子吗?” 苏妙雪先是摇了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她确实没见到李云兴,因为她刚走到门口,便被进喜拦住了,其实进喜不必多说,她就已经明白了,定是南意今夜留在太子身边了。 得知这个消息,她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失落,将食盒递给小婢女之后,便躲在被窝里。 第二日,南意醒来了,她趴在玉枕上,仔细看着面前这位太子殿下的眉眼,甚至忍不住伸出手隔空描绘他的眉眼。 被皇后娘娘胁迫之后,她也有过挣扎,毕竟当初她是真的想安心当一个主管宫女,可随即,她又想任由事情发展,所以她今日躺在这里。 毕竟现在这位太子殿下,看起来英武不凡,即便委身于他,也并不亏。 而且皇后说的对,没有人永远甘居人下,苏妙雪曾经想学习内务,想要抢了她的位置,她只能被动接受,也曾惴惴不安,幸好后来她转学了数算。 在那个时候,她便有了危机感,后来父亲的信件又是像雪花一样,无外乎是要劝她抓紧机会,抓住太子殿下,然后帮助他们一家飞黄腾达。 有的时候这样的话听多了,她不免也动了些心思,人只有居于高位之后,才能享受到真正的自由。 所以在皇后威胁她时,她本可以将此事告诉给太子,她知道李云兴会帮她解决此事。 可她还是选择按照皇后的计划,不过也不会完全按照她的计划,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不会去做别人的棋子,反而要做自己命运的下棋人。 就在此时,李云兴悠悠醒了过来,一睁眼便看到面前躺着一只小妖精。 南意立刻起身,猛一下扑到他怀中。 “太子殿下,奴婢错了,还请太子殿下责罚。” 李云兴撑起上半身,静静的看着她。 “你何罪之有?” 南意一边哭着,一边像倒豆子一样将皇后娘娘威胁她的事情和盘托出,末了还忍不住说道。 “虽然皇后拿我父母性命威胁,我只能被动妥协,可我是真心喜欢太子,又得太子真心相待,根本无法心安理得的骗您,所以在大错未成之前,先行告罪,还请太子殿下责罚。” 她哭起来柔柔弱弱的,吐出来的又是一片肺腑之言,再加上其中有皇后手笔,听起来十分可信。 李云兴伸手抬起她的下巴。 “我若是罚了你,皇后岂不就知道你没有完成任务,那你的父母要怎么办?” 南意垂下头,小声抽泣起来。 “这是我与父母的命,我们不过是小人物,不小心卷入了都城的漩涡之中,皇后娘娘想用我对付您,我既以表示对您的忠心,所以宁死不会做她的刀。” 李云兴终于叹了口气,将人抱在怀中,轻声安慰。 总算让这丫头止住了哭声,她眨着红彤彤的大眼睛给他穿衣,李云兴临走之前,她又拉住他。 “殿下,我不知皇后娘娘做什么,但她既准备对你下手,恐怕不会只不加我一颗棋子,你要万事小心,千万不要落入她的圈套。” 李云兴点了点她的额头,这才转身离开,进喜立刻跟在一旁,将昨晚苏妙雪过来送汤之事说出。 李云兴并没有什么表示,他若避讳苏妙雪,就不会大庭广众之下将南意抱回去了。 进喜犹豫了一下,今早上南意躺在床上说的那些话,他并没有听到,但是太子穿衣时,他便守在外面,所以听到了南意提醒他小心皇后之事。 “殿下,这南姑娘不是已经确定是咱们府上的人,为何又会被皇后娘娘利用?虽然他主动坦诚这件事,听起来对您还是忠心的,但我觉得您还是务必要小心。” 要知道府中大部分内务都掌握在她手中,若她真的背叛成了别人的人,那对太子府来说也是个不小的灾难。 李云兴哼笑一声。 这个南意跟在他身边一段日子了,虽然说并不是贴身随事,但整个太子府的内务都在她的手中,她却还这样不了解自己。 从她昨日早上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寝殿之中时,李云兴就已经察觉到她不对了,见文大儒之前,他特意叫江山查探一番,知晓了皇后与她见面一事,虽不知这两人说了什么,但大抵与她的反常有关系。 不过李云兴并没有放在心上,见过文大儒之后,又去见了几个朝臣,回到府上,一看到南意的样子,心就有些痒痒。 不过李云兴从她的行动中知道,她并不真心为皇后做事,就算她心中有些小算盘,总归来说无伤大雅。 第三百五十四章 参加科举 南意被几个小婢女扶着回到房间,刚坐下没多久,苏妙雪就赶了过来,她开门见山的问道。 “你之前明明不是这样,为何突然改变态度?” 她想了一整晚,突然间想到在她与南意之间还有一个女人,有那个女人在,南意的改变就可以理解了。 “是不是皇后威胁了你?” 南意本不想要让外人知道她与皇后之间交易的事,但又想到苏妙雪不是外人,她可是皇后的敌人,所以委屈的点了点头,将自己将皇后威胁她的事情和盘托出。 苏妙雪脸色很难看,她对南意感同身受,突然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没关系,你不要怕,我会帮你的。” 南意哭着点了点头,她若得李云兴宠爱之后,苏妙雪难免不会将她当做敌人,还不如在这敌意迸发之前,先让对方觉得两人站在同一战线,那日后她们也可以好好相处。 新得了一个美人,李云兴只觉得神清气爽,他来到杨婷和郊外的别院,杨廷和已经连续几日告病假,幸好他在朝中并不出众,李云天的人觉得他生病了也只会暗中叫好。 但李云兴不同,杨廷和可是他寄予厚望的臣子,自然要亲自过来看看。 他才刚刚走到郊区,便看到两个小童子蹲在土坡旁说说笑笑,见到他之后,他们像是做贼一样,猛地往土坡后一缩,一个人留在原地,另外一个则往回跑。 李云兴满头黑线,估计杨廷和叫这两个小童子监视外面的情况,他确实说过土豆种植要极其隐蔽,但也不必隐蔽到这种程度。 他继续往那边走,路过土坡时,那个小童子终于站了出来。 “客人是来找杨大人的吗?大人生病了,不方便见客。” 李云兴挑了下眉,还没等说话,杨廷和便推开院门迎了出来。 “刚刚听到禀告,臣就知道是太子殿下来了,您快请进。” 他穿着粗麻旧衣,身上还沾了不少泥土,但脸色看起来还不错,看着不像生病的样子。 小童子这才知道眼前这个青年竟是大名鼎鼎的太子殿下,吓得立刻要跪倒在地上,还是李云兴将人一把拽了起来。 “别跪了,你继续在这好好看着。” 小童子点了点头,李云兴跟随杨廷和进到院子,他家里甚是清贫,连一壶好茶也没有,便只能用甘甜的井水招待太子。 李云兴并不介意这些。 “杨大人给我武朝的司农卿,朝中之事甚多,你既然没有生病,为何又告假休闲在家?” 杨廷和有些不好意思,他是一个老实人,没有听出李云兴话中调侃之意,以为太子是对他假装生病之事不满,立刻紧张的说道。 “回禀太子殿下,臣有罪,但臣是迫不得已,这几日是出苗的关键时期,臣便想着要仔细打理这些土豆,而忘了朝中还有事务要等我处理。” 他嘴上说着不相信这些土豆能解决武朝百姓温饱问题,可动作却很诚实,他这般小心翼翼,看起来种的根本不是土豆,倒像是种了摇钱树。 李云兴当然知道他不会为了自己的事情请假,只是未免朝中有人怀疑,所以亲自过来找他。 “你放心,土豆要比你想象中的更耐活,科举马上要举行了,我可能会有顾不到的地方,所以想请你在科举这段日子帮我稳住朝堂。” 杨廷和愣了一下,他在朝中人缘不好,可以做分内之事,但若是让他稳固朝堂,这未免太看得起他了。 可是看着太子殿下充满信任的目光,他只能点了点头。 “您放心,我定会竭尽全力,不让朝堂发生任何混乱。” 李云兴重重点了点头,随着杨廷和看了刚出苗的土豆,看的出来他对这些土豆极有耐心,几棵苗旁边就放着一桶水,似乎生怕这些土豆苗会缺水,好随时补充,真跟种的是摇钱树一般。 李云兴又交代了几句土豆的种植办法,可他说的越多,杨廷和的表情越奇怪,他犹犹豫豫,还是问道。 “太子殿下难道亲自种过这些土豆?我怎么觉得你对其如何种植这般清楚?” 他将此话问出口,也觉得十分可笑,可他说的太具体了,甚至小到该给多少水,苗长的有多快,太过详细了。 李云兴拍了拍杨廷和的肩膀。 “我没有种过,但你忘了这些土豆是我带给你的,我在得到它们之时,自然已经将怎么种都打听好了。” 杨廷和腼腆一笑,他怎么把这事给忘,知道的详细也可能是别人告诉他的,难不成他在书中学习学问都要亲自做过吗? “原来是这样,是我傻了,竟会这般胡思乱想。” 科举至关重要,李云兴已经将时间和地点都安排好,题卷也出好,主监考官是文大儒,又选了三个副监考官,均是朝中相对无闻,立场中立的官员。 柳仲卿没有得到主监考官的位置,也想要当副监考官,但是被李云兴一句科举期间,他还要保障朝堂稳固给打发了回去。 柳仲卿冷冷一笑,想着他已经弄到了题卷,更是提前准备了好几套答卷,分别给了投靠自己阵营的几个学子,并确保他们已经全然背下来,就等着科举这几日将答案誊上。 如此,他其实做不做监考官都不甚要紧,只是故意逗一逗李云兴而已。 科举开考之后,所有学子进入考室,门口由禁卫军把守,封锁极其严实,时间不到,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 柳仲卿亲自过来送,将这些学子送进去,仿佛已经看到他们金榜题名,来自己府上道喜的样子。 这几日李云兴告病,许久没有联系朝臣,按理说,趁他不在,柳仲卿最应该发难,可他满心都惦记科举制事,这些日子反倒极其安静,弄得杨廷和一直如临大敌,生怕有人暗中有些动作。 科举结束之后,考室大门打开,柳仲卿在魁星楼设宴,摆了一桌酒菜,就等着几个学子回来,庆贺他们必要金榜题名。 第三百五十五章 题卷换了 柳仲卿等了一会儿,总算听到楼下传来说话的声音,随即众学子迈步到楼上,只是脸色看起来都不大好。 柳仲卿一愣,脸色沉了下去。 “出什么事了吗?难道考场之中出了意外?” 众多学子面面相觑,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 “大人,那套题卷跟您之前给我们的不一样,我们的答案一道没用上,不知是您被骗了,还是最后换了题卷。” 柳仲卿一下子站了起来,满脸惊怒。 “你们胡说什么?怎么可能不一样?” 那可是李云天的人亲自到汇文馆摘抄的,这就是装在白玉匣子里的题卷。 众多学子面露苦涩,他们也不想呀,天知道他们信心满满,进入考场,甚至在看到别人迈进考场之前,还在温书之时面露不屑。 这次科举金榜题名的必然是他们,他们已经拿到了多位文学大儒商讨出来的答案,正准备要在此次科举中大杀四方。 谁知等题卷发了下来,他们却傻了眼,因为他们发现题卷与他们背的不一致,没有一道题目是相同的。 那个时候他们有多么惊慌,有几人当时绷不住,想要出去,可是他们考生都在单独的隔间考试,他的请求自然被禁止,哪怕他们不想答,也不能离开,免得泄露了考题。 他们只能硬是在里面坐着,有的人想要自己去答,可他们考前全部的心思全在背下答案,根本没怎么看书,勉勉强强撑到科举结束。 “大人,我们何必骗您!等到结果出来,您估计便能看到考卷,自然知道我们说的都是真的。” 柳仲卿皱着眉想了片刻,根本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难道是文大儒中间发现他们偷看试卷了,所以最后将题卷换了? 但这怎么可能,李云天明明交代过那些人,只是摘抄卷子内容,摘抄完要原样放回去,不能露出破绽,而且他若发现,凭他那副清高孤傲的性子,怎么可能会这样安静,说不定立刻会闹得满城皆知。 而且文大儒做事严谨,若是想要新出一套题卷,肯定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 可为什么科举的题卷与他们摘抄的不一样? 这样看起来这些学子背下的答案完全没用,那这个庆功宴也不必摆了,柳仲卿哼了一声,瞪了眼前这些学子一眼,转身去了贤王府。 此时的李云天正悠闲的坐在椅子上,听着属下汇报科举结束之后考场外面的景象,学子们神态各异,有的哭,有的笑,很是热闹。 他轻轻哼了一声,从一开始,他对李云兴要举办科举便不感兴趣,他心心念念要培养能为自己所用的人才,却不知道若他真的想讲求公平,那排在前面的近视应当全是柳仲卿的人。 他一想到这里,就忍不住大笑起来。 他那位皇兄总是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就好像全天底下就他最聪明,若是他知道自己被摆了一道,不知又会是如何气急败坏的模样。 就在李云天想着要不要去魁星楼走一趟,让那些学子知道背后操纵之人是自己,免得将来不知道要报效谁,就在此时,奴仆传报柳仲卿过来找他。 李云天有些奇怪,此时他不应该去魁星楼,与那些学子们宴会,怎么会突然跑来找自己? 柳仲卿一看到悠闲坐在院中的李云天,便气不打一处来,直接走上前去,揪住李云天的衣领。 “好你个李云天,你莫要忘了你是怎么当上这个贤王的,当初是你主动找到我,说奉我为祖父,要我站在你这边,可你却处处提防于我,如今竟使出这样下作的手段。” 李云天是彻底愣住了,完全不懂柳仲卿在说什么,但他到底是武朝的皇子,又是贤王,一个老臣竟敢如此在他面前撒野。 身旁的侍卫立刻冲了上来,将柳仲卿给控制起来。 李云天拍了拍衣袖。 “宰辅大人莫不是疯魔了,这是在做什么?” 柳仲卿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大声将科考题卷换了的事情喊出,这下子,连李云天都不淡定了。 他摆了摆手,叫周围的侍卫全部退下,顿时院子中只剩下他们二人。 “你说的是真的题卷,真的换了,那咱们之前做的那些全都没有用了?” 柳仲卿仔细观察他的表情,看起来不像作伪。 “咱们都被人耍了,我看这背后出主意的人定是李云兴,说不定他早就料到咱们会投题卷,所以题卷才会偷的那么顺利。” 李云天脸色极其难看,他一辈子都在和李云兴比,最讨厌别人说自己比不过他,本来他以为能趁着此次科举将李云兴踩在脚下,却没想到竟是他们被耍了。 “那些学子答的如何?他们都是各地来的秀才,论才气还是有的,总不会没了咱们给的答案,他们便屁都不是。” 李云天一向自诩皇家血脉,自视甚高,能将他逼到说脏话,足以可见他此时心情多么沉重。 柳仲卿叹了口气,如果是真有才学的学子,又怎会投入他的门下走捷径,如今看来,这些学子已然没用,魁星楼也不必再去。 李云天皱着眉想了一会儿,突然咬牙切齿的说道。 “他们居然敢这么耍咱们,我咽不下这口气,既然他不想让咱们的人及第,那干脆这个科举让他办不成。” 柳仲卿瞥了他一眼,轻飘飘的说道。 “这话说的有些晚了,如今科举已经结束。” 李云天却目光深沉,紧紧盯着前方梅树,轻声说道。 “结束又能怎样,他们现在应该还在批卷,只要金榜没有出来,我们就有机会。” 柳仲卿仔细想了一下他的话,突然明白过来。 “难道你想要毁了所有学子的题卷?” 所有的题卷毁于一旦,此次科举自然就不作数了,认识李云天与文大儒有翻天的本事,也没法将毁了的题卷重新拼起来。 “如今所有的题卷都送到了汇文馆,只要放一把火,将那些题卷全部烧了,结果自然不作数了。” 第三百五十六章 红袖添香 李云兴隔了几日回到府中,苏妙雪立即迎了过来,他立刻吩咐下去,叫他们给自己准备洗澡水,又将这几日换下来的衣服扔了过去。 洗完澡后,他这才觉得轻松许多,看来这科举真不是好考的,被关在独间几日,吃饭睡觉全在里面,即便他是尊贵的太子,可是在文大儒眼中,既然他参加科举,便要与其他的考生完全一致,不能有任何特殊待遇。 于是,他就真的被关了几日,幸好回来的路上,江山一直守在旁边,跟他汇报了这几日朝中之事,没人知道,他也去参加科举了,所以也就没人闹事,朝中一片安宁。 李云兴点了点头,总算松了一口气,他立刻来到书房中,不一会儿,苏妙雪也跟了过来,手中拿着厨房准备好的饭菜。 “太子不知从何处回来,总觉得你已经瘦了很多,我特意吩咐厨房多做些膳食,好为太子补一补。” 李云兴憋了几日,脑子里全是考题,他之前从未在文大儒那儿见过正卷、副卷的内容,所以拿到题卷之后,看到上面题目之刁钻,仍旧忍不住暗骂文大儒在故意刁难人。 这几日他满脑子都是那些刁钻的题目,甚至吃饭的时候也在想着该怎么答题,自然没有心情细细品味,所以真算起来,他已经连续好几日没有吃好了。 他放下奏折,将苏妙雪抱在怀中。 “我这几日甚是累手,连筷子都举不起来,你来喂我好了。” 苏妙雪有些脸红,他都抱得动自己,怎么就拿不动筷子了? 不过她并没有拆穿太子的谎言,而是红着脸一点一点喂他。 李云兴吃到腹中合胃口的饭菜,不免吃多了些,有些胀肚,看着奏折上的文字,一时觉得烦闷。 “吃的太多了,我要消化消化。” 苏妙雪没有听懂,眨着双大眼,疑惑的问道。 “太子要如何消化?” 李云兴直接将人抱起来往内室走去,自然要运动运动,才好消化掉腹中积食,也能更专心批阅奏折。 苏妙雪被折腾的够呛,醒来之后,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李云兴则安心躲在书案后看着奏折,中间夹杂着一封帛莱的信件。 帛莱带着一队车嘛,拉着许多货物,走的稍慢了些,尤其这一路上甚是惹眼,他几乎是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甚至连夜间都不敢好好休息。 幸好他没有辜负太子殿下的嘱托,已经成功将丝绸运到了大月氏,他先去见了祖维尔,祖维尔知道他带了丝绸过来,于是帮助他在都城内广泛宣传售卖丝绸之事。 他又去见了名门总,听说他的身份,名门总对他分外热情,让他留宿家中,免得在皇宫之中出入不方便。 他接受了这个提议,自然就见到了名娇娇,名娇娇却满脸失望,不住的向他身后观望,似乎一直在期待他的身后能再出现一个人,当然,最后只能让她失望,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帛莱不理解名娇娇闹什么别扭,名门总虽然尴尬,阿姐的态度,但他其实也不理解,只是让帛莱不要放在心上。 在名门总的帮助下,帛莱很顺利就将三千匹丝绸全部卖了出去,就跟太子殿下预料到的一样,这里的人对丝绸十分感兴趣,他们不光可以开辟大月氏的丝绸市场,甚至在祖维尔的许诺下,他们可以将丝绸销往整个西域。 帛莱又是激动,又是惊喜,在信中兴奋地汇报了此事,李云兴点了点头,倒没什么特别的想法,毕竟这是当初他和祖维尔定下的约定,若是他不肯遵守,李云兴才要震惊一下。 李云兴读完信,便将信烧掉了,眼看着火苗将信件整个吞没掉,化成了一抹白灰,就在此时,书房外有人敲门,南意走了进来。 只是她是空手来的,手中并没有拿着食盒。 “你来做什么?” 南意笑着走过来,手中拿上一根墨条。 “太子殿下想听什么话,若是想听假话,那就是我过来给太子殿下磨墨,若是想听真话,那便是几日不见,我很想太子殿下,所以想过来看看您。” 李云兴被她说的话逗笑,这姑娘确实有意思,他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类型的。 “那你为何刚才不过来?我回府这么长时间了,你是才想起我吗?” 南意却一点都没有慌张,反而有些调皮的眨眨眼。 “我当然想过来,只不过之前苏姐姐可在,我知道她也很想太子殿下,肯定有很多话要说,所以便老实的没有过来打扰,这不是知道苏姐姐回房了,所以我才会过来。” 她干脆放下墨条,自己挤到了李云兴的怀中。 “而且我知道苏姐姐是送来食盒的,里面定是装满了饭菜,想来太子殿下饱餐一顿,应当不会饿了,所以我空手过来,就是想为太子红袖添香。” 好一个红袖添香,李云兴紧紧的抱住她。 “你怎么觉得我饱餐一顿之后便不会再饿了?我的胃口可大,你们两个送来的,我全都能吃掉。” 南意被逗的咯咯直笑。 “太子殿下随便吃,反正我和苏姐姐都是你的人,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好!”李云兴直接抱着人往内室走去,路上南意一直在笑,毛茸茸的脑袋也一直在李云兴的怀中滚来滚去,看起来真的很开心。 李云兴这边神清气爽,李云天那边却快被气炸了,他联系好了众多武林人士,给他们布置任务之后,眼看着他们施展轻功而去。 他想起摘抄题卷之后,题卷却以他们摘抄的不一样,为了避免再出差错,他扭头看向一旁的侍卫。 “你真的确定这些都是江湖上有名的暗夜刺客?我不需要他们杀人,只需要他们将所有的题卷全部烧毁就好。” 侍卫立刻躬身回答道。 “殿下大可放心,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杀人放火无所不为,而且我从未透露过我们的身份,哪怕日后他们真的被抓,也不会供出任何咱们的信息。” 第三百五十七章 大火 当夜,汇文馆中燃起熊熊大火,锣鼓声甚至传到了柳府,柳仲卿躲在院子里,听到外面的声音,目光深沉。 李云兴想办科举,但却不让他们的人得到好处,那干脆就毁了这场科举,就不信一张题卷都剩不下来,他们还如何排除名次。 那么多学子忙碌许久,若是将此次科举结果取消,定然会引起众怒,可总不能考完一次再考一次,就看这次李云兴如何解决这件事情。 汇文馆的火很大,即便众多进军参与救活,仍旧烧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李云天和柳仲卿军事一脸惋惜的来到门口,看着把守的禁军侍卫,他们表示只是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但这些进军护卫却说奉太子殿下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强行闯入者视为放火者处理。 这话成功让两人脚步一顿,李云兴竟然像这样不理智的命令,看来当真是气急败坏了。 就在此时,李云兴和文大儒从汇文馆中走出来,李云清身上干净整洁,只是脸上表情不大好,愁眉紧锁,而文大儒却穿着满是黑灰的衣服,整个人灰头土脸,脸色更不好看。 自从他进入都城之后,便深居简出,柳仲卿和李云天都递过帖子,但是文大儒从未赴过任何一场宴会,这还是他回来之后第一次见到李云天和柳仲卿。 柳仲卿呵呵一笑。 “十多年没见了,没想到再见到文大儒,你竟这般狼狈,也不知昨日汇文馆发生了什么,连我刘府都能听到呼喊声。” 文大儒刚一张嘴,便不住的咳嗽,从他身后突然冲出来一个小书童,个子虽然小,也是灰头土脸的,急忙踮着脚拍文大儒的后背。 这对主仆的模样着实有些滑稽,李云天忍不住背过身偷笑。 李云兴冷着脸。 “柳大人不必担心,昨日馆中失火,所以声音大了一点,不过后续火已经扑灭,所以并没有什么损失。” 柳仲卿挑了下眉,哦了一声。 越过前面三人的身影向里面看去,小书童最是沉不住气,努力想点起脚,挡住他的视线,只是他个子这般矮小,哪里挡得住任何人。 “我看汇文馆烧成这个程度,估计不剩什么东西了吧,也不知道那么多学子备考那般久答出来的题卷该不会也一同被烧毁了吧?” 李云兴皱着眉,看来这两人是来幸灾乐祸的,他撇过头,声音低沉的说道。 “不用你们担心,题卷都好好的,没有被烧毁。” 柳仲卿目露疑惑,和李云天对视一眼,里面都烧到这个程度,题卷怎么可能好好的,难道李云兴是在逞强? 文大儒总算缓过劲儿来,看向柳仲卿。 “我知道柳大人关心那些学子,不过你大可放心,就算我死了,也会保障题卷好好的,我自会给真正有学识的学子一个公平的机会,绝不会允许考前有人偷看题卷,考中有人提前知晓答案,考后毁了他人题卷的机会。” 柳仲卿和李云天顿时僵住了,两人均面露尴尬。 这个文大儒也太不给他们面子,就当着他们的面说出这番话来,含沙射影指责题卷被摘抄的事情。 柳仲卿十年没有继续跟文大儒斗了,本想着放过此人,没想到他还跟十年前一样不识好歹。 “竟有这些事,看来科举能正常举行,多亏了文大儒费心,只不过汇文馆着了这般大火,题卷是否真的安然无恙?所有学子都在翘首以盼公平,文大儒总不会自己开制造这个不公吧?” 文大儒被激,就有些沉不住气,刚要站出来说什么,却被李云兴拦住。 “题卷没事就是没事,我与文大儒会给所有学子公平,你们就莫要担心了。” 说罢便命人将门关上,将这两人关在门外。 李云兴叹了口气。 “继续跟他们攀扯下去也没完,文大儒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如今我们从后门离开吧,免得让他们知晓您现在所在的位置,再放这样一场大火。” 文大儒点了点头,天知道发生偷题卷之事后,他们就对题卷保管的分外用心,不敢有丝毫放松。 从表面上来看,科考结束之后,两个监考官亲自将各位考生的题卷收了上来,装到五个大箱子中,再由禁军护卫护送这些箱子进了汇文馆。 随后,文大儒也被护送回了汇文馆,查看箱子上的封条无碍,才命令禁卫军守在外面。 也就是在这时,他将箱子全部打开,将里面的题卷分别放到面前的近百个布包中,再由汇文馆的仆人偷偷运了出去,来到一处隐蔽的宅院,在此处接手的是另外两个监考官,重新将布包中的提卷取出来封在箱子里。 文大儒准备第二日晚间再想办法脱身去宅院,谁知今夜就碰到了这场大火,幸好他一直惦记着题卷之事,根本没有睡好,所以大火骤起之时便跑了出来,自然也看到了放火的黑衣人。 他虽然知道题卷已不在汇文管,但也不忍心看这个百年老馆被烧毁,于是一直跟着救火,所以才会落得如今这副狼狈模样。 “不管怎么样,还是太子预料的对,那些人当真要放火烧试卷,也幸好我们早做准备,才不至于真让他们将题卷烧毁。” 李云兴点了点头,学问之事他未必赶得上文大儒,但对于人心算计之处,文大儒活了近百年,被坑害了那么多次,甚至不得不辞官隐退,却几乎还是一片赤子之心。 “这场火放的好,本想着文大儒身份特殊,就算你乔装过到过去别院,也容易被人发现,如今你倒可以光明正大的过去了。” 只不过那么多人盯着他,只怕他们若不试探到题卷是否还在是不会罢休的。 文大儒跟着叹了口气,有些事情是躲不过的。 李云兴已经做的很好,让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他这个主监考官身上,那两个副监考官像是来凑数的,却不知道他们也是此次办成科举的重要人物。 第三百五十八章 金蝉脱壳 李云兴沉思片刻,叫文大儒和小书童换上普通家仆的衣服,趁着家仆们里里外外收拾东西,在混乱中将他们送了出去,两人直接去了装着题卷的宅院,两名副监考官已在里面等着他们。 “我等听闻汇文馆昨夜大火,担心不已,幸好大儒没事,如此,我们便放心了。” 文大儒只来得及换上衣服,便吩咐将整个宅院封锁好,这才带着两名副监考官到里面批阅题卷。 他们现在的任务只是批这些学子们的答卷,不管外面如何风波,汇文馆之事如何解决,都不在他们考虑的范围内。 另一边,李云天一直派人盯着汇文馆,知道李云兴一直在那重整汇文馆,反倒是文大儒不知所踪。 他立刻派人去打探消息才知道起火的第二天,文大儒便已经失踪了,他派人盯着前门,可前门未曾传来文大儒的动静,那就说明他是从后门或者是偏门离开。 好好的前门不走,却反而从后门离开,这其中定有隐情。 “立刻派人去查一下文大儒去了何处,另外,若是查到的话,也探查清楚他的身边有没有题卷。” 现在他们都蒙了,不知道题卷究竟有没有被烧毁,李云兴整个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还有心情去管烧毁的汇文馆重建,好似根本没有受到大火侵扰。 李云天派出去的人找了几日,也没有找到文大儒的下落,他几次三番去找李云兴,明里暗里打听题卷之事,可李云兴仍旧是那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就连柳仲卿都被打发了回来。 两人越来越着急,只得去找柳如絮。 前些日子,柳如絮曾告诉过他们,联系到了李云兴府中一个丫头为她所用,不知道是否从那丫头嘴里能够问出些关于题卷的消息。 柳如絮扫了一眼这两人,只会帮倒忙,偷题卷不成,便要火烧题卷,如今将把柄送到人手中,他们这才慌了神,到最后还是要靠她。 她应允之后,吩咐蒲桃去找南意,让她打听清楚此事。 南意收到信件之后,撇了撇嘴角,便将信随意扔到一边,吩咐个小丫头来见她,她才不会出去相见。 蒲桃在约定地方等了许久,也不见南意过来,满脸焦急,心中担忧,莫不是她被太子殿下发现了,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毕竟这是皇后娘娘花费精力布下的一桩暗棋,可不能这样被拔了。 她一直担忧到太阳落山,也没等到想等的人,她只能回宫复命,柳如絮皱着眉头,第二天亲自出宫,在街市口的巷子里堵到了出来买东西的南意。 蒲桃见她安然无恙,有些气恼。 “你竟然什么事都没有,为何昨日不来见我,你可知我有多担心你?” 南意手中挎着一个竹篮,闻言只是哼了一声,摆弄了一下耳坠。 “难为姑娘担心,不过我并未出什么事,只是昨日有人假借姑娘之名要见我,我又不知道真假,怎敢贸然相见,我这也是小心驶得万年船,还请姑娘不要气恼。” 蒲桃被噎的哑口无言,她之前还以为这姑娘是一个小心谨慎的性格,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伶牙俐齿,说的她根本接不上来话。 柳如絮摆了摆手,蒲桃只得闭嘴退下。 她可是从武皇后宫杀出来的,见识各种各样的女人,自然也见过南意这样的,多少能明白她心中所想。 想必是她觉得得到太子宠爱之后,便不必顾及他们,所以摆上了架子。 不管她脾性如何,只要暂时能为他们所用,柳如絮都忍了。 “我帮你夺得太子宠爱,你是否也应该帮我做些事情,你想办法问出这次科举题卷有没有被烧毁,如今题卷和文大儒又在何方,若是你能问出答案,我必有重赏。” 南意忽然噗嗤一笑。 “皇后娘娘也太看得起我了,我才跟在太子身边多久这般隐秘重要之事,他怎么可能告诉我?” 柳如絮却冷冷的说道。 “那就要凭你的本事。南意,我该帮的都已经帮你了,我对你付出了那么多,你总该让我看到你的价值,这就是你表现的大好机会,想想你在益州的父母,你总要也让他们看到一点机会。” 说完这句话,柳如絮就带着蒲桃离开了,蒲桃转头小心的瞪了南意一眼。 南意脸色很难看,最后突然冷笑一声,转头离开。 她回到府上时,李云兴已经回来了,他这几日忙着汇文馆的重建工作,忙得焦头烂额,越是在这种时候,他越是恼怒李云天和柳仲卿胆大妄为,汇文馆可是百年老馆,对很多学子来说地位甚高,他们居然直接敢放火烧了那里。 他刚坐到书房中,揉了揉太阳穴,南意便哭着跑了进来,添油加醋的将今日皇后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殿下,我该怎么办?” 李云兴将人拉起来,他料到柳如絮会来找南意,如今的南意就像之前的苏妙雪,也是他反向安插的一颗棋子。 “我料到了,我性格谨慎,绝对不会轻易将这样的内容告诉给你,所以你若是完全回答他们,必然会引起怀疑,你可以说题卷没有被烧毁,但具体放在哪里你不知道,不过太子府中倒是辟了一间院落,还安插了许多禁军侍卫,任何人不得靠近,撒下点饵,他们自然会上钩。” 南意越听越是心惊,果然,她预想的是对的,不管是皇后也好,还是贤王李云天也罢,他们加在一起也斗不过李云兴,在他们还在想方设法挖坑设陷之时,李云兴已经预料到,他们所思所想反给他们设了一套陷阱。 所以从最开始她选择投靠太子,简直是她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我知道了。”她并没有离开,反而仅仅抱住李云兴的脖子。 “皇后娘娘叫我使美人计,我若是美人计没用上,便知道了这个消息,她应当会怀疑,所以今日……” 李云兴失笑,将人抱到自己怀中。 “我看你不必叫南意了,你该叫小妖精。” 第三百五十九章 题卷中最优 不管外面如何明争暗斗,文大儒这边却是一片岁月静好,他随着两名监考官批阅题卷,能从题卷中看出,这些学子学问之高低。 有的学子引经据典,满口大道理,却言之无物,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有的甚至还偏题,但也有学子言之有物,让人眼前一亮,甚至有的人题卷脏污不堪,内容更是不知所云,三人将这些题卷分为下中上三等。 上等还可以分为中上、上上、所有题卷翻阅一遍之后,再从上等中排得名次。 就在这时,文大儒眼前突然映出一张题卷,虽然答卷者所写的偏向草书,很是随意,但上面的内容却极其精准,而且对每一道题目都有自己独特的理解,让人为之叹服。 他拿起试卷,兴奋不已,想他武朝的寒门学子中,竟还有如此人物,这次科举举办的真不亏,将这等人物发掘出来。 只是为防舞弊发生,所有题卷的姓名全被遮盖住,他并不知道这是谁的题卷,但不妨碍他分享的心情,立刻将其拿给另外两名监考官查看,两人看完均是称赞不已。 文大儒甚至不用看完后面的题卷,就可断言。 “这份题卷必然是所有题卷中的最优,也就是前三甲者,这样的人即便参加殿试,也定会让太子殿下眼前一亮,这可能就是咱们此次科举中的状元。” 他现在就有些迫不及待的看见这位考生的姓名,只是想到还有那么多卷子没有批,若是此时拆开姓名,很容易影响公平性,所以他只能珍惜的将这卷子抽出来,放到一边,打算结束今天的批卷任务之后,再将这套卷子细读一遍,仔细琢磨一下。 有珍玉在前,其他的不过尔尔,他后面题卷中也看到能评为上等者与那些中等和下等比起来确实答的不错,但若是与那份最优的题卷相比,简直堪称云泥之别,他只得重重叹了口气。 没过一会儿,另一名监考官也拿出来一套题卷,这套题卷答的不错,可为中上等,但这并不是特意将其抽出来的理由。 最关键的是,这位学子在题卷中表明了自己对太子的崇敬之意,也表明了对柳大人这等有威望但无德行的老臣的不屑,竟然直接在题卷中说愿站在太子阵营,为太子效犬马之力。 科举下发之前,便与众多学子讲过规矩,在题卷中不能表明自己的身份,也不能谈论朝中大事,他却直接违背科举规矩,答出这样一份题卷。 文大儒拿起题卷扫了一眼,中上之姿,估计对官位十分执着,所以想走便捷之路,才会在题卷中写那些,确实违背了规矩,应当记作无成绩。 但他并不想要浪费人才,哪怕只是一个中上之姿之人,也知道他读书不易,不愿意让他被这条规矩埋没了,便吩咐监考官将这条划掉,按照他正常的水平来评判。 就这样关了七天七夜之后,他们总算将所有题卷全部批阅完成,甚至已经评出了名次,第一的自然是那份最优的题卷,就如文大儒预料的一样,后面也没有能超过那份题卷的。 等拆开名字之后,他赶紧去看那份最优题卷上的姓名,看清上面的字,却是一愣。 名字那处写着两个字:“云兴”。 他呆愣片刻,随即摇头苦笑,似是无奈,又似是惊喜。 云兴自然是李云兴的化名,他来参加科举,提前并没有看过题卷,又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答题,从未有任何作弊行为,却能答出这样一份最优题卷,连他都要叹服。 若是答题者是一个普通学子,他必能做为国效力,成为肱骨大臣,可他若是当朝的太子,他将有更大的决断定国安民,富国强民,开疆扩土,甚至可以发掘更多的肱骨大臣。 所以知道答出这份题卷的人是李云兴之后,他最后还是觉得惊喜,心中对李云兴的崇敬更高一层,甚至有心想要重新回到朝堂之上,与这位胸有大志的太子站在同一阵营,看他成就丰功伟业。 两名监考官也好奇那份最优题卷是谁答的,可是见到文大儒打开题卷之后,整个人都愣住了,一会儿面露无奈,一会又面露喜色,最后甚至目光坚定,看起来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两人都有些不解,凑过去查看,等看到上面的名字,一时间心情也极其复杂。 最后,有一个监考官想要转移话题,忍不住拿出那份写着要效忠太子的题卷,笑着问道。 “我倒更好奇直接在题卷中说要投靠太子之人是谁?” 拿开封住姓名的纸条,上面的名字他们都不大熟悉。 “秦墨?这是谁?” 三人都想了想,似乎从未听到过这个名字,于是便摇了摇头。 “可能只是一名普通学子,在朝中无甚根基,所以才会做出这般出格的事情,想要寻得别人的注意。” 文大儒捋了捋胡子,大概能猜到这学子的想法。 “看来也是个聪明的,知道太子和柳大人等人不对付,批阅试卷的人必是站在太子阵营,所以说些恭维的话,以为会对他有利。” 看他答出来的题倦只是中人之姿,这样的人放在所有参与科举的学子中并不起眼,他若想得到重视,只得另辟蹊径,这应当就是他选择的蹊径。 “咱们安心呆在这里许多时日了,也不知道外面太子如何。” 一提起这件事,三人都有些无奈,明明科举是一件好事,他们作为监考官和批阅题卷者该安心做分内之事,可事实是总有人想方设法阻挡,害的他们东躲西藏,不得已,只能日夜不休将那些题卷尽快批完。 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如今名次已经出来了,李云天和柳仲卿再想做什么也很难。 三人打开大门,外面是李云兴亲自带兵过来接人,他看着三人憔悴的样子,目露感激。 “李云兴代武朝万千学子多谢三位大儒不辞辛苦,以身保护学子们的题卷,维护科举公平。” 第三百六十章 内讧 柳如絮早在李云兴带兵将那院子围起来之时,她便知道自己被骗了。 南意那丫头过来信誓旦旦的说题卷没有被烧,又说太子府上有异常,有一个单独的院子被重重把手,外人根本不得进入。 她便以为文大儒等人确实在太子府中,那也确实是一个藏人的地方,任谁都不敢去太子府放肆,文大儒等人也可以在其中安静的批阅题卷。 她将这个结果告诉给李云云和父亲,他们也认为文大儒等人应当就在那处院落中,只不过他们虽然知道那院落落在何处,院落院落外面又有禁军护卫,那些武林高手根本进不去。 这几日她一直派人紧盯着太子府,就是想找到其中漏洞,好想办法能混到那院子中,没想到今日才知道,原来那院子里藏的不是别人,而是一群禁军侍卫。 盯着太子府的人跟他一起来到一处偏僻的院落,等看到里面出来的人时,才知道他们被骗了,李云兴弄了一出祸水东引,反而让他们没心情再去寻找别的可疑之处。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文大儒等人被接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一箱箱题卷,他们都被气得咬牙切齿。 果然没错,题卷真的没有被烧毁,他们之前做的都是无用功。 柳仲卿气愤的看向柳如絮。 “你不是说了你的人说题卷在太子府内,这些时,我们全盯着太子府,反而错过了这处偏院,浪费了一个毁了题卷的好机会。” 柳如絮没想到怪来怪去,最后,会将所有的过错都怪在她身上,当即忍不了,冷哼一声。 “从一开始就是你们要去偷题卷,后来又想火烧题卷费了,那么大功夫,结果不还是一点用都没有,我的人传回来的消息并没有什么不对,题卷的确没有被烧毁,而那间院子确实有问题,毕竟那里面可是藏着一千禁军,若是我们提前利用好这个消息,说不定还可以诬陷李云兴私藏禁军是想造反,这么好的机会都被你们错过,竟然还有脸赖在我身上。” 李云天叹了口气,确实如此他们太着急了,见到那院子里出来的是禁军,一个个惊慌不已,若是真拿住这个把柄说他私藏禁军是为了造反,确实可以参他一本。 只是大抵也不会有什么效果,评李云兴那般狡猾的性格,说不定能盛上好几个理由。 柳仲卿听到女儿竟敢顶撞自己,气的不行,手指都颤抖起来。 “你既然知道那么多,为何当时不说?如今事已至此,才来放马后炮。” 柳如絮也是后面才想到的,当时确实过于出乎他们意料,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我的人没有问题,而且她还可以在李云兴的府上继续为我探听消息,不过我奉劝父亲还是莫要自作聪明,以后做什么事之前与我商议,免得像今日这样赔了夫人又折兵。” 她说完就离开了,倒是把柳仲卿气的直跳脚,指着她的背影骂不孝女。 李云天越想越觉得柳仲卿到底是老了,自从两方开始,联合以来未曾做过一件对他有益的事,反而一直在给李云兴创造机会。 尤其是通过这件事,他寻到了更好的合作伙伴,那便是柳如絮。 这位皇后娘娘看起来可要比柳仲卿聪明许多,他原以为跟柳家合作,柳如絮必然要帮他。如今看来,柳家人已经产生了内讧,他似乎也要在这两个姓柳的人之间抉择一下。 “柳大人不要再气了,当下我们还需要想办法阻拦此事,我们想想还有什么办法?” 柳仲卿脸色铁青,事已至此,他们还有什么办法? 另一边,李云兴将文大儒接到了自己府上,汇文馆还没有建好,没有地方会比太子府更加安全。 当天夜里,吃过庆功的酒席之后,文大儒单独找到李云兴。 “我批阅题卷。看到太子殿下答的题卷,心生感慨,凭太子殿下这般学识,难怪不用提前看题目,在考场之上能有那样发挥,我都自愧不如。” 李云兴听到这话,便知道自己答的不错,毕竟是从应试教育中走过来的人,学了太多历史教训,这都是先辈们总结下来的经验,他不过是将那些经验又汇总了一下,其实也是一种作弊,算不得多厉害。 “大儒不必这样夸我,说起要参加此次科举,也不过是我年轻气盛,与旁人赌气之言,说起来不怕大儒笑话,我确实挺没气度的,竟与一个寒门学子置气至此。” 文大儒摇了摇头,太子还年轻,有些气性很正常,也正是因为这些气性,所以他这个人才更显得鲜活。 “太子不必过于谦虚,你的题卷摆在那里,任何人都不敢对您有任何质疑,说实话,即便是我提前让您看到题卷上的问题,纵使多位学者与我一同为太子助力,也答不出来太子的那份题卷。” 他还是头一次在学问上产生自卑,竟然还是面对这样一个上位机关的少年,不过他心中没有一点嫉妒之意,反而更加心生欢喜,喜这少年是武朝太子。 他犹豫了一阵,还是坚定的问道。 “我还有一个疑问,太子若觉得冒犯,可以选择不答,您常年在宫中,武皇为太子寻得的太子师自然是学问最高的,可我大概清楚他们能教出来的东西,无外乎为君之道尔尔,可太子的许多言论,其深其广,更像是亲历民间,走遍万水千山之后的有感而发,所以冒昧问一下,太子可是有来自民间的恩师?” 很多言论不是凭空而造,更像是有足够多的阅历之后才能写出来的。 他透过那份题卷,隐约就能看到千年的厚重之感,虽不能说这题卷融汇千年智慧,但若想要感悟至此,必然要有几十年的阅历,所以他才会有此一问。 李云兴哈哈一笑,果然在学问之事上,没有人能够瞒得过文大儒。 “您说的对,我确实有一位恩师,恩师对我恩重如山,我谨遵他的教诲。” 那位恩师的名字叫做“历史”。 第三百六十一章 放榜 名次已经排出来,自然要开始制作榜文,文大儒在李云兴的府上总算能好好歇两日,然后又开始每日开坛设讲,观星台甚是热闹。 之前学子听他讲学是想要探听是否有关于题卷的消息,若是能套到考题自然最好,而现在,学子们翘首以盼名次,金榜一日不下,这些学子便一日提心吊胆。 文大儒总算是看出来了,能真正听进去他讲学内容的少之又少,从头到尾只有那么几个学子,他挨个问过姓名,发现这些学子确实是成绩较为不错的那一批,有些欣慰的点了点头。 文大儒自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镇定,不管学子们如何套话,他从未透露过任何关于名次的事情。 一直到三日之后,下发金榜,有的学子名字位于金榜之上,高兴不已,有的从头找到尾,也未曾发现自己的名字,顿时脸色铁青,浑身颤抖起来。 所有人都关注金榜的前三甲,第一的是一个从未听说的名字,叫做“云兴”,众多学子面面相觑,纷纷在讨论此人是谁,又有何能力能得魁首? 一起来都城赶考的这些学子,大多都住在客栈中,彼此已经相互熟悉,有的关系较好,又整日聚在魁星楼,有的即便是不太与人交往,大家也知道他的姓名。 但这个云兴却是从未听说过,他绝对不是外地前来都城赶考的学子。 就在此时,只有一人脸色铁青,看着金榜,不住的摇头。 “不可能,这不可能,他不过是一个纨绔子弟,怎么可能是第一名?我明明只是第十七名,他不可能名次在我之上。” 说话之人正是秦墨,他那日受到羞辱之后,便一直深居简出,他发奋读了几日书,一直到考场之上,深觉这样不行。 他一定要出人头地,只有出人头地,廉寄柔才会后悔她今日所做的选择,他才能翻身,不然永远都会被都城这些纨绔子弟踩在脚下。 他要让云兴跪下仰视自己,要让廉寄柔满腹懊悔,主动求他,他还要畅快的羞辱他们,报他当日受辱之仇。 怀着这样的迫切,他在题卷上写下愿为太子效力的话,这是一部险棋,但他知道,批阅题卷的都是太子的人,能像他这样表忠心的人不多,他想以此引起太子的注意,然后给自己一个高的名次。 当时确实有些冲动,他过后回来也有些忐忑,可等了两日之后,他这份忐忑便化成了期望,他越想越觉得太子如今是用人之际,肯定会注意到他的题卷,说不定会给他一个魁首,然后将他封作大官,好用他牵制柳仲卿。 谁知今日金榜下来,他居然就是一个第十七名,虽说名次在金榜之上,但算不得多厉害。 他有些失望,便顺着自己的名字往前看,总要让他看看在他之上的都是些什么人,确实看到几个熟悉的名字,也知道他们的确有些学问,虽然他不承认这些人在自己之上,但起码可以证明此次科举的公平性。 只是看了好多人名都没有发现云兴的名字,他还在暗暗得意,一个纨绔子弟,竟想要跟他比,简直是不自量力。 却没想到最后终于看到他的名字,竟是在魁首的位置上,这让他如何接受的了,一个学识学问样样不如自己的纨绔子弟,居然可以当做魁首?! 他突然想起那日云兴说的话。 “若是我的名次在你之上,你便要跪在我脚下承认你的无能,再带着红绸缎,拿着铜锣,绕前市街三圈,一边敲锣,一边大喊你是个庸才,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自量力。” 秦墨脸色煞白,虽然只是第17名,但他有了名次,也是要入朝为官的,可是若真的让他像赌约那样,便是丢尽了脸面,怕是日后再没脸见人了。 所以他绝对不能执行那个赌约。 他这边脸色煞白,一旁的几个学子早就注意到了他,他们颇有些冷嘲热讽的模样。 “秦兄弟,你考了第十七名,已经很不错了,将来必能入朝为官,如今又为何做出这副模样?” “难不成你觉得名次太低了?可真要说起学问来,排在你前面的那些兄弟都要比你强上许多,除了第一名不知道是何人外,秦兄弟的名次实至名归,你若真不想要,大可以放弃让给别人。” 就在此时,又有一个声音插入道。 “你们莫要在此处调侃秦兄弟了,他此时确实苦恼不已,因为他曾见过魁首云兴,还与他设下赌注,谁的名次在后,谁可要拿着铜锣,绕前市街敲锣大喊他是个庸才,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自量力。” 秦墨猛然转过头,看见一张幸灾乐祸的脸,这人之前与他交好,当他是兄弟,才将赌约之事告诉他,却没想到他见到自己名次没在金榜之上,心生嫉妒,故意将赌约之事说出来。 果然,此话一出,周围许多学子都围了上来,不管是名次高低的,都乐于见得别人不好。 “真是如此!秦兄弟原来竟见过魁首云兴,他是何人?为何要与你设下赌约?” “那秦兄弟去履行赌约之时,我们不就也可以看见此人了?” “我们若能提前见到他,应当多与此人交好。这等人物将来必是要做大官的。” “能在文大儒这里夺下魁首,我倒真想看看是何等风华人物。” 秦墨看着众人的目光,一个个仿佛都在看他的笑话,他越想越是不忿,冷哼说道。 “不可能,云兴是都城的世家子弟,只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而已,他说不定是买通了监考官,提前知道题卷的内容,不然不可能答到这么好的名次。” 一旁的几个学子听到此话,就是目光一沉,他们之前信了柳大人的话,以为拿到了题卷,谁知不过竹篮打水一场空,最后那些日子连一本书都没有翻过。 有的人自诩才华,若真按照自己水平答卷,不可能落得这般榜上无名。 第三百六十二章 魁星宴 秦墨一番话说完,场中鸦雀无声。 他见到周围学子们目光有异,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顿时脸色铁青。 这次科举为太子殿下举办,标榜的就是公平,而且监考官和出题者都是文大儒,在题卷被拿到考场之前,一直是文大儒在保管,从不假任何人之手。 他敢质疑此次科举不公,那便是质疑文大儒和太子,这一举动便是惹那些信奉文大儒的学子不快,也是得罪太子。 秦墨顿时慌张起来,连忙解释道。 “各位兄台莫要信我胡言乱语,刚刚我太过着急说错了话,我并不是质疑科举不公,我只是疑惑云兴一个学问不高的世家子弟,竟能得到魁首,心有疑虑而已。” 有学子忍不住冷冷说道。 “这次科举乃是太子殿下举办,文大儒坐镇,怎么可能有不公?你觉得人家是一个学问不高的世家子弟,却不知道人家能得魁首,定有非凡之处,像你这样的人也敢和这种人进行赌约,难怪输的如此难看。” 众多学子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确实第一名和第十七名输的确实难看。 秦墨越是听到这些,脸色越是难看,盛怒之下,他也不敢再说什么,免得说错了话,为自己招致灾祸,便哼了一声,挤开人群,逃回客栈。 他在前面跑,后面的学子还大声喊着。 “秦兄弟,你可莫要忘了赌约之事,到时我们都会亲眼见证,你既已经金榜题名,总不可当言而无信之人。”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将他当做笑话一般,秦墨回到客栈之后,心里越发恼怒。 李云兴一直到金榜放出,才知道自己是第一名,无奈的笑了笑,没想到文大儒竟将此事瞒得这么紧,题卷都已经批完,也未曾告知他名次。 李云兴过去敲门,文大儒好似早就在等着他,将他迎了进去。 “太子即为第一名,学问必会让天下人叹服,由你举行殿试,在没有任何人敢质疑什么。” 虽说科举结果于他来说无用,但到底受了多年应试教育的荼毒,对名次看的分外重,得知自己获得第一名,也难免有些开心。 “莫非文大儒是想让我能够服众,所以给我开了个后门?” 文大儒只是淡淡的瞟了他一眼,似乎在说他过于自作多情了也是,定名次之时,所有的名字都被订着,他根本不知那套令他们震惊的题卷是何人所写。 “刨除掉这些开玩笑的话,我真的很敬佩你竟有如此的学问,想我蹉跎半生,也未必能答出你那样的题卷,我自命清高,看似淡泊名利,却对名利看的很重,众人称呼我为大儒,我也受着,有人称呼我为儒尊,我也未曾否认,那是因为我觉得我的学问很高,如今见了你,我方觉着大儒和儒尊之名均受之有愧。” 李云兴摆了摆手,他答出的题卷集百家智慧,不能全算自己的。 “多谢大儒夸奖,若要学子们同心同向,您这大儒和儒尊之名还需要受着,有你引领众多学子,他们才不会被财色所迷,权势所惑。” 李云兴站起身来。 “我突然想起还有一件事情没有解决,我要出去一趟。” 文大儒见他笑得狡黠,忍不住好奇问道。 “太子殿下不想参加今夜的魁星宴吗?如今要去哪里?” 魁星宴?! 文大儒解释了一嘴。 “金榜张贴之后,我派小书童挨个通知榜上之人,今夜在魁星楼设下魁星宴,要亲自接待他们,至于榜上魁首,自然要由我亲自通知。” 原来是这样,恰好李云兴这阶段闲来无事,也想去凑凑热闹,参加自是要参加的,不过在这之前,他还要去履行一个赌约。 李云兴来到了廉府,廉寄柔直接从里面跑出来,上前抱住了他。 “今日我去看放榜了,你太厉害了,竟然是第一名,将那些苦读的学子全部踩在脚下,我之前从未想过你会这么厉害,震惊到不行,刚才我还一直和父亲说你学问高,父亲还夸你是人中龙凤。” 廉湛刚好走出来,听到这话,忍不住老脸一红。 他这个闺女,恋爱脑上长了个身子,自从看到金榜上的名次之后,便兴奋的跑回来,一直围着自己夸赞太子有多厉害,夸的他耳朵都起茧子了,她反而有些不满意,觉得一直都是她在夸,他居然也不夸一夸未来的女婿。廉湛哪里还需要夸什么,从他跟随太子这一举动,便已经证明他是认同太子殿下能力的,只是没想到太子小小年纪不光计谋无双,竟然还能夺得科举魁首,他虽然惊讶,但不像自己女儿这样好似她中了魁首。 无奈,廉湛只能顺着她的话夸了几句,说了什么自己都没注意到,结果被女儿炫耀似的,一说这才觉得尴尬。 人家本来就是人中龙凤,那是皇室血脉,龙子在世,合成需要他夸奖什么。 廉湛轻咳了几声,幸好他满脸的胡子,皮肤黝黑,看不出脸红。 “老臣参见太子殿下,恭喜太子夺得科举魁首。” 李云兴笑着将他扶起来。 “廉将军不必多礼,我也只是侥幸而已,怕是我与文大儒更有共鸣,所以我答出的题卷非常切中他的想法,他与我说过,批到我的题卷时就断言我的题卷是第一名,果真再批后面的题卷均是索然无味,他也没想到将姓名拆开,那题卷竟是我答的,还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将我定为魁首,最后为了所谓的公平,我只能挂到第一名的位置上了。” 李云兴很巧妙的告诉廉湛,科举绝对是公平的,他是凭本事拿到第一名的位置,外人可以质疑他,但廉湛可是他未来的老丈人,自然要使出浑身解数,让他认同自己这个女婿。 廉湛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殿下不必过谦,我们都清楚科举之难,文大儒最是公正严明,你是凭本事拿到魁首,老臣也真心敬佩,军中还有事,你与小女先聊,老臣先告辞了。” 第三百六十三章 履行赌约 李云兴目送廉湛离开之后,转头看向廉寄柔,两人相视一笑。 廉寄柔上前抱住他的手臂,想要将人往屋里拉。 “你真是太厉害了,竟然夺得第一名,咱们定要好好庆祝一下,我决定了,今天我要亲自下厨,你晚上就留在这吃饭,我们两个畅饮一番。” 看出这小妮子十分高兴了,李云兴伸出食指点了点她的额头。 “我今天不是过来找你的。” 廉寄柔愣了一下,呆呆的撇了撇嘴。 “你来我家不是来找我,难道是来找我爹的?可他刚刚已经去军营了。” 李云兴又点了点她的额头,这个小妮子,怎么记性这么差? “我今日要守在你家门口,你忘了关于此次科举,我还有一个赌约在身呢。” 廉寄柔仔细回想了一下,这才想起李云兴和秦墨之间的赌约,她拍了拍手。 “确实如此,你是第一名,不管他多少名,定然在你之下,那他就是输了,何该按照赌约执行。” 说完此话,她又冲着门外探了探脑袋。 “我记得那日你们说过,只要金榜下来,便聚在我府上门口履行赌约,你已经过来了,可他如今在何处?” 李云兴就仆人进屋中拿出两个椅子来,摆在门口。 “若按照赌约执行,他必然要出大丑,所以犹豫些是正常的,我们且在这里等等看,估计他一会儿就过来了。” 廉寄柔却皱着眉头,凭借她对秦墨的了解,那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人,若是这次他胜了,说不定立刻就滚过来,等着看李云兴出丑,可这次他败了,一定不敢过来。 “你说他会不会爽约?” 李云兴笑了笑,拉着小妮子坐在椅子上,两张椅子挨得很近,他甚至都能闻到小妮子身上的熏香。 “你忘了我是谁,我可是当朝太子,他便是为了爽约离开都城,我也能将他找回来。” 廉寄柔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放下这个担忧之后,她左右看了看,她家在巷子深处,旁人不会无缘无故路过这里,索性便大胆的扑到李云兴怀中。 “你真的太厉害了,我从未想象到我要嫁之人会是这么厉害的一个人,你说你会不会也想要一个饱读诗书的大家闺秀来陪你,我是不是也应该多读些书?” 兴奋过去之后,小妮子突然有些自卑了。 李云兴则将人紧紧抱在怀中,安慰道。 “你不必做任何改变,你这样就很好了,我喜欢的是现在的你,况且我又不喜欢诗书,会学习那些,是因为我不得不学习。” 廉寄柔瞪着大眼睛,她想到李云兴很小的时候便被封为了太子,一直被严格要求着,有很多东西,即便是他再不愿意,他也必须要去学,必须要去掌握,这是他身为太子该有的命运。 在这种时候,廉寄柔突然觉得特别心疼,紧紧抱住了李云兴。 “好,你已经这么厉害了,以后也不必学了,我们就一起快快乐乐的。” 李云兴不知道这丫头又脑补了些什么,不过看他自得其乐的样子,他也不好拆穿,两人一直等了近一个时辰,也没见秦墨过来,两人的表情都有些不大好。 廉寄柔直接站起来说道。 “我就知道那个秦墨定不会信守承诺,我这就叫人把他抓来。” 李云兴则拉住了她,拍了拍小姑娘的后背,让她安定一下情绪,这才慢悠悠的说道。 “光把他抓过来多没意思,叫一队禁军过去,一边敲锣打鼓,一边说让他履行赌约,把这件事情闹大,就看他还想不想要自己的前程了。” 廉寄柔想了一下,顿时双目放光。 还是李云兴有办法知道怎么样才是最羞辱人的法子,就算秦墨想要想做缩头乌龟,他们也叫他务必要露出壳来。 “好,我立刻吩咐禁军侍卫过去,必要将此事闹大,让他那些同窗好友们都看看,就不信他还能绷得住。” 秦墨果然绷不住,他本来一直躲在客栈中,想着绝对不能丢脸,可赌约之事已经传扬出去,有很多学子看热闹不嫌事大,跑过来敲门,问他什么时候去旅行赌约。 这些人光知道赌约之事,却不知道他们在何处,所涉要去哪里执行,所以只能一直逮着他问。 秦墨压根不想理会这些人,可安生没过多久,便听到外面敲锣打鼓的声音,学子们围过去一看,却是一队禁军来到客栈门外,大声喊着让秦墨去廉府履行赌约,还说若是他不肯去,那便是背信弃义之人。 若是真背上背信弃义的名声,那他的一辈子就毁了,所以秦墨只能咬牙下楼,他看着禁军侍卫,莫名觉得十分受伤。 云兴只是普通的世家子弟,自然没有办法驱使禁军过来,那就说明派他们过来的人是廉寄柔,她怎么会这么狠心,就算她心中没有自己,可他也喜欢她喜欢了那么久,她怎么可以帮着外人对付他? 廉寄柔一定是觉得云兴考中了第一名,觉得他将比自己更有前途,所以选择了他。 秦墨咬咬牙,他在心底发誓,他一定要在朝堂之上混出名堂来,让今日羞辱他的人都能得到百倍的羞辱,让所有人都跪在他的脚下。 怀揣着这样的决心,他大步走到众人面前。 “你们不必喊了,我就是秦墨,我从未想过要违背赌约,也不是背信弃义之人,我只是在收拾东西,如今时辰到了,咱们一起过去吧。”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他在逞强,既然他肯过去,众人便跟着起哄,于是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往廉家走。 秦墨扭头看向众多学子。 “这是我与云兴的赌约,各位兄台与此事无关,就不必跟着了吧。” 有人笑意盈盈的说道。 “秦兄弟,谁说我们是跟着你,只是我们也走这条路而已,况且我们也好奇云兴究竟是何人,想去拜访一下,难不成这路只许你走,不许我们走?” 秦墨脸色极其难看,知道他们都想看自己的笑话,满腔的怒火无处可发,只能扭头就走。 第三百六十四章 风气难改 秦墨就这样与众位学子一起来到了廉府外,李云兴和廉寄柔站在门口,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这些人。 秦墨脸色铁青,他感觉这两个人全是在看他的笑话,而其他学子也安静了下来,大家都静静的看着站在门下的李云兴。 有一个从江州来的杨文轩主动站出来打招呼。 “这位便是科举魁首云兴公子吧,我等还是头一次见到你,之前魁星楼举办数场宴会,也未曾见你到访过。看来云公子还是一个世外高人。” 有他开了先河,有很多学子都跟着凑了上来,有对李云兴纯粹好奇的,但大多数的人都是想与他提前交好关系,毕竟此人如此神秘,又与廉将军织女关系甚好,身份定然不一般,与他交好,百利而无一害。 看着周围人这副恭维的嘴脸,秦墨却是满脸傲气,他一点都看不上云兴,虽不知他究竟用了什么手段夺得科举第一名的成绩,但科举不过是入朝为官的一个手段而已,日后谁的路走的更宽更广,还要各凭本事。 李云兴与这些学子含糊了两句,便看向了秦墨。 “我在这儿等了秦公子许久,也不见你过来,我还以为秦公子要当的背信弃义之人,当赌约全然不存在了。” 秦墨哼了一声。 “我不过是收拾收拾东西,云公子也未免太心急了,而且这是你跟我之间的事情,何必惊动这么多人。” 他有意要将其他的学子全撵走,可这些人又不是奔他来的,如何会被他三两句话说动。 李云兴只觉得有些好笑。 “你若要履行赌约,要绕街行走,到时会有更多人看到你,又何必在意眼前的这几位未来的同僚?” 秦墨深吸一口气,恶狠狠的盯着李云兴,算他狠。 “好,我会如赌约说的那样,绕街敲锣打鼓,说我在科举制中输于你,不必你提醒我。” 说着就要去抢一旁禁军手中的锣鼓,只是太子没有发话,禁军哪里肯让他真的抢走,不过稍微侧了下身,秦墨便扑了个空。 “这是何意?” 李云兴笑着提醒道。 “看来秦公子已经忘了,如今我再重复一遍当时与你的赌约,我若胜过你,你要跪在我脚下承认你的无能,再带着红绸缎,拿着铜锣,绕前市街三圈,一边敲锣,一边大喊你是个庸才,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自量力。” 此话一出,一旁的学子们均是倒吸一口冷气,这个赌约实在太过羞辱人了,比他们之前听到的那个版本还要更加羞辱人,难怪秦墨不想执行。 如今更是一副看热闹的模样,经过这般羞辱的事,怕是秦墨再也无脸在朝为官了。 秦墨没想到云兴竟将当时的赌约当众说出,他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而廉寄柔却在一旁事不关己的模样,他心中染上一丝恨意,他会与云兴赌注,都是因为她,可她却全然向着别人,甚至跟别人站在一处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受此羞辱。 他慢慢闭上眼睛,仍旧想要挣扎一下。 “当日所说多有负气之言,如今你我都在金榜之上,将来必定同朝为官,正所谓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又何必将事情做绝。” 李云兴却冷冷的看着他。 “若是你真如若是你在放榜之时,就立刻信守承诺,前来此地与我履行赌约,我可能会念在你品性高洁,当真饶你一次,但你却要我亲自去请,装疯卖傻,说明你并不诚信,就算入朝为官又能走的多远,这样看来,我反而要让你将赌约履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秦墨被说的脸颊通红,恨恨的看着云兴。 “此事当真没有任何回转余地了?” 李云兴只是淡然的摇了摇头。 秦墨满眼恨意,咬牙说了句好,当真走到他的面前,跪倒在地。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既然我当初做此赌约,便要心服口服的执行,我秦墨科举名次低于你,是我技不如人,在此我承认我不如你。” 说着便起身,这次一旁的禁军已主动将锣鼓递到他手上,秦墨转过身,看向面前的众多学子,他一寸一寸看过去,努力记住所有人的面容。 日后他翻身之际,今日所有人他都不会放过。 “我是个庸才,不自量力,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他敲了一下锣,便大喊一声,踉跄着脚步向远处走去,他身后有一队禁军跟了上去,力保要监督他将赌约严格完成。 那些学子目送他离开之后,并没有继续上前,反而都围在李云兴的身边,一个个主动套着近乎,有的还明里暗里在打听他的身份。 廉寄柔有些惊慌此情此景,下意识躲在李云兴身后,李云兴拍了拍她的手,一边笑着应付眼前这些人,不管他们问什么,李云兴都能四两拨千斤将话题岔过去,既不会让人觉得受到怠慢,但也丝毫没有透露任何关于自己的问题。 最后,他与众人说起晚上要去魁星楼赴宴,众人纷纷与他约定好晚上见,便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等大家走了之后,几个稍微聪明的便回味过来,发觉他们竟什么消息都没问出来,可一个个到临走之前都没有察觉到异常,甚至还莫名觉得那人十分坦诚,可他们根本不知道云兴的底细,为何会觉得他坦诚? 几个学子察觉到此事,暗自摇了摇头,看来这位叫做云兴的公子当真不是一般人,难怪能获得科举魁首,这样的人若是到了朝堂之上,定也能大展宏图,他们还是趁着尚未定官位之时,多与此人交流交流,争取能获得他真心相待,定然大有益处。 等众人走了,廉寄柔才总算松了一口气。 “这些学子未免太热情了,之前只有举荐之路时,西门处想求我父亲帮忙举荐的,也未曾见过这般热情的。” 李云兴也暗自摇了摇头。 即便有了科举之路,这些学子未上官场,便想要拉帮结派,看来有些风气注定是改不了的。 第三百六十五章 被拉拢 禁军侍卫一直监督着秦墨将赌约完成,这才散开,连话都未说一句,便整齐的离开了,秦墨独自一个人拿着锣鼓站在原地,满脸的恨意。 此时,他身边围着一群说闲话的百姓,他们有的人甚至是一路跟着秦墨走过来的。 自从科举放开以来,众多学子涌入都城,都城的普通百姓平日最讨厌这些有文化的学子们,他们总是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总以为自己能当大官,明明都是从都城外的小地方来的寒门,进到都城之后便自觉高人一等,着实令人厌恶。 如今见到他们受此羞辱,自然乐见其成,有的甚至一边看热闹,一边嗑着瓜子指指点点。 至于那些学子,估计全留在云兴身边,上赶着巴结他。 柳仲卿早前便关注这些学子的动静,所以在秦墨开始沿街叫唤之时,便知道了此事,但他并没有细细调查,只以为是两个普通学子之间的打赌斗狠。 如今,他提前拉拢的那些学子已经全军覆败,现在他只能刻意拉拢金榜上的名字,虽然秦墨名次不高,但却是最容易被拉拢的那一批人,尤其是在他心中有恨意,拼了命想往上爬的时候,也是最脆弱之时。 他来时禁军侍卫已经离开,他叫上府兵将那些围观的百姓驱散开,慢慢走到秦墨的面前。 “小兄弟与人打赌是年少志气,不过终究讲究点到为止,与你打赌那人也未免太过得理不饶人,非要将你逼到这般丢脸程度,难道他就没有想过,他日若你高升,可将他踩在脚下,这时他要怎么办。” 秦墨没想到柳仲卿会突然过来,更一语道破他心中所想。 “柳大人说的对,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他日我必会将今日之辱全部讨回来。” 柳仲卿双眼一亮,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果然是有志青年,何必要等到他日,今天晚上魁星楼设下魁星宴,与你打赌那人必然也会过去,今夜你跟我一起过去,我今日就可以帮你讨回公道。” 秦墨抬头愣愣的看着柳仲卿,他已然撇下了鱼钩,上面还放上了鱼饵,他明知道这是一个陷阱,就只看他愿不愿意咬钩而已。 秦墨咬了咬牙,他之前为了夺得太子注意,甚至不惜在题卷上破坏科举规则,写下愿为太子赴汤蹈火的内容,可是从结果来看,太子并没有将自己放在心上,反而还点了云兴为第一名,只怕太子那条路根本走不通。 柳大人又接连示好,而且他提出的条件的确很难让人拒绝,就算是第一名又如何,在柳大人面前不仍旧要卑躬屈膝,若是柳大人真肯帮自己撑腰,真的可以在魁星宴众多学子面前找。 “柳大人知道与我打赌那人是谁吗?” 柳仲卿呵呵一笑。 “不管是谁,我都不看在眼里,如今你是我看中的后生,谁敢让你为难,我便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秦墨心神一动,忍不住点了点头。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的名次并不高,若真等到太子赐官,还不知要赐给他一个什么微末小官,还不如走些捷径。 若是他成为柳大人的人,有柳家和皇后保驾护航,定能一路高升,再行观望,看柳家和太子哪个更胜一筹,等他升到了一定官职之后,即便倒戈,也更有说话的权利。 他表面上虽同意站在柳仲卿这一面,但心中仍旧不屑,他只将柳家和皇后当做自己往上爬的梯子,谁日后能成为武朝真正的主人,他才会真正服从于谁。 得到了柳仲卿的许诺,秦墨总算略微放心,他回到客栈之时,与他同去廉府的那些学子也回来了,他们嘴里还在讨论云兴此人,觉得此人深不可测,面上又极有涵养,将来定能成为大人物,他们要与之相交才是。 听到这话,秦墨只是心中不住冷哼。 再有能耐又如何,只要柳大人一出手,定能堵死云兴之路! 他本想悄无声息的回到自己的客房中,就在此时,有一个学子注意到了他,站出来打趣说道。 “亲兄弟,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绕街三圈要走上许久,秦兄弟怎么不说话呀?莫不是喊的声音太大,把嗓子都给喊哑了?” 说完此话,一群人便哈哈大笑起来,有不明所以的上来询问发生了什么,几个学子又开始绘声绘色,讲起秦墨赌约输了的糗事,随即又是一片笑声。 秦墨感觉整个客栈的人都变成了鸭子一样,一直在耳边嘎嘎大笑,声音甚是恼人,他不由暗暗想到,若是等今天晚上,他们看到自己身后有了柳大人,作为靠山,也不知是否还笑得出来。 “像你们这些人,便只知道溜须巴结,再不就是侮辱嘲笑同窗,我记住你们了,你们迟早会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杨文轩主动站出来,起哄说道。 “我们好怕怕呀,瞧秦兄弟这话说的,底气这么足,莫不是出去敲锣打鼓之后,反而开了任督二脉,抑或是巴结上了哪家贵女,有了靠山?” 他说的有句话是对的,秦墨现在的确有了靠山,他冷冷一笑。 “听说你们今夜要去魁星楼参加魁星宴,云兴也要过去是吗?” 几个学子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秦墨面容冷峻,突然微扬下巴,朗声说道。 “那太好了,我今夜也要去魁星楼参加魁星宴,我倒要好好会会云兴。” 说完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独留下满厅的学子疑惑不解。 按道理讲,秦墨今日受到这么大的羞辱,日后自然要夹着尾巴做人,肯定是要处处躲着云兴,可听他这话中的意思,还想要参加今夜的魁星宴,云兴也会去,他难道就不害怕丢脸吗? 有几个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学子开始暗中起哄,看来今夜又有热闹可以看了,不管秦墨是突然受到了刺激还是怎样,总觉得今夜似乎会非常有趣。 第三百六十六章 气势压人 晚上,魁星楼热闹无比,今日登楼的全是金榜上的学子,大家相互恭维,有名落孙山的也想混进来,在众多学子面前讨个脸熟,但却被门口的店小二拦住,店小二满脸笑意,但说出的话却不容置疑。 “往日众学子都是我们魁星楼的客人,但今日真不巧,这个魁星宴请的都是金榜上的进士,我等也是受了掌柜的的驱使,万不能将尔等放进去,不然惹怒了众多未来的官老爷,我魁星楼是吃不了兜着走。” 名落孙山者自然不甘心,却也不敢硬闯,只能骂骂咧咧离开了。 眼看到了快开宴的时间,秦墨才悠悠的走进去,他在场中扫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云兴的身影,便只能来到一旁的座位坐下,只是他刚一进来,便成为全场的焦点,大家又开始议论起他今日赌约输了之事,说着说着便哄堂大笑,秦墨脸色铁青,几次想要起身离开,但想到柳仲卿说的话,只能稳稳坐在位置上,不理会众人的调侃。 很快,众多学子见他也不接话,便没了要调侃他的兴趣,转头开始问起云兴怎么还没来。 这里所有人都对云兴比较感兴趣,他们围着他打听许久,也未探听出任何消息,正想着借今日魁星宴,最好能将他给灌醉,再去了解他的身份。 就在此时,店小二在楼下喊了一声客人,请众人均看向楼梯方向,只见一个俊俏青年缓步走上来,正是李云兴。 他一出现,众多学子立刻围了上去,又是称赞,又是恭维,还将他迎到主位上,李云兴笑着应付眼前这些人,等他来了,宴席自然就开始了,小二们开始往上端酒端菜,歌舞也被抬了上来。 李云兴一眼便看到坐在角落的秦墨,他一边喝着酒,一边恶狠狠的盯着自己。 他有些奇怪,还以为秦墨今日定不会来了,没想到他还有脸面出现在这里,看来这也是一个能屈能伸的,光凭这一点,李云兴对他的印象好了一点。 有学子看李云兴盯着秦墨,笑着说道。 “云兄弟,见到秦兄弟很是惊讶吧,我们也没想到他今日会过来,不过赌约之事本就应该信守承诺,秦兄弟已经按照赌约履行,以后我们若入朝为官,大家都是好兄弟,要互相帮衬。” 秦墨坐在席位的最末位,能听到楼下传来的脚步声,他听到店小二小声招呼柳仲卿,估计是在说上面都是金榜上学子,不方便柳大人过去,只是他哪里拦得住柳仲卿,他还是奔着二楼方向走来。 秦墨微微一笑,靠山已经来了,他自然不必再在这儿受委屈。 “杨兄弟说笑了,咱们不是什么好兄弟,我也不需要你们帮衬,我今日过来,只是有几句话想对云兄弟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拿住赌约之事对我百般羞辱,我信守诺言才会执行,但你对我的羞辱,我已经记住了,云兄弟逞一时之勇,断的可是自己的前程。” 李云兴挑了挑眉,还以为这人已经学乖了,没想到竟是特意来这儿找他挑衅的。 断了自己的前程?从小到大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也没有人有勇气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尚且没说什么,杨文轩却站起来替李云兴鸣不平。 “秦墨,愿赌服输,况且云兄弟是何等人中龙凤,你凭什么能断人家的前程,别忘了论科举排名云兄弟排第一,你才第十七而已。” 此话一出,众人立刻附和杨文轩,指责秦墨,甚至有一个年纪较小的公子直接问他有何本事这样说,他根本不配和云兄弟相提并论。 就在众声嘈杂之时,一个略带威严的声音响起来。 “是谁说秦兄弟不配?秦兄弟是我看中的人,日后在官场之上自有我保驾护航,科举排名高又如何?若是谁再敢惹怒他,我一个不饶。” 众人闻声看过去,见到是柳仲卿,一个个脸色几变,最后都露出一份了然神色,垂下头不敢说话。 难怪秦墨受了那么大的羞辱之后,还敢来到魁星楼,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原来竟是在这期间找了柳大人当靠山。 虽然柳仲卿之前也拉拢过他们,但大多数人仍旧选择观望,而且已经有一批学子主动投入柳仲卿门下,他们再被拉拢便也是后来者,不会受到重视。 这些金榜题名者都自诩有些才华,能凭自己能力上位,谁想着基于一群无才无能者之下,幸好金榜出来之后,提前投靠柳仲卿的学子无一上榜,他们略感欣慰。 在他们尚未定下官职,权衡好利弊之前,秦墨已然投入柳大人麾下,这倒有些出乎他们意料,毕竟秦墨之前可一直表示要绝对效忠太子。 李云兴看着这些学子垂头不语,有的虽然不屑,但迫于形势所逼,有的则是对柳仲卿说要保秦墨官运亨通,对官场上不公饱含无奈和心酸,有的更是在转动眼珠,疯狂在脑中权衡利弊。 而在这其中,有一人突然站出来反驳道。 “柳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此次科举是为了为朝中选拔有志之士,太子殿下科举规矩,首要的便是公平,围观之后,若您能凭借宰辅位置为有的学子保驾护航,这便是大大的不公平,有为太子举办科举的原则。” 李云兴看向说话之人,是一个穿着寒酸,但长身玉立的青年,偏巧他认识此人,正是科举排名第二的沈青山,若是自己未曾参加科举的第一便是他。 他之前也观察过这些学子,沈青山虽然参加此次魁星宴,但却一直坐在稍远位置,而且与别人只是泛泛之交,既没有主动恭维过柳仲卿,也未曾到自己跟前巴结讨好。 看来这批学子中还是出了几个青苗。 令他没想到的是,杨文轩也在此时站了出来。 “没错,我等不远万里来到都城参加科举,就是要走太子给我们寒门学子的公平之路,此路必要畅通宽阔,任何人都阻挡不了。” 第三百六十七章 大出风头 有这两个学子出头,后面又有几个学子站出来,想要凭借道理压倒柳仲卿。 秦墨脸上的表情一慌,生怕柳仲卿真的被他们压倒,若是柳家不能成为他的靠山,那日后更没有他立足之地了。 幸好柳仲卿年岁不是白长的,朝中臣服了这么多年,连文大儒十多年前都能被他给搞走,哪里会怕这么几个毛头小子。 他慢慢走过去,看着几个毛头小子,冷哼一声。 “公平?这世上哪有公平可言,我告诉你,我是宰辅,我说的话就是公平,那个姓云的小子在哪?立刻出来给秦兄弟道个歉,我还能保证他正常参加殿试,如若不然,哼……” 秦墨听到此话,立刻双眼放光,兴奋不已。 他仿佛已经看到云兴跪在地上向他认错,在所有金榜上学子的面前,他要让所有人都敬重他,不会再有任何人敢瞧不起他。 李云兴坐在主位之上,身边又围满了学子,被众人挡在后面,所以柳仲卿一直都没有发现他。 虽然知道柳大人为人较为猖狂,却没想到会猖狂到这步田地,正想要站出去,可杨文轩却死死挡在他前面。 “柳大人找云兄弟做什么?云兄弟与秦兄弟乃是正常打赌,秦兄弟输了,自然要执行赌约,否则便是不守诚信,此事跟云兄弟没有任何关系,柳大人凭什么剥夺云兄弟殿试权利?” 柳仲卿端起桌上的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我说了,我既为当朝宰辅,我的话就是规矩,你们如果是想质疑我,等你们升到我这个位置,自然规矩就由你们说了算,不过现在那个姓云的小子必须出来给秦兄弟道歉。” 杨文轩脸色很难看,他之前恭维云兴,虽然也跟其他人一样,希望日后能得他多多关照,但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在内心崇拜此人。 因为他知道沈青山的能力,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魁首会是沈青山,可最后一个凭空出现的青年人打败了他,心中自然敬佩,所以也是真心想与之相交。 他是一个聪明人,有些势力,但却不愿意见到云兴和沈青山这等有真才实学的人弯下脊梁,还想要顶撞几句,就在这时,他却觉得肩膀传来一道坚定的力量,将他向后一推,随即云兴走了出来。 “我没猜错的话,我应当就是柳大人嘴里说的幸云那小子,我如今出来了,不知柳大人有何指教?又想要我如何向这位秦兄弟道歉?” 柳仲卿本来正在低头喝酒,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看去,顿时无比震惊,手中的杯子没有拿住,直接倒在了他的衣衫之上。 “你……” 李云兴笑着打断他。 “柳大人难道没有看金榜吗?我叫云兴,是金榜上的魁首,柳大人都有能力叫我这个第一名无法参加殿试,这般神通广大,别说让我道歉了,便是让我跪下认错,我自然也不敢说个不字。” 有几个聪明的略微皱眉,云兴的话听起来像是在服软,可他们怎么觉得话中的意思反倒有些阴阳怪气,像是在质问柳仲卿。 柳仲卿哪里敢应下这番话来,急忙站起身,扯着笑脸。 “原来这就是云公子,都是误会,其实是今日秦兄弟向我哭诉说他受了委屈,我信了他的话,刚才说的不过都是威胁之言,做不得数。” 此话一出,场中所有人都愣住了,大家都在打量云兴和柳仲卿两个人。 这话是什么意思?柳仲卿刚才还一副信誓旦旦来找麻烦的模样,怎么见到云兴之后,便是这副谨小慎微的样子。 这个云兴到底是何身份?竟能让当朝宰辅柳仲卿害怕? 此时最震惊的莫过于秦墨,刚才他还等着看云兴出大丑,怎么话锋一转,柳大人似乎对那云兴极为忌惮,反而将过错全推到了自己身上,他立刻站了起来。 “柳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明明是你说的……” 柳仲卿立刻转头呵斥他。 “闭嘴,都是你之前狂骗我,若我早知道这位就是你所说的云兄弟,我定不会相信你的一面之词。” 李云兴这下是彻底明白了,看来今日秦墨会出现在魁星楼,是以为有柳仲卿给他做靠山,想要在魁星宴上给自己找回场子,只是他没想到柳仲卿会突然改变态度。 “原来是这样,柳大人也太不小心了,你都这般大的年纪,还会被一个尚未入朝的年轻人哄骗,反而跑到魁星宴上,对着这些金榜上学子威胁恐吓,幸好我等没有介意,不然柳大人要如何收场?” 柳仲卿头上的汗都快流下来了,连连点头称是。 李云兴左右看了看。 “既然都是误会,误会又已澄清,如今,魁星艳是金榜上学子的聚会,柳大人难道也要参加不成?” 这就是在赶人了,柳仲卿笑着说道。 “也是,这都是你们年轻人的聚会,我到底年纪大了,不方便参与,大家都是金榜上的学子,我相信你们定会通过电视入朝为官,希望来日咱们朝堂上见。” 说着转身要走,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向秦墨。 “秦兄弟不妨随我一起离开,不要扫了大家的兴。” 秦墨整个人都呆愣不已,听到这话,立刻跟他一起离开,等两人的身影彻底离开魁星楼,整个宴席上才终于有了声响,却都是倒吸凉气的声音。 杨文轩最先走过来,拍了拍云兴的肩膀。 “云兄弟,你可太厉害了,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连柳大人都害怕你?” 其他学子却不像他这样大胆,所有人都记羡慕又忌惮的看向李云兴,柳大人可是当朝宰辅,能让他这般害怕的人根本不多,他们不敢乱猜,却也不敢再像之前那样靠近。 李云兴乐得自在,转头看向杨文轩。 这人倒是与他之前判断的不大一样,多了些与想与他相交的心思,便笑着说道。 “我什么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站在礼法这一边,柳仲卿今日说的话本就不合规矩,他自然心虚。” 第三百六十八章 称兄道弟 李云兴说的十分坦然,要不是大家都不信,定会以为他说的是真话。 在接下来的宴席中,那些原本想要灌李云兴酒的人都不敢行动,除了杨文轩,没人再敢往他跟前凑,这个酒席也吃的索然无味,所有人都明里暗里在打量李云兴。 李云兴自然不害怕这样的目光,没人聚在他跟前,反而更加随意与杨文轩对着饮了两杯,又端着酒杯去找了沈青山。 “早就听闻沈公子才学斐然,若没有我在,你定是魁首。” 这话其实有些突兀,但沈青山却没有介意,反而谦虚的说道。 “我自诩有些才华,但不敢断言一定能得魁首,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就像云兄弟横空出世,便能在我之上,这都城卧虎藏龙,不知道还有多少像云兄弟这样的人,我实在不敢再称什么才学斐然。” 有才不自傲,谦虚不自卑,这确实是个人才。 “如今,场中许多人都在好奇我的身份,沈兄弟却从未主动与我搭话,难道你不好奇吗?” 沈青山只是笑了笑,低声说道。 “我虽不知云兄弟是何身份,但从柳大人的态度便可看出云兄弟与我们是云泥之别,像你这等人,只能由你自己说出身份,若您不肯说,我们再好奇也没用。” 李云兴哈哈大笑,坐在沈青山旁边,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揽住他。 “好,沈兄弟果然有趣,在此宴席之上,认识你与杨兄弟是我的幸运,我敬你一杯。” 沈青山并没因这句话有任何喜悲,只是平淡的上前碰了碰杯子,一饮而尽。 杨文轩也跟着凑了过来,这三人越聊越是投机,越说越是兴奋,喝到最后,甚至差一点当场结义,李云兴大力的拍着杨文轩和沈青山的肩膀。 “你们两个放心,以后有我罩着你们,你们若是在官场上碰到任何不公之事,大可以过来找我,有我在,没有任何人可以欺负你们,你们就是我的兄弟。” 沈青山酒量不行,此时已经醉得迷迷糊糊,闻言只是傻笑,杨文轩却颇有些义气的拍了拍胸脯。 “云兄弟也放心,我虽然不如你,但我也会尽量护着你,以后咱们就是好兄弟。” 就在此时,有几个学子面露后悔,早知道云兴这么好接触,他们就应该像杨文轩似的冲上去,只怕这时与他交好的便是他们了。 虽然不知云兴是何等身份,但与这样人交好百利而无一害,可等他们反应过来之时,人已经醉的开始说胡话了,他们再想过去已然无用。 有两个学子眨眨眼,互相使了个眼色,悄悄凑上去,想要趁着他喝醉套一下他的话。 “云兴,你到底是何身份?为何柳大人不敢惹你?” 李云兴还没回答,杨文轩却猛然站出来,颇有些义薄。云天的说道。 “我云兄是何身份,他想说自然会说,由不得你们在这儿怀疑来怀疑去的,如今,云兄就是我兄弟,你们若想问他身份先过了我这关。” 他倒是认兄弟认得快,这么快就承认了兄弟之名。 而另一边,柳仲卿面色铁青的出了魁星楼,直接上到马车中,秦墨跟在后面,面露犹豫,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上去,就在这时,柳仲卿拉开门帘,喊了一声。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滚上来。” 秦墨皱着眉头,只得上了马车。 柳仲卿立刻吩咐奴仆回府,等马车行过一段距离,他才松了一口气。 秦墨十分不解,这云兴到底是什么人?都城大观之中,未曾听说有姓云的,可为何柳大人被吓成这样? “柳大人,你认识云兴吗?” 柳仲卿睁开眼,瞪了他一眼。 “你与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之前见过几次?又为何立下赌约?你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我。” 秦墨被他这副认真严肃的样子吓到,立刻将事情原原本本说出,然后他就发现,他越是多说,柳仲卿脸色越是难看。 “你居然喜欢廉寄柔,还妄想去廉家提亲?你也不看看你什么身份,你莫不是疯了不成?” 秦墨脸色铁青,他最讨厌别人说他身份高低的问题,这应当算是他的逆鳞。 “我想着我能高中,便有资格求娶廉小姐,而且她待我不薄,我以为我们两情相悦。” 柳仲卿冷哼一声,差点被这自以为是的话给气笑。 “廉寄柔已经是内定的太子妃了,别说你能高中状元,就算你现在已经入朝为官,你也没资格求娶廉寄柔。” 秦墨被这消息打的一愣,太子妃?这怎么可能?他从未听说过廉寄柔要当太子妃,而且他不是还与那个叫云兴的人走的很近吗? 柳仲卿揉了揉额头,发觉自己应该重新估量一下秦墨的价值,这人不光野心不小,而且还看不清自己的身份,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而且这次他得罪了李云兴,殿试定然不能通过,那他就没有必要收这个学子。 只是想到自己今日出丑,越想越气,都怪他想要帮期末之时,没有将此事打探的清楚,还以为只是两个寒门学子之间的斗气而已,若是知道此事涉及到廉家,他必不会出头。 “今日之事就这样过了,我在此劝你一句,以后离廉家远一点,也不要随意招惹都城中的人,指不定碰上哪个就是你惹不起的。” 这话提醒了秦墨,他虽然不甘心,但仍旧充满疑惑。 “柳大人,我想知道云兴到底是何人?” 柳仲卿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你不知道他是何人,你就敢与他打赌,甚至还叫我去帮你出气,你可知你要害死我了。” 说着,便吩咐奴仆停车,只是打了个手势奴仆,便将秦墨从车上拉了下去,将人推下车时,秦墨没有站稳,直接摔倒在地上。 可能马车去连停都没停一下,直接向着远处扬长而去,只剩下躺在地上的秦墨,既是愤怒又不甘心。 他到现在也不知道云兴究竟是何人,本想今日能出一口恶气,没想到又叫那些混账看他笑话了。 第三百六十九章 醉酒 李云兴是被廉家的侍卫扶下去的,听说是廉家的马车亲自过来接,其他学子们都趴在二楼栏杆处向下望着。 只见李云兴走到马车跟前,车内却冲出一个漂亮的姑娘主动上前扶住他,在场的许多人都认识廉寄柔,见此场景不由暗暗惊叹。 谁不知道廉寄柔是大司马廉湛的女儿,又是独生女儿,从小便被娇宠着长大,几乎很少与外人接触,不然秦墨不会能与她说上两句话,便心生幻想。 可她去这般小心呵护着扶着云兴走进马车,就像是姑娘对着情郎一般,看来这两人才是郎情妾意,秦墨无外乎是硬挤在中间的跳梁小丑。 云兴竟然能让廉家小姐这般死心塌地,他的身份更加扑朔迷离了。 廉寄柔费了好大功夫才将李云兴抬到床上,期间有奴仆想要帮忙,但是被她拒绝了,她想要单独侍奉李云兴。 在给他擦脸时,李云兴醒酒了,一睁眼便看到眼前的美人,直接将人抱在怀中,廉寄柔身体失去平衡,整个人都趴到了李云兴怀里。 她娇俏着拍了一下。 “不要闹了,我还要给你擦脸。” 李云兴第一眼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再睁开眼时才发现,眼前并不是自己熟悉的卧房,这应该是廉寄柔的闺房,自己醉酒,她竟将自己抬到了自己的闺房中,若是被连老将军发现,定然会气的不轻。 李云兴则抱着廉寄柔不松手,借着酒劲,开始耍起了无赖。 “美人在怀,还擦什么脸,小娘子叫什么名字,为何长的这般合我心意,不如我把你抱回家当老婆,你就能日日给我擦脸了。” 说这话手也不老实,放在小蛮腰上,又是摸又是掐,廉寄柔想要伸手抓住那双作乱的手,反倒被李云兴握住两只手腕,反锁到他身后。 “小娘子居然还想要偷袭我,幸好我早有警惕,如今叫你手脚都用不了,只能跟我回府,当我的压寨夫人了。” 廉寄柔脸红的不行,她终于知道了,李云兴一定醒酒了,都能说逗她的话了。 “我才不跟你回去呢,谁要天天给你擦脸,谁要当你的压寨夫人,你若是醒酒了,就尽快回到你自己的府中,若是叫我爹回来看见,免不了又要念叨我了。” 李云兴哈哈大笑,廉寄柔趴在他的胸膛之上,能听到胸膛的震动,脸更加红了,想要挣扎,却连腿都被李云兴给锁住。 “你快放开我,你若再不放开,我就要叫人了。” 李云兴一只手握住廉寄柔的两只手腕,另一只手抬上来,掐了掐廉寄柔娇嫩的小脸,他明明没有用力,却掐出了一片红印。 “小娘子随便叫,最好多叫来几个人,正好能看到小娘子要非礼我,到那时你想要逃都逃不掉,只能随我去做压寨夫人了。” 廉寄柔又是羞又是闹,有些无奈,但又控制不住嘴角的笑意。 “你胡说什么,谁在非礼你?明明是你硬抱着我。” 李云兴则睁大眼睛,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认真的说道。 “你看看现在明明你在上面,我只是想要制住你的动作而已,若是叫你家仆从来看,定会说是你主动的,我才是委委屈屈被迫的小郎君。” 廉寄柔还是头一次见到李云兴这般无耻瞎说的模样,有些无奈,又觉得好笑,最后干脆不挣扎了,索性整个人趴了下去,就不信李云兴不觉得沉。 李云兴也放开了手,改为紧紧抱着廉寄柔。 温香软玉在怀,又是自己喜欢之人,难免不动些心思,可廉寄柔不是别人,这是自己打算明媒正娶的人,他之前从未做出过分的举动,一直克制自己,本来都做的很好,他从没有过越线之举,廉湛对他也很放心,可他现在却有些心猿意马。 他的手越来越不规矩,慢慢往下滑,就在廉寄柔觉得有些不对劲儿,红着脸想要制止时,门外传来仆人嗫喏的声音。 “小姐,将军回来了,听说太子殿下在这里,已经奔院中过来了……” 此话一出,李云兴立刻放开手,廉寄柔也赶紧爬了起来,整了整衣领,又觉得不够,甚至还对着铜镜捋了捋头发,除了脸蛋红一些,并无异常,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等她回头看向床上的李云兴,这口气又提了上去。 因为刚才被李云兴抱在怀中,两人一直在挣扎,尤其是李云兴一直在作乱,衣衫乱了很多,连胸膛都露了出来,雪白的衣领上更是印上了胭脂的痕迹。 廉寄柔惊呼一声,猛然凑过去,帮助李云兴整理衣领,又用帕子去擦粘在衣领上的胭脂。 李云兴却丝毫不急,反而在这过程中手还不老实,廉寄柔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衣领之上,完全没注意到对方的手都摸到了哪里,吃够了豆腐之后,李云兴才心满意足的重新躺回床上。 就在这时,廉湛已经走到门口处,敲了敲门。 “寄柔,太子还在里面吗?太子醉的怎么样?” 廉寄柔瞪大眼睛看着李云兴,李云兴向她眨了眨眼,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她察觉到脸又红了起来,立刻深呼吸,将脸上的红晕压下去。 这个李云兴,明明是他做了恶事,如今自己的父亲过来,该着急害怕的应该是他,可他却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反而是她忙前忙后,急到不行。 想到生气之处,她总算能将脸上的红晕压下去,又深吸一口气,稳定一下心神,才走过去开门。 “爹,太子在里面,现在睡着了。” 廉湛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她一圈,一双慧眼像是什么都知道一般,看的廉寄柔都有些心虚,向后退了一步。 “爹,你老这样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廉湛叹了口气,心想他这个傻女儿,都快把心思写在脸上了,就算再喜欢一个男子,也不能将人抬到自己的闺房中。 “我进去看看太子。” 他走进去一看,李云兴正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第三百七十章 相约 廉湛一眼便能看出来,李云兴是真的睡着了,他刚刚可能醉酒醒了过来,听闻自己来了,并没有当做一回事,甚至还能安心的再次睡下。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他的傻女儿不光将醉酒的男子抬到自己的闺房,甚至还抬到了自己的床上,这叫什么事儿啊。 “太子醉酒,我派人将他送回府,你今夜就好好休息。” 廉寄柔有些舍不得,刚想要说什么,但一看到父亲饱含危险的目光,缩了一下,顿时什么都不敢说了,赔着笑脸凑上去,挽住了廉湛的胳膊,开始卖乖讨巧。 “好的,爹,幸好你过来,不然我真不知道拿太子怎么办,你帮我送他回府,自是再好不过的。” 廉湛再次叹了口气,他这个女儿该聪明的时候总是傻的乎的,该傻的时候又聪明的不得了,他都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廉湛叫来身边的侍卫将李云兴抬了出去,悄悄送回了太子府,府中主管的是南意,见到太子醉醺醺的回来,立刻招呼人将太子抬回房。 廉湛抬头看了一眼这姑娘,她眼中担忧的表情不似作伪,能看出她是真的担心李云兴。 廉湛心口略微发酸,李云兴这小子刨除掉身份之后,竟还能引得这么多女子真心相待,连自己那个傻女儿都不管不顾的栽进去,想他年轻的时候也是一表人才,风华正茂,怎么他身边就没有这些红颜知己? 南意当着廉将军的面不敢多说什么,等他走了之后,又是吩咐主行酒汤,又是亲自给李云兴擦身体,折腾了一整晚,这才躺在李云兴身边睡下。 李云兴醒来之后,就注意到身旁的美人,昨夜的火还没有消下去,美人在怀,又哪里忍得住,手又开始不老实起来。 南意昨夜累的很,本来睡得好好的,却突然感觉像是有块大石头压在自己身上一样,而且呼吸都不顺畅起来,她勉强睁开眼,便看到太子已经醒来,正亲着她的红唇。 “太子终于醒来了,也不知道是同谁喝的这么多酒,廉将军亲自送您回来的。” 李云兴专注手上的动作。 “我昨夜是同魁星楼的学子们一起醉酒,你这个小醋包,不知又想到哪去了。” 南意哼了一声,总算不多问别的了。 李云兴处理一上午公务,下午便来到一处客栈,他身旁没有带人,江山远远跟在其身后。 杨文轩已经提前在窗户前看见他过来,立刻跑下楼。 “云兄昨夜醉的十分厉害,还记得有我们的约定,太好了。” 昨夜三人越聊越投机,差一点直接拜兄弟,杨文轩耷拉着大舌头说道。 “真希望咱们兄弟三人都能过殿试,不如明日下午咱们一起去白山寺祈福,祈祷我们都过殿试。” 自从科举举办以来,白山寺反倒成了一个热门的地方,很多学子都上那儿祈求金榜题名,据说非常灵验。 沈青山和李云兴当然是不屑的,但杨文轩却对此深信不疑,他觉得自己这次能在金榜之上定是因为他的心构成,所以一是为了还愿,二也是为了祈求新认识这两个兄弟都过殿试。 李云兴真是迷糊了,见到沈青山点了头,他便也答应了下来,于是想后悔也晚了,只能跟着过去。 他看着杨文轩将沈青山拉下来,沈青山的脸色也不好,估计他也在后悔昨日答应杨文轩之事,两人虽不情愿,却也信守承诺,跟着他一起来到白山寺。 只是没想到在白山寺内,会遇上另一队人过来烧香,而且两伙人是狭路相逢。 李云天的阵仗很大,身后跟着众位大臣,名义上是过来烧香,实际上更像是借此议论科举之事,他们人数较多,若要一起议论什么,大多会寻一个烧香拜佛的理由,免得同在都城内出入同一个场所,引人耳目。 之前来过白山寺几次,没想到这次会迎面撞上李云兴。 这些大臣们明里暗里都投靠了李云天,见到李云兴自然心虚,一时间全愣住了,不知该作何反应,有大臣反应过来,刚要下跪行礼,李云兴身后暗中跟着的的江山上前两步,摇了摇头,这些大臣们自然就不敢动作了。 他们没有动作,反而是李云兴主动说道。 “没想到今日会在白山寺碰到这么多朝中大臣,这位便是贤王吧,我乃云兴,是此次科举的魁首,将来可能会与贤王同朝为官,还请贤王多多提携。” 这些大臣和李云天都穿着常服,所以杨文轩和沈青山并不认识他们,听到云兴说起这些人的身份,他们吓得当时就下跪行礼,可他们拜见完贤王之后,那人却连看都没有看他们。 李云天早就从柳仲卿那里听说了李云兴参加科举之事,只觉得莫名其妙,毕竟他就算亲自参加科举,也没办法从中捞到什么好处。 “这位就是科举魁首云公子,没想到云公子竟也信烧香拜佛这一套。” 他这话颇有讽刺意味,站在他身后的大臣们均是开始冒冷汗,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 李云天总算低头看了跪在地上的两人,又不怀好意的看向李云兴。 “云公子同为科举学子,你的同伴都下跪向我行礼,你为何还站着?”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大臣们开始倒吸凉气,有大臣忍不住,上前拽了一下李云天的袖子。 笑话,贤王是疯了吗?就算太子此时隐蔽身份,他也不敢让太子向他行礼,这可是乱了纲常之事,太子若真的要计较起来,恐怕还会拿今日他们一起出现在白山寺的事情开刀。 他们虽然归顺于贤王,可有的是形式所逼,有的是被利益所诱,但真要说对他忠心耿耿,真心想辅佐他上位的,没有几个,所以大多数臣子此时的想法就是,李云天即便要作死,也不要拉上他们。 李云天却毫不在意身后臣子的警告,挑眉看向李云兴,双眼中满是挑衅,他就看李云兴是要暴露身份,还是要当众给他下跪行礼。 第三百七十一章 化解 沈青山偷偷抬眼看了一眼云兴,他不光会读书,同样他也会看人脸色,他能看出云兴和李云天之间的诡异气氛,看似李云天占了上风,正咄咄逼人,但实际上,李云天眼神中不过是装出来的强势,他的内心是发虚的,所以,真正站上方的人是云兴。 昨日,柳仲卿见到云兴就像老鼠见到猫一样,今日他们撞见李云天带着大臣们私下相聚,那些大臣们已经被吓得瑟瑟发抖,冷汗直流,李云天不过外强中干,强撑而已,种种现象联合在一起,沈青山要是还猜不到云兴的身份,那他就是真的傻了。 真没想到,那个人会与他们一同参加科举,更没想到他会全程隐藏身份,甚至还能获得魁首,难怪前几天讲学时,文大儒的脸色那么好,看着像是碰到什么喜事一般。 他与文大儒十分有共鸣,都能猜到他心中所想,武朝未来由此人掌控,确实是武朝之幸。 他在这里东想西想,杨文轩却面露着急,悄悄拽了一下云兴的衣袖。 “云兴,对面的人可是贤王,你快点行礼,不然他可治你忤逆之罪。” 云兴可是科举魁首,将来有大好的前途,若是在参加殿试之前,便因为冲撞贤王,下了牢狱,那一辈子都毁了,所以杨文轩是真的替他着急。 沈青山听到这话,微微皱眉,杨文轩难道没有猜出云兴的身份吗? 杨文轩的确没有猜出来,眼见着云兴还不肯跪下,他膝行几步,挡在云兴面前,赔着笑脸说道。 “贤王莫要怪罪,我这个兄弟并非对贤王有任何不敬,只是他前些日子饮酒受了伤,膝盖跪不下来,还望贤王莫要怪罪,就念在他是科举魁首,过几日还要参加电视的份上,就暂且饶过他这一次。” 李云天这才将目光转到杨文轩的身上,却只想冷笑。 他的皇兄什么时候躲在一个普通百姓的身后,而且竟然有人跪下来求他莫要怪罪当朝太子,这可真是一件奇事。 李云兴叹了口气,想要把杨文轩拉起来,还没动作,就在此时,沈青山突然说道。 “杨兄放心,贤王殿下定不会怪罪我们,毕竟这里是白山寺,贤王殿下带着这么多臣子过来,想必是是为了祈福,白山寺向来发扬佛祖面前人人平等的精神,像贤王这等做大事的人,又怎么会怪我们几个普通学子?” 杨文轩是直接求情,沈青山则更聪明一些,捏准贤王带臣子过来是为祈福一事,在白山寺内又不能乱发脾气,给李云天戴了个高帽,让他有怒也发不出来。 李云天都被气笑了,当朝太子李云兴还没说什么,两个寒门学子居然主动站出来替他求情,还一个比一个会维护他们,难怪他突然要隐藏身份去参加科举,难道是想要打入这些学子的内部,好为自己拉拢势力吗? “这么说,我若硬要怪罪你们,那岂不是不尊佛祖,我若不尊佛祖,自然也不是来此祈福的,你是在暗指什么吗?” 沈青山挺直脊背,不卑不亢的说道。 “草民自然不敢,草民不过一普通百姓见到皇亲贵戚,威严无比,心生惶恐,难免失了分寸,还请贤王殿下,莫要多想,也莫要怪罪。” 呵,好话赖话都被他说了。 李云天对这俩人心生好奇,问道。 “这个是魁首云兴,那你们两个呢?叫什么名字?金榜第几名?” 两人依次作答之后,李云天又重重看了一眼沈青山,在他看来,像杨文轩十九名价值不大,反倒是沈青山的第二名比较能引起他的兴趣。 “原来你就是沈青山,我记住你的名字了,你很好,既有文采又有勇有谋,还知道维护朋友,若是你日后有什么难处,大可以去贤王府寻我,我定会帮你解决。” 李云兴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闻言笑了笑。 他还在这里,李云天居然胆子大到当着他的面抢人,他又静静的看了一圈李云天背后的朝臣们,吓得那些臣子一个个如同缩头乌龟一样,恨不得把头扎到地底下去,只是他们再躲,又能躲到何处,李云兴对这些人的脸记了个大概,笑了笑。 “贤王放心,我等都是有志入朝为官,报效武朝的学子,科举之路已经为我们提供了晋升的机会,我们已经知足了,日后应当没有需要您的地方,不过还谢谢您的好意。” 李云天扯了扯嘴角,总算迈开步子离开,那些朝臣们,像是身后有猛虎在追一样,恨不得小步跑了起来。 李云兴上前将杨文轩和沈青山扶了起来,面露感激。 “今日危机重重,多谢两位兄台相救,若你们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大可直言,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忙。” 沈青山知道这句话的分量有多重,他比杨文轩更早知道世间冷暖,也更知道此次科举机会来之不易,所以在心中他是感激太子殿下的,也希望能够凭自己的才华留在太子身边,与他一起共建一个人人可得安乐的武朝。 只是他也有心中的骄傲,便是不愿意通过巴结的方式上位,可如今,云兴并没有公布自己的身份,他仿佛只是对待两个真心朋友一般,说日后定会竭尽全力帮助他们,这让他心中的信念有些动摇。 杨文轩却不像沈青山那么纠结,听到此话,反而十分高兴的上前搂住云兴的肩膀。 “好兄弟,你若说这句话,真不枉费我刚才帮你,你可是魁首,你和青山日后定能封比我更大的官,到时候你们可要多多提携兄弟我,不过还有最关键的一点就是,我若风的官真的不如你们,你们也不许瞧不起我,还是要认我这个兄弟的。” 李云兴哈哈大笑,也上前搂住杨文轩的肩膀,身居太子之位许久,他的身边早没有可以称之为兄弟之人,没想到,不过是为了赌约参加的科举,就能得到两个真心的兄弟。 “你们放心,咱们永远都是好兄弟。” 第三百七十二章 开始殿试 很快,殿试的时间便下来了,是禁卫军亲自带着旨意下发到每一位入了金榜的学子手中,杨文轩和沈青山捧着手中金灿灿的圣旨,激动不已。 “沈兄,真没想到我会接到圣旨,等我回去之后,定要将圣旨供奉起来,这是我们杨家的荣耀呀,我还要当做传家之宝世代传下去,让我的子孙后代都能看到他们老祖宗的荣誉。” 沈青山有些无奈的看了他一眼,但更多的是忐忑,他已经知道了那个人的身份,若是参加殿试,定然就会见到他,他尚且还能镇定,就是不知道杨文轩见到上面坐着的那人会不会失了方寸。 杨文轩也想到了云兴,他悄悄凑到沈青山跟前。 “沈兄,你说云兄弟收到了圣旨吗?咱们要不要聚一聚,商量一下殿试可能会考的内容。” 沈青山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事情都已经那么明显了,他竟然还不觉得云兴身份奇怪吗? “好啊,去找他,可你知道他在何处吗?” 云兴从未告诉过他们他的住址,也没有跟他们透露过他的身份,这样一说,杨文轩果然垂头丧气起来,挠了挠头。 “沈兄,你说云兄弟是真心想与我们相交吗?为何我都快将我的祖籍告诉他了,可他却从未对我们透露过他的身份?” 明明他们都很好奇,还多加询问,但每次都莫名其妙被云兴差过话题,最后什么都没问出来,他大概知道云兄弟不想多说,所以过后就不问了。 可如今想想他的身份确实奇怪,柳大人对他那般恭敬,他还以为云兄弟会是都城内的名人,可上次碰到贤王等人,他们却不认识云兄弟,这反而让他更加好奇了。 看杨文轩一副想不明白的样子,沈青山重重叹了口气,转身要回房间,结果不小心看到站在不远处的秦墨,秦墨自从那日魁星宴之后,受到不小的刺激,整日闭门不出。 除了确实有几个讨人厌的学子总是去故意羞辱他,在他门口说一些不中听的话,可他却一直将房门紧闭,只在入夜之后,他们才能听到隔壁传来开门走动的声音。 仔细想想,这些时日,大家几乎都没见到他的本人,也渐渐淡忘了他出丑的事,今日见他出来接圣旨,有几个学子果然忍不住上去调侃。 秦墨只是淡淡看了他们一眼,转身要走,可又被这些讨人厌的学子拦住,沈青山虽不喜欢此人,但他心善,也不忍心见千里迢迢来都城赶考学子被这样羞辱,于是站出来帮他解围。 “你们就莫要难为秦兄弟了,现在的排名不算什么,还有殿试一关,就算日后我们都入朝为官,那也是同朝的同僚,和气为主。” 那些学子见到沈青山,一想到这人排名第二,又与排名第一的云兴交好看,在云兴的面子上,果然不再跟秦墨计较。 秦墨没想到沈青山会站出来帮他,这个时候也只有他肯帮助自己,忍不住心生感动。 “多谢你帮我,今日之恩,我定不会忘记。” 沈青山只是摇了摇头,秦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杨文轩走上来,有些不理解。 “你不是不喜欢他吗?为何要帮他?”说完还咂吧咂吧嘴。“我看他就是活该,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却满肚子算计,这样的人被羞辱也是活该。” 沈青山只是见不得有志之士被羞辱,但他日后的路要如何走,那是他自己的事情。 就这样到了殿试那日,学子们按照金榜上的名次排成数列,杨文轩却在场下来回走动,面露愁容。 “沈兄,马上就要到时间了,云兄弟为何还没过来?他难道不想参加此次殿试了吗?” 他几日前就想要约云兄弟出来,可根本不知他住在何处,只能作罢,原想着今日殿试便能见到他,可眼看着时间要到了,他却还没过来,杨文轩替他急的不行。 沈青山看到一旁维持秩序的小太监紧皱眉头,似乎要向这边走过来,立刻推了杨文轩一下。 “先不必管他,时间要到了,你快回你的位置站好。” 况且云兴此时应该在里面等着他们,哪里用得着他们操心? 杨文轩只能回到自己的位置站好,云兴没有过来,别说他着急了,便是其他的学子也面面相觑,小声议论着为何魁首会缺席。 在这其中,只有秦墨的表情十分畅快,甚至有几分得意,他前几日知道殿试消息之后,便一直暗中祈祷最好,云兴最好睡过头,或者是出了什么意外,不能参加殿试,让他得了魁首也无用武之地。 这只是他心中所想,没想到今日一来,他暗中祈祷的那些居然实现了,看来白山寺的菩萨果真灵验,过后他定要去还愿。 随着邦声响起,宫门紧闭,即便是云兴,这个时候赶来也没有办法参加殿试了。 杨文轩直接哎呦了一声,面露愁色,云兴没来,以他自己没有赶上都让他觉得可惜。 也不知道云兄弟是怎么了,殿试这么重要的事情他竟然能迟到。 听闻太子在外虽有残暴之名,但百姓对他的印象极好,认为他日后定能是一个贤明的君王,尤其是他又开科举,请问大儒归来,怎么看他应当都是一个开明的人。 他在心中暗暗决定,待会儿去了殿上,他答完太子问话之后,便为云兄弟求个情,他相信,太子开科举是为了广罗天下有才华之人,像云兄弟这等有才之士,太子绝对不会放过。 他怀着这样的心思,听到门口太监开始叫名,似乎太监已经知道云兴没有来之事,所以第一个叫的是沈青山。 沈青山行了个礼,这才款款走进殿中,他一直低头进入到店内,下跪行礼,朗声说道。 “草民沈青山,有幸在科举中位于金榜第二,参见太子殿下。” 就在此时,头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沈兄,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了,你我之间就不必客套那么多,站起来吧。” 第三百七十三章 是你?! 本来沈青山十分紧张,可听到这句话之后,他突然变安定了下来,抬起头,就看到前几日还与他们在白山寺烧香拜佛的云兄弟此时坐在主位之上,正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其实殿中还有几个人,有文大儒和其他两位监考官,还有几个他不认识的官员,大家都只是安静的坐在一旁,毫不惊讶太子说的话。 李云兴见他打量着四周,帮他介绍道。 “文大儒等三人你见过,这位是大司马廉湛将军,这个是司农卿杨廷和,还有这个是我的五弟,李舟舸,他们都闲着无事,我便请他们一起做个参谋。” 听闻此话,几人均是一头黑线,谁闲来无事,他们都很忙的好吗? 有的要训练禁军,有的要种土豆,有的还要改造兵器,一个个忙的要死,还要被李云兴揪到这儿旁听什么殿试,所以一个个脸色才这么差。 沈青山只听介绍,便知道眼前这些人,他一个也得罪不起,恭敬的向他们行礼。 李云兴摆了摆手,叫沈青山往前来。 “其实我的真名叫做李云兴,我并非要故意隐瞒身份,实在是我说出来,你们很难拿我当做朋友,我知道评沈兄的聪明才智,应当早就猜出来了,你可会怪我?” 沈青山哪里敢怪最当今的太子殿下,连连摇头。 “草民知道殿下身份特殊,在外多有不便,所以用作化名,况且殿下与我等相交,亦是推心置腹,草民又怎么会怪罪你。” 李云兴,云兴,他只是省略了一个姓,但是因为当朝太子名讳隐蔽,寻常人根本不可能知道,而知道的人又未曾深究过魁首的名字,所以大家没有联想到金榜第一名的云兴便是太子李云兴。 “草民是在白马寺时得知了太子的身份,但两兄弟在进来之前还在担忧云兄弟,他怕是不知道的,只怕到那时他的惊讶会更甚于我。” 李云兴哈哈大笑,一想到杨文轩见到他之后的激动模样,便觉得有趣。 不过叙旧归叙旧,该考的还是要考的,他最是崇尚公平,不可能将科举的公平坏在自己手中。 “交情归交情,该考还是要考的,这次殿试,由我亲自出题,你们都是经历重重考试上来的,文大儒的题卷中又涉及了所有为官者所需要的品质,已不需要我补充什么,所以我就只问一道题,荆州水患,灾民弃城涌入都城外,若入都城,必祸患都城百姓,若不入,灾民性命无辜,国库无粮,民怨沸腾,若你已在朝中为官,遇此难题,你要如何解?” 此话一出,在场的几人均是面露难色,他们想到了之前荆州水患之事,救灾粮被层层克扣,昭阳王又路遇劫匪,若不是太子殿下力挽狂澜,说不定真会出现考题中的现象,到那时,武朝社稷不稳。 文大儒更是心神一颤,猛然看向李云兴。 他所提的问题均是空谈大道理较多,竟从未想过还有这种提问方式,可以真实的让众多学子处在危急时刻,看他们要如何应变,如何解决,这样选出来的学子总比那些只会空谈大道理的要好很多。 果然还是太子殿下想的周到,如此看来,殿试结果甚至比科举更为重要,因为从中选出来的才是真正能解决大事的良臣。 沈青山只思索了一会,抬起头,坚定的说道。 “荆州发生水患,定会第一时间报给都城,我若是朝中官员,知晓此事,定会上谏,国库无粮,那是因为有人有粮,可调粮借粮买粮,只要下了死命令,皇家没有调不到的粮,之后请武皇派人赈灾,一会治水之人,二要清正廉洁的送粮之人,若有必要,我会亲自请命而去,与荆州百姓共存亡。” “若是水患已然势不可挡,灾民四涌,在他们未到都城外之时,我也会上谏,派能臣去安顿灾民,荆州周边有富庶州县,将灾民分派而出,请他们帮忙暂时安置,行借粮之举,唯一难处便是劝说周边州县,我也愿前往。” “若是灾民已到都城外,都城大门紧闭,都城内百姓人心慌慌,我会亲自带人深入灾民之中,帮他们在都城外安营扎寨,灾民绝对不可以大规模入都城,并非我冷血无情,而是都城才是武朝的最后底线,灾民身份难查,若有外敌混在灾民中,想要行乱朝之举,那才是真正的祸乱。” “但我始终认为,都城外任何一处发生灾祸,都不会走到最后一步,中间明明有那么多办法可以解决,该是怎样朝中无人,才会任由祸乱四起?” 此话一出,连一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廉湛都微微变了脸色,猛然看向沈青山。 这小子知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居然什么话都敢说,就算屋内都是太子的人,可他将朝中官员一并否决,便也是否决了他们,若是他们之中真有记仇的,这小子未来并不好走。 可沈青山没在怕的,他只是说出自己心中所想。 李云兴愣了一会儿,突然大笑两声,开始鼓掌叫好。 “真不愧是我沈兄弟,这话答的非常好,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了,你先出去吧。” 沈青山向众人行了个礼,走出殿外,他一眼便看到站在队伍中的杨文轩冲他眨了眨眼,若不是此时纪律严明,旁边又有很多禁军和小太监看着,只怕杨文轩会立刻冲上来问他太子都问了什么。 沈青山只得给他一个你自求多福的眼神,便站回原来的位置,在此期间,金榜第三名已经随着小太监走进了殿内,那学子抬起眼,看见上面坐着的人,差一点魂都吓飞了。 他难道是太紧张,所以做了场梦,还是眼花了,他怎么看到第一名云兴坐在了太子的位置上? 他性格比沈青山还孤僻懦弱,一直处在众人身后的位置观察他们,从来没有主动站出来过,所以李云兴对此人没什么印象,但他却对云兴印象很深。 毕竟这可是魁首。 第三百七十四章 惊讶不已 李云兴对其他人便没有对沈青山的耐心,直接问出题目,只不过后面人答的都很一般,没有沈青山那班能叫人听之难忘的。 又考了十几人,众人都有些累了,就连李云兴,这个出题者听到了许多根本不切实际的答案之后,耐心越来越不足,又送走一个考生,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看来良臣果然难寻,有两个答的尚可,但比起沈青山差的远了,这样的人若真做了官,也不知是造福百姓,还是为百姓造祸。” 文大儒不像他那么悲观,毕竟这些学子之前只读圣贤书,还是头一次真正接触到朝堂上的事物,而且又是这么难的一个情景下。 太子问的那个问题,即便是朝堂上的老臣,也没有几个能够解决的,更何况这些年轻人。 而且他还是在其中看到几棵好苗子,相信给他们足够的历练机会,应当能在朝堂上大展身手。 终于到了下一个,听到小太监报考生的名字,李云兴挑了下眉,总算来了些兴趣。 秦墨低着头,跟在小太监的身后走入殿内,跪下行礼。 “草民秦墨参见太子殿下。” 文大儒对此人有些印象,毕竟直白打破科举规则,在题卷上留下不相干的信息,甚至直言要加入太子阵营,一起对付柳仲卿,这人可是考生中的独一个。 李云兴轻咳一声,压了压嗓子。 “秦墨?你就是那个与人打赌赌输了,绕街走了三圈说自己不自量力的秦墨吗?” 秦墨低头跪在地上,太子不让他起来,他压根不敢起来,虽然他觉得太子的声音似乎有些熟悉,不知道在哪听过。 只是听到太子说出的话,他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回殿下,的确是草民,草民虽知赌约内容难堪,但仍践行君子之道,履行诺言,所以才会出现这般糗事。” 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明明是李云兴叫进军侍卫去客栈堵他,硬逼着他履行诺言的,竟说成是他为了君子之道,主动去履行的。 “既然赌约难堪,你为何要与别人做赌?” 秦墨心中有些疑惑,太子为何对他赌约之事这么感兴趣? “并非是我要与别人做赌,而是别人要与我做赌,愿赌服输,所以说这事端不是我主动挑起,但我仍旧认下这结果,日后定当谨言慎行,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李云兴笑了笑,身子往前倾,随意的看着下面跪着的人。 “你倒是个有觉悟的,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希望你记住当日赌约之教训,以后莫不可冲动行事,也不要争强好胜,等你什么时候看清自己,你就会发现自己的价值。” 这一番话直说到秦墨心坎中,他下意识抬起头,一眼就看到坐在主位上的那个人,吓得直接瘫坐在地上。 “你?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到底是谁?” 进喜皱着眉头,看着台下之人。 “秦公子莫要无理,坐在你前面的可是当朝太子殿下,如今是在殿试,秦公子莫要失了分寸。” 秦墨却张大嘴巴,久久回不过神来,这怎么可能?云兴居然是他一直崇拜的太子? 他之前都做了什么?嘲讽太子为纨绔子弟,与太子一起争风吃醋,又数次露出糗态,甚至刚刚他还在往太子的身上推卸责任。 秦墨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后,整张脸已然煞白,浑身都开始发起抖来。 李云兴见他这样,便知道他是被吓到了,要进喜将人扶起来。 “你不必害怕,虽然我不赞同你之前的所作所为,但我还不会因为个人的私人情感就阻挠你殿试,只要你正常答,你的结果就是公平的。” 可秦墨已经心神大乱,哪里还答得出李云兴的问题,李云兴叹了口气,叫人将他扶到殿后,看他失魂落魄的由太监搀扶着,补充道。 “你先喝杯茶缓一缓,为求科举公平,我理解你的震惊,所以我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等你什么时候想答了再过来。” 李云兴又开始叫下一个人,不过隔了一个杨文轩,便走上殿内,他紧张的不行,只得压低脑袋,不敢四处张望。 “草民杨文轩参见太子殿下。” 李云兴噗嗤一笑,朗声说道。 “你抬头看看我是谁。” 杨文轩暗自琢磨了一下,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抬头一看,竟然是云兄弟,他表情呆愣了一下,随即又有些慌张。 “云兄弟,你怎么会在那里?你还不出去排队,不然你就失去此次机会了。” 此话一出,连文大儒都忍不住轻笑出声,杨文轩这才意识到,殿内还有其他人四处看了看,见到都是重量级的人物,吓得立刻低下头。 只是他小小的脑袋里仍有大大的疑惑,为何云兄弟会坐在上面?难道因为他是本次科举的魁首,太子特命他也参与殿试主考,但刚才他扫了一圈,为何没见到太子殿下? 就在此时,一个十分诡异的想法冒了出来,杨文轩想要将它压回去,可越是想要压,他越觉得奇怪,犹豫着抬起头。 李云兴坦然的坐在主位上,微微一笑。 “你猜的没错,我就是当今的太子,我名叫李云兴。” “啊?!” 杨文轩也和秦墨一样瘫坐在地上,他刚认的云兄弟,居然是太子,他之前居然和太子称兄道弟,还说以后要让他罩着自己。 越是想起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杨文轩越是尴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云兄弟,你莫不是在跟我开玩笑,这玩笑可不好笑。” 李云兴扫了他一眼,便开始念考题,杨文轩人还在神游中,哪里记得住,只得略微犹豫着让李云兴再念一遍,这下他可不敢再东想西想,忙集中所有的注意力想考题的内容。 等他磕磕巴巴答完,抬头看李云兴,他倒是满脸笑意,没有说他答的好还是不好。 这笑容让他想到了好兄弟云兴,稍微定了下神,本想要套套近乎,再一看到殿中还有许多不认识的官员,忙闭上了嘴。 第三百七十五章 状元 进喜知道太子与眼前这人交好,说话都带上了笑意。 “杨公子,您已答完,还请随我一起出去。” 杨文轩偷偷看了李云兴一眼,这一眼饱含深意,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但顾及着在一旁的文大儒和廉湛等人,终究将话咽了下去,随进喜离开。 他走了之后,文大儒突然哈哈大笑。 “当真是有趣,没想到太子考了一趟科举,居然认了两个这么有趣的小兄弟,尤其是这个叫做杨文轩的,看起来聪明圆滑,实则呆头呆脑,但好在性情纯真,将灾民引进都城虽不可取,但他也是为了救灾民性命,永远将百姓的生命放在第一位,朝中缺少这样纯善之人。” 李云兴点了点头,的确如此,杨文轩看似随波逐流,但心中自有一杆秤,他知道什么才是重要的,为了看重之物,他可以抛弃原则,甚至可以做小伏低。 就像之前,他有读书人的傲气,但却为了与他相交,刻意恭维,也会为了他,跪着祈求李云天。 所以他可以答出来“灾民也是民,最紧要的就是他们的性命,若是强硬将他们关在城外,不管灾民的性命,都城的百姓同样会寒心,治国当以仁义为主,当民心所背,国又何存。” 李云兴又问了几个人,后面的小太监走了出来,说秦墨可以过来答题了,看来他已经冷静了许多,这次殿试答的十分认真,虽不及沈青山,但也比一些胡说八道的学子要好上许多。 此次进入殿试共有二十九人,刨除掉几个说的实在离谱的,又与他们金榜上的名次综合了一下,最后定下总名次,沈青山自然夺得状元之位,秦墨看了一眼自己的排名,虽然掉了几名,但仍在可入朝为官的序列之中。 这其中最激动的莫过于杨文轩,本来他是第十九名,还以为只能分到一个微末小官,可殿试结束之后,他的名次一下子变成了第六名,一旁的学子看见,心里都有些发酸。 他们进入殿中,就已经知道了魁首云兴便是当朝太子李云兴,难怪柳大人那么怕他,沈青山和杨文轩两个小子走了狗屎运,竟然和隐姓埋名的太子成了兄弟,你看这不一个成了状元,一个升到第六名。 只是他们都在心里埋怨,可表面上却装作一副高兴不已的神情,互相恭喜着,尤其是经此一事之后,围在沈青山和杨文轩身边的人莫名多了起来,他们一出皇宫,众多学子便围凑过来,想要请两人去魁星楼吃饭。 送走这些学子,李云兴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揉了揉肩膀。 “科举果真不是那么好举行的,幸好我定下金榜只取前三十,不然我一天根本考不完。” 他是一个年轻人,尚且累成这样,更何况在场的还有两个老人。 廉湛虽然仍旧板着脸,又是武将,可他也经不住一坐坐一天,浑身又是酸又是累,但他又不好意思表现出来,只得拱手告别,等回到马车中,这才开始龇牙咧嘴的揉胳膊捶腿。 而另一边的文大儒反而比较镇定,他表示,这都是小意思,毕竟原来读书之事,常常在书案前一坐坐一天,连吃饭都会忘记,而今听着学子们答题,他更是心潮澎湃,所有学子答完之后,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 “近日,受到太子殿下启发,等到下次我出题卷之时,定要写上具体事件,看看这些学子们要如何解答,免得明明理论答的甚是不错的学子,反而在处理突发事件时慌张无措,让人失望。” 最关键的是有没上榜的学子,若是更适合处理朝中事务,岂不是落下了个别人才。 李云兴看文大儒一副想要从金榜名次之后再选出三十人参加殿试,他是真的不想浪费人才。 “文大儒不必忧心这么多,科举今年刚刚举行而已,能空出来的官位很少,等到下次科举,若能空出的官位,更多,自然也会在金榜上多设些人数,时也命也,若真是朝廷的栋梁之才,总归不会落下的。” 文大儒这才点了点头,定下殿试排名之后,就要给他们安排官职,他特意留下杨廷和,就是让他看一下这些学子,帮他们定下合适的岗位。 杨廷和观察甚是仔细,在心中已有大概,像李云兴请辞之后,回去便拟写了一份录用名单上交,李云兴看了看,甚是满意,直接批准了。 只是圣旨要下来还要等一段时间,他则去见了杨文轩和沈青山,两人跟做贼一样,下了马车之后,左看右看,生怕自己身后跟着小尾巴。 等两人来到包厢内,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尤其是杨文轩,不知是该走还是该跪,第一句话也不知道说什么,就站在原地踌躇起来。 沈青山没有那么纠结,直接行了个拱手礼。 “草民沈青山见过太子殿下。” 杨文轩见他行礼,也慌慌张张跟着行了一礼,李云兴笑了笑,摆了摆手。 “我是微服私访来的,又不是在正式场合跟你们见面,你们不必这么客气,直接叫我云兄弟即可。” 杨文轩在心底苦笑,知道云兄弟的身份之后,谁还敢像之前那么称呼他。 可沈青山却从善如流,笑着叫了一声云兄弟,然后便坐在李云兴的对面,杨文轩在他身后张大了嘴巴,他怎么不知道沈青山胆子这么大? 李云兴亲自给两人倒茶。 “你们跟我年岁相当,我很小就被封为太子,身边也没什么亲近的人,正是少年时,都喜欢呼朋唤友,我到今日才得你们两位朋友,心中甚是欢喜,就怕你们对我怀有芥蒂,所以一直瞒着自己的身份,如今我叫你们过来,就是想把话说开,日后在朝堂上相见,你们与我是君臣,若是私下相约,我们就是兄弟。” 杨文轩听到这话,都快哭了,他就知道皇家血脉亲情淡薄,云兄弟从小定然十分孤单,他们既决定要当朋友,又岂会因为身份之别而疏远。 第三百七十六章 祖丽娅前来 李云兴不知杨文轩脑补到了什么,反正他整个人激动不已,眼圈红红的,差一点就要哭了。 “好的,云兄弟,你放心,我们不光在朝堂之上要做你的忠臣,在朝堂之下我们也是好兄弟,我们一起面对困难,不管发生什么,我和沈兄都站在你这边。” 李云兴满脸感动,郑重的点了点头。 “有你们的这番话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你们知晓我的身份之后,要同我疏远了呢。” 杨文轩立刻摇头,就差赌咒发誓了,看的一旁的沈青山满头黑线,他真想要回到客栈中读书,也不想和这俩人在这儿,一个装模作样的演戏,另一个被忽悠的掏心掏肺,无奈,他只能重重的叹了口气。 “两位若是再说下去,菜都要凉了。” 杨文轩这才像回过神一般,三人吃菜喝酒,仿佛又回到了魁星楼那晚,一直到此时此刻,杨文轩才觉得压在心头的重担消失了,他真的相信眼前的李云兴就是之前他认识的云兄弟。 在学子们正式入朝之前,朝中又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帛莱带着祖丽娅归来。 在朝堂所有人的迎接之下,祖丽娅穿着大月氏的服饰,在满朝官员的注视下,缓缓走向坐在主位上的李云兴,她有好些时日没见到他了,一直在心中想念,突然见到,觉得他似乎瘦了一点。 李云兴微笑着看祖丽娅的身影,即便两人没有说话,但莫名的情愫萦绕在两人中间,在场的朝臣都察觉到了异样。 李云天偷偷看了一眼柳仲卿。 “这两人什么关系?大月氏送公主过来难不成是为了要和亲?” 他们并不知晓李云兴和祖丽娅之前见过,也不知道李云兴曾去过大月氏,更不清楚从西北大营回来之后,李云兴府中多了祖家两姐妹。 所以在他们看来,祖丽娅能表现出那般含情脉脉的模样,定是因为祖维尔送她过来,就为了和亲,她已经知道未来要嫁给李云兴,所以此时在有意勾引。 祖丽娅走到殿中,行了一个大月氏的礼。 “大月氏公主祖丽娅见过武朝太子。” 李云兴站起身来,亲自到她跟前,将人扶了起来。 “公主千里迢迢而来,这一趟着实辛苦,就不必多礼了,鸿胪寺已经为公主准备了接风宴席,还请公主赏脸移步宴席。” 祖丽娅脸有些红,明明是在武朝朝臣的注视下,可李元兴却趁着刚刚扶起她的时候,手不老实的乱摸,害怕被人发现,祖丽娅不敢挣扎,只得红着脸,委屈的看向他。 李云兴微微一笑,亲自拉着人到一旁的宴席去,戚鸣在一旁冷哼一声,接公主时用一个少府少丞,结果公主过来了,又要他们鸿胪寺准备接风宴,他本不想搭理此事,可李云兴却轻飘飘来了一句,若鸿胪寺这点事情都做不好,便让里面的官员全部去养猪,鸿胪寺的事情全让少丞做就好了。 戚鸣被气的不轻,但只能无奈低头,准备了丰盛的宴席,期间帛莱安安静静坐在一边,他已经将大月氏的公主安全送回来了,便已经将任务圆满完成,只是他还有些事情要和李云兴禀报,这才留到宴席之后。 可他看李云兴和祖丽娅相处起来完全不似陌生人的感觉,想起这一路上,祖丽娅虽不怎么与他们武朝的人接触,但凡是她有说话的机会,必然会明里暗里问起太子的情况,眉眼间全是女孩思念情郎的娇羞。 帛莱那个时候还不懂,如今看两人的模样,后知后觉察觉到两人关系不一般。 难怪祖维尔当时拍着他的肩膀说,与他不必客气,武朝和大月氏终究会成为一家人,帛莱那时还以为他说两国可以和平相处,没想到竟是这么个意思。 宴席结束之后,祖丽娅被安顿到驿馆,李云兴喝的醉醺醺的,醒了会儿酒,才接见帛莱。 帛莱跪倒在地,将在大月氏发生的事情一字不落全部说出。 “丝绸已经全部售出,祖维尔帮助我们联系了西域其他国家,但他们并不相信武朝,不欢迎我们的人马进去,我与祖维尔商议,我们可以以大月氏为中转站,我们将丝绸运到大月氏,大月氏再派兵运给西域其他国家,左耳会见了名门总,将名家所有线路汇集,已经制定了运输路线,下次我们不光可以运送丝绸,还可以运送瓷器等物件,这次回来,祖维尔送了您二十匹马种,都在公主随行队伍中。” 李云兴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点头。 “你做的很好,比我预料中的还要好,这次辛苦你了,后续你再联系青州那些丝绸商,将所有滞销的丝绸全部集中起来,一举卖到西域去,现在最要紧的还是丝绸,用完丝绸之后,再考虑瓷器售卖。” 帛莱有些犹豫,的确,丝绸滞销是当下最紧要的一件事情,好不容易开通线路,是否可以运一半丝绸,一半瓷器,若是都去运丝绸,倒显得有些厚此薄彼。 李云兴见他迟迟没有领命,抬眼看去,便看到帛莱满脸纠结,他一下子便明白他心中所想,叹了口气。 “我以为你只关心青州丝绸,当是最想借着这股东风将丝绸全部卖出,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你又为何这般犹豫?” 帛莱恭敬的跪在地上,一字一句说道。 “太子是武朝百姓的依仗,青州百姓定会挂念您对他们的恩德,丝绸滞销确实急需缓解,可此条运输线还在隐蔽中,若是日后被贤王和柳大人发现,这条运输路线未必就能那么顺畅,青州百姓需要此路,可其他百姓也需要,不如我们下次运一半丝绸,一半瓷器,这条路也要惠及其他人。” 李云兴向后靠在椅背上,有些失笑。 “原来你是在惦记这件事,我并非厚此薄彼,而是只能这样做,你在青州百姓心中有威望,所以能很快调来丝绸,可对于景州瓷器,你我都不了解,他们也未必信任咱们。” 第三百七十七章 自问 李云兴话没有说完,帛莱已经知道太子的意思,时间仓促,他们必须在贤王和柳大人尚未发现之前,将线路壮大起来,尤其是大月氏通往西域其他国家的线路,这可是一个从无到有的过程,不能出现任何纰漏。 而青州百姓团结一心,又信任他,况且之前已经售卖过丝绸,他们从未透露过风声,是最适宜参与这次运输的。 可景州瓷器未必会这样顺利,他们可能还需要花时间去说服那些景州的瓷商,这过程中很容易走漏风声,若是在线路尚未壮大之时,便被贤王等人发现,很有可能会从中作梗,西域各国本就互相猜疑,只要他们在其中扰乱一下,大月氏运往西域各国的线路便不会开通。 帛莱突然出了一身的汗,这才知道他贸然追求公平,就差一点坏了太子的大事。 “还是殿下考虑的周到,我实在是狭隘了,差一点坏了太子大事。” 李云兴摇了摇头,他其实知道帛莱心中所想,他之前心中只有青州百姓,在与李云兴的对话之后,他知晓了自己为官的责任。 只关注一城百姓是不对的,他在都城当值,隶属少府,是武朝境内所有百姓的父母官,所以急需要扭正自己的思想,这才想着要将瓷器纳入进去,想让瓷商也从中获利。 却不想在此情况之下,只有青州百姓才能助他们完成此次线路,也确实只有青州百姓,才能做到拿出所有丝绸来跟他们赌,这几乎是将身家性命全部系在了他和帛莱身上。 晚上,李云兴回到太子府,刚回到房间,便察觉到屋内有一股异香,房间内有些奇怪,好似有陌生人来过一般,他装作没有发现,一步一步来到床榻前,撩开帘子,果然见到上面躺着一个绝色美人。 祖丽娅穿着大月氏的寝服,羞得两个脸蛋通红,明明躲在床上的是她,可这个时候不敢抬眼看人的也是她。 李云兴走过去,将人圈在怀中。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我都这么些日子没见了,不知隔了几个三秋,可想死我了,就是不知道小美人有没有想我?” 祖丽娅听李云兴说想念自己,又是高兴又是害羞,可最终都化作心中的欢喜,忍不住上前抱住他。 “自从回去之后,我日夜都在想你,阿布正是看出了我的心思,所以才又将我送了回来,以后我打算一直留在你身边,以后我们都不分开了。” 李云兴心念一动,十分感动,他知道祖丽娅独自来到武朝,见不到亲人,名义上又是以质子身份呆在这里,肯定不如原来呆在大月氏当公主来的自由自在,她确实为了自己放弃了很多。 一想到这里,李云兴心中更加怜惜,将人紧紧抱在怀中。 “你放心,你在武朝一天,我定会保护你的安全,等武朝和大月氏的线路开通,你回家也会更加方便,只要你愿意留在我身边一日,我就绝对不会让你觉得不开心。” 祖丽娅觉得自己仿佛掉入了蜜罐中,幸福不已,就在这时,她突然退出了李云兴的怀抱,伸出纤纤素手,去解对方的腰带。 虽然她仍旧害羞,但仍旧坚定的说道。 “夜深了,还请太子殿下宽衣。” 李云兴被她的小模样逗到,哈哈大笑,一把将床帘扯了下来,层层纱幔盖下,只有点点烛光透了进来,暗色中,祖丽娅看不清李云兴的表情,害羞的情绪才缓解了些,动作也更加利落,很快就将腰带解开。 李云兴笑着看她的动作,点点烛光下,祖丽娅反倒有了些异域风情。 良宵苦短,何必浪费在解衣服上,李云兴一挥手,外间的烛火全部灭了,进喜守在外面,笑着吩咐将大月氏公主送来的绣衣御史们到里间休息,毕竟明日才能将公主送回去。 这些绣衣御史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到里间去,谁让他们唯一的主子只有太子,所以太子不管吩咐什么,他们都衷心照办。 第二天一大早,李云兴神清气爽的醒来,祖丽娅却还沉沉的睡着,毕竟她从大月氏千里迢迢赶过来,舟车劳顿,都没有好好休息。 李云兴吩咐进喜叫小婢女来照顾祖丽娅,便起身离开了,今日一大早,文大儒和杨廷和都在书房内等着他,两人都听说了大月氏公主来朝之势,不过他们并不知道要往西域开通商路,反而觉得这个大月氏公主不安好心,叫太子多加提防。 李云兴想到昨夜那个娇软的美人,又看了看一脸严肃提醒他小心的两人,郑重的点了点头。 “你们放心,我会多加提防,昼夜都不会掉以轻心,并将她查的清清楚楚,若她真有二心,我肯定不会心慈手软。” 文大儒和杨廷和点了点头,保持戒心是好的,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虽然大月氏与武朝并没有过什么纠纷,但也不得不防。 只是两人怎么总觉得太子说出的这番话十分奇怪,就好像有些别的韵味,可仔细琢磨,又觉得这番话没什么不妥,俩人是真的想不清楚,于是只能作罢。 杨廷和已经与各司各处沟通清楚,可以下达圣旨,让学子们到官位上报道了。 李云兴点了点头,批了个准奏折,杨廷和亲自下去处理这件事,文大儒看着此人背影。 “杨大人确实是个不错的,太子殿下果然会看人。” 他这两日与杨廷和接触的多了,发觉这人公正耿直,虽然有些不会变通,但作为司农卿甚是合适。 “晚辈一直都没有郑重谢过文大儒出山,等学子正式入朝为官,不知文大儒是打算回江州,还是要留在都城?” 文大儒皱眉想了想,当年他走之时,是觉得朝中没有希望,又被柳仲卿等人带头打压,着实是心灰意冷之下的无奈之举。 可如今,太子监国,科举选拔出众多学子,武朝一片欣欣向荣,他还要继续归隐山林,做一个逃兵吗? 第三百七十八章 决心回归 文大儒仔细一想,其实他在很早时就已经在心中做了决定,可能是听到李云兴出的殿试考题之后,也可能是读到他写出的题卷之时,甚至可能是更早时候,在他来请自己出山的那一刻。 他只要看到一点希望,就义无反顾回来趟都城这趟浑水。 就连小书童都看出来了,所以,每日不再将书卷放到箱笼之中,而是放到一旁的书架上,甚至他都开始挑剔起住宿来了,还想要让奴仆上外找一棵松柏树栽到院子里。 文大儒叹了口气,慢悠悠起身,想要下跪行礼,李云兴立刻将其拦住。 “我老了,但我仍有一颗为武朝报效的心,只是我不知道如今自己还有什么用,若是太子殿下不嫌弃,觉得我尚有一分作用的话,我就愿意留在这里。” 李云兴用了些力气,将人扶起来,放在椅子上。 “文大儒折煞我了,这天下谁人敢嫌弃您,您若是留在都城,哪里会起一分作用,您起的是百分千分作用。” 另一边,禁军前去宣旨,杨文轩和沈青山住在同一个客栈,与众多学子一起下去接旨,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官服和令牌,两人都有些激动。 太好了,他们终于可以入朝为官了!! 另一边,秦墨没想到他也被分配了一个官职,拿到调令之后,他整个人都激动不已,毕竟在知道云兴就是当朝太子之后,他就一直以为自己再也仕途无望了。 只是再一看调令上的官职,他脸色一僵,分配给他的官职居然是宰辅身旁的掌书。 太子为何要将他分配到柳仲卿身边?难道是因为魁星楼那次,他带着柳仲卿为自己撑腰,太子就以为自己与柳仲卿站在同一阵营了? 当时柳仲卿的确在拉拢他,也确实为了他去魁星楼要找云兴麻烦,只是当他知道对方是当朝太子之后,他便认定秦墨已经没有用了,这之后再也没有找过他。 不过秦墨也看明白了柳仲卿的嘴脸,当他认为自己有用之时,会对他多般容忍,百般拉拢,一旦发现他没有用了,就会立即弃如敝履。 秦墨并不想与这样的人为伍,可他又已经得罪了李云兴,他到底要怎么办? 与秦墨的纠结困苦不同,沈青山和杨文轩两人则被分到了杨廷和的手下,沈青山直接被封为少丞,杨文轩是随侍,不过两人都知道,杨廷和为人正直,跟在他身边,他们能学到不少东西。 别的学子最关注这两人的分配结果,见到两人只是入了司农卿,忍不住暗中嘲笑。 明明与太子关系那么好,太子也未曾将他们分到少府,反而是他们名次在沈青山之下的,还入了少府,看来光与太子关系好也没用。 沈青山和杨文轩来到司农卿,杨廷和已经等着他们了,将几大卷的卷宗交给他们,让他们仔细阅读,之后便推说自己有事,离开了。 两人面面相觑,手中拿着卷宗,有些不知所措。 杨文轩忍不住说道。 “这位杨大人是真的有事,还是不愿意教咱们?” 明明看着挺和气的,之前在殿试上时,一直仔细听着他们答题,听到满意的地方,还一直在点头,两人都以为这人会十分好相处。 沈青山摇了摇头。 “云兄弟安排我们到此处,自有他的想法,我看这个杨大人并不像这般小心眼的人,他应当是真的有事,他叫咱们看卷宗,定有他的道理,咱们就好好看这些卷宗吧。” 杨文轩撇了撇嘴,他只是怀疑而已。 其实杨廷和是真的有事情,毕竟在他的后院中,可有关系到武朝百姓粮食命脉的土豆,解决武朝百姓温饱,就全靠这些土豆了,所以他自然十分上心,今日若不是要迎接这两人,他根本不会去当值。 这几日,杨廷和每日去当值,只是扔给沈青山两人几分卷宗,便匆匆离开,两人每日都看卷宗,看的头脑发昏,根本悟不出什么。 李云兴这几日也忙得很,只在闲暇时才能过问学子们的适应情况,不过,科举学子管理的问题已全部交给文大儒,他更多的时候都亲自去驿馆找公主。 他一直高调着和大月氏的公主游山玩水,还美名其曰是带领公主体会武朝的大好河山,让李云天和柳仲卿都确定两国定是要联姻,联合柳如絮窝在宫中思考对策。 但暗地里,帛莱已经将青州全部丝绸都装上了马车,已经分批次运出都城,等最后一批丝绸运出都城之后,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回去禀告了李云兴。 李云兴也终于可以结束带领公主游山玩水的荒唐举动,只是一回府上,就能看到两张充满埋怨的小脸,苏妙雪和南意已经知道之前在府上呆着的两个丫头都是大月氏的公主,而且那个叫做祖丽娅的和太子关系不一般,知道归知道,可太子这样高调的整日和那位大月氏公主在一起,她们只觉得心里都酸溜溜的。 又好好安抚了府中两个幽怨的小人之后,李云兴这才有功夫赶到廉家,幸好廉寄柔知道他表面上是与公主游玩,但那都是为了引别人注意,好让二中更重要的事情得以进行下去,所以她并没有生气。 但不生气不代表不想念,她硬要拉着李云兴在府上住两日,好好陪陪她,不然她就真的生气了。 于是,李云兴只能在廉湛不满的目光中住在廉府,因在外面住着,行动更加自由,当夜他便约了沈青山和杨文轩在魁星楼相聚。 这三个难兄难弟凑在一起,先是开始唉声叹气,三人相视一笑,便都知道对方这些日子过的不大顺心,反而觉得他们更有默契。 随后,这三人开始倾诉自己这段时间的烦恼,不过在李云兴看来,杨文轩和沈青山简直是自寻烦恼,如果他能只拿钱不干活,那他会非常开心。 不过说起来,这两人之所以会烦恼,还都是因为他,毕竟是他让杨廷和去种土豆的。 第三百七十九章 美人图 杨文轩实在苦闷,抓着李云兴的手。 “云兄弟,你说杨大人会不会不喜欢我们,不然他家人丁那般单薄,为何每日都有事?” 看来这小子又喝多了,竟开始胡言乱语,沈青山揪着他的后衣领。 “你莫要胡说,杨大人不是那般意气用事之人,他这么做自有他的理由。” 李云兴喝了一杯酒,拍了拍两个兄弟的肩膀。 “说起此事,应当是我对不住你们,杨廷和是为了帮我做一件事情,所以每日才那么忙,不过这事应该显露苗头了,若是此事做成,日后他应当不会再这么忙了。” 沈青山听到此话,心中便安定下来,原来如此,不过竟能让李云兴亲自交给杨廷和去做,而且他那般重视,也不知道是何事。 他心中略有些好奇,但不知道该不该问,正犹豫着,却见杨文轩解决一个难题之后,又拉住了云兴的手。 “云兄弟,我听坊间传闻说你要娶大月氏的公主,大月氏要与我们武朝和亲,这事是真是假?听闻那公主长得花容月貌,像是天仙下凡一样,可是真的?” 李云兴料到坊间会有此传闻,虽然他与祖丽娅关系不凡,但两国联姻之事,还需要再行商议。 “你怎么会对我与公主的事这么感兴趣?” 杨文轩有些醉了,闻言突然双目放光,激动着说。 “当然感兴趣,如果两国联姻,就证明两国可以友好和平相处,说不定还可以相互往来,那我就可能……” 他说到这里,突然便不说了,脸涨的通红看样子就像是害羞了。 李云兴之前只见过女孩子们的娇羞,还从未见到一个大男人做出这般表情,即便这是自己的兄弟,他也十分无语。 “你要做什么?你也想娶一个大月氏的女子吗?” 两方之前很少来往,所以很少有大月氏女子来到武朝,其实真的比较起来,两方长相并没有差很多,若是加上妆容掩饰,几乎分辨不出来区别。 杨文轩显然被说到了害羞之处,整张脸通红,十分扭捏的回忆起一件事。 “之前,我偶然撞到一个西域女子,据我猜测,她应当是大月氏人,只是我根本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之后我想去找她,但再也没有找到过,我想着若是两足可以和平相处,甚至可以友好往来之后,我是否能再见他一面,或者我也可以去大月氏找她。” 杨文轩说着说着,便又满脸通红,低着头傻傻的笑着,也不知在想什么。 沈青山在一旁听得一头黑线,还以为他与那女子有多情深似海,没想到只是偶然见了一面,人家压根就没有注意到他,他这般去寻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反倒是李云兴不这么想,能来到武朝的大月氏女子本就不多,若真的想找,也许真能找到。 “你是什么时候,在哪里见过她,她长的什么样子?多大年岁?穿着什么样的服饰?也许我能帮你找到她。” 杨文轩一听这话,当即激动不已,紧紧抓着李云兴的肩膀。 “真的吗?云兄弟,你真的可以帮我找到她?” 李云兴笑着隔开他的手臂,说实话,拥有太子这个身份,以后很少有人敢这样抓着他的肩膀了。 “当然是真的,不过你要描述清楚,不然很难找的。” 杨文轩点了点头,整个人精神了不少,甚至还吩咐店小二拿上纸笔,他一边咬着毛笔,一边细细的回忆。 “我是前些日子在都城见到她的,大概是一个多月前,就在朱雀街那里,她的年岁并不大,但是长得十分漂亮,像是仙女下凡一样,因为她走的太快,所以撞上了我,不过她的性子十分活泼,当时就骂了我一通,我看到她抬手间,手腕处戴了一个大月氏样式的手镯,所以推断她是大月氏人。” 李云兴越听,眉头皱的越深,他怎么觉得这描述听起来如此耳熟? 一个多月前,正是祖家姐妹在他府上的日子,而且他们两个也很喜欢去朱雀街,姐妹两个长的都很漂亮,尤其是姐姐,堪称大月氏第一美女。 当然,最关键的是,这姐妹两个便有大月氏样式的手镯,那是她们身份的象征,几乎从不离身。 不会这么巧,杨文轩说的人就是祖家姐妹吧? 杨文轩越说越是甜蜜,忍不住低头偷笑,他回想起那女子娇憨的模样,明明是在发脾气,可看起来却是那么生动靓丽,在阳光下,似乎能放出光彩,仿佛仙女下凡一样。 他突然动起手来,已经在纸上画了一幅美女图,他毕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学子,一副丹青画的惟妙惟肖,很快,一个美人便浮现于纸上。 李云兴拿起美人图看了一眼,这美人看着与祖丽娅长的不太像,反而有些像祖丽菲那丫头,不过这美人图着实美化了不少,若不是他已经先入为主想到了祖家姐妹,怕真无法将人对上。 李云兴试探的说道。 “这美人看着年纪应当不大吧,好似刚刚及笄的模样,你确定你要找的就是此人?” 杨文轩郑重的点头,美人年纪的确不大,但他见之一次,便终身难忘,他愿意花费几年去寻找这位画中仙子,也愿意永远等着她。 李云兴这下是彻底确定了,这画中人就是祖丽菲,那丫头从小被祖荣宇恶意骄纵,刁蛮任性,性子十分不好惹,在大月氏都没几人敢娶她,没想到在武朝随便出趟门就能撞到一个傻小子,还对她魂牵梦绕。 而且他不管怎么想,都觉得祖丽菲的容貌与杨文轩说的仙女下凡相差甚远,不过每个人审美不同,可能他就喜欢那类型的。 他拍了拍杨文轩的肩膀,看着他的目光带了点不理解,但又尊重祝福,顿了顿,组织一下语言,说道。 “杨兄弟果真有眼光,这美人图我暂且收下了,若日后真有机会和大月氏和平往来,我一定会帮你寻到画中的美人,叫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第三百八十章 土豆收成 杨文轩听到这话,都快感动哭了,有一个当朝太子做好友就是好,不光能给他们安排舒适的官职,还能帮他们寻找梦中的美人,这等有钱有势的好兄弟世间少有,他何其有幸能得其一。 眼看着杨文轩突然上前一步,想要抱住他,李云兴立刻向后躲了一下,这才躲出了他的怀抱。 “感激就免了,这些时日,杨廷和一直叫你们看卷宗,这就说明那些卷宗很有必要,你们就好好留在他身边,帮他,到他大事做成之后,你们就知道他一直在做什么了。” 沈青山听到此话,眉头一挑,他听出李云兴话中的含义,这件事想必十分重要,甚至是能令他们两个都惊讶的地步。 越到此时,他就越好奇杨廷和究竟在做什么,不过他也知道,这般重要的事,李云兴定是因为相信他们,才告诉他们,所以他们绝对不能表现出异常,免得招惹祸端。 等两人互相搀扶着回去之时,秦墨却在不远处的路上等着他们,他知道两人刚刚见了太子,看样子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杨文轩已经醉的一塌糊涂,抬起头看了看秦墨,哼了一声。 “你过来找我们干什么?你之前想要羞辱云兄弟,我们定然不会原谅你。” 他还记着秦墨在魁星楼中带柳仲卿过来,想要给云兴一个教训的仇。 秦墨面露苦涩,颇有些自嘲的说道。 “如今,我这样的人还想羞辱谁,我现在就是一只过街老鼠,虽不到人人喊打的地步,但也不招任何人待见。” 沈青山犹豫了一下,看起来秦墨在柳仲卿那里过的并不好,如此说来,他过来找他们,应当真的有事要说。 “你是想求我们替你说情吗?” 秦墨抬起头,眼中含着泪光。 “沈兄弟,其实我早就知道你,进入都城不久之后,我便听过你的大名,也曾心生嫉妒,我是故作清高,而你是真的清高,我看似不在乎名利,而你才是真的不在乎名利,我渴望成为你这样的人,却也知道我做不到,所以之前我从未主动接近过你。” 沈青山皱着眉头,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套起近乎,但实际上,他对其他学子并没有什么感觉,不管是教好还是疏离,对他都没有什么影响。 “我劝你,如果你真想要得到云兄弟的原谅,就主动跟他道歉,我们在其中起不了任何作用,所以你拦着我们也没用。” 说完,他就要扶着杨文轩离开,可秦墨却仍拦住了他的去路,最后心一横,直接跪在地上。 这倒把沈青山给吓了一跳。 “你这是做什么?” 秦墨语调中带着恨意。 “我知道我做错了事情,但我从一开始就对太子心生敬慕,想要留在太子身边辅佐,只是后来路走错了,如今我留在柳仲卿身边,他已经断定我绝无升迁的可能,根本不把我当回事,我就像一个下人一样,负责府衙里的洒扫,甚至还要打扫茅厕,我不是不能忍受居于人下的日子,但我更希望自己能够实现抱负,你我都是读书人,为了心中理想来到都城,所以你应当明白我此时的心情。” 沈青山没想到他在柳仲卿那里会过的那么惨,这样比起来,他们光看卷宗听起来竟然不错了。 “你是科举考上来的学子,又是圣旨亲自任命的掌书,若你觉得柳大人对你不公,你可以去找文大,如他可为你主持公道,而不是跑过来求我们。” 秦墨摇了摇头。 “我不需要主持公道,该是我受的罪,我会认,只是我想要见太子,我希望太子能重新给我一个机会,刨除掉所有外在的虚荣,我愿意重拾我最初来到都城时心中的抱负。” 沈青山一愣,随即心头一震,看向秦墨的目光带了丝敬佩。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会找个机会跟太子说此事,不过我不能确定他一定会见你。” 秦墨笑了笑,他已经很感激了。 “多谢。” 沈青山回到自己新买的宅院中,仍觉得心头震撼无比,一时间竟有些难以入眠,他找了个机会,将此事告诉给李云兴,李云兴只是点了点头,却没说答没答应。 而在这其中,杨廷和好几日不见人影,等再回来时,脸上却是挡不住的笑意,所有人都能察觉到他的好心情,即便是看到堆压了满桌子上的公务,他也笑意盈盈的拍了拍沈青山和杨文轩的肩膀。 “今日我高兴,咱们都别忙这些了,一起去庆云楼吃饭,我请客。” 两人震惊不已,毕竟杨大人一直清正廉洁,平日里清粥小菜的,翻遍全身上下,也找不出二两银子,可今天竟要请他们去庆云楼,那可是都城内数一数二的名楼。 两人顿时想到了李云兴之前说过的那件事,莫非杨大人完成的甚好,得到了表扬,所以这般开心。 只是杨大人比他们想的更加守口如瓶,两人吃饭期间几次想要套话,可杨廷和却半点信息没有透露,他几乎是在用最快的速度吃饭,高兴的吃完饭之后,便去结账,一滴酒未曾喝过,就离开了,剩下刚吃了两口的杨文轩和沈青山疑惑不已。 杨廷和笑呵呵的在都城内逛了两圈,最后实在无处可去,便来到太子府。 李云兴早就知道第一批土豆已经长成的消息,杨廷和一大早上收完土豆之后,整个人都兴奋不已,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浑身泥土便跑到了太子府,兴奋地宣布土豆全部收完的消息。 只是李云兴有些公务要忙,只是点头表示知道了,叫杨廷和晚上再过来禀告。 结果他走出去不过一个时辰,就又转了回来,整个人乐呵呵的。 “没关系,太子你继续忙你的事,我在这等着你。” 看他这副傻样子,李云兴也不忍心继续晾着他,只能先将公务放到一边。 “好了,我知道土豆的收成不错,我这就随你过去看看。” 杨廷和立即高兴的站起来。 “好!” 第三百八十一章 土豆的做法 李云兴来到杨廷和的后院,便看到了亭子下堆满的土豆,杨廷和激动的走了过去,即便是心中早有预料,但土豆的收成量仍旧让他震惊不已,按这个比例继续种下去,武朝百姓的温饱便再也不用发愁了。 “殿下,您看,这土豆种下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居然能收成这么多,单单我这一块小地,便有此收成,若是将土豆推广下去,我武朝所有的百姓都种此物,那收成将超乎我们的想象。” 李云兴拿起看了看,看出来杨廷和对这些土豆悉心照料了,长的比他之前预料的还要好。 “你做的很好,只是如果你要在武朝境内推广,光是这些土豆是不够的,还要继续栽种,收成更多之后才行。” 想了想,还是补充了一句。 “而且百姓们不必家家都要种此物,不然再等几年之后,便见家家餐桌上都只剩土豆,没有旁物,只怕到那时,武人看一眼此物都会恶心的要吐了。” 杨廷和闻言哈哈大笑,他刚才不过随便一说,没想到太子竟与他开起了玩笑。 “若是此物比肉鲜美,便是家家都有,也实属正常。” 一个土豆而已,在现世,他见过各种各样的蔬菜水果,天南海北哪里的都有,可是在这贫瘠的朝代,大家所见所知太少,可选的种类也太少了。 如今,他已经从大月氏带回了土豆,可还有许许多多的蔬菜在西域其他地方,若是与西域的商路开通,兴许可以将他现实中常见的几种蔬菜全部运输过来。 当然,这其中最重要的要数辣椒,时人缺少辣椒,便缺少了许多风味。 “莫要说那些不切实际的,当你种出来的这些量要分给全朝百姓,还是不够,你还要继续种植,而且仍旧要保密,不可走漏了风声。” 郑重的点了点头,他如今是真的见证了奇迹,哪有不相信的道理,像这种能救武朝百姓于水火之物,他就是拼出性命,也要保护它们。 只是他光见到了土豆惊人的收成量,将土豆都收好,放在篮子中,可他却不知道这东西应该怎么吃。 李云兴似乎看出了他心中疑惑,正好他也很久没有吃过土豆了,于是便从篮子中挑出来几个带着杨廷和去了前院。 他们在院中架起一口铁锅,生上火,李云兴将一个土豆直接扔到火中去烤,另一个则放水里煮,又叫杨庭和将土豆切成片,穿上竹签放在火上烤了起来。 杨廷和瞪大眼睛看着土豆的这几种做法,烤土豆片是最先熟的,李云兴撒上一点盐粒,递给他。 “你尝尝。” 杨廷和愣愣的接过,上嘴咬了一口,这口感十分奇怪,既有点像面食,又有些糯感,他之前从未吃过类似的东西。 “这便是土豆的味道?” 后来他又成了水煮的土豆和烤的整颗土豆,虽然称不上绝对的美味,但确实很好吃,最关键的是土豆的饱腹感极重,他不过吃了这三颗土豆,便已经撑的吃不下去了。 而且他吃完没有任何的不适,这就证明土豆是可以吃的。 “太子竟能寻得这样神奇植物的种子,有了土豆,我们再也不必担心灾祸了,我们武朝百姓也终于可以吃饱饭了。” 杨廷和说着说着,人都快哭了。 李云兴有些无语,尝了尝自己做出来的土豆,跟后世的味道差不多,产量也确实如他所料,不枉费他特意去了趟大月氏。 “这土豆还有许多种不同的做法,我对膳食方面并不了解,等土豆发扬出去后,可以让懂得的膳食的人研究一下土豆的做法,是可以将它做的非常好吃的。” 杨廷和点了点头,这是自然同样的生肉放在不同厨师手中,也可以做出不同的味道。 况且这般随意的火烤一下,水煮一下,他便能在其中尝出美味,这就证明土豆是有可取之处,若是帮他烹饪的不是当朝太子,而是御膳房,这定是人间美味。 当然,这话他可不敢当着太子的面说出来,将剩下的土豆全部吃完之后,他跑回后院看着收上来的济南土豆,仿佛看着黄金一般,珍惜的将他们都抬到屋子里。 李云兴就这样看着他忙活,也不知道这人为何非要将他叫过来,见他忙完又开始拿出小刀,准备切土豆做种子,仿佛已经忘了他还在这。 “那你先忙,我走了。” 杨廷和口头上说了一句恭送太子,连站都没有站起来,他的眼中便只剩下了眼前的土豆。 李云兴摇了摇头,走出他的宅院,回到街市上,并没有直接回复,而是来到了魁星楼,在一处包间内,里面有一人正在等着他。 李云兴走进去,里面那人听到声响,有些忐忑的回过头,见到李云兴立刻站了起来,向前走两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臣秦墨参见太子殿下。” 眼下跪着的人不是秦墨还能是谁,李云兴走到他跟前,声音不辨喜怒。 “我听沈兄弟说你一直要见我,就与你约在这里,但我有事迟了一个时辰,你应当不会怪罪于我吧?” 秦墨听到这话,吓得连忙抬起头,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太子殿下说笑了,小人哪里敢怪罪您?之前都是小人有眼无珠,不知道原来您就是太子殿下,多有得罪,小人已经深切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更有心悔改,还望太子殿下能够原谅小人。” 李云兴不置可否,越过他坐到一旁的桌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我不是早原谅你了,若我不原谅你,又如何能批准你入朝为官?” 秦墨调转过身体,又跪在李云兴面前。 “小人知道太子殿下宽宏大量,虽然原谅了我,但对我还有些误会,殿下以为我是柳大人的人,却不知道小人在读书之时,就想要留在殿下身边辅佐,也正是因为有此信念,所以才会入都城参加科举,小人虽然走错了路,但心中信念不变,还请太子殿下明察。” 第三百八十二章 收秦墨 李云兴定定的看了他两眼,秦墨却始终跪在地上,低垂着头。 “我知道你在柳仲卿手下不受重视,你是读书人,心中有傲骨,所以不愿意做些下人们做的事,你是无路可走,才想要投靠于我吗?” 秦墨抬起头,只是轻轻摇了摇。 “我知道殿下,现在对我有成见,必不会相信我说的话,我可以承认,我确实有些傲气,所以之前才会做出不自量力的事,但我并非全然傲气,我在进入都城之前,就有话想要对太子说,只是兜兜转转,没想到竟拖到此时。” 李云兴来了些兴趣。 “哦?你想说什么?” 另一边,沈青山和杨文轩坐在隔壁包间内,两人有些紧张的盯着外面,过了好一会,包间门被打开,李云兴走了进来。 沈青山立刻站了起来。 “怎么样?他跟你说了什么?” 李云兴坐下,抿了一口茶,冲散一下嘴里的酒味。 “他要投奔于我。” 杨文轩猛拍了一下手掌,他就知道是这样,秦墨在柳仲卿那里不得重视,自然想另寻出入,没想到他脸那么大,居然又找到了云兄弟,难道他忘了当时他是如何对待云兄弟的吗? “云兄弟就是太善良了,这种人就不应该搭理他,我看他只是表面上这么说,心里说不定在打什么坏主意,甚至可能是柳仲卿故意派他来接近云兄弟,想让他做内奸。” 沈青山听到这里,有些无语,杨文轩那日醉的厉害,压根不知道秦墨最开始就是求助的他们,更不知道还是他主动给两人牵的线。 “你莫要跟着掺和了,云兄弟不管怎么做,自有他的道理。” 毕竟他们眼前这个人也不是善茬,这可是能凭一己之力扭转局势,从柳家独大变成他手握监国大权,更是开创科举盛举,还将文大儒请回都城的太子殿下。 就算沈青山决心在私下将太子当成云兄弟般对待,但也不可否认此人的能力,秦墨若是真有什么小心思,在此人面前,定也猖狂不起来。 李云兴笑了笑,看着眼前的茶杯,不管秦墨是否真的投靠他,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现在确实有能被利用到的地方,至于他忠心与否的问题,反而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我知道你们是担心我,不过你们放心,我并没有答应他的要求,今日找你们过来,是为了好好聚一聚,莫说这些坏心情的话,咱们合该痛饮一番。” 当夜,李云兴喝的烂醉恢复没想到在半路上碰到一辆马车拦路,他从马车内探出头去,看到对面的马车有些眼熟,皱了皱眉头。 对面的马车上下来两个婢女,来到李云兴面前。 “公主有请太子一聚。” 公主?这都城内的公主有两人,一个是淳善公主李知盼,另一个便是大月氏第一美女祖丽娅,看着马车的装饰和小婢女陌生的脸庞,车内的人定然不是祖丽娅,可李知盼是李云天的胞姐,她为何要见自己? 李云兴下了马车,直接来到对方马车外,撩开车帘,里面的人确实是李知盼。 “还真是我武朝的公主,只是你大晚上不在宫中呆着,为何跑到街上来堵我?说吧,你有什么事?” 李知盼刚想要说话,可随着李云兴做到马车中,他便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当时皱着眉头,有些不满。 “你这是与人喝酒才回来?” 李云兴噗嗤一笑,觉得有些无语,李知盼会在此堵住他,很明显一直派人调查,他自然也该知道他今日去了什么地方,与好友见面,怎么可能不喝酒?如今问出这话,岂不无趣。 “你是李云天的同胞姐姐,莫不是想要连我一起管?还有我醉的厉害,着实没有心情与你说太多话,你想说什么就快点说,要是没事我就回去了。” 说着就要下车,李知盼这才急了,急忙拉住他。 “等一等,我有话要说。” 李云兴转过头,笑意盈盈的看着她,李知盼赶紧收回手,神色有些犹豫。 看她这副样子,李云兴心里清楚。 “公主是想跟我说要嫁给南蛮王子的事情吗?如今你与南蛮王子的婚事已经定下,你就该安心待嫁,毕竟这可是咱们的皇后娘娘亲自为你求的姻缘,你该心存感激才是。” 一提起这件事,李知盼就恨的牙都痒痒,她最讨厌的人就是柳如絮,要不是她,她又何必要嫁去南蛮。 只是明明柳家该是她的宿敌,可是弟弟李云天却与他们合作,这无异于与虎谋皮,李知盼有心想要阻止,但李云天压根不听她的话,还说什么会说服皇后取消她与南蛮王子的婚约。 李知盼在某一刻是信以为真的,心想柳家如果要辅佐弟弟,那自然要尊他为上,不敢得罪他,她与南蛮王子的婚事,本就是柳如絮策划的,她必然要想办法弥补之前犯下的过错。 可自己在府中等了许久,也没有收到婚约取消的通知,这才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有多不靠谱,说不定他已经被柳家的父女两个给迷惑了,迫于无奈,她只能亲自来求李云兴。 “太子何必又提起皇后,她不希望我留在宫中与她作对,所以才想要将我嫁给南蛮王子,可我若真的嫁去南蛮那等苦寒之地,远离武朝,就没有办法继续照顾父皇,我当真不愿意离开这里。” 说到这,李知盼突然上前抓住李云兴的衣袖,神色恳切。 “太子,之前我从未求过你什么,这次算我求你,你取消我与南蛮王子的婚约好不好,我真的不能嫁过去。” 这么一个美人对着李云兴哭泣,若是以往,他必会怜香惜玉,只是可惜,美人此时装的楚楚可怜,若真将其留下,日后指不定会化成毒蝎子,狠狠咬他一口。 他将衣袖抽了出来,似笑非笑的说道。 “公主何必求我,你的亲弟弟贤王都跪下来认皇后,为母后,认柳大人为祖父,你与他们也是亲人关系,何不去求他们?” 第三百八十三章 祖丽菲出现 李知盼脸色一僵,他没想到李云兴会这样直截了当提出此事,想她那个蠢弟弟李云天,做事竟如此没有脑子,就算他想要拉拢柳家,也应该暗中进行,如今将一切都摊到明面之上,他也就成为了众矢之的。 她苦笑两声。 “太子又何必这般激我,你应当清楚,若是我那个蠢弟弟能做成此事,今日我就不会出现在这里,那柳家父女两个一直都在欺骗他,为的不过就是东北大营,李云天性子单纯,被人三言两语就哄骗了去,我也是无奈,所以才想请太子帮忙,若太子肯帮我,我定会好好劝说弟弟,叫他不敢再和太子作对。” 李云兴听到这话,有些想笑,若是李云天听到他的姐姐说她性格单纯,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显然,李知盼在外面呆太久了,回到都城之后也没有好好正视过他,这个太子还以为像小时候说些哄骗人的话,他就会听从。 李云兴站起身,撩开车帘,回头说了一句。 “我不管你们姐弟如何,但你若想要求我帮忙,总该拿出些行动来。” 说完便跳下了马车,他回到自己的马车之上,心中暗暗琢磨此事,李知盼比他想象中的要沉不住气,看起来她是真的不想嫁给南蛮王子,只是不知道她能舍出什么样的条件。 等回到府中,李云兴踉踉跄跄想去找祖丽娅,刚到他的院子外,突然听到里面传来细碎的声音,像是两只小老鼠在叽叽喳喳的。 他打开房门,一眼便看到了屋内的两个人,微微瞪大了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他真的喝多了出现了幻觉,竟在此看到了祖丽菲的身影,而且这丫头还一脸愤怒的盯着他,仿佛要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一样。 要知道此时祖丽菲还在大月氏,祖维尔已经送来一个女儿,送武朝车队离开之时,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要不是帛莱见情况不对,溜的快,他说不定会硬将祖丽娅给拉下车。 依照他那般女儿控的程度,已经送来了一个公主,不可能再送来第二个,而且之前竟什么都没有说过,所以见到祖丽菲之后,李云兴下意识揉了揉眼睛,等再睁开眼,仍能看到面前之人。 这下他终于确定,并不是他出现了幻觉,而是他的府上出现了不该出现的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 祖丽菲撇了撇嘴,她还想问呢,阿姐来到武朝,明明是住在驿馆之中,可她找去驿馆,却被告知阿姐来了太子府,她还想问李云兴为何要将阿姐拐到太子府中,害的她费了好大的劲才混进来。 “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定是觊觎我阿姐的美貌,没想到你竟这般饥不择食,我阿姐可是作为使者出使你武朝,你竟将阿姐关到你的府中,简直太过分了。” 祖丽娅没想到妹妹的小嘴竟一下吐出这么多的话来,她又羞又恼,想去捂住她的嘴,可已经来不及了,她略有些尴尬,抬头看着面前的人。 只看着面前的李云兴愣愣的,似乎根本反应不过来她说了什么。 祖丽菲见他没有立即忏悔道歉,反而装作一副无辜怔愣的样子,心里越发有气,这人还不知道仗着阿姐独自在武朝,如何欺负她,她得站出来为阿姐撑腰。 “我是来找阿姐的,阿姐在哪,我就在哪,以后我就跟在阿姐身边,时时刻刻保护她,只要有我在,任何人都别想欺负她,你别想要偷偷把我送回去。” 祖丽娅揉了揉太阳穴,站起身,将妹妹拉到自己的身后,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这丫头,年纪尚小,嘴里却没个正形,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她见李云兴身形晃了一下,快步迎了过去,她刚一凑近,便闻到了他一身的酒味儿,知道他今日定是出去与人喝酒了。 如今看这样子,像是有些醉糊涂了,温声说道。 “殿下,你莫要听这丫头胡说,她是偷偷跑来的,若是知道她来了这里,阿布定然十分着急,等明日你遣人将她送回去就好。” 祖丽菲眼睁睁的看着一向温柔的阿姐竟然出卖了自己,瞪大了眼睛。 “阿姐,我可是特意来投奔你的,你怎么可以又将我送回去?我不管,我才不要回去,阿姐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说着还赌气的直接坐在地上,像小孩子那般闹起了脾气。 李云兴眼睁睁的看着祖丽菲闹脾气,这着实有些冲刷他的三观,要知道在如今的时代,不管是武朝也好,还是西域也罢,都讲究女子要贤良淑德,他还是头一次看见瘫坐在地上踢腿的女子。 再一想到杨文轩一直管这姑娘叫画中仙,他只觉得一阵恶寒,也不知道杨文轩若是看到他梦中的仙子做出这副撒泼的模样,会不会觉得世界都要塌了。 这下别说李云兴了,祖丽娅都受不了,赶紧上前将妹妹从地上拽了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我送你回去,是为你好,阿布若是知道你不见了,还不知道要有多着急,你难道忍心看着阿布为你急的病倒吗?” 提起阿布,祖丽菲抽泣了两声,她当然不忍心见阿布伤心,可她自从上次来到武朝之后,就对这里甚是喜欢,本来这次她是想随阿姐一起来的,可阿布说什么也不同意,她被逼无奈,只能偷偷跑过来。 “可是我不想回去,我想留在阿姐身边,我也想在武朝多呆些时日。” 祖丽娅叹了口气,看着祖丽菲仍旧拽着她的袖子撒娇,任她铁石心肠,也发不出脾气。 “好,你就暂时留在我这呆些日子,我给阿布送封信,叫他不必担心,等你什么时候玩够了再回去。” 祖丽菲立即高兴起来,上前抱住阿姐的脖子不撒手,嘴里还一直念叨着阿姐最好。 李云兴见此情景,终于捋清楚是怎么回事了,看来这丫头要在他府中呆一段日子,他接下来要有一段不得安生的日子了。 他重重叹了一口气。 第三百八十四章 画中仙 李云兴坐在一旁,祖丽菲则像是丁贼一样盯着他。 “都已经这么晚了,你为何要过来找阿姐,有什么话现在就说吧,说完就回到你自己的房间去。” 这丫头怎么如此碍事,李云兴现在就想将她送回去,祖丽娅急忙上前捂住妹妹的嘴,给一旁的小碧妮使了个眼色,他们就将祖丽菲给架了出去,祖丽菲一直在挣扎,可她小胳膊小腿,哪里挣扎得过这些比她高达不少的婢女们,随后便被她们送到客房中。 祖丽菲抬眼看过去,发现这都是阿布安排在阿姐身边的,应当是他们大月氏中人,为何这般对她,反而那般容忍那个混账太子。 婢女们听到这样的质问,纷纷捂嘴偷笑。 “小公主,你还看不懂你阿姐的心思吗?你阿姐和武朝的太子可是两情相悦,你就莫要去打扰他们了。” 祖丽菲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阿姐怎么会喜欢那个混账太子,而且那混账太子不是已经有了未来太子妃了?! 婢女们这次不敢偷笑了,她们与小公主不同,不敢暗中评论武朝太子如何,只得有些小心的让小公主莫要说这样的话。 “小公主,这天底下的男子不同于你的阿布,咱们的国王与王后情意绵绵,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世间的男子大多都有三妻四妾,在我们大月氏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武朝,那人还是武朝太子,所以此等话,小公主还是莫要说了。” 祖丽菲确实完全理解不了,她自小便决定将来若是成亲,也要找一个像阿布那样的男子,只爱她一人,所以她更加不理解阿姐的想法。 小公主决定要去问一下阿姐的真实想法,如果她真喜欢那个混蛋太子,那她就要帮助阿姐想办法。 第二日一大早,好几个婢女都看着这小公主,生怕太子还没醒来之时,她就冲进去。 眼看着太子出了院子,这些婢女才松了一口气,祖丽菲用力挣脱她们的手,冲到了阿姐房间,只见阿姐正坐在铜镜前,满脸笑意的梳着头发,见到小妹闯了进来,也没发火。 “你的性子怎么还这般莽撞?你都已经及笄了,是大姑娘了,不可再像之前那样任性妄为。” 祖丽菲已经来不及理会阿姐批评她的话语,而是冲过去拉住阿姐的胳膊,目光紧紧盯着她。 “他们都说你喜欢那个混账太子,这是真的吗?” 祖丽娅先是有些害羞,随即又笑着点了点妹妹的鼻尖。 “你不可再这样羞辱太子,他之前是不与你计较,若是惹怒了他,如今你就在武朝,在他的手底下,他说教训你怎么办?” 祖丽娅本意是想吓一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谁知祖丽菲一听这话,眼眶当时就红了,在她看来,阿姐分明已经胳膊肘向外拐,不与她这个亲妹妹亲了。 “我才不要理你了。” 说完这番话,便跑了出去,祖丽娅着急的出来追,可小丫头已经不知跑到了哪里。 祖丽菲一边踢着地上的石子,一边在嘴里碎碎念,阿姐居然为了那个混账太子吓唬她,看来她是动了真感情,可能混账太子是有太子妃的,阿姐要怎么办? 她越想越觉得不能叫阿姐吃亏,决定以后要替阿姐盯着那混账太子,不叫她与别的女人见面,这样她自然就不会背叛阿姐,两人就可以和和美美在一起了。 她觉得这个主意非常好,当下就要去找李云兴,路过假山时,正好看到李云兴行色匆匆往外走,她立刻偷偷跟在后面,想看看他是不是去和他的太子妃见面。 谁知李云兴并没有出府,而是去了前厅,阻力费之前就在太子府呆过,所以府中的下人们都认识他,见他在府中行走也未加阻拦,于是祖丽菲就这样来到了前厅,看到李云兴是为了见一个陌生男人。 那人怀中抱着一卷案卷,整个人累的气喘吁吁,说的话也前言不搭后语。 “都是杨大人叫我送来的,也不知道他又有了什么任务,明明前几日都已经按时当值,可这几日又开始忙了起来,如今司农卿全靠沈兄弟撑着,不过沈兄弟也着实厉害,杨大人就回来几日,手把手教他,他几乎便能完成司农卿全部事务,像我这种庸才只需帮他跑跑腿,送送东西就可以了。” 祖丽菲看着这满头大汗的年轻人,只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见过,不过她也没想太多,见到不是女人,她就放松了心神,打算离开,就在这时,她不小心碰到了一旁的花瓶,发出一声轻响,倒是吸引了前厅两个人的注意力。 两人并未说什么机密的话,所以即便知道厅内有人,也没怎么在意,杨文轩还以为是哪个下人,可李云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挑了下眉。 “出来吧,小公主,你居然有胆子偷听我说话,又何必再躲?” 祖丽菲浑身一僵,总觉得这话中意思有些不善,她下意识后退一步,不太敢出去。 李云兴扭头看了一眼杨文轩,杨文轩脸上的表情很是尴尬,偷听?他不会碰到什么秘辛了吧? 毕竟这城中的公主只有两位,显然,太子不会管淳善公主李知盼叫做小公主,说明这公主就是那传说中的大月氏公主,也就是传说中与太子关系不寻常的那位。 “殿下,既然你这边有事,我就先退下了。” 反正他的任务只是将这些卷宗送过来,如今任务已经完成,自然可以离开,可李云兴却拦住了他。 “无妨,难得碰到,我也想给你介绍一下大月氏的小公主,估计你见到她会很开心。” 杨文轩面露苦色,他为何见到那位公主会开心?难道是要替兄弟开心寻到这样一位美人吗? 同时,里间的祖丽菲脑子正飞速的旋转,她想偷偷跑掉,可脚像是被钉在地上一样,一动也动不了,她察觉到李云兴一直在等她出来,最后咬咬牙,快步走了出去。 第三百八十五章 解决小祸患 祖丽菲几乎是闭着眼睛,心一横,大声喊道。 “谁偷听你们说话了?我就是偶然路过这里,又不是想故意听你们说话,既然你们要说隐蔽的事,为何不去书房,反而在前厅,说不定就是你们故意要让我听到这些的。” 她越说底气越足,还睁大眼睛瞪着眼前的两人,跟只炸毛的小麻雀一样,仿佛自己才是真正有理的人。 李云兴怎么也没想到祖丽菲会倒打一耙,正在运气,忽然听到一旁的杨文轩低声惊呼。 “画中仙子?!” 李云兴这才想起杨文轩还在这,他就是知道两人的渊源,所以故意将祖丽菲给激出来,目的已经达到,他只得将那口气又咽了下去。 “杨兄弟,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大月氏的小公主,名字叫做祖丽菲。” 祖丽菲有些怔愣,她毕竟是偷偷跑来的,还以为仍旧需要像上次一样隐姓埋名,没想到这次反倒可以用自己的名字了,看着杨文轩愣愣的盯着自己,她心头不快,哼了一声。 “没错,我就是大月氏的公主,所以我更不可能偷听,我正要出去,就不打扰你们了。” 做公主总比做婢女要好,最起码她还可以发脾气,如果在武朝,她还能用公主的身份为所欲为,那就更好了。 说完这句话,她转身就要跑,李云兴轻咳了一声。 “大月氏的公主怎么可以这般没有礼貌?见到客人也不知道问礼,若是传扬出去,定会觉得是你们大月氏不会教导公主,丢的是你阿布的脸。” 祖丽菲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憋的脸蛋通红,这个混账太子,她从一开始就没有看错人,欺骗她的姐姐就算了,居然还威胁自己。 但她到底被捏住了软肋,只能恨恨的转过头,一脸不情愿的行礼。 “见过这位公子,刚刚听说你过来找混……太子殿下是有事相商,我不小心打扰到你们,还请你们千万不要介意,继续商量你们的事,我就先走了。” 说着,人就跑了出去。 一直到此时,杨文轩才回过神来,没想到他一直心心念念的画中仙子竟是大月氏的公主,而且看起来她和太子关系非同寻常,再加上外面的传闻…… 正所谓兄弟如手足,那女子只是他看中的一件长衫,未来也未必能属于他,短短一瞬间,他已经在心中做好了取舍。 他回去之后必要烧毁所有此女子的画像,也要顺便放下这段感情,毕竟兄弟妻,不可欺,他不能辜负云兄弟对他的信任。 “殿下,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看杨文轩失魂落魄的模样,李云兴似乎已经猜到他在想什么,笑了笑。 “你不是看到了你画中的仙子,为何一点也不激动?难道你不想求我帮你们两个认识吗?” 杨文轩摇了摇头,先不说这女子公主的身份,他配不配得上,就说他和自家兄弟的关系,他是万万不能去挖兄弟墙角。 “天下何处无芳草,况且这都是我一厢情愿,我看祖丽菲公主活泼开朗,美艳动人,定然不会看上我,我回去就绝了这心思。” 李云兴静静的看着他在这嘴硬,他只是提了一嘴,他就记住了人家的名字,这会儿虽然失魂落魄,却一个字都没叫错。 况且就凭刚才祖丽菲那副刁蛮任性的样子,在他眼里却是活泼开朗,而且不管怎么看,都觉得祖丽菲那个如同豆芽一样的小身材与美艳动人毫不相关,这便是传说中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他有心要故意逗一逗他。 “你为何这么想,你是这次科举的进士,如今又入了司农卿,前途一片大好,更何况你相貌气度也不差,若是不争取一下,如何知道她一定会拒绝你。” 杨文轩愣愣的看着李云兴,心中非常感动。 他本以为李云兴与那公主关系不一般,应是互相定了感情,可听他这么问,他应当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有所迟疑,甚至还压下自己的感情鼓励他去追爱,云兄弟明明是当朝太子,却屈尊与他们做兄弟,还这样照顾他,甚至要委屈自己,将心中的感情藏起来,杨文轩都快感动哭了。 “好兄弟,你的恩情我记住了,但你不必顾及我,你们若是能真心相爱,我定也会祝福你们。” 随着话音刚落,一滴眼泪从他眼眶中落了下来,眼看着这诚恳的小青年被逼成这样,李云兴也不忍心继续欺骗他,无奈的说道。 “你在胡说什么?我怎么会与这丫头有什么感情?出使武朝的是大月氏的大公主祖丽娅,刚刚那丫头是她的妹妹,而且还是昨日偷偷跑来的,我只能将那丫头留在府上,谁想今日就遇到了你。” 杨文轩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李云兴说了什么,激动的直接跳了起来。 “云兄弟,你刚刚说什么?你真的与刚刚的女子没感情吗?” 李云兴揉了揉额头,不管怎么看,他都不像是会喜欢那个刁蛮任性小丫头的模样,甚至还十分诚恳的希望杨文轩能将那丫头搞定,免得她老是坏自己和她姐姐的好事。 “我不光跟她没感情,我还希望你能尽快跟她产生感情,所以为了迎接这位小公主来到武朝,我决定给你放几天假,让你全程陪着她,好好逛一逛都城。” 杨文轩直接原地起跳,就差将前厅的瓦顶蹦穿,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劲来,笑得嘴角都要咧到了耳后跟,这会又开始装模作样。 “多谢太子殿下成全放心,臣定不辱使命,会好好照顾大月氏的小公主,还给太子殿下一个清净。” 李云兴与杨文轩对视一眼,均是噗嗤一笑,而已经走远的祖丽菲突然打了一个寒战,她揉了揉胳膊,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心想,定是趁她走后,李云兴和屋里那人聚在一起,说她坏话,刚刚李云兴说起那人的名字,她太过慌张,根本没有细听,如今想想,竟不知道他叫什么。 算了,她也不好奇。 第三百八十六章 状告 沈青山站在门口望眼欲穿,杨文轩那家伙不过去送个卷宗,怎么这么久都没回来? 如今司农卿就剩下他们两个干活的,杨廷和倒是有时间回来,将业务全部交给他,然后又撂挑子不干了,他着实忙不过来,叫杨文轩帮忙送个卷宗,可这么久还不回来,要知道现在桌上还堆了一大堆公文需要让他送出去。 沈青山本来是一个温润公子,总觉得他能做到即便泰山崩于前也能面不改色,但遇到了这两个姓杨的之后,他发觉自己脾气越来越大,火气已经快不受他控制了。 他现在开始怀疑,李云兴将他们两个安排到司农卿手下,根本就是在故意整他,不然为何现在还不放杨文轩回来? 又等了好一会,杨文轩才蹦蹦跳跳走回来,沈青山离远看着,若不是那身影过于庞大,他甚至以为这是一个小孩子,他头上的黑线更重了。 “我不过叫你送个卷宗,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杨文轩满脸喜气,拉着沈青山往屋内跑,随即又将门关上,一股脑将今日在太子府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 “真没想到,我的画中的仙子竟是大月氏的小公主,而且云兄弟还这样帮我创造机会,我简直是太幸福了,入朝为官,又认识你们两个这么好的兄弟,最后还能见到画中仙子。对了,过几日我要告假,好好陪我的画中仙子去逛逛,可能没有办法继续帮你忙了。” 沈青山微笑着看着他,直到杨文轩终于察觉这笑容十分渗人,有些呆愣。 “沈兄弟,你怎么了?你怎么笑的这么可怕?” 沈青山几乎是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挤。 “你若是走了,积压的这么多公务谁来完成?你放心的去追你画中的仙子,杨大人又不知做什么去,你们莫不是想累死我不成?” 杨文轩吓得后退两步,差一点绊到身后的椅子,发飙的沈兄弟实在太吓人了,他好害怕。 只是后来,沈青山慢慢恢复了神志,深吸一口气。 “算了,这事情怨不得你,我算是看明白了,这背后有主使之人,反正你留在这儿也没什么作用,只能帮我送送文件,我得去找那背后主使之人讨个说法。” 说完,便拿上了个布包,将桌上的公文全部塞到布包里,浩浩荡荡往太子府走去。 杨文轩在他身后默默祈祷,他好似给云兄弟惹了麻烦,只求云兄弟自求多福,他还要去陪画中仙子。 沈青山背着一大堆公文来到太子府门口,却没想到,门口已经围了一大堆官员,为首的正是柳仲卿,这些人堵在外面,与守在太子府的侍卫对峙着,大声嚷嚷起来。 “请太子出府一见,我等要状告司农卿杨廷和,还请太子为武朝百姓主持公道,革除这个玩忽职守,不务正业的庸官,还我武朝朝堂庄严。” 声音很大,惊动了周边的百姓,有百姓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看样子是在跟着看热闹。 沈青山一愣,悄悄向后退了两步,转身来到了后门,后门处也有侍卫戒备,不过侍卫显然是认识沈青山的,便打开后门,将他放了进去。 等沈青山背着公文来到前厅,却见李云兴正坐在太师椅上,悠闲的喝茶,隔着一道门,还能听到外面臣子们的喊叫声,他却无动于衷。 反而是在看到他过来,这才将茶杯放下,挑了挑眉。 “你这是把你们府衙全部搬过来了?” 沈青山将布包放在一旁,不明白这等危急时刻,他怎么还有心情开玩笑。 “外面有许多百姓围观,看起来像是他们故意找来的,若是此事不解释清楚,由着他们乱传一通,杨大人和您的的声誉都会被毁。” 李云兴笑了笑,他自然料到这些人气势汹汹而来,绝对不是真的为了喊他出去主持公道,除了逼他处置杨廷和,更是要将杨廷和玩忽职守的消息传播出去,破坏他在百姓心中的形象。 过了没一会,外面又传来踏步的声音,有一队侍卫赶了过来,那些人直接将杨廷和压到此处。 柳仲卿看着随此人一起抬上来的一筐圆不溜秋的东西,而杨廷和还十分宝贵这些东西,侍卫刚放手,他就冲过去抱住那个筐。 “我说了,这是我的宝贝,你们若是有谁敢损害分毫,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柳仲卿哼了一声,谁知道这框里装的都是什么,看着上面粘上的泥土,他连碰都不想碰一下,许是真的嫌弃他,还特意向旁边挪了几步。 “太子,我们已经将杨廷和带来了,还带来了物证,请您出来清除朝中毒瘤,还我武朝太平盛世。” 本来听到杨廷和被压了过来,李云兴心中有些怒气,但又听到柳仲卿将此事升的这么大,都到了还武朝太平盛世的地步,又觉得好笑,他站起身。 沈青山却突然拦住他。 “殿下,您可想好了要怎样破此局?” 面对沈青山,李云兴没必要隐瞒,反而很诚挚的说道。 “说实话,我还真没想好,毕竟我没想到杨廷和这么早会被发现,不过他也确实做的过分了些,堂堂司农卿,天天窝在家里算怎么回事。” 沈青山皱了皱眉头,他话虽这么说,可他却觉得李云兴身上满是从容,似乎并不觉得此事是个难题。 “殿下,我还是想问一下,您到底让杨大人去做了何事?” 柳仲卿在外面叫了许久,太子府内也没个动静,他越发不耐烦了,便使了个眼色。 一旁的侍卫领命,正想要让围观的百姓再近一些,企图用百姓压迫太子开门,顺便让一部分百姓先将太子心虚不肯开门的事情传扬出去,谁知就在此时,太子府的大门轰隆隆打开,李云兴就站在门内。 “我这几日陪大月氏公主体会武朝风土人情,甚是劳累,好不容易今日可以歇一日,我还想睡个懒觉,谁知还未到午时,你们就跑到我府外吵吵嚷嚷,到底所为何事?” 第三百八十七章 震惊武朝 柳仲卿见太子终于开门了,背在身后的手轻轻摆了下,侍卫立即领命,继续刚刚柳大人的任务,只不过这次主要是为了将更多百姓吸引而来。 “太子终于肯开门了,我们也不想麻烦太子,着实是我们不愿看到朝中有人愿当硕鼠蛀虫,而杨大人身居要职,我等不方便处置,只能将他押来太子跟前,还望太子能够秉公办理。” 杨廷和抬眼看了一眼李云兴,又立刻低下了头,他的确做的不对,第一波土豆出土之后,便有些得意忘形,满脑子都是这些食粮,却忘记了自己为官职责,也忘记了低调行事,结果就被人抓住了把柄,如今来到太子面前,他心中愧疚,根本不敢抬头看他。 李云兴走过去,刚要说话,却见周围又围了不少百姓,如今众人都在百姓的注视之下,若是此事处理不好,确实有些难办。 沈青山凑过来。 “殿下,不如将杨大人带到府中审问,也好调查清楚此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仲卿在一旁打断他的话。 “事情明摆着在这里,就是杨廷和玩忽职守,不理朝政,在郊外的院子外犁地耕田,若真想要务农,何不就此告老还乡,免得空占司农卿的俸禄,却不为百姓做事。” 听到这话,周围的百姓立即对杨廷和指指点点,他们围在一起窃窃私语,虽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但看表情绝不是什么好话。 柳仲卿顺势给李云兴施压。 “如今有这么多百姓在场,还希望太子还朝堂一片清正廉洁,以儆效尤,免得这些科举入朝的学子们有样学样。” 说完,还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沈青山,所有人都知道沈青山是李云兴特意安排到杨廷和手下的,这俩人都是李云兴的人,声誉至关重要,他再将杨廷和拉下马时,也要顺便给沈青山泼点脏水。 李云兴脸上表情十分平静,看不出喜怒。 杨廷和抬起头,目光恳切地看向李云兴,他做错事,甘愿受到处罚,只是土豆刚刚种下,他根本不放心交给别人,他不怕太子惩罚他,就是希望在他之后,太子也能将土豆交给妥善之人,那他可心甘情愿受到惩罚。 进喜十分有眼色的将态势已抬了出来,李云兴顺势坐在椅子上,既然柳仲卿想要在百姓注视下审理此事,那他就顺其意,许是觉得这样不够,他突然朗声说道。 “我最讨厌拿俸禄不办事的人,今日我就开个先河,要郑重处理此事,以昭告天下,光是这些百姓围观哪里够,江山,带禁军多召些百姓过来,我今天要向武朝百姓证明天家威严。” 江山立即领命退下,不过一会儿,就将半个都城的百姓全部叫了过来,太子府的外面围满了人山人海。 柳仲卿有些疑惑,李云兴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要弃车保帅,趁着这个机会舍了杨廷和,在百姓心中留下他公正严明的形象? 见人差不多了,李云兴一边喝茶,一边问道。 “杨廷和,听柳大人说你请的病假,却在自己庭院周围务农耕田,你身为朝廷命官,却不理朝政,成日抱着这些土疙瘩,他要参你玩忽职守,你有何解释?” 杨廷和垂下眼。 “臣有错,但凭太子殿下惩罚。” 李云兴将茶杯重重磕在桌子上,哼了一声。 “你的确有错,你错在不该什么罪都认,明明是我叫你留在家中务农耕田,你是心系武朝百姓,所以这般宝贝这些土疙瘩,你为何不说出实情?” 杨廷和愣愣的抬起头,太子明明说过要将土豆之事保密,为何此时又说了出来? 不行,不能让那些贼人知晓土豆的存在,不然他们定会想方设法阻止,这可关系武朝百姓的口粮,万不能出差错,所以他急忙站出来认罪。 “太子殿下不必帮臣遮掩,此时确实是臣做错了,陈愿接受任何惩罚,哪怕革职也在所不惜。” 沈青山皱着眉头,将目光转向那一筐土疙瘩,这东西到底是什么?竟让杨大人这般在意,甚至不希望太子将真相说出来。 李云兴有些无奈,走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无妨,今日众多百姓在此,咱们也没有必要隐瞒了,实则杨廷和身为司农卿,一直苦百姓所苦,知晓我武朝粮力不足,一直致力于研究这种土疙瘩,也就是土豆,如今已经初见成效,亩产量高达几千斤,若将其推广下去,定能解决武朝百姓温饱,这些时日,杨大人一直在种土豆,所以才耽误了本职,但我相信百姓们若是知道了他的苦心,定不会怪罪他。” 此话一出,所有的百姓都震惊了,他们之中大部分都是禁军侍卫在街上随意带过来的,当真是武朝都城的百姓,要知道亩产量达几千斤是什么概念,若真有这等产量,他们完全可以养活自己,甚至还可以充盈国库,再不会有人吃不起饭了。 顿时,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了那筐里的土疙瘩,之前看着平平无奇的东西,现在一看仿佛是黄金一样。 柳仲卿从未种过地,自然就不清楚亩产量达几千斤的含义,只是敏锐的察觉到当下的形势似乎对他不利,看来这是一种新型的粮食,若真是如此,那他这次揭发,不仅没有达到让杨廷和下马,反而还让他和太子在百姓面前出尽了风头。 不行,他绝不能让他们这般得意。 “太子的意思是这土疙瘩可以吃?当真是笑话,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子的食物,这该不会有毒吧?或者极其难吃。” 李云兴笑了笑,进喜立刻准备了一个火盆和铁架,他正准备像之前给杨廷和演示那般亲自烹饪土豆,却见杨廷和猛一摆手。 “殿下,您乃千金之躯,万不可亲自动手,让我来。” 他这几日切了一块土豆,分成了16小块,尝试了各种各样的做法,总算悟出了怎么做最好吃。 所以还是由他动手比较好。 第三百八十八章 真好吃 只见杨廷和拿出两块土豆洗了洗,将其切成细碎的小块,有的炸有的蒸,有的炒有的煮,很快就将做好的土豆盛到盘子中。 “土豆与其他蔬菜不同,可以有许多种做法,我只展示其中几种,还请各位大人品尝。” 柳仲卿看着那灰色的东西,里面的肉却是白色略微发黄,有些犹豫,这东西真的能吃吗? 谁知在此时,沈青山突然站了出来,拿起一块儿炸了的土豆吃了起来,点了点头。 “原来这个叫土豆的东西如此美味,今日我也算开了眼界,有此物在,武朝百姓再也不会饿肚子了。” 听到此话,围观的百姓们纷纷红了眼眶,只是杨廷和太过于小气,只做了两个土豆,根本不可能让百姓们每一个都尝一遍,只得在其中挑出几人,他们见有人吃了土豆没事,也放心大胆吃了起来,一个个均是双目放光。 “这东西真的可以吃,而且还很好吃,杨大人果真是百姓的父母官,一直在为我们考虑,若我们能得到此物的种子,便再也不用害怕饿肚子了。” 百姓们纷纷附和,连柳仲卿花钱请来捣乱的也忍不住跟着欢喜,毕竟他们不管受雇于谁,都是生活所迫,若是能吃饱饭,谁还愿意颠沛流离。 杨廷和只是挥了挥手,他并不在意百姓们如何看他,只是过早的暴露土豆,只怕日后要更加小心了。 “种子我还在培育中,大家要相信我,过不了多少时日,我便会将此物的种子发给大家,让大家在年底之前,家家都能吃上土豆。” 此话一出,百姓们立即欢呼起来,每个人都兴奋不已,在这其中,只有柳仲卿等人脸色很难看,他们一甩袖子,纷纷离开。 李云兴将杨廷和和那筐土豆都带到府内,大门关上之后,杨廷和立刻跪倒在地上。 “都是臣做事不利,非但没有做好本职事务,反而还被发现异常,拿住把柄,又暴露了土豆之事,还请殿下责罚。” 沈青山在一旁看的有些着急,之前他对杨廷和却有一些埋怨,但知道他在做什么之后,埋怨早就变成了敬佩,所以此时倒真的害怕太子责罚杨大人。 “殿下,杨大人也是急着将土豆推广出去,让更多的百姓受益,虽有失察之罪,但念在他种土豆有功,还请您饶恕他这次。” 李云兴噗嗤一笑,看着两人紧张的样子,摆了摆手,让两人站起身来。 “无妨,我早就知道你隐藏不了多久,只是没想到这么快,既然如此,你就不必藏着掖着的了,大大方方去种吧,我会拨一队禁军保护你,但明里暗里试探你的人也会非常多,你日后定要多加小心。” 杨廷和点了点头,抱着一筐土豆离开,李云兴又喝了一口茶,转头看向沈青山。 “说起来,今日沈兄弟怎会出现在这里?我听说你还带着一部包来的,看样子里面似乎是公文,不知你找我所谓何事?” 沈青山是过来找麻烦的,但经历了这一遭,他知晓杨廷和大人正在做更重要的事,自然便觉得自己忙一些不算什么,甚至觉得自己过来找麻烦一事颇为幼稚,根本说不出口。 “哈哈,我就是路过,看到太子府门前那么多人,所以想来看望一下云兄弟,并没有什么要紧事。” “路过?”李云兴面露疑惑。“即使路过,你为何要将公文全部背在身上?难道是准备回家处理?” 沈青山立即点头。 “的确如此,杨文轩回去之后,我觉得府衙甚是吵闹,所以便想着带公文回家,呵呵。” 李云兴心中憋笑,沈青山一向是一副持重稳妥的模样,还是头一次这般局促,忍不住继续逗他。 “可你若是回家,又怎会路过我府邸?我怎么感觉你就是故意拿着公文来找我的?” 沈青山一口老血差一点喷出来,他终于知道李云兴是在与他揣着明白装糊涂,很好,他忍了。 “殿下真是聪明,我确实是想要先来找殿下问一问,是否还有什么公务要我一同处理,我好都拿家里去。” 李云兴拍了一下手掌,就等他这句话,立刻吩咐进喜去书房,不过一会儿,他便抱着一大堆公文走了出来。 “沈兄弟,这话问到我心坎中了,我确实有几件事情不好处理,还希望沈兄弟看过之后,帮我拿个主意。” 沈青山都快气吐血了,他本来就忙的不行,没想到还要给李云兴收拾烂摊子,他不必打开看,就知道这些公文定是地方上报没用的废话,李云兴不会将重要公文交给他处理,不过谁叫他命苦,为了武朝百姓,他再忍了。 “好,那我就拿着这些公文回去,若殿下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 看着他抱着两布包的公文,步履有些蹒跚,李云兴于心不忍,叫了他一声。 “沈兄弟,杨大人不在,司农卿全靠你在撑着,也不知你那还忙不忙的过来?” 沈青山回头看他,努力的保持微笑。 “我应当可以忙得过来,若是杨文轩不用陪大月氏的小公主就更好了。” 李云兴咋么咋么嘴。 “沈兄弟,我没想到你这般心胸狭隘,杨兄弟好不容易碰到真心喜欢之人,难得能与他亲近,你不支持他,竟然还会这样想,若是被他知道,定会十分伤心。” 沈青山终于维持不住笑脸,呵呵两声。 “殿下果真关心杨兄弟,若我没忘记,咱们是三个人说要结为兄弟,怎么不见殿下也关心关心我?” 李云兴终于忍不住,拍掌大笑。 “我还以为你硬气的说什么都不肯低头呢,忙就说忙,我又不会帮你,反而还可以看你笑话,多好的一件事。” 沈青山觉得自己再呆下去,迟早要短寿,这下步履也不蹒跚了,而是抱紧两布包,硬气的走出太子府。 门口的禁军想伸手接过他怀中的布包,沈青山下意识一躲。 禁军也忍不住憋笑。 “沈大人,是殿下吩咐我送您回去。” 第三百八十九章 找麻烦 李云兴当然不会那么狠心,将所有的任务都交给沈青山,实际上,在决定让杨文轩陪着祖丽菲之后,他便派了几个绣衣御史跟着沈青山,帮他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绣衣御史向来能文能武,有他们帮助便是十个杨文轩在这也抵不过。 第二天,杨文轩盛装打扮了一番,来到太子府求见祖丽菲,祖丽菲知晓此事时,看起来不大愿意,在她看来,眼前这个傻乎乎的青年,定是那混账太子派来监视她的,甚至可能是故意将她支走,免得她给他捣乱。 祖丽菲本不想去,可阿姐不知听到了什么,总是看着他偷笑,还一脸揶揄的将她推出去。 “既然这位杨公子都过来找你,哪有拒绝的道理,你便跟他出去逛逛,杨公子对都城熟悉些,也能保护你,不然你自己出去逛,我定要忧心的。” 阿姐都这么说了,祖丽菲又不好拒绝,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跟这个傻小子一起出门。 她有意找其麻烦,一会儿支持他干这个,一会儿支持他干那个,但这傻小子却一直乐呵呵的,仿佛根本看不出来她这是在故意找麻烦,几次三番下来,祖丽菲也没了脾气。 但她还是不甘心,悄悄凑过去问道。 “我昨日才知道,原来你和混……你和太子关系非常好,听说你们还是好兄弟,可是真的?” 杨文轩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大好意思说起来,他们之所以会和李云兴关系好,那还都是因为他主动接近李云兴,不过那时他真的不知道李云兴是太子,只是想和学习好的人交个朋友,没想到最后收获了一个当太子的兄弟。 “其实也不能这么说,都是太子殿下比较亲民,肯与我做兄弟,我一直挺感激的。” 他偷偷看了一眼祖丽菲,按照都城传闻的,太子与大月氏公主祖丽娅关系非比寻常,若是自己与祖丽菲在一起,那两人岂不又变成了连襟? 这可真是亲上加亲呢!杨文轩在这边傻傻的笑着,可祖丽菲却有些不开心,她想要的才不是这样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算了,总归来说,传闻是真的,那你知道廉寄柔吗?我听说她可是未来的太子妃,你觉得太子跟她的关系好吗?” 杨文轩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反而一脸震惊。 “你说什么?廉小姐是未来的太子妃?” 他回想一下,好似秦墨和云兄弟关系闹成这样,便是因为这位廉小姐,他只以为云兄弟与廉小姐关系不一般,没想到她竟是内定的太子妃。 此事他还真的不知道,云兄弟很少与他们说自己的事,更何况,三人相处之时,也从未提过廉小姐。 看他这副样子,知道的还没有自己多,祖丽菲撇了撇嘴,既然阿姐已经认定了那个混账太子,为了阿姐日后的幸福生活,她一定要揪出太子身边所有的女人,帮阿姐扫平障碍。 只是小姑娘现在全部的心神都在廉寄柔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太子府中还有两个女子与太子关系不一般,一个是苏妙雪,另一个是南意。 这两人都是聪明人,尤其他们之前都在太子府呆着,知道祖家两姐妹之前就曾跟在太子身边,如今又回来了,虽不知道太子殿下作何打算,但他们都规矩的从未出现在祖家姐妹面前。 若是被祖丽菲知道府中还有两个女人,怕是这会儿便不会出现在廉家门口。 杨文轩满脸慌张,左右看了看,有心想要阻拦,可祖丽菲却瞥了他一眼。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敲门。” 杨文轩是一个头两个大,这个不好吧,祖丽菲虽然是大月氏的小公主,可廉小姐是大司马的掌上明珠,也可能是未来的太子妃,两人身份都很尊贵,若这两人真闹起来,他不知道该如何向云兄弟交代。 “小公主,咱们还是回去吧,我看这府上好像没有人。” 祖丽菲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连门都没有敲,他便知道家里没人,这不是在应付自己,所以她快步走了上去,使劲敲门。 很快,廉家的老蒲过来开门,见到门外两个人礼貌的问了问他们找谁,祖丽菲只是哼了一声。 “我是大月氏的公主,过来找你家小姐,还请你通报一声,让她赶快过来见我,我有话要跟她说。” 老仆守着廉家这么多年,出去之前老爷被冤枉的时候,他们廉家没落,总有这样上门耍横的,可自从老爷担任大司马之后,什么人碰到他们廉家不客客气气的,还是头一次遇到这般不讲理的,又是来找小姐。 他多少也听说过太子和大月氏的公主走的特别近,他家小姐虽然有些伤心,但并没有多说什么,老仆却不大愿意。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大月氏的公主,我家小姐与公主并无私交,若是公主想见的话,需要提前三天发帖,我家小姐也需犹豫一下,若是回帖,才能邀公主进去见面。” 杨文轩听到此话,头皮都跟着发麻,他如何听不出来这老蒲是在故意为难祖丽菲,如今,这两人针锋相对,倒把他夹在中间,不知如何是好。 他到底记着云兄弟之前嘱托的话,一定要看住这位小公主,不能让他惹祸,所以立刻迎了上去。 “这位老伯莫要生气,其实这是大月氏的小公主,我们只是偶然路过,便想着能见廉家小姐一面,若是不方便,我们就此离开。” 祖丽菲回头瞪了他一眼,直接坐在廉家的门口,抱着双臂,像是小孩子耍无赖一般。 “不方便,我就在这等,她若是一日不出来见我,我就等一日,反正我有的是时间。” 杨文轩还是头一次见到这般品性的女子,尴尬不已,廉家的老仆同样也很尴尬,他倒不害怕这所谓的公主在这等,着实是害怕将此事闹大,丢了他们廉家的脸面。 “你们在这等着,我回去通报一声。” 说完立刻关上门,转身往院里跑。 第三百九十章 哄走 廉寄柔听到老仆通报,有一瞬间的怔愣,大月氏的公主来找自己?这是为何? 她这几日正心烦着,因为外面都在传太子和大月氏有联姻的打算,说不定会立即定下公主为太子妃,她有心想去问问,可太子每日都陪着那位公主游山玩水,好不快活,她一时赌气,又想着他能主动来找自己解释,便等到了这个时候。 没想到没等来太子,居然等来了那位公主,她对着镜子看了一下,自己全身上下都很妥帖,输人不输阵,又带了两只玉簪,抹了点胭脂,这才吩咐太子将外面的两个人带进来。 她第一眼便看到高大的杨文轩,身边还有一个长相娇小,但相貌美丽的女孩。 廉寄柔在公主来朝的那天见过,虽然离得远,看的不大真切,但绝不是今天过来的这女孩。 杨文轩与李云兴关系较好,她便也知道此人,两人虽未曾说过话,但廉寄柔还是礼貌周全的先行行礼。 “寄柔见过杨公子,听闻杨公子已经入职司农寺,那可是一个好去处,还未恭喜公子。” 杨文轩头一次被这般恭喜,激动的挠了挠头发,又摆了摆手。 “没想到廉小姐居然知道我,还知道我入职何处,当真是荣幸,廉小姐不必这般客气。” 说实话,他之前对这个廉小姐的印象只是秦墨喜欢的人,没想到见到本人之后,才知道她长的竟这般漂亮,又知书达理,难怪将秦墨迷的神魂颠倒。 祖丽菲瞥了一眼杨文轩,看他这样子,有些生气,伸脚踹了他一下。 “这可是你们未来的太子妃,你这般傻眼盯着人家做什么?” 她说话的声音很大,不光杨文轩听到了,连廉寄柔眼神都一暗,这些话都只是一部分人的心照不宣,毕竟现在武皇病重,无人能主持太子婚事,所以两人还没有定亲,难道这姑娘是因为此事过来找她麻烦的? 杨文轩满脸尴尬,带着歉意的看了一眼廉寄柔,又有些无奈的看向祖丽菲。 “小公主,你在胡说什么?” 说完此话,又转头看向廉寄柔。 “廉小姐莫要怪罪,这位叫做祖丽菲,是大月氏的小公主,也就是祖丽娅公主的妹妹,她不知从哪儿听到的这些话,误以为真,所以乱说的。” 廉寄柔总算知道这小姑娘的身份了,和和气气的将两人请到厅内,又吩咐奴仆给他们倒茶。 “杨公子不必这般紧张,小公主说的对,只不过此事很多人都不知道,所以还请杨公子莫要往外传。” 杨文轩眨了眨眼,是彻底傻掉了,廉寄柔居然亲口承认了太子妃之事,他这是卷入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件中。 祖丽菲一听这话,整个人就炸了,猛地站起来。 “你说的是真的,你将来真要和那个混账太子成亲,那你怎么不管好他?莫要让他再欺骗我阿姐了。” 杨文轩整个人都石化了,他突然明白,在接下任务的时候,云兄弟看他时,那个似笑非笑的眼神,似乎他早就料到了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那个眼神是在让他自求多福。 廉寄柔看出了杨文轩的窘迫,微笑着说道。 “看来小公主对我有些误会,我要与她说些女儿家的私事,杨公子若是不方便听,可以先到内厅里等我们。” 杨文轩有些担忧,害怕小公主一个人在这里吃亏,可这位廉小姐看着又不像是性格不好的坏女人,应当不会难为小公主,所以还是点点头。 “那你们在这聊,若是出什么事,就大喊一声,我能听见。” 他这话也是说给小公主听的,见祖丽菲撇过头,似乎不愿意见他,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起身离开。 他走到内厅就有些后悔,虽然听着两个女孩儿讨论与云兄弟感情关系之事十分尴尬,可若是听不到又十分揪心,真害怕两人打起来。 等了一会儿,突然见到小公主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抬头瞥了他一眼。 “还在那看什么,跟我走吧。” 杨文轩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察觉到后,立即跟在小公主身后往出走,从背后观察了一番,见他身上并没有什么外伤,看来刚刚没出什么事儿。 两人走到门口,廉寄柔正笑眯眯的在门口等着他们,看了一眼祖丽菲,又将目光定在杨文轩身上。 “杨公子既是太子的兄弟,那便也是我的朋友,日后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可以来府中找我,但凡我能帮到的,定然会倾尽全力。” 杨文轩只觉得受宠若惊,连忙点头,祖丽菲在一旁哼了一声,突然上手拉住他的手腕。 “你不是那混账太子派过来陪着我的,我都要走了,你还在这里墨迹什么?” 说完不等他回答,拉着他就要走,反倒是廉寄柔见到此情此景,微微笑了笑。 杨文轩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悄悄问道。 “小公主,你们刚刚聊了什么?”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而且看起来聊的还不错,最起码是心平气和的,没有任何剑拔弩张的样子。 祖丽菲脚步一顿,想起了刚刚和那个女人聊的话,那女人表面上笑嘻嘻的装出一副温柔贤惠的样子,实则就是一个笑面虎,几句话就将她怼的哑口无言。 她先是说她和太子早早认识,又已经提前定下她未来太子妃的身份,若非武皇病重,她此时说不定已经嫁给太子了,所以不管怎么说,都是祖丽娅在抢她的人。 其次,她从未因为外边的谣言找过祖丽娅麻烦,那是因为她知道太子身边绝对不会只有一个女人,未来,太子成为武皇之后,身边的女人会越来越多,她忍得了,若是祖家姐妹忍不了,大可以选择放弃。 最后,她表明自己只是未来的太子妃,现在还算不得太子的女人,若是小公主当真想要找人麻烦,不如仔细观察一下太子府,那里说不定有她更需要忌惮的人。 于是,祖丽菲气势汹汹而来,连话都没说几句就离开了。 第三百九十一章 动怒 李云兴很快就知道了今日之事,没想到祖丽菲那丫头会去找廉寄柔,他靠在椅背上,心情突然有些烦躁。 他愿意忍受那丫头,都是因为她的阿姐,再加上杨文轩喜欢的丫头,可她未免太不识抬举,旁人也就罢了,她居然敢去找廉寄柔麻烦。 不过听着绣衣御史回报,那丫头并没有呆了太久,廉寄柔还笑着送他们到门口,看着并不像吃亏的模样。 李云兴皱着眉头,将公务堆放在一边。 “等那丫头回来,你告诉她杨文轩要去帮沈青山,暂时没有办法带她出去,让她这两天就在府中呆着,好好学习一下武朝的规矩,若是不想学,就回大月氏。” 绣衣御史低着头听到太子的语气,便知道他这次是动怒了,看来在太子心中,还是那位廉小姐最不一般,也只有她才能让太子气成这样。 左右已经看不进去公文,李云兴来到了廉家,廉寄柔正坐在后院品尝,看见他过来,只轻飘飘抬了一下眼。 “我当是谁,没想到太子平日那么忙,要陪公主游山玩水,没想到你还有功夫来找我,还真是我的荣幸。” 李云兴一下子便听出这话中的醋意,走上去一把将她薅了起来,随即坐在她之前坐过的位子上,将人放到自己腿上。 “怎么,吃醋了?听说今日还有个小丫头过来找你麻烦,不过我未来的太子妃巧舌如簧,很快就将那小丫头打发了出去,看样子是没受委屈。” 一提起这件事,廉寄柔就有些赌气,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李云兴却抱着不放,她只得拽住他的手,重重咬了一口。 “你还敢说,人家小姑娘跑来问我,为何要破坏她阿姐的感情,你说我要怎么回答?” 李云兴叹了口气,紧紧抱住廉寄柔。 “对不起,此事是我做的不妥,叫你受了委屈,你放心,今日之事我定会给你一个说法。” 廉寄柔其实早就不生气了,只不过看见李云兴过来,便想让他多哄哄自己,于是又依偎到对方的怀中,听他这么说,便知道在他心中,自己是比那个公主重要的,这样就够了,她便已经开心了。 “你就知道哄我,你能给我什么说法?” 话是这么说,看来整个人依偎在李云兴怀中,李云兴便知道这丫头是消气了,于是搂着她的手开始不老实起来,动来动去,最后惹得廉寄柔打了他一下。 “你老是在胡乱碰什么?” “你都是未来的太子妃了,那就是我的妻子,我提前碰一碰怎么了?” 廉寄柔憋的脸通红,最后无奈哼了一声。 “你就知道欺负我。” 等祖丽菲回到府上,跟杨文轩挥手道别,杨文轩擦了擦额间不存在的汗,总算是将这位小公主送回来了,他突然有些后悔,想要和太子辞了这份职当。 可祖丽菲经过今日,对这个傻小子印象颇好,竟然突然觉得有些舍不得。 “你明日可得早点来找我,今天都没有好好逛逛,我们明天可以出去逛一整天,到时候你带我去都城那所有好玩的地方,我要好好玩个尽兴。” 杨文轩见小公主明日似乎不打算作妖,忙急着点头,就在这时,一个绣衣御史从院内走出来。 “明日怕是不行,太子吩咐了,杨大人明日要随沈公子一起处理公务,不能陪着小公主,小公主便留在院子里学习武朝规矩,什么时候学好了,杨大人不忙了,自然可以再出去游玩。” 杨文轩瞬间反应过来,定是今日之事被云兄弟知道了,他生气了,所以才会下这样的命令。 之前云兄弟就为了廉小姐与秦墨定下赌约,隐蔽身份去参加科举,又多次针对秦墨,这样的感情绝不像假的,今日小公主又去找廉小姐麻烦,他突然有些替小公主担忧。 “这位大人,太子还说了什么?他是生气了吗?” 祖丽菲一听就炸了,那混蛋太子朝三暮四,她还没有去找他麻烦,他居然还要软禁自己。 “他凭什么要把我关起来?我明日就要出去,我要找我阿姐,让我阿姐给我主持公道。” 绣衣御史却拦住她。 “殿下吩咐了,叫我护送小公主回院中,若是您想找祖丽娅公主,可吩咐婢女前去,至于您,还是跟我们一起回院子里。” 祖丽菲不信邪,硬要越过他往里跑,只是被绣衣御史拦住,两个人直接将小公主架了起来,往里抬,杨文轩跟在后面,出声阻止,但绣衣御史哪里会听他的话。 祖丽菲急忙回头看他。 “杨文轩,你快去找我阿姐,我只相信你,才不相信别人。” 杨文轩重重叹了口气,他这是做了什么孽,偏偏喜欢上了这样一个小公主,于是,他只能认命的去招祖丽娅。 这还是他头一次见到祖丽娅,姐妹俩长的并不像,却长的都很漂亮,祖丽娅更显温柔一点。 她似乎认识他,开始对他十分友好,还笑眯眯的嘱咐他一定要照顾好妹妹,随后才问起他为何过来找她。 杨文轩这才将祖丽菲被关到院子里的事情说了出来,他害怕破坏云兄弟的形象,所以特意解释了一句。 “公主莫要怪太子,司农寺确实有许多公务要处理,我若是不在,他肯定害怕小公主在外受到欺负,待我处理完那边公务,就可以继续陪着小公主。” 祖丽娅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激动,反而详细的问了一下他们今天做了什么,杨文轩实话实说,他才不是告密,他也只是希望祖丽娅能稍稍管管那丫头的性格,不然定会出大事。 听到祖丽菲居然去找了廉小姐,她叹了口气。 “这丫头实在是不知好歹,竟这般糊涂,我看太子做的对,就应该将她关起来,今日之事反倒是那丫头难为杨公子了,你放心,我会好好教训她,不会再让她今日这样刁蛮任性。” 杨文轩确实做这个打算,但祖丽娅一说出来,他也有些心疼小公主。 第三百九十二章 懂事 杨文轩温声说道。 “小公主性子确实急躁,但她也是为了她的阿姐,还请公主您好好跟她说,莫要与她吵架。” 祖丽娅笑容深了一些,她看出来这个青年确实很喜欢她家的妹妹,于是点了点头。 “你放心吧,我不会与她吵架。” 晚上,李云兴回来,祖丽娅已经在前厅等着他,李云兴叹了口气,虽然知道祖丽菲是祖丽菲,可阴着那丫头做的事,难免对祖丽娅也有些心生埋怨,可看他站在夜色中等自己的模样,又有些心软。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夜里风寒,你难道想要生病吗?” 祖丽娅摇了摇头,上前抱住了李云兴,她的身上满是寒气,但是说出话的语调却很欢快。 “我还以为你生气了,再也不打算理我了,我有些害怕,所以一直在这里等你。” 李云兴有些失效,将人拽了起来,握住她的手,往屋里走去。 “我生什么气,此事本来就是我没有处理清楚,那丫头应当是想替你出气,我还以为你会劝我解除她的禁令,依照那丫头刁蛮的性格,这一下午应当没少闹吧?你没有去看看她吗?” 祖丽娅摇了摇头,帮助李云兴脱衣服。 “我找人给她传过消息,说晚上再过去看她,让她趁着这段时间好好想一想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李云兴犹豫了一下,转头看向祖丽娅。 “怪我之前没与你说清楚,廉寄柔确实是我看中的太子妃,这一点任何人都改变不了,她已经为了这个还没有扣在她身上的帽子承受了许多,我永远都不可能更改太子妃的人选,更何况,你是大月氏的公主,更做不了太子妃。” 这话似乎在警告她莫要多生妄想,祖丽娅只觉得心头有些难受,低下头,轻声说道。 “当日你我第一次见面,我女扮男装,替你中了一箭,想要求一位太医随我回去治疗阿布,后来你又去大月氏找我,不光解了我的困境,还救了阿布,我总觉得,你我也算是历经过生死的了,感情自然不一般,可难道我在你心中,就是觊觎太子妃之位的人吗?” 李云兴听她提起初见,也忍不住陷入怀念,未曾想到,那时的偶然救命之恩,竟在日后牵扯出这么多,他知道自己说的话有些重了,但有时候,也务必要将态度表明。 “我并不是说你觊觎太子妃的位置,只是有些害怕我对不起你的深情,所以提前与你说清楚,你若是想要反悔,我可送你回驿馆。” 祖丽娅却突然慌张起来,上前抱住了李云兴。 “我不反悔,我做了决定,不是要求什么结果,而是我知道我的内心,我享受和你在一起的这个过程,我是真的喜欢你。” 李云兴很感动,抱住她。 “谢谢你的喜欢,我很荣幸。” 两人折腾了一晚,等来到祖丽菲院子时,月亮已经高悬,祖丽娅也没想到自己这么晚才过来,有些犹豫,不知妹妹是否睡着了。 可来到院子外,见到里面灯火通明,便知道祖丽菲估计一直在等着自己。 她走进院子,祖丽菲立刻跑了上来,抱住她。 “阿姐,你总算来了,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祖丽娅揉了揉她的头发,见她眼圈红红的,应当是哭过,有些心疼。 “我若不来,你就早点睡了,何必要等着我。” 祖丽菲抬起湿漉漉的双眼,实际上,她刚被关到院子的时候,满肚子怒火,一直想着阿姐过来,要好好告状,最好能让那混账太子亲自过来给她道歉,将她哄出去。 可随之,她居然等来了阿姐的婢女,说是阿姐晚些时候才会过来找她,让她在这时候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做错了什么。 祖丽菲震惊不已,她怎么也没想到连阿姐都认为她做错了,她自然不甘心,也硬着脾气不肯认错,于是一直坚持到此时,心中只剩下了委屈。 “我还以为阿姐是在怪我,所以不肯来看我,若是等不到阿姐,我就彻夜等,总归有阿姐不忍心让我干等着的时候。” 祖丽娅叹了一口气,她还是头一次知晓妹妹不光刁蛮任性,脾气还这么倔。 “我问你,你为何要去找廉小姐?” 祖丽菲哼了一声,松开握住阿姐的手。 “我还不是为了帮你,你那么喜欢那混账太子,可他却处处留情,还有一个未来的太子妃,这说明他对你根本不是认真的,我看不过而已。” 一说起此事,她便想起那位廉小姐最后说的话,气愤的说道。 “而且他不光有太子妃,这府上定也有他的女人,我看说不定就是那个叫做南意的,表面上装出一副对我们十分恭敬的样子,实则傲气的不行。” 南意是主管宫女,就算不想往她们跟前凑,她们也见过此人。 祖丽娅叹了口气,妹妹还太小了,没办法跟她说感情上的那点事。 “妹妹,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很感动,但这是我与太子之间的事情,我并不是要埋怨你想替我出气的心,而是这里是在武朝,咱们虽是大月氏的公主,但若没有太子庇护,那咱们就什么都不是,你行事就该有所顾忌,你随意跑去廉小姐那里,可你知道她的父亲是大司马,你惹怒了他,他可以随时杀了你,到那时你要怎么办。” 祖丽菲这才觉得有些害怕,但仍旧梗着脖子。 “可我是大月氏的公主,他们怎么敢动我?” 祖丽娅摇摇头。 “你忘记我们上次来的时候,我们也是公主,但却不敢说出自己的身份,这次与上次并不差什么,何况阿布远隔万里,即便我们出了什么事,他也鞭长莫及,如今我们能倚仗的只有太子,廉小姐也是顾忌太子,所以没有针对你。” 祖丽菲听到这里,哇的一下哭了出来,如今在别人的手底下生活,却连发脾气都不行,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祖丽娅将妹妹抱在怀中。 “只有家里才是最安全的,你回去吧。” 第三百九十三章 道歉 祖丽菲咬了咬唇,她很喜欢武朝,根本就不想回去,可刚刚阿姐的话也点醒了她,在武朝,她大月氏公主的尊贵全在太子一念之间,她其实根本没有猖狂的权利。 李云兴叫人尊敬她,她便可以安然无恙,若是李云兴不在意她,那她就会像上一次来一样,隐姓埋名,东躲西藏。 所以想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她突然发了一身冷汗,李云兴平日对他的态度很好,她对他的印象又总是停留在大月氏时,他是迪一则的时候,以为自己可以随意羞辱此人,却忘了如今在人家的地盘上,她不过市值随时可碾死的一只蚂蚁。 “阿姐,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也不会对太子不敬,你帮我求求情,不要让他怪我。” 祖丽娅见妹妹终于想明白,揉了揉她的头发,问声说道。 “我已经跟他说过,他现在不生气了,不过明日你还是去跟他道个歉,日后做事情一定要多加考虑,切不可像今日这般冲动。” 祖丽菲点了点头。 等第二日,她就让小婢女找李云兴,说是想要见他。 祖丽娅在一旁笑笑,推了推李云兴的胳膊。 “昨日妹妹就说她已经知道错了,说今日定要找你好好道个歉,你若是想原谅她就过去,你若是想再气一段时间,就不必管她。” 李云兴无奈苦笑,他也犯不着和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动气,既然这丫头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他也可以给对方一个台阶下,毕竟这丫头还是好兄弟的画中仙子。 果然,再见到祖丽菲时,她看着温顺了很多,诚恳的道了歉,李云兴许诺她可以出府,但出府的第一件事必须是去廉家向廉寄柔道歉。 祖丽菲的脸当时就红了,她身上还有作为公主的矜持与骄傲,她可以向李云兴低头,那是因为他的地位确实比自己高,但是廉寄柔不行,她不过是武朝一个普通的世家贵女,从来没有公主给世家女道歉的习俗。 可她一抬起眼,便看到阿姐摇了摇头,只能咬咬牙,低头答应下来。 “好……” 杨文轩在沈青山的宅邸呆了一上午,整一个心事重重的样子,正经事一件也做不了,让他泡杯茶,他都能用凉水泡茶。 沈青山甚是无语,留现在这样一个失魂落魄的人在这儿,还不如太子派过来的绣衣御史有用。 “你若是实在担心那位小公主,不妨就去云兄弟那里看一看,你帮她求求情,云兄弟也许就能将你那位小公主放出来了。” 李云兴虽是太子,但他能感觉的出来,他对自己和杨文轩容忍度较高,估计是真心将他们当做兄弟,只要不提过分的要求,他都会满足。 杨文轩却摇了摇头。 “这件事云兄弟做的对,他既是我们的兄弟,也是太子,威严不容侵犯,我若去求情,小公主若不长教训,日后也不会拿太子威严当回事,只怕容易闯出更大的祸端,还不如这次让她明白些道理,知晓天高地厚。” 沈青山叹了口气,拍了拍杨文轩的肩膀。 表面上来看,杨文轩看起来傻乎乎的,可实际上他的心中自有一杆秤,就像他当时主动接近他与云兄弟一样,有些事情自己想不明白,杨兄弟却可想的清楚。 “你心中有数就好,那边不用烦恼那么多了。” 杨文轩挠了挠头发,心中怎么想的是一回事,但也不可否认他确实担忧,不过他又想起另外一件事。 “我今日在来之前听到坊间有人传闻杨大人发明出了一种叫做土豆的食物,产量甚是高,若能将其推广下去,武朝百姓再也不用担心吃不饱饭了,这事是真是假?” 这么大的一件事,他居然现在才想起来问,沈青山点了点头,将昨日所见所闻说了出来。 杨文轩整个人兴奋不已,他就知道杨大人不是个推卸责任之人,他不来当职,必定是有更重要的事,没想到竟是如此。 “太可惜了,若我昨日也在现场就好了,真想看看柳仲卿等人气急败坏的模样。” 沈青山想的却更远一些,他倒是亲眼看到柳仲卿不甘心离开的模样,但那不甘心中却蕴藏着危险,若是杨大人做的是那般重要的事情,提早暴露,定会招来祸端,即便云兄弟说了会派禁军保护杨大人,可敌在暗,各种阴谋算计又岂是近距能抵挡得住的。 正如沈青山预料的一样,此时的柳仲卿和李云天正在一处议论土豆之事,顺便将戚鸣和陆沉都叫了过来,戚鸣忍不住冷笑。 “咱们这位太子还真是能耐,不知从哪儿弄来这个叫做土豆的东西,已经在坊间传的神乎其神,说是太子是天命之子,得上天垂怜,神仙托梦赐的种子,所以太子便让杨大人去种,没想到真的种出了土豆,所以私下都叫土豆为神粮。” 陆晨喝了一口茶,忍不住在旁边接着说道。 “这算什么?还有传的更加神乎其神的,说是这神粮吃了便能强身壮体,多吃还能延年益寿,要不是武皇还没死,他们恨不得现在就让太子登上皇位。” 李云天脸色极其难看,他们派了这么多人,暗中盯着太子府的动静,可却连他暗中搞了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 “皇后娘娘不是说您那位密探很得李云兴宠爱,日日宿在枕边,就连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 柳如絮见他们又将矛头指向自己,心中越发烦躁,她的确收拢了南意,但那丫头精的跟狐狸一样,不见兔子不撒鹰,她得先给了好处之后,那丫头才能给个不痛不痒的消息,而且非得自己出马,亲自去找她,否则她理都不理。 “如何事事都是我的错,贤王那般有能耐,为何不自己插进去密探,必定会比我的人探听到更多消息。” 李云天脸色铁青,如果能插的进去,他早插进去了,也不知何人在管李云兴的内务,将太子府管的滴水不漏。 第三百九十四章 意图破坏 柳仲卿重重咳了一声。 “现在不是我们内讧的时候,越是这种紧急时候,我们越要一起想个办法。” 可事到如今还能想什么办法,之前为了阻止科举进行,他们又是偷题卷,又是放火烧,均毫无所获,反而还让太子魁首的身份闻名天下,又招揽了一批有志之士,尤其是沈青山,是这届学子中的翘楚,现在却心甘情愿为太子办事,给他添了一枚龙虎大将。 柳仲卿算看明白了,太子就是一只小狐狸,有他在都城,他们什么事都做不成,所以当务之急,只得先让他离开都城。 很显然,他想明白的是,戚鸣和陆晨这两只老狐狸也想明白了,戚鸣将茶杯放下,哀叹一声。 “我看太子如今在都城太闲了,不如将他支走,怕是只有他走了,咱们才能做什么。” 李云天点了点头,确实应当如此。 “只是他如今在都城呆的好好的,怎么会轻易离开?” 柳仲卿皱眉思索片刻,突然双目放光。 “你们都忘了吗?荆州水患除了之后,还有一个隐患尚未解决,如今倒是可以利用起来,将我们这位太子殿下引出去。” 李云天猛然站起来,荆州? “难道祖父说的是清风寨?” 柳仲卿笑了笑,的确是清风寨,这虽然不是他种下的因,倒是可以利用此事来布一个局,相信清风寨那些人应当很愿意与他合作,尤其是涉及到太子殿下的事。 柳如絮一直在旁默默的看着,这三个老头子外加一个李云天笑得满脸得意,事情还未办妥,他们就已经胸有成竹在庆祝了,柳如絮站起身,在蒲桃的搀扶下离开。 另一边,祖丽菲在杨文轩的陪同下来到廉家,杨文轩整个人都紧张不已,谁能想到刚刚他还在家里用膳,突然接到了云兄弟的旨意,叫他速速去太子府。 杨文轩还在想出了什么事这么着急,沈青山在一旁悠悠说道:“会不会是你那个小公主又闯什么祸了?” 就是这一句话,当时把杨文轩吓出了一身冷汗,生怕小公主又不小心触了云兄弟的逆鳞,于是饭都不吃了,赶紧跑到太子府,结果就看到小公主趾高气昂的坐在太师椅上,看见他跑过来,只淡淡瞥了一眼。 “你怎么来的这么晚?知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 杨文轩左右看了看,没看到云兄弟的影子,可是昨日云兄弟不就是将小公主给关禁闭了,为何现在她又出来了? “殿下在吗?” 祖丽菲情绪有些低落,垂下头咬了咬唇。 “他不在,是我让人把你叫过来的,我要去一个地方,你陪我去。” 杨文轩吓得一激灵,赶紧凑了过去,说话都开始磕巴起来。 “殿下不在,你居然偷跑出来了?若是被殿下知道,定然会更加生气,你还是先回去吧,你放心,我不会将今日之事告诉给云兄弟的。” 祖丽菲跺了一下脚,瞪了一眼眼前这个呆子,非要逼她把话说清楚,她才不愿意说要去廉家道歉的。 “你们的太子解除了我的禁闭,是他让我出来的,还说让你陪着我,你放心吧,如果不是你家太子不下命令,这里的人怎么可能放我出来,那些禁军更不可能听我的命令去找你。” 杨文轩猛拍一下脑门,真的是太过急切,居然连这都没有想到,的确,若是没有云兄弟下了命令,就算小公主有天大的本事,在太子府也出不来。 “太好了,那我们现在要去哪?” 祖丽菲哼了一声。 “去廉家。” 杨文轩刚扬起的笑容瞬间散了,整个人哭丧着一张脸,他不是产生幻听了吧?不然怎么会听到廉家的名号? 于是,他就这样不情不愿的跟着小公主来到了廉家,人家老福开门见到他们,十分不屑,直接就要关门,杨文轩赶紧拦住。 “那个,我们是来找廉小姐的,劳驾老伯帮忙通报一声。” 老仆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上一次来时气势汹汹,这一次看着倒乖巧许多,也不知又过来干什么,于是将门关上,还是通报了自家小姐。 廉寄柔似乎早有预料,吩咐老伯将人请进来,等看到祖丽菲那副满脸不情愿的样子,忍不住想笑。 “我以为画已经与小公主说明白了,不知小公主过来找我,所谓何事?” 祖丽菲坐在一边,杨文轩立即站在他旁边,就想着两人万一打起来的时候,他好在其中拉个架。 幸好小公主开口,但说出来的却是道歉话语。 “上次对不起,我不明真相反过来找你麻烦,我已经知道错了,还请你原谅。” 杨文轩总算松了一口气,原来小公主是来道歉的,早知这样,他当时就不必那么紧张了。 廉寄柔见着小姑娘嘟囔着嘴,明明满眼不情愿,却不得不来道歉的模样,着实有些可爱。 也不知太子用了何手段,听逼得小公主跑来道歉,难怪他上次说定会给自己一个说法。 廉寄柔心里暖暖的,感受到了太子的情谊,至少在她和大月氏公主这里,太子坚定的选择了自己,早就不生气了,闻言只是笑了笑。 “原来是为了此事,我并没有放在心上,你也不必介意,杨公子早前不在都城,恐怕对都城的游玩和吃食不太了解,若是小公主有需要,可以来府上找我,我也可以充当导游。” 祖丽菲满脸惊讶的看着她,完全不理解这位廉小姐为何突然释放出善意,不过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便站起身想要走。 “道完歉了,我就走了,用不着你,有杨文轩陪着我就可以。” 听她这么说,杨文轩觉得很高兴,就好像小公主将它纳入了自己人中一样。 “没错廉小姐,有我陪着小公主就够了,多谢您的好意。” 祖丽菲不愿意杨文轩与廉寄柔多说话,直接拉着他就走,廉寄柔看着两人的背影,无奈的笑了笑,看来这位杨公子着实很喜欢小公主,追妻之路漫漫之远。 第三百九十五章 荆州反贼 安生了两日,李云兴突然接到荆州递上来的奏折,说是清风寨开始下山洗劫百姓,在境内为非作歹,祈求太子支援。 李云兴早想找个由头将清风寨一举消灭掉,趁着这个机会找到廉湛,让他亲自去一趟荆州,将清风寨平掉,可活捉牟林翰,若是没办法活捉,取回向上人头也可以。 廉湛手下有禁军,也是在都城中最强战力,接到太子命令之后,立即领旨前往,廉寄柔站在城门口目送父亲离去。 李云兴见美人落泪,抱住美人安慰道。 “你放心,清风寨那些人不足为惧,只不过利用地形优势盘踞这么多年,这次廉将军亲自出马,定会将他们全部扫平,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廉寄柔点了点头,她自是相信太子的,两人往回走时,恰好在街上撞到了微服出访的皇后娘娘,柳如絮看着李云兴的马车,叫蒲桃过去将人请过来。 因着科举之事,李云兴已经好些时日没有进宫向柳如絮请安,未曾想到在宫外见到皇后,有些惊讶,对着一旁廉寄柔安抚了两声,这才来到皇后娘娘的马车中。 马车中熏着檀香,香气袭人,皇后靠在车壁上,抬眼淡淡的扫了他一眼。 “太子这几日好不快活,府中有两位美娇娘,大月氏又千里迢迢送来公主,应付三位美人不够,太子还要去安慰心上人,如此看来,太子真是忙得很,难怪都没有时间进宫向本宫请安。” 李云兴挑了一下眉,坐在柳如絮对面,他一看到皇后娘娘手就痒痒,奈何廉寄柔还在一旁的马车中,不方便动手动脚。 “皇后将我每日进宫时间算得如此清楚,莫不是因着我几日没去,想念的不行,所以亲自到宫外过来找我,又是一副醋坛子模样。” 柳如絮不理会他言语莽撞。 “殿下这几日可出尽风头,先是科举夺了魁首,如今又种出了土豆,天下都传土豆乃神粮,若真推广下去,太子岂不真成了天神下凡。” 这都是坊间的传闻而已,李云兴本不在意,但后来听说传闻越发猖狂,于是已然暗中让禁军将传闻压下去,顺便辟个谣,毕竟这土豆只是普通食品,真做不到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功效。 “我哪里敢称得天神下凡,但我知道皇后娘娘这般貌美,定是天仙下凡,将天下女子全都比了下去,专门来护佑我武朝的。” 柳如絮哼了一声,李云兴怕是没有别的优点,就是嘴甜,可这嘴甜就只会哄那些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女子,怪不得将苏妙雪和南意哄得团团转,甚至连那大月氏的公主都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我若是天仙下凡,将所有女子都比了下去,那是不是也将你马车中那名女子也比了下去?” 李云兴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只不过隔着车帘,只能看出对面马车的一个轮廓。 “是我说错了,皇后娘娘相貌确实较好,但是比起我马车中的女子还差一些,看来这天仙下凡,也可能长得不如凡间的女子。” 柳如絮眉眼中染上怒火,说来说去,他还是觉得廉寄柔长的最漂亮,倒还真是痴情。 “哼!你需要在我这里耍嘴皮子了,听说你派了廉湛去往荆州,你倒是信任他,就没想到他有一日会背叛你吗?” 若是廉湛不可信,李云兴仔细想了想,怕是这都城之中没有几个可信之人了。 “皇后这般过来堵我,难道就是为了问我这句话?” 柳如絮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我只是给你提个醒,免得你日后众叛亲离,还不知你输在何处。” 说完这些,便叫人拉开车帘,蒲桃恭敬的站在车旁,请李云兴下车。 李云兴只看了她一眼,便飞速的下了车,回到自己的马车之上,随后,两辆马车相背而去,就好似刚才堵在一处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一样。 见到他脸色不好,廉寄柔小心的问道。 “皇后叫你过去说了什么?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李云兴握住廉寄柔的手,估计是这趟荆州之行定有埋伏,只怕廉湛此次会遇到危险,但廉湛并非一般人,不是谁都能在他手底下讨到好处的。 看着旁边小丫头担忧的目光,他不想让她担心,只得含糊说道。 “不要多想,没有什么事,你放心吧。” 廉寄柔点了点头,依偎在李云兴的怀中,只要他说没事,那就一定没事,他让自己放心,那自己便可以放心。 李云兴回去之后,越想越不对,大概知晓这是那几个人为了将自己调离都城所设下的计谋,而他们将自己调出都城之后,所要对付的自然是祖丽娅和杨廷和两个人。 这两人一个关系到与大月氏的商路,一个关系到解决全朝百姓口粮问题,所以不管他们要对付哪一个,李云兴都不得放松警惕。 现在表面上祖丽娅居住在驿馆中,但实际上,她已经居住在太子府,可都城的百姓并不知道,为了保险起见,李云兴回去之后,特意大张旗鼓的将祖丽娅迎入太子府,说是驿馆进了贼,为了公主的安全,只得将其迎入最安全的地方。 只是不管是朝臣还是百姓,都觉得进贼不过是个幌子,太子估计是想与那公主更进一步的相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李云兴已经管不得外人怎么说,万一自己真的出事,她在太子府内也比较安全。 就在祖丽娅被迎入太子府的当天晚上,李云兴来到郊区别院,守着的禁军见是他,立即放行,杨廷和恰好没睡,躺在院子中的摇椅之上,见到李云兴过来,还有些惊讶。 “殿下怎会入夜前来?” 李云兴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入夜前来,他还当真见不到这般场景。 院子凉亭中不光有躺椅,还有玉枕蒲扇和薄被,他这不是没睡着之前在此歇息片刻,分明是打算晚上也在这凉亭中入睡。 “你这是在做什么?怎么不去屋子里睡?” 第三百九十六章 出事 杨廷和并没有将睡在凉亭里当一回事,听到太子一问,只是随意笑笑。 “无妨,夜里睡在外面凉快。” 若是真凉快,就不用特意拿上薄被,而且夜间风大,他又睡在亭子中,四处来风,身体若是弱一些,根本受不了。 “我知道你是在意这些土豆,但这都是死物,都没有人重要,况且你睡不睡在这里又有何妨。” 杨廷和并不赞同太子说的话,土豆不是死物,而是至圣之物,相反的,他认为土豆比他的性命更重要,只是不好直接忤逆太子的话。 “我前几日发现夜间有些害物出没,险些把土豆苗啃了,我未曾看清那是什么,以防万一,所以才夜夜守在这里。” 李云兴叹了口气,将人拉到屋子中,在后世,土豆真是一个稀松平常的物件,估计这还是它们第一次体会到这般重视。 “你放心,我之所以选择土豆,是因为它不光产量极高,而且极易成活,就算你不这样珍而重之,也不会有什么能祸害的了,我近期可能会出门一趟,有话要交代给你,你跟我进屋。” 杨廷和立刻跟在身后,谁知李云兴走了两步,突然回头说道。 “拿上你的东西,以后回屋去睡,不必晚上在外面守着,你若是身体搞垮了,这土豆还能有谁继续种植下去?” 杨廷和本想反驳说他身体很好,不必非要回屋睡,但看到太子的目光还是识趣的,抱上枕头和薄被,随他一起来到屋内。 “殿下说近期可能会出门,这是什么意思?现在是土豆种植的关键时期,臣还是希望殿下能够留在都城之内,只有殿下在,臣等才能安心。” 他当然知道定有很多人对土豆虎视眈眈,有殿下在,能起到很大的威慑作用,可若是殿下离开,他自己未必能护得住。 李云兴摇了摇头,这已经不是他自己能决定的事情。 “我估计他们应当是想要对付你,觉得我在都城比较碍事,正想方设法将我支走。” 李云兴顿了一下,杨廷和是荆州出身,保不齐对那里十分有感情,他若是说出缘由,难免扰乱他心神。 他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 “荆州那边有反贼,本来事情并没闹大,我还想着找个时机将清风寨除掉,可前几日上来奏折,他们竟然胆大到开始骚扰百姓,很明显是奔我来的,我虽然叫廉湛去了,但他们大概率还有后手,所以我过来提前找你,就是要防备此事。” 荆州反贼的事情他听说过,清风寨的牟林翰野心不小,要的不光仅是在荆州之内为非作歹,他还有更大的目标,这种人不得不防。 “殿下可知道那些人要做什么?” 李云兴噗嗤一笑,他若是知道他们的计划,不就早有所防备,何至于要提前部署。 “我虽然不知道,但他们的法子统共就那些,若是提前部署好了,并像之前的科举一样,完全可以避免。” 杨廷和当然相信太子殿下的部署,所以立刻从旁边找出了一个小本本,拿着毛笔做出洗耳恭听模样。 李云兴叹了口气,将他的本子夺了过去。 “杨大人不必这样,我还希望等我说完,杨大人能提出些意见。” 李云兴在杨廷和别院呆了一整晚,等第二日回到府上,忍不住一直打着呵欠,南意本是备了一桌早膳,听闻太子回府之后直接去了书房,便打包了一食盒来到书房中,可看到李云兴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处理桌上的公务,忍不住说道。 “太子怎得困成这样?这般没精神,处理公务效率也低,不如到床上好好休息,等养足了精神再去看那些。” 李云兴仔细一想,的确是这个道理,他困的不行,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点了点头,正要往床上走,就在这时,江山突然闯了进来,见到南意也在里面,当时一愣。 “对不起,殿下,有紧急公务来报,我这才失了方寸,还请殿下责罚。” 李云兴眉心一跳,有些哀叹,看来该来的还是来了。这场觉是睡不好了,于是摆了摆手,南意识趣的带着空了的食盒离开,临走之前,还不忘嘱咐太子不要忘了用早膳。 李云兴拿过江山递上来的奏报,第一条果然就是廉湛出事了,不知这人怎么回事,带着兵马行了一天,还没到荆州地界,人就在自己的帐篷内凭空消失了,周围都是看守的禁军,他们可断言,未曾有人闯入帐篷中,也不见大司马走出来,可这人就是凭空消失了,难不成钻到地底下去了? 禁军们群龙无首,又没个决断,只得派人回来送信,想叫太子殿下定夺此事。 李云兴揉了揉肩膀,看着江山,轻飘飘说道。 “我还有什么可定夺的,这明摆就是设下的陷阱,请我主动跳进去,别想那么多了,你回去准备准备,带上一队禁军跟我去追廉湛的兵马。” 江山领命退下,李云兴打着呵欠,叫进喜进来服侍他换衣服,谁知走进来的却是并没有离开的南意。 南意端着食盒离开,走到大门处,想了想,并没有直接离开,反而等在那里,眼见江山出来之后,他又拎着食盒回来了。 虽没听清两人说了什么,但看江山脸上焦急的模样,便知道此事不简单。 重新回到书房内,她也不多问什么,将太子殿下的衣服拿好,走上去帮他换衣服,一边帮他换衣服,趁着空隙还能递过去几块糕点,放在李云兴嘴边。 李云兴确实饿了,杨廷和那个没有眼力见的,与他聊了整整一晚,也不知派人准备个晚膳,甚至到了第二天,公鸡打鸣之后,杨廷和整个人兴奋不已,恭敬的将太子送了出去,丝毫没有提早膳的事,于是他真是饿着肚子回来的。 就着南意的手垫了几口糕点之后,才觉得胃里暖了一些。 “我要出去一趟,府中暂时就交给你了,记住我之前吩咐的,定要护住府中人安全。” 第三百九十七章 巴掌 南意手一顿,但很快又继续手上的动作,低下头,似无意间说道。 “殿下既然这般叮嘱,说明此趟行程不简单,定然是危机重重,殿下为何还要去呢?而且殿下不是已经知道这就是一个局,为了将你引出去,还不知设下了什么陷阱,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没有殿下的安危重要。” 李云兴笑了笑,拍了拍南意粉嘟嘟的小脸。 “你放心,我不会有事,你们也不会有事,你就乖乖在家等我回来。” 说完这话,他已经换好了衣服,来到府外,江山已将一切都准备妥帖,两人骑马离开,苏妙雪听到声音才起来,来到门口,只看到一行人的背影。 “殿下这是去了何处?” 南意摇了摇头,不管去何处,都注定危机重重,不光是殿下那里会遇到危险,便是连他们太子府也不知会遇到什么。 “殿下临走之前吩咐了,这几日太子府闭门谢客,任何人不得进出,苏小姐的术算课上不了了,那位小公主也没办法整日沿街闲逛了。” 苏妙雪脸色一变,一是她察觉出来此事的严重性,二是南意说的话让她十分窝心,什么时候太子竟如此信任南意,此次出行什么都没有告诉她,却将管家大权全部交给南意,让她统领太子府内务,如今,府中并没有女主人,南意此行此举便已经充当了女主人的角色。 最关键的是,苏妙雪不知殿下为何这般信任南意,她毕竟是皇后送过来的人,怎么看都不可信。 “这命令是殿下临走前吩咐的吗?” 南意了然的笑笑,苏妙雪这是在怀疑她,不过这也很正常,她们两个本来就是互相怀疑的。 “你别想那么多,殿下将太子府封闭,并不是为了你我,而是为了府中剩下的两位女子。” 他们不过都是普通人,唯一特别点的就是与殿下关系不一般,但那两个公主却不一样,她们是大月氏的公主,如今大月氏和武朝还在探讨商路的可行性,若她们之间出现任何一点差错,绝得是两国的关系。 南意含笑着瞟了苏妙雪一眼,似乎是在嘲笑她自作多情,随即便吩咐侍卫将门关上,往后院走去,当然,刚来到后院,便见到祖丽菲怒气冲冲的跑过来。 “我明明已经道过歉了,为何还要把我关起来?你们的太子说话不算数,不行,我要找他理论,我不能任由他这样欺负我。” 南意被吵得头有些痛,她最是讨厌这个小公主,第一次来的时候还知道收敛,如今就只剩下刁蛮任性,前几日更是感对殿下破口大骂。 不知从哪来的天高地厚的小丫头,比起她阿姐可差了远了,要不是有她阿姐求情,殿下根本容不得此人。 “小公主,殿下并非是故意要将您关起来,而是将整个太子府全部封锁起来,殿下有事外出,暂时不能回来,他这也是为了保护府上人的安全,还请小公主安心等待几日。” 祖丽菲却认准这只是他的说辞,那个混账太子就是在故意针对自己,她明明已经服软认错,打算以后跟太子好好相处,没想到那混账太子又故技重施。 “什么叫保护安全,我昨日已经和杨文轩约好了,今天要和同他去白山寺,他自会保护我,你快给我让开,然后吩咐他们把大门给我打开,不然我要你好看。” 别以为她不知道,眼前这个南意就是廉寄柔之前暗示的人,在府上做个宫女就算了,竟然还敢勾引主子,她是瞧不上南意的。 南意深吸一口气,勉强维持笑脸。 “小公主,莫要让我们为难,若您执意要闯,我只能将您再关到原来那个院子里。” 一想到那个高高的院子,祖丽菲有瞬间的害怕,但很快,不服输的气焰就压过了恐惧,她直接推开南意,正想要闯出去,却见阿姐突然站到她面前阻止她。 阿姐的表情严肃。 “祖丽菲,你要做什么?” 祖丽菲面露委屈。 “阿姐,我昨日已经和杨文轩约好出门,可她却故意阻拦,那臭太子明明说过要放我随意进出,结果却出尔反尔,我才不听他的话。” 祖丽娅头疼不已,转头看向南意,面带歉意。 “抱歉,南姑娘,是我这妹妹不懂事,多有得罪,就请你念在她年纪较小的份上,莫要与她一般见识,我这个做阿姐的,带他向你赔罪。” 祖丽菲一听这话,神色有些焦急。 “阿姐为何要向她赔罪?我看她就是故意要为难咱们,她是存着私心要报复。” 祖丽娅喝止了妹妹的胡言乱语,南意无意卷入这对姐妹的纷争,行了个礼。 “今日殿下刚刚出门,还请公主能够好好教育一下小公主,莫要在殿下不在期间为他惹麻烦,若这期间真出了什么事,你们的生死事小,破坏两国商路事大。” 祖丽菲一听这话,感觉就是故意在咒她们死,她在大月氏何曾见过有人敢这么跟她们说话,又要炸了,幸好祖丽娅牢牢拽住妹妹的手腕,微笑着目送南意离开。 “阿姐,她分明就是在故意咒咱们,说不定就是她乱传旨意,故意找咱们麻烦,你怎么能这样忍下去?” 祖丽娅就一个巴掌打过去,将祖丽菲的头都打偏了。 “你才是个混账,我那日怎么跟你讲的,你一句话都听不进去,若是这武朝容不下你,等到太子回来之后,我就叫他派人把你送回去,你莫要在这儿给我们大月氏丢脸了。” 说完便拉着祖丽菲的手往之前她住的院子里走,祖丽菲只觉得委屈不已,一向疼爱她的阿姐,居然打了她,一直在用力挣扎,尤其是看到前面的路,正是往之前关着她院子走的那条路时,挣扎的更厉害了。 “阿姐,你做什么?难道你也要把我关起来吗?” 祖丽娅转回头时,已经是满脸泪水。 “我不求你起什么作用,只求你不要闯祸,为什么这么点要求你都做不到?” 第三百九十八章 合作 李云兴走的匆忙,杨文轩因前一日与小公主约好,所以今日早早来到太子府门外,结果只见大门紧闭,上前叩门,里面只传来一句话。 “太子不在,府门关闭,暂无进出,访者可在太子归来之后再来拜访。” 杨文轩一愣,昨日太子不还高调的将祖丽娅公主从驿馆接到太子府,怎么今日就出门了? 可他出门之后,为何要将府门关闭,这样岂不是小公主也出不来了,也不知小公主那边情绪会不会极其激动。 他有心让门内仆从给小公主带几句话,可他不管怎么喊,里面都没有了声音,他只得摇了摇头,既然今日不能陪小公主了,那便回府衙去找沈兄弟,沈青山听到此事,也有些怔愣。 “你说今日云兄弟不在,而且太子府整个封闭起来?” 杨文轩皱眉点了点头,此事确实十分奇怪,云兄弟什么话都未曾与他们透露过,他们也不知他究竟去了何处。 沈青山想的却更远一些,让杨文轩收拾收拾,带上些衣物和公文,随自己去拜访一下杨廷和大人,打算这几日都住在杨大人那里。 杨文轩皱着眉头,杨廷和大人不是忙着种土豆,沈兄弟前些日子还说,他们平时就不要去打扰杨大人,让他以种土豆为主,为何又心血来潮,甚至还要搬到人家那里去住。 沈青山不方便解释太多,赶紧与杨文轩一起坐上马车,来到郊外别院,两人明显能看到这周围的禁军侍卫,又增加了一圈人,而且把手非常严格,看见他们过来,立即拔剑阻止。 杨文轩被吓了一跳,连连摆手。 “自己人,自己人,几位莫要激动,我们是司农寺的人,是杨大人的手下,我们过来找杨大人的。” 禁军却摆出一副冷面无私的模样。 “太子吩咐过叫我们把守在这儿,任何人不得进出,所以还请二位回去吧。” 沈青山似乎早就料到此情此景,想要往前走两步,可禁军却拔剑拦着他,他只得拿出自己司农寺的令牌。 “我等真的是杨大人的同僚,也知道这位几位官爷是奉太子命保护杨大人,此时情况危急,我们也是为了保护杨大人而来,还望官爷帮忙通报一声,请杨大人出来见我们。” 就在此时,杨廷和已经听到外面的吵闹声主动走了出来,见到两人,摆了摆手。 “各位禁军同僚,这两位确实是我的下属,过来找我的,还请各位放行。” 禁军神情很不满。 “杨大人可确定清楚了,太子临走之前吩咐过任何人不得进出,杨大人若执意放行,若真出了什么事……” 杨廷和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 “你们放心,里面的东西比我的性命更重要,我比你们看的更重,所以也比你们更小心,但这二人绝对没有问题,你们放他们进来。” 即便是这样,放二人进去之前,禁军还是将二人里里外外搜查了一番,甚至连他们带来的公文都挨个打开看了看,杨文轩是敢怒不敢言。 等两人终于走到了院子内,这才松了一口气。 “杨大人,这究竟发生了何事?太子不知去了何处,将太子府整个关闭,又将您这设下这么多障碍,弄得人心惶惶的。” 沈青山拍了杨文轩的脑袋一下。 “不该问的就别问,不管太子做什么,自有他的打算,岂是你我能够置喙的。” 杨廷和笑了笑,给两人沏上茶。 “如今形势确实有些危急,你们这般急着找我,可是司农寺内出现了什么事情?” 沈青山摇了摇头。 “我二人虽然只是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但累积起来也是两堵人墙,我们是特意过来,决定在此保护大人,不管大人将面对什么,我二人与你共患难。” 杨廷和愣了一下,有些生气,还以为他们找自己有什么要紧事,没想到竟是这样,早知道自己就不做保放他们进来了。 “此时并没有你想的那般危机,也没有多复杂,太子临走之前又在这里增添了守卫,所以不用担心,你们还是回去吧,好好处理府衙事务,这几日就不要过来找我了。” 沈青山摇了摇头,连他都能预料到都城局势有变,更何况身处局中之人。 “大人,我们已经做好决定了,土豆至关重要,不光大人可舍生忘死,我们两个亦可以,而且我们既已进来,便不打算再出去。” 其实若他们现在守着的东西不是土豆,事情便好办许多了,若单为了杨廷和这一个人,根本犯不着放这么多的守卫,直接将他接到太子府,像祖丽娅一样保护起来,沈青山也不会跟着提心吊胆。 可那些人盯上的是土豆,这些土豆种在种在地里,又无法全然挪过去,只得派重兵在这把守,可土豆实在太脆弱了,随便踩踏一番,就能将武朝的希望全部杀死。 沈青山知道,不管对方用什么样的手段,唯一需要冲破的防线就是外面的禁军,而他们这三个人手无缚鸡之力,说是为了守护土豆,可真到那时候,他们也做不得什么。 但他仍旧过来了,再微末也是一股力量,他自认还有些脑子,只要对方不是硬闯,说不定他能献出些计策来。 杨廷和开始还有些犹豫,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只得点点头。 “你们都是好样的,好,你们就留下来,咱们一起守在这。” 杨文轩整个人都愣愣的,既没有看出局势的紧张感,也不懂面前这两人为什么有一种要共同赴死的义气感,他有些蒙的挠了挠头发。 “那个,你们能不能跟我讲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该不会真的要变天了吧?” 看他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沈青山急忙打断他。 “你放心吧,虽不知云兄弟这一趟去做了什么,但他定是安全的,咱们都不要小瞧咱们这位太子的能力,真正让我们紧张的是外面的那些冒出来的新苗,至于你的小公主,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的。” 第三百九十九章 调查 李云兴来到禁军驻扎的地点,廉湛的帐篷中已经无人,现在带兵的是禁军校尉洛子袍,他报禀说已将附近全部排查个遍,并没有找到将军的身影,李云兴留下一小队禁军继续在此搜查,带着剩下的人前往荆州。 荆州距都城有五百里,他们紧赶慢赶,终于在第五天到达,李云兴带兵驻扎在清风寨不远处的山脚下,周边的百姓知道朝廷来人,都十分惊喜,希望李云兴可一举扫灭这些反贼。 李云兴向洛子袍要清风寨所占山头周边的地形图,洛子袍将地图呈上来,李云兴一边看着地图洛子袍,一边向他介绍荆州的情况。 “荆州共有七郡,汉水北南阳郡,汉水长江兼南郡,也就是现任司农卿杨廷和曾为郡守的地方,东部江夏郡,长江以南有四郡,湘水以西有武陵郡,零陵郡,湘水以东以东长沙郡,桂阳郡。” 李云兴皱了皱眉头,他想要的只有清风寨周边情况,他汇报的这些毫无意义。 “我不是叫你出去搜查情报,必要的时候找当地郡守请求合作,结果你就调查上来这些?” 洛子袍立刻跪倒在地。 “还请殿下恕罪,臣已派兵找过当地县令刘其卓,可那家伙十分滑头,还说什么清风寨的人凶神恶煞,他们官服的人根本不敢到其附近去,更没有探查过清风寨的地形图,一直以来,他们根本不敢与其对抗。” 李云兴皱着眉头,难怪清风寨如此猖狂,就是因为当地官员过于胆小怕事,任其滋长,所以反而一步步助长其气焰。 “把那个刘其卓给我带上来,我要亲自审问他。” 刘其卓被拖到李云兴面前时,整个人都瑟瑟发抖,立刻跪倒在地,不住的磕头。 “太子殿下恕罪,臣真的是无可奈何,臣就是一个小县令,手下在籍的捕头捕快统共不过几十人,那清风寨已有上千人的规模,他们手中甚至还有火炮,我们若是与其抵抗,那就是送死,臣是父母官,怎忍心让属下白白丢了性命,所以便只能这样维系和平,未曾想到清风寨的贼人竟敢下山骚扰百姓,这才上报朝廷,请求朝廷为我等做主。” 他这一番话声泪俱下,将责任推得明明白白,又将自己塑造成一个为了下属着想的好官,简直让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李云兴却不吃这一套,冷哼一声。 “你是县令做不了主,那你们郡守呢?你大可以将此事报给你们郡守,请求他派兵支援,可你却眼睁睁的看着清风寨吸纳周边百姓,越来越壮大,若不是今日你还跪在我面前,我恐怕会以为你已经归顺那些反贼了。” 刘其卓被吓得一抖,差一点当场尿裤子,他只是平庸,但不傻,若是这顶谋反的帽子扣下来,非但他性命不保,便连他那十九房妻妾,再加上三十几个儿子,全都留不住了。 “殿下饶命,臣早前汇报过清风寨之事,只是郡守也说不必搭理,此事真的与臣无关,臣绝对没有与那些反贼同流合污,还请太子殿下明察。” 李云兴叹了口气,算了,底下这些官员仗着离都城很远,觉得天子的手伸不了这么长,便在这一方土地做了土皇帝,县令可推给郡守,郡守又可推给州牧,州牧又推给朝廷,要论推卸责任,谁也比不过这些滑头的官员。 他现在只等下次科举,最好招录百人左右,将这些人分派到各个州县,在整顿都城官系之后,再好好整顿一下地方官系。 “我不必明察,事实就是你任由清风寨在你的管辖范围之内,越发壮大,甚至开始骚扰百姓,我若说你谋反,没有任何人会反对,所以,若是清风寨不除,除的便是你全家上下,一会儿你去帐篷里想想该怎么做,晚膳之前给我一个答复。” 刘其卓愣愣的抬起头,似乎不大明白太子殿下这番话的意思,这话中含义过于高深,他能给什么答复? 可他还没有将疑问问出来,便被禁军拉了下去,关到一处空帐篷里。 眼看现在已是太阳西斜,太子要他晚上之前给个答复,可他根本不知道太子殿下究竟要什么答复,若是给不出答复,是不是他们一家上下就完了? 刘其卓在帐篷内急得焦头烂额,洛子袍则拿上来关于他的调查结果,李云兴打眼一瞧,噗嗤一笑。 “这姓刘的惯会装模作样,没想到精力还挺旺盛,娶了这么多老婆,又生了这么多儿子,他这一家老小分量可足。” 洛子袍刚刚一直在旁边听着,闻言抬起头。 “殿下,冒昧问一句,您想要那位刘大人给您一个什么样的答复?” 刘其卓是真的无能,对清风寨毫不了解,手下又没有兵,但那几个捕头捕快有什么用,就算他放言要随太子一起去打清风寨,只怕他们禁军还会嫌弃这些人拖后腿。 李云兴抬眼看了看他,洛子袍心里一激,立刻意识到他面对的是当今的太子,而不是好说话的廉湛将军,他其实不该问这些,已经逾矩了。 他立刻跪倒在地,声音惶恐。 “殿下恕罪,臣不该冒昧问这些,殿下莫要介意臣的话。” 李云兴平淡地收回目光,淡淡一笑。 “你还记得在科举之前,这些官员是如何选拔上来的吗?” 洛子袍一愣,下意识回答。 “自然是世家提拔举荐上来的。” 朝中大臣分文武两类,皆由世家举荐,那些要职自然都是世家内部占了,一些零零散散不打紧的职位可分给世家的门客和旁支。 尤其是文臣,没有世家点头,几乎是入不了朝的,寒门子弟入朝者微乎其微,仅有的那几位也都是在民间名声斐然,能传入天子耳中,破格被天子举荐。 至于武将,除了世家举荐,寒门子弟可凭军功入官封爵,但升迁之路同样困难重重,大部分都只能做个百户长之类的,只有零星几个能力超群的,能做到将军之位。 第四百章 金门军 李云兴静静的看着洛子袍,话到这里已经很明了。 虽然此处地处偏僻,在此做个县令并不是什么大官,但这等穷山恶水之处,刘其卓能将官位做得如此舒服,几乎成了一方的土皇帝,妻妾成群,儿女绕膝,连郡守都无法管辖他,足以可见他背后定有势力。 他将刘其卓关起来,并不是想让他出多大的力,而是想通过他,引出他背后之人,光想吃官粮,却不想干活,最后还想全身而退,世间哪有这等好事。 洛子袍心中惊颤,抬头正好对上太子的目光,总觉得那目光似乎在紧紧盯着他,仿佛已经看破了他心中所想,他浑身一抖,立刻恭敬的说道。 “还是殿下考虑的周到,我等实在狭隘了。” 李云兴摆了摆手,让他退下,连续赶了好几天的路,他一直都没有好好睡一觉,看距离晚膳前还有一两个时辰,于是便在榻上眯了一会儿。 他并不着急解决清风寨的事,起码要先将内务处理好,才能解决外患,却不知道在他睡着这期间,清风寨的人已经急得不行。 牟林翰坐在主位置上,底下是他的两个结义兄弟,二当家高大刀,三当家张峥,三人坐在一处,均是眉头紧皱,一旁的小弟颤颤巍巍给他们三个递上茶水,高大刀忍不住,一把抄起自己的大刀,猛地拍在桌子上。 “不就是太子亲自来的,外界把他传的神乎其神,我可不怕他,不过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而已,他如果敢过来找咱兄弟麻烦,我一个大刀就能将他劈成两半。” 张峥偷偷抬眼看了一眼大哥,又扯着笑脸安抚二哥。 “二哥,你莫要激动,我们兄弟都知道你勇猛无敌,那狗屁太子自然不是你的对手,说不定你一出来,就把他吓得屁滚尿流。” 高大刀被哄的开心不已,乐不得的坐在椅子上,随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皱起眉头。 “不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哥明明让咱们韬光养晦,寨中兄弟从未下山惊扰百姓,也不知是哪方的流匪跑到咱们的地界上为非作歹,反倒陷害咱们,给寨中惹了这么大的祸端。” 张峥一听这话,登时心虚不已,下意识看了一眼,坐在主位上的大哥,正好与牟林翰看过来的目光对上,差一点惊呼出声,立刻附和说道。 “是啊,大哥,我看说不定是这百姓自导自演的,刘其卓那小子收了咱们的美人,说是要跟咱们和平相处,谁也别惹谁的事儿,转头就陷害咱们,其心当诛,咱们必须赶紧解决了他,以除后患。” 牟林翰揉了揉眉心,站起身来。 “兄弟们,不要怕,别说是什么太子了,便是武皇醒过来亲自过来,咱们清风寨也不怕,清风寨守着这山头易守难攻,兄弟们齐心,叫他多少人来都有去无回,我就不信他们能奈我何。” 高大刀又拎起大刀大声附和。 “大哥说的对,咱们不用怕,打的那小毛孩儿知道什么叫做害怕,让他再也不敢找咱们麻烦。” 张峥表面扯着笑跟他们附和,但心里却七上八下的,这怎么跟提前说好的不一样,他就算再傻,也察觉出来自己被人利用了。 不过幸好大哥和二哥都没有怀疑到他,只要真将那个太子打跑,此事就算安然过去了,他日后万不能为了一点钱财便中人圈套。 牟林翰壮了一波士气之后,开始拉着两兄弟商量接下来的事宜,张峥一个劲的擦汗,什么话都不敢说,高大刀却主动领命。 “大哥放心,他们这一路从都城而来,舟车劳顿,肯定没好好休息,今晚趁着他们熟睡之际,我带着人闹一闹他们的营帐,最好能将那个毛头小子逮过来,到时叫他们丢个大脸。” 牟林翰点了点头,趁着对方还没修整完,先下手为强,这确实是一个好方法,于是批给高大刀一百人,最后三人又开始制定晚间攻去对方营帐的办法。 李云兴用晚膳时,刘其卓规矩的站在他面前,他看着满桌的膳食,不住的咽口水,饿得肚子咕咕直叫。 要知道刘其卓在此处可是一方土皇帝,向来吃香的喝辣的,人也长的圆滚滚的,何曾有过这样看得着吃不着的时候。 “那个殿下,恕臣愚昧,臣想了一下午,也未曾想明白您想要臣下什么决定,这才想找您来给臣个提示。” 李云兴并没有急着说话,反而慢条斯理的用完了晚膳,看着刘其卓还在盯着桌面上剩下的饭菜,直接摆了摆手,立刻进来几个士兵,将饭菜全部端了下去。 刘其卓面露苦色。 “殿下,臣是真的不清楚,也没什么能帮您的,若是您想要让臣将县衙中的捕头捕快全部派来,臣明日就可以叫他们来营帐处报道,若没什么事,臣就先走了,臣家中老小还在等着臣回去吃饭。” 他说完,便想转身离开,可走到门口处,禁军们齐齐亮出刀剑,刘其卓被吓得一抖,再也不敢往前走,苦哈哈的走回来。 李云兴笑着看他弄这一出。 “你当真想不明白。” 刘其卓手舞足蹈,脸都揪到了一块。 “臣真的想不明白殿下究竟想要什么,臣已经说了,要将捕头捕快全部送到营帐处,您莫非是想让臣组织百姓们参与击杀反贼?” 李云兴哼了一声,冷冷的提醒道。 “既然你想不明白,我就好心提醒你一句,荆州以北处有一关隘,名叫金门关,那里驻扎着金门军,虽不敌四大营兵力强盛,但他们极其善于在山野伏击,尤其是清风寨所占的山头。” 此话一出,刘其卓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怎么也没想到,太子竟知道此事。 李云兴用手敲了敲桌案。 “我查过你的身世,刘家非高门大户,还不足以支撑你在此建立威信,可你不光在此过得甚是潇洒快活,还与清风寨的反贼能和平相处,我自然要往深去查查了。” 第四百零一章 夜袭 李云兴早在来金州之前就开始怀疑刘其卓,据他之前收到的奏报发现,清风寨与刘其卓之前都能相安无事,不管柳仲卿在其中做了什么,清风寨也只是骚扰周边百姓,没敢真的到县中叫嚣。 而且来了之后,刘其卓提起清风寨,脸上并没有任何恐惧和仇恨,反而目露不屑,说明在这两方的关系之中,刘其卓是占主要位置的。 他一个小小的县令,若只有刘家根基在,还不足以让他这般自在,甚至连郡守和周末都要给他几分脸色,所以他背后定还有别的势力。 顺着这条线往上查一查,很容易就查出他与金门军的关系,难怪,有金门军在背后撑腰,他确实可以在这小小的县城横着走。 刘其卓只觉得腿一软,差点栽倒在地上。 “殿下说笑了,什么金门军,臣都没听说过,清风寨也没有与臣和平相处,这实在是臣无能,臣就是一个小小的县令,若背后真有这么大的靠山,臣不早进入都城为官了,又何必为窝在这蛮荒之地。” 李云兴含笑看着他狡辩,在都城为官哪有在这一方天地做土皇帝自由自在,看着奏报上刘其卓之前的生活,连他都想在此地当个县令了。 他没有表示信还是不信,刘其卓说了半天,一撞见太子殿下的眼神,便知道他都白说了,太子根本就不相信。 “看来刘大人是贵人多忘事,县令呆久了,都想不起来自己与金门军的关系,不过没关系,想不起来就慢慢想,我这帐篷多,你就留在这,等你什么时候想起来,或者金门军的人主动来认亲,你就能回去了,而且你放心,我好歹是一国太子,会在清剿反贼中保护你的妻妾和儿女。” 刘其卓被吓了一跳,刚想要说什么,李云兴只是使了个脸色,他身后的禁军立刻上前堵住他的嘴,将人拖了下去,随即他就被关到一间帐篷中。 他在帐篷中焦灼不已,刚刚太子说的话分明是在威胁他,他有心想要继续找太子议论一下此事,若是他咬死不承认自己和金门军的关系,就不信太子还真的将他关一辈子。 可他走到门口,却被禁军拦着,他说想要见太子,禁军却说太子也要休息,什么事等明天再说。 刘其卓看了一眼天色,果然已经暗了下来,之前紧张的时候不觉得如今放松下来,便觉得腹中饥饿难耐。 “好,我可以明天去找太子,但我现在饿得慌,想要吃饭,你们为我准备膳食。” 禁军皱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一般。 “太子命里在此思过,你居然还敢要膳食?若是你一日不说出太子想听的话,你便一日关在这里,别说饭了,连水都没有一口。” 说完便将刘其卓推了回去,将帐篷的门帘合上。 刘其卓深吸一口气,这些禁军好生猖狂,竟然敢在此地界这般对他,等他回到县衙,定要想办法将今日所受之气全部讨回来。 怀着这样的想法,他想着忍一夜就好了,谁知腹中无物,晚上根本睡不着,而且山间夜中非常凉,这帐篷只能等风,他觉得冷气嗖嗖往帐篷里钻,连床棉被都没有。 就在此时,不远处的土坡中,高大刀带领一众小弟在土坡后埋伏,看着营帐内的场景,挠了挠头。 果然,武朝太子就是有钱,出趟门,居然带了这么多的帐篷,一看到这些,他体内的匪性就开始燃烧起来,想要将这些帐篷全部打劫回去,但理智还是克制住了他的匪性,只是这么多帐篷在这儿,他不知道哪个是太子的。 就在这时,旁边出来突然传来动静,他立刻挥刀砍过去,差一点砍到来者,张峥幸好躲得快,不然这条小命就交代在这儿了。 “二哥,是我。” 高大刀赶紧将刀收了回去,皱着眉头。 “三弟,你怎么会来这儿?走路也不发出声音,幸好我刀收的快,不然你的小命就不保了。” 张峥脸色一僵,合着这怪他了,但他不愈合,这个没有脑子的二哥犟嘴,凑过去说道。 “二哥,我是过来帮你的。” 高大刀不屑的哼了一声,他这个三弟文不成武不就,刚才还差点被自己的大刀削掉脑袋,若是指望他能帮什么忙,怕是清风寨早就完了。 “大哥都说了,要将任务交给我,不用你帮忙,你还是尽快回去吧,免得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在这儿碍我们的事。” 张峥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陪着笑脸。 “二哥,我虽然功夫不高,但是我很聪明,我能在这给您当军师。” 高大刀想了想,线下确实有一个难题,他指着底下的帐篷。 “好,那你帮我想想这些帐篷里哪个装的是那个臭小子?” 张峥眯着眼睛向下看,他听说天子的帐篷都特别华丽,大部分都是黄色的,可眼前这些帐篷全部都是米白色,长的都一模一样,难怪高大刀这个大老粗分辨不出来。 不过凭他的眼力,还是看出了细微的区别,张峥满意的点了点头,有些佩服自己的聪明。 “二哥,这还不好分辨,那太子不过是个毛头小子,一条命金贵的很,走到哪都前呼后拥的你,只要看哪个帐篷门前的守卫,最多自然就是那臭小子的帐篷了。” 高大刀闻言猛一拍掌。 “哎呀,你说的对,三弟果真是聪明。” 说完,眯着眼睛找了一圈,就见最中间有一架帐篷外面围着许多禁军守卫,已经到了夜中,那些守卫们仍旧腰杆站的笔直,连打盹都不敢,这帐篷定然就是那臭小子的。 “在那儿,那里就是武朝太子的帐篷,兄弟们,咱们此番下去,一要烧粮草,二要活捉武朝太子,若是咱们完成的好,回去大哥重重有赏。” 他底下的弟兄们虽不敢欢呼,但一个个面露喜色,亢奋无比,随着高大刀一声令下,这些弟兄们齐齐冲了出去,直奔不远处的营地。 第四百零二章 被抓 这些反贼常年生活在山中,对此处地形甚是了解,营地虽驻扎在山脚下,但他们借助树木、土坡和石堆的掩护下悄无声息来到营帐外,随即猛然冲了进去。 禁军显然没料到他们会搞夜袭,着实杀他们个措手不及,但他们显然是受过专业训练,仅仅只是门口的几个守卫就能以夜袭小队打个有来有往,这倒有些出乎高大刀的意料,还以为这些吃官粮的都是草囊饭袋,没想到守门的却有真本事。 两方打斗的声音很快引起了巡逻队的注意,又有禁军向这边赶来,将夜袭小队围了起来,两方人数刚刚凑平。 夜袭小队本想分成两波,一波去烧粮草,另外一波去活捉武朝太子,可是他们却被这些禁军们围着打,不自觉的就来到了武朝太子所在的帐篷里,高大刀心一横,嚷道。 “兄弟们,先抓武朝太子。” 在屋内没睡着的刘其卓很快便听到了外面的声响,他没有敢出去,而是趴在帐篷里面听着,似乎是有人夜闯营地。 刘其卓心想这定是山上的反贼们知晓武朝太子来围剿他们的消息,所以先下手为强,趁他们刚刚安营扎寨,搞夜袭,正好,可以让两方厮杀他在坐收渔翁之利,所以他便安心的躲在帐篷内。 可没想到,打斗的声音却越来越响,似乎是朝他这边来的,刘其卓有些害怕,想要躲起来,可这帐篷一眼都能看清,根本无处可躲。 就在这时,门口三个禁军走了进来,三人手里都拿着东西,有绳索,有斗篷,最后一个人手中拿着一根烧完的木炭,刘其卓害怕的直往后退。 “你们要做什么?” 三人没有多说,直接上前将他抓了起来,用绳索将他的手捆在后面,又用斗篷盖住,最后一个人拿着手中的木炭就往他脸上呼,痛的刘其卓不住挣扎。 就在刘其卓闭眼挣扎之际,口中一凉,似乎有一个人往他嘴里喂了一颗药丸,他想吐出来,但那药丸已经顺着喉咙流了下去。 “你……” 随即,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不能说话了。 这三人推搡着他往外走,刘其卓根本不明所以,还以为是他们害怕自己乱说,所以要将自己带到安全的地方,谁知这三人居然带着他往反贼的方向去,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大喊一声。 “快保护太子殿下。” 禁军们齐齐向他冲过来,高大刀听到动静,转头一看,夜色中看不清那人的脸,只觉得黑乎乎的一片,但那人披着一件黄色的斗篷,又被众多禁军围在中间,定然是传说中的武朝太子,咧嘴嘿嘿一笑。 “兄弟们,武朝太子就在那里,若是谁能捉住他,我和大当家的重重有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那些反贼们齐齐奔禁军冲过去,明明之前两三个禁军就能与他们打的有来有回,而武朝太子身边围了六七人,他们以为会很困难,未曾想到太子身边的禁军反而不堪一击,他们很容易就将那位武朝太子给抢了过来。 虽然未能烧到粮草,但将人抢了过来,也不算白来,高大刀不恋战,立刻要带领弟兄们往回跑,只是那武朝太子甚是不老实,一直在用力挣扎,高大刀直接用刀背将人砍晕,吩咐弟兄们将人拖回去,几个小弟上前,将人抬起来时,却有些惊诧。 这太子天天在都城吃香的喝辣的,竟然这么沉,他们四个人才勉强抬动。 禁军们哪能眼睁睁的看着太子被掳走,一个个玩命一般冲上来,无奈,高大刀只能舍弃几个弟兄,让他们断后,谁知进来容易出去难,他们这一趟走的甚是艰辛,等回到寨中清算,去时一百人,能回来的不过十几人。 牟林翰见二弟满脸可惜,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们做的已经很好了,只要武朝太子在这里,以他做人质,就不信那些禁军们敢对咱们弟兄不利,到时我们大可以与他们谈条件,放心,除非他们想要武朝无主,不然绝对不敢乱来。” 高大刀这才点了点头,张峥不知从哪冒出来,拱手说道。 “小弟,恭喜二哥此次大获全胜,竟真的将武朝的太子带了回来,大挫他们的锐气,二哥之勇,此后说不定能传的满朝皆知,日后就再也没人敢找咱们清风寨的麻烦了。” 高大刀笑了笑,脑海中似乎已经浮现出自己闻名天下,不管是在朝堂还是江湖中,别人听到他的名字便闻风丧胆的模样,可随即又意识到哪里不对,扭头看向张峥。 “你不是跟我一起去武朝的营地,怎么半路又没影了,我们冲上去时,你跑到哪去了?” 说起来好像他带领弟兄往上冲之前,就已经不见这位三弟的身影了,只不过当时他并没有在意。 张峥嘿嘿笑着,似乎并不觉得自己临阵脱逃是一件丢脸的事。 “这不是我学艺不精,武功不行,只能为二哥出出主意,若真的提刀上阵,只怕会拖后腿,所以我一直在暗中看着见到二哥等人大获全胜,这才回到山寨中。” 高大刀气的脸都红了,他为人耿直,脑子有一条筋,最讨厌别人临阵脱逃,尤其是当下那么多兄弟都折在了营地中,可张峥却早早的跑了,居然还敢跟自己嬉皮笑脸,当下便想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偷奸耍滑之辈。 牟林翰见高大刀似乎要动手,急忙摆手制止。 他们都知道这位三弟的人品,爱耍些心机,却又贪生怕死,是一个小人,当初他也不想和这样的人结拜为兄弟,只不过当初建立清风寨时,他确实出了不少力,而且现在手下已拉拢了不少人,若无确凿的理由,没办法将人踢出当家之列,只得先岔开话题。 “二弟,你将武朝太子带上来,让我好好会一会这位大名鼎鼎的太子殿下。” 高大刀瞪了张峥一眼,心里想着下次再教训他,这才吩咐手下将晕倒的武朝太子带上来。 第四百零三章 抓错了 四个人像抬着刘其卓走了进来,将人放在地上,一个个累的气喘吁吁。 在外面的时候,夜色昏暗,众人没有看清这位太子的长相,但将其抬到室内,在烛火的映照下才发现,这人的脸上竟被涂了厚厚的黑炭。 牟林翰皱了皱眉头,怎么总觉得有些奇怪,而且看此人的身形又有些眼熟。 “拿水将他泼醒,顺便将他脸上的东西洗下去。” 手下的小弟立即领命,拎来了一桶水,对着刘其卓泼了过去,直接将刘其卓泼醒,他擦了擦脸,想要大声呐喊,本以为自己仍旧发不出来声音,可他却真的喊出声来。 “抓错人了,你们抓错人了。” 声音将他自己都吓了一跳,有些愣愣的抬头去看,与牟林翰四目相对,牟林翰一下子站了起来,满眼震惊。 “刘其卓,怎么是你?” 高大刀和张峥挠了挠头,两人都是知道当地的县令叫做刘其卓,但并没有见过本人,据说是那个县令不想与反贼扯上太多关系,所以每次只和大哥见面。 两人怎么也没想到,费尽心力抓来的人居然抓错了,而且还是县令刘其卓,尤其是张峥,不可自信的左看看右看看,小声说道。 “大哥,你可瞧仔细了,这人真的是县令刘其卓吗?” 刘其卓也终于反应过来,开始挣扎起来,众人这才发现,在他黄色的斗篷下,双手是被捆在身后,牟林翰立刻让人上前帮他解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你会与太子在一起?” 刘其卓之前可能想不明白那些禁军想要做什么,如今哪里还不清楚,那些人分明是想让自己顶替李云兴,所以才将自己打扮成这样。 “就因为你们开始骚扰百姓,所以那混账太子来了,便找我问话,还将我关了起来,未曾想到你们今夜攻过来,他们就将我绑起来,又穿上斗篷,误导你们说我就是太子,究其原因,是你们先不守信用,明明说是要和平相处,为何又去骚扰百姓?” 牟林翰不喜欢他说话的态度,撇过脸,皱眉回答道。 “并不是我们骚扰百姓,我清风寨也是被人陷害的。” 刘其卓哼了一声,显然不相信他们说的话,反贼就是反贼,之前与他们做买卖,简直就是他疯了。 “你们别想骗我,那些人分明就是清风寨的人,祸是你们惹的,我不欲与你们多说,我不会介入你和武朝太子之间的事,现在立刻送我回到府衙。” 牟林翰只觉得额上青筋直跳,他对刘其卓的忍耐已经到达了限度,更何况这人还一口咬定之前骚扰百姓的是他清风寨,这根本就是在故意往他们身上泼脏水。 “刘大人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武朝太子已经将我们全部围了起来,这时我们没法送您下山,不如您就留在我们这儿,此事结束之后,我们定会将您安全送回去。” 刘其卓怎么也没想到,之前他在李云兴那里当人质,如今被送到清风寨,结果又在牟林翰这里被扣押住,只不过他对李云兴不敢发脾气,对着这一群反贼,他自然毫不客气。 “就凭你也敢这样跟我说话,就因为你们清风寨的人犯蠢,已经将我卷了进来,如今我不与武朝太子一起对付你们,你们就已经烧高香了,居然还敢要拿我当人质,我警告你们,现在就派人送我下山,不然我……” 他话根本没说完,便觉得后脑一痛,下意识转过头,只见高大刀手举着刀背,冷哼一声。 “这臭小子落到我们手中居然还敢指手画脚,当我们清风寨是什么地方。” 刘其卓根本来不及说话,整个人便晕了过去,牟林翰见此情此景,忍不住揉了揉额头。 “二弟,你怎么那么冲动,刘其卓对我们有用,而且到现在我也没有摸清他背后的势力是谁,暂时还不能动他。” 高大刀却全然不管这些,他若是知道这刘其卓如此猖狂,早就劈下去了,何至于让大哥跟他谈过那么多次,还送去好几个美人,其中有一个美人,可是他看上的惦记了好久,大哥都没有许给他,结果转头送给了这个臭小子,害的他气了很久。 “大哥不要怕,这臭小子,到了咱们手中还敢猖狂,如今武朝太子就在山下,这人又是他从县衙里请出来的,若他真的攻上山,就让这小子上前打头阵,若是死了,他背后势力找来的话,全推到武朝太子身上就好了,与咱们没有什么关系。” 牟林翰没想到自己的二弟居然还有这样聪明的时候,点了点头。 “确实只能如此,先将人带下去吧。” 张峥一直在旁边插不上话,最主要的是他一直害怕牟林翰和刘其卓两人对一对最近发生的事,很容易就会查清这期中有人在搞鬼,所以听两人说话,惊得他冷汗都要下来了。 “是啊,快来人将这人带下去看管起来,没我哥仨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将人放出来。” 牟林翰只是瞟了他一眼,转头又有些忧心忡忡。 “不过刘其卓一直说是我清风寨的人,在骚扰百姓,这是怎么回事?旁人不清楚流匪与清风寨人的区别,刘其卓应当是知道的,他这样说,莫不是知道些什么?” 张峥在一旁听得瑟瑟发抖,想要出言反驳,又害怕自己过于激动,反露了马脚,正不知所措的时候,高大刀却不屑的说道。 “他一个臭县令懂什么,成日便知道吃吃喝喝,再不然就是娶老婆,若是他有那个眼力,就不会落入我们手中了。” 牟林翰并没有说什么,但他的目光中仍有疑惑,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先不说他的事,这次你们偷袭,结果却将刘其卓给捉了来,怎么会那么巧?难道武朝太子提前预料到了咱们的行动?” 外界都将这位年纪不大的太子传的神乎其神,本来牟林翰是不屑的,但经历了这件事,他又有些慌乱。 “这一次竟是无功而返。” 第四百零四章 求合作 高大刀脸上的表情一僵,搞夜袭的主意是他出的,结果没有达到效果不说,反而还打草惊蛇,损失了几十名兄弟,甚至还捉了这么一个烫手山芋,他有些羞愧。 “都是我不好,太过莽撞,没有提前打探清楚就贸然闯了进去,不光没达到效果,反而让咱们落了下风,又让那些弟兄被抓,都是我的错。” 他越说越觉得愧疚,尤其是那些兄弟,都是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如今,让他们落入武朝太子手中,还不知要受怎样的折磨,一提起这件事,他就激动的要再拿大刀冲过去。 “不行,大哥,我必须要将兄弟们都救出来,不然我心难安。” 牟林翰费了好大劲,终于将人拉住。 “二弟,你不要激动,我相信弟兄们应该没事。武朝太子竟然抓了他们,定然会想办法用他们跟咱们谈判,只要有和谈的机会,我就能想办法将他们全救回来。” 高大刀只得点了点头。 而在另一边,禁军们将反贼打跑之后,便各回各的位置,继续守夜,甚至都没有通报李云兴一声,第二天用膳时,还是洛子袍过来上报此事。 李云兴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但仍旧慢条斯理用膳,似乎对昨夜反贼搞夜袭之事毫不惊讶。 “殿下为何如此镇定?刘大人已经被掳走,他说到底还是朝廷命官,咱们是否要派兵冲到山上,将他给救下来?” 李云兴看了他一眼。 “我并不是镇定,而是听到此事太过惊讶,昨天晚上竟发生这么大的事,为何我却并不知道?” 洛子袍闻言扭头恶狠狠的盯着江山,他昨日遇到反贼突袭,当时就想找太子禀告此事,谁知还没走到太子帐篷,便被禁军拦下。 他大怒,自己明明是校尉,手下的兵居然敢拦自己,可这些禁军说他们是奉了江大人的命令,说太子殿下赶路,舟车劳顿,甚是辛苦,所以今夜要好好睡觉,任何人不得去打扰,他们也无可奈何。 正常情况下确实如此,可如今发生这么危险的事情,太子怎么可以不出来主持公道,所以他硬要往里闯,谁知没惊动太子,反而惊动了江山,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太子临睡之前亲口说的话,便是天塌下来也不能去打扰他,校尉大人可想好了,若是你冲进去,惊扰了太子,当真受得起责罚吗?” 洛子袍果然犹豫起来,仍旧想挣扎一下。 “难道你没听见打斗声吗?刚刚有反贼攻入营地搞偷袭,禁军捉住了七十多人,这等大事自然要请太子定夺。” 江山却蛮不在乎的说道。 “捉住了就关起来,一群乌合之众搞个偷袭而已,算什么大事,赶紧退下吧,不要惊扰到太子。” 江山察觉到洛子袍的目光,并没有任何惊慌,而是来到堂中央,跪在洛子袍的身边。 “殿下,昨夜确实十分惊险,那些人定是以为刘大人的帐篷外守着许多禁军,便以为那是殿下的帐篷,所以才会将刘大人给掳去,他们应该很快就会发现撸错了人,说不定会搞第二次偷袭,殿下的处境十分危险,一晨看还是要多派兵保护殿下。” 洛子袍没想到江山能恬不知耻说出这番话来,直接指着他怒骂道。 “现在根本不是定下处境的问题,而是定下说他昨夜不清楚这件事,我昨夜明明想向殿下禀告,结果却被你拦住,还请江大人给个说法。” 江山看都没看他一眼。 “殿下,那群乌合之众不足为惧,我认为不必惊扰殿下,仅此而已。” 李云兴揉了揉额头,摆了摆手。 “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洛大人,你现在带一队禁军回去县衙,告诉城中百姓,我们的县令刘其卓被反贼抓上了山,起码要让百姓们知道我朝的父母官不是不做事的。” 洛子袍整个人都愣住了,县令被山上的反贼抓走,第一反应不应该是施法设法营救吗?为何反而要回到县衙中大肆宣扬此事? 李云兴见他跪着不动,直接皱了皱眉头。 “洛大人这是何意?难道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洛子袍无奈赶紧领旨,带着禁军往县衙的方向赶,李云兴吃饱喝足之后,舒服的叹了口气。 “昨夜睡得不错,幸好你拦住了他们,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江山低下头。 “还是殿下神机妙算,猜到晚上他们定会夜袭,设计让他们将刘其卓给捉走,不过刘大人已经在他们手中,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李云兴仔细想了想,其实他在晚膳之前一直都在给刘其卓机会,只要他松口和自己合作,抓错人的乌龙事件就不会发生,只是他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觉得朝中当官不舒服,干脆将他送到反贼手中。 至于下一步,他摆了摆手,江山立刻凑上前去,只听李云兴低声说了几句话,江山瞪大眼睛,郑重的点了点头,领命退下。 不过一会儿,洛子袍带领一队近卫军声势浩大的往县衙方向而去,一直关注着营地方向的探兵们立刻回去报给当家的,就在这空隙,一支小队轻装简行从营地出发,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此时,在营地中,三个当家的齐聚群英堂,焦灼的等着外面的消息,本以为武朝太子会第一时间找他们谈判,可等了一上午,最后还是探子来报,说是有一队禁军去了县里。 高大刀扛着大刀,左思右想,不明其意。 “你确定他们带人是去了县里,而不是来咱们清风寨?” 探子说的斩钉截铁。 “回二当家的,他们确实是去了县里,我是等他们的身影消失不见之后,才回来向几位当家的禀告的。” 牟林翰已经从夜袭事件中看出这位太子不是寻常人,这等人诡计多端,他派人去县衙,定是有什么计谋,只是他左想右想,也不知他要做什么。 张峥哼了一声。 “我看他估计是想去县衙里搬救兵,可笑至极。” 第四百零五章 闯金门军 牟林翰则摇了摇头,县里没有兵,只有几十个老弱病残的捕快,那些人根本不值得禁军亲自过去叫,他们定是还有别的目的。 “老三,你多派去几个人,仔细盯着他们,一点都不可以懈怠,我倒要看看这武朝太子到底要做什么?” 他们忌惮的李云兴此时已经离开了营地,来到金门军管辖的地界,他们刚到附近,周边便围上了一群金门军,为首的是一个少年,手中提着一杆长枪。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出现在这里?” 李云兴缓缓走向马车,亮出自己的丹书金牌,见金牌者如见圣上,那少年显然认出这是何物,脸色有些难看。 “你们在这等着,我回去通报一声。” 江山凑了过来,他自觉为绣衣御史,之前一直跟在武皇身边,对朝中事务十分了解,但他之前从未听说过金门军。 天下军营都归朝廷,虽然之前四大营分属于不同势力,但那都只是暗中的事情,在表面上来说,四大营终归要听武皇命令,太子监国,四大营自然也要听太子的。 所以之前打匈奴时,李云兴下令要东南大军前来支援,柳辰也只是敢搞一些小动作,推脱自己粮草不够,无法上路,不过后来还是被李云兴破解,丢了性命不说,还将东南大军的兵权收了回去。 可眼下,这个金门军却有些奇怪,李云兴明明可以下旨要他们参与围剿清风寨,可他偏偏为难刘其卓,让他在其中参与周旋,刘其卓拒绝之后,太子居然亲自来到金门军地界,而且若非此次与太子一起来到荆州,他怕是永远都不会听说荆州地界还守着这样一支军。 那少年说是回头禀告,却只有他自己离开,剩下的士兵仍旧围着李云兴等人,一个个冷凝着脸,摆出一副倨傲的模样,仿佛根本不知眼前之人便是朝中太子。 “殿下,这金门军究竟有何渊源,竟敢对您这般放肆?” 李云兴抬眼扫了一圈这些坐在马上的士兵,微微一笑。 “细数武朝兵力,除了四大营这种朝廷门面,还有守卫都城的禁军和戍卫军,规模再小一点的,有各地的州军,关隘也有守军,除此之外,像金门军这样的散兵还有许多,但金门军应当是其中资历最老的,也是最不可控的。” 金门军在皇祖父时即便已存在,前身是从禁军分出去的一支,南方多是水稻等产粮,关系到粮库,所以他们在附近多是守一些土匪和盗贼,换句话说,戍边军守的是外祸,而金门军等一些散兵守的是内乱。 初衷是好的,只不过在武皇继位之后,便将重点放在了四大营和禁军上,也就忽视了这些散兵,甚至想要将他们融编,重新融入禁军。 这些散兵自然不愿意,他们已在各地生活了太长时间,早已和当地的百姓密不可分,最早一批士兵大部分都已经魂归故里,新收入军中的年轻人就是附近村庄的青壮年,对禁军毫无概念,融入禁军之后,便只能抛家舍业,独自来到都城,而且在都城规矩又多,自然没有当散兵来的潇洒肆意。 那时许多散兵开始相互联系,寻找解决办法,当时武皇太年轻了,位置还没有坐稳,像金门军这等资历老的便寻到了突破口,融合了周围的一些散兵,壮大自己,在此地自制一处关隘,给武皇施压。 武皇当时也是内忧外患的局面,不想让金门军跟着掺和,于是便答应了对方的要求,将其留了下来,后续又要忙着对付柳仲卿等人,慢慢就没心情管这些散兵。 朝中也无人在意他们,自然也就没什么拨款,也不知这金门军的将军是如何维系的,每年士兵的数目只增不减,武器也能常备常新,甚至在这附近还有一定威慑力,所以能保刘其卓在荆州地界无人敢惹,但却不能保他去了京都之后如何。 听完此话,江山唏嘘的点了点头,未曾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个缘故,只是他想到武皇那把老谋深算的样子,实在想不出来他年轻时还能被人威胁到的模样。 后续柳仲卿已经闹不出什么幺蛾子,武皇为何没有对付金门军? 他跟在老皇帝身边那么久,绝不相信他会没有心情管这些散兵,老皇帝眼中可容不得沙子,而且只要他认准的事,就必须要办成,即便过了十年二十年,也不会动摇他的心思。 江山想不明白,李云兴却对自己这位父皇十分了解,只不过这等原因不好说便是了。 与其说是老皇帝后来没心情管,不如说是他在故意放纵,毕竟金门军隶属于朝廷,可收编周围的流散青年,还能遏制土匪和盗贼,最重要的是,他又不用朝廷拨款,就跟天赐的一样,这等便宜不占白不占。 不过金门军之前是不是自食其力,但它终归是朝廷下属的,自然也要为朝堂献一份力,这不就到了他们出力的时候了。 很快,那少年便骑马回来,脸色看起来有些难看,瞪了他们一眼。 “跟我们走吧,将军要见你们。” 李云兴并没有管那少年的不敬,钻回马车中,对江山摆了摆手,于是他们的车队便跟着少年向军营方向行进,不过走了两里地,少年点了点下巴。 “接下来的路只能你独自跟我过去,将军说了,只见持有令牌的那一个人,剩下的人留在原地。” 江山皱着眉头,金门军名义上隶属于朝廷,但总有些许不确定性,他根本不放心让太子单独进去。 “混账,你们眼前的是当朝太子殿下,我是殿下的贴身侍卫,我必须要跟随殿下身边。” 江山情绪激动之下,将李云兴的身份说出,那少年听说眼前站的人是太子,并不奇怪,毕竟能拿到丹书金牌的很少,他当时就有些怀疑,回去禀告将军之后,将军就已经告诉他此人是当朝太子。 “要不然只有你进,要不然你们都别进。” 第四百零六章 刘大人被抓了 江山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小少年居然敢对他如此无礼,当即就要拔剑上去与他拼命,还是被李云兴拦住。 “没关系,你们在这等着我,我不会有事的。” 江山还想再劝,可一看到太子的眼神,便不敢再说什么,只得退到一边。 “我等在这等着太子殿下,若殿下天黑前还未出来,我等必会冲进去营救殿下。” 这话明显是在威胁他们,少年哼了一声,扭过了头,不过是个太子而已,若非是将军说要见他,他才不会将人带进去,扰了他们的和平。 他将这位武朝太子带到将军面前,便拄着长枪守在一边,一脸的不屑,丝毫没有要退下的意思。 李云兴看着少年比自己年纪还小,只当他是耍小孩子的脾气,不跟他一般见识,转头看向坐在主位上的老将军。 这人的年岁与他的皇祖父差不多,如今,皇祖父已在皇陵中躺了二十多年,可这人却仍精神烁烁,看来传言说的对,皇家都容易短命。 “你就是武朝现在的太子?看起来不过是个小娃娃,朝堂上那些老狐狸竟将整个江山社稷寄托在你这个小娃娃手中,听说文大儒还为你出山了,廉湛也被你收入麾下,还真是可笑。” 他自有年龄优势在那,细算下来,这位老将军今年应该都快一百岁了,所以对于文斗文大儒,武斗廉湛都是一副不屑一顾的态度,偏偏没人敢对他的态度有任何疑问。 李云兴能查出刘其卓与金门军有关系,但却查不出他们究竟是何关系,据说这位老将军名字叫做游清源,外号油麻子,未曾听说他与姓刘的有什么关系。 “我知道我年纪尚小,但父皇病重,我身为太子,便要挑起责任,名义上虽是我在监国,可实际上,正因为有文大儒和廉湛将军等人辅佐在我身边,可在大事上教导我,小事上帮助我,所以有幸,至今未曾犯过什么错误。” 游清源上下打量了李云兴几眼,他虽然看似与朝堂绝交,相隔千里,互相不过问,但却一直对朝堂中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 比如他知道眼前这个太子能力不一般,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之前还在朝堂之上怒斩贪官,成就一段佳话,最近更是打退匈奴,解决水患,开辟科举,便是荆州地界的普通百姓也对太子的事迹津津乐道。 他可是让文大儒和廉湛心服口服,又能将柳仲卿踩在脚下,本以为他有这等实力和魄力,必定是一个心高气傲之人,所以他刚刚故意说出那番话,就是想要贬低太子,让他动怒,没想到这人居然顺势开始自嘲起来,轻松化解了话中的危机。 在他这个年纪便有此等的心性和魄力,还真是少见。 “你不必跟我自谦,咱们也不用绕弯子,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此番过来定有事找我,直说吧,到底有什么事。” 李云兴笑了笑,既然老将军不肯绕弯子,那他就直说了。 “是这样的,就在附近的山头有一清风寨,为首的是牟林翰,带领一群反贼在山间为非作歹,之前还局限于占山为王,现在却开始下山骚扰百姓,县令刘其卓知晓此事之后,震怒无比,想要铲平反贼窝,结果反被他们捉了去。” 听到此处,游清源皱了皱眉头,别人他不知道,刘其卓此人他是了解的,这就是一个偷奸耍滑的小人,绝不会为了百姓出头,与山贼作对,甚至可能借此与那些山贼谈条件,收受贿赂。 所以他觉得这位太子口中的话有极大的水分,看起来就是在胡编乱造。 李云兴似乎没有发现游清源眼中的怀疑,还在继续说道。 “我也是无奈,所以才想求助于金门军,听闻金门军的士兵全是当地的百姓,最善长山野战,而且对清风寨所占山头的地形十分熟悉,若有你们的帮助,定可救我朝廷命官刘其卓,还荆州百姓太平。” 游清源捻了捻手下的楠木扶手,突然说道。 “我姓游,那个县令姓刘,我们又无关系,我为什么要去救他?” 李云兴微微一笑。 “怎么会没关系呢,您二位是朝中同僚,又共同在荆州地界,刘大人是为了百姓才会被抓,金门军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更何况表面上您二位虽没什么关系,但我听说三年前有人弹劾刘大人,刘大人还曾携妻儿老小来军中探望过,您不是还派人随他去找过州牧,从那之后,刘大人在官场上可顺遂许多,再无人找他麻烦了。” 游清源闻言哈哈大笑,他就知道李云兴这等小狐狸定是来者不善,也绝不是盲目求助他们金门军,他说的每句话都必有深意,他既然提到刘其卓,就是已经查到了金门军与刘其卓的关系,所以用此人来要挟他们。 确实是聪明,早些年,他可能很讨厌小辈在自己面前耍心机,可似乎是人老了,对待小辈也越来越宽容。如今见到这么个机灵的,尤其还是未来的武皇,心中却莫名觉得喜欢。 只有这样机警又善于变通的人,才适合做武朝的武皇。 “你自己查到这么多,又怎么查不到我与刘其卓的关系?” 在这位年近百岁的老人面前,李云兴知道自己就算多长了十八个心眼儿,也全会被看穿,于是倒很坦然的呵呵一笑。 “游将军似乎早有预料,所以将两人的关系隐藏起来,即便我动用绣衣御史去查,也就勉勉强强查出这些而已,所以我这个做小辈的只能没脸没皮,亲自过来与游将军商谈,说不定将军高兴了,会主动告诉我,你与那位刘大人是何关系。” 游清源对李云兴真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欣赏,一拍手下的楠木扶手站了起来,直接来到李云兴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既有谋算,又有胆色,难怪你能收拢那些人,你猜的没错,刘其卓确实与我有些关系,他是我外孙。” 第四百零七章 同意合作 一旁的少年没想到将军会将自家私密之事说给眼前这位太子,一脸震惊,上前阻止。 “曾祖父,您怎么可以将自己的家事说出来?” 李云兴扭头看向了少年,这人也是游清源的亲戚?还是曾孙子,看来人长寿之后,确实能见到许许多多的后代。 可游清源只是摆了摆手,那少年便不敢再说什么了,只是明显能看出他满脸的不情愿,还对着李云兴哼了一声。 “无妨,这孩子性子比较急躁,还请太子不要介意,只因刘其卓虽是我的外孙,但为人行事不端,我三年前帮过他一次之后,便放言要与他断绝关系,日后不再承认他的身份,只是太子问起,我实话实说而已。” 李云兴点了点头,这倒可以理解,进入金门军后,看到军中纪律严明,便知道这位老将军是个一丝不苟的性格,他的曾孙子也如一个普通小兵一样,脸晒得黝黑,手中布满老茧,衣着却十分朴素,便能知道老将军对待亲人也不手软。 这么一个秉直认真,性子刚正的人,却有那么一个外孙,外人着实很难将他们两个联系到一起。 “虽然你二人关系不好,但他如今被反贼捉住,难道老将军要见死不救吗?” 游清源大掌拍了拍李云兴的后背。 “小子,你就莫要跟我讨口头上的便宜,我愿意随你出山去剿灭反贼,并非是要救那不争气的小子,而是因为这是你作为武朝太子的要求,我是朝臣,必要遵守。” 李云兴挑了挑眉,看来游清源是打算卖他一个面子了。 真是可惜,他本想要用刘其卓吊游清源出山,甚至还打着要帮他救亲人的名号,反倒让金门军欠他一个恩情,没想到被这老狐狸给看穿了,非但撇清与刘其卓的关系,不算人情,还硬要扯到朝臣关系之上。 李云兴明白,此事之后,游清源必定要向他讨一个恩赏。 李云兴难得耍心眼没有耍过人家,暗自摇了摇头,一抬眼便能看到老将军眼中的促狭,他有些懊恼,这老狐狸比文大儒还难对付,简直就是个光长心眼的老狐狸,他轻敌了,如今被架到这里,只能点头答应。 “既然如此,那我便是以武朝太子的名义命令你明日与我会合,在你派兵勘测地形之后,与我制定一个作战计划。” 游清源很爽快的答应了,然后就搂住李云兴的肩膀,他真的很喜欢这个后生,若他不是武朝太子,他必要将人留在军中,即便是招他当个上门女婿,也不能放过这等人才。 “既然是明日才汇合,如今还不到晌午,你就留在我们这用膳,我与你好好聊一聊,也让你见见我底下的几个曾孙女。” 李云兴顿时满头黑线,别说是他了,便连一旁站着的少年也有些无措,他头一次见到曾祖父对人这般客气热情,便连他们这些家人,也从未见过曾祖父这般模样。 甚至还要引荐堂兄堂姐给这位太子认识,他有些慌乱,曾祖父之前不是警告过他们不要涉入朝堂吗? “曾祖父……” 他的声音引起游清源的注意,游清源不知想到了什么,双眼一闪,招呼少年过去。 “太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曾孙子中最出色的一个,名字叫做游园林,自打他出生之后,便跟在我身边,从小就在军中长大,特别能吃苦,我所有子孙加起来,我最是满意他了。” 游园林本来还有些疑惑和怒气,突然听到曾祖父对他一阵夸奖,倒是把这少年夸的满脸通红。 其实曾祖父很少表扬他们,可能是因为子孙太多了,他对子孙便不那么在意,甚至为了管教他们,所以总是表现的特别严厉,他的兄弟姐妹们都很怕这位曾祖父。 游园林与其他兄弟姐妹不同,他应该是其中最要强的,又在军中长大,受到军中士兵的熏陶,是真心崇拜曾祖父的丰功伟绩,所以一直努力往他身边靠拢,想要成为一个像曾祖父一样的人,但无论他如何苦练,军中对擂时表现的如何好,曾祖父也未曾表扬过他。 所以他从来不知道,在曾祖父心中,原来他这般出色,他一直以为曾祖父不大喜欢他的。 少年毕竟是少年,骤然听到景仰的人在夸赞自己,忍不住心中雀跃。 老将军还在喋喋不休的夸赞他这位曾孙子,可李云兴却已大概明白他想要的赏赐是什么了,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少年,就看到少年努力想要压下的嘴角,和眼里抑制不住的喜悦。 这分明就是一个孩子,确实可以带在身边,但又因为他是一个孩子,他身边没有能合适给他的值当。 李云兴没空想太多,老将军夸完孙子之后,就已经命人摆上了宴席,估计是将能请来的人全请来了,李云兴头一次见到除皇室之外还有如此大的家族,老将军并没有太多儿女,只是这些儿女又都很能生,偏偏他们家中人又比较长寿,所以聚在一起,四代同堂,坐了乌泱泱一屋子的人。 游清源招呼来自己几位曾孙女,让她们挨个在李云兴身前绕了一圈,饶是李云兴这般脸皮厚的人,也忍不住对此情此景略显尴尬。 最后,游清源趴在他耳边问道。 “我这些曾孙女中,太子可有满意的,大可以随便挑一个走。” 这话说的,又不是挑白菜。 李云兴呵呵笑着,这还是头一次有美女送上门来,可他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老将军并不是薄情寡义,相反的,他对这些子孙很有感情,只不过不善于表达而已,不然不会多次给刘其卓机会,帮他谋划。 一直到三年前,发现他想要压榨百姓,所以才与他断绝关系,承诺最后帮他一次,但同时也警告他,若是再敢行压榨普通百姓之事,定然不会饶过他, 所以刘其卓平时只敢收取富商和反贼的贿赂,不敢压榨普通百姓。 “不过太子可要明媒正娶才行。” 第四百零八章 蜘蛛窝 游清源想的很明白,相中自己的曾孙女可以,那必须要明媒正娶,名正言顺入太子府,将来才可以名正言顺的做皇妃。 只不过他并不贪慕权贵,所以对此事只是随缘,毕竟这些小丫头都在军中长大,能接触到的人有限,游清源没事的时候便喜欢牵红线,每次军中来了年轻人,就忍不住叫来这些小丫头上前晃一圈,能促成便促成,促不成也没关系。 看李云兴的表情,以为他没有看得上的,便挥挥手,让几个曾孙女退下。 他叫上来的几个小丫头都是没有心上人的,早就熟悉曾祖父这般操作,毫不扭捏的到客人面前晃一圈又退下,只不过她们都有些奇怪,往常军中来客人,也不见曾祖父如此殷勤,甚至还叫那年轻人坐在主位上,这之前从未有过。 几个小丫头便叫来了唯一可能知情的游园林,威逼利诱一番,游园林满是不屑的将李云兴的身份告知,末了还补充道。 “我看这狗屁太子就是徒有虚名,真不知道曾祖父为何那般看重他,为了宴请他一个人,竟将这些叔叔伯伯都叫来了,甚至连爷爷都被请了来,真是不懂曾祖父在想什么。” 他在这里用力吐槽,旁边却没有响起附和声,扭头看去,却见这些堂姐妹们一个个双眼放光,直直的盯向坐在主位上的李云兴。 “你说他就是当朝的太子,我早就听说过太子的大名,听说就是他开辟了科举,这一批还选上了不少寒门子弟,甚是厉害。” 另一个堂妹拍手附和道。 “对,隔壁村的五生哥哥还去参加考试了,只不过落榜归来,不过他说了,去参加科举的都是厉害人物,所以他并不遗憾,而且这次科举的魁首便是化名的太子,他夜间去听闻大儒讲学文,大儒还拿出了太子的题卷,他有幸看到,惊为天人,一直在向我们夸赞当朝太子学问如何高,我早就想见见了,没想到今日竟能在这碰到。” 一个小丫头在一旁叽叽喳喳,相互传着她们听说的太子功绩,一个个再抬头看向李云兴时,眼睛里放出的光,仿佛蜘蛛丝一样,要将这人紧紧缠住。 几个小丫头,你推推我,我推推你,又全部蹦跳来到曾祖父跟前,故意找话题与游清源说话。 “曾祖父,你为何突然要举办这次家宴?” “是啊,这位客人是谁?你还没有向我们介绍一下?” “公子你好,我叫游芊芊,今年刚刚及笄,见到公子很是高兴。” 有她开了头,这些小丫头们便都围在李云兴身边,一个个争抢着做自我介绍。 军中长大的女孩自然不似大家闺秀那般含蓄内敛,一个个反而热情到不行,几个人都快挂在李云兴的身上了,一个个叽叽喳喳的,李云兴都有些招架不住,扭头看向游清源。 游清源皱着眉头,他叫女孩们上前与客人见面本是常事,一般溜一圈就结束,也不知道今日怎么回事,这些丫头又涌了上来,还围着他问东问西的。 他也头一次碰到这般场景,正想着要如何回答这些小丫头,结果他们又扭头将李云兴围住,若是此时还不了解这些小丫头,心中所想,那游清源便白活这么大年纪了。 他接触到李云兴投来的求救目光,只是笑着捻了捻胡子。 儿孙自有儿孙福,他能给儿孙们创造认识的机会,但却不会过多插手,小丫头们一个个都很有想法,在军中不输儿郎,热情大胆,自然在感情上也不会落了下风, 至于他好几个曾孙女都看中了眼前这小子,他也完全不犯愁,年轻人之间的事自然要由年轻人自己处理,还是那句话,儿孙自有儿孙福。 他乐呵呵的喝着酒,李云兴见他根本不打算出手相救,十分无语,又扭头看向围在自己身边的几个小丫头,凭心而论,这几个小丫头相貌都不错,个个都是性子活泼,十分热情。 若来一个,他还受得了,甚至可能会心波荡漾,若是七八个人一起上,他仿佛掉进了蜘蛛窝,对着一大堆蜘蛛精一样。 “几位姑娘慢慢说,我都听着呢。” 这几个小丫头见到的都是军中儿郎,一个个皮肤黝黑,成日舞刀弄枪,连句软话都不会说,她们还是头一次见到李云兴这般清秀面容,笑起来一团和气,而且吐字斯文,尤其是温柔的对她们笑着,甚是吸引人,几个小姑娘登时脸就红了。 李云兴费了好大的劲儿,总算弄清了这几个小丫头都叫什么姓名,让她们从围着自己叽叽喳喳,变成了一个个乖巧的坐在自己旁边,等着他一个一个与其对话。 等宴席结束之后,几个小丫头非但没有察觉出什么不妥,还乖巧的与李云兴告别。 游园林在一旁路过,哼了一声。 “我看你们都中了他的迷魂汤药,这武朝太子还真是可怕,莫不是他学会了什么西域的,见不得人的手段,竟将你们一个个迷的神魂颠倒。” 曾祖父也就算了,他可亲眼看见他这几个难缠的堂姐妹去找李云兴说了一遭的话,居然一个个变得文静乖巧,好像被人夺舍了一般。 他越想,越觉得李云兴此人可怕,甚至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哆嗦,忍不住喃喃道。 “这等可怕的人,以后还是少与我们接触比较好,你们也不要再搭理此人,小心你们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几个小丫头就不爱听这话了,她们越是与李云兴聊,越是发现这人魅力十足,不光性格温和,又有耐心,甚至还无所不知,说话又有涵养,难怪能得到科举魁首的位置,真的将她们迷的神魂颠倒。 小姑娘们看待李云兴,就像是迷妹看待偶像一样,自然忍不了游园林说偶像的坏话,几个小姑娘瞬间换上平常时候的表情,一个个摩拳擦掌,向他走来。 “臭小子,你居然敢这么说太子殿下,我们定要好好教训你。” 第四百零九章 第一次冲击 江山在原地等的焦急不已,生怕太子是进了虎狼窝,害怕金门军这帮乌合之众伤害太子,他陪同太子来到此处,若是不能将人安全带回,他万死难辞其咎。 太子进去那么久,里面却一点声响也没有传出来,他想要冲进去看看,可一旁守着的金门军却气焰嚣张的盯着他们。 江山估算了一下,若真打起来,肯定是禁军会胜,这些金门军一看就不像经过正规训练的,但不知太子在里面的情况,不敢贸然行动。 一直过了晌午,江山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就在此时,里面总算传来些声响,却是金门军的人受将军令给他们送来午膳。 据来人说,客人正在里面与将军一起用膳,还让他们不要担心。 江山笑着答谢,让他们将食盒放下,随后叫禁军将食盒拿到后面去,在稍远处的山坡后,禁军在那儿生了火,看似要用膳,但却没敢真的吃,谁晓得里面会不会被下药。 金门军守在这儿的都是年轻人,未曾关注过他们,所以不知他们将食盒里的饭菜全部倒到布兜里,还以为他们是真的吃了,还在暗处嗤笑他们竟吃的那么干净,估计没见过什么好东西。 江山有些无奈,金门军里可千万别全是这样没脑子的人。 幸好没过多久,里面终于传来了声响,竟是有人向这里赶来,江山骑在马上仔细一看,为首的正是他家太子,见对方安然无恙,他才总算松了一口气。 护送太子过来的是游清源的两个孙子,一个个客气的很,三人寒暄道别,李云兴坐在回程的马车上,总算松了一口气。 他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终于逃出了蜘蛛窝,天晓得他明明不耐烦,却要装出一副温润如玉的样子有多困难,幸好那些小丫头们也是好哄,真的被他给哄住了。 江山刚撩开门帘,见到的便是太子重重叹了一口气,心下一沉,以为此次出行没有谈拢。 “殿下,不必忧心,有禁军在,就算金门军不肯帮忙,咱们也定能扫除清风寨,不过此事绝对不能这么算了,武皇当初对金门军手下留情,未曾料到他们竟忘了身为朝臣的职责,这等不听指挥,自然不能留。” 江山说的义愤填膺,但见太子表情有些茫然。 “谁说他们不肯帮忙了?” 江山愣了愣,若是谈成此事,太子的脸色为何这般难看,像是布上一层阴霾一样。 李云兴叹了口气。 “我只是有些感慨,游家的女儿实在让人吃不消。” 他欠了游清源的人情,若只是要收游园林也就罢了,万一他再逼自己娶他的某个曾孙女,那他的太子府日后就不见安宁了,尤其是那个游芊芊,看他的目光最是瘆人,现在想想,还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算了,别说这事儿了,金门军明日会到营地来,你先提前安顿好,明天早上亲自去接。” 等李云兴回到营地之后,门口的侍卫立即递上一封信。 “半个时辰前,清风寨派人送来这封信,吾等不敢乱看,请太子殿下过目。” 清风寨居然派人来送信?还真是有意思。 李云兴打开一看,信是牟林翰亲自写的,无外乎是想要与他商谈一番,他用手中刘其卓作为人质,想要换他们手中的那几十名反贼。 江山在一旁看到信上的内容,嗤笑一声。 “这毛林汉还真是好算计,一个刘其卓也配换走几十名反贼,他能写这封信,恐怕还不知道他们能抓到刘其卓,都是殿下故意设计的。” 李云兴将信扔到一边,换人是不可能换的,不过倒是可以与此人见一面,他对牟林翰这人有几分兴趣,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建成清风寨,手下小弟也不少,说明这人应当有些能力,可为何又要当一个反贼? 李云兴叫人写了一封回信,交给一名禁军,江山知晓他居然要去见牟林翰,当即提出反对意见。 “殿下要去见他,会不会很是危险?反正明日金门军便会过来,荡平清风寨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殿下又何必浪费心力去见他?” 李云兴笑了笑。 “光这样有什么意思,我既然已经来了,便不会将事情那么简单解决,不然岂不浪费柳大人的一片苦心。” 江山有些不解,他知道此事与柳仲卿有关,是他设下的计谋,就是为了引太子过来,所以此行他才会提起万分小心,处处多加提防,就是害怕这其中有针对太子的陷阱。 他害怕太子鲁莽行事,但经过种种教训可知,这位太子殿下仿佛能掐会算一般,压根就不会鲁莽,反正不管做什么,他总会笑到最后,这就够了。 至于太子心里想什么,江山猜不到,也不敢去猜,只得领命退下。 而另一边,柳仲卿也没闲着,他本想让柳如絮联系太子府的内应,让她帮忙将祖家姐妹带出来,或是递给他一包毒药,就此将祖家姐妹毒死,谁知太子府大门紧闭,整个铜墙铁壁一般,柳如絮压根就见不到南意。 将联系内应的事情交给柳如絮,柳仲卿还是决定先解决土豆之事,只不过围在杨廷和郊外别院的禁军实在是多,他派了许多人前去试探,都被打了回来,若真细算起来,这郊外别院可能比皇宫的守卫还多。 不过这倒不是什么难事,禁军再多,只要他们的人更多,就很容易解决,多番试探之下,他已经摸清了禁军的人数以及换岗规律。 李云天又联系了许多江湖人士,那些人冲到别院附近,并与禁军打斗起来,江湖人士人数虽多,但这些禁军着实厉害,最后也没让他们闯进去。 杨廷和就坐在院中的亭子里,心惊胆战的听着外面的刀剑声,沈青山和杨文轩一个手里拎着锄头,另一个手里拎着木棍,眼神紧紧的盯着门口的方向,若真有人冲进来,他们就要上前与他拼命。 幸好最后,有惊无险,三人都松了一口气。 第四百一十章 第二次冲击 等放松下来,杨廷和瘫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两个青年,直接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有些想笑。 “你们两个又何必在这陪我一起受罪,那些贼人若是连禁军都打得过,又怎会害怕咱们三个,说不定咱们就是平白送死。” 杨文轩急忙连呸数声,走过来坐到杨廷和对面。 “杨大人,咱们定会没事的,万不可说这样晦气的话。” 沈青山也跟着点头。 “确实,外面有那么多禁军,守着这些人都是军中最强者,这次来了这么多贼人,不也根本没有冲进来,所以咱们都会没事的。” 话是这样说,可杨廷和却想着,这次他们来了这么多人,没有冲进来,若是下次他们来的人数更多,那这些禁军是否又挡得住? 第二次冲击很快就来了,但来的并非贼人,而是廷尉府,陆沉亲自带领廷尉府的士兵,在外面与禁军对峙。 “廷尉府要拿人,我看谁人敢阻拦。” 杨廷和立刻站了起来,别人不清楚,他最是清楚,廷尉府陆沉与柳仲卿是一丘之貉,沆瀣一气。 上次太子离开之际,他们想挑拨自己和太子的关系,就曾诬陷他,在他家水井之中放了一箱金银,还说是奉太子命来抓他,将他抓到了廷尉府,好一番严刑拷打,幸好太子回来之后,及时将他救了出来。 没想到这这第二次冲击竟是廷尉府,杨廷和很快便想明白了其中关键,忍不住冷笑。 “柳大人还真是好算计。” 果然,陆沉在外面朗声说道。 “近日,都城近来一窝土匪盗贼,严重扰乱都城百姓的安全,还盗走了许多财物,我听说那些人昨日出现在这附近,所以要进去搜查我廷尉府办事尔等,若是要阻拦的话,视为包庇罪,你们确定还敢拦着我等?” 杨文轩和沈青山对看一眼,均是脸色铁青。 两人之前看了那么多的案卷宗法,对武朝律法最是熟悉,廷尉府拿人,除非有确凿证据证明对方说谎,不然任何人不得阻拦,即便是皇子和公主也不行。 郊区别院虽然地处偏僻,但周围还是有几户邻家,昨夜有贼人来闹,声势十分浩大,都城百姓又都关注着土豆之事,对别院更加关注,所以此事传扬的很快,不出半日,整个都城都知道了。 甚至还有百姓们自发前来别院,为杨大人和土豆守夜,结果刚过来,就见到两方对峙,众人皆是疑惑不解,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这么多人证在,所以陆沉真的要带人进来搜查,禁军确实没有权利阻拦。 难怪昨日那些贼人到门口闹了一番,便离开了,没想到他们只是个引子,为了布今日之局。 杨文轩有些冲动,绝对不能让停卫服的人进来,说不定他们会以搜查为名,恶意踩踏土豆苗,所以当下就要拿着木棍冲出去与他们理论,幸好被沈青山拦住。 “杨兄弟莫要冲动,咱们再等等看事情的发展。” 杨文轩叹了口气,只能与他一起站在院内听外面的动静。 “陆大人,并非是我等故意阻拦,实在是太子临走之前曾用丹书金牌给我等下过命令,叫我们守在这儿,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形式进入别院,我等也是听令行事,还望陆大人莫要为难。” 陆沉冷笑两声。 “你们何必哄我,早前不是放进去两个司农寺的官员进了别院,别以为我不知晓此事。” 院子里,沈青山和杨文轩脸色一僵,互看一眼,万没想到两人本想要冲进来与杨大人一起保卫土豆,在此时竟成了陆沉攻击他们的武器,两人都有些懊悔。 就在此时,陆沉继续说道。 “你们光记得守在这,昨夜闹出的动静那么大,若是有人趁乱混进院子里,挟持了里面的几个官员,他们不敢说出处境,你们又不放我们进去搜查,若真出了什么事,难道就不怕太子怪罪?” 这陆沉的嘴好生厉害,难怪能在廷尉府当职,这一口能将黑的说成白的的伶牙俐齿,还真适合廷尉府那种地方。 幸好一旁的禁军也不是吃素的,他们早前便得到了太子的嘱咐,也设想过当下情况,所以立即拉上周边百姓开始施压。 “各位,大家想必都知道,院子里栽种的全是土豆,如今正是成苗阶段,若是陆大人要是带领廷尉府的官员进去搜查一番,踩踏了土豆苗,到那时,伤的可是武朝所有百姓的口粮,应该是我问陆大人不怕太子怪罪吗?” 陆沉一愣,这些禁军一向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怎么今日居然脑子转的这么快,还知道拉上周边百姓一起,他看向那些百姓的眼神,果然见他们眼里满是警惕。 “不行,官爷说的对,里面可是土豆苗,你们这么多人闯进去,说是追拿土匪盗贼,若是不小心踩到土豆苗,那可怎么办。” “那些贼是昨天夜里来的,今天一天了,即便有闯入院中的,这个时候早跑了,你们这是进去搜查,能搜查到什么。” 陆沉也想早些来,是柳仲卿让他拖到晚上,这样便可以借着月色昏暗,一不小心为理由,将那些土豆苗全部踩死。 青天白日之下,只要人不瞎,应该就能看到土豆苗,若那时他们踩踏之后出去,这不明晃晃昭告天下,他们是故意的,这就是与天下百姓为敌。 “我本来不想说的,想为你们留些脸面,我们现在过来,其实是得到了密报,那些贼人与杨廷和相交甚深,所以抢劫偷盗之后才来到别院,想要求杨廷和庇护,既收到了密报,我等不能不查,所以才会着急过来。” 禁军刚要说什么,却突然听到杨廷和的声音从院中传来。 “陆大人说的这般斩钉截铁,是从何得到的密报,密报又是如何写的?” 陆沉就知道杨廷和这时定在院子里听外面的动静,大声说道。 “我是今日晚膳时得到的密报,现在就在我手中,大家可以查看。” 第四百一十一章 防不胜防 幸好陆沉在来之前早有准备,还真的派上了用场,他将手中信件拿出来,见他说的有理有据,一旁的百姓将信将疑,围在一起窃窃私语起来。 杨廷和的声音继续从里面传来。 “既然密报就在手,陆大人不妨打开看看,这密报署名是何人所写。” 陆沉脸上的表情十分不耐烦,又害怕杨廷和揪着密报的真假做文章,干脆说道。 “这与密报是谁写的,有何干系,实话告诉你,这份密报上并没有署名,乃是有人看不惯尔等的作风,偷偷送过来的。” 却不料他正中了杨廷和的圈套,只听他的声音在院内悠悠传来。 “也就是说,陆大人收到一份来历不明的密报,甚至都不能断定上面的真假,便带着这么多人来到我的别院,不惜要闯太子留下来的禁军阵,如今有这么多百姓在此,可为我主持个公道,若是我放你们进来,你们并未收到任何贼人,反倒毁坏了土豆苗,这等过错,陆大人可要一力承担。” 陆沉脸色一僵,向四周看去,果然周围百姓的脸上都露出怀疑的神色,甚至看向他的目光极其不善。 杨廷和慢悠悠的添油加醋。 “还是说陆大人就是想毁了土豆苗,毁了武朝百姓未来的口粮,所以故意拿着不知真假的密报来走一遭?” 这话牵动了周边百姓的神经,本来还有些人想着不能阻拦廷尉府办事,到了此时此刻,大家却都想要将陆沉赶出去。 “贼人之事不知道真假,陆大人还是莫要闯进去了。” “对,况且我们也未曾听说有人丢了什么要紧的,再要紧的东西也没有杨大人庭院中的土豆苗要紧。” “我们信任杨大人,他绝对不会窝藏贼匪,那密报不敢署名,说不定就是在故意陷害,官爷绝对不能放他们进去。” 禁军挑了挑眉,似乎在说这与他可没关系,周边的百姓说不许他进去的。 陆沉此时已是骑虎难下,若是这样灰溜溜回去,不就坐实了,他故意来找麻烦,可若是硬要闯进去,如今有这么多百姓在,到时定不好收场。 杨廷和顿了顿,居然主动帮他解围。 “陆大人也是职责所需,我倒有个折中的办法,便是只陆大人一人进来,再随行一名百姓,我亲自陪同,咱们三人在院中走一圈,里面有无贼匪,自然清楚明白。” 这在所有人眼中,自然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既对廷尉府有了交代,又能让百姓放心。 可陆沉脸色却十分难看,别人不清楚,他是清楚的,这封密报本就是伪造的,杨廷和的院子里也并没有贼匪,他若真的进去走一遭,什么都查不出来,廷尉府的威严何在? 只是此时已经由不得他拒绝,从百姓中站出一个六旬老人,主动要随陆大人一起进去,周围百姓均跟着附和。 这名老人名叫陈金,是这附近的里长,很有威望,他确实是最有资格跟着进去的人。 路程只得跟陈金越过晋军走到院子里,院门打开,入眼的便是杨廷和三人,而在他们身后,则是一大片绿油油的土豆苗。 其实这本来是庭院之外,因为杨廷和扩种,禁军又在这之外垒了一层墙,将院子扩大了两倍,不过这院子周围本就是荒地,是无主之地,所以并没有人对此行为有意义,更何况杨大人是为了种土豆。 一进到院子里,陈金顿时双目放光,像是看到金子一样,看着满地的土豆苗,惊喜不已。 “这些绿苗长大之后就成了土豆吗?这可都是宝贝呀。” 他并没见过土豆的样子,那日太子府前的对峙,他虽然听到禁军在招呼百姓过去围观,但他实在是老了,不想凑那个热闹,所以没去。 就一念之差,听到邻里邻居回来议论土豆之事时,他懊悔不已,太子与杨大人竟寻得一种名叫“土豆”的食物,还现场展示了土豆的吃法,这等重要的场合,他居然不在,他从未有过那般后悔的时候。 他年纪大了,经历过数次灾荒,数不清经历过多少次饿肚子的时刻,所以对粮食分外看重,也不愿子孙后代再经历自己曾经历过的苦痛。 只是他心有所愿,但粮食产量还要看天意,稍微落下些天灾,就比如荆州水患,结果还是民不聊生,他痛心不已,却无能为力。 直到那日,他听说这世上竟出现“土豆”这等产量极其高的粮食,可现世之时,他竟然没有去看,此事也慢慢成了他的一个心病。 今日看到满地的土豆苗,仿佛看见满当当的粮库一样,恨不得亲自守在这里,但他知道此事干系重大,杨大人定不会信任他,所以便压下了即将要说出口的请求,转头看向陆沉。 “陆大人,咱们已经进到院子里了,就让草民陪您去查探一番。” 沈青山和杨文轩两人一只手在土豆地旁,生怕陆沉动什么歪心思,陆沉见他们一个个仿佛守着金山的模样,冷哼一声。 “你们不必如此防备我。” 他要是此时还起什么歪心思,那就要一对四,虽然这其中有一个老头子,但那三个可是年轻力壮的青年,尤其是杨文轩长的人高马大,他哪里打得过。 他带着杨婷和和陈金在院子里绕了一圈,这院子但凡有土的地方,全被种上了土豆,而他就被这两人夹在中间,似乎是害怕他不小心碰到土豆苗。 陆沉憋着一口气,最后的结果当然是什么也没有查出来,他勉强挤出一抹笑容。 “看来果真如同杨大人说的一样,这密报定是奸人想要故意陷害你,没想到竟利用起了我们廷尉府,幸好杨大人据理力争,不然我们廷尉府都快成了有心想要破坏土豆苗的大恶人了。” 杨廷和只是淡淡微笑,他一向不善于官场上的曲意逢迎,太子曾与他说过,遇到看不上的事,不必非要据理力争,只要保持微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四百一十二章 谈判 陆沉讨了个无趣,沉着脸,要与陈金出去,但陈金却盯着满地的土豆苗,眼中满是恋恋不舍,他上前握住杨廷和的手。 “杨大人,武朝百姓就靠您了,您务必要保护好土豆苗,万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它们。” 杨廷和点了点头,他知道陈金的希望,也是外面守着那些百姓的希望,自然也是他自己的希望,所以必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陆沉只是哼了一声,与陈金一起走出去时,这老头果然开始落井下石,只见刚刚在里面还一脸不舍的老头,一到了外面就开始大声嚷嚷。 “我与陆大人进里面看过了,根本没有任何贼匪,只有杨大人带着两名属官守在院子中,土豆苗也未有任何损害,还望陆大人日后若是接到密报,定要查清楚再行动,不要发生像今日这般的乌龙事件,不然也让我等百姓们怀疑廷尉府查案的能力。” 他就是周围百姓们的领头者,他这话一出,其他人也开始纷纷指责廷尉府,倒是把廷尉府的士兵们弄得面红耳赤。 陆沉呵斥一声,叫他们都住嘴。 “我廷尉府办事,还容不得别人说三道四,今日密报确实是假,什么都没有查出来,我回去自会好好查一查密报的来源,但我等也是为了清除贼粉而来,为了保护都城百姓们的人身安全,此话便是到太子跟前,也讲得通,所以若是还有谁敢向我廷尉府泼脏水,就到牢里分说分说。” 这话一出,这些普通百姓们自然不敢再说什么,但一个个心中都是愤愤不平,只是如今太子不在,若是太子回来,他们定要向太子禀告此事,让他帮忙主持公道。 而百姓们心心念念的李云兴已经来到山另一边的一处破庙中,刚走进去,便看到屋内已经有三人,一人坐在椅子上,另外两人分别站在他的左右。 如果他猜的没错,坐在椅子上的那人就是牟林翰。 这三人见到李云兴并不慌张,也没有任何言语,李云兴微微一笑。 “大当家去信叫我过来,不会是为了与我在这大眼瞪小眼吧?” 牟林翰仔细打量了身边只带一名仆从的李云兴,见证人确实年纪不大,却能闯出这般大的名声,甚至还阴了他们一笔,着实不容小觑。 “武朝太子果真好胆色,这还在我清风寨的地界,你居然敢带着一人前来赴约,难道就不怕有来无回?” 李云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旁边的江山,江山表面上冷漠淡然,实际上,他确实很紧张,手一直放在剑柄之上,如果对方有什么动作,他就要立即拔剑相向。 “清风寨之前只是骚扰百姓,我带兵前来清剿,若是我在此处出了什么事,你们动的是武朝的社稷,那下次来的就是四大营了,我不信清风寨这千余人能抵挡得住四大营的进攻。” 他们若是杀了武朝太子,的确讨不到什么好处,可是也不像他说的那么严重。 毕竟他若是死了,朝中那些暗戳戳的势力要趁武皇病重未醒之时抢占先机,到那时,朝中大乱,四大营说不定会先打起来,哪里还顾得上他们。 只不过这些风波平息之后,便是他们清风寨灭顶之灾来临之时,所以之前他想要二弟下山去捉太子,也未曾真想要此人性命。 “果真是好胆色,你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胆量和计谋,比我年轻时要强上许多。” 江山在心里充满了不屑,这人也不知哪里来的大脸,竟然敢将自己与当朝太子作比,难道清风寨的人全坐井观天,没有听到外面传的太子功绩? 要知道就如文大儒那等风云人物,活了几十年,追随者无数,也曾自叹不如太子文采卓然,而牟林翰不过是一个土匪头子,占山为王罢了,也敢和太子做比,若是说出去,只会让人耻笑。 李云兴倒是十分谦虚。 “大当家的才是令人敬佩,以布衣平民之身,凭一己之力建立清风寨,又收纳这么多的手下,能让人心甘情愿跟着您,可见大当家的定有不凡之处。” 牟林翰哈哈大笑,这位武朝太子着实有趣,若非对方的身份,他还真想将这人拉拢到清风寨中。 “你我也不必相互恭维寒暄了,咱们就有话直说,你带兵来到这儿肯定不是观光游玩的,你抓了我们几十名弟兄,我们也抓了县令刘其卓,你在山脚下安营扎寨,带的禁军人数虽多,也知清风寨占领山头,易守难攻,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若是继续下去,你我都讨不到什么好处,不如我们和谈,还可像之前一样和平相处。” 江山在一旁听得眉心一跳,这牟林翰真是好大脸!他一个反贼,居然对着围剿他的官兵说要和平相处,他莫不是以为太子亲自带兵出征形同玩笑? 李云兴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 “大当家的若想和平相处,之前又为何要骚扰周边百姓?是你们要先将此事闹大,我迫于无奈才派禁军前来,而且来此的路上廉湛将军又失踪了,这已不是一件小事,恐怕没有办法大而化小。” 牟林翰皱着眉头,廉湛也过来了,而且还在半路失踪了,他根本不知道此事,而且这事与他有何关系。 “太子误会了,我并没有让手下人去骚扰百姓,这本就是一场误会,应当是有流匪散盗来到附近,冒充我清风寨行事,这对清风寨来说,根本是个无妄之灾。” 李云兴看着这位大当家的眼神,知晓他并没有说谎,于是又看了看站在他身旁的二人,果然见其中一个瘦小的中年男人目光躲闪,貌似有些心虚,了然的笑笑。 “大当家的未免太信任手下了,清风寨中已过千人,你怎知没有违背你命令下山的人?而且我可以与你透个底,有人想要将我支出都城,就发生了清风寨之事,不管是意外还是有人故意为之,但我既来了,就绝不会空手而归。” 第四百一十三章 谈崩 牟林翰目光瞬间沉了下去,紧紧盯着李云兴。 “太子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清风寨中人与朝堂勾结,故意要将你引至此处?这不可能,我等守在荆州,与都城相距甚远,我早前便立下规则,清风寨绝不涉朝堂,我手底下的兄弟,我最了解,所以骚扰百姓的就是流匪和散盗。” 李云兴只是耸耸肩,他已将话说的很明白,无奈对方不听,他也没什么办法。 “大当家的心有成算,你我就不必再说了。” 看他像是要走,牟林翰有些急切的站起来,他还没松口要退兵,而且刚刚他还威胁自己说此番绝不白来,看样子还打算与他们清风寨抗争到底。 “太子难不成是非要与我们作对?我清风寨人数不敌禁军,但个个都是骁勇善战者,若真将我们逼到绝路,定会死死咬你们一口,如此大家都讨不得好处,太子还是再考虑一下。” 李云兴回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我并非是要挑拨离间,因为不管你如何处理内务,结局与我都没有什么差别,我只是给你提个醒而已,希望大当家的临到最后,还不知自己输在何处。” 这人好生嚣张,高大刀忍不了,站出来为大哥出头。 “你给我站住,我大哥敬你一声武朝太子,你还真拿自己当个人物,不过是个毛头小子,竟然敢这样跟我们说话,还想在我兄弟之间挑拨离间,现在回来向我等道歉,带着你的人离开,不然我给你好看。” 牟林翰装模作样拦了一番,但最后还是由着二弟去了,这武朝太子只带着一个人来,若真动起手来,将人捉住,也未尝不可,就算不行,他还可在中间斡旋一番,反正大家已经撕破脸了,也不在乎什么表面上的和气。 张峥本来一直在一旁心虚发抖,听到此话也忍不住附和说道。 “没错,我等兄弟结拜之后,同生死共患难情谊非比寻常,哪是你这等人一句两句就挑拨得了的,还不快向我等道歉。” 看着两人气势汹汹,一个手握一柄大刀,另一个则拎着一根木棍,也不知刚刚站在这里时,这两人将手中兵器藏在何处。 李云兴后退一步,江山站在他的前面,拔出腰间佩剑,很随意的盯着二人。 “就凭你们两个,也敢在我的面前比划。” 江山握着剑,目光淡然,他好歹是有武皇亲自挑选出来的绣衣御史,能力自是不一般,别说是这两个反贼头子,就算再来上一屋子的人,他也丝毫不惧。 张峥接触到江山强大的气场,人就有些畏缩,向后退了两步。 “你……” 高大刀扭头瞪了他一眼,就知道不能指望这贪生怕死的小人,于是自己拎着刀冲了上去。 他之前在太子营地与那些禁军交过手,也无外乎如此,看此人的打扮,应当就是一个普通禁军,所以他没有将江山放在眼中。 但他没想到,挥刀砍过去时,对方只在他用剑在他刀上挑了一下,就将他的刀给挑飞,随即,利剑已经搭到他的脖颈处。 “真是不自量力。” 随即用剑柄敲了他的脖颈处,高大刀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人便已经瘫软在了地上,他抬头看着江山,只觉得脖颈处一阵疼痛,竟是连话都说不出来。 此人的武功竟然这般高强,难怪太子敢光带着这一个人来此赴会。 牟林翰这时出来打圆场。 “这位小兄弟请手下留情,我这兄弟为人甚是急躁,冲撞了太子与小兄弟,还请你二位饶他一条性命,我代他向你们赔个不是。” 李云兴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摆了摆手,江山立刻跟在身后,两人离开破庙。 反正明日也要将他们一网打尽,今日就暂时放过他们,更何况一个有勇无谋的大汉而已,还不足以让李云兴为之侧目。 他既已经放话,江山收了剑,冷冷的瞪了牟林翰等人几眼,随李云兴一起离开。 高大刀还想要再追,却被牟林翰拦住,他看出来他们三人加在一起都不是李云兴身旁那人的对手,怪不得他敢带着一个人来赴会。 “不用追了,咱们拦不住的。” 高大刀有些泄气,要是自己武功再高一点,说不定就能留住他们,如今只能眼睁睁的放他们离开。 “不过,大哥,他们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真是弟兄们下山,扰了周边百姓,才会发生这等事情?” 虽然他也知道不可能,但不管是刘其卓还是古朝太子,都这么说,他们必定是有依据的,没准知道些什么。 牟林翰脸色很难看,刚刚他看似不认同李云兴的观点,实则心里也开始怀疑了,只不过没有到二弟又提起,不免在心中开始琢磨此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峥眼看着两人已经对底下人起了怀疑,紧张的不行。 “大哥,二哥,弟兄们都严守清风寨规矩,怎么可能下山闹事,我看定是刘其卓想要将脏水泼给咱们,所以故意挑拨我们与武朝太子的关系,肯定是这样的。” 若是当地出现流匪和盗贼,县令确实要参与围剿,甚至要将此事上报给州牧,但如果是清风寨这等反贼,已成规模,便是他们州县解决不了的事情,只能上报给朝廷,所以张峥此话是有些道理的。 牟林翰没有说信还是不信,只是沉默半晌说道。 “咱们还是先回去,找刘其卓上来问问他,不管他是有什么证据,还是故意攀咬,与他对峙清楚,就全明白了。” 大哥都放话了,两个弟弟只得点头,张峥即便再害怕,也只得跟大哥回去,眼睁睁的看着他叫人将刘其卓带了上来。 刘其卓已经饿了两天一夜,整个人都快虚脱了,半瘫软在地上,紧张的说道。 “几位,能不能先给我点吃食,你们难道想要饿死我不成?” 牟林翰看着之前总是眼高于顶的县令大人跪在自己脚下,眼中漫出一抹得意。 “给他个馒头。” 第四百一十四章 查清 刘其卓看着扔到自己面前的馒头,这简直是在羞辱他,自他出生之后,便没受过这样的气,所以挣扎着站起来,并没有理地上的馒头。 牟林翰见状,只是哼了一声,也没有强求。 “你之前说骚扰百姓的是我清风寨中人,此事可有什么凭据?” 刘其卓扭过头去,他们既然如此羞辱他,他自然也不想搭理他们,等他出去了,就算武朝太子不管清风寨,他也要想办法平了他们,以报今日的羞辱。 看他这么不配合。牟林翰给一旁的高大到使了个眼色,高大刀立即提起大刀,猛然砍在刘其卓的身旁,溅起的灰尘扑了他满脸,将刘其卓吓得瑟瑟发抖。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难道不知道我的身份吗?我看你们谁敢动我。” 高大刀哼了一声,他们多少知道一些,这个刘其卓与金门军关系比较特殊,金门军也镇守此地,又是他们的克星,所以大哥之前吩咐寨中人不要惹他。 可过去那么久,也未曾见到刘其卓与金门军中人有何接触,所以他早就怀疑,这就是那老小子故意坑骗他们的话,如今禁军已逼到山下,已经无暇考虑金门军会如何了。 刘其卓见此办法行不通了,也开始觉得害怕,若是他们不顾及金门军,那自己不过一个小小的县令,丁点法子都没有。 “各位,咱们莫要激动,我的确没有明确的证据能证明之前骚扰百姓的是清风寨的人,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当时前来报案的百姓都这么说,他们见过清风寨的弟兄们,所以认出作恶的几人,你们的人行事并没有避讳,也不曾乔装打扮,虽说清风寨立在山头之上,但也免不了与周边百姓来往,他们见过你们很正常。” 牟林翰开始深呼吸起来,先吩咐人将刘其卓带了下去,随后沉声说道。 “二弟,此事交给你,立刻下去,将所有兄弟召集起来,要一个个盘问我,非要查清楚究竟是何人到山下去作乱,给我们惹出这一堆事情来。” 高大刀领命,张峥想要拦着,已然拦不住,眼睁睁的看着高大刀走了出去,满眼的恐惧。 不行,他带领兄弟们下山作乱之前并没有要求他们保守秘密,若是此事被大哥和二哥发现,那他日后还焉能在寨中混下去,所以他绝对要阻止此事。 “大哥,你莫不是听信那刘其卓的三言两语,便开始怀疑弟兄们,他刚刚都说没有什么证据了,此事十有八九是假的。” 牟林翰终于察觉到三弟的异常,好似从最开始他便一直对查清此事十分抵触,只不过三弟一直都是贪生怕死之辈,所以之前也未曾怀疑过什么,可这时却免不了有些疑惑。 “寨中出现违抗命令者,这等式绝不容姑息,可你为何多番阻拦?” 张峥被吓得一哆嗦,下意识摆手。 “大哥,我怎会阻拦此事,我只是不知此事真假,害怕你贸然听信刘其卓的话,反倒伤了兄弟们的感情。” 牟林翰紧紧盯着他的目光,似乎要把他看穿一样,一直盯到张峥浑身冒冷汗,下意识后退两步。 “当然,我只是说说而已,大哥心中既已做了决定,我等也不敢反驳。” 说完几乎是快步跑出去,他已然将心虚写在了脸上,牟林翰想不怀疑他都不行,他只是没想到自己的三弟竟会与朝廷扯到一起,搞出这么大的事情来。 一想起这两日发生的种种,以及清风寨即将面临的灭顶之灾,他好不容易才咽下怒气,摆了摆手,让所有人都出去。 张峥似乎还想说什么,可一接触到大哥的目光,整个人一顿,只得讪讪的走了出去。 牟林翰这才控制不住怒气,猛的拍了一下桌子,张峥是带着家产跟着他的,若没有他的钱,清风寨也不会建成,所以他也算是一个功臣。 而且他当了这么久的三当家,手下拉拢了不少人,牟林翰虽然早就想要将此人摆平,但是又害怕自己落得一个背信弃义的名声,也害怕他手下人不服从,只能暂时留着他,如今又让他闯出这些祸端来。 这次绝对不能放过他,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将他一网打尽,或者将他推出去顶罪,说不定能再与武朝太子何谈一番。 打着这个主意,他便不关注高大刀的审问结果了,因为他已经知道出卖清风寨的人是谁,不过他得好好计划一下,尤其是今天晚上已经谈崩,他明日可再找武朝太子继续商谈一番。 却不知道到了第二日,情况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大早,高大刀面色阴沉的来敲大哥的房门,眼底都是乌青,似乎一整夜都没有睡。 “大哥,我昨日将所有的兄弟集结起来,问了整整一夜,终于问出来此事的真相,还真让刘其卓和武朝太子说中了,真的是咱们的人下山骚扰的百姓,而且我也查出领头的人。”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似乎此人的名字难以启齿。 昨夜他知晓此事的时候,气的差一点直接冲到张峥的房间找他算账,但最后还是理智的退了回来。 他须将这件事报告给大哥,让大哥定夺,若是自己私自行动,可能会打草惊蛇,到时候甚至会坏了大哥的事。 所以他连夜便来到牟林翰的房间外,只是见他房间已然熄灯,知晓大哥是睡着了,他不便打扰,便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越想越是气愤,根本睡不着觉,天一亮便来到大哥房间外,心情沉重的与他说起此事。 牟林翰只是看了他一眼,便了然说道。 “是三弟主使的,他带领手下弟兄下山骚扰百姓,甚至还主动放出清风寨的名号,就是为了挑起争端。” 高大刀愣了一下。 “大哥,你怎么会知道?难道你早就猜到了?” 牟林翰摇了摇头,他若是早就猜到了,在武朝太子赶来之前,他就会解决掉此人。 “昨日你走之后,我才知晓的。” 第四百一十五章 金门军来了! 两兄弟面对面坐着,脸色都很难看,沉默一会儿,高大刀又举起他的大刀。 “张峥这个混蛋,我这就去将他给捉来,他居然敢违背寨中规矩,而且一直还瞒着咱们,我要亲自斩了他。” 牟林翰赶紧拉住冲动的二弟。 “此事绝对不能这么算了,但咱们还需从长计议,绝对不可以冲动行事。”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探子的奏报声,声音十分急切,牟林翰皱着眉头打开门,那探子被门口的台阶绊了一下,直接扑倒在他脚下。 “莽莽撞撞的怎么回事?不是让你盯着武朝太子军营那边的事务,你为何又突然跑了回来?” 探子抬起头,已经被磕到满脸鲜血,大声说道。 “大当家的,不好了,五里外浩浩荡荡来了一群军队,正要与武朝太子的禁军会合,我等离得比较远,看着竟像是金门军,所以我赶紧回来报给大当家的。” 牟林翰和高大刀脸色都有些难看,尤其是高大刀,最是沉不住气,立刻揪住那探子的衣领,沉声问道。 “你真的看清楚了,当真确定是金门军?” 探子面露苦色,若不是确定是金门军,他又怎会被吓成这样,冒冒失失赶过来,只是他绝不敢说金门军真的来了。 “我等也不确定,但那些人确实穿着蓝色的军服,手中挥舞着金色火焰旗帜,看那架势,起码有三千人。” 牟林翰和高大刀心中一沉,蓝色军服,金色火焰旗帜,这根本就是金门军,他们早前最不想惊动的便是金门军,却没想到还是惊动了他们。 “金门军为何会过来?难不成真的是为了救刘其卓?” 高大刀觉得自己说话吐出来的都是颤音,手也开始瑟瑟发抖,他恨不得现在就跑到刘其卓的牢房前,将人给放出来。 牟林翰还算是比较镇定,仔细回忆探子刚才说的话,金门军是去与太子军营会合,很明显,他们是奔着武朝太子来的。 可寨中的兄弟们一直观察武朝太子的动向,未曾见到他与金门军的人联系,难道是来之前就已经联系好了? “现在还不确定金门军到此的目的是什么,不过都不容小觑,现在让所有的兄弟集结起来,守在寨口,听我的命令,若真的发现有人意图攻山,清风寨的人必要拼死反抗,绝对不能让他们攻占成功。” 高大刀领命退下。 牟林翰让探子继续下山盯着,他赶紧去了寨中的瞭望台,虽然在清风寨的方向,暂时观察不到山脚下营地的动向,但他们若要有攻山之举,这里是最容易发现的。 没想到就在他登上瞭望台不久,便看到武朝太子带领着身后浩浩荡荡的士兵们朝着山中方向赶来,他身后的士兵分为两列,一列是禁军,另外一列自然就是金门军。 他们真的像山中进攻而来,牟林翰皱紧眉头,吩咐手下开始布阵。 而在另一边,李云兴慢悠悠的打马前行,身后游清源追了上来,他身边有几个年轻人,应当是他的几个曾孙,这里面就有那日看到的少年游园林,自然也有对他虎视眈眈的游芊芊。 “我等才刚过来,太子便要领着我等前去攻山吗?” 一大早,由情缘亲自带领三千人来到太子营地,本以为大家要寒暄寒暄,制定些计划之后再攻山,没想到李云兴直接领着他们出发了,还说有什么事情路上再说。 游清源本是一个强势的性格,喜欢万事按照自己制定的规矩走,不喜欢别人命令自己,但不知为何,看到这后生的眼神,他却只是点了点头,便真由着他边走边说。 “你们过来之际,清风寨的人便已经发现了,所以在他们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咱们先到山脚下去逛逛,吓唬吓唬他们,扰乱他们的心神,在他们方寸大乱之际,咱们可在山脚下制定攻山计划。” 这话说的十分有趣,游清源当了一辈子的老将军,虽然金门军并未真正参与过什么战斗,但不妨碍他研究武朝的每一场战事,制定许许多多战法。 老将军最喜欢看兵书,也喜欢钻研兵法,自认对于兵战之事,已算一个行家,还是头一次听说要吓唬吓唬敌人这一做法的,这武朝太子果真有趣,让他觉得十分喜欢。 真是可惜,这人竟是太子,若只是一个寻常儿郎,他大可以将其招入麾下,或者是让他做自己的上门女婿。 他可是知道,自从武朝太子来过之后,见他相貌堂堂,又风流倜傥,自己的好几个曾孙女都对他有意,已然芳心暗许,明里暗里都在向自己打探这位太子的事情。 尤其是游芊芊,甚至陷入了单相思中,知道他们要参与武朝太子围剿清风寨计划,更是哭着闹着非要与他们一起过来,说是要帮他们的忙,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武朝太子身上。 老将军虽然清楚小丫头心中所想,但面对这丫头的撒娇,无奈,只能带上她,不过他千叮咛万嘱咐,让这丫头绝对不能拖他们后腿。 游芊芊重重的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小丫头见曾祖父一直和太子说话,都没有人搭理自己,硬是起码挤到两人中间,含羞待怯的看着李云兴。 “太子,好久不见,再见到你,我真的很开心。” 李云兴有些无奈,就算要扯话题,也要想一下自己说话的内容,他们明明昨天上午刚刚见过,才过去一晚上而已,怎么就扯上好久不见了? “芊芊妹妹莫不是忘了,昨日午时咱们还一起用膳,你还同我说一定要记住你的名字。” 游芊芊激动不已,她确实那么说过,但没想到李云兴真的记住了,她还以为武朝太子日理万机,肯定不会将她这等小人物放在心上,此时听到对方叫出自己的名字,她只觉得十分惊喜。 “殿下,你还记得我,而且还记得咱们说过的话,我没想到你也把我放在了心上,我真的很高兴。” 第四百一十六章 山下密谋 李云兴尴尬的笑了笑,这丫头还真是自来熟,他不过随意说了一句话,这丫头都能翻译出别的意思来,吓得他都不敢说话了。 只是游芊芊整个人都兴奋不已,仍旧围在李云兴旁边叽叽喳喳,因着他的身份,李云兴也不好表现的太过疏离,便一直温和的和她说着话。 游清源便静静的骑马走在一旁,看着两个小年轻的说话,曾孙子游园林凑在他旁边,低声问道。 “曾祖父,你不是说我游家女儿不可以过于殷勤,若是对方无意,便不要纠缠,可这个太子明显是在应付游芊芊,曾祖父为何不阻止?” 游清源摇了摇头,扭头拍了曾孙子的额头一下。 “你的芊芊姐姐好不容易有了心上人,你不祝福就算了,为何还要在一旁说起风凉话?” 他认为游家的儿女必须要有血性,所以之前才会说出那番话来,但如今面对的人不同,自然不能用寻常的规矩来对待。 眼前这人可是武朝太子,但不论他的身份,就说此人的才能,即便他出身寒门,也定会成为人中龙凤,这等人千年难遇,遇到了自然要牢牢抓住。 所以在此事面前,之前他所有的叮嘱已然不算什么,他放任曾孙女主动示爱,也是因为他看出来,现在李云兴对游芊芊无意,游芊芊若是不主动,两人便没有什么结果。 若是日后两人真的产生了情愫,李云兴是个可以依靠之人,将来也不会辜负芊芊,所以他乐见两人感情的发展。 看着曾祖父的态度,游园林却是满脸的不理解,怎么一面对这个武朝太子,曾祖父之前所有的规矩都可以被颠覆,直到现在,他也想不出来眼前这青年除了身份之外,有丝毫可取之处。 一行人很快便来到了山脚下,李云兴吩咐暂时先在此处安营扎寨,随即,便与游老将军等人进到帐篷中,开始商议攻山之策。 金门军中很多人都是山中的农户,他们又常年在山中作战,最擅长走山路,只是对清风寨所占山头并不了解,不过他们人多,强攻的话也能攻下来,但他们这边定也会有不少损失。 李云兴的意思是尽量减少他们一方的损失,轻松解决此事,那他们就要提前知道山中地形,游清源叫上来两个干瘦的青年,介绍道。 “这两人是我军中的勘士,最擅长勘测地形,尤其这些山头,只要由他们上去走一遭,便可以画出地形图来。” 李云兴点了点头,看向两人的目光中充满了赞赏,这两人倒是个人才,不知道可不可以将其挖到自己的禁军中。 似乎是看出他心中所想,游老将军轻飘飘说道。 “不过太子莫要惦记了,因为这两人都是荆州本地人,家中十几代都在这里,如今到他们这辈,父母妻儿也都在这里,已在此处安家生根,最是想要寻求稳定,肯定不会离开此处。” 李云兴被看破,心中所想,却丝毫没有惊讶,反而随意的笑了笑。 “老将军此话差矣,这天下之大,却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够让人彻底扎下根来,只要给出的条件够,便是千年古树也能连根拔走。” 说罢,他转头看向那俩人。 “这样说,我许给你们每人一个少府闲职,有权有势,赐你们每人一座金山,和一座四进四出的大宅子,让你们将妻儿老小全部带到都城,许你们每年厚禄,甚至子孙后代可成爵位,你们若答应,便是平步青云,我问你们,你们会答应吗?” 这番话说下来,两人像是被石头打中一样,从高官那里,他们就已经呆愣住了,根本反应不过来。 这等天上掉下金馅饼的好事若真到他们身上,他们第一反应不是乐不得答应,而是先怀疑自己是在白日做梦,若真有此等好事,只怕他们会一时兴奋的疯掉。 看两人的表情,李云兴就已经知道答案,扭头看向游清源,游清源则哈哈大笑起来。 “没错,你这话说的对,这世上没有真心想要扎根的人,便是文大儒当年放言再不入都城,不也被你请了回去,所以只要你给中他心中想要的东西,这世上便没有翘不动的事情。” 李云兴点了点头,很是认同这番话,其实世间之事大抵如此,只要你给的够多,这世上便没有什么难事。 他看向两人,认真说道。 “虽然我刚才说的有夸张的成分,但你们这等人才,若真的想要跟随于我,我可让你们加入禁军,但日后的升迁之路,还要看你们的军功如何。” 李云兴当着游清源的面开始挖他手下的人,可游清源却并没有生气,反而也跟着看向两人,他不是迂腐之人,也不是那种见不得手下好的人,若两人有了更好的去处,他自也会祝福。 幸好这两人仔细想了一番,最终还是摇头拒绝。 两人都是普通百姓出身,因为有点技能被金门军看上,可他们即便在金门军中,见那些纪律严明的士兵们,也知道自己有些融入不进去,两人不过是为了讨生活,混一口饭吃罢了,没有太大的志向,连金门军这种地方,他们呆的都有些瑟瑟发抖,又如何要去禁军。 而且单单太子要将他们带去禁军,两人便已经自愧不能胜任,若是真像他开玩笑所说,许给他们高官厚禄,只怕两人非但不会觉得惊喜,还会觉得此事有诈,更不敢答应。 “多谢太子厚爱,我二人都是山野中人,受不了军中严厉,更何况禁军那等森严肃穆之地,哪是我二人能呆的地方,我们还是去山中勘测地形。” 李云兴笑了笑,也不强求,而是走过去拍了拍两人的肩膀。 “我尊重你们的想法,不过此次进山,你们要小心,清风寨的人在山头设瞭望台,我们此行浩浩荡荡,很是引人注目,他们说不定已在台上,时刻盯着山下方向,所以你们要量力而行,一定要保证安全。” 第四百一十七章 后路 此时的清风寨上,牟林翰坐在主位之上,高大刀和张峥分别坐在两侧,底下是一群说得上话的兄弟们。 这其中,高大刀一直暗戳戳瞪着张峥,若是没有他,又怎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可这人好厚的脸皮,还装作一副真心为在中着想的模样,跟着一起着急。 他有心想要在众多兄弟面“”前揭穿张峥,但又想到大哥的嘱托,现在大家应该一致对外解决掉外患之后,再来处置张峥,所以只能忍耐。 在这沉重的氛围中,还是牟林翰率先张开嘴。 “现在太子禁军和金门军同时到了山脚下,但他们并没有进攻,而是在山下安营扎寨,不知他们究竟要做什么,我请几位兄弟上来,也是想与众位商讨一下,可有应敌之策?” 众人均是担忧不已,若单对禁军,他们可利用地形优势,或者单对金门军,这等对山间作战比较了解士兵们,他们也可以在人数上取胜,总之,他们都有办法能够在这般弱势中取胜。 可若是两军联合在一起,既有人数又有战力,他们就只有挨打的份。 看着底下兄弟们沉默不语,牟林翰已经知道了答案,沉默下来。 张峥左看看右看看,他还不想死,毕竟路程中的贵人许给他许多好处,这些好处还没兑现,若他就这样死了,那日后什么都没了。 “大哥,不如我们再次去找他求和,我们可以分别去找武朝太子和金门军,上次找武朝太子讲和,说不定就是因为他知道金门军会来帮助他,心中有成算,才故意拒绝咱们,这次咱们先找金门军,若是他想要刘其卓,给他就是了,无外乎一个没用的人,没了金门军,武朝太子也就没了猖狂的底气。” 高大刀厌烦张峥,听他说出这番话,下意识便想拒绝。 “你说的容易,武朝太子说不定要开出什么样的条件来,若是从一开始就没发生这样的事,我们就不用这般被动。” 张峥有些心虚,听到此话,小声说道。 “二哥,事情已经发生,再去想那些没有用的,已然无益,还不如想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高大刀听他居然这样轻飘飘就把事情涵盖过去,气的不行,当下觉得忍不了了,想要戳穿张峥的谎言,还是牟林翰轻咳一声,打断了他要说出的话。 “咱们现在要面对的是太子禁军和金门军联合,不要扯些其他的。” 高大刀无奈,只能坐下,但心中还是愤愤不平,狠狠瞪了一眼张峥,这倒让张峥有些恍惚,不知二哥为何要这般针对自己,他昨夜审了寨中兄弟,难道是问出来此事与自己有关? 一想到这些,他顿时浑身发抖,冷汗直流,越想越觉得这个猜测是对的,现在他们秘而不宣,说不定是在想办法对付自己。 说不定解决完外患之后,就要着手对付他,张峥觉得他绝对不能坐以待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必须要想办法留住自己的性命。 谁知牟林翰竟接着说道。 “三弟此话说的对,虽不知武朝太子与金门军是何时联系的,但看今早金门军便赶来与其会合,昨晚谈判之时,武朝太子估计胸有成算,所以才会对咱们提出来的条件不屑一顾,这次咱们要先对付金门军,再降御武朝太子和谈之事。” 高大刀没想到大哥竟然会用张峥提出来的建议,有心想要阻拦,却被大哥眼神制止,他只能气愤的收回大刀,哼了一声。 “这次事情至关重要,我要亲自与金门军谈,把刘其卓给我带上来,你们现去把好寨中各个关口,绝对不能出现差错。” 底下的兄弟们立即起身离开,等到高大刀和张峥走到门口之际,牟林翰叫住两人。 “二弟,三弟,现在是我清风寨生死存亡的关键时期,咱们三个更应同心协力,务必要渡过此次难关。” 其实他这话是说给高大刀听的,高大刀点了点头,表示知道大哥的意思了,牟林翰这才满意地看向张峥。 “三弟,你出的主意很好,若是真能瓦解他们,我给你记一大功。” 张峥笑着点了点头,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实则在出去之后,他脸上的笑容顿时收了起来。 定是刚刚高大刀表现的太过明显,牟林翰害怕他起疑心,所以又夸奖他几句,不过可惜,他也不是蠢的,不可能由着别人算计自己。 高大刀勉强想起了大哥的嘱托,拍了拍三弟的肩膀。 “我去守着大门,你跟在大哥身边,咱们三个一定要共同度过此难关。” 张峥表面上笑嘻嘻,但不妨碍他开始为自己谋后路,他回到房间,从箱底翻出来一封卷轴,打开一看,上面是清风寨所占山头的地形图。 当初建立清风寨之时,牟林翰和高大刀两人什么都没有,是他出钱出力,帮助他们建成了清风寨,换句话说,明明自己才是清风寨成立的最大功臣,也应该当做大当家的。 只不过当时他没有牟林翰号召力强,所以甘愿退居其后,只是他可居于牟林翰之下,但却不甘心居于高大刀之下,他怎么也不愿意承认,自己还不如一个没脑子的莽夫,所以心中一直屏着一口气。 从那时起,他便想着要为自己谋一条后路,建成清风寨之后,牟林翰知晓朝廷定不会容着他们,所以早就建好了后退之路,便是借由山中地形,在后院峭壁之后开出一条山路,山路隐蔽,又崎岖弯折,分岔路多,融入了些机关陷阱,容易走向断路,不熟悉地形之人根本不好走。 若是真有像今日这种围攻之势,他们便可借着后院山路逃脱,也算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不过在开凿山路之时,张峥便偷偷拓了一份地形图,不光有整座山头的情形,甚至还有后退山路的地图,有此地形图,便是断了清风寨中人逃跑的所有后路,但这却是张峥给自己留下的后路。 第四百一十八章 结为兄弟 另一边的刘其卓已经被饿的眼冒金星,他真没想到,自从自己拒绝了地上的馒头之后,牟林翰居然真的没有再给他任何吃食。 此时此刻,便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 他现在十分怀念地上那个馒头的味道,心想当时为何要逞能,早知会饿成这样,还不如直接吃了那馒头,什么尊严都没有性命重要。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牢门被打开,几个人气势汹汹闯了进来,刘其卓立刻跳起,抓着铁栅栏,可能刚才起来的太急,现在眼前阵阵发黑,人差一点晕倒,但他还是撑着问他们要做什么。 那几个人不语,直接打开牢笼门,将刘其卓抓了出来,一直到此时,有一个人的声音才中带着些许讨好。 “大当家的想要请刘大人过去谈话,还请刘大人随我们走一趟。” 他们突然转变态度,有些奇怪,但刘其卓已经无心思考,腹中饥饿,让他根本连腿都迈不开,满脑子都是之前摆在自己面前的馒头,越想越饿,挣扎着说道。 “我不去,我现在饿的受不了,我要吃馒头,吃饱了才能去见你们大当家的。” 几人听到这话,面面相觑,当下情况这般紧急,大当家的着急见刘其卓,哪有时间由着他在这儿吃东西,但他的态度又十分强横,若是真不让他吃饱,恐怕他也不会配合。 于是立刻吩咐下人拿来几个馒头,刚放到刘其卓面前,他就犹如饿狼一般扑了过去,抓起两个馒头大口吃了起来,可是吃了几口便被噎的不行,旁边人立刻递来水,他就着水吃着馒头,竟头一次察觉馒头是如此好吃。 连吃了七八个,觉得腹中已经胀胀的,这才停了下来。 幸好他饿极了,吃的很快,并没有浪费多少时间,几人将刘其卓带到大当家的面前,他虽然已经吃饱,但态度也好上许多,不敢再与牟林翰强硬。 “大当家的找我来所为何事?” 牟林翰扯着笑,脸上前亲自给他解开手上的铁链,将那铁链扔在地上,又拉着他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 “都是误会,之前我们与刘大人合作甚好,之前也是因为武朝太子突然带兵围剿,我们一时慌了神,这才与刘大人之间产生了些嫌隙,不过我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咱们应当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应该共同御敌才是。” 这话说的不着边际,刘其卓充满怀疑的看着他。 “这话是什么意思?虽然现在我在你的手中,但我好歹还是武朝的官员,当地的县令,怎可与你反贼站在一块。” 他还是想继续回去做自己的土皇帝,他可以不与太子合作,但若是与毛连汉等人站在一起,与太子站在对立面,那他为官生涯也就此结束了。 牟林翰见他想多了,连连摆手,和气的说道。 “刘大人误会了,我并非是要让刘大人与我们站在一起,只是这事本来就起于一个误会,我们只想要将其尽快终止,当日,若非那小混账太子设计,我们也不会将大人抓上来,所以便想着要将大人送回去。” 刘其卓一听他们要送自己回去,当即乐的不行,不管他们心中怎么想,只要自己能回到县衙就好,到那时,他自有办法能从这一堆乱麻中抽身,所以连连点头,甚至附和着他的说法。 “没错,这的确都是误会,如今我们才应该站在同一处。” 见他如此识相,牟林翰点了点头。 “刘大人也这般想,那就是最好,只是还望刘大人回去之后,能帮助我们向金门军讲讲情,请他们莫要参与此事。” 金门军?刘其卓再次愣住了,这是与金门军有何关系? 还记得三年前,外祖父已经郑重告诉过他,将要彻底断了与他的关系,让刘其卓日后不要再找他们,若是他不听,继续到处宣扬与金门军的关系,外祖父会亲自对外澄清,并放言不再管他。 刘其卓知道,母亲很早之前就去世了,外祖父对自己并没有多少感情,而他的一次次请求,也将最后那一点亲情彻底消磨殆尽。 外祖父既然说出这番话,就证明他绝对不会再管自己的事,可刘其卓这些年来一直仰仗着与金门军的关系,才能够如此肆意潇洒,整个荆州都无人敢惹她。 若外祖父真的对外宣扬两方没有关系,那他定然没办法继续做土皇帝了,之前招惹过的人,说不定还会来落井下石,所以从那之后,刘其卓再也没有去过金门军营,更是在太子威胁他帮忙之际,也未曾松过口。 所以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牟林翰为何提到金门军。 看他这副不解的模样,牟林翰贴心的解释了一番金门军如今与太子禁军会合,兵临山下的事。 “金门军定是受了太子蛊惑,以为你是被我们捉上山,所以来救你的,还望刘大人能帮我们美言两句调和一下,与金门军的关系,让他们撤兵吧。” 刘其卓在心中大喊,这不可能,他知道外祖父的为人,他可能念在母亲的面子上,寄封信来清风寨,让他们放了自己,但绝对不会带领手下人亲自参与此事,这就说明他们根本不是为了自己而来。 可他又想不通,若不是因为自己,金门军为何要参与清风寨之事?他外祖父可不像是一个会听朝廷命令的人,难不成是武朝太子在其中做了什么? 不过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只要毛连汉等人认为金门军是为自己而来,他就能回到县衙,就可从此事中抽身,不管此事结果如何,都将与他没有关系,所以他绝对不会提醒对方。 “没有问题,还请大当家的放我下山,我自会去找金门军,为你们调和。” 牟林翰很是满意,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刘大人高义,若我清风寨能安然度过此次危机,我愿意与刘大人结为兄弟,若刘大人日后有难,我清风寨所有弟兄都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第四百一十九章 随意处置 刘其卓扯了扯嘴角,他对与清风寨中人结为兄弟,一点都不感兴趣,他现在只想回家。 “都好说好说,大当家的什么时候送我下山?” 牟林翰直接上前搂住他的肩膀,乐呵呵说道。 “我这就送你下山,我亲自送你,等刘大人帮我等求情之后,我也想见见金门军,当面道个歉,亲自送送他们,总不能让他们白来一趟。” 刘其卓顿时慌张起来,若是真让牟林翰见了外祖父,岂不就是暴露了,他虽然不知外祖父为何带金门军来到此处,但绝对不是为了他。 “还是不用了,我实话与你说,金门军中老将军是我的外祖父,他最讨厌见外人,所以这么多年来,金门军与外界没有什么接触,这次我回去与他们说清楚就好,你就不用去见他们了。” 牟林翰目光一闪,居然是外祖父,外界有很多人想方设法套这两方的关系,毕竟听说金门军的老将军姓游,军中也没有人姓刘,怎么也想不到两人有什么关系,既然是外祖父的关系,虽然没有他想象中的亲密,但也还可以。 “我知道老将军定会生气,我抓了他的外孙子,我这也只是想去道个歉而已,我到时就在军营外守着,若是老将军不愿意见我,起码让我送你们离开。” 总的来说,他就是要亲眼看见金门军撤军之后,才能彻底放心。 刘其卓的脸色很难看,但他知道,此事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只得点了点头。 反正到时自己进入了外祖父的地界,就可以保证安全,就算外祖父不撤军,大不了与牟林翰撕破脸,他只要安全就可以。 牟林翰想起刘其卓饿了好几日,本打算给他准备些吃食,再送他下山,可刘其卓已经装了一肚子的馒头,什么也吃不下,他也想早些回去,不想在此浪费时间,于是两人只得在张峥带领几名小弟的护送下下了山。 在路上,牟林翰一直主动搭话,赔着笑脸,刘其卓只是冷眼看着,有一声没一声的应和着,心中既是担忧曾祖父会不会见死不救,又是暗暗嗤笑牟林翰这副恭敬的做派,早知今日,当时又何必那般折辱他。 就这样怀着复杂的心情,他们来到了山脚下,如今金门军与禁军同在一处扎营,他们自然不敢冲进去,只得让刘其卓自己过去。 刘其卓几乎是头也不回的快步走向军营方向,不出意外,刚到门口便被拦住,他大声惊呼。 “我乃县令刘其卓,前来求见金门军老将军和太子殿下,你们速速前去通报。” 牟林翰等人躲在暗处,有小弟不解的问出声来。 “他不是老将军的外孙子,为何不直接说求见曾祖父?” 牟林翰皱着眉头,还没开口,那小弟便被张峥打了一下。 “你懂什么,他定是故意隐瞒身份,外界根本没有多少人知道他与金门军老将军的关系,这其中定有什么隐情,咱们只要看着就行。” 门口阻拦的是禁军,仔细打量了他一下,皱着眉头,并不确定他身份的真假,但还是回去禀告了太子。 李云兴听到刘其卓前来求见,差点笑出了声,幸好他现在想着还与游家人坐在一块,不好将心思表现出来,勉强压制住笑意,他并没有直接出门去见他,而是转头看向老将军。 “看来清风寨是怕了,所以就将刘大人送了回来,老将军不妨出去看看。” 游清源没有说什么,起身随太子一起来到帐篷外,果然看到已经被带到营地中的刘其卓,刘其卓抬眼便看到外祖父先是被吓得一哆嗦,随即膝行过去,抱住外祖父的腿。 “殿下,将军救我,那些反贼将我掳到山上,一直在折磨我,企图让我与他们站在同一阵营,我誓死不从,近日,大军兵临城下,他们害怕这才放了我。” 他们站在营地中间,离得稍远,牟林翰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隐隐约约只能见到个身影,好似刘其卓跪了下来。 游清源一侧身,就躲过了刘其卓的手,沉沉的看着他。 “你身为此地的县令,就是此地百姓的父母官竟然由着反贼壮大至此,甚至让他们骚扰当地百姓,这本就是你这父母官做的失职,别说他们教你抓上山去,就算杀了你也不为过。” 刘其卓心下一沉,已然明白,外祖父绝不是为自己而来,可不管他是为什么而来,他都要认。 “的确是我的错,还请殿下和将军能够铲平清风寨,还此地百姓一个安宁。我日后定会吸取今日教训,努力做一个好官,再不会让类似的事情发生。” 游清源哼了一声,话说的好听,但他了解自己这个外孙的性子,这不过是个糊弄人的假话,谁若信了,谁就是傻。 “不用你说,我与太子也会铲平清风寨,不过此次你是功是过,还得太子定夺,我等还要围攻清风寨,没有空管你,你自己回到县衙之中,好好想想你日后应该怎么做。” 刘其卓有些挫败,依照李云兴那般恶劣的性格,之前自己拒绝替他联系金门军,他肯定不会放过自己,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请外祖父为自己求情,毕竟李云兴还要借助金门军的利益量,若他求情,肯定不敢随意处置自己。 “将军……” 游清源不欲多说,转头看向李云兴。 “之前我与太子曾说过,我跟这孽障有些血缘关系,不过我早就看起这孽障的真面目,三年前就与他断绝了关系,所以日后不管太子如何处置,都不用顾及我等。” 李云兴郑重的说道。 “老将军竟然放话了,那此事就全权交给我负责,我若是处置的不合心意,老将军日后可千万不要找我麻烦。” 游清源却被逗得哈哈大笑,上前使劲拍了拍李云兴的肩膀。 “你这小子,还真是滑头,跟我先礼后兵,你若是娶了芊芊,自然与我就是一家人,我怎么着都不会找你麻烦了。” 第四百二十章 再次求和 两人说说笑笑,刘其卓脸色铁青,外祖父竟是彻底放弃他了,而且他居然想让游芊芊那丫头嫁给李云兴,他虽然并不常回家,但也知道,那丫头是外祖父最喜欢的一个后辈。 “外……” 他刚想要叫声外祖父,求他顾念一下亲情,也念他很早的时候就失去了母亲,给他留一条后路,谁知话根本没有说出口,便被外祖父呵斥。 “住口,我早前与你说过,我游家与你刘其卓在没有任何关系,若是你还敢对外宣称与我金门军有亲缘关系,便不要怪我不念旧情。” 刘其卓被吓了一跳,终究是不敢再说什么了,老将军摆了摆手,身下人立刻将刘其卓架了起来,想要将他往营地外拖。 这是要将他赶出去,刘其卓想起牟林翰还带着人守在外面,等着自己能让金门军退兵,若是他们看到自己被狼狈的赶出去,便知道自己已然没用,说不定又会将他捉回去,然后不给他饭吃,甚至可能会在恼羞成怒之下,直接取了他的性命。 刘其卓打了个哆嗦,立刻恢复了精神,开始挣扎起来,并大声喊道。 “太子,老将军,我愿意认罪,你们怎么惩罚我都行,不要将我赶出去,我愿意守在营地之中,与你们一同攻打清风寨,戴罪立功。” 李云兴皱了皱眉头,他察觉到刘其卓很害怕被赶出营地,按理来说,他是不想趟这趟浑水的,之前便经常说要回到县衙,如今他已经安全被放下了山,他还以为他会很乐意回到县衙之中,可现在看来很明显,不是那么回事。 他眯着眼睛,向营地外观望,刘其卓会这般表现只能说明营地外有让他恐惧的人或事。 难怪他会被突然放下山,定是牟林翰想要让他去劝说金门军退兵,他们虽说知晓刘其卓与金门军有些关系,但也不确定此法能不能行,所以定会守在这附近。 只是他并不知晓牟林翰等人躲在何处,所以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而在另一边的牟林翰等人一直关注着营地内的情况,见到有士兵架起刘其卓,他们还以为是老将军要送他回房休息,可没想到竟是架着人要往营地外走,随即又听到刘其卓的声音,众人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有小弟直接骂道。 “大哥,咱们被骗了,这歹人竟敢骗咱们,他根本不能说服金门军退兵,我看他之前放眼与金门军的关系都是假的,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张峥眼疾手快的拦住他,他不是在意这个小弟的生死,而是他若是冲了出去,就暴露了他们,到那时自己也会遇到危险,所以才伸手一拦。 “混账东西,不要冲动,听大哥的话。” 牟林翰紧紧攥住手边的草木,没想到他牟林翰居然会被刘其卓这个孬货骗得团团转,还真是终日打鹰,今日竟被鹰啄了眼,他心中怒火腾腾,他也想上前杀了此人,可理智到底劝住了他。 “放心,我绝对不会就这样放过他。” 说这话时,他眼中放出来的光芒似乎已将刘其卓临迟处死了,便是张峥在一旁看着都有些瑟瑟发抖,因为他不免想着如今大哥已经知晓他做的事,这份怒火中不知有几份是要给他的。 张峥握紧了怀中的卷轴,这是他最后的退路,现在还不能被大哥发现。 只是几人说着话,突然看见从营地中冲出一大堆士兵,带着刀突然在营地周围寻找些什么,几人立即想到定是刘其卓出卖了他们,根本来不及多想,便想抽身逃命。 只是他们刚一有所动作,便被士兵们发现,随即便被团团包围了起来,几人靠在一起警惕的看着周围一圈士兵,就在此时,响起一阵拍掌声,李云兴和老将军走了出来。 “我就知道你们定会藏在附近观察营地内的方向,所以想诈诈你们,没想到你们还真的被诈了出来,还真是沉不住气。” 牟林翰闻言差一点吐血,不过他到底会装,如今立刻收起一副仓皇惊恐的模样,恭敬的向游清源和李云兴行礼。 “牟林翰见过老将军,见过太子殿下,我等前些日子不小心抓了刘大人上山,本想要护送他安全下山,没想到惊动了二位。” 他这个时候提起护送刘其卓之事,希望老将军能念一下恩德,谁知游清源直接冷哼一声。 “你们既抓了刘其卓,随你们处置就是,为何又将人送回来,还要吃我们的食粮,我知道你们安的什么心思,但很明显,你们只能白费心机,我与刘其卓早就断绝了关系,你清风寨还是莫要做无谓的抵抗,趁早投降,免得丢了无辜性命。” 牟林翰没想到老将军这样不念旧情,几乎是咬着牙说道。 “真没想到老将军竟如此绝情,怎么说刘大人也是您的外孙,是您亲生女儿的儿子,您就一点不在乎他的生死吗?” 游清源直接哈哈大笑。 “这小子,我早前与他说过,不要在外透露与我的关系,他竟丝毫没听,我与他的确是血亲,但他既是我的外孙,更是朝廷的官员,他为人先不忠不孝,这等人我自不会念及与他的亲情。” 牟林翰哽着一口气,眼中都是愤恨,都怪刘其卓平日里不好好做官,没有品行,今日才会被金门军抛弃,更加连累了他们。 既然此路行不通,那只能另开新路。 “我清风寨虽小,人数也不多,不敢放言是禁军和金门军的对手,但我等若真的要负隅抵抗,你们也不会那般容易得胜,但老将军也说过,有些死伤是可以避免的,不如我们再次谈一谈,说不定能取一个两全之策。” 牟林翰转动眼珠,看了一旁的张峥,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如今我们已在你们的手中,你们不必担心我们耍诈,我们也不敢在两位的面前有什么小心思,我是摆出十二分的,真心想要与二位和谈一番,不知二位是否肯给牟某一个面子。” 第四百二十一章 献图 李云兴与游清源对视一眼,噗嗤笑道。 “你到如今这个份上,你还想要与我们谈条件,不过确实有趣,我倒好奇,你会怎么说服我们放弃唾手可得的胜利。” 牟林翰见他答应了,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不过他眼珠一转,提出要分别与金门军和太子谈。 笑话,这两人联合到一起,他自是没有谈判的余地,只有将二人拆开,让他分别去瓦解,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这个请求有些突兀,但李云兴还是点头答应了,见他答应了,游清源也跟着点了点头,率先走进帐篷中,他身后的士兵立刻压着牟林翰进入帐篷。 李云兴转头看向张峥等几人,这几人狠狠的瞪着他,丝毫没有因为他的身份,心生畏惧,反而鼓足勇气,大声喊道。 “看我们干什么,我们对大当家的忠心耿耿,你休想要离间我们。” 李云兴满眼无辜,他还什么都没有说,这些人便已经脑补了一场离间大戏,明明现在是他们的大当家的想要离间他和游老将军。 不过,在这些人中,李云兴见到一双不一样的眸子,他笑着看向那个叫做张峥的人,上次在破庙中和谈之时,他便已经发现这人目光躲闪,眼含心虚,已经猜到是他与柳仲卿联系,带领清风寨的人骚扰百姓。 不知柳仲卿许给他什么好处,让他出卖了自己的弟兄们,不过这样的人既能出卖兄弟一次,自然也能出卖第二次。 他转头让禁军将这些人先带下去关押,只是这几个毛头小子却抵死反抗。 “住手,我们大当家的在与你们老将军何谈,我们便是使者,你们不能动我们,太子不会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吧?” 两军阵前,不斩来使,这还确实是一个规矩,只不过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这样说话。 李云兴看向这个年纪不大的青年,看着一身的胆色,倒是有些意思。 “好,我不动你们,你们就留在这里,不过还请这位三当家的随我到帐篷中一叙,我事先声明,我并没有恶意,只不过是有一些话想问问三当家的。” 其他的小弟自然想要阻拦,只不过他们并不知晓三当家的已经背叛清风寨的事,而是下意识觉得李云兴会对付张峥。 张峥却摆了摆手,紧紧盯着李云兴,两人虽没有什么言语,但有些东西仿佛在两人之间传递开来,他看出李云兴眼中的戏谑,也知道对方看出自己有话要说。 “你们在这等着,我去会一会他。” 说着,便同李云兴来到另外一处帐篷里,李云兴指着中间的圆桌坐在一边,张峥犹豫了一下,坐在他的对面,看着面前李云兴亲自倒过来的茶水。 这普天之下,能让武朝太子亲自为之倒茶的人估计少之又少,可他并没有觉得庆幸,反而觉得心生恐惧。 “太子单独叫我过来,所谓何事?” 李云兴笑了笑,没有管他,自顾自喝了一口茶。 “我看出你是有话想跟我说,所以才叫你过来,其实上次在破庙我就看出来了,带领手下骚扰百姓的就是你吧,也不知现在你的大哥二哥知不知晓你已背叛了清风寨,不过这次牟林翰免不了要损失许多,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把怨气撒在你身上。” 张峥没想到他居然直白的说出这番话来,顿时觉得口干舌燥,喝了一口茶水,也压不下心中的恐惧。 他可记得之前在破庙中,太子曾说过,他在都城有重要的事情,而柳仲卿收买他做此事,就是为了将太子从都城中引出来,他无意中坏了太子的事,自然心生恐惧,害怕他迁怒自己。 “太子说是我做的,可有什么证据。” 李云兴哈哈大笑,越过圆桌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随和的模样。 “你放心,我并非是在怪你,柳仲卿找到你定给了你许多好处,你对都城之事并不了解,恐怕也不知会酿出这样的祸端来,你只是被利用了而已,但真正的罪魁祸首是柳仲卿,我还不至于迁怒一把刀,我真正要对付的是背后的操刀人。” 张峥松了一口气,既然他不生自己的气,那自己就有一线生机。 “那太子打算如何对付清风寨?” 李云兴挑了了一下眉,有些奇怪这个问题,他都已经带兵围攻到山脚之下,又费了许多力气将金门军请了出来,又不是闹着玩的,他一直以为自己的意愿已经很明显,就是要铲平清风寨,不放过其中的任何人。 “你莫不是跟在大当家的身边时间久了,将出兵当作一场儿戏,禁军和金门军都来了,不见血不会回去的。” 张峥了然,他就知道牟林翰说的法子不行,人家能灭了你们,你又有何能力与对方谈条件。 一想到这,他立刻撩开衣摆跪了下去。 “殿下,我知道错了,当时我不应该贪图一点钱财去帮柳大人做事,但如今事已至此,我愿戴罪立功,还请殿下能饶我一条性命。” 李云兴总算听到自己想听的内容,将人扶起来。 “你要戴罪立功,你凭什么与我谈条件?” 张峥摸了摸怀中的卷轴,咬咬牙,沉声说道。 “我有山间地形图,若是殿下肯饶我一条性命,放我离开,我愿意将地形图拱手送上,助殿下铲平清风寨。” 李云兴有些失望,毕竟游清源已经派人去山上勘测地形,看那两人诡谲的身影,应当会将地形勘测好,如此一来,张峥手中的地形图便没什么作用了。 “原来是地形图,三当家的只有此物吗?若是单单只有此物,恐怕还不足以能换你的性命。” 张峥脸色一僵,整个人都是不敢相信的模样。 “殿下可知清风寨为何占在此山头?就是因为此山地形复杂,而且他们又在山中设下许多机关陷阱,若是没有我的地形图,你们很难顺利进山,而且后山之中还有退路,有了地形图,便是将前后路全封死,可将他们一网打尽。” 第四百二十二章 谈条件 有后路这事儿是李云兴之前没想到的,但也不难理解,毕竟清风寨做的是反贼事业,随时都有可能被朝廷清剿,他们必然要给自己留下一条退路。 所以说若只提前知晓这个退路,他们也能早预防,免得让清风寨的人跑掉,但也不是必须要知道。 “你说的很对,照你这样说,这个地形图确实是个好东西,不过他还是没办法换你的性命,若你能开出来的条件只有这些,那我只能将你送出去了。” 这发展是张峥未曾料到的,他在进来之前还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但此时所有的自信已然崩塌,他甚至直接从怀中拿出地形图的卷轴。 “殿下可知,若是有了这地形图,你们会减少许多伤亡,这么重要的东西,难道都不足以换我一条狗命吗?” 李云兴见他这副疑惑不解的模样,难得为他解惑说道。 “你该知道我请金门军是为了什么,一是他们擅长山野作战,二是他们之中人才辈出,我既已到山脚之下,又为何不着急攻山,难道你就没猜到我一直在等什么?” 张峥有了一个设想,顿时脸色煞白。 李云兴点了点头,见他明白了,有些感慨孺子可教。 “此山的地形图我另有法子能弄到,只不过你说的后山退路是我之前没想到的,但就仅此而已,你这卷轴对我来说没有太大意义。” 张峥垂头丧气的想了一阵,寨中设有瞭望台,若是山中进了外人,这中早便想起铜锣声,可他们却未曾听到证明台上观测的人没有察觉到外人进山,进山的人应当真是人才。 然地形图并没有他想的那般重要,他还能用什么与武朝太子谈条件,难道就为了柳仲卿那五百两白银,他就要把性命丢在这里了吗? 就在此时,张峥突然想到了什么,兴奋的说道。 “我还知道一件事,也许可以够换我这条命,那就是牟林翰房间里有一间密室,密室中供着一封藏宝图,那还是我进献给他的,据说那是先朝时期荆州首富沈万三家的财宝,这沈万三无儿无女,临死之前,将宝藏全部藏了起来,我祖父费尽千辛万苦夺得藏宝图,但一直未能找到宝藏,传给了我,我将其与家产一起献给了牟林翰。” 其实是他祖父找了一辈子宝藏,再加上父亲这一辈,也未曾见到宝藏的影,他怀疑藏宝图根本就是假的,毕竟他们在荆州地界,和附近几个州县全部看了,也未曾发现藏宝图上所画的那个地点,就将其给了牟林翰。 正是因为他将家产和藏宝图悉数奉上,才被牟林翰推为三当家的,牟林翰每日都对着藏宝图研究,也未曾见他研究出一二,所以他更觉得藏宝图是假的,但如今,他万万不敢这样和李云兴说,毕竟这是能救他命的东西。 李云兴有些无奈,他可是武朝太子,开了国库之后,里面金银珠宝全是他的,还在乎一个首富藏起来的珠宝。 但看着张峥的模样,就知道他手中已没有什么筹码,这应当是他最后的仪仗,点了点头。 “好,地形图加上藏宝图,若是我将两样拿到手,自然可饶你一条性命。” 张峥如听到圣旨一般,立刻跪倒,千恩万谢,随即亲手将地形图奉上。 李云兴打开地形图扫了两眼,见这山上地形果然复杂。难怪他们选择在此山头建立清风寨,还真是易守难攻之势。 就在此时,外面有士兵来报,游将军已经和清风寨的大当家的谈完了,现在请太子进去。 李云兴给张峥使一个眼色,张峥很是聪明了,然的点了点头,于是他就被禁军推搡着走了出去,一边走还一边骂。 “我们清风寨的人可不是软骨头,你们休想要收买我们,若是真打起来也要打的,禁军和金门军也捞不到好处,定要你们扒皮抽骨。” 外面小弟听到三当家的这么骂,也跟着义愤填膺的骂了起来,叫骂声此起彼伏,连在帐篷内的牟林翰都听到了,他脸色一僵,想要出去喝止这些小弟,现在他在与老将军和太子和谈,不能让他们坏了事,只是禁军站在门口拦住了他。 “太子还未过来,大当家的不可出去。” 他只得转回头,一边在心里暗骂张峥,不知这小子又存的什么坏心眼,难不成就是见不得此事安生解决,所以故意逗引那些小弟们跟着怒骂。 其实他纯粹冤枉张峥了,他只是不想让人怀疑他而已,他们骂了一阵,又被禁军拿剑逼着,自然就不敢说话了,不过趁那些禁军不注意,几个小弟还是对着三当家的竖起大拇指。 “三当家的果然硬气,还不知大当家的谈的怎么样,咱们可不能在气势上输了。” 张峥无奈的笑了笑,眼睛却一直在看向一边,游清源从帐篷里走了出来,正在与李云兴低声说着什么,两人看起来关系不错,游清源还像是对待自家晚辈一样拍了拍李云兴的肩膀。 他一直盯着那边的方向,突然撞见李云兴,看过来的目光,整个人一愣,立刻垂下眼眸,不敢再看。 李云兴见他那副怂怂的样子,摇了摇头。 “我已经拿到了清风寨山头的地形图,山间还有后路,听说牟林翰还在其中设下了机关陷阱,有了这个地形图,便可省去许多麻烦。” 游清源很是高兴,这小子真是厉害,他还派人到山上亲自测绘结果,他便已经拿到了地形图,甚至连清风寨的后路都断了。 “看来没我们金门军,你光带着禁军也能不费吹灰之力铲平清风寨,这样倒显得我们发挥不了什么作用了。” 李云兴不敢托此大话,若非金门军在此,牟林翰和张峥也不会害怕到狗急跳墙,跑过来与他们谈什么条件。 “利用刘其卓不成,我也没想到清风寨会那么大手笔,许给金门军十年的军粮,每年还向你们供奉军械,看来清风寨不简单。” 第四百二十三章 神秘的牟林翰 游清源听到此话,收敛了唇边的笑意,眼神变得幽暗起来。 单单一个清风寨,却敢放言许给金门军十年军粮,每年又供奉军械,要么是牟林翰疯了,白日做梦,要不就是他的背后另有深意,他们之前根本没有查透此人。 游清源听到此话之时,下意识觉得对方在戏弄自己,可接触到牟林翰认真的眼眸,便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他真的有能力做成此事。 所以老将军目光也深沉了下来,他要重新考虑围剿清风寨之事,但他并没有将自己的想法瞒着李云兴,而是选择如实相告。 李云兴没说什么,只是觉得有趣。 “既然他能对老将军开出这样诱人的条件,那我也应该去看看,不知道他又会许给我什么样的条件。” 他走进帐篷内,牟林翰直直的站在帐篷中间,似乎满身的傲骨,看见李云兴进来,也只是淡淡的挑了下眉头。 “真没想到昨日刚与殿下谈过一场,今日又要继续与你谈判,我知道今时不同昨日,如今金门军在此,殿下胜算更多了一些,除非特别诱人的条件,不然应当打动不了殿下。” 李云兴坐在游清源之前坐过的位置上,叫人给牟林翰也送过来一把椅子,老将军真是不会做人,人家许给你十年军粮,还有军械,怎么着也该给人家递过去一把椅子。 “说吧,你想用什么跟我谈条件?” “殿下之前说过,都城内有重要的事务,但却有人逼你离开,我虽不知朝廷是何人动的手,但我知道与朝廷合作之人是谁,便是外面的张峥,也就是我的三弟,我愿意将此人交给你,让他与你回去,指认朝廷中的那个人,而且太子若肯放过清风寨,就当我们清风寨欠您一个人情,不管日后你遇到多难的事情,我清风寨都会鼎力相助。” 李云兴有些失望,怎么给自己的条件变这么简陋,一点都比不上老将军的,难道他觉得自己的禁军不如老将军的金门军? “我何须你的人指证,我来之前便知道是谁在背后算计我,你们的指认也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凭你们根本动不了他,若我日后遇到困难,也不会到需要一群反贼过去帮助我,父皇还在,我若与你们交往过深,你说,朝堂中人会如何说我?” 武皇还在,太子与反贼勾结,便是要谋反,这纯粹是在给自己找麻烦,换成脑子正常的便不会同意这要求。 牟林翰脸色铁青,他的两个提议竟然全被否决了,他沉吟片刻,又说道。 “我可立誓,我清风寨绝不是反贼,日后不会违反武朝,我等只想要占一个山头,安稳度日,若非朝廷中人与我那三弟勾结,我等根本不会骚扰周边百姓。” 不是反贼,却想占山为王,不想受到朝廷管束,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不管你是不是,现在都已经是了,若是你与我没什么好说的,那我就出去了,不过你说的对,两军阵前,不斩来使,虽然也有言擒贼先擒王,但我还是会放你回去的,不过你手底下的几个小弟就走不了了。” 牟林翰只觉得内心一阵愤怒,李云兴这般看着他,就像在戏耍一只猴子一样。 可目前他并没有生气的底气,深吸一口气。 刚刚他对金门军放出那样大的诱饵,可看老将军的脸色竟是丝毫没有动摇,既然无法左右金门军,那决定权还在这位太子身上,他只能放低语气。 “殿下要如何才会放过我们清风寨?” “我说了,我不会白来,你的清风寨注定保留不住,但你可以保住你寨中的兄弟,若你们能投入我军营之中,从普通的士兵做起,我倒可留他们性命。” 牟林翰自然不会同意,他辛苦建立清风寨,就是不希望在和朝堂之上扯上关系。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回转余地吗?” 李云兴摇了摇头,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若我是你,好不容易见到清风寨变成如此规模,定然也不会忍心舍弃,可你要知道,张峥不过是个引子,迟早你要面临这一天,不管你开出什么样的条件,朝堂都不会允许清风寨的存在。” 牟林翰彻底死心,他失魂落魄的走出帐篷,底下的小弟瞬间围了过来。 “大当家的,他们同意了吗?有没有人难为你?” 他抬眼看着这些全心全意信任自己的弟兄们,当然,除了张峥那个白眼狼,心情十分复杂,摇了摇头。 “咱们回去。” 走到门口,却被禁军拦住,李云兴在身后轻飘飘说道。 “我说了,你可以走,你身旁的这几个人得留下。” 几个小弟闻言怒气冲冲的瞪着李云兴。 “你们凭什么要拦住我们?我们才不会留在这儿,就算死也要杀出去。” 李云兴扯了扯嘴角,目光里的温柔和煦消失不见,反而蒙上了一层狠戾。 “当然,若是你们大当家的来谈判,便是使者,若是你们在此地舞刀弄枪,便是故意挑衅,只怕到时候你们谁都走不了。” 几个小弟还没想明白这番话的含义,牟林翰却已经清楚,李云兴这是在逼他做选择,是自己一个人独自回去,还是与这些兄弟们共存亡,他看着弟兄们充满信任的眼神,终究还是伸手拦住了他们。 “我……你们放心,我定会想办法将你们救出来。” 之前骂李云兴的那年轻人最先反应过来,有些震惊的看向牟林翰,他们这些兄弟们归于清风寨,不是要图大富大贵,只是义气使然,他们以为大当家的心有高义,心中佩服,才会追随其左右,所以若是这个机会摆在他们面前,他们宁愿与其他兄弟们同生共死,也不会选择独活。 那年轻人最先将失望表现在脸上。 “大当家的,这武朝太子定是故意在挑拨咱们关系,咱们下山之前明明歃血为盟,寨中兄弟共进退,咱们不可由着他挑拨。” 第四百二十四章 失人心 牟林翰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重重甩了一巴掌一样,他不敢看弟兄们的眼神,躲闪着说道。 “寨中还需要人主持大事,这般危机存亡的时候,我若不回去,其他兄弟怎么办,你们放心,等我集结了所有弟兄之后,定会带他们来救你们。” 话已至此,他甩开弟兄们的手,独自一个人离开军营,向山上走去,从头到尾,没有再回过头。 张峥一直静静的站在旁边,冷漠的看着牟林翰的背影,见到背影终于消失,不见又看了看周边几个怅然若失的兄弟们,冷声说道。 “这就是咱们一直跟随着的大当家,这就是咱们一直信任的大哥,没想到在困难面前,竟主动向敌方低头,主动求和,如今,竟然抛弃各位弟兄们独自离开,我对他太失望了。” 几个小弟看向张峥,都被他的情绪感染,他们都是清风寨的小弟,牟林翰可能不在乎,可三当家的是他的结义兄弟,他竟然临走之前连句话都未曾嘱咐过,几人都有些被大当家的冷血感到寒心。 再加上有张峥在这里继续添油加醋,几个小弟脸上的表情更加不好了,李云兴让禁军将他们与之前抓住的几十个寨中人关在一起。 送他们去牢狱之时,张峥扭头看了李云兴一眼,李云兴点了点头,他便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于是到了狱中,他联合这几位兄弟,将大当家的冷血薄情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番,让第一波被抓的那几十个兄弟也跟着伤心不已,至少在这些人心中,牟林翰的威信已经荡然无存。 牟林翰回到寨中,高大刀立刻迎了上来,他本以为这次送刘其卓会有什么结果,可在瞭望台上观望许久,也不见金门军退兵,如今见到只有大哥一人回来,脸色极其难看,便知道此事不对。 “我就知道那刘其卓是在故意诓咱们,他根本没能力让金门军退兵,反而又折了咱们那些兄弟,大哥,如今我们要怎么办?” 牟林翰思索片刻,突然目光一沉,敬酒不吃吃罚酒,他已经卑微到主动求和,可这两人竟然都没有搭理自己,被逼无奈,他也只能动真格的了。 “二弟,你派几个兄弟守在各个关卡,他们到现在还未曾攻上山来,定是心存顾忌,随后召集剩下的兄弟一起来到后院,我们在这守着,若他们当真攻上来,让兄弟们都做好逃跑的打算。”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虽然他也舍不得清风寨中的光景,毕竟是他费了诸多心力建成的,但李云兴说的对,清风寨中最重要的就是人,只要他将人带走,逃出去,有背后的力量相助,定然可以东山再起,而且这次还能彻底摆脱张峥。 只是未必能在寻得这么好的地方,而且这次逃脱之后,李云兴定不会善罢甘休,他也不能这般肆意。 高大刀显然比他更舍不得此处,闻言面露苦涩,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真的要舍弃这里吗? 他刚想说什么,但一接触到大哥的目光,瞬间打了个寒颤,点了点头。 “好,我立刻吩咐下去。”临走之前想了一想,还是回头补充了一句。 “不过,大哥也莫要担心,就算他们人多,我们也不是吃素的,咱们说不定能抵抗得住。” 牟林翰揉了揉太阳穴,他可没有这么积极的想法。 另一边,老将军派去探查的两人回来了,清风寨中人心惶惶,戒备森严,他们只探查到了到达寨口的山路,但里面的情形无法得知,因为等他们想更加深入探索时,便被寨中人发现了踪迹,两人只能狼狈的逃下山。 两人快本来有些失落,他们在金门军中,虽然并不少出任务,但还是第一次行到两军阵前,结果就失败了,都有些沮丧。 游清源反倒不太在意,反而大手一挥,直接扔下了封卷轴。 “我们已经拿到了清风寨的地形图,你们对一下上山的路准不准,若是准的话,便可按照这份地形图制定计划。” 两人立刻打开卷轴,仔细对了一下上山路,发现地形图是准的,又看了下寨中情形,建德寨中机关重重,有些感慨,若是没提前得到地形图,只怕他们冲进去确实要费不少力气。 等金门军擅长山野战的人与军军商讨完计划,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李云兴直接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此地虽是暂时的营寨,比较简陋,但我们先在此歇息一晚,有什么事明早再说,反正咱们在这,清风寨的人今夜是睡不安稳的。” 游清源闻言哈哈大笑,他之前总是刚正秉直,恪守军中纪律,喜欢那种一板一眼的将领,可现在他越发喜欢李云兴这鬼机灵的模样,真恨不得明日压着他与曾孙女成亲。 李云兴一边揉着腰,一边回到自己的帐篷中,也不耐烦点蜡烛,直接摸到了被窝中,可伸手却触到一团软绵绵的,而且被窝中甚是温暖,像是放了小火炉。 李云兴脑子还有些混沌,只觉得手下的触感有些熟悉,还捏了捏,手感还不错,跟南意有些像,随即他就听到被窝里传来嘤嘤的声音。 这下子他彻底清醒了,淡然的收回手,点燃了一旁的烛火,果然看到被窝中隆起一小团,似乎有个人躲在里面,他叹了一口气,坐在床边,拍了拍鼓起的地方。 “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这是我的营帐,这也是我的被窝。” 里面躲着的东西动了一下,却并没有离开,反而更加往里缩了一点。 真没想到他出征在外,在这样临时搭建的营帐之中,居然还有偷偷藏在他被窝中自荐枕席的,整个军中只有一个小丫头是女子,那就是游芊芊。 “芊芊,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就去叫你曾祖父了。” 此话一出,这小丫头是不能再装鸵鸟了,悄悄的从被窝里露出一双漂亮的杏眼,眼神湿漉漉的,看着十分可怜。 第四百二十五章 自荐枕席 游芊芊性子刁蛮活泼,最是看不惯那些娇娇大小姐,总觉得便是女孩也可以纵马沙场,像男子一样建功立业,可此时,她在脑海中回想着表姐平时说话的模样,故意装出温柔贤惠的样子。 “殿下怎么会知道是我?今夜在山脚下安营扎寨。一想到那些反贼在山上,我就觉得害怕睡不着觉,所以才会躲到此处,殿下不要把我赶走好不好?” 李云兴被她故意拿腔拿调的声音激的抖了一下,这丫头莫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怎么觉得脑子也不大好使了?虽说之前他确实觉得这丫头性子刁蛮,人又有些争强好胜不大讨喜,但她若是故意这样矫揉造作,还不如之前来的可爱。 “你若是害怕,我叫老将军过来将你送回去,免得明日若是与清风战开战,血腥的场面吓到你。” 游芊芊立刻坐了起来,慌张摇头。 “我不回去,我好不容易才出来,才不要回去呢,我刚才想了一下,我不是害怕清风寨的反贼,我只是害怕夜色昏暗,这时更不敢走夜路了。” 说完之后还不忘使出表姐的拿手好戏,无辜的眨眼,又在暗处狠狠的掐了自己大腿一下,疼的她眼泪当时就出来了,盈满了眼眶,双眼顿时亮晶晶的。 无辜的眼神配上流淌的眼泪,看起来别有一番清纯,李云兴顿了一下,忽然意识到,这个军中长大的小辣椒相貌还是不错的,依照刚才的手感,身材也不错,他有些意动。 但李云兴还是念着场合的,明日还要上山铲平清风寨,着实没有时间同这小丫头胡闹。 “不要闹了,明日还要上山,你快回自己的房间里去。” 游芊芊见到表姐的这一招居然不好使,就开始耍起了小孩子的脾气,猛然将被蒙住,试图像对曾祖父那样撒娇耍赖。 “不要,我都说了,我害怕不想自己住在帐篷中,我就要睡在这里。” 李云兴看着她这副拒绝听话的模样,也不强求,而是撩开被子躺了进去,结果刚一躺进去,便被温香软玉抱了个满怀。 “你不把我送走了?” 他点了点怀中人的额头,果然看到小姑娘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正在偷偷的笑着,倒也有几分可爱。 “你今天就睡在这儿,不过不要闹我,我明日是要做大事情的,你若是还敢胡闹,我明日就去告诉你曾祖父,让他把你关起来。” 游芊芊已经达到目的,自然不会再胡闹,而是整个人窝在李云兴的怀中,她看似动作大胆,经常说遇到喜欢的男子就要大胆将他追过来,实则此时也忍不住脸红。 毕竟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大胆行事,也是第一次与一名陌生男子靠的这么近,又在同一个被窝中,她甚至都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胆子再大,她也不过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丫头,仅仅是做出自荐枕席这样的事,便已经消耗了她全部的勇气,若是李云兴刚刚再强硬一点,让她离开,她说不定真的就会悻悻离开。 对于生米煮成熟饭,她只知道有这个词,但不知道具体要怎么做,以为这便是生米煮成熟饭了,他和太子已经是夫妻关系,心中还在盘算着这次太子可没法将她抛开了。 怀着这样得意的心情,她很快就睡着了,李云兴没想到这丫头睡得这么快,她是不是对他太过信任了,人还在他怀中就敢睡去,真以为他不会对她做什么吗? 他还是头一次体会到坐怀不乱的心酸,手又忍不住乱动,吃着小丫头的豆腐,不过很快,他也困了,合上眼睛,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大早,游清源老将军还在梦中,并被自己的曾孙子给吵醒,游园林激动的晃着老将军的肩膀。 “曾祖父,大事不好了,你不能再睡了,芊芊被欺负了。” 天知道他一大早醒来之后,本打算去河边洗把脸,结果却看到游芊芊那丫头一边穿着衣服,一边从李云兴的帐篷中走了出来,一边走,还一边打着呵欠。 他整个人都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眼见芊芊的丫头要回到自己的帐篷,他立刻上前抓住堂姐的胳膊。 “你……” 质问的话没说出来,他的脸便先红了,毕竟是一个纯情小少年,从来未曾经历过这样的事。 游芊芊整个人迷迷糊糊的,正打算回帐篷里眯一会儿,没想到突然被人抓住,倒把她吓了一跳,转头就看到自己的堂弟一脸便秘的神情,几次张嘴,似乎不知道说什么。 “你干什么?放开我,昨夜折腾的厉害,我根本没睡多长时间,这会儿正困着,有什么事情等结束了再说。” 游园林满脑子都是她说昨夜折腾的厉害,整张脸都涨红不已,他没想到堂姐胆子这么大,这种事情居然敢这样堂而皇之的说出来。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怎么可以……你定是被那混蛋太子给骗了,他居然敢这样戏弄我游家女子,我要去告诉曾祖父,你放心,曾祖父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游芊芊整个人都被他这番话给砸蒙了,怎么感觉理解不了他在说什么。 “你在胡说什么?你怎么能这样说殿下,简直太无礼了,还有什么戏弄,你莫不是昨晚没睡好,一大早上魔怔了。” 游园林心中想的却是,堂姐虽然比自己年纪大,但她到底是一个女子,对很多事情不大了解,肯定被那混账太子的花言巧语给蒙骗了,稀里糊涂的情况下吃了亏,所以根本不知此事的严重性。 他越想越气,胸腔剧烈起伏着,想要拉着堂姐一起去找曾祖父,让曾祖父为堂姐主持公道。 可游芊芊却当他一大早上脑子不正常,硬是甩开他,回到帐篷里,临了,还隔着门帘大声喊道。 “我现在要补觉,你不许来打扰我,还有莫要在曾祖父面前污蔑殿下,若是被我知道你在其中挑拨离间,我定饶不了你。” 第四百二十六章 攻山 游园林只得冲到曾祖父的帐篷中,将正在熟睡中的曾祖父薅了起来,告状一样将他今日所见所闻说了出来,最后,还不忘强调,要曾祖父一定要为堂姐做主,不能让混账太子仗着身份欺辱堂姐。 游清源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打了个哈欠,有些无奈的看向曾孙子。 “马上要打仗了,你不去准备军备,还有心情管你堂姐的私事,你堂姐如今也大了,要嫁人了,你管人家两个如何。” 游园林愣了一下,怎么也不敢相信这话是曾祖父说出来的,就算他知道曾祖父不喜欢掺和子孙们感情的事情,可他既是家中长辈,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家中晚辈受到欺骗? “我……” 游清源立刻上前捂住曾孙子的嘴,另一只手扳了一下他的肩膀,便将人转了个个朝向帐篷外,随身伸脚在他屁股上一踢,直接将人踢出了帐篷外。 “立刻给我去准备军备,还有莫要再来烦我。” 游园林不敢回头继续找曾祖父,只得立刻去准备军备,中间看到李云兴醒来走出帐篷,他恶狠狠的瞪了这个好色之徒一眼,转身离开。 只是可惜,李云兴并没有注意到少年人的心思,他揉了揉肩膀,美人可不是那么好抱的,他昨日抱着美人睡了一晚上,结果将自己的胳膊压的甚是酸疼,那丫头的脸看着挺小的,怎么脑袋那么沉? 说曹操,曹操到,游芊芊已经换上了一身女将军的装扮,羞羞答答的来到他面前,看着他一个劲儿揉着胳膊,十分贤惠的走上前,想要帮他揉一揉,只是她忘了自己手劲非常大,揉的李云兴甚是酸爽,无奈苦笑。 “还是我自己来吧,你好生歇一歇。” 游芊芊偷偷抿嘴笑了,他觉得现在与李云兴之间的模样,就好像是寻常夫妻一样,她为丈夫揉肩捶背,丈夫体恤她辛苦,这就跟她梦想中的夫妻生活一模一样。 就在此时,游清源也换好衣服走了出来,看见这两个年轻人的模样,想起曾孙子前来告状的话,哼笑一声。 “看来一个晚上过去,你们两个的关系都好上许多,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等到五世同堂。” 游芊芊听明白曾祖父话中的意思,羞涩的跺了一下脚,跑掉了。 游清源走过来搂住李云兴的肩膀,甚是得意。 “我就说嘛,我这曾孙女相貌在整个荆州来看都是数一数二的,附近多少儿郎慕名来到我金门军营,就为一睹芳容,可我这曾孙女之前就像一块木头一样,谁也看不上我,还担忧她日后是想要出家,没想到她偏偏看上了你,我也乐得见到一份良缘。” 李云兴看老将军似乎是误会了,刚想要解释一句,谁料老将军突然凑近,神秘地说道。 “我今儿早上就听说了,你们两个昨晚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太子殿下总不会抛弃我这痴情的曾孙女,让她沦为别人的笑柄吧。” 他说着话,手中还用力捏了捏李云兴的肩膀,就这样将他要解释的话给堵了回去。 李云兴有些无奈,他就知道昨夜不应该留那丫头过夜,本以为今早上她离开的比较早,应当撞不见什么人,没想到竟还传出了谣言,那丫头再大大咧咧,这样的言论也不利于她,他就是想不认也不行了。 可李云兴看向老将军的眼神,总觉得这眼神中充满了得意,他十分怀疑老将军是故意的,开战在即,他哪有心思做什么,老将军定知道两人是清白的,可还想将错就错,非要将这段红线给连上。 不一会,游园林便已经整顿好军备,请曾祖父上马,游清源终于一改脸上随意懒散的模样,认真说道。 “我亲自上阵即可,太子坐在后方运筹,不必随我上山了。” 此时江山也牵来一匹马,李云兴直接跃到马上。 “不用,就按照昨日的计划,我领禁军,老将军领金门军,咱们一起上山。” 老将军笑了笑,他就知道李云兴十分有威慑力,定然不会缩在所有人之后,于是打马行在前面,游园林跟在他身后,回头看了一眼围在李云兴身边的堂姐,哼了一声。 眼前这个太子殿下成日在都城内养尊处优,恐怕都没见过血,竟然还要亲自带兵围剿反贼,只怕到时候他看到那打打杀杀的场景,怕不会被吓到。 一想到那个场景,游园林便觉得好笑,堂姐就跟在他身边吧,就能看到这混账,太子胆小无能的模样,到那时就知道她之前的行为大错特错了。 在另一边的清风寨大厅中,牟林翰几乎一晚上没睡,头疼的厉害,正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自从昨日他回来之后,便觉得心中愧疚难当,尤其是面对高大刀等众多兄弟之时,一想到被他放弃的那些兄弟们,便觉得根本无颜继续当这个大当家的。 当然,这其中自然布包括张峥,那就是一个叛徒,他恨不得李云兴将那人千刀万剐,他也好借着清风寨三当家的死挑起兄弟们的怨恨。 他回来之后,还以为禁军和金门军会立即向清风寨行动,交战中加紧戒备,这才发现之前竟有人偷偷潜进山中,估计是为了勘测地形,只是可惜,最后让他们跑掉了。 不过牟林翰倒是涨了不少信心,难怪李云兴等人已经到了山脚下,却迟迟没有行动,原来他们对山中情况是有戒备的,所以叫那两人到山上勘测地形,那两人并没有进入寨中,他们就算绘制了上山的地形图,也不知寨中的情形。 所以他们自然不知寨中还留有后路,而且也不知道寨中大部分的弟兄们都守在后院。 本以为戳穿了他们勘测地形的事情,他们会连夜攻上山,牟林翰变与弟兄们守了整整一晚上,也不见山脚下有什么行动,心中懊悔自己是不是被耍了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叫喊。 “大哥,不好了,禁军和金门军浩浩荡荡向山上赶来了。” 第四百二十七章 布包丢了 牟林翰瞬间精神了,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就在此时,喊话的探子已经快步跑到了厅内,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大哥,他们杀过来了,咱们怎么办?” 牟林翰心中惊慌不已,但脸上却丝毫不显,反而严肃的说道。 “快去把二当家的找过来,顺便告诉各卡口的兄弟们务必要挺住,不管对方来多少人,咱们都叫他们煞羽而归,绝对不能让他们小看咱们清风寨。” 探子领命退下,不一会儿,高大刀便拎着大刀赶了过来。 “大哥,兄弟们已经在后院聚齐了,咱们是不是要一起杀出去?” 牟林翰摇了摇头。 “现在,所有人跟着我从后山撤。” 高大刀本来跃跃欲试,听到此话,整个人都愣住了,回过头,不可思议的看向大哥。 之前他们商定的计划,明明是站到最后一步,发现没有继续站下去的必要,才会从后路撤退,可如今,他们还没有真刀真枪打过,怎可这样后退。 若是如此,那留下守在各关卡的兄弟们,就是在叫他们去送死,所以他此时才会这样震惊。 “现在就要撤退吗?咱们还可以与他们比试一番,就算他们人多又怎样,咱们寨中的兄弟日夜苦练,不是为了被敌人吓跑。” 牟林翰知道高大刀性格耿直,上前握住了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 “咱们守了一夜,他们也未曾攻山,如今我们寨中人人都已经乏了,他们却精神饱满的过来,很明显就是故意设下此局,而且他们已经摸清了上山的地形,很快就会来到寨口,咱们根本没有多少抵抗的时间,与其让众多兄弟们去送死,还不如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牟林翰听到大军攻上山时,脑子里最先想到的就是他很困,也很累,根本没心思与禁军和金门军打,他尚且如此,那些一直紧盯关卡的弟兄们只会比他更累,如何抵挡得住敌方,还不如趁着大军未上山之前,赶紧跑了。 高大刀摇了摇头,仍旧是一脸的不理解,他的性格确实耿直,一条筋,但他绝对不会背叛兄弟,说了要成为关卡弟兄们的后盾,那他就不会先跑。 “我知道了,大哥先带着人撤,我要守在这里。” 牟林翰十分急躁。 “你以为我愿意如此吗,清风寨是我半生的心血,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是我看着建成的,我对此地的感情比你更深,但眼下人才是最重要的,生死面前必须要有取舍,你若执意留在这儿,只会让更多的兄弟随你一起送死,还不如我们一起离开,你不知道,我有一个兄长,他很厉害,我们可以去投奔他,只要有人在,就可以建立第二个清风寨。” 高大刀扭头看向大哥,他明白大哥的选择,但不能认同。 “大哥,你先走吧,不必劝我,你也劝不动,我已经做了决定。” 说完,直接拎着大刀离开,牟林翰目光阴沉,他看中高大刀性格耿直,是一个忠心耿耿之人,也是他最能信任的人,可如今,他却不得不舍弃这个最值得信任的弟兄。 既然他要去送死,谁也拦不住,牟林翰转身去了书房,他早前便将重要的东西全部打包好,放在一个布包中,方便他离开时背着。 可谁知,他刚进入书房,就看到本应该放在书桌上的布包不见了,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在书房内寻找起来,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布包的影子,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来人呐,有没有人看到我放在书桌上的布包?我不是说过书房不需要人洒扫,你们有谁进到书房里?有没有见到可疑的人出入我的书房?” 来的众人面面相觑,大当家的曾下过命令,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入到他的书房中,甚至连洒扫都不需要,这是清风寨的禁地,他们平常根本不敢到附近来,如今更是大难临头,人心慌慌,一个个连活都干不下去,又怎会跑到书房中打扫,更没看到有人出入过书房。 牟林翰看着这些人拒不招待的模样,气的想要直接对他们用刑,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他本想拿上布包就走,如今布包却不见了,那里可都是他在清风寨里最重要的东西,绝对不容丢失。 他没了耐性,直接上前掐住其中两人的脖子,将这两人举了起来,大声喝道。 “我问你们,有谁来过我的书房,谁偷了我的布包?” 两个下人面孔已经胀成了猪肝色,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双手紧紧握住大当家的手腕,企图掰开掐住脖子的手,但他们只是普通的下人,根本没多少武功,哪里掰得开大当家的手,他们胡乱踢的双脚渐渐无力,最后两人都晕了过去。 牟林翰将这两人猛然摔倒在地上,又转头看向其他的下人,众多下人只能看见大当家的双眼如同疯魔了一般,像恶鬼一样紧紧盯着他们,身形一动,就要向他们走过来。 顿时,求生的本能催促着这几人四散跑开,牟林翰只来得及捉住其中两个,紧紧扼住他们的脖子。 “你们跑什么?是不是你们两个偷了我的东西?你们两个肖小之辈,我清风寨还没完,我还是大当家的,你们居然敢偷我的东西,我要杀了你们。” 还是高大刀即使赶了过来,拦住了牟林翰。 “大哥,你在做什么?你疯了吗?” 牟林翰看到高大刀,渐渐回过神来,皱着眉头。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 他突然有些怀疑此人,毕竟他书房中秘密众多,但对这个二弟不设防,甚至在昨晚收拾东西之时,他还将其叫到书房中商议对策,曾注意过他偷偷看向自己的布包,今日他又退缩,难道是他将布包偷走,背叛了自己? 高大刀并没有理会到牟林翰的意思,满脸痛心的回答。 “我本欲去寨口抵挡他们,走到半路,听到有人呼喊救命,说你在书房附近发了狂,所以才会赶过来。” 第四百二十八章 开始离心 高大刀有些疑惑的看着牟林翰的状态,总觉得他跟自己之前认识的大哥不大一样。 “大哥,你到底怎么了?你丢了什么东西?” 牟林翰刚要开口,就见一个小弟,几乎是连滚带爬跑来大声喊道。 “大当家的,三当家的,他们已经快到寨子口,马上就要打上来了,金门军打头阵,咱们那些兄弟们根本抵挡不住,两位快想想办法。” 高大刀看了一眼牟林翰,见他冷静了下来,也不便多待,而是立刻转头往外走,他必须要赶紧到寨子口,能抵挡一会儿是一会儿,绝不能放寨子口的兄弟们孤军作战。 牟林翰深吸一口气,也渐渐冷静了下来,他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若是再等一会儿,说不定李云兴等人就突破了所有关卡,来到后院,到那时,他们想跑也跑不掉。 还是那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虽然丢失了重要的东西,但只要他留着性命,那些东西总会找回来的,他扭头叫上其他人,跟他一起往后院方向跑去。 等在后院的兄弟们急躁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们听说前院禁军和金门军已经攻上来的事情,顿时热血沸腾,本想要一起上前厮杀,守护清风寨,可大当家的却叫他们等在这里。 如今前面战事不知如何,他们却还在这儿干等着,几人自然甚是急躁,恨不得长对翅膀飞下去,帮助关卡的兄弟们,幸好在这时牟林翰赶了过来。 为首一个大汉走了出来。 “大当家的,您可算来了,我们在这等您许久了,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立刻冲出去,前期支援关卡的兄弟们。” 此话一出,周围的弟兄们都跟着附和起来,一个一个摩拳擦掌,丝毫没有一夜没睡的疲惫,反而一个个兴奋异常。 牟林翰顿了一下。 “我们不往前冲,打开后山的机关,咱们现在从暗道下山。” 欢呼着的人一愣,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大当家的,莫不是让他们下山冲到山脚下的军营,攻武朝太子的老巢? 可若是从暗道下山,便是在山的背面,完全相反的方向,若是从山脚下绕到武朝太子军营,恐怕一天一夜都走不到,甚至还不如从前寨冲出去。 “大当家的,您是不是说错了,若是从暗道下去……” 牟林翰气愤的打断了他。 “我没有说错,你们才是清风寨剩下的力量,也是清风寨的根,我既然还是你们大当家的,你们就要听我的命令,现在打开暗道,随我一起下山。” 众人有没反应过来的,仍旧满脸不解,也有明白大当家意思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可他们又不敢违抗大当家的命令,只得不情不愿的打开暗道。 牟林翰率先走进暗道,其他人自然跟在后面,只是他们虽然跟着,心却已经不知跑到了何处,尤其是其中有几人当初是听到清风寨最是讲义气才投奔他们,这么多年一直对大当家的忠心耿耿,此时见到他这番逃避姿态,只觉得又是失望,又是气愤。 牟林翰根本不管身后的弟兄们心中怎么想,只要他们随自己走出去,那便无路可退,只能跟随在自己身旁,而且这次出去之后,他一定要找到兄长,务必让兄长帮助自己,一雪今日的耻辱。 就算兄长不帮助他对付武朝太子,也可以让兄长对付游清源那老家伙,反正清风寨的仇,他已经记在了带兵的两个人身上。 另一边,李云兴和老将军已经来到了寨口,看着守在寨口的几个弟兄,老将军哈哈大笑。 “你们清风寨规模这么大,竟让你们几个人守在这儿,别告诉我你们大当家的从后山跑了。” 寨口看守的弟兄们还不知道后山发生的事,也不知道大当家的还真的跑了,听到此话,愤怒无比。 “住口,不准你羞辱我们大当家的,就凭你们带兵攻进来,还不足以惊动我们大当家的,所以才派我们守在这儿,你若想进寨,先过了我们这关再说。” 游清源只觉得有趣,现守在寨口的六七人全是些年轻人,他也不便带兵打他们,看着像是欺负小孩子一样,于是摆了摆手,游园林拎着长枪走了出来。 “曾孙子给你一个锻炼的机会,这几个小子就交给你了,你们都是同龄人,何该比一比谁更厉害。” 他话是这么说,但很明显他对自己这位曾孙子十分有信心,毕竟对方有六七个人,而他只派出了一人。 游清源其实是故意的,他有意让李云兴见见他。这位宝贝曾孙子的能耐,为他的日后铺一铺路。 游园林未能理解到曾祖父的用心良苦,但解决这几个小喽喽还不成问题,上去挥舞着长枪几下,便将他们全部打倒。 游芊芊见堂弟这么厉害,忍不住在旁为他鼓掌庆贺,说吧,还十分得意的挑眉看向李云兴。 “看我游家儿郎厉害吧,我从小和我这些堂兄堂弟们一起习武,我的功夫也不比他差哟。” 李云兴笑了笑。 “不知道我日后是否有幸,能够见到游小姐施展一下身手,也让我等开开眼界。” 游芊芊听他这么说,心中有些得意,抿着嘴角笑了起来。 “当然有了,日后你我在一起,我保护你。” 游园林将这些人全部挑在地上,脚踩在其中一人的背上,斜睨着他们,就凭这些喽啰,其实根本不配让他出枪,放眼整个清风寨,也就牟林翰才让他有出枪的兴致,也不知曾祖父是怎么想的,这么点小事也要他来做,他不敢说什么,只得脚下用力,踩的脚下那青年吱哇乱叫。 “你们寨中其他人呢?不会真就让你们几个守在这儿吧?里面莫不是有诈?” 被打倒的几人又羞又怒,有人挣扎着爬起来,想要再冲上去与游园林厮打,可他只是身形一动,那人自己便摔倒了,游园林顺势向上一踏,另一只脚踩在那个人的背上。 “你们到底说不说?” 第四百二十九章 自投罗网 等高大刀下山之时,便看到自己的兄弟们七倒八歪的躺在地上,眼前有一个少年手拿长枪,两只脚分别踩在他两个兄弟的背上,他当时气的双目喷火。 这少年未免太过分了,就算两方位于不同阵营,他得胜之后,也不必如此羞辱敌方。 他当时举起大刀,就冲着那少年冲了过去,少年早就发现他的身影,提着长枪去挑他手中的大刀,不过高大刀正是气愤之中,那少年似乎也轻敌了,一甩胳膊,便将少年的长枪甩了出去,随即他举起大刀,便要砍了下去。 游园林眼睁睁的看着刀刃向自己砍来,他只能看见高大刀狰狞的面孔,若是这刀真落在他身上,不被劈成两半都算好的,游园林还是第一次感觉自己离死亡竟这么近。 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游清源站在稍远处,见此情景,目眦欲裂。 高大刀冲过来时,他并没有提醒曾孙子,因为在他看来,曾孙子完全有能力应付此人,他们都太自信了,没想到事情竟会变成这样,等他再想提醒时,已经晚了。 就在这关键时刻,旁边突然飞出一柄剑,划伤了高大刀的手,让他手中的刀也跟着偏移了一分,并没有砍中人。 游园林趁着这个间隙在地上一滚,捡到了长枪,这时候,他再也不敢轻敌,而是真正将高大刀当成敌人,挥舞着长枪刺了过去,两人便这样在寨口打了起来。 一直到此时,游清源才松了一口气,扭头看过去,扔剑的是李云兴旁边的江山,他知道此人是皇帝亲选出来的绣衣御史,应当是有些能力,不过他就跟在李云兴身边,平日都不怎么说话,也没有显露过功夫,就显得不大引人注目。 “多谢江大人救我曾孙子,这小子成日在军中,只与军中人比试过,没见过什么世面,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时不查,就差点丢了小命,这次让他讲讲教训也好,日后看他还敢不敢这样轻敌?” 江山不敢居功,老实说道。 “老将军不必谢,我要谢就谢我们太子殿下,早在小将军冲到寨口之时,殿下就叫我时刻留意着,关键时刻能救小将军一命。” 游清源一愣,扭头看向李云兴。 “原来是殿下吩咐将大人照看我家小子,多谢殿下。” 李云兴笑着摆了摆手,照看谈不上,只是他见这小子冲到寨口几下,便将对方全部解决,又得意的踩在敌人背上,这样张狂自大,必然会出事,所以叫江山留意一些,果然差一点就出事了。 “论真本事,小将军的功夫确实不错,虽然他只在军中磨砺,从没有上过真正的战场,但与耍真刀子的高大刀还能打个有来有回,就足以说明他不错。” 若是日后见得多了,能更沉稳一点,那自然也会更好。 得到他的夸奖,游清源很是高兴,叫曾孙子闯债的目的已经达到,虽然中间出了个小插曲,但他总体表现尚可,还是能得到表扬的。 他们两个在一起热闹的看戏,却不知道游园林心慌到不行,外人看的确他占上风,可他在军中对战过那么多人,还是头一次碰到这般难缠的。 若换成别人,早就被他挑于枪下了,可这人就像是有用不完的力气,一把大刀舞得虎虎生风,而且每一刀挥过来,他用长枪去接时,都被震得虎口发麻,最后连胳膊都跟着颤了颤。 可就在旁边,曾祖父和那么多军中兄弟都在看着他,更别提还有那个所谓的太子殿下和他带领的禁军,这时候,游园林已经不是代表自己,更是代表金门军的脸面,所以他绝对不能败。 少年咬着牙硬要接对方的大刀,一杆长枪挑来挑去,他虽然身形更灵活,长枪也舞的更顺手,貌似占着上风,但耐不住高大刀体力好,仿佛根本不知道累一样,而且挥舞大刀,十分有冲力,游园林已经渐渐觉得力不从心。 李云兴叹了口气,给江山使个眼色,江山从袖中拿出一块石子来,直接掷向高大刀,他一时躲闪不及,被打中膝盖,半跪在地上。 抓住这个机会,游园林终于将高大刀打倒在地,随后,他身后的士兵一拥而上,将高大刀给绑了起来。 游园林垂头丧气地回到曾祖父身边,都不敢抬头看他,他知道自己这一次表面上是赢了,可实际上这是在别人帮助下赢的,根本算不得自己的功绩,所以实际上,他已经败了,还给曾祖父丢脸了。 游清源并没说什么,少年郎年纪还小,未来的路还很长,只是一次失败而已,若能让他看清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日后更加小心谨慎,说不定这倒是一件好事。 “太子两次帮你,还不快谢过他。” 游园林抬起头看向李云兴,脸更加涨红,但还是郑重道了谢。 李云兴倒不是很在意,他骑马来到高大刀身旁。 “寨口这么紧要的关卡,为何只放了这么几个人?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冲出来了?你的好大哥呢?” 高大刀脸色铁青,扭过头去。 “成王败寇,我没什么好说的,要杀要剐随你们便,但你们休想从我嘴里问到任何有关清风寨的消息。” 他眼珠子转了转,不知想到了什么,一改刚才强硬的态度,扭过头说道。 “常听说金门军军纪严格,里面的小将军更是少年英雄,没想到你们竟这般卑鄙,一打一的笔试打不过我,便下暗手,就算抓了我,我也不服,传扬出去,只会说你们金门军趁人之危,为天下英雄所不齿,不如你们放了我,咱们再打一场,看看究竟该是谁输谁赢。” 这话刺激到游园林,他快步走上前,吩咐士兵解开高大刀的绳子,当真要再与这人打一场,李云兴却已经看透高大刀心中所想。 “你们可以在门口打,不过我们还要进到寨中,没心情观赏这场比试,不如等收了你们清风寨之后再打。” 第四百三十章 断了后路 高大刀顿时慌了,急切的说道。 “不行,你们不能进去,我镇守寨口,你们若是没真正的胜我,怎可闯入寨中?” 他有意想多说些什么,可他向来嘴笨,绞尽脑汁也讲不出什么大道理,只能恶狠狠的瞪着游园林,想要继续用话激他。 游园林到底年纪小,受不住这般激将法,就要冲上去解高大刀身上的绳子,但是被江山拦住。 李云兴则像是将一切都看透一样。 “我知道你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就是为了让你的大哥和你的那些兄弟们从后路逃跑,就是不知道此时躺在此处是要与清风寨共存亡的兄弟是否知晓在他们浴血奋战之时,他们的大当家的早就带着精锐部队逃到山下了。” 此话一出,躺在地上东倒西歪的几个弟兄们挣扎着抬头看向高大刀,见到他脸上既是心慌又是愤怒,俱是不敢相信。 “二当家的,他说的是真的吗?大当家的真的抛弃我们逃跑了吗?我们在这儿镇守寨口,他却带着其他人逃到了山下,不是说好要与清风寨共存亡的吗?” 高大刀根本不敢看弟兄们的眼神,干脆扭过了头,但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有些不确定的抬头问李云兴。 “你既知晓大哥带着兄弟们从后山逃了,为何还在此与我浪费时间?” 明明他早就可以叫士兵们一哄而上,将他寨口这几个兄弟全部拿下,却任由那小少年挨个进行单挑,又与自己厮打那么长时间,浪费了这么久的时间,怕是大哥已经带着弟兄们逃到了山下。 听到此话,游园林也一脸震惊的看向李云兴,他还是第一次知道清风寨还有后山之事,而且牟林翰已经带着人从后山逃跑了,难怪寨口就守着这么几个人。 他看向曾祖父,曾祖父表情十分淡然,他不知道曾祖父之前是否知晓此事。 “既然知晓牟林翰带人逃跑,咱们快点去追呀,若是被他们跑了,那咱们不就白来这一趟了。” 李云兴微微一笑,似乎一切都胜券在握。 “自从我们来到山下之后,你们也观察我们那么久了,应该知道禁军加金门军共有多少战力,难道你们就未曾觉得上山的人数少了一些?” 高大刀即便脑子反应再慢,此时也明白了,李云兴既然提前知晓大哥要带着人从后路逃脱,怎么可能不提前派兵布置,他根本不是故意在这儿与他浪费时间,而是将他们当成猴一样戏耍。 高大刀顿时觉得愤怒无比,挣扎着想要动手杀了李云兴,可他已经被死死捆住,根本动弹不得。 “怎么可能?你怎么会什么都知道?不对,你压根就不应该知道我们的后路,难道……” 他想起三弟张峥,那人可是被大哥留在了军营之中,定是他出卖了他们。 “没错,确实是三当家的主动献上了清风寨的地形图,甚至还有你们后山的机关图,所以你放心,你的那些弟兄们跑不了,都会过来陪你的。” 李云兴吩咐禁军将此人压下去,又转头对着身后众人笑着说道。 “咱们且进去看看这寨中还剩下多少人。” 游清源跟在李云兴身后,从头到尾未曾发表任何言论,游园林皱着眉头,仔细思索此事的前因后果,越想越不能理解,若是早知道牟林翰会带着人从后山跑,他们直接围堵后山就是了,为什么又浩浩荡荡从前山出发? 而且他所知道的将领都在此处,那是谁率人在后山围堵? 若是做戏,此时戏已经做成,又为何还要进寨? 趁着没人注意,他悄悄凑到曾祖父跟前。 “曾祖父,你也提前知晓了牟林翰等人会从后山跑的事情吗?现在这清风寨就是一处空寨,不过剩几个杂兵,派上十几人便能将他们全部收服,咱们如今进寨要做什么?” 游清远一转头便看上了少年满是疑惑的眼睛,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之前的确建了地形图,也知道寨中有后路,而且后路上有机关陷阱,只是并不知晓牟林翰会不会逃,我们这般慢悠悠的上山,就是为了给他时间让他去逃,你放心,如今他下不了山,咱们还是有进寨的必要。” 在外界看来,牟林翰以义气建立清风寨,寨中都与兄弟相称,都是歃血为盟,要同生死共患难的。 游清源盘踞在荆州,对清风寨有些了解,之前他对牟林翰此人还有几分欣赏,所以在他会不会逃跑之事,他曾与太子产生分歧。 他始终觉得牟林翰建立清风寨不易,是绝对不会弃寨而逃,更何况有那么多兄弟跟着他,他若做出这等不义之举,又如何向跟着他的弟兄们交代? 可李云兴却捏准了他定会逃,他既能在军营之中舍弃随他而来那些兄弟们的性命,就能舍弃更多人,两人在上山的路上,还做了一个赌,很明显老将军败了。 愿赌服输,老将军之后要无条件遵从李云兴的决议,所以在此时此刻,他也没有权利质问什么。 游园林点了点头,又有些别扭的看向李云兴,他之前一直不服这人,现在虽然也不服气,但多少能察觉出有些异常,比如说这人比他想象中的要老谋深算一点。 李云兴吩咐禁军将寨中剩下的人全部控制起来,随即带领剩下的人来到了后院,找到了后山的路口,游园林偷到曾祖父跟前。 “曾祖父,他想干什么?难道是想让我们从后山追过去?” 游清源摇了摇头,其实他也不知道李云兴到底是怎么想的,就在这时,他们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不过一会儿,牟林翰带着众多兄弟们从山脚处拐过来,看见他们立在关卡之上,被吓了一跳。 “你们不是到山脚下围堵我们了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原来牟林翰带着众多弟兄们从后山逃跑,因地势的原因,他们在半路上边看到山脚下人影攒动,似乎是有伏兵在此,当即往回跑。 第四百三十一章 料兵如神 牟林翰选择从后路逃脱之时,其实心有疑虑,因为张峥已经落到李云兴的手中,依照那人贪生怕死的性格,定会想方设法请求李云兴饶过他一条性命。 若真是如此,他必然要提出相应的条件,只是他能提供的着实有限,牟林翰便想到后山之路可能已经不安全了,但这只是一个猜测而已,他并不能断定此路不通,而且当时的情况已经由不得他选更好的法子逃脱,只能赌一把。 他之前之所以在此建立一条后路,就是看中这一处隐蔽,而且他们到达半山腰之后,便能将山脚下的景色一览无遗,能提前发现山脚下的危险,所以在看到山脚下疑似禁军出现,就已经坐实他之前的猜测。 李云兴带兵从前山攻上来,又在后山处安排了人手,定想着要两面夹击。 牟林翰一边在心里痛骂张峥,一边带着弟兄们折返,他想着,若是李云兴冲到寨中,发现他们不在,必会确定他们从后路跑了。 后路狭窄,一次最多能通过两个人,根本无法通大军,所以他们便只能正常下山,从前山绕过去,这个时候他们在原路返回到清风寨中,便可以与李云兴的军队错过。 所以他们在半山腰中还观察了一段时间,听到山上并无打斗声,也没有人顺着狭窄山道往下走的声音,便猜到山中应当没有什么人了,这才悄咪咪的出现。 没想到刚拐过山脚,便看到李云兴等人骑在高头大马上,安安静静的,众人心中当然崩溃。 而此时,游清源总算彻底明白,为何李云兴要在寨口浪费那么长的时间,又不慌不忙的来到此处静静等待,他是料准了牟林翰还会带着人回来,这还真是一个小狐狸,幸好自己早与他站在同一战线,若真要惹怒了他,让他对金门军下手,他还未必能胜得过此人。 牟林翰闭了闭眼,已经意识到自己处境的危急,但如今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他叫兄弟们拿起武器,大声喝道。 “弟兄们,他们已经将咱们逼到绝路之上,如今已无退路,咱们只能跟他们拼了,清风寨也该让他们瞧瞧,我们都是有血有肉的儿郎,绝对不能就此认输。” 李云兴打量了一圈眼前的众人,嗤笑一声。 “你们这群干做逃兵的宵小之辈,还敢说自己是有血有肉的儿郎,你们临阵脱逃,将结义的弟兄们留在寨中等死,他们浴血厮杀,以为是用性命守护心中道义,却不知道他们拼死守护的弟兄们已经逃下山去了。” 此话一出,牟林翰当即变了脸色,他向左右看看,果然见自己身边的弟兄们脸色都有些难看,从他要带领这些人逃跑之际,这些人便心存怨念,别人不清楚,他是最清楚的。 “你休要胡说,我等并不是抛弃弟兄们,只是为了将清风寨保留下来,而且我等安全之后定会想办法营救他们。” 牟林翰有些急切的狡辩,他不能让弟兄们觉得他是冷血薄情之人,若是连最后这些弟兄们都不与他站在一处,那他真的什么都没了。 李云兴冷笑一声,只当牟林翰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大当家的莫要往自己脸上贴金,你难道忘了当日你送刘其卓下山之际,便已经抛弃了随你一起下山的那些弟兄们,甚至还有你的结义三弟,你为了自己苟活,将他们留在军营之中,完全不顾他们的生死。 若非我提前在山脚下安排了禁军,只怕你们如今已经逃出了荆州,这清风寨中确实有些有血性的人,但那些人都是坚持留守在寨中的,已经全被我拿下,而你们这些宵小之辈,与你们动手,都是我禁军的耻辱。” 清风寨中都是年轻人最看重义气,被李云兴这么一说,一个个面红耳赤,羞愤难当,甚至不敢去想那些拼死守护在中结义兄弟的脸。 李云兴哪能放过这个机会,他摆了摆手,江山立刻下令,将所有捉住的清风寨中人全部带了上来,包括最开始夜袭时抓住的那几十人。 这些人全部在张峥的言语挑唆下知晓了牟林翰的真面目,知晓他们所奔的“义”全是假的,这清风寨根本就不应该存在。 “兄弟们,什么大当家的,什么义气当先,什么清风寨兄弟一心都是假的,牟林翰既可以抛弃我们,自然也可以抛弃你们,他根本就是在为自己的利益着想,他想要当反贼,就鼓动咱们,兄弟们莫要再被他欺骗了。” “是啊,我万万没想到大当家的叫我去守寨口,还说若是敌军攻上来,定然会派人前来支援,可我就算被抓到,也未曾等到支援,就等到你们抛弃我们逃走,这等义气我们享受不起,从此之后,我们再不是清风寨的人。” 这其中叫的最欢的当属张峥,他直接声泪俱下的哭诉与牟林翰是结义的兄弟,为了建成清风寨,拿出了全部家产,结果却被诬陷和嫉妒陷害,亲自将他送到禁军军营。 他是寨中三当家,他说的话自然更有分量,被抓的小弟们一个个义愤填膺,甚至想要挣脱绳索去找牟林翰复仇,而在牟林翰身后,那些人也开始用怀疑的目光盯着他。 这次大当家的带他们逃了,若是下一次,遇到四大营围剿,大当家的是不是也会为了逃命,舍弃他们所有人的性命?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信任本来就是经不得考验的。 牟林翰当然能意识到周围的兄弟,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怀疑,他有心想解释。 “各位兄弟莫要听他胡说,我从未想过要放弃你们,我只是不想清风寨就此覆灭,有太多兄弟伤亡,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们不要听信张峥的话,他就是个叛徒,这次骚扰百姓,就是他弄出来的,若非是他,咱们清风寨就不会遭此大祸。” 张峥仿佛十分受伤一般,眼含热泪说道。 “大哥,你还在往我身上泼脏水吗?” 第四百三十二章 众叛亲离 牟林翰已经掉下了李云兴精心为他设下的陷阱,在此时此刻,不会有人再信任他,也不会有人继续为他卖命。 真正能为他说话的高大刀并不在此,他彻底陷入了孤立无援的状态,就如他所说的,清风寨真正的根基就是人,如果他手下的弟兄们不信任他,清风寨才是真正荡然无存。 见时机差不多了,李云兴吩咐手下人冲上去将这些人抓起来,就如他预料中的一样,真正拼死反抗的只有牟林翰一人,他看向左右,那些弟兄们却乖乖束手就擒。 “你们干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我杀,杀了他们,守护我们清风寨。” 众人脸色都有些难看,他们守护的不是清风寨,而是牟林翰这个人,如今他们不想继续为别人做嫁衣,所以甘愿束手就擒。 牟林翰一个人根本抵挡不住禁军们的围攻,眼看着他渐渐体力不支,即将败下阵来,就在此时,突然从人群中冲出来一个人,挥舞着大刀打退旁边的禁军。 牟林翰努力睁开眼睛去看来,人正是他的好兄弟高大刀,他被禁军带到队伍后面,等来到后山这一块儿,他心中便涌出不好的预感,所以硬是挣开了绳索,向前冲了过去,果然看到大哥被围攻的情形,顿时觉得心中气血翻滚,再也顾不得别的,立刻提刀冲了上去。 此时,高大刀手握大刀,坚定的站在他的面前,将他护在身后,与禁军对峙的间隙,转头看向昔日结拜的大哥。 “大哥,你快跑,不要管我们。” 牟林翰顿觉心头像堵住了一般,没想到如今他几乎众叛亲离之际,自己这位好兄弟,竟然会义无反顾的站在他的面前,甚至用生命护住他,让他逃跑。 牟林翰看着越来越多禁军围攻上来,不敢多留,转身直接向后路逃跑,他在心中暗暗祈祷,希望兄弟没事。 游园林没想到高大刀竟能挣脱绳子冲上来,甚至还要放走牟林翰,他想要去追,却被老将军拦住。 “穷寇莫追,而且就跑了他一个,他也酿不出什么大祸患来,将这些人全部带走。” 游园林却觉得心中愧疚,曾祖父命他看好高大刀,可他却太过自满,以为他不会有什么事,便随意将人放置到一边,跑到前面来看热闹,没想到还真的出了事。 高大刀眼睁睁的看着大哥逃跑之后,便像是泄气了一般,突然呕出一口鲜血,然后便瘫软在地上,他努力的抬眼看到了躲在人群中的张峥,顿时怒目圆睁,挣扎着要爬起来给这人一刀子。 就是他带领弟兄们反抗大哥,若不是他,不会将大哥逼到如此众叛亲离的地步,甚至还差点害了大哥性命。 虽然他也有些埋怨大哥舍弃守在寨中兄弟们的性命这件事,但他不会恨大哥,毕竟要不是他,也不会有今日的高大刀。 李云兴蹲下来,拍了拍高大刀的脸。 “你倒是一个有情有义的真汉子,若你是这清风寨的大当家,你手下的弟兄们便不会如今日这般伤心痛苦。” 说着,便让人将他拉了下去,游园林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走上前来。 “殿下,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叫人看好他,请您责罚。” 李云兴拍了拍他的肩膀,一个少年人而已,况且这并非什么大错,毕竟是他有意要将牟林翰放跑的,因为他对此人背后的力量十分感兴趣,想挖不出来他背后究竟有何势力。 “无妨,你生于和平年代,未曾真的上过战场,年纪又小,这也当给你长个教训,日后绝对不能再犯类似的错误就好。” 游园林一愣,他一直对这位太子的印象不大好,甚至多次出言讥讽,他早就听说武朝太子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之前可能顾及着要求曾祖父出兵相助,所以对他多加忍耐,但战事已歇,他还以为这人定会借此由头好好惩罚他,他怎么也没想到,此事居然被他这样轻飘飘的掀了过去。 他突然有些羞愧,既羞愧于自己之前狭隘心肠,总是以最坏的恶意揣测太子,甚至像小孩子一样,对不喜之人多加羞辱,又羞愧于他年少不懂事,分不出善恶,辨不出是非,光听传言便随意判断别人,十分幼稚。 又羞又愧之下,游园林突然跪倒在地,十分诚恳的说道。 “多谢太子原谅我的鲁莽任性,也原谅我之前那些无理的举动,从今天起,我便是太子的追随者,愿誓死效忠太子殿下。” 李云兴一愣,不明白这孩子突然怎么了,赶紧将人扶了起来,看来高大刀挣脱绳索之事对他影响很大,让李云兴都不好意思说是他故意让禁军放松绳索,故意放他来救人。 尤其是在看到这孩子眼中的崇拜与尊敬,他只能一边拍着他的肩膀,一边欣慰的点了点头。 “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没必要。” 游清源见状,顺势接道。 “我这曾孙子在军中学习,的确有很多不足,只是军中历练到底有限,我看他这样崇拜太子殿下,不如殿下就将他带回都城,让他跟在你身边多长长见识,多见些世面,日后才能成才。” 说完,便微笑着看向李云兴,李云兴心中清楚,看来是战士已故老将军过来提条件了,他自是不会做出过河拆桥之事,所以爽快的答应了,不过是身边多带一个孩子,他早有预料,所以也不觉得难以接受。 “既然如此,你就跟在我身边,不过我为人严厉,你若是受不了了,可不要向你曾祖父告状。” 游园林一听可以去都城,整个人惊喜不已,连连点头。 “殿下放心,我最能吃苦,绝对不会受不了的,也不会向曾祖父告状。” 笑话,在他的同辈当中,他不敢说自己是最优秀的,但他绝对是最能吃苦的,所以曾祖父才会那样喜欢他,他也可以去都城见世面了,真是太好了。 游芊芊不大乐意,撇撇嘴。 “那我呢?” 第四百三十三章 藏宝图 游芊芊不大开心,明明她和太子的关系更亲密,甚至已经生米煮成熟饭,她注定是太子的人,可太子还没有说要带她回都城,却先要带她的堂弟。 她不甘示弱的跑了过来找存在感,还将堂弟给挤到了后边,上前抱住李云兴的手臂,撒娇一样摇了摇。 “我也想去都城,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去过都城,也不晓得都城是什么样子的。” 游清源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走上前,按住游芊芊和游园林的肩膀,把人上前一推。 “既然如此,这俩孩子就都托付给太子你了,你帮我先照料着,我也能安生安生。” 他说完便笑着往回走,天知道他有多烦这些小祖宗们整日围在他身边,能送走两个就送走两个,若非情况不允许,他甚至想要将所有的曾孙子全送到太子麾下。 李云兴胳膊上还挂着游芊芊,他赶紧摆摆手,将江山叫过来,让他安顿这俩人,将这两个烫手山芋交出去之后,他才来到牟林翰的书房中。 很明显,牟林翰之前在书房内收拾了一番,里面已经不剩下什么有用的线索,但他还是翻了翻,倒看到许多与兵法相关的书籍,看来这也是一个喜欢研习兵法的人。 不一会儿,江山走了进来,他手中还拿着一个布包。 “我们发现有一个下人鬼鬼祟祟的抱着这东西,所以抢了过来,这应当是牟林翰之物,我听说他在逃跑之前,特意回到书房来找布包,没找到时,还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的确是有些人觉得清风寨气数已尽,他们与那些张口闭口将义气挂在嘴边的年轻人不是一路人,他们纯粹是在山脚下活不下去,被逼上了清风寨,若是还有另外一条路,他们断不会窝在清风寨中当反贼。 若是这样,下山以后还是没办法生活,不是乞讨,就是要当流匪,有几个人就动了歪心思,想要趁着混乱之时,在寨中拿到些钱财,这样也好过以后的日子。 于是他们就来到了大当家的书房中,只是他们在书房中找了几圈,也未曾找到什么值钱的物件,这时,几人见到书桌上有一个布包,捆的很紧,似乎生怕里面的东西掉出来。 这应当是大当家的收拾出来的重要之物,隔着布包摸了摸,并不知晓里面是什么,但既然大当家的这么看重,定然价值不菲,所以几人联合将那布包偷了出去。 后续在大当家的寻找布包之时,几人都被他的癫狂状态吓了一跳,毕竟大当家的平日为人最看重义气,总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手下人犯错也能轻易饶过,何曾像今日这般发疯,甚至差一点掐死其中一人。 几人都被吓得不行,但也知道他们若是真说出布包的线索,只有一死,所以咬着牙不承认。 后来禁军攻上山来,他们便躲了起来,想要趁乱带着布包下山,谁曾想到刚冒出个头便被禁军发现了,布包就被送到了李云兴这里。 李云兴打开一看,挑了下眉,布包里有几张银票,几张当票,一个玉制令牌,上面绘着火焰纹,还有一本账册,和清风寨中人的名册,最后一封卷轴,应当就是张峥之前所说的藏宝图。 他将藏宝图拿了出来,仔细看了看,上面绘制的是一座山,武朝境内群山遍布,光从藏宝图上看不出这描绘的到底是哪座山峰,他只得先将卷轴放了起来。 “这些东西全拿走,牟林翰此人还有用处,这里必然有东西能将他吊出来。” 他在书房搜寻之时,禁军已经将整个清风寨搜寻完毕,寨中仓库缴纳了不少兵械,粮库还有许多粮食,最重要的是,后山隐蔽处还有一处宝库,里面藏了不少宝贝,光金子便抬出了三大箱,也不知清风寨这些反贼从哪弄出来这么多金银。 此次围剿结束的异常顺利,游清源甚至有些不大敢相信,他金门军都未曾费上一兵一卒,就将之前让他都忌惮的清风寨彻底铲平,这着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毕竟老将军并未上过几次战场,有机会参与铲除反贼,他心中其实是兴奋的,正想要在战场上真枪实战的打一场,看看他金门军的训练成果,未曾想到结束的这样顺利,他甚至连剑都没有拔过,就取得了胜利,颇有些意犹未尽。 晚上欢庆宴时,他喝的有些多了,搂过李云兴的肩膀。 “我金门军浩浩荡荡的出兵了,却连敌人的刀剑都未曾碰到过,这般回去确实有些犹未尽,不如让我军中人与禁军比试一番,也让那些小子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军纪严明。” 老将军难得出言恳求,李云兴自然不会不答应,于是叫江山带领一小队人出去,与游园林带领一小队人相互切磋起来。 两方人均是点到为止,很明显,在两方人数相同的情况下,金门金毫无优势,很快就被禁军士兵打得落花流水。 游园林惊诧不已,他就在军中长大,天天看着士兵们训练,知晓他们有多勤奋刻苦,便以为金门军已是天下无敌,没想到禁军的士兵居然这么厉害,竟能将他们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他有些羞愧,但这一次出门围剿清风寨,他确实成长了很多,知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连一个寨中的二把手都能与他打的有来有回,更别提与他们对战的可是护卫皇城,凌驾于四大营之上,大名鼎鼎的禁军。 同时,他能和这么厉害的禁军对战,又有些兴奋。 “禁军果真名不虚传,我等自愧不如,这次比试是我们败了,我们认输。” 江山对这位少年颇有好感,敢打敢拼,又懂得反省自己,之前还有些心高气傲,等见识到更厉害的人之后,也变得谦逊起来,比起一味的埋怨嫉妒,他更能看清两方的差距,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 若是武皇看见这少年模样,定会将他破格选入绣衣御史,重点培育。 第四百三十四章 熟饭 夜间,李云兴喝的有些醉醺醺的回到房间,刚走进房间内,便有一股熟悉的感觉,他叹了口气,撩开自己的被子,果然看到里面躺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游芊芊今日回到游家之后,特意去找表姐讨教了一番,不过她知道表姐对李云兴也心生好感,甚至暗戳戳也想要生米煮成熟饭,只不过表姐不会武功,没有办法跟着军队前行,所以这计划才被搁置了。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她们两个就是情敌,她只是有些心虚的表示她喜欢的是军中的人,表姐还以为能少了一个竞争对手,所以十分热心的教给她许多知识。 就比如说现在换上最清凉的寝衣,躺在床上,摆出最妩媚的一个姿势,冲着来人眨了眨眼睛,保准能将对方的魂给勾飞。 李云兴满脸的无奈的看着这丫头眼睛抽筋一样乱眨,她应该是故意化过妆来的,本来姣好的相貌在妆容的修饰下变得越发艳丽,脂粉将被窝里都捂出一股香飘飘的味道。 真可惜,这幅场景安在任何一个女子身上,李云兴可能都坚持不住,但可惜眼前这丫头是游芊芊,现在她表现出来的都是假象,他已经见过这丫头的真面目。 他知道这丫头是赶不走的,于是也不看她,直接侧躺在她的旁边。 游芊芊愣了一下,怎么眼前的场景跟她预想中的不太一样?情难自禁,如火焚身,干柴烈火呢?怎么都不见了? 她又有些怀疑是不是表姐已经看破了她的谎言,想要故意捉弄她,所以才出了这样一个馊主意,她不大清楚,于是悄悄凑过去,整个人趴在李云兴的后背上。 “殿下,你没有看到我吗?你觉得我今晚与平时有什么不同?你转过头来看看我,看看我今日的妆容合不合你的心意,我的这件寝衣你可喜欢?咱们已经生米煮成了熟饭,你还在害羞什么?” 李云兴猛然坐起来,怀疑自己听错了,揉了揉耳朵。 “你刚才说什么?” 游芊芊羞涩的低下头,手中还悄悄勾着李云兴的衣袖。 “我说让你转头来看看我。” 她再次施展表姐所教的媚眼战术,疯狂的抛媚眼,手中还有些不老实,就着李云兴的衣袖摸上去,果然摸到了一手的肌肉,慢慢的又摸到了腰带,刚想要解开,李云兴的手却握住了她的手腕。 “不是这一句,你说我们已经生米煮成了熟饭?这话是什么意思?” 游芊芊愣了一下,第一个反应就是李云兴不想要负责。 “难道你忘了,在清风寨的山脚下驻扎的那一晚,我躲在你帐篷中的被窝里,咱们两个不是睡在同一个被窝中,这就是生米煮成了熟饭,我出来的时候还被堂弟看见了,我可是有证人的,你休想要赖账。” 李云兴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揉了揉太阳穴。 “你的意思是睡在一个被窝中,就算生米煮成了熟饭吗?” 游芊芊还是当他不想承认,当即气愤的双手叉腰,恶狠狠的说道。 “当然了,只有夫妻才能睡在一个被窝中,表姐都告诉过我,这样就算生米煮成熟饭了,到嘴的鸭子再也跑不了了,你已经是我的人,所以我才要和你回到都城。” 这丫头摆出一副刁蛮的样子,到显得十分可爱,李云兴伸手掐住了对方的下巴,猛然亲了上去,游芊芊瞪大眼睛,她还是头一次有这样的经历,根本不知道李云兴在做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李云兴才放开她,小姑娘却一头栽倒在他的怀中,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脸蛋红红的,不住的喘息起来,她微微抬起头。 “你,你刚才做了什么?” 李云兴见她这样,心中有些喜欢,又凑过去亲了两口,手慢慢附上了对方的腰带。 “我只是想告诉你什么才叫真正的生米煮成熟饭,之前在营帐里的,根本什么都不算。” 游芊芊刚想要反驳,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算,他们明明都已经同床共枕了,便是夫妻,她比表姐他们有优势多了。 只是她反驳的话根本说不出来,人便已经被压在床上,她眨了眨眼,总觉得现在的情形十分奇怪,她根本不懂接下来将发生什么。 李云兴很是喜欢她这样懵懂的眼神,这丫头安静下来,还是挺讨人喜欢的,既然他认为两人已经生米煮成了熟饭,还不如将这个罪名坐实了。 春宵向来苦短,等第二日李云兴醒来之后,身旁的小丫头已经不见了,他走出来,正好看到小丫头端着早膳走进来,她脸蛋红红的,压根不敢抬头看李云兴的脸。 “你醒来了,曾祖父叫我把早膳端进来给你,他今日一天都在训兵场,想趁着你们离开之前,多从江大人那里套到一些禁兵训练法子。” 她自说自话,却一直不敢抬头,越过李云兴走进房间内,将食盒里的早膳拿出来摆在桌子上,一边摆,一边还忍不住心脏乱跳。 现在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昨晚的事,而且只觉得腰酸的厉害,浑身像是散架子了一般,比之前在军中负重训练了一整天之后还要酸痛,不过身体虽然酸痛,但心里却是甜蜜蜜的。 原来昨晚那样才是生米煮成熟饭,看来她之前确实太过单纯,不过虽然过程曲折了些,但结果到底跟她预料中的相同,她已经和李云兴有了亲密关系,她就是他的人了。 等了半天,也不见身后有什么动静,她刚想转过头去看,便觉得腰间受了一股力,随即便被人搂在了怀中。 游芊芊抬头一看,是李云兴抱住了她,而且顺势带着她一起坐在椅子上,她顿时觉得惊慌不已,心脏开始乱跳起来。 “你……我……” 她太紧张了,根本说不出来话,整个人磕磕巴巴的。 李云兴只是微微一笑,凑上前亲了亲她。 “你不是一直想要跟我都生米煮成熟饭,昨晚终于成功了,彼此都那么熟了,你为何见到我还这样脸红?” 第四百三十五章 寻找廉湛 李云兴不说还好,一说游芊芊更加害羞,突然将他一推,人便跑出去了,差一点撞上要来找李云兴的游园林,游园林抓住堂姐的手腕。 “堂姐,你干什么冒冒失失的?不要冲撞了太子殿下。” 只是游芊芊抬起头来,直接将游园林吓得不轻,松开了手。 “你的脸……” 游芊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都觉得烫手,即便现在没有铜镜,她也知道自己定是脸红不已,不行,越想越是害羞,她又往出跑,打算到井边打盆水来洗洗脸。 游园林根本不懂堂姐在做什么,换句话说,他一直都不大理解他那些堂姐妹的脑子究竟在想什么,无奈的摇了摇头。 “殿下,您醒来了吗?” 游园林隔着门问道:“曾祖夫让我来问问咱们何时出发?他说若是咱们不着急,今晚可去参加篝火盛宴。” 李云兴轻咳一声,让他进来。 “早听闻荆州篝火盛宴甚是热闹,堪比都城上元节,但咱们已经耽搁太长时日了,现在也该回去了,而且此次带领禁军出征的本是廉湛将军,他却在半路失踪,咱们还要回去查他的线索。” 稍微对兵法感谢兴趣的人都知道廉湛廉老将军,之前他用兵如神,带领戍卫军守卫皇城,后来又被小人陷害,郁郁不得志,曾祖父还曾醉酒后大骂那些奸人人心险恶,竟然这样坑害廉湛将军。 幸好后来廉湛将军得以洗清冤屈,又被封为大司马,可同时掌管禁军和戍卫军,曾祖父对此事十分高兴,恐怕就是在那时起,他对武朝太子的印象很好,这份好印象一直延续到了今日。 真没想到,这次带兵出征的本是廉湛将军,若是他没有半路失踪,真的来到清风寨附近,曾祖父见到他应当会非常开心。 不过他失踪了,确实是一件大事,也难怪太子要着急回去。 “我等知晓,那咱们是要尽快出发吗?” 李云兴点了点头,他已经吩咐江山去整顿军备,不到半个时辰就可以出发了。 游清源亲自过来送李云兴等人,游芊芊性格再刚硬,此时想到要离开,从小生活到大的军营,要离开曾祖父和其他亲人们,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李云兴静静坐在马车中,等着这姐弟两个和他们的亲人告别,两人抽抽搭搭的上了马车之后,他们一行人才离开。 这姐弟两个都很年轻,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快他们离家的那点伤感便被对未来不可知的兴奋取代,两人还是头一次出远门,一路上叽叽喳喳的,见到什么都觉得新奇。 游园林喜欢粘着江山,总是想让他指导自己武功,而游芊芊则喜欢粘着李云兴,她在外时是一个英姿飒爽的小辣椒,一到李云兴的面前,就开始学习她表姐温柔贤惠的模样,虽然学的四不像,但总归还是可爱的,这一路看着这姐弟,两人倒也不觉得无趣。 接下来的路程便顺遂了很多,他们很快就到了当初廉湛老将军失踪的地方。 李云兴临走之时,让禁军校尉洛子袍带一队人马留在这里调查廉湛将军失踪之事,而其他人接着跟他继续前往清风寨。 接到李云兴命令之后,洛子袍便安心留了下来,开始还像模像样的查了查,后来便彻底松懈了下来,当是过来游猎一般,成日带着手下弟兄们到山间去行猎,早就将寻找老将军之事抛到了脑后,一直到见到李云兴等人的队伍,他们这才慌张起来。 洛子袍快不迎了出来,他身上穿的还是准备前去骑射时穿的衣服,压根来不及换。 他怎么也没想到,清风寨盘踞荆州多年,说是已经在此立足扎根,很难对付,结果李云兴去了没多长时间就将他们铲平了,这些人还真是无能。 “臣等恭迎太子殿下归来,恭贺太子殿下铲除清风寨,肃清反贼,还荆州和平。” 李云兴沉沉的盯着他。 “当日我叫你留下来查老将军失踪之事,你也查了这么久了,查到什么线索了?” 洛子袍头磕在地上,压根不敢抬头。 “回太子殿下,我等留在这儿就开始彻查,已经快将此地全部翻了个底朝天,也未能寻得老将军线索,我等真是尽力了,有副太子殿下嘱托,还望太子殿下恕罪。” 李云兴皱着眉头,先是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杯中茶,随即又叫江山,在茶杯中倒了满满的滚水,猛然扔了过去,洛子袍压根不敢躲,就这样被茶杯打中,里面的滚水落在下巴和脖子上,烫的他顿时哀嚎起来。 “混账东西,我叫你们在这查,你们却整日游山玩水,你们当这里是行宫吗,还在此狩猎,如今我回来了,又拿这套说辞来打发我,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洛子袍本来还在地上打滚哀嚎,听到这这话,脸色顿时铁青,太子怎么会知道他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明明留下来的这些兄弟们全是他的亲信,所以他才这般无所顾忌,也不知是谁出卖了他,竟将此事报告给了太子。 但他知道,玩忽职守也不是一条小罪,所以此事当然不能认。 “殿下饶命,非是我等不去查,着实是没有线索,我们并非是去山中打猎,只是想要迷惑在暗处的人,也想借着打猎的机会到山林中寻找老将军的线索,我等绝对不是玩忽职守,而是认真的在完成殿下留下来的任务,只是我等无能,没有找到老将军。” 听他这样颠倒黑白,李云兴哼笑一声。 “无能不是你的借口,我看你这禁军校尉也坐了很长时间,却连你家将军都护不住,着实可笑,游园林过来。” 游园林本来站在江山的身后,听李云兴在训人,因为之前李云兴面对他们之时,态度一直很好,所以骤然见到他这般模样,真被吓了一跳,到此时此刻,他才理解曾祖父曾说过的一句话。 “真正的上位者该是不怒自威。” 第四百三十六章 惩处洛子袍 游园林还沉浸在李云兴所表现的帝王威严中,没想到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茫然的抬起头,便看到所有人都在看向自己,江山更是将人往前一推。 “愣着做什么,殿下在叫你。” 游园林跪倒在洛子袍旁边。 “游园林,你就跟在此人的身边,好好看看他是如何寻找老将军的,若是他能戴罪立功也就罢了,若是他还寻不到老将军,他自无颜坐禁军校尉的位置,你便顶替他。”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先不说游园林和洛子袍,便是连江山都不可思议的看向李云兴。 先不说游园林年纪的问题,就单说他之前身在金门军,与禁军中人根本不熟,甚至对禁军毫无了解,贸然让他当禁军校尉,就算他敢领这个值,底下的士兵们也未必会服,尤其是洛子袍在禁军中已有了声明,拥护的人很多,轻易根本动不得。 洛子袍则是完全不敢相信,他也算是军中老人了,在禁军中,虽说不上立过什么功,但也绝对无错,这次老将军失踪,本就与他无关,他确实未曾找到人,但就因为这么点小事,就要剥夺他禁军校尉的位置,换谁都不能服气。 而且居然让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在旁盯着他,甚至还要叫这人顶替自己的位置,这简直就是对他的羞辱。 “殿下,就算我有失察之罪,又未能及时寻回老将军,我可以自请降职,但这少年不知从何处来的,军中兄弟们又不认识他,怎会听从他的命令?” 李云兴扯了扯嘴角,丝毫不在意众人的神色。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你若想安稳坐你的位置,就要比我先找到老将军,我不管你在军中有何威信,禁军都是武朝的禁军,而不是你洛子袍一个人的,只要禁军姓李,我就说了算。” 一槌定音,自然无人再敢反驳什么,等众人散去之后,江山却不大理解李云兴的做法。 “殿下是想要用游园林刺激洛子袍吗?但这样会不会太过了?游园林年纪毕竟还小,您的那句话就相当于在给他拉仇恨,洛子袍本就对他有意见,跟在洛子袍身边,又在禁军之中,这完全是洛子袍的主场,他定会想方设法刁难他。” 见帐篷内没有其他人,李云兴反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 “这不是很好,只有在刁难之中才会成长,放眼整个都城,这是最适合他成长的机会,若是他真能在洛子袍的手底下破土而出,就说明他有资格做这个禁军校尉,若是不能,也无碍,反正也没多少人相信他能取代洛子袍,也不会让他太过丢脸。” 江山这才明白自家太子心中的打算,忍不住竖起个大拇指,论起心机谋算来,的确没有人能比得过太子殿下,恐怕游园林那个少年此时还惊慌不已,完全不知道他已经成为了太子的一颗棋子。 廉湛是在来到此地驻营的当夜失踪的,只是李云兴路过此地时,已经过去了几日,他觉得应当没剩下什么线索,所以并未在此停留,而是直接去了荆州。 算上来回的时间,他在想在此地找到线索,难如登天,所以他压根就没寄希望于站在原地搜查,而是到了附近的县衙。 离驻扎地最近的一个县叫做文良县,他带着江山打着到附近逛街的名义胡乱走着,并没有惊动当地县衙,文良县并不大,他们只走了半天,便将所有街道全部走完了,江山有些愁眉苦脸,因为他什么线索都没有得到。 正想问太子是否要回去,却见太子的目光,牢牢盯住在不远处的破庙中,随即走了进去,只是庙中全是一些乞丐,见到两个穿着华丽的人走进来,瞬时吸引了满屋子乞丐的目光。 李云兴直接拿出了一个钱袋,掂了掂。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们,谁答的好,我这钱袋里的钱都可以给谁。” 乞丐们哪里见过这般场景,立刻一窝蜂围了上来,他们见到银钱又是在自己的地盘上,顿时两眼放光,根本不听对方问什么,就要去抢,只是全被江山用剑柄打了回去,江山皱着眉,猛然抽出了佩剑,寒光一闪,剑尖差点刺穿一人的脖子。 这下乞丐们终于不敢乱动了,讪讪地后退,眼睛仍盯着李云兴手中的钱袋,有聪明的,已经赔着笑脸问李云兴想要问什么。 李云兴颠了颠手中的钱袋,在破庙中找了一块儿干净的地方坐下,江山便守在他的旁边。 “我想向你们打听半月前县内有什么变化,你们务必要说真话,不得诓骗我,我有我想听的内容,你们谁若是说到了我想听的内容,我便会将这一袋钱全赏给他。” 乞丐们面面相觑,他们还是头一次听到这般要求,果然有钱人就是任性,有人试探着说出。 “半月前,富商林大有取第七房妾氏,娶亲之时,我恰好路过,有风吹过轿帘,我见那轿中女子长得甚是花容月貌,只不过嘴里却被塞着布条,应当是被绑着成亲的。” 李云兴摇了摇头。 “我对别人娶亲之事不感兴趣。” 又有乞丐试探着说道。 “半月前东街卖猪肉的田老八与隔壁成衣店的寡妇刘私通之事被抖了出来,两人还差点被浸了猪笼,还是田老八向县令交了一百两赎金,县令放过了两人,还许这俩人成亲了,只是寡妇流的夫家不满,还说要告到州牧去,只是他们还没能出县,就全被县令抓到牢里了。” 李云兴再次摇了摇头。 “看来你们这县令不是什么好官,但我对田老八与寡妇刘之事不感兴趣。” 有这两个人开头,其他人也开始断断续续说起了自己半月前的听闻,他们是绞尽脑汁想半月前究竟发生了何事,但无外乎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江山在一旁听着,越听越是不解,眼看太阳都要落山了,殿下为何不回军营,反而来到破庙中与这些乞丐们闲聊? 第四百三十七章 火攻 都城内,郊外别院。 杨廷和给土豆苗浇完水,又坐在地里,细细的打量它们一番,越看越觉得这些绿芽长的十分可爱,恨不得它们立刻便能结出土豆。 沈青山和杨文轩守在他旁边,经过最开始有人想闯进来,以及陆沉要带人进来搜索贼人未果之后,几人紧张了一段时间,总觉得他们还有后招。 可过去了好几日,外面也不再有什么动静,三人渐渐放松了下来,沈青山已经将他进来时带来的公文全部处理完成,外面的新公文暂时又送不进来,倒显得无所事事了。 杨廷和也很快意识到了眼前的情况,最初的感动过去后,有些埋怨他们。 “你们两个若是不放心,进来一人就够了,起码得留下一人在外面处理司农寺的公务,也不知咱们在里面呆了几日,公务要累积多少。” 沈青山和杨文轩挠头笑了笑,他们当时真的没想那么多,司农寺掌管财政,还是比较要紧的,可外面的禁军怎么也说不通,说什么都不允许公文送进去,三人只能硬着头皮在里面等太子殿下回来。 尤其是杨文轩,闲下来便开始想念他的画中仙,早知道都是被关起来,他还不如进太子府,去找祖丽菲。 在太子府还能与画中仙时刻呆在一起,如今在这儿只能日日陪着两个大男人,还有一地的土豆苗。 “杨大人,我们一直听说长出来的土豆能吃,沈兄弟之前在太子府门前还见您烹饪过土豆,我却是从来没见过,实在是好奇的很,不如您行行好,也做给我尝尝。” 沈青山也是好奇,他当时确实见过百姓们吃土豆,只不过他没有吃到,他当时就十分震惊,土豆外表看起来灰腾腾的,竟然有好几种做法,说实话,他也想尝尝,只不过他知道此物珍贵,所以一直不敢开口。 杨廷和定定的看着这两人,倒把两人看的有些不好意思。 “你们两个还真敢想,这土豆连太子都未曾吃过几口,合着你们两个小子不是进来帮我,而是馋了,想要尝尝。” 两人嘿嘿笑着,听这话,似乎杨大人并没有生气。 杨廷和还真的领他们来到一处锁起来的屋子,打开一看,里面放了几个框,框里都是土豆,他在里面挑挑拣拣,拿了两个小的走了出来,随即又将门给锁好。 “你们怎么说也陪我守了这么多天,就让你们尝尝土豆的味道。” 他架起个火堆,将两颗小土豆分了好几份,他决定每一份都换一种不同的烹饪方式,很快便做好了端了上来,几人已经闻到了香气。 “外界都传,这可是天上的神仙赐给太子殿下的种子,吃了可以强身健体,多则还能延年益寿,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这种话自然是假的,外人不知道,杨廷和是清楚的,土豆是殿下从大月氏带回来的,只不过之前武朝和西域几乎很少往来,相互之间也没什么沟通,自然不清楚其余境内还存在这样的物事,怪不得历朝历代下来,中原的皇都喜欢去攻打西域,那里确实如一片世外桃源一般,有着大家想象不到的宝物。 不过太子显然走了另外一条路,即便不攻打西域,开通商路,也可以将西域的东西引过来,这样不管对武朝还是西域都是好事。 杨文轩和沈青山试探着拿起盘中的土豆,两人观摩了一阵,这应该是水煮成的,试探着尝了一口,是很新奇的味道,他们确定,之前从来没有吃过类似味道的东西。 两人又尝试了别的做法,证实土豆是能吃的,而且还很好吃。 三人一边吃着土豆,一边说说笑笑,显得甚是和谐,谁知就在此时,外面又响起了刀剑的声音,他们只听到禁军冲着里面大喊。 “又有贼人入侵,三位大人务必要护好土豆苗。” 三人不敢耽搁,立刻拿起院内能称得上武器的东西,守在门口,上次贼匪来过,被禁军打跑,那是因为他们人不够多,这次他们在屋内听外面的动静,显然来的人更多了,而且他们听到刀剑碰撞的声音离他们越来越近,似乎就要冲到院子里来了,三人顿时紧张起来。 贼人并没有如预料中的闯进来,而是向院中投掷了什么东西,三人定睛看去,看他们扔过来的,竟是一个个酒坛子,酒坛子落在地上,立刻摔得粉碎,里面的东西也撒了出来。 杨廷和向前两步,闻到味道,当即脸色大变。 “不好,他们在向院子里扔火油,他们是想要放火烧咱们。” 沈青山和杨文轩两人也被吓了一跳,他们哪里见过这般场景,顿时慌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外面还在不住的向院内投掷酒坛子,而那些火油已经快流的满院子都是,有的甚至差一点砸在他们三个身上,幸好杨廷和眼疾手快,将两人拉远了一些。 “你们千万不要沾上这火油,遇到一点火苗,咱们性命都不保。” 杨文轩已经慌到不行,沈青山此时还算稍微镇定,即使他已经面色惨白,双手不住颤抖,低声问道。 “杨大人,他们上次硬闯不成,如今竟想出这样阴损的法子,他是要放火烧土豆苗,咱们根本拦不住,要怎么办?” 杨廷和当机立断。 “你们去房间里把所有的棉被都拿出来,扔到水缸之中,让棉被沾满水,你们要尽量护住自己,然后再去护这些土豆苗。” 沈青山一愣,他确实慌乱,但人也确实聪明,已经从杨廷和的话中听到了些异常。 “杨大人,那你呢?咱们都是一起的,你也一定要守住自己的性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杨廷和没有多解释什么,将两人往房间里推,他家土豆看的比自己的性命还重,但却不能让其他人也丢命在此,尤其是那两个后生,都是可塑之才,是武朝未来的栋梁。 他则是紧紧盯着院外方向,这些贼人还真是贼心不死。 第四百三十八章 护不住 院外还在不停的向院子里投掷火油,似乎要确保整个院子都烧起来,所以投掷的非常多,火油在院子中流淌起来,已经蔓延到他们脚下,眼看着就要流到田地中。 杨廷和 就算火油最后没烧起来,也会污染土地,这样种出来的土豆便不能吃了,杨天河拿起铁锹,在土豆地四周开始挖坑,期盼着火油流过之时,能够流到坑里,不要污染土豆苗。 就在这时,杨文轩和沈青山两人已经拿着棉被跑了出来,幸好为了方便给土豆浇水,杨廷和一直在院中准备了好几个水缸,都是装满了水,两人把棉被放进去,很快棉被就洇满了水。 就在这时,外面开始向院内扔火把,沈青山眼疾手快,拿着棉被上前将火把包了起来,没让火把落在地上,杨廷和杨文轩见状,忍不住为他竖起大拇指,他们本以为解决了一个危机,谁知不过片刻又有数个火把从院外各个角落扔进来,很明显对方的数量太多,禁军根本抵挡不住。 火把一碰到火油,便以燎原之势迅速蔓延开来,很快,整个院子就燃起了熊熊大火,烤的他们的脸蛋通红,三人被火苗渐渐往后逼,已经逼到了土豆田的前面。 三人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完了,他们很难逃开,这一地的土豆苗根本受不住火烤。 禁军们一直在外面抵挡这些贼人,可看到他们拿出酒坛子装着的物品,脸色铁青,他们比杨廷和等人早知道这些人要做什么,只是对方人数太多,他们根本抵挡不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火油被投到了院子里。 甚至最后,他们还在往里面扔火把,众人脸色极其难看,太子殿下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们,可他们却让贼人将整个院子烧毁,若是太子回来,他们根本不知要如何面对他。 来不及管那些贼人,有的禁军冲到院子里想要施救,可那些贼人也抓住了这个空隙,跟着一起冲到了院子里,只要院门开了一个口子,就再也收不住了,那些贼人乌泱泱冲了进去,禁军想拦也拦不住,只能跟着一起进去。 如今本就是在夜色中,天色昏暗,但四处都被火光照亮,杨廷和眼睁睁的看着禁军带着几个贼人一起冲进来,他们一边挥舞着刀枪,有的要救火,有的却继续扔火油,想要让火烧的更旺些,整个院子中都乱作了一团。 杨廷和三人在其中就像是浮萍一样,他们本想去帮禁军的忙,可三个书生哪里加入的了两方的战斗,杨文轩甚至还不知道被谁划了一刀,幸好只是伤到手臂之上,并没有太大危险。 沈青山瞅准间隙,将杨廷和和杨文轩两人拽了回来,可就在这时,他们看着有贼人已经冲着土豆苗的地里撒火油,三人阻止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火把落下,那些翠绿绿的土豆苗全部卷在黄色的火焰之中。 杨廷和顿时觉得心痛无比,整个人跪倒在地上。 沈青山和杨文轩两人也不好受,他们这时只有紧紧拉着杨天和的胳膊,免得他一激动冲到火海里去。 周边的百姓听到刀剑的声音,出门一看,就看到杨大人别院附近上空已然被火光照亮,众人都是一惊,有的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就跑了过来,只能看到整个别院中都燃起熊熊大火,有承受能力弱的顿时哀嚎起来。 “老天呐,我们的土豆,这是造了什么孽,那土豆可是我武朝所有百姓的希望啊。” 有稍微理智一点的,已经跑去想要救火,只不过院门处都是火油,他们根本冲不进去。 过了好一会儿,才看到里面陆陆续续冲出来许多人,有禁军,也有穿着黑色夜行衣的人,他们还在打斗中,禁军看到外面的百姓,大喊道。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回家取水救火,土豆地里已经燃起火,现在只能抢救一二。” 百姓们不敢耽搁,立刻跑回家取水,有的拿着木盆,有的拿着木桶,拎着水前来救火,只是引火的是火油,哪是那么容易被扑灭的。 同样,杨廷和在医院中也发现这个问题,他眼睁睁的看着整块土豆地全部被卷入了火中,即便他拿着棉被想要将火扑灭,甚至拿水去浇,都没办法灭这个火。 沈青山趁着院内混乱之时,悄悄往后边跑去,他还记得杨大人给他们取土豆时,后面的仓库里还放了两大筐的土豆,若是土豆地里的土豆苗被烧毁,后院的土豆可是接下来的苗种,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 他明白这个道理,柳仲卿等人自然也是明白的,毕竟他们可是实实在在从杨廷和的庭院里搜出了两大筐的土豆,所以在给这些江湖人士下命令之时,特意吩咐过他们务必要将那两大筐的土豆全部毁掉,只是这些人并不知道在哪,于是便在院中搜查起来。 沈青山手中拿着刚从杨廷和身上顺过来的钥匙,打开仓库门走了进去,他左右看看,发现根本没有能藏住这么一大堆土豆的地方,他只能上前用外衣兜了一兜,将其分开藏在别的地方。 他正在这边像小仓鼠一样搬运着,贼人们已经搜到了此处,杨廷和也想到了仓库,看见他们要往里冲,立刻跑过去拦住他们。 “住手,我虽不知你们是谁派来的,但不管你们是普通人还是江湖人士,都是我武朝百姓,这里面可是武朝百姓们的希望,你们应当也经历过灾祸,见过流民,看过饿殍遍野的惨状,只要有了这些土豆,便可减少许多伤亡,有很多百姓都不用饿肚子了,你们却要收钱毁了这些,夜半睡醒,难道你们不会觉得良心不安吗?” 没想到他这话竟然叫对面的几个人愣了一下,几个蒙面人面面相觑,眼中都有些动摇。 谁都不想饿肚子,他们人在江湖,见到的惨状更多,饿殍遍野算什么,他们有人甚至亲身经历过易子而食。 第四百三十九章 还有 但这些人的良心只动摇了片刻,随即便提着刀往仓库里冲,只是路过杨廷和时,并未直接取了他的性命,而是将人打晕扔到了一边。 他们已然回不了头了,所以就不能想那么多,什么都要朝钱看,做成这笔买卖之后,那位大人可是许给他们许多好处,他们的下半辈子再也不用饿肚子了,至于其他人,那与他们有什么关系。 等众人冲进去,果然看到摆在中间的两筐土豆,他们并不知道矿里土豆有多少,所以也没发现这两筐土豆比起抬到太子府前的少了一小半。 其中一个人摆了摆手,身后人立刻给他递上一个大酒坛,只是并没有松手,他只是突然有些犹豫。 “大哥,咱们真的要烧了这些吗?” 那人皱眉看了片刻,猛然抢过酒坛,将火油全部撒在两筐土豆上,随即接过身后人递来的火把,扔了上去。 火油很快就烧了起来,将那两筐土豆烧给了灰烬,他们总算完成了那个大人交代的任务,于是在外放了一颗信号弹之后,便跳墙逃走。 他们走后,院内外与禁军打斗的贼人们也发现了信号弹,跟着一起离开。 等杨廷和悠悠转醒,还没看清面前的人,便立即爬起来跑到仓库中,看到地上的灰烬,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完了,连这两筐土豆都被他们给烧毁了,这些人实在太可恶了。 他顿觉得心头冰凉,眼前一黑,人又晕了过去。 一顿兵荒马乱之后,第二天早上,杨廷和醒来,立即冲到院子里,看着面前的灰败,眼泪当即就流了出来。 他终究还是辜负了太子的期待,叫贼人得逞,都怪他,若不是他玩忽职守,被那些人发现异常就不会暴露土豆,也不会出现这般危机状况,所有的一切都怪他。 看杨大人似乎陷入了自厌自弃中,沈青山和杨文轩两人立刻来安慰他,杨廷和摆了摆手。 “是我没有完成好殿下交给我的任务,你们两个本就是来帮我的,如今,这院中什么都没有了,你们也不必在此守着了,回家去休息吧。” 杨文轩听他这么说,也跟着痛哭起来,他从昨晚就没有睡好,还是头一次觉得自己这般废物读了那么多圣贤书,连一点武功都不会,在那些贼人面前,他就跟一个三岁孩童一样好对付,就凭他这样的,之前还妄想要守着土豆田,如今想想当初说的话,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如今唯一能守大局的居然变成了沈青山,他看着禁军们的脸色,摆了摆手。 “各位官爷,我家大人经此一遭,心情十分不好,这院子暂时就先不收拾了,你们不是抓了许多贼人,可先将他们安顿下来,等殿下回来之后,交给殿下处置。” 禁军侍卫点了点头,事情已经发生,追究谁对谁错已没有意义,还不如想办法挽救一二,如今,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将那些责任看管好,问出他们幕后主使之人。 “那我们就先出去了,我们仍会守在院子外,但你们可以随便进出。” 沈青山点了点头,禁军名义上是在看护院子,实际上要守的东西已经没了,但这毕竟是太子殿下下的命令,他还没有回来,他们只能照做。 他转头看着默默流着眼泪的两人,低声说道。 “杨大人放心,那些人并没有将土豆全部烧光,我偷偷藏起来两兜子,一直没有说出来,是因为刚刚人太多了,这等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杨廷和和杨文轩两人都愣住了,抬起头愣愣的看向沈青山,沈青山笑了笑,他将外衣做成兜子,先兜了一兜子土豆,藏到了厨房的米缸中,又盗了一兜子土豆刚跑出去,就听到贼人闯到后院仓库的声音,所以他一直躲在暗处,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烧了剩下的土豆,不过还好,他起码还救出来些许。 他带两人看向被他救出的两兜子土豆,杨文轩忍不住为他拍起掌来。 “沈兄弟,你可太厉害了,明明你跟我一起看过仓库里的土豆,可那般危急时刻,你竟然能想起先藏起来一二,我却什么都不知道,你比我强太多了。” 他原来只觉得自己读书不如沈兄弟,如今看来一个人的强大是方方面面的,他还有很多不足之处,但他并没有嫉妒或不满,反而觉得十分羡慕他日后定要向神兄弟多学习。 杨廷和愣愣的看着这两兜子土豆,手不自觉的碰了上去,过了好一会,才微微一笑。 “你真是个聪明的,难怪殿下那般看重你们,其实你跟殿下很像。” 都很聪明。 沈青山不大理解杨大人话中的意思,但看他表情缓和了些,便知道自己做的此事还是有用的,他听杨大人说过,保留了土豆,便是保留了土豆的种子,就可以生生不息,所以只要他们能留下这些,接下来一直偷偷种植,不要再被人发现,也许很快就能继续种成之前的规模。 这也是为什么他将禁军全部支走,并不是不相信他们,只是觉得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但郊外别院这处土地被火烧过,似乎不大适合种植,他们得另想一处地方才行。 院外的禁军还不知道院内三人的小心思,因为他们在面对太子责问之前,还有一个难关,便是外面的百姓。 有一个老妇人直接哭哭啼啼的抓住他们的衣袖。 “里面的土豆是不是全烧了?苗也没了,什么都没了,我们的希望全没了,求官爷让我们进去看看,我的土豆啊。” “三大娘,别哭了,你忘了那土豆可是神仙赐给咱们太子殿下的,那是仙种,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被火烧没,说不定它们看见起火了,自己就缩到地底下躲了起来,等火灭了再冒出来,就算它们真的被烧毁,太子殿下一定可以向神仙求得新的种子的。” 禁军在一旁听得满头黑线,这都是什么,他们说的压根不是土豆,是人参精吧? 第四百四十章 安心 禁军自然不能让这些百姓们进去,里面的确什么都没有了,但殿下临走前说过,就是让他们守着这个院子,不准随意进出。 而且万一火场里面真的有存苗,他们贸然冲进去,把最后那点苗踩坏了怎么办。 禁军也不知道是不是受这几个百姓的感染,竟也开始怀疑那苗会自己躲火,他都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 正所谓有人欢喜有人愁,这边哭嚎遍野,那边却是得意洋洋,柳仲卿和李云天坐在院子里,听着那些江湖亡命之徒的汇报,满意的摆了摆手。 “你们真的确定所有的土豆苗全烧了,而且那两筐土豆也都化为了灰烬?” 来人点了点头,虽然还蒙着面罩,但分明就是那日到仓库火烧两筐土豆的人。 “我等亲眼所见,全是先浇后火油后点的火,绝无任何遗漏的可能性,若是大人不放心,可再找机会去庭院中查看。” 柳仲卿哈哈大笑,李云兴啊李云兴,饶是你机关算尽,派了禁军手在别院外又如何,他们武功再高,也总有疏漏的时候,上次派去的人不够多,被禁军拦在了院外,但只要派去的人够多,他们也毫无办法。 “你做的好,写给你们的奖励一两也不会少,秦墨,带他们下去领赏。” 秦墨从柳仲卿身后站出来,恭敬的点了点头,随机将这几个蒙面人带了下去,如今,柳大人对他十分信任,什么阴私的活都可以交给他,就比如说他明面上是带着这几个江湖人士去领赏,可实际上却是将他们引到一处空旷的地方。 这几个江湖人士也不是傻子,这人说是要带他们去领赏,可眼前这处,怎么也不像是要去领赏的地方。 “这是什么地方?你要把我们带去哪里?” 秦墨转过头,神情有些愤恨。 “你们当真烧了那些土豆?” 几人脸色微变,转头就要走,他们还没走出两步,便听到上面传来的响声,抬起头一看,四周高墙之上,竟然围满了士兵,他们手中都拿着弓箭。 “你要做什么?我们可是奉了柳大人的命令烧土豆,是柳大人要你对我们欣赏,如果你敢滥用私刑,对我们不利,柳大人不会放过你的。” 秦墨面露嘲讽,这些江湖人士自诩见过江湖上的风风雨雨,在此时却这般单纯,居然连这么明显的事情都没想明白,在什么都不懂的情况下,竟然敢贸然参与朝廷上的风波,难怪他们今日必须要死。 看他的表情,为首那人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不可置信的说道。 “是柳大人要杀我们?这怎么可能?我们完成了,他吩咐下来的任务,而且完成的非常好,这本就是一场交易……” 江湖中人最重诚信,只知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道理,但他们不懂朝堂上的波诡云谲,口蜜腹剑的可怕。 秦墨后退两步,一时也不知道该恨这些人,愚蠢居然真的火烧土豆,还是该可怜这些人信错了人,平白丢了自己的性命,他由着上面的贤王府兵将他们乱箭射死。 一众人打过招呼之后,他回去复命,走在路上,他不免仍旧觉得愤慨,那是土豆啊,是那么多百姓们心中的希望,居然就这样没了。 但他又觉得不可能,因为将土豆传扬出去的人是李云兴,他是杨廷和等人背后之人,是这件事情的推进者,所有人都在仰仗着他行动。 让杨廷和守在郊区别院种土豆的人是他,派禁军守在门外的人也是他,凭他的谋略智慧,怎么会不知道柳仲卿等人在打着土豆的主意,他必是做了万全准备才会离开的,所以柳仲卿前两次行动都受了挫,但这次得手的却很顺利,顺利到秦墨觉得不可思议。 他并不是怀疑那些江湖人士的武功,只是单纯觉得李云兴绝对有后手,柳仲卿根本不会斗得过他,只是他不知道他准备的后手究竟是什么。 他回到前院,对着院中的两人点了点头,柳仲卿哈哈大笑,看起来很是高兴,摆了摆手,将他叫了过去。 “贤王,这个是秦墨,本来只是在我院中干些打扫的工作,我见这着实是个人才,于是留在身边,还望殿下能够多多提携,此人必能够助力殿下大事。” 李云天挑了下眉,仔细打量了一眼秦墨,他对这人有些印象,毕竟能够与太子当众叫板,甚至设下赌注,又输的极其丢脸的人不多了。 他知晓李云兴将此人安插到了柳仲卿那里,恐怕只是为了故意恶心两人,所以并未多在意这人,不过之前柳仲卿对秦墨极其厌恶,甚至还多加羞辱,这才隔了几日不到,就将此人带在身边,甚至郑重的介绍给自己,如此反差,倒是让李云天有些感兴趣。 “既然祖父说他是个人才,那他定是个人才,你跟在祖父身边,日后与我定会多接触,你放心,我若是看到有合适的空差,定会念着你。” 虽然只是打了一个承诺,但他不是别人,是当今太子的亲弟弟,又是贤王,承诺自然也有效力,秦墨立即跪下谢恩,再抬起头来,人就规规矩矩站在柳大人身后,谨慎守礼,看着确实比之前聪明多了。 李云天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就喜欢聪明人,尤其是和李云兴有仇的聪明人,一想到之前听说这两人的恩怨,尤其是想到秦墨喜欢廉寄柔之后,他又冒出了一肚子坏水,连带着对秦墨也更加满意了。 柳仲卿这目的已经达到,就叫他先下去,他又与李云天说了一会儿话,主要是两人对一下口词,他们虽然将土豆烧了,可李云兴回来之后,此事绝对不能善了,他必然会怀疑他们,此事又牵动了许多百姓的神经,若李云兴将矛头指向他们,估计全都城的大部分百姓都会与他同仇敌忾,所以两人也要准备一下,务必要将此事完全撇干净,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要杀了那些江湖人士的原因。 第四百四十一章 放松 一大早,沈青山走出房间,就看到杨大人还在地里挖那些土豆苗,他已经挖了整整两日,每一棵都要拿出来看看,似乎心存它们还能够成活的幻想,但幻想毕竟是幻想,被火烧过,怎么可能还活着。 他和杨文轩都劝过他,只不过大人根本不听,他一边挖着土豆苗,一边开始翻新土地,不过这些被火油教过的徒弟终究不能再用了。 他叹了口气,第一次觉得这么无助,心中一直在想着太子什么时候能回来,怕是只有他才能够破除杨大人心中的魔障。 不过火烧土豆之后,大概只有一件好事,就是众人能够放松了一点,尤其是外面的禁军,知晓他们守的东西不在了,也不再像之前管的那么严苛,甚至还允许同僚将司农寺中堆积的公文送进来。 不过只有他和杨文轩处理这些公文,杨大人哪有心情看那些东西,他一边看着这些公文,一边想着不知道太子那边如何了,知不知晓都城发生的事情。 李云兴虽不知道,但大概也能猜到,毕竟难得将他给支走,若是不搞出点什么都对不起他们,设下这个计策。 不过他现在全部的心力都在寻找廉湛身上,他在破庙中询问那些乞丐,问了整整一晚,也算打听到了不少隐蔽事,这一个小小的县衙竟也卧虎藏龙。 等两人回到营帐中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月亮高悬,李云兴看着天上的月亮,忍不住叨咕一句。 “你说如今都城内是什么样的景象?我的好二弟和柳仲卿会不会已经冲到了杨廷和的别院,毁了那些土豆苗。” 江山一愣,顿时紧张的看向太子,这可不是什么好预言,毕竟土豆真的毁了,那他们之前那么多心血都白费了,而且土豆又寄托了那么多百姓的希望。 可他看向太子殿下,对方的表情却十分冷静,好似并不恐惧这个结果,他跟在太子身边这么久,就还是跟不上殿下的思路,就比如说今日破庙中一问,他觉得完全是浪费时间,可太子却好像已经得到想要得到的东西,很是满意的将钱分给了其中三个乞丐。 他们回去之后,洛子袍最先迎了上来,似乎等了许久,跪下恭敬的说道。 “禀告殿下,今日游园林主动挑衅副将方天启,将人打成重伤,臣已经将这混蛋关了起来,还请殿下处置。” 游园林是李云兴派去监视他的,更是给他施压,他料到洛子袍定会对那小子动手,只是没想到这才第一天,他便已经下了手。 李云兴挑了下眉,定定的看着洛子袍。 “我叫人跟在你身边,他为何会与你的副将打起来?” 洛子袍心中一凛,完全将错揽在自己的身上。 “是臣不好,方天启以为那小子是要来取代臣的位置,主动想要为臣出气,是臣没有管束好副将,更没有及时调和此事,反而让他们两个打了起来,但那小子出手太重,将方天启打的下不来床,还请殿下一定要秉公处理。” 这话说的,好似李云兴若要维护游园林,便是徇私枉法了。 他先是来到方天启的帐篷里,见到人躺在床上,浑身绑满了白色的绷带,绷带上还洇出了丝丝血迹,看起来伤的不轻,他见到太子殿下进来,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行礼,被江山阻止。 “你既受了伤,这不必多礼,先说说你为何要主动挑衅游园林?” 方天启偷偷看了一眼洛子袍,直接认错说道。 “回殿下,此事确实是我的错,我只是觉得他是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混小子,而且年纪尚轻,怎么可以与校尉相提并论,我并非是要挑衅他,只是想与他比试一番,替我军中兄弟试一试他的身手,谁知他竟下手这么狠,差一点要了我的小命。” 他将此事大事化小,故意挑衅确实有罪,但若将此事化为寻常的军中比试,而对方下此狠手,那就是对方的错。 洛子袍静静站在一旁,不发一言。 李云兴扯了扯嘴角,只留下一句好好养伤,就转头去了临时搭建的牢房之中,一见到里面的游园林,整个人被吓了一跳。 因为游园林伤的更重,黑色的外袍破了,露出里面白色的里衣,上面满是鲜血。 而他则挺直着跪在地上,少年人硬是哽着一口气,不肯倒下,一直看见李云兴进来,眼中才露出丝丝委屈。 “请殿下责罚,我并非是故意伤他,实在是他一直出言挑衅我,我没忍住动了手,但我并未曾下死手,伤的不重,却故意做出伤势极重的样子。” 李云兴看向他身后的伤,这并不是与人打架时受的伤,而是被用了刑。 “所以在那之后,洛子袍对你用了刑?” 游园林愣了一下,点了点头,他被杖责一百,行刑之人显然是受过指使的,下手非常重,若不是他凭一口气撑着,早就晕了过去,即便是现在,他也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你知晓他们是故意设计你了?” 凭着少年人在他曾祖父那里那副骄傲蛮横的模样,明知道自己没错,怎么会乖乖同意被打,可他却受了这杖责,很明显,他应当知道自己中计了,若是此时在违抗杖责命令,说不定要给他安个什么罪名,所以才去领了责罚。 游园林点了点头,在有人故意挑衅之时,他看到洛子袍的神情,满是得意和愤恨,便知道他是乐于见成此事,甚至有可能就是他故意设计的。 其实平心而论,他之前也在军中长大,知晓军中最看重的便是资历和能力,而他初到禁军,尚未与军中兄弟们打成一片,便要去顶替校尉的位置,自然有人看不惯他,所以他非常能理解有人想故意给他下马威,实则在对方言语挑衅之时,他是忍了的。 后来也是因为这些人羞辱起了堂姐,他忍不了了,才与他们动手,但也未曾下死手,可方天启还是躺在地上打滚哀嚎。 第四百四十二章 下马威 游园林明明没有下狠手,他甚至觉得,这还没有在与堂姐妹们比武时下的手重,可放天气,却瞄准他动手的苗头,死咬他下了死手。 他终于知道,他已经掉入了陷阱,如今怎么澄清也没用,他只得接受洛子袍的刑责,然后跪在这里,等太子归来。 “殿下,我并非要质疑你的决定,只不过我年纪还小,资历也浅,有很多人不服我,怕是撼动不了洛子袍在军中的地位,所以我想……” 然而,他话根本没有说完,人便晕了过去,他实则挺了太久,已然受不了了,李云兴立刻叫来军医,让人帮他包扎。 时间太晚了,军中很多弟兄们已经睡着,可他却叫江山敲起铜鼓,将所有人都叫了起来,一时之间,整个营地灯火通明。 李云兴坐在高台之上,静静的看着台下的众多士兵们,游芊芊站在他身旁,她当然知晓堂弟受伤之事,本来想要向李云兴吹吹枕边风,好好告一状,为堂弟讨个公道,没想到这人直接将她揪到台上来,她看出李云兴是打算找骆子袍算账,于是脸上有些得意。 洛子袍站在最前面,与游芊芊的表情正好相反,他的脸色很难看。 行军在外,又是寻找廉湛将军的关键时刻,他本以为太子知晓他动了游园林,也只是心中不满,未曾想到他竟然连夜都不过,直接将众人揪了起来,不知要做什么。 “听闻今日,军中内部发生了私自械斗之事,还让我军中一个副将受了伤,游园林又被杖责一百大板,现在,所有当日在场与此事有关的人全部站出来。” 士兵们面面相觑,大家都不知道太子殿下要做什么,难道是想要为那臭小子出头? 也是,听说那臭小子的堂姐已经是殿下的人,殿下可能被美色所惑,不然也不会让一个小娃娃接替校尉的位置。 眼看着底下没人动作,李云兴给了江山一个眼神,江山立刻拿出一旁的军棍,走下去猛然抽在其中一人的腿弯处,那人直接跪了下去。 “殿下已经知晓在现场的人都有谁,谁参与了,谁没参与,你明明在现场,为何不站出来,这双腿要是不会走路,回去就锯了吧?” 说完又要走向另一个人,那人被吓得够呛,立刻跪倒在地。 “回殿下,我说,我当时确实在场,我刚刚只是害怕没有站出来,求殿下饶过我。” 此话一出,又陆陆续续有十几个士兵跪倒在地,江山将这十几个人全部薅了出来,他们跪在队伍最前面。 李云兴转头看向洛子袍,洛子袍顿了一下,快步走出来,也跪倒在地。 “殿下,我等虽然犯了未能及时阻止之责,但这些士兵们,我已经罚过他们的俸禄,还请殿下明察。” 李云兴冷哼一声。 “未能及时阻止之责,还真是有趣,洛子袍,你也算军中的老人,跟在廉湛将军身边也很久了,我万万没想到你胆子真是大,你以为你心中怎么想的我不知道吗?” 洛子袍心头震撼无比,没想到李云兴居然会主动点出此事,他确实授意方天启等人给游园林设下陷阱,可他绝不会承认。 “殿下,臣不知道臣到底做错了什么,竟惹得殿下这般猜忌,臣只是军中一个小小的副将,而殿下是太子,君要臣死,不过一句话的事情,但臣自问未曾做过什么亏心之事。” 李云兴都快被这人的无耻说辞给逗笑了,他用手指点着洛子袍。 “你还敢说未做什么亏心之事,我让你查廉湛老将军失踪之事,你之前光带领你的手下们狩猎游玩,将我的命令置之脑后,我悬着你的校尉之职让你查,可你居然由着弟兄们在营帐中打架斗殴,甚至还有心情去杖责别人,你究竟有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中?” 洛子袍一惊,他完全忘了要查老将军失踪之事,今日一天除了设计陷害游园林,便是暗中琢磨说辞,寻求兄弟们的支持,竟将太子给的任务完全抛之脑后了。 “臣……臣……” 李云兴摆了摆手,身后立即走来两个拿着军棍之人。 “洛子袍屡次不执行命令,置廉湛将军性命于不顾,杖责一百。” 游芊芊听到这话,乐的差点跳起来拍手,她就知道李云兴一定会给堂弟报仇,就算看在她的面子上,也不能让堂弟吃亏,没想到连夜都不过,就将堂弟张泽的仇给报了。 她现在越看李云兴越是喜欢,若不是面前还有这么多人站着,她真想抱着他狠狠亲上一口。 李云兴的杖责有理有据,洛子袍便是想喊冤都不成,只能苦着脸被拉下去,随着木棍拍打的声音传来,底下跪着的士兵们均是面色难看。 殿下明面上是在杖责校尉,可他们总觉得他是在替里面的小子出气,殿下竟然那般看重那小子,会不会也连累到他们? “我也在军中待过,知晓军中兄弟都是生死之交,情谊非比寻常,游园林不知是从哪跑来的臭小子,要压在你们校尉头上,你们自然看不惯他,我都能理解,可让他进禁军是我的命令,你们若是对此命令不满,应该怪我才是,又何必牵连无辜人。” 他看似是在检讨自己,可吐出来的话却让所有人都抖了一抖,他可是当朝太子,禁军中所有士兵的身家性命全部握在他的手中,谁人敢对他的命令不满? “殿下多想了,我等并没有不满。” 李云兴叹了口气,看向面前众人。 “游园林是我看中的人,你们若是质疑他的能力,大可以堂堂正正找他比试,而不是在这使一些阴私手段,我禁军是武朝的底线,考验他是否有资格加入你们,你们代表了武朝的强大,若禁军中英勇男儿还要搞些阴诡算计的手段,传扬出去,我武朝岂不成了全天下人的笑柄。” 这番话说的面前这些人脸上火辣辣的,一个个低垂着头,不敢抬头看李云兴的眼睛。 第四百四十三章 降职 洛子袍行刑完,被抬了上来,他身后被打得血肉模糊,游芊芊看着,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行刑者并没有因为他校尉的身份而手软,伤的跟堂弟差不多。 李云兴不想再多说什么,站起身,看着众人。 “洛子袍三番两次将我的命令置之脑后,甚至连我给他戴罪立功的机会也不要,此罪绝对不能再饶,从今日起,降洛子袍校尉身份为副将,至于副将方天启,他受那么严重的伤,没个三、五年好不了,等他好了之后,再给他定职。” 洛子袍躺在担架之上,挣扎着要起身申诉些什么,只是被旁边两个士兵压了下去,而躺在帐篷里,因病不用到外集合的方天启还不知道,这一番,他军中的职务都没了。 “至于游园林,让他占领校尉的位置,若是能找回廉湛将军,他便可安稳坐他的校尉,若是找不到这位子,自然也坐不稳,在座所有兄弟们,你们若有任何异议,觉得不服的,都可以光明正大去找游园林比试,只要是军中正常的比试,谁若是赢了他,都可以来我这领赏,若真觉得他不妥,想取而代之也可以。” 此话说完,他便让众人散了,揉了揉额头,江山本想上前,却被游芊芊抢先一步。 “殿下就这么放心没人能打得过我堂弟吗?” 她其实也对堂弟刚来禁军中,就接手这么高的位置有些心慌,他们一家不是官迷,她知道堂弟随太子而来,只是想学到什么,可骤然被推到明面之上,说不定会遇到许多麻烦。 “我并不是确信所有人都打不过他,他不是想见识更多的人,别人越是找他比试,他能进步的空间就越大,你放心,若他真的受不住,我也不会难为他。” 游芊芊这才点了点头,随即又高兴地抱住李云兴的胳膊,摇了摇。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为堂弟出气的,那些人太过分了,竟然敢算计他,只是可怜我的堂弟被打了一百军棍,还不知要躺多少日子。” 她可太小瞧她堂弟了,游园林第二天就已经挣扎着爬起来,来到太子帐篷内谢恩。 “多谢殿下对我的信任,知晓我并非故意挑衅,还为我主持公道,甚至帮我出气,甚至许给我那么高的职位,我真的无以为报。” 少年人自然感性,说着说着都快把自己感动哭了,李云兴摆了摆手,有些无奈。 “你也莫要想那么多,我会杖责洛子袍,是因为他不听我的命令,还挑衅我,而对你委以重任,是因为我手头着实没有能用的人,不过我也放话了,若是你完不成我的任务,自然是当不好这个校尉的,而且你已立于禁军众多士兵心中的众矢之的,估计日后会有许多人找你比试,所以你应当先将身体养好。” 游园林点了点头,幸好他还年轻,伤好的又快,虽然伤口还是疼痛,但他念着廉湛老将军失踪之事,硬是披着衣服爬起来,想要寻找线索。 另一边,李云兴再次回到县衙,这次他带上了游芊芊,这丫头还以为李云兴是带她出来逛街,整个人兴奋的不行,走在街上,这也瞧瞧,那也看看。 毕竟她从小就在军营中长大,并没有去过什么地方,如今,不管去哪儿,都觉得十分新奇。 两人就这样来到一处赌坊之中,游芊芊哪里见过赌坊这种地方,直接瞪大了眼睛。 “这里就是传说中的赌坊吗?我原来只是听哥哥们说过,只不过曾祖父严厉的命令我们绝对不能进去,所以连哥哥都没见过,我真的可以进去吗?” 李云兴揉了揉她的头发,想笑这姑娘看着刁蛮任性,实则内心还是一个乖乖女,去个赌坊还心惊胆战的,足以可见游清源对子孙们教育多严格。 “你只要不碰,想要去哪里都行,况且我们又不是进去玩的。” 游芊芊愣了一下,不是进去玩的,那是进去干什么的? 哥哥之前说过,赌坊就是供人玩乐的地方,而且若是沾上手了,就在也放不下,甚至可能会倾家荡产,家破人亡。 她想着哥哥们的教诲,脚却不受控制地跟李云兴走了进去,只见里面摆着一张张桌子,人们都守在桌子前吵吵闹闹的,不知在做什么。 两人一进去,赌坊里的小二就围了上来,众人看这俩人打扮的十分华贵,都非常热情的请他们到里面随便玩。 李云兴来到一个桌子前,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交给江山,江山点了点头,开始下注,他是会武功的,听力也很厉害,很快就发现了赌坊中常见的出老千手段,上前握住对方的手腕。 “你出老千!” 此话一出,屋内的吵闹声顿时停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他们这桌的方向,那小二脸色十分难看,努力的想往回抽手。 “你胡说什么?我才没有,我们这是正经的赌坊。” 笑话,赌坊出来来往往这么多客人,若是被客人们知晓他们出老千,那他们日后就不用再开店了。 可江山却抓着他的手腕,逼着他打开手,手中的确握着的骰子,手要放在桌子边缘,似乎要将这个桌子掀翻过去,就在此时,赌坊内的几个打手已经来到他们身边,制止了江山的动作。 “这只是备用的骰子,我看你是故意过来闹事的吧,来人呐,把他们打出去。” 江山冷笑一声,挣脱了众人的束缚,又要动手去掀桌子,就在这时,有人在二楼呵斥一声。 “住手,你们不得对客人无礼。” 李云兴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轻纱的曼妙女子缓步走下楼,随着她的走动,他们周围的这群打手也慢慢退散开。 那女子已经走到李云兴的面前,微微一笑,满脸妩媚。 “几位客人,我们赌坊开业这些年来,从未出过老千,童叟无欺,县上百姓都是知道的,我看几位似乎是外乡人,对我们有些误会,不如请几位客人所以我楼上一聚。” 第四百四十四章 交友 李云兴笑了笑,定定的看着面前的女子,倒是一旁的游芊芊有些危机感,悄悄拉了一下李云兴的衣袖。 这女子长的太漂亮了,身材又好,她害怕李云兴喜欢上她,所以心中正惶恐着,可李云兴则上前牵住了她的手,安抚的拍了拍,即便他没有回头,可游芊芊还是感觉内心像是被一旁暖流给包围住,很是满足。 就听李云兴开口问道。 “姑娘这般说,莫非是这赌坊的东道主?还未曾请教姑娘姓名。” 女子捂嘴呵呵笑了一声。 “我们这儿来往的都是三教九流的客人,还是头一次见到这般文雅温润的公子哥,说的话也甚是讨喜,我叫红娘,你们直接叫我红娘就可以。” 李云兴点了点头,想起那日在破庙中,一个乞丐曾说赌坊的红娘丈夫病重,赌坊经营不善,已然入不敷出,红娘连买药的钱都拿不出来,还打算驱散赌坊内的打手。 但前些日子却突然进了一大笔钱,红娘特意请了些杂人进后院收拾,他躲在暗处,曾听到那些杂人议论,说这院子的主人不知要做什么,竟在自家后院用铁铸了一间牢房。 另一个乞丐曾说,半月前他宿在大街上,就着夜色看着有一辆马车出城,不久之后又回来,直奔赌坊方向而去。 要知道在他们这个小县内,天色暗了下来,大家基本便没什么活动,尤其是能驱使马车出城的人本就少,而且不过一个时辰便有来有回,更是奇怪,所以他就记住了。 最后一个乞丐说起七八天前左右,他一日路过赌坊后院,从听到里面传来嘶哑的喊声,他刚想凑近细听,便被那些打手们给赶走,所以就不敢听了。 七七八八加在一起,就将线索引到了这里,李云兴自然也要来走一趟。 他们随着红娘来到二楼一处包厢内,红娘亲自给面前的三人倒茶,看着面前的三人,已然看出李云兴应当是主,江山是仆,至于那个女子,应当不是妻子,但却是与李云兴有些关系。 她捂嘴笑了笑,自是风情万种,李云兴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等美人,与故意表现出端庄威严的柳如絮不同,这才是真正的风韵犹存。 “三位客人应当是路过这里,不过我们这地处偏僻,所以很少来客人,如今见到几位客人,我心中甚是欢喜,不知你们是要去往何处?” 李云兴闻了闻杯中的茶水,虽不是什么好茶,但就这个小小县城来说,应当也算是拿的出手了。 “我叫云兴,这位是江山,这是芊芊,我们本是要去荆州做米粮生意,谁知走到半路上听闻荆州闹起反贼,像我等这种米粮商人,最是恐惧反贼流匪,所以便停在路上,见这附近有县城,想来此逛一逛,本人想进赌坊内散散心,我家这仆人甚是耿直,见到有人出老千看不过去,差一点冲撞了姑娘。” 红娘笑了笑,给一旁人一个眼神,那人立刻退了出去。 李云兴说的有理有据,荆州之前发生水患,虽然朝廷发了救济粮,可荆州仍旧粮草不足,各地的米粮商人都想去那做生意,李云兴此行并不突兀,而且她也听说清风寨开始骚扰周边百姓,只不过这小县城内消息匮乏,所以她并不知道清风寨已经被铲平的事。 “几位误会了,我这是正经赌坊,怎么会出老千呢,看几位还有怀疑我叫人搬张楼下的桌子上来,你们只要见了,就知道了。” 说话间,他身旁的那个打手已经到楼下,搬了一张桌子上来,将桌子翻过去,见桌下确实有个小凸起,但那不过是一个放置各种杂物的匣子,平时放一些备用骰子之类的,并不是什么机关。 李云兴扫了一眼,顿时满脸抱歉。 “原来是这样,看来的确是我们误会了,都怪我这仆人性子急躁,什么都没了解就乱说,差一点毁了姑娘赌坊的清誉,这本是我们的错,等我们下楼之后,自会向赌坊内的人澄清此事。” 红娘没想到李云兴这么好说话,甚至不用他说,便主动提起要跟其他人澄清,她之前虽然将几人叫了上来,但楼下很多客人都听见他们说赌坊出老千的事,难免心有疑虑,有他们下去澄清自是最好。 红娘脸上的笑容加深了。 “只要澄清误会就好,几位远道而来,来者皆是客,见面就是缘,我倒是很荣幸认识几位,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今日就当多认识个朋友,不知我能否有幸与几位结识一番。” 李云兴点了点头,笑着说自然可以。 他让红娘领着江山出去澄清此事,他和游芊芊留在包厢内,游芊芊没想那么多,悄悄凑近李云兴的耳朵。 “你说真的是江山误会了吗?他们并没有出老千?” 李云兴笑了笑,若是真误会,当时他就会让江山将桌子翻过去,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看见桌子底下是个普通的匣子,可他们不敢,就说明他们心中有鬼,只不过如今不是与他们闹翻的时候。 一看到李云兴的表情,游芊芊就知道了,她暗自琢磨了一下,这赌坊就是赌钱的地方,先不说这人赌运如何,便说连这里都在出老千,他们想叫谁输谁就会输,难怪都说这里是能让人倾家荡产之处。 她决定了,日后一定要听哥哥们的话,这种地方绝对不能去,赌坊的人都是骗子。 就在她腹诽之际,红娘已经带着江山回来了,看她笑意盈盈的表情,应当是江山已经完全按照她的意思说出澄清的话。 “多谢这位小兄弟肯帮忙澄清,也多谢云兄弟大义,今日我认识了三位,很是高兴,不知几位能否赏脸,中午我请几位去聚星楼用膳,就当是感谢这位江小兄弟帮我澄清之恩。” 明明是他们先说赌坊出老千,她却说谢他们澄清之恩,这位叫红娘的女子能以女子的身份开赌坊,容纳三教九流之人,果然不简单。 第四百四十五章 套话 红娘知晓这几个人身份不寻常,有心想要与他们结交,所以才下了血本,请他们去聚星楼。 这次请客,一是做人情,二也是想要套话,她总觉得这几个人的身份不像他们说的那么简单,似乎是有目的而来。 她想到自家后院中的那个人,虽不知那究竟是什么人,但那些人既然出大价钱让她做这些事,她知晓此人定不会简单了,说不定会让她和相公陷入万劫不复之中,所以必然多加小心。 聚星楼应当是整个县城最繁华之处,听说原本不叫这个名字,而是科举盛行之后,仿都城魁星楼取的名字改的,也成了附近有名文人骚客的聚集地。 他们进去时,还听到屋内的人在讨论武朝太子的功绩,尤其是举办科举,之前有许多人都觉得即便参加科举,也不能入朝为官,毕竟真要当官,还是要拼家世背景,所以对科举之事并不看好。 但这些观望者们眼睁睁的看着寒门学子入朝为官,又是嫉妒,又是无可奈何,于是有很多人放言说,下次他们也要参加,肯定能考的比这一次这些学子们更好。 江山和游芊芊偷偷看了一眼李云兴,看来此处的确偏僻,毕竟科举之事已过去了许久,这里却才开始议论,可见消息的滞后。 游芊芊偷偷拽了下李云兴的衣袖,她之前也听说科举制是,所以才会对他那般崇拜,如今听到别人说这些,顿时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看来你在这个县城也很有威望,大家都很喜欢你。” 李云兴看着聚星楼中高谈阔论的这些人,眼底有些不屑,这些不过是在小县城中耍威风的,若真有能力,有勇气,早就该参加此次科举了,瞻前顾后,永远只配居于别人之后。 红娘订的桌在二楼,她也听到下面的人议论声,不过像他这样子的女子,每日都为了生活奔波,总觉得朝堂大事离自己甚远,听到楼下的议论,也忍不住附和两句。 “几位走南闯北,应当见识不少,你们可曾见过这位传说中的太子真容?这几日总能听说太子的事迹,便是来我赌坊的客人也忍不住议论他,听说他还不及弱冠之年,就有如此威望,我倒对他十分感兴趣。” 江山见状,重重的咳了一声,游芊芊努力压下翘起来的嘴角,憋笑憋的甚是辛苦,反而李云兴是其中最淡定的。 “我去都城之时,也听说过这位太子的事迹,但我等不过是市井商人,哪里有荣幸能见到太子真荣。” 红娘点了点头,的确如此,太子那般风云人物哪是他们这种普通小民说见就能见到的,再说这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小插曲,她很快就差过了这个话题。 “几位不必担心,荆州虽有反贼,但朝堂已派兵阻止,前些日子,附近的官道上就过了一队士兵,算着时间,他们应当以将那些反贼全部剿灭,过不了多久,几位客人就可以去荆州做生意了。” 李云兴笑容加深了些。 “竟有这些事?若有朝廷出面,我等就放心了。” 红娘也跟着笑,两人如同笑面虎一般,左一言右一语,互相套着话,李云兴适时的给红娘抖出了许多信心,让她对这几人的怀疑减弱,这顿饭结束之时,她已经彻底相信几人只是米粮商人。 送走几人后,红娘高兴的回到赌坊,她吩咐好手下务必将后院的人给看住了,若是此人丢了,他们都要性命不保,手下领命下去,红娘叹了口气,结果一转头便看到自家相公颤颤巍巍走出来,她立刻迎了过去。 “相公,你的身体才刚刚好转,现在应该在屋内好好休息,你放心,赌坊的事情交给我,你就安心养病就好。” 红娘的相公是一个看起来十分瘦弱的书生,名叫许青,原是个私塾先生,教导孩童启蒙,后来认识红娘,两人相爱成亲。 他本就是读书人,总想做圣贤君子,所以并不赞成红娘经营赌坊,但他也知道现在红娘都是为了他,是他连累了这个女子,根本没有底气说什么。 开赌坊也就算了,但他刚刚听到红娘与手下人的对话,心中焦急,他绝不希望红娘再扯上些别的事情,反害了她的性命。 “红娘,我不是傻子,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那些药钱可不便宜,我知道赌坊的生意根本凑不出来这些钱来买药,还有刚刚你跟他们说什么?后院关着的是谁?” 红娘也有意要将赌坊盘出去,安心做一个主内的娘子,谁知遇到相公生病,她只能再次操持起赌坊生意。 可相公越发病重,赌坊赚的那点钱根本不够,她才想到要出老千,就是想多赚些钱,包括后续答应那些人帮他们做事,不过这些话她不能对相公说,因为相公绝对不会同意的。 “你听错了,后院并没有什么,现在太子监国,又大开科举,整个武朝都是一片欣欣向荣,连咱们赌坊的生意都好了许多,所以我才有钱给你买药,今日我还听说,那些通过科举的学子当真入朝为官了,相公还是尽快养好身体,若是能参与下次科举,凭借相公的才学,定能高中状元,到那时我就再也不经营赌坊,咱们也有好日子过了。” 这是红娘今日在聚星楼中听到那些人讨论之后的第一个想法,她知道自家相公满腹才华,若非家事不显,绝对不会只当一个普通的私塾先生,那科举简直就是为他们量身打造的,自然激动。 许青捂着胸口咳了咳,他被红娘说动,似乎也看到一条康庄大道铺在眼前,内心情绪翻涌,忍不住重重咳了两声,他好不容易压下咳意,却觉得心头酸涩。 科举是很好,连他也听说了,只是偏偏他病重至此,还不知能否活下去,又谈何入朝为官? 他摇了摇头,不去抱有那些幻想,目光紧紧盯着面前的女子。 第四百四十六章 后院 许青似乎在判断红娘话中的真假,就看到她心虚的躲开自己的目光,眸色一沉,上前拉住了她的手。 “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但你绝对不可以做伤害自己的事,我们不求大富大贵,只要能安稳度日即可。” 红娘被说的心头一酸,点了点头,她自小无父无母,在红尘里打拼,若非遇到丈夫,她绝对顾不上这般安稳生活,可如今,丈夫病重似要离开她,她怎么能允许,只有丈夫与她一起,这才是安稳生活。 “你放心,我刚才只是说的夸张了些,我们没有遇到危险,也不会有什么事。” 话是这么说,等第二天赌坊内来了几个人,到里面便开始打砸,红娘手下的那些打手们根本不是这些人的对手,很快都被打倒在地,红娘迎了出来,一见这几人凶神恶煞,一身匪气,但看着并不像是本地人,她赔着笑脸迎了上去。 “来者都是客,几位都是我们赌坊中的客人,为何闹了这般脾气,可是我独访中有何招待不周的?你们若是有何不满,都可直接对我说,犯不着动这么大的气。” 来人哼了一声,坐在一旁,身后的小弟恭敬的站在他左右,此人正是张铮,自从清风寨被铲平之后,李云兴便将这些人一并带回,清风寨那些人匪里匪气的,正适合来此闹事,他上下打量了红娘一眼,这还真是个尤物,难免动了些心思。 红娘见惯了这种事,一对上张铮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心下厌恶,却不敢说,毕竟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低微,根本拗不过这些匪徒。 “几位客官消消气,可是我店中有什么令各位不满的,我是这儿的东家,你们有何不满都可以直接跟我说。” 张铮猛然回神,想起太子交给自己的任务,咳了一声。 “我之前有兄弟在你们赌坊输了30多两,听说你们这还出老千,所以我过来看看是真是假。” 说着就要去掀桌子,红娘脸色一变,下意识想要阻拦,可她不过是一个弱女子,哪里拦得住这些大男人,眼睁睁的看着张铮已经要将桌子掀翻,却忽然见到外面又闯进来一个人,是一个少年,穿着如游侠,长得一脸正气,正是游园林。 “住手,你们是何人,竟敢在青天白日之下到人店中闹事。” 张铮看着来人,坏笑几声,只当他是个多管闲事的吩咐,手下就要打,只是那少年看着瘦弱,但却武功高强,很快就将张铮等人打倒在地。 游园林皱了皱眉头。 “你们是清风寨中人,我听说清风寨大当家的牟林翰见到禁军来袭,竟然连夜弃寨跑了,还带走了一批人,彻彻底底当个缩头乌龟,莫非你们就是与他一起跑调之人?” 红娘一愣,下意识看向众人,提起清风寨,几人的脸色均不大好,这话本就是真的,他们想装都装不出来。 红娘暗暗寻思,难怪他刚才听这几人说话口音有些奇怪,原来就是山头的反贼,听闻这些人不仅骚扰城中百姓,要钱要命,杀人不眨眼,今日若非这个小少侠,只怕他们还真的要被这等人洗劫一空。 张铮似乎不想多惹事,摆了摆手,带领众人离开,就在这时,游园林突然身体一松,差点倒在地上,红娘立刻上前扶他,谁知这一碰竟碰到满手鲜血。 “少侠,你怎么了?” 游园林摆了摆手。 “东家,可有吃的给我一些,我实在饿的很。” 红娘立刻让人给他端上了一盘馒头和牛肉,看着少年狼吞虎咽,她笑了笑。 “今日多谢小少侠相救,相救之恩无以为报,小少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说。” 游园林抹了抹嘴角,看起来有些难以启齿。 “我并非携恩图报,只是清风寨那些反贼四窜,有一批人来到附近躲避禁军,我害怕那些反贼在此作乱,所以想要暂时留在此处,不知东家可否为我指条路,哪里需要打杂的,我也好有个安身之处。” 红娘听到此话,眉心一跳,仔细打量了一圈这个少年。 “小少侠是何方人士?你年纪这么小,为何要抓捕那些反贼?” 游园林挠了挠头。 “我叫游园林,就是一个无名无实的小卒,有些功夫,想要参军光耀门楣,只是军中说我年纪太小,不想收我,我便想着若做出一番事迹,说不定可以混个百夫长。” 红娘笑了笑,她之前倒是见过许多像少年这般满身稚气,想要投军之人,毕竟在科举之前,立军功是寒门子弟唯一的出头方法,自然前赴后继。 只是愿望是美好的,但最后真正能凭借军功出头的少之又少,当初她兄长就是这样,一腔热血参军,结果战死沙场,连尸体都找不到了,她想着少年的愿望注定要落空了,一时有些唏嘘。 不过他有一句话说的对,如今清风寨那些反贼流落到此地,此地地处偏僻又离官道甚远,正适合躲避,所以他们很可能短时间之内都不会离开,而他们已经来这闹过事,日后说不定还会再来,可她这赌坊里压根没有能抵挡那些人的人,还不如留下这少年,最起码能守护住他们。 “小兄弟,你若不嫌弃,就暂时留在我们这,供吃供住,我每月给你二钱,若是你什么时候想离开,可以直接离开。” 游园林高兴不已,笑着感谢红娘,就这样留在了此处。 红娘对游园林并没有彻底放心,还真将人放在眼皮子底下观察了两天,见此人除了会些武功对,其他均一窍不通,都颇有些不谙世事的模样,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却不知道仅仅两天,游园林的一举一动看似在红娘的注视之下,但他仍旧找到空隙潜入了后院,也见到了被关在后院之人。 只是那人浑身血污,昏迷不醒,头发覆面,看不出来本来样貌,不过他发现那人的里衣上有禁军的火焰标识,这应当就是廉湛老将军。 第四百四十七章 幕后 游园林将发现报给李云兴,江山在一旁听着,恨不得立刻冲到赌坊去将老将军救回来。 “这些刁民实在胆大妄为,竟然敢私自将老将军囚禁起来,这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我看他们还真是不怕死,殿下,求您下令,我这就带着一队人马进去,将老将军救出来,顺便将那些大胆刁民全部抓起来,问清他们的幕后主使之人。” 李云兴想起那个韵犹存的红娘,又想起她浑身的药味,心中清楚她一个普通百姓却敢拘禁朝廷命官定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不过这都不是她做下此事的借口。 “难得出来一趟,总要玩的尽兴才回去,而且我倒真想看看是何人指使他们做此事。” 江山总觉得自家太子的笑容看起来十分可怕,好似满含算计,他们当天下午就来到赌坊,恰好看到红娘的相公许青出来晒太阳。 只是红娘无意让许青与外人多接触,在她看来,自家相公将来是要做大官的,她绝对不能允许他之前的生活中有何污点,所以刻意减少相公在其他人面前露脸。 “原来是云公子,你怎么会过来?是来找我的吗?” 她对这三人有些怨气,当日,若不是他们胡言乱语,说是赌坊内出老千,也不会传扬出去。 虽然江山当时进行了澄清,但此事还是有不小的影响,甚至让那些清风寨的反贼们知晓此事,跑到这儿来借着这个由头闹事。 “我们这几日一直在客栈中呆着,没怎么出门,今早才听说曾有反贼来到赌坊中闹事,所以赶紧过来看看,若是东家因我们之前的胡言乱语有了损失,那可就是我们的罪过。” 看这人满脸歉意,红娘即便心有怨气,也说不出口,毕竟这人的身份非富即贵,不是她能惹得起的。 “并没什么事,事情已经解决了,几位不必挂怀。” 李云兴叹了口气。 “红姑娘当真是有胸襟气度,若是一个男子,我还真想与你结义为兄弟,只是听说清风寨反贼之事已经被平息,所以我们打算前往荆州,今日是来与姑娘道别的,之前姑娘请我们去聚星楼一聚,如今,当时赔罪我们也请姑娘一聚。” 他说完,便看到许青在一旁愣愣的看着他,他笑笑。 “当然,这位兄台是红姑娘的相公,若是肯赏脸的话,不妨与我们一起去。” 红娘皱了下眉,这几日发生的事情有点多,她的眼皮总是跳,总觉得像是有什么大事发生,所以暂时不想离开赌坊。 “我……” 李云兴却哎呦一声,看着许青的脸色。 “看这位兄台的脸色,可是身有弱疾?” 许青咳了一声,似乎没想到眼前这位小公子竟一下子叫出他的病,他叹了口气。 “小公子竟有这等眼力,莫非也略懂医术?” 李云兴摇了摇头。 “我并不是懂得医术,而是我兄长也患有弱疾,这病得用名贵药材吊着,甚是难缠,不过我兄长得遇名医,将病给治好了,总算不必每日咳喘。” 红娘听到这话,顿时双眼放光,猛然扳过李云兴的肩膀,她的动作太过突兀,惹得游芊芊不满,上前将他的手给推开。 “你干什么?你相公还在这里说话就说话,干什么动手动脚的?” 红娘有些脸红,她并没有存别的心思,只是听到李云兴的话后,一时情绪激动,这才失了方寸,但眼下不是解释的时候,她满心想的都是李云兴刚才说的话,相公的病是能治的,这是她听过最大的一件喜事。 “抱歉,我只是想问一下云公子刚才所说的是真的吗?你的兄长真的也患有此病,而且还治好了,不知道云兄弟是否能帮我等引荐一下那位名医?” 李云兴笑了笑。 “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那位名医现在还在我家中,为兄长调理身体,就算帮忙引荐,也得等我回家之后才行。” 现在红娘犹如好不容易寻到希望一般,看着李云兴,就像是看着救命恩人一样,差一点就要给他跪下,这下不用他继续劝说,红娘就拉着相公随他一起到了聚星楼,只是她临走之前吩咐游园林将赌坊先关门,这两天总是出事,已经吓得她将那些出老千的桌子全部换掉了,如此还是不放心,只要她一不在,便吩咐人将门全部关上,干脆谢绝所有来客。 这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许青在一旁不怎么说话,红娘反倒是对李云兴热情的很,几人说说笑笑,散局时,红娘还上前握住李云兴的手臂。 “云兄弟,你回家之后可莫要忘了,我们一定要将那位名医引荐给我们,就算多花些钱也无碍,只要他能过来为我相公治病,不管多少钱都可以。” 李云兴点了点头,等他回到营帐之中时,便看到游园林已经回来了,而且躺着一个老人,将他脸上的头发掀开,此人正是廉湛。 立刻有军医上前给廉湛治病,发现他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中了迷药,昏迷不醒而已,军医为他用了针灸之后,到了晚间时刻,廉湛悠悠转醒,一抬眼便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李云兴,他扯了扯嘴角,本想要起身行礼,却发现浑身酸痛,异常根本动不了,江山阻止了他的行动,他有些无奈的躺在榻上。 “老臣参见太子殿下,这次是老臣办事不力,还请太子殿下责罚。” 太子信任他,交给他几次重要的任务,可他居然次次都搞砸。 上一次送祖丽娅去往大月氏,他半道反被祖荣宇囚禁,最后还连累太子亲自来到大月氏将他们救出去,这次本要去清剿反贼,没想到半夜,他察觉到有迷香时已经晚了,人已经晕了过去。 等醒来时,便已经被关到一处牢狱之中,他大声呼救,结果冲进来一个女人,又给他灌了迷药,他又昏睡过去。 最后,他一睁开眼睛便见到太子,他知道太子过来救他了,每次都劳烦太子相救,他还真是窝囊。 第四百四十八章 回都城 李云兴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也不怪他,谁叫他每次的任务确实都比较艰难,这次更是别人早已布下陷阱,反而是他,连累老将军吸入太多迷药,对他的身体造成损害。 “廉湛将军,我等是偷偷把你救回来的,但需要你暂时隐藏起来,这次他们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做局,我定要顺藤摸瓜,起码要断他们一臂。” 廉湛自然没有什么意义,而且他也确实需要养养伤,李云兴转头看向游园林。 “我们就先回到都城,你继续跟在那对夫妻身边,等我们回去之后,应当会有人去他们那儿接人,到时你等我的通知,切记我会留一队人马给你,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千万不要出什么事。” 游园林知道此事重大,郑重的点了点头,他对不能随太子和堂姐一起去都城,只是有些失落,同时又有些兴奋,因为他知道这是太子对他的信任,所以他必会努力完成这项任务。 游芊芊知道堂弟不能跟自己一起去都城,也有些失落,上前拍了拍堂弟的肩膀。 “你一定要小心,我在都城等你。” 游园林重重的点了点头,随即转身离开,回到赌坊。 廉湛躺在榻上,努力的抬头看向李云兴方向,只见他身边又多了一个漂亮的女子,心中满是哀愁,也不知道自家女儿知晓这事之后要气成什么样子。 李云清并未对外说,找到了廉湛将军,而是说都城内出了事,于是带领众人快速回去,至于游园林,则是留在这儿继续寻找老将军。 这几日,洛子袍和方天启几乎处于被软禁的状态,明面上是让他们好好养伤,实则就是将他们关了起来,封闭了他们的消息,所以两人对外界之事毫不知晓。 方天启甚至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削了职,他从知晓要回都城开始,便想要装作“伤好”的模样出去,却被门口的士兵们拦住,他这才知道自己副将的位置已经不在了,而校尉洛子袍被贬成了副将。 名义上是让他养伤,实则他什么都没有了,他当即想要去找太子,说明他并没有受多重的伤,旁边的士兵到底不忍心看他被蒙在鼓里的模样,悄悄说道。 “当日,校尉可是以你受重伤为由责罚游园林,你躺在床上,浑身包成那样,太子还亲自去看过你,若是现在去找太子说,你并没有受多重的伤,岂不是变相承认你之前是在欺骗太子,如今太子监国,你这就是欺君之罪。” 方天启被吓得差点瘫坐在地上,他只是伙同洛子袍,设个圈套而已,怎么会惹出这么多事来,甚至连欺君之罪都用上了,可他怎么甘心放弃副将之位,毕竟他在军中奋斗了这么多年,真是一步一步爬上来的。 “校尉呢?我要去见他,我明明是受他指使,他总要给我一个说法。” 士兵叹了口气。 “如今校尉的处境比你好不上多少,那天太子发了好大的火,谁都不敢触他的眉头,有什么事还是等回到都城之后再说吧。” 方天启虽然无奈,这也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只想着等回到都城之后,事情说不定还有转机。 谁曾料到一回到都城,太子仍旧将他和洛子袍安在房间之内,名义上是让他们养伤,实则就是软禁,他几次三番表示想要见太子,看守的士兵们,要不不说话,要说话,也只是重重叹了一口气。 “太子刚回来就得知土豆苗被烧毁,正是在气头上,哪里有心情管你们的事。” 土豆苗被烧毁了?方天启也知道那叫土豆的宝贝,明明是由杨廷和大人种植,怎么可能突然被烧毁? 没想到他们出去一趟都城内就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太子回来见到这样的事,哪里还有心情管他和洛子袍的死活,他虽然无奈,却也无可奈何。 另一边的李云兴的确很忙,还未到都城之时,便看到前来送信的禁军侍卫,他拿到信件,看清上面的内容,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没想到他走之前安排那么多禁军,本以为做足了万全准备,没想到还是被钻了空子,竟然让他们放火烧了土豆苗,他叫其他人继续按照原来的速度往回走,而他则带着江山和游芊芊两人快马加鞭跑了回去,一路来到了郊外别院。 在路上,江山知晓土豆被烧毁之事,脸色瞬间煞白,气的手都开始抖,定是柳仲卿和李云天等人趁着太子不在,下的黑手,这些人着实可恶,为了所谓的派系斗争,竟然将天下百姓的未来置之于不顾,动手烧了大家的希望,若将来这样的人执掌武朝,武朝百姓焉有活路。 游芊芊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事,还是江山一边骑马,一边跟她解释了此事的前因后果,游芊芊也气愤的不行,她从小在军中长大,金门军没有朝廷拨粮,都是军中兄弟们,自己开荒种地,自给自足,所以她更知道粮食的珍贵性,竟然有人敢烧粮食,这在她看来是要下阎罗地狱的。 几人很快起码来到了郊外别院,李云兴下了马,别院外守着的禁军见到太子归来,立刻跪下行礼,李云兴没空理他们,快步走了进去,就看到满地的黑炭。 虽然土豆田地已经被翻新过,但那些死了的土豆苗根堂而皇之的摆在院子中央,看起来甚是可怜。 杨廷和听到外面的动静冲了出来,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院中的李云兴,快步跑来跪倒在地。 “回禀太子殿下,臣有罪,臣没有顾好这些土豆苗,竟让贼人放火烧了种苗,还有后院仓库里的两筐土豆,皆已化为灰烬,这都是臣的错,还请殿下治臣的罪。” 另一边,沈青山和杨文轩也走了出来,一个个悲愤到差点掉眼泪。 “殿下,贼人几次登门想闯进来,甚至包括廷尉府的陆沉大人,他们三番五次上门挑衅,就是不希望我们将土豆推广出去,还请殿下明察,查出这幕后主使之人。” 第四百四十九章 算账 李云兴将这三人扶了起来,皱眉打量了一下院中景色,吩咐禁军继续在院外守着,而他们则是到了房间之中研究此事,江山和游芊芊也跟了进来。 “这些人太可恶了,殿下,就让我带领禁军将廷尉府陆沉抓起来,他必然参与此事,咱们可以从他嘴里问出这幕后主使究竟是谁。” 陆沉好歹也是廷尉府中人,他若咬准自己收到密信前来抓人,最多能治他一个不察之罪,没办法动此人。 可这件事也不能这样忍了,不然那些人会以为他怕了他们,李云兴沉默片刻,看下杨廷和,这几日他十分不好受,整个人都瘦了很多,现在更是一副虚弱的模样。 “杨大人一直守在这里,尽心劳力,发生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你的错,看你憔悴成这样,我准许你休沐几天,你回去好好休息,不要再操心土豆的事。” 杨廷和却摇了摇头,这本就是他的疏忽,未能完成太子给的任务,他已然心中有愧,怎么可能回去休息。 “我愿亲自调查此事,我不怕得罪人,还请殿下给我个机会,我定会将想要毁了土豆之人揪出来,还天下百姓一个公道。” 看他这副义愤填膺的模样,李云兴只得答应他。 “好,既然你想要调查此事,我便封你为特使监察,专门来调查此事,再赐你一套伏虎鞭,若有任何人敢阻拦你调查此事,你可用此鞭抽打,享有先斩后奏之权。” 这可是一个很大的权利,相当于尚方宝剑,即便是柳仲卿也不能阻拦他,杨廷和郑重跪倒谢恩。 沈青山和杨文轩也站了出来,两人也想要帮助杨廷和调查此事,杨廷和却摇了摇头。 他已经得罪了很多人,性格又执拗,早已成为许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也不在乎那些,毕竟他这一路走上来,被打压的太多了,路走的非常艰辛,从来不是因为阿谀奉承取得的位置。 可沈青山和杨文轩两人不同,并不是说这两人就要去奉承别人,而是他们现在还年轻,日后的路还很长,他们不必过早崭露头角,与那些人为敌。 “你们还要处理司农寺中的公务,这些日子积累的,即便现在还没有处理完,如今殿下归来,事务只会越来越多,司农寺只能暂时交给你们了,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两人点了点头,杨廷和拿着鞭子往外走,李云兴叫江山跟上他,最起码在他的身边安插些禁军侍卫,怎么也是特使监察,不能让别人看不起。 杨文轩重重叹了一口气,他与沈青山留在这儿,守了许久却是什么忙也没帮上,着实废物,幸好云兄弟回来了,他看了看跟在云兄弟身边的这位女子,看着倒是个英姿飒爽的,也不知她与云兄弟是何等关系。 很快,李云兴便将双方引荐了一下。 “这位是荆州金门军游老将军的曾孙女游芊芊,被老将军安排暂时跟在我身边,这两位都是今年科举新上任的进士,暂时都在司农寺就职,这位是沈青山,也是科举状元,这个是杨文轩,我们三个关系较好。” 游芊芊听到前面之时,并没有多在意,但听到最后一句话,免不了又观察了一下眼前的两人。 她虽跟在太子身边不久,但对此人有些了解,太子平时是蛮孤傲的一个人,能让他说出关系较好这几个字,足以说明这三人的关系已经很不一般了。 没想到太子不光做了许多创世之举,还如此平易近人,竟有两个结义兄弟般的朋友,太子将自己介绍给这两人,这是不是说明在他心中已经认可了自己?游芊芊突然觉得心里甜蜜蜜的。 “你们好,我是游芊芊,见到你们很高兴。” 杨文轩挠了挠头,想起祖丽菲总是在自己跟前小声偷骂云兄弟多情,她光知道廉寄柔的存在便气成那样,若是见到眼前这姑娘,还不是得气炸。 “你,你好。” 沈青山含蓄的点了点头,他的关注点并不在这女子与云兄弟的关系上,反而更关注这女子的身份。 他之前读书时也曾看过地方列传,知晓在荆州地界,存在金门军这一支军,不过,关于金门军的传说有很多,传着传着就显得神乎其神,倒像是假的一样,所以他也以为此事是假的,没想到如今竟见到了金门军的后人,曾孙女,那岂不说明传说中那位有老将军还在世? 沈青山突然有些激动,因为他对此人十分好奇,总想要见见这位传说中英雄般的人物。 李云兴又与两人说了几句话,便带人回到了太子府。 太子府这些日子倒是安静的很,毕竟柳仲卿等人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了杨廷和的郊外别院上,并没有人闯到太子府中闹事。 等大门打开,祖丽菲最先迎了出来,天知道这几日她被关在太子府有多无聊,毕竟原来在大月氏时,她可是人人娇宠的小公主,每日都出去游玩,哪里被关了这么久。 虽然太子府内有挺多稀奇玩意,南意怕这位小公主觉得无聊,都拿出来哄她玩,她之前都没见过,也让她开了不少眼界,但她还是不喜欢被人关着。 结果她一出来便看到李云兴身旁的游芊芊,哼了一声,就算她不敢惹李云兴,害怕他不管自己,也害怕他把自己送回家,也不代表着她看到他身边的女人还能这么淡定。 就算廉寄柔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南意人又好,这两人她可以忍,但其他人她可忍不了,她可不像阿姐那么云淡风轻,她替阿姐觉得难过。 “你是谁?” 游芊芊愣了一下,转头看向李云兴,她不大确定这漂亮的小姑娘是何人,只是她能看出对方对自己的敌意,明明她们之前没见过面,却好像很讨厌她。 幸好杨文轩眼疾手快地将小公主拉到一边,悄悄凑到她耳边说道。 “这位是殿下的客人,是荆州金门军游老将军的曾孙女游芊芊。” 第四百五十章 初次交锋 祖丽菲被关了好多时日,难得看见杨文轩,很开心的抱住他的胳膊。 “太好了,我终于看见你了,我被关了,这些日子怎么也不见你过来找我,你都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有多无聊,幸好还有南意姐姐带来的那些玩意,你跟我过来,我带你去看看。” 说着就要拉杨文轩走,杨文轩有些无奈,转头向李云兴和游芊芊两人告辞,一脸笑容的被小公主拉到自己的院子里。 游芊芊刚才还有些紧张,见此总算放松下来,吓死了,刚看到小丫头一脸敌对的模样,还以为这人喜欢的也是太子殿下,与她是情敌,幸好那丫头喜欢的是别人。 只是她刚放松下来没多长时间,却又看到从院中冲出来三名女子,这三人立刻来到李云兴面前,围着他左看右看,脸上都是真情实意的关心。 “殿下,你没事吧?这一路可吃好睡好?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最先问出口的是苏妙雪,她问完,所有人都目光炯炯的盯着李云兴,个个都是美目盼兮,着实让人心神荡漾。 他摇了摇头。 “我没什么事,这几日你们拘在府中也辛苦了,如今我回来了,府内外也就安全了,你们可以随意进出。” 祖丽娅听说他没事,便彻底放心了,她左右看看,自然看到了李云兴旁边的那个姑娘,愣了一下。 李云兴顺着她的目光看到游芊芊,恰好这丫头也看向他,似乎对眼前的情况十分不理解。 李云兴笑着介绍道。 “我这次出门剿匪,幸得荆州金门军相救,这位是金门军老将军的曾孙女游芊芊,暂时留在我身边。” 游芊芊咬了咬唇,觉得这样的介绍有些不妥,因为在她看来,两人已经是生米煮成熟饭的关系,不是暂时留在他身边,而是必须要留在他身边。 她虽然从小到大没有喜欢过什么人,也不晓得如何处理情敌之间的关系,但她莫名觉得眼前这几个女子的目光让她不开心,所以上前抱住了李云兴的手臂。 “我才不是暂时留在你身边,我要一直留在你身边,你休想摆脱我。” 看她这副孩子气的模样,李云兴只是宠溺的笑了笑,又将苏妙雪等人的身份介绍给她。 祖丽娅大气的行了个礼,温婉的笑了笑,她知晓如今不适合她在此,所以找个借口开溜。 “听说小妹刚刚又口出狂言,惹了殿下生气,如今又将杨大人拉到院子中,我过去看看。” 李云兴点了点头,祖丽娅最先离开,苏妙雪愣愣的看着游芊芊,上下打量了一番,已然在心中有了比较,这姑娘穿着骑服,脸蛋不如祖丽娅和她,身材不如南意,看着没什么特殊的,估计是借着所谓的帮助之恩缠上太子,不足为惧,她也就放心了。 “殿下,在府中呆了几日,我的课程落下许多,如今我想去找夫子将课程补上,就先行告辞了。” 李云兴点了点头,苏妙雪就离开了,一时之间,这里只剩下了南意,南意笑着上前拉住游芊芊的胳膊,好姐妹一般说道。 “殿下,这姑娘长得甚是漂亮,看你穿着骑服,应当是在军中长大的,还真是厉害,我很是佩服,走,我带你去你的院子看看。” 不管这姑娘是暂时留在太子府,还是日后也留在这里,总归要给她收拾出一处院子来,南意就这样将游芊芊拉了进去,李云兴见围着的人散开了,总算松了一口气,结果一转头就看到沈青山要笑不笑的样子。 “你是在看我笑话吗?” 沈青山摇了摇头。 “我只是头一次觉得,身旁女子多了也未必是一件好事,云兄弟这福气我是享用不了。” 李云兴叹了口气,美色有时对他是锦上添花,可有时也是他必须要握在手中的,就比如说祖丽娅和游芊芊,一个是携恩塞进来,一个却是打通西域的关键,身处在他这个位置上,很多事情都不能仅用一方面去看。 “你放心,你既是我的结义兄弟,自然有我惦记你,待我日后赏沈兄弟十几个美女,定也让你好好想想,此服气。” 沈青山急忙讨饶,别说是十几个美女了,若是像杨文轩那样,单小公主一个,他就受不了,若世间女子都是这样惹人烦恼,他还不如出家来的清静。 两人只是开开玩笑罢了,最重要的是还是商讨一下日后该怎么做,沈青山打开装着公文的布包,将公文全部拿出来后,露出底下的土豆。 “那日贼匪来袭,我念着仓库里的土豆,所以偷偷运出去藏起来一些,幸好他们提前应当只知道两筐土豆,并不知具体有多少,所以未曾去别的地方寻找,也仅是烧了放置土豆的仓库,这才留下这些。” 李云兴笑了笑,他之前的确没有看错,沈青山当真是科举新一代中翘楚,将这人拉入自己的麾下,真是他的幸运。 “你做的很好,有这些在,总还是能继续繁育的,只是郊外别院已经不安全,杨大人那里也成了众矢之的,你觉得此事交给谁更合适?” 沈青山只觉得浑身一抖,莫名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抬头看向李云兴,果然见到对方不怀好意的笑容。 “若是以往,我定义不容辞,可如今,我与杨大人相交甚密,那些敌人纵火行凶之时,我又在场,只怕你交给我与交给杨大人无二,也很容易被发现。” 李云兴点了点头,的确是这个道理,他刚才只是故意逗沈青山,因为知晓这人从小就读圣贤书,连土都没摸过,怎么可能去种土豆。 “你去找一些合适的人,将这些土豆分给他们,让他们分着种,将目标分散开来,这样就算柳仲卿等人查到有留存的土豆,也不可能一次性全毁了。” 沈青山面色有些沉重,在他看来,他手中这些土豆便是希望,若是连这些都被毁了,那就只能再从西域送种过来,到那时又说不上会遇到什么阻碍。 第四百五十一章 抓陆沉 沈青山犹豫一下,还是将心里话说出口。 “殿下这样躲着他们也不是办法,毕竟敌人在暗,若要像上次一样雇佣一些江湖人士,咱们很难查到什么线索,又防不胜防,不知可否有办法能够让他们不敢再对土豆下手。” 李云兴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认真说道。 “你放心,你要相信我,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让他们查到土豆的线索。” 沈青山突然觉得浑身一抖,不知道为何,他本来很相信李云兴的,可听到她说出这番话来,就总觉得其中有诈,尤其是现在李云兴脸上的笑容,就像是要坑他一样。 “殿下可确定?我将土豆拿走之后,殿下真的能够护住我们,不要再发生贼人火烧之事了?” 李云兴郑重的点了点头,故意板着脸,眼神紧紧盯着沈青山,十分认真的说道。 “你看我如今的眼神,我像是在撒谎吗,你就相信我吧。” 沈青山无奈的又将公文装了回去,他想着去找几个信得过的朝中同僚,也可以去找几个当时名落孙山,暂时留在都城的学子们,若是他们知晓是为太子殿下做事,定然会十分高兴。 他就这样被忽悠着走出了太子府,回头仿佛还能看见太子在向他招手,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些奇怪,土豆苗被火烧了这么大的事情,太子看起来虽然很愤怒,但又跟他想象中的愤怒不一样,似乎他不是那么在意土豆苗之事,而且他费尽千辛万苦保存下这些许土豆,可他总觉得太子似乎不大在意。 不可能的,土豆如此珍贵,太子怎么会不在意呢,一定是想多了,毕竟现在太子身边确实没有多少可用之人,他应当是对自己太过信任,沈青山暗暗决定,绝对不能辜负太子的信任。 另一边,杨廷和直接带领大批禁军来到廷尉府,此事与柳仲卿没有半点关系,自然不好直接去找上他,不过陆沉可是在众多百姓的注视下,亲自来到郊外别院找他麻烦,这盆脏水不往他身上泼都浪费了。 杨廷和在门外大声喊着。 “我乃太子殿下清风的特使监察,特来调查郊外别院土豆苗被毁之事,还请陆大人出来配合我等调查。” 他的声音很大,禁军也跟着造势,故意弄出很大动静,将周边百姓,全部吸引而来,比起陆沉,很明显,杨廷和在百姓心中威望更高,尤其是他之前负责推广土豆,土豆苗被火烧一事第二天就已经传遍城中百姓,听闻他是为了调查此事,百姓们自然也要过来看看。 这些人见杨大人被封为特使监察之后,第一个来敲廷尉府的门,便坚信定是陆沉指使此事,一个个对廷尉府简直义愤填膺,跟着在外面闹了起来。 陆沉早就听说太子行到都城城外之时,就接到了土豆苗被烧毁的消息,快马加鞭去了郊外别院,也不知杨廷和是怎么说的,反正当即就封他为特使监察,让他调查此事。 陆沉是知晓此事原委的,他本以为杨廷和等人会去找柳仲卿,没想到他居然来了廷尉府,听说身后还带了不少禁军,陆沉有些心慌。 虽不是他主使此事,但他毕竟参与了,所以此时根本不想出去,只想着冷一冷杨廷和,谁想到他居然鼓动周边百姓一起对廷尉府施压,眼看着他说再不出去,在百姓们心中,他就成了主使人,陆沉只得走了出去。 “杨大人好大的威风,竟然带着禁军来到我廷尉府外拿人,也不知陆某犯了什么大错,就劳烦杨大人亲自过来。” 杨廷和冷哼一声,掏出怀中的令牌,大声说道。 “为了调查郊外别院土豆苗被烧之事,太子殿下封我为特使监察,又赐我伏虎鞭,有先斩后奏之效,当日,陆大人曾带着廷尉府的府兵来我郊外别院企图闯入,在那前后均有江湖匪贼来闯,所以我怀疑陆大人与江湖匪贼有关系,还望大人与我走一趟。” 陆沉重重哼了一声,大声呵斥道。 “大胆,杨廷和,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污蔑我一个朝廷命官去与江湖人勾结,你这根本就是栽赃陷害,即便是太子亲自过来,也不可随意诬陷我等对朝廷忠心耿耿的老臣。” 杨廷和似乎料到他不会合作,直接拿出伏虎鞭。 “真是可惜,来此的不是太子殿下,而是我杨廷和,那是陆大人强闯郊外别院时也曾说过,你廷尉府办事任何人都阻拦不了,同理,我特使监察办事,不管你是否是朝中老臣,都要同我走,不然,我只能拿伏虎鞭伺候。” 陆沉既是朝中老臣,哪里受过这等羞辱,他身后的廷尉府府兵立刻带剑冲了出来,晋军也不甘示弱,拔剑相向,那些府兵们对上禁军杀气腾腾的眼神,都有些胆怯。 就在这气氛对峙之时,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呵斥。 “都给我住手。” 杨廷和顺着声音看过去,目光一沉,柳仲卿带着戚鸣一起走了过来,这两人也是朝中老臣,尤其是柳仲卿是当朝的宰辅,自有威吓,见他们过来,陆沉总算松了一口气。 柳仲卿瞪着眼睛看向杨廷和,嘴角含着一丝冷笑。 “杨大人好生威猛气派,知道的明白你是被封了特事监察,不知道的还以为杨大人成了相国,竟然连陆大人都敢抓,是不是这土豆被烧一事查不出来,你便是要将我们其他这些老臣全部抓进去,甚至连贤王也要一并抓了,好向你家太子献媚。” 柳仲卿上来就指责他,又瞪眼看了一圈周围的禁军,只是禁军全部受命于太子,如今更是听令于杨廷和,自然不害怕他,只要杨廷和未曾下达命令,他们也不收剑。 杨廷和笑了笑,他本来最不耐烦做这些表面功夫,可今时不同往日,他只是冷笑着与众人寒暄。 “原来是柳大人和戚大人,两位误会了,我既不是献媚,也未成相国,我只是想为百姓讨个公道。” 第四百五十二章 百姓的支持 这个论调起的还真是大,他说要为了百姓讨公道,若是他们阻止他,岂不就是不给百姓公道。 柳仲卿这么多年朝堂经验,哪里会怕这顶大帽子,闻言只是冷笑。 “你说的好听,若是要为百姓讨公道,不去好好查查你的别院为何会被江湖匪贼攻破火烧,结果跑到陆道人这里耍威风,难不成就因为陆大人曾怀疑你的院子进过贼匪便有罪,我知道之前陆大人曾抓过你,你心有怨气,所以想要报复,可不该借着此事的由头,更不该让众多百姓蒙在鼓里,成为你的利刃。” 好一通祸水东引,他特意提出在李云兴去往东南大军调兵围剿匈奴之时,廷尉府曾在杨廷和家中井里搜刮出大量金银,怀疑此人贪赃枉法,虽然后续等太子回来便将此事澄清了,但难免杨廷和不会心中记恨,借着这个由头来找陆沉麻烦。 杨廷和终究段位太低,没想到竟三言两语将自己给拐了进去,有心想要解释什么,一旁的禁军拦了一下,低声说道。 “杨大人莫要被他们带偏,纠结于陆大人是否有私怨之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要调查的事。” 杨廷和果然慢慢回过神来,他差一点就被柳仲卿给带跑思路,现在百姓们是站在他这里的,他就应该咬住要调查土豆苗被烧之事,不能被他们转移了重点。 “柳大人一副好口舌,杨某自愧不如,不过我无意于向大人解释什么,现在我只想调查那些江湖贼匪幕后主使之人是谁,若是陆大人当真问心无愧,又为何不敢随我走一趟,难道陆大人是心虚不成?” 陆沉眼看着周围百姓都在盯着自己,哪里敢承认他是心虚。 他梗着脖子。 “好,为了证明清白,我可以同你走一趟,在这么多百姓的见证下,咱们可说好了,若此事查处与我无关,你却一直往我身上泼脏水,污蔑我之清白,这个罪责可不轻,你真的受得住吗?” 杨廷和转头看向柳仲卿,一字一句说道。 “我既要调查此案,自是有准备而来,若是查出此事与我所要调查之人没有关系,我们自可以去太子面前,你们可随意告我的状,不管殿下有何惩罚,我都认。” 他说的信誓旦旦,反而增加了他话中的可信度,百姓们看向陆沉的眼神,像是要吃了他一般,断人口粮如同杀人性命,火烧土豆苗的人就是他们的生杀敌人。 陆沉被气的不轻,却只能被禁军给带走,临走之前,他看了一眼柳仲卿和戚鸣,那眼神中带着满满的威胁,他在暗示这两人必须想办法将他救出去,毕竟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柳仲卿暗暗点了下头,叫陆沉放心,也是告诫他千万不要说些不该说的,反倒是戚鸣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甚至有些期望陆沉将柳仲卿给供出来,这俩人狗咬狗,他自能独善其身。 杨廷和将陆沉带走之后,围观的百姓们也散开了,他直接将人带到禁军营牢狱之中,陆沉在此时还一脸不屑,杨廷和这等文弱书生也不敢对他用刑。 杨廷和并不是不敢,而是之前从未对何人用过刑,他先是很和善的问陆沉究竟受谁指使,要闯郊外别院,只不过陆沉却是一副全然不合作的表情,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杨廷和有些无奈,就在这时,他旁边的禁军将人轻轻推开。 “杨大人,这老头看来是死不张口了,大人未曾见过血,用刑之事就是由我等来吧。” 他身边的几个禁军是军营之中专管刑具之人,也就是专门负责审问的,对各套刑具了如指掌,对付陆沉这样的老顽固也比较有心得,晓得这人还是朝廷命官,他们不能弄出太明面的伤口,所以挑的全是细小的钢针。 这下陆沉总不能装瞎装聋了,扭头看过去,就见几个士兵拿着钢针向自己走来,吓得连连后退,整个人都靠在墙上。 “你们要干什么?我可是廷尉府的陆沉,是武皇亲封,手握武皇令牌,我看你们谁人敢对我用刑。” 几个士兵摇了摇头,他们就是负责刑讯审问的,压根不管外面的事,不管进来的是何人,只要不是武皇和太子,他们谁都敢对其用刑。 “大人,我看您还是招了吧,像您这样的人,我们见多了,根本挺不过三针,您若是现在就招了,还能少受些罪。” 陆沉此时已经悔的不行,早知道杨廷和真有胆子对他用刑,他当时绝对不会跟他走。 “我招什么招,我都说了,我当时是接到了一封密信才去郊外别院调查,根本没有任何人指使我,我跟那些江湖人士没有半点关系,我是清白的,你们若是敢对我用刑,等我出去之后见到太子殿下,绝对不会饶过你们。” 士兵们摇了摇头,拿着钢针继续往前走,陆沉见这些人根本说不通,又转头看向外面的杨廷和。 “杨廷和,你可想好了,你若真叫他们对我用刑,我肯定不会放过你。” 杨廷和只是静静的看着,他想起太子出去打匈奴之时,还因为井中捞上来的一箱金银,也被关在牢狱之中,当时不管他怎么说自己是无辜的,廷尉府照样对他用刑,还将种种罪名加诸到他的身上。 虽然他知晓自己惹的人很多,又一直以来颇受打压,即便被调到都城,也未曾收起锋芒,料到会有被针对的一天,其实并不怎么在意,但今日见到陆沉如此,却莫名有一种风水轮流转之感。 “陆大人大可放心,殿下那里我自会请罪,就算陆大人受不了刑责死了,只要我能查出火烧土豆苗,断了众多百姓口粮的主使之人,我便是死也甘心了,今日我将我的命压在这里,几位大可以随便对陆大人用刑,不管出什么事,我一力担着。” 陆沉仿佛看疯子一样看他,虽然他从一开始就觉得此人不正常,但也没想到他竟这样疯。 第四百五十三章 新的土豆 柳仲卿去了贤王府,李云天听说此事,并不是很在意,反正他们的目的已然达到,陆沉只要长点脑子,就不会攀咬到他们身上。 就算他真的受了蛊惑,或者忍不了刑罚,攀咬他们,可他手上又没什么证据,空口白牙说的话,自然好推辞,大不了他们就将陆晨推出去顶罪,反正这人留着也没什么大用。 在他看来,李云兴此时封杨廷和为特使监察,会有一种狗急跳墙的意味,他即便再生气,也没有其他解决办法。 柳仲卿顿了一下,又想到一件事。 “我之前打听过,那些土豆说是从西域传来的,更确切来说是从大月氏,你记得之前廉湛消失一段时间,说是去执行任务,很有可能就是去了大月氏,咱们虽然烧了这一批,可如今大月氏的公主还在这里,他们自然有办法继续往这边运,咱们得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李云天点了点头,确实,如果真的与西域开通商路之后,李云兴就可以源源不断的从西域运过来土豆,他还是可以领这个功德。 “我们要先下手为强,将土豆的功绩抢过来,想办法让人去大月氏,咱们也去运土豆,李云兴那里的土豆都被烧毁了,咱们运来的才是百姓们的希望,再由咱们的人出售,还可以在此事上狠赚一笔。” 柳仲卿点了点头,十分认可这个决议,转头将秦墨叫了过来,他手头已无多少可用之人,秦墨在其中算是能力最强的,而且他在朝中的职位不高,即便暂时缺席一段时间,也不会有人注意。 “秦墨,你也跟我一段时间了,如今我交给你一个任务,若你能做好,我会重重的赏你,但若你做不好,你就只能提头回来见我,怎么样,你有没有胆量接下这个任务。” 秦墨愣了一下,自从柳仲卿将他带在身边后,并没有第一时间信任他,反而多番试探,在之前也只是让他做一些无所谓的小事,甚至包括去处理掉那些江湖人士,还是头一次柳大人这样郑重的说要交给他一个重要的任务,他立即跪倒在地,恭敬的说道。 “柳大人厚爱,一直将我带在身边,又多加提携,您的恩德下官没齿难忘,既是大人要交给我的任务,下官定会竭尽全力去完成。” 柳仲卿点了点头,对他这个回答十分满意,将人拉了起来。 “你莫要紧张,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他将计划说出,秦墨愣愣的听着,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 柳大人居然让他去大月氏收购土豆,如今商路尚未开通,这一路也很是艰险,而且不能引人注目,他只能带着少量几人前去,他们能收购回来的土豆甚是有限,估计仍要经历太子之前的种植扩种阶段。 秦墨只犹豫了一瞬,立刻跪下领下这个任务,柳仲卿笑得十分开心,上前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就知道你小子是识趣的,你放心,我派给你的自然都是武功高强之人,并保护你此次的安全,而且这次任务回来之后,我定会重重有赏。” 秦墨跟着寒暄了几句,领旨退下。 柳仲卿眼看着秦墨离开,不一会儿走进来是为打扮模样的男人,在李云天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只见李云天脸色大变,摆了摆手,那人退下之后,他这才焦急的说道。 “祖父,不好,我得到消息,听说那日土豆并没有完全被烧毁,杨廷和等人还留下了一些,如今,沈青山已经将手中的土豆分散出去,幸好被他嘱托种土豆之人有被我拉拢的人,将此事告诉给我,我这才知晓此事。” 柳仲卿惊的立刻站了起来,这怎么可能?那些江湖人信誓旦旦说将土豆全部烧毁,怎么可能还有留存? 而且他既然能将土豆分散开来,交给不同的人,种植说明剩下的土豆数量绝对不小,他第一想到的就是那些江湖人士骗了他,只是如今人都已经死了,想追究此事都不成。 “不行,在我们的土豆运回来之前,绝对不能让李云兴那里再种起来,现在务必要查清沈青山都给谁分了土豆,要将那些全部毁了才行。” 李云天猛然拍了下桌子,天知道雇佣这些江湖人士花费了他多少银钱,只是那些银钱是请他们出山的钱,并不是完成任务之后的结算。 而且他们过河拆桥,杀了那几个与他们对接的领头人,其他人自然有所忌惮,虽说他们不知道幕后买家是他们,但若再涉及与土豆相关知识,就等于自爆身份,那些江湖人不仅不会接他们的单,反而会将那几个领头人的丝算在他们身上,绝对得不偿失。 既然江湖人士不行,那就只能动用他自己的人,李云天颇有些无奈,他绝不能与此事扯上关系,就在此时,他又想到了一个人,一个绝对会帮他的人。 “我知道该让谁去调查此事了。” 沈青山还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跟在杨大人身边之时,听他讲了许多关于种植土豆的事,自己尝试着种了种,也不知能不能发芽。 杨文轩这几日倒是春风得意,太子府的大门开了,他天天与小公主祖丽菲在一起,每日不是游山就是玩水,甚是惬意,甚至回来之时还哼着歌,一看就知道与小公主相处甚好。 越看他这样,沈青山越是心里不平衡,凭什么他能随意出去玩乐,而自己除了要处理堆成山的公文之外,还要去负责种土豆。 他不开心,自然也要拉着杨文轩不开心,所以等杨文轩回来,便叫他熬夜处理剩下的公文,不处理完,不允许去找小公主。 杨文轩虽然苦着脸,但也知道自己确实有些太放肆了,杨大人现在被安了特使监察的位置,成日要调查土豆被烧之事,他应该帮好兄弟分担分担,所以也乐得处理那些公文。 两人闲下来时,心中却有些担忧杨大人的现状。 第四百五十四章 争风吃醋 李云兴看着满桌的公文,也头疼的不行,监国就这点不好,要处理的事务太多了,每天都有看不完的奏折和公文,尤其是出趟门回来之后,幸好府中还有几朵解语花,能让他心里稍微舒坦了一点。 他自从回府之后,府中这几个小丫头都没有来闹过他,甚至体谅他要处理的事务太多,最多只是来送个糕点,见他确实忙,便主动离开,当然,除了游芊芊的丫头。 游芊芊本以为随李云兴回到都城之后,两人便可日夜呆在一起,就像自己的爹娘一样,当一对平常夫妻,可真的来到都城进入太子府,她才发现一切跟她想象中的都不一样。 首先,她之前并不知道附中还有这么多名女子,她被南意带到院中,虽说李云兴已介绍过这个女子是他府中的主管宫女,可她还是觉得有些别扭,所以满脸不屑的问道。 “你和太子殿下是什么关系?还有刚刚那两个人,什么大月氏的公主,什么圣女,她们怎么会在太子府中?她们和太子的关系怎么样?” 她又不是傻子,光看了几个女子见到太子回来时兴奋的模样,这猜测她们的身份绝对不会那么简单,而且从她们的眼神中就能看出她们也喜欢太子殿下。 情敌当前,激起了她体内好战的一面,她在来往客院的路上,已经在心里比较了一番,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优势,所以才有些泄气般的质问。 南意笑眯眯的,并不奇怪她会有此一问。 “我就是殿下身边的一个小小宫女,若非殿下垂怜,将我留在府中,我怕是无法在都城立身,在我心里是感念殿下恩德的,至于其他两名女子,游姑娘若是好奇,日后有机会可以亲自问她们。” 游芊芊上下打量了此人一番,看她的神情不像作伪,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有些别扭,因为刚才她对此人有敌意,所以说话的态度不大好,想要道歉,又拉不下脸。 “我刚刚只是随便一问,你别介意。” 南意脸上笑容加深了些,这姑娘目光真诚,虽然看起来有些大小姐脾气,是一个藏不住心思的,但心思总是不坏的。 她倒是很喜欢这位游姑娘,看她身上洒脱的劲儿,就知道她以前的日子定活的十分肆意潇洒,是在身旁一众人的宠爱下长大的,跟她截然相反。 “你和殿下回来赶路,辛苦就暂时留宿在这里,日后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过来找我,不要不好意思开口。” 游芊芊点了点头,她住在哪不重要,只要和李云兴呆在一处就好了,所以当天夜里她就穿着清凉去找李云兴,想起两人之前发生的事,就忍不住脸红。 她打听了一番,知晓李云兴在书房内处理公文,正想要敲门,却被一人拦住。 “姑娘,殿下在处理公务,现在没时间见人,您若是有事,我可帮你转告。” 进喜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游芊芊,他早就听说殿下回来又领回来一名貌美女子,他自是不敢得罪。 游芊芊看着自己特意拿过来的温酒,她不知眼前的近喜是何人,但看他的穿着和打扮,应当是李云兴身边的太监,她有些害羞的拢了拢领口,脸蛋红红的。 “那个,麻烦你帮我通报一声,我刚来到都城,在陌生环境下有些睡不着,特意温了酒,想找太子共饮,若是太子殿下真的很忙,我就离开。” 进喜听她这么说,自然不敢擅作主张将人撵走,叫她在外面先等着,自己进去通报太子。 李云兴听游芊芊过来找自己,只是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们行这一路,舟车劳顿的,那丫头在马车中都能呼呼大睡,如今给她特意安排了一处安静的院子,她居然说自己睡不着觉,很明显,这就是故意找个说辞来找自己。 他看了看桌案上的公文,即便他在这儿熬一晚上,这些也是处理不完的,干脆摆了摆手,叫人进来。 进喜目光一闪,领命退出去,再看一下外面这姑娘时,眼神里的意味便多了些。 他跟在太子身边这么久,很是了解太子为人在,他忙着处理公务之时,最讨厌别人打扰了,此时便是连祖丽娅和苏妙雪等人都不敢轻易过来打扰,这姑娘也不知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心中有倚仗,她不关来了,太子还真的放下了公务要见她。 “姑娘,殿下请您进去。” 游芊芊笑了笑,她就知道李云兴对她有些纵容,听说她睡不着觉,肯定会出来陪着她,所以拎着酒壶蹦蹦跳跳跑了进去。 “殿下,我听说你这两日都特别忙,不许外人过来打扰,可再忙也不能熬夜处理这些公文,曾祖父时常告诉我们,年轻人要多休息,所以我特意带了酒来,咱们喝醉了,便可好好睡上一觉。” 李云兴摆了摆手,将人叫了过去,游芊芊看着桌案上堆积的公文,眉头一皱,不高兴的上前将它们推远了些。 “这些当官的怎么事事都要上奏,不知道殿下也是很忙的吗,这么点事情都处理不了,怎么好意思拿朝廷的俸禄,真该一个个学学我曾祖父,掌金门军,什么都不必朝廷操心,便是军粮,都是我们军中士兵们亲自下山种的。” 李云兴听罢哈哈大笑,这天下能有几个游老将军那样的奇人,大多数都像刘其卓一般,守着手中的势力,自己当个土皇帝,遇到一丁点事情,能拖就拖,实在拖不了了,闹出大事来,就将其上报上去,让朝廷想办法解决。 所以游老将军一直看不上刘其卓,这次他将此人交给老将军自己处置,结果老将军直接拎着人去了荆州府衙,当众宣布与此人没有任何关系,还说出他玩忽职守的罪责,让当地的州牧自行处置。 这一次清风寨之事,还连累太子亲自带兵剿匪,牵扯这么大,州牧也不敢包庇刘其卓,直接将人撤了职。 第四百五十五章 小意温柔 游芊芊不知这些奏折上内容的机密性,还上前随便打开了一个看看,结果竟是某一处的郡守想要将自己的女儿献给李云兴,小丫头当即气的将奏折摔在地上。 “这都是什么人,我还以为他们发的全是正经事,没想到竟是要送女儿。” 李云兴并没有看到那个奏折,所以也不知道一大堆公物之中怎么会塞进来这么一个献女儿的,不过自从他与祖丽娅相交甚密的消息传出去之后,这类奏折便多了许多,似乎朝臣们都觉得他是一个贪恋美色的太子,想要用美色为他们谋取一些利益。 李云兴若平常看到这些,只是笑笑而已,他从没有想要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多么完美的人,酒色财气没有人不喜欢,他也喜欢,只是分他接不接受而已。 没想到今日倒叫这小丫头给撞上了,他有些好笑的捏了捏这丫头的脸颊肉,她看着很瘦,脸上却肉乎乎的,比起艳丽到更显得可爱。 “送女儿怎么不是正经事?我是当朝的太子,他们都想当未来的岳丈,这便是正经事。” 游芊芊哼了一声,躲开他的手,有些气呼呼的,又打开一本奏折,结果这个不是送女儿的,是献舞姬的,还不如送女儿呢,她又将这本奏折扔到了地上。 之前在荆州的时候不了解,回到都城才知道她的意中人就是一块香饽饽,身边有这么多的莺莺燕燕,外面还有那么多人惦记,她有些吃醋。 “怎么全是要往你身边送美女的,你可不能要她们,我一过来,这太子府里就有几位姐姐妹妹了,我现在还不晓得她们的身份,若是再来几个人,那我也太凄惨了。” 她忽然想到了些什么,双手捧着李云兴的脸,目光炯炯的看着他。 “你既然喜欢别人给你送女儿,那为何曾祖父要你从我们这些堂姐妹中选一个,你却支支吾吾的不肯选,若不是我主动,你我就没有缘分了,你实话告诉我,曾祖父叫你带我走的时候,你是不是觉得曾祖父也想跟你攀上亲戚,觉得我们一家是看中了你的权势?” 她表情很是认真,看来对这个答案十分在意,等着李云兴若是点头的话,她一定要好好解释这都误会,可谁知李云兴却摇了摇头,将她的手拉了下来,握在手中。 “我知道游老将军不是那样的人,也没那么想过你们,若是游老将军在乎权势的话,他就不会带着金门军安守荆州,我当时不选,是因为我觉得与你们未曾接触过,你们也不了解我,怕我若真的选了,你们迫于权势跟在我身边,会后悔。” 游芊芊听到这话十分感动,上前抱住了他,认真的说道。 “我就知道你了解曾祖父,但我才不会后悔呢,我既然跟你来了,就绝对不会走了,以后你这太子府必然要给我留一个位置。” 说着便倒了两杯酒,一个杯子递给李云兴,自己则拿着另一杯酒一饮而尽。 她喝的有些急了,呛的脸色通红,尽显媚态,李云兴手不大老实,直接将小丫头拽到自己腿上,搂着小蛮腰,捏着腰上的软肉。 “真的不后悔?我虽为太子,但你未必会成为太子妃,这样也不后悔吗?” 游芊芊摇了摇头,她从小在曾祖父身边长大,曾祖父也有许多女人,但他正妻的位置只有一个,只是曾祖母很早之前便离世了,他善待其他女人,与他们生儿育女,但却并没有提过要将谁抬为正妻的位置,只是那些人也不在意,毕竟她们都是真心喜欢曾祖父,才跟他在一起的,有了真心之后,名分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其他叔叔伯伯也各有妻妾,她知晓男人身边总是要有许多女人的,她在离开之前,还特意去见过曾祖父,曾祖父曾告诉过她,太子身边的太子妃必然是要与他身份匹配的,她一定是不行的,叫她做好心理准备。 游芊芊看着似乎像是莽撞决定,要随李云兴一起回到都城,可实则她早就想好了各种可能性,也知晓她来都城之后可能会面临什么,所以她只是初见苏妙雪等人后有些惊讶,但很快就已经回过神来。 “当然不后悔,因为我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么,只要能留在太子身边就好。” 李云兴说不感动是假的,又几杯酒下肚,他身体里渐渐热了起来,看着面前嫣红的小嘴,猛然亲了上去。 游芊芊哪里受得住李云兴这样凶猛的亲吻,很快,便有些气息不足,伏在李云兴的胸口之上大口喘息着。 李云兴掐了掐她的小脸。 “话说的好听,你这体力可是不行,要留在我身边,若只是亲了一口便上不来气,那可是不行的。” 这一番话说的游芊芊脸蛋涨红,有些不服气的哼了一声,上前搂住李云兴的脖子,对着他的嘴唇咬了过去,当然,她只是看着用力的轻咬,看似掌握了主动权,但很快,整个人便被李云兴抱了起来,往内室走去。 进喜一直守在外面,见到姑娘进去许久也不见出来,多半今天晚上是不会出来了,所以他特意守在院门方向,免得有人进来打扰。 第二天一大早,李云兴察觉到脸上的痒意,上前握住了那只作乱的小手,就听到旁边传来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干什么?快放开我!” 李云兴睁开眼睛,就看到游芊芊身披轻纱,手中还握着自己的一缕头发,看来刚才一直在他脸上乱画,逗他的就是这一缕头发。 “小丫头,一大早你就不安生,看来我昨天还是手下留情了,没有好好教训教训你。” 游芊芊脸蛋红彤彤的,听到这话羞的不敢抬头看他,他胡说什么呀,昨晚折腾的她腰疼不已,她都有些怕了,结果她只感觉前面一处阴影袭来,再抬头,便看到李云兴已经凑近了她。 她虽然脸红,可看到自己心上人看似向自己亲来,还是羞涩的闭上了眼睛。 第四百五十六章 安慰 游芊芊羞涩着等了半天,就一直没感觉到有东西落在唇上,结果睁开眼睛一看,便看到李云兴憋笑的脸,她当即知道自己被耍了,气的轻轻捶了一下他的胸口。 “你太坏了,我不要理你了。” 李云兴抓住她的手腕,这次才真的亲了上去,随即转身下床。 “我今日还有事情,就不能陪你在这耗了,你若是没睡好,就再补一会儿觉,等醒来之后,我让进喜将早膳给你送进来。” 游芊芊笑着点了点头,她现在只觉得浓浓的暖意,又向被窝里拱了一拱,李云兴见他这模样,像是一只慵懒的小猫,着实有些可爱又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这才穿上衣服离开。 外面等着的并不是进喜,而是南意,南意亲自上前帮他整了整衣冠,又拉着他坐到桌前,看着前面满满的一桌早膳,他愣了一下。 “这是……” 南意特意捧起一碗桂花粥。 “念在殿下昨夜辛苦了,这都是我亲自为殿下准备的,也给芊芊妹妹备了一份,等她醒来之后,我再亲自给她送过去。” 看她笑意盈盈的样子,可说出来的话怎么仿佛带着一股酸味,李云兴伸手一拉,南意顺势倒在他的怀中。 “看来你是怪我昨夜没有陪你,所以生气了。” 其实昨晚南意和祖丽娅都过来找过他,只是天地良心,他那个时候真的想要尽快将公文处理完,所以并没有见着两人,后来才发现处理不完之后,游芊芊就过来了,他可没有区别对待。 南意哼了一声,但双手却牢牢抱住了李云兴的脖子,整个人缩在他的怀中。 “我哪敢说什么,殿下想喜欢谁就喜欢谁,只是昨日廉小姐到府中找过您,看她似乎有些忧心忡忡,我说您在书房,从打回来之后便一直处理公务,想进去找您,但她却说让我不必帮忙通报了,也不必告诉您她来过,我左想右想,还是想找个机会告诉你,谁知昨夜被你撵了回去。” 李云兴愣了一下,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南意慢慢收了笑容,神情有些犹豫。 “殿下,莫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她知晓跟在太子身边的女人虽多,但那位廉小姐必定是其中最特殊的,所以不能以对待其他女人的方法对待她,也许她就应该闯进去与太子说此事。 李云兴见怀中女人身子慢慢僵硬了,知道她这是担忧害怕的模样,笑着掐了掐她的脸蛋,又往下吃了会豆腐。 “你没做错,既然她未曾让你通报我,你也不必特意过来找我,我只是在想,她该是为何事烦恼?” 李云兴想起廉寄柔,也没了别的心思,将南意扶了起来,拉着人坐在自己旁边一起吃早膳,南意又提起一件事。 “之前太子府关门之时,皇后娘娘几次想派人来找我,如今太子府刚刚开门,她的密信就来了,问我您带回来那位女子的身份,我不知道该怎么回。” 李云兴没想到皇后这般关注他,她成日在空间不出来,竟然连他带回来一名女子都知道,只是有什么事不能亲自问他。 “你照实回就行,游芊芊的身份并没有什么隐蔽的,一会儿我要去一趟廉府,若有人来找我,你便让他在会客厅等我就好。” 南意点了点头,李云兴用过早膳之后,便一路去了廉府,走到后院,就看到廉寄柔一脸愁思的靠在回廊上,手中摆弄着鱼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云兴悄悄走了过去,一把将人抱了起来,倒把廉寄柔吓了一跳,下意识惊呼,结果见是李云兴,用力捶了一下他的肩膀,娇声说道。 “你干什么?吓了我一跳,我正在喂鱼,快放我下来。” 李云兴看着她将手上的鱼食捏成了渣渣,池塘下的金鱼眼巴巴的望着,也未曾见到她扔下去一块。 “你那是在喂鱼,我看你是想要钓鱼,莫不是你想等待于自己跳上来,从你手中将鱼食叼走?” 话虽这么说,但他还是把小丫头放了下来,廉寄柔哼了一声,扭过身去,将她捏碎的鱼食撒在池塘中,鱼儿们瞬间围了上来,池塘里顿时响起水浪翻滚的声音。 “近日殿下怎么有空来我这里,我听说殿下回来,又带回来一名女子,也是一位将军之女,就和我一样……” 她话还没说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李云兴坐在一旁,将人抱在自己的怀中,点了一下她的鼻尖。 “你又乱听到些什么,我带回来的名女子叫游芊芊,是金门军游老将军的曾孙女,这次剿灭清风寨,金门军也算帮了我不少忙,老将军临行前让我将他的曾孙子和曾孙女带到都城,留在身边。” 廉寄柔娇俏的看了他一眼,她虽然也在意此事,但她真正烦恼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可你这次回来,为何爹没和你一起回来?他不是比你更早去的,又在半路上失踪,如今你已经回来,爹却仍没有音信,我实在是担心。” 李云兴就猜到她是为了此事烦恼,他并没有告诉她已经救出了廉湛将军,毕竟游园林还在赌坊中做内应,他们还没有挖出背后主使之人,廉湛将军只能躲在暗处养伤,暂时不方便露面。 他特意让白芥子照顾廉湛,帮他治疗中了迷药之后被摧残的身体,两人都在安全的地方。 从大月氏回来之后,他赏了白芥子许多金银珠宝,就等着将人再次调回自己身边。 只是之前为了离开都城,“太医白芥子”已经死了,他已经舍弃了这个身份,自然要换个新的身份,所以这次趁着给廉湛将军治病之际,也是让白芥子归来的时候。 他遂将一切都安排的很好,只是忘了廉寄柔是廉湛的女儿,知晓父亲失踪,却一直没有消息,自然担忧,可又不好拿此事来烦他,所以才会独自在院中纠结。 李云兴心疼的将人搂在怀中。 “你不要担心,廉湛将军是安全的,我跟你保证,我一定会带他回来。” 第四百五十七章 廉寄柔的心 廉寄柔愣了一下,太子什么都不跟她说,只是让她放心,她乖巧的点了点头,靠在李云兴的怀中。 “殿下,你说我是不是太笨了?什么都不懂,就知道瞎操心,在后面拖后腿。” 她原来总是自诩聪明,又觉得她读过许多书,可以帮到李云兴,可后来才知道她还是太弱了,既不会武功,又没聪明到能做李云兴的幕僚,反而一直在背后拖后腿,她甚至都不能像父亲那样帮助他。 李云兴怜惜的将人抱在怀中,看小丫头纠结的模样,捏了捏她的脸蛋。 “你不是太笨,你其实很聪明,只不过是我不好,我什么都没告诉你,只能让你相信我,你什么都不知道,自然窥不出全貌。” 这番话的确安慰到了廉寄柔,她笑着往李云兴怀中拱了拱,这一拱不要紧,居然闻到了一股梅花的香气,这并不是她常用的香粉,定是太子府中哪个丫头的。 她瞪大眼睛看着李云兴,整个人都气鼓鼓的。 “你身上怎么这么香,你一大早上抱了谁?!” 李云兴拎起袖子闻了闻,他怎么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我怎么闻不到,有香味吗?” 他早上抱过的人多了,南意和游芊芊,他也不知道身上的气味来自谁,他又闻了闻,好似能闻到一股梅香。 “可能是衣服早上被熏香了吧,小管家婆,你是属狗的吗,鼻子那么灵。” 廉寄柔哼了一声。 “别想转移话题,我还没见过你带回来的那个游芊芊呢,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女子,我告诉你,你可别被人骗了,有些女子看着温婉贤惠,实则心机深沉,算了,我跟你们这些男子说这些干什么,等我见见那丫头,就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她直接撸起袖子,看样子像是要直接冲到太子府,好好会会游芊芊,见她这副摩拳擦掌的样子,李云兴只觉得好笑,将人抱在怀中。 “不管是谁,都不能跟你比,你在我心中才是最特殊的,毕竟你可是我亲自挑选的太子妃,谁都改不了。” 廉寄柔心中高兴,嘴角忍不住上扬,差一点直接笑了出来,不过她还是矜持了一下,轻轻哼了一声。 “你说的好听,我可是听说了,之前皇后娘娘还想给你送美女,听说她不大喜欢我当太子妃,我听说南意就是那个时候送来的,万一她再给你送来几个绝色美女,你还能这么想吗?” 李云兴没想到她竟然知道此事,看来她这位小太子妃并不像他想象中那样不谙世事,连南意是皇后送过来的都知道。 “她喜不喜欢有什么要紧的,她又不是我亲娘,况且我听说现在她正在给二弟相看女子,二弟已经归于柳家,她已拉拢了一位皇子,我就无关紧要了,别说是她了,就算是父皇此刻醒来,想要为我另选太子妃,我也不会同意的。” 廉寄柔只觉得心中满满的感动,她还是头一次在李云兴那里感受到了满满的重视和认可,她是他亲选的太子妃,任何人都改变不得。 “殿下,谢谢你。” 李云兴抱着人连亲了几下。 “你这谢谢说的太轻了,我现在好希望能将你娶回去,这样就可以让你用实际行动向我表达感谢,那时候我会更开心。” 廉寄柔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当即羞红了脸,捶了捶他的胸口。 “就知道胡说,我不要理你了。” 说完就从李云兴的怀中挣扎了出去,廉府的小厮婢女们站在远处,见状纷纷感慨,还是太子殿下能够影响到他们小姐的情绪,本来小姐已经闷闷不乐好几日了,他们怎么劝都劝不住,没想到太子殿下只不过来了说几句话,小姐就开心了起来。 等李云兴终于将堆积的公文全部处理完,也随即面临了一个新的难题,他看着面前的沈青山,沉声问道。 “你是说那些土豆都不见了?” 沈青山脸色铁青,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犹豫了几番,最终神情悲愤的说道。 “殿下,这些人太可恶了,简直防不胜防,我已经将那些土豆分散给普通百姓和认识的同僚,让他们切实小心,秘密种植,谁知道还是被那些人发现了踪迹。” 沈青山深刻吸取了杨廷和的教训,将土豆分散出去,而且一直装作与平常一模一样,不想让任何人怀疑到自己身上,甚至还让那些农户和同僚们将土豆像是种花一样移栽到屋内,他都已经做得如此小心,以为这次定然万无一失了。 “他们竟将我分出去的土豆全部给查了出来,还连根拔起,那些歹人去时,有几人被惊醒,但只有一家农户扯碎了歹人的一个衣角,上面所用布料正是都城中士兵们所发常服的布料,要毁土豆之人分别是都城内的人。” 杨廷和这几日算是跟陆沉耗上了,暂时不清楚外面的事,沈青山心里想着,若是杨大人知道他们拼死保下来的那些土豆又被毁了,只怕会拿伏虎鞭过来抽他。 李云兴看着递到自己手上的布料,的确是军中常服,不光是禁军,还有各家的府兵都是这样子的衣服,单从这布料上想要查到幕后主使之人,难如登天。 “照你这么说,他们早就将目光盯到你的身上,再从你顺藤摸瓜到你周围认识的人,说明他们要不然早就盯上你了,要不然就是得到了什么线索,知道你接替了杨廷和。” 沈青山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早在来之前,他就想着定是自己托付的这些人中出了叛徒,有人将此消息报告给了那些歹人,所以他们才会摸到他这里。 他重重叹了口气,本以为自己托付的那些人都是值得相信的,还真是人心隔肚皮,隔着一层假面,根本看不出对方是敌是友。 “殿下放心,我有怀疑的几个人,我会挨个去试探他们,必然要挖出出卖咱们的人。” 李云兴将那块碎布放到一边。 “去吧。” 第四百五十八章 留一手 沈青山情绪还在悲愤中,听到此话,下意识要站起来,随即反应过来李云兴说了什么,愣了一下。 李云兴还想着处理公文,结果看到沈青山仍旧跪在那里,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笑了笑。 “这里没有外人,沈兄弟若是有什么话,大可直说。” 沈青山站起身来,特意左右看了看,的确没有外人,便连进喜和江山都被支到了书房外面,他凑近李云兴,几乎是贴着他耳边问道。 “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还留了什么后手?” 若是他手中的土豆是剩下来的独苗,这些独苗又被烧毁,李云兴怎么可能这般镇定,毕竟连他听到此事都气的差一点跳脚,恨不得立刻冲到柳府找柳仲卿给个说法。 李云兴斜斜的看了他一眼。 “你为什么这么想?” 沈青山拍了一下掌,他越是这么想,越觉得可能,他这位云兄弟走一步看三步,既然他敢在土豆已暴露的时候离开都城,必定是做好万全准备的,他才不信光是郊外别院门外守着的那些禁军就是他全部的手段了。 “我早就这么想了,打从你回来我就觉得不对劲,你看到土豆被烧毁之后,居然情绪那么镇定,我就觉得有异常,如今我算看明白了,你定是留了什么后手,只不过你要将我推出去,吸引柳仲卿等人的视线,让他们觉得你最后一点土豆苗也被他们毁了,这样他们就没时间琢磨你是否还有其他的后手。” 沈青山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他成了李云兴吸引柳仲卿等人注意力的棋子了,这样一想,杨大人的态度也十分可疑。 即便他真的很愤怒,想要将幕后之人救出来,但眼下当务之急肯定是土豆,他不可能不亲自跟进此事,反而去当什么特使监察,审问陆沉。 只要想明白这点,之前许多零散的线索便像珠子一样被串了起来,让他已经窥见真相,真相就是李云兴和杨大人两人定有后招,说不定在李云兴离开都城之前,两人就已经商定了计划。 李云兴拍了拍手,他就知道只是能瞒过杨文轩,但一定瞒不过沈青山,只是他知道时间的早晚而已。 “沈兄弟真的很聪明,我就猜到你有一天会想明白,虽然跟你说的有些出入,但大体上是不差的。” 沈青山见他轻描淡写就承认了,更加生气,为他面对的是当朝太子就算了,他有气可不敢发,但刚刚李云兴可是说了,如今没有外人在,他们不必讲那些虚礼,所以他就当此时面对的是结义的云兄弟。 “那你为何不早跟我说起此事,你知不知道这两日我对着那些土豆多小心,知晓它们又被连根拔了,我有多懊悔和愤怒,那日火烧土豆苗,我又有多心疼。” 李云兴见他情绪如此激动,立刻站起身,将人拉到一边坐下。 “沈兄弟,并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此事本就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况且你一直也没问过我,但不管我是否留有后手,在尚未大面积推广之前,每一颗土豆都是非常珍贵的,那些土豆苗更是,我有想过他们会放火烧,但真正见到,还是吃了一惊。” 沈青山说出心里话之后,情绪就缓和多了,他只是大悲之后大喜,有些承受不住,如今仔细一想,李云兴不提前与他们说清楚是正确的,若是他们面对敌人时,不小心泄露了表情,反而会坏了云兄弟的事。 “那是不是还有未被烧毁的土豆和土豆苗?” 他下意识问出口,但在李云兴回答之前,先摇了摇头。 “你先别告诉我了,我觉得我还是不知道此事比较好,因为我现在非常愤怒,正是他们想要看到的模样,我还要去找出出卖我的人。” 李云兴点了点头,他本来也没打算告诉沈青山,即便是再信任他,此事也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要不要我也封你一个特使监察的位置?” 沈青山一愣,猛的站起来,还是算了,杨大人抓了陆沉,关到了禁军军营的牢狱中,已经两日都没什么消息传来。 李云天和柳仲卿等人一直关注着他,甚至还发动陆沉的夫人去杨大人府邸门口哭诉,又要给杨大人安一个冤枉朝中老臣,意图屈打成招的帽子,只是她想要获得百姓们的同情,百姓们去都站在杨廷和的那一边,反而觉得是陆沉有问题。 陆夫人见此计不成,又跑到皇宫中找皇后娘娘哭诉,于是柳如絮下了一道懿旨,请李云兴进宫相见。 李云兴来到宫中时,陆夫人正在柳如絮的身旁哭泣着,转头看到他进来,直接飞扑到他的脚下,跪倒在地。 “求太子殿下救我家老爷,我家老爷年岁大了,经不住刑罚,可能杨廷和却用军中最重的刑罚来对我家老爷屈打成招,老爷他好歹也是朝廷中的老臣,这么多年来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请殿下念在他为官多年,未曾犯过什么错的份上,救他一条性命。” 李云兴抬头看了一眼柳如絮,柳如絮则淡定的坐在位置上喝茶,仿佛看热闹般看向他,顺便挑了挑眉。 “太子,杨廷和审了几日,也未曾审出什么,陆夫人说的话在理,毕竟陆大人年岁大了,无凭无据,抓人进去,随后就是用刑,便是真的招出什么,大家也只会怀疑是屈打成招,做不得数。” 陆夫人直接抱住李云兴的腿,哀嚎声震得双耳欲聋,进喜站在李云兴身后,见状,立刻凑上前将这位陆夫人给拽开。 这是一位诰命夫人,不然进喜就直接上脚将她踹开了。 李云兴淡定的坐在柳如絮对面,看他拿起一颗葡萄的纤纤细手,直接上前握住对方手腕,将他手中的那颗葡萄喂到了自己嘴中。 “多谢母后赏赐,母后赏的葡萄果然与众不同,就是甜的很。” 柳如絮脸上又惊又怒,似乎被李云兴的举动吓到了,猛然抽回手。 第四百五十九章 掉入陷阱 柳如絮下意识看向跪倒在旁的陆夫人,见她还在垂着头哭泣,不知道刚才是否看到些什么不该看的。 这个李云兴,实在是太大胆了,平时在无人处动手动脚也就算了,如今陆夫人还在这里,而且就在不远处跪着,他居然做出那副举动来,落在旁人眼里,他知不知道这是多大的祸端? “太子不要胡说,现在是陆夫人向你求情放出陆大人,陆夫人说的有理有据,杨廷和本就没有任何理由捉拿陆大人,又问了几日,确实应该将人放出来了,太子莫要转移话题。” 陆夫人听到这,哭声更大了些,颇有一种孟姜女哭长城的气势。 李云兴有些烦躁的闭一闭眼。 “陆夫人先冷静一下,此事我并不了解,我将杨廷和封为特使监察,就是让他全权处理此事,若是他真有做的不妥之处,过后我自会处罚他,若他真的不慎让陆大人丢了性命,那就罚他一命抵一命,陆夫人尽管放心,只要陆大人是无辜的,杨廷和不敢对他如何。” 陆夫人脸上的表情一僵,她放心什么放心,那杨廷和就像一只疯狗一样,咬住谁就不肯松手,而且她早就从柳大人和贤王那里得知,杨廷和就是太子的手下,即便他最后调查不出什么,太子也会保他。 “殿下这是要我们老陆的命啊!臣妇虽然是一个妇道人家,但也听说了那杨廷和直接在牢狱之中放话说,就算我家老陆死了,他也敢一命赔一命,所以他这根本不是在调查土豆之事,他分明是借此机会泄私愤,他记恨着之前我家老陆抓他一事,殿下千万不可被他蒙蔽了。” 李云兴闻言哦了一声,有些奇怪的看向陆夫人。 “从刚刚起我就在好奇,你一口一个杨廷和在用刑,又说他亲口说一命抵一命,你不过是一个妇道人家,怎会对禁军军营牢狱中发生之事如此了解,莫非是在军营牢狱之中安插眼线,或者陆沉廷尉府的势力手眼通天,将手伸到禁军军营牢狱之中,那我倒要好好考虑一下,陆沉究竟想要做什么了。” 陆夫人被李云兴的话吓得直接瘫倒在地上,愣愣的抬起头,就看到李云兴目光紧紧盯着她,柳如絮倒是挑了挑眉,似乎有些不悦。 她虽是一个妇道人家,但也知晓有些事情的厉害,若真承认陆沉在禁军军营中安插势力,普通臣子将手伸到皇城军中,罪同造反,若真是担下了这个罪责,别说是陆沉了,怕是要连株连九族,连她与儿女们都跑不了。 她本意是想要救陆沉出来,可不想把自己也搭进去,尤其是自己还有一双儿女,所以绝对不能认下此事。 可她又嘴笨,眼下像是被逼到绝路之上,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浑身冷汗都出来了,急切的辩解道。 “臣妇没有,陆沉也没有,就算是借给我们天大的胆子,我们也不敢在禁军军营中安插眼线,求太子明鉴,臣妇刚刚说的那些话,都是听人所说,并不知晓是否发生此事。” 李云兴就等着她这番话,听到此话,向后靠在椅背上,扯了扯嘴角,眼底都是冷意。 “那也就是说,你不过道听途说而已,就觉得杨大人随意对陆沉用刑,又跑到我这里诬告杨大人,是这个意思吗?” 陆夫人脸色铁青,她如今哪里不清楚,太子殿下是给她挖了一个坑,并且指挥着她往里跳,她偏偏是个蠢笨的,被柳仲卿和戚鸣那两个糟老头子一哄,跑到这儿来出头,被人利用,又反而跳入太子殿下设下的陷阱。 难怪刚刚皇后娘娘露出不悦的神情,她若是不承认在军营中安插眼线,便要承认诬告。 她还想挣扎一番。 “臣妇虽是听说,但听说是禁军军营中掌管牢狱的士兵们传出来的,所以才会一时昏了头,相信这些胡话,若是士兵们传出来的,十有八九是真……” 李云兴只是淡淡的打断她。 “你说是士兵们传出来的,你可晓得是谁说的此话?谁人敢乱传军中机密?他又是对谁所说?他为何要对那人说牢狱中发生的事,难道他是那人的眼线?你又是怎么听说此事?你可敢将这两个人拉出来对峙?” 陆夫人是彻底苦了脸,合着她不承认陆沉在军营中安插眼线,便要推出另一个安插眼线之人,而且也要将那个眼线揪出来,太子殿下是根本没有给她活路。 此时,陆夫人总算冷静了下来,与株连九族相比,诬告未产生实质伤害,只有打个几板子的惩处,她衡量一番已经决定认下诬告这个罪责。 “回殿下,臣妇只是出门逛街时,随口听到街边两个妇人议论。” 李云兴哼笑一声,神情中满是不屑。 “也就是说街头两个妇人随意议论的话,你便将其当做真话,反过来状告杨大人,还四处向周围百姓哭诉此事,恶意抹黑杨大人在百姓们心中的形象,如此诬告,一个朝廷命官,无中生有,颠倒黑白,你可知罪?” 陆夫人心头一颤,吓得重重的磕了个响头。 “还请殿下恕罪,臣妇只是夫君被抓,一时间乱了心神,又错信谣言,所以才会做出这等诬告之事,还请殿下念在臣妇一介女流又无主见的份上,饶恕臣妇。” 柳如絮跟着叹了口气,她看了好一会儿热闹,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蠢笨妇人一步步掉入李云兴设下的陷阱,不能再让这人说下去了,不然一会儿说不上又会透出什么事情来。 “太子,陆夫人说的对,陆大人被抓,几日都未见音信,她与陆大人少年夫妻,情谊非比寻常,此时难免乱了方寸,所以才会听信谣言,做了错事,她既已经知错了,殿下就念在陆大人如今还在牢狱之中的份上,饶过她吧。” 李云兴笑眯眯的看向柳如絮。 “既然皇后娘娘都主动替她求情,我又怎么会那么狠心拒绝皇后的请求。” 第四百六十章 监督 李云兴故意拉长声调,意有所指的盯着柳如絮。 “陆夫人,既然皇后娘娘都亲自为你求情了,那我便饶恕你一次,不过你对杨大人的声誉造成很大影响,所以你必须要去向杨大人道歉,顺便跟百姓们澄清清楚,你之前说的那些,不过都是道听途说而已,冤枉了杨大人,还要向皇后娘娘道个歉,毕竟因为你的缘故,皇后都误会了我,你这是在破坏我与皇后的关系。” 他说出最后那句话的语气很是暧昧,柳如絮皱了皱眉头,立即转头看向陆夫人,只是陆夫人满眼庆幸,甚至暗自松了口气,似乎已经无暇想其他的事情,所以才没意识到李云兴话中不寻常的地方。 柳如絮暗暗松了一口气,再看向李云兴时,神情就有些恼怒。 今日他到底是怎么了,似乎有意在陆夫人面前挑拨她,柳如絮心绪也跟着乱了起来,她本想要替陆夫人说些什么,可抬头看着李云兴不怀好意的笑容,她只得摆了摆手,让人先下去。 她算是明白了,李云兴分明就是故意的,不想让她站在陆夫人那一边。 陆夫人见状,立刻倒头谢恩,赶紧撤了,她算是知道为什么陆沉之前老是暗暗偷骂李云兴是小崽子,还说这人不好对付,的确如此,这人确实可恶,关键是他又身居监国的太子之位,逛会给人挖坑设陷阱,偏偏别人就算知道他在使坏,也不敢说什么。 她一直退到院子外,见不到皇后和太子,这才松了一口气,本想要趁着无人注意,偷偷回到府中称病,没想到一直跟在李云兴身后的一个小太监快步走了过来,挡住了她的去路,斜着眼睛看她。 “陆夫人要去哪里,莫不是忘了刚才答应过殿下要去向杨大人赔个不是,还要去跟百姓澄清你之前都是故意冤枉杨大人之事?” 陆夫人手一抖,她刚刚答应的痛快,那是因为有诛九族的大罪挡在前头,她不想丢了性命,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可如今她却有些不想去,毕竟她是陆沉的夫人,又是朝堂中的诰命夫人,在都城中也有些威望,她可以向杨廷和讨人,但绝对拉不下脸去道歉,尤其是还要向百姓们承认她故意冤枉别人,这岂不是将她诰命夫人的脸都给丢尽了,甚至还将陆沉的脸也丢尽了,日后不要想在都城的夫人圈里混了,若是此事传扬出去,她之前那些死对头还不在背后笑死她。 “我确实答应了殿下,我只是想回府换个衣服,你放心,我肯定会信守诺言的。” 只要她回府,便称病闭门不出,她就不信李云兴那小兔崽子还能硬闯到她府中将人给薅出来,只要迈出去这个宫门,宫内发生的事情谁都不知道,她就不用丢脸了。 她自然不将进喜放在眼中,这要越过他往外走,可进喜仍旧拦住她。 “忘了跟您说了,殿下特吩咐我来监督您,要亲眼看着您去向杨大人道个歉,向百姓澄清完,顺便检讨自己此次偏听偏信做的错事,这才能让您回府,这是殿下的吩咐,还请您莫要难为我。” 陆夫人害怕李云兴,但怎么会害怕一个小太监,当即板着脸。 “我都说了我要先回府中换套衣服,你不过是宫中一个小太监,我乃三品诰命夫人,轮得着你监督我,你若是不知如何复命,可以跟我到府外等着,我换好衣服自会履行诺言。” 说着仍要越过他往外走,这时候拦住她的就不是进喜,而是禁军侍卫,这些人不知是从哪冒出来的,直接将她架了起来,不发一言,抬起就往外走。 陆夫人当了大半辈子的诰命夫人,哪里受过这样的对待,一边怒骂一边挣扎,进喜在一旁轻飘飘的说道。 “陆夫人还是莫要挣扎了,殿下要您做的是您必须要做成,如若不然,只怕等待您的,便是诛九族的大罪,我们也是为了您好,您早些道完歉,澄清完,我们也早些回来复命。” 陆夫人就这样被众人抬着来到了宫外,又一路从街上走过,停到了禁军军营前。 这一路上穿街走巷,本来禁军人数较多,就引人注目,尤其是他们还这样明晃晃的抬着一名中年妇人,而且那妇人一直在挣扎怒骂,就更加引人注目,有认识的偷偷说着悄悄话,认出了那妇人的身份。 禁军将陆夫人放到军营门口,陆夫人整理整理衣衫,转头看去,整个门口已经围了层层百姓,所有人都带着笑意对着她指指点点,她的脸登时红的透透的,恶狠狠的瞪了一旁的进喜一眼。 “不过是个阉人,就是宫里养的一条狗,竟敢如此对我,你真以为有太子殿下庇护,你就能一辈子平安吗?你最好祈祷你这辈子不要落入我的手中。” 进喜哼了一声,转头看向陆夫人那狰狞的脸,也不知道这人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番威胁的话,她不过是一个三品诰命夫人,陆沉完了,她就什么都没了,居然还敢威胁他。 不是进喜,而是他认得清现状,便是现在,贤王李云天都不敢对他说出这样的话,他看了看围观的百姓,悄悄凑上去,低声对陆夫人说道。 “陆夫人此话说的对,我确实是个阉人,也是一条狗,我是成不了什么大事,只能跟对主子,但我知道我应当一辈子都不会落入到您的手中,为防止发生您说的这样的事,趁着如今有殿下信任,我多进些谗言,将您和陆大人永远除了,这不是绝了后患。” 陆夫人气的指着他,手指都跟着颤抖起来。 “你,你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进喜却已经退后两步,大声说道。 “陆夫人听信市井谗言,认为杨大人报私仇,到处污蔑杨大人声誉,甚至状告到皇后和太子那里,幸而殿下明辨是非,查出此事原委,特令陆夫人当着众多百姓的面,亲口向杨大人致歉,并澄清你之前说的话。” 第四百六十一章 失去希望 随着进喜的话,陆夫人清楚的看到周边百姓们的神情,他们相信进喜,相信太子,相信杨廷和,就是不相信她。 而且听说她要澄清对杨大人的污蔑之后,一个个义愤填膺的指着她,似乎她做了十恶不赦的坏事一样。 “我就知道定是他故意污蔑杨大人,杨大人怎么可能会因为个人私怨陷害别人,说不定火烧土豆便是陆沉指使的,他们陆家一家都没什么好东西。” “上次她还有脸来污蔑杨大人,这次又闹到宫里去,太子殿下就应该给她点颜色瞧瞧,她就不敢再闹了。” “若是陆家真是参与了烧毁土豆,这等罪大恶极,该让他们满门抄斩。” 陆夫人脸色铁青,最终还是低下了头,大声承认是她诬陷杨大人,看着进喜那副得意洋洋的嘴里,她恨得咬牙切齿。 今日她忍下这份屈辱,只是权宜之计,等陆沉回来之后,她务必要将今日受到的屈辱加倍奉还,不光是杨廷和,还有眼前这个小太监,甚至还包括李云兴,她一定要让他们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看着陆夫人当众说出这番话来,进喜拍了拍手。 “陆夫人果真能屈能伸,还希望你记住今日的教训,日后谨言慎行,可不能再听风就是雨,若是你家陆大人回去,更要督促他平日要多做个清官,不要与不值当的人往来过甚,平白连累了你们陆家。” 这话好似在威胁她不要让陆沉和柳仲卿等人接触了,陆夫人心中冷笑,说是为了土豆将自己包装的大力凛然,可实际上还是派系斗争。 “我知道了。” 禁军松开手,陆夫人挣扎着站起来,瞪了一眼眼前的众人,然后转身离开,她今日如此丢脸,近日都不想出门了。 另一边,杨廷和虽未在现场,但听到了手下传来的消息,点了点头,他倒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也不需要别人替他出什么气。 但他觉得,太子竟然这样做,定有他的原因,他只得接受。 下人来报告此事时,陆沉就在旁边的牢房中,他早就听说自家夫人去外面哭诉杨廷和对他用刑,是为了报私仇,心中还有些得意。 自家夫人的难缠的样子他是知道的,当年就是凭借着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硬是阻拦了他纳妾之路,而且夫人是武皇亲封的诰命夫人,就算是太子亲来,也要对她带着三分恭敬。 陆沉相信,凭她之前胡搅蛮缠的劲,再带动一下周边百姓们的同情心,最好闹到皇宫中去,闹到皇后娘娘那里,给杨廷和施压,就不信他还敢对自己用刑。 没错,这小子还真的敢,虽然不是他亲自用刑,但是在他的指挥下,那两个士兵拿着钢针对着自己的指甲缝里猛戳,陆沉娇养了大半辈子,何曾受过这样的苦,当即就疼的晕了过去,随即,他又被一桶水给泼醒,如此反反复复,他真的要受不了了。 他现在都开始想着,若是自己真的被放出去,面对天下百姓,面对太子之时,他定要好好哭诉一下杨廷和的大胆行为,他好歹也是朝中老臣,定要让这人生不如死。 本来正在心中做着美梦,似乎连当下受的这些刑罚都能承受的了了,谁知道今日又听到禁军来报,自己那婆娘不光没将自己给救出去,反而还当众向杨廷和致歉,还在众多百姓面前承认污蔑他。 这怎么跟他预想中的不一样,那婆娘难不成是收了杨廷和的好处不成? 如今连最后一个能将他救出去的希望破灭了,陆沉憋着的那股气终于泄了出来,反而开始察觉到全身的疼痛。 杨廷和摆了摆手,来报的士兵立刻退下,陆沉紧紧盯着他的脸,突然大笑两声。 “我知道了,这定是你们设的局,你们想要从我嘴里套话,所以故意说这些话来诓我,我最是了解我家那个婆娘,她就算不为了我,为了她自己的面子,也不可能当众道歉,我都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了,你死心吧,从我的嘴里,你永远都问不出什么。” 杨廷和皱眉看着陆沉,突然福至心灵,又让人将刚刚前来汇报的士兵叫了回来。 “陆夫人当众当众向我道歉承认冤枉了我,此事是真是假?你将此事前因后果原原本本说出来。” 士兵不解的抬头看了一眼,一直都是他向杨大人汇报外面的消息,他之前察觉到杨大人对陆夫人的举动并不在意,刚刚也是如此,谁知又突然将他叫了过来。 “回大人,陆夫人在衙门口哭喊不成,又跑到皇宫之中,求皇后娘娘做主,皇后娘娘将太子殿下叫了过去,陆夫人哭诉陆大人在牢狱之中受刑,还说您放言一命抵一命,太子殿下怀疑陆夫人在禁军军营之中安插眼线,所以陆夫人才承认自己是道听途说,主动出去道歉。” 杨廷和挑了挑眉,转头看向陆沉,果然见他面色灰败,这个理由有理有据,真没想到李云兴的小兔崽子脑子转的如此快,竟然抓住话中的漏洞,反过来逼问他们。 若真是如此,那婆娘确实会选择当众道歉,毕竟总比在军营之中暗插眼线,株连九族的好。 也就是说,杨廷和并没有骗人,他真的断了一条求生之路,一想明白这些,陆沉整个人的气压都低了下来,甚至觉得身上的疼痛再也难以忍受,杨廷和叫那士兵退下,又叫那两个行刑的士兵上前,陆沉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拿着夹手指的夹子往前走,只觉得他们的笑容甚是可怕。 “住手,我都说了,我当日就是收到密信才会出现在郊外别院,根本没有任何人指使我,土豆是武朝的希望,我根本不会毁了百姓们的口粮,你到底如何才会信我?” 杨廷和冷哼一声,施施然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陆大人真是开玩笑,咱们也算打了这么久的交道,彼此都知根知底了,你觉得你说的这些我会相信吗?” 第四百六十二章 陆沉招了 陆沉沉默了,的确如此,若他是杨廷和,听到自己这番话,也是不会信的。 只要杨廷和提前在心里认为他必然是受柳仲卿的驱使,那他说什么都没用,而且禁军这些人用刑十分小心,根本不会伤他性命,他不招到让杨廷和满意,他也不会放过自己,所以他们相当于一直在此处耗着。 可是陆沉受不了,因为受刑的人是他,吃苦的也是他,他本还想大喊着说什么,可那两个行刑人已经带着刑具走到他面前,陆沉这下是彻底怂了,大声喊道。 “你们不要过来,我都招,我都招。” 两个行刑的士兵顿住,扭头看向杨廷和,杨廷和摆了摆手,他们立刻退下,顿时整个牢房之中只剩下了杨廷和和陆沉两个人。 “陆大人总算想明白了,若你早些招了,之前的那些苦也不必受了。” 陆沉脸色煞白,恶狠狠的盯着杨廷和,他已经挺了两日了,这本就是他的极限,他只能将脏水泼到柳仲卿的身上,若是他要怪,就怪他没有及时来救自己。 “我知道你要听什么,你猜的对,当初的确是柳仲卿要我帮忙,那封密信也是他伪造的,但我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也不知晓那些江湖人士是谁雇佣的,我只做了我分内该做的事,当时没有成功,我便回去了,过后的事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杨廷和猜到是这样的结果,陆沉只是其中的一颗棋子,帮个忙而已,他点了点头。 “好,一会儿我亲自给你写个认罪书,你在上面签字画押,至于太子殿下如何处理,那就是后续的事。” 陆沉松了一口气,看着他要走,突然出声问道。 “我已经把能招的全招了,你不放开我吗?” 杨廷和冷哼一声,转头似乎已经看出了陆沉的小心思。 “我若是将陆大人放回去,只怕你会立刻反口说,这是我刑讯逼供得来的,根本做不得数,反而还会向太子殿下参我一本,说我逼供老臣,所以在此事尚未明朗之前,还请陆大人在我这牢狱之中休息两日。” 陆沉没想到他竟看出了自己的小心思,脸上的表情不变,但却在心中暗骂,这小子平时一副忠厚老实的模样,实则肚子里的花花肠子也很多,竟然能看透他心中所想。 杨廷和拿着写好的证词给陆沉签字画押,随后便来到了太子府,只是如今太子还在皇宫之中,他只得在府中等太子归来。 另一边,李云兴正和柳如絮四目相对,柳如絮本来还在恶狠狠的瞪着他,可这厮居然毫无反应,反而还用手撑着下巴,一脸坏笑。 最后还是柳如絮先败下阵来。 “你刚刚为何在陆夫人面前做出那些事?你知不知道,若是传扬出去,你和我都将受口诛笔伐。” 关键是在此事之中,她可是全然无辜的,都是李云兴这小子总是有意调戏,之前行动更是大胆,甚至还…… 李云兴笑眯眯的看着柳如絮。 “我以为皇后娘娘会十分欢喜,毕竟我每次从外面回来,皇后娘娘总是要将我叫过来关心一阵,又如此关心我身边的女子,难道不是对我有意吗?” 柳如絮像是被踩中尾巴的小猫,猛然站了起来,神情有些恼怒。 “你在胡说什么?谁在关心你?而且打从你进来之后,我就未曾问过你带回来那名女子的事。” 她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又中了圈套,居然将她知道李云兴带回来一名女子的事情和盘托出。 李云兴就知道皇后一直派人盯着自己,自然也知道游芊芊的事情,甚至还如此在意。 “皇后竟然将芊芊的事如此记挂在心中,可见你其实是想问我的,我终归要叫皇后一声母后,母后关心孩儿,这本来是件很正常的事,皇后娘娘又何必如此激动。” 柳如絮深呼吸,李云兴这人极其善于口头上占上风,若是与他理论,多半是说不过他的,反而还会被带入陷阱之中。 “的确,太子说的对,我身为武朝的皇后,确实应当关心一下太子身边的人。” 柳如絮慢慢镇定下来,扶了扶头上的步摇,又坐回在椅子上。 “听说你带回来那姑娘是金门军的后裔,金门军游清源不服从管教,两次未曾服从你父皇的召见,可见这人狼子野心,依我看,他定是故意将曾孙女安排在太子身边,想要用美人计,殿下是年轻,不小心中了圈套,如今也该警觉起来,将那女子打发了。” 柳如絮并没见过游芊芊,但她想着,那姑娘不过是一个山野间长大的粗俗女子,像李云兴这种更喜欢廉寄柔那样窈窕淑女的人应当不会真心接受那段粗俗女子,只不过为了共同剿灭清风寨,不得已才答应游清源。 如今清风寨事情已平,李云兴已经回到了都城,自然就不必再管那女子了,直接将她赶出府,随她去哪,甚至在柳如絮看来,那女子不入流的身份,完全可以将其赏给底下的士兵,也只有士兵能与之相配。 李云兴察觉到柳如絮语气中的鄙夷,眉头微皱,游芊芊的丫头虽过于活泼了一点,他之前的确不是多喜欢,但他既然要了这丫头,并已经在心里接受她,所以绝对不会允许别人这样侮辱她。 他一把掐住柳如絮的下颌,将她的脸扳过来对着自己,一点点凑近,他甚至都能感受到对方吐气如兰,李云兴看着那双漂亮的杏眼,湿漉漉的,仿佛带着钩子一般,可他却半点没有被蛊惑,寒声说道。 “皇后娘娘管的未免太宽了,既想管宫中之事,又想管我太子府上的事务,莫不是不想当武朝的皇后,转而想当我府中的主管宫女。” 柳如絮眸子中闪过怒气,她现在是皇后,身份尊贵,母仪天下,就算在成为皇后之前,她也是当朝宰辅的嫡女,李云兴竟然敢将她比作府中主管宫女,他竟敢如此羞辱自己! “混账,快放开我!” 第四百六十三章 要灭口 她哪里挣脱的开李云兴的手,李云兴挑了挑眉,继续说道。 “这是最后一次,还请皇后娘娘记住了,若是不想当我府上的主管宫女,就莫要置喙我府中之事,游芊芊是我带回来的,不管她如何,都是我的人,自有我来安排,没人可以插得上嘴。” 柳如絮瞪大了眼睛,没想到李云兴会那样维护一个军户之女,还是一个从小在军中长大,毫无规矩的女子,她越想越是气愤,输给廉寄柔那样的女子也就算了,如今,她竟连像游芊芊这样乡野中长大的女子都比不过了吗? 李云兴警告完之后就放开了手,看见柳如絮一副满脸不敢相信,又极其愤怒的模样,笑了笑。 “看来皇后对游芊芊有些误解,等有机会你见了她便知道,那也是一个绝代佳人。” 柳如絮哼了一声,揉了揉自己的下巴,她的确也想会会这名女子,也不知一个乡野女子长了什么样的本事,就能将李云兴迷成这样。 见对方没什么事儿,李云兴就要告别了,柳如絮抬起头,本想有几句话嘱咐他,但又想到他刚才对自己的无情模样,撇了撇嘴。 “我还是想要奉劝太子一句,莫要被美色迷了心智,将来后悔不迭。” 李云兴拱了拱手,装出一副受教的模样,直接转身离开, 刚回到太子府,便看到杨廷和拿着罪状走了进来,看到上面的内容,跟他们预想中的差不多,陆沉只是其中的一颗棋子,并没有直接参与策划此事,但他仍旧起了将柳仲卿拉到此事中的一个引子。 “杨大人近几日辛苦了,我听说陆沉居然难得是一块硬骨头,让你费了好大的劲才撬开他的嘴。” 杨廷和摆了摆手,他可不敢居功,比起人心权术,他虽然年长,但却比不过太子,真正撬开陆尘嘴的是陆夫人当众承认诬告自己这件事,说起来也是太子殿下的功劳。 说实话,最开始,陆夫人找自己麻烦时,他虽然不在意,但也害怕周围百姓真的受他蒙蔽,若是再将此事闹到太子殿下那里,让太子为难,所以他也在心中纠结一阵。 若不是殿下反应很快,将陆夫人状告的话给怼了回去,彻底绝了陆沉的希望,他如今还拿不到这份罪状。 “都是殿下的功劳,陆某不敢居功,只是如今我们已经拿到了罪状,要去找柳大人对峙吗?” 李云兴摇了摇头,如今还差一点,等到最后一颗棋子归位,就可以让柳仲卿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杨廷和愣愣的看着李云兴,不知道最后一颗棋子指的是什么,不过他也没有多问,他知道自己只要负责做好殿下安排给自己的任务就好,至于其他的,他问的多了,也未必能理解的了,所以干脆安心回去睡个好觉,郊外别院已经被烧了,他只能回到都城巷子里的府邸中。 杨廷和不知道的事,在当天夜里,有一伙人来到荆州附近,找到了那个偏远县里的赌坊,红娘听到外面传来的响动,披上衣服走了出去,见到来人,吓得立刻跪倒在地。 “原来是贵人来了,我等未曾远迎,还请贵人恕罪。” 来人身穿一件黑色的不衣,外罩黑色的斗篷,脸上还带着一副面具。 “我之前暂放在你这的人是否还在,主人要将此人带回都城。” 红娘立刻站了起来,嘴里连声说着。 “还在还在,我都听贵人的话,这些日子一直在给他喂迷药,未曾让他惊动任何人,如今人就在后院里躺着,您可随时将人带走。” 黑衣人来到后院,顺着铁窗看了一眼,躺在上面那个蓬头垢面的老人,又转头看向红娘。 “从你们将此人接过来之后,附近是否来过可疑的人?你们可有透露过任何关于此人的消息?” 红娘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样问,急忙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她举着双手表示未曾向任何人透露过后院之事,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人关注到他们这一间小小的赌坊。 黑衣人点了点头,向身后的手下去了个眼色,首先立刻走进屋内,将里面的老人抬了出来,放在马车之上,黑衣人摸出钱袋子,在手中掂了掂。 “我最后问你们一句,你们赌坊之内确定从没来过任何可疑之人?” 红娘重重的点头,当然没有可疑之人,至于之前云兴和游园林等人,这都是知根知底的,自然算不上可疑,所以就没有跟黑衣人说。 黑衣人脸上扯出一抹微笑,并没有将钱袋子交给红娘,反而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刀。 “做的很好,你们可以去死了。” 就在他要动手之际,旁边却突然串出来一个青年,几下便将这黑衣人打倒在地,黑衣人的手下也要冲过来,但根本不是那青年的对手。 看着被打倒的众人,红娘已经吓得完全瘫倒在地,即便他见多了三教九流,做的是赌坊生意,可在这偏僻的小县城,她还真没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 她颤颤巍巍的抬起头,对上游园林稚嫩的脸庞,她眼眶中盈满了泪水,低头又看向那黑衣人,立即跑过去,将他手中的钱袋子抢了过来。 红娘也算是历经江湖,如今哪里还想不明白,这黑衣人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给他们活路,她不是傻的,她看出他们所做的事定是大事,里面关着的人应是大人物,这等事情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他们利用完自己之后定会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她只是心中悲痛,还以为能赚到钱救相公,结果差一点连自己的命都搭进去,若不是有游园林相救,她刚刚就死了。 “园林,谢谢你救了我,但你若是杀了他们,此事定不能善了,说不定还会将你牵扯进来,你还是走吧,不要管我们。” 是她贪心惹了祸端,不管什么样的结果她都认了,游园林还是一个侠义心肠的青年,将来自有前途无限,她不能连累他。 第四百六十四章 游园林归来 红娘越想越是悲痛,本以为好日子要来了,没想到却是日子要到头了。 底下的黑衣人们还在挣扎,领头的那人看了一眼红娘,又看了一眼游园林,出声呵斥道。 “你居然敢骗我们,你不是说没有任何异常,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为何这里会多了这样一个青年?” 他扭动了一下,游园林将他的手背在背上,半蹲着,膝盖压在他身上,让他像一只王八一样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臭小子,你居然敢这样对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红娘气的不行,左右看了看,总算看到一根较粗的木棒,握在手里,猛然朝那黑衣人脑袋上打去,只是她的力度不对,并没有把人打晕,反而将人打的晕头转向。 还是游园林接过木棒,对着这几人的脑袋挨个敲了一下,将人全部敲晕,随即他拍了拍手。 “红姐,要把人打晕,也是要讲究力道的。” 红娘都快哭死了,现在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吗,他将手中的钱袋子全塞进游园林的手中。 “这些人的身份绝不一般,若是他们没有回去复命,定还会有人过来寻他们,说不定还会连累你,你带着钱和我的相公一起跑,园林,就算红姐求你,你务必要带着相公去找云公子,让他家的名医帮相公治病,只要相公能好,我怎么样都无所谓。” 游园林一愣,只觉得手中的钱袋子有些发烫,红娘虽然做了错事,但她全然是为了自己的相公,而且她当真是一腔热心,倒是让从头到尾都有所隐瞒的游园林有些不好意思。 他下意识将钱袋子往回塞,想着自己要不要说真话,红娘却以为她不想背信弃义,丢下自己,虽然感动,但却只能要将这侠义心长的青年给骂醒。 “园林,就当是红姐求你,我死不死不要紧,但是相公他……” 话还没说完,就听旁边突然传来一串急促的咳嗽声,两人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许青手扶在门廊上,正在那咳的上气不接下气。 红娘立刻跑了过去,帮助他顺气,可许青却抓住红娘的手,情绪激动的想要说什么,但却只传来一串咳嗽声。 过了好一会,他才急躁的问道。 “你刚才在说什么?什么死不死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些人又是什么人?” 红娘眼含热泪,一边给相公顺着气,一边将事情的原委和盘托出,许青这才知道,原来红娘为了给自己治病,竟与这些歹人们做了这样的交易,很明显,事情结束之后,这些歹人们要将知情的人全部杀掉。 红娘擦了擦眼泪,她当时真的被逼到没有办法了,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相公去死,所以只能与那些人做交易,可不过都是与虎谋皮罢了。 如今,这些人晕着,若是将他们活着放回去,他们必然会纠结更多的力量对自己穷追到底,若是将他们杀了,他们背后之人也会惊觉出了事,来找自己,左右她都逃不了了。 “我一人做事一人担,本就是我贪那些银钱,才做了这样的错事,甚至这些日子不知道给那位老者喂了多少迷药,恶有恶报,这应该是我的报应,你们快逃吧。” 许青怎么可能让她独自承担,可他连话都说不清,就一直咳嗽,看着这两人一副情深似海,仿佛亡命鸳鸯的模样,游园林轻咳一声,站了出来。 “其实还有一条路,我们可以将这些人全绑起来,然后将他们送到都城去见太子殿下,将他们的所作所为全部报给太子殿下,请他为咱们撑腰,自然就没人敢动咱们了。” 小夫妻两个好似呆住了,愣愣的对视一眼。 还是许青走了出来,对着游园林恭敬的行了一个礼。 “我知道小少侠不是一般人,应是为了什么而来,如今我们一家已身陷险境,若小少侠能救我们,我们自当万分感激,也会完全按照小少侠的要求去做。” 他比红娘更聪明一些,早在与游园林和云兴等人接触之时,便察觉到这些人身份不一般,只不过他发觉这些人并不想与他们深交,游园林虽然留在此处,但好像对他们无害,所以便没有多说什么。 他是今日听到红娘说起,才知道她竟背着自己做了这些事情,又听到游园林说要去寻太子,前后一联想,便知道这少年留在此处是为了什么了。 游园林将人扶了起来,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两位如果相信我,便可全权听我的话,不过请两位放心,我绝没有要害二位的意思,而且这也是我能想到唯一能救二位的办法了。” 许青和煦的笑了笑,他当然知道游园林并无害他们的意思,毕竟他在赌坊这么久了,要动手早便可以动手,而且刚刚他还救了红娘性命。 红娘从刚才就一直处在状况外,如今看了看二人,心中明了,没想到游园林居然是故意接近他们的,她虽然对此有些芥蒂,但一想到这人刚刚救了自己,而且又要给自己一条自救之路,这点芥蒂也烟消云散了。 三人将这些黑衣人全部绑了起来,本想要上马车,将马车上的老人抬起来,没想到游园林跳了上去,拍了拍老人的肩膀,老人猛然睁开了眼睛,倒是把红娘吓了一跳。 “你,你怎么是醒着的?我明明给你喂了许多迷药。” 老人活动活动肩膀,他是禁军中的老将,没别的本领,只一条百毒不侵,所以被太子安排替代廉湛,其实他从一开始就是醒着的,那些迷药对他根本没用,但他为了迷惑众人,平日里只能躺着,只能夜里偷偷起来活动,其实他也特别无奈。 “你那些迷药不当什么事,反而是我天天躺着,躺的我腰酸背也痛,总算能缓口气了。” 说着还蹦下马车,好生活动了一下四肢,转头看向游园林,嘿了一声。 “你小子做的不错,这次回去便可论功行赏,你这个校尉总算能坐的稳了。” 第四百六十五章 见面 游园林对这句打趣不置可否,他知道他还年轻,日后的路还长着,不急着要当这个校尉。 “老先生别打趣我了。” 他转头看向红娘和许青,看着这俩人迷糊的样子,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主要是他知道的也不多,毕竟他才跟在太子身边不久,什么都不理解。 还是老人健谈,走上去三言两语解释清楚前因后果,只说是朝中有人与太子作对,故意要将他支离都城。 老人一边说着,一边将人皮面具从脸上揭开,露出一张更加苍老的面庞,他将散乱在脸边的头发梳上去,完全就是另外一副模样。 他捏着手中的人皮面具,这玩意甚是粗糙,破绽很多,所以他只能故意将脸上抹灰,又蓬头垢面的,幸好红娘等人打从将廉湛接回来之后就没有仔细看过这个人的模样,换人后更加没有怀疑过。 等他说完,红娘和许青两人都是脸色煞白,俩人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之前抓的人居然是当朝大司马廉湛将军,甚至还是在他去奉命剿匪的路上,要不是他们将人抓来,当朝太子也不会为了调查此事亲自来到荆州。 不过老人并没有说出之前来到赌坊的云兴就是当朝太子这件事,不然这对夫妻俩会更加害怕。 俩人都是普通百姓,哪里晓得朝中大事,可就算他们对武朝律法一知半解,此事也知道他们惹出了多大的祸端,幸好廉湛将军被老人和游园林换了,不然他们喂了他那么多迷药,真的要伤了廉湛将军的贵体,他们是万死难辞其咎。 俩人越想越怕,红娘颤抖着嗓音。 “园林,你说要带我们两个回都城见那个什么太子,我们两个之前……那个太子会不会要我们的命啊……” 就算不要他们的命,将俩人关起来用刑,她还受的住,可是许青,她的相公可受不住。 红娘之前还赞同游园林的话,现在却有些犹豫,可是如今他们手中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廉湛,他们连最后的筹码也没有了,刚刚那个老人也说,联系他们的是朝中一个大官,为了和太子作对。 那个幕后之人势力那么大,还敢跟太子作对,要找到他们杀了岂不更是轻而易举,他们就像是被网住的猎物,不管是哪方猎人过来,他们都没有容身之处。 游园林看着红娘带着恳切的目光,似乎急切需要他给个答案,让他们安心,只是游园林神情一顿,下意识错开对方的视线。 他还不知道李云兴是怎么想的,他让自己当眼线,趁着将红娘和许青等人支走之际,直接来了一出狸猫换太子,明明都把真的廉湛将军救出去了,却不让他回去,反而是让他留在这看着红娘等人,等待有人联络他们。 游园林不知道李云兴的打算,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放过这俩人,他之前听说太子的名声,都是他凶狠残暴,喜怒无常,杀人不眨眼。 虽然接触下来发现,他应该跟传说中的模样有些出入,可他不敢妄言。 许青抱住妻子的肩膀,给她力量。 “红娘,不用担心那么多,我会陪在你身边,我相信太子殿下是一个好人,他之前还为了解决水患之事亲自来到荆州,若不是他,荆州要饿死多少人,更何况这次清风寨反贼作乱一事,明明在都城有更要紧的事情做,可他还是亲自来了,这都说明他是一个贤明仁德之人,等我们见了太子,我会亲自跟他解释,你做这些都是为了我,我相信他不是一个不通人情的人。” 红娘似乎被说动了,抬眼看向游园林,寻求一些心理安慰。 游园林点点头,的确如此,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曾祖父和叔叔伯伯他们对太子殿下的评价都很高,都觉得这人会是一代贤明君主,千年未能见出其一,足以可见他们对此人的评价之高。 他虽然觉得那些话有些过誉了,但也是因为觉得此人还行,有跟着的必要,所以才会离开曾祖父,离开自己的亲人,离开那些朝夕相处的兄弟们,更在太子殿下身边。 “许哥说的没错,红姐,你做这些事都是有理由的,殿下不是一个不分青红皂白的人,若是与他说清楚,他不会怪罪你们的。” 红娘这才安心的点点头。 游园林带着夫妻俩快马加鞭回到禁军军营,太子在这里还给他留了一队士兵,这些人都是接受他的,所以他命令起来也方便。 老人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少年明明年岁不大,却浑身自成一股气度,尤其是在号令禁军时,若不是知道此人底细,恐怕还以为这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将领。 这一路有禁军护送,他们很是安全到达了都城,在都城百里外的郊区,游园林吩咐众人在外守着,他先带人进入都城找太子殿下,免得打草惊蛇。 就这样,红娘和许青跪在太子府的前厅中,俩人连都城都是第一次来,更何谈太子府,在来前厅之前,他们走在院中回廊上时,连头都不敢抬,可即便低着头,他们也能看到脚上踩着的雕文木和白玉板吓得俩人都不敢上脚。 一直到了前厅,俩人直接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红娘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被吓得瑟瑟发抖,许青一直在旁边护着她。 游园林没有意识到俩人都情绪,在一旁向太子汇报。 “臣已经将那天去交接的贼人全部绑了起来,如今正在前面院子中,臣在回来的路上问过,他们是戚家人,红娘说当时找到她,交给她这个任务的是一个公子,穿着华丽,若是指认,她可认得出来。” 李云兴摩挲一下下巴,戚家人?戚鸣? 正想着这些,被点到名字的红娘听游园林说了半天,也不见上面的人有什么反应,更加忐忑,还是许青猛然膝行两步,跪在地上。 “求殿下恕罪,放过草民的妻子,红娘她都是为了我才做下这些事,若殿下要罚就罚我。” 第四百六十六章 云兴的身份 红娘听到这话,悲从中来,上前抱住了许青,两人就这样在李云兴的面前痛哭起来,李云兴有些头疼,转头看了一眼游园林,游园林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说道。 “红姐,许哥,你们两个不用担心,你们有什么话都可直接对太子说。” 许青抱着红娘。 “殿下,都怪草民病重,垂死之际,家中又无钱财治病,红娘她一个妇道人家,却要为了草民与那些三教九流之人混在一起,艰难讨生活,即便是这样,她还是没有办法换取能治我病的药材,才会与那些人合作,但我们并无伤害老将军之意,我们只负责与军中人接头,将老将军运到后院,暂时藏起来,一直到对方来人将其接走。” 两人跪在地上,在此时终于听到李云兴的声音传来。 “这么说是禁军中先有人对老将军不利,随后再将人转交给你们,你们可记得在军营中与你们接头的人是谁?” 许青和红娘一愣,两人怎么觉得上面这人说话的声音有些熟悉,不过二人并没有多想,毕竟他们自觉都是小人物,哪里会见到太子这样的人物,应当因为太子尚且年少,声音稍显稚嫩,所以才会觉得熟悉。 “我们记得,是一个中年男子,看庄卓应当在军中有些地位,旁边还有许多士兵听他调令。” 李云兴皱眉思索片刻,他其实早觉得老将军突然失踪,是因为军中有人对其下手,而又能瞒过其他人,在无声无息间将老将军弄走,这说明这些人在军中地位不低,最起码是有一定号召力的人,可驱使手下为他所用。 那这个范围就窄了,他第一想到的是洛子袍和方天启。 “江山,去将洛子袍和方天启给我带来,让这对夫妻两个认一认。” 红娘心头一颤,她之前只觉得太子殿下声音熟悉,但又听到他叫旁边的人江山,心中更加怀疑,悄悄抬起眼,向上一看,这一看当即就愣住,不可思议的叫出来。 “云兄弟,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都城?又在……” 她话还没说完,等看到李云兴和江山同时转头看向她,她这才反应过来,如今他们在太子府,面对的人是太子和其手下,也就是说,之前路过赌坊,与他们结交的云兄弟就是当朝太子?! 红娘已经被这消息震得张大嘴巴,说不出来话,只觉得脑子似乎都不够转了,许青听到她的声音,也抬起头,正好对上李云兴似笑非笑的眼神。 他想的更多一些,不过对视之间便已经明白,怕是李云兴早就怀疑到他们赌坊,所以特意前去试探,甚至可能就是在那时试探出了他们后院关着的人。 虽不知当时他为何没有挑明此事,反而将游园林留了下来,不过他却像想明白了什么一样,突然安心了许多。 太子在赌坊之时,廉湛就在他们后院,他随时可叫周围的禁军将他们一家拿下,可以救出廉湛将军,还可以将他们抓了个现行,可那时他什么都没做,反而先行回到了都城。 他虽不知原因,但他莫名觉得,既然那个时候太子什么都没做,那这次他也会放了自己和红娘。 红娘已经想明白了,抬起头,神情有些怯懦。 “云兄弟,原来你就是武朝的太子殿下,我之前不知道,还真以为你是一位米粮商人,甚至还求着你介绍名医给我相公,之前多有得罪之处,还请太子殿下莫要见怪。” 李云兴笑了笑,摆了摆手,让江山先下去,随即他亲自走下椅子,将这两个人扶了起来,又让手下抬进两把椅子,让他们坐下。 “当时我本就是隐姓埋名,不知者无罪,而且你并没有什么得罪我之处,我就当多认识了两个朋友,心中欢喜,况且这次我对你二人也有所求,你二人既接触过军营中将老将军交给你们的人,也认得将此事托付给你的那个年轻人,不知可否帮我指认一番,你们放心,不必担心过后有人报复,在武朝,只要我想保你们,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你们。” 两人对视一眼,他们本就为此而来,想要在戴罪立功的基础上寻得太子殿下保护,此时哪里敢说什么,连连摆手。 “殿下没有怪罪我们,还给我们戴罪立功的机会,这已经是对我们的仁慈,我夫妻两个不敢要求太多,只是帮殿下指认人而已,并没什么难处。” 李云兴见这两人果然上道,心情都好了些,又与他们说了会儿话,就在此时,游芊芊冲了进来,她在院子里的时候,听说堂弟回来了,而且还将红娘夫妻两个也带了回来。 她十分高兴,本来还有些担心堂弟的安危,又担心他孤身在外做任务会暴露,更担心他完不成任务,引得太子殿下责怪,如今见他任务完成的很好,自然高兴,兴冲冲的跑到前院来。 进喜正在院门那守着,见到她过来,当即想要阻拦,毕竟太子殿下是在议事,这等重要的场合自然不能随便闯入,就在这时江山走了出来,见到游芊芊,知晓她挂念堂弟,又与红娘和许青两人认识,便让进喜放她进去。 游芊芊来不及道谢,像小麻雀一样冲了进去,进喜再想拦也拦不住了。 “江大人也真是,不帮我拦着也就算了,起码也让我进去通报太子一声,如何能让她这样闯进去?” 他知道游芊芊与太子关系不一般,而且最近是得宠的,毕竟打从她来之后,太子除了去见过祖丽娅之外,一直在她的院子中,可她再得宠,也不代表她能插手太子殿下的正事,进喜毕竟跟在太子身边伺候的,自然了解太子为人,心中有些忐忑。 还是江山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你就放心吧,里面没谈什么正事,况且那三人都认识游姑娘,她就算闯进去,太子也不会说什么。” 进喜稍微松了口气。 “江大人这是要去往何处?” 第四百六十七章 各有心思 江山手中拿着太子殿下给的令牌。 “我有任务要做,劳烦进喜公公在此守着。” 进喜点了点头,他也算宫中老人,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既然江山没有答,那证明这不是他能问的,眼看着江山走了之后,他又十分忐忑着看着院内方向,并没有见到游芊芊被赶了出来,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游姑娘没有被赶出来,证明的确如江山所说,里面议论的事是她可以听的,殿下也不会生气。 游芊芊冲到院子里,笑嘻嘻的看了一眼李云兴,这才转头看向游园林,又围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见他胳膊和腿都在,豪气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你小子不错,没受什么伤吧?” 游园林被拍的轻咳了一声,扭头看了一眼李云兴,面上有些无奈,他这个堂姐也太不顾形象了,怎么说现在还当着太子殿下和红姐夫妻两个的面,她就这么大力的拍他,要不是游园林气息深厚,怕是没受伤,都要被他拍受伤了。 他现在忽然有些怀念心悦太子殿下时候的堂姐,至少那个时候她还装一些淑女形象,不会像现在这样像个女霸王。 “堂姐,你先放开我,我没事,殿下还在看着呢。” 他的意思是让堂姐收敛一点,免得殿下看透了她女霸王的本质,不喜欢她,可游芊芊却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他是不想在太子面前暴露他打不过自己,轻轻哼了一声。 这小子,好胜心还挺强。 游芊芊此时才将目光放在坐在一旁的红娘和许青两人身上,三人之前是见过面的,此时倒也正常的打起了招呼。 “游姑娘,没想到你竟是园林的堂姐,还真是有缘分,呵呵……” 红娘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之前他们在自己面前一直都装作互相不认识的模样,装的还挺像,导致她从未对这些人的身份有过怀疑。 之前光知道游园林是太子殿下的属下也就罢了,如今竟知道这小子与太子身边女人竟是堂姐弟关系,心情更是复杂。 许青暗中捏了一下妻子的手,他以为妻子是在讽刺他们欺骗自己,在如今这个节骨眼上,他们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若是惹怒了太子,好不容易寻得的这点生机也就断了。 游芊芊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她本就对这其中事情了解不多,李云兴怎么说,她就怎么做,充其量知晓狸猫换太子已经完成,他们是要抓幕后之人。 “是啊,游园林是我的堂弟,我们也算从小一起长大的,不过我对他并不放心,如今看到他真的完成任务回来,我总算能松了一口气,幸好你们没有伤害他,不然我曾祖父不会放过你们的。” 若是让曾祖父知道,他最看重的曾孙子当眼线时被伤到,只怕会气的带着金门军荡平赌坊。 红娘干笑两声,她自从知道云兴是当朝太子之后,便觉得周围人的身份都贵不可言,天知道他一直当做小兄弟的园林,他曾祖父又是什么人。 就在几人说话的功夫,江山已经将洛子袍和方天启带了过来,两人一个满脸不情愿,另一个却是满脸兴奋,只不过当他们看到厅中多出来的红娘夫妻两个,俱是脸色大变。 洛子袍知道江山过来找他之时,心中冷哼,如今他已经成了一个普通的副将,在军中颜面扫地,回到都城之后,便一直称病闭门不出,不想要去军中当职。 他知道这根本不是办法,太子定会再找他麻烦,只不过他已经无心想会发生什么了,反正他连校尉将军的身份都丢了,他有心拉拢几个手下替自己奔冤,用那些人对自己的忠心给太子施压,将游园林赶出禁军,重新夺回他校尉将军的位置。 所以今日江山过来找他,他自然是拿乔不肯出门,直接让府上的仆人回报说伤还没有好,暂时不得见太子,谁知道江山竟不管不顾的冲了进去,直接让他身后的手下将人架了起来。 “今日是太子殿下有要事找你,你只要还剩一口气,就必须要与我去见太子殿下。” 洛子袍气的脸涨的通红,用手指着江山。 “我好歹也在禁军中当值了十多年,这么多年来镇守都城,军功赫赫,更是凭借军功做到校尉将军的位置,你不过是一个绣衣御史,竟敢号令我禁军,甚至还如此羞辱我。” 说着便挣扎起来,架着他的禁军士兵们却并不被这番话左右,这些人都看的很明白,禁军归廉将军管,廉将军是太子殿下的人,他们禁军更是武朝的看门将,所以他们应当听从太子殿下的吩咐,而不是一个小小的校尉将军。 洛子袍见江山不吃这一套,只得不情不愿的被他架着出去,而另一边,江山只是叫了一个士兵去找方天启,这人便乐呵呵的跟着士兵走了过来,他直奔江山而去,脸上全是讨好的笑容。 “江大人,我听说太子殿下要见我和校尉将军,是不是因为之前给我们两个降职指的事,太子是要将我们两个的职位还回来吗?” 方天启在军中混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从布衣平民走到了一个副将的位置,封为副将那天,家中老母亲哭了一刻钟,说他们家祖坟冒青烟,终于出现一个能够光耀门楣的子孙。 在这些达官显贵的眼中,副将不过是一个芝麻大的小官,可在普通百姓心中,副将已然高不可攀,所以自他当了副将以来,他们家变成了左邻右舍羡慕的榜样,甚至可以在村中横着走,连当地的村长都要给他们一家薄面。 如今副将的位置没了,若是被老母亲知道,岂不是要将她给气病,若是传扬出去,他们一家的荣耀不在了,还不知要被左邻右舍怎么笑话。 他一直想方设法要见太子,想要将自己的位置夺回来,可他身居副将之位时也不容易见到太子,更何况他现在只是一个平民,连军营都进不去。 第四百六十八章 指认 所以跟洛子袍的不情愿相比,方天启十分兴奋,甚至开始幻想是太子要让他们官复原职。 江山派士兵过来找他,说是太子殿下召见,他乐的立刻换上衣服出门,恨不得现在就飞到太子面前,他看了一眼被架着的洛子袍,有些奇怪,为何洛将军脸色看起来这么不好? 江山没有多说什么,吩咐士兵们带着两人跟他一起回太子府,方天启这才凑到洛子袍身边。 “校尉将军,为何你的脸色这么难看?太子召见咱们,这不是一件好事吗,说不定还能帮咱们官复原职,到时候还请校尉将军看在我与你共患难的份上,在日后多多提拔。” 他说这话时,眼睛里闪烁着光,看似是在求洛子袍提拔,可实则也是在威胁他,若不是因为他,他又怎么会落到这般下场。 洛子袍斜捏了他一眼,他不知道李云兴为何要召见他们,但绝对不会像他想的那么乐观,洛子袍左想右想,只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如今廉湛将军还没有救回来,说不定是与此事有关。 廉湛是李云兴亲封的大司马,又是他未来的岳丈,他自然十分重视那老头,他在心中冷笑,李云兴怕是这辈子都救不回廉湛了,毕竟落到那人手中,廉将军哪还有能活命的机会,就算那人心慈手软,可那老头吃了那么多的迷药,身子早已亏空,怕是熬不了多长时间。 只是万万没想到,两人刚走进前院,看到厅中坐着的那对夫妻,当即脸色大变,尤其是方天启,他直接惊呼一声,然后下意识后退,看样子是想要跑,不过他身后还有禁军士兵们架着,怎么可能让他跑了。 看两人这副不打自招的模样,李云兴只觉得好笑,半点寒暄都没有,直接看向红娘两人。 “红姑娘看仔细了,在军中将老将军交给你的人是否在这二人中间?” 红娘站起身来,走近细看了看,因为当时天色昏暗,与现在青天白昼之下有些区别,所以看的并不是很清楚,只是当她走近两人,能清楚的看到两人满眼恐惧,尤其是看到方天启躲闪的目光。 红娘已经确定了,回到厅中间,指着方天启说道。 “就是这个人,我记得他,那天夜中就是他将老将军交给我,还给了我一瓶迷药,让我定期为老将军服下,说是这样能保证他不闹腾,但我万万没想到那瓶迷药竟对人身体有损害,他们分明是要害死老将军。” 方天启脑子里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人便已经跪倒在地,开始大声喊冤。 “殿下,冤枉啊,臣根本就不认识这女子,更不可能坑害廉湛将军,若非将军提拔,臣还只是一名普通士兵,哪能有今日,臣敢念将军恩德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将将军迷晕交给她,还有什么迷药,还对身体有损害,臣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还请殿下明察。” 红娘见他否认,有些急了。 “你胡说,你怎么不认识我当天夜里分明是你将人交给我的,你还叫我务必要将人看好,就算最后留个死人也行,我记得清清楚楚,不光你的相貌,还有你伸手时左手腕内侧有一颗黑痣。” 方天启下意识的捂住左手腕,声音也颤抖起来。 “你,你冤枉我,肯定是有人要对付我,我左手腕有颗黑痣,这根本不是秘密,军中许多兄弟都知道,定是有要害我之人故意告诉你,让你在太子面前说这番话陷害我,我都说将军对我恩重如山,我怎么可能要他性命?” 红娘没想到这人居然睁着眼睛说瞎话,她也被气急了,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什么反驳的话,就在词穷之际,她突然听到李云兴轻飘飘说道。 “如果我没记错,刚刚我说的是老将军,这朝中的老将军有七八人,你怎么就确定我说的是廉湛将军?可别说什么你猜的,红姑娘只是一介女子,怎么看都不像绑匪,你怎么那么会猜,还猜中老将军是被迷晕之后带走的?” 方天启愣愣的抬起头,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在情急之下说错了话,竟然主动将自己暴露了出来。 红娘也有些呆愣,若不是李云兴说起,她都不知道对方话中有这么多的漏洞,还傻傻的与人争辩。 李云兴从一旁桌子上拿起一物,走到方天启面前,方天启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瓷瓶,正是装着迷药的那个瓶子,他知道里面的迷药对人是有害的,若是将这一瓶全部吃掉,轻则疯傻,重则当场身亡。 “刚刚见到两个故人,送我这一瓶延年益寿的好药,你之前受了那么重的伤,即便是伤好,对身体也有损,不如我将这一瓶药全部赏给你,你现在全吃了,说不定身体立刻就会好了。” 方天启脸色煞白,浑身颤抖,看着那瓶药,仿佛看着毒药一般。 这药是他给红娘的,不知道为何落入太子手中,可他知道这药的药效,若是一天吃一粒,尚且会有死亡的风险,若是他一气儿将这一瓶全部吃了,那他毫无疑问,必死无疑。 方天启几乎使尽浑身力气来抗拒这药,江山直接将人控制住,又钳住了他的下巴,让他张大嘴巴,李云兴做事要将药倒入他的口中,方天启再也承受不住,当即大呼。 “太子饶命,我不想死,我不能吃这药,还请太子饶命。” 李云兴蹙眉,似乎有些不解。 “我要喂你吃的可是延年益寿的药,你为何如此抗拒?” 方天启真是有苦说不出,只得摇头。 李云兴冷笑一声,掂了掂手中的药。 “事到如今,你还不想承认吗?这药根本就是你给红姑娘的迷药,是你你约了老将军,又将其交给红姑娘,说吧,是谁人在背后指使你?” 方天启浑身像脱力一般,慢慢抬头看向洛子袍,却见洛子袍紧紧盯着他,缓慢摇了摇头。 打从进来见到红娘那一刻起,洛子袍就知道事情暴露了,所以要舍了方天启。 第四百六十九章 互撕 洛子袍才是老将军失踪案的策划者,方天启只不过执行他的命令,他的身家性命都在自己手中,况且又不知道背后主使之人,所以还算可以拿捏住。 方天启已经被李云兴逼到了绝路之上,他犹豫着,似乎还想要找出开脱之词,可他也明白,现如今说什么都没有用,他必要担谋害老将军的罪名。 他明白洛子袍的意思,他这是不打算管自己了,还想让他认下罪名,可他如何会甘心,要不是因为洛子袍,他也不会丢了副将的位置,更不会陷入如此境地。 可他知道,自己本是普通百姓出身,若非投靠了洛子袍,根本走不到副将的位置,而且在自己投靠之际,便将家底全部供了出去。 也就是说,洛子袍现在掌握着方家上下五口人的性命,所以他才笃定自己不会出卖他。 可洛子袍想错了,方天启是个自私的人,若是他一力担了谋害老将军的罪名,那他必死无疑,他若是死了,家中剩下的人没了倚仗,定也活不好,所以哪怕有万一的可能,他都要给自己求一条活路。 “殿下,求殿下饶恕,下官承认,的确是下官绑了老将军,但这并不是下官的主意,下关与老将军无冤无仇,老将军又对下关有提携之恩,下关都是受人胁迫,不得已做出此事。” 洛子袍皱了皱眉头,他紧紧盯着方天启,眼中有些惊慌,这小子莫不是疯了?难道他不管他的老母和两个儿子吗?他刚要开口训斥,江山却站在他的面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洛子袍心中一凛,就这样僵在原地,其实细算起来,他并不比方天启好上多少,同样庶民百姓出身,他也并没有能庇护他的家世,如今更是被打为了副将的位置,若是再惹怒太子,甚至都不需要什么理由,便可重新将他降为一个普通士兵。 在江山的威吓下,他不敢发出声音,只能用眼神威胁方天启,不要说些不该说的话,只可惜,方天启已经不敢看向他的方向。 李云兴哦了一声,似乎并不意外他说这番话,他只是一个副将而已,本就不会故意伤害老将军,这对他没有任何益处,所以必定是受人指使,他好奇的是指使他的人。 “既然你说是有人胁迫,那是何人胁迫的你?” 方天启悄悄抬起头,看到李云兴的视线,那目光仿佛要将他看透一样,他立刻心虚害怕得低下头。 “下官也不知道,那人威胁下官的性命,下官不得不这么做。” 李云兴扯开嘴角笑了笑,旁边两个士兵立刻上前架住他,代替江山的位置,将他的嘴给掰开,李云兴拿起一瓶药丸。 “看来你的记性不大好,我刚刚想起来,这瓶药似乎还有能够提神醒脑,催发人深处记忆的功效,你若是将这些药全吃了,说不定就想起来了。” 说着拿着瓷瓶走向他,方天启剧烈挣扎起来,他瞪大眼睛,眼睁睁的看着那瓶药,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此时再看向李云兴那俊秀的面庞,仿佛在看活阎王一般。 “殿下,下官想起来了,下关说。” 李云兴笑了笑,这就对了,总算停住手,静静的看着眼前之人。 方天启深呼吸,悄悄看向洛子袍,只不过完全被江山挡住了身形,他根本看不清洛子袍的脸色。 “回禀太子殿下,请您为下官做主,下官是受洛子袍的胁迫,他手中握着下关一家老小的性命,逼迫下官听他的话,之前与游小将军的笔试也是如此,是他让下关故意找小将军挑衅受伤,随后又让下官装病,这全部都是他的错,下官当真是无辜的,还请太子殿下为下官做主。” 他又重新提起之前与游园林比试之事,就是想证明他在这件事上也是无辜的,他才不是故意和游园林作对,想让太子恢复他副将的位置。 洛子袍听到这话,手不自觉的捏成拳头,心中暗骂方天启蠢货,眼界就这么窄,他以为供出了自己此事就算完了吗,却不知道他供出自己的同时,便也有了暴露那几位贵人的风险。 李云兴扭头看向洛子袍,洛子袍已经跪在地上,朗声说道。 “回禀太子,方天启是在污蔑下关,下官并不知晓老将军是被他抓走的,也从来没有胁迫过任何人,还请殿下明察。” 方天启一听洛子袍居然在往外泼脏水,激动的当即与他对峙。 “我才没有污蔑你,名义上你是校尉,我是副将,可军中兄弟们都知道我是听你差遣的,你握着我一家老小的性命,我与老将军无冤无仇,平时根本接触不到他,若非是你在他房中下了迷香,又怎么能将老将军迷倒,我只不过是在替你做事,若非你胁迫,我怎么可能将老将军交给他们。” 李云兴都快要为方天启拍掌了,说的好,一番话怼的洛子袍哑口无言。 “洛子袍,想当初老将军待你可不薄,我说为何你对老将军失踪之事如此不着急,还有心情去野场赛马,甚至还指使你这个手下找游园林的麻烦,原来竟是你害了老将军,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洛子袍当然大喊自己冤枉,他断定方天启无凭无据,若是全凭他一面之词,那治国家法度于何处。 就在这时,外面跑进来一个仆人,凑在李云兴的耳边说着什么,李云兴挑了挑眉,看向洛子袍和方天启冷哼一声。 “来的还挺快。” 两人不明所以,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众人看向院门方向,竟是李云天带着柳仲卿和戚鸣等人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还笑着说道。 “今日听说太子这里十分热闹,我等闲来无事来凑凑热闹,太子不会觉得我等碍事,将我们赶走吧?” 说话间,几个人已经走到了厅内,一眼便扫清了眼下的情况,仍旧笑呵呵的。 “我还当发生了什么事,原来是太子在此断案呢!” 第四百七十章 狡辩 红娘和许晴哪里见过眼前这么多人,但见一个个穿着华丽,尤其是为首的那个青年,看着年岁不大,身上披的外袍黑色中竟带着闪闪金线,这等雍容富贵之人,怕是只有在都城才能见到。 别说他们俩了,游园林和游芊芊也未曾见过几人,见到几人这样闯进来,都有些惊讶,这可是当朝太子府,府中的主人可是监国的太子,这些人究竟是什么人? 李云兴抬眼瞧了下,轻轻呵了一声。 “贤王还真像一只绿头苍蝇,专会闻味,我将这些人请来也不过才半个时辰,你就晓得我这里有热闹可看,带着人乌泱泱的凑进来,若不是你说想过来凑热闹,我还以为你故意在我府上周围放了眼线。” 他说完,又在李云天的身后扫了一眼,看到柳仲卿和戚鸣领着一众人跟在后面,看他们过来这架势,李云兴都怀疑他们是要来找自己打架的。 “柳大人和戚大人也在,正好,我们今日的热闹,可能还要牵扯到两位大人,你们若都来了,也省的我一个个去找,进喜,快给众位大人们看座。” 李云天的脸色铁青,李云兴居然敢在这么多人面前羞辱自己,还说自己是绿头苍蝇,着实可恶,要知道自打他出生之后,便没受过这般羞辱,本想反驳两句,却被一旁的柳仲卿扯住,柳仲卿低声提醒他别忘了今日来的任务,切不可太过冲动,乱了他们今日的事情。 李云天无奈,只得忍下这番羞辱,坐在椅子上,恰好看见洛子袍偷偷撞过来的目光,他心中不屑,只是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当做给他一个警告。 当初可是这名叫洛子袍的校尉主动找到他,说要投奔他,永远效忠于他,若不是想着他可以跟在廉湛的身边,李云天怎么会单独接见这么一个小人物,即便是听到他这份表衷心的话,心底只是不屑。 一个小小的校尉而已,就算投奔于他,又能做出什么大事,不过倒可以利用他这份急于投诚的心,解决廉湛。 所以他老早之前就给这人办下过任务,若是要投奔自己,就要拿廉湛当做投名状,可这人自己琢磨了三个多月,也未见将老将军绑来,还是他与柳大人商量好这个机会,将他叫了过来,将这机会交给他。 只是如今看来他执行的不怎么样所以,李云天就更加不耐烦了,若不是害怕此事扯上自己,他根本不会迈入到太子府中。 “我们进来之前听到了两句,咱们当朝太子竟然在审问一个校尉,若是此人犯了什么错,太子大可以将其送到廷尉府,若是军中犯了错,也有军规律法,哪能劳烦我们太子亲自过问。” 李云兴在心中嗤笑,这事情还没扯到他们身上,他们就急着跳出来要管,着实有些心急了,摆了摆手,江山立刻上前,将老将军出征之际,被迷晕带走,又被喂食迷药的事简要的说了一番。 “刚刚方天启已经招了,胁迫他的人是洛子袍,殿下正在审问他。” 李云天脸上没有任何慌张神色,反而是气定神闲的问道。 “太子若想审案,也该要寻得证据,光凭此人狡辩之言,太子就可随意冤枉无辜之人吗?这未免有些太武断了,若是传扬出去,还以为咱们武朝的律法是摆设。” 洛子袍听到李云天的话,像是找到救星一样,膝行到李云天的面前,仿佛受到多大冤屈一样,开始大哭着喊怨。 “贤王殿下说的是,还望殿下能为下官做主,下官当真未曾做过胁迫别人之事,更不可能坑害老将军,下官是冤枉的。” 李云天直接上手将人扶了起来。 “你放心,我相信太子定会审清此案,绝对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 游芊芊和游园林对视一眼,两人在来之前听说过,在都城,以贤王为主的一伙势力与太子作对,如今,看着面前这些人,应当是这势力的全部人了。 也就是说,眼前这些人都是他们的敌人,游园林尚且能保持冷静,游芊芊却恨不得冲上去,将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全部打趴下。 她快步来到李云兴旁边,站在他身旁,恶狠狠的盯着李云天等人。 “谁说我们没有证据的,方天启刚刚都说了,他就是受此人指使,他就是证据。” 李云天抬眼看了一眼游芊芊,他时刻关注着太子府上的动静,自然早就知道他又带回来一位小美人,而且还是军中长大,性格颇为泼辣的美人。 这和太子平常的审美有些不同,所以他之前还有些好奇,这姑娘如何会得李云兴青睐,如今见了这美人的模样,才明白她为何会得李云兴的喜欢。 毕竟没有哪个男人能拒绝如此玲珑有致的美人,在山野中长大,还能有这等傲人身材,李云兴是走到哪都能挖到宝,他还有点羡慕。 “这位就是金门军游老将军的曾孙女吧,我早前曾在文献上读过金门军,对游老将军心生向往,今日见到他的曾孙女,也算是窥见老将军气度的一二分,是我之幸。” 游芊芊哼了一声,这人为何对她做出这一副恭敬有礼的模样,别以为这样就可以掩盖他想要和自己男人作对的事实,着实让人觉得恶心。 “管你幸不幸的,如今人证就在这里,刚才他说绑架老将军之事就是洛子袍做的这么多,双耳朵听着呢,根本做不得假,这就是现成的证据,任你们来再多人,也不能把白的说成黑的。” 李云天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果然是个小辣椒般的美人,美人的性格比起她的身材更吸引他。 “刚刚听你们说,这个叫做方天启的人说所做一切都是受洛子袍指使,这种无凭无据的随意指认跟诋毁有什么区别,是非黑白都由他来定论,难道你们就是将这人求生的自便之言当做证据?未免也太草率了些?” 李云兴突然站起来,拍了拍手。 “说的好。” 第四百七十一章 廉湛出现 他这番举动将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别说是李云天等人,便是连游园林和游芊芊都有些惊讶,不知道他怎么了,为何要替对方叫好? 方天启一看当下情形对自己不利,若是连太子都不相信他的话,那他就要一力承担绑架老将军的罪名,他眼中渐渐弥漫出疯狂,不行,他本就是被逼到此,就算要死,也要拉着别人一起死。 “殿下,下官说的句句属实,下关可用向上人头作保,当初就是洛子袍将我提到副将的位置,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为他做事,干净的不干净的超过百起,若是殿下不相信,下官还可以说一些别的事情佐证。” 柳仲卿却猛拍椅子扶手站了起来,一副被气急的模样,指着方天启。 “好,你个忘恩负义的贼子,既然你说你副将的位置是被洛子袍提携的,你不感恩戴德也就算了,居然还反过来陷害他,其心可诛,这等贼子存在一天,便可霍乱我武朝清正,还望殿下快些将此人拉下去处斩,免得他继续攀咬其他人。” 这是要杀人灭口了,李云兴只得让他先冷静一下。 “看来柳大人和贤王都觉得此人是故意攀咬洛子袍,真没想到禁军中一个小小的校尉竟能得二位袒护,这人还真是幸运。” 他轻飘飘的看了一眼众人的神色,果然看到洛子跑脸上满满的得意,甚至暗戳戳的瞥了一眼方天启,而方天启则脸色煞白,满眼的不甘心,恶狠狠的盯着洛子袍。 刚才他还觉得自己硬要拉洛子袍下水,有些畏惧此人,可如今发现这人有贤王和柳大人两人相助,真正会被刺死的只有他,心中只剩下满满的不甘心。 在李云兴沉默的时候,红娘和许晴两人就静静的站立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两人头一次来到都城,就亲身经历了武朝内最有权势的两方势力的博弈,而且看眼下情景,好似太子占了下风,若是太子当真输了此事,会不会迁怒于他们二人? 这时连游园林和游芊芊两人都跟着紧张起来,只是他们嘴笨,又不明白其中情况不好,随意插嘴说什么。 此时最镇定的怕是只有江山和进喜两个人,因为只有这两人才了解太子殿下的真性情,看似现在贤王等人占了上风,可实际上太子根本没有亮出全部,甚至如今,故意落败,也只是像逗猫一样,逗逗李云天等人玩闹而已。 果然,就听到李云兴轻咳一声,似乎有些不大好意思的说道。 “我只是想问,若是方天启状告洛子袍,你们说他是恩将仇报,故意攀咬污蔑他人,但若是此事件的当事人亲自说出害他之人,难道你们也觉得是当事人故意诬陷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李云天和柳仲卿更是皱紧眉头,两人同时看向洛子袍。 按道理说他们给的迷药药性非常大,若是按照他们吩咐的剂量服用,又过了这么些日子,廉湛就算不死也会变成傻子,所以他们并未将此人当做威胁。 但李云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廉湛还能出来为自己作证? 这时唯一高兴的便是方天启,他虽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太子殿下手中拿着的药只有一瓶,若是都给廉湛将军吃了,那自然不会剩下现在这样满满一瓶药,这只能说明廉湛将军应当没事。 李云兴拍了拍手,看向院外方向,众人都随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两个人影出现在门外,前面的那一个正是所有人都忽视的当事人廉湛。 廉湛本是在白芥子的搀扶下走到门口,他用的药不多,这些日子又一直在白芥子的调养下,身体已经好了许多,所以他干脆收回手,自己迈步走了进来。 “臣廉湛参见太子殿下,见过贤王。” 李云天和柳仲卿等人的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他们万万没想到,计划了那么多,廉湛居然还活着,两人猛然看向洛子袍。 洛子袍的脸色却不比他们好看多少,说实话,刚刚与方天启争论那么久,他也以为廉湛已经死了,甚至还觉得那瓶药既然已经喂给了廉湛,方天启却相信李云兴的说辞着实蠢钝,但没想到,真正蠢钝的人居然是自己。 方天启见到廉湛,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样,立刻膝行过去,紧紧抱住廉湛的大腿。 “老将军,您没事,简直是太好了,求老将军饶恕,我都是受了洛子袍这厮的胁迫指使,才会协助他谋害老将军,但其实我一点也不想这么做,还请老将军能够说出真相,还我一个清白。” 廉湛并没有推开他,而是转头看向洛子袍,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失望和伤心,洛子袍算是他得力的属下,甚至还想着要将其列为继承人的位置上,向太子给他谋一个更好的职位,没想到这人却出卖了自己,他别提有多伤心难过了。 洛子袍接触到老将军的视线,脸色煞白,整个人瘫坐在地上,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完了,什么都完了,如果老将军还活着,那他之前所做的一切,便再也隐藏不了。 李云兴倒是很高兴的欣赏了一下李云天等人的表情,难得见到几人这样直白的露出吃瘪的神情,他心情很是舒畅。 “进喜,快给老将军看座,老将军吃了不少迷药,对身体有些亏损,如今正在病中,听闻贤王和柳大人要保这个害了老将军的罪魁祸首,不得已才亲自出来作证,也不知道老将军的说辞能否让二位相信呢?” 李云天沉默不语,还是柳仲卿老狐狸一般,表情处理比较自然,闻言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太子殿下言重了,我等都是旁观者,未曾看清全貌,听到此人喊冤喊得如此凄厉,当真相信了他,以为是这忘恩负义之徒故意攀咬,既然如今老将军亲自站出来,他的话自然可信,我等也不能说什么,有这等人证在,真凶只得认罪了。” 第四百七十二章 对质 柳仲卿一番话不光将自己撇清楚,只说自己是听信了洛子袍一面之词,同时,又在暗示洛子袍要自己认下此罪。 洛子袍垂下头,他现在也面临了跟方天启一样的境地,究竟是认不认下此罪。 廉湛坐在椅子上,看了一眼垂着头的洛子袍,也不知他是何时投奔了李云天等人,又为何要如此,心中叹息一声,他终究是认错了人,知人知面不知心。 “殿下,此事因我而起,当夜我歇在帐篷中,洛子袍过来为我点了一根助眠香,我并不知道香中加了迷药成分,昏死过去,但在我昏迷之前,曾意识到,洛子袍和方天启进来将我带出,我听到二人的讨论声,确实是洛子袍指使方天启,但洛子袍也亲口说,背后有人收买他做此事,所以还望殿下能够明察此事,还我一个公道。” 李云兴点了点头,扭头看向李云天。 “刚刚廉湛将军的话,贤王可有什么怀疑的地方?也不知道贤王是否相信廉湛将军的为人,可别觉得他也是在故意污蔑一个手下。” 李云天连忙摆手。 “太子说笑了,廉湛将军是苦主,他的话自然可信,看来真是这洛子袍所为,没想到他才是那忘恩负义之辈,竟然对廉湛将军做出这样的事来,太子可莫要放过此人。” 洛子袍就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一样,静静的瘫坐在地上,到了此时此刻,他已经没有为自己分辨的必要了。 “回太子殿下,老将军说的对,此事都是我所为,是我驱使方天启帮我一起谋害老将军,但这都是我一人所为,背后没有人指使我,殿下想怎么罚我就怎么罚吧。” 李云天和柳仲卿在心中暗自点了点头,看来这洛子袍总算没有方天启那么蠢,还知道一力承担,不攀咬别人。 李云兴却并没有将他的话当一回事,反而给江山使了个眼色,江山立即领命退了出去,柳仲卿注意到他的动作,眉头一皱,心中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江山回来之后,还带了杨廷和过来,杨廷和在众目睽睽之下,亲自将一本认罪书递给李云兴。 “回禀殿下,臣没有辱没殿下的信任,这几日一直在审问陆沉,陆沉已经认罪,说是他当日去搜查郊外别院,并非是真的收到密信那封密信,是柳大人伪造的,主动找陆沉寻求合作,柳大人还曾说过,那些江湖人士是他派过去的,所以臣得出结论,火烧土豆之事,主使之人便是柳大人,还请殿下明察。” 柳仲卿直接站了起来,他不过是随李云天过来看个热闹,怎么火就烧到了自己身上? “胡说,回禀殿下,臣一心为民,昭昭之心日月可鉴,怎么可能做出连络江湖人士火烧土豆之事,杨大人,你可不能随意往一个为国为民的老臣身上泼脏水。” 杨廷和冷哼一声,柳仲卿怎么好意思如此夸自己? “柳大人误会了,并非我要往您身上泼脏水,而是陆沉亲自所写的认罪书,桩桩件件都指向您,我也不想这样看您,但若是火烧土豆之人当真是您,还望大人能给个说法。” 柳仲卿急切的看向李云兴。 “这不可能,臣看陆沉很有可能是被杨廷和屈打成招的,殿下,臣请求和陆大人当庭对质,自然能证明臣的清白。” 李云天噗嗤一笑,站起来走到柳仲卿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柳大人莫要激动,这一份认罪书根本说不了什么,如今我们连陆沉的面也没见到,甚至都不知道这认罪书是真是假,你放心,太子殿下英明神武,定会查清此事。” 一旁的游园林和游芊芊两人完全处在云里雾里,刚刚还在争论廉湛将军被绑知识,此事刚有定论,怎么突然又转到了什么?土豆被烧之事,土豆又是什么东西? 廉湛这些日子一直在外,回来也是闭门养伤,还真的不知道都城内发生的大事,如今听到土豆被烧,第一个激动的站了起来。 “杨廷和,你说什么?土豆被烧了?殿下不是将此事全权交给你,让你负责耕种土豆,这么重要的任务给你,你却让全武朝百姓们未来的希望被烧毁,你担当得起殿下对你的信任吗?” 他跟李云兴一起从大月氏回来,知道祖维尔给了他一包东西,那里面就有土豆,但那时的他绝不知道土豆是产量如此高的作物,知道之后,他也盼望着能将土豆推广下去,这样军粮就能得到保障,士兵们也能更安心上阵杀敌。 他知道太子将此事托付给杨廷和,也知道这人是一个认真谨慎的清臣,觉得他定能做好此事,所以便没有多加干涉,没想到他一回来,居然得知土豆全被烧毁的消息,当即急得红了眼。 杨廷和垂下头,他确实没有保护好土豆,不管怎么样,那两筐土豆和一地的土豆苗确实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烧毁的,他难辞其咎。 “廉湛将军,此事是我的错,我也在尽力弥补,如今已经问出幕后主使之人是柳大人。” 柳仲卿赶紧摆手。 “杨大人可莫要胡说,我说了,若是这认罪书真的是陆沉所写,杨大人大可将人带上来,我们当庭对质,可杨大人却这般支支吾吾,难道是不敢让我们对质吗?” 杨廷和扭头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满满的冷意。 “柳大人可知人在做天在看,你当真以为你的计谋天下无双,任谁都找不着破绽吗?” 柳仲卿皱眉,怎么觉得杨廷和的目光有些奇怪。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想说是我设计做的这些事?还真是可笑,杨大人,我乃当朝宰辅,你就算是司农卿,可也不能随便往我身上泼脏水。” 杨廷和直直的盯着他。 “我不是以司农卿身份的位置质疑你宰辅,而是以武朝一个普通百姓的身份质疑你不配身居宰辅之位,好,既然你要让陆沉出来,我可以将人带出来与你对质。” 第四百七十三章 威胁 柳仲卿在心底冷笑,只要将陆沉带上来,他一定会推翻之前的认罪书,到时再给杨廷和安上一个屈打成招的罪名,就可以扭转如今不利的局势。 他在心中打着算盘,给李云天一个让他安心的眼神,他相信陆沉不是个傻的,定然知道该怎么办。 李云兴看见这二人互相传着眼神,便知道他们心中打的算盘,杨廷和却对着他点了点头,暗示他不要担心,李云兴有些奇怪,杨廷和一向性格秉直,不懂变通,难道是想出了什么法子能让陆沉亲口指认柳仲卿? 士兵们很快就将陆沉带了上来,这些日子的确对他用了刑,但所用的刑罚都十分隐蔽,至少从外表根本看不出来,所以众人见到的陆沉只是狼狈了些,看不出来他受了什么样的伤害。 陆沉跪倒在地,有些发懵的看了一眼厅内众人,尤其是在接触到柳仲卿和李云天的眼神之后,吓得一抖,又立刻低下头。 柳仲卿皱了皱眉头,总觉得陆沉这表情看起来有些异常,他轻声问道。 “陆大人,这几日你一直被关在牢狱之中,杨大人拿着一封认罪书,说那都是你交代的内容,我等不知道你的真实情况,想问你那封认罪书可是真的?” 他不断用眼神暗示陆沉,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认下那封认罪书,可陆沉压根没有抬头,犹豫了片刻,猛然点头说道。 “回太子殿下,回贤王,那封认罪书上的内容……是真的,确实是我亲口所述,杨大人亲笔所写,我签字画押,做不得假。” 李云兴看向杨廷和,杨廷和面容有些紧张,他实在不会耍心机,早就料定陆沉当庭必然翻供,所以回到府上之后,横竖睡不着觉,索性便去府衙内逛了逛,正巧碰到沈青山和杨文轩两人处理公文,他便与两人聊了聊。 沈青山对此也无可奈何,反倒是杨文轩重重的叹了口气。 “杨大人莫恼,我说你们两个就是太死板了,不要老盯着一处,你们若是害怕陆沉会当庭翻供,让他不翻供不就好了。” 这话说的容易,他若是有办法的话,此时就不会这么烦恼了,杨文轩看出他无计可施,挨过来出着主意。 “杨大人,其实此事也挺简单的,陆沉会当庭翻供,这是因为咱们这没有他什么把柄,他不受威胁,自然控制不了他的行动,但我们手中若是抓着他的把柄,比他认下这封认罪书将获得的罪名更大,那他岂还敢翻供。” 沈青山琢磨了一番,此方法虽有违君子之道,但确实是一个好办法,只是他们哪里会抓得住陆沉的把柄。 杨文轩看着这两个聪明人此时却陷入了死胡同一般,忍不住有些得意,没想到他居然还有给他们出主意的时候,这种时刻简直需要记录下来。 “这还不简单,陆沉掌管廷尉府这么多年,手下办了那么多案子,涉及到大大小小的官员不计其数,我就不信他能一直清正廉洁,咱们既已经拿到了他的认罪书,这便是一个罪证,可借此去他府上搜查,他狂妄那么久了,肯定不懂得小心谨慎的道理,就不信他府上没有什么线索。” 这一番话让杨廷和和沈青山醍醐灌顶,两人都有些对杨文轩刮目相看,果然在出馊主意这一块,还是没有谁比得过他。 杨廷和带领禁军去陆府搜查一圈,陆夫人一直在拼命阻拦,只不过她之前已经被太子吓破了胆,随便被禁军吓了下,便不敢说什么了。 所以杨廷和很顺利的进入到了陆沉的书房,还真的让他找到了不少的线索,这其中的污脏不比火烧土豆小多少,气的杨廷和当即就要将这些证据呈给太子殿下,立刻斩了此人。 还是沈青山和杨文轩两人拦住了他,毕竟这些案子已经过去了,而且涉及的多半都是官家子弟,要调查起来又浪费时日,现在他们当务之急是要调查火烧土豆之事,不如先用这些证据稳住陆沉,等此事调查完之后再想办法好好惩罚他。 杨廷和连夜将从陆沉那里搜来的证据腾抄了一份,又跑到牢狱之中,将这些证据甩在陆沉的面前。 陆沉真是被吓破胆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不过是帮了柳大人一个小忙,竟会被卷入其中,进了禁军牢房,受了酷刑,更没想到杨廷和居然敢去搜他的书房。 他安安稳稳了几十年,又身居高位,以为这世上已无人敢查他,所以从不将这些账册和证据当回事,结果今日就成了反过来威胁他的把柄。 杨廷和翻着那些账册,越看越是心惊,不住的冷笑。 “陆大人,你说我若将这些证据呈给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会如何看您,您此番还有活路吗?” 陆沉差一点跪在地上,当然不能给太子,本来太子就对他十分不满,若真被他抓住把柄,那他这次必死无疑,怕是连陆家也保不住了。 “不行,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杨廷和冷哼一声。 “陆大人应当知道我想要什么,我如今只想查出烧毁土豆的真凶,去陆大人府邸搜,也只是想查到些许线索,只是没想到反倒搜出些别的,若是陆大人肯帮我,我就当从来没有发现这些,还可以如数奉还,若是陆大人不肯帮忙,既然火烧土豆的线索断在您那儿,将您拉下水,也算是给此事圆了一个尾。” 陆沉看着杨廷和的模样,仿佛是第一次见到这人一般。 “杨大人,你不是最不屑朝堂中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如今你竟然拿着我的罪证威胁我?” 的确如此,杨廷和抬眼静静的看着他,就是因为他之前看不惯,所以才会在荆州之时便多次上书,被打压,被欺辱,若不是太子殿下信任,将他提拔到如今的位置,他怕是一辈子难有出头之日。 太子是如此信任他,可他却辜负了这份信任,所以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在查此事。 第四百七十四章 王生 杨廷和的声音冷冷的。 “我本不想这样,是你们逼我的,就算你认下此罪又如何?到时候到太子跟前对峙之时,你照样可以翻供,还可以反污刑讯逼供,所以我也只能采取措施,陆大人,答不答应我的条件?” 陆沉凝眉思索片刻,其实在他心中已经有了决断,柳仲卿与他只是合作关系,两人其实相互看不上,如今有了共同的目标,当今的太子,若是此目标倒下了,他们说不定会拔剑相向。 他知道,在柳仲卿心中也是这样想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况且他承认认罪书上的内容,只能说他受了柳仲卿的蒙蔽,被他驱使做了帮凶,但说到底,火烧土豆之事与他无关,所以他并不会受到什么惩罚。 但若是这些证据呈到太子面前,虽达不到要诛九族的程度,但他们一家定是性命不保了,孰轻孰重已然有了决断,所以今日真的被拉到太子面前,他果断的承认认罪书上的内容属实。 这番话倒打的柳仲卿和李云天措手不及,尤其是柳仲卿,指着陆沉的手指都开始颤抖起来。 “陆大人,你胡说什么?我怎么会与那些江湖人士有关系,更没有驱使过你做什么事,说话可要凭良心,陆大人为何无缘无故要冤枉我?” 陆沉哼了一声,柳仲卿居然还敢说出要凭良心这番话,他不觉得可笑吗? “我一向与你交好,怎么可能会冤枉你?而且写那封信的人现在就应该在你的府上,殿下可去他府中查找,有一个姓王的书生,擅长各种字体,常为他伪造各种信件,那封密信就是他所写。” 李云兴给江山一个眼神,江山点了点头,立刻退了出去,柳仲卿目光一沉,王生写密信之时,陆沉就在一旁,他并没想着避讳此人万,没想到这人会出卖自己,只不过江山已经跑了出去,他再想派人提前到府上,让王生躲起来已是不可能了,只能期盼着王生机灵一点。 果然没一会儿,江山就将王生带了出来。 王生跪倒在地上,看着放到自己眼前的密信。 “你就是王生,这封密信是否是你写的?” 王生悄悄抬起头,他是认识眼前之人,正是当朝的太子殿下,又看到了柳大人站在一旁,用眼神向他暗示着什么,他又不是傻的,很快就明白了当下的情况,立刻摇了摇头。 “回禀太子殿下,小人从未写过这样一封信,这也不是小人的字迹,这封信绝不是小人所写。” 李云兴哦了一声。 “王生,你可想好了,虽然我只是太子,但暂行监国之令,见我如见武皇,你若是对着我撒谎,那便是欺君之罪,这可是要诛九族的,你就算自己不怕也不为你的九族上下考虑一番吗?” 王生整个人开始抖了起来,他已经被这番话吓破胆了,他就是一个普通的书生,若不是为了让家人生活的更好一些,他又何至于投奔柳大人,帮他做了许多肮脏事。 可是如今柳大人就站在此处,若是他真的承认这封信是自己所写,那他同样没有活路,所以他此时只能咬死信,不是自己写的,期盼着太子殿下拿不出什么证据。 “回本殿下,小人只是一介平民,自然不敢欺君,但小人说的话句句属实,这封信真的不是小人所写,还请殿下明察。” 李云兴抬头看向江山,江山则从怀中掏出了一些宣纸,里面正是从王生住处搜刮来的,这是他平时练字的废稿。 他本就是为柳大人做一些不太光明之事,开始还小心谨慎,从不在住处留下笔墨,做了几年之后,他渐渐放松了心神,静不下心来时也会对着废纸练些字,有时记得将废纸烧毁,有时又会忘掉。 王生见状脸色大变,立刻站起身想要去抢,可他哪里是江山的对手,不过一个侧身,他直直的摔倒在地。 他看到江山拿着的那些废纸,心脏扑腾乱跳,他自己也想不清楚,他在上面练了何种字体,有没有与密信相同的字体,他想努力看清废纸上的内容,可江山却故意不让他看到。 王生只能忐忑的看着江山则从那些纸中抽出来一张,与那封密信对照一番,点了点头,交给太子殿下。 “太子,这信上的笔记与这张上的字迹一致。” 柳仲卿眼睁睁的看着王生心神大乱,刚想要上前呵斥他不要乱说话,却接触到李云兴轻飘飘看过来的眼神。 “柳大人怎么看起来这么激动?莫不是想要堵住这书生的嘴?如今是本太子在此审案,你们所有人,包括我的好二弟,我最后警告你们一句,我问谁谁答,若是我没有问到,你们有谁贸然插话,打断我审案进程,那便是故意威吓,想要隐瞒真相,同样也是欺君之罪,几位应当知道我的手段,我若想定谁的罪,谁都跑不了。” 说着向江山伸起手,江山立刻拔出腰间,佩剑双手恭敬地递给李云兴,李云兴手握长剑,重重的放在桌子上,他的目光凌厉,俯瞰着下面的众人。 “近些日子,我甚是平易近人,就让你们忘了我曾经在朝堂之上斩杀苏天洋之事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抖,就连李云天和柳仲卿也觉得脚底生寒,他们看着李云兴上位及弱冠的年轻面庞,仿佛看着一尊杀神一般,气势逼人。 李云兴说的对,他们确实忘了,当朝太子还曾传过残暴之名,那是因为他曾怒斩三位司农卿,株连三人的家族,亲自在朝堂上斩杀苏天洋,他是踏着满地的鲜血,走出庸碌懦弱的形象,出现在武皇面前,入了武皇的眼。 尤其是柳仲卿,他真的感受到了铮铮的杀意,吓得他汗毛立起,腿都有些打颤,真不敢再说什么了。 李云兴满意的收回视线,拿起两张纸看了看,似乎还左右比对了一番,随即舒展眉头,眼中是满满的怒意,扭头看向王生。 第四百七十五章 戚元庆 李云兴一字一句说道。 “王生,我之前与你说过,你若是对我说谎,那便是诛九族的大罪,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这封密信到底是不是你写的?” 王生瘫倒在地上,抬头愣愣的看着李云兴。 而另一边,游园林和游芊芊两人也被李云兴刚才表现出来的气势吓了一跳,两人虽然知道他是当朝太子,但因为他在面对二人之时,一直都是和煦有礼,所以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见到他如此咄咄逼人的模样,也让他们更加了解了李云兴。 说实话,游园林对李云兴有了彻底的改观,原以为这个武朝太子看起来比较懦弱,没想到他的性子却十分强势,一番话说出口,谁也不敢在他面前放肆,少年人幕强,他此时特别崇拜太子殿下。 游芊芊则觉得小心脏砰砰乱跳,刚刚李云兴表现出来的样子太帅了,让她心动不已,姐弟两个倒还好些,毕竟两人也算跟在李云兴身边一段时日了,即便是见到了他另外一面,也并不觉得恐惧。 但红娘和许青两人却吓得不轻,幸好两人自从来了之后,便一直对太子恭敬有礼,若是两人还将他当作米粮商人云兄弟的身份相处,只怕现在也恨不得跟着跪到地上。 王生只是呆愣了片刻,便重新跪好,他看向柳大人,刘大人虽然不能出声警告他,但却可以用眼神暗示他,王生只觉得心头一片冰凉,手脚都开始颤抖起来。 “回禀殿下,那封信的确是小人所写,但那封信是小任自己写的,没有任何人指使小人与柳大人也没有关系,反倒是因为小人随意写了那封信,连累柳大人被怀疑才是罪该万死,还望殿下赐我死罪。” 在关键时候,他选择牺牲自己保柳仲卿,虽然她也知道,他人微言轻,说出的话根本没有人会听,可他所有家人全部捏在柳大人的手中,他说出这番话,就是为了表忠心,让柳大人看到他的态度,若是自己死了,还可以保他们一条性命。 李云兴似笑非笑的看着王生,这人还真是有趣,莫不是以为他说这番话能起什么作用? “既然密信确实是柳大人府上人所写,看来陆大人所说的都是真的,柳大人当真与武林人士勾结,想要火烧土豆。” 柳仲卿再也顾不得在场众人的目光,当即跪在地上。 “殿下,这是误会,我并未与武林人士勾结过,也从来没有指使过王生写那封密信,王生刚才已经承认,这是他自作主张写的密信,我看他是受了别人的收买,与陆沉合作,故意要将此事推到我身上。” 李云兴挑了挑眉。 “哦?王生是柳大人府上的幕僚,身家性命全握在你的手中,他能被何人收买?更有何人才能够雇佣那些江湖人士,又要陷害柳大人呢?” 柳仲卿一愣,抬头看下李云兴,恰好李云兴也静静的在看着他,似乎就在等着他说出个所以然来。 “臣……” 戚鸣一直在旁边静静的看着,本来这次是柳仲卿拉着他壮势,他就当过来看个热闹,谁知还真的碰上了一场热闹,居然看到柳仲卿陷入两难境地,果真有趣。 他和陆沉一样,与柳仲卿仅仅是合作关系,但若是刨除这层合作关系,他们甚至会成为对手,所以他此时压根没有要帮助柳仲卿的想法。 就在此时,外面奴仆传报,说是有一人当街闹事,想要强抢民女生,被晋军抓住,因此人身份特殊,所以送到太子殿下面前,请太子殿下处罚。 那奴仆像是没看到厅中剑张跋扈的场景,自顾自禀告完,便低下头不出声,所有人都看向李云兴,毕竟与当街闹市相比,还是当下审理的案子牵扯更大,本以为李云兴会叫奴仆将那人先关在一旁,等有时间再处置,谁知他居然直接叫人将闹事之人和苦主带进来。 奴仆下去之后,李云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笑呵呵的说道。 “今日还真是热闹,所有事都积在了一起,难得二弟带着这么多人来我这看热闹不妨将这热闹闹的更大一点,也让我看看啊,这位身份特殊的闹事之人是谁。” 李云天脸色已然极其难看,闻言只是勉强笑了笑,天知道今天会发生这么多事情,他已经整理不过来,现在的情况,但他知道,柳仲卿此次怕是难辞其咎。 他现在想一想,就莫名觉得他好似中了陷阱,他以为自己是抓到了李云兴的把柄,带着人兴冲冲的赶过来,如今才发现,整件事情就像是李云兴故意要将他勾过来,故意陪他演这场戏一样。 这么一想,所有事情便解释的通了,难怪李云兴审一个案件闹得这般之大,就是故意传到自己的耳中,让自己带着柳仲卿自投罗网。 李云天暗暗咬牙,他居然中了李云兴的诡计,可偏偏有苦也说不出,如今又发生一件当街闹事之事,他心中不详的预感愈加盛了,他怀疑这也是李云兴做的局,等看到被带上来的人是戚元庆,李云天心中暗叫,果然如此。 戚鸣终于一改之前看热闹的幸灾乐祸模样,猛然站起来,看着自己的大儿子被左右两个禁军架着,满脸惊怒。 “戚元庆?这是怎么回事?你今日不是在家温书?为何会在这里?”说到这他想到了什么,一脸的不可思议。“刚刚说的当街闹事之人就是你?” 戚元庆满脸无辜。 “爹,你快救孩儿,孩儿是无辜的,并没有当街闹事,而是那些人主动找我麻烦,我从头到尾都只是被动还手而已。” 他今日在家温书,收到好友邀约去魁星楼,他也确实看书看的比较烦,他爹老是念叨他不成器,让他多看些书,不要与那些狐朋狗友们接触,越是这样,他就越不想听对方的话。 所以趁着今日他不在,戚元庆与朋友们出门,本想着能在他回家之前偷偷回去,没想到竟来到此处撞见他。 第四百七十六章 逆子 戚元庆今日还真是倒霉,走在街上,便有人故意往他身上相撞,他如何能忍得了,当即与对方厮打起来,结果却被巡逻的禁军发现,他本想说出自己的身份,让禁军放他一马,未曾想到这些人直接架着他来到太子府。 戚元庆虽然懊恼今日事情闹大了,但也并不害怕,他之前接触过太子,这件事本就不是他的错,本以为说清楚之后就可以回去,没想到一进来见到的不光有太子,还有贤王和爹,尤其是在他看到一个人后,瞳孔一缩,随即垂下头。 他低着头,一直在想当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为何这么多人都在这里,而且那名女子远在荆州,又为何出现在这? 戚元庆是彻底慌了,眼下的情况是他没有预料到的,他正在心里想着对策,就突然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站出来说道。 “禀告太子殿下,之前您说过,若是我看到有当初收买我囚禁老将军之人,便要告知于您,如今这人正在听中。” 红娘突然站出来说道,虽然刚刚李云兴威胁李云天、柳仲卿等人,说了很重的话,让他们莫要站出来打断王生,这番话也将她吓了一跳,但是她又想起李云兴之前的叮嘱她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只认收买她的人就在这里。 戚鸣立刻站了起来,大声呵斥红娘。 “这是哪里来的野丫头?这里是太子府,哪容得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笑话,之前这丫头什么都不说,如今,自己的儿子站出来了,她又说收买他的人就在此处,那不就是说明收买他的人就是戚元庆,他哪里容得这丫头往儿子身上泼脏水。 李云兴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戚大人是没有听到我刚才说的话吗?原以为戚大人一直作壁上观,应当是与此事没有干系,没想到你竟然狗急跳墙,先行站了出来,正当我手下的剑是摆设吗?” 戚鸣一愣,这才知道自己在,李云兴没有叫到的情况下主动站出来打断红娘的话,他还想要解释些什么,可江山直接上前捂住了他的嘴,将人拖了出去。 李云天皱着眉头。 “太子,戚大人是朝中老臣,就算他情急之下打断你说的话,但你也不能如此对待他,这朝堂还不是你的一言堂。” 有李云天打了个头,柳仲卿也跟着附和起来,他威胁式的扫了一眼身后的官员,那些已经被吓成鹌鹑的官员,弱弱的出声跟着附和。 他们真想找个地方钻进去,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们是犯了什么罪才被拉到这个不见血腥的战场上。 李元兴举着剑,慢慢向几人走来,这下谁都不敢再说话了,李云天后退两步,紧张的看向他。 “太子,你想要做什么?你莫非真的想要杀我不成,你我是血亲,你要诛杀手足吗?” 李云兴哼笑一声,直接挥动手中之剑,砍向柳仲卿,柳仲卿被吓了一跳,下意识蹲在地上,正好错过剑锋,但他的发冠却被利刃砍掉,头发整个散落下来,他没想到,李云兴真的敢对他下手,整个人瘫坐在地上,不住的往后退。 “你,你干什么?你要杀人不成?” 李云兴一脚上前,踩碎被打掉的玉冠。 “我没办法诛杀手足兄弟,这只是一个教训而已,若你们再敢有谁对我不敬,这剑便是躲不掉的。” 他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失释然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仿佛刚才发疯挥剑的人不是他一样,他抬起头,面容已经和煦下来,看向小脸吓得煞白的红娘,微微一笑。 “红姑娘不必害怕,刚才柳大人出言不逊,我只是给他一个教训,既然红姑娘说指使你绑架老将军的人就在此处,还请你指认一番。” 就在此时,戚鸣也被拉了回来,他看起来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几乎是被拖着进来的,面容憔悴,但看不出江山将人带走之后做了什么。 红娘看了一眼戚鸣,又看向地上跪着的戚元庆,幸好这时,许青上前扶住了她的肩膀,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意思是夫妻有难一起扛,红娘点了点头,伸手指着此人。 “就是他,当时就是他出现在我的赌坊内,先给了我五十两银子,让我将后院弄出一间铁铸的屋子,随即让我等着禁军中有人给我消息,只要我接到人,便将人关到铁屋子里,一直好生看管着,等后续他会过来将人取走,然后会再给我五百两银子。” 戚元庆脸色煞白,他当然知道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不能随便认。 “你在胡说什么?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更不可能给你银子,我为何要叫你绑架老将军?” 就在此时,游园林他们当时打晕的灭口之人也被带了上来,这些人一见到戚元庆,就高声叫公子们救他,戚元庆脸色铁青。 “戚元庆,没想到已经参与绑架老将军,这些人都是你齐家的人,就是他们去接老将军,甚至还想要将红娘等人灭口,如今证据确凿,绑架朝中重臣,这可是死罪,你唯一可活命的机会,就是说出指使你做出这件事情的人。” 戚元庆听到此话,下意识抬眼看向披头散发的柳仲卿,戚鸣刚被拉出去打了三十大板,本也不敢乱说什么了,可他亲耳听到李云兴的话,听到儿子绑架朝中重臣,会被处以死罪,又见他居然看向柳仲卿,哪里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他在很早之前就警告过这逆子,不要跟柳仲卿接触过多,他活了这么多年,都不敢与那只老狐狸深交,更何况自己那个一心想要往上爬,很容易被人利用的逆子。 可这逆子看似听自己的话,实则居然背着自己去为那老狐狸做事,果然东窗事发,甚至危及到他的性命。 比起与柳仲卿结怨,还是这逆子的性命更重要一些,他刚想劝逆子出卖老狐狸,却见柳仲卿突然走到中间,跪倒在地。 “老臣并非打扰太子,而是请太子为老臣做主。” 第四百七十七章 推罪 柳仲卿静静的看着李云兴,心里也有几分忐忑,天知道这个小混账刚刚一副喊打喊杀的模样,还真有几分威吓力,至少连李云天都不敢触他的霉头,甚至不敢说出反驳的话。 他贸然插话,说不定会惹到他,到时削断的就不只是头上的发冠,只是如今情况对他极其不利,若是任由所有人将矛头指向他,他就算长了八张嘴也难以辩驳,所以在情急之下,只能跳出来。 幸好李云兴并没有揪着他主动站出来插话一事,反而挑挑眉看向他。 “柳大人这是做什么?看起来今日人人都有冤要申,就连柳大人也要本太子为你做主,柳大人心中有何冤屈,大可以直接说出来。” 柳仲卿意有所指的回头看了一眼戚元庆。 “回禀太子,我感觉今日多案并在一起,明明事事都与我无关,却又事事指向我,所以老臣不得已,亲自站出来自呈冤情,老臣心忧百姓,肯定做不出联合江湖人士火烧土豆这等事情,更不可能绑架老将军,既然陆沉说是收到我府上的密信,密信是王生所写,王生绝不是无缘无故写那封密信,他定是受人指使,想要将此罪嫁祸到我身上。” 戚元庆和戚鸣两人都被他的无耻行径吓了一跳,两人虽然知道这人就是一个只爱护权色的无耻小人,平日里不想与他深交,不然老是担心这人会回过头来对付他们,可偏偏他们都是朝中老臣,又都是李云天拉拢的势力,两人终归还是被硬拼到一处,也一起合作了许多事情,但他们相互之间还是看不上。 此时的戚元庆也明白了,柳大人才没有他口中的那样风光霁月,他甚至还十分卑鄙,他现在只想在他指认他的前一刻,说出他貌似被针对了,这样如果他真的只认对方,那对方就可以借着被针对的由此反过来将罪名安在他的身上。 此话一出,陆沉和戚鸣两人脸色都变了,陆沉还好,他本在这件事情上介入的就不多,只要澄清是收到密信才会去郊外别院,便已经说出他全部知道的事情,幸好他牵扯的不多,没有深陷其中。 至于密信到底是谁所写,与他就没有关系了,所以现在是一个看热闹的状态。但戚鸣同样是千年狐狸成的精,一眼便看透柳仲卿心中所想,他想要将自己推扯干净,那必然要推出去一只替罪羊,如今,唯一能担当这身份的便只有自己的儿子戚元庆,戚鸣当然不同意。 “柳仲卿,你可是当朝宰辅,王生的身家性命全握在你的手里,他是你府上的人,怎么可能那般随意听外人做事,而且他若是真的帮助别人陷害你,他又能得到什么好处?你说有人故意设计陷害你,可王生刚刚还在说此事,他的所为明显是在保你,你这番前言不搭后语,岂不是自相矛盾。” 为了儿子,戚鸣直接与柳仲卿撕破脸,不过两人之前也一直是维持表面上的平静而已,实则在心里谁都看不上谁,总想着要将对方解决掉,这不过是将他们心中所想放大而已。 李云天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突然发现自己阵营的两个人居然起了内斗,他有心想要将两人劝和,毕竟如今该是一致对外的时候,若是他们之间起了内斗,岂不是叫李云兴看笑话。 “两位大人莫要争论了,我看此事有颇多疑点,前前后后又涉及了这么多人,着实有些意外,不如我们先将此事推后审理,今日先这样算了。” 事发突然,他们毫无准备就过来了,这已是处于劣势,尤其是现在,柳仲卿和戚鸣两人又一副剑拔弩张的状态,这是绝对不行的,他想着等回去之后找几个幕僚,好好商议一下此事,最好能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李云兴怎么会给他回去商议的机会。 “二弟不是最喜欢看热闹。今日来的人这么多,正是有热闹可看,二弟怎么能随便打起退堂鼓。” 李云天听他用自己的话搪塞自己,气的差点咬到舌头,如果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当初他绝对不会凑齐这些人跑到这来看热闹,这热闹没看成,反而自己变成了热闹。 他来的时候有多得意洋洋,现在就有多面目狰狞,可他回头看向柳仲卿和戚鸣,这俩人带上陆沉是他的得力部署,是他费尽心机拉拢的对象,这三人行在他左右之时,他上去还能有几分不将李云兴看在眼里的傲慢。 可时过境迁,如今这三人一个在旁淡定吃瓜,另外两个眼看着已经互掐起来,他这头是彻底乱了套,连带着他这个贤王就成了光杆司令,剩下的官员都像鹌鹑一样垂着头,恨不得将头扎进地里。 李云天脸色难看的看向李云兴面,他一句拒绝的话也说不出来,讪笑着点了点头。 “的确,太子殿下记性真好,知道我爱看热闹,今日又带着各位官员们不请自来,太子心中欢喜,那我就多留些时刻,好好看看这里的热闹。” 李云兴笑了笑,这才对了嘛,既然你带人看戏戏看的不过瘾,那不如你亲自带人上来演戏。 “戚元庆,你要知道我的耐心不是很多,我最后再给你一个机会,你招不招出幕后主使是谁?” 戚元庆抖了一下,颤巍巍的抬起头看向柳仲卿,看到对方满是威胁的目光,暗自咬了咬牙。 柳仲卿,你不仁,别怪我不义,我这也是为了活命,没有办法,与其被他坑着死亡,还不如将他拖下水,给自己当做垫背的。 “禀告太子殿下,柳大人刚才说的全是假的,当初就是他指使我在军营附近找一户农家给点钱财,搭建一间临时的牢舍,就是为了将老将军关进去,不被任何人发现,所以这位叫做红娘的姑娘才会认得我,但禀告太子,我与老将军无冤无仇,全是受了柳仲卿的差遣挑拨,这才做下错事,还请太子恕罪。” 第四百七十八章 不利 这一番下来,矛盾点早就不在洛子袍和方天启的身上了,从他们究竟是谁敢胆大妄为将老将军劫走,变成了这背后主使之人是谁,甚至这两人已经成了屋内的透明人,没有任何人再关注两人,也没有任何人再想从他们口中逼问出什么线索。 他们算是彻底看清楚了,这便是神仙们打架,不小心牵扯到了他们两个下界的凡人,偏偏他们还自以为很厉害,跟着参与进去,结果不过是神仙们打架的棋子,随时可以抛掉,只是神仙战败,不过就是一局败了而已。还可行万千局扭转局势,但对于他们手中的棋子来说,败了便是死亡,这样一想,他们确实挺可悲的。 柳仲卿人还跪在地上,扭头看向戚元庆,似乎料到他早会这么说,但幸好他先下手为强,已经说出有人在故意坑害自己之事,所以此时此刻突然装出一副委屈的模样,跪下磕了两个响头。 “殿下,你也看见了,我与戚小公子无冤无仇,他就莫名的往我身上泼脏水,戚小公子,我与你的父亲是好友,虽与你接触不多,但我也是将你当做小辈看的,我又怎会指使你为我做事,尤其是做出绑架老将军这种违背良心之事。” 戚元庆脸色一僵,柳仲卿咬死不承认他为他做事,那他也没什么办法,因为他的手中没有任何证据,闻言只能略带心虚的看了一眼父亲,戚鸣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好你个柳仲卿,亏你还好意思说与我是好友,我将儿子托付给你照顾,本意是让你好好锻炼他,能让他成才,没曾想到你就让他变成你的棋子,为你做一些见不得人的肮脏事,禀告太子殿下,此诗与小儿无关,小儿纯粹受了这老狐狸的蒙蔽,这才不小心卷入此事,还请殿下定要明察,还小儿一个清白。” 柳仲卿斜眯了一眼戚鸣,他总是叫自己老狐狸,他也不妨多让,他怎么就不记得这人什么时候将儿子托付给他照顾? 戚鸣却是认准了这件事,不管怎么样,他绝对不能让儿子有任何闪失,柳仲卿当然不屑与他吵架,反而扭头看了一眼王生,王生接触到柳大人的目光,凭借着他对其的了解,已经知道柳大人的意思。 他不敢直接插话打断,反而是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在抬起头时,已是满脸泪痕。 “禀告太子殿下,还有陆大人,都是小人错了,小人不应该贪恋戚小公子给的银钱,就帮助他做事,又悄悄跑去联系陆大人,害的陆大人也以为给他写信之人是柳大人,其实是小人陷害柳大人,是小人恩将仇报,不敢奢求柳大人的原谅,只想说出事情的真相,若是能还柳大人一个清白,小人便是死也甘心了。” 说着,人就站起身,猛然朝一旁的墙上撞过去,当然有江山在此,怎么可能让他真的撞死江山将人拦住,随即命令身后的禁军上去,将此人五花大绑起来。 本以为他是一个柔弱书生,没想到做事情这般冲动,差一点当场撞墙,丢了小命。 他都这样以死明志了,李云兴看向戚家父子两个,果然见到两人的脸色都很难看,他颇有兴味的笑了笑,他倒想看看,戚鸣和柳仲卿最终谁会赢。 此时,夹在中间为难的自然要数李云天了,他看的出来柳仲卿和戚鸣都想要从此事中抽身出来,一个是救自己,一个是救儿子,两人都不想认输只不过两人显然走入了死胡同,只觉得将对方拉下水,才能证明他们的无辜。 李云天在旁边急得不行,毕竟这三人都是自己的势力,少了谁都会让他的势力受到挫伤,让李云兴的势力得意。 不过这其中最重要的定然还是柳仲卿,毕竟戚鸣手中只有一个鸿胪寺而已,成不了什么大事,还是柳仲卿的宰辅位置和柳家的支持比较重要,再加上深宫之中皇后娘娘的锦上添花,他已然在心中做了取舍,只不过还在做最后的观望。 有了王生打头阵,洛子袍自然也知道该怎么说,只见他站出来,对着李云兴行了个礼,随即看向戚元庆。 “戚大人,事已至此,我也没必要隐瞒了,当日确实我是受了你的挑拨,所以才会一时鬼迷心窍,将老将军给绑了起来,如今我已做了错事,后悔不已,只求其他人能够早日弃暗投明,主动向太子殿下承认你的错误。” 戚元庆指着洛子袍的手指都在颤抖,这人在胡说什么,他只是远远的见过他几面,知晓这次是与他商量明月老将军的事情在那之前,两人从未说过话,更确切来说,像洛子袍这等身份的人,戚元庆在平时理都不带理的,明明真相是那样的,为何所有人都不相信他? 就在此时,李云天身后有一名官员突然小声说道。 “戚大人,听闻您年轻的时候曾在江湖中游历一段日子与许多江湖中人都是好友,你既策划了老将军被绑之事,定然是为了将太子殿下引出都城,可引出都城之后就发生了土豆被烧之事,你又与江湖人士交好,让我们不得不怀疑你。” 此话一出,顿时吸引了听众所有人的注意力,李云天更是直接扭过头,去想看看谁对着自己人落井下石,结果就看到一个长相十分年轻的官员。 李云天愣了一下,不记得朝中还有这号人物,又转头看向一旁,抖得如同筛糠一样,努力将说话的官员往后拉的花白胡子,这才知晓这人是中书侍郎的一个手下,是新晋科举学子,随他的师傅一起跟随在自己身边。 当初若不是此人,他们也不会发现沈青山私藏一部分土豆之事,这人主动上报有功,所以李云天才破格让他的师傅将此人带在身边,原以为是聪明的,没想到竟也如此蠢笨,就在这种里外不是人的情况下,主动出头,甚至在面前两位大人眼前直接站队。 第四百七十九章 伏法 戚鸣脸色果然十分难看,恶狠狠的瞪了那年轻官员一眼,就算想要巴结柳仲卿,也该分一下场合,在此出言巴结讨好,确实能得柳仲卿青睐,但同时也得罪了戚家。 就算这桩案子当真出什么事,他救不回儿子戚元庆的性命,他也不会死,反而会瞪大眼睛,看清眼前这些逼死他儿子的凶手,然后一个一个报复回去,其中首当其冲的变身的年轻官员。 年轻官员接触到戚鸣恶狠狠的目光,整个人吓得一抖,到底还是藏在了恩师身后。 柳仲卿就是哈哈大笑起来,真是连老天爷都在帮他,本来形势已经对他极其不利,他还想着要怎么反击,没曾想到戚元庆居然主动撞了出来,由他来担这个罪责最好了。 戚鸣看他笑的一脸得意的模样,眼眸中的恨意都快喷涌而出,当即取了一旁士兵,腰间佩剑就冲出去要向柳仲卿刺去,柳仲卿躲闪不及,还真的被刺中,只不过是被刺中后腰一部分,并没有什么大碍。 全场李云兴都像是在看热闹一般,坐在主位之上,一边喝着茶,一边撑着下巴,静静的看着面前的人互撕,等终于见了血了,这才拍了拍手,让大家先停歇下来。 “我看事情已经很明白了,分明是戚元庆主动策划此事,趁着老将军要带兵清剿清风寨之际,一边派人民与老将军将其关了起来,又在另外一边联络江湖人士,几次三番闯到郊外别院,火烧土豆,还伤了看守土豆的三位大臣与些许禁军,着实有些可恶……” 戚鸣听李云兴居然要给自己儿子定罪,他再也忍不住整个人跪坐在地上,不行,绝对不行,他养了庆儿这么大,好不容易将他培养到如今的程度,怎么忍心让他去死? “殿下,都是误会,都是冤枉啊,我家小儿虽然与些许江湖人士是朋友,但并不是那日火烧土豆的江湖人士,他更不可能去绑架老将军,这些事毫无任何依据。太子殿下怎能如此随意相信?” 李云兴并不害怕他的质问,反而走过去,亲自将他扶了起来。 “戚大人说的正是哪里的话,如今都城中大部分的人都只认您的儿子是这一切的幕后主使之人,就算你怀疑他们是故意污蔑,可那日去接老将军之时,那些想要将红娘等人灭口的打手们,全部都是你戚家人,难道这还不可以成为证据吗?” 戚鸣这下是彻底愣住了,他低头满脸失望的看向儿子,戚元庆却躲着他的目光不敢见他,戚鸣慢慢闭上了眼,他怎么养出这么一个蠢儿子,不听他的话,返去投靠那只老狐狸的手下,结果被利用也就罢了,竟然在别人那里使用自家的人,这不是上赶着要将把柄送到别人的手上。 最关键的是从头到尾,他居然什么都没跟自己说过,看来在他心中自己这个鸿胪寺永远比不上宰辅高贵,他心中失望,身形也跟着晃了晃。 戚元庆却紧紧拉着他的袖子,生怕父亲就此不管他。 其实当下所有人都知道此事真正的幕后主使之人是谁,正是李云天和柳仲卿,戚元庆确实是被柳仲卿给利用了而已,若他真是一个清正严明的太子殿下,此时就应该帮助戚元庆雪清身上的冤屈,给他恢复荣誉,甚至是将那些污蔑他的人全部处死,只可惜他不是。 他明明能够在此将柳仲卿元气大伤,虽不至于要将他赶下宰辅的位置,也没办法将柳家的底全部摸透,但能让他大伤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不过李云兴很快想到了更有意思的点,与其削弱柳仲卿的力量,让他和那几个兄弟们团结,壮大李云天的势力,还不如来一个离间计,让他们相互之间互相撕扯恐惧。 只要他们没有办法团结一心,李云天的势力必定大打折扣,到那时说不定会得到比他原先预料中更加意想不到的好结果,所以李云兴才由着柳仲卿将身上那口黑锅放在他的背上。 戚鸣看着摆在面前的一份份证据,这些都只是人证而已,其实并不充分,不过若是太子想治谁的罪,光凭这些也就够了。 “殿下,我儿之前确实做了错事,识人不清,但他绝对是一个好孩子,做不出火烧土豆之事,还请殿下万万要明察此事,不能让真凶逍遥法外。” 还查什么查,李云兴自从回来之后,已经将能查到的线索全部查了一遍,当初去清风寨与张峥沟通之人是一个生人,他之前没有见过,李云天叫靳军,准备了许多画像,一一摆在他的面前,他挨个看过去,却并未在那些画像中见到吩咐他做事之人。 这样看起来除了戚元庆没有脑子到直接以真面目去见红娘之外,其他派去做任务的人都懂得隐蔽自己,若是如此,张峥被带回来的意义便不存在了,摆了摆手,又将他送出府外,总归他做了错事,又戴罪立功,就叫他自生自灭吧。 李云兴自然不会对常与自己作对之人有什么慈悲心肠,直接断了此案,让人将戚元庆拉到进军牢房之中,戚鸣眼眸深沉的盯着儿子的背影,扭头恶狠狠的看着柳仲卿。 李云天来到两人中间,想要安抚一下戚鸣的情绪,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李云兴看出他的局促,微笑着说道。 “今日可教贤王看了一场好热闹,也幸亏我府中出了事,贤王就巴巴的赶过来凑热闹,不然也不能一气儿将我要提的人全部带齐,也免得我派兵挨个出去找,如今,热闹也看完了,贤王应该带着大臣们离开了,下次若有热闹,可看我提前去贤王府邸请你一起看。” 李云天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只得在心中怨恨李云兴,表面上却装出一副汹涌地宫的模样,温和的笑了笑。 “怕是今日看的热闹太多了,戚元庆与我有些渊源,不知能否请殿下开恩,留他一条性命。” 第四百八十章 原谅 一直到贤王带着他带来的人离开之后,游园林和游芊芊两人才松了一口气,他们一直占的比值,生怕在这么多人的面前,给曾祖父丢脸,所以贸然放松下来,两个人又是揉肩又是捶腿。 游芊芊更是蹦到李云兴跟前来,可能之前她对太子威严还一知半解,但今日见到李云兴耍着一通威风,这才明白什么叫做伴君如伴虎,也终于明白什么天子不怒自威。 当然,如今的太子还不是天子,但游芊芊已经满是星星眼的看着他。 “殿下,你今日好是威风,一下子就将这么多案子全连在一起破了,如今那个姓戚的已经被押到牢狱之中,红娘夫妻两个也不是故意的,他们是不得已而为之,居然做了绑架老将军的帮凶,殿下就暂且饶过他们一条性命好不好?” 李云兴见着姑娘都快挂到自己身上撒娇,有些无奈,他本来也没说要惩处这两人的话,只不过这两人害的不是自己,是廉湛老将军。 李云兴虽然在中途将老将军给救了出来,但他毕竟吸了不少迷药,对身体已然产生损害,这些日子在白芥子的照料下,身体才慢慢好转,可是白芥子曾与他透露过,他也不确定能否将那些迷药全部根除,若是根除不了,红娘喂给老将军吃的便是催命的毒药,他着实不能替别人向要害自己性命的真凶轻易说原谅。 红娘似乎也想到了这点,他看向坐在一旁的老将军,白芥子还在一旁时刻关注着他的情况,当即眼睛就红了。 她只是一个弱女子,为了救丈夫,她即便知道要做的事情不对,却也要硬着头皮做下去,若是不知晓的时候,还能欺骗自己,说他没有做错,可眼睁睁的看着这位老将军,因为自己身体受损,愧疚之心已经要将她全部淹没。 许青察觉到了红娘心中所想,拉着她一起跪在老将军的面前。 “廉湛将军,当初确实是我夫妻二人鬼迷心窍,被那银钱迷了眼,竟答应他们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若非老将军半路被太子殿下救起,只怕命丧我夫妻二人之手,这是我们欠老将军的,不敢奢求原谅,但老将军不管有处罚,我们夫妻二人都认了。” 两人说完互相对视一眼,眼中均是满满的坚定,做错事一定要受到惩罚,他们知晓自己做错了,也甘愿受罚。 廉湛叹了口气,将这两人从地上扶了起来。 “算了,本来不是你们,也会是别人,说起来要不是你当初心善,见我吃了迷药之后,反应非常大,所以减少喂我的迷药,我也不可能中途醒来,又在院子里大喊大叫,惹得小乞丐的注意,将此事报给太子殿下,后续你虽然稍稍增加了药量,但仍刻意让我少吃,我虽不能大度的对伤害我之人说原谅你,但我可以不计较你们的过错,日后你们莫要出现在我眼前了。” 红娘两人愣愣的抬起头,撞见廉湛的眼眸,两人一颤,片刻间,眼里便盈满了泪水。 两人都被老将军说出的那番话,感动了,没想到他竟是如此心善的一个人。面对害他之人,竟然能说出不追究。 他终究出来太久了,身体有些承受不住,白芥子又将人扶了出去,不过如今李云天等人已经知道他还活着,所以也就没必要躲躲藏藏的,接下来他就可以回到府中养病,也可以让女儿不必那般担心。 不过想到了女儿,廉湛又想起围在李云兴旁边的那个叽叽喳喳的小姑娘,这姑娘与李云兴身边其他几名女子不同,平日里都穿着武将们才穿的骑服,反倒将身材勾勒的十分窈窕有致,而且性格又爽朗,爱撒娇,在都城中,少有这样的女子,着实让人眼前一亮。 看她和李云兴亲密的模样,就知道两人关系已然不菲,也不知家中那个爱吃醋的小丫头知不知道这事,廉湛叹了口气,只希望自己的女儿尽快想明白,只有想明白了才不会受到伤害。 李云兴让禁军将洛子袍和方天启带走,游芊芊和游园林两人上前将红娘和许青拉了起来,两人本还有些担心,但建立银行并没有阻止这才顺从着起来。 许青刚刚一直憋着一口气,又接连说出那番话来,如今这口气散了,他又开始咳嗽不已,咳着咳着,竟然脸色发青,像是被人扼住呼吸一般,屋内的人都被吓了一跳,李云兴赶紧叫游园林去将白芥子请回来,游园林的速度很快,刚把许青放在床上,他就带着白芥子闯了进来。 白芥子为许青诊脉,不过片刻便已看清这脉象奇异之处。 “这是弱疾之症,一般身患弱疾之人都是从娘胎里带来的,从小便体弱多病,年岁越长,患的病就愈发严重,通常得此病者,都活不过三十。” 此话一出,红娘和许青两人的眼眶都红了,他们这些年来寻遍各处的名医土方,均没有什么效果,反而还将许青的病折腾的越发严重,他如今不过二十有一,看着就像是有今日没明日的模样,红娘只得努力赚钱,买一些大补的药吊着,然而如此,她还是只能看着相公每日脸色越发的差。 本来之前她还有些希望,因为太子殿下化名云兄弟之时,曾与她说过,家中患有弱疾之症的人,遇到名医,将此症治好,这让她觉得自家相公也是可以治好的。 可如今见到眼前的云兄弟竟是当朝太子,又知道他之前都是故意接近他们,心中便猜想那话定是假的,与他们套近乎所用,所以这点希望又彻底破灭了。 哪怕是她心里还存着一点微弱希望,可也顾及这李云兴的身份,不敢张嘴去问。 李云兴可是信守承诺之人,当初他答应要给许青介绍名医,他看向白芥子。 “你可有办法治疗此症?” 红娘双眼一亮,跟着看向白芥子。 白芥子又搭脉细细查看一番。 “病症已经入根,能治,但麻烦。” 第四百八十一章 谢恩 红娘听到这番话,满心都是形容不出来的高兴,她立即跪倒在地,看着白芥子,又看了看李云兴,已然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真的吗?神医,你真的可以救我相公吗?太好了,求神医就我相公一命,求太子殿下救我相公,红娘就算是来世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你们。。” 她说话语无伦次的,还紧紧扒着白芥子的衣袖,白芥子有些犹豫的想要将手抽回来,可这红娘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力气倒很大,他竟无法将自己的衣袖抽出来。 他之前一直在太医院,接诊到的病人都是皇室子弟,他们是臣子,听人命令行事,何曾被患者家属如此跪下恳求过。 其实他在成为太医之前,也是穷苦出身,从小母亲患病,他也曾这样四处求药,因为没钱,他那个时候要比现在的红娘更加悲切,只不过他终究没有求来那一副治病的良药,所以才立志要当一名医者。 只不过许多年间沉沉浮浮,他进入皇宫之后,因为自己无权无势,备受打压,开始对全市有了向往,都快忘了自己当初从医的初心,所以当下心情震颤,还真有些应付不好,只得求助性的看向李云兴。 他是愿意帮助这对有情有义,但又穷苦无助的夫妻两个,但如今他是太子的人,有些事不是指他同意就可以的,所以他也在关注太子的神色。 不过李云兴却是一副看热闹的神态,说到底,真正治病救人的是白芥子,他就莫要冒领人家的功德, 幸好游园林和游芊芊两人看出了白芥子的窘迫,走上前将红娘扶了起来,许青刚刚看红娘跪地哀求的模样,心下一激动,又开始剧烈咳嗽起来,红娘总算不拽着白芥子的衣袖,转而开始为许青拍起后背。 许青总算是慢慢顺过气来,扭头看向李云兴和白芥子。 “太子殿下和神医切莫见怪,我娘子为我病苦恼许久,头一次听说我这病能治情绪激动了一点,她刚刚不是有意纠缠,还请二位宽恕于她。” 他们只是普通老百姓的身份,但李元兴是当朝太子,他身边的白芥子虽不明身份,但看他照顾老将军,很有可能是宫中的御医,那是给皇上和宫中贵人看病的人,哪里会屈尊降贵给他们治病,同样的,他们也得罪不起,更不敢要求为自己治病,尤其是刚刚,他还说过,弱疾治起来十分麻烦。 红娘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给相公丢人了,红着脸,但还想要求一求白芥子,可相公却拉住了她的手,对着他摇了摇头。 “我自小便生病,早已习惯了,生死都听从天命。” 红娘听明白了许青话中的意思,满眼悲伤,明明他们已经遇到了能治弱疾的名医,可是相公却连争取都不想争取一下,还让她认命。 红娘知道相公心有顾虑,可能是害怕李云兴怪罪,他们本就做了错事,太子殿下肯饶过他们一命,已经算是恩德,若是他们仍不满足,反而还要做一些有的没的,惹怒了他,连累了红娘就不好了。 看这夫妻两个情绪瞬间低落下来,游园林和游芊芊两人有些不解,反而是李云兴看明白了这二人心中所想,在心中叹息一声。 李云兴看向白芥子。 “有什么麻烦的地方?” 白芥子神情严肃的说道。 “若即已经伤了身体,根本重要的定然是要好好调理,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而且也需要许多名贵药材,这等费钱费力,自然麻烦。” 话已至此,许青和红娘两人都垂着头,他们有的是时间,只不过白芥子若是宫中御医,定要为宫中贵人们治病,恐怕没有时间来管他们,更何况又需要那么多名贵药材,他们哪里买得起。 红娘心中最后那点希望的小火苗也掐灭了,她努力想要对相公微笑,太子既然肯饶过他们,他们也要重新活一回,就不要回到那个小县城的赌坊中了,还不如趁着接下来的日子,去各处走一走,让相公能在最后多见见大好河山,也能开心一些。 李云兴点了点头。 “这不算什么难事,你就暂时照顾老将军和他,我已经在安排你回宫之事,最晚下个月初,你就能恢复你本该有的荣耀地位。” 白芥子眼前一亮,立即跪倒谢恩。 他当初舍弃身份地位,求的不过就是太子的承诺,后来从大月氏回来之后,他也曾有过心中忐忑,害怕太子殿下会食言,不过殿下一直告诉他安心等待,他就一直安心等待着,如今总算见到了前途的光。 许青和红娘都愣住了,他们不知道白芥子与太子殿下之间有何渊源,他们只知道一件事,那便是太子让这位名医插手了,也就是说,许青有救了,不用死了。 巨大的惊喜打下来,两人整个人都愣愣的,甚至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不过游园林和游芊芊两人倒真的为他们夫妻二人高兴,尤其是游芊芊,直接跑过去抱住红娘的胳膊猛摇。 “红姐姐,太好了,殿下肯帮助你们,许大哥有救了。” 红娘这才确信自己刚刚不是产生了幻听,而是真的,所以她也跪倒在地,大声地表达感谢,许青这次并没有拦着她,相反的,他也挣扎着坐起来,想要跪在地上。 李云兴有些头大,赶紧让人将他们都扶起来。 “你们不必谢我,说到底这是我之前承诺给你们的事,如今也不过是在履行自己的承诺而已。” 不管是对白芥子,还是对红娘夫妻两个,他都是在履行承诺,但这并不能够打消三人的高兴,李云兴看着叽叽喳喳围在自己身边的众人,叫白芥子先将红娘夫妻两个带去他的住所,离医者更近一些,也方便治疗。 许青和红娘又是千恩万谢,这才跟着白芥子离开,总算人都散去,李云兴坐在椅子上,抿了一口茶。 游芊芊随便找个理由将堂弟支走,随即猛地抱住李云兴。 第四百八十二章 冷落 游芊芊自幼长在军营之中,见到的都是对曾祖父忠心耿耿的士兵,再不然就是自己的亲人们,她是一个女子,又是一个小辈,当真是在万千宠爱下长大的,所以从未经历过当下这种惊心动魄的时候。 刚刚她站在厅中,看着围上来一波又一波的人,即便她从未经历过朝堂斗争,也看得出来在此的人是敌是友,看得出那些和善笑容下的剑张跋扈。 可是在这一片明争暗斗中,她的心上人,也就是当朝太子,稳稳坐在首位之上,仍旧是一副平和淡然的模样,却在言语之间将对方打得落花流水,让他们从一开始抱团合作,变成后来针锋相对,甚至恨不得要弄死对方。 她看着那些身居高位,随意一句话便可以引起一片血雨腥风的位高权重之人,却在李云兴的面前却连句话都不敢说,她的第一反应不是畏惧和惊恐,反而是兴奋和高兴。 原来这就是权利,怪不得曾祖父曾说过,权利才是最能击垮人心的恶鬼,毕竟谁不想要一个眼神便可翻手为云,随便一句话便可覆手为雨的能力。 她抱着李云兴,顺势就坐到了他的怀中,李云兴有些奇怪这丫头刚见识过朝堂中的波诡云谲,不害怕的瑟瑟发抖也就算了,怎么感觉她这样兴奋? “你不害怕吗?” 游芊芊抬起小脑袋,目光无辜又澄澈。 “我为什么要害怕?” “你从小在金门军中长大,军营上下都在保护你,所以你不知道这世间的险恶,就如这朝堂之上,你看戚元庆是戚鸣之子,以为身后有靠山,可在都城横着走,便不知好歹,他不过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投奔柳仲卿,一念之间,上位者就可以用一句话定了他的罪,取了他的性命,外面的世界就是如此危险。” 尤其是身在朝堂这一个巨大的棋盘中,游芊芊只要留在自己的身边,便已在无形之中成了棋盘上的棋子,如今,看似有自己的庇护,可以安然无恙的站在一旁看热闹,可世事无常,她只要留在此处,便有成为下一个戚元庆的风险,所以他才会问这小丫头怕不怕。 游芊芊用力的摇了摇头,她才不会害怕,相反,她只觉得非常兴奋,在很小的时候,曾祖父就教育过她,迎难而上才是一个战士,逃避只是懦弱的失败者。 况且李云兴是她自己亲自选的,当初曾祖父问她是否考虑清楚的时候,她曾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她认准了的人,认准了的事,这辈子都不会放弃,所以不管面临什么,她就认准了李云兴。 “我不怕的,我相信你可以保护我,你放心,就算哪一天你没有办法护住我,我也会保护自己,甚至我还可以保护你,只要我跟你在一起,面对什么我都不害怕。” 李云兴有些感动,将小姑娘搂在怀中。 游芊芊又拉着他说了一会儿话,终于想起堂弟刚刚执行完任务回来,进去看看他修整的如何。 李云兴刚能静下来在书房批阅一会奏,听到进喜来传报,祖丽娅在外面求见。 他揉了揉额头,让人进来,祖丽娅一进来便看到李元新憔悴的样子,满脸心疼。 “我听说今日太子府中来了许多人,不敢贸然上前,不过我听大家传闻,说是你处置了一个官员,好似十分重要,所以过来看看你。” 李云兴有些愧疚,打从荆州回来之后,他与祖丽娅就没见过几面,确实冷落了她,摆了摆手,让人到自己跟前来。 祖丽娅笑容满面的走了过来,她这些日子专门去学了厨艺,已经能做上许多武朝的菜式,甚至还会制作糕点,她在过来之前,特意挑了两样自己做的最拿手的糕点,也不知道太子会不会喜欢。 “这些日子府中事情甚多,冷落了你,是我对不住你,我听说祖丽菲那丫头天天去找杨文轩出去玩,你若在府中闲着无聊,也可以跟他们一起去。” 祖丽娅摇了摇头,她没有什么无聊的,南意总是陪着她解闷,而且祖丽菲那丫头如今正是情窦初开,虽然她自己嘴硬不肯承认,但当姐姐的自然看的出来,傻妹妹对那个叫做杨文轩的少年十分在意,她才不想去打扰妹妹与那少年的二人时光。 “没什么无聊的,我收到了阿布寄过来的信,听说帛莱过几日就该回来了,这一次去往西域十分顺利,名家姐弟两个也随行来着,听阿布说,不光武朝与西域建立起了商路,便是西域中的各国也纷纷开启商路,尤其是我们大月氏,他们都上赶着要与我们合作,当然除了匈奴外,他们倒是很忌讳此事,拒绝开通商路。” 其实阿布信上说,是匈奴人怀疑武朝人阴险狡诈,开通商路是假,借着此机会打入匈奴是真,尤其是他们本就在武朝吃了一次大亏,正是草木皆兵的时候,不仅不理阿布的劝和,反而还将其他想要与匈奴开通上路的西域各国给拒了个干净。 祖丽娅不想让李云兴听到这些不开心的话,所以将这一段给引了起来,只是她不知道,李云兴若是听到此事,只会更加开心,也不知道这等狭隘短视的决议是谁做出来的,真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李云兴其实早些日子接到过帛莱的信,不过那也是半个月之前的事,因为路途较远,盯着的人特别多,他不确定信能否安全送到,不方便在线上说太多,只写了一切顺利,如今听到这些,李云兴也算安心了。 现在看来,不光是武朝和西域开通商路,西域内来往也更畅通了些,名门总那小子应该会高兴的不行,毕竟所有来往路线都是他名家的,商路开的多了,只能说明他们名家的生意更好了。 名门总之前拖帛莱寄过来的信件就说了,当初若不是李云兴,名家的路线早就保不住了,所以日后他们名家挣的每一文钱,都有李云兴的一半。 第四百八十三章 不死心 与李云兴这边一切向好的情况相比,戚鸣那边着实惨淡了些,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被压入大牢之中,即便再痛恨这儿子不成器,也不能真的看着他去死。 戚元庆到了此时才看清柳仲卿的真面目,知道自己信错了人,情绪非常激动,不过如今在知晓这些已经没用,他只能冲着父亲大喊,让他一定要救自己出去。 戚鸣并没有回复,而是直接来到柳家,恰好李云天也在此处。 他气势汹汹的揪住柳仲卿的衣领,将人从椅子上拉起来。 “柳仲卿,你竟然如此歹毒,从未跟我说过你什么时候将庆儿拉入麾下,而且竟然还将他当做妻子一样抛出去,我警告你,这一次你必须要想办法将庆儿救出来,要是我儿子死了,我也不会善罢甘休。” 柳仲卿只是伸手想要去拉开他的手,李云天在一旁见状,有些尴尬,但他还不想和戚鸣闹翻脸,毕竟戚鸣也是朝中的老官,手中掌握着许多对他们不利的证据,若他真的要玉石俱焚,这的确是一个祸害。 “戚大人先冷静一点,刚刚情况,确实比较危急,柳大人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况且还有那对儿夫妻指认戚元庆,这件事他难以推脱。” 难以推脱?难道不是因为柳仲卿府中那个书生指认,将幕后主使之人变成了庆儿,所以才会将所有的罪都推到庆儿身上。 戚鸣知道在李云天心里,肯定是要保柳仲卿,他冷哼一声。 “我不管你们心中有何计较,但庆儿是我的儿子,我绝对不能看着他出事,不然我说不上会做出什么事来。” 说完这番话,他转身就离开了,柳仲卿皱紧眉头,他并不害怕戚鸣,但一想到这人确实知道的很多,若真的与他闹僵,还不好收场,所以看向李云天的目光中就带了丝狠戾。 李云天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皱紧眉头。 “祖父难道不想要救戚元庆吗?” 柳仲卿连连冷笑,煽动清风寨扰乱百姓,绑架老将军,又火烧土豆,桩桩件件都纤细着百姓们的心,出了那么大的事,李云兴一副要将幕后主使之人找出来,大卸八块的架势,况且还有那么多人盯着,他就算是武皇,也未必能够保下戚元庆。 而且人现在被关在禁军牢狱之中,那是李云天的地盘,他们根本插不进去人,所以也没办法来个狸猫换太子,将人给救走,戚鸣的祈求他们根本完成不了,与其让这人威胁他们,日后坏了他们的事,还不如他们早下手为强,彻底铲除这个后患。 到时候戚鸣和戚元庆一死,不管真相如何,事情总有了定论,就算是李云兴过后还想要将他和这些事扯在一起,也毫无办法。 “救不了的,而且我觉得李云兴不会如此善罢甘休,他说不定就在暗中盯着,等着咱们动手,如今他本来没什么证据,若是咱们动手帮助戚元庆,反倒被他抓住把柄,那就得不偿失了。” 李云天点了点头,说实话,他也觉得李云兴在办这件案子的时候显得过于仓促,明明有那么多证据能够指向柳仲卿,他若是再细细审问一番,说不定真的能让柳仲卿露出破绽,可他居然直接在戚元庆这里就定了案,当时他们仓皇离开,也没有多想,如今细细想起来,总结的处处透露一些诡异。 “祖父说的对,可能就像你所说的,他在此设下陷阱,等着咱们,幸好祖父及时查到他用心险恶,不然我们就中了圈套。” 柳仲卿被这话恭维的露出一丝笑意,到底在朝堂中呆了那么多年,李云兴确实聪明一些,但就是一个毛头小子,还想与自己耍心机,却不料他早就看透他心中所想。 “贤王,戚鸣如今就像一条疯狗一样,随时都有可能反咬咱们一口,咱们不能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所以解决他要趁早,你明白我说的意思吗?” 李云天点了点头,在都城,要想悄无声息解决掉一个朝廷重臣,唯有暗杀一条,他会找两个武林高手,买下戚鸣的命。 只不过刚刚柳仲卿眼中的杀意叫他一惊,他再次意识到柳仲卿做了这么多年的官,走到如今宰府的位置,绝对不是一个心慈手软之人,从他对苏家人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李云天虽然早就知道自己是在与虎谋皮,但真正见识到之后,仍旧忍不住心寒。 看来他也该想些后路,若是有一日,他与柳家走到对立面,柳仲卿很可能会先下手为强,他不得不提早做出提防。 他回到府上,就在江湖上发布了追杀令,即便是在江湖传闻中,他的名声已然被毁了,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尤其是他拿出的赏赐很多,对那些亡命天涯的江湖人士,最是吸引,所以还是有人来接下这道追杀令。 戚鸣回到府中,被夫人缠的不耐烦了,只放话自己定会救儿子出来,只是到底该怎么救? 他首先能想到的自然是李云天和柳仲卿,毕竟庆儿是为了他们做事才会遭此危难,他刚刚也去威胁了一通,甚至回到书房之后,还将他之前整理出来的关于柳仲卿的一些罪证拿了出来,若是他们不帮忙,这些证据便足以威胁他们。 只是他仍要做两手准备,万一他们做不到,他只能去寻求另外一方,即便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但其实最有能力救他儿子的当属当今的太子殿下。 戚鸣知道太子要的是什么,虽不清楚他为什么那么快定了此案,但若是能钓到柳仲卿这条大鱼,那自己儿子的生死就无关紧要了,他手中握着柳仲卿的罪证,这不光是能威胁李云天和柳仲卿的有力武器,更是能求太子帮忙的投名状,所以他将其整理好,又放到了暗格之中。 刚刚把墙上挂着的壁画归回原位,就听到房梁上传来声响,抬头一看,却是两个黑衣人手拿利剑,飞快的向他刺过来。 第四百八十四章 刺杀 戚鸣眼中仿佛能看到剑光,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他躲闪不及眼看着见光逼近,他下意识的瘫坐在了地上,结果因缘巧合之下,还真的躲开了对方的利剑。 那两个黑衣人似乎没料到戚鸣这样年老的读书人竟能躲过他们的剑,先是愣了一番,随即又提剑刺来,戚鸣一边狼狈的躲闪,一边拿着桌案上的东西往外丢,他惊声尖叫着,慢慢退,到门口的方向,刚想打开书房大门,却见那两人已然提剑杀道,他只得又躲闪到一边。 现在他只恨刚才进入书房之前,让家中府兵离得稍远一些,因为他要看关于柳仲卿的罪证,所以害怕门外有人偷听。 可他们是离得远了,连他的呼救之声都听不到。 戚鸣又爬回了桌案底下,在惊恐之余,却也想明白了一些事,他知道这些人是谁派来的了。 毕竟这些人明显看着就是江湖人士,而整个都城中与江湖人士有联系的只有李云天,毕竟当初李云天可是召集了许多江湖人士,又是偷试卷,又是烧试卷,最后还火烧土豆。 他恨的牙都痒痒,刚刚他跑去威胁这两人救自己的儿子,没想到两人根本没想着怎么就庆儿,反而想着怎么要将他灭口。 这浓重的恨意起来,戚鸣爆发出了浓浓的求生欲,一边更加用力的大喊着,一边躲着这两个江湖人士的利剑。 此时来此刺杀的两个江湖人士也有一些崩溃,两人本以为接下的任务只是要杀一个老头,而且还是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老官,应当就像吃饭一样简单,谁知道这老头命这么大,仿佛泥鳅一样在书房中躲来躲去,就让他们毫无办法。 听着老头像是杀猪一样的惨叫声,两人也有些慌了,生怕他的声音太大,引来门外的士兵们,动作更加急促起来,可他们越是慌乱,动作越是毫无章法,倒给了戚鸣缓冲的时机。 就在此时,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随即,书房门被大力破开,原来竟是游园林带着禁军冲了进来,他现在已经是禁军中的校尉将军。 门外守着的府兵本想要阻止他们,可见到书房内的情况之后,众人脸色大变,立刻冲过来追拿着两个黑衣人。 黑衣人一看外面围了这么多人,转身就逃,笑话,他们本就是拿钱办事,若是丢了性命,有钱也无处花,所以两人也不管什么任务了,先自己跑了再说。 幸好游园林并没有想着追人,而是走过去将戚鸣扶了起来,戚鸣认得这个小将军,是李云兴的手下,他大口喘气,抬头问道。 “你们怎么会闯入我府中?” 游园林也没有避讳,张口便直接将太子吩咐他在附近几个街口守着,因为太子觉得戚元庆被抓了,戚鸣定会有什么动作,只是没见到戚家的动作,先看到有两个毛头小贼偷偷潜入府中。 游园林本想要和戚家的府兵好好说说此事,让他们在府中彻查一番,可是戚家的府兵已经知道今日发生的事情见到禁军如同见到仇人一般,非但不听他们的话,还要将他们赶走。 游园林有些无奈,本想着自己已经提醒到位,是他们未做提防,就算出什么事也怨不到自己,刚想着离开,但又想着若是戚鸣真的出事,害怕太子殿下怪罪,于是硬带着士兵们冲了进来。 他们之所以现在才进来,实在是因为戚家那些府兵实在难缠,本就是他们贸然冲进来,又不好真的动手,免得太子殿下受到弹劾,行动有所顾忌,这才过来的慢了些,幸好最后来的比较及时,若是真等那些府兵们发现戚鸣的求救,只怕人就只剩下一具尸体了。 不管怎么说,都是他们救了自己,戚鸣对此还是感激的,又恶狠狠的盯了一眼自己的那些属下,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若是他们真将禁军们拦住自己,今日岂不就命丧于此? “多谢小将军相救,还请你回去帮我谢过太子殿下,若非你相救,只怕我的性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游园林摆了摆手,见他没事之后,便带着人离开了,他们走了,那些府兵才凑上来,戚鸣气愤的让他们各去领三十大板,又换了另外一拨人守在自己身旁,而且是叫他们贴身守护,中间不得离开。 如今,他已经知道李云天和柳仲卿想杀他,所以不得不防。 “柳仲卿,我本想跟你和平解决此事,没想到你竟险恶至极,竟暗中对我下死手,这样说来,咱们是彻底撕破脸了。” 他第二日便气冲冲的来到了柳府,当然,还是带着自己的府兵过来的,他受刺杀之事,自然要讨个说法,不然他绝对不能咽下这口气。 昨夜派出的刺客一直没有回来,柳仲卿就已经猜到刺杀任务多半是失败了,脸色已经很难看了,若是没有一击杀死戚鸣,定会引起他的警觉,反而遭到反噬。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戚鸣就带着人冲了上来,柳仲卿即便心中如何忐忑,面上也分毫不显,毕竟他们没有抓到那两个刺客,无凭无据的事,就不能说是他派去的人。 “戚大人带着人围到我府上,这是要做什么?” 他们闹出的动静很大,柳府附近围了一圈的百姓,柳仲卿见状有些投鼠忌器,生怕戚鸣在一时冲动之下,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有意要将他领到屋子中。 “我知道戚大人定是为了庆儿的事,正好关于此事我也有话要对你说,不妨你跟我到院子里,我们细细谈论一下此事。” 戚鸣哪里不知对面老狐狸打的如意算盘,还不是害怕自己做的那些恶心事被说出来,引得周边百姓的厌恶,只是他已然不要脸了,却不能不要脸到底。 “不必,我是想问问柳大人昨夜为何要派杀手到我府中行刺?那两人一看就是江湖人士,我都不知柳大人竟与江湖人士联系如此密切。” 第四百八十五章 反目成仇 柳仲卿当即就皱了眉,戚鸣居然说他们与江湖人士有勾结,如今,都城中出了那么多的事,百姓们对江湖人士这几个字极其反感,听到这话,连看向柳仲卿的目光都带着些深意。 只不过他们不敢在柳仲卿面前说什么,只能忍不住在远处窃窃私语起来,眼看着众人的目光中都带着怀疑,他瞪着戚鸣,戚鸣却丝毫不怕,坦然的与他对视。 如今,他也算是鬼门关走一遭的人,儿子还在牢狱之中,说不定连性命都不保了,所以当下已经没什么可怕的了。 “戚鸣,你胡说什么?什么刺杀你?又有什么江湖人士,我根本不知道这些事,你休要往我身上泼脏水。” 戚鸣冷冷一笑,大家都知道对方的底细,又何必在这儿做戏。 “柳大人敢说什么都不知道?莫要忘了我手中可是有证据的。” 他虽然没有抓到昨日那两个意图伤害他的毛贼,但之前却曾藏起来一张李云天亲手写的追杀令,江湖上的追杀令需要写在特定的锦帛之上,平常人是拿不到的,李云天的手中,却藏着不少,这都是他曾经花大价钱买来的。 戚鸣也正是知道这一点,以防日后他们过河拆桥,所以才会偷偷藏起来一份追杀令,果不其然,他当真有能用到这份藏起来的证据的时候。 柳仲卿不知道追杀令的事,但看他说的这般胸有成竹,已然料想到他手中必然留藏着能指向他们的证据,脸色极其不好。 “你到底要干什么?” 戚鸣扯了扯嘴角,莫名觉得有些讽刺,他明明很早之前就已然表明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无外乎是将儿子救出来,可柳仲卿就装作一副无辜受到威胁的模样,他还真会扮弱者。 “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若是今日我看不到我想要的结果,那明天早上我会出现在太子面前,将我手中所有证据都呈供给他,但若是今日,我府中再次进了贼,用不了明天早上,我若出事,自会有人立刻将证据呈给太子。” 放完狠话,他就带着人离开了,柳仲卿脸色铁青的瞪着他的后背,这人还真的对他们造成了威胁。 李云兴在府中也听说了柳府门前发生的事情,游芊芊有些不解。 “殿下,既然戚鸣的手中有能将柳仲卿等人定罪的线索,那咱们何不将其抢过来,说不定就能将那些坏蛋一网打尽。” 她从小在军中长大,哪里懂得都城这些老狐狸心中的弯弯绕绕,李云兴拍了拍她的小脸,摇了摇头。 “你放心,此事不会如此了,那些线索迟早会被戚鸣亲自送到我面前,我又何必去抢夺,反倒再让他们联合在一起。” 游芊芊听不懂这些,她挠了挠鼻子,她不如李云兴聪明,所以想的也没他多,不过他既然让自己放心,那自己就完全可以放心。 李云兴不管戚鸣和柳仲卿两人的纠葛,反而来到了魁星楼,此时,沈青山已经带着一众人等在里面,李云兴隔着包厢门就听到里面传来说说笑笑的声音,有人在恭维沈青山。 “还是沈兄厉害,你我都是科举进士,你却和当朝的太子成为了好友,更是可以为他做事,如此看来,沈兄弟日后定前程大好,只是,沈兄弟奔向前程之际,可莫要忘了我们这些同窗好友。” “你放心吧,沈兄弟怎么会忘了咱们,之前沈兄弟不是还将土豆交给咱们种植,虽然后续出了点差错,但那并不是咱们的错,而是对方实在太狡诈,我相信太子殿下定不会怪罪咱们。” “对了沈兄弟,你今日为何突然要请我们来魁星楼聚聚?科举之前我们请你过来,你都要推三阻四,现在却主动约我们,看来沈兄弟攀了高枝,到底和之前不同了。” 里面叽叽喳喳的声音传来,李云兴却一直没有听到沈青山的声音,他顿了一下,轻轻叩了叩门。 包厢内的人都在自说自话,谁都未曾注意到门口传来的动静,只有沈青山一直关注着门口方向,听到敲门的声音,直接走过去开门。 李云兴就这样出现在包厢内众人的眼前,本来吵闹的,包厢内顿时安静下来,里面的学子们纷纷瞪大了眼睛,有的甚至动作很大的揉了揉双眼,怀疑自己看错了。 李云兴走了进去。 “听说沈兄弟在这儿与科举的众位学子聚会,仔细一想,我也算此次参加科举的考生,所以便不请自来,各位不会介意吧?” 笑话,谁敢介意他,他一来,所有的人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目光惶恐,语气又有些恭维。 “当然不会介意,原来是太子殿下亲来能与太子殿下一起吃饭,这是我们的福气。” “是啊,没想到今日竟能遇到太子殿下是我们运气太好了。” “殿下请去里边。” 在科举之前,这些人从来不知道李云兴的存在,若非他参与科举夺得魁首,与他们一起在魁星楼中庆贺,他们怕是连与李云兴坐在一桌吃饭的资格都没有。 最初的怔愣过去后,这些学子们都有些激动。 他们刚入朝为官,便和太子坐在同桌吃饭,这是莫大的荣幸,要知道同在官僚中,他们的上级还有许多都未能见到太子真容的人,听说太子与他们一起参加科考,还对他们表示过羡慕。 若是他们向沈青山和杨文轩一样聪明,在魁星楼时,就与李云兴多套套近乎,可能今日就不会只被封成一个普通的小官。 说不定就能像这两人一样,一个被当做杨廷和的接班人,另外一个则被安排在小公主的身边,未来可能会娶大月氏的公主,两人都是前途无量,比起他们好上太多了。 很多人都在心中扼腕叹息,没想到今日竟又见到了李云兴,要知道沈青山请来的这些学子都是与他有过些交集的,是他觉得可信,委托他们种植土豆的这些人,所以整个包厢内加起来还不到十人。 第四百八十六章 杜一文 李云兴被众人围着坐到主位之上,沈青山坐在他旁边,看着还围在周围的那些人,让他们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众人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退了回去,但也难掩殷勤,有的主动给李云兴布菜,有的又给他倒酒,李云兴就静静的靠在椅背上,手中把玩着一串佛珠,静静的看着眼前这几人。 他们中大部分都是这次科举及第的学子,只有两个名落孙山,但他们一直留在都城之中,想要在都城中继续备考,若非是沈青山宴请,两人此时还在家中温习,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 怕是只有这二人最为局促,没有像已经当了官的那些学子们争抢着要在李云兴面前留下印象。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李云兴抿了一口杯中酒。 “几位都是沈兄弟信任的人,沈兄弟将土豆交给你们,让你们帮忙种植,但可惜贼人太过狡猾,竟知晓土豆在你们那里,所以毁了那些,也毁了我和杨大人许久以来的心血。” 众人脸上的表情一僵,有些迟疑的看向李云兴,他们确实没有做好保护职责,让土豆被毁了,但那都是那些江湖人士做的,他们又没有武功,想防也防不了,有心想要解释两句,可看李云兴脸上的表情不大好,又有些担心他是因此事怪罪他们。 他们收到沈青山的土豆之时,本想着要将此事做好,好引起李云兴的注意,没想到赔了夫人又折兵,事情不光没做好,在李云兴的眼中,反倒认为是他们太过无能,没有完成任务。 “确实是我等未曾尽到看护职责,让那些贼人将土豆毁了,土豆事关重大,如今说什么道歉的话都晚了,殿下若是想罚就罚我们吧。” 说话之人名叫杜一文,是藏书阁的一名编册,在金榜上名次前十,殿试成绩也不错,说话十分沉稳,所以李元兴对他有些印象。 如今见他神色诚恳,似乎是真心说出那番话来。 只是除他之外,其他人听到这番话,神色各异,有的觉得自己没错,他们已尽了职责,是那些武武林人士冲到他们的府邸,毁了土豆,他们又阻止不了,自然不必受到什么惩罚。 可有的人却神色懊恼,知道此时主动站出来承认错误,定然会在李云兴心里留下一个好印象,没看杜一文说出这番话之后,李云先看向他的目光一闪,他定然给太子留下了印象,只是他反应的晚了,没有杜一文嘴快,若是此时再附和,便没什么用了。 而有的人则神色惶恐,害怕李云兴真的因为此事怪罪他们,毕竟他们根本不清楚李云兴为人如何,只是他们在心中暗骂沈青山,原以为是帮助他,没想到竟然将他们拖下水,太子殿下要怪罪,沈青山为何不为他们求情? 在旁边人神色各异的目光中,李云兴淡淡开口。 “可我听沈兄弟说过,你们都已尽了最大努力去守护土豆,那些江湖人士武功高强,你们这些人家中又没有侍卫,自然看护不住,所以并非是你们做错了什么,而是你们承担了能力以外的责任,所以你还觉得你应当受到惩罚吗?” 此话一出,众人的眼前都是一亮,听太子这话的意思,他是谅解他们没有看住土豆的,所以刚刚他们果真白担心了。 有的人心中暗恨杜一文果真是阴险狡诈,平日看起来老实本分,不争不抢的,甚至有人觉得他的名次那般靠前,却被分配到藏书阁当编册,有些委屈他了,不如人家杨文轩会讨好太子,可以留在司农寺。 他却说什么愿意服从太子命令,一辈子都当一名编册也可以,众人就以为他不贪慕权势,没想到人家比他们都聪明,竟在此抓住机会让太子殿下注意到他,只怕他就是第二个杨文轩了,众人都是一副被骗了的表情,暗暗咬着牙。 杨一文并没有注意到周围人的表情,反而认真说道。 “自然应当受到惩罚。我们在接到这些土豆之前,便已经知道土豆有多么重要,尤其是知晓郊外别院土豆被烧毁一事,也知道有人在暗中盯着土豆,自然应该打起十二分的小心。” 说实话,杨一文的确对土豆知识关注甚多,因为他本就是贫苦百姓出身,知晓吃不饱饭有多么难受,所以在听说土豆的产量之后,心中甚是期盼这东西能够传扬出去,最好能够送至他老家,让他的父老乡亲们也再不用过饿肚子的日子。 后来知晓土豆被烧毁,他别提多心急了,甚至还亲自去郊外别院看过,只不过那个时候太子还没回来,郊外别院外都是禁军把守,根本不会让他进去看。 后来沈青山找到他,手中拿着两颗土豆,杜一文别提有多高兴了,他不知道沈青山是如何在那些江湖人士火攻之下保住这些的,但他也能预想到这过程有多心酸,所以是真的下定决心要像杨廷和一样,最好也能种出两筐来。 他在藏书阁当值,根本不忙,平常时候他都在藏书阁那看书,但自从开始种植土豆之后,他空闲时间便一直窝在家中,还总疑神疑鬼,总觉得有人在背后盯着他,做事更加万般小心了。 没想到他都这样小心,一天夜里,家中却闯入了两个人,他们在房间内大搜特搜,杜一文房间不大,很快就被他们找到了土豆苗,随即就在他的眼前,将那土豆苗连根拔起,又碎成了几段,杜一文被踩在地上,见此情景,目眦欲裂,只是他根本挣扎不开,眼睁睁的看着那两个黑衣人将断成几段的土豆苗收走。 到这些,他的语气瞬间又变得十分坚定。 “土豆对武朝百姓至关重要,我们虽然是文官,但我们的身后是那些土豆,也应当像武将一样拼死守护,就算与那些江湖人士拼死,也要守住土豆才行,可我们不光没有守住土豆,也未能拼死抵抗,所以我说我们应当受罚。” 第四百八十七章 多看书 李云兴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番话,有些惊奇,不免又看了杜一文两眼,在如今这个人人恨不得独善其身的时候,他还是头一次看到主动往自己身上揽责任的。 最关键的是,他看出这人并不是在惺惺作态,而是当真觉得自己应当受到惩罚。 李云兴笑了笑,转头看向沈青山,沈青山感动于杜一文说出来的这番话,若非当下场合不合适,他都要拉着此人好好共饮一番。 沈青山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在科举之前与这些学子们接触不多,了解也是表面,所以从中挑选了这些与他之前有些交集,他觉得人品尚可的,没想到这些人中居然只出了一个杜一文,这实在是他的失策。 李云兴并没有说什么,直接招招手,将杜一文叫到自己旁边。 这番举动落在其他人的眼中,就是李云兴已经承认了杜一文,众人更加忌恨的牙都痒痒,有人如马后炮一般开始附和杜一文说的话,只是包厢内静悄悄的,压根没有人理他。 李云兴拍了拍杜一文的肩膀。 “我对你有些印象,你还记得我殿试的时候对你说的话吗?” 杜一文点了点头。 因为他之前并未参加过魁星楼的宴会,一是因为没钱,二是因为他并不想进行无用的恭维,所以他是为数不多不知道李云兴就是科举魁首云兴的人。 他看出前面走出的几名学子,脸色都不大好,以为太子殿下十分严厉,或者是考教的题目特别刁钻,进去之后见到里面巍峨的场景,更是害怕。 他紧张的看向面前的太子殿下,他可是家中唯一的希望,甚至是他所在那个小县城走出来的第一名科举学子,他还记得上京赶考之前,爹娘期盼的眼神,他们对自己怀揣着希望,希望他能够通过科举入朝为官,改变他们一家人的命运。 所以杜一文在面对李云兴时,整个人都是十分紧张的,他身上压着的担子太重了,若是此路不通,他都不敢想象爹娘失望的目光。 可是在李云兴说完殿试题目之时,他整个人都一愣,绞尽脑汁坑坑巴巴答完,他自觉答的不好,可李云兴却点了点头,安慰他说的。 “你并没有答的不好,只是中庸而已,我看过你写的文章,看的出来,你并没有读过许多书,但却有自己的独特见解,又能在金榜前十之上,已经很了不起了。” 杜一文先是脸红,随即眼眶也红了起来,他确实没有看过什么书,因为家中贫困,他根本没有钱买书,更没有钱交束修,经常偷偷摸摸到学堂的窗下,偷听夫子讲课。 幸好那夫子是一个好人,见他如此好学,便让他旁听,但他也只是刚会习文断字而已,平常没事便拿着个小树枝在地上练字,没想到竟能凭借木棍和沙土练得一手好字,爹娘那个时候还劝他有时间不如找个力气活做做,毕竟那个时候读书习字没有什么大用,当官的都是世家子弟,像他们这等穷苦人家,这辈子也出不了头。 后来太子说要办科举,夫子便推荐他说,他可以试试参加此次科举,当时杜一文都吓坏了,毕竟他根本没读过什么书,科举时间来的这样仓促,他哪里有机会? 可夫子却对他信心满满,因为他教过许多学子,知道杜一文其实很聪明,学东西背东西都很快,若是从今日起对他加强集训,说不定还真能培养出一名官员来。 他从那个时候起,白天就一直看书背书,若是脑子实在转不过来,便开始练字,一日只睡两三个时辰,有时在睡梦中还不忘在背书。 爹娘看他这般用心,便将家中全部积蓄拿出来,又找左邻右舍借了许多,连夫子都将他悄悄拽到一边,将自己的全部积蓄交给他,让他去都城赶考。 他就这样带着所有人的希望来到了都城,可一来到这儿,发现参加科举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除了他这样真正的穷苦百姓,甚至还有许多世家子弟,从商的,务农的,各行各业之前不被允许入朝为官的都涌了过来,当然,大部分都是家境一般的人,但他几乎没有见过比自己更加贫穷的。 同样在都城,他见识到沈青山的文采卓然,又见识了许多家中有些钱财的学子身旁还跟着许多童子,带来的书籍都要用牛车来拉,那些人出口成章,引经据典,可那些经典,他连听都没听过,有时候就连别人在拐弯抹角骂他,他也听不出来,他就更自卑了。 本以为他没什么希望,没想到金榜下来之时,他竟然中了前十,当时他乐的差点晕过去,只不过他读书不过近一两年而已,到底没有像沈青山那样的文化底蕴,在答题卷之时尚可以只引用自己知道的典故弥补不足,可若是在殿试之上,在太子殿下的注视下,他怕是会瞬间暴露自己读书不多的事实,他很害怕太子会取消他的成绩,让他无颜回家面对夫子和爹娘。 等他磕磕巴巴的答完,怎么也没想到,太子竟然夸他了不起,他第一反应是怀疑自己听错了,只得愣愣的看向太子。 李云兴实事求是在评价。 “依我看,你应当读书习字不久,却能超过大部分的人,成为其中翘楚,足以说明你是一个可塑之才,若日后有机会,你应当多读些书,多开阔些眼界,定能走的更远。” 杜一文愣愣的点了点头,他其实到现在还不确定太子是什么意思,毕竟他根本不敢相信太子明知他没读过什么书,还允许他入朝为官。 就这样,到最后定关之时,他知晓自己不光通过了电视,而且还被太子安排到藏书阁当一个编册,一听到藏书阁,他就想起太子说的那番话,希望他有机会能够多读书,然后太子就为他创造了这个机会。 杜一文心中是感激的,当天激动的恨不得给太子磕几个,所以他才能毫无芥蒂的说出愿意当一辈子编册这种话。 第四百八十八章 鸿门宴 当然,他甘心当编册,可其他人却不相信,总是有意无意的说太子殿下分官时不公正,像杨文轩那的人,根本不应该进司农寺,想让他出头反抗太子。 杜一文只是淳朴了一点,人又不傻,他能有今日成就,都是太子殿下赏给的,在众人眼中可能藏书阁的一个小小编册位置不高,甚至有些羞辱人的成分在,但是当他带着封官的圣旨回到家乡之后,他永远忘不了爹娘和夫子看他的那个眼神,在他们眼中,他已然成才,是他们的骄傲,甚至是整个县城的骄傲。 那日,爹娘特意从邻居家借来一头驴,让他骑在驴上,爹亲自为他牵着绳子,带着他到县城的街道上去,娘患上了自己最好的一套衣服,跟在驴子的身边,就连夫子也换上了青衫,跟在驴子的后面。 状元郎骑着高头大马可在都城街上巡游,他即便不是状元,也可以骑着驴在县城巡游,而且没有任何人瞧不起他,整个小县都轰动了,甚至连县令都跑了出来,笑着恭维他日后是要在都城做官老爷的,到时候别忘了他。 见状,爹娘别提多兴奋了,他们就这样骑着驴走了整整一天,他坐在驴背上都觉得累了,可爹娘和夫子却丝毫不觉得累一样。 当晚,他带着酒来找夫子道谢,夫子头一次喝的酩酊大醉,看着他的眼神里,既羡慕又自豪,一直到他醉得快不省人事,这才开始痛哭起来。 也是从这个时候起,他才知道夫子为何会对他这么好,原来夫子跟他一样,只不过他那个时候没有科举,所以哪怕他满腹学问,也只能在此处当一个小小的私塾先生。 他看着杜一文,仿佛看着年轻时候的自己,那个心高气傲,却被现实磨平棱角的自己,最后竟哭着说,为什么科举不能早些来到? 杜一文回答不了,但通过这件事,在他心中提倡科举的太子殿下形象更加伟岸了,他是真心感谢太子,所以听他的话,安心在藏书阁内当一名编册,也用心的去看书,越看那些书,越能知道自己当初答出来的内容有多可笑,甚至不理解为何太子会对他那么好。 杜一文恭敬的说道。 “殿下叫我多读书,所以我赋闲之时,便一直借读藏书阁中的书,如今已经读完了五十八册,写下题记一百二十三章,还写了一本策论。” 李云兴笑了笑,就知道这是一个刻苦的学子,若是他从小便开始读书习字,他未必考不过沈青山。 “如此甚好,你倒是一个刻苦爱学之人,之前是我考虑不周,以为将你安排到藏书阁更方便你看书,可你若是在朝为官,哪里看不得书,以后你不用再去藏书阁了,你去鸿胪寺,任少卿,回去后我会降旨给你封官,鸿胪寺虽忙,不过你可不能忘了读书之事。” 在场的众多学子都快傻眼了,一个个倒吸一口冷气,若是之前他们可能对朝中官级并不了解,但他们已经入朝这么久了,早就将层层级级摸了个底透,所以知晓李云兴此番话的含量,众人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太子就这样随便给杜一文升了官,甚至被封为了少卿之位,要知道如今沈青山和杨文轩都未能有如此待遇,这就相当于众人一起投壶,第一的人不过得了十两银子,而排在他后面的某一人竟然得了一千两,这怎么能不让人惊讶。 尤其是其中几个学子,见到杜一文不过站出来说些场面话,竟讨得太子欢心,让太子如此重视,甚至一下子升到少卿的位置上,要知道他们在自己的位置苦熬多年,也未必能碰到少卿的尾巴。 就连杜一文都十分惊讶,他自从当职之后,便一心只读圣贤书,对藏书阁之外的事了解的不多,但也知道少卿的位置很高,不是他刚入朝的科举学子能担任的了的,所以也有些忐忑,正想张嘴回绝,只见李云兴轻轻摇了摇头,他立刻闭上了嘴。 整个包厢中最淡定的怕是沈青山,一是沈青山并不屑于争权夺势,二是他也十分欣赏杜一文,甚至在心中期盼杜一文可以来到司农寺,与他和杨大人一起追随太子殿下,为太子做事。 而且若是在鸿胪寺,那可是戚鸣的地盘,戚鸣如今为了儿子之事,可能无心再管寺内发生的事情,可也不敢说他说知晓此事,不会难为杜一文,沈青山看了一眼太子,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李云兴笑眯眯的喝酒,没有任何人能看透他心中的想法,不过杜一文这是算是打了个头,打那之后众学子看向李云兴的眼神越发亮了,甚至想方设法要越过杜逸文和沈青山来找李云兴套近乎。 若是平常,他们可能会畏惧李云兴太子的身份,但如今看他随意就将杜一文从编册提升到少卿的位置上,要升官的渴望已经大过了畏惧,所有人都在暗中盯着李云兴,想找机会引起他的注意。 李云兴将所有人的那点小心思全看在眼里,剩下的这些人中,只怕那两个没有及第的学子最是拘谨。 眼见大家酒喝的差不多了,李云兴放下筷子,众人都关注着他的动作,见他放下,大家也不敢继续吃喝,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李云兴从怀中拿出一块锦帕,擦了擦嘴。 “我看大家也吃饱喝足了,不妨我们再谈论一下土豆之事。” 终于来了,好几个人瞬间正襟危坐,打算再趁着这个机会,像杜一文一样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然后吸引李云兴的注意,所有人都盯着他,等着他会说什么。 在众人的目光下,李云兴轻飘飘的问道。 “沈兄弟本是暗中保下一部分土豆,交给你们种植,本来是极其隐蔽的一件事,为何会被幕后制人发现,又被那些江湖贼人给毁掉,我多少也打听些内幕,听说你们有的人想跟随贤王,所以就拿土豆之事当了投名状。” 第四百八十九章 互相怀疑 众人怎么也没想到,刚刚李云兴还表示他们无过,说不会惩罚他们众人,这才安心下来,结果转头就来算总账来了。 当然,大部分人并不知晓此事,若非听李云兴提起,他们都不知道这次土豆被毁,是因为有人泄露了秘密,还做了投名状,如此说来,他们没有立功,都怪那个人。 众人面面相觑,大家都是及第的学子,又参加了那么多次的魁星宴,互相都有了些了解,都觉得对方十分可疑。 甚至有人在心中暗暗盘算,能否将这盆脏水泼到杜一文的身上,毕竟相比他们之间产生内讧,他们更讨厌杜一文这样平步青云。 杜一文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这中间还发生过这样的事情,难怪沈青山每人就给他们两颗土豆,让他们帮忙种植如此隐蔽的事情,却被那些江湖人士查出来了。 江湖人士如何能查朝廷中的事情,说明幕后主使便是这朝中之人,还需要有人主动向他递上投名状,说明幕后主使地位颇高,他含蓄的看了一眼场中的众人,心中也在猜测这个叛徒是谁。 李云兴就静静的看着,将每个人的反应都尽收眼底。 有人站出来,恭敬的行了个礼,面带和善的笑意。 “太子殿下,我等并非是质疑您的话,只是我觉得在座的同僚们都知道土豆的重要性,也都想要为武朝尽一份力,我等真的是在用心种植土豆,尤其是我,夜间甚至将土豆苗放置到床边,我相信众位同僚们,这其中可能有什么误会,殿下那里可有什么线索?” 站出来的这人想像杜一文一样引起李云兴的注意,毕竟在如此混乱的情况下,他却能条理清晰的说出这番话来,甚至主动向李云兴询问线索,应当会给他留有一些印象。 只是可惜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李云兴的确,抬头看了他一眼,只是目光中充满了不善,这其中没有任何误会,他这番话难道是在质疑李云兴吗? “所以你觉得我说错了,你们绝对没有出卖沈兄弟,是幕后主使长了千里眼,顺风耳听到沈兄弟与你们的对话,所以知晓土豆在你们这些人的家中,专门让武林人士找了过去,而且居然一找一个准,一家都没有闯错过。” 先头说话那人顿时脸通红,他太急切的想让李云兴注意到他,没有组织好语言,等李云兴带着怒气反驳之时,这才知道自己竟说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吓得立即跪倒在地磕头请罪。 李云兴摆了摆手,他只想找到投奔幕后之人的人,并不想管其他的事情,那人见李云兴没有治他的罪,立即退到后面,这下,他再也不敢自作聪明了。 经此一事,整个包厢内安静异常,谁也不敢主动上前说话,就怕触到李云兴的眉头,只是他们也确实不知告密之人是谁。 李云兴见众人都不说话了,敲了敲桌子。 “听闻你们经常聚在一处,彼此之间也相互了解,告密的人若有异动,你们应当会发现,我再给你们机会,若是你们当中谁真能提供线索,抓到告密之人,我定会重重有赏。” 这番话说出来,简直比要惩罚他们更加有吸引力,毕竟他们眼睁睁的看着李云兴赏了杜一文一个少卿之位,杜一文惯会装模作样,实则就是一个山沟里出来的,连书都没有读过几本,根本没有什么自身才学,与他们这些满腹经纶的才子们自然不能相比,就算如今被封了少卿之位,他也不能服众。 他们若是能够给太子提供线索,找到那幕后高密之人,这可是立了大功所受的赏赐,自然要比杜一文多,因为这件事,大家的目光活泛起来,顿时觉得除了自己,谁都有嫌疑。 在这其中,只有一个人的脸色最是难看,努力表现出与其他学子一样,此时也在打量着其他人,但他发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而那目光中的探索意味也越来越浓,他就脸色一僵。 不行,做了亏心事,自然是会心虚的,他努力想要表现出平常的模样,但却根本做不到。 这个人名叫乔峥嵘,科举制后,进了宗正寺,本来觉得十分得意,以为自己在少府应当很好升迁,可他只被封了一名掌册,他知道自己名次不高,被封为掌册已然可以,而且他的好友也是掌册,但是却拜了少丞为师,少丞将其带在身边,不出两年,他便可以接管其位置。 他眼睁睁的看着同一批的学子大部分都已找到了出路,甚至像沈青山都可以接触到司农卿最紧要的公务,似乎所有人都是一片欣欣向荣。 看到人家前路如此光明,乔峥嵘也动了心思,只是宗正寺内全是一些老顽固,平日里压根不与其他府衙交流,整日对着书阁中的各类礼法书籍研究,别说根本没有人带他,甚至都没有人跟他说过几句话,唯一有人念叨他的名字就是让他帮忙去找哪一本书。 这等日子让他看不到出头的机会,所以便想找个办法投奔一些大人物,就像沈青山和杨文轩两人甚是聪明,在不知道太子身份之时就与他做了好友,于是这二人便可随意进出太子府,日后更是前途无限。 再不然也可以像秦墨一样,看起来他受到了好大一番羞辱,但也正常被封了职,而且又被调到柳仲卿手下,柳仲卿最开始时一直羞辱他,只让他洒扫庭院,做些奴仆做的事情,到后来不也将其带在身边,他的地位也水涨船高。 至于其他同僚们,虽说他们投奔之人官位大小不一,但总归来说,他们是看得见希望的,乔峥嵘自从打定要投奔某个大人物的决定之后,便一直开始物色人选,寻找机会,毕竟站错队可是要死人的。 他第一个想到的人自然是当朝太子,毕竟大概率来讲,整个武朝未来都是太子的,跟着他才是最有出路的。 第四百九十章 大结局 但李云兴可不是那么好接近的,他不过是宗正司的一名小官,连寺中少卿都未必能见得到,更何况是当朝太子。 他曾几次来到太子府门前,想要与出门的太子制造一场偶遇,或者是想方设法接近他,但是看着门前守着的禁军,尤其是那些禁军用怀疑的目光瞪着他,他就不敢上前了。 他苦苦寻找,也未能找到接近李云兴的法子,所以才会主动去接近沈青山,想着与沈青山交好之后,说不定可以由他引荐去认识李云兴。 他其实知道这条路子不大行得通,毕竟在他之前,许多人已经想方设法去接近过沈青山和杨文轩,想通过他们给太子留下印象,只不过众人又不是第一次见面,早在科举之前,沈青山就已经在几次宴会之中了解了众人的脾气秉性,所以面对那些不是同路人的有意接近,他一向都是不理的,也帮杨文轩推掉了许多不怀好意的宴会。 幸好乔峥嵘之前在科举之前是不显山露水的一个人,所以沈青山在之前对他也并不了解,两人之前甚至未曾见过几面,在之后他为了接近沈青山,故意装出一副温润和煦的样子,沈青山慢慢对他放松了警惕,虽然并未完全信任他,但也将他当做一个认识的朋友。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在座的大部分人都是靠着这个法子接近沈青山的。 他本以为获得沈青山的信任,还需要一段时间,没想到某一天晚上,沈青山连夜找到他,说是有事要求他帮忙,而且还是十分重要的事,让他务必要保密认识,对谁都不可以说。 乔峥嵘不知他要帮忙做的是什么,但他的心脏突然狂跳起来,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不光是接近沈青山的好机会,说不定能通过对方交给自己的事,让太子殿下注意到自己,所以他连连点头,并且郑重的承诺自己绝对不会将此事说出去,也会尽力帮他完成。 看他神情如此真挚,沈青山放下了心,于是,从怀中珍而重之的拿出了两颗土豆。 乔峥嵘愣了一下,他自是知晓土豆这东西,只是没想到自己竟能亲眼看见这东西,他对土豆没有兴趣,也不关心百姓是否能吃饱,反正他如今已经入了朝堂之中,有俸禄,自然是不用为温饱发愁的。 乔峥嵘开始还有些不大在意,随即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然看向沈青山。 他突然想起土豆都在郊外别院,在杨廷和那里,他会知道此事,还是在心中盘算,杨廷和若真做成此事,定然会受到奖赏,肯定会被封官。 只是前些日子那郊外别院来了一些江湖人士,他们竟放火烧了别院,而且还将别院内的土豆全部烧毁,这事情闹得很大,他甚至在宗正寺内还能听到那些老顽固难得没有再研究那些礼法典籍,反而在谈论此事,一个个扼腕叹息,仿佛被烧的是他们家的后院。 只不过他当时并没有过多在意此事,只当听个故事一样,如今看到这两颗土豆才回想起来。 他盯着沈青山,并没有明说郊外别院发生的事,沈青山主动点了点头。 “这确实是在郊外别院的土豆,那日来贼匪时,我曾藏起来一部分,如今奉太子殿下的命令,将其分散开,交给一些我信任的人分开种植,免得被幕后之人发现。” 他说完,神色有些犹豫,因为他知道此事还是有一些凶险,所以认真的问道。 “这些都是我偷偷藏起来的,此事定要做的十分隐蔽,所以你只能在家偷偷的种,而且绝对不能让任何人发现,若是连这些土豆都被毁了,那就彻底完了,这份任务艰巨又凶险,很有可能让你也陷入到危险之中,所以在此时,你还有反悔的机会。” 乔峥嵘睁大了眼睛,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他刚刚还想要想方设法接近太子殿下,却苦于怎么也找不到机会,结果转眼之间机会就主动送到他的面前来了。 现在他看着面前的两颗土豆,像是看着太子殿下向他伸出手一样,若是能将这些土豆种好,定然能引起太子殿下的注意,到时候虽不说能像沈青山和杨文轩等人一样,那也可以让他逃离眼前这样困顿的局面,所以他立马就答应下来,还将两颗土豆抢了过来,生怕沈青山反悔。 不过他脑子里想的是太子殿下,可嘴上说的却是大义凛然。 “我不怕危险,也不怕困难,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但土豆关系武朝百姓们的口粮,前些日子听到郊外别院的土豆被烧毁,我也十分痛惜,结果却有机会亲自种植,我感到荣幸,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害怕那点困难和危险?你放心,我定会做好此事。” 沈青山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多谢你了,乔兄弟,我就知道我没有信错人,你做的可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你放心,将来土豆推广之后,大家都会记得你的恩德。” 乔峥嵘真的信了他的话,甚至已经在脑海中想着他中了整整一仓库的土豆,然后又将这些土豆献给李云兴,李云兴惊讶不已,笑着称赞他拯救了武朝,然后将他封为相国,前武朝的百姓全部跪倒在地,开始歌颂他的功绩。 只不过这幻想很快就破灭了,因为慢慢的乔峥嵘发现,沈青山托付的人太多了,光是他知道的便有六七人,听说沈青山还找了许多百姓们跟着种植,加起来不知道有多少。 种植土豆的有那么多人,根本显现不出来他的功绩,就算太子殿下过后封赏,面对乌泱泱一群人,怕是很难显出他。 乔峥嵘回去之后,生气的差点把土豆砸了,他越想越不甘心,不行,他为了得到太子殿下赏赐,伺候这些土豆苗像伺候祖宗一样,若是达不到自己想要的,他宁可毁了它们。 就在此时,他突然有了另外一种想法,若是没办法走到太子跟前,那走到贤王跟前也可以。 完全想不到会被太子殿下发现。 李云兴将乔峥嵘当做筹码,与戚鸣合作,联手将柳仲卿和李云天一网打尽,当昭告百姓时,大家都没想到幕后主使之人时李云天,这让皇室形象在百姓心中大打折扣,幸好李云兴拿出之前藏起来的土豆,才让武朝百姓信服。 于是,在武朝百姓心中,李云兴的地位甚至超过了武皇,成为了百姓们心中最完美的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