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看见天赋》 第一章 金手指到账! 任聚是个网吧小老板,无父无母,没有女朋友。 光荣的起点专属主角模板拥有者。 玩命挣了小半辈子钱,苦的累的脏的黑的什么都干过。 后来攒够钱,便用积蓄开了家网吧。 然后就开始过着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之外就是待在店里打游戏看小说看球赛的枯燥生活,日复一日。 直到,他金手指到账。 【目标生命体具备天赋。】 【稀有程度:百里挑一。】 【天赋才能:内容创作。】 【可选方向:文字内容创作者。】 【细分推荐:编剧,小说作者。】 任聚看着自己眼睛前挂着的那么一大块悬浮在空中的透明屏幕,揉揉眼睛想让自己清醒一些,也确定一下不是自己的错觉。 “卧槽……” 作为一个资深网络小说读者的他很快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劳资的金手指终于到账了!】 正当他要欢呼出声的时候,一张大脸穿过了透明屏幕看着他说道:“老大你怎么了?” 任聚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还在店里,连忙应付道:“没什么,阿故你忙你的,我先走了。” 谁能想到金手指会在他结束峡谷征战出去吃饭刚走到网吧前台的时候到账呢? “没想到时故这小子居然真的有天赋啊。”任聚走出店门摸着下巴想道。 时故,他网吧的前台兼网管。 梦想是成为一名作家,经常上班时间摸鱼看小说,也自己写过,但是日常扑街,据任聚所知,写了好几本,连签约都难,扑街中的扑街。 但就是这个写小说连签约都难的时故,竟然拥有着百里挑一级别的天赋。 任聚看着自己眼前这份‘天赋报告’思索着。 也许百里挑一级别的天赋并不是很罕见?又或者,小说作者这条路上有天赋的同行太多,以至于百里挑一的时故也难以签约。 他摇了摇头,把这份报告放在一边,开始思考自己能用这个金手指做些什么。 满世界挖掘有天赋的人做个伯乐? 任聚一边走,一边尝试着对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们施展自己的能力,直到感觉太阳穴微微涨疼时才停下来。 “只能单对单使用,而且看不了多少人就会感到疲惫。”他揉着太阳穴思索着自己能力的细节:“有些鸡肋啊……” 这个世界,普通人才是大多数,就他这个效率,不知道得花多少时间才能从茫茫人海里挖出一个有天赋的。 至少任聚刚才看过的人里,没有一个有天赋。 “看来阿故那个百里挑一的天赋并不是很普遍……”他这么想着,继续往前,来到自己常吃的面馆。 “来了,还是老样子吗?”老板娘熟络地跟他打招呼。 任聚点点头。 “一份大碗牛肉拉面!” 正在店里用玻璃隔开的半开放式厨房中忙活的老板没答话,但是手上动作一点儿不慢。 行云流水拉好面条下锅,然后取出大号瓷碗开始调底料。 油盐酱醋那些基础调料不提,老板那自制红油辣椒鲜香麻辣,隔着玻璃看着都极其诱人。 还有那一直小火煨着的高汤,浇到碗中煮好的面条上,四个字儿:香气扑鼻。 再盖上一勺让人口水直流的红烧牛肉,谁能拒绝这一份色香味俱全的牛肉拉面? 老板娘端着面碗不见分毫晃动,稳稳当当地放在任聚面前:“您慢用。” 他自然不会客气,拿起筷子大快朵颐,三下五除二就将碗中食物吃了个干净,连汤都喝得只剩下个碗底。 吃饱喝足,任聚只觉得自己身上那由于施展能力所带来的疲惫感舒缓了许多。 然后他福至心灵一般,给老板和老板娘来了一发。 老板娘没有什么天赋,但是在后厨忙得热火朝天的老板给了任聚一个惊喜。 【探测生命体具备优良天赋。】 【稀有程度:千里挑一。】 【天赋才能:厨艺。】 【可选方向:厨师。】 【细分推荐:面食。】 任聚眉毛一挑,有些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 据他所知,这家面馆开了小十年,他在街上不折手段搞钱的时候这家店开着,生意红火。 后来他金盆洗手开网吧,这家店依然开着,在其他的吃食小店在外卖,大商场店铺和租金等等重重压力之下纷纷倒闭的时代,生意依然红火。 像任聚就在这家店吃了好几年,基本上只要来自己的网吧,肯定会到附近这家面馆吃上一顿。 也不是没吃过其他的面馆,但就是觉得这家好吃,几天不吃就馋。 以前不明所以,只是猜测老板手艺比其他店好,现在算是破案了,就这千里挑一的手艺,能不让食客吃得流连忘返嘛。 买了单,走出店门,任聚漫无目的地走着,边走边使用自己的能力。 现在看来,自己只要能依靠能力挖掘到拥有相应天赋的人,就没有不能做的。 例如像面馆老板那样有厨艺天赋的,自己可以和人投资开店。 那话怎么说来着,二十一世纪,人才最贵! 而自己凭借着能力,可以精准地直接的,投资人才。 未来可期啊。 任聚畅想着未来,机械而麻木地挥洒自己的能力。 “九十六,九十七,九十八……”他数着自己探测过的人数:“啧,将近一百个人,结果有天赋的就阿故和面馆老板……” 不得不说,他想的很好,未来可期,但是现实却很残酷。 要投资人才,那得先找到人才。 “这座城市小几十万人,大海捞针啊。”任聚揉着太阳穴感叹道:“才看了百多人这脑袋就疼得像中枪一样……好痛。” 由于剧烈的头痛,他只能暂时停下自己的行动,随便找了个地方先坐下来休息,不然路都走不成直线了。 然后他开始思考提升效率的方法。 “首先应该要把目标固定在年轻人,甚至孩子身上。”他盘着腿坐在地上揉着脑袋喃喃自语:“成年人的话多半已经有了自己的工作,甚至家庭,即便他们有某方面的天赋,也很少有人能有那个魄力和勇气放弃现有的生活去追求未知的未来。” “而年轻人最不缺的就是魄力还有勇气。” “孩子的话就复杂一点,最好找我这种起点主角专属模板拥有者。” “父母这种角色,水平参差不齐,遇见那种难搞的会很麻烦,还是我这种无父无母的省心。” 任聚自嘲地笑着。 第二章 有了伯乐,却也良驹难寻。 任聚在地上坐了好一会儿,感觉头痛舒缓,不至于影响自己活动之后才站起来。 然而却摇摇晃晃地差点儿跌个狗吃屎,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 “嘶,看来今天只能到此为止了。”他撑着墙深呼吸:“一百人左右就是极限了嘛……” “看来目标范围还要继续缩减,不然真的顶不住啊。” 他这么想着,缓缓挪到路边打车回家。 既然身体已经到了极限,那么就先好好休息,缓过来之后再继续行动。 回家之后任聚倒头就睡,平常多梦浅眠的他,今天睡得很沉静。 沉眠中,他发间藏匿的白头发悄悄掉落,皮肤泌出湿透床单的汗液。 他的身体安静地慢慢变化。 …… “好痛!”任聚一睁眼就感受到自己全身上下每一块骨,肉,皮都又酸又痛。 而且还黏糊糊的。 是能力使用过度的后遗症吗? 他猜测着钻出被窝活动着身体,关节发出阵阵脆响。 不对,自己一觉醒来精神抖擞,不像是后遗症,这种酸痛反而像运动过度的感觉。 任聚思索着,拖着酸痛的身体走进浴室洗澡。 “舒服~”身体的酸痛在热水冲淋中大大舒缓,让他不由自主地呻吟。 洗完澡,他自恋地在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帅。”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任聚感觉自己因为打游戏长期久坐养出来的含胸驼背挺直了一些,肚子上浑圆一体的腹肌也紧实了一点。 换下床单被罩扔进洗衣机,看着旋转的滚筒,任聚开始思考今天的计划。 昨天已经把目标细化缩减到了年轻人和孩子身上。 而要接触他们,最好的途径莫过于学校。 只不过…… “找学生的话,有学业和父母这两大拦路虎,很麻烦。” 然后他又想到了另一个有很多孩子的地方。 孤儿院。 顺着这个思路一想,这还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相较于学校来说,孤儿院人数较少,他可以很快用能力看完院内的孩子们有没有天赋。 而且孤儿院这种社会福利机构特有的义工工作还能让他更方便的接触到孩子们。 同时想要说服孤儿院的孩子和工作人员也比和那些麻烦的所谓父母要简单得多。 “就这么定了,先去孤儿院看看。” 说干就干,定下主意之后,任聚干脆利落地收拾好出门,直奔附近最大的超市。 …… 一小时后,一辆出租车停在本地三家孤儿院中最大的那间儿童福利院门口,留下拎着大包小包各种生活必需品的任聚。 说是当地最大的孤儿院,其实也没大到哪儿去,从外面看过去,只有两栋小楼房藏在院墙内,显得有些荒凉,和孤寂。 这样的地方当然是不会有门房或者保安的,任聚只能站在紧闭的大门口扯着嗓子大声叫门。 他喊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来给他开门。 “你好,里面在上课呢,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大婶礼貌地边开门边说。 “没有没有,怪我来的不是时候。”任聚连忙笑着回道。 大婶放他进来之后又关上了门,接过他手里的一部分袋子领着他边走边问:“您这是想来领养一个孩子,还是有别的打算呢?” 一般人闲着没事儿肯定不会来孤儿院,来客要么想要领养孩子,这是孤儿院最欢迎的来客。 要么就是突发奇想打算来做义工,满足一下自己那自作多情自以为是的没用的所谓‘爱心’。 这是最不被欢迎的一种来客。 然后就是各种社会福利机构等等各路人士来实地考察,准备援助或捐款。 这种既不欢迎,也不讨厌。 因为不管是作秀还是真情实意,孤儿院多少都能得到一点实质的帮助。 对于一些条件比较差的孤儿院,哪怕只是一包方便面,那也是能让一个孩子吃饱的粮食。 不过任聚来的这间有政府拨款,条件其实还不错,虽然也没多好,但至少不缺衣少粮,漏雨漏风。 “哦。我今天生日,想做点儿有意义的事,所以就来了。”任聚笑着,把自己包装成了最不被欢迎的那种来客:“我打算在这里做一天义工。” “小伙子心地真好。”大婶说着好话,笑容温和。 两个人就这么不冷不淡的笑着,聊着院里的生活琐事,没一会儿就来到了院长的办公室。 说是院长办公室,其实是公用的。 任聚进来的时候院长正和几个福利院的老师磕着瓜子聊天。 做义工的事那个有些瘦削的院长三言两语就定了,这种事他经验丰富。 给安排任聚了个最轻松的差事儿就打发了。 不被欢迎的来客,不被欢迎当然是有原因的。 这种人来做义工是吃不了苦的,一点儿脏活累活都干不得,安排了活儿人不想干撂挑子走人都还算好的。 有的还要上外面说你孤儿院欺负人家,故意给人安排难做的工作,那种嘴脸恶心极了。 帮不上一点儿忙不说,还要给你添堵,还要在院里吃饱喝足,令人发指。 任聚就这样在院里做起了义工。 不过他却没有完全听院长的,安排什么做什么。 在查看院里孩子们的天赋之余,他也自己找了些力所能及的活干。 修好了院里坏掉的水龙头,打不开的小电视,换了线路老化不通电的灯等等。 一天下来,把这个义工做成了维修工。 也看完了院里一百三十多位孩子。 都没什么天赋。 “走了啊婶。”任聚开心地告别:“院长您就别送了,我这叫的车就在门口。” 院长也不矫情,站在大门边上挥着手:“欢迎你下次再来啊。” 任聚只用了一天,就扭转了院长他们对他的印象。 没别的原因,只因为他很清楚孤儿院不需要廉价的爱心,只需要实实在在的东西。 哪怕只是一个维修工。 毕竟,他也是个孤儿。 坐上车,任聚闭着眼,回想着今天的收获。 “昨天看了一百零几个就到了极限,今天看了一百三十多人也还留有一点儿余地……” “看来这个能力是可以升级变强的。” “然而,虽说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但有了伯乐,却也良驹难寻啊。” 这两天下来,任聚开始有些怀疑自己能不能找到那个埋没于人海的千里良驹。 又或者,什么时候,要看多少人才能找到他的千里良驹? 第三章 复合天赋!亿分之一! 任聚花了三天时间跑遍本地的三家孤儿院,一无所获。 第二家八十几人,第三家三十五人,无一人具备天赋。 由于这两家孤儿院人少,以至于他为了消耗自己的能力抵达极限,晚上还要跑大街上加班探测。 几天下来,他最大的收获就是现在的能力极限已经到了两百人。 变强速度非常可喜。 “所以绕了一大圈,最后还得回去从学生身上想办法……”任聚坐在第三家孤儿院的红砖房屋顶,心情低落。 他正郁闷着,一个戴着安全帽的工人跑到身边小心翼翼地问道:“老板,院里的活儿还有一会儿就完工,您可以验收了……” “弄完了?我看看。”任聚闻言也收拾好情绪站起身来跟着工人边走边说。 这家孤儿院因为人少,所以政府拨款也相对较少,比起前两家的条件来说要差了不少。 昨天任聚从家具到家电,里里外外他会弄的都修了个遍,折腾了一天,还是有很多问题处理不了。 今天特地带了专业的工人来这里把问题都解决掉。 像什么漏水的屋顶,塌掉的院墙,坏了的冰箱,电视,电风扇,能修的修,不能修的换。 “小任啊,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了。”付完尾款送走工人们,一头白发但精神矍铄的院长爷爷拉着任聚的手激动道。 “爷爷,我这也是做点儿好事儿给自己攒攒人品积积德。”任聚搀扶着院长慢慢往屋子里走。 这几天一无所获,他是真的感觉也许是因为自己的运气在金手指到账后消耗一空,所以有些事与愿违。 而且这间孤儿院条件确实太差了,孩子们虽然衣食无忧,但还是有些困难没办法光凭政府的拨款解决。 于是顺理成章的,任聚便做起了好人,行善积德。 只希望孩子们生活成长的环境能好一点,顺便给自己攒点儿运气早日寻到值得投资的人才。 傍晚,任聚留在了院里吃饭,老院长盛情难却。 饭菜很简单,紫菜蛋花汤,青椒肉丝,还有一个炒油菜。 但很好吃。 任聚正吃着,院里来人了。 “爷爷,阿桀哥回来了。”扎着羊角辫的小豆丁举着勺子奶声奶气地喊。 院长听见这名字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像是等到了游子归家一般,颤巍巍地看向食堂门口。 一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少年正被孩子们簇拥着,抱抱这个,亲亲那个,其乐融融。 让任聚没想到的是,院长很快就收敛了自己慈爱的目光,板起了脸。 他想了想,没有多言,只是安静吃饭。 少年很快应付完孩子们,走到了院长和任聚桌前,掏出一叠钱摆在桌上,也不怕生。 然后坐下端碗吃饭。 “你怎么还有脸回来?”院长还是板着脸,恶声恶气。 “爷爷,我每个月回来你都要说一次这话,不累吗……”阿桀吃着饭含含糊糊地说。 “别叫我爷爷,我没有你这样的不肖子孙。” 任聚看着这爷孙俩,眼里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他很好奇院长和阿桀之间的相处模式怎么会这么别扭。 顺便习惯性的来了一发探测。 【目标生命体具备复合天赋。】 【稀有程度:亿分之一/亿分之一/千万分之一。】 【天赋才能:演,唱,音律内容创作。】 【可选方向:演员,歌手,作曲家等等。】 【细分推荐:现代流行乐创作/演/唱。】 亮瞎眼。 是真的亮瞎眼。 任聚刚看完这份报告,直接就眼前一黑。 …… “营养不良,低血糖,贫血……”医生念着任聚的检查报告,惊奇万分,这人是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种样子的,大病没有,小病也无,却虚弱得十分极限,离死不远那种。 “病人倒是没什么大毛病,但……”医生欲言又止地看着面前的少年:“你是病人朋友吧?” 阿桀面无表情,保持沉默。 “那个,等病人醒了,你要不要问问他是不是被家里人虐待了,不给他饭吃……需要报警的话我可以帮忙作证。” 也不知道他脑补了什么可怕的场景。 应付完医生,给留在院里的爷爷打了电话汇报情况之后,阿桀拎着病历和开的药走回病房。 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出一堆中二的台词。 “我穿越了?异世还是未来?” “镜子呢?让我看看魂穿还是肉穿,千万是肉穿,老夫英俊的面庞可是独一无二的。” 阿桀一脸黑线的推开门,刚好和脸色苍白却情绪激动的任聚,打了个照面,大眼对小眼。 “额……所以,我是晕倒了?”穿越失败的某人很快就判断出了真相。 “是。”阿桀把病历和药递给他:“你没事的话,可以给爷爷打个电话吗?他很担心。” “哦哦,我这就打。”任聚接过病历,边看边说。 老人担心的情绪隔着电话都浓烈万分,他再三保证自己没事,好不容易才让院长放下心来。 挂了电话,任聚看着旁边剥着橘子的阿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个不好意思啊,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麻烦,把我垫付的医药费给我就行。”少年说着递给任聚半个剥好的橘子。 “这个当然。”任聚连忙掏出手机转账,顺便点了外卖。 刚才正激动没发现,这会儿冷静下来,他感觉自己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另外,你今天修缮孤儿院花了多少钱?”阿桀收起手机问道。 “万八千吧,怎么了?”任聚满不在乎地说。 “账单给我,赚了钱还你。”答案简洁明了。 “不用,我那是献爱心,没关系的。” “不一样,那是我的责任,不应该让你来承担。” 看着阿桀倔强的目光,任聚有些感慨地笑了:“有自己的坚持是件好事。” 他想起自己十几岁的模样,也是这般,固执倔强地坚持着一些稚嫩的事情。 “账单就算了,以后跟我混,这钱就当我预支给你的工资。”任聚颇有江湖气地说道。 “我现在有两份工,一份月工资一千七,一份一千九。”阿桀报出自己的收入:“你能给三千六,我就跟你混。” “我给你一万。” 第四章 会有蝴蝶破茧而出。 “我叫第一桀,伯兮朅兮,邦之桀兮的桀。” 任聚百度了一下才知道这个名字出自《诗经·伯兮》。 “我叫任聚,名字没什么出处。” 正式认识彼此之后,两人聊起了第一桀和院长之间的故事。 “所以你爷爷是因为你没去读大学才生你气的……” “嗯,我们负担不起。” 故事其实很简单,少年参加了高考,却选择了打工,而没有去读大学。 偏偏他高考成绩很好,这就让老人家难以接受了。 但是第一桀也有自己的主见,院里条件本来就差,一直都是勉强维持,哪来的钱供自己上大学? 而且爷爷也年纪大了,他不愿意让老人肩上再多一份负担。 院长当然是没办法接受他的理由,钱的问题用你一个小孩来操心? 老子哪怕是砸锅卖铁都会凑够这笔钱,你给我乖乖去上学! 两个人两个人大吵一架,谁都说服不了对方。 后来第一桀搬出孤儿院打工赚钱。 院长爷爷也倔,明明牵肠挂肚,却为了让孙子回去读书,每每恶言相向,以为这样就能让孩子服软。 “唉,所以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啊。”任聚吃着外卖感叹道:“你爷爷多半是在自责自己拖了你后腿,认为是自己害你上不了大学,所以才强硬的想要让你回去读书,以此挽回,在他看来被自己耽误的,你的人生。” 他看了眼低着头沉思的第一桀,然后接着说:“要解开这个结,只能等你证明了自己就算没上大学也能过得很好才行。” “不过现在这事儿算是落我头上了。”任聚说着,笑了。 第一桀抬起头来,眼睛红红的看着他:“啊?” “啊什么啊,你现在是跟我混的,要是过得不好,那就是你老大我做的不好。” 少年愣住了,嗫嚅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思来想去,他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老大。” 任聚看着第一桀,第一桀看着任聚,两人相视一笑。 …… 吃完外卖,任聚就办手续出院了。 医生倒是很负责地劝他再多观察几天,但是他很清楚自己是什么情况。 【现在看来,使用‘伯乐’的消耗不只是取决于数量,还有质量。】坐在回家的车上,他思考着这次昏迷附带的信息。 顺便还给自己的能力取了个名字:伯乐。 世有伯乐,而后有千里马。 【而且,消耗过度之后,伯乐会陷入一种无法使用的沉眠状态。】 任聚举起自己的双手看着,然后又颓然地放下。 他能感觉到能力还在,但是自己却无法使用它……它很虚弱。 【逼近极限可以压榨潜力,变得更强。但是突破极限,却会崩溃。】 “咕噜噜……”一下车,任聚就听见自己的肚子在报警。 他饿了。 “看来我自身的热量消耗可能在随着伯乐的状态发生变化。”他这么想着,在楼下炸鸡店点了一堆炸鸡边吃边上楼。 回到家把带回来的炸鸡吃完,肚子不见一点儿胀,像没吃过一样。 然后,就进了厕所。 完事儿任聚开着换气扇和窗户,摇着头思索:“消化效率变快了,看来我的身体现在很需要能量。” 一个正常人是不可能在吃完两盒米饭加三菜一汤之后,一个小时不到马上就能吃下两只炸全***个炸鸡腿,还有六对炸鸡翅的。 而且,任聚又饿了。 感觉他吃下去那些东西所产生的热量压根儿就没进入他身体,而是消失了一样。 他知道这些能量去了哪儿。 任聚把附近配送范围内的炸鸡店由近到远按先后顺序点了个遍,每一单的配送时间都间隔半个小时。 这玩意儿虽然价格稍贵,但是热量爆炸,对于他目前的需求来说性价比极高。 反正今天刷不了伯乐了,那就待在家里吃个够。 吃完还不怕胖! 不过他也没有完全只是吃,还是做了点准备工作的。 网上订了一整套入门级的录音器材,还定了一些隔音材料。 他准备把次卧改改,弄个简单的录音室给第一桀先用着。 任聚已经想好了要怎么样把这颗蒙尘的稀世珍宝展现在人们眼前,让所有人都看见那璀璨夺目的天赋。 …… 次日,任聚双目无神地前往孤儿院。 昨天吃了一天,跑了整整十七躺厕所,菊花饱受折磨。 他点餐的时候还忘了,同样的食物,是会吃腻的。 而且由于早年的经历,他还很讨厌浪费食物。 点单的时候点一大堆却不吃完这种行为当然并不例外。 结果为了不让自己成为最讨厌那种人,他从白天吃到晚上,愣是把点的炸鸡都吃完了…… 结果就是嘴和菊花都被折磨得奄奄一息。 他今天起来,肚子依然不停地报警,但是他一想到吃,那种累了,毁灭吧的感觉直接无法抑制。 任聚感觉自己现在对吃过敏。 到了孤儿院,向院长证明了自己真的没事,那天晕倒只是因为太累了,让老人家彻底放心之后,任聚带着自己的新小弟直奔本地最大的乐器行。 “老大,我们来这里做什么?”第一桀站在门口,看着橱窗里那些一看就很贵的乐器,踌躇不前。 “当然是来消费啊,不然呢?”任聚说着,为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抬头,挺胸。” “这里没什么了不起的,不必妄自菲薄。”说完,揽着他昂首阔步地走进了店里。 在店里随意地看了会儿,很快就有导购上前来:“两位先生,请问需要我帮二位参考一下吗?” 任聚自无不可。 虽然他目标明确,只是单纯想给第一桀买个吉他,买台钢琴入门用,但这和身边有个导购滔滔不绝并不冲突。 任聚很快就看好了一些价位合适的钢琴,然后对身边的第一桀说:“都试试。” “我?”少年有些懵懵的指着自己。 “对。” “可我不会啊……” 任聚轻轻推了他一下:“让你试你就试,会不会不重要。” 第一桀迷茫的伸出手,靠近面前的钢琴。 “咚~”琴键轻轻奏响,少年被这单调的音符吸引着,敲响更多的琴键。 不是很悦耳的琴声在指尖流淌,宛如毛毛虫在结茧。 任聚知道将会有漂亮的蝴蝶破茧而出。 第五章 听歌。 “老大,你的小孩要学音乐吗?”坐在乐器行送货车上,第一桀想着自己身后的货箱里那三万多的钢琴一万多的吉他,有些羡慕地问, “老子女朋友都没一个,哪儿来的小孩。”任聚翻了个白眼。 “啊?”第一桀有些诧异:“那老大你买钢琴和吉他是为了?” 任聚揉了揉小弟的头发:“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车到家的时候,昨天订的快递刚好也到了。 于是送货师傅搬钢琴,任老大带着他小弟搬快递。 把东西都塞进马上就要成为录音室的房间之后,任聚揽着第一桀的肩膀指着面前大大小小箱子说:“阿桀你刚才不是问我买乐器给谁用吗?” 他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这些都是给你的。” “我?” 第一桀来不及惊讶,慌乱地摆着手:“不,不行啊……” “停!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要说。”任聚打断了他:“也不要问我为什么。” “把那些话都放肚子里,只管听我安排。” “先把这些箱子都拆了。” 说完就捋起袖子开干。 一头雾水的第一桀挠着头,听话的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然后跟着老大一起拆箱子。 箱子有点多,主要任聚想把这个房间全都覆盖上隔音材料,以避免以后第一桀录歌的时候声音太大吵得邻居,所以相关材料多买了点。 搬快递的时候都跑了好几趟。 拆完两人又对着说明书开始安装录音器材,电脑用的是任聚以前为了在家玩游戏配的高配电脑。 这玩意儿配的时候也花了好几万,结果买来没玩几次就摆在家里吃灰了。 他还是喜欢到店里玩。 一个人在家里没意思。 等折腾完这些饭点也到了。 “阿桀那个不用管,我明天会找专业的工人来安装,咱们完事儿了,洗洗手吃饭去。”任聚早就饿了,他现在还是吃了就饿的状态。 第一桀点点头,放下手里刚拿起来的隔音材料跟着老大出门吃饭。 然后他就见识到了自己老大那吓死人的饭量。 “阿桀你也吃啊,看着我干嘛?”任聚被小弟的目光盯得有些脸红。 “哦哦,吃饭吃饭。”第一桀尴尬地回道。 说完连忙低下头,脑袋都埋进了碗里。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用鼻子吃饭…… 吃完饭,任聚又带着第一桀买了台新手机。 这小子原来用那部是几年前的老款,屏幕都碎了。 “别说话,既然跟我混了,我给你什么你就只管拿着。”任聚完全不给自己小弟拒绝的机会。 买完手机,他带着第一桀直奔自己的网吧。 “阿故,我让你弄的东西搞定了吗?” 时故懒散地看着自己老板,说:“搞定了。” 然后打了个哈欠:“老大你下那么多歌干嘛?” “废话,当然是用来听,还能干嘛。”任聚一屁股怼开自己唯一的员工兼首席小弟,捏着鼠标在面前的屏幕翻找自己要的东西:“你放哪个文件夹里了?” “给你存优盘里了。”时故说着慢悠悠地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优盘递给任聚。 “不早说。”任聚接过优盘转手就交给了第一桀,然后给两人介绍道:“这是第一桀,新收的小弟。” “阿桀,这是时故,跟你一样也跟着我混。” “老大你终于把魔爪伸向未成年了?”时故懒得站起来,挥挥手就当打招呼了:“阿桀你现在跑还来得及,回头是岸。” “时故哥,我今年十九,成年了。”第一桀也挥了挥手笑着说道。 “那我得叫你哥。”懒散的家伙又打了个哈欠:“我今年十八。” “别听他瞎说。”任聚翻了个白眼:“这家伙二十七了。” “又拆我台……”时故还是那副没睡醒的样子,面不改色。 “好了,说正事。” 任聚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开口:“阿故你这两天抓紧招新,找人来接手你的工作,我之后有新活交给你。” “资本家良心发现啊。”时故来了一点儿精神:“终于意识到我二十四小时待在店里工作是极其惨无人道的压榨了?” “呵呵。”任聚冷笑着:“老子当初招足了人手让你来当店长,结果你上了几天班之后感觉自己一个人就够了,把老子招的人全开掉,自己拿好几份工资,现在你踏马来怪老子压榨你?” 第一桀在旁边听得震惊不已。 卧槽,还有这种卷法? “啧,新人都被你吓到了。”时故朝第一桀扔了个淡淡的笑:“放心,不会卷你的。” 然后转过头去对资本家说:“招人可以,换工作就算了,我在这待的很满意。” 任聚太清楚这家伙在想什么了:“你新书签约了?” “没……” “签约了也得给我换工作,新活不耽误你写书。”任聚说完转身就走:“交接完工作直接来家里找我。” “看看这资本家的嘴脸。”时故屁股一撅又回到了电脑前,头也不回的说:“阿桀你真的不跑吗?” 第一桀朝他后脑勺笑了笑:“时故哥你怎么不跑?” 说完跟着任聚离开了。 …… “阿桀你喜欢听歌吗?” “没怎么听过……”第一桀回忆道:“读书的时候没那个条件,不读书了出来打工又没有时间。” 他有些羞赧:“只有在街上经过那些商店的时候听过一点商店里播的。” “那个优盘里应该下了不少音乐。”任聚插着兜走得歪歪扭扭:“回去之后你就只管听,听完了再让你时故哥帮你下。” “其实我可以自己下载的。”第一桀不太想麻烦那个浑身写满了懒字的男人。 “他去下不用花钱。”任聚连脑袋也摇摇晃晃起来:“而且都是无损音源。” “你自己去下的话平台太多,而且下载来的文件还会被限制只能用下载平台的播放器播,很麻烦。” “时故下的就没这些问题。” 第一桀不太清楚这些东西,懵懂的点点头:“知道了。” 然后他犹豫着说:“那个……” “别问,只管听我安排。” “哦。” 第六章 《十年》 之后一段时间,第一桀每天都要花很多时间,听歌。 除此之外他还退掉以前的出租屋,住进了他的录音室。 另外任聚还帮他报了一些网课,学音乐。 开始上课之后,第一桀才意识到老大之前那些举动是为了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行,但是每次犹豫着,打着退堂鼓找到老大,还没开口就被任聚堵了回来。 “别问,别多想,只管听我安排。” 很霸道。 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听到老大这么说,第一桀反而会很安心。 而且上了几天课之后,他感觉学音乐,似乎比自己想得要简单。 “阿桀真的刚开始学音乐?”时故趴在第一桀门口,听着屋里飘扬的悦耳琴声,讶异道。 “嗯,加上今天,刚好半个月。”任聚左手猪蹄右手鸡腿,左右开弓,吃相凶恶。 “啧啧,老大你真是淘到宝了。”时故从门上下来赞叹不已 任·进食机器·聚啃完鸡腿换了根羊排:“你工作交接完了?” “那必须。”时故也捞了根羊排啃着:“说吧,把我从店里拎出来,要干嘛?” “先去注册一家娱乐公司,然后跟阿桀签合同。” “这个简单,给公司起个名字?” 任聚想了想:“叫见梦吧。” “照见梦想?有点俗气啊。” “见也可以通现,在现实里做梦。” 时故眼睛一亮:“这个不错,在现实里做梦,不就是白日做梦嘛。” “你要是愿意也可以晚上做梦。”任聚猪蹄也啃完了,专心啃羊排:“然后帮我想想,怎么才能让阿桀出头。” “这个年代你懂的,酒香也怕巷子深。” “老大你账上还有多少钱?” 任聚啃完羊排擦擦手,端起鸡汤喝了几口解腻:“我账上有多少钱你应该比我清楚啊。” “我哪有那时间盯着你账户。” “这段时间花了不少,应该还剩下百多万吧。” “那看来不能用钱砸了。”时故虎口夺食抢到半块战斧牛排:“本来想着钱够的话给阿桀买个选秀冠军呢。” “可惜百多万扔进去连水花都听不见。” “得走迂回路线。” 任聚吃得满嘴流油:“怎么迂回?” “阿桀开始学唱歌了吗?” “他还在学乐理,声乐的部分还没接触。” “让他开始学声乐吧。” 时故说完把啃干净的骨头往桌上一扔,抽纸擦着手站起身:“走了,你账上的钱我过几天会都划走,搞事用。” “悠着点。”任聚开始吃鸡翅溜缝。 时故一个潇洒的甩手,把纸巾扔进身后的纸篓,然后径直离开。 “这家伙……” 任聚吃完鸡翅,开始收拾残局,弄完之后才摸出手机开始给第一桀报声乐课。 …… 两个月后,一支标题《练习时长两个半月的歌神》的视频在各大视频平台上线。 视频内容只是一个男生在唱歌,唱着二十年前的老歌。 按理说这样的翻唱视频网上一抓一大把,根本掀不起什么水花才对。 但这个视频热度上升很快,发出不到两小时就登上了热门推荐。 “老子把所有的钱都砸进这视频的推广里了,要是连热门都登不上直接剖腹自尽好嘛。” 任聚家里,时故指着显示器里播放量不断上升的视频一脸不屑。 “热门是上了,可是观众的关注点好像都不在阿桀身上啊。”任聚拿手机翻着视频下方群魔乱舞的评论区感觉有些牙疼。 【律师函警告?(手动狗头)】 【背带裤是我的最爱,即使它打到了我的脸,我还是会爱他。】 【大家好,我是歌神,练习时长两个半月,爱好是唱歌,跳舞,说唱,还有打篮球。】 【你干嘛~】 【零粉的号整出了百万粉丝的活儿。】 第一桀也在看评论。 他有些难过。 他不懂什么是玩梗,也不知道评论区这些话有什么含义。 “可能我唱的不够好,所以才没办法让观众的注意力放在我身上。”他知道的只有这个。 时故注意到了小老弟的情绪,他啪的一下重重拍在第一桀背上:“不要妄自菲薄,观众的注意力只是被引导了。” 他说着,伸手翻动着第一桀手机屏幕上的评论区:“你应该学会寻找那些真实的声音。” 【其实这首《十年》唱的真挺好,至少比现在的很多所谓歌手都要强了。】 【歌神是吹牛,但肯定比流量强。】 【两个半月不可能,这唱功两年半也练不出来。】 网友玩梗的评论可以淹没真的在听歌的听众,但无法抹消他们的存在。 其实第一桀的唱功真的很强。 毕竟他的天赋也真的很不讲道理。 他开始学声乐之后,半个月就能毫不费力的飙高音演唱,海豚音手拿把掐。 一个月之后他唱的歌在时故任聚这俩只知道海豚音的货耳朵里就只知道好听了,完全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学了两个月之后,第一桀唱了一首无字歌。 唱得俩没有半点儿音乐审美的货当场泪流满面,抱头痛哭,寻死觅活。 那天哭完,时故立刻就让第一桀开始录制自己第一首面向听众的翻唱歌曲。 他选择了《十年》 没有炫技,没有聒噪的高音。 有的只是充沛却又安静的情感,温柔地娓娓道来。 第一桀录完第一遍其实还想多录几遍,精益求精的。 但是时故和任聚都觉得一遍就够了。 那时红着眼眶的老大说:“站在一个听众的角度,你已经把这首歌演唱出了它应有的味道。” 时故点了根烟:“这首歌其实没必要追求完美,有时候,不完美反而更完美。” 两人都这么说了,第一桀也没有继续坚持。 只是在时故安排策划视频上线的日子里,他还是悄悄重录了很多遍,但他自己听完之后也觉得还是第一遍好。 后面录的虽然在演唱上确实一次比一次好,但是在情感上,却还是第一次最为充沛,动人心弦。 …… 第一桀翻唱的《十年》上线六个小时,单平台播放量突破一千万。 全平台将近五千万。 发布视频的账号【见梦音乐】也累计了大几十万粉丝,连第一桀的个人账号粉丝也快破十万了。 砸下去的钱和制定的营销策略没有白费,确实很有效果。 第一桀,成功唱响了他的名字。 第七章 说唱皇帝! 《练习时长两个半月的歌神》这个视频热度来的快,去的也快。 不到一个星期就快速衰落下去。 它始终是个翻唱视频。 网上这种爆火的翻唱视频一抓一大把,但翻唱歌手真的火起来的,几乎没有。 “搞出热度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接住了,这热度就是垫脚石,接不住就只是拿钱砸水花看个热闹。”三个人聚在家里对着热乎的火锅开会,时故咬着刚烫熟的血旺呼哧呼哧地说道。 “可是我们没钱了。”任聚想了几个能帮第一桀转化热度的方案,但都有一个相同的问题,得花钱。 “所以阿桀你凉了。”时故喝了一口冰镇可乐安慰自己痛苦的口腔和舌头。 第一桀没说话,安静吃饭。 他其实并不在意自己会怎么样,他只怕自己没办法回报任聚。 这几个月除了他自己的一万块工资,老大还会固定给孤儿院打一笔钱,给孩子们改善条件。 院长爷爷现在见到他必定要说一句话:“你小子可千万不能辜负小任知道吗?” 他知道。 所以他现在每天都拼了命一样在学习音乐。 第一桀会的东西不多,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回报任聚,所以他只能把老大希望他做的事情做到极致。 “凉是凉了。”任聚吸取前车之鉴,把血旺吹凉了才放进嘴里:“但基础已经打下,阿桀以后只要固定更新翻唱视频,多了不敢说,混个衣食无忧绝对不成问题。” “就知道拿话挤兑我。”时故涮着毛肚:“虽然不是我的钱,花这么多,只捧出个翻唱博主那可太亏了。” “阿桀会唱说唱吗?” 第一桀摇摇头,他连听都没听过。 “学一下,这玩意儿简单,会说话就能学会。”时故把毛肚塞进嘴里,又被烫到:“斯哈,我写了段词给你当敲门砖。” 说着从屁股兜里掏出张被坐扁的草稿纸递给第一桀。 小老弟放下筷子双手接过稿子,摊开来细细地看着。 任聚也凑了个脑袋过去:“嘶,这词儿好嚣张。” “说唱嘛,要的就是个性。” “阿桀真把这玩意儿唱出来会被当成业界公敌吧?” “只是个敲门砖而已,公敌就公敌呗,不招人忌是庸才啊。” 时故满不在乎地大口吃肉:“这只是迂回路线的一部分。” “对了,这月网吧的利润给我一半,得找个专业制作人帮忙把歌做出来。” 任聚正要点头,第一桀却举起了手:“其实,我自己就能做歌了。” 卧槽?时故嘴里的肉顿时嚼不下去了,直接咽下:“你不是还在学乐理啥的嘛?怎么就能做歌了?” 他不太懂这个,但是在他的观念里,小老弟才开始学习几个月,这点儿时间应该不够一个门外汉变成能上手实操专业人士吧? 任聚倒是并不意外。 天才有时候是不讲道理的。 …… 在《练习时长两个半月的歌神》视频热度消退后没多久,【见梦音乐】和第一桀的个人账号共同上传了新视频:《练习时长两个半小时的说唱皇帝》。 宏大缥缈的前奏缓缓引出沉重激昂的鼓点,视频里那个直视镜头的男孩眼中闪着强者俯视弱者的轻蔑。 【说唱皇帝已经降临,快来高呼万岁俯首称臣。】 【地下的痞子先要被斩首示众。】 【废物爱豆紧接着扔进油锅炸出他们的败絮其中。】 【别再鼓吹什么狗屁不通的说唱文化,垃圾就该扔进垃圾桶。】 【而不是披着文化的外衣做着乞丐强奸犯诈骗吸毒嫖娼。】 这首《登基宣言》歌词犀利直白,字里行间充满攻击性,无差别扫射瞬间爆炸。 【见梦音乐】和第一桀个人账号加起来将近一百万的粉丝首先撑起最初的热度,在视频标题的引导下玩梗的同时也在讨论第一桀唱歌好听,没想到搞说唱也不差。 但这些相对正常的谈论并没有坚持多久。 很快就有部分早就对说唱圈各种肮脏丑事不满的听众开始鼓吹歌词的攻击性,觉得这些歌词掀开了说唱圈的遮羞布,相当解气。 鄙视说唱,认为这玩意儿就是堆垃圾的,和喜欢说唱的,两拨人在评论区吵得不可开交。 不喜欢说唱的以某些说唱歌手道德败坏,人品低下为武器,辐射所有人说玩说唱的都是败类。 喜欢的举着为数不多的好作品好歌手反驳说不能一概而论。 而视频热度则在讨论中越发高涨。 上传三小时,播放量突破两百万的时候,有感觉被戳了腰子的说唱歌手开始‘回击’。 发歌骂的,社交平台发文骂的,群魔乱舞。 很快,这个视频及其所引发的争吵纷纷杀上热搜,热度再次暴涨。 舆论范围开始扩大,各路牛鬼蛇神的营销号也都冒了出来。 好不热闹。 歌神视频热度最高的时候都没这么热闹。 “啊哈,有娱乐公司联系想要跟阿桀合作了。”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始作俑者正在烤肉。 “应该的。”任聚把五花肉卷进生菜:“阿桀的新歌不管怎么说,水平摆在那儿,被人看上是理所应当的。” “现在能原创的歌手才有几个?” “连庞麦郎都有人签约合作,更何况阿桀。” “确实。”时故兴奋地揉了揉第一桀的头发:“阿桀真是给了一个意外惊喜啊,有很多想找你担当音乐制作人的邀约,没想到你小子不光能做歌,做的还挺好。” 《登基宣言》整个的作曲编曲和后期制作都是第一桀自己在弄。 时故联系好的制作人都没派上用场,省了很大一笔钱。 虽然现在网上热火朝天讨论的大多是歌词和其引发的舆论,但也有不少音乐人注意到了这首歌的作曲编曲和制作。 可以说是好评如潮。 那些邀请第一桀参与音乐制作的邀约就是证明。 “不过这些邀约都是些没什么名气的,没意思。”任聚看了时故整理的名单,往嘴里塞了块烤牛排。 “那些有名气的要么有公司,要么自己就能做,就算要找也是找业内的,怎么可能找到阿桀这个圈外萌新头上来。”时故说着给第一桀夹了块羊肉。 第八章 无法被击败的事实! 任聚点点头,赞同时故的说法:“你说的对。” 然后问了一句:“对了,有没有人找你写词的?” “没有,怎么会有人找我写词儿……”时故有些诧异。 “《登基宣言》你不是写的挺好嘛?”任聚也很意外阿故居然能写歌词,明明【伯乐】探测结果并没有显示他有作词这方面天赋,可他却写出了引起巨大争议和讨论的歌词, 时故闻言笑了笑,撇着嘴不屑地说:“那玩意儿哪算歌词啊,小学生都能写。” 他打心底不觉得自己写的那是歌词。 在他看来,那只是一段白话,仅此而已。 “不说这个了,还是聊聊阿桀之后的应对吧。”时故轻描淡写地把话题拉回了第一桀身上:“现在已经有不少说唱歌手在针对阿桀了。” “不管是真的被登基宣言扫射到反击的,还是来蹭热度的,阿桀都应该有所回应。” 这次任聚摇了头,他反对道:“我不认为阿桀应该理会那些阿猫阿狗,秦始皇会在意自己身后的骂名嘛?” “狺狺狂吠罢了。” “有道理。”时故嚼着鸡翅,骨头都咬碎:“但是秦始皇那是因为他赢了,胜利者当然不会在乎这些声音。” “而阿桀还没有赢,并且他还是这场‘战争’的始作俑者之一。” “我们挑起了争端,不能逃避它。” “要么赢,要么输,只有分出胜负才能为这场争端画上句号。” 任聚也不甘示弱地咬断了一根鸡脚:“但是这场争端没办法分出胜负。” “不管是玩说唱圈那一套学黑人糟粕的你骂我我骂你的所谓‘文化’,还是想办法做出一首好歌以作回应,都没办法判断输或赢的。” “跟对方吵,那就是没有赢家的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做好歌也不行,音乐审美是很私人的东西,再好的歌也会有人不喜欢,就算我们做出一首大多数人都认为好的歌,可这件事上少数并不会服从多数,争端依然会存在。” “保持沉默,是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它解决不了问题,但能让问题慢慢被时间抹平。” 时故一口咽下满嘴的骨头渣子:“老大你说的确实有一定的道理,但是,这个时候保持沉默,我们做了这么多,很有可能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所以我们一定要做出回应,并且绝对不能输。” 任聚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虽然我很想说万一回应得不到预期的结果,那还不如保持沉默,至少不会满盘皆输。” “但是万一赌赢了呢?” “阿故你真是,狠狠勾起了我的贪心啊。” “这个世界哪有不贪的人?”时故吃饱喝足,转头看向当事人:“阿桀,你觉得呢?” 第一桀眨了眨眼睛,他本来是打算一切行动听指挥的,没想到这个问题自己还是没躲过去。 “我不太懂这些,所以其实选哪个对我来说都可以接受。”第一桀淡淡地开口,说了等于没说。 时故好像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答案一样,毫不意外地笑着。 “怎么样老大,赌不赌这一手?” “你这样子,好像胸有成竹一样……”任聚也笑了:“这是已经想好要怎么回应了?” “当然。” “那就赌一手吧,输了从头再来就是。” …… 《登基宣言》登上热搜的第二天,第一桀个人账号发布了一段文字回应这首歌所引起的争端。 【大家好,我是第一桀。《登基宣言》发布之后,承蒙听众厚爱,得到了非常热烈的讨论和热度,对此,我由衷地感谢,谢谢听众朋友们的支持。 然后,对于这首歌所引起的讨论,以及一些说唱歌手的言论,和邀战,我也应该有所回应。 不过出歌就算了,我并不认为所谓的diss(代指说唱歌手之间出歌攻击对方的行为)是什么值得宣扬的东西。 在我看来这种行为和泼妇骂街没什么区别,或许区别是说唱歌手骂街有背景音乐? 我非常认同说唱是一种音乐形式,但那些狗屁不通的‘文化’就应该像登基宣言歌词里说的,被扔进垃圾应该待的垃圾桶。 而不是借着文化这个词去美化那些肮脏的,恶心的,突破道德底线的东西。 说唱如此,民谣如此,流量偶像也如此。 《登基宣言》的攻击性所针对的从来不是某个具体的个人,而是那些令人不齿的污浊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最后再次感谢听众朋友对我的支持,感谢。】 这篇短文由时故在短短十分钟之内挥笔写就,然后交给第一桀发布到了社交平台上。 “分出胜负有时候只需要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就可以。”当这短文也登上热搜之后,时故眉飞色舞的对自己的老大和小老弟说道。 是的,这篇短文确确实实无法被击败。 至少被第一桀的歌扫射到的那些人不行。 毕竟他们根本无法否认,也掩盖不了,这篇短文和《登基宣言》所叙述的事实。 既然如此,又何谈击败? 能把黑的说成是白的那是小说电影电视剧的戏剧化处理,现实里,白的就是白的,黑的就是黑的,永远变不了。 “一种植物!”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 “把桌子掀了对他有什么好处?” 罗柏握着手机暴躁的大喊大叫。 他早年做过偶像爱豆,之后踩中了说唱音乐在国内开始大火的风口成功转型说唱歌手,比起和他同期的那些偶像,可以说混得相当滋润。 但这几年风口渐渐过去,他的个人能力又不足以在这种情况下稳住基本盘,于是这几年每况愈下不复往日风光。 直到这次。 听完《登基宣言》之后他就敏锐的意识到其中有利可图,所以第一时间发文反对指责这首歌和第一桀,好好蹭了一波热度。 而由于发文时间较早,登基宣言热度暴涨,引起激烈谈论登上热搜之后,他也跟着得到了许多说唱乐迷的关注和支持。 一夜回春。 紧接着他马不停蹄的约好枪手,抓紧争分夺秒的跟时间赛跑,终于抢在第一时间发布了攻击第一桀的歌。 正美滋滋的想着又可以蹭一波的时候,万万没有想到他蹭热度的对象直接把桌子给掀了。 第九章 音乐是用来听的! 事实上不止罗柏一个人愤怒,甚至歇斯底里。 《登基宣言》这首歌扫射范围太大,热度也很高。 蹭上来对号入座的歌手不止他一个。 第一桀短文一发,发了歌的这些全都被扣上了泼妇骂街的标签,还没办法反驳。 毕竟他们这些人既没什么文化,素质也不高。 发的那些针对第一桀和《登基宣言》的歌真谈不上什么水平,连没带脏话的都凤毛麟角。 不过他们除了无能狂怒,也没什么办法。 想找第一桀麻烦都联系不上人。 只有几个实在气不过的在社交平台骂了几句。 结果针对的目标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反而自己被网友一通嘲讽,只能灰溜溜删文装鸵鸟。 这些说唱歌手不成气候,但《登基宣言》和那篇短文得罪的人可不止他们。 唧唧歪歪娱乐经纪公司。 “查!我要知道这踏马见梦音乐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陈徐拍着桌子大声呵斥自己的下属:“你们也是群饭桶,竟然能因为别人一首歌一篇文章就丢了手上艺人在谈的合同!” “老子每个月花那么多钱养你们,只是让你们带着笔给客户签字的吗?” 他手下签约有不少做说唱的爱豆和歌手,有几个这段时间正在谈代言和节目合作,结果被第一桀左一拳《登基宣言》又一拳短文,两天下来全给打没,间接损失了上千万。 骂完人宣泄了情绪之后,陈徐开始安排后续的工作:“那几个说唱歌手,最近就别推了,歇几天,等这风头过去了再说。” “客户那边也不要放手,换别的艺人推给他们,能成最好,不能成也要把客户维护好。” 说完看着眼前这些还坐着不见动静的下属,刚下去的气立马又上来了:“愣着干嘛?干活去啊!” 员工们也没想到客户单方面撤单自己无过无错挨骂就算了。开会等老板宣布散会也会挨骂。 但他们能说什么呢?还不是只能低着头,眼都不敢抬,灰溜溜的作鸟兽散去工作。 陈徐也觉得自己委屈,项目好好的,眼看着就要成了,结果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个见梦音乐推了个第一桀唱了首歌,然后自己的项目就这么黄了! 客户一句我们需要再考虑考虑艺人的舆论形象,就这么结束了原本一切顺利的项目。 要是因为自己的艺人导致项目黄了他没话可说,但是踏马的因为毫不相关的人掀桌子让他吃不了这口饭,他觉得自己要是不找这掀桌子的扑街算算账,心里这口气是怎么也咽不下去。 踏马的只有你丫知道圈子里这些腌臜事儿?谁踏马不是藏着掩着赚钱重要?就踏马你清高,不愿意挣这糟钱? 那你踏马挣别的钱去啊,掀老子桌子干嘛?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陈徐打定主意要找第一桀和他背后的见梦音乐的麻烦。 唧唧歪歪别看名字不怎么样,其实规模不小,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陈徐手底下人办事还是很麻利的。 会议结束没多久秘书就拿着资料走进了办公室:“老板,那个见梦音乐的底查清楚了。” “说。” “见梦音乐这个账号的背后是见梦娱乐,这家公司刚注册几个月,成员只有三个,老板任聚,名下有一家网吧,一个叫时故的员工,和唯一的艺人:第一桀。” “这三个人没有业内的履历,老板任聚也没有查到跟业内有联系,应该是新入场的。” 陈徐眼睛一瞪:“也就是说,老子让几个愣头青绊了个跟头?” 小秘书唯唯诺诺的不敢接话。 “他奶奶个腿儿的,怪不得这个劳什子见梦会掀桌子,原来是一群什么也不懂的玩意儿。”陈徐骂骂咧咧的更来气了:“还有什么信息,接着说。” “这家公司成立之后唯一的项目就是推那个叫第一桀的艺人,走的网络路线。”小秘书深呼吸几下才开口:“先花了近百万把第一桀的第一个翻唱视频炒出千万播放量成为爆款,初步打响名声之后没多久又推出《登基宣言》以及后续的营销小作文……” 陈徐听到这里拍桌而起:“然后就踏马砸了老子的摊子,让老子亏了近千万!” “有没有查到他们下一步动作是什么?” “都说礼尚往来,老子这次要加倍奉还!” 小秘书咽了口口水:“电磁平台那边在做一个新的音乐类综艺,邀请了那个第一桀当选手。” 那个综艺叫《音乐是用来听的》。 “阿桀,都谈好了。”时故放下电话对身后哼着音符的小老弟说:“对方答应让你跳过初选直接进入节目录制阶段,一会儿对方会把电子合同发过来,到时候咱们直接签约。” 第一桀沉浸在音乐里没说话,自从制作了《登基宣言》之后,他就喜欢上这种从无到有创造新音乐的感觉,今天又来了灵感,一门心思记录灵感写歌,除此之外根本没什么心思放在其他事情上。 时故也不以为意,反而觉得第一桀这种状态很好,不疯魔不成活。 于是转过头去看向另一边的任聚:“老大你想好去哪儿找作词人了吗?” 《音乐是用来听的》这个节目并不是歌王或者好歌声那种强竞技性的节目形式。 它强调的是作品,就像节目名字一样。 所以参加节目的歌手到时候会有在节目里现场独立创作以及和其他参加的人员合作创作的环节。 第一桀不会写歌词,合作创作的环节还好说,把作词的环节交给别人就行,但是独立创作的环节就必须要靠他自己,很明显一条腿走路是不行的。 所幸节目组也考虑到像第一桀这种偏科选手的短板,并没有要求全都要一手包办,表示只要拿出的作品歌手自己完全独立完成了编曲,作曲,作词其中至少一个环节就可以。 “还没,着什么急呢。”任聚懒洋洋的边往嘴里塞巧克力边说。 虽然已经确定要和节目签约,但离正式开始录制还有一段时间,所以还有时间慢慢寻找合适的作词人。 最重要的是,他的能力【伯乐】还没有恢复过来。 第十章 高手在民间 任聚能感觉到【伯乐】正在恢复,但短短三个月,即便他每天都大量进食为恢复能力提供能量,可依然不足以令伯乐恢复过来。 探测亿级天赋所负担的消耗,实在是太大了。 在伯乐恢复之前,任聚并没有办法判断作词人的能力有多强。 他想要等自己的能力恢复之后,尽可能的找到一位具有天赋,甚至能和第一桀天赋相匹配的作词人。 所以他现在并不着急。 毕竟《音乐是用来听的》还有一段时间才开始录制,他还有一点时间。 而且他已经想好了,到时候万一他能力还没恢复,来不及去找和第一桀相匹配的作词人,那就让时故先顶上。 一个综艺节目而已,有第一桀自己就够乱杀了。 那个节目里绝对不会有人的天赋能和阿桀比肩,那可是亿级的天赋。 杰伦出道二十几年,华语乐坛有出过能与他比肩的歌手吗? 作词方面的短板也不是问题。 天才有短板,也不意味着庸才可以打败他。 想到这里,任聚手上的巧克力吃完,又摸出根火腿肠开始生啃。 他打算尝试一下除了睡觉时间,嘴里一直不停的吃,以便尽可能的多转化一点能量恢复伯乐。 …… 陈徐和他的唧唧歪歪与任聚他们这边的淡定相反,此时正热火朝天的计划着报复。 “老板,跟那几家都联系好了。”小秘书像做坏事一样心虚地小声说道。 “你这么小声干嘛?办公室又没有其他人……”陈徐看着这个自己亲自定下的实习生疑惑不已。 虽然这事儿不好大声宣扬,但也不至于心虚到不敢大声说话吧? “我觉得我们在做的事情有点难以启齿,所以……”小秘书低着头弱弱地声音更轻了。 陈徐听了她的话只觉得自己的肝隐隐作痛。 老子做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儿了?不就是跟手下有艺人要参加《音乐是用来听的》几家公司联系好了让手下艺人一块儿在节目里针对见梦那个第一桀吗? 正常的商业竞争,职场竞争,怎么就难以启齿了? 陈徐这一刻突然怀疑自己看中这姑娘的天真把她留下来是不是个错误? 但他只是忍着肝痛,装作若无其事的挥了挥手:“去工作吧。” 要不是之前的秘书被猎头挖走,短时间之内找不到替代品,怎么也不会因为天真就让一个实习生做自己的秘书。 看来得催催猎头那边抓紧找个合适的秘书了……现在这个过渡的家伙虽然意外的能力还行,培养一下不一定比自己之前那个被其他公司挖走的秘书差,但是太天真了。 虽然天真很好,但天真过了头就不好了。 等猎头找到了合适的秘书,就把这家伙扔去公关部磨一磨。 陈徐看着小秘书离开的背影揉了揉眉心,从头开始培养得力的助手好累,心累。 好好想了想自己顺利进行的计划,他心情才又好了一些。 其实他本来可以让《音乐是用来听》的节目组放弃邀请第一桀的,但这个节目并不是自己公司主办,他这么做的话多少得花点儿人情。 不划算。 他知道因为第一桀莫名其妙损失了利益的公司不止他一家,而且有几家手下有艺人要参加这个节目,于是一个完美的计划就浮上心头。 只是打几个电话,联系了一下那几家公司老板,这个计划就成了,不需要付出任何人情或者利益。 大家都很乐意报复一下那个让他们煮熟的鸭子飞走的第一桀。 而本来唧唧歪歪没有艺人要参加这个节目,但为了计划,陈徐还是塞了几个人进这个节目。 依然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反而是节目导演和制作人得欠他人情。 他塞进去的人都不是毫无名气的新人,身上都带着点人气。 《音乐是用来听的》是一个新节目,很难吸引这样能带热度的艺人参加。 这也是之前没有唧唧歪歪旗下艺人去这个节目的原因。 陈徐这几年把心思都放在了深挖旗下原有艺人潜力上,没有资源培养新人,所以也不需要这种用来镀金的节目。 不过有了第一桀就不一样了。 《登基宣言》给他带来的热度足够让一些小艺人眼红不已,而且有这首歌和后续的短文在,要在节目里制造矛盾,搞话题,造热度不要太方便。 到时候一旦成功引爆话题,随之而来的热度轻松就能让一个小艺人的身价翻番。 这年头,热度就是钱。 陈徐已经准备好利用第一桀,榨干他身上所有价值的同时,还能让自己手下的艺人获益。 到时候即报复了害自己损失了利益的混蛋,还能赚上一笔。 这是一石二鸟,一箭双雕之计。 “我果然是个天才!”陈徐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自豪不已。 …… 第一桀跟《音乐是用来听的》节目组正式签订合约之后拿到了正式的录制时间。 大概还有一个半月。 “其实节目组配置的那几位作词人也不错啊。”时故翻着节目组提供的专为第一桀这种偏科选手准备的官方搭档名单:“我查了一下,虽然能力不好说,但至少都是有作品可查的。” “不然到时候就让阿桀选个有眼缘的搭档呗,多省事儿……” 知道节目组准备了应急人选之后,他心里的摆烂基因开始蠢蠢欲动。 任聚往嘴里扔着花生不置可否:“阿桀你觉得呢?” “我都行。”第一桀捧着手机在听节目组那几位作词人的作品。 说实话他对这几位作词人的词作没什么感觉,但是他也不愿意继续麻烦任聚他们,想了想也能将就,便没说什么。 任聚一眼就看穿了这个小老弟在想什么,也没揭破,扔掉手里的花生壳,掏出盆车厘子边吃边说:“不然用咱们那两个账号发个帖子寻求一下广大人民群众的智慧?” “两个号全网加起来将近两百万粉丝了吧?” “不都说高手在民间,说不定这两百万粉丝里面就藏的有呢。” 第十一章 寻才,演出。 【寻才启事】 【见梦现在需要一名优秀的作词人,假如对自己有自信,请联系我们。】 【我们希望您能直接跟我们面谈,如果不方便的话,也可以给我们发邮件。】 【邮件内容请附上您的有效联系方式,和以我们给出的歌词字数格式为基础所创作的歌词。】 【词格如下:xxxxx xxxx xxxx xxxxxxxxx。】 【差点儿忘了,待遇面议。】 见梦发的帖子很简单。 但粉丝们议论纷纷。 “这把招聘写成寻人启事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上面那个你看错了,人家寻的是才,不是人。” “什么?见梦找的才不是人?” “什么?见梦不是人?” “我给大家翻译一下,见梦不找正常人。” “懂了,见梦的人都不正常。” 粉丝们讨论非常热烈,只不过楼偏了。 时故翻着评论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哈,老大,咱们要不在门口挂个不正常人类研究中心吧?” “你秃了吗?”任聚说着一口一个鹌鹑蛋。 “老夫秀发浓密,怎么可能秃。” “那你挂个鬼的不正常人类研究中心?你个凡人有什么资格住精神病院?” “秃了就有资格了?” “等你秃了,也就变强了,同时也就有了被研究的价值,当然也有资格住进研究中心啦。” “靠谱吗?” “火云邪神是不是秃子?” “懂了,我这就去换个发型。” 两人你一眼我一语的仿佛在说相声。 他俩这会儿正坐在家里发呆,无聊中。 现在家里唯一有事儿可做的男人叫第一桀,而且还很忙。 这小子现在每天早上学乐理,中午练乐器,下午唱歌录视频,晚上做歌。 过的非常充实。 不像任聚和时故,闲的要死。 他俩现在每天吃了睡,睡了吃,除了看看邮箱和见梦音乐,第一桀两个网络账号的私信评论有没有人毛遂自荐之外,无事可干。 哦不,时故还有小说在写。 只有任聚,唯一的事儿就是吃。 “话说,这些天我都胖了八九斤了,怎么老大你一点不见长肉啊?”时故说着递了杯可乐给任聚解腻:“而且我感觉你好像还廋了点……” “肠胃不消化。”任聚找了个借口敷衍道。 “我认识一个老中医,要不要给你介绍一下?” “不需要。” 时故无所谓的耸耸肩,然后打开手机接着看邮件私信和评论。 网友们虽然歪楼能力很强,但还是有不少自认能满足他们需求的网友发来自己的作品。 这些作品无论好坏,都会被记下来交给第一桀判断,他觉得有意思的,有感觉的,时故才会根据对方留下的联系方式,邀请人家到家里来面谈。 帖子里那个词格是第一桀自己给出来的题目,是他这些天一直在写的新歌第一句歌词。 任聚提出发帖寻才这个点子之后,第一桀紧接着就提出了能不能用自己新歌的词格充当门槛。 他提出词格这个概念的时候,还弄得任聚时故俩人一脸懵,什么东西这是?没听说过啊。 还得让刚学音乐没多久的新人给他俩解释这是作曲人在写好曲子之后根据曲子判断这首歌的歌词每个句子要有多少字,句子要怎么分段,然后弄出一个格式框架来交给作词人,让作词人往这个框架里填词,这也是有时候音乐作词人的工作会被称为填词的原因。 不过一般也只有先有曲子再作词的音乐创作模式里会出现词格这种东西,先写了歌词,然后再谱曲的创作模式就没有。 “该说不说,咱们节目开始之前真就这么咸鱼着吗?”时故边记边说:“不做点儿什么?” “有时间给你这个扑街去写书你还不高兴了……”任聚打了个嗝:“咱们除了找作词人之外,还能做啥?” “最近没什么灵感,写的磕磕绊绊的,我觉得就是因为这几天闲的。”时故把笔一摔,双手抱着后脑勺看着天花板:“给阿桀造造势啊,宣传宣传之类的。” “节目还没开始录,啥时候播都不知道,造什么势?怎么宣传?”任聚撕说着开一包薯片:“更何况,咱们没钱砸宣传。” “没钱有没钱的方式嘛。”时故挤眉弄眼的说:“而且咱说不定还能挣点儿。” 任聚咽下嘴里的薯片:“你想搞什么事?” …… 几天之后,远乡酒吧。 “所以你所谓的没钱的方式就是把阿桀拉到酒吧来唱歌?”任聚端着一杯牛奶看着不远处站在麦克风前有些怯怯的第一桀说道。 时故喝着橙汁:“咱阿桀还没有舞台表演经验,去录节目的时候万一紧张了发挥失常,那多可惜。” “咱们又还没那个条件给阿桀真弄个舞台去锻炼,只能平替一下,带他来酒吧了。” 任聚点点头,这倒是他疏忽了。 确实应该让阿桀提前适应一下在观众面前表演的感觉。 “而且我跟这里的老板都谈好了,阿桀每天除了出场费,还能抽成百分之三的酒水。”时故挑着眉毛邀功道:“阿桀只要不拉胯,一晚上至少能赚几万块。” 任聚有些意外:“你怎么办到的?” 他记得酒水抽成这种条件一般是那些大酒吧和小有名气的歌手之间的专属条约,一般小酒吧和歌手是只有出场费的。 时故神秘一笑,然后才一五一十告诉任聚。 这还得感谢第一桀全网百万粉的社交账号,他拿着账号跑了几家酒吧,基本上亮出号来,就没有老板会拒绝他。 百万粉的网红能给店里带多少人流量,关注度?这些都是钱! 而代价不过是一点抽水而已,这笔账不会有人算不过来。 不过时故没有选择出价最高的,而是选择了出价最理智的远乡。 赚钱嘛,双赢才能赚的既稳当又长久。 尤其时故的主要目的也不是赚钱,和理智的老板合作,风险才更可控。 出价高的,风险也高,万一出现纠纷,受损的还是自己。 “看,阿桀要开唱了。”时故刚给任聚说完,第一桀那边也做好了准备。 没有废话,前奏响起,然后,唱响音乐:“如果那两个字没有颤抖,我不会发现我难受~” 第十二章 远超预期的演出 第一桀开口前,即便音乐前奏已经响起,但酒吧还是吵吵嚷嚷的。 大家都沉浸在自己面前的酒水女人,骰子扑克牌,吹牛打屁,他们欢呼,大笑,他们觉得自己很快乐。 但是当第一桀开口,那温柔的歌声缓缓唱响…… 大声呼喊着要和朋友干杯的男生举杯的手顿了顿;说着笑话把同伴男生们逗得娇羞不已的女孩儿突然停下了嘴里说到一半的笑话。 沉默如同病毒一般传染着酒客们,人们悄悄安静下来,静静地侧耳倾听。 【怀抱既然不能逗留~何不在离开的时候,一边享受~一边泪流~】 眼泪滴进男人高举的酒杯,开朗直爽的女人低下头,把脸埋进膝盖。 歌声在人群中缓缓流淌,轻柔地抚慰着人们。 【直到和你相背多年之后,才明白我的眼泪,不是为你而流……也为别人而流。】 现场低落沉寂的氛围驱使着第一桀哽咽着,颤抖着改动了最后一句歌词里的几个字。 相向的是情人,做不成情人成了朋友,连并肩也做不到,只能相背。 第一桀没谈过恋爱,只是读书的时候,有过一个喜欢的女孩儿。 但那个女孩儿现在已经远在他乡,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健康幸福的生活。 这是一场没有开始的单恋,他和她从一开始,就是相背的。 一曲唱罢,第一桀在沉默中深深的鞠躬,然后,回过神来的人们毫不吝啬的献上自己的掌声。 …… 东月静今天失恋,拉着闺蜜随便找了个酒吧借酒消愁,正在和闺蜜痛骂前男友的时候,耳边传来了轻柔的歌声。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这歌声,那些骂人的话莫名地说不出口。 没有什么随着歌声回忆起过去种种的狗血桥段,她只是默默地听着歌,然后在曲终时幽幽地叹了口气。 心里的郁气随之悄然而去。 “静静,那个帅哥唱得真好!”闺蜜红着眼眶,脸上的妆都被眼泪弄花了,但却没有像平常一样急着补妆,而是奋力地看着酒吧那一小块歌手驻唱区域,奋力地鼓着掌。 看着花猫一样的闺蜜,东月静突然不想骂前男友了,她笑出声来打趣自己的闺蜜:“你看你,妆都花了。” “我这个失恋的都还没哭,你一个陪我喝酒的反倒哭的稀里哗啦,好不好意思~” “别人估计还以为你才是失恋那个。” 闺蜜经她这么一提醒,也不鼓掌了,连忙从包包里摸出小镜子查看自己的妆容。 “呀,怎么成这样了!静静你先坐着,我去补补妆。”说完就拎着包包站起身来。 这一起身,才看到已经有很多女孩子或泪流满面,或啜泣,或沉默地往洗手间去了。 她连忙一通小跑。 东月静看着闺蜜的背影,摇摇头,将自己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然后她拿出手机,熟练地输入那个记得滚瓜烂熟的号码,编写了一条短信,只有两个字。 【再见。】 发完短信,她直接关机,然后挥手招呼服务员:“你好,请问有什么方式可以支持那个歌手吗?” 她其实是第一次酒吧玩,还是这种有驻唱歌手的酒吧,不过以前在手机上刷到过一些视频说这样的酒吧里可以购买特定的酒水支持喜欢的驻唱歌手,歌手能从这些酒水中抽取提成。 …… “那小子才唱了一首歌,今天的流水就比昨天前天加起来还多了。”酒吧老板陆景明看着收银机后台显示的流水,可以说是瞠目结舌。 他知道第一桀最近热度很高,热搜都上了,粉丝也有百万之多。 但是真没想到他唱一首歌的威力会这么大。 毕竟百万粉说起来很多,但这个城市几十万人口,不可能人人都是他的粉丝,甚至绝大多数人根本就不知道世界上还有个叫第一桀的男人。 陆景明签下第一桀的驻唱合约其实最大的诉求并不是期望他的驻唱能给酒吧带来多少销售额,更多的是希望他能给远乡酒吧在本地带来一些知名度。 对于一家酒吧来说,本地的知名度越高,客户量也就会随之水涨船高。 而客户,等于金钱。 陆景明还看着今天的销售额发呆,那边才消停不久的掌声又响了起来。 第一桀要开始演唱今天的第二首歌了。 【我要带你去到处飞翔,走遍世界各地去观赏~】 《张三的歌》。 这首歌没有十年那么遗憾,感伤,它有一点点欢快,一点点洒脱。 【忘掉痛苦,忘掉那悲伤~我们一起启程去流浪~】 酒吧里弥漫的低落情绪被这首歌温柔地抚慰着,在洗手间补完妆回来的女生们听着歌,随着歌声跟着第一桀缓缓地,轻轻摇摆起来。 痛苦和悲伤很容易让人沉浸其中,但其实洒脱一点也未尝不可。 陆景明在歌声中端着自己亲自调制的鸡尾酒来到时故和任聚所在的卡座:“两位,有没有兴趣尝尝本店新品?” 时故连忙接过酒杯邀他坐下并给任聚介绍了他,然后才说:“心意领了,就就算了。” “我们酒精过敏,不能喝酒。” 任聚也附和道:“当然,如果陆老板你不介意陪我们两个去医院住院的话,我们也是可以喝的。” 他俩因为早年的经历,都非常痛恨酒,以及所谓的酒桌文化。 两个人混了这么多年,一口酒都没喝过。 “哈哈,怪我没提前问一下二位,没事,两位不用勉强。”陆景明也不在意,他自己虽然开酒吧,但是也不是很喜欢那种在酒桌上谈事的风气,端着自己调制的鸡尾酒过来也只是找个借口方便融洽氛围而已。 “看来陆老板心情不错。”时故看着陆景明笑了:“今天生意有变化?” 陆老板哈哈一笑:“我也不瞒两位,第一桀一首歌创造的收益,能顶我这个酒吧两天的流水,简直神了。” “所以,我来其实是想谈谈长期合作的事宜。” 远乡酒吧和第一桀签的驻唱合约期只有一个月,毕竟是初次合作,时故会顾虑到风险等方面,陆景明也会担心收益能不能达到预期。 先签个短期试试水对双方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第十三章 被歌迷喜欢和信任的感觉 任聚拒绝了陆景明长期合作的想法。 第一桀本来就只是来锻炼一下舞台表演能力而已,一个月也足够了。 这一个月时间在这里锻炼不出来的东西,再待多久也锻炼不出来。 就像打游戏换副本一样,等级到了,就得去更高级的副本,否则只是浪费时间。 这一晚第一桀一口气唱了两个多小时,从晚上八点唱到了十点半。 快歌慢歌,抒情摇滚,各种曲风都唱了个遍。 观众的情绪也随着他演唱歌曲的不同大起大落。 抒情时被他唱得人潸然泪下;欢快时又被他的歌声唱得乌云尽散。 最后,他用一曲激情澎湃的摇滚乐结束了自己的第一次演唱。 “别啊,再唱一首!”酒客们看着再次鞠躬准备离开的第一桀激动地挽留道。 “第一桀!安可!”有看过演唱会的观众把演唱会上喊安可要求歌手返场再唱的方式带到了这个不大的酒吧里。 很快,酒吧里只剩下了酒客们意外地整齐的掌声和呼喊:“第一桀!安可!” “第一桀!安可!” 但是他们极力想要挽留的人却只是微笑着再鞠躬,然后摆摆手安静的转身离开了聚光灯下,在众人的目光中缓缓隐入黑暗。 “任老板不再考虑考虑了?”陆景明看着完全被第一桀调动起情绪的酒客们,更加想要留住这颗摇钱树。 “做生意,你好我好才是真的好。”任聚喝着续杯的牛奶,淡淡地说:“陆老板你觉得呢?” 陆景明不甘心地还想再说什么,但张了几次口,还是什么都没说。 别人已经表明了态度,再继续纠缠就不好了。 想到这里,他摇摇头,释然地开口:“是我贪心了。” “两位慢慢玩,今天我请,先去忙了。”他说着站起来转身离开。 目的没达成,与其继续留下来彼此都尴尬,还不如干脆的走人。 他还没学会那种谈崩了也能继续坐在一起谈笑风生虚以委蛇的虚伪。 “老大,你猜阿桀今晚能赚多少?”陆景明走后,时故把橙汁换成了西瓜汁边喝边问。 “几千块吧可能。”任聚从外套内兜里掏出根火腿肠撕开包装直接生啃。 远乡酒吧能容纳的观众大概在五百人左右,平时一晚上的流水可能在五十万左右。 第一桀的提成是直接算特定饮品的销售额,而不是利润。 这些饮品的最低的定价是三十五块。 最高的八十七。 取中间数五十,酒吧五百个酒客没人都花五十支持他的话,他大概能提成七百多块。 今天气氛很好,很多人的情绪都被第一桀调动了起来,有的酒客大概会多支持几杯,这样算下来,就算不是每个酒客都花钱支持他,在酒水上提个几百上千块也应该不难。 在加上谈好的出场费,第一桀这一晚上就能顶得上他以前打两份工一个月的收入。 事实上任聚猜的很准。 驻唱歌手的收益当天结算,第一桀最后揣着三千八百六十九块钱下班收工。 三个人回家的时候还遇上了他的歌迷。 东月静也没想到自己听完歌回家的路上还能遇到酒吧那个唱情歌很温柔地歌手。 “哎呀,帅哥是你啊!”闺蜜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冲了上去:“你唱歌真的很好听,唱情歌的时候,我都被你唱哭了呢。” 任聚和时故对视了一眼,然后默契地悄然闪人,溜到了一边看戏。 第一桀看着一转头的时间已经闪到了七八米外看着他坏笑的两个人,有些手足无措。 他没有什么经验应付现在的情况。 好在东月静看出了他的窘迫,连忙帮忙解围。 “你吓到人家了。”说着拉开了整个人都快要扑倒第一桀身上的闺蜜:“抱歉啊,我朋友她脑子不太好使。” 闺蜜被她拎着衣领,不高兴地手舞足蹈:“静静你怎么这么说人家啦,我这是活泼!不是脑子不好使!” 第一桀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摆摆手干巴巴的说:“没关系。” “嘿嘿,帅哥你不要害羞嘛。”闺蜜看着他这幅腼腆少年的模样,不由得就想逗逗他。 “呜呜呜……” 东月静淡定的用另一只手捂住闺蜜的嘴,把她剩下的话堵回嗓子里。 “她疯了,不用管她。”控制住活泼的不像话的闺蜜之后,她脸上显出一抹淡淡的红色:“那个,打扰你了,很不好意思。” “没事的,我还要感谢你闺蜜喜欢听我唱歌呢。”第一桀说。 闺蜜闻言连忙小鸡啄米般疯狂点头,在东月静的控制下说不了话的她只能这样表达自己的情绪了。 “其实我也很喜欢听你唱歌。”静静轻轻的低下头:“那个,你以后还会在远乡唱歌吗?” “这个月应该经常会在。”第一桀笑着说。 “只有这个月吗?” “嗯,我之后要去录节目,就没时间来唱歌了。” “哇,你要出道了!” 第一桀看着惊讶地松开闺蜜转而捂着自己嘴巴的东月静,有些不好意思:“可能吧。” “说不定一轮游了呢。” 东月静坚信不疑地看着他:“你一定会赢的!” “对对对,我觉得你比电视上那些歌手唱的好多了,绝对能赢!”闺蜜也双手握拳看着他大声打气道:“加油!必胜!” 看着比自己还要相信自己的两个女孩,第一桀讶异的神色在女孩儿们信任的目光中慢慢融化。 “好,我会赢得。”他微微一笑,淡淡的说。 温柔的语气里,透露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第一桀以前没有被人喜欢过,不知道这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在东月静和闺蜜的目光中,他突然坚定了一些东西。 …… “有歌迷的感觉怎么样?” “其实有点受宠若惊。” “说起来,阿桀你还没谈过恋爱吧?那两个女孩儿,有心动吗?”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可以谈恋爱吗?” “为什么不可以,你又不是废物流量偶像,谈恋爱不会影响什么。” “那我还挺想谈个恋爱的,听说爱情的味道很甜。” “其实爱情的味道是苦的。” 告别了女孩儿们,第一桀被任聚和时故打趣着慢慢走远。 第十四章 劣币驱逐良币 之后的日子里,第一桀只要嗓子恢复好,就会去远乡唱歌。 不得不说天才的嗓子除了声音好听,在其他方面也比普通人要强得多。 有一天任聚实在是闲的没事干,在第一桀开唱的时候,要了他准备表演的歌单拉着时故跑到旁边歌厅开了个包房,俩人照着歌单唱了一晚上。 唱完之后俩人嗓子哑的变声了,第一桀也只是沙哑了一点。 没过两天,他俩还觉得喉咙哪儿哪儿都不舒服的时候,第一桀已经恢复如初继续去远乡唱歌了。 任聚从这件事上再次深刻的认识到了天才到底有多不讲道理。 “阿桀这去的会不会太勤了点儿?”这天,第一桀照常去远乡驻唱,时故看着他出门的身影有些疑虑。 “哥哥张国荣告别演唱会连开三十三场,一连唱了整整三十三天。” “阿桀这才哪儿到哪儿。” “他自己心里有数的,不用担心。” 任聚举例说明,他其实也担心过阿桀这么高密度的演唱会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查了一下之后才发现,他这点儿密度在歌手界根本排不上号。 一大堆动不动连唱三五天,一个星期全开麦的实力派歌手,甚至还有哥哥张国荣这个连唱了三十三天的怪物级存在。 时故点点头,他不太懂这个,但是他相信第一桀不会拿自己的嗓子开玩笑。 “话说回来,阿桀在远乡驻唱这段时间收获颇丰。”时故半汇报半聊天的说:“听陆景明说,已经有不少单纯只是为了听他唱歌才去酒吧消费的常客了。” “甚至有几个是从阿桀第一次去远乡演唱之后,这些天一场不落的铁杆歌迷。” 说着时故点开第一桀的社交账号把粉丝数展示出来:“然后社交平台除了阿桀自己录的翻唱视频,我还把他这些天的现场视频放了上去,反响热烈。” “已经快三百万粉了。” “还有很多粉丝在评论区或者私信说,打算不远万里跑来咱们这里听阿桀的现场。” 任聚嚼着刚打开的泡椒凤爪:“好事儿啊,我还记得阿故你当时就是为了宣传才让阿桀去驻唱的,现在目的达到了,要不要吃顿大餐庆祝一下?” “算了,没什么好庆祝的。”时故不是很高兴的样子,淡淡的:“宣传效果并没有预期中那么好,聊胜于无罢了。” 在他的设想中,是期望着第一桀的现场表演达到出圈的效果。 但这些天下来,上传的现场视频播放量虽说都不低,低的六七十万,高的,第一桀首次演出那场达到了五百多万,可就算播放量最高的这个现场,也没有达到时故想要的出圈效果。 第一桀虽然涨粉了,然而知名度却并没有太大的提升。 这个结果让时故有些提不起劲来。 看出了他的想法,任聚咽下嘴里的骨头渣子说:“出圈的热度除了事件本身的因素,最重要的,是要有钱砸。” “尤其是阿桀这种正儿八经的歌手,既没有足够有趣的元素吸引广大观众的注意力,也没有能让观众讨论玩梗凑热闹的点,想达到出圈更是要砸钱。” “要不为什么好多成名的老歌手这些年扎着堆的上各种综艺节目装疯卖傻?” “除了赚钱,更是因为要是在节目里误打误撞碰上个能出圈的事件,热度加身直接够吃很多年。” “运气好碰上一次,省了自己炒作自己的开销不说,甚至能借此抬高身价。” “说实话,虽然这种东西运气因素占比很高,但是收益回报率却还是比他们累死累活的出新歌开演唱会要高得多得多。” “而且就算没撞上这么个出圈的机会,但只要参加了综艺节目,节目制作方和播出方以及节目背后的投资方等等为了让自己的投资获得回报,必然会自己砸钱砸资源宣传节目,这样一来这些参与节目录制的歌手,演员,自然而然的就会在这些真金白银砸出来的热度中分一杯羹。” “有钱拿,有出圈爆火的机会,有免费的热度附赠,这么好的差事儿谁不想要啊。” “这世道,演员还能靠优质的电影电视剧出头,歌手就真的是很难单靠自己的作品拥有姓名。” 任聚说到这里重新往嘴里塞了根鸡爪:“这些年新生代歌手除了极个别意外惊喜,有一个算一个,都是靠选秀出道。” “对于这些选秀‘歌手’来说,有没有作品根本不重要,只要他们背后的公司肯砸钱,就算唱歌跑调也能被捧成歌王。” “而且这些连开麦真唱都做不到的废物还一个两个大言不惭的喊着要带领华语音乐走向世界呢。” 时故听着不忿的抢过任聚手里的泡椒凤爪,把嘴塞得满满的,恶狠狠的嚼着,一言不发。 “劣币驱逐良币就是这样的啦。”任聚重新开了一袋辣条边吃边说:“正儿八经培养一个歌手多累啊。” “要花时间找苗子,要找老师教声乐,要花钱买曲子买歌词,折腾个好几年还不一定能唱红。” “以前唱片公司培养一个能赚钱的歌手完全可以说是全靠撞大运。” 辣条辣得任聚不停嘶嘶着:“嘶,现在的娱乐经纪公司培养能赚钱的‘艺人呕像’就简单了,花钱就行。” “买粉丝,买热搜,专业的传销人员给粉丝洗洗脑,‘艺人呕像’再卖卖惨,虐虐粉,炒作一下粉丝喜欢的撕逼大战,荧幕搭档(cp),前后用不了几个月就能从脑残粉身上收割真金白银。” “省事儿不说,基本必赚。” 任聚被辣的不行,连忙开了瓶可乐喝完才说:“幸好咱们没钱,不然这套路我说不得也得给阿桀来个全套。” 时故吞下带着一丝血腥味的骨头渣子:“你有钱也不会这么做。” “否则当年就不会拉着我摆烂开网吧了。” 他俩开网吧之前不是没机会阶级跃升去当现代的地主老财,资本家。 但是俩人放弃了那巨大的诱惑,金盆洗手。 开了家网吧悠闲度日,曾经的雄心壮志都在一夜间烟消云散。 “当年明明是你先摆烂的。”任聚反驳道。 第十五章 挖角!百亿违约金! 任聚和时故认识很早。 他们一起流浪,一起吃百家饭,一起在街上混,做过小偷,溜过门撬过锁。 进过帮派,每天的主业就是跟在老大后面凑人头,每次都能赚五十到二百的人头费。 后来扫黑除恶,发钱的都被抓去枪毙了,他俩也就顺势换了工作,拿着攒的几千块钱开始摆摊。 卖过吃食,卖过服装配饰,夏天卖凉粉冰棍儿,冬天卖暖手宝热水袋。 运气好,基本没怎么赔过,没俩年就从街边搬进了商铺,开始正儿八经搞服装。 一开始卖贴牌货,后来自己联系的厂商,直接卖出厂货。 两个人一路顺风顺水,直到他们接触到自己人生中第一笔真正意义上的大单。 当地一间中学打算更新学校的校服,夏装,冬装,运动装,至少三十万的单子。 说句实话,两个人当时已经不差这三十万了,但是他们依然费心费力的准备争取这个单子。 毕竟积少成多的三十万,和一单就三十万,某种意义上是不同的概念。 两个三十万中间,弥漫着阶级的味道。 他们联系了外地的大服装厂,自掏腰包请了设计师设计服装,拿着最优惠的价格找上了学校负责人。 他们自认万无一失。 但是他们输了。 输给了本地服装厂,随便找了个开复印店的做的图纸,报价比他们高一倍的,校长妻子的弟弟的女朋友的舅舅的儿子的朋友。 后来他们又试图从这个莫名其妙的胜利者手上转包这个单子,毕竟前期投入已经花了,转包过来哪怕不赚钱,至少不会亏本。 然后他们就被拒绝了。 那个胜利者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批积压处理的布料,在本地那个小破场里缝制印染,然后交货。 三十万的单子就这么完成了。 全部成本不超过三万块。 任聚他们的前期投入光请设计师就花了三万! 这次之后,时故再也没管过两人店铺的事儿,开始宅在家里一门心思写小说。 没几天,任聚也觉得累了,把店铺转让出去,拿着钱开了网吧,顺便把时故从家里拎出来当网管兼前台。 俩人就这么开始了摆烂生涯,一直到任聚金手指到账。 …… 家里两个老大哥在谈天说地回忆过去的时候,第一桀在远乡遇到了麻烦。 有经纪公司找上了他。 张昱同看着面前的少年,胸有成竹。 陈徐那伙人要搞针对,要出气,但是他不一样,他只想赚钱。 更何况他旗下又没有说唱歌手,跟第一桀之间根本没有矛盾可言。 既然没有矛盾,那这么好的苗子,为什么不能为我所用呢? 【编曲虽然很稚嫩,但是能听出来其中有很多奇思妙想。有几处乐句我都没想到居然可以这么用。是个可造之才啊。】 张昱同想着自己决定亲自来挖人之前,自己公司里供着的那位作曲家听完《登基宣言》之后的评语,看着第一桀的目光越发坚定。 此行,他势在必得。 然后他就被拒绝了。 “合同很合理,条件也很丰厚。”第一桀放下张昱同准备的合同笑了笑:“但是我已经签了公司,很抱歉,我们可能没办法合作了。” 张昱同不屑的一抬眼,豪迈道:“没关系,你合同违约金是多少,这笔钱我出了。” “一百亿。”第一桀非常自然的报出了自己和见梦经纪合约的违约金额:“人民币。” “这么高?这破合同你也签?被骗了吧?”张昱同直接问号三连。 第一桀看着他笑而不语。 “没事儿,被骗了也没关系,我们可以起诉对方,根据相关法律规定,我们完全可以不用支付这么高的违约金。”张昱同震惊过后马上就提出了解决方案:“你放心,打官司的所有费用我们公司全权负责,不用你出一分钱。” “不用了,这个违约金是我自己要定的。”第一桀摇了摇头拒绝道:“贵公司对我的欣赏我很感激,但是我并不打算离开现在的公司,所以先生还是请回吧。” 张昱同感觉自己嗓子眼仿佛卡了颗鸡蛋,心里有无处槽想吐却又堵在嗓子眼出又出不来,下又下不去,难受。 踏马的得是什么材料的傻子才会自己定一个百亿违约金啊? 想要表忠心,不加违约金条款不就行了? 他真的不理解,那个注册资本别说一百亿了,连一百万都没有的小破公司见梦到底有什么好的? 让这么个好苗子这么自绝后路? 而且这破公司也像是有病一样,竟然真的会签这样毫不合理的违约金条款。 他们公司老板是不知道违约金条款对甲乙双方都具有约束效果的吗? 简直神经病公司,配神经病艺人。 踏马的就离谱! 把张昱同留在座位上,第一桀自顾自的回到麦克风前继续自己的表演。 他的歌声一如既往,丝毫没有受到被挖角的影响。 当时跟见梦签约的时候,他对于合同条款没有任何意见,唯一的要求就是加上违约金条款,而且金额最少得是一百亿。 原因很简单,第一桀怕自己未来的某一天,会忘恩负义。 他怕自己忘记是谁给原来打两份工才能赚到三千六的他每个月一万块。 他怕自己忘记是谁花了好多钱给自己买乐器,弄录音室,在网上炒作自己。 他更怕自己忘记是谁帮孤儿院改善了条件,让院里的孩子们吃饱穿暖换了新衣服新鞋新书再也不怕被学校里的同学看不起,让爷爷被压弯的脊梁轻松了下来。 有些事情,任聚他们没说,但是第一桀却知道他们悄悄的,什么能做的都没拉下。 自己可以不提,可以心照不宣,可以把感激都放在心里,但是绝对不能不知道,更不能忘记,更更不能忘恩负义! 第一桀不知道自己未来能赚多少钱,但肯定会比现在要赚的多。 在远乡唱了快一个月,他账上就已经多了七八万现金! 他开始害怕自己以后会越赚越多,然后变成自己也不认识的样子,忘记自己是从哪儿来的,怎么长大的,为什么能赚那么多钱,然后为了赚更多的钱,变成金钱的奴隶。 第十六章 《喜悦》 一百亿违约金是第一桀给自己设置的枷锁。 如果有一天他变了,想要离开见梦,离开老大,那这一百亿就会提醒他,不要忘了自己当初为什么定下这个违约金条款。 他不知道那时的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留下,还是执意要走。 他只知道,就算自己执意要走,这个违约金条款也能给见梦留下一笔钱,多少能弥补一点。 【等你发现时间是贼了,它早已偷光你的选择。】 第一桀的歌声一如既往的温柔,但听歌的人听着这歌声,情绪却悄悄变得复杂起来。 忐忑,迷茫,害怕,遗憾,不甘,悔恨等等等情绪混杂在一起,乱麻一般。 剪不断,理还乱。 张昱同听着这歌声,原本已经决定放弃的他,突然想要再试一试。 本人这边走不通,不一定那个公司那边也走不通。 一百亿他拿不出来,但是一亿现金,他认为是足够说服那个小破公司的条件。 …… 第一桀面前的歌迷们不知道自己的情绪从何而来,他们顺着情绪,轻轻跟着哼唱起来。 把情绪藏进歌声里,让风和晚空决定这些情绪该去往何方。 此时此刻,唱歌就够了。 慢慢的,整个远乡都开始跟着第一桀,一首接一首的唱着。 他们流着泪唱欢快的歌,欢笑着唱悲伤的曲子。 情绪和歌声冲突着,却又莫名的和谐自然。 【曾梦想仗剑走天涯,看一看世界的繁华,年少的心总有些轻狂,如今已四海为家~】 来接第一桀的任聚和时故走进远乡的时候,这帮人正癫狂的,满脸泪痕的,大笑着唱着。 “卧槽,这是怎么了?”时故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沉浸在歌声中人们。 “你问我我问谁去……”任聚看着这一幕也有些瞠目结舌。 两人想了想,决定去找陆景明问问情况,顺便跟他商量一下把远乡的员工借来用用。 看这些歌迷酒客那状若疯狂的模样,他们有些担心这些人会不会激动之下行为失控。 “没事没事,大家其实很克制的。”陆景明对于两人的担忧表示没必要:“你看最靠近阿桀的那几排,一点儿也没影响到阿桀吧。” 俩人这才注意到,第一桀面前的空地上都坐了一批人,他们坐在地上,跟着歌声唱着,轻轻摆动着脑袋,脸上挂着泪珠,嘴角却笑着露出了后槽牙。 任聚看着这诡异却莫名自然的景象,轻声问道:“阿桀今天在远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陆景明想了想,说:“没什么特别的啊,中间休息见了个朋友算不算?” “朋友?什么朋友?” “我不知道啊……哎,在那儿坐着呢。” 顺着陆景明手指着方向看过去,任聚和张昱同的视线刚好对上。 不认识的人。 但是那身衣服,很贵。 任聚思索着,来到了张昱同面前:“你好,请问你和我们家阿桀是什么关系?” 简单的一句话,即表明了来意,又划分了界限。 张昱同看着他,笑着说:“没什么关系,或者说,生意关系。” “哦。”任聚点点头,猜到了他的来意:“来挖角的。” “是的。”张昱同也明白了他的身份,毫不掩饰的指了指桌上还没收起来的合同:“失败了。” 任聚扫了一眼合同,不见半分意外:“让你白跑一趟了。” “不,不白跑,听到这歌声,我这趟已经不虚此行。”张昱同笑着:“况且,我还没有完全失败。” “怎么说?”任聚说着朝注意到了自己的第一桀挥挥手,顺便还看到时故挤到了那些席地而坐的人群中凑热闹。 “一亿现金,把他的合同卖给我。”张昱同开出了自己的条件,并且一上来就直接亮出了底牌梭哈。 “我比较好奇,阿桀是怎么拒绝你的。” 对此张昱同没什么好隐瞒的:“他说,自己的违约金是一百亿。” 任聚笑了:“一亿是很多钱,但和一百亿比起来,差一百倍呢。” “你很贪。” “这个世界上,谁不贪?” 张昱同给自己倒了杯酒:“你就这么笃定,他能给你赚更多钱?” “我不知道。”任聚笑的很开心:“而且那一百亿也只是一串数字,并不是价格。” “什么意思?”张昱同不明所以。 “那一百亿其实是很廉价的东西,廉价得人人都可以拥有,然而也因为它太廉价,很多人都丢掉了。”任聚说着似是而非的话,摸出手机给时故发了一条短信。 …… 【有人来挖角。】 时故看着手机屏幕上那小小的五个字,了然的微笑。 虽然只有短短五个字,但也已经足够让他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收起手机,继续跟着第一桀的歌声摇摆哼唱。 直到一曲唱罢,他才把把小老弟拉到身边跟大家一起席地而坐,然后说:“不要去想没发生的事情,谁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说不定明天世界突然就毁灭了呢。” “我们要做的,也是唯一能做的,就是过好现在。” “现在,此时此刻,你怎么想的,就怎么做。”他说着掰着第一桀的脑袋,让他看看身边的听众歌迷:“未来的事情,未来再说。” 他松开第一桀的头,挥着手带动着人们:“现在!此时此刻!我们想做什么?!” “唱歌!”人们跟着他的大声喊。 “那么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 “唱歌!”所有人高声欢呼! 第一桀看着身边那一张张可爱的,笑得像花一样的脸,突然感觉一身轻松。 他站起来,一张一张,把现在,此时此刻,远乡里每一位歌迷的脸都看在眼里,然后走回麦克风前:“下一首歌。” “喜悦。” 【难忘的九月,一只蝴蝶在飞舞~翩然起舞你左右,落在我手上。】 原本低沉,忧郁,带着愁绪的歌,从第一桀口中唱出来,只剩下了两个字:喜悦。 这首歌不在他原本计划的歌单里,后台帮忙播放伴奏的工作人员突然之间也没反应过来。 但听着那歌声,他感觉,其实没有伴奏也挺好的。 【多么难舍的九月,多想日夜守护你,记忆深处的旅行,短暂的相聚。】 没有伴奏并没有影响第一桀的演唱,他甚至还改了歌词的几个字。 他就这样清唱着,这首充满喜悦的《喜悦》。 【愿此时的暖阳,也在静静照耀你。】 他唱着,面朝自己的歌迷们深深的鞠躬感谢。 【带着我所有的感激~承蒙大家厚爱。】 他唱着,向时故鞠躬感谢。 他唱着,走向看着自己微笑的任聚,鞠躬感谢。 他唱完了,抱着走到自己身边的任聚,抱着时故,在他们耳边开心的说:“谢谢。” 第十七章 地头蛇 张昱同揣着一肚子疑惑和不甘离开了。 他搞不懂任聚那句似是而非的话里,那廉价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也不甘心自己的失败。 干了这么多年娱乐经纪,他不懂音乐,也不懂表演,这些专业的东西他也没有懂的必要。 他唯一懂的,是观众反应。 张昱同生涯经手过的歌手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但能在演唱时带动观众,做到第一桀在远乡做到的,单靠演唱带动听众全身心的投入,沉浸在歌声里,把情绪揉在音乐里的歌手,也是屈指可数的。 那几个人现在已经半退休了,少有活动。 但他们也已经成为了乐迷心中的传奇歌手,无一例外。 巅峰的时候,这几个人只要发专辑,销量就没有低于千万张的。 即便是他们韶华不再的现在,也许他们的专辑销量比不上过往,但是一开演唱会依然座无虚席。 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这种能够依靠歌声带动听众心神和情绪的能力。 最近十几年,他手下签了一批又一批的新生代歌手,但即便是曾经挖掘了一颗又一颗巨星的他,也没能再挖出一颗能比肩那些巨星的歌手。 这些所谓的新生代歌手能真唱不跑调就已经谢天谢地比同期百分之九十九的歌手强了。 更别指望他们能有那种带动听众的能力。 现在他终于遇到了一个拥有这种能力的歌手,却带不走。 可他能怎么办呢?他已经拿钱砸了!一亿! 这还是没意识到第一桀竟然拥有这种能力时开的价! 说实话,张昱同开出这个价格是有些上头的。 但在接连被拒绝两次之后,听完那首《喜悦》,他只觉得这个价格开低了。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拥有这种能力的歌手能有多赚钱。 一亿?出张专辑就赚回来了。 然而这已经与他无关了。 现在他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等不及回公司,他在路上就给自己秘书打了电话:“我们旗下的艺人有去参加那个最近在筹备的音乐节目的吗?就是我这次邀请的第一桀要参加的那个。” 他没记住那个节目的名字。 这些年这种综艺节目层出不穷,不是每个项目都能让他放在心上。 “《音乐是用来听的》,我们旗下有大概五六位艺人收到了邀请,还在考虑。”秘书张口就来。 身为专业的秘书,把这些资料熟记于心只是基本功。 “让他们都参加,再多塞几个新人进去,然后叮嘱他们,绝对不能和第一桀交恶。”张昱同看着车窗外的车流:“相反,一定要跟他搞好关系。” 有的人注定会光辉璀璨,甚至如阳光般耀眼。 虽然没办法把这颗未来巨星纳入麾下,但作为一个称职的商人,他还是有其他办法赚取利益。 一块肥肉,哪怕只是过过手,手上也能沾满油水。 张昱同知道陈徐拉拢了一批人计划在这个节目上针对第一桀,到时候这个节目各种争议和话题绝对不会少,现在还要加上自己这边塞进去的艺人……世界上最好看的节目就是对立和争端。 种种因素加持下,这个节目的爆火已经成了必然。 “只不过,都是他的垫脚石罢了。”张昱同挂断电话,轻声自语。 他已经能预料到,当这个节目开播之后,第一桀这个名字将会一鸣惊人。 只希望自己麾下的艺人乖乖听话,到时蹭蹭热度,说不定能小火一把,赚上一笔。 …… 张昱同是第一个来挖角的,但不是最后一个。 国内这么多经纪公司,看出第一桀潜力的人不止他一个。 甚至还有不少嗅觉灵敏意识到他身上有利可图的人。 各路人马在张昱同走后接连而至。 以利诱人的,以势压人的,甚至想要玩歪门邪道的,第一桀在半个月里见识了个遍。 当然,这些人全都铩羽而归。 前两种比较简单,砸钱的就没人比张昱同出价更高,只要一说他出价一亿也只能打道回府,这些人也就歇菜了。 最多放几句狠话,以后遇上难免会使点儿绊子,不足为惧。 以势压人的就更简单,钱都舍不得出,装逼给谁看呢? 那些什么封杀之类的威胁听的任聚想吐。 第一桀只要不犯原则性错误,谁能封杀他? 不让他发歌? 网络时代了,要发首歌不要太简单。 没有平台要,自己搞个平台能费多少功夫? 没流量,给第一桀搞线下巡演,一个城市一个区,慢慢唱过去,最多晚一点,只要作品好,演唱不拉胯,该火还是得火。 只要人民群众喜欢,这些所谓的公司,老板,能算老几? 更何况,业界又不是垄断行业,那么多公司,各种平台,还能都听一个人的? 闹呢? 现在是利字当头的时代,只要第一桀能赚钱,除了官方力量,一两家公司的所谓封杀之言不过是个笑话。 只有那些玩歪门邪道的麻烦一点。 找姑娘装成歌迷打算勾引第一桀拍床照抓把柄的;意图诱惑他赌博,做局让他背一大笔债务的;走迂回路线想从他身边人下手的,各种手段防不胜防。 也就任聚和时故以前多少混过,算是这小城市半个地头蛇,这些外地人想做些什么,还不等动手他俩就能收到风声,不然第一桀还真不一定能都顺利度过。 当年虽然没能阶级跃迁,而且也摆烂了好几年,但当年那些‘朋友’又不是挂了,一个个还都是任聚网吧的常客。 这要是让外地人搞成了事,不光第一桀和任聚时故他俩要吃亏,本地人也会没脸见人。 “李哥,这次幸好有你。” “改天我一定登门拜访,到时再好好感谢几位兄弟。” 时故打着电话,连连搓手。 任聚看着他的手势,默默的从手边的袋子里摸出几叠钱,数够五万塞进信封。 ‘朋友’愿意给他们通风报信,他们当然也要有所回报。 出来混,讲势力,讲背景,讲关系,但归根究底,还得是钱开道。 “踏马的,这姓李的还真不客气。”时故挂断电话骂骂咧咧:“盯几个外地人而已,居然说他叫了五十个小弟轮班,就踏马离谱。” “他现在手下能有十个人老子直接吃屎!” “和谐社会谁敢有那么多小弟?想跟姓聂的一起去吃枪子?” 姓聂的是他俩以前那个吃了枪子的老大。 任聚倒是无所得:“不管怎么说,他给的消息还是很及时的,虽然贵了点,但也值了。” 第十八章 本章内容纯属虚构 任聚把包好的现金交给时故,然后说:“不说这个了,你订好机票没有?” 这段时间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他们的小动作其实是意料之外的。 两人知道这个行业各种蝇营狗苟乱七八糟的东西很多,很乱,但怎么也没想到会乱到这种程度,第一桀都还没出道正式入行呢…… 虽说还应付的来,但还是有些烦不胜烦。 正好,距离《音乐是用来听的》开始录制也只剩下十来天,于是他们就打算带着第一桀即刻出发,去寻找他中意的作词人。 谁也不知道那些牛鬼蛇神要搞到什么时候才会消停下来,继续留在家里应付他们,再简单也架不住心理上觉得烦,不爽。 而且他们手上也没多少现金了,继续这么下去大笔支出找人‘帮忙’,他们早晚得破产。 最重要的是,任聚的能力总算恢复了。 在经过好几个月近乎只要醒着,嘴里就不会闲着的日子以后,任聚的能力终于恢复如常。 事实上在第一桀唱《喜悦》那一晚过后的第二天,任聚就发现自己的能力恢复了。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高兴,一堆事儿就找上门来,愣是让他脚不沾地忙了好几天,都没什么时间去挖掘人才。 “订好了,明天咱就可以直飞香江。”时故收好鼓鼓囊囊的信封,盘算着道:“咱们在香江待两天,然后转道去夷州。” 任聚点点头。 香江和夷州这两个地方娱乐文化产业很发达,几位第一桀喜欢的成名作词人都出自这两个地方。 香江在前朝时曾差点被当时昏聩的朝廷割让给洋人,幸好当时的有识之士站出来组织义军杀退了意图染指此地的洋鬼子。 侵占不成,洋人只能在刀枪的威视下,战战兢兢的在这个港口型城市活动。 得益于地理位置,香江在此后的几十年里发展迅速,一度成为全球最富裕、经济最发达和生活水准最高的地区之一。 在这个基础上,香江的娱乐文化产业也空前发达,产出了为数众多的优秀影视演员和歌手。 时至今日,即便衰落了很多,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里依然留存了很多优秀的从业人员。 夷州也差不多,明朝时期郑成功驱逐荷兰收复此地,据此抗清五十年,九十岁高龄方才与世长辞。 后其幼子郑克清连杀意图自立为王的郑经郑克爽等人,继承乃父遗志,杀贼!杀贼! 一生抗清。 其子孙后代亦满堂英勇,宁死不屈。 直到重重重孙郑复明时期,郑氏两百年的等待,终于迎来了尾声,满清被推翻,郑氏加入革命队伍重建祖国,此后,郑复明战死抗日战场。 而夷州军民在他死后仍然奋勇死战,用人命堵住鬼子侵略夷州的大门 战争结束后,国家基建在海上架起大桥,打通夷州同大陆最后的距离。 夷州开始重建。 而且由于夷州靠近香江,在香江经济腾飞时也顺势而起,同样缔造了一段小小的辉煌时期。 在文化产业上,夷州不如香江全面,只在偶像剧和音乐方面走出了自己的特色。 产出不少优秀的偶像明星和优秀歌手,虽然如今也同样衰落,但比起香江的全面沉沦,夷州现如今仍然盛产优秀乐队。 其中不少乐队成员还是优秀的创作人。 第一桀最喜欢的作词人之一就是此地长盛不衰的乐队五月天的主唱。 “给阿桀说了吗?” “说了,他今晚演出会跟歌迷做个暂别。”时故说着转身出门:“我去送钱,一会儿就不回来了,晚上直接在远乡见。” 电话里说着改天登门,但是那姓李的可没这个耐心,钱不及时到位,这王八蛋翻脸绝对比翻书快。 目送时故离开,任聚想了想,自己也没什么事儿,闲着也是闲着,就跑大街上扔【伯乐】撞运气。 事实证明他运气不怎么样。 忙活了一晚上一无所获。 不过他倒是发现自己的能力相较遇见第一桀之前变强了不少。 探测了一百多个人一点儿感觉都没有,而且还变成了多线程,可以同时探测好几个人,不用像之前那样一个一个的看过去。 他试了一下,大概能同时探测八到九个人才到极限,而且消耗并不会增加很多。 “总的来说,增加了发现人才的效率。”任聚感受着获得增长的能力,非常满意。 …… 午夜,远乡酒吧。 今天第一桀来的很早,比以往提前了一个小时,七点多就过来了。 然后一直唱到了现在。 虽然他因为却作词人搭档的原因,除了《登基宣言》以外到现在也还没有自己的新歌,所以一直都是在翻唱已有的优秀歌曲,但此前他在远乡演唱的时候从没重复过自己的歌单。 每天唱的都是没唱过的。 直到今天,他开始演唱自己的歌迷一直希望他再唱一次的歌曲。 他在尽己所能的满足歌迷。 第一桀知道自己这次离开,录完《音乐是用来听的》,可能很难再有机会来远乡唱歌了。 事实上远乡现在已经到了极限,最近几天陆景明把酒吧外墙能砸的都砸了,全改成了开放式空间,但依然没办法完全容纳来听第一桀唱歌的歌迷。 现在,除非第一桀休息不来,只要陆景明挂上海报说今晚有演出,都不用特意宣传,不出两小时,整个远乡就能座无虚席,连周边的空地都塞满人。 不用想,这些全是第一桀的歌迷。 这些歌迷的主要来源还是本地歌迷的口口相传,这座城市虽然是个只有几十万人的小城,但有那个时间和闲钱到酒吧消费的人群其实并不少。 远乡本来也只是一个中等偏上规模的酒吧。 自从有了第一桀,远乡每天的销售额都在上涨,本地几家大型酒吧的生意都受到了影响,很多熟客都冲着他的名头跑到了远乡。 此外还有很多没去过酒吧,但是为了听他唱歌才来远乡的歌迷。 而且有不少歌迷还是在网上看到了时故上传的现场视频,从外地不远千里赶来的。 好几个不差钱的已经在附近的酒店住了小半个月,就为了听第一桀唱歌。 第十九章 再见 东月静和闺蜜坐在前排,和第一桀之间就隔了一只手的距离。 这就是眼熟的好处了,这位置是特地给她们留的。 自从歌迷越来越多,远乡的位置也水涨船高的越来越拥挤,越来越难抢。 为了照顾自己的老歌迷,第一桀特地找陆景明商量,在前排留了些好位置,专门给自己第一次表演时就在场支持自己的歌迷。 保证只要他们到场,就一定有位置。 为此陆景明专门调出了监控,一个个的确认第一桀初次演出当天有哪些客人在场,并完整的欣赏了他的演唱。 也幸好陆景明是个守法公民,酒吧的监控没有设置自动覆盖,不然只靠记忆力这事儿还真不一定能完美的办下来。 当这个举措开始实施并被歌迷们所知晓,陆景明所担心的类似新歌迷嫉妒老歌迷,老歌迷自以为是高人一档这种事情并没有出现。 歌迷只有意外和感动。 意外于第一桀竟然没有遗忘最开始支持自己的那些歌迷,感动于他对歌迷的在乎和照顾。 现在这年头,废物偶像拿着粉丝打投的真金白银违法犯罪吸毒嫖娼泡妞出轨,高高在上盛气凌人,哪会记得住支持自己的粉丝谁是谁?又怎么会在乎? 粉丝只配给他们花钱,花了钱连个笑脸都得不到。 动不动就臭脸相对,甚至还要动手打你。 骗钱就算了,还要骗色。 第一桀的歌迷里不乏追逐过其他偶像流量的人,原本他们以为粉丝就应该是那样的,但是第一桀身体力行的告诉他们,不是那样的。 歌手和歌迷是平等的。 你支持我,不代表我就高你一等。 你支持我,我感谢你的支持,尊重你的支持,回馈你的支持才是应该的。 这个举措推出后,第一桀的歌迷更多了。 喜欢他的人在朋友面前提起他时底气十足,他们觉得自己的喜欢是值得的。 而那些没听说过他的人们被安利时,也会因为这件事对他多出一些好感,更容易成为他的歌迷。 让第一桀和他所做的一切都让老歌迷们为之自豪。 第一桀看着自己面前的歌迷,也看向远乡,远乡外空地上的歌迷,同样也为之自豪。 此时他已经唱了很久的歌,声音都有些嘶哑干痛。 又唱完一首歌,是第一次演出时唱的第一首歌,也是他翻唱的第一首歌,是一切的开始。 他又唱哭了很多人。 但这次,他自己的眼睛也红了。 从麦架上取下麦克风握在手里,第一桀站在那里,站在为了最大化,最完美的利用空间容纳下更多的歌迷而移到了远乡最中间的表演区域,慢慢的,转了一圈,环视着围绕着自己肩摩踵接的歌迷们。 然后他说。 “我要走了。” 短短四个字,有些含糊不清,但东月静却很清楚的明白第一桀的意思。 不只是她,在场的很多歌迷都明白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 这段时间的相处,已经让他们和第一桀养成了不必言说的默契。 无需多言,我明白。 远乡悄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第一桀,眼中的不舍呼之欲出。 第一桀也看着他们,但他只是笑着,眼眶红红的,无声的张了张口。 抱歉。 东月静的闺蜜突然小声的啜泣起来。 那低低的,极力压抑的哭声在此时的远乡是那么的明显,那么的令人难受。 在她的带动下,越来越多的歌迷开始轻声哭泣。 第一桀的眼角也挂上了一抹泪痕。 然后音乐声再起。 【当你见到天上星星……可会想起我?】 他唱着歌,走向自己的歌迷。 他轻轻拂去闺蜜脸上的泪珠,留给她温柔的笑。 东月静紧紧抱着他,在他肩上留下一滴晶莹的泪珠。 【可会记得当年我的脸,曾为你更比星星笑得多……】 第一桀就这样唱着,笑着,眼角带着泪痕,同自己的每一个歌迷告别。 他们或是拥抱,或是相视一笑,或是握着手不舍轻放。 任聚走进远乡时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所有人都沉默着,安静地看着,等待着第一桀一圈,一圈的,经过每一个歌迷,顿足,告别。 【当你记起当年往事,你又会如何?】 “他现在真像一位巨星。”时故不知何时来到了任聚身边,看着第一桀散发着璀璨又温柔的光芒轻声说道。 任聚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欣赏着眼前令人感动的景象。 【可会轻轻凄然叹喟?怀念我在你心中……照耀过~】 第一桀和歌迷的互动顺利的不像话。 大家都很激动,但却没有人拉着他不放。 所有人都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简单的告别后,把时间留给别人。 【我像那银河星星,让你默默爱过?】 有歌迷激动地亲吻了第一桀的脸,他依然温柔地笑着,揉了揉这个女孩儿的头发。 有歌迷捧着酒杯,激动地边喝边哭。第一桀给自己倒了杯水,轻轻的和他碰杯,笑着一饮而尽。 【更让那柔柔光辉,为你解痛楚?】 有歌迷咬着嘴唇,忍耐着不愿哭出声。 第一桀心疼地轻抚她的嘴唇,在她松口之后,轻轻牵住她的手,坚定地缓缓摇头。 歌迷点着头,却在他转身的瞬间,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捂着脸轻声哭泣。 【当你见到光明星星,请你想……想起我~】 这首《明星》很短,歌迷很多,路很长。 即便每位歌迷都只停留了几秒钟,第一桀也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和每位歌迷都道别。 这也让他把这首歌唱了很多遍。 最后,他回到远乡中间的表演区域,唱了最后一遍。 他唱着,朝着四面八方,深深鞠躬。 【当你见到星河灿烂……求你在心中记住我。】 “我叫第一桀,伯兮朅兮,邦之桀兮的桀。” “谢谢你们认识我,支持我。” “我会记住你们每一个人,也希望你们不要忘了我。” 他唱完歌,哽咽地说着自己的心声。 说完,第一桀把麦克风放回麦架,向大家轻轻挥手,鞠躬。 他张嘴说了什么。 虽然没有扩音,但所有人都听到了。 他说…… “再见。” 第二十章 再上热搜 告别演出之后,第一桀就和任聚时故三个人一起潇洒的离开了这个小城。 只留下他的歌迷暗自神伤。 以及一堆想找见梦谈判,或是想从第一桀身上赚钱的牛鬼蛇神找不到人疯狂跳脚。 人都找不到,谈个屁判,赚个毛钱? 想找人问问他们去哪儿了吧,任聚时故俩孤家寡人,没有朋友家人,只能问空气。 剩下第一桀有个家能问问,结果上门骚扰之后一问三不知也就罢了,还得被老院长拿扫把赶出门,然后被守在门口的警察叔叔拎进局子里喝茶。 任聚和时故收拾那些冲着第一桀来的牛鬼蛇神时第一件事儿就是报警。 现在是和平年代,他俩在街面上混生活时那套已经不怎么管用了。 也就只能搞点儿消息,真要有什么还得靠警察叔叔。 几个口无遮拦把迂回路线走成了威胁路线的货现在都还在局子里蹲着。 派出所还派了干警在孤儿院门口值守,安全感十足。 三人离开的时候一点儿也不担心家里。 又不是国外,再怎么乱也有个底线。 只不过家里安全了,第一桀却又上热搜了。 【百亿违约金!】 热搜词条短短的六个字符,却牢牢占据了榜单第一。 “卧槽,一百亿……这是要把人连骨头渣都嚼碎吃了?” “现在这些经纪公司越来越离谱了。” “姐妹们,我们一起去举报这破公司!桀哥哥就靠我们拯救了!” 很多人都知道经纪公司签一堆人然后赚违约金的套路。 但是那些大多也就是个几十上百万的,这一下子跳出个一百亿,瞬间就引爆了大众的舆论。 当然,主要还是那些比较关注娱乐圈的各路粉丝在讨论。 其他人多半都是在看热闹。 不过也有一部分人,状若疯狂。 饭圈脑残粉别的不会,脑补阴谋论撕逼吵架可是她们的专长,而且可不愿意让自己的哥哥受半点儿委屈。 一时间各个大大小小的流量偶像纷纷收到了来自自己粉丝的关怀。 “哥哥,你违约金高不高啊?过不过分?” “哥哥,不要怕,我们众筹给你付违约金,烂公司不待了!” “哥哥,我举报了你那个烂公司,咱们要勇于抗争不合理的合约!” 群魔乱舞。 这个时候事件中心的几个人还在飞机上讨论飞机餐好不好吃。 等他们仨下了飞机到订好的酒店修整,打开手机,各大社交平台账号的信息提醒差点把时故的手震麻。 “卧槽,效果拔群啊。”时故翻着信息,看着热搜和网友们的讨论,十分满意。 第一桀百亿违约金这个信息当然是他们自己透露出去的。 虽然那些找上门来挖人的经纪公司在听到这个违约金数额时也很想以此为武器搞事,但是理智让他们打消了自己的念头。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用这事儿搞事很容易弄得得不偿失,而且还会得罪一大批靠着违约金赚钱的公司。 就像现在这样,热搜一出,大批公司都被波及。 “啧啧,动作很快啊。”时故看着热度不断降低,已经从热搜首位不断下滑的词条,由衷的感叹。 “赚钱嘛,不寒碜。”任聚在一边轻蔑的笑着。 “很多艺人发文表示自己的合约没问题,咱们阿桀要不要也发一个?”时故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直接嘲讽拉满!” “既能虐虐阿桀那些脑残粉,还能把这潭水再搅浑一点儿。” 任聚不置可否地看向第一桀,虽然这事儿他和时故完全可以自行操作,但是他们并不是那种资本主义者,这毕竟事关阿桀的粉丝,理所应当的,他应该了解,并最终决定做不做。 而这,也是一场不能明说的测试。 第一桀看着地图头也没抬,他在找一个最佳路线去见自己想见的人:“老大你们别开玩笑了,干这事儿不是你们风格。” “而且我也不需要那种脑残粉,我希望喜欢我的人都是健全的,具有一定思辨能力,不会盲从盲信的正常人。” 时故和任聚相视一笑,满意的点点头。 “不过我确实应该发个文章给喜欢我的支持者看一看,不要让他们太担心。”第一桀说着合上了手里的地图,打开手机说:“不能让他们的支持得不到回应。” 不久之后,第一桀在各大社交平台的账号发出了一篇文字。 【首先声明,之后的所有文字都是我第一桀本人亲笔所写,我本人将为这段文字负全部责任。】 【有很多朋友在关心我的合约问题,谢谢大家的关心。】 【但是,我其实不需要各位担心。】 【我的合约签订时每一个字我都看过,逐字逐句的查阅了相关的法律条文,合约上每一段条文的含义我都理解的很清楚。】 【而且百亿违约金这个条款也是我自己提出的。】 【我希望认识我,支持我的人都清楚的知道,我是一个拥有完全行为能力,智商正常的成年人,我所做的所有选择,都是基于个人意志的独立抉择。】 【我现在每个月工资一万,在酒吧演出一个月赚了十几万,各位在担心我之前,先看看自己的工资和银行账户吧。】 【我只是一个唱歌的,喜欢我,就听我的歌,这样就够了。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这一段文字发出后迅速冲上热搜,抢占了百亿违约金词条热度被压后让出的热搜第一。 而且这段文字还把原本只是看热闹的路人也拉上了讨论桌。 “我去,这段简直暴杀!” “真想让那些喊着自己哥哥还是个孩子的脑残粉看看,正常人是什么样的。” “确实,娱乐圈冒出个正常人真是太难得了。” “别人怎么想我不知道,我已经打开他的视频在听他唱歌了。” “十年老粉参上!” “只有我想知道他为什么会说是自己提出百亿违约金这个条款的嘛?我感觉不合逻辑啊。” 新的热搜热度比前一个让众多脑残粉为之癫狂的词条还高。 要知道那可是在众多饭圈粉丝大规模聚集讨论下方才水涨船高的热度。 然而却被群众的力量轻易超越。 第二十一章 观众缘玄学 群众的力量的伟大的。 前后两条热搜将第一桀推到了一个他不该在的位置上。 全网粉丝数总数突破一千万。 一个还没有自己代表作品,全靠翻唱成名的歌手,不应该达到这样的程度。 但是他偏偏成功了。 而且几乎没费什么劲。 这是突破了娱乐圈现有认知的。 陈徐他们还在跳脚针对第一桀,而且还因为这次的合约事件又多了一批合作者,意图在《音乐是用来听的》节目里报仇雪恨的时候。 几家实力比较强悍的娱乐公司已经把第一桀的成名路摸了个底透,打算从中摸索出一条新的,长久有效的成名之路,方便自己以后培养新人。 现有的路子他们都已经玩烂了,选秀,歌唱比赛,还有综艺。 歌唱比赛已经很少会有新观众关注了,就算塞了人花了钱也很难捧起人,性价比极低。 选秀性价比很高,几乎必定能回本,操作一下回报率也很好,脑残粉的韭菜就是好割。 但是这条路现在是众矢之的,除了脑残粉和韭菜,大众无不对选秀捧出来的流量偶像口诛笔伐厌恶至极。 小公司可以赚这钱,收入也很可观。 但是大公司得爱惜羽翼,声誉对于大公司来说,比赚这点儿蝇头小利要重要的多。 那就只剩下综艺了。 但是综艺有一个问题,它是双刃剑。 谁也不能保证自己的艺人上了综艺能招观众喜欢。 业内曾有不少艺人没上综艺前口碑不错,上了综艺反而滤镜破碎,甚至被万人唾弃的。 综艺这条路在业界看来是有些玄学的。 至于日韩那种男团女团路线,已经被证明是赔钱赚吆喝,很难赚到钱。 而且几家大公司还知道一些内幕,那些男团女团主要目的其实不是赚钱,而是政治交易的筹码,甚至添头。 除去这些路子,也就剩下了砸资源硬捧了。 高投入高风险高回报。 三高路线,要么赚的盆满钵满,要么半死不活,遇上作死的,甚至还会大亏一笔。 赚钱难啊。 并且现在还有一个人才难得的情况。 无论是科班还是野路子,业界已经很多年没有值得一看的新面孔能冒出来了。 现在活跃的都是些老面孔或者童星。 这种青黄不接的情况已经是业界的顽疾,老人老得扛不了大旗,新人不仅起不来还要惹麻烦。 这还怎么赚钱? 小公司还能靠选秀割韭菜,大公司基本只能靠着老演员吃点儿老本。 大公司,船大掉头难,各种顾虑也多。 都知道要培养新人,但是新人是说培养就能培养出来的? 现在就摸索出了一条路,炒冷饭。 两种方式。 想办法炒热过去的熟面孔,靠这些熟面孔再赚一个第二春。 捧一些小童星,用时间来磨观众缘。 这两种方式虽然不会亏,但是缺点也不少。 熟面孔的第二春能赚多少?赚多久? 等小童星成长到能赚钱的时候又要多少时间?期间要投入多少? 综上所述,大公司在新人培养上已经困顿太久。 直到第一桀的横空出世让他们看到了一点儿希望。 “前后投入不过百万,就走到了这样的地步……这个见梦策划能力惊人啊。”成益集团董事长林盛翻着手里的资料感叹道。 第一桀目前的热度,知名度,让成益来推,少说要投入几千万甚至上亿。 先砸一两部影视剧撑一下履历,至少也得是戏份不少,有一定记忆点的配角。 然后再上几个综艺刷刷脸,还得是有一定热度的老综艺。 一通操作下来,周期至少也得有个两三年。 而且能不能在这些项目里出彩,让观众记住,还得有一定的运气。 再对比一下见梦投在第一桀身上的区区百多万资金……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分析部门弄明白了这个见梦是怎么把这个第一桀捧出这种热度的吗?”林盛放下资料揉了揉眉心问道。 身边的秘书走到他身后轻柔地按揉着他的额头说:“分析部门那边给出的结论是,这个第一桀的路线有点像杨锦鲤。” 林盛有些意外:“那个运气很好的女生?” “是的。” 杨锦鲤,业界的一朵奇葩。 唱歌跳舞演戏,在业界混所需要拥有的专业能力没有一样是及格的。 但是她偏偏出道即成名,而且几近家喻户晓,知名度直逼业界一线艺人。 这个女生的成名路几乎不可复制。 她曾经只是个打工妹,后来为了两千块的工资加入了一个选秀节目,一路磕磕绊绊,靠着运气一直走到了最后。 那是个成团类的选秀节目。 这个四肢不协调,上台跳舞还要数拍子的女孩子第一次表演就给观众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当导师询问她为什么要数拍子时,她不甚姣好的脸庞哭哭啼啼的样子委委屈屈的,让观众看到了一种久违的亲切感。 好像电视上那个女生不是遥不可及的明星,而是身边笨手笨脚的小女生。 这是业界几乎所有的艺人身上都没有的特质,于是这个小女生一下子就拥有了极高的观众缘。 这些观众缘支撑着在那档选秀节目中业务能力最差的杨锦鲤一路过关斩将,淘汰掉了很多业务能力比她强得多得多的对手,挤进了那档节目最后的出道位,成团出道。 事实上,那档节目里一百多个各有特色的女生,节目结束后还能被观众广泛记住的,有且只有杨锦鲤一个人。 哪怕最后一起出道那十几个排名比她高,实力比她强的女生,绑一块都不一定有她一个人知名度高。 观众缘这种东西是业界最不愿意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的玄学。 很多实力不错的演员歌手,不管怎么在其身上投资各种资源,就是没有观众缘,自然也就火不起来,永远不温不火。 而像杨锦鲤这种观众缘极高的艺人,哪怕能力差点儿,却也能拥有极高的知名度,火的一塌糊涂。 “观众缘?还是运气?”林盛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他想要的是第一桀身上可复制的东西,好拿过来培养自己的艺人。 而不是观众缘和运气这种玄学。 “都不是。” 第二十二章 异类!良币驱逐劣币! 成益集团的分析部门很有能力,当然不会对杨锦鲤和第一桀身上的相似点,拿出路人缘和玄学这种几乎可以说是摆在明面上的东西敷衍了事。 “杨锦鲤和第一桀能收获那么多观众缘,其实是因为他们都是业界的异类。”秘书转述着分析部门的结论。 “异类?”林盛眉头一挑。 这个词儿可不是什么好评价。 “是的,异类。”秘书加强了重音强调,然后将分析报告细细道来:“在杨锦鲤之前,业界从未出现过这种没有一样专业能力及格,从思想到行为上都只是个普通平民的从业者。” “在一堆要么家世突出,要么道德底线突低,要么专业能力够硬,同时又高高在上,自以为是,优越感十足,把自己和普通人分离,自觉上流,看不起普通人的所谓明星之中,杨锦鲤这样的存在太扎眼了。” “杨锦鲤当初之所以能够鹤立鸡群,说白了就一句话:全靠同行衬托。” “那个时候她的同事个个都得了公主病,自以为身娇体贵,盛气凌人,只有她笨手笨脚像只丑小鸭一样扎在人堆里,显眼又亲切。” “在业界几乎所有人都开始何不食肉糜的时候,也只有农村出身的她还记得正常的,普通的玉米一斤几块钱,农民可能要种一百斤玉米才能赚到买三斤猪肉的钱。” “业内大多数人是脱离社会,与普通人的生活认知割裂,没文化,没常识,没道德的。” “杨锦鲤和自己同行比起来没有的东西更多,但是她至少有人应该有的常识和对生活的认知。” “仅这两样,就让她比业内的大多数同行都要讨喜,更被观众喜欢。” “第一桀也差不多。” “不过和杨锦鲤不同,他所展现的是自己的独立自主,能为自己言行负责,有担当,正常,普通的男人形象。” “现在业内很多家伙开门要人帮,穿鞋要人帮,穿衣服要人帮,连吃饭都要人喂,掉根毛就哭天喊地像死了爹妈一样,犯点儿什么事不是怪助理,就是怪经纪人,二三十岁了动不动就还是个大男孩……蠢货,白痴,巨婴,把全部的贬义词都用在他们身上也是精准形容,不会有半点儿违和,除了被洗脑精神控制的脑残粉丝,没有一个正常观众待见这些货色。” “这些年业界人才选拔制度出了问题,市场上到处都充斥着这些低劣的残次品,普通观众苦之久矣。” “第一桀横空出世后,一首《登基宣言》以及紧随其后的短文扫射说唱和选秀流量,骂出许多观众早就骂了无数遍却被视而不见的话,获取不少好感。” “没多久又用百亿违约金以及之后的声明文字让自己和被观众们所讨厌的那些货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同行衬托下,广大观众对那些流量废物的厌恶成功转化为对第一桀的喜爱。” “甚至观众们并不喜爱第一桀,他们只是因为讨厌那些流量废物,于是毫不吝啬的支持和他们一样讨厌甚至敌视流量废物的人。” 秘书不再给林盛按揉,坐到一旁板着脸正经严肃:“分析部门认为,这条异类路线,具有可复制性。” “杨锦鲤和第一桀能火的底层逻辑都是基于观众对流量废物的厌恶。” “观众们急需符合他们朴素认知的正常艺人出现,对抗他们讨厌的流量废物,最好能够良币驱逐劣币。” “他们是业界的异类,却是观众眼中的同类,观众怎么会不支持自己的同类。” 林盛点点头,对于分析部门的报告表示赞同。 他想着怎么能怎么利用这样的底层逻辑为公司培养新人,不求完全复制第一桀和杨锦鲤的成果,哪怕只有三分之一都足够。 思考着,他突然叹了口气有感而发:“艺人这个行业,以前叫戏子,是下九流的行当。” “下九流不仅仅只是在说这些行当低贱,也是在告诫从事这些行业的人,应该下沉到底,从人民中来,也回到人民中去。” “尤其是戏子这个行当,被普通人厌恶了,再大的角儿也只能随风消散,或者被扔进垃圾堆里。” “咱们这个行业赚的不是达官贵人的权势金银,而是普通观众的吆喝,捧场,喝彩。” “没有普通观众,达官贵人砸再多的钱,花再大的力气捧人,也捧不出个角儿来。” “只有被人民喜欢的,那才是角儿;那才能好好的生存下去,长久稳当的赚钱养家。” “然而现在很多货色,还没成角儿呢,就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普通观众怎么可能捧着这种人。” 事实上业内很多老演员,老歌手,老艺人,以及像成益集团这种老牌的大公司,同样非常厌恶这些粗制滥造快速推出的残次品。 老前辈们也已经不止一次的在各种公开场合怒斥这些流量废物和它们背后的公司,认为它们破坏了行业的良性发展。 然而赚钱嘛,不寒碜。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观众和他们再怎么骂也影响不了这些靠着流量废物割粉丝韭菜的公司。 而且他们自己也清楚,近些年之所以被这些流水线快速生产出来的货色在业界攻城略地,劣币驱逐良币。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正经的艺人青黄不接,空出了大把生态位,才会被这些便宜好用的回报率也不低的货色抢占了本不属于他们的位置。 林盛和几个老牌公司的老板聊过,培养新人这种事急不来,而且真的是只能撞运气。 运气好能从农村挖出个影帝王树,运气不好就算是影视学院的科班生也是烂泥扶不上墙。 而分析部门从第一桀和杨锦鲤身上摸索出来的异类这条路,林盛细细想来,还是需要一点运气。 而且,恐怕会是先到先得。 异类这条培养路线靠的是让培养目标和当下被那些中小公司炒热的流量废物形成对比,引导观众对他们的厌恶情绪,转化为对异类的支持。 行业里的生态位就这么多,把流量废物挤出去之后,‘异类’也就没有了对比对象,观众也不会再迫切的需要良币驱逐他们厌恶的劣币。 没有了观众的厌恶情绪,这条路线自然会失去活力,无法继续引导观众情绪达到培养新人的目的。 异类,仿佛就是专为驱逐流量废物设计的培养方式。 第二十三章 久旱逢甘霖 林盛说完就一直保持沉默,思考着什么。 说句实话,如果成益的体量没有现在这么大,他也想搞废物流量赚点饭圈钱。 饭圈钱多好赚啊,成本低利润高、百多万甚至几十万就能养个废物流量乃至于一支流量团体出来,然后立马就可以开始捞钱。 路演搞点儿门票,写真周边搞点儿小钱,塞人参加几个综艺买点儿粉丝就可以谈代言,各种合作。 割完脑残粉韭菜不满足还可以另搞个工作室名义的公司上市开始吹水讲故事割股民的韭菜。 打死以前的林盛也想不到,自己这行现在可以这么简单就能把钱赚了。 他刚起家那时候,公司的艺人无论演员还是歌手,想赚钱都得玩命。 演员不说个个都是医院常客,至少每个人都是消毒包扎熟练工。 歌手每个人都精通嗓子的一百零八种保养方法和一种听众听的舒服,和音乐融合舒服,自己也唱的舒服的演唱方式。 那会儿每个观众听众都是大爷,是真正的衣食父母!林盛恨不得立上牌位天天供香伺奉! 每次出新电影电视剧或者新歌的时候,全公司上下都跟着紧张。 就算自己家作品各方面都做到最好了,真上市交给观众检验的时候,心里照样七上八下的。 做的再好也不如衣食父母喜欢。 衣食父母喜欢,粗茶淡饭也能赚钱。 他们要是不满意了,山珍海味龙珍凤髓都得赔钱。 哪像现在,一群傻子上赶着送钱,生怕自己不够蠢,钱送的不够多。 越想林盛越觉得自己这几年能坚持本心就算艰难度日也没赚这钱还真挺厉害。 心如磐石,不动如山。 林盛自恋地美滋滋给自己上了俩成语表彰自己的坚守底线,完全忘了成益之所以一直没同流合污去赚这钱纯粹是因为觉得这钱赚了丧良心,缺德带冒烟那种。 秘书起身给老板倒了杯茶,动作很大,似乎倒茶不是目的。 “分析部门那边有没有说,这条可复制的异类路线,该怎么具体实施?”秘书倒茶的动静唤醒了出神的林盛。 “我们需要寻找像王树那样的人。”秘书放下茶杯说道:“杨锦鲤运气成分太重,第一桀的路线会得罪很多人,也不好走。” “只有王树影帝的路线才具备较高的可行性。” 王树是个农民。 地地道道的农民。 在他跑到幽州打工,并阴差阳错在电影厂门口做起了龙套群演之前,他一直都是个普普通通进城打工的农民。 但是当他出演了自己第一个有镜头的角色之后,他就注定会多一层身份。 那个角色没有台词,只有一个简简单单不到两秒钟的镜头。 是战场上一个被流弹干掉的小兵。 那个镜头里他倒在战壕上,失去辉光的双眼看着摄影机,以及镜头后的观众。 其实这个镜头本来不该拍到他的双眼,只是一个从倒地的他身上逐渐拉远,最后俯瞰整个战场的镜头。 但是那双眼太有戏,夺人心魄。 摄影师实在无法说服自己按照原定计划拍摄,而不是拍下那双眼睛。 那部戏的导演也无法说服自己不用这个镜头,改用原来那个平平无奇的镜头。 他想拍的一切都在那双眼睛里。 战场,鲜血,憎恨,愤怒,不甘,思乡,思家,思人……这双眼睛实在是太出彩,以至于长达三个小时的电影播完,观众们记住的,只有这双眼睛。 那部片子因为这双眼睛增色不少,票房也多卖了许多。 太多观众走进影院只是为了一睹这双被看过的人吹的神乎其神的眼睛,然后他们走出影院也加入了吹捧的行列。 那之后王树得到机会可以鱼跃龙门在这个导演的新片里担当主演,但是他拒绝了。 理由很正当,也很朴素。 他只演过一部戏,怕自己担不起主演的重担,影响到新片,无论是票房还是别的什么。 最后他还是出演了一个龙套群演。 这次有台词。 一句。 然后王树就开始了他征服业界的征途。 从龙套群演开始,一句台词,一句台词的,演到了配角,主角,赢得了观众的交口称赞,以及业界人士的叹服。 他拿遍了业内所有能拿的奖项,甚至连评选最烂作品和从业人员的奖也拿了。 那是他跨行做导演的第一部戏,也是最后一部。 比起他的那征服所有人的表演,他的导演才华真是连一言难尽。 有人形容他演戏时七十二变无所不能,导演时只能变成一头猪,还笨得不会拱白菜。 总而言之,王树是个影帝。 草根出身的影帝。 “分析部门对比了业内超过上万名各时代的艺人,发现在今天这个时代之前,业内大部分从业人员,无论是演员歌手还是导演或是其他的职业,都是从草根一步步入行的。”秘书说着推了推茶杯,让杯壁滚烫的温度提醒自己老板不要走神。 “这些人入行之前有王树那样的农民出身,有混街头的,有老老实实打工的,各行各业都有。” “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都在社会上真正的生活过。” “而今天这个时代,数来数去真正生活过的只有一个家里农村种地,自己曾经是个打工妹的杨锦鲤。” “王树虽然才四十岁,但从他入行算,其实是上个时代的。” “第一桀还没真正入行也不算。” “业内真正的青年一代,四十岁以下的从业人员,有真正生活过,正正经经像个人的,屈指可数。” “不是家里有钱的富二代,就是坑蒙拐骗偷的赖二代;不管是违法的,犯罪的,缺德的,无良的,拿人命不当会事儿的,侵占国家资产的,五花八门什么人都有。” “没有一个是家境不殷实的。” “分析部门结合业内八卦大概估算了一下近十年新出头艺人的家境,结论是,这些人坐一块儿资产低于千万的都不敢大声说话。” “业内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像足球一样,变成现在这样没钱寸步难行,别说出名,连出场被人看见都没可能的样子。” “但是在杨锦鲤出头之前,已经很多年没有家境普通的正常人出现在观众面前了。” 第二十四章 路人缘 “杨锦鲤会火除了她运气好,也是赶上了好时候,观众自王树影帝后再也没在电视上见过普通人,心中积压的对业界的不满终于在她身上找到了一个出口,于是造就了一个什么都不会却偏偏很火,还挺招观众喜欢的杨锦鲤。” “但是她火之后这几年,观众发现她虽然是他们想要的那种有生活的艺人,可她的专业技能却都不及格,最多也只能作为一个花瓶存在。” “她是个意外惊喜,但也仅此而已。” “业界并没有因为她的出现发生任何观众所期待的改变,反而愈加严重。” “那些小公司没有从杨锦鲤身上看到观众对业界的不满,他们只看见了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人也是可以火的。” “于是他们开始更加肆无忌惮的制造废物流量割韭菜。” 林盛感受着茶杯慢慢降低的温度,整理着秘书稍显凌乱的话语:“也就是说,杨锦鲤对于观众而言是一个失败品?” “是的。”秘书端起自己那杯茶轻轻吹凉,喝了一口:“分析部门计算了杨锦鲤这些年的粉丝结构。” “在她出道第一年,也就是让她爆火那个综艺节目播出那年,支持她,喜欢她的人群中,大部分都是对业界以及追星不算热衷的普通观众。” “也就是所谓的路人粉。” “这些观众打开电视在节目上看见她,觉得她挺讨喜,就记住了她,并慢慢开始支持她。” “这个时候她百分之八十的粉丝都是这样的路人。” “但是从第二年开始,她的粉丝构成就变了。” “脑残粉,饭圈粉的比重越来越大。” “原因有很多,但最主要的,还是她的业务能力太差,唱歌演戏,她没有一样是能行的。” “普通观众支持一个人,更多的是支持这个人的作品。” “他们从不吝啬于为好作品买单,但也不会像脑残粉饭圈粉那样,会去为一堆垃圾付账。” “杨锦鲤由于业务能力的问题,长时间都只能通过各种综艺节目出镜,基本拿不出什么能够在业内安身立命的作品和能力,长此以往,更重视作品的路人粉自然不会再往她身上投射注意力。” “而脑残粉饭圈粉就不一样了。” “他们不看重作品,甚至不需要作品,就算是一坨屎,他们也会趋之若鹜,掏空钱包。” “杨锦鲤的经纪公司很聪明,知道以她的能力根本没办法留在那些数量庞大,却要求很高的路人,从一开始就不断的通过各种手段转化脑残粉,饭圈粉,更改替换杨锦鲤粉丝结构。” “把她的基本盘从路人粉转变成脑残饭圈。” “今年是她出道第四年,她的粉丝结构中已经几乎不存在路人粉了。” “她现在已经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废物流量。”秘书又喝了一口茶,感叹道:“即便她还是保留着观众让她爆火的那些普通的,生活的东西,但她已经不是观众们所期待的她了。” 林盛揉了揉自己被茶杯烫的发红的手指:“没办法,她没有那个能力去成为观众期待她成为的艺人。” “以她的能力,能稳稳当当的做个废物流量,已经是极限了。” 秘书放下茶杯,严肃道:“是的,所以我们推上这条异类路线的人必须要有一定的能力。” “不求像王树影帝一般天赋异禀,但也绝对不能像杨锦鲤那样业务能力差。” “否则的话,我们最终只能收获一名并不需要的废物流量,而不是急需的演或歌手。” “说是这么说。”林盛皱着眉头:“但我们怎么能确保推出的人有一定的能力?” 这是业界所有人都为之头疼的问题。 其实不光是观众痛恨流量废物,业界很多从业人员同样痛恨流量废物。 但是光痛恨是没用的。 业界如今废物流量横行的根本原因,其实是人才断层。 本来人才断层也就断层吧,熬过断层这几年,等新人成长起来就没事了。 但问题恰恰出在这。 在这段时间里,流量废物突然出现,然后快速侵占了业内大量的生态位。 挤掉了新人的成长空间。 业界的人才选拔和上升通道都出了问题。 以前用了很多年的科班,选秀等选拔通道充斥着有钱有势的‘上流人士’,死死堵住了普通人通过这些路走进这个行业的可能性。 这些‘上流’从未将艺人这个行业当成一种职业,一种和工人,农民,打工者没有什么不同的职业。 而是把它当成了一种身份。 他们想做的是明星。 是高高在上,无数人追捧,能带给他们极大优越感的明星。 不是普通的艺人。 在他们眼里,观众不是自己的衣食父母,而是粉丝,是需要仰望他们,崇拜他们的粉丝。 艺人和观众之间本该是平等的,甚至艺人是需要讨好观众,尽己所能让观众满意的。 可当这些‘上流’出现在这个行业之后,艺人和观众的关系就变了……或者说流量废物和粉丝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异变。 粉丝和流量废物之间不再平等,流量废物也不需要讨好粉丝,让粉丝满意。 反而是粉丝要讨好流量废物,要砸钱,要撕逼,要控评洗地,不折手段的讨好流量废物。 这是一种畸形的行业生态。 可是却几乎找不到有效的方法抑制,甚至正畸。 要让这些流量废物消失很简单,但是怎么处理他们挤占的那些生态位,却是个大麻烦。 这些生态位不可能空着。 上一次空着,突然出现了流量废物,占据这些生态位,对行业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要是处理了流量废物,继续让这些生态位空着,谁知道会冒出什么人抢占这些生态位,又会对业界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同样的亏不能吃第二次。 这是业内几家大公司的共识。 也是第一桀火了之后,包括成益集团在内的几家公司分析他的成名路的原因。 他的成名路太特殊。 看起来很像流量废物那种,没作品热度先行的炒作方式。 但是却获得了巨大的路人缘。 业界缺的就是这种获取路人缘的操作方式。 第二十五章 艺人训练班 这几年成益和其他的公司并不是没试过推出新人。 但是无一例外的,这些新人最后都难免被流量模式沾染,甚至同化。 其中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他们很难获得足够的路人缘支撑他们对抗流量废物的炒作模式。 观众的注意力是有限的。 而流量废物的炒作模式又能很有效的占据观众的注意力。 以至于林盛他们推出的这些新人若是依靠传统的方式通过作品和能力积累路人缘,很难从流量废物手中抢夺到观众的注意力,也就很难火起来。 火不起来就更谈不上抢夺观众注意力了。 而若是利用流量废物的炒作模式炒热自己,那他们在观众眼里也就和流量废物没有区别了。 而普通观众是不会为流量废物买单的。 这是一个悖论一般的难题。 也是业界很多从业人员痛恨流量废物的根本原因,更是成益这些大公司必须想办法破解的难题。 小公司可以靠着流量废物割脑残粉饭圈粉的韭菜生存得很滋润。 但成益这样的大公司不行。 他们要赚的是以亿为单位的大钱。 在唱片业衰落的现在,除了那几个传奇级别的歌手,几乎没人能单纯依靠卖专辑做到这样的利润。 如今的业界只有电影能创造这样的利润。 而这些年下来,流量废物证明了自己没办法在电影上为创造利润提供帮助。 反而会伤害一部电影的潜在利润空间。 因为普通观众不会为流量废物买单。 流量废物或许很有流量,看起来很火,但是那不过是流量模式炒作出来的虚假热度。 王树几乎没怎么上过热搜,平时也很少上什么综艺节目露脸,大多数时候就是默默的拍戏。 但是当他的戏上映,观众看见电影院门口海报上那张脸,那个名字,就是会走进影院真金白银买票看他的电影。 这位草根影帝最近的一部电影创下了五十亿票房记录,无人能比。 而废物流量,它们或许会有很多‘粉丝’,这些粉丝会在它们的社交账号下制造出很好看的数据,评论点赞转发之类的。 但是绝大多数粉丝不会为它们付出真金白银。 也许流量废物们能吸引几个有钱的粉丝为它们砸钱,但砸个几百上千万也就顶天了。 要赚更多,乃至于以亿为单位的利润,只能靠更多的普通观众。 而普通观众,只会为有能力,并且能力突出的,如王树那样的正经艺人付出真金白银。 成益这样的大公司当然可以培养这样的艺人。 事实上王树在自己开工作室之前,就是成益旗下的艺人。 但是在人才断层的今天,即便是大公司也陷入了困局。 流量模式造成的悖论难题让成益他们没办法推出能为他们攫取路人缘,创造出足够利润空间的新人。 只能任由流量占据业内生态位。 同时由于当打之年的艺人一个个慢慢老去,又没有足够的新人接过他们退休而空出的生态位,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业内会有更多的生态位被流量废物占据。 到那时,恐怕成益也无法避免的会被卷进流量模式的漩涡里去。 赚钱嘛,不寒碜。 但是业界沦落到了那样的地步,成益的业务,利润都会缩水,更别提发展前景和股价了。 小公司可以目光短浅,眼前有的赚就狠命的割韭菜。 但是对于大公司来说,业界繁荣他们才能赚更多的钱。 除非他们能垄断。 事实上,包括成益在内的几家大公司都做了两手准备。 摸索不出能长久有效培养新人的成名之路,那就想办法达成垄断。 这个国家不允许垄断,甚至整个世界都不允许垄断。 但是资本什么时候听过话? 只不过林盛作为成益的掌舵人,他其实并不希望业界沦落至此。 因为垄断或许能赚很多钱,但也无法阻止业界的萎缩。 甚至垄断反而会让业界由于失去活力而萎缩的更快。 到时候观众和业界从业人员会比现在痛恨流量废物更加倍的痛恨他们。 赚钱同样会变得困难,甚至比现在更困难。 “上世纪繁荣时期的香江曾短暂出现过一种艺人培养模式。”秘书并没有让自己的老板皱眉太久:“艺人训练班。” “这种模式可以大规模大批量的从草根中挖掘培养新人。” “也许不是所有人都能出头,但是可以有效的填补现今业界出现的人才断层。” “并且,在现在这个行业环境下,这些人当中未必不能出几个能出头的。” “出不了头也没关系,我们现在有异类这条成名路。” “当年香江也出过不少能力不算顶级,但是很能赚钱的艺人。” 林盛听到这里摇了摇头:“不行,那会儿的香江之所以能诞生艺人训练班班,是因为当时香江业界被两家电视台所垄断。” “垄断所产生的利润才让他们有这个动力和财力这样培养艺人。” “要知道这些培养出来的艺人是必须要上节目,有戏拍才能让这些训练班学员创造价值,让电视台办训练班的投入不至于亏损。” “电视台有足够的资源投入,电视节目也好,电视剧也罢,电视台可以自产自销,自给自足,实现简单的内循环,可我们又不是电视台,哪来的那么多资源投入?” 事实上艺人训练班这条路子不是没人想搞,成益就曾经有过想法。 但就像林盛所说,他们不是电视台,公司虽大,但不想电视台那样,有自己的播出平台可以实现自产自销的内循环。 他们公司的项目,影视剧也好,综艺节目也罢,都是要卖出去的。 上院线卖给观众,卖给视频平台,卖给地方电视台。 能不能回本全都要看别人的脸色。 电影上映,观众不喜欢,赔钱。 卖给视频平台,播出效果不好,赔钱。 卖给电视台,收视率不好,赔……哦,这个只要卖出去了就好,赔不赔钱那是电视台的事儿。 但是还有拍完播不了的呢? 这行赚的时候能赚很多,但是亏的时候也亏的狠。 有时候一部戏播不了或者成绩不理想能直接把一家公司亏破产。 第二十六章 破局 在看人脸色赚钱的环境下,娱乐公司真的没有那个动力去办什么艺人训练班。 当利润无法覆盖成本以及可能出现的风险,这就是笔亏本生意。 没有人会做亏本生意。 事实上就连香江那两家垄断地位的电视台,也在利润空间缩减之后,早早就停办了艺人训练班。 连能把成本压缩到极限,最大化压榨艺人价值,并依靠自体内循环将可能存在的损失控制在能接受程度的电视台都没有余力继续办下去,娱乐公司就更没那个能力和动力去办艺人训练班了。 秘书预料到了自己老板的想法,毕竟这个想法成益内部早就有过讨论,也确实因为林盛所说的那些因素而被放弃。 “老板,今时不同往日了。”她淡淡一笑,提醒道:“我们现在有一条可行的成名路。” “通过这条成名路的操作方式,我们不需要投入太多资源就能推高艺人的价值,并变现。” 经她这么一提醒,经验丰富,也被丰富的经验限制了思路的林盛一下子就反应过来。 他激动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水都被震洒出茶杯:“没错,今时不同往日了!” “香江就那么大一点,即便垄断了又能有多大的利润空间?” “更何况上世纪的变现手段也不多,除了影视剧就只有一点几乎可以说是微不足道的广告代言。” 林盛的思路一下子豁然开朗。 以前香江娱乐业,一部电影,顶天了也就几千万票房。 这已经是年度票房前几的数据了。 跟院线分账下来,出品方的利润还要再缩水。 所以那会儿两大电视台很少拍电影,因为对他们来说,电影的性价比不如电视剧。 上世纪香江能赚几千万的电影屈指可数,但是能赚几千万的电视剧比比皆是,出个特别优秀的爆火剧甚至能赚上亿。 并且电影的投资额也比电视剧高得多。 一部电影投个几百上千万刚刚够演员片酬,这钱拿给电视剧已经够电视台拍出一部甚至更多的精品剧集。 电视剧才是那两家垄断电视台的利润支柱。 代言广告就不说了,那会儿一名艺人的代言费有个几百万已经是天价了。 对于电视台来说,还不如夜间冷门档期的广告费赚的多。 所以那会儿电视台开办艺人训练班为的就是培养更多的电视剧从业人员,为他们拍更多的剧赚钱。 电视台能从艺人身上获取的价值并不多。 但是现在不同了。 现在一个当红艺人的代言费动辄千万起,一部精品剧轻松就能创造过亿的利润。 电影票房浮动性很大,但是优秀电影的票房比上世纪的香江要高出太多了。 现在这个时代,十亿票房都不算什么,电影票房的上限已经被拉到了五十亿的高度。 在这样的利润空间面前,办个艺人训练班,投个几千万上亿又何妨? 有异类这条成名路在,只要出一个能力过得去,热度也不错的艺人,分分钟就能把投资成本赚回来。 其他的那都是纯赚!还能填补人才空缺! 最重要的是,这样一来,业界就能从流量模式的围剿中,杀出一条血路! 这是成益的机会! 业界这几年可以说是被流量废物的恶意竞争搞的筋疲力尽。 在那些短视的公司操作下,这个行业都被玩成了金融游戏。 本来出品方拍戏,各大电视台,视频平台花钱买,大家各赚各的,欣欣向荣。 然后这些混蛋搞出了分约。 平台要从演员的片酬里分一笔,不给?那你的剧我不要了。 一个平台这样做没事,可以卖给其他平台。 但要是所有平台都这样做呢? 要知道艺人的片酬可是正经公司的重要收入。 然而一个分约就把正经公司的这项收入砍掉了大半。 搞出分约之后这些混蛋还顺势搞出了大量粗制滥造的影视剧挤占市场。 平台拿了分约,当然要把相应的作品摆上货架。 而同时期能容纳的作品是有限的,观众并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看这些作品。 这就让正常作品想要杀出重围赚到钱难上加难。 至于这些粗制滥造的影视剧不赚钱……转头看看股票市场,那里有无数读作韭菜的股民被收割。 这群混蛋祸害完影视剧,连广告代言都不放过。 拿着炒出来的虚假热度去接代言也就算了,踏马的还搞低价倾销! 这让很多真实热度差不多的正经艺人难以接到代言。 广告商也不是傻的,差不多的热度,这家只要几百万,谁踏马会去选择要几千万的? 他们才不管热度是真是假,只要那张脸能成天在消费者面前晃悠,那广告效果就有了。 消费者骂再凶又关他们的产品什么事儿? 能有多少人真的去抵制? 产品打出了知名度才是真的! 黑红也是红可不仅仅只是说艺人,对于产品来说也是一样的。 对于打广告的产品来说,只要不是重大的政治问题,广告艺人的个人风评对产品销量的影响就是有限的。 打广告为的就是让消费者对自己产品留下足够的印象,只要能达成这个目的,对于广告商来说就是成功。 但流量废物可以低价接代言,可正经靠着作品和能力一点点积累起知名度的艺人却不行。 代言价格意味着一名艺人的身价。 一名歌手或者演员要拿出多少优秀的作品花多少时间耗费多少资源才能打拼出自己的身价? 一旦降价去接广告代言,那就意味着此前累死累活拼命换来的身价全白费。 代言降价了,连带着片酬,通告费等等工作项目的薪酬也会跟着降低。 流量废物可以这样做是因为他们的身价是虚的,而且他们本身也是可以批量生产的消耗品。 几百万就能炒出热度开始赚钱,轻松就能回本,之后赚多少都是赚,这个赚不了了还有下一个。 正经艺人不行。 他们每一分身价都是用一个又一个的项目撑出来的,而这些项目都是公司投在他们身上的沉没成本。 虽说出一部大赚的优秀作品就能赚回来,但是优秀作品没那么好出的,在回本之前少赚一笔都是亏损。 业界早几年没有意识到流量模式会对这个行业造成如此巨大的伤害。 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积重难返。 但现在,林盛找到了破局的办法。 第二十七章 天赋十万分之一! “这个第一桀是个福星啊。”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之后,林盛由衷的感叹:“刚一出道就给业界这潭死水注入了久违的活力。” “去,联系一下张昱同那几个家伙,这么大的项目,可不能吃独食啊。” “另外,去跟这个见梦谈谈收购或者注资,能推出第一桀,开辟出一条新的成名路,这个公司值得投资。” 秘书点点头记下,然后说:“张昱同先生前几天去见梦挖角了。” 林盛摆摆手:“我知道,他挖他的,我们谈我们的。” 他和张昱同认识多年,亦敌亦友。 很清楚这个对手的行事风格。 这家伙挖角起家,非常热衷于说服对手公司的艺人加入自己麾下,而且经常亲自出马。 成益也有不少艺人被他挖走过。 而且这家伙在业内还有个救苦救难大师的称号。 只要没犯什么道德和原则性问题,单单只是跟公司闹矛盾,或者不愿意参与公司潜规则之类的问题,不论咖位高低,即便是还没出头默默无闻的龙套,只要去找他,这家伙从不会吝啬出手帮忙。 单枪匹马杀到对手别墅救人的事儿这货几乎每年都要干一次。 不得不说业内精虫上脑的乐色非常多,而且还荤素不忌,男女通吃。 并且这种行为从上到下,遍布整个行业。 钱权势力和地位,人一旦掌握了这些,很难不去做一些突破底线的事情。 不是所有人都能掌控住自己不断膨胀的欲望。 连林盛自己都难以避免。 只不过他从未强迫过谁罢了。 到了他这种地位,自然不会缺少投怀送抱的。 哪有人不想走捷径呢。 业内环境如此,也让张昱同和他创立的温希娱乐摸索出了一条与众不同的发展之路。 张昱同那家温希娱乐旗下一半的艺人都是他从各路人马手里救出来的。 这帮人对张昱同可以说是死心塌地,拼了命给他赚钱。 毕竟这货为了保证他们不再遭受类似的苦难,一直保持着对温希百分百独资,而且拒绝上市。 同时温希也是业内流动资金最多的公司。 得罪的人多了,没有足够的流动资金作为保障,温希分分钟会被对手打击的难以为继。 但外部环境的恶劣并没有影响到温希的发展。 林盛记得很清楚,从初立发展到行业顶端,温希只用了十七年。 业内口碑加上雄厚的资金,也让张昱同挖角的时候无往而不利。 “张昱同先生开价一亿,被拒绝了。”秘书接着说道。 林盛有些意外地睁大了双眼:“他被拒绝了?” “有意思。” 据他所知,那家伙很少被拒绝。 尤其是开到了这样的天价……能拒绝这个价位的,肯定有着比钱重要的原因。 “看来我们就算派了人也难以如愿啊。”林盛脸上流露着感兴趣的神色:“那就不用浪费时间了,让人盯着这个见梦和第一桀之后的动作就行,现在最重要的,是艺人训练班的事。” …… 任聚三人当然不知道远在远在幽州的成益集团因为他们而发生的事情,这会儿三个人正在香江拜访知名作词人许宏文。 【目标生命体具备优异天赋。】 【稀有程度:十万分之一】 【天赋才能:文字内容创作。】 【可选方向:诗文,词作,散文。】 【细分推荐:词作。】 作为上世纪词坛宗师黄沾先生之后,香江最为出色的两大作词人之一,许宏文无疑是极具天赋的。 但是让任聚极为意外的是,许宏文的天赋竟然只有十万分之一的程度…… 他本以为这位着名作词人怎么也得有个百万乃至千万的程度,探测之前他都做好再进医院的心理准备了。 “这位任先生……真的不用去医院吗?”许宏文看着脸色苍白的任聚问道。 探测十万分之一天赋所产生的压力纵然不至于令任聚当场被抬上救护车送医院抢救,但也让他虚弱得仿佛不吃不喝通宵了一个星期那样,气若游丝,摇摇欲坠。 时故虽然不清楚任聚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变成这幅样子,但是他看得懂任聚手上打的手势。 “没事的,我老大只是有点晕机反应。”时故简单的敷衍道。 许宏文不明所以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游弋,有些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最后看向了第一桀。 第一桀面对他求证的目光眼观鼻鼻观心地保持沉默,用行动表示自己的态度。 毕竟他也不知道老大这是什么情况,但是他很清楚任聚对时故的信任,所以对时故的说辞没有任何意见。 摸不着头脑的许宏文想了想,人家几个人都没说什么,自己也没必要操这个闲心,于是也不再介怀。 转而说起了正事。 “几位的来意我都清楚了。” “参加节目的话,恐怕不行。” 许宏文说着轻轻地笑了笑:“说起来这些年也不是没有节目邀请我参加,不过像你们这样以嘉宾身份来邀请我的还是头一次。” “以前都是主办方制作公司,导演之类的。” “不过我的态度都一样。” “我不太喜欢抛头露面,让你们失望了。” 时故并无意外:“我们也只是尝试一下,也做好了被您拒绝的准备。” “你倒是直白。”许宏文并不反感他的直接:“除此之外,邀歌的事儿,我这边倒是没有拒绝的理由。” “不过你们可能需要排一下队,我手上还有其他的单子没有完成。” 时故点点头:“应该的。” 跟许宏文的谈话就这么结束了。 也不算白跑一趟。 “不过,老大你这是怎么回事?”背着任聚回到酒店之后,时故看着面前狼吞虎咽的家伙一脸疑惑。 “别问,问就是饿了。”任聚囫囵吞下一大块红烧肉:“那个黄先生的预约搞定了吗?” “明天下午三点。”时故说道。 “嗯,到时候你带着阿桀去吧,我就不去了。” 这位是和许宏文其名的作词人,两人不分伯仲。 任聚懒得再遭一次罪。 更何况,明天下午他还不一定能恢复过来。 “哦。”时故看着任聚气吞山河的吃相,咧咧嘴问道:“你真没事?” “没事!” 第二十八章 枪打出头鸟 第二天,时故领着第一桀出门拜访约好的作词人黄先生,任聚留在酒店继续胡吃海塞。 任聚一边吃,一边思索着许宏文的天赋等级所透露的信息。 许宏文的江湖地位很高,是业界排名前五的作词人。 但就是这样的他,天赋居然仅有十万分之一…… 这让任聚意识到,自己可能还是低估了第一桀的天赋。 十万分之一就做到了业界最顶级的行列,那亿分之一呢?能做到什么程度? 任聚不知道,也想像不出来。 但是他能见证。 …… 时故第一桀拜访黄先生的结果比许宏文要更差,连邀歌都失败了。 黄先生自觉年级大了创作能力下降,不愿勉强自己。 老先生说的很坦诚,时故他们也不能勉强。 三人的香江之行就这样画上了句号。 最大的收获就是向许宏文邀到了一首歌。 或许任聚吃了一肚子粤省特色美食也可以算收获。 接下来的夷州之行也差不多,想拜访的人见是见到了,但是目的一个都没达成。 “我们好像白跑了……”坐在前往幽州的飞机上,时故看着窗外对坐在身边的任聚说。 “收获还是有的,只不过我们期待太高了而已。”任聚倒是很淡定。 “可阿桀的节目怎么办?第二个环节就是现场创作,阿桀他不擅长写词你是知道的。” “幽州也有不少优秀作词人,还有时间,我们可以都去拜访一下。” “也被拒绝了呢?”时故不无担忧地说道。 “那你就先顶上呗。” “我哪儿行啊……” “放心,我说你行就肯定行。” 第一桀闭着眼睛,旁边吵吵闹闹的两个人仿佛没有对他造成半点儿影响。 他并不担心自己的节目。 他只是不擅长写词,又不是不会。 更何况,谁说一首歌必须要有歌词的? …… 《音乐是用来听的》节目录制地点在幽州郊区,虽然节目组为录制人员准备了食宿,但是条件肯定比不上市区。 这也是很多接到了邀请的艺人犹豫的原因。 这帮人娇生惯养的,平时只住四星级以上的酒店,谁愿意跑到郊区来住宿舍? 但随着第一桀的出现,他们不愿意也得愿意了。 自家公司老大发话,谁敢不听? 于是《音乐是用来听的》节目原本不算顺利的邀请工作变得异常顺利。 导演陈鸣延也没想到之前说是要考虑考虑的邀请对象居然真的考虑了,然后还确定要加入节目录制。 这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因为这些艺人不仅自己加入,还带上了一些同公司的艺人一块。 陈鸣延也算经验丰富的综艺导演了,搞过不少口碑热度都不差的节目。 但他也没见过这阵仗。 像这种竞技类的综艺节目,不是没有过同公司的艺人一块加入的情况,问题是,音乐是用来听的节目组现在最起码聚集了超过八家公司及其旗下艺人,每家公司最少都塞了三五个人进来。 导演实在是想不通,自己这节目怎么突然之间就成了香饽饽了? 按理说这种走综艺第一季的时候都会很难邀请艺人的啊? 最重要的是,人太多了,超过了他所设想的人数。 但是又不能直接拒绝谁加入,现在这个情况,拒绝谁都是在得罪人。 凭什么不让我的艺人上?其他家给什么好处了? 所以陈鸣延现在很头疼,应该怎么妥善的让节目录制下去,还能让这些艺人和他们背后的公司满意。 …… 音乐是用来听的节目录制地点不大,两栋三层小楼伫立在一片巨大的空地边缘,有点想小学教学楼和操场,就是这操场有点大。 第一桀和任聚时故赶到录制地点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参与节目录制的艺人抵达了。 他们来的比较晚,正式开始录制的前一天才到。 幽州有不少作词人,他们都去拜访了,结果不是很好。 被人捷足先登了。 《音乐是用来听的》由于各家公司的骚操作,还没开始录,就已经火了。 不过,仅限业内。 大家都在猜测这次陈鸣延是走什么狗屎运了,还是搭上哪条大腿了,让这么多公司上赶着把自己的艺人塞进这节目里。 猜测之余,也都想着能不能分一杯羹。 一番联络下来,幽州搞作词作曲编曲的从业者开心了。 参与节目录制的艺人又不是人人都可以作词作曲编曲全包,公司也没那么多相关的专业人士帮他们,只能从外面找。 于是双方一拍即合。 等任聚他们姗姗来迟地找上门,已经来晚了。 三人跑了好几天,能找到的都跟别的艺人定下了意向,名花有主。 没办法,最终还是只能让时故先顶上。 实际上任聚觉得让时故上也挺好。 香江和夷州的就不提了,幽州这些从业人员,虽说看起来都挺专业,但探测过后却发现很多人天赋还不如时故。 他至少也是个百里挑一的天赋。 这些天拜访的作词人,大把名气不低,但天赋连时故都不如的。 最高的也不过万里挑一。 但这几位万里挑一天赋的作词人也早早与其他艺人谈好了合作。 提前一天来,走走彩排熟悉下流程什么的刚刚好。 节目组工作人员领着他们前往安排好的宿舍,路上不时有工作人员或者艺人向他们投来复杂的目光。 好奇,审视,轻蔑,不屑,善意,敌意,不一而足。 第一桀倒是对这些目光没什么感觉,自顾自地跟着带路的往宿舍走。 时故和任聚走在他身后交头接耳。 “老大,我怎么感觉,咱们好像被当成出头鸟了啊?” “这段时间阿桀风头出得太多,正常。” “那怎么办?我们不会被针对吧?”时故担忧地说着,可脸色却一点儿也看不出忧色,反而满是不嫌事儿大的跃跃欲试。 “一会儿放好行李我带阿桀去看看场地,熟悉一下流程。”任聚已经习惯自己这个小老弟要么不搞事宅到死,要么就往死里搞事的性格:“你到处晃晃,想办法搞清楚这帮人对我们到底是什么态度。” “是想直接让我们一轮游,还是单纯有点不爽……咱们应该没把谁得罪死吧?” 第二十九章 罗柏的复仇! 第一桀他们有没有得罪其他人,罗柏不清楚。 但是他知道自己对第一桀可以说是恨之入骨。 咬牙切齿恨不得除之而后快那种。 这段时间他的日子很难过。 谈到一半的代言飞了,几个定好的节目也突然变卦。 猝不及防间,他工作都没了。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第一桀只用了一首歌,一篇短文,就让罗柏本来就每况愈下的日子一落千丈。 这让他怎么能不恨? 他恨得牙都要咬碎了! 在得知《音乐是用来听的》节目组邀请了第一桀的消息之后,他马上就发动浑身解数,搞到了这个节目的其中一个队长位。 《音乐是用来听的》没有导师,而是改成了队长。 不得不说,罗柏运气不错。 刚敲定没多久,第一桀又上了一次热搜,而且这次更火。 这之后原本对这个节目兴趣缺缺的几家娱乐经纪公司突然换了副面孔,争着抢着要把旗下艺人塞进这个节目。 而原本在罗柏插手之前无人问津的队长位也成了香饽饽,一共六个位置,除去罗柏之后剩下五个很快就被瓜分一空。 甚至还有人联系早早出手抢到一个队长位的罗柏要买他的位置。 但是他怎么会卖? 他跑到这个新节目做队长不为挣钱,只为找第一桀麻烦! 再多的钱也比不上他狠狠出一口气重要。 于是罗柏就这么成了六个队长中咖位最低的那个。 其实辉煌时期的他肯定是咖位最高的,毕竟其他五个也没比他过去更火多少,只不过这几个刚出道没多久,正当红,而他已经走了很久下坡路。 不是没有朋友得知了消息之后嘲笑他越混越回去了,去跟一帮新人为伍。 但是这都无法动摇罗柏找第一桀麻烦的决心。 而且他还有一点不为人知的,连他自己也不太愿意承认的想法。 这个第一桀最近热度这么高,节目播出之后关注度不会太低,要是自己在节目里操作得当,说不得就能咸鱼翻身,把这个混蛋踩在脚下成为自己翻红的垫脚石! 揣着八百个心眼子的罗柏提前了三天来到节目录制地点事先踩点,为自己的计划做着准备。 准备了两天,那个他魂牵梦萦,直欲亲手掐死的混蛋终于来了。 第一桀三人刚走进录制地点的大门,门卫就给罗柏发了信息。 这条信息价值两百块。 然后罗柏马上联系自己串通好的工作人员不动声色地去接待三人。 目的很简单,把他们接到早就安排好天罗地网的房间去。 “哇,这房间不错哎。”时故一踏进房间就像没见过市面一样惊呼:“居然是单人间!” “单人间很意外吗?”任聚也很诧异,不过他板着脸没有流露出来:“那个小哥,我们有三个人。” 工作人员职业地微微一笑:“这里是艺人的住处,节目组给随同人员安排了附近的酒店。” 说完递上两张房卡,然后转身就走。 两千块到账。 这种明显的故意为难人的小儿科当然不是罗柏安排的,只是任聚他们不了解录制综艺节目的内情而已。 参与需要让艺人住在录制地点的综艺时,让艺人随同人员住酒店是业内约定俗成的常规操作。 罗柏跟他们安排的‘节目’还没开始。 不过第一桀他们已经来到了这个‘节目’的录制现场。 这个单人间本来是罗柏的队长房。 音乐是用来听的节目组虽然在各家娱乐公司疯狂塞人之后借势拉到了不少赞助,但也还没财大气粗到让参与节目录制的艺人住单人间。 其他人都是住的四人间,只有队长能住单人间。 节目组其实还安排了不少双人间和单人间,但陈鸣延打算把这些房间当做节目的一种奖惩方式,所以并没有开放使用。 这个房间是罗柏特地选的。 他来的时候刚好赶上节目组在分房间,这不就是天赐良机? 扫了一眼房间与房间之间的布局,罗柏计上心头。 跟节目组沟通了一下,把自己的单人间选在了二楼最边上的位置。 然后等自己的后辈来了,自己和他们住进这个房间上下和右边的房间,让第一桀来住这里。 虽然早就开了工作室自己运作,但罗柏并没有跟自己以前的经纪公司唧唧歪歪娱乐完全脱钩。 背靠大树好乘凉,傻子才会完全脱离大树。 这次来音乐是用来听的,唧唧歪歪也塞了不少人进来,得知他是队长之后也联系他让在节目里多加照顾。 照顾是会照顾,但是这并不影响他使唤这些后辈帮自己达成目的。 事实上罗柏此举正中这些艺人下怀,他们本来就被老板陈徐吩咐过,要在节目里给第一桀好看。 在共同目的的驱使下,罗柏的计划推进的很顺利。 第一桀他们来之前,这个房间上面和右边的房间都已经住满了人。 只有下面的双人间因为还没开放,所以空着。 现在,这个龙潭虎穴,已经迎来了它即将吞噬的‘可怜人’。 “靠,这房间中看不中用啊,这被褥多久没洗了?”暂时对此一无所知的任聚正在帮第一桀铺床:“阿桀你去看看他们节目组有没有准备洗衣机,有就把这被褥拿去洗了。” 任聚说着就把看起来崭新的被褥直接扔到了地上,桌子上也都是灰,还不如直接扔地上。 第一桀对此没什么意见,点点头就出门去找工作人员询问了。 实际上不洗也行,他们自己带了被褥。 时故这个时候已经溜达到了节目组工作人员的休息区,自来熟地混进去和他们聊起了娱乐八卦。 三个人按部就班地准备着,看起来并没有察觉到潜藏在这个单人间的阴谋。 “他回房间了吗?” “回了,现在好像在扫地。” “他那两个助理呢?” “一个抱着被褥不知道去哪儿了,一个一开始就不见了。” “很好,都准备好了吗?” “放心吧罗哥,保证让这个家伙爽翻天!” “那现在就开始!” “瞬间爆炸!” 轰!巨大的音乐声骤然炸响! 声波穿透水泥墙壁,在第一桀耳边轰鸣! 正在屋子里扫地的第一桀突然感觉自己像是听到了爆炸声一般,巨大嘈杂的声音甚至让他的耳朵产生了短暂的耳鸣。 第三十章 天才的自信与傲气! 第一桀能判断出这噪音来源于自己房间的上面和旁边的房间。 两首不同的音乐在自己房间里交织混杂,变成了让人难以忍受的噪音。 原本握在手上的扫把已经扔在了地上,第一桀摇晃着因为耳鸣而变得晕乎乎的脑袋,拖着绵软的脚步挪动着,离开了被噪音填满的房间。 房间外是一条走廊,距离噪音源并不算远,但至少,那种交织混杂的噪音被留在了房间里。 走廊上只有震耳欲聋的音乐,两首。 第一桀揉着眉心,感觉自己的耳鸣好像缓解了一些,不多的一点点。 想了想,他继续选择下楼,远离居住区,前往搭建有舞台的操场。 舞台上,艺人们正有条不紊地彩排试音。 这里依然不算安静,但比起居住区和自己的房间,要好一点。 绕着操场走了走,第一桀选了一个远离舞台,较为安静的角落停了下来。 他一屁股坐到地上,长舒了一口气。 耳鸣的症状已经缓解,晕眩的大脑也清醒了一些。 遥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舞台和居住区,第一桀仿佛听到了若有若无的笑声。 他明白了些什么。 然后,笑了。 …… 第一桀走后没多久,那让他难受不堪的音乐已经关上了。 而始作俑者们则兴高采烈地讨论着自己的恶行。 “那小子刚才下楼的时候差点儿直接滚下去!” “哈哈哈哈哈,罗哥这招真厉害!” “我赌这小子今晚不敢回房间了,你们觉得他会选择睡操场,还是会灰溜溜直接退出滚回家去?” “他不退出难道还能在这里待过明天?” “罗哥可还准备了很多手段等着他呢。” “啧啧,想想都觉得他好惨,可我怎么就忍不住想笑呢哈哈哈哈哈!” 罗柏听着众人的吹捧,不由得有些自鸣得意起来:“我也没想到这小子这么不经弄,这才刚开始就受不了了。” “就是可惜了我这专门定制的超声波定向音响,才用了一次。” “其实我还挺希望那小子多坚持一会儿的。” 说完,他假模假样的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是真要往死里搞他,只要他过来给我低头认错,磕几个响头,我还是可以原谅他的。” 有善于溜须拍马的小艺人连忙恭维:“罗哥你还是太心软了。” “对,要我说,这种破坏行业秩序的混蛋就应该直接弄死。” “咱们都是守法公民,不要说这种容易让人误会的话。”罗柏假仁假义地摆摆手说:“和谐社会,记得要遵纪守法。” 狗腿子们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讨好地笑着。 看着这些虚伪的笑容,罗柏不以为意。 那些话他自己都不信,他就是冲着整死第一桀来的! 手段陆续还有,那小子要么赶快滚,不然就识相过来磕头,没有第三种选择。 这么想着,罗柏叫来一个狗腿子,让他去给传个话。 他很期待第一桀知道磕头就能被自己放过,会怎么选。 …… 第一桀在角落里坐了好一会儿,屁股下面的水泥地都坐热了,任聚和时故才姗姗来迟。 “哟,嘛呢?”时故上来就调侃道:“我希望你是在思考要怎么回击,而不是在伤春悲秋。” 任聚拿胳膊肘拐了他一下:“你丫以前被欺负的时候也没当场反击啊。” 俩人边说边挤着第一桀在他身旁坐下。 “那是以前太弱小了,没有力量。”时故盘着腿,靠着身旁的小老弟:“无法将敌人一下子打死,打服,打怕的反抗只会招致更加凶恶的欺压。” 第一桀知道他们想告诉自己的是什么,点了点头笑着说:“我知道的。” 说完眯着眼睛感受操场上刮过的凉爽微风,觉得这风里,带上了一点儿暖意。 时故歪头看着他,知道他理解了,便翻过这篇,直接说起自己的收获:“你房间的手脚是一个叫罗柏的人做的。” “这家伙还是节目的队长,有十几个跟他有关系的艺人在他屁股后头捧臭脚” “除此之外,参加这节目的艺人里还有不少人都对咱们不怀好意。” “据我从节目执行那边八卦来的信息,这帮人好像都是因为阿桀之前两次热搜的风头丢了利益才恨上咱们的。” 任聚不以为意地淡然道:“那就合理了。” “我刚刚来的时候,有个不认识的家伙找上来,让阿桀去给一个叫什么罗哥的赔礼道歉磕头啥的,说这样做了那个罗哥就会放咱们一马。” “看来就是这个什么罗柏了。” 他说着,揶揄地朝第一桀挑了挑眉毛:“怎么说阿桀,考虑考虑?” “俗话说得好,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丢人是丢人,但是只要脸皮厚不在意,那就不算什么。” 第一桀笑出了声:“老大,我姓第一啊!” “低头了,我还怎么好意思姓第一?” 任聚闻言满意的微微一笑,这个曾经打两份工养活自己和孤儿院的男生,总算有了点和他那傲人天赋所匹配的气质。 这个小老弟什么都好,唯独缺了点天才的傲气。 也许是因为生活地无奈早早辍学的经历,也许是因为一个人打两份工的社会打磨,任聚眼里的第一桀抛去那看不见摸不着的天赋,就是个普通的少年。 有一点被生活和社会磨出的成熟,有一点年轻的稚气。 被自己挖掘出来之后,就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跟着他,是个听话称职的小弟。 但是任聚不喜欢这样的第一桀。 更希望第一桀像个天才一样,他本来就是一个天才。 或许天才没有固定的模板,但无论是什么样,都不应该是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很听话的样子。 其实任聚一直想帮第一桀蜕变,但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没这个经验啊。 直到第一桀在远乡的首次演出结束后,遇见那两位歌迷,任聚发现自己其实不需要做什么。 他的小老弟自然会展现出属于天才的那一面。 过去了小一个月,任聚依然清晰地记得,第一桀和那两个女孩子聊天的时候,那双眼睛里悄然涌动的东西。 那是天才的自信。 见到那个自信的第一桀之后,任聚再也没在这方面操心过。 他知道,自己只需要顺其自然就好。 天才就是天才。 自己只需要引导他走上正确的路,其他的,他自己会搞定。 于是此时此刻,他在第一桀身上看到了,属于天才的傲气。 第三十一章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第一桀身上那社会和生活给他披上的外衣渐渐被脱下,露出了天才应有的面貌。 任聚十分满意这份的变化,这正是他想要的。 他笑着问:“既然不打算低头,那么,反击呢?” “有没有想法?” “赢。”第一桀言简意赅。 这个答案并没有得到认同。 “不管有没有他们,阿桀你都是要赢的,这不能算反击。”时故撇撇嘴道:“既然来到了这里,那就必须要赢。” “那群混蛋就像路上的绊脚石,你可以越过他们,绕过他们,就像你肯定能赢,但这不是反击。” “把那块石头砸碎,碾成齑粉,才是反击。” 第一桀有些意外的看着他。 虽然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但时故对自己这么有信心是第一桀没想到的。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他诧异的目光看得时故有些不自在。 时故当然会对第一桀信心十足。 即便没有任聚的能力,但是这并不妨碍他认识到身边的小老弟是个真正的天才。 他可是眼睁睁看着第一桀从无到有一点一点展现自己才华的。 虽然第一桀现在只发布了一首自己作曲的歌曲《登基宣言》,但是作为身边人,时故很清楚,自己这个小老弟那间卧室改的录音室里藏着什么。 那是天赋一词的最佳注脚,是肉眼可见不断溢出的才华。 是一首又一首只要有耳朵都能听得出优秀的曲子。 他并不知道来参加音乐是用来听的艺人都是谁,也不需要知道。 在近些年恨不得一年也出不来两首品质,传唱度,原创性样样俱佳歌曲的业界,时故并不认为有谁能是第一桀的对手。 摆烂这几年,时故每天打游戏看小说,在去网吧和回家的路上,耳朵上永远挂着耳机,洗个澡都要放几首歌助兴,日积月累下来,听过的歌没有一万首也有九千首。 无论是国内国外,还是经典小众,各种乱七八糟的音乐听了个遍。 收到《音乐是用来听的》节目录制邀请之后,他闲来无事查了一下最近十年能称得上好歌的音乐。 嗯,他都听过。 然后这些音乐的创作者中,近十年冒头的新人是个位数。 其他的都是出道很多年的老一辈创作者了。 歌手,作词作曲,不外如是。 那时他就知道,只要没有暗箱操作,第一桀赢到最后不过是时间问题。 哪怕有着作词这个明显的短板。 但比起那些连个长板都没有的货色,想输都难。 第一桀看着时故轻笑道:“不,阿故哥你说的对。” 他能理解时故对于反击的看法。 虽然他以前从未如此有仇必报。 “有些时候,睚眦必报不是贬义词。”任聚笑着拍了拍第一桀的肩膀:“欺负你的人永远不会因为你学习比他好,能力比他强,比他帅,比他高,女朋友比他多就觉得你赢了。” “就像那块拦在路中间的石头,你越过去,绕过去,下一次他还是会拦在那里。” “只有砸烂他,碾碎他,下一次你才能畅通无阻。” 时故补充道:“而且你这次绕过去了,下一次拦在那里的可能是两块,三块,更多块石头。” “反击这种事儿,要么不做,要做就得一次性做绝,让对手再也不能或者不敢继续拦你的路。” “而且杀鸡儆猴,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的道理不用多解释吧?” 第一桀有些愣神的点点头,他感觉自己身边这两个大哥好像变得有些陌生。 那是他此前从未在时故和任聚身上见过的气场。 “得了,反击的事儿交给我,你还是专心想怎么赢吧。”时故站起来拍拍屁股:“别在这阴沟里翻了船。”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只留下一个屁股上灰没拍干净,显得有点邋遢的背影。 “别担心,现在是和谐社会。”任聚安慰着有些慌张地指着时故看向他的第一桀,眼都没眨一下:“我和你阿故哥可都是守法公民。” 他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话一出口,身边还没满二十岁的少年更慌了。 或许他察觉了,只不过视而不见。 “与其操心那个,不如想想今晚你住哪儿?”任聚生硬的岔开话题:“那个房间我估计你今晚是住不进去的。” 第一桀缓了缓,说服自己相信老大,然后才说:“能去酒店住吗?不行的话,我也可以睡这。” 任聚看着他有些哑然,自己这个小弟自信和傲气是有了,但好像变笨了。 “去找节目组换个房间不就行了……” “哦……”第一桀呐呐地摸摸头。 “得了,你再坐会儿,我去找节目组协商。”任聚说着也站起来,留下一个和时故差不多的背影离开了。 第一桀留在原地,想了想,换了个姿势,直接躺到了地上。 然后他看着悄悄带上了一缕金色的天空,又笑了。 其实任聚和时故说的那些他并不是不明白,只不过他没有那个底气。 但现在他有了。 风也更暖和了。 …… 一般来说,换房间这种小事儿只要找到相关负责人说一声,基本就能解决,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是任聚直接找到了节目的总导演兼制作人,陈鸣延。 谁知道那个叫罗柏的货色收买了多少人? 在不能确定节目组有多少人和那个混蛋同流合污的情况下,直接找最不可能被收买的那个人无疑才是最佳选择。 “换房间?”陈鸣延有些诧异地看着来客,他怎么也没想到面前这个人非要见他居然是为了这样一件小事。 看了一眼旁边低着头默然不语的食宿负责人,陈鸣延猜到了些什么。 他叹了口气对自己手下的工作人员说道:“去把未开放的单人间开一间换给第一桀。” “是是,我这就去办。”负责人连连点头,头也不敢地抬转向任聚说:“任先生,我一会儿就把钥匙给您送过去。” 任聚笑了笑:“我在这等你。” 负责人不敢说什么,看见陈鸣延点头之后连忙落荒而逃一般离开了办公室。 第三十二章 造神! 看着手下人慌忙离开,陈鸣延神色一变,严肃地看向任聚:“请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给第一桀和贵司一个交代。” 作为《音乐是用来听的》节目制作人及总导演,没有人比陈鸣延更清楚第一桀对这个节目的重要性。 自从第一桀确定参与节目录制之后,这个节目的筹备就一直都顺风顺水。 录制嘉宾邀请难? 各大娱乐公司争先恐后的往节目里塞人。 来找第一桀麻烦的,来交好他的。 无论来的人是什么目的,节目本身都获利颇丰。 有了这些多多少少都有点儿名气的艺人加入,节目拉赞助都轻松简单了不少。 把嘉宾名单往桌上一摆,那叫一个腰板挺直理直气壮。 直接摆脱了新节目那种求爷爷告奶奶拉赞助的卑微样儿。 除此之外还蹭了一手第一桀百亿违约金热搜流量的尾巴。 再加上那些被塞进来的艺人自带的名气,节目关注度都高了一个档次,省下大笔宣发费用。 陈鸣延很清楚这些都是因为什么,他更清楚,现在就在关注等待节目播出的观众想看什么。 艺人的粉丝想看的当然是艺人,但是更多的普通观众想看的是第一桀。 有想看他草根逆袭的,有想看他丢人出丑的,无论想看的是什么,都离不开第一桀这个人。 作为资深导游的陈鸣延根本就不需要动脑子也能明白,《音乐是用来听的》节目话题讨论度和热度得靠谁。 只要第一桀在,操作的好,无疑又是一个爆款节目。 但要是没有他,节目的话题讨论度和热度立马就得掉一个档次。 想要做成爆款立马难度暴增。 现在第一桀之与音乐是用来听的,相当于杨锦鲤之于当年她出道那档选秀节目。 当年那档选秀节目,几乎所有的话题讨论度和热度都在杨锦鲤身上。 做这种选秀竞技类综艺节目的没有人是傻子,都知道话题讨论度和热度才是这种节目的命脉。 没有这两样,这个节目必定失败。 有了就是爆款! 所以当年又不会跳舞又不会唱歌的杨锦鲤才能在那个节目里一路走到最后。 被她淘汰的人说句个个能力比她强绝对不过分,但她就是赢了。 原因只有一个,拥有着节目最大路人缘,热度和话题讨论度的她,是节目命脉所在。 不说别的,从当年那档节目结束时,冠亚季军加起来的热度讨论度都不如一个排名垫底靠运气挤进出道位的杨锦鲤就可见一斑。 现在第一桀情况也是一样,甚至更进一步。 当年杨锦鲤再怎么说也是节目播出后才攫取了大量路人缘和话题讨论度,并形成了围绕自身的热度。 而第一桀,节目都还没开始录制就已经做到了这一步。 陈鸣延当然知道艺人嘉宾里有很多人看第一桀不爽,憋着坏要对付他。 但是他并没有插手,而是一个默许的态度。 冲突,矛盾,这可都是节目的看点,他脑子瓦特了才会插手。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完全不管。 无论是什么样的冲突矛盾都得在一个合适的尺度内才是看点,太过分则过犹不及,会伤害到节目本身。 他当然明白这一点。 所以当任聚找上门来,他什么都没问,直接就安排人解决问题。 因为他知道,有人过分了。 但任聚对陈鸣延的态度却不置可否。 他淡淡地笑了笑,说:“不知道导演你准备怎么给我们这个交代?” “不知道贵司想要怎么交代?”陈鸣延一句话把皮球踢了回来,丝毫不慌。 “那就要看导演你敢不敢拼一把了。” “哦?” 任聚微微仰头,看着空气,仿佛在畅想着什么:“我想造神。” 陈鸣延闻言差点儿没憋住,好在城府够深,稳住了:“任老板口气很大啊。” “我们有实力有底气,自然敢想,也敢做。”任聚看着他,眼里闪着自信的光。 之前打扫房间,让第一桀去询问被褥清洁问题,得知节目组在居住区的每层楼都准备了洗衣房,任聚就意识到机会来了。 他让第一桀回房间继续打扫,而自己则抱着被褥,用这个合理的理由一层一层,走遍了居住区每一个有人的房间。 连罗柏和他小弟所在的房间也去了。 那帮人当时正在房间里兴高采烈的讨论自己针对第一桀计划的阶段性胜利,根本没注意到门外有个人一闪而过。 看了一圈,任聚对每个人的天赋都了然于胸。 没有一个人具备音乐相关天赋。 节目明天才开始录制,今天只有一半多一点儿的艺人嘉宾在。 但这些人里,全都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无论是作词,作曲,编曲,还是唱,任聚看了几十上百个艺人,连时故那种百里挑一的都没有。 那一刻他就知道为什么都说内娱要完,更知道,第一桀必然能在这个节目里乱杀了。 就算剩下那些还没到的艺人里有具备天赋的,肯定也不会有亿级天赋这个等级的存在。 第一桀的存在对这些人来说,绝对是降维打击。 离开居住区去操场上找人的时候,任聚顺便把在彩排试音的艺人也看了。 同样无人具备天赋。 这已经不能说是炸鱼局了,简直是拿核弹轰水坑! 任聚心里立时诞生了一个狂到没边计划。 他要造神! “任老板可能不清楚,在这种节目里造神有多难。”陈鸣延移开了视线,不再看任聚那明亮得吓人的目光:“业内这种节目搞了少说十几档,不是没有人想过利用节目造神,但是他们都失败了。” “还是不要冲动,三思而后行啊。” 任聚自信而狂傲地咧嘴一笑:“那是他们没能力!” 然后不等陈鸣延开口,他直接说出了自己计划的一部分内容。 计划很简短,却让陈鸣延瞠目结舌:“你,疯了?” “我很清醒。”任聚收敛地轻声说:“既然要造神,那就必须不遗余力。” “输了那可就万劫不复了……” “我们不会输。” 陈鸣延沉默着,心里计算着。 “话题讨论度,热度,甚至可以预见的财富和名气都摆在面前。”任聚胸有成竹地甩出最后一张牌:“赢了,应有尽有;输了也有我们承担后果。” “就看陈导你,敢不敢拼这一把了。” 第三十三章 试音彩排 任聚并没有拿到自己想要的承诺。 陈鸣延只是沉默着,举棋不定。 他当然能看到要是第一桀能在这个节目上成神,会产生多大的影响,他又能从中获取什么。 正日任聚所说,一旦成功,财富,权势,地位,他将应有尽有。 这是让人难以拒绝的诱惑。 但是陈鸣延依然无法下定决心。 他是想把《音乐是用来听的》做成一个长期节目,一季又一季的做很多季。 任聚嘴上说的好听,失败了一切后果都有他们承担。 但漂亮话听听就好,傻子才当真。 这造神计划就是场赌局,他陈鸣延要想上桌,必须要拿出筹码。 音乐是用来听的这个节目是他唯一的筹码。 赢了自不必说,输了,这个节目的口碑,潜力,寿命都会大幅度受损,甚至极有可能一季之后再无后续。 这张赌桌可没那么好上。 任聚并没有在陈鸣延那儿待太久,拿到新房间的钥匙就走了。 无论陈导做出什么决定,实际上都不影响他造神计划的大框架,最多换换步骤。 而且,这世上有不贪心的人吗? …… 新房间被安排在三楼,这次是靠近楼梯的位置。 而且都不用任聚他们自己打扫,负责人送钥匙之前已经安排人来打扫了。 等他带着第一桀拖着行李过来,房间里到处都是正在忙碌的工作人员。 没多久这个房间就被打扫的干干净净,能换的全都换成了崭新的。 不能换的也都清理得一尘不染。 “问题解决了。”等工作人员都离开之后,任聚坐在洁白柔软的床上对第一桀说道。 第一桀看着他,笑得如阳光般灿烂。 任聚也笑了。 两个人对视着,笑得愉悦又肆意。 笑过之后,两个人也不整理行李,而是并肩坐着。 “阿桀,准备好面对狂风暴雨吧。”任聚说。 “嗯。”第一桀神色轻松:“既然要赢,那无论是怎样的风暴,都无法阻拦我。” 任聚淡淡地点点头,不再多言。 他们坐在那里,目光幽远,不知是否看见了未知的未来。 不知坐了多久,蓝色的天空被夕阳涂抹晕染上了金红色的时候,有工作人员来询问两人,需不需要彩排试音。 一般来说,只要有演出,每一个艺人嘉宾都应该彩排试音,确保自己的表演效果。 第一桀在远乡表演的时候,也是要在正式开唱之前简短的试一下音调整设备的。 但是,对于如今占据了业内大多数生态位的流量废物来说,彩排试音是什么?这玩意儿有什么用?我们都是不开麦,半开麦,后期调音的谢谢。 以前还有综艺导演要求艺人嘉宾彩排试音保证演出效果,但随着废物流量越来越多,掌握了更多的话语权之后,这种强制要求就被他们拒绝了。 久而久之,彩排试音就从每个人都应该做的事情,变成了愿意去就去,不愿意就可以随意拒绝的事。 也没有综艺导演再强制要求,最多派工作人员问一下,爱来不来。 第一桀当然不会拒绝。 当他出现在舞台上,正在工作的节目组工作人员和部分试音完还没离开,或是等待试音的艺人都短暂的停下了正在做的事情安静下来。 对于艺人来说,第一桀最近风头正劲儿,不少人眼红他身上的热度。 而且他们还大多都带了任务。 要么对付他,要么跟他搞好关系。 这会儿终于见着真人了,可不得好好看看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而对于工作人员……被罗柏串通收买的人可不止一个两个,甚至也不止罗柏一个人在收买工作人员打算在节目里给第一桀下绊子。 就算没被收买的,也都知道他现在就是节目的风暴眼,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 虽然不准备参与其中,但也不妨碍他们看戏。 多种因素在空气中交织,最终形成了第一桀一出现,舞台周围便鸦雀无声的效果。 第一桀在舞台上站了会儿,旁边的工作人员才回过神来连忙递上麦克风。 他握着麦克风,伴奏却迟迟没有播放。 想了想,第一桀也没问节目组怎么不播自己准备的伴奏带,而是直接清唱起了那首《十年》。 这并不是他准备表演的歌,但是拿来试试音热热身没什么问题。 他这一唱,自己倒是没什么,却让旁边刻意没有播放伴奏带的工作人员坐立难安。 明明是想小小为难一下,让第一桀出糗的操作,却被他变成了一场个人表演。 不仅没出丑,反而…… “怪不得你那么有信心。”陈鸣延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舞台下,站在任聚旁边听着第一桀的清唱低声说道。 陈鸣延在业界混迹多年,成名的,不知名的,有实力的,没实力的,会唱的,不会唱的,各种各样歌手的演唱他都听过。 而他也必须得承认,舞台上那个少年的演唱,在他听过的歌手里,也是名列前茅,比绝大多数歌手都强的演唱。 并且这还是清唱,是正式演出前的试音彩排。 陈鸣延看得很清楚,第一桀唱得很放松,随意,并没有很认真。 要是他认真起来……陈鸣延也不敢想要那时的自己会听到怎样的演唱。 “我说过,我们有实力也有底气。”任聚淡淡一笑:“看来陈导并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不过,现在你应该看到我们的实力和底气了。” 此时台上的第一桀已经唱完,正打算走下台。 虽然试唱的并不是他准备的歌,但是他感觉试音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没有必要一定要演唱那首歌。 当他转身欲走,却听到了掌声。 这掌声不算热烈,稀稀落落地也不整齐,但却是现场工作人员和艺人在听完他演唱后不由自主做出的行动。 鼓掌的人并不多,但囊括了现场全部的阵营。 收了钱的,没收钱的,带了任务要对付第一桀,或是交好他的,没带任务的,都为他鼓起了掌。 他的演唱征服了敌我双方。 “我看到了。”陈鸣延也在鼓掌:“但是还不够。” 任聚笑了笑,没说什么。 而是朝走下舞台的第一桀挥了挥手,示意他回舞台上去。 然后走到舞台边上的控制区,盯着工作人员播放第一桀准备的伴奏带。 音乐再起,这次可不是清唱了。 第三十四章 不需要歌名的歌。 其实第一桀为《音乐是用来听的》节目所准备的歌,任聚是听过的。 是那首把他和时故唱得抱头痛哭的无字歌。 刚开始俩人都以为当时第一桀是唱了别人的歌。 但事实上,那首歌是他自己写的。 那个时候任聚和时故谁也没想到那是一首原创作品,即便他俩在此之前从没听过那样一首歌。 这不怪他们,谁能想到第一桀刚开始学音乐两个月就能原创一首属于自己的作品呢? 就算是知道他是个天才的任聚也没想到。 两人一直到第一桀告诉他们希望自己制作《登基宣言》的时候,才知道那首无字歌是他自己写的。 第一桀说,写那首歌的时候,他其实还没想到自己写歌。 只是有天上着课,莫名的,心里就出现了一些旋律。 然后,他就写下了那首歌。 当他完成这首歌,第一时间就为自己彼时唯二的两名听众演唱。 那天,任聚和时故被他唱得抱头痛哭,而他自己则在哭声中确认了,音乐,自己能行。 【啊~】 第一桀站在舞台上,开始低声吟唱。 婉转悠扬的歌声在夕阳下飘荡,在每一位听者耳边游走,悄然带动着他们的情绪,勾起他们的记忆,共鸣他们的情感。 他们不由自主地,跟着歌声回想起自己的遗憾,不甘,愧疚,怨愤,悲伤,痛苦。 这歌声明明那么柔和,轻缓,却仿佛重锤一般,狠狠叩击着他们的内心。 将那些曾经只能独自吞咽的,不愿言表的,不堪回首的,深深埋藏的,潜意识遗忘的,忽视的都震了出来。 舞台上第一桀在唱,舞台下,听着歌的人们或哭或笑,或沉默不语。 或者又哭又笑,或先哭后笑,或者笑完又哭。 众生相,不外如是。 任聚走到脸上挂着泪痕的陈鸣延身边,看着舞台上那个在夕阳照耀下璀璨耀眼的少年,轻声开口:“够了吗?” 陈鸣延没回应,只是盯着舞台上的第一桀,全身心地聆听着这动人心弦,不,是迷人心神的演唱。 再好听的音乐也有结束的时候。 第一桀在晚霞最鲜艳,金色被地平线彻底吞没,天边只剩下干净令人迷醉的红时,唱完了这首歌最后一个音节。 然后连忙走下了舞台。 这是他第一次在公众场合演唱这首歌,然后他被吓到了。 之前他只在任聚和时故面前唱过一次,当时这俩人反应很激烈,抱头痛哭寻死觅活的。 第一桀以为这是特例,是自己老大他们情感太丰富浓烈。 但是今天,他发现自己错了。 任聚他们当时那激烈的反应并不是特例,反而也许是人们听了这首歌的常态。 就他刚才在舞台上所看到的,台下无人不哭,无人不动情,无人不癫狂。 说起来也奇怪,第一桀唱这首歌的时候,自己并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在演唱其他的歌时,他的脑海里会浮现出和音乐相符的情境,像在看电影一样,他边唱,脑海里的画面也随着歌声慢慢变化。 这些画面有时是他短暂的人生里经历过的,有时不是。 没有经历可以回忆的时候,他脑海里会浮现曾经看过的故事。 小说,段子,影视剧,各种来源。 然后他再把这些故事带给他情绪融入自己的演唱中。 而唱这首无字歌的时候却不是这样。 演唱这首歌时,他的脑海里没有任何情境,只是空白一片。 第一桀能理解自己演唱别的歌曲时听众情绪外显的表现,因为他自己演唱时也会沉浸在相应的情绪里,并把这些情绪融入了自己的演唱。 只有演唱这首歌时,他无法理解听众的表现。 因为演唱这首歌时,他是出神的,空白的。 他空无一物,没有承载任何情绪或情境。 “阿桀,唱得真棒。”任聚不等陈鸣延回话,迎向走下舞台的第一桀,由衷夸赞。 第一桀摸摸头,谦逊的笑笑。 自家老大并不是第一次夸奖他。 他已经习惯了任聚时不时的赞扬,而且也从不会因为这些赞扬而飘飘然。 一如现在。 任聚在夸奖他,而第一桀并不以为意,反而很在意另一件事。 “老大,他们没事吗?”他小心地看了一眼周边神色各异,情绪激动的人们,担忧地问道。 “放心吧,没事的。”任聚揽着他边走边说:“好好发泄一下情绪反而有助于身心健康。” 第一桀不明觉厉地点点头,他看到有些人稳定了情绪之后朝他竖起大拇指,有的人一言不发转身就走,也有的人看着他目露敌意。 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出事的样子。 于是他回过头来,不再关注身后的一切。 把自己关于这首歌和听众表现的困惑告诉了任聚,期望能得到解答。 “很简单啊,你就像一面镜子。” “镜子承载了什么吗?什么都没有。” “但是它却可以让你看到你想看到的一切。” 任聚说着,揽着第一桀踩着夕阳越走越远。 “在演唱那首歌的时候,你的听众只是通过你这面镜子看到了自己。” “你的歌声让他们审视自己,观察自己,看见自己。” “所以你演唱时就应该是空无一物的,也必须是空无一物的。” “不然听众看见的,就不是他们自己。” “那这首歌就失去了它的魅力。” “老大,这首歌还没命名,之前节目组说让取名字方便他们打字幕介绍,或许可以叫它镜子?” “这首歌不需要歌名。” “对,它确实不需要歌名。” 陈鸣延看着那两道迎着夕阳,影子被拉得长长的身影,心里暗自下了一个决定。 那颗难以抉择的棋子,落下了棋盘。 …… 晚上,任聚没有离开去节目组安排的酒店休息,而是在第一桀房间里打了个地铺。 他担心罗柏那群人晚上搞事。 自己留下来,就算发生了什么,也不至于让小老弟一个人面对。 而且就算别人不搞事,他也要搞事。 “老大,东西都准备好了,你什么时候出来?”深夜,消失了半天的时故发来短信。 任聚握着手机,悄悄回复:“马上,你先在外面看着。” 第三十五章 惊吓!威慑! 任聚没有让时故等太久。 观察了一会儿,发现第一桀睡得很香之后便蹑手蹑脚地离开了房间,然后在居住区背后的空地里和时故汇合。 此时,凌晨三点半。 “这里没监控,放心吧老大。”时故蹲在阴影里,身边扔着两个鼓鼓囊囊的黑色布袋。 “进来的时候没被摄像头拍到吧?”任聚蹲在他身边,打开布袋看了看说道。 “没有,翻墙进来的。”时故说着从其中一个布袋里掏出一身柔软的薄纱衣物递给任聚:“这里的监控密度比我想的还低。” 感谢节目组选址,郊区的摄像头没有市区那么密集,躲起来可以说是轻松加愉快。 而录制地属于私人区域,只有节目组为了拍摄而布置的一点摄像头点位,且由于节目还没有正式开始录制,这些点位都没开,基本就是个摆设。 任聚点点头穿上衣服,又从编织袋里掏出手套鞋套头套穿上,然后才说:“电箱的位置在一楼,一会儿你直接奔三楼,我拉了闸之后再去二楼。” 之前抱着被褥满楼到处跑探测人的时候,任聚一不小心连电箱的位置也踩了点。 “行,我弄完下来帮你。”时故说着也穿戴妥当,顺便还从另一个布袋里掏出些东西装进原本装着衣物,此时已经空了的布袋里。 俩人此时一身黑,嘴都蒙上了,俩眼也被头套自带的镜片挡了个严严实实。 让二次元看见,多半会以为是柯南里那个杀人无算,犯案无数的黑衣人出现了。 凌晨三点四十四分,任聚拉下电闸,断掉了宿舍区电源。 假如这个时候有人能看见《音乐是用来听的》节目组那两栋三层小楼的其中一栋突然漆黑一片,被旁边那栋走廊上还亮着些许灯光的楼房衬托地,诡异吓人。 十几分钟后,这栋小楼的灯光才重新被点亮。 没有人知道这栋楼还断过电,也没人知道断电的那些时间发生了什么。 直到,天亮了。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撕开了雾蒙蒙的清晨。 然后……“啊!啊!啊!”接二连三的惨叫彻底惊醒了熟睡的人们。 “救命啊!!!” “妈妈!!!” “呜呜呜!!!” 哭声,喊声交织在一起,那叫一个闻者恐惧,听者害怕。 比恐怖电影里的音效还要让人不寒而栗。 不一会儿,宿舍楼下的空地上就围满了人。 “房……房间里有鬼啊!呜呜呜……” “妈妈,我不要再待在这里了,啊!” “有没有人报警了?我要找警察叔叔!哇!” 七八个人被人群围在中间,歪七扭八的倒在地上哭诉着,仿佛经历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 旁边围观的人,有人轻声安慰,有人拿来毛巾给他们遮盖没来得及穿好衣服的裸体,以及大小便失禁的脏污。 没有人报警。 这些所谓的业内人士,早就习惯了发生什么事情自己关起门来解决,没有人会报警,让警察介入他们之间的龌龊与肮脏。 因为他们经不起调查。 不报警,会被处理的可能就只有在场的几个主要当事人。 报警了,被处理的可就不止那几个人了。 所以这些围观的人会出声安慰,会帮忙遮掩难堪,但没有人报警。 这个时候,穿着一身睡衣的陈鸣延从楼上走下来,大手一挥:“看什么看?都回去休息,今天还要录制呢!” 他已经查看了现场。 其实只是两个房间里被画了满墙红墨水儿,几个人床头被扔了点儿新鲜的猪心羊心之类的内脏。 看起来吓人,其实没什么。 任聚和第一桀也在人群里围观。 第一桀满脸诧异,甚至还有些害怕,不由自主地往旁边迈了一步,和自己老大拉开了一点距离。 任聚不以为意。 只是一脸嘲讽地看着面前这些平时光鲜亮丽的‘人’。 而地上那些歪七扭八的货色,连他一个轻蔑的眼神都得不到。 他非常满意自己和时故忙活了一晚上的成果,并且非常享受人群中偷偷摸摸躲躲闪闪地向他投来的恐惧目光。 听见陈鸣延赶人,他这才看了眼呆呆地坐在地上目光涣散的罗柏,不屑的挑挑眉,然后转身就走。 第一桀见他走人,看着那几个灰头土脸的家伙有些紧张的咽了下口水,之后才连忙跟了上去。 由于罗柏是主犯,时故特地给他准备了一柄纸做的道具刀,抹了点儿红墨水插在他枕头旁边。 现在看来,效果不错。 这小子以后不会再敢挡在第一桀面前了。 见两人离开,围观的人群狠狠松了一口气。 虽然没有报警,也就没有警方调查。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知道这事儿是谁干的。 看一眼出事的人是谁就知道了。 他娘的昨天罗柏这帮人才针对了第一桀,晚上立马就出事。 这踏马不是报复才怪。 身上背了任务的那些人看着罗柏一伙人的下场,无论是要对付第一桀的,还是要交好的,都是一身冷汗,冷颤连连。 踏马的这路狠人让我们去对付/交好?会死人的吧! 陈鸣延也知道是谁干的,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交代员工请个心理治疗师给罗柏他们做做治疗,然后就去打电话想办法抹平这事了。 …… 另一边,离开的第一桀和时故两个人并肩走着。 第一桀清楚的知道,身边的人只是在为他出头,自己可以怕,但是只有那一秒可以。 任何人遇到那种情况第一反应都会怕的,但是条件反射之后的反应不只是反应,而是选择。 他当然是选择和自己老大一起。 “放心吧,那几个家伙只是被吓到了,缓缓就没事了。”远离了人群之后,任聚轻声说道:“他们昨天拿噪音吓你,我们只是吓回去而已。” “电影《教父》看过没?和被子里塞马头吓人的那段是一样的。” 这事儿吓人是吓人,毕竟睡醒一睁眼,眼前一片血红,血淋淋的心脏或者刀就在眼前,是个人都得被吓得半死。 但是说白了,就算报警,这事也最多被警察定性成恶作剧。 连威胁都算不上。 那几颗心菜市场随处可见,刀是纸做的。 没有一样是常规意义上能伤人的东西。 警察最多让干这事的人写份检查或者道歉信,然后口头警告一下。 而且,警察也不一定能确定是谁做的。 查案得讲证据。 第三十六章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第一桀知道那几个人没什么事之后,稍微放下了一点心。 但他更担心的是自己身边的人:“可是老大,那你们?” 任聚知道自己小老弟在担心什么,轻轻一笑:“放心,又没报警。” “而且,就算报警了也没事。” 他和时故别说指纹了,全副武装连块皮屑都没留在现场,而且俩人那身衣服和布袋,完事儿之后就让时故带走找地方烧成灰了,这会儿估计渣都被风吹走,啥也不剩了。 什么证据都没有,谁能证明这事儿是他俩干的? 就算全世界都知道这事儿是报复,但是没有证据,就不能证明这事儿是他俩干的。 警察能证明的只有一件事,时故真去菜市场买了菜,买了猪心。 但却不能证明节目组里这些吓人的道具是他买的那些菜,更不能证明这些东西是他俩放进屋子里吓人的。 都不说这事儿最多被定性成恶作剧,警察会不会费那功夫调查。 就算查出来是他俩做的又能怎么样呢? 写检查?道歉信?口头警告? 这才算什么?连个案底都不会留。 回到房间,任聚把这些都细细的分析给第一桀听。 这小子还年轻,不说明白是会多想的。 事实上第一桀确实在他解说之后才长舒了一口气,放下心里的担忧。 他是真的很担心自己老大和二哥为了给自己出头而犯下大错。 还在酒店补觉的时故肯定没想到,第一桀会因为这么件小事儿而将自己从老大的兄弟定位提升成二哥,地位仅次于老大任聚。 放下心的第一桀睡了个回笼觉,养精蓄锐以备在录制节目的时候呈现出精神饱满的良好状态。 心里的担忧是放下了,但他却觉得肩上的担子沉重了几分。 老大和二哥对他毫无保留,他又怎么能让他们失望? 第一桀闭着眼睛,一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情绪更加坚定。 …… 任聚看着第一桀随着呼吸微微颤动的眼睫毛,知道他真的睡着了。 这事儿他和时故确实冒了一点点风险。 万一中途被发现,万一证据没来得及处理人就醒了,各种万一。 还好,没有万一。 而这一点点风险背后,收获却是巨大的。 因为被吓那几个人,以及知道这事儿的人,都确确实实受到了,威胁。 这次枕头边是猪心,是食物,是道具。 那下次呢? 不管下次是什么,谁能保证那玩意儿是放在脑袋边上……而不是放在脑袋里面? 这才是任聚笃定罗柏那个家伙以后不会再敢挡第一桀路的原因。 而且此事之后,所有想要对付阿桀的人,都得要好好想想,能不能担得起他们的报复。 这就叫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事实上,这鸡杀的效果拔群。 陈鸣延这边还没打完电话,就已经有好几个艺人通过经纪人表达了要退出节目的意愿。 他没有阻拦,都点了头。 节目现在也不缺这几个艺人。 而那几个艺人虽然不是直接矛盾方,甚至身上也没带任务,但是很有自知之明。 知道自己没那个本事掺和,选择跑路明哲保身是非常明智的选择。 中立派的选择,交好派和敌对派都清楚,毕竟那些人没有任何隐瞒。 其实他们也蠢蠢欲动,只不过被压了下来。 唧唧歪歪。 陈徐听着秘书的汇报,气得浑身发抖:“罗柏那个混蛋不是成天说自己兄弟多,这牛逼那牛逼吗?怎么让人一吓都崩了?” 秘书不敢擅加评论,只能低着头默然不语。 “还有那几个废物,这一点儿小事儿都做不好,让人搞了不说,连老子都被连累得颜面尽失。”陈徐也是没想到自己派去的人这么不堪大用。 自己之前连横合纵的时候还信誓旦旦这次定要给那个见梦和第一桀好看,结果踏马的还没开始,自己的人就拉胯成这个样子……他只感觉自己的脸现在火辣辣的疼! “陈鸣延那边怎么说?”陈徐发了一通脾气之后,坐在一片狼藉的办公室里喘着气问道。 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把这事处理好,把面子找回来! “他说一会儿会给您打电话……”秘书小心翼翼地。 “然后呢?”陈徐火气又上来了:“他准备怎么谈?” 秘书摇摇头。 “玛德。”陈徐狠狠怒骂了一声,按着秘书的脑袋,翻出陈鸣延的号码就要打过去直接对线。 但还没等他拨通,手机就先响了起来。 “陈总。” “呵,陈导。” “您秘书应该已经转告了事情的原委,一场恶作剧,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您认为呢?” “那我的人吃亏就这么算了?” “罗柏他们先对第一桀动手的。” “少废话,你知道的,谁先动手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我需要一个交代!” “陈总,和气生财,气性太大了伤财运。” “可是我现在不仅没生财,还伤了面子。” “三个保送名额,面子里子都有了。” “五个。” “三个,不能更多。不过陈总可以多选几位新人参与节目录制,我这边保证全力配合。” “成交。” 陈徐从无到有成立唧唧歪歪,靠着流量模式一路坐大,现如今虽然算不上大公司,但至少在业内也算有名有姓。 对于他来说,面子不值钱。 实打实的利益才值钱。 “陈总,您想怎么对付第一桀都行,但是不能出事。”交易达成之后,陈鸣延才开始说条件:“出了事,节目录不成,亏钱丢面子的可不止我一个人。” “我用你教我做事?”陈徐丝毫不给陈鸣延面子:“告诉第一桀让他最好自己退出,不然继续录下去有他好看!” “我会如实转告的。” 电话挂断,陈徐狠狠挺了挺腰,然后才开口:“去,看看还有谁有档期,把人全都塞给陈鸣延,让他自己选。” “记得告诉他们别学罗柏那么蠢,还拿音响震人,真他妈幼稚!对付人也要用点脑子好不好,手段有点技术含量!” “还有,把我们给罗柏的投资都撤回来。” “让这没用的东西去死。” 秘书站起身来点点头,捂着嘴出去办事。 第三十七章 职业粉丝 秘书走之后,陈徐穿好裤子开始打电话。 罗柏这事儿影响的可不止唧唧歪歪一家,之前联络好的同盟很有可能见风使舵,掉转方向。 同盟?呵呵。 大家都是商人,谁不知道这俩字是商人之间最不可信,最脆弱的关系。 对于他们来说,只有利益才是最坚不可摧的。 之前陈徐能说服那些人愿意跟着一起计划对付第一桀,除了这帮人想出气,也是因为有利可图。 几家公司的艺人一起合作,炒炒荧幕搭档(cp),搞搞热度,这都是能实打实换成钱的。 大家都是玩流量的,谁不知道那些脑残粉就喜欢这一套? 男男,男女,女女,随意搭配,炒热了,白花花的现金伸手就来。 韭菜自己送上门,而且还是割好的,这钱别说多好赚了。 但现在陈徐这边,第一次出手就被对面报复了回来,而且手段可称酷烈。 任聚和时故的报复虽说简单,但对于这些人来说,已经是超出想象的了。 他们平时最多也就搞搞仙人跳,下套设局威逼利诱这些小手段,这突然出了个混不吝的角色,玩起了上世纪香江黑帮那一套……不少人心里都在打退堂鼓。 这见梦的行事作风,分明就是光脚的。 他们穿鞋的跟这些光脚的斗……输赢先不提,搞得自己灰头土脸的,那多难看。 而且炒作搞钱什么的,和你陈徐能搞,未必和见梦不能搞。 什么?你说之前因为第一桀而造成的那点儿损失? 那人家又不是故意的,斤斤计较没意思了啊。 生意人,什么话都能说,什么事儿都能做,只要赚钱。 不过陈徐不一样。 他除了上面这些赚钱方式之外,还等着深化彼此的合作,然后用这些合作炒作公司股价,收割一波股民的。 这时候可不能让帮自己赚钱的人溜了。 而事实上,那些人就等着他这个电话呢。 毕竟,说好有收钱大家赚,怎么你陈徐想吃独食? …… 背后那些公司老板优秀商人之间的暗流涌动,第一桀他们并不知晓。 他们只知道节目录制场地早上走了几个人,然后就接连不断的有更多人赶到。 不过几个小时过去,被好事者称为‘血色房间事件’的事件就变成了一个只存在于人们嘴里的故事,掀起的波澜也消弭于无形之中。 被打扫干净的房间住进了新的艺人,本来想要离开的人接了个电话之后稳坐钓鱼台。 节目组和艺人们在舞台上热火朝天的忙活着彩排试音。 下午四点,一切准备就绪,人员齐整,《音乐是用来听的》正式开始录制。 “我来的时候正好撞见了几个大明星到场,啧啧,那派头,那排场,没谁了。”补完觉的时故和任聚坐在第一桀曾经坐过的角落里聊着天。 节目组安排的摄影机不会把这里纳入镜头。 “一个人头一百块,举牌子的一百五,我进来之前,在门口活生生赚了将近一千块。”时故说着从裤兜里摸出一叠现金数了起来,边数边把自己今天的经历说了出来。 对于艺人来说,参加一个节目的到场时间可以作为一个不准确的参数衡量该艺人近期红不红。 当红艺人每一天都是钱,各种捞钱活动都等着人参加,恨不得一天掰成三天用。 有时间提前到场的,要么就是像罗柏那种,过气了,近期没什么热度,也就没什么活动或者工作的;要么就是那种虽然签了公司,但是没什么热度,还需要资源捧的小艺人。 对于他们来说,提前到场可以讨好节目制作人和导演,还有时间可以拉近彼此的关系。 除此之外还能对外营造一个敬业勤奋的人设。 这些都是能转化成利益的好处。 而对于当前热度不错的艺人来说,哪怕这热度也不一定有多高,每天各种工作,活动,商演,只要能排满,那是必然不会留下一丁点儿空闲时间的。 对于他们来说,时间,就是金钱。 相比这些,提前到场那点儿还需要转化的利益也就无所谓了。 有那时间,他们都挣了多少钱了? 稍微有点儿热度的艺人都只会在节目录制前几个小时,甚至踩点到。 时故今天碰到的那些就是。 至于他赚到的钱……有些艺人或者经纪公司很喜欢营造一种被粉丝簇拥的场面。 但是再红的艺人,他的粉丝也不可能跟着艺人的工作全国各地到处跑。 除了部分有钱有闲又脑残的粉丝,正经人那都是有自己工作和生活的。 于是,满足这种需求的职业粉丝诞生了。 这种职业粉丝非常擅长营造艺人所需要的那种簇拥感,他们是专业的。 现场喊口号,制作各式标牌,以及最重要的,凑人头。 这种职业粉丝通常和艺人经纪公司会有紧密合作,能够提前拿到艺人的行程,然后在合适的时间和地点聚集合适数量的‘粉丝’为艺人制造声势。 他们当然不会养一帮闲人就等着艺人需要的时候去凑人头,一般都是临时找人。 通常会建一些兼职群追星群之类的,拉一堆年纪小的学生之类的人在群里,等需要的时候再到群里直接拉人,单纯凑数一个人头五十一百不等,需要举牌子喊口号再加钱, 不过这种方式并不是每次都能拉够足够的‘粉丝’,于是这些职业粉丝为了凑够人,也会雇佣一些群演,甚至直接再路边拉人。 时故赚的钱就是这么来的。 前后不到俩小时,送进来大概十几个艺人的样子。 其实时故一开始只是来找第一桀他们的,借口在门口的时候可能是太路人了,正四处拉人凑人头的职业粉丝一把就拉住了他。 想了想,其实今天没什么事儿,昨晚的后续任聚都在电话里告诉过他了。 正好以前没见过这种事儿,以后还要在这个行业里混,现在有机会接触接触,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 于是他就真把自己当成路人加入了进去。 刚开始他还觉得这事儿挺有趣的,很是卖了不少力气,一个人弄出来的动静比和他一起四五个人都要大。 之后也不知道是运气,还是那些职业粉丝真的很缺人,时故每次以为没事了想走,马上就会被拉着去给另一个艺人当粉丝。 玛德,他好像找到那些职业粉丝总拉着他的原因了。 第三十八章 过去现在未来,你我缺一不可 任聚对时故的职业粉经历没什么兴趣。 他和时故就像太极阴阳鱼一样,一黑一白,一个跳脱,一个沉闷。 时故总是愿意去尝试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在接触到小说之前,他尝试过很多任聚没试过的事情。 什么网上刷单,论坛,电台节目之类的。 那段时间俩人还在街面上混,任聚每天除了看场子那些街面上的事,有时间还会弄点儿正经的活做,快餐店兼职之类的。 时故就一直在网上搞骚操作。 一会儿搞个网络刷单被骗个几百,一会儿跟着人搞论坛又赚了回来,还外加一台笔记本电脑,美其名曰工作用。 论坛搞了没几个月就倒闭,老板消失,电脑也就稳稳当当待在了时故手上。 这台杂牌笔记本电脑后来在俩人开始正经求生活之后还发挥了一些作用,只不过后来坏了,修过几次之后,修理价比买新的还贵,就没再修理。 现在还藏在时故抽屉里,落了灰。 任聚记得,时故搞刷单的时候就认识些搞水军的朋友,缺钱的时候也去做过一段时间。 来钱还挺快,一天随便搞搞也能有个几十块,偶尔接个长文单甚至能赚个几百乃至上千。 时故也只搞了几天就没继续了,说是搞这个睁着眼睛说瞎话丧良心。 当时俩人刚刚揍完一个在场子里闹事儿的醉汉,打断了两颗门牙扔医院。 夜里走在路灯昏黄,影影绰绰的路上任聚表示他俩刚把人打进医院这事儿也挺丧良心。 然后时故发表了反对意见。 他说那个醉汉在场子里闹事,骚扰其他顾客不说,还对酒吧老板造成了实质性的经济损失。 他们揍他既是为被骚扰的顾客和酒吧老板出气,也免了醉汉被起诉乃至拘留坐牢的后果。 挨顿揍掉两颗门牙比起赔钱坐牢来说,两权相害取其轻,他们这是帮助醉汉,也是帮助酒吧顾客和老板。 好事儿来的。 但是水军不一样,吹嘘那种就不说了,对人污蔑贬低泼脏水,这种行为比把人打进医院要恶劣的多。 毕竟他们最多把人打出点儿看着吓人,实则没什么大问题的皮外伤,人进了医院要不了多久就能全乎的出来。 但是水军……潘金莲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世人皆知潘金莲嫁予武大郎后却不守妇道,勾引武松不成,转而与西门庆苟合,甚至害死武大郎。 可又有谁知道,潘金莲或为千金小姐。 和武大郎武植恩恩爱爱,白头到老,先后生下4个儿子。 从未红杏出墙,更无勾结奸夫毒害夫君之事。 然而此事如今已然真假难辨,污名只是口口相传的传说,或后人根据传说编撰的小说剧目,清名也不过是一县县志所载,无法证实,影响力也有限。 世人只知污名,不知其或也有清名也。 这才是水军真正丧良心的地方。 把人打一顿,他伤好了,不惹事了,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但是水军一顿抹黑污蔑,事实便会被扭曲,久而久之,真相再难寻觅。 一如潘金莲。 若其真如污名般所为也罢了,但若其清名方为真相呢? 时故说,他不想成为这种事情的推手之一,所以虽然这活来钱快,但他也再没接触过。 直到任聚带着第一桀回家,他才联系之前的‘同事’花钱买了吹嘘套餐,让第一桀上了一次热搜。 那几年,跳脱的时故就是这样,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做着各种乱七八糟的尝试。 沉闷的任聚都看在眼里,但他只是按部就班地做着自己的事情,攒钱,规划未来。 从未说过时故一句。 因为他们从小到大,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看起来跳脱的他总在拖沉闷的他后腿,但需要的时候,跳脱的他总能帮到沉闷的他。 后来他们摆摊。 卖衣服的时候时故说他跟人做过网店,知道怎么弄到便宜的货。 卖吃食的时候,时故说自己认识冷链仓库的,能拿到便宜的冷冻食品。 卖各种小杂货时令产品,时故不是自己跟人学过怎么做冰粉小吃,就是知道去哪儿拿货便宜。 开了自己的服装店,也是时故找的厂子,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还在服装厂干过几天。 哪怕最后摆烂开网吧,他也能找到懂电脑组装的朋友,用不错的性价比配出绝对够用的电脑。 从很早以前任聚就知道,他和时故,缺一不可。 如同太极阴阳鱼那般。 任聚回忆过去的时候,时故也数完了钱,打趣的提议道:“我加了那些职业粉丝好友,还有群,要不要给阿桀也安排上?” “这都开始录制了,不需要了吧。”任聚回过神来,望着舞台淡淡地笑道。 时故把手上的钱分出一半塞自己兜里,另一半塞他兜里,然后说:“咱们走的时候需要啊。” “到时候阿桀冠军加身,我再雇个万八千的粉丝在门口堵着,他一露面,欢呼声山呼海啸,这冠军的含金量,热度,那不得瞬间爆炸。” 任聚想了想那个场面,摇摇头:“不好,太高调。” “而且咱们没钱雇那么多人。” “更重要的是人员密集容易出事,要搞出踩踏事件出现死伤……那就是犯罪了。” 时故想了想,觉得有道理,点点头:“也对,那算了。” 然后才看向舞台:“哎,怎么还没动静?不是说四点就正式开始录制吗?这都过了多久了。” “现在在录前采,问问各路人马对这个节目的期待之类的。”任聚一直待在录制地点里了解的多一点。 这类综艺节目的常规操作,正式开始录制不是立马就上舞台,而是先录一些舞台下的事情,这叫填充素材。 后期的时候会用到。 “啧,真麻烦。”时故撇着嘴,只觉得无聊。 然后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袋辣条,和任聚两个人开始吃辣条,斯哈斯哈着打发时间。 他俩斯哈斯哈得正兴起的时候,舞台上的灯光点亮,陈鸣延握着麦克风走上台前:“欢迎大家来到《音乐是用来听的》节目录制现场。” “我是主持人:陈鸣延。” 按惯例感谢了一通节目赞助商和观众之后,他开始介绍这节目的六个队长。 或者可以这么说:六个背后公司实力强大的艺人。 “首先让我们欢迎,着名演员,歌手,两栖艺人!” “彭峰先生!” 随着陈鸣延话音,一名长相清秀的男艺人走到了舞台上,对着台下众人九十度鞠躬。 然后才有些紧张地双手握着麦克风开口:“大家好,我是彭峰。” 台下掌声热烈。 “我还是第一次参与这种节目,希望能和大家共同成长,一起进步!” 第三十九章 阵营 彭峰,张昱同从夷州一家吸血公司捞出来的艺人。 出过专辑,拍过电影。 专辑没什么水花,电影倒是还算不错。 有一部小成本高票房的青春电影。 但是他真正红起来其实是因为一档综艺,生活类开店综艺。 他在一堆大明星后面跟着打杂。 然而其他人高高在上,趾高气昂,颐指气使,将大明星自以为是脱离群众的真面目暴露无遗统统翻车。 反而是打杂的彭峰展现了任劳任怨,不争不抢,清秀温柔的邻家男孩形象收获不少女粉丝。 这年头,能不要形象坐在地上刮土豆,一直刮到天黑的踏实角色,别说综艺了,连影视剧里都很多年没出现。 房子要住一百平的复式或者大平层,车要开四个轮胎的,吃饭要吃高档餐厅。 这是影视剧里月薪几千的‘穷人’的生活。 就踏马离谱。 观众真的很想看见和自己一样的人出现在荧幕上。 而在那些大明星的衬托下,彭峰显得格外普通。 再加上他还算清秀好看的形象,能够脱颖而出火起来简直是顺理成章的。 《音乐是用来听的》向他发出邀请也是看中了他不错的热度和接地气的形象带来的路人缘。 至于彭峰那张专辑一点水花都没有,连他自己的大多数粉丝都不知道他还发过专辑,这样的‘歌手’能不能胜任节目的队长位……这种节目的队长位导师位之类的,从不考虑实际能力。对于这些综艺来说,热度,节目效果,综艺能力,无论哪项,都比实际能力要重要的多。 反正都是花瓶吉祥物,你有什么能力不重要,重要的是够不够好看,能不能吸引更多的观众。 彭峰接到邀约的时候自己也清楚,为什么会邀请他。 所以他一直犹豫,担心自己露馅,担心自己很一般的业务能力无法胜任,担心翻车,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一切一朝尽丧。 然后张昱同就发话了。 在老板的权威面前,彭峰犹豫的一切都不是问题。 简短的自我介绍之后,他走到一旁等待陈鸣延继续介绍其他人。 陈鸣延也不拖泥带水:“接下来,让我们欢迎着名歌手,偶像男团蓝澜少年团团长,司岚!” 这次走上舞台的,是一个衣着华丽,色彩斑斓,看起来很贵,实际上也很贵,但却让任聚时故反胃呕吐,嘴里的辣条都吃不下去了的……男人? “噗!”任聚差点没把嘴里的辣条从鼻孔里喷出来:“踏马的这节目还有人妖?这也能当明星?” 时故也喷了,不过还是要比他老大淡定一些:“这人我见过,他粉丝很舍得给钱,一百五的行价给我涨了一倍,三百。” “不过在门口的时候他从车上下来那会儿穿得很正常啊,脸上的妆也没化的这么……浓?” 司岚的妆确实很浓。 嘴唇涂了三四层口红,暗红暗红的。 眼影叠加了好几层色彩,有种五彩斑斓的感觉。 粉底也抹得很厚,让他皮肤惨白惨白的,失去了自然的色泽。 还有一坨一坨的高光阴影……陈鸣延站他旁边,但压根不敢让自己的目光停留在他脸上。 余光都不敢。 司岚是陈徐联络的联盟中一家专做偶像团体的娱乐公司,华悦娱乐旗下的艺人。 华悦老板是个女生,叫杨安妮。 她非常喜欢日韩式的男团女团,还没开公司那会儿,年轻的杨安妮曾经包下当时韩国最当红的男团陪她过生日。 后来可能是觉得日韩男人不中用,就自己开了公司做男女团。 老板都这样整个公司也都上行下效。 女人擦边,男人娘化。 所有人都非常符合老板的日韩式审美。 司岚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为了让自己娘的自然,甚至去打了雌性激素。 他的声音也非常弱气,中气不足,矫揉造作。 几句自我介绍说得,第一桀在台下听得都以为他要一口气喘不上来死在台上了。 好在这段流程,节目组似乎没有给每个人太多时间,司岚说了几句就走到一旁等待下一位队长上台。 陈鸣延连做了几次深呼吸才稳定心神,板着脸开口:“接下来这位,我想应该不用我来介绍,没有人不认识他。” “他很红,非常红。” “让我们欢迎:杨麓!” 这个名字一出,台下那些原本吊儿郎当的艺人们突然兴奋了起来,一个个宛如追星的粉丝一般翘首以盼。 然后一个娃娃脸,皮肤很白,又不像司岚那样全靠化妆品的白,而是白里透红,红润有光泽的白,看起来像个学生的男生走上了舞台。 杨麓,神州初代偶像,先在韩国出道,后回国发展。 代表作,《飞扬吧少年》。 一档十年长青的综艺节目。 收视率一度制霸神州。 不过杨麓在节目第六年的时候激流勇退,不再继续录制这个节目。 之后也录过其他的综艺,都不温不火的。 后来去拍戏,拍一部扑一部,被骂一部。 他最后一部戏是科幻片,被誉为关闭了国产科幻大门的超级烂片。 杨麓自己也被观众骂得狗血淋头宛如丧家之犬。 事实上观众骂他,都骂的很在理。 那部戏他拍得确实,非常及其不专业。 这部戏之后杨麓好像也想通了,不再拍戏,不温不火地录自己的常驻综艺,偶尔去别的节目做做嘉宾。 整个人都变得无欲无求,心态平和。 没想到这次会来《音乐是用来听的》做队长。 杨麓的自我介绍就比前两个要有趣的多,那俩干巴巴说完就没了,他还能和台下的艺人互动一下,像是在说单口相声。 原本有些冷淡的现场在他的带动下也变得热烈起来。 “哎,导演在提醒我到时间了,还想多说几句呢。”杨麓结束的时候也不忘耍宝,指着刚才配合他互动的艺人挤着眼睛:“一会儿别忘了选我的战队啊!” 他走到彭峰司岚身边的时候还跟俩人小声聊着笑的很大声,驱散了俩人之间因为陌生而显得尴尴尬尬的气氛。 六位队长已经出场三位,剩下的三位也没有留什么悬念,一一出场。 林飞莹,孙兆,一男一女,成益旗下正儿八经的歌手。 李仁,唧唧歪歪旗下偶像,陈徐派来顶替罗柏的。 六位队长,三个人都带着任务。 彭峰受张昱同指示要交好第一桀,李仁是陈徐的人,司岚和李仁可以说是一伙的,都是敌对阵营。 而林飞莹和孙兆,应该算中立阵营。 参与这个节目主要是为了自己。 俩人虽然背靠成益,但出了几张专辑,一直都不温不火的,这次也是试图靠着节目让自己出圈,真正的火起来。 林盛那边一直在忙艺人训练班的事,虽然把他俩塞进了这个节目,但也没有给他们施加额外的任务,只让他们不要与人交恶。 第一桀还不知道台上那六个人因为自己的存在,已经注定要分成三派互相对抗。 他只是安静地看着,等待着。 第四十章 血战到底! 介绍完六位队长,陈鸣延握着麦克风站到舞台中间,严肃的看着台下的艺人:“接下来,我将宣布本节目第一轮的比赛规则。” “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定的是一对一的对抗赛,胜者晋级。” “但是现在由于参赛选手过多,节目组商讨之后决定,增加团队赛规则。” 陈鸣延说着,目光扫过台下面露疑惑的艺人,在角落里的任聚身上停顿了一下,然后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继续说:“选手可以自行组建队伍,人数不限。” “队伍确定之后,进行战队对抗赛,通过抽签的方式两两对战。” “胜利积分多者,胜出。” “胜利积分来源只有一个,队伍队员击败对手战队队员,可积一分。” 说到这里,陈鸣延不无玩味的笑了笑:“最终取胜的队伍全员晋级,失败队伍全员淘汰。” “同时,为了平衡各队伍间可能出现的人数不均,增加擂台赛规则。” “队伍队员取得胜利后,可以选择是否守擂。” “继续取胜,多积一分。” “也就是说,一个人,如果选择守擂,赢几场,就能为队伍积几分。” “另外,一旦有人选择守擂,那么另一方必须选择攻擂,不能拒绝。” “攻擂方每位队员只能出场一次,攻擂方取胜,可以自行选择己方是否进行守擂。” “一方全员出场完毕,擂台结束,计算积分决出胜负。” “基于以上规则,你们也可以称呼本节目第一轮比赛为……” 陈鸣延顿了顿,在慷慨激昂的音乐声,鲜红耀眼的灯光,身旁六位队长以及台下一张张茫然无措,疑惑不解的表情中,热血沸腾地大声呐喊:“血战到底!!!” 他喊得很激情,很尽兴,仿佛找回了年少时的青春活力。 但是其他人只觉得懵逼。 台上六个队长懵逼是因为,他们发现第一轮似乎不需要自己,有些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录这个节目。 台下的艺人懵逼则是因为,这个赛制太残酷了。 这是一场车轮战,但也是一个强者通杀的赛制。 只有强者才能保证胜利,而且赛制还鼓励强强联合。 队伍成员够强,那么只要能保证赢下半数以上的场次,不需要守擂,胜利犹如探囊取物。 但要是队员不够强,那么就只能祈祷对内有强人愿意守擂,把弱者输掉的份赢回来。 在这个赛制下,强者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弱者只配成为强者的积分。 弱者想赢,抱团取暖是不够的。 再怎么抱团,对手派出强者守个几擂,弱者再多的人数优势也荡然无存。 何况这节目参与录制的艺人虽多,但也有个上限。 而且大家都有自己的想法。 能意识到自己实力不足,想要争胜只能依靠抱团获取人数优势的人不会太多。 更多的人会选另一条路:抱大腿。 宣布完比赛规则之后,陈鸣延只留了三个多小时的自由组队时间,晚上七点半,正式开始比赛。 这个时间不长不短,完全足够艺人们依据自我意愿组队。 但却不能让他们想出一个最优的组队方式之后再慢慢去寻找并说服其他艺人组成队伍。 他们只能凭借本能和直觉去组织队伍。 如此一来,他们只能乖乖掉进任聚为他们设计的陷阱。 是的,这个赛制是任聚告诉陈鸣延的。 无论参赛选手们是想强强联合,还是抱大腿,又或者抱团,都只能满足一部分人的需求。 而要想满足绝大多数人的需求,他们只有一个选择。 很快,艺人们便三五成群地分裂成一个个小团体,开始商讨起来。 第一桀一个人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周边的人们在镜头下为了组队打打闹闹,抢来抢去,互相嘲讽。 摄影师扛着机器在场间跑来跑去,把有趣的,有争议的,有矛盾的,有冲突,有看点,有节目效果的都抓拍进镜头里。 一时间,整个场地热闹得像是在菜市场。 没有让第一桀一个人待太久,没一会儿就有人来邀请他组队。 他昨天彩排时展露的实力足够让一些人想抱他大腿了,又或者,是想利用他。 见识过他实力的人都相信,只要他愿意,完全可以多守几擂,为所在队伍争取更多的积分。 谁不想自己的队伍里有这么个强大的歌手? 然而,这些邀约都被第一桀拒绝了。 他并不打算和谁组队。 “玛德,不识好歹的东西。”有被拒绝的艺人走到一边暗自骂道。 也有的人当面就骂:“你踏马的知道我是谁吗?谁给你的胆子朝老子甩脸色?” 第一桀只是看着面前歇斯底里的男人,不言不语。 这叫不与煞笔争长短。 这人还没骂几句,节目组工作人员就快速赶到,把人拉走了。 “第一桀老师,现在是自由活动时间,您可以不用一直待在这儿的。”有工作人员劝道。 “你可以叫我的名字,也可以叫我阿桀,请不要叫我老师。”第一桀对他的建议不置可否,反而对他的称呼提出了意见:“我配不上老师二字。” 说完也不等回应,就直接转身离开了。 几分钟之后,第一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任聚和时故也在。 他俩要比第一桀早一点儿回来,陈鸣延一下舞台,他俩就拍拍屁股往房间走了。 “老大不是我说你,我才不在半天你就干了这么大的事儿,把兄弟置于何处?”时故正在指责任聚:“最重要的是你居然不带我?!” 任聚刚刚把昨天时故不在的时候发生的事儿和造神计划告诉了他。 时故痛心疾首,这么装逼的时候他居然不在……亏大了。 “什么没带你?”第一桀进门轻声问道。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任聚又解释了一遍,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压力山大?”时故打趣地揽着他道。 “没有。”第一桀轻轻摇头:“反正结果都是注定的,过程怎么样都无法改变结果。” “我必然会赢,也必须赢。” 任聚浅浅地笑笑:“我相信你。” 他当然会相信第一桀。 在场所有艺人他都用能力看过了,包括六个队长在内,没有一个人拥有音乐相关的天赋。 甚至有天赋的都没有。 也就那个叫彭峰的,居然有千里挑一的表演天赋。 除他之外,其他所有人都配得上废物流量的称号。 就这些土鸡瓦狗一样的货色,只要排除场外因素,第一桀要赢那还不是轻松加愉快? 第四十一章 临时抱佛脚 “啊对了,阿故哥,我可能要用上你写的歌词了。”第一桀突然想起来看着时故说道。 时故愣了愣:“那些我都是随便写的……不好吧?” “没办法,来不及了。” 确实来不及了。 他们本来计划的是在来之前去邀请到成名的优秀作词人来帮忙第一桀完成节目所需的创作。 但是香江,夷州,幽州跑了个遍,一无所获。 后来想想,反正第一轮只是要自己的原创作品,还没到在节目里现场创作的阶段,先比了再说。 说不定第一轮结束,那些抢先约定了作词人的艺人会被淘汰,那他们预先约好的作词人就空出来了,任聚他们可以趁机捡漏。 而且选择作品的时候第一桀还给出了一个意外惊喜。 本来以为他只有一首《登基宣言》能选,没想到他竟然拿出了那首无字歌。 无字歌的品质自不必说,拿出来必然能乱杀,简直就是核弹打蚊子。 有这首歌打底,他们稳坐钓鱼台,就等着捡漏。 然而任聚在探测过这个节目的选手之后,临机一动,搞出了造神计划。 一下子打翻之前的预想,全部都推翻重来。 现在只有一首无字歌是不够用的,就算加上登基宣言也不够。 以任聚对第一桀的了解,再加上这会儿大多数人都在外面组队,可他却直接回了房间。 很明显,这小子根本不打算跟谁组队。 他想要自己单挑。 而要单挑,第一桀就得准备足够多的作品,否则的话,失败是必然的。 比如,他现在就两首作品,他守擂,两首都赢了,但没有第三首歌,对手却还有很多队友,那怎么办? 肯定只能判守擂失败,对方赢啊。 没有作品应战了能怪谁,自己选的不要队友,输给人数优势能怪谁? 别人有队友的,哪怕人数优势不如对方也能靠守擂的方式多赢几场,抹平人数差距。 没有队友的就只能靠自己。 提出这个规则的任聚当然不会坑自己人,他早就想到第一桀会选择独自一人比赛,也想到了会需要更多的作品参赛。 其实时故之前闲着没事儿的时候帮第一桀写了不少歌词。 只不过他自己觉得那些词不算优秀,所以没怎么当回事儿。 任聚虽然知道,但想着最好还是找个能匹配第一桀天赋的作词人为他填词比较好。 毕竟时故虽然有天赋,但是他的天赋并不在作词上,而且还只有百分之一而已。 别说他了,连香江夷州那几个十万分之一的业界声名赫赫的作词人,任聚都觉得有些配不上第一桀。 那可是亿级天赋! 而现在,时故那些歌词倒也能拿出来用用了。 他的词再怎么样,至少也沾点天赋的边,总比那些废物流量的东西强。 照样乱杀。 “而且……阿故哥你可能要帮我多写几首歌。”第一桀跟时故商量道。 “现在?” “对,现在。” 时故一脸懵逼:“你不会打算拿到擂台赛上去用吧?” 第一桀点点头:“我怕阿故哥你之前写那几首不够用……” “艹。”时故一蹦三尺高,之前优哉游哉的咸鱼气息一扫而空:“老大快帮我找找纸笔在哪儿。” 于是在其他人热火朝天组队的时候,第一桀和时故在忙活准备参赛作品。 实在是十分轻视对手了。 任聚没有待在房间里,而是溜达到了舞台附近,一边查漏补缺,看看还有没有没被探测的人,一边搜索现场这些参赛艺人的作品。 “说实话,真不是轻视你们。”他听着那些没有一首能吸引他多听几秒,只让人觉得是在折磨耳朵的音乐,看着面前这些艺人,暗自吐槽:“主要是诸位真的没那个实力能让人重视啊。” …… 时间就这样来到了晚上七点。 聚集在舞台下方的艺人们半小时前已经被工作人员引导到后台提交自己的组队信息,把舞台前方的区域留给观众。 现在正是观众入场的时候。 不一会儿,形形色色地观众在工作人员的安排下,入座布置好的座位。 这些观众坐在一块,却泾渭分明。 有的人穿着时尚,看起来像已经工作的都市男女。 有的人神情青涩,一看就是还没出社会的大学生。 还有的人穿着土气,神色茫然,皮肤粗糙,似乎是哪个工地刚下班的工人。 不一会儿,观众顺利坐满了这个不大的操场,没有出现拥挤的情况,空间还是足够的。 “老大。”时故一脸被榨干的虚脱样出现在任聚身边。 他这会儿不光帮第一桀写了新歌词,还把之前写的歌词审视了一遍,把能写更好的都修改了。 大脑高强度运转,第一次体会到了脑力劳动的辛苦。 “感觉如何?”任聚面不改色的收起手机并摘下耳朵上的耳机。 时故坦诚道:“我不知道。” 按他自己的标准,虽然这三个小时他已经尽可能精益求精,但他自觉,自己写那些东西,就算再精益求精,也只能算写着玩的。 “我相信你。”任聚信心满满:“也相信阿桀。” “没问题的。” “但愿吧。”时故知道自己不自信也用,所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七点半,观众入场,艺人也都已经各自组好了心仪的队伍,陈鸣延准时登上舞台,向观众鞠躬,介绍赞助商,然后:“欢迎各位来到《音乐是用来听的》节目录制现场,现在,我们的参赛选手已经准备好为荣誉而战,为胜利而战,为自己的队伍夺取胜利。” “而我们的观众,也已经准备好用自己的耳朵,评判各位歌手的音乐是否动听。” “让我先为电视机或者电脑及手机前的观众介绍一下现场的观众。” 此时,镜头从陈鸣延脸上移至台下,将台下端坐的那些千差万别的面孔纳入镜头。 “现场一共五百位观众,其中有附近学校邀请的大学生,有工厂或工地的工人,有白领,各行各业,不一而足。” “他们有的人忙于生活,很少听歌,有的人有着自己喜欢的歌单,有的人甚至不喜欢听歌。” “节目组把他们邀请到这里,就是为了贯彻节目的宗旨:音乐,是用来听的!” “好的音乐,可以让听到它的听众喜欢上听歌,无论是什么职业,喜不喜欢听歌。” “现场每一位观众手上都有一个投票器,可以在歌手表演完毕之后,为他表演的歌投票。” “只有两个选项:好听,和不好听。” 陈鸣延说着,激情四射地大手一挥:“我们的选手将会在这个舞台上用自己的音乐作为武器,彼此厮杀!” “只为征服这些品味各异的耳朵!” 第四十二章 我一个人就够了 一般来说,这种综艺节目的观众都是找职业粉丝帮忙拉人,有些甚至直接就是某位艺人的粉丝团。 甚少对外招募。 近几年各类综艺变多了之后,甚至创造了新的工作岗位,综艺节目现场观众。 每次录制几百上千不等,从开始到结束,不能离场。 其实也不是这些节目不想招募真观众,赚点入场票钱。 主要是真观众不能满足他们录制的要求。 这些综艺一录就是一天,少说十个小时起。 很少有观众能从头待到尾,基本上待不了多久就会离开。 一档综艺录到一半,台下观众全走了,这节目还录不录了? 尤其还需要观众投票的节目,观众走了谁来投票? 人数不多还能找工作人员顶上,多走几个,节目直接瘫痪。 所以花钱雇观众也就顺理成章了。 节目能稳定的录完比所谓的真实观众要重要。 有些节目还会高价雇一些美女观众,播出时给几个特写镜头,节目又多一个看点。 何乐而不为呢。 《音乐是用来听的》本来也是打算按行业惯例来邀请现场观众。 但是在任聚的提议下,陈鸣延安排人跑到附近的大学院校和工地临时雇了一批兼职观众。 比起那些职业观众,这些兼职观众虽然也是花钱雇的,但是身上那种学生或者工人的气质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些人作为现场观众,既能凸显节目的真实性,还可以避免一些艺人把自己的粉丝安插进观众里获取不真实的支持票。 到时候观众看着那些或青涩或粗糙的亲切面孔,还能赚一波印象分。 一个操作赢三次,简直就是秦始皇吃花椒—赢麻了。 …… 介绍完观众,陈鸣延快速衔接到抽签流程。 “早些时候,我们的艺人已经各自组建了队伍,现在让我们邀请各支队伍派出代表上台抽签决定对手!” 艺人们在陈鸣延的引导下一个个走上舞台抽签。 这一段很无聊,陈鸣延和节目组绞尽脑汁尽可能的缩减了所需的时间。 流程走的很快,大概十分钟左右就能抽签完毕。 第一桀一个人混在一堆身后动不动七八个甚至十几个队友加油鼓气争取镜头的抽签代表中间略微有些违和。 但好在,上台抽签的时候大家都是一个人,那点儿违和也就没了。 他没注意,一台摄像机把这一切都记录了下来。 抽签流程和节目组预想的一样,没出什么岔子,顺利的结束。 “好的,抽签结束,让我们把对战名单在大屏幕上显示出来。”陈鸣延看着最后一个人从准备好的盒子里拿出最后的签条,迫不及待地大声宣布。 任聚一眼就看见了第一桀,这小子排在第一行,想看不见都难。 他虽然是一个人没有队友,但也给自己取了个战队名,用公司的名字。 见梦战队。 对手是没吃早饭战队。 任聚顺便数了一下,正正好好二十支队伍。 刚刚好,不会有队伍捡便宜轮空。 时故看着舞台大屏幕上显示的抽签结果玩味地笑了:“阿桀抽了个好签。” 任聚轻声问:“怎么说?” “这个没吃早饭战队上台抽签那个和罗柏是一伙的。”时故搞情报是专业的。 虽然罗柏和他那几个小弟已经被弄走了,但唧唧歪歪留在公司的人不仅没少,反而还多了。 除了陈徐新塞进来的,还有几个是昨天没跟罗柏一块行动的艺人。 刚刚抽签那个王铿就是其中之一。 “那还挺巧的。”任聚不以为意地淡淡笑着。 他知道第一桀会抽到第一场出战的签,毕竟这是他和陈鸣延内定好的。 但抽到了唧唧歪歪的人做对手,确实是意料之外。 台上,陈鸣延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台下的任聚,然后才开口:“现在,让我们省去那些无聊的环节,请上第一场对阵的双方战队!” 第一桀深吸一口气,学着时故那种优哉游哉的感觉,踏上舞台。 王铿和没吃早饭战队的队员紧随其后,在陈鸣延慷慨激昂地呐喊声中走上舞台。 “让我们欢迎,见梦战队的第一桀!以及他的对手,没吃早饭战队的王铿,吴础,徐介,饶白金,伊景言,蔡纪,姬坤,张淳!” 九个人依次上台,按战队分列在陈鸣延左右,在观众面前形成了鲜明对比。 左边第一桀孤零零的一个人,白色长袖,牛仔裤马丁靴,脸上干干净净,看起来普通地就像邻居家刚成年的儿子外出打工。 右边八个人,个个花枝招展,浓妆艳抹,头发也五颜六色,很符合大众对流量废物的印象,缺乏男子气概,阴柔造作。 台下的观众从这一刻开始,就凭着第一印象给台上的九个人派出了三六九等。 绝大多数工人和学生都对更平民化的第一桀颇具好感,也有不少白领女生更喜欢王铿这些看着就光鲜亮丽的艺人。 “来,各位向观众们介绍一下自己。”陈鸣延控制着节奏,示意第一桀上前一步。 第一桀也不客气,几步踏出,站在舞台最前方,把其他人都挡在身后,然后与台下的观众对视:“我叫第一桀,伯兮朅兮,邦之桀兮的桀。” 神情淡漠,语气清傲。 这一刻的第一桀,身上的少年气中多了一股轻狂傲然。 在他之后,没吃早饭战队的人一一上前,各显神通地自我介绍。 怎么有特色,怎么能吸引眼球,怎么可以给人留下深刻印象,怎么来。 有上来就翻跟头的,有边说边跳舞的,王铿甚至还来了段时长近一分钟的说唱式自我介绍,堆砌了一大堆意义不明的词汇语句。 他们的自我介绍很精彩,夺人眼球。 但观众们记忆深刻的,始终是第一桀那张谈不上帅气好看的脸。 那双清傲自信的眼睛,格外引人注目。 因为它明亮如星。 “好的,让我来采访一下几位选手。”等他们介绍完自己,陈鸣延开始为节目找素材:“首先是第一桀同学,我注意到你的队伍只有你自己,请问是为什么呢?” “我一个人就够了。” 第四十三章 向世界宣战! 陈鸣延并不意外第一桀会这么说。 登记队伍信息的时候他就对工作人员说过这话。 当时还引起了一阵骚动。 毕竟一个人的队伍,这事儿陈鸣延有准备,底下人可没想过会出现这种情况,哪有人会平白无故陷自己于不利的。 而且,第一桀这话,实打实地有些嚣张。 你一个人就够了,那其他人呢? 因为自己一个人不够所以才抱团组队,恨不得自己队伍人数越多越好,越强越好的,是这样吗? 人家组了一群人,但你自己一个人就足够从他们手上夺取胜利,是这意思吧。 当时除了登记人员,边上还有几个排队或者刚登记完还没走的艺人在。 第一桀话刚说完,所有人都不淡定了。 在场众人的目光紧紧锁定在他身上,眼里闪烁着复杂的光。 觉得他牛逼的,觉得他装逼的,认为他在挑衅的,不一而足。 要不是有镜头在,很可能当场就要爆发矛盾与冲突。 但镜头并不能完全压制人们的情绪。 虽然没有直接动手打人或者骂人,然而还是有不少人出言嘲讽。 “有的人不要把牛皮吹太大,免得爆了弄得自己难堪。” “这你就说错了,别人吹牛连草稿都不打,又哪会管会不会吹爆。” “我仿佛看到了那种装逼打脸的网络小说主角,但这个逼装的不好,我只能给一分,并觉得有人会被打脸。” 第一桀没搭理那些讽刺的声音,登记完就走了。 留下一群人在他身后面面相觑。 一如现在,同样的话,他又说了一次。 听见这话的人也是同样的反应,观众,台上台下的艺人……所有人看着他的目光都不算友好。 “哈哈,第一桀选手很有自信啊。”陈鸣延充分发挥主持人的职业素养,把第一桀拉到身旁开始打圆场:“让我们把话筒拿到另一边,采访一下他的对手。” 他说着就引导着镜头和观众的视线来到旁边早已蠢蠢欲动的没吃早饭战队这边。 “几位有什么想说的?” 八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都有一肚子槽想吐,但最后还是几个人中咖位最大的王铿先发言:“我觉得吧,自大和自信还是有一定区别的。” 王铿听过第一桀演唱的无字歌,他当然清楚第一桀的自信源于何处。 他有那实力也会很自信。 但有实力,并不代表就可以为所欲为。 现在是八对一,他并不觉得第一桀真的可以赢下他们。 对面又不是叶问。 “第一桀同学可能不清楚这两者的区别,不过没关系,我和我的队友会让他明白的。”王铿说着,双眼挑衅地盯着自己的对手。 但他的对手根本没在意他说了什么,更别提注意他的眼神。 第一桀的目光由始至终没有往旁边挪动过一秒钟。 他时而看向台下的观众挥挥手互动,时而漫无边际地出神,真正做到了战略上藐视对手。 王铿说完狠话却没有得到回应,本来就很不爽的心情更是火冒三丈,挑衅的目光也变得恨不得把第一桀撕碎吃掉。 陈鸣延见状也不多说,不动声色地转向吴础,继续往已经点燃的火堆上添柴。 八个人秉持着讽刺第一桀的宗旨,每人都阴阳怪气了几句。 然后每个人都感受到了王铿的愤怒。 第一桀彻底的无视了他们。 “好的,我们看到对战双方都很有气势。”陈鸣延知道这把火已经点得很旺了:“希望双方能把这气势带到舞台上,为我们的观众献出精彩的演出!” 他开始走流程:“接下来给几位一点时间去准备比赛。” “让我们请出六位队长,为大家带来合作歌曲!” 随着他的讲话,第一桀等人走下台,彭峰六人走上舞台,开始他们的出场秀。 下台的时候,王铿几人对着第一桀怒目圆瞪,依然被无视。 出场秀的时间并不长,六个人的代表歌曲串烧,一人也就一分钟时间。 几个人边唱边走向舞台侧方的队长席入座。 “感谢六位队长的精彩演出。”陈鸣延在他们唱完之后快速上台解说:“六位队长今天并不参与选手胜负的评判。” “几位的职责是,寻找失败队伍中的蒙尘明珠。” “每个人都有六个晋级名额,可以让被击败的队伍里表现优秀却随着队伍一起被淘汰的选手回到舞台。” 说白了,就是保送名额。 六位队长确实可以按自己的喜好捞人,但是有几个名额是已经内定的。 那几个人万一没能击败对手,就轮到几位队长要出手了。 陈鸣延简单明了地介绍完队长之后,毫不拖泥带水的宣布:“现在一切准备就绪,我宣布,比赛正式开始!” “按照规定,抽签是时后抽的队伍先出站,有请没吃早饭战队派出他们的第一位选手!” 王铿他们虽然对于第一桀的无视很气愤,但理智尚存,并没有随便派人,而是商量好了对策。 第一桀无字歌的品质不用多说,听过的都清楚。 没听过的也都从队友口中听说过。 权衡之下,他们采取田忌赛马的策略,派出了队内实力不错的徐介来当这个排头兵。 徐介今年刚好三十,两年前通过一档选秀节目以创作歌手的人设红起来,在业内有了名字。 早年是网络歌手,虽说没有大红大紫,但也能靠着自己写的歌过的不错。 但是后来写的东西越来越口水化,公式化,越来越难以打动听众。 听众不买账,他的收入自然也就随之消减,日子也变得难过起来。 久而久之,渐渐就被淘汰了。 直到这几年流量模式选秀节目开始流行,各家平台和电视台的选秀综艺雨后春笋般层出不穷,徐介签了新经纪公司之后也乘着这股东风翻红,甚至超越了自己的巅峰期。 这次来参加《音乐是用来听的》也是因为那次翻红之后没把握住机会,随着时间推移,热度下去了,而且上次尝到了甜头,也想要复刻一下自己两年前翻红的操作。 说实话,他这次可比两年前有把握多了。 两年前他参加那档选秀的时候可以说是两眼一抹黑,选秀和单纯的创作差别很大,那时他并没有脱颖而出的把握。 完全是撞了大运才取得了一个不错的名次成功翻红。 但这次,他可以说是准备充分。 别的不敢说,创作这事儿上,他觉得自己至少比其他那些文盲一样的流量废物要强。 自己可是正儿八经的科班出身。 虽然成就不怎么高,但赢一帮靠着枪手代写造人设的货色他还是有把握的。 在他看来,对面那个口出狂言傲的不行的第一桀也是个造人设炒作的,不知道王铿他们在怕什么。 嗯,他昨天没来,对于第一桀的实力只是听说,并没有一个确切的认知。 无字歌什么的,徐介认为不过是个吓人的噱头。 吓得住王铿这些完全不懂创作的假把式,可吓不着自己这个老司机。 在王铿几人商量对策的时候,他自告奋勇,表示既然你们都怕,那就都靠边,让前辈来告诉你们,什么才是实力。 【你说喜欢我在冬天以前~】 徐介唱的是他早年最红的歌《多变的爱》,曾经被很多年轻人当做手机彩铃。 【夏天过后却无言~】 这首歌被称为失恋神曲,被无数失恋的男男女女在夜里唱响。 【我们曾在秋叶飘落的街边缠绵~】 【却在雪花纷飞的夜离散~】 【爱恋~是如此多变,让人哀叹。】 一曲唱罢,徐介感觉自己发挥完美,暗自欣喜。 陈鸣延走上舞台主持流程:“这首《多变的爱》唱得真好,让我想起了自己读书时喜欢的女孩儿。” “但是我觉得好不算什么,要我们现场的听众也觉得好才是真的好。” “那么,亲爱的观众朋友们,现在可以拿起手里的投票器开始投票了。” “好听,还是不好听,全凭你们的耳朵来评判。” 他等了一会儿,等耳机里传来工作人员确认投票结束的声音:“好的,现在所有人都已经投票结束了。” “让我们看看徐介这首《多变的爱》征服了多少人的耳朵。” “请看大屏幕。” 屏幕上,代表着好听的红色数字和代表着不好听的灰色数字不断上涨。 灰色数字没一会儿就停了下来,剩下红色数字独自增长。 红色数字最终停在了三百八十九这个数字上。 “好的,徐介的作品征服了三百八十九人的耳朵!”陈鸣延带头鼓着掌:“这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数字啊。” “恭喜徐介。” 徐介带着开门红的喜悦走下台,路过在台下等待上台的第一桀身边时,轻声嗤笑了一声,然后才一脸不屑的擦肩而过。 第一桀依然无视了他。 舞台上,陈鸣延的声音传来:“接下来,有请第一桀为我们带来他的精彩表演!” 聚光灯下,这个注定要征服世界的少年,踏出了他向世界宣战的第一步。 第四十四章 痛苦一直在被压抑 其实很多人都不知道的是,音乐,是因人而异的。 同样的一首歌,不同的人听来必然会有不同的感受。 一段悲伤的旋律,有的人听了会想起自己的伴侣,有的人会想起自己的父母,有的人会想起陪伴自己一生的宠物。 这取决于人的不同经历。 创作者想要表达的情绪并不一定能被听者理解,听众有属于自己的理解。 这也是为什么有的创作者会说,虽然作品是他们的,但听众听了之后的感受是自己的。 最开始的音乐,只有旋律,没有对应的词。 那时的音乐是拍手,是嘴里意义不明的呼哈,哇啦。 但是神州从很久以前,音乐就是有词的。 诗经,楚辞,唐诗,宋词等等这些文学作品,在过去的人们口中,是有旋律的,是可以唱出来的。 与旋律对应的词,可以帮助创作者更准确的表达创作时的所思所想。 但是却会限制听众对音乐的自我理解。 例如徐介所演唱的那首《多变的爱》,那歌词描述的是爱情,是失恋。 这时候要是有个听众说我听到的不是爱情,而是亲情,那肯定会被认为是听错了,甚至被粗暴的判定为变态。 这也是徐介只拿到了不到四百票好听的原因。 今天的听众,不只是有情感经历丰富,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的年轻人,还有很多没吃过也没见过的工人。 他们听不懂那首歌所表达的情绪。 很多工人,十几岁未成年就在工地上干活养家,他们没有现代年轻人那种两小无猜的少年时光。 城里小孩在学校里看着阳光下跳动的长发青春懵懂,情愫暗生的时候,这些工人在工地满头大汗,被太阳晒得脱了皮。 工人的爱情,是回乡下相亲,是朋友介绍,是媒婆说合。 他们没有失恋,没时间在晚秋的枯叶里拉着女孩的手散步,更不会在大雪纷飞的夜里上演什么爱别离的戏码。 所以他们听不懂徐介的歌。 大部分人是善良的,即便听不懂,也为耳边回荡的旋律给出了好听的评价。 但总有人觉得我听不懂,又怎么能知道它好不好。 秉持着连让人听懂都做不到,又怎么能算好听的态度投了不好听。 并且徐介的演唱也没好到能让人无脑投好听的地步。 即便是那些能听懂的年轻人,也有人投了不好听。 两相叠加才让徐介拿到了一百多票不好听。 当然,不可否认这已经是一个很好的成绩了,毕竟没有人的音乐能征服所有人的耳朵。 【啊~】 第一桀开始了他的演唱。 他没有把这首歌藏着掖着攒大招,而是一开始就放核弹。 然后,仿佛是昨天彩排时的重演,台下的观众们在他的歌声里展现着隐藏的自己,或哭或笑,或沉默不语。 这首歌没有歌词,没有名字,它是虚无的。 如任聚所说,它像一面镜子,听众听到的,都是自己。 人生种种,因人而异。 也许不是所有人都对自己有着清晰的自我认知,但照镜子的时候,没有人会否认镜子里那个自己。 陈鸣延本以为第一桀的演唱会和昨天一样顺利结束,然后顺理成章的赢下第一场对赛。 但是他错了。 台上的第一桀没有失误,完美地结束了自己的演唱。 然后在音乐结束的刹那,原本沉浸在歌声中神态各异的观众们听到了压抑的呜咽声。 一个,两个,越来越多的听众难以抑制自己的哭声。 他们泪流满面,他们嚎啕大哭,就像把自己全部的痛苦都塞进了喉咙和眼睛里。 白领,工人,大学生,他们各有身份,他们人生迥异。 但是这一刻,他们平等的痛哭。 痛苦从来不分三六九等,在它面前,众生平等。 众生皆苦。 没一会儿,整个现场都被哭声覆盖。 其实崩溃哭泣的人并不多,大多数观众都还算平静。 但一人哭屋,两人哭街,三人哭城。 一个人的哭声就能填满屋子,两个人的哭声弥漫一条街,三个人哭,全城都能知道。 现场何止三个人在哭。 陈鸣延粗略看了一下,起码几十个人在流眼泪,差不多有十来个人在崩溃大哭。 他没有让工作人员去阻止这些观众,而是等待着,等待他们自行平复。 有的导演会觉得这种突发状况影响了节目录制,让工作人员快速搞定,然后继续按着台本剧情录节目。 陈鸣延不会。 他反而觉得这是一个看点,调动着现场城摄影师把这一幕记录下来。 第一桀站在台上看得最清楚,他看着那些人眼眶泛红,咬着嘴唇强忍着,压抑自己的情绪,竭力维持表面的平静,不愿把自己的痛苦展露与人前。 然后他明白了,为什么自己演唱的时候明明空无一物,台下的听众却会崩溃痛哭。 其实他这首歌并不单单只是引导人们的痛苦悲伤,它什么情绪都有。 人们听到这首歌的时候,也什么反应都会有。 只不过痛苦的反应更激烈。 因为没有人会压抑喜悦,压抑开心,压抑快乐。 这是好的情绪,不用藏着,想笑就可以笑。 但痛苦不是。 痛苦总是被压抑的。 人们更愿意把痛苦藏在心里,自己慢慢消化,而不愿意宣之于口。 喜悦是可以分享的,人们也愿意分享喜悦。 痛苦是自己的,只能自己吞咽。 人们压抑着,压抑着,以为自己消化了痛苦。 可痛苦只是被藏了起来,被压在心底。 只等一个导火索,它就会像火山爆发一样,喷涌而出。 越压抑,越隐藏的痛苦,爆发起来反应越激烈。 喜悦不会有太激烈的反应,因为它从未被压抑。 痛苦的反应总是激烈得……人们甚至创造了‘崩溃’这个词来形容痛苦中的情绪失控。 因为它一直被压抑。 听众的发泄并没有持续太久,不一会儿就慢慢平复了下来。 毕竟他们只是一时的难以自制。 “第一桀同学这首歌真的是,难以形容啊。”陈鸣延在观众渐渐平复之后才走上舞台主持节目:“看看现场观众的反应,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节目组欺负观众,让人家哭得那么伤心。” 他开着玩笑缓和现场的气氛:“希望大家到时候帮我作个证啊,我真的没有欺负观众。” 效果不算好,虽然有些没哭的人在笑,但还是有不少人面无表情,刚刚在哭的人也没什么反应。 不过不管怎么说,现场的氛围总归不再弥漫着悲伤。 这个不好笑的玩笑也就达成了目的。 “好了,现在哭也哭过了,笑也笑过,咱们还是回到节目里来,各位现场观众,收拾好情绪之后别忘了给唱哭你们的歌投票。” 其实说实话,胜负已经很明显了。 徐介自己都已经花着脸心服口服,他终于明白了王铿他们为什么那么怕那首只在他们嘴里听说过的歌。 投票很快结束,大屏幕上红色的数字不断跳动,灰色的数字一动不动。 “是满票!”陈鸣延大声宣布:“第一桀获得了现场五百位观众的一致支持!” “让我们恭喜他!” 是的,五百人都投了好听。 五百位品味各异的听众,都被第一桀这首无字歌征服了耳朵。 工人们同样听不懂旋律,但是这首歌共鸣了他们的情绪。 他们不被理解的人生,只能独自承受的人生,被一首歌理解了。 不,这首歌空无一物,理解他们的,是他们自己。 他们投出的好听票,不仅是给这首歌,也是给他们自己。 歌是好歌,他们也是好样的。 “第一桀同学,你对于自己获得了这样的认可有什么想说的?”陈鸣延搂着第一桀兴奋地问道。 他真的很兴奋。 第一桀这五百票不仅意味着取得胜利,也不止给节目带来了极大的看点。 同时还意味着,造神计划有了一个非常好的开始。 施行这个计划陈鸣延下了很大的决心。 当时节目的一切都已经是既定的,万事俱备。 临时更改规则的影响会很大。 即便计划成功之后节目会比原本那个按部就班的比赛好看,他也会因此获得更多的回报。 但说实话,他和第一桀任聚非亲非故,唯一的利益相关还只是脆弱的参赛选手和制片人导演的关系,他完全没必要赌这一把。 毕竟这个计划成功,任聚和第一桀会赚更多。 而万一失败了,他俩本就一无所有无所谓,自己输掉的一定比他们多。 赢了,不是赚最多的,输了反而输最多。 非亲非故他没理由这么做生意。 但人没有不贪的,陈鸣延也贪。 尤其是当他听过第一桀的彩排之后,他更贪了。 作为导演,他比谁都清楚参与自己节目的艺人实力如何。 也因此,他更明白如果第一桀能维持水平,在没有黑幕的情况下能走多远。 资本家为了百分之三百的利润敢犯任何罪行,甚至鼓动战争。 而彩排的时候,陈鸣延已经看到了那百分之三百的利益。 他只需要赌一把就能触碰到那可以说是唾手可得的利益。 谁会拒绝? 陈鸣延当然不会例外。 他临时更改规则,向着那利益走了一步。 然后第一桀用五百票的全票胜出让他看到那利益也向他迈了一步。 这让他怎么能不兴奋? 第四十五章 我们当时在吃狗肉 第一桀对陈鸣延的兴奋没什么感觉。 他想赢,也必须赢。 但不只是现在,他要的,是一直赢到最后。 现在只不过是刚开始,没什么好兴奋的。 “阿桀好样的!”台上的第一桀平静淡然,台下的时故朝台上挥舞着手臂欢呼雀跃。 任聚站在他身边,虽然反应没有那么热烈,但也灿烂的笑着,朝台上的人儿挥着手。 神情淡漠的第一桀正要开口,仿佛心有灵犀一般,看到了在人群里为他欢呼的老大和二哥。 有时候,你不以为意的事情,身边的人却会由衷地为你感到高兴。 因为他们很在乎你。 被在乎,是很幸运和幸福的事情。 位置不错眼神也好的现场观众能清楚的看见台上那个少年的表情。 在他们眼里,取得了好成绩的少年表情淡淡的,似乎并不觉得自己的成绩有多值得一提。 反而他身边的主持人反而更像在比赛里夺得了优异成绩的选手,那股子兴奋溢于言表。 然后少年开口准备回答主持人的提问,就在这个时候,少年似乎看到了什么,他笑了。 那张不算帅气的清冷面庞上的淡然突然如同晚冬的残雪遇到了初春的阳光一般融化,露出了一个柔和温暖的笑容。 感到幸福的时候,微笑,是最简单,也最美的表达。 “谢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其实第一桀的表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不过眼角眉梢还有唇边微微多了一些弧度。 但这些弧度组成的笑容却让看到的人不由自主地感觉到了如同清晨阳光落在身上一般的暖意。 不得不说,今天的观众也不知道该说他们运气好还是运气差了。 刚刚才被第一桀一首无字歌弄得心潮起伏,情绪各异,才平复没一会儿又被他阳光般温暖的笑容包围。 情绪发泄出来是很轻松,看着那个笑容也很赏心悦目,但是心情起伏太大,人也是会累的。 不少观众感觉自己像在操场上跑了一圈一样,身体很舒服,精神也抖擞,就是感觉,有点累。 陈鸣延是专业的主持人,有主持人证的那种。 在台下的观众还沉浸在第一桀那个笑容带来的暖意和自己情绪身体上的小小疲累时,他已经收拾好心情开始走流程。 虽然他刚开始看到第一桀的笑容时也楞了会儿,过了几秒之后才在耳机里工作人员的提醒下回过神来。 但他的精神依然很兴奋,回过神之后情绪并没有什么变化,继续工作。 “第一桀同学真是言简意赅。” “不过比赛还没结束,由于第一桀同学的战队只有自己一个人,所以想要在这场战队赛中取胜的话,必须选择守擂。” “第一桀同学应该不会只想唱一首歌就结束自己的比赛吧?” 少年没说话,脸上的笑容悄然敛去,只是对于主持人的话默默点头。 陈鸣延满意地笑着,同时耳机里也传来了后台没吃早饭战队的选择。 当第一桀取得五百票的时候,后台摄影机已经录下了没吃早饭战队是否攻擂的选择,没有人会在这种时候举手投降。 主持人大手一挥:“好的,我们的工作人员也已经拿到了没吃早饭战队的选择,他们将会派出吴础选手出场攻擂!” “第一桀同学可以先下台暂作休息和准备,让我们把舞台交给吴础!” 下台的时候,吴础没想徐介那样直面第一桀,而是扭头看向了别处。 第一桀一视同仁,照样无视了他。 吴础上台之后同样演唱了自己最拿手的代表作,但不出意外的,结果十分惨烈。 毕竟有第一桀这个珠玉在前,观众必然会拿后面上台的人跟他做对比的。 双方实力不对等的情况下,越比较,弱者越难看。 不过吴础对此也有心理准备,他本来就是队里咖位和实力最差的,来参加节目前也想到了自己可能会一轮游,心态良好地接受了这个结果。 虽然他一共只拿到了三百票都不到…… 但吴础很有炮灰的觉悟,本来就没奢望自己能创造奇迹。 他清楚,自己想赢只能依靠队伍的人数优势。 面对自己这惨的可怜的成绩,第一桀应该不会拿出太好的作品,这样一来,虽然自己赢是没可能赢了,但是队友的压力能降低不少,说不定就能反杀。 下台的时候,吴础一脸悲壮。 我已经尽力营造输出环境了,队友一定要给力啊! 吴础的队友能不能给不给力还不知道,但第一桀很给力。 他唱了一首粤语歌。 【一别经年~】 【再遇见,却已不知新颜】 【只道彼时缘浅】 【可惜无人怜】 “卧槽,阿桀怎么先唱这个……”时故在台下听得头皮发麻。 这是他某天晚上看粤语老电影的时候听着片尾曲写的,一时冲动的产物。 他知道第一桀会用自己写的东西,没想到居然是这首打头。 他自觉以自己的水平写出来的东西并不能被称之为歌词,更何况还是对于词作要求很高的粤语歌。 时故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羞愧,羞耻,羞赧,当自己写的这些东西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唱出来,他只觉得浑身都不得劲儿,总之就是一个羞愧难当。 他以为自己做好了准备,却没想到,当这一刻到来,他还是难以接受这种被当众处刑的感觉。 而且时故并不认为自己的东西能和第一桀的曲子相匹配,就像一台火箭发动机被装在了拖拉机上,跑是能跑,动是能动,但这是在暴殄天物。 这么一想,他甚至充满了罪恶感。 “好啦,其实还挺好听的。”任聚意识到了自己这个伙伴的尴尬,出声安慰道。 其实这首歌也确实好听,虽然时故认为自己写的是一堆破烂,但第一桀却用自己的歌声和作曲编曲把这堆破烂组装起来,并开上了路,风驰电掣。 拖拉机再怎么样,装上火箭发动机,也跑得比超跑快。 这首《一别经年》取得的四百五十八票好听也证明了,第一桀这台火箭发动机确实厉害。 “这首歌真是令人惆怅。”陈鸣延不知真假的说着听后感:“但是惆怅之外,也要恭喜第一桀同学赢得了今天的第二场胜利,并为自己积攒了第二个胜利积分。” “接下来,没吃早饭战队将会继续派出队员攻擂,祝他们好运。” “让我们有请蔡纪选手为我们带来《只因》!” 这位选手顶着一头灰色中分发型,上台又唱又跳,引起了现场一些小女孩儿的尖叫声。 看起来观众里有不少他的粉丝。 不过,任聚看着他一会儿顶肩,一会儿挺腰,并且摇头晃脑的舞蹈动作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这些动作……好像有些下三路的意味? 他表示自己欣赏不来。 时故也欣赏不了,甚至还从羞愧和罪恶感中脱离了出来开口吐槽:“现在小姑娘都喜欢这种?光明正大的耍流氓?” 他看着那些大声欢呼激动莫名的小女生,一脸疑惑。 任聚没接这个话茬,转而问道:“现在不尴尬了?” “唱都唱完了,尴尬什么……” “可是后面还有哎。” “艹。”时故傻眼了,然后眼珠一转:“老大,不如我现在出发,赶紧去给阿桀找个合适的搭档?” “天都黑了,你现在上哪儿找去。”任聚不为所动,戳穿了他的小算盘:“哪儿也别想去,等阿桀比完。” 时故叹了口气,决定接受自己一时兴起写的东西会被搬到电视上播出的现实。 事实上,他不接受也改变不了现实。 更何况,这现实他也不想改变,还能叫小老弟退赛不成? 然后他想起来,第一桀手上还有自己今天在三个小时内赶工写出来的东西……啊,这被公开处刑的感觉,为什么要让自己这个写着玩的网文作者承受? …… 蔡纪的表演最终只获得了二百七十八票好听。 连吴础都比不过。 任聚注意到现场很多观众脸上都是一脸厌恶的表情。 看来自己的审美没什么问题,大家都不喜欢这种表演。 然后第一桀上台,演唱了一首《生命的诗》。 【猎人杀死大雁】 【尸体堆满酒店】 【富人邀请诗人赴宴】 【品尝生命的鲜美滋味】 【然后诗人感叹】 【生命短暂】 写这首的时候,时故任聚正在家里做狗肉火锅,电视上放着动物世界边看边弄。 做完叫第一桀吃饭的时候时故正好听见他练习的音乐来了感觉,顺手就摸了张第一桀写着词格的稿纸写下这一段词填进去。 这首歌获得了四百八十五票的好成绩。 “恭喜第一桀又一次守擂成功。”陈鸣延怒刷存在感:“这首歌写的真好,让我想起了家里养的宠物狗。” “我那只金毛有一次差点儿被卖到狗肉馆做成狗肉火锅,现在想来仍然后怕不已。” “它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被我父亲带回家,一直陪着我长大。” 陈鸣延这次似乎真的有些感同身受:“高中的时候它被偷狗贼抓走,我还记得我们一家人找了好久,我甚至边哭边找。” “最后还是警察叔叔抓到了偷狗贼,可那时狗已经被卖掉了。” “幸好偷狗贼只是卖给了隔壁省,不算很远,让我们来得及在它被宰杀下锅之前救下它。” “后来我长大了,它也渐渐老去,最后老死在了老家,算是寿终正寝了。” 他回忆着,说完笑了笑,轻轻抹着眼角的一滴眼泪:“抱歉,我可能说太多了。” “不过宠物有时候就像我们的家人一样,寄托了我们很多的情感。想起它们的时候,难免感伤。” “我想,家里有养宠物的朋友应该能理解我的失态。”陈鸣延说着,把话题引到了第一桀身上:“不知道阿桀同学创作这首歌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态?” “家里也有养宠物吗?” 第一桀被这么一问,表情差点儿没绷住,他觉得自己要是说实话可能会被打。 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编个理由的时候,瞥见了台下的时故和任聚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对他疯狂点头。 现在是我站在台上啊!有这么推兄弟下火坑的吗? 但是人这种生物,是会互相影响的。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 一块相处了这么久,第一桀也难免沾染了一些任聚时故身上那种冒险搞事儿的行事风格。 而且他也真的很想知道陈鸣延听到了答案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他叹了口气,然后缓缓开口:“当时我们在吃狗肉。” 想了想,又补了句:“狗肉火锅。” 嘎?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陈鸣延满脸呆滞地看着第一桀,他真的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我以为你在感叹生命的脆弱,对人类的捕杀活动表达意见,结果你说你是餐桌上的食客,只是想说这肉真好吃? 第一桀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陈鸣延的脸色,咽了下口水。 我靠,真踏马刺激! 他好像找到了搞事儿的快感所在。 但是想了想,他觉得自己不能光作死,也要做出一点补救措施。 作完死能跑掉才是刺激,跑不掉那是真的作死。 “那个,我们是在正经狗肉厂买的肉狗,不是宠物狗。” “合法合规,检疫合格。” 然后他就眼看着陈鸣延的脸色像装了霓虹灯一样,五彩斑斓。 台下的任聚和时故已经笑疯了。 “阿桀深得老夫真传!这刀补的太妙了!” “你就不会教点儿好的。说实话我都有点心疼陈鸣延了,阿桀这也太扎心了。” “何止扎心,直接三刀六洞给人扎烂了好吧。” 两个人边笑边吐槽,不能自已的前仰后合。 而且不止他俩在笑,很多观众都在笑。 哈哈大笑。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养宠物,正常人也都分得清宠物狗和肉狗的区别。 《生命的诗》和陈鸣延的故事同第一桀的大实话之间形成了微妙的反差感,而反差,是喜剧非常重要的元素。 所有喜剧中引人发笑的桥段都充斥着反差感。 此时此刻,台上那两个人和他们之间的对话,对于大多数观众来说,就是一出荒诞喜剧。 他们当然会笑。 事实上大多数养了宠物的观众也在笑。 他们没有觉得自己被冒犯,并且真的觉得有趣,好笑。 第四十六章 同一首歌 面对眼前窘迫的局面,陈鸣延展现了一名专业主持人优秀的职业素养,面不改色的让节目流畅地继续录制:“没想到这首歌的创作背景这么出人意料。” “也许这就是有才华的人无拘无束的灵感吧。” “耽误了不少时间,接下来让我们有请没吃早饭战队的队长王铿出场!他将为我们带来《你干嘛》。” 报完幕,陈鸣延毫不拖泥带水的快速转身下台。 其实说实话,他并没有第一桀想得那么无法接受吃狗肉这件事。 刚刚的表现更多的是诧异和对这种反差的难以置信,以及一点点临场发挥的表演。 他讲故事的时候其实是想把这一段做成的节目看点。 虽然《音乐是用来听的》是一个音乐节目,但只有音乐的话,看点不足。 所以绝大多数的音乐节目都会加上比赛来增加看点,甚至会人为表演各种冲突和矛盾为节目制造看点。 陈鸣延虽然不至于在节目里安排各种剧本来制造看点,毕竟有第一桀在,冲突和矛盾不需要制造就有了。 但是在音乐表演的间歇增加一些对节目影响不大的看点,有助于节目的可看性。 所以他才会讲那个故事。 可让他意外甚至始料未及的是,第一桀居然给出了跟他想象中完全不同的答案。 他一开始确实很惊讶,表情管理也因此失控。 然而紧接着他就意识到自己设计的这一小段不痛不痒的看点有可能成为爆点。 身为一名优秀的综艺导演,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顺势就表演了一波。 效果拔群。 台下观众的笑声他都听到了。 下台这么快也是因为怕自己在台上没绷住漏了陷。 被扔在身后的第一桀当然不知道陈鸣延心里那些心理活动,晚一步走下舞台之后没见到人,想来应该是不打算找自己麻烦,长舒了口气。 除了陈鸣延,也没看到王铿,他似乎并没有像他的队友一样在台下等着上场,不知道去哪儿了。 想了想也没在意,自顾自到一边休息了。 王铿好一会儿之后才出现,步履匆忙地上台开始表演。 他也没想到自己的队友这么不给力,以至于让第一桀连下三城。 徐介吴础都是炮灰不提,他们输是可以预见的。 但蔡纪,派他出场就是看中他在现场有不少女粉丝,天然就有粉丝的偏向优势。 本以为他能凭借粉丝优势有所建树,但谁都没想到,他居然只拿到了粉丝的偏向票……输的那叫一个干脆利落,惨绝人寰。 而且他这一输,没吃早饭战队就尴尬了。 第一桀再赢一场就能拿到四个积分利于不败之地,这对没吃早饭战队来说,几乎已经到了悬崖边上。 所以接下来这一场,他们必须要赢。 为此,他们派出队内实力最强的王铿出战,并且做了充足的准备,确保胜利。 王铿上台唱了一首说唱+流行的混搭歌。 该说不说,这首歌很讨巧。 自从说唱音乐在国内火起来之后,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开始喜欢上这种音乐形式。 现场就有很多年轻人,这会为他带来一定的票数。 而流行乐的部分则照顾了那些对说唱这种音乐形式接受程度相对来说没那么高的观众。 可以说是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了。 对于王铿来说,前面三个队友身体力行的让他知道纯靠唱流行,很难赢过第一桀。 他虽然对自己很有自信,但前车之鉴摆在面前,他也不敢说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够赢。 于是他临时把自己的演出曲目改成了现在这首。 原因很简单,他要跟第一桀之间形成差异化,突出自己,营造更多的优势。 而且,他还有一个削弱对手优势的计划。 王铿确实有为自己战队兜底的实力,这首歌唱完,拿到了四百二十九票好听。 创造了没吃早饭战队的新高。 然后,他并没有像自己的队友一样,走完流程就下台,而是突然开口:“其实我是第一桀选手的粉丝,他那首《登基宣言》我听了很多遍,非常震撼。” “他在这首歌里展现的说唱实力让我叹为观止,自愧不如。” “其实知道自己的战队和第一桀选手对上的时候,我是很期待能听到他的说唱现场,作为说唱歌手切磋一下的。” “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现场见识一下你的说唱?”说这句的时候,他转过身,把后脑勺留给镜头,看向台下等着上台的第一桀,目光中充满了挑衅。 第一桀没理他,而是征求了一下现场工作人员的意见,确定自己现在可以上去之后,才一脸冷漠地上了台。 “快快,特写!给我上大特写!我要看到他们清晰的面部表情!”陈鸣延让手下放第一桀上台之后,欣喜若狂地指挥着手下的摄影师:“另一台上全景,把两个人的肢体动作都拍全!” “摇臂去拍观众的反应,机灵点!” 这场比赛看点爆炸,他已经能预想到播出后的效果了。 台上,第一桀淡定地走到王铿身前,瞟了他一眼,越过他面向观众,缓缓开口:“我没有准备说唱的歌。” 王铿闻言心中一喜。 但面上依旧保持着表情管理,滴水不漏。 “工作人员可以再放一遍他的伴奏吗?”第一桀说着指了指旁边的王铿。 此话一出,现场一下子沸腾了。 大家都很清楚他说这话的意思,一时间所有人都兴奋了起来。 有热闹看了。 王铿傻眼了,竭力咬着后槽牙才没让自己的表情管理失控,现场表演变脸。 “不,不会的,我不信他这样也能赢!”他暗自给自己鼓着劲,却没注意到自己握着麦克风的手正微微颤抖着。 伴奏响起。 陈鸣延根本没管王铿还站在台上,一门心思地指挥摄影录制素材。 第一桀也没管,专心唱歌。 然后,王铿就听到了和自己演唱的,截然不同的,作品。 曲子,歌词都是一样的,没有分毫变化。 但是第一桀唱出来,却像是完全不同的两首歌。 说唱部分,他选择了旋律说唱的技巧,让这首歌里的说唱段落和流行音乐的段落更融洽。 流行音乐的部分他也作了一定的改变,但是不大,总体上还是维持了原样,只是在咬字和气息结合上做了一些更适应自己唱法的变化。 这就够了。 他还没唱完,台下的观众们就已经在按投票器了。 第四十七章 过目不忘,过耳成诵 听众判断一首歌好不好,最基本甚至可以说唯一的标准是,听感。 不需要知道这首歌里塞了多少高科技,创新,技巧,或者乐器,电子效果器,只需要知道自己听的时候是否舒服,悦耳,动听。 一首歌,如果连听感都做不好,那即便花了几百几千万制作费,也不过是一坨用钱堆起来的垃圾。 但听感有时候又很主观。 这些年,业内音乐类综艺节目的蓬勃发展带动了歌手翻唱歌曲的风潮。 以前,歌手大多是在自己的演唱会上把翻唱其他歌手的作品作为点缀,或者是帮朋友宣传作品,基本上唱完也就过去了。 也有人把翻唱作品放进自己的专辑发表。 不过很少,屈指可数的少。 但是随着音乐类综艺节目的发展,渐渐地,开始出现同样一首歌被不同的演唱者在各自节目里演唱的情况。 不可避免的,歌迷开始对同一首歌的各种不同版本进行比较。 歌迷们为了自己喜欢的版本彼此攻讦,互相贬低。 先入为主的喜欢自己第一次听到的版本,喜欢歌手大于歌曲的认为自己喜欢的歌手唱的版本最好。 有立场的歌迷们吵来吵去,当然是分不出高低的。 但答案其实早有定论。 对于没有立场的中立歌迷来说,让他们听起来最舒服,听感最好的那一版,就是最好的版本。 这一点,也将在此时此刻的《音乐是用来听的》节目录制现场再次得到证明。 第一桀唱到一半,王铿就知道自己输了。 歌还是那首歌,但换了演唱者,却像脱胎换骨了一样。 说第一桀的演唱把这首歌抬高了一个档次也不为过。 意图让第一桀表演说唱歌曲,让现场一部分对说唱音乐接受度不高的观众成为他流失票的削弱计划失败了。 观众对说唱音乐接受度不高是事实,但他们能分得出好坏。 然而,王铿并不打算就这么坐以待毙。 他恨恨地看了第一桀一眼,然后朝某个方向微微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节目后台的控制室里,几个工作人员的手机同时一震, 陈鸣延握着麦克风走上台,他现在可太中意第一桀了。 他敢打包票,等节目播出后,绝对能火遍全网! 虽然节目才刚开始录制,但已经有太多能吸引观众的内容了。 一对八,满票胜出,同一首歌,这些可都是话题度。 有一个就足够点燃一期节目的讨论度和热度,更何况有三个。 更别提中间还穿插了宠物狗和狗肉火锅这种极容易引起观众争论的段落。 而这一切,全都与第一桀密切相关。 陈鸣延现在就是庆幸,非常庆幸。 幸好自己当初给第一桀发了通告,幸好自己同意了任聚的造神计划更改规则。 “这真是一场精彩的对决。”陈鸣延满脸堆笑地看着第一桀,脸上的皱纹都快挤成菊花了:“感谢两位选手为我们的观众献上了这样一场视听盛宴。” 第一桀被他看得一阵恶寒,不由自主地往边上迈了一步。 这时,王铿脸上堆着假的吓人的笑走到了他身旁:“阿桀你唱的真棒,细节处理的特别好。” “你以前听过这首歌吗?” 第一桀看了他一眼:“没听过。” 王铿不依不饶:“难道你只听一遍就记住了歌词和怎么唱,顺便还现场改编了?” “是的。” 现场观众一下子哗然起来。 不需要过多解释,哪怕只是听众,也都清楚只听一遍就做到记住歌词并且会唱这有多难。 更别提还有改编了。 观众们纷纷感叹第一桀真厉害,难怪唱歌那么好听。 但,也有些人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看着第一桀的目光里流露出一抹厌恶。 “这小子在给阿桀下套。”时故看着台上的王铿,目露讥讽。 任聚没看台上,而是观察者现场观众的反应:“脏水已经泼出来了,就看阿桀怎么接了。” 这个世界总是不乏自作聪明的人。 王铿这两个问题,放在正常人耳朵里没什么问题。 但是在这些自作聪明的人听来,分明就是在说第一桀并不是第一次听他这首歌,而且提前还做了准备。 人很难相信超出他们认知的事情。 只听一遍就记下歌词很难,改编也需要花很多时间,这些是大多数眼里的常识性认知。 当有人轻轻松松就做到了超出这些常识性认知的事情,正常人会觉得,好厉害。 而自作聪明的人会认为,作假了吧?是骗人的吧?忽悠,接着忽悠。 即便他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们的‘假想’。 “以前总是听说有一些天才能做到过目不忘过耳成诵,没想到今天见到真的了。”陈鸣延瞪了一眼王铿,打圆场的同时示意工作人员掐断了他的麦克风,杜绝了他继续搞事的可能性。 王铿注意到了陈鸣延的动作,不以为意地放下了麦克风。 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陈鸣延正要继续开口,翻过这一篇直接开始下一个流程,第一桀却早一步开口。 第一桀直接把王铿这首歌倒着,把最后一句当成第一句,唱了出来。 不止如此,他还加快速度唱了第二遍。 三分多钟的歌,第二次一分钟都不到就唱完了。 语速超快的同时,还带着旋律,并不是单纯在念,而是真的在唱。 然后是蔡纪,吴础,徐介,出场的四个人一个都没落下。 唱完他才重重地喘了口气,然后默默地放下麦克风,沉默地看着台下的观众。 这一刻,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傻愣愣地看着他。 现场霎时间鸦雀无声。 第一桀虽然把歌曲的演唱顺序到了过来,但只是换了句子的顺序,每句词该怎么唱还是怎么唱。 基于此,现场的人并不难理解他刚才做了什么。 “卧槽,阿桀还有这一手?”时故同样也惊掉了下巴,他拿手肘捅了捅旁边的任聚:“你知道吗?” 任聚也被镇住了。 这就是亿级天赋? 这么恐怖的吗? 台上,王铿被第一桀这一手惊得手里的麦克风都握不住掉在了地上。 第四十八章 成年人的妥协 王铿的麦克风声音被掐掉,只是发出了正常的物体落地的声音,咚地一声。 但这声音虽小,在此时此刻却显得格外明显,清晰。 陈鸣延回过神来,收回掉地上的下巴,有些磕绊地开口:“第一桀同学你刚才……这个、那是怎么做到的?” 第一桀看了他一眼:“不重要。” “能做到的不会问这个问题,做不到的,我解释不清。” 这说的倒是实话。 不是什么都能解释清楚的。 而且也不需要解释。 台下的观众们在欢呼,他们对于第一桀的表演非常满意,并为自己能在现场看到这样的表演而兴奋。 任聚和时故也很兴奋。 但他们兴奋的点和观众不太一样。 第一桀这场表演精彩,漂亮之余,也连消带打的,把王铿那两个问题带来的节奏消弭于无形之中。 现场复制改编王铿的歌很难,倒唱难不难? 倒唱还能加速难不难? 都难谁更难? 复制改编可以提前准备,难度降低,随便什么人给够时间都能做到。 那倒唱呢?倒唱还加速呢? 做到了一件很有难度,但别人靠作弊才能做到的事情,别人会质疑你也是靠作弊。 做了一件别人作弊也做不到的事情,别人只会崇拜你。 “阿桀真厉害!”时故鼓着掌大声欢呼。 任聚朝台上竖着大拇指,由衷地倾佩着那个天才少年。 陈鸣延对第一桀的说法没有表示什么,只是点点头,然后转过身面对着观众开始推流程:“在欣赏过第一桀同学惊为天人的表演之后,让我们来看看他获得了多少观众投票!” 大屏幕上开始显示第一桀的票数。 王铿捡起麦克风,看着大屏幕,眼里涌动着满是恶意的光。 你厉害,唱得比我好,过耳成诵,还能倒着唱,但那又如何? 获胜的会是我! 第一桀的票数结果出来了。 四百二十八票。 刚刚好比王铿少一票。 现场看到这个成绩之后,一片哗然。 “不可能吧?” “怎么会比那个谁少呢?” “票数没显示完?” 观众们茫然地吵吵嚷嚷,台上也不平静。 “啊这……”王铿一脸诧异地的说:“抱歉啊第一桀同学,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陈鸣延看着他,双眼冒火。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完蛋玩意儿! 第一桀看着王铿这张涂满油漆的脸皱了皱眉:“你戏演的真难看。” 说完迈开步子绕到了陈鸣延另一边,让他挡在中间隔开了两人。 王铿被怼了一句也不在意,顶着陈鸣延愤怒的眼神笑了起来。 他有恃无恐。 票数结果就在这,无论是不是黑幕,陈鸣延都必须得承认这个结果。 不然这节目就完蛋了。 现在承认,事后还能弥补。 要是不承认,那就是明晃晃的告诉观众,节目有黑幕。 节目还播不播了?怎么跟赞助商交代? 为了节目,为了利益,作为节目制作人兼导演的陈鸣延无论如何也得把这个结果认了。 王铿得意洋洋地笑着。 陈鸣延怒火冲天,恨不得把这张恶心的脸撕碎。 但是他不能。 相反,他现在还得给这完蛋玩意儿擦屁股。 他是一个成熟的生意人。 在生意人的世界里,为了赚钱,受点委屈不算什么。 为了赚钱,他可以同意任聚的造神计划。 现在,为了节目不暴雷,他同样可以暂时忍下这口气,先把眼前的局面控制住,度过去。 他放下麦克风凑到第一桀耳边低声说:“阿桀……不然咱们委屈一下?” 第一桀没理他。 虽然还小,但已经打过几年工的少年对于成年人的妥协这回事儿很清楚。 他知道现在自己反对也没用。 没有人会在意他的意见。 因为他的意见并不利于,赚钱。 他看着台下,那里有他的老大和二哥。 他觉得有些抱歉。 自己好像要输了。 信心满满信誓旦旦的自己,现在,要输了。 对不起,让你们失望了。 任聚看到了他目光里流露的情绪,他笑了笑,推了时故一把,然后往观众席走去。 时故也笑着,但他看着王铿,咧着嘴,笑得肆意:“没有人能遮蔽老子兄弟璀璨夺目的光。” 他也走进了观众席,但并没有和任聚一起。 两人一前一后,小声地对观众们说着话。 “抱歉抱歉,我是节目组的,我们的计票系统出了点问题,现在需要人工计票,能拜托你重新投票吗?” “举手是好听票,不举手是不好听。” 观众们正对大屏幕上的结果议论纷纷,没有人相信第一桀的票数会比王铿低。 他们有耳朵,没聋。 谁唱得更好,更应该赢,观众们都心里有数。 他们刚刚已经聊到了节目是不是有黑幕,第一桀会不会是被坑了。 话题正朝着要不要替第一桀发生,反对黑幕狂奔。 现在时故和任聚俩人突然出现,又是道歉又是鞠躬的,态度很好。 嘴里的说辞也刚好让这些观众的情绪有了一个合理的出口。 也没有人怀疑他俩冒充工作人员,大家都对他们的说辞接受良好。 “我就说第一桀的票数不可能比那个谁低。” “你们节目组这计票系统地上捡的吧?刚开始录就出问题?” “那我现在要是改票怎么办?是不是不太公平?” 观众们唠唠叨叨的,虽然没有怀疑任聚他俩的身份,但却有不少人在质疑这个补救措施的公平性。 “改票的可能性无法避免,所以还是希望大家能遵从自己最初的选择,节目组相信我们的观众都是很好的人,不会乱来的。” 小高帽一戴,观众们心里舒服了,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大多遵从自己一开始的选择,该举手的都举了手,不该举手的也没临时改票。 毕竟是给别人投票,和观众自己并没有利益相关。 观众也没有理由去做改票这种对自己没什么好处的事。 任聚和时故的计划顺利进行。 台上的陈鸣延在第一桀耳边说了一会儿,见他没什么反应,以为他默认了,正准备宣布的时候,观众用自己举起的手捂住了他即将要把大屏幕上的票数盖棺定论的嘴。 摄影师不用他指挥,快速地拉了一个全景,把观众们的动作完整记录在镜头里。 第四十九章 没有人在乎败者 任聚和时故一前一后边走边说,在观众席中间汇合又分开,一左一右的边往外走,边继续把他们捏造的节目组补救措施告诉观众。 边角上的观众虽然没有从他们的嘴里亲耳听到补救措施,也在其他观众的自发传播中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当他们走出观众席,每一位观众都已经举起手来重新投出了自己的选票。 陈鸣延看着台下如同森林一般毗邻林立的手臂,目光复杂。 他看着台下那两个始作俑者,只觉得牙痒痒。 踏马的,就你们会借势压人是吧? 王铿借赞助商和节目的势压过来,你们借观众的势压回去。 劳资踏马招谁惹谁了? 陈鸣延此时此刻非常想要撂挑子不干,太他娘的欺负人了! 但是他不能。 还是那句话,为了节目,为了利益,为了在自己手底下工作讨生活的员工。 他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陈鸣延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落到这样的处境。 这不能,那不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在自己面前张牙舞爪,却不能作出任何回击。 知道现在不是伤春悲秋自怨自怜的时候,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无限委屈,快速思考着利弊。 事已至此,他必须要在双方给出的选项里做出选择。 两权相害取其轻。 “摄影师请把镜头给到观众席,后台把画面放到大屏幕上。”他开口了:“刚刚技术人员及时回馈,我们的计票系统出现了一点问题,现在紧急启用补救措施。” 大屏幕上的票数被隐去,取而代之的是台下高举着手臂的观众们。 “相信大家已经看到了,现场观众正以举手的方式投出自己的选票。” “工作人员把照片留好,各位观众可以放下手了,辛苦各位举这么长时间了,一会儿结束之后节目组会有小礼物奉上,希望大家不要推辞。” 观众们自无不可。 虽然任聚时故没用多久就结束了行动,但最开始举手的那些观众也已经举了好一会儿,早就觉得手酸了。 趁着台下的观众放下手休息,活动酸胀的手臂,陈鸣延抓紧时间通过耳返跟手下的工作人员沟通着接下来要做的工作。 他手下还是有能用的人,并不都是只要收钱什么烂事儿都敢做的饭桶。 副导演早就带着人把负责计票那几个人堵在了后台,只等他下来决定怎么处理。 也换人接手了相关工作,确保节目录制能够顺利进行。 确定了后台稳定,陈鸣延几句话就交代了之后需要工作人员配合的工作,然后回到主持工作上来。 “让我们给后台计票工作一些时间。” “然后趁这个机会,请工作人员把麦克风给到我们的观众,让我们跟大家聊聊天。” 节目组准备了不少备用麦克风,本来是预备着怕有故障坏掉的,倒是还有好随时更换。 这会儿都拿了出来给到观众席的观众。 工作人员准备就绪之后,陈鸣延轻笑着开始控场:“那位美女,请问你现在的选择和刚才在投票器上的选择一致吗?” 一位学生模样的女孩子站起身来有些激动地大声喊:“一致!一致!我都是投给第一桀的!他唱得太好了!” 陈鸣延没有任聚和时故两人之间那种不用开口也能知道彼此想做什么的默契,这时候也不能把人喊上台问他们让观众举手的规则是什么。 他只能用这种方式不着痕迹地引导观众说出规则。 虽然猜也能猜到,但还是确认一下比较好。 所幸,观众很配合。 虽然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但陈鸣延还是多和这位观众说了几句,也让第一桀和她互动了一下。 第一桀有些心不在焉,不过清冷的脸上还是露出了温柔的笑容和观众问候了几句。 节目就这样顺利地录制了下去。 至于还在台上站着的王铿,已经被所有人无视。 不止陈鸣延和第一桀,连观众都无视了他。 被点到简单互动的观众十几个,没有一个想起他的。 大家所关心的,只有什么时候轮到我? 然后…… “其实我发现第一桀还挺耐看的哎~” “还用等你发现,我已经是十年老粉了!” 有年轻的观众聊着天,互相表达着自己对第一桀的看法。 和在远乡是如出一辙的,舞台上那个少年又要多一些喜欢他的人了。 “好的,我们的工作人员已经完成了计票工作,同时也恢复了此前计票系统的故障。” 陈鸣延带着第一桀跟观众的互动所争取的时间不仅足够工作人员数好确认了观众们手动投票的票数,甚至还让副导演有时间把被王铿搞乱的计票恢复出来。 “来,观众朋友们,请看大屏幕!” 大屏幕上,那张之前观众们举手投票的照片占据了左半边画面,右边是原本的投票数据。 照片上,每只举起的手臂上都标注着数字证明了工作人员真的有一只手一只手的数过。 最终的数据显示在上方的空白部分。 四百六十九票好听。 而右半边画面里显示的数据却是四百七十七票好听。 没有人质疑这个票数的不对等。 因为节目组把投票器的选择结果也以图片的形式放在了画面里。 这些年因为科技发展,以及各种综艺节目或其他场景的需要,现场投票器也越来越先进。 《音乐是用来听的》现场投票器是陈鸣延亲自找厂商定制的最新式投票器。 内置储存可以在投票按键被按压的时候将数据记录储存,然后再发送到后台计票。 计票数据出错,投票器随时可以再次发送数据,以便重新计算。 而投票器选择结果图片则是和投票器配套的软件自带功能。 王铿能串通工作人员更改票数结果,但是原始数据是无法更改的。 只不过恢复数据需要一点时间罢了。 王铿本来的打算是逼迫陈鸣延现场把更改过的结果坐实,但没想到任聚和时故动作那么快,在陈鸣延做出决定之前又给了他一个选择,甚至还创造出了恢复数据的时间。 让王铿无论是实力还是手段,都一败涂地。 败者低着头心有不甘,满心怨愤。 但,没有人在乎他了。 陈鸣延发挥着自己专业主持人的职业素养,为两次投票的不对等解释道:“看来有些观众把自己最初的选择记错了。” “不过没关系,无论是哪一个结果,第一桀同学都毫无疑问地获得了同王铿选手此次对决的胜利!” “让我们恭喜他!” 第五十章 命中注定的相遇 第一桀依然是那副心不在焉的表情。 淡淡地笑了笑,和观众互动,然后就下台了。 路过后台的时候正好听见副导演那愤怒咆哮的吼声,好像在骂着什么人。 不过他觉得应该与自己无关,头也没回地就走出了后台。 “就知道你要出来。”时故和任聚早早就等着他了。 这小子在台上那样子,太明显了。 他俩隔着舞台和观众席的距离都能看出来第一桀在想什么。 “抱歉老大……”少年站在任聚面前,低下头。 看着他这个委委屈屈的样子,时故翻了个白眼,却没说什么。 任聚揉了揉第一桀的头发,轻声道:“抬起头来,昂首挺胸。” “然后回答我,为什么要道歉?” “你做错了什么吗?” “是你让王铿做手脚的?还是你假唱了?” 第一桀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他,张口欲言,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不要为自己没做过的事情道歉,也不要为与自己无关的意外道歉,更不要为一场你全力以赴却失败的比赛道歉。” “无论这场比赛是因为实力不足,还是比赛之外的因素而失败,都不要道歉。” “因为你什么都没做错,所以你不该,不需要,也不用道歉。” 任聚说着轻轻抱了抱第一桀,然后才继续说:“虽然我们很希望你赢,也觉得以你的实力只要不出意外就肯定能赢。” “但这并不代表你输了之后需要向我们道歉。” “只是一场比赛而已,输就输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有谁应该为一场比赛的输赢向自己以外的人道歉。” 这时候时故开口了:“行了,背打直,有点精神。” “只要你认认真真,全力以赴,对得起你自己,输了又怎么样?谁没输过?凭什么道歉?谁又配接受你的道歉?” “别看你老大,他和我都不配。” “记住了,输了你可以哭,可以委屈,可以难受,但唯独不可以道歉。” 时故说着一巴掌拍在第一桀背上,啪的一声,听起来就很用力:“你踏马又没在比赛里弄虚作假,道哪门子的歉?” “抬头挺胸!”又是啪地一声。 第一桀连忙站起了军姿,这两巴掌真的很用力,好疼…… 然后时故就欣赏到了一张混杂着痛苦,释然和轻松,龇牙咧嘴的脸。 任聚无奈地笑了笑,也一巴掌拍到了时故背上:“你那么用力干什么。” 然后轻抚第一桀接连遭受两记重击的背部帮他缓解疼痛:“感觉怎么样?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事了,老大。” “真没事了?” “真的。” 第一桀那些委屈,那些难受,那些不甘,让他在台上心不在焉的情绪,在任聚和时故的连番发言中,被两记重重的巴掌拍的烟消云散。 “既然没事了还不快回去,比赛结束了?” 时故说话的时候正背过身去自己反手试图揉揉自己的背,但是很明显是无法成功的。 “没事,还有时间。”第一桀说着露出了调皮的笑容朝他走去:“阿故哥我帮你揉揉。” “不用你,别错过了时间让节目组难做。”时故不疑有他地说着。 然后,啪! “卧槽,小王八蛋别跑!” 这回轮到时故呲牙咧嘴了。 第一桀像每一个调皮捣蛋的少年那样笑着,跑着,躲开时故的追击,一溜烟跑进了后台。 “这小子,好的不学。”任聚看着那身影伴随着笑声消失在门后,笑着打趣。 “先别管那个了……”时故走到他身旁,边说边吸气:“嘶,快帮我揉揉,小王八蛋下手忒重了。” “谁叫你先打人家的,还不准人还回来了?”任聚说着,揉着,像个大妈。 “我没说不准他还啊。”时故缓解了些,不吸气了:“我打他的时候哪有这么用力。” “差不多得了啊,多大了还一身小孩子气。”任聚说着揉着时故后背的手轻轻推了他一把。 “我这叫赤子之心,而且我才二十七岁,正是童心未泯的时候。” “是是是,你永远十八还是个孩子。” “等等,你这么说我突然觉得有点恶心……咱们还是正常点吧。” “你才知道啊。” “是,我也没想到你一个奔三的人了,说话还这么不成熟。” 任聚闻言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这还怪自己头上来了。 也不帮时故揉背了,一把推开。 耍宝的家伙也不恼,反正也舒服了。 两人就这么打打闹闹地走了。 谁也没注意到藏在门后的少年。 在两人走后,他才昂首挺胸的,回到舞台。 只有地上那一抹亮光才知道他曾在这里待过。 …… 舞台上,没吃早饭战队的饶白金刚刚结束了自己的演唱。 成绩还不错,获得了四百一十九票好听。 在王铿输掉以后,第一桀坐拥四个积分,立于不败之地。 理论上,没吃早饭战队还有取得最终胜利的可能性。 剩下四个人接连击败第一桀,取得四连胜,然后加赛,再取胜。 但谁都知道这种情况只存在于理论上。 现实是第一桀除非退赛,或者突然哑了,否则他们绝无可能获胜。 前面四位队友的前车之鉴让他们知道,靠盘外招是赢不了的。 而硬实力……第一桀只需要赢一场就足够淘汰他们,一个人两个人有硬实力也没用。 更何况,他们四个都不认为自己有那个能战胜第一桀的硬实力。 于是他们决定务实一点,好好表演争取能被六位队长看中,获得他们手里的名额,避免被淘汰。 做好自己,其余的就听天由命吧。 在这样的心态下,没吃早饭战队里能力偏弱的饶白金超常发挥,这才取得了这个不错的成绩。 然后第一桀上台唱了一首《渡口》。 【在雨过天晴的午后】 【命运驱使我与你相遇】 【你跳着舞】 【我敲着鼓】 【我们一起走过时间的渡口】 这首简单轻松的歌取得了四百八十八票的高票,差一点儿就能再次获得满票。 其实要是之前心不在焉的第一桀来唱这首歌,那肯定拿不到这个票数。 但唱这首歌之前,他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 被任聚时故俩人教育之后,他的心态极为贴合这首歌所表达的情绪。 他甚至把这首歌唱出了无字歌的感觉。 再次勾动观众的情绪,让大家跟着他一起,想起了自己身边那个命中注定般相遇,然后陪伴着彼此走到现在的朋友,爱人。 第五十一章 插上翅膀才知道自己能飞 写《渡口》这首歌的时候,时故在睡觉。 他做了个梦,梦到了自己和任聚过往以及一些现实里没发生过的事情。 睡醒之后睡眼朦胧的就把这段歌词写了下来。 没要词格。 所以这首歌是先词后曲的创作模式。 第一桀为这首歌谱曲编曲的时候其实一直找不到同歌词的情感共鸣,他没有经历过任聚时故两人之间那种友情。 但现在,他有了。 唱完这首歌之后,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输赢,而是自己应该重新为这首歌谱曲编曲了。 “我说你会跳舞吗?”台下,任聚好奇地问时故。 他知道这首歌怎么来的,但却对歌词有些疑惑。 “不会啊。” “我也不会敲鼓,所以你是怎么写出这歌词的?完全不贴合实际嘛。” “谁知道,那会儿都睡懵了,凭感觉写的。也许是为了押韵?”时故抬着头看着夜空边想边说:“不过这几句只是一种意象,不重要。” “那哪一句重要?” “渡口那一句。” “这样啊……那时间的渡口是哪儿?” “咱俩走到哪儿就是哪儿啊。” …… 和饶白金这场赢下之后,第一桀今天的录制工作基本上就结束了。 他已经守擂成功,不需要再继续接受剩下几个人的挑战。 后面剩下的环节也就是剩下三个人上场表演,这是他们在这个节目的谢幕演出。 除非可以得到队长的青睐。 不过这些跟第一桀没什么关系了。 后面没有什么需要他出场的环节。 队长点评也点不到他头上。 一般来说,这种综艺节目的队长点评环节是每首歌结束之后都会有,《音乐是用来听的》一开始也是这样的安排。 这样的安排一方面可以在演唱间隙增加节目看点,同时也可以给到担任队长或导师的艺人更多镜头,以此满足粉丝和艺人的需求,保证节目的收视下限。 这是一种妥协的选择。 所有人都知道这样做会拖累节目的节奏,但没有人有那个底气可以拒绝艺人的镜头需求并放弃粉丝的收视。 不是每一档节目都叫《他是歌手》,可以不需要这些手段,仅凭艺人和他的表演就能攫取关注度和收视。 但是陈鸣延更改规则后就不一样了。 在血战到底的规则下,对战的队伍本身就足够有看点,不需要队长点评来画蛇添足。 而收视……有这些精彩的看点在,也不需要要粉丝来保下限了。 更何况,那些艺人又不是没有镜头,只不过时间点挪后了而已。 他效仿《他是歌手》,让主持人来承担选手演唱间隙增加看点的功能,把队长点评放到了对赛结束之后,和保送的捞人环节放在一起。 这样一来,既不会破坏节目的流畅性和节奏,同时还能满足普通观众和艺人及其粉丝的多重需求。 一举多得。 陈鸣延那边告诉第一桀,他愿意的话可以留下来参与到队长点评的环节多给自己找几个镜头,也可以先休息了,看他自己。 第一桀不太喜欢让人对自己评头论足,更不在乎那几个镜头,就直接离开了。 他本来想回房间休息,毕竟这会儿已经九点快十点了。 但任聚和时故说什么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拉着他跟节目组报备之后离开了录制地。 节目组也不担心他出去之后会做什么,陈鸣延很清楚提出造神计划的任聚不会让自己的人在这个时候自毁长城。 而且现在的节目录制也不怎么需要第一桀,之后可能两三天时间都会是第一轮阶段的录制,他已经结束了自己在这一轮的比赛,这个时候就算不在也不影响什么。 “走走走,我昨天晚上在附近发现了一家烧烤摊,咱们今晚吃个够!权当庆祝阿桀第一轮大获全胜了!” 时故说着一马当先地走在前头带路。 任聚和第一桀跟在他后面。 三个人就这样趁着晚风慢悠悠地走着。 走过了几个岔路口之后,一顶灰蒙蒙的红色顶棚出现在他们面前。 棚子下,昏黄的灯光带着食物被炙烤的香气在街面上弥漫。 烧烤这种食物,只要食材没坏,那就不会难吃到哪儿去,简直可以说是接受面最广的食物了。 “老板,鸡翅鸡腿,豆腐卷,火腿肠韭菜金针菇,都烤上。”时故上来就点了一堆。 他可太馋了。 最近这段时间到处跑,吃的要么是快餐,要么是外卖盒饭,嘴里都快淡出个鸟儿了。 昨天他发现这烧烤摊的时候就想吃了,但是怕自己吃完身上会带着烧烤味,影响行动,就没吃。 忍到今天,他终于可以毫无顾忌的大块朵颐了。 任聚自从能力恢复之后一直就不太有胃口,只点了烤茄子,烤扇贝和烤鲫鱼。 之前那长时间的胡吃海塞实在是把他给吃伤了,现在都还在恢复期。 第一桀啥也没点,要了杯白开水就结束了。 他需要保养嗓子,所以烧烤这种会放很多辣椒孜然等拥有刺激性气味调料的食物已经从他的食谱里被排除了。 任聚和时故没有教过他这些,也从未在这些方面要求过他,他们只是给了他环境和方向。 然后他就顺着这个方向走了下去。 很多东西并不需要被教导或被要求。 事实上,人类这种生物很少顺从地按照被教导或被要求的去做。 叛逆的人类总是更喜欢去做那些自己自发的自愿的事情。 有人说,这意味着自由。 任聚和时故没带过小孩,也没带过小弟。 第一桀是第一个。 他们没学过怎么培养小孩或者小弟,也没地方可以学这个。 甚至也不像别人那样,有从父母家人养育自己的经历身上耳濡目染的亲身体会。 所以他们培养第一桀的方式很随意。 随意得不像是签过合约的甲方乙方,老板员工,而更像是一起生活的朋友。 在这种情况下,第一桀充分发挥了自己的主观能动性,自己培养自己,学会了很多很多。 任聚给他的方向让他知道自己该去往何方,而不是像以前一样,无头苍蝇一般乱飞。 拼了命一样飞,却怎么也飞不高,飞不远。 而时故和任聚为他创造的环境就像为他插上了翅膀。 在他们为自己插上翅膀之后,第一桀才知道,自己其实是可以飞起来的。 第五十二章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食物还要等一会儿才能烤制上桌,趁着这个时间,时故聊起了远乡。 “陆景明那边来消息,说大家都很想念阿桀。” 第一桀闻言,想起了那些熟悉的面孔。 其实也没离开多久,但听到有人在想念自己之后,他突然有了一种自己已经离开许久的感觉。 他笑了笑,目光变得悠远,仿佛看到了千里之外的人儿,轻声:“我也想他们。” 然后他开口问道:“录制完节目,我可以继续回去唱歌吗?” “随你开心啊。”时故无所谓地道:“陆景明那边也不会有问题,他巴不得你回去。” 事实上陆景明确实很希望第一桀回去。 自从他离开之后,远乡的生意一下子大不如前。 陆景明虽然对此早有准备,但那种巨大的落差感确实也让他十分难受。 在经历过那人员爆满,甚至门口大街上都是人的盛况之后,再看现在都坐不满的远乡,陆景明别提多难受了。 少的这些是客人吗? 那都是白花花的钱! 但陆景明赚不着钱难受归难受,他也改变不了什么。 他只能联系这边,旁敲侧击看能不能等第一桀回去之后,再继续合作。 “其实,远乡那个场地,恐怕不是太合适了。”任聚还记得离开那天远乡那人挤人的景象:“我觉得得换个大点儿的。” 时故点点头,远乡确实小了点。 第一桀倒是有些顾虑,但他的想法已经被预判了。 “别担心,我建了个群,你那些粉丝都会通知到的。”时故表示一切尽在掌握。 “啊?”第一桀也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口,心里的顾虑就已经有了解决方案。 小小的意外之后,他开心地笑着感谢道:“谢谢阿故哥。” “谢个屁,自己人别成天谢啊谢的。”这时候菜上桌了,时故边说边直取散发着诱人香味的鸡腿。 此时此刻,吃才是最优先的。 这边三人吃着宵夜,陆景明那边也还没睡。 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再次合作的意图已经由于远乡的硬性条件问题趋近失败,正在筹划着给第一桀一个惊喜,以便促进合作的达成。 “放心吧老板,我都联系好了,只要确定行程,到时候车接车送,直达目的地,不会有任何差错。”远乡的店长胸有成竹地汇报。 “人呢?报名情况怎么样?” “当然是应者云集。”店长说着兴奋了起来:“老板你是不知道,我在群里一说,几乎所有人都表示愿意参与进来,根本就不需要多费口舌。” 陆景明对自己手下的办事能力还是比较放心的:“那现在就只剩联络节目组那边了。” 是的,他在筹备的惊喜就是把第一桀的粉丝带到《音乐是用来听的》节目现场。 这事他并没有跟任聚他们通过气。 惊喜嘛,提前知道了,那还叫什么惊喜。 现在前期准备工作已经完成,只等跟节目组那边沟通好。 这个就不是他手下的店长能做的工作了。 回到任聚三人这边。 “哎,这个鸡腿好吃,老板再来两个。”时故吃得满嘴流油,还不尽兴的又点了单。 任聚倒是放下了筷子,正在跟第一桀说着他之后的计划。 “接下来几天我和你阿故哥就不能陪着你录节目了,不过我们也不会走远,还是在幽州,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们。” “没事,老大你们忙你们的,我一个人可以的。”第一桀对此倒也没什么异议。 虽然已经习惯了三个人在一起生活,但他几个月前还是自己独自一人在社会上求生存的,并不缺乏独立自主的生活能力,所以也不怕自己一个人留下。 其实任聚本来是想带上第一桀的。 毕竟之后两天的节目内容与他无关,也不是不能离开。 但是想了想,他只是想到幽州附近的学校看看,能不能发现具备天赋的人才。 这种事情带着第一桀也没什么意义,还不如让他留下来好好休息,也准备一下比赛。 “就算我们不在,遇到事也不要怕,更不用忍气吞声。”任聚叮嘱道:“该动嘴或者动手的时候,不要犹豫,首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其次不要让自己吃亏。” 时故在旁边听着插了句嘴:“但是不要自己先动手,让别人先动手。” “嗯对,让对方先动手的话,咱们再动手就是正当防卫了。”任聚点点头赞同道:“不过这个不用太在意,真出事的时候不一定来得及想这些。” “总之就是不要怕动手,该出手时就出手。” “风风火火闯九州啊~”时故这时候插进来耍了个宝。 任聚没好气的给了他一个白眼。 他这么叮嘱也是怕不在的时候出什么事儿第一桀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这才来了两天,先是罗柏搞事儿,然后紧接着王铿又来了。 鬼知道后面还会不会有其他人不甘寂寞。 但他和时故又不可能一直陪着第一桀给他当保姆,总是要放孩子自己出去经历风雨的。 毕竟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第一桀也知道自己不可能事实都让老大二哥帮忙,他又不是巨婴,离开了照顾自己的人就不行了。 “放心吧老大,别忘了我也是自己在外面打过工的。”他笑着对任聚说道。 任聚哑然失笑:“我倒是忘了你还有这经历了。” 相处了这么久,他都快忘了第一桀不单单是个刚成年的少年了。 虽然这孩子一点都不闹腾,但也是能自己决定放弃学业去打工养活爷爷和孤儿院,有主见,有行动力的男子汉。 “是我多虑了。”他看着那张清冷的年轻面孔,温柔的笑着。 第一桀也回给他自信的笑容。 “阿桀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时故嚼着新上桌的鸡腿结束了这个话题:“你们吃完了吗?吃完咱们就走吧,别人等着位置呢。” 也许是附近的夜市摊不多,人们没有其他选择的缘故,这会儿小摊摆在棚子里的几张餐桌已经坐满了,摊前还排起了队。 “那走吧。” 说着三人就起身离开了。 时故手上还抓着刚上还没来得及吃完的鸡腿,看起来是打算边走边吃。 他们离开之后,几个看起来凶神恶煞的男人插队,占据了他们空出来的位置。 “老板,赶紧先来两件啤酒,然后能烤的都烤一份过来。”点单的男人声音很大,连还没走远的任聚他们都听到了。 第五十四章 监狱 那个地方并不难找。 顺着导航,不费多少力气就看见了坐落在一片荒凉的空地上,被围墙和铁门包围的几栋建筑。 红砖房,水泥地,看起来,和监狱如出一辙。 正常的孩子就是在这里,被变成一个个听话的玩具送回到他们的‘父母’身边。 那些活生生的,会哭,会笑,会生气,会打闹,会惹祸,会关心人的孩子们,被剥夺身为人的全部个性,被改造成只会按命令行动的听话的玩具。 它们言听计从,它们小心翼翼。 它们不敢笑,不敢哭,不敢大声说话。 它们呆呆的坐着,等待被发号施令,然后按照指令行动。 把自己的孩子送来的父母心满意足,认为自己不听话的孩子变乖了,听话了。 这个地方的老板数着钞票,感叹这世上还有这么好赚的钱。 只有那些听话的玩具,失去了作为一个人的存在。 “啧,真像啊。”时故远远地看着这个地方,满脸厌恶。 几年前那个机构就是这个样子,高墙铁门,隔绝阳光,滋生罪恶。 “全是摄像头。”任聚一眼就看见了那高墙上林立的探头:“走吧,我们需要做些准备。” 然后两人就像路人一样,走了过去,没有引起任何波澜。 …… 啪! “还敢不敢跑了?!啊!” 啪! “还敢不敢不听话了?!啊!” 啪! “废物!垃圾!咳呸!” 壮汉挥舞着手臂粗的木棍抽打在干瘦的躯体上,留下一道道紫红青肿的伤痕。 “老板,来客人了。”这时有人来汇报道。 “送钱的?”壮汉停下挥舞的手臂,说着把手上的木棍递了过去:“我去看看,你接着继续。” …… 任聚和时故坐在光鲜亮丽的办公室里,打量着眼前的眼镜男。 “二位稍等,我们机构的教育学教授马上就到。” 两人沉默地点点头,安静等待。 不一会儿壮汉走路带风地闯了进来:“人呢?” “哟,两位请坐请坐,四眼你怎么办事的?赶紧倒茶啊!” 时故看着面前满脸横肉膀大腰圆的壮汉,疑惑地问:“您是?” “这位就是咱们机构的教授。”眼镜男一边倒茶一边说道。 “对对,别看我这样,其实对于教育孩子来说,更有威慑力,更能让他们听话。”壮汉一屁股坐在办公桌后的老板椅上大声道。 任聚接过眼镜男递来的茶杯,转手放在了壮汉面前:“我们孩子送来,不会被虐待吧?” “当然不会,我们是正规机构,怎么会做那种事。”壮汉喝了一口茶接着说:“军训你晓得吧?我们这是通过军事化管理,训练,培养孩子的集体意识,扭转他们的不良习性,是非常科学,非常人性化的。” “哦,那我们就放心了。”时故说着,顺手把面前的茶杯推给了眼镜男:“我们孩子成天上网,身体都玩废了,多训练训练让他们健康点最好。” “您放心,从我们这出去的,不说一身腱子肉,至少也是身体健康,精神焕发的。” “那就好,那就好。”任聚见眼镜男只顾说话没动面前的茶水连忙劝道:“您喝茶,喝茶。” 眼镜男喝了。 “这药哪儿买的?效果不错啊。”时故从带来的背包里掏出绳子把睡着的眼镜男和壮汉捆在一起。一圈又一圈,结结实实地从头绑到脚。 “屠宰场。”任聚边说边翻查着办公室里的抽屉箱子。 时故绑好人之后,也来帮忙翻找。 “这有个上锁的,阿故你来看看。”任聚说着指向办公桌下,靠近墙角的位置。 “办公桌自带的锁,暴力打开就行,叫我干嘛。”时故看了一眼撇撇嘴。 “累。” “那你去那俩混蛋身上翻钥匙啊。” “麻烦。” “靠。”时故翻了个白眼,从裤兜里翻出钥匙串,把上面套着的一根铁丝插进了锁孔。 然后锁开了。 “别找了,都在这。” 箱子里正是他们要找的身份资料。 这些人渣为了防止被关进来的孩子逃跑,会把他们的身份证之类的证件扣下。 这样一来,孩子们即便跑出了高墙铁门,也上不了火车之类的交通工具,跑不远。 “你不是说暴力打开嘛?”任聚走过来蹲在时故身旁,俩人一起这些身份证件收进了包里。 “弄出动静来打草惊蛇很麻烦的。” 收完,时故有些不耐烦的站起身来:“应该就这些了,不放心的话你再找找,我先出去看看情况。” “他们应该有监控室,你可以先去那里。”任聚背好包,边说边翻找着刚才没找过的地方。 时故点点头,走出办公室,带上了办公室的房门。 是的,他们刚才一直没关门。 不过这些人渣中的人渣也没什么警惕性。 这是一帮只会欺负小孩的货色,对付起来可以说是轻松加愉快。 时故非常顺利的摸进了监控室。 门大大咧咧地开着,里面几个看着就让人厌恶的家伙歪七扭八的像蛆虫一样在沙发椅子上扭动着。 “你谁啊,这里不能进知道嘛?快滚。”看见时故走进来,他们眼皮都没抬一下,玩着手机恶言恶语地驱逐着。 时故没说话,默默地从裤兜里掏出一个黑色的东西。 几分钟后,这些蛆虫都被捆好仍在了地上。 捆绑的手法很好,既能让这帮混蛋无法摆脱,又能让他们感受到一定的痛苦而不至于血液不流通致死。 那边的壮汉和眼镜男也是这种绑法。 时故看了看监控画面,离开了监控室。 “喂,你会把人打死的。” “没事,打死算逑。” “你不怕坐牢吗?” “怕个屁,劳资又不是没坐过。” “那你怕死吗?” “什么?” 时故进来的时候接过壮汉木棍继续殴打的混蛋似乎打累了,正踹着粗气休息。 根本没意识到站在他身后的人并不是自己人,头也不回地一问一答。 “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安监控?不怕留下证据吗?” “怕毛啊,你是不知道我们老板背后有多大的能量,留了证据又如何?”混蛋看着面前那具遍体鳞伤的躯体擦了额头上的汗:“这些废物光说是不会听的,必须要让他们知道不听话的下场。” “这些录像是最好的教学资料。” “明白了。”时故点点头。 “你怎么这都不知道?老板没给你培训?” 时故看着口吐白沫倒在地上蠕动的蛆虫,目光生冷:“现在知道了。” 第五十五章 我们痛恨却无力改变的世界 时故捡起掉在地上的木棍,狠狠抽了蛆虫几下,让它亲身体会自己施加在别人身上的痛苦。 抽了好一会儿,时故才转头看向角落里瑟瑟发抖伤痕累累的干瘦人影。 “来试试?” 那人影目光直直地看着地上的蛆虫,没什么反应。 时故想了想,先把这条蛆虫绑好,然后继续邀请道:“没事的,你看,我绑的很严实,不用怕。” 话音刚落,那个缩在角落里颤颤巍巍的干瘦躯体突然迸发出了出人意料的力量,一个饿虎扑食扑向地上的蛆虫,拳打脚踢。 打着打着,他哭了。 泪如雨下。 时故看着,听着,良久。 他叹了口气,离开这个房间,在周边的几个房间翻找了一下,找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才回来。 “哭一会儿就够了,不要一直哭。”他说着,把手上的衣服递给这个痛哭流涕的可怜身影:“这个世界不会因为你的眼泪而发生任何改变。” 他没有得到回应。 身体的伤痛加上情绪的起落,让这个孩子晕了过去。 “卧槽!”时故吓了一跳。 连忙接住那就要歪倒在地的身影,探探呼吸,试试脉搏,再听听心跳。 忙活了一会儿确定人只是晕倒了之后才放下心来。 把手上的衣服盖在那些伤痕上,又摸出手机给任聚发了条信息说明情况,然后时故把人抱了起来。 “先去趟医院。” …… 任聚收到了时故的信息,并不介意接下来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这。 他按部就班的搜查着自己需要的东西。 然后把时故绑好的人从办公室,从监控室,从房间里拖下楼,扔在操场中间。 “咳咳,大家好,我是六扇门的捕快。”任聚站在扔了一地的蛆虫面前,用从办公室里搜出来的音响喊话道:“我们已经捣毁了这个犯罪窝点,接下来,希望同学们配合我们到操场上集合,领取你们的身份资料。” 喊完话,任聚站在操场上等待。 虽然他在扯淡,但是也不怕孩子们不信。 地上的罪魁祸首一眼就能看到,这是最好的证据。 事实上,他是对的。 没一会儿就有胆大的同学下了楼。 三三两两的,下来第一件事儿就是去看地上那些蛆虫,然后肉眼可见的从他们眼睛里迸射出激愤的光。 任聚看着他们,想了想说道:“你们想报复的话,现在可以动手了,我看不到。” 少年们闻言一脸诧异的看着他。 他只是笑笑,然后,后退了几步给他们留出空间动手。 然后,作恶的人便遭了报应。 任聚沉默地看着这一切,他知道这样做会造成什么后果,但是作了恶,必须得到报应。 而且现在操场上的人不多,他也有自信能够控制住局面。 “打过的到旁边去列队,给后面的人腾腾位置,别只顾着自己爽,让其他人也出出气。”操场上聚集的少年少女越来越多,任聚开始控制局面。 当然会有上头了不听劝的,这时候武力就派上了用场。 三下五除二放倒不听话的,在这些孩子们面前建立了威信,之后的事情就好办了。 任聚只需要动动嘴,就会有听话的孩子去帮忙把上头的同学拉到旁边帮他冷静。 “哎,那个别打了,去打其他的。”任聚还注意着地上蛆虫的状态,避免孩子们不知轻重的弄出什么无法收拾的情况:“来几个人,把那个拖到边上去。” 也就是这些孩子们都不算什么坏孩子,基本上拳打脚踢几下就哭着到一边列队歇了。 要是换那些真正的坏孩子,估计早就上武器弄得血流满地了。 任聚看着这些孩子那软绵绵的拳脚,也是暗自感叹。 真正需要改造的坏孩子在满街耀武扬威作威作福,打架霸凌别人,甚至学电影当古惑仔。 而这些只是和家长需要的听话玩具不一样的孩子却要被送到这种地方来受尽折磨。 这个世界有时候真的很扭曲。 孩子们正打着骂着,哭声此起彼伏的时候,时故回来了。 这个时候他已经离开将近两个小时了。 不算久,也不算短。 说起来时故抱着人离开的时候还遇到了个有趣的人。 那个时候他刚走到马路边上,就有黑车来拉活。 看他抱着伤患,也不知道联想了些什么,把油门踩的恨不得跺进发动机里去。 离着差不多一个小时车程的医院,开了半小时就到了。 也幸好这里是郊区,没几个红灯,那个司机大哥除了超速基本上没违反别的交通规则,也省了之后减免罚单找证据证人行政复议的麻烦。 司机大哥甚至钱也没收,只留下了个深藏功与名的伟岸身影就走了。 “情况怎么样?”任聚轻声问道。 “还好,没有想象的那么严重。”时故摇了摇头有些沉重:“不过还是得住院。” “骨折骨裂什么的好处理,但是还有一些其他问题,只能慢慢治疗,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任聚听了也有些低沉,不过想了想,这未必不是一个好消息:“至少没有生命危险。” “出院了之后会有后遗症吗?” “医生也说不准,只是说恢复好的话,应该不会有问题。” “那就最好。” 说完医院那个伤患的情况,时故这才看着面前哭哭啼啼打打骂骂的少年少女们,问道:“他们发泄多久了?” 他都不用问,也知道任聚放任他们对地上蠕动的蛆虫宣泄愤怒怨恨是为了什么。 他们在这里压抑太久,憋在心里的情绪无处宣泄,迟早会憋出病来。 现在刚好有这个机会让他们发泄一下,减轻一些心理负担,何乐而不为。 “你走之后没多久就开始了。”任聚示意时故看向旁边打完正在哭哭啼啼列队的少年少女:“看起来效果不错。” 时故点点头。 他看见一个嫌自己力气小打不痛而选择用牙在给地上的蛆虫添了好几个牙印的女孩子,明显能看出来,她眼里那股愤怒和痛苦。 而且肉眼可见的,女孩子发泄完,眼里的愤怒和痛苦化作泪滴划过脸庞。 那双眸子里,只剩下了委屈。 女孩子瘫坐在地上哭了一会儿,然后才站起身来走到一旁边哭边列队。 队列里都是这样委屈的,哭得眼眸如同流血一般红艳的脸庞。 “这个世界,总是让人哭红了眼……”时故感叹道。 “没办法,世界就是这个样子。” “我们痛恨它,却无力改变。” 第五十六章 万里挑一! 时故从医院赶回来之后,操场上拳打脚踢和痛哭流涕的宣泄慢慢趋于平静。 动手的已经打够了,哭泣的也缓和了情绪。 任聚看着面前列好队的同学们,拿起麦克风开始喊话:“看来大家的情绪都稳定了,那么,接下来请同学们彼此看看身边的伙伴,帮我确定一下是不是所有人都在这里了,不要遗漏了谁。” 这些孩子们当然不会认识所有人,但每个人都会有认识的人,也会被别人认识。 只要大家认识的人都在,那么就不会有遗漏。 除非有人谁也不认识。 少年少女们彼此看了看,在队列中寻找着自己熟悉的面孔。 绝大多数人都找到了自己的小伙伴或者认识的人,但也有几个同学发现自己的朋友不在了。 任聚问了一下,不在的人并不是同一个。 他有些诧异,还以为只有那个躺在医院的可怜孩子不在。 没想到还有其他人。 从地上把那个所谓的‘教授’揪了起来,那张满脸横肉的脸现在只剩下了烂肉一堆,淤青红肿都挤在一起,显得这张脸,花花绿绿的。 撕开绑在嘴上的胶布,扯出塞在嘴里的布团,一耳光把他脱口而出的哀嚎扇回了肚子里,然后开始询问那几个同学为什么不在这里。 “他们、咳咳,他们被关进了小黑屋。” “钥匙在四眼那。” 得到了情报,时故带着从眼镜男身上搜出来的钥匙去放人。 任聚这边也没闲着。 把人重新绑好扔回地上,并拖到了一边,免得碍事之后,他开始进行下一个安排。 “在我的同事去放人的时候,我们也不要浪费时间干等。” “接下来我这边会开始点名,点到名的同学请上前来拿回你们的身份资料。” 少年少女们的情绪并没有太大变化,早在之前在楼上看见地上的蛆虫时,他们就对这个情况有所预料了。 只不过没想到会现场发还,他们还以为需要先去六扇门做个笔录或者之类的,然后才会把东西还给他们。 同学们的心理活动任聚不知道,但这并不影响他从包里拿出搜到的身份资料,并按照资料点名。 “张三。” “到。” 同学们很配合,点名很顺利的进行着。 点了差不多一小半人的时候,时故带着几个脸色苍白,神情恍惚的孩子回到了队列。 这几个孩子肉眼可见的虚弱。 连宣泄的力气都没有,只是精神萎靡,恹恹的站在队列边上,看着就令人心疼。 这些孩子被关的小黑屋没有厕所,没有灯,连窗户都被封上了,只有门上的两处小窗口能有些光透进屋子里。 时故去放人的时候,一个被关的时间比较长的孩子甚至躺在门口把整张脸都贴在门板下方靠近地面那个用来传递饭菜的窗口上,只为了能看见外面。 把他们放出来之后,这些孩子甚至产生了一点畏光的反应。 关小黑屋这种方式,看起来伤害不大,却会对被关起来的人造成极大的心理压力,甚至会产生幻觉,幻听幻视等等精神问题。 幸好,那几条蛆虫也不敢把人关久了弄出问题。 而且相对于小黑屋,他们更喜欢动手。 皮肉伤好治,打起来也比较‘有意思’。 小黑屋把人关进去之后除了送饭就不需要他们多做什么了,很无聊。 因此这几个孩子只被关了两天不到,问题还不算严重。 把人带来之后,时故找之前发现人不在的同学确认了一下,除了在医院里躺着那位同学,其他人都在现场了。 然后时故再次离开了这里,而任聚则留下来继续点名。 “裴依依。” “到。” 任聚看了眼面前这个有些瑟缩的女孩,有些意外。 他可不是单纯在点名,同时也在用自己的能力探查着这些孩子。 前面点了那么多人都一无所获,他并不意外。 毕竟自己之前探查那么多人,也就第一桀时故这寥寥几个人具备天赋,一只手都数得完。 让他没想到的是,居然真的能有收获。 【目标生命体具备优良天赋。】 【稀有程度:万里挑一。】 【天赋才能:平面,三维,立体图形感知与创造。】 【可选方向:绘画,设计类职业,美术类职业。】 【细分推荐:无。】 有第一桀这个超级天才珠玉在前,裴依依的天赋报告并不算惊人。 但她的报告却有一些特殊。 没有细分推荐还好说。 可选方向一栏里,那两个带着职业的词条竟然是可以展开的。 而展开这两个词条之后可以看到,其中包含了几乎所有的相关职业。 像什么服装设计啦,电影美术啊,各种艺术设计啊,条目种类繁多,看得人眼花缭乱。 任聚大概看了一下,自己知晓的职业都在里面,而且并不是全部。 这可是亿级天赋都没有的待遇。 歌唱天赋能涵盖的职业也有很多,但第一桀却并没有像裴依依这样,词条可展开的天赋报告。 任聚不知道意味着什么。 是裴依依的天赋普适性更强,能适应多种职业……还是这些职业具有更高的趋同性? “叔叔?” 少女清脆迟疑的声音把沉浸在思考中发起了呆的任聚拉回现实。 “抱歉,同学能请你到这边稍等一下吗?”回过神来的把身份资料递给裴依依,任聚拦下想要回到队列里去的少女说道。 “哦好。”裴依依不明所以的站在任聚旁边不远处,显得有些孤零零的等待着。 安排好让自己意外的女孩之后,任聚加快了点名的速度。 裴依依的天赋报告所带来的疑惑暂且不谈。 他也有些期待剩下的孩子们里,会不会还有人是具备天赋的。 可惜,这里是现实,意外通常不会接二连三的发生。 至少,今天没有。 探查完所有人之后,任聚有些失落。 裴依依确实是一个意外的收获。 除了她之外的其他人,并不具备天赋。 虽说他对于今天可能会一无所获早有心理准备,但在实打实的有了收获之后,还是会忍不住暗自期待更多。 这之后期待落空的话,再有多少的心理准备,也难免失落。 第五十七章 摧毁黑暗的光 时故回来的时候,操场上的同学们都背上了行李,像个旅行团一样站在那里等待着。 他看着同学们会心一笑,然后向任聚打开了自己手上的包裹示意道:“都准备好了。” 任聚此时也已经收拾好了心情,看了一眼之后拿起麦克风对同学们说道:“接下来请同学们按照队列,依次上前来,准备离开这里。” “太好了!”同学们欢呼雀跃。 然后第一位同学上前,任聚从盘坐在旁边的时故手上接过一小叠现金,数过之后递给面前的同学:“走吧,离开这里。” 钱挺多的,足足一千块。 足够这些孩子从这里前往神州的任何一个地区。 小同学有些诧异地看着这些钱,不知道该不该伸手接。 任聚见状直接塞进了他兜里,然后把人往后一推:“好了,下一个。” 被推到身后的同学愣愣地看了任聚一眼,又看了看时故。 两人头都没回。 他想说些什么,但只觉语言无法表达此时的情绪,最终,他朝两人深深鞠躬,然后才转身离去。 其实这些同学们现在都知道,面前自称六扇门捕快的两个人并不是真的捕快。 哪有捕快抓了坏人会扔在一边不管的? 但同学们心照不宣地对此一致的保持沉默。 不管这两个人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他们让自己看见了摆脱地狱的曙光才是真的。 没有人会和自己过不去。 把他们揭穿了,自己继续留在这里? 傻子都不会干这种蠢事。 第一位同学之后,剩下的同学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 默默地接过路费,默默的鞠躬感谢,默默的离开。 得以离开的欢喜和兴奋都藏在了沉默之后,显得此时此刻的场景格外肃穆。 很快,同学们都走了。 只留下任聚时故,和裴依依。 “啧啧,小二十万就这么发出去了。”发完钱,时故抖了抖轻了许多的包打趣道。 一百多个同学,每人一千。 刚才直接把桃花源网吧这段时间的收入都发出去了。 还得添上一些之前靠着第一桀在远乡驻唱赚的。 这笔钱花出去,他俩现在脸比兜干净。 时故已经在考虑之后找第一桀借点钱好把这个月度过去了。 “还剩多少?”任聚面色不改地问道。 “账上的钱都取出来了,现金的话……”时故说着把包里剩下的钱都拿了出来:“就这么多了。” 任聚接过来一数,八千块。 然后抽出两千块,剩下的直接转手交给了裴依依:“你的工资。” 时故来之前,他已经和裴依依谈好了。 以后小姑娘跟他混。 工资比第一桀低一点,六千。 裴依依倒也不推迟,大大方方的接过钱:“谢谢老大。” “不过这个月都过去一半多了,我再拿全额不好吧?”说着数出一半准备塞回给任聚。 跟着任聚混这个决定不难做。 她本来也不打算回家。 裴依依之前想的是离开这里之后直接进场拧螺丝去,厂里再苦再累,也不会比这个地狱和那个比地狱还恐怖的家里难待。 至少在厂里没人会不准她画画,不准她化妆,不准她睡觉,逼着她二十四小时玩命学习。 晚上十二点才睡,早上六点不到就把她叫起来,多睡一会儿都不行,美其名曰你这个年纪怎么睡得着的? 她想要反抗,不想活得这么累。 于是她晚上悄悄跑出门,去网吧几十块开个包间,也不玩游戏,就在那睡觉。 甚至有时候会翘课跑出去找地方睡觉。 她只是想好好的睡觉睡到自然醒。 只可惜,她家长并不理解她的渴望,甚至变本加厉的强迫她学习。 她翘课就不让她去学校,直接请家庭教师到家里,亲自盯着她学习,让她无处可逃。 后来,连她的家庭教师都受不了她家长制定的超高强度教学计划,换了一个又一个。 而她自己,也开始学会离家出走数日不归。 以前她跑出去睡一觉,睡够了就回去了。 那之后她常常一出门就是好几天,直到身上没钱了才回家。 离家出走的时候,她白天要么跟朋友到处玩,去朋友家蹭饭吃,要么在街上闲逛,享受无聊的闲暇时光,有时候跑去图书馆看各种课外书。 自由自在,哪怕是坐在公园里发呆,也比在家里对着课本舒服得多。 晚上就去找家网吧睡觉。 在网吧睡觉比在酒店便宜得多。 酒店最少也得百来块,还不管饭。 在网吧,有空调不说,吃饭睡觉加起来,一晚上最多几十块。 而且网吧包间的沙发软硬合适,还能躺,睡起来也很舒服。 综合起来性价可比酒店高太多了。 直到她最后一次离家出走,然后被家长在一间网吧里找到。 那是个大白天,她睡得正香。 然后就被一个大耳刮子扇醒,睁开眼只看到了家长冷漠的眼神。 双方沉默着对视了几分钟,她被拎回了家。 家里一堆人,见她被找回来,却没人跟她说话,只是用那种看垃圾一样的眼神看着她。 干坐了几个小时之后,几个壮汉到家里带走了她。 踏出家门时她狠狠松了一口气,那种令人窒息的氛围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那时的她没想到,自己会从一个地狱来到另一个地狱。 和家里相比,在这里她能多睡一会儿,但并不多。 而且还会被那些所谓的教官暴力对待,甚至于对她上下其手。 事实上这里的女孩子都经历过这样的骚扰,只不过她们无处声张,只能默默承受。 她们甚至不敢告诉家里人自己的处境。 因为家人不会相信,甚至会骂她们不知廉耻。 久而久之,女孩儿们哪怕是被强迫也只能沉默,然后借着这个理由,威胁那些人渣让她们离开这里。 裴依依在这里待了几个月,认识不少这样离开的女孩。 她刚来的时候曾问过这样离开的女孩,为什么不诉至公堂,让那些混蛋得到应有的报应? 但女孩儿们只是摇摇头,苦笑着离开。 后来她明白了,这里的女孩没有名为家人的后盾,没人会支持她们声张正义。 她们只能孤军奋战,然后失败告终。 个人的力量始终是渺小的,更何况是这些被放弃的女孩。 她们唯一能做的,只是在离开之后抱团取暖,彼此成为彼此的后盾。 裴依依原本以为下一个会是自己,但没想到,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会有人闯进这个地狱。 发着光,摧毁笼罩在这里的黑暗。 让她和剩下的其他女孩儿能干干净净的离开这里。 她不知道是该感叹自己运气好,还是命运对那些女孩儿不公。 所以当任聚告知裴依依自己的身份,提出希望她跟着自己离开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那是拯救她的光啊。 她怎么会拒绝她的光。 更何况,答应他之后的未来,难道会比回家或者留在这里,或者进厂打螺丝更差吗? 第五十八章 截然不同的未来 任聚看着裴依依闪着坚定目光的双眼,知道自己无法拒绝这个女孩儿的好意。 自己如果一定要给够六千块,恐怕不仅无法让她感激,还有可能伤害到她的自尊心和她对自己的信任。 “那好好干,月底给你发奖金。”任聚接过钱笑着说道。 裴依依开心的点点头:“嗯!” 其实她把钱交回一半不仅仅是出于工作时长不够而受之有愧,还有一点点试探在里面。 从小到大,裴依依所有的想法都不被家人尊重。 她喜欢画画,但却被以玩物丧志的理由禁止,她只能在学校趁着可能一个学期都没有一节的美术课画一画。 她不喜欢吃胡萝卜,但餐桌上一直都会有胡萝卜,而且必须吃完,因为这样才能营养均衡。 她想多睡会儿觉,可惜,她从未体会过睡懒觉是什么滋味,她家人总是会以掀被子,泼凉水等方式强迫她起床。 在开始为了睡觉翘家翘课之前,裴依依也试过讲道理,跟家人说睡不够影响身体发育,精神状态之类的话。 但是他们对她说……死了有的是时间睡。 这样的例子有很多,她只能留短发,因为长发不好打理。 只能穿深色的衣服,因为浅色弄脏了不好洗。 只能喜欢钢琴小提琴,因为吉他架子鼓是坏孩子才玩的。 如此等等,她的家人恨不得把她一切的生活起居行为作风都定下具体的要求,不能有半点逾越。 在家里,她的声音是不会被听见的。 而且不止在家里,就算是在学校,甚至哪怕是在这里,她的高声呐喊也像是蚊子发出的噪音一般,只会被掐断,而没有任何人会在意她说了什么。 裴依依已经受够了这种感觉。 她希望自己的声音能被听到,她希望自己意见能被采纳,被尊重。 而不是被无视,忽视,漠视! 她期待这个期待了十六年,终于在此时此刻有了一个微小平淡的,好的开始。 任聚并不知道裴依依的心路历程,他只是对眼睛放着光的女孩儿温和地笑了笑,然后把钱交回给时故收好。 “你是带着她先走,还是等我一起?”时故收好钱问道。 “一起吧。” “那好,我把那个谁带上。” 时故说着就走到蛆虫堆里把那个眼镜男拎了出来,拖着往监控室走去。 任聚跟在他身后走了几步,想了想又回过头来把‘教授’也带上了。 眼镜男不高不矮,不瘦不胖,时故拖着还算轻松。 ‘教授’又高又壮,任聚拖得就比较费力了。 背着包的裴依依没什么力气,忙活了半天想帮忙却反而碍手碍脚的,只能在旁边跟着。 最后还是时故先把人拎进了监控室之后回过头来帮忙还在楼梯上挣扎的任聚把人拖上楼。 “这混球真踏马沉。” “赶紧办正事儿,拖久了夜长梦多。” “还怕他们报警不成?” “出去那么多人,万一有人报警呢。” “哦对,还有这茬。” 时故念叨着,解放了眼镜男和‘教授’的嘴。 “说吧,监控资料都放哪儿了,有没有备份,存在哪里。” ‘教授’嘴巴被松开之后,连嘴里含的血都等不及吐掉,直接就开口大骂。 但没骂几句就被时故一脚跺掉了门牙:“想清楚再开口,我可不像那些学生软手软脚的。” 眼镜男本来也想开口骂,但晚了一点,还没来得及就看见了‘教授’被时故踩在脚底下碾压,血糊了一地。 他看到了那只脚的主人眼里的冰冷。 任谁看到这双眼睛都不会怀疑主人的冷血无情。 眼镜男怂了,哀声求饶道:“我知道,我知道,都告诉你,求求你别打我,我平时只管收钱算账之类的,根本没对那些学生动过手,真的。” 接着就竹筒倒豆子一样把时故想知道的都倒了出来。 拿到情报,时故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找,而是踩断了闭着眼睛装晕的‘教授’手臂把他弄醒,然后重复了一遍眼镜男透露的情报:“有没有遗漏的?” ‘教授’摇头。 时故接着打断了他的另一只手臂,两条腿,正准备打断他第三条腿的时候,他不摇头了。 吐着血哀嚎着说出了几个网盘账号。 “不见棺材不落泪的玩意儿。” 拿到了完整的情报,之后的事情就好办了。 任聚和时故带走了这里能找到的所有硬盘,移动硬盘,优盘;把那几个账号里的文件存好之后删除了这些账号里的所有文件,并清空网盘回收站,修改密码,然后注销账号。 确保文件不会被修复。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两人才带着裴依依离开了这里。 …… 一小时后,医院。 “六扇门会找到这里来的。”任聚坐在之前被送来治疗的少年床边看着床边刚刚放下手机的时故问道。 “无所谓,我是在路边发现他倒在地上,见义勇为才把他带到医院来治疗的。”时故无所畏惧:“路边的监控只能证明我捡到了他,而不能证明我在那里出现过。” “视频怎么处理?” “抹掉痕迹之后寄给六扇门呗。”时故说完走到旁边开着的笔记本前坐下开始处理监控。 主要就是剪掉他和任聚出现的画面。 很简单,从他们出现在那里之后的视频全部剪掉就行。 唯一麻烦的,就是得花点时间把视频恢复的可能抹掉,重复覆盖文件,多更换几个存储载体,之类的。 时故这边忙活着,任聚也没闲着,一直在跟裴依依保持通话。 小姑娘并没有跟着他们来医院,而是自己离开了。 这个时候她并不适合出现在任聚两人身边。 所以任聚让她到处随便走走,在外面待上一段时间之后,这边没事儿了再去嘉城跟他们汇合。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找家服装厂之类的工作一段时间。”任聚对刚到火车站,准备上车的裴依依说道:“等这边结束了,我打算自己办个服装厂,你正好趁这段时间去了解一下这个行业,咱们以后自己干的时候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的摸着石头过河。” “知道了老大,我会好好了解的。”裴依依对这个安排接受良好。 虽然兜兜转转还是得进厂,但理由不同了。 之前是没学历没工作经历只能进厂,现在是去了解行业内情为以后做铺垫。 都是进厂,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未来。 第五十九章 天赋并不是单一的能力 其实任聚和时故不敢说非常了解服装行业,但也是正儿八经在这个行业里摸爬滚打过的人,还不至于让裴依依去给他们打前站。 之所以会这么安排,其实是因为她的天赋。 关于【伯乐】所看到的天赋。 时故的天赋报告里没有作词,但是他能写,而且还写的不错。 第一桀的天赋报告里没有记忆力,可他展现出了令人瞠目结舌的记忆能力。 这两个例子让任聚意识到,【伯乐】所看到的天赋或许并不是单一的能力,而是各种能力的综合。 天赋报告里的方向和推荐这两栏,也并不是简单的职业建议。 而是指,只有往这个方向走,才能充分展现自己的天赋。 就好像让第一桀去搞研究,他或许能靠自己的记忆力当个不错的研究员,但他的天赋其实是被埋没的。 或许时故做个作词人也能养活自己,但他自己也说,写词的时候没有写小说来的有感觉。 而相对于第一桀和时故,裴依依的天赋报告是特殊的。 她没有细分推荐。 任聚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是她的天赋普适性更强,在那些相关职业里都能充分展现自己的天赋? 还是这些职业具有更高的趋同性? 又或者,是她的天赋特殊? 可能性有很多,所以任聚准备让裴依依多接触几个她天赋报告的职业词条里所涵盖的职业,实践才能出真知。 选择先从服装入手是因为她天赋报告里涵盖的服装设计,鞋靴设计,染织设计等职业都能在服装厂里接触到。 任聚对这个行业也更了解一点。 而且如今的第一桀也能为他们重回这个行业提供助力。 任聚并没有和裴依依说太久,确定了她之后的行程,推荐了几个自己知道的服装厂之后,就准备挂电话了。 “行了,你该上车了吧。” “嗯……差不多了。”裴依依那边倒是有些不舍:“记得给我打电话。” “放心。”任聚宽慰道。 电话挂断,他熟练的抽出电话卡,掰断,烧熔,倒进马桶里,冲走。 忙完这些他才走到时故身后,看着电脑屏幕问道:“你这边还要多久?” “来得及。”时故轻松道:“又不是第一次,熟练工了。” 时故说的是实话。 任聚和他以前做梁上君子的时候,经常碰到那种在家里装了监控的人家。 毕竟是监控无处不在的二十一世纪。 虽然一般人家可能近几年才实现监控入户,但富裕的家庭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把监控作为保卫自己财产的重要手段之一了。 其实任聚他们也没有跑到富人区去,但架不住有些财富不够搬去富人区,却又明显高出居住小区平均水平的富户安全意识随着财富增长水平上升。 在好几次踩好点,抱着满载而归的心情进了门却发现了摄像头无奈撤退之后,两人头脑一热,上网吧开始查找相关资料,目标明确地寻找方便快捷对付监控的办法。 当他们通过自学熟练地掌握了相关技能之后,这种富户再也拦不住他们了。 时间来不及就把硬盘拆下来带走,把存储‘洗’干净之后还能卖个二手。 来得及就现场修改视频资料,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财物。 不过两人没干几笔,就被收编开始跟着各路老大挣人头钱了。 虽然他们这种底层仔干这行没有梁上君子赚的多,但胜在不用在房梁上提心吊胆,心惊胆颤的大气都不敢出。 心理压力轻松太多。 …… 时故他们为今天的行动收拾手尾准备善后的时候,六扇门捕快也已经赶到了案发现场。 捕快们非常专业,转移了伤者之后,很快就完成了初步的现场勘查。 “头,暂时还没有发现指纹,毛发等能锁定作案人的线索。” 早年间养成的‘职业素养’让任聚和时故准备充分,当然不会留下这些东西。 “但我们发现了些别的……”小捕快欲言又止。 带队的捕头公孙怀仁看着自己手下的捕快有些疑惑地轻声问道:“怎么吞吞吐吐的,发现什么了?” “您还是移步亲眼看看吧。”小捕快不敢多说,低着头带路。 公孙怀仁连忙跟上。 没一会儿,小捕快带着他来到了一间暗房。 是任聚和时故都没发现,‘教授’差点被打断第三条腿也没透露的地方。 “派人去医院盯着那帮混蛋!”公孙怀仁走进这间暗房扫了一眼之后,怒火冲天:“让他们把同伙都吐出来,一个都不能放过!” 暗室里有大量的照片。没穿衣服的,遍体鳞伤的,以及一些其他的资料。 简单来说,全都是罪证。 “头,还要查那两个【绑匪】吗?”小捕快凑到公孙怀仁耳边低声问。 经过现场勘查,他们很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 小捕快虽然还不知道是谁做了这件事,但并不妨碍他觉得这事儿干的漂亮。 换成是任何一个良知未泯的人都会和他有相同的看法。 “查。”公孙怀仁叹了口气道。 有些事虽然是正确的,却不应该让私人去做。 这时候另一位捕快找了过来:“头,监控视频都被带走了,一点儿痕迹都没留下,是老手。” “去附近找找有没有其他地方的探头能看见这里的,顺便问一下附近的人今天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已经让人去了。” 后来的捕快迟疑着开口:“那个,头,那些走掉的学生……要找回来吗?” 公孙怀仁皱着眉,看着面前的罪证,神情挣扎。 良久才摇了摇头:“先把这些资料都筛查一遍,需要的时候再去找人。” “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去惊扰他们,多给他们一些时间吧……案子要查,但也不能冷冰冰的查。” …… 六扇门正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时故完成了手上的工作。 “搞定。”他一边关闭电脑一边问:“之后你去还是我去?” 任聚帮忙把带出来的移动硬盘之类的储存器都收好,然后说:“一起吧。” “反正都要去的。” “这倒是,那就一起。” 病床上的少年依然在昏迷,并不知道身边有人来了,又走了。 走出医院之后,时故和任聚将临时买来的笔记本扔进了停在路边收垃圾的垃圾处理车里,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台只用过一次的笔记本电脑被处理车上的搅碎机破碎成一堆废铜烂铁。 然后,坐上前往六扇门的出租车。 第六十章 让正确的人出现在正确的时间和地点 医院。 一队捕快把任聚他们待过的病房围的水泄不通。 “头,就是他。” 公孙怀仁看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少年眉头紧皱。 对于专业的捕快来说,找到这里并不难。 案发现场虽然没有留下指纹,毛发,皮屑等能直接锁定嫌疑人的线索,但只要在现场出现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只不过或多或少罢了。 现场脚印凌乱留下的有效信息并不多,视频资料被带走让遍布的监控探头也成了摆设。 但,气味,是怎么样都无法消除的。 六扇门精挑细选的警犬从时故救出少年的房间里找到了线索。 随后一路追踪到他上车离开的路边。 到这里之后一切就简单了。 在交通部门的协作下,六扇门轻松锁定时故所搭乘的车辆,以及行驶路线。 也顺理成章的查到了这里。 但,他们要找的人并不在这里。 “来晚了。”公孙怀仁叹了口气,医院不比其他地方,这里人流密集,气味繁杂,再想靠警犬找到线索是不可能的:“派人去看看附近的监控。” “留几个人在这里盯着,嫌疑人随时有可能回来。” “那个司机找到了吗?” 公孙怀仁并没有因为错失目标而沮丧,轻叹了一句之后就干练的开始安排之后的工作。 就在捕快们听从命令散开去工作的时候,公孙怀仁的手机响了。 “什么?有人把丢失的监控录像送回来了?” “把人稳住,我马上回来!” …… 六扇门。 时故和任聚平静的坐在捕快特意准备的会议室里,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处境。 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只是送个‘捡到的’东西却被留下来不让离开这个操作并不合规。 两人甚至放松的拿出手机玩了起来。 和他们的轻松相对的,是留守衙门的捕快们紧张的心跳。 虽然面上装作若无其事,但得益于交通部门清晰的视频资料,所有人都认出了时故就是自家捕头亲自带队去找的那个嫌疑人。 而任聚,捕快们有那些蛆虫的口供,不难推测他是谁。 “我们就这么让他们待在会议室里?”一位捕快跟自己的同伴小声嘀咕:“不抓人吗?” “他们这样找上门来,我们反而没有理由抓人,证据也不够。上面说了只要人不跑就先这样,等捕头回来再说。” 公孙怀仁并没有让自己的下属等太久,很快就回到了衙门。 “人呢?” “在里面。” “东西看过没?” “看过了,都移交给专案组了。” “这边的情况给专案组那边说了吗?” “还没,就等您回来。” 公孙怀仁点点头:“我先去会会他们。” 在那里发现的东西并不是公孙怀仁和他这个郊区六扇门能处理的案子,汇报之后上面直接成立了专案组专项调查。 专案组成立之后很快就完成初步调查,此时任聚他们还在医院处理监控视频。 国家机器的力量是巨大的,几个小时,足够专案组调查出很多东西了。 专案组甚至找到了几个离开的学生,从他们嘴里得知了大概发生了什么。 之后得出结论,放学生离开的人应该不知晓暗室里的东西。 主要目的就是放学生离开。 带走监控录像可能是为了隐藏身份,害怕被找到报复。 但这两个人还是要找到,他们带走的监控录像里很可能会有专案组需要的证据。 这才有了公孙怀仁亲自带队去医院的行动。 虽然他跑空了。 “来了。”埋着头玩手机的任聚抬起头来,看向走进会议室的公孙怀仁。 时故也关上手机,看着来人笑道:“其实来的时候我还以为能有银手镯戴来着。” “我也很想给你戴上银手镯,可惜我不能随意使用手里的权力。”公孙怀仁在两人面前坐下,开门见山:“没有足够的证据支持我给你戴上银手镯。” 事实上,任聚和时故做的事,去掉‘教授’被踩断的手脚之外,连刑事案件都不算。 放学生离开并不违法,也没有犯罪。 对于任聚和时故来说,除了那个‘教授’,需要他们负责的问题只有两个。 一个是那个地方的财产损失,一个是对那些蛆虫的人身伤害。 这两个问题在一定程度内属于民事纠纷的范畴,够不上戴银手镯的标准。 恰好,无论是那几个蛆虫的伤势,还是那个地方的财产损失,都没有超过民事纠纷的界限。 至于那个‘教授’的伤,没有证据能证明时故是加害者。 仅有被害人的证言不能确认证言所指控的人构成犯罪,不管是‘教授’还是六扇门,都需要其他的证据来支撑相应的指控。 现在都不提‘教授’自身难保,事实上六扇门连证明时故任聚在那里出现过的证据都没有。 他们是凭借气味找到医院的,但这并不能作为证据。 因为没有气味依存的物体。 基于以上原因,才让大摇大摆找上门来的任聚和时故,坐在会议室,而不是监牢。 “多谢大人宽宏大量。”时故看着公孙怀仁严肃的脸,不痛不痒的说。 “你应该感谢自己足够小心谨慎。” “那确实应该小心,毕竟是一条人命呢。说起来还得感谢一位司机大哥,没有他,我从路边捡到的那个伤者也不知道能不能来得及赶到医院,你们六扇门能帮忙找到他代我表示感谢吗?” “我们已经派人去找了。” “大人真是好官。” 短短几句话,任聚仿佛看见了公孙怀仁和时故交锋的刀光剑影。 面前这个捕快想要诱导时故自己说漏嘴,而时故则咬死说自己只是在路边捡到了一名伤者。 公孙怀仁对于眼前这个男人的棘手有所准备,并没有过多纠缠,而是转换了战场:“那两位送来的那些东西又怎么说呢?” “哦,那是我捡到的。”任聚像学生一样举手发言:“本来以为捡到了好东西,结果却看到了不得了的,一点儿没敢耽误连忙送来了六扇门,来的路上太慌乱,还失手把自己的笔记本掉进了垃圾处理车里被绞碎了。” “这个损失,六扇门能补偿吗?”任聚说着一脸天真的看着公孙怀仁。 怪不得两个人就敢深入龙潭虎穴放那些学生离开,果然有两把刷子。 公孙怀仁心里暗自感叹。 这两人的表现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 每一句话都滴水不漏,根本不吃招。 “那,两位怎么会一起去了医院,又一起来这里呢?”公孙怀仁并不气馁,继续出招。 “哦,我们本来就是朋友。”任聚揽着时故肩膀:“他不是捡到了一个伤者嘛,要垫付医药费,我就跟着去医院了。 “然后在去的路上捡到了那些东西,在医院打开一看,这玩意儿可不敢留着,就拉着他一起来这里了。” 公孙怀仁看看他,又看看时故:“这么巧?” “好像是挺巧的。”任聚笑得天真烂漫,二十七八奔三的人笑得像十几岁的孩子那样傻傻的很天真。 任聚从这个捕快进门那句关于银手镯的话里判断出了他并不打算为难自己两人,只不过,他还需要一个自圆其说的理由,或者故事,让他有理由,不随意使用手里的权力。 “对了,那些东西我可是一点没少的都送来了。”任聚想了想补充道。 “一点都没少?” “嗯,从我捡到之后除了我们俩没有第三个人经手过,肯定没少,除非我捡到之前就少了。” 只是剪了自己出现的部分吗? 公孙怀仁听出了任聚的言外之意。 但他对此持保留意见。 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只剪了自己的部分,那些部分又是否与专案组那边在查的案子有关。 “麻烦两位再坐一会儿,我出去一趟。”公孙怀仁说完起身离开。 他要去验证一下任聚说是不是实话。 “他们送来的东西有留备份吗?”离开会议室之后,公孙怀仁马上对围过来的捕快问道。 “有的,这种数据资料在拿到的第一时间都是要准备多份备份的。” “去拜托技侦的同志查验一下这些东西有没有被剪辑过。” 手下的捕快闻言不知道联想了些什么,面色凝重的跑去找技侦了。 公孙怀仁给属下安排完工作,自己也没闲着:“这两人的资料查到了吗?” “有的。” “拿来我看看。” 资料并不难找,时故的早在交通部门那边发了他的高清大图过来之后就查到了,任聚的也在他踏进六扇门办公室之后没多久就摆上了捕快们的案头。 “搞娱乐圈的?”公孙怀仁看了之后大跌眼镜。 “对,最近热度很高的那个第一桀就是他们的艺人,他们好像也只有这一个艺人。”他的副手在他看资料的时候充当解说:“都是嘉城人,这次来幽州是为了参加一档综艺节目的录制。” “这个界跨得有点儿狠啊。” “他们之前很少离开嘉城,只去过周边的几座城市和省会。”副手继续说:“这次是第一次来幽州。” 副手说着还给出了一个新线索:“而且他们参加的那档综艺的录制地点离那个地方并不远。” “所以他们跟那件事确实没什么关联?” “应该是的。” 这一次任聚和时故在会议室里坐了很久。 从傍晚,一直到深夜。 “头,技侦那边出结果了。” “怎么说?” “技侦的同志说只有今天的视频有剪辑痕迹,而且没办法恢复。” 公孙怀仁闻言点点头:“知道了。” 这个结果是好消息。 任聚大概率没有说谎。 而那些他可能有藏着没有交出来的,只是没有证据的猜测,没必要纠结。 “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任聚看着重新坐到面前的捕快,打着哈气问。 “可以走了,但是近段时间希望两位不要离开幽州,随着配合我们的调查。”公孙怀仁直接了当地说。 “没问题。”任聚把趴在桌子上睡着的时故拉了起来。 公孙怀仁看着他们,低声说:“有些事虽然是正确的,却不应该让私人去做,两位好自为之。” 时故闻言突然抬起头炯炯有神的看着他:“可正确的人却不会在正确的时间出现在正确的地点。” 任聚也看着公孙怀仁:“当正确的人没有出现,那么谁做了正确的事,谁才是那个正确的人。” “有些事确实不该让私人去做,可,谁叫正确的人没有出现呢?” “而且,为什么会是不正确的人出现,做了不该他做的事?” 他的问题没有答案,也没有人能给出答案。 公孙怀仁只是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给了任聚:“需要的时候,联系我,让正确的人出现在他应该出现的时间和地点。” 任聚有些意外,但也没有推辞。 时故也收下了他的联系方式:“公孙怀仁?” “是。” “好名字。”时故感叹了一句之后突然说:“多谢了。” 公孙怀仁闻言笑了笑,没说什么。 然后亲自把两人送出了六扇门。 “头,就这么放他们走了?”副手也跟了出来,看着那两道慢慢融进黑夜的身影问道。 “证据不足,迟早要放人的。” “那还要继续查吗?” “查,不过重心放在配合专案组那边。” “明白了。” “嗯,今天的情况我明天亲自去汇报,你带着兄弟们下班休息。好好养足精神,之后会很忙碌。” “好。” “走吧,下班了。” …… “老大,你觉得这个公孙怀仁怎么样?” “是个好人。” “嗯,这次还以为要在里面待个十天半个月呢,没想到这么快就出来了。” “应该是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让我们做的事情变得不被在意,所以才会这么简单就放过我们吧。” “和那里有关吗?” “谁知道呢……” 任聚和时故聊着,心里回想着公孙怀仁的天赋报告。 在里面坐着的时候他表面上玩游戏,实际并没有闲着,六扇门的人都被他用【伯乐】看了一遍。 公孙怀仁也不例外。 【目标生命体具备优秀天赋。】 【稀有程度:十万分之一。】 【天赋才能:观察,逻辑推理,联想发散思维。】 【可选方向:侦探,战场,心理。】 【细分推荐:刑事侦探,侦查兵,心理治疗师。】 第六十一章 伯乐相马进校园 任聚的猜测是对的。 那天晚上过去之后,他和时故就好像被公孙怀仁遗忘了。 虽说还没有通知他们可以离开幽州,但也没有传唤他们去配合调查。 俩人跟没事儿人一样四处乱晃。 先去第一桀那边看了看情况,他们不在的时候似乎并没有人搞小动作。 也许是放弃了,也许是因为两人才走了一天多一点,还没来得及。 既然没什么事,任聚也就没多待,继续忙自己的。 两人花了几天时间踩点,把幽州能在地图上找到的学校都逛了逛。 中间也发现了不少那种地方。 不过这次却两人没有自己去行动,而是全都举报给了公孙怀仁。 这位捕头大人不是说要让正确的人出现在正确的时间和地点嘛,任聚两人也乐得清闲。 这种事情说实话,确实也不该他们管。 他俩也不是那种烂好人,什么事都要去插一手。 遇到了,想管能管的时候就管一管,不想管不能管的时候,也没有那个必要非管不可。 而且俩人现在身上还挂着限制令呢,再管,还真想把自己送进去不成? 还是让本就该管这些的人去管吧。 公孙怀仁那边也对此接受良好。 虽然两人后来举报的这些地方大多不在他的辖区,但他刚好头上有个专案组。 往专案组一汇报,不在辖区?那就让该辖区的捕头配合,协调行动。 任聚和时故也没想到,自己几条短信给公孙怀仁一发,整个幽州的捕快都动了起来。 他俩现在正蹲在幽州学生最多的一所中学门口,像个街溜子一样看着学校大门望眼欲穿。 “早上不是十一点四十五分最后一节课就响铃可以回家午休了吗?”时故啃着很久没吃过的油煎火腿肠不解地说:“这都十二点了怎么还没放学?” 任聚嘴里也叼着一根裹满了鲜红辣椒的火腿肠:“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我问过了,这幽州第十三中学十二点多才午休,好像是多上一节课还是怎么。” “哦,那再等会儿吧。”时故说着就放空了脑袋,蹲在那里发起呆来。 以前在街面上混的时候,他和任聚没少出去蹲人,什么公司大楼门口啊,居民小区门口啊之类的,学校门口也蹲过。 这蹲人也没个准数,蹲上一整天也见不着人影是常有的事儿。 那会儿也不像现在有手机啥的可以打发时间,蹲一天能把人无聊死。 为了打发时间,;两人就养成了这发呆的习惯。 发会儿呆,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但两人都在发呆,也就没人注意目标有没有出现了。 这也导致了他们不长的混混生涯里,一个人都没蹲到过。 不过今天倒是无所谓,他们又不是来蹲人的,现在只是纯打发时间而已。 两人这一放空,就空了半个多小时。 直到清脆的下课铃响起,才把两人惊醒。 “老大醒醒,下课了。”时故回过神来连忙摇了摇蹲在身旁的任聚。 任聚嘴里还叼着吃完火腿肠剩下的竹签,被他这么一晃差点儿把自己嘴给戳了。 “停停,别晃了。”他连忙把嘴里的竹签吐出来握在手上:“起来活动活动,腿麻了。” 两人站起来一边寻找垃圾桶,一边伸展着麻木的双腿让血液重新流通。 扔完竹签,也能站稳了,学生们也熙熙攘攘地涌出了校门。 时故连忙睁大了眼睛四处扫射,生怕错过了好苗子。 是的,好苗子。 任聚并没有跟他说,到学校来是为了用【伯乐】挖掘人才。 而是告诉他来当星探,看看能不能像当初香江业界一样,从人群中挖掘出王祖贤和林青霞那样的苗子。 至于为什么不去街上,或者大学? 心智成熟的成年人,谁会像第一桀或者裴依依一样,轻易就愿意跟着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人混,还叫他老大? 以前香江业界是靠公司的名气或者金钱攻势来说服星探找到的苗子。 但现在的任聚他们这两样都没有。 见梦现在资金基本告罄,任聚和时故的小金库也因为给裴依依她们发路费掏空了。 空口白话能让一个文学系的大学生或者一个有工作有家庭的成年人会书都不读了工作不要了跟着他去挖掘自己的天赋吗? 很明显不能。 而且就算资金充裕,任聚也不打算为了挖掘人才出太高的价。 主要是现在条件不允许。 以第一桀的天赋都才底薪一万。 这会是现在的他能给出的顶薪。 他的打算是以这个顶薪为基础,按天赋的稀有程度,来给出阶梯式的底薪。 当时给万分之一天赋的裴依依开六千可不是随便开的价。 这几千一万的价格,对于这俩年轻的少年少女来说当然是足够满意,但对于那些成年人或者大学生来说,说服力并不是很强。 成年人还好一点,如果他现在的工作收入并没有这个价格,那还是有很大可能说服的。 但大学生……不是任聚贬低大学生或者怎么,主要是现在很多大学生脱离生活太远,根本意识不到赚钱有多难。 而且越是在大城市读书的学生,越是如此。 月收一万对于他们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即便他们甚至还没自己亲手挣过一分钱。 任聚不觉得自己这个条件能说服这些眼高手低好高骛远的大学生,尤其现在还是在幽州。 这里可是神州的都城。 没有其他城市比这里更大更繁华了。 所以还是年轻的少年少女好,还没有被世俗的金钱所迷惑,容易满足,还对梦想有所憧憬。 简单一句话:好忽悠。 时故问为什么选择中学的时候,任聚就是用这三个字回答的。 然后他得到了自己好兄弟的大拇指和白眼。 不过时故也不得不承认,这个选择确实不错,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这是最优选。 然而这个最优选在执行的时候,却出了一点问题。 “不是,我们这么找真的能行吗?”时故眼睛都瞪累了,也没从摩肩接踵朝自己涌来的学生里找到所谓的好苗子。 任聚也有些看不过来。 虽然【伯乐】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锻炼升级之后已经可以同时探查多个生命体了,但在短时间里像潮水一般从校门往外奔涌而出的学生们面前,还是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他有些后悔选放学时间了……高估自己的应对能力了。 只想着人一下子涌出来,可以很快就探查完一个学校的学生。 却没想到自己是有极限的,不一定能撑的住。 第六十二章 人肯定会犯错的 “我觉得我们还是等下午上课的时候再来吧……”学生们都走完以后,任聚坐在路牙上咧着嘴道:“到时候学生们三三两两的来,应对起来轻松一点。” 放学时在那短短十几分钟里快速冲出校园大门的学生太多。 根本看不过来不说,也没有一点儿接触的机会。 上一秒看见的人,下一秒那个人就已经随着人流不知道去哪儿了。 他尝试了几分钟,发现自己就算依靠【伯乐】得到了天赋报告,也没办法有效的接触到目标,基本可以说是白费力气。 眼睛都瞪酸了正坐在他旁边闭着眼睛舒缓的时故默默点头。 他可不想任聚一样有外挂,全靠肉眼在人群中观察那一张张快速移动的脸庞。 虽然只这么做了几分钟,但已经足够让他的眼睛感到不舒服了。 他的人眼可没鹰眼那么好用。 “太久没上学,也没接触学校……有点想当然了。”任聚看着学生走完后重新关上的大门反思着自己。 他感觉现在的自己有点儿被这段时间做什么成什么的顺利迷惑了。 要捧第一桀,成了。 要造神,以前根本接触不到的陈鸣延按着他的想法更改了节目的录制计划。 要放人,不仅目的达成,自己也成功脱身。 这一切的一切,都太顺利了。 顺利得让他变得盲目自信,忘记了犯错的滋味。 于是命运马上就让他犯了一次错,让他重新记住这苦涩的味道。 明明只要多想想,思考的缜密一些,甚至踩点的时候多关注一下放学的情况……他有无数机会避免自己这次在时间选择上的错误。 可他都一一无视了。 不过幸好,这次犯错并不会带来什么重大的损失或者影响,反而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心态问题,击破了他心里的迷障。 “人肯定会犯错的。”时故重新睁开眼,眨了眨:“不过是或大或小,或早或晚罢了。” 任聚看了看他的眼睛,确定没什么问题之后才开口问道:“你早就意识到了?” “劳资要是早意识到了还会跟你跑这一趟?早踏马给你丫俩大耳刮子让你清醒清醒了。”时故说着给了自己老大一个白眼:“来的时候没动脑子,刚刚脑子才上线。” “那看来咱俩半斤八两啊。”任聚笑了。 然后时故也笑了。 两个人在阳光下笑得像是十几岁的少年般爽朗。 …… 任聚这边出了点小差错,暂时还一无所获的时候,另一边的裴依依已经成功进厂了。 对于说翘课就翘课,说离家出走就离家出走的她来说,行动力这东西她是真不缺。 从幽州离开后,她并没有在路上耗费太长时间,而是一路南下,来到了楚庭。 楚庭,神州一线城市之一。 经济发达,环境优越,吸引了无数小地方的人留在这里奋斗拼搏。 例如裴依依身旁的柳蕊。 柳蕊是工头安排和柳依依搭档,并带她熟悉工作的老员工,在这里已经做了大半年了。 年纪不大,才二十三岁,但已经是这个厂子里干的最久的年轻人。 像她这个年纪的女生,大多做不了两个月就得走人。 甚至还有不少才干了几天工资都不要了就走的。 柳蕊算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儿中的一个意外。 和她搭档过的女孩儿走了一茬又一茬,只有她一直在这里,勤勤恳恳的工作。 也因为这样,工头才会让她带新人。 或许是希望新人能像她一样踏踏实实的好好工作吧。 “依依你别看咱们这工作环境不怎么好,工作时长也长,还不能玩手机摸鱼,但是咱挣钱其实不比那些白领少。”柳蕊手上不停地忙活着工作,嘴里也没闲着:“以前不都说工人最光荣嘛,其实现在也一样的,咱并不比谁差。” 从乡下到大城市打工的柳蕊一开始并不清楚为什么自己的搭档会做不了多久就不干了走人。 但这样的搭档多了之后,这个问题对她来说已经不再是问题。 每个人走的时候理由都不一样。 说没未来的,说环境差的,说这份工作没有挑战性的……冠冕堂皇,花样繁多。 其实说白了,就是觉得这份工作辛苦,劳累,不体面。 那些前同事后来换了工作,坐起了办公室,说是白领了。 但柳蕊一打听,工资没自己高不说,天天加班还没加班工资,有时候还要应付那些老男人的小动作,也不知道图啥。 她看裴依依年纪小,怕她也跟自己那些前同事一样跑去做办公室,结果坐上了老男人的大腿,于是多说了几句,算是劝告。 “放心吧柳姐,我会好好工作的。”裴依依眼睛看着柳蕊手上的动作,手上依葫芦画瓢的边学边说。 她们现在做的工作比较简单,只是单纯的重复性的劳动,没什么技术含量。 但裴依依还是学的很认真。 即便是这些没有技术含量的重复性劳动,其中也有老员工自己摸索出来的经验式的工作方式,效率更高也更轻松。 裴依依觉得这些都是自己需要学习的知识。 说不定未来跟老大自立门户的时候就用上了。 柳蕊注意到了身边这个女孩儿的认真劲儿。 她有些意外。 这个女孩儿好像跟自己以前那些同事不太一样。 她这么想着,手上的动作悄然慢了几分。 …… “老大,这个怎么样?” “太瘦,而且走起来有点儿飘,身体太差,不好。” “这个呢?走着路都在打篮球,看着挺壮实。” “万一是跪族篮孩呢?算了吧没必要。” “那个那个,笑起来很可爱哎。” “眼影,口红,还有假睫毛……不觉得太成熟,缺乏这个年纪的女孩儿应有的清爽吗?” “这倒是。” “星探可不是好当的呀,我的故……” 任聚忽悠着时故,看着天赋报告里那一个个【目标生命体并不具备天赋】无奈叹气。 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整,学生们早就陆陆续续地回到学校准备开始下午的学习。 一点才十几分的时候就有学生来到学校门口等待开门进学校了。 可能只是回去吃了个午饭就来了。 非常之卷。 校门口的保安大叔也很‘知情达理’,见来了学生,把电动伸缩门开了个小通道让提前回校的卷王们直接进学校,而不用像任聚两人一样蹲在路边,尴尬又窘迫。 不过任聚和时故倒是不觉得自己在路边蹲着有什么难堪的,他们只关心自己的收获。 “咱们不会一所学校里都挖不出一个好苗子吧?”时故对于自己这将近一个多小时的一无所获十分感叹:“上课铃快响了吧?后面估计没多少学生了。” 任聚对此接受良好:“哪儿那么容易就让你挖到人才,这间学校没有就下一间,多大点儿事。” “……大海捞针啊~”时故唱道。 第六十三章 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任聚和时故最终并没有在幽州第十三中找到所期待的人才。 虽然天赋报告以百里挑一,千里挑一这样的形容词来描述一个人的天赋高低,但这并不代表一千个人里必定会出一个具备千里挑一级别天赋或者十个拥有百里挑一级别天赋的人才。 这些词所指的,是概率。 概率,亦称“或然率”,它是反映随机事件出现的可能性大小。 随机事件是指在相同条件下,可能出现也可能不出现的事件。 以天赋为例,每诞生一位新生儿,他都有一定的概率拥有天赋。 他有百分之一的概率拥有百里挑一级别的天赋,也有千分之一的概率拥有千里挑一级别的天赋,以此类推。 天赋是充满偶然性的,它只有概率,而不是一百个新生儿当中必定有一位新生儿拥有百里挑一级别天赋这样的规律。 极端情况下,甚至十亿人里都不一定会诞生一位拥有百里挑一级别天赋的人才。 因为与拥有天赋的概率所相对的,没有天赋,也是有概率的。 具备天赋的概率最高是百分之一,然后以天赋高低依次递减,千分之一,万分之一…… 没有天赋的概率最低是百分之九十九,然后同样以天赋高低依次递增,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 这就是为什么天赋之所以难得,天才之所以是天才。 每个人具备天赋和没有天赋的概率是相同的。 有没有天赋,是什么等级的天赋,概率都会公平公正的给予答案。 十亿人都没有一位百里挑一级别人才的可能性有,十个人里每个人都有天赋,而且从一个十亿分之一级别天赋,一个百亿分之一级别天赋,一个千亿分之一级别天赋递增至一千亿亿级别天赋的可能性也有。 只不过有的可能性的概率比较低,有的可能性的概率比较高罢了。 幽州第十三中学虽然是幽州在读学生最多的中学,但师生加起来也不过数千人。 这数千人无一具备天赋的可能性大吗? 很大。 反正肯定比十亿人都没有一位百里挑一级别人才的可能性大。 “明天去哪个学校?”回去的路上,时故问道。 “在读人数第二多的那个。”任聚低着头,整理着今天的收获。 虽然没有挖掘到人才,但是他的收获并不少。 【伯乐】一直都在随着任聚的使用在升级变强。 探查目标的数量和质量都会造成消耗,消耗到极限又恢复之后,【伯乐】便会随之变强。 刚得到这个能力的时候,探查一百人出头就到极限了。 那时任聚还能通过数量来慢慢促使自己的能力升级。 然后他就遇见了第一桀,亿分之一级别天赋的压力直接让【伯乐】被消耗的超过极限,进入到了很长时间的虚弱状态。 但从虚弱状态恢复之后,【伯乐】的极限一下子被拔高了一大截。 第一次探查到十万分之一级别天赋的时候,任聚只虚弱了几天,大量进食之后很快就恢复。 第二次探查到同级别天赋的时候,任聚甚至没怎么虚弱,很快就没事儿了。 到了在《音乐是用来听的》节目录制地那次,还有裴依依那次,任聚都是一口气探查了百多人,也没有像最开始时那样感觉消耗过度头疼欲裂。 探查到公孙怀仁那次,同样是十万分之一级别,任聚一点感觉都没有。 在今天之前,多次升级之后的【伯乐】增强了任聚探查高天赋人才时的承受力,让他探查十万级别及以下的人才时游刃有余;多出了可以同时探测多个人的多线程操作模式。 同时,探查人数极限是一直在涨的。 今天任聚在一天之类探查了幽州第十三中学数千师生,依然感觉良好。 他自己感觉,今天依然没有触及到自己现在在探查数量上的极限。 但【伯乐】依然升级了。 任聚发现自己多了一项新能力。 感知能力。 在一定范围内,任聚能感知到具备天赋生命体的存在。 就算闭上眼,他也能感知到走在他左边不远处的时故。 不过仅仅只是感知而已。 他并不能通过感知分辨出这个具备天赋的生命体拥有怎样的天赋,还是需要以肉眼探查获取天赋报告之后才能知道具体的情报。 但即便如此,这个新能力也让任聚感觉自己如虎添翼。 有这个新能力在,他以后就不用每个人都看一看才能知晓对方是否具备天赋了。 他完全可以在感知能力有反应之后,直接探查感知到的生命体。 这样一来,挖掘人才的效率将会得到极大的提高。 就是这个具体的范围还是需要确定一下。 “阿故等等。”任聚停下脚步,然后开口喊了一声。 “怎么了?”时故闻言也停下来问道。 “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任聚说完就开始了自己的验证。 他先和时故拉开距离,直到自己感知不到他,确认自己感知的极限距离。 然后在这个极限的距离上,绕着时故转圈。 转完一圈,任聚确定了自己现在的感知范围是以自己为圆心,直径大概十米的圆形区域。 只要这个区域里出现具备天赋的人才,他都能第一时间感知到。 “我现在可以动了吗?”时故看着任聚忙活完之后神色不善地问道。 “当然可以,走吧,去医院看看那个学生醒了没。” “在那之前,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任聚眨了眨眼问:“什么忙?” “很简单的。”时故走到任聚身前,按着他的肩膀:“我买几个橘子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哦好,你去吧。” 时故点点头,转过身背对着他,故意蹒跚着往前走了几步。 “等等,你占我便宜!”任聚看着时故的背影回过味来了,冲上去就要往那屁股上踹。 “是你先占我便宜的!”时故灵活的往边上一闪,夺路而逃:“我们扯平了!” “扯平了你跑什么?”任聚大叫一声追了上去。 两个加起来五十几岁的人,像十几岁的少年一样,在阳光下嬉闹着远去。 …… 时故从那里救出来的少年在医院一直在沉睡不醒。 按理说他应该醒了,毕竟他的身体已经开始恢复,没有继续让大脑保护性沉睡的必要了。 医生说他可能是精神上还有很大的创伤,虽然身体上的伤势每天都在好转,但是精神上的创伤,还没有恢复,所以才迟迟不醒。 现在只能等,等他什么时候恢复了,自然也就醒了。 虽说如此,但任聚他们也没有把少年扔在医院就不管了。 而是每天都有去探望。 俗话说救人救到底,摆渡到岸边,反正他们短时间里也不会离开幽州,还有时间。 况且他们去探望也费不了什么功夫,平常的陪护有护士在,他们去了也只是问问医生情况,交一交医疗费什么的。 第六十四章 只谈情,不谈寝。 “来了?”护士小姐看着放了两个橘子在她面前的时故甜甜地笑道:“你弟弟刚输完液。” 时故也笑着:“辛苦小姐姐帮忙照顾我弟弟了。” “医药费还够吗?” “够的。”护士小姐柔声道:“其实你没必要每天问的,需要缴费的话我会通知你的。” “这不是为了多和你聊几句嘛。”时故说着朝护士轻眨了一下左眼。 护士小姐娇羞地回了他一个白眼:“没个正行,不理你了。” 撩拨了会儿护士,时故才慢悠悠地走回病房。 任聚正坐在少年的病床边,刚往自己嘴里塞了一瓣橘子:“又去撩拨小姑娘?” “闲着无聊打发下时间。”时故搬了张凳子坐在他旁边,说着伸手拿过了他手上的半边橘子吃了起来:“嗯,这橘子好吃,甜。” “你不是改邪归正了吗?”任聚也不恼,重新拿出一个橘子边剥边说:“现在重出江湖了?” 时故呛了一下道:“交个朋友而已,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 “信你才有鬼。”任聚切了一声道:“悠着点儿吧,别又重蹈覆辙,玩着玩着姑娘跟别人结婚不说,还要请你去参加婚宴。” “能不能别提这茬……”时故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事儿有必要每次我跟女孩子交朋友的时候都拿出来说嘛……” 时故十几岁的时候谈过很多次恋爱。 这小子那会儿甚至同时能跟五六个女孩儿交流感情,及其离谱。 而且他还号称自己对每一个女孩儿都是真爱,是全身心的付出,和那些劈腿的渣男不一样。 不过事实上也确实不一样。 任聚真没见过哪个渣男会是处男的…… 按时故自己的说法,他深爱那些女孩儿,但是他也深知自己并非良人,所以只谈情,不谈寝。 这货甚至干过柳下惠坐怀不乱的事儿,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人姑娘都衣衫尽去跟他躺一张床上了,但他就是忍住了,啥也没做,就这么睡了两晚,相安无事。 一晚都够逆天了,他是接连两晚。 并且不止一次…… 任聚一开始还会劝劝他,遇见真喜欢的就踏踏实实结婚过日子,时间长了,也就听之任之了。 这非主流爱情玩家,属于一种奇葩,劝不来。 让他别伤害人家姑娘吧,人振振有词,我从来光明正大,不曾遮掩半分,坦诚地跟女孩儿们交流感情。 身边那些女孩儿都知道他同时也在和其他的女孩儿交往。 这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何来伤害? 让他认认真真踏踏实实过日子吧,人家说自己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真踏实下来不一定能维持多久,给了人姑娘希望之后再分手离婚甚至出轨,反而不美。 什么话都让他说了,全方位立体式防御。 任聚本以为这小子会一直这么玩下去,直到遇见他的真命天女才会浪子回头。 浪子是回头了,却不是因为真命天女,而是前女友。 时故以前有一个异地的前女友,和他暧昧着,却和别人牵了手。 这没什么,自己多线操作,也会被别人多线操作,他对此早有准备,接受良好。 分手再见就是,反正他那时候女朋友多。 但是骚的来了。 那个女生并没有跟他完全断绝联系,隔三岔五还会来撩拨他几句,搞得时故莫名的感觉自己才是那个第三者。 后来,那个女生结婚了,并邀请他去参加婚宴。 时故没去,并把这事儿跟任聚说了。 他非常不理解这女的脑回路怎么转的。 但任聚只顾着嘲笑他,并没有想解答他的疑惑。 毕竟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没什么好说的。 再后来,时故似乎一下子想通了,浪子回头,不再四处留情。 只不过有时候会习惯性的跟女孩子撩拨几句。 而这事儿也成了他的黑历史,每次他蠢蠢欲动的时候,任聚都会拿出来说一说,按住他那颗不安分的心。 “你那是交朋友吗?”任聚毫不留情的戳穿了他:“交朋友交的人姑娘为你要死要活?” “那谁能料到?男女之间难道就不能有纯友谊吗?我又不馋她们身子!” “是,人姑娘馋你身子行了吧?老处男。” 时故吃完橘子,抽了张纸巾擦完嘴:“哎,处男就处男,加个老字儿什么意思?” “再说了,这可是我洁身自好的证明。” “你丫就是心理洁癖,还怂。”任聚刀刀见血:“压根儿和洁身自好不沾边谢谢。” 痛,太痛了。 时故选择转移话题:“我饿了,点外卖吧。” “要不要给你的小护士点一份?”任聚趁胜追击。 “什么你的我的,刚刚还在声讨我,这会儿开始助纣为虐了?”时故不惜自黑展开反击。 任聚四两拨千斤:“人家帮我们照顾病人这么久,请人家吃个饭感谢一下怎么了?” “那行吧,她喜欢吃鱼,点个清蒸鲈鱼。”时故就坡下驴开始点菜。 “可以啊,连人家喜好都摸清楚了。”任聚一边打开外卖软件点餐一边说:“你还说不准备重出江湖。” “点你的菜吧,没完儿了还……”时故没好气的说道。 “啊!!!” 一声突然的尖叫穿透天空。 “救命啊!” 时故和任聚听着这呼救声俩人对视了一眼,出事儿了? 医院走廊上,一名持刀歹徒正疯狂的追逐着奔逃的医生。 医生似乎已经受了伤,身上的白大褂沾满了血迹。 那鲜艳的红色,刺痛着医院洁白的墙壁。 小护士们吓傻了,瘫在地上瑟瑟发抖。 有病人家属想上前帮忙,却被歹徒持刀逼退。 眼看着那名医生就要被追上,旁边的病房门突然打开。 “我去尼玛的!” 时故窜出来照着歹徒腰子就是一记蹬踹,把歹徒踹飞出去撞在墙上又被撞倒在地。 “小心,他有刀!”旁边有热心群众大声提醒道。 时故没说话,盯着踉跄着爬起来的歹徒,不敢分心。 “娘的,还挺耐揍。”他看着歹徒依然紧握在手里的刀有些意外。 一般人挨了他这一脚,不说直接扑街,也不至于还能握住手里的刀,这歹徒又没把刀绑在手上。 歹徒爬起来,看着时故也不说话,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握着刀劈头就砍。 时故往旁边一个驴打滚躲开了这一刀,然后歹徒又飞了出去。 这次手里的刀也飞了。 围观群众见状一拥而上,把歹徒死死按在地上。 这时候任聚才从病房里走出来,看向旁边爬起来的时故:“没事吧?” “没事。”时故掸掸衣服看着他笑道:“咱俩这配合,谁看了不说一句默契。” 刚才时故躲开的时候,一直埋伏在他身后的任聚突然出现,趁着歹徒刚劈完一刀,力道用老陷入僵直状态之际,一记窝心脚踹中了歹徒斜劈下来刚好挡在心口的大臂。 把他踹飞之余,也踹断了他的手,让他再也握不住刀。 “你没事吧?!”俩人聊着呢,旁边跑过来一个小护士,抓着时故就是一顿摸:“你怎么这么冲动,万一伤着了怎么办?!” “那难道让歹徒继续追着医生砍?”时故指了指旁边已经被一堆白大褂围起来的医生说:“先去看看你同事吧。” “希望他没事。” 小护士白了他一眼:“就你有理。” 然后又柔柔地喃喃了一句:“见义勇为也要量力而行……你这样万一出了什么事儿,让你家里人怎么办?” 说完也不等时故回话,转身就去帮忙了。 “家里人?”时故一脸茫然的看着身旁的任聚。 “我说的吧,让你悠着点……”任聚揽着他的肩膀看着和同事把受害医生太少担架送进抢救室的小护士意味深长地说:“这都家里人了。” 时故一脸头痛:“靠!完蛋了。” 第六十五章 明珠需要保护 这边被救下的医生刚推进抢救室,六扇门的捕快就赶到了现场。 熟人,公孙怀仁。 把歹徒押走,询问现场目击证人的证词,取证,捕快们干练的工作。 “你们俩能不能安分安分?”公孙怀仁看着面前的老熟人头痛不已。 那个学生就在这间医院住院治疗他是知道的。 任聚两人每天来探望他也知道。 还知道那个学生的医疗费也是这俩人交的。 六扇门虽然撤走了守在医院的捕快,但也一直有在关注这个学生的恢复情况,医疗费什么的也有准备过,但医院表示已经有人付过了。 一开始以为是学生的家人,公孙怀仁还计划着找时间跟学生家长沟通一下,看能不能劝他站出来做证人。 结果查了一下之后却发现是任聚他们交的医疗费,而且这俩还会每天探望。 这个发现出乎让六扇门的意料之外。 谁都没想到这俩人救了人还会有后续的……一般不都往医院一扔,最多垫付一笔医疗费,之后就不管了吗? 知晓了这事儿之后,六扇门内部对公孙怀仁放过俩人的决定还有所异议的捕快都沉默了。 好人应该有好报。 这之后六扇门内部对任聚两人的观感无限上升,哪怕这几天因为两人的举报大家都在加班,也没几个人抱怨过他俩多管闲事。 然后医院就出事了。 这几年医院的相关案件都是重中之重,公孙怀仁那边接到报案之后,连刚拿下还在处理的现场都不管了,抽出人手就赶了过来。 来了一看,好嘛,又是任聚和时故。 “这正好撞上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任聚丝毫不慌。 事实上也没什么好慌的。 做了好事还慌,那这社会得成什么样? “路见不平把人手都踹断了?” “这不是事急从权嘛。”时故轻描淡写的摊着手说:“捕头大人你可以看监控,我们俩一共就踢了那货两脚,谁知道他骨头那么脆,一下子就断了。” “而且我们及时停手,完全符合正当防卫的相关规定。”任聚在旁边补充道。 “你以为正当防卫那么好认定的吗?”公孙怀仁头大不已:“你们俩本来身上就带着事儿,现在又闹这么一出,说不得就真得把你俩关进去了。” 任聚正欲开口,但旁边突然窜出来个小护士:“你不能关他们!他们是见义勇为!” 小姑娘嗓门很大,一下子吸引了不少旁边在配合捕快问询的群众注意。 “谁?他们要把谁关进去?” 群众们带着疑问,带着审视的目光在现场的捕快身上扫射。 公孙怀仁看着面前越围越多的群众,头更大了。 “大人,您可不能乱抓人啊。” “对,这俩个小伙子是见义勇为,不能抓他们。” “不能抓!” 群众们你一言我一语,公孙怀仁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开口:“大家放心,我们六扇门一定秉公执法,绝不会冤枉任何人。” 不过他的发言没有什么说服力,大家还是围着,看着,等待着。 公孙怀仁知道他们在等待什么,但是他给不出他们所等待的确切的答案。 他要是有那个权利,就不会头大了。 最后还是任聚和时故出言帮忙解围。 “大家误会了,这位大人是在告诉我们见义勇为也不要下手太重,即便是见义勇为,过当了也有可能受到惩罚的。” 此时此刻,他俩说话比公孙怀仁好使多了,群众们在他们的劝说下,紧绷的神色一下子舒缓了。 只是拉着办事的捕快絮絮叨叨地给两人说着好话,刚才那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荡然无存。 过了一会儿,聚集的群众缓缓散去。 小护士倔强地不愿意离开,但也被时故拉到了一旁,抱着手臂看着这边,一副准备随时冲上来给时故撑腰的模样。 “你俩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啊。”公孙怀仁看着俩人,无奈万分。 “我们绝对服从任何处置。”任聚平静地说道。 “滚蛋。” 公孙怀仁也拿他们没办法,挥挥手就让俩人离开了。 他丝毫不怀疑,自己现在要是对他俩做什么,医院这些群众也会对他做什么。 任聚两人对他笑了笑,转身便走。 时故还俏皮的朝公孙怀仁挥了挥手,招来白眼一枚。 他也不在意,拉着小护士就走,边走还边和任聚一样,不停和打招呼的人们点头示意。 “你怎么来了?不是去抢救杨医生了吗?”远离人群之后,时故对小护士问道。 他刚刚知道受伤的医生姓杨,是个内科医生。 “陶医生已经没事了。”谈及医生的伤势,小护士有些后怕地拍了拍胸口:“幸好有位病人家属帮忙挡了一下,让陶医生跑出了诊室,不然被堵在房间里多挨几刀,陶医生就完了。” “那位病人家属还好吗?”任聚有些沉重地问道。 “也没事,幸亏那个阿姨衣服穿的比较厚,歹徒那刀砍破了衣服没力了,伤的并不重。”小护士提及这个也是庆幸不已:“不幸中的万幸了。” 任聚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把空间留给时故,自己离开了。 …… 任聚找其他护士问了一下,去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杨医生,又去远远看了看帮杨医生挡了一刀的田女士。 杨医生身边有专人陪护,问了问,伤势并不重,没有生命危险。 但是手上挨了一刀,以后可能没办法上手术台执刀做手术了。 田女士也有家人陪在身边细心照顾,只有左手上缠着的绷带彰显着她的勇敢。 回到学生的病房,任聚惋惜地叹了口气。 杨医生是有天赋的。 十万分之一级别的天赋。 而且恰好就是医学医术相关的天赋。 他本来可以凭借自己的天赋和医术造福万民,但现在……虽然还能继续进行医学研究,做门诊等不需要上手术台的医学方面的工作,但比起受伤之前,无疑是对他天赋的巨大浪费。 任聚意识到,被自己挖掘出来的人才天才们,不只是需要培养,也需要保护。 明珠不仅会蒙尘,还会被摧毁。 第六十六章 思考,打架,感情问题。 说实话,人身安全防护这方面,个人的力量是微弱的。 任聚能做的无非就是给自己人请保镖,有钱就多请几个,请更专业的。 但说实话,没什么用。 保镖不可能二十四小时三百六十五天跟着。 就算可以通过轮班做到,被保护的人也受不了。 被保镖围绕的生活会很不方便。 其次,保镖并不能完全确保安全,意外总会发生。 例如今天,例如,历史上发生过的那么多意外。 在一国总统都能被刺杀身亡的世界,保镖……基本上作用有限。 想让保镖的作用最大化,那得花很多钱,性价比并不高。 以目前的状况来说,与其花那冤枉钱,还不如想点儿其他办法。 比如带第一桀他们多打几架。 像他自己和时故一样,架打多了,积累了经验,遇见今天这种人为意外的时候,也有点应对能力,不至于坐以待毙。 而且在神州,能遇见的人为意外大多数都能靠锻炼得当的自己来应对。 自己应对不了那种,请多少保镖都得栽跟头。 “走吧老大,没事儿了。”推门而入的时故打断了任聚的思绪。 任聚也不恼,看着他调侃着说:“你的小护士呢?” “她还要上班。”时故见他没动,想了想也不急着走,就也坐了下来。 “这次准备怎么解决?还是顺其自然?” “不,明天我就不来医院了,晚点儿真跑不掉了。” 以前时故对待被他撩拨到的女孩子只有顺其自然四个字。 无论那些女孩是容忍他的四处留情还是转身离开,他都能接受,而且没有半句怨言。 在这个方针下,他身边的女孩儿来来去去,无论结果如何,大都好聚好散。 但现在,他似乎有所改变了。 “为什么?不想发展说清楚不就行了。”任聚疑惑地问道。 “那也太自作多情了吧……”时故对自己老大在情感上的空白还是有所了解的,解释道:“小护士现在对我还没什么特殊的感情,只不过刚开始有点儿好感。” “我这时候跑去找她说感情上的问题,这不是自找尴尬嘛,而且是俩人都尴尬。” “没必要,躲两天让时间来淡化这点儿刚有苗头的好感最稳妥。” 任聚一知半解的点点头。 他没问时故为什么不想发展,这个他知道。 时故性格上有一个很大的缺陷,注定了他只能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他对属于自己的东西有很强的占有欲和掌控欲。 对于和他确定了归属关系的女孩,只要一分钟不出现在他面前,让他不知道去了哪儿,在做什么,他就会彻底失去安全感,情绪直接崩溃。 那时的他,歇斯底里,癫狂,任由情绪控制他的行为和语言。 此时的他完全被自己的情绪所淹没,极度情绪化。 这个状态的他无法劝解,也无法冷静的。 像条疯狗。 一旦陷入这个状态,就只能让他自己消解那些情绪,等他在情绪的驱使下做完一堆乱七八糟的操作之后,才能恢复正常。 这样的他无疑是不适合拥有伴侣的。 以前他四处留情,一开始还是因为爱玩。 但后来跟一个女孩儿试了试确定归属关系,仅仅一夜,他就暴露了自己以前并不自知的性格上的巨大缺陷。 那之后他四处留情除了爱玩之外,也是因为,只有让自己不属于任何人,也不认为那些女孩儿属于自己,他才能控制住自己性格上的缺陷,相对正常的和那些女孩儿相处。 “话说回来,咱们什么时候走?”时故说完自己的感情问题,摸着肚子说:“我饿了。” “哦是这样,我在想怎么样提高阿桀他们的自保能力。”任聚这才给时故说了自己因为今天这场意外而诞生的想法。 “带他们上武当练两年功夫?”时故听完他的想法提出了建设性意见。 “时间太长了吧?你说山上有没有那种速成的功夫?”任聚认真采纳,然后提问。 “速成的功夫……葵花宝典?辟邪剑法?” 时故刚说完,俩人都笑了。 “这俩不都是一样的?”任聚吐槽道。 “是一样啊。”时故说着笑了笑:“而且和你的想法也是一样的。” 任聚:? “都是不存在的。” 时故颇有些自豪地说:“咱们可是神州人,这里应该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国家之一。” “而你所担心的那些意外伤害,防是防不住的。”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他说得任聚陷入了沉思。 “不过也确实应该锻炼一下阿桀他们了。” “虽然不一定能遇到事儿,但也应该要有遇到事儿了也不怕且能应对的底气。” “打人都没力气,又怎么谈得上保护自己?” 说完,时故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你有时候就是容易想太多,自己提出问题困扰自己,就这点儿事儿你都能想一堆有的没的塞满大脑,累不累。” 任聚闻言自嘲的笑了笑:“还好,习惯了。” “而且多想想没什么不好。” “把问题扼杀在思考里,行动起来才事半功倍。” 时故开始伸懒腰:“从小到大都是这么过来的嘛,不仅你习惯了,我也习惯了。” “你思考,我办事。” 伸完懒腰朝任聚伸出手:“走吧老大,我真的很饿了。” 任聚拉着他的手站起来:“说实话,我也饿了。” 给依然沉睡不起的少年掖了掖被角,之后勾肩搭背地离开了病房。 离开的时候嘴上也没闲着。 “其实,我觉得上武当练练这个主意真的不错,万一他们真有速成的功夫呢?” “别傻了,这时候你的思考怎么变成异想天开了?” 走出病房,六扇门的捕快处理完现场已经离开,走廊上只剩下打扫痕迹的保洁,和一些病人家属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着刚才的惊魂时刻。 任聚俩人安静下来,没有破坏此时略显沉重的气氛。 跟值班护士嘱托了几句就下楼了。 然后,他们在楼下的花坛边碰见了一个痛苦哀嚎的病人家属。 “这天杀的,要是杨医生有个三长两短,我女儿可怎么办啊……” 时故没多想,径直从旁边走了过去。 任聚却停了下来,看着那个大叔神情惊讶。 第六十七章 社会的支柱人才 【目标生命体具备优良天赋。】 【稀有程度:千里挑一。】 【天赋才能:生命体习性观测。】 【可选方向:生物,植物,微生物。】 【推荐方向:生物培育,养殖。】 【备注:他或许不是很天才,但一定是社会的支柱人才。】 备注?我这不是超能力吗?怎么像系统一样冒出了备注这种东西? 这本书的作者没活儿了吗? 而且这破能力也是,有什么新东西都要自己摸索出来,要不是突然碰见了这位大叔,猴年马月才能知道天赋报告多了一个备注的项目? 还有,都踏马备注了,就不能来个系统精灵啥的对能力升级更新之类的进行旁白解说吗? 任聚看着坐在花坛边上凄厉哭喊的大叔,心里却在想着孑然无关的事情,疯狂吐槽。 不过吐槽归吐槽,作为信息大爆炸时代的已经不再年轻的年轻人,任聚表示这些都还好,洒洒水了。 网文界各种乱七八糟的系统超能力没有一亿也有八千万,茫茫多的网文作者用事实证明了,人类的想象力是无限的。 而通过网文见过大世面的任聚自然不会对区区一个备注大惊小怪。 “怎么了?”时故发现自己老大驻足不前之后回头问道。 任聚抬头看了他一眼,想了想,重新给他来了一发。 嗯,没有任何变化。 该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也没有新加什么备注。 看来这个备注,应该不只是新东西,也是面前这位大叔的特别之处。 时故见任聚不回话,一头雾水地走到他旁边朝他眼前挥了挥手:“嘿,没事吧?” “没事,去问问那个大叔的情况。”任聚拍开他的手说道。 说完拉着人就走到了大叔身边,一样坐在了花坛边。 大叔疑惑的看了他们一眼,不知道联想了什么,停下哭声就要站起来离开。 时故连忙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打开递上一根:“叔,误会了,我们只是有点儿好奇您怎么在这哭起来了,发生了什么吗?” 任聚适时地补充了一句:“我好像听到您说,杨医生?” 大叔听见这个名字也不走了,接过烟叼着,哀叹着眼泪又掉了下来:“我刚刚听说杨医生被袭击了,刚从抢救室出来……” “我女儿的病还指着杨医生呢,那杀千刀砍谁不好,跑医院里来砍医生……人一个医生可不止一条命,多少条命指着医生救呢!” “你们也是病人家属吧?” 两人点了点头没说话。 大叔也不以为意,自顾自的说:“杨医生是医院最好的心内科医生,不知道治好了多少病人。” “我女儿本来已经排好队,下个星期就要做手术了,杨医生主刀。” “但被那杀千刀的这么一闹,杨医生也不知道伤得重不重……还有我女儿这手术……” 大叔说着泣不成声。 任聚和时故面面相觑,眼神疯狂交流。 时:现在该说什么?上点儿作用啊老大! 任:怎么还有个心内科?和内科不一样吗? 突出一个牛头不对马嘴,默契全无。 眼神交流无果,时故从裤兜里摸出打火机,给大叔点烟:“那个,杨医生不能上手术台的话,医院会安排其他医生接手的吧?” 大叔抽泣着深吸一口,然后才说:“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我女儿的手术是由杨医生来主刀……只不过现在,只能希望新的医生手术顺利了,囡囡的情况也等不及去其他医院找医生了。” “放心吧大叔,您闺女一定会吉人天相,顺利渡过难关的。”时故不敢乱说话,只能说些好听的吉祥话安慰一下大叔。 任聚还在想心内科和内科的区别,他听照顾杨医生的护士聊天的时候都说‘杨医生是咱们心内科最好的医生’,还以为说的是杨医生在她们心里是最好的内科医生……结果是医院有个专门的心内科室。 这乌龙出的,幸好他还没来得及跟别人说过杨医生的事儿,不然就出糗了。 “你们呢,家里也有人等着杨医生主刀?”大叔哭的差不多了问道。 “啊没有,我们家的病人现在昏迷不醒,应该不用上手术台。”时故实话实说:“我们只是看您很伤心,怕您一时激动……所以才……” 这倒是实话,他又不知道任聚有【伯乐】,和这位大叔也非亲非故的,站在他的角度,任聚只是看见人家在哭就带他上来询问情况,关心安抚,理由无非就是善心驱使。 任聚也没反驳,只是默默点头。 虽然不是感知到了大叔具备天赋,并探查到了天赋报告,他不一定会管大叔在哭什么,但君子论迹不论心,论迹天下无完人,他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大叔听了时故的说法看着他们温和地笑笑,然后擦擦眼泪:“谢谢你们关心了,不过没事的,我不会因为这点事就寻短见的,我女儿现在只有我了。” “我可不能也不会倒下。” 大叔说完站起身来,不算高大的身躯却像座铁塔般,坚韧不倒。 “不好意思,耽误了你们的时间。”大叔等两人也站起来说道:“那个,吃饭了吗?” “方便的话,不如我们一起吃个饭?” 他心里其实依然很难过,也很着急女儿的手术怎么办。 但这种事情光着急是没用的,天上不会掉个健康的杨医生来主刀手术。 大叔知道自己可以情绪崩溃,可以哭,可以发泄,但不能太久,也不能因为遇到了挫折就不吃饭。 因为他不能垮。 任聚和时故看了看彼此,这次脑回路对上了,默契上线。 “好啊。”x2。 …… 三个人也没有大张旗鼓的去什么大饭店,只是在医院附近寻摸了家看起来干净卫生的小炒店随便点了几个菜。 他们都不喝酒,这场饭局也就只是单纯的吃饭聊天。 交谈中,坦诚相待的三人也都对彼此多了些了解。 大叔叫许山,小女儿许一兮前不久被诊断出患有先天性心脏病。 唯一庆幸的是,这种心脏病并不算很严重,通过手术是可以治愈的。 那这还有说的?倾家荡产也得治啊。 原本自己在菜市场弄了个摊位卖些鸡鸭鱼肉赚钱养家的许山辞了工之后带着女儿来到幽州求医。 之后在其他医院医生的推荐下,来到了现在这家幽州第七医院,就是为了能让杨医生为许一兮主刀手术。 前面一切都很顺利,入住,排队,就等着上手术台了。 结果杨医生却突出意外…… 许山的积蓄已经不足以支撑他另寻高明了。 他不知道杨医生伤了之后,医院会怎么安排原本排给杨医生的手术。 是找其他医生代替,还是帮助这些患者转院…… 无论医院怎么做,他心里都没底。 新的医生未必有杨医生那么有口皆碑的医术,新医院的开销也未必会和幽州第七医院在一个水平上。 现在的开销已经是许山能承担的极限,再高,他就只能卖自己了。 为了女儿,许山什么都能卖,他只怕自己花了钱,女儿却没能得到最好的治疗。 种种压力积压在一起,才让这个铁塔般的汉子在医院花坛边崩溃地失声痛哭。 肯定有人会问他老婆,许一兮母亲去哪儿了? 两个字:跑了。 该说不说,许山是个实诚人。 一顿饭吃下来把自己的情况竹筒倒豆子一样倒了个干净,对任聚和时故他们的情况,除了名字几乎就一无所知。 事实上他也没怎么问,就顾着诉说自己的苦闷了。 不过也不怪,老婆跑了,女儿病了,心里积压了那么多情绪无处宣泄,好不容易碰上了愿意听他讲,陪他诉说的朋友,憋在心里的苦闷终于有了个出口,哪还顾得上其他。 任聚和时故也知道自己现在只需要做个倾听者就是对许山最好的安慰,所以席间几乎不怎么多说,就是倾听,偶尔接接话。 一顿饭吃下来,许山只觉得心情舒泰,积压的憋闷缓解了不少。 心态也不再低落。 对任聚时故的好感也大增,要不是他三十八岁,跟两个二十七八的年纪差了些,恨不得当场拜把子。 “这顿饭我买单,谁都别抢啊。”吃完饭,许山掏出钱包对任聚两人说道:“就当叔感谢你们陪着我聊天了。” 任聚俩人没有跟许山抢。 买完单,留了联系方式之后,任聚看着这个坚强的男人搓了搓脸,把脸上仅存的担忧都压进了心里,用一种平静轻松的精神面貌走进医院,去面对他的女儿。 “阿故,你觉得我们开个养猪场有没有搞头?” “我觉得不如鸡鸭鱼牛羊之类的都搞搞,要搞就搞大的。” “但我们没钱了。” 时故笑了:“没钱就去赚呗。” …… 那天之后,任聚没再带着时故去学校寻找人才。 虽然那天没在幽州第十三中找到想要的,但没想到东边不亮西边亮,学校没找到的,回了医院却接连找到两个。 本就走在正确路上的杨医生任聚并不打算插手他的人生,但许山,他想拉一把。 同情心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许山天赋报告的备注一项,任聚很感兴趣。 社会的支柱,这个评价可是很高的。 任聚非常期待,把许山带到正确的道路上之后,他会闪耀怎样的光。 当然随之而来的问题是,他开始缺钱了。 裴依依那边刚画了个服装厂的大饼,许山这边又多了个还只存在于想像中的养殖基地。 这资金缺口已经很大了。 这时候就算找到了新的人才,也没那个能力去培养了。 还不如暂时作罢,先赚钱,把眼前的几个人都送上正轨再说。 …… 《音乐是用来听的》节目录制宿舍。 停下了寻找人才计划的任聚回到了第一桀身边。 他和时故不在这几天,《音乐是用来听的》节目第一轮比赛的录制已经结束,进入了第二轮比赛的阶段。 任聚就算还想继续寻找人才,也得先回来陪着第一桀录完第二轮。 免得出现王铿那种玩盘外招的家伙小老弟自己一个人应付不了。 况且,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赚钱。 那还有什么比确保第一桀彻底成名更来钱的吗? 娱乐圈乱归乱,脏归脏,但来钱是真的又快有多。 “所以第二轮就是比现场创作咯?”任聚听完第一桀对《音乐是用来听的》第二轮的比赛规则的转述,眉头紧皱:“你选了那个彭峰的战队?” “嗯,这几天和他相处的挺好的,就选了他的战队。” 任聚点点头,沉思起来。 这一轮的规则就是他们之前最担心的现场创作。 六个战队根据战队成员在前一轮比赛中获得的票数相加排名,排名高的战队可以优先选择节目组准备的制作团队,录音设备,乐队等等。 六支战队选择完毕之后,抽签决定对战队伍。 然后由前一轮票数相对较低的一方选择创作主题。 最后两支战队各自依据主题进行创作,战队成员之间可以互相提供帮助,共享资源。 创作时间是二十四小时,创作完成后,由战队队长来排兵布阵决定谁和谁对决,败者淘汰。 规则就是这些,不算复杂。 第一桀对于战队的选择倒没什么,任聚相信第一桀的选择,而且对阿桀来说,选哪个队都一样,影响不了什么。 现场创作对于第一桀并不是什么很难的操作。 “明天开始录制?” “嗯,导演说让我们明天之前把协助创作的名单交上去。”第一桀答道。 协助创作,也就是节目组此前为第一桀这种偏科的选手准备的补充规则。 像第一桀这种偏重作曲编曲的,可以自己邀请一个作词人以协助创作的身份加入节目录制,偏科作词的可以邀请作曲人,大家都一样。 节目组自己也邀请了不少相关从业者让没办法,或者没想到自己去邀请人帮忙的选手能有所选择。 陈鸣延虽然听任聚的临时更改了节目的比赛规则,但这一条并没有改,而是沿用到了新的规则里。 这也是让任聚皱眉的原因。 因为这条规则,幽州有空闲的作词人,作曲人等音乐制作相关的从业人士,但凡有点名气的都被这个节目的参赛选手一网打尽。 任聚虽然在节目开始前拜访过一些,大概的知晓部分人士的天赋能力水平。 但他并不敢保证,自己知晓的就是全部。 万一有人请动了业内创作大牛来协助创作,像许宏文那种,那第一桀的成神之路很可能会横生枝节。 第六十八章 内幕 第一桀个人的天赋虽然高,但他毕竟才刚开始做音乐不久,能力肯定没有达到自己的巅峰乃至极限。 现在的他能乱杀节目的参赛选手,不代表连业内大牛也能乱杀。 或许以后能,但不是现在。 毕竟业内大牛肯定是有点实力的,欺世盗名之徒可能有,但绝对不会多。 而且第一桀擅长的还是作曲编曲方面的创作。 对于听众来说,作曲编曲的好坏并不如作词来的直观。 听众的欣赏水平是有限的,第一桀创作的曲子再好,再优秀,听众听不出来也白费。 对于听众来说,作曲编曲这些旋律上的东西,欣赏门槛很高,而且好坏优秀与否也不够直观。 大多数人基本只会用好听和不好听来判断一支曲子是不是好曲子。 而对于神州人来说,文字欣赏能力这种东西,是刻在基因里,烙印在文化里,镌刻在血脉里的。 神州人欣赏歌词的时候门槛天然的就会很平,他们自然而然的就会被优秀的歌词所打动。 当一首编曲作曲质量很好,但歌词质量却不尽如人意的作品,和一首编曲作曲质量平平,但歌词质量却很好的作品,两首作品一起摆在面前,神州的听众会更欣赏歌词优秀的那首作品。 而不是编曲作曲好的那首。 基于此,如果有一个许宏文那种能力的作词人,拿出一首优秀词作,哪怕配的曲子不尽如人意,演唱者实力也平平,听众也不会吝啬给予好评的。 在这种情况下,若是时故为第一桀创作的歌词水平相差太多,滑铁卢并不是不可能发生的。 更何况,万一冒出来的大牛词曲全能,直接包办了所有创作,而且质量不错,这对于第一桀和时故的组合来说就更是巨大威胁了。 虽说这种操作是违反比赛规则的。 但是就这帮流量艺人的道德水平来说,任聚丝毫不怀疑他们会这么干。 而且别说找一个大佬全包办了,比赛的时候这帮流量能有一个人的东西自己写了一个标点符号,任聚当场带着第一桀退赛好嘛。 说白了,《音乐是用来听的》节目协助创作这条规则就不是为了让参赛选手更好的创作出好作品设置的。 而是为了让好作品更合理的出现在节目里设置的。 这条规则对节目,对参加节目的流量废物,对等着节目播出赚钱的各个资本方来说,都是一条好规则。 好作品有了,节目口碑自然会好,有口碑,收视就不会差。 有了收视,各个资本方才能都有钱赚。 而那些流量废物,也会因为节目的收视和通过这条规则来到自己手上的好作品收割一定的热度和粉丝,他们自己和他们背后的资本方同样能赚钱。 而那些参与节目支撑起这条规则背后的利益链的音乐制作人,攀上了资本高枝,还愁没钱赚? 这是一条所有人都能受益的规则。 除了第一桀。 《音乐是用来听的》其实也邀请了不少没有公司的独立音乐人甚至不知道从哪儿挖出来的纯素人。 但这些人第一轮比赛就被筛掉大半。 剩下那些也都陆陆续续被盯着这个节目的公司签了下来。 没签的第二轮实力不够强的话,基本也是被淘汰的命运。 第一桀同样如此。 陈鸣延是为他改了规则,也认为他会成为节目的爆点,热点。 甚至和任聚一起改了规则意图把这档节目弄成他的成神之路。 但这并不意味着陈鸣延会在比赛上为他保驾护航。 因为利益。 对于陈鸣延来说,和任聚一起搞造神,搞成神之路,只不过是为了让节目更好看,以及随之而来的利益。 但这些利益并不足以让他为了第一桀得罪其他资方。 陈鸣延一旦要在比赛上保第一桀,必然会得罪被第一桀淘汰的选手背后的资方。 除此之外也会引起其他资方的不满。 这对他来说并不划算。 在比赛之下保第一桀,陈鸣延不会得罪任何人,更不会有任何损失。 确保节目顺利进行这杆大旗让他可以,也能这么干。 这个节目背后等着赚钱的错综复杂的资方都是他的底气。 所以他才能把罗柏踢出局,还能和陈徐讨价还价。 但是他不能,也不敢在比赛上保第一桀。 如果他这么做了,那就是在那些资方的眼皮子底下偷钱。 还是偷他们的钱。 陈鸣延还没活够。 第一桀只能凭着实力,用切切实实,毫无争议的实力淘汰那些流量废物,陈鸣延才能继续挥舞确保节目顺利进行这杆大旗狐假虎威,借势压人。 第一桀如果是凭着实力一路走到最后,并最终夺冠。 那对此不满的只会是那些选手背后的资方,但技不如人,他们还是作弊的,再不满也不能拿陈鸣延怎么样。 这部分资方只是等着这个节目赚钱的资方的一部分,而且还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只要第一桀是靠实力走到最后,其他那绝大部分的资方都会看在第一桀让节目更好看,间接让他们赚了很多钱的份上,容忍这个计划外的冠军存在。 那些选手背后的资方在这种情况下也不会对第一桀怎么样。 手段用尽,还是输给了毫无手段和背景的素人。 但凡要点脸,都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多做什么小动作。 还嫌丢的脸不够多吗? 就算真有不要脸的,那也只是个别例外,要应付过去并不难。 而这所有的前提就是,第一桀除了自己的实力,不能有任何规则外的助力。 即便他的对手背上背满了规则外的助力。 正常来说,以第一桀的能力是完全不用担心的。 但问题在于,他现在是一条腿走路。 四边型战士和五边形战士打,纵使大家都是满能力值,但少一条边的天然就处于劣势。 任聚主要还是在意时故的能力,能不能帮助第一桀平稳的走下去。 “阿桀你们已经选完制作团队了?”任聚眉头不展。 “选完了。”第一桀理所应当地说:“我没选那些作词人之类的团队,只选了录音设备和乐队之类的。” “阿桀你应该选个作词人的。”这时半躺在床上的时故举着手说道:“我想摸鱼。” 任聚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别整事儿啊,过了这关随便你摸鱼。” 现在再担心也没什么办法了,只能靠时故。 “我可不敢保证一定能帮阿桀过这关。”时故对自己的水平非常有自知之明:“我只能说尽力而为。” “尽力就行。”任聚倒也不至于强求。 他说着站起身来:“得了,你们哥俩聊,我去找一趟陈鸣延。” 第一桀看着他离开的身影,抿抿嘴对时故说:“放心吧阿故哥,我一定会赢的。” 时故笑了笑没说话,只是打开手机玩了起来。 输赢对他来说是无所谓的。 摆烂这么多年,这些东西他已经可以很咸鱼的看待了。 只不过没必要说太多打击第一桀的积极性。 就是明天不能摸鱼了,不然拖了后腿那多没面子。 时故这么想着,手机里的画面从游戏变成了经典电影。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看电影对时故来说,是很好用的寻找灵感的方式。 …… 任聚这边,推开陈鸣延的办公室,正好看见他捧着手机在玩。 “推塔啊!这时候你追什么人啊,对面队友都复活了!去送人头吗!” 嗯,看样子还开了麦。 陈鸣延看见任聚进来,也不掩饰,熟络地的说:“先坐会儿,等我打完这局。” 任聚自无不可,坐下来也掏出了手机。 没几分钟,陈鸣延手机里就传出了基地爆炸的声音。 “草!什么垃圾队友,举报了!”他骂骂咧咧的放下手机,看向任聚:“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哦,就是来问问你抽签是怎么安排的。”任聚边玩边说。 像这种比赛,抽签环节说是随机的,实际上结果基本都是安排好的。 不信的话看看欧冠或者世界杯的小组抽签。 看点拉满,狗都不信这是能随机出来的结果。 《音乐是用来听的》虽然是个综艺,但也是比赛。 当然是会为了看点操纵抽签结果的。 除此之外,抽签结果也是各家选手背后的能量争斗的舞台。 好签只配强者拥有。 “第一桀的抽签结果定的是李仁战队的张文。”陈鸣延也不掩饰,只不过说之前先开门看了看外面有没有人偷听,然后拉上了窗帘。 这种事儿虽说大家心知肚明,但是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就行,可不能让局外人听了去。 否则的话观众要是知道了,节目就毁了。 聪明人肯定能猜到这里面的猫腻,但只要没有证据,再正确的猜测也只是猜测,影响不了什么。 可要是漏了出去让人抓到了证据,那可就完了。 观众虽然喜欢猜测比赛节目的内幕,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真的能接受存在内幕。 这是两个概念。 “这个张文什么来头。”任聚还没打完,眼睛都没抬一下,继续捧着手机鏖战。 “华悦旗下的女偶像。”陈鸣延也不在意,坐在他旁边看着他玩:“宣传说是唱跳俱佳的创作型偶像。” “不过华悦嘛,你懂的。” 任聚操作英雄拿下双杀:“我是萌新,不懂。” “你入行之前就没调查一下嘛?怎么出这个装备?这时候就应该滚雪球啊,你出这个怎么滚。”陈鸣延说着对任聚的出装指指点点:“华悦旗下的偶像宣传看看就得了,没有一句是真的。” “这个张文唱跳是不开麦的,创作也是华悦内部的枪手在做。” “华悦给她配了个全能团队,攒了首好歌,就等着在这个节目的舞台上搞个一鸣惊人的表现炒作一下。” “把第一桀排给她还有唧唧歪歪陈徐的意思,估计是对那首歌很有信心,打算靠她一雪前耻。” “你们怎么得罪这个陈徐了?拐着弯的都要针对你们。” “之前那个王铿也是,虽然不是陈徐公司的,但是得了陈徐的保证,唧唧歪歪还拉着华悦参了一脚,加上他自己背后的公司,三家公司加一起,才让他敢那么干。” 任聚按下大招送出人头:“我哪儿知道怎么得罪他了……陈徐这名字我都是现在听你说才知道的。” 陈鸣延没在意他的喊冤,只是看着他送了人头嘲笑道:“你看你送了吧,听我的,现在换装备还来得及。” “你懂个屁,老子吃完伤害,对面没技能了。”任聚指着屏幕里被队友接连点杀的对手:“我这波一换四,奠定胜局有没有?” “扯远了,继续说这个张文,给她当枪手的作词人你知道是谁吗?” “欧学雪,最近几年华悦旗下好几首热歌出圈歌都是出自他手,不过署名一直都不是他,也不知道图什么。”陈鸣延看着任聚那些队友长驱直入,直捣黄龙一直拆到了对手基地,只觉得自己运气太差了,怎么就遇不到这么好的队友。 “和许宏文比起来如何?”任聚在看见那大大的胜利之后收起手机问道。 “那还是不能比的。”陈鸣延虽然是个综艺导演,但搞的是音乐综艺,对于音乐相关的一些东西还是比较了解的:“许宏文那经典歌曲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这个欧学雪虽然出了不少赚钱的歌,但是论质量其实没那么高。” 说到这,陈鸣延突然瞪大了眼睛看着任聚:“你不会把许宏文请来了吧?” “没有,只是拿来对照一下。” “那还好,吓我一跳。”陈鸣延长舒一口气:“你要是把他请来了,我都敢直接内定第一桀冠军。” 任聚有些诧异地看着他:“这么夸张?” “业内顶尖的大佬,就是这么夸张。” 陈鸣延稳了稳心态,琢磨着问:“你打听这个,不是对第一桀的实力没信心吧?” “作词是他的短板?” 这个结论很容易猜到,毕竟任聚只关注了张文的作词人,对她的作曲编曲团队却问都没问一句。 “还好,只要不遇上许宏文那个等级的,基本没问题。”任聚面不改色的夸大道。 “我觉得你比我夸张多了。”陈鸣延评价道。 第六十九章 人类 陈鸣延虽然觉得任聚夸大其词,但也被勾起了好奇心:“你是不是请到了厉害的作词人助阵?我认识吗?” “没有,我们这作词的是凑数的,全靠阿桀自己。”任聚半真半假地说。 “原来如此。”陈鸣延也不疑有他:“那他的作词能力能顶得住吗?” “我给你透个底,跟张文比赛的时候,入场的现场观众会有很多张文的粉丝,要么就是她团队雇的职业粉丝。” “我最多只能控制让正常观众和那些粉丝一半一半。” “到时候第一桀想要赢,光打动正常观众可不够。” 在现场观众成分上做手脚基本已经是流量废物参加各种综艺比赛的常规操作了。 只不过这种操作一般都会在比赛的后半段,半决赛或者决赛这种,上场选手不多的情况下才使用。 毕竟在参赛选手还有一大堆的阶段使这招,那儿大家都使,现场观众谁的粉丝都有,这招使了等于没使,白费功夫。 第一轮的时候现场观众里就有很多流量粉丝。 但第一桀依然拿到了一次满票胜出。 那些流量粉丝虽然多,但各自都有不同的偶像,而且没有人组织,没有得到不给第一桀投票的任务,在无名歌那么顶的情况下,当然不会拒绝给第一桀投票。 而且节目组还在任聚的建议下找了一批成分干净的观众,让第一轮的现场观众不至于全是流量粉丝,让好歌能最大化的发挥作用。 然而,在第二轮比赛,第一桀要面对的,就不是第一轮这些相对比较单纯的观众了。 张文那些粉丝组织得当的话必然会有不给对手投票的任务,而不论她们的偶像演出如何,也必然会无条件的给自己偶像投票。 第一桀想要赢,就必须在打动正常观众的同时,打动那些有着自己立场的粉丝。 这很难。 即便任聚对第一桀的能力有信心,这个时候他也不敢打包票。 毕竟,时故创作的歌词不一定能强过对面。 第一桀的曲子编的再出彩,也不如歌词来得更能打动观众。 观众就是会更容易欣赏到歌词的美,毕竟汉字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载体。 它能承载无数的情绪,美丑,善恶,也能让观众直接的欣赏它承载的东西。 但曲子不行。 曲子所承载的,更多的是情绪,也只有情绪能让听众直观的欣赏到。 它也可以承载其他的东西,但那些是很难被观众直接欣赏到的。 “尽人事听天命吧。”任聚说完试探着调侃:“说起来到时我能去收买对面安排的人吗?” 陈鸣延严肃的板起脸:“千万不要。” “第一桀的胜利必须无比正当,不然我可保不住你们。” 任聚点点头,身板弱的时候,是没有资格说话的。 解释权都在身板强的人手上。 见梦现在还没有资格在那些资方面前说话,正当性是他们唯一的护盾。 没了这个,就只能立正挨打。 “那行,就这样了。”任聚说着站起身来准备离开了:“拜。” “等等,加个好友先,一起组队上分啊!”陈鸣延摸出手机说道。 也不知道他都三十几岁的人了,怎么还像年轻人一样沉迷上分。 …… 从陈鸣延那儿离开之后,任聚把得到的信息转述给了自己的队友。 第一桀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的表示知道了。 时故倒是反应很大。 “卧槽?这怎么压力全到我身上了?”他瞪着眼睛非常委屈:“我只是个打酱油的啊!” 任聚拍了拍他肩膀:“谁叫咱们这只有你能写词儿呢。” “你可得撑住啊,好歹也是个做哥哥的,让你小弟靠一靠帮他分担点压力怎么了。” “我觉得你在cpu我。”时故表示自己不吃这套。 第一桀没说话,只是默默想着能不能再写一首无名歌那样的曲子出来。 然后他叹了口气,颓然地低下头。 他做不到。 无名歌那样的曲子是需要灵感的,甚至可以说是天赐之物。 第一桀现在并没有那灵光一现的感觉。 而且就算有,也不一定能符合抽签的主题。 时故注意到了他的失落,不耐烦的抓了抓头发:“其实我觉得对面准备的歌未必有多好。” “音乐这种东西,听众才是最终评判,听众觉得好才是真的好,对面那些所谓的业内大佬自己觉得好,但是不被听众所接受,一样是烂歌。” “咱们没必要给自己施加太大的压力。” 深得摸鱼精髓的他三言两语之间,就抹掉了任聚带来的消息给自己造成的压力。 任聚笑了笑:“倒也是。” 他说着揉了揉第一桀柔顺的头发:“咱们正常比赛就行,没必要自己吓自己。” 时故虽然反应大,但他并不是屋子里压力最大的。 他大心脏不说,还很有摸鱼精神,不会让自己被压力影响过多。 但第一桀和他正好相反,容易多想,也容易给自己施加更多的压力。 适当的压力可以转化成动力,但过度的压力,会把人压垮。 “我知道的。”第一桀感受着老大手心的温度,轻轻的说。 …… 第二天,第二轮比赛的节目录制正式开始。 今天没有现场观众,只是拍摄选手二十四小时创作的内容。 “欢迎电视剧前的各位观众收看今天的节目。”陈鸣延握着麦克风站在舞台中央。 台下是六位战队队长,和站在他们身后的经过第一轮残酷淘汰之后剩下的选手。 “今天的规则大家应该都清楚,我就不多赘述了。”陈鸣延简短的介绍完赞助商之后说道:“让我们废话少说,直接开始今天的比赛!” “首先让我们有请队员第一轮获得观众支持票数第一的彭峰队长,和他队员!”他说着,向着身后重重挥手。 台下,彭峰打头,领着他的队员走上舞台。 第一桀走在最后,面无表情。 他的队友们也没有多少交流,在这个赛制下,团队的作用并不大。 这一轮所谓的战队更多的只是给几位队长创造镜头而已。 上台之后,队长彭峰和陈鸣延互动了几句,然后开始抽签。 毫无疑问的,标着李仁战队编号的签球被抽了出来。 镜头换到走上舞台的另一支队伍身上。 “李仁队长看起来气势汹汹啊。”陈鸣延迎着带着队伍走上台前的李仁调侃道。 “气势,可以决定输赢。”李仁硬邦邦地接道。 唧唧歪歪给他设定的人设就是这种带点儿霸道范的,尬归尬,架不住粉丝喜欢。 “那么彭峰队长呢?有没有什么要回应的?”陈鸣延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拱火。 彭峰有点憨憨的笑了笑:“没有,我是觉得比赛结果才能决定输赢吧。” “再有气势,要是比赛输了……” 绵里藏针,应对自如。 张昱同向来不会给旗下艺人搞什么人设炒作那套,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顺其自然。 这样的放养式培养策略也让他的艺人相对来说更像正常人,说话处世不一定很强,但至少不至于不会。 不然的话,就会像对面的李仁一样,握着麦克风不知所措。 陈鸣延注意到了他的窘迫,连忙解围道:“看来两位队长都很有信心啊。” “那么接下来,让我看向大屏幕!” “屏幕上是节目组准备的创作主题,接下来将由李仁一方从中选择一个主题作为今天双方创作的主题。” 屏幕上写着,友情,爱情,亲情,人类,社会,青春,环保,梦想等等词汇。 这个当然也是没有任何悬念的。 只是走个流程。 李仁装模作样的跟他的队员商量了一下, 然后高声宣布早就内定好的答案:“我们选择人类!” “哦,李仁队长和自己的队员很有勇气啊。”陈鸣延充分发挥自己的表演能力:“人类这个命题可是很难的。” “强者自然要挑战高难度。”李仁继续尬人设。 “那么彭峰队长这边怎么看待这个主题呢?” 彭峰也在和队员商量,不过他们这边好像挺真的。 “卧槽,对面疯了吗?这个主题又大又空,怎么写?” “写还是能写的,只是很难引起观众的共鸣,得票上不太有利。” “对啊,所以对面为什么不选爱情?这多好写,而且还更容易引导观众的情绪。” “你问我,我问谁去?” “对面不会是想跟我们同归于尽吧?” 第一桀对这个主题也很意外。 因为依据任聚从陈鸣延那儿得到的信息来看,对面早就准备好了参赛作品,现场抽签出来的主题应该是根据那些作品定的。 而不是会让观众看到的那样,根据主题来定作品。 陈鸣延虽然没告诉任聚对面准备的是什么歌,今天的主题又会是什么,但他也透露了对面的作词人是什么来头。 任聚昨晚特意搜索了华悦旗下的热门歌曲了解了一下。 大多都是情歌,符合现今华语乐坛的流行趋势。 近十年,华语流行音乐情歌大行其道,很少有其他题材的新歌发布。 也不知道是听众就爱听情歌,还是相关从业者只会写情歌。 基于这些信息,他们讨论得出,对面准备的歌应该也是情歌。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时故还大放厥词,说以自己的情歌经历,绝对能写出一首催人尿下的感人情歌。 但是,对面偏偏就拿出了一个之前的作品中从未展露过的主题。 “对面那个欧什么的货怎么想的,换风格这么突然的?”台下的时故也非常不解。 “欧学雪。”任聚并不想猜对面怎么想的,他更关心自己这边:“这个主题你能写吗?” 时故挠了挠脑袋:“以前没写过啊……这个命题太大了,一般人基本不会有那个高度的思想,对我来说,顾好眼前的一亩三分地摆烂摸鱼才是真的,哪会去想什么狗屁人类啊。” “你好像把自己也骂进去了。”任聚听了他的话满头黑线:“也把我骂进去了,咱们不也是人类?” “哎呀,不是那个意思。”时故咧咧嘴解释道:“人类是一个宽泛的大概念,而你我是一个具体的小概念,对于你我这个小概念来说,人类这个大概念确确实实就是个狗屁。” “关心它思考它不能让我们吃饱饭,也不能让我们赚到钱,对于我们来说,人类这个概念是毫无意义的。” “有意义的是和我们一样具体的小概念,是柴米油盐酱醋茶,是眼前人,是这个月能发多少工资。” “而且对于每一个具体的小概念,讨论人类其实是一个伪命题。”时故说来劲儿了:“人类是人类,我们是我们。” “人类这个概念太遥远,也太漂浮。” “在全球大一统,只剩下一个国家,一个政体,一个种族之前,这颗星球上其实没有所谓的人类这个概念。” “因为这毫无意义。” “就像动物一样,动物是它们的大概念,具体的老虎,猎豹,牛羊是它们的小概念。” “动物这个概念对它们来说毫无意义,因为它们必须吃掉彼此才能维持自己的概念存在。” “人类也是如此,对于人类的这个大概念来说,国家这个概念就像动物之下的具体的老虎牛羊,而国与国之间,就像动物这个概念对那些老虎牛羊毫无意义意义,人类这个概念也对国家毫无意义,对于国家来说,只有和动物一样的弱肉强食才能维持自己的概念存在。” “而到了更具体的人与人之间,只有血脉才有意义。” “不同血脉之间,同样只能弱肉强食。” “哦对了,人类为这种弱肉强食创造了一个词:阶级。” “而老虎牛羊的弱肉强食叫食物链。” 时故看着任聚有些呆滞的眼神咂咂嘴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那什么……我是不是说的有点多了?” 任聚眨了眨眼睛:“是有点多,而且还有点远。” “不过,我想你应该能写好这个主题了。” 他其实没太听懂时故刚才说的那些这概念那概念,大概念小概念的。 但是他听懂了一件事,时故对于人类这个主题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这就够了。 “是吗?”时故有些懵:“你怎么比我还相信我自己?” “你刚才说的那些就很好啊。”任聚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刚才说那些?”时故摸着下巴开始回忆自己刚才说的东西。 然后他突然眼前一亮,摸出手机翻开备忘录开始按键盘。 第七十章 谣言捧杀 舞台上,第一桀的队友们说来说去都是吐槽,几乎没什么有营养的。 彭峰听了会儿,无奈的转过头去说:“人类这个主题很大,可以切入的点也很多,很难写好,但是我们会努力争胜的。” 陈鸣延点点头,不再多言。 他面向镜头,大声宣布:“那么,第二轮比赛的现场创作阶段现在开始!” “两支队伍会为我们的观众呈现怎样的精彩演出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然后比赛就开始了。 彭峰和李仁带着队伍走下舞台,与在台下等待的另外两只队伍擦肩而过。 他们抽签的镜头录完了,其他人的还没有。 下了台之后队伍并没有散开,而是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前往节目组准备的创作室。 说是创作室,其实只是一个足够大的大厅。 大厅里摆了几条长桌,墙边上安置了几台电脑用于查资料,还有乐器,录音器材之类的。 这个大厅基本上可以满足最基础的创作需要。 但这里最大的作用还是录综艺。 六支队伍在录完抽签镜头之后,都会来到这里,然后展现综艺节目需要的内容。 讨论,合作,勾心斗角,打打闹闹之类的。 不过现在只有彭峰和李仁他们两支队伍在,还比较单纯,只是分成了两堆人在聊天。 “我看我这一轮就要回家了,这个主题太难写好了。” “谁不是呢,我一个做说唱的,让我写人类这不欺负人嘛?我平时写的都是车子票子妹子,哪会写这个。” “节目组不是配备了作词人嘛,你可以找他写词,自己配曲就行。” “我没选作词,选了编曲制作人……” “……还好我选了作词人。” “兄弟商量一下,咱们发挥一下互联网的共享精神,请你的作词人帮我写一首,我也请我的编曲制作人帮你做歌,咱俩合二为一,双赢!” “呵呵……” “商量商量嘛兄弟。” 这是第一桀他们这边聊着聊着试图占便宜的。 当然,这种奇葩是比较少的。 大多数人还是正常的在聊天。 第一桀并没有参与进去,只是坐在一旁观察着,听着。 虽说当着镜头的时候,多说话才能有更多的机会被剪进最后的播出镜头里,而不是无聊的被剪掉。 但当大家都很积极的展示自己,谈天说地,热情奔放的时候,一直保持沉默的人就显得鹤立鸡群了。 更何况还是在第一轮比赛里大放异彩的第一桀。 固定镜头很快就锁定了他,仿佛在期待发生什么。 彭峰那边和几个队友互动之余,一直也没忘记关注第一桀。 毕竟是带着任务来的。 之前几天彭峰打着为自己队伍拉人的旗号,想尽办法跟第一桀套近乎。 今天送点儿水果,明天送点儿烧烤,花样繁多,比追女生还勤快。 不过彭峰也知道自己这样太刻意,所以每次都是一大批人一起,而不是单单只有第一桀被特殊对待。 讲究的就是一个润物细无声,潜移默化的涨好感度。 当然,特殊对待还是有的。 其他人彭峰可没有那个时间坐一块儿一聊就是一个小时甚至更多,十几分钟就告辞了。 第一桀之所以会觉得和他相处的挺好,选择他的战队,也是因为任聚时故不在这几天,彭峰总是会适时的出现,然后陪他聊个爽。 说实话,其他几个队长也来找过他,表面上态度都很好。 但是跟彭峰比起来,就显得诚意不足。 司岚带着节目里自己同公司的队员花枝招展的来,说了一堆有的没的画大饼,聊不了几分钟就带着人走了。 李仁是自己一个人来的,态度很热情很诚恳的邀请第一桀,只不过眼底那一抹不怀好意怎么藏都藏不住。 时故他们离开之前也是告诉了第一桀一些基本资料的。 例如李仁跟罗柏是一伙的,这种信息当然不会漏掉。 第一桀要是不知道这些也许还会对李仁颇有好感,毕竟他态度真的很热情。 但知道了他的底线之后,那些热情就变成了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李仁大概也知道第一桀不会那么傻,来了两三次做做样子录了素材就没再来过了。 林飞莹,孙兆两人是结伴一块来的。 态度也很热情,而且很真诚。 他俩是真的很想邀请第一桀加入自己的战队一起争夺冠军。 毕竟第一桀的实力通过第一轮的比赛已经有目共睹了。 就算背后的公司实力不怎么样,也是有夺冠能力的。 再加入他们的战队,在他们的支持下,未必不能突出重围问鼎冠军。 第一桀也确实考虑过他俩。 但是想了想,自己选谁,都会冷落另一个,不如干脆谁都不选。 最后是杨麓。 这个人好像很不在乎这个节目的样子,至少没有林飞莹孙兆那两个人那么在乎。 来找第一桀的时候更像是来找朋友玩的。 一会儿感叹他的手稿好乱,一会儿惊呼他的歌曲小样(demo)完成度好高,填上词就能唱。 还会问他会不会踢球,有没有喜欢的球队,然后拉着他跑下楼去在操场上的水泥地踢两脚。 如果他没那么多偶像包袱的话,第一桀可能就选他了。 第一桀第一次见到一个人必须无时无刻保持造型的。 踢两脚球头发乱了,马上就有造型师跑上来梳头喷发胶。 流汗了也不能随手一擦就完事,得造型师来小心翼翼的擦,擦了还得现场补妆,生怕脸上多一点儿跟妆容无关的杂质。 哪怕那脸上的粉已经厚得跟刮了层腻子在上面一样。 实在是太精致了,第一桀跟他一起下楼玩了一下午吧,可杨麓总共也没踢几脚球,时间全花在补妆上了。 反而是一块下楼玩的几个选手,踢的大汗淋漓,玩的很开心。 最后剩下个彭峰。 其实彭峰虽然态度也很好,但和前面几个人也没有质的差别。 而且相对来说,他是专业性最差的。 不会自己写歌,不太懂乐理,唱歌技巧也很差。 和第一桀聊天的时候基本上都是没话找话。 只有聊到拍戏的时候他才能从捧哏附和变成逗哏的。 不过虽然有时候会聊的很尬,但不该说的话一个字儿都没说,很聪明。 而且人很真实。 有次第一桀跟他聊自己新写的曲子,说高兴了,说了一大堆比较专业的内容。 等说尽兴了才发现他趴在床上睡着了。 相对于其他几个人,彭峰其实没那么像一个明星。 他没那么专业,也没那么会说话,聪明但不圆滑,有心机,但又没那么重。 不太像处处争奇斗艳,不甘人后,使绊子下黑脚手段频出的明星,更像一个把这个职业单纯当做一份工作的打工人。 “阿桀有什么想法嘛?”彭峰注意到第一桀的沉默,连忙点到他,试图帮他融入现在的气氛里争取一点镜头。 第一桀摇了摇头,硬邦邦地说:“没有。” 这帮人刚才在聊怎么排兵布阵,跟李仁战队里谁比较强,对上谁比较有胜算。 这对他们来说也许是值得讨论的,毕竟选择合适的对手也能提高自己的胜率,田忌赛马嘛,大家都知道。 但这对第一桀来说没有意义,因为他的对手是注定的。 而且就算对手没被内定,讨论对手对他来说也没有意义。 不管是谁,他都要赢。 不过现在对着镜头还是大庭广众之下,他当然不会把这些说出来。 内幕自然是不便外流,而自己的自信,也没必要宣之于口,自己知道就行。 “阿桀看来很有自信啊。”彭峰打着圆场:“那我们先不讨论你,把其他人先定一定。” 第一桀点点头。 彭峰知道了他的态度之后,也没再继续拉着他互动,略过了他继续和其他人聊着该怎么排兵布阵。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在聊这个,人们聚在一起聊天,聊的最多的还是八卦。 “看看,这么牛逼怪不得人家能拿满票。” “你要是能拿满票你也能这么牛逼。” “我要有那么牛逼的团队,我也能拿满票。” “团队?怎么说?” “你不会觉得他那首无名歌真是他自己写的吧?” “网上都扒完了,他几个月前还是个辍学的打工仔,根本不可能学过音乐。” “就算他签了公司之后一直在学音乐,也不可能写出无名歌那么牛逼的歌。” “咱们都是做音乐的,应该都清楚那首歌的难度,这是几个月就能写出来的?根本不可能嘛,肯定是枪手写的。” “哪家枪手这么大方,这么好的歌都给卖了?” “钱给够,别说卖歌了,卖身都行。” 坐得离第一桀比较远的几个人小声聊着第一桀的八卦,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 自从互联网越发发达,通过网络一炮而红的网红,艺人越来越多。 关于他们那些或真或假的信息成为了人们最喜欢的谈资。 这是个人肉搜索几乎成为了网民们必备技能的时代,任何人都能通过一些简单的手段从网络上获取一个素不相识者的隐私信息。 每个人都穿着皇帝的新衣,以为自己穿着体面,实则身无片缕。 第一桀同样如此。 上了几个热搜之后,尤其是在百亿违约金那个热搜之后,无数好事者都很好奇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签下这样一份合约。 通常来说,艺人签了经纪公司,个人隐私问题也会得到公司专业团队的保护,虽然不一定能保护得多好,网友愿意查肯定能查到,但至少得费一番功夫。 然而第一桀这边,网友却查的很轻松。 就任聚和时故他俩这草台班子,别说他们没想过保护第一桀的相关隐私了,就算有这个想法,也没这个能力。 所以网友们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就把第一桀查了个底朝天。 几乎把他的人生轨迹都摸了个透彻。 某瓣上他的生平曝光帖阅读量非常可观,几乎可以说每个玩某瓣的都看过。 上面事无巨细的列举了他什么时候出生,在哪家医院,在哪儿读的小学,中学,高中,又什么时候辍学,在哪儿打过工,连他初中的时候和人打架都记载在内。 非常之详细,让人怀疑这帖子的真实性。 太详细了,就像有人一直在监控他的一生,对他了如指掌,不然怎么可能这么详细。 但是帖子里还有第一桀的毕业照,学生证等等一系列证据,让人不得不信。 这个帖子的存在让第一桀涨了不少粉。 很多人都愿意相信和王树影帝一样从草根出身的他,会踏踏实实的为观众提供优秀作品愉悦大众。 但同样的,也有不少人更愿意相信,他的背后有很多阴谋。 譬如他只是见梦推出来的实验品,捧他,炒作他都是为了之后好割韭菜,一百亿违约金不过是怕他跑了系上的锁链。 有些人为了佐证自己的阴谋论,连时故和任聚都人肉了。 把两个人之前滑铁卢并导致他们自闭摆烂的校服事件里最后获胜的那个人的操作盖到了他俩头上,然后虚构了一堆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身份,给他俩营造了一个势力很大,资本很雄厚,而且为了赚钱不折手段的形象。 这些阴谋论连彭峰都信了。 张昱同虽然让自己旗下的艺人注意交好第一桀,但并没有说明原因。 下面的人早就各有猜测了。 猜私生子的,猜好友遗孤的,各种影视小说情节都在往第一桀身上套。 相信见梦背后能量很大,连业内天不怕地不怕谁都敢得罪的张昱同都要拉拢讨好这个设定的,都算里面比较靠谱的了。 陈徐那边反而对这些阴谋论一点儿都不信。 毕竟有调查才有发言权。 陈徐早八百年就查过见梦了,很清楚他们的底细,他底下人也很清楚。 不过谁都没往外说而已,都想看看同行的笑话。 而且这事儿陈徐也有在里面推波助澜。 现在的网友最恨的就是这种自带背景的二代,皇族,恨不得用键盘把这帮得了便宜还卖乖,割了韭菜还当老赖,谋财害命还偷税漏税,作恶多端的王八蛋诛九族。 第一桀人生轨迹被扒的太完整,太干净,像做手脚都难。 但是任聚和时故就好办多了。 他俩过去的一段人生基本除了六扇门的笔录就没什么记录了。 直接就是一张任人涂抹的白纸。 陈徐给他俩泼什么脏水都行,没人能证伪。 连他俩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能证明网上那些关于他们两人的谣言是假的。 第七十一章 当不起的称呼 陈徐这算是阳谋。 就是明目张胆的给你身上泼脏水,你还拿他没什么办法。 神州法律对于造谣传谣没有太好的惩罚措施,而且由于网络的发展,取证也很难。 任聚他们基本上只能是被动挨打,几乎没什么反击能力。 虽然只是在有人扒了第一桀之后推波助澜,但陈徐对自己这波操作非常满意。 你丫把老子手下人搞出了节目又如何?老子分分钟换人顶上,一点儿损失都没有。 然后回手就给你丫来了个大耳刮子,作为搞我人的回应。 事实上他这招效果不错。 不少第一桀粉丝不明真相,人云亦云的就信了这些炮制出来的谣言,扬言脱粉。 而且也对他的风评造成了一些影响。 连这段时间一直待在节目组录节目的参赛选手都知道了那些谣言,还煞有其事的拿出来当八卦传播,甚至带着任务来交好第一桀的彭峰都信了,这谣言的影响之大可见一斑。 不过目前来看,这些谣言并没有影响到几个当事人。 大概是因为他们这段时间没空刷手机,所以对这事儿一无所知。 比如现在。 那几个聊八卦的队友聊着聊着会不自觉的瞟几眼第一桀,等他注意到视线转过去看向他们的时候,又会躲躲闪闪的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让人有些疑惑。 不过疑惑归疑惑,第一桀并没有太在意,只是沉默着等待彭峰这边商量好之后解散回去做歌。 他也没等太久,那边林飞莹和杨麓的队伍刚录完抽签的镜头走进大厅,彭峰他们这边就搞定了。 林飞莹刚带着自己的队员走进来就听见彭峰举着一张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的白纸在说话。 “那我就按尽量按大家商量好的这个对阵意愿排兵布阵了啊。” 纸上记着彭峰的队员各自希望或不希望对阵的对手。 第一桀刚才观察得知,他这些队友有不少都是没签公司的独立音乐人,或者签了公司也只是小公司,背景最深厚的就数那几个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偷摸看自己的几个跟彭峰同公司出身的艺人。 大家希望对阵的对手都是自己比较了解,甚至是朋友的选手,不希望对阵的都是各种自带粉丝的流量艺人。 包括那几个温希的艺人在内,他们也不想和李仁那边的流量艺人对阵。 之所以一个对阵意愿聊了这么久,也是因为大家的意愿多少有些重复,分配不开,为了调配开尽量避免重复才花了这么久。 “那个,阿桀,你确定你没什么具体的意愿嘛?”彭峰在满足了其他队员并得到他们对暂定名单的认同之后,再次询问这个环节里一直保持沉默的第一桀。 确认他的意愿之余,还能帮他在这个环节里找找镜头。 他这话一出口,那边早就锁定了第一桀的固定摄影机背后的副导演立刻兴奋了起来。 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 副导演是知道陈鸣延和任聚那个围绕着第一桀的造神计划的。 他对这个计划说不上支持,也说不上不反对。 作为一个打工的,他对老板的计划没有任何发言权。 他只能执行老板的安排。 就像现在,不放过任何一点儿关于第一桀的素材。 “没有。” 彭峰对于第一桀的回答并不意外,点了点头:“那这样,我到时候派你第一个上,让对面来选择你的对手。” “就是这样可能会让对面针对性的安排你的对手,可能会吃点儿亏。” 因为他队伍在第一轮获得的总票数较高,所以在派人的时候要先派人。 算是给票数不如他们的队伍一个针对安排选手出场顺序,田忌赛马获得优势的机会。 属于是找平衡的规则。 对于这个安排第一桀眼皮都没抬一下:“无所谓。” 态度十分淡定,完全不把那点儿亏当回事。 镜头后的副导演看着他的神态,仿佛看到了一种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的气势。 “好帅。”控制机器的工作人员不自由自主的喃喃道。 副导演看了一眼自己的男下属,悄悄退后了几步。 随然他也觉得刚才第一桀那个神态很有气质,但也觉得自己男下属这脱口而出的两个字有些恶寒。 “这个镜头一定要剪到预告里去,估计能吸引不少只看脸的颜值粉。”副导演退到了安全距离之后才暗自规划着这个素材的剪辑思路。 说实话第一桀单论脸,谈不上多帅。 但是他很有气质,这就让他那张清冷的脸多了许多魅力,让人觉得他帅。 “那就这样结束讨论吧。”彭峰也被第一桀不自觉中展露的气质影响了一下,愣了愣才开口:“大家现在可以开始自己才创作了,抓紧时间。” “有什么需要的随时可以找我,我会尽己所能的帮助大家。” 他刚说完,第一桀第一个站起身来闪人。 有了带头的,其他人也三三俩俩的各自散开忙自己的去了。 留下刚来的两支队伍看着完事闪人的彭峰队伍和吵了起来,气氛激烈的李仁队伍一脸茫然。 排兵布阵这个环节在陈鸣延的规划中是一个展现各个队长判断能力以及统筹管理自己队员能力的环节。 当然,是写了剧本的。 陈鸣延还没傻到真让他们自己发挥。 就司岚和李仁这俩人,真要让他们自己发挥,估计能把他们队员逼得当场掀桌子揍人。 一个只会演人设,一个只会抱金主大腿,要说能力那是半点儿都没有的。 在有剧本的基础上,才有了第一桀早早就被定好的对手内幕。 不过陈鸣延也知道剧本这玩意儿对于综艺节目来说是把双刃剑,观众看综艺喜欢的是真实的反应,而不是想看电视剧那种安排好的情节。 所以他并没有给六位队长都安排了剧本。 杨麓和彭峰两人没有剧本。 或者这么说,他们俩都拿的是【真实】剧本。 因为他俩都比较正常,能力虽然不一定有多好,但至少不会故意恶心得罪自己的队员这么愚蠢。 嗯,司岚干这事儿很熟练。 这人已经在他自己之前的几档综艺节目里干过很多次这种事儿了。 不过他背后的金主爸爸有钱也愿意砸钱,并且他虽然恶心了自己的队员,却能给节目制造讨论度,虽然是负面的。 但黑红也是红嘛。 所以就算业内名声已经臭大街了,但也能继续在屏幕前晃荡,参加节目。 陈鸣延这档节目就因为他收了一大笔赞助费。 业内司岚这种所谓的明星不在少数。 别说有能力了,连是个正常人的都屈指可数。 现在这个行业,能是个正常人已经超越绝大多数同行了。 这俩人的队员也都是正常人居多,基本上那些从第一轮脱颖而出的素人,独立音乐人都在他俩队伍里,其他几个人的队伍则大多是自己同公司或者合作公司的艺人。 他俩的队伍组成相对来说奇葩较少,就算任由俩人自由发挥,也出不了什么幺蛾子。 而且杨麓和彭峰两人相对来说很正常人了。 最不正常的杨麓也就是偶像包袱重了点,专业能力差了点,其他的方面都还好。 至少没有司岚那种缺陷。 彭峰的话,打工人一个。 基于以上因素,陈鸣延才敢不给他们发剧本,让他俩自由发挥。 现在看来,至少彭峰这边一切顺利。 杨麓这边刚开始,还看不出什么来。 李仁那边也证明了,该有剧本的时候还是得有剧本。 他们那边吵架是剧本里安排好的,因为什么吵架,吵到什么程度,连吵架的时候说什么台词用什么表情和肢体动作都写好了。 但都这样了,这帮人也能玩砸。 有吵架戏份那两个流量废物直接上头,脱稿吵架,理智全无,完全忘了自己俩人是在演戏。 眼看着俩人就要开始揭彼此老底了,副导演坐不住了,连忙安排现场的工作人员把他俩经纪人叫上来拉架。 他娘的,谁知道这俩能揭出什么乱七八糟的龌龊来,就这些流量废物的底细,要是说出来,让人流出去,这节目还录不录了? 幸好,对于这些流量废物来说,经纪人的掌控力非常强。 三言两语,俩废物就像斗败的公鸡一样耷拉着脑袋安静了。 见两人安静了,李仁这边也是继续按着剧本推流程。 林飞莹虽然对于他这边的吵架激烈程度有些意外,但自己也有剧本的她茫然了一会儿之后就不以为意了,自顾自的带着队员推剧本。 杨麓这边没剧本,所以和自己的几个队员狠狠看了个热闹。 不过也没看多久,副导演的行动还是比较及时的。 没热闹可看之后,杨麓让队员先讨论着,自己找到了坐在一边继续推敲名单的彭峰。 “哎,小峰,把你的经验给我讲讲呗?” “啊,什么经验?”彭峰抬起头看着他问道。 杨麓指了指桌上写满名字的纸:“这个。” “哦哦,这个啊,其实是这样的……”因为暂时没有竞争关系,彭峰也没有隐瞒什么,坦诚的把自己的经验跟杨麓分享着。 …… 出了大厅,第一桀径直往自己之前选好的录音室走去。 录音室是和设备,乐队这些选择所配套的。 毕竟要是录音室装不下选择的这些设备和团队那多尴尬。 所以之前挑选资源的环节,陈鸣延并没有把录音室也放进挑选项目里,而是作为其他项目的配套。 保证选手选择的项目都能在合适的环境里得到妥善的使用,而不会因为选择的录音室不够大装不下这种原因而浪费掉。 “第一桀老师您总算来了,其他老师已经到了。”负责这个录音室的工作人员看见第一桀之后连忙迎上来说。 “别叫我老师,我当不起。”第一桀已经不是第一次跟这些工作人员强调这个称呼的问题了:“叫我的名字,或者叫我阿桀,小桀都行。” “您年纪应该比我大,叫我老弟都行啊。” 第一桀对于这些工作人员莫名其妙老师长老师短的称呼习惯真的很难接受。 他对于老师是很尊敬,很尊重的。 可在这些工作人员的嘴里却谁都能被之为老师,这让第一桀有种老师这个称呼被玷污的感觉。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者也。 在第一桀看来,做不到这三者其一的,不可称之为师。 这是他对于那些曾经传授自己知识,关心自己的生活,帮自己度过难关的老师的尊重。 虽然他已经辍学了,但是,他永远会尊重自己的老师。 这也是他不厌其烦纠正这些工作人员称呼的原因。 “没想到他们说的是真的……”这位负责录音室的工作人员其实从自己的同事那里听说过第一桀不喜欢被称为老师,但是他并没有当真。 从业这么多年,见过的艺人很多,老一辈的艺人新一代的流量艺人他都接触过。 老一辈的艺人大多比较正常,大家都是正常的工作,以同事身份相处,不亲近,也不会瞧不起谁。 但是新一代的流量艺人嘛……不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自视甚高,把他们这些工作人员当人看的艺人真的很少,屈指可数那种少。 他见过四肢健全,但自己的手脚揣兜里,开门都得工作人员帮忙开门的艺人,见过鞋也得工作人员趴地上帮忙穿,自己腰都懒得弯一下,脚都懒得抬一下的艺人。 个个不食人间烟火,那手离了裤兜能断,脚抬一下能折,矫情万分,矫揉造作的令人作呕。 这帮人别说叫名字了,你态度稍微不恭敬一点儿,人就发疯了,疯狂找你麻烦。 叫老师也是无可奈何的自保之举。 叫名字会得罪这帮矫情的作精,不行;也不可能叫以前那种奴隶叫的尊称,综合下来,只有老师能满足他们这些打工仔的需要。 用这个称呼来叫人,既不会叫到名字得罪那些作精,也不会损伤到自己的尊严。 久而久之,业内的打工仔叫那些作精大爷的时候就都用老师来指代了。 后来甚至被这些作精大爷学了去,叫业内前辈的时候也不好好叫人了,不管什么身份,甚至不管年纪,一通老师长老师短的乱叫。 第一桀是这个工作人员从业这么多年,在老师这个称呼方式流传开之后,第一个表示自己当不起这个称呼的艺人。 以前那些十几岁的小屁孩被叫老师也脸不红气不喘的应着,他们这些叫的人何尝不觉得恶心呢。 第七十二章 高难度的创作 事实上这段时间第一桀因为这个称呼问题在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中风评很好。 忍受了那么多年的作精奇葩,好不容易来了个正常人,大家都很高兴。 毕竟工作量就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伺候那些作精奇葩那真的是重体力活,而且还极度损伤心理健康。 相比起那些玩意儿,和第一桀共事别提有多轻松了。 更何况这节目组还有一大堆作精奇葩给第一桀当对照组。 都说幸福感是比出来的。 负责录音室的工作人员今天是第一次接触第一桀。 虽说之前对于他的行事作风已经有所耳闻,但他一直觉得自己同事嘴里那个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人是夸张的说法。 这年头这些年轻艺人,别说正常了,是个人的都少之又少。 在他看来,第一桀不喜欢被叫老师多半只是因为某种怪癖,而不能因此说明他是个正常人。 长久以来的工作经历带给他的经验让他很难在没接触前判断某个艺人是正常人。 假设那是个变态,维持自己小心谨慎的工作态度有助于在工作中避免得罪人然后被报复。 所以即便知道称呼第一桀老师会被纠正,工作人员也依然如此称呼。 这是风险最低的选择。 他要是使用其他称呼,就得看第一桀会不会接受。 把主动权交出去,看别人脸色决定自己的后果,这很明显不是明智之举。 如果同事说的是真的,那称呼老师无非就是被纠正,影响不大。 但要是同事说的是错的,那称呼老师至少不会得罪第一桀,毕竟这个称呼不管怎么算都属于尊称。 谁会选择去赌别人的脸色呢? 第一桀注意到面前这个工作人员出神的目光,想了想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还好吗?” 工作人员回过神来,连忙堆着笑脸:“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只是习惯叫老师了,突然之间让我叫其他的称呼,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这样啊……”第一桀点点头说:“来,您现在就叫我小桀,没事的。” 工作人员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模样,脸上的假笑都僵硬了。 但是那双真诚的眸子却慢慢融化了他的僵硬。 “那个……小桀?”他试探着,小声道。 “哎,我在!”第一桀笑着应道。 边上的摄影机如实记录下了两人之间真诚柔软的对视。 …… 一点小插曲之后,第一桀踏进了节目组准备的录音室。 这个录音室很大,各种设备一应俱全,全都是他之前所选择的优质设备。 休息区坐着几个人,正聊着什么。 “这几位就是节目组邀请的乐队了。”工作人员热情地介绍道:“他们绝对是业内顶尖的乐手,想来应该可以满足你创作时的需求。” 第一桀点点头,和几位乐队成员握手认识了一下。 这支乐队的配置不算复杂,吉他,贝斯,鼓手,键盘手的常规构建。 让他们演奏了一段自己的乐器独奏,大概了解他们的能力之后,第一桀满意的称赞着几位乐手的实力。 虽然在他看来几位乐手的实力并没有介绍时说的那么强,但也够用了。 乐手们倒是没有像他一样检验合作者的实力。 彩排的时候他们就在现场,已经见识过第一桀的实力如何了。 而且他们只是收钱办事,没有挑挑拣拣的权利。 就算对面是个完全的外行,他们也只能配合。 事实上被第一桀选中而不是那些流量废物,他们已经很庆幸了。 谁会愿意跟废物共事呢? 总的来说,大家的初见还是比较愉快的。 “创作主题我们已经知道了,你有什么想法吗?”乐手这边领头的吉他手开门见山地问道。 “暂时没有。”第一桀实话实说。 “那得抓紧时间了。”吉他手淡淡地说:“你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 他说这话倒是没什么情绪,只是单纯在叙述事实。 二十四小时创作时间是从抽取完成之后开始计算,彭峰拉着队伍排兵布阵花了大概半个小时。 再加上路上消耗的时间,在门口沟通的时间杂七杂八的,此时此刻第一桀的创作时间已经消耗了一个小时只剩下二十三小时了。 “没关系,来得及。”第一桀对这点儿消耗倒是无所谓。 乐手们见他这个态度,也不以为意。 提醒一下也算尽到义务了,他们巴不得没活干一直摸鱼。 然后第一桀这边就安静了下来,几个人坐在录音室的休息区看着彼此大眼瞪小眼的沉默着。 不过也没沉默多久,这诡异的气氛就被打破了。 “阿桀,阿桀!”时故喊着推开录音室的门:“来看看劳资给你写了什么!” 乐手们看着他一脸懵逼。 “这是我的协助创作人,也是我二哥,作词人时故。”第一桀轻声介绍道。 “阿故哥你先进来坐下说。” 被踹开的大门重新关上,时故坐在几人中间,把手上的纸张递给了第一桀:“咯,歌词。” 其实他本来是写在手机上的。 只不过在节目组要求下打印了出来。 “这里是全部了吗?”纸上的内容不多,第一桀很快就读完了:“还是需要时间补完?” 这份歌词在他看来是挺不错的,只是似乎没写完,只有几句。 时故眼神飘忽:“就这些了。” 这首歌绝对是突然的灵光一闪,是偶得之辞。 在灵感降临时记录下的这几句就是全部了。 时故也没想到自己会突然来了灵感写下这段词。 这是意外之喜。 当时记录完,他也意识到了篇幅的问题,捧着手机蹲在原地想了半天试图为这段歌词增补词句。 但他绞尽脑汁也补不出一个字儿来。 不是说他写不出更多,而是他之后写的那些,和这段歌词总是有一种莫名的违和感。 就好像那段歌词就该只有那么多,再增补不过是画蛇添足。 “那什么,我的任务完成了,之后你自己看着办吧。”时故突然说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着转身就跑。 这段歌词的篇幅确实太短了,他担心第一桀会要他继续增补,但他已经试过了,自己做不到。 他又好面子,不愿意承认自己做不到。 所以与其留下来到时候进退两难,不如抓紧跑路。 就算第一桀想要增补,那也找不到他身上。 至于找别人帮忙……那他就管不着了,反正他已经尽己所能了。 “来,几位也看看。”第一桀对他的离开没什么感觉,只是把歌词递给了几位乐手。 “不错啊。” “会不会有点儿简单了?这么简单的用词会不会有点普通?” “这是歌词,又不是八股文,辞藻华丽不加分。” “我觉得通俗易懂挺好的。” “而且用词虽然简单,但是描述的东西却并不简单。” “就是编曲上可能会比较高难度,太短了。” “难度是很高。” 乐手们讨论过后,对于歌词都没什么意见,反而开始担忧起第一桀的能力能不能编好这首歌。 节目的规则他们也是清楚的。 既然协助创作者是个作词人,那么作曲编曲的部分就应该是第一桀自己来了。 这首歌的难度在他们的判断中是很难很难的,更别提还要在二十四小时内完成全部的创作,这更是难上加难。 也不由得他们开始担心第一桀能不能胜任这个高难度的创作任务。 “应该可以。”第一桀倒是很自信:“只不过几位可能要辛苦一点了。” “没关系,我们是专业的。”吉他手拍着胸脯保证道。 于是紧锣密鼓的创作工作开始了。 …… “完事儿了?”任聚看着面前的时故问道。 “就送个歌词能花多久。” “不多待会?这可是难得的出镜机会。” 是的,在这个环节,协助创作人是可以出镜的,并且会被剪进播出正片里。 对于不少从业者来说,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如果表现不错,那么对自己以后的职业生涯会有很大的好处。 所以此刻其他选手那边,协助创作者正在尽情的展示自己。 竭尽所能的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只有时故,像个打酱油的一样,送了歌词就闪人,总共也没留下几秒钟镜头。 “我要那么多镜头干嘛?又不是我出道。”时故对此嗤之以鼻。 他并不想靠写歌为生。 要不是见梦现在没有合适的作词人,他早就撂挑子不干摸鱼去了。 “不期待节目播出之后有小姑娘粉上你吗?”任聚循循善诱着打趣道。 “你看我像缺姑娘的人吗?” 两个人贫了会儿嘴,然后聊起了另一个话题。 “咱们是现在就去找公孙怀仁,还是先试试别的办法?”时故捋了捋头发问道。 “先找他吧,没结果再考虑别的办法。” “那走吧。” 任聚看了他一眼:“其实我觉得你还是留下来比较好,万一阿桀那边需要你呢?” “这边我自己去也可以。” 卧槽,劳资就是为了不被需要才跑出来的,你还让劳资留下? 时故并不知道第一桀没有像他所想的那样需要增补歌词,而是已经围绕着那段简短的歌词开始了创作。 他只觉得自己一滴都没有了,必须赶紧开溜避免被榨成人干:“放心啦,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咱们赶紧出发,时间不等人有没有!” “真的?不需要修改之类的?”任聚不了解歌词创作,但是不影响他怀疑时故催着他走只是想摸鱼。 “阿桀有需要再说,我们又不是去了就不回来了,现在先去办事。”时故拉着任聚头也不回地走着。 “行吧。”任聚拗不过他,只能找了负责录音室的工作人员,交换了联系方式,让他看见第一桀找人的时候就通知他,他们马上赶回来。 然后给陈鸣延打了电话,告诉他自己和时故要离开的事儿。 毕竟时故这边是需要出镜的,临时离开还是要给陈鸣延说一声。 “没事的,你们去你们的。”大导演这边倒是没什么问题。 协助作词人的镜头对于他来说并不重要,有没有都不会影响到节目。 节目的看点也不在这些人身上。 甚至就不在这个创作环节上。 这个环节最多算是铺垫和过渡。 最后的作品和对战环节才是看点。 …… “你们找我有事吗?”公孙怀仁接通电话,满脸无奈地问道。 “放心,这次不是举报。”任聚感受到了他的情绪,没有废话直接说出了给他打电话的原因:“你在幽州有认识的心内科医生吗?” 公孙怀仁有些意外,他还以为又是举报电话呢……托这两人的福,最近这段时间六扇门忙疯了,每个人都是连轴转,连吃饭睡觉都是在路上,随时准备开展工作。 “你们做什么了需要找心内科医生?”公孙怀仁问道。 “有个朋友他女儿等着做手术,结果预备做手术的医生被袭击了,原本定好手术也……。”任聚这边没有隐瞒。 公孙捕头很快就想到了前两天办的那个案子:“杨医生?” “对。”任聚回道:“我那个朋友他女儿本来已经排到杨医生的手术,很快就能上手术台了,但是……” “现在杨医生没办法手术,可他女儿却等不了,所以我想着能不能帮忙联系其他的医生来继续这台手术。” “医院应该会安排人手交接杨医生的工作的吧。”公孙怀仁还是比较了解发生这种情况之后,相关医院会怎么善后处理的。 “杨医生是幽州第七医院最好的心内科医生。”任聚淡淡地说:“我不觉得第七医院还能找出第二个杨医生,就算他们会选择从其他医院联系医生。” “第七医院的联系的医生也未必就会比杨医生差嘛。”公孙怀仁说道。 任聚表示:“如果可以有最好的,为什么不要最好的?” “行吧,我帮你问问。” “好,麻烦你了。” 电话挂断,任聚看着时故点点头。 “这个公孙怀仁还是很热心的嘛,我就说他是个好人。”时故说。 其实他们和公孙怀仁算不上多熟,之前举报找他还能说是公事,这次就是完全的私事了。 两人也没把握他会帮忙。 只是试试。 毕竟是个捕头,在幽州这块的人脉之内的,肯定比他们强。 有他帮忙,他们想做的事情更有可能成功。 “那我们现在就等着?”时故问道。 “去医院等吧。”任聚说:“顺便找许山问问他女儿现在是什么情况。” “走着。” 第七十三章 漫天要价自己砍 医院。 昏睡不信的少年还在沉睡。 医生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醒。 任聚两人并没有在他的病床前停留,看了一眼知道他现在状况良好,只等什么时候苏醒之后就离开去找许山了。 许一兮的病房在另一栋楼,不过许山不在她的病房里。 在吸烟室。 “哇塞,老许你是准备用烟头把自己淹没嘛。”看见他之后,时故惊讶地说道。 不大的吸烟室被烟雾填满,垃圾桶早已被烟头塞满,地面满是烟灰。 许山坐在靠墙的椅子上,脚边都是烟头。 时故看见他的时候,他半张脸都藏在烟雾里,嘴唇上叼着燃烧的烟,目光随着烟火忽明忽暗。 “怎么了?”任聚看着他布满血丝的双眼轻声问道。 “一兮的手术延后了。”许山沙哑着说道:“医院愿意减免延后所产生的费用。” “好事啊。” “但是没有医生接手一兮的手术。”许山说着目光沉重地带上了哀意,声音也多了点哭腔:“手术难度太大,那些医生没有信心在临时接手的情况下完成手术。” “这也是好事。”任聚说。 许山没说话。 他也知道这是医生负责任,有良心,重视病患的生命,对自己的能力不敢过度自信,对手术谨慎谨慎再谨慎,才不敢贸然接手自己不熟悉的手术,这是有医德的好医生。 要是换了那种不管不顾的,上来就拍着胸脯保证能行,然后抄刀子就要上,许山估计得第一个拦着。 但是他知道归知道,也不影响他担心自己的女儿还能不能撑下去。 “那现在这情况,医院怎么说?”时故问道。 “说是会联系一下外院的医生,看看有没有有能力也愿意的医生接手这个手术。”许山灭了烟。 烟雾渐渐消散,任聚两人这才看清那张憔悴的脸庞。 几天不见,整个人大变样。 所有的沧桑,哀恸,苦难,都写在了这张脸上。 “放心吧,会顺利的。”任聚不知道说什么,苍白无力的安慰道。 许山只是微微点头,站起身来:“走吧,你们还没见过我女儿吧?要不要去看看?” 两人自无不可。 许一兮躺在病床上,呆呆的看着窗外,目光轻柔地仿佛害怕稍微用力点就会把窗外的景色戳破。 但其实那里并没有什么景色,只有雾蒙蒙的,灰色的天空。 不好看。 “闺女,爸爸回来了。”许山带着一身烟味坐在床前,一脸轻松的笑着。 许一兮看着他柔柔地笑着,软软的,给人一种……或者白白的云团那种轻盈温软的感觉。 “对了,这是爸爸新认识的朋友,叫叔叔。”许山握着女儿冰凉的手,介绍着新朋友。 “叔叔好。”许一兮很有礼貌的打招呼。 声音很轻,仿佛要飘到云上那么轻。 任聚和时故毫无负担的接受了这个称呼。 他们和许山平辈论交,虽然年纪还不算太大,但这声叔叔也还受得起。 两人和许家父女聊了会儿天,没说什么有营养的,也没说自己两人拜托了公孙怀仁的事。 八字还没一撇,这时候说出来给了希望,万一没成,那打击可就大了,还不如先不说。 许一兮看起来状态不错,没有许山那么沉重的压力。 只是因为生病住院的原因身体虚弱了些,除此之外和这个年纪的女孩儿没什么区别,该笑就笑,也没有太多难过的情绪。 正聊着,电话响了。 是公孙怀仁。 任聚歉意地笑笑,然后走到一边接通电话。 “这么快?” “哦,刚好有朋友能联系上?” “行,我这就过去。” 挂了电话,他直接向许山父女告辞。 做完手术有的是时间聊天。 父女俩也没有多挽留,人家自然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忙的。 只是在任聚两人走出病房后,剩下父女俩个,也没了气氛。 许一兮目光淡淡地,又重新转向窗外,出神地看着那灰色的天空。 许山轻轻拍着女儿的床沿,哼起了她小时候最喜欢听的歌。 轻轻地,温柔地。 …… “师傅,去幽州第三医院。”任聚和时故出了医院,打上了车直奔公孙怀仁在电话里说的汇合地点。 上了车之后,两人保持着沉默,良久。 司机师傅通过后视镜注意到了他俩的情绪好像有些低落,联想到他俩上车的和要去的地址,本来还想攀谈的嘴也紧紧的闭了起来。 诡异的沉默没有持续太久,时故突然叹了口气:“生病真是很让人难过啊。” 任聚沉默不语。 他们都察觉到了许一兮的不对劲。 她看起来除了身体虚弱了点完全不像一个病人。 这似乎是一件好事。 但任聚两人看见了她眼底深处埋藏的东西。 她已经放弃了。 许一兮不在乎自己会不会被治好,会不会手术失败,会不会离开,她不在乎。 自己的生命,未来,所有的所有,她都放弃了。 她不在乎了。 她看起来状态不错,只是为了不让许山担心她。 就像许山那天为了不让她难过,藏起所有的情绪笑着走进医院。 父女俩都在为了对方,隐藏着自身负面的部分,只把好的部分展现出来。 时故想着,又叹了口气。 然后司机师傅莫名的跟着他也叹了口气。 车里沉闷的气氛就这么被打破了。 两人看了眼司机的后脑勺,都有些错愕,这司机大哥怎么了?怎么突然叹气了? 他们当然是不知道司机师傅想到了什么,正想问呢,车停了。 “到了。”司机师傅有些低沉地说道。 “哦哦,多少钱?”虽然现在有网约车,但是任聚他们还是习惯打出租车。 “不用给了。”司机师傅头也不回地说道。 “啊?” “你们一定要坚强,病魔也一定会被你们战胜的!” 任聚和时故下了车,看着一骑绝尘的出租车尾灯,两脸懵逼。 “这……”任聚呐呐地说道:“受之有愧啊。” “司机师傅这脑补了什么剧情?”时故握着准备扫码但被司机挡住了付款吗没扫上的手机有些没反应过来:“这车费怎么办?” “我看了眼计价器,前座上贴着他的身份资料……以他的名义捐给一兮吧。”任聚说。 其实车费不多,对于许一兮的医药费来说,基本可以说是杯水车薪。 但是任聚也不可能就占了这个便宜,受之有愧。 司机师傅想帮的是病人家属,虽说这个念头是因为他俩而起,但很明显他俩不是司机师傅所误会的需要帮助的人。 他们本就应该让司机师傅的善意去到该去的地方。 时故连忙把任聚说的信息记在手机上,生怕自己忘掉。 正忙着,任聚手机又响了。 “看见我了?” “知道了,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转身就走:“走吧,公孙大神捕隔着一条街都看见咱俩跟傻子似的站在路边发呆了。” 时故记好信息收好电话跟着他身旁耍宝:“我靠,他那什么眼睛?鹰眼嘛?他是不是还有把黑刀?” 两人的目的地并不是身后的医院,而是医院对面那条街上的一间咖啡店。 公孙怀仁在这里已经等候多时了。 这件咖啡店出乎意料的居然有包间,而且还不小。 “先坐。”见他俩来了,公孙捕头平淡地对两人说道。 两人也不客气,坐在他对面自然的点着饮品。 等他俩点好,公孙怀仁才开始介绍一会儿要见的人:“你们不是因为杨医生现在做不了手术才要联系医生嘛,我刚好有个朋友认识杨医生的师兄。” “问了一下,对面没有拒绝,也能挤出时间来帮这个忙。” “但是要价有点高。” 医生跨医院手术在业内有个俗称:飞刀。 大概是取飞到各地执刀手术的意思。 一般来说,请飞刀医生是需要负担一笔专项的专家劳务费。 这个费用并不便宜,但也不会贵的离谱。 视邀请医生的水平浮动,通常在几千几万之间。 不过公孙怀仁嘴里的要价显然不是这个专家劳务费。 而是额外的费用。 但任聚对此没有异议:“合适的报酬是应该的。” “他的要价是一百万。”公孙怀仁报出了对面的要价。 任聚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沉默着思索。 “我靠,这是请华佗在世还是张仲景重生?这么贵?”时故咧着嘴惊讶不已。 “我叫黄飞,不敢与华佗张仲景两位医中圣手相提并论。”时故身后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嗓音。 “黄飞鸿?!”时故转过头去看着对方问道。 “是黄飞,没有鸿。”黄医生无奈的笑了笑,自来熟地坐了下来:“初次见面,还请几位见谅则个。” 任聚打量着这位黄医生,很普通的中年男人模样,不过没有秃头,眼睛很有神,却透露出一点憔悴和疲惫。 “黄医生,这个价格有得谈吗?”任聚试探着问道。 黄飞摇摇头:“我也不怕告诉你们,我就是在趁火打劫。” “我最近很缺钱,非常缺钱。” “要不是这样,也不会出来接飞刀赚外快。” 时故看着他笑了:“那看来是有得谈咯?” 任聚也觉得这个黄飞医生很有意思,哪有人谈判上来就把自己老底给揭了的,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对面,我有软肋,快朝着我的软肋猛攻,尽管砍价。 公孙怀仁看了眼这个第一次见的医生,想起了自己朋友介绍时告诉他的事情。 “黄飞最近很缺钱,可能会开很高的价。” “医生这行你也知道,来钱快的路子都违法犯罪不说,还是丧尽天良,但凡还有点人性都不会做的。” “正经路子赚不了多少钱,像飞刀,可能一年半载都遇不到一次,你们正好在他需要钱的时候找上来,他肯定会漫天要价能多赚点是一点。” “不过漫天要价落地还钱嘛,你们谈的时候可以砍价,他应该不会死咬着不松口的。” “老黄其实是个好人,但好人没好报,一把年纪了,还要舍了面子和晚节来赚钱……你朋友要是宽裕的话,能不能帮忙别让他们砍价太狠?” “要不是老黄他太太患了癌症需要钱救命,也不会赚这种摆不上台面的钱……” 说起来,也是个可怜人。 公孙怀仁回忆着,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旁观面前的谈判。 “既然黄医生坦诚相待,那我也实话实说了。”任聚喝了一口刚上来的热腾腾的咖啡:“一百万这个价格,我们暂时出不起。” “我们希望……” 他还没说完就被黄医生打断了:“那九十万呢?八十万?七十万其实也不是不能接受。” 旁边的时故差点儿一口咖啡喷在公孙怀仁脸上。 他们都还没说什么呢,对面就自己砍了三十万下去……这是谁在砍价啊? 任聚看着急切的黄飞,淡定的摇摇头:“别说七十万了,连十万都没有。” 这是实话。 不说他俩现在都没钱了,许山的账上也肯定是拿不出这个钱的。 黄飞一脸失望地靠着椅子叹着气:“那你们能出多少?” “两百六十五块八毛三。”这是许山账上剩下的全部现金。 其他的都已经存进了医院的账户,随时要抵扣医药费。 那笔钱倒是不少,毕竟是许山全副身家,但是那笔钱动不了。 现在许山能动的就是这两百多块。 黄飞闻言脸色大变,铁青着脸看着他,但不知想到了什么,没有发火,只是佝偻着说:“那医院正常的收费你们能承受吧?” “哦,那个可以。” “那就这样,你们回去找医院领导让他们联系第三医院,两边走个流程我就能过去手术了。”黄飞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一样说道:“还有,回去问问杨医生醒没有,我会抽时间去找他聊聊病人的情况,沟通手术细节。” “如果恢复的好,我希望他能参与术前准备,这个手术本来就是他负责的,有他在能做的更好更细致。” “这种手术越细致,成功率越高。” “我还有工作,先走了。” 黄医生说完留下联系方式就直接离开了咖啡店。 留下任聚三人看着彼此面面相觑。 谁也没想到这场谈判会这样就结束了…… 第七十四章 人性的光辉 公孙怀仁看了看任聚和时故:“你们真没钱了?” 据六扇门调查显示,这俩人前不久可现场发了二十多万现金作为路费给学生回家的,这才过去几天,居然就没钱了? 任聚猜到了他在想什么:“真没了,上次都给发完了。” 对于公孙怀仁知道自己有钱这事儿他并不意外,毕竟发钱那时候也没想过隐瞒。 “我知道了。”捕头先生点点头也站起身来:“我也走了。” 他走之后,时故踌躇着问道:“老大,这什么情况?会不会有问题?” “应该不会。”任聚说:“你要不要去找人问问这黄医生的底细?” “不好弄,现在去被撞见也太尴尬了。”时故想了想摇摇头:“而且也没个合适的身份掩护,很麻烦。” 跟人聊八卦那也是有门槛的。 很少会有人能和陌生人聊得起来,除非有一定的身份认同感。 例如他是病患家属,你也是病患家属这种。 啥也没有,纯陌生人上去跟人家搭讪打听八卦,人家要么觉得你有病,要么报警抓间谍。 “没关系,有人会告诉我们的。”任聚淡定自若。 “哦哦。”时故应和着,突然说道:“也不知道这个黄医生靠不靠谱……要不咱再找找别的人?” “不用。”任聚喝完了咖啡:“公孙怀仁毕竟是六扇门捕头,他介绍的人,应该不会有问题。” “老大你这么相信他啊。”时故有些诧异地说。 “喝完没?喝完走了。” “哦哦,走吧。” 其实任聚之所以相信黄飞靠谱,是因为他看到了这个黄医生的天赋。 和杨医生如出一辙。 该说不愧是师兄弟吗? 两位医生在这条路上,有着同样的天赋。 任聚愿意信任这份天赋。 …… 幽州第七医院。 任聚两人从第三医院那离开之后,马不停蹄的回来干活儿。 时故去找他的小护士帮忙找医院领导走飞刀的流程,任聚则是来到了杨医生的病房。 不大的病房里塞满了各式花篮果篮零食框,屋子里到处都是病人们对于杨医生的心意和感谢。 杨医生醒着,正在家人的陪伴下吃着水果开心的笑着。 “阿姨好,叔叔好。”任聚敲了敲没关上的房门,跟大家打着招呼:“杨医生,我来看看您。” 杨医生和他的家人们热情的把任聚迎来进来。 “那个,你是?”杨医生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在他床边坐下的任聚问道。 他没认出任聚。 出事那会儿先动手的是时故,他看见的也是时故。 等任聚出手的时候,他已经被赶过来的同僚围起来现场急救了,没怎么看见任聚。 后来虽然知道了当时出手的是两个人,但始终没见过面,这会儿也就没认出来。 这几天杨医生的家人也去找过时故他们想要表示感谢,但不巧的是,他俩这几天来只是看看情况,待不了多久就走了,所以两边一直也没碰上。 这才谁都没认出任聚来。 “我是许一兮父亲的朋友。”任聚自我介绍道。 他没说当时救人那事儿,对他来说那事不算什么,没必要提。 而且现在提那事,那不成挟恩图报了? 没必要。 一码归一码。 “是她啊……”杨医生听到许一兮这个名字之后情绪突然低落了下来。 他看着任聚,轻轻叹了口气:“抱歉啊,因为我的原因,没办法给她做手术了……” “突如其来的意外事件,谁也不想的。” “是啊……谁能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杨医生感叹着,然后问道:“那您这次来是?” “哦,我联系了医生接手一兮的手术,有些情况想跟您沟通一下。”任聚说道。 杨医生的家人见他们要谈正事,没有在病房里停留,默契的走出病房,并关上了门。 杨医生没有关注家人的动作,他只是看着任聚振奋了起来:“您说,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确保一兮的手术能顺利进行。” 作为一个负责的医生,这些天他一直在担心自己之前那些病人该怎么办,医院怎么安排的,接手的医生能不能顺利的继续治疗。 许一兮是他最担心的几个人之一。 她年纪小,又一直很听话,很坚强的配合治疗,作为她的主治医生,杨医生很心疼这个小姑娘。 结果没想到自己会在给她手术之前遭遇这样的事情。 现在有机会弥补因为意外而耽误的工作,杨医生自然非常振奋。 “您认识黄飞医生吗?”任聚对他的激奋视而不见,淡定的问道。 “师兄?”杨医生惊喜的眨了眨眼,然后开心的笑了:“太好了,有师兄接手一兮的手术,肯定没问题的。” 作为同门,杨医生很清楚自己师兄的水平。 “您放心,既然是我师兄来接手这台手术,那肯定没问题的。”杨医生雀跃地说道:“我师兄能力比我强多了,而这种类型的手术他做过很多,经验丰富,到时候一定能顺利完成这台手术。” “我并不怀疑黄医生的能力。”任聚看着杨医生淡淡地说:“我想问的是,您对他的经济状况有没有了解。” “经济状况?”杨医生愣了一下:“难道……” 对于聪明人来说,很多话并不需要挑明。 “我师兄他……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吗……”杨医生激奋的心情一下子冷静下来,一把抓住了任聚的手:“请您不要介意我师兄的私下开价,他只是没办法了。” 然后不用任聚多问,杨医生就把黄医生的情况都合盘托出。 “我嫂子的医药费真的很贵,一瓶药都要几万块……他积蓄也不多,这两年房子都卖了……我师兄以前接飞刀都是正常收费,而且经常义务的去其他医院帮忙救人,他真的是个好人。” “他只是没办法了……”杨医生强调着说道。 说完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任聚的表情,然后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老婆,你进来。” 过了一会儿,杨太太不明所以的走进病房:“怎么了?” “把我们家银行卡给我,你自己的留着,其他的都给我。” “你拿卡干嘛?” “给我就是了,别问那么多。” 杨太太看自己丈夫态度坚定,也没再多说,找出卡给了杨医生。 “行了,你先出去,一会儿我再给你说。” “哦。”杨太太急匆匆的来,又急匆匆的走了。 她出去以后,杨医生转手就把手上的几张卡都给了任聚:“这张卡有十万,这张八万……加起来大概三十来万,都给你。” “我师兄开了多少价,你用这钱付给他就行。” 任聚拿着银行卡,看着杨医生:“都给他了,你怎么办?” “我医药费医院会报销的,生活所需我老婆那还有点,然后还有我自己的工资,足够了。”杨医生对于他的关心洒然一笑道。 “那这钱我就带走了?”任聚点点头。 “走吧走吧,对了,别告诉我师兄这钱是我给的。”杨医生叮嘱道:“你要是说了他不会收的,这几年我们这些师兄弟没少帮他想办法,但是我们给他介绍工作,帮他赚外快可以,给钱他从来不要。” 杨医生说着笑了笑:“以前都是他帮衬我们,现在轮到我们帮衬他了,可他却不愿意拖累我们,咬着牙自己苦撑。” “可是这钱不够。”任聚眼睛里藏着一抹对人性闪光的赞叹,说了谎:“他开价一百万。” “这么多?”杨医生错愕的看着他,有些难以置信。 说谎,任聚是专业的。 他不露破绽地看着杨医生,目光没有丝毫躲闪,让人愿意相信他说的话。 杨医生咬了咬牙,摸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任聚听了一下,电话对面大概都是他的同门,也是黄飞的同门。 “我们得签个协议,确保这些钱能送到我师兄手上。”杨医生看着手机,突然抬起头对任聚说道。 “当然,应该的。” 然后两人沉默了下来,病房里只剩下手机叮咚作响的声音。 等手机不再发出声音,杨医生从那些卡里挑出一张:“这里面现在应该有七十多万,加上其他几张卡,一百万肯定够了。” “知道了。”任聚点头。 然后他找了纸笔草拟了一个协议,双方查看过后没有异议,签字画押。 “你最好记一下账。”任聚看着杨医生收好协议之后说道:“他迟早会知道这钱哪儿来的。” “男人可以失去一切,唯独不能失去尊严。” 杨医生了然地看向窗外:“我知道的,放心吧。” 任聚站起身来:“说起来第一次见面就这么信任我,不怕我携款潜逃?这可是一百万,很多钱呢。” “我给公孙捕头发了信息。”杨医生看着他笑着说:“那笔钱里也有他一份。” 这倒是任聚意料之外的情况:“你们很熟?” “公孙捕头的队员办案受了伤,都是在我们医院治疗的。” “原来如此。”任聚笑着转身摆手:“走了。” 杨医生看着他的背影无声的叹了口气。 黄太太的病情他们这些黄飞的同门都有所了解。 那是现在的医疗手段无法治愈的。 花再多的钱都一样,只能勉强维持生命活动,但也维持不了一辈子,是必然会逐渐恶化的。 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这种病放弃治疗,保证生命最后的生存质量才是最佳选择。 黄医生也清楚的知道这些。 但是谁又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人日渐憔悴,生命垂危呢? 黄太太同样很清楚自己的情况。 杨医生还记得当初大家一起去探望,表示要筹钱为她治疗的时候,黄太太依偎在她丈夫黄飞怀里说的话。 “我先生为了我的病,奔波劳累耗费钱财,那是因为他爱我。” “我不能拒绝他对我的爱。” “但是你们不一样,我做不到心安理得的花着你们的钱活着。” “所以我只能拒绝你们的好意。” “我有我先生爱我就够了。” …… 任聚揣着杨医生的银行卡,思索着关于黄医生的信息。 良久,他幽幽地喃喃道:“好人总是不长命,还常常没好报……这世界大概是病了。” “嘀咕什么呢?”时故突然窜了出来。 “你那边搞定了?” “啊,这边医院领导听到是黄飞医生愿意接手,直接大开绿灯。”时故说着自己的任务情况:“没我事了,我就来找你了” “这样啊,我这边有点事。”任聚说着,把刚刚得知的情况都告知了他:“现在的情况是,咱们怎么合理的把这钱交到黄医生手上。” 毕竟刚刚结束谈判,黄飞那边直接把自己的开价全都砍没了。 然后他们再抱着钱去找他……傻子也能看出来有问题。 “你刚才有告诉杨医生,让黄医生要来找他的事了吗?”时故想了想问道。 “忘了。”任聚这才想起来还有这茬。 “那你再回去找他一趟,让他在黄医生来的时候把我们和许一兮父女的关系隐瞒一下。”时故出主意道:“然后我们再带着钱去找黄医生,就说之前是说许山出不起钱,而我们能出,但是我们又不想让许山他们知道我们帮忙出了这笔钱,所以当时才说没钱。” “黄医生要是问起来当时我们怎么不说清楚,就说因为当时他走得快,我们还没来得及说完情况。” “稍微编一编,反正都是要瞒着黄医生的,多编点咯。” “可行。”任聚对这个计划表示赞同:“那就这样,我回去再找一下杨医生。” 时故拉了他一把:“我不等你了啊,小护士那边好像因为这事儿好感度又增加了,我得赶紧跑。” 他本来就要躲着小护士,这次因为在医院只有小护士一个熟人,没办法才找上她帮忙。 现在事儿办完了当然要赶紧跑路。 谁知道小护士居然会知道许一兮的情况呢? 要是不知道的多半会认为时故这是为自己家人的事儿出力,感叹称赞一下也就过去了。 但是知道情况的小护士当然不会这么认为。 在她看来,时故这是救了杨医生,还帮助因为杨医生的意外而遇到困难的病人解决困难。 这人性的光辉不要太耀眼。 从医院领导那离开之后,小护士看着时故的眼神都能滴出水来。 要不是她还有工作,时故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拒绝那双水润的眸子脱身跑路。 任聚看着时故急欲疾走的模样,心里的郁结消散了不少,笑着说:“那你快走吧,一会儿小护士来了。” “要是碰到了问起来,就说我很忙。”时故说着转身挥手:“拜。” “忙死了?”任聚朝着他的背影打趣。 “啊,随便。”时故头也不回地消失不见。 第七十五章 领导力 事情进行的很顺利。 黄医生晚上刚下班,就来到第七医院和杨医生见了面。 不过没有聊太久,只是先了解一下许一兮的具体情况,其他的还要等他接触过相关的病历资料之后再细致的沟通。 另一边,时故跑路很及时,下午的时候任聚刚跟杨医生说完怎么合理把钱交到黄医生手上的事儿,小护士就找来了。 在昏迷少年的病房门口把顺便过来看看情况刚准备离开的任聚堵了个正着。 女孩儿动情的眼眸最是令人难以拒绝。 不过任聚只能拒绝,毕竟人家动情的对象不是他。 随便找了个借口脱身之后,任聚走在大路上感叹着自己的兄弟真是害人不浅。 这家伙也不帅啊,怎么就这么能招惹女孩子? 等他回到《音乐是用来听的》节目组的时候,天都黑了。 “回来了?吃饭没?”时故躺在第一桀床上征战峡谷,战况正酣。 “没,你们吃了吗?”任聚有些疲惫的也躺在了床上休息。 时故专注地盯着屏幕全力操作:“吃了,那边桌上给你留了盒饭,微波炉里转一下就能吃。” “一会儿吧,现在不想吃。”躺下之后,任聚只觉得自己更累了,一点儿都不想动。 “那你先歇会儿吧。”时故控制着自己的游戏角色打出三杀奠定胜局。 等他推掉对面水晶打完收工准备起身上个厕所,才发现任聚靠着他睡着了。 “有这么累吗?”他嘀咕着,轻手轻脚地帮任聚躺好,盖上被子,然后才踮着脚走出了宿舍。 …… 录音室,第一桀正在和乐手们就创作问题激烈的争论。 “这一段贝斯不能这么加花(在旋律中增加乐手的个人技巧展示),会影响整体的效果。” “这不能加,那不能加,要乐手干嘛,干脆软件搞定一切不就行了?” “但是加花加得喧宾夺主了也不行吧?还是要控制一下。” 贝斯手和第一桀正吵着,吉他手也冒了出来横插一脚:“哎呀你们那有什么好吵的,贝斯随便啦,反正观众也听不见,还是聊聊这段吉他尾奏,我觉得太短了点。” 鼓手也不甘示弱:“前奏尾奏间奏都有你的份,短个毛啊,闪开,我觉得我的鼓应该多点儿存在感。” 键盘手躲在一边默默给这群魔乱舞的场面配音。 这个时候其实第一桀已经写好了这首歌的大概,旋律走向,框架之类的。 现在在商讨配器的问题。 乐手们都对第一桀编写的曲子很满意,惊为天人那种。 然后就出现了现在的情况,大家都希望自己的演奏能在不突破曲子大框架的前提下里拥有更多的存在感。 一开始大家都只是在排练演奏的时候默默加花炫技,但是却被第一桀屡屡叫停,并且把每个人的花活都批评一番。 几次下来,只有吉他手顺利加了点花没被剔除,其他人统统滑铁卢。 贝斯最惨,本来就没什么存在感,还不让人加花炫技,贝斯手那叫一个委屈。 键盘手对现状最满意,第一桀写了很多效果音给他演奏,忙得要死,根本没精力搞什么加花,所以他也是吵起来之后最淡定那个。 其实正常情况下,乐手是不会为了在一首歌里表现自己这么争奇斗艳的。 但这首歌不一样。 用吉他手的话来说,这首歌的曲子就像当年的《2001太空漫游》之于电影那般,会是影响整个华语音乐的曲子。 他毫不怀疑第一桀编写的曲子会成为经久不衰的经典。 没有人会拒绝在这样的曲子里留下自己的名字,偏执一些的乐手甚至会为之疯狂。 所以乐手们才会如此渴望在这支曲子里加花展示自己。 时故走进录音室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面。 乐手们魔怔一般疯狂炫技,要求第一桀把这些炫目的演奏加进曲子里。 第一桀疲于奔命的拒绝,并解释为什么不能把这些演奏加进曲子里。 时故进来都没人搭理他。 他也不介意,先上了个厕所,把离开宿舍的时候忘记的事情补上,然后溜达到看戏的键盘手旁边聊了起来。 了解完情况之后,时故一巴掌重重地拍在键盘上,发出巨大的噪音。 强行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之后,他笑着说:“各位是不是有点儿想岔了?” “你们加不加花,这首歌都会留下你们的名字。” “谁叫你们是这首歌创作和演出的参与者呢?” 乐手们只是当局者迷,被旁观者清的时故这么一点播,顿时反应了过来。 一时间几人面面相觑。 “而且你们这么吵下去,耽误了这首歌的创作,不能在节目上完美的表演出来,不觉得可惜吗?”时故趁热打铁继续说道:“而且,万一浪费了时间导致这首歌创作过于匆忙,使得最后的成品不尽如意,你们是不是毁了一首好歌?” “哇塞,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啊。”时故夸张地捂着嘴瞪大双眼:“这么算下来,各位这简直快犯下不可饶恕的罪孽了。” “阿桀,不如咱们找陈鸣延导演换一批乐手?”他半真半假的朝第一桀建议道。 一听这话,虽然反应了过来,但还有些懵的乐手们也不懵了,几个人连忙摆手:“不至于,不至于。” “我们也是想让这曲子更漂亮一点嘛。” “您二位就当我们猪油蒙了心,别跟我们一般见识。” 说完马上抱着自己的乐器溜到一旁充分发挥纪律性,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老大您话事,咱绝对好好听话不闹妖蛾子的模样。 第一桀看着几位乐手被时故几句话就说得放弃了展示自己的意图,朝二哥感激的笑笑。 他刚才也是被这几位带了节奏,在他们的言语攻势中应接不暇,除了拒绝他们过于喧宾夺主的意见之外,完全忘记了这事儿自己才是说了算的那个,他们根本没有那个立场和资本要求自己。 反而自己可以无限的要求他们,并且他们必须得听话。 不然自己随时可以换人。 最多像那个贝斯手说的那样,用编曲软件取代乐手的演奏。 想到这里,第一桀的目光坚定了许多。 顾不上跟时故多说什么,连忙安排乐手重新开始排练。 时间已经被浪费了不少,现在必须要争分夺秒了。 这一次,他剔除了所有乐手的自我发挥,要求完全按照他给出的最初版本进行排练。 时故全程站在键盘手旁边听着,看着键盘手眼花缭乱的操作。 虽然他不懂乐理,但他的耳朵还是能分辨好歌和烂歌的。 也许他说不出好歌为什么好,但这并不影响他分辨什么是好歌。 排练结束,时故由衷地鼓掌赞叹:“这歌真好听。” 第一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还是阿故哥写的歌词好,特别有感觉。” 这就是商业互吹了。 时故自问自己那段歌词虽说不差,但也没多好,也就是中规中矩的程度。 这首歌最棒的还是曲子。 “好了,自己什么水平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时故走到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 然后稍稍用力推着第一桀转身面向他的乐手:“你们继续忙,我就在边上看看,不用管我。” 说完真的走到了旁边的休息区,安静地坐着。 这边第一桀也不矫情,继续自己创作。 只不过这一次,他在面对配合工作的乐手时,多了一分笃定,一分底气。 对于乐手们的建议拒绝起来也更果断,减少了无谓的解释,不行就是不行,不愿意就换人。 不再那么小心翼翼地哄着这些乐手。 时故看着他的表现默默点头。 做老大的,要是什么都听小弟的意见,跟傀儡有什么区别? 独断专行有时候并不是贬义词。 尤其是做老大的时候,独断反而是更好的选择。 因为给你建议的人不一定有那个能力。 三个臭皮匠顶不了诸葛亮。 臭皮匠只是臭皮匠,别说三个了,就是三百个,也及不上诸葛亮万一。 如果自身能力足够强,那么带团队的时候最好独断一点。 不要太在意底下人的意见。 因为他们的意见很可能是些馊主意,别说采纳了,就是听他说出来都是在浪费时间。 做音乐也是在带团队。 乐手们之前之所以敢吵架,敢更改第一桀的排练规划自己加花,不过是看第一桀好说话,在欺负老实人罢了。 他们当然清楚第一桀的能力比他们强,但这不影响他们觉得自己的意见能配得上第一桀编写的曲子。 蠢货永远不会对自己的能力有自知自明。 他们常常比聪明人傲慢。 因为他们无知,如同井底之蛙,看不见世界之大,以为自己那狭小逼仄的认知就是世界的全部。 这些乐手也许在乐器演奏这项专业能力上很强,但依然很蠢,而且非常自私。 他们只想着怎么在第一桀的曲子里展示自己,借着这支曲子,在经典中留下自己的名字。 却全然不在乎他们擅自的更改会对这支曲子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好在第一桀虽然好说话,也被他们带了节奏影响了思路,但依然坚定的拒绝他们的要求,没有任由他们糟蹋自己的作品。 之前第一桀做音乐全靠自己,好说话没什么问题。 反正时故和任聚也不会在音乐上指手画脚,指指点点,他们不懂,所以他们不会乱来。 但是以后第一桀肯定是需要带着团队创作音乐的,那时候他如果带不好团队,那么很可能把自己累死也创作不出好的作品。 今天这次是一个很好的预演。 虽然第一桀一开始的时候没能带好这个简陋的团队,但是没关系,谁没有个失败的开始呢? 只要别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两次就可以。 时故清楚的知道,现在的第一桀,已经拥有了带好一个团队最基础的能力。 拒绝。 拒绝一切无理的,对团队,对项目无益的要求。 然后他现在正在学习另一项至关重要的能力。 领导。 好的领导能够让自己带领的团队充分发挥能力,让每一个团队成员都为这个团队贡献自己的力量。 而坏的领导……只会让自己的团队像一盘散沙,人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别说充分发挥能力了,能不把事情搞砸了都算运气好。 在这样的领导下,再强的团队也会崩溃。 经历了一番波折,虽然第一桀还没学会怎么更好的领导自己的团队,他只是按部就班的安排自己的乐手,让他们配合自己的要求,好好完成这首歌的创作。 但是他知道了,好说话,听意见并不能领导好一个团队。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 幽州的几人忙得热火朝天,远在楚庭的裴依依也没闲着。 在柳蕊的帮助下,她很快就融入了服装厂的工作,并且初步结识了厂里一些和柳蕊比较亲近的女工。 虽然参与工作才没多久,但她已经知晓了一件衣服从布料到成衣出厂应该经过那些步骤,对于这个行业有了一点基本的了解。 她现在和柳蕊的岗位属于中间环节,通过这几天的工作,她对这个环节的工作也有了几分熟练度。 她现在正在考虑,能不能转到其他环节了解一下那些环节的工作是什么样的。 不过裴依依想要转岗但不太清楚怎么操作,于是偏着头询问睡在她下铺的柳蕊,然后就被泼了冷水。 “转岗挺麻烦的,得讨好队长,求爷爷告奶奶的,还不一定能成功。” “那些钱多事儿少的岗位基本都是关系户,咱们这在厂子里没亲没故的,基本没戏。” “至于钱少事儿多的岗位,其实咱们现在干的就是了。” 裴依依闻言耷拉在床沿的小脑袋点了点,是她想当然了。 思索了一会儿,她开口问道:“那除了转岗,有没有别的办法能去其他的岗位上看看?” “串岗啊……”柳蕊下意识地说道:“不过上班的时候得忙自己的工作,根本没时间离开自己的工位,然后下班就得离开车间,也没机会,很难的。” “对了,可以试试换岗。”柳蕊突然想到了办法:“找其他岗位上的工友跟你换一下工作应该是可以的。” “就是得说服工友,还得小心别被那些队长盯上。” 裴依依连忙探着头看向柳蕊,亮晶晶的眼眸在关了灯的房间里也熠熠生辉:“柳蕊姐能帮帮我吗?” 虽然这些天她跟在柳蕊身边认识了不少人,但都只是见过面聊过几句,知道彼此名字的程度。 如果要让她们冒着风险跟她换岗……关系还没到那份上。 想要达成目的的话,只能求助在厂里人缘不错的柳蕊。 第七十六章 看不见的苦难 柳蕊很愿意帮这个忙。 不仅仅是因为她是好人,所以才热心帮忙。 也有她猜到了裴依依进这个厂子或许并不是像她一样单纯来打工的原因。 哪个单纯来打工的会每天问东问西,恨不得把厂子里每个工种的工作细节都问个清楚? 光问还不满足,还想着去实地考察。 是的,考察。 柳蕊认为裴依依就是来考察的。 虽说不知道她是为什么来考察一个服装厂,商业间谍?领导微服私访?老板女儿体验生活? 柳蕊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 她唯一知道的,是自己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裴依依不管是为什么来厂子里考察,都不是她的层次所能接触到的。 现在只不过是机缘巧合之下,柳蕊这个打工妹才能接触到这个本应与她毫无交集的存在。 柳蕊不懂很多大道理,以她的眼界和能力,也猜不到裴依依这些行动的背后意味着什么。 但是她明白一件事。 自己现在给裴依依的行动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未来也许能得到一些回报。 不管是什么样的回报,对于她来说,都是机会。 柳蕊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机会,但对于她来说,任何机会都是弥足珍贵的。 她这样的人,任何微不足道的机会都必须抓住。 只有这样才能为自己注定的人生抓住一分变数。 无论自己的人生会因为这变数而变好或变坏,都要比一眼就能望到头的人生强。 而且就算没有回报也没关系,毕竟柳蕊确实是个好人。 好人就是这样,帮你的时候,也许会想很多。 但是那些其实只是想想。 有当然最好,但是没有也没关系,好人们并不会因为帮了你而没有回报就放弃帮助你。 “等明天上班我帮你问问吧。”柳蕊这样回应着裴依依饱含期待的眼眸。 “好!谢谢姐~” “快睡吧,明天别起晚了。” 裴依依缩回小脑袋,闭上眼晴期待着明天的到来:“嗯,晚安。” …… “好困啊……”时故看着不远处正工作得热火朝天的第一桀和他的乐手们疯狂打着哈欠。 从无到有创作一首歌是一件很困难的工作。 再加上二十四小时这个时间限制,那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现在已经凌晨,但是第一桀的工作依然没做完。 当然,他并不是唯一一个到现在也还没做完的参赛选手。 事实上整个节目组也没多少选手做完了。 录制基地这两栋小楼灯火通明,到处都是忙碌的选手或者工作人员。 摄影师都换了三班。 就连张文那种早就准备好了比赛作品的都还装模作样的在表演创作。 不过演得实在差劲,正好换班接手镜头拍摄调度的陈鸣延压根儿不想在她身上投入多少拍摄资源。 这家伙表演了一大堆有的没的,能用的着实不多。 像张文这种还有不少。 通过各种规则外的方式早早准备好比赛作品,然后在录制的时候费尽心机地表演创作。 这个歇斯底里地抓着头发表演自己没有灵感好苦恼,那个欣喜若狂的表演自己抓住了灵感好厉害…… 都不说陈鸣延,节目组负责镜头拍摄调度的几个人看着这些人拙劣的表演就没有不恶心,不吐的。 要演戏也演好一点可以吗? 浮夸,做作,虚假,就是扔条狗在镜头前摇尾巴都比这些矫揉造作的家伙来得好看。 不过陈鸣延也管不了这些流量废物,他只是个综艺导演,能做的也只有尽可能的多给那些真真正正在搞创作的艺人镜头。 不过这个环节也不好给这些艺人镜头。 正儿八经的创作其实是很无趣的。 《音乐是用来听的》再怎么宣传节目侧重音乐,也还是一档综艺节目。 对于综艺节目,最重要的是有趣,能吸引观众看下去,而不是别的。 那些选手正经搞创作的素材录了再多,为了保证节目的趣味性,成片里也不会放太多。 反而是那些流量废物的恶心表演会在成片里有更多的镜头。 毕竟人家的合约里有出镜时间条款,而且他们那些拙劣的表演虽说难看,但怎么也比无趣的创作有意思。 看人犯蠢多少也算个看点。 正经在搞创作的,就连陈鸣延寄予厚望的第一桀这边,除了之前吵架那会儿,也基本没有产出什么有意思的素材。 无聊得在一旁看着的时故都打了无数个哈欠了。 主要他的工作早早就完成了,这会儿在这坐着除了无聊也做不了别的。 第一桀他们也只有时间自己创作,抽不出空来陪他打发无聊的时间。 别问他为什么不回宿舍休息,问就是宿舍只有一张床。 也别问为什么不回酒店,问就是一个人回酒店更无聊,在这里还能听听歌。 正无聊着,彭峰推开了录音室的门走进来。 “哎?你来了?”时故打着哈欠摆了摆手说道。 “嗯,来看看你们的进度。” 彭峰不是第一次来串门了。 基本上隔个一两个小时就来一次。 这个倒是节目组的安排。 六位队长都会在自己队员搞创作的时候串门,偶尔还会串到别的队去,给彼此捣捣乱,弄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之类的,制造节目效果和看点。 没别的原因,就是为了增加可用的素材让这个环节的节目多些趣味性。 不过节目组也有分寸,没让他们干扰正经创作的艺人,捣乱什么的,基本都是找的预备好了作品的流量废物。 反正这些人也没在创作,随便打扰。 让他们产出一点有趣的素材也算不浪费通告费了, 而第一桀他们这些正儿八经在搞创作的,基本上队长来看一看,关心一下进度,送点儿零食饮品什么的刷点存在感也就走了。 彭峰这次就带了一堆宵夜。 数量还挺多,琳琅满目地摆满了录音室休息区的小茶几。 时故正好无聊,拿起东西就开吃,只当用吃东西打发时间了。 “阿桀他们进度如何了?”彭峰好像也饿了,也一起吃了起来,边吃边问。 “不知道,要不你去问问?”时故在这就是坐着纯发呆,什么事儿都不管。 彭峰看了一眼沉迷创作不能自拔的几个人,缩了缩头:“算了,这个时候就不去打扰他们了。” “那就安心吃着,一会儿他们闻着味过来休息的时候再问。”时故啃着彭峰带来的烧烤说道。 彭峰点点头安静吃饭。 其他队员那里他已经去过了,第一桀这里是最后一个,他可以在这里待到下次串门。 “搞创作原来是这么辛苦的事情……”干吃有点无聊,彭峰就开始跟时故找话题聊。 他的队员组成比较平民化,基本没几个人有预先准备的作品,这次算是比较直观的看见了音乐创作的辛苦,于是有感而发。 时故对这个话题没什么兴趣地淡淡道:“任何工作都很辛苦,搞创作这点儿辛苦还排不上号。”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辛苦的工作。 但是人们常常只能看见那些会哭会闹的人的辛苦,而看不见沉默的大多数的辛苦。 快递和外卖辛苦,但是他们的辛苦被网民夸大了。 时故不知道那些骑着车送外卖快递,路都不用走几步的,收入也不低的外卖快递能辛苦到哪儿去。 哪怕是在恶劣天气环境下工作的时候,这两个工作的辛苦也及不上他们在网上发视频夸大的万一。 真正辛苦的人,根本就没那个时间和精力去拍视频叫苦。 有那时间工地上的工人更愿意多背几袋沉重的水泥,多搬几块砖,多赚一点钱。 哪怕是坐着休息都不会去拍视频浪费时间。 有那时间,在地里刨食的农民更愿意多翻几块地,除草除虫,多干点活儿,让作物收成好一点,没有谁有空去拍个视频跟网友诉苦。 能说出口的苦难,从来不是苦难。 那叫诉苦。 真正在承受苦难的人没空诉苦,他们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花在了想办法度过苦难上。 彭峰被时故小小的噎了一下,只能傻笑几声当做回应。 他只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创作是什么样的,有些意外,这会儿又刚好想和搞创作的时故聊聊天,感觉这个可以算是两人间的共同话题,所以才把这个拿出来当做谈资。 没想到时故会对此嗤之以鼻。 尝试找话题破冰失败,彭峰这会儿也不敢说话了,默默吃饭。 时故对他的窘迫尴尬不以为意,吃着他带的食物不仅没有不好意思,反而吃得更香了。 对于时故这种真正吃过苦,在苦水里泡着长大的人来说,这些廉价的同情心无比可笑。 看见了才意识到辛苦,那没看见的时候呢? 辛苦就不存在了? 就好像网上那些鼓吹外卖快递辛苦的人,只不过是因为外卖快递离他们近,能被他们看见。这些做外卖快递的又还会拍视频发网上诉苦,所以才会觉得送快递外卖辛苦。 那些人根本就不同情苦难的人,他们只是借着那些快递员外卖员炮制的苦难表演自己的同情心。 仅仅只是表演而已。 他们只会在网上说几句‘哎呀,快递小哥下着雨送快递很辛苦,我们要好好理解人家。’‘外卖小哥送饭好辛苦,大家可以请人家喝杯水歇歇。’之类的话彰显一下自己那廉价的同情心。 然后道德绑架那些想要自己的快递外卖能按时送到家,让自己不会饿肚子等外卖,浪费时间等快递,需求正当得不能再正当的普通人,正常人。 以此满足他们那扭曲的,恶臭的,充满傲慢的心理。 这些人只能看见自己看见的辛苦,而看不见真正的苦难。 凌晨三四点扫大街的环卫工人没有人会理解他们的工作,该扔在地上的垃圾还是会扔在地上。 在高压电塔上工作的工人,开山采矿的工人,没有人会请他们喝杯水休息休息,因为他们不会拍视频诉苦,也没有人看得见他们。 就像彭峰,他看见了自己队员为创作付出的辛劳,所以觉得他们辛苦了。 但是他没看见倒着班通宵拍摄的摄影师的辛苦,没看见同样通宵倒班的其他工作人员的辛苦。 这样不能一视同仁的同情,多可笑。 时故和彭峰之间沉默诡异的气氛没有持续太久。 主要是第一桀他们那边也注意到了这里的情况,几个人看见茶几上热气腾腾的宵夜也都感觉自己腹中空空,饿了。 于是暂时休息,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他们一来,彭峰和时故之间的气氛也就散了。 “阿桀,你们的进度怎么样了?”彭峰迫不及待地开口搭话。 第一桀挑挑拣拣,选择了几样味道比较清淡的食物吃着:“差不多了,剩下一些细节再磨一磨就好了。” “还要再磨啊……”时故闻言难受地说:“你们不困的吗?” 几个人整齐划一的摇头:“不困!” 鼓手还补了句:“等曲子做好,我们有的是时间补觉,没关系的。” 旁边几个人也跟着点头附和。 时故见状也不再多说,自顾自地啃起了烤猪蹄。 “我一会儿能听听你们的成品吗?”彭峰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很好奇第一桀在这个环节会创作出怎样的音乐。 之前几次来串门的时候他也想听来着,只不过运气有点不好,几次来的时候第一桀都刚好在和乐手讨论,没有排练或者放小样,彭峰也就没得听了。 他最多就听到了一点几十秒的小段落,完全不过瘾。 第一桀倒也不怕他泄密什么的:“可以啊,我们大概还有两个小时就能进行最后的完整排练和录音,你到时候直接过来就能听了。” 虽然这首歌离完成只剩下一些细节需要打磨,但其实这项工作是最耗时间的部分。 两个小时其实完全不够。 只不过时间只有这么多了,真要尽善尽美地做到最完美,这首歌再给仨月也做不完。 他只能弄的大差不差先将就着,等比赛完了之后再花时间把这首歌做到最好。 只有二十四个小时确实是太仓促了点。 第七十七章 最后一根稻草 等任聚睡醒过来,天已经亮了。 时故昨天给他留的晚饭变成了早餐。 没看见第一桀和时故。 他们不在宿舍,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等任聚吃完饭,出了宿舍,才发现整个录制基地都很安静,鸦雀无声那种。 他找了会儿,别说时故他们俩个,连理论上应该统筹全局在工作的陈鸣延都没看见人。 只找到了几个值班的工作人员。 问了一下才知道,因为昨天晚上录制时间太长,很多人今天天亮才录完,所以现在才这么安静。 很多人都在睡觉。 然后这几个工作人员还刚好知道第一桀和时故他俩在哪儿。 这两人直接在录音室打了个地铺。 至于原因么……很简单,第一桀是最后一个弄完的人。 也就任聚睡醒之前,不到十分钟的样子。 第一桀确实让彭峰听到了完整的排练和录音。 那会儿天还没亮。 但是在乐手们离开休息之后,他却并没有走。 而是留了下来继续调整打磨混音的细节。 这一弄就弄了很久,直到天亮。 时故一直在旁边陪着,两个人睡觉的地铺都是他铺的。 从录音室回宿舍其实并不远,但是人在很困的时候,走一步都嫌累,就别说其他的了。 尤其时故不止得回宿舍,还得回酒店……那还不如打地铺。 找工作人员要了几床被子,往录音室地板上一铺,俩眼一闭,就睡过去了。 反正有空调,也不至于生病感冒发烧啥的。 除了第一桀他们这些选手,很多工作人员也是熬了一夜天亮才睡。 陈鸣延自己都才去休息没多久。 弄清楚情况之后,任聚也就放心了。 没问清楚之前他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呢。 现在知道没事,他也就没去打扰睡得正香的两个人,自己出发去找黄医生了。 …… 还是那间咖啡店,还是那个包间。 黄飞没想到才隔了一天,任聚就又来找自己了。 “昨天不是都说好了吗?”他疑惑地问道:“医院都开始走手续了,你们不会是反悔了吧?” “那倒没有。”任聚笑着说:“我是来给您送钱的。” 他没给黄飞说话的机会,快速地说道:“昨天您走的太快,我话都还没说完。” “我听说您已经去找过杨医生了。” “杨医生有提起一兮的家属吗?”任聚引导着黄医生的思路。 黄飞想了想,说:“许山?他怎么了?” “我叫任聚。” “什么意思?” “昨天我说负担不起黄医生你出价的人,是许山。”任聚叹了口气说道:“我其实是付得起这个价格的。” “但是我出了这个钱,许山却不会接受。” “因为许一兮不会接受。” “许一兮现在最怕的就是因为自己的病拖累了许山的下半辈子。” 黄医生愣了愣。 这话他很耳熟。 是他太太生病之后常跟他说的。 任聚看着黄医生出神的模样心中大定,知道自己这出戏应该是成了。 他说的话半真半假。 许山的部分是假的。 如果许一兮的治疗真的需要,许山可以接受任何人给的钱。 哪怕代价是要他的命。 至于许一兮会不会接受,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只要能治好女儿,让她好好活下去,他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但许一兮却不能接受这一切。 生病对她来说其实不是最痛苦的。 许山那日渐憔悴的眼睛,为了让自己不担心而强撑的笑容,都比身上的病痛更让她备受折磨。 事实上要不是怕许山崩溃,她甚至不会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而会是别的什么地方。 她其实已经放弃了自己。 这样的她又怎么会愿意让已经为了她变卖家产一无所有的许山再为了她背上沉重的负债。 不过这些黄飞都不会知道,至少短时间内不会知道。 任聚结合从杨医生那里得知的黄医生的情况才编出了这些说辞,让他能够接受杨医生和师兄弟们筹集的钱,又怎么会让他轻易得知这说辞背后的真相。 杨医生那边他已经说好了,会帮忙瞒着黄医生。 而许山父女对这事儿一无所知,更不会让任聚的说辞因为他们而被戳破。 在任聚的说辞被戳破之前,黄医生只会觉得许山父女和自己夫妻两人的境况十分相似。 “他们父女两的感情一定很好……”沉默良久,回过神来的黄飞低垂着眼眉说道。 他现在突然很想去见自己的妻子。 任聚见状也知道黄医生已经进入了状态,连忙说:“我之前试过私底下给许山提供金钱方面的帮助,不告诉许一兮,这样就能避免被她知道之后拒绝。” “但是许山没有同意。” “他说自己现在的积蓄还够支撑许一兮的治疗,所以他不打算额外接受我的帮助。” “他担心万一被女儿知道了,会影响她的情绪,进而影响到治疗。” 黄医生闻言轻轻点头:“病人的情绪,意志力,求生意识对于病情确实会有影响。” “所以我之前也没有强行要给钱,直到意外发生。”任聚继续说道:“在我托人找到您之前,许山只能等待医院安排,碰运气,希望接手许一兮手术的医生不比杨医生差。” “但是黄医生您也知道,以杨医生的水平,单靠医院很难联系到他那个水平的医生临时接受许一兮的手术。” “所以我才找上了您。” 任聚说到这里,提到了昨天的情况,把自己的说辞圆了回来:“昨天我本来是想先说完许山的情况,让您知晓个中内情之后,再说我能满足您出价的事儿。” “但是您走的太快,我没来得及说。” “所以今天才又找上您,为的就是把这事儿说明白了。” 他说着,拿出一张支票交给了黄医生。 “一百万,您请收下。” “但这事还请不要告诉许山许一兮,刚刚说了那么多,原因应该不用我再强调了。” 黄医生似乎想要推辞,毕竟他已经答应了会接手许一兮的手术,这个时候再收钱,让他有种出尔反尔的错位感。 “您收下这笔钱,我才能安心。”任聚不等他开口推辞,把他的话堵回了嘴里。 安心……黄医生听到这两个字就知道这钱自己不能推辞了。 否则的话病人家属会质疑自己出工不出力,或者产生别的乱七八糟的想法。 不利于后续的治疗。 况且,他也需要这笔钱。 见黄医生手上推让的力道减弱,知道他不会推辞了之后,任聚笑着说了句:“您说我这帮朋友渡难关,拉他一把还得这么拐弯抹角的,累不累。” “许一兮为什么不让许山接受我的帮助,在担心什么的我很清楚,无非是怕借了钱之后情谊变了质,或者负担过重,压垮了许山。” “可她却没有想到,没了她,才是对许山最大的打击;没了她,才是压垮许山的最后一根稻草。” 任聚这番话说的不是许山,是黄飞,或者说,是黄太太。 黄医生和黄太太都在为彼此考虑,但黄太太却忘了她自己对于黄医生的重要性。 黄太太只想着怕自己拖累黄医生,怕他的下半辈子会因为自己而毁掉……债台高筑,生活困难之类的。 却没想到,没有她,黄医生的下半辈子才真的毁了。 黄医生明知这一点,却欺骗着自己,认为能够既尊重太太的个人意愿,也能仅凭自己就能撑起太太治疗所需的消耗。 他们都太爱对方。 如果他们都能自私一点,愿意接受亲朋好友的帮助,也许黄医生就可以不这么辛苦,甚至晚节不保。 任聚看着黄医生握着支票沉默不语,也不知道自己的话能不能对他有所触动。 想了想,他默默地起身离开。 黄医生对任聚的离开一无所觉,安静地坐在那里,如同一尊雕塑。 他在思考,思考自己的选择,妻子的选择。 良久,他才叹了口气,看了看支票,然后收起来。 …… 任聚从咖啡店出来之后没有去录制基地,也没去医院。 而是随便逛了逛。 刷刷【伯乐】,也想想这几天的行动,总结归纳一下。 其实给黄飞的支票他是想多加一百万,凑够两百万的。 毕竟那笔钱实际上是杨医生他们给的,与他无关。 这笔钱实际上只是借花献佛。 但想了想,任聚还是没这么做。 毕竟昨天黄医生自己把自己的出价砍没了他还很惊喜来着,在从杨医生那儿得知黄医生的情况之前也没想着加价。 现在再加价,未免有点儿马后炮的嫌疑。 而且虽然他能凑够这一百万,但也不是短时间里能办到的,多少也得花点儿时间。 所以他并没有加价。 “以后再想办法补偿一下黄医生好了……”任聚这么想着,翻过了这篇。 然后是裴依依。 裴依依这边,基本上每天都会给他打电话。 一来聊聊天,小姑娘一个人远在他乡,心里总是缺乏安全感的。 多陪她聊聊也能让人家安心,避免胡思乱想。 长时间不通话不联系,本就缺乏安全感的女孩儿很可能会产生自己被抛弃了之类的误会。 没必要横生波折,通个电话又花不了多少时间。 想到这里,任聚摸出电话就给裴依依打了过去。 昨天他睡着了,没接到女孩儿的电话。 这会儿正好没事了,就赶紧打过去。 裴依依那边正好到了午休时间在吃饭。 “老大,你吃饭了吗?”女孩儿接起电话关心道。 听起来情绪不错,并没有因为昨天任聚没接她电话而产生什么情绪。 任聚笑了笑道:“还没,一会儿去吃。” 然后道歉道:“抱歉啊,昨天没接到你的电话……昨天我回去之后一不小心睡着了,所以才没接到电话,抱歉抱歉。” 裴依依对于他的道歉显得有些反应过度,任聚光听声音都能感觉到她那开心非常的情绪:“没关系的,老大你那么忙,累了睡着了很正常,我不介意的。” 裴依依确实很开心。 因为她从来没有被道歉过。 昨天任聚没接电话虽然让她有些诧异,毕竟之前都有接的,突然不接了,是个人都会有些感觉奇怪的。 但是她也没多想什么。 也没有电话轰炸,没接就没接吧。 她非常擅长理解别人的错误。 更擅长说服自己原谅别人。 因为她早就习惯如此。 裴依依的家人似乎就不会道歉,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之后是应该道歉的。 他们只会一个劲儿的推卸责任,仿佛把自己的错误推到别人身上之后,自己就没错了。 这个别人通常是裴依依。 没交电费停电了是因为她考试没考好老师请家长,不是因为他们自己忘了交。 菜烧糊了是因为她不好好写作业开小差,不是因为他们自己看电视忘了时间。 逃课是因为她交了狐朋狗友,不想学习,是坏小孩,而不是因为他们逼太紧。 反正不管什么错,总能找到她的‘责任’。 因为家人的操作,裴依依也就养成了这种理解原谅别人的习惯。 任聚是第一个给她道歉的人。 她真的没想到任聚会向自己道歉,只是为了没接电话这么一点儿小事。 自己的选择没有错,裴依依握着电话,心里笃定地想道。 任聚不知道自己一句简单的道歉会引起裴依依如此剧烈的心理活动,他只是有些意外女孩儿的开心,但也没有太在意。 开心才好啊。 道完歉,任聚照常问起了裴依依的工作,关心着她的食宿,缺不缺钱,舍友同事有没有欺负她之类的。 “放心吧老大,工作的事情很顺利,有柳蕊姐帮忙,我今天已经换了岗,正在了解现在这个岗位的情况。” “这个岗位不复杂,今天就能搞明白,明天继续换别的岗位。” “身上的钱还够用的,不用每天都问我这个,我没那么大手大脚。” “我和柳蕊姐一个宿舍老大你知道的,大家都很好相处,有她在,也没有人会欺负我。” “就是厂子里的食堂有些不合口味,不过我快适应了。” 任聚点点头嘱咐道:“晚点我给你预支一部分工资,出去下馆子解解馋,楚庭那么大,总有合口味的饭馆。” “别忘了邀请柳蕊,人家帮你并不是应该的,咱要好好感谢人家。” 第七十八章 命运偶尔也会垂青不走运的人 其实裴依依和任聚的通话内容一直都很简单。 任聚总是在翻来覆去地关心同样的事情。 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和同事舍友相处的好不好。 裴依依一一作答,然后絮絮叨叨地说今天自己做了什么,想做什么等等。 听起来很无聊,事实上也很无聊。 但两个人都没有因为无聊就不再通话或者延长通话间隔的意思。 对于裴依依来说,这样的通话虽然无聊,却是她曾经可望而不可得的。 在遇到任聚之前,没有人会像这样关心她。 远的都不提了,就说从被送到那里到逃离那里的现在,这么长的时间,裴依依从未接到过家人的来电。 一通也没有。 没有人在意她在幽州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或者可以说,没有人在意她的死活。 任聚的出现,让她第一次感受到,被人挂念,关心的感觉。 虽然通话内容很简单,但却是裴依依倍感温暖。 以前她就像断了线的风筝,随风飘飞,不知道自己会去哪里,能去哪里。 也没有人关心她飞得辛不辛苦,累不累。 遇见任聚之后,她这只断了线的风筝重新连上了线,不用再担心会消失在风里,云里,有了等她回去的人,有了能回去的地方,也有人关心她活的好不好,辛不辛苦,累不累。 她可以尽情的高飞,又高又远,不管她飞去哪儿都没关系。 有人拉着她的线,保护着她。 任聚跟裴依依一直聊到她吃完午饭结束休息去工作。 除了最开始的关心,剩下的时间他只是倾听。 她在说,他在听。 没有不耐烦,也没有其他的什么情绪。 任聚清楚的知道,有时候电话接通并不一定要沟通什么。 只要让对方知道有人在关心她,让她知道她并不孤独。 就够了。 “接下来,还有阿桀这边。”任聚自言自语着收起手机往录制基地走去。 刚刚边打电话边走,他已经走完了大半路程,再走几分钟就到了。 第一桀这边其实没什么好担心的,哪怕是输给了那个盘外招拉满的张文,对于他们来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造神计划虽说成功了才能得到最大化的收益,但是走到现在,就算失败了,收益也不会很差。 其实参加这个节目最大的收益并不是那些还没到手的东西。 而是已经到手的,同陈鸣延的联系。 目前来看,双方的合作还算愉快。 虽然和陈鸣延之间的合作还没有得到明确的成果,毕竟节目还没播出。 但是至少奠定了一个良好的开始。 只要节目播出后成绩不拉胯,那陈鸣延这条线见梦就算搭上了。 陈鸣延虽然只是个综艺导演,但是他手上握着很多艺人求之不得的,资源。 现在这个时代,综艺节目可是业界最好的捞金项目。 业界默默无闻的丑男丑女,随便上个不知名的破节目都能炒作一波热度,然后开始割粉丝韭菜。 在这个时代,业界没有比上综艺收益更大更稳妥的项目了。 业界三大赛道,影视剧和综艺。 正儿八经的好好赚观众钱的电视剧一年也难有一部,不足挂齿。 而那些充斥市场的粗制滥造的各式偶像剧走的是金融赛道,割的是金融游戏生产的韭菜,已经不属于娱乐业了,而是金融业甚至是阴暗业的项目。 至于电影,收益无法预测,基本都是在赌博。 赢了自然能赚得盆满钵满,但是输了,那可能连裤衩子都输掉。 偶像剧赚钱,但是操作难度大,收益也不稳妥,赚的从来不是站在前台的艺人,娱乐经纪公司。 大头都是别人的。 他们只能喝点儿汤水。 电影基本对于艺人来说只有一次试错机会,一旦失败,那么整个人的经济价值都会崩盘,以后再也没有电影出演机会不说,身上的代言,偶像剧和综艺这些捞钱的基本盘都会遭受极大的损伤。 甚至会被公司雪藏。 艺人的失败也会导致背后公司的亏损,巨额亏损血本无归那种,没人愿意赔钱。 所以对于现在这个时代的那些玩弄流量经济的娱乐公司来说,电影这个竞争激烈彼此厮杀的怪物房,实属鸡肋。 虽说杀出重围的收益也异常可观,但是风险太大,没必要。 经过早期没有经验的尝试统统滑铁卢之后,基本上玩流量经济的公司都不会碰电影了。 要玩也只敢碰一些投资低,预期亏损不会高的项目小打小闹。 业界三大曝光渠道,捞金赛道,只剩下综艺即稳妥也赚得多。 搞部小成本电影的投入已经够搞一档不错的综艺节目了。 然后立马就能通过广告赞助,冠名商等方式收回投资。 接下来艺人录制节目收获的热度,以及随之而来的代言,邀约等收入几乎是无本纯赚。 而且录制综艺的艺人也不容易翻车,毕竟综艺能剪辑,能造数据,能炒热度。 就算艺人说了或者做了什么不合时宜招人厌的操作,也能通过各种手段掩盖或者洗白。 多少身背黑料的艺人因为上了一档综艺就成功洗白上岸的? 太多了。 综艺不像电影,造假手段少,难度高,票房能说明一切。 综艺造假手段太多了,而且难度极低,同时也不像电影那样有一个能说明一切的数据。 收视率,广告商之类的数据都是可以造假的。 而且电影赚钱的大头是票房,甚至是唯一的收入点,只有大导演或者大热电影的续集能赚点儿植入和下映后卖平台的小钱。 艺人也基本只能赚点儿片酬钱。 综艺就不一样了。 可以先卖平台赚一笔,赞助广告赚一笔,制作方是上市公司的还能在股票市场上割一笔韭菜。艺人通告费赚一笔,流量赚一笔,一不小心火了,后续资源再赚一笔。 一箭多雕。 这么好赚钱的项目,傻子也会插一脚。 业界最疯狂那段时间,几乎每个月都会有好几档新综艺上线捞钱。 哪怕是观众用脚投票,优胜劣汰后的现在,也已经固定了每月至少一档新节目的规律。 赚钱就多做几季,不赚了就砍掉开新节目继续捞钱。 像《音乐是用来听的》这档节目,虽然是现在已经式微的音乐类综艺,还是新开第一季,要不是张昱同陈徐他们横插一脚,邀请艺人都遇到了困难,但是赞助和广告由始至终没缺过。 该赚的钱一分没少赚。 现在综艺行业,大多在开始录制之前就开始招商,确保投资到位了才会确定录制节目,有些大热的综艺,甚至能做到开拍前就收回投资。 而且这些综艺只要不是因为突发情况无法播出,基本都不会亏本的。 基于以上因素,现在基本没有业界相关的公司不想搞综艺捞钱。 踏马的,原来搞电影赚票房钱的都眼红开始搞起了综艺。 这也就让陈鸣延这些综艺导演在业内的地位直线上升。 对于他们来说,只要搞出一档不错的综艺,那么后续的邀约自然源源不断。 要是不小心搞出一档大热综艺,那他们甚至能靠着这档节目吃上十年!乃至更多! 只要能搭上他们,多上几档综艺,哪怕是没什么收视的烂节目,也能为艺人带来可观的收益。 光通告费都能赚不少。 只要这次成功搭上陈鸣延,那之后他再开节目,见梦就有了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再次合作的基础。 什么叫资源?这就叫资源。 业界各种肮脏交易,公司艺人饭圈粉丝撕来撕去为的不就是这资源二字。 现在见梦不用交易什么,也不用撕谁就能捞到一个稳定的资源刷新点,这收获已经大到没边了。 “现在就能节目播出后的成绩了……”任聚这么想着,走进了基地。 基地里依然很安静,大多数人还在睡觉。 问了一下值班的工作人员,说是等到下午五点才会叫醒所有人开始录制。 于是任聚突然发现自己无事可做了。 现在中午才刚刚过去,离下午五点还早,而他今天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 这几天基本上都是从头忙到尾,从早忙到晚的任聚陡然间拥有了几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可以什么都不用做。 想了想,他再次离开,去了幽州第七医院。 去看看那个少年的情况。 …… 少年当然是没有醒的。 不过医生说他近期应该就能苏醒过来。 虽然这种话任聚都听腻了,但也算是个好消息。 至少不像之前,医生说的都是恢复了想醒了自然就醒了这种模棱两可颇具玄学的话。 任聚在少年的病床边坐了许久,想剥个橘子吃,却想起来上次带来的那些橘子早就没有了。 于是只能干坐着,看着少年熟睡的脸庞出神。 其实每次来探望的时候,任聚都会在少年身旁多坐一会儿。 也不说话,就那么坐着。 以前还在街面上混那会儿,跟人打架受伤住院的时候,他和时故就是这么陪着对方的。 没受伤的坐在受伤的病床旁,有时候随便聊点什么,有时候什么也不聊,就只是单纯的一起待着。 一个人陪着一个人。 然后,两个人就都不会感到孤独了。 虽然不知道少年能不能感觉到有人在陪着他,但任聚都会坐在那里,多陪他待一会儿。 有时候孤独,比受伤还要痛苦。 中间还碰上了小护士来查房。 不出意外的问起了时故。 “他在忙工作,刚通宵,应该还在睡觉。”任聚说了实话。 小护士也不疑有他,问完自己关心的之后随便寒暄了几句就继续查房了。 她走之后,任聚再坐了会儿也离开了。 去看了眼许一兮,许山不在,不知道去哪儿了。 女孩儿一个人躺在病床上,望着窗外的天空。 今天的天空没那么灰暗了,云很多,深蓝色的天空在云团的缝隙里忽隐忽现。 许一兮的眼眸里还是深深地藏着不易察觉的自弃。 任聚站在病房门口透过门上的小窗口看着她,目光悠远,满是怜惜。 “闺女,看看爸爸给你带什么了?”许山开心地走进了病房,医院已经通知他杨医生的师兄黄医生会接手许一兮的手术,他打听了一下知道这位黄医生能力不比杨医生差,而且手术经验还比杨医生丰富,还有什么是比这更好的消息吗?于是他买了女儿最喜欢看的杂志新刊,迫不及待地想和自己闺女分享这份喜悦。 许一兮虚弱地笑笑,随意猜了个自己喜欢的东西配合着父亲。 她猜了两三次没猜对,许山干脆直接地揭晓了谜底。 “谢谢爸爸。”许一兮接过杂志感谢道。 许山憨厚地笑着:“闺女你肚子饿不饿?要不要给你弄点儿什么零食边看边吃?” 病人的术前准备还没开始,许一兮现在还是能进食的。 女孩儿摇摇头,默默地翻开杂志看着。 许山见状也不在多说,只是拿了些水果去清洗。 其实许一兮的目光焦点不在杂志上。 许山回来之前,一架纸飞机悄悄飞到了她的床上。 她一开始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孩儿不小心飞过来的,也没动,等着扔的人进来取走。 但是等了一会儿也没见有小孩进来找,她便拿起纸飞机准备放到床头柜上,却发现了纸飞机身上写着字。 【命运偶尔也会垂青不走运的人。】 简单的一行字,却轻轻触动了许一兮干枯的心。 不走运的人……是啊,这个词真是对她最准确的形容了。 可是为什么会是她? 她也想运气好一点。 也许自己运气好一点儿爸爸妈妈就不会分开,也许自己运气好一点自己就不会生病。 也许运气好一点,一切都会不一样…… 可惜,她是个不走运的人。 所以这一切都发生了。 命运会垂青她吗? 也许吧。 如果真的会,为什么不早一点? 许一兮这样想着,剔透的眼泪流水般从脸庞滑落,滴在翻开的杂志上,撞得粉碎。 坚强的少女,骤然涕泗横流。 她没有大声嚎哭,咬着嘴唇让自己忍住不要哭。 可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第七十九章 天才不会被时代束缚 《音乐是用来听的》按时开始录制。 不过却开始得很安静。 因为这个时候还有一些艺人没睡醒。 陈鸣延早上睡觉之前特地安排,不要特地通知艺人们录制时间。 有人来问就如实说,没人问就算了。 在这样的安排下,等节目开始录制,还有很多艺人依然在熟睡。 通宵之后就是这样的,怎么睡都睡不够,睡眠时间远远超过正常睡觉时的时长。 然后节目组就多了一个特别的环节。 叫醒环节。 摄影师跟着工作人员,叫醒一个个熟睡的艺人,录下他们苏醒的镜头。 陈鸣延对于这个环节能不能成为一个不错的看点并没有太大的把握,毕竟这个环节说白了就是叫起床,内容会不会有趣全靠被叫醒艺人的运气和发挥。 本来陈鸣延还想效仿综艺界的前辈《挑战》在叫醒环节玩点儿花活整蛊之类的,但是想想还是放弃了。 就这帮大爷一样的流量废物,他要是真玩花活,这帮人也真敢给他弄点难堪让他下不了台。 到时候用些整蛊式的方式把人叫起来,人直接给你来手起床气指着工作人员破口大骂甚至动手,不仅没有节目效果,自己手下的员工还得受委屈,何必呢。 要是让艺人自己来做,那更完蛋,这帮玩蛋儿玩意儿铁定会疯狂夹带私货,对有仇的有怨的看不爽的对象怎么伤人,怎么恶心人怎么来。 到时候节目还录不录了? 而且这节目的主题依然是音乐,中间有些其他内容作为调剂是不错,但是太多了会本末倒置,不好。 所以这个特别环节最后还是决定了单纯把人喊醒就行,能产出有趣的镜头就多剪点儿塞正片,没有就简单的一笔带过,甚至全部剪掉都行。 对于陈鸣延来说,这个环节不过是睡觉前灵光一闪的想法,能有所产出当然最好,没有也无伤大雅。 事实上陈鸣延运气不错。 虽然无法避免地被一些有着乱七八糟习惯或者起床气的艺人弄得有些鸡飞狗跳,但也有部分艺人贡献了几个还算有点儿趣味的镜头。 叫醒环节进行的很快,每个房间可能也就花个几分钟。 都走到了这个环节,剩下的艺人也没那么多了。 其中还有不少依然在住多人间的,叫醒一个人就叫醒了一整个房间的人。 大概半小时左右,基本上所有人就都醒了。 然后工作人员待着摄影师来到了第一桀的录音室。 他是最后的了。 之所以把他放在最后,单纯是因为他睡得最晚。 而且只有他是在录音室打地铺睡的。 把他放最后能让他多睡会儿。 算是陈鸣延对他的一点偏心和补偿。 之前王铿那次,和这次还没开始的张文这场,他都对第一桀有些许亏欠。 他也不是那种不知人情世故的人,虽说不好在节目里明着偏向第一桀,但这种无伤大雅的地方,他还是愿意稍稍操作一下的。 能补偿一点儿是一点儿。 “接下来,我们去叫醒第一桀和他的协助作词人时故,昨晚他们一直在录音室为创作奋战,据值班的同事所说,他们是最后休息的。” “两个人累得连回宿舍这几步路都走不动了,在录音室打了地铺。”执行这个环节录制任务的工作人员站在录音室门口对身后的镜头说道。 陈鸣延给她开的加班费让她充分发挥自己为数不多的主持能力对第一桀和时故打地铺的选择进行了一定的艺术加工。 说完开场白,工作人员敲了敲门,又喊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 里面的人还在睡觉。 工作人员又再敲了几次门喊人,也还是没叫醒第一桀他俩。 录音室的门是可以反锁的,节目组也没办法从外面打开,最后只能给里面打电话,希望他们没调静音,能被电话声叫醒。 陈鸣延这边也没里面两个人的号码,临时找任聚要的。 任聚这会儿刚从医院出来,还没到呢。 时故一直有静音睡觉的习惯,早年各种乱七八糟的朋友太多,经常有人不分时间的给他打电话约他出去。 有凌晨叫他出去宵夜的,有一大早约他吃早餐的,总之非常影响他睡觉。 久而久之就养成了静音睡觉的习惯。 外面把他电话打爆了也没用。 清楚这一点的任聚直接没给陈鸣延时故的号码,只给了第一桀的。 少年不久前还一个月打三份工,手机静音很容易错过工作迟到,所以他从没静音睡觉的习惯。 打他的准没错。 “喂?”少年闭着眼睛接通了电话:“啊?哦。” 挂断电话,起床,懵懵懂懂睡眼惺忪地去打开了录音室的门。 然后门外的人就看见了顶着一颗乱糟糟的脑袋,脸色填满了熬夜的憔悴和黑眼圈,打着哈欠的第一桀。 “起床了阿桀!”工作人员看见他之后开心地喊着。 她之前跟第一桀打过交道,知道他对称呼的敏感,所以直接叫了名字,而不是老师。 “啊,知道了。”少年有些呆呆地,清冷不再。 说完转身又把门关上了。 好在这次没反锁,工作人员推开门,让镜头把第一桀摇摇晃晃走回被窝重新被封印的过程完整记录了下来。 虽然录音室里有固定摄像头,但是同样的事情会因为视角不同而让观众看到不一样的内容。 固定摄像头拍到的内容就是很简单的第一桀走回被窝睡觉。 但是在门口摄影师的镜头里,少年摇摇晃晃迷迷糊糊的模样像只企鹅,有些可爱。 旁边工作人员的眼里都已经冒出粉色小心心了。 录制人员慢慢走进录音室,把第一桀和时故围了起来。 工作人员踌躇了一下,伸出手推了推蜷缩在被子里成虾米状抱着双腿的第一桀:“起床了,阿桀。” “唔,让我眯一会儿。”少年迷迷糊糊地呢喃道。 眯着眼睛像喵咪一样黏黏糊糊地少年让工作人员心里狂呼受不了受不了爱了爱了。 工作人员能被陈鸣延拉来当壮丁在这个环节出镜还是有一些能力的,至少这个时候没有让心里欢呼的小人影响到表情管理。 “节目已经开始录制了。”小姐姐柔声唤着第一桀,语气轻柔地像是怕惊醒他。 不过她这轻柔的喊声却效果拔群。 少年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他醒了。 原本想小小赖一下床,之后慢慢起床的第一桀,这次很麻利。 收拾床铺,洗漱,十几分钟就精神抖擞地站在了镜头前。 然后工作人员和摄影师这才把注意力转到了还躺在地铺里熟睡的时故身上。 就像第一桀开门的时候没注意到摄影师和他扛着的摄影机,刚才叫第一桀起床的时候摄影师他们也没注意到就躺在旁边的时故。 工作人员看着和第一桀同款睡姿的他,想着叫一个也是叫,叫两个也是叫,正打算把他也叫起来,却被时故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把这个的想法堵了回去。 只见他一根手指竖在蹲在他旁边的工作人员眼前摇了摇,然后指向门口的方向。 第一桀见状连忙开口道:“那个,之后的录制有我就可以了吧?不如咱们先走,让我二哥再睡会儿?” “哦哦。”工作人员也没那么死板,站起身来就和第一桀一起带着摄影师离开了录音室。 几人还贴心的关上门,在门口贴上了请勿打扰的标签。 时故继续睡觉,第一桀带着工作人员和摄影师前往舞台,准备今晚的比赛。 路上还和工作人员聊了些家常。 另一边,任聚已经回来,正在和陈鸣延站在舞台旁看着观众入场。 “咯,看到了。”陈鸣延指着一眼望去到处都是举着灯牌条幅海报等道具的张文粉丝道:“第一桀能不能赢现在是她们说了算。” “不。”任聚面无表情地冷然道:“阿桀能不能赢他自己才说了算。” 陈鸣延自找没趣地笑笑:“你对他很有信心啊。” “没信心我会找你搞什么造神?”任聚撇了他一眼:“你是觉得我自大还是纯粹的愚蠢?” “都不是。”陈鸣延摇摇头,有些低沉:“我只是想告诉你,现在已经不是能力为王的时代了。” 任聚晒然一笑:“那是因为你没见过天才。” “天才从来不会被时代所束缚。” 虽然不知道时故写的歌词能不能强过张文那边,但任聚相信,就算歌词成了短板,但第一桀依然能用自己的擅长的方面弥补歌词的不足,然后,赢下这个盘外招拉满的对手。 陈鸣延有些意外的看着他,然后笑了笑不再多言。 他对任聚的话不置可否,只是意外于明明刚才也是很担心的态度,结果没想到开口却这么强硬,甚至是狂妄。 其实这不难理解。 任聚可以担忧第一桀能不能赢,可以接受他失败,但是在外人面前,他不会让这些情绪流露半分。 无论结果如何,他一定百分百相信第一桀能赢。 没有理由的绝对相信。 这不是什么自大或者惺惺作态,而是如果自己人都不相信自己人能赢,那又算什么自己人? “你的小天才来了。”第一桀的到来打破了两人间有些凝结的气氛。 “他会第几个出场?” “第三个。”陈鸣延自嘲地笑道:“对方觉得第一个就把他淘汰有点太明显了,所以打算先淘汰俩铺垫一下,让他的淘汰更自然一些。” 其实出场顺序会有一个小的抽签环节,但是也就是做个样子,其实都是幕后安排好的。 “他们就这么自信自己不会输?” “在场一半的观众都是他们的人,连我这个裁判都不能轻易对他们说半个不字儿,换成是你,你有没有自信?” 任聚看着渐渐坐满现场的观众眼中闪过一丝冷冽。 “我很期待,当他们这靠着盘外招支撑起来的自信被摧枯拉朽的摧毁之后,那些人会是什么表情。” 陈鸣延感受着他那莫名激荡的气势,打趣道:“那我就拭目以待咯。” “其实我也很期待你们能赢的。” 他说着转身去准备主持:“这个行业已经无趣了太久,希望你们能让它变得有趣些。” 就算是一个充满潜规则,肮脏混乱到了极限的行业,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喜欢这样的环境。 下午六点整,陈鸣延走上舞台,宣布今天的对战正式开始。 在惯例的开场之后,四位不配拥有姓名的流量废物依次登上舞台两两对战。 任聚听着他们的作品,咧了咧嘴。 该说不说,这些人能把人类这个大话题写成情情爱爱这样的小话题也是有两把刷子的。 只不过这刷子,有点歪。 投票阶段,任聚特别关注了一下台下那举着灯牌之类的各式应援道具把身旁的正常观众映衬得几无存在感的张文粉丝。 她们投票还挺自然,没有出现任聚以为的那种,所有人齐刷刷看向某个领头的,然后在领头的带领下投出一点儿也不神圣的票。 看起来都是很随意的就按下了投票器,和旁边的正常观众没有太多区别。 “啧,为什么不能把两拨人隔开分成两边坐……这混在一起坐,观察起来好难受。”任聚观察了一会儿之后默默吐槽。 主要还是那些持有发光应援道具的粉丝,她们手上的道具发出的霓虹灯光真的很伤眼。 刚说完,身后传来了时故的声音:“观察什么?” “没什么,你不继续睡了?” “就这情况,猪都睡不着好吗。”时故走到他身旁说道。 录音室是隔音很好,但架不住旁边几百米就是演唱会现场啊。 传进录音室的声音不大,也足够让他睡不下去了。 “我去,这是张文专场吗?这么多粉丝应援。”时故看了一会儿,也发现了任聚刚才在吐槽什么。 他不知道什么张文,但那些粉丝穿插坐在正常观众里,显得满场都是她们的人,再加上那些灯牌条幅上大大的令人难以忽视的名字,谁见了这场面都会觉得自己是不是误入了那些粉丝手上的名字所属人的专场。 第八十章 《最后》 “不是专场,胜似专场。”任聚淡淡地总结道。 “啧啧,大手笔啊。”时故有些戏谑地笑着:“不知道谁这么倒霉会碰上这个张文。” 他判断出了这些粉丝大多是拿钱的那种。 这么多人,按人头给钱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可见这个张文为了赢已经不惜代价了。 “这是阿桀的对手,冲着我们来的。”任聚沉声道。 “明白了。”时故恍然大悟:“那我可得去后台盯着。” 以他的经验来看,对面难保不会对第一桀下手。 解决人永远比解决问题要来的轻松。 任聚点点头,目送时故打着哈欠去找第一桀。 舞台上,彭峰有些着急。 到目前为止,被淘汰的两位选手都是他的队员。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上来就是两连败。 比赛开始之前想的好好的,自己的排兵布阵充分考虑到了队员的主观意愿,对面也很配合,基本没什么变动。 他满心以为正中下怀了,结果被现实疯狂打脸。 要不是在舞台上当着镜头,他简直想揪着那俩败犬的脖子质问他们,之前挑对手的时候不是一个个信誓旦旦信心十足的嘛?怎么开始比赛之后却这么拉胯? 不过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对战名单和出场顺序已经确定,他只能祈祷后面上场的第一桀不要像这两个倒霉蛋一样遭遇滑铁卢。 对战名单的确认有一个特别的录制环节。 双方队长在节目组特地准备的房间里由第一轮总票数多的一方率先派出自己的队员,然后另一方决定自己这边由哪一位队员迎战。 每排完三组六人的对战安排,双方就轮换一次派出队员的先后顺序。 这个环节的录制没花太多时间,昨天队员们讨论完去创作之后,几位队长就拿着讨论出来的名单花了不到一个小时就把这个环节录完了。 在这个环节里,彭峰按商量好的,一上来就排出了第一桀。 这操作对面的李仁都惊了。 在他看来,这就像斗地主第一手牌就把王炸给扔了,完全放弃了把牌捏在手里的博弈心理优势,这得什么等级的愣头青才会有这种操作? 当时李仁差点儿就没绷住,幸好他知道对面不是和自己一伙儿的在打配合,才维持住了表情管理,把预想中要捏很久的张文对上了第一桀。 之后就是彭峰自以为正中下怀的对战安排了。 轮到李仁派队员的时候,他针对的安排迎战没什么好说的。 主要是他自己先手的时候,李仁也总会排出他这边想要的对手。 好像两边商量好的一样。 等全部排完一归纳,彭峰惊喜的发现,自己大部分队员都如愿对上了他们希望面对的对手。 这不是正中下怀那什么是? 他当时那溢于言表的喜色不要太明显。 只不过比赛进行到现在,那些喜色全都变成了意外和难以自信。 李仁在旁边把他的神色都看在眼里。 “真是,太天真了。”李仁默默在心里给彭峰安上了标签。 对于他来说,排兵布阵怎么都行。 他和队员讨论的时候都是在演戏,根本就没讨论出彭峰那种详细到每个人首要意愿次要意愿次次要意愿的对战安排。 他直接就是找陈鸣延要了一份彭峰的名单照着排的。 彭峰能不正中下怀吗。 但这又如何? 给你想要的对手,难道你就能赢了? 哪有那么简单。 李仁非常清楚张文和她背后的力量为这场比赛做了什么安排。 他更知道自己只需要借一借力,自己那些队员自然就会立于不败之地。 比如,联系这些粉丝的头头,给他们一笔外快,让他们在给张文应援投票的时候,捎带手给她的队友也投一投。 没有人会拒绝这种动动手指就能赚到的钞票。 也不需要花太多钱,不过是张文投入的三分之一罢了,还不够他一顿饭钱。 这笔钱甚至都不需要他自己出。 队伍里这些队员,谁不想轻松取胜呢? 稍微出一笔钱就能达成目的,何乐而不为? 现在看来,开局两连胜这个结果证明了他的选择无比正确。 再拼命,再努力,也比不上背靠大树好乘凉。 正想着,准备好的张文走上了舞台。 “接下来,让我们把舞台交给张文,她将为我们带来她的原创作品《我们都有罪》。”陈鸣延字正腔圆的报完幕走下舞台。 台上,张文带着她的伴舞团队站定,摆好姿势,等待伴奏开始。 砰! 激昂的鼓点一下子就点燃了台下观众的情绪,粉丝们欢呼着,挥舞着手里的应援道具,大声地呐喊着宣告自己对舞台上那个人的喜爱。 就连那些不是粉丝的观众也被这氛围所感染,对张文的表演多了些期待。 …… 节目组为准备登台对战的选手准备了两个分开的单独的休息间,让他们可以在上台前对自己的状态稍作调整,顺便也能录一些素材。 作为第一桀在这一轮比赛的协助创作人,时故也是可以堂而皇之出现在这里的。 此时他就坐在第一桀旁边看着墙上挂的转播电视听着《我们都有罪》,一脸便秘。 他感觉自己有一肚子的槽想吐,只不过当着镜头,有些话不太好说。 此处应有经典名言。 【我可以说脏话吗?不行?那我无话可说了。】 音乐上先不提,虽然他确实觉得那个鼓手前奏部分打得不错,但也仅此而已了。 时故是真的不理解,这样一首讲述人类一直在伤害大自然,伤害动植物,罪大恶极,罪孽深重的歌为什么要配上一群女生穿着短裙丝袜小马甲,跳着跳着脱衣服的擦边女团舞? 这违和感直接拉满了好吧。 而且这首歌的歌词他也很想吐槽。 人类怎么了就伤害大自然伤害动植物了……弱肉强食不是自然法则嘛?人类吃点儿蔬菜吃点儿肉就伤害动植物了? 那怎么不说人类还立法保护珍稀物种呢? 还有大自然,人类为了保护环境投入那么多的人力物力,无数为此奉献一生的相关工作者,不都是为大自然在做贡献? 这只捡坏的说,完全忽视好的……时故有充足的理由怀疑,写这歌词的家伙是个人奸。 他丰富的内心戏并没有影响到旁边的第一桀。 一会儿就要上台演唱的少年此时正微微闭着眼睛调整自己的状态。 两人一个脸上表情便秘,一个面无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好在这个状态并没有持续太久。 工作人员推开门喊了一声:“该上台了。” 第一桀点点头,起身往外走去。 时故看了一眼工作人员脸上的假笑,跟了上去。 休息间离舞台不远,走几步就到。 “要不要喝点水润润喉?”在舞台下等待上台的时候,刚才那个工作人员问道。 说着顺手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瓶水递给第一桀。 “不用了,谢谢。”第一桀礼貌的拒绝了。 不等工作人员把手收回去,时故连忙伸手抓住了这瓶水:“我正好有点儿渴,给我吧。” 工作人员有些楞神地看着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手里的水已经到了时故手上。 时故握着水瓶笑了笑,却没有要喝的意思。 这时候舞台上传来陈鸣延的喊声:“接下来让我们有请张文的对手,第一桀登场!” …… 张文的《我们都有罪》出乎意料的只拿到了四百票出头。 四百一十四票。 虽然已经是目前为止的最高票数,但并没有达到张文的预期。 下了台之后她有些歇斯底里的咆哮道:“怎么会才这点儿票,陈鸣延是不是做手脚了?” 她经纪人堵住了她还想继续乱咬人的嘴:“陈鸣延不敢明着给我们使绊子。” “数据肯定是真实的。” 边说边把她往边上拉。 当然嘴上也没停:“只不过这个数字确实是低了点。” 她们这次可是冲着满票来的。 华悦把旗下最优秀的创作人才都聚在一起才写出了这首《我们都有罪》。 甚至陈徐那边还派了唧唧歪歪的人来帮忙创作。 为的就是把第一桀狠狠的打下去。 成品出来之后所有人都对这首歌赞不绝口,所有人都认为这首歌一定能成为爆款,甚至是金曲。 杨安妮甚至觉得拿这首歌来对付一个第一桀是不是用牛刀杀鸡了? 她觉得这个让业内在说唱项目上有投入的公司都损失不少的第一桀只是个运气好刚好碰上,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瘪三,用不上这样一首好歌来对付。 杀鸡焉用宰牛刀不是吗。 还是陈徐劝了很久,她才勉强同意张文拿着这首歌在《音乐是用来听的》节目上对付第一桀。 这年头,好歌也需要好宣传。 综艺大概是除了短视频外最好的音乐宣传渠道了。 首演放在综艺上也不算浪费。 然而谁也没想到,这首公司内部人人看好的歌别说满票了,差点儿连四百票都没有。 这还是经纪人想办法往观众群里塞了一半粉丝之后的结果。 “现在怎么办?这点票数万一被超过了怎么办?那个第一桀可是拿过不止一次四百票的人,而且还拿过一次满票!”等走到僻静处,张文才挣脱开重新获得说话的权利,这个时候她也冷静了不少低声问道。 经纪人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你急什么?台下大半都是我们的人,他们难道会给第一桀投票?” “放心吧,这场就算是他之前那首无名歌也只能拿到一半的票数,赢不了我们的。” “而且我还做了两手准备。” 经纪人说着,嘴角咧出了一个骇人的弧度。 “行了,你赶紧回后台,我再去联络一下粉丝那边,确保万无一失。” 张文点点头,和经纪人走了回去,然后在舞台边分头而走。 她们离开之后过了好一会儿,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两人刚刚谈话的地方。 “两手准备?” 任聚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思索着,然后悄然消失在夜色里。 …… 第一桀站在舞台上,神情淡然的等着陈鸣延报幕。 与之相对的,是身后莫名有些紧张的乐手。 要说他们现场表演的经验没有几百也有几十场了,怎么也不应该在这样一个综艺上感到紧张。 但几个人都清楚,他们紧张不是因为演出场合,只是因为即将表演的作品。 他们谁都不愿意这首歌的首演因为自己的原因出现半点瑕疵。 “接下来,第一桀将为我们带来他作曲编曲,时故作词,吉他手贝斯手鼓手键盘手演奏的原创作品《最后》。”陈鸣延这次的报幕显得格外详细。 等他报完幕走下舞台,第一桀深吸一口气朝键盘手抬了抬手心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不只是他,几位乐手都在深呼吸。 等他们调整好,键盘手按下了第一个键。 如同星空低吟一般的电子效果音随着键盘手翻飞的双手游进现场所有人的耳朵,然后引导着他们去用耳朵聆听人类的结局。 《最后》的前奏很长,为了能够尽可能的引导听众的思维跟着音乐走进第一桀用音符构筑的景象。 那是废墟,到处都是支离破碎的断壁残垣。 那里只有干枯的残肢断臂。 阳光下斑驳的黑色血迹把天空都映成了黑色。 前奏之后,则是低声的吟唱。 【最后我们还能剩下什么?】 【最后我们还能留住多少自己?】 【最后一切都要毁灭……】 【人类只能歇斯底里。】 【人类只能歇斯底里。】 这就是《最后》全部的歌词了。 吟唱完歌词之后,第一桀唱着纯粹的音节,节节攀登,带着乐手的演奏,让这首歌低沉的瑰丽梦幻,骤然破碎。 让人们听见毁灭的景象。 接连不断的音节从第一桀的口中迸射而出,如同导弹一般在听众的耳朵里狂轰滥炸。 然后他再次唱起那只有短短五句的歌词。 这次他不再吟唱,而是声嘶力竭的嘶吼着,仿佛在质问着谁。 听众听着他的质问,心里被愤怒所填满,他们不由自主地怒吼着,咆哮着,双眼通红,嘴唇干裂。 只有眼泪湿润着他们悲凉的脸庞。 质问之后,第一桀哼唱着没有什么意思的音节,低沉,荒凉。 乐手的演奏也随着他的哼唱变得荒凉。 听众们听见了最后的景象,那是一个荒凉的世界。 没有什么能形容那个世界的词语,除了荒凉。 那里只有荒凉。 第一桀最后一次唱起了那简短的歌词。 他哼唱着,如同垂垂老矣的枯朽老人,低低的哼着,让人有些听不清词。 但没有人听不清那荒凉的景象。 第八十一章 热爱 第一桀的演唱结束了。 现场鸦雀无声。 人们似乎还沉浸在第一桀用音乐描绘的那个荒凉世界里,所有人都沉默着,如同荒野里一株孤独无依的枯草。 舞台上,第一桀默默放下麦克风,目光悠远而迷离。 他仿佛看见了那个荒凉的世界,也看见了那些人们所化的枯草。 其实学音乐,做音乐这么久,第一桀一直都不算喜欢音乐。 音乐对于他来说,只是任聚的期望,是赢的工具,是对老大恩情的回报。 后来,他认识了许多因为音乐而喜欢上他的人。 那个时候音乐对于他来说也多了一层责任一样的东西。 他不想让那些因为音乐而喜欢自己的人感到失望。 但他依然不算喜欢音乐。 直到现在,见过了听众因为自己的音乐而泪流,而感动,见过了听众因为音乐支持自己,肩负了听众沉浸在自己用音乐描绘的世界里,第一桀才明白,他早已在与音乐的朝昔相处中,深深地爱上了音乐。 只是他之前对此并不自知。 虽然音乐无所谓自己喜不喜欢,毕竟音乐只是音乐。 但是如果自己不热爱音乐,那不是对这些沉浸在自己的音乐里的观众,对那些因为音乐而喜欢上自己的人们莫大的讽刺吗? 第一桀不想让喜欢自己的人失望,而且他也喜欢上了这种带着听众一起在自己用音乐描绘的世界里徜徉的感觉。 他想,自己是热爱音乐的。 虽然这份热爱的开始不那么纯粹。 他这么想着,朝着观众们深深鞠躬。 感谢你们让我找到了自己的热爱。 感谢你们愿意支持我的音乐。 感谢你们陪着我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 任聚看着舞台上那个气质越发温软的清冷少年,欣慰的笑了。 能看出来,第一桀这个鞠躬不止是给现场的观众,也是给天南海北每一个愿意倾听他的音乐,喜欢他支持他的人。 他真心的感谢着他们。 “第一桀你真是为我们带来了一场十分精彩,印象非常深刻的表演。”在观众们乃至于其他的工作人员还沉浸在《最后》所描绘的荒凉世界里的时候,陈鸣延已经回过了神,走上舞台开始自己的主持工作。 “我想,可能今后的每一年我都会深深的记住今天,记住这首《最后》,记住那个荒凉的世界。”他看着第一桀感叹道。 第一桀淡淡道:“谢谢。” 这个时候观众们也回过神了,稀稀落落的掌声在场间响起,然后渐渐地连成一片,慢慢地鼓掌的人越来越多,直到一眼望过去仿佛所有人都在鼓掌,喝彩声也此起彼伏。 开始的时候只是那些正常的普通观众在用掌声称赞第一桀和他演唱的《最后》,张文的粉丝就算有想要加入的,也都压抑着自己的蠢蠢欲动。 第一桀开唱之前粉头还特别叮嘱了她们一定不能动摇自己的立场。 这份叮嘱还是比较有效力的。 对于饭圈粉丝来说,追星已经不止是个人意愿的自由选择了。 饭圈粉丝早就已经和那种单独的,个人的普通粉丝有了巨大的差别。 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群体。 普通粉丝追星,所有的相关行为都是基于自身意愿的独立行为。 但饭圈粉丝不同。 它们所有的追星相关的行动,常常是被引导的,有组织的,甚至半强迫的。 普通粉丝追星不需要听任何人的安排,自己想怎么追就怎么追。 但是饭圈粉丝不同。 它们要听粉头的,粉头怎么要求,它们就要怎么做。 不听安排就是对‘呕象’的爱不够虔诚,不配追星。 各路粉头通过各种各样的话术,引导控制着饭圈粉丝的行动,乃至它们的思维。 就像另一个被认定为违法犯罪,一经发现就会被六扇门严厉打击,彻底捣毁,并将积极分子逮捕判刑的‘团伙’一样。 上线控制着下线的思维,心理和行动。 饭圈粉丝们跟着粉头给‘呕像’造数据,撕代言,撕资源,面目狰狞,行为失控,无智,但它们都相信自己这是为‘呕像’好,是爱的表现。 现在也是一样,张文的粉头,职业粉丝控制着其他粉丝的思维,心理和行动。 它们让这些饭圈粉丝管好自己,不要背叛张文去支持她的对手,这些饭圈粉丝就不会为第一桀的表演鼓掌喝彩。 但饭圈粉丝和那种被定为违法犯罪的团伙还是有一点差别的。 饭圈粉丝的上线对下线的控制力,并没有那种团伙那么强力。 毕竟饭圈粉丝基本都是通过网络联系,依靠话术来控制,比起那种团伙在线下,通过暴力,语言,甚至药物等等各种威胁生命安全的控制方式来说,控制力弱才是正常的。 要是光靠线上的话术都能达成那种团伙的控制力,那饭圈粉丝这种团伙早就成了六扇门的重点打击对象了。 基于此,虽然一开始的时候现场那些张文的粉丝控制住了自己的蠢蠢欲动没有加入到普通观众为第一桀的表演鼓掌喝彩的行列。 但当这样做的观众越来越多,在从众心理的驱使下,也有不少张文的粉丝不再强行克制自己,加入了鼓掌喝彩的行列。 这才形成了最后那仿佛所有人都在为第一桀欢呼的场景。 一直保持着对观众席观察的任聚把观众席上的变化都看在眼里,但他只是笑了笑,然后更加用力的为第一桀鼓掌喝彩。 台上那个可是自己的小弟,自己的支持力度怎么能输给台下那些普通观众呢。 …… 陈鸣延站在第一桀身旁,看着台下那些为自己身边这个少年欢呼,毫不吝惜的奉上自己的支持的观众,幽幽地说:“这真是观众对在舞台上为他们表演的人最大的褒奖。” 第一桀微笑着点点头,然后向前几步,面对着台下的观众,安静的看着他们。 他默默的等待着。 观众们也回应着他的等待。 兴奋激动的人们渐渐停下了掌声,他们知道,台上那个少年有话想对他们说。 当现场安静下来,第一桀环视着每一位观众,微笑着满怀感激地再次鞠躬。 “谢谢大家。” 有些时候,不需要很多话,简短的用词反而更能表达心意。 观众们都感受到了第一桀的心意。 正当他们想要回应这份心意,再次为他鼓掌的时候,陈鸣延连忙开口打断了他们:“再次感谢第一桀选手为大家带来的精彩表演。” “接下来让我们开始投票!” 陈鸣延说着,身后的大屏幕显示出来投票倒计时。 台下的观众这次反应过来,连忙按着投票器。 “到底他的表演能获得多少观众的支持票呢?是否能超越张文选手四百一十四票的好成绩!”陈鸣延充分发挥着自己的支持功底,避免这个环节过于安静无趣。 其实这个时候投票结果已经无所谓了,无论第一桀的票数高还是低,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是谁赢了。 看看刚才现场观众的表现吧,那才是最好的证明。 这任人打扮的票数在观众的掌声面前,根本说明不了什么。 但张文和她的经纪人可不这么认为。 虽然两人也在第一桀演唱时沉浸其中,但对于她们来说,作品如何无所谓,观众到底喜欢哪个作品也无所谓。 只有赢下这场比赛的那个,才是真正的赢家。 “一定给我拉住那些粉丝,绝对不能让他们给第一桀投票!”张文的经纪人对着电话那头的粉头疯狂咆哮。 咆哮完收起手机,经纪人看着舞台上慢慢增长的票数脸色阴晴不定。 明明做好了两手准备,为什么这个第一桀却没受到任何影响? 中间到底出了什么差错? 不管她和张文怎么不愿,怎么阻止,大屏幕上的票数依然坚定不移地向上攀爬着。 最终,停在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数字上。 “四百一十五票!”陈鸣延用高亢的呼喊大声宣布着第一桀获得的票数:“四百一十五票!第一桀以一票之差取得了本场比赛的胜利!” 这个结果是出人意料的。 无论是观众,还是对战双方,又或者陈鸣延,都对这个结果感到十分意外。 对于现场的普通观众来说,这个分数太低了。 他们是最清楚张文那首《我们都有罪》和《最后》之间的巨大差距的。 完全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张文那四百一十四票得感谢她的粉丝,全都给她投了票。 非张文粉丝的那部分观众里,也有差不多一半左右给她投了票。 虽然这些给张文投票的观众有不少是单纯投给她的女团擦边舞的老绅士。 但票数却是实打实的。 这部分观众的票和张文粉丝的票数两相叠加起来,才有了那四百一十四票。 为什么没有更多? 《我们都有罪》虽然听起来还不错,毕竟是华悦和唧唧歪歪倾尽全力的作品。 但是那歌词太傲慢,太偏颇,仿佛是在指责听众一样,但凡是个思维正常的人,都会对那歌词感到不适。 感到不适的观众们自然不会给这首歌投票。 至于为什么创作出这首歌的那些人甚至这歌词的创作者欧学雪都没有察觉到这歌词里的问题,只能说他们犯了一个娱乐界近些年一直在犯的错。 傲慢。 或许他们已经习惯了高高在上的指责观众。 脱离群众漂浮傲慢的他们,或许已经忘了,观众是他们的衣食父母。 观众指责他们才是应该,他们根本不配对观众指指点点。 对于观众来说,《最后》才是那个更有诚意,也更好的作品。 而现场的观众也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这一点。 观众不是傻子,能分得清谁好谁坏,谁在规规矩矩的为他们提供好作品换取他们的合理支持,又是谁在挥舞着镰刀把他们当韭菜,把他们当傻子。 张文有粉丝的无脑支持,第一桀也有正经观众的鼎力相助。 擦边女团舞能获得老绅士用下半身投出的票,《最后》就能把被洗脑控制的饭圈粉丝拉回现实世界,让他们突破粉头营造的信息茧房,真实而自主的为真正的好作品投票。 “啊!这怎么可能!”张文看着那个刺眼的票数歇斯底里的吼着:“我怎么可能输!” 经纪人也在怒吼:“你踏马怎么干活的!我不是让你拉住那些脑残粉丝了吗?你就是这么拉的?!” “你尾款没了!没用的废物!” 和他们的无能狂怒不同,刚刚汇合在一块儿的任聚和时故两人对这个结果很淡定。 他们反而更关注其他的方面。 “这就是那个两手准备?”任聚盯着时故拿来的那瓶水说道。 “什么两手准备?” 任聚连忙把偷听到的张文和她经纪人的对话告诉了时故。 时故了解了之后点头道:“那看来是了。” “现在这玩意儿该怎么处理?”任聚看着那瓶水问道。 “交给公孙怀仁怎么样?”时故坏笑着说:“反正这也是六扇门的职责范围。” 任聚想了想:“我倒是没意见,不过……你知道的,阿桀他为这个节目付出了很多……” 他倒是不在意给公孙怀仁打电话让六扇门插手,会让他们和《音乐是用来听的》所捆绑的利益受损,他只是担心这个节目没了会让第一桀迄今为止所付出的努力付之东流,让那个少年为此难过。 “阿桀他可是神州人,上过九年义务教育的神州人,这事儿的严重性他很清楚。”时故认真道:“他如果知道这件事,也一定会通知六扇门的。” “而且到时候和这个节目利益捆绑的那些人别的不敢做,但保住这个节目不让自己的钱打水漂还是会的。” “虽然肯定会对节目有影响,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这种事情,发现了却什么都不做,就是在助纣为虐。” 任聚点点头:“也对,是我关心则乱,分不清事情轻重了。” “那我打电话了。”他说着就摸出手机给公孙怀仁打了过去。 舞台上的陈鸣延还没意识到张文经纪人给他挖了个巨坑,然后任聚还毫不留情地一个电话把站在巨坑边沿的他一脚踹了进去。 第八十二章 力破万法 陈鸣延现在正感叹自己和第一桀的运气。 第一桀自然不用说,能赢除了实力,运气也是很大的因素。 要是运气差点儿,跳反的张文粉丝少一个,他就赢不了。 而陈鸣延,当现场观众开始为第一桀鼓掌喝彩之后,他就知道自己的节目要完。 就现场观众这反响,这表现,投票结果出来要是第一桀输了,他用脚趾都能猜到节目播出之后会被骂成什么样。 被骂也就算了,甚至就算收视率拉胯也没关系,怕就怕到时候赞助商因此追究他的违约责任。 他把裤衩子都卖了也不够赔的。 而且职业生涯也会彻底完蛋。 要是现场观众没有这些表现,第一桀就算输了他也能通过后期剪辑把事情说圆。 但有了这些表现之后,他就算把观众的镜头全剪掉,甚至张冠李戴把观众鼓掌喝彩的对象剪成张文也圆不回来。 现场这么多人,随便谁把第一桀表演结束之后现场观众的反响拍段视频放网上,这节目立马完蛋。 而他陈鸣延也会跟着这节目一起同归于尽。 谁不知道这种节目有内幕,但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让这些内幕被曝光到了大众眼里? 对于愿意投资做综艺,尤其是这种竞赛类综艺的投资人来说,什么雷都可以暴,唯独这种暗箱操作的黑幕雷绝对不可以暴。 毕竟一旦暴了这种雷,那节目就完蛋了。 君不见《声音》前车之鉴乎? 一个暴过这种雷的导演,无疑是自带风险的。 观众一看综艺导演一栏的名字,哎这不是那个暗箱操作被爆料的导演吗? 他不会故伎重施吧? 算了算了,那么多节目,不如去看别的。 这样的观众绝对不会少,人家再写个朋友圈,发个小作文揭露一下,热度一起来,那节目别说播出了,策划阶段就得宣布破产。 谁都不会愿意采用工作经历上有过这种污点的导演。 可以说,当第一桀用自己的作品,自己的表演打动观众让他们自发的为自己鼓掌喝彩之后,他就把自己和陈鸣延以及《音乐是用来听的》这个节目的生死存亡绑在了一起。 等待票数结果的时候,陈鸣延都做好了暗箱操作更改数据的准备。 就算会得罪张文和她身后的华悦唧唧歪歪还有杨安妮陈徐,但总比职业生涯直接完蛋要来得强。 就算投资人知道陈鸣延暗箱操作了,也只会觉得是张文这一方连盘外招都玩不过对手,而不会对他的职业生涯产生太大影响。 不过现在第一桀赢了,虽然这票数一看就知道有猫腻,但至少能圆回来。 而且陈鸣延也不用为了保住饭碗而得罪人,张文和她背后的人想找麻烦也找不到他头上来。 你们盘外招都拉满了也赢不了怪谁? 陈鸣延心里思绪翻飞,倒也没影响工作,麻利地把脸色铁青的张文请上台,然后六位队长各自点评一下,说着好话送她淘汰,然后再捧着第一桀送他晋级。 杨麓,林飞莹,孙兆这几个人还好,身上没任务,按部就班的说了几句场面话就过了。 直到轮到司岚。 《我们都有罪》这首歌的创作团队华悦内部都知道有多豪华,谁都想要。 结果还没开始勾心斗角争呢,直接就给了才出道的张文。 美其名曰就是因为刚出道才需要好作品傍身。 司岚也盯着这首歌,团队是混不了太久的,他迟早得单飞。 单飞得有作品吧? 他自己也清楚凭自己的能力,靠拍那些流量剧是不可能安身立命的,还得靠音乐。 要是能拿到一首好歌,够他吃半辈子。 一首歌好吃整个职业生涯的歌手不要太多。 但这歌偏偏给了张文。 这些资源给我不好吗?她配得上这些资源吗? 现在结果怎么样,坏菜了吧? 资源也都浪费了吧? 司岚看着张文那张铁青的脸,阴阳怪气道:“小文啊,你知道你输在哪儿吗?” “咱们这是音乐节目,不是女团选秀,要的是唱,是好作品,不是女团那些扭腰摆臀的舞蹈。” “本末倒置了知道吗?” 张文咬着嘴唇极力克制自己不要当场发飙,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知道了,谢谢司岚队长指点。” 其他人有些意外司岚的态度。 这俩不是一个公司的吗?怎么感觉像有仇一样,别人输了还要故意找找茬。 不过他们都没说什么,他们可没那个兴趣去管别人的恩怨,看看热闹行,其他的就算了。 说完张文,司岚也没放过第一桀。 同为华悦的艺人,他可是很清楚公司为了让张文赢下了多大的力气。 但现在这些投入都打了水漂,一向自诩华悦头牌的司岚觉得现在是自己为公司出头的时候了。 开口就毫不客气:“还有阿桀这边,高音不够干净,低音太浑浊,编曲上也太花了,不够简洁。” “这次能赢只是你运气好,以后还要继续改进知道吗?” 第一桀眼皮都没抬一下:“不懂可以闭嘴不说,没关系的。” 他是真的觉得很无语,对面这不男不女的家伙说的那些根本就和他刚刚的演唱不搭边,他自己唱的怎么样自己能不知道? 用得着这家伙来指手画脚? 要是言之有理也就罢了,他肯定会虚心领教。 但是这纯扯淡的,也别指望他会有什么好脸色了。 “啊?”司岚也没想到他会这样回应自己,有些恼羞成怒:“你怎么能这样跟我说话?” 第一桀都懒得搭理他,看向身旁的陈鸣延,一脸不耐。 “呵呵,那个,让我们把画面给到彭峰队长。”陈鸣延察言观色,也没给司岚面子直接示意导播切掉他的麦克风,跳过了他的环节。 这边司岚也知道自己找麻烦在先,而且还不敢得罪导演,被切了麦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坐在位置上无能狂怒。 这边彭峰也没乱来,完全忽视了前面司岚的发言,无事发生一样对着第一桀就是一顿彩虹屁。 他这次可不止是因为身上的任务,也是真心实意的想好好赞扬一下为自己的队伍止住颓势,获得第一场胜利的大功臣。 两连败之后他心理压力很大,虽然这个节目上的输赢影响不了他什么,毕竟他又不是选手。 但要是弄个三连败甚至更多的连败,再没影响也有影响了。 这好说不好听啊。 现在第一桀帮他避免了这尴尬窘迫的局面,他别提多高兴了。 嘴里的彩虹屁也就多了些真心实意。 不过对于他的彩虹屁,第一桀也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谢谢,然后就过了。 如果没有煞笔找麻烦,他兴许能跟彭峰多说几句,但现在,心情不好,简单略过吧。 最后轮到李仁。 李仁身上也背着任务,不过他知道现在不是找第一桀麻烦的时候。 要是张文赢了,他当然会落井下石,好好的奚落一番。 但这不是没赢嘛。 这情况,他能怎么找一个赢家的麻烦?像司岚那样无中生有逆风输出吗? 他虽然只会演人设,但也没那么无脑。 李仁最终只是面瘫着‘霸道’的安慰着张文,然后不痛不痒地对第一桀说了几句场面话,就这样给这个环节画上了休止符。 …… “公孙那边马上过来。”任聚挂断电话对时故说道:“他让我们保存好证据。” “可以的话,最好帮他盯着那个递水给阿桀的工作人员,别让人跑了。” “还有张文和她的经纪人。” 时故有点儿傻眼:“咱们就俩人,哪儿盯得过来?” 任聚收起电话,找了个盒子,用布包着自己的手把那瓶水装了起来,然后说:“去门口看着呗。” “那人家翻墙呢?”时故抱着盒子边走边说。 “力有未逮,我们尽力了。”任聚摊着手道。 “也对。” …… 第一桀这边下了舞台,却没看见本该在台下等着他的时故,稍微问了下,才知道他在台上表演完,人就先离开了。 想了想,他拿到手机给老大打了个电话。 时故不在多半是去找老大了。 “嗯,我之后可以休息了,门口?好,我现在过来。” 另一边,已经走到门口,正蹲着角落里盯着大门的任聚收起电话:“阿桀那边弄完了,马上过来。” “他弄完了?不用录后采什么的?”时故问了句。 “应该是不用,他没说。” “哦,那可能是要等到都比完才录这个。” 没让两人等多久,第一桀就到了。 “你们要出去吗?”他一来就问。 “不,我们等人过来。”任聚朝门口努了努嘴道。 “哦。” 然后第一桀就跟他俩一起蹲成了一排,看着大门口发呆。 他也不问为什么,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跟着任聚他们做同样的事情。 “对了,恭喜阿桀赢下这一局,感觉怎么样?”蹲着无聊,时故提起了话题。 “差点就输了……”第一桀轻声道:“没想到反响那么热烈,却没有在票数上得到体现。” 任聚有些诧异地看向时故:“你没有告诉他?” 时故也一脸诧异地看着他:“告诉他什么?” “我没跟你说吗?”任聚拍了拍额头:“忘了……” 虽然一开始是故意没说,但他也没想到自己会结束了也没告诉时故他们这场比赛的内幕。 不过现在也不晚,于是他连忙把那些没告诉他们的都说了出来。 “我靠,老大你怎么现在才说?”时故知道了真相之后夸张地问道:“你早说我指定想办法让阿桀不用面对这么劣势的局面。” 任聚没理他:“阿桀你怎么想的?” 第一桀反应没有时故那么大,只是笑了笑:“我没什么感觉,反正也赢了。” “要是输了呢?”任聚继续问道:“那时候知道这些,你会埋怨我们没有帮你想办法吗?” “输了那只能怪我自己不够强。”第一桀摇摇头说道:“只要我足够强,那不管对手使什么阴谋诡计都无济于事,我该赢还是会赢。” 任聚满意地笑了:“所以你赢了。” 时故眉毛一挑打趣道:“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一力破万法之道?” “不要把小说代入现实谢谢。”任聚无奈地说道。 “哇,老大这你就不懂了,你怎么确定咱们的世界不是一本小说呢?”时故扯淡道。 “就算是,那也应该是都市小说,一力破万法那是修真!”任聚没好气的说。 时故坏笑着:“老大,你忘了还有都市修真啊!” “你是杠精吗?劳资说一句你杠一句?”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嘴的吵吵囔囔,好不热闹。 而第一桀旁观着两人的吵闹,笑得很幸福。 他的性格并没有自己老大二哥那么跳脱,所以也很难像他们那样玩玩闹闹的斗嘴。 他们在闹,他在看。 这让第一桀有种家的感觉。 虽然角色有点儿错位了……一般家里不是年轻的闹,父母长辈之类的在旁边看嘛。 到他们这,反而是两个大的闹,他这个最小的在旁边看。 正闹着,任聚电话响了起来。 “到了?嗯,我们在门口,没看到有人离开。” 电话还没挂断,六扇门的捕快就从门口鱼贯而入,人很多。 “动作快,先把周边的出口控制住,别让人跑了。”公孙怀仁穿着制服干练地安排着工作,然后继续对电话说道:“任聚,你人呢?” “哎,这儿呢这儿呢。”任聚连忙带着时故第一桀迎了上去。 公孙怀仁看着他们,也懒得叙旧,直接道:“证物呢?” 时故把手里的盒子递给他。 “拿去用试纸检测一下。”公孙怀仁没接,只是嘴里吩咐道。 身后马上有一名捕快走上前来接过盒子,然后走到旁边掏出检测试纸开始工作。 一会儿之后,他拿着试纸给公孙怀仁看了看。 公孙捕头看到了结果,点点头,看向面前的三人:“你们谁去帮我们指认一下嫌疑人?” “我们两去吧。”任聚收好电话指着自己和时故道:“那几个人我们俩只是各自见过一部分,一个人去认不全。” “那他是?”公孙怀仁看着第一桀问道。 “哦,这是我们的小弟,第一桀,歌手。”任聚拍着小老弟的后背让他抬头挺胸然后介绍道:“他是来参加比赛的,那玩意儿就是下在他的水里,是受害者。” “明白了。”公孙怀仁说着一抬手,身后马上有一位捕快走上前来:“你负责保护好我们的受害人。” 说完点了点任聚和时故:“你们两跟我走。” 两人自然跟上。 第八十三章 你在开什么玩笑 六扇门捕快是专业的。 公孙怀仁跟任聚他们沟通情况这几句话的时间,现场已经被控制住,所有人都在厕所大排长队,在捕快的监督下进行检测。 任聚一眼看过去,不少人战战兢兢的,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看这情况,公孙怀仁今天的收获可能不止他和时故举报那几个了。 正想着,那边传来了时故的大喊声:“就是他,别缩了,都看见你了。” 回过头去一看,一个缩头缩脑的工作人员正被捕快们熟练的铐上手铐。 时故也没想到这么顺利,刚来就看到人了。 这人不跑的吗? 按照正常逻辑,动的手脚被发现了,实际操作的人肯定第一时间开溜保全自己才对啊。 可这人偏偏就没跑。 被指认的时候还一脸意外的看着时故喊:“你居然报警?” 看起来好像根本没想到他们会报警一样。 其实这就是时故他们不懂行了。 业内除非坑人下套,那么不管发生什么事儿,就算是闹出了人命,第一件事儿也不会是报警。 而是先比一下双方的势力,受害方势弱,那就是势大的一方说了算。 别说报警了,想要赔偿都得看人脸色。 对方心情好说不定能多给点,心情差点别说赔偿了,受害方还得给人磕头求人放过,不找活着的人麻烦。 要是受害方势大,那这就得看作恶方能不能让势大的满意了。 不过想偿命是不可能的,除非势大超出好多倍那种,否则最多也就是过错人断个手脚以示诚意,然后出钱赔偿聊表安慰。 赔偿完,再大的事儿也就了(liao)了(le)。 基本上没人会报警。 除非那种既势弱,又不愿意妥协,不要命也要讨个公道的撕破脸,不然报警几乎不会出现在这些人的选项里。 有钱有权的,报警不是在搞笑嘛。 在那工作人员的观念里,自己的小动作被发现了就发现了呗,第一桀那个小破公司能咋地? 他觉得自己连低头道歉都用不着。 如果他搞的是其他的艺人,内部懂行那种,那他想的其实没什么问题。 就算对面势力大点儿,也最多就是低头道歉而已。 连表示诚意都不需要。 势力大到能在事发后让他表示诚意的,他背后的人也不敢这么搞事儿。 他怎么也没想到时故居然会报警。 张文经纪人也没想到。 被任聚指认的时候还一脸懵逼的,问出了相同的话:“你居然报警?” …… 折腾了一晚上,陈鸣延原定的录制计划肯定是继续不下去了。 毕竟除了想陷害第一桀这几个人,捕快还揪出了几个试纸检测呈阳性的货色,有搞说唱的,也有流量废物。 甚至还直接搜出了东西。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抓人,带走调查咯。 任聚和时故也跟着一起再上六扇门,录笔录。 其他人,没被查出什么问题的,也不用跟着去六扇门。 捕快们收队之后也就没他们什么事了。 只不过虽说如此,但能睡得着觉的也没几个了。 “这节目还能继续嘛?” “我看悬了,这事儿影响很恶劣的,要看陈导和他的投资人给不给力了。” “确实,压得下,主犯处理了,还能接着录,要是压不下,这节目也就完了。” “那咱们怎么办?” “能怎么办?这是我们这些人能插手的?回去好好睡一觉等消息吧。” “我睡不着,有没有一起打牌的?” “我不喜欢打牌,不如排位?” “这个还,一起吧。” 当晚,没事的艺人们通宵排位,然后疯狂连跪,气得更睡不着了。 他们睡不着还能打游戏,而陈鸣延打了一晚上电话,根本没歇过。 求爷爷告奶奶的找遍了人,好不容易才把这事儿的影响暂时控制了下来。 天亮也没空休息,四处上门求救。 这还没完,还要撒钱求着现场同样被留下调查的观众不要把这事儿往外漏。 忙活了一圈,大把钞票扔出去,人情欠了一大堆,头都磕肿了,这才保住了《音乐是用来听的》,能够继续录制。 不过他保住了节目,但还没完。 任聚和时故这边还有事儿呢。 第一桀不是受害人嘛,这虽然报了警,但程序也还得走是不是。 报警那晚,陈鸣延还在打电话四处求人的时候,他们在六扇门见到了陈徐和杨安妮。 杨安妮很好理解,张文是她的人,她亲自来谈判是必须的。 除了她之外,没有人能处理这事。 陈徐就是意外之喜了,这事儿不管怎么说都是张文经纪人的个人行为,和他基本没什么关系。 不过杨安妮这边也不是那么傻,有盟友不用,非要自己扛。 告诉陈徐,要不是为了打压第一桀,确保万无一失,张文经纪人也不至于搞这事儿。 总之就是一句话,这事儿你陈徐可脱不了干系,想不粘锅也得看我答不答应。 陈徐这边当然知道杨安妮只是在威胁他,实际上也没什么证据能把他扯到这事儿里来。 毕竟他只是找华悦合作打压第一桀,可没让给人下毒啊。 但是吧,业内这些公司,谁手上没有彼此的把柄? 平常时候当然当没看见不知道,但这时候了,他要是真置身事外什么也不管,难保华悦不揭他老底逼他插手。 真要那样还不如一起把这事儿摆平了,你好我好大家好。 所以他来了。 除此之外,他也想看看,弄得自己几次灰头土脸,逼得自己跟杨安妮到六扇门来的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 然后他就看见了大呼小叫着在峡谷征战的三个人。 “阿桀你带线推塔啊,别管我们!” “老大救救我啊!快奶我一口!” “其实不是我不带线,是我在被人追杀,屁股后面追着来啦!” 站在六扇门会议室门口,杨安妮一脸黑线的看着里面热火朝天的排位三人组,回过头看了看亲自充当调解员的公孙怀仁:“我们,走错了?” “没错,他们就是受害者。”捕头先生也是一副头痛不已的样子。 “行了,别玩了。”公孙怀仁朝三人喊道:“人家到了,要谈什么赶紧谈,别耽误时间。” 任聚抬起头看了一眼正在入座的几个人,笑了笑:“知道了。” 然后把手机递给第一桀:“你帮我玩着,我先干活。” 少年默默接过手机,一个人玩俩。 时故头都没抬,专心致志的带线杀敌。 “几位初次见面,我是任聚。”任聚看着在自己面前坐定的几个人不卑不亢地自我介绍:“是见梦的负责人,同时也是本次事件受害人第一桀的老大。” “几位有什么话跟我谈就行,我这边可以全权决定。” 陈徐坐在椅子上总觉得桌子底下有点儿空。 不过今天没带那个秘书,而且这场合也不适合带她。 他有些不适地扭了几下之后才开口:“任老板我可是神交已久啊,今天总算是见到真人了。” “您是?”任聚看着他问道。 “陈徐。” “哦……你就是陈徐啊。”任聚看着他玩味的笑了笑,原来一直找我们麻烦的就是你这个衣冠禽兽啊。 多看了陈徐几眼之后,他转过来看向杨安妮:“那您是?” “张文是我华悦旗下的。”杨老板气势十足:“开条件吧。” 任聚点点头:“明白了。” “不过您这也不说自己是谁什么身份,我怎么提条件?”他插着手顶着下巴:“我怎么知道你能不能做决定呢?” “嘿,怎么说话的?”杨安妮还没说话呢,跟她一起来的男助理开腔了,声势咄咄逼人:“这是我们华悦董事长杨安妮女士,有什么不能做决定的?有眼不识泰山的东西。” 任聚理都没理他,看着公孙怀仁:“能请他出去吗?” “你凭什么让我出去?”那助理闻言连忙大声喊道。 但任聚依然连一个正眼都没给他。 公孙怀仁也没理他,只是看着杨安妮。 “不懂事的东西,还不快滚。”不用公孙怀仁开口,杨安妮自己就把身旁的助理撵走了。 “任老板颇有几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质啊。”撵走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杨安妮这才看着任聚认真起来。 任聚对她的高帽敬谢不敏:“咱们还是闲话少说直接谈正事吧。” 杨安妮抬了抬手示意:“那当然好,您开价?” “我们可不是在谈生意。”任聚摇了摇手指:“现在是在谈你们准备怎么补偿差点儿被你们害了一辈子的第一桀先生。” “那玩意儿是什么性质相信杨女士不会不清楚,我希望你能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赔偿方案。” “而不是搞的像我们绑架了谁找你要赎金一样,让我们开价。” 任聚两句话就让自己站在了道德高点,俯视着杨安妮:“现在是杨女士你需要让我们看看你的诚意。” 是个难缠的对手。 陈徐在一边看着杨安妮还没怎么出招就被连消带打逼到了悬崖边上,心里暗自警惕。 怪不得之前能让我接连吃亏,是个狠角色。 之前小看这家伙了。 杨安妮也没想到自己刚摆开阵势,对面就一通连招打得自己几无招架之力,自己想给对面一个下马威,结果任聚只说了一句话六个字就还了回来,反而让自己吃下了这个下马威。 连着两次下套也被躲了过去不说,还反过来把自己套牢了。 “任先生很厉害。”杨安妮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这样,我们华悦愿意补偿第一桀先生的误工费和精神损失费,两百万。” 她打算认栽了。 先保住张文再说。 今天吃了这个亏,以后有的是机会找回来。 任聚笑了笑,扭头问着低头玩手机玩得正嗨的时故:“那个《音乐是用来听的》节目的冠军奖金是多少来着?” “一百万现金,还有几家赞助商的广告代言,加起来差不多几百万吧。”时故说话的时候也没停下自己在峡谷的操作,边玩边说:“不过拿下冠军肯定不止这点儿收入,光代言广告都不会只签那几家赞助商的,毕竟咱们这行,知名度就是钱。” “拿了冠军之后再来点儿商演,发张专辑开个演唱会什么的,半年之内收入怎么也得几千万。” 其实时故这还算少了。 除了他说这些,第一桀拿了冠军之后各种通告是肯定不会少的,参加几个综艺,再客串拍几部电影,甚至不要脸一点儿接拍几部垃圾洗衣机网剧电视剧,半年之内怎么也能赚个上亿。 要不这年头怎么谁都想出道呢? 这行就是这么来钱。 任聚看向杨安妮:“你也听到了,现在是你们的人下毒没成功,要是成了,对我们第一桀造成的直接经济损失那可不少。” “请不要开玩笑了,还是真诚一点,让我们看到你的诚意。” 杨安妮看着他有恃无恐的模样,差点儿被气笑:“你们也真好意思说,还冠军,据我所知那节目才进行了没几轮吧?连四强都没决出来,你们这就冠军了?” “贷款冠军?” “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们这是在敲诈?” 她说着看看了一眼公孙怀仁。 就你们能借势?我也能。 谁怕谁啊。 “这你就不知道了,我们阿桀可是那节目的夺冠热门。”任聚面不改色的吹嘘:“目前为止唯一一个获得满票支持的选手,一对八全胜赢家,他都不能夺冠,还有谁能夺冠?” “更何况,就算没夺冠,就我说这些表现,节目播出后他能不能一夜成名我相信杨女士作为业界专业人士,应该很清楚。” “到时候代言,通告还能少?” “而你手下的人,却差点儿毁了我们阿桀这光明的未来,甚至是毁了他这一生。” “杨女士,难道你认为我们阿桀的未来,甚至他这一生,你两百万就能买断吗?” “这还只是影响了阿桀未来的误工情况,还没算精神损失费呢。” “你看看他,被你的人吓得头都不敢抬起来看人,话都不敢说了。” “我们阿桀可是正儿八经的歌手!现在这个样子还怎么上台表演?” 任聚说嗨了还把旁边低着头打游戏的第一桀拿出来进行了一定的无中生有的艺术加工。 而且神情正直高洁,突出一个脸不红心不跳,诚实可信,实话实说的老实人形象。 第八十四章 把柄 杨安妮看着对面那副有恃无恐的模样,算是深刻了解了自己面对的人到底有多难缠。 “任先生,我们能不能不要再开玩笑了?”她无奈的摊着手:“我们已经是很有诚意的在谈了。” “我们希望贵方也能真诚一点,坦诚一点,更好的促进我们的谈判。” 局势仿佛反了过来。 刚刚还是时故让杨安妮真诚,现在轮到杨安妮让他真诚了。 这风水轮流转得,还真快。 “好像是你一直在跟我开玩笑吧?”任聚收起了脸上的表情,冷冷地看着杨安妮:“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真诚?现在谁是受害者?是谁在求谁?” 他冷冽的目光刺得杨安妮莫名地有些想要躲避,好在常年身居高位养成的心理素质帮她强行压下了这种仿佛本能一般的冲动。 “跟我谈诚意?”任聚咧开嘴,牙齿森白地如同在看着自己的猎物:“我坐在这里就是最大的诚意。” “否则现在我就带人离开,杨女士准备好去里面见自己的员工和艺人吧。” 这时候时故好像打完了。他收起手机,抬起了他那颗从杨安妮等人到六扇门到现在都根本没抬起来看他们一眼的脑袋:“谈崩了?那走吧,刚好我饿了,吃点儿宵夜去。” 他依然是看都没看杨安妮她们一眼,说完就站起来要走。 坐在任聚另一边的第一桀也收起了自己的手机,看着时故起身,不明所以的把任聚的手机递给他,然后连忙跟上时故,一起往外走。 同样看都没看对面的几个人一眼。 “哦,看来我们没法谈了。”任聚拿着手机晃了晃:“那咱们也别浪费时间了。” 说着也站了起来,看向公孙怀仁:“我们就先走了,还请六扇门公事公办,可千万不能让那些危害神州合法公民人身安全,社会治安的违法犯罪者逍遥法外。” 公孙怀仁白了他一眼:“放心,既然你们谈不拢,那我们也不会强行要求,谈不拢就算了。” 说完转头开始给杨安妮说一些被公诉应该准备的材料。 这个时候任聚加了句:“哦对了,我们好像还可以起诉他们的对吧?” “当然。”公孙怀仁忙里偷闲地回道:“记得找个好律师。” 任聚头也不回的比了个手势,然后就往门外走。 时故和第一桀已经在等他了。 这个时候被一通连击打得一脸茫然的听着公孙怀仁给她叮嘱注意事项的杨安妮才回过神来,连忙大喊:“等等!” 旁边看了好一会儿戏的陈徐也开始发挥作用,拉着已经走到门口的几人劝道:“几位不要这么着急嘛,咱们有什么都可以谈。” 时故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第一桀也不说话,他虽然年纪小,但也知道这个时候自己的最佳选择是二哥怎么做自己就跟着怎么做。 “我觉得没什么好谈的了。”任聚冷着脸道:“准备接律师函吧。” “放心,张文和她经纪人都有,不会漏掉谁。” 这就是威胁了。 杨安妮之所以会愿意来谈,就是因为这事儿现在还有机会捂住。 只要任聚他们这边不继续追究把这事儿闹大,她就能让经纪人把事儿都扛下来,弃车保帅。 但要是这边不配合,那就算经纪人把所有的事情都扛了下来,不仅张文得脱层皮,华悦整个公司都要受影响。 别的不说,闹上法庭身上有了污点,华悦的商业价值就得直接打个一折,股价不跌个十几个停板都止不住。 这是杨安妮无法接受的损失。 她来这一趟为的就是把这事儿捂住。 这是她最基本,也是唯一的目的。 前面那些唇枪舌剑的嘴上交锋不过是为了以最小的代价达成最终的目的。 不过现在看来,她今天不大出血是不行了。 自己的要害被对方拿捏的死死的,除非能舍了张文这颗赚钱的棋子,赌一把割肉自救能成功,不然除了妥协求全别无他法。 但能捂住,谁会愿意割肉呢?更何况割肉之后也不能确保把损失控制在能接受的范围之内。 最优选有且只有谈判,然后把这事儿给捂好了。 “能谈,都能谈!”杨安妮连忙开口挽留道:“几位留步,真的还可以谈!” 她知道自己这口一开,今天这面子就算是扔到任聚脚下任踩了。 虽然前面自己开价就已经认栽了,但那个时候也只是承认自己言语上斗不过对方只能拿钱消灾,仅此而已,虽然输了,至少面子还没丢。 而现在这一开口,杨安妮不仅是认输,同时也是在告诉对面,你们可以在我的底线上为所欲为了。 面子丢了不说,接下来的谈判主动权也完全交给了对面。 自己已经没有资本在谈判中像之前一样,和对面你来我往。 杨安妮用脚趾猜都能猜到,一会儿重新坐下来,自己要是再像之前那样玩,对面绝对会站起来就走。 赌的就是她还要不要华悦这块牌子,只要她还想要华悦好好的,她就不可能什么都没谈好就让任聚离开。 不过在商言商,赚钱嘛,丢点面子算什么,把钱揣到兜里才是真的。 杨安妮很清楚这一点,也已经做好了心里建设,准备好吃亏了才开口。 她三步并作两步跨到任聚面前,也顾不上维持什么老总的形象了,拉着人就往桌前走。 “能谈?”任聚看着她冷冷板着的脸上流露出一抹讥笑。 “能谈能谈,都能谈。”杨安妮把那抹讥笑看在眼里,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恭恭敬敬地引着任聚坐回谈判桌前。 当有求于人的时候,别说一个讥笑的表情了,就算是对方蹲在你头上拉屎,也只能乖乖受着。 谁叫你有求于人呢? 你无所求,不就没人能拿捏你了? 既然要求人,那就得接受求人的代价。 什么都不付出就能让人帮你?你父母都不会这么无私奉献。 “那就谈谈吧。”任聚大马金刀地坐下,淡淡地道。 现在已经完全掌握了局势的他,格外嚣张。 “两位也请入座吧,我们再谈谈。”这边陈徐也对杨安妮没顾上的时故和第一桀说道。 时故摇了摇头:“这里不需要我们了。” 他说着玩味的看着陈徐:“不过我觉得陈老板你应该有别的事情需要跟我们谈。” 之前任聚告诉他们张文的盘外招操作等信息的时候,捎带手也把从陈鸣延嘴里得知的,参加节目这段时间明里暗里一直在针对他们的幕后黑手是唧唧歪歪老板陈徐这个信息说了。 “哦,何出此言?”陈徐不接招,把球踢回给了时故。 他还没打算放弃。 杨安妮现在认输投降,主要是因为跟陈徐一起针对第一桀和见梦的损失已经超出了她的心里预期,而且现在见梦手上还抓住了她的软肋,只要她还需要华悦这块牌子一天,见梦和任聚就能用张文这事儿拿捏她一天。 之前和陈徐合作无非是有利可图,顺手还能给自己出口气。 但现在不仅无利可图不说,这口气还可能堵在心口越堵越多,作为一个商人,她又跟见梦没什么深仇大恨,这个时候当然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何必继续下去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 至于促成她和陈徐合作的那点儿因为第一桀《登基宣言》影响产生的损失,她也只能逼自己忘掉,或者说一句算了吧。 除非她想损失更多。 而陈徐这边,她只能说,姐们儿我帮不上忙了,你自己干吧。 陈徐当然清楚杨安妮现在没有其他选择,但是他自己又没有把柄落在见梦手上。 他觉得自己和任聚他们之间,还不一定谁能笑到最后呢。 “我觉得,咱们都是为了赚钱,没必要闹得谁都赚不了钱对吧?”时故笑着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跟你结了仇,但要是能解开这个误会,大家一起赚钱,何乐而不为呢?” 陈徐也笑了:“误会?一句误会就完了?” 他当然知道时故想要讲和的意思,但是他凭什么要同意讲和? 空口白牙就要他放下这笔恩怨,恐怕不太合适。 “如果要我们这边低头道歉,那我可以给你赔个不是。”时故也知道陈徐这种人讲究的是利益和面子,不管谈什么,要么给好处,要么给面子,总得有一样,否则这些人正脸都不会给一个。 杨安妮那边是他们捏住了利益才能让她那么低姿态的继续谈。 但陈徐这边,他们这边没有什么利益是能跟他谈的,所以只能给面子试试看。 “你?”陈徐上下打量着时故:“你说的能算数?” “当然,我要是那种说话当放屁的身份也不可能跟你陈老板提这个。”时故正色道。 和陈徐讲和是他临时起意的想法。 之前不知道怎么得罪了人,也就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现在见到正主了,总得试试能不能把这段恩怨化解了,做生意,还是和气生财比较好。 虽然没和任聚通过气,但是他肯定不会反对。 还是那句话,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他们现在没那个能力直接除掉陈徐这个仇家,但有机会化敌为友,为什么不试试呢? 时故心绪翻飞的时候,陈徐也在暗自思忖着。 任聚的能力他今天也见识了,很难缠。 见梦虽小,但有这么个难缠的角色在,也不是那么容易搞垮的。 而且说实话他跟见梦的仇也没那么大,无非就是亏了点儿钱,安排的手段输了几次,丢了点面子。 要是见梦能把他的损失补上,把丢的面子找补回来,这个仇也不是不能化解。 他始终是个生意人,生意场上没什么不能谈的。 “登基宣言那首歌是谁写的?”陈徐想了一会儿之后,有了决定。 “我和第一桀写的。”时故指了指自己和身边的小弟。 陈徐有些意外的看着他,不过嘴上没停,提出了自己的条件:“你们写十首登基宣言那个质量的歌给我,这事儿就了结了。” “太多了,三首。”时故面不改色的拦腰就是一刀,还往下多砍了几寸:“登基宣言的质量你我都清楚,创作难度很高,十首不可能。” “那三首也太少了,这样,我退一步,七首吧,我已经让步很多了。” “三首,这种质量的歌一首就能创造出很高的潜在收益,价值很高,三首足够了。” “这可说不准,你也知道好歌也不一定能火,七首里能有一首火起来的就不错了。” “那就不关我事了,你跟人邀歌还能提要求歌必须火,不火不给钱的吗?” “啥也别说了,咱们各退一步,五首。” “那你再退一步吧,三首。” “嘿,你这不地道了啊……五首吧,就当交个朋友。” “既然是交朋友,那就干脆一点,三首。” 一通讨价还价下来,原本敌对的两个人砍价砍得恨不得开始称兄道弟了。 “行吧,三首就三首,你这个朋友我算是交下了。”陈徐故作豪爽地同意了这个条件。 他其实是不太满意这个结果的。 但是谈了这么久,他也知道对面估计能接受的就是这么多,也就不再继续纠缠了。 说句实话,三首登基宣言那个质量的歌也已经够他赚了。 足够覆盖之前的损失不说,还能赚上一笔。 看看第一桀凭借登基宣言涨了多少粉吧? 虽说这其中也有这首歌自带了很多话题的因素,但他拿到的三首歌就算没有登基宣言这种影响力,哪怕只有三分之一也够唧唧歪歪赚的了。 平台不一样,同样的东西能创造的价值也不一样。 见梦只能用《登基宣言》捧第一桀出道,但换到唧唧歪歪手上有这么首歌,他能给手下的艺人谈到一大堆代言和通告。 “既然咱们达成一致了,那么网上的节奏能停了吧?”时故也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陈徐有些心虚的避开他的眼睛:“什么节奏?” “有人在网上造我们的谣,这事儿与你无关?”时故试探着套话。 “这个我确实不清楚。”陈徐当然不会承认,闪烁其辞道:“不过我跟你说,网上这些谣言什么的其实不用怎么在意,都是一阵一阵的,没什么影响,过了刚开始这段时间就没事了。” “是这样吗?”时故看着陈徐道。 “那我还能骗你不成。”陈徐信誓旦旦。 第八十五章 八步,一亿。 关于网上愈演愈烈的谣言,其实时故也是刚刚才知道。 就在等杨安妮带人来谈判的时候。 那会儿他闲的无聊拿着手机在网上乱逛,没逛多久就看到了。 不过这很正常,造谣嘛,最重要的就是传播开来,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为此陈徐也是花了很多钱砸进各路营销号的口袋里, 时故逛了一会儿就看到了,也证明了陈徐的钱没白花。 看到谣言之后,时故和任聚第一桀聊了聊,三个人都没当回事儿。 谣言这种东西,清者自清。 除非有足够的公信力背书,不然辟谣其实没什么用。 不然怎么说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呢。 三个人都很清楚这一点。 所以知道了也就知道了,谁也没往心上去。 不过时故多刷了会儿,从营销号整齐划一如出一辙的帖子上看出了这事儿背后多半有人主使,留了个心眼。 陈徐正好是目前来说仅知的一个有这个动机和能力干这事儿的人,当然要出言试探一二。 现在看来,确实是这家伙干的。 虽然他嘴上在否认,但时故又不是傻的,一听就知道这货没说实话。 那既然他的否认不是实话?真相自然也就浮出水面了。 时故也理解他为什么不承认。 事儿虽然做了,但决不能落人口实。 这种事情一旦不小心说漏嘴,那就是自己往别人手上递把柄。 陈徐作为唧唧歪歪的老板,这点儿警惕性还是有的。 “那就借陈老板吉言了。”时故从裤兜里抽出手,悻悻的关掉手上正在录音的手机:“不过我想知道,网友会不会帮忙还我们清白呢?” “毕竟他们那么会人肉,又充满正义感,发现我们无辜被造谣了,也是会帮忙寻找真相的吧?” 陈徐看着时故的小动作暗自庆幸,幸好多了个心眼没有说不该说的。 “我觉得应该会的吧。”他小小的后怕了一下之后缓缓道:“你看网上那么多小作文,一开始大家都深信不疑,但最后反转也都是网友自发的挖掘到了真相。” “你们这谣言应该也快反转了,第一桀粉丝还是挺多的,应该会有人站出来行侠仗义。” 时故点点头收好手机:“最好如此吧。” 至此,两人就讲和一事达成了一致。 陈徐会停下自己针对见梦的全部行动,换取见梦提供的三首质量不差于登基宣言的歌曲。 “哎呀,一聊起来什么都忘了。”陈徐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和时故第一桀一直是站着的,赶紧招呼道:“两位快入座。” 时故两人从善如流,坐回了原位。 这个时候任聚和杨安妮正在为赔偿金吵得热火朝天,旁若无人地讨价还价。 “任先生,我觉得人要是太贪婪的话,恐怕过犹不及啊。” “我非常同意这一点,但我也认为,要是该拿的钱不应拿尽拿,也并非聪明人所为。”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啊任先生。” “这样啊?那咱们法庭上见?” “哎,任先生这就不懂幽默了吧,我只是开个玩笑,没必要这么紧张。” “我觉得你才不懂幽默,我也是开玩笑。” “好吧,玩笑归玩笑,但是咱们这么一直拖着也不是个事儿,干脆一点好不好?” “我一直都很干脆的,只是杨女士你实在是过于抠抠搜搜了,不够爽利。” 两人就这么吵了已经有一会儿了。 陈徐和时故在旁边谈的时候他们就这样互不相让的拉扯着,现在他们谈完了,这边也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杨安妮提出的赔偿数额没办法让任聚满意,但她又不愿意继续加价,所以就僵持住了。 其实她已经把自己的诚意翻倍了。 但任聚很清楚,这点儿钱对比起华悦的市值来说几乎可以说是九牛一毛。 他可看的很明白,杨安妮背的包就值几十万,手上还带了枚宝石金戒,就这一个戒指,没个几百上千万根本打不住。 那么多钱在身上穿着戴着,结果谈赔偿却只愿意出那么点儿……打发要饭的? 就像他自己说的,这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当然要应拿尽拿,尽可能的多拿。 少拿一点儿都是吃亏好嘛。 这边杨安妮也知道自己的开价确实太低了,但是她也没办法,手上能动的钱就这么多。 她也不是不能给更多,但太多的话动静太大。 本来就是为了捂事儿,这又何必要额外横生枝节呢? 不过跟任聚掰扯了半天,眼见着光靠嘴是说服不了对方了。 杨安妮给旁边看戏的陈徐使了个眼色。 她打算使美人计了。 这招她使得非常顺手。 出去跟别人谈什么事儿出现困难推进不了的时候,一使这招,任何困难都能迎刃而解。 无论对方是男女老幼,使了这招之后就没有拿不下的。 陈徐和杨安妮在行业里也认识很多年了,彼此都很清楚各自的行事风格。 见她这个眼神,也知道这女人要做什么了。 叹了口气配合着把找借口旁边的公孙怀仁引出了会议室。 “其实张文很仰慕任先生这种成功人士的,要不这事儿完了,我找时间介绍两位认识一下交个朋友?”陈徐刚把公孙怀仁带出门,杨安妮就开口说得任聚一脸懵逼。 任聚听了她这话人都懵了。 这他娘也可以? 话说的只是交个朋友认识一下,但在这个时候说这个,还特地把公孙怀仁给支开了才说……这话到底什么意思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好嘛? 对面这杨安妮是开的娱乐经纪公司还是青楼? 怎么搞得像是个老鸨一样? 而且咱们这还在六扇门呢?你能不能尊重一下这个地方? 好歹也是六扇门的地头,这么肆无忌惮的真的好嘛? 任聚怎么也没想到杨安妮这么敢,想了想,他觉得自己可能是想岔了,胆子再大也不敢这里搞那种事儿吧,为了确定自己的想法于是试探着说:“其实我喜欢萝莉,身娇体柔易推倒,软乎。” 万万没想到的是,杨老鸨确确实实敢的要命,什么话都敢接:“说起来我们公司有很多零零后的练习生,年轻鲜嫩,但不知道怎么的,就喜欢年级大的大叔,天天吵着要谈恋爱,我烦都烦死了。” 任聚闻言在心里默默给杨老鸨树了个大拇指,胆子是真的大。 在六扇门拉皮条,这是胆子已经不能说是大了,简直就是巨无霸胆子! 不过杨安妮也不是傻大胆,虽然在座的都知道她这些话肯定不是字面上的意思,但她要是咬定了就是字面意思,那她的话就是字面意思。 你想的那些意思都是恶意解读,与我无关。 这才是她敢在这里说这些的原因。 滴水不漏,六扇门想找她麻烦都没理由,更别提证据了。 “杨女士,我们还是不要扯远了。”任聚叹了口气看着杨安妮:“我呢,认为只要腰包鼓起来,那么别的都不在话下。” “但要是腰包鼓不起来,哪怕享受到了皇帝的待遇,也不过是过眼云烟,镜花水月。” “你,懂我意思吗?” 杨安妮当然懂。 她也没想到自己面前这货居然不吃美人计。 这种人她不是没遇到过。 不过那些大多都是因为没能力了才这样。 不然就算白发苍苍的老头,也会吃美人计。 谁不爱美人呢? 太监。 想到这里,她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任聚被桌子挡住的身子。 咚咚。 任聚注意到她的眼神,不自在地轻敲了几下桌子提醒道:“咳,说正事。” 杨安妮回过神来白了一眼这个油盐不进的家伙:“正事还能谈下去吗?” “当然可以,陈徐和公孙怀仁出去之前我们不就是在谈正事吗?”任聚板着脸道。 “可任先生你一个大男人也不知道让着点儿我这个弱女子。”杨安妮又换了战术。 美人计不管用,试试道德绑架。 可惜,任聚更不吃这套。 “行吧,既然不想好好谈,那还是法庭见吧。”任聚说着再次起身欲走。 踏马的,这女人是认不清谁在掌控局势吗? 看老子态度好点就想把老子当软柿子捏? 好好开个双方都满意的金额就行的事儿,非要搞的这么复杂……帮作者水字数吗? 这时候陈徐公孙怀仁也回来了。 捕头也不是傻的,当然清楚陈徐突然拉着他说有事儿聊是为了支开他的借口。 而且作为经验丰富的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俩人支开自己是为了什么。 不过他也挺想知道杨安妮会怎么做,所以也没戳穿,就这么配合着被支开了。 走之前当然还留下了些特别的东西。 但回来一看这情况,杨安妮应该是没成功。 “两位还没谈好吗?”公孙怀仁打着哈欠坐回位置上,慵懒地问道。 “还没呢大人。”杨安妮腻声腻气地对他说:“任先生一点儿都不松口,可强硬了。” “您看,他又要走了。” 她是一计不成又生一计,打算走迂回路线,通过公孙怀仁这边迫使任聚松口。 任聚看着她一阵牙酸。 其实他也理解杨安妮这一系列的举动。 虽然她现在没有任何主动权,但这并不意味着就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对任聚的一切要求点头称是了。 该有的讨价还价还是会有的,只不过没什么底气就是了。 所以杨安妮才有了刚才这一系列的操作。 无非是为了能少给一点儿是一点儿。 这也是任聚生气的点。 踏马的老子愿意和你谈不是给你机会胡搅蛮缠的。 要是这样那老子之前费劲巴拉的拿到主动权是为什么? 拿着主动权还要忍受你的胡搅蛮缠,老子这主动权白拿的? 不等公孙怀仁开口,任聚站在桌前俯视着杨安妮,冷冷的目光刺得她生疼:“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在我走出这个房间前,最好给我一个足够的诚意,否则的话我们就法院见吧。” 说完直接走人。 “等等,两千万。”杨安妮开口很快。 任聚刚迈开腿她就开口了。 而且一开口就是十倍的诚意。 这个数字已经远远超过了她可以控制住不流出任何消息调动资金的极限,要动这笔钱,必然会走漏一些消息。 但现在她也顾不上了。 一旦让任聚在没谈成的情况下走出这个房间,她会损失更大。 杨安妮也得承认,她刚才是有些得寸进尺了。 刚刚坐下来的时候,和任聚的谈判还比较正常。 她开始提高自己的报价,任聚不满意,然后她继续提高。 本来如果一直这样,那两人迟早能得到一个合适的数字然后完成谈判。 但是任聚那会的表现没有杨安妮以为的那么咄咄逼人,反而还比较温和。 这让她产生了错觉,以为自己还能操作,于是一步步的试探,一步步的得寸进尺,最终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任聚一开始脾气好,想着杨安妮应该认清了情况,所以慢慢谈。 但没想到这女人越来越过分,真把自己的当成软柿子捏了。 他其实早就想发飙了,但注意到时故在和陈徐谈着什么,就忍了,想着发飙了把那边打断了不好,等那边谈好了再发飙也不迟。 结果杨安妮直接表演了一波什么叫得寸进尺,什么叫我以为我还能操作。 并秀了一波她自以为的骚操作。 任聚像看猴戏一样看完了她的表演,然后选择用事实告诉她,你操作尼玛呢? 给老子老老实实的提高报价,直到老子满意为止! 他迈出了第一步。 如果杨安妮一开始就报出这个价格他可能就同意了,但现在……抱歉,这个价格不足以平息老子的怒火。 “两千五百万。”随着杨安妮的报价声,任聚迈出了第二步。 “三千万!不能再多了。” 任聚充耳不闻,迈出第三步。 “五千万!这真的是我的极限了。” 任聚顿了顿看了一眼陈徐。 双腿不停,继续走着。 杨安妮看到了那个眼神,明白了。 她没有继续报价,而是连忙跟陈徐窃窃私语起来。 任聚接连迈出四五六七步,当他迈出第八步的时候,杨安妮的声音响了起来:“一亿,再多我还不如不要华悦了。” 任聚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看着杨安妮道:“今天教你个乖,做人最忌自以为是。” 第八十六章 天才也会被埋没 原本想着几百万就摆平此事的杨安妮被迫上了一堂生动形象记忆深刻的社会实践课,并且付出了高昂的学费。 上完课,她深切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对认真负责的完成了本次课程的任聚导师,致以由衷的敬意。 用她那恨不得把任聚皮肉都剜下来的眼神。 只可惜,眼神仅仅只是眼神,她即便有再多的愤恨,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那点儿眼神根本对任聚造不成半点儿伤害。 一亿这个价格说实话确实是个天价。 华悦整个公司的估值也不过近二十亿。 杨安妮这一下就得给出二十分之一个公司,还是现金。 但她不给不行。 前面就说过,这场谈判几轮交锋下来,她已经没有了任何主动权,只能任由任聚拿捏。 除非她能舍弃华悦,否则她就只能尽可能的满足任聚达成和解,不然别说一亿了,华悦整个公司都有可能化为乌有。 华悦的命脉掌握在任聚手上。 张文这事儿看起来只是一场官司,但一旦闹大,将会产生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最直观的就是股市,消息一出,华悦股价必然震动。 然后就是无法避免的股价大跌。 投资者是利己的。 一旦遇到困难,他们想的绝不是帮助公司渡过难关,而是怎么样抛掉自己手上的股票,保全自己。 这就意味着,如果出现这种情况,到时杨安妮无法快速止住华悦股价的下跌,让投资者继续持有手上的股票,那么这只股将会一路跌进无底的深渊。 并最终导致公司破产完蛋。 相对于那样的未来,一亿现金也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毕竟要拖住一支下跌的股票,尤其是华悦这种估值数十亿的股票,一亿现金砸进去连个水花都看不见。 现在能花这点儿钱就避免那样的未来,杨安妮就算肉痛也只能认了。 她别无选择。 不过这个价格也是她自己作出来的。 来就没把任聚他们当回事儿,只想花点小钱,几百万就把人打发了。 被人压制,控制了主动权之后也不老实,明明能认清局势,偏偏要强行操作,结果活活给自己操作得送出一个亿的真金白银。 这能怪谁呢? 数额谈妥之后,接下来就是枯燥的列协议签字环节。 这个环节进行的倒是很快,在公孙怀仁的见证下,杨安妮咬牙切齿的在和解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并且画押。 “赔偿金会在一个星期内打进贵公司的账户。”签好协议之后陈徐代替自己的猪队友握住任聚的手道。 杨安妮对于他这个略显越俎代庖的行为没有什么意见,只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盯着和解协议默然无言。 陈徐这个时候做这些当然也不是乱来的。 这一亿里有六千万是他的。 一亿现金,光靠杨安妮自己当然是拿不出来的。 或者说,在不惊动外界,不闹出什么动静的情况下,拿不出来。 在捂住消息,不透风声的情况下她能调动的资金也就不到两千万。 不过这个华悦账上的钱。 她自己账上还能凑出三千多万。 再多,她就不能保证资金调动的时候不会引起外界注意了。 这一点任聚也很清楚。 当杨安妮说出五千万是她的极限的时候,他就猜到了。 所以他那会儿才会突兀地看了一眼陈徐。 杨安妮或许是到极限了,但这极限也不是不能超越的。 这不,陈徐一出手,杨安妮的极限一下子就超出了一倍。 唧唧歪歪这边的流动资金比华悦要多一些,陈徐个人资金也比杨安妮要多。 而且他调动这些钱保证不漏风的也比杨安妮要轻松。 两人简短的沟通之后,达成了口头协议。 陈徐借出六千万给杨安妮,帮她渡过这个关头。 过了这段敏感期之后,现金如数奉还,同时华悦会和唧唧歪歪达成一系列的合作,算是利息。 虽然是口头协议,但陈徐也不怕杨安妮反悔。 打钱之前他当然会把这份协议落实到纸面上。 “有空一起喝茶。”任聚客套道。 这会儿他也知道时故和陈徐也达成了和解。 虽然这份和解不能白纸黑字的落实到纸面上,但双方都不怕对方反悔。 毕竟他们的协议只有得到执行,双方才能从这份协议里得到收益。 为了这份还没到手的利益,双方都会好好执行这份和解协议的。 谁会没事扔钱玩? 杨安妮只有一个。 …… 那天之后,任聚时故第一桀他们仨就闲了下来。 《音乐是用来听的》短时间里没办法继续录制,陈鸣延忙了两个晚上没睡只是勉强保住节目没被当场取缔,但还需要时间抹平后续的影响才能重新开始录制。 那天晚上被带走的可不止张文和她经纪人。 张文还好说,直接淘汰了,后面没镜头不影响什么。 但其他几个被带走的,都是还有比赛没比的。 他们人没了,那些对战当然也泡汤了。 为了不让观众看节目的时候发现端倪,陈鸣延得想办法弥平这些影响。 剪好的节目也得重新剪过。 原计划这周上线开播的第一期就得重新剪辑。 为此陈鸣延还要应付投资人和赞助商等等各方各面的人物,节目延期产生的影响可大可小。 方方面面都需要花时间去做大量的工作。 各种因素加起来,产生了巨大的工作量,陈鸣延暂时来说是分身乏术,节目的录制也只能先放放。 这几天基本上都是副导演在带着工作人员维护留在录制基地艺人的情绪。 偶尔接到陈鸣延那边通知的时候再拉几个人现场补录一些素材。 不过这些和第一桀基本没什么关系,他之前除了上台表演,台下的时候基本上就是待在宿舍,或者录音室,本来就没什么素材。 也就不存在因为有些人被剪掉而需要去补录素材的情况。 所以这些天他很闲。 任聚和时故本来就很闲,之前忙也基本都是围着第一桀在忙。 现在第一桀闲下来,那俩也就一起闲了。 这些天三个人闲得跑去爬了长城,逛了故宫,把来了幽州这么多天一直没空去的景点都逛了逛。 成功的打发了很多无聊的时间。 当然,也不仅仅是因为无聊才去跑景点。 几天刚好是旅游的高峰期。 这些景点每天恨不得要有上万人涌入其中,任聚去跑一趟,能比学校放学多探查很多人。 之前暂时停止探查是因为资金不足,就算找到了人才也没办法好好培养。 但现在一亿现金入账,缴了税也还能剩下七八千万,资金不足是什么?不存在的。 不赶紧开始挖掘人才?等什么呢? 任聚原本是想继续走学校路线的。 但时故表示来了幽州这么久了都没好好逛过,现在正好阿桀也有时间了,不如大家一起出去逛逛玩玩。 任聚想了想没拒绝。 挖掘人才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 然后大家就照着网上现找的攻略开始了幽州旅游的行程。 他们先去了长城,踏上这座神州历史上最伟大的工程奇迹,一览神州瑰丽江山。 和人头攒动的拥挤人潮。 谁也没想到会有那么多人……晚上回酒店休息的时候,任聚查了下原因,才发现这几天是入冬前最适合旅游的日子。 虽然没有法定假期,但气候适宜,没有夏天那么热,也没有冬天那么冷。 而且还有很多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得见的限定景色。 于是各地旅游景点的人流量都出现了暴增的现象。 很多人都想在冬天之前抓住秋天的尾巴来一次舒适的旅程。 相对于一身汗的夏天和裹成粽子的冬天,春秋季舒舒服服清清爽爽的出游无疑是很多人最喜欢的。 毕竟早踏春,晚秋游嘛。 神州古人早就把这最适合出游的时间段告诉了这片土地的人民。 长城上那摩肩擦踵的人潮也告诉了古人,你们留下的知识和经验,我们都记得。 任聚这些天着实发现了好几位具备天赋的人才。 毕竟人流量摆在那儿,几率再低,这么堆基数也该堆出点儿结果来了。 只可惜,这些人才基本都没办法为他所用。 他在长城上发现了一个千里挑一的运动天才。 但是六十岁高龄。 难道任聚拉着人家去参加老年人比赛? 先不说有没有为六十岁老人组织的比赛,人家一家人出来旅游,和和美美的,就没必要这么折腾人了吧? 还是让人家安享晚年吧。 在长城上发现的还有一个,万里挑一级别的天才。 和任聚获得【伯乐】之后发现的第一个人才一样,都是厨艺方面的天赋。 但是人家已经有自己的饭店了,而且身价不菲,并不需要任聚培养。 除了这两位,之后游览故宫和天安门的时候,还发现了一位,具备千里挑一天赋的人才。 天赋是物品重塑和构建。 可选推荐是建筑师,木匠,石匠等行业。 然而人家是企业高管,年薪百万。 任聚搭讪这位三十岁年轻有为的男士时,聊到这里就知道自己不用往下问了。 傻子才会有年薪百万的工作不做,听他的去做什么建筑师,匠人。 而且任聚也不打算破坏人家原本的生活轨迹,只为了让人跟着他兑现那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天赋。 人家日子过得好好的,他没有理由,也没有资格去打破人家原本的生活。 天赋被埋没什么的……埋没就埋没吧,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天赋,埋没了会是全人类的损失之类的。 不过这几天任聚也不是毫无收获。 虽然之前一直都有所猜测,但是这几天的发现也算是证实了。 天才是会被埋没的。 时间会让天才老去,让他的才华被锁在自己的躯体里,不见人前。 就像那个六十岁高龄爬长城的老人。 命运会让天才走上别的道路。 即便那条路并不是最适合他发挥才华的路,但走得远了,也就回不了头了。 …… 虽然这些天任聚他们玩的很开心,但也不是除了玩什么事儿都没做。 时故和第一桀每天晚上玩完回酒店都会抽出一点儿时间写歌。 答应陈徐那三首歌。 原本时故想的是从之前给第一桀的歌里挑三首差不多的交差,但是挑歌的时候才发现,他只给第一桀写了一首说唱的歌,也就是登基宣言。 听着那些歌,时故觉得把哪首给陈徐都是暴殄天物。 就唧唧歪歪那些歪瓜裂枣,根本就不配演唱他和第一桀的作品好嘛? 虽然他自觉自己写不算好,但其中也还有第一桀的心血。 他可不忍心自己小弟的心血被那些流量废物糟蹋。 想了想,还是随便写几首说唱给陈徐,这玩意儿随便糟蹋。 反正说唱本身就是在糟蹋音乐。 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那些充斥着车子,票子,妹子甚至麻子,白子的所谓说唱,都是在糟蹋音乐。 时故从来都认同说唱是一种不错的音乐形式,毕竟还是有《以父之名》《loseyourself》这种真正有音乐性的作品被创作出来。 但这些作品在说唱这个音乐形式里却是少数中的少数。 绝大多数的说唱作品,甚至称不上作品。 那些东西在时故看来,只能算脏话合集,或者酒鬼毒鬼的胡言乱语,恶臭,肮脏,不堪入耳。 这些东西能被作为音乐发行,实实在在的,是在糟蹋音乐。 时故写这种东西也很快,基本上要不了一个小时就能写完一首。 这几天边玩边写,时故写了整整八首。 挑挑拣拣选了三首内容看起来就比较‘高大上’的词给陈徐发了过去。 陈徐那边给自己公司负责说唱的作词人看过之后,对这几首词表示了满意。 时故对此一点儿也不意外。 他写的再粗制滥造,就这些生产垃圾的垃圾作者,又怎么能分辨得出一坨垃圾是不是垃圾呢? 词作交了差,等第一桀给整体编曲做出小样交给陈徐,见梦和唧唧歪歪之间的和解也就达成了。 第一桀的工作还是比较费时间的,时故写完八首了,他连一首都还没搞定。 虽然时故让他随便搞搞能交差就行,但他还是不想敷衍了事,依然是用心在做。 如果是以前的他可能还会听时故的随便搞搞。 但是现在他已经看清楚了自己的心。 他热爱音乐,也尊重音乐。 对于音乐,他不会敷衍了事。 第八十七章 别太把自己或者粉丝当回事儿 虽然只是收到了词作,但对于陈徐这边来说也已经足够证明见梦确实是在遵守双方的口头约定,那么他这边也不能违约。 还是那两个字,利益。 如果违约能让陈徐获得足够多的利益,那么他也会毫无犹豫的违约。 比如这时候如果时故一口气把三首歌的完整小样都给了陈徐,那么他也很有可能违约。 因为此时违约,他没有任何损失,反而还能省下一笔辟谣的钱。 有利可图,为什么不做呢? 但现在,时故只给了词作,陈徐要是违约了肯定拿不到完整的歌曲小样,这个损失在他的计算中比辟谣花的钱更多,也就是并不能给他带来超过遵守约定而产生的利益,那么他的选择也是毫无意外的。 不过这倒是让时故歪打正着了。 第一桀还没做好完整歌曲小样,让他的词作成了定金,也让陈徐为了利益选择遵守约定,而没有违约。 但也不一定,时故也不是傻的,第一桀如果真做完了歌曲小样,他肯定不会一口气都给陈徐。 而是会先给一首,等收到陈徐这边应有的回应之后,才会把剩下的给陈徐。 效果是一样的。 无论时故怎么操作,陈徐都会遵守约定,把自己带的节奏消弭掉。 …… 这段时间网上为了围绕着见梦三个人的各种传言不断争吵,辱骂,撕逼的人们突然发现,之前那些发布了任聚和时故这俩人相关传言的账号都删掉了那些言之凿凿的帖子,并且新发了一份道歉信。 言辞恳切的向被造谣的人道歉,还强调了自己此前发布的都是自己捏造的不实谣言。 这些帖子一发,那些本就不相信这些谣言的人们立刻扬眉吐气,把这段时间因为任聚他们这边对谣言毫无动作而受的委屈都还给了那些轻信谣言并且传播谣言的人。 这些一直都相信着第一桀,并因为他而相信见梦,相信任聚和时故的人这段时间可委屈了。 信了谣言的人在陈徐购买的水军引导下四处出击,几乎每一个与第一桀有关的帖子或者视频都有他们的足迹。 言必称第一桀的背后有黑幕,有资本,是资本的棋子傀儡吧啦吧啦的。 正常人一旦反驳他们,或者让他们拿出证据,他们就会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说着你太天真了,这个世界是灰暗的等等各种各样的阴谋论话术翻来覆去的说着车轱辘话。 但是要证据,要石锤是没有的。 这些人不知道怎么想的,什么证据都没有的事儿也信,信就罢了,还要到处传播,而且还有种莫名的优越感,就那种我知道的比你多所以比你牛逼的感觉,非常膈应人。 正常人还拿他们没办法。 造谣者没证据证明他们的谣言是真的,正常人也没办法证明那些谣言是假的。 而且由于任聚他们的沉默,造谣者纷纷以沉默就是默认的歪理嘲讽这些没有轻信谣言的正常人,仿佛掌握了真理一样。 正常人这边也有反击,但是力度比起造谣者来说却弱了很多。 毕竟人是盲从的,大样本的人群是无理智的,谁声音大就信谁那种。 造谣者这边有陈徐的水军在推波助澜,声音自然要比孤军奋战的正常人这边大得多,裹挟了许多无理智人群的造谣者一方对付势单力薄的正常人们不要太轻松。 这些无辜的人受委屈几乎是必然的。 不少人都遭受了程度不一的网暴行为。 不过现在陈徐这边掉过头来开始往辟谣方向使劲儿,双方的攻势也逆转了。 那些造谣者被正常人依着压抑许久骤然爆发的情绪狠狠教育了一番,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这一波第一桀的粉丝在情绪的引导下四处出击,掀起了一阵相当浩荡的声势。 很多之前凑上来借着谣言踩第一桀蹭热度的博主都遭到了反噬。 这一波还小小的上了一下热搜。 排名不高,但也让这件事多了一些曝光量。 然后,第一桀借着这个事儿又涨粉了。 之前掉的都补回来了不说,还多了点儿。 …… 医院,时故和第一桀坐在病床边闲聊。 他们今天没去逛景点。 幽州的景点就那些,没几天都玩得差不多了,没得玩了也就休息了。 这几天虽然到处玩,但他们也没忘了每天到医院来探望。 不过前几天为了玩,都是来看看情况就走了,待不了多久。 今天没什么事儿,就多待会儿。 医院这边一切顺利,病床上的少年依然昏迷不醒,杨医生已经可以下地了,正帮着黄医生准备许一兮的手术。 他们准备本周末就上手术台,早日结束这个女孩儿和他父亲的辛苦等待。 任聚特意去见了见许山,这个坚强的男人肉眼可见的精神了许多,眼睛里的神采也明亮了。 那是有了希望的样子。 任聚去找许山的时候,时故闲着无聊就打开手机准备看看陈徐有没有开始行动,效果如何什么的。 然后他就发现了惊喜。 “啧啧,很多人都在骂我们呢。”时故翻看着第一桀和见梦的社交账号后台粉丝们发来的私信感叹道:“说咱们不作为的,配不上阿桀的,乱七八糟什么话都有,把咱俩贬成了阿桀成名路上的绊脚石。” 第一桀默默的听着,然后低着头轻声而坚定地说:“他们说的不对。” “没有老大和二哥,我现在还在打着三份工一个月赚三千六。” 时故看着自己的小老弟,没忍住笑喷了:“不用这么认真的。” “粉丝的话听听就算了,是不能当真的。” “这还有一堆说要嫁给你给你生猴子的呢,难道你也要认认真真的反驳她们,说自己娶不了那么多人,重婚是犯罪嘛?” 他打趣着,揉乱了第一桀柔顺的头发:“记住了,不要把粉丝太当回事儿,实际上他们也不会太把你当回事。” “这会儿在网上帮你说话,为了你跟营销号撕逼战斗,转过身就能抛弃你,投向下一个心头好为他说话。” “你的职业不可避免的会有粉丝,但和他们最好的相处方式有且只有一个,彼此都别太把对方当回事,也都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 第一桀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时故,他不太明白。 粉丝作为他的衣食父母,不应该要好好尊重和对待的吗? 不把他们当回事,难道不是傲慢的,不尊重他们对自己的喜欢,是不可取的吗? 那双眼睛仿佛会说话,时故看一眼就知道了他想表达什么。 “我说的是别太把他们或者把自己当回事,注意这个太字儿。”时故解释道:“这是一个分寸的问题。” “先说粉丝,你当然可以尊重他们,但如果你太把他们当回事,你必然会因此而妥协。” “例如现在有部戏邀请你去当主角,大导演,大投资,全明星阵容,但是你这个主演是个乞丐,衣衫褴褛,满脸脓疮,看着都能感觉到你身上有一股恶臭,你会被扔进粪坑,会被打断手脚,总之怎么惨怎么来,但你很愿意出演这个角色,因为这对你来说是个很好的机会,而且片酬很高。” “但是问题来了,你的粉丝不愿意看着你这么自毁形象,他们纷纷私信你,甚至跑到你面前当面阻止你出演这个角色,你要怎么办?” “你会不会考虑出演这个角色对你粉丝的影响?你觉得自己应该尊重他们,你觉得他们阻止你是为你好,你会不会因为粉丝的反对而动摇出演这个角色的决心?” 第一桀愣愣地想着,如果真的出现这种情况,自己真的会像时故说的那样,因为粉丝的反对而放弃自己的机会吗? 他缓慢地,点了点头。 时故丝毫不意外他的选择,然后继续说:“刚才说的只是你太把粉丝当回事儿的话会发生什么,接下来说粉丝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会发生什么。” “引起咱俩这个话题的那些私信内容你也知道了,这就是粉丝太把自己当回事的结果。” “他们会高举着为你好的牌子,插手你的一切。” “你谈恋爱他们不允许,他们会疯狂的攻击你喜欢的那个女孩儿,因为他们认为那个女孩儿配不上你。” “至于你的个人意愿……抱歉那是什么东西?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 “你接什么戏他们也会干涉,这个戏影响你的形象咖位不能接,那个系是配角给别人作配不能接,这个戏投资低,编剧烂不能接,那个戏都是新人,肯定很烂,也不能接。” “你的创作他们也会干涉,这首歌不如他们意了,骂你不识好歹敷衍了事,那首歌不是他们喜欢的风格,骂你乱尝试不爱惜羽毛,出歌慢了,骂你不好好工作对不起他们,出歌很快,骂你粗制滥造不好好工作还是对不起他们。” “衣食住行,交什么朋友,有什么爱好,身材,发型,体态,一切的一切。” “你放心,他们总能找到角度干涉你,并在不如他们意的时候,骂你。” “然后说粉丝太把你当回事儿会发生什么。” “他们会捧着你,惯着你,把你看得完美无缺,容不下旁人半点儿批评。” “为了你,他们倾家荡产也会支持你的作品,为了你,他们会充满恶意的对那些批评你的人实施暴力。” “有关于你的,他们只能听夸奖的假话,而听不见半点儿客观的真话。” “他们会认为那些客观的真话都是在黑你。” “他们会自己臆想一个完美的你,而完全忽视你作为一个正常人应有的不足。” 时故说着,盯着第一桀的双眼,眼中满是对那些所谓粉丝的讥笑与讽刺。 第一桀想着那些喜欢自己的人可能会变成时故嘴里那个样子,不由得狠狠打了个冷颤。 太惊悚,也太恐怖了。 他不希望这种情况真的发生在自己,和喜欢自己的人身上。 时故按着第一桀的肩膀,手心的力度平复着他的战栗道:“最后说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会发生什么。” “其实这个很简单,上网搜一下内娱那些流量废物是什么样就知道了。” “到了那个时候,耍大牌都只是洒洒水了。” “最致命的是,你会自以为高人一等,看不见世界的真实,更看不见自己的真实。” “但你并不高人一等,你只是你,满目虚假的你,你觉得那样的你还算一个正常人吗?” 第一桀摇了摇头,他有些明白了。 “粉丝和明星,其实只是换了个名字的消费者和商户的关系。”时故继续说道。 “作为商户的明星,生产各种歌曲,影视作品作为商品销售,粉丝就像经常在同一家店购买产品的熟客。” “好的商户会给熟客一些优惠,维护好老顾客,但也仅此而已。” “商户和顾客之间,必须要有足够的边界感。” “再老的顾客都一样。” “过了那个边界,多一分都是冒犯。” “商户不会打电话要求顾客什么时候必须来光顾自己的生意,顾客不会瞎掺和商户怎么做生意。” “明星和粉丝也一样。” “保持边界感,都别把自己太当回事儿,也别把对方太当回事,才是健康的,合适的。” 时故说完了。 他拍了拍第一桀的肩膀,小老弟抬起头盯着天花板仿佛在发呆。 “你自己好好想想,一定要想明白了。”时故知道小老弟在思考,不再干扰他,站起来朝门外走去:“哥哥我去抽根烟。” 推开门,任聚正站在门边,靠着墙。 他关上门,朝吸烟室走去:“什么时候来的?” “你说到分寸的时候。”任聚走在他身边道:“这个时候告诉他这些,合适吗?” “十九岁的成年人了,有什么不合适的。”时故走进吸烟室点燃烟轻吸一口:“讲道理还用挑时候?” 任聚找了个角落坐下:“话是这么说,但他刚入行才几天,这时候教他这些会不会太早了?” “这时候不教什么时候教?等他被粉丝捧得飘飘然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再教?”时故在他旁边坐下,翘着二郎腿一副吊儿郎当的流氓样:“这些事情就得趁早教,教晚了,等孩子被环境改变了再教,教了也是白教。” “你总是很有道理。”任聚笑了笑道。 “这不是废话嘛,我一向以理服人。” 第八十八章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时故和任聚回到病房的时候,看见的是目光炯炯有神的第一桀。 “二哥,我懂了。”他笑得宛如春天一样灿烂。 “哦,晚上想吃什么?”时故浑不在意,这种事情懂了就是懂了,不需要再继续多说什么。 第一桀也明白这一点,顺着话头略过了这茬:“我想吃火锅。” “老大呢?” “我都行。”任聚不挑食。 只从得到了【伯乐】并经历过透支后那种玩命胡吃海塞往肚子里填食物,然后消化排泄的痛苦之后,他就不存在挑食儿这种的情况了。 市面上能买到的食物他基本上都吃过无数次了,以前爱吃的直接吃腻,以前不爱吃的反而成了救星,然后同样吃到腻。 再然后,就不存在挑食儿了。 反正吃啥都是一个感觉,腻。 那个状态虽然已经结束有段时间了,但他对食物的感官还没缓过来。 有点儿像猪,只要能入嘴,吃啥都行,啥都能吃。 把自己当猪养,也是没谁了。 决定了晚上的菜单,仨人这就走起。 时故一路上都走得像个贼一样小心翼翼的。 没别的,就是怕遇到小护士。 也不是他自作多情,他们仨今天才一块儿来医院,之前几天都是任聚自己来,偶尔带个第一桀。 然后任聚偶尔会碰上小护士,俩人只要一搭话,小护士必定会把话题引导时故身上。 好在小护士也大概也意识到了什么,前面连着两次碰到任聚都没再提起那个在躲着她的人。 时故也是知道了这一点,今天才会一起来医院。 不过知道归知道,该躲还是得躲的,会不会触景生情都另说,主要是怕尴尬。 运气不错,来了又走都没碰到小护士。 只是时故不知道的是,他们离开医院之后,小护士站在楼上能看见医院大门的窗边伫立良久。 女孩子对一个人产生了好感,哪儿会那么容易就放下。 只不过是不愿打扰于是强行克制自己罢了。 其实她也没想到,自己那点儿浅浅的好感为什么会越来越浓烈。 明明都没见过几次,交流也不多,按理说那点儿好感本该随风飘散的。 可是却偏偏,让她有些放不下了。 难道这就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 《音乐是用来听的》节目因为意外因素暂停录制这些天,有另一部综艺正准备开拍。 成益集团,林盛正在听取秘书的汇报。 “老板,和温希那边的沟通很顺利,其他的就……。”秘书说着把一份企划书放在了林盛面前。 “没想到最后还是只有张昱同愿意参与这个项目……”林盛看都没看那份文件,靠着一直闭着眼睛叹道:“一点儿风险都不敢冒,看来那帮人都老了。” 艺人训练班,这个不久前因为第一桀的出现而摆上林盛桌面的项目,提出后成益一直在积极的推进这个项目的筹划。 但是联系了很多人,除了张昱同的温希娱乐,大部分公司都不愿意参与这个项目。 在他们的评估中,这个项目的风险太大。 现在的艺人经纪行业不同以往,一家公司能签很多艺人,然后靠着这些艺人拍戏赚钱,艺人越红赚的越多。 由于时代的发展,现在的艺人经纪行业,除了玩流量废物那套赚违约金割韭菜的,基本上不会签太多艺人了。 基本上一家公司只会签一两个艺人,然后投入资源捧红了,靠着这几个艺人赚钱。 前面签的赚得差不多了过气了才会再签一两个新人试着捧,捧红了就赚,捧不红就放弃换人。 每个艺人投入的资源都不会多,避免浪费。 这也是业界近十来年能被观众记住的新人屈指可数的原因之一。 没人还有那个耐心去等着新人慢慢红起来了。 所有人都希望自己的艺人能一夜爆红,曾经那种从青涩稚嫩慢慢把一个艺人培养起来的模式已经被业界淘汰了。 而成益提出的这个新项目,恰恰就是一个要从青涩稚嫩开始,把新人培养成合格艺人的模式。 基本上所有公司的评估师都给这个项目批了一个虽然用词或者语句不同,但是意思一样的结论:违背时代发展妄图逆势而行的情怀项目,盈利可能性很低。 于是成益联络了一圈,最后只有张昱同这个业界老好人愿意掺一脚。 而且温希参与这个项目为的还不是那些毛都还没看见的新人,而是他们自己的艺人。 前面说过,张昱同从业界同行手里救了很多不愿意同流合污的艺人。 但与之相对的,就是温希旗下的艺人几乎很少能够顺利的参与进业内的项目。 不是被前公司排挤,就是被前公司的签约艺人针对。 温希的艺人基本上要么给别人作配当垫脚石受尽委屈,要么参与各种还没被业内污染的新项目,都赚不了多少钱。 总之是举步维艰。 而且张昱同也不愿意玩金融游戏,温希也就更不赚钱了。 也就是他那些艺人愿意拼命,只要给钱,什么活儿都接,这公司才能在业界撑着伫立不倒。 等到神州这些年小集数的短剧业务越发成熟,张昱同自己一家公司就能撑得起来之后。 温希才靠着这种投资少规模小的短剧,以及旗下玩命的艺人为了剧集质量不惜一切的风格,都在及格线上的表演能力,慢慢的有了点儿风生水起的样子。 但温希也不能靠着这种短剧活一辈子,观众的口味是不断变化的。 等他们不喜欢这种短剧了再变就晚了。 之前张昱同肯花一亿挖第一桀也是为未来做准备。 一个顶尖的艺人,是足够养活一家公司的。 他看好第一桀能成为那样的艺人,期待着把他培养起来之后反过来养活温希。 只可惜挖角失败。 参与成益的项目也是为了这个。 温希的艺人有很多过气的,不温不火的,张昱同的打算是把这些艺人当做新人塞进这个项目,试试看能不能出几个翻红的艺人。 同时也是打着交好成益,为旗下的艺人创造一些机会甚至资源的目的。 至于靠着这个项目挖掘新人……温希没什么想法。 他们自己的艺人都快养不活了,哪来的经历培养新人。 秘书观察着老板的神色,斟酌着开口:“其实,我们为什么不把见梦拉进这个项目呢?” “见梦?”林盛睁开了眼睛:“太小了。” “拉他们进来对于这个项目没有太大的助力,多此一举。” 其实他不是没考虑过见梦,但在商言商,他不会去做无利可图的事情。 “其实,也未必。”秘书斟酌是用词,小心的组织语言:“见梦的加入可以给我们一个来自底层的元素。” “更加深观众对于这个艺人训练班从底层而来的印象。” “这会让我们选进来的艺人在走异类成名路时得到一些好处。” 林盛来了兴致:“什么好处?” “初印象。”秘书说着翻开了企划书的其中一页让老板看:“初印象对于走这条异类成名路的艺人来说很重要。” “我们选择的新人必须要给观众一个准确的,属于业界异类的初印象,这条路才能走得通。” “否则的话观众一上来就觉得这个艺人不普通,光鲜亮丽,那他们根本就走不了这条路。” “无论是王树,还是杨锦鲤第一桀,他们给观众的初印象就是业界的异类。” “王树影帝朴实,杨锦鲤憨,第一桀坦诚,这些都是业界绝大多数艺人所做不到的。” “那些艺人飘得连承认自己是人民的一份子都不愿意了,还能指望他们什么?” “我们这个项目也是一样,成益和温希都是在业界做了很多年的公司,身上早就沾满了业界形形色色的糟粕,而且我们还无法察觉,也无法剔除。” “在观众眼中,我们做的项目天然就不属于业界的异类,而是业界同流合污的一份子。” “而实际上,我们做出来的东西也很可能就是观众想的那个样子。” “这样一来,观众就很难对项目中的新人产生王树杨锦鲤第一桀那样的初印象。” “这对我们挖掘的新人来说是很不利的。” 秘书说的有些复杂,但林盛理解的很透彻。 简单举个例子,同一个人从泥瓦房里走出来,和从别墅里走出来,给人的印象是完全不同的。 从泥瓦房走出来穿西装打领带,人们更愿意相信他是卖保险的或者销售。 穿得破破烂烂,又旧又丑的从别墅走出来,人们也愿意相信他是不拘一格的有钱人。 现在成益搞这个项目就像建了一栋别墅,毕竟以他们的体量,哪怕做的是个茅草屋,在观众看来也和别墅没什么两样。 从这栋别墅里走出来的新人当然很难给观众留下王树他们那样的初印象。 哪怕走出来的新人复刻了王树杨锦鲤第一桀当初的身份背景,也很容易给观众一个公司刻意为之的印象。 秘书提议拉见梦参与进来,为的就是希望他们的加入能让这别墅不那么像别墅,让走出来的新人更容易给观众留下一个贴近普通人,能走异类路线的初印象。 “去联系一下王树,尽量说服他参与这个项目。”陈徐思考着采纳了秘书的建议,并更进一步:“还有杨锦鲤,我记得她现在不是自立门户开了个人工作室了吗?也邀请她看看。” “见梦那边你亲自去接触,不要让其他人去,他们那一身的烂毛病,再把人得罪了。” 秘书点点头,麻利地干活儿去了。 好的秘书就是这样,为老板查漏补缺,切实的执行老板的决策,帮助老板更好的维持公司的经营。 像陈徐,做梦都想有一个林盛这样得力的秘书。 但他拥有的除了嫩的天真的小秘书,就是有事儿秘书干,没事儿干秘书那种。 例如现在,他的小秘书又让他心肝疼了。 “能不能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陈徐一脸蛋疼地憋闷神情:“我这是正常的商业行为,有得赚何乐而不为之?” 小秘书怯生生地说:“那你还不如不这么干,多花了很多冤枉钱啊。” 她说着,看向陈徐的目光里满眼都是你怎么自己打自己脸的疑问。 “商场如战场,局势瞬息万变的,决策跟着局势变是很正常的。至于花的那点儿钱,和预期的收益比起来不值一提,并不亏。”陈徐开始后悔让小秘书去做给见梦泼脏水和之后的一系列工作了。 刚开始他只想着这活儿简单,没什么难度,还能让小秘书见识一下这个行业的黑暗,磨砺一下她身上那种天真味儿。 那时候谁能想到会和见梦谈和呢?又怎么想得到谈何的条件是自己造的孽自己收拾干净呢? 结果一通操作下来,成功在小秘书汇报工作的时候收获了她一知半解的打脸言论,别提有多扎心了。 他只能默念着都是自己选的,让自己压住内心的暴躁,没有当场发飙。 该说不说小秘书虽然观念上天真了很多,但是干活的能力上还是很强的,进步也很多。 这次的事儿就有所体现,不仅完成了任务,而且还好好的杀了一波价,给公司省了不少经费。 这丫头甚至在报价的时候挑起了几家水军的恶意竞争,让他们自己压了一波狠的。 “汇报完工作就出去吧,还在这干嘛?”陈徐缓了缓心情,迫不及待的赶人,他得赶紧让桌子下那个秘书活动开给自己消消火了。 小秘书突然来汇报工作还差点让他暴露,幸好锁门了才没被发现。 “哦,我还有一件事要汇报。”小秘书眨着眼道。 “说。”陈徐言简意赅。 “成益好像和温希有什么大动作在谈,我们公司要不要……”小秘书说着做了个捏拳挥击的动作。 “他们有什么动作先不提,你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陈徐一脸黑线的问道。 “破坏他们的合作!”小秘书捏着拳头道:“这不是老板你一贯的行事风格吗?” 陈徐拍着桌子怒吼道:“老子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形象?搅屎棍吗?” “一般来说得到这种消息的正常逻辑不应该是想办法掺一脚才对吗?” 第八十九章 情报 “算了,先说说你怎么来的消息?”吼了一顿小秘书之后,陈徐摆了摆手无奈地道。 小秘书怯生生地道:“我有个朋友在成益做文员,就那种打杂的,她说成益最近对温希展开了很多相关工作,两家公司的往来开始频繁起来了。” 陈徐对小秘书有些刮目相看,都会安插卧底了,谁说人家天真的? 这该使手段的时候也不手软嘛。 这其实是陈徐想多了,小秘书真的只是和朋友吃了顿饭,听她吐槽了一下最近的工作而已。 虽然从朋友的吐槽中提炼出了情报,但这真的不是陈徐想的安插卧底。 毕竟就小秘书一个月不到一万的收入,哪来的钱插卧底。 虽然很欣慰小秘书的手段,但陈徐却对她带来的消息不为所动:“你先去工作吧,不要想着掺和成益和温希的事,那与我们无关。” 小秘书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己的老板,在她看来,自己老板是那种对竞争对手不折手段的,现在成益和温希之间有动作,以他的风格必然是要插一脚,即便参与不进去,也会尽可能捣乱搅黄他们的合作才对,现在这个视而不见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像他。 陈徐被小秘书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然,但是他没有解释什么,只是挥了挥手:“做好自己的事情,其他的不要多想。” 小秘书懵懵懂懂的离开了。 他会误会小秘书在成益安插了卧底当然是因为他自己就在这么干。 不止是成益,业内有名有姓的公司都有他的卧底。 而且他也心知肚明自己的唧唧歪歪肯定也有其他公司的卧底。 不过这种卧底的工作其实没有电视剧里那些充满了艺术夸张的间谍那样复杂,他们只需要在平常的工作中稍微关注一下公司的动作,然后把这些相关的情报告诉上线就行。 他们甚至不需要主动提交情报,而是等上线要求的时候才会提供情报。 各大公司也都知道自己内部的员工有卧底,但没人会管,也管不了。 当猜疑链形成,那所有人都会充满嫌疑,这无疑是自找麻烦,没有必要。 更何况就算管了,剔除了所有可能的卧底,该透出去的消息还是会透出去。 像小秘书这次,手下员工跟朋友吃个饭吐槽一下公司也能把情报流出去,这种情况能管吗? 管不了的,谁还不吐槽几句公司了? 再加上这种情报也无伤大雅,就算没有卧底刻意收集提供,等公司完成了准备阶段的工作开始正式推进之后,其他公司也能得到消息。 这种卧底最大的作用也就是让他们的上线能打个时间差,在消息还没传到外界的时候就能有所准备。 陈徐的通话时间并不长,几句话确定了小秘书带来的情报属实就挂了。 成益不管有什么动作,如果唧唧歪歪能掺一脚,那肯定能赚上一笔,甚至如果能搭上成益这颗大树,唧唧歪歪之后的发展都能顺畅很多。 如果说温希是业界的异类,那成益就是业界的怪兽。 一枝独秀那种。 神州娱乐业界有不少可称巨头的公司,但在这些巨头里,有一家鹤立鸡群的巨头中的巨头。 唧唧歪歪这种玩流量经济的公司,虽然赚钱不少,但是咖位真的不够看。 最多也就比一般的小公司强,但也摸不到大公司的边,更别说巨头甚至成益那个程度的怪兽了。 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弱小毫无疑问的就是原罪。 就像现在,就算得到了情报,就算知道了成益之后的工作,陈徐也根本不敢贴上去尝试接触。 无论是捣乱还是讨好,他都不敢。 捣乱自不必说,没有傻子会去找比自己强的人的麻烦,那不是找麻烦,那是厕所里点灯笼-找死。 而讨好,走在路边突然有个乞丐贴上来讨好你,会有什么感觉? 对于成益来说,陈徐和他的唧唧歪歪就是那个乞丐。 普通人碰到这种乞丐,心软点的善良点的,可能会提供一些帮助,不会对他们产生什么恶意。 但绝大多数普通人,身边突然冒出个乞丐贴着自己,哪怕那脏兮兮的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也无法避免的会对这乞丐产生不满,甚至恶意。 有什么事儿你在旁边不能说?非要贴上来?这很不礼貌,很突兀,很容易吓到人的。 而且如果乞丐一直纠缠,还会让人十分厌烦。 对于乞丐来说,或许他是为了求助,为了生存,有很多理由。 但是对于被贴上的人来说,乞丐的行为只为他们带来了困扰。 没有人会喜欢这种突如其来毫无准备而且被迫的困扰。 对于陈徐来说,他一旦贴上去让成益对唧唧歪歪产生了这种不喜欢,那么基本可以宣告唧唧歪歪完蛋了。 想讨好成益的公司不要太多,成益自己或许不会因为这种不喜欢对唧唧歪歪做什么,但那些想讨好他们的公司却会对唧唧歪歪做很多。 多到能让唧唧歪歪烟消云散。 这就是为什么弱小是原罪。 因为弱小,所以看到机会的时候就不敢去碰。 因为弱小,所以强者掀起的一点儿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变成弱者的一次灾难。 也是因为弱小,所以秘书哪怕水都干了,也肿了都不敢拒绝陈徐的大力。 她只能哼哼唧唧的表演自己很舒服的样子讨好自己的老板。 …… 陈徐的不甘无人知晓,但是成益和温希的动作,业内不少人都得到了消息。 成益联系过的那些当然不用再提,还有很多像陈徐这样的也通过各种手段得到了消息。 而大多数人的选择也都和陈徐一样,视而不见。 能开公司赚钱的或许会有不少煞笔,但走到这一步的煞笔也该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那种煞笔在煞笔遍布的业界也属于煞笔中的奇葩了。 “成益真的是财大气粗啊,这种项目弄得像真的一样,他们不会真觉得自己能逆势吧?”知道的内幕比较多的人们在各自的圈子里谈论着成益的行动。 “要不怎么说是业界怪兽呢,这就是业界怪兽该有的霸气。” “哎,之前成益联系你了吧?没掺一手?” “你不也没去。” “我们公司不像成益那么家大业大的,得精打细算啊。” “连成益都得找我们分担风险,可想而知这个项目成功的难度有多大。” “对,而且收益前景也不够明朗,还是让成益这头怪兽去横冲直撞吧,咱们可奉陪不起。” “说起来温希怎么会掺一手的?” “还能怎么,为了他手下那些艺人呗。温希能抓住的机会不多,就算明知是巫婆的苹果,他们也只能吃下去,不然就会饿肚子。” 在业界因为这些消息泛起波澜的时候,林盛的秘书正在跟张昱同会面。 “申屠女士怎么会想到来找我的?”张昱同和申屠芸琴相对而坐,一边斟茶一边问道。 “你和见梦打过交道,有你做这个中间人,我和他们的交谈会更轻松一点。”申屠芸琴大方地品尝着张昱同为她斟的茶。 “我可以代为联系一下,但还要看对方愿不愿意接触。”张昱同点点头说道。 申屠芸琴并不意外他的选择,默默地品着茶不再多言,以此表达对他这个选择的认同。 张·救苦救难大师·昱同从来不会轻易得罪谁,也不会过于讨好谁。 哪怕对方是个一文不值的小虾米,他也会在打交道时秉持着基本的尊重,而不会像业界某些煞笔一样,充满着傲慢和自以为是。 林盛派申屠芸琴亲自来推进这件事也是怕成益内部的那些煞笔因为自己的傲慢和自以为是坏事。 这世界总有这种煞笔,明明只是个办事儿的打杂的传话的,却会以为自己身后的牛逼是他的牛逼,于是鼻孔朝天的去办事。 遇见那种脾气圆滑的还能看着他们身后牛逼力量的面子上忍一忍,把事儿办完。 要是遇见那种性子直一点的,事就别想办完了,还得让背后的力量给他们擦屁股,甚至直接给自己的主子弄出一个敌人来。 林盛对见梦的了解不多,但是从他们的行事风格上来看,这是个吃不得亏的主。 前面几个敢让他们吃亏的都付出了代价,而且不顾一切报复的他们还波及了不少无辜人员。 因为任聚他们举报张文和她经纪人而被波及的几个艺人现在都还蹲在里面呢。 跟这样的人打交道,林盛当然要谨慎一点。 虽然成益家大业大,但也不能满世界树敌不是。 接到张昱同电话的任聚还不知道马上就要有一个天大的馅饼掉到见梦的头上,还以为张昱同是贼心不死呢。 “不是挖人?那是什么?” “成益的人?当面谈?那行吧,你说个时间。” “现在?你派车来接?也行,我等你电话。” 出乎张昱同意料的,任聚很轻松就同意了和申屠芸琴的会面。 他都没来得及说明申屠芸琴的身份。 这其实是因为他这个电话刚好在任聚闲下来的时候打来的。 逛完了景点之后见梦仨人又闲下来了。 正打算找个学校去蹲守呢。 【伯乐】在这几天的探查中又升级了。 不过这次升级并没有产生什么新能力,只是再次提升了探查人数的极限。 在景区超规模的人流量面前,任聚原本的探查人数极限确实也不是很够看。 第一天在长城上就到顶了。 那天他探查了小一万人左右。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他爬完长城下来之后并没有直接离开景区,而是带着自己的小伙伴在长城脚下的入口处逗留了许久,探到了极限才离开。 那几天逛景点的时候他总能找到借口在逛完之后逗留在景点里探查从身边走过的每一个游客。 在任聚难得的勤奋中,【伯乐】不负所望的得到了升级。 虽说升级之后没产生新能力有些令人失望,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新东西。 任聚对自己的探查人数极限不再是需要靠自己去摸到那个极限才能知道了,他现在对自己的探查人数极限有了一点模糊的感觉。 能体会到一个大概的数字。 例如他现在的极限是两万六千人,整整的,不多不少。 但在用老办法验证了这个数字之前,任聚升级后的模糊感觉告诉他的数字是两三万的样子。 并不确定,可能是两万一,也可能是三万整。 任聚感觉自己可能还要再多升几级才能把这个模糊的感觉变成确切的数字,免去验证的过程。 为此他最近可是动力十足,这不刚休息了没几天,就想着继续干活了。 只不过还没来得及出门就接到了张昱同的电话。 “那咱们还去幽州第八中学吗?”时故在任聚挂了电话之后问道,通话内容他都听到了。 他们今天本来的打算是去幽州学生人数第二多的中学。 但现在,看起来多了些变故,原计划可能有变。 “先去见见张昱同和他说的那个要见我们的人。”任聚收起电话说道:“看看找我们是有什么事儿。” “应付完这边来得及的话再接着去幽州第八中学,来不及就明天再去。” 时故没什么异议,拉着第一桀争分夺秒的双排上分。 反正这会儿要等张昱同那边派的车,就幽州的通勤情况,少说也得花一两个小时才能到。 任聚没有参与进他们上分的行列,而是独自思考着张昱同和那个叫申屠芸琴的人是什么来意。 就见梦这大猫小猫两三只的规模,显然没那个渠道得知成益最近在业界掀起的热门讨论。 而没有情报,任聚的思考显然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哪怕他搜索了张昱同提到的申屠芸琴这个名字,试图借助网络收集一些情报,也没有什么收获。 申屠芸琴虽然能力很强,但也只是林盛身边的秘书,网上有什么报道都只会报道林盛,而不会提到她。 第九十章 区别 张昱同派的车还是很快的。 而且今天幽州的路况也还不错,没怎么塞车,时故和第一桀打出一波三连胜之后,车就到了。 上车之后俩人还在玩,也不怕晕车。 任聚和司机攀谈了一会儿,啥也没打听到。 司机就知道来接人。 看来只能等见到人了,才能知道想知道的。 车接车送,任聚他们很快就抵达了温希娱乐。 出乎意料的,温希娱乐居然有属于自己的办公楼。 虽说这栋楼肉眼看过去才十几层的样子,光看外墙都能看得出这栋楼的老旧,但这始终是一栋楼啊! 还是在幽州这寸土寸金的地界。 任聚突然理解了,张昱同当初为什么能开出一亿这个价格。 这点儿钱对人家来说洒洒水罢了。 “这行果然赚钱啊。”时故游戏也不玩了,下了车看着眼前的大楼感叹道。 第一桀也看着眼前这栋楼,但他并没有像自己老大二哥那样惊叹,他并不认为别人的东西有什么好值得惊叹的。 “不赚钱杨安妮哪舍得赔那么多钱给咱们。”看着司机把车开走之后,任聚才缓缓开口。 一亿虽然多,但是杨安妮要不了两个月就能赚回来。 现在这个时代,娱乐业要赚钱可别提多容易了。 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就看到了亲自前来迎接的张昱同。 “几位,好久不见啊。” “好久不见。”任聚应道。 寒暄了几句之后,几人走进了这栋看起来有些陈旧的大楼。 时故好奇地问起了这栋楼的事情,张昱同也没隐瞒,大方地介绍道:“我们公司这栋楼有些年头了,当初买的时候幽州的房价还没现在这么高,那会儿正好拍了部戏狠很赚了一笔找不到地方花,想着让大家有个落脚点就买了这里。” “没想到买下来没多久幽州的房价就涨了,而且一涨就没见停。” “现在想想,只能说当时运气真好,恰好在那个时间点赚了一笔,这栋楼又恰好在那个时候出售,然后我就买了。” “这运气确实是没谁了。”时故为张昱同的好运气盖棺定论。 闲聊着,几人来到了准备好的会议室。 申屠芸琴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 张昱同为几人简单的介绍了一下。 “任先生久仰大名,但没想到会这么年轻。”申屠芸琴上来就给任聚带了个高帽。 一般来说,其他人被这么戴了高帽之后,通常会说什么不敢当之类的谦虚话语,然后双方一来二去地说些废话热热场子,然后才会开始谈正事。 但是申屠芸琴今天遇见的人从来不会按常理出牌。 “我们可以直接说正事吗?”任聚对她笑了笑,然后说道:“说实话咱们也不是很熟,没必要尬聊,直接说正事儿节省一下彼此的时间和脑细胞吧。” 申屠芸琴和张昱同对视了一眼,然后颇有些意外和无奈的笑道:“任先生真是快人快语。” “那我就直说了。” “我们想邀请见梦加入成益的‘艺人培养计划’。” 说着从自己面前的桌上拿起一份计划书递给任聚:“我相信,见梦加入我们之后,这个计划将会成为改变这个时代的拐点。” 任聚没吃申屠芸琴画的大饼,自顾自地看着递过来的计划书。 计划书就几页纸,用不了几分钟就能看完。 这个艺人培养计划在任聚看来,就是以前香江那边的艺人训练班改了个名字而已。 对于这个他还是有些了解的,毕竟老观众了,早年神州业界几乎就是香江娱乐界的天下,市场上遍布都是香江的娱乐产品。 而那边的八卦新闻什么的,也都是神州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影响力非常大。 这个艺人训练班的各种八卦当然也不例外。 里面最出名的应该就是喜剧之王拉着卖国影帝陪他一起报名,结果喜剧之王被刷了下来,作陪的卖国影帝反而被选上了这个。 这个八卦里的两个人如今声名赫赫,他们以前籍籍无名时的故事也随着他们现在的名声被更多的人所知晓。 任聚看完计划书之后不由得有些感叹,这成益找他还真是找对人了。 有【伯乐】在,真有什么人才来报名,绝对不会被埋没。 但这个计划也有很多问题。 譬如,他凭什么要给成益打工? 任聚想到了,也开口问了。 “申屠女士,不知道见梦加入这个计划之后,能获得什么?” “成益和温希的资源互换,并且具有优先权。”申屠芸琴对这个早有准备。 “很有诚意的条件啊。”任聚点点头。 这个条件虽然只有十七个字,但确实是很有诚意,价值很高的条件。 见梦虽然是个草台班子,但成益的鼎鼎大名还是如雷贯耳的。 以这家业界怪兽的体量,指头缝里随便漏点都够见梦吃得盆满钵满。 更别提这有优先权的资源互换了。 这几乎和给见梦送钱没什么差别,还都是几千万上亿的大钱。 “但是这还不够。”任聚放下手里的计划书,露出了他贪婪的獠牙:“我还要这个项目的主导权。” 张昱同听到他这个条件之后诧异地眨了眨眼,然后有些慌乱的看向申屠芸琴,生怕这位愤怒地把任聚给当场撕碎。 主导权这仨字说的好听,说白了就是想从成益的碗里抢食。 不,这是想把成益变成冤大头。 花了钱,费了力,但成果全被别人抢走那种。 他能猜到是任聚想漫天要价,然后等申屠落地还钱,但是也不能这么离谱的开价啊。 万一把人惹怒了,就没有落地还钱的环节了。 申屠芸琴对张昱同慌乱的眼神视而不见,只是看着任聚:“这个玩笑可一点儿都不好笑。” 任聚毫无负担的笑着:“我也觉得这个玩笑不好笑。” “看来,任先生是认真的。”申屠芸琴点点头,整理着思路:“这个条件能谈吗?成益是不可能把主导权交给贵公司的。” “你想怎么谈?” “我知道任先生是怎么想的,但主导权不可能,不过执行主导还能谈。”申屠芸琴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任聚笑得更灿烂了。 他从来也没想过要抢成益的钱,只不过是不想给人打工而已。 这个计划说是大家合作,但是三家公司的体量都不一样,想要愉快平等的合作几乎是不可能的。 大公司的人在面对小公司的时候,那种趾高气昂的优越感是难以避免的。 真到项目开展的时候,任聚估计成益派来做这个项目的人能把他和温希的人当成打杂的使唤。 任聚可接受不了这个。 他一辈子也没怎么被人使唤过。 只不过谈判桌上,有些话说的太直白容易露怯,所以需要一点儿手段。 要主导权不是目的,通过这个条件表达自己态度,并得到承诺才是目的。 现在看来,效果不错。 虽然多了执行两个字,但是实际权利是一样的。 有了执行主导权,项目开展时就只有他使唤别人的份了。 而成益也能保留对整个项目的主导权,不用担心被人摘了果子。 “贵方可以派人监督,但是我不希望会有人对我指手划脚。”任聚默认了申屠的条件,转而强调自己需要的是什么。 监督这事儿根本不需要他说,成益和温希都会派人的。 这句话的重点在于,派人监督可以,但是指手划脚的不可以。 申屠芸琴清楚的理解了他的意思:“这个自然。” “成益要的是项目能圆满的,成功的开展和推进,为此一个团结和谐的团队是必然的。” “而一个团结和谐的团队,当然只会有一个声音。” 成益并不在意这个项目在实际执行中谁说了算。 他们只在意取得的成果与收获。 就像投电影。 不希望自己头上有人对他指手划脚的任聚握着执行主导权相当于这个电影项目的制片人。 而成益就像这个片子的投资人。 一个要的是项目进行过程中的话语权,一个要的是整个项目最后,也是最大的收益。 基于此,所以双方才能达成一致。 张昱同并没有介入两人的谈判,温希对这双方所要的东西都没什么兴趣。 他要的只是项目进行过程中能收获的东西。 就像电影拍摄中参与的工作人员。 话语权和收益都和他们没什么关系,他们也不会奢望那些东西,他们只想要拿到自己应得的酬劳。 “申屠女士很爽快。”口头上达成一致之后,心情不错的任聚随意地夸奖了一句。 “任先生不是说咱们之间没必要尬聊嘛?”申屠芸琴把他刚开始的话还了回来:“咱们还是先聊聊正事吧。” 被刺了一句,任聚也毫不在意的笑着:“正事不是聊完了?” “见梦同意加入这个‘艺人培养计划’。” “接下来按计划书做就行了。” 申屠芸琴深深地看着他:“任先生对这个计划就没什么意见?现在你可是这个项目的执行领导。” 任聚摆了摆手:“现在确实没什么意见。” “等你们把团队筹备起来再说。” “这时候说什么都是假的。” 他看着申屠芸琴道:“没人干活,说再多也没用。” “那么任先生对团队的人选有没有要求呢?”申屠芸琴继续问道。 “没什么要求,听话就行。”任聚说着意味深长地对她笑了笑:“申屠女士也说了,和谐团结的团队里应该只有一个声音。” “要是团队成员不怎么听话,那这团队可就很难和谐团结了。” “希望两位到时候不要让我难做。” 申屠芸琴看着任聚有些严肃认真的说:“成益对这个项目很重视,到时候我会亲自把关,保证团队里不会有关系户捣乱。” 她这话说的很有底气。 这个项目可是林盛亲自拍板的,到时候虽然不会让她一个秘书来亲自负责这个项目,但监督这个活儿是跑不了的。 林盛比谁都清楚成益那些高层管理人员甚至员工是什么德行。 捞油水都是常规操作了。 塞关系户什么的更是家常便饭。 其他项目捞点油水塞点关系户也就算了,只要项目能完成,林盛通常都会睁只眼闭只眼。 但这个项目关系到成益未来的走向,马虎不得。 申屠芸琴相信,为了这个项目能顺利进行,林盛肯定会支持她给予任聚的承诺。 “那就这么愉快的说定了。”任聚满意道:“协议准备好了吗?签了协议就可以开始筹备了。” “本来是准备好了的,但是现在需要一些更改,请稍等片刻。”申屠芸琴说着拿起手机拨通了公司负责相关工作的员工。 “二十分钟。”她打完电话之后对任聚说道:“二十分钟后新的协议就做好了。” 任聚点点头,安静的坐着等待协议。 张昱同见状,吩咐自己的秘书准备了些点心端进来。 方便打算大家边吃边等,也好打发时间。 其他几人对此不置可否,有的吃还能有什么意见? 没多会儿,琳琅满目的精致点心就摆满了几人面前的桌面。 这些点心好不好吃先不说,肉眼可见的很贵。 再怎么说张昱同也是温希的大老板,秘书自然不会给他准备廉价的东西。 不是说廉价的东西不好,而是身为老板,该有的格调还是要有的。 谁见过身价数亿的老板跑到路边摊吃烧烤的? 这些大老板吃颗鸡蛋都得是几百块一颗的。 别管是不是智商税吧,格调就不一样。 几百块一颗的鸡蛋和几毛钱一颗的鸡蛋,虽然都是鸡蛋,但是格调就有了差别。 这格调的差别不仅仅存在与食物的价格上,还在于人。 这些点心张昱同和申屠芸琴只是浅尝即止,一样尝了点儿,中意的才会多尝几口。 而任聚和他的小伙伴就不一样了。 “哎,这个好吃,老大你尝尝。” “嘶,这什么玩意儿,好酸啊。” 三人如同平常吃饭一般吃着点心,吃完了每一份拿到手上的点心,无论好吃与否。 “你们怎么不吃啊?”时故注意到张昱同和申屠芸琴好像都没怎么动嘴,于是问道。 第九十一章 看得见的和看不见的 申屠芸琴淡淡地笑了笑:“我减肥,这些点心热量太高。” 女生常用理由,这年头,一百个女生,一百九十九个在减肥。 一个个瘦得风都能吹跑了还减,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然后认为那骷髅一般的模样才是好看的。 极其扭曲的审美。 “哦……”时故打量了她一下极其没情商地道:“其实你应该增肥,脸上一点肉都没有,看起来就很营养不良,不好看。” 申屠芸琴被说得十分诧异,她这么说只是找借口,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聊,没想到对面居然这么不按常理出牌,一点儿也不怕交浅言深得罪她。 “而且为了身体健康着想,也不宜太瘦,最好就是维持标准体重,盲目减肥不仅不会让自己变好看,还会拖垮自己的身体,会死人的哦。”时故继续说道,言论里充满了危言耸听的味道。 “谢谢关心,我有分寸。”申屠芸琴翻了个白眼,忍着没有发作。 时故见她这样也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不再继续进攻。 扫了一眼桌面,从申屠芸琴面前取了一份小巧精致的,缺了一小块的巧克力黑森林蛋糕:“这个你还吃吗?” 申屠芸琴摇摇头:“不了,你吃吧。” 想了想,她压着心里对时故刚刚那些言论的厌恶,秉持着最后的善意提醒道:“这个有些腻,吃多了可能会有点难受。” 时故闻言笑了笑,然后张开自己的血盆大口,把一整个蛋糕都塞了进去。 他咀嚼着,看着申屠芸琴的目光中闪烁着一抹不屑。 这时候张昱同看情况不对,连忙站出来打着圆场:“哎呀,怎么一下子吃这么多,快喝点水,别噎着。” 说着递上手边的水杯:“哦对,这是柠檬水,还能解腻。” 时故接过水杯,灌了一大口。 虽然吃得很豪迈,但该腻还是会觉得腻的。 等缓过神来,他盯着张昱同咧着嘴问:“我看你也没怎么动嘴,也减肥?” 从刚刚开始,时故的攻击性就直接拉满了。 没别的原因,只是因为他低头吃东西的时候,以为这俩人没怎么动嘴,等他抬头开口问出来,看见了两人面前那一桌点心。 一样的精致,不一样的是,他和任聚第一桀,动的每一份都吃完了。 而这两人动的每一份都没吃完。 张昱同意识到了时故的攻击性,但他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是为什么,只是顺着问题回道:“哦,那倒不是。” “只不过甜品嘛,尝尝味道就好了。” “你们是饿了吧,我订了宴席,一会儿签完协议一起吃点儿?” 说实话应对还是比较得体的,也展现了足够的好意。 但是,对于此时此刻的时故来说,这些,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吃饭就免了,和你们坐一块儿吃饭,挺恶心的。” 这一刻,他把自己的攻击性完全的释放开来,那刺人的目光扫视着张昱同和申屠芸琴,看的他们仿佛被泼了一身辣椒一般,只感觉皮肤生疼生疼的。 张昱同有些诧异地看向了任聚,目露询问,他不太明白时故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性是因为什么? 任聚摇了摇头保持沉默。 现在不是他的时间。 时故注意到了张昱同的眼神,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低垂着眼眸沉声问道:“你们,饿过肚子吗?” 这个问题很简单,但也很沉重。 压得张昱同和申屠芸琴说不出话来。 他们没饿过肚子。 张昱同是幽州土着,生下来就锦衣玉食,别说饿肚子了,从小到大连剩菜都没吃过。 申屠芸琴也差不多,虽然不是幽州本地人,但也是家境殷实的,同样也是不知道剩菜是什么滋味儿的人。 时故打量着他们,突然闭上眼叹了口气。 他突然发现,自己也怪不了张昱同他们。 你不能要求一个完全没有过切身体会的人去理解他没有体会过的事情。 何不食肉糜虽然很让人不齿,但没饿过肚子的人又怎么能理解到饿肚子是什么感受呢? 理解不了的。 即便有文字记载,甚至有影像记录,但是该不理解还是无法理解。 易子而食,析骸而爨(cuàn),食土而活,胀肚而死。 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哪怕把这些文字记载印在眼睛里,也无法理解那是怎样的惨烈。 他们想象不到人要饿到什么程度才会食子,食人尸,食观音土,活得毫无人样,死也毫无人样。 时故饿过肚子。 任聚饿过肚子。 第一桀也饿过肚子。 但他们三人虽然都饿过肚子,却也有着区别。 第一桀只是孤儿院偶尔揭不开锅的时候会饿几天,但总能缓过劲来。 政府补贴,好人的救助,都能让他和孤儿院的孩子们和他爷爷不至于饿出毛病来。 早些年虽然穷,但一顿饭而已,只要爷爷带着他和孩子们开口,乡里乡亲总能凑出一顿饱饭,让这些苦命的人儿活下去。 不管怎么说,第一桀始终都有所依靠。 后来国家发展,给孤儿院的补贴也多了。 虽然还是有些捉襟见肘,但总不会再让人饿肚子。 任聚和时故没有孤儿院可以依靠,也不会办什么国家补贴。 他们只有自己。 好心人不会每天等着帮助陷入苦难的人,百家饭也不是那么好吃的。 不是所有地方的人都那么淳朴,给饭吃不说,还能照顾苦难者的情绪。 不懂事的时候也便罢了,懂事之后,求过几次施舍,挨过几次白眼,就不会再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乞求他人的善心了。 他们跟狗抢食,甚至杀狗而食。 他们跟猪抢食,泔水桶里总能发现‘宝藏’。 没吃完的鸡腿,猪蹄等等大块的肉食,放进河水里冲冲也是难得的美食。 饿着肚子的时候,别说泔水桶里的‘宝藏’了,泔水本身都是救命的食物。 而这些也不是每天都有的。 任聚和时故两人曾经饿到吃树叶,吃树根,在雨后的清晨满世界找菇类,没条件处理,直接生吃。 直到再大点,不管来路正不正当,能有收入了之后,他们才结束了那隔三岔五就要饿肚子,倒霉的时候能差点饿死的日子。 时故闭着眼睛思索了许久,直到协议弄好了送过来,才缓缓睁开眼睛,不无颓然地说了一句:“浪费粮食是可耻的。” 然后阻止了送资料的工作人员顺手收拾桌面的举动:“都给我打包,我要带走。” 他知道自己如果不开口,这些甜品要么被扔进垃圾桶,要么被温希的员工或者保洁员之类的捡去吃掉。 他既不希望这些食物被扔掉,也不希望让别人吃他们剩下的东西。 或许这些甜品很精致很贵,吃的人或许还会觉得自己赚了。 但是,没有人应该捡别人剩下的。 工作人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客人,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自己的老板。 张昱同这个时候也回过味儿来了,大概知道了时故为什么会那么突然的对自己和申屠芸琴充满了攻击性,并且言语中多有攻击。 他默默朝自己的员工点了点头。 然后在她打包之前,把自己动过的几份都挪到了面前,一口一口的吃了起来。 有错不要紧,只要知错,认错,改错,那就还来得及。 所幸这些点心都很小巧精致,分量实际上并不多。 他把自己动过的几份都吃了也不至于把自己吃撑。 申屠芸琴也和他做了相同的选择。 时故对他们的行动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沉默地看着工作人员把那些琳琅满目的甜品装进一个个同样十分精致的盒子里打包。 任聚在看送来的协议,同样没管那边两个人的行动。 做了应该做的事情,不需要旁人过多关注。 等他俩吃完,任聚也看完了协议。 没什么问题,该有的条款都有,不该有的也都没有。 虽然他不是什么专业律师,但是协议上有没有漏洞,埋没埋坑,他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毕竟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也不至于在这种事上吃亏。 他干脆地在协议上签了字。 “呼,完事儿了。”签好协议,任聚看着吃完点心狂喝水的申屠芸琴和张昱同:“两位还有什么事吗?” 张昱同摆摆手,也不提宴席那茬了,虽然没吃撑,但也吃不下更多了。 申屠芸琴也摇头道:“之后就是团队筹备阶段了,这部分成益和温希会做好,到时候再通知任先生。” 实际上这部分也指望不上见梦这几个人。 邀请见梦加入这个项目也不是为了这个。 “多划拉点儿人,这个项目会需要很多人手。”任聚最后叮嘱了一句:“那就先这样了,先走了。” 说完就带着时故和第一桀拎着一堆盒子离开了。 张昱同和申屠芸琴没有远送,他俩确实被腻得不轻,不太想动。 任聚他们也不介意这个。 有时候所谓的礼仪,其实就是毫无必要的脱裤子放屁。 基本上只有既没底气也没实力的虚的一批的人才会格外在意这些外在的东西,包装嘛,懂的都懂。 而有底气有实力的,反而并不会在意这些所谓的礼仪。 有能力自然可以随心所欲的为所欲为。 没有能力才只能寄希望于别人遵守规则。 瘫坐在椅子上缓了好一会儿,张昱同才开口对和他状态差不多的申屠芸琴说道:“我现在才理解,为什么成益会邀请见梦加入这个项目。” 刚开始的时候他确实是不太理解成益这个庞然大物为什么会邀请见梦这只小虾米加入他们的项目。 第一桀天纵奇才,但也和这个项目没什么联系啊,他加不加入对这个项目并没有什么影响。 见梦就更不用说了。 就算是找人分担风险,也不至于找到见梦身上啊。 大象会找蚂蚁分担风险嘛? 一直到刚刚,他才明白成益为什么会邀请见梦加入这个项目,而且是总裁秘书亲自接触并发出邀约。 关于这个艺人培养计划,虽然申屠芸琴没有告诉张昱同那条异类路线的存在,但看过计划书之后不难知道这个计划想做的是挖掘草根的活儿。 而要挖掘草根,首先你得看得见草根。 申屠芸琴笑了:“你觉得是为什么?” “因为他们能看见我们看不见的东西。”张昱同看着面前还没被收走的空盘说道:“我们在这个行业沉浮了太久,不知不觉中已经沾染了太多这个行业里的污浊,而且由于长期身处其中的司空见惯,我们也意识不到自己沾染了多少污浊。” “就像这些点心。” “其实我这么招待客人已经很久了。” “但我从来没意识到,吃不完是很浪费的。” “没有人提醒我,久而久之,我也就习以为常了。” “我从未关心过那些吃不完的东西。” “只知道它们会被收拾干净,却从未意识到,那是可耻的浪费。” “但任聚他们却能看见这些浪费,并为之愤怒。” 张昱同叹着气:“这个项目要挖掘的是业内没有的,或者说曾经有过却被挤了出去的存在。” “但只有我们自己的话,却很可能看不见那些人的存在……就像我看不见这些点心背后的浪费一样。” “即便他们来到了我们面前,我们也看不见他们。” 他哀叹着,不无悲伤地说:“我们已经被业内当前的环境同化了太多……” 申屠芸琴看着他眨了眨眼,然后看向了任聚他们离开的方向:“我们被同化了没关系,有人会扭转这个时代。” 张昱同说的那些,是她没敢跟林盛说的。 成益所谓的一直未曾参与进流量经济的大潮里,不过是林盛一个人的一厢情愿。 虽然旗下没有流量艺人,也没有像有些面上抹不开的大公司一样去弄个没有从属关系的子公司分公司赚流量钱。 但成益也躲不过流量经济的大潮。 旗下艺人参与的综艺,和其他公司合作的影视项目,总有流量艺人身处其中。 在时代的大潮下,哪怕是成益这样的怪兽巨头,也躲不过汹涌的潮水。 在坚硬的礁石也会被潮水冲刷得变了样。 成益也一样,虽然林盛一直撑着没有同流合污,但他只能控制成益内部,拒绝不了浪潮把成益的外部染上浪潮的色彩。 艺人培养计划这个项目本就是逆势而行,但如果只有身处大势无法自拔的他们,那这个项目几乎没可能成功。 人在江河里,只能顺流而下。 做不到逆流而上。 只有岸上的人能逆流。 捎带手还能拉一把水里的人。 第九十二章 丧良心 从温希离开之后,时间已经不够任聚他们去幽州第八中学了。 这个时候学生们已经坐在教室里开始学习下午的课程,任聚他们又不可能跑到学校里去探查,于是三人只能等明天。 “那我们今天做什么?”时故拎着满手盒子问道。 “去医院吧。”任聚说着招手打车。 周末许一兮就要上手术台了,也就是两三天的样子。 他得去看看情况。 原本的计划是今天先去幽州第八中学,等弄完了,晚上照常去医院探望的时候再顺便许一兮那边。 只是张昱同这边突然的联系扰乱了任聚原本的安排。 现在幽州第八中学那边是去不成了。 上学的时间已经过去,现在去只能等放学才能接触到学生。 任聚已经吃过一次放学的亏了,自然不会傻乎乎的再来一次。 所以临时决定,提前去医院。 至于学校那边,看医院的情况,没什么问题的话就明天再去。 …… 医院。 病床上身体状况越来越健康却迟迟不见醒的少年再次迎来了吵吵闹闹的三人组。 也许他能听见时故和任聚第一桀他们在自己床边絮絮叨叨的闲聊,也许他听不到。 不过医生也说过,在他旁边多说话也许能有助于他的苏醒。 所以三人每天来探望的时候都不会刻意的保持安静。 而且这边还是单人病房,不用担心打扰到隔壁的病人。 “所以那边准备周末播出?”时故说着话,把手上拎的点心放在床头柜上。 “嗯,晚上十点。”等任聚和第一桀也放下自己拎着的点心,床头柜上直接被摆得满满当当。 来的路上,他们接到陈鸣延的通知,这周末晚上十点《音乐是用来听的》开播。 “这时间有点晚啊,原来不是定的晚上八点的黄金档嘛?”时故坐下来,顺手拿了盒点心边吃边说。 “能播就不错了。”任聚没坐,检查了一下病床上的少年有没有排泄,掖好被角之后才说:“就咱们那一波操作,这节目没直接完蛋已经让陈鸣延求爷爷告奶奶脑门都磕破了。” “档期什么的就别奢求了。” 陈鸣延这段时间很喜欢发朋友圈,因为他几乎每天都要喝好几场酒,每条朋友圈都在字里行间塞满了醉意。 虽然他还保持着最后的理智,没说这些酒局是跟谁喝,为了什么。 但明眼人都猜得到。 除了暴雷的《音乐是用来听的》还能是为什么。 这边任聚和时故两个人还在聊最近这段时间陈鸣延有多惨的时候,第一桀默默地坐在窗边摸出手机搜到网上相关的讨论看了起来。 其实在路上接到消息的时候他就想看了,不过那会儿在车里,手上还拿满了东西不方便。 现在才腾出空来。 不过他也看不到自己想看的。 由于延期改档,这节目前期的宣传作废了大半,现在冷得一批,基本没什么路人关注。 而且陈鸣延为了能播出也不敢再大肆宣传。 节目出了那种事,正是要低调的时候,要是继续宣传引起了上面的注意,那就完蛋了。 然而即便他不宣传,也还是招了点不大不小的麻烦。 《音乐是用来听的》这个节目有很多流量艺人参加。 众所周知,流量艺人的粉丝非常会作妖。 这次也不例外。 “这节目好蠢啊,延期改档是什么骚操作?自废武功?” “就是,前面宣传的好好的,突然改档,前期的宣传都白费了。” “我们粉丝团费了好大劲儿筹备的应援活动也是,白白浪费了。” “烂节目,空耗割割青春。” “知足吧,能播已经是节目组手段通天了。” 网上不多的讨论都集中在流量废物的粉丝声讨节目延期改档的情况上,还有部分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了点只言片语的人在故弄玄虚。 基本没什么关于节目本身的讨论。 虽然说现在还没播,只有一点儿预告片放了出来,能讨论的内容不多。 而且也没什么路人关注,但也不至于一点儿都没有才对。 然而对于这些流量粉丝,就像它们追‘星’的时候只在乎虚假的数据,而不关注实际的业务能力一样,它们也不关注这节目的内容如何,只揪着节目延期改档宣传不够的事儿,在网上疯狂声讨节目组,认为这个节目配不上它们的割割。 第一桀翻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到他想看的关于节目本身,关于他自己的讨论。 基本都是那些流量艺人的粉丝在骂节目组,间或夹杂着故弄玄虚的营销号。 该说不说,这些流量粉丝的战斗能力还是很强的。 直接把节目组骂上了热搜。 要不是陈鸣延一直盯着,热搜刚一出现就花钱撤了下去,他低调播出的打算就破产了。 “在看什么?”时故已经吃完了一盒点心,拿了个新的溜达到第一桀身边踢了踢盯着手机入神的第一桀。 任聚离开去找许山了,病房里只剩下他和第一桀。 小老弟没说话,只是把手机递到他面前。 时故看了眼内容,无趣的切了一声:“你看这个干嘛?” 第一桀摇了摇头,收起手机:“本来是想看看网上会不会有什么对于节目的讨论,结果全都是这个。” “正常。”时故吃了一口点心:“就现在这个环境,基本上你只能看见各种撕逼对骂,而看不见你想看的讨论。” “尤其是这种竞技类综艺节目的相关圈层,撕逼对骂才是主旋律。” “没有人会在意节目里那个选手的表现如何,赢得精不精彩,输得合不合理。” “那些流量粉丝只在意自己割割的妆造好不好看,穿搭好不好看,身材好不好看,输了的骂节目组黑幕暗箱操作,赢了的骂节目组不给更多的镜头……” “至于歌唱的好不好听,演出效果合不合格,那不在它们的考虑范围。” “而你关心的那些,也不是它们在意的。” “节目内容怎么样它们才不管,它们要的只是自己割割出镜而已。” “它们的割割就算在舞台上假唱,它们也无所谓。” “而且节目组也需要它们撕逼对骂。” 第一桀听到这里有些诧异地看向时故,节目组不应该拒绝这种撕逼对骂才对吗? 为什么会是需要? 时故毫不在意他的眼神自顾自地吃着说着:“这些撕逼对骂虽然看起来影响很恶劣,但其实也就那样。” “这些撕逼对骂的愈演越烈,反而会给节目本身带来大量的曝光和知名度。” “也就是所谓的出圈。” “人始终是八卦的。” “你看见两个流量粉丝在吵架,你想知道它们在吵什么,于是你就会去了解个中内情,然后不可避免的,你会关注到让它们吵架的节目,然后为了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会看一看节目。” “对于节目本身来说,当你通过这个逻辑看到这个节目的时候,他就赚了。” “一分营销费没花,就吸引了一位观众,节目赚大了。” “也因为这样,很多节目常常会自己营造吵架撕逼的事件,甚至亲自下场拱火勾起粉丝之间的撕逼对骂。” “这无本万利的宣传,谁不喜欢呢。” 时故说完了,也吃完了第二盒点心,坐下的时候还轻轻打了个嗝。 这些点心虽然精致小巧,但也架不住他吃了好几份。 直接点心吃到饱。 第一桀思索着他的话,看向窗外,目光幽远。 “我的粉丝也会这样吗?”他问道。 “当然会。”时故靠着椅子伸了个懒腰:“你的粉丝也是粉丝,只要你想,他们也会变成这样。” “我不想。”第一桀摇着头:“我还是更希望他们会像二哥你上次说的那样,别太把我当回事。” 时故闭着眼睛准备开始打盹:“这个简单,只要我们不去搞什么官方粉丝团之类的操作,他们就不会变成流量粉丝。” “其实流量粉丝背后基本上都是那些流量废物背后的公司在操作。” “通过各种粉头大粉粉丝团之类的存在,利用它们的账号,乃至本人,用各种话术控制粉丝群体中的舆论,然后通过舆论操控粉丝的思维。” “人是从众的,人云亦云的,三人成虎的。” “同一句话,说的人多了,哪怕它假得一眼就能看穿,也会有很多人会跟着睁眼说瞎话的人,信了那些瞎话。” “更何况组成那些流量粉丝的群体还大多是心智不健全的未成年。” “操作起来不要太容易。” “引导它们撕逼骂人做数据,买买艺人的周边专辑,真金白银就这样流进了那些经纪公司的腰包。” “除了水军和员工工资不需要投资任何资源,就能收获一堆上赶着求割的韭菜,这一本万利的生意谁都心动。” 说着似乎是知道第一桀在看着他,时故补充道:“不过见梦不会赚这种钱。” “丧良心。” 说完不再开口,只管自己闭目养神了。 第一桀看着他安静的脸庞微微笑了笑,嘴唇向上弯出了月牙般的弧度。 他当然不会怀疑时故的话。 关于操作控制引导流量粉丝这事儿,有些话不用明说他也知道。 经纪公司要这么操作,艺人自己肯定会知道,避免不了的。 只要艺人自己不愿意,经纪公司再怎么想也操作不了。 这种手段必须要有一个吸引注意力的主体。 在传销组织里,是胡诌出来的牛逼产品,是那一个个精通各种话术的‘讲师’。 在流量粉丝里,是艺人,是那一个个精通话术善于调动粉丝情绪的粉头大粉。 这些人是必然会知晓个中内情的。 毕竟还要靠它们去忽悠。 而且相对于传销组织,想控制流量粉丝群体更需要主体的配合。 那些胡诌出来的产品是死物,‘讲师’无论怎么吹嘘它们都不会反驳。 而艺人是活人,如果艺人不配合,那些粉头大粉的吹嘘和话术分分钟就会被戳破。 这是必然的。 这边粉头开始吹嘘艺人每天练舞十几个小时,那边艺人天天发动态夜店蹦迪,再怎么也能看出不对劲。 所以说,艺人的粉丝会是什么样子,艺人自己是完全能控制的。 只要它们不想,没人能洗脑操作它们的粉丝变成极端脑残粉。 但就像时故说的,这一本万利的生意谁不心动呢? 那些从粉丝身上割下的真金白银可不止会流进经纪公司的钱包,艺人自己的钱包也敞着口,大大的,恨不得把粉丝都吃干抹净。 虽然这钱赚着,确实很丧良心。 但是谁不喜欢钱呢? “我不喜欢。”第一桀思考着轻声自语。 他重新看向窗外,那里有灿烂的阳光。 映衬着天上的云彩,干净而洁白。 …… 时故那边再次和第一桀聊起粉丝问题的时候,任聚在许一兮这边也聊的很愉快。 不过这边主要是许山在说,他在听。 现在许一兮已经进入了术前准备阶段,各种检查都要做到位,以确保她的身体切实的准备好接受手术。 任聚过来的时候女孩儿刚结束一次检查,正在休息。 陪着闺女跑了一天的许山倒是看不出来累,拉着任聚不停地说着,肉眼可见的能看见他对于许一兮即将手术的开心,以及藏在开心之下的紧张。 他开心于女儿的病马上就能得到治疗,也紧张于手术的结果。 即便现在离上手术台还有几天。 毕竟是心脏手术,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而且躺上手术台的还是他女儿,紧张是在所难免的。 任聚来得很及时。 许山在幽州无亲无故,早就憋了一肚子的话和情绪无处抒发。 之前认识任聚的时候才算是好好的宣泄了一次。 这两天由于临近手术的紧张,他心里又积攒了很多压力。 任聚这次来才让他这些压力找到了出口,不然可能还不等许一兮上手术台,他就被自己的压力压垮了。 “医生说了,一兮的各方面的情况都很好,肯定能顺利进行手术。”许山说完闺女的检查结果之后,眉飞色舞的说着医生对检查结果的结论,仿佛许一兮不是要去做手术,而是要参加颁奖典礼。 “放心,有黄医生和杨医生在,没问题的。”任聚坐在他身旁,看着病床上沉默安静的许一兮安慰道。 第九十三章 凭什么 因为成长环境的原因,任聚对大多数情绪都没什么真情实感。 他没经历过。 但是同样的,由于自身的成长经历,他也很敏感。 敏感的他总是能察觉到那些别人隐藏起来不愿流露出来的,他并不能真心实意去体会的情绪。 例如此时此刻的许山,和他不愿言说的担忧。 他把医生的结论说得兴高采烈,把许一兮的手术说得轻猫淡写。 这是异于常人的表现。 一般人在这种时候是不会这样的。 他们虽然不会把自己的担忧写在脸上,但心里的忧心忡忡也让他们做不出许山这样的举动。 许一兮隔壁床就有一个同样要做心脏手术的病人。 不过他还在排队。 他的情况并不比许一兮严重,也是手术之后就能痊愈的那种。 但是他的家人不说以泪洗面吧,至少没办法像许山这样轻松的面对。 比如现在。 许家父女这边许山一个人把气氛聊得热火朝天的,可就在旁边不远的另一床,四五个人坐在那儿,气氛安静又沉重。 哪边都没错。 安静沉重是为病人担忧,热闹轻松也是为了病人。 只不过许山选择了独自承受可能的压力,并把这些都压在心里,不显露于表。 他不想让许一兮多哪怕一丁点心理负担。 于是他独自扛起了那些沉重的压力,拼尽全力想要给许一兮创造一个轻松的空间,让她更轻松的面对手术。 他是个坚强的父亲。 任聚陪着许山聊了好一会儿。 直到护士来查房,并通知病人家属去领检查结果,絮絮叨叨说个不停的许山才停了下来。 “好好,我这就去。”他应和着护士小姐,然后看向任聚:“那老弟你想一起去还是坐会儿?我马上回来。” 任聚笑着摇摇头道:“我就不去了,你忙你的。” “那行,老弟你自己安排,我这就先过去了。”许山也不多说,简单告别道。 他说完就站起身来,离开之前还对许一兮叮嘱道:“闺女儿你跟任叔叔聊会儿,爸爸去拿报告,一会儿就回来了。” 许一兮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刚才许山和任聚聊得热火朝天时她也是这样,一言不发。 不过她那会儿看的是窗外。 许山也不介意女儿的安静,自顾自地像向日葵一般朝女儿笑笑,对任聚微微点头,然后才离开了病房。 任聚注视着他的背影,看着那如山峰般挺拔的脊背消失在门口。 “注意到了吗?”任聚看着病房敞开的大门轻声道。 没有人回答他。 回过头来才发现,许一兮已经重新看向了窗外。 任聚淡淡地笑笑,站起来走向门口。 在许一兮以为他会离开的时候,驻足在门边,然后关上了病房的门。 他对病房里的其他人微微低头表示歉意,然后走回床边说道:“如果刚才你在门边的话,还能看到许山疲惫憔悴的背影。” “他其实也很脆弱的。” 任聚当然不止察觉到了许山的情绪,也有许一兮的。 事实上他第一次见这个女孩儿就察觉到了那沉默的,安静的,不显露于言表的,漠然。 那是对一切都无所谓,不在乎,放弃了一切之后而顺理成章的漠然。 就好像,哪怕此时此刻她突然大出血,她也不会求救,而是会就这么安静而沉默地看着生命离开自己。 她就是如此漠然地看待自己的生命,看待一切。 这样的许一兮当然不会对任聚的话产生什么反应。 当一个人连自己的生命都不在乎之后,还能有什么能让她在意的呢? “做手术呢,尤其是这种关系到生命的手术,有一个很玄学的要素。”任聚突然聊起了看似和现在的情况没什么关联的话题:“求生意识。” “医学上,有很多被称为奇迹的案例,一些本不应该活着的病人,却打破了医学常识,战胜他们罹患的疾病之后活了下来,而且活的很健康。” “有的人甚至心脏都停止了跳动,却又重新搏动,焕发了新的生机。” 他说着俯下身,居高临下地注视许一兮的双眼。 视线被挡,原本看着窗外的女孩儿不由自主地也看向任聚。 然后她看见了一双燃烧着烈火的眼睛。 那火焰如此炽烈,甚至让她感觉自己的眼睛被灼伤了。 两个人近在咫尺地对视着,互不相让。 谁也没移开自己的目光。 “我不知道你遭遇了什么才会这样。”任聚轻柔地说道:“我也不劝你为了谁勉强自己。” “有时候死亡未必不是一场解脱。” 这是让许一兮意想不到的言论。 她还以为任聚会说什么让她坚强,为了许山不要放弃之类的话。 那些话在来幽州之前她在老家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这种话对她来说毫无意义。 没想到任聚居然不按常理出牌,这让她对这个父亲的新朋友接下来还会说什么多了些兴趣。 许一兮的心理活动任聚自然不会知晓,这也不影响他继续发言。 “刚才许山也跟我聊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情,虽然不多,但也足够判断你以前不是现在这样的。” “人不会无缘无故就突然变得沉默寡言漠视一切。” “我猜,让你变成现在这样肯定不是因为你的病,或者说不只是因为你的病。” “应该是有什么人做了什么或者说了什么才让你变成现在这样。” “你因此遭受了巨大的伤害,那伤痛吞噬了你,把你变成了这幅沉默寡言漠视一切的样子。” 任聚说着,突然感受到了许一兮的目光发生了一点细微的颤动。 这会儿又没地震,病床也很稳当。 这颤动不会是因为外在因素产生的。 他知道自己猜对了。 “如果有人伤害了你,那你最应该做的,是不惜一切代价的报复。”任聚趁胜追击,用自己的话化为重锤,重重敲击着许一兮紧闭的心门:“你现在这样是能避免自己再次受伤,但却不会让伤害你的人得到任何一星半点儿的报应。” “报应从来不是天降的,而是自己亲手还回去的!” 许一兮看着他,突然开口:“可我不想报复……” 这是任聚见了她几次之后,她除了打招呼之外说的第一句话。 “你当然可以不报复。”任聚并不意外许一兮会这么说,她当然不会想报复,不然也用不着他来对她说这些,他只是淡淡地说:“但伤害你的人应该为伤害你的行为承担责任。” “你要让她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让她愧疚,让她知道自己做错了。” “没有人可以做错了事还能心安理得的逍遥法外。” “犯了错就要认,要改,要忏悔!” “要为自己的错误承担责任,要为此付出代价!”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许一兮避开了任聚那让她感觉灼痛的目光,偏过头:“可那是我妈……” “你妈怎么了?”任聚笑了:“你妈就能犯罪不被判刑逍遥法外了?” “没这个道理!” 他说着掰着许一兮的小脑袋,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无论是谁,做了错事都要认,要为自己的错误承担责任,要为此付出代价!” “这是理所应当不容置疑更不容改变的道理!” “你妈又如何?她还能大得过真理?” 任聚松开了手,许一兮没有继续偏头,而是有些直愣愣地看着他。 “你可以原谅她,可以包容她的错误,但她不会感谢你,更不会因此就不再犯错。” “而且如果有一天她把对你的伤害施加到另一个人身上,那你还会是那个助纣为虐的帮凶。” “你可以不报复她,但你要让她自己自己错了,要让她悔过,要让她为自己的错误承担起应有的责任,付出应有的代价。” 任聚说完了,他重新直起身,揉了揉长时间保持俯身动作而有些酸痛的腰,想了想补充道:“她伤害了你,却能心安理得的继续生活,甚至活的很好,组建了新的家庭,有了新的孩子,你死了之后,就不会不甘嘛?” “凭什么她伤害了你还能过得那么好?” “你凭什么要原谅她?” 许一兮看着他沉默着,沉默。 但任聚能看出来,她现在的沉默是在思考,而不是像之前那样,沉默着漠视一切。 等感觉腰好点儿之后,他觉得自己也该离开了。 也没打扰沉默地女孩儿,就这么默默地往外走。 然后他听见了一声细微的,沙哑的…… “谢谢。” 他没回头,只是朝身后摆了摆手,然后打开门消失在了门外。 轻轻的他走了,正如他轻轻的来。 他轻轻的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 许山拿着报告回来之后,看见了靠坐在床上看书的许一兮。 任聚走后,女孩儿自己呼叫了护士,在护士的帮助下坐了起来,不再毫无生气地躺着。 她还跟隔壁床的病人借了本杂志看着。 病友家属带来打发时间的没什么营养的杂志她也看得津津有味。 许山看见的,就是这样和之间截然不同的许一兮。 看见许山回来,她笑着打招呼:“爸。” 坚强得如山峰一般挺拔的父亲听见这一声简单的呼喊差点儿没绷住如雪崩一般把自己的坚强融化成泪水奔涌而下。 他强忍着心里的狂喜,红着眼眶和鼻头低头喘息了几下,绷住了自己的形象,没有当着闺女崩溃。 “啊,闺女你饿不饿?我给你买点吃的去,”他整理好情绪,颤抖着唇说道。 “爸,你忘了我现在不能进食嘛?”许一兮笑得宛如雪山上洁白的细雪,明亮温软。 然后她握着父亲的粗糙的手掌说:“今天就算了。” “等我手术完出院了,带我去吃幽州烤鸭好吗?” 许山狠狠抽了一下气,把眼泪抽回肚子里之后才开口:“吃,到时候爸带你吃遍幽州!吃遍神州!” 他已经很久没看见许一兮这么轻松灿烂地笑了。 曾经她就是这么笑的。 每天都很开心,很轻松,笑得自然而快乐。 但病了之后,一直到今天之前,她的脸上只剩下淡淡地礼貌的笑,只能说笑的很礼貌,别的什么都没了。 “好。”许一兮笑得雪化了,花开了。 笑得坚强挺拔的许山彻底绷不住了,借口上厕所溜到洗手间把自己锁在隔间里一顿嚎啕大哭。 动静大得一栋楼都听见了。 许一兮听着那遥遥传来的哭声,蓦然细语:“我凭什么要因为别人的错而放弃自己的一切……” …… 任聚并不知道他离开之后许一兮突然急转弯似的变化,惹得许山那样坚强的男人也忍不住崩溃大哭。 那个时候他已经带着时故第一桀离开医院了。 好像所有事情都挤在了今天,他刚从许一兮的病房出来就接到了公孙怀仁的电话。 让他去六扇门。 问什么情况对面也不说,只让赶紧去。 他能说不吗? 当然是回去拉上时故第一桀之后三人一块儿往六扇门赶。 “来得很快啊。”公孙怀仁居然在大门口等着他们,一下车就看见了。 “正好没什么事儿,接到电话就过来了。”任聚走上前问道:“突然找我们,是有什么事吗?” 公孙怀仁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颇具匪气的揽着他往衙门里走:“好事儿,进去说。” 到了会议室坐下,他才告诉了任聚找他们什么事。 “第一件事呢,就是之前那个案子已经快结案了,上面让我来问问你们,介不介意自己的名字曝光一下?” “这个案子很大,专案组那边打算开一个发布会向公众汇报我们的工作,到时候可能会提到你们。” “介意的话,到时候会用化名,不介意的话当然就是本名了。” “第二件事其实和第一件可以算一件事,我给你们申请了见义勇为,上面批了。” “我知道你们是搞娱乐公司的,需要的话这边可以配合宣传一下。” “还有一件,这件是我私人的一点儿请求。” “我们衙门打算借这次的机会宣传一下相关法制安全知识,两位不是搞娱乐的嘛,想请你们帮忙联系拍摄方面的专业人士指导一下我们衙门负责这一块儿的团队。” 第九十四章 好人有好报 任聚惊喜地看着公孙怀仁。 这三件事对于他们来说,每一件都是天大的好事,想不到居然会一起砸到头上。 让他惊喜之余也充满了意外。 第一件还好理解,毕竟那个案子自己和时故是抹不开的,想不提及他们都难。 谁叫他俩掘了第一个贼窝还不满足,连着又举报了不知道多少贼窝呢。 这段时间专案组天天忙得脚不沾地,几乎可以说是把幽州的贼窝给一网打尽了。 不止任聚他们举报的那些,专案组还从捣毁的那些贼窝以及逮捕的罪犯嘴里挖出了一些更隐秘的贼窝。 就那种查处一个,带出一窝,挖出一串的情况。 就像挖土豆一样,上面只有一根茎叶,但地下却是一大串。 说实话,这个案子的难度并不大,专案组成立之后想的也是尽快结束避免拖时间长了横生变故。 谁也没想到后面会挖出那么多连带的罪犯。 这可是幽州! 在这里也有这么多猖狂的犯罪分子滋生罪恶,那幽州之外呢? 在幽州的案子处理到尾声,抓无可抓,挖无可挖,该枪毙的枪毙,该蹲监狱的蹲监狱之后,专案组这边已经在酝酿全国性质的专项行动了。 这个发布会就是其中重要的一环。 只有产生足够的影响力,引起更上面的重视,全国专项行动才能真正落实。 这也是特地让公孙怀仁联系他们的原因之一。 举报张文和她经纪人之后,专案组也都知道了任聚他俩是搞娱乐业的,旗下还有一个最近刚捧起来热度不错的艺人。 说起来也不怕丢人,这年头,神州的网友人啥也不关注,就对针对打击政府公信力的谣言和明星八卦有兴趣。 还说不得打不得。 动不动就是水太深,欺压百姓……好事儿他们是一件都看不见,坏事儿是不管真假统统都信。 九年义务教育愣是没教会这些人独立思考分辨真假。 像专案组在准备的这个发布会,如果是说坏事儿,说有学生遭了害,那肯定能在短时间内引爆全网,大家都关注的不得了,然后疯狂指责政府指责六扇门,狂骂他们玩忽职守,拿着纳税人的钱不干事儿,帽子那是不停的扣,恨不得把当地政府六扇门的所有人都抓去批斗审判然后当众枪毙。 好像这样一来事儿就能解决了一样。 无知,无智,无理到了极限。 当然,现在这个发布会说的是好事儿,是捣毁了贼窝解救了受害者之后向公众汇报工作。 但前面也说了,现在那些大众是看不见好事儿的。 这个发布会如果就这么开的话,估计一点儿水花都不会有。 也就达不成专案组扩大影响,引起更上面的重视,推进全国专项行动的目的了。 好在这案子里牵扯了任聚和时故。 这就有了除了坏事儿之外能引起大众关注的另一个重要因素了。 明星八卦。 虽说任聚和时故他俩不是明星,但架不住他们是明星老板啊。 这年头,明星老板的八卦某种程度上甚至能比明星自己的八卦更让公众关注。 更别提他俩不久前还经历了一波被造谣然后辟谣的事儿。 这一波虽然只是在相关圈层里引起了一些规模不大的讨论,但已经让不少人知道了任聚和时故,还知道了他俩是第一桀背后的‘资本’。 到时候专案组发布会上一提他俩,稍微传播开来,营销号结合他俩的身份和案件本身造一波谣言,好事者再凑上来弄一堆阴谋论,这发布会想不火都难。 火了,专案组想要的影响力也就自然而然地产生了。 那时专案组筹备的专项行动可以继续推进,任聚和时故怎么也能借着这股东风上几个热搜,连带着见梦和目前唯一的签约艺人第一桀都火一把。 双赢。 不过这些当然不是任聚能想到的。 没有相应的情报,他脑洞再大也想不到这一层来。 公孙怀仁也没告诉他更多的东西。 不过即便只知道最基本的也就够了,这事儿怎么想他也不会亏,傻子才会拒绝。 他比较想不通的是第二件。 “那个,我能问问怎么会想到给我们申请见义勇为的?”他思索着问道:“我们能满足相关的条例要求?” 公孙怀仁看着他只说了一句话:“你觉得呢。” 好像什么都没说,但实际上什么都说了。 任聚明白了,轻轻点头。 有些话不用说的很明白,该知道的想想也就知道了。 之所以会问出口,也只是想确认一下自己的猜想对不对。 没有得到确认的猜想只是瞎猜而已。 现在得到了确认,那就是不可言说的默契了。 为什么会帮他们申请见义勇为? 当然是为了让他们的行为合理化,让他和时故不至于做了好事儿还要被追究责任。 这其中的逻辑其实很简单。 他们自己掘贼窝的时候,该说不说下手贼重,还有让那些孩子们一起动手的情节。 而且他俩的动机也不清不楚的。 这些情况要是追究起来,很难摆脱责任。 但见义勇为就不一样了。 动机当然是偶然得到了孩子们的求救,来不及等六扇门的捕快到,于是自己先行救人。 这是很正常的选择。 现在医院都还躺着个昏迷不醒的。 要是他们等捕快到了再动手,那个孩子晚得救一会儿,说不定会是什么情况。 至于下手的轻重问题,他们毕竟只有两个人,要应付对方好几个人,下手控制不住轻重很正常。 这是紧急情况下的不得已而为之。 至于后面那个情节,群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一拥而上很难理解吗? 也很正常嘛。 并且事后两人也积极配合六扇门的调查,提供了很多重要线索,综合起来,给他们申请个见义勇为也是很合理的。 “多谢公孙捕头的帮助。”任聚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之后郑重地道谢。 公孙怀仁摆了摆手:“不用谢我,你们应得的。” 这个事情当然不会是他一个人能决定的。 正常来说,面前这俩即便行为确确实实是在做好事,但该追究的责任也是要追究的。 虽说就算追究责任也不一定能怎么样,毕竟这两人几乎没留下什么证据。 最后多半也是证据不足无疾而终的结果。 但也不至于让他帮忙给定义成见义勇为。 然而,好人的确是会有好报的。 在办案过程中,他们找到了不少被两人救下的孩子获取证词甚至是证人帮忙协助调查审判。 在询问那些孩子的时候,一旦问道关于现场那几个人渣的情况,这些孩子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如出一撤地把所有责任都自己承担了下来。 所有人的说辞都是人是他们为了离开自己动手打的,被破坏带走的东西也是他们为了筹集路费做的。 无论怎么问,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所有人都表示任聚和时故只是刚好路过帮忙的好心人,在这件案子里没有任何责任。 那众口一辞的情况,让捕快们都不由得怀疑这些孩子是不是在离开之前就串供好了的。 当然,捕快们在深入调查之后就排除了这个嫌疑。 孩子们只是不希望好人没好报而已。 了解了这个情况之后,专案组的领导也不好继续追究任聚和时故了。 毕竟这些孩子人数还是很多的,到时候万一不满六扇门对这二人追究责任,闹出事来,麻烦就大了。 年轻人热血上头的时候,做事是不顾一切的。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六扇门这边也就准备把任聚和时故的责任轻轻放下了。 而且就那几个人渣,捕快们都恨不得亲自动手撕碎了他们,哪会愿意帮他们‘声张正义’。 从捕快们在得知上面的决定之后无不拍手称赞就可见一斑。 其实上面的人也知道底下这些基层捕快也对相关的行动心存不满了。 该帮的人不帮,反而为了不该帮的人渣揪着不放,三观正常的人谁都接受不了自己做这种事。 这个决定也就是顺水推舟而已。 他们也是三观正常的人。 然后就有了见义勇为这个事儿。 毕竟任聚和时故出现在案发现场了,总该有个名义。 总不能就是路过的路人吧? 这说出去谁信呢? 汇报的时候说经路人举报吧啦吧啦?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但关键在于那几个人渣。 这几个人渣往外一说自己挨揍了,和六扇门的说辞前后挨不上,不是给营销号,卖国贼,汉奸买办,美分提供攻击相关机构公信力造谣素材嘛。 弄个见义勇为的名义就合理了。 人家见义勇为揍几个人渣不合理嘛? 很合理。 至于入室这种情节,人是为了救人才见义勇为的,不入室怎么解救被关起来的孩子们? 逻辑自洽,合情合理。 当然,这些情况也不用让任聚他们知晓,有些事情知道的太多反而不美了。 不过任聚猜也能猜到就是了。 公孙怀仁一句应得的已经透露给了他足够的信息。 这他要是还猜不到跟那些被救下的孩子们有关,他那脑袋还不如摘下来当球踢。 这件事情里,只有那些孩子的知恩图报是他应得的。 “还是要感谢公孙捕头和各位领导的。”任聚再次感谢,这次还带上了从未出现过的相关领导。 他很拎得清,这事儿谁才是说了算的。 要不是上面的人选择轻轻放下,就算因为证据不足他和时故不会出什么事,但怎么也得在衙门里待上一段时间挨上几轮审讯。 就算那些孩子的意愿能产生影响,但上面要是铁了心要查,等那些孩子的意愿影响到他们的决定了,他和时故也该把衙门的地板睡暖和了。 公孙怀仁浑不在意的挥挥手:“得了,这事儿翻篇,还是聊聊帮我们联系专业人士这事儿。” 他们六扇门相对来说还是要纯粹许多的。 做什么事儿并不是为了什么感谢道谢,四个字:问心无愧。 无论是他还是上面专案组的大佬,在这事儿上做这样的决定也只不过是为了这四个字而已。 任聚感不感谢只是他的事儿,他们并不在意。 “帮忙联系当然没问题。”任聚也顺着话头转移了话题,有些感谢挂在嘴边不如放在心里,多说无益:“不过我们其实才刚入行,也不能保证能联系到什么大咖,我只能说会尽力而为。” 公孙怀仁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可能误会了……” 看着任聚有些疑惑的表情,他连忙解释道:“我们也不是要找什么特别出名的……只要是有相关专业技能的人就行。” “这个宣传任务是临时决定的,衙门以前从来没搞过,根本没经验。” “问了一堆同事,好不容易才凑了个团队,但别说专业对口了,衙门凑的这些人连相机都玩不明白,所以才想着找个专业对口的有经验的人来教教他们,带一带这个项目。” “原来是这样……”任聚也有些尴尬地笑笑。 他一开始还真以为这边是想通过他联系一下业内的明星大咖之类的来拍个公益视频啥的。 结果是他想岔了,人家只是想找个专业人士做一下技术指导或者顾问一类的工作。 “只是这样。”公孙怀仁强调道。 “这个倒是没问题。”任聚点点头,然后问起了细节:“时间上有要求嘛?” “上面年前要看到成品,所以时间还是比较紧的。”公孙怀仁算了算时间:“我希望下周之前就能见到人。” “越快越好。” 其实要不是时间紧他也不会找到任聚,六扇门完全可以自己到市场上雇一个。 只不过自己去雇一来怕不识货找了个不靠谱的,二来也怕找来找去最后不合适浪费时间。 而找任聚这边帮忙,最起码是业内推荐的,怎么说也比他们自己去市场上雇的要靠谱。 并且有业内人士把关,想必也不会找那种不合适的来浪费时间。 综合下来,找任聚帮忙的性价比明显比自己去市场上雇要高得多,所以公孙怀仁才会趁着这个机会找到他们头上请他们帮忙。 “明白了,我这边会尽快确定人选。”任聚保证道:“不会耽误时间的。” 第九十五章 好人也没那么好 离开六扇门,任聚突然发现原本悠闲的自己多了一堆事儿。 捋了捋,成益那边等他们建好团队要去带着团队干活。 到时候要想办法服众,展示自己的权威,然后才好掌控团队,如臂使指。 公孙怀仁这边也要有所准备,主要是发布会的事情。 如果这时候见梦除了他和时故第一桀之外还有其他员工,有个宣传部门之类的,这时候就可以准备好宣传方案,等那边发布会一开完,这边顺势就乘着这股东风扶摇直上九万里。 但现在见梦没有那些条件,能做的准备也就是让时故准备一个官方口径,到时候发在见梦的账号上给关心的公众看。 然后就是帮忙找人这个活儿。 要是光靠自己,他也只能去市场上雇一个。 有【伯乐】傍身,倒是不怕顾不到高手。 只不过,这就没意思了。 而且,这么个扩展人脉的好机会,当然得好好利用,去雇也太浪费了。 晚上回到酒店,时故忙着写安排给他的文案,第一桀继续创作他还没弄完的歌,而任聚则拨通了陈鸣延的电话。 “喂……” 听着他那充斥着疲惫与萎靡的声音,任聚突然觉得自己或许应该明天再打这个电话。 这对面听着虚弱得好像快挂了一样…… “说话啊?”陈鸣延见他一直不出声有些疑惑的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任聚回过神来,都拨通了,再想那些也晚了,还是先说事儿,这通电话总不能只起到一个打扰人休息的效果吧。 “有好事儿找你。”他这么说着,把公孙怀仁那边的情况告诉了陈鸣延。 陈鸣延听了之后顿时精神十足。 这虽然是件小事儿,但需要帮忙那可是六扇门的捕头。 其他的都不说,他只要能借着这个机会在公孙怀仁面前混个脸熟就是巨大的收获。 别看公孙怀仁只是个郊区小辖区的捕头,但在某些特定的时刻,他也会有巨大的能量。 县官不如现管,他陈鸣延以后还得在幽州的地界上捞食儿,像这种基层人员多认识一下好处多多。 而且现在《音乐是用来听的》刚在人家地盘上出了事儿,这时候搞好关系,等重新开始录制了,有什么情况也能多转圜一二。 不然到时候人家隔三岔五来搞个检查什么的,不需要查出事儿,只要六扇门捕快出现在录制区被狗仔拍到,就是一大堆麻烦。 他这节目好不容易保下来,可再经不起折腾了。 “你准备怎么安排?”这话一说,就意味着在这件事上,他陈鸣延要听任聚安排了。 这就是体现智慧的地方。 确定主次,表示在这件事儿里,不会抢功争先。 只做该做的,只拿该拿的。 “这两天你联系一下能找到并且有空的相关人士,定个时间地点大家见一见。”任聚也不客气,开口就安排起了陈鸣延。 非常顺手,一点儿尴尬或者迟疑都没有。 而电话那头的陈导也很顺畅的接受了这个安排。 整个过程丝般顺滑,仿佛陈鸣延被任聚指挥是应该的一样。 事实上也确实是应该的。 这个事儿是任聚介绍给陈鸣延的,后续陈导因为此事随之而得的好处也可以说是任聚给他的。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接受了别人的好处,就得听指挥。 就像出去打工拿人工资是一样的。 只要还想要那份利益,听指挥是最基本的。 电话挂断,这件事也就谈好了。 任聚现在只需要坐着等陈鸣延办事就行。 这就是人类社会活动的隐藏规则。 当你有别人需要的东西时,你就能指挥别人帮你干活儿,而自己歇着坐享其成。 从公孙怀仁那儿接到这个需求的时候,任聚手上什么都没有。 陈鸣延几乎是他在这个事儿上能找来帮忙的唯一人选。 但是没关系,有时候资源是可以创造的。 你认识一个叫甲的人,你们之间没什么利益关系,只是认识。 但当你认识的另一个叫乙的人有求于这个叫甲的人时,而乙并不认识甲的时候,你和甲的这份认识,就成了你的资源。 这个时候,你就能用这份资源从乙手里换取他有而你没有的资源。 人类为这种资源创造了一个名词。 人脉。 而这种你没有我有的资源不仅仅是人脉。 还有能力,以及别的什么东西。 就好像见梦和成益的合作。 以见梦的体量,和成益合作无意义一步登天,这天大的馅饼别说想了,做梦都梦不到。 换了别人那肯定得低头哈腰,毕恭毕敬的保证合作能顺利达成。 毕竟这合作中蕴含的利益足够让任何人为之放低姿态。 但是任聚就是可以和申屠芸琴你来我往的谈判,并掌握主动权。 这不是因为他自不量力,也不是因为他过于傲慢目中无人。 而是因为他在了解了项目内情之后清楚的意识到了申屠芸琴为什么会找上自己。 他身上有成益需要的东西。 肯定不是见梦,也不是第一桀,更不是时故。 事实上他不知道成益需要的是什么。 但他知道成益需要的自己有,就够了。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他也不用知道,他要做的只是用那个自己不知道的东西当做筹码来跟成益谈判。 知不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并不影响他借此试探成益的底线,并达成自己的目的。 这就是资源的魅力。 当你有了别人需要的资源,你就能用它换取你想要的任何东西,只要跟你换的人有。 当然,你还需要确保,自己所掌握的资源不会被人抢走。 所以为什么说能力和人脉是人最应该拥有的资源? 因为这些东西是你的就是你的,别人想抢也抢不走。 只能跟你换。 通过这些抢不走的资源来换取利益,是风险最低的。 …… 接到任聚的电话之后,陈鸣延的手机就没休息过。 和张文跟她经纪人被举报那晚一样,陈鸣延不停地联系着他能联系到的所有人。 只不过那晚他联系的对象是能帮忙捂事的人。 而今晚,他联系的却是自己认识的摄影师,导演等专业人士。 和忙碌的陈鸣延相对的是,任聚这边睡了个好觉。 美美地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然后精神抖擞地准备完成昨天未能成行的安排。 把两个忙活到比较晚才睡的挂件弄起床之后,三人组走出了房间,抓紧打车直奔幽州第八中学。 “啧,幽州这边校门口的小吃不太合口味。”时故蹲在幽州第八中学校门口嚼着刚买的煎饼果子说道。 这趟一切顺利,再没有什么突如其来的电话打断他们的计划。 几个人也赶在学生们午休的时候抵达学校门口。 昨天晚上第一桀搞音乐弄到下半夜才睡觉,所以今天起的比较困难,任聚喊了好一会儿才弄醒他。 差不点儿就打算让第一桀好好休息,自己和时故俩人出发算了。 小老弟跑去《音乐是用来听的》节目组借场地搞音乐,搞完不睡宿舍跑来酒店睡,很累的。 只不过他刚准备这么做第一桀就醒了。 然后三个人就一起出发了。 时间原因,出发前没来得及吃饭,于是三人在幽州第八中学的学校门口重温儿时回忆。 最小的第一桀都好久没吃过校门口的美食小吃了,更别提这辈子就没怎么正儿八经在学校出现过的任聚和时故了。 第一桀回忆的都是他读书那时喜欢的女孩儿,交好的朋友。 而任聚和时故…… “确实不太合口味,我还是喜欢辣的。”任聚咽下嘴里的煎饼果子:“咱们有次去嘉城第十三中学的时候,门口那家武大郎烧饼就不错,香辣有味。” “我喜欢在嘉城第四小学门口那家骨汤糯米饭,天没亮的早上来上一碗骨汤糯米饭别提有多舒坦了。” “那家我也记得,五毛钱就能买一碗,划算又好吃。” 第一桀蹲在他俩旁边只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自己这是认了个什么老大啊? 成长经历这么……一言难尽的吗? “其实那次在过巷里跟几个学生交完朋友之后去吃的肉圆火锅也很香。”时故吃完了煎饼果子开始吃烤肠,边吃边说。 “那几个初中生那次对吧,说起来那次挺意想不到的,其中有一个身上竟然揣了几百块,太有钱了。”任聚还在吃煎饼果子,不过他把烤肠夹进了煎饼里,虽然煎饼本身就加了肠,不过烤肠上挂着满满的辣椒,能给煎饼果子多点儿味道。 “全靠那个小子我们才能吃得起肉圆火锅啊。”时故感叹道:“其他学生身上也就几十,十几块,最穷那个甚至才五块,那天咱们认识了七八个学生吧,别人加起来都够不上那小子的零头。” “确实。”任聚也开始感叹:“后来我们跟那小子好好加深了关系,那小子也大方,恨不得每天都能请客花几百块,那是真的有钱。” “住别墅区的能没钱吗?”时故晃着手上串烤肠的竹签:“那几次是我们运气好,那小子没在家里住,住老师家补课,不然我们根本遇不上这个金主。” “那小子还是有点心眼的,交往时间长了之后也回过味儿了,在家里设了陷阱找了捕快,意图来个瓮中捉鳖,让我们从此以后再也不能纠缠他。”任聚品尝着自己的创意眼前一亮,边说边示意旁边同样一手煎饼果子一手烤肠的第一桀像他一样,把两样食物结合起来吃。 “虽然他没陷害成功,但咱们后来不也没再去纠缠他了嘛。”时故走到垃圾桶旁边扔掉了竹签之后说:“看见他走进那栋别墅之后咱们转身就跑了,再也没去找过那小子。” 他说着蹲回到任聚身旁:“虽然来钱快,但是被找麻烦的风险也大,性价比太低,傻子才继续,咱们跑了之后那小子也算是达成目的了。” 任聚看了他一眼:“忘了你不知道……” “那天跑掉之后你约会去了,好几天没在,其他人没忍住又去找那小子了。”任聚说着时故不知道的回忆:“这次他们进门了。” “进去之后那小子当场反锁屋子,然后按响报警器。” “他们打不开门想破窗跑,但那别墅的玻璃都是加厚的,那几个白痴砸了好一会儿才砸开。” “但这个时候那别墅区的保安已经赶到了,六个人谁也没跑掉,被堵了个正着,全都被抓。” “那几个白痴先被狠狠揍了一顿,然后才交给捕快关进衙门,很久之后才出来。” “咱们没去正好躲过一劫,之后久而久之就不了了之没人追究了。” 时故恍然大悟一般点点头:“怪不得那天你会火急火燎的拉着我骑车跑到乡下去,待了没几天又借了别人的摩托车带着我在周边几个市乱转了几个月,这待几天,那儿待几天,前后在外面晃了小一年才回嘉城。” “我生日都是在路上过的,连个蛋糕都没有。” “那会儿我还生你气来着,好端端为啥要离开嘉城乱跑,把咱俩的积蓄花了好多,我不舍得花积蓄想去挣点儿外快你都不让……原来是因为这个。” 时故恍然大悟了,但旁边的听了个全乎的第一桀都傻了。 自己老大和二哥这是什么法外狂徒啊? 我现在这算同流合污嘛? 要不要自首?或者举报他们? 不过脑子里虽然翻江倒海,但第一桀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说。 只是默默把手里的烤肠夹进了煎饼里吃了起来。 然后朝任聚竖了个大拇指,露出一口白牙灿烂地笑了。 “好吃。” 过去的事情他不便多言,而且捕快都没追究了,想来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他也没必要去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现在老大他们是好人,在做好事,六扇门还要给他们发见义勇为。 以前的事儿既然已经是过去了,那就让他过去吧。 自己听到的,就当只是个故事,然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如此最好。 第九十六章 始皇帝画过的画 任聚他们忆完青春没一会儿,幽州第八中学的学生们也开始陆陆续续地回学校上课了。 学生们都注意到了校门口有三个奇奇怪怪的人蹲在路边看着走进学校的同学嘀嘀咕咕的。 “这个好虚啊……”时故看着一个好像被吓到了一样匆忙跑进校门的高瘦男生评价道。 刚刚男生跑的时候人都快飘起来了,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虚弱感。 “现在的学生每天上课做作业复习,动不动就得坐个十几个小时,根本没时间活动身体,长此以往,虚很正常。”任聚一边刷着【伯乐】一边说道:“上次在幽州第十三中又不是没见过现在这些学生身体有多差。” “主要是这个格外差。”时故想了想形容道:“十三中那些至少还有个人样,刚才那个跑起来跟瘪气球似的……” 第一桀没忍住笑出了声。 那个男生他也看到了,其实那个男生的跑步姿态单独拿出来不至于让他绷不住笑出来,但是结合上瘪气球这个形容,真的很难忍的住。 瘪气球这个形容贴切又好笑。 也不知道二哥怎么想出来的。 小老弟这么一笑,任聚也有些忍俊不禁。 他俩先后笑了,时故夹在中间左右看了看,莫名的有了一种我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这里的滑稽感。 然后他决定加入他们,嘿嘿地笑着。 他们仨这一笑,本就觉得校门口冒出来这三个人有些奇怪甚至慌乱的同学们更慌了。 笑得那么变态,不会是什么杀人狂魔法外狂徒吧? 然后大家奔进学校的脚步更快了。 还好这会儿离下午上课时间还早,同学们都是三三俩俩的提前来学校,没多少人,要是等临上课那会儿人流量最多的时候来这么一出……很容易出现一个跑了,两个跟着跑,然后一大片都跟着跑的情况。 同学们跑起来挤一下摔一摔磕磕碰碰的都还好,就怕一下子连锁反应弄出踩踏事件来。 那就任聚他们仨罪过可就大了。 “好了好了,正经点儿,吓到同学们了。”注意到学生们都在远远的绕开他们然后奔进学校,任聚停下了笑声说道。 时故两人听他这么一说,也注意到了现在的状况。 连忙讨好地笑着对同学们挥手。 然后人家跑的更快了。 两人举起的手臂尴尬地停在了空中。 时故和第一桀看着彼此,照镜子一样同时把手放在了后脑勺,大声笑了起来。 “好糗啊阿故哥。”小老弟笑着吐了吐舌头说。 “糗糗更健康啊老弟。”时故笑着一巴掌拍在了第一桀背上。 觉得尴尬的时候就笑起来吧,反正不会更差了。 虽然不一定能化解尴尬,但笑一笑总比哭好。 从他们身边跑进学校的同学不觉得这仨陌生人是变态了。 同学们笃定这仨人是傻子。 纯纯的,身上那种二哈傻乎乎的气质都要溢出来了。 尤其是那俩对着笑的,旁边那个看起来有些老实的或许不傻,但他身边那俩绝对是傻子。 有些思路比较发散脑洞也比较大的同学还脑补了一个悲惨的老实人大哥带着两个傻弟弟艰难生存的现实主义文学巨作。 时间就这么悄悄消失于无形。 上课时间越来越近,掐着点上学的学生们从三五成群零零散散地在学校门口汇集到一起,如潮水般涌入学校。 任聚三人当然没放过任何一个出现在视线范围内的学生,眼睛都看花了。 “这个女生怎么样,看起来很秀气的样子,我觉得很适合一些小家碧玉的角色。” “不太行,不够有特点。” “那个男生呢?长相看起来很滑稽,足够有特点了吧。” “特点是有了,不过这年头谁还看滑稽戏啊。” “看那边扎了个丸子头的女生,有没有感觉有点儿像王祖贤?” “乍一看是挺像的,但腿太细,一脸菜色,一看就知道是被营销号忽悠了,小小年纪节食减肥,营养不良说话都没气力,不行不行。” “刚打着篮球进去那个男生呢?阳光,健康,腿还长。” “脚上穿了双麦丹篮球鞋经典配色,新鞋,从和他走在一起的男同学艳羡地看了那鞋一路的表现来看,是真货,极大可能是跪族篮孩,人品道德风险太大,不妥。” 时故和第一桀看见觉得不错的目标随口一问,然后任聚【伯乐】扫完确定目标天赋。 没天赋的就找借口拒绝。 等同学们都进学校上课了,三人也说的口干舌燥嗓子冒烟了。 又是一无所获的一天。 “其实老大你应该跟我一起写小说的。”时故把旁边小卖部买的饮料递给任聚第一桀,然后一屁股坐在两人旁边说道:“就写本《人的一万个缺点》或者《挑刺的八千个借口》,保证大卖,成为兼具文学性和商业性的经典畅销大作,把诺贝尔文学奖踩在脚下。” 任聚喝着水没空说话,干脆赏了他一个白眼。 想那些合理合乎逻辑的理由拒绝没天赋的目标也很累的好吗? 为了想这些理由脑浆子都差点儿烧糊。 想个借口都这么累,还让老夫写书,这真的不是想要我命? 而且谁不知道写书死路一条? 写网文尸骨无存,写出版魂飞魄散? “你自己喜欢看书写书你自己在那行忙活,别带上我啊。”等喝了水缓过来之后,任聚才慢慢道:“说起来你这段时间还有在写书吗?” 在幽州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有点儿多,时故每天跟着忙这忙那的,任聚还真没见着他码字儿来着。 千里迢迢从嘉城背了一路的笔记本也没怎么看见他从背包里拿出来。 时故轻蔑一笑:“你以为我是谁啊?” “我可是伟大的世界开辟者,规则制定者,生命创造者!” “没有任何人事物能阻止我做想做的事情。” 任聚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中二病犯了是吧,请说些我能听懂的。” “在写。”时故捂着脑袋说道:“虽然这段时间忙前忙后的把日程都排满了,但我还是做到了保持更新不断更。” “太感人了真的,我自己都要为自己感动哭了。” 任聚看着厚颜无耻自卖自夸的他有些无语。 不过时故其实没怎么吹牛。 他这段时间真的没断更。 每天睁开眼第一件事儿永远是打开手机开始构思,然后码字儿。 虽然写不了多久就会有各种各样的事情落到头上需要去解决,但时故充分体会理解了时间是挤出来的这句话,并将之发扬光大。 坐车上在路上他在码字儿,晚上大家都睡了他在码字儿,就连玩游戏上分的时候他都会趁着死了切换画面到文档上写几个字。 时故为了保持更新几乎把碎片化时间利用到了极致。 “那你很厉害哦。”任聚杀人诛心:“成绩怎么样?” 话题终结。 时故直接被迫自闭。 三个人又在校门口歇了会儿之后才站起来拍拍屁股准备离开。 制裁了时故之后,任聚很无奈地思索着自己的计划是不是哪儿出了问题。。 连着两所学校跑空一无所获,还是幽州在校人数第一第二的学校,加起来怎么也能有个一万人次了。 愣是一个具备天赋的苗子都没遇到。 反而在压根儿没怎么多关注的医院碰到了杨医生和黄医生还有许山。 深刻体会了一把什么叫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可以去找怎么也找不到,不找了,反而遇见了。 这运气也不知道该怪学校还是怪任聚自己了。 “你们好。”三人还没走出几步就被叫住。 回头一看,是位戴着眼镜,穿着一身运动装,举手投足间满是书卷气的年轻男士。 “有什么事吗?”任聚一脸惊喜的看着面前这个自己找上门来的人。 他感知到了面前这个男生是具备天赋的。 那还等什么,【伯乐】走起。 【目标生命体具备特殊天赋。】 【稀有程度:千万分之一。】 【天赋才能:人格魅力,政治,军事指挥。】 【可选方向:政客,官员,将帅。】 【细分推荐:政客,官员,将帅。】 【备注: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全都要。不要让他去学美术,他不会落榜,而且还能画出这个世界最美的画,但是很难,画错一笔就会死那么难。始皇帝也曾经画过这样的画,他成功了,也失败了,失败了,却也成功了。】 “我是幽州第八中学的体育老师,我叫莫天保。” “你好,我叫任聚。” 黄帝纪年四千七百二十年,九月初八下午两点三十九分。 未来会改变……不,颠覆整个世界的两个人互通姓名之后,紧紧握住了对方的手。 然后任聚脚下一软,差点儿一脑袋栽地上。 得亏莫天保是体育老师力气还挺大,眼疾手快地拽住了任聚,这才没让他以头抢地,捎带手也把自己掼地上。 时故和第一桀反应慢了一拍,等他们伸出手,任聚已经被莫天保架住了。 “那个,我没对你们朋友做什么,他是自己突然摔下去的。”体育老师有些慌乱地解释道。 只是那双眼睛黝黑不见半点色彩的深处却是冷静理性的毫无波澜。 “不用慌,这是他老毛病了。”时故说着接过任聚,和第一桀一起把人架好:“他就是饿了,还有点低血糖,吃点东西就好了。” 说完就带着人走进了旁边的面馆。 进来先点五碗大份的面条,然后找了个合适的桌位,把任聚塞在靠墙的角上,坐下安静等吃。 莫天保跟着坐在了任聚对面,第一桀旁边。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跟着走进来然后坐下的。 就像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学生嘴里听说校门口有混混,出来解决问题,却反而制造出了新的问题。 学校周边的店出餐都很快,没一会儿五碗面就上桌了。 刚才一瞬间萎靡虚弱下去的任聚差点连拿筷子的力气都没有,只能选择像幼童吃饭那样嘴巴紧贴碗沿,费劲的把面条扒拉进嘴里。 他吃的很快,也很专注。 心无旁骛的埋头苦吃。 而其他三个人谁也没动筷子。 时故第一桀刚吃了煎饼果子和烤肠没多久,还不饿。 莫天保看着任聚进食,心跳很快,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不,他感觉自己浑身的细胞都不对劲,好像是在为他和任聚的相遇欢呼那般,疯狂颤斗。 并且,在渴望着什么。 任聚很快就吃完了第一碗,然后虚弱且坚定的开始吃第二碗。 必须要感谢前两天跑出去旅游,顺带让【伯乐】升级了,不然这次可能会像探查第一桀那样,直接晕过去不省人事。 也许前面那些一无所获都是在为了这一刻做铺垫,所谓的重头戏都在后面。 当他升完级,承受力大大加强之后没几天,这么多天来欲求而不得的天才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了眼前。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天才。 咚,呼噜噜。 任聚开始吃第三碗。 莫天保耐心地等待‘老毛病犯了’的任聚吃面。 直觉告诉他,他需要和任聚好好的聊一聊。 虽然对面这家伙目前的情况有些奇怪,看起来不像能聊天的样子。 但是没关系,他可以等。 等任聚恢复了,再慢慢聊。 第四碗,第五碗,份量十足的五碗面条没几分钟就都进了任聚的肚子。 这家店的量很足,这样的一碗面条,任聚没有因为探查被上状态之前,也能吃个两三碗下肚。 只不过会撑得慌。 但现在他被上了负面状态,这点面条进肚不过是洒洒水,根本填不满他现在拿深渊一般的肠胃。 吃完五碗面稍微恢复一点以后,任聚和莫天保交换了联系方式:“今天不是时候,等我恢复了,再来找你。” 然后就在时故和第一桀的搀扶下径直离开了。 他现在需要大量的进食来满足自己那饥渴的胃。 而以他那种吃法,在外面吃就太高调了,分分钟引起注意,营销号胡乱传播,然后被抓去切片研究。 只有回到了自己的地方他才好敞开肚子尽情的吃。 莫天保对他的离开没什么反应,只是收好联系方式,然后回学校上课。 第九十七章 理想主义者未能实现的梦想 酒店。 叫了一堆外卖塞进肚子之后任聚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老大真的没事吗?我们还是去医院看看吧。”第一桀看着地上堆满的外卖盒,不无担忧地说。 他刚刚可是把任聚进食的过程都看在了眼里。 吃的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眼睁睁看着十人份的食物被塞进了任聚肚子里。 而且吃完了这些食物之后,居然肚子一点儿也不见膨胀。 那些食物就算被塞进焚化炉烧成灰再塞进肚子里,份量也会很多……起码不会仿佛不存在一样。 看不见肚子有变化也就算了,连排泄也没有就过分了,真的。 肚子里是有个黑洞吗?有进无出? “没事,我消化好。”任聚暂时停下进食让嘴巴休息休息:“吃下去就消化了。” 这理由编的,但凡是个思维正常的人都不会信。 不过任聚也没想过这说辞能让人信服。 这么说只是找个理由让大家都能过得去罢了。 很多时候,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情况,当别人问起,只要有个过得去的理由也就过去了。 只要不是什么严重的违法犯罪,或者涉及到了别人的切身利益,能过得去,就没有人会继续纠缠。 例如现在。 【伯乐】的存在,任聚可以告诉时故,也可以告诉第一桀。 但是没那个必要。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知道和知道之后不会说,是不一样的。 有些事儿说出口了,心态就变了。 人会不由自主的充满猜忌。 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便是如此。 一旦变成了那样……那友情就荡然无存了。 曹操猜忌一生,也孤寂了一生。 任聚不希望自己和时故,和第一桀的情谊出现任何变质的可能性。 而且隔墙有耳,一旦说出口,任聚觉得自己很难控制住想跟他们讨论的嘴,万一什么时候聊起来被人听了去…… 饮食不正常哪怕传出去了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但要是换成了身具金手指……那麻烦必然会源源不断的找上门。 谁能拒绝高人一等的诱惑? 人所有的欲望,权势,钱财,美色,其实都是一样的欲望。 高人一等。 有权,高人一等。 有钱,高人一等。 有颜,高人一等。 有权的可以让有钱的有颜对自己百般讨好,曲意逢迎。 有钱的可以让有颜的对自己低声下气做小伏低。 有颜的可以攀附上面两种人,让自己狐假虎威仗势凌人,还可以靠美色受人追捧,在人们的趋之若鹜中受益。 没权没势也没颜的,就只能低人一等。 被有权有钱的颐指气使,被有颜的当做提款机,情绪价值供应器,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舔狗。 这世界的真相之一就是,人类所有的拼搏,努力,无论表面说得多冠冕堂皇,其实都是为了能高人一等。 没权没势没颜的想高人一等。 他们整容,赚钱,从政。 有颜的高人一等之后还想再高人一等,除了自己拼搏努力,还能靠着自己的美色攀附有权有势的。 有钱的高人两等之后还想再高人一等,资本主义孕育而生。 有权的高人三等之后还想再高人一等,还有什么比长生不老永远掌握权力更高人一等的? 为了高人一等,人们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哪怕这个代价是生命。 总有人会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也总有人能把别人当做代价支付。 任聚的【伯乐】不能让人长生不老没关系。 金手指都有了,就算不是长生不老的金手指又如何? 说不定能通过对任聚的切片研究找到长生不老的可能性呢? 无论如何,先控制在手上保证自己可以对其进行研究再说。 别的那些得不到就毁掉,自己得不到也不能让别人得到的人类劣根性就更别提了。 对于任聚来说,什么都不说最安全,也是唯一能确保万无一失的选择。 “能吃是福。”时故闻弦歌而知雅意,帮着任聚对第一桀说:“你老大这么能吃是他的福气。” “放心吧,他一直都是这么吃的。” 第一桀诧异地看着他,有些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嘴,但最后什么也没说。 他不傻,当然清楚任聚不说有不说的理由。 他也不是想刨根问底。 只是有些担心任聚这么吃会伤到身体。 暴饮暴食总归是不好的。 任聚看着第一桀的眼睛,从这双清澈的眸子里看见了由衷的担忧与关心。 想了想,换了个方式安抚自己的小老弟。 竖起食指戳了下他的额头说:“反正明天许一兮手术咱们也要去医院的,到时候顺便就把体检做了。” “这样你总该放心了吧?” 他都这么说了,第一桀也只能点点头:“那老大我明天陪你一起去体检。” “没问题。”任聚笑着揉乱了小老弟细软的头发。 然后拉过时故,揽着两人说:“不如我们一起体检怎么样?”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时故翻了个白眼:“体检又不是福,也不是难。” 这回轮到他被敲脑袋了:“你就说你去不去吧?” “还是说你肾虚,怕去了体检被我们知道?” “什么话?什么话这是?”时故一蹦三尺高。 接下来就是些难懂的话。 什么熬夜太多,什么饮食不规律营养不良之类,引得任聚第一桀哄笑起来,屋子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 晚上,吃完了五十人份食物的任聚躺在床上,开始思索今天的收获。 莫天保。 这位体育老师的天赋报告让任聚很难不多想。 尤其是那个备注……也太明显了。 莫天保这份天赋报告放到过去,完全可以说是帝王之相。 人格魅力决定是否能招揽到忠诚的追随者。 政治,合格的主君必不可少的智慧之一,甚至是最重要的部分。 军事指挥,哪有不会打仗的开国之君? 而且天赋等级还很高,千万分之一。 就这天赋,报告里那备注都说的很明白了。 哪怕比不上千古一帝秦始皇,还有草根化龙朱元璋这种绝世猛人,至少也是个刘秀李世民的模板。 神州五千年的历史告诉了任聚,什么是这世界上最好赚的生意。 从龙之功。 但现在时代不同了。 过去有钱有人,押对宝,从龙之功基本也就有了。 而现在,有钱有人押对宝有的可能不是从龙之功,而是一对银手镯。 更何况任聚也不想要什么从龙之功。 在这个人人都想高人一等的世界,还有一种人。 他们不想高人一等,他们想要天下大同,人人平等。 这是个曾经有无数理想主义者为之舍生忘死的梦想。 但这个梦想还没有实现。 …… 任聚因为莫天保的天赋报告而思绪纷飞的时候,莫天保也在回想着下午自己心潮澎湃的心跳。 体育老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看见任聚之后心跳加快,仿佛井底之蛙来到了地面,山上的枯叶看见大海,海底的砂砾落到了高山之巅。 莫天保下班之后查了一下任聚这个名字。 然后他就看见了前段时间关于任聚的那些谣言,也看见了之后的辟谣。 也知道了当时在他身边的时故和第一桀的身份。 见梦,《登基宣言》,第一桀那几个帖子等等等等。 在几个小时的高强度冲浪之后,关于任聚,该了解的,能从网上了解到的,莫天保基本都了解了。 但他依然不知道自己当时看见任聚之后为什么心脏会跳得那么快。 他唯一能确定的是,幸好当时学生跑到教室办公室说校门口有怪人之后,他主动选择了前往校门口看看情况。 莫天保的直觉告诉他,如果错过了与任聚的相遇,那他所等待的,可能就再也等不到了。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 …… 周末。 许一兮的手术安排在上午八点。 任聚三人起了个大早赶到医院,陪着许山把许一兮送进手术室,在门口焦急的等待。 “放心吧,杨医生黄医生准备的很充分,手术经验也很丰富,肯定能顺利结束的。”小护士宽慰着紧张地坐立不安的许山。 “护士你说的我都清楚,但我还是紧张。”许山看着手术室紧闭的大门说道。 说完还踱起了步子。 “没事的,我们陪着他。”时故很自然地对小护士说:“不用担心。” 小护士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不再多言,转身忙自己的去了。 “哎,这手术一般要花多长时间啊?”小护士离开之后,时故坐到任聚旁边低声道。 “这得看手术类型。”任聚看着在手术室门口走来走去的许山:“耗时短的手术类型,几分钟,十几分钟都有。” “这种心脏手术耗时长,怎么说也得一个小时以上吧?” 时故点点头。 然后扭了扭屁股:“这医院怎么都是这种镂空的铁椅子,坐着屁股好难受。” “难受就站起来走走。”任聚回过头来看着他有些无奈地说道:“能不能好好坐住……这才多久你就受不了了?” “你不也一直在吃?”时故指了指他手上的巧克力揶揄道。 “我是有原因的。” “我也是有原因的。” “这里太压抑了。”时故看向许山:“我有点喘不过气来。” “很难受。” 任聚叹了口气:“这就是医院啊。” 都说医院的墙见过最多的眼泪和依恋,听过世界上最虔诚的祈祷。 但没有人会说,医院也有着最压抑,最阴郁,最沉重的空气。 这里没有欢声笑语,只有痛苦和悲伤。 而当亲人朋友被推进手术室,这些空气还会陡然增加如山般的压力,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人们看向手术室大门的目光总是充满了忐忑,希冀,祈求等等,都希望被推进手术室的人能安然地被推出来。 复杂又简单。 但没有人能保证手术一定能成功。 手术室门口的人们身上所背负的压力,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越来越大,直到把人压垮。 就好像许山那样。 他不踱步了,整个人趴在门上,仿棉这样能看见里面一样。 但,门是密封的,他什么都看不见。 这让他的行为显得有些滑稽。 任聚没有管他,也不能管。 现在的许山,着急,心焦,心里充满了忧虑。 他如果不做点儿什么,情绪找不到出口,会被压垮的。 但他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是祈祷主刀医生能顺利地,成功的完成手术。 这显然是不够让他排解掉自己的情绪。 所以他焦躁的踱步,忧虑的趴在门上想看到里面。 从兜里摸出烟想点上一根,然后想起来这里不是吸烟区,不能点。 于是只能把烟踹回兜里,然后坐到椅子上疯狂抖腿。 他肉眼可见的紧张,浑身上下都写着两个字:害怕。 许山害怕手术不顺利,害怕手术过程中出现什么意外,害怕许一兮推出来之后脸上蒙着白布。 他是那么的害怕。 他的害怕都溢了出来,让时故不由自主的感到坐立难安。 “不然你先去咱们那边的病房等着?”任聚看着他提议道。 “好主意,我先闪。”时故就等他这话了。 说完站起身一溜烟就不见了身影。 任聚目送他离开,沉默着叹息。 时故在情感上很奇怪,他不太能理解大多数人都能理解的情绪。 像生离死别,生老病死这种。 举个例子。 以前任聚生病快死了的时候,时故也能笑着和躺在病床上虚弱的他开玩笑,还笑得很开心。 对最亲的人都这样,又何况其他人。 但时故又是敏感的。 和任聚一样,他也能敏锐的察觉到别人身上压抑深藏的情绪。 不同的是,任聚只是没经历过,所以不太能体会。 但他能理解。 而时故,连理解都很难。 他很难理解人死了为什么要难过,病了为什么要哭泣。 就像此时,他察觉了许山身上那满的溢出来的害怕,但是他不理解。 所以他坐立难安。 第一桀看着许山,又看看时故离开的方向,最后看向注视着那个方向默然不语的任聚。 他心里响起了一些旋律。 第九十八章 艺术来源于生活 音乐创作在某种程度上和文学创作有一些共同之处。 他们都需要灵感。 而灵感这种东西,充满了玄学。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天赋在这种玄学上有时候也很无力。 再天才的人,找不到灵感的时候也会显得像个普通人。 与之相对的,普通人被灵感眷顾,也会被灵感承托得像是个才华横溢的天才。 在创作这件事上,天才与普通人的区别在于,天才更容易被灵感眷顾,没有灵感的时候也能创作出优质的作品。 普通人……大多数时候写不出什么值得称道的作品,只有在灵感眷顾的时候,才能写出超水平发挥的作品。 而天才有灵感的时候能写出一百分,一百二十分甚至更好的作品。 没有灵感的时候也能写出八十分,九十分的作品。 天才们有时候随手一写都是水准线上的作品。 除此之外,天才们还能从生活中获取灵感。 有时候只是看看路上行色匆匆的路人,甚至天上慢慢悠悠的云朵,都能成为他们创作的灵感,成为他们笔下的作品。 对于普通人来说,生活只是生活。 而对天才来说,生活的每一处细枝末节,都可能变成创作时的灵感来源。 所以才有了那句,艺术来源于生活。 此时此刻,第一桀就从生活中获得了灵感。 但是他只是默默记下心里浮现的旋律,然后安静地和任聚一起陪着许山焦急的等待。 …… 另一边,时故回到病房,坐在已经躺了很久的少年床边叹了口气。 他很清楚自己问题在哪儿。 只不过他并不打算改变自己,也改不了。 快三十岁的人了,有些东西是根生蒂固的,变了……就不是他了。 许山的害怕在他看来其实很没有必要。 因为他从不觉得死亡是什么值得悲伤的事情。 那难道不是一种解脱吗? 这个世界即不好玩,也不有趣,还充满了各种让人厌恶的东西。 如果可以的话,时故一点儿也不想诞生在这个世界。 当然,他也没有那种自己逃离的想法。 不仅是因为任聚的存在,让这个无趣的世界多了些让他不忍放弃的眷念和羁绊,也是因为,他还对这个世界心存幻想。 也许它会变好呢? 也许未来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呢? 时故很想看看短暂的人生过去之后,这个世界会不会变得有趣些。 “呐,你说这个世界,到底会不会变有趣呢?”时故想着自己,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不由自主地跟病床上的少年聊了起来,虽然他的聊天对象不会搭理他。 “其实最近已经有趣了一点。”他开始总结最近自己觉得有趣的事情:“阿桀的歌很好听,我喜欢。” “公孙怀仁虽然长得有点让人害怕,但其实是个很有意思的家伙。” “黄医生也很有意思,他身上有很多故事,但他这个人比他身上发生的故事要有意思。” 说完了有意思的,他还说起了自己觉得没意思的。 “陈鸣延那个人没什么意思,不够有趣,不过还算是个正常人。” “那个杨安妮很没意思,但这个世界到处都是这样的人,更没意思。” “最没意思的是一个叫陈徐的,他是那种在什么地方都能混得如鱼得水的人,就是这种人让这个世界变得越来越没意思,非常讨厌。” 时故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自言自语的他并没有发觉,床头的心率监测仪上,表示着心跳的那条线,在原本平稳的波动之外,多跳了几下。 …… 许一兮的手术进程似乎很顺利。 并没有出现电视剧那种小护士惊慌失措的跑出手术室然后找家属签些病危通知书之类的文件或者满医院找个牛逼医生参与手术处理手术中遇到的问题。 也不知道是那些电视剧描写的不够专业,还是任聚太无知,把电视剧里的艺术创作当成了现实生活中可能会发生的看待。 言而总之,在手术室门口等待的这半个多小时,许山他们并没有碰到任何的不利情况。 手术室的大门依然紧闭,手术中的灯依然亮着。 许山的焦急肉眼可见的越发浓郁,但任聚反而很淡定。 在这种时候,什么情况都没出现其实是好消息。 而要是出了情况,谁也不知道是好是坏,是一半一半的可能性。 没有情况,肯定比坏情况来得好。 任聚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劝解被焦虑深深笼罩的许山的。 但许山却是这么说的:“你说的有道理……但我还是控制不了自己。” “里面的是我女儿啊。” 任聚抱了抱许山,没再多说什么。 第一桀看着他们,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浮现着源源不断的新旋律。 手术式门口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安静。 或者说,一直以来都很安静。 哪怕是时故还在的时候也一样, 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去做什么让气氛发生变化的行为。 此时此刻此地,只需要安静的等待。 即便这安静沉重得令人压抑不已。 当空气也安静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慢。 当手术时间超过一个小时之后,这本就令人感到煎熬的等待,越发难熬了。 许山把踱步,趴门,抖腿,等人在焦虑时可能会做的各种行为都做了个遍。 但紧闭的门还是森严的关着,警示的灯光还是幽深的亮着。 就在许山的目光越发歇斯底里,整个人都由于紧张和焦虑绷得紧紧的,让任聚都默默担心他把自己的肌肉崩断时,那灯暗了。 然后门也开了。 许山看着那洞开的门,和门内若隐若现的场景,突然有些畏缩。 他害怕。 害怕结果不是他所期望的那样。 但就像他之前只能安静等待一样,现在他也只能接受这必然会到来的结果。 门开之后并没有像影视剧里一样很快就有医生走出来宣布结果。 而是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有一位没见过的医生走了出来。 他带着口罩和帽子,但是只从眉眼压看的出来,他笑意盈盈。 “手术很成功。” 短短五个字,却像太阳一般,在许山的世界里熠熠生辉。 但是他并没有欣喜若狂地手舞足蹈,欢呼雀跃,也没有激动地抱着医生不停的感谢。 他很沉默。 他站在那里,看着报喜的医生,沉默地,一言不发的,潸然泪下。 随着医生嘴里那五个字的脱口而出,许山所有的压力,痛苦,悲伤,都融进了眼泪,泄洪一般,奔涌而出。 医生理解他的反应,没有多说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便离开了。 所幸旁边还有任聚在,他做了情绪异常的许山该做的事情。 和医生寒暄着仔细了解情况,感谢医生的辛苦付出。 在协助手术的医生们陆续离开之后,打了麻醉依然在沉睡中的许一兮也被推了出来。 许山呆愣愣的,紧紧盯着女儿那有些苍白的脸庞,跟着移动病床边哭边走。 他洒落的泪滴留在医院走廊上,如同夜空里高悬的星星一般闪亮。 任聚没有一同离开,只是让第一桀跟了上去。 而自己则留在手术室门口等待还没出来的黄医生和杨医生。 黄医生和杨医生是最后出来的。 黄医生显得很累,很疲惫。 毕竟他是主刀,会耗费更多的体力精力,更疲劳是理所应当的。 “幸不辱命。”黄医生出来一看见任聚就郑重地开口道。 任聚淡淡的笑笑,握着他的手用力晃了晃:“谢谢医生。” 对主刀的黄医生表达了谢意之后,他也没忘了旁边的杨医生:“谢谢。” “辛苦杨医生,自己都还没出院就忙着给一兮做手术,万分感谢。” 杨医生的情况是特殊的。 许一兮的手术本来应该是由他来负责,但是被医闹袭击之后,杨医生丧失了做手术的能力。 也许是暂时的,也许以后会恢复。 但许一兮等不了。 医院只能安排别的医生接手,中间由于担心医院安排医生的能力,任聚插手请来了他的师兄黄医生接手许一兮的手术。 本来这个时候,杨医生就可以安心养伤好好休息了。 最多在黄医生了解手术情况,术前准备的时候提供一些口头上的帮助。 但是杨医生却拖着伤躯,在还没恢复,没出院的情况下,以类似实习生的方式进了手术室,用自己对许一兮情况的了解,和手术经验为这台手术提供帮助,随时准备在手术过程中查漏补缺。 这是额外的工作。 他本不用这么做,但他做了。 “应该的。”杨医生对任聚轻轻笑道:“其实这个手术本来就该我做的……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言语中不自觉地流露出对自己受伤的黯然。 “这台手术如果没有你的帮助,可能不会这么顺利。”黄医生在旁边出言宽慰道。 黄医生闻言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他当然知道自己对这台手术并非毫无帮助,但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只不过这些情绪没必要表露出来。 意外谁都不想的。 这些暗自神伤的情绪他自己悄悄消化就好了,何必多言。 不自觉流露出来已经很不妥了,再多说只会让无关的人徒增烦恼,没必要。 任聚也没说什么安慰的话,杨医生已经听了太多了,不差他这几句。 简单地同两位医生聊了些具体的情况之后,三人分道扬镳。 两位医生回办公室休息,任聚去许一兮病房看看情况。 …… “医生!护士!来个人啊!”时故按着病床旁的呼唤铃,人也跑到了走廊上的护士站大声呼喊着。 “怎么了?怎么了?”护士站刚好有护士没因为其他事情离开去工作,时故还没喊两声就被护士打断了询问。 “他……他,醒了!”时故有些着急的大喘气。 他话没说清楚,护士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十七号床的病人醒了!”好在时故很快反应了过来,连忙报上病床号。 护士听了病床号就知道是谁了。 也不耽误,拿上必备的医疗器具就往病房小跑着赶去。 同时也没忘记通知病人的主治医生。 经过了一小会儿的混乱之后,医生护士对苏醒过来的病人进行了全面的检查。 “各方面情况都没问题,很健康。”医生看着手里的报告笑着说:“恭喜了。” 他看着病床上经过了一系列检查之后还有些茫然的少年道:“好好感谢你的两位哥哥吧。” “你昏迷这些天,他们每天都来照顾你,很难得的。” 医院里除了眼泪和祈祷,离别和悲伤,痛苦和不甘,还有最卑劣的人性。 医生数十年的从医生涯见过了太多令人厌弃的卑劣之徒。 久病床前无孝子。 很少有人能经得住生老病死这自然规律对人性的考验。 尤其是在疾病面前,医生见过太多歇斯底里的拙劣表演。 把病人当做累赘弃之不及的,对病人不闻不问的,各种各样的人性他见了太多。 其实这些难堪的样子才是医院的常态。 像任聚和时故这种每天来探望的,真的是医院的珍稀生物。 很多人连亲生父母或者子女躺在病床上都做不到每天探望,医生还见过父母双全兄弟姐妹齐活的病人在医院躺了好几年,直到那个病人出院,但他的亲属却从来不曾出现的情况。 那个病人身边常常只有一些朋友同事什么的偶尔会来探望一下。 “那个,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医生走后,病床上的少年眨着茫然的眼睛看着眼熟的时故轻声问道。 “在那之前,你还认得我吗?”时故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一个果篮,拿了个橘子坐在床边边剥边说。 “记得。”少年点点头:“你是那个时候救了我的人。” 少年对自己昏迷前的记忆还是有印象的。 “那天救下你之后,你就晕了过去。”时故剥好橘子,递给少年一半:“然后我就把你送到医院治疗。” 时故轻描淡写地把这段时间的故事一笔带过:“谁知道你会昏迷这么久。” “其实我都以为你要变成植物人永远醒不过来了呢……” 第九十九章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时故没有对少年说太多,只是说那天救下少年之后,他便一直在医院昏迷,刚醒。 “那个地方……怎么样了?”少年捧着那半个橘子轻声问道。 “我不知道。”时故吃着橘子满不在乎地说:“不过可能快要知道了。” 说着抬起下巴指了指少年:“你应该可以比我更早知道。” “一会儿应该会有六扇门的人找上来,他们问你什么照实说就行,不用顾忌我。” “嗯,你顺便可以问一下他们这个问题,然后该知道的你都会知道。” 少年看着他,思索着他的用意。 为什么同样的问题要等捕快来了再问一遍?现在有什么不好说吗? 这么想着,少年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在病房里逡巡着,似乎想要寻找什么藏起来的人或者物品。 在那个地方的时候,什么监控啊,窃听啊,都是经常要面对的。 睡觉的时候,上厕所的时候,甚至洗澡的时候,所有的行动都有可能在另一个房间里的屏幕上现场直播。 时故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不过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自顾自的吃着橘子。 他能猜到少年在想什么。 其实之所以这么说,只是因为他懒。 少年脑补的那些东西纯属想太多。 虽说如此,但时故并不打算为少年答疑解惑。 反正这会儿无聊,逗逗小孩儿玩也能打发打发时间。 毕竟少年的反应还是挺有意思的。 …… 许一兮这边,麻醉的药效还没过去,刚从手术台上下来的女孩儿睡得正香。 许山握着女儿的手,注视着她安静沉睡的容颜,默默地任由眼泪在脸上如小溪般毫不停歇的滑落着。 也不知道这大老爷们儿的泪腺是怎么长的,这都哭了多久了,还能接着流。 第一桀坐在病床的另一边,把这些都看在眼里,细细的体会着什么。 任聚走进病房是看见的场景就是这样,沉静且静美。 “哭太久的话,眼睛会出毛病的。”他走到许山身旁,按着他的肩膀说:“别等一兮好了,你这边眼睛又坏掉,那未免太狗血了。” 许山目不转睛地看着女儿,眼里泪不见停,但嘴角弯出了喜悦的弧度:“我只是太开心了。” “再开心也得克制一下。”任聚劝道:“别搞的乐极生悲了。” 也不知道是他的话起了作用,还是许山自己也累了。 这位坚强的父亲点点头,慢慢控制住了自己的眼泪。 然后他用任聚给的湿巾把被眼泪濡染得像花猫一样的脸擦干净,继续握着女儿的手,注视着那张静谧的小脸。 见他听了劝,任聚也不再多说,拉着第一桀就离开了。 此时此刻的许山并不需要太多劝解或者大道理。 就让他好好的,安静的陪着自己的女儿,就够了。 …… 任聚和第一桀从许山那儿离开的时候,时故这边不出预料的,迎来了六扇门的捕快。 六扇门对医院这边提前打过招呼,少年醒了之后医院第一时间就通知了他们。 不过这次公孙怀仁倒没有出现,只来了两个他手下的捕快。 这点儿事还不值得他亲自跑一趟。 时故把病房让给了两位捕快问询少年,自己溜达到吸烟室吞云吐雾打发时间。 快到了才想起来给任聚他们发个短信说明情况。 病房里。 “刘易轩,你能提供的线索就这些了吗?”捕快看着病床上的男孩儿温和的问道。 经过大概半个小时左右的询问,该说的能说的都已经说了。 捕快最后这么问一句也只是照常走走流程。 “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终于拥有了姓名的刘易轩淡淡的答道。 “好的,感谢你的配合。”捕快点点头,示意旁边捧着笔记本奋笔疾书做记录的同僚问询结束。 然后取出一个文件袋递给刘易轩:“这是你昏迷时暂时保管在六扇门的身份资料和一些私人物品,现在物归原主。” 这些东西原来是在任聚他们手上的,只是跟公孙怀仁打上交道之后,那边为了保险起见就要了过去。 直到医院这边通知人醒了,这才送回来。 把东西交到刘易轩手上之后,捕快也准备收工了。 “对了,这段时间还请你暂时不要离开幽州,我们随时会需要你配合调查。”两位捕快收拾好自己的家伙什叮嘱着。 “好的。”刘易轩对此没有什么不满,毕竟牵扯其中,配合调查是应该的。 见两人要走,他连忙问出了之前问时故的那个问题。 “其实过段时间你应该就能在新闻上看到了。”捕快看着他笑了笑:“不过既然你问了,我就捡能说的提前告诉你一下。” 他想了想,组织了一下措辞:“曾经和你一起的那些孩子,已经离开那里追寻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所以放心吧,你不用再害怕,也不用再担心。” “都过去了。” …… 任聚带着第一桀在吸烟室里和时故汇合后,互相交流了各自的情况。 “这两天真是奇了怪了……”任聚回想着昨天今天发生的事情,不由得感叹:“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挤在了一起……” “要不怎么说计划不如变化快呢。”时故吐出一支长枪状的烟雾说道。 “确实。”任聚挥手拍散了烟雾:“就是事儿都挤在一块之后,挺累人的其实,而且总会担心会不会漏了什么。” “再累也得办啊,自己找的事儿,含着泪也得弄完。”时故说着掐灭了烟屁股。 “也是。”任聚点点头,然后问道:“那两个捕快来多久了?弄完没有?” “我数数。”时故说着竖起了自己刚才掐灭了多说烟头:“六个,应该结束了吧。” 他对自己掐灭一支烟要用多久时间是有一个大概的数字的。 六个加起来,差不多的有四十多分钟左右了。 那两个捕快说只是做一个简单的问询,应该花不了太长时间。 四十多分钟也足够了。 他这么分析着把结论告诉了任聚。 “那走吧,回去看看我们的‘睡美人’。”任聚听了他的分析之后觉得有理,便站起身来带头往刘易轩的病房走去。 吸烟室与那个病房离的并不远,也就一分钟不到三人便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 刘易轩有些疑惑地看着任聚和第一桀。 他并不认识他们。 这小子昏迷的时候只见到了时故,并没有见过任聚。 第一桀就更不用说了,他都没有参与那件事。 刘易轩探询的目光扫过两个陌生的面孔,落在进来之后直奔果篮,又拿了颗橘子的时故身上,就差直接开口问了。 时故拿着橘子正准备剥开大家一起分,回过头来才注意到刘易轩的目光。 他反应过来:“哦对,忘记你们没见过了。” “这是我老大,那天救你的时候我们是一起的。”时故指着任聚介绍道,然后转向旁边的第一桀:“这是我们的小弟,那天不在。” 两句话就简洁明了让三人认识了彼此。 刘易轩对任聚笑笑,由衷地感谢道:“谢谢你救了我。” “救你的是时故,你谢他吧。”任聚没有贪功,实话实话:“救下你,送你来医院的都是他。” 刘易轩轻轻摇头道:“我当然会好好报答恩人。” “您也是我的恩人。” 他不傻,稍微动一下脑子就能想到,当时任聚虽然没有出现在他眼前,但肯定是在其他地方出力。 只不过两个人在行动时分工有所不同,所以才没有一起出现在自己面前。 时故和任聚都是他的恩人,他不会因为行动时的分工不同而忽略另一个人的付出。 “行了,什么恩人不恩人的,不至于啊。”这时,时故剥好了橘子,递着橘子朝两人说道:“来来来,先坐下,吃个橘子再聊。” 任聚能看出来刘易轩眼里的笃定与坚持,便也不再多说,接过时故递来的橘子坐了下来。 橘子当然也有第一桀的份。 他吃着橘子友善地的看着刘易轩,两人进行了一下眼神上的交流。 关于这个少年身上发生的事情第一桀知道的很清楚,任聚他们并没有对他隐瞒什么。 在刚才走进病房看见刘易轩投向时故的目光之后,第一桀就知道,二哥可能要多个小弟了。 大家都是小字辈,当然要好好交好才行。 不一定要有多好的关系。 但至少,不能影响大家的和谐相处。 大家坐下之后,刘易轩的病床旁一时之间只剩下了几个人吃橘子的声音。 时故很喜欢吃橘子,这应该是他最喜欢的一种水果了。 好剥,也好分享。 剥开就能和朋友一起分享,不像其他的水果,要分享同一颗的时候还得用刀切,很麻烦。 小时候没钱,吃不起水果。 只有偶尔能从水果摊上顺一些,然后和任聚两个人分食。 他们顺的时候也没那个条件和能力多顺,基本上一次只能顺一颗,没有条件一人一颗。 大多是些苹果,梨之类的单颗水果。 那会儿他们没有刀,顺到其他水果的时候很难分,常常要费很多力气才能分成两份让两个人一起吃。 只有橘子,可以很方便的让两个人分食。 至于一个人一颗,你一次我一次这种分配方式,他们从没有考虑过。 因为他们谁都不愿意让对方看着自己吃。 他们是一体的。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当然要什么都一起。 “虽然你刚醒,但有个问题我还是得问问你。”吃完了橘子,任聚对刘易轩说道:“之后有什么打算?” “想回家,还是去哪儿重新开始生活?” 不出第一桀所料的,刘易轩看着任聚坚定地说:“我想跟着你们。” 他之前没有像对任聚那样,对时故道谢。 不是因为他厚此薄彼什么的,而是因为他那时就已经想好,要用行动表示自己的感谢,回报时故的恩情。 “想好了?”任聚看着这个少年,淡淡地道:“如果是担心没有路费的话,其实没关系。” “我们会提供的。” “和你一起在那里的孩子们离开的时候,我们也提供了路费。” 刘易轩摇了摇头:“从我被送到那里之后,我就没有家了。” “至于重新开始生活,我想,在那之前我至少得先还上欠的恩情,还有住院的医药费吧?” 他说着朝任聚狡黠的笑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而救命之恩一世难报。” “我现在没有什么钱,只能为老大你们工作来还医药费。” “而救命之恩,更是只能当牛做马来报此恩了。” 任聚看着他,有些揶揄的笑道:“狡猾的小子。” 然后问身边的第一桀和时故:“阿桀,阿故,你们怎么看?” 时故无所谓:“随便,我都行。” 第一桀看着刘易轩笑着点头:“我觉得挺好的。” “那就这样,欢迎你加入我们。”任聚拍了拍手下了决定:“你可以叫我老大了。” “谢谢老大。”刘易轩喜笑颜开,然后看着时故:“我可以叫故哥大佬吗?” 任聚摆摆手:“我没意见。” 时故翻了个白眼:“我有意见,小子你是不是古惑仔看多了?叫什么大佬啊,把我叫老了!” “一样叫我老大,不然学阿桀,叫我二哥。” 刘易轩一身反骨:“好的大佬,知道了大佬。” “我靠?”时故被叫的鼻孔都撑大了。 他看向任聚:“老大,我觉得刚才的决定草率了点,咱们还是把这小子踢掉吧。” “那什么,我去个厕所。”任聚直接尿遁。 时故又去看第一桀。 却发现他已经和刘易轩聊起了两人的年龄,开始称兄道弟了。 刘易轩要小一岁,一声三哥叫的第一桀眉飞色舞的。 时故找不到支持者,只能对着刘易轩强烈要求他改称呼:“大佬这词儿真的太土了,咱们换换,我觉得大哥也挺好的。” …… 另一边,任聚蹲在医院厕所隔间里眉头紧皱。 “这是怎么回事?” 其实刚才靠近病房之后他就感知到了病房里有人身具天赋。 但没想到那个人是刘易轩。 任聚在他昏迷的时候就给他刷过【伯乐】,并没有什么收获。 之后【伯乐】升级有了感知能力,也从未感知到刘易轩身具天赋。 没想到他苏醒之后,这些全都不一样了。 第一百章 知识和经验 【目标生命体具备优良天赋。】 【稀有程度:万里挑一。】 【天赋才能:数据创造与编写。】 【可选方向:计算机,人工智能,光脑。】 【细分推荐:计算机数据编写与创造。】 这是刘易轩的天赋报告。 很正常,也很好理解。 但是任聚却从这份报告中看出了一些新的信息。 这让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现在刘易轩的身上缠绕着很多值得细细思索的情况。 首先就是他苏醒之前无法探查甚至不存在天赋的情况。 这方面任聚在短暂的思考之后倾向于前者。 也就是无法探查。 不过这方面由于样本不足,无法确定,只能是猜测。 其实类似的情况,任聚是还有一个样本的。 杨医生。 探查杨医生的时候,他同样因为受伤躺在病床上。 那时的他就是能被探查的。 但是任聚不能确认杨医生当时是昏迷状态还是单纯只是睡着了,或者是麻醉后的沉睡状态。 这三者之间是有差别的。 如果当时杨医生和刘易轩一样,处于昏迷状态,那么刘易轩的情况就会复杂很多。 但如果不是一样的状态,那就简单了。 可能就是昏迷状态无法探查这么简单。 不过任聚自觉自己可能没办法就这个问题获得解答了。 他不觉得自己还能再遇见一个和刘易轩情况类似的人作为对照样本。 他也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 没有新的对照样本出现的情况下,他认为自己最好还是就当做昏迷状态无法探查来看待这个问题。 刘易轩身上除了这个问题,剩下的就是他的天赋报告所透露的信息了。 计算机,人工智能,光脑。 在任聚的认知中,这三种东西某种程度上应该是一样东西才对。 在他看来,计算机和光脑不过是同一种东西由于运行载体不同而产生的不同的表现形式。 常规的以硬盘,主板,cpu等硬件作为载体运行的电脑是计算机。 运行载体换成别的什么更先进更科幻的东西的电脑是光脑。 说起来光脑这个概念都是几十年前的网络小说用烂的概念了,难道这是文艺复兴了? 而人工智能的概念要复杂的多,不过简单概括的话,任聚通常把它理解为能够让计算机像人一样完成各种工作的人工系统造物。 这个概念当然是不准确的,但是对于没什么学历的任聚来说,这样理解其实也没什么问题。 综上所述,在任聚的思维里,计算机,光脑和人工智能这三种东西某种程度上是一样的。 都是基于计算机发展出来的不同分支。 但是现在刘易轩的天赋报告分明地把这三者分割开来,视作了不同的东西。 这让任聚想到了此时远在楚庭的裴依依。 那个女孩儿的天赋报告和刘易轩的正好相反的把很多现代社会上不同的分工归类到了一起。 任聚敏锐的从这两者的不同之处嗅到了一丝共同的东西。 裴依依和刘易轩的天赋报告在天赋以及可从事的职业分类方式上,都是异于任聚认知的。 或者说,异于社会共识或者常识的。 这让任聚产生了一个可称惊世骇俗的猜测。 海蓝星这个世界的发展,会不会……可能……也许……出现了某种偏差? 任聚在厕所里蹲了许久,百思不得其解。 事实上想不通才是正常的。 毕竟知识储备上,他还差很多。 他的知识储备最多就是完成了九年义务教育的程度。 这些猜测说好听了是基于特异信息的合理推断或者异想天开,要说难听点,就是胡思乱想。 想了许久之后,腿都蹲麻了的任聚选择把这些问题暂且压下。 车到山前必有路,这些问题到了合适的时候,也许就迎刃而解了。 而且这些问题有没有答案对他来说其实并不重要。 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更好的利用好【伯乐】。 …… 任聚还没从厕所里出来,时故他们仨就已经在称呼上达成了共识。 时故成功的说服有些中二的刘易轩弃用大佬这个几十年前的香江黑帮电影常用,但现在已经很少被使用的被时故嫌弃的称呼,改用比较没那么中二的大哥。 小老弟第一桀也成功长了一辈,变成了三哥,刘易轩成为了新的小老弟。 然后时故和第一桀就在刘易轩一口一个的大哥三哥中被喊得心花怒放。 等任聚一瘸一拐的从厕所回到病房之后,这仨已经和裴依依打起了视频电话。 裴依依此前是不知道刘易轩存在的。 或者说,不知道时故他们在那里还救了一个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的人。 之前任聚他们和她通话的时候并没有提起过刘易轩。 所以这一次是她和刘易轩第一次认识彼此。 其实第一桀也差不多,她之前只是有从任聚他们口中听说过,只不过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而已。 直到前几天任聚他们仨无聊得满幽州旅行时,裴依依才通过视频通话正式和第一桀认识了。 说起来并不比认识刘易轩早多少。 而事实上,裴依依其实比认识任聚他们还要早知道刘易轩这个人。 那还是在那里的时候。 刘易轩是有名的刺头,不是在逃跑,就是在策划逃跑。 人很硬气,无论那里那些凶神恶煞的人渣们把他抓回来多少次,怎么给他穿小鞋,针对他,甚至殴打他,他都矢志不渝的想要逃跑。 裴依依比他晚一点被送进那里。 那个时候刘易轩就已经是那里无人不晓的勇士了。 不过和第一桀一样,裴依依依然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除了隔三岔五听同学们提起刘易轩又逃跑了,或者那些人渣拿他来做例子恐吓以外,并没有真正见过他。 “没想到那个大家心里的勇士现在居然要叫我四姐……”裴依依隔着电话开心的笑着:“那会儿老大他们点名的时候没点到你,我还以为你早就成功逃跑或者出了意外不在那里了……” “现在知道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大家要是知道的话一定也会为你感到高兴的。” 按理说以那会儿任聚他们采用的点名方式,肯定会有人指出刘易轩当时不在的。 除非没人认识他。 好巧不巧,真是这样。 刘易轩进去之后一直在谋求逃跑,没交什么朋友。 他也不像其他人一样住宿舍有舍友。 除了最开始刚进去那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其他时候他都住的是‘单间’。 就算是那一个月也没在宿舍待多久,基本消停不了两天就会再次出逃,然后被抓回来送‘单间’进行额外的教育。 那一个月之后,他就没住过宿舍了。 一直在住单间,没住单间的时候也是他逃跑的时候。 基于此,他基本没认识过其他人。 他一直一个人孤独的策划着逃跑。 任聚他们救人的时候,认识他那几个曾经的舍友已经改造完成回家了,剩下的都是裴依依这种,只听说过,没有真正见过他的人。 这也造成了在通过同学们彼此认人确认人员是否齐全的时候,没有人提到刘易轩。 毕竟没有人真正认识他。 任聚他们这边虽然最后剩下了他的身份资料没有发出去,但那会儿同学们都离开了,他们也就没有说。 再说了,他们也对得上剩下的身份资料是躺在医院的刘易轩。 他们没说,裴依依也就不知道那个同学们心里的勇士进了医院的事儿。 “这还要谢谢老大和大哥。”刘易轩听着裴依依的感慨,镜头对准时故,把走到身边坐下的任聚也框进了镜头里:“没有他们,我可能已经被打死了。” 裴依依赞同地重重点头:“老大他们救了我们所有人。” 任聚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怎么聊到这的,但反应很快:“打住打住,这大家第一次人这么齐,聊点开心的。” “那些都过去了,总提没意思。” 说是这么说,但裴依依和刘易轩还是又聊了会儿被救那天的事。 主要是互相说一些对方不知道的事。 例如时故怎么救的刘易轩,任聚他们怎么让同学们给那些人渣品尝报应的滋味,还有发路费的事。 他俩聊这些的时候,其他三个人在旁边听着,偶尔插话。 时故比较话多,总会在提到自己的时候插播几句自卖自夸的话。 明明放倒人基本都靠的工具,电击什么的。 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变成了动作大片。 什么鹞子翻身,回首望月,老猿挂印之类用来形容功夫招式的词疯狂堆砌,跟说书似的。 不过他只是吹嘘自己的单人镜头,等说到有其他人出镜的场景就安静了,分寸拿捏的很好。 任聚一直都很安静,只是会在刘易轩他们聊的脱离实际的时候开口,让他们的聊天不会脱离实际情况太远。 第一桀化身捧哏,非常捧场的在各种节点适时地递上话头,让热火朝天说话的人能顺利的接着说。 与此同时,他的心里也不停的浮现着新的旋律。 或许这就是天才吧,什么都能成为创作的灵感。 几个人就这么愉快而舒适地隔着屏幕聊着天,陌生的人在闲聊中变得熟络,不再陌生。 “对了老大,明天我要去设计岗了。”过去的事情聊得差不多了,裴依依像过去那些天一样,聊起了自己的情况:“柳蕊姐帮我跟一个设计岗的姐姐求了个打杂的机会。” 裴依依在服装厂的计划进行的很顺利。 不了解的人提起工厂总是说什么血汗工厂,压榨劳工,不把人当人看。 虽然他们说的都对,但工厂里也还是会有一些闪光的。 尤其像裴依依所在的这家服装厂这样的传统厂子,这里的人相对来说还是比较淳朴的。 在柳蕊的帮助下,裴依依还算顺利的体验了不少岗位。 不过大多数都是纯粹的,重复性的体力劳动岗位,和任聚希望她接触的岗位相去甚远。 直到上周,柳蕊通过自己在厂子里的好人缘,得知了工厂设计岗那边人手不太够用,差一个打杂影印送资料的人。 以往这些事情都是周边大学的学生兼职或者大四和刚毕业的实习生在做,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新来的实习生不赶趟,人数少了。 于是人手就不够用了。 柳蕊打听清楚情况之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裴依依。 而裴依依没有理由拒绝。 于是通过柳蕊的牵线搭桥,早上的时候终于定下来,过完这个周末,裴依依就要正式开始接触一件服装厂除了生产线之外,真正有技术含量的岗位了。 “好事。”任聚没想到裴依依行动力这么强,这么快就要离开打螺丝岗位接触更多的岗位了,他连忙传授着自己的经验:“记得多看多学,不是必要的话,尽量不要去问人,就算要问,也不要连续问同一个人。” “没有人有义务教你什么。” 他严肃的叮嘱:“当别人说的时候,你要安静的用心听。” “有什么疑问,下班自己思考,想不明白再上网查。” “这个时代,网上能查到很多知识,但拿来主义要不得,还是要有属于自己的思考才行。” “实在查不到,想不明白的,再去问别人。” “别人教你是情分,要记得感谢,不教你是本分,不可心生怨怼。” “别人不主动说的时候,你就用眼睛看,仔细的看。” “其实很多知识用眼睛就能看明白,只要你看得足够仔细。” 他说的这些都是很普通的常识,连人情世故都算不上。 但总有人自以为是,打着学东西的名义骚扰那些没有义务为他们答疑解惑的人。 想学东西那是你自己的事,与他人无关。 别自以为向别人提问会显得你好学,那只会让你像只猴子。 只会问不是好学,好学的人只会默默的看,静静的听,独自思考,很少提问。 “我知道的老大。”裴依依把任聚的叮嘱都记在了心里。 这些是初出社会的她所不曾具备的经验。 但是她不知道没关系,有人会教她。 在乎她的人。 第一百零一章 跪在地上的服装设计行业 其实服装厂的设计岗,说是搞设计,实际上可能那个岗位上的人连几个常用的绘图软件都搞不明白。 一家服装厂的设计岗专业与否,取决于这家厂子的规模。 规模大的厂子当然会有自己的专业设计岗,以满足自身需求。 而小厂子的设计岗,基本都不专业。 大多都是会用个photoshop(图像编辑软件)就上岗了。 小厂子的主营业务基本都是代工,搞代工的自然需要设计岗多专业,也没必要。 作为乙方,他们只要按甲方下单的时候给的要求出货就行,一般情况下不需要自己搞什么设计。 这些小厂的设计岗主要的工作大多是复制粘贴。 网上弄点儿图贴在现成的模板上,然后就可以出货了。 市场上那些十块钱一件或者三件的体恤衬衫啥的,基本都是这么来的。 除了这种,还有一部分的小厂业务比较广泛。 有一些厂子的代工业务比较深入,连设计都能代做。 这种一般属于【高端定制】,面向的甲方基本都是一些学生或者钱多没处花的都市丽人,千金小姐之类的。 不是学校社团乐队之类的搞队服,就是异想天开想弄个自己的品牌或者自己设计衣服。 流程大多是甲方口头给要求,厂子的设计师按要求出设计,定下设计图之后,厂子开工,然后出货这样。 一般直接找到厂子做这种单子的甲方,基本都是不懂装懂的外行。 不愿意找做单人业务的专业设计师,举着怕被骗的旗子就自己想当然的找到厂子里来了。 实际上就是嫌单人设计师收费贵,想省下这笔钱。 大厂基本不会接这种活,那点儿钱还不够人机器开机的电费。 只有小厂来者不拒。 这种业务虽然小,但其实赚钱也不是,一单最少几千上万也是有的,碰上不差钱又自作聪明的冤大头,一单几十上百万也不是不能赚。 有的厂子一年的营业额也才十几万几十万,这些大厂看不上的收入对他们来说其实不少了。 而且他们的机器也不像大厂的成本那么高,必须要足够大量的单子才能摊薄成本。 小厂子的机器大多属于老破旧,开一次也花不了多少钱。 搞这种【高端定制】业务的厂子,设计岗不一定多专业,但该会的都会。 毕竟那些不懂装懂的外行虽然好糊弄,但要糊弄过去还是需要一些能力的。 任聚不太清楚裴依依现在工作的这个厂子是哪种,设计岗专不专业。 但他并不担心。 因为他并不需要裴依依真的学会多少东西。 只要能大概了解一件衣服从设计到出货需要经过多少流程,每一道流程都是做什么的就行了。 基本上了解了这些流程,再学会画人体和服装,基本上就可以成为一名不专业的,专门糊弄外行的设计师了。 甚至连电脑都不需要会用。 在计算机被发明并引起行业改革之前,服装设计师都是手绘完成设计的。 即便是现在这个时代,也依然有很多设计师坚持在纸上手绘完成设计工作,而不是使用电脑用各种专业的图片编辑软件来完成设计。 服装设计师最重要的其实不是什么专业能力,而是创意。 在这个行业,创意才是一切。 没有创意,或者创意不好,哪怕把那些软件用得驾轻就熟得心应手,设计图画的精致无比,各种专业用词信手拈来,也毫无意义,和小厂那种复制粘贴的设计岗区别不大。 这也是这个行业屡屡在各种服装发布会的走秀上出现各种在普通人看来只觉得奇形怪状的猎奇服装的原因。 那些所谓的设计师太想证明他们有创意了。 为此不惜突破服装设计的基本要素,把各种完全不适合穿在身上的材料和结构做成衣服,做出各种根本不适合穿戴的‘服装’把模特塞进去然后推上秀台。 没有创意的设计师是不值钱的。 而为了让自己值钱,这些没有创意的设计师是不择手段的。 在现代,这些没有创意只能靠着作妖维持身价的设计师们,还搞出了一套评价体系,开始在行业里搞起了政治操作。 简而言之,抱团并控制话语权。 控制了话语权之后,什么样的服装是有创意有价值的,就不以产品本身说了算了。 而是由掌控了话语权的人说了算。 他们说一坨屎有创意是好设计,哪怕那坨屎是一滩稀屎,散发着阵阵恶臭,它也是有创意的好设计。 他们说一件华美的服装没有创意,不是好设计,哪怕这件服装是世界上最有创意最完美的设计,它也没有创意,不是好设计。 由于这种评价体系的存在,设计行业里充满了各种政治正确,以及掌握话语权的人对后来者的规训。 像神州美清美术学院弄出来的眯眯眼妖怪那种,就是美清美术学院的设计师被规训,为了讨好掌握了业界话语权的欧美,跪在地上用舌头舔出来的设计。 他们为了让自己值钱,不惜卖国做汉奸,对外丑化自己民族的形象。 从这些操作里不难看出,现代设计行业已经没有多少真正有创意的设计师了。 所以这个行业才会被这些没有创意不值钱的垃圾设计师弄的乌烟瘴气。 任聚信任裴依依的天赋,相信她会成为真正有创意的设计师,不需要像美清那些舔狗一样跪下讨好那些控制了行业的废物垃圾。 这个行业创意才是一切。 创意足够好,那就算是在用树枝在泥地上勾勒出来的设计图,也比那些电脑上占空间的垃圾要强无数倍。 创意足够好,就能掌握自己的话语权。 所以任聚只需要裴依依了解一下一件衣服从设计图到成衣的流程就可以。 了解了这些,让她在设计服装时能做到心中有数,不至于搞出一堆不切实际的设计图来增加垃圾,能够在合适的框架里尽情展现自己的天赋,挥洒自己的创意就够了。 …… 几个人互相联络感情,熟悉彼此的视频通话,最后变成了任聚单方面给裴依依上网课。 等任聚说完能用得上的经验,又絮絮叨叨说了一些行业内幕让裴依依不会一无所知的被骗去同流合污之后,太阳已经攀上了山头,正在收起漫天的红霞。 “老大,该下课了。”时故出声提醒沉迷在传授经验和行业内幕的任聚时间差不多了。 另一边的裴依依听到他的声音也解脱一般迫不及待地开口:“老大饭点到了!我和柳蕊约好了要一起去下馆子,咱们明天再继续?” 天知道原本愉快的以闲聊为主题的视频通话最后是怎么变成一场网课的? 这就跟写网络小说最后写成了科普论文一样离谱。 作为一个学渣,裴依依早就想跑了。 能坚持到现在纯粹因为对面是任聚,并且老大说的东西又还和自己现在的工作以及未来的发展有关,自己多少还有一点儿兴趣。 “去吧。”任聚笑着说。 然后便挂断了通话。 他并不介意裴依依那副着急下课的样子。 听了一下午的课,是个人都会想下课休息的。 更何况他知道的基本都讲完了,时故不说他也打算下课的。 时故从任聚手上收回手机放到床头柜上充电,然后道:“咱们也想想吃什么吧,饿了。” “叫外卖吧。”任聚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了软件开始准备点餐:“易轩这边既然醒了,咱们晚上就留下来陪床吧。” “免得他晚上一个人无聊。” “行。”时故点头,和他凑到一起,两颗脑袋紧贴着查看外卖菜单:“火锅怎么样?” 刚说出口,不等任聚说话又自顾自的道:“不好,老五刚醒,得吃得清淡点儿。” “老大我想喝鸡汤。”时故选择困难症犯病的时候,第一桀开口点菜。 他要保养嗓子,温和滋补的汤品自然就成了他的优选。 “那行,来个鸡汤。”任聚麻利下单:“易轩正好也补补。 “不过得少喝点儿,你现在不适合大量进食,得慢慢调养。” 刘易轩点点头:“老大能点个清蒸鲈鱼吗?我想吃这个。” “这个好,我也喜欢。”纠结中的时故一下子来了精神,手指一顿指指点点完成点餐然后和刘易轩来了个英雄所见略同的击掌庆祝。 等他们点完菜,任聚又补了几个,凑齐五菜一汤之后就结束了点餐。 这边热火朝天的点餐,那边重新体会到了课堂滋味的裴依依正收拾着准备出门和柳蕊下馆子。 她刚才挂电话的说辞并没有说谎,是真的有这回事儿。 这是个饭局。 柳蕊为了感谢帮忙搞定裴依依去设计岗的同事组织的。 打工人的饭局当然是在小馆子,吃价美物廉的小火锅。 裴依依是提前到了地方,先点好菜,上好这种饭局离不开的糟粕:酒。 然后静静的等待柳蕊接上人过来。 一般情况下,等人的时候裴依依会选择拿手机看上一集电视剧,免得自己无聊。 但今天,她没有。 她只是坐在那里,思考着之前任聚告诉她的信息。 今天之前,裴依依只知道老大准备带着她办个服装厂,让她来服装厂打螺丝是为了让她打前站了解考察一下行业情况,方便以后自己办厂的时候能心中有数。 但今天任聚说了这么多关于服装设计行业的内幕,裴依依再傻也能从明白她老大比她想的要了解这个行业,至少比刚进入行业还在打螺丝阶段的她要了解。 事实上裴依依还是很聪明的。 了解到这个情况之后,她不由得开始猜测任聚安排她进厂打螺丝的真正用意。 她开始回想进厂之前任聚对她说的话。 “了解这个行业……”裴依依看着滋滋冒泡的火锅低声呢喃着思索。 “老大并不是不了解这个行业,但他又特地安排我来置身其中切身地了解这个行业。” “如果只是单纯为了开厂,未免有些多此一举。” “要是为了支开我让我离开欧洲避开那里被捣毁的后续影响,也用不着这么拐弯抹角的。” “除非,是为了我?” “让我来,让我了解行业,如果是为了我,那么这么做会对我有什么帮助吗?” 她的思路很对,如果任聚的用意正常,她很快就能通过这个思路想到任聚的真正用意。 只不过让她通过了解行业,反过来看见她自己,自己选择自己想要挥洒天赋的方向这样的用意,脑洞不够大还是很难想到的。 所以她不可避免的想偏了一点点。 “什么人需要把一间服装厂方方面面的细节都了解清楚?” “当然是厂子的厂长。” “一个合格的厂长,对厂子里的各项细节不说了如指掌至少也要有所了解,如此才能更好的管理好一间工厂。” “不然很容易沦陷在外行指导内行的旋涡里,搞黄工厂。” “现在已知老大准备自己办一间服装厂,又安排我实地体验的了解服装厂的各项细节。” “老大不会是准备当甩手掌柜吧?” “办了厂子之后把厂子的大小事务都扔给我,然后自己潇洒地作壁上观?” “不会吧?老大不会这么离谱吧?” 裴依依越想越觉得自己异想天开了。 哪有人会给跟着自己混的小弟这么大权力的。 在她原本的臆想里,自己最多就是个秘书助理之类的角色,主要工作是帮忙跑跑腿之类的。 正自我怀疑着,电话响了。 柳蕊已经接到人了,就在店门口,人有点儿多,没看见她,打电话问她具体坐哪儿。 裴依依只能暂时把疑惑压在心里,然后起身去接人。 过了一会儿就带着人回来入座了。 帮忙搞定这事儿的是个男生,看着还挺年轻。 看着柳蕊的目光很有种含情脉脉的感觉。 但裴依依只觉得那种眼神怪怪的,莫名的觉得那眼神不太舒服。 柳蕊很豪迈,上来二话不说先敬酒三杯表示感谢。 裴依依不会喝酒,受任聚熏陶也不喜欢酒,再加上对这个男生观感不好,一杯也没喝。 第一百零二章 酒场潜规则 酒这种东西,啤酒涩苦,红酒酸涩,白酒刺鼻辣喉,都不是什么好味道,也从来和好喝这个词儿沾不到边。 人们喝它也从来不是为了好喝。 古时候喝它是为了彰显豪迈,是为了与朋友举杯共饮千杯酒,不醉不归兄弟情。 现在喝它是为了规训,上司规训下属,长辈规训晚辈,有权有钱的规训没权没钱的。 流行的说法是,通过喝酒这种行为进行服从性测试,以获得掌控他人,令他人俯首帖耳的快感。 当然这些都是喝酒这个行为的附带,并不是人们一直在追逐它的主要原因。 之所以会有人喜欢喝酒,剥开那些面子,品味,文化之类的虚假外衣,真实的原因有且只有一个。 它能让人们体会到肾上腺素激增,头脑晕乎乎的感觉,让人失去理智,脚底发飘,产生飘飘欲仙的幻觉。 然后,让人上瘾。 是的上瘾。 这才是酒之所以能长久存在的根本原因。 某种程度上它和毒品没什么区别。 只不过对人的伤害没有毒品那么直接恐怖。 而由于酒和毒品类似的能让人失去理智的特性,很多时候,人们喝它,还有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给某个人‘下药’。 美其名曰灌醉。 然后,喝醉了好办事。 人醉了之后,肢体酸软无力,理智全无,基本就只能任人摆布。 这个世界上有无数男男女女因此失去了自己贞洁,在酒醉后被侵犯。 是的,男男女女。 变态从来都是荤素不忌的。 只不过改革开放之后,遭受了伤害的女人们学会了站出来维护自己的权益,人们也常常为他们摇旗呐喊。 而对于这些伤害羞于启齿的,变成了男生。 他们不敢说,不愿说,说了也不会被当回事儿,反而会被当成取笑的对象,再次遭受伤害。 于是这个世界只看见了女生的遭遇,而忽视了那些沉默的男生。 回到柳蕊裴依依的酒局。 “来,咱再喝一个。”柳蕊举着酒杯和不配拥有姓名的男人碰杯,然后一饮而尽。 男人是柳蕊她们工作那家服装厂设计岗的一个普通员工。 别看只是普通员工,但再设计岗实际上的话语权并不低。 毕竟这厂子设计岗现在一共也就五个员工。 他跟柳蕊是在一次厂子团建活动上认识的。 这年头,不管是做什么的公司,总要搞些莫名其妙的团建活动来浪费员工的休息时间。 不过该说不说,这种团建活动有时候也还是能有那么点儿好处的。 要是没有那次团建活动,男人也不知道厂子里居然还有个长得不错的厂妹。 柳蕊在服装厂这个小范围里,还是有些姿色的。 团建的时候,男人就看上了耐看,身材也还挺好的柳蕊。 只不过认为自己是设计师,放不下架子追柳蕊一个厂妹,所以一直都只是有的没的聊几句吊着,打着等柳蕊自己咬钩的算盘。 他这个算盘打了几个月小一年,没想到还真成了。 柳蕊找上来求他帮忙在设计岗给裴依依留个位置的时候,他就意识到机会来了。 这帮忙嘛,帮着帮着,就该到床上去忙活了。 而且这忙也就是说句话的事儿,就一个打杂的活儿,谁打杂不是打? 设计岗本来就人手不够,实习生一时半会儿招不上来,调个厂妹上来先顶上,这操作很合理嘛。 如他所料,事情顺利搞定,柳蕊也识趣地主动提出了她请吃饭表示感谢。 吃饭嘛,都懂的。 小饭一吃,小酒一喝,小腰一搂,剩下的就水到渠成了。 “干!”男人见柳蕊干了,心里窃喜着也干了。 这俩人推杯换盏,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着,没一会儿就都红了脸,说话都带着酒气。 中间男人还想拉裴依依一起,左拥右抱岂不美哉? 只不过被柳蕊挡了回去。 男人也不气馁,先解决了首要目标再说。 “五魁首啊!” “六六六!” 裴依依坐在一边冷眼旁观已经有了醉意的两个人划着酒拳。 这是她第一次亲身经历所谓的酒局。 看着在酒精的作用下越发狂放的两个人,裴依依对于任聚一直在对她说的关于酒的事情,更多了一分体会。 之前不喜欢酒不喝酒是因为受任聚熏陶,听他的话。 但现在,她切身的,对酒多了一分厌恶。 她看着男人借着酒意在柳蕊腿上不停摩挲的咸猪手,看着他那在柳蕊的身材上不停游走的轻浮目光,咬牙切齿,恨不得翻手就用酒瓶砸断那只咸猪手。 但是却被柳蕊摇着头制止。 她当然也厌恶这该死的性骚扰,但是她更知道,裴依依要是真砸了,那就前功尽弃了。 没必要。 这点儿就当是被蚊子叮了,忍忍就过去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这个家伙灌醉。 “七个葫芦娃!你输了!喝!”柳蕊这么想着,又赢下了一局酒拳。 男人无奈再灌一杯啤酒。 他有些撑不住了。 俩人加起来已经喝了一箱多啤酒,但柳蕊也只是看起来醉意朦胧,还没到可以任他为所欲为的程度。 不行,得加大进攻力度。 老子来可不是为了吃饭喝酒的,今天必须拿下! 某种程度上,俩人还挺默契,这个时候都知道,只有灌醉对方才能达成自己的目的。 谁先灌醉对手,谁才是最后的赢家。 男人醉了,自然无力再对柳蕊做什么。 而柳蕊醉了,裴依依可拦不住人高马大的男人。 更何况,柳蕊也不会让她拦。 她拦了,规矩就坏了。 柳蕊找男人帮忙,约男人吃饭的时候就知道,这事只有一种解决方案。 那就是酒桌上分胜负。 赌注是她自己。 只要赢了,男人肯定也不好意思多纠缠。 但输了,她也说不出拒绝。 拒绝了,裴依依那边会前功尽弃不说,她自己在厂子里也会风评骤降,以后举步维艰。 再有什么事情找人帮忙时,别人多半不会再帮她。 不是说人都心怀鬼胎,而是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别人帮你,一定是为了从你身上得到什么。 柳蕊没有钱权可以让人图,那就只剩下了那一点儿性别优势能成为别人所图的‘利益’。 喝酒没喝过失去了这个‘利益’,那些人不会说什么,技不如人,喝不过没什么好说的。 但要是喝过了,柳蕊却反悔了,那别人就有话说了。 帮你是为了什么你不知道?谁稀罕你那一顿饭? 彼此心照不宣的事情中途反悔,就算不是这种天然就见不得光的事情,就算是光明正大的交易,你中途反悔了,毁的是自己信誉。 没了信誉以后谁还会帮你? 哪怕是这种见不得光的信誉。 这是社会的潜规则,没有能力反抗的时候,只能默默承受。 男人叫来服务员,上了两瓶白酒。 裴依依正好趁着这个空当离席出去了。 不过这个时候没人关心她去哪儿。 男人一门心思搞定柳蕊达成目的,柳蕊也怕裴依依继续待在这里会控制不住情绪掀桌子。 现在离开也好,有些事情,看不见就能当没发生过。 酒很快就上了桌,而裴依依还没回来。 男人殷勤的开酒:“啤的不得劲儿,咱喝点儿白的。” 说着就给柳蕊倒了满满一杯高度白酒。 这可不是喝白酒那种小小的一口杯,而是常规大小的玻璃杯。 满满一杯。 柳蕊看着男人的动作,面露难色。 她其实也有些扛不住了,以她的酒量,要是再喝下这一杯白酒,基本就只能举白旗认输了。 但是她不能拒绝。 只能赌男人比她先倒下。 “不管白的红的黄的,只要你想喝,怎么喝我都奉陪。”柳蕊说着好话,虚张声势。 “你说的啊。”男人不怀好意的笑着:“那咱们直接干了这一杯敢不敢?” “这还真不敢。”柳蕊不踩套直接认怂,这一杯直接干下去,她不得直接趴下?这个逼可不敢装:“这么一大杯,直接干下去很伤的,咱们还是慢慢喝比较好。” “慢慢喝也行。”男人举杯,笑容不减:“但慢慢喝也得有慢慢喝的章法对不对?” “酒拳没意思,不如玩牌吧。” 柳蕊看着图穷匕见的男人,无奈点头:“比大还是小?” “比小吧,反过来玩。”男人说着拆了副让服务员上白酒时一起送过来的扑克牌。 玩牌并不是字面意义上的意思。 而是指一种特定的游戏。 一副牌去掉大小王尖(ace)和广告牌,双方抽牌比大小。 比小的话就是牌面较小的一方胜,输的哪一方就要喝下双方牌面相乘的数字对等的酒。 这是一个专为灌酒设计的游戏。 也有程度轻一点儿的把相乘改成相加或相减的玩法。 但是其实都一样的。 这个游戏的目的就是赌运气,运气好,也许会一直赢,赢到对面先倒下。 运气不好可能一把就要被灌下大量的酒,直接醉倒。 改成相加和相减没有意义,运气不好一样完蛋。 还不如就相乘,这样如果运气好的话,很可能一局定输赢。 柳蕊思索着,男人已经喜好了牌。 “抽牌吧。”他把牌背向上置于柳蕊面前,等她抽牌。 柳蕊看了她一眼,自顾自地打乱了扑克,然后才准备抽牌。 她仔细的看着牌背,仿佛要看出透视眼来一样,透过牌背看清牌面的数字。 男人脸上挂着胸有成竹的笑容,任由柳蕊打乱扑克,慢慢挑选。 这个游戏对于柳蕊来说是赌运气,但对于他来说,其实结局早已注定。 闲着没事的时候跟着网上的视频学的洗牌手法没想到能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 这幅牌里最小的数字二已经被他抽走了一张藏在袖子里,无论柳蕊怎么选,他都赢定了。 他已经开始盘算赢了之后带着烂醉的柳蕊去哪儿开房了。 “等等。”匆匆赶了回来的裴依依气喘吁吁的打断了他的畅想。 “我老大让我把这个给你。”她说着,把一个信封塞到了冷眼看着她的男人手里:“我老大说,楚庭漂亮的姑娘多了去了,没必要在柳蕊身上耗费精力。” 之前被柳蕊用眼神制止之后,裴依依就给任聚发了信息,寻求帮助。 她发信息的时候那边正好收到外卖,正张罗着吃饭,收到她这条信息之后,有些无聊的晚饭时间顿时热闹了不少。 几个人争相发表意见。 第一桀说不如报警,但是因为没有合适的报警理由而被淘汰。 刘易轩说干脆装病打急救电话上救护车跑,病了总不能继续喝酒甚至开房了吧? 但是被以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为由淘汰。 最后采用了时故的方案。 破财免灾。 男人捏着信封,大概感受了一下数额。 两万块。 其实任聚是想多给点儿的,但是自助取款机每日限额就两万,多了也取不出来。 不过两万也够多了。 男人一个月工资也才不到五千。 掂了掂信封,男人挑明了说:“这位小姑娘……你老大还挺慷慨。” 裴依依站在柳蕊身前,把这个为了帮她差点儿把自己给搭上的女人严严实实的挡在身后,盯着男人一言不发。 这个时候,她的手机响了。 裴依依接起电话:“嗯,已经给他了。” “让他接电话?好,我知道了。” 应了几句,她握着手机递向男人:“我老大有话跟你说。” 男人也不矫情,接过电话放在耳边。 电话那头,任聚略显粗俗的说道:“哥们儿,说句实话,柳蕊不值两万,哪怕镶金边了也不值这个价,更何况她还没镶。” “而且把她灌醉了,烂泥一样玩起来也没意思不是。” “不如去找个质量好,活儿也好的,你情我愿的好好享受,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 任聚说着,又加了筹码:“你同意的话,我这边再定个五星级酒店的套房,保证让你舒舒服服的,如何?” 男人举着电话看向面前的裴依依:“听起来我没有理由拒绝。” 他一开口,浓重的酒气熏得裴依依皱紧了眉头。 “记得定总统套房。”男人说着,收起了信封。 第一百零三章 知恩要图报 男人非常干脆的拿钱走人。 并没有为难裴依依和柳蕊。 这有些出乎电话那头的任聚意料之外。 他打这个电话除了帮忙谈条件之外,也是怕男人喝了酒之后失去理智做出什么伤害人的行为。 虽说即便发生了,他远在天边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有些事情,做和不做,是有区别的。 任聚打电话的时候旁边时故也捧着电话,手机上已经按好了报警电话,只要手一点,就能拨出去。 现在这个时代,异地报警很方便,他这电话一打,要不了几分钟楚庭六扇门就会出动。 再慢半个小时也能赶到现场。 男人就算真要动手,柳蕊和裴依依俩人不说反过来干掉男人,拖延一下时间应该还是可以的。 不会打架,跑总是会的。 傻子才会在碰到坏人的时候不跑,还跟人硬碰硬。 脑子没点儿问题还真办不出这种厕所里点灯的事儿。 认清敌我强弱,好人不跟坏人斗,女人不跟男人打,小孩不跟大人跳,这是最基本的生存智慧。 柳蕊她们跑着把时间拖住,等捕快赶到,男人再大的凶性,喝了一太平洋的酒,在看见捕快的时候都得跪地上痛哭流涕,悔不当初。 只不过现在男人已经拿钱走人了,这些预想也就成了空。 “那个,依依,你带着柳蕊回去吧。”任聚的声音从重新回到柳依依手里的电话里传出:“电话不要挂,我这边盯着也能加个保险,两个喝醉的女生在路上,很容易勾起某些人渣临时起意的恶念。” “好。”裴依依自无不可。 然后酒叫来服务员买了单,一只手扶着柳蕊就回宿舍了。 任聚这边除了盯着电话的他,其他三个人正在讨论男人走的这么干脆,会不会有诈之类的。 不让挂电话也有这方面的考虑,免得两女生被杀个回马枪反应不及。 其实这也不难理解。 还是那句话,天下熙熙皆为利往。 男人帮柳蕊搞定裴依依的事情,所求无非是一夜之欢。 目标之所以会是柳蕊,不过是因为她的颜值和身材在他的人际交往圈层里比较有优势罢了。 但就像任聚说的,她还不值两万。 裴依依有时候会发些和柳蕊一起的合照在朋友圈里,任聚他们还是对这个一直在为现在的见梦四姐提供帮助的女人有些了解的。 以柳蕊的颜值和身材,也就是个普通人强点有限的水准。 就这种货色,说句实话,五百块一晚都嫌贵。 一两百的价格才算合适。 只不过放在服装厂那种环境里,全靠身边其他的女生衬托,才有了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男人也不是那啥上脑就不管不顾的。 虽然喝了酒,但是为了保证灌醉柳蕊之后自己还能有余力达成目的,其实也没多醉。 嘴里酒气浓归浓,脑子里还是智商占领着高低。 两万块摆在面前,谁会不要这笔钱去选只值几百块的货色? 男人只是心怀鬼胎,不是没脑子,自然清楚怎么选才能让他的利益最大化。 拿了钱去找几个值几千的前凸后翘,性感妖娆,还活儿好的妞儿春宵一度岂不美哉? 这就好像一块黄金和一块石头放一起,精神病都知道拿黄金。 裴依依没用多久就带着柳蕊回了宿舍。 女人虽然醉了,但也还好。 就像男人为了干活还留有余地一样,她也还没到酒醉的路都走不了的地步。 毕竟两人直接最后一锤定音的白酒谁都还没来得及喝,所以其实状态都还好。 柳蕊这边回了宿舍肚子里满是疑惑,但是她什么也没问。 只是借口喝多了不舒服就休息了。 这个为了赌一个机会就敢于把自己当做筹码,竭尽全力帮助裴依依的女人太聪明了。 她清楚有些事情,该知道的时候,不用问就知道了。 不知道的时候也没必要问。 难道知道了,她所求的那个机会就能到手吗? 当然不会。 就算此刻心里的疑问都获得了解答,她所求的机会也不会从天而降。 柳蕊很明白,自己的机会在裴依依身上。 全力帮助裴依依,她才有机会接着这段情谊,在裴依依离开服装厂的时候,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而那些疑惑,有没有答案无关紧要。 事实上柳蕊从认识裴依依开始,肚子里就填满了疑惑。 这个女孩儿的来历,来厂子里是为了什么,每天和她通话的那个从听到的只言片语的对话里看来不像男朋友的人又是什么身份? 但是她一直都没问。 就像前面说的那样,这些疑问该知道的时候就知道了。 就好像现在,她从没问过裴依依什么,但也知道了电话那头的人是她老大。 还知道了那是个慷慨的老大。 与她素未谋面,仅仅只是因为平日里对裴依依的照顾就能拿出两万现金来给她解围。 更知道,她在裴依依身上下的注,赌对了。 小人物想向上爬,每一步都是在赌。 柳蕊在找不配拥有姓名的男人帮忙时,赌自己能躲过一劫,吃顿饭喝点儿酒最多被摸几把就能糊弄过去。 她帮裴依依也是在赌。 赌裴依依接受了她的帮助之后能记得回报她,赌裴依依真的不是一般人,最起码不是跟她一样只能在厂子里蹉跎,祈求命运眷顾的普通厂妹。 今天之前,她一直不知道自己对于裴依依的那些猜测对不对。 今天之后,柳蕊知道不管自己猜的对不对,自己都赌对了。 裴依依身后那个老大今天能拿出两万,以后带走裴依依的时候,也不会忘了给她一点儿好处。 光凭她和裴依依的友谊显然是不够让那个老大拿出两万块这么多的钱。 而且就算她今天的困局是为了帮裴依依忙,那个老大也完全可以视而不见。 吃亏的又不是裴依依,人也没求着她这么帮忙。 落到那副田地完全可以说是她自己自不量力强出头,明明没那个能力还强行帮忙自找的。 但那个老大不仅出钱,还亲自打了电话帮忙跟对方谈条件。 这老大的所作所为里透露出的信息无不让柳蕊笃定自己押宝裴依依的正确性。 首先对面肯定不是那种接受了帮助却还能理所当然不思感恩的人,否则他不会出钱摆平那个男人。 其次对方很重视裴依依,所以才会连带着和她相处不错的自己也能因为裴依依的关系得到帮助,不然对方完全可以视而不见,或者让裴依依想帮忙就自己想办法。 再次,对方最后一直保持通话送她们安全到家,也体现了对方的心思细致考虑周到。 这桩桩件件都让柳蕊相信,电话那头被裴依依称作老大的人物,不会在她帮助了裴依依之后对她的付出视而不见,或者将她的付出视为理所应当而不给她这个提供帮助的人任何回报。 而且从今天给她解围就拿了两万的手笔来看,到时候想必不会吝啬。 柳蕊自觉,自己求一个好工作的渴求还是有可能被满足的。 她不敢贪心,只想换一个比厂妹好,收入也比厂妹可观的工作就够了。 这样的祈求,那个老大应该不会拒绝……吧? 对此柳蕊不敢确信一定能行,她还是在赌。 她在裴依依身上已经赌对了赌赢了这么多次,希望最后收获的时候,也能赌对,赌赢。 而且,虽然之前只是想通过帮助裴依依,赌一把看能不能获得向上爬的机会,但今天的事情发生之后,她也希望自己能有机会,回报裴依依,和她身后那个老大的恩情。 就像前面所说,那个老大完全可以对她的处境视而不见,也没有那个义务伸出援手。 但人家伸了。 不管人家是因为什么帮的这个忙,柳蕊都得承这个情,要知恩,更要图报。 她一无所有,自觉除了给人家当牛做马,此恩难报。 单单那两万块钱就不是她一时半会儿能还得上的。 这个时代没有做牛做马,她想,也许只有为对方拼命工作,才能还上一点这恩情了。 至于更多的,只能以后再找机会回报了。 柳蕊也知道自己这个想法有些羊毛出在羊身上的无耻,但她只是个厂妹,除此之外也没别的办法了。 就她这条件,想学那些偶像剧以身相许都得考虑自己配不配,对于人家来说是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 柳蕊躺在床上心里思绪翻飞的时候,裴依依其实也不平静。 给任聚那边报了平安挂断电话之后,她也在思考。 只不过想的是自己能从今天的事情上学到什么。 任聚的应对,柳蕊的应对,以及柳蕊的无奈,那个男人,以及自己的无知。 任聚和柳蕊的应对自不必说。 各有各的道理,基本上可以说是他们基于自身条件能做出的最优解。 尤其是柳蕊的。 作为一个厂妹,她没有太多选择。 但即便如此,她也没有让自己太过弱势。 至少在她拿着信封打断之前,她还是有机会的。 裴依依不知道男人会在游戏上动手脚,在她看来柳蕊还保留着保全自己的机会。 以柳蕊的条件,和她做的事情,能做到那样的地步已经难能可贵了。 多少人不仅做不到她做的事情,还白白让人吃干抹净什么都没付出拍拍屁股就走了。 而任聚这边的应对也是如此。 破财免灾说起来简单,但实际执行上,难点也是很多的。 君不见多少人把能破财免灾的事情搞成了让自己家破人亡都解决不了的天坑。 任聚一开口就准确的抓住了男人的核心诉求,三语两语就让人放弃了原本的目标,然后顺着他的话走,最后成功达成了共识。 那个男人也不是蠢人,没因为喝了酒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更没有被眼前的芝麻冲昏头脑,放弃了唾手可得的西瓜。 最后就是裴依依自己,无知地享受着柳蕊的帮助,没看见她为了提供这些帮助,暗地里付出了什么。 这些都是她在思考的。 经历了一件事,不是经历就完了,事后思考得失,人才能在经历中得到进步。 年轻的女孩儿在真正进入社会之后,开始慢慢成长了。 …… 远方的任聚当然是不知道柳蕊和裴依依在想什么,就算知道了,也只会一笑而过。 对于柳蕊,任聚只会说她想太多。 这次帮忙其实很简单,只是因为裴依依开口了而已。 他别的不会,但是作为老大,对自己人肯定是毫无保留的。 从小到大一直跟他一起混的时故对此最有发言权。 时故:对,我作证。我老大账户里的钱我都随便动,这都不叫毫无保留,还要怎么样才叫毫无保留? 当然,任聚也不会对谁都这么毫无保留到极限的程度。 不是所有人跟他混了之后都能有时故的待遇。 他和时故那是几十年时光和过往经历所沉淀的羁绊,后来的人要是轻易就能得到同样的对待,那这羁绊也太廉价了。 不过虽然不会像对时故那样不分你我,但第一桀裴依依只要开口,那么他肯定不会拒绝他们。 只要是合理的要求,他也能做到。 而对于裴依依在经历过后的思考和得失,任聚只会对女孩儿笑笑,赞扬她的进步。 仅此而已。 他不会干扰自己挖掘的天才们怎么成长,他只是提供一个环境,引导他们走向他们天赋所钟的道路。 过程中的一切,无论发生了什么,获得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和经历。 除了鼓励和安慰,他不会做别的多余的事情。 最多把自己的生活经验说一说,但也只是说而已,听不听,怎么听,都是他们自己来决定。 就像之前说给裴依依听的那些,他只是说,裴依依愿意听他就说,不想听他也只是笑笑。 当然,现在任聚并没有想这些。 他只是像完成了一件小事一样收起手机,然后继续被中途打断的晚餐。 这会儿裴依依那边虽然挂了电话,已经没事了。 但第一桀刘易轩还在聊着对这种人该怎么惩罚之类的话题,从打一顿到卸第三条腿,情绪激愤,手舞足蹈。 时故在定酒店,然后发给裴依依,让她找柳蕊通知那个男人。 这是交易的一部分,对方遵守了交易拿钱走人,他们也得遵守定下的条件。 几个人都没动筷子,仿佛之前还香喷可口的饭菜这会儿已经索然无味了一般。 任聚也没管他们,等他们的注意力回到饭桌之后,自然会动筷的。 他自顾自的吃着,不出所料,时故那边定完酒店也收好手机拿起了筷子。 “搞定了?”任聚问着夹了一块清蒸鲈鱼沾着豉油塞进嘴里。 时故喝着第一桀点的鸡汤点头:“那家伙还挺好打发的。” 第一百零四章 能力才是一切 裴依依的事情结束之后没再横生波折,任聚他们顺顺利利的吃完了晚饭。 第一桀的鸡汤被时故喝了一大半,他自己忙着和刘易轩聊天,反而没喝多少。 清蒸鲈鱼也没逃过魔掌,半条都进了时故的肚子。 剩下的三个人分,点菜的刘易轩根本没吃爽。 时故成为了晚餐竞争的最大赢家。 剩下三个都是他的手下败将。 任聚这两天处在【伯乐】的后遗症里,吃多少都不会觉得饱先不提。 俩小的是扎扎实实的没吃饱,正一脸哀怨的看着时故。 由于早年的经历,时故吃饭的时候一直都奉行着光盘政策。 不管是什么场合,食物摆在面前第一件事儿就是在凉了之前吃干净,渣都不剩的全数进肚。 吃饭的时候把食物放凉了是对食物的不尊重。 实在吃不下了就打包带走,这是第二件事儿。 不能有丝毫的浪费。 就以这顿饭来说好了,本来菜饭都是完全够四个人吃饱的。 但是第一桀刘易轩聊天聊得忘形了,他们的份就被时故吃了很多。 既是为了不让食物放凉,也是为了避免浪费。 主要也是因为在幽州,没地儿可以打包带走,所以只能尽量多吃。 等第一桀他俩聊够了回过头来继续吃饭,桌上已经没剩多少了。 收拾完其实不用怎么收拾的被吃的一干二净的餐具之后,时故打着嗝:“谁叫你们吃饭的时候不专心的,食不言寝不语这可是老道理了。” 两个小孩也知道自己没吃饱怪不了他。 毕竟,别人吃饭的时候,他俩在聊天。 没吃饱只能怪他们在吃饭的时候开小差,怪不了任何人。 时故是吃了很多,但并不能因此而责怪人家。 毕竟,你自己不吃,总不能让别人也停下筷子等你吧? 没这样的道理。 只不过,虽然该懂的都懂,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但也第一桀和刘易轩也还是有些幽怨。 理是那个理,但情分上,总还是会觉得有些怨念的。 “好了,他连我都不给面子,何况你们。”任聚见两个小孩有些委委屈屈的样子,笑着道:“我也没吃饱,一会儿咱再吃点儿。” 放在十年前,任聚在吃上和时故其实是一样的。 他还记得自己两人当初第一次自己挣到一笔稳定的收入之后,走进过去根本不敢踏足的路边小馆子以后是怎样的狼吞虎咽。 他们恨不得把餐具都吃进肚子里去。 后来,能稳定赚到钱的两个人,彻底远离了曾经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一饿就要饿几天,好不容易弄到吃的,不是泔水就是各种剩下发霉的食物,不吃就只能饿死的生活。 那之后,任聚和时故慢慢地改掉了一些过去留下的习惯,获得更像是一个正常人了。 不再是曾经那两只苟延残喘的孤魂野鬼。 只是时故改了很多,但始终改不掉关于食物的习惯。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这些已经是刻进他本能的习惯了,改不了的。 不让食物放凉了不是因为不好吃,而是因为凉了再吃进肚子里会拉肚子。 没钱买药看医生的时候,拉肚子会死。 不浪费食物不是为了环保,只是因为食物来之不易,没有浪费的权利。 不想死,那就一点儿馒头渣都不能浪费。 这是时故幼年时,生活刻在他血肉上的经验。 任聚也是一样的。 但他能改,是因为他更像人,更具人性。 而时故,兽性更多,更依靠本能生存。 靠本能生存的他,又怎么改得掉自己的本能呢? 那是否定他的一切。 更何况,不是每个人都要成为方方面面完全遵守社会规训的那个样子,不同没什么不好。 只要不违法犯罪,不挑战公序良俗和道德底线,不同就不同。 人生而不同。 …… 由于中间穿插了一点事,任聚他们吃完饭已经九点多了。 “哎,阿桀那个节目要播了。”任聚正在给第一桀刘易轩俩没吃饱的点第二轮的外卖时,手机备忘录弹出了一条信息,提醒他《音乐是用来听的》第一期要开播了。 这两天事情太多,光今天就有许一兮手术,刘易轩苏醒,裴依依遇潜规则等等一系列的事情。 任聚担心自己忘记什么事情,和申屠芸琴第一次见面谈判那天晚上就开始弄备忘录随时提醒自己。 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哦对,今天是周末了。”时故也想起来了。 他打量了一下病房:“不过咱们这也没条件看节目啊。” 病房里有电视,但是不大,而且挂在墙上,距离也远,别人不知道,反正近视五百度而且没带眼镜的时故是看不清的。 自从自己的第一幅眼镜只带了两次就因为在公交车上睡着而丢失之后,他就再也没带过眼镜。 怕自己搞丢,舍不得钱。 “你来点菜,我打个电话。”任聚想了想,把自己点好的单付款之后,让时故接着点,然后拨通了陈鸣延的电话。 “喂。”陈导似乎很忙,接通之后不等他开口就一股脑地说道:“联系的人还没到位,再等我几天。” “快的话明天就能让你见第一批了。” 任聚笑了笑:“那个不急,我找你是想借录制基地里的投影仪用一用。” “你要带出基地?”陈鸣延知道自己意会错了也没什么反应,顺着任聚的话头就接了过去。 “对。有朋友住院了,陪床。节目不是今晚播嘛,打算在医院看来着,没设备,就想到基地里的设备了。”任聚如实说道。 “那你自己去拿,跟值班的人说一声就行。”陈鸣延一口答应了下来,然后就挂电话了:“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 拿到许可之后,剩下的就好办了。 虽然已经很晚了,但是基地那边,值班的人也还守着电视准备看节目。 节目的成败可决定着他们的奖金,都很积极。 任聚回去之后顺利的拿到了设备,转回医院的时候还刚好碰上他们的外卖,一切都发生的刚刚好。 回病房之后,装好设备,摆好饭菜,节目也刚好开始。 时故还想着要不要邀请许山许一兮来一起,被任聚按住了。 他们看他们的,就别去打扰人家父女俩了。 “三哥你还是明星啊……”刘易轩还在感叹着。 他是真没想到自己刚认识的三哥居然还是个上电视的明星。 “我只是个唱歌的。”第一桀摇了摇头:“不是什么明星。” 他对自己的定位一直很清晰,从不认为自己是明星。 他也不想做明星。 在他看来,被当做明星可不是什么好事。 那意味着,他会主动或被动的脱离人群,被异化,被特化。 是会有很多人追捧他,让他赚很多很多钱,把他高高的捧起来。 那不是他想要的。 他只想简简单单的,唱歌给听众听,然后收获听众的支持。 仅此而已。 第一桀希望自己和听众的关系是平等的,单纯的,干净的。 他唱歌,他们来听。 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可你上电视了啊。”刘易轩指了指正在播片前广告的投影,不太明白第一桀的说法。 没办法,刚认识,他对这个三哥还不太了解。 自然也不能理解他的说法。 不过,他很快就不会这么陌生了。 “上电视很了不起嘛?”时故拍了一下刘易轩的头,毫不留情的说道:“这年头什么阿猫阿狗歪瓜裂枣都能上电视。” “而且明星有什么了不起的?” “偷税漏税,吸毒嫖娼,出轨睡粉,还违法犯罪伤害未成年,这些玩意儿有什么了不起的?” 刘易轩更傻了。 这不是把三哥也骂进去了? 虽然也知道自己大哥骂的是事实,但这还有个在那娱乐圈(juan)里混的人在,这么直接是不是不太好? 他看了看第一桀,发现自己这刚认的三哥面不改色,丝毫不在意时故对这年头那些比废物垃圾还不如的明星的评价。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第一桀注意到了他的眼神,淡淡地说:“所以我只是个唱歌的。” 好嘛,原来是英雄所见略同,怪不得一个毫不顾忌,一个淡然自若。 刘易轩了然又有些愣神地点点头。 他还有一个疑惑,既然如此评价那些人,又为什么要同流合污呢? “来钱快。”任聚猜到了他的疑惑开口道:“而且同流合污可未必,为什么不能是出淤泥而不染呢?” 在几个人的连番解答下,刘易轩大概了解了一点他三哥为什么会否认自己说他是明星的说法,只说自己是个唱歌的。 “可是我听说,在那个行业里混,抱团取暖拉帮结派是常态……”刘易轩说着自己青涩的看法:“三哥这样,能混出来吗?” 虽然他还小,但这年头网络极度发达,在这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十几岁该懂的不该懂的也都懂的差不多了。 娱乐业又是个非常依赖曝光度的行业,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他自然也多少有些了解。 毕竟,就算不想了解,在那些玩意儿疯狂的宣传攻势下,也很难一无所知。 而且刘易轩被送进去之前可是顶级冲浪选手,要不然也不会被送进去。 虽然他主要是玩游戏,但架不住他身边的女同学喜欢追星啊。 在同学们的耳濡目染下,关于那个圈子的各种八卦阴谋论他也是有所了解的。 于是他才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你见过老虎拉帮结派吗?”时故看都没看他,盯着片前广告播完,开始放主持人口播广告的投影:“弱者才成群结队,强者从来孤身一人。” “你三哥是强者中的强者。” “他一人,足抵千军万马。” 时故对第一桀给予了非常高的评价,比珠穆朗玛峰还高那种。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个少年的能力。 能把他那些歌词唱的那么极具感染力,充满了画面感,让人光听就仿佛身临其境。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 常说朽木不可雕也,时故自觉自己写的那些歌词就是朽木。 但第一桀却能用这些朽木雕龙画凤,这是何等的天才? 刘易轩眨了眨眼,感觉自己大哥有些夸大其词了。 他还没听过第一桀的歌。 “其实不用担心。”任聚重新给刘易轩调整了病床升降靠背的角度,和他的坐姿,让他可以更舒服的看节目:“你三哥有我们支持,不用拉帮结派。” 刘易轩似懂非懂:“老大有资本?” “是你三哥有能力。”任聚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这个时代的小年轻提起娱乐业动不动就是资本,充分体现了年轻的天真幼稚和愚蠢。 诚然,业界有很多资本,没钱也基本玩不转。 但,这该死的资本并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多。 也没有那么一手遮天。 神州始终是社会主义国家。 在这里,资本的势力再大,也有极限。 它可以大过很多人,但大不过所有人。 它很黑暗,很肮脏,但它只能在阴沟里蠕动,见不得光。 娱乐业的黑暗不仅仅是因为资本控制,还在于那些从业人员制定的潜规则,对彼此违法犯罪行为的视而不见,甚至包庇,乃至于习以为常。 这些人不正常的三观长久的潜移默化的改造了环境,然后畸形的环境对后来者规训,污染,和改造,如此等等。 资本很坏,每一个毛孔里都六哲肮脏的血。 但也不能把所有的坏都归咎于资本。 娱乐业的坏,有没有资本都一样。 因为那里的人本就是坏的。 “有能力的,迟早能混出头。”任聚想了想,虽然觉得没必要给刘易轩说太多,但还是说道:“资本只能包装没能力的或者让有能力的更早出头,但从来阻止不了有能力的人出头,也不会阻止。” “资本逐利,它傻了才会阻止能给自己带来利益的,有能力的人出头。” “阻止有能力的人又赚取不了利益,跟有能力的人合作一起赚取利益才是资本运作的逻辑。” “只要有钱赚,它巴不得捧着有能力的人。” “资本很坏,彻底消灭资本这个世界会更美好。” “但不要把自己出不了头的原因归咎于资本。” “这个世界不公平,有能力会被埋没,没能力也有可能出头,但出不了头,绝不仅仅只是因为世界不公平,或是资本或别的什么东西的影响。” 任聚揉了揉一知半解的看着他的刘易轩扎人的头发:“有时候出不了头的原因其实很简单,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黑恶势力,资本力量打压,仅仅只是因为,能力不足。” “你三哥是有能力的,所以不管他的行事风格如何,该出头一样能出头。” “没有资本,没有圈子支持又如何?” “能力才是一切。” 第一百零五章 装逼的要来了! 在任聚跟刘易轩聊资本论的时候,《音乐是用来听的》总算播完了漫长的片前广告加口播,开始进入正片。 “他娘的,老子以后搞视频网站,一定把这该死的广告模式改了!”时故看广告看得骂骂咧咧的,对广告的不爽溢于言表。 第一桀没说话,保持人设,安静的看节目。 过了一会儿,任聚和刘易轩也聊完专心看节目。 四个人就这么守着投影,瞪大了眼睛在每个画面里搜寻第一桀的镜头。 然后亲身经历过节目录制的三个人就深刻体会到了,剪辑的力量。 录制节目的时候,他们的视角从自己出发,所以在那段时间里看见的人事物都是基于他们自己,发生的一切都是以他们自己为锚点向外发散的。 也因此,录节目的时候,那些导师和选手什么的,在他们眼里都没什么存在感。 但是在播出的正片里,情况就反了过来。 世界从来不会围绕某一个人转,除非是恒星。 综艺节目也一样,摄像机不会一直跟着某一个人转,除非是明星。 此时正在播放的节目里,录制时被任聚他们忽视的细节占据了大量的镜头。 队长前往录制基地的路上进行的剪短访谈,进入基地时‘花团锦簇’的粉丝,进入基地后几位队长的寒暄接触等等等,第一期节目播到现在,所有的内容都是几位队长。 任聚看了眼进度条,第一期两个小时,这已经播了半个小时,别说第一桀了,就连参赛选手的镜头都还没看到呢。 “那什么,我好像在刚才那个司岚被粉丝簇拥着走进基地的画面里看见大哥也在那些粉丝里。”刘易轩看着节目戳了戳时故说道。 他看见那个举着应援物在人堆里蹦蹦跳跳,嘴里还喊着什么,嚎得脸涨红的男人时,差点儿没敢认。 但那个画面很清晰,哪怕时故的脸在镜头里只有不到一个手指头那么大,也依然足够让人看清楚那张脸的五官。 刘易轩看见那张脸的时候,差点儿心态就崩了。 这反差未免太大了。 这就好像花果山的猴子猴孙们看见大英雄齐天大圣孙悟空跑到街上去发传单一样,猴子猴孙能接受他们的美猴王在街上发传单吗? 当然不能! 刘易轩也不能接受救了自己的大哥是司岚那个不男不女的家伙的粉丝。 意外,错愕,不敢相信等等情绪充斥着他的脑海。 他看着时故,等待着那个不知是否会如他所愿的答案。 “小子,既然你叫我一声大哥,那我这有个问题想问问你”时故看着节目头也不回地反问:“你大哥我要是带着你去街上讨饭吃,你跟不跟着?” “想好再回答。” 刘易轩沉默了。 有的问题问出口,其实答案不是目的。 让被提问的人顺着问题去思考一些什么才是目的。 时故希望刘易轩能够更清楚的看明白自己的选择,并对自己选择负责,而不是草率的作出选择之后,又草率的反悔。 这就是时故和任聚的不同了。 当初任聚可没让第一桀想这么多。 就是一句话,跟不跟我混? 点头就是自己人。 当然,时故让刘易轩思考也不是多此一举。 人和人之间的差别是巨大的。 在第一桀身上行得通的方式,在刘易轩身上或许就行不通。 因人制宜才是智慧的做法。 事实上时故这么问也是有的放矢,如果不是刘易轩先因为看见了超出他想象的反差对他自己作出的选择产生了一丝动摇,时故也不会这么问他。 刘易轩沉默着,思考着。 其他人都没管他,自顾自的看着节目。 这个时候节目总算播到了选手的内容,第一桀也终于有了镜头。 不过也不多,很有限。 镜头主要还是集中在几位队长身上,选手们一共也分不到几个镜头。 而且第一桀还不怎么活跃,基本上都是自己一个人安静的待着,陈鸣延就算想多给他剪几个镜头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这个杨麓怎么镜头这么多。”时故看着节目有些激动。 将近一个小时节目看下来,杨麓这个在录制时几乎没什么存在感的艺人在正片里充满了存在感。 这小半期节目看下来,画面里没有他的时候屈指可数。 哪儿哪儿都是他。 对比起他来,到现在也才露了几次脸的第一桀直接被衬托得仿若尘土。 也难怪时故会激动了。 “毕竟曾经是顶流,虽然现在不如以前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几个队长里就他咖最大,当然会给他最多的镜头。”任聚淡定地说道。 “怪不得业界的艺人都不顾一切的想红,就这待遇,谁不想要。”时故撇了撇嘴有些不屑地说。 “不红的时候,身边都是小人;红了以后身边都是好人。”任聚拍了拍安静的第一桀的肩膀:“不光是业界,这个社会处处如此。” 他那股子说教之魂又蠢蠢欲动了。 “打住,这玩意儿谁都懂,无需多言。”时故给他摁了回去:“我只是吐槽一下,不用展开。” 任聚被打断了发言也不恼,揽着第一桀继续看节目。 当前这个时代,年轻的观众们在线上收看视听内容的时候,有一种东西是少不了的。 弹幕。 无论影视剧还是综艺节目。 只要在线上收看,观众们都很喜欢通过弹幕发言,或是讨论剧情,或是吐槽。 《音乐是用来听的》也有弹幕。 只不过节目播到现在,这个节目的弹幕基本都被几位队长的粉丝承包了。 粉丝们疯狂刷屏,弹幕都是没营养的夸颜值之类的,其中八成是杨麓粉丝,剩下的两成才是其他队长的粉丝。 由此可见,陈鸣延后期的时候把剪辑重点镜头重心放在杨麓身上是有道理的。 大把粉丝是冲着他来看节目的,让这些粉丝看爽了,收视率播放量什么的自然不会太难看。 但要是粉丝看不爽,那就等着被爆破吧。 流量粉丝没脑子,没逻辑,没三观,没理智,没道德,什么都没有,但是唯独有一点它们很厉害。 网暴。 业务非常熟练的陈鸣延很清楚,要是惹这些流量粉丝不爽了,这帮人是真干得出来网暴节目组,网暴节目里的其他艺人,甚至网暴无关人员的事的。 《音乐是用来听的》可遭不住折腾了,陈鸣延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这节目能安安稳稳的录完播完。 为此,张文的事儿出了以后紧急重剪节目的时候,他还特地针对节目最大的流量杨麓重新做了剪辑策略。 加重了队长的镜头分量,同时额外加重了杨麓的镜头分量,就为了避免节目播出后他粉丝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目前看来,效果不错。 弹幕上基本没人骂镜头少之类的话。 其他几位队长镜头虽然比杨麓少,但其实也没有少很多。 只不过没有杨麓那么突出罢了。 毕竟前半期节目基本都是队长们的画面,虽然大头是杨麓,但剩下那些也够这几个队长分了。 时故吐槽的时候,演了快一个小时到节目终于来到了正式的比赛环节。 镜头重心也总算聚焦在了选手身上。 现在是第一轮比赛【血战到底】的组队环节。 “哇,这些人连组个队都能勾心斗角斗智斗勇的……”时故看着这段内容继续吐槽。 某种程度上他可以说是一个人撑起了活跃气氛的大旗。 第一桀不爱说话,任聚说教之魂正燃,要是开口,当场就能把现场变成课堂,更沉闷。 而刘易轩在思考自闭。 这时候也只有时故能活跃气氛了。 他也当仁不让,即便孤军奋战依然在输出槽点,让大家看节目的时候不至于太沉闷。 “哎,这不是阿桀手下败将那个队嘛?” “嘿,这人还拿腔拿调的,人找了他三次,三顾茅庐才同意入队。” “我记得他好像被淘汰了……这么看来这‘三顾茅庐’还挺有喜感的,有种装逼不成反被操的滑稽感。” 他吐槽的时候,弹幕上也没消停。 只不过弹幕说的是这个选手好看,那个选手丑之类的话。 光看弹幕可能会以为看的是选美节目,而不是音乐竞技类节目。 “哎,阿桀出场了!” 虽然第一轮组队的时候第一桀是一个人,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因为没别的队伍人少而镜头也少。 陈鸣延怎么会放过这摆在眼前的爆点呢? 只见画面上,第一桀一个人走到了登记队伍信息的地方,在工作人员的询问中开口说:“我一个人就够了。” 现场直接沸腾了起来。 接下来的镜头,陈鸣延使尽浑身解数,给第一桀塑造出了一种孤身列阵千军前的氛围。 弹幕也炸了,和画面里那些疯狂嘲讽第一桀的选手一样,观众们用充满了嘲讽意味的弹幕铺满了整个画面。 这个时候,画面突然切换,开始播放节目组给第一桀单独录制的采访镜头。 内容当然是关于他那句显得有些狂傲的话。 “阿桀什么时候录的这个?”时故有些意外的问了一句。 “老大和二哥你不在的时候节目组找我补录的。”第一桀淡淡回到。 时故了然的点点头,又回过头去看节目。 画面里,第一桀坐在陈鸣延面前,清冷的脸庞波澜不惊。 仿佛他那句话是一句简单的不能再简单地问好一样。 “规则规定了不能一个人成队吗?”第一桀面无表情地问。 陈鸣延笑了笑答道:“当然不是。” “那我那么说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也没有,我只是有些好奇,你为什么会选择自己一个人,而不是和大家一样组个队伍。” “我一个人就够了,为什么要跟别人组队?” 【卧槽,这个逼装的,清新脱俗啊。】 【哪儿清新脱俗了?这难道不是最为致命的强行装逼?】 【我比较期待他被淘汰之后的打脸现场,到时候我要狠狠嘲讽!】 【草,阿桀这是膨胀了?怎么会这么狂……粉转路了。】 【狂什么?哪儿狂了?阿桀明明是在描述事实!我就觉得那些人不配跟他组队怎么了?】 【那个,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他还挺帅的?有种飘然出尘的清冷气质。】 【对对对,这清冷范我太爱了,十年老粉参上!】 【该说不说,被打脸的不是他,而是这些嘲讽的人,人家有实力傍身,所以才有底气这么说。】 弹幕随着第一桀的发言不停滚动,看戏的观众,不爽的观众,滤镜破碎的粉丝,比第一桀自己都还相信他的粉丝,被他那清冷的脸庞蛊惑的颜值党,拉着进度条先看了后面第一桀的表现之后回来发言的观众等等等,不一而足。 各种各样的弹幕塞满了画面,把节目的画面遮得严严实实的。 不得不说,弹幕上第一桀粉丝的出现是任聚他们出乎意料的。 弹幕里充斥着观众对他的嘲讽,观众们对他口诛笔伐,但也能看见他的粉丝在维护他。 一般来说,像第一桀这种通过网络走红的,粉丝黏性其实并不高,也谈不上饭圈那种所谓的忠诚度。 关注他的人大多只是看了他上传的某个演唱视频觉得唱的好就点了关注,视频更新了就看看,没更新就忘在脑后了。 他和任聚时故都没想过,会有粉丝为了他来看《音乐是用来听的》。 但事实就是这么出人意料。 他们没想过的事情确确实实发生了。 那些维护的言论虽然不多,但在密密麻麻的弹幕里却格外显眼。 第一桀看着那些维护,感觉心里像捂着团柔软暖和的棉花一样,很温暖。 “啧啧,我开始期待等看到阿桀你演唱无字歌的时候,弹幕会说些什么了。”时故牌吐槽机器人持续工作。 “我想先把弹幕关了,再退回去一点,这部分画面都没看到。”任聚念叨着找遥控器。 他希望能完整的看完第一桀的节目,不想错过任何一点镜头,尤其是第一桀的。 “我来我来。”时故说着找到遥控器开始关弹幕,快退。 第一百零六章 一想二骂三念叨 退回去的画面里,陈鸣延仍然在提问。 “你就不怕最后因为只有一个人的劣势而输掉比赛吗?” “任何人都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不是吗。”画面上,第一桀那张清冷的脸毫无波澜地说。 【该说不说,这话确实说得好。】 【是个有担当的汉子。】 【话说的好听,谁知道实际上会怎么样。】 【总比那些连话都不会说的货色强。】 【更期待打脸现场了。】 【上面那个兄弟,你的期待落空了】 弹幕仍然在争吵不休,只不过任聚他们关闭了弹幕看不见。 陈鸣延并没有在营造氛围上用太多镜头。 登记队伍信息时的现场,和这简短的采访就是全部了。 后面紧接着就是正式舞台内容。 基本上都是任聚他们录制时在现场看过的内容,除了多了很多那时被忽视的队长的内容之外没有什么大的变化。 只不过那时在台下看,距离有些远,现在是看被摄影机记录下来的画面,高清无码,可以把每个人的反应都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 第一桀在舞台上自我介绍之后,同样的问题和同样的回答,但是弹幕的反应却不太一样。 大概是因为关于这个问题的讨论前面的画面里已经说了太多,弹幕也疲劳了,不想聊这个。 弹幕开始讨论第一桀的名字。 【这名字是本名还是艺名?】 【这中二之气扑面而来呀。】 【人家姓氏的第一是由田齐后裔演化而来,从第一到第八都是正式的姓氏,名字的桀字儿来自《诗经·伯兮》,桀指才智杰出的人。】 【涨知识了,一个名字都这么有说头。】 【正常人真会这么取名字?还翻诗经这么离谱?】 【正常人取名字谁不是翻一堆书,正儿八经的找到好的寓意之后才定下名字?随便就取的才不正常吧?】 第一桀并没看到弹幕对他名字的讨论。 但是他爷爷看到了。 孙子第一次离家这么远,老人家表面上不说,心里一直都念叨得紧。 不过他没有烦扰任聚时故和第一桀,孩子在外闯荡,跟家里联系频繁了,容易思乡,会干扰到工作,甚至影响前途。 老人家对这些看的很明白。 不过他愿意打扰孩子,并不意味着就对孩子的境况一无所知。 爷爷斥巨资买了台小米的智能手机,一千多块,小布尔乔亚嘴里的低端机,但是对于孤儿院的需求来说,该有的功能都有,而且用起来也很合适,刚刚好。 这手机还是陆景明推荐老爷子买的。 一门心思谋划着第一桀回远乡让他再赚一笔的陆景明当然不会放过讨好老爷子这绝佳的迂回路线。 在任聚他们去了幽州,顾及不到嘉城这段时间,陆景明殷勤地帮孤儿院免了很多麻烦。 虽说那些麻烦老爷子挥着扫帚也能解决,但老人家年纪大了,能省点儿力气也是好的。 老爷子透露出想买台智能手机以了解孙子的境况时,陆景明也适时的冒出来提供了建议。 也没冒昧的自己直接送。 陆景明这段时间可看的明白,这些天冲着第一桀的名头找上门来的各路神仙层出不穷,送的礼物也一个比一个珍贵。 但老爷子油盐不进,全都扫地出门,什么都没收。 连有人找上门来要捐款做慈善都不收,生怕给第一桀带去一星半点的麻烦。 他要是敢提送字儿,估计也会是一样的下场。 借着第一桀曾经老板的名头才能和老爷子有所亲近,可不能在这种地方滑铁卢。 有了手机之后,老爷子恨不得让院里会玩手机的孩子一分钟搜八遍第一桀。 孙子被扒皮被网友骂的时候,老爷子甚至差点亲自上手按键盘跟网民对线。 《音乐是用来听的》节目开播这么大的事情,老爷子当然也不会错过。 虽然开播时间很晚,但谁说老人不能熬夜的? 爷爷愣是早早睡了个早觉,让院里的小孩定好闹钟十点准时叫他起来看节目。 老爷子当然不会用手机看,也没有在电视上看。 而是看立在孤儿院的操场上堪比电影院银幕的大型投影仪。 要不怎么说有的人活该赚钱呢? 陆景明在得知老爷子想看第一桀第一次上电视的样子之后,火速搞定了他能找到最高清最大的投影仪在孤儿院架起来。 老爷子当然是拒绝的,但陆景明只说,自己这些设备只是租借给孤儿院看节目,看完之后那些器材都要带回去的,并不是送礼。 老爷子还能说什么呢? 别人都这么这么说了,再拒绝,就不礼貌了。 而且院里也只有一台尺寸不大的电视,并不能满足院里的孩子跟他一起看节目的需求。 老爷子原本打算的是让孩子们分批看,一部分跟他一起看直播,一部分之后再看。 但陆景明这事儿办的,先斩后奏,东西都运到操场上,做什么用的也都让孩子们知道了。 老爷子顶着孩子们渴望的眼神,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于是跟陆景明商量好了租借费用之后,也就留了下来。 甚至把殷勤的酒吧老板也留了下来,晚上一起看节目。 陆景明听到老爷子出言留人的时候那叫一个欣喜若狂,自己这些天的付出没有白费! 虽然远乡那边第一桀的粉丝也组织了一起看节目的活动,但那哪儿有孤儿院重要? 节目结束之后,自己还能不能请回第一桀,可全靠老爷子了。 到了晚上看节目的时候,陆景明把老爷子伺候的跟伺候自己亲爹一样事无巨细,嘘寒问暖。 亲眼看着爷爷在第一桀发表那狂妄的发言时,打趣自己孙子不知天高地厚年轻气盛,然后又夸赞年轻人就是要狂一点才好,年少更应轻狂。 也在弹幕讨论第一桀名字的时候,听见了老爷子被勾起的过往回忆。 陆景明一开始是想关了弹幕看节目的,但是爷爷说了,他就是要看看那些人都会怎么说他孙子,于是没有关,只是调整了弹幕的显示区域。 没像任聚他们一样,让弹幕显示的时候铺满画面,而是只在限定的区域显示,不影响画面显示。 爷爷回忆起过往,也没把陆景明当外人,就那么眯着眼,慈祥的看着画面里的孙子,娓娓道来。 第一桀的名字确实比较少见,不过这是正儿八经写在身份证上的名字。 而他自我介绍时的形式,也是爷爷言传身教的。 小时候上小学之前,第一桀在认识新的小伙伴自我介绍的时候其实也是很简单的说自己叫什么就结束了。 但那个时候他那些年幼的小伙伴们在听到他的名字之后都会像弹幕一样好奇又疑惑的起哄。 而且还不怎么友好。 小孩子嘛,很少有那种包容心,遇见和自己不同的孩子,基本都会选择排挤甚至欺凌。 异于常人的小孩在幼年的时候,很少能感受到来自同龄人的善意,更多的是如同动物般原始的恶意。 那时的第一桀常常因为名字被欺负,然后哭着回孤儿院,求爷爷给他改个名字。 每一次老爷子都会告诉他:“小桀啊,你的名字是很好听的,学校里的小朋友们还不懂事,也没有读过诗经,不明白你的名字有什么样的含义,你要原谅他们。” 那时候爷爷总是会温和的擦去第一桀的眼泪,往他嘴里喂一块糖,然后把孩子抱在怀里,耐心地跟他解释他名字的由来。 “姓第一,这个姓氏可有来历了。” “据说古时候汉高祖刘邦为了消灭各地战国贵族豪强的残余势力曾经把战国时的齐、楚、燕、韩、赵、魏六国国王的后裔和豪族名门一起定居。” “在迁徙原齐国田姓贵族时,这一族因族大人众,便改变了原来的姓氏,以次第相区别,分列为到第八氏。首迁者往第一门,为第一氏。第一至第八等姓.” “后来这些姓第一到第八的人里,有的人再次改姓,去掉了次第之分,大家都只保留了单姓:第。” “像咱们第一家一样保留了复姓的少之又少。” “爷爷的爷爷曾经说过,咱们家过去也想过改为第姓,但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大哥以姓第一不是为了显得自己了不起,或是显的咱们家的人跟别人不同,而是为了让咱们家的人做什么都勇争第一,奋勇当先为由说服,没有改姓。” “还别说,咱们家那之后还真出过不少堪称第一,给咱家光宗耀祖的人才,只是爷爷不争气,一直都是中不溜的不上不下。” “要不是后来上战场,杀敌杀出个连队第一,你爷爷我估计就改姓了。” “那会儿老子砍起小鬼子来,那可是一刀一个。” 老人总是说着说着,就开始怀念自己的过去。 年轻时并肩作战的战友,放在心里默默喜欢的姑娘等等,那些人,那些事,老人说起来时总是会滔滔不绝。 只不过年幼的第一桀听不懂,也记不住。 左耳朵进,右耳朵就出去了。 其实老人也没指望听的孩子能懂,他们只是借着诉说过往这个动作,重温自己的记忆,怀念那些回不去的,思念那些忘不了的。 “下了战场之后,爷爷也退伍回家了。” “不过那时候哪还有什么家啊,都被小鬼子打烂了。” “所以爷爷就弄了这个地方,把和爷爷一样没了家的孩子们凑在一起,也就有了家。” “再然后就有了我们小桀。” “你名字是爷爷给你取的。” “爷爷没文化,也没钱找先生帮忙,就只能自己去图书馆翻书。” “从《诗经》上翻到了【伯兮朅兮,邦之桀兮】这一句,给你取了桀字,取后半句,国之英雄的意思,桀字本身也有才智出众的人的意思。” “爷爷希望你长大以后,是一个智慧的人,是国家的栋梁。 第一桀没记住爷爷的过往与回忆,但记住了自己的姓氏和名字是怎么来的。 后来爷爷还教他,如果担心别人对他的姓名抱有偏见,那就在自我介绍时解释清楚自己的名字。 有时候偏见来源于不了解,这样的偏见在了解之后会消解许多。 那之后第一桀再向陌生人介绍自己时常常上来就是一大段解说。 解释完姓,再解释名。 这个时候他也已经上学了,他只需要在开学第一天大家集体自我介绍时说一次就可以。 学校里的第一次见同学们通常会在他长篇大论的解释完自己的姓名之后,对他抱以善意。 小学,初中,高中,都一样。 虽然还是会有人因为名字取笑他,排挤他,欺负他,但这样的人并不多。 而且这个时候的他年纪虽小,却也已经准备好贯彻自己姓名中蕴含的意志。 他不再被欺负之后哭哭啼啼的回去找爷爷。 而是鼻青脸肿的带着胜利的微笑回家。 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身边接触的人也长大了,很少再遇到上小学之前那种因为名字就对别人不怀好意的家伙。 他的自我介绍也越来越简短,到认识任聚时,就剩下了关于名字的那一句,不再解释他的姓氏。 老爷子在孤儿院来绘声绘色地说着自己孙子与名字有关的过往,远在幽州的第一桀在老人不曾宣之于口的思念中连打几个喷嚏。 “着凉了?”任聚抽了张纸递给他问道。 “应该没有吧?”第一桀擤着鼻涕疑惑道:“病房里也不冷啊。” “一想二骂三念叨,你打了几个?”时故开始数第一桀打了几个喷嚏:“刚好三个,有人想你了!” “谈恋爱了?”任聚顺势猜测道。 时故添砖加瓦:“什么时候认识的?一起录节目的艺人?还是你的粉丝?” 把用过的纸扔进垃圾桶,第一桀无视了自己老大和二哥饶有兴致的探究目光:“应该是爷爷想我了。” 他自己清楚自己什么情况,如果说有人会想念他,大概也只有爷爷了。 院里那些小孩儿,说他们会想爷爷还差不多,想他那是不存在的。 第一百零七章 举世恸哭 其实第一桀也有些想家了。 第一次离家这么远,这么久,思念早已在他的心里悄然弥漫。 只不过他不说而已。 思念这样的情绪,其实很奇怪,不同年龄,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表现形式。 对于孤儿院那些年幼的孩子们来说,思念的滋味是如水一般没什么味道的。 小孩子常常意识不到自己产生了思念这种情绪,他们也很难弄明白,思念是什么。 就好像对于第一桀。 正常来说,孩子们当然是会想念他的。 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他,和孩子们相处的很好。 大家都很喜欢他。 但由于他早早就出去打工,所以孩子们早就习惯了他不在院里。 除非他回家,孩子们才会簇拥着他,展现自己的思念。 但在看不见他的时候,孩子们通常意识不到自己在思念他。 更不会表现出来。 而且现在孩子们还可以从手机上得知他的近况,在电视上看到他。 在这样的情况下,孩子们就更意识不到自己心里的思念了。 也就不会主动的展现自己的思念。 只有到看到人之后,这些深藏的思念才会一股脑的涌出来,铺满孩子们的眼眸。 而老爷子的思念是苦涩的糖果,滋味复杂的很难与人言说。 第一桀不在的时候,老爷子想法设法地了解他的近况,但又不曾主动联系他。 老人总是害怕打扰孩子的。 孩子不在身边的时候,老人的思念溢于言表。 但是当孩子回家,回到身边之后,这些思念又会被藏起来,不让孩子轻易知晓。 老人总是更愿意把思念压在心底,生怕让孩子看见自己的脆弱。 离家的孩子也是一样的。 第一桀到了幽州这么久,就从来没提过想家。 和老人一样,远游的游子也怕让家人看见自己的脆弱。 第一桀的思念,味道是咸咸的甜。 除此之外,还有聚集在远乡,在酒吧里看《音乐是用来听的》的东月静等粉丝。 她们的思念是火辣热情的麻辣味。 “阿桀要开始唱歌了!” “等阿桀开口,那些胡说八道的网民才知道咱们阿桀确确实实一个人就够了!” “没错,就这些歪瓜裂枣的流量废物,根本就不配跟咱阿桀做队友!” 组织一起看节目这事儿还是陆景明搞的。 自从第一桀在远乡驻唱过之后,哪怕他已经离开有段时间了,也还是有很多他的粉丝会来远乡消费。 有之前在场的粉丝来怀念当初盛况的,也有来晚了没见过那景象的粉丝来圣地巡礼。 远乡靠着第一桀在远乡留下的余热即便生意不如他还在这里驻唱时那么火爆,但也远超他来之前了。 对于衣食父母,陆景明当然是要好好维护的。 策划一起去幽州的节目录制现场除了是给第一桀惊喜,也是为了讨好这些粉丝。 对于陆景明来说这个活动会起到一个一石二鸟的效果。 如果能顺利进行的话。 然而这个活动还没开始执行就卡住了。 陈鸣延原则上并不排斥这样的惊喜。 多少也能作为节目的一个看点,还不用自己劳心劳力,何乐而不为呢? 但是问题在于,前面几轮里,这个节目的现场观众是要投票决定选手去留的。 作为导演,他需要考虑到一个公平的问题。 陆景明也没有张文,杨安妮那种能让陈鸣延不考虑这个问题的能力。 节目组这边暂时无法成行之后,陆景明为了不让粉丝们失望就加急策划了这个一起看节目的活动当做上一个计划的平替。 目前看来取得的效果还是不错的。 粉丝们都能理解幽州那边未能成行的原因,对于一起看节目这个活动虽然不如幽州行那么充满热情,但也还是非常愿意参与的。 相比起一个人在家里看,对于和大家一起在酒吧里看,有零食和饮品可以随时享用,还不用自己收拾残局,很多人都觉得后一种是不错的活动,参与热情很高。 这从远乡目前饱满的情况就可见一斑。 陆景明为了同时满足所有人的观看需求,在店里立了很多投影仪,确保店里每一个位置都能看到清晰的画面。 这一晚,远乡所有人,都是第一桀的粉丝。 他们在弹幕出现对第一桀不友好的言论时怒骂,掏出手机现场对线,气氛高涨。 敲键盘不过瘾,大家都在期待,第一桀用自己的表现狠狠打脸那些出言不逊的家伙。 “爷爷快看,哥哥要唱歌了!”孩子们的呼喊声把老爷子从回忆与思念中拉了回来。 孩子们这一喊,也总算是把陆景明从聆听老人讲故事的境况里解救了出来。 老人不再讲故事,转而聚精会神地看着节目,期待着自己思念的孙子的表演。 “终于要唱歌了。”老爷子说着,看向节目画面的目光中充满了希冀。 爷爷并没有听过第一桀唱歌。 孙子以前没接触过这些,他当然也听不到。 后来开始干这行之后在远乡唱的时候,第一桀也想过要不要接老爷子去看看他唱歌。 但酒吧那个环境,也不适合老年人,就没真正执行。 就这样,老爷子直到孙子上电视了,才第一次听到孙子的音乐。 自己也守着看节目的第一桀并没有意识到此时此刻还有那么多人在期待他在节目里的演唱。 他只是安静的看着舞台上那个自己,握着麦克风昂首挺胸,然后,开始了他的演唱。 …… 在第一桀开始演唱之前,他那些狂放不羁的发言已经冲上了热搜词条。 #我一个人就够了# #第一桀# #那些年我们听过的艺人智障发言# #当代艺人奇葩行为大赏# #内娱药丸# #你听过哪些罕见的姓名# 节目还没播完,甚至还没播到第一桀演唱,他就已经霸榜热搜。 无数网民因为这些热搜在节目弹幕之外的战场对第一桀的发言口诛笔伐。 “这就是前段时间那个百亿违约金的家伙?真是会炒作啊。” “这么装逼,现场的人没给他几招?内娱果然都是些娘炮。” “这又是个什么品种的奇形种?内娱还能不能有个正常人了?” “连名字也能做文章……内娱为了炒作真是不顾一切啊。” “内娱的人真是想红想疯了。” “内娱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观众不想看这些傻子张牙舞爪卖蠢?” “我只有一个问题,内娱什么时候完?” “内娱不是已经完了吗?现在哪还有内娱了。” 这些热搜背后当然是有幕后推手的。 业界所有的话题讨论,尤其是某平台的词条热搜,背后一定有人在操作。 那种自然出现的热搜,从来和业界无关。 某平台每一个热搜都得花很多钱,而且按排名明码标价。 同时不光上热搜要钱,撤热搜也要钱。 热搜这可是实打实的曝光,对于艺人来说可是生命线一般的资源。 这里面都是利益。 买热搜捧自己炒作,或者买热搜曝光别人黑料等等,都是业界的常规操作了。 伴随着热搜的还有水军。 为了确报买的热搜能起到预期的效果,买水军引导舆论同样是常规操作。 这两个项目甚至会捆绑销售。 “草!谁他妈这么恶心,这时候买热搜搞我?”实时关注节目进程的陈鸣延在看见那些热搜词条的一瞬间怒吼出声。 这些词条虽然能看出来都是针对第一桀,但《音乐是用来听的》也没办法独善其身。 谁叫这会儿第一桀就在这节目里出镜呢? 正常情况下,节目上了热搜有了讨论度是利好消息。 但对《音乐是用来听的》这个节目来说,就不一样来。 这节目现在屁股不干净,热度一旦过高,引起网民扒皮挖内幕的行动,把录制期间那些事情爆出来,陈鸣延能直接去跳楼。 要是之前录制的时候没出那事儿,不用别人,他自己就干的出这种买热搜炒作给节目引流的操作。 但现在陈鸣延现在只求节目能稳稳当当的录完播完,当然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搞事儿,给自己找麻烦。 同样的,也不是杨安妮。 华悦还有把柄在任聚他们手上抓着,她脑子瓦特了才会找干这种没好处的事。 也不是陈徐,和见梦的交易还没完成呢,他也没有动机做这种动作。 陈鸣延把怀疑的人选查了一圈,愣是没找到谁是主谋。 要是找到了主谋他还能跟对面讲讲条件,息事宁人。 但现在这情况,息事宁人是做不到了,只能花钱降温撤热搜尽量把影响控制在一定程度里。 其实在业界混,被人使绊子是常有的事。 有时候都不用你得罪谁,也能有人暗地里针对你搞些骚操作。 或许是因为嫉妒,或许是因为不自觉的挡了别人的路,或许只是单纯看你不爽。 业界的生态就是这样的,充满了人性的卑劣。 第一桀这次,或许只是因为在节目里太出风头遭了嫉恨,又或许是淘汰了某些人的报复。 买个热搜炒炒作带带节奏又费不了什么事儿,说句话安排人去做就可以把心里的不爽和厌恶宣泄出来,何乐而不为呢。 …… 在家人和粉丝的期待中,在网络水军的节奏里,第一桀的无字歌通过各种收看设备,传进了观看的人耳朵里。 这一刻,所有收看了这期节目的观众都失声了。 他们在歌声中沉默,任由那柔和的嗓音揉碎他们的思绪,让他们看见自己。 看见那个在内心深处埋藏许久的自己。 在他唱出第一个音节之后,之前铺满屏幕的弹幕直接空了。 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去敲击键盘。 此时此刻,听见了第一桀歌声的人只想做一件事。 在这歌声里沉醉。 没有人能拒绝这首无字歌。 然后,在这个夜晚,在神州无垠的大地上,痛苦的哭声笼罩着每一座城市。 就像第一桀在现场演唱之后那样,听到了这首歌的观众无不为之动容。 观众们压抑的痛苦在歌声中爆发。 在电视机前,电脑前,等各种设备前收看这期节目,聆听到无字歌的观众和画面里那些崩溃痛哭的现场观众一样,难以自制的痛哭流涕。 他们哭的甚至比现场观众激烈百倍。 毕竟现场那么多人,人们在大庭广众之下,总是会潜意识到控制自己的行为。 即便是崩溃痛哭,也不会任由自己的情绪无节制的肆意发泄,而是会在爆发过后自觉地控制住自己的失控。 而此时此刻在线上收看节目的观众,他们大多都在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 在这里,他们不用顾及别人的看法,不用顾及对公共场合的影响,可以肆意的宣泄自己压抑已久的痛苦。 “卧槽,你们听到那哭声了吗?”时故看着节目擦着眼泪,突然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样蹦起来有些惊恐地问着身边的同伴。 “听到了,大概是其他病房的病人。”任聚也在擦眼泪,侧耳倾听了一会儿之后判断道:“哭的太大声,虽然距离有点儿远,但还是传过来了。” “玛德吓我一跳,这哭声特别像电影里那种女鬼轻飘飘的声音。”时故也听出了吓到他的声音的来历,稳住了差点儿跳出胸口的心脏。 “这哭的人可能也在听阿桀的歌吧。”任聚擦完眼泪淡淡地道。 “可能吧……不然这也太巧了,我哭了她也哭了。”时故看了眼窗外,仿佛看向了不知道在哪里痛哭的人儿:“该说不说阿桀这歌威力是真的大,我都听第三次了还是没忍住。” 第一桀彩排时演唱这首歌那次他没在,没有听到。 所以这才是他第三次听无字歌。 而任聚已经是第四次听这首歌了。 他说:“应该是因人而异的吧,而且上次咱们在现场的时候反而没哭。” “可能和观众的投入程度也有关。” 时故回忆着点点头:“好像是,上次咱俩比较在意比赛的输赢,听了这首歌确实没怎么哭。” 如果情绪没有投入,不够饱满,当然就不会被这首歌影响过深。 无字歌说白了也只是一首歌而已,还不至于听了之后必哭这么离谱。 第一百零八章 天才,初露锋芒 这一夜,每一位看了《音乐是用来听的》节目,听了第一桀这首无字歌的观众,无不为之动容,无不由衷折服。 即便是如任聚所说,因为情绪等各种原因在欣赏过后不曾落泪的观众,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首华语乐坛等待了数十年,绝无仅有的超级经典。 当老爷子在歌声里落下欣慰的浊泪,当远乡的支持者们在音乐声里彼此抱头痛哭,当那些听到了这首歌的观众们在独自一人的夜里伴着音乐尽情宣泄自己深藏压抑的痛苦,有些事情已经是注定的,无法更改的,必然会发生的。 担心孙子书读的不多,文化不高,站在台上会丢人现眼的老爷子不再担心。 老人家不懂什么娱乐圈,只知道什么是好东西。 更清楚,只要是好东西,那就是最稳固的立身之本。 就像旧时代工匠的好手艺,大夫的好医术。 只要立身之本在那,任何莫须有的骂名,指责,或者别的什么,都无法动摇真材实料的人的地位。 放心的老爷子,安心的休息。 虽然早早睡过一轮觉了,但老人家还是熬不了夜的。 听过孙子的歌之后,提着的心放下,困意自然地笼罩了老人。 孩子们也自觉的收拾好一切,乖乖洗漱,擦掉脸上的泪痕,回房睡觉。 陆景明带着自己的员工收拾设备,心情复杂。 他清楚的知道,第一桀已经离远乡越来越远了。 在这首歌横空出世之前,陆景明虽然也清楚第一桀录完节目之后很难再回远乡表演哪怕一次。 但那时的他觉得,还是能够讲讲人情,谈谈感情,让远乡有那么一点点机会迎回那飞上高天的凤凰。 然而当听到了无字歌之后,他就明白了,那都是痴心妄想。 这首歌将直接奠定第一桀在华语乐界的地位。 那时的他,即便本人愿意回来满足一下情怀,也回不来的。 没有当红歌手会自降身价跑到一间小酒吧表演的。 哪怕那是他曾经待过的地方。 别说公司不会允许了,就连粉丝都不会答应。 “没想到远乡这草窝里,竟然真的会有飞出凤凰的一天。”陆景明轻叹着,放弃了自己邀请第一桀重回远乡的打算。 当然,之前规划的活动还是会继续推进。 只不过这次只是为了维护好客户群,不再奢望能打动第一桀之类的了。 远乡那边的粉丝们就要简单多了。 大家哭过之后,只觉得与有荣焉。 参与进一段传奇故事,即便只是以观众的身份,也足以让很多人感到荣幸了。 今天之后,他们可以昂首挺胸的走出去,告诉曾经那些质疑他们竟然会喜欢一个酒吧驻唱歌手的人,他们亲眼见证了传奇的诞生。 他们陪着那个只能在酒吧里表演,翻唱别人作品的小歌手,站上了万众瞩目的舞台,表演着自己的作品,并且,惊艳世人。 “我看这回网上那些扑街还能说什么!” “什么叫用实力打脸啊?” “阿桀果然没有让我们失望!” 在为第一桀感到骄傲之余,大家也纷纷杀回网络战场,回击那些在第一桀表演之前对他口诛笔伐的网名。 手段很简单,在每一条不友好的言论下,附上第一桀无字歌独享版视频链接。 除此之外什么都不用多说。 没有人能反驳。 有实力,自然就该狂。 狂的有理,狂的应该。 无字歌一出,网上对第一桀的口诛笔伐通通都变成了对发言者自己的嘲讽。 甚至都不用支持第一桀的人去清算。 那些人自己就脸红的删掉了自己的言论。 第一桀说他自己一个人就够了有什么问题吗? 就那些连成名作都没有的废物流量,有什么资格与他为伍? 而他的那些对手就更别提了,被一打八都是那些货色的荣幸! 《音乐是用来听的》第一期节目在第一桀表演了无字歌之后取得满票的欢呼声中结束了。 作为一个音乐类综艺节目,第一期除了队长秀之外只有两首歌,换别的节目估计已经被骂翻天了,什么垃圾剪辑,狗屎后期之类的。 但,有无字歌就不一样了。 观众非常满足。 好的作品就是这样,一首就够。 至于其他的那些陪衬,有没有都无所谓。 同样的,那些充满了捧杀意味的热搜词条,也被无字歌本身的力量完全裹挟,彻底成为了第一桀的正向助力。 热搜直接被第一桀彻底霸榜,一看全是第一桀。 #无字歌# #第一桀# #华语音乐有救了# …… 一排下去,都是在说无字歌和它的创作者第一桀。 而且全是溢美之辞。 至于之前那些对第一桀言论的批评指责……什么东西?没说过,没见过。 甚至有些乐评人还为这首歌冠上了救市之作的名头。 不过说实话,这个名头第一桀和他的无字歌还真是受之无愧。 对于疲软萎靡了十几年,以至于黄帝纪年四千七百二十年(2022年),一整年没出过年度热门歌曲的神州乐坛,在年底一鸣惊人的无字歌,当真可以说挽救了这一年的神州音乐。 在这个人们都音乐审美被各路网红流量音乐,快餐音乐,短视频片段音乐侵袭,断崖式滑坡的时代,无字歌的出现仿佛一剂强心针一般,激活了许多沉寂许久的乐迷。 也唤醒了人们对音乐的审视。 这些年来,由于优质歌曲的难觅,很多老乐迷已经渐渐失去了欣赏音乐的习惯。 他们抱着古早的经典音乐默默地,安静的,看着神州音乐越发沉沦。 也看着在这个烂歌横行的市场里,形成了畸形音乐审美的新乐迷分不清好坏的滑稽表演。 这样的市场,这样的环境,一度让这些老乐迷绝望,深深地悲哀地,目送神州音乐死亡。 直到无字歌出现。 “神州音乐,好像还没死透。” “希望这不是回光返照吧……但愿那个第一桀可以稳定输出有质量的新歌。” “快出专辑吧,证明自己,也证明华语音乐还没死。” 老乐迷们如此期待着,然后在短时间内,把《无字歌》独享版的视频听出了上亿的播放量。 连《音乐是用来听的》正片都沾光得到了数千万播放量。 不止如此,全网所有的社交平台都充斥着被无字歌折服的乐迷们自发的宣传推荐。 到处都是让没听过的人去听这首歌的自来水发言。 这一晚,无字歌席卷全网。 “第一桀这次是真的火了。”陈鸣延看着后台数据,庆幸着自己当初没有把任聚当神经病赶走,而是明智的与之达成了造神计划的策划。 “我们的节目也火了。”副导演在旁边兴奋的直搓手:“下一期必然会有很多通过其他方式听到了无字歌的观众来看节目,只为了第一时间听到第一桀的新歌。” 节目组拿到的后台数据是没有水分的真实数据。 在现在这个音乐类综艺遍地都是的时期,一般来说,一档新综艺的首期节目二十四小时播放量能达到千万级的话,绝对可以说是顶级综艺了。 当年掀起音乐竞技类综艺风潮的那几档爆款综艺也不过如此。 而现在,《音乐是用来听的》才播完没几个小时就达成了这样的成绩。 并且在可以预计的未来,这个节目的热度还会进一步拔高,这个收视成绩还不是终点。 “陈导,有广告商找上来了。” “你们继续盯着,我去看看。”陈鸣延吩咐道。 神州当前的综艺市场其实很成熟。 一档综艺在正式立项之前,基本上已经确定了广告商和赞助之类的事宜。 但临时补票上车的情况当然也是有的。 有的综艺在开播前不被重视,广告商没有信心自然不会多投。 但是开播后,出了好成绩,那之前被嫌弃的鸡肋也会成为香饽饽。 这不,大半夜的,就已经有人找上门来了。 广告商可以说是最精明的一批人了。 他们当然不会不清楚这档节目目前的热度,能给他们带来多强的广告效果。 而一档节目的广告位是有极限的。 这种东西先到先得,当然得早早占坑,不然被别人抢了,那可是会后悔莫及的。 陈鸣延对此当然是喜闻乐见的。 没有人会嫌自己赚钱少。 而且《音乐是用来听的》开播前招商成果并不太理想,很多赞助都是陈鸣延卖面子谈下来的。 现在,他要去找回自己之前卖的面子了。 这不好好狠宰一笔这些墙头草一样的广告商,简直白瞎第一桀带给节目的热度。 …… 刘易轩病房里,任聚和时故的手机已经关机了。 嗅觉灵敏的商人们当然不会在陈鸣延那一棵树上吊死。 直接找本人不比赞助节目来的强? 无字歌热度刚引爆,就有无数电话打进见梦仅有的两位负责人手机上。 任聚他俩挂了一个马上下一个就来了,根本没有喘息的空间。 烦不胜烦之下,只能选择关机了。 “大明星,对于自己一曲成名,作何感想?”时故虚握着空气,仿佛握着麦克风一般‘采访’第一桀。 “没什么感觉。”大明星反应平淡。 “难道没觉得自己突然高贵起来了?”时故引导着说:“就那种高人一等,尔等平头老百姓怎敢与我相提并论,我可是高高在上的大明星的感觉。” 第一桀无语地看着他。 “好了,别逗他了。”任聚拍了拍时故的脑袋:“阿桀什么人你还不清楚,不会那样的。” “那可未必,男人有钱就变化,艺人出名就高贵,这可是‘定理’”时故依然阴阳怪气。 “这话有机会去说给那些你想恶心的人听。”任聚没好气的道:“跟我们说有屁用。” 时故没意思的瘪了瘪嘴:“我这不是预演一下嘛,没默契,都不知道配合一下。” “没空配合你耍宝。” 任聚说完头痛的看着手机,这开机之后不会直接被来电信息短信之类的撑爆吧? 第一桀默默地把节目调了回去,重看自己的表演,审视着自己还有没有什么可以改进的地方。 讨了个没趣的时故转而看向从之前就保持着沉默,思考着的刘易轩。 这个今天刚从昏迷中苏醒的少年,此时满面泪花。 不止是因为被无字歌勾起了心里的痛苦,也是因为,他想明白了一些东西。 “还哭着呢?”时故抽了张湿巾轻柔的擦拭着这张花猫一样的脸。 “我错了。”刘易轩看着他,哭的更凶了。 时故也没问小孩错哪儿了这种话,只是笑了笑:“其实,这个世界没什么对错。” “有的事情也谈不上对错。” “只不过既然选择了,就不要后悔,也不能动摇。” “动摇和后悔,否定的是你自己。” 刘易轩自己拿过湿巾,擦着脸,目光坚定:“我明白。” “希望你真的明白吧。”时故直视着他的眼睛,不置可否。 …… 刚苏醒就心神消耗很大的少年很快就沉沉睡去。 这一天对他来说发生了太多事情,大量的信息一股脑塞进他的大脑。 在时故对他提出问题之后,长久的沉默与思考更是让他疲惫不堪。 认识到自己的问题并承认问题之后,精神松懈下来的他,刚擦完脸准备闭上眼歇口气,直接就睡了过去。 他睡过去之后,第一桀自觉的带上了耳机。 任聚也不纠结要不要开机了,摆烂。 管踏马今晚有多少人找,有多少生意能谈,能赚多少钱,爷要先睡觉了。 有什么事儿等爷睡醒再说! 时故选择和第一桀一起看节目,常年夜猫子的他这个点儿根本不困。 当事人摆烂了,但网上却愈演愈烈。 一个新的词条默默爬上来热搜榜单。 #天才# 有网民扒到了第一桀之前那个详细的一塌糊涂的扒皮贴。 然后由衷的感叹:“这踏马就是传说中的天才吗?” “没有专业背景,也没有历史积累,却在被挖掘之后的短短几个月时间里,拿出了无字歌这样的传世金曲。” “神州音乐圈这些烂番茄拿着那些顶级音乐院校的毕业证书,看着人家的作品不脸红吗?” 第一百零九章 天才是不讲道理的 神州娱乐业界有很多文盲,大把艺人比任聚和时故都不如。 但他们常常有着一大推吓唬人的文凭头衔。 什么这电影学院那音乐学院的。 但实际上,这些文凭从来与文化无关,甚至与知识无关。 神州影视业界,玩的从来不是专业能力,而是人情世故,是资源,是人脉。 神州影视业界的那些文凭,更多的是一种圈子的身份证明,是人脉的基础。 有幽州电影学院的毕业证,那你就是幽州电影学院的自己人。 走出去有什么项目,自己人就会多考虑考虑自己人。 这些,都是资源。 自己人抱团,肥水不流外人田。 还有资源互换这种操作,今天你幽州电影学院的人用了我黄埔戏剧学院的人,明天我们就用几个幽州电影学院的人作为回报。 音乐界是另一种玩法。 文凭等于包装手段。 底层逻辑很简单。 让粉丝以为这些有文凭的艺人很有文化,是高材生,并因此崇拜他们。 神州的还不满足,还会弄些国外的伯克利之类的文凭来唬人。 但其实都是假的。 这些看上去很有文化的艺人,很可能书都没读过几本。 拿着大学高等文凭很可能连最基本的知网之类的连没读过大学的人都知道的基本都东西都不知道。 大学四年可能只去过两次学校,一次报名,一次毕业。 文化?不存在的。 他们能把自己的名字写对都算有文化了。 任聚和时故虽然没上过学,但比起这些有文凭的文盲来说,要强的太多了。 甚至社会上的那些真文盲都比这些无耻的家伙要强。 因为任聚和时故在生活稳定之后,常常阅读。 对于人类来说,阅读是很好的知识来源,也是一种积累。 虽然他俩读的都不是什么高深莫测的专业书籍,甚至就是最小白的网文。 但即便是网文,读者也能从创作者的表达中积累一些营养。 例如本书,无论是为了凑字数也好,还是难以抑制的表达欲也罢。 书里也蕴含着一些作者的思考,情绪,生活经验。 这些东西或许没什么价值。 但多少也能积累些什么。 这些积累虽然短时间来看没什么用,但时间长了,就会成为人的一部分。 让单薄的人变得丰满,充实。 没有阅读习惯的人,就像一只空瘪的气球,或许外表光鲜亮丽,用的材料也很贵。 但就算是洒满了金粉的气球,气不足,瘪瘪的,也很难看。 那些金粉反而会显得这只气球脏兮兮的。 而充满了气的气球,就算颜色很朴素,材料是最廉价的,也会很好看。 沾染在表面的尘土和污渍也会让这只气球显得充满了故事。 当然,人不是只有阅读一种方法来填充自己这只干瘪的气球。 生活经历,前人的教导,等等,都是填充自己的途径。 社会上没读过书的人或许没有文凭,但在生活经历和经验上,绝对是丰满的,可为人师的。 他们虽然没读过书,但也有着其他的途径充实自己。 而对于业界那些文盲艺人,尤其是流量废物来说,充实是不存在的。 首先是阅读,这帮人很可能字儿都认不全,读个屁。 他们也没有那种求知者翻着字典从零开始识字,然后阅读充实自己的精神。 生活就更别提了。 他们的生活只有一种,坑蒙拐骗的割粉丝韭菜,然后去花天酒地的消费。 这样的生活当然填充不了气球,就算塞进去了,也只不过像是往气球里塞了一堆垃圾,只会把气球弄的恶臭而丑陋。 前人的教导就更别提了,好为人师的好人总是少数,在他们能接触到的圈层里这种人就更少了。 他们能接触到的‘前人教导’大多是怎么舔权势,怎么讨好掌握了资源的人,怎么配合公司表演人设,更好的坑蒙拐骗割粉丝韭菜。 其他的途径他们也没机会去尝试。 更何况他们也不会自己主动的去尝试。 人是好逸恶劳的动物,反正他们每天花天酒地不学无术也能被粉丝捧着,大把大把割粉丝韭菜捞钱,为什么还要辛苦自己去填充自己呢。 于是他们丑陋,空瘪,洋相百出,除了脑子不好被洗脑欺骗的粉丝会喜欢,被所有的正常人所厌恶。 而他们的签约公司也乐见于此。 对于这些公司来说,艺人只是他们需要的捞钱工具,还有什么比一无是处的傻逼更好控制的工具吗? 神州业界甚至不止是艺人如此,那些搞创作的编剧,编曲人,作词人甚至也是这样。 创作是一种表达欲。 积累饱满的气球通过创作释出填充自己的东西,让其他的气球借鉴,学习,化为填充自己的积累。 音乐创作同样如此。 神州音乐界的萎靡原因很多,但在创作上的原因其实很简单。 老去的创作者能释放的积累逐渐衰竭,同时随着年龄的增长随之而来的创作欲望的下降,思维迟钝,抓不住灵感等因素,让他们没办法像年轻时一样,快速积累,然后把这些积累化作创作。 同时本该接班的新创作者没有积累,也不会去积累自己。 写出来的东西要么华而不实,空虚空洞,浮泛无根,要么就是无意义的无病呻吟,为赋新词强说愁。 这样的东西当然不会是好东西。 在这样的环境与现状下,也就不怪网民在了解了第一桀的背景和经历以后,感叹他的天才,并嘲讽业界那些捧着文凭却徒有虚名的货色了。 神州音乐界是出过天才的。 周杰伦。 他当年也是如第一桀一般横空出世,睥睨一切。 但是他和第一桀的天才还不一样。 他是有历史积累和专业背景的。 年幼的周天才系统的学习过很多年音乐。 在成名前也沉寂学习磨砺了很久。 被挖掘加入音乐公司以后也是默默努力了许久之后才一鸣惊人。 而第一桀,在无字歌席卷神州之前,别说学音乐了,连乐器都没摸过。 却在接触了音乐之后不过数月就拿出了无字歌这样一夜之间火爆全网的传奇金曲。 这样的经历无疑是更传奇,也更天才的。 不过网民不会考虑天才的不可复制和稀有。 在第一个人的感叹点燃了导火索之后,网民们以第一桀为对比,对那些在业内浸淫许久却拿不出有说服力的作品的所谓专业人士口诛笔伐。 “知道了第一桀的经历之后,再看那些这音乐学院那音乐学院的所谓高材生歌手,音乐创作人,我只想问一句,他们的文凭都从哪儿批发的?” “就是,比人家多读那么多书,结果写出来的东西不堪入耳,他们的书都读到菊花里去了吗?” “我算是深刻理解了什么叫货比货得扔,人比人气死人了。” “其实我比较想知道,那些家伙看着第一桀,听着无字歌,害臊吗?” “他们要是会害臊就不会生产这么多年垃圾,还恬不知耻的想着往我们耳朵里倒了。” “看看人家第一桀,我要是那些伯克利的‘高材生’还不如直接找块豆腐撞死算了,什么玩意儿。” 在舆论发酵之后,不少用文凭包装过的艺人都被网民或多或少的嘲讽了。 不过他们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也不觉得自己拿不出好作品有什么问题。 他们反而觉得委屈。 踏马的这些人是不是有病!别人作品好关我什么事?我作品差是我故意的吗?我要能写出好作品会故意不写吗? 没那个能力能怪我吗? 逻辑是自洽的,脸皮也是厚得能防核弹的。 但没能力还靠着坑蒙拐骗和洗脑传销赚这份钱,不骂你骂谁。 不过网民们也确实错估了一点。 那就是第一桀的天才。 天才是不讲道理的。 对于不是天才的人来说,要创作出好作品,需要有积累,有灵感,一点点打磨,才能出好作品。 但对于天才来说。 还是用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来举例。 天才可以没有积累,只要有灵感就够了。 充满玄学的东西已经给他们准备好了足够优秀的作品,他们只需要在灵感的时候,伸出那只妙手,取下那天成的文章就行。 例如第一桀的无字歌。 这样一首歌,按照正常流程,应该是一个阅尽千帆,经历无数,看尽天下的老人,以己为镜,以自己的积累为基,然后抓住那转瞬即逝的灵感,熔炼自己的一切,在岁月中打磨,然后创作出来。 但是第一桀不是。 他只是突然之间来了灵感,然后就写出了无字歌。 就好像有人写好了歌,就等着他去拿。 然后他就去拿了。 曾经的他甚至都不是很能理解自己写的这首歌,对它疑惑颇多。 还是在录制节目的时候彩排表演过之后,和任聚深入的聊了聊,得到了一些解答,然后才真正理解了这首自己创作的音乐作品。 天才,是常人难以理解的。 人们无法理解爱因斯坦怎么想到的相对论。 也无法理解拉马努·金明明没接受过高等数学教育,却能发现一大堆超越时代,难以证明的公式,而这些公式在岁月中被大量的数学家研究证明。 十几岁的霍去病能在极其需要经验的战场上超越比他年长的名将封狼居胥,同样十几岁的高斯也能在数学上超越无数在这项学术上研究了数十年的数学家发现新的成果,在数学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没留过学的于敏研究出了独创的氢弹构型,甚至要比此前学界唯一的氢弹构型还要优秀。 在他之前,没人能想象到氢弹的构型还会有另一种独立发展的道路。 达芬奇擅长绘画、雕刻、发明、建筑,通晓数学、生物学、物理学、天文学、地质学等学科,别人专精一项都难,他却样样都行。 天才,是超出人类想象力的存在。 第一桀就是这样的存在。 …… 《音乐是用来听的》第一期节目播出后,第一桀一夜爆火。 网上因他而起的讨论是一个方面。 爆火的影响也体现在了现实生活里。 在这之前,第一桀跟着任聚他们到处跑也没什么人认出来,当街尖叫大喊我是你的粉丝之类的。 但是节目播出后,情况就不一样了。 第二天刚睡醒,大明星就发现刘易轩的病房外挤了很多医生护士病人家属之类的人。 所有人看着他的目光都散发着在大街上看到了大熊猫般的色彩。 “那什么,我觉得你最好下楼去,别在这里待着了。”任聚看他醒了淡定地建议:“你继续待在这里很影响医院的正常秩序。” 现在堵在门口的,还都是之前在医院里见过第一桀,然后在电视上看见了他之后想起来自己在医院见过,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跑来验证的人。 要不是任聚睡得早也醒的早,在这些人来之前就醒了,发现了情况之后以不要影响病人的名义把人拦在了门外,很晚才睡的第一桀早就被人像参观动物园一样近距离观察了。 第一桀迷迷茫茫地被任聚推出了病房。 任聚没跟着,把早就醒了但是嫌麻烦一直在装睡的时故一起扔了出去。 然后两人被人们簇拥着,艰难的移动。 “你能帮我签个名吗?我很喜欢你的无字歌,昨天晚上直接听哭了,而且还循环了好久。”这是看了节目的护士。 “来来来,合个影,我看他们还怎么说我见过你是吹牛。”这是隔壁病房打过照面的病人家属老哥。 “都在这干嘛呢?不用工作了?”这是发现护士不在岗来抓人的护士长。 第一桀还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刚睡醒脑子也是懵的。 在人群里提线木偶一般按着挤在身边的人们的需求签字,合影。 时故在旁边认命的扯着嗓子喊:“大家别挤啊,他又不会跑,有什么需求一个个来。” “走楼梯,走楼梯,这么多人挤电梯是不行的!” “注意脚下,一会儿摔了爬不起来就完蛋了!别挤别挤!” 第一百一十章 不解决问题的社会 说实话,一开始挤在病房门口的人其实并不多,也就几个的样子。 毕竟大部分人的好奇心是有限的。 基本上都是过来看一眼,满足了好奇心之后就走了,不会长留。 也就只有几个年轻的小姑娘比较执着,非要接触一下本人,一直守在门口。 但信息是会传播的。 不管是留下守候的,还是看了一眼就走的,他们发个朋友圈或者跟朋友聊天的时候随口一说,信息就传播出去了。 接收到这些信息的人,一部分会一笑而过,知道就知道了,不会做什么。 但也总有那种行动力强,好奇心也重的,接收到信息之后会行动起来,跑到医院满足他们的好奇心。 然后重复上一个环节,一部分满足了好奇心之后就走了,那么几个比较执着的留下来守候,等着第一桀睡醒接触一下本人。 除此之外还有那种呼朋唤友一起的。 在这些因素下,守在刘易轩病房门口的人越来越多,等第一桀睡醒被扔出来,门口已经守了不少人。 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医院的正常秩序。 第一桀要是再睡会儿,任聚估计就要大嘴巴糊他脸上强行把他弄起床扔出去了。 刚才那个护士长除了事来把脱岗的护士抓回去,也是来提醒任聚他们,病房门口那些人影响不好,赶紧想办法解决。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进病房找任聚说这个事,第一桀和时故就被扔出来了。 然后问题就解决了。 时故和第一桀带着人下楼离开,虽然吵吵嚷嚷的,但至少没有人再守在病房门口影响秩序了。 问题是暂时解决了,但是该提的醒还是不能少的。 护士长把几个小护士提溜回岗位之后,向任聚传达了医院的态度。 “放心吧护士长,没有下次。”任聚严肃地对护士长保证道:“这次是我们应对不当,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对医院造成的影响我们深感抱歉。” “之后阿桀不会再来医院探视了。” 解决这个问题很简单,那些人都是冲着第一桀来的,让他离开,那些人自然就离开了。 不让他继续出现在医院,这种情况也就不会再次发生了。 护士长得到了保证之后满意的离开。 任聚应付完她之后也没有下楼去帮时故他们的想法,而是留在病房里帮刘易轩做复健。 他虽然醒了,但由于躺的时间比较长,还需要进行复健以更好的恢复。 …… 时故和第一桀把大家带到了医院楼下空地的花坛边。 这里空旷,没有车道,不会对医院的人员进出造成太大的影响。 时故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个大喇叭放着他声嘶力竭的喊声:“大家不要着急,也不要挤,我们不会跑,不管是签名合影还是拥抱,每个人都有机会!” “大家排好队慢慢来!” 大喇叭效果拔群,现场虽然由于信息传播和人们呼朋唤友,人群越聚越多,但秩序还是维护的比较好的。 只不过大家里三圈外三圈的把第一桀围在了中间,就算没人拥挤,远远看起来也还是有些吓人的。 毕竟黑压压一大片。 而且因为这里人聚的多,还吸引了一些喜欢看热闹的人来围观。 然后时故的大喇叭就多了新词。 “这里不送鸡蛋,也没有促销活动,只有一个冤种在被参观!各位大爷大妈不要来看热闹,没意思!” 效果还是有的,单纯来看热闹的人听了之后转身就走了。 又没热闹可看,不走留下来干嘛? 之后再没出什么别的情况,现场秩序稳定了下来。 达成了目的的人们有序的离开,有些闲着没事干也比较热心的还留了下来帮忙维持秩序。 还没达成目的的人们排着队叽叽喳喳的聊着天,说着等轮到自己之后是要签名还是要合影,要不要偷袭亲一下第一桀之类的话题。 第一桀坐在花坛的石阶上,机械地接过粉丝的小本子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 他并没有像大多数明星那样写些他们自己都看不明白的鬼画符,写的很规整。 只是为了避免签名被盗用,没写桀字,只写了第一。 明星签名之所以大多是鬼画符,除了偷懒不想好好写,也有避免自己的签名被不法分子拿去弄些莫须有的文件合约之类的东西的原因。 签名是具有法律效应的东西。 就算是没有签名需要,也很少有机会流出自己签名被别人获得的普通人,也会因为签名被盗用而背上各种乱七八糟的官司。 比如明明没有借贷,却莫名背上了债务这种。 明星就更别提了。 他们的签名是一种商品,不管糊不糊,流传的签名都一大堆。 盗用难度很低。 虽说被盗用之后可以打官司还自己清白,但是何必自找麻烦呢? 所以明星都会设计各种不具备法律效应的鬼画符艺术字来作为自己对外的签名使用。 第一桀这边还没来得及搞这个,所以只能少写一个字儿作为代替。 这样做的效果还挺好,粉丝们并没有因为少了一个字而不满。 反而觉得他这么签很霸气。 相对于签名,合影拥抱什么的就要简单的多。 他只需要笑就行了。 其他的粉丝自己会动。 …… 第一桀突然的见面会就这么顺利的进行着。 时故抱着喇叭在人群外游走着维持秩序查漏补缺,大喇叭虽好,但总有人听不清或者没听到,这时候就需要人上去进行干预了。 单纯看热闹的劝离,问询赶来的粉丝帮忙找位置排队,避免出现插队。 偶尔有那种聊着聊着上头了吵起来的还得上去劝架。 时故忙活着也没忘记感叹自己的英明:“幸好劳资机智,借了这大喇叭用,不然嗓子都得给我喊哑。” “就是这人怎么没见少?”旁边跟着的医院保安疑惑地问道。 医院这边也担心这些人聚一堆出什么问题,除了借大喇叭给时故用,还特地安排了几个保安来配合维持秩序。 “虽然一直有人走,但也一直有人来啊。”时故努了努嘴说:“说起来,医院附近有没有什么公园之类的地方?近一点的。” 他感觉继续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医院是个特殊的地方,聚了这么多人,时间长了容易让不知道的人误会,传出谣言就不好了。 保安想了想:“是有的,也不远,走路半个小时就到。” “过去需要过马路吗?”时故接着问。 “好像要过吧……我没怎么去过那公园,记不清。”保安如是说。 时故点点头,拿出手机开始查地图。 “要过两条马路啊……有点麻烦。”查完地图,他有些头痛。 去公园简单,但在聚着这么多人的情况下去公园,就很难了。 平时很普通的过马路在这种情况下也会变得很危险。 “能不能跟你们领导说一下,这几个人帮忙跟我去一趟?”思索之后,时故跟身边的保安说道。 “哦好。”保安没说什么,拿出对讲机就开始跟队长汇报。 队长那边也不敢做这个主,自己的人把人带出去了,万一出什么事,自己是要担责任的。 几次汇报之后,这件本来很简单的事情直接惊动了院长。 队长不敢担责任。 其他人也不敢,那就只能层层上报,让敢担责任的人下决定。 但院长也不敢。 虽然知道把人带出去对医院来说是有利的,毕竟人聚在医院里,万一出什么情况医院还是要担责任。 但这不还没出事儿吗。 只要还没出事,就不用担责任,何必自找麻烦增加风险呢。 最后这事儿就被打了回来。 “抱歉,领导说不行……这事儿只能你们自己安排人做。”保安队长亲自跑来传达了领导的意思。 时故笑了笑:“没事,能理解。我再想办法。” 他是没想到,现在的‘领导’们竟然会对这种事情都避之不及。 这是一点责任都不敢担啊。 不过也没办法,这个社会就是这样。 别说医院了,到哪儿都是这种领导。 学校,政府,公司,各种地方,所有人都是不粘锅,没事还好,一有什么事,所有人都会疯狂甩锅,反正责任不是我的。 甩不了的锅就捂盖子,只要能捂住,不用担责任,事儿就不是事儿。 于是没有人会想解决问题。 因为解决问题就要担责任。 这不是一两个人的观念问题,是整个社会的问题。 连不用担责任的群众,在出事之后想的都不是怎么解决问题,而是找人担责任。 可想而知这个社会是什么样子。 时故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什么,也没有表达任何不满,只是头痛地看着面前这些聚集的人们,想着解决办法。 然后,他看向了那些热心帮忙维持秩序的粉丝。 这些粉丝都很年轻。 年轻人虽然有着这样那样的问题,但年轻是他们最大的优点。 因为年轻,他们还没有被社会浸染太深,身上还没有太多来自于社会的气息。 “阿桀!你出来!”时故举着大喇叭喊被围在中间的第一桀。 大明星正在跟粉丝合影,没听到。 大喇叭又喊了好几遍,他才在身边粉丝的提醒下注意到时故在喊他。 “为什么不打电话?”时故身边跟着的保安看他喊的这么费劲不由得问道。 “我没带手机。” 昨天晚上他和任聚的手机被嗅着味找上门来的电话短信轰炸,两人嫌麻烦直接关机,一直没开机。 时故下来的时候就没带。 带了还要开机,开机之后还要处理那些电话和短信,烦的要死,不如不带。 那边第一桀听到时故喊他之后,也没往外挤,只是往高处站了站,从人群里伸出个脑袋来,大声喊:“怎么了?” “大家安静,听第一桀说话!”时故看见他有反应之后连忙对着大喇叭喊。 对于粉丝来说,喜欢的明星说话才管用。 其他的,连警察说话他们都敢回怼。 时故这么说当然不是为了让第一桀说话,而是借着这个名义达成让大家安静的目的。 如他所料,效果拔群。 吵吵嚷嚷的人群很快就安静了。 时故满意地继续喊:“刚才帮忙维持秩序的粉丝都过来找我,第一桀为了感谢你们的帮忙,特地准备了礼物!” “其他人该排队排队,别想着冒领,我们通过监控确定了人员的!” 这当然是吓唬人,虽然这里确实有监控,但他哪儿来那时间去查监控。 里面的第一桀听到他这么喊,也知道其实没自己什么事儿,低下头去借着签名合影拥抱被偷袭亲一下。 不一会儿,几个热心的粉丝就找到了时故。 大家都很好奇给他们准备了什么礼物。 “是团队工作人员准备的吧,阿桀还在里面忙着,估计没空做这个。” “我也觉得是,这团队还不错。” “我比较好奇是什么礼物。” “应该是阿桀的周边之类的吧,我看其他明星的团队都是送的这个。” “周边也有好有坏吧?” “只要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好。” 他们互相讨论着,看向面前拿着大喇叭的团队工作人员。 时故当然没准备什么礼物。 他只是在画饼而已。 “因为时间匆忙,所以我们只准备了一千块的现金红包。”时故对着聚在自己面前的几个人说道:“你们都知道之前那个病房吧?” “去找那个叫任聚的,他会直接转账给你们。” “拿到之后再回来,有一点事需要各位帮忙。” 热心粉丝们惊喜的点点头,连忙往楼上跑去。 没想到会是现金,什么周边能有现金好? 楼上的任聚还不知道时故给他找了点事儿做,刚陪刘易轩做完复健动作。 等热心粉丝跑上来,他才知道时故给自己安排了发钱的活儿。 他也没质疑眼前这些人,觉得他们骗他之类的,只是看着依然在关机状态的手机有些头痛。 不止时故嫌麻烦不想开机,他也不想啊。 但没办法,总不能晾着这些粉丝。 他只能拿起手机开机,然后安排这些粉丝先坐下来吃点儿水果喝杯水等一会儿。 顺便仔细问一问具体是什么情况。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天才不应浪费天赋 任聚问过之后,大概明白了一点情况。 不就是给这些义务劳动的热心粉丝发工资嘛。 清楚了。 然后拿起手机就给几位粉丝转账。 他了解情况用了几分钟,刚开机的手机屏幕就在不停弹出的各种信息里忽闪忽闪充当了几分钟霓虹灯。 只能说幸好手机静音不需要太多操作,按住降低音量键不放就行。 不然他可能刚说一个字儿就被手机铃声打断,根本没办法好好说话。 等他聊完拿起手机转账,手机也消停了,没再像一开始那样疯狂弹信息。 顺利转了账,几位粉丝也没多留,按照约定下楼找时故去了。 任聚没跟着,手机里还有一堆信息等着他处理。 一堆陌生电话先不管,打开信息一条条慢慢看。 第一条是来寻求商业合作的广告商。 任聚直接已读不回。 广告这方面他们不打算给第一桀接外面的任何广告。 不是不想挣这钱,而是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 目前见梦还停在任聚脑子里的规划就有裴依依的服装厂,许山的养殖场,还有一个昨天刘易轩醒了之后顺着他的天赋想到的自己公司的网站平台。 这些到时候都能靠着第一桀的名气在初期发展时得到一点儿助力。 以后来了新人再开展新业务,也能继续吸第一桀的血。 这时候去接外面的广告,除了消耗第一桀的公信力和带货能力,损害后期对自家业务的供血能力之外没有半点好处。 至于那点儿代言费,见梦又不是那些流量公司,全靠炒作旗下艺人的流量然后趁着热度还在疯狂榨汁,所以才会给旗下艺人接一堆乱七八糟的广告代言。 毕竟流量艺人就一波快钱,不赶紧赚,等艺人糊了就赚不到了。 业内有一个不公开的共识,看一家公司是不是赚烂钱的,看他旗下艺人有多少代言,有没有练习生就好。 艺人代言越多,这公司越烂。 不管有没有大牌都是一样的。 由于品牌代言在业内属于艺人咖位的一种标识,业内有一些艺人是会为了给自己强行抬咖,于是降价甚至倒贴钱贴人去接品牌代言的。 对于有些大品牌的相关部门负责人来说,他们对这种明星的评价通俗易懂。 这个女明星很润,很配合,那个男明星很松弛,很服从。 懂得都懂。 而练习生……有一位业内知名人士,有口皆碑的老好人,主持人何诞曾在某节目上公开爆料过。 业内有些公司会一口气签几百个所谓的练习生,然后,让这些年轻人背着合约在公司里虚耗青春,一不小心有谁火了就炒作成流量疯狂榨汁赚取利益,没人火也没关系,等这些年轻人耗不下去想解约了,赚解约钱。 别人甚至压根就没指望有人能火,人就等着赚这解约钱。 但是何诞没说的是,业内所有带练习生的公司想的都是赚解约钱。 真有人在这些公司红了那是纯纯的意外。 韩国确实有公司走的是带练习生,捧红,然后赚红了之后的钱。 这些公司还都是业内巨头,规模很大。 但是韩国人能赚这个钱是因为他们有一条完整的产业链能让练习生出道走红,之后无论是割粉丝韭菜还是送给财阀当礼物都稳赚不赔。 而神州没有这样的产业链,神州带练习生是捧不红的。 即便意外红了,炒作成了流量艺人也赚不了多少钱。 在神州的商业环境里,流量艺人是没有地位的。 片酬他们没得赚,虽然流量钱很香,电影票房可不管你有没有流量,演的不好,观众该不买账还是不买账。 用流量的风险是很大的,轻易没人愿意用流量。 当然这玩意儿韩国练习生也一样,就算当红也没得赚。 音乐专辑也不赚钱。 神州目前围绕着音乐的商业环境很差,变现能力几乎为零,正经的大热歌手都赚不了多少钱,更别提流量了。 而韩国那些常规的主要变现途径,打歌舞台,线下见面会,周边商品之类的在神州也是水土不服。 在韩国能赚钱的变现途径,在神州只是赔本赚吆喝。 韩国人这条路子在神州并不划算。 在神州,艺人最主要的变现途径,始终是和能力沾边的。 片酬得靠表演能力,一部一部演过去,累积起自己的票房号召力之后,才能赚这钱。 影视剧都是一样的。 小演员在积累起能吸引观众走进影院或者点开电视剧的知名度和号召力之前,是不值钱的。 音乐专辑更是要靠实打实的质量杀出重围让乐迷愿意为你之后的专辑和线下表演买单,否则你是不赚钱的。 这些都不是流量艺人能走的路子。 目前神州业内最当红的流量,赚钱渠道主要是靠出演流量剧。 这玩意赚的不是片酬,而是见不得光的部分。 然后割粉丝韭菜。 不管是出周边也好,搞各种应援活动也好,赚的都不少。 除此之外就是接广告代言了。 流量接代言是来者不拒的,只要有邀约,就能接,价钱也好谈。 只不过还是那句话,广告商也不是傻的,什么艺人都签。 那种贴钱贴人找代言的艺人可不是什么小角色,多半都是有一定知名度,甚至小火过的艺人。 广告代言这条变现途径上,竞争是很激烈的。 流量艺人要争过那些正儿八经的艺人,就算搞歪门邪道都没优势。 唯一的优势就是公司营销部门的帮助。 流量艺人的代言大多和他们本人没什么关系,广告商更多的是冲着他们背后的公司那个能把一个废物炒成流量的营销团队去的。 人也是一种商品,艺人能炒,他们的产品当然也能炒。 赚烂钱,也是要有点本事的。 要是谁岔开双腿都能大把大把赚烂钱,谁还会去拍小电影呢? 岔开双腿只是筹码之一,而且还只能是锦上添花的那个筹码。 商人不会做亏本生意,不会因为你岔开了双腿就放弃另一个比你价廉物美的选择。 想卖这朵花,你至少得和竞争对手同样的价廉物美,然后你再岔开双腿加价。 这年头,卖花都内卷的不行。 所以说对于搞练习生的公司来说有稳赚不赔的解约生意不做,为什么要冒着风险去捧人?而且人红了之后还不一定能赚多少钱。 哪怕旗下有艺人意外火了,这些公司想的也不会是转型赚正经钱。 而是在炒作流量榨汁之余,借着这个火了的招牌继续做解约生意。 神州业内那些流量艺人背后的公司,有一个算一个都在这么干。 任聚并不不打算像流量公司一样把第一桀当榨汁材料,然后当成招牌吸引那些不差钱的练习生上门送钱。 他对于第一桀的规划只有一条,充分发挥他的天赋才能。 创作是需要时间打磨沉淀的。 哪怕是第一桀,也需要时间。 无字歌可遇不可求,并非常态。 他做歌还是要花不少时间的,从答应好要给陈徐那三首歌的交付情况就可见一斑。 时故交的快那是他粗制滥造。 而第一桀想尽善尽美,所以就慢了,到现在一首都还没做好。 要是给他接了广告,之后跑活动,做宣传,拍广告之类的都很耗时间。 这必然会挤压第一桀的创作时间。 他又不是二十四小时都能创作,他说个人,又不是机器。 还是要休息要娱乐要吃饭等等,每天能留给创作的时间本来就不多。 再抽出时间去做广告,创作时间就更少了。 而且第一桀除了音乐天赋之外还有一个表演天赋未能展露,任聚可还计划着之后把他往影视上推的。 等以后接了片约,第一桀留给音乐创作的时间就更少了。 在任聚的构想里,这个天才的未来大部分时间和精力都应该交给音乐,然后分一部分交给表演,最后才是广告代言。 毕竟第一桀一共三条天赋,两条与音乐有关,一条与表演有关。 要不是为了吸他的血反哺见梦其他有天赋的人,任聚连那一点给广告的规划都想去掉。 天才就应该心无旁骛的兑现自己的天赋,因为分心其他而浪费一秒钟都是对天赋的浪费。 接自己内部的广告,虽然有任聚的私心,是吸血,但至少自己人能控制住让第一桀尽可能少的分心这些事。 要是接了外面的广告,有合约在,甲方要求乙方配合合约活动是不能拒绝的。 甲方为了利益最大化必然会更多的考虑甲方的利益,安排大量的宣传活动。 到时候一堆活动跑下来,钱是赚了,但时间也没了。 时间没了,兑现天赋的时间就少了。 这都不是拣了芝麻丢了西瓜了,这是拣了芝麻丢了一个世界! 基于以上原因,手机上几百条广告邀约商业合作的短信,任聚全都已读不回,只重点看剩下那些其他方面的信息。 …… 楼下,任聚划着手机筛选信息手指都点痛了的时候,时故正在对拿了钱回来的热心粉丝安排之后的工作。 “阿桀继续留在医院这里影响不太好,所以咱们需要转移阵地了。” “附近有一个公园,我们可以去那里,半个小时路程不远。” “但是路上要过两条马路,这么多人,到时候一起过马路很危险。” “所以我们需要分流人群。” “首先,我需要各位去向在外围排队的粉丝宣传,让他们先一步前往公园附近等待,可以跟他们说先到能先排队。” “你们之前帮忙维持秩序的时候很多人都见过,是熟脸,而且我刚才大喇叭喊过之后,大家也都知道你们跟阿桀的团队有过接触了。” “这就是信任的基础。” “有了信任基础,你们的说法也就更容易让这些粉丝相信了。” 时故刚刚大喇叭喊第一桀,叫热心粉丝们上楼去找任聚拿钱可不仅仅是因为没带手机。 这都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现在开始十分钟!大家可以去说服其他人了。” “十分钟之后无论取得了什么成果,都重新回来集合,我们还有下一步计划。!” 随着他一声令下,热血粉丝们便迅速四散开来干活。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时故让热心粉丝们上楼拿了钱再回来除了刚刚说的创造信任基础外,也是一场简单的测试。 不愿意继续听安排工作的,拿到钱就走了,不会回来。 这是人之常情。 而拿了钱还愿意回来的人,无论是因为想着拿人钱财,忠人之事,还是说只是惯性,都意味着他们更愿意听安排。 手下员工听安排不作妖,很多事情处理起来就能轻松很多。 例如现在,时故的临时员工们积极热情的拉着排队的粉丝,鼓动着自己那三寸不烂之舌,向他们传输时故的安排。 时故自己只需要优哉游哉的抱着大喇叭绕着打转,争取让大家都能听见大喇叭的声音。 “我们马上就转移阵地前往附近的湿地公园,请大家听从工作人员安排,前往等待,先到先排队!” 在大喇叭和临时员工们的努力劝说下,还是有不少粉丝将信将疑的离开队伍,照着导航往湿地公园去了。 不过数量并不多,也就外围那一两圈的人走了。 里面的不仅动都没动,甚至还更往里挤了几步。 谁都不想走,都想着马上就到自己了。 要不是最里面有几个之前满足了需求之后没走的粉丝护着第一桀,他能被姑娘们挤到身上扒衣服。 事实上最开始那会儿真有姑娘对他伸出了咸猪手。 不过这种人毕竟少,他只要躲开,之后自然有身边的其他粉丝帮忙维护他,让这样的人赶紧走。 要不是有这些正常而且还热心的粉丝在,他可能早就被扒光罗本了。 十分钟以后,初步的人流分离计划结束,临时员工们重新聚集到时故身前。 “分流计划不算成功,接下来直接攻坚吧。”他说着咧了咧嘴:“做好动手的心理准备。” “这些粉丝要是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不用客气,直接上手把人拉开,先把第一桀从人堆里抢出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灾难!拒绝发生! 攻坚行动并不是很顺利。 就算大喇叭一直在喊着要转移阵地前往湿地公园再继续,就算时故他们试图分开人群时也在不停地说着原因,但总有那么几个人不愿意配合他们,不愿意换地方,更不愿意让出自己的位置。 时故和临时员工们上手拉也没用,拉开一个又挤回来更多个。 “我们刚才可都听到了!你们让他们先过去的先排!” “就是,马上就到我们了凭什么要让!” 粉丝们就这么嚷嚷着,不配合离开,还继续往里挤,也不怕挤出问题来。 “别挤了!一会儿搞出踩踏问题会死人的!” “哎呀,抬脚抬脚!有人摔倒了!” 问题还是出现了。 所有人都往里挤,总有人挤不过,然后歪歪扭扭的摔倒在地上。 如果是在宽阔的地方,摔一下不至于怎么样,更何况还是年轻人。 但现在这里有大量的人群围着,几十上百个人不断地往一个方向挤压着,这种情况下摔倒之后,问题就很大了。 时故眼尖,在那个小姑娘被挤得身形歪斜站不稳的时候就注意到了。 他目呲欲裂的大声呼喊着,彻底放弃了最后的一丝控制,手上的大喇叭往地上一扔,原本只是拉扯的动作变得更大了起来。 “滚开!” 他一把推开面前几个还要往里面挤的煞笔,一个飞扑护住了倒在地上的小姑娘。 也挡住了几只踩向地上的人的脚。 “没办法了……”他看着被自己挡在身下的女孩儿那惊慌的目光,感受着踩在自己身上的力量,咬了咬牙,下定决心。 “屮踏马的!给我下狠手,把所有人都放倒!”时故发着狠怒吼道。 他不光说,也开始了行动。 要放倒一个人其实很简单,脚一绊手一推,人就倒了。 没锻炼过的人基本上反应不过来,等反应过来,人已经倒在地上了。 但光把人放倒是不够的。 时故不是在打架,放倒就完事儿。 把人放倒之余他还得想办法保证被放倒的人不至于出太大的问题,至少不能后脑勺砸地。 好在他打架经验丰富,反应也快,知道怎么做能既轻松又不会造成大伤害的把人放倒在地。 他的动作很快,发狠之后没几秒身边就躺了四五个人。 还没包括一开始摔倒那个女生。 这么大的动静,比他那个大喇叭和临时员工们扯着嗓子喊要来的有效多了。 刚才还在死命往里挤的人,看到这一地‘尸体’,也不挤了,纷纷躲开‘案发现场’三米远。 “愣着干嘛,动手啊!”时故看见自己的临时员工也愣着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大声吼道:“把人都给我拉开!拉不开直接放倒!” 没想到他动手会这么激烈的临时员工们这才如梦初醒,连忙继续工作,把人群分开。 时故看着他们工作,狞笑着扫视人群,看见哪里有人不听劝,也不多废话,上去直接放倒。 地上倒个五六个人,再不听话的人看见这情况也消停了。 有些头比较铁的不消停还想继续挑战时故的神经,眼睛刚瞪起来,还没开始说话,下一秒就躺地上跟去跟‘尸体’作伴了。 “还有谁!”时故低吼着,看着这些脑子不清不楚的粉丝,眼神凶戾。 没有人敢跟他对视。 直视那双眼睛让他们仿佛看见噬人的虎豹,勾起了他们血脉中潜藏的恐惧。 那是普通生物对食物链顶端的猎食者本能的恐惧。 现场人群很多,时故放倒了五六批人之后,才真正控制住了局面,拥挤的人群散开,让临时员工们把被挤在最里面,差点儿被挤死的第一桀和几个一直护着他的粉丝救了出来。 他们出来之后第一个动作就是大喘气,喘得如同风箱一般。 时故站在他们身前,捡起扔在地上很明显被踩了好几脚变形明显的大喇叭,拍了拍发现还能用,满意的开始用它对散开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离开的人群喊话:“不用感谢我救了你们,救你们这些蠢货的命并不能让我有任何的成就感。” “湿地公园的行程不变,如果愿意,可以去那里继续排队。” “别觉得不公平,你们这些蠢货粉丝没死在这里才是真的不公平。” “有不服的,我非常欢迎你们来挑战我,单挑和群殴都可以。” “觉得我打了人不对的,也非常欢迎你们报警。” “我倒是想看看,等警察来了,会说你们是对的,还是我才是对的。” “友情提醒,刚才被挤在里面的那些人,最好去做个体检,免得没死在这里,死在了回家的路上,检查费用我们见梦会报销。” “我知道你们这些蠢货不一定会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但没关系,我该提醒的也提醒到位了,能做的也都做了,已经尽了最大努力挽救你们这群蠢货粉丝的生命,要还有人死在了回家的路上,那就怪不得我了。” “好言难劝该死鬼。” 时故的话说的毫不客气,言辞也非常激烈。 但所有人都只是听着,没有人敢站出来顶嘴。 这个时候,有聪明的人已经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人群踩踏挤压事件的发生,和每平方米人群密度有着极大的关系。 每平方米人群密度低的时候,一个人摔倒了,旁边的人还有空间可以躲开他,除了摔倒的人可能会摔伤外,基本不会有其他问题。 但是当每平方米人群密度变高,人要是摔倒,旁边的人没有足够的空间躲避,就会出现踩踏,挤压的情况。 在地形不够宽阔平坦的时候,甚至会出现人叠人的情况。 然后,就会开始死人。 被踩死,被人群压死都不算什么,最可怕的是,人可能站着,就直接被挤死了。 在这些蠢货粉丝开始不停的往里挤之前,这里的每平方米人群密度其实并不高,也就每平方米两三个人的样子。 毕竟这里地势比较宽阔,平坦,聚集的人也一直在流动,虽然人数不算少,而且都围在一起,但也不至于出什么问题。 直到有些蠢货粉丝被拉开之后还往里挤,并且带着里面还没被拉开的人也被动的挤在一起之后,危险就已经和这些人如影随形了。 此时每平方米人群密度在被人为的拉高。 灾难随时有可能降临在他们头上。 索性时故在发现有人摔倒之后,当机立断,强行打断了人群的拥挤行为。 前面说过了,这里地势比较宽阔,平坦。 时故把人放倒,把动静变大,让注意到的人停下了拥挤的动作。 即便注意到的人不多,但当他们为了避开‘打架’现场,避开时故,不再往第一桀那个方向挤,而是往其他方向挪动脚步,危险的情况就得到了缓解。 当他不停的把往里挤的人拉出来,放倒,这个行为直接的降低了正在被人群的拥挤行为人为拉高都每平方米人群密度。 当所有人都因为恐惧时故对他们动手而停下自己拥挤的行为,当地上躺满被放倒的‘尸体’强行隔开人群,降低了现场的每平方米人群密度,这场危机就消弭了。 时故话讲完,带着还没喘匀气的第一桀他们直奔医院大楼,虽然危机解除了,但谁知道他们被挤在里面的时候有没有出问题,只有彻底的检查才能确保他们的健康。 检查的时候,时故还派了几个临时员工去湿地公园安抚已经到了那里的粉丝让他们稍安勿躁,等一等,同时布置一下场地尽可能避免同样的情况再次出现。 为此还让任聚又给他们转了一笔经费。 知道出了意外情况之后任聚就让刘易轩自己在病房里休息,他和时故一起来操心第一桀和部分粉丝做检查的事情。 反正刘易轩的复健什么的都做完了,暂时没什么事。 现在第一桀这边的事情需要人手。 这事儿虽然麻烦,但现在也不是嫌麻烦的时候。 好在也不是特别麻烦。 体检的人并不多。 除了人群散开之后一直大喘气的第一桀他们之外也就还有十几个有明显不适的粉丝一起来体检了。 其他人回家的回家,去湿地公园去湿地公园。 等检查结果的时候任聚捧着手机一边处理信息一边听着时故讲诉事情的来龙去脉,然后讶异地惊叹:“我去,签个字儿也能出这种情况……” “谁说不是呢。”时故回想着当时的情况后怕不已:“我踏马是真的没想到,那群蠢货被拉开之后居然还往人堆里挤。” “正常不应该是站在外面跟我们吵架吗?我都不理解他们回去挤人是什么操作。” 他本来想的很好,把人拉开之后,哪怕这些人不愿意走也没关系,大家一起站在那吵架。 除了浪费点口水,不会有别的问题。 吵架的人多了,人群里的人就少了,第一桀出来的阻力也就小了。 外面临时员工们再把人群分一分,第一桀不就出来了? 他出来之后再带着人往湿地公园走,人流动起来,不再围做一堆,这事儿不就解决了? 怎么也没想到还有挤回去的可能性。 要知道开始行动之前,人群虽然围着第一桀,但基本的秩序还是维护的很好的。 大家都有好好排队。 时故想着,就算人没拉开又回去了,也最多就是接着排队,打死都没想到还能有回去挤人这种操作。 “不行,越想越气。”时故咬牙切齿地说:“刚才就应该下手狠一点,怎么会有人这么蠢。” 任聚划着手机宽慰他:“粉丝嘛,脑子里缺点东西是很正常的。” “他们蠢是常态。” “你要是因为这个就生气,那以后还有得气。” 他说着放下手机伸了个懒腰:“至少,现在没出什么大事不是吗。” “这次的事情也算是给我们长了记性,下次再有这种人群聚集的情况发生就有经验了。” 时故愤愤地朝着空气狠狠挥了几拳才说:“没下次了,劳资以后直接报警把这些傻叉粉丝送进去!” “非法集会可是能入刑责的。” “必须得关进去几个让这群煞笔长长记性。” 任聚看着气不打一处来的时故,无奈的笑了笑:“不至于,粉丝聚集这种事一般不会抓人,最多口头教育一下,拘留几个带头闹事的。” 时故气哼哼地:“那也比什么惩罚都没有强。” 任聚不说话了,笑着拍了拍他的背作为安抚之后,就接着划手机处理信息了。 时故也没有气太久,这些蠢货不配让他长时间的为之生气。 气一会儿也就当个屁放了。 检查报告出的很快,都没什么大问题。 就连情况最严重的第一桀和那几个一直护着他的粉丝也没事。 没有骨折,没有受伤,只是被挤得一时之间难以喘气,现在恢复了也就没事了。 连他们都没事,那些没把时故的话当回事没来体检的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没事就好。”时故担忧的心放了下去,不由得长舒一口气。 然后对检查完的粉丝们说:“没事就快回家吧,以后别这样为了追星什么都不顾了,不至于。”“明星也不值得你们这样,哪怕是阿桀也不值得。” 粉丝们有些意外地看向旁边的第一桀。 “我确实不值得。”第一桀赞同地点头道:“真的喜欢我,听听我的歌就好了,其他的行为都是不必要的。” 他现在也后怕,在被挤之前一秒他都还在跟粉丝签名合影。 结果突然人群就挤了过来,好在那会儿身边有那几个一直在帮忙维护秩序的粉丝,几个人同心协力地在猝不及防地挤过来的人群里撑住了,没有让人摔倒,引起连锁反应。 为时故的行动争取到了时间。 粉丝们茫然的点头,年轻的她们还不太明白为什么不值得。 不过没关系,她们总会知道的。 粉丝们走了,离开之前还有几个粉丝特地向时故表达了感谢。 她们或许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但是当时情况不对,自己被挤的很难受这些还是很清楚的。 对于可能的后果也隐隐有些感觉。 向拒绝了那个后果,避免无法挽回的事情发生的时故表达感谢也是顺理成章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谣言 时故非常坦然地接受了这几个粉丝的道谢。 他也应该坦然。 救了人不坦然,难道要等杀了人再坦然? 或者像那些碰瓷的一样,坦然的讹人? “那么,我们应该怎么感谢几位呢?”时故目送那几位粉丝离开后,回过来看向特地挽留的,当时在第一桀身边,护住了他的几位勇士。 在拥挤中,如果没有他们撑住了整个人群,没有让人摔倒,避免了因为人群因为摔倒而出现连锁反应,否则的话,时故动作再快,也难免有人会受伤,甚至死亡。 站着的时候虽然有可能站着被挤死,但这一般是由于空间不足,胸腔受到压迫,于是无法呼吸,或心脏骤停等原因死亡。 只要能及时打开空间,让胸腔从压迫状态恢复,够及时的话,受害人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刚第一桀他们的检查报告也侧面证明了这一点。 但要是有人摔倒,然后引起连锁反应……那就很惨了。 不久之前韩国首尔龙山区梨泰院,就发生了一起挤压踩踏事件。 当时大概有三百多人被困在一个不到二十平方米的空间里,每平方米人群密度极高。 同时这个空间地势倾斜,人群被挤压后难以控制平衡,摔倒并引起了连锁反应,所有人都往一个方向倒下。 层层叠叠的,叠了五六层。 然后造成了极大伤亡,死了一半多,剩下保住了一条命的也几乎人人带伤。 第一桀签名时,人群围成了一个以他为圆心向外发散的圆。 要不是这几位勇士第一时间由内而外的撑住了这个被外圈的无智粉丝挤压向内部的圆,让在外部压力下被迫难以站稳的人群没有当场发生摔倒,估计结果不会比韩国那次好多少。 他们撑住了人群,杜绝了人群摔倒层叠在一起的可能,这才让时故来得及把人群散开,让被挤压的人群及时摆脱拥挤状态,避免了灾难的发生。 那些粉丝要感谢的人不止时故,还有他们。 只不过他们的贡献难以被看见,所以粉丝们只给贡献肉眼可见的时故道了谢。 而甚少有人向他们道谢。 不是别人不知道感恩,仅仅只是没看见,仅此而已。 但是别人看不见他们的贡献,时故能看见。 别人不感谢他们,时故得感谢。 单单只是一直帮第一桀维持秩序就足够让他表示感谢了。 更别提还在危机来临时保护了包括第一桀在内的很多人。 应该接受感谢的不只是时故,还有这些勇士。 只不过时故不可能拉着当时在场的人跟他们科普这些细节,然后拉着他们感谢这些勇士。 谢意应该是表示感谢的人由衷的有感而发,而不是应该被感谢的人去要来的。 那样的话,这份谢意就变质了。 所以时故只是在事后特地把这些勇士挽留下来,仅代表自己向他们表示感谢。 “应该是我们感谢你才对。” “其实我们也没做什么,只是刚好站在那里而已。” 几位勇士七嘴八舌地说着,中心思想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值得被感谢的事情。 他们真的不知道自己当时撑着倒向内部的人群代表了什么。 时故只能先对他们科普了一下。 然后就收获了几张面面相觑的茫然脸庞。 然后他们就讨论开了。 “原来是这样……那我岂不是还挺厉害的?” “回去跟我爸一说,他估计得立马带我回老家跟我们家的先人好好唠唠,我爸总说见义勇为救人那可是光宗耀祖的好事,我这算见义勇为吗?” “嘿嘿,没想到我也能有这么厉害的时候。” 勇士们开心的说着,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为自己自豪的笑容。 当然,他们也没忘记时故第一桀任聚三人还在旁边。 “感谢就不用了,我们做的其实微不足道。最应该被感谢的是你,我们就算了。” “对对对,如果没有你及时到行动,我们在里面也撑不了多久,迟早玩完。” 他们还是很拎得清的。 虽然时故把他们的贡献说得不可缺少,非常伟大,仿佛没了他们会死很多人一样。 但他们自己很清楚,自己其实没他说的那么伟大。 没有人比当时处在最里面,最痛苦位置的他们更清楚,拥挤刚开始,他们才感受到压力没几秒钟,那股要人命的压力就在时故果断的行动中开始减弱了。 并且在随后的一段时间里,持续减弱,直到彻底消散。 那是时故的行动在起效果。 事实上那个时候,拥挤从发生,到结束,总共也没过去多少时间。 他们刚感觉自己喘不上气还没多久,就没那么憋气了,还没等人散开跑出来的时候,其实就已经能正常呼吸了。 之所以跑出来那会儿还在大口喘气,更多的是因为害怕。 真要是一直憋到那时候,他们得躺地上等人来做心肺复苏急救了。 事实上时故的行动确实很迅速,他放倒一批人也用不了半分钟。 前后也就两三分钟的样子,就把人都镇住了不敢再拥挤,消弭了事态继续发展的可能性。 勇士们的反应在时故的意料之外,但也是情理之中。 所以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表示,大的感谢可以不提,但是保护了第一桀的谢意还是要有所表示的。 关于这个勇士们也没有再婉拒。 在救人这个事上,他们可以谦虚。 但是关于第一桀,他们就应该像时故坦然接受拥挤事件当事人的感谢一样,坦然接受第一桀和时故他们的感谢。 个人和群体的感谢,是不一样的。 时故他们没有搞什么虚伪的礼物或者别的什么,而是规规矩矩诚诚恳恳地,三个人一起,对这些保护了第一桀的粉丝一一鞠躬表示感谢。 并奉上感谢金。 这些勇士们当然是不愿意收的,他们可以坦然接受时故三人的谢意,但是收钱就免了。 但是时故他们这边也有话说,口头上的感谢不算什么。 这是生死攸关的事情,他们的感谢也不能只是嘴巴上说这么轻飘飘的。 他们需要有一定的实际行动来表示诚意。 感谢金已经是他们偷懒了。 双方一顿拉扯之后,时故他们的感谢金送了,也没送。 勇士们确实收下了这份谢礼,但不是全部。 时故他们本来是打算一人奉上百万现金以表谢意,但是一番拉扯下来,恩人只愿意接受一万块,心意他们领了,但是那么多钱,他们拿着良心不安。 这一万块甚至还包含了本就应该给他们的义务维持秩序的报酬。 时故刚开始拿大喇叭喊人的时候,由于他们不太方便从人群里出来,第一桀就表示他们可以等结束之后人群散开了,再去拿自己团队准备的礼物。 结果没想到会出那种事。 …… 事情最后还是较为圆满的结束了。 这些粉丝没有继续留下来。 虽然检查结果没事,但他们也算是近距离接触了一下牛头马面,还是受了惊吓后怕不已的。 跟时故他们聊完,彼此感谢也接受了谢意之后,就都回家休息了。 时故任聚和第一桀把他们送上车目送。 “怕吗?”看着远去的出租车,任聚问着身旁的第一桀。 “怕。” “湿地公园那边还有粉丝等着你,去吗?”时故也接着问道。 第一桀目光坚定:“去。” “不是怕吗?”任聚满意的笑着问。 “答应好的。”第一桀也笑着:“我更怕食言。” “那就去吧。”任聚招手打车:“这次我也一起,免得再出什么情况。” 时故和第一桀自无不可。 …… 他们处理检查和感谢一系列的事情花了不少时间,湿地公园的粉丝都等急了。 不过好在时故早前就派来临时员工赶过来安抚大家,跟大家解释了刚才发生的事情之后,粉丝们也都能理解。 “阿桀不会有事吧?” “我们要不要回医院去看看情况?” 不过粉丝们理解之余,也免不了担心,不少人想着第一桀会不会受伤,打算又跑回去。 临时员工们连忙用任聚给的经费新买的大喇叭喊:“大家不用担心,现场很快就控制下来了,没有人受伤!” “阿桀他已经往这边赶了,大家耐心等一会儿好嘛。” 效果还是有的。 现在粉丝们都知道这些临时员工跟第一桀的团队有过接触,也愿意相信他们的说法。 再加上场地都布置好了,也没有拆除的情况,算是侧面佐证了临时员工们的说法。 于是短暂的骚动之后他们就听话的继续等候了。 只不过这个情况并没有持续太久。 “大家快看热搜!” “有人发了视频!” 在这个信息大爆炸且短视频发达的时代,一旦发生了点什么总有人会拍下视频发到网上去。 之前的拥挤事件也不例外。 时故他们解决了事件之后带着人在医院检查的时候,视频就已经被传到了网上。 只不过需要时间发酵,所以等到他们把事情都处理完,往湿地公园这边赶的时候,网上的视频才开始大规模的传播并且上了热搜。 没得说的,网民自然又是一顿口诛笔伐。 “这些明星就不能干点好事是吗?” “内娱是把社会板块也视为宣传资源了吗?” “这些明星真恶心!” 网络舆论的发酵,通常都是情绪的宣泄。 网民们在对某件事发表言论之前很少会追根究底的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之后再说话。 而是当前看见什么就迫不及待的马上开始声讨。 这件事被传上网之后,一开始大多是些亲历者在谈论现场的细节。 但是很快就被不择手段追逐流量的自媒体营销号注意到了。 之后的事情就变味了。 这件事本身就非常吸引眼球,这些所谓的自媒体营销号在传播的时候为吸引流量还炮制了各种骇人听闻的标题,甚至对事件本身断章取义,把这件事描绘的极其恐怖吓人。 这些自媒体营销号的操作直接导致这件事被大规模曝光之后,立刻就被当成了负面新闻。 大量未知事件全貌的网民看见这些断章取义掐头去尾的‘新闻’立刻群情激奋,骂声扑面而来。 这件事的热搜可以说是被骂出来的。 “有关部门是吃屎的吗?衙门捕快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医院是不是收钱了?为什么不赶人?安保呢?为什么不帮忙救人? 一如既往的,网民们的声音依然没有想解决问题,只是一味的找人背锅,承担责任。 而伴随着骂声的,还有各种胡编乱造,唯恐天下不乱的谣言。 “等着吧,一会儿就撤热搜了。” “现场极其惨烈,死了很多人!” “我朋友在那个医院工作,说停尸房都被挤满了!” “我叔叔的侄子他二大爷的孙女的男朋友的舅舅在殡仪馆,他说焚尸炉都塞满了。” “听说那个明星是故意透露了行踪,故意炒作,然后就出事了。” “必须严查!医院院长必须判刑,死刑!那个明星也得抓起来枪毙!” 网民断案,死刑起步。 湿地公园的粉丝们看到热搜的时候,网上的信息已经彻底被污染,根本分辨不出哪些是假的,哪些才是真的。 虽然有不少亲历了现场的人出来实事求是的说明情况,但是根本没有人信。 那些说明真相的帖子下面,全是不明真相的网民肆意宣泄的恶意。 “群号多少?一起赚钱?” “你们这些水军有良心吗?” “都死人了!你们还在这洗地!” “赶紧去死一死好吗!” “举报!” “有关部门能不能管管这些洗地的水军?” 网民从不追求真相,他们只不过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 蜂拥而上不是为了救人,只是为了赶上大餐。 等第一桀他们下车,出现在湿地公园布置好的场地时,这里差点就控制不住了。 有临时员工在,大部分粉丝都知道事情不是网上说的那样,只是着急的点着手机跟那些不明真相的网民对峙辩论。 不过也有一部分粉丝,轻信了网上的谣言,开始躁动。 第一百一十四章 黑客 “走,一起回医院找第一桀要个说法!” “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这部分是信了网上谣言认为第一桀是事件罪魁祸首的。 却全然忘记了,当时他被人群围在中间,拥挤事件发生,他自己反而是最惨,最容易受伤甚至被挤死的那个。 罪魁祸首?受害者才对。 除了这种之外,还有一部分倒没想找人为此事担责,相对来说他们担心第一桀有没有受伤,严不严重,现在去医院还能不能赶上见最后一面。 两种人都挺离谱的。 离谱的方向各不相同的两种人此时躁动的模样却是如出一辙。 他们都想着回医院找第一桀。 不过临时员工们还是挺给力的,都拦了下来。 苦口婆心的劝说着这些听风就是雨的家伙。 任聚他们来到现场之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一堆人凑在一起大声地说着什么,临时员工们拦在这些人面前,声音嘶哑地和他们分辩着。 三人都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第一桀没看手机,时故直接就没带,任聚倒是带了手机也一直在看,不过他还在处理那些昨天积攒下来今天陆续有新的工作信息,没看网上的八卦热搜。 他们有点不明所以地走上前来,还以为是来晚了,粉丝们等着急了呢。 躁动的人群看见第一桀之后,更激动了。 他们一下子冲破了临时员工们的拦截,又把第一桀围了起来。 哎,我为什么要说又? 人群围着第一桀,愤慨地说着什么。 只不过虽然手指都戳到脸上了,但他们七嘴八舌的,第一桀压根儿没听清这些人在说什么。 时故和任聚也被围住了。 两人在人群里看着彼此,眼神交流。 【这是什么情况?】任聚眼里写满了疑惑。 【不知道啊。】时故也是毫无头绪。 【先想办法控制住局面,让人群散开,别重蹈之前在医院的覆辙。】 【来软的还是来硬的?】 【直接有效的!】 【没问题,老大你就瞧好吧。】 沟通完毕。 时故狞笑着看向人群中情绪最激动的几个家伙。 这几个人指着第一桀不停哔哔就算了,那脸色激动地,好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也不知道哪儿来的情绪。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因为很快,他们就被故技重施的时故掀翻在地。 人群安静了。 “来几个人,给我们说下现在这是什么情况。”任聚连忙对一旁的临时员工问道。 旁边马上来了个机灵的跑到几人身旁小声解释着情况。 事情并不复杂,几句话就说清楚了。 “知道了,辛苦大家了。”任聚了解了情况之后拍了拍临时员工的肩膀谢道。 然后看向那些害怕的看着时故的人。 “刚才看你们那么义愤填膺的,我还以为你们全家都因为我们挂掉了。”任聚没用大喇叭,但那冷冷地声音却让每个人都听到了,让他们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你们的脑子呢?”他毫不客气地厉声道:“听风就是雨,一点基本都判断能力都没有,读了那么多年书,都读哪儿去了?” “未知全貌,不予置评这八个字不难理解吧,很难做到吗?” 有人似乎不太服气,梗着脖子想反驳什么。 结果时故一瞪眼,又缩了回去,完美诠释了什么是缩头乌龟,形象生动。 “不服?不服打他啊!”任聚注意到了,不屑地笑着:“你们这么多人,怕他干毛?” “你们不是很气愤吗?不是想为你们臆想的受害者出头吗?” “怎么这就怕了?你们的愤怒就这?” 任聚狠狠骂了一通这些愚蠢的玩意儿。 没人敢跟他对峙。 起了心思的人都被时故瞪了回去。 当他们人多势众,而临时员工们好言相劝不敢激化矛盾的时候,他们一个个都仿佛充满了勇气要跟‘黑恶势力’斗,要为‘弱势群体’站台,要伸张正义主持公道。 但是当‘黑恶势力’真的站在他们面前,露出獠牙,他们又都怂了。 大气都不敢踹一下。 充分展示了什么叫欺软怕硬,只敢拿枪指着好人。 “我回趟医院,处理一下网上。”任聚骂完人跟时故说道:“这里交给你了。” 时故站在还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人中间,看着这些年轻的面孔,讥讽的笑着点头。 任聚转身离开。 “我给你们一个选择。”时故对这些家伙说:“现在,立刻,马上,滚蛋。” “别再喜欢第一桀了,你们不配。” “被你们这种货色喜欢,简直是他身上最大的污点。” 这些人诧异地看着他,没想到时故会这么不留情面,甚至是肆无忌惮的说这种话。 他就不怕第一桀因为他这些话塌房,路人缘崩塌吗? 他们的目光开始寻找第一桀的身影。 然后就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到了之前布置好的场地里,正在和那些没有轻信网上谣言的粉丝互动。 场地是用护栏隔开了分流通道的区域。 粉丝们在分流通道里排队经过第一桀的身边,拿签名,和他合影,互动,然后顺着分流通道离开。 还是有粉丝注意到那边的情况提醒他,第一桀这才跟面前都粉丝先道了歉停下动作,然后看向时故和那些不知道该怎么分类的人群。 刚才那个机灵的临时员工再次出现,跟第一桀转述了刚才时故说了什么,然后递上了大喇叭。 第一桀了然的点点头,然后举起大喇叭说:“我原则上不同意我二哥说的话,他说的有些过激。” “不过话糙理不糙,我也觉得你们还是不要喜欢我了比较好。” “不管是追星还是什么,你们首先应该是一个三观正常的,有基本判断能力的人。” “如果连这都做不到,那还是回去多学习吧……你们总得让自己成为一个健全的人。” 他的话没有时故那么刻薄无情,但也很直接。 那些人更加诧异了。 谁也没想到第一桀竟然会这么说。 这也只能怪他们自己。 可能就几分钟之前,这帮人都还指着第一桀的鼻子骂得欢的不得了。 这时候又想莫名其妙被骂的人帮他们说话……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脸。 第一桀说完之后就回过头去继续满足自己粉丝的需求,看都没看这边一眼。 “都听到了?”时故讥笑着说:“走吧,别让我动手赶人。” “还有地上这几个,别装死了。” 他刚才虽然动手的时候下手比在医院那会儿重,但也不至于让这群货在地上躺这么久。 这些人不过是怕继续挨揍才一直不爬起来。 时故这么一发话,他们也装不下去了,爬起来一溜烟就跑了。 那些没挨揍的人也走了。 有的失魂落魄,一步三回头,不知道的还以为失恋了。 有的恼羞成怒,不过什么动作都不敢有,时故还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最后也只是瞪了正和粉丝笑着合影的第一桀几眼,然后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走了。 看着这些人离开的姿态,时故摇了摇头。 他和第一桀说的话,估计是白说了。 这些人除了怨恨他们,多半是不会去思考自己做错了什么的。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不过还是有例外的。 有两个小姑娘离开之前,特地走到了时故面前,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然后才跑走。 时故颇有些欣慰的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笑了笑。 但也只此而已。 虽然这两个女孩儿表现要比其他人强得多,但谁知道是不是一时的呢。 只能说希望她们真的能想明白吧。 …… 湿地公园的事情解决了。 时故陪着第一桀待在那儿继续满足粉丝的时候,回到医院的任聚也拿到了处理网上舆论的关键证据。 他找到医院安保,查了监控,取得了拥挤事件发生时的完整录像。 医院的监控覆盖还是很全面的。 能这么简单的酒吧拿到监控还多亏了任聚他们之前在杨医生那起医闹事件里的贡献。 包括之前借了医院的安保帮忙维持秩序,也是因为他们之前的见义勇为。 虽说医院领导都不敢担责任,但是这种不用担什么责任的事,看在他俩救过杨医生的面上,医院还是愿意帮这个忙的。 拿到了视频之后,任聚拿时故的手机开机,无视了那些叮叮当当弹个不停的信息,调出他手机上登录的见梦各大平台的账号,把视频传了上去就完事了。 关于谣言,辟谣是吃力不讨好的。 网民追求的从来不是真相。 他们要的只是那一时的情绪宣泄,那种执行正义一般的快感。 至于真相,那是什么? 近些年网上那么多反转的舆论和各种事件,其实归根究底就这一句话:网民追求的从来不是真相。 任聚也没打算做什么辟谣声明浪费时间。 完整视频传上去,谣言自然止于智者。 至于那些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网民,他管不着,也没打算管。 传完视频之后,任聚没有回湿地公园那边,而是回到了刘易轩的病房。 他相信那边的事情时故自己能搞定。 “回来了。”刘易轩坐在病床上,看着划了一天手机还没处理完的任聚走进病房。 任聚点点头坐到他床边:“我这边完事儿了,你大哥和阿桀他们估计还得有一会儿。” “我能帮忙吗?”刘易轩突然问道。 “嗯?”任聚看着他,眼神疑问。 “我查到了网上有些水军在攻击我们。”刘易轩说着,把自己的手机递给时故看。 上面显示着一个文档界面,写着很多网络账号的名字。 “怎么来的?”任聚有些懵懵的问。 “你们走之后我查了一下,在网上看到了事情的经过。”刘易轩摸了摸后脑勺说:“也看到了很多不分青红皂白就辱骂我们的言论。” “一生气就……” 任聚眨眨眼:“黑客?” 刘易轩点点头:“差不多,不过没那么玄乎,只是几个简单的程序。” “手机能做到的操作还是太少了点,要是有台电脑的话我能做到更多的事情,而不是只能抓取他们的账号。” “笔记本电脑行吗?”任聚来了兴趣。 知道这小子在这方面有天赋,没想到这么牛逼,拿手机都能操作。 “得看配置。”刘易轩想了想谨慎地说:“配置太差的话,可能也做不到太多的事情。” “等着。” 任聚说完就离开病房,打车直奔最近的电脑专卖店。 然后买了一台顶配笔记本带回来。 在专卖店的时候由于要的比较急,还差点儿被店员当小白宰了。 不过好歹是开网吧的,技术方面的事情他是懂的不多,但这种相关设备买卖上的弯弯绕绕他还是很清楚的。 没让店员宰不说,还反过来搞了不少好处。 以一个较为实惠的价格买下全新未拆非翻新的顶配笔记本电脑不说,还薅了一把羊毛,带走了不少礼物周边。 一次满意的消费。 “咯,看看。”快去快回的任聚把东西交给刘易轩:“送你了。” “真的吗?”刘易轩一眼就认出来自己手上这台笔记本电脑的牌子和型号,也很清楚这台电脑的高昂价格。 “真的。”任聚并不在意买电脑这点钱,而是催促着道:“看看配置,然后告诉我你能用这台电脑做什么。” 刘易轩也不矫情,打开电脑接上电源马上操作了起来。 很快,确定了配置之后,他抬起头自信的笑着:“老大你有想好做什么了吗?” 这问的,仿佛无论任聚提出什么要求他都能做到一样。 逼气四溢。 “我听说黑客能摧毁别人的电脑?”任聚摸着下巴坏笑。 “额……这个不行。”刘易轩自信的笑容打了折,有些尴尬地解释道:“换十年前计算机技术还没现在这么发达的时候估计可以,但现在不行了。” “而且就算是十年前也得花很多时间来写代码,设计程序,短时间也做不到。” “如果真的需要的话,给我一些时间,我可以试试看能不能做到……” 任聚听了也不失望:“那你现在能做到什么?” 差点儿装逼失败之后刘易轩不敢再装逼了,老老实实地说:“定位水军的网络地址,爆破他们的网络账号,窃取他们电脑里的文件等等,其实我能做的还是挺多的。” 刘易轩还是没忍住小小的装了个逼。 第一百一十五章 舆情 任聚详细询问了刘易轩能做到的操作。 他能做的确实很多,只不过…… “很厉害,但感觉还是差了点力度。” “等出院了给你搞个工作站,研究研究能摧毁别人电脑的技术。” “那个才一劳永逸。”任聚淡定的总结道。 水军这种灰色行业入行门槛极低,只要会上网打字,人人可以是水军。 而且遍布天涯海角,即便通过网络地址定位了现实坐标,想搞掉也困难重重。 这几年六扇门一直在打击水军,但收效甚微。 打掉一波还有一波。 很难处理。 被六扇门抓到的基本都是那种披着网络公司皮,固定了地点的,规模较大的水军。 规模比较小的那种,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真的很难抓。 而且费力不讨好。 六扇门基本不怎么愿意为了那种不确定的小卡拉米耗费人手和时间。 毕竟花时间固定证据,定位,然后执行抓捕行动,最后逮住一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面色苍白的死宅男……这种事儿实在是没什么成就感,也算不上什么业绩。 自然没有捕快愿意把这种活儿当回事。 也只有那种规模较大成组织的水军才能让六扇门提起兴趣来打击。 对于任聚他们目前的需要来说,刘易轩能做到的那些六扇门也能做到的操作,都不够直接。 破坏账号什么的,别人再注册就好了。 搞一个账号又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情。 窃取文件就更没用了。 先不说水军的电脑上不一定会存着什么机密文件,就算有,他们拿到了也没用。 这种手段得到的证据属于违法获得,并不能合法的作为证据使用。 刘易轩其他的操作和手段也都差不多。 要么不能直击痛点,没什么力度,要么做了还不如没做。 “那现在我能做什么?”刘易轩摆弄着电脑问道。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他更关心现在。 “试试看能不能找到是在谁给他们的行为买单。”任聚神色无趣的说:“能找到幕后的人当然最好。” “找不到的话,就爆破他们的账号吧。” “不过账号这种东西,也有价值差别,能分辨就优先爆破价值较高的。” 刘易轩点点头,振奋地猛击键盘。 任聚看了一眼他的屏幕,然后又缩了回去。 一堆字母符号组成的他看不懂的代码。 摇了摇头,回过头去继续处理手机上的信息。 说句实话,在上传了完整视频之后,其实网上的事情对于任聚来说就已经结束了。 让刘易轩做这些事情,更多的是为了满足这个少年为他们这个集体做些什么的希冀。 从他不声不响的关心发生了什么,并试图做出贡献,于是拿着手机就开始操作来看,昨天晚上的事情对他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无论是因为动摇的愧疚还是别的情绪,都让这个少年急于做点什么来证明自己。 虽然任聚他们其实对昨晚的事情不甚在意,但这就是少年的自尊心啊。 …… 在时故第一桀,任聚刘易轩他们各自忙碌的时候,网上也没消停。 虽说任聚上传完整视频,中止了一部分谣言的继续发酵。 但谣言已经传播出去了,这是无法逆转的。 网上依然有很多人在声讨第一桀,甚至要求有关部门介入,要严查,要找人承担相应的责任…… 说实话,有关部门是真的无奈。 网上但凡有点风吹草动,立马一堆人要求他们介入,严查,完全不顾那些事件在不在他们的职权范围,有没有介入的必要。 例如这次的事情,都不用怎么调查,网上多了解一下相关信息就能知道没有人受伤,也没有人的利益受损。 而且都结束了,也不知道能介入什么。 家访那些造成拥挤的粉丝回家以后有没有长记性吗? 还是质问第一桀有没有吃一堑长一智,管好自己的粉丝不要再犯相同的错误? 或者问责医院怎么没管管这些聚集的粉丝? 然而无奈归无奈,舆情如此,就算没有介入点有关部门也只能创造介入点。 不然任由舆情发酵的话,不知道网上还会出现什么离谱的言论。 六扇门。 公孙怀仁听着下属的汇报翻了个白眼。 这年头,网上一喊,他们这些干事实的捕快就得浪费时间去查些根本没必要的事情。 好在这次的事情比较简单,没那么浪费时间。 派了两个捕快去医院实地走访一下就清楚了。 “所以这破事有什么好调查的……”公孙怀仁翻完白眼道。 下属摊了摊手没说话,他也挺无语的。 “行了,让宣传部门发通告吧。”他挥了挥手让下属去工作。 然后自己摸着下巴自言自语:“没想到那小子真的红了……” 他当然不会对这次事件里那几个熟悉的名字视若无睹。 公孙怀仁是见过第一桀的。 不过没什么交流就是了。 直到第一桀的无字歌一夜爆火,他才对那个跟在任聚身后不怎么爱说话的年轻人多了几分印象。 “也不值得拜托任聚做的事情怎么样了……要不要找第一桀邀个歌儿?或者让他出镜?” 这年头,警方的宣传工作也很难做。 以前温吞吞,可有可无的宣传工作随着网络的发达和民众的关注,变得重要起来。 同行也因此开始卷了。 一会儿这个单位出了部流量爆炸的宣传视频,传播广泛,一会儿那个单位搞宣传搞出了个百万粉丝的账号,影响力颇大。 甚至还有单位搞直播,关注度十分傲人。 卷的形式可以说是五花八门了。 公孙怀仁自然也不甘人后,要不也不会找任聚帮忙找人指导提升自己单位宣传部门的能力。 找有一定社会知名度和影响力的人参与宣传也是最近一两年各单位的常规操作。 不过大多都是找的一些网红之类的,明星基本没有。 不是没人找,主要是那些明星底子干净的没几个,各单位在这方面也是吃了不少亏。 像禁毒大使跑去做瘾君子之类的事情,出了几次之后,大家找明星的意愿基本就没有了。 谁也不愿意找个不稳定的定时炸弹合作。 而且不光他们,那些明星也自持身份不怎么愿意和地方单位合作。 就算愿意的要价也很高。 也不知道哪儿来的优越感。 网红就不一样了,虽然这个群体的人品德行参差不齐,但还是有一部分有着一定的社会责任感。 参与相关宣传工作的意愿也比较高。 不像明星那么纯粹的利己。 这次第一桀一朝爆红,公孙怀仁也难免起了心思,想要和对方深入的合作一下。 “只是任聚他们……” 像第一桀这种身家清白,底细干净的明星,真的是稀有物种。 网上把他扒的很干净不说,公孙怀仁因为和任聚相关的几个案子也对他们进行过一定的调查。 第一桀是真的很干净。 但任聚和时故却有些不光彩的历史记录。 虽然那会儿这俩人甚至还都是未成年,但这种事情可不管你是不是未成年。 他俩的底细也让公孙怀仁对是否要深入的合作有些举棋不定。 正想着,下属回来汇报了。 “头,通告已经写好了,您看看。” “行,我看看。” 公孙怀仁说着就接过下属递过来的文件开始查看。 “可以,就这么发。”这事儿前因后果明晰简单,事实认定清楚,还有完整的视频资料,通告想出错都难。 下属拿着文件回去准备对外公布,公孙怀仁掏出手机打开社交软件开始查看网上的舆论发展。 合作的事情他还要再考虑考虑。 虽然主要的合作对象是第一桀,但是任聚和时故作为他的老板,他们早年的历史还是有所影响的。 公孙怀仁可不想和那些翻车的同行一样,因为合作对象犯错误而栽跟头。 而且就算他这边愿意,人家那边还不一定愿意。 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 …… 网上。 完整视频发出后,网民的舆论有了一定的扭转。 主要是第一桀的粉丝在反驳那些不分青红皂白轻信谣言的网民时有了底气。 只不过网民嘛,没有解决问题的能力,但是胡搅蛮缠抬杠找麻烦的能力是拉满的。 发现第一桀自己也是受害者,事件发生前该安排的安保,维护秩序之类的事情也都尽力做了,找不到点骂他之后,网民开始骂时故。 “他打人!光天化日之下打人!捕快怎么不把他抓去拘留!判刑!枪毙!” “明明有更好的方式方法,他却选择打人!肯定是借机施暴!” “就算那些人犯了错,就不能好好劝说吗?非得打人?!” “网上有扒皮贴,这个人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人简直就是神经病!第一桀和他混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对,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俩都是一丘之貉,坑瀣一气!” 网民们结合之前水军在陈徐的操控下发布的任聚和时故的造谣贴开始了新一轮的造谣。 之前造谣事件现场的恶劣性被任聚发布的完整视频资料辟谣,这次网民学乖了,不再捏造这种有证据就能轻易揭穿的谣言。 他们开始捏造那种难以自证的,人格上的谣言。 例如时故是个暴力狂,经常因为打架被抓之类的。 把他塑造成了一个控制不了自己情绪的,易怒的,暴躁的,只会用暴力解决问题的,打小孩,打女人的暴恐分子。 然后以这些他为基点的谣言论证第一桀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石二鸟继续攻击。 不过网上骂的欢,时故却不怎么在意。 他没带手机看不到。 在湿地公园帮忙的临时员工们倒是看到了,不过也没人敢跟他说。 都怕惹他生气,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想着他该知道早晚都会知道,不用自己多嘴。 不过当事人虽然不怎么在意,但网上却吵翻了。 有些比较理智,也愿意发言的网友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还是出声为时故打抱不平。 “当时那个情况,如果不是这个人当机立断用暴力手段震慑住现场的人群,中止了事态的继续发展,可能的后果是无法预料的。” “虽然现在看来使用暴力有些过激,但也可以理解。在那个时候,没有时间思考太多,本能反应下能果断行动已经很难得了。” 只可惜,这些言论对舆论没有什么影响。 网民并不打算讲道理,也不愿意理解。 他们只是在宣泄情绪罢了。 甚至这些中立的,在事实基础上进行合理分析的言论还招致了网民的攻击。 “现在的水军这水平?果断行动就能使用暴力了?” “群号多少,一起赚钱。” “不管是什么情况,使用暴力都是不对的。” 就在这样的舆论情况下,六扇门的官方通告发布。 通告里详细公布了六扇门对此次事件的调查结果。 说明了具体情况,解释了拥挤事态发生的危及情况,同时还提到了人群散开后时故立即带人在医院进行检查的细节,以及从医院方得知的,第一桀和那些在拥挤中感到不适的人的检查结果。 非常到位的详细阐述了事件本身的前因后果。 通报之外,还特地借此宣传了人群密集时的可能出现的相关危急情况,以及险情的预防和应对。 甚至还用时故的应对来举例说明。 “虽然把人摔倒这个选择看起来有些暴力不妥,但在当时是非常果断和有效的应对。” “摔一下总比险情继续发展而无法收拾要强。” “不过这次能这么应对而且也有效果主要是因为现场地势宽阔且平坦,人群有足够的空间散开。空间不足,地势不好的情况下这么做,反而可能会导致情况进一步恶化,大家遇到类似情况的时候不要盲目生搬硬套。” 官方通告和后续的事件分析发出之后,舆情总算是得到了缓解。 六扇门的通告比起部分网友的解释要来的有力度的多。 毕竟是专业人士给出的建议。 相对来说还是更容易取得群众信任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 忍受 官方通告发出后,网上争论的网民们失去了争论的基础。 那些针对第一桀,针对时故的言论,在六扇门的背书面前,通通都不堪一击,站不住脚。 散步这些言论的人一时间节节败退,被第一桀的支持者趁着这股东风怼的哑口无言。 直到时故和任聚先后怒骂医院和湿地公园的那些不理智的愚蠢粉丝的视频被传上网。 这两个视频被剪到了一起,让那些充满恶意的人再次找到了针对时故他们的发言基础。 除此之外,有心人还特地把原本和湿地公园那个视频是一个视频的,第一桀对粉丝说的那段话单独剪了出来,去掉前因,达成了一个断章取义的效果。 让那几句针对特定人群的话变得仿佛是第一桀在对自己的全体粉丝说一样。 一时间无数第一桀的粉丝喊着塌房了塌房了,然后取关回踩。 “听见了吧?人家不需要你们这些不健全的粉丝。” “所以说内娱到底在高贵什么?这一个个的,没正常人了是吧?” “没想到连第一桀都能塌房,刚火那段时间还说呢,内娱总算出了个正常人……这才火了多久啊,就同流合污了?” “从他翻唱火了还是网红的时候开始算,也就几个月吧,这坠落速度可真够快的。” “要不怎么说娱乐圈是大染缸呢,出淤泥而不染不存在的,都是人设。” “第一桀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而有听风就是雨,不管不顾上来就骂的脑残粉丝,也有弄清楚来龙去脉然后思考分辨判断选择支持的健全的人。 “人第一桀说错什么了?要求别人在喜欢他做他粉丝之前先做一个健全的人是什么很过分的要求吗?” “就是,还说人变了,第一桀上次百亿违约金热搜的时候不也说过类似的话?喜欢他,听他的歌就够了,别做多余的事!和这次说的不是异曲同工的?这不是一以贯之了吗?哪儿变了?” “让你们别做多余的事,你们听了吗?还跑去医院骚扰人家。人家说什么了吗?不也配合的给你们签名合影?结果你们惹出事儿了,反而还怪起受害者来了?这是哪门子道理?” “我算是明白了,内娱的问题不光光是因为环境,也不只是因为艺人,还有你们这样点脑残粉!如果你们在追星之前先做一个健全的人,内娱那些垃圾艺人垃圾项目早就玩完了,根本形不成这样粪坑般的环境!” “我看啊,人第一桀正常的很,反而是你们这些所谓的粉丝不正常。那些不教好,成天割你们韭菜,让你们破坏公共秩序,还骂你们是私生的流量废物你们不骂,追的一个比一个起劲儿,这第一桀告诉你们要做一个健全的人反而被你们攻击谩骂……他说的没错,你们果然三观不正,连基本都判断能力都没有。” “就你们这样的确实该好好学习,还是少出来丢人现眼,扰乱公共秩序了。” 该说不说,双方战斗力并不在一个层面上。 脱粉回踩的粉丝翻来覆去就是都只是骂第一桀不尊重粉丝,骂任聚和时故侮辱粉丝,内容上没什么心意。 而健全的支持者这边则是从各种角度详细分析举例,有理有据的说得那些所谓的粉丝哑口无言,想反驳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只能无能狂怒,说一些脏话掩盖他们贫瘠不健全的脑子。 最后招致封号。 除了这些不健全的粉丝在骂战之后被封号,差点儿把键盘直接敲冒烟的刘易轩也有了成果。 也不知道是因为那些水军肆无忌惮,还是说他们只会发五毛评论实际上不怎么懂技术。 刘易轩通过之前用手机抓取的账号,比对网络地址之后顺藤摸瓜,又抓住了一堆在相同网络地址下的账号。 然后从网络地址和这些账号轻松就钻进了水军的电脑。 之后的事情顺利的刘易轩自己都不敢信。 他几乎可以说是很容易的就在水军‘工作’的电脑上搞到了背后雇主的相关信息。 水军对这些信息几乎就是一个毫不设防的状态。 虽说有过删除动作,但并不彻底,是刘易轩远程操作都能恢复的程度。 把取得的信息固定保存好之后,他把电脑屏幕转向了任聚:“老大,你看。” 任聚放下手机,眨了眨眼看向屏幕。 嗯,这回是能看懂的了。 都是刘易轩从收集到的信息里总结出来的关于针对见梦的幕后黑手的身份资料。 一部分有名有姓,一部分只有一些外号。 水军脑残没防备,他们的雇主也不都是一样的缺心眼。 那些只有外号的大多都是匿名顾客,几乎没留下什么能指向身份的信息。 连这些外号都是水军头子自己取的,可能是为了方便分辨避免把不同的顾客给混淆了。 任聚只是扫了一眼这些外号顾客就不再多关注了。 他并不打算玩什么猜谜游戏。 重点查看那些有名有姓的。 然后他毫不意外的看见了一些眼熟的名字。 什么罗柏,张文,王铿这些,都榜上有名。 还有几个在《音乐是用来听的》因为任聚他们对付罗柏这几个人而被波及的小流量。 罗柏当时那几个小弟,张文那次连带着一块进衙门的。 见梦虽然和陈徐,杨丹妮这两个话事人暂时达成了和解,大局上不再彼此攻击。 但他们可没说,下面的小喽啰不会再搞事。 实际上也没这个必要。 见梦的手段他们也亲身感受过了。 自己都吃了不少亏,下面人还能比他们强那他们还话什么事,做什么老板? 而且对面要是连自己手下小喽啰的动作都应付不了,不赶紧违约把人直接摁死还想等什么? 再说了,手下的小喽啰虽然不一定能给见梦找什么麻烦,但能恶心一下让自己吃亏的人,浅浅给自己出口气也是好的。 打着这样的主意,陈徐杨丹妮自然不会主动提及要不要控制手下人的行动。 任聚和时故对这两人心里的小九九也是心知肚明。 不过他们也有收拾这些小喽啰的自信。 要是连那些废物一样的流量都应付不了,他们还不如回网吧那个桃花源继续摆烂,就别想着混娱乐圈赚这份钱了。 而且任聚还想着拿这些小喽啰练练手,积攒积攒经验。 虽然有自己和时故这俩大号在,但总打大老虎不利于团队均衡发展,总得找几个小怪让第一桀这样小号升升级。 于是双方一边故意,一边不在乎。 潜移默化的,制造出了现在的结果。 罗柏这些小喽啰确实如双方所愿的那样,孜孜不倦的搞着事。 “做的不错。”任聚看着电脑上的资料,夸赞着刘易轩。 “不会被人发现你的动作吧?” 刘易轩拍着胸脯打包票:“放心吧老大,我把手脚扫的很干净,不留痕迹。” “嗯,我相信你的能力。”任聚轻轻笑着道:“只不过也不要掉以轻心,还是应该时刻小心谨慎。” 被他夸赞之后,刘易轩振奋地笑了起来。 然后任聚又安排他继续工作,这回重心放在爆破水军账号上。 小孩兴奋的点着头,仿佛得到了什么莫大的认可一样,积极地埋头苦干。 任聚看着他激动的敲击键盘,笑着像是慈祥的老人。 其实让刘易轩做这些也不是为了报复或者做些别的什么事情,单纯只是为了满足少年人急于证明自己的自尊心而已。 那些幕后黑手不用查任聚也能猜个大概。 反正往竞争对手,同行身上猜就是了,八九不离十。 所以他刚才懒得看那些外号顾客。 至于爆破水军账号,也不过是聊胜于无罢了。 水军这种东西,虽然很恶心,但是当你不在乎,这些玩意儿也就没什么了。 恰好,任聚就是那个不在乎的。 时故也一样。 两人早年那可是实打实的在白眼和恶意中摸爬滚打生存下来的。 和他们所经历过的那些现实中的恶意相比,网上那些恶意也就是洒洒水罢了。 至少那些骂声不是把人按在地上脚踩着,一边殴打一边骂。 而这些骂声的另一个当事人,可能也不怎么会在乎。 …… 湿地公园。 第一桀有些麻木的签名,合影,被粉丝偷袭。 这时候已经没有多少从医院那边转移过来的粉丝了。 那些粉丝跑来见第一桀的愿望基本上都得到了满足,早就带着收获离开了。 现在这些粉丝都是后来在消息传播开之后赶过来的。 有些因为在路上没怎么玩手机,甚至都不知道之前在医院那会儿发生了什么,就更别提网上的节奏了。 之前那一批粉丝,除了在医院那会儿就被诏安变身临时员工的,基本没剩几个还留在这里。 留下来的那几个也是帮忙维持秩序的所以才没走,同样也被诏安加入了临时员工的行列。 不过其实现场的人手已经足够了。 早上在医院那是仓促之下毫无准备,最后才酿成了那样的后果。 湿地公园这里是有准备的布置过场地的。 各种能用上的便捷的人群分流设施都安排上了,重蹈覆辙的可能性极低。 “大家停一停,歇会儿!”时故举着大喇叭大声喊道:“阿桀给大家准备了饮料和晚餐,咱们先吃饭休息会儿,然后再继续!” 这会儿说实话才三四点,还不到晚餐时间。 但今天折腾了一天,别人不知道,时故自己和第一桀早餐都没吃,一直饿肚子到现在。 而且还有那些临时员工,大家就算早上吃了早餐,这会儿也该饿了。 谁叫他们倒霉,差不多中午的时候在医院碰到那种破事儿。 原本时故想好了,中午的时候请医院来帮忙的安保吃午饭以作感谢的。 结果那么一闹,也就忘了这茬。 等他想起来自己没吃饭,已经下午了。 请安保吃午饭是来不及了,他再一想,临时员工们好像也没吃午饭。 这还了得! 立刻找之前拿着经费去买设施的临时员工借他手机给任聚申请又批了一笔经费,到附近的饭店定了足够的食物饮料甚至把人家的桌椅都借了过来。 很快就安排好了大家一起吃饭的事宜。 粉丝们对与第一桀暂停活动跑去吃饭这事儿也很理解。 毕竟都是人,谁还没个饿了想吃饭的时候? 更何况也没扔下他们,是大家一起吃。 这会儿赶紧抢个和第一桀同桌的位置才是正道。 不过他们的心思都落空了。 第一桀哪儿也没坐,端着个碗在几张桌子间到处流窜,一会儿在这桌夹两个菜跟粉丝聊几句,一会儿到那桌填个饭互动互动。 一视同仁,雨露均沾。 哪桌也没落)下,谁也没冷落。 席间不少粉丝边吃边玩手机,狠狠吃了一口第一桀的实时瓜,并转述给大家谈论。 “这些黑子真讨厌,什么都不知道就胡说八道。” “一点基本的判断能力都没有,那些营销号说什么就信什么……这些家伙也是真敢信。” “黑子有什么不敢信的,只要能抹黑攻击他们讨厌的人,他们别说信谣言了,都敢自己造谣言!” 第一桀听着这些讨论,默默地,不发一言。 为了不惊扰聊的热火朝天的粉丝,他没有在这一桌夹菜,反正已经在这桌夹过一次,这次就略过吧。 他捧着装了个半满的碗,穿过仿佛在举办露天酒席一样的桌椅板凳和人群,走到蹲在人群外面的时故身旁,同样蹲了下来,安静的吃着饭。仿佛刚才听到的那些东西与他无关一样。 第一桀对这种语言攻击的抗压能力也很强。 虽然他的经历不如任聚和时故他俩那么充满苦难,但也没好到哪儿去。 孤儿院出来的孩子,在学校里基本都是被欺负的。 因为他们没有父母可以依靠,也没有人给他们兜底。 他们只能靠自己,生存。 在学校被欺负,被排挤,被歧视都是常态。 是必须要习惯的生活日常。 不能习惯的话,会被逼疯的。 这些问题他们也没办法解决。 告老师?老师既保护不了被欺负的孩子,也没办法惩罚欺负人的小坏蛋。 这年头,老师但凡说话声音大点,都能被所谓的家长找上门来,美其名曰投诉,实际上就是撒泼打滚无理取闹。 找六扇门报案? 捕快管不了未成年。 曾经的第一桀有且只有一个唯一的选择,忍受。 第一百一十七章 沉默的大多数 在第一桀还在读书的时候,那些来自于同学的恶意充斥着他每一天的生活。 他们肆意编造关于他的谣言,他们对他动手动脚,使唤他去做那些本不该由他去做的事情。 例如让他写好几份作业之类的。 像那种强行要求他请客,找他‘借’钱等等更是常规操作了。 从小学开始,第一桀就一直被这样的环境和人笼罩着,无处可逃。 正常人家的孩子,不能告老师还可以找家长。 父母会帮他们出头,帮他们反抗不公和欺凌。 但是第一桀不行。 爷爷年纪大了。 就算到了学校帮他撑腰,那些小人渣也不会有半分收敛。 第一桀曾经是找过爷爷的。 但并没有什么效果。 那些小人渣在老师面前,会对躲在爷爷身后的他毫无诚意的道歉。 但是当老师走了,他们就会原形毕露,甚至变本加厉的欺负他。 更甚者,还会波及到爷爷,和孤儿院那些孩子。 当那些小人渣在学校里当着老师的面道了歉却在放学之后扔石头砸破孤儿院的玻璃,差点儿伤到人之后,第一桀就知道,自己除了忍受别无他法。 自行反抗是更不可取的选择。 先不说他打不打得过那些小人渣,他也没有那个犯错的资格。 爷爷不知道耗费了多少心血才让他和孤儿院的孩子们都能读上书,如果他犯了错,导致被记过,甚至开除……他不敢想象,到时爷爷会有多失望。 他并不想辜负爷爷的期望。 虽说第一桀后来放弃了上大学,但那是不同的概念。 放弃上大学是为了帮年迈的爷爷节省支出,早点工作撑起孤儿院。 是在两个都没那么好的选择里,选择一个他认为相对而言较好的。 而在学校里犯错,那是浪费学费,是辜负爷爷的付出,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选择。 学校里并没有所谓的正当防卫一说。 在这里,只要动了手,那就是有错。 有错,就要被惩罚。 哪怕只是为了自我保护,是对方先动手之后无奈的反抗。 学校才不会管这些,学校不需要真相或者公义。 学校要的是学生听话,好控制,是不影响招生。 基于这样的需求,对于学校来说,关于打架事件的处理方式,有且只有一种:各打五十大板。 这是最快,最有效,也最能满足学校需求的选择。 不用花时间去搞清楚参与打架的人是为什么打起来的,谁是先动手的那个。 还能有效震慑学生,让他们在发生矛盾,受到攻击,准备还手之前,想清楚,自己能不能承担事后来自学校的处罚。 是的,这是赤裸裸的拿枪指着好人。 学校很清楚,那些欺负人的坏学生不会在意学校的处罚。 但是那些被欺负的学生会在意。 有还手之后还要被学校处罚这把枪指着,这些被欺负的学生就会在还手之前多一分顾虑。 打架事件也就可能不会发生。 而会停留在单方面的欺压上。 打架,很容易打上头,出现严重伤情。 还很容易闹大,动不动就请家长甚至报警,然后消息传开,影响学校的声誉,影响招生。 而单方面的欺压,坏学生不会报警,也不会告诉家长,被欺负的学生就算找了老师,家长甚至报警,学校也能快速处理,让欺负人的道歉就是了。 消息最多会在学生中间小规模的流传,或许会影响学校在学生中的风评,但不会影响招生,或者说影响不大。 更何况,会通知老师家长甚至报警,表示自己正在被欺负的学生,是少数。 绝大多数被欺负的学生,通常会选择独自忍受。 因为他们告老师告家长告六扇门,大多数情况下并不能真真正正的解决问题。 那些小人渣最多也就是会被要求口头上道个歉。 大人们仿佛认为,只要道了歉,小人渣就不会继续欺负人了。 而实际上,道歉之后,小人渣们反而会变本加厉的更加恶劣的欺负人。 就像第一桀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被欺负之后找了爷爷,他确确实实得到了道歉。 也得到了孤儿院破碎的玻璃,爷爷和孩子们差点儿因此受伤的现实。 对于第一桀这样的孩子来说,找大人帮忙解决不了问题,最后还是要面对坏人变本加厉的欺凌。 他们也不会自行反抗。 首先他们打不过,其次,就算他们打过了,结果还是会回到被学校处罚的局面。 对于第一桀这样会在意学校处罚的学生来说,被欺负之后的选择,是一个两难之选。 找大人处理,为招致变本加厉的欺负。 自己处理,打不过同样会招致变本加厉的欺负。 打过了,结果也不会是他们想要的。 问题没解决不说,还产生了新的问题。 被学校处罚是一方面,还有小人渣们那些所谓的兄弟,在外面混的大哥。 小人渣们自己打不过欺负不了人的时候,就会呼朋唤友,或者到校外找他们所谓的大哥帮忙。 双拳难敌四手,第一桀这样的孩子从来不会是项羽那样的万人敌,事态变化到这样的时候,他们最终还是难逃被欺负的结局。 这是一个怎么绕都出不去的死迷宫。 无论怎么作为,最后的结果都不会是好结果。 看明白这一点之后,要破局就只剩下两个办法,同流合污和不作为。 同流合污很好理解,羊总会被狼欺负。 但只要成为狼,就不会被欺负了。 不作为也很简单。 忍受。 忍一忍,就过去了。 第一桀连犯错让都不敢,就别提和成为狼和那些坏学生同流合污了。 犯错被学校惩罚会让爷爷失望。 和坏学生同流合污更会让爷爷失望。 如此,留给他的选择也就只剩下了忍受。 这也是对于他和他这样的孩子来说最简单的选择。 反抗要想怎么做,要能打过,找大人处理要想大人会不会相信自己,会不会帮自己,对方的大人会不会讲道理等等。 忍受很简单,忍着就是了。 什么都不用做,不用说,不用想。 熬过去就好了。 第一桀熬过了小学,熬过了初中,也熬过了高中。 他已经习惯了忍受。 读书的时候他忍受同学的欺凌。 放弃读大学去打工之后,他开始忍受同事的摸鱼,甩锅。 跟着任聚之后,他短暂的享受了一段时间不用忍受什么的好日子。 但现在这好日子结束了。 第一桀知道自己现在得开始忍受网上那些莫须有的谣言和网民臭不可闻的恶意了。 没事的,忍一忍就过去了。 他这么对自己说。 然后面不改色的吃饭。 时故蹲在他身旁,大口吞咽着食物,一粒米都不放过。 …… 网络上仍然在肆意涂抹自己恶意的网民当然不知道,他们的攻击对于攻击对象来说,毫无杀伤力。 任聚和时故根本不在乎他们所做的一切坏事。 第一桀也根本没被他们的恶意所影响,该吃饭吃饭,该做什么做什么。 这就像两个拳手在擂台上打拳,其中一个把拳头舞的虎虎生风,但他的拳头打在另一个拳手身上却好像棉花打人那样,毫无伤害。 这一天折腾下来,第一桀的粉丝数不仅没像有些人希望的那样掉粉削减,反而增加了许多。 不止如此,连时故和任聚都有了一些粉丝。 只不过他俩没账号,所以这些粉丝并没有化作账号的关注数被体现出来。 流量粉丝相对于正常的人民群众来说,其实是很小众的少数。 只不过这些正常人都是沉默的大多数,平时不怎么在网上发言,自然没有恨不得二十四小时每分每秒都在网上张牙舞爪的流量粉丝来的有存在感。 他们就像空气一样,平时看不见摸不着没什么存在感,但等你意识到你需要它的时候,你已经快死了。 诸多流量废物都是这么死的。 粉丝给他们造数据,让他们以为自己很火,靠着那些粉丝就能在业内混的很好了。 于是各种骚操作,虐粉固粉,也洗掉了关注着他们的那些沉默的大多数。 然后他们就会突然发现,自己的专辑开始卖不动了,综艺影视剧也没人看了,自己好像一夜之间就凉了。 而第一桀他们却是反过来了。 一通操作之后,那些张牙舞爪的粉丝被洗掉了不少,转而收获了很多沉默的大多数的关注。 天下苦流量粉丝久矣。 流量废物固然令人厌恶,但他们那些粉丝也不是什么招人喜欢的。 这些流量粉丝常常为了追星作出各种令人匪夷所思的操作。 像什么骚扰普通人,试图洗脑他们给自己的呕像吸粉,因为针对她们呕像的一点批评就对那些批评者实施网暴,颠倒黑白,因为追星就无底线的洗白呕像那些违法犯罪的错误行为等等。 为了追星毫无道德底线,视法律法规和公序良俗为无物。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喜欢这种三观不正,思维发育不良,心理不健全的货色。 像第一桀这次遇到的,在公共场所聚集,影响其他人的正常通行这种事,很多正常人都遇到过,并且深恶痛疾。 例如所谓的接机行为。 呕像故意透露自己的航班信息,引导粉丝去机场等候。 然后一大堆粉丝堆积在机场,让普通乘客的正常通行都寸步难行。 等有贵宾通道不走,非要大摇大摆出现在粉丝面前都呕像出现,这些粉丝又会像丧尸出动一样,扑向呕像的同时,危及普通乘客的人身安全。 这些脑残粉丝甚至还干出过冲击停机坪,这种直接危及到飞行安全的智障行为。 早就有人想骂这些脑子塞满了屎的流量粉丝了。 任聚时故那两段怒骂粉丝都视频对于这些沉默的大多数来说,简直太解气了。 “骂的好!这些脑残粉早该骂了!” “骂的好!狠狠的骂醒这些蠢货傻缺脑残弱智白痴二百五!” “骂的好!我也想当面骂那些流量粉丝,上次倒大霉碰到这些煞笔接机,好好的下飞机突然被一个举着灯牌的傻狗撞了个正着,腿崴了,当时被那人跑了没抓住,自己吃了个哑巴亏回家养了好久。” 无数曾经因为这些流量粉丝受了委屈的沉默的大多数在这个时候发声,把自己的经历说了出来,更增加了大家对流量和流量粉丝的厌恶。 #骂得好#这个词条甚至因此后来居上,冲到了热搜榜前列。 很多人因为任聚和时故对那些流量粉丝的怒骂而对他们充满好感。 那两个视频让不少人代入了进去,仿佛那个骂的那些粉丝狗血淋头的人是他们自己。 看完之后只觉得酣畅淋漓,通体舒畅。 一查,两位好汉竟然是那个最近热度很高,热搜不断的歌手第一桀的老板。 而且这个第一桀自己也怼粉丝了。 虽然用词比较委婉收敛,但实际上也是毫不留情,毫不掩饰,毫不保留的怒怼那些令人厌恶的粉丝。 爱了爱了。 这还等什么呢?赶紧关注点起来。 就这样,第一桀的全网关注度在很多粉丝因为任聚时故和他骂粉丝而取关的情况下不减反增。 而任聚他们还没意识到这一点,或许也认识不到了。 毕竟谁也没办法分辨关注自己的是沉默的大多数,还是流量粉丝。 不过分辨不了没关系,把随之而来的好处揣进兜里就行。 这些沉默的大多数的关注和喜欢,有一个词可以概括:路人缘。 第一桀本来路人缘就很好,这次之后,就更好了。 不过在这次事件里,他得到的也不全是好处。 他还得到了不少黑粉。 有被他或者任聚和时故骂了之后恨上他们的。 有在网上大放厥词捏造谣言之后被打脸于是怨上他们的。 有脱粉取关之后回过头来攻击辱骂第一桀以证明自己选择脱粉取关没错的。 原因五花八门。 事实上从上传第一个翻唱视频开始,第一桀就已经有黑粉了。 人红是非多,钞票都不能保证人人喜爱,他第一桀当然也做不到。 第一百一十八章 鲶鱼 “这个见梦,确实是后生可畏啊。” 成益集团,林盛放下申屠芸琴连夜提交的分析报告由衷感叹。 报告内容很简单,是任聚他们这两天一系列动作的短期分析。 “每一步都走的刚刚好,就好像有一只手在帮他们控制这个世界往那个刚刚好的路线发展一样。”林盛手指敲了敲桌上的报告,眼里流露出一抹忌惮:“看起来是自然而然的行动刚好碰上了一点巧合,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却充满了严丝合缝的设计感。” “是运气?还是预测了大势发展之后的趁势而为?” “又或者……是运筹帷幄的全局掌控力?” 申屠芸琴没有擅自作答,而是开始汇报:“我稍微查了一下,第一桀这两天的热搜没有一个是买的,基本都是网民自己产生了大量讨论之后冲上榜单的真热搜。” “见梦甚至连水军都没买。” “没有人可以在一分钱都不投入的情况下运作这样一个堪称庞大的复杂计划。” “如果是刻意为之的计划,光网络舆论的引导就得花不少钱。” “以业务流程已经成熟的流量明星流水线制造为例,就算是其中佼佼者的唧唧歪歪娱乐,为了营造信息茧房引导粉丝,每年光是买水军都得支出一大笔。” “而效果还不如第一桀这些热搜的万一。” “而且他们这两天的行动很符合他们一贯的行为逻辑,我没找出为了符合计划配合事件发展的成分。” “至于运气,任何成功都离不开运气的帮助。” “这也是目前的成益需要的东西……我们确实是需要一点儿运气帮忙了。” 林盛点点头,但并没有收敛眼里的忌惮。 这个世界总是有很多能力很强的人,有能力的人也总是想往上爬。 但金字塔顶端的位置就那么几个,容不下太多人。 下面的人要爬上来,必然要拉下几个踮脚的腾出位置。 成益屹立不倒这么多年的背后,不知道面对了多少自下而上的挑战者。 他们不择手段,他们筹谋算计,他们步步为营。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把成益拉下去,自己站上来。 他们失败了。 成益依然是成益。 那些人当中不乏见梦那几个人这样能力运气兼顾的存在。 林盛也曾像对待见梦一样,在需要的时候,同他们合作,给他们机遇,然后共同发展。 下面的人往上爬得拉人垫脚,上面的人爬无可爬后还想要继续发展的话,得把蛋糕做大。 这很好理解。 蛋糕越大,能吃进肚子里的就越多。 蛋糕小了,就算是垄断了这个蛋糕,全吃进肚,未必就能比在大蛋糕上分一块多。 成益希望那些后来者能成为同行的人,一起把蛋糕做大,吃的更多,吃的更好。 但他们都成了挑战者,飞蛾扑火般前仆后继的撞死在成益这栋大楼上。 林盛一开始并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这么选择。 上面的位置容不下太多人,那把蛋糕做大,把位置拓宽不就容得下了? 为什么一定要把人拉下来垫脚呢? 他想不明白。 不是因为他踏上顶端后就忘记了攀爬时的艰难险阻。 而是因为,成益的发展历程是不一样的。 成益自成立到发展成行业巨头,一直顺风顺水。 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林盛的头上没有另一个成益或者别的行业龙头大公司。 他头上是空的。 走上去当然不用拉谁垫脚。 赢过竞争者就行。 当以成益为首的先行者占据了行业生态位之后,后来者向上爬的路上才多了一道不拉人垫脚就爬不上去的难关。 林盛想明白这一点之后,成益脚下已经躺了很多后来者的尸体。 这就是个人的局限性。 其实他的想法没什么错。 只是太理想化了。 一路拉人垫脚才爬上来的后来者已经养成了发展上的思维惯性,没人垫脚爬不上去。 这样成长起来的人,再有能力,等自己的企业发展到瓶颈的时候,也会顺理成章的先想到怎么拉人垫脚继续往上爬。 当然不是没人能想到把蛋糕做大,创造更多的生态位,自然而然就能爬上去这一层。 只不过在思维惯性下,就算想到了这一层,优先级也是低于拉人垫脚的。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不能两手都要抓,两手都硬,我全都要呢? 而且,为什么自己不能是那个吃最多的蛋糕,主导行业继续做大蛋糕的主导者呢? 有能力的人都是充满自信的。 他们冲破重重困难走到有资格觊觎成益地位的位置,自然个个都是人中龙凤。 他们自信,他们自傲,他们相信以自己的能力,未尝不能赢得这场高难度的挑战。 然后他们输了。 飞蛾扑火一般,精彩的燃烧过后,输掉一切。 其实有不少人差点儿就成功了。 但就差那么一点点。 他们输在了自己的自信,甚至是狂妄上。 成益走到今时今日的地位,固然有时代使然的因素,但走在时代风口的可不止林盛一个人。 可他却是那个时代最后的赢家。 并且一直赢到现在。 成益不是没被动摇过,甚至曾经摇摇欲坠。 但林盛每一次都赢到了最后。 然后吸收那些飞蛾留下的尸体,继续壮大自己。 充分诠释了什么叫打不倒我的只会让我更强大。 成益也在一次次挑战中越来越强,最终成为了行业里一枝独秀的存在。 也越来越……危如累卵。 林盛很清楚做企业是不能只知道吃蛋糕壮大自己的。 这就像果树结果,一棵枝条上结了颗硕大的果实看起来很美好,很棒。 但是如果这颗果实越来越大,越来越重,是会压断树枝,或者瓜熟蒂落,然后被摔碎在地上的。 又或者,胃口越来越大,树枝能供给的营养跟不上,最后死在了树上。 过往的时候吃进去多少又翻倍吐了出来。 在植物界这是必然,新的树木会在果实衰落的地方焕发新芽或者破土而出。 做企业也是一样。 商业史上无数曾经在自己的行业内占据了统治地位的巨头骤然倒塌。 他们的死因自然是繁多的,但归根究底,都是没能很好的反哺承载他们的树枝,导致树枝不够强健,供给的营养不足,又或者直接压断了树枝。 但林盛不想成益步上这些前车之鉴的后尘。 于是他必须想方设法让承载成益这颗果实的树枝发展壮大,越强健越好,越粗壮越好。 粗壮强健的树枝才能承载更大更重的果实。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成益才会在一次次培养出挑战者之后,依然会给予后来者机会,毫不吝啬的同后来者合作。 而且成益也不是单方面的投资。 这是一个共赢的选择。 个人的智慧是有限的,能创造出的可能性更是有限的。 以见梦为例,即便他们最后成为了挑战者,但在此时此刻,他们给成益带来了一个新的可能性。 一个在瓶颈下继续发展的方向。 这就值得成益投资了。 只不过投资之余,林盛也必须要严阵以待。 不只是对待生意,更是对人。 过往的经验让林盛不得不如此。 面对后来者的时候,一点点的疏忽大意都有可能成为后来者取而代之的机会。 见梦表现出来的东西,已经足够让他忌惮。 能力自不必说,从第一桀崭露头角开始,他背后那两位推手就已经表现出了足够的能力。 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个魄力敢在一文不名的时候和握着资源的人谈判的。 更别提还在谈判中占据了主导地位。 陈鸣延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折服的角色。 还有杨安妮,这个女人可是很有手腕的。 但依然在那两个人手上吃了亏。 能力有了,运气也很好。 那个第一桀,在这茫茫人海里能碰见这么一块璞玉就是他们运气最大的证明。 人才难得啊。 能力,运气,见梦已经有了成功的基础。 成功的钥匙成益也给了他们。 艺人训练班的项目如果顺利的话,成益和温希固然能从中获取大笔利益,但见梦也能节省很多发展时间,乘着这股东风在短时间里发展到一定的地位。 那个时候,他们就具备挑战成益的资格了。 虽然他们还不一定会成为挑战者,但林盛还是要提高警惕。 上面的人露出破绽的时候,往上爬的人谁都不会放过眼前的机会。 “你觉得,他们会怎么选?”林盛思索着,轻声问。 他没有明说,但申屠芸琴也知道自己老板在问的是什么。 见梦会成为挑战者,还是一起做大蛋糕的同行者。 “我猜不到。”她如是说:“见梦是业内从未出现过的类型。” “他们的行为逻辑之于这个行业也是极为特殊和稀少的那种。” “业内没有人会像他们那样,行事作风堪称肆无忌惮。” 她没有说完,林盛也知道她想表达什么。 见梦是此前从未见过的异类,他们会做什么,怎么选择,没有先例,没有参照,无法预测。 “希望他们不管怎么选,都能成为那条塞进鱼群里刺激鱼群活力的鲶鱼吧。”林盛其实对见梦抱有很大的期望。 神州娱乐业界已经走进了一个怪圈。 电影单片票房越来越高,但整个行业出产的影片却越来越少,质量也越来越差。 电视剧播放量动辄几百亿,却再也没有出现那种人尽皆知的好片。 那些几百亿播放的电视剧永远都停留在一小部分人的吹嘘里,然后被遗忘,悄无生息的消失无踪。 综艺节目越开越多,但同质化严重,毫无新意,每年都有恨不得几十档综艺开播,但能被观众广泛接受的可能一档都没有。 大多数综艺一点水花都没有就悄然结束了。 明星越来越多,但是能让观众记住名字的越来越少。 大多数所谓的明星不过是靠着虚假的数据炒作制造出来的泡沫,一戳就破。 林盛很清楚,这个行业已经步入了一个慢性死亡的阶段。 行业整体的规模在不停萎缩,相关从业者越来越少,内部环境越来越封闭,潜规则遍布。 新人在这样的环境中不断磋磨,出不了头。 老人无法依靠传统的工作模式生存,不得不转换思路屈服于时代,或是离开行业另谋出路。 这样的行业环境,显然无法支撑成益这座庞然大物的长久存在。 承载这颗硕大果实的树枝已经不够粗壮强健了。 尤其林盛还不愿意屈服于时代,和那些被他所唾弃的同行一样去玩弄流量经济。 种种因素下,现在的成益不用等人来挑战就已经危机重重了。 成益度过去自然重获新生,过不去,那就只能消亡的无声无息。 林盛希望见梦这个特殊的存在能够刺激一下这个劣币驱逐良币,同行之间比烂成瘾的行业,让它重新焕发生机,生长出茁壮的,足以承载成益这颗硕大果实的枝条。 “艺人训练班的团队筹备的如何了?”林盛问道。 “正在拟定初步的人员名单。” “人员选择上要新,不要那些老油条。” 成益这么大的公司,有能力的人自然数不胜数,但内部的蛀虫同样多如牛毛。 人心的腐坏无法避免,林盛对于底下人无伤大雅的小动作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真要把这些蛀虫全部剔干净,成益这艘船不沉也无法航行了。 代价太大,得不偿失。 只能徐徐图之,慢慢更新换代。 这也是林盛投资后来者的原因之一。 后来者挑战成益的时候,总会有各种大大小小的阶段性成功。 有些是他们能力出众,有些是林盛刻意为之。 项目失败是问责负责人的好借口。 无论是调岗还是主动或被动的‘引咎迟职’,都能剔除一部分蛀虫。 除此之外,当后来者燃烧殆尽,他们留下的包含人才在内的尸体被成益吸收后,还能再帮林盛顶掉一部分蛀虫。 当然,有失败就会有成功。 成功的项目能让林盛培养出新的人才,后来居上顶掉那些腐朽的家伙。 多管齐下的策略才让成益的更新换代没有落后人员的腐坏速度太多。 “明白。” 申屠芸琴离开了。 林盛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桌上的资料目光悠远,仿佛看见了资料里那个叫做任聚的男人:“你,能做到什么程度呢?” 第一百一十九章 第一桀在湿地公园一直待到了凌晨后半夜,直到再没有人过来之后,才和时故打道回府。 临时员工们早就走了,吃完晚饭度过晚上最后一波人流高峰之后,时故就安排他们回家了。 剩下第一桀和他自己两个人,守着越发冷清的公园,等待着不知道还来不来的粉丝。 本来时故也想早点离开的。 但是被第一桀拒绝了。 今天这是一个意外的活动。 开始的突然,他们也没来得及说什么时候结束。 这样一来,也许就会有一些粉丝,即便得知消息比较晚,也会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跑一趟。 第一桀担心自己要是离开早了,这样的粉丝跑了个空会失望。 反正自己有空,多等会儿也不算什么。 如果自己耗费的时间能够让哪怕一位抱着希望而来的粉丝不会失望而归,那就值了。 他都这么说了,时故想想自己闲着也是闲着,就陪他等着了。 两人一边应付姗姗来迟却发现自己想见的人还在的时候惊喜莫名的粉丝,一边欣赏夜幕下的公园景色。 别说,还真挺惬意。 晚上亮起装饰灯的公园,真有点幽深静谧的意思。 大概是因为他俩一直待在公园等待的消息也传了出去,就算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也还是有粉丝着急忙慌的奔来。 有时候几个人结伴而来,有时候一个人孤身。 不过始终夜深了,来的人并不过,不至于出现白天那种情况。 时故和第一桀俩人还算应付的来。 慢慢的,夜越来越深,公园里游玩的人也越来越少。 找来的粉丝就更少了。 公园到了熄灯时间之后,俩人收拾东西搬到了大门口继续等待。 “回去之后咱俩再写首歌吧?”时故倚着身旁摞起来的一堆栏杆架子,淋着路灯洒落的昏黄灯光说道。 第一桀端端正正的坐在简易桌子后揉着使用了一天酸疼不已的手腕说:“好啊,不过阿故哥你想写什么?” “等待。”时故说着朝不远处看见他们惊喜的叫出声后欢笑着蹦蹦跳跳跑过来的两个女娃儿挥了挥手。 他对于今天的经历有些感触,或者说,因为今天的经历,有了一点灵感。 早上的时候,等待在病房外,中午的时候,等待在人群中,然后就是现在,等待在夜色里。 喜爱支持第一桀的人们等待他,第一桀也在等待喜爱支持他的人们。 “第一句歌词我都想好了。”时故看着女孩儿兴奋的抱住第一桀,激动的笑,然后合影,签名,自己也笑了:“他在夜色里等待为自己而来的笑容。” …… 网络的热闹是短暂的,网民的记忆也是没有的。 太阳重新升起之后,新的热点覆盖了昨天的群情激奋,人们的注意力也追随着新的热点远去。 任聚他们的生活重新恢复平静。 除了刘易轩换了个病房,第一桀不再到医院露面,和从前没什么大区别。 “许一兮那边怎么样了?”时故帮着刘易轩做着复健动作,对刚从许山那儿回来的任聚问道。 那个女孩儿的情况他是知道的。 那种不在乎一切的态度,他也很清楚。 自己和任聚曾经就是那样的。 只不过他俩走出来了。 “很有精神,我去的时候许山也在带她做复健,两个人在慢走,许山抓的很紧,许一兮走的很稳。”任聚笑着说。 他说到精神两个字的时候顿了顿,加强了这两个字的重音。 时故听明白了,笑着说:“有精神就好。” 对于曾经放弃过一切的人来说,什么都不重要。 当自己都放弃了自己的时候,自救或者被拯救都是很难很难的。 一定要有一个人紧紧的抓住他,他自己也要稳稳的,不能松手。 哪边稍微松了劲儿,就完了。 “许一兮是谁啊?”刘易轩听着他俩都对话有些疑惑的问道:“是和我们一起的吗?” “暂时还没入伙,不过迟早的事儿。”任聚替下时故,扶着他说道:“有一说一啊,你这大男子汉的,同样在复健,怎么感觉比人一个小姑娘要虚那么多?” 说什么都别说一个男人虚,这可以说是对男人最大的侮辱了。 所有男人听到这个字之后都会不顾一切的,不惜一切代价,证明自己不虚。 “老大你开什么玩笑?我虚?”刘易轩狠狠甩开任聚搀扶的手,自己稳当的走了几步:“我虚吗?我虚吗?” “不虚不虚。”任聚连连附和,说着还适时地扶住了有点没站稳差点儿栽倒的不虚男孩。 任聚接手后到旁边坐下休息的时故看着少年倔强的,奋力的,不打半点儿折扣的完成复健动作,不由得摇着头笑了笑。 复健动作枯燥无味,刘易轩一直都做的不算认真,这次被任聚借着许一兮这么一激,估计今天做完之后的成果顶得上之前做的全部。 等做完复健,今天格外投入认真的刘易轩累的满身大汗的时候,医生刚好来查房。 “看起来今天心情不错啊。”医生打了个招呼之后细致的检查,询问着病人自己对身体的感受,然后对任聚说道:“恢复的还不错,不过复健这事儿得慢慢来,急不得。” “累了就休息,这满头大汗的倒也不至于。” 任聚和时故两个人笑而不语,刘易轩有些窘迫的羞赧。 等医生走了,护工给刘易轩擦了汗,玩也玩了,闹也闹了,字数也水了,任聚才开始说接下来的安排。 他看了看刘易轩:“我和你大哥一会儿要出门,你自己在医院待着别乱跑,给你转了钱,想吃什么自己点外卖,我们尽量早点回来。” 小孩很懂事的什么都没问,只是点头。 时故问了:“什么事儿?” “陈鸣延那边联系好人了,下午咱去见一见。”任聚简短的解释道。 他刚从许山那离开就接到了陈鸣延的电话,定好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 其实陈鸣延昨天就联系好人了。 但是第一桀突然的热搜打乱了他的计划。 吃完这口热瓜,陈鸣延连忙更换了人选。 他原本联系的都是自己曾经带过的新人,有时间,有能力,缺机会,是应付这种需要的不二之选。 自己不用卖什么人情,还能收到这些新人对自己给他们介绍工作的感激,任聚那边也不会为难,他的要求自己这边都满足了,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 一石三鸟。 但是第一桀这热搜一上,陈鸣延就知道自己的名单得更新了。 《音乐是用来听的》节目还在播出期间,这个时候参与节目的所有艺人,身上产生的热度都会有一部分转化到节目身上。 节目组都不用后台对第一桀上热搜前后的数据进行对比,影响是肉眼可见的。 在其他艺人都在靠着节目赚热度的时候,第一桀靠自己制造热度,并且反哺了节目。 陈鸣延好处落了袋,虽然是意外之喜,也不是见梦特意为之,但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得了好处,这情他得领着,也得想着回报。 虽然他完全可以什么都不做,毕竟这好处也不是他求着人给的,也不是人特意给的。 就是天上掉了馅饼,还刚好掉在了他兜里。 但在社会上生存了半辈子,他当然很清楚要在社会上混,那就得会做人。 一个人会不会做人,就体现在这些细节上。 会做人的,别人有了什么好处,都会愿意带上你,想着给你一份好处。 因为别人知道,自己的好不会被浪费,一片好心不会喂白眼狼。 今天帮了你,给了你好处,明天你就会帮他,回报他。 这样你帮我,我帮你,才能你好我好大家好。 现在《音乐是用来听的》落了见梦和第一桀的好,那陈鸣延就得想着把任聚拜托自己的事情漂亮的办好。 他原本的安排,在昨天之前是漂亮的。 但是在这之后,就不够漂亮了。 不过幸好还没来得及通知任聚这边,陈鸣延还有时间更新名单,把事儿重新办的漂亮。 …… 幽州电影学院门口。 “来了。”陈鸣延等候在门口迎接如约而来的任聚和时故。 毕竟是大学,外来人员入内需要一些手续,他在这等着能简化一下。 “怎么约在这儿?”在门卫处登记完访客,任聚有些疑惑的跟着陈鸣延走进学校大门问道。 “这是我母校啊。”陈鸣延介绍着电影学校里的一些设施解释道:“你找了我之后,除了联系之前认识的朋友,我还联系了一下学校,还有什么人能比专门学这个的专业呢?” 他可不会说学校这边是昨天才临时联系的。 “学校正好有一些学弟需要这样的实践机会,很顺利就安排了下来,学校为了方便我们面试,还专门借了一间教室给咱们用。” “放心,来的都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我先提前过了一遍,实际能力也都不错,没有高分低能手低眼高的。” “保证让你满意。” 任聚点点头没说话,只是和时故一起好奇的看着这从未见过的大学校园。 仿佛这里的花花草草都跟外面不一样。 他俩别说大学了,正儿八经的学校都没上过,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走进大学校园,而且是正大光明堂堂正正的走进来。 他俩以前进学校不是偷偷摸摸翻墙钻洞,就是偷偷摸摸翻墙钻洞。 而且进了学校也没干过什么好事儿,除了偷鸡摸狗,就是偷鸡摸狗。 突出一个贼字儿。 学校里值钱东西是很多的,就算是小学也一样。 微机室的电脑,办公室的各种摆件,连教室里那些桌椅板凳,卖废铁都能换不少钱。 甚至学生的桌箱里都能翻出钱来。 小时候最穷那段时间,他俩走投无路之下祸害了嘉城不少学校。 最大一笔收入是一个中学的校长办公室里翻到了一大笔现金。 这笔钱让他们狠狠过了一段时间好日子,而且这笔钱还奠定了他们慢慢能养活自己的基础。 他俩用这笔钱洗了澡理了头换了新衣服,不再破破烂烂脏兮兮臭烘烘的之后才有了人样,也才得到了一些人的‘帮助’,可以有机会赚取收入了。 虽然那些收入不怎么干净,但至少,一个月总能赚到一些,足够养活二人。 不至于像往常一样,吃了上顿没下顿,下下顿,下下顿…… 就是这样的他们,一会儿还要面试大学生,任聚和时故过去可从来没想过自己还能有这样的未来。 哪怕是拥有了【伯乐】之后的任聚,最多也就想过像他们在中学门口做的那样,在大学校门口蹲着探测人才。 “除了电影的学弟和之前联系的那些朋友之外,我还准备了个惊喜。”陈鸣延说着朝任聚挤了挤眼睛:“绝对会让你不虚此行。” 任聚看着大学校园里走过的青春洋溢的学生们,眼也不眨:“让你费心了。” 他边看边刷【伯乐】,这从千万人里杀出重围,挤过独木桥的高考胜利者聚集地,怎么也得比外面多几个有天赋的人才吧? 陈鸣延意识到了他的心不在焉,有些疑惑的跟着他的目光看了看。 本来以为是他是在看那些满脸胶原蛋白的少女,但没想到他都只是扫了一眼就过去了,并没有在谁身上停留超过一秒钟。 这就搞的他更疑惑了。 圈里那些有资源和工作机会的家伙到了这大学校园,要么正儿八经的招人,来了就走,根本不多看。 要么就是心怀鬼胎看了又看,像是在菜市场挑选摊位上的小白菜一样,看那颗更水灵,然后才好问价,带走。 像任聚这种他是真没见过。 转头一看,时故就正常多了,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 完美诠释了没见过世面的人是什么样的。 注意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时故收回好奇的观察大学校园的目光,坦然真诚的对陈鸣延说:“我们没怎么读过书,也是第一次走进大学。” “这里看起来真好。” 陈鸣延有些诧异的张了张口,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他只能干巴巴的回答说:“这里确实挺好的。” 第一百二十章 扭曲的价值观 陈鸣延原本是打算直接带着任聚他们前往准备好的场地进行面试的。 但见到两人对大学校园的好奇和憧憬之后,他悄悄更改了路线,小小的带着两个人逛了逛,准备等把幽州电影学院看个大概之后才带着他们去工作。 任聚贪婪的看着这干净的大学。 他看着那些漂亮的教学楼,看着那些艳丽的花花草草,看着那些轻松飞扬的少年少女。 他看出了一点怨,看出了一点恨,看出了一点嫉妒。 “哎,老陈我问你个事儿怎么样?”走在他身边的时故突然搂着陈鸣延开始套近乎。 陈鸣延对这突然的冒犯并不介意。 虽然和时故接触并不多,但他很清楚,在第一桀火了之后,见梦这两个控制人,已经可以和他平起平坐了。 就这点小冒犯,他不仅不会介意,相反还期望着多来几次。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人与人之间适度的冒犯其实是亲近的一种体现。 他巴不得跟任聚他们多亲近亲近,这样不管是以后做新项目拉投资还是别的什么,都能多个选择。 什么叫多个朋友多条路啊? “什么事儿你说?”陈鸣延任由时故搂着自己的肩膀问道。 “其实这事儿也不复杂,我就是想问问,我这样的还有机会入学吗?”时故说完有些不好意思的抬起头,仿佛不敢面对陈鸣延一样。 他问的当然不会是高考这种入学方式,他已经过了能通过高考进入大学的年纪。 而另一个过了年纪也能进入大学的方式,成人高考这条路也不适合他。 就他这不学无术的,让他去参加高考,还不如找只边牧去考试。 “你可以报个成人进修班或者培训班之类的,我们学院有这样的招生计划。”陈鸣延闻弦歌而知雅意。 基本上艺术类大学都有这种不考虑学历,不考虑年龄,只考虑学费的所谓成人进修班。 赚钱嘛,不寒碜。 只不过都知道这种进修班好说不好听,所以基本没有学校会刻意的宣传这个。 而且该知道的不用宣传也能知道,不该知道的,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报了班,好好学习,还是有机会能考进学校正儿八经入学的。”陈鸣延说着朝时故挤挤眼睛。 艺术类院校本来分就低,而主要的专业课成绩,声乐,形体,朗诵之类的,能得多少分能不能过,那可太主观了,懂的都懂。 “那咱给阿桀报个名吧。”时故转头对任聚说道。 虽然他问的是自己这样的能不能入学,但其实他并不想入学。 还是那句话,他已经过了那个年龄了。 就他这个年龄的人,就算真的有人报考回学校读书,为的也不是学习,而是那个校园里能积攒的朋友。 多个朋友多条路。 学校是这个世界上,朋友来源最高效的地方。 但第一桀不一样,他还来得及以学习为目的回到学校。 “幽州电影学院有音乐类专业吗?”任聚边探测旁边经过的学生边问。 “没有。”陈鸣延如实说:“学音乐得去幽州音乐学院……不过那边可没这种路子。” “怪不得那些炒人设的所谓音乐人,都说的是国外的学校,伯克利?没一个说国内院校的。”任聚笑了笑打趣:“原来是不好操作啊?” 陈鸣延没说话。 这种内幕他可不敢多说什么。 其实也不是不好操作,只是学音乐不赚钱。 累死累活出张专辑赚的还不够电影学院的演个配角片酬的零头。 不赚钱的行业,总是会比赚钱的行业干净些。 任聚也浅尝辄止,提了一下就把话题拉了回去:“阿故你自己想进大学校园玩玩就给你报个名,不想就算了。” “阿桀那边,等录完节目回嘉城就让他回学校准备艺考,就考幽州音乐学院。” 时故松开陈鸣延摆摆手:“我就算了,没必要没必要,还是让阿桀好好加油吧。” “那个,我还在这呢两位。”陈导举起手小声提醒着这两个忽视了自己的家伙。 这俩人当着自己这个幽州电影学院的优秀毕业生大谈让后辈考音乐学院……陈鸣延不由得有些自我怀疑。 我就这么没有存在感吗? “其实第一桀也没必要去考音乐学院,考咱们电影学院也挺好的。”他开始抢学校招生办的工作:“现在的艺人都讲究演而优则唱,唱而优则演,全面发展。” “没必要把他锁死在音乐上嘛。” 任聚看着他笑笑:“人的精力有限,总还是要有所侧重的。” …… 大概逛了逛校园,任聚他们比约定的时间要晚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到面试现场。 教室里坐满了等待的人。 不过他们并没有对任聚几人的迟到有任何不满。 这些人已经习惯了。 神州业界已经腐朽堕落到了所有的相关从业者都对内部的一些龌龊习以为常的程度。 即便是在校园里,这种污染也蔓延到了每一个学生的心里。 任聚他们在外面逛的时候,这里看起来哪儿哪儿都好,干净明亮。 但实际上…… 以迟到为例,这甚至已经是业界的常态了。 迟到个一两个小时什么的,几乎没有人会在意,也没有人会敢于说不,说迟到的人错了。 迟到甚至成了地位的象征,好像按时赴约是一种不高贵的行为一样。 非常扭曲和畸形。 而在业界,其实这都不算什么。 面试迟到?别人没放你鸽子都算你赚到了。 大把新人还没红之前去面试的时候,明明人都到场了,但别人就是能当面把人晾着,让人站旁边,然后自己自顾自的跟无关的聊着无关的事,就好像约好的事情,约好的时间,约好的人都不存在一样。 明明约好的时间到了,人也到了,就是视而不见。 毫无尊重可言。 而且这是业界的常态。 所有遭遇这些畸形的,不正常的,甚至可以说是侮辱式的对待的人,都会听到一句话,等你红了就好了。 等你红了,人家才会礼貌的,正常的,平等的对待你。 不红?那你算个屁? 这就是这个行业极度阶级化,极度势利眼,极度去人格化的扭曲价值观。 业界绝大多数人在这样的价值观下被驯化,并遵从它,维护它,即便这是错误的,扭曲的畸形价值观。 如果你不想接受,不想被驯化,那你就会听到另一句话:想往上爬,就得这样。 今天来面试的这些人,都不提陈鸣延那些曾经的员工之类的,就连他那些学弟学妹,都已经在这套价值观下耳濡目染,难言干净了。 毕竟,如果没被污染的话,那正常人莫名其妙多等了好一会儿,被耽误了时间,早就心生不满闹开了。 但是任聚他们走进教室的时候,没有看到任何一双不满的眼睛。 空气里都写着麻木两个字。 任聚路上都想好怎么道歉,怎么弥补了,结果走进来一看,却发现他似乎用不着道歉弥补了。 这些人似乎并没有觉得自己被不尊重,应该要生气的样子。 时故有些戏谑讥讽的看着教室里的人们,非常不屑这些人的表现。 陈鸣延倒是习以为常的拉着两个人到面试桌前坐下。 他当然会习以为常,要不然也不会有恃无恐临时改计划带着任聚俩人逛学校,根本不担心把人晾在教室里会不会不妥当。 任聚和时故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毕竟没来过,自然不会清楚陈鸣延带他们走的路线并不正常。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也只能默默接受他的好意,不好多说。 这时候他们说什么都不太好,唯有沉默,然后加快脚步。 等到真的走进教室,他们突然发现,似乎只有他们自己在对这种行为感到不妥,在愧疚。 而陈鸣延和面前这些面试者们,都没有觉得这种晾人和被晾的事情有什么问题。 拉着任聚他们入座之后,陈鸣延准备宣布开始面试。 任聚拦住了他喊开始的嘴,站起来,坐到了桌上,目光扫过教室里这些麻木的,被驯化的人们,开口道:“其实我们可以按时开始面试的。” “我和我的同伴早就到了。” “但是我们突发奇想,打算逛一逛这幽州电影学院。” “所以就扔下了你们,自顾自的逛了起来,直到现在,玩够了,才想起你们还在等着面试。” 他一边说,一边探查那些感知范围外的人是否具备天赋。 不出所料的,没有人具备天赋。 任聚一点也不希望面前这些人里会有具备天赋的人存在。 就这些货色,不配拥有天赋。 “你们,对我们的行为有什么看法?”他叹了口气,尝试引导这些人的情绪:“生气?愤怒?不满?” 没有人对他的话产生什么反应。 大家都只是茫然的看着他,或者小心翼翼的偷瞄坐在椅子上的陈鸣延。 他们都是冲着陈导来的。 《音乐是用来听的》爆火之前,作为导演的他在业界也是声名赫赫的。 更别提还是幽州电影学校的学长了,这些来面试的人谁不认识他啊? 学生早就对这个老师经常提及的优秀毕业生如雷贯耳,他那些朋友,前同事之类的就更不用提了,都指着他拉自己一把呢。 不就是迟到半个多小时嘛,谁敢对他有什么情绪? 还想不想抱大腿了?还想不想在业内混了? 至于坐在桌子上说话那个,应该是这次工作机会的东家。 那就更不敢有情绪了。 得罪了甲方,还想不想赚钱了? 任聚看着这些人,失望至极。 莫名的,他想到了曾经那次失败的校服投标。 那个校长,那个关系户,甚至那家破服装厂,也都是像面前这些人一样,对错误的事情,习以为常,并且,维护着那个错误。 “耽误了各位的时间非常抱歉,面试结束了。”任聚面无表情的宣布道:“请各位有序离开,在门口排队领取补偿。” 他话音落下,时故也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打开手机准备发钱。 一人两百块,道歉诚意十足。 “老陈啊,咱们学院有没有那种,学习很努力,但就是成绩不怎么好,人缘也不太好,经常独来独往的学生?联系一下,让他们来一趟。”任聚宣布完,也不管这些麻木的人什么反应,从桌子上下来就对陈鸣延问道。 “应该有吧,我这就去问问。”陈导不知道他为什么对这些人不满意,也不需要知道。 跟任聚沟通完,他连忙对着来面试的人重复了一遍面试结束的事情,然后才走到一边开始打电话。 坐在位置上的人这才动了起来。 虽然甲方已经发话了,但是陈鸣延不说话,他们也不敢动。 谁都怕自己擅自动了,会惹他不满。 在圈子里混,话可不能只听一头。 “有是有,不过联系起来得花些时间。”陈鸣延打完电话回来说:“学校这边已经在联系了,你要是愿意等的话,一会儿就能陆续来人。” “要是不愿意也可以重新约个时间。” “就今天吧,我等着。”任聚点头。 等陈鸣延转过去接着打电话,他看着这间教室讥笑不已。 怪不得那些人麻木至此,连培养人才的学校都这么‘没脾气’任由他随意更改安排,榜样如此,更何况这些在这里学习的学生。 那些社会大学的学生就更别提了。 环境如此,他们也改变不了什么。 学校那边,相关校领导电话都打冒烟了。 这年头就业形势这么严峻,尤其是他们影视行业更是寒冬,学生毕业即失业。 非艺人的专业更是惨上加惨。 好不容易来个招人的公司,肯定得好好抓住了。 毕业生的就业,也是大学的一项指标啊。 好在任聚这次的要求很明确,符合这些特点的学生都很特别,基本上都是辅导员记忆深刻的学生。 联系起来并不费力。 不到一小时,就陆续有学生赶到了面试的教室。 数量不多。 这倒也正常,这样特立独行的学生数量要是多了,也就不至于让辅导员记忆深刻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特殊的人才 其实任聚提的那些需求不只是为了试探陈鸣延和学校领导。 也是为了看看,这所学校里还有没有未曾被污染的人。 特立独行的人总是更难被环境所影响。 因为他们总是和环境格格不入。 既然不曾融入,又何谈被环境影响呢。 任聚没有等所有人都到了再开始,那不知道得等多久,太浪费时间了。 不如凑够一部分人就先开始。 让来得早的人能先走,不用多等。 在他的安排下,这一间教室里被分成了两拨人。 一波排着队领完补偿往外走,一波挤在教室的角落里,等着任聚面试他们。 开始之前,任聚打算找陈鸣延说一下,让他一会再来人的话,安排他们先在旁边等一会儿。 陈导在帮时故发补偿。 对于学生们来说,他们损失的只是一次面试机会,但也拿到了补偿,是可以接受的。 再加上他们被这个圈子灌输的那种麻木的价值观,所以大家都对自己白跑一趟这个事接受良好。 只是在听到时故诚恳的道歉时有些诧异。 这个圈子里,没有人会这么正儿八经道歉的。 哪怕是犯了杀头的大罪,也没有人会道歉。 因为没有人会觉得自己错了。 学生们都还好,虽说被污染了许多,但还是保有着一些学生应有的东西。 他们接受了时故诚恳的道歉,然后释然的离开。 还有一些大概是从他的行为里意识到了什么,在他道歉后表现出了一种羞愧难当的模样。 陈鸣延把这些都看在眼里,他好像被什么触动到了。 其实他虽然也难免沾染了些这个圈子里的扭曲价值观,但并没有那么肆无忌惮。 做过最过分的也就是今天这样的‘小小任性’。 在今天之前,他没觉得自己晚到或者临时变更计划有什么问题。 计划没有变化快嘛。 但是看着时故对那些学生一个个诚恳的道歉,他愣在那里,思绪翻飞。 “陈导,既然没什么事了,那我们就先走了。”这时,那些被他一个电话叫过来的人特地来找他打招呼告别。 他们表情轻松,似乎并没有觉得自己白跑一趟有什么问题。 陈鸣延看着他们,低下头自嘲般笑了笑,然后抬起头,目光清明地对这些人说:“这次对不起啊,耽误你们的时间白跑一趟,抱歉。” 他在道歉。 作为圈子里有一定地位的‘大佬’,他做出了这个圈子里几乎没人会做的事情。 道歉。 他面前本应接受他道歉的人诚惶诚恐地连连摆手:“不至于不至于,陈导您这是折煞我们啊,我们可受不起。” “做错了,就是应该要道歉的,没有什么受得起受不起的说法。”陈鸣延看着他们,笑的很自然:“有机会我攒个项目,大家都来。”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也不纠结自己该不该接受他的道歉了。 大家都有些喜出望外:“真的?谢谢陈导!” 就这样,陈鸣延叫来的人欢欣鼓舞的离开了。 而他自己,则和时故一起,给学生们发补偿,道歉。 任聚找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虽然有些意外陈鸣延会和时故一起,毕竟今天他们三个人就是因为他的擅作主张才迟到,要是真知道这种事情不应该,当时就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他在短时间里发生了这样巨大的转变。 “老大?”时故注意到任聚过来,问道。 “你注意一下,一会儿再来人,就让他们坐在旁边等一会儿,我先把这边面完。”任聚安排道。 “没事,你过去吧,这边交给我们。”时故快速应道,然后又快速回过头去继续忙碌。 陈鸣延看了任聚一眼,笑着点头示意自己也听到了。 任聚也点头,然后转身朝正在等待的学生们走去。 只是转过身后,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一抹笑容。 …… 来到学生们面前,任聚脸上笑容更灿烂了几分。 “大家好啊。”他温和地跟面前这七八个大学生打招呼:“不知道各位来的时候,清不清楚跑这一趟的目的。” 有人举手,任聚示意他说话。 “辅导员说陈鸣延导演在这里招聘。”举手的学生如是说。 其他学生也点头赞同他的说法。 虽说现在第一桀火了,但是幕后的见梦依然没什么知名度。 吸引人才上,陈鸣延这个活招牌还是比见梦好用的多。 所以幽州电影学院的辅导员在通知学生的时候,提的都是陈鸣延的名字。 “我是见梦娱乐的任聚,大家应该不认识我,不过我们公司旗下的艺人,第一桀最近还是比较火的,不知道各位认不认识。”任聚以聊天的口吻说道。 “我知道!那个唱无字歌的!” “前两天怼粉丝那个!” “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视频里骂粉丝的人!” 原本有些拘谨的大学生们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咳,是我没错。”任聚没想到第一桀的名字这么好用,一提起来,面前这八个人都有所耳闻,看来这小子是真的红了。 “今天呢,是我们公司的招聘会,主要是寻找一些影视拍摄方面的人才。”任聚在众人的热闹中宣布今天的目的。 其实在从公孙怀仁那出来,联系陈鸣延之前,任聚就有打算借着这个机会给见梦吸纳一些新人了。 毕竟见梦的摊子必然会越铺越大,光靠他和时故两个人可撑不起这么大的摊子。 现在刚好有这么个机会搭顺风车,何乐而不为呢。 学生们听到任聚的话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重新变得拘谨。 他们目光希冀的看着任聚。 “不过我们要求很高,看到旁边那些排队离开的了吗?”任聚无视了他们的目光继续说:“他们都是被淘汰的。” “不是因为业务能力不行,而是因为不适合我们公司。” “我们公司对于人才的筛选有一套自己的标准。” 学生们听到他这么说,有些面面相觑。 旁边这么多人都被淘汰了,他们这些临时被叫来的学校边缘人,恐怕也会是白跑一趟吧? 不过任聚说是这么说,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标准是什么。 他探查过了,临时被拉来的这几个人都没有相关的天赋。 不过这无所谓,有天赋的人本来就是少数。 一间公司也不可能完全由第一桀许山刘易轩这样天赋异禀的人组成。 任聚看着面前这些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忐忑两个字的学生,笑了笑:“大家都是临时被叫来的,当然不会有什么准备。” “不过没关系,也不需要有什么准备。” “我只是想问大家几个问题。” 他这么一说,本就因为旁边那些人都被淘汰而紧张莫名的学生们顿时更加紧张了。 他们看着任聚,严正以待。 “第一个问题,各位怎么看待自己在学校里人缘不好这件事?”任聚轻松地笑着,提了一个略显沉重的问题。 “请结合自己的实际情况如实回答。” “如果不愿意回答,可以告诉我跳过这个问题。” 学生们满脸懵逼。 他们还以为任聚会问关于专业能力的问题,却没想到,居然会问这个。 短暂的懵逼过后,有学生迟疑着说:“可能是因为我脾气比较怪吧?” “哦?你脾气很怪吗?怎么个怪法?”任聚追问道。 回答的学生看了看周边,目光扫过其他几个学生的脸,咬了咬牙说:“我不喜欢参与我室友他们的集体活动。” “他们组酒局,派对,打球之类的,我都没去。” “然后他们就说我不合群,古怪。” 任聚饶有兴趣的继续追问:“你一直都这样吗?还是到了这里以后才这样?” 这个学生看了他一眼,然后像是破罐子破摔一样,一股脑地说:“我就是不想和他们一起出去玩。” “他们那些所谓的集体活动总是会找很多女生一起,然后喝得醉醺醺的占人家便宜。” “那些女生也不以为意,还说我假正经。” 任聚闻言揶揄道:“说不定人家是情投意合呢。” 这个学生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仿佛在嘲讽任聚的装模作样。 任聚也不以为意,转而问道:“那你是怎么看待自己的呢?” “有没有觉得自己出淤泥而不染之类的?” “没有。”学生摇摇头:“我也没那么高尚,只是个人选择不同而已。” “不觉得委屈吗?”任聚收敛了笑容问。 学生反而笑了:“这有什么好委屈的,我巴不得有更多的时间留给自己。” 任聚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你真的是这样想的?” “真的。”学生也看着他,目光清澈:“融不进去的环境,硬融只会伤害自己,何必强求?” “而且我也不想妥协改变自己去适应他们,所以不如自己过好自己的生活。” “挺好。”任聚点点头,转向其他人:“那你们呢?要跳过这个问题吗?还是说一说?” 有了榜样,除了两个选择跳过的,其他学生也开始畅所欲言。 他们的边缘化的原因五花八门。 有像第一个学生那样不愿意妥协硬融的,有只是得罪了班干部被迫独来独往的。 有遭受了校园暴力的,有自己本来就喜欢自己独处的。 还有两个比较特别。 一个是因为看不上那些眼高手低的同学,所以选择避而远之的。 “你看不上他们?”任聚重点问了问这个一脸淡然的说着跟淡然完全不搭边的话的男生:“这么说,你很厉害咯?” 男生摇头:“我只是有自知之明。” “他们动不动就是拍电影,做导演,睡女明星,都觉得自己很牛逼,实际上连个实习机会都找不到。” “我不想拍什么电影,只想安安稳稳毕业,找个稳定的工作,然后安安稳稳的生活。” 任聚看着他颇感兴趣:“那你也可以和他们搞好关系啊,多个朋友多条路嘛,这都是人脉,毕业以后说不定也能对你自己的未来规划有所帮助呢。” “圈子不同,不要硬融。”男生条理清晰:“我们以后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 “同一个圈层的人才能是朋友,不同层次的人,只有利用。” “我以后说不定会去干婚礼摄影之类的工作,用不上这样的人脉。” 任聚闻言不由得打趣:“那你还来参加这个招聘。” “我辅导员叫我来的,而且现在有机会签公司,也没必要非要等到毕业再去找工作。”男生看着他,有些小心翼翼的:“更何况就算签不了,多个实习机会也是好的。” “你很聪明。”任聚如此评价这个男生。 然后他看向另一个特别的学生。 这是一个女生。 头发很厚,刘海很长,还带着黑框眼镜。 一直低着头,以至于都在这坐了这么久了,任聚都没看清她的脸。 “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人缘不好?” 女孩摇摇头。 “能抬起头来吗?”任聚小声温柔地问。 女孩儿快速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低了下去。 看到这表现,她人缘差的原因很清楚了。 “其实,我挺好奇你是怎么通过艺考进入幽州电影学院的。”任聚摸着下巴问。 以这个女生展现出来的样子,实在是很难想象她是怎么通过需要在考官面前跳舞,唱歌或者表演的艺考的。 “我是正常高考进来的……”女生小声道。 这就出乎任聚意料了。 这个女生的情况直接触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 他诧异的问:“正常高考能进艺术类院校的吗?” “有些非艺术类专业不需要艺考的。”旁边有学生替这个女生回答。 “方便告诉我你的专业是?”疑惑被解答之后任聚接着问女生。 “摄影与视频技术。” 任聚思索了一下继续问:“那你明明可以去其他的非艺术类大学,为什么会来这里呢?” “我喜欢用相机记录画面。”女生突然抬起头说:“除了照片,我还想记录更多的东西。” “我还想用画面讲故事。” 第一百二十二章 差不多得了 “所以,你想要成为一名导演?”任聚问道。 这是很合理的推测。 很多导演都是从喜欢拿着相机记录什么的兴趣发展到最后成为导演的。 但女孩儿摇着头:“不是的。” “我只喜欢摄影,喜欢把故事通过光影记录下来。” “或者用画面讲一个故事。” “这和导演是不一样的……导演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我做不了那些。”女孩儿说起自己梦想的时候,好像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不再那么自闭,反而熠熠生辉:“我只想做一个摄影师,优秀的摄影师,记录画面,记录故事。” 任聚看着女孩儿,眼里颇多欣赏:“你很清醒。” 女孩儿被他这么一夸,顿时破功,重新低下头,羞涩地嘤咛:“谢谢。” 任聚见状笑了笑,转过来继续看着面前的八个人:“第一个问题问完了,各位都说的很好。” “我还有第二个问题……” 说到一半,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一拍手:“差点忘了,我还有一点东西要准备。” “麻烦几位稍等一下。” 然后也不等学生们作出反应,直接转身离开。 他当然是没有什么忘了要准备的。 他只是打算像上一批人一样,晾一会儿这些学生。 然后看看他们的态度。 学生们不明所以的被晾在了那里,任聚自顾自地跑去跟时故他们一起道歉发补偿。 等到另一批后来的学生到了,接着重复相同的操作。 该说不说,这些学生们各自都有着自己的故事,和理由。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像那两个特殊的学生一样,那么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大部分人都没有跳脱出这个年龄段的惯性,对于未来,对于自己,都比较迷茫。 他们的独行也大多不是自己的选择,而是环境使然的迫于无奈。 等补偿发完,第一批人都离开之后,教室里只剩下了被任聚刻意晾着的学生。 加上一开始的八个人,现在教室里一共十七人。 任聚探测过了,都没有天赋。 但除了天赋之外,也有像那两个特别的学生一样的,有着异于常人思想的学生。 后面来的人里,有一个男生很有趣。 他跳过了任聚的问题,反过来问他:“您又是怎么看待自己的呢?” 怎么看待自己的…… 其实这个问题任聚早就思考过。 在他和时故选择摆烂的时候。 这些学生在校园里是边缘人,独来独往特立独行。 任聚和时故也是社会的边缘人,无朋无友,孤苦伶仃。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还有彼此。 从小到大,他们俩每天想着怎么填饱肚子,后来肚子不成问题了,他们也没有想要更多的东西,就那么得过且过的过着。 直到扫黑除恶,俩人的肚子又没了着落。 那是任聚第一次思考未来。 靠别人,不如靠自己。 于是他带着时故从摆摊做起,顺风顺水的,一步一步做到了衣食无忧,两人还都买了房。 直到那次差点儿让他们亏死的失败。 说实话,那次两人也没亏多少钱,凭两人当时的收入,个把月就赚回来了。 但是那是他们运气好,还没开始投产就宣告失败了。 要是等他们拿到标,开始正式投入之后,甲方再临时变卦,那他们亏的可就不止那么点儿了。 当时时故比任聚看的更明白。 平时两人的服装店就有不小的压力,有点什么风吹草动都会影响到店里的收益。 有时候货积压了卖不出去,赚不到钱不说,还得亏点本钱。 那次不只是为了增加自己的收入点,更是为了进一步增加自己的抗风险能力。 校服这种东西,是每年都有稳定需求的。 波动并不大。 只要能拿下,那就是一个稳定,且风险极低的收入点。 甚至可以从一所学校辐射到其他学校,扩大规模。 但那次失败之后,时故就知道,自己两人没有再进一步的可能了。 因为他们缺失了最关键的钥匙。 人脉。 他们除了彼此之外,基本没什么朋友,更谈不上人脉。 有也是姓李的那种上不了台面的三教九流,不可能成为他们向上的钥匙。 其实任聚他们是有办法获取钥匙的。 但是得到了什么,就得付出什么。 那个代价是时故不想付出的。 所以他选择了摆烂。 既然上不去,那就不去了。 他很轻易的就做到了向上和放弃之间的急转弯,开始思考摆烂之后的未来。 然后他就找到了比服装店更稳定,风险更低的行业,网吧。 这个行业入行门槛低,只要搞到牌照,随便弄个仓库弄一堆过的去的电脑就能做。 时故清楚的知道,个人电脑在他俩死之前是绝对无法普及的。 在这几十年间,在对于电脑的需求以及个人电脑的难以普及化之间,网吧这种过渡性代替产物有着非常良好的生存空间。 只要店开起来,位置选的好,就不愁没有客人。 而投入的设备本钱也不会比开服装店高太多,十几二十万绝对足够。 还没有服装店那种货物积压的风险,等收入覆盖了成本之后,剩下的全是纯赚。 他在很短的时间里完成了选址等一系列的筹备工作,只等任聚点头。 当然他自己也可以单独行动,但他和任聚是一体的,在这种大事上他们谁都不会撇开对方,自己单独行动。 但是任聚和他不一样。 任聚对于失败是心有不甘的。 他还想再继续尝试,他想证明自己即便不去付出那样的代价,也能继续往上爬。 然后时故问了他一个和今天这个类似的问题:“你真的觉得自己能行吗?” 他的答案是,不知道。 不肯融入环境,又还要在这环境里往上爬,这事儿,某种程度上和孤身对抗环境没什么区别。 任聚思考了很久。 关于自己,关于未来,关于自己想要的。 但他花了很久都没能看清自己。 从这一点上他是不如那两个清醒聪明的学生的。 后来还是时故以实际体验的名义拉着他去网吧双排打游戏,在游戏语音里告诉他:“其实咱们该有的都有了,没必要再去争什么,要什么,追求什么。” “人啊,还是得知足常乐。” “想要的太多,反而会害了自己。” “赚那么钱,爬那么高,为什么?” “为了过得更好?多好才是更好?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差不多得了。” “我知道你是想证明自己不比那些生下来就比我们有的东西多的人差,但是,你已经证明了啊。” “咱们以前连肚子都吃不饱,现在呢?每天大鱼大肉,要不是消化好,早该成两百斤的胖子了。” “真的,差不多得了。” 当时时故说完这些话,任聚的游戏人物刚好被对手干掉。 他看着灰白的屏幕,突然就想通了,看清了自己。 做生意,从一开始只是为了靠自己养活自己,不用再因为别人的变故而影响到自己的生活。 仅此而已。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呢? 被城管罚,被追的像惊弓之鸟一样的时候。 那时他开始不想再对城管低头哈腰,于是和时故摆摊跟城管斗智斗勇之余攒了很久的钱,总算开起了自己的店。 这个时候他已经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应该满足了才对。 但是他又变了。 当时他们开的店是租来的铺子。 每次房东来收租的时候都趾高气扬的,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受了几次气之后,任聚就想,自己不要再受这样的气。 于是他们的店越开越多,还开了分店。 赚了钱之后,又趁着嘉城房价还没涨起来,自己买了几间铺子。 他的目的再次得到了满足。 然后过了没多久,就发生了那次失败。 不知不觉间,任聚又变了。 他不甘失败,他想要更多。 好在这次时故提醒了他,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变化。 也让他,看清了自己。 的确就像时故说的那样,他们该有的都有了,没必要再继续爬了。 而且他说的对,要那么多东西有什么用呢? 差不多得了。 但为什么会想要更多呢? 游戏人物已经复活,任聚却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老大,别挂机啊,要输了!”时故突然喊了一声,还推了推他。 任聚的思路被打断了,但是却也让他豁然开朗。 是因为不想输啊。 “哎呀,输了。”就在任聚发愣的时候,他们输掉了这局游戏。 “重开吧重开吧。”时故嘀咕着,准备重新开始,转过头来却发现任聚盯着屏幕在发呆:“怎么了?不喜欢玩这个?” “那咱换个游戏,我跟你说,这游戏多着呢,不喜欢就换。” 任聚回过神来,看着他:“不用了,我想明白了,咱们开网吧吧。” 输了重新开始呗,或者换一款游戏。 输或赢,其实没有必要太在意。 想通了之后,任聚重新审视自己的变化,然后才发现,他一直在被环境,被其他人所影响。 所以才会一直在变。 反而是时故,除了任聚,没什么能影响他,也没什么能让他在不知不觉中被重塑。 他始终如一。 也正因他是这样的,才能拉住任聚,让他拨开,迷雾看清自己。 “我啊,我其实很简单,就想做好自己能做的事情。”任聚如是回答那个提问的学生。 这是他看清自己之后真实的想法。 也是在想通了这点之后,他才会和时故一起摆烂。 因为他知道自己只能做到这样了。 再进一步的尝试,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行的赌博。 看清自己之前,他想赌。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嘛。 看清自己之后,他不想赌了。 没必要。 这也是他得到【伯乐】之后愿意捧第一桀,愿意帮裴依依和许山他们的原因。 因为有些事情,他现在能做到了。 而且,他还得到了钥匙。 不用付出代价,也能向上爬的钥匙。 这柄钥匙是【伯乐】,是第一桀,是裴依依,是许山,等等。 …… “老大,你放大招救我啊!”时故按着手机着急的喊。 “急什么,等对面都聚一块。”任聚操控着自己的人物,淡定自若。 “不是我说,咱就这么把他们晾着?”陈鸣延看着手机屏幕说,他的角色已经挂了。 任聚找准机会,在对面五个人追着时故猛揍的时候突然冒出来控住全部,然后一通连招配合时故开始收割。 打出一个二对五团灭对手的战绩。 “你看他们有人表示不满吗?”任聚操作完才开口:“人家都没有不满意,你着什么急。” 陈鸣延能不着急吗? 他刚刚才受两人影响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开始转变。 这才过了多大会儿,这俩马上就回过头来在做他之前做过的错事。 他的思想根本接受不了这种超级大转弯好嘛。 而且现在他们仨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坐在讲台上当着下面坐着那十七个人的面组队玩游戏,还不关声音,让整个教室都能听到他们在玩游戏。 这故意侮辱人,把人晾着的意图不要太明显。 陈鸣延还担心这些正是血气方刚年纪的学生要是气血上头,冲上来揍他们一顿怎么办? 这被打了也是白挨揍,谁叫他们这么欠揍呢? “后面还有人要来吗?”任聚无视了他的着急和担心,一边准备开始下一局,一边问道。 “不知道。”陈鸣延好像认命了一样拿起手机开始选角色:“咱们都打了两三局了,还有人要来也该到了吧?” “可能没有了。” 他也不知道学校领导辅导员通知了多少人,只能猜。 “哦,那没事,反正再来人也是一样的先晾着。”任聚点点头锁下自己的人物:“这局看我掌控全场,带你们飞!” 时故也锁定了自己的人物:“老大你少吹牛了,哪次不是我玩命输出带节奏才赢的?” “刚才这局难道不是全靠我控制局势?最后那波不是我操作的好,你就挂了好吧,哪有之后一鼓作气的拿下基地?” 台上在为了游戏互怼,台下,学生们也在窃窃私语。 第一百二十三章 人众则蠢,人独则智 人的情绪通常是不会陡然爆发的。 在爆发之前,是会有一个积蓄,郁积的过程。 这个过程或许很长很长,在时光在岁月里一点一滴的积累在心里,只等某一天藏不住,憋不下,忍不了……然后一句话?或者一个眼神?甚至只是一抹没那么合心的微风,都会按下引爆炸弹的按钮。 然后那些郁积在心里的情绪就会像火山爆发一般,毁天灭地的爆发。 这个过程有时候也不会太长,聊天时的话不投机半句多,行为处事上有问题等等,都有可能在短时间里让人积蓄很多情绪。 不满,怨怼,委屈……等等等。 “搞什么啊?就这么把咱们晾着?” “说是有事,结果就是排位打游戏?” “不知道你们怎么想,反正我很生气,打算一会儿直接走人了。” “直接走人多丧气啊,他们这么欺负我们,不得讨个公道?” “那是陈鸣延!是这段时间风头正劲的见梦!怎么讨公道?别人一句话就能让咱在这个行业里混不下去。” “就是,能忍则忍吧,还是别给自己找不痛快了。” “咱们这么多人呢,我就不信这世道一点道理都不讲了。” “就是,现在已经不是受了委屈打落牙齿自己和血吞的时代了,咱们要站起来维护自己的合理权益。” 学生们窃窃私语着,情绪越说越明显。 现在这情况,是个人都会有情绪。 是作者写着都想揍任聚他们仨一顿的程度。 但大家说的义愤填膺,气愤不已,却始终没有人站出来点燃那引爆情绪的火星。 站出来表达不满这个动作,说起来简单。 做起来可太难了。 要有不怕得罪人的心气,要有敢于对不公说不的勇气,还要有不怕强权的胆气。 不是谁都能有这些的。 现在已经离开的那些麻木的人就没有。 他们也不满,他们也委屈,他们也气愤。 但是他们只能憋着,默不作声的承受这一切,独自消化。 “哎哎,打野别乱跑啊,跟着我推!” “下路别单带,等辅助到位。” 讲台上,任聚他们的战局越发激烈,几个人不由得大呼小叫地沟通指挥。 讲台下,学生们听着他们的游戏声,目光里闪烁着越来越多的不满。 “差不多了吧?再继续下去,我怕适得其反。”陈鸣延的游戏角色先挂了。 他放下黑白的屏幕,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台下的学生,看着那些燃烧着火光的眼睛,不由得有些心惊胆战。 心态变化之前,他看不见这些目光。 心态变化之后他顶着这些目光如芒在背。 “还早呢。”任聚不慌不忙的操控着自己的游戏角色在人堆里杀进杀出:“光会瞪眼睛有屁用?” “能让我们掉半根毛吗?” 他虽然一直在玩游戏,但也没少观察下面的学生反应。 这些学生随着被晾在那里的时间越长而越发浓郁的不满和情绪他都一清二楚。 看起来这些学生要比那些麻木的人要好的多。 至少他们脸上还有情绪。 不像那些人,麻木的脸都僵了。 但其实没什么差别。 任聚的要求其实很高。 他不止要这些学生有情绪,更不单单只是要这些学生有行动。 而是要这些学生能正确认识自己的情绪,然后合理的,正确的,不盲目的引导自己的情绪去行动。 没有行动的情绪,不过是自怨自艾,除了让自己难受,毫无卵用。 有行动,但是盲目行动,让自己的情绪成为他人的工具,同样是愚蠢的。 只有准确的认识到现实情况,然后正确的,合理的宣泄出这些情绪并且作出行动,这些学生才算是真的热血未凉。 在他看来,任由情绪驱使盲目行动的学生,还不如那些麻木的人。 毕竟麻木虽然不好,但不会做出错事。 而盲目行动却常常会犯下大错,大错特错,愚蠢至极。 他想看见的是清醒的热血的年轻人。 不是盲目的,愚蠢的,被人当枪使,卖了还帮着数钱的蠢货。 “也不是只会瞪眼睛嘛。”时故配合任聚干掉了对手的游戏角色之后,边推塔边说:“还是有几个人在撺掇着要有所行动的。” “只不过,没什么人听他们的就是了。” 他也有忙里偷闲的观察台下的学生。 有几个学生自己受了气想找个公道,但是又不想自己出头,一直在拿话套别人,想让别人给他们冲锋陷阵自己坐享渔利。 不过太嫩了。 台下这十几个人,都是不合群的边缘人。 有句话说的好,人众则蠢,人独则智。 这句话虽然不是很准确,但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总是合群从众的人,多半没有自己独立的思考,也就显得蠢了。 常常独行的人,很多事情都得靠自己,智慧也就在独自解决遇到的问题的过程中,这样一点点锻炼出来了。 聪明人想拿别人当枪使,但别人也不是蠢的,哪有可能会就这么让人几句话引导着就被利用。 “饭点快到了吧?”任聚点掉对手基地,淡定自若地说:“差不多也该见分晓了。” 他收起手机开始安排接下来的工作:“阿故你去门口,一会儿直接走人的都带回来。” “老陈你也一起,不过你主要负责看还有没有后来的,告诉他们迟到了,这里已经结束,可以走了。不过要是有人没走,你也留一下,等之后这边处理完见见。” 两个人都没有意见,各自收起手机离开了教室去了门口。 剩下任聚一个看着台下的十七个学生。 “哎,那俩怎么走了?” “那咱们是不是也能走了?” “就这么空着手走了我可不干,来的时候我可注意到了,咱们之前那批人走的时候可都是拿了钱的。” “对,咱也得拿到补偿再走,不然就白等这么久了。” “我还是想知道这招聘还招不招人了,我更想要这个工作机会。” “估计就是做个秀,谁会要咱们这么没有工作经验的新人?” “哎?你们不讨公道了?被晾了这么久就算了?” “不是说了会要补偿的嘛,着什么急你。” 看着只剩下任聚一个人,学生们讨论的更激烈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预想的诉求,但讨论来讨论去,还是谁都没有站出来。 任聚也不着急,就那么坐着,等着,等他们的情绪积累到极限,憋不住了,忍不了了,自然也就有行动了。 这就像憋尿。 憋个一时半会儿可以,要是憋时间长了,就算思想上还想继续憋,但身体本能也会释放的。 谁还没尿过裤子呢? 情绪也一样。 再能控制,又怎么可能没有爆发的时候。 任聚抱着手,靠着椅子,游戏是没玩了,但也快睡着了。 年底了,日头黑的早。 在漆黑的夜色下,教室里灯光明亮,但每个人的心里,积蓄的情绪也比白天要多了许多。 不知道为什么,夜色总是更容易影响人的情绪。 终于,有人站了起来。 是先前反问任聚那个男生。 他站起来问:“那个,任先生,我想问问,咱们还要等多久?” 任聚闻言来了精神,揉揉眼睛驱散困意说:“那可没数,等不了的话可以先走,没关系。” 没有人动。 站起来的那个人又问:“那您的第二个问题,您准备等到什么时候问呢?” “你管我什么时候问,要么就等着,要么就走。”任聚发挥着毕生的表演功力,演出了一个不耐烦不讲道理的形象。 男生点点头又坐了回去。 “哎,你怎么就坐下了?” “就是,问问补偿的事儿啊?” 男生对这些撺掇他的话听而不闻,坐在位置上发起了呆。 有人带了头,后面的人做行动就少了些许压力和顾虑。 很快就有第二个人站了起来。 是想拿别人当枪使的几个人之一,没人上当他只能自己起这个头了。 “那任先生,我们这几个人会有补偿吗?我注意到之前走的那批人离开的时候都有补偿。” 任聚继续演出这次是看人下菜碟的势利眼形象:“你们没有。” “人家那是什么人?你们又是什么人?跟人家能比吗?” 说话非常肆无忌惮,可以说是极其欠揍了。 他这话一说,下面几乎立刻就群情激奋。 更多的人站了起来。 “您怎么能这么说话呢?他们又没比我们多个眼睛,凭什么他们有补偿,我们什么都没有?” “就是,我们等了这么长时间,耽误了一整天,要是都没有补偿也就算了,凭什么只有他们有?” 任聚看着群情激奋的学生们,说了句更招打的:“讨饭去别处,别想着闹事我就会施舍你们,你们不配。” 好嘛,这下捅了马蜂窝了。 有人骂起了脏话,有人走出了座位冲上来准备对任聚饱以老拳。 “要动手是吧?准备好赔钱了,还是准备好进局子了?”任聚淡定非常地看着那几个准备揍他的学生:“三思而后行啊。” “赔得起钱,坐得起牢,随便你们动手,不然的话,要么坐好,要么滚蛋。” 他的领子被揪住,揪着他的学生眼里燃烧着熊熊怒火。 任聚平静的看着这个学生,仿佛被揪住领子马上就要挨打的不是他一样。 “你为什么要这么戏弄我们?”这个学生问道。 任聚没有回答,反而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为什么跳过了我的第一个问题。” 这个学生是跳过了他第一个问题的几个学生之一。 “王八蛋!我去尼玛的!”这个学生也没有回答,一把将他推搡开,控制住了自己蠢蠢欲动想要打人的手脚,骂了一句之后走了。 他走了之后,陆续又有几个学生选择了离开。 他们经过讲台时,都没忘朝着任聚呸了一声作为嘲讽。 任聚也不以为意,整理好衣服,好好的坐在讲台上继续看着台下还没走的学生。 说来有趣,那几个喊着要补偿的,在任聚明确表示没有补偿之后反而没走。 仍然坐在位置上。 短暂的爆发之后,学生们的情绪又回落了下去。 教室里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任聚不说话,学生们也没在讨论什么。 双方就这么看着彼此大眼对小眼。 过了一会儿,又有学生站了起来。 “今天的情况我会如实报告给校领导,也会发到网上去。” “您放心,该录的视频和录音都有,不会冤枉您。” “但是我相信,该有的公道也会有的。” 聪明的做法。 网络时代,曝光已经是一种可行的,维护自身权益的手段。 即便网上也因此诞生了很多莫须有的造谣小作文引导舆论颠倒黑白攫取利益,但也不可否认这是一种行之有效的手段。 “还没发吧?”任聚看着这几个学生问道。 而且这种曝光,不止发了以后可以依靠舆论来维护自身权益,在发之前也能作为一种谈判的筹码,在维权上起到帮助。 “还没。”领头的那个学生自信的笑着,顺势提出了自己的诉求:“如果你能诚恳的向我们道歉,并给出和之前那批人同样的补偿,这些资料我们可以不发。” “那你发吧,我无所谓。”任聚摊开双手,朝门口示意:“你们可以走了。” “那我们法院见。”那个学生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我相信在法院上,你会诚恳的道歉。” 说完就带着支持自己的同伴准备离开教室。 在他们经过讲台时,任聚突然说:“你说了两次你相信,但有些事情,不是你相信就能实现的。” 那个学生回过头来看着他,脸上没了笑容,取而代之的,是对某些东西的坚持:“我不相信了,它才真的不会实现了。” “只要我还愿意相信,那就总会实现的,或早或晚而已。” 任聚看着他笑了:“那就慢走不送。” “我们会再见的。” 这几个学生走后,还留在教室里的学生也不多了。 任聚刻意的数了数,七个人。 “剩下的几位同学,还有什么想说的吗?”他笑着对这几个人问道。 第一百二十四章 考验 教室里剩下的七个人里,有之前那两个特殊的学生。 有那个反问任聚的学生,还有在背后撺掇着让其他人出头的三个学生。 还有一个从头到尾没怎么说过话,也跳过了任聚第一个问题的学生。 他们对于任聚的问话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至少不像之前大家都在的时候那样,讨论的热火朝天。 几个人看了看彼此,沉默着看向任聚,都不说话。 “都不说是吧?”任聚见状也不再试探,开门见山:“那我说。” “我挺好奇,其他人都走了,你们为什么会留下来。” “这也是我今天要问的第二个问题。” 他这么一问,下面顿时就有几个学生自信的笑了。 那个说自己脾气古怪的特别的学生第一个站起来:“留下来是因为,好不容易通过了您的考验,这个时候走,那不是前功尽弃吗?” “哦,考验?”任聚有些随意的坐在讲桌上看着他,仿佛在打量着一只开屏的孔雀。 “是的,考验。”这个学生轻松的说着:“从一开始我就猜到,您是故意晾着我们。” “但没有人会平白无故这么故意晾着人。” “所以我就在想,您为什么会这么做,这么做之后您又能得到什么。” 他说着看了看其他学生,颇有些得意的笑:“我想到了。” “这是一场考验。” “只有通过了考验的人,才符合您的用人标准。” 任聚点点头:“嗯,那你说说,这场考验的标准是什么?目的又是什么?” 学生对答如流:“标准当然是服从,是耐心,是对领导安排的解读分析能力,同样也是对我们品行的一次筛选。” “而目的,当然是筛选您,和见梦娱乐需要的人才。” 任聚看看其他学生,又看看他,笑了笑:“猜的很好。” “其他人呢?有没有跟他不同的想法?” 没有人说话。 大家都沉默着,淡淡的笑着。 “这是都想到一块去了?”任聚揶揄着这些学生,点了点那三个之前撺掇着其他学生出头的同学:“你们呢?也是这么想的?” “之前不是还很关心补偿的问题吗?这会儿怎么不说话了?” 这三个人看着彼此,眼神激烈的交流。 达成了共识之后,一个学生看着其他两个人犹豫着站起来:“补偿的话,我们相信您和见梦应该不会真的区别对待我们。” 任聚闻言哈哈大笑,前仰后合笑了好一会儿之后才说:“别说你们没看见刚才离开那几个人直接就走了。” 他看着把别人推出来,自己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的两个人:“他们走的时候可没拿到补偿。” “说实话吧,别想着能糊弄过去。” 那两个人也看着他,但并不打算说什么实话。 沉默着,露出了茫然的眼神,仿佛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被他们推出来那个人反而开口了:“不可能吧任先生,您不可能真的做这种伤害自己公司风评的事吧。” 任聚有些意外地看着他:“我还以为你是杆枪,没想到你还是使枪的?” “这虚虚实实的,玩的挺花啊。” 他说着,戳破了这几个人的算盘:“你说你们,先是撺掇别人找事儿,然后走人,直接减少竞争对手,然后又跟我玩这真真假假这套,至于吗?” “不就是个工作机会,用得着这么算计吗?” 要补偿其实不是这几个人的目的。 否则的话他们自己就出头闹开了,何至于把自己藏的好好的,拿别人当枪使? 任聚以前可要过账。 开服装店的时候,有一次他们订货的厂子出了事儿,发不了货还不退货款。 任聚带着时故组织了一批同行去要账。 他俩出头,身后当然也少不了拿他俩当枪使,自己在后面省力的货色。 但别人可没像这仨一样,从头藏到尾,目的没达到,前面的人都走了个干净,把自己暴露了个干净。 要账的人都很清楚,拿出头的人当枪使,让别人去冲锋陷阵可以,但是自己也绝不能有任何的退缩,哪怕不说话,不冒头,也得在出头的人背后把这口气顶足了,造出气势来施压。 否则的话,自己内部不团结,要钱那就是无稽之谈。 别人分分钟就能把你们分化了。 比如收买领头那几个,让他们拿钱走人。 剩下的没了人领头,组织不起来,那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成不了气候。 不能成组织的谈判,散着闹就是闹到死也要不到一毛钱。 这三人的操作就不是维权要钱的操作。 引导竞争对手错误行动,减少竞争对手才是他们的目的。 “毕业即失业啊老板。”坐着那两个人坐不住了,站起来和之前那个人一起,三人异口同声的开口打起了感情牌。 诉说自己临近毕业,工作有多难早,生活又多困难,这么算计只是为了得到工作机会的不得已而为之。 任聚不吃这套,不过也没显露出自己对他们的不屑,只是淡淡的说:“你说你们,有这脑子去做什么成不了事儿?非得来我这抢这么个工作机会?” “先坐下吧。” 等他们三个忐忑着坐下之后,才看向还没说过话的另外三个人:“你们呢?没什么想说的?” 这三个人看着任聚,摇头。 那个反问了任聚的学生还歪着头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那行,那就再等我一会儿吧。”任聚看着他,眼里藏着一点欣赏:“马上就结束了,放心。” 说完转身往门口走去。 教室外,稍远一点的地方,时故和陈鸣延各自领着人在门口等待着。 时故这边是刚刚从教室里离开的学生,一个没少,都在。 陈鸣延那人就少得多了,只有两个人,刚好一男一女。 任聚先示意时故把人带回教室,然后看向陈鸣延身边的两个人。 “你们俩来晚了?”他问。 两人点头。 “原因是?” 女生先开口答道:“那个辅导员打电话的时候没说清楚时间,当时我正好也在校外,等忙完往这边赶,就晚了。” 任聚点点头不置可否,转向男生:“你呢?什么原因?” 男生只说了两个字:“堵车。” “对对对,来的路上特别堵。”女生听他这么说也连忙跟上,表示来的时候正好晚高峰,路上非常堵。 任聚打量着他俩,上下审视。 女生妆容精致,踩着高跟鞋,提的包,身上穿的衣服看着就很贵,不用靠近都能闻到淡淡的香水味。 男生牛仔裤加卫衣,标准的一看就是个学生的学生装扮。 女生对他审视的目光感觉有些不舒服,有点躲闪。 男生倒是没什么反应。 “那个,稍等啊。”任聚打量完两人说道,然后把陈鸣延拉到了旁边问:“这俩来的时候什么状态?” 陈鸣延知道他这么问的目的,想了想说:“男生来的时候有点儿累,满头汗,还喘着气,女生嘛,就是那么走过来的。” 言简意赅,把两人赶来时的状态形容的恰到好处。 “行,明白了,你先回去吧。” 陈鸣延也不多说,点头就回教室了。 任聚回过来看向女生:“那个抱歉啊,你迟到了,请回吧。” 女生哦了一声转身就离开了。 男生也打算走,但任聚拉了一下他:“我想麻烦你帮我搬一下东西好嘛。” 女生听到了,回头看了一眼男生,没说什么,不过脚下的步伐快了几分。 “要搬什么啊?”男生有些懵懵的问道。 他也没想到自己听辅导员的过来面个试,都迟到了还能被抓壮丁。 有心想拒绝,但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最后说出口的话就成了问要搬什么。 任聚看不见女生了,拉着男生就往教室走:“开玩笑的,不用搬什么。” 教室里,学生们被分成了两波坐在教室的两边,之前离开的一波,留下的一波。 等任聚带着男生走进来,就变成了三波。 男生自己一波坐在第一排,心情忐忑又疑惑。 不知道自己迟到了怎么还能进来,也不知道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任聚也没多说什么,先略过了他,对之前那十七个人说:“之前不好意思啊,把大家蒙在鼓里。” “首先我必须要向各位道歉,对不起,伤害了大家的感情,又耽误了大家的时间。” 学生们没说话,走了又被时故拦回来的学生们看着他愤愤不平,明显没有接受他的道歉。 一直留到了最后的七个学生神情各异。 有人笑的胸有成竹,有人面无表情,有人调皮的朝任聚挤眉弄眼。 任聚没有受学生们情绪的影响,看着先前离开那部分学生继续说道:“下面呢,我宣布,之前离开的十位同学,如果愿意,见梦期待你们的加入。” 说着他还打趣道:“尤其是那几位要告我的,我觉得咱们还是做同事比较好,对簿公堂就算了吧。” 那几个学生没说话,只是脸上的表情倒是缓和了些。 说完这些,任聚转过来看向留下来的七位同学:“而几位,我非常抱歉,你们有几位同学并不符合我们公司的用人标准。” “不过请放心,补偿肯定会有,不会让几位白白等到现在,空手而回。” 此话一出,胸有成竹那几个学生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几个人开始左顾右盼地看着身旁的同学,猜测着是谁没达到标准。 任聚也没让他们多等,直接宣布了答案,点出那三个被他戳破了盘算的同学:“三位,就像我刚才说的,以你们的能力,做什么都能成事,见梦庙小,蹲不下您这三尊大佛。” 说完踹了一脚旁边又掏出手机开始玩的时故屁股下面的椅子。 时故也不用他多吩咐,了然的站起身走到三人面前举着手机问:“几位请出示一下收款码谢谢。” 三人有些意外,又有些预料之中的看看任聚,又看看时故。 小团队领头的那个同学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没说,扫码,收钱走人。 他们仨也有自知之明,知道在自己的盘算被戳破之后,很难再顺利获得这个工作机会。 只不过看任聚连先走那十个人都收了,也难免有了些希冀。 在他们想来,连被当枪使的人都得到了机会,那他们或许也会有机会。 他们能力强有脑子啊。 但他们想多了。 任聚并不觉得他们能力强有脑子。 使枪的能把别人当枪使,有时候并不是因为使枪的能力强有脑子,而是因为他们坏。 被当枪也并不代表这样的人笨,没能力,反而可能是他们热血未凉,有勇气敢于出头。 任聚不缺能力和脑子,有【伯乐】在,他想要什么人才,迟早都能找到,时间早晚而已。 相对来说,他更缺那十个人那种,身处染缸,却还留有一丝余地未被污染的人。 是的,这十个人在他看来也只是还没被污染彻底而已。 从开始晾人之后,任聚就一直在等,等人站起来反抗他的恶心操作。 他在等人骂他,等人憋不住上来揍他,等人对他那种极其侮辱人的操作说不。 但是他没有等到这样的人。 别说骂他打他的了,就连直接走人的都没有。 并非是因为这些学生们对他的操作不愤怒,只不过,他们都忍住了自己的愤怒。 他们顾虑重重,陈鸣延是业内大佬,见梦是‘知名’公司。 他们怕,他们担心,他们小心谨慎。 他们,麻木。 要不是最后有‘托’垫了一手,任聚顺势通过自己难听的话语撕掉了所有人麻木的面具,恐怕这些学生也不会有那最后的爆发。 这十七个人的麻木在任聚看来,不比早就离开那批人好多少。 只不过那一批人麻木得任聚都那么直接的引导了,也依然没什么反应,而这些人,不管怎么说,麻木之余还剩了些情绪能被引导出来。 想到这里,任聚不由得看向了那个反问他,又在最后帮忙垫了一些话让他能顺势引导学生们情绪的‘托’。 那个男生察觉他的目光,笑着不着痕迹的对他眨了眨眼。 第一百二十五章 同路人 这个‘托’任聚并不认识。 事先也没安排过让他帮忙垫话。 应该是自己猜到了任聚的意图,然后主动配合的。 这个男生的思维很敏锐。 任聚对他很有兴趣。 不过也只是简单笑了笑回应他,并没有多说什么。 等那三个收钱走人之后,留到最后那七个人还剩下四个人. 任聚看着这四个人,斟酌着开口:“你们中间,还有一个人要被淘汰。” “同时又有一个人我拿不准主意。” “另外还有一个人,我很希望他能加入见梦。”任聚说着,目光在四个人当中不断游移着,让人摸不清他说的谁是谁:“但是见梦可能无法满足他。” “见梦是座小庙,我们也没有什么做大做强再创辉煌的想法。” 他边说,边对教室里剩下全部的十五个人示意:“这话也是说给各位听的。” “如果各位对自己的未来期望很高,那么见梦可能并不适合你们。” “希望大家,好好想清楚。” 任聚刚说完,时故也开口跟他打着配合:“老大你这话说得就不合适了啊。” “人家加入之后想要继续发展不会跳槽吗?” “还真能在咱这一棵树上吊死不成?” 任聚顺势说道:“问题是我希望能和大家签长约,稳定一点。” “这样的话,可能会让他们想跳槽的时候多些麻烦。” 台下也没人是傻子,听到这里哪儿还不知道任聚说这一大堆到底是为了什么。 马上就有人站起来询问:“其实我们比较想知道,这个长约具体是多长?” “十年。”任聚看着大家,神色自若:“这是我们公司目前第一个艺人也是唯一一个艺人的合约年限。” 十年,是很长很长的时间。 这些时间,足够稚子长成少年,少年走上社会成为大人,让大人年华老去。 而对于在场这些人来说,从此刻开始的十年,可以说是他们这一生最为黄金的年龄。 甚至可以说,这十年完全能决定他们后半辈子的生活。 台下没有人再说话了。 他们沉默着,思考自己要不要加入见梦,也思考,自己如果要加入,该把这十年的岁月卖个什么价钱。 任聚和时故对视一眼,笑了笑。 时故坐回去继续玩游戏。 任聚则走下讲台,坐到了那个说自己脾气古怪的学生面前的课桌上,也不说话,就这么坐在那儿看着他,等他先开口。 这个学生很聪明,没一会儿就猜到了任聚为什么会坐到他面前。 “你刚才说,我们中间有一个人要淘汰,有一个人你拿不准注意,有一个人你希望他加入见梦,还有一个人你没提。”他说着环视了一圈坐在他身旁的其他三个人:“你没提这个,是确定会加入见梦了吗?” 任聚点点头:“对,见梦会尽量满足她的需求,让她同意加入。” “十年能改吗?” “可以,五年,三年都能签。” “那你这十年,挺儿戏的啊。”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别人,我需要这个时间来确保稳定,不然两三年就跳槽奔前程,我这就不稳当了。” “所以这个他不需要给你这样的保证?” “我觉得,她和我们是一路人,没那么大的野心。” 男生点点头:“看来这个人不会是我了。” “那我是淘汰那个?还是你拿不准注意那个?反正肯定不是让你觉得庙小那个。” 任聚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说:“你第一个问题就在说谎,或者说,没有完全说实话。” “第二个问题的时候,你第一个站起来表现自己,说得头头是道。” “你给自己塑造了一个老实的,聪明的,看不惯一些事情的形象。” “这个形象很好,如果各方面条件合适的话,基本上没有用人单位会拒绝这样的人。” 男生打断了他:“但是你拒绝了。” 他已经从任聚的话里,猜出了自己是被淘汰的那个。 “你是怎么发现我说谎的?”他问。 “因为你说自己不委屈。”任聚垂眉低眼:“怎么会不委屈呢?” “到了新环境,试过融入却融不进去,后来就没有朋友了,独来独往。” “怎么会不委屈呢……”任聚重复地说着同样的话,强调着这句话里蕴藏的情绪。 “说是自己的选择,自己看不上那些人,但谁不想有朋友呢?” “没有谁会真的喜欢孤独……” 男生看着他笑得有些苦涩:“是啊,怎么会不委屈呢。” “我不明白,凭什么他们可以每天花天酒地什么也不愁,我不明白他们凭什么床上总有自己爬上来的女孩子,我不明白凭什么我努力学习,却怎么也比不上他们。” “我看不上他们,瞧不起他们,可我也真的很想成为他们……” 男生说着,脸上流下了鳄鱼的眼泪。 任聚抬起眼睛,盯着他:“你不想成为他们,你想把他们踩在脚下。” “不可以吗?”男生没有否认,只是反问道:“凭什么就只能他们每天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炫耀自己有钱有妞儿?我不能把他们拉下来踩在脚底?” “他们本来就不如我!凭什么比我拥有那么多?!” “所以,你不该到这里来的。”任聚指了指脚下的地面,也不知道是在示意他说的是这个学校,还是这场面试。 男生不说话了,默然地看向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我很喜欢演戏。”他突然开口说:“家里也不愁吃穿,所以还算支持我这个想法。” “考上幽州电影学院那天,我家里人都说可能过不了多久就能在电视上看见我了。” “但是来上学之后,我才发现,那是不可能的。” “我成绩不算好,也没什么天赋,在学校这几年,比上不足,比下余的有限。” “导师说是因为我不开窍。” “后来,认识的同学都陆续拍上了戏,有的还演上了主角,就只有我,一直没戏可拍。” “他们在外面跟导演制片人推杯换盏的时候,我在学校学习;他们在镜头前表演的时候,我在学校学习;他们收工休息出去花天酒地的时候,我还踏马在学校学习!” “一晃快毕业了,要不是还能跑龙套,我连剧组都没进过……” 任聚看着他,接话道:“其实你形象不差,为什么会没有剧组要呢?” 男生在他看来其实还挺帅的。 五官端正,面白无须,整个人的容貌看起来很舒服。 不应该没戏拍才对,哪怕捞不到主角,一两个有台词的配角总该能捞上的。 而且怎么说也是幽州电影学校的学生,怎么也不至于只能跑龙套啊。 男生听了他的话,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这个行业,要么有人脉有钱,要么就得豁得出去,否则的话,别说我这样的了,就算学校里那些演的很好的尖子生,也照样没戏拍。” “在这里,学历只是敲门砖。” “打开了门,但要迈进去,还要付出很多东西。” “我家里虽然不愁吃喝,但也没有钱到可以给我砸钱换角色的地步。” “我也豁不出去接受那些潜规则。” “说实话,我试过说服自己接受……但最后还是横不下这心。” “那一步迈出去,就回不来了。” “我不想走上那条回不了头的路。” “但我也没有那个天赋和运气,可以没有人脉和钱,也不用豁出去接受那些潜规则,还能靠自己杀出一条血路。” 男生看着他,为自己的人生下了定论:“我这辈子这么下去最多能靠熬资历,在四五十岁之后熬出个熟面孔老戏骨的定位。” “想要比我那些同学强,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了。” “但是今年第一桀横空出世,在所有人都盯着第一桀的时候,我注意到了他身后的见梦。” “这家公司很小,很新,我注意到见梦成立之后没多久,就有了第一桀的冒头。” 男生说着感叹道:“这公司是挖掘到第一桀之后专门为他办的吧?” 任聚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他运气真好。”男生不无羡慕嫉妒的说道:“一文不名的时候就被你们挖掘,然后砸下重金捧他。” “而我混了这么多年,到现在还是连个经纪公司都没有。” “连你们来学校招人,我也是最后才知道的那批人。” 他看着任聚,眼里写满了不甘:“我知道见梦很舍得捧人,早就想接触你们。” “但一直没机会。” “不过收集了你们不少资料,对你们还算了解,至少能认出来谁是谁。” “所以来了之后看见是你们招人我就动了心思。” “炮制出了那样的形象来吸引你们……” “没想到被看穿了。” 任聚看了他一眼:“你还在说谎。” “今天这场面试,陈鸣延应该跟校领导沟通过,只招拍摄方面专业的,而不会找艺人。” “你是不应该知道这场面试,而且还跑过来的。”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 男生深深的看着他:“我那些同学虽然不怎么带我玩,但他们消息很灵通,喜欢在班级群里互相交换信息互惠互利,我都看得到。” “原来如此。”任聚打了个响指高兴道:“这就说得通了。” “那就这样吧,故事也说完了。”他站起身来说:“该说再见了。” 男生也不拖沓,起身欲走。 “不过离开之前,我送你个念想。”任聚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领补偿的时候,留一下你的联系方式。” “以后我们公司有需要的话,我可能会想到你。” “你很聪明,迟早会成功的,只是不适合我们公司。” 男生背对着他点点头小声道谢:“谢谢。” …… 送走了男生,任聚看向剩下三个人:“呐,现在就剩你们了。” “我也不拖泥带水,刚才大家都听到了,你们中间有一个人我是一定要签的。” 三个人看着他都不说话。 那个从头到尾就没怎么说过话的不提,帮忙垫过话的男生也老神神在在的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个梦想做摄影师的女生也低着头默不作声。 任聚看着她:“同学,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女生好像没听到一样,还是低着头。 直到旁边的同学戳了戳她提醒之后才反应过来,抬起头看着任聚有些羞涩的说:“我叫赵雪儿。” 任聚很有耐心的对她说:“刚才你有听到我跟那个男生的对话吗?” 赵雪儿点头,把脸埋到了胸口。 “那么,你有什么需求吗?”任聚认真的问道:“只要你愿意加入见梦,你的需求我们会尽可能满足。” 任聚很喜欢赵雪儿。 当然,这不是那种喜欢。 而是认为她的观念很适合见梦,和他们的想法有一定的共通之处。 就像刚才跟那个男生说的那样,他们或许会是同路人。 并且见梦也确实需要这么一位摄影师。 在他看来,在场这十几个人,没有人比赵雪儿更适合见梦。 虽然这个女孩儿自闭了点,可能会影响工作沟通,不过无伤大雅。 哪有十全十美的人呢。 真要说,赵雪儿还没有相关天赋呢,不是更差? 有些时候,优秀不一定是合适的。 也许差一点的,才是最合适的那个。 赵雪儿惊讶的抬起头看向任聚,然后又迅速缩了回去。 有些扭捏地说不出话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任聚嘴里那个和其他人不一样,可以为其更改条件的人会是她。 “请相信,我是真的很想让你加入见梦。”任聚看着低头不语的赵雪儿,温和的柔声道:“我们也会尽可能的满足你的需求。” 其他两个人也看着赵雪儿,他们也没想到那个被任聚认定的人会是她。 “你这么明牌打,就不拍我狮子大开口吗?”赵雪儿自闭归自闭,但思路很清晰,很清楚任聚这么谈判是把自己置于不利的地位,她有些不理解这个目前为之都表现的很有经验的人怎么会这么跟她谈。 “不怕。”任聚直接了当的说:“如果你让我看到的样子不是在演戏,那你就不会那样做。” “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第一百二十六章 深藏不露 赵雪儿这样的人真的很难得。 某种程度上,甚至比有天赋的人都难得。 因为她是违反了人类本性的一种人。 她不贪。 人类,无人不贪。 只不过贪的东西不一样,而且有的人能贪到,有的人贪也贪不到。 任聚也贪。 他贪吃饱,贪赚钱,随着拥有的东西越多,他贪图的东西也越多。 贪婪本该改变他,事实上已经在改变了。 但是他身边有一个时故。 时故和赵雪儿是一样的人。 不贪。 因为身边有他,当任聚被贪婪笼罩潜移默化的改变时,时故一句差不多得了就把任聚从不断膨胀的贪婪欲望里拉了回来。 没有人比任聚更清楚这种不贪的人存在的意义。 他们就像黑夜里那清冷的月光,照不亮黑夜,但也能让黑夜不至于漆黑到底。 也总有那么几个在黑暗中游走的人被这月光照亮,没有走到更黑更暗的地方。 见梦以后会有很多员工,任聚希望赵雪儿的存在能像时故一样,在某些时刻,拉某些人一把。 就算那个人,那个时刻永远不会出现。 但有备无患。 而且手下有这么个不贪不抢的员工,心里也踏实。 哪个做老板的不希望自己手下的员工都是这样的呢? 当然,全都是这样的肯定不现实。 但这运气来了,在公司起步阶段最需要稳定架构的时候遇到这样的存在,任聚当然得抓牢。 赵雪儿抬起头看着任聚充满期待和希冀的双眼,心里涌起了一点冲动,和一抹感动。 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得到这样毫无保留的认可。 她突然理解了,什么是士为知己者死。 拜托,有这样一个人告诉你,他认为你是最好的,他需要你。 只要你愿意,你所有的需求他都会尽可能满足。 谁能无动于衷? 更别提赵雪儿这样因为性格原因,在学校里被迫边缘化的学生了。 此时此刻,她是教室里唯一的中心,所有人都在注视她。 边缘?那是什么东西? 赵雪儿和任聚对视着,被注视的紧张羞涩和激动的心情让她的脸庞都泛起了酡红。 她看着他认真地说:“我愿意。” 一字一句,落地有声。 时故满脸黑线的把发现自己说错了话之后鹌鹑一样埋着头的女孩儿拉到讲台上坐在自己旁边。 任聚也没想到自己招个新员工还能搞得像求婚现场一样,顶着其他同学暧昧的目光尴尬的笑了笑。 这边时故开始跟鹌鹑女孩儿商量个人待遇之类的具体需求,他打算拿赵雪儿的标准作为参照制定其他学生的待遇标准。 任聚一直在跟留到最后这七个学生一个个单聊,时故拦回来的那些同学也一直在看戏。 同时还在等待这边结束之后跟他们谈待遇。 虽然拦回来的时候时故已经跟他们初步沟通过可能得等这边结束的情况,但继续这么让人等着也不是个事儿。 这不等于又把人晾一次了吗? 不妥。 反正这些人已经确认是可以招入见梦的了,时故准备不等任聚结束,自己先谈。 而且他跟陈鸣延俩人双排连跪两把也不太想继续游戏了,正好也放下游戏做点儿正事儿。 刚好可以顺势从赵雪儿开始。 以鹌鹑姑娘的性格,她提出的需求应该会趋近合理的需求。 不会像有些大学生好高骛远,提出过于离谱的条件。 用她的条件作为参照,时故跟其他同学谈的时候也不至于因为业务不熟练同意了不合理的条件。 时故忙活起来,任聚尴尬的笑完也接着跟剩下两位同学聊了起来。 “两位,就剩你们了。”他看着这两位同学,和煦的笑着。 “我也不拖泥带水了,你们,其实我都挺愿意招,但是就像我刚才说的,我也有所担心。” 他开诚布公的说:“见梦现在是起步阶段,不好折腾。” “所以即便是非艺人的工作人员,我也希望能签个长约,保证初始架构的稳定。” “不然人员流动过于频繁,不利于公司的稳定。” “而两位,一个我不太清楚是怎么想的,一个,我清楚的知道不是愿意屈居人下那种人,就算加入了见梦,也不过是把这里当成跳板,随时可能跳到更大的平台。” 任聚说着,目光看向之前帮忙垫话当‘托’的男生。 “哈,你是这么看待我的?”男生看着他,知道他嘴里那个不愿屈居人下的人是说自己。 “是的,只有你完全猜测到了我今天这些行为的意图,并且多次配合我,给我当‘托’。”任聚看着男生感叹:“像你这样的人,我不觉得会踏踏实实给人打工。” 男生哑然失笑:“该说你看人真准呢,还是该说你想太多?” “我要是不想打工,还到这儿来干嘛?” “不应该在外面找项目想办法创业吗?” 任聚看着他不说话,明显对他的说法不怎么相信。 男生无奈的摇摇头:“大哥,你现在不应该是求贤若渴吗?虽然我以后会跳槽,但至少跳槽之前我还是会为见梦做贡献的。” “不至于这样吧?” 至于。 任聚很清楚见梦以后会是一家什么样的公司。 有【伯乐】在,这里会存在大量有着各种天赋的人才,天才,他们支撑着见梦,发展见梦,彼此之间各取所需,共同发展。 而人的思想是复杂的,他可能此时还和你是同一个战壕的战友,下一刻就会在你背后开黑枪。 背叛从来都是人性无法避免的黑暗面。 任聚不敢保证未来自己挖掘出来的每一个具备天赋的人都能保持初心,一直待在见梦。 所以他只能尽可能的营造出一个,更稳定的环境,更不容易改变人,更容易让人在这里待下去。 基于这样的想法,像这个男生这种人,就不适合待在见梦了。 谁知道他跳槽的时候是自己走人还是带着任聚挖掘的人才们一起走人? 所有的风险,都要从源头上掐死。 虽然这个男生在不具备天赋的情况下依然展现出了一定的能力,但这点儿能力还不足以让任聚说服自己冒着这样的风险招入他。 当然,如果这个男生愿意跟见梦签长约,那还是可以接受的。 十年之后,男生都三十多奔四的人了。 跳槽或者自立门户的想法必然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转而趋向与更稳定的保持现状。 到那时他多半已经上有老下有小,冒险跳槽或者创业对于他的生活会带来很大的风险。 而立之年的男人,多半不愿意,也经不起这样的风险。 任聚还是对这个男生的能力颇为心动的。 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拐弯抹角的旁敲侧击,不直接拒绝他,想要让他接受长约。 “我是接受不了十年长约的……”男生叹了口气:“最多六年,到时我刚好三十。还有机会闯一闯。” 任聚有些失望:“抱歉,见梦也无法接受这个条件。” “就不能通融通融?像对那个女孩儿一样?”男生抱着一丝侥幸心理。 见梦现在正是需要人的时候,而且有第一桀在,发展前景也非常可观。 这个时候加入,是最好的机会。 只要能身处其中,搭上见梦可以预见的快速发展时期,自己会得到很多在其他地方得不到的东西。 要不是为了这个,已经在外面混出了一定成绩的自己也不会跑回来参加这儿戏一样的面试会。 对于他来说,这不止是一次面试,还是预计收益非常可观的投资策划。 “你又不是她。”任聚毫无动摇。 可惜。 这笔投资谈不成了。 男生也不失望,直接加入不行,但是搭上这列顺风车也不是只有加入这条路。 “那么,留一下联系方式,有机会合作?”男生说着掏出手机挥了挥。 这个可以。 自己人挖人天然就有优势,更容易获得信任。 外人就不用这么严防死守了。 能被外人挖走的,大多数自己本身就想走。 而且自己亲自挖掘的人才被自己人挖走那还能说是被背刺背叛了,但要是被外人挖走,那只能怪自己做的不够好,留不住人。 任聚对于自己能不能留住人还是有一定自信的。 交换完联系方式,男生连补偿都没拿就走了。 他要的是机会,是更大的收益,这点儿补偿根本就不被他放在眼里。 “就剩下你了同学。”任聚不无遗憾的目送自己欣赏的男生离开,然后才看向最后的一个学生。 这个同学很有意思,来了之后基本上保持沉默,只有在跳过任聚的第一个问题时才说了两个字,跳过。 非常惜字如金。 由于他没什么表现,任聚也摸不准他的类型。 “同学有什么想说的吗?”任聚试探着问。 男生摇摇头:“我可以签十年。” “啊?哦,那当然好啊。”任聚有些愣:“那同学有什么别的要求吗?” “工资一定要每月一号按时发放。”男生直白的说道。 任聚更愣了:“这是当然的。” 这同学的路子有些让他意想不到。 从头到尾这么神秘,任聚还以为这位同学也有什么异于常人的特别之处呢。 没想到这么朴实无华。 不过应该说,这位同学这样才是常态。 毕竟出来打工,工资才是打工人最在意的事情。 “那我没什么要求了。”男生准备结束此次交谈。 任聚回过神来,连忙道:“那个等一等,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问你。” “能跳过吗?”男生看着他不慌不忙的问。 “我非常想说不能,但回不回答是你的权力,我不能剥夺。”任聚挠了挠脑袋说:“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那你问吧。”男生回道,也不说自己到底会不会回答。 任聚摸不准,也懒得摸了,直接问:“你怎么看待这场面试活动?” 这是一个私人定制的问题。 毕竟这个男生虽然也经历了考验,但基本上什么都没表现出来。 就这么直接招进来,任聚觉得少了什么。 这个世界人人平等,总不能别人都或多或少展露了一部分自己的本性和品行,才通过了考验。 唯独这个男生什么都没表现就通过吧? 任聚想借助这个问题,让这个男生表现出一些他之前一直没表现出来的东西。 “挺好的啊,面试不都是这样吗?”然后男生就这么敷衍道,让任聚的打算落了空。 “你详细说说啊,这么敷衍可不行。”任聚直接单刀直入的问:“你不觉得我这么把同学们晾着,虽然说是在考验在面试,但也是不尊重人的表现吗?” 男生有些轻蔑的笑了笑:“尊重从来不是别人给的。” 然后他反问道:“要是最开始就有人站出来,表示你们的做法是错的,你们还会把我们晾着吗?” “当然不会。”任聚意外的看着这个男生,果然是深藏不露啊。 男生看了一眼旁边围住时故谈待遇的同学:“他们应得的尊重是自己丢掉的。” “当错误发生,人们也发现了,但没有人去指出错误,去纠正错误,所有人都看着,任由错误继续存在……”男生的声音莫名的很冷:“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尊重的?” “哎,话不能这么说,别人也有自己的理由嘛,我们不能逼迫人们都去做那个所谓正确的事,这叫道德绑架。”任聚有些严肃的看着男生道。 “但也不能没有人去做正确的事。”男生的声音依然冷冷的:“如果所有人都不愿意做正确的事,那这个世界还有什么秩序可言?” 任聚看着男生,有些玩味的说:“可你也没做正确的事啊。” “对啊。”男生非常坦然的说道:“所以我也是个不值得尊重的人。” “还是一个等着别人站出来,自己却不敢有所行动的懦夫。” 男生这会语气不冷了,相反很轻松。 轻松的把自己和其他同学都一起骂了。 任聚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有些错愕。 感觉这个男生很矛盾,矛盾的有些极端。 “其实,你这么想是错误的。”任聚看着他认真说道。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专业人士 尊重这个概念,其实是应该分离开来看的。 一部分是现行社会规则下每个人都应该有的基本尊重。 对生命的,对父母长辈的,对警察医生这样的高奉献职业的等等,对于这些概念,每个人都天然的应该持有最基本的尊重。 另一部分则是脱出这些概念之外的,额外的尊重。 一个人遇到另一个人,他们都应该对彼此保有最基本的对生命,对作为一个人的个体,等等概念的基本尊重。 但如果其中一个人有其他的身份,对社会有其他的贡献,那么他也理应获得这些基本尊重之外的,额外的尊重。 这部分尊重是给他的工作,给他的贡献,给他这个人。 这部分额外的尊重才是那种别人给不了,必须要自己挣来的。 而那些基本的尊重,在现行社会规则没有改变的情况下,是天然就应该保有的。 不需要任何人去给,也不应该让人自己去获得,只要没有违法犯罪或者做一些其他的伤害自己社会属性,自己抛弃自己本应获得的尊重,那就应该获得这些最基本的尊重。 “你我刚才所谈论的尊重,本质上有所差别。”任聚跟男生解释着自己所认为的尊重的区别,然后道:“你在说需要自行争取的额外尊重,而我在说的,是每个人天然应有的基本尊重。” 男生沉思过后,认可了这个理论:“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对不对,但听起来还挺有道理。” “所以你是在用不尊重人的行为考验我们,寻找那个值得被尊重的人?” 任聚笑着点头:“有一些人性的光辉,需要错误来衬托才能体现出来。” 男生看着他,声音又冷了下来:“或许那些需要被衬托的光辉其实没有必要出现,只不过那错误太难堪,需要那光辉去掩盖。” 任聚难得的和男生的思路对上了电波:“当这个社会没有错误,没有罪恶,那当然也不会有人性的光辉闪耀,因为不需要了。” 说完就看着男生坐在那儿沉思。 一时间,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对于这个让他摸不准男生,通过这短暂的交流,他已经有了一点了解。 他孤高地厌恶人类的劣根性。 但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不存在劣根性的人类,包括他自己在内。 他厌恶这些劣根性,所以他边缘化自己,不合群,独来独往。 但是他又无法改变自己厌恶的东西,也只能别扭的参与进来。 他惜字如金,也会在聊到人类的时候侃侃而谈。 他对人类本身有所思考,但限于天赋,能力和阅历,以及自己的性格,思考的有些问题。 “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会考幽州电影学院?”任聚出言打破了沉默。 “分低。”男生言简意赅。 任聚点点头,转身走向最后那个迟到的同学。 “阿故,谈待遇。”当然也没忘记嘱咐时故和那个男生谈签约。 被同学们围着的时故忙里偷闲,伸出手做了个手势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又缩了回去继续忙活。 看见手势,任聚放心的看向迟到的那个男生。 迟到的男同学有些忐忑的看着他。 “别紧张,我问你几个问题,如实回答就行。”任聚简单的宽慰道。 男生点点头,默默吞了口唾沫。 “你是几点接到叫你来这里面试的通知电话的?当时在做什么?” “三点多快四点,当时在兼职。”男生回忆了一下说:“本来是想请假过来的,但是老板不给假,我舍不得直接走人,就做到了五点半下班才赶过来,运气不好,高峰期堵车,就……” 其实他是能请假的,只不过怕来了这边没成,那边请假影响了自己在副导演跟前的好感,所以才没请假,想着反正不会很快结束,自己也快下班了,迟到个一两个小时应该来得及。 当然,其中也还有业内那种谁都不把迟到当回事的习惯性的扭曲价值观影响。 种种因素加起来,促成了他最晚到的结果。 任聚没有对男生这个答案发表任何意见,而是继续问道:“为什么舍不得?工资很高?” “我缺钱。” “学什么专业的?” “导演系。” “兼职是什么工作?” “剧组副导演的助理。” “副导演还有助理啊?” “跑腿的而已。” “明白了。”任聚不再提问。 男生还是比较配合的,问什么说什么。 不过配合归配合,但一个还没毕业就能在剧组里混到副导演身边做助理的人,多半不会像他表现出来的这样,那么老实。 毕竟行业环境摆在这里,而且副导演又还是实权阶层,这样的人身边,哪拍真的就只是个跑腿的,也有大把人捧着。 更何况,在剧组副导演身边当助理,哪可能真的只是跑腿打杂。 片场其他的工作人员是养着看的? 在这样的环境和情况下,就算他想老实,那些想借着他接近副导演乃至导演制片人的家伙们也不会同意。 人性从来都经不起诱惑。 但这个男生都混到副导演身边了,表现给任聚看到的,却还是一副愣头青学生样。 这明显不合常理嘛。 演的太过了。 某种程度上还不如刚才离开那个女的。 “抱歉,你可能白跑一趟了。”任聚想了想直接了当的说:“请到那边领取补偿然后离开。” “别啊,我可以签十年的。”男生有些意外,连忙开口道:“老板再给个机会啊!剧组的工作我都熟,很快就能上手,熟练工啊老板!签我肯定不会亏的。” 任聚看着总算暴露了一点在剧组混到的经验,不再那么愣头青的男生笑了笑:“抱歉。” 如果男生的兼职不是在剧组,而是别的什么工作,任聚还能接受他。 但是副导演助理……黑帮老大开了家皮包公司,招了个财务会计。 这个人,清白不了。 以目前的行业环境来看,到一定层次之后还能出淤泥而不染的相关从业人员不说凤毛麟角,那也是难得一见。 副导演助理这个职位,已经是能接触到行业黑幕,并且从中获益的层次了。 任聚不觉得眼前这个同学会是那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花。 男生对他的反应失望不已。 其实别看他混的还不错,副导演助理,但也就那样。 他对自己工作的描述其实很准确。 就是个跑腿的。 虽然明面上一个月小一万,暗地里还有些灰色收入,跟完这个剧组怎么都能赚个十万块。 赚的不少。 而且除了一些需要保密的东西要谨慎不能外露,其他的工作内容简直就是躺着挣钱。 每天都有各路攀不上副导演那个层次的人想从他这边使劲儿,让他睁开眼就是红包礼物,闭上眼身边就躺了人。 但是他并不甘于如此。 他可知道自己上面的副导演和导演日子比自己要滋润太多了。 而且赚的也更多。 自己跟一个剧组赚个十几二十万顶天了。 人一个剧组至少是百万起,还上不封顶。 遇到不差钱的投资人,一部戏拍完,兜里怎么也能揣着几百上千万。 当然,明面上肯定赚不了这么多,但是灰色收入这东西,讲究的就是一个粗暴简单来钱快。 要不怎么人人都想要灰色收入。 副导演赚点牵线搭桥的中间钱,导演赚点项目工程钱,再带上制片人赚点回扣。 上面的人吃干抹净,下面的人剩点残羹剩饭。 一部戏不管具体投资多少,导演制片人这些上层赚走百分之四十,副导演这种中层赚走百分之十,剩下一半才是这部戏的制作经费。 他这种下层的员工是赚不了这些钱的。 他赚的都是更下层的‘供奉钱’。 胆子大点还能从那一半制作经费里扣一点点边边角角的。 这样的收入已经满足不了他的欲望了。 他想赚更上层的钱,想去分那真正的蛋糕。 所以他才来了这里。 初创公司,人手不足,最适合他这样的人往上爬。 有能力,有经验的从业人员,对于刚入行的公司来说,那可是香饽饽。 不说直接一步登天混个导演吧,混个副导演总是有机会的。 然而,现在这些都与他无关了。 任聚拒绝了他。 …… 男生走的时候也没拿补偿。 他想要的是职业前景,是往上爬的机会,那点儿补偿他回剧组一晚上就能赚到十倍的收入。 根本看不上眼好嘛。 说起来这两个没拿补偿的同学还挺像。 来面试为的都不是那个明面上的工作机会,而是有着更大更深层的需求。 然后他们都被拒绝了。 所以说,人还是要踏实点好,一步步慢慢走。 总是想投机,快人一步,有时候反而会迎来失败。 任聚沉默着思索着,到讲台上坐下,看着时故和最后这些确定可以招入见梦的同学你来我往的谈待遇,谈条件。 陈鸣延坐在他旁边,出声吐槽:“啧,没想到你搞个面试能搞这么久,要不是刚才出去站了会儿,屁股都能坐疼了。” “不好意思,麻烦你陪着我们胡闹了。”任聚回过头看着他郑重道:“这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陈鸣延笑了一声打趣道:“那你这人情还挺好赚的。” “不过,你这人情也不亏。”他故作神秘的看着任聚:“还记得我之前说的惊喜吗?” “现在去看看吧。“ 任聚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也没跟时故打招呼,两人就这么离开了教室,把他一个人留下来继续工作。 “你不是要找专业人士嘛,虽然这些同学和我那几个朋友都挺专业,但其实还是差了点。”路上,陈鸣延跟任聚边说边走:“他们只是有专业知识,能力还没有得到广泛认可。” “所以你的惊喜是在业内得到了广泛认可的从业者?”任聚通过他的话推测道。 “那当然,不然怎么能叫惊喜呢。”陈鸣延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坦白:“白艺,你听说过吗?” 任聚摇摇头,这他是真没听说过。 毕竟才入行没多久,他实际上还是个对行业了解不深的小白。 而且他对行业的了解还都集中在业内人士视而不见的行业环境和以及思想和观念上的部分,对于一般从业人员都应该了解的同行资料还真就了解不多。 “咱们幽州电影学院的优秀校友,曾经参与过多部获奖大片的拍摄工作,还提名过国内三大奖的最佳摄影,只可惜都没最终得奖,差了一点。”陈鸣延简短的介绍。 “幽州电影学院的人,评国内的三大奖还能滑铁卢?”任聚疑惑的问到。 幽州电影学院的人,其他两个奖项不说,金嘴巴奖那可是垄断奖项,基本就是业内几家院校风水轮流转。 又还是关注度不高的摄影类奖项,这也能旁落? 不符合幽州电影学院在业内的‘人设’啊。 “得看对手的。”陈鸣延提起这个也有些唏嘘:“他倒霉催的,金嘴巴奖碰上了咱们学校的另一个校友,而且人家还比他强。” “提名名单出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没戏了,输没脾气。” “另外两个金人奖,和金驹奖也差不多,一个碰上了当时最具统治力票房奖项双丰收的片子,一个碰上了当时才华横溢,业内极其推崇的摄影师,片子也确实比他强一点。” “咱们知道的都挺为他遗憾的,他提名那几部片子,换一届基本上奖杯就板上钉钉收入囊中了。” “偏偏每次都能刚好碰上比他强点的对手。” “其实挺冤的。”陈鸣延说着感叹不已:“虽然他最后一个奖都没拿到,但大家都认可他是有拿奖实力的,只不过运气确实太差了。” 任聚点点头:“所以咱们现在是去见他?” “对。”陈鸣延停下了脚步说道:“白老师现在已经不去外面拍戏了,一心待在学校里教书育人,我给你争取了见面的机会。” “能不能说动他还得看你自己。” “……要不还是算了吧?”任聚觉得请这种大佬去帮公孙怀仁拍公益宣传片,根本没必要开口。 必然会失败的好嘛。 第一百二十八章 忽悠,接着忽悠 虽然不认识白艺,但是用脚趾头也能想到,要请动这种业内顶级的大佬,那项目怎么也不能差了。 别人能安安稳稳待在学校里教书,多半是不图钱的。 图钱就不会放弃一切回学校了。 钱权欲,人之三图,不图钱,以白艺的层次也图不了权,那就只有欲了。 欲望,这个概念很大。 很多东西都可以是欲望的一部分。 包括多次与奖项擦肩而过,想要证明自己的不甘。 而要满足白艺这样的欲望说动他,那这个项目就至少得有争奖的可能才行。 偏偏时故能拿出手的项目别说评奖了,连电影都不算。 就是一个地方六扇门的普法公益宣传片。 任聚根本就不觉得白艺能为这样的项目出山。 这都不是杀鸡用牛刀了,这是踏马的高射炮打蚊子! “你怎么还打上退堂鼓了?”陈鸣延有些不理解任聚的犹豫。 在他看来,这个家伙那胆子可大的很啊。 在不认识自己,第一桀也没展露锋芒让自己看到的时候就敢找上门来跟自己谈判,促使自己更改录制计划,这事儿可不是一般人敢干的。 就这么一个可以说是有勇有谋还有一股子敢于豁出去的劲儿的狠人,这时候突然打起了退堂鼓,陈鸣延只觉得这反差是不是有点儿大了? 任聚给他说了自己的顾虑。 “你说,这事儿还有谈的必要吗?”说完之后,他如此定论。 陈鸣延玩味的看了他一眼,说:“要是没有必要我带你来干嘛?” “项目是可以包装的。” “普法公益宣传片也可以拍九十分钟嘛。” 任聚闻言点点头:“那明白了。” “走吧。” 一副就等他这么说的样子。 陈鸣延看着他无奈的笑了笑,就知道这家伙不会这么怂,果然是在这儿等着自己。 任聚当然知道项目是可以包装的,但是知道归知道,却不能直接就这么做。 因为中间有一个陈鸣延。 如果他在陈鸣延不知情的情况下,把包装过的项目放在白艺面前,那他这就是把陈鸣延放在火上烤。 中间但凡出点差错让白艺意识到项目被包装过,最得罪他的肯定不是任聚。 而是介绍任聚给他认识的陈鸣延。 信任你才和你介绍的人见面谈合作,结果你就介绍这么个人坑我? 这种情况下,陈鸣延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谁也不会相信他不知情。 中间人要是连这都不知道,还当个屁中间人? 这事儿一传出去,以后陈鸣延基本就寸步难行了。 别人不会再找他帮忙,因为他名声坏了,找了也帮不上忙,说不定还会沾晦气,被他得罪的人恨屋及乌。 他自己找人帮忙也难了,谁都知道他不靠谱,没有人会愿意帮一个不靠谱的人。 这么算下来,可以说陈鸣延的整个生涯都系于此了。 就好像社会上那些给别人做担保,结果被坑了一辈子的倒霉蛋。 就算白艺那边没暴露,一切顺利,任聚也一样会直接得罪这个中间人。 陈鸣延可不是傻子,而且这个项目各种内情他也是知道的。 等白艺那边一问,他这边一对不上,任聚在中间的包装也就暴露了。 就算陈鸣延为了自保不会直接戳穿他,但该得罪的也得罪了。 他娘的劳资好心好意给你介绍人,你就是这么坑我的?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出现,所以才有了任聚拐弯抹角的试探和引导。 当陈鸣延嘴里吐出包装这句话之后,他俩就算通过气了。 这样一来,不管白艺那边结果如何,至少不会多得罪一个陈鸣延。 “你就说这人情值不值吧。”陈鸣延一边陪着任聚继续往前走,一边说。 任聚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该说不说,这波陈鸣延确实很够朋友。 介绍白艺已经是天大的人情了。 还愿意冒着风险帮他包装项目说服大佬。 这支持力度,可以说是顶天了。 走了一会儿,陈鸣延拉着任聚停下来,指着不远处的办公室:“到了。” “本来定的是晚上出去吃饭的时候聊,不过没想到你那边会忙活到现在,只能在学校里聊了。” “他已经到了?”任聚看了看开着灯的办公室说道。 虽然已经有这么明显的‘提示’了,但他也不觉得现在的自己能让这样的大佬等待。 “说的就是忙完工作见一见,白老师也知道今天见梦在学校招人的事。”陈鸣延点头道:“那边忙得晚,白老师也是理解的。” “看在见梦帮助学校毕业生解决就业问题的面子上,白老师还是愿意等一等咱们的。” 这也是陈鸣延会把面试放在学校里的原因之一。 他只要对学校说,这场面试是因为白艺才有的,事后解决了多少指标,那都是白艺的功劳。 就算白艺没有分管这一块的职责,但说出去这都是面子。 面子,也是欲的一种。 更别说有这么一遭,以后白艺在学校里也能得到实际利益。 大家都知道他有面子能解决指标了,这遇到什么需要这方面帮助的事情,求到他头上来也是水到渠成的。 这是实打实的利益,是里子。 面子里子都有了,请白艺见个人,等一等,也就顺利成章了。 你给人家面子,人家也会给你面子。 这就叫人情往来。 陈鸣延说的不算详细,但已经足够任聚想通其中的关节了。 只能说不愧是业内混出头的成名导演,手段还是有的。 “走吧,你不会亏。”任聚如此承诺道。 陈鸣延并不意外他会这么说。 接触了这么久,任聚是什么人他也多少有些了解的。 要不然也不会在这事儿上下这么大力气投资他。 是的,投资。 虽然陈鸣延这么下力气主要是为了回报任聚,但其实,这也是一种投资策略。 这次我这么帮你,那下次我有事求到你的时候,你要怎么帮我? 是一样下力气?还是更下力气? 就任聚刚才这一句话,那肯定会是更更下力气那种。 这也是人情往来。 这种事情,讲究的就是一个双赢,多赢! 在陈鸣延攒的这个局里,到目前为止,三方都是赢的。 大家都有收获。 但之后还能不能继续这么赢下去,那就得看和白艺谈的怎么样了。 “亏不亏的,你想好怎么包装了吗?”陈鸣延一边伸出手准备敲门,一边低声问道。 “放心。”任聚胸有成竹。 包装嘛,吹牛谁还不会。 而且包装,包装,谁说包装不能做成真的? …… “请进。” 陈鸣延敲门之后,门内传来了一个浑厚的男中音。 打开门,任聚一眼就看见了今天的惊喜,白艺。 头发茂密,黑色的发丝中间夹杂着若影若现的白发,昭示着这个男人不年轻了。 但是皮肤却还不错,显然是保养有方。 目光也不显浑浊,依然像是大学生一般闪亮,只不过没有那么多朝气,却而代之的是经历了岁月后的沧桑与柔和。 陈鸣延进门之后熟络的和白艺打着招呼。 看起来关系不错,至少比一般师生要亲密一些。 “白老师,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见梦的任聚。”简单的寒暄之后,陈鸣延介绍道。 任聚连忙站起来,任由白艺打量自己。 “你好,小陈跟我提过你很多次了。”白艺说着伸出手:“现在看来,果然仪表堂堂一表人才。” “没有没有,我就是个做小生意的,算不上什么人才。”任聚握住他的手,用力摇了几下谦虚道。 白艺松开手,笑道:“谦虚了不是,最近你公司那个第一桀那可是红透了半边天啊,这段时间到处都是他的新闻呢。” “贵公司能短短几个月时间就把一个新人捧到这个地步,做的可不是什么小生意啊。” “都是运气。”任聚连连摆手否认白艺的高捧:“我们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局面,最近正头痛呢。” 简单的试探之后,白艺看着滴水不漏的任聚点了点头:“后生可畏啊。” “坐吧。”他指着办公室里的沙发示意道。 等任聚坐下,他开门见山:“陈鸣延说,你来见我是有项目想跟我谈?” “对,是一个六扇门的项目。”任聚并没有像陈鸣延所预想的那样上来就开始吹牛,而是先说了实话:“一个普法公益宣传片。” 白艺看着他有些诧异,又看了看陈鸣延,眼神分明在说:你给我介绍的就是这么个玩意儿?把我当什么人了? “小任啊,你这个项目,有点大。”白艺话里有话地讽刺:“我恐怕不能胜任呢。” “白老您说笑了,再大的项目到了您的手上,那不还是手到擒来?”任聚给白艺戴着高帽。 然后开始吹牛。 “这个项目虽然小,但是后续那可难说了。” 他神秘兮兮的小声说:“我跟负责这个项目的衙门捕头很熟,从他那儿得了个消息,这个普法公益宣传片只是先试试水,效果不错的话,后面还会有更大的动作。” 白艺眨了眨眼:“更大的动作?” “六扇门背书的项目,比宣传片更大,还能是什么?”任聚含糊其辞地说道。 白艺来了兴趣。 有六扇门背书的项目绝对小不了,而且在评奖上也能有不小的助力。 他的态度热情起来,从办公桌后起身坐到了任聚身旁:“这消息准确吗?” “后面的项目能有多大?是什么方向?电影还是电视剧?” 任聚不动声色的弯了弯嘴角,继续忽悠道:“这部普法公益宣传片是以真实案件为基础的,而且不止一件,后面的项目还用猜吗?” “至于方向,这个不是我们该知道的。” “我们只需要知道这个项目多半是电影,而不是电视剧就够了。” 白艺上钩了:“电影好啊!电影真的好。” “有六扇门背书的话,很多题材都能涉及,甚至触及更深的地方。” “神州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作品出现了。” “银幕上到处都是那种情情爱爱不痛不痒的东西,简直浪费档期。” 但在江湖上混乱这么多年,该有的警惕还是有的。 “不知道,负责这个项目的衙门是哪里的?这位捕头又是哪位?” 任聚笑着道:“幽州的衙门,公孙怀仁捕头。” 说完还补充道:“案件也是幽州的,新案子。” “幽州的案子?还是新案子?”白艺有些疑惑了,公孙怀仁的名字他没听过很正常,但是他也不清楚最近幽州发生了什么案子,这就有些反常了。 任聚看着他猜疑的眼睛,自信的笑了:“最近刚隐秘破获的,没有上新闻。” 这下白艺心里更疑惑了:“小任你,消息这么灵通啊?” “蛇有蛇道,鼠有鼠路嘛。”任聚淡淡地说道。 白艺想了想,道:“但是这种隐秘破获的案子,短时间里应该不会拿出来搞什么大动作吧?” “所以才会有这个普法公益宣传片啊。”任聚说得信誓旦旦:“这宣传片就是铺垫。” “而且这案子过段时间就会公之于众,到时候必然会引起广泛关注。” “之后再放出宣传片,引导群众的注意力,取得良好的普法宣传成果。” 任聚说着朝白艺挤了挤眼睛:“您说,到了这样的情况,您会不会趁热打铁,再接再厉?” “你胆子很大啊。”白艺看着他感叹道:“我老头子年纪大了,可不敢这么赌。”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啊白老。”任聚发出了恶魔的低语:“您就不想证明金嘴巴,金人,金驹不给您是他们有眼无珠吗?” 白艺心动了。 但长久的阅历还是没有让他的理智被欲念冲垮:“我只是个摄影师,决定不了太多。” 一部优秀的作品,每一个环节都不能拉胯。 他虽然自信能撑得住摄影这一环,但其他的环节,他就不行了。 而且他也不打算自己身兼数职,他知道自己做不了那种活儿。 自己专精摄影都未能直上山巅,蹉跎半生。 要是分心其他,恐怕结果会更差。 任聚明白他在顾虑什么,自信而坚决地说:“您放心,见梦保证,每一个环节都不会差。” 第一百二十九章 喏,这个就叫专业 白艺对于任聚的保证不置可否。 在他的职业生涯里,这样的保证没听过一千遍也听过几百遍了。 但真能说到做到的,少之又少。 娱乐业,攒一个项目简单。 有点启动资金,拉几个人,这项目就攒起来了。 几万,十几万都够拍一部戏。 投入多少钱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花钱。 小项目容易,因为那点儿钱没几个人会放在眼里。 少了这些妖魔鬼怪,项目也就好做了。 但是大项目不一样。 甚至都不用多大的项目,只要启动资金超过百万,那你的项目里基本上一半多都会是各种妖魔鬼怪。 要不就是资方塞进来的关系户,要不就是各种关系进来的人情往来户,还有那种打算拿你这个项目赚点其他钱的不明身份人士。 这些人有些是攒项目的人为了项目拉进来的,有些是自己挤进来的。 其实怎么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没有那个能力。 白艺见过太多重要的位置被没能力的人占据的剧组了。 编剧演员是重灾区。 动不动就有各种不知道怎么进来的人把原定的人选顶掉。 要是有能力也还罢了,只要项目能保持水平继续,忍忍就过去了。 但百分之九九点九九的情况是,原定的人选很有能力,但顶掉他的那个人,是个废物。 这样的废物过去是很少的,大多是投资商煤老板看中的女朋友情人之类的。 就算顶了位置,多半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剧组还能从其他方面弥补一二。 影响不大。 但是后来,业界熟悉的煤老板们没钱了,投资商也更新换代了。 废物的种类就变多了,顶掉的位置也越来越重要。 从煤老板时代的花瓶,渐渐的,开始染指戏份多,能力要求也更高的配角,乃至主角。 后来,他们甚至带上了自己的狗腿编剧,顶掉原本的专业编剧,更改本来已经写好的剧本,让他们的角色更符合他们那屎一样的思维逻辑和审美。 然后把一个好本子活生生篡改成一坨大便。 就这样,项目完成了。 却已经不是最初设想的样子。 白艺跟过很多这样的项目,最开始的攒项目的时候,都和任聚一样拍着胸脯保证,决定没有一个环节会拉胯。 结果等项目开始之后,基本上就没有不拉胯的环节。 这都还算好的。 最惨的是那种,各方面都很不错,稳稳当当开始拍摄的项目。 就在满心满眼以为这次稳了,但等拍到一半,幺蛾子来了。 顶位置的来了。 在业内,想要做好一个项目,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白艺做了半辈子,真正各方面都不算拉胯的项目也就碰到了两个半。 刚好就是他提名奖项的那三个。 之所以说其中还有个扎眼的半个,是因为那个项目,拍到一半导演被顶了。 这次更惨,被顶了也就算了,顶人那个还是个挂名的,基本就没进过剧组。 后面的戏都是执行导演副导演制片人演员和他,几个主创商量着来的。 电影在某种程度上是需要独裁的艺术。 几个人商量着来,也许意见上统一了,但实际操作下来,却并没有真的统一。 那种若影若现的由于每个人风格不一样而导致的违和感充斥着片子的后半部分。 这样的片子显然是拿不了奖的。 提名也都是托了前半部分的福。 白艺的人生经历如此,当然不会对于任聚的保证真的产生什么期望。 但他又确确实实有所心动。 毕竟六扇门背书这五个字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大的诱惑。 这五个字意味着,一些敏感题材或许能够涉及,一些特殊拍摄方式或许能够触碰。 在业界,题材,也是奖项评选时的重要因素。 这个题材不是说家长里短,悬疑推理,科幻武侠这样的大分类。 而是指具体的,隐藏在社会规则下的,人性的东西。 家长里短,悬疑推理是一种表面的题材。 在奖项评选上除了评委的个人喜好外没什么偏向。 但是在这层外衣下,那些人与人之间的矛盾,观念冲突,时代碰撞,人性,底线,规则和人性的冲突,善恶的思考,环境对人性的塑造等等等等都是好评奖的题材。 但这些深层次题材,在拍摄探讨的过程里很容易触及到敏感的东西。 因为有些东西想要表现它,就是得通过一些表象的东西去构建。 例如人性的恶。 这恶是怎么滋生的?又是怎么发展的?最后是逍遥法外,还是认罪伏法? 这些深层次的东西在构建的过程里,太容易触碰到敏感的东西了。 基本上过不了审。 虽然白艺只是一个摄影师,题材和过审这种东西与他没什么关系。 但这是外行的看法。 深刻的题材,才能拍出深刻的镜头,才会诞生深刻的画面。 细数影史,能让人记忆犹深的镜头,基本上都不是来自与情情爱爱这种表层题材的片子。 情情爱爱能有什么复杂的戏? 如果情情爱爱的题材就算复杂化,也不过是更狗血更烂俗罢了。 各种韩剧,偶像剧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摄影,是一种很需要配合的艺术。 恰好的风,恰好的灯光,恰好的眼神,等等等等,所有的东西都要刚刚好,才能诞生那个动人心弦的刚刚好的镜头。 题材,也一样要刚刚好。 “与其做保证,不如详细说说你的计划。”白艺短暂的思考过后问道。 单纯的保证不靠谱。 条理清晰的计划比起保证来说,更容易达成目的。 至于执行计划时必然会出现的变数,那就不是现在需要考虑的了。 项目都还没确定,谈变数只是自取烦恼,没有必要。 然而任聚哪有计划啊。 今天来见白艺都是临时起意,是意外惊喜。 而且就算他想做计划也不会啊,之前又没参与过相关的项目,两眼一抹黑的,啥也不懂做个毛。 但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这趟就白跑了。 任聚和陈鸣延对视了一眼,然后咽了口唾沫,豁出去了。 不就是忽悠嘛,劳资论嘴皮子还没怕过谁。 做那么多年生意,忽悠了那么多顾客,今天无非是再忽悠一个,谁怕谁啊! 他这么想着,开口了。 “首先,当务之急肯定是要拿下这个普法公益宣传片,而且要拍好,要拍出效果,要能给上面的人足够的信心。” “所以我才来找了白老您。” “对于这种宣传片来说,镜头语言是很重要的表达内容。” “普法公益宣传片,在剧本内容上很难做文章,毕竟它要表达的东西是固定的。” “在这样的基础上,一般的,平铺直叙的镜头语言很难让观众在观看过程中被震撼,也更难让他们记住宣传片所要表达的内容,从而达成良好的宣传效果。” “也只有足够震撼,足够夺人眼球,足够让人身临其境的镜头语言才能让观众更直接的,更自然的,被普法公益宣传片夺走注意力,记住宣传片所表达的东西,进而达成良好的宣传效果。” “我能想到的摄影师里,可能只有您能做到这样的效果。” “别的人镜头艺术或许很美,很艺术,但不够震撼,不够动人心魄。” 任聚在忽悠的时候也没忘记拉踩别人捧一手白艺。 什么叫语言的艺术啊? 看看白艺现在那眯着眼睛和蔼可亲的神情,就知道他对任聚的话十分满意了。 那还等什么呢?当然是赶紧趁热打铁。 “优良的宣传效果,对于分管这一块的人来说,那就是功劳,是政绩。” “没有人会讨厌更多,更亮眼的功劳和政绩。” “宣传片搞定,后面的项目也就是板上钉钉的了。” 任聚忽悠的自己都快信了,在陈鸣延悄然升起的大拇指支持下,发起最后的总攻:“但说一千道一万,这还得要白老您出山,我们才能再谈其他。” 白艺被任聚一通拐弯抹角的吹捧哄的很舒服,但依然很清醒:“虽然你把我说的很重要,但我还是要强调,我只是一个摄影师,能影响的东西有限。” “没有一个好的班底,你所设想的东西是没可能的。” “光这个普法公益宣传片,就得要有一个专业的,能力很强的编剧来构建剧本,还要有一个能力超群的导演把剧本变成能实际落地拍摄的现场,还要有表演能力出众的演员把人物诠释出来,就连摄像机,都得需要手腕灵活的制片人去租用到合适的,然后才谈得上用我的镜头语言去放大引导观众的情绪。” “所以你找我之前,想好这些位置的人选了吗?” 任聚直接傻眼。 要不是反应快,在露馅前做了表情管理,白艺当场就能看到什么叫原形毕露。 看看,什么叫专业? 喏,这个就叫做专业。 任聚当然是没考虑过这些的。 事实上他本来就不需要考虑这些。 现在谁还记得,他一开始只是帮公孙怀仁的宣传找老师的? 找个老师还把招聘会开起来了都算了,结果搞到现在,这忽悠着忽悠着马上就要忽悠出一个详细的项目策划了。 这任聚是真没想到。 心里完全没有预案,这会儿上哪去找相关的想法去? 他求助的眼神瞄到了陈鸣延,然后看见了这个货的后脑勺。 王八蛋把头扭了过去装模作样,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任聚那个气啊。 你不搞这个什么劳什子的惊喜,劳资能这么窘迫? 结果这还没露馅呢,就先想办法把自己摘出去了? 还讲不讲义气? 其实陈鸣延也没办法,他打死都猜不到任聚会把一个宣传片项目包装成现在这个样子。 还忽悠的有鼻子有眼的。 连白艺的拍摄风格都说的头头是道……陈鸣延说,任聚关于镜头语言那段话绝对是瞎说的。 自己带他来之前连人都不认识,怎么可能突然就对白艺这么了解了? 肯定是现编的。 不过还真是让这货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白艺的镜头确实如同所说,常有惊人之举,直击人心,令观众看过之后久久不能忘怀。 说真的,陈鸣延现在是真有点佩服任聚了。 这人胆子大不说,啥玩意儿都敢往出说,狠命忽悠。 运气也是真的好。 忽悠自己的时候就不提了,有第一桀这么个香饽饽在,自己肯定会上钩的。 现在忽悠白艺才真是让他开了眼界。 陈鸣延是怎么都想不明白任聚是怎么敢说镜头语音那段话的。 对人有所了解也就罢了,这对人一无所知也敢说这些,就不怕露馅吗? 任聚当然是怕的。 但是怕也没办法,这紧急情况,他再急中生智也只能想到这样的理由能够合乎逻辑的继续往下编了。 他这么说也是在赌,碰着了当然皆大欢喜,就算碰不着也没事,他完全可以说自己其实不懂这些东西,是为了取得白艺的信任才信口胡说到,然后继续编故事忽悠白艺。 只不过那样很难编的合乎逻辑,露了破绽之后也更难把白艺忽悠成功。 然后,他碰着了,赌赢了。 现在,他准备再赌一把。 “那个白老,今天见梦在幽州电影学院招人您是知道的。”指望不上陈鸣延之后,任聚整理着思绪开口道:“我打算的是,让白老您带着这些年轻人通过这个宣传片筛选,锻炼出可用的人,然后构建后面的团队。” 他这话一出口,陈鸣延戏也不演了,转过头来眼睛瞪得像是铜铃一样,写满了事态败露的绝望和惋惜。 白艺也是眼睛一瞪气不打一处来:“你小子这是什么意思?忽悠我老头子?” 任聚连忙安抚:“当然不是了白老,您听我说完。” “见梦什么底子想必老陈也跟您提到过,我是真没有别的资源。” “运气好捡到个第一桀才有今天。” “能见到您都是靠了老陈的关系,根本没有能力去接触其他的那些有资格跟您相提并论的业界大佬。” 任聚解释之余这小高帽子一戴,白艺的脸色也好了不少。 “所以这么大的项目,你就打算靠那些年轻后生做?” “你不会打着再捡几个第一桀那种蒙尘人才的主意吧?” 第一百三十章 撕破脸 任聚当然不是在打着再捡几个第一桀的注意。 有【伯乐】在,他根本不会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奢望。 有没有人才,他一探查就一清二楚了。 今天签下的那批人里,是没有人具备天赋的。 当然也不会有第二个第一桀。 不过这些必然是不能宣之于口的,只能他自己知道。 “那当然不会了白老。”任聚演着有些焦急的样子说:“要不是实在没办法我也不想这么做啊。” “但现在除此之外是真的别无他法了。” “都不说我能不能见到那些能入您眼的导演编剧制片人之类的,就算见到了又能怎么办?” 任聚那张小嘴那叫一个火力全开,玩命忽悠。 “他们没有您这样的勇气和冒险精神。” “他们爱惜羽毛,不愿冒险,就算是那个大项目真的能成他们也不一定会来。” “更何况现在这个普法公益宣传片。” 但白艺这一次并没有被他的高帽蒙蔽。 “他们爱惜羽毛,我就可以不要脸面了?”白艺打断了任聚的话语,有些气愤的说道。 对于白艺这种业内具有一定盛名的人来说,接的项目大小也是身份的体现。 业内什么时候有过拍了几亿投资大片的相关人士跑去拍几百万投资小制作的? 掉价懂么。 这里面说起来在乎的是个面子,但其实是实打实的利益。 几亿大片和几百万小制作能赚的钱是一个量级? 参与的人能是一个地位? 白艺在回学校教书之前,那拍的好歹也是投资几千万上亿的片子,虽然现在看来不算什么,但在那个时代,那可是业内顶级的大制作。 现在自己是退隐江湖久不出山,人也老了,但别人不愿屈尊纡贵,却跑来找自己? 怎么?是觉得老夫不如那些家伙,还是觉得老夫现在拿不起调门了? 这不是欺负人嘛? 白艺心里虽然气,但脸色上并没有多少变化,教书这些年,修身养性,这点功夫还是有的。 但他就算只是不说话,神情一板起来,也已经足够震慑人了。 怎么说也是当过大佬的人,虽然已经很久没出山了,但过往积蓄的气势还是在的。 看看旁边的陈鸣延,不就被震的大气不敢出。 连咳嗽一声都不敢,脸都快憋紫了。 但任聚并没有受多大影响。 说实在的,他并不怕得罪白艺。 来见他也是给陈鸣延面子。 之前那一顿忽悠吹嘘也不过是想着不管有枣没枣先打一棒子再说。 万一成了那当然赚大了。 不成任聚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所以他的心态一直都挺轻松,要不然也吹不出这么大的牛皮。 就算现在白艺开始拿腔拿调装腔作势了,任聚也没什么反应,只是看着陈鸣延那副瑟瑟发抖的样子皱了皱眉。 “白老,您这话说得过分了。”任聚突然不给面子道:“给六扇门拍普法宣传片还掉您面子了?” “您这面子挺大啊?连六扇门都看不上?” “照你这意思,得什么项目才能配得上你的脸面?嗯?是不是得紫禁城背书的项目才能配得上你白大摄影师的脸面啊?” 这话一出口,白艺还没说什么,陈鸣延已经要被吓疯了。 他娘的咱是来求人的,你怎么还狐假虎威开始借势威胁人了? 知道你胆子大,没想到你丫胆子大到胆大包天都难以概括的地步了。 “任聚!”他大喊一声站起来,打算阻止事态继续发展。 但不等他继续开口,白艺就把他想好的说辞堵进了肚子里:“别急啊,让他继续说。” “我到想听听,他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陈鸣延你就在旁边听着,多一句嘴,以后就别叫我老师了。” 这话很重。 白艺和陈鸣延虽然没有那种正儿八经的师徒情分。 传道授业解惑。 但白艺和陈鸣延正经的师父交情很深。 读书的时候,师父对陈鸣延那可是毫无保留,一生知识倾囊相授。 只不过陈鸣延不是这块料,在他师父希冀的方面一直都不开窍,走不了师父期待的路子。 毕业之后拿着毕业证四处碰壁,最后还是师父找白老师帮忙介绍,才开始干起了综艺。 别说,这路子还真找对了,一路顺风顺水,从帮别人搭架子,一步步走到了自己搭台,坐上了导演的位置。 虽然当初白艺出手相助是看了陈鸣延师父的面子,但这恩情陈鸣延是得记一辈子的。 这要是闹掰了连老师都不能叫了,让他师父知道,腿都得给他打断。 但陈鸣延也不敢说什么,只能疯狂的给任聚使眼色,让他赶紧说点儿软话,别再继续激怒白艺了。 任聚把他的眼神都看在眼里,但理都没理。 “白老虽然退隐多年,但依然心有不甘,不然老陈也不会带我来见你,你也不会见我。”任聚脱下为了忽悠白艺戴上的面具,露出那充满年轻盛气的眼睛说道:“白老你自己也清楚,现在的自己要出山,很难再有当初的辉煌。” “至少第一个项目不会有。” “而如果第一个项目不能重新打响你的声名,那之后就更不会有你自以为的那种配得上你地位的项目找上门了。” “有些现实是必须得认清的。” 任聚看着白艺,盛气四溢:“现在的白艺,已经不是过去那个白艺了。” “你现在出山不是王者归来,而是重新开始。” 白艺也看着任聚,眼里涌动着愤怒,燃烧着火焰。 陈鸣延满脸绝望。 任聚说这些他很清楚,也是实话。 但实话有时候比谎言更伤人。 白艺当年屡提不中之后备受打击,不知道怎么想的,找到他师父说自己想休息几年沉淀沉淀,能不能回学校? 当时他师父是劝了又劝,回学校好办,反正白艺也是从学校出去的,个人能力也是有目共睹,回学校做个老师不会有什么阻力和问题。 但是回学校之后呢?再出来那可就难了。 陈鸣延师父非常清楚白艺只是一时受了打击,心里绝对不会甘于一辈子都像他一样在学校里教书育人的。 迟早有一天他得出去,重新扛起摄影机。 但白艺很坚持,陈鸣延师父劝不动之后只能遂了他的意。 果不其然,白艺在学校待了没两年就静极思动了。 不过这两年的教书生涯也确实改变了他不少,没有决定回学校时那不顾后果的劲儿了。 学会了三思而后行。 没有轻易就又放弃学校的工作出去重新开始。 而只是放出风去吸引人拿着项目来找他,有好项目才出山,没有就婉言拒绝。 他这个举措放在他正活跃那个年代可能要不了多久就能找到好项目出山了。 但是在他隐退之后,神州业界的变化是巨大的。 好项目那是一年比一年少,环境是一年比一年封闭。 好项目少就不说了,这玩意本来就不会多,烂大街的那还叫好项目吗? 这不过这些年随着环境变化更加稀少了而已。 环境封闭才是白艺真正的困境。 以前的时候,有什么好项目大家想的都是怎么吆喝更多有能力的人凑到一起让这个项目真正不打折扣的落实,并且更好的搬上大银幕。 但这几年,别说好项目了,所有的项目,人们想的都不是怎么让这个项目更好,而是自己怎么能更好的从项目里攫取利益。 基于这样的想法,那项目里当然是自己人越多越好,肥水不流外人田。 项目里自己人多了,也方便自己进行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操作。 除非实在没有能用的人手,或者找外面的人能换取更大的利益,不然不会到外面去找人进项目。 白艺就是那个外面的人。 回幽州电影学院教书以后,他以前拍戏时积累的那些人脉关系基本也就疏远了。 人脉人脉,能带来利益你才是人脉,带不了你算个屁人脉? 把你当回事儿能当个朋友坐一起喝茶聊天,不把你当回事见面都难。 这些年不是没有项目找白艺,但不是不靠谱,就是他看不上眼。 好项目就更别说了。 是有过好项目来找他,他也愿意出山。 但是很快,他就被别人顶了位置。 原因很简单,俩字儿,利益。 你白艺过去是很大佬,但是时代变了。 现在的白艺,人脉人脉没有,能力能力不被需要,别人凭什么用你? 人脉上面说了,主要说说能力。 如果白艺是个导演还好说,观众多少都会关注导演的名字。 什么叫大导演啊? 观众看着他的名字就知道这片子有保障,可以一看,这叫大导演。 人家的名字就是个金字招牌,这就是实打实的利益。 但白艺是个摄影师。 会关注摄影师名字的观众,一万个人里找不出一个来。 他的名字不值钱。 而他的能力,时代变化之前或许很值钱,但时代变化之后,就不值钱了。 现在这个时代,没有人是好好做作品的。 或者说还能好好做作品的人很少很少。 大家随便做做就能赚钱,谁还会好好做? 演员这个原本有门槛,需要一定能力,而且还有各种奇怪要求的职业都被变成什么样了? 以前脸上有块疤,你就算能力再强也只是演演反派或者特定剧本的主角。 现在什么面瘫整容脸都能做主角,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笑不是笑,哭不是哭的在镜头前顶着满脸掩盖瑕疵的化妆品和超级大白光污染观众的眼睛。 就这样人家也照样能赚钱。 既然都随便拉个人就能演戏赚钱了,那还有什么必要费劲培养那种要在镜头前表演出喜怒哀乐,让观众真情实感的代入情景的演员呢? 摄影也是一样的。 以前讲究一个镜头语言,镜头要和剧本,情景,演员的表演相配合,要相得益彰,要彼此衬托才精彩。 现在,上去怼脸拍就行。 找角度,光照,阴影等等等这些是什么玩意儿?不需要。 怼脸把那张粉重八九斤,离开大白光就坑坑洼洼烂泥一样的脸拍好看了就行,要什么技术含量? 就这工作,随便找个人会使摄影机就能拍。 拍出来还照样能赚钱。 于是像白艺这样的摄影师就更难找工作了。 首先他自己就挑,其次行业劣币驱逐良币,能想起来找个好摄影的项目越发稀少。 这些项目还不一定能入他的眼。 就算入了他的眼,酬劳肯定也少不了。 这时候来个酬劳比他低得多的摄影师,你会不会觉得其实摄影也没那么重要,凑合凑合也能用? 这摄影再带点投资,带点资源……白艺?白艺是谁?没听说过。 这些年好几个让白艺心动的项目都是这么没的。 那些顶了他位置的人现在都摄影转导演了,他还在学校里等待时机。 而且随着行业环境越发恶化,他就更加无人问津门可罗雀。 要不陈鸣延也不能把任聚介绍过来。 当然,他介绍任聚也不单单只是因为白艺现在的情况窘迫,其实心里也是有主意的。 虽然现在这个项目不大,介绍任聚也是打着回报他给自己带来的利益和收获的主意。 但陈鸣延也不会平白无故把白艺介绍给这样的小项目,还帮着任聚包装项目忽悠他。 烂船还有三斤钉,骆驼死了比马大。 白艺再窘迫,也不至于沦落到拍宣传片的地步。 陈鸣延主要还是想着见梦最近势头正劲,而且看这动作,那边第一桀节目都还没录完,这就搭上六扇门开始搞拍摄项目了,虽然只是个宣传片,但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要正式涉足影视剧拍摄,是个机会。 先把白艺推出来,之后未必不能搭着见梦这两正在飞奔的顺风车得偿所愿。 最近行业环境恶化如此,白老师再不抓紧机会,以后可能真就没机会出来了。 陈鸣延想的很好,自己介绍白艺和任聚合作,又给了任聚合适的回报,还帮白老师抓住了机会,一举两得嘛。 结果是万万没想到,忽悠的好好的,突然就撕破脸了。 陈鸣延看看任聚,再看看白艺,心里已经在想自己被师父打断腿之后该去哪个医院住院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其实撕破脸这事儿,还是陈鸣延不够了解任聚。 如果时故在这,他一定不会有任何意外。 任聚很护短。 很过激那种。 或许是因为他拥有的东西不多,所以对仅有的一直在他身边的时故看得很重。 小时候两人还在街上找饭吃的时候,任聚就已经展现出了他的护短。 那些异样的目光,恶意的话语,甚至动手动脚,落到任聚身上的时候,他能忍,也会忍。 只要能得到食物喂饱两人的肚子。 但是一旦落到时故身上,任聚当场就会翻脸。 把那些欺凌时故的人掀翻到地上,把他们的脸踩进泥土。 打不过就拼命,拼命都拼不过就记住那张脸,然后找机会偷袭,吊单线埋伏。 总之就是要把场子找回来,要让那些敢欺负人的混蛋付出代价。 有一次,他俩到了一家酒吧后门掏垃圾桶。 酒吧服务员刚好出来倒垃圾碰到他们,上来就给俩人一人一脚,把俩人踹翻在地。 嘴上还喷吐着污言乱语的骂着让两人滚。 任聚先被踹。 他被踹翻的时候嘴里第一句话是喊着让时故快跑。 等他看见时故也被踹翻以后就不喊了。 红着眼眶扑上去对那个服务员又踹又咬。 时故回过神来也连忙爬起来两人一起围殴。 没殴过。 服务员人高马大,打两个长期营养不良枯瘦如柴的小孩儿还是很轻松的。 把两人打得爬都爬不起来,朝俩人一人吐了口吐沫之后扬长而去。 任聚和时故俩人在地上瘫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 爬起来之后两人什么也没说,搀扶着彼此一瘸一拐的躲进了阴影里。 他俩养了很久的伤,能行动无碍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吊那个服务员单线。 两人默默跟了那个服务员将近一个星期,终于找到机会,趁着那个服务员下夜班一个人走夜路的时候,一人一板砖把丫拍翻。 然后把那些拳脚和那口唾沫都还了回去。 年幼时的任聚都这样容不得自己人受一点委屈,这份护短也没有因为他的年岁渐长有半点儿妥协。 大概陈鸣延自己都不觉得,但其实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任聚已经把他当成自己人了。 当然不会有时故那种程度,甚至连刘易轩裴依依那种都没有。 但哪怕只有百分之一,那也是自己人。 而白艺,是彻彻底底的外人。 现在陈鸣延这个自己人,因为白艺这个外人的原因变得瑟缩惧怕,以任聚的逻辑和思维方式,肯定是要帮自己人出气找回场子的。 而且他只是言语上变得犀利且极具攻击性已经是收敛了。 换成时故在这因为白艺露出陈鸣延刚才那副模样,任聚能当场掀桌子破口大骂。 没动手打人都得感谢现在社会治安管理深入基层,敢动手就得负责,坐牢赔偿。 换他俩金盆洗手之前那个年代,就算白艺依然是个老头,任聚照样会按着他的脑袋让他道歉。 实际上就算是现在,任聚也有办法让白艺付出代价,而且自己不会担什么责。 就好像第一桀在《音乐是用来听的》节目录制基地被罗柏那些人欺负以后,任聚和时故回击的手段也可称酷烈。 虽然说起来只是些动物内脏假刀具,但是对于受害者来说,那种瞬间的冲击力,就够他们一辈子无法忘怀,心理阴影面积大的难以计算。 但还是刚才说的,任聚虽然把陈鸣延当成了自己人,但是程度并没有很高。 当老大的,小弟被欺负了当然会出头,帮小弟找回场子。 但不是所有小弟被欺负了,做老大的都会把欺负小弟那个人全家砍死来给小弟出气。 首先亲密程度不一样,心腹小弟和凑人头的小弟肯定不会是同样的待遇。 其次出头方式也不能那么粗糙粗暴。 还是要具体情况具体处置。 白艺这次,以现在的方式来找现场子刚好合适。 又出了头找了场子,又不会直接闹翻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让陈鸣延里外不是人,留了一点转圜的余地。 “你很敢说。”出乎陈鸣延预料的,白艺并没有暴跳如雷的发火,而是略显克制。 “要是我年轻的时候,你敢这么跟我说话,已经被我打出去了。” 任聚没说话,就那样静静的看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但是现在我老了。” “老得……不得不承认你那些难听刺耳的实话真的是实话。” 旁边刚觉得自己或许不会被打断腿而舒了口气的陈鸣延那颗脆弱的小心脏又提到了嗓子眼。 其实像刚才任聚说的那种话,他师父也跟白艺说过,只是语气用词什么的,更委婉好听一点。 很明显,没什么用。 不然也等不到任聚来用这些话刺激白艺给陈鸣延找场子。 白艺那脾气,怎么说呢,平时还好,挺乐呵的一个人,但要是认定了什么,那就是八匹马都拉不回来的倔驴。 当年认为自己需要时间沉淀,于是二话不说放弃一切回学校教书。 那会儿多少人劝他再想想,再考虑考虑。 都没用。 这些年陈鸣延师父这些说得上话的老友也没少劝解,让他别那么挑剔了,先弄个差不多的项目重出江湖,之后再谈别的。 结果不用说也知道了。 就这样一个人,现在居然说出了那种服软的话…… 他早几年要是肯服软…… 陈鸣延的震惊并没有影响白艺,他继续说:“你说的对,老夫现在出山是等于重新开始。” “但老夫豁得出去这张老脸,无非是把年少时曾走过的路再走一遍,有何不可?” “可,老夫凭什么要跟你合作?” “你和你那个见梦,配得上给我合作吗?” 这是白艺对任聚的反击。 如今年近五十而人情练达的他,一眼就能看穿,任聚是因为什么突然转变了态度。 年轻的时候谁还没帮几个朋友出过头呢。 但了解归了解,并不代表白艺就不愤怒。 年老体衰的他当然不能跟任聚动手自己找罪受,但像任聚一样口头上找找麻烦,刺刺人,也不失为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学以致用。 任聚料到了白艺可能做出的选择,无非就是动手,骂人,赶人,这几样。 都已经料到了,自然也早已心有腹案,就等着人真这么说出口而已。 “首先,见梦的项目预期很大,这样的大项目,当然配得上白艺这个名字。”任聚说着也不忘刺一下:“就是不知道白艺这个名字能不能配得上见梦了,白大摄影师您说呢?” 这下轮到白艺不说话了,上下打量着任聚沉默。 “如果达不成预期呢?”想了会儿白艺问道。 “这不是一个甩锅寻找责任人的游戏。”任聚应对自如:“而是一场赌局。” “赢了,你我应有尽有;输了,好像,也没什么损失。” 他说着,不无挑衅的看了一眼白艺:“就看白老你还有没有你嘴里那个无非是重头再来的魄力,敢不敢赌这一局了。” 陈鸣延看着再次陷入沉默真的在考虑的白艺,对任聚那是佩服得恨不能五体投地表达自己的崇拜。 不过他现在也不敢说话,只能眼神示意任聚:你真牛掰!小母牛倒立——牛逼冲天啊! 任聚给他回了个眼神:这就牛逼了?别忘了我这是在吹牛忽悠人,要是白艺真出山了,咱这包装好的项目,到底要怎么弄? 任聚的眼神太复杂,陈鸣延表示自己看不太懂,权当没看见。 不过,又怎么能视而不见呢。 不得不说,任聚带来这个项目,虽然曲折蜿蜒,但是预期真的是白艺近几年最好的项目了。 “老年人不敢从来赌什么,因为我们输不起。”白艺思考良久之后看着任聚缓缓道:“年轻人总是愿意去闯,去拼,去赌一个机会,只是因为他们有很多时间可以浪费,可以摆上赌桌。” “我们这些老头时间不多,赌不起。” 他说着话,自嘲般笑了笑:“但这世上又哪有十全十美的好事呢。” “人这一辈子,就是不断的往桌上扔筹码,赢了继续,输了也继续。” “直到把自己所有的筹码都输光,然后十八年后再继续重复这样的人生。” 任聚看着他,仿佛看到了一匹迟暮的老马。 “老夫已经没有多少筹码了。”老马昂扬着头,高声嘶鸣:“但你的赌局,我跟了。”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 “卧槽!卧槽!卧槽!”离开白艺办公室,陈鸣延一个劲儿的卧槽。 任聚没忍住白了他一眼:“别卧槽了,有话就说。” 陈鸣延当即闭嘴。 他只是被任聚真的说服了白艺这事儿震得神经脱了线,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来表达自己的心情,于是才卧槽个不停。 见他不说话,任聚只能自己说:“你这白老师是不是哪儿有问题?我牛皮吹得这么大,极尽忽悠之能事,他怎么就能信了呢?” “因为你这牛皮吹的合乎逻辑,真真假假,有真有假,还有六扇门背书,真实性可查,至少一部分真实性确有其事,真真切切有不小的可信度。”陈鸣延压下心里的激动解释道:“而且你这段在咱们业界其实都不算离谱,那些真正离谱的忽悠那简直,别说逻辑了,常识都没有,又还真能有人信。” “十几年前就有人喊着要搞中国科幻,要搞成世界级大片,去美国,去欧洲,去国外收割外汇。” “那才是真的离谱。” “上来先给你搞一堆概念幻灯片,演示文稿什么的,然后说上一堆形而上的哲学,把你忽悠得晕头转向,然后开始给你戴高帽,说得好像中国电影的未来全都系于你一人之手,你抬抬手指中国电影就能进步,弯一弯,内娱得完,把你捧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之后,问你要钱开创中国科幻的未来。” “你傻乎乎打了钱,第二天睡醒只得到了手里的一堆垃圾文件,拿钱的人已经跑路了。” “中国电影的未来没有在你的支持下大步前进,而是断送在了骗子手上。” “你就说离不离谱吧?” “确实很离谱。”任聚点点头玩味的看着陈鸣延:“你知道的这么详细,不会就是那个冤大头吧?” 陈鸣延有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手一摊就承认了:“五百万现金,差点儿还卖房去支持中国科幻的未来。” “这种项目都有人愿意相信并且投钱,你这个虽然经过了包装,但至少真有东西,白老师愿意相信你也很正常。” 任聚知道他是为了宽自己心才不惜自揭黑历史,感激的对他笑笑。 然后问道:“所以钱都打水漂了?” “感谢神州六扇门的辛苦工作,钱倒是没少,就是笑柄多了一个。”陈鸣延撇了撇嘴继续揭自己老底。 “所以为啥不去投稳赚不赔的项目?比如《飞奔吧,小破球》。”任聚问。 “那会儿哪有这片子啊,我都才刚毕业呢。”陈鸣延说。 任聚摸着下巴继续问:“那有这片子之后呢?你就没想投一笔?” “嘿,你还别说,郭凡导演还真找我师父拉过投资。”陈鸣延两手一拍说出了一个关于五十亿票房科幻电影导演不为人知的故事:“那说的头头是道,比那个骗我的骗子强了何止百倍。” “我是真动心想投的。” “但是我师父知道我被骗过,一查,郭凡导演此前从未拍过科幻片……” “然后就没让我投,说再傻的人也知道什么叫吃一堑长一智。” 任聚叹惋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可惜了,或许有的钱就是不该你赚。” “那第二部你投了吧?这次可是稳赚不赔的。” 陈鸣延绝望的捂着脸:“没有,这次哪儿轮得到我捡漏啊。” “节哀。”任聚一时语塞,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了。 赚钱的机会就这么被陈鸣延一一躲开……这身法,凌波微步都自愧不如。 “没事,我师父投了。”陈鸣延说着放下手,一脸得瑟:“我赚不到的钱,有人能帮我赚到也行啊。” “懂了,怪不得白艺非得把你塞到我们的项目里来做个制片人,这是要薅你羊毛啊。”任聚可不会让他就这么得瑟,当场开始教育陈鸣延什么叫财不露白:“我也喜欢薅羊毛,你知道见梦就剩下杨安妮赔的那点钱,要是不够,找你支援支援?”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天赋十万分之一 陈鸣延倒是对任聚会薅他羊毛这事儿早有心理准备:“那片子还没上映呢,谁知道到底能不能复制第一部的奇迹。” “而且就算真赚了,那回款也得花时间,还不知道能不能赶上你这边呢。” 任聚立刻保证:“放宽心,我会让你赶上的。” “所以,这项目打算玩真的?”陈鸣延突然沉静下来认真道。 “那能怎么办?回去告诉白艺我刚才就是在忽悠他的,后面没什么大项目,就是一个纯粹的普法宣传片?”任聚有些没好气的加大了音量。 陈鸣延想了想,这话不好接,只能转移话题:“那个,声音小点,别让白老师听见了。” 任聚叹了口气,没再继续释放情绪。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往前走着。 回到教室里,学生们都走了,剩下时故一个人在等他们。 “回来了?”时故盘腿坐在课桌上玩着游戏跟他们打着招呼。 “你这边处理完了?”任聚也爬上来课桌,在他旁边躺着问道。 时故边玩边说:“那当然。” “最后进入谈合同阶段的有十二个人,九个人成功达成签约意愿,三个人无法接受十年时限放弃签约。”他说着就汇报起来:“约了下周一正式签约,还是在这里。” 任聚点点头,看向站在一边对他俩现在这个状态有些不明所以的陈鸣延,也不说话。 事实上也不用说话,陈鸣延这点眼色还是有的。 “哦,下周一对吧,我会跟校方沟通好的。” 等他答应下来,俩人又不理他了。 陈鸣延想了想,像学生一样坐到时故的另一边,上半身趴在桌子上听着他俩的对话。 “走的那三个,都是带头的?”任聚拿手枕在脑后问道。 “对,都是带头的。”时故输掉了游戏放下手机说。 任聚并不意外这个结果。 这很好理解,一般来说,带头的人,总是更有想法,更有行动力,更有勇气,会走是可以预见的。 这样的人对于自己的未来总是会有更多的期待,正当时的年纪,不会愿意签下长约把自己最黄金的青春年华交托出去。 “这九个人都是什么专业的?”任聚问道。 “赵雪儿你知道的,还有两男生和她同一个专业。”时故手撑在背后看着天花板说:“还有两个文学系的,可以写剧本。一个搞录音的,一个搞美术设计的,一个导演系,还有一个搞后期的。” 任聚这下有些惊讶了:“人员分布这么均衡的吗?” 这确实应该惊讶,毕竟今天虽然来的人很多,但是那一大批都没有留下,后面来的这些留下来的人数并不多。 在这样的情况下,出现这种基本各种专业都有人的结果是非常幸运的一件事。 正常来说,留下的人当中,各个专业的人数应该是不均等的,差别很大的。 时故对这个结果倒是并不意外:“我问了一下,应该是因为你的要求比较特别的原因。” “能满足你那个要求的人很少,幽州电影学校联系了学校的每个分院系才凑齐了后面来的那批人。” “这些人来的时候就很均衡,被淘汰的也不多,有这样的结果还算正常。” 任聚眨了眨眼睛:“那我这要求还提的挺妙啊。” “这人员组成都可以拉起一个小剧组了。” 陈鸣延总算找到自己能说话的话题了:“还差得远呢,一个成熟的剧组可不止这点儿人,投资再小的剧组也一样,除非有人能身兼数职。” “不然你就还差场记,化妆,道具,演员,配乐,配音等一系列专业人员。” “而且你还没演员,没制片,没剧务等等配合剧组创作的工作人员。” “制片不是有你呢吗,演员的话第一桀也能演,而且不比他唱歌差。”任聚对陈鸣延的发言没什么反应,就那么躺在那里说道:“配乐他也能做,身兼数职的人这不就有了。” “剩下那些上外面临时招就行。” 时故手撑累了,腿也有些麻,不再盘腿转而坐在桌子上,双腿悬空轻摇:“剧组拉起来了。” 陈鸣延有些趴不住了,直起身子很惊讶地道:“你们不会真想就这么开拍吧?” “就算那批学生专业分布均衡,但他们都还是学生,必然没多少实际操作经验啊!” “这突然一下直接上手,会出问题的?” 任聚对他的担忧不为所动:“这不是请动白艺出山了嘛。” “学生们欠缺的经验,他有。” “可白老师只是摄影师啊,其他的专业工作他也不一定能行吧?”陈鸣延并不想任聚那么盲目乐观。 “是你小看白艺了。”任聚如是说。 陈鸣延,甚至包括白艺自己,都小看了他。 摄影师? 对任聚来说,只把白艺当成一个摄影师那可太浪费了。 【目标生命体具备复合天赋。】 【稀有程度:十万分之一。】 【天赋才能:光影与色彩信息观察,场景画面想象力。】 【可选方向:摄影,导演,绘画,美术及设计类职业。】 【细分推荐:影视剧摄影\/导演】 白艺的天赋报告很有意思,透露出的信息量很多。 比如,完全不一样的天赋,却能从事相同的职业。 裴依依的天赋报告也有绘画和美术设计类职业。 但她和白艺的天赋才能却完全不一样。 还有那个再次出现的美术及设计类职业的条目,白艺的和裴依依的一样,都可以下拉。 这似乎说明了,这个美术及设计类职业之所以特别,可能更倾向于这类职业的普适性。 而不是裴依依本人特别。 任聚他们在教室里谈了很久。 谈了工作,谈了项目的具体实施策划,也聊了彼此之间的八卦闲话,三个人一直聊到了深夜才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在白艺被说动出山之后,任聚原本的计划被彻底打破。 这主要是因为他为了忽悠白艺吹牛吹大了。 六扇门这边可没有什么长远规划的宣传项目,有的只是公孙怀仁自己那个衙门的宣传任务。 但是牛已经吹出去了,在不要面子承认自己吹牛骗人之前,总得试试能不能把这吹的牛逼变成真的。 任聚准备等明天和莫天保聊完之后就去找公孙怀仁聊聊,看能不能把这个事儿往大了做,把他吹的牛坐实。 而且除了自己的见梦这边的工作,成益那边的合作项目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实下来,到时候任聚还有得忙活呢。 除了他这边,时故也要忙碌起来了。 他得先在幽州弄个分公司,然后把赵雪儿这批人正式的签下来。 虽然不弄这个分公司也能签,但是这些人不见得愿意去嘉城的见梦总公司。 而且嘉城那边可没有什么影视娱乐业,迟早还是要在这方面行业发展比较好的城市开分公司的。 幽州可是其中的佼佼者,就算现在不开,早晚也是得开的。 而且时故和任聚的禁足令可还没解除呢,他俩还不能离开幽州。 虽然除此之外就没什么限制了,但是现在弄个分公司也方便他们活动。 开了分公司之后时故第一件事就是弄几个专门的员工负责接收外界的合作请求这方面的电话和信息。 前几天那次手机都被塞爆的经历时故是不想再有了。 陈鸣延这边也闲不了。 除了《音乐是用来听的》后续录制工作,他也得抽时间介入任聚那个吹牛的项目,帮他想办法坐实这个项目。 …… 但是,任聚本没能按计划开始自己的忙碌。 在他睡醒准备给莫天保打电话约时间见面之前,先接到了许山的电话。 对方约他见面。 任聚没拒绝,只是懒得多跑一个地方,就直接约在了医院。 也省了许山的麻烦。 把许一兮留在医院自己外出还好说,主要是他那个干瘪的钱包,没必要再多一笔额外的开销。 反正任聚自己也是要去医院看望刘易轩的,有什么事就在医院聊也挺好的。 许山倒是不清楚任聚拒绝了他定个地方一起吃午饭的邀约改在医院食堂的时候有这么多心理活动,只是爽朗的约好了时间。 自从许一兮手术成功,而且恢复状态也很好之后,许山整个人像换了个人一样,一扫之前的苦闷忧愁,情绪晴朗了太多。 挂了许山的电话之后,任聚想了想,还是拨通了莫天保的号码。 “喂。” “你的身体还好吗?”对面的莫天保倒是一点都不生分,上来就很热络的关切任聚的身体。 不过也不怪,就俩人上次见面那情况,任聚那‘虚弱’的健康状况也确实得关心关心。 “已经恢复了,咱俩找个时间见面聊聊吧。”任聚开门见山道。 莫天保好像并不意外他的态度:“我下班以后都有时间,你看你什么时候方便?” “你几点下班?”任聚问道。 “五点。” “那就七点见,你定地方,正好可以一起吃个饭,边吃边聊。” 莫天保对这个安排并无异议:“可以,地址我定好之后短信告诉你。” “晚上见。” “晚上见。” 挂断电话,任聚看向旁边在等待他一起出门的时故。 虽然两个人要做的事不一样,但他们还是会一起出门,这算是某种习惯吧。 “你手机上的信息我一起处理完了,我把初步筛选完的工作邀约发给你,你挑拣一下,选几个合适的在阿桀录完陈鸣延那个节目之后衔接上。”任聚边说边操作着手机:“怎么选你自己看着办,别犯懒一个都不选就行。” “阿桀刚开始,得维持一定曝光度,不然被观众看见的时间少了,很容易被遗忘的。” 时故打着哈欠点头,算是应下了。 这活儿不难,他跑手续的时候在路上顺手就能搞定。 于是两人这就出门。 先到医院看看刘易轩的情况。 计算机少年其他都好,就是复健不算积极,自从任聚给他买了笔记本电脑之后就沉迷于此。 用护士的话来说,就连半夜查房都能看见他捧着电脑在敲键盘。 对此任聚和时故的反应各不相同。 时故按着刘易轩的脑袋哈哈大笑,然后直接命令他只能玩到零点,之后必须睡觉。 剥夺了他熬夜的权力。 “熬夜脱发啊,我可不想带个秃头小弟。”时故最后这样解释道。 刘易轩答应的很好,但是会不会执行就不知道了。 任聚操心的比较多,先告诉护士,如果半夜再看见刘易轩不睡觉用电脑,可以直接没收他的电脑,或者给病房断电,或者给他打电话,他会二十四小时待机。 然后又盯着刘易轩让他自己给自己弄了个简单的程序,限制了电脑一到零点就自动关机。 事实上电脑就自带这种功能,只不过自带的功能比较粗暴,容易在关机过程中导致进程丢失,让刘易轩的操作内容受到损失。 所以他写的程序主要是在关机前自动保存当前的操作,以便他之后继续工作。 “我知道你完全可以绕过自己的程序继续使用电脑,但是,我这么做是只防君子,不防小人。”任聚对刘易轩解释着自己为什么会在知道他能力的情况下还会作出这种‘无用功’的事情:“如果你是君子,那自然会遵守你和时故的约定,这个程序有没有都无所谓。” “如果你是小人那就更无所谓了。” “这个程序很大程度上只是个提示器,我知道人在专注工作的时候很容易忘记时间,这个程序会帮你记住时间,告诉你时间到了,该休息了。” 解决了休息问题,还有复健不积极。 这个好解决。 任聚直接搬出了许一兮。 告诉刘易轩,他俩谁先出院,谁才是老五。 晚出院那个团队地位自动减一。 刘易轩一听这个,斗志瞬间就燃烧起来。 连任聚说带他去见见许一兮都拒绝了。 “老大你帮我带话给她,让她准备好见面的时候叫我哥!”说完就精神抖擞的开始做复健动作。 搞的任聚都有些无奈了。 他本来想的是自己一会儿跟许山见面,许一兮一个人待着可能会孤单,所以让刘易轩去做个伴。 结果这事儿整的,效果有点太好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让你去死你去不去? 在刘易轩这边待了一上午,想到的没想到的都做完以后,时间来到了中午。 “我跟你大哥有事儿要出去,你自己好好待着,要听医生和护士的话知道吗。”任聚披上外套叮嘱道。 刘易轩刚做完复健,累着了不想说话,做了个手势表示自己听见了。 任聚也不在意,穿好衣服就拉着时故走出病房。 “我们走了啊。”时故的告别声被关闭的房门夹断。 走出病房,任聚和时故看了彼此一眼,点点头,便各自离开。 一个向左,一个向右。 任聚去医院食堂见许山,时故去忙自己的手续和项目筛选。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气温适宜,不冷,不热。 走进食堂的时候,人也不是很多,任聚去窗口排队打饭也没有排太久,一会儿就到他了。 打菜的员工可能今天心情好,手也没那么抖了,让任聚端着满满一大盘物美价廉的午餐走向已经坐在餐桌边等待多时的许山。 任聚一走进食堂就看见刚打完饭正在找位置的他。 不过两人都没有大张旗鼓的打招呼,只是看见彼此之后挥了挥手示意,然后任聚就先去打饭,许山找位置等他。 任聚走到许山对面放下餐盘入座。 “你胃口不错啊,点这么多。”看着他那满满当当的餐盘,许山笑着道。 “能吃是福。”任聚也笑着回:“倒是你吃得不是很多啊,怎么?胃口不好?” 许山讪讪的低下头:“我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吃饱就行了。” 男人总是不愿意在别人面前露怯,所以遇到什么困难也总是避而不谈。 但对于许山来说,时故是比较特殊的。 更难堪的自己他都见过,也就不在乎这点困难了。 “所以今天找我来是?”任聚略过了这个难堪的话题边吃边问。 许山拿筷子戳了戳餐盘说:“杨医生找不到你,托我帮忙转告一下,多谢你之前的帮忙,不过现在黄医生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让你有时间去找一下他们。” 任聚并不意外黄飞那边的事情没瞒住,这种事情本来就瞒不了多久。 他面不改色的大口吃饭,食堂的饭菜出乎意料的还不错。 然后淡然的问道:“那你呢?” 答案是明确的。 “知道。”许山放下筷子,看着任聚郑重的开口:“谢谢。” “欠你的钱我会还的。” “至于帮忙的恩情,这辈子只要你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任聚也放下筷子看着他,笑着有些认真的打趣:“这话说的,让你去死你去不去?” “去。”许山给出了一个让人非常诧异的答案。 只有一个字,却说得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任聚有些愣愣的看着他,有些失语。 “只是我死后,还希望老任帮我照顾好一兮。”许山说着都开始安排后事了。 “哎打住。”任聚回过神来连忙阻止:“我就是开个玩笑,不用这么认真。” 许山点点头不再继续,重新拿起筷子吃饭。 但那眼神分明在告诉任聚,他真的会那么做,只要任聚需要。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知恩图报。 和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盲目却又热烈得灼人。 “自己的闺女还是自己照顾比较好。”任聚缓了缓,轻声说:“真想做点什么的话,我之后要投资个厂子,需要一个人帮忙看着。” “到时候就交给你了。” “还钱就不用了,杨医生没告诉你吗?我没花什么钱,那钱都是他和自己朋友凑的,特地要给黄医生救他太太命用的,说起来其实和一兮的手术没什么关联。” 许山默默吃饭没有说话。 杨医生确实没有跟他说这些细节。 “要谢的话,更应该感谢黄医生,这个手术去掉杨医生他们凑的那些假借我的名义交给他的钱,他其实是免费做的。”任聚继续说着这件事的详细情况,把给钱之前黄医生已经同意过来进行手术的细节告诉了许山。 “所以说,给钱是他同意过来手术之后的事情。” “黄医生并不是为了钱才来手术的。” 任聚把这些事情说的很详细,避免让许山误会黄飞。 “我知道了。”许山笑着应到:“我会好好感谢黄医生的。” 他当然会感谢黄飞。 事实上他对黄医生的感谢并不比对任聚少,更是犹有甚之。 但是他也很清楚,如果没有任聚,那多半也没有黄医生。 这个先后顺序是变不了的。 所以他才先找了任聚表示自己的感谢。 “还有别的事吗?”任聚问着重新抄起筷子吃饭。 许山摇了摇头:“没有了。” “那行,安心吃饭。” 吃饭的时候不专心,是对食物的不尊重。 只不过有太多事情要在吃饭的时候谈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边吃边谈成了一种约定俗成的规则,即便是任聚和时故这样的存在,也难以免俗。 任聚点的饭菜虽然丰盛,但也有吃完的时候。 “一会儿吃完饭,我给你转一笔钱,算是你预支的工资。”任聚收拾着餐盘里最后一点食物说道:“不会让你给我白干活,该有的还是得有。” 许山也没有拒绝,默默点点头就同意了。 不说他现在的情况也确实需要一笔钱救急,就说报恩,也没有什么都不要白干活的。 一次两次,一年,两年,甚至三五年都可以白干。 但是这种报恩方式的前提是人活着,又不是还命那种,你所有的恩情我用这条命一次还清。 活着报恩,就应该好好活着,才能好好报答。 而且人是会变的。 许山知道自己可以给任聚白干,报恩嘛。 但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可以这样白干多久,心态会在什么时候发生改变,从报答变成抱怨,甚至是怨恨。 见许山没有反对,任聚刮着餐盘的筷子也是松快了许多。 他也是有些担心许山犯轴,就是要给他白干,打死不收钱。 幸好,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这么想着,任聚扒下餐盘里的最后一粒米塞进嘴里,然后说:“那就这样,你先吃着,我去找杨医生。” 许山看了一眼他那个铮光瓦亮像洗过一样的餐盘,道:“你去吧,餐盘放这我一会儿帮你去洗。” “不用,顺路的事儿。” 任聚说完就带着餐盘走了,径直到洗碗池洗干净放到回收处。 然后还转过身朝还没吃完的许山挥了挥手才离开食堂。 …… 杨医生之前受的伤虽然毁掉了他的职业生涯,但恢复起来还算快。 给许一兮手术的时候就能下床自由行动了。 现在虽然医院让他继续躺着再观察观察,但闲不住的杨医生并没有照做,而是开始尝试重回工作岗位。 手术是做不了了。 但是他的知识,经验和医术都还在,还可以在手术室以外的地方发光发热。 任聚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门诊部坐诊,温和的笑着面对每一个来看病的病人,并没有因为自己被伤害的事情迁怒其他的病人。 “来了。”杨医生送走面前的病人,忙里偷闲地对等候在一旁的任聚说道。 “嗯,你找我嘛,今天刚好有空。”任聚和许山聊的很顺利,也出乎意料的快,下午剩的时间很多,就直接来找杨医生了。 “老许还是靠谱。”杨医生笑着说道:“不像你,想找你的时候,别说人了,人影都见不到。” 其实杨医生完全可以直接找刘易轩或者负责他的护士来联系任聚的,但是这事儿不方便让外人知晓,也就老许这个还算知根知底的老实人能稍微透露一点。 不然这事儿让外界知道了传出去,黄医生的名声就毁了,大概率会落得比杨医生还惨。 杨医生虽然不能主刀手术了,但好歹还能参与其他方面的工作。 黄医生这事要是传出去,他那身白大褂都得脱下来。 别说手术了,甚至医院都不能再以医生的身份走进去了。 “你不是有我电话吗?怎么不打电话?”任聚问道。 杨医生一边叫着下一位病人,一边白了他一眼:“你那电话打得通吗?” 他这么一说任聚就懂了。 那两天关机的时候打的电话。 这时候病人进来了,任聚就也不说话了,安静的等杨医生忙完,病人离开之后才见缝插针的问:“黄医生那边知道以后怎么说的?” “给我们所有人都打了欠条,还按银行利率加了利息。”杨医生无奈的揉了揉眉头:“倔得很。” 确实是那个黄医生能做出来的事情:“我呢?他怎么说的?” 说到这个杨医生好像突然来劲儿了一样:“最近你不是很出名嘛,差点儿没把老黄气死了。” “说居然能被你给骗了,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任聚有些疑惑:“出名?” “对呀,你那个骂粉丝的视频最近挺火的,连老黄都看见了。”杨医生解释道。 由于没有个人账号没有直观的体现和参照,所以任聚其实并不清楚自己和时故因为骂粉丝这事儿还小火了一把。 “哦,然后呢?”不过现在知道了也无所谓,任聚非常淡然。 “他说早知道当时你找上门的时候就应该狮子大开口要个天价打死不松口,黑心一次,一次性赚够嫂子的医药费的。”杨医生说得窃笑不止。 任聚也笑的前仰后合。 “他不会的。” 杨医生点头同意:“他当然不会。” “想是难免会这么想,但实际行动不至于,他是个好医生,不会拿病人当做自己的筹码。” “他要是会这么干,早多少年前就能赚够一辈子啥也不用愁的钱了,还用得着等愁医药费了再干?” 两人笑完,趁着下一个病人还没来,任聚最后问道:“所以找我就是为了这事儿?” “对,露馅了得让你知道,本来可以电话里说的,不过你电话打不通。”杨医生答道。 “那杨医生你继续忙吧,事儿我已经知道了。”任聚说着就准备离开。 杨医生连忙道:“记得去找一下我师兄。” 任聚头也不回的比了个知道的手势就当回答了。 …… 找黄飞比杨医生要顺利一点儿。 下午的时候黄医生刚结束一台手术,正在休息时间,任聚在老地方见到了他。 “哟,这不是任大老板嘛?怎么有空来见我这个小医生了?又准备怎么忽悠我?”黄飞明显对被任聚骗了这事儿心里还有气,上来就是一顿阴阳怪气地说辞。 “黄大夫就别骂我了,我知道错了。”任聚也不折腾,非常直接的认错道歉:“骗了你是我不对,对不起。” 道完歉看黄医生脸色缓和了些才解释道:“其实我也是没办法,您也知道,我是帮许山的忙。” “他那个情况您现在应该也有所了解了,确实是没钱。” “当时我自己手头也不宽裕,那会儿阿桀还没火,我手上的现钱都花在他身上了,也确实是一时半会儿拿不出钱来。” “没钱我不是已经答应你去手术了吗?为什么要接受小杨他们的钱,帮着他们来骗我?”黄飞其实真正生气的是这个。 黄太太在知道自己丈夫不知道从哪儿得了一大笔钱之后那是寝食难安,生怕黄飞为了救他去做什么见不得光的脏事儿。 私底下问了一圈,相熟的朋友都说不知道黄飞哪儿来的钱。 这黄太太当然就更担心了,于是就找了一些好姐妹来出谋划策。 黄太太的好姐妹当然不会远离黄医生的社交圈太远,基本上就是黄医生杨医生他们那些师兄弟的太太组成的。 这大家凑一块一问,当然免不了老黄是不是跟他这些师兄弟开口借钱了的猜测。 都猜到这来,当然要找自己老公问话套话确认一下咯。 不得不说黄医生那些师兄弟嘴都很严,一点儿风都没漏。 但是他们嘴是严了,银行账户可不会说谎。 有机智的太太到银行一查流水,马上就发现了一笔自己不知道的支出款项。 发现了这个情况之后,太太们再回家一查账户,各自都发现了异常的支出款项。 再一对资金数目和收款账号……破案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因为不止许山他们需要帮助,你也需要。”任聚盯着黄医生道。 “你们的情况很相似。” “家人病重,自己已经竭尽全力,但对于现况却没什么改变。” “许山如果没有我帮忙的话,或许许一兮的手术仍然可以很顺利,但可能不会有你亲自出手。” “你如果没有杨医生他们帮忙,或许也能独立支撑你太太的医疗费,但应该不会像现在这样,还有时间生我们的气。” “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 “黄医生,就像没有人会拒绝父母的养育,您也不应该拒绝朋友们主动伸出的援助之手。” “既然大家都是朋友,那就应该适当的接受朋友的心意,不然这朋友未免太过见外了。” 任聚发挥正常,大量输出自己的观点,说得黄飞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 “我知道您和太太肯定有你们自己的想法,杨医生他们也尊重你们的想法,但是,他们也知道,你们现在需要帮助,所以才找到我拐弯抹角的为你们提供帮助。” “他们把你当朋友才会这么做。” 黄飞张了张嘴,然后摇摇头叹了口气:“每个人做什么事都有自己的道理,都认为自己是对的。” “这件事你们当然也有道理,就像你说的那样,是你们的心意。” “但为什么不好好跟我直说呢……” 黄医生说着,不由自主的低垂眼眸,神情低落。 其实黄飞生气杨医生伙同任聚骗他主要还是因为,这个谎言是建立在他击穿了自己道德底线的基础上的。 他放弃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骄傲了半生的底线,到头来却发现,这是一场欺骗…… 这中间的落差感才是让他难以接受的。 他愤恨自己的无能,忙碌了大半辈子积攒的积蓄,却连自己妻子的医药费都支撑不了。 并且还为此击穿了自己的底线去做自己曾经嗤之以鼻的事情。 杨医生他们其实是被黄飞对自己的愤恨牵连了。 任聚其实并不知道这个,但是他看得见黄医生的表情。 人在情绪低落的时候,是很难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的。 即便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人,也无法避免真情流露。 而表情,其实能读到很多东西。 人类为了读懂表情还为此创立了专业的学科进行研究。 任聚没读过这些学科,但并不妨碍他读懂黄飞。 只不过虽然明白了黄医生生气的缘由,但他却什么都没说。 交浅不言深,任聚能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其他的,不应该由他来说。 两个人沉默着待了一会儿之后,黄医生才从自己的情绪里回过神来,他看着任聚说:“抱歉,有些失态,让你见笑了。” 任聚摇摇头:“没事,我能理解。” 黄飞扯着嘴角笑了笑,然后又继续沉默。 任聚这次没有陪他沉默太久,过了一会儿之后悄然开口:“我这次来,是先去见了杨医生,然后才来找你的。” “我觉得,杨医生和那些师兄弟,是真的很想帮你。” “说的肉麻点,他们是爱你的。” “不要让爱着自己的人寒心。” 言尽于此,任聚没等黄医生回话就起身离开了。 留下黄飞在原地坐了很久,也思考了很久。 然后他摸出手机发了条短信。 杨医生手机响了一下,提示他有新的短信。 但他没有去看手机,而是先帮助面前的病人解决问题。 等病人的问题解决了,他才拿起手机店里查看。 【周末叫上大家到我家一起吃个饭聚一聚。】 发件人:黄飞。 杨医生看着短信笑得格外开心。 …… 七点,莫天保和任聚如约相见。 “不好意思,来晚了。” “没有,你来的刚好,是我来早了。”任聚指着一桌子正热乎的菜肴招呼莫天保坐下:“菜我都点好了,边吃边说。” 解决了杨医生黄医生那边计划外的插曲之后,任聚也收到了莫天保发过来的会面地址。 虽然那会儿还不到七点,但他也没事了,就提前到了地方。 等他点好菜,上齐,刚好七点,约的人也如约而至。 莫天保也不客气,自然地在任聚旁边坐下,举筷吃饭。 “咱们聊什么?”吃了没两口,任聚就先问道。 “你想聊什么?”莫天保吃着菜淡然的回。 任聚想了想,说:“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吗?” “嗯,最近你很火,不用怎么查就知道了。”莫天保点点头道:“那个爆火的歌手第一桀的老板。” 关于自己最近火这个事儿,任聚已经不感到意外了,他边夹菜边说:“所以,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干?” “干什么?你那个娱乐公司?”莫天保笑着道。 “不然呢?” “你看我是那块料吗?” 任聚实话实说:“不是。” 莫天保的天赋报告很明显不是做这个的。 当然,任聚丝毫不怀疑让他来见梦能不能做出点成绩,就莫天保那个面板,让他去忽悠粉丝给第一桀做数据什么的,肯定不会有问题。 不过那就太暴殄天物了。 莫天保要做的,不应该只是帮他割粉丝韭菜。 “那你觉得我应该做什么?”莫天保问任聚。 “这得看你自己了。”任聚笑着道。 两个人互相拉扯着,谁也不愿意先打破彼此之间的防备。 主要是莫天保在防备任聚。 虽然那天见面之后,他莫名的感觉自己仿佛见到了同类般心情激动且渴望。 但在知道任聚目前的工作之后,他也有些意外,并且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激动错了。 他自觉自己的同类不应该去从事那样的行业才对。 不过他还是来见了任聚,有些事情不能只靠猜,还是要实际接触过才能确认。 “你对这个世界是怎么看的?”莫天保吃着饭,放弃了继续拉扯试探,直白的问道。 任聚听到这个问题之后眉头挑了挑。 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实际上很大,很深入。 好像怎么回答都行,但莫天保这么问明显不是为了得到答案,而是想从他的回答里判断,他们是不是同路人。 这个意图很明显,看看那双盯着自己的眼睛就知道了。 “我怎么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看。”任聚把莫天保的问题踢了回去。 他不是不想回到,也不是不知道答案是什么。 不过他也想知道,莫天保是不是他的同路人。 那双盯着任聚的眼睛闪了闪,炯炯有神。 “其实我们怎么看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世界实际上是什么样。”莫天保回答了,但似乎又什么都没说。 “什么样?”任聚吃了口菜,含着笑问。 莫天保也吃了口菜道:“你说呢?” 任聚看着他,没有回答,而是重新问了一个问题:“你对秦一统六国怎么看?” “功盖千秋,百姓之福。”莫天保对于他的问题有些惊喜,没有继续模棱两可的试探,而是直接回答。 “六国打了二百年,百姓死伤无数,贵族无动于衷。”任聚听了他的回答之后笑着说:“嬴政一统天下之后,战争没了,百姓这才能够安安心心的过自己的日子。” 莫天保接着说:“但是六国遗贵不甘自己的权力和利益就此消亡于秦的一统之下,重新掀起了战争。” “项羽确实是一代豪雄,但他是楚国遗贵,他起兵反抗的不是秦国所谓的暴政,而是为了夺回自己的权力和利益。” 任聚收敛了笑容继续吃菜,边吃边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说得真好啊。” “可惜,这天下最后还是被贵族所取。” “陈胜吴广失败之后,项羽刘邦掀翻了秦,使秦朝二世而亡,最后刘邦取胜,继承了秦的遗泽开辟了汉的长治久安。” 莫天保放下了筷子:“六国打了二百年,汉室统一之后也安稳了二百年,直到王莽篡位。” “二百年长治久安换来的是百姓的安居乐业,除了外邦侵略,百姓再也没有像战国时期那样饱受战争之苦。” “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彼时民心属汉,所以王莽篡位之后,不过十数年,天降刘秀,汉室卷土重来,再次获得了近二百年的长治久安。” “那是古代真正的盛世,是时代限制下,百姓能得到的,最为幸福,最为憧憬,最为安居乐业的生活。” 任聚继续吃菜,脸上重新泛起了笑容:“但进入现代社会,视角从华夏走到整个地球之后,历史重现了。” “这个时代,神州百姓看起来获得了远超古代的盛世,获得了更为幸福的生活……” “但这是一个新的战国。” 莫天保那双眼睛里已经隐隐带上了找到同路人的兴奋之色:“新世纪的战争从未停止,一如当年六国那般,大国欺小国,小国欺百姓,民不聊生。” “六国的贵族消亡于历史,但是新的贵族继续统治着百姓。” “世界需要再一次如秦那般的一统天下,扫灭贵族,结束战争,换百姓真正的长治久安,安居乐业。” 任聚却并没有莫天保那般兴奋:“所以你想做的就是这个?” “虽千万人吾往矣!” “可我不想。”任聚给莫天保狠狠泼了一盆冷水,浇灭了他那找到同路人的兴奋:“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喊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就能有所作为的时代了。” “统一只是妄想吧。” “这个时代的矛盾可比秦时要多得多得多。” 莫天保原本听到任聚说他不想之后失望至极的目光突然又燃起了光:“统一就是为了消除矛盾。” 任聚笑了出来:“你说的简单,怎么消除?” “解决问题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就是解决提出问题的人。”莫天保的目光开始变得危险而凶狠:“让该死的人去死,彻底消灭矛盾的根源,剩下的问题自然就好解决了。” 任聚闻言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什么人该死?矛盾的根源又是什么呢?”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任聚不笑了。 莫天保也不再发言,只是默默吃菜。 他已经说得够多,懂的人自然会懂,不愿意懂他也强求不来。 此时此刻,他已经确信任聚会是他的同路人了。 任聚沉默了许久,久到莫天保都吃饱落筷,菜都凉了,他还举着筷子在发呆。 “会死的。”他终于放下了筷子,揉着酸疼的手腕说道。 “虽死而已。”莫天保看着天花板出神道:“浑浑噩噩一辈子也是死,殉道也是死。” “要么不做,要么,虽死而已。” 饭菜都凉了,任聚还没吃饱。 他也没对莫天保的话作出什么回应,只是又叫了一碗面,然后吃了起来。 其实任聚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和莫天保并不是很趋同。 或者说,看法是相同的,但是他们对彼此的自知是不同的。 莫天保想的是要么改变世界,要么混吃等死。 任聚原本就只想混吃等死。 毕竟只有一辈子,能让自己活的舒服点,为什么不呢? 但是,自从得到了【伯乐】之后,他摆烂的人生就变了。 他不再摆烂,拉着比他更摆烂的时故也动了起来。 其实他没什么目标,就是觉得都有了金手指外挂了,还继续摆烂会不会有点浪费,暴殄天物? 他不喜欢浪费。 而现在,莫天保的出现突然给了他一个意想不到的目标。 这个目标之艰难,前所未有。 但是任聚也知道,这个目标或许才能最大化的让【伯乐】的价值得到体现。 他吃完了面,看着满眼期待的莫天保。 “我吃饱了。” 莫天保没说话,还是那么看着他,等待着那个他期待的答案。 “你吃饱没?要不要也给你点一碗面?”任聚擦着嘴问道。 莫天保懂了,收回了目光:“我也饱了。” “其实人这一辈子,追求的不过是吃饱,喝足,片瓦遮雨,衣履遮身,爱人相伴,除此之外,都是多余的贪欲。”他站起身,看着面前的残羹剩饭说道。 “知足是福,但有时候,你不去争,不去抢,就会有人不让你知足。”莫天保也站起来,指着自己面前堆积如山的骨头食物残渣和任聚面前寥寥无几的骨头说道。 第一百三十五章 看不见的地狱 任聚把剩下的饭菜打包带走了。 他最后还是没和莫天保达成合作。 虽然在对世界的认识上,他们可以说是同路人,但是对于要不要去为了那个目标做些什么,任聚还没想清楚。 晚上,在外面跑了一天的时故对着任聚打包带回来的食物大快朵颐,丝毫不介意这些是剩饭剩菜。 他一边吃,任聚一边把自己和莫天保的交谈和那个目标告诉了他。 “为什么不做?”对于任聚的烦恼,时故是这么说的:“咱俩本来就是一无所有,又何惧之有?” 任聚摇了摇头:“可我们现在不止有彼此啊。” “真要有所行动的话,阿桀他们所有人,都会被拖下水的。” “这不是应该的吗?”时故筷子不停地边吃边说:“哪有只享受好处却不承担任何风险的好事儿?” “但是不是应该跟他们商量一下?”任聚犹豫不决。 时故笑了一下:“这事儿是能大张旗鼓商量的吗?” “没有必要。” “而且咱们什么都还没开始,你这就想着怕连累人……未雨绸缪也不至于想这么远吧?” “先做着呗。”他停下筷子给自己倒了杯水:“真到了会连累人那一步再想要不要透露给阿桀他们,商量。” 任聚看着气定神闲的时故,叹了口气:“你很想做这事儿?” “那当然咯,这事儿如果成功,那可是会像始皇帝一般千古留名,流芳百世万世的。”时故喝完水继续吃饭:“谁会不想这样呢?” “说实话。”任聚盯着他道。 时故手上的筷子顿了顿,目光也凝实下来。 “其实你是了解我的,有的话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 任聚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其实他是知道的。 但有些话他要听时故自己亲口说出来。 时故自己也很清楚这些。 所以他放下筷子看着任聚:“我几乎厌恶这个世界的全部,打烂它,我很乐意。” 任聚叹了口气:“当初拉着我摆烂,怎么现在又这么积极……” “这并不冲突。”时故重新拿起筷子:“摆烂的是我,积极的也是我。” “你觉得矛盾是因为你不是我。” “虽然我们一直在一起,但我们终究是不同的个体。” “可是,会死很多人啊。”任聚看向窗外,仿佛看见了血海滔天。 “哪有不死人的变革呢?”时故很淡定地说。 “但我们是在让别人去死。” “秦始皇一统天下的时候,死的也是别人,是他的士兵,是其他国家的人,不是他自己。” “我们也不一定会是秦始皇啊……” 时故看着任聚,筷子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你和我会是谁不重要,成不成功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有人开始做。” “陈胜吴广起义前,没人知道反抗是争取自己利益的唯一办法。” “他们是失败了,但总有人能循着他们走过的路,走到成功的尽头。” 任聚不说话了,只是沉默着,思考着。 时故也不管他,自顾自的吃饭。 今天为了办手续各个机构跑了一整天,别说吃饭了,休息都没怎么有时间休息,不是在路上就是在路上,早把他饿坏了。 任聚思考了很久,久到时故都把他打包回来的饭菜吃得干干净净,收拾好卫生,洗完澡了,一直沉默着如同雕塑一般的他才又重新动了起来。 他朝时故点了点头,然后拨通了莫天保的电话。 “你去德国吧,从那里开始。” “找个学校当老师,顺便弄个足球俱乐部,慢慢发展。” “钱的问题不用担心,投资俱乐部哪儿有不亏钱的。” 短短几句话,他就安排好了一切。 挂断电话,他看着时故:“你觉得,我们能走多远?” “这事儿谁能说得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时故如是说道,然后扭头就睡。 任聚笑了笑,也知道是自己想太多了,放下电话也去洗漱准备睡觉了。 只是弄完之后躺在床上,他看着天花板怎么也睡不着。 说不准的事情,才会让人平添疑虑和担忧。 但另一边,莫天保却是兴奋的睡不着。 他原本以为自己这辈子可能就只能在学校里当一辈子体育老师了,遇见任聚他们之前,其实他已经有些认命了。 那些野望,期盼和未来或许只能是午夜梦回的幻想。 因为他知道,那条路一个人是走不通的。 他需要同路人。 但是活了大半辈子,见过的,接触过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他依然孤独。 大多数人厌恶老板的压榨,看不惯有些该死的人还活着,不爽自己的现状,但却并不想改变。 或者说,他们只想让自己成为那个压榨者,口头上骂一骂那些该死的人,让别人不爽自己,而不是让所有人都能不被压榨,让该死的人去死,让所有人都得到自己满意的生活。 理想主义者总是孤独而稀少的。 任聚说的那句话其实很对,大多数人所求不过吃饱喝足,有瓦遮雨。 不是所有人都会像他一样,希望这个世界有所改变,并想要为此付出行动。 但是现在,他可以开始行动了。 他不再孤独。 莫天保神采奕奕的看着自己搜索出来的德国地图,开始在心里规划未来。 “德国吗?” “这里确实有不错的土壤,但是需要面对的问题也很多。” “驻军,政治正确的愚民思潮,对集体主义的异化和严防死守,还有对肤色的极度排斥……” “足球俱乐部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掩饰,球迷组织遍地都是,是很好遮掩。” “但是其他那些问题该怎么解决?” 他思考着,找出一个又一个问题,和这些问题的解决方案。 最后,成竹在胸。 “那就选择迪特福特作为起点好了。”莫天保轻点手机屏幕,定下了一切的开始。 迪特福特,位于德国巴伐利亚州的一个特殊小镇。 这里人口不多,才几千人。 但是这里的人却自称巴伐利亚的中国人,并引以为傲。 甚至小镇官方语言都是中文。 这种独特的文化会是莫天保最好的保护色。 而且小镇地理位置也相对偏僻,很适合做一些不方便暴露的事情。 …… “这是我筛选过后的项目邀约,你看看想去哪个?”次日时故找到第一桀沟通后续工作的事情。 昨天那件事就像从未发生过一样,他和任聚照样该做什么做什么。 第一桀看着手上写的密密麻麻的纸张:“这么多?” “你现在红啊。”时故看着第一桀打趣道。 《音乐是用来听的》第一期正式播出,第一桀借着无字歌直接爆火之后,想吃他这份热度的人不要太多。 如今的业界是畸形的,一味追求热度,而不考虑除此之外的其他的问题。 只要有热度,管你是什么人,照样能拍戏,出歌,上综艺捞钱。 “代言广告什么的我都给你去掉了,我们给你的计划是不接外面的代言广告。”时故打趣完顺便给第一桀说了一下关于代言广告的处理,还有写在纸上那些项目的情况:“剩下的都是综艺,影视剧的拍摄这类项目,都只给了大概的介绍,你多挑几个,我去联系让对方给详细的内容,然后再做最后的决定。” 第一桀点点头,边看边说:“我现在去拍戏的话,要不要先找地方上上表演课?或者请个老师?” 他对自己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并不认为自己可以从对表演什么都不知道的外行一跃成为专业的从业人员。 就连音乐,虽说他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自学成才,但那也是经过自学,有一个学习过程的。 换到表演上,他认为自己同样需要一个学习的过程。 “这个是当然的。”时故对此早有准备:“幽州电影学院知道吧,我找陈鸣延联系好了,等《音乐是用来听的》录制结束你可以直接去入学了。” “那纸上我给你挑的影视剧项目也都是才立项,甚至还没立项,半年内不会开拍的,给你留出了学习时间。” 第一桀点点头,并不意外时故的考虑周到。 “不过半年会不会不太够?”但他对于这个时间还是有一些疑虑的。 表演始终是一门学科,他不认为自己能在半年内学出来。 时故倒是对他很有信心:“音乐你都才学了多久,自信一点。” “可是音乐我也没学明白啊。”第一桀却如是说。 “阿桀你这话说出去,不知道得让多少人脸红。”时故看着这个小老弟笑意不减:“没学明白就慢慢学,我们也没想着让你短时间里学明白什么。” “暂时够用就行。” “总不能让你一无所知就去参加工作吧。” 第一桀看着他点点头:“我知道了。” 然后低下头去安心选择自己喜欢的项目。 时故也不再看他,自己刷着手机,眉眼含着骄傲的神采。 就第一桀这态度,他不火天理难容。 而且在如今这个盲目追逐热度的业界,一堆除了摆着副司马脸什么都不懂的面瘫白痴都能做主演,他们让第一桀先学半年专业知识再进组拍戏已经超越九成九的同行了。 时故相信,这样的第一桀去参与影视剧项目,拿出来的成果纵然不如音乐那么傲然,也绝不会差到哪儿去。 比那些连一天专业知识都没学过的废物白痴同行强总归是没问题的。 时故第一桀他们这边在挑项目,任聚那边找到了公孙怀仁,在聊宣传片的事。 “白艺?拿过大奖提名的?”公孙怀仁对于任聚找来的专业人士十分意外。 他打死也没想到能是这么专业的大佬。 原本想的不过是能找来几个有一定从业经验的内行给自己衙门那些外行指导指导,没想到居然会找到这么个大人物。 虽然他没听说过白艺这个名字,但是他听说过金嘴巴,金人,金驹这三金啊。 在不了解行业内幕的他看来,能被这三个奖项提名的,那肯定是了不得的大佬。 “他什么时候能来?” “随时可以,不过除了他之外我还联系了一些其他人,这些人估计得晚点。”任聚喝着茶欣赏公孙怀仁意外且惊喜的在办公室里不停踱步:“但咱们这边可以先把前期准备工作还有框架什么的搭起来了。” “比如剧本之类的,有准备了吗?” 公孙怀仁闻言拍了下额头:“对对对,这个得先搞定。” 说完拿出对讲机就开始喊:“小五,去通知一下被分到宣传部的几个人,让他们马上到我办公室来找我。” 喊完之后才坐下来,跟任聚聊起了这个项目的具体情况。 别看任聚在白艺那儿忽悠的天花乱坠,实际上他自己也不清楚这个项目具体是什么样,就连普法公益宣传片都是猜的。 “其实这次的宣传主要还是以你知道的那两个案件为主,我们这边想的是拍两个宣传片,把相关的法律法规之类的知识宣传出去。”公孙怀仁坐下之后也喝起了茶,边喝边说:“尤其是关于学生那一件,衙门在这方面的宣传是空白的,民众也不清楚这种事情的边界和危害性,以至于相关机构屡禁不止,普通人还盲目的不停把自己孩子往火坑里推,铸成了很多悲剧。” 任聚点点头:“这个确实,那种事情的相关宣传真的很少。” “毕竟是最近这些年才兴起的新事物,衙门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公孙怀仁解释道。 “不怕你听笑话,在你这次之前,我们衙门一次相关的举报都没接到过。”他放下茶杯有些低沉地说:“很多受害者不知道这种事情是犯法的,孩子受了伤害要么找那些机构闹一闹赔钱了事,要么被恐吓之后默不作声,甚至还有对孩子在里面所遭受的一切充耳不闻的,种种因素加起来,才造成了相关信息的盲点和制度空白,使这种事情成了灰色地带,孩子们受了伤害却申冤无门。” “即便我们想管也能管,但没有人报案,我们看不见也就管不着了。” “你这次之后我们也才知道自己的地盘上还有这样的地狱存在着。” 第一百三十六章 剧本 公孙怀仁说着连连叹气:“近年来,那种地方在网络上多次曝光,网民们对此议论纷纷,对我们颇有不满,认为我们对此视而不见,不作为,屡屡声讨。” “但说起这事儿我们也委屈。” “没有人报案,受害者多数忍气吞声或者拿钱了事儿,大多数时候我们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眼皮子底下有这种事儿。” “这不知道的事情,我们想作为也没法作为……” “而且这种地方大多是在小地方,偏僻处,当地衙门本就人手不足,在没有人报案,提供情报的前提下,确实也难以作为。” “说出来不怕你笑,我有个老战友,在临猗做捕头,第一起类似案件就是在他的辖区发生的。” “这事儿当时不是在网上掀起了很大舆论嘛,我那个战友他们衙门也被网友骂了很久,后来我那个战友有一次来幽州的时候一起吃饭说起这个,他自己都是在网上曝光之后才知道自己辖区有这么个地方而且涉嫌犯罪。” “在被曝光之前,没人报案,他们真的是对那个人和那个地方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任聚默默的听着公孙怀仁的诉说,面无表情,也不打算插话。 他现在只是一个听者。 公孙怀仁也没想从他那儿得到什么反应,只是自己自顾自的说着:“那个人被曝光之后,舆论一直在说要处置他,判刑,枪毙之类的。” “但是真没办法。” “人一直就是以精神治疗的名义收治相关病人。” “就算是那些患者也是以病人的身份被家长自愿送进去的。” “精神疾病也确实一直都有那种治疗方式,临猗当地的衙门想处置那个王八蛋都找不到切入点,人家所做的一切从法理上竟然是合法合规的,让他们完全无从下手。” “这事儿被曝光之后,有些不法分子就盯上这块灰色地带。” “这笔钱太好赚了。” “只要弄个场地,搞出名义,他们都不用宣传,那些愚昧的家属自己就会抱着钱求着他们。” “并且不会对他们采取的方式有任何意见。” “每个家属都充分信任打不死就往死里打。” “而且这些不法分子还从临猗被曝光的事件里学会了怎么规避自己的责任,让我们这些捕快想要处罚他们都无从下手。” “这些年,由于这一系列的原因,这种地方越发嚣张,越开越多,但我也没想到,他们在幽州都敢做这个。” “上面也不是没想过出台一些新的政策遏制这种不法行为。” “但是法律的滞后性我想你应该能理解,新的规则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确定的。” “这种才出现了十几年的新情况,更是要方方面面都考察清楚,做好评估,然后才能尝试实施新的规则。” “但是这其中又有一个难点,还是那个没人报案的情况。” “迄今为止,即便加上幽州这次由你们戳破的案件,情况类似的相关案件也不够多。” “直接造成的后果就是,这种事情无法形成一个能引起足够重视的重要情况。” “这种事情其实早就引起了相关方面的注意,但是,由于案件数量不多,只能当做特殊情况来处理,而不是更受重视的普遍性情况。” “无法引起足够的重视,相关工作的推进也就得不到足够的助力,以至于到现在,十几年了,还没有制定并出台能够有效遏制这种事情的规则。” 公孙怀仁说的很详细,能说的都说了。 剩下没说的都是不能说的。 最后,他很严肃地看着任聚:“这次专案组有借幽州这次的案件推动新规则相关工作进展的意思。” “宣传方面也是很重要的一环。” “我们需要通过这次的宣传,让民众明白,这种事情的危害性,和报案的必要性。” “你,懂我意思嘛?” 任聚眨眨眼:“先打预防针,让大家知道衙门和相关方面的苦衷,然后让他们发现或碰到这种事一定要报案,而不是自己跟那些不法分子私了,或者忍气吞声什么也不说。” 公孙怀仁说了那么多,他要是不懂,那理解能力未免也太感人了。 “不过,要达成这些条件,这剧本很难写啊。” “我也知道难写,早就让下面人去拔头发了,不满意就改,改到满意为之。”公孙怀仁非常有甲方风范:“不过还是那句话,时间有限,得抓紧。” 正说着,六扇门的宣传人员到了。 “头,你找我们?”办公室门没关,几个年轻的捕快在门口敲了敲门道。 公孙怀仁朝他们招了招手:“进来自己找地方坐。” 等他们挤进这间不大的办公室后,他介绍道:“这是我为了咱们这次宣传任务特地邀请的顾问,任聚。” “这是小安,小五,小李,小张和小梦,我们衙门宣传部的几位干将。” 两方人彼此朝对方点了点头打招呼。 年轻人们对于公孙怀仁的吹嘘有些羞涩,微微低着头不好意思的笑着。 任聚打量着他们,刷着【伯乐】。 不出意外的,几个人都不具备天赋。 “那个小安啊,让你们做的策划和剧本做的怎么样了?”介绍完之后,公孙怀仁直入正题。 “弄好了。”小安应承着拿出一小叠印满密密麻麻文字的稿纸交给公孙怀仁:“都在这儿了。” 公孙怀仁接过来安静的看着。 任聚和年轻人们也打量着彼此安静的等待。 公孙怀仁看的不算慢,但架不住写的多,还是花了一些时间才看完。 几个年轻人等的无聊窃窃私语着聊起了八卦。 任聚耳尖,听到了几次自己的名字。 不过也没有听到太多,但是猜也能猜到,多半是在说那个骂粉丝的事情。 最近他身上也就这么一个值得谈的八卦内容。 “任顾问,你也看看吧。”任聚无聊到看着天花板发呆的时候,公孙怀仁总算看完了那叠稿纸,顺便也抽出来剧本的部分递给他。 任聚自然的接过来开始翻看。 他没有看的很细,只是看了看大概的框架和梗概的故事内容。 那些细节的东西他看不懂,看了也是白看。 涉及张文那个下药案件相关的部分先不提,只说那种地方的关联剧本。 故事内容很好理解。 一个人被送进了那种地方,他的朋友们到处找他,然后在那种地方找到了他。 可他们带不走他。 朋友们想了很多办法,找大人,大人说为了那人好,还是待在那里吧。 自己救,反而差点儿多几个人陷进去。 最后才找到捕快叔叔,终于捣毁那种地方,救出了自己的朋友。 最后大屏出宣传字幕,早早报案,让你的朋友早日获救。 差不多的模板套了几个不同的身份,朋友,男女朋友,同学,网友,不知情的家长,发现那里面不是什么好地方的家长,搞出了好几份剧本。 看起来是打算多拍几部宣传片。 多拍几部倒是常规操作,这种普法公益宣传片一般时长才几分钟,多弄几部让观众能保持新鲜感,对于最后的宣传效果还是颇有帮助的。 只不过…… “公孙捕头怎么看?”任聚看完剧本没有发表评论,而是问道。 “太常规了,没有新意。”公孙怀仁倒是直截了当的评价道。 说完把剧本的部分又交回给小安:“其他方面的策划还不错,剧本回去再改改。” 小安接过剧本低着头默不作声。 应该是被打击道啦 公孙怀仁也不管他,自己手下的人自己了解,这点打击还不至于怎么样。 “任顾问,对于这个剧本有什么改进意见吗?”公司怀仁重新给任聚倒了茶问道。 任聚也不急着端茶杯,而是看着明显是剧本主笔的小安,也不说话。 不过他虽然没说话,但那眼神的意思很明显了。 想听,我再说。 不想听我就当没看懂。 小安正低落,没注意到他的眼神。 不过坐在他身旁的小五注意到了,连忙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提醒。 被提醒了之后,小安抬起头看向任聚,也没说话,但眼里闪着求知的光芒。 “不知道小安你有没有感觉自己的剧本,太散了。”看到这个眼神之后,任聚才缓缓开口:“各个不同身份的主角,他们之间的故事除了有些雷同和套路之外,没有半点交集。” “其实小安你完全可以把这些角色的故事糅合在一起,写成一个群戏。” 任聚说着笑了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各不相干,显得分散且重复。” “可是那样的话,宣传效果?”小安听了他的建议之后提出了自己的疑虑,目光也不由得往公孙怀仁身上游去。 “你觉得,一部高质量同时高收看率的片子,和好几部质量一般,收视率也一般的片子比起来,哪一个的宣传效果更强?”任聚端起了茶杯便说道。 “当然是高质量高收看的。”公孙怀仁抢在小安前面回答道:“但是后一种选择也不失为稳健的选择。” “毕竟高质量并不一定就等于高收看。” “当高质量的片子却没有高收看率时候,宣传效果显然是不如好几部质量一般的片子的。” 任聚喝下一口茶,慢悠悠地说:“但我们这个项目,显然是不能接受一般的宣传效果的。” “质量一般的片子,再拍多少部也很难达到我们需要的宣传效果。” 公孙怀仁闻言点了点头:“说的有道理。” 小安也懂了:“我明白了,现在就回去改。” 说完站起来就想往外跑。 突出一个雷厉风行。 不过公孙怀仁拦住了他:“你等等,这儿还没聊完呢,你着什么急。” “除了剧本之外,还有其他的事情要说。” 小安没有坐会位子,而是就站在那儿做好了随时离开的准备:“那老大你快说,时间紧迫。” “是这样,我呢考虑到你们都是新手,为了避免因为经验不足出错什么的,请任顾问帮忙联系了专业人士来指导你们进行相关的工作,到时候好好配合明白吗?”公孙怀仁说着指了指手下这五个年轻捕快。 “放心吧老大,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小五乖巧的说道。 小李很好奇的探着脑袋:“我比较好奇,这个专业人士有多专业?” “提名过三大金奖的摄影大师,还有幽州电影学院出来的优秀学生。”任聚满足了他的好奇心。 小张有些咋咋呼呼的:“是我知道的那个三大金奖吗?鸡嘴驹?” 嗯,幽州电影学院的学生估计会隐身术,几个年轻人的整个注意力都被三大金奖这几个字给夺走了,虽然提问的只有小张一个人,但其他四个人也都眼巴巴的看着任聚等他回答。 谁都没注意到他除了这个摄影大师之外还提到了幽州电影学院的学生。 任聚点头:“白艺,你们知道吗?”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几个年轻人赧然的笑着,明显的用表情告诉了任聚答案。 任聚淡淡地笑着:“不知道没关系,摄影师本来也不是什么能被人记住的职业。” “你们只需要知道他很专业就行了。” 然后他问道:“另外,我想问问几位的分工是?” “我会剪视频。”这是小梦。 “我会用摄像机。”这是小李。 “我会会计。”这是小五。 小安就不必说了,写稿的。 剩下个小张。 “额,那个,我力气大,能抗很多东西。”小张如是说道。 任聚了然的笑笑:“明白了,过几天我就带人来跟大家见一见,分配一下工作。” “行了,事儿说完了,忙去吧。”他一说完公孙怀仁就开始赶人。 “那我也走了?”任聚边说,边把自己的茶一饮而尽。 还真别说,公孙怀仁这办公室的茶真挺好喝。 “慢走不送。”公孙捕头一视同仁:“不过尽快把人带来,大家彼此熟悉熟悉好先把项目框架搭起来。” 任聚点头称是。 第一百三十七章 时间紧任务重 从公孙怀仁那儿出来任聚去了医院看望刘易轩。 时故也在。 “你那边忙完了?”正在跟刘易轩双排上分的时故见他来了,抬起头问道。 任聚坐下来长舒一口气,放松道:“还行吧,你那边呢?” “阿桀挑了几档综艺,一部剧。”时故低下头去控制人物,边玩边说:“综艺的话,年前的都是真人秀飞行嘉宾,不费什么事儿,出场费也给的挺高。” “年后是一档慢综艺,还没确定是飞行还是常驻,那边给的邀约不是很清楚。” “我之后找时间跟对面的负责人把这个事聊清楚。” “剧的话,是个小角色,网剧,短剧。” “也是唯一一个只给了小角色,连配角都没给的影视剧邀约。” “同样是年后开拍,目前还在立项阶段。” “然后阿桀他自己还定了一个行程。” “就是回远乡那个想法,他又扩大了一下,问我能不能搞成演唱会的形式。” “之前不是说一定能让他回去见见那些从一开始就支持他的‘江东父老’嘛,原来想的是定个大点儿的场地弄个见面会,还没想做演唱会,毕竟专辑都还没出一张,总不能演唱会也是翻唱别人的歌吧?” 时故说着操作失误,被对手拿下三杀,还顺势推掉了基地,输了游戏。 他也不气馁,放下手机继续说:“阿桀提出想做演唱会之后,我觉得其实也未必不能做。” “我告诉他,要是能在十二月前写出足够演唱会表演的歌,就回嘉城给他弄个跨年演唱会,要是不行就还是原计划,弄个见面会。” 任聚前面还没什么,但在听到这个限时的创作规划之后瞪了一眼时故:“这个过分了。” “创作并不是一件可以用时间来规划的事情。” “而且这个时间也太短了。” 时故对他的反应似乎有所准备,安抚道:“放心吧,我自己就是搞创作的,比你更清楚这个。” “这只是一个给阿桀的小激励罢了。” “有任务在身的人类在截止日到来之前,总是会拥有更多的动力。” 任聚对时故的解释并不满意,像看见了压榨员工的无良资本家一样看着他:“阿桀本来就很努力了,没有这个截止日的催促,他也很自律的每天都泡在录音室里。” “他不需要这个,这只会让他压力过大。” “压力超过承受能力之后,神经是会断的。” “现在到十二月就剩两个月了,以阿桀那个精益求精的性子,别说足够演唱会表演的歌了,他连要交给陈徐的那三首歌都还没做完呢。” 时故淡定自若:“做完了。” “昨天刚好做完,我已经给陈徐那边发过去了。” 任聚被噎了一下,看着时故更气了:“那阿桀还有那么多工作呢!音乐是用来听的还没录完,之后还有新的节目,这么算下来,他十二月之前能用在创作上的时间实际上连两个月都没有!” 时故看着气得手都抖了的任聚,无奈的笑了笑:“老大你这老妈子心态什么时候能改改?” “咱们现在不是做保姆,像你那样什么都给阿桀他安排好,然后等他自己产奶,效率太低了。” “换别的时候可以这么做,但是现在不行。” “阿桀他现在刚爆红,热度正高,但是这热度很虚,长时间没有足够的作品把这些热度转化成具有足够黏性的关注,他很快就会过气的。” “而且咱对他接到的工作邀约筛选标准还很高,大部分能用来延续这份热度的工作都给推了。” “剩下那几个综艺什么的根本不足以让阿桀的热度继续保持,更不能高效的把这些热度转化成对他本人有足够黏性的关注。” “只有高质量的专辑,或者影视剧才能转化这些热度。” “影视剧得看缘分和运气,首先要缘分到了遇到好剧本,心思用在创作上的剧组,然后还得运气好,审核顺利,播出后成绩不拉胯,满足了这些因素之后才能让这些热度得到很好的转化。” “现在递到咱们手上想吃阿桀身上这热度的影视剧项目,能出好作品的几率无限接近与零。” “首先咱们时间不够,任何好电影或者好电视剧,都不是短时间里能完成的。” “就算这些项目里有能满足咱们需求的好项目还正好被咱挑中,阿桀也顺利进组没出什么幺蛾子,但等拍好播出,黄花菜都凉了。” “上世纪香江那些短时间里快速完成又质量很高,播出之后还有一定成绩的好片子都可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香江电影辉煌了几十年,这样的片子才几部?” “我可不觉得咱们能碰到这种好项目。” “影视剧指望不上那就只有专辑这一个选项了。” “以阿桀的能力,他拿出来的作品一定不会差,只要运气足够,发专辑之后有那么一两首歌火了,那么就能满足转化他身上这些热度的需要。” “但是,这专辑也必须得在他过气之前发出来。” “不然等这些热度消退了,他再发专辑,就算歌火了,那也是另一回事儿,现在的热度就浪费了。” “要想最大化的消化这些热度,把这些热度所携带的利益吃干净,他必须得在热度存续期里做出新专辑。” “在音乐是用来听的节目还能存续一部分热度的时候就得把专辑做好,等节目播出结束,发新专辑衔接上,延续热度的同时,也转化热度,才能不浪费这份热度。” 任聚被他有理有据的说法说得有些动摇,那些对他压榨第一桀而产生的气愤也不由得消了一些。 但任聚还是心有疑虑:“虽然你说的有道理,但是阿桀之前上热搜,同样也有热度的时候你怎么没像这次这样做?” 时故揉了揉一边听的有些懵逼的刘易轩的脑袋回答道:“那时候的热度和现在的不一样。” “一开始那个是我用钱生砸出来的,没有转化的价值。” “后面的几个也都是意外的,和阿桀的作品无关的热度,存续期很短。” “虽然也有转化的价值,但是方式不一样。” “那些热度的存续期太短,基本上很难超过三天,我就算想让阿桀出专辑也赶不上趟。” “所以我帮阿桀接了音乐是用来听的这个节目。” “录制期很早,这时阿桀身上的热度虽然消退了,但是那些关注过这些热搜的网民还对阿桀有一定的印象,节目组放出他参与节目录制的预告后能吸引一部分对他感兴趣的网民关注节目。” “让那些热度作为一个厚积薄发的积累,成为阿桀出道之后的助推,帮助他在节目播出后获取更高的人气。” “虽然不知道效果怎么样,但是阿桀现在很火不是吗。” 时故说着朝任聚挑了挑眉:“而且最开始那些热度,我们也没有能力去转化,那会儿老大你账上的钱都花完了,咱就剩一点阿桀在远乡驻唱赚的分成收入。”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任聚被他说服了。 叹了口气,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 时故见状,凑过来搞怪道:“消气没?是不是突然发现我的规划其实才是正确的,有没有自责自己对我的无端指责?” 任聚看着他,赧然一笑:“抱歉啊,是我考虑不周了。” “叫声爸爸我就原谅你。”时故继续搞怪,同时也是借此表示自己已经原谅任聚了。 其实时故其实并不介意这些,这么多年,他俩谁还不知道谁。 两人各自都会有这种因为各种原因对彼此气急的时候。 但是气归气,谁都不会只生气,而不解决问题。 像这次,时故说服了任聚,让他生气的问题解决了,也知道了错怪了时故,他自然会道歉。 时故也会原谅他。 而如果时故没能说服任聚,他即便生着气也会想办法给时故收拾局面,解决问题,然后,时故也会道歉,任聚同样会原谅他。 “去你的。”任聚把凑到自己面前的时故推开,然后带着一丝担忧道:“虽然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时间会不会太紧了?” “我还是觉得应该放宽一点。” “音乐是用来听的才刚播出第一期没多久,播放期还长呢。” 时故翻了个白眼:“阿桀写出歌来之后,不是只用在跨年演唱会上唱给现场歌迷听就完了,演唱会后咱们给他正式录制,找发行,宣传,等等都是需要时间的好吧。” ”要是发实体还得给制作厂家留出备货时间。” “要赶上热度不浪费,利用这些热度创造出足够的利益,然后全都吃进肚子里,确实只有这么多时间给他写歌了。” 任聚也反应过来,自己外行了。 但是他担忧不减:“那你呢?阿桀写新歌,你也得帮忙填词的……忙得过来吗?” 目前见梦只有时故一个人能给第一桀写歌词儿。 第一桀其实试过自己写词儿,但是水平明显和时故写的有差距。 有天赋和没天赋的区别很大,天赋不对路同样也会天差地别。 在找到新的,能替代时故的作词人帮阿桀写词儿之前,第一桀得在两个月里写一张新专辑,时故也一样得写。 而且他身上的工作甚至会比第一桀更多。 第一桀只是要参加综艺录制,除了目前还得接着录的音乐是用来听的,之后那些还没定下来的节目都是飞行,实际上花不了多少时间。 当然不排除临时有合适的邀约增加工作的可能。 但是任聚和时故也不至于真像业内那那些不把旗下艺人当人看的娱乐公司一样往死里压榨他。 接工作肯定会有一个度。 第一桀的时间肯定是更多的放在音乐制作上,实际上不会有多忙碌。 但时故就不一样了。 目前见梦就这他和任聚俩人,所以第一桀的工作他俩也得参与。 除此之外,裴依依,许山的两个厂子,还有公孙怀仁,成益那边的合作项目,他都得参与工作。 自己人那两个厂子可以缓缓,但外面那两个合作项目可缓不了。 尤其是公孙怀仁那边,光宣传片就得年前做好。 还不提后面任聚吹那个大牛得想办法圆上。 这两个月,可以预期的,时故会有很多工作要做,很忙。 而他还得在这些工作之余,写歌词。 “那不然怎么办,一时半会儿还能找到人帮忙写词儿吗?”时故摊着手道:“我不顶上,难道让阿桀新专辑全塞无字歌?” 任聚想了想,确实也只能让时故顶上。 主要还是这时间问题,找业内其他的作词人邀歌,虽然有伯乐,见上一面就能对对方的水平心中有数,但是别人会不会用心写,有没有时间写,都得打个问号。 像之前见过的许宏文,能力有。 会不会用心,业内混了这么久,应该也不至于敷衍了事。 可人家没时间啊。 上次见面邀歌的时候就说了,得排队。 “也只能这样了。”任聚皱着眉,无力道。 时故闻言耸了耸肩。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撸起袖子拼命干呗。 该汇报的也说完了,时故也不再多说,坐回去拉着刘易轩继续双排上分。 不得不说小孩虽然很会玩电脑,但他不怎么会玩游戏。 再加上一个水平平庸的时故……战绩惨不忍睹。 俩人双排好几把了,输多赢少。 他俩在打游戏,任聚在皱着眉头沉思。 现在想帮时故减负,只能找时间地毯式探测,看看【伯乐】能不能挖出个天赋对路的天才了。 但是这玩意儿的几率是玄学,挖不挖得出人才得看命。 命里有时,裴依依刘易轩等等人才不用刻意找就到了身边。 命里无时……得到伯乐后迄今为止,只有第一桀莫天保两个人是任聚刻意的寻找后挖掘到的。 虽然他们的天赋配得上这大海捞针的几率,但谁会嫌自己手下的人才少呢? 尤其还是天赋异禀的天才。 更何况,现在任聚手下也确实缺人。 “该怎么样才能更具效率的发挥能力挖掘人才呢?” 第一百三十八章 买房 之后的几天,任聚一边琢磨自己新的人才挖掘计划,一边继续忙碌。 中间《音乐是用来听的》节目也终于重新开始录制,不过任聚和时故没有再去陪着第一桀。 现在今非昔比,陈鸣延基本上已经可以说是半个自己人了。 虽然这点儿关系不至于让他在其他势力的施压下为了帮任聚而舍弃利益去保第一桀,但让他提前通个风报个信还是没什么压力的。 而且这个节目里存在的各方势力,比较大的几个都和见梦有利益纠葛。 陈徐那边卖了歌,杨安妮这边捏住了把柄,成益有合作,这三方都不大可能在之后的节目里对见梦,对第一桀出手。 剩下一个温希,也不是这种会使盘外招的公司。 而且张昱同也有参与见梦和成益的各做项目。 除去这几家之后,剩下的都是些小公司小喽啰,想使坏也得掂量掂量自己那小身板得不得罪的起陈鸣延以及这个节目的利益方。 他们大概率是不敢冒险的。 如此一来,没有意外的话,多半不会再有人会出盘外招对付第一桀了。 而没有盘外招,以第一桀的实力,之后的结果和保送没什么区别。 同样的,既然不用担心盘外招,那任聚和时故也就没必要陪着第一桀录节目了。 就算有眼馋那点儿利益的小公司想要冒险,有陈鸣延盯着,就算再来一次自己人背刺,也能控制住局面。 要不然他一个导演制作人怎么会跑去做主持人呢? 这种导演制作人自己做主持人的情况,虽然有时候会显得业余,被观众讨厌,但是好处多多。 例如,可以避免主持人被收买,当场做出既定事实,让幕后的导演制作人无力回天。 这种事儿是有先例的,直播,台上的主持人被大价钱收买,然后当场宣布了与事实相反的结果。 配合后台篡改数据,导演制片人回天乏术。 那个节目的导演制片人声名扫地不说,还赔了一大笔钱。 而那个主持人和后台改数据的员工啥事儿没有,拿着钱直接退圈逍遥自在去了。 又例如,上次第一桀和王铿的比赛,要不是台上的主持人是陈鸣延,任聚和时故他俩有再多骚操作都是徒劳无功,改变不了结果。 导演自己做主持人,其实就是用自己当做节目的最后一道保险。 目的也很简单,那就是你黑幕可以,但是必须得通过我。 谁也不想自己好好做着节目,结果最后像上面那个倒霉蛋一样,钱没赚着不说,还倒贴一笔,捎带手还把自己名声给毁了。 《音乐是用来听的》这边不用任聚多操心,对于他来说是个好消息。 更好的消息是,其他项目也不怎么需要他多操心。 成益那边还没开始,没到操心的时候。 一直都只停留在规划中的那两个厂子就更不用说了。 六扇门这边的项目这两天进展也比较顺利。 虽然分公司还没弄好,但幽州电影学院那批新员工已经签了合同,正式入职了。 人均工资四千块,加五险一金,物美价廉。 也找了时间和小安他们碰头,白艺也出面了,相谈甚欢。 白艺对群戏这个想法很赞同。 因为群戏是非常考验导演和摄影师能力的。 这两者现场调控稍有不慎,群戏很容易变成乱糟糟的菜市场。 怎么样把群戏拍的井井有条,有理有序,让每一个角色都能有一定的出彩镜头又不会喧兵夺主,是非常难的。 同样的,因为难,这样的戏也更容易拿奖。 白艺能被任聚说动就是因为他心里还有不甘,还想拿奖证明自己。 所以当然会对这种可以助益拿奖的细节感兴趣。 而且在他看来,一个宣传片也用群戏这种高难度操作,那无疑是在为了之后的大项目做准备。 因为这个操作难,所以现在宣传片上做一些应用积累一下经验。 整个的逻辑非常顺。 小安他们这边就更简单了,经验丰富的专业人士跟你探讨,那是会获益良多的好事儿,没有人会拒绝。 两边的沟通交流异常顺利,解决了一些光靠交流,指导就能解决的问题。 但依然还有很多问题有待解决。 例如,他们没有时间等小安把剧本写好再筹备剧组并开机了。 不过这个问题好解决,对于这样的小剧组来说边写边拍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问题。 主要还是得先开始筹备组建剧组了。 首先第一件事就是选址。 这活儿交给了六扇门这边,见梦这边请白艺带着赵雪儿也参与了这个工作。 对于摄影师来说,什么地方好拍,能拍什么镜头,能怎么拍等等与场地有关的细节都是会被选址所影响的。 参与进选址工作,对于摄影师来说是很有必要的。 同时进行的还有立项工作。 这个倒是要简单的多。 交给公孙怀仁搞定。 这两个比较重要的工作之外,剧组的组建被任聚交给了新招的那个导演系学生。 有实习经验,对于剧组的组建工作还算了解,还算是不错的选择。 再加上还有陈鸣延这个制片人把关,这个安排基本上也没什么问题。 任聚直接就当了甩手掌柜。 这些工作都有人负责的结果就是,任聚只需要抽时间了解一下项目进展就行,人都不用怎么出现。 所以任聚这些天虽然忙碌,几乎每天都要打很多电话了解情况,然后跑这跑那儿的实地参与。但他其实时间还算充裕。 忙碌之余偶尔还能挤出时间陪着时故跑分公司的各种手续。 至于人才挖掘计划……任聚想了几个晚上都没想出来还能有什么更好的方法。 只能先琢磨着,等手头上的工作做完再说。 “这地方行吗?”时故问着正在打量面前这栋小楼的任聚。 他们这会儿在挑见梦幽州分公司的办公场地。 嘉城那边没弄这个主要是那会儿见梦就仨人,没什么必要,挂在网吧那应付一下也就够了,还省钱。 幽州这就不能继续这么做了,得找个正儿八经的地方才行。 毕竟刚签了那么些新人,总得体面点儿。 所以在各种手续跑得差不多了之后,两人就开始挑办公场地了。 看了不少地方,都不是很满意。 主要还是价格不满意。 幽州这地方,太贵了。 市区一个破破烂烂的办公楼,租一层能要几百上千万……就踏马离谱。 任聚他们虽然从杨安妮手上搞了一个小目标,不差这点儿。 但确实也没必要花这么多钱……有这些钱都够投拍一部戏的了。 所以两人只能不断远离市区,往郊区走。 郊区便宜。 现在两人面前这栋小楼,租的话一年几十万,但是如果全款买就挺便宜,房主标价五百万就能拿下。 三层小楼,面积够用。 地处幽州郊区,郊得差点儿出幽州了,四周虽然交通还算便利,至少路是通的,但基本上和荒郊野岭没什么区别。 虽然任聚俩人还是觉得贵,但毕竟是幽州。 五百万在嘉城能买一套市中心的别墅,在幽州,恐怕连市中心的地下室都买不起……能在郊区买这么一栋小楼已经可以了。 “装修一下,添上家具,应该还不错。”任聚对这个价格勉强还能接受。 “还得买几辆车通勤用……这地方,最近的地铁站都得开上小一个小时车程。”时故看着手机上的地图导航补充道。 “买五菱宏光吧,好用。”任聚发表意见。 时故收起手机:“不买辆好车?超跑豪车啥的装点一下门面?” “没必要。”任聚拒绝了这个提议:“你需要的话买在自己名下玩一玩,公司这边就算了。” “我也不要。”时故也拒绝了:“我只是看那些大老板都会弄辆豪车装逼,想着你现在也可以说是大老板了,是不是也应该来一辆。” “你也说了那玩意儿只是装逼用。”任聚笑了笑一边朝不远处的中介招手一边说:“或者用那些人的说法,身份的体现……我没什么身份,不需要靠那个体现。” “倒是你可以弄辆来当做泡妞道具使。”他说完还打趣了时故一句。 时故白了他一眼:“都说过我浪子回头了。” “而且就算我要重新出山,也用不着靠豪车泡妞这么没技术含量的手段。” 正说着,中介到了跟前。 “这栋楼我们要了,麻烦你找房主谈谈价格吧。”任聚干脆地对中介说道:“你谈下十万块优惠,我给你包五千块红包。” “二十万就是一万,上不封顶。” “这单能赚多少,看你自己了。” 他说着拍了拍听了这个条件之后,脸色激动得通红的中介的肩膀:“我只看结果。” 中介大声道:“老板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给老板谈一个满意的价格!” “嗯,你先去车上等我们吧。”任聚揉了揉耳朵。 时故看着中介往车子跑去的背影,撇了撇嘴:“这红包是不是给的有点大了?给一千的底也够让他拼命了。” “动力越足,他才能更下功夫帮我们谈价格。”任聚摇摇头:“一千块他最多就是口头上努力游说,但他就算说得天花乱坠,也不一定能谈下多少来。” “只有价码开够了,他才会动脑子想一些更能谈下价格的手段,并且敢于去用。” “啧啧,老大你这心可够脏的。”时故斜着眼看任聚坏笑:“那小子万一搞砸了得罪人,可能饭碗都保不住。” “天上不会掉馅饼,要获得什么,必然得承担相应的风险并付出一定的代价。”任聚心态平稳。 时故点了点头,没再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 任聚也换了话题:“你说咱们公司选在这儿,会不会让那些想找咱们谈业务的人在上门的时候骂娘?” “远是很远,但你刚才不也说了,要想获得什么,必然也得付出什么。”时故把任聚的道理还了回去:“有咱们联系方式的,电话里在约个方便的地方谈就是了。” “没有联系方式,只能上门谈的,这通勤的难度就是他们必须得付出的代价。” 任聚看着不远处那坐落在一片空旷天地之间的三层小楼,继续说:“咱们公司的员工怎么办?” “这通勤的代价好像他们也得承担啊。” 时故无所谓地耸耸肩:“在家办公咯,咱们这公司也没什么非得在公司才能做的工作。” “再找几个就住在附近的人来坐班,招待一下上门的来客啥的,也足够了。” 任聚好像就等他说这话一样,猛地一巴掌拍在他背上:“这事儿就交给你了。” “别光找女生养眼,还是得找几个男生踏实干活。” 时故冷不丁被拍了个趔趄:“等房子拿下来再说吧,现在说这个还早。” “那行,咱回吧。”任聚说着一马当先地往中介送他们来看房的车子走去。 …… 那个中介确实如任聚所预料的那般,使出了浑身解数跟那栋小楼的房主谈价格。 而且效率奇高,看完房回来半个月都没到,就谈好价格带着房主来跟任聚办过户了。 五百万谈到了四百一十万。 时故一开始还有点儿担心会不会是中介胆子奇大,在搞诈骗。 不过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任聚顺利的到公证处公证了合约,顺利的办好了过户手续,顺利的拿到了房本。 过户完成之后,原房主还兴高采烈的感谢任聚愿意买他的房。 一点儿都没有卖亏的表现。 中介的红包也顺利拿到。 “方便说说你怎么办到的嘛?”把红包交给中介之后,时故有些好奇的问道。 中介收好红包慢悠悠地说:“我找朋友冒充购房者带他去了趟澳门葡京。” 说完就走了。 不过时故也懂了。 “啧啧,确实是个狠人。” 这个操作也不难懂,随便找个理由把房主忽悠过去,只要他上了桌,那就不用再做任何其他的操作了。 那个房主自己会完成剩下的全部过程。 输红眼之后,别说低价卖房了,卖血都正常。 第一百三十九章 独食而肥 买完房,甚至都快装修好了,任聚的新·人才挖掘计划也还是没想好。 不过他倒是也没闲着,除了忙手上的各项工作外,也把幽州几百所中学跑了个百分之十。 这十几所中学跑下来,该说不说还是有点收获的。 三个人。 一个叫张显学,男。 高三在读。 天赋稀有程度是千里挑一。 报告推荐的发展方向是知识的深入研究。 任聚找机会跟他聊了聊,知道他家庭和谐,成绩优异,已经保送神州国防科技大学。 他的路可以说已经铺好了,而且没有弯路,不需要任聚横插一脚。 事实上人家把任聚当成了其他大学招生办的人,直接表示自己对别的学校没有兴趣。 任聚都没开口招揽,就已经被拒绝了。 不过他也没想招揽就是了。 他想要招揽的本来就不是这种已经走在正确的路上,兑现天赋只是时间问题的人才。 那种还没找到自己应走的,可以兑现天赋的正确道路的人才才是任聚要挖掘的。 任聚最后只是给张显学留了个联系方式,告诉他以后如果遇到什么困难需要帮助的话,可以来找自己,自己会在能力范围之内最大化的为他提供帮助。 张显学之后,是一个高一学生。 叫李尚明,男生。 天赋稀有程度百里挑一,伯乐探测出来的推荐发展方向是商业经营方向的职业。 当时任聚看完这个孩子的天赋报告之后差点儿跳起来。 这是他此时急需的人才啊! 当即下了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个孩子招到麾下。 然后他铩羽而归。 人有家族产业,食品行业,规模不大不小。 小孩已经决定了以后会进入自家的企业发挥才华。 不过任聚虽然没招揽到人才,但是却被认了出来。 人当场跟他聊起了自己家的企业和见梦有没有合作的可能,然后联系了自己亲爹,三人一块共进晚餐,并在席间商定了一些合作和赞助意向。 看得出来李尚明亲爹对自己儿子的能力颇为信任,主要的内容都是做儿子的在谈,当爹的只是笑着说好。 表现出了一个和善的父亲应有的模样。 但任聚很清楚,这个父亲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和善。 那隐藏在和善笑容里对儿子掩饰得很好的警惕,并没有对任聚有丝毫遮掩。 任聚估计,三个人吃饭那点儿时间,自己的底细已经被这个男人查了个底朝天了。 合格的商人必然会对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保持警惕,尤其还是先接触自己儿子再来到自己面前的人。 事实上也确实如他所料。 李尚明亲爹在接到自己儿子电话之后就安排人查任聚了。 别说那点底细,连他在幽州的行程都查了个底掉。 他去过哪儿,在哪儿出现过,跑过的学校,通通查了个一清二楚。 甚至还派人跟踪了任聚几天。 直到完全排除任聚的危险性之后,才又约见了他一次,把李尚明跟他谈的那些确定下来。 任聚也对李尚明亲爹的这些动作心知肚明。 毕竟跟踪这种活儿,他和时故也干过,有经验。 早察觉了。 不过他倒是没什么情绪。 谁家孩子身边突然出现个陌生人,当家长的都想摸清楚这人什么来头,好人还是坏人,会不会伤害自己孩子。 更何况还是经商的。 本身就比没钱的更容易遇到各种心怀不轨的人。 人之常情。 除了这俩,剩下那个人,任聚也没招揽到。 高二学生,男生。 天赋稀有程度百里挑一。 报告的推荐发展方向是画家。 男孩单亲家庭,父亲酗酒,时常酒后打骂小孩。 任聚是想要招揽他的。 但是这个小孩很有主意,表示自己现在依靠课外的兼职绘画工作能够养活自己,家庭问题他自己也能处理好。 不需要接受谁的帮助。 他对加入见梦也没兴趣。 小孩喜欢画画,不想混娱乐圈。 即便任聚告诉他见梦的业务不只是娱乐行业,但小孩依然拒绝。 他觉得自己加入见梦并不能给双方带来好的助益,没有加入的必要和理由。 小孩对自己未来的规划也很清晰,参加艺考,进入美术类院校深造,提升自己的生存技能。 对这样的孩子,任聚也只能像对张显学那样,留下联系方式,表示有困难需要帮助可以找自己。 至此,任聚的人才挖掘行动获得了三连败。 除了李尚明亲爹那个食品企业的赞助意向之外,一无所获。 主要的目的可以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不过他倒也不气馁。 该有的总会有的。 …… 这些时日,除了任聚的人才挖掘行动之外,见梦也发生了不少事。 首先是刘易轩和许一兮的出院。 刘易轩恢复的很好,出院就还是个活蹦乱跳的大小伙子。 许一兮的出院就比较复杂。 小姑娘虽然恢复的也不错,但医生其实不建议她这么快就出院的。 最好的选择还是继续留院观察一段时间。 毕竟是心脏问题,还是要谨慎对待。 但许一兮不愿意继续待在医院了。 她清楚自己家里的情况,知道自己每多在医院待一天,父亲许山身上的胆子就会更重一分。 小姑娘想要尽早出院,好歹能省点住院费用,让父亲轻松一点。 而且她也希望自己能做点儿什么帮父亲减轻些负担。 继续在医院里待着,可什么都做不了。 许山拗不过她,咨询了黄医生,杨医生之后,无奈同意了许一兮的出院。 事实上他是不同意许一兮出院的。 但是他说了不算。 小姑娘自从复健恢复良好,重新获得了行动能力之后就想出院了。 许山和医院怎么劝都没用。 许一兮才不管他们办不办出院手续呢,瞅准机会脱了病号服就往外跑。 跑出医院之后第一件事儿就是找地方打工赚钱。 这丢了人,许山和医院那叫一个着急啊。 第一时间报警找人。 连任聚他们都帮忙找了好几次。 要说许一兮这小姑娘也是有点东西的,每次跑出医院要不了多久就能找到工作,还包吃包住。 在工地上给人做大锅饭,在奶茶店做服务员,去网咖做前台……。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许一兮愣是从医院跑了五六次。 同时也换了五六份工作。 时故都给总结出流程了。 早上或者凌晨天快亮的时候跑出院,下午就能找到工作上工,干不了两天,许山和医院的人就跟着捕快找到她的工作地点把人抓回医院。 然后在医院待不了半天,人又不见了。 连捕快都不知道这小姑娘怎么那么能跑的。 主要许一兮跑就算了,次次都消失的无声无息,医院的人和许山都打起了十万分精神盯着她了,但就是防不住她开溜。 许一兮这么搞,许山也没办法了,只能被迫同意给她办手续出院。 而且为了防止她再跑到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打工同时也能把女孩儿放在身边好好照顾,许山还特地找到任聚请求能不能让他在工作的时候带着闺女。 任聚当然不会拒绝。 事实上他非常愿意把许一兮也留在见梦。 因为【伯乐】似乎对这个小姑娘有些蠢蠢欲动。 【伯乐】之前不是多了个感知的能力嘛,这个能力还是挺好用的,有天赋的人走进范围,他马上就能有所感觉。 许一兮就让任聚有一点这样的感觉。 但是他早就探测过许一兮,小姑娘并没有天赋。 【伯乐】出现这种莫名的感觉之后他也探测过,结果是一样的。 这情况一开始很让他费解,但他很快就想到了刘易轩的情况。 那小子也是,一开始探测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苏醒之后却有了变化。 虽然许一兮的情况和他并不相同,但有刘易轩这个前车之鉴,任聚对小姑娘也有所期待。 反正有许山这层关系,留下她也是应该的。 现在还多了一份期待,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任聚这会儿也没什么工作能安排给许山。 养殖场他打算回嘉城再弄,裴依依那个服装厂也一样。 但现在他和时故的禁足令还没解除,出不了幽州。 所以这些计划只能停留在脑子里。 说起这个任聚就头疼,那个案子按说已经没什么需要他和时故的地方了,但是问了公孙怀仁几次,这案子没结案之前他俩这禁足令就不能解除。 问什么时候能结案也没个答案。 不过公孙怀仁也给了他一个语焉不详的信息。 不解除禁足令,某种程度上是在保护他们。 这话一说任聚就懂了。 但是懂归懂,该头疼还是得头疼。 离不开幽州,他很多想做的事情就做不了,很烦。 像现在,许山这边腾出空来了,按说他应该马上安排许山去嘉城开始搞那个养殖场的。 但情况如此,这养殖场只能先想着,落不了地。 至于在幽州搞,那还是算了。 他那一个小目标的资金没资格在幽州搞这个。 搞不了厂子,自然也就没活能给许山安排了。 最后还是时故脑子灵活,把人安排到了第一桀身边,暂时做着助理或者经纪人的工作先待着。 顺便还把盯着小楼装修的活儿扔给了许山。 这活本来是时故自己的,不过这活枯燥无趣又耗时间,要不是之前身边没有自己人,他根本就不想干。 现在许山这边腾出空来了,他立马就撂担子。 说明情况之后,许山对这个安排也没什么异议。 他想的是自己反正是把命交给任聚了,老大怎么安排都行,他只管干,不问别的。 许山也是有趣,他比任聚还大几岁,但是也跟着时故叫任聚老大,很洒脱。 许山父女这边安排好了,同样出院了的刘易轩也得安排。 这小子倒是好办。 任聚找成益那边借了个公寓,给他买了说好的装备,把他扔进去就完事。 小伙待在医院这段时间天天捧着电脑攻击网上那些针对见梦的水军,疯狂炸人家号,手段频出。 弄得水军都有点不敢接关于见梦的单子了。 业内都开始传见梦请了个顶级黑客对付他们这些水军。 不过他出院之后任聚就给他安排了新任务。 给见梦做网站。 平台网站。 音乐,视频,购物等目前见梦涉及到几个行业都要有自己的网站。 这活儿对于刘易轩来说不是很难,只是因为目前见梦这方面的人手只有他一个人,所以出成果会很慢。 这个倒不是什么问题,任聚直接给了他自己招人的权限。 程序员什么的,他不懂,也不可能就让刘易轩自己一个撑着等他再找到有这方面天赋的人才加入。 所以让刘易轩自己去招人是个不错的选择。 刘易轩对任聚这个决定欣喜若狂,他怎么也没想到任聚能对自己如此委以重任。 所谓士为知己者死,他也懂了。 时故倒是对任聚这样的决定有些疑惑,不是疑惑他对刘易轩的重用,而是:“咱们现在还没必要搞那些网站吧?” “迟早都得做的。”任聚平静地说道:“见梦要做大,早晚要走这一步的。” “除非咱们和现有的那些资本平台合作,那就不用自己搞了。” 时故咧了咧嘴:“这个我知道,只是觉得现在就开始是不是太早了?” “我觉得先跟他们合作捞捞钱,等咱们羽翼丰满了再自立门户也未尝不可啊。” 任聚玩味的看了他一眼:“你是那种会跟别人分钱赚的人?” “别告诉我你不想吃独食?” 时故笑了:“独食而肥我当然想啊。” “但是想吃独食,要承担的压力可是很大的。” “咱一开始就把自己搞得压力这么大,很累的。” “不如先跟他们合作,分点钱麻痹一下他们,等强大到不怕这些压力了,再让他们把吃进去的再吐出来。” 任聚自信的望向天空:“压力?哪来儿的压力?我没感觉啊。” 他当然知道时故的想法可以说是最佳选择。 但前提是,他没有【伯乐】。 他一个开挂的要是还怕那些没挂的家伙打压针对,那这挂开的还有什么意思? 第一百四十章 搞事准备 任聚他们在幽州忙得热火朝天,规划着见梦的未来。 裴依依也在远方的楚庭憧憬着那个她无法想象的未来。 她在楚庭也待了很久了,在那个服装厂里该接触的不该接触的也都接触过了。 连服装设计图都自己亲手画了几张。 虽然只是最简单的体恤,但她可是天赋稀有程度万里挑一的天才。 厂子里根据那几张设计图生产出来的衣服销量非常好,很多经销商都愿意拿那些货回去卖。 不过裴依依却并没有因为这份成绩得到什么回报。 很简单,因为她只是去设计岗打杂的。 那些稿子的署名权不属于她。 就算那是她亲手一笔一笔画出来的。 那个对柳蕊心怀不轨的设计师倒是赚大了。 拿着裴依依的图纸,光奖金就得了五万。 而且还在老板面前露了脸,运气好以后少不了赚钱的机会。 不过要是运气不会漏了陷,那也是要吃点儿苦头的。 “所以,那小子没分你一份?”任聚举着电话对那头的女孩儿问道。 和裴依依每天例行的视频通话,他一直没落下过。 毕竟距离远了,要是不保持联系的话,说不定哪天自己的小天才就跟了别人。 “没有。”裴依依摇着头。 “那他还有再骚扰你们吗?”任聚想了想问道。 女孩儿扭头看了眼镜头外不远处的柳蕊,眼神确认了一下答案:“也没有。” “那就行。”任聚放下心,轻松的笑道。 “这段时间辛苦你一个人在楚庭了,再坚持一段时间,等我们能离开幽州了,你也就不用继续在哪儿待着了。” 裴依依也甜甜的笑了:“没事的老大,我明白的。” “而且也不辛苦,我在这里吃得好,睡得好,还有柳蕊陪我,什么都不缺,很开心。” 她当然不会对任聚让她在楚庭一待就是几个月有什么不满。 因为那个该死的禁足令本就是为了她和那些曾一起待在地狱的同伴而落在任聚他们身上的,她感谢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有怨言。 更何况她现在的生活已经比还在那里的时候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她其实对现在的生活也挺满意,是就算任聚告诉她,以后她就留在这里,这样过一辈子,她也会甘之如饴的那种满意。 虽然很憧憬那个任聚给她描绘的未来,但她很清楚,憧憬的东西不一定会成真,握紧当下才是真的。 任聚看着女孩儿的笑容,柔声保证:“放心吧,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还有,既然厂子里的情况你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以后就别转岗了,固定下来或者直接辞职都行,休息一段时间等我们这边的消息,然后直接过来。” “要是怕没事儿做的话就多画点图纸,到时候我们自己厂子弄起来也好早点儿开工。” 裴依依没说话,默默点头。 “要是缺钱随时找我,我给你预支工资。” “我现在赚两份工资呢,够用的。”裴依依拒绝道。 任聚那边说好的工资每个月都有按时给她,加上工厂这边的收入,女孩儿一个月能进账小一万呢。 她又没什么开销大的消费,住宿舍不用交租,吃食堂,买衣服也能用厂子的员工价,根本花不了多少钱。 对于她的表态任聚也没有多少什么,只是叮嘱道:“反正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就行,我还等着以后靠你给我赚钱呢。” 他说的很直白,但裴依依也不反感这份直白。 这个世界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好,当初那么多人,只有她和刘易轩两个人被任聚留下。 她不知道原因,但是她知道,图她给他赚钱,总比图别的好。 两人又聊了几句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柳蕊悄悄从裴依依床边伸出个脑袋来:“完了?” “完了。” “老大有没有跟你说之后有什么安排?” “没什么安排,老样子,等着就好。”裴依依收起手机,钻进被窝,只露出个脑袋:“不过我之后不打算转岗了。” “你想转厂子里也没地方可以给你转了。”柳蕊有些钦佩的说道:“厂子里除了清洁工,别的岗位你都做过了。”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柳蕊对裴依依一开始那种陪太子读书,看公子小姐下凡体验生活的心态已经发生了极大的转变。 厂子里有很多岗位是人人避之不及,躲都来不及的。 甚至厂子里的女生宁愿出去往岔开大腿街边一站,也不愿意去那些岗位。 但裴依依却都去工作过。 还不是去个一两天看看就跑,而是实打实的摸清摸透,把工作内容都亲身经历过,并且还干的很好。 裴依依去那些岗位的时候,起的比鸡早,睡得比月亮晚,每天下班之后要么身上脏得跟掉了泥坑一样,要么就带着伤。 亲眼看着裴依依去那些岗位上工作的柳蕊,除了钦佩还是钦佩。 “那我就回去重新和你一起工作。”裴依依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柳蕊,一眨一眨的像星星。 “好啊。” …… “这选址,没问题吗?”任聚站在一片空旷的,杂草遍生的空地上,看着这白艺拍板定下的普法宣传片拍摄地。 这里是一处废弃的学校。 原来的学院搬迁去新的教学楼有几年了,这处旧的教学楼由于各种原因还没有拆除。 “清理一下就好。”赵雪儿站在他身旁介绍道:“这里很贴合我们的拍摄内容。” “我觉得挺好。”时故嚼着口香糖:“咱们去过那儿,和这里挺像的。” “看起来都有种吃人的恐怖感。” 时故最近参与进了这个项目的剧本创作。 小安写的本子始终达不到白艺的标准,老头非常失望。 任聚忽悠老头时吹的牛还差点儿因为这个露馅。 毕竟那么大的计划,怎么会弄个这么不开窍的编剧写剧本呢? 当时白艺找任聚谈这个事儿的时候,看他的眼神仿佛就像在看那些随便捏个概念,随便找个编剧写个似是而非的恶心剧本,然后攒些看起来很牛的演员,再弄个炒作流量很大的流量废物当主演,拍个一两个月做出一盘垃圾端上大银幕靠下作手段,从阎王爷哪儿召集阴兵做票房捞钱的导演制片人一样。 说简单点,像在看一坨屎。 为了证明自己是人,避免露馅,任聚临时把时故抓了过来写剧本。 他可还记得,这沉迷写网络小说的扑街作者,其实是有天赋的。 天赋报告的推荐发展方向除了小说之外也有编剧来着。 不得不说,时故虽然写网络小说很扑街,但是写剧本还是有点东西的。 即便被任聚抓来之前根本没接触过剧本这玩意儿,也没了解过小安写了些什么,但是临时抱佛脚看过之后,还是说出了一些让白艺情绪舒缓的点。 暂时帮任聚把这个牛圆住了。 用白艺的话来说,虽然跟他以前合作过的那些大编剧比不了,但是在现在这个文盲也能做编剧的大环境里,也算是鹤立鸡群了。 就现在这个环境,能找到这么个人也算难得。 然后时故就正式加入了这个项目的剧本创作工作。 “地方定下来了,那剧组的筹备呢?完成的怎么样?”任聚继续问道。 这个问题就得问陈鸣延了,制片人的活儿就是干这个的。 不过他被时故撺掇着去搞事儿了,没来。 这段时间《音乐是用来听的》节目也录完了,节目后期的剪辑制作的工作也都结束了,第一桀不出所料的顺利拿到冠军。 播出成绩也再创新高。 毕竟这节目的爆点是真的多,第一桀一打八那段内容刚播完,然后直接霸榜各大平台的热搜。 那段时间网络平台上到处都有人在谈论他到底多牛逼,以及那些流量废物有多废。 连吃狗肉那段都引起了不小的争论,支持吃狗肉的正常人和反对的圣母婊互相攻讦辩论,吵的不可开交,同时也贡献了很多热度。 于是第一桀更火了。 找他的各种项目纷至沓来。 时故趁机涨价,之前挑的那几个项目不但顺利谈下,通告费还狠狠捞了一笔。 那档不清不楚的慢综艺也直接定下了常驻的位置,通告费同样很高。 那个市侩的项目制作人恶心的嘴脸还被时故拿回来当做笑料笑了很多天。 不过也不怪,那个制作人的操作确实很让人恶心。 时故去约时间想把这个事儿谈定的时候,约了好几次都说没时间,再等等。 但是网上却传出了第一桀要加入那档综艺的消息,营销号炒得热火朝天。 这个时候时故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涮了。 那个垃圾制作人之所以一直拖着不好好谈,只是为了蹭第一桀的热度,忽悠赞助商投钱。 毕竟最近第一桀可以说是炙手可热,赞助商是逐利的。 赞助综艺要的就是热度,节目的热度越高,他们赞助打广告获得的广告收益就越高。 第一桀最近这么火,各路赞助商早就想吃他这份热度的蛋糕了。 那档综艺这假消息一放,招商的请柬差点儿都不够发。 常理来说,这种情况顺势谈定第一桀的邀约,把这口热度吃实了才合逻辑。 但那个垃圾制作人偏偏不。 因为嘉宾的飞行和常驻,赞助商的投资力度是不一样的。 毕竟飞行只有一两期,热度吃不饱,常驻才能吃得盆满钵满。 而那个制作人却想在只邀第一桀飞行的同时,忽悠赞助商给出他常驻的投资力度。 两头都想赚,想得非常美。 毕竟如果能谈下第一桀这种热度的飞行,那这档节目去谈其他的飞行也能涨涨咖了。 业内这些艺人参加综艺也是看人下菜碟的。 几乎不会和比自己低一档的艺人做同一档综艺的飞行嘉宾。 第一桀虽然刚出道,但是热度直逼顶流,他的咖位自然也就比那些演艺生涯里热搜都没几个的艺人要高,有他当飞行,其他那些热度不管真假,至少面上和他差不多档次的艺人也就能谈谈飞行的事儿了。 有第一桀在前面顶着,后面的人也就不会觉得参加这个节目做飞行自己掉价了。 这对于这档综艺来说也许是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毕竟又不用付出常驻的代价,还能吃到第一桀以及之后可能谈成那些咖做飞行的热度。 花小钱办大事的典型操作了。 就算第一桀拒绝了那也没事,反正热度已经蹭到,赞助商也已经投了。 他们的招商函上写的也是拟邀,而没有确定。 赞助商等节目开播了察觉被骗也无计可施,他们大可把责任推到第一桀身上,说自己确实邀请了,但是被拒绝了之类。 该吃的吃进肚,还不粘锅,要不怎么说那个垃圾制作人想得美呢。 时故察觉到这节目制作组的骚操作之后,原本是打算掀桌子不跟他们玩了的。 但还没来得及,第一桀就霸榜热搜,热度再上好几层楼。 然后那个制作人直接就变脸了,之前电话里联系不到,现在自己跑到面前来软磨硬泡。 涨通告费不说,还给出了常驻的许诺。 那哈巴狗一样谄媚的脸,时故每每想起来都恶心的想吐。 变脸的逻辑很简单,第一桀现在的热度太高了,赞助商的追逐力度也随之更大。 一堆大牌想吃这热度,现在谈下常驻并官宣才能让那些大品牌赞助节目,让节目组的利益最大化。 大品牌的赞助可没那么好忽悠,人家有品牌部,投广告之前是会做好详细调查的。 这节目组那套忽悠一般品牌的骚操作可糊弄不了人家。 时故最后同意当然也不是想给这垃圾制作人送钱,他可憋着坏呢。 通告费狮子大开口不说,还要了剪辑权。 除了这些保证自己利益的条件之外,时故还想着怎么让这制作人后悔拿第一桀当炒作工具利用。 不过那得进到节目组,节目开拍之后才能开始。 陈鸣延就是为时故憋的坏去做准备去了。 他还想着《音乐是用来听的》录制结束,自己能消停会呢,结果还没休息几天就被时故使唤着干活去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第一桀的歌 本来陈鸣延在结束《音乐是用来听的》录制工作之后,剩下的就是些后期剪辑,保证节目顺利播出之类的工作和六扇门这边的剧组筹备工作了。 不出意外的情况下,这些工作都不是很麻烦,相对于之前录制期间的工作来说,简直是轻松加愉快。 然后就在他轻松愉快的推进这些工作的时候,时故找到了他。 一开始陈鸣延听说要去搞那档综艺的时候,他其实是拒绝的。 说实话,那傻叉导演得罪的是时故和见梦,和他其实没多大关系。 他掺和进去得罪人其实没什么必要。 然后他就被时故说服了。 原因很简单,按时故的计划,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手下大概率会多一档热度不错的新综艺。 而且是能细水长流办很多年的那种。 这其中隐藏的利益是巨大的。 相比起这份利益,得罪那个傻叉导演就不算什么了。 于是陈鸣延就多了一份计划之外的工作,而且还很费心力,以至于任聚来选址地看情况的时候他作为项目制作人都没时间来作陪。 不过任聚会问的问题时故事先都跟陈鸣延了解过,这会儿代答就行。 “剧组筹备也搞定了。” “本来咱们之前在幽州电影学院的人就差不多能拉起一个剧组了,陈鸣延从外面招人把缺的部分补上之后,剧组也就成型了。” “只剩下演员还没定。” 时故说着打了个哈欠:“因为剧本还没弄完,只能等把人物都写出来之后,再去找演员。” 任聚点点头,接着问:“公孙怀仁那边,汇报进度了吗?” “说了。”时故又打了一个哈欠:“他对这个进度没什么意见,只是催促一定要在年前给他样片。” “那你和阿桀的进度呢?”任聚顺势问起了时故和第一桀那个新专辑的进度。 时故拿出纸巾把嘴里的口香糖吐掉,刚才嚼着口香糖打哈欠差点儿没把自己呛着,然后说:“不乐观,估计赶不上了。” “阿桀做歌太精细了……我之前以为这个计划的障碍是我的懒病和他的创作速度。” “但现在我才发现,我的懒病不是问题,他的创作速度才是问题。” “我们现在才做好两首歌……” “主要还是阿桀的曲子做的很慢,我咸鱼得恨不得半个月才写出一首歌词,但阿桀他比我还过分,一首歌做了一个多月才做好。” “而且他还不像我一样,成天摸鱼,还有一堆事情分心。” “他这段时间除了去参加综艺当飞机嘉宾的那几天之外,所有的时间都窝在陈鸣延帮忙定的那个录音室里,吃喝拉撒睡全在里面,每天睁眼就是做歌,我估计睡觉做梦都是在做歌。” “就这样他都花了四十来天将近五十天才做好一首歌……” 任聚打断了时故,招呼着陪他过来看选址的几个人往回走,然后才说:“放心,他能赶上的。” “他可能是钻了牛角尖,等他悟了,就不会这样了。” 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吗? 第一桀开始的时候做歌可不是现在这个风格。 创作无字歌才用了多少时间? 更别提创作无字歌那段时间,他还是在学习音乐之余顺带做的歌。 “但现在他可没多少时间开窍了。”时故还在打哈欠:“这还有不到半个月就十二月了……来得及吗?” 任聚领着人坐上见梦刚提的五菱宏光,自己充当司机,时故坐副驾,其他人坐后面。 “来得及。”他开着车优哉游哉地前往刚装修好的分公司小楼:“他可是天才。” …… 天才此时可没任聚那么悠哉。 第一桀头发都快被自己薅秃了。 明明参加比赛的时候都还能在二十四小时里就搞定一首歌并且拿上台表演。 歌曲质量还很高。 虽然那是特殊情况,但他以前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花这么多时间才做好一首歌。 他不知道自己哪儿出了问题,只能薅着头发逼着自己继续创作,争取赶上进度。 然而……第一桀此时本应在做第三首歌,但是录音室里却在播已经做好的那两首新歌。 “这里这个弦乐有点问题,得重写。”他听着,突然按下暂停,看着电脑界面上显示的波形喃喃道。 旁边录音室的录音师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又来了。 这录音师叫王哲轩,是陈鸣延筹备《音乐是用来听的》节目时找到的合作伙伴。 节目期间的音乐录制工作都是他在做。 录音室也是他自己的。 不大,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他也没想到节目录制结束之后陈鸣延还给他揽了这么个大活儿。 任聚直接连人带录音室都包下来了,第一桀用多久,包多久。 王哲轩一开始还挺开心,毕竟这是一笔很大的收入。 但得知是第一桀来录音之后,他就戴上了痛苦面具。 他可太了解这位歌坛炙手可热的当红新秀了。 毕竟在《音乐是用来听的》节目录制期间,他可没少跟第一桀打交道。 在王哲轩眼里,这就是个怪物。 能在二十四小时里拿出《最后》这堪称顶级制作的曲子的创作能力就已经够怪物了。 但节目短暂的中止了录制,之后重新开始录制以后,第一桀就像发生了什么突变一样,翻倍的变态起来。 那段时间,王哲轩遭受了职业生涯最大的折磨。 他无数次拍板确定录音完成,没有问题。 然后被第一桀否决,选择重新录制。 每一次需要录音时,第一桀都能录个几十上百遍,直到不得不结束录制,进行现场表演排练为止。 录音期间,第一桀会不断的更换唱法,情绪,气口等等细节,技法,录出无数版本,然后找到那个他最满意的版本,再开始不断演唱这个版本进行录制,在过程中一点点的抠录音细节。 直到所有的细节都满意了,才会定下最终的版本。 最恐怖的是,这个人的嗓子就像铁打的一样,怎么唱都不会哑。 反正王哲轩就没见第一桀什么时候哑过。 甚至在录音室折腾完自己嗓子之后,回过头去现场表演,声音依然洪亮清脆,干净透彻,一点儿疲劳感都没有。 那些天,王哲轩每当看见第一桀走进录音室,都会感觉自己看见了来自地狱的大魔王,马上就要把他带到十八层地狱接受折磨。 结束了在那个节目的工作之后,王哲轩甚至都对自己的工作产生了恐惧感。 一度不想走进录音室,甚至连看见那些设备都会反胃恶心的程度。 然后他还没休息几天,才缓过来一点儿,大魔王又来了。 他是很想拒绝的,但是任聚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于是,王哲轩见证了大魔王的又一次变态式进化。 在节目组的时候,第一桀再怎么录怎么抠细节,歌曲主体是没什么大变化的。 但是到了王哲轩这间录音室之后,第一桀连歌曲主体都在改! 就像刚才那样,动不动改配器,改和弦,改歌词。 之前无论第一桀录多少遍,那首歌还是能听得出来是同一首歌。 而现在,王哲轩见识到了,一首歌是怎么变成无数首歌的。 这段时间,第一桀说是在王哲轩这里只录好了两首歌,但是在王哲轩眼里,那些被否定的废曲都够塞三张专辑了! “那个……大魔,不是,大哥!”王哲轩看着真的动手在重新编写曲子的第一桀,小心翼翼的举手道:“你要不要先停一下?” “我还不累。”第一桀头也不回:“你累了就先休息吧,不用管我。” 王哲轩没说话,叹了口气,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 然后直接上手按住了第一桀,甚至有些恶狠狠的狰狞道:“先停一停!” 第一桀这次有些愣愣的看着他:“怎么了?是歌有什么问题吗?” “歌没问题,是你有问题。”王哲轩一只手按着第一桀,一只手在电脑上不断操作着:“你先听听看你这段时间的成果吧。” “我刚刚就在听啊。”第一桀不明所以的说道。 王哲轩没理他,自顾自的开始播放。 音乐填充着这间不大的录音室,把每一缕空气都染上了音符的味道。 “这是你刚才想改的这首歌最初的模样,是第一次录制的原始文件。”王哲轩看着一脸茫然的第一桀:“好好听完。” 曲子不长,一会儿就听完了。 王哲轩紧接着点开了新的文件播放:“这是这首歌最后的模样,就是你刚才想改的模样。” 等曲子播完了,他才放开第一桀:“听出这两首歌的差别了吗?” 第一桀有些懵懂,有些疑惑:“两首?” “是的,两首。”王哲轩再次强调:“我并没有说错。” “你知道忒修斯的船吗?” 第一桀点了点头。 这是很着名的思想实验,如果忒修斯船上的木头被逐渐替换,直到所有的木头都不是原来的木头,那这艘船还是原来的那艘船吗? 这是一个哲学悖论,但王哲轩提起这个并不是要和第一桀讨论哲学。 “这首歌从最初的样子到最后的样子的过程里,你就像更换那艘船上的木头一样,在更换这首歌的细节。” “只不过你不仅给船换上了新的木头,还加了新的雕花,新的装饰,新的染色……” “忒修斯的船或许还是原来的那艘船,但你的歌已经不是原来那首歌了。” 王哲轩直视着第一桀的眼睛:“这首歌一开始是一艘木制的小船,但后来,你把它变成了一艘航空母舰。” “木制的小船也很美,也是艘好船,泛舟湖上,烟雨朦胧。” “不是只有航空母舰才是好船。” 第一桀如遭雷击一般,产生了一种浑身过电的酥麻感。 他眨了眨眼,重新开始播放那两首歌。 …… 另一边,坐在车上的时故哈欠连天,一个接一个。 “你昨晚没睡好吗?哈欠一直都没停过。”任聚开着车关心的问道。 “别提了,我哪是昨晚没睡好啊,我是好久都没睡好了。”时故哈欠打得眼泪都下来了:“这段时间阿桀动不动就找我改歌词,时间还很随机,一会儿早上五六点,一会儿凌晨三四点,一会儿又是下午一两点……” “你是不是以为这是几天加起来的?” “错了,这些时间点分布在同一天的二十四小时内。” 时故说着又打了一个哈欠:“阿桀他可能是不用休息睡觉的特殊体质。” “但我年纪大了,不像年轻的时候,三天三夜不睡觉也能一点事都没有。” “被这么折腾,才只是打几个哈欠而已,我这副老骨头已经够给力了。” 任聚有些咋舌:“阿桀是有些过分了,一会儿我去找他说说,让他别这么折腾你了。” “最重要的是他自己也得好好休息啊,再这么下去,身体会出问题的。” “进度赶不上就算了,咱也不是非得什么利益都吃进肚子里。” “少赚点就少赚点。” 时故连忙阻止道:“别,千万别。” “你要是去说了,我可就前功尽弃了。” “嗯?什么意思?”任聚不解地问道。 时故作闭目养神状闭着眼睛说:“不是只有你了解阿桀的。” …… 录音室,王哲轩看着第一桀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播放那两首歌。 看着他把曾经所有被他否决的版本都找出来播放。 看着他听着歌沉默着。 天渐渐暗了,夜色涂黑了蓝色的天空。 突然,第一桀打了个哈欠。 “我困了。”他看着王哲轩说道。 音乐声也停了下来。 “我也困了。”王哲轩笑了:“收工?” “收工吧,我得回去好好睡一觉。”第一桀伸了个懒腰站起来说道。 然后摸出手机拨通了时故的电话:“二哥,你能开车来录音室接我一趟吗?” “屮!劳资才补了一会儿觉!又不是要改词,你就不能打老大电话吗?!”电话那头,时故气愤的声音都破音了。 “这段时间打习惯你的电话了。”第一桀笑着红了眼眶:“谢谢啊二哥。” “谢个屁,等着我来接你。”时故骂着挂断了电话。 第一百四十二章 演戏 “哎对对对,就是这个眼神。”白艺看着自己拍下的镜头一个劲儿的赞叹:“天才啊。” 他现在正在《那里不是学校》项目的拍摄现场,刚拍完第一组试拍镜头。 《那里不是学校》是公孙怀仁给自己和任聚合作的普法宣传片申请立项时提交的名字,由参与剧本编写工作的时故拟定。 原本这个项目的名字是比较官方比较正式的那种,《关于某某戒除方面的相关法律法规知识普及宣传片》,类似这种。 公孙怀仁想的。 无功无错,符合六扇门这些朝廷机构的工作调性。 本来就打算这么申报的,但是申报之前,任聚和时故刚好接受了那个见义勇为奖的颁发。 有这案件的专案组领导出席了颁奖仪式。 那这任聚还不得抓紧机会把自己吹的牛给圆上? 大着胆子在领导面前提了一下他和公孙怀仁的合作,做好工作,好好向大众宣传相关法律法规,震慑不法分子,提高人民知法懂法,遵法守法的意识。 领导听了他的话之后,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意味深长的夸奖了他几句有社会责任感之类的话。 任聚本来以为自己搞砸了来着。 但是前面说过,这玩意儿叫政绩。 就像没人会嫌自己钱多一样,也没有领导会嫌自己政绩多。 见义勇为颁奖结束之后没几天,公孙怀仁交给专案组的申报材料就被打了回来。 这案子虽然是公孙怀仁那个衙门在办,但专案组成立之后,与这案子有关的一切都得通过专案组。 就算是拍普法宣传片也一样。 但是专案组把公孙怀仁的报告打回来倒不是因为不能拍,而是要好好拍。 打回他的报告之后,专案组把任聚时故他们拉到办公室彻谈了一整天。 定下了拍摄基调和剧本边界。 然后这项目就改名叫《那里不是学校》了,而任聚吹的牛也圆回了大半。 至少,现在这个项目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 剧本内容只要不超出专案组议定的边界,完全可以随意发挥。 而后面那个大项目……任聚刚好在座谈会后获得了公孙怀仁的顶头上司的上司,六扇门最上面的分管领导六品大员的联系方式。 任聚已经想好了,只要《那里不是学校》这片子搞的好,他就拿着这宣传片接着忽悠这位六品大员,争取把自己在白艺那儿吹的牛彻底圆上。 他对此还是比较有把握的。 他打算用张文那个案子当做突破口。 最近这几年,娱乐业的腐烂可是人人喊打,六扇门也很是下了不少力气打击艺人的违法犯罪行为。 但由于艺人的特殊性和他们对脑残粉丝的洗脑迷惑,相关方面的工作开展的并不顺利。 虽然狠狠打击了几个违法艺人,但是取得的成果却并不大。 抓了判了不是目的,通过这些判罚和惩戒敲山震虎,让那些文盲法盲各种盲管好自己,不敢再以身试法,并辐射到公众身上,让大家都遵纪守法,增加朝廷公信力才是目的。 然而实际情况是,公众被分成了两个部分。 普通民众自然是对相关行动和判罚拍手叫好,只恨判的不够重,罚的不够多。 而那些脑残粉丝反而在有心人的引导下开始质疑朝廷,动摇朝廷的公信力…… 这是非常棘手的情况。 任聚都不用多问,从六品大员知道他开了家娱乐公司之后那带着审视,仿佛看犯罪人员的眼神就猜得出来,领导非常不满神州娱乐业积重难返的龌龊肮脏和暗地里违法犯罪的勾当。 他相信,在用《那里不是学校》证明了自己公司能力之后,再以宣传艺人犯法危害性,敲山震虎,剑指娱乐业行业内幕龌龊的名义,找领导谈个大项目,还是很有可能的。 当然,前提是先把手上的片子拍好。 “阿桀你刚才那个眼神非常好,情绪很饱满,好好保持!”白艺赞叹完镜头转过来开始夸赞奉献了精彩表演的第一桀。 “是您拍的好。”第一桀看着镜头里那个自己,谦虚道。 为了保证片子质量,任聚当然要派出自己麾下最顶级的天才。 第一桀直接零片酬出演本片主角。 虽然他还没开始学表演,但任聚相信以他的天赋,边拍边学也是来得及的。 至少比上外面找些愿意参与这种宣传片的小演员来当主演要靠谱。 毕竟业内那些有口皆碑的演员,成名的多半看不上这个宣传片,就算他们愿意来,多半也挤不出档期。 毕竟他们这个项目的时间很紧,就这几个月,别人基本上档期都已经排满了,任聚现在去跟人家谈,可能得等明年人家才能腾出时间来进你的剧组。 来不及。 而那些有闲有档期的小演员,不说里面有没有另一个王树藏着,任聚现在也没有时间去大海捞针。 现在已经到十二月了,专案组那边介入之后同样要求要在年前看到成品。 时间紧迫。 直接把第一桀拉过来最省时间。 至于其他那些配角,六扇门这边的角色直接让小安他们顶上,本色出演。 再好的演员还能有他们自己演自己合适? 其他那些配角,找几个有经验,形象也贴合的演员就行。 导演就是见梦刚签的那个导演系的学生。 不过任聚特地嘱咐了他,让多跟白艺讨教。 白艺可不止经验丰富,他的天赋报告可也是推荐他走导演这个方向的。 有他当老师,应付这个片子绰绰有余。 一个好片子,首先要有一个好剧本。 《那里不是学校》的剧本有时故把关,差不到哪儿去。 更何况他还是直接参与者,而且还不是第一次跟那种地方打交道。 加上他本身的能力天赋,不敢说能把剧本写得多好,但是写得真实还是绰绰有余。 直接照抄他看到的事实,剧本就不可能假。 质量也就有了基本的保证。 六七十分总还是有的。 就这已经强过了业内百分之九十九的剧本。 然后就是导演和摄影。 他们直接决定了剧本变成画面之后的样子。 有白艺在,这方面最少能保证贴合剧本所需,不会出现太大的偏差。 主要还是导演比较拖后腿,要是导演不拖后腿的话,这方面至少是三金奖项提名的水平。 最后是演员。 一部戏,只有主演撑起来了,那才能说是一部合格的片子。 要是主演撑不起来,那再好的剧本,导演,摄影,也是高射炮打蚊子,浪费。 白艺对任聚选择第一桀当主演是很有意见的。 这小子歌手出道,之前又没学过表演,甚至直接接触都没接触过,纯纯门外汉。 找这么个人来这样重要的项目担当主演,这简直就不像话嘛。 白艺再次怀疑自己被忽悠了,跟任聚那一通吵啊。 全剧组都能听见白艺在拍桌子。 然后就有了第一桀的试拍。 他演的是刘易轩。 当然,剧本里的角色不叫这个名字,只是这个角色的经历时故直接套了刘易轩的。 这段剧本写得白艺非常满意,拍手叫好。 直呼真实而残酷。 真人真事儿只是人换了个名字,当然真实。 试拍的镜头是刘易轩被关起来殴打那段。 刘易轩对那段经历并不避讳,反而经常聊起他和那些人渣斗智斗勇的过程。 第一桀去探病的时候听了个遍。 非常了解。 而且本人还亲自说过那时的心态。 “我当时就是不服。”刘易轩是这么说的:“凭什么我要被关在那里,凭什么我必须要听那些人渣的话。” “我就是要跑,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 “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在路上,死于飞翔,而不是认命的死在那些人渣的控制里。” 于是第一桀也是这么演的。 他双手抱着脑袋蜷缩在角落里,身体微微发抖,眼睛却瞪得大大的,藏在垂下眼前的头发后面,借着手臂的遮挡快速瞟了一眼身后,仿佛那里站着他憎恶的人渣。 然后又缩了回去,镜头里只留下那蜷缩的,颤抖的背影。 但那一闪而过的眼神,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涌动着不甘和对身体的疼痛以及殴打他的人渣的蔑视。 任聚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段表演,时故知道。 “和当时的那小子有七分像了。”时故悄咪咪的对任聚说:“那小子其实没这么无所畏惧,也没这么无所谓。” “他还是觉得委屈,也依然害怕。” “要不然也不会哭了。” 当然,这些是第一桀不知道的。 时故也没在剧本里写出来。 刘易轩虽然并不避讳那段经历,但是他也从来不提自己的委屈和害怕。 那些是无法与人言说的,只能自己消化的东西。 毕竟他的委屈来源于他更不愿意提的人,他的害怕更是他的脆弱。 时故很了解这样的他。 那份委屈和脆弱,是需要被保护的。 更是他作为大哥应该保护的。 第一桀演完这段之后,白艺对于他担当主演的事也没有意见了。 剧组顺利开始拍摄。 …… “话说回来,阿桀的歌怎么样了?”回过头来,任聚看着热情地投入拍摄的第一桀问道。 “他回去是搞见面会还是演唱会?” 时故好像条件反射一样又打起了哈欠:“开窍了。” “虽然最后还是没写完一张专辑,但是加上他在《音乐是用来听的》节目里唱过的那些,还有以前的一点存货,还是够开演唱会了。” 任聚点了点头,接着问:“那么,这演唱会怎么办?” “咱们禁足令估计是没办法今年解除了。” 时故嘿嘿一笑:“还记得陆景明吗?” “嗯,他怎么了?” “我把演唱会的筹备工作交给他了。” 前段时间,《音乐是用来听的》决赛时,陆景明真的自掏腰包组织了第一桀在远乡时那些歌迷来到bj,出现在决赛现场。 好好给了第一桀一个大大的惊喜。 这事儿连时故都很意外。 也不知道陆景明是怎么联系到陈鸣延的,瞒着所有人就完成了这样的壮举。 第一桀看见以东月静为首的那些歌迷时,直接激动的跳下了舞台,和他们抱在了一起。 幸好那个时候他还没开始自己的演唱。 不然直接就演出事故了。 陈鸣延当然不会错过这样的爆点,全都用摄像机记录了下来。 可以预计的,等到播出的时候,热搜榜上还会有第一桀的名字。 毕竟这种偶像和支持者直接的真情流露,最容易戳中那些观众柔软的内心。 那场比赛,第一桀直接拿出了自己最好的状态,既是要好好演唱,也是感谢自己歌迷的风尘仆仆,当时第一桀的心里都没有对手了,一心只想着让自己的歌迷能够不虚此行。 唱得他的对手退赛的心都有了。 玛德,没有这么炸鱼的。 而比赛结束之后,陈鸣延还借出了自己节目的设备和场地,让第一桀在录制基地开了场小型演唱会,把自己当时所有的歌都唱了一遍,算是对远道而来的歌迷的答谢。 这场面当然也录了下来。 陈鸣延小算盘打得很响,把这一段当做特别节目招商播出。 又能赚上一笔。 新科冠军的歌迷答谢演出,多好的噱头。 当然,他也没少了第一桀和见梦那一份。 “交给陆景明能靠谱吗?”任聚对时故这个安排还是有些疑虑的。 毕竟陆景明只是个酒吧老板,虽然人脉能力什么的都还行,不然也运作不了带歌迷来幽州这么大的事。 但是演唱会的筹备工作对于他来说明显超纲了。 “咱们自己弄也是第一次啊,不比让他弄强多少。”时故倒是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而且人家在嘉城比咱俩强多了,能在嘉城开酒吧,需要的人脉之类的,那可比咱们开网吧要厚实的多。” “而且我还找陈鸣延介绍了专业的演唱会制作公司合作。” “没问题的。” 时故说着,看向第一桀:“只是阿桀不想收门票费用,打算做成免费演出……” “这,你觉得可以吗?” 第一百四十三章 金色传说 免费这个事儿是第一桀的突发奇想。 他确实是狠狠被自己的歌迷感动到了。 所以才有了免费演唱会的想法。 当然,他也没想让见梦亏本赚吆喝。 第一桀想的是自己自掏腰包给自己的歌迷买票,这样一来歌迷也能免费看他的演唱会,接受他的心意,见梦也不至于亏钱办演唱会了。 第一桀现在还是挺有钱的。 要不怎么说谁都想混娱乐圈呢,这行业确实来钱快。 三百万,这是第一桀现在的账户里躺着的钱。 收入来源就一个,综艺。 《音乐是用来听的》赚了一笔,毕竟冠军,再加上陈鸣延的骚操作带来的额外收益,这一档节目就赚了小一百万。 然后是其他综艺节目的飞行。 第一桀参加的节目不多,但架不住他现在热度高啊。 在这个行业,热度就是钱。 原本一天一百块的小演员有遭一日爆红之后,这一百块得换成一百万,甚至更多。 比如,一爽? 第一桀那几档综艺加起来,凑了个两百万的出场费。 还别嫌多,这还是因为第一桀刚红,热度还没完全转化成稳定的知名度,所以才会几十万就能请他飞行一期。 虽然这已经是时故狮子大开口的价格了,但是等第一桀把自己身上的热度彻底吃进肚转化下来,这价格还得再涨涨。 时故的目标是拿到业内最顶级的价格,到时候就不是录一期多少钱了,而是录一分钟多少钱。 他特地上网查了查,据不可靠消息,某知名女星曾经拿到一分钟六万的开价。 这个价格应该是业内最高了也许。 但是第一桀显然会比那种纯靠炒作,没什么代表作的所谓女星要贵,不然怎么配得上他的能力。 一分钟十万,时故认为等第一桀真正巩固了自己的地位之后,这个价格才是配得上他的身价。 开不起这价就别想邀他拍综艺。 第一桀倒是对自己能赚多少钱不甚在意,他反而会害怕自己有太多钱。 所以想自掏腰包请歌迷看自己的演唱会其实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他觉得自己现在钱太多也来的太容易了,拿在手里烫手,得花出去做点儿事儿才安心。 就他录那些综艺,一个比一个简单。 第一桀都感觉自己只是去露脸个脸,然后什么事儿都没干,就结束了。 然后钱就到账了。 比捡钱都来的轻松。 捡钱至少还得弯下腰,录综艺捞钱连弯腰都不用。 这样的钱第一桀拿着真的是很心慌。 所以还是赶紧花出去,最好还花的有意义一点。 拿来请歌迷看自己的演唱会他觉得就很有意义。 时故把第一桀的想法仔细的告诉了任聚。 本来这是应该让第一桀自己跟任聚说的,不过小老弟不太敢自己跟老大说,他觉得自己还没帮老大赚多少钱呢,就先想着让老大少赚甚至亏钱了,有点不敢面对,所以才先找了时故。 “他自己出钱?”任聚倒是对这个想法没什么感觉,钱已经不是他的追求,亏还是赚他并不在意:“他傻了吧,这怎么可能会让他自己出钱。” 时故手一摊:“他你还不了解吗,无非是不想伤害任何人罢了,除了他自己。” 任聚默然地看着镜头下听着白艺的指导竭力表演着的第一桀,然后轻轻叹了口气:“这钱见梦出吧。” “不用告诉他,问起来就说找了赞助商。” “其实咱们可以真的找赞助商。”时故眨了眨眼俏皮道。 “就嘉城那小地方,就算把市立体育馆全塞满观众也没多少人,广告效应不会太好,哪个赞助商会拿自己的钱打这水漂?”任聚分析道。 嘉城没有自己的大型体育场,只有一个能容纳数千人的小体育馆。 那体育馆平常还没多少人去,一年有三百六十天是空着的。 见梦就算把那个场馆租下来开演唱会,第一桀的歌迷把场馆塞满也没多少人,更别提能产生多大的广告效应。 资方投赞助商是为了给自己的品牌或者产品打广告造知名度,不可能会投这种小项目。 “那做成现场直播呢?”时故笑着说:“现在有不少艺人在做线上直播的演唱会,各种技术都很成熟,呈现的效果也不错。” “这样的话,预期的观众就多了,想必也能吸引一些赞助商。” 任聚瞪了他一眼:“你早就有想法了怎么还拐弯抹角的?上哪儿学的这德行?” 时故嬉笑着:“增加点儿生活情趣嘛。” “少恶心了,跟我增加毛的情趣……”任聚一阵恶寒:“你自己决定吧,反正见梦的资金还充足,随便折腾。” 虽然现在见梦赚钱的点只有一个第一桀,目前也还没在他身上赚到多少,而且任聚他们花钱也很随意,但是他们又没碰什么创业投资之类的烧钱项目,一个小目标还是很难花完的。 “那就这样。”时故满意的笑了。 他等的就是任聚这话。 “对了,成益那边联系我们了,之前那个项目团队,资金什么的,都筹备好了,就等你去拿方向了。” “约时间了吗?”任聚进入了工作状态。 “约好了。” …… 成益公司大楼门口,慢悠悠地开来一辆五菱宏光小面包。 然后停了下来。 任聚从驾驶室里探出头来,招呼门口的保安:“哥们儿,哥们儿,问一下你们这儿停车场在哪儿?” 小保安打量着这辆看起来还挺新的面包车,神色有些鄙夷:“谁跟你哥们儿?少套近乎,赶紧开走。” “不是,我这不是不知道停车场在哪,问你一下好开去停车嘛。”任聚很有耐心,对小保安那看着他的鼻孔温和的笑着说道。 现在这些小保安之类的职业有种很奇怪的心态,总喜欢代入自己工作的地方,以主人的心态自居,以为这地方牛逼就是他牛逼,完全忘了自己的身份就是个保安或者别的什么和主人完全不搭边的。 也因此闹出了不少笑话。 像这会儿,换别人这小保安已经要遭殃了,丢工作都是轻的。 但任聚并不打算跟这些小角色一般见识。 所以还能耐着性子好好说话。 但是吧,有时候可以不好好说话的人愿意好好说话,但没那个资格不好好说话的人偏偏就是认不清自己,不愿意好好说话。 “停什么停,我们停车场不停外来车辆,赶紧滚,别等我动粗!”小保安趾高气昂的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那鼻孔都快怼到天上去了。 任聚看了小保安一眼,叹了口气:“想好好说话怎么这么难。” “我打个电话。” 说完就摇上了车窗,然后摸出电话拨通了申屠芸琴的号码。 “嘿你这人,怎么听不懂好耐话呢?”小保安倒是不高兴了,见他摇上车窗还生气了,用力的拍打着车窗:“叫你滚你听不懂吗?” “把你车砸了你信不信?” 任聚打完电话,看着车外小保安的表演,面无表情。 小保安透过车窗看见他这幅无所谓的表情更气了,好像自己的权威被侵犯了一样,更加暴躁地攻击着车子,嘴里骂骂咧咧的掰着门把手试图打开门把任聚拉下来。 好在五菱宏光作为一代神车质量还是有保障的,不至于让这么个小保安徒手破门成功。 任聚调整着座椅,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在车上等着。 小保安看他这样整个人都气炸了,找了根棍子真的开始砸车。 “啧,现在的人,太暴躁了。”任聚一边感叹,一边看着小保安砸坏了自己的车窗,默默伸手挡着眼睛避免被蹦出来的碎片伤到。 小保安砸得正欢呢,申屠芸琴带着人出来了。 “住手!” 董事长秘书还是很有威严的,娇声一喝,小保安就停手了。 此时任聚的五菱宏光已经被砸的不成样子了。 挡风玻璃全碎,被砸出了一个大窟窿,看小保安那样儿,估计是打算把任聚从这窟窿里揪出来。 不过他已经没机会了。 任聚看申屠芸琴来了,施施然下了车。 掸着衣服,看都没看小保安一眼:“成益这员工素质,好像不太好的样子?” 申屠芸琴也没看小保安,只是对任聚点了点头:“我们会加强员工培训的。” 然后两人就这么径直走进了公司大门,完全无视了小保安的存在。 之前跟在申屠芸琴身后的人手里拿着任聚扔给他的钥匙,冷着脸夺下了小保安手里的棍子。 “你现在什么话都不用说,我也不会听,给家里打电话筹钱吧。” 小保安是认识申屠芸琴的,董事长秘书都不认识,他也就不用在这工作了。 他更认识自己面前的男人,公司安保部经理,他的顶头上司。 “修理费,赔偿……”安保经理打量着惨不忍睹的车子默默计算:“让你家里把老家的房子卖了吧。” “平时就告诉你们,别真把自己当回事儿,都吊儿郎当不听劝。” “现在摊上事儿了。” 安保经理说着转过身来,看着终于知道自己踢到了铁板,鼻孔也放了下来,眼里写满恐惧的小保安:“你最好祈祷上面那位把你当个屁放了,不然你卖房都不够赔的。” 事实上,任聚和申屠芸琴谁都没把小保安当回事儿。 这种人也没那个资格被他们当回事儿。 “这是成益的疏忽,我们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申屠芸琴郑重地跟任聚道了歉之后说。 任聚满不在乎的点点头。 成益当然会给他一个交代。 不然林盛这公司也别开了。 手下人对合作伙伴这么粗暴,要是成益不能表示出足够的诚意,他们在业界的信誉会受到毁灭性的打击。 无数竞争对手就等着成益犯错然后扑上来把这间公司碎尸万段呢。 高处可不止不胜寒,同样也意味着一步踏错就是万丈深渊。 巨头是很可怕,很牛,但当巨头露出疲态时,那些曾经屈居人下的肉食者,可不会放过掀翻自己头上的巨头,自己翻身做主人的机会。 这种事真要说起来其实不算什么,但是对于成益这样的娱乐公司来说,别人有的是办法将之扩大化,把事情闹到足够威胁成益本身的地步。 “我们还是聊聊项目的事吧。”任聚并不打算借题发挥。 大树底下好乘凉,这时候跟成益闹开并不能给他带来多大的利益,反而轻轻放下会得到更多。 “老板在等你。”申屠芸琴了解了任聚的态度之后也放下心来,默默带路不再多说。 …… 林盛也知道自家门口发生了什么,不过他并不担心。 他很清楚,任聚是聪明人,聪明人自然会作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而那个选择一定不会是成益的对立面。 “老板,任先生到了。”正想着,申屠芸琴把任聚领进了办公室。 然后林盛见到了任聚。 “欢迎任老板光临,不好意思,有失远迎。”林盛连忙招呼道:“任老板快请坐。” 任聚毫无拘束的坐在林盛对面,打量着这个一手打造出成益这座巨无霸的男人。 金色传说! 刚走到办公室门口【伯乐】就有了反应。 是那个感知能力。 任聚当然没有以为是成益内部有哪个员工天赋异禀勾动了【伯乐】。 因为在范围内,只有申屠芸琴和正要走进的办公室。 这个时候,林盛的办公室里显然不会有其他人。 那么【伯乐】的目标就显而易见了。 林盛本人。 【目标生命体具备特殊天赋。】 【稀有程度:百万分之一。】 【天赋才能:慧眼识珠。】 【可选方向:师者,领袖,先驱。】 【细分推荐:领袖。】 【备注:看看你发现了什么?如果我是你,现在立马纳头便拜,这绝对会是一个好老大!跟着这样的人混,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林盛也在打量任聚:“任老板本人看起来,非常让人印象深刻。” 林盛说的是实话。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像任聚这样,看见他之后眼里没有谄媚,没有讨好,甚至连野心都没有,只是平静好奇的眼神了。 好像他在看的不是鼎鼎大名的成益董事长林盛,而是一个普通人林盛。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一见如故 “你好,我是任聚。” “我是林盛。” 没有客套的握手,也没有应酬式的,虚伪的寒暄。 两个人淡淡的打了招呼,然后一起坐在了林盛办公室的高档沙发上。 沙发很软,像坐在云上。 打招呼之前,任聚坐下的时候差点儿没顺势滑到地上。 他的屁股好不容易才驯服了沙发,让自己的主人享受到了高档沙发的舒适。 林盛坐下来的时候就不一样了,非常优雅。 那让任聚的屁股废了很大力气才驯服的沙发在林盛的屁股面前非常听话,温柔的托起了那优雅的屁股。 两个人一左一右,一个姿态优雅,一个姿态舒适却难称体面。 他们并不着急攀谈,而是就那样坐着,仿佛在感受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这沙发真舒服。”过了许久,任聚开口赞叹道。 “晚上我让人给你送一套过去。”林盛大方地表示。 任聚靠着沙发艰难的摇了摇头:“那就不必了,我的屁股不属于这样的沙发。” 好意被拒绝,林盛也只是笑了笑。 然后两人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其实在看到任聚之前,林盛是有很多话想说的。 关于项目的安排,预期的成果等等。 但是在见到任聚之后,他突然就不想说那些工作的事儿了。 莫名的,他只想就这么安静的待着。 于是他就这么做了。 任聚也觉得挺奇怪,他来之前做好了很多预案,想好了面对各种情况如何应答。 然后那些预案都作废了。 他就这么待着,林盛也没有提出任何意见,就这么陪着他待着,两个人一起浪费时间。 业内顶级大老板,时间比金子还值钱的公司老总,就这么和他一起沉默发呆,任由时间从指尖溜走。 等申屠芸琴上来通知他们,项目团队已经到齐,就等他俩都时候,两人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睡得东倒西歪的,仪态全无。 当然,只是林盛自己仪态全无。 任聚本来就没什么仪态。 申屠芸情推开办公室门看见沙发上那俩大老爷们的时候,别提多震惊了。 不过人家好歹也是专业的秘书。 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调好空调锁上门,通知等在会议室的团队解散回家明天再谈。 然后自己盯着办公室,免得老板被打扰。 申屠芸琴十分给力,一通安排下来,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让林盛和任聚安安稳稳的一觉睡到了第二天。 任聚睡醒的时候,林盛还在睡。 那一身昂贵的手工西装凌乱地皱成一团,头发也乱糟糟的。 生动的诠释了什么是醒着的时候你我之间是不同的,但睡着了其实也没什么不同。 任聚没有叫他,只是伸着懒腰摸索着打开门,然后就看见了空无一人的公司。 他眨了眨眼,看了看窗外清晨明亮的阳光,又摸出手机看了看,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一下子睡了一整天。 “那沙发也舒服过头了吧?”任聚讶异的嘀咕着。 想了想,他也没直接离开,而是点了早餐外卖,然后去洗手间简单洗漱了一下。 外卖来得挺快,任聚洗漱完只等了一小会儿就接到了外卖员打来的电话下楼取外卖。 下楼的路上,他遇到了趴在自己办公桌上熟睡的申屠芸琴,看起来在公司守了一夜。 没有打扰,径直走了过去。 门口,他那辆五菱宏光已经不在了,地上也打扫的干干净净。 保安也换了人,看着他的目光里带着清醒的畏惧。 任聚丝毫不奇怪这样的目光。 他曾经也用这样的目光看过很多人。 后来才明白,没有必要。 握有权势的人没有谁会无缘无故针对普通人。 又不是变态,浪费时间做那些无利可图的事儿干嘛? 普通人遭受的一切来自于权力的压迫和欺凌,有且只有一个原因,权贵有利可图。 除此之外的,权贵和普通人,总有一方是煞笔。 例如昨天那个小保安,他之后遭遇的一切苦难,实际上都和任聚无关。 纯粹是那个小保安自找的。 任聚丝毫不怀疑那个小保安昨天之后会遭遇什么堪称灭顶之灾的情况。 砸锅卖铁,破产?妻离子散? 说起来很严重,但是这和任聚无关。 任聚也不打算帮那个小保安说什么好话。 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小保安昨天的行为那可是真真的把成益的脸丢在地上猛踩。 成益的脸是那么好丢的吗? 总要付出代价的。 拎着外卖回到林盛办公室,林大老板依然睡得香甜。 任聚自顾自地在茶几前席地而坐,然后打开外卖开始享用自己的早餐。 食物的香气唤醒了林盛沉睡的意识。 他醒了。 “好香。”他睁开眼之后的第一句话。 任聚也不管他,自己吃自己的。 林盛闻着鼻尖萦绕的香气,也不矫情,自己跑去简单洗漱之后,回来跟任聚一起席地而坐,上手开吃。 “你这身很贵的吧?就这么糟蹋?”任聚看着林盛吃得满嘴流油,优雅不在,松垮垮挂在胸前的领带还沾了点油渍不由得说道。 “不知道,应该很贵吧……不过我没有一套衣服穿过第二次,所以也无所谓。”林盛大口大口吃着洒满红油的米线:“倒是这米线我真是很久没吃过了,还是得重油重辣的才好吃。” 自从变得有钱之后,林盛就再也没怎么吃过辣,每次想吃的时候,身边总有人蹦出来以不健康的名义劝他去吃那些能让舌头淡出鸟来的‘健康’饮食。 任聚见他都这么说了,也就没在多言,安心吃饭。 别人的衣服也轮不到他来心疼。 办公室里一时间只剩下了两人吃饭的碗筷交错声。 两人正吃着,申屠芸琴醒了。 她睡眼惺忪地走到老板办公室打算叫老板起床,却看见了老板和合作伙伴俩人坐在地上就着茶几的一幕。 仅剩的一点睡意一扫而空。 申屠芸琴跟着林盛很多年了,可以说是看着林盛一步步走上山巅,也把成益做成了行业唯一的巨头。 但是这两天的林盛,是她见所未见的。 她见过林盛在连续工作很多天之后,疲惫的趴在办公桌上熟睡的模样,但没见过他躺在沙发上睡得像个孩子的样子。 她见过林盛早年工作时为了节省时间直接蹲在路边吃盒饭,但没见过他坐在地上,吃得眉眼皆笑,像是和同学聚餐的少年。 “醒了?来一起吃早餐?”任聚注意到门口的申屠芸琴,连忙招呼道。 就像招呼朋友一样自然。 申屠芸琴有些愣愣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老板。 林盛也像任聚一样,咀嚼着嘴里的食物,自然地招呼到:“赶紧赶紧,一起啊。” 申屠芸琴点着头,有些呆愣的,忘记了自己还没洗漱,也忘了自己穿着套裙高跟鞋,走到茶几边像两人一样席地而坐。 然后上手吃饭。 好在任聚点的挺多,申屠芸琴饭量也比较小,所以这一桌也还是够三人吃饱的。 吃完饭,上班时间也差不多到了。 申屠芸琴叫了人收拾残局,然后离开办公室去工作。 林盛站起身来掸掸衣服,又恢复成了那个优雅的成益董事长的样子坐在沙发上。 任聚还是那副舒适的但不怎么好看的姿态。 “你那么坐,屁股不累吗?”任聚看着林盛的坐姿打趣道。 “我已经习惯了。” 习惯?你的屁股到底是习惯了沙发?还是被沙发驯服了呢? 任聚这么想着,看着林盛的目光里带上了一抹揶揄。 “浪费了一天时间,我们还是抓紧聊一聊正事吧。”林盛无视了他的揶揄眼神道。 “聊呗。”任聚慵懒地说:“其实我觉得可以再睡个回笼觉来着,不用这么着急。” “你看着咱们睡了一天,公司也没出什么问题,世界也没停转,甚至没人给咱俩打电话。” “慢慢来,着什么急呢。” 林盛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我们还是不要那么任性吧,太奢侈了。” “享受自由的闲暇对你来说居然能被称之为奢侈?”任聚有些惊讶地说:“那你挣钱,做这么大间公司是为了什么?” “绑架自己,必须忙碌吗?” 任聚的话重锤一样敲在林盛心头,让他惊觉自己好像真的错失了什么。 但好歹是百万分之一级别的天才,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没有陷入哲学的诡辩。 “你是不想做这个项目吗?”林盛反过来问道:“这么排斥谈正事。” “那倒不是。”任聚看着林盛松弛下来的肩膀,满意的笑着说:“只是不想像你一样绷着而已。” 林盛闻言无奈的笑了。 不过他也不生气任聚的直白,相反还挺喜欢这样的交谈。 他都快忘了自己上一次像这样和人平等正常的聊天是什么时候了。 “这个项目很重要,甚至能决定行业未来的发展趋势和走向,不能随意对待。”林盛也不争取任聚意见了,直接开始说正事:“甚至成益的未来都系于这个项目之上了。” “成功,成益自然屹立不倒,但要是结果不如人意……可能成益也没法再独善其身了。” “到时候就积重难返了。” 林盛并没有说得很详细,但他知道任聚会明白自己说的是什么。 “积重难返就积重难返呗。”任聚倒是无所谓:“反正都是赚钱,怎么赚不是赚。” “流量模式缺点一大堆,但是他能赚钱啊。” “在赚钱面前,那些缺点算个屁啊。” 任聚舒服的扭动着身子:“有钱大家赚,至于积重难返,难返就不返咯。” “反正欲要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或许成益去参一脚,反而更能改变这一切。” “破而后立嘛。” 林盛强忍着踹他的想法:“然后你的见梦就能在废墟上,踩着成益和其他那些公司的尸体崛起是吧?” “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成益要是倒了我第一时间拉着见梦同归于尽你信不信?” “赶紧说说这项目你是怎么想的,打算从哪儿入手,从哪个方向开始做起?” 任聚翻着白眼:“做个屁啊。” “你先搞定你手下那些二五仔再说好嘛?” “人心不齐,做什么都是完蛋,还不如不做,就这么维持现状还能活久点。” “再说了,我刚来还没开始干呢就能砸我车,我要是真开始了,还不得要我命啊?” 他可不信那个小保安的出现会是一个纯粹的巧合。 哪那么多不长眼的小人物光着脚朝铁板猛踢,踹不断自己腿不罢休的? 或许没有人指示那个小保安,但是他能在那个时候出现,碰上自己,肯定不会是巧合。 “这事儿你放心,肯定会给你一个交代。”林盛也知道任聚在担心什么:“该办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更何况我本来就打算借着这个项目整顿一下成益内部,早就准备好了。” “放心吧。” 任聚坐起来,扭动着屁股强行驯服沙发不让自己滑下去:“放个屁心,合着你早就准备好了,就这么看着我一头撞上去是吧?” “要是我当时运气不好受了伤,怎么办?” “拿钱封我口?还是换人继续你的计划?” “还有没有点儿人性了?” 林盛见他这么生气,无奈的道歉:“抱歉啊,我也不知道他们会这么激烈,你还没进门就开始搞事。” “本来想的是他们会在项目大会上做文章,那时候有芸琴在,怎么都能控制住局面……” “谁知道会来这一手……” 任聚有些意外:“你对手下的控制力这么弱了?他们干啥你都不知道?” 他可不信一个慧眼识珠的人,还是公司实际控制人,手段会差到这种程度,连自己手下的小动作都察觉不了。 “都是一起打拼起来的老伙计,平时他们做什么我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次确实是疏忽了。”林盛对于这事儿确实十分抱歉。 要是昨天之前,他估计也不会这么诚恳的跟任聚道歉,还任由他指责自己。 但经过昨天和今早的相处,他对于任聚已经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一见如故的信任,所以才会是这样的态度。 第一百四十五章 毁灭你,与你何干? 任聚对林盛的态度不置可否,只是暗暗咬了咬牙。 其实任聚也不是很介意林盛把自己纳入他的算计当中。 因为他明白,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就是这样的。 毁灭你,与你何干? 换成他是林盛,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能用一个陌生人的存在,换取自己公司的稳定与改革,何乐而不为? 就算这个陌生人有可能会出事儿,但这不只是可能嘛? 他还可能出意外,车祸啥的挂掉呢?这也是一种可能。 就算真出了什么事,自己给足赔偿也就足够了。 这不是傲慢,也不是不尊重,仅仅只是,无所谓。 任聚清楚的知道,自己为此气愤没什么用。 因为他再气愤,也改变不了。 不过这也不代表他会接受林盛的道歉,不过他无所谓。 就像昨天的林盛无所谓任聚被牵扯其中会不会遭遇什么意料之外的意外,今天的任聚也无所谓林盛的道歉。 道歉什么的,只是当前的态度,说明不了什么。 林盛或许会因为莫名其妙的感觉对他道歉,但换了另一个让他没有这种莫名感觉到人,他可不会道歉。 世界就是这样,令人气愤,却也无能为力。 “人是会变的。”任聚也不怕交浅言深,直接对林盛说道:“你给他们留情面,他们可不一定会给你留情面。” 他说话的时候直视着林盛的双眼,强调道:“人,是会变的。” 林盛再次感受到了那种重锤砸心的错觉,他顿时有些恍惚。 是的,人是会变的。 他那些老伙计算计他,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在算计他们。 然后他看着任聚的眼睛,陡然惊觉,自己似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自己曾经最厌恶的那种人。 曾经的自己也像任聚这样,莫名的卷入了大佬的争端,一度危及生命。 只不过当时的自己连见一面牵连自己的大佬都没资格,只能在家里默默咬牙切齿的发誓,有朝一日必定奉还今日的屈辱。 后来自己确实还了。 那个大佬被自己打落尘埃,再也不是大佬了。 而自己,却变成了他的样子。 任聚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林盛的眼角滑落了一滴鳄鱼的眼泪。 “回不去了。”林盛如是说。 然后他目光锋利起来:“你放心,他们不会再有机会。” “关我屁事。”任聚摇了摇头道:“这是你自己的事儿,要不是把我牵扯进来了,我一句多余的话都不会跟你说。” 林盛了然地点头:“成益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从交代到满意的交代,只是多了三个字,但是态度是截然不同的。 任聚不说好或不好,反而说起了他们的项目:“你搞定你自己的,我搞定我们的合作项目。” “等我正式开始工作,我需要你放权给我。” “到时候成益除了你和申屠芸琴,我不会给任何人面子。” “张昱同那边也一样,除了他自己。” 任聚说着站起身来,走向守候在门口的申屠芸琴:“我希望到时候不会有什么莫名其妙的人突然冒出来对我指手画脚的。” 他跟申屠芸琴谈的时候提过类似的要求。 但是同样的要求,跟不同的人提,分量是不一样的。 申屠芸琴能保证的只是执行主导,只是她以下的层次不会有人擅自插手。 而林盛就不同了,他开口,那任聚才是真正的大权在握。 “没问题。”林盛在任聚身后保证道。 他知道任聚要的是什么。 他也不在意任聚获得的权力过大什么的。 这权力归根究底是他给的,随时可以收回来。 然后任聚就跟着申屠芸琴去跟那些昨天被放了鸽子的员工开会了。 他走之后,林盛坐回了自己的办公椅,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曾和任聚一起坐过的沙发轻生呢喃:“希望我们最后不会你死我活吧。” 林盛清楚的知道,自己不会和任聚成为朋友。 因为他已经回不去了,而任聚,是自己回不去的曾经。 就像他曾经掀翻了那个大佬一样,未来总有一天,自己会遭到来自任聚的挑战。 自己要还给那个大佬的东西,任聚也会要还给自己。 “只是那个眼神……为什么会那么平静?” …… 和林盛所想的不同,任聚并没有把他和成益当场要掀翻的对象。 那不过是一个悲哀的轮回,他可不想成为下一个林盛。 对于任聚来说,他看到的是更遥远,更加难以攀登的地方。 这样的游戏规则已经没有改变的必要了。 或者说,改变它,比摧毁它要难太多。 只要这个世界还有权力存在,还有权贵存在,这样的游戏规则就永远无法被改变。 毁灭你,与你何干的底层逻辑是,你的生死我有这个力量一言而决,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 这中间蕴藏着巨大的差距。 只要这差距依然存在,那就总会有人会对另一个人作出同样的事。 要改变它,就要消灭这其中的差距,让这种差距不再出现。 但要做到这样,就不只是改变这个游戏规则这么简单了。 那是整个世界都会被颠覆的程度。 任聚的眼睛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未来。 相对于这样的未来,即便是行业巨头的成益,也算不上什么拦路的非要掀翻的石头。 为敌就更不至于了。 人类摧毁蚁巢的时候,也不会在意脚边是不是有一只体型比较大的蚂蚁,是死的还是活的。 …… 走进会议室,任聚一下子迎来了把会议室坐的满满当当的人们的注目礼。 会议桌边一圈人,这一圈之外还摆满了凳子坐满了两三圈人。 都是申屠芸琴为了这个项目选择的团队成员。 桌边那一圈人显然是比后面只有凳子那些人的职位更高。 这可以说是某种职场规则了。 只有领导才能拥有体面的座位,普通员工在这种时候只能抱着自己的纸笔坐在凳子上把腿当做桌子工作。 任聚看着这一幕目光波动了一下,没说什么。 在他看着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在打量他。 虽然在场的人基本都看过任聚的资料,但大家都想看看这个大牌的能让自己老板从外面请来主导项目,还放他们鸽子的人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任聚顶着他们的眼神,走到主位上,没有坐。 而是就站在那里,环视了一圈会议室,确保把每个人都看在了眼里。 “我应该不用自我介绍了吧?”然后他淡淡的开口。 这个开场挺特别,但还不算什么,大家依然看着他,不为所动。 毕竟都是成年人了,不至于因为这点儿情况就大惊小怪的。 然后任聚接着说:“各位也不用自我介绍,我对你们谁是谁不感兴趣。” “那么,谁先来跟我说一下,你们准备的项目计划书?” 会议桌边围坐的员工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想做这个出头鸟。 任聚毕竟是外来的。 虽然加入这个项目时就被告知要听他安排,但说归说,真到要这么做的时候,谁也不想让自己落下个上赶着让外人使唤的印象。 他们的工作单位始终是叫成益,不是见梦。 这时候申屠芸琴的存在就体现出了必要性。 秘书大人眼神一使,马上就有小弟接收到信号,立刻安排人发放相关资料,并站到会议桌的对面准备开始解说方案。 这时候虽然做的是任聚安排的事,但实际上发话的是成益的董事长秘书申屠芸琴,他们听的是自己单位领导的话,而不是外人的。 任聚当然也注意到了这些小动作,不过他并不在意。 他也没想过自己上手就能让这些陌生的员工如臂使指,总要有个过程的。 要是真让他上来就能让这些员工听话,指东不敢往西,他自己都得在心里打个问号,想想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成益这边准备的计划书很好理解,和签约时申屠芸琴说的一样。 照搬上世纪香江那边的艺人训练班模式。 只是更详细,丰富了怎么吸引学员,怎么训练培养,怎么出作品等等细节。 任聚听员工讲完,眨了眨眼睛没做评价。 转而问道:“温希的人呢?张昱同不是也加入了这个项目?温希对这个计划书有没有意见?” 随着他的提问,会议室里的人集体移动目光,看向坐在边上占据了会议室一角的五六个人。 “说说吧?有没有什么意见?”任聚顺着大家的目光看向那几个人问道。 温希的人见状面面相觑,最后一个男生顶着众人的目光站了起来,看起来是温希这边带头的。 “老板说,让我们听任先生安排就行。”男生看着任聚开口道:“我们对这个计划书没有任何意见。” “一切行动听指挥。” 任聚闻言挑了挑眉,这个张昱同还真鸡贼啊。 不过也不怪。 温希没有别的选择。 在这个项目里,张昱同和温希从决定加入之后,就没有选择权了。 他们只能被动的跟着项目走。 因为很明显,成益和见梦谁也不会听他们的。 “那成益的呢?你们对自己的计划书很满意吗?”任聚挥手让温希的人坐下之后,继续问道。 现在轮到成益的人面面相觑了。 他们摸不准任聚的想法。 这问句……很没水平啊。 不满意他们会在会上提出来吗? 肯定是满意了才会拿出来让领导定夺的嘛。 申屠芸琴也不明白任聚为什么这么问。 不过她只是不动声色地看着,什么都没做。 让任聚参与这个项目本就是她推荐的,这个时候自然会给予任聚足够的信任。 任聚等了一会儿,见没人说话,叹了口气。 “这个计划书是谁做的?”他接着问。 这个问题就躲不过去了,很快,这份计划书的作者就站了起来。 “这计划书是你一个人完成的?没有别人参与?”任聚看着这个浑身弥漫着打工人气息的作者问道。 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 任聚皱了皱眉继续问:“谁通过的这份计划书?” 这个时候,他的态度就比较明显了。 所有人都在打量着他的神色嘀咕,这份计划书没什么问题啊?怎么看起来不满意的样子? 员工们眼神交流着,挪到了申屠芸琴身上,让她拿主意。 申屠芸琴点点头,算是表了态。 于是坐在会议桌边那一圈明显是领导地位的人里,站起来了两个人。 “这是我部门的员工,这份计划书在我看来完成度很高,各方面的细节都考虑到了。”这位领导站起来侃侃而谈:“我初步认为这是一份可执行的计划书,所以通过了。” “不知道任老板是觉得这份计划书有什么问题吗?” 任聚看都懒得看他一眼:“说完了就带着你的人离开吧。” “这个项目不需要你们。” 他话一出口,在场所有人都惊了。 这是上来就放了个大炸弹啊。 坐在桌前这一圈人,哪个不是在成益有名有姓的? 他们不一定职位很高,但各个都是握着实权干活的领导。 就这么踢出去一个? 虽然只是踢出项目,但任聚这一手无疑是属于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的。 没看那位领导气得脸都快憋紫了? “那个,不知道任先生这么决定的原因是什么呢?”申屠芸琴站了出来,眼神安抚着快要把自己憋死的下属,然后看着任聚问道。 作出这种决定总是要给出这么做的原因的。 “拜托,上世纪已经淘汰的计划书,现在还拿出来,我们是穿越回去了吗?”任聚站在那里,挺拔如松,气势如虹:“现在是新世纪,时代不一样了,得是多么老旧不思进步,看不清时代的人才会拿着上世纪的计划书准备在这个新时代执行啊?” “艺人训练班项目名字上是和上世纪的艺人训练班一样,但没让你们连内容也照搬。” “名字可以一样,但是内容得跟上时代啊!” “他们连这一点都不懂,要他们何用?” 任聚看着申屠芸琴,目光坚定:“我的项目组,不需要这种跟不上时代的,应该被淘汰的家伙。” 第一百四十六章 算计 “不是,你这话说得就过份了吧?”那个领导听了任聚的话之后愤而反驳:“这种项目本来就没什么改进空间,最多就是在规模上,形式上这种外在的地方能做做文章,而内核上是根本无处可改的。” “我可以接受离开项目组,但是以此作为让我离开的理由,恕我不能认同。” 任聚了然的点点头:“无处可改是吧?” “那我问你,上世纪香江艺人训练班的招生基本依赖于学员自己上门,或是好友推荐,而你的计划书招生也基本一致,难道说关于招生方面的内容,也没有改进的空间?” 该领导理直气壮地说:“当然没有,现在市面上的演员训练班,培训机构,乃至那些正规学校,在招生方面基本也都是等待学生自己报名应招,没有第二种途径。” 任聚失望的笑了:“我们的项目跟那些机构是一样的吗?” “他们有我们的资源吗?” “他们只能那样做是因为他们没有能力去开发新的招生方式,我们难道也没有那个能力?” “再有,上世纪香江搞训练班是因为当时那个时代,没有多少相关从业者,电视台需要的演员严重不足。” “电视台需要足够的,可用的签约演员,他们要的是量大管饱,以确保他们的自制剧能顺利拍摄跟上不能断档的电视档期播出。” “我们要的是这个吗?” “现在这个时代,缺演员吗?缺的是人吗?这个行业哪个岗位上不是人满为患?” “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我们再去步香江电视台的后尘,这是嫌钱多了没处花想找地方打水漂吗?” “意识不到时代变化,更意识不到需求变化,连我们要的是什么都搞不清楚的废物,要你何用?” 任聚一番话说完,那个领导脸色更难看了。 但这一次他就算把自己憋死,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申屠芸琴也没打算再给他机会。 很简单,任聚说的对。 于是那个领导就被请出了会议室。 新官上任三把火,任聚成功烧起了第一把。 “现在,各位可以把你们手上的垃圾扔进垃圾桶了。”送走那个领导和他的属下以后,任聚终于坐到了主位的椅子上。 “然后,随便谁都好,来个人告诉我,我们的需求是什么?” 任聚准备开始烧第二把火了。 这个问题他自己是很清楚的,申屠芸琴也很清楚。 但是他们俩清楚没用,得这些参与项目的员工也清楚才行。 而且任聚也不打算直接说,他更希望这些员工能经过自己的思考后得出答案。 然后会议室里就陷入了沉默。 所有人都在看着彼此,等待着谁开口。 或者干脆就是在玩笔,发呆。 几乎没人在思考。 尤其是坐在桌子边那一圈人。 任聚把这些情况都收入眼中,然后朝申屠芸琴使眼色:【这就是成益的精英?高层领导?】 申屠芸琴默然无语。 这或许就是大公司病吧。 以成益的体量,已经过了开疆扩土,必须不断进取的阶段。 此时的成益,只要不出错,就是成功。 这对于成益管理人员的影响就是,没有人再去思考怎么向外部发展进取,而是想怎么在内部往上爬。 申屠芸琴丝毫不怀疑会议桌前这些人个个都是勾心斗角的一把好手。 至于能力……够用就行。 让这些人想办法搞到自己上升的竞争对手可能他们分分钟就能拿出无数个方案,从各种出人意料的角度全方位饱和式打击,让对手翻身无能。 但让他们想怎么搞项目……还是那句话,不出错才是成功。 而不出错的方案,必然是保守的,不敢冒险的。 也就是被请出去那位那种。 如果说那个领导完全没想到过任聚提出的那些问题,肯定不至于。 成益还没腐朽到真让一个酒囊饭袋坐上高位。 但是他想到了,不代表就会去做。 事实上他确实没做。 因为不能出错,出错会影响自己的上升。 创新的,具有开拓性的方案,也必然是要冒一定风险的,出错可能性大增的。 于是他通过的方案就成了任聚看到的那样。 坐在主位上的如果不是任聚,那他的方案最多就是拿回去重做,不至于像任聚这样不留情面。 这也是林盛同意申屠芸琴的推荐的根本原因。 只有外人,才不会给这些爱惜羽毛的‘领导’面子,让他们没办法保守不出错,必须推陈出新,冒险创新。 任聚等了好一会儿,依然没有站出来。 他突然拍了下桌子:“看来大家都没什么想法啊。” “那这样,我做个激励机制,让大家更有动力思考怎么样?” 他也不管在场的人们同不同意,自顾自地说着:“譬如从现在开始,每十分钟随机请一位领导带着自己的下属离开这间会议室。” “只有站起来提出了自己想法的人才能继续留在这间会议室。” “请注意,留下来的是个人,所以各位领导,你们也得提出自己的想法。” “你们的下属只能留下他们自己,不能连你们也一起留下。” 任聚说着摸出手机,开始计时:“第一个十分钟,开始。” 会议室瞬间炸锅。 沉默?那是什么? 在场这些人谁不知道能走进这间会议室意味着什么? 成益内部对于这个项目的重视人皆知之。 这可是能让大老板林盛亲自关注的项目,只要做好了,荣华富贵不是梦。 最起码也能提一提职位涨涨薪资,谁都不愿意轻易被踢出去。 下面的员工知道的,桌前的领导知道的更多。 这项目要是搞好了,那可不只是提职位涨薪资那么简单,那是能躺上面吃一辈子的功劳。 但他们清楚归清楚,思维的惯性却不是那么简单能扭转的。 所以第一个十分钟,所有人都把时间浪费在跟申屠芸琴使眼色,让这个自己人站出来主持公道上了。 而申屠芸琴眼观鼻鼻观心,对那些疑问,不解,甚至愤怒的眼神视而不见。 她比这些高管还知道的更多。 或许在这些高管看来,被请出去那个领导和他的下属,虽然不好过,但也就是丢丢面子,没了这个机会,实际上损失并不大。 但是,当他们走出这会议室之后,也基本就等于走出了成益。 屁股干净的还能换个清闲的部门养老,屁股不干净的,轻则滚蛋,重则准备好进监狱忏悔吧。 林盛这次是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借着这个机会好好整顿内部了。 为了不泄露消息让手下人有了应对,他甚至谁都没说,连申屠芸琴都只得到了记录好在这个项目里各方的表现的吩咐。 多的一个字儿没有。 要不是申屠芸琴在林盛身边待久了,还算有点儿察言观色,体察上意的能力,她也猜不到老板这个吩咐背后意味着什么。 总之现在成益每个人都在老板的算计当中。 而这些被老板算计的人也在算计老板。 这个项目某种程度上已经变成了一场博弈。 会议桌前这一圈人想在这个项目里占据一席之地,巩固自己在公司的地位,甚至借此平步青云。 他们背后的人和林盛都想借这个项目试探彼此。 申屠芸琴能做的仅仅只是保证任聚的工作顺利开展,以及自己的屁股坐对位置。 除此之外她什么都不会做。 这些高管不想出错,她又何尝不是? 只不过衡量他们有没有出错的标准不同罢了。 申屠芸琴的标准只有一个,她的屁股必须坐在林盛让她坐的位置上,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第一个十分钟就这么在高管们和申屠芸琴的眼神攻防战里消逝。 任聚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适时的提醒他时间到了。 “看来各位还没适应我宣布的这个激励机制啊。”任聚按停手机闹钟,环视了一圈:“不过没关系,你们很快就会适应的。” 他说着,指了指刚才朝申屠芸琴使眼色使得最勤快,也最用力,甚至还带着点威胁意味的领导:“那位先生,带着你的属下离开吧。” 这位领导闻言嗤笑出声,大咧咧的坐在那里动也不动,拿下巴指了指申屠芸琴:“你问问她,敢不敢让我出去。” 他这么一说,任聚顿时来兴致了,看向申屠芸琴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你敢吗?” 这热闹是真的很大。 能对董事长秘书说这种话的,手上的权力必然很重,背后的支持力度也很强。 恐怕是不虚林盛这董事长的力量。 啧啧,成益内部原来都这样了? 怪不得要请我来搞事儿。 任聚这么想着,十分期待事态会怎么发展下去。 申屠芸琴没说话,只是拿出手机,拨通,小声跟对面说明了现在的情况,然后把手机放在会议桌上,打开免提。 然后,里面传来了林盛的声音。 “不想走是吧?那就不用走了。” 那领导闻言,露出了胜利的笑容,蔑视地看着任聚和申屠芸琴。 不过他还没得意几秒钟,电话那边林盛就说道:“芸琴,叫保安把他架出去。” “他之后,如果还有人不想体面,你就帮他体面。”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然后在场所有人都傻眼了。 他们可都知道这位是谁。 跟着董事长打江山,现在退居二线的陈董事的儿子。 以前可是被林盛多加关照,从进入成益之后一路坦途,没几年就坐到高位而且实权在握。 现在怎么突然翻脸了? 申屠芸琴收起手机,轻轻对这位二代说:“抱歉,我也是听老板安排。” 说着就出门去叫保安了。 任聚看着像雕像一般愣在原地的二代,活像看一个笑话。 “想体面的现在是最后的机会了啊。”想了想,他眼神飘忽地看着会议室大门说道:“别让自己狼狈难看的样子给同僚看了笑话。” 听他这么一说,二代的那些下属也反应过来了,纷纷站起身来往门外跑。 这也是申屠芸琴明明可以打电话通知,却要自己出门的原因。 这就是秘书的智慧了。 她只是听安排的,能不得罪人的完成老板的目的,还是不得罪人的好。 她可没有一个董事老爹给自己撑腰,不怕得罪人。 不过二代先生似乎有些无法接受这巨大的落差。 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动不动。 直到他的下属都走光了,只留下几个死硬派还待在他身后,对任聚怒目而视。 任聚都懒得搭理这些愚蠢的,搞不清情况,连矛盾根源都想不明白的眼光。 申屠芸琴没有出去太长时间,觉得差不多了就带着人回到了会议室。 什么也没说,叹了口气就让保安把呆若木鸡的二代和那些蠢货一起架了出去。 任聚看事情解决了,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摆弄起手机计时:“想必各位现在已经开始适应这个激励机制了,那么,第二个十分钟现在开始。” 这一次,没有人再对申屠芸琴使眼色,也没有人在发呆或者做别的什么。 所有人都开始冥思苦想,奋笔疾书。 二代的背景可以说是这帮人里通天的了,连他都不给面子,其他人就更别提了。 此时此刻只能听话。 而任聚则和申屠芸琴咬起了耳朵。 “我不是让你弄个听话的团队吗?就这?” “成益是没人可用了还是没人可用了?” 申屠芸琴也很无奈:“没办法,我已经很久没亲自参与一个项目了。” “大家都知道我代表老板,都能猜到这个项目老板很重视,也都想进来分一杯羹。” “就刚才这个,成益第二大股东的儿子,老板看着长大的后辈,他想进来,我阻止不了。” “事实上除了他之外,这会议室里还有很多我没办法说不的,得罪不起的人。” 任聚咂摸着眉头一挑:“所以林盛才会把我扯进他的算计?” “踏马的我车被砸还得怪我自己咯?” 申屠芸琴看着他没说话,不过那眼神已经说明一切了。 林盛一开始确实没想到这个项目会勾引这么多牛鬼蛇神,直到申屠芸琴顶不住压力,找他汇报情况之后才临时起意,要借助这个项目算计一番。 好好整顿一下成益内部。 第一百四十七章 谁都想要一个好老板 任聚当然只是说笑,不会真把自己车被砸的事儿算自己头上。 他又不是申屠芸琴和林盛。 并不知道这个项目从一开始就是因他而起。 他知道的只是成益通过张昱同找到自己,劝说自己加入了这个项目。 然后自己刚准备开始工作,车就被砸了,自己还差点儿受伤。 他会这么说的逻辑是,假如自己不参与这个项目,也就不会有被砸这事儿发生了。 但是这个世界没有假如。 所以这话只是说笑。 任聚今天之前从没开过这样的大会,虽然目前为止他自觉自己做的还不错,但是心里的紧张还是有的。 紧张的情绪总是需要释放的。 但没想到,开玩笑能有意外收获。 任聚从申屠芸琴的眼神里察觉到了一些东西。 “你不会吧?”他有些诧异地说:“我告诉你别想用这个借口赖账啊,该赔我的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申屠芸琴白了他一眼,把这个项目的来龙去脉告诉了他。 反正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卧槽,不会吧。”这下任聚是真的惊讶了。 他突然浑身打了个战栗,汗毛直竖。 那是一种陡然间意识到命运存在的惊愕。 不过这样的反应也只有短暂的一瞬间。 任聚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命运这种东西,说起来虚无缥缈,玄之又玄,但其实没有必要过多的纠结。 以理性思维来说,事物的发展必然会有他的开始,过程,和结束。 例如今天出门没带伞,结果淋了雨。 回想一下,出门时是想带伞的,但是伞坏了,也没有备用的,于是空着手出门。 也忘了买新的。 最终造成了淋雨的结果。 看起来这是命运使然,命中注定,但其实,并没有那么玄。 这只是事物发展的必然规律。 是真实世界的规则。 …… 任聚这边和申屠芸琴说着小话,会议室里的人们也都争分夺秒的想好了自己的提案。 第二个十分钟结束,闹铃响起。 这一次,任聚终于看到了他想看到的。 有的人跃跃欲试,看起来想到了自觉很好的提案。 有的人眼神有些瑟缩和躲避,没什么信心的样子。 没有人像之前一样,两眼空空。 任聚满意的点点头:“看来大家都有好好思考,不错。” “那就从各位领导先开始吧,说说看,你们的思考结果。” 领导们瞟了一眼申屠芸琴,见她点头之后才开始一个接一个的站起来宣读自己的提案。 任聚听的很仔细,然后眉头越皱越紧。 这些提案怎么说呢,很新颖,很有创新精神。 但是都没什么实际执行的价值。 只能说怪不得这些人能爬到高位,个个都是人精。 你任聚不是说要创新,要跟上时代嘛,反正你只说了要有想法,没说要必须能切实执行的方案。 开脑洞谁还不会啊。 于是任聚就听到了,直接开一所学校,给每个学生都配一组五个人及以上的专业老师,来者不拒有教无类,来多少收多少,上至耄耄老人,下至啼哭幼儿应收尽收等等离谱至极的‘提案’。 直到听完了这些领导的,开始听普通员工的想法之后,他的眉头才慢慢舒缓了一些。 这些员工不像他们的领导,没那个胆子给任聚上眼药。 提出的建议才比较合乎实际。 例如有一位员工提出了艺人训练班不应只聚焦在新人身上,还可以挖掘目前业内为数众多的,不出名的从业者。 或许能从里面挖出下一个王树呢。 和这个提案比较相似的,还有把招生范围扩充到乡间地头,为行业补充更多的,出身草根,更接地气,与目前业内风气充满反差感的艺人。 补上如今行业内底层形象的巨大空白。 还有人提出,为了满足艺人训练班以及成益自身的需要,这个项目挖掘的对象不应局限于艺人,还要挖掘更多的编剧,导演等稀缺人才。 如今的娱乐业,非常缺乏编剧导演这样的创作型人才。 近些年行业烂片频出不单单只是艺人能力和形象滑坡,这些创作型人才的稀缺也是原因之一。 不是没有人想拍好片子,问题是,没有人有那个能力拍出好片子。 员工们畅所欲言,提出了很多意想不到的好想法,好主意。 温希那边还有人提出了一个可以挖其他公司墙角,撬走他们手里那些有能力却又郁郁不得志的人才这种把小心思写在脸上的主意。 在场谁不知道这事儿张昱同一直在干?还干得很出色,靠这手把温希娱乐从小公司活生生挖成了行业前列的大公司? 哦对,任聚不知道。 不过申屠芸琴是个好秘书,查漏补缺这种事情驾轻就熟。 那边温希的人刚说完自己的提案,这边就把张昱同的光辉历史给任聚科普了。 “温希那边应该是盯上了几个靠张昱同自己不太好挖的苗子,想借借成益的力。”科普完还顺势奉上了自己对温希提出这个提案的原因的猜测。 任聚对她的猜测和张昱同的光辉历史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只是按部就班的听取众人的意见。 温希的人是最后的几个人,他们也是知分寸的,几个人就提了一个这样的提案,剩下的人都提的是其他方面的想法,中规中矩。 听完全部的提案之后,任聚拍怕手鼓着掌站起来:“我很高兴,大家都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论这些提案优劣与否,至少没有人什么都说不出来试图蒙混过关,这是个好的开始。” 夸奖完,他神色一变严肃起来:“但这并不能掩盖我们这个团队的问题。” 他戏谑的看着会议桌前的一圈人:“你们,为什么就不能好好配合我呢?” 这时有人举手:“我们配合了啊,每个人都提出了自己的提案。” 任聚笑了,开怀大笑:“申屠,你们成益真是厉害啊。” “从哪儿招的这些家伙?” “自作聪明,自以为是,自不量力!” 他说着坐回了椅子上,顺便把脚翘到了桌上:“想着法不责众,于是一堆人故意钻我的规则漏洞给我上眼药。” “计划的很好,所有人步调一致,非常有组织性。” “一般人还真拿你们没办法。” “毕竟诸位都是各个部门的领导,踢掉一个两个影响不了大局,要是全踢了,这项目成益也就不用做了。” “我一个外人拎两个倒霉蛋杀鸡儆猴,还特意杀了个二代给你们这些猴看,也差不多是极限了。” “诸位都是这么想的对吧?” 任聚嚣张地笑:“各位是不是想的太天真了?” 他这一笑,桌前的众人都有些傻眼。 这和他们预想的情况不一样啊。 任聚咧着嘴,仿佛咬到了猎物的虎豹一般:“我为什么要像你们设想的那样行动呢?” “法不责众?” “不好意思,我这里只有独断专行。” 任聚点燃了他的第三把火。 “申屠,帮我请这些领导们离开会议室,谢谢。”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不止傻眼,直接都绷不住了。 纷纷站起身来拍桌子怒骂任聚,说什么他不能这么做,林盛不会允许他这么做之类的车轱辘话。 顺便骂了不少污言秽语。 还有几个想动手。 但是任聚抵抗力高,就这些家伙那些所谓的污言秽语,在他听来宛如小孩笨拙的骂小笨蛋一般毫无杀伤力。 毕竟他过去流浪的时候,把这世上最肮脏最侮辱人的话都听了个遍。 而动手的,保安来的很快。 不一会儿,人就请走了。 林盛的电话也打了过来。 “你还真是不客气啊。”林盛打趣一般说着,听不出来丝毫在乎任聚把他手下高管一网打尽的意思:“你把人都撸了,我项目怎么办?” 任聚依然翘着腿无所谓的说道:“你昨天睡了一天,成益出了什么问题吗?” “连你都可有可无,更何况下面这些小喽啰了?” “找人代替他们不就行了。” 那边的林盛哑然失笑:“问题是哪那么快就能找到人代替的?” “就算我提前做了准备,也搞不定这么多部门啊。” 任聚放下腿,看着会议室里剩下的员工:“我不是帮你找好了吗?” 电话挂断,交回给申屠芸琴,任聚对自己的团队说:“你们自己分工,把今天的会议记录做好,下班之前我要看到文件。” “还要,机会给你们了,别让我失望。” 说完就站起身来准备离开:“今天的会议就这样,会议记录做好之后,你们接下来的工作就是结合今天的大家提出的意见,做出一份切实可行的方案。” “申屠记得把会议记录给我发一份,到时候我也会出一份方案。” “最后择优执行。” 他走了。 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但是烧了三把火,在这间会议室,和留下的员工们心里刻下了属于自己的印记。 申屠芸琴毫不怀疑当任聚再次回来开展工作,这批人会让他如臂使指。 这个团队确实如他所说,以后只有他一个人的独断专行。 但,这是成益想要的吗? …… 林盛听着申屠芸琴的汇报,头痛的揉了揉眉心:“我突然有点儿后悔请他来主导这个项目了。” “这也干的太出色了点。” 申屠芸琴默不作声,不发表任何意见。 林盛是真的头痛。 诚如任聚在电话中所言,他把自己公司那些尸位素餐沉迷于,甚至只会勾心斗角的中高层领导一网打尽,顺便还帮自己筛选出了替代者。 但这些替代者,林盛说实话有点不太敢用啊。 谁踏马知道这些人以后是听他林盛的还是听任聚的? 所以他才会感叹任聚这活儿未免干得太出色了点。 这事林盛他自己曾经干过类似的。 同样是一个合作项目,他同样也拿出了非常出色的工作表现,干掉了垃圾,惠及了项目里的每一个参与者。 最后的结果就是,对方派过来的团队,真有本事的员工在项目结束后都跳槽来到了成益。 就留了一批酒囊饭袋在公司里。 后来那公司不出意外的黄了。 林盛自己有前科,当然会对任聚这手心生警惕。 这年头,谁都想跟个好老板。 “你说,我要不要用呢?”林盛思索着,叹了口气问道。 申屠芸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说:“我跟了您几十年,从十几岁刚踏进社会一直走到了现在。” “这几十年,我从未怀疑过一件事。” “您是一个好老板。” 林盛看着自己这个老下属,老搭档,颇有些怀念的笑了笑:“那会我也只是个毛头小子而已啊。” “哪儿算得上什么好老板。” “我还记得有一次带你去应酬,差点儿害你被占了便宜……” 申屠芸琴打断了他的回忆:“您阻止了那个混蛋,不顾公司可能要付出的代价带着我离开了那场酒局。” “然后公司遭遇了那个混蛋明里暗里数次打压,差点儿没撑下去。” “但是我们撑住了,还越来越好。” “最后那个混蛋被您亲手推下深渊,破产了。” 林盛看着申屠芸琴,似乎想从那双好看的眸子里看到什么负面的情绪。 但他只看到了坚定不移的信念。 “您是一个好老板。”申屠芸琴再次强调。 林盛突然感觉有些疲惫:“也只有你还这么认为了。” “今天老陈儿子被撸走,老陈可是跟我发了很大的脾气。” “他以前可是最听我话的。” “现在都能指着我鼻子骂了。” 申屠芸琴默不作声地走到林盛身后,温柔地为他按摩着头颈肩膀:“这不怪你。” “成益这些年过得太安逸,很多人都变了。” 林盛闭着眼享受着片刻的温柔:“那你呢?你变了吗?” “我也不知道。”申屠芸琴柔柔地笑着:“或许变了,或许没有。” “但是,我知道你没有变。” “你一直是过去那个好老板。” 此时近黄昏,漫天红霞穿过林盛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披在两人肩上,仿佛在庆贺着什么。 然后林盛睁开了眼:“那就用吧。” “可不能让任聚那小子看扁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大赚特赚 任聚来成益的时候,开的是一辆刚提车不久还很新的五菱宏光。 离开的时候,开的是崭新的刚从店里提出来的五菱宏光。 成益这边办事效率很高,而且诚意很足。 没有说把任聚被砸的车开去修好就算了。 而是直接给他换了辆新车。 车里还装满了礼物。 塞得满满当当。 除此之外,还有打到任聚私人账户上的赔偿金。 数额很多,比之前被时故拿去给第一桀买水军那笔钱多了一个零。 通常情况下,这种事情的赔偿金额不会这么高。 但是,这次恰恰不是通常情况。 任聚离开之前,在成益的停车场接受了那个小保安诚挚的道歉。 非常诚恳,头都磕破了那种。 不过任聚没有原谅他。 虽然他不停磕头,磕的头破血流,他身旁的安保经理还说他把老家的房子都卖了给付赔偿金,把这小保安的处境说得凄惨无比。 但谁规定了道歉就必须要被原谅呢? 小保安的处境难道要怪任聚这个受害者吗? 不都是小保安咎由自取? 任聚现在是自己保护好了自己,没有在小保安的砸车过程里受到什么人身伤害。 要是他眼睛被蹦飞的玻璃碎片伤到了呢? 要是申屠芸琴来得晚点,他被小保安打伤了呢? 这些结果没有出现,是任聚处理得当,更是小保安的运气。 不然他连给任聚磕头的机会都不会有,这会儿应该在牢里对着狱友磕头,祈求他们不要欺负他。 任聚冷眼看着小保安磕头,满脸都是血迹和眼泪鼻涕,毫无心软。 最后安保经理只能把人带走,并表示这件事会画上一个让任聚满意的句号。 任聚这才上车走人。 没过多久,他人都还没回到公司呢,钱就到账了。 任聚对这笔钱没什么感觉。 也没有因为拿到了赔偿就原谅那个小保安的想法。 虽然这这笔钱是能让那个小保安倾家荡产,砸锅卖铁,债台高筑的数字,但是这和任聚有什么关系呢?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承担代价。 小保安为他的行为付出了代价,并不意外着任聚就要原谅他。 更何况,任聚连林盛都没原谅呢。 要不然也不会给林盛挖那么大个坑让他去跳。 任聚非常期待,自己下次来成益,还能不能看见今天在会议室被自己筛选出来留下的那些人。 林盛敢不敢接受自己的意见对他们委以重任。 任聚可没那么好心帮成益搞改革。 今天这些人如果林盛不用,不敢用,那他转头就会去联系挖人。 虽然这些人里没有人具备天赋。 但是能走进那间会议室,至少工作经验和一定的能力是有的。 见梦现在那草台班子,差的可就是这样的人才来充实公司。 …… 这天之后,任聚在整个十二月,除了见梦的几项工作,就是在忙和成益的合作项目。 《那里不是学校》的拍摄进度按部就班,不快也不慢,平稳的进行着。 目前来看,应该能赶上工期。 期间白艺发挥了堪称定海神针般的重大作用。 有他在,见梦和六扇门这些新人剧组遇见什么问题,只要找他,总能问到解决办法。 尤其是赵雪儿和担当导演的那个学生,他俩从白艺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 有这份传授之情在,两人都对白艺毕恭毕敬,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陈鸣延就更不用提了,比起那俩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师父得知老伙计重新出山之后可是开心的很呐。 在知道自己徒弟还是项目制作人之后那是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得把项目做好了,不能让白艺失望而归。 师父下了死命令,陈鸣延还能怎么办呢? 自然是尽心尽力的为剧组奔波出力。 只要白艺提出要求,就算是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他也会去做到。 有他们仨做榜样,整个剧组都对白艺敬而畏之,某种程度上达成了一种团结一致的效果。 毕竟大家都听白艺的,说让往东绝不往西,这力想不往不往一处使都难。 导演学生甚至还私底下找了任聚,表示白艺才应该在导演一栏署名,自己署个副导演也就够了。 任聚对此倒是并不意外。 在他看来,这是白艺身上那份潜藏的导演天赋逐渐显露的结果。 不过他也没完全采纳导演学生的意见。 毕竟导演学生同样为这个项目付出了极大的心血,就这么剥夺他应有的回报,哪怕是他自己提出的,自愿的,也是不妥当的。 任聚问了白艺,老头同样拒绝了这个提议。 “老头子我只是动动嘴皮子,实际工作都是程忠那孩子自己在做,这个项目他是名副其实的导演。”白艺如是说:“这孩子是个可造之材,假以时日未必不能做出一番成绩来,就是太不自信了。” “想要做好一个导演,自信是必须的,小任要是想把程忠培养出来,首要任务是培养他的自信心。” “不如就从这个项目开始,塑造他的自信吧。” 任聚一五一十的把白艺的评语转述给了程忠。 然后看着这个大学生红了眼眶。 “白老师是个很好的老师,加油吧。”任聚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白艺确实是个好老师。 他对任聚说的那些评语都是从一个老师的角度出发,在为自己的学生着想,考虑学生未来的发展,帮助学生获取更好的未来。 传道授业解惑,白艺都做到了。 那天之后,程忠对于《那里不是学校》拍摄更加专注,更加精益求精。 不过他并没有过度折腾演员和现场拍摄以至于拖累进度。 而是在折腾自己。 看这小子手上的分镜头剧本就知道了,精细到了头发丝用什么样的方式晃动能得到什么样的想过都做了标注。 颇有种不疯魔不成活的感觉。 剧组这边一切向好,嘉城那边的演唱会筹备工作也很顺利。 “陆景明那边已经搞定了手续,开始进行场地建设了。”时故对任聚汇报着工作:“现场方面,预计能容纳五千位观众入场。” “线上的话,赞助商也已经敲定。” “上次你推荐那个李尚明他们家,赞助八百万,要了冠名权。” “现场广告牌陆景明出钱自己租了一部分,他打算把自己那个远乡继续做大。” “剩下的卖给了嘉城本地一些小企业,这部分是陆景明出了很大的力,毕竟我回不去……这一块的收入一共是两百万。” “然后是线上直播的赞助,由于设计的广告位为了不影响观看体验比较零散,感兴趣的赞助商不多,也不是什么大牌子,只卖了三百七十五万。” “大头是卖给平台的版权收入,由于我们要求不能有礼物打赏,付费收看等任何收费点,一开始各大平台的兴趣不高,但最后《音乐是用来听的》播出平台白企鹅出了个高价。” “他们大概是看中了这个节目和第一桀之间的捆绑效应,拒绝了多平台播出,要独家垄断,所以出了很高的价格。” “五千万。” “我原本预计这一块的收入是一千五百万到两千万左右,毕竟以我们的要求,平台方能收回投资的手段不多,他们也就不会投入太多资金,估计一个平台几百万买个播放权也就差不多了,咱们也就能多卖几个平台赚点制作费。” “刚开始各家平台的出价也符合我的设想,只不过没想到会白企鹅来这一手。” “不过对咱们来说算是好消息,毕竟有了这五千万,这场演唱会就算是免费演唱会,咱们也不会亏本,反而赚了。” “而且是大赚特赚。” “整个项目的预计支出不到一千万,大头是现场音响设备的租用费,我们选择的是目前市场上最顶级的设备,虽然租用能便宜点,但也花了近两百万。” “接下来是制作公司的酬劳加整个演唱会的制作费用,因为场地小的原因,这一块的支出不算高,也就一百多万。” “然后是人工成本,这一块预计要花将近两百万,主要是乐队,和音等专业人员的酬劳比较高,光是请阿桀在节目里合作过的那只乐队参与,几个人加起来出场费就十几万。” “其他的员工加起来上百人,市场价就这么多。” “最后是一些杂七杂八的材料费,还有那个场地年久失修需要做一定翻新才能投入使用而产生的费用,还有场地的租用费,请施工队施工的费用等等,加起来差不多也有个三百万的支出。” “这场演唱会的制作费差不多就是这些,后续可能还会产生一些费用,不过不会太多,肯定不会超过一千万。” “不过这个支出还有降低的空间,等咱们公司拥有自己的制作团队之后,这一块的支出最少能砍下去一大半。”时故汇报完现在的工作还展望起了未来:“到时候预计两百来万就能办起一场同等规模的演唱会。” “这学费有点儿高啊。”任聚计算着眉头一挑:“照你这么说,这里面起码有五百万要被别人赚走啊。” 时故也有些心疼:“我查过了,在鸟巢办场十万人演唱会也就咱们在嘉城这个支出。” “而咱们那个嘉城市立体育场的才能容纳五千人!差了整整二十倍!” “正常来说,在那儿搞个演唱会顶天了也就一百万。” “中间差的这些钱都是被割的韭菜。” 不过心疼归心疼,两人也知道这笔钱必须得花。 进入一个行业,总是要交点儿学费的。 虽然这次的学费有点儿高了。 不过也没办法,谁叫他们不能自己亲自参与呢…… 光是那个制作公司的费用,任聚和时故但凡有一个人能离开幽州回嘉城,这笔钱都不用出。 这可就是一百多万…… 想到这里,任聚不由得有些牙酸。 玛德这个禁足令到底什么时候能结束? …… “领导,这案子就这么结了?”公孙怀仁在专案组办公室里看着正常收拾东西准备搬走的领导和同事们问道。 “也只能这么结束了。”领导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个案子该抓的,能抓的都抓了,不结还等什么呢?” “可是,我们还没开展全国的排查行动呢。”公孙怀仁有些不忿。 全国性的行动一直是专案组后期想要推进的工作方向。 但是一直没什么进展,甚至还连累了幽州案件的工作进度。 没想到最后直到专案组解散,这场全国行动依然没能酝酿出来。 “这个行动不需要我们开展了。”领导倒是并不气馁:“上面把这方面的工作并入到了扫黑除黑的常态化工作内容里了。” “毕竟这种地方的存在,离不开保护伞。” “上面的这个决定,也算是专业对口了。” 领导说着拍了拍公孙怀仁的肩膀:“怀仁啊,我们走了以后,你可不能懈怠。” “六扇门的工作非常重要,它是确保神州百姓安居乐业的基础。” “像这次对自己辖区机构成分的疏漏错误可不能再犯了。” 公孙怀仁立定站直:“我保证,绝不会再犯!” 这个案子被任聚和时故挖出来见光以后,其实公孙怀仁的位置非常尴尬。 一方面他确实犯了错误,疏忽遗漏,导致了那个地方在他眼皮子底下为非作歹,而六扇门却一无所知。 但这案子最开始又还是他亲手侦办,并发现了重大线索。 以至于专案组成立之后在怎么对待他的问题上非常头痛。 吸纳进专案组吧,不太信任他的能力。 毕竟这案子是人民群众挖出来的。 不吸纳吧,他在查案上又还确是很有能力。 最后还是上级领导拍板,吸纳,但又不完全吸纳。 查案让公孙怀仁参与,但是其他方面的工作就算了。 这个决定也确实非常适合公孙怀仁的情况。 既能充分发挥公孙怀仁的查案能力,又能回避他的短板,还安抚了他的情绪,并且有效排解了专案组内部对他的不信任情绪。 这样的工作安排也让公孙怀仁在专案组成立以后还有时间跟任聚他们瞎搞。 要知道专案组除了他,其他人那可是忙得很呐。 第一百四十九章 光荣使命 在专案组接手这个案子的时候,谁也没想到这背后会牵扯那么多人。 几乎半个幽州的政法班子都被拉下了水。 以至于公孙怀仁在前面忙着查案,他们这些人跟在屁股后面疯狂吃速效救心丸。 每挖出一个名字,专案组内部就得自查一遍,生怕出内鬼。 然后马上就得加新人,能压得住那名字的新人。 这么搞下来,等到公孙怀仁挖无可挖之后,专案组的领导也大无可大了。 一品大员。 再上面那可是当朝首辅一级的人了。 要真让公孙怀仁挖出什么非得这一级别的人出马才能压得住的名字……那这动荡可就大了。 好在真正大权在握的领导看不上这点肮脏龌龊的利益,没有参与其中。 专案组这才活了下来。 然后摧枯拉朽证据确凿地往幽州特别监狱塞满了人。 人满为患的特别监狱为了收纳下这批人渣,把以前的单人间双人间全都改成了四人间八人间才装下。 这案子牵扯之广,涉及人员之多,可见一斑。 连公孙怀仁那小衙门都进去了不少人。 差不点儿连他自己都得被专案组送进去。 还是他自己救了自己,屁股上真就干净的一批。 虽然也有不少脏东西,但是跟被送进去那些家伙比起来,可以说比雪都白了。 不过专案组也没想到这事儿会越闹越大。 刚开始抓得小的时候还好,罪犯们认罪伏法,再自觉供出几个专案组没有掌握的情况,争取宽大处理。 一切都很顺利。 直到公孙怀仁挖出大官。 大官那嘴多严啊,什么也不说,试图一个人背下所有,换取‘外面人’的心安和家人的利益。 一开始专案组撬不开嘴,也拿人家没办法,只能从别处下手,比如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新证据促使闭嘴的人开口。 然后公孙怀仁就给了所有人一个惊喜。 他又挖出一个大官。 这大官被抓之后刚开始也和第一个大官打得一样的盘算,自己栽了就栽了,千万不能连累家里人。 然后专案组给俩人来了场囚徒困境测试。 囚徒困境:两个共谋犯罪的人被关入监狱,不能互相沟通情况。如果两个人都不揭发对方,则由于证据不确定,每个人都坐牢;若一人揭发,而另一人沉默,则揭发者因为立功而立即获释,沉默者因不合作而入狱十年;若互相揭发,则因证据确凿,二者都判刑八年。由于囚徒无法信任对方,因此倾向于互相揭发,而不是同守沉默。 该说不说,大官能做到大官,确实是有些超乎常人的。 两个人经受住了囚徒困境的测试,谁也没开口。 他们充满默契,他们甚至互相信任。 但是架不住公孙怀仁查案厉害啊。 很快就又挖出了几个大官,甚至抓到了一个比他们层次高的大官。 于是,猜疑产生了。 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大官们可以靠默契和信任以及对‘外面人’的惧怕保持闭嘴,但是人数变多了之后,保持默契和信任的压力剧增。 所有人都在想,为什么被抓进来的人会越来越多,是不是谁漏了消息? 那个比他们高层当大官的落网,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专案组只是审问的时候提了一句这个人已经被抓了,猜疑链中的大官们就都崩溃了。 争先恐后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狗咬狗一般,咬出了越来越多的同伙,甚至更大的大官。 有这些大官的积极配合,加上公孙怀仁披着专案组虎皮越查越深,专案组不得不跟上脚步,领导越来越高层。 等公孙怀仁查无可查,抓进去的大官也吐无可吐之后,幽州半个朝堂都在里面了。 连那个所有人都惧怕的‘外面的人’也锒铛入狱。 这时候,专案组才算是松了口气。 但是,还闲不下来。 幽州的是抓了半个朝堂,这其他地方,可还有不少没进网的鱼呢。 全是里面人供出来的。 这个结果也是促使专案组酝酿全国性行动的动机之一。 不过忙活了许久,这行动还是胎死腹中了。 准确的说,是轮不到专案组来负责了。 上面已经决定,并入扫黑除恶常态化的工作内容中去,马上就开始行动。 各种档案资料和证据什么的,都从专案组这边复制了一份过去那边的办公室。 这会是一次从上至下的,彻底的,专项行动。 相关行动组直接对一品大员负责,行动组人员权利极大。 “怀仁啊,我已经推荐你进入行动组了。”领导跟公孙怀仁说完上面的安排之后勉励道:“一定要擦亮眼睛,不能放过任何一处蛛丝马迹。” “你刚刚可才跟我保证过的哦。” 公孙怀仁有些发愣。 我保证的那和您现在说的是一回事儿吗? 然后他自己就想通了领导的言外之意。 他在幽州犯了什么错呢? 疏漏了犯罪分子的存在,没有察觉到犯罪行为的正在发生,受到了属下的蒙蔽。 他保证不再犯这样的错误。 而领导要的不只是他在幽州不再犯,而是他无论到了哪儿,都不能犯。 公孙怀仁悟了。 于是他立定敬礼,目光坚定而严峻:“誓死完成六扇门和神州赋予我的光荣使命!” 领导欣慰的还礼,然后放松了肩颈。 “好了,咱们说点儿轻松的。” “专案组在解散之前,还有最后一项工作。” “向公众公告我们这段时间的工作成果。” …… 十二月底,离第一桀的首场跨年演唱会开始还剩一个礼拜,任聚和时故到机场送第一桀回嘉城。 他需要提前几天回去进行彩排,磨合乐队现场环境等等。 演唱会现场基本已经布置完毕,只等第一桀回去练上准备开唱了。 “放心吧老大,我一个人没问题的。”少年看着任聚和时故笑着道。 时故打趣着:“突然有种小孩长大了,要离家远行的错觉。” 任聚白了他一眼:“阿桀这是回家,我们才是远行的。” “老大你这话说的,咱俩四海为家好嘛,到哪儿都是回家,不是远行。”时故眉头一挑回到。 “少贫嘴。”任聚眼神有些黯淡地道,然后对第一桀说:“路上注意安全,下飞机的时候走贵宾通道,可能会有粉丝跑去接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知道你对粉丝好,但是机场那是公共场合,粉丝聚集多了,会扰乱公共秩序。” “别学那些煞笔明星,有贵宾通道不走,非要跑去普通通道影响别人的正常通勤。” 第一桀点点头:“我都明白的。” “这也就是我们现在不能回去,不然我跟你一起走,下飞机的时候要是真有粉丝来接机,我上去就是一顿乱骂,然后把人都打趴下,一次性教乖你的粉丝。”时故在旁边说着:“敢在公共场合聚集,那是要挨揍的。” “保证他们不会有下一次。” “要我说这些所谓的粉丝就是欺负六扇门不好收拾他们这些不要脸的,不然报警说他们非法集会啥的全送局子里去也能一劳永逸的解决这种问题。” 说起这个时故是真一肚子火。 也不知道为什么,脑残粉丝总是会想搞,也愿意搞这种大张旗鼓的聚集行为。 前几天那些粉丝不知道从哪儿搞到了《那里不是学校》的拍摄场地位置,拉了好多人声势浩荡的跑去片场搞什么探班活动。 狠狠影响了现场的拍摄进度不说,还让时故发现粉丝里面有人借这个机会骗财骗色。 探班名额居然要花钱买你敢信?钱不够还能肉偿…… 真是脑残粉丝,人傻钱多速来了。 时故把搞事儿的人送进医院一批,送进局子里一批,捎带手把钱都榨了回来退给脑残粉丝。 然后在网上拿第一桀的账号发了声明,任何关于第一桀活动,花钱的全是诈骗,让粉丝立即报警。 还给忙得一塌糊涂,人都憔悴得变了样儿的刘易轩身上又加了担子,让他借助技术手段关注网上这些脑残粉丝的活动情况,一旦发现涉嫌诈骗行为立马用见梦和第一桀的认证账号阻止加报警。 事儿倒是不算什么麻烦事儿,以时故的暴力手段,处理起来并不像遵纪守法的普通人处理起来那么麻烦。 主要是生气。 踏马的时故一直都是他利用别人赚钱,什么时候让别人利用自己赚钱过? 结果让第一桀的脑残粉丝破了功。 搞事的人冒充他的名义去骗的人……这就踏马离谱。 时故的身份信息网上都扒的快连他每天穿的底裤什么颜色都详细记载了,就这都还能有脑残粉丝上当受骗。 现在时故是看见号称第一桀粉丝的货色就烦,看谁都像借他名义做坏事的混蛋。 尤其是这种搞聚集活动的,在他眼里更是比罪犯还罪犯。 这不,嘉城那边还不知道有没有粉丝搞接机活动呢,时故就已经盘算着要怎么收拾他们,解决他们了。 “二哥你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粉丝里哪儿那么多坏人。”第一桀温和地劝道:“再说了,他们只是想来看看我,这样也揍人家,把人家往局子里送也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吧。” 时故开始抬杠:“想看电视上看不着吗?非得跑到公共场合影响正常的秩序吗?” “为了一己之私影响大多数人,给大家找麻烦,尤其是给劳资找麻烦。” “这种脑残粉丝必须得好好教育。” 第一桀笑了笑没有接话,他也知道最近时故在网上让那些被时故那一系列操作伤害了既得利益,从自己粉丝身上诈钱变难的坏人和脑残的跟风粉丝骂得不轻,肚子里有气。 这时候还是少触霉头比较好。 任聚按着时故到肩膀示意他别再说了,然后对第一桀道:“好了,阿桀你快去准备登机吧,一会儿迟了。” “你二哥不用管他,就是气性大,过去了就好了。” 第一桀也不矫情,抱了抱两人作为告别就登机去了。 “我气性不大。”他走后,时故撇了撇嘴反驳道。 “是是是,你气性不大。”任聚拉着他往停车场边走边说:“这都过去好多天的事儿了,你还气着,就这还气性不大呢。” “他们骂我没有家。” “我们本来就没有家,而且你刚才还说咱俩四海为家呢。” 任聚叹了口气,眼里隐藏起来的黯淡里多了几分惆怅:“他们骂就骂呗,咱能掉根儿毛还是怎么?” 时故不说话了,径直上车坐上副驾。 任聚也沉默着开车。 …… 当晚,幽州最大,最专业,口碑最好的律师事务所接了笔大单。 千万级别的律师费,要求却很简单。 网络言论相关的案子,受害方要求言论过错方付出应有的代价。 …… 不声不响干了件大事儿的任聚倒是一切如常地投入到见梦的各项工作。 “老板,票已经都送出去了,包厢也准备好了,放心吧。”视频通话另一边,许山颇有些风尘仆仆的汇报着工作。 许山许一兮比第一桀还要早几天去嘉城。 任聚给他们安排了另外的工作。 邀请嘉城几家孤儿院的孩子们都去看第一桀的演唱会。 年纪小的就是单纯去玩玩。 年纪大的安排了一些简单的工作给他们做,有钱拿。 算是给这些孩子送钱了。 孤儿很少愿意接受别人的施舍,孤儿也是有自尊心的。 任聚很清楚这个。 所以没有直接捐款,而是找了个这样的理由让孩子们依靠自己的能力换取他们需要的钱财。 既维护了他们的自尊,也做了好事。 第一桀这场跨年演唱会,因为他的意愿做成了全免费。 但是门票并不对外出售,一部分以随机的内幕形式送给了人在嘉城以及周边临近城市的粉丝,一部分通过网络送给了别处的,有能力来到现场的粉丝。 还有一部分,直接在第一批关注第一桀平台账号的粉丝里抽送。 嘉城那些老粉丝自然毫不例外的每个人都有票。 最后,就是任聚拿来做好事的部分了。 第一百五十章 行业拯救者 跨年演唱会一共五千张票,四千张都以各种方式发给了第一桀的粉丝。 剩下一千张才是任聚拿来做好事的部分。 孤儿院那些孩子占了一部分。 剩下的,任聚让许山找嘉城本地的机构要到了一批经常做好事,捐款捐物的好人。 这个世界很少给这些好人应有的回报。 他们总是在付出,新闻媒体也总是在宣传他们的付出。 却从没有人想过,好人应该有好报。 所有人都忘了,那个流传千年的典故,子贡赎人。 捡垃圾的老人资助了无数贫困学生考上大学,但是无人给予他汇报。 那些拿着他的钱考了大学衣食无忧的学生没有,社会也没有。 他的故事上了新闻,但是,他依然在捡垃圾。 积德行善没有为他带来任何回报。 他是个好人,但是他没有好报。 同样的,乞讨的老人在灾难来临之际捐出了自己仅有的全部。 媒体大肆宣传他的事迹,但无人在意,他自己有没有饭吃。 最后他还在乞讨。 他是个好人,但是他没有好报。 任聚在自己的幼年期,接受过很多这样的好人的帮助。 一顿饱饭,一件不太合身,但洗得很干净的旧衣服,一双不太合脚的旧鞋,这些好很细碎,但对于任聚来说,又都很宝贵。 没有那顿饭,或许他就饿死了。 没有那身衣服,或许他就冻死了。 任聚曾试过寻找那些帮助过他的人。 他找到了一些,回报了一些,但更多的恩人却藏进了茫茫人海,找也找不到。 但是没关系,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好人。 回报好人,或许也算回报那些曾帮助过他的人了。 这些好人或许不知道第一桀,也不喜欢看什么演唱会。 但是没关系,这场演唱会的票子已经炒出了高价。 任聚他们是把所有的票都免费送了出去,然而,以第一桀的人气,没拿到票的人才是大多数。 这些人也想看演唱会,那怎么办呢? 找拿到票的人花钱购买呗。 只有开价合适,总有人会选择把自己手里的票转让给别人换取现金收益。 这种情况下,送票,约等于送钱。 而且还不愁卖,都不用自己找买家,坐在家里自然会有人找上门来求购。 …… 第一桀回嘉城准备演唱会,《那里不是学校》的拍摄进度当然也会受到影响。 不过还能接受就是了。 主角不在,就先拍其他人的戏份。 反正这个剧本也是个群戏,虽然决定剧情主线和走向的主角不在,但也不至于就没得拍了。 正好趁着这个时间把其他角色的戏份拍了。 “哎呀,表情不要这么僵硬,你演的是警察,不是兵马俑!”白艺停下拍摄,从镜头后面探出头来,当着旁边正牌导演的面开始发挥导演的职责给演员讲戏。 白艺在学校给学生讲过戏,来剧组以后也跟第一桀讲过,现在跟其他人讲。 他讲得很细,也很好理解。 演员听得也很认真。 等他口干舌燥的讲完,也有按他的要求去表演。 但还是被白艺一遍遍重来。 剧组的进度缓慢的推进。 结束一天的工作之后,坐在陈鸣延送自己回家的车上,白艺想着这一天的工作,突然由衷地感叹:“第一桀真的是天才啊。” 陈鸣延这段时间忙归忙,但每天都是他接送白艺在家和剧组之间往返。 师父下的死命令。 他听到了白艺的感叹,自然地搭话:“白老师您合作过,教过的天才很多啊,阿桀应该不算什么吧?” 白艺透过车内后视镜不满的看了一眼陈鸣延:“剧组开机之后你来过剧组吗?” “你都没看过第一桀的表演,瞎评价什么。” 怼完陈鸣延,白艺又自顾自的说:“我接触过的天才是很多,但第一桀比他们更天才。” “在他面前,业界那些以天赋着称的演员个个都是歪瓜裂枣。” “那种随心所欲的控制力,那天马行空又贴切无比的表现力,还有那仿佛真实存在的情绪……” 白艺看着窗外连成一条线的街景由衷的赞叹:“看他演戏仿佛像在看真实发生的现实,而不是表演出来的故事。” “他的每一个镜头都能让我恍惚,好像我不是在拍戏,而是在记录正在发生的真实。” 陈鸣延开着车有些咋舌,也有些怀疑:“阿桀他好像是第一次拍戏吧,第一次就这么厉害?天赋型演员?” 作为幽州电影学院的优秀校友,陈鸣延的基础知识还是很扎实的。 他很清楚的知道,表演的各种标准。 学院派属于按部就班的成体系的表演,像外行人常说的表现派,方法派,体验派之类的。 但其实学院派演员不会分的这么清楚,而是什么好用,什么用的习惯,什么适合自己,就用什么。 像这三种表演理念,有的人可能三种混着用也不会冲突,反而很和谐,呈现的效果也很好。 有的人只用其中一种,就能拿出很不错的表现。 让他用别的反而会别扭,不适应,表现平平。 不过归根究底,每一个合格的学院派演员都有一套最适合自己的表演体系。 另一种就是纯粹的野路子,天赋派。 他们没有经过学院派那种系统的学习,没有相应的知识来支撑他们的表演体系。 这一类的演员在演戏的时候,纯粹的依靠本能。 有时候可能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演,但镜头里的他们就是那样演了。 然后效果拔群。 学院派的演员跟这些天赋演员对戏的时候常常无所适从,因为他们面对的对手,是不会按他们学过的那样去表演的。 对于学院派演员来说,可能天赋演员的每一帧镜头都属于一种意外的不按常理出牌的情况。 天赋演员常常能拿出让学院派演员望尘莫及的表演。 原因很简单,学院派太能演了,太想演了,但这也就导致了,他们的表演相对于天赋演员的表演,落了下乘。 因为他们演的再好也是在演,而天赋型演员,常常能混淆表演的界限,演得不像是演的。 陈鸣延猜测,第一桀或许就是这种天赋型演员。 “天赋型演员?”白艺当然比陈鸣延更清楚这些理论,但是他否定了这个猜测:“我接触过的那么多天赋型演员,不乏功成名就的影帝影后,但在我看来,他们都不如第一桀。” 白艺回忆着说:“他的第一个镜头就展现出了非常成熟,非常自然的表现力,而那个时候的他甚至连剧本都还看不太明白。” 专业的影视剧本由于文字体现内容模式的差异是有一定阅读门槛的,它并不像散文或者小说那样,只要识字就能顺畅的阅读起来。 没接触过的人要看懂剧本还是需要经过一定的训练。 这也是现场表演时,导演或者编剧常常停止拍摄然后开始给演员讲戏的原因之一。 尤其是近几年,太多所谓的流量演员涌入行业,这些流量演员大多都是文盲,识字都难更别说看懂剧本了。 这些人演戏,基本都是像提线木偶一样,导演编剧让他们睁眼就睁眼,让走路就走路,表演? 他们能做出一个自然的表情都是‘奇迹’。 第一桀一开始都是跟着白艺或者现场那些幽州电影学院的毕业生学习了很久才能正常的阅读并理解剧本。 然后,他的天赋才真正开始展现。 “最开始那几天,第一就像我带过的每一个初学者那样,需要依靠导演的引导和讲解来构建所需要呈现的表演。”白艺说着好像看到了那让他惊叹且刻骨铭心的表演:“但是很快,他超越了自己,更是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那是一场表现角色绝望,心灰意冷,意志消沉的戏。” “这场戏本来有很多台词,通过这些台词构建角色的情绪。” “但是第一桀出人意料的没有说任何台词。” “没有人认为那个时候的他是忘词了。” “因为在我们的大脑出现这样的想法之前,我们的眼睛先看到了他的表演。” “那张脸并没有太多表情,很平静。” “但就是这样的平静,令人毛骨悚然。” “第一桀明明是活的,站在那里,在呼吸,眼睛在看着,但是我看着他,却仿佛看见了一具尸体。” 白艺尽可能的用语言形容着那时看见的惊人表演,但是有些东西,不是亲眼所见,是很难从他人的转述中得到亲眼所见的震撼的。 陈鸣延就很难理解白艺嘴里那个,看着活人却好像看见了尸体一样的感觉是怎样的。 不过这倒不影响他理解第一桀的天才之处。 对于演员,直接表演情绪是最普通,甚至最不合格的表演。 要演一个人的伤心,就不能只演他在哭。 他颤抖的目光,控制不住的神色,崩溃的面部神经,痛苦的表情,想说却又说不出口,别人的话也听不见等等诸多细节,都要演出来,而且还得自然,不能刻意。 这才是合格的表演。 出色的表演则是一个细节加减的过程。 有些超群的演员甚至用一两个细节就能构建一个完整且丰满的人物。 影史着名的食人魔影帝,在那部助他夺得大奖的影片里,一共只出场了十六分钟。 然后他拿到了影帝,并且被载入影史。 那个一袭蓝衫,一丝不苟地笔直站立的食人魔和他那双深邃噬人的双瞳,是所有看过的人都无法忘却的精彩表演。 没有台词,没有配乐,食人魔就那么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镜头,和镜头外的观众。 平静,且令人毛骨悚然。 相同的形容词,但又是完全不同的表演内容。 陈鸣延没有亲眼所见第一桀的表演,但是看过食人魔的他能猜到那是怎样的一种震撼。 白艺没管陈鸣延是什么想法,自顾自地说:“那天之后,第一桀就像顿悟了一样,表现一日千里。” “几乎不再需要导演或者我去给他讲戏,他总是能完成的很好。” “而且越来越好。” “依我个人所见,他后来的表演,每一场戏都是影帝级的演出。”白艺严肃而认真地说。 这是非常高的评价了。 要知道,就算是真的影帝,也不可能每场戏都奉献出影帝级别的表演。 一部戏通常会有几百上千甚至更多场戏,要每一场戏都精彩得能拿奖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人是会累的。 白艺这个评价就好像在说第一桀没多费力的表演就是足够获奖的影帝级表演一样。 陈鸣延静静的听着,心里猜测着白老师今天突然说这些是什么原因。 总不能是第一桀回去准备演唱会,看不见他的精彩表演之后在思念吧。 “今天拍其他人的戏,严格来说除了那几个没演过戏的捕快,其他人都表演都是合格的。” “而且那几个捕快本色出演,如果不是紧张,其实也都还不错。” “但是就是让我有种巨大的落差感。” 白艺说着叹起了气:“就是那种昨天还在吃着山珍海味,今天却在啃馒头泡面的落差。” “阿桀他就去一个多星期,要不了多久就能回来继续拍摄了。”陈鸣延说着第一桀的行程安排。 “这个我知道。”白艺白了他一眼,他要是连这都不知道,剧组白待了。 “这是一颗不经雕琢就已经璀璨如太阳的宝石。”白艺接着说道:“你回去问问你师父,有没有兴趣出山和我搭档。” “我想,只有你师父才能把这颗宝石雕琢得更加璀璨了。” 陈鸣延知道了白艺对他说这么多的目的。 “白老师这是起了爱才之心,想邀我师父一起给第一桀保驾护航啊。”他猜测着说道:“至于吗?” “至于。”白艺淡淡地说:“放任这样的宝石在泥地里不见天日是暴殄天物,是犯罪。” “可是他有自己的经纪公司啊,而且要是真像老师你说的那么厉害,迟早都会脱离泥地的,用不着您,还有我师父一起出手吧?” 白艺没说话,直到陈鸣延在他家门口停下车,他才在下车之际开口道:“他是能拯救现在这个死水般行业的天才。” “晚一秒钟成名都是这个行业的巨大损失。” “还记得喜剧之王吗?” 陈鸣延呆愣地看着白艺下车关上车门,然后背着手慢悠悠地回家。 “没必要这么夸张吧?” 第一百五十一章 圈子 娱乐行业曾经叫过文艺界,艺术界等等代称。 但现在,这个行业叫娱乐圈。 这个代称非常简洁明了的说明了如今这个时代,娱乐行业的底层规则。 圈子。 在这个行业里,形形色色的人组成了大大小小的圈子。 一个圈子里的人,只会和自己圈子里的人合作。 这叫自己人。 比如以幽州电影学院为基础的,与学院有关的校友之类的,就属于一个圈子。 大家在圈子里‘互帮互助’,利益交换。 比如拍戏的时候,选角优先选圈子里的熟人,熟人选完,选刚进圈子的新人。 选完新人,选有圈子里的人推荐的外人,这样一层层筛下来,连圈子里的人都不知道要轮多少次才能轮到完全跟圈子没有半毛钱关系的外人。 通过这样的底层逻辑,圈子里所有的资源都被内部消化,甚少流到圈子外。 这样一来,也就导致了行业新人难冒头的现状。 神州影迷都有感觉,影视业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新鲜面孔冒出来了。 活跃在荧幕上的主角,永远是那几张老脸。 偶有新人,也大多是在行业里摸爬滚打了很多年之后才得到机会让观众能看到他的四五十岁的糟老头子。 再也没有那种十几岁二十几岁正青春的主角出现在银幕上了。 银幕上那些年轻人,要么是早早就进入行业的童星长大了,要么是某个老脸的子侄辈。 像王树影帝和早年香江那些演员一样,从世界的各个角落里进入这个行业,然后年纪轻轻就成为主角为观众奉献精彩表演的,从人民中走出来的年轻演员,已经从这个行业消失了。 这显然不是一个正常的行业应该有的现象。 但这是一个封闭的圈子应有的正常现象。 这样的封闭圈子里,显然是不会有上升通道存在的。 没有上升通道,也就不会有出人头地的机会留给从人民中走出来的人去攀爬。 但是一个行业总是要有新鲜血液补充,以保持活性,不然只能等死。 于是娱乐圈诞生了一个新的,补充新鲜血液的规则。 以资本作为敲门砖。 有金主,进入行业自带资金,以这些资金作为利益打动圈子里的人,获取行业入场券。 这个规则保证了圈子里的人利益不会受损,相反还能获得更多的同时,也让行业有了新鲜血液的加入。 唯一的坏处就是,这些人的能力不及格。 因为让他们进入行业的,不是专业能力,不是突出的特点,不是敢于玩命的拼搏,是双腿岔的开不开,是爹妈有没有资本,是背后的签约公司有没有资本。 这些人,有一个统一的称呼,流量废物。 某种程度上,他们的属性并不是人,而是商品。 除了那种爹妈不差钱,给小孩找乐子的。 其他的,基本都是被推出台面的商品。 他们背后的金主,资本推他们出来,是为了卖钱。 这个行业的入行敲门砖可不便宜。 所以才有了各种割粉丝韭菜的,急功近利的骚操作。 毕竟这种流量废物谁知道能卖多久,当然是趁着还能卖得出价的时候无所不用其极的捞钱咯。 第一桀和见梦是特殊的。 他们没有加入任何圈子,就凭借一点儿本金和一个近乎微不足道的机会,成功敲开了这个行业的大门。 这操作基本上是无法复制的。 毕竟,第一桀只有一个。 但是入了行,并不代表他就能在这个行业里如鱼得水了。 别看现在有很多综艺,也有一些影视剧找他,但他绝对不是这些项目的首选,甚至只是备选之一。 原因很简单,他没有加入任何圈子。 同样的,好项目大项目也会因为他没有圈子,而把选择他的序列放在圈子外。 娱乐圈的资源是高度集中的。 影视剧立项,通常都会先决定导演,然后由导演来决定剧组剩下的位置。 副导演,摄影师,演员之类的。 这个时候,圈子就有作用了。 担任导演的人是哪个圈子的,他当然会先选择自己圈子里的人。 一般的项目,能全用自己人就肥水不流外人田。 大项目好项目,自己的圈子吃不下的,就和其他的圈子合作,大家共同开发,同样肥水不流外人田。 在这个行业,有圈子,没圈子,差别是巨大的。 有圈子的人,总是能轻易的进入各种优质剧组,担当主演。 而没有圈子的人,只能熬。 依靠各种有圈子的人看不上的资源,用大量的时间和精力,靠那些流到圈子外的边角料,从跑龙套,小配角,一点一点积累起自己的圈子,然后爬上主角的位置。 那些童星或者几十岁才火起来的老演员,都是这个路子起来的。 而第一桀,在这样的行业规则当中,显然无法成为掌握着资源那批人的首选。 任聚也等不了他慢慢熬。 于是留给见梦的选择只剩下了拿钱砸,让第一桀带资进组用钱换角色。 或者直接自己投资一个项目。 任聚原本的计划,是借助【伯乐】挖掘人才自己搞团队,整个剧组全用自己的员工和签约艺人这种比较另类的搞圈子的模式,然后自己投资做项目。 他十分笃定,这样做起来的项目,必然会成功。 天才和天才凑在一起,只要在团队中充当的角色合适,那可不是一加一大于一这么简单的效果。 对于这样的团队来说,成功是必然的。 而这样的模式一旦成功,也就意味着第一桀不用加入任何圈子,也能在行业内混得风生水起,一步步往上爬,越爬越高。 但是计划不如变化快。 从陈鸣延介绍任聚与白艺接触,并成功忽悠这位业内大佬出山开始,见梦就不可避免不由自主的踏进了以白艺为主的圈子。 索性,这是个好老师。 他的圈子不至于像有些恶心的圈子一样,充满了恶心的规则。 甚至出于爱才之心,他还打算用自己的圈子给第一桀保驾护航,保他一步上青云。 在这个如今充满了龌龊与肮脏的行业。 圈子与圈子之间,可不止是有合作。 还有你死我活的争锋相对。 资源永远是有限的。 哪怕是圈子内部的自有资源,也不是能人人都有份的。 为了获得资源,这些构成圈子的人彼此之间互生龌龊,你争我夺,甚至你死我活都已经成了常态。 毕竟抢资源最便捷有效的办法,就是让竞争对手失去竞争力。 向掌握资源的人岔开双腿,打开钱包都不算什么,给对手下套,泼脏水造谣抹黑,鼓动粉丝网暴对手等等,手段五花八门层出不穷。 搞不死对手不算完。 有时候加入圈子也不全是为了向上爬,也是借助圈子的力量保护自己。 白艺虽然是活跃在影视行业变成娱乐圈之前的老人,但对于这些圈子的龌龊还是心知肚明的。 他很清楚,这个行业可不是所有人都会像他一样明白这颗璀璨的宝石珍贵。 如果放第一桀自己去行业里摸爬滚打,很可能被圈子里那些弥漫的恶意淹没。 所以他才会想把陈鸣延的师父拉出来,用两人的影响力规避,拒绝,阻挡那些恶意。 让第一桀能顺利的成长起来。 在不知道任聚对第一桀的培养计划的前提下,白艺这样的想法是真的很无私,掏心挖肺一般对这个甚至和他没什么关系的人。 这是一份天大的人情,乃至恩情。 白艺和陈鸣延的师父,别的不敢说,震慑一下同行宵小还是没有问题的。 虽然两人都老了,但是他们的名字就是金字招牌。 即便是如今日暮西山的白艺,把他的名字打出去,随便拉一个小目标的投资不成问题。 陈鸣延师父的江湖地位比他犹有甚之。 这个名字甚至能影响神州院线的排片比重。 霍赢,神州影史绝对的丰碑。 作品不多,但部部是经典,口碑佳作。 而且没有一部是亏钱的。 真正做到了商业性和艺术性兼具。 只是赚的多还是少的区别。 他的名字在神州甚至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对于影迷来说,这个名字已经和好电影划上了等号。 对于电影院线,这个名字也和赚钱划上了等号。 只可惜比白艺退休还早。 迄今已经多年没有作品问世了。 如果说动霍赢出马,有他和白艺给第一桀撑腰,挡下同行那些可以说是无处不在的恶意,基本上,第一桀的演艺生涯也和顺风顺水平步青云划上了等号。 当然,白艺的想法任聚暂时还不得而知。 在霍赢同意之前白艺还不打算告诉他。 事实上,说服霍赢还是比较困难的。 毕竟,他并没有实际看过第一桀的表演。 而且现在第一桀也不在,想看也没地儿看。 至于《那里不是学校》的拍摄素材,霍赢并非项目内部人员,在正式播出之前,即便是白艺也不能让他接触这些东西。 这是这个潜规则遍地的行业也不能动摇的铁则。 这个铁则保护的可是每个人实打实的利益,也没人会故意去破坏。 除非是间谍,想要恶意打击对手。 但即便没有亲眼看到第一桀的表演,霍赢也已经对这个让自己老友不惜拉自己下水也要保他成名的新人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现在只等第一桀回剧组,霍赢就会去现场观看他的表演,然后和白艺碰头详谈。 能不能一步登天,只取决于到时候第一桀能不能展现出足够打动霍赢的表演了。 …… 十二月三十一日,第一桀的首场跨年演唱会在他全身心的投入与准备中,顺利开始。 “准备好了吗?”听着耳返里传来的现场调度指挥,第一桀开始深呼吸。 他有些紧张。 几个月之前,他还在为了那点微薄的薪水起早贪黑打工。 而现在,他却即将踏上属于自己的舞台,站在五千位观众面前,为他们演唱自己的歌曲。 这让他有些恍惚。 这一切,千万不要是梦啊。 回到嘉城之后,第一桀第一时间回到了孤儿院。 那是他的家,是他的归处。 离开了这么久,他想家了。 家里变了个样。 破旧的楼房翻修一新,各种家用电器一应俱全,空调,洗衣机,该有的不该有的都有。 那些爷爷和自己修修补补用了一年又一年的桌椅板凳也都换得崭新干净。 孩子们衣服上的补丁也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暖和合身的新衣服。 床铺也换了。 原来自己做的木板床双层床都没了,换成了结实稳当的新床,铺着厚实的床垫,舒适的棉花褥子,覆着干净整洁的床垫,床脚还放着叠好的杯子,看起来就很暖和软乎,枕头也换了新的,看着就很舒服。 食堂也变了,肉香取代了曾经的蔬菜味儿,填满食堂的每一张饭桌。 孩子们肉眼可见的长了肉,脸色也红润了。 孤儿院已经不再是那个破旧的,阴沉的,好像摇摇欲坠的破院子了。 它变得崭新,安全,干净,充满了阳光和希望。 第一桀一开始以为这些是自己赚了钱给爷爷之后,爷爷的安排。 但爷爷说,他交回来的钱基本没动过。 不过孤儿院的变化倒也确实是因为他。 《音乐是用来听的》播出之后,造访孤儿院的人更多了。 而且这一次,不止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粉丝,还有朝廷的人。 是好事。 朝廷的人给孤儿院增加了日常拨款,还打算出钱翻修一下。 但爷爷知道现在自己孙子能赚钱,也有钱了,就跟朝廷的人商量,能不能把这部分预算用到嘉城另外两家孤儿院身上,他这里就不用朝廷操心了。 朝廷的人同意了。 另外两家那边怎么感恩戴德不提,爷爷这边准备开工时遇到了问题。 一开始爷爷只是打算给孩子们换身新衣服,请工人把孤儿院那些年久失修的地方修修就可以了。 不过他一个老人家,虽然计划的很好,但真要找人干活的时候,又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首先就是,上哪儿联系施工队去? 老人家处理这种事确实是力不从心。 正当爷爷他头疼的时候,电话响了。 是任聚。 第一百五十二章 谢谢你们看见我。 任聚给爷爷打电话,目的就一个,帮自己的小弟稳固后方。 那会儿他刚拿到杨安妮的赔偿。 正常人赚了钱之后会想什么呢? 当然是花咯。 花在自己身上,花在家人身上。 任聚没什么家人,他自己和时故也没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投资事业那会儿也还不需要,想想,能需要钱的也就孤儿院这边了。 第一桀年纪小,虽然知道赚钱补贴家里,也一直在往家里汇钱,但年轻人总有些事情是考虑不到的。 因为年轻。 于是任聚就给爷爷打了电话。 刚好爷爷也有需要,老人家也不逞强,知道自己小孙子的老板肯定是有能力的,自己头疼的事情人家也许能解决。 两边这么一沟通,正中下怀。 任聚要帮自己小弟稳固后方,爷爷这边也需要人帮忙,各自的需求正好对上,剩下的事情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了。 任聚通过电话联系了施工队,家政,电器城等等地方,把孤儿院的翻新工作安排得妥妥当当。 他人不在的问题也被朝廷那边解决了。 朝廷正愁没机会向第一桀示好呢,这来了机会那可是卖力非常。 嘉城这地方,不管是地理位置还是别的什么发展资源都很差,常年发展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好不容易出个具有广泛影响力的公众人物,当然得好好顾好咯。 对于一座需要发展的城市来说,第一桀这样的人其实是一种资源。 别的不说,光他火了以后,本地的知名度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加成。 而且他开在嘉城开演唱会,都还没到时间呢,就已经有不少粉丝来到了嘉城守着,这一下就多了不少旅游人口。 还有远乡,有不少粉丝想看看偶像成绩工作过的地方,于是跑过来拍照打卡什么的。 而且嘉城朝廷还从中看到了发展机遇。 只要第一桀持续火下去,冲着他来嘉城游玩的粉丝只会多不会少。 这些粉丝在嘉城吃喝拉撒睡,待在这里的每一秒钟都能为当地创造更多的收益。 嘉城朝廷的领导很重视这些收益。 没办法,嘉城能发展的资源太少了。 所以哪怕是这种漂浮的,取决于第一桀个人的机遇,也得抓牢了。 城市发展就是这样的,任何能发展的点都得抓牢。 越是小城市,就越是容不得半点浪费。 有朝廷帮忙盯着,孤儿院的各项翻修工作自然没人敢怠慢。 嘉城大领导可是发了话的,有领导压着,下面的人谁也没有胆子敢在这事儿上闹幺蛾子。 朝廷的人都不敢,外面那些施工队就更不敢了。 而且任聚给钱也爽快,不用搞什么小工作也能赚上一大笔。 种种因素加持下,孤儿院的翻修工作也就保质保量的快速完成了。 而且是三家孤儿院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翻新。 第一桀的家有任聚出钱出力各方面条件更好一点。 其他两家是朝廷拨款,不过也不差,该有的都有。 总之,嘉城的几家孤儿院都因为第一桀或多或少的得到了一些帮助。 衣食住,这最重要的三样,都比以前好了不少。 第一桀回来之后,听爷爷满脸骄傲地对他说起这些变化,心里默默的,更加确信自己跟了个很好很好的老大。 “音乐起!上台!”正想着,耳返里传来了让他登台的喊声。 第一桀深吸一口气,踩着聚光灯踏上了属于他的舞台。 【说唱皇帝已经降临,快来高呼万岁俯首称臣!】 演唱会第一首歌也是他的第一首原创歌曲。 说唱音乐强烈的鼓点和节奏非常适合用来暖场调动现场观众的情绪,炒热现场的气氛。 能快速的让观众们的情绪高昂起来。 而且这个编排也刚好契合第一桀的成名经历。 “来了来了!阿桀出来了!好帅啊!”台下,东月静和闺蜜坐在内场前排,第一桀特地为他们这些老粉丝准备的好位置上为台上那个光彩夺目的人欢呼雀跃。 闺蜜很激动,全身心的投入到了现场狂热的气氛里,站起身来,随着音乐蹦蹦跳跳的摇摆身体。 事实上现场观众大多都站了起来,跳着,蹦着。 很少有人坐着。 大家都很开心,很兴奋。 东月静也一样。 不过她在开心兴奋之外,看着台上那个少年,心里也多了几分感慨。 她喜欢的人终于火了,在台上夺目的闪耀着。 她很欣慰,也有些酸涩。 欣慰于自己支持喜爱的人终于出人头地了,也酸涩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远。 东月静清楚的知道,自己大概再也没办法和那个羞涩的少年走在同一条街上,坐在同一间酒吧了。 她不由自主的想,如果第一桀没火的话,或许也不错呢。 那样她还能靠近他,就在他身边听着他唱歌,能看得见他脸上细微的绒毛。 而不会像现在这样,虽然也很近,但却隔着舞台,一个在上面,一个只能仰望。 《说唱皇帝》唱完,第二首歌就是新歌。 不过不是说唱,而是节奏欢快高昂的摇滚乐。 《起航》 【水手张开了风帆,船长拨动船舵高喊!】 【我已经准备好面对狂风和惊涛。】 【我已经准备好迎接暴雨和海浪。】 第一桀唱得很投入,情绪激昂。 这首歌放在《说唱皇帝》后面,也是因为它体现了一点他离开嘉城时,心里的所思所想。 而且……这首歌也是唱给当时喜欢他支持他的粉丝听的。 【我亲爱的水手,你会不会和我并肩?】 第一桀唱着,把麦克风指向了台下的粉丝们。 台下的粉丝们当然情绪高昂地喊着:“会!” 东月静也大声地喊着。 喊得面红耳赤,仿佛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呐喊上。 或许怅然若失,或许不愿接受…… 但是没关系,尽管越飞越高吧。 我会为你骄傲,我会为你自豪。 只要能看着你,我就满足了。 【我亲爱的水手,我们一起乘风破浪~】 【我们一起!】 第一桀唱着,唱着,眼前浮现着当初在远乡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他们今天都来了。 就在台下,为自己骄傲地笑着,喊着。 然后他走下了舞台,走向那些熟悉人。 这场演唱会的舞台设计充分满足了他的需求,舞台不大,腾出了更多的空间容纳更多的观众。 舞台与观众席的间隔也不宽,他站在舞台上,前排的人能轻松拉住他的手。 同时还设置了延伸通道,让他能从舞台上走到观众席里。 【我亲爱的水手,谢谢你愿意陪我一起。】 他唱完最后一句,站在东月静面前。 这一刻,时光仿佛倒流回到了那间不大的酒吧。 那时的第一桀,离东月静很近。 他在台上场,她在伸手就能碰到他的地方听他唱。 恍惚间,东月静似乎看见他朝自己伸出了手。 第一桀抱住了她。 “谢谢你看见我。” 东月静愣愣地点头。 原来是真的。 她紧紧地抱着第一桀,眼角滑下晶莹的星光。 嘴角却扬起了欢欣感动的弧度。 音乐再次想起。 这一次,是无字歌。 第一桀也松开了东月静,继续唱着。 不过他并没有只抱东月静,而是边唱,边顺着观众席拥抱每一位熟悉的粉丝。 然后在她们耳边说:“谢谢你看见我。” 东月静这一批粉丝数量不多,当初在远乡,也不是所有人都像东月静一样,一眼万年地一直支持着第一桀。 这些人此时此刻都坐在前排极好的位置。 陆景明也在。 他看着第一桀边唱,边拥抱粉丝,然后在粉丝们耳边轻语。 心里颇有些感慨。 那个在自己酒吧驻唱的青涩少年火了,但是他没有忘记自己微末时的支持者。 真好。 原版的无字歌不长,不足以覆盖第一桀拥抱粉丝所需要的时间。 不过没关系,延长就好。 第一桀并没有简单粗暴的重复无字歌,而是增加了新的旋律。 新的旋律和原版不一样,蕴藏的情绪是,感激。 但在令人落泪上,却和原版一样,甚至犹有甚之。 现在的观众们听着他唱,看着他和她们拥抱,耳语。 被之前那两首激昂的音乐调动起来的兴奋情绪化作感动的眼泪,填满了现场每一寸空气。 当第一桀结束自己和粉丝的互动,重新回到舞台,整个演唱会现场已经哭成了一片。 舞台上大大的屏幕上,显示着几行字。 【谢谢你看见我。】 【谢谢你支持我。】 【谢谢。】 第一桀没有继续唱歌,连续唱了将近半小时,不管是观众还是他自己,都需要休息一下。 他站在舞台上,看着现场的观众,掷地有声:“我要谢谢你们,现场的你们,在手机,或者电脑前观看直播的你们。” “谢谢你们看见我。” “谢谢你们支持我。” “谢谢。” 他说着,朝着台下,朝着直播镜头,深深鞠躬。 随着他的动作,现场的观众,观看直播的观众,都红着眼眶,泪眼朦胧。 刚刚哭过的她们,怎么也停不下滑落的泪滴。 然后,音乐悄悄响起。 同样是新歌。 《我与你同在》 这一次,是唱给所有歌迷的歌。 【如果有一天,你感到孤单。】 【戴上耳机,我就在你身边。】 【你不孤单。】 【我们互相羁绊。】 【任时光荏苒,我就在你心间。】 第一桀唱着,观众们哭着。 两种声音奇异地和谐地融为一体,飘荡着,温柔地安抚着所有人。 唱完这首歌,现场观众的情绪较之前平复了许多。 然后第一桀开始唱之前在《音乐是用来听的》节目上唱过的歌。 这些歌也和节目上的并不全然相同。 他改编了曲子,让这些制作的比较仓促的歌更加丰满。 不会让歌迷们觉得敷衍或者偷懒。 随着音乐的吟唱,观众们的情绪也从低落重新高昂了起来。 【最后我们还有什么东西?】 【最后我们还能留住多少自己?】 【最后一切都要毁灭……】 【人类只能歇斯底里。】 【人类只能歇斯底里。】 当第一桀唱完最后的《最后》之后,观众们的情绪已经恢复,那些感动都暂时被忘却,大家都全身心的投入此刻的兴奋与激动。 然而,演唱会也已经进入了尾声。 这场演唱会七点钟开始,十二点之前就要结束。 第一桀唱完《最后》时间已经指向了十点半。 再有几首歌的时间,演唱会就要结束了。 第一桀在安排好的节点说着感谢赞助商的词,做着广告,眼睛看着台下的粉丝们,充满了不舍。 他多想继续唱下去,为这些可爱的人儿多唱很多很多歌。 但是他也知道,自己不能这么任性。 把这场演唱会做成全免费本就是他非常任性的想法。 但是老大和二哥谁也没有责怪他,反而支持了他的想法。 并不介意这免费两个字会让他们损失多少收益。 第一桀悄悄算过,按现在市场上的平均票价,光内场动辄上千的票价,见梦就要损失几百上千万票房收入。 加上看台那就更多了。 但是任聚和时故谁也没有心疼这些因为第一桀免费的想法而从指间溜走的真金白银。 这些第一桀都看在眼里。 事实上他一开始也没想全免费,只是想留一些免费的票送给一直支持自己的粉丝。 他也是这么跟时故说的。 二哥那时只是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然后转身就把这场演唱会给做成了全免费。 “既然要回馈粉丝,那就干脆一点,大方一点。” “只是送几张票,太小家子气了,好像我们舍不得这些钱一样。” 时故是这么对第一桀说的。 也是这么做的。 “下面这首歌,要送给我的老大,我的二哥。”做完广告,第一桀握着麦克风说:“没有他们,就没有第一桀。” “没有他们,我也没有机会被大家看见。” “《渡口》,送给奇迹般出现在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然后他开始唱。 【在雨过天晴的午后,命运驱使我与你相遇。】 【你跳着舞,我敲着鼓。】 【我们一起走过时间的渡口。】 第一百五十三章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任聚和时故在看第一桀的演唱会直播。 这是第一桀的首场演唱会,作为老大和二哥,因为客观原因到不了现场也就罢了。 但要是连直播都不看,那未免有些不够重视了。 换成别人肯定不至于让他俩这么重视,但台上那个人,叫第一桀。 然后他们就听到了那首《渡口》 “这歌词你写的?”任聚听着歌,神色感慨。 时故摇了摇头:“他自己写的。” “事实上这首歌的存在我都不知道……今天是第一次听到。” 任聚点点头,看着直播画面,看着那个穿着简单的短袖和牛仔裤站在舞台上演唱着自己心意的少年,笑了。 淡淡的,写满了欣慰。 时故看着他笑,自己也笑了。 不过他的笑容里,有的只是单纯的开心,和骄傲。 …… 这场跨年演唱会后,第一桀再次霸榜热搜。 说起来自从《音乐是用来听的》开播之后,第一桀这个名字和与他相关的词条几乎就常驻热搜榜。 节目每次播到第一桀的内容,紧随其后的必然是热搜。 而且非常有连续性,上一批热搜词条还没冷却完,下一批就立马跟上。 有时候还不用等节目播出,他就会有新的词条冲上热搜。 例如这次演唱会,节目刚播到四强阶段,决赛还没播出呢,第一桀又上热搜了。 这些热搜都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 毕竟这些词条基本上都是各路利益方砸钱买的热度。 陈鸣延可在这上面花了不少钱。 不过,不亏就是了。 甚至还大赚特赚。 他砸在热搜上的钱,最后都回报到了节目本身上。 这一点从节目不断增加的赞助商就有所体现。 插队赞助算是综艺上比较常见的一种赞助模式了。 节目播出前对播出后的前景不太乐观有点犹豫的赞助商,和那时没有赞助计划的商家,都会在节目播出并取得良好成绩之后,临时向节目投放广告。 这部分收入是非常可观的。 以《音乐是用来听的》节目如今的热度,插队广告的报价非常高。 一家公司的赞助费用就够陈鸣延在节目播出期间随便买热搜了。 当然,赞助费用高是一方面,热搜支出不高也是一方面。 热搜榜单的买卖从来不是固定价格,而是视情况而定。 以第一桀和《音乐是用来听的》播出以来持续上涨的热度,陈鸣延就算不花钱也能上热搜。 只不过会需要一点发酵时间罢了。 这时候他花钱只是缩短热搜发酵的时间,并不贵。 业内最贵的热搜榜单买卖从来都是负面信息的爆料,这时候都操作当然不是要上热搜了,而是撤热搜。 基本上都是百万起步的价格。 不过这玩意儿第一桀用不到。 任聚根本就没打算遮掩压制见梦及旗下艺人的负面信息。 只要是人,他就一定有缺点,也必然会做错事,负面信息也是会有的。 只不过有大有小而已。 而且普通人小错没人关注,基本上悄无声息就过去了,多数情况下没几个人会知道。 就算是大错,最多也就是小范围传播,影响不大。 但艺人,属于公众人物,多少都具有一定的知名度,这种人的负面信息一旦传播开来,最直观的影响就是,金钱损失。 成名艺人身上总是会有很多代言产品和广告合作,这些代言和广告付了钱,当然会对艺人的对外影响有所要求。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选择的合作艺人曝出来负面信息,直接损失的可是自家品牌的商誉,甚至销售流水。 而对于艺人来说,他们损失的除了这些现下的利益,还有整个职业生涯。 大把艺人曝出负面之后一蹶不振,甚至只能黯然转行。 所以基本上没有艺人愿意自己的负面被曝光,他们的经纪公司更不会允许。 尤其是没有什么实际能力,全靠公司硬捧的流量艺人。 他们必须是完美的,一点负面都不能有的。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人是完美的呢? 于是诞生了粉丝洗地,用各种话术为这些流量洗白他们的污点,扭曲他们粉丝的三观,大错变小错,小错变没错。 甚至有些被洗脑深的,哪怕他们的‘呕’像都已经穿上囚服去踩缝纫机了,还是醒不过来,愿意给那些人渣和犯罪份子送钱。 而对于第一桀,以及见梦以后可能会有的签约艺人,这样的操作是完全不需要的。 因为他们完全可以不在乎让绝大部分艺人避之不及的所谓负面。 例如第一桀,他曝出负面又能怎么样呢? 只要不犯法,不违德,一点点小错,对他来说不会有任何影响。 代言?广告?第一桀现在还没有,就算以后有了,也都会是任聚和见梦自己的产品,自己人还会抛弃自己人不成? 而职业生涯……市场或许不会继续邀约第一桀参与综艺影视剧的工作,但第一桀需要市场来提供工作机会吗? 见梦自己给他投就行。 音乐上就更别提了,能力天赋摆在那儿。 演唱会后持续霸占音乐榜单前列,街头巷尾都在飘扬的歌曲摆在那儿,市场还能跟钱过不去? 第一桀首场跨年演唱会后不到一个星期,一条关于他的负面信息就悄然爬上了热搜。 是消失了许久的罗柏。 这人自从被陈徐抛弃之后直接销声匿迹,陷入了业内查无此人的状态。 谁也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蹦出来,还把当初被时故和任聚他们修理的经历当做第一桀的负面信息给曝光了。 “第一桀和他背后的势力为了让他火无所不用其极,他们在竞争对手的房间里扔各种内脏,危险武器,制造恐怖氛围,以此威胁恐吓对手,逼迫对手退出比赛。” 罗柏对着镜头添油加醋地‘讲诉’自己曾经的遭遇。 “他们在我的床头插了一把菜刀,等我睡醒睁开眼,那锋利的刀锋就在眼前,近在咫尺,我都能感受到呼吸被割开。” 绘声绘色,还用上了比喻等修辞手法。 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之下,网络舆论被引爆,人们被引导着,对第一桀和见梦的‘恐怖’行为口诛笔伐。 “阿桀那边有什么影响没有?”任聚翻看着网上那些死刑起步的言论问道。 “拍戏呢,情绪稳定。”时故喝了口茶淡定道。 第一桀开完演唱会就马不停蹄地回来继续拍摄《那里不是学校》了,罗柏曝料上了热搜的时候他还在片场,没受什么影响。 时故放下茶杯道:“咱们要做回应吗?” “不用,陈鸣延可比我们着急。”任聚放下手机不再关注。 见梦幽州分公司的驻地完工以后,任聚和时故也算是有了稳定的落脚点,不用继续住酒店。 翻修后的小楼该有的都有,办公室,宿舍,应有尽有。 时故还把这栋楼命名为初楼,没什么寓意,单纯就是想了个名字好叫。 “这确实,那节目还没播完呢,这会儿曝出这种负面,对节目的影响更大,而且致命。”时故和任聚这会儿就在初楼的宿舍里,毫无形象的歪倒椅子里,喝着茶聊着公司遇到的情况:“这可是涉嫌黑幕的指控,陈鸣延这会儿估计疯了一样在查那个罗柏。” 任聚叹了口气:“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不解决根源问题,这种小喽啰少不了的。” 时故老神神在在地昂着头看向天花板,戏谑地说:“这两天那几家音乐平台都在找咱们谈阿桀第一张专辑的发行项目,开价很高。” “而且条件给的也很好,都是顶格资源,宣传力度拉满。” 白企鹅五千万买断第一桀的演唱会直播版权曾被认为是一场花钱赚吆喝的投资,是押注第一桀的未来花钱示好。 但是事实狠狠的给了他们一个耳光。 白企鹅五千万的投入不仅没有打水漂,还得到了非常值回票价的回报。 当天为了这场演唱会直播涌入白企鹅的流量何止千万,而且这是真实ip的统计数据,可不是那些网站后台可以随意更改的所谓人气。 这么多流量,对于一个音乐平台来说,基本等于真金白银,平时别说五千万了,一亿都不一定能买到这么多流量。 虽然这场直播被见梦要求不能设置任何收费点,但是白企鹅也根本不需要设置收费点。 跨年夜当天,第一桀在台上数着倒计时的时候,白企鹅的服务器差点儿被挤爆。 要知道,这可是神州接近垄断地位的平台的服务器。 等第一桀带着这场演唱会霸榜热搜之后,白企鹅的股票也应声上涨。 五千万?以白企鹅的股票价值,涨一个点,多少个五千万都赚回来了。 一场演唱会直播就能创造这样庞大的利益,那首张专辑的发售…… 各家平台都嗅到了第一桀身上蕴藏的潜力。 任聚叹了口气:“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 他很清楚,这次是没有得罪任何人的。 以前的恩怨方,陈徐杨安妮他们也不会是后面搞事的人。 陈徐手上捏着第一桀时故给写的三首歌还没发呢,这时候搞第一桀纯粹是跟自己钱包过不去。 那是个合格的商人,不会干这种亏本买卖。 杨安妮就更别提了,把柄被见梦捏着,哪敢轻举妄动。 这事儿说白了,就是有人眼红了。 不止影视圈的资源是有限的,在这个音乐市场紧缩的时代,音乐方面的资源更是少之又少。 大把音乐人光靠写歌唱歌养活不了自己,得去上综艺,要炒作热度,然后靠商业演出喂饱肚子。 音乐平台为了追逐第一桀给出大把承诺,资源大力倾斜,其他人能得到的资源就少了。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有人干这事儿也就不足为奇了。 而这样的根源显然是无法解决的,除非任聚他们把到嘴的肉吐出去。 但是,这可能吗? 时故不屑地笑着:“我们可不是什么破木头,我们是踏马的钢铁大树!风来摧试试?” “多大的风劳资都给丫撕碎!” 任聚看着他无奈的摇头:“别中二了,说正事。” “还有别的要汇报吗?” 时故调整了一下坐姿,舒服地窝着:“刘易轩那边,平台网站的框架做的差不多了,预计年后能上线。” “……他身体怎么样?”虽然是好消息,但任聚的关注点却不在这好消息上,反而是担忧的问:“调理好了吗?” 该说不说,压在刘易轩身上的工作确实是有点多了。 也怪任聚,安排工作的时候忘了说,这些工作都不着急,做个三五年时间完全可以接受。 而且刘易轩这傻孩子不知道怎么想的,握着任聚给的招聘权限也没见他招人,就自己一个人孤军奋战,疯狂熬夜。 一度疯魔到吃饭睡觉都在想代码。 直到初楼弄好,任聚跟成益借的机房接他,眼见他越发憔悴,一副睡眠不足的惨样,沟通之后才明白过来自己闹了多大的乌龙。 当下就让刘易轩暂停工作,先把身体养好。 反正初楼给他弄的机房还没装设备,刚好休息。 修养期间,任聚也终于知道刘易轩为什么没招到人了。 这小子,觉得比自己水平差的不要,专找和他水平差不多,甚至比他强的邀约。 以刘易轩的天赋,水平能与他持平,甚至更强的,那能是一般人吗? 这样的人能愿意屈居人下吗? 而且见梦现在对外还只是个娱乐公司,别人水平高除了不愿屈居人下,也觉得在这里施展不开,不能大展拳脚,就更不会接受刘易轩的招揽累。 了解到这些之后,任聚跟刘易轩好好谈了个透彻,扭转了他招揽人手的态度。 转而招揽那些有一定能力,且不至于心气高到看不上见梦,不愿意以刘易轩为主的一般人才。 效果拔群。 几天时间就招揽了不少幽州本地,乃至从外地千里迢迢赶来的技术人才加入见梦,加入刘易轩的团队。 毕竟任聚开出的薪资条件还是挺诱人的。 手下有了人,刘易轩也就不用事事亲力亲为,可以一边调养身体,一边推进工作进度。 “还行,恢复得挺好的。”时故安慰道:“其实小刘本来也没怎么,就是睡眠不足而已,多睡觉就没事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铁拳 时故说的是实话。 有了手下之后,刘易轩的工作量大减,很多没必要让他亲力亲为的基础工作都被分担了出去。 他平时只需要掌控大局以及搞定手下人的水平搞不定的工作内容就行。 而且搞网站框架这种活儿,有一定技术难度,但也不算太难。 不然那一堆互联网公司也搞不出让公司程序员三十五岁下岗,换成年轻实习生来接替的骚操作。 一个工作如果新人用不了多少时间就能上手,那没有哪家老板会花高薪养着老员工,而不去选择价廉物美的实习生。 而且平台网站的相关技术都很成熟,在不搞什么特色的新技术的前提下,基本上需要的技术资料都能在网上查到。 以刘易轩的天赋,就算有什么他不会的技术难点,网上只要能找到资料,学会并解决花不了多少时间。 网上没资料的,他找几个行业大佬问问基本上也能得到指导,然后解决问题。 在任聚和时故不知道的时候,刘易轩已经在计算机技术的圈子里闯出了不小的名头。 主要还是之前干那些营销号和黑子的时候闹出来的。 人也不能一直挨打对吧,总得试着反抗反抗。 然后就找了人,继续挨打。 毕竟以那些玩意儿的层级,也找不到什么厉害人物,干不过刘易轩合情合理。 纯粹天赋碾压。 江湖嘛,名头都是打出来的。 这一来二去的,刘易轩也就打出了点儿名头。 在网上认识了不少慕名而来的小迷弟,或者交流技术的能人。 现在他团队的那些员工也基本都是这么认识,然后被招进来的。 大家多少都有点能力,不敢说别的,但肯定比实习生强。 有这些人帮忙,能留给刘易轩的工作量真的不大。 最直接的表现就是,他黑眼圈都淡了。 “恢复的好就行。”任聚说归说,担忧不减:“但还是得多注意他的身体,可不能累出毛病来。” “找机会跟黄医生联系一下,看看能不能跟他们医院做个合作项目,每隔一段时间给员工进行一次全面的,彻底的身体检查。” 这个主意并非任聚的突发奇想。 是他在发现自己安排了不合适的工作量造成刘易轩为了工作摧残自己身体的情况之后,想到的解决办法。 他不觉得自己能完全杜绝再犯下这种错误的可能性,所以只能尽可能的打补丁。 这个检查对他来说其实是一种闹钟式的安排。 当员工的身体检查出了问题,就是在提醒他,注意是不是自己安排的工作量太大,或者员工人手不足,然后进行改进。 与此同时,这个举措还能满足一下任聚的两个私心。 一个是帮黄医生获取一点额外的收入。 见梦跟他联系,通过他来达成合作的话。 医院那边肯定会对帮医院创收的黄医生给出奖励,年终奖,内部评优,升职加薪什么的都有提升的机会。 见梦这边当然也不会让黄医生白干,任聚可以以此为借口光明正大的让他赚上一笔。 算是补上当初的亏欠。 还有一个,就是保障任聚挖掘出的天才们不会过早的出现意外,得了病也能早发现早治疗,不至于拖成重病之后才发现,然后发生不幸。 以第一桀为首的这几个天才那可个个是宝贝。 得好好保护好,照顾好。 要是因为意外或者生病少了谁……任聚想都不敢想那种事情发生的情况,那是他绝对不能接受的。 先不说他们要是出了什么意外,自身的价值没能完全绽放出来会是多大的损失。 就说他们要是出什么事儿突然没了,任聚上哪儿找能接替他们的天才? 【伯乐】是很强力,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使用,任聚清楚的知道,即便他有外挂,但天才,仍然是可遇不可求的存在。 都说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但事实告诉任聚,这两者是相辅相成的对等存在。 他有【伯乐】,但千里马却极其稀有。 别的不说,就刘易轩那个计算机技术团队。 都是有能力的,但有天赋的,就刘易轩自己。 千里马太难得了。 多么小心谨慎的保护都不为过。 而对于见梦的员工,没人会不在乎自己的身体。 让他们自己去做检查,可能会因为没时间,不愿意花这笔钱等等原因不去。 但要是公司出钱,工作时间去检查,没有人会拒绝。 “这个好,我去联系。”时故点点头,接下了这个任务。 …… 之后,见梦继续按部就班的发展,工作。 罗柏炮制的那点儿黑料根本没人搭理。 当然,也不需要搭理。 陈鸣延动手非常干脆,罗柏爆料之后不过两天时间,这事儿就被处理妥当了。 罗柏自己是彻底没机会在这个行业混了。 最多能玩玩地下。 但流量废物出身的他玩地下?别闹了。 他的人生算是废了。 而他背后推波助澜的也不好过。 虽然针对的是第一桀,但把《音乐是用来听的》和陈鸣延牵连了进去,那就得承受来自被害人的怒火。 陈鸣延拉着节目的利益方狠狠收拾了一下那些蠢货。 别的不说,以后是没人敢拿《音乐是用来听的》相关的事情来针对第一桀了。 除非能承受得了来自陈鸣延的怒火。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第一桀火了,得到了资源是挡了别人的财路,于是被针对。 但借这节目对付他,那是直接从陈鸣延兜里抢钱。 陈鸣延报复回去也是顺理成章的。 只不过,他的手段虽然效果很好,但搞得定那些幕后黑手,不代表他拦得住网上针对第一桀的不良言论持续出现。 总是会有那种自以为世人皆醉我独醒的脑残喜欢搞阴谋论,肆意的攻击他们看不顺眼的任何人。 不管人家犯没犯错,不管事情真相如何。 这种人的攻击是拦不住的。 而且这种人当中还有一部分,是可以拦住,但是要拦住他们超出了陈鸣延的能力范围。 中文互联网上混迹着许多五毛,1450等境外资金饲养的咬人恶犬。 这些恶犬总是能出现在每一个新闻热点的评论当中,引导恶意网暴以及脑残言论,然后借助这些舆论攻击朝廷。 罗柏所曝光的黑料也成了他们利用的工具。 有部分不明真相的脑残网民被他们引导着,开始猜测第一桀背后是不是有什么官商勾结的情况,动摇朝廷的公信力。 刘易轩注意到了这个情况。 他敏锐的意识到了,这其中隐藏的危险。 但是要处理这个情况,也很棘手。 对付营销号的手段对他们不起作用。 这帮人的号都是三五小号,随手就能注册一大推然后开始评论攻击。 刘易轩的代码再怎么炸号,也炸不过他们搞新账号的速度。 “踏马的,网络协议地址(ip)都在国外,报案也没用……”刘易轩动用了一些技术手段之后,面对徒劳无功的结果愤愤道。 他突然有些理解六扇门对诈骗案的束手无策了。 这种无计可施的情况,也让他意识到,能直接攻击硬件的技术手段,或许很有必要性。 他之前对这方面的技术开发其实没什么积极性,那时他认为自己现有的技术已经够用了。 开发这种技术又难,又没有泄愤之外的价值。 但现在,他意识到了这种技术的价值所在。 泄愤?是解决问题! 刘易轩下定决心,一定要掌握这种技术手段。 …… 罗柏这次爆料的后续影响最后还是得到了解决。 解决问题靠的还是六扇门。 专案组的发布会在一月九号召开。 发布会上,通报了社会各界,相关案件的处理情况,以及后续的工作展望。 内容非常劲爆,直接霸占了整个一月的网络舆论中心。 这个月所有人都在谈论这个案件。 当初被任聚和时故救出来的那些孩子,刘易轩和裴依依曾经的同伴,都看了发布会的直播。 有人落泪,哭着说自己受的苦终于报应了回去。 有人红着眼眶,发誓自己要做捕快,要把那种地方全部捣毁。 有人淡淡地笑着,在心底悄悄说了声谢谢,然后如释重负地往前走着。 刘易轩平静地看完发布会,好像没什么情绪。 默默地写好了一条新的代码,然后更加专注的投入工作。 只是那键盘上,多了些晶莹的水光。 裴依依也很平静,但是这天和任聚通话的时候,她很郑重,很严肃地,对任聚和时故说了声谢谢。 那双水润的眸子里藏着的信念更加坚定了。 这场发布会的影响还不止于此。 任聚和时故的名字当然是出现了的。 虽然只是简单带过,但是影响依然巨大。 最明显的,他俩又多了一批所谓的粉丝。 大批网民歌颂他们的义举,赞扬他们的勇敢。 随着这一波舆论的冲刷,此前那些基于罗柏爆料的负面言论,都被洗得干干净净。 网民们自发的对那些或脑残,或心怀鬼胎的言论发起了攻击。 核心论点就一个,能做出如此壮举的好人,怎么会去做罗柏嘴里那种坏事? 这一定是罗柏的恶意抹黑!是造谣!是无中生有! 在这样的舆论环境之下,那些让刘易轩暗自担心的危险也荡然无存。 任聚和时故都没怎么搭理,这件不大不小的麻烦就这么被消弭掉了。 …… 发布会当然不会只有这些小打小闹的细枝末节的影响。 这场发布会刚结束,不到一星期的时间里,神州各地突然出现了一个‘游子归家’的情况。 很多离家日久的孩子回到了家里。 当然,由此而生的鸡飞狗跳和争吵打骂也不会少。 但至少,这些孩子们离开了地狱。 只要离开了那里,生活总能继续。 孩子们都回家了,那些地狱当然也都关门大吉。 不法分子当然是害怕铁拳砸下来,所以关门跑路。 但,这就是痴心妄想了。 他们必然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铁拳可不会因为关门跑路了就放过他们。 当然,神州大地上还有不少顽固分子,试图挑战铁拳的力量。 他们必然会被铁拳砸碎。 该回家的都会回家,重新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该付出代价的也必然要付出代价,没人能逃脱。 …… 成益这边,也趁着这个机会宣布了他们和见梦,温希合作的已经改名为【初心】的合作项目。 这个项目现在已经和最初的艺人训练班计划有了很大的区别,再用艺人训练班这个代称不太合适了。 于是任聚也中二了一把,专断的把新的计划命名为【初心】。 意在找回娱乐行业的初心。 初心计划分为多个阶段与目的。 第一阶段,三家公司将派出团队,走过神州每一座城市,村县,甚至山沟沟里。 意图发掘出王树影帝这样的埋尘明珠。 这个阶段,成益已经谈下了王树影帝和杨锦鲤的参与。 届时这两位将跟随初心派出的团队一起,进行这场必然会耗时日久,且辛苦异常的行动。 这个行动预计将耗费三到五年时间。 “卧槽,老大你不会吧?”时故在计划书商定的第一时间就得知了具体的内容,然后他非常惊讶的看着任聚:“你踏马就打算这么把公司扔给我跑了?” 任聚不自然的咳嗽了一声:“什么叫把公司扔给你跑了……我这是为了公司未来发展出差公干,以便挖掘好苗子好嘛。” 有【伯乐】在手,任聚是必然要亲自参与行动,让自己的外挂得到最大化利用的。 【初心】是准备了很多从人海中筛选出人才的可行方案,但,再完美的方案,还能比【伯乐】这个外挂更有效率?更准确? “哦,你出去逍遥自在满神州游山玩水,把我留在家里忙活着公司的工作。”时故鄙夷地盯着任聚:“老大,你觉得这样好吗?” “那什么,我也是去工作啊,什么逍遥自在游山玩水……”任聚眼神游移地飘来飘去:“不存在啊,不存在。” “呵呵,你看我信吗?”时故看着他冷笑不已。 第一百五十五章 天价 时故的反对是无效的。 任聚不可能不去。 见梦这边也不可能不留人盯着。 也只有时故能让任聚毫无保留的信任到把公司扔给他。 事实上,对任聚来说,就算时故转手把公司连带他挖掘的这些天才都卖给别人,他都不会多说什么。 或许这不是信任,而是别的什么。 见梦很重要,他的宝贝疙瘩们更加重要。 但是这些全部加起来,都不如时故一个人重要。 “什么时候出发?”时故稍作反抗之后也接受了现实。 发布会后,他俩的禁足令也都解除了,不会再受到不能离开幽州的限制。 “成益那边的团队在做前期筹备,等他们弄完就走了。”任聚回忆着申屠芸琴的汇报说道:“这个计划很庞大,需要做的准备也很多,怎么也得花个几个月时间。” 【初心】第一阶段的计划,别的都好说,唯独一点,非常难办。 跟当地朝廷的沟通和工作配合。 按理说他们只是去挖掘人才,工作上跟当地朝廷不至于有什么联系。 但问题在于,他们要去的地方可不止城里,还有各种远离城市的穷山峻岭里的乡村。 那些地方,情况比城市里可复杂多了。 任聚对此非常清楚,而且经验丰富。 如果跟当地朝廷没有任何沟通就跑去那种地方,他们的团队吃点儿苦头不算什么,怕就怕跟当地人闹出事儿来。 穷山恶水出刁民可不是闹着玩的。 一不小心甚至能闹出人命。 对此,前期筹备必然要细致,全面,确保安全。 为了达成这些条件,和朝廷的合作是必不可少的。 这个工作量是庞大的。 非常庞大。 因为【初心】涉及的地点太多,每一处都需要团队去跟当地朝廷谈判。 也只有行业最顶级的唯一巨头,成益,有这个能力做到。 相应的这些工作也和任聚无关,他只需要坐等成益那边搞定,然后通知他就行。 任聚也是这样跟时故说的:“不过在那之前我没什么工作,可以先专注咱们见梦的项目。” “《那里不是学校》都快杀青了……”时故翻了个白眼:“见梦没什么项目可以让你专注了。” “得了,别小孩子气了啊。”任聚哄着他道:“咱们也该开始新项目了。” “等阿桀杀青,咱们回嘉城。” …… 《那里不是学校》在年前顺利杀青。 只要公孙怀仁那边拿去给领导通过,然后拿到龙标,这片子就能正式与广大观众见面了。 这片子杀青之后,见梦的工作就剩下第一桀的新专辑了。 专辑除了在节目和演唱会上唱过的《起航》,《我与你同在》,《无字歌》等歌迷已经听过的歌之外,还额外收录了十首从未与听众见过面的新歌。 加起来共接近二十首歌。 可以说是诚意满满了。 这些歌的质量也非常不错。 从试听过专辑小样(demo)的平台方出价就能看出这些专业人士对这张专辑的看好。 目前为止,第一桀这张新专辑的版权谈判桌上还剩下两家平台。 一家是从跨年演唱会上尝到了甜头的白企鹅,一家是靠着长久经营出来的平台用户特殊性在版权大战中生存下来的红云。 事实上神州的音乐平台这一块,在版权大战尘埃落定之后,也就只剩下这两家平台各自占据着属于自己的江山。 一个是类似于成益甚至比之更甚的行业巨头,一个是平台独具特色的版权大战唯一存活者。 除了这两家之外其他的那些,虽然没有在版权大战时黯然倒闭,但也只能缩起来苟延残喘。 基本可以当做不存在。 白企鹅和红云这两家的矛盾也是因版权大战而起,那之后彼此之间的争夺是寸土不让。 这一点在第一桀的专辑版权谈判桌上展露无余。 谈判刚开始的时候,除了这两家之外还是有些苟延残喘或新起步的平台想着靠第一桀的首张专辑续命或打响第一炮,想尽办法凑到了谈判桌上想要浑水摸鱼。 但谈判没过几轮这些想着浑水摸鱼的平台就纷纷败退。 白企鹅和红云的开价很高,高出了他们的想象,也高出了他们的能力范围之外。 两家都开价两千万购买第一桀首张专辑的三年版权。 这个价格已经是业内单张专辑的天价,甚至是最高记录。 据任聚所知,上一位卖出这个价格的专辑是一位业内顶级歌手十年磨一剑的新专辑。 这个价格看起来很美好,甚至只要谈成就能让第一桀从一介新人一跃踏进音乐界最顶级的歌手行列。 但问题在于,白企鹅这个开价是买断价格。 签了字儿,这张专辑除了创作者的署名是第一桀之外,就和第一桀以及见梦没有任何关系了。 时限三年。 也就是说,一旦见梦和白企鹅达成协议,那么这三年,第一桀首张专辑的收益就只有这两千万的版权收入,再无其他。 连第一桀自己拿这张专辑的歌儿出去商演也得给白企鹅交版权费。 而红云虽然开价比白企鹅低,但是条件相对来说也没白企鹅要求的那么离谱。 他们的条件是独家买断这三年版权期的自有平台销售收入。 在这三年版权期内,第一桀这张专辑在红云无论卖了多少钱,见梦和第一桀的收入都只有那两千万版权费。 “这两家是谁也不吃亏啊。”谈判是时故去的,任聚听完他转述的谈判细节笑的有些玩味。 以第一桀如今的热度,再加上他创作的新歌,这张新专辑的网络销售成绩肯定不会差。 卖个几千万简直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 白企鹅和红云的开价虽高,但是风险并不大,反而赚头很多。 歌迷在平台收听专辑的流量,活跃用户,广告等等等,都有得赚。 还有这张专辑在他们的销售收入。 算下来这两家的开价虽然高,但肯定是不会亏的。 “都是要赚钱的嘛。”时故翘着二郎腿摇头晃脑的:“咱们也没那本事从这两家平台嘴里扣出销售分成的合同。” “始终是刚入行,阿桀也是第一张专辑,没有过往的销售成绩能做担保,手上的筹码并不多。” “这个价格很难再往下谈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准备 “再难谈也要谈。”任聚轻轻抿了抿嘴唇,然后说:“总不能送钱给别人赚,让人吃肉,咱们自己喝汤吧?” “要独家买断,两千万可不够,销售分成也得有。” “要么就别想着独家了,各家平台一起赚。” 任聚说着,眼里显露了一丝锋芒:“我比较倾向于后者。” 他看向时故:“总不能等咱们自己的平台起步的时候,反而没有自家的资源吧。” “就阿桀一个人,恐怕撑不起来。”时故分析道。 “没关系,见梦旗下的歌手会越来越多的。”任聚带着一点儿憧憬说:“到时候,该有的都会有的。” 时故对此不置可否:“希望吧。” “那我就带着这个目的接着往下谈。” 任聚点头:“最好在咱们回嘉城之前谈妥。” “免得过年都过不轻松。” 第一桀《那里不是学校》杀青之后,见梦回嘉城的事项就提上了日程。 只不过计划不如变化快。 这边第一桀杀青了,但是裴依依和柳蕊那边还不能马上回来。 两个女孩儿想着拿到最后一个月工资再回来。 任聚对此表示支持。 该拿的不拿,直接拍屁股走人不叫潇洒,叫浪费。 虽然钱不多,但是便宜谁也不能便宜资本家啊。 除了裴依依柳蕊俩还在楚庭等着拿工资,然后才来幽州跟任聚他们汇合。 原本留在身边的许山也找任聚请了假。 许山为了给女儿治病可以说是散尽家财,还接受了不少朋友亲戚的帮助。 虽然之前给那些亲朋好友都打过电话报了平安,但有些事还是得回去当面说一说。 比如,欠的钱怎么办? 刚好年前的时候老家那边该在的人都在,许山想趁这个机会回去把该说明的事情做个说明,该保证的保证了,免得在老家失了信誉。 “老板,一兮就麻烦您多关照了。”许山走之前特意找到任聚,把自己闺女暂时交托给他照顾。 许一兮虽然出院了,但身体情况还不算太好。 之前跟着许山去了一趟嘉城办事,路上遭罪不轻。 任聚给两人买的头等舱来回,就这许一兮都有些难受,好在问题不是很严重,落地之后修养几天也就恢复了。 但是两人老家就远了,而且还没办法飞机来回,得搭火车,还没通高铁。 这路上可遭罪了。 来幽州治病都是花高价请了医疗直升机从那小城里运到有机场的大城市之后转运到幽州的。 贵的要死。 许山想着自己回去就是应付那些亲戚朋友,恐怕还要被灌点酒,到时候未必能照顾到许一兮,甚至可能会让闺女翻过来照顾自己,就决定这次回去不带女儿了。 自己亲装上阵,快去快回。 任聚当然不会拒绝。 反正都住在【初楼】,许一兮也不小了,平时自己也能照顾自己,任聚多个心思注意一下也就足够了。 许山就这么回家去了。 带着任聚预支给他的五十万薪水。 当老大的,怎么可能让跟着自己混的伙伴去低声下气的求人呢。 许山来请假的时候,任聚二话没说就打算给弄一百万带回家去撑场面,把许山该还的钱和人情都还干净。 还是许山把账给任聚算清楚了,才只让他带了五十万走。 一百万太多了,这个数字绰绰有余。 “虽然你爸把你交给我,但我也不会对你限制什么。”许山走后,任聚跟许一兮约法三章:“你自己自由活动,零花钱我已经打你卡上了。” “唯独有一点,不管去哪儿,都要给我做个汇报。” 任聚看着目光莹莹的女孩:“你要是丢了,我跟你父亲可没法交代。” 作为一个有前科的姑娘,许一兮要是想做点儿什么,任聚还真不一定能盯得住。 当初在医院那么多人盯着都没用,他可不觉得自己会比那些医生护士安保人员还厉害。 但是为了这点儿担忧限制人家的自由又不至于,所以只能好好沟通,让女孩儿自己安分地待着。 “乖乖的,过几天他就回来了。” 许一兮乖巧的点点头。 任聚满意的笑笑,然后揉乱了她的发丝。 “玩去吧。” 女孩儿没动,看着任聚转身离开的背影,笑弯了眼。 任聚当然看不到身后的动静。 他正皱着眉头思考着,许一兮身上为什么会让他的【伯乐】感知有反应。 但探测报告又没什么异常。 他没能思考出结果。 这是正常的。 【伯乐】又没个说明书,也没有客服能答疑解惑。 要是真让他光靠自己想出什么东西来,那才奇了怪了。 …… 许山不在,对见梦的工作开展并没有什么影响。 毕竟他的厂子还没开始弄,第一桀这边年前的工作项目也早就结束了。 大明星空的都把自己扔进屋子里搞创作好几天了,吃喝拉撒都在初楼专门给他装修的录音室里。 他没什么事儿,原本作为他助理跟在身边的许一兮也闲的很。 不过让任聚有些意外的是,女孩并没有像在医院那会儿一样一门心思跑出去搞钱。 而是乖巧的待在初楼,和他一起发呆。 最近这段时间,初楼唯一的来客就是陈鸣延。 还是找时故的。 沟通俩人那个神神秘秘的谋划。 任聚问时故,这小子也不好好说,只说到时候会给他一个惊喜。 至于具体的细节,守口如瓶。 看他这样任聚也懒得多问,随他折腾。 成益那边也打了几个电话沟通项目的进度。 申屠芸琴是打算开个会汇报的,不过任聚懒得为了这点儿事儿往成益跑,就变成了电话汇报。 “最开始接触的几个地方的当地朝廷都对我们的计划表示了欢迎,而且给出了很详细合理的合作方案。” “等过完年,再沟通一些细节,项目就能落地了。” “老板的意思是,到时候咱们可以直接开始计划,然后在谈好的城市开展工作的时候,一边跟其他城市谈。” 任聚舒服地窝在自己买的便宜沙发里带着耳机听申屠芸琴的电话汇报:“第一批谈判的对象我记得是两个县和他们下属的村镇,地区吧?” “是的。“ 第一百五十七章 版权合约 “以两个县所能覆盖的地区,我们全部走完流程要不了一个月。”任聚思忖着对申屠芸琴道:“一个月时间,负责谈判的团队能谈好新的地区吗?” 申屠芸琴当然也考虑过这一点:“顺利的话能完成的。” 任聚点点头:“那不顺利呢?” “根据谈判团队那边提供的方案,届时会有三到五个团队同时与多处地区的当地朝廷进行谈判,顺利的话自然不必多说,如果其中某个团队的谈判不顺,那么跳过当前的谈判对象,先同其他地区进行谈判。” “而且多个团队同时进行也能保证即便某个团队的谈判出现意外,也不至于造成整个计划的被迫停滞,总有团队能在限期内谈好保证计划的顺利进行。” 要不怎么说有多大能力办多大事儿呢。 整个业界,也就只有成益有这个能力和资源可以同时和几个地区的朝廷商谈商业项目了。 当然,这也有【初心】虽然整个的计划规模很大,但落实到每个地区实际上的投入也并不大的原因。 任聚这边没有财务,不过成益那边为这个项目做的财务明细他是能看到的。 据计算,每个县市包括其下辖的村,乡,县,等地区的所有活动投入,加起来不会超过五百万。 不过这只是投入,并没有计算在当地开展活动的时候会产生的可能收入。 以成益的招牌,以及王树影帝本人,杨锦鲤的流量,还有现在正如日中天的见梦和第一桀,到时候活动招商引资不要太容易。 再加上活动当地一些企业的临时赞助,成益那边的预期是在尽可能保持收支平衡的情况下完成整个【初心】计划的第一阶段。 也就是用别人的钱完成这个规模庞大的计划,而成益和温希,见梦三家,出人出力,不出钱。 运气好这个项目甚至还能赚点儿。 “计划很完善。”任聚满意地应许:“顺利落地的话,就这么推进吧。” …… 结束了和申屠芸琴的通话之后,任聚彻底闲了下来。 每天待在初楼,坐在大门口抱着手机和许一兮一起冒充前台。 但除了时故压根儿没人来。 第一桀的新专辑那边,换了谈判策略之后,进展喜人。 拿不下独家之后白企鹅和红云的出价都低了很多,而且之前谈好的资源倾斜也成了空谈。 之前给资源是因为自己独家有利可图,而现在各家都能有版权……谁也没有那个给人做嫁衣的爱好。 不过第一桀个人的价值摆在这,新的开价虽然低了不少,但也是符合他自身价值的。 单平台电子版权费一千二百万+百分之七的销售分成,协议有效期三年。 独家买断的时候怎么都谈不下的销售分成,非独家的时候反而都给的很痛快。 这个阶段,那些之前被白企鹅和红云这两家的出价逼走的平台又回到了谈判桌上。 不过最终只留下了一家神州通信企业旗下子公司经营的流媒体平台米谷。 毕竟白企鹅和红云还在谈判桌上,蛋糕就这么大,多几个人分,那自己吃的就少了。 独食吃不了,那能少分几个还是要想办法少分的。 一番谈判下来,堪堪卡在了一千二百万这个价格上。 这个价格虽然比起之前的开价已经低了很多,但能承担的平台也就这几个。 那些试图浑水摸鱼低价攀高枝的平台也就能跟到八百万这个价了,确实没有那个能力像财大气粗,背靠大树好乘凉的白企鹅和红云一样,砸下大把资金赌在单张专辑上面。 也就只有同样背靠大树好乘凉的米谷跟到了最后。 “这个价格不错,挑时间签约吧。”任聚对时故的谈判结果表示满意:“找好律师了吗?” “别在合同细节上栽了跟头。” 商业合同,每一个字,甚至一个逗号都有可能成为一个坑,坑得人家破人亡。 所以跟人签署具有法律效益的合同时,一定要找到专业的律师查看合同,确保没有问题之后再签。 马虎不得。 “找了,一个专门从事相关法律业务的律所实习大学生,和一个具有丰富经验,履历可查的大律师。”时故撇了撇嘴说道:“大学生工作机会不多,接到我的指名委托之后尽心尽力,字字斟酌;大律师律师费八十万,也算是尽责地审查了合同条款。” “签约的时候他们都会在场,确保合同万无一失。” 律师的业务范围很大,涉及整个社会的方方面面。 有很多的‘学问’和很深的潜规则。 以时故为了这单合约所雇用的两位律师为例。 其实只雇大学生也够用。 虽然实习生没什么经验,但是合约审查并不是什么很复杂的工作,即便是实习生也能胜任这份工作。 但,大律师同样是不可或缺的。 作为专业负责娱乐行业的合约审查这方面的大律师,他的经验,能够看出对方可能在合约上隐藏的,以大学生的浅薄经验无法辨别的条款漏洞。 帮委托人规避这些条款携带的合约风险。 时故相信人性,但从不会高估人性。 他对任何人都保持着怀疑。 对谈判对手如此,对自己雇佣的律师同样如此。 雇律师是为了保证不被对手在合约上动手脚。 而多雇一个律师,是为了让两位律师互相制肘,互相监督,避免出现其中一位消极怠工甚至和对面私下交易然后让见梦和第一桀的利益被损害。 选择刚出社会的大学生更是如此。 单纯,相信正义的大学生,比起所谓的大律师,更不容易被利益所诱惑。 律师这个职业可还有另一个名字:讼棍。 版权问题从来都是相关行业合约问题的重灾区。 业内大把音乐人因为合约问题失去了自己原创作品的版权。 前车之鉴比比皆是,容不得时故掉以轻心。 虽然这次签约的都是大公司,但是谁能保证大公司就不会在合约上做手脚呢? 白企鹅和红云在这方面的风评可都不怎么样。 第一百五十八章 这次不一样 “老大!”裴依依欢快地飞奔着向不远处来机场接她的任聚和时故跑去。 柳蕊跟在她身后有些拘谨和不安地小心翼翼地笑。 “欢迎回来。”任聚看着满脸都写着雀跃的小姑娘:“这段日子辛苦了。” 裴依依盯轻盈地摇摇头:“不辛苦。” 相对于那个地方,在服装厂工作这几个月对于她来说,真的算不上什么辛苦。 任聚了然地笑笑,看向站在裴依依身后的柳蕊:“你就是柳蕊吧。” “还没谢谢你这段时间对依依的照顾和帮助。” 柳蕊有些受宠若惊,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是依依她自己有能力,我其实没帮上什么忙。” “老大你吓到柳蕊姐啦!”裴依依拉着柳蕊的手朝任聚皱了皱小鼻子,然后又对柳蕊说:“柳蕊姐你也是,不要这么妄自菲薄嘛。” 她拉着柳蕊的手轻轻摇晃:“没有你的话,好多事情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始呢。” “好了,咱们上车回去再煽情。”这时候时故过来一手一个把两个女孩儿的行李拿进车厢放好,顺便调侃:“又不是演电视剧,干嘛呢。” 女孩儿们被他这么一说,顿时像鹌鹑一样低下了小脑袋连忙缩进了车里坐好。 柳蕊更是脸都红了,任聚差点儿能在她头顶看到蒸汽那么红。 裴依依倒是好一些。 不过也是有些怕怕的。 她跟任聚虽然实际上没见过几次,但因为每天视频通话,还是比较熟悉的。 对时故就不一样了,接触没有任聚那么多且频繁,所以是有些陌生的。 陌生铸就了她对待两个人时的不同态度。 和任聚可以轻松愉快地相处,和时故就有些没那么轻松加愉快了。 …… 回初楼的路上,任聚和两个女生聊着关于两人未来的规划,时不时开个玩笑活跃下气氛。 时故规规矩矩的开车,偶尔插科打诨。 这一路聊下来,算是消解了不少柳蕊对两人的陌生感以及恐慌感。 裴依依也对时故不再像一开始那样有些紧张,放松了许多。 “(⊙o⊙)哇,好漂亮!”下了车,裴依依看着初楼惊叹道。 她跟任聚视频通话的时候,通过镜头‘参观’过这里,但实地和镜头带来的感官始终是不一样的。 许一兮迎了出来。 “哎,一兮。”任聚招呼着:“这是依依,我跟你说过的。” “这是柳蕊。” “都是自己人。” 简短的介绍之后,三个女孩儿很快就聊到了一起。 然后手拉着手一块儿进楼挑房间去了。 任聚和时故没跟着,站在车子旁点着烟聊天。 “你今天挺开心的啊。”时故打趣地说道。 “我哪天不开心?”任聚撇撇嘴问:“许山什么时候到?” “明晚吧。” 许山回老家一切顺利,应酬了几天之后,该还的钱都还了,人情也都维护好。 已经在往回赶了。 加上今天接到的裴依依,见梦的几员大将很快就能齐聚一堂。 也难怪任聚心情愉悦。 很快,由于被限制在幽州而无法展开的计划就能重新开始推进。 任聚可以说是已经等这一天很久了。 “阿桀的版权合约签好没?”他继续问道。 时故吐了口烟气:“签了,约定的版权费用等咱们回嘉城过完年就会打到账上。” “新专辑年后上线。” “销售价格定在十二块。” 一口气把工作上的事情汇报完之后,他在车里烟灰缸按灭烟头叹了口气:“我有点想回去做网管了。” “怎么?”任聚有些疑惑地问。 “老大你最近每次跟我聊天都是在说工作的事……”时故吐槽道:“我感觉有点累的慌。” 他看着任聚的眼睛:“我们以前不是这样的。” 任聚突然有些恍惚,好像看到了那次校服投标失败之后的时故。 那时的他也是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这次不一样。”任聚揽着时故的肩膀,用力地靠近两个人:“我没有变,也没有忘记自己。” “而且,最近为什么找你都在说工作你心里没点儿数吗?” 他反过来找时故的麻烦:“最近这段时间你哪天在初楼待过?” “每天早出晚归的,除了忙咱们公司的工作,就是跟陈鸣延凑一块儿不知道在忙什么。” “我倒是想跟你聊闲天啊,你在吗?” 时故眨眨眼:“那没办法,谁有你这大老板闲啊。” “在初楼一蹲就是小半个月,工作全都扔给我,我忙是怪谁啊?” “至于和陈鸣延的事儿,现在说了也没用。” “等过完年,我给你个惊喜。” 任聚翻着白眼:“又来,你什么时候能给个准信?” “现在还不能,我自己都没把握。”时故晃了晃被任聚用力揽着有些挤得慌的肩膀:“这事儿得办成了再说才有意思。” “现在说就不好玩了。” 任聚松开手一巴掌拍在时故的背上又说了回去:“咱们现在不一样了,下面阿桀,依依他们这么多人跟着咱俩混,以后还会有更多人指着咱俩混饭吃,当然得把工作放在心上。” “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像那次一样,这次真的不同。” 时故看着他,又叼起了烟:“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明天我没事,晚上通宵吗?” 任聚被这转折噎了一下:“不是,咱俩奔三的人了,还通宵?” “你这老胳膊老腿的扛得住吗?” 时故把裴依依她们的行李拿下来,拉着往楼里走:“晚上利物浦踢皇马,生死战。” 任聚连忙跟上:“这我要看,踏马的红军必胜。” “对了,你说咱们要是自己搞个足球俱乐部,叫什么名字比较好?” “就叫见梦咯,还能叫啥?”时故不以为意地说。 “在国外搞,老外肯定懂不了咱们博大精深的汉字寓意,换一个。” 时故眯着眼:“那就叫梦想好了,通俗易懂。” “你准备在哪儿搞?” 任聚扇了扇两人眼前的烟雾道:“还没想好,过几天带你见个人,这事我打算让他去操办。” “这感情好,我可不想再多份工作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空落的家 “踏马的,劳资终于回来了!”下了飞机脚踏实地站在嘉城的地面上,时故不由自主地呼喊起来。 任聚在旁边像大人看着调皮的小孩儿一样看着他。 第一桀,许山,许一兮,裴依依,柳蕊等人跟在他俩身后,组成了一道有些奇形怪状的‘风景线’。 第一桀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连眼睛都戴着墨镜,一点儿皮肤没露出来。 他旁边是扶着林黛玉一般病弱易碎,身体飘然无力,皱着眉,让人看一眼都心疼不已的许一兮的老父亲许山。 然后是跟着忙前忙后帮忙照顾许一兮的裴依依和柳蕊。 这组合,再配上时故豪放的表演,吸引了大把路人的好奇目光。 “好了,别耍宝了。”任聚顶着机场路人的目光拉住了还准备来点儿什么动作宣告自己王者归来的时故:“去看看陆景明派的车停哪儿了,赶紧回家让一兮好好歇歇。” “哦对对对。”时故这才从激动中回过神来,连忙拖着手上的几个行李箱快步往外走去。 因为要照顾病人,三个女生和许山的行李都分给了任聚和时故第一桀拉着。 时故顺利的找到了车,几个人也顺利到了任聚的家。 裴依依和柳蕊来不及参观,进门就忙活着先把客房收拾了出来让许一兮休息。 几个男生也顺势开始打扫这几个月没有住人的屋子。 房子这种东西,有人住的时候,哪怕你早出晚归,一天二十四小时也就在家里待个睡觉的时间,时间过多久,房子也脏不到哪儿去。 但要是没人住,那可能几个星期屋子里就会落得满是灰尘,然后电器家具什么的也会莫名的坏掉,整个屋子变得破败不堪。 老人说,这是人住进房子里,让房子有了人气。 很玄学,但不得不承认,确实存在这样的现象。 任聚的屋子还好,只是灰尘比较多,掉了几块墙皮,别的倒是没什么,打扫干净就还是他舒适的家。 事实上这还得归功于第一桀。 他之前回嘉城开演唱会的时候特地来了一趟。 然后简单打扫了一下。 不然的话,等任聚他们回来再打扫,可能会更脏。 屋里的电器也没什么损伤,擦掉灰尘之后都还能用。 “呼,累死了。”时故一屁股坐在刚弄干净的沙发上长舒一口气。 其他人紧随其后,一起窝在了沙发上休息。 只能说还好任聚的沙发够大,不然一下子这么多人还真不够坐。 “肚子饿不饿?我叫了外卖,一会儿就到。”任聚坐在最边上,靠着第一桀懒懒地说。 没人说话。 因为他们不用说话。 “咕~” 他们的肚子代替他们发表了意见。 “趁着外卖还没到,不如先分配一下咱们今晚住哪儿?”时故换了个姿势也靠在了第一桀身上:“老大这只有三个房间,明显不够睡。” 和柳蕊坐在一块彼此倚靠的裴依依提议道:“我和蕊姐去住酒店吧。” “不用,时故在楼上有房子,去那住就行。”任聚说着打了个哈欠。 第一桀被两个人靠着有些撑不住,挪了挪让任聚和时故俩人靠着彼此,自己把位置让出来,坐到了边上,然后顺势就靠在了任聚身上。 “我没意见。”时故蠕动着寻找舒服的角度:“我那里也好打扫,别的不敢说,但肯定比老大这轻松。” 他都没意见,其他人当然也客随主便,没有人反对。 “那就这样,许山和阿桀留下在我这睡,依依柳蕊你们和我上去睡时故那。”任聚决定道。 住宿计划就这么暂时定了下来。 然后外卖就到了。 但是外卖员按了好一会儿门铃也没人去开门取外卖,大家都像软骨虫一样窝在沙发上不愿意动弹。 都有些累了。 长途跋涉之后还没来得及休息就接着干活儿打扫卫生,好不容易忙完休息了,很难一下子动起来。 最后只能让外卖员把外卖放在门口离开,等他们愿意动了再去拿进来开饭。 几个人这一趟就是快一个小时。 最后还是时故实在饿的不行了才动了起来。 不过这时候外卖已经凉了。 好在任聚家里厨具齐全,刚才打扫的时候也都洗干净了。 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 简单的热了热,一屋子人就这么开饭了。 吃完饭,许山第一桀留下休息,其他人跟着时故上了楼。 时故的家还是第一次来客人。 之前只有任聚来过,连第一桀都没上来过。 “(⊙o⊙)哇。”打开门,时故还没来得及介绍,就被裴依依的惊呼打断了。 柳蕊也捂着嘴一脸惊讶。 时故的屋子里很空,不像任聚的家里那么有生活气息。 反而让人看着空落落的。 虽然和任聚那里一样桌椅板凳沙发电视,各种家具一应俱全,什么都有,但就是给人一种很空的感觉。 “好漂亮。”裴依依眼睛里闪着光赞叹:“这些都是二哥你自己画的吗?” 是的,画。 这间给人极大空虚感的屋子里,所有的墙面上,都像被涂满了颜料的画布一样,遍布着各式各样的图画。 正对着大门口的那面墙上,画着一颗树。 一颗只有枝干,枝条,没有叶子的树。 很明显能看得出来,是用铅笔画的。 铅笔特有的银灰色让整颗树有种怪异的质感。 “自己随便看。”时故笑了笑径直走进了屋里。 任聚跟在他身后,像是回自己家一样自然的换鞋,进屋,然后开始扫地。 时故这确实很好打扫。 扫完拖完基本也就干净了,不像任聚那儿还得收拾桌子冰箱啥的。 他的冰箱里没有食物,只有饮料,所以也不怕食物腐败散发气味。 桌子上只有一套冷水壶和水杯,抹布一擦就干净了。 房间布局和任聚那里一样,都是三间卧室。 但卧室只有一张孤零零的床,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裴依依和柳蕊一边帮忙打扫一边看下来,感觉这间屋子,要不是有那些画在,就像从来没人住过一样。 第一百五十九章 过年 “咱们是时候在嘉城也弄个新基地了。”当任聚和时故在一张床上睡醒,他看着天花板喃喃道。 小时候俩人经常挤在一起睡。 头上无瓦,身下无棉的时候,靠在一起能互相取暖。 就算后来长大了,生活不再流浪,有了住处和暖和的床被,他俩也常常在觉得冷的时候睡一块。 直到俩人的生活里不再只是彼此,床上也开始多了别人的温度,这习惯才终于成为过去。 尤其是时故,直接把习惯改成了日常搂着姑娘睡,又暖又软,舒服斯基。 任聚也搂过姑娘睡。 只不过他不像时故那么多情,抱了几次姑娘都没能往下走以后就不愿再轻易接纳谁了。 两个人就这么一个处处留情,一个默默等待自己的那个灵魂伴侣,一直到现在。 昨晚是两个隔了多年后第一次重新挤一块睡。 “必须的。”时故揉着头发坐起来:“现在长大了,不像以前。” “而且踏马的劳资这么大的双人床都不够你折腾,一晚上翻来覆去的踹被子。” “劳资差点儿着凉都算了,这一晚上被你折腾的,觉都没睡好。” 听着时故的吐槽,任聚也有些羞赧,他也没想到自己现在睡着了会是这德行。 “搞定了新基地,还得给你丫找几个姑娘抱着多睡,好好改改你这毛病。”时故吐槽着来了兴致,挤眉弄眼地打趣。 “迟早会给你找个大嫂的。”任聚说着起身洗漱。 …… 由于为了迁就许山裴依依他们的时间安排,见梦几人重聚并回嘉城的时候已经快过年了。 他们算是赶在了春运的前头。 回家休息过来,出门一看,嘉城已经挂上了红妆,准备过年了。 任聚他们也开始准备了。 “房子定好了,临时租了个别墅,不算大,但住下我们刚刚好。” 现在这日子,大家都在放假,就算中介加班帮忙找到了房子,算上装修什么的,新基地一时半会儿也弄不好,时故就找人帮忙租了个别墅打扫干净先用着,好大家一起过年。 “我去乡下买了点人家自己灌的腊肉香肠和散养的土鸡,鸭,鹅,还有小半扇猪肉。”任聚用肉塞满了家里的冰箱:“咱们这第一次在一起过年,年夜饭得做丰富点儿。” “我们买了海鲜和鱼!”裴依依把自己在服装厂赚的工资都花完了,和柳蕊一起买遍了嘉城能买到的新鲜海货。 “额,我买了饮料。”成天窝在机房,差点儿被忘在幽州,就算被任聚拎出来带回嘉城,一路上也没什么存在感的刘易轩终于有了姓名。 这小子可能在机房待久了,一下子突然出门有点儿不适应,路上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发呆,也不说话,安静地像个机器人。 过了两天才发现其实是因为这家伙有点儿社恐,和许山许一兮柳蕊几人不熟才不敢说话,装自己不存在。 不过他和第一桀挤一张床的时候倒是看不出来社恐。 时故的诊断是,这小子的社恐属于羞涩,不敢接触女孩子那种。 许山许一兮买了水果,冰箱装不下,就摆满了桌子。 琳琅满目的水果把屋子都映得多了几分生气。 第一桀回孤儿院过年,吃完年夜饭才来和任聚他们一起聚一会儿。 年夜饭最后是会做饭的许山和柳蕊俩人主厨,其他人不会做饭在边上打下手。 任聚和时故则带着一些包子馒头之类的食物出了门。 他们开车来到了嘉城郊外,这里杂草丛生,一片荒芜。 但却是曾经的他们赖以生存的地方。 这里有一些零零散散烂尾楼或者破败的老屋,能让流浪的人头上有瓦。 任聚和时故小时候白天去城里到处找吃的,晚上在城里找不到落脚点就会到这样的地方找个不漏风的角落挤在一起睡觉。 而流浪的人不止他们,也不是谁都能有他俩那样的运气能改变流浪的生活。 有些人死在了寒冷的夜里,有些人一直活着。 即便流浪,也依然活着。 流浪者也会过年。 过年的时候,寻找食物总是会比往常简单。 城里那些灯火通明的屋子里,摆满了丰盛年夜饭的餐桌常常是吃不完的。 于是流浪者们常常能在垃圾桶里发现属于他们的年夜饭。 就算是被啃干净只剩骨头,那些骨头也会被嚼成食物填饱流浪者的肚子。 时故甚至曾经捡到过一只只是表皮有些焦黑的烤鸡,那只鸡让他和任聚狠狠饱餐了一顿,非常美味。 任聚和时故只是把自己带来的馒头等食物放在了那一栋栋破壁残垣般的房屋前的空地上就离开了。 并没有和生存在这里的流浪者们交流什么。 人们嫌弃脏兮兮臭烘烘的他们,这些人其实也不愿意接触那些外表光鲜亮丽但内里却龌龊不堪的人。 毕竟,靠近了,可能会挨骂,被吐口水,甚至挨打。 任聚和时故很清楚流浪者的惧怕与避让。 放完了食物,他们就离开了,没有多停留。 也不用担心那些食物会到不了他们应该去的人手上,没有人会和流浪者抢被放在地上,沾了灰尘的馒头。 流浪猫狗也不用担心。 这些东西,也是流浪者难得的美食。 回去的路上,任聚看着后视镜一言不发。 他和时故不再流浪,能养活自己之后,每一年都这样做。 也只可以做到这样。 没有人可以拯救流浪者,除了他们自己。 任聚曾经试过帮一些曾经相熟的流浪者改变人生。 把他们洗干净,给他们工作和住处。 但,这些尝试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流浪者中除了他和时故这样被遗弃的孤儿,更多的,是身体或精神上有些问题的不健全的人。 他们是没办法工作,生活的。 除非有人愿意事无巨细的照顾他们的起居,不然他们只能流浪,然后死在无人的寒夜。 任聚过往这么多年最成功的尝试,只不过是帮几个有家人的被迫流浪的人,提供了路费送他们回家。 像过年这天一样每天送吃的也是失败的。 有些时候,早早解脱未必不是幸福。 “每次你都会这样。”时故开着车轻声安慰:“大过年的,开心一点。” 车子同样是临时借来的,五菱宏光。 他们自己的停在幽州没弄过来。 任聚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在难过,而是在思考。 思考,怎么改变这个世界。 然后他开口问道:“你把莫天保安排在哪儿了?” 第一百六十章 一将功成……万骨枯 时故和莫天保在幽州的时候已经见过面。 两个人在任聚的粘合下,很快就接纳了彼此。 然后莫天保开始大谈自己的计划。 “等我去了德国,我打算用三到五年的时间融入当地,同时寻找可靠的同伴。” “最好能找到一个日耳曼人替我站在台面上,黄皮肤在国外有很多掣肘,有一个他们的‘自己人’掩护,有些事情做起来会轻松很多。” “足球俱乐部会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和掩护。” “德国足球氛围浓厚,以足球作为切入能让我更好的融入当地,而且不会扎眼。” “除此之外,我们还能借助足球相关的工程项目,在修建球场的同时,开辟属于我们的秘密基地。” “头上嘈杂的球场会是地下秘密基地最好的掩护。” “有了这些,再找到足够多的,坚定的同伴,我们将稳步向那个目标不断前进。” “这会是一个持续数十年,甚至几代人的伟大事业。” 莫天保狂热的目光看向他选定的同伴,领袖,仿佛在说:我将一往无前! 时故神情淡淡,然而那双明亮的眸子出卖了他。 任聚看着时故笑了笑,如同帝王看着自己桀骜不驯的大将军那般。 然后伸出手虚按,像是按住了整个世界:“而我们必将成功。” 他目光炯炯地看着时故,发出邀请:要跟我一起建功立业吗? 答案是肯定的。 不等时故做出反应,莫天保就已经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和任聚的手交叠在一起,狂热地说:“我们必将成功!” 时故最后才伸出手放了上去,看着任聚:“我与你同在,不离不弃。” 再看向莫天保:“这条路上一将功成万骨枯,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莫天保斩钉截铁:“我将为我们的事业付出一切!” 字字掷地有声。 时故满意的点点头:“我们必将成功。” …… 镜头回到车上。 “我把他安排在咱们过年的那个别墅隔壁了。”时故把车停到了空无一人的路边,和任聚站到路牙旁对着野地,假装在上厕所:“一个星期前莫天保就离开幽州了,理由是年假出游。” “然后在两天前入住那栋别墅,准备在这里过年。” “他定了一桌酒席,晚上送到他的别墅作为年夜饭。” “我们会在饭前放鞭炮的时候偶遇,然后我会邀请他跟我们一起吃年夜饭。” 任聚听着这些演给外人看的细节,不由得叹了口气:“有必要现在就这么做吗?” 时故耸了耸肩:“这是必要的准备。” “以现代情报人员的情报能力,我们之间任何异常的接触和资金往来都会成为破绽,在未来的某一天导致我们的计划破产。” “所以,我们必须是正常的接触,不能有丝毫会引人注目的异常。” “为此我们不能直接给他打钱作为启动资金。” “而是需要进行一系列的铺垫,和他变得‘熟络’,让他能够合理的接触到我们,然后在去了德国之后,以拉投资的名义找到我们谈合作。” “这个时候我们再以天使投资人的身份,投资他所创建的足球俱乐部,以此为借口不着痕迹地给他提供资金。” “也幸好莫天保和我们一样,孤身一人。” “不然还不好安排。” 任聚也知道时故的小心是必须的。 他们的事业要想成功就不能出现半点差错。 不然即便握着【伯乐】这样的外挂,很可能也会功败垂成。 只是他虽然理解这一切,但也为之感到悲伤。 “一将功成……万骨枯啊……”任聚的声音有些忧愁。 莫天保戴上面具的生活只是一个开始,随着他们事业的不断前进,还会有更多人为之付出更多的牺牲。 一将功成万骨枯……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必然要面对那残酷的未来。 改变世界从来就不是什么用嘴说就行的。 这是必须要流血,要牺牲的革命。 革的不仅是别人的命,也是自己的命。 “莫天保什么时候去德国?” “还在幽州的时候他就在申请迪特福特的工作机会,护照什么的都办好了,拿到录用通知之后就走。” “跨国申请?能行吗?” “以他的履历,只要不是什么要求太高的工作也还是有机会的。事实上他在申请当地的学校老师之类的工作,他有经验,录用机会大,而且这样的工作接触人多,便于融入的同时,也能给他寻找同伴增加更多的机会。” “我们能提供什么帮助吗?” “目前来说,不能。” “只靠他自己,能撑住?” “他还是有一点积蓄的,不用担心。” 两人边说边往车子走去:“刚好,我们也能借这个时间营造出对足球感兴趣的态度,为之后投资他搞足球俱乐部做好铺垫。” 上了车,任聚重重关上车门,仿佛要把心里的郁气都借此发泄出来。 “走吧,回家。” …… 家里,许山他们正热火朝天手忙脚乱的准备年夜饭。 “哎呀,那蟹先放着,最后才上锅蒸。” “蒜呢?剥好了吗?我要炒辣子鸡了!” “我看看,鱼买得很全啊……鲈鱼清蒸,鲤鱼红烧,再来个鲫鱼豆腐汤,啧啧,全鱼宴啊。” “谁会挑虾线啊?帮我把这大虾处理了!” “谁给我把火关了?我炖的鸡还没好呢!” “黄酒呢?看到我黄酒了吗?这做着肘子呢没黄酒怎么继续啊!” 任聚和时故回来之后面对的就是这样兵荒马乱又其乐融融的场景。 两个人相视一笑,捋起袖子就加入了进去。 他们两当然是会做饭的。 而且手艺还不差。 “哎,老大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往边上让让,给我腾个灶,看我给大家露一手。” “老大你还会做饭呢?” “嘿,这话怎么说的,瞧好了!” “柳蕊你也歇会儿,这边交给我,辣子鸡我会炒。” “都往边上让让啊,别被油炸出来烫着了!” 鸡肉下进滚烫的油锅溅起了一屋烟火气。 第一百六十一章 热闹不只是别人的 “过年好!”盛满果汁的玻璃杯撞在一起发出清脆地的响声伴随着整座城市炸向的鞭炮和烟花彰显着新年的喜悦。 莫天保顺利地按照计划加入了属于自己人的年夜饭。 在新年的氛围里和大家一起推杯换盏,说着,笑着,享受着这片刻的欢愉。 他们聊着春晚节目千篇一律的公式化内容,畅谈对新年的展望,宣泄着对过往的不满。 这一刻,屋子里并无血缘关系的人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 莫天保很喜欢这样的氛围,这是他过去近三十年时光里,从未感受过的。 任聚和时故当然更是如此。 这屋子里可能也只有许山和许一兮曾经这样热闹地过年。 不过这样的愁绪现在并不重要。 此时此刻,唯一重要的,是大家都很开心。 在孤儿院陪爷爷过年的第一桀直到快零点的时候才赶了过来。 孤儿院过年的氛围同样很好。 平常负责孩子们伙食的义工和有工资的普通工人今天也要过年,没办法照顾到孤儿院。 于是孩子们自食其力齐心协力的,自己做了一大桌子年夜饭。 这个过程第一桀基本上没插手,只是自己也在忙活的时候在旁边帮孩子们查漏补缺,注意安全。 孩子们没有人可以依靠,自己做饭是必须学会的技能。 第一桀刚上一年级的时候就能自己搞定自己的三餐了。 以前有爷爷,有义工,后来还请了工人来做,但是洗衣做饭这些孩子们该学的技能也都是会的,只不过平时没什么发挥的机会。 今天算是让孩子们有了个各显神通的平台了。 这个做盘西红柿炒蛋,那个做个辣椒炒肉,或者几个小朋友一起协作着弄个红烧肉这样的‘大菜’。 就这样,孩子们做出来一桌简单却也称得上丰盛的年夜饭。 爷爷欣慰而开心的吃了很多。 然后眯着眼慈祥地看着他的孩子们忙忙碌碌地收拾残局,收拾完又在第一桀的带领下到院子里放鞭炮和烟花。 用欢声笑语填满了孤儿院。 孤儿院没有守夜的习俗。 爷爷年迈的身体不允许他熬夜,孩子们玩够了累了就困了,也熬不了夜。 十点多大家就都睡下了。 第一桀一个人收拾完残局,然后才赶往别墅和任聚他们一起等待新年钟声的敲响。 “阿桀你来了。”任聚看到第一桀进门,连忙从牌桌上站了起来:“孤儿院那边怎么样?” 第一桀轻轻点头:“挺好的。” 简单的寒暄之后,第一桀加入牌局跟大家玩到了一起。 这场牌局时故是最大输家,把每个走上牌桌的人都喂的钱包鼓鼓。 “来了来了,要敲钟了!”刚结束一局,旁边不会打牌的裴依依和许一兮喊了几声。 然后所有人都凑到电视前看着倒计时,期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五!” “四!” “三!” “二!” “一!” “新年快乐!!!” “身体健康!恭喜发财!万事如意!” 随着新年钟声的敲响,人们彼此说着喜庆的话语,传递着真心的祝福。 “来来来,发红包了!”任聚和时故拿出红包把新年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谢谢老大!”“谢谢二哥!” “额,我也有?”许山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红包,有些疑惑的问道。 一般来说,他这个年纪的只有发红包的份。 “这是老板发给员工的。”任聚直接把红包塞到了他手里:“安心手下。” 莫天保也有。 “那个,我就不用了吧?”他还记着自己的人设,一个独自外出旅游过年的之前只见过几面的蹭饭的半个陌生人。 这个身份并不是很适合收取红包。 毕竟表面上看,他不是人家的员工,和任聚他们也还没熟到这份上。 收红包不太合适。 “给你就收下吧,大过年的,开心嘛。” 莫天保想想,一个红包也不至于有多大影响,就从善如流收下了。 发红包也是这个年夜最后的热闹。 这之后几个人又玩了会儿牌,玩到凌晨两三点都玩累了就各回房间睡觉了。 第一桀没回孤儿院,而是留下来过夜,早上再回去。 莫天保也没走,饭都蹭了,红包也收了,留宿也没什么。 任聚和时故是最后睡的。 俩人睡觉之前一起在院子里看星星聊了会儿天。 “呐,你的红包。” “谢谢~我也给你准备了红包。” 发红包的人也会收到红包的。 只要有人爱他。 过去很多年,任聚和时故都只有彼此。 他们一起准备年夜饭,一起看春晚,一起倒数,对彼此说喜庆话,也彼此互送红包。 没有人爱他们,于是他们自己爱自己,也爱彼此。 就算后来俩人都谈了恋爱也依然如此。 对象也是要回自己家过年的。 【热闹是别人的,孤独是我们自己的。】 有一年过年,两人也是在凌晨过后看星星聊天。 然后时故就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至少我们还有彼此啊。】 任聚是这样回答他的。 “今年真热闹。”今年,时故这样说。 任聚笑了笑:“还适应吗?” 这一夜是他们从未经历过的热闹,他是有些不习惯,有种错位感的。 “总会习惯的。”时故揽着他开心地笑着:“我们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会这样热闹的过年。” 现在这个家里,许山许一兮未来可能会回老家走亲戚拜年,但是大年夜,他们爷俩在自己过和大家一起过之间,肯定会更愿意大家一起过。 而且和任聚时故从未热闹过不同,这爷俩是热闹过的。 他们的家里曾经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和母亲。 只是后来生老病死无法挽留,两个人的年才越来越冷清。 两个人的年,太冷清。 他们已经过够了。 刘易轩和裴依依则又是另外的情况。 他俩是有家,但还不如没家。 两个人都不愿意回到那个把他们推进火坑的所谓家里。 柳蕊也差不多,从老家到楚庭打工以后,她就很少回老家过年了。 路费能顶她半个月工资,她舍不得。 还不如打回家里让家里人能多些花销。 这么算下来,除了第一桀要回孤儿院过年,其他人,以后都能像今天一样,一起过年。 过一个热闹的年。 “啊,我们会习惯的。”任聚眯着眼睛,昂着头像在看星星,也像在许愿。 第一百六十二章 共鸣 神州有句古话,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出自《战国策·齐策三》,用于比喻同类的东西常聚在一起,志同道合的人相聚成群。 典故中,说出此言的淳于髡用这句话为由于自己一口气举荐了七个人才而有所疑惑的齐宣王解释。 所谓人以群分,坏人可以成群结队的交朋结友,好人也可以,人才更可以。 天才自然更是如此。 现在,时故定下来过年的这栋别墅里,就聚集了时故第一桀裴依依刘易轩许山莫天保这几位被任聚借助【伯乐】挖掘出来的天赋异禀的人才。 或者说,天才。 在短短半年多的时间里就挖掘了这么多天才,可以说任聚对于【伯乐】的使用是非常物尽其用的。 但是,他对于【伯乐】所拥有的能力却也是如同盲人摸象一般,了解的并不全面。 那些探测天赋,感知,等等能力,不过是这个外挂的冰山一角。 【伯乐】还有很多任聚并不知道的功能由于条件不够或者任聚锻炼不足等原因没有展现出来。 但,之前没满足的条件总会有满足的一天。 那些没有得到展现的功能也必然会浮出水面。 比如此时此刻。 当众人都睡着之后,任聚的【伯乐】开始展现新的能力。 如果此时任聚还清醒的话,就能看见他那个别人不可见的用来查看【伯乐】探测对象天赋报告的面板上,第一次在天赋报告之外,浮现出了新的字眼。 【检测到探测范围内存在六名天才,满足‘有朋自远方来’开启条件。】 【开始同步。】 然后,时故第一桀等人的天赋报告被显现出来一字排开。 紧接着,以天赋的稀有程度为先后顺序,睡着的人开始出现变化。 首先是时故。 和任聚一墙之隔的他,原本平稳的呼吸和心跳,突然开始节奏突变。 呼吸越来越长,越来越深。 心跳声也越来越慢,越来越重。 直到到达一个临界点之后,原本单独的呼吸和心跳开始和墙那边的任聚重合叠加在一起,变得同步。 任聚面前的面板上,时故那份天赋报告也在两人的呼吸心跳同步的一瞬间被点亮。 接下来,是许山。 同样的过程,同样的结果。 许山之后,是裴依依和刘易轩。 这两个人的同步是同时开始的。 可能跟他们的天赋稀有程度都是万里挑一有关。 在他俩之后,是莫天保。 莫天保的同步过程非常缓慢,耗时比前面五个人加起来还多。 不过最终,他的天赋报告还是被点亮了。 最后,自然是第一桀。 他的同步过程反而比莫天保更快。 当七个人的呼吸和心跳都达成了一致的节奏之后,任聚的面板继续发生变化。 时故他们六个人一字排开的天赋报告开始缩小,只留下头像。 然后分散排列成了五行图一二二的阵型。 同时,第一桀的头像位于这个五行图的正中间。 【同步完成,开始尝试共鸣。】 随着任聚的呼吸和心跳,肉眼不可见的波纹以他为中心开始向外扩散,一直到不知道多远的远方。 任聚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只是安静地睡着,呼吸着,跳动着心脏。 然后,在这跳动中,【伯乐】的报告面板突然亮起了显眼的红色。 【共鸣出现异常。】 【发现可觉醒天赋者,加大共鸣功率。】 于是任聚和与他同步的时故他们,原本慢节奏的呼吸和心跳频率开始变得急促而沉重。 咚咚的心跳声甚至变得肉耳可闻。 但屋子里没有人被吵醒。 所有人都沉睡着。 处于同步中的人自不必提,但同步之外的许一兮,也是一样的沉睡。 而且女孩的心跳也越来越接近着那咚咚地心跳声的节奏。 许一兮的心跳越来越快,血液流通加速,体表如同淋了雨一般全是汗水。 就在这样急促地仿佛心脏要撞破胸口破体而出一般的节奏里,许一兮心跳也重合叠加进了同步中。 【伯乐】报告面板的红色也在她们加入同步后褪去。 【觉醒助推成功,共鸣异常排除。】 【储备能量消耗过度,共鸣时长减少。】 报告面板上不断跳出新的字样。 【新增天才,更改共鸣阵型。】 随着这段文字的出现,报告面板上的五行图变成了八卦。 任聚的头像加入了进来,和时故第一桀裴依依刘易轩许山莫天保许一兮一起,八人各落一卦。 【重新开始共鸣。】 急促而沉重的心跳重新回到了一开始那缓慢深长的节奏。 别墅里唯一没有进入同步的柳蕊,紧紧地皱着眉,眼角滑落了一滴眼泪。 之后别墅再没有意外出现,共鸣的波纹平静而稳定地扩散着。 直到…… 【共鸣结束。】 …… 天亮了。 但时故他们迟迟没有醒来。 只有柳蕊中午的时候揉着眼睛起来了。 “这觉睡的,好累啊感觉。”她抻了抻自己酸疼的筋骨喃喃道。 抻完感觉舒服了点儿,她才去洗漱。 等柳蕊都弄好之后离开卧室,才发现别墅安静地有些异常。 “她们不会都还在睡吧?”她这么想着走到裴依依的卧室门口轻轻敲了敲房门。 没有回应。 柳蕊皱着眉头多敲了几下。 还是没人应。 想了想,她没有推门进去,而是几个人的房间都敲了敲。 同样的,无人应答。 最后,柳蕊只能小心翼翼地打开裴依依的房门。 在看见女孩儿熟睡的面容之后才舒了口气。 刚才无人应答的时候,柳蕊心慌的一笔,差点儿就哭出来那种。 那个时候她心里闪现了无数脑残影视剧的情节,生怕自己被任聚他们扔下了。 好在最后证明了她是想多了。 这帮人只是还没睡醒。 把心放在了肚子里之后,柳蕊一身轻松地开始收拾昨晚留下的残局,然后准备早饭。 然后,她一个人吃完了这顿中午快到下午的时间才开始的早饭。 没有人醒来跟她一起吃。 柳蕊也没敢去叫其他人起床。 她倒是尝试着叫了叫裴依依,只不过没叫醒。 女孩儿睡的很沉。 要不是能感觉到呼吸和心跳,柳蕊差不点就以为这姑娘已经那个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天崩地裂 任聚他们一直睡到晚上天黑才醒过来。 有趣的是几个人连苏醒的时间都是同步的。 而他们睡醒之后的第一件事,是吃东西。 “饿死我了!” “这觉睡得,感觉像做了什么剧烈运动一样,又累又饿。” “我身上好黏,想洗澡,但是肚子更饿,所以还是先吃饭。” 在柳蕊惊讶的目光中,几个人眼睛发着绿光狼吞虎咽地把昨天的剩饭剩菜消灭干净。 包括昨天送到莫天保别墅那昨晚一口没动的宴席。 别人过年是年夜饭吃好喝好,大年初一吃昨天剩下的,初二初三初四乃至初五都还在为了消灭剩饭而奋斗。 任聚他们是,初一就把剩饭消灭干净了。 而且还不够。 “嗝。” “爸,我先去洗澡啦。” “活过来了。” 一帮人吃饱喝足后瘫在别墅的沙发上舒服的休息。 一直忙活着帮众人热饭菜都柳蕊也终于找到机会凑在裴依依身边小声问:“你们昨晚做啥了?今天起这么晚,还吃了这么多东西。” 裴依依轻抚着微微隆起的胃,一脸茫然:“没做什么啊,就是睡觉。” “你还别说,这觉我睡的怪怪的。” “睡着的时候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但是睁开眼就觉得又累又饿。” 裴依依当然是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只是简单说了说自己的感觉。 柳蕊问不出个所以然之后也只是挠了挠头,然后不再纠结。 这边一头雾水没有答案,那边最接近真相的人也是满脑袋问号。 “我去个厕所。” 刚才忙着吃饭没注意,这会儿吃饱喝足之后,任聚才发现,自己的【伯乐】出现了一点他一无所知的变化。 连忙溜进厕所查看。 变化有两个部分。 首先是多了一份天赋报告。 许一兮的。 【目标生命体已觉醒隐藏天赋。】 【稀有程度:十万里挑一。】 【天赋才能:社会规则利用与创造。】 【可选方向:律法,骗术,经营。】 【细分推荐:无。】 任聚对这份天赋报告充满了惊讶。 首先是因为许一兮此前并无天赋,但一夜过后竟然变成了十万里挑一的天才。 而且那个已觉醒隐藏天赋这七个字让任聚多了很多疑惑和想法。 天赋还能隐藏的? 再联想到之前许一兮未觉醒时,【伯乐】的感知能力对她产生的轻微异动。 任聚有些感觉,自己对这个感知能力的应用是否有所偏差? 感知或许并不是用来感知那些有天赋的人。 而是许一兮这种天赋隐藏的人。 他之前就隐隐有点这种想法。 有天赋的人有探测就够了啊,一个探测下去,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再多弄个感知出来,虽然是对探测能力的有效补充,但是功能上也多少有些重合了。 显得这个功能有些鸡肋。 而如果感知是用来感应许一兮这种隐藏天赋光靠探测无法准确辨别的天才,那这逻辑就通了。 相对于许一兮的天赋,这个信息才是她给任聚带来的最大收获。 “看来见梦的法律顾问不用愁了。”他看着许一兮的天赋报告自言自语。 虽然这份天赋报告没有细分推荐,但是任聚不用细分推荐也清楚,什么才是当前最适合许一兮的职业。 而且也是他急需的。 见梦如果有自己值得信赖的法律顾问,之前第一桀的版权合约就不用费那么大劲儿找外面的律师还不放心了。 当然,这也不只是任聚的私心作祟。 以许一兮的天赋,她当然可以去从事其他那些与天赋对口的职业。 但是,任聚能想到的相关职业,除了律师之外,都得进衙门。 而进了衙门,很多事情就由不得她了。 那个地方,可不是有能力就能出头的。 基于此,对于她来说,那不一定是个合适的选择。 至于在律师和见梦的法律顾问里选,当然还是法律顾问更合适。 律所那玩意儿,比衙门也好不到哪儿去。 …… 看完许一兮的天赋报告,任聚看向了【伯乐】的另一个变化。 一颗不断闪烁的红点。 没有任何标识和解释。 就是那么一颗不大不小的红点,在面板上有节奏的,呼吸一样,不断地闪烁着。 “这感觉……怎么有点儿像雷达发现目标?”任聚看着这颗红点摸着下巴疑惑不已。 他猜测这玩意儿是雷达,但就一颗红点,没有任何能确定目标方位和坐标的标识。 这怎么能通过一颗单独的红点知道这目标在哪儿呢? 但是除了雷达,任聚也想不到别的能贴合这颗红点情况的解释了。 他思索着,不自觉地伸出手点了一下那颗红点。 然后他听到了心跳声。 在某个方向,遥远而坚定的跳动着。 于是他明白了。 “这玩意儿还真是雷达。”任聚坐在马桶上看向心跳声传来的那个方向,虽然只看到了墙壁:“那边,是什么呢?” 或许,是某个第一桀莫天保那般的,天才? 任聚不知道。 但是他明白,自己得去找到那颗红点。 而且,是马上出发。 鬼知道这玩意儿是不是有时限的。 …… “草,老大你能不能快点!”任聚还在厕所里思考,门外传来了时故焦急地喊声。 “别墅里又不是只有这一间厕所,你去别的啊。”任聚悠闲的关上面板朝外面说道。 “都有人了!连隔壁莫天保那都蹲满了!老大你快点!憋不住了要!” 任聚听着时故的声音完全能想象得出来他在门口夹着腿一脸焦急和慌张的模样。 “那个你再坚持会儿,我还没好……” 他确实还没好,甚至还没开始。 之前尽忙着查看【伯乐】的情况了,坐在马桶上裤子都没脱呢。 “草!老大你是不是想让我成为第一个被憋死的人?!”时故愤慨而艰难的痛诉道。 “放心,我很快的。”任聚说着开始快速解决问题。 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 等他搞定打开门。 印入眼帘的,是趴在地上拼命夹紧自己,嘴都在用力的,生怕一松劲儿就蹦出来的时故。 时故爬进厕所狠狠地关上门,然后就是一阵堪比导弹饱和式轰炸的轰鸣。 天崩地裂,惊天动地。 第一百六十四章 筹备开工 别人过年,那是从头玩到尾。 大年夜在家年夜饭,初一到初七走亲访友,愉快地吃喝玩乐。 任聚他们不是。 或者说,他们原本的计划也是愉快的吃喝玩乐过个好年。 但是,计划不如变化快。 【伯乐】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众人的初一到初七没有玩乐,只有吃喝。 所有人都像任聚当初第一次探测了第一桀之后那样,每天睁开眼就胡吃海塞然后蹲厕所。 蹲完要不了多久就饿了,然后重复胡吃海塞。 这么搞下来,除了早有经验的任聚,其他人简直苦不堪言。 问题不在于胡吃海塞,毕竟现在有钱了,可以换着花样吃,不至于这么快就吃到腻得反胃的程度。 但,他们的菊花显然没有嘴那么坚强。 用时故的话来说:“我踏马菊花上那褶子都快磨出老茧了!” 任聚把这些情况都看在眼里,对于【伯乐】为什么会出现那样的变化也多了些猜测。 毕竟几个人和自己当初的情况几乎如出一辙,想不联想都难。 不过这种情况也没有持续太久,几个人消耗的能量补充得差不多之后,也就趋于正常了。 当然,这七天几个人也不是除了吃喝蹲厕所什么收获都没有。 许山和裴依依两个人那存在于任聚脑海中的厂子在这几天吃喝之外的沟通交流时间里也有了大概的雏形和执行规划。 两个人只等过完年正式开工了。 裴依依有之前在楚庭的工作经验和柳蕊的帮助,搞个服装厂不成问题。 任聚计划的是收购嘉城本地的几家小厂子,然后整合在一起,构建新厂子的基础框架,以此省去从无到有所要花费的大量时间,精力以及花费。 许山这边的话也是差不多的计划。 嘉城本地虽然没有养殖场,但是周边的区县和下面的村镇里还是有不少自己搞养殖的养殖户,到时候同样可以把这些养殖户整合去了构建养殖场的基础框架。 同时呢,许山也想好了,打算去进修一下养殖方面的专业知识,然后找几个现代化的养殖基地什么的参观学习一下。 他会在养殖场的收购与修建期间挤出时间来培养自己的能力。 先保证养殖场的顺利开业,等厂子各方面都稳定下来,再进行深入的学习。 虽然他此前没有相关的从业经验,搞起来想必不会有裴依依她们那么好上手,但是天赋摆在那儿,任聚对他很有信心。 前期的困难是必然的,度过去走上正轨就好了。 父亲的未来有了计划,许一兮这边当然也不会落下。 她接受了任聚的提议,开始筹备回到学校重新进行学习并参加高考,为之后成为见梦的法律顾问做准备。 许一兮生病之前成绩还是不错的,现在开始复读把错过的课程补一补,半年后参加高考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不一定能考多少分,但是上个法律专业还是有信心的。 刘易轩就更简单了,回幽州继续搞他的团队,完善安排给他的项目,能招几个行业大拿更好不过。 也就是莫天保比较复杂一点。 但是这个时间段,他的行动任聚和时故也帮不上忙。 只能等他自己去了德国之后,创造出机会来,让见梦合情合理的入局。 除了几个人接下来的安排,任聚这几天也是摸索出了【伯乐】那个红点该怎么用了。 虽然这玩意儿什么坐标啊,方向指引啥的都没有,就一个小红点。 但是,任聚自己,就是最好的指引。 那个红点就像指南针永远指向固定方位的指针一样,永远在那里。 任聚试过了,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他不管往哪儿走,面向哪个方向,红点都在面板上静静的存在着,没什么反应。 而任聚自己,却会有反应。 走向某个方位的时候,他的心跳会出现截然不同的律动。 【伯乐】的感知也会有种莫名的波动。 …… “所以成益那边还没准备好,你就等不及要扔下我自己出去逍遥自在了?”时故一脸愤愤地看着任聚。 “咳,那个,计划不如变化快嘛。”任聚不自然地把刚刚收到提车短信的手机收起来咳了一下,然后说:“这大家都有活儿要做,就我自己闲着,也不自在。” 这会儿别墅已经退掉,莫天保直接离开,不日就会前往德国。 许山和裴依依柳蕊暂时还在任聚和时故屋里住着,不过也已经开始忙活厂子的筹备。 每天早出晚归,辛苦工作。 许一兮也找到了补习班开始补课,同样早出晚归。 现在家里也就剩下暂时没什么事儿做的刘易轩和窝在录音室搞音乐的第一桀。 把那俩留在楼下,任聚到楼上时故家里拉着他说了自己准备提前出发的计划。 当然,他没有透露【伯乐】的存在,没说自己是去找那个红点,只是说和成益合作正在筹备中的【初心】马上开始,他打算提前出发到各地考察一下情况。 “你打算去多久?”时故吐槽完问。 “我也不知道。”任聚摊着手,他也只能边走边找,没办法给出一个找到红点的确切时间。 他甚至觉得,自己要是运气差点儿,可能还不等找到红点在哪儿,它就会从面板上消失了。 这玩意儿又没个说明书,谁知道会怎么样,只能是尽力而为。 时故有些牙痒地看着任聚,恨不得给他来一口。 “走可以,先陪我去把房子看好。” 之前说好在嘉城也搞个新基地的,这事儿还没办。 任聚想了想问:“有目标了吗?” “中介那边给了几个推荐。”时故翻着手机找出了几张中介发过来的图片给任聚看:“有写字楼,有别墅,有民房。” 任聚看着这些精致的图片,皱着眉:“把咱当冤大头了吧?比咱们在幽州买的那栋小楼贵这么多?” “这些都在市区,肯定便宜不到哪儿去的。” “市区也不至于贵这么多啊,咱那网吧也在市区,买的时候才多少钱?” “这都多少年过去了,咱网吧那块地和房子,现在也涨十倍价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专辑上线 嘉城这个地方,和幽州这样的大城市比起来,比乡下还乡下。 但是让人意向不到的是,这个破地方的房价却比幽州不遑多让。 中介带着任聚和时故看的房,就没有低于一千万的。 就离谱。 这是真把他俩当冤大头宰了。 “所以说,这人出了名,也不一定全是好事儿。”甩掉中介之后,俩人漫步在街头闲聊。 俩人跟着中介看了一圈下来,也是明白过来这中介大概是认出他俩了。 尽把俩人往那种贵的要死的房子带,只考虑价钱,根本不考虑其他的。 “还好,及时止损。”任聚俩手揣兜边走边说:“虽然浪费了时间,但还没给中介费。” “但是咱们怎么搞新基地?”时故打量着街边的房子:“自己慢慢看?” “你不是要走吗?哪来儿的时间?” 任聚神秘的笑了笑:“山人自有妙计。” 他的妙计就是,找老李。 一百多章没出现的地头蛇又有了新戏份。 对于这样的地头蛇来说,让他们正儿八经做中介可能行不通,但是让他们找找谁手上有房子急着出售的消息,那可以说是专业对口了。 这种人手上通常都会有很多由于各种特殊原因急着变卖财产的卖家信息。 负债,破产啥的。 只要不怕担风险,这些资产基本都是手续齐全,价廉物美的好资产。 事实上,正如任聚所料。 老李手上还真有他想要的消息。 有位老板在他的场子里背了点儿债务,正打算卖产业填窟窿。 这老板在嘉城市区边缘的区域有一栋七层电梯楼,刚建起来投入使用没几年。 实地看了看,各方面都还是比较令他满意,买过来改改装修就能用。 既然买方满意了,卖方也不得不满意。 毕竟老李还等着这笔钱抵债呢。 这栋楼最后打了个折上折,两百万成交。 加上给老李的一百万红包,一共支出三百万,就搞定了。 这个价格在嘉城这个小城市,还算合理。 当然,风险是有的。 比如原房主翻脸不认人之类的情况。 不过在嘉城这一亩三分地上,任聚和时故还真不怕这点麻烦。 谈好价格之后签了合约,把手续办下来,见梦旗下就又多了一栋房产。 “装修你盯着,我就先走了。”搞定了这事儿之后,任聚对收起房本的时故说。 “滚滚滚,赶紧去吧。”时故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阴阳怪气道:“我们这种当小弟的,只有干活的份,哪敢耽误老大你逍遥自在啊。” 任聚朝他摆了摆手转身离开:“放心吧,等找到人接手你的工作,咱俩一起当甩手掌柜。” …… 任聚开着新买的五菱宏光上路了。 他遵循着心跳的指引,跋山涉水。 走过平整安全的柏油大马路,走过乡间简易的水泥路。 甚至连路都没有的烂泥地也开着五菱宏光趟了过去。 路上有很多值得停留的风景,但任聚都一一略过。 现在不是停留的时候。 他现在只想找到那个红点。 …… 任聚在路上奔波的时候,见梦的一应工作都在顺利的开展着。 第一桀的新专辑如期上线,销量可观。 上线二十四小时就卖出了百万张线上专辑,销售额以千万计。 几家线上平台对这个成绩非常满意,收回成本不成问题。 之后都是纯赚。 第一桀也再次霸榜热搜。 新专辑上线这天,全网都在讨论他。 作为一个新人,在行业环境恶化低潮到十五秒网红短视频口水歌遍地,多年难出一张及格专辑的时代,首张专辑卖出这样的成绩,简直堪称奇迹。 各路乐评人,营销号蜂拥而至,赞誉之词层出不穷地扣在第一桀头上,谁都想蹭一口热度。 当然,伴随着这些热度的,不止是对第一桀的赞誉。 还有不同程度的阴谋论,甚至诋毁造谣。 “这销量是刷的吧?” “那肯定啊,不造假刷数据能有这成绩?” “内娱药丸。” “细数第一桀的成名路,他背后那俩混混能有这手腕捧出这么个新人我是不信的。” “多半是哪个幕后大佬的白手套之类的,老手段了。” 这些言论当然不是凭空出现的。 个人的恶意虽然无法避免,但也不至于在短时间里形成人数众多网暴节奏,又不是女权。 不过这一次倒不是见梦或者第一桀得罪了什么人。 单纯就是这个奇迹般的成绩让人眼红了。 还是那句话,这个行业内的资源就那么多,你一个人占得多了,别人就少了。 所以每个人的爆火都有可能影响到别人的切身利益。 更何况还有嫉妒这样的情绪作祟。 同行暗中使点绊子在这个行业里再正常不过了。 但其实,这些无论这些同行怎么使绊子都是没用的。 各大平台后台的数据可做不了假,他们可比谁都清楚,第一桀这销售成绩意味着什么。 新人怎么了?新人就不能牛逼了? 当初毫无名气的周杰伦出道第一张专辑就卖了近三十万张,这不也是奇迹? 那可是实体专辑。 人还没有第一桀这种综艺节目出道爆火,带着人气和热度发专辑的便宜。 那才是真真正正的从籍籍无名一夜爆火,天下无人不识君。 各大音乐平台的负责人看着自家后台的数据,都已经在想怎么抢第一桀后续的作品版权发行权了。 抢到就是赚到有没有。 有些脑子比较活络的,甚至在计划着跟见梦合作,为第一桀这张《启航》推出实体专辑割一波粉丝韭菜了。 这年头实体专辑的蛋糕虽然萎缩到了极致,一度消亡。 但最终还是留下了一口气苟延残喘着。 实体专辑行业从以前的零售商品模式,被包装着走上了限量收藏的奢侈品路线。 加了收藏的概念之后,一张实体专辑动辄几百上千,虽然总体销量比不上曾经的几十上百万乃至千万,只剩下几千上万的汤汤水水。 但是有高售价的支撑,只要搞的好也能赚取不少利益。 不过这种模式也只能割割脑残粉的智商税韭菜罢了,正常人就算脑子里塞满了屎也不至于花几百上千块买个不值钱的破塑料片回家收藏。 第一百六十六章 买地。 第一桀新专辑的好销量产生的连锁反应是巨大的。 除了网上的赞誉和诋毁,各大音乐平台的谋划之外,还有各路商家。 他们像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群一般蜂拥而至,挥舞着钞票要签下第一桀成为他们的代言人或者合作伙伴,接着他的热度攫取利益。 面对这些唾手可得的钞票,时故稳住心态,遵循任聚定下的方针,全都拒绝了。 数以亿计的收入就这么被他拒之门外。 时故挂断又一个寻求合作的电话,说:“一千万一年的代言费……这个价位差不多是顶级的价格了。” “阿桀你这下是真火了。” 第一桀对于自家二哥跑到自己录音室来工作的选择接受良好。 他早就习惯了。 毕竟时故在他的录音室里干的事情可不止工作。 吃饭,排位上分,睡觉,只差带个姑娘来滚床单了。 可能别人会觉得自己做音乐的时候有人跑自己录音室里这样待着会影响自己,但第一桀并不反感时故这么做。 他反而很喜欢自己做音乐的时候,时故在身边做些有的没的。 这会让他感到自己并不孤单。 “哦,二哥把你脑袋底下那本谱子拿给我吧。”第一桀对时故说的事情不感兴趣,眼里只有音乐。 时故抽出自己拿来当枕头垫在脑后的本子递给第一桀:“这单子要是签了,阿桀你可是能分七百万的,我就这么拒绝了,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第一桀和见梦所签的合约在商业收入的分成比例上可以说是业内最大方的了。 别人签的合约恨不得自己挣了一百万,公司要抽走九十九万,自己就剩一万块,极限压榨。 而第一桀和见梦的合约却是七三分。 “二哥你决定就好,我没意见。”第一桀拿到曲谱之后自顾自地在上面写写画画,并不在意时故刚推开了已经到自己嘴边的钞票。 不是他视钱财如粪土,而是他依然警惕金钱对自己的侵染。 在专辑上线之后,他基本已经实现了财务自由,只要不去沾创业投资赌博之类的,账上的钱足够他下半辈子吃喝玩乐,享受人生了。 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必要继续追逐更多的收入,他想不到再赚更多的钱有什么意义。 还是做更多好听的音乐唱给歌迷听更有意义。 时故看着他埋头创作,颇有些欣慰的笑了笑。 然后在电话想起之后继续拒绝对面的合作邀约。 被拒绝的品牌方面上都不失分寸,体面的结束谈话。 但私底下的腹诽是不少的。 很多人认为时故拒绝他们只是想坐地起价。 “真把自己当根葱了,顶格价位都不满意,贪心不足蛇吞象。” “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楼塌了。” “这才火了多久就飘成这样,等着摔跟头吧。” 时故当然是不知道这些言论的,不过就算知道了他也只会一笑而过。 境界不同,无需多言。 只要他和他的伙伴清楚,他们不是跟钱有仇,只是不想成为金钱的奴隶,就够了。 …… 除了第一桀,见梦其他人的事业也进展顺利。 裴依依和柳蕊砸下五百万现金成功把嘉城的几家小服装厂都收购了。 这个价格当然是很低的。 不过倒也还算合理。 就那几家厂子,设备老化,厂房破旧,厂里的工人加起来都不超过三位数。 经营的业务也是半死不活,基本上就是做些体恤,或者靠关系揽点校服之类的单子。 赚是有的赚,但也赚不了多少。 这几个厂的老板早就想脱手了。 裴依依接手这几个厂子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换新的厂房,把几家厂子搬到一起。 厂子里的熟练工除了觉得新厂址不方便的,也基本都留了下来。 搞定了厂房和工人,接下来就是换新设备。 裴依依倒也没有去搞什么高端的新设备,只是二手买了些需要用,但是厂子里没有的。 不到一个月,她的服装厂就完事具备,挂牌营业了。 时故出席了见梦服装厂的开业典礼,为剪彩的裴依依站台加油。 任聚也通过视频的方式远程为裴依依加油打气。 正式挂牌营业之后,见梦服装厂的第一个业务,是为第一桀设计属于他自己的服装系列。 这个项目当然是由裴依依亲自操刀。 当然,现在的见梦服装厂除了她也没有别人能胜任这个工作。 …… 相对于见梦服装厂的顺风顺水,许山的养殖场就稍微坎坷一些。 首先是场地的问题。 嘉城山多平地少,适合搞养殖的地皮较少。 而且都不怎么大。 许山跑遍了嘉城周边,鞋都磨破了才选定一块合适的地皮。 然后在投标的时候被卡了脖子。 持有这块地皮的当地衙门标价很高。 超出了许山的预算。 想尽办法也谈不下来之后,许山只能找时故来决断了。 “嘉城附近只有那块地合适?” “嗯,其他的地不是太大就是太小,要么太偏僻荒凉……都没这块合适。” “你看过最大的地在哪儿?和这块地归属同一个片区吗?” “这两块地应该是隔壁的隔壁,中间还隔了一个小镇。” “大的那块地除了太大,还有别的问题吗?” “也没有多少问题,就是比僵着的这块地离城区比较远,交通也不太便利。” 时故询问了情况之后胸有成竹地道:“我可以给你提高预算,但是僵着那块地就不用谈了,去谈最大这块。” “那块?”许山有些疑惑地问出口,然后明白了过来:“哦,我懂了。” 在他想来,时故应该是想以此来敲打原来那块地的归属衙门。 既然你们不卖,那我就去别处买。 总有愿意卖的。 到时候两边竞争起来,这价格就好谈了。 …… 新地皮的归属衙门对于许山的到来是很惊讶的。 嘉城周边的下属衙门谁不知道最近有个老板在附近考察打算投资买地啊。 谁都想让许山到自己的地盘投资。 这可是实打实的利益。 最后许山选定了地皮开始投标之后,这些没被选中的衙门领导个个都感觉像错过了一个亿一样惋惜不已。 谁曾想,这还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让过去的香味重见天日 挑动起两边衙门的竞争之后,一切都简单了。 都不用许山再像之前那样磨破嘴皮子去四处求爷爷告奶奶,这两个地方的衙门领导自己就争相给出了很多优惠条件来吸引他的资金落地。 甚至被这两个衙门夹在中间那个地区的领导也来掺和。 这边的领导想的是许山能换一次目标,就能换第二次。 这年头,谁不想自己的属地能投资多多刺激经济增长,为自己的政绩添一笔光彩? 他们的优惠力度也是给的最大方的。 嘉城下属的几个地区就这么突然的卷了起来。 “我们真要买那块最大的啊?”等三家内卷的差不多了之后,许山和时故也开始商谈最后的决定:“用不上这么多地吧?” “只开个养猪场当然用不上。”时故拿着许山为了办厂写的计划书翻看着说:“但要是弄个养殖基地的话,这块地我还嫌不够。” “……那个,我可能没办法胜任这么大的项目。”许山听了他的说法,很有自知之明地说道:“我怕步子迈太大扯到蛋。” 时故闻言笑了笑,放下计划书,看着他:“可你计划书上的养猪场,迈的步子也不小啊。” 风好奇的翻开他放下的计划书,翻出来一段小标题:神州本土猪种的繁育与养殖。 许山有些不好意思:“是任老板说我们的厂子最好不要和其他的厂子一样,要有新意和特点。” “刚好我以前听人说过我们神州的本土猪种由于种种原因已经被外来猪种侵占了几乎全部的市场,有些猪种因为没人养甚至都灭绝了。” “我脑子笨,想不出什么新鲜的创意,就写了这个方案给任老板。” “没想到老板还真同意了。” 时故按着计划书,手指轻敲:“这份计划书其实很好,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 “既然现在我们有这个能力和机会,没理由说不。” 他说着,眼里流出一抹回忆:“看了这份计划书之后,我上网查了查相关的信息。” “别的我都不懂,但网上很多人都说现在的猪肉不香,这个我是懂的。” 猪肉香不香这个问题,时故是真的很懂。 在他和任聚还在流浪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凑到人家杀猪的地方,在人家需要帮忙的时候上去帮把手,不需要的时候就自己离得远远的。 帮上忙的时候,杀猪的主人家会在杀猪饭的席上给他们留一个位置,就算是嫌弃他们流浪儿不让上桌的,也会装上一大碗满满的杀猪饭给他们带走。 那时候的猪肉,别说吃了,就是凑上机会只能站得远远的时候,那香味也能让他俩就着把随地抓来的野果野草甚至树皮吃出肉香味来。 真吃进口的时候就更别提,那是吃一口能记几个礼拜甚至几个月都念念不忘的香味。 但是等到他们挣了钱,能自己买到猪肉之后,那香味却已经消失不见。 曾经隔着老远都能闻到的猪肉香,如今凑到锅边恨不得把鼻孔怼进锅里都闻不到多少了。 那时候,他俩还以为是自己记错了,回忆给那时的猪肉加了分,或者是流浪那时候饿着肚子吃啥都香之类的缘故。 直到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他们在菜市场买到了屠宰完放在摊位上,还是生肉就飘着肉香的猪肉。 那猪肉据摊主说是乡下的亲戚拜托他帮忙卖的。 皮毛是黑的,肉块间满是肥肉,和市场上常见的白皮猪完全不一样。 那个猪肉很贵,但也很香。 俩人买回家炖上,香飘十里。 那时候他们才知道,记忆里的香味不是他们记错了,而是猪肉变了。 但这样同记忆里那般香味扑鼻的猪肉他们也只是那一次有幸得遇,那之后再想买那样的猪肉,也买不到了。 时故回忆着,也没忘记跟许山说为什么要买最大的地:“这份计划书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少考虑了一点。” “那就是神州本土猪种,可不止一种。” “根据我查到的资料,那可是整整神州本土猪种可是有足足七十六种。” 他看着许山,严肃而认真地说:“我们既然要做,那就做到极致!” “我们可能暂时不能每种都养,但是那些濒临消亡,甚至已经消亡的猪种,我想通过我们自己的手,让它们重新出现在大家的餐桌上。” 许山举起手表示:“濒临消亡的我能理解,计划书里本来就有这方面的规划……但是已经消亡的……这怎么搞?” “总不能凭空变出来吧?” 时故偏执的目光紧紧盯着他:“去找。” “神州这么大,那些消亡的猪种或许在某个角落里还留有一些血脉。” “找不到也没关系,我们可以借助技术手段,通过近亲繁育,甚至是克隆让他们复活。” “我就不信那些猪种连块腊肉,甚至骨头都没留下!” 许山被他的眼神刺痛,但是心脏却又莫名地重重地跳动着,那跳动的节奏是那么热烈,仿佛要把他的血液都挤压地沸腾起来一样。 “我明白了。”许山轻抚着自己激烈跳动地胸口,好像找到了什么使命一样坚定地承诺:“就买最大的那块地!然后在这块地皮上,让那些过去的香味重见天日!” …… 见梦养殖场最后成功落地嘉城下属的原山县。 见梦投资近三千万,在这里买下了两千五百亩土地用于养殖场的建设。 这个价格可以说是非常划算了,必须得承认,原山县为了留住许山这笔天上掉馅饼一般的投资,支持力度已经拉满了。 他们虽然不是最大方,开出的优惠条件最多最诱人的,但诚意也是非常足的。 见梦也不贪,虽然原山县旁边那个最后加入内卷的区县,他们给的条件是最优惠,但不用算也知道,这便宜让见梦占了,那总有人会吃亏。 衙门当然不会是吃亏的那个。 而是最不该吃亏的,默默吃下这口闷亏。 见梦还是喜欢让大家都能赢的选择。 所以才选择了原山县。 花点钱就能皆大欢喜,何乐而不为呢? 第一百六十八章 那个人 许山的养殖场落地开工之后,见梦的工作基本上就进入了一个平滑的过度期。 办厂的办厂,搞音乐的埋头创作,写代码的揪头发,大家都在按部就班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连许一兮也已经入学嘉城的重点中学重新上学。 大家都很普通而重复的工作,生活。 期间唯一值得一提的,只有嘉城新基地的建设和装修。 新基地比幽州的初楼大得多,投入使用之前要做的工作也多得多。 “顶楼做成录音棚,设备都要最顶级的。” “下来六楼做成一个开放式的办公区,到时候娱乐方面的工作都放在这里。” “五楼弄成机房吧,到时候把咱们要搞的那些网络平台之类的服务器啊,设备啥的都放在这里,不知道够不够用。” “四楼三楼就分给依依和老许,把他们厂子的文职人员和业务区放在这,网络运营的办公也可以在这里。” “二楼一楼就做成食堂和娱乐区,吃喝玩乐能塞里面的都塞满。” “整体的风格呢,我只有一个要求,要让我的人走进来能感觉到放松,而不是压抑的,透不过气的,逼仄的。” “尤其是办公区,那种方块格一样的工位就不要出现在我们的地盘了,我们开的是公司,招的是员工,不是养殖场里的牲畜。” 这天,时故正跟雇来负责新基地整体装修规划与设计的设计师团队沟通着细节。 他规划的很好,基本上见梦目前的情况都考虑到位了。 找来的设计师团队也很负责。 “放心吧老板,我们一定全力以赴满足您的需求。”戴着黑框眼镜的青涩学生记好时故说的需求之后保证道。 这个设计师团队是时故特地从学校里挖出来的还没正式参加过工作的大学生。 缺点很多,但是他们听话。 这一个优点就足够盖过所有。 市面上那些所谓经验丰富的设计师常常自以为是,自作主张的修改甲方的意见,视甲方的需求如无物。 找那种设计师简直就是自找麻烦不如不找。 “加油。”时故简单的勉励着面前赶鸭子上架的学生。 这个被临时凑起来的设计团队目前和见梦还是雇用关系,大概率完成这个项目之后会原地解散。 但时故也想着如果项目完成的不错,就把整个团队吸纳进见梦。 他估计,见梦以后还会有不少用得上设计团队的地方。 比如,幽州的初楼就可以重新装修设计一下。 之前着急投入使用很多地方都只是简单弄了弄,很粗糙。 …… 见梦那边在按部就班的发展,还在路上的任聚也没闲着。 他还在找那个红点。 “这玩意儿到底在哪儿啊……”任聚开着已经不再崭新,反而泥泞满身的五菱宏光行走在乡间的小路上,目光有些呆滞地看着窗外。 他已经在路上奔波了很久,久得他都有些今夕是何年的错觉了。 这段时间他除了吃睡,还有和申屠芸琴远程沟通【初心】的工作之外的时间基本上都在路上,马不停蹄。 可他还是没有找到。 虽然那种冥冥之中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让他知道自己已经接近那个目标的红点了。 但他还是难免有些焦急。 现在【初心】各方面的筹备已经完成,只等开工。 而他还在路上,并且什么时候能结束这边的搜寻也遥遥无期。 任聚当然是不会为了【初心】而放弃这边。 【初心】虽然会给见梦,给他带来很多利益,但那些对他来说其实并不重要。 “申屠那边说还有半个月,等王树和杨锦鲤两人腾出档期就可以开始。”任聚自言自语着:“到时候这边还搞不定的话,要么放那边鸽子,要么找借口延期?” “啊,好烦啊,我亲爱的红点你到底在哪儿啊。” …… “村长,小君又不见了!” 远方一个坐落在山间的村落骤然响起了妇人的呼喊,惊起漫天鸟雀慌忙振翅。 “张婶别慌,小军估计又到哪儿发呆去了,一会儿广播让人去村子周边找找。”吊着烟袋的村长坐在自家院子里优哉游哉地淡定自若。 “哎呀,村长你怎么一点儿都不着急?”被村长称为张婶的妇人却并没有被他的淡定感染,依然焦急的坐立不安。 “小君又不是第一次这样了,我都习惯了。”村长说着慢悠悠地站起来,领着张婶就往村委会走去。 说是村委会,其实也就是几间民房凑一块的小院。 村子穷,搞不起什么办公楼。 就这几间民房也都是多年前建村的时候村民们群策群力一起建起来的。 这么些年下来,修修补补,也一直用到现在了。 不过村委会也没人坐班,基本上就是村长有什么事儿的时候再把人叫过来安排工作,平时都是各忙各的。 实际上村委会那点儿工作也不需要有人坐班。 “我看看,嗯,在这。”村长摸索着钥匙打开了村委会小院右边的一间小屋。 打开门,村长熟练地走到屋子里唯一一张凳子上坐下,打开面前桌上简陋的广播设备。 这间广播室应该是村委会使用的最多的了,平时有点儿什么事都是村长在这里用广播通知村民。 “咳咳,我是村长。” “小君又不见了,大家忙活完手上的农活,就到村子周边去找找,张婶急着呢。” 村长苍老但有力,还满是烟味的嗓音被村子里高高悬挂的大喇叭传向了四面八方。 传到了在家里做饭的,在地里工作的村民们耳朵里。 “当家的,要不咱先让二娃子去找找看?” 淳朴的人们虽然自己还在忙活抽不出空,但也第一时间想着让自己家闲着的孩子去帮忙。 “我也去吧,地里的活也没剩多少了,等把人找回来再弄也一样。” 类似的交谈在村子各处发生着,村民们也随之走出村子,在村外的荒野,山林里开始呼喊着同一个名字。 “尹振君!回家了!” 而他们寻找的人,此时正坐在一块儿山石上,望着远方。 第一百六十九章 他在等待 尹振君并不是在村里出生的。 他的父母在城里打工时认识,相爱,然后有了他。 从村里走出去打工的父母生活并不富裕,但是也从没有让他缺过什么。 两个人努力工作赚钱,不敢奢侈,不过吃穿用度该有的都有。 很少吵架,也很少出现那种歇斯底里情绪失常的情况,一直都和和气气的。 在他们的耳濡目染之下,小尹振君也成长地温吞,慢慢的长大,慢慢的品尝生活的喜怒哀乐。 那时的尹家三口可以说是左邻右舍交口称赞的和睦之家。 但这样幸福简单的生活,却在尹振君九岁那年轰然倒塌。 发生的事情并不复杂,下班回家的小两口走在路上在醉驾毒驾的豪华轿车面前,脆弱得像纸一样,变成了漫天纸屑。 后来,尹振君就被爷爷接回了村子里。 以前的他,不说活泼,但也是朝气蓬勃的。 跟爷爷回到村子里的他,变得沉默寡言。 尹振君就这样跟着爷爷生活,每天默默地吃饭睡觉,用时间弥合心里的缺口。 只可惜,那缺口非但没能弥合,反而缺的更大。 因为,爷爷也去世了。 老人本就老迈,又突逢变故,能撑着陪伴孙子读过最艰难的那段日子已经燃尽了他的全部。 十二岁,尹振君的世界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那巨大的,难以言说的孤独和悲痛彻底摧毁了他。 要不是村里人照看着,可能他已经跟着家人一起去了。 最后他还是留了下来,孤独的留在这个世界上。 从那以后,这座偏远的外山村就多了一个吃百家饭的孩子。 村子里淳朴的村民们大都怜惜这个命运多舛的苦命娃娃,嘴上不说,但都把他放在心上默默照顾着。 尹振君就这样,这天在这家吃一点,那天在那家吃一点,一直活了下来。 只不过他也变得更加沉默,甚至多了个奇怪的习惯。 他常常跑出去,毫无规律的在野外到处游荡,有时候找到了中意的地方就会坐在那里默默发着呆。 如同雕像一般,一动不动。 今天尹振君也如之前一样,早早就离开了他爷爷留下的老屋,爬到村子边的山上,寻了块合心意的山石坐在上面发呆。 直到张婶见他迟迟不来吃饭于是去他家里寻人,发现他不在连忙找了村长动员大家伙找他。 也不怪张婶着急,虽然村里的大家都习惯这小子喜欢乱跑消失了,但大家也都知道,如果没人找,尹振君能在山上就这么不吃不喝地待上好几天,直到饿得受不了了,才会结束自己的发呆回家去。 也没有人觉得老这么找他麻烦,折腾,不乐意什么的。 尹振君的爷爷奶奶在村子里那是有口皆碑的,这村子里没有谁家敢说没受过老两口的恩惠。 这帮忙照顾一下后人,比起曾经承的那些情,根本不算什么。 更何况尹振君除了喜欢乱跑之外,其实很乖的,很少给大家添麻烦。 偶尔玩玩这捉迷藏,就当城里人逛街散步打发时间了。 “小君啊,你说你,怎么就喜欢这么往出跑呢……今天还跑山上了。”最先找到尹振君的是村子里一位姓陈的木匠大叔,皮肤黝黑的中年人站在他身后叉着腰气喘吁吁:“可累死你叔了。” 尹振君没说话,只是默默站起来,扶着大叔坐下来休息。 陈木匠也不在意他的沉默,这孩子这些年在大家眼跟前长大,都知道他不愿意说话。 也都理解。 换了谁被生活那样一刀又一刀的砍在身上,精神都会受不了生病的。 是的,村子里不少人都觉得尹振君不说话,偶尔会到处乱跑其实是受不了打击生了病。 “等你叔歇会儿就带你下山。”陈木匠坐下来之后深深吸了口气:“呼,年纪大了,爬个山也把你叔累的不轻。” “不是叔跟你吹,就这山,年轻的时候我来回爬个四五趟都不带累的。” 尹振君站在旁边默默地听着陈木匠打发时间消解尴尬的随口闲谈。 人和人很难一起待着不说话,总是要聊点什么才会不显得尴尬。 “哎,小君你之前跑出来,不是为了看燕子孵蛋,就是在河边看鱼游泳,这次是为了啥?”陈木匠突然问道。 村里很少有人会问尹振君这些,因为这娃娃也不会说话,问等于白问。 只有陈木匠,这个村里有名的,根本不在意他说话的对象会不会回应自己的话痨会跟尹振君聊这些。 尹振君虽然不愿意说话,但也会跟人交流。 以前有几次也是被陈木匠找到的时候,也被问了类似的问题,那时他用手指着树上刚刚孵出雏鸟的燕子,和水里游来游去的鱼作为回答。 而这一次,尹振君伸出手指了指陈木匠。 “我?” 少年摆摆手,拉着陈木匠走到他之前坐的山石那儿,眺望着山下进村的道路。 然后指指路,又指指人。 “我?路?”陈木匠有些不明所以地挠着头:“你这是在看我去路上?” 尹振君接着摆手,又指了指那条进村路之外,更加遥远的地方。 “这是要去村外?”陈木匠好像有些悟了。 还是错。 不过尹振君也没有再比划了,只是自顾自地坐到地上,望着他刚才指给陈木匠看的远方。 陈木匠看看席地而坐的少年又看看那条孤零零躺在偏僻野外的道路,悟了。 “你在等人?”陈木匠目光闪烁着黯淡下去,大概是误会了什么:“小君你应该明白的啊,你等不到他们了。” 尹振君闻言转过头来对他摇了摇头,然后又回过头去继续眺望着。 他在等,但不是陈木匠所想的那些回不来的人。 事实上,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是不是人,甚至是不是生物。 他只知道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心跳就变得的很快,而且越来越快。 然后他就开始等待。 等待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让他的心跳激动地像是要跳出胸腔一般的,未知的存在。 第一百七十章 相见 “我知道要开始了,但我这不是临时有事儿走不开嘛。”任聚开着车,开着免提应付申屠芸琴的催促:“你放心,我这边搞定了马上赶过去。” “任先生,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个项目对你我两家来说都是重中之重,马虎不得。”电话那头,申屠芸琴严肃认真地说。 “申屠女士,我也希望你知晓,我现在做的事,比这个项目要重要无数倍。”任聚毫无顾忌地直白。 申屠芸琴被噎了一下,有些无奈地强硬道:“我们是有合约的,成益随时可以追究你的违约责任。” “随便你。”任聚不以为意:“你随时可以让我倾家荡产,但是即便如此,我也不会在完成现在的事之前,提前离开。” “真的要闹得这么不可开交嘛?” “我也不想的,但我坚持。” “……” 沉默,长久的沉默。 任聚都能想象得到电话对面申屠芸琴头疼的模样。 “任聚。”对面换了个男声:“你真是给我们出了个大难题啊。” “老林啊,其实我也不想的。”任聚听出来是谁接替了申屠芸琴:“这不是计划不如变化快嘛。” “你那个事,还要多久?”林盛对他的说辞不置可否,淡淡地问道。 任聚叹了口气:“说实话,我不知道。” “项目不等人。”林盛的声音依然淡定:“我们不可能让整个项目数以千计的工作人员全部停工等你一个人,【初心】必须如期开始。” “那你们算一下要我赔多少吧。”任聚同样淡定。 林盛笑了笑:“没有必要这么极端,也不是没有办法。” “你来不了,那就换个人来吧。” “从见梦找个人替你先去开工,等你忙完了再赶过来。” 任聚闻言也笑了:“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这真不行。” “初心必须我到场才能开工,不然最后一定是不成功,甚至是失败。” 【初心】计划说白了,就是他借成益的资源到各个地区去使用【伯乐】。 他在的话,当然能挖到人才。 但他要是不在,鬼知道能挖出什么。 别人又不像他一样,能精准判断谁有天赋,谁是庸才。 “原来你也知道自己对这个项目有多重要。”林盛淡定的声音淡定不起来了:“那你踏马还放我们鸽子?” 任聚被他突然高亢的吼声惊了一下:“咳,老林别急嘛。” “别急什么别急!你知道让项目组等你一天我们要损失多少钱吗?”林盛气愤地狂喷:“我不管,要么你踏马给我按时滚回来开工,要么就找人替你开工!” “那什么,这个真不行。”任聚不无尴尬的拒绝道:“不然,我出误工费好了。” “耽误的时间损失多少,我来补上。” 林盛是真没想到他这么油盐不进:“你踏马!” “得了,不说了。”任聚突然道:“无论是让我赔钱,还是出误工费,你们算好把账单直接发给我就行,我这边得挂了。” 说完不等那边继续骂,直接挂断了电话,顺势还关了机免得继续打过来。 然后,任聚把车也靠边停了下来。 停好车之后,他捂着自己的胸口,感受着那剧烈跳动的心脏。 怦!怦! …… 来了! 尹振君看着山下那辆停在路边的面包车,同样捂着自己的胸口。 这段时间,尹振君一改常态,不再像以前一样换着地方发呆。 而是一直固定在那次被陈木匠找到的地方,登高望远,看着外山村唯一的进村路,发呆,等待。 不知等了多少时日。 就在刚才,这些天本就激烈跳动的心脏陡然间更加雀跃。 然后,他看见了一辆风尘仆仆饱经风霜的面包车。 他无比确信,那就是自己在等的。 就在那里! …… 就在这里! 任聚捂着胸口,打开车门下车,环视着周边荒凉的山林。 “就在这里!就在这里!”他喃喃着,神色激动而茫然。 无论是心跳,还是报告面板上那颗红点的剧烈跳动,都在告诉他,自己找了这么久的就在这里。 可是,这里一眼望过去,人迹罕至。 怎么看也不像有人的样子。 “等等,冷静,冷静。”他用力的按住胸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在这里有反应不一定就是代表目标在这里,也许只是接近目标了。” “或许是在附近的村子里也说不定。” 来的时候他看过附近的地图,知道这里附近有个村子。 “不过心跳得这么快,也不好开车……万一出点什么事儿不就万事皆休了?” 他思索着,看了看天色:“走路吧。” 说干就干。 任聚从车里找了个包,装上食物和水,锁好车,然后就把车子扔在这里,自己顺着路往前走着。 他停车的地方离外山村并不算远。 虽然山路难走,但走个二十几分钟也能看到村口了。 然后,任聚就看到了,有一个小小的人影站在那里。 看不清样子,但他却莫名的感觉,那就是自己在找的。 …… 看到车之后狂奔下山,跑到村口来等待的尹振君看着那个慢慢朝自己走来的人影,感受着心脏的雀跃,悄悄松了口气。 他来了。 其实尹振君这段时间虽然坚定不移地在等待着,但心里也有着自己的担忧。 他怕自己其实是出现了错觉,怕自己等不到,也怕是自己一厢情愿,他等的那个存在或许不会来。 幸好,他等到了。 …… 任聚走到了尹振君面前,打量着面前这张稚嫩的脸,也接受着那双眸子的审视。 “我在找你。” “我在等你。”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开口,然后看着对方默契的笑了。 谁也没问对方为什么等自己\/寻找自己。 “我叫尹振君。” “任聚。” 一大一小两只手稳稳地握在一起,合拍的心跳也顺着彼此的体温传递,让彼此都感受到了那激烈雀跃的心跳。 随着他们的接触,任聚报告面板上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跳动的红点如同烟火般轰然炸开,在面板上留下了星星点点的光。 然后在这星光里凝聚出一张天赋报告。 第一百七十一章 星球唯一 “你谁啊?凭什么带小君走?” 村委会,基本上全村人都在这里。 大家把小小的院子挤得满满当当,给予人群中那个男人莫大的压力。 只因为,那个男人要带走村民们亲手养大的孩子。 任聚站在人群中间,看着面前这些怒视着自己的村民,不由得有些羡慕尹振君。 有这么多人爱着他,真好。 但是他必须要带走尹振君。 因为…… 【恭喜你找到了时代之子。】 【稀有程度:星球唯一。】 【备注:这是一颗星球每个时代仅能诞生一个的超级天才,他存在的意义和其他的天才是不同的,别人的意义是为这个世界创造价值,而他,是改变世界。所以,他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让世界变成什么样。】 这是尹振君的天赋报告。 简单而直白。 但丝毫不影响那字里行间直扑而来的震撼。 任聚很难形容自己看到这份报告时的感觉,那时他在想什么呢? 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要带走尹振君。 不惜一切代价。 “诸位长辈,我知道你们现在看我就像看拐卖小孩儿的人贩子。”任聚稳住心态,耐心得像村民们解释:“毕竟第一次见就要把大家的孩子从你们身边带走。” “但是,请让我为自己解释一下。” 然后,他开始向村民们介绍自己。 “我叫任聚,在外面开公司的。” “大家可以上网查一查,见梦娱乐,就是我的公司。” “当然,我所从事的行业并不只是这个,我还有一间服装厂,一间养殖场在建,还在做自己的网络平台。” “说这些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大家,我不是骗子。” “然后,我再表明一下,为什么我要带尹振君走。” “原因很简单,我希望他能成为我的同伴,一起实现追求的目标!” 任聚说完之后,却发现村民们都愣愣地看着他。 他这才反应过来,这偏远的小山村里哪儿来的网络。 查个屁啊! 刚想拿自己的手机给村民们使用,但想了想又收回了已经伸到包里的手。 别人怎么知道你的手机没有动过手脚? 他一下子尬住。 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聊下去。 “行了后生仔。”好在这个时候村长站了出来道:“你说那些乱七八糟的我们也不懂,也没必要懂。” “你是不是骗子我们去趟衙门就清楚了。” “但这并不重要。” “我老人家不懂什么目标追求,我只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小君是我看着长大的,这孩子命苦,从小到大遭了太多难,吃了太多苦。” “我不希望他跟着你出去,接着吃苦遭难,明白吗?” “你走吧,我不会同意让你带走小君的。” 村长对此事盖棺定论,说完就挥手赶人。 “等等,让我再说一句!”任聚被村民们架着,拼命挣扎:“小君是天才啊村长!让他留在村子里埋没了啊!村长!” 他的挣扎显然是徒劳的。 …… “小君,今天到爷爷家睡。”看着村民把任聚架走之后,村长对站在一旁安静等待的尹振君道。 尹振君轻轻点头。 只是在人群散开之后跟着村长爷爷往家走时小声开口:“我是想跟他离开的。” 村长对于他突然德开口说话十分讶异,稳健的步伐顿了顿。 尹振君自从老尹离开之后再也没开口说过话,村里人一开始都以为这孩子是不是被打击得生了什么病。 去看过医生之后才知道,这孩子只是不愿意说话,不是不能说。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不愿意说话,但是大家也都没有勉强,就这么由着他,直到现在。 然后尹振君今天却突然为了一个外人开口说话。 老村长停下来,俯下身平视着这个孩子,正打算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尹振君抢了先。 “但村长爷爷你们不同意的话,我不走。” 尹振君说着抱住了村长:“我在这里长大,要听话。” 长久不说话让他的发音有些笨拙,但也表达的很清楚:“村里有一个人不同意,我都不会走。” 村长听着他久违的,稚嫩且沙哑的声音,老泪纵横:“哎,小君乖。” 对于尹振君来说,跟着任聚离开去做些什么是他所期待也期许的。 但,村里这些家人更重要。 这是他最珍视,也最重要的。 …… 任聚呆呆的坐在村口,看着飘起屡屡炊烟的外山村,颇有些傻模傻样。 他在想,自己要怎么做,才能不伤和气的带着尹振君离开。 刚才尹振君不做表态的态度他接收到了。 那个孩子并不愿意不顾一切的跟他走。 小孩更希望,自己能取得村里人的同意之后,再带他走。 这很合乎情理,任聚也很理解。 只不过这样的话,问题就有些棘手了。 “要怎么做,才能说服这些村民呢?”任聚愣愣地自言自语。 他打开面板,看着尹振君的报告,苦苦思索。 事实上,他甚至已经想好要让这个被【伯乐】定义为时代之子的孩子做什么了。 还有什么比做研究更能改变世界呢? 新的技术,新的武器,新的科学,才是改变世界最有力,最强大,最直接的力量。 而这些,显然是没办法在一个小小的外山村能办到的。 “或许,也不一定不可以……”任聚突然有了想法:“只是,会麻烦一些。” 他猛得站起身来:“呼,这些乡亲是真不留手啊,屁股好疼。” 揉了揉被乡亲们扔在地上摔得有些疼的屁股,任聚重新迈开步伐往村里走去。 “你还来干什么?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等等等等,我只是想借宿一晚,吃口热乎饭菜……我现在离开,外面也没个地落脚。” “借宿吃饭可以,但是别想打什么坏主意。” 村民也知道外山村偏僻,任聚离开这里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住处。 最后还是收留了这个不被他们欢迎的客人。 要不怎么说劳动人民淳朴可爱呢。 任聚就这样暂时留在了外山村。 第一百七十二章 损人不利己 任聚在外山村待了三天。 这三天啥也没干,就缠着村长鼓动着他那三寸不烂之舌。 当然,目的不是要说服村长同意他带走尹振君。 而是别的。 外山村四面环山,荒郊野岭,人迹罕至。 别说发展了,就是跟外面顺畅沟通都是难上加难。 但是对于任聚来说,这里所有的缺陷都能变成好处。 这里的地理条件,天然的就能为一些不方便见人的事儿作为掩护。 从这个角度来看,外山村的地理条件简直太优越了。 但前提是,任聚能说服村长,同意他在这里折腾。 “只要村长你点头,我马上就能拉起队伍给咱们把路修通,把基础设施都建设好,表现我的诚意。” “老村长你信我,到时候咱们村里人都能过上好日子!” 村长横了任聚一眼:“靠卖孩子过好日子?” “当然不是。”任聚连连摆手:“我不是跟您说过了嘛,既然您和村里人不放心我带走小君,那咱们就不走。” “小君还是留在村里,然后我会给他请最好的老师,带他学习,等他学成之后,也长大了,再接着和我一起去实现目标。” 村长不说话了,躺在躺椅上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其实这些天,任聚开出的条件丰厚得他心动了不止一次。 盖学校,请老师,建图书馆,拉网线,修路,开水渠等等,林林总总一系列条件,每一条都足够令人心动不已。 但村长每一次都克制住了自己的心动。 这些条件是很美好,能够直观的改善外山村的方方面面,但扯上了尹振君,那就不行。 条件再高也不行。 那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村长不会为了自己,或者村子的富贵而牺牲自己的孩子。 哪怕任聚说得再天花乱坠也不行。 …… 这些天,任聚基本没有和尹振君接触过。 一方面是村里人的严防死守,生怕他起坏心把孩子拐走。 另一方面,两个人也都在刻意回避对方。 任聚不愿意让尹振君为难,所以在说服村长及村民之前,不会去接触他,挑动村长他们的神经引起矛盾。 尹振君也相信任聚能处理好这些,然后两个人堂堂正正的交流沟通。 当然,他也不是就待着什么也没做。 他开始看书。 这几天,通过爷爷的转述,他猜到了任聚打算让他做什么。 于是他开始为之进行准备。 虽然现在还八字没一撇,但尹振君知道,迟早自己还是会去跟任聚一起做点什么。 回到外山村这些年,自己虽然一直都保持着思考,但也没有继续汲取更多的新知识。 以前是懒得去学,每天只知道发着呆天马行空的幻想。 现在也是时候重新开始学习了。 为了这个,尹振君还特地拜托了村里有孩子在外面读书的长辈,帮忙寄些书回来。 村里虽然什么都不缺,但是书这种东西确实也不多,尤其是尹振君需要的那种。 …… 任聚最后还是走了。 纠缠了三天,也不是一无所获。 村长最后还是开了金口。 “你要投资还是搞建设,那是衙门的事,衙门同意了,我这个糟老头子也不会横加阻拦。” “但是除此之外,还是免了。” 老村长依然记得,尹振君多年来第一次开口说话,是为了什么。 孩子这么懂事,他也不是不通人情的老顽固。 但,有些事情还是得做。 他并不了解任聚,不可能就这样把自己的孩子交托给一个自己不了解的家伙。 所以,老村长先观察了任聚三天。 三天时间不长,但也足够他这样的老人大概的判断任聚是个什么样的人,心性如何。 老村长别的不会,但是做了一辈子村长,跟村里大大小小的长辈晚辈打了一辈子交道,判断一个人是什么德性的能力还是有的。 这三天下来,让老村长最终决定松口的,不是任聚说得天花乱坠的各种条件。 而是他一直克制着,没有去接触尹振君。 这让老村长对他的品性有了一点信任。 于是才愿意松口。 但也没有完全松,只是给任聚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老村长要再多观察更多的方面,全方位的了解这个男人。 然后才能决定,要不要把尹振君交托给任聚。 …… “哟,任大老板终于肯接电话了?” 任聚重新开上停了三天的车之后才给时故打了电话,这三天他为了不受影响直接是关机的,谁都联系不上他。 现在终于腾出空跟外面重新建立联系。 “别阴阳怪气的啊,先告诉我,咱们跟成益的项目现在是什么情况?” “哦,没什么情况,都停工了,在等你。” “林盛没找我们麻烦?” “找了,开了一大笔违约金,我给顶回去了。” “你怎么办的?” “还能怎么办,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呗,反正他开的价太高,我们赔不起,也只能撒泼耍赖想办法让林董事长收回成命咯。” “说人话。” “我找公孙怀仁帮忙,查了查成益的股东和高管,搞到不少第一手资料。”电话那头的时故双腿高高翘在桌上,玩世不恭地戏谑着:“然后找林盛谈判,告诉他要么我爆消息砸盘,然后拿出见梦全部的流动资金收购成益的股票,不求赚钱,只求砸盘。” “咱们会倾家荡产,但是成益也绝对会损失惨重。” “要么,他重新开价,拿出一个我们双方都满意的价格,好聚好散。” “林董事长很有魄力,选择了暂时停工,让我们付误工费。” 任聚听着咋舌不已,这俩人的操作……完全就突出一个损人不利己啊。 时故在被成益那边追究违约之后,直接跳过了一切铺垫,不按常理出牌地玩了一出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赌的就是成益不愿意为了这点儿事被见梦撕肉。 林盛也是个妙人,反手就把见梦推进了坑里,慢刀子割肉。 误工费虽说肯定不如天价违约金那么一步到位 但是慢刀子割肉就是这样,一刀,两刀不算什么,但是割多了,再身上肉再多也能给割成骨头架子。 不过任聚对这个结果也没什么好说的。 误工费这个解决方案本来就是他先提出来的。 这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那边开出的账单是多少?” 第一百七十三章 态度 成益那边开出的误工费账单算得比较合理,毕竟不合理时故也不会同意,所以没弄什么幺蛾子。 最后双方达成共识后算出来,每天的误工费近百万。 这其中,几个艺人的出场费占去了极大的比例。 项目组其他由于停工照成的损失形成的误工费加起来可能也就二三十万左右,剩下的全在王树杨锦鲤这两位身上。 艺人的时间有一个档期的概念。 大概就是说,某天到某天,是一个档期,艺人需要到某个项目组完成这个项目。 而在这个档期之外,艺人就不属于这个项目了,即便此时项目还没有完成,但是艺人也不会留下,因为他接下来的档期卖给了下一个项目,他得走了。 这些都是会在合约上写明的条款。 就算是甲方也无法反对。 在过去,一个艺人或许会在完成目前的项目之后才开始谈下一个项目,为当下的项目负责,以避免项目由于各种意外没能在档期内完成的情况。 而现在,当红艺人甚至可能把自己之后两三年的时间都以档期的形式卖了出去。 为当下的项目负责是什么东西? 艺人们只为钱负责。 没在时间内完成项目关我屁事,反正我合同上就给了这么多时间,我得走了。 要我留下也可以,加钱咯。 王树和杨锦鲤目前身价都很高,片酬动辄上千万。 成益计算的俩人每天加起来几十万误工费都是自己人的骨折价了。 要不然还会更高。 时故看到账单的时候恨不得把任聚给直接砍死算了。 踏马的,这什么老板能干出让公司平白损失上百万的事儿啊? 还踏马是每天! 捎带手还问候了两句王树杨锦鲤。 玛德,踏马的就两个人,居然比【初心】整个项目组的时间还值钱……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 时故的愤慨并没有影响到什么。 离开外山村后,任聚直接赶往【初心】选定的起始地,南方遍地大山的山绵省。 当他正式抵达项目组,并且跟实地负责人沟通好开工时间,见梦应该付给成益的误工费停在了八百万这个数字。 从【初心】原定的开工时间算,任聚迟到了十天。 十天八百万,可以说是相当奢侈了。 时故那边买单之后没忍住,打了电话劈头盖脑狂喷任大老板赚钱之后飘了,不拿钱当钱。 然后喜收新账单。 任聚把关于外山村的建设计划给他说了。 “我擦?老大你不想干了?” “咱们手上有多少钱你是知道的,全砸在那村子里?” “没必要吧?” 他的抱怨显然是没用的。 为了尹振君,别说见梦手上这点资金了,让任聚去卖那啥都行。 “阿桀那边商量一下多给他安排点工作,之后我们会有很多需要花钱的地方。” “作为咱们目前唯一的盈利点,得辛苦他抗一抗赚钱的重担了。” “等度过这一段就好了。” 任聚说这话的时候,第一桀就在时故旁边。 老小子惯例蹲在他录音室里蹭歌听来着。 都不用转达,直接外放就行。 “放心吧老大,我没问题的。”小孩儿当即拍着胸口应下了这份差事。 任聚也不扭捏:“阿桀那就辛苦你了,等咱们扛过这一段,我给你放个长假做补偿。” 于是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 …… 安排完自己家那边,【初心】这边任聚也没含糊,来了之后很快上手,迅速摸清了项目组的情况。 自己迟到这十天整个项目组基本上除了等他们老板把自己这个放大家鸽子的货拎回来之外,啥也没做。 或者说,什么也做不了。 他们也尝试过在任聚不在场的情况下继续推进工作。 但结果是,毫无结果。 计划书很详细,他们也顺利的用几天时间简单的筛选出了一部分‘可能’的人才。 然后,就卡住了。 根据计划书所言,【初心】选在山棉省作为初始地,目的是在这个被大山环绕的地方找出与业内风气充满反差感的,如同王树一般的草根艺人。 为此,项目组深入山间,找到了藏在山间的几家村庄,打算在这些村子里,挖掘他们想要的人才。 然后,他们就被现实狠狠扇了一个大耳刮子。 项目组先找到了一座因为靠山吃水,建在山林浅溪旁得名林溪村的村子。 村子里人不多,大概一百来人。 其中大半是四十岁以上的中老年人,剩下小半里又有一半是不满十岁的幼儿,整个村子里总共也就十几个适龄的年轻人。 于是节目组就找到了这十几个年轻人,把计划书上写的那些筛选人才的方式方法都试了一遍。 比如让他们临场发挥唱段歌啊,演一段之类的。 然后,项目就卡住了。 这些人当中倒是有声音条件不错,或者表情比较丰富的人,但谁也不敢说这几个人是人才。 在各大影视学院这样的人一抓一大把。 搞反差也不是这么搞法。 王树虽然草根,但是别人的天赋,能力那都是一等一的。 更别提他身上还有着无论是当初还是现在,都是业内独一份的个人魅力和性格特点。 草根只是他的一部分。 而林溪村这些人,草根几乎是他们的全部。 连王树自己都不敢说给这几个和曾经的自已一样草根的孩子机会,他们就能展现自己的价值。 【初心】并不是搞慈善。 这个项目要的是有价值的人才。 而整个项目组,谁也不敢笃定自己按流程筛选出来的孩子能是有价值的人才。 于是项目组就停在了林溪村。 直到任聚赶过来。 卡住项目组的问题对于任聚来说是问题吗? 显然不是啊。 有【伯乐】在手,卡住项目组的问题直接迎刃而解。 任聚在林溪村走了一圈,把村民们都探测过之后,直接宣判项目组此前的工作全部失败,林溪村没有他们想要的人才。 然后带队奔赴下一个地点。 讲究的就是一个快狠准。 “其实人才这种东西,尤其是艺人这种娱乐型的人才,最重要的不是什么外形条件,声音条件,表演能力。” “最重要的是两个字。” “态度。” 第一百七十四章 淳朴的王树 艺人这种职业,基本上所有的职业技能都是可以后天训练的。 表演可以练,唱歌可以练,任何能用得上的,需要的能力,都是可以练的。 只要态度摆正,肯下功夫,再没天赋的人都能练得七七八八,不说出类拔萃,中规中矩总是能练到的。 业内那一堆四五十岁才老树逢春的老戏骨大多都是这样。 只可惜如今的年轻艺人最缺的恰恰就是态度。 拍戏不背台词,唱歌假唱,上综艺偷奸耍滑,怕鸡怕鸭怕狗怕鱼等等等等,业内那些年轻的所谓流量所有拙劣的,恶心的,不堪入目的表现,归根究底其实就是两个字。 态度。 和林盛以及他手下这些当局者迷的员工不同,任聚旁观者清,非常清楚成益下了这么大成本搞这个【初心】计划,如果只是挖掘出来一些天才或者人才,那只能说是失败中的失败。 这些天才或者人才也许能在短时间里帮成益重振雄风,但是长远来看,不过是强行续命罢了。 成益,乃至整个行业,如今急需的从来不是什么天才或人才。 而是业内几乎销声匿迹的,态度端正的从业者。 是能为拍戏下尽苦功,把台词背得滚瓜烂熟,把脸压进淤泥,能弯得下腰,放得下架子,经得起辛苦,一部戏拍个十年八年,只为精益求精的,脚踏实地的从业者。 这样的人,在如今的行业里占比不超过百分之十。 否则的话神州影视行业也不会在将近十年这么长的跨度里,几乎每年都只能有一部可称优秀的电影上映。 电视剧就更别提了,更惨,五六年才能有一部好戏上线。 至于和影视行业密切相关的音乐行业就更别提了,早就已经彻底完蛋了。 近十年能达到家喻户晓这个程度的好歌屈指可数。 而在二十年前,家喻户晓这四个字可几乎是每个成名歌手都必备的称号。 整个神州娱乐行业已经崩塌到了极限。 废墟需要的是重建的基石,天才或许能建起一栋又一栋摩天大楼,但天才始终是稀少的。 只有天才,只有孤悬的摩天大楼。 而足够多的基石,才能建起一座城市。 …… 【初心】的方案书是任聚亲自审核通过。 其中筛选人才的方式方法很多,但却都是掩人耳目的。 那些方法看似要的是最终的筛选结果,而实际上,要的其实是过程。 被筛选出来的人可能恰恰并不是好的目标。 反而被筛下去的或许更能满足态度端正这四个字。 以林溪村这些人为例,最后筛选出来那几个年轻人任聚看了。 虽然不至于说鼻子都翘到天上去了,但那股子骄傲自满的轻浮气也是溢于言表。 这样的人显然不会是【初心】所需要的。 至于村子里的其他人,没有天赋不用多说,任聚【伯乐】一扫的事儿。 而态度,从村子里几乎所有人都在谈论【初心】项目组的到来,以及憧憬村子里被筛选出来那几个年轻人会不会因为这个‘机遇’发大财来看,基本上也没有人的态度是称得上脚踏实地的。 老人这么看热闹也就算了,人家活得差不多了,也就只有这点儿看热闹聊八卦的兴趣了。 年轻人也这么看热闹,自己家的农活不上心干,一门心思想着往项目边上凑,那想攀高枝的心思都刻在脑门上了。 显然也跟脚踏实地的态度沾不上边。 “老任,你再给我讲讲咱们这次计划的工作内容?”坐在前往下一个目的地的车上,王树凑到任聚身边问道:“你刚才说的我还是有一些地方没搞明白。” 任聚看了看在旁边竖着耳朵的杨锦鲤和温希那边塞过来的彭峰,暗自思索自己定方案的时候是不是不应该拒绝第一桀的加入,不然这会儿就能把这活儿推给他,而不用自己再多费口舌了。 【初心】当然不止是拉着一批人满世界挖人才这么简单,现在开公司的哪还会赔本赚吆喝。 任何项目,盈利点都是必不可少的。 【初心】计划可行的盈利点不多,搞成综艺是其中之一。 虽然这种大海捞针一样的内容可能没什么爆点,搞成综艺不一定能赚钱,但是能回收一点成本是一点儿。 当初定方案的时候成益和温希的人还想把第一桀拉进来蹭蹭现在这位炙手可热的歌坛新星的热度。 只不过被任聚一票否决。 他可太清楚这个项目是怎么回事儿了。 虽然王树这些艺人会被冠以导师之名出现在镜头前深入参与【初心】计划的人才挖掘工作,但实际上拉这些人来唯一的作用就是当吉祥物。 【初心】只是需要靠王树的口碑,影响力,知名度,杨锦鲤的热度来在项目初期取得一定的大众关注度,吸引更多的民众主动参与进来,以达到节省时间,提高效率的目的。 项目组谁也没指望王树他们能真的能帮忙挖到人才。 他们只要在镜头前好好当个吉祥物,帮忙忽悠下赞助商多投点钱让项目主投的成益多回点血就帮大忙了。 但王树是谁? 业内有口皆碑的老实人,朴实的一塌糊涂。 即便身价亿万之后也依然保留着当初那个傻小子身上来自于乡土,来自于劳动人民的淳朴性情。 态度端正的一批。 这样的人可不喜欢当个吉祥物啥也不做躺着就把钱挣了。 对于劳动人民来说,不劳而获的钱拿着烫手,心里不踏实。 【初心】项目组在任聚赶来之前没有放假躺着拿钱而是跑到林溪村开展工作,王树在其中出了很大的力。 这位淳朴的影帝并不愿意拿着误工费放大假,哪怕是有任聚放了大家鸽子这样的客观因素。 王树跟项目组几位领头的商量过之后,拉着项目组在没有任聚的情况下开工。 身体力行的践行了劳动人民的淳朴价值观。 虽然林溪村的工作没能取得良好的成果,但怎么也算是让项目组上手通过实际工作熟悉了【初心】的工作流程。 任聚感到项目组之后,对于这样的结果还是比较满意的,好好感谢了王树。 然后他就被王树缠上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筛选 王树缠着任聚,主要还是为了搞明白这个工作应该要怎么开展,怎么把它做好。 他那种淳朴的责任心不允许他浑水摸鱼。 所以在任聚赶到,顺利接手工作并且作出决断之后,王树就一门心思想问清楚任聚是基于什么标准作出决断的。 他希望自己搞明白之后,能在后面的工作中发挥作用。 任聚一开始是不打算多说什么的。 毕竟吉祥物不需要知道太多。 王树杨锦鲤这几个人只要在镜头前当好吉祥物,让【初心】计划的综艺有内容可播,让项目组能借此收回一点投资,就够了。 任聚当初拒绝让第一桀参与这个项目也是因为这活儿没什么挑战性,同时他也不想玩什么左手倒右手的把戏坑成益钱。 没想到会遇上王树这样的男人。 这种人是真的很稀少。 车上就有对比。 杨锦鲤和彭峰就没王树这么积极,只是按部就班的完成项目组安排给自己的工作。 不过人呢,是会被身边的人感染,从而愿意跟着去做一些他们本来没想做的事情。 比如,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王树一路上对任聚死缠烂打,不仅缠得的任聚松口给他说了些本来不打算说的细节,也影响了杨锦鲤和彭峰。 让这俩本来没打算折腾的也不由自主地竖起了耳朵。 “老王啊……”任聚思索过后颇有些无奈的开口:“你是哪儿没弄明白?” 王树本来见他好一会儿没开口,还以为他被自己缠烦了,正打算放弃然后自己慢慢想明白来着。 没想到任聚会直接开口,不免有些高兴,连忙笑呵呵的把自己没想明白的事情和盘托出:“你说的态度我明白,就是为什么通过了筛选的反而不一定是我们的目标没搞懂。” “能赢不就证明了这些人态度没问题嘛?” “态度有问题早就被淘汰了,又怎么能走到最后。” 任聚听完他的问题有些意料之外,但想想又觉得是在情理之中。 王树还是过分老实了,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因为我们设置的筛选流程,态度端正的反而可能会走不到最后。”任聚解释道。 “比如那个背台词的项目,三十分钟内背下接近八百字的台词,正确率达到百分之八十。” “难度不高,只要肯下功夫,基本上人人都能通过。” “但是,态度端正的人,追求正确率,追求投入,追求记得牢,背得就会慢,很可能会超时。” “而态度不端正的,只想着通过考核,至于考核之后还记不记得住,那就得打个问号了。” “这两者,我们显然更应该选择那个由于态度端正,反而导致自己被淘汰的人,而不是那个通过了筛选的。” 任聚的小课堂没开多久。 王树只是老实,并不是傻,相反他很聪明。 只是一时间没绕过来这个弯,过了那个弯弯绕之后,他的思路也就通畅了。 他思路通了,项目组也抵达了目的地。 下河村。 林溪村的邻居。 不过说是邻居,其实隔的挺远。 两个村子中间隔了几座山。 交通倒是还挺便利。 神州这么些年的建设,别的不说,这交通是真的实打实造福了很多人。 除了一些地理位置特殊,建设相对困难的地方,基本上都通了车。 而不是像过去那样,山棉省这种遍地山地的地区,交通基本只能靠步行。 遇山开山,遇水架桥,就算是过去天堑一般的山涧悬崖,也能架上稳固牢靠的公路。 项目组从林溪村开了差不多三小时的车才赶到下河村。 这个村子比林溪村要大一点儿,有将近三百多人。 项目组抵达之后时间比较晚,也就没有立即开始工作。 任聚拍板,所有人就地休息,第二天再开始工作。 项目组提前准备了落脚地,倒是不用担心没有地方住。 就是条件差点。 不过王树和杨锦鲤都是吃过苦的,并不介意这点儿问题。 彭峰没吃过苦,但也没搞特殊住房车或者跑出去进城,而是留在村里,跟大家一起喂蚊子。 几个吉祥物的表现倒是让任聚稍微意外了一下。 王树自不必说,从俩人见面开始就不断给任聚惊喜,突出一个行业异类,正常的特殊。 杨锦鲤和彭峰是任聚没想到的。 以他对这个行业的了解,这些娇生惯养的金丝雀,应该没有人会受得了这住民房喂蚊子的条件。 不然那些动辄几百万上千万的豪华房车怎么会变成业内普及式的基本设施呢? …… 下河村的村民对于项目组的到来没有林溪村那么热情。 大家只是在茶余饭后当做谈资,平常该怎么生活还是怎么生活。 这也让项目组的工作开展出现了一点儿阻滞,毕竟大家都不感兴趣不来参加,这活动办起来当然是比较困难的。 最后还是任聚拍板,山不就我,我去就山。 更改了工作模式,像搞采访一样,一家一家的上门探访。 一来跟村民们沟通一下,尽可能的调动大家参与的积极性。 二来也是为项目组对村民们的打扰登门道歉。 项目组在林溪村虽然没有收获,但也留下了礼物作为对村民的补偿。 家家户户都有。 好在下河村的村民只是不爱看热闹,待人接客还是比较淳朴的。 项目组拎着礼物上门叨扰,村民们也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 在项目组的努力沟通下,下河村的工作最后还是顺利的开展。 农闲的时候村里一百多号年轻人参与了【初心】项目组举办的活动现场。 活动并不复杂,项目组以游乐场的形式,把那些具有筛选效果的项目和一些普通的游乐项目混在了一起。 然后在这些人进入现场参与活动之后进行观察。 【初心】计划的筛选项目并不全是有竞争性的,还有很多纯粹就是方便项目组观察参与者的项目。 比如这场活动就安排了一个类似与小孩子填色游戏的活动。 现场给每个人都准备了一副很大的图,要求是用铅笔把需要填色的部分涂满。 仅此而已。 完成之后有礼物。 这个项目也是任聚着重观察的。 第一百七十六章 第二阶段 填色游戏,简单,重复,甚至有些枯燥。 但却能很直接的展现参与者的态度。 耐心好,踏实的,填色的铅笔笔触是稳定持续的,饱满干净的。 而且项目组准备的画纸很大,要完成的话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与耐心。 让参与者在长时间的枯燥重复的行为中暴露自己的真实态度。 一整天活动下来,真正保质保量完成了这个填色游戏的参与者屈指可数。 “哎,老任,我今天发现一个苗子,特别有耐心。” “我也发现一个,我觉得她很坚毅。” “不是吧,怎么都有收获?” 晚上项目组总结记录的时候,王树他们凑到任聚面前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今天的发现。 好像在任聚解说过之后,他们真的开窍了,人才们也纷纷冒了出来让他们发掘一样。 “好了,别急,一会儿开会的时候慢慢说。”任聚淡淡地笑着安抚着几人。 没一会儿,工作人员就在他们落脚点的小院里竖起了一面白板。 然后给每个人都发了一叠照片。 “这些是下河村参与了筛选活动的人员照片,大家可以把自己在观察中选择的心仪目标选出来贴上,然后共同讨论。”成益那边派来的项目负责人站在白板前解释道。 随后,白板上就贴上了几张项目组心仪目标的照片。 任聚看了看这些照片,有一些他没有观察到的,不过大部分都是他也有所注意的。 “就这些了吗?”负责人问了问,然后看向任聚:“任先生,就是这些了。” 任聚点点头走上前来指着白板上的照片:“看来诸位从老王那儿听到了不少东西。” 王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不过这是好事,说明各位对这个项目上了心,愿意把项目做好。”任聚轻轻夸赞。 他并不介意王树把他说的那些话转达给项目组其他人听。 不如说他那些话本来就不只是说给王树他们几个人听的。 有些事情他是不方便直接说的,毕竟那样的话就变成了要求,会让下面的人丧失自己的思考。 而现在,大家通过王树的转述,在经过自己的思考之后拿出结果。 这样的成果任聚是很满意的。 白板上的几个人他没观察到的那些不提,就说他所观察到的那几个。 确确实实都挺符合态度端正四个字。 这个世界,态度端正的人其实并不少,甚至可以说都是大多数。 但是当社会的筛选机制出现问题,如同任聚他们干的这样,态度不端正的反而更容易通过筛选,而主持活动的人不做矫正,那么层级越往上,态度不端的人越多。 你越是老实人,好人,反而越不可能出人头地。 越是狡诈奸猾,越能爬得更高。 现如今,整个世界都是这样。 这个金字塔层级的世界,越是往上,坏人越多。 好人寸步难行。 娱乐行业更是如此,上层极少数的人掌握绝大多数的资源,也决定整个行业的筛选机制。 然后他们成功的筛选出一堆歪瓜裂枣,品行不端,别说态度了,连基本的礼貌都没有的人渣败类占据行业生态位。 但这样的情况,很快就会得到改变。 任聚相信,随着【初心】的一步步向前进,娱乐行业被毒瘤抢占的生态位,将会被愿意正经好好工作的人们重新抢回来。 “各位举荐的人都各有各的道理,所以我们也不能草率的决定谁走谁留。”任聚夸完项目组之后严肃起来说道。 “那让他们都进入第二阶段?”下面有人举手道。 【初心】的第二阶段,即是把目标编入项目组,跟着团队打杂做咋活儿。 以此通过长时间的相处来进一步的观察判断被选中的人是否真的符合要求。 人是会变的。 微末之时踏实肯干的人,不再微末后,也有可能不再踏实。 被选中的人不会知道他们跟着项目组离开之后只是打杂,项目组会告诉他们,要带他们去做艺人,赚大钱,出人头地。 然后让他们打杂。 营造出巨大的落差感。 但实际上,他们的收入会比留在村里要多很多。 他们心里当然免不了会有怨言。 但真正态度端正也踏实的人,除了怨言,也会懂得知足。 而不会因为心理落差做出什么难以收场的事。 “在那之前,诸位确定下河村只有这几个目标吗?”任聚如是说。 项目组的人闻言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任聚摇摇头,拿出两张照片贴到了白板上。 然后指着照片说:“这两位,大家有印象吗?” 团队成员们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这两位是下河村除了老幼之外,唯二没有参与过我们举行的活动的村民。”任聚解释道:“一个,是单纯不喜欢凑热闹;另一个则是认为自己不会被咱们看上,所以直接没来。” 项目组举办活动之前探访沟通的时候跟所有人告知过,这个活动的目的就是寻找人才。 村民们淳朴,但没人是傻子。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一个机会,一个一飞冲天的机会。 活动当天,村里的年轻人基本上都来了。 除了任聚拿出这两位。 “我打算把这两位也编进第二阶段的考核里。”任聚看着人们不解的眼神,轻声解释道:“不参与,也是一种态度。” “比如这两位,一位自知,一位不争。” “他们知道这个活动意味着什么,但却都放弃了。” “自知的不愿勉强自己逞能,不争的懒得参与自己不感兴趣的活动。” “哪怕这个活动可能会给他们带来巨大的利益,但他们也不为所动。” “这是不贪。” “还有比这更端正的态度吗?” “态度端正这个概念里可不止踏实,耐心等品德。” 任聚最后总结陈词:“大家不要被局限了。” 成员们若有所思地安静思索着他的话语。 “会就开到这,大家回去之后慢慢想。”任聚等了一会儿之后宣布道:“然后几个负责人记得做好准备,第二阶段的时候别露馅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火爆 下河村之后。【初心】正式走上了快车道。 项目组找到了合适的,且能够复制的运行模式,之后的工作自然能够事半功倍。 整个项目组也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庞大。 仅下河村项目组就带走了八个人。 虽然这个数字并不是常态,毕竟像林溪村那样一个人都没被看上的情况也是有的。 但是神州大地上,这样的村子太多了。 光是山绵省就有四千万人口,其中有接近一半属于林溪村下河村这样的农村人口。 项目组一个县衙下属的村子都没跑完,身后就拖了百多进入第二阶段的考核对象。 差点儿都要比项目组正式工作人员多了。 这样显然是不行的。 换成别的项目,任聚完全可以把项目组拆分开,把那些选入第二阶段的人员也拆分开。 把考核时间长也较为了解的编入项目组,当成正式员工,然后让整个项目多线进行。 这样一来人员过多的问题也解决了,项目组也得到了扩展,项目进度也能进行的更快。 但是【初心】显然是不能这么干的。 因为别人没有【伯乐】,无法完成这个项目最核心的工作。 这段时间任聚那可是丰收啊,挖到了好几个具备天赋的人才。 各种类型的都有。 这些人才他暗戳戳的都独吞了,并没有直接编进项目组,而是让时故悄悄接走。 【初心】的合作者成益和温希要的只是演艺娱乐行业方面的人才,其他方向的就算给他们,这两家公司也不会像见梦一样不遗余力的培养。 而且就算是这方面的人才,留给他们也不一定能得到毫无保留的信任和培养。 还不如都自己独吞,最多以后有的什么项目的时候拉着他们一起挣钱补偿一下。 在任聚忙活着给见梦划拉人才的时候,见梦本身的发展也没有停下。 裴依依的服装厂率先发力。 除了针对第一桀的粉丝设计的一系列周边服装之外,还推出了一个完全按照他第一张专辑的曲目设计的服装系列。 每首歌都对照一套贴合歌曲主题的服装设计。 销量火爆。 其中自然是有第一桀热度带来的粉丝经济影响,但裴依依亲自上手设计的服装也足够精致好看。 而且这些服装的定价策略也很特别。 特别得整个行业只此一家。 这些服装的定价策略是按照使用的材料进行分级。 便宜的材料制作的,成本低,价格也低。 昂贵材料制作,成本高的,价格也跟着高。 最低价十块钱一件,成本才一块钱。 最高价一百二,成本也不超过几十。 不是没有更贵的材料,只是裴依依认为那些材料性价比太低,而且很多还根本不适合日常穿着,就没有使用。 初次之外,这些服装在售卖的时候,把所有的成本,溢价和利润都标准的很清楚,确保消费者都能知晓。 哪个价位的服装性价比最高,哪个价位的服装溢价最高属于劫富济贫的智商税。 主打的就是一个真诚。 这特别的定价策略在上线第一天就借着第一桀的东风搭着他的名字上了热搜。 【第一桀代言的品牌竟然如此定价?令人震惊!】 震惊部荣誉出品。 毫无疑问的,见梦服装借助第一桀得到了初期的关注度之后,很快爆火,并且品牌自身也得到了消费者的认可。 这一点从品牌其他的和第一桀并无关联的服装系列销售成绩上就能得到答案。 粗略计算,见梦服装在这波热度里能赚到近千万利润。 可以说是非常疯狂了。 另外第一桀自己这边也沾光不少,找他谈合约的品牌更多了。 不过还是被时故拒绝。 除此之外业内同行递过来的工作邀约也越来越重量级。 片酬突破千万档次,甚至还有的片方开出了票房分成意向。 谁叫他现在火呢。 火还罢了,表演能力也得到了观众的认可。 见梦和六扇门合作的短片《那里不是学习》在经过长久的审核之后,终于在清明当天上线。 其实当初计划的是在元宵节这个阖家团圆的日子上线,讨个彩头,也让观众能在假期和家人孩子一起观看,于片中得到哪怕一点儿微不足道的启发,打消那些还没行动或者已经行动的把孩子送进那种地方的想法。 但是片子的审核时间比预计的长了很多,哪怕是有六扇门背书也没能赶在元宵前拿到上线许可。 拿到许可的时候,元宵已经过去好多天了。 最后还是时故剑走偏锋,决定在清明节当天上线。 假期,一家人都在,除了这日子和元宵比起来意味有些偏差,但想想其实也挺合适。 去了那地方之后进医院甚至进墓地的孩子可不少。 放在这天上线说不定还能有点警示意味。 于是《那里不是学习》就这么上线了。 片子上线之后,很快便引爆了舆论。 不过有专案组的发布会及其产生的影响在前,这次的舆论总体上是偏向良好的。 民众并没有一窝蜂的指责六扇门,而是更多的谈论类似的事件本身。 还有很多受害者,知情者站了出来举报。 帮助各地衙门获取了更多的情报,更好更快的打击那些地方。 而第一桀自己,也因为在片子里杰出的表演得到了许多赞扬。 有《那里不是学校》的表现打底,再加上他自己的专辑和见梦服装品牌在他代言之后的销售火爆,纵然他还一部正经片子都没上映,但业内的咖位也是一涨再涨。 年前和见梦签了合约的那几个项目的负责人这会儿脸都要笑烂了,这便宜,赚大发了。 不过时故并没有就这么好风凭借力给第一桀接一堆工作恰烂钱。 即便任聚之前说过要第一桀多赚钱抗起见梦现阶段的盈利重任。 赚钱,也是要讲究方式方法的。 目前来说,第一桀的工作安排除了早前接下的项目,就只有刚开始筹备的巡回演唱会。 首场安排在幽州。 上来就是十万人体育场。 时故有信心,到时候现场会座无虚席。 十万人,光票房收入都是以亿计。 再加上广告赞助,周边销售等等……想想都美得很。 第一百七十八章 新的天才 除了裴依依快速形成盈利的服装厂,和第一桀本就蒸蒸日上的娱乐事业,见梦其他的项目发展并不算很快。 许山的养殖场还在建设,接下来的两三年基本上只有往里面投钱的份,很难像服装厂那样快速盈利。 刘易轩的网络部倒是发展的顺风顺水,除了招人比较困难之外,各个项目的进度都还不错。 像之前安排的网络平台等项目都开发的差不多了,只不过目前见梦没有那么多资金和资源搞自己的项目,无法填充平台内容,所以一直放着让部门员工优化细节,没有上线。 网络部最近主要的工作是帮服装厂那边做自己的网络销售平台。 有之前那些网络平台的框架和底子,这个项目开发的时候做起来很容易。 没多久就上线了,之后就是日常的维护工作,并不复杂。 让刘易轩比较头疼的就是招揽能力较强的人才屡屡碰壁。 见梦开出的待遇其实在算是不错的了,对于人才也还是有一定吸引力的。 问题主要出在刘易轩自己身上。 他太年轻了。 同龄的,比他小的自负能力,不服他,不愿屈居之下。 比他大的就更不用说了。 刘易轩平时跟那些有能力的【网友】们交流技术问题的时候非常顺畅,大家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但是一提到来见梦工作,刚刚还相谈甚欢的人们马上就开始顾左而又言他起来,含糊其辞。 突出一个不拒绝,也不同意。 既不伤感情,也不伤利益。 以至于这段时间刘易轩招人的工作没什么成果,倒是他研究那个直接攻击硬件的技术成果颇丰。 也算是东边不亮西边亮了。 对此远在德国的莫天保表示赞同。 千里迢迢跑去西方的他那边进度可喜。 已经初步融入当地的工作与生活当中。 莫天保的工作其实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往德国迪特福特投简历,收到工作邀请之后办签证,然后飞过去入职。 按理说,一般体育老师的简历显然是不可能这么顺利的,投过去就能拿到工作邀请的。 但是莫天保不一般啊。 当初和任聚定下前往德国迪特福特在这里开始一切之后,莫天保就在为这个计划做准备。 因为要搞足球俱乐部做掩护,所以他跑去报考了国际足联认证的教练证书以及裁判证书。 由于时间不多,他考到的证书等级并不高。 只是青训级别的教练证和最低级别的裁判证书。 但是这也足够了。 德国是足球氛围非常浓厚的国家。 在这里,几乎每个人都对家门口的足球俱乐部充满了热情和喜爱。 甚至于狂热。 一个别国的普通体育老师或许很难跨国在这里找到工作。 但是一个拥有国际足联教练证和裁判证的体育老师,显然能在这里获得更多的认可。 在足球氛围如此浓厚的德国,虽然遍地都是层级不同大大小小的青训基地以及各级足球俱乐部,但德国人也没有因此就忽略校园足球。 在这里,校园足球的氛围同样浓厚。 他们当然不会拒绝莫天保的简历,即便他是神州人。 于是莫天保顺利得到了迪特福特当地一所中学的体育老师工作。 平时除了体育课,主要负责学校足球队的教练工作。 这份工作并不复杂。 莫天保入职后也没有遭受到预料中的困难和麻烦。 处于欧洲的德国和那个美洲移民国家还是有很多不同的。 在那里存在的混乱,并没有太多的影响到这里。 来自异国的旅者给同事和学生们表演了一下异国的特色技能,很快就得到了大家的热烈欢迎。 谁会不喜欢一个会功夫的体育老师呢? …… “老莫,你那个足球俱乐部搭起来了吗?”时故翻看着任聚发给他的资料,跟莫天保通电话。 “还没,怎么了?” “老大弄来个说是很有足球天赋的苗子,让送到你那儿培养一下。” 任聚在【初心】那边弄过来的苗子,由于短时间内回不来主持大局,安排这些具备天赋的人才,所以把相关的资料也发给了时故。 让他来代为进行相关的安排。 目前为止,时故去接回来五个人,上到四十六,下到刚上学,年龄段覆盖非常广泛。 有足球天赋这个今年刚满十二,正是练球涨球的年纪,甚至都晚了,得赶紧送出去进行专业的培养,不然这个达到了万里挑一程度的天才就废了。 搞足球,神州国内显然是搞不出来的。 德国足球氛围浓厚,又足够重视青训非常专业,又还有自己人在,显然是不二之选。 “可以走留学的途径送过来,到时候就说是我国内的亲戚。”莫天保在询问了相关的信息之后道:“先在这边的学校适应一下环境,学学语言啥的,我顺便还能帮他打打基础。” “之后可以送去青训基地进一步培养,或者我带他去职业俱乐部试训都行。” 时故对这个安排还挺满意,除了一个问题:“那你的隐匿问题怎么办?这么送过去不会太显眼吗?而且和我们的联系也可能会暴露……” “这个不是问题,就我一个人单独过来反而显眼,这边的移民很少有独自过来的,要么拖家带口,要么就是自己先过来,家人随后这种。”莫天保对时故的担心表示没关系:“你不说,我过几天都打算找你安排个托或者自己人来丰满一下我人设的。” “至于联系的问题,稍微找个借口遮掩一下就行。” “我们过年那会儿熟络之后,我这边找你帮忙送亲戚出国也是合情合理的嘛。” 于是这个小天才的安排就这么定下了。 时故挂断电话,把手机连同电话卡销毁掉。 由于现阶段和莫天保的联系必须保持隐秘,所以两边除了明面上彼此日常使用的通话设备之外,准备了很多一次性的设备,联络完就地销毁,不留半点痕迹。 刚销毁完,莫天保那边就用明面上的手机打通了时故常用的号码,俩人不着痕迹自然的表演莫天保站稳脚跟之后拜托时故把家人从国内送出去的戏码。 第一百七十九章 挖墙角 任聚送来的人才里除了这个踢球的小孩需要出国之外,剩下的几个留在见梦就能得到尽善尽美的培养。 一个二十岁出头的经营方向人才,百里挑一级别。 时故留在身边充当秘书锻炼学习了。 等这小子读完给他安排的包含历史,哲学,政治等内容的课程之后,再扔到幽州去负责那边的分部。 一个不到十岁的工匠方向人才,千里挑一级别。 扔到许一兮那个学校去继续读书了。 任聚那边给的规划是等他成年了给他开个自己工匠工作室,学一下传统的工匠技艺,传承一下那些即将消亡的艺术。 大概是赚不了什么大钱的,但也衣食无忧。 毕竟这样的天赋在这个时代也确实很难找到对口的职业。 大国工匠那种程度的,见梦目前也插手不进去,那动不动百亿千亿万亿的规模,也真不是现梦这一时半会儿能赶上的。 未来也不知道得花多久才能迎头赶上。 小孩儿也还小,还不着急确定未来。 现在先这么安排着,等以后有变化了再随时局更改。 总比年纪轻轻辍学在家务农或者跑去给人家打工强。 一个四十多岁农业种植方向的人才,百里挑一级别。 送到许山的养殖场跟他搭伴去了。 预计会在养殖场旁边开辟一个种植基地,给他发挥天赋。 任聚想的是能不能让这位想办法弄出被国外掐了脖子的大豆等作物的优良种子。 解开这脖子上的枷锁。 为此剩下那个二十来岁的自然方向,万里挑一级别的人才也一起送了过去。 未来相关方向的人才都会集中到这里,试着用天才的天赋去突破国外积累的科技壁垒。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这方便的工作早做准备不会有错。 …… “姓陈的,没你这么抢食儿的!”幽州,陈鸣延自己的长延娱乐公司里,一个带着眼镜的男人正指着陈鸣延的鼻子怒喷。 “抢食儿?灵禽择木而栖,你自己留不住人,怪我?”陈鸣延拍开男人的手指轻蔑地说道:“我做了什么可都是放在明面上的,没瞒着你吧?” “都这样了你也留不住人,为什么不反思一下你自己的问题?” “这踏马得问你啊?谁知道你踏马私底下做了什么?劳资开出了比你放出来的条件翻倍的价格,要不是你们私底下还有别的协议,劳资必不可能失败!”男人气急败坏地吼道:“肯定是你私底下许诺了什么我不知道的条件!” “明面上那就是你的障眼法!” “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陈鸣延对男人的骂声不以为意,等他骂完之后才掏了掏耳朵戏谑地道:“我开的条件就是明面上那些,多一个字儿都没有。” “不过私下的协议也是有的。” “从你那边跳槽的违约金,他们自己付,我们不会承担。” 杀人,还要诛心。 “如果我是你,这会儿早就没脸见人了。”陈鸣延嘲讽地笑着:“把自己手下的艺人逼得这样都要跳槽,你说说你,对待人家得多过分?” “才能搞得别人这么不顾一切都要离开你的项目不再合作?” 愤怒的男人一下子有些哑口无言。 这个道理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但是他又怎么会承认,手下唯一的王牌节目是因为自己的不当操作而宣告破产呢? 男人和陈鸣延一样,都是综艺导演。 手下有一档常年霸榜收视第一的王牌综艺,《慢节奏的生活》 作为国内第一档慢综艺,这节目做到现在已经是第七季了。 虽然已经开始显露颓势,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即便收视率不比当初,该赚的钱可也没少赚。 但这一切,都被陈鸣延摧毁了。 慢节奏的生活录到第七季,常驻艺人有五个。 两个从第一季开始就在的创始人,业内知名主持人和着名综艺人,演员。 这两位老资格的组合产生了非常良好的化学反应,撑起了这个节目整体的基调。 三个年轻艺人。 两个第二季时由两位创始人介绍加入的小年轻。 男生踏实肯干,承包了节目全部的苦活儿累活,节目唯一牛马,任劳任怨。 女生温柔娴静,为这档节目增添了不少柔和的趣味和温柔的气质。 这四个人自己的个人魅力糅合在一起,支撑起了这档业内独角兽一般的节目。 但是观众是会审美疲劳的。 节目做到第五季之后,作为节目制作人兼导演的男人为了求变,给节目增加看点,请来了第五位常驻。 一个彻头彻尾的流量废物。 意图吃一份流量的红利。 这个尝试基本可以认为是失败的。 流量废物的加入不仅没能挽回收视的颓势,反而还对节目的口碑造成了重挫。 只不过,流量的红利还是被男人吃到了。 所以即便被观众口诛笔伐,男人还是就这样把节目做到了第七季,继续恰烂钱。 男人请来了如今红头半边天的第一桀参与第七季的录制,播出之后效果拔群重现辉煌霸榜第一,正是意气风发之时。 然后他就被陈鸣延制裁了。 节目刚播出几集,都还没录完,就传出了几个常驻可能要跳槽的消息。 男人那是又惊又怒,发现确有此事之后连忙试图挽回。 和艺人谈,又和陈鸣延谈,使尽了浑身解数,最终还是功败垂成。 节目常驻艺人中的唯一牛马和唯一女生都被陈鸣延挖走,第七季结束后彻底退出这档节目。 只给他留下了两个老人和一个废物。 陈鸣延此举可以说是彻底断送了他这档王牌节目的生命力。 男人实在无法挽回之后,便找上了门来,撒泼骂人,以泄心头之恨。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男人甚至砍死陈鸣延的心都有了。 这踏马可是单季营收数亿的王牌节目啊!就这么被毁了! 这让男人怎么能不恨! “别以为你这样就赢了。”男人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恨恨地说:“不就是两个无足轻重的家伙,给你又如何?” “节目核心还在我这里,我换人照样能做下去。” “你想靠那两个叛徒撑起一个节目是不可能的。” 陈鸣延闻言玩味的看着男人:“那可不一定。” 男人撂下狠话:“那咱们走着瞧。” 第一百八十章 钱不够花 陈鸣延那边的争吵时故当然是不知道的。 也没有知道的必要。 他只需要知道自己和陈鸣延的计划成功了,见梦旗下很快就能有一档属于自己的综艺节目。 对于见梦娱乐来说,一档属于自己的,有一定关注度和曝光度的综艺是必须的。 可以确定的是,见梦旗下还会有很多新人加入。 不是谁都会有第一桀这种运气,上来就能遇到一档合适的节目得到强有力的曝光然后一举成名的。 这年头,单纯靠作品成名太慢,而且风险也大。 不管是出专辑也好,拍戏也罢,新人的成名难度都是很大的。 二十年前的人们习惯先认识作品,然后才认识这些作品的创作者,演唱者,表演者。 而现在的人,已经变成了先认识人,然后才去认识他们的作品,甚至完全不在乎作品,只在乎这个人。 在这样的环境里,即便是第一桀,如果没有在《音乐是用来听的》节目里先得到了足够的热度和知名度,他的第一张专辑多半也卖不出价格。 第一桀都会如此,不如他的人更会如此。 所以见梦娱乐很需要一档能够无门槛的让旗下艺人被观众看到并认识的综艺节目。 以此来降低旗下艺人被观众熟知的难度,降低新人新作品暴毙的风险,降低见梦培养投资新人的风险。 所以当初《慢节奏的生活》邀约第一桀的时候,时故就盯上了这档节目。 热度和曝光不用说,王牌节目,都懂的。 这种以艺人个人魅力作为卖点的节目形式也很适合用来培养新人,获取关注度。 最开始,时故想的是以投资的形式和这档节目的制作方达成合作,通过合作来达成目的。 于是就去找陈鸣延搭线,结果对面有点儿爱搭不理的,让时故很不舒服。 时故顺理成章的生气了,顺理成章的跟陈鸣延达成一致搞他丫的。 给劳资脸色看?你踏马也配? 见梦负责提供钞能力,陈鸣延负责挖人。 在两人的默契配合下,最终成功挖走了慢节奏的生活里发挥着重要作用却总是被忽视的两个人。 只留下那俩本身在节目里有股份的想走也走不了的老资格和那个填粪坑粪坑都嫌弃的流量废物。 …… “新节目预计月底就能开始筹备,大概两个月左右就能开始录制。”陈鸣延对正在翻看新节目策划案的时故说道:“可以开始协调艺人档期了。” “阿桀的档期很空,演唱会间隙的时间都可以安排。”时故头也不抬地看着策划案说道:“主要还是协调好咱们挖过来那俩位。” “这个我跟他们的工作室接洽过了,常煜鹏身上有几部片约,而且还有慢节奏的生活在录,只能在他拍戏和录节目的时间里腾出时间来录咱们的新节目。” “冯子樟也差不多,不过她的片约要少一点,大概年中的时候能腾出一段比较长的档期。” 时故听完也不说话,自顾自地看完整个的策划案之后沉默着开始思索。 “策划案我看完了,延续慢节奏的生活那种把艺人凑一块生活一段时间展现各自个人魅力的卖点的同时,穿插各种趣味小挑战丰富节目内容,创意是不错的。” “但是单次录制只有三五天最多一个星期的时间,太短了。” “艺人都还没有适应环境融入环境,怎么能真实的,良好的展现自己的个人魅力。” “更何况这档节目除了三个常驻之外,其他的嘉宾都会是见梦旗下的新人。” “新人更需要足够多的时间来适应。” “单次录制时长最少要加长到十五天以上才能满足需要。” 陈鸣延闻言有些头疼:“可是这样一来艺人的档期就很难协调了。” “总不能让别人为了一档综艺放弃片约吧……” “咱们挖来的那俩主业是演员,出演综艺只是他们在拍戏空档用来维持曝光度的副业。” 时故也知道这个要求在业内是比较困难的。 神州娱乐业基本没有以综艺为主业的综艺人,基本都是演员歌手兼职。 这些人的档期是很值钱的。 十五天都够一些当红艺人拍一部制作粗糙些的影视剧了,片酬以千万计那种。 综艺出场费显然是不会这么夸张的。 再当红的艺人想拿到这个价格的出场费,至少得满足两个条件,节目属于爆款,艺人本身也得是当红的。 这个价格还是一整季的价格。 时故他们挖过来的常煜鹏和冯子樟虽然咖位没这么夸张,但是片酬大过综艺出场费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别人怎么想都不可能因小失大。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时故食指轻巧桌面说:“你帮我接触一下常煜鹏和冯子樟身上那些片约的制作人,就说见梦打算入局投资。” “我就不信劳资一个投资人要给剧组放个长假这点儿事还能搞不定?” 陈鸣延对于时故这种花钱买时间的操作有点瞠目。 这是有钱烧得慌? 还是对于这档新节目的需求确实很急切很大? 他搞不懂。 搞不懂的陈鸣延去干活了,大把撒钱的时故轻轻叹了口气。 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么干基本可以说是拿钱打水漂? 这年头的影视剧,都不说赚钱,通过正经合法的渠道能收回成本的都凤毛麟角。 但见梦确实是很需要这档新节目。 时故能预见到任聚在【初心】那边挖出的预备人才会越来越多。 自己家老大对于这些人才的培养又是显而易见的不计成本。 未来见梦花钱的地方会越来越多,任聚那边每送来一个新人,见梦都可能会增加一个新的支出点。 见梦必须加快盈利的步伐,不然的话,随时有可能楼塌了。 “摊上个任性的老大,咱这当小弟的,也只能陪着让他任性个痛快了。”时故晒然地笑着自言自语。 然后摸出电话打给了任聚。 “老大,家里没钱了!赶紧想办法搞点儿!” “怎么没钱了?” “那当然是我花了啊,还能因为啥。” “咱们现在摊子铺开了,账上那不到两个小目标不够花。” “差多少?” “当然是千八百万不嫌少,七八个小目标不嫌多啦。” 第一百八十一章 薅羊毛 时故给任聚打的电话其实没什么用。 事实上时故也没觉得打了这个电话给任聚就能变出钱来。 他只是礼尚往来而已。 老大一个劲儿给小弟找麻烦,然后还悠哉悠哉逍遥自在,这还有天理吗? 当然得打个电话过去搞搞心态啦。 要烦大家一起烦,这才是兄弟嘛。 电话打完,两个人都头痛了。 这踏马搞钱要有那么简单,两人当初就不会穷那么多年了。 任聚这边左思右想,能来钱的路子是真的不多。 不过真要搞也不是搞不定。 卖房,卖股份,怎么都能来个千八百万的。 但现在也还没到那山穷水尽的份上,不至于。 任聚也不想把自己盘子里的肉分别人一份。 吃独食可不只是时故一个人的爱好。 想了想,他把主意打到了成益的头上。 穷人缺钱了该上哪儿想办法呢? 当然是找富人打土豪分田地。 目前见梦旗下有两个盈利点,裴依依的见梦服装,和第一桀的娱乐业务。 服装那边回款较快,而且细水长流,发展顺利的话,可以为见梦长久且稳定的提供资金。 但不会很多,毕竟规模在那儿。 第一桀这边还要差一点,回款相对来说比较慢,而且不稳定。 有活动的时候能大赚一笔,没有活动的时候就基本零盈利。 虽然赚钱的时候账户上增加的数字看起来很美好,但是算上支出,就没这么美好了。 许山那个养殖场在养殖品种能出栏售卖之前,得持续的投入资金。 尹振君那里,外山村的建设更是支出大头。 而且还是长期且大额的支出。 这样的收支结构对于一家公司来说是风险很大的。 目前还能撑得住,但任聚挖掘出更多需要培养投资的新人,支出点增多,突然结构性崩塌的风险会成几何倍数增加。 除非任聚能忍得住不急着培养新人。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任聚能忍得住,时故都忍不住。 像许山第一桀这种晚点儿不影响什么的就算了。 万一碰上个已经送去德国踢球的孩子那种,拖晚就废了的苗子,晚一分钟都是造孽。 综上所述,为了保持住见梦可以预见的快速发展,增加盈利点是必须,也很急切的。 这点儿问题很容易就能想明白。 这时候任聚也不得不感叹,年前时故和陈鸣延凑一块儿搞新综艺的计划简直就是神来之笔。 虽然时故搞综艺的初衷是为见梦增加培养新人的平台,但在一时半会儿找不到盈利点却又急切需要的情况下,这新综艺却也让任聚找到了破局的办法。。 一档爆款综艺单季营收数亿,新节目多的不敢说,单季挣个几千万近亿,也能救下见梦这燃眉之急了。 而且,在任聚的设想中,见梦甚至能通过这档综艺,在成益身上薅点羊毛。 由于【初心】计划的顺利进行,项目组已经在打算开启培养阶段的工作。 项目组目前囤积了数百名从各个地方挖出来深入观察考验的培养目标。 这些人不可能一直跟着项目组满神州跑。 项目组也负担不了整个团队越发臃肿之后的连锁反应。 踏马的人多了之后,连吃饭都是一笔很大的支出。 当然,项目组对此也不是毫无准备。 这些情况当初还在做计划书的时候,任聚以及项目组的策划人员都考虑到了。 项目组搞的记录综艺很快就会上线播出。 到时候这些被挖掘出来的预备人才都会按照先后顺序得到一定的曝光。 届时,项目组会通过观众回馈,从中挑选更受观众喜欢,也就是观众缘好的人选进入初步的培养阶段。 包括但不限于推这些新人上综艺增加曝光,拍摄量身定制短剧,炒作热度。 顺利的话,最多半年时间就能让推出来的新人为公司创造价值。 到了这个阶段,成功出头的人显然不用继续待在项目组给团队增加负担。 项目组这边成功瘦身,被挖掘出来的预备人才得到了培养,成益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当然,这是理想状态。 实际操作上显然不会这么如人所愿。 【初心】这边想要推新人上综艺也不是说上就能上的。 成益自己手上除了初心的记录综艺并没有其他的综艺项目。 要达成目的只能跟其他公司置换资源,不然别人可不会那么好心让你借他们的平台推新人。 但别人的平台也肯定不会尽心尽力的帮你推新人,即便你置换出去的资源很值钱。 业内吃了你的资源还不帮你尽心干活儿的烂人遍地都是。 不小心遇上坑的,可能一小时的节目,你的新人才不到五分钟的镜头。 这都是业内常态。 所以成益这边其实也很头疼。 初心项目组这段时间也在想培养阶段该怎么进行。 时故打电话过来之前,任聚想的是项目组自己搭个台子。 反正人手是现成的,这些预备人才跟着项目组这么多天,别的不会,扛摄影机,打光之类的杂活那是人人都能有模有样上手工作的。 这可是项目组被这帮新人摔了不少设备才锻炼出来的。 搞定了这些杂活,其实一档综艺也就没什么难点了。 综艺这玩意儿,最难的点其实是创意。 其他的工作,基本没什么难度,随便拉个人培训几个礼拜都能胜任。 不过时故这边要搞综艺的话,这事儿就可以多一个选项了。 见梦也是【初心】计划的一份子嘛,自己人。 咱们自己人的平台那不得尽心尽力的推新人? 就这,任聚高低也得从林盛手指缝里扣出点赞助来。 不过要想成功薅到这笔羊毛,时故那边必须得尽快让新节目落地,不然晚了就来不及了。 初心这边等不了多久。 必须得在成益和项目组这边找到别的方案满足需求之前,达成合作。 这么算下来,时故花钱买的不止是常煜鹏冯子樟的时间,也是见梦自己的。 当然,任聚也不会停下原本让【初心】项目组这边自己搭个台子的计划。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要是为了自己利益去损害合作伙伴的利益,那不成了损人不利己的小人嘛。 第一百八十二章 剧本 而且薅羊毛归薅羊毛,【初心】计划挖掘出来的预备人才里可还有见梦的一份呢。 多一个平台,也多一个把这些人培养出来的可能性。 虽然说有【伯乐】在,见梦不会差天才。 但是,只有天才显然是不行的。 如果说天才是伸手就能触碰天空的人,那普通人就是在天才身后一步一步搭起高山,试图触碰天才们触手可及的天空。 或许普通人的高山永远也追不上天才触碰到的高度。 但是同样的天才,站在普通人筑起的高山上伸手,和站在平地上伸手,能触碰到的高度显然是有差别的。 任聚是能挖掘出很多天才。 但也需要很多普通人,撑起让天才们可以触碰到更高的高度的高山。 初心计划挖掘出来的这些态度端正,心性良好的人才培养得当,将来说不定会成为送见梦那些天才触碰更高高度的高山。 任聚不会为了薅成益的羊毛而影响到见梦的利益。 再说了,初心这边始终还是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平台的。 林盛可不会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那和把命根子交道别人手里有什么区别? 自己的鸡蛋,可以放在别人的篮子里让人帮忙卖,但自己也还是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篮子才安心。 …… 时故这边,给任聚打完电话扯了一通,消解了一下情绪之后,也迅速调整好心态开始思考怎么创造新的盈利点。 不过见梦手上的资源就这些,时故想半天,这新的盈利点还是得落到第一桀头上。 虽然第一桀已经被安排了演唱会以及即将被安排上见梦自己的综艺节目,但再挤挤,应该还能挤出点儿空间来。 比如,接几部戏? 时故手上有一堆递给第一桀的剧本邀约,有价低的,也有价高的。 主要是因为递过来的时间不一样,时间早点儿的,那会儿第一桀的咖位还没有现在这么高,一部电影的片酬也就几百万。 最近递过来的就不是这价格了,上千万甚至开出了票房分红的都有。 不过剧本嘛……能给第一桀这种只播出了一部短片,甚至都还称不上是演员的艺人递上这种合同……想想也知道是打的什么注意。 好好搞作品是不存在的,但是蹭第一桀热度,搞搞粉丝经济割割韭菜那是要大搞特搞的。 见梦虽然缺钱,但也不至于接这种项目涸泽而渔。 老演员有作品有口碑,偶尔拍个一两部烂片,观众是可以包容的。 毕竟谁都会有马失前蹄的时候,观众并不会苛刻的要求演员必须每一部片子都是精品,好片。 而第一桀这种还没有足够的作品傍身,培养出良好的口碑兜底的新人,就没有这种待遇了。 观众的包容心只会留给证明过自己的人。 新人没有任何挥霍观众信任的空间。 第一桀也没有。 他要是头两部戏没能展现出一定的能力和价值,让观众愿意给予信任,那他基本就可以告别电影了。 “嘶,这还真不能随便恰烂钱……”时故想着打消了给第一桀接一堆戏狠狠恰一波烂钱的念头。 要是为了一时之快毁了第一桀未来的发展空间,那才是多少钱都换不回来的损失。 钱要赚,但是不能这么简单粗暴的赚。 时故心里想着,找出了一份剧本翻看着,似乎里面藏着能双赢的可能性。 “公司账上还有一个多小目标的现金,第一桀巡回演唱会光幽州十万人体育场就要投入零点一到零点二个小目标,外山村那边初期投资零点三个小目标,大概能撑五到六个月,许山那边每个季度至少要投入零点一个小目标,综艺这边大概要投进去零点一到零点二个小目标,投常煜鹏冯子樟他们身上的项目买时间预计也要花个零点三到零点五个小目标……”时故一边看,一边计算着见梦预期的收支账目:“收入的话,服装那边稳定下来一季度至少能进账零点一个小目标,阿桀的演唱会上座率超过六成就能收回成本还有得赚……啧早知道就不把票价定那么低了……” 众所周知,第一桀对钱没什么兴趣,对从喜欢自己的人身上赚钱更没有兴趣。 从这家伙搞了个免费演唱会就可见一斑。 这次巡回演唱会也差不多。 虽然不至于免费那么离谱,但也让见梦少赚了很多钱。 首先为了把定价权拿在手里,第一桀此次演唱会并没有遵循业内的常规操作,把主办和承办外包出去,规避成本和风险,艺人稳稳的拿出场费,而是自己主办承办,靠票房自负盈亏。 然后第一桀制定的演唱会票价最低一百五十五,最高一千五。 这个价格是业内最低价。 据时故所知,在幽州十万人体育场举办的演唱会,第一桀之前,业内只有台湾的一支乐队把票价定在了这个价格。 不如说这个定价是第一桀跟人家学的。 这样的定价策略直接导致这场演出的预期收入少赚一大笔。 而且百分百的上座率显然是不可能的,总有那么一部分票最后会砸在手里。 这又是一部分损失。 不过以第一桀目前的号召力,亏本是肯定不会亏本,也就是赚多赚少罢了。 “踏马的降个价少赚将近三千万……这真是没谁了。”时故想着因为定价策略少赚的钱,再一想想见梦如今缺钱的现状,牙根直痒痒。 其实算下来,见梦如今的资金流还是撑得住的,刚好撑得住支出那种。 但这样的平衡也是最脆弱的,一旦支出点增加,盈利跟不上,立刻就会崩塌。 “演唱会少赚的钱,总得从别的地方赚回来。”时故念叨着,放下了手里的剧本。 “就是又得抽钱出去……这是在钢丝上行走啊……” 之前任聚忽悠白艺时说的那个大项目,虽然还八字都没一撇,但时故闲着没事已经把剧本大概的框架写出来了。 反正他平时也会更新自己的扑街小说,小说写累的时候改写剧本换换脑子也是正常的操作。 “要不要博一博呢?”时故手指摩挲着剧本有些拿不定主意。 第一百八十三章 漫天要价,落地还钱 电影这种东西,几万块可以拍,几亿也可以拍。 有的人能用几万块拍出几亿的效果,也有的人能用几亿拍出一文不值的烂片。 决定一部电影好坏的因素有很多,资金从来不是决定性的因素。 时故手里这份剧本,预计投资不会很多。 他自信能把成本控制在一千万以下。 这笔钱见梦还是能挤得出来的。 不过让时故犹豫的并不是能不能拿得出这笔钱,而是他并不确定花了这笔钱之后,能得到可观的回报。 他非常自信这个剧本会成为一部非常不错的好电影。 但是,好电影并不一定能得到好的商业收益。 如果这片子拿不到一个好的票房,那这笔投资的失败将会让见梦本就危急的资金状况雪上加霜。 所以时故才会犹豫不决。 走钢丝这种事情,不是那么容易的。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无限接近于零。 更大的可能是,搏一搏,身家性命全不在。 事实上,等第一桀幽州演唱会办完,资金回笼,见梦的资金问题就可以缓解很多。 那可是以亿计的收入。 但是问题在于,这场演唱会还有将近两个月才开唱,再加上演唱会市场资金回笼速度一贯的慢,这笔钱要拿到手,最快也要三五个月。 这笔钱最多也就能让见梦继续保持目前的平衡,而且时间不会太长。 电影行业的资金回笼速度还要更慢一点,通常会在影片上映结束后三到六个月之间。 算下来如果现在开始筹建剧组,三五个月之后幽州十万人演唱会的收益到账,再五六个月后,电影票房收入到账。 顺利的话,见梦这一整年都不用担心现金流崩断。 但前提是,顺利。 电影票房不确定性太大,万一到时候收入达不到预期,续不上资金链…… 而且时故这个剧本,也不是容易赚钱的商业剧本。 基于那个地方的真实案件创作的故事,本来就很难写出商业性。 时故思索着,不由得叹道:“一子错满盘皆落索啊……” …… 和时故那边的犹豫不决,难以决策不同,任聚决定要薅成益羊毛之后,雷厉风行的找到了林盛。 “不是,你不在项目组主持工作,大老远跑过来干嘛?”林老板看着自己面前风尘仆仆的任聚皱着眉头:“项目出事了?” 任聚牛嚼牡丹一般大口吞咽用林盛那价比黄金的好茶叶泡的热茶,然后才长舒一口气道:“没事,这不是要准备新综艺嘛,项目进行了这么久大家也没好好休息过,我就给大家放了三天假养精蓄锐。” “那你来是干嘛的?”林盛优雅的给任聚倒茶:“放假这种事没必要特意跑过来跟我说吧?” 任聚朝他挤了挤眼:“我来跟你聊新综艺的事儿。” 林盛眉头挑了挑。 【初心】要搞综艺搭建自己的平台这事儿之前申屠芸琴汇报过。 项目组那边有什么需要的话跟她沟通就行,不至于找到自己头上来。 任聚也不至于闲的没事做,为了这事儿再跑一趟。 “见梦也要搞综艺?”林盛放下茶壶轻声道。 这个答案不难猜到。 既然不会是为了【初心】的综艺,答案也就显而易见了。 “猜对了。”任聚笑着顺势再饮一杯:“我们最近把慢节奏的生活那对兄妹档挖了过来,准备搞自己的节目。” 林盛知道那档节目,年赚数亿的王牌综艺,行内人想不知道都难。 没有人不想复制这样的成功。 “姓王的没跟你拼命?”林盛自己端起茶杯轻抿着品味茶香:“据我所知,想从他那挖人的可不少,但都被他挡了,而且还吃了不少亏。” 任聚闻言轻蔑的笑了:“正常的商业合作,他凭什么阻拦?” “也就是你们这些家伙习惯性把艺人当成商品才会被拦下来,也难怪那边留不住人。” “没有人愿意被当成商品对待,或许有什么理由能让人忍得了一时,但没有任何理由能让人永远忍下去。” 林盛点点头:“是这个道理,可惜很少有人看得明白,又或者,看明白了,却不想改变。” “对于有些人来说为了利益最大化,不把人当人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林盛说完放下茶杯看向任聚:“你来找我,不会就为了讲这些大道理吧?” 任聚咧嘴一笑:“当然不是。” “我是来找你要钱的。” “新节目缺一笔赞助,考虑一下?” 林盛对他的直白接受良好:“赞助是可以,有什么好处?” “这档节目可以作为【初心】的另一个曝光平台。”任聚直接了当地摆出了自己的条件。 “就这样?”林盛等了会儿没等到下文,于是问道。 任聚反问:“不够吗?” 当然是够的。 付出一笔赞助费就能获得一个额外的曝光平台,这笔生意林盛其实没有拒绝的理由。 这么问不过是出于商人的本能,希望对方能多付出一点筹码,也好多赚一点。 “要多少?”林盛微微颔首,问道。 “一个亿。”任聚狮子大开口。 林盛对这个数字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地开口:“多了。” “没有过往成绩的新节目不值这个价。” 任聚也不慌:“别的节目不值,不代表我们的节目不值。” “新节目除了那对兄妹档,第一桀也会常驻,这三个人加起来,值个三五千万不过份吧?” “以第一桀目前的热度,值个两千万不算过分,剩下那俩商业价值没有第一桀这么高,马马虎虎一千万左右也算合适。”林盛认真地分析道。 任聚也不在意他一句话就砍掉两千万,继续说道:“无条件接收【初心】的新人,为他们铺垫,获取曝光和关注度,也能值个三五千万吧?” “【初心】自己准备的综艺预计投资也就一千多万。”林盛继续砍价:“同样是新节目,没理由你见梦的节目要贵那么多。” “我靠,我们第一桀的热度给你白蹭的?”任聚据理力争:“别说你不知道新人跟他一起录节目能占多大便宜,多了不提,友情价三千万,别说我不给你面子啊。” 林盛同意不甘示弱:“我刚好有个朋友打算报价请第一桀去做节目常驻,他的报价是一千两百万,应该已经递到见梦了。” “这是他的行情价,你开价三千万怕不是杀熟?” “另外还有俩常驻呢,人家可是从王牌综艺挖来的,自带话题度关注度,这怎么也得值个两千万吧?”任聚黔驴技穷,打出了最后一张牌。 “这点儿话题影响不会太大,价值不高,一千万顶天了。”林盛自信收招,胜券在握。 任聚还想再找点儿借口加价,想来想去也没想到合适的理由,只能无奈收兵:“六千万就六千万,成交。” 第一百八十四章 让人感到恐惧的天才 成益对见梦新综艺的赞助最后定在了六千万这个数字上。 对于一档新综艺来说,这个数字其实不算低了。 任聚也对这个价格感到满意。 林盛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他说多少是多少。 有了这笔赞助,见梦的新综艺还没开始录就已经赚钱了。 什么叫赚钱啊? 时故那边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也很是愣了会儿。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思维并没有跟上见梦的发展……或者说,还没有适应普通人和有资源的人的身份变化。 当他还在用普通人的思维去想办法用实实在在的项目赚钱的时候,任聚已经学会利用手上的人脉资源,炒作概念空手套白狼了。 “我说老王为什么会一开口就是挣他一个亿呢……原来另一个阶层的钱是这么赚的……”时故看着公司账户上增加的数字,有些玩味,有些讽刺地笑着。 他看着那串数字,良久地沉思。 “我果然还是,没办法接受这个世界的潜规则……”他呢喃着,静静地关上了电脑。 …… 收到成益的赞助款之后,时故原本犹豫不决的项目也不用再犹豫了。 他去见了白艺,磋商剧本。 “这剧本真是你写的?”白艺用两个小时仔细地看完了剧本,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时故没有说话,简单的点点头。 “胆子可真大啊。”白艺放下剧本摇头感叹:“当时姓任那小子给我画大饼,说什么大项目,老头子我其实只信了一半。” “或者说,只信了四个字。” “重新开始。” 白艺说着颇有些自嘲地叹道:“其实我根本没对他嘴里那什么大项目抱有任何期望。” “我只是必须得抓住机会,从头再来。” “要是错过了,可能就没有下一次了。” 他看向时故,目光炯炯有神:“但,我没想到你们居然是玩真的……而且还搞这么大。” 以白艺的经验来看,这个剧本其实很粗糙,而且肉眼可见的投资不会很大。 但是投资数额并不是判断一个项目大不大的决定性因素。 神州几乎从未涉及过的题材,加上充满叛逆性思维的戏剧处理和故事情节,白艺非常确信,这个剧本会是史无前例的顶级项目。 甚至,这会是一个堪称伟大的项目。 …… 同白艺的商谈非常顺利,双方对名为《黎明》的电影项目正式达成合作意向。 白艺将会继续出任该项目的摄影兼导演。 一个月后,在公孙怀仁和当初专案组的参与领导帮助下,《黎明》的剧本得以较为完整的通过审核。 这之后,见梦进入了一个平稳的,按部就班的过渡期。 新综艺命名为《生活的真相》顺利落地,见梦花了三千五百万投进常煜鹏和冯子樟身上的片约项目,顺利协调两人的时间,确保这档节目十五天的录制时间他俩能全程参与。 在这期间第一桀的演唱会也火爆开唱,十万张票售卖一空,以至于对这个票房成绩毫无准备的时故差点儿没来得及加场,把利益最大化。 最终,第一桀在幽州十万人体育场连唱三天,三十万张票卖出了二十八万九千六百张,为见梦创造了两亿多的票房收入。 当然,这笔钱去掉成本和税收之后剩不下一半,但依然是很大一笔,足以暂时解决见梦资金状况的收入。 有了钱之后,时故第一时间投入到外山村的建设中去,加快了这里的工程进度。 短短几个月,这座小山村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亲眼看着自己待了一辈子的村子一点点越来约好,看到任聚他们诚意的老村长和村民们也不再阻拦尹振君。 于是这位星球唯一级别的天才正式开始创造属于他的奇迹。 半年时间,他就通过自学和网课等方式学遍了常规渠道能接触到的全部知识。 全学科,全覆盖,完全吸收,完全掌握,完全理解。 即便是亲眼见证尹振君怎么从初中知识一路学到博后,然后自己开始深入研究更深奥知识的时故都不敢相信这是真实发生的……踏马的就算是像电脑拷贝数据一样复制粘贴,也没这么快吧? 好歹尊重一下普通人寒窗苦读数十年的辛苦啊! 尹振君并没有因为时故的感慨甚至恐惧而停下自己的脚步。 当他学完常规渠道能获得的知识之后,这位让人由衷地感到恐惧的天才在自己深入研究之余,也开始尝试通过别的渠道获取新的知识。 比如通过技术手段盗取国内外学术专家的非公开论文,甚至更机密的知识资料。 这种活儿曾经是刘易轩的拿手好戏。 不过当尹振君上手之后,刘易轩只能屈居人下了。 刘易轩对此接受良好,或者说欣喜若狂。 当所有困扰你的难题都被另一个人信手拈来的解决,你只会对他产生高不可攀的仰视,崇拜,而无法生出任何嫉妒之类的负面情绪。 尹振君只用几个小时就彻底征服了在互联网技术方面颇有自信的刘易轩。 让这个中二少年彻底拜服。 裴依依的见梦服装也发展顺利,用两个新系列的设计让消费者初步认可了这个的品牌。 不过接收了任聚挖掘出来的数位相关人才,又搭着第一桀热度的顺风车,还有独家定价策略在消费者中积累的口碑,见梦服装想不顺利都难。 同时,远在德国的莫天保那边的计划也已经徐徐展开。 迪特福特梦想足球俱乐部正式成立,在小镇中心租下了一块空地,修建了能容纳数百名球迷的简易看台之后,报名参与了德国官方认可的业余赛事。 只等通过一场又一场的胜利,获得当地居民认可和喜爱,拥有属于自己的球迷。 届时,很多莫天保现在还不方便去做的事情,就能以球迷为掩护,创造出行动空间。 唯一不太顺利的就只有许山的养殖种植基地。 培育的种苗还没能达到可以创造商业价值的程度。 还需要很多时间继续培育。 不过这也可以接受,动植物的自然生长规律是无法改变的。 第一百八十五章 目的 次年暑期档,《黎明》登上院线。 见梦并没有为这部电影进行太多的宣传,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开始放映。 以投资人的角度,这样的选择显然是不能让自己的投资利益最大化的。 对于资本来说,不能取得利益的电影就是垃圾,即便拍得再好,故事再动人,对于资本来说都是毫无意义的。 君不见业内多少电影上映前为了宣传各显神通,手段尽出,各种无下限的碰瓷营销数不胜数。更有甚者,还会在上映期阴兵过境,偷抢诈骗,让消费者的钱包无辜受损。 但作为主创,时故认为这部以刘易轩的经历为蓝本再创作,内核沉重的电影,不适合太过商业,娱乐的宣传。 而且依靠第一桀的演唱会收益暂时摆脱资金压力之后,见梦也不像项目筹备时那么在乎这部电影的收益。 有了不在乎的资本之后,时故也就由着性子懒得大张旗鼓搞宣传了。 更何况这部片子就算不宣传,也很难亏本。 由于是见梦自己独家投资,没有引入别的资本,资金流向透明可控。 制作过程又有时故全程盯着,最大程度避免了那些吃拿卡要,贪污受贿的情况。 再加上几个主要演员里,第一桀是自己人,零片酬出演,上映后按约定份额拿票房分成。 还有两个第一桀在录《生活的真相》时,捎带手忽悠进组出演重要配角的常煜鹏和冯子樟。 说起来这还是个意外之喜。 第一桀只是在自己趁着录节目的空隙为角色做准备,背台词的时候随口跟常煜鹏冯子樟两人提了一下大概的故事梗概。 《黎明》显然是个好故事,第一桀闲聊的只言片语的也勾起了两人的兴趣。 之后便是顺理成章的达成合作。 这两位虽然是王牌综艺的常驻,人气不低,而且还曾经提名过金驹男主,女配大奖,主演影片更是屡屡以小博大,创造小投资大回报的黑马奇迹,但是两人的片酬都不高。 有的演员是愿意为了一个好的故事,好的剧本付出更多东西的。 常煜鹏曾经零片酬跑去出演一部新人导演,投资不超过百万的小成本电影。 这片子也让他拿到了金驹影帝提名。 冯子樟紧随其后,也参演过这样的小制作电影,最后拿到了金嘴巴奖的影后提名。 这两个人都是那种愿意为了好电影付出更多东西的演员。 常煜鹏冯子樟都没签经纪公司,是自己开工作室。 中间少一道抽成不说,也对自己的片约有更大的话语权,片酬的商谈空间很大。 再加上他们确实很喜欢《黎明》的剧本,自己主动表示可以降价参演。 那这怎么好意思呢? 最后时故谈了个低于两人市场价的友情价格。 大头的三个主要演员都没花多少钱,其他的演员加起来也没这三个贵。 《黎明》在筹备阶段,时故原本是打算卖成益个好,用几个【初心】那边挖出来的新人,一来省钱,二来也算是回报林盛投资《生活的真相》的情分。 但是有常煜鹏冯子樟这样的演员愿意放下身段,自降身价来参演,时故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总归是被市场检验过的,怎么也比用新人来得强。 当然,时故也没有因为这两人的加入而放弃使用【初心】的新人。 《黎明》并不是那种特殊的只需要几位主演就能完成的电影。 在第一桀的男主和常煜鹏冯子樟的重要配角之外,还有很多同样不可或缺的角色。 【初心】的新人虽然没什么经验,但都是任聚带着项目组精挑细选的,别的不说,态度绝对没问题。 稍微花点时间培养一下,比业内那些连台词都不愿意背的傻缺强。 最后《黎明》第一桀他们三个之外,其他的演员全都是从初心那边拉来的新人,价廉物美。 算起来在片酬这项支出上,《黎明》一共也没花多少钱。 在占据影片项目支出大头的片酬上省下钱,这部电影的拍摄成本也就降下来了。 时故为这个项目准备的预算都没花完。 电影拍完之后时故只有一个想法。 早知道拍电影其实花不了多少钱,当初还犹豫个毛啊…… 他只觉得自己上了那些所谓大片的当了。 一个小破院子里两三个月就拍完的半沟绿号称投资几亿。 时故想着自己这剧本场景固定的学校比那破院子大多了,而且他还写了几个要达到效果特别费钱的情节,虽然比不上别人,但怎么也得花个几千万吧? 结果电影拍完,《黎明》成片超出预期的完美,而预算却连一半都没花完…… 现在上映了,时故是真心觉得,自己想亏本都难。 …… 见梦幽州分部【初楼】。 时故跟任聚在公司跟一种员工等待着《黎明》的首日票房成绩。 “老大,你那边啥时候能完啊?”等待之余,时故跟任聚聊着天:“咱电影首映你都只回来待一天……这一年咱俩都快变成网友了。” 任聚这一年带着【初心】项目组在神州的土地上一刻不停地走着。 一心想着挖掘藏在人海里的蒙尘明珠,很少回家。 “还早着呢。”在外面风吹雨打这一年,任聚整个人都显得比之前沧桑了不少:“神州这么大,我才走了个零头。” “这段旅程离结束还早着呢。” “不过【初心】也确实要暂停一段时间了。” 时故听他这么说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满怀期待地看着他:“怎么说?” 任聚也不卖关子:“这一年下来,我们挖掘出来的人才太多了,不管是成益还是温希,他们的需求都饱和了,需要一点时间消化这一年的收获。” “那我们呢?”时故敏锐的意识到了任聚话里的额外信息。 “见梦的需求和他们不一样,这一点阿故你是了解的。”任聚淡淡地笑着:“成益他们的需求是单一的,消化能力也是有限的。” “他们的目的也是明确的。” “温希需要的是借助和成益的合作以完成他们那从别人手里挽救羔羊的企业文化,而对于成益,初心计划只是他们用前期投资换取长期利益的商业项目。” “成益和温希已经得到了他们想要的,而且超出预期。” “但我们,还没有。” 第一百八十六章 搞娱乐真赚钱 【初心】计划这一年收获的成果是巨大的。 挖掘出来的预备人选一度让项目组的规模达到数千人之多。 这么多人显然是臃肿的。 【初心】也不可能把这么多人都留下,而且都捧成艺人。 即便是成益那么大的体量,留个数十人也已经是极限了。 所以需要消化,需要‘瘦身’,需要淘汰,优中选优。 这项工作在《黎明》上映前,甚至更早之前就已经展开了。 首先就是分流。 任聚让这些人自己做了一个选择,是继续追求成为艺人,还是沉下去,转而从事其他的行业基础建设工作。 这是一个选择,也是一个考验。 人的品行通常不会是恒定的,而是会随着环境和身份的变化而改变的。 这些预备人选在被挖掘出来时也许都是态度端正的优良人选,但是在项目组待了这么久,人心浮动,其实有人已经变了。 最后,其中一半的人选择了沉下去,一半人要继续成为艺人。 然后任聚告诉想要继续成为艺人的这一半人,他们被淘汰了。 所有人都对这个结果非常意外,不愿意接受现实收拾东西走人。 他们哭闹,胡搅蛮缠,甚至不择手段地想要通过各种潜规则的方式留下来。 然后他们真的被淘汰了。 这只是又一场考验。 那些平静的,情绪稳定的,已经收拾好东西离开,重新回到自己那简单普通的家里,重新过上普通生活的,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又被找了回来。 而选择沉下去的那一半,任聚同样给了他们一个考验。 还是那个相同的选择,想继续去追求做艺人的机会,还是继续从事自己现在的工作。 此时的他们已经在项目组安排下,在业内各大基层岗位上工作了一段时间。 时长基本和那些收拾东西回家的人选是相同的。 马上点头想要回去追求做艺人的机会的,被淘汰。 拒绝的,才能得到重新开始的机会。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接受项目组的摆布。 当初能做出下沉选择的人,无论是意志,心态,还是思想,都是一等一的。 这样的人对自己的人生会有更多的自主性,更理智,更能看清生活的真相。 艺人的工作对于他们来说并没有那么巨大的诱惑,他们也自知,艺人恐怕不会是适合自己的工作。 被项目组挖掘时,他们需要这样的机会改变自己的生活。 而现在,他们对于自己目前的工作和生活是满意的,他们并不贪求更多。 于是他们拒绝了项目组给出的选择,没有回去继续追求成为艺人,而是留在了自己的生活里。 同样的,那些在第一次选择时平静的收拾东西回家的人里,也有人拒绝了项目组。 还是那句话,不是所有人都能一次又一次的接受项目组的摆布。 当然,也有一些接受了回到项目组的选择。 不是因为利益或者其他的什么原因,而是他们更喜欢那个聚光灯下的自己,更喜欢那样的生活。 【初心】的瘦身计划是成功的。 到任聚因为《黎明》的上映,给项目组放假休息暂时离开的这个时期,【初心】项目组已经不复曾经那般臃肿。 艺人的预备人选只剩下了不到三百人。 其他的那些要么下沉到其他的基础岗位,要么就都回家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了。 这两百多人里,成益签走了一多半,温希和见梦平分了剩下的一小半。 瘦身之后,剩下这些人,三家公司也需要时间去消化。 让他们上综艺,拍戏,进行初步的曝光,培养知名度和观众缘。 比如见梦的新综艺,《生活的真相》。 这档新综艺在去年中旬正式开始录制,采用边录边播的形式,在第一次录制期之后一个月就在水果台开播。 不得不说,搞娱乐是真赚钱。 这档综艺除了从林盛那儿化缘来的六千万,卖给电视台流媒体平台又赚了一笔。 主要还是这节目的三个主咖都属于自带流量那种。 第一桀就不用说了,从《音乐是用来听的》出道开始,热度一直居高不下。 发专辑,线上数字,线下实体通通卖爆。 开演唱会,第一场正式的演唱会就选择了神州无数音乐人梦想征服的圣地,幽州十万人体育馆。 然后票房爆炸,接连加场,创下新人首次演唱会就在幽州十万人体育馆连开三场卖出接近二十九万张票的奇迹记录。 有这些实打实的成绩打底,观众对于他的认可度就不会低,理所应当的他第一次作为常驻的综艺节目收视率怎么也不可能低。 第一桀可不是那些炒作出来的流量废物,只有虚假浮夸的数据,只能收割愚蠢粉丝的智商税。 光是他的歌迷群体就能为节目带来数量可观的观众。 再加上从慢节奏的生活挖来的自带观众的常煜鹏冯子樟,《生活的真相》虽然是新综艺,收视火爆不一定,那还得看节目内容。 但一般稳定的收视率,还是能有所保障的。 这样的节目对于各大平台来说,是非常有吸引力的。 于是在各方的争夺谈判之后,《生活的真相》卖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高价。 一亿两千万,水果台网络和电视同步独播。 这个价格对于一档新综艺来说非常高,尤其是在现在这个综艺市场趋于饱和,各方投入都比较谨慎的时候。 要知道,当年开启真人秀市场的那档顶级节目最初的播出权也就卖了这个价格。 当然,现在这档综艺的播出权动辄五六亿甚至更多。 对于现在的综艺市场而言,新综艺的价格是不会高的。 毕竟,谁知道节目播出后会是怎么样的成绩? 万一收视不高,一开始就大价格投入那不是坐等亏损? 所以大家在投资没有过往成绩的新综艺时,都会谨慎投入,尽量不让自己当了冤大头。 目前来说一档新综艺最多能卖个几千万,至于更多,那就得看嘉宾阵容以及节目形式和内容能不能打动电视台和资方了。 能让资方有更多信心的自然能获得更高的价格。 《生活的真相》能卖出一亿两千万,只能说现在的第一桀是真值钱。 第一百八十七章 永不停歇 《生活的真相》光播出权都卖了一个小目标出头,广告赞助当然更不会少。 为了照顾观众的观看体验,时故只给这档节目设置了九个内容植入广告位,加上若干不影响节目内容的商品展示广告,和常规的片前片后口播广告。 这一块在节目播出前只赚了不到五千万。 不过综艺节目的广告赞助其实分为两个阶段。 播出前,播出后。 通常来说,综艺节目播出前的广告招标会基本不会出现太高的赞助,除非是收视率坚挺能给予广告商足够信心的顶级老牌节目。 新节目的话,没有过往成绩铺垫,广告商不会愿意为未知的广告效果出太高的价格。 买方想要更有保障的广告效果,但卖方又想要卖出更高的价格,于是就有了播出后中途招标的模式。 无论是新老节目,在播出后有了市场成绩,广告商可以针对播出成绩决定自己的投入。 播出成绩好的理所应当的会得到更高的价格。 《生活的真相》播出后,成绩斐然。 第一季的节目内容是第一桀等三位常驻带着【初心】的新人一起重现过去动作片里的经典镜头。 从楼顶跳进泳池,从阳台跳下屁股着地等等。 在这个流量们被针扎一下都哭爹喊娘说他们娘都是侮辱娘炮的时代,第一桀他们一个接一个跳进泳池,跳下阳台,奋不顾身。 他们一次又一次的受伤,亲身体会了想做好电影,得付出什么。 那些动作电影的经典镜头,几乎每一个都是演员拿命换来的。 观众看见了他们的态度。 然后也慷慨的回馈了他们的付出。 《生活的真相》自播出开始,收视率一路走高。 随之而来的,自然是更多的广告赞助。 播出前不到五千万的广告赞助,在节目全部结束后变成了一亿三千五百万。 要不怎么说搞娱乐捞钱爽呢,这档综艺为见梦带来了近三亿收入。 而且可以预见的,新一季节目的收入还会更高。 打响了开门红,之后自然会水涨船高。 当然,节目收视好所带来的利益并不只是直接的广告收益。 三个常驻不提,【初心】那些新人参与了节目之后,不说大火,至少也是在比较关注娱乐新闻的观众群体里混了个脸熟。 十二期节目,捧了整整五十人。 基本上每个人都依靠这档节目获取了一定的关注度。 林盛只觉得自己那六千万花得物有所值。 贵是贵了点,但是效果好啊。 要知道成益从【初心】签了一百多人,这些人都得付出一定的资源培养。 《生活的真相》帮他解决了将近一半,太省心了。 不过即便如此,成益还是有很多新人需要资源培养。 而且就算是上过了节目这些,后续也还需要源源不断的投入才能产生价值。 成益这么大的体量都这样,温希和见梦就更不用说了。 在任聚为了《黎明》的首映给节目组放假之前,三方已经达成了共识,项目组不再继续洽谈新的目的地。 完成目前已经谈好地区的活动之后,项目无限期暂停。 任聚对这个结果是没有异议的。 毕竟成益才是这个项目的主导者,他们满足了,任聚就算还想继续借鸡生蛋,也得考虑考虑见梦撑不撑得起继续这个项目的投入。 没有天赋的普通人,【初心】目前挖掘出来的这些新人已经足够多。 而且和成益不同,见梦通过【初心】签下的艺人并不多,反而签了很多愿意沉下去从事行业其他岗位的员工。 这批人培养培养,足够见梦自己拉起一个规模不大也不小的剧组了。 基础架构搭建完之后,见梦暂时也不需要更多的普通员工了。 这也是任聚同意暂停初心项目的原因。 就像他对时故所说的,成益和温希得到了他们想要的,满足了,于是他们选择暂停项目。 其实见梦也是一样的。 但,见梦,或者说任聚的需求其实和成益他们并不完全相同。 所以任聚才会对时故说,旅程还没有结束。 从加入这个项目开始,任聚的目的就和成益他们完全不一样。 他要的只是借项目做掩护,同时利用成益的资源来更好的使用【伯乐】。 【初心】这一年,任聚也挖掘出了不少具备天赋的天才。 天赋稀有程度从百里挑一到十万里挑一级别都有,天赋方向涵盖丰富。 一个正好是表演方向,百里挑一级别,这个任聚没有截留,而是让给成益签了。 借鸡生蛋这种事,总得给老母鸡留点念想。 一个是幕后的道具制作方向,万里挑一级别,见梦截留了下来。 神州业内对道具这块其实不是很重视,任聚不截留,这个人才的天赋也很难被看到并获得足够的发挥空间。 还不如留下来自己培养。 一个是后期特效制作方向的,千里挑一级别,同样被截留了下来,暂时送去了刘易轩那儿,任聚打算之后以他为基础建立见梦自己的特效团队,完善见梦在娱乐行业的覆盖范围。 剩下的还有打游戏的,驾驶交通工具的,厨师,等等等。 基本都安排了合适的培养规划。 给厨师开店,给驾驶的搞车队参加比赛,给打游戏的建战队比赛……见梦这一年可没少开展新业务。 涉及行业之丰富,可以说是东一榔头洗一棒槌,连任聚自己都不知道见梦下一步会搞什么。 只有一件事他很清楚:自己不会停下。 时故看着任聚有些郁闷地说:“其实老大,咱们跑慢点也挺好的。” “这一年折腾了太多,好累。” “忙得我小说隔三岔五停更,思路都不连贯了。” “还有,老大你也考虑考虑我的能力问题好嘛……” “见梦搞了这么多业务,你又是甩手掌柜,全都扔给我,我很吃力的。” 任聚闻言白了他一眼:“少来,咱们开展的业务虽然多,但都有人专门负责,你也就是盯着财务,管人不管事。” “而且见梦以后会更庞大,涉及到的业务会更多,现在就喊吃力,以后怎么办?” “别想着找借口偷懒。” 第一百八十八章 火。 时故看着任聚,眼里的情绪是沉默的。 见梦现在的业务越来越多,时故手底下要管的人和事也越来越多。 但其实并没有让时故像他跟任聚说的那样吃力。 虽然没读过多少书,也没接受过所谓的专业培训,但时故处理起见梦的工作是很顺利的。而且还随着他越来越熟悉自己的工作内容而更加得心应手。 这种事情其实从来就没有什么技术难度,谁都能上手,也能随着时间从生涩变得熟练,只不过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个机会和资源接触这些工作。 让时故感到吃力的其实不是工作,而是…… “老大,你这一年在外面,一个人有好好吃饭吗?”时故轻声问道。 从小到大,他和任聚就从来没有分开这么长时间过。 即便现在身边有第一桀,有很多朋友,每天都很热闹。 但时故的心上还是缺了一块。 他在人群里欢笑,可灵魂却飘飘荡荡。 时故不喜欢那样的感觉。 太孤独。 “你知道的,我不习惯一个人吃饭。”任聚扬着嘴角微笑着说。 他又怎么会不明白呢。 互相陪伴了这么多年,他们对彼此从来都是感同身受的。 “【初心】那边结束之后,我就不用这么长久的在外面工作了。”任聚紧接着说。 时故有些想笑,但又忍了下来,小声地问:“你不是说旅程还没结束吗?” “我们的旅程并不单单只是【初心】啊。”任聚有些晒然地笑道:“那只是旅程上的一个节点。” 于是时故的笑容肆意地浮上脸庞:“你说的啊,以后不会再这样一下子去好久不回家了。” 任聚也笑着:“你啊,怎么搞得我像抛弃了你一样……这样以后怎么找媳妇成家?你以前出去泡妞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也被你扔家里自己一个人吃饭?” 时故有些赧然:“那怎么一样嘛,我那会儿最多也就三五天不回家。哪像你一年才回来几次……” “至于成家,如果成家的代价是你我几个月几年见不上一面,你愿意吗?” 任聚摇头。 从来没听说过正常人谁家的孩子结婚成家之后就不要那个生,养,成长的家。 自己和时故的家虽然比较特殊,但也比普通的家要更令人依赖,不舍。 两人已经是彼此生命的一部分,不可缺少。 时故十分满意任聚的态度,高兴的差点儿就要手舞足蹈起来。 任聚默默看着他开心的样子,嘴角飞扬。 两个人就这样怀揣着愉悦的心情等待《黎明》的首日票房成绩。 然后他们的好心情得到了延续,甚至更加愉悦。 “老板,票房成绩出来了!”秘书踩着雀跃的步点冲进时故的办公室大声报告。 “多少?” “三千一百万!” 任聚接过秘书递来的平板,和时故两颗脑袋凑在一起看着上面显示的数据资料,有些意外。 《黎明》的题材通常来说,市场表现并不会很高。 观众还是更喜欢能让他们放松,刺激,或者感动的题材。 纵观影史,高票房的从来都和《黎明》这种题材沉重压抑的片子无关。 从一开始,任聚就没有对《黎明》的票房表现有过任何奢望。 他只希望观众对于这部片子能有一个不错的评价。 当然,要是能回本那再好不过。 仅此而已。 甚至,整个剧组主创都是这样的想法。 院线就更不用说了,逐利的院线根本就没给《黎明》太多排片。 堪堪达到百分之十而已。 但没想到,《黎明》却给了所有人一个惊喜。 三千万这个数字对于现今的电影市场来说并不算高,甚至还是偏低的。 毕竟近几年难出佳片的市场偏偏票房水涨船高,一年强过一年。 首日动辄上亿,甚至十亿计。 在这些数字面前,三千万真的不算什么。 但对于《黎明》来说,首日三千万票房却是非常让人意外,而又值得骄傲的成绩。 “去告诉大家,咱们发奖金,放三天假。”时故兴奋地对秘书说:“让大家都准备准备下班,该回家回家。” “啊?我们不办庆功会之类的吗?”秘书诧异地的问道。 业内,电影上映取得了好成绩之后,搞一个声势浩大的庆功会之类的聚会几乎是通行标准。 “搞什么庆功会啊,一堆人坐一起尬吹尬聊,举着一杯又一杯马尿把自己和别人都变得难堪,难看,难受,这种事很有意思吗?”时故毫不掩饰自己对酒局的厌恶。 秘书哑然:“好像是很没意思……” “那我出去宣布了?” “去吧。” …… 【《黎明》首日斩获三千万票房,新的黑马奇迹正在启航!】 【聚焦社会题材的剧情片再出佳作,《黎明》用一场大火点燃暑期档电影市场!】 【第一桀电影首战大火全胜,处女作《黎明》口碑票房双丰收!】 在见梦的员工们为电影所取得的成绩,以及老板承诺的奖金和假期欢呼的同时,网络空间也被《黎明》引爆。 大量看过电影的观众纷纷化身自来水,自发的在自己的朋友圈宣传推荐这部电影。 “千万不要错过这部电影,我只能说那火焰真美。” “呜呜,男主刘易好有魅力,被他的坚持感动到了!” “我完全可以说这部电影超越了《肖申克的救赎》等一大堆讲诉自由的电影,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什么自由,有的只是一场大火点燃的黎明。” “多想像电影里那些点火的孩子一样,坚定不移地,选择自己想要的,拒绝自己不愿的。” “今天和朋友一起去看的,他是第一桀的粉丝,但是我明天打算自己再去看一次,这部电影值得细细品味。” “看完电影,我记住了那句台词【我们可以在黑夜里麻木,但是当有人点亮火光,不要犹豫,跟上去。】” “已经辞职了,傻叉领导一边玩去。谢谢《黎明》点燃我心里的火。” “多久没有这样的好电影上映了?还好我没有错过它。” 自来水的力量是强大的。 在宣传上零投入的《黎明》被汹涌澎湃的自来水们不断地发声营造出如同花了大价钱一般的宣传势头,到处都是关于《黎明》的讨论。 《黎明》毫无意外的火了。 火的突然且坚决。 第一百八十九章 《黎明》 《黎明》的票房从第一天开始就不断地给人惊喜。 首日的三千万只是个开始。 第二天院线开始试探性地给《黎明》增加排片。 然后唯利是图的院线惊讶的发现,无论他们怎么增加排片,《黎明》的整体上座率都稳定在百分之九十以上。 没有人比院线更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于是《黎明》的排片越发水涨船高。 而且这个暑期档上映的电影里也没有豢养阴兵的存在,院线不会跟自己的钱包过不去。 线下院线不断地增加排片,线上观众们不停地自发宣传。 《黎明》很快就一骑绝尘,一枝独秀。 首周票房就拿下近九亿。 实时票房还不见颓势,攀上高位之后稳定地像是扎了根。 可以预见的,九亿只是一个开始。 “是的,这里是见梦。” “续集?抱歉,我们没有拍摄续集的计划。” “投资也不需要,见梦不融资。” 在《黎明》的首周票房出来之后,见梦的对公电话就没停过。 每天都有人打电话来预约拜访。 目的就一个,赚钱。 想来投资续集的,想收购见梦股份的,带着剧本来拉投资的等等不一而足,什么人都有。 前台小妹接电话接得手都酸了。 “咱们能不能现在就把《黎明》下线啊……好烦。”时故刚打发走一个来聊投资的,一脸不耐地抱怨。 “忍一忍吧,这个时候不能得罪人……枪打出头鸟啊。”任聚也蔫蔫的瘫倒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无奈道:“咱们现在太扎眼了,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眼红的人盯着咱。” “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时故翻了个白眼连自己也不放过:“可是和人打交道虚与委蛇的应酬真的很烦啊……那样的自己太恶心了。” …… 无论任聚和时故怎么不愿意,他们的应酬酒局还是越来越多。 《黎明》的票房不停走高,到一个月放映期满,九亿这个数字已经变成了二十六亿。 见梦并没有申请延长放映期,虽然这部电影完全有资格获得更长的放映时间,但任聚选择见好就收,早点回款。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和时故已经要应酬吐了。 早点下映,早点结束。 都不说别的,光是为了避免应酬时被灌酒,俩人的借口都更新到有心脏病了。 再继续下去,他俩真的想不到还有能有什么新的借口了。 结束完电影下映后的一波应酬潮,俩人溜回嘉城,在家里啥也不管狂睡三天才缓过劲来。 “我擦?劳资刚赚了二十六亿,睡了一觉就剩一半了?”这天,任聚刷着牙点开了秘书一大早发来的文件,差点喷了旁边的时故一脸牙膏沫。 电影票房和片方最后到手的收入其实差距很大。 《黎明》这笔钱扣掉税,院线分成等杂七杂八的,见梦最后到手不到十亿。 虽然比起票房数字少了一半还多,但也已经是赚得盆满钵满了。 三千万投资翻了近三十倍。 但任聚还是感到了由衷的肉痛。 毕竟活活少了十几亿。 “我们搞搞自己的院线吧……不然我总感觉咱们拍电影是在给别人赚钱,七三分这比例也太夸张了。”任聚牙都还没刷完就忙不迭的跟时故商量。 “咱们少那十几亿,全国那么多家影院分呢。”时故吐掉嘴里的牙膏沫慢悠悠地说:“咱们自己搞院线不一定能把漏出去这七成赚回来。” “咱们自己搞最大的好处其实是加快回款效率,缓解资金压力。” “不过搞一条院线,咱们这点钱可不一定够用。” 任聚也反应了过来:“也是,不租别人的地盘的话,这点钱买几块地就花完了……” 他突然想搞院线就是为了多吃点自己做的蛋糕,又怎么会去给别人交房租上税。 “不过咱们可以一点一点来,不用一步到位。”时故刷好牙提议道:“比如拍一部电影赚了,就用赚的钱买一块地开个带商城的影院。” “这个主意不错。”任聚也刷好了:“那就这么办。” 于是见梦就这么仓促且随意的又多了一个项目。 这一年见梦旗下的各个项目都有长足的发展。 影视娱乐方面,除了刚取得偌大成功的《黎明》之外,第一桀的巡回演唱会也开了数十场,为见梦赚钱的收益甚至超过《黎明》。 裴依依的服装厂也站稳了脚跟,即便脱离第一桀代言的明星效应,也已经是一家让消费者认可的服装品牌。 许山那边的养殖培育基地,也已经可以产生效益,不再只进不出。 变化最大的是外山村的建设项目。 那里现在已经有很多建设周期较短的项目竣工投入了使用。 如果是第一次去的话,已经看不出来那里曾经只是个闭塞的小山村了。 变化最小的是远在德国的梦想足球俱乐部。 基本上创建时什么样,现在也还是什么样。 不过在莫天保的努力下,球队已经有了自己的第一批支持者。 他学校的同事,学生和学生家长们,有时会在比赛日到现场为球队加油助威。 刘易轩的团队壮大了很多,在尹振君的帮助下招揽了不少业界大佬。 而且为见梦旗下的各个项目都做出了不少贡献。 比如给许山做了个智能化管理养殖种植系统,让他的养殖培育基地搭上了智能化的便车。 还有服装品牌的商城应用软件,娱乐部门的粉丝社交软件等等。 当初那个倔强的小孩现在已经能独当一面,带着自己的团队成为了见梦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除了这些老项目,基于任聚这一年借着【初心】挖掘出来的那些人才而开展的新项目也在有条不紊地筹划和发展中。 整个公司就像这颗永不停歇的星球一样,正朝着未知的未来不断前进。 “老大,你说十年后,我们会是什么样?”洗漱完,时故靠着坐在沙发上用笔记本处理公事的任聚问道。 回来之后就被时故以熟悉工作的名义把见梦的工作全都扔过来,深刻体会到凭什么我在工作而你闲得发慌感觉的任聚有些咬牙切齿:“谁知道呢,十年前咱俩也想不到,十年后的现在,我们的生活会变化这么大啊。” “那我们的事业呢?十年后能取得成功吗?”时故微眯着眼问。 任聚知道他说的事业指得是什么:“那应该不会,那可不是区区十年时间就能取得胜利的事业。” 第一百九十章 全领域制霸 十年,说起来简单容易,就两个字,但却是足以让整个世界都发生巨大变化的漫长时光。 十年前的见梦只是刚创立不久的新公司,涉及业务虽广,但能挣钱的就那几样,其他的业务都还需要公司拨款支持发展。 而十年后的见梦,旗下诸多业务无不是业内天花板般的存在。 影视娱乐项目,见梦娱乐十年来每年最少能拿出一部口碑票房双丰收的现象级电影。 当年那部《黎明》单论票房成绩,如今甚至都排不进见梦出品前十榜单。 服装品牌项目,在裴依依的倾力发展下,见梦服装已经成为神州家喻户晓的顶级品牌。 而且无论是追求性价比价廉物美的,还是追求潮流奢侈智商税的,见梦服装都成功培养了属于自己的消费群体。 尤其是奢侈品这一块,见梦切实抢占了不少国外奢侈品牌在年轻人群体里的市场。 养殖培育基地也取得了让任聚颇为骄傲的成就。 在不计成本的投入下,许山带着后来被挖掘的相关领域天才们,成功地“复活”了数种曾经被认为灭绝的神州本地猪种,并且还培育出了可市场化的品种。 虽然由于规模等原因使得这些猪种价格颇高,但见梦已经在进行市场规模扩大化的尝试,比如深入农村基层,以户为单位,由见梦提供猪种进行养殖合作。 顺利的话,再有个十年,神州本地猪种就能把国外猪种占据的绝大多数猪肉市场抢回来。 许山对此非常有信心。 国外猪种也就占了个繁殖快,并以此劣币驱逐良币占据市场,除此之外一无是处。 而神州本地猪种在味道和营养上都甩开国外猪种一大截。 只要把出栏量提上来,让价格降下去,消费者自然就会优胜劣汰,让本土优质猪肉重新回到神州人的餐桌上。 见梦自己的各类平台网站也先后上线,并没有像其他网站那样烧钱换取用户量,而是采取稳扎稳打,内容取胜的策略,慢慢发展。 虽然也因此用户量不多,增长也较为缓慢,但也积累了良好的口碑,培养出了忠实的用户群。 见梦旗下的平台网站,品类齐全。 影视类平台,除了自家出品的那些现象级电影之外,每个季度都能保证有至少一部好剧和数档综艺上线播出,同时也还做了动漫内容,专注于神州本土风格,目前已经推出了多部反响不错的作品。 阅读类平台,有任聚靠着【伯乐】挖掘的天才,屡出爆款。 在这些天才产出的优质书籍带领下,见梦阅读异军突起,成为行业领军者,傲视群雄。 购物类平台,由于见梦不接受外部资金的投入,发展较为缓慢。 目前主要依靠见梦自家产品和一些影视动漫周边维持运营。 收支状况还算良好。 社交平台,这一块见梦依靠旗下以第一桀为首的艺人们的粉丝群体,以粉丝社交为基础,另辟蹊径,从垄断中杀出重围,已经可以做到反哺见梦其他的业务。 见梦旗下的竞技业务也蒸蒸日上。 电竞俱乐部在多个项目中都颇有建树,十年间夺得了数个世界级冠军。 远在德国的足球俱乐部也杀进了顶级联赛,并且复制了凯泽斯劳滕奇迹,明年将以德甲冠军的身份首次参与欧洲冠军联赛。 除此之外,见梦还涉及了网球,斯诺克等多个体育竞技项目,旗下运动员都极具竞争力。 甚至可以说冠军拿到手软。 在其他方面,见梦同样取得了良好的成果。 莫天保借着足球俱乐部的掩护与支持,成功参与进迪特福特当地的勤务工作,也暗中培养了不少“志同道合”的嫡系。 莫天保下一步的目标,是以迪特福特为踏板,进入德国巴伐利亚州的事务,并继续向上攀爬。 尹振君在外山村也做出了不少成果。 外山村现在已经被建设成了一处研究基地。 十年来,任聚挖掘出的知识类天才聚集在这里,在尹振君的带领下,研究出了包括毛囊恢复与杀灭,晶体电池,计算机新语言等多项技术成果,为见梦的项目开展提供了大量的技术支持。 在这些技术的帮助下,见梦成功地涉足医美,手机,计算机操作系统等多个领域。 其中计算机新语言这项成果可以说是划时代的。 尹振君认为此前以0和1以及字母语言组成的计算机语言体系是十分匮乏且低效的。 而且这种缺陷是这两种计算机基础语言尤其是字母语言本身无法避免的缺陷。 于是,他选择以这个星球上最高效,简洁,单字信息含量最丰富的汉语为突破口,从零开始研究出了以汉语为基础的计算机基础语言。 这项技术的开发耗时良久。 尹振君从为了学习以技术手段盗取机密知识资料那个时候就已经产生这方面的思考。 随后在学习中不断的深入思考与研究。 当外山村初步建设完成,具备可以开展研究的基础之后,尹振君就立刻投入了相关工作当中,废寝忘食。 好在任聚没有让尹振君一直孤军奋战。 暂停【初心】计划之后,任聚依靠在【初心】计划期间多次升级的【伯乐】,在这十年间从神州各地源源不断地挖掘出大量天才,同时也很快帮尹振君找到了帮手。 于是外山村研究团队不断壮大。 相对的,新计算机语言的研究进度也得到了长足进步。 见梦也在这项研究中投入大量资金与资源。 在这样不遗余力的支持下,到十年跨度的第九个年头,这项研究终于取得了突破性的成果。 并且直接进入了可投入使用的阶段。 这之后尹振君和他的研究团队也终于能腾出手来做一些轻松的项目换换心情,舒缓这些年一直紧绷的神经。 为了研究工作一把一把薅头发的绝顶聪明的强者们选择的第一个项目是毛囊拯救计划。 毕竟被任聚挖掘出来这些天才基本都是些年轻人,谁不想重新拥有他们本来就拥有,却为了研究不得已牺牲的头发呢。 即便这是生物学领域的技术。 但,天才,从来就不讲道理。 越是天才,越是如此。 以尹振君为例,知识对他而言没有壁垒,星球唯一的天才是全领域制霸。 不然怎么配得上星球唯一这四个字。 第一百九十一章 庞然大物 在以尹振君为首的有能力多领域发展的天才带领下,动力十足的强者们马力全开,在短时间里攻破了一个又一个难题。 很快他们就成功研发出了切实有效的毛囊灭杀与恢复技术。 这项技术很快就造福了这些绝顶强者。 靓丽的秀发重新填满了外山村研究团队空缺的头顶。 捎带手还解决了困扰不少人的胡须问题。 见梦也借助这项技术在神州各地搞起了医美,赚取大量钱财。 然后把这些钱财投入到新的研究项目,实现良性循环。 晶体电池技术很快就应运而生。 这项技术实际上是计算机汉语系统的附加产物。 基于汉字计算机语言体系研发的操作系统开发进程并不算困难,但问题在于,这个新系统的耗电量以及对电源造成的负担是低功率电源无法承受的。 台式机还能用高功率电源解决问题,但是便携式笔记本,或者更娇小的手机却必须要适配全新的电池技术。 现有的通用电池技术都无法适配这个系统。 于是晶体电池技术成为了尹振君的选择。 在开发新语言的那九年里,外山村研究团队捎带手完成了晶体电池技术的初步研发。 搞定自己形象的问题之后,这里的强者们在愉悦的心情中迎来了一波灵感爆发,短时间里解决了多个难题,成功使这项技术走出实验室。 有了新系统和晶体电池技术加上各种项目积累下的资金流,在十年跨度过去之后的第一年,见梦成功涉及到手机,笔记本电脑等数码产品市场。 立项,研发,产品市场化,搭建生产线,上市销售。 在充足的资金,以及任聚挖掘出的各种天才支持下,见梦仅用数个月时间就走完了友商需要一到两年甚至更多时间才能走完的流程。 而且,没有加班。 天才对于工作效率的加持是巨大的。 一般人需要耗费大量时间才能完成的工作,对于天才来说,可能几天?几个钟头?甚至几分钟就能搞定。 就好像学校里埋头苦读,恨不得把一分钟掰成两半的学生里,总有一些吃喝玩乐,悠闲自在,却又能轻松考到高分的同学。 这就是天才和一般人的差别。 见梦手机上市后,靠着简洁,好用,上手快的汉语系统很容易就让消费者接受了见梦旗下的手机和笔记本电脑等产品因为晶体电池存在而相较于友商来说较为厚重的缺点。 简洁的,逻辑严谨的汉语系统里,每一个文件字符都必须是符合逻辑的,有用的,不冗余的,否则的话系统很容易就能识别出这段字符的多余,并予以删除。 直接从基础层面就不允许一个应用利用后台垃圾数据占据大量内存的情况发生。 用一点厚重换取内存随便够用对于消费者来说确实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毕竟,内存够用之后,就不用隔三岔五得换新的,内存更大也更贵的手机了。 见梦的手机等产品上市后,很快就遭到了友商以及各大互联网公司的联合封锁。 对于友商来说,手机内存的扩展等元素本就是他们收割消费者现金的重要手段。 一台一百二十八千兆字节(128gb)内存容量的手机能让消费者顺畅使用五年,那厂商就会失去这名消费者由于内存不够用而更换手机产生的消费。 按照目前各大互联网公司把软件越做越大,占据内存容量越来越多的趋势,五年时间一名消费者至少要为了扩展手机内存这个原因消费三到五台甚至更多台手机。 这其中蕴含的利益是巨大的。 互联网公司抵制见梦产品同样也是因为利益。 因为见梦的系统和现行的两个常用系统从基础架构上就是完全不同的,这些互联网公司旗下的应用软件或游戏等产品如果要适配见梦的新系统,那和从头开始开发一个新产品没什么区别,甚至更难。 因为他们还有适应新系统的语言逻辑,编程算法等等困难需要客服。 这会让这些互联网公司产生大量的,对于他们来说完全没有必要的成本。 于是很多应用软件拒绝适配见梦的系统。 对于友商和各大互联网公司的反应,见梦早有准备。 刘易轩的团队趁机推出了大量的替代应用。 不愿意适配?没事,咱这自己有替代品。 无论是社交平台,购物平台还是音视频软件,市面上常规的应用软件刘易轩的团队都在极短的时间里开发出了基于汉语系统的替代品。 也就只有游戏,刘易轩的团队在短时间里还没办法开发出合适的,有一定吸引力,能平替市面上同类产品的产品。 不过这一项见梦已经提上来日程,组建了新的团队来开发基于汉语系统的游戏。 而且过去十年见梦也推出了不少游戏,新团队将会先拿这些游戏熟悉汉语系统,更改这些游戏的代码让他们适配新系统,快速填充新系统的空白,并以此争取时间开发新的游戏留住消费者。 至于用户,见梦根本不愁。 见梦娱乐旗下签约的艺人首先发力,呼吁自己的粉丝帮助见梦反抗这些封锁公司的霸权。 粉丝的消费力是很强的,而且见梦产品一贯的物美价廉,以手机为例,最高价也才两千二,低价甚至能探到八百以下的区间。 在这样的前提下,粉丝们很快就让见梦手机及新鲜推出的替代应用软件有了第一批用户群体。 并且不止粉丝,见梦旗下各大平台的用户也转化出不少手机消费者。 这些用户本就对见梦推出的各类应用软件较为熟悉,而且也有一定的粘度,转化起来并不是很困难。 而且,由于新系统完全是见梦自主研发的独属于神州自己的产品,于是激起了神州人民的爱国情绪,并获得很多消费者的支持。 种种因素加起来,见梦轻松突破友商及各大互联网公司的联合封锁。 此时距离见梦成立那一年,刚好过去整整十二年。 而见梦已然成为屹立在神州土地上的庞然大物。 第一百九十二章 掠夺 “老大,小尹约我们去他的研究所聊聊。”年近四十的时故走进同样步入中年的任聚办公室:“是关于我们事业的。” 任聚秒懂,放下手上的文件点点头:“那就去一趟。” 这十二年来,除了到处挖掘人才,培养人才,发展见梦之外,任聚也一直在推动当初和莫天保商议的事业。 而且随着见梦越做越大,手上掌握的资源和权力也越来越庞大,任聚对于那事业的成功也越来越渴望。 这些年,他走到了曾经连仰望都看不到的位置,同时也在这里看到了曾经看不到的深邃如渊的漆黑。 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无时无刻不在诱惑任聚坠入其中。 任聚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不被欲望拖拽,陷落,异化。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坚持下去,那诱惑太强大,每一次抵抗都让他竭尽全力, 所以他无比渴望那事业早日成功。 唯有那事业成功,他才可以尽情的做自己,不再如履薄冰谨小慎微地担心自己哪一天行差踏错,跌进那深渊。 …… 见到尹振君的时候,已经年近而立的青年正被一堆仪器环绕着,看着一枚水滴状的水晶沉思着什么。 任聚带着时故在他身边坐下:“在看什么?” “未来。”尹振君说着把水晶递给任聚,然后站起身来操作仪器。 他鼓捣了一阵之后,才重新坐下来开口道:“接下来我们的对话可以保证不会被监听。” 任聚和时故毫不意外的点点头,关于事业的谈话必须如此谨慎。 毕竟稍有疏忽,会有很多人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我最近一直在想,按部就班的研究对于我们的事业能有多少助力?”尹振君正襟危坐道:“答案是,零。” “甚至是负作用。” 尹振君的声音平稳,且坚定:“现今所有的知识,都是被限制的,被观察的。” “按着那些路子走,我丝毫不怀疑我能搞出我们自己的核武器,甚至比他们都先进。” “但我们一旦真的去接触那些特定的技术和材料,迎接我们的只会是灭顶之灾。” “我们的敌人不会容许我们轻易拥有足以威胁他们的东西。” “要想成功,我们必须另辟蹊径,在他们看不见的区域,在他们的视野盲区,探索一条只有我们知晓的道路。” “只有让我们的敌人看不到,我们的事业才能有成功的希望。”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任聚知道尹振君想表达的是什么。 任何事业想要成功,都必须要有足够强大的拳头。 枪杆子硬,腰杆子才能硬。 所以莫天保才会去德国,在那里经营,隐藏,深埋。 在他的预想中,他会在那里为他们的事业铸造一杆足够强硬的枪。 那里有一定的民众基础,有环境,有人才,还有可能存在灯下黑的机会,没有比那里更合适的地方了。 事实上十二年过去,莫天保的行动一直在稳步进行。 在德国巴伐利亚州,借着梦想足球俱乐部的掩护,莫天保已经在暗中发展了一批拥趸。 这些人隐蔽在巴伐利亚州的各个角落,悄无声息地蔓延着。 莫天保预计再有十年,就能让自己的拥趸遍布整个德国,然后,开展下一步行动。 他会选择一名代言人走上前台,吸引各方的视线,创造暗中的机会。 梦想足球俱乐部主场的地下会悄然诞生事业所需要的强硬的力量。 这样的计划无疑是在走钢丝。 正如尹振君所说,有些东西,一旦接触,便会带来灭顶之灾。 对于现代的观察手段,再深的地下都没用,一旦伸出手接触那些东西,立刻就会被发现,然后被制裁,打击,将隐患消灭于无形。 唯有以铁板一块的帝国力量为掩护,才能在必死的路上,创造出一线生机。 莫天保对此早有觉悟,他是抱着有去无回的心在执行计划。 从踏上前往德国的飞机那一刻起,他就没想过活着回来。 除非事业能取得成功。 任聚曾经认为这是唯一的,不得不走的路。 但尹振君的话让他看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你,可以吗?”任聚看着面前那双在岁月洗礼下越发坚毅的眼睛问道:“这可是一条挑战几十年,甚至几百年来,无数在另一条路上璀璨绽放的天才的道路。” “你必须比他们加起来都更强,才能有一丁点可能成功的机会。” 尹振君微微一笑:“舍我其谁。” 看着他自信从容的样子,任聚也笑了:“见梦会给你最大程度的支持。” …… 那天之后,疯狂扩张了十二年的见梦一下子变得收敛起来。 以娱乐业为例,前两年还为了一部科幻片大手笔投下数亿成本赚得数十亿票房回报的见梦影视再也没投过成本过亿的电影。 见梦旗下所有的业务都如此这般,收紧了大笔的开支,留下公司运营需要的基本资金之后,把大把现金投进了外山村研究基地。 除此之外,任聚也再次踏上旅途,满神州奔波着依靠【伯乐】挖掘能帮到尹振君的天才。 【伯乐】经过他这么多年的使用,比起最初已经强大了太多。 仅探查范围就达到了方圆百里之多,这让任聚的探查效率比起当初大了何止百倍。 除此之外,多年升级下来,【伯乐】还多出了几项极其离谱,极其玄幻的功能。 首先是【掠夺】和【赠予】。 顾名思义,现在的任聚可以掠夺任意具备天赋者的天赋,然后将这份天赋赠予给另一个或有天赋,或无天赋的人。 被掠夺或被赠予者不会有生命危险或健康问题。 被掠夺者只是会变得泯然众人。 仅此而已。 然后任聚掠夺的天赋在这个过程中也会有所损耗。 假如想要赠予一个没有天赋的人百里挑一等级的天赋,那么任聚得先掠夺十个具备百里挑一,或一个千里挑一等级天赋者的天赋,之后才能把这些掠夺来的天赋赠予给无天赋者,令其开窍或顿悟,成为具备天赋者。 而如果是赠予给一个本就具备天赋的人,那么原本就具有天赋者的天赋等级将会在满足条件之后获得提升。 比如一个百里挑一的天才,任聚掠夺十个百里挑一等级的天赋赠予他之后,他将获得天赋提升的机会。 然后在某次超常发挥的工作或研究,又或顿悟之后,从百里挑一的天赋等级提升到千里挑一。 这个过程任聚无法干预,运气好可能几天就碰到了那个契机,满足条件成功提升,运气不好可能猴年马月才能成功提升。 这两项功能对于任聚来说,最大的作用是让他能把挖掘出来的天才资源最大化的利用起来。 像他曾经找到的那种一身运动天赋,却埋没一生,直到头发花白都未能展现天赋的天才,没有这两项功能之前,任聚只能为之惋惜。 但现在他却可以掠夺这些被埋没的天赋,转而赠予给他看好的各方面素质都不错,但没有天赋的人。 虽然是慷他人之慨,但总比任由埋没浪费来得强。 在【掠夺】和【赠予】之外,任聚的【伯乐】还有一项新功能:【烙印】。 这项功能很简单,任聚可以给每一个被自己挖掘出来的具备天赋的天才施加烙印。 【烙印】可以让任聚摆脱【伯乐】感知范围的限制,无距离的感知到被烙印者的位置。 最重要的是,被【烙印】者会对任聚保持一定程度的忠诚,不会轻易背叛他。 一开始,任聚是依靠情感羁绊,维持自己和第一桀尹振君这些被他挖掘出来的天才的关系。 但是当他挖掘出来的天才越来越多,这种模式已经跟不上他的需求。 他根本没有那个心力和那么多人都建立足够深的羁绊。 过去十二年的某一段时间里,见梦曾有多名任聚一手挖掘提拔的天才或是受人蛊惑,或是欲求不满,在种种原因的驱使下,想要离开见梦。 任聚能怎么办呢? 只能提升待遇,打感情牌,双管齐下。 但效果并不是很理想。 任聚对于自己挖掘出来的天才,从来都是全力满足他们的一切需求,不曾有半分剥削。 他也不需要剥削。 天才们只要能尽情展现自己天赋就能给他带来足够大的利益,搞剥削手段反而会消解天才们的热情,让他们无法尽心尽力地展现天赋,拣了芝麻丢了西瓜,得不偿失。 但人一旦开始贪婪,就会变得欲壑难填。 任聚给他们十亿,他们不会满足,反而会认为自己离开之后能得到一百亿,一千亿。 最后见梦还是放走了不少人。 直到获得新功能,任聚才解决了这个问题。 大部分人想走只是受人蛊惑一时鬼迷心窍,施加烙印之后,他们自然会清醒过来。 剩下那部分铁了心要走的,任聚也没有强留。 只不过有几个离开见梦之后跑去国外给洋人当狗的货色被他用掠夺收回了一切。 留在神州的他并没有多做什么,只不过不在见梦了而已,人各有志,没必要一杆子打死。 但是跑去给洋人当狗的,那就对不起了。 任聚并没有给他人做嫁衣的爱好。 留在神州,怎么折腾都是自己人,跑出去的,那就是汉奸走狗,除恶务尽。 收回那几个人天赋的同时,任聚还捎带手掠夺了不少洋人的天赋。 削弱对手,强大自己。 这一次再出山,任聚当然不会放过薅洋人羊毛的机会。 他打算把神州逛完之后就出去搞事,日韩欧美俄罗斯,全都狠狠薅个痛快。 第一百九十三章 头脑风暴 任聚满世界薅羊毛挖天才的时候,尹振君正带着自己的研究团队在商谈研究计划。 要强过古往今来无数璀璨耀眼的天才,要开拓出一条从未有人走过的路,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 现有的科学理论可以大概的理解为,观察,解释,和应用。 观察自然现象,然后解释它,然后想办法应用它。 以现有最强大的武器氢弹原子弹为例,科学家观察到原子核的裂变和聚变反应,然后解释这种现象得到理论依据,再根据这些理论依据想办法应用它,最后就得到了氢弹原子弹。 而且同样的理论依据还会得出不同的应用成果。 比如和氢弹原子弹殊途同归的核电站。 尹振君说是要走出另一条道路并不是说要完全和现有的科学理论背道而驰。 世界就是这个样子,他又不是造物主,不可能说看着土豆说这是萝卜,然后土豆就会变成萝卜。 土豆该是什么样,还会是什么样。 所以在观察这个环节,他是没什么办法开拓新路的。 但是在解释和应用这两个环节,可操作的空间就大了。 例如人体医疗领域,西方国家基于工业革命带来的技术爆炸奠定了现代医学把人体视作组装机器,哪坏换哪儿,通过‘零件’的更换来治疗疾病的理论应用基础。 但是在神州,中医在这种哪坏换哪儿的外科手术之外发展出了另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和把人体视作各种零件组装在一起精密运行的现代医学不同,中医把人体视作一个整体。 对于中医来说,单纯的更换零件并代表就能使人体完全恢复健康。 大家都修过手机等精密的设备,换过零件之后的设备,无论是使用体验,还是使用寿命上,都和崭新的设备有一定差别。 在中医眼中,人体也是一样的。 头坏了换头,脚坏了换脚,看起来是没什么问题,但作为比任何人造科技产物都更精密神奇的人体,这样做实际上只是治标不治本。 中医讲究头痛医脚,脚痛医头。 这个理论可以大概的理解为,一辆车的车胎爆了,现代医学认为换个胎让这辆车能继续开动就算治好了,这叫头痛医头。 但中医会在换胎之外,找到爆胎的原因,把这辆车要走的路清理平整。 现代医学换胎之后,这辆车只要不再走让它爆胎这条路基本不会有什么事,但一旦回到这条路上,造成爆胎的隐患未能清除,该爆的车胎还得爆,还可能因为二次爆胎发生连锁反应,比如原本只爆了一条胎,而这次一下爆两三条,甚至整辆车都彻底爆废掉。 而中医修理过的车辆就不会有这样的后患。 都是观察人体,中医和现代医学却得出了各自有别的解释理论,最后走出完全不同的应用方向。 尹振君想做的就是这样。 他要在现有的科学理论之外,得出新的解释理论,走出新的应用方向。 只有这样,他的研究才能在敌人的视野之外发展壮大,最后实现弯道超车,助推见梦暗藏的事业走向成功。 “太难了,想要在现有的科学版图之外找到新的,未曾被发现的节点乃至新大陆,整个世界,搞研究的谁不想做到,但谁都做不到。”团队里,有人揉乱了头发痛苦叹息。 “基本上,现在大家搞研究都是在迷雾里睁着眼睛摸着黑一步一步地试探着探索开地图,而我们却是闭着眼睛,试图往黑暗里一个大跳直接跳到实地上,而不是掉进深渊里一切玩完。”也有人较为淡定的分析道。 尹振君捏着他那枚水滴安静地看着,没有参与进大家的讨论。 作为团队的核心,其实很多事情,在讨论开始之前他已经胸有成竹。 所以他没有参与,只是坐在那里看着水滴,听着耳边的讨论,默默地思考。 外山村研究团队的大家都是有真材实料的,简单的吐槽过后就拿出真本事,你一句我一句的开始头脑风暴。 各种或天马行空,或异想天开的想法被提出,然后由于可行性的原因而被迫搁置。 这场讨论从下午一直持续到深夜,大家连吃饭时间都在举着筷子你来我往。 最后,尹振君看着会议室里那块占据了一整面墙的黑板上那密密麻麻歪七扭八,或奇趣,或荒谬,或怪诞,充分诠释了什么叫奇思妙想的想法,不由得扶着额头微微苦笑。 在场这些人,哪个不是天赋异禀的天才? 普通人常常会被自己的所知所学所限制,局限在自己的思维框架里。 而天才不会。 或者说天才也会这样,但天才也常常能跳脱出思维的局限,创造出超出常人想象的东西。 于是就有了尹振君看到的。 这些想法来自于天才们讨论中智慧的碰撞,是碰撞中闪烁的火花。 耀眼,璀璨。 “真让人头痛啊……”尹振君有些无奈地笑道。 大家讨论出来的想法很多,但他不可能带着团队去一一尝试。 效率太低,也太浪费团队的时间和精力。 尹振君抛了抛手里的水滴,心里有了决策。 他拿起笔,在这数量颇多的想法中圈出一部分,然后转身面对自己的团队:“我圈出来的这些将会是我们接下来的首要工作。” “希望我们一切顺利。” 团队成员们简单鼓鼓掌,然后看着那些他圈出来的想法皱起了眉头。 基本上,大家提出来的想法都是全世界范围内几乎没人提出过,也没有任何相关相似项目的。 要么是有些玄学做梦梦到的,要么直接就是临时现想的。 这些想法基本就突出一个毫无逻辑,也没考虑过合理性。 但尹振君偏偏真的从里面选出了一部分准备立项研究。 大家都是聪明人,很容易就猜出尹振君早就胸有成竹,所以才能目标明确的挑选出他认可的想法。 “老大嘴里独一无二的天才果然厉害……咱们都还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乱飞的时候,君哥已经设计好了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有人轻声感叹。 第一百九十四章 时间是无情的贼 在如今的时代,单一的理论和技术已经很难产出新的产品。 现在是多种技术及理论复合产出一种产品的时代。 还是以核弹为例。 除了核心的裂变和聚变理论技术之外,材料,发射,引爆等等多个环节也需要大量的技术和理论支持。 大量的相关技术和理论围绕着核心技术组成一条完成的链条。 这个链条成型后,才能真正制造出可应用的核弹。 尹振君非常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但即便是他,也很难一个人就完成组成产品完整链条的各个环节。 所以才有了外山村研究团队的头脑风暴。 尹振君最后所做的,只是在自己团队成员们的想法里,选出有可能组成他所期待的成果链条的想法。 就像搭积木。 他已经想好最后要搭出什么形状,于是让团队成员们各自去设计他们自己喜欢的积木块。 然后从这些积木块当中,挑出能组合成尹振君想好那个形状的设计开始研究制作。 哪怕其中有些暂时不合适也没关系,先做出来。 同样的形状,组成它的积木块完全可以有无数种可能。 比如一个最普通的圆形。 两个半圆可以组成,四个扇形也可以组成,一个方形加四个扇形也可以。 搭积木的时候,或许一开始并不清楚想要的形状需要什么样的积木才能组成。 但是随着一个积木一个积木的尝试与搭建,总会慢慢找到需要的,看见缺失的积木是什么形状。 科学研究某种程度上也是这样。 尹振君只要带着团队研究出足够多的积木块,填充进那个只存在于他脑海里的形状。 并在这个过程里查漏补缺,总有一天,他能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个结果。 …… 时间是抓不住的贼,无情偷走文明的岁月。 苍白头发不加掩饰地钻出任聚鬓间。 他老了。 现年五十有三的他,已经可以算是个老人了。 “老大,咱们晚上双排啊!游戏部门最近新出的那个游戏可好玩了。”旁边同样也已经五十一岁的时故在他耳边小声嘀咕。 任聚有些无奈地弯了弯眼角:“咱们开会呢,一会儿结束了再说。” 俩个人这会儿正在见梦的年度例会现场。 自创立至今,近三十年过去,虽然在第十二年的时候,为了支持尹振君的研究事业,见梦的扩张脚步暂缓,但,慢慢走也能走出万里河山。 时至今日,见梦已经庞大到无从估量,神州各行各业,方方面面,到处都有见梦的触角。 衣食住行,吃喝玩乐,见梦无所不在。 以至于近年还流传出一句梗:人生就是见梦的医院里出生,穿着见梦的衣服,坐着见梦的车,吃着见梦的食物,去见梦的学校上学,放学了去见梦游乐园玩,看见梦出品的影视剧,长大了还要给见梦打工,然后赚的钱又通过交房租,消费,等等途径回到见梦,如此度过一生,直至在见梦的墓地里永眠。 这当然只是网友调侃的玩笑话,但管中窥豹,见梦如今的规模也能从中窥见一二。 “那我先睡会儿,结束了叫我。”时故打了个哈欠,然后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像小时候上课打瞌睡一样,趴在会议桌上打起了盹。 这么些年,时故年龄长了,但是行事风格,性情,思维等方面却不见半点衰老,依然年少,充满活力。 任聚看向会议桌另一边的员工,示意对方继续汇报。 以见梦如今的体量,任聚显然是没有那个精力和能力像最初那样事必躬亲的,更何况,他又不像诸葛亮无人可用。 挖掘了那么多天才,要是还需要他事必躬亲的话,那这么些年不是白干了? 绝大多数时候,任聚和时故都是甩手掌柜,要么四处游玩,捎带手用外挂挖掘蒙尘明珠,要么宅在家里吃喝玩乐。 只有到了年度例会的时候,他俩才会到公司,听取各部门领导整理的工作汇报,以此了解公司的运行情况。 以见梦的体量,每年例会开个一整天是常有的事,偶尔事务繁多的时候,甚至能连开好几天。 就时故这性子,在会上趴桌睡觉,悄悄拿手机打游戏看电影打发时间之类的事儿几乎可以说是家常便饭了。 别说任聚了,下面的员工也都习惯了时故的不着调,不受影响地继续汇报工作。 见梦如今的经营状况非常好。 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公司的经营出现问题,基本都和德不配位分不开关系。 没有那个能力的人坐到了那个位置上,想不出问题都难。 而见梦基本上每一个岗位都是由有相关天赋的天才担任,能力自然不成问题,甚至很多位置是溢出的。 毕竟那么多天才在一起共事,没有内部矛盾的情况下,见梦的经营状况别说变差了,想出点什么问题都难。 至于内部矛盾,有【烙印】在手,所有的矛盾都不是矛盾。 见梦内部的稳定是让所有友商乃至竞争公司都羡慕和嫉妒的。 今年见梦的各项事务都很稳定,正在发展的稳步前进,新开展的业务预期良好,已经成熟的业务收益波动平稳。 总体下来,该赚的没少赚,不该亏的损失不大,各方面的收入和支出情况都非常健康。 但,内部稳定的见梦外部却不像内部那么平静。 ...... 任聚对此没什么反应,有些冷淡地说:“那个不用管他,做好我们该做的,狗咬你,还能咬回去不成?” “还有别的事要汇报吗?” 汇报本就已经到了尾声,需要汇报的事情自是不剩几件。 任聚开口之后,员工们加快进度,迅速结束了这场年度例会。 “走了。”例会结束之后,任聚叫醒时故,顺便拿起盖在他身上的衣服穿好。 时故打着哈欠道:“走走走,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上线征战了。” “不急着回家,先去一趟研究所。”任聚披着穿过窗户的黄昏边走边说。 “着急了?”时故伸了个懒腰走在他身旁。 “我们已经老了,也快死了……如果在那之前没能成功,我们后继无人。”任聚说着,脚步更快了几分。 第一百九十五章 时不我待 自从当年尹振君定下研究方向之后,外山村研究所就成了真正的吞金兽。 这十几年来,见梦投入了无数资金作为燃料,助推这里的研究工作。 尹振君也不负所望地带着外山村研究所取得了不少让外界为之惊叹的成果。 这些研究成果在帮见梦攫取了大量财富之余,也帮助神州在科研领域正式突破整个西方世界的技术壁障,堂堂正正地重回世界之巅。 曾经落后的已经追了上来,甚至犹有胜之。 民用,军用皆是如此。 见梦也因此上了西洋诸国的制裁名单。 这些吸着神州骨血发展壮大的掠夺者最是见不得神州崛起,肮脏的吸血鬼们非常清楚,神州崛起之后绝不会继续让他们吸食掠夺。 所以他们不遗余力地限制神州各行各业在技术领域的发展和壮大。 但在见梦身上,他们过去无往而不利的手段失灵了。 任聚掌控下的见梦基本没有境外业务,所有的上下游产业链都基本做到自给自足,资金也都留在国内,不像有些汉奸,国内挣钱国外花。 欧美那些强盗所谓的制裁落在这样的见梦身上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毫无伤害。 被制裁也四五年了,对见梦最大的影响也就是多了许多攻击和抹黑的舆论。 任聚从不把这些小动作放在眼里,在他看来,那些强盗针对见梦,其实恰好证明,他们怕了。 他们害怕见梦的进步,害怕见梦的未来。 他们也应该害怕。 见梦将会彻底的摧毁他们。 …… 经过多年发展,外山村这里已经不只是一座与世隔绝的山村了。 曾经包围着外山村的几座山内部都被挖空,里面塞满了各式各样的实验室。 任聚和时故开车来到其中一座山的山脚下。 平平无奇的山石和灌木丛中好像有什么闪了一下,然后,地面裂开了。 黑洞洞的通道就这么出现在那里。 两人开着车进入通道,那山石和灌木在他们车后缓缓关闭,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与此同时,另一辆同两人所开汽车一模一样的车子不知从哪儿开了出来,一路开向外山村的方向。 任聚他们来时的痕迹也被不知名的存在于悄无声息间抹除干净。 “每次来小尹这里,都感觉自己好像电影里那种阴谋作恶的大反派,迟早会被正义的英雄一窝端掉。”进到内部,时故看着窗外隧道里不甚明亮的灯光突然说道。 “所以呢?”任聚一边问,一边把车开到一处平台上停好,然后平台沉入地面,带着他们通向漆黑的地下深处。 随着平台下降,车里慢慢变得黑暗如墨,但时故的眼睛却明亮的刺破黑暗:“所以,如果大反派打败了英雄成为赢家会怎么样?” “大反派会成为英雄。” 黑暗里,时故看不清任聚的表情,但能猜到他的脸上多半挂着戏谑的笑。 正想着,平台停止下降,黑暗也被灯光划破。 他们到了。 两人这就下车,朝着那明亮的地方走去。 正式进入研究所内部之后,那让时故感慨的反派式通道变成了充满科幻气息的地下广场。 广场不大,神色匆匆的人们在这里来来往往,通过这个地下交通枢纽的辐射通道奔走于各个大大小小的实验室。 “额……咱们该去哪儿小尹?”时故望着忙碌热闹的广场问道。 任聚拉着他在广场边找了个椅子坐下:“来之前通知过了,小尹会来接我们。” 没等多久,尹振君就一边跟路过的同事们寒暄着,一边飘到了两人面前。 “我擦,小尹你把自己玩成鬼了?”时故惊讶地看着眼前不再年轻的男人,诧异地问。 尹振君笑着抬起脚,展示自己脚下踩着的一块儿方形踏板介绍道:“是新发明啊!” “引力控制器。” “用氢电池作为能源供给,可以控制以机体为中心,半径两到三米内的引力场,在作用范围内实现无重力或反重力移动等操作。” 时故看着那块平平无奇的踏板,眼中异彩连连:“这个厉害啊,我要玩!” 尹振君自无不可,走下踏板将这个大玩具交给时故,并教他怎么操作。 这东西操作较为简便,时故没多会儿就能踩着它在这广场上飞上飞下了。 “几十岁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任聚看着自己这个老伙计那仿佛不曾苍老的身影不由得感叹道。 尹振君没说话,只是陪在旁边静静地站着。 “得了,让他玩着,咱就没必要在这儿站着了。”任聚感慨完转而说道:“我这次来的目的你也知道,带我去你的实验室看看吧。” “我想知道,还能不能在活着的时候看到成功的那一天。” 尹振君点点头:“老大这边来。” 一边走,一边凑在任聚耳边小声说:“其实老大你今天不来,我也是要请你过来一趟的。” “那个项目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已经完成最后的拼图。” “我完全可以说,我们离成功只差开始行动了。” 任聚意外地神情一顿,旋即反应过来加快脚步:“人多眼杂。” 不多时,两人便来到了尹振君的实验室。 【欢迎回来,先生。】 一进门,任聚就听到了一道悦耳的声音。 【好久不见,老大。】 这是尹振君在九年前就开发成功的超级人工智能【零】。 “零,开门。” 【声纹验证成功,请进行虹膜,指纹,遗传信息验证。】 经过一系列繁复严谨的身份验证之后,实验室内打开了一条秘密入口。 【需要给在外面玩的时故先生留门吗?】 “不用了,二哥有权限,一会儿他自己开门。”尹振君拒绝了零的提议。 【好的。】 “零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生命了。”任聚跟在尹振君身后走进那条秘密入口,边走边说。 【根据先生的设计,预计需要大概九百年,完成十二万九千六百项前置技术的开发之后,我才能完成最终的进化。】 尹振君还没开口,零就抢先答道。 说话间,门在两人身后缓缓关闭。 第一百九十六章 水滴 门后是一台电梯。 尹振君没有按楼层,这台电梯也没有任何可以操作的按键。 “零,去最下层。” 【好的先生。】 电梯缓缓下降。 等待电梯运行的时候,在零解释过自己的进化途径之后就沉默着思考的任聚轻声开口:“现在的零,能胜任我们成功之后的需求吗?” 【零】的诞生是预料之外的。 谁也没想到尹振君竟然能搞出这样一个比那些文艺作品里的人工智能还要强大的存在。 该怎么形容零的强大呢? 这么说吧,这个世界上,所有以计算机为载体保存的秘密,都已经不再是秘密。 并且那些秘密的保有者,无论国家还是个人,都对自己被穿上了皇帝的新衣这事一无所知。 而这,也只是零所展露的冰山一角罢了。 事实上,就连创造了零的尹振君自己,也不知道零到底有多强大。 对于任聚的问题,尹振君没说话,零自己答道:【配备上足够的,与当前人口成正比的运算存储单元等配套设施之后,我可以完美达成您的预期构想。】 “多少才算足够?” 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一会儿,应该是在计算着什么。 良久,那完全听不出是电子音的悦耳声音才说道:【以见梦当前的生产技术条件,为每单位八十年寿命自然人搭载足够的配套设施与运算储存单元大概需要支出价值一千万左右的各类资源。】 【以目前为止全球超八十亿人口计算,这个数字……】 零没说完就被任聚打断:“如果是以国家级的生产技术条件为基础,每单位自然人需要支出的资源成本能降低多少?” 零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大概能降低一半。】 任聚又问:“蓝星当前的资源储量能满足多少单位自然人的需求?” 【在目前的技术支持下,当前探明的资源储量可以满足二十亿人口的需求。】 “足够了。” 随着任聚话音落下,电梯也终于停了下来。 “老大,这边。”门开之后尹振君领着任聚往隐藏在地底深处的秘密实验室走去。 外山村研究基地的建设事宜是尹振君全权掌控,任聚除了打钱之外,没有插手任何事物。 一来,这里是尹振君的研究基地和实验室,该建成什么样,只有他最清楚。 而且各种专业设备之类的,任聚他们也不懂,专业的事儿还得让专业的人来。 二来,有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比如这个秘密实验室。 由于任聚他们事业的特殊性,尹振君为此所进行的研究项目中有许多是绝对不能被外界所知的。 于是尹振君用十年时间建成了这座藏在外山村研究基地内部且外人一无所知的秘密实验室。 单纯的实验室建设用不了多少时间。 但建设的同时还要掩人耳目,要不引人注意,要悄无声息,耗费的时间自然也会因此而变得漫长无期。 在这样的情况下,能只用十年时间就建设好这处地下秘密实验室还多亏尹振君创造了【零】。 【零】的诞生帮助尹振君解决了很多问题。 搞建设,躲不开人力的使用,尤其是这种地底深处的高难度建设。 建筑器械的操作,施工方案的设计,乃至挥锄头挖土,方方面面都需要人手。 见梦不可能做到让数以千计甚至更多的相关人员都为此保密。 那是国家机器才能拥有的力量。 这个问题困扰了尹振君很久,直到【零】诞生。 零不是过去那些依赖数据库,靠着设计好的算法,用运算结果伪装成智能的‘计算器’。 而是真真正正拥有智慧,会思考,摆脱了人工智能底层逻辑运算限制的超级智能。 祂可以自行控制建设所需的建筑器械进行工作,完全不需要人类参与。 有了祂之后,尹振君的秘密实验室终于能够在保密的前提下顺畅开工。 这之后才有了这座藏在研究基地地下的秘密实验室。 尹振君挖空了外面的山,搞了个规模庞大的山中研究基地,在这里研究那些能摆在明面上的项目,声势浩大屡出成果。 然后借着研究基地的掩护,在地底深处悄无声息地开拓秘密实验室,在这里研究那些事业真正需要的项目。 比如尹振君将要展示给任聚看的。 秘密实验室并不大,毕竟这里平常只有尹振君自己会在。 实验室里塞满了各式各样的器材,凌乱,粗犷,颇有些赛博朋克的意味。 秘密实验室里的器材大多是尹振君自己手搓的,为了保密,很多东西都没办法弄进来。 手搓是最保险的。 更何况还有零。 有零帮助,手搓其实和全自动生产没什么区别。 “零,编号壹。”带着任聚走进实验室后,尹振君轻声道。 随着他话音落下,实验室塞满的器材缓缓动了起来。 不多时,两人面前升起一个小小的最多有拇指大的平台,上面托着一颗更小的水滴状的东西,被透明的玻璃罩保护着。 任聚看着这颗水滴,等待尹振君的解说。 尹振君也不卖关子:“老大你看过那部科幻小说吧?你可以把这个当做是那里面那个水滴的阉割山寨版。” “这个打不了星际战舰,但……” “它能杀人。” 任聚眼神一凝。 “每一滴能储存的能量并不多,大概击杀两到三个人之后就会耗尽能量。”尹振君嘴角咧开一抹笑容继续道:“但,它可以量产。” “而且耗尽能量之后,还能回收,并充能重复利用。” 说着,尹振君打了个响指:“零,编号壹的搭配系列,用全息展示。” 接到指令后,实验室里亮起点点光芒,然后,任聚就看见了一些凭空出现在眼前的画面。 一朵云浮在那里,云下正落着密集的雨滴。 “这是搭载水滴的【积雨云】,我还没有做出成品,主要是太大了,实验室里放不下。”尹振君看着这朵云:“它是完全伪装成云朵模样的运载器,并且还能作为雨滴的控制中转器。” “没有任何雷达能侦破它的伪装,军方的超级雷达也不行。” “它可以载着雨滴飘到这世界的任何角落,在敌人的头顶落下【水滴】,然后完成击杀。” 他说完手一挥,任聚眼前的画面随之一变。 一只蜜蜂发射出尾端的尖刺击中敌人,然后飞到地面捡起一颗水滴飞向天空。 “蜜蜂收集者,腹部藏有三根剧毒毒刺,中之必死。”尹振君解说道:“当然,这不是它的主要功能。” “从名字就能看出来,它的主要功能是回收耗尽能量的【水滴】。” 尹振君说完了。 他和任聚默默地对视着,然后两个人都笑了。 笑的畅快,笑的肆意狂乱。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世界大乱 “笑什么呢?这么开心?”任聚和尹振君的笑声中突然插入了新的声音:“说出来让我也开心开心?” 任聚回过头看着玩尽兴之后才来的时故,笑意不减:“来的正好,我们能活着看到那一天了。” 时故闻言瞳孔一缩:“果真?” 然后尹振君就重新给他介绍了一遍自己的发明。 “遇到电磁脉冲怎么办?”时故听罢立即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电磁脉冲,也叫emp,是一种能大范围无差别破坏电子设备的辐射能,在核弹爆炸时产生。 后来人类依靠技术手段开发出了非核电磁脉冲弹等设备制造电磁脉冲武器。 “这些产品并不能抗下高能电磁脉冲。”尹振君微微一笑,胸有成竹:“但,它们很廉价。” 这时零开口道:“根据模拟计算,形成规模化的生产线后,五个月内,我们就能让它们在全世界各个重要城市的头上降落;一年后,可以在遭受反击的情况下,覆盖到更多的大型城市;两年后可以做到洲际全覆盖。” “届时这个星球上所有的武装反抗力量都会被摧毁。” “即便我们的敌人拥有电磁脉冲武器以及核武器。” 听完零的解释之后,时故也笑了。 笑得冷冽,甚至有些冷酷:“跟莫天保约个时间吧,他早就等不及了。” …… 两年后,德国骤然爆发内战。 境内的外国军事基地在同一时间遭到袭击。 与此同时,各国互联网都被自己国内官员的违法犯罪证据所充斥。 上至一国首脑,下至偏僻村官,只要犯了错,无一幸免。 一时间,世界大乱。 无权无势的民众们纷纷走上街头,要求自己的国家惩罚那些罪犯,收回它们的权力,将它们判刑。 但民众的反应并不是政客们首先要解决的问题。 各国网络安全部门此刻最繁忙的不是技术人员的键盘鼠标,而是电话。 “怎么回事?那些该死的帖子还没删完?” “所有的操作权限都被锁死了,我们无法在后台进行任何操作……” “怎么可能?哪有这种离谱的技术手段?” “我们也不敢相信……但情况确实是这样……我们几乎无能为力。” “几乎?” “切断网络……” “没别的办法了?” “我们查询了数家平台的实时数据库和代码,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数据……那些帖子就像是幽灵一样……别说操作权限被锁死一时半会儿无法操作,就算权限在手上,我们也无从下手。” 零的手段,是技术人员短时间里无法理解的,更遑论破解。 而切断所有网络这种决定也不是政客们能轻易下决定的选择。 于是混乱就这样无法避免的持续着。 与此同时,始作俑者们悄然进行着颠覆的最后阶段。 “工厂已经铺开,预计三天后下线第一批产品。”外山村地下秘密实验室,零向坐镇在这里总览全局的任聚他们汇报。 “抓紧时间,我们必须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完成前期准备工作,并且获得足够支撑计划顺利实施的基础。”时故凝重地说。 “先生不必过于着急,各国混乱最少会持续两周,在那之前,即便有所察觉,他们也阻止不了我们。”零冰冷地说着自己的推算结果。 “你不懂,神州和其他的国家不一样。”任聚按着时故紧绷的肩膀略做安抚:“别的国家可能会混乱很久,但这里,或许要不了多久就能结束这点小混乱。” “神州很大,人也很多。”零用八个字提醒任聚他们,自己的推算结果把所有因素都考虑在内了。 神州太大,人口众多,就算上层建筑能够快速做出反应,但要安抚到全境,依然需要时间。 互联网时代,人们足不出户就能坐看世界云起云舒。 这当然是好事。 但一旦出点什么情况,也是动辄扩散,小事变大事,大事变难事。 “往后看吧。”任聚也不多说,只是按着时故坐下:“这种事情也不是急就能成的,还得看命。” “能成的,自然能成。” “况且,我们也没指望这点儿混乱能取得多大的效果,只不过是打个烟雾弹,为后面的计划遮掩一二罢了。” 这颗‘烟雾弹’来自半月前的秘密会议。 当时任聚时故尹振君莫天保等几位事业核心主导人在零的掩护下通过视频通讯凑在一起磋商具体的实施计划。 该怎么开始,开始之后如何继续推进,到什么程度结束,每一个细节都要斟酌再斟酌,以确保计划能够稳步前进,不至于出点意外就直接崩盘。 尹振君那些发明要想最大化发挥力量,有且只有一条路:人海战术。 【水滴】,【积雨云】和【蜜蜂】的组合,必须要形成一定的规模才能形成足够的战斗力。 也就是人海战术。 要做到这一点,前提是得有‘人海’。 而要达成这一点……很难。 在神州这块土地上,想要规模化生产,必须提供一定的生产技术资料给官方审核,通过之后才能正式开始建厂生产。 当然也可以不做这样的报备,自己躲在暗处悄悄生产。 但只有那些技术含量不高,材料和场地需求也不大的产品才能这么做。 见梦要生产的东西显然不包括在内。 那是惊世骇俗的武器,报备是不可能报备的。 别说报备,泄露一丁点技术资料都会引起整个世界的关注。 而任聚他们要做的事情,在正式开始行动之前,绝对不能被关注到,否则的话,核弹都有可能直接掉在脑袋上。 所以,怎么做才能在不引人注目的情况下,铺开工厂开始规模化生产那些武器成了让众人头痛的问题。 对这种事儿毫无经验的众人绞尽脑汁,中国五千年历史,各种兵书都翻遍,才终于想到了办法。 既然不能让敌人的目光关注到自己,那就想办法把他们的视线引向别处,然后自己在敌人的视线之外便宜行事。 三十六计之瞒天过海,混水摸鱼。 想到计策之后,其他的就豁然开朗了。 要让国家机器无暇他顾,必须得是大事,天大的那种。 而且破坏力还不能太广泛,让见梦有钱花不出去,买不了材料设备,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于是,这个针对政客的计划应运而生。 第一百九十八章 延续 国家机器的运转离不开政客,政客转过头,国家机器的视线也会挪移开,现梦自然就能在视线之外,悄然开展行动。 【零】的能力毋庸置疑的强大,对于它来说全世界任何一台联网设备上所储存的资料跟放在家里抽屉没什么区别。 随时想要随时拿。 而且它还能让那些设备化身耳目,实时获取新的视频资料。 现在网上那些引起了轩然大波,让政客们自顾不暇的证据都是这么来的。 政治是肮脏的,政客更是罪恶的。 只不过政客们善于隐藏自己。 他们戴着面具,只向人们展示自己光鲜亮丽的一面。 那些肮脏的,罪恶的,都不显露与人前。 因为他们很清楚,人民看不见那些肮脏的罪恶他们才能作威作福。 当他们的真面目被发现……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或许这个时代的人民已经失去了颠覆的力量,毕竟人力敌不过枪械。 但,让几个政客进去踩缝纫机,还是能做到的。 更何况,掌握着更强大权力的政客也不会纵容那些肮脏罪恶腐蚀自己权力的基础。 没有谁比政客们更清楚自己的肮脏罪恶被发现会有什么代价。 不然他们何必还要藏着掖着呢。 任聚并没有让【零】把获得的证据一股脑全都放出来,而是有选择的,只放了一部分。 全部放出的话,只会被视而不见付之一炬。 当所有人都一样黑的时候,黑色也变成了白色。 只有黑只是一部分的时候,白色才会选择清楚那些黑色,维持整体的白。 无论那白中,有没有涂了白漆的老鼠。 神州之外,莫天保发动德国内战加上【零】放出的东西所引起的混乱,足够让那些真正的大人物全神贯注无暇他顾。 神州之内,【零】计算过合适的数量,尺度,高度后放出的东西足够让那些没那么大的‘大人物’焦头烂额自顾不暇,顾及不到下面小人物的小动作。 而那些小人物,早已经被见梦借助【零】所掌握的东西和糖衣炮弹所掌控,成为了遮掩视线的纸伞。 挡不了风雨,挡挡视线还是可以的。 就这样,见梦争取到了为‘人海战术’积累人海的机会。 【零】双线操作,同时引导德国的莫天保和见梦一同铺开工厂,疯狂暴兵。 第一条设备生产线只用了半个月便布置成功。 尹振君从两年前把【雨滴】展示给任聚那天开始就在设计和筹备布置建设工厂所需的一应机床设备。 能不引人注目就搞到的在这两年间屯了很多,搞不到的也悄然准备好了快速搞到的方案。 这些积累换来了今天这堪称极速的成果。 设备生产线落地后,立刻投入了【雨滴】生产线的生产工作。 在【零】的主导下,这条由它和尹振君共同设计的全自动生产线只需要三天就能完成【雨滴】,【积雨云】,【蜜蜂】任意一种生产线的生产工作。 世界大乱的第十八天,【雨滴】的第一条生产线正式投入生产。 二十一天后,【积雨云】的生产线也投入工作。 再三天后,【蜜蜂】生产线也成功落地生产。 根据尹振君的设计,三种生产线都投入生产后,每过一小时,见梦的仓库里就能装入由九百六十八颗【水滴】,一朵【积雨云】,三百六十五只【蜜蜂】所组成的雨滴套组。 这还是每种生产线都只有一条的情况。 事实上,生产线还会继续增加,相应的,生产速率还会更快。 此时,德国内战还在打,莫天保并没有贸然暴露【雨滴三件套】的存在。 世界各国的混乱还在继续,即便各国各显神通试图压制这混乱,但【零】可不会让他们轻易如愿。 【零】不断地往火堆里加料,维持着那旺盛的火焰。 任聚从不担心【零】会没柴可加,政客们提供的干柴可太多了。 而且即便到了现在,他们还在提供新的干柴。 就算是权力最为集中,反应最快,最强硬的神州,也没能结束混乱。 神州第一个下定决心断网以中止混乱继续发酵,也是最先发现除非永远断网,不然一旦恢复网络,混乱仍旧会继续的。 除了断网,没有任何办法拒绝【零】让人民看到那些肮脏丑陋的罪恶。 但即便是神州也没办法长时间断网,或者说,神州是最不能长时间断网的。 这里的衣食住行,方方面面已经和网络绑定的太深。 断网对神州的影响是巨大的,甚至是会让整个社会活动都停摆的。 没办法,只能拖字诀。 调查调查调查,拖到不能再拖之后再从小鱼抓起,一点一点安抚民心,消减混乱。 神州都这样,其他国家的情况更差。 已经有多个国家发生了大规模的流血事件,甚至爆发了内战。 …… “神州这边还能遮掩多久?”任聚看着零汇总的【雨滴三件套】生产情况顺便问道。 “已经有人通过材料和设备注意到我们的工厂了。”零冰冷的电子音毫无波澜:“纸伞在尽力拖延。” “能拖多久?” 零调出相关资料投影给任聚看:“有人准备绕过工厂当地的纸伞向上反应,他已经接触到了我们控制范围外的权力掌握者。” “虽然我可以把这个人的资料挂上网,让他无力插手,但根据计算,这样做反而会打草惊蛇,引起更多人的注意。” “需要的话,还能拖延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后,我们的工厂会被包围。” 任聚笑了笑:“那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做?” “根据计算,我们库存的武器已经足够发动。” “那就通知其他人吧。”任聚眯着眼:“既然已经准备好了,那就没必要再等下去。” …… 待在家里打游戏的时故收到通知后眼里闪过一抹不忍,但随即就被他压了下去,转而变得坚定,甚至冷酷。 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的。 一劳永逸和后患无穷比起来,当然是选一劳永逸。 秦始皇被骂了几千年,但也是他奠定了华夏任由岁月如何变迁,也依然绵延不绝,传承不止的基础。 秦开创大一统之后,无论后世朝代如何变迁,终点始终是大一统。 这就是一劳永逸。 炎黄血脉延续至今,仍然是纯正的,未被异族污染的。 时故希望这份血脉依然能够继续如此延续下去。 第一百九十九章 配吗? 当年离开神州之后,莫天保和任聚实际接触的次数屈指可数。 上次接触还是在两年前,为了商定事业启动的各项内容。 之后他们再也没有任何接触,一如此前数十年那般,各司其职的同时靠着彼此间的默契互相配合。 连一个月前在世界大乱的同时掀起德国内战,两人也没有沟通过。 那天莫天保一看见网络世界的情况立刻就引爆了自己用数十年时光经营的力量,把德国炸成了绚烂的烟火,吸引住全世界的目光,为约定的事业争取机会和时间。 没有人会相信两个只见了几次面的人竟然定下了惊世骇俗的约定,要颠覆世界。 而且约定的两人即便身份地位在岁月沉淀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份约定也依然在他们的心里熠熠生辉,未曾褪色半分。 五小时前,莫天保接到了零的通知。 两年前他们为事业的正式开始聚在一起商讨具体的实施计划和筹备方案。 两年后的今天,他们再次汇聚。 虽然零没说这次是为什么,但莫天保心里很清楚。 这一次他们要商讨的,是两年前无法达成共识,只能暂时搁置的那个问题。 身处战争之中的莫天保最后一个进入零为他们的商讨设计的专属聊天室。 “让大家久等了。”他看着视频里正襟危坐的任聚时故和尹振君三个人微微颔首。 时至今日,为大家共同事业呕心沥血的同路人早已不止眼前这几人,但真正能做出决策的,依然只有他们。 无关信任,更无关权力。 只是有些决策,唯有少数的,独裁的,独断专行的才能成功。 一如当年秦始皇所推行的书同文,车同轨,统一货币,度量衡等政策。 若非始皇帝让当时的朝堂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这些利在千秋的政策绝无可能推行成功。 此刻,他们正如当年大秦始皇帝那般,要以个人之智慧,定后人幸福绵延万世之基。 任聚朝莫天保点点头,然后看着几人严肃地说道:“根据零的计算,我们所储备的武器物资已经足够发动。” “所以,今天必须要决定那个问题的答案。”第一次坐到了他对面的时故开口道。 任聚深深地看着他,幽幽叹了口气:“一定要如此吗?” “老大,当初是你一手建立见梦,引导着我们走到今天。”时故安稳地坐着,毫无负担地说:“可是到了这临门一脚的时刻,你退缩了。” “你变得软弱,你的决策不再果决,你开始犹豫。” 他说着站起身来,按着桌子:“所以我来帮你强硬!” “你的强硬是指让这个星球上的七十亿人口变成十二亿?”任聚颤抖着唇,说着令人恐惧的话。 时故笑出了声,然后眼神锐利的看着任聚:“老大,战争哪有不死人的?” “更何况我们还要在战争的同时进行变革。” “战争要死人,变革要流血牺牲,只不过这次死得多一点罢了。” 任聚也站了起来:“一点?六十亿人在你嘴里就是一点儿?” 时故锐利的眼神突然变得哀婉:“我们的同胞被杀的时候,在杀人凶手眼里,也只是一点上万数据。” “即便这个数据以万计,以十万计,以百万计,以千万计,以亿计!” “我现在只不过是把我们曾遭受过的,还给那些杀人凶手。”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过去没有能力清算,只能让那些杀人凶手扬长而去,今天,我们有能力清算,为什么要手下留情呢?” “那些凶手对我们手下留过情吗?” “现在他们不在了,没关系,父债子偿一样的。” 任聚低下头,有些不忍:“那也没有必要波及那么多人……” 时故摇摇头说:“只是复仇的话确实没必要,但我们不止是复仇。” “我们还要趁此机会实现社会架构的大变革。” “老大我跟你说过的,这个世界从古至今,数千年乃至上万年,社会架构都是充满了压迫的分层结构。” “窃取了权力的人们踩着被他们窃取权力的人的肩膀高高在上。” “他们看不见脚下的人们所遭受到的压迫,只会不断的攫取更多。” “百分之一的人掌握着百分之九十九的财富和权力,百分之九十九的人被压迫着,榨出自己的骨血,挣扎着生存。” “这样的社会结构被称之为金字塔型结构……但哪有只有两层的金字塔呢?” “百分之九十九的人被百分之一点人压迫着,压迫着,直到再也无法承受,带着压迫他们的人一起轰然倒塌。” “世界重新洗牌,新的人成为那百分之一继续压迫新的百分之九十九。” “如果不彻底改变这持续了人类整个历史的社会结构,无论我们做什么,此时此刻做的有多么成功,也不过是一场新的循环。” 任聚抬起头问:“这和杀那么多人有什么关联?难道他们活着变革就不能成功?” 时故轻蔑的笑着:“并不是所有人都会乐意迎接变革,拒绝新世界的人活着只会在变革的路上制造无尽的麻烦。” “而且,我们凭什么要带着所有人一起去新世界?” “他们配吗?” “欧美日韩不用多说,有仇,必杀之而后快。” “其他地区早已站队我们的敌人,为他们摇旗呐喊,给我们带来了多少伤害?” “第三世界,我们援建,我们投资,我们帮助他们,换来的是什么?” “是背叛,是赤裸的歧视和误入,是卑鄙的入侵!” “他们都该死!” 时故狰狞地笑着:“这些该死的混蛋不配去新世界!” 然后他收敛自己的狰狞,转而温和庄重地宣言:“新世界只会有我们的同胞,我们那饱经苦难的同胞!” 第二百章 新世界 任聚听着时故的宣言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两人的冲突并非是观念上的不同。 而是立场的区别。 时故坚定地站在他们的同胞这边,为他们复仇,带她们去往更美好的世界。 而任聚……他发现自己搞错了立场。 猴子是很大的种族类别。 但在这个类别下,猴子和猴子也是不同的。 金丝猴,猕猴,猿猴等等,他们相似,但从来都不是一家人。 而是会为了‘食物’你死我活的敌人。 人类也是如此。 任聚站在人类这个大类别的立场上,忽略了自己最不该站错的立场。 神州。 在考虑人类之前,他得先考虑自己的同胞,自己的家国。 但是他忘了,于是他站错了。 他想把‘食物’分给人类,而时故只想和自己的同胞分享。 “老大,你知道新世界会是什么样吗?”没有注意到任聚的沉默,时故自顾自地说着,目光迷离,仿佛已经看见了他所憧憬的新世界。 “在那里再也没有人能站在人们的肩膀上压迫他们,窃取他们创造的价值。” “在那里再也不会有贫穷,人人都可以衣食无忧!” “再也没有人需要累死累活,拼着命去换取那一点和他的付出不相匹配的可怜收获。” 时故绕过身前的桌子,走到任聚面前,握住他的肩膀注视着他的双眼:“老大,你说凭什么我们要带着那些从过去到现在不停伤害我们的混蛋一起去新世界分享我们创造的美好生活?” “你告诉我,他们凭什么?他们配吗?” 任聚看着那双燃烧着烈火的双眼,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千言万语化作了一声叹息。 他可以背叛自己的阶级,但不能背叛自己的同胞,不能慷他们之慨,把他们应有的东西分给别人。 …… “今天好阴啊,天气预报不是说大晴天吗?” “天气预报什么时候准过,快走吧,一会儿下雨被淋湿就惨了。” 这一天,类似的对话在全世界多个城市上演。 没有人知道自己头顶那些沉重的阴云意味着什么。 直到…… 下雨了。 …… “最后一股武装力量清除完毕,预期目标圆满达成。” 还是那间实验室,只不过这次坐在这里的,是时故。 【零】依然冷冰冰地汇报着。 “同时进行的无差别清除计划,预计还有三天零五个小时完成。” “届时可能需要派出人手回收保留的部分优质生育资源。” 时故沉静地看着面前屏幕上慢慢推进的进度条道:“神州内部的情况怎么样?” “处决了通敌的汉奸走狗以及过去违法犯罪的政客之后,民众的舆论趋于冷静。” “目前来看分为三个部分,绝大多数民众属于沉默的大多数,他们并没有对清除计划表达什么意见,也因我们的胜利感到喜悦和荣耀;这些沉默的大多数之外,剩下较多的部分激进地支持清除计划,并表示了摧毁敌国部分特殊建筑,以及多保留些生育资源的意愿;最后是人数最少的,也是最为反对我们的部分人群,这部分民众认为清除计划过于残忍,极力反对,其中部分极端的甚至认为我们不应胜利,应该向那些已经变成废墟的国家进行赔偿……” 时故挑了挑眉:“这些极端的反对者,确定没收钱通敌吗?” “已经确认过了,这些人似乎是发自内心这么认为的,和那些收受利益引导舆论被处决的通敌者不一样。” “秘密处决吧,背叛自己的同胞,站到别人的立场上,这些人死有余辜。”时故嗤笑着,决定了那些蠢货的命运。 然后他开始下达新的指令。 “生育资源可以适当的调整一下保留标准,说起来,我也做过三妻四妾的梦来着。” “至于特殊建筑……发个通告,招募志愿者等清除计划结束后亲自去做他们想做的,顺带回收生育资源。” …… 战争开始的突然,结束的迅速。 只用了不到一个月,世界人口就锐减到了十二点八六亿人。 财富,权力,都不能阻止死亡的降临。 世界六大板块,有五块都变成了沉默之地,自然重新复苏,开始夺回曾被人类占据的土地。 “幸好小君搞出了化尸水,不然留下的那些尸体还真不好处理。”时故背着手慢悠悠地在外山村研究基地外的公园里一边溜达,一边跟身边的任聚聊着天。 “一场雨,人就变成了尸体,又一场雨,连尸体都没了。”任聚沉闷地说着,语气低落。 “但我们的同胞都好好的活着不是吗,除了该死的罪犯。” …… 始历一年,曾经混乱的星球不再混乱,汉族成为了这个星球唯一的统治者。 这一年,【零】取代了过去的政府,以高效的全自动系统服务着整个国家。 过去,人类所有的苦难都逃不开权力这两个字。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但是这些都已经成为了过去。 人类不再拥有权力。 权力源于人民把希望寄托给智慧的先驱,遵从管理以换取先驱带领自己取得生活的进步。 但后来,人民让渡出去的权力反而变成了压迫自己的力量,再也无法收回来,只会一次又一次的更换掌握者,压迫也持续着,不曾停歇。 直到那场雨落下。 那场雨后,【零】取代了人类几千上万年未曾进步的管理服务机构。 人工智能没有欲望,祂不会贪图享受,不会玩忽职守,只会冰冷的完成工作。 祂没有情感和主观,祂只有绝对公平的客观,不会产生任何偏向。 对于祂来说,权力没有任何寻租空间。 或者说,权力这个词已经被淘汰。 【零】只是在服务人类,而不是统治,管理,驯化…… 当然,政治,政客,管理等等与权力相关的词也和权力一样,从人类社会淘汰了。 只剩下法律,维护着人类的社会活动。 被淘汰的不止是政治,同样几千上万年未曾进步的经济体系也被扫进了历史的垃圾堆。 新世界以贡献点的概念取代了货币。 一个人为社会创造了多少价值,他就能获得对应的贡献点。 贡献点只能自己使用,不能交易,不能转赠。 这样做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为了钱而铤而走险违法犯罪的事从根源上被杜绝。 当然,贡献点的获取难度也不大。 任何有益的社会活动都能获得贡献点。 就算在大街上捡起纸屑扔进垃圾桶也能获得对应的贡献点。 贡献点的特性只是为了杜绝过去那腐朽的货币体系中,窃取他人所创造价值的卑鄙行为。 以旧世界的公司举例,一家公司创造了价值一亿的价值,但为此付出努力的员工们得到的却只是自己所创造价值的百分之一,千分之一,甚至万分之一。 他们本该获得的价值都被那个挂着老板名头的资本家窃取。 还有所谓的努力不如生得好。 同样都是刚刚降生,没有为社会创造任何价值的孩子,却一个富有,一个贫穷…… 生命本该平等,过去腐朽的社会却让生命不平等。 有人的命很值钱,有人却命比草贱。 在新世界,不一样了。 在这里,所有人都在同一条起跑线上,没有人能抢跑。 父辈赚取再多的贡献点也和子女无关,子女只能在社会养育阶段结束后,靠自己去创造价值获得自己的贡献点。 由于贡献点的特性,【零】会为幼儿等无法自己创造价值的群体发放社会抚养金,让他们安稳生活,直到能自己创造价值获得贡献点。 人们不会担心自己创造的价值被误判,漏判,皮米级的超级微缩摄像头遍布整个世界,人们的所有一切都会被记录下来,从出生开始,一秒也不会遗漏。 当然,每个人的资料只有自己能查看,除非犯罪或者别的特殊情况,需要用这些视频资料还原真相时,【零】才会调用。 …… 那场雨后,新世界的社会不再是充满压迫的分层结构。 而是以【零】为圆心,以人类为线条不断向外延伸的圆球形结构。 没有压迫,没有特权,只有人人平等。 …… 多年后,嘉城。 那故事开始的网吧里,几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对着电脑屏幕大呼小叫。 “老大你大招呢?快大招干他丫的!” “在按了在按了,看我……哎呀,放晚一秒让丫跑掉了。” “天保快快,还来得及,看你了!” 游戏结束,老头们看着因为失败变得灰白的屏幕感叹:“人老了,反应慢了好多。” “咳咳,休息会儿再战!我就不信咱们连一局都赢不了!” 没有人知道,这几个贪玩的老头曾经得到了整个世界,却又将那已经握在手里的世界弃如敝屣。 然后,世界被改变了。 向着美好,向着先贤在岁月长河的那一端就憧憬着的大同世界,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