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宋业》 第一章 开局被拘留 元嘉三十年四月二十七日, 建康城中,刘子业已被拘留在侍中下省整整一个月。 刘子业之父刘骏正是今日在文武百官的拥戴下,在他大哥刘劭的眼皮子底下,建坛称帝,改明年为孝建元年。 刘劭因此暴怒不已,一气之下想要杀掉刘子业给刘骏一个教训。 刘子业被拘留的这一个月以来数次险些被谋害,担惊受怕,听闻此事后竟昏了过去。 在大臣们的劝阻下,刘劭后又转念一想,觉得刘子业是弟弟刘骏的嫡长子,是个还有价值的筹码,刘子业因此又躲过了一劫。 但是这些事刘子业还并不知晓,他昏迷之后混混噩噩地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也叫刘子业,生活在一千多年后,是一名历史系的大学生,在一场意外后穿越到了南北朝时期,来自未来的灵魂附着在刚刚出生的刘子业身上。 梦到此处,刘子业猛然惊醒坐起,这真的是梦吗? 梦里的情景是如此清晰真实,我究竟是南朝宋的刘子业,还是一千多年后的刘子业? 刘子业心绪烦乱,埋头思考这个【我是谁】的哲学问题。 突然,他的心中生出一阵明悟: 那不是梦,两个都是我,我就是刘子业,从千年后穿越而来,如今又觉醒了前世记忆的刘子业。 他细细回想前世的记忆,在后世,如今的大宋被称为刘宋,享国六十年。 而自己是刘宋的第六位皇帝,是个著名的昏君,最终年仅十七岁便被弑杀,谥号宋前废帝。 “宋前废帝吗。。。”刘子业喃喃自语,看着自己幼小纤细的手臂入了神,“时光尚早,我未尝不能改写历史。” 刘子业重新躺下,望着房顶回忆历史上自己的生平。对了,自己那个父亲是什么时候入主建康的? 刘子业搜肠刮肚想了半天仍是想不起是哪天。 他从未如此痛恨不认真学习!前世自己并不是主修南北朝史,只记得那些历史上的大事件的年份,具体时间节点早就还给老师了。 不过算算应该也就在近日了,刘子业被拘留在建康城中,对父亲刘骏的消息也有所耳闻。 前些天刘骏在新亭大败刘劭,今天已经称帝,自己脱困指日可待! 刘子业如今刚刚四岁,思考许多已是劳费心神,如今念及自己已无性命之虞,放松下来便渐渐地沉睡了过去。。。。。。 新亭,江州军驻地 刘骏刚刚在文武百官的拥戴下登基称帝,放眼望去,帐下文武人才济济,帐外旌旗蔽空,他细细品味着权力的美妙,从未从此志得意满过。 他是先帝的第三子,先帝生前并不宠爱他,早早地被打发去远处镇守地方。如今能够夺得帝位,完全是意外之喜。 早些天刘骏便命臧质和刘遵考率部前来支援,想来击破城池入主建康指日可待!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五月初一,臧质和豫州刺史刘遵考共带来了两万五千人的生力军。 刘骏命长途跋涉的大军休息了一天,在第二天一早,便挥师攻打建康。 已经投降刘骏的鲁秀等人强攻朱雀桥,守将王罗汉见溃败已成定局,遂识时务地命士卒弃械投降,各处守备部队也都随之溃散。 丹阳尹尹弘、前军将军孟宗嗣等文武将吏纷纷逃离台城,投降江州军。 至此,刘劭已只剩建康内城苦苦挣扎。 刘子业在被拘留的小院里也能清晰听见城外的喊杀声。 因为守将的投降,刘劭比预想中溃败地更加迅速,他手下的人一哄而散。 原本负责看守刘子业的士兵也不见踪迹,各自逃命去了。 刘子业踱步走出小院,这是他一个多月以来第一次走出这个小院。 经过这次池鱼之灾,刘子业更加认识到了自由的可贵。 三十多个日夜的担惊受怕令原来历史上的刘子业性情大变,而如今的刘子业已是二世为人, 他只是不禁感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日子已经过去,但是我还要再看那个父亲的脸色十二年啊。 如今自己不像原来那个刘子业一般狂狷,多加讨好下希望父亲能以此多加些宠爱吧。。。。。。 刘子业望着城墙上峰云直上的滚滚狼烟,思绪已经随之飞出了建康。 父亲刘骏在历史上的评价争议很大,自从刘骏出镇江州以来,自己留在建康已许久未见到他了。 关于父亲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刘子业有些忐忑:父亲刘骏是个怎样的人呢? 关于刘骏的设定 有人说刘骏是好色、无能的昏君,还有人说他是先明后昏。 在本书中我采取他是先明后昏。纵观其生平,刘骏自少机智聪颖,文武双全,他的文章华敏,才藻甚美。在位前中期政治改制,加强中央集权;击败北魏,收复济水以北失地;尊孔崇佛,整顿文化;引导“大明诗坛”走向繁荣。这都是不可抹杀的功绩。昏君这个词用在刘骏的身上,准确但又不完全准确。 当然,他在执政后期开始性情大变,沉浸在自己的功绩之中忘乎所以,不敬祖宗,纵欲奢靡,无限制地打压门阀宗室,以至于让刚刚有起色的刘宋王朝开始走向衰落。 世人认为刘骏残暴、昏庸,其中有个重要原因就是乱伦。殷淑仪是他的堂妹一说出自李延寿的《南史》,可是在《南史》中也有两个版本: 1、《南史·卷十一·列传第一》:殷淑仪,南郡王义宣女也。丽色巧笑。义宣败后,帝密取之。宠冠后宫。假姓殷氏,左右宣泄者多死,故当时莫知所出。 2、《南史·卷十一·列传第一》:或云,贵妃是殷琰家人入义宣家,义宣败入宫云。 这说明,李延寿也搞不清殷淑仪的身份。 另一说刘骏与母路太后乱伦,可是此事记载在北魏所编撰的《魏书》中。北魏与刘宋对峙,有刻意摸黑的嫌疑,算不得铁证。 另外在元嘉三十年,元凶弑逆,刘骏误会沈庆之要杀了他,曾请求在临死之前向母亲告别。从中可以看出刘骏对母亲路太后感情是非常深厚的。 因此在本书中,殷淑仪采取《南史》的第二种说法,刘骏不与路太后乱伦。 第二章 初封太子 元嘉三十年五月初四, 江州军已围攻建康台城三天了,城中军士军心涣散,城墙上几经易主,防守阵线已经摇摇欲坠。 今日江州军对台城发起了总攻。 刘义恭亲自在朱雀门督战,指挥诸军由宣阳门攻入台城。建阳门、阊阖门、广莫门也相继告破。 终于,刘劭最后的守军抵挡不住城外江州军的轮番强攻,一溃即散,城外数万大军一拥而入,建康就此易主。 一个浑身鲜血的军士踉踉跄跄地跑到太极殿中,悲怆喊道:“陛下,江州军攻入台城了!” 刘劭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不知逃去哪里。 早在前些日,他的弟弟刘濬曾劝说刘劭携带金银财宝东逃入海,可这周边尽是刘骏的大军,他又哪里逃的掉呢! 自从刘劭因巫蛊事发弑杀先帝,便众叛亲离。如今宋朝疆域无垠,他却是穷途末路,无处可逃了。 “陛下,陛下?咱们快逃吧!” 刘劭这才回过神来,喊杀声近在耳边,他急忙逃往武库,藏在其中的井中。 可他刚刚跳下井中,刘骏的手下高禽便率兵追了过来,最终,刘劭被缚至刘骏帐下。 刘劭的弟弟刘濬由西明门逃出台城,却在越城遇到刘义恭,只得下马投降。他随刘义恭去向刘骏请罪,途中便被刘义恭杀死。 刘骏下旨将刘劭斩于牙门,然后将刘劭、刘濬的尸首扔入长江,并拆毁东宫。 刘劭、刘濬的妻妾、子女全部被处死。刘劭党羽如王鹦鹉、严道育、殷冲等,尽皆伏诛。 至此,时长三个月,震荡全国的刘劭与刘骏兄弟之争终于以刘骏的胜利而落幕。 当夜 刘骏忙碌了一整天,收拾完了建康城中的烂摊子。他这才想起自己不甚喜欢的长子刘子业。 刘子业此时已经入睡,刘骏走到他的房前。门口值卫的士兵正欲行礼,刘骏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 刘子业这些天一直睡不沉,明明父亲早已救出他,却一直没有父子相见。 刘骏刚一到来便吵醒了刘子业。他迷迷糊糊地问道:“谁啊?” 刘子业突然发现有人站到了自己的跟前,一只大手摸着自己的头。 他刚想问你是谁,话到嘴边福至心灵地喊了一声:“父亲。” 刘骏十分惊喜,“法师,你还记得我!” 刘子业被他这么一搅,彻底睡不着了。索性坐起来向父亲哭诉在侍中下省的种种凶险。 刘骏看着儿子豆大的泪珠从脸上滴落,心中一软,抱起刘子业将他放在自己腿上。 刘骏用手擦去刘子业脸上的泪,细声哄道:“法师别怕,我现在已是大宋的皇帝,明天我正式册封你为太子,没人再能欺负你。” 刘子业心中一喜,但脸上不显露出来,仍抽抽搭搭地,把头埋在父亲怀里。 刘骏许久未见他,见他不同以前的顽劣,更因自己的起兵反叛,让儿子受了许多罪,心中对长子的不喜渐渐褪去。 刘骏心中想着,大概是遭此大变,性格改变了吧,自己又何尝没变呢? 他抱着刘子业,用手轻拍哄着,刘子业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刘子业就被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小太监喊醒。 那个小太监躬身对他解释:“殿下,一会儿就要开始册封大典了,让小的来服侍殿下更衣吧。” 刘子业问道:“你叫甚么名字?” “回殿下的话,小的名叫华愿儿。” “华愿儿。。。”刘子业心中一动,这不就是历史中自己宠信的宦官? 虽然他诬陷戴法兴引起了后续对大臣的屠杀,但此人并不是一无是处,自己仍可用他。 既然如此,刘子业笑着说道:“好。” 太极殿前 经过数千宫人的连夜刷洗,白玉阶上已看不出血的痕迹,只有宫门上的刀斧凹痕向世人无声言说昨日此地的拼杀。 文武百官分立两侧,无人敢在这种大典上大声喧哗,只听得旗帜被大风卷地扑朔地狂舞。 刘子业站在殿前,听那总管公公清了清嗓子,大声宣读册封诏书: “皇帝诏曰: 嫡长子刘子业,深肖朕躬,承宗庙,天意所属, 兹恪遵初诏,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 授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 布告咸使闻知。” 刘子业虽然知道自己历史上成功被册封太子,但直到听见真切的宣诏,他这些天的不安才彻底消散。 众臣高呼“万岁”向刘骏行礼,刘子业跟随着父皇、众臣一起向祖庙告祭,待到礼成,已是黄昏时间了。 刘子业回到永福省,一屁股坐在胡床上,心中轻松愉快, 刘骏初登基,还未纳殷淑仪,对刘子业态度尚可, 要抓住这段时间好好表现,改善刘骏对自己的印象,稳固太子的地位。 决定了! 刘子业挥了挥拳, 改变命运的第一步就从改变父皇的态度开始吧! 第三章 诵读《孝经》 次日清晨,刘子业早早起床,华愿儿为他更衣。 华愿儿机灵且讨人喜欢,昨天在刘子业的央求下,刘骏便同意让他留在了身边,做为太子的伴读。 想起历史上的刘子业便是以殿中诵读《孝经》而被夸赞, 刘子业沉吟了一会儿,问他:“华愿儿,你可知道《孝经》?” 华愿儿瞧着他的脸色,揣摩着, “殿下,小的知道《孝经》是您之前开蒙的经书,宫里的人昨日便把武陵王府中的物什都搬了过来。 您的《孝经》就存放在东堂,是否需要小的为您取过来?” “可。”刘子业微微颔首。 华愿儿唱了个“诺”,便躬身退了出去。 刘子业看着他快步离去,暗暗思酌, 怪不得历史上的刘子业如此宠信他,这个小太监的确足够讨人喜欢。 不过我要以史为戒,时时告诫自己:宦官的权力全部来自皇帝,一味的宠信只会引发祸患。 现在想这些还是早了些,父皇刚刚夺得帝位,朝堂、民间仍是一片动荡。 他一时顾不上管我,正好借这段时间好好学习一下孝经,以免哪天他心血来潮考验我时直接麻爪。 不一会儿,华愿儿便捧了两本书进来。 他解释道,“殿下,小的自作主张,顺便将汉朝郑玄的注本也拿来了,还请殿下原谅则个。” 刘子业笑着摇了摇头,“你做的很好,我前阵子在王府的时候蒙学先生只曾教我读到第十六章,你可会读《孝经》?” “殿下,小的未入宫时曾读过此经,但不敢妄称通读。” “那也足够用了。” 刘子业翻了翻书,发现书上都是楷书。未觉醒前世记忆前自己已经将字认得差不多,如今连猜带蒙也能认全,只是这背诵文言文真的令人头疼。 如果想要在父皇面前博得出彩,营造好学聪颖、赤诚孝顺的形象,这种程度还远远不够。 “你来帮我讲讲, 子曰:''君子之事上也,进思尽忠,退思补过,将顺其美,匡救其恶,故上下能相亲也。''这句怎么讲?” “圣人这是在说:君子奉事君王,在朝廷之中,尽忠竭力,谋划国事;回到家里,考虑补救君王的过失。君王的政令是正确的,就遵照执行,坚决服从;君王的行为有了过错,就设法制止,加以纠正。君臣之间同心同德,所以,上上下下能够相亲相爱。” “不错,你再帮我看看这段。” 过了许久, 华愿儿已经讲的口干舌燥,刘子业听的也是头昏脑胀。 刘子业不禁自嘲,许久不如此努力了,一时间竟找到了前世高三时的感觉。 通过这半个时辰华愿儿的讲解,刘子业已经将《孝经》的大意已经理解的七七八八,想来再背上一两个时辰就能成功了。 一时间,刘子业所在的永福省传荡着朗朗读书声。。。。。。 ------------------------------------------------- 太极东堂 宋帝刘骏一脸疲惫地盘坐在书案前,前些日子的起兵夺位虽然以他的胜利而告终,但这场波及甚广的战争再次动摇了大宋本就薄弱的根基。 即使刘骏及时地大赦天下,封赏文武百官,颁布了减免百姓劳役的仁政,局势还是因此动荡了起来。 要知道,大宋并不是这片神州大陆上唯一的王朝,且不说柔然、党项等异族,在秦岭的北方还盘踞着另一个庞然大物--魏朝。 魏军像闻见血腥味的豺狼一样,蠢蠢欲动。元嘉三次北伐已经将太祖积攒下的军事力量消耗一空,大宋如今已经不能再折腾了。 放眼朝堂之上,跟随刘骏起兵夺位的将领牢牢把握军权,宗室大臣势力比肩中枢,越看越觉得碍眼。 想要做中兴之主又何其容易! 刘骏长叹一声,对侍立身旁的中常侍冯衍明说道:“去式乾殿吧。” “摆驾式乾殿!” ------------------------------------------------- 刘子业已经把《孝经》背诵连贯,正准备歇息一会儿。 这时外边来了一位细高挑儿的白净宦官,他进来做了个团辑,十分和气:“殿下,主上叫您去式乾殿叙话。” 刘子业连忙站起身来,“既然父皇有命,我这就前去。“ “殿下,今上寝宫离这里有好长一段路,还请殿下移步坐轿。” 刘子业坐在轿上,对那个宦官问道,“公公真是有心了,还不知公公怎么称呼?“ “殿下折煞臣了。臣名叫张成,是主上身边的一个黄门侍郎,当不得什么公公。” 刘子业笑着说,“张公公平日里负责照顾父皇饮食起居,是父皇最亲近的人,怎么称不得公公?只可惜我不能常侍于父皇身边,还请张公公多在父皇面前美言则个。” 张成眼角弯弯,他作为武陵王府的仆役,跟着刘骏鸡犬升天。这些天已经有无数人赶着阿谀奉承他,不过大宋储君的夸赞仍是叫人洋洋得意。 “殿下言重了,您能瞧得起我们这些阉人,对我来说已是莫大的荣幸。即便您不提此事,臣也会如实禀报今上的。”张成顿了顿,还是提点了刘子业一句, “臣来时瞧着至尊有些不愉,殿下务必当心。” 刘子业心中一紧,“多谢公公提点。” 过了一刻钟,刘子业来到了当今宋帝的寝宫式乾殿。 刘子业跪下行礼,“儿臣给父皇请安,父皇安康。” “起来吧。”刘骏盘坐在大榻上,用右手拄着头,说道, “这里没什么外人,你我父子相称即可,来,坐我身边来。” “是,父亲。” 刘子业从善如流地坐在刘骏身边。 刘骏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子业你今天一直宅在永福省,可有做些什么?” 刘子业精神一振,连忙回道:“父亲,孩儿一直在温习功课。” 刘骏眉头一扬,“哦?你看的什么书?学到哪里了?” 刘子业特别自信,“孩儿在温习《孝经》,现在已经能够流利诵读了!” 刘骏有些吃惊,“那你给我诵读一遍让我瞧瞧。” 刘子业跳下大榻,立定在父皇身前,大声诵读: “仲尼居,曾子侍。子曰:''先王有至德要道,以顺天下,民用和睦,上下无怨。汝知之乎?'' 曾子避席曰:''参不敏,何足以知之?'' 子曰:''夫孝,德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复坐,吾语汝。'' 。。。。。。“ 《孝经》洋洋洒洒两千余字,刘子业一口气背了下来。 “善!”刘骏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抚掌夸赞道,“看来我远镇江州的这段时间,法师你没有落下功课。你作为大宋的储君正应该多读些儒家的经典。” “《孝经》,《孝经》,法师你要体悟其中的孝字,万不可重演元凶旧事!” 刘子业连忙称是,“父亲教训的是,在孩儿心中,您先是父亲,后才是父皇。孩儿永远会孝敬您。” 刘骏抚须点了点头,一时对这个长子越看越满意。 “我本想着明年再为你请师傅教导,既然你如此好学,嗯,,,等过几天你弟弟到了,你们一起入学。” “全凭父亲安排。” 第四章 我愚蠢的欧豆豆呦 数日后, 建康城外,微风徐徐,刘子业随其叔父建平王刘宏与一众大臣出城迎接路太后与今上的一众家眷。 本来刘子业并不在迎接队伍名单中,是他主动向父皇请求前去迎接。刘骏念他孝心可嘉,便准许了此事。 众人翘首以盼,路太后一行人终于出现在视野中。伴随着庄严而不失欢跃的奏乐,众人向太后、皇后行礼,“恭迎太后、皇后!” 祖母路惠男之前一直在寻阳,这是刘子业记事以来第一次见到她。路惠男今年四十又一,是个风韵犹存,慈祥可亲的妇人。 路太后一眼便看到了刘子业:“法师,是你吗?” 刘子业笑着回答:“祖母,正是孙儿。” “哎呀,多年未见,我竟不敢认你了!快过来,让祖母好生瞧瞧。” 路太后一边说着,一边把将刘子业抱上了车辇。 车辇内部空间很大,旁边还坐着一个冰雪可爱的小女孩。如果没猜错的话,她就是后世鼎鼎有名的、自己的同母胞姐山阴公主刘楚玉。 路太后看着自己的长孙,越看越是喜欢。 “想当年你在我跟前时还是小小的一只,如今已经快有四尺高了吧。” 路太后不住地感慨,她不被先帝刘义隆所喜,跟随儿子到处奔波。现如今她晋封太后,这真真是她从没有想过的事。 刘子业捡了些可乐的事来哄她开心。等到车队行至显阳殿前时,路太后已经彻底喜爱上了刘子业。她牵着刘子业和刘楚玉的手走下车辇,刘骏正伫立在殿前迎接。 刘骏看到母亲十分欣喜,疾走上前向她请安:“母亲,近来可曾安好?骏儿叫您担心了。” 路太后看着他一阵心疼,“你不必自责,娘这些天食足寝安,倒是你,这些天又消瘦了许多。” 刘骏拉着路太后走进显阳殿,“母亲,这座显阳殿以后便是您的寝殿,您可否满意?” 路太后笑着,“满意,当然满意。骏儿我有些乏了,你快去见见宪嫄,不要冷落了她。” 刘骏有些懊恼:“我喜昏了头,母亲先歇息着,我去看看宪嫄。”说罢便走出显阳殿。 ------------------------------------------------- 路太后被刘骏拉着手进入了显阳殿,刘子业和刘楚玉便缀在了后面。 “阿姐,咱娘呢?” “娘亲在后边呐,你看!”刘楚玉给刘子业指着车队中的凤栾说道。 王宪嫄刚一停车便跳了下来,来到刘子业跟前,一把搂住他哭道:“法师,你幸好没事,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刘子业被搂的有些喘不过气来,听着母亲的哭声他也不禁落泪,在这深宫之中,恐怕只有母亲一人是真正心疼他的。 王宪嫄用帕子为刘子业擦拭了脸上的眼泪,这时刘骏正好赶了过来。他有些吃惊,“你们怎么都哭了?” 王宪嫄有些生气:“若不是你将子业留在建康,他怎么会这么小便历经生死磨难?!” 刘骏讷讷地小声辩解:“我也没想到会出这档子事啊。你别生气了嘛。” 皇后跟着他坐上了龙辇,一起前往永训宫。 刘子业与刘楚玉、刘子尚一起坐着马车跟着前往。 一时间车厢里鸦雀无声,姐弟三人面面相觑。还是刘子尚先说了话,他四肢扑腾着,向刘子业喊道:“哥哥,抱!” 刘子业有些艰难地把他抱在腿上,“孝师,你也太沉了。” 刘子业看着这个虎头虎脑的弟弟回想着,他在后世被评价为才能平庸,性格顽劣,十六岁时被坐罪赐死。不过,我如今已不是那个历史上的刘子业,你的命运也会随之改变。 永训宫中,皇帝和皇后正在卿卿我我,刘子业姐弟三人在庭中玩耍。 刘子尚玩地非常开心,向刘子业邀请道:“哥哥,我们明天去华林园玩吧!我早就想去啦。” 刘子业怜悯地看着他。我愚蠢的欧豆豆呦!在我的努力下,你明天就能提前一年开始上学叻! 第五章 戴法兴 刘子尚自从得知这个、刚刚到达建康便要开始入蒙学的噩耗后,就不住地哭闹。 他本以为能以此躲过此劫,结果不但没有奏效,还挨了父皇的几巴掌。 第二天清晨,刘子业早早地便摸到弟弟的床前, “子尚,快起来,不然父皇接着打你!” 刘子尚正在装睡不起,听到【父皇】这个字眼,不禁浑身一颤,屁股隐隐约约地幻痛。 “皇兄,咱们这便出发吧!”他一骨碌蹦将起来。 刘子业拖着弟弟提前两刻钟来到了东斋,这里是太极殿的偏殿,如今被充做皇子们的书房。 “子尚,刚才我嘱咐你的都记住了没?” “知道了,知道了。”刘子尚有气无力地回道。 他还没完全睡醒,双目无神,恍若行尸走肉一般。如果不是迫于父皇的淫威,他绝不会过来上学。 刘子业看着他这副模样,叹了口气,“算了,一会儿我做什么你就跟着做好了。” 刘子业本以为自己来的足够早,没想到屋内已经站着一个人。 此人瘦瘦高高,留有非常好看的长髯,看起来有三四十岁,穿着一身浅绯色的大宋官服。 他看到刘子业兄弟二人,躬身行礼,“臣戴法兴拜见二位殿下。” “戴卿家不必多礼。” 这人便是戴法兴?我记得他学识渊博,颇通古今,看来能从他身上学到很多东西。 况且他深受父皇器重,是坚定的嫡长继承支持者,我可要多多拉拢他。 刘子业上下打量他时,戴法兴也在暗暗观察太子和二皇子殿下。 戴法兴抚了抚长髯,向刘子业介绍道:“臣蒙陛下隆恩,近日转封员外散骑侍郎,加衔给事中、太子旅贲中郎将。陛下命臣负责教导二位殿下,臣定不负陛下信任。” 刘子业连忙回礼,“老师,在这东斋之中您只管呼学生二人名字即可。” 戴法兴摇了摇头,“君臣之礼不可失。”遂引刘子业兄弟二人来到堂中坐下。 “陛下告诉臣,太子殿下已经会诵读《孝经》。殿下是否体会了其中的经义?” 刘子业回答道:“学生有所体悟。” “哦?殿下可否细讲。” 刘子业思索了一下,“就拿学生为例,学生身为人子,要孝敬父母师长;同时身为臣子,要忠国忠君。” “不错,”戴法兴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殿下便从今天开始学习《诗经》吧。” “是。” 安排好刘子业的功课后,刘子尚这时已经趴在书案上睡着了。 戴法兴皱了皱眉头,低声呵斥:“二皇子殿下!” 刘子尚猛然惊醒,苦着脸看向戴法兴。 戴法兴也有些无奈,“殿下,我们也用《孝经》开蒙吧。” 刘子尚终于认了命:“都行。” ------------------------------------------------- 临近晌午,刘骏忙完了政务,来到了东斋。 戴法兴看到刘骏走了进来,连忙行礼,“陛下,” “都不必行礼。”刘骏挥手按下。 刘子业正在全神贯注地看着《诗经》,根本没有注意刘骏的到来。 直到感觉后脑勺有人呼出热气,刘子业这才扭过头来。 “父皇!您什么时候来的。” “哈哈,我也是刚过来。看到你们两个都在认真读书,真令我欣慰。临近午时,爱卿也来一同进膳吧!” 刘子业一边和刘子尚埋头干饭,一边竖起耳朵听他们谈论朝堂上的事。 刘骏眼神晦暗,“戴卿家,你说现今世家门阀把握朝政,各路藩王割据地方,他们的眼里可还有我这天子!” 戴法兴斟酌着:“陛下无需因此苦恼,您即位以来便大力提拔我等寒门士人。微臣出身贫苦,少时曾一度以卖葛为生。如果不是陛下,臣怎能身着朱衣,居此高位,甚至成为太子师?” “臣等被提拔以来,自觉无功。陛下的苦恼,臣等必竭心尽力助陛下掌握朝堂!” 刘骏脸色缓和了一些,“南郡王刘义宣的事情,爱卿应该也有所耳闻。我那六叔曾在元凶之乱期间“首创大义”,起兵讨伐刘劭,并拥立我称帝。我知道他劳苦功高,将他拜为丞相、录尚书事、扬州刺史,又改封南郡王。 他不愿内调入朝。好,我依他,同意他以丞相之职留镇荆州,又领湘州刺史。 可他呢,他又是怎么做的?拥兵自重,又僭越礼制。要我看,他下一步就是像前阵子那样起兵讨伐我,自己来当这皇帝了!” 殿内一时鸦雀无声,连干饭人刘子尚都停了下来,不敢吱声。 戴法兴缓了一会儿,又提议道:“臣以为,陛下所虑深远。南郡王远在荆州,他镇守那里长达十年,不可不防。陛下可以改置州镇来削弱诸王和地方宗族势力,然后加强典签职权,由朝廷委派到各方镇辅佐藩王。典签名为典领文书,实则监视诸王行动。” 典签?刘子业听了不禁皱眉。这个制度后患甚广,可现在的局势下大概也只能先行此招了。 “典签吗。。。”刘骏咀嚼着这两个字,“就依爱卿所言,你回去写个详细的折子递上来。然后早朝上定下此事。” “陛下英明。” 刘骏看向坐在旁边两个儿子,起了考校的心思:“子业,子尚,你们两个听了可有所得?” 刘子尚就好像上课走神时突然被老师提问一样,吓了一跳,磕磕巴巴地说:“父皇,,,呃,,戴侍郎说的对。“ 刘骏听了也没生气,毕竟他年岁尚小,不能指望他说出什么来。 “那子业你呢?你怎么看。” 刘子业看了看父皇的脸色,结果看不出喜怒,只能硬着头皮说:“儿臣以为,老师的提议不错。只不过,典签位低权重,父皇应该对其多加节制。当然这只是儿臣的一些浅薄之见。” 刘骏竟真的听了进去,“子业你小小年纪便能认识到这一点很不错,我会考虑的。” “父皇英明。” 第六章 建康城中 元嘉三十年末,临近元日。 刘子业将心神沉浸在了读书上,一晃便过去了数月。这数月来,刘子业凭着成年人的记忆力认真学习儒家典籍,博得了聪颖好学的名声。 最初,刘子业只是为了迎合皇帝而去学习,后来他开始喜欢上读这些经史。 觉醒前世记忆后,刘子业曾兴奋了好长一段时间。想要做出一番事业来,结果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城府深,只有他那个傻弟弟最好懂。说起来他前世也是涉世尚浅,更未曾身居高位。读着这些典籍,刘子业从中体悟了一些行事的道理,也静下了心多学多看。 刘子业放下手中的《尚书》,扭了扭发酸的脖颈,走出小院活动活动身子。 华愿儿从身后跟上来,给刘子业披上了一件黛蓝色的披风。 “殿下,外边凉,小心风寒。” 刘子业紧了紧披风,朝他笑道:“你有心了,你随我去向母后请安吧。” “诺。” 刘子业刚出门便遇见了自己的胞弟刘子尚,还不等刘子业说话,刘子尚便非常开心地向他跑了过来。 “皇兄,父皇难得给咱们放了几天假,要不要一起出宫去玩?我可是听说最近建康城中来了很多番邦人,他们带来许多新奇的玩意儿。” 刘子尚一拍脑门,又补充了一句:“嗷对了,此事父皇也知道,他同意过了。” 刘子业有些意动,“可我今天还没去和母后请安。” 刘子尚愣了一下,“我好像也没请安呢,哎,不管了。皇兄陪我一起去吧,反正咱们回来之后也不算晚,从宫外带些小玩意回来给母后,她一定不会说咱们的。” 刘子业彻底被说服,他来到这南北朝已有五年,还没好好瞧过这个时代的风土人情。想到这儿,刘子业笑着答应他:“好,我陪你去。” “好耶!” 刘子业和弟弟坐上马车出了层层宫阙,来到了宫外,刘子业一时觉得心情明快了起来。 时值腊月底,建康城中的节日氛围虽然没有后世那般浓厚,但也比平时热闹了很多。 刘子业卷起车帘,看向路边。虽然南北朝时期局势动荡,百姓苦不堪言,但是建康作为大宋都城,再加上今上即位以来改施仁政,天子脚下的百姓们生活还是较为富足。 道路两旁有着各式商铺,还有一些小摊。刘子业正看着,弟弟突然推他, “大哥快看,那个人头发是红色的!” 刘子业转过身看去,说是红色有些不恰当,应该是红棕色。 刘子业猜测道:“应该是龟兹人吧,也没准是波斯人。” “西域人长的可真奇怪,”刘子尚看什么都觉得新奇,“大哥,咱们要不下车走走吧!” 刘子业想了想,“也可。” 华愿儿和刘子尚的伴读成禧儿有些紧张,虽然有宫中侍卫暗中跟随,但步行去那人多的地方风险还是大了些。可他们也不敢驳了刘子业兄弟二人的兴致,只能跟着下车步步紧随。 刘子业拽着弟弟的袖子,生怕他跟二哈似的撒手没。 因为临近年关,摊贩们卖的都是些节日相关的东西,比如神荼和郁垒的门神像、桃符、苇绳等。还有些卖糕、胡饼、椒柏酒、胶牙饧的。 刘子业各样买了些与弟弟分食。 刘子尚有些失望:“除了胶牙饧,其他的也不过如此嘛。” 刘子业有些忍俊不禁,“子尚,民间的吃食哪有宫中的精细,咱们去城西看看那帮胡人在卖些什么吧。” 刘子尚过去一眼便相中了一把镶着宝石的金鞘短刀,刀主是个孔武有力、金发蓝眼的波斯人。 他没有因为刘子业兄弟二人年纪小便轻视他们,只因无论是他们的服饰还是仪态,都在表明家世非凡。 这个波斯人非常热情地介绍道:“这个小郎君眼光真好,我是随萨珊使臣一起前来的商人,这把刀可是我们那里有名的大师所铸,做工那叫一顶一的好,要不要买下来?” 刘子尚非常动心:“大哥,咱们买下来吧!” 刘子业小声劝阻,“孝师,刀剑之类的我们还是不要买了,不好带进宫。过两天便是元日,使臣进贡里边肯定有更好的,到时候还不是随你挑?” 刘子尚虽然还有些恋恋不舍,但还是听了长兄的话,不在看那刀。 那个波斯人也没生气,推销另一种物件,那是一种半人身像镀银徽章,与中原风格不同。“这个徽章你们一定没见过,上面是阿尔达希尔一世,你们喜不喜欢?” 刘子业和刘子尚都觉着这个不错,一人买了一个。兄弟二人又在倭国人那里买了三个吉备津神社的御守。他们还给父皇带了罐椒柏酒,给路太后带了一对做工精致的桃符以及给母后买下一支发簪。 刘子业和弟弟满载而归,一起回到永训宫,宋帝刘骏也正在这里。王宪嫄得了新年礼物非常高兴:“你们两个出去一趟还能惦记着我们,过两天我也送你们些礼物。“ 刘骏则哼哼了两声,明明心中得意却说道:“两个臭小子净乱花钱,你们年纪小可不要喝酒。过两天就是元日,你们就别出去玩了,在宫里多陪陪你们祖母和母亲。” 刘子业笑着说:“儿臣自然省得。” 第七章 会嘤嘤嘤的猫 孝建元年,元日。 从今日起,今上刘骏才算真正的开始他的执政。 宫中一片张灯结彩,无数宫人小跑着为今晚的宴会做准备。 刘子业与胞姐刘楚玉、胞弟刘子尚,一起来到显阳殿。 显阳殿中已是热闹非凡。 正首坐着路太后,左边坐着以王皇后为首的一众嫔妃。右边末座坐着两个嬷嬷,她们抱着两位还不足岁的小公主。 说起来,自刘骏即位已有半年多,后宫佳丽也陆陆续续纳了数位,可一连两个都是公主。 大臣们曾上谏让他广扩后宫,以延子嗣。不过刘骏现在一心想当大宋的中兴之主,此事便不了了之。 刘子业率姐弟二人向她们请安:“祖母、母后、姨娘元日吉祥。” 路太后乐呵呵地向他们招手,“快过来,坐我身边来。” 刘子业坐在了右侧首位,向她打趣道:“业儿在殿外便听见祖母笑得颇为开怀,有什么有趣的事?也让业儿听一听嘛。” 路太后哈哈直乐,“还能是什么事,不过是些妇人凑在一起说些话罢了!” 路太后有些神神秘秘地凑够来:“法师,你向来喜欢毛茸茸的小东西,不知道你可喜欢这个?” 刘子业心里痒痒的,忍不住哀求她:“好祖母,您就别吊着孙儿的胃口了。” 路太后与身边的大宫女耳语了几句,只见那位宫女抱了一坨橘黄色的小毛团儿走了过来。 刘子业连忙站起身来,伸手借过了这只猫猫。 这只猫猫是有着白手套的大橘,一双蓝眼睛正在炯炯有神地盯着他,看起来并不怕生人。 “这个小猫是你表叔送过来的。你给我送了礼物,我想着没什么可给你的,便自作主张把它抱了过来。怎么样,你可还喜欢?” 刘子业正爱不释手着撸猫猫,听见祖母问询,连忙回她:“喜欢,当然喜欢。” 这时刘子尚嚷嚷道:“祖母你偏心!有我的礼物吗?” “怎么可能忘了你?楚玉也有一份。 我知道你是个喜欢舞刀弄枪的,正好高丽国朝贡了几匹果下马,那种马很矮,也比较温顺,正适合你。” 刘子尚特别兴奋:“还是祖母最懂我!小马在哪呢?” 路太后劝住他,“着什么急,那匹小马还在御马监呢。明天先叫人教你怎么骑再说。” 刘子尚虽然被劝住,但还是有些坐不住,屁股下好像长了钉子一般。 路太后又说着:“楚玉,师子国朝贡了几根被高僧开光过的象牙,过两天做好了首饰,我叫宫人给你送过去。” 刘楚玉嫣然一笑,“谢祖母。” 王皇后有些自嘲地说:“我没什么贵重的物件,只有闲暇时做的一些针线活,远远比不上太后的礼物。” 刘子业连忙说:“母亲此言差矣。您送的自然是极好的,我们怎么可能会嫌厌呢!” 王皇后把姐弟三人招过来,拿着衣服给他们比了比。 “不错,大小刚刚好。一会儿你们换上,宴会上就穿这个。” “儿子自然省得。” ------------------------------------------------- 走在回永福省的路上,刘子尚还在念念不忘他那未曾谋面的小马。 刘子业则有些愁苦,以至于五官都拧成了一团。 “皇兄,你在发愁什么?” “我在想给它起什么名字。” 刘子尚一时也被难住了。“叫它大黄?” “不好,不好。它可是女孩子,要起个好听,好记的。” 回到永福省。刘子业的院子里,两个起名困难症蹲在地上苦大仇深地看着小猫。 这只小橘猫扒着刘子业的衣摆,爬到了他的腿上,露出肚皮“嘤嘤嘤”地叫。 “皇兄,这只猫叫声好奇怪。” 刘子业抚摸着小猫,“你懂什么?猫都是这样叫。决定了!就叫她嘤酱!” 刘子尚反驳:“这个哪里有我起的好听?” 刘子业把一心想攀上他头顶的小猫扒拉下来,“反驳无效!不过这个小东西以后一定会横行霸道。” 第八章 风满楼 华灯初上,建康宫城一片喜庆热闹。 太极殿在宫灯的照射下恍若白昼,文武大臣齐聚一堂。 各地藩王赶来赴宴,各藩属国也派出使臣前来朝贡。好一幅盛世图景! 乐府吹奏了演练过无数遍的礼乐。随着乐声响起,众人依次排位进入殿中,向宋帝行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免礼平身。” 中常侍冯衍明抑扬顿挫地开始唱读各国的朝贡: “柔然部献马一匹,金一斤! 萨珊朝献银瓶两对,银盘六只,印珠一枚! 高句丽进献果下马十匹,高丽参六颗,珍惜皮毛数尺! 师子国进献开光象牙五根,佛经数卷! 。。。。。。” 诸国使臣其实早些天前便来到了建康,进献的贡品也早已入了私库,今夜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刘子业身着母后亲手缝制的黑底金色云龙纹的大袖衫,外罩一件深绯色的大氅。左腰上系着一个荷包,里边放了却鬼丸。 他小口喝着桃汤,悄悄看向下首的一众大臣。 因为刘子业年纪尚小,所以父皇没有让他跟着上朝,很多人都还是第一次见。 刘子业悄咪咪地窥听他们热烈交谈。 “沈公,我敬您一杯!” 哦?这个白胡子老头儿应该就是沈庆之吧。刘子业不由多打量了他几眼。 没想到,沈庆之猛地回过头来,两个人的视线对在了一起。 刘子业脸皮厚,也没多尴尬。他嘿嘿一乐,离开自己的席位来到沈庆之旁边坐下。 “老伯,您是谁啊?” “老夫沈庆之。”沈庆之因为军功卓著,被先帝特赐见帝不拜的殊荣,自然没有起身行礼。 倒是旁边给沈庆之敬酒的中年人给刘子业行了一礼:“臣柳元景,见过殿下。” 刘子业又打量了他两眼。好家伙,后世五位顾命大臣一下子见到两个。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沈公,虽然我久在深宫,却也听说过您大破蛮夷的故事。” 刘子业直接夸在了他的心坎上。沈庆之非常高兴,“殿下真是羞煞老臣了,想我沈弘先在军中摸爬滚打数十年,也就这个能拿出手了。” 辞别了沈、柳二人,刘子业也没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而是继续逛吃逛喝。 刘子业游荡到藩王们的席位,发现那所谓的“猪王”、“杀王”、“贼王”,都坐在这里。 刘子业暗戳戳地想着,历史上的自己对他们的评价还真是贴切。诸王久在蕃国,锦衣玉食,看起来都不瘦。 山阳王刘休佑看到了他,招呼着:“法师,快过来一起。” 刘子业正想认识一下他们都是什么样的人,于是从善如流地坐到山阳王和东海王的中间。 “王叔元日安康。”刘子业甜甜地说着吉祥话。 东海王刘祎却有些不高兴,“子业你在大宴上乱晃荡什么,小心你父皇发现了说你。” 刘子业可怜巴巴地说着:“好吧,我知道了。” 湘东王刘彧过来打圆场,“八哥你凶他做什么,今天是元日,没那么多繁文缛节。法师你别怕,他就是爱死较真!” 山阳王刘休佑附和着:“就是就是!” 突然听着前面的人都安静了下来,刘子业跟着他们一起看向宋帝刘骏。 刘骏强装笑颜,对众人说道:“没什么事,大家接着喝酒吧,我去后边陪陪母亲。” 刘骏离开太极殿后,众人这才互相窃窃私语起来。 “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哇。” 刘子业好奇地问道:“父皇怎么了?我看他突然相当生气。” 诸王面面相觑,义阳王刘昶讷讷地小声说道:“别是六哥出事了吧。” ------------------------------------------------- 刘骏并没有去陪母亲。他来到式乾殿,屏退他人后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刘义宣,你好大的胆子!!” “哈,你怎么敢谋逆我?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刘骏砸完眼前的事物,渐渐冷静了下来,随之而来的就是无尽的惊恐。 刘骏遍体生寒,他继位不满一年,军权还没完全掌握。而刘义宣手握重兵,更是久距荆州,势力雄厚。 如今刘义宣联合江州刺史臧质、豫州刺史鲁爽,集荆州、江州、豫州、兖州四州之力,起兵反对刘骏,他又能找谁,来平息这场叛乱呢? 第九章 临危受命【打赏起点币累计1w加更】 对了,找沈庆之!他一定可以帮我平息这场祸乱! 刘骏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踉踉跄跄地向殿外跑去。凉凉的夜风扑面一吹,刘骏头脑清醒了不少,他停住了脚步。 不能现在去找他。宴席上有许多前来朝贡的使臣,还有各地的藩王。 如果他如此失态地去找沈庆之,必然会让他们看了笑话,或许还会使其他的藩王也生出不臣之心。 刘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再次返回到式乾殿,坐在高高的龙椅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太极殿中,元日宴会已经接近尾声。 众人欢庆到了深夜,开始三三两两地结伴回家。 沈庆之喝了不少酒,有些微醺,他也正准备在家中仆役的搀扶下回家。 这时疾步走来一名内侍,来到沈庆之身边,附耳说道:“沈公,陛下急诏。” 沈庆之酒意去了半分,对身边的仆役吩咐道:“你先回去吧,就说我留宿宫中,不必再等我了。” 在内侍的带领下,沈庆之一言不发地来到了式乾殿。 刚一入殿,只见刘骏从龙椅上跳了下来,对沈庆之深深地作揖道: “沈公,如今南郡王刘义宣残杀典签,联合江州刺史臧质、豫州刺史鲁爽,于今日发布檄文要起兵谋逆。” 刘骏声音哽咽,长拜不起,“大宋局势刚刚稳定,就又发生了如此的祸事!国家岌岌可危,现在只有您可以挽救大宋于水火了!!” 沈庆之连忙扶起刘骏,“陛下何须如此!老臣能为国家献力,那是臣的荣幸。老臣在这里立下军令状,半年之内,如若未能平定叛贼,任凭陛下处置。” 刘骏长叹道:“我的身家性命就全都托付给老将军了。” ------------------------------------------------- 是夜,荆州南郡王府一片死寂。 明明今天是元日,王府之中却无半点节日氛围,下人们都压抑住声音,不敢触碰刘义宣的霉头。 刘骏所不知道是,刘义宣此时心中也是一片惊慌。 刘义宣主掌荆州十年,财富兵强,在讨平刘劭的战争中又有“首创大义”之功,因而甚得刘骏优容,凡有所求无有不准。 但他自恃平乱有功,在镇专横跋扈,朝廷诏旨不合己意者一概不予遵行,对刘骏也多有不恭。 元嘉三十年年末,臧质调任江州刺史。臧质此人与刘义宣既是表兄弟,又是儿女亲家,深得刘义宣信任。 他秘密写信给刘义宣,称刘义宣“功高震主,鲜有全者”,诱其起兵叛乱。后来,臧质又让儿子臧敦亲自到江陵敦劝刘义宣。蔡超、竺超民等也都怂恿刘义宣起兵,以求能得到更大的富贵。 刘义宣被劝说的动了心思:侄儿做得这皇帝,我怎么不能做得? 刘义宣于是秘密整顿战船、兵甲,并致信给豫州刺史鲁爽、兖州刺史徐遗宝,约定于孝建元年秋季一同举兵。 令刘义宣万万没想到的是,鲁爽接到刘义宣约期举兵的书信后,因元日聚会上喝了许多酒,竟趁着醉意今日便起兵叛乱,并推他为天子,送天子舆服! 刘义宣此时也麻了爪,他还没集结完士卒以及准备好战事的后勤。鲁爽的神奇操作让谋逆一事彻底败露,他不得不与臧质仓促响应起兵。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刘义宣按下心中的烦躁与惊慌,尽量平静地向谘议参军刘谌之闻询道:“谌之,你认为我们下一步到底应该怎么做?” 刘谌之也是非常苦恼:你问我,我问谁去?仓促起事打乱了原定的所有部署,一时间他也没了办法。 刘谌之叹了口气,“陛下,事已至此,我们之前的计划就都作废了。如今朝廷应该也收到了消息,我们应该尽快与臧质、鲁爽、徐遗宝会和,然后兵分两路。一路从长江上游,顺流而下,向建康进发;另一路从江北,攻打徐州。” 刘义宣沉吟了一会儿,无奈地叹道:“也只能如此了。” 第十章 我们的事业正在蒸蒸日上哦 数日后,刘义宣伫立在舰首的甲板上。 自那晚密谈过后,他命令谘议参军刘谌之先行赶赴寻阳会合臧质,第八子刘慆留镇江陵,随后亲率十万大军东下江州。 可笑那雍州刺史朱修之冥顽不灵,竟选择支持朝廷。 刘义宣有些不屑地想着,我已命鲁秀分兵攻打雍州,那朱修之的败亡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刘义宣凭栏眺望眼前绵延数里,声势浩大的战船,心中升起了万丈豪情,情不自禁地高声放歌: “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幸甚至哉,歌以咏志!” “陛下好兴致。” 颜乐之从身后走了过来,“船队今日应该就能抵达江州了。” 刘义宣点了点头,“不错,到达寻阳后与臧质合兵一处,到时候兵锋所指,必无人可挡。” 荆州军的舰船随着滚滚长江顺流而下,一日千里,转眼便来到了江州寻阳。 臧质与刘谌之率部前来江边迎接,俱拜倒: “陛下,臣等部下已经集结完毕,只等陛下诏令,开拨建康!” 刘义宣满意地说道:“好!传我军令,臧质你部与我合兵一处,即刻开拨!” “诺!” 斥候传来的军情回报道,刘骏得知刘义宣起义后,命沈庆之率部屯驻武帐岗,守御京师六门;左军将军薛安都渡江征讨鲁爽;辅国将军王玄谟率水军据守梁山洲;抚军将军柳元景则屯兵姑孰。 长江之上,荆州军船队旗舰的议事堂中。 刘义宣看着分列两侧的众将,开口问道:“此战何人敢做我军先锋?” 话音刚落,臧质迫不及待地跨步出列,向刘义宣抱拳行礼: “陛下,微臣愿为先锋,为大军开道!” 刘义宣看到臧质出列,不由面露笑容。 臧质是他的表兄弟和儿女亲家,更是有着谏议之功。起兵以来,功劳深厚,让臧质当这先锋真是再好不过了。 刘义宣于是下令道:“好!含文你领兵五千,先行前往梁山州,我率大军三日之内随后赶到。” “诺!”臧质高声应道。 ------------------------------------------------- 徐州此时已是一片战火纷飞。 彭城外,兖州军帐中。 兖州刺史徐遗宝随刘义宣起兵之后,被封为征虏将军、徐州刺史,他此时却是面沉似水。 无他,只因前几日徐遗宝奉刘义宣之名出瓜步山,遣长史刘雍之袭击彭城。 不想那宁朔司马明胤竟击破了兖州军的连番进攻,双方一直僵持到现在。 徐遗宝看着悬挂的地图怔怔出神。这时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徐遗宝回过神来,看向来者。 来人正是高平太守王玄楷。他抱拳说道: “徐将军,我们不能再拖下去了!卑职愿与刘长史一同再次出击,攻克彭城。” 徐遗宝怎么不清楚这个道理?怎奈何经过上次的惨败,军中士气一落千丈,更不要提他还是第一次独自领兵指挥作战。 王玄楷见徐遗宝面露难色,接着劝说道: “将军,伪帝任命的徐州刺史萧思话还没到镇,这是天赐的大好良机,我们不能再犹豫不决了!” 徐遗宝叹了口气,“那就按王太守说的办吧。” 次日清晨,彭城城墙上守卫的士兵发现了敌军的异常。 “报!叛军再次准备攻城!” 彭城中守将宁朔司马明胤听到后,不禁哈哈大笑: “徐遗宝竟没被上次吓破胆子?我还以为他会像乌龟一样在城外呆上一辈子呢!” 他召来一众部下,对他们大声说道: “弟兄们,叛军再次攻城,我们能打败他们一次,就能有第二次,无数次!” 帐下长史高峰附言道: “将军说的是!某从军十数年,江州久无战事。本以为会在这彭城中待上一辈子,我们还要感谢徐大将军给咱们提供军功哩!” 明胤笑着说道:“就你话多!弟兄们给我打起精神来,把城外那些叛军打他个落花流水!” 众将高声应道:“诺!” 伴着震天的战鼓声,城外的叛军推着盾车,还有云梯压向彭城。 宁朔司马明胤率部站立在城墙上。放眼望去,叛军就像汹涌的浪潮一样向彭城拍来。 彭城虽然一时孤立无援,但是守军此时士气高昂,精神抖擞。 待到叛军离城墙三百步时,明胤一声令下:“放!” 彭城城墙上的三弓床弩被众甲士激发,巨大的宛如长枪一般的三棱刃弩箭飞入阵中。 只听一阵床弩“绷”“绷”的声响,前排的叛军直接被当场钉死,甚至连串数人! 叛军阵中一片哀嚎,恍若下起了阵阵血雨。 投石机发射出块块巨石,还未摸到城墙边上,叛军就已经死伤惨重。许多军士开始崩溃,想要逃离这里。 高平太守王玄楷抽出配剑,一连斩杀数名逃兵,高声喝道:“不许溃逃!回头即死!” 第十一章 彭城之战 彭城城墙上,床弩和投石机往城下一刻不停的倾泻着。 叛军士卒们虽然发了疯地想要逃离这里,但是后有督军虎视眈眈,一旦有想要回头的迹象,便有可能被一剑斩杀。因此他们只能被身后的袍泽们推搡着向前,一步步地走向死亡。 彭城外的土地上铺满了死去的士兵尸体,被后来的战友们踏过,鲜血如泉水一般从中流出,将大地浸染成一片暗褐色。 终于,叛军的前军在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后,来到了床弩和投石机的发射死角。他们将云梯搭上了城墙,奋力向上攀登。 一名叛军士兵在云梯之上攀爬着,眼看就要爬上城墙,首登之功似乎已经唾手可得。 一抬头,他发现城墙上的壮丁们合力将一大锅滚开的金汁迎面浇了下来。他顿时肝胆俱裂,可此时再躲已经来不及了。 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啊呀~~~”惨叫声,他以及身后的士兵们都如失去了羽翼的大雁一般,从云梯上重重跌落,再没了生息。 空气中散发着浓烈的恶臭,让人闻一下就想吐出这辈子吃的所有东西。但是此时攻守双方都杀红了眼,没人去在乎这些,只记得要杀光眼前的敌人。 长史刘雍之挥动令旗,对身边的传令兵下令道:“传我命令,除中军外所有士卒一起压上去!” 身旁的高平太守王玄楷听了不禁紧皱眉头:“刘长史,这不大妥吧。” 刘雍之竟直接震怒:“王玄楷,我是徐刺史全权任命的指挥!怎么,你敢质疑他吗?” 王玄楷连忙摇头,辩解道:“卑职绝无此意!” 刘雍之点了点头,睨视着他说,“既然如此,王将军就请去统领前军吧。放心,本官会给你请首功的。” “。。。是。”王玄楷脸色阴晴不定,几欲发作,硬生生的忍住了。 他策马来到前线,此时这里已经打的难舍难分。 一名叛军什长成功的登上了城墙,还不等他欢呼雀跃,红色的刀尖便从他的胸膛中穿刺出来。他脸上挂着残存的笑意,缓缓倒下。 高峰抽出环首刀,抖了抖上面的鲜血,叹了口气,“这是第几个了?” 虽然彭城军守住了城墙,可是在对面的猛烈冲击下,彭城守军也伤亡惨重。如今已经把城内所有能调动的民兵、大族豢养的家兵、成年的壮丁都拉到了城墙上。 他看着城外换上来的大批士卒,不禁一阵头疼。 虽然刘雍之不怎么懂得兵法,但他将所有兵力一起压上来,属于是乱拳打死老师傅,或许会成为压垮守军的最后一根稻草。 王玄楷看着前面的士卒已经和守军开始接锋,没由来地感到一阵心悸。他环顾四周,突然瞳孔紧缩,浑身僵硬。 远处扬起一阵烟尘,依稀可以看见有一杆大旗迎风而动,定睛一看,上面书着“夏侯”两个大字。 骑兵转瞬即至,亲兵队长连忙摇他,“将军,我们快逃吧!” 王玄楷此时才拿回身体的掌控权,声音颤抖地说:“对对,我们快逃!” 他们一行人就这样抛下了还在厮杀的士卒们,策马慌忙向湖陆方向逃命去了。 “休要走了那贼将!”安北司马夏侯祖权高声喝道。 他身后五百骑兵齐声应诺,提起马枪贯穿了眼前的军阵。 夏侯祖权看着一个个士兵在马槊下惊恐地丧命,不由大呼一声:“爽快!” 叛军士卒看见这支骑兵,皆吓得魂飞魄散,一边玩命奔跑,一边扯下身上的盔甲。他们甚至把兵器都丢掉了,此时只恨爹妈没有多给生出两条腿。 五百人的骑兵部队并没有过多停留,而是继续追向了王玄楷。 王玄楷伏在马背上,回头一看,亡魂皆冒,夏侯率部已经追了上来。他狠狠地一夹马腹,抽出马刀向马臀刺去。马吃痛跑的快了些,可依旧于事无补。 夏侯祖权追了过来提起马槊,向他横扫,被他身边的亲兵拦了一下,马槊余势不减,仍将两名亲卫扫下马背。 还不等王玄楷庆幸逃过一劫,后面的骑兵包抄了过来。他眼珠充血,拿起自己的长剑吼道:“啊啊啊啊,我跟你拼了!” 一寸长,一寸强。他拿着长剑怎能伤到夏侯?夏侯祖权将槊向前一递,王玄楷便被贯穿,挑了起来。 鲜血从他口中涌出,弥留之际只断断续续地留下了一句:“刘雍之。。。。呃。。害我。。。” 他的坐骑并不知主人已经死去,仍向前一路奔腾而去。剿灭完他身边的亲卫,夏侯祖权高高挑起王玄楷的尸体,众人不禁欢呼着:“威武!威武!” 第十二章 大梦一场 在夏侯祖权率部前去追击王玄楷时,城墙上一阵欢腾,“是援军!援军来啦!” 宁朔司马明胤高举配刀,喊道:“儿郎们,可愿随我出城杀敌?!” “愿意!” 长史高峰开怀大笑:“我早就等着这一天了!让那帮荪子们尝尝爷爷我的大刀!'' 彭城紧闭十数天的城门缓缓打开,列阵整齐的彭城军士们高呼着“天子万岁!”,屠戮着溃不成军的叛军。 远处,中军将旗下。刘雍之站在高台上,看见猝不及防的溃败,浑身瘫软。如果不是旁边的偏将搀扶,竟险些跌落下去。 “啊呀,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刘雍之连忙吩咐身边的偏将何成,“快,快,尔等速速护我离开!” 何成问道:“刘长史,我们去哪?” 刘雍之说道:“我们向南跑,绕路回湖陆去!” 夏侯祖权带兵赶了回来,此时彭城外已经堆垒出一片尸山血海。 他挥手让部下去追杀溃兵,自己跳下马,来到明胤身边。 他抱拳行礼,“明司马,某奉刺史之命前来驰援,希望没有来晚。” 明胤连忙扶住他,“何须行礼?来的不晚,你来的正是时候!今晚你我一醉方休!” 夏侯祖权嘿嘿一乐,说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请!” “请!” 夜幕降临,彭城城中还弥漫着硝烟与血腥,士兵们围坐在一起,尽情庆贺这场大胜。 刺史府邸,明胤、夏侯祖权与一众部将列坐其中。 “夏侯兄,我敬你一杯!”明胤站起来举杯敬酒道。 夏侯祖权也连忙站起身来,回敬道:“我也敬明大哥一杯!” 他一口闷掉酒樽中的烈酒,有些郁闷,重重地锤了下身前的席案。 “可恨那刘雍之,比兔子跑的还快,竟叫他在我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明胤笑道:“我还以为夏侯兄是在烦恼什么呢,他跑的了一时,跑不了一世。等过阵子徐州萧刺史率朝廷大军前来,捉住那刘雍之岂不是手到擒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给夏侯祖权续上了酒,“你我如今立下这泼天大功已是足够。且不必管他,只要在这些天守好彭城就行。现在嘛,弟兄们就应该好好的喝一杯!” 夏侯祖权转愁为喜,摸着脑袋嘿嘿直乐,“明大哥说得俺这心里头敞亮,今天晚上我要把你们都喝趴下!” “吁~你们瞧,他又开始吹牛了!” ------------------------------------------------- 与此同时,兖州城中又是另一番景象。 刺史府中,徐遗宝一脸愁容。自昨天听从王玄楷的谏议再次攻城后,他就把指挥全权交给了帐下幕僚刘雍之,自己则退回了兖州。 徐遗宝心里越来越不踏实,他见前线半天没有消息传回来,下午便派出檀休祖前去支援。 眼看天都黑了,派出的援兵也如泥牛入海,没了消息。 正当他焦急地在屋里来回踱步时,外面突然闯进来一个带血的泥人,进门便被门槛绊了一大跤。 “哎呀,檀休祖,你怎么弄成了这副样子?” 檀休祖也没爬起来,而是趴在地上哭泣:“我带兵过去的时候,城外都是咱们人的尸体。若不是我跑的快,您就看不到我了!王将军他们,,他们恐怕已经战死了!” 徐遗宝如遭雷击,跌坐在地上,脑中一片空白。怎么会这样?明明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过了一会儿回过神来,看檀休祖还在那里抽泣,不由大为光火。徐遗宝起身重重地将他一脚踢翻在地,吼道:“废物,一群废物!王玄楷是!刘雍之也是!你更什么都不是!” 檀休祖虽然还在哭,眼神却越发清明。他站起身,抽出佩剑,将剑举起。 “你,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你可别乱来!” 檀休祖看着徐遗宝的丑态,自嘲一笑:“终究还是被钱权蒙了眼,忘了最初我也是,为保家卫国而从的军啊。如今。。。也该醒来了。” 他将剑架在脖子上,笑得非常开心:“徐刺史,吾在下面等你!” 徐遗宝张大着嘴,看着檀休祖的尸体倒地。他嘴里念叨着,“疯子,一群疯子!'''' 徐遗宝心痛地舍弃了大物件,带了两辆马车用来运输金银财宝。 当天夜里,兖州城门悄悄地打开了一条缝,一行人向南往鲁爽驻守的大岘逃去了。 第十三章 何去何从(二合一) 次日,大岘豫州军驻地,天刚蒙蒙亮。 寨墙上值守的士兵揉了揉眼,确定远处出现了一行车队,正在往这边前进。 他连忙敲响战鼓,“全军戒备!” 徐遗宝的车队来到距营门两百步时,士兵喊道:“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车队中走出一人,高举双手喊道:“军爷,车上的是兖州徐刺史!快开门,让我们进去吧!” 那名士兵喊道:“你胡说!徐刺史正在徐州呢!” 他转过身,对队率说道:“队率,依我看他们就是奸细!” “哎呦,打我干什么?” 队率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你小子跟我这么久了还是没有长进。” 队率从寨墙上探出头来喊道:“刚才那个小子不长眼,还请几位提供刺史的信物,我好去通报。” 从寨墙上递下来一个吊篮,徐府管家放入了兖州刺史的印信。 “外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鲁爽有些不耐,挥手想要让身边的亲卫去打探,这时帐外跑来一个士兵。 “让他进来!” “将军,外面来了一行人,自称是兖州刺史徐遗宝。这是他们提供的印信。” 鲁爽接过印信,细细观察了一下。他腾地站了起来, “竟然是真的!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过来?你去把他请进来,不对,我亲自去问他。” 寨门缓缓打开,徐遗宝一行人被迎进了大营。 鲁爽快步迎来,“徐兄怎么不在攻打彭城,这时候来找我啊?” 徐遗宝跳下马车,对鲁爽哽咽地说道: “我手下数万大军一朝丧尽,彭城没打下来,兖州也守不住了。兄弟我现在只能过来投奔你了!” 鲁爽闻言大惊失色:“你说得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 鲁爽被他气得直跳脚,“你糊涂啊!兖州无兵可守,你大可以让我分兵给你。现在好了!我直接腹背受敌,徐遗宝你就是要害死我啊!” 徐遗宝也吃了一惊:“我。。我没想到这一点,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吗?” “黄花菜都凉了!你跟我上大帐来。” 鲁爽把手底下的部将都叫了过来,将此事说与他们,众将也是大惊失色。 一时无人说话。 这时一位部将提议道:“不若我们封锁消息,赶紧与臧将军会和吧!” 鲁爽颔首,赞同地说道:“张裕你说得不错,就这么办!” 他转过头对徐遗宝说道:“石俊你胆子也未免太小了,刘骏的军队也不过如此。 前些天那历阳太守张幼绪想来攻打我弟弟驻守的蒙茏,结果呢?远远地看见我军营垒就吓跑了!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众人跟着嘲笑起来。 徐遗宝面有愠色,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最终只能从牙缝里咬出几个字:“您说的是。” ------------------------------------------------- 数日后,傍晚,豫州军行至小岘。 一名斥候飞奔过来,“敌军来袭!” 鲁爽已经是烂醉如泥,继续喝着酒。他醉醺醺地说道:“出去,出去。让大军依营建阵,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来人是沈庆之。” “你说什么?”鲁爽红着脸吼道,“你可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就是沈庆之,还有薛安都。” 鲁爽酒醒了几分,“他怎么来了?他们到哪了?” 斥候回道“还有二三十里远,看样子要在附近扎营。” 鲁爽想了想,说道:“你把各部军侯都叫过来。” 众人到齐后,鲁爽说道:“沈庆之来了,我们今晚趁夜拔营回老家寿阳去。” 众人听到沈庆之来了也是有些害怕,于是答应道:“诺。” 官道上,一支大军正在向北缓缓行进。 中军树立一杆大纛旗,上书“镇军将军沈”,这正是沈庆之所率。 说来话长,自从刘义宣叛乱,沈庆之就一直被刘骏命令率部屯驻武帐岗,守御京师六门。 前些天历阳太守张幼绪请缨要攻打鲁瑜,结果又因叛军营垒顽固,率部退军。 此事把刘骏气的够呛,于是让沈庆之统领诸军总督战事。 “沈将军,前面不远就是豫州军的大营了。” “嗯,我们就在这里扎营吧。”沈庆之指着一处两面临山的地方说道。 夜幕降临,豫州军大营一片灯火通明。 “快,悄悄地离开这里,不要乱!” “辎重都扔掉,反正咱们也没什么粮草了,回到寿阳有的是。” 各部军侯指挥着,豫州军轻装列队,在夜色的掩护下进行战略性撤退。 亥时三刻,沈庆之突然说道:“不对劲。” 左军将薛安都有些疑惑,问道:“沈公,怎么了?” “太静了。”沈庆之紧皱眉头,“我的直觉告诉我,对面大营不对劲。安都你领一部轻骑,去叛军营垒边试探试探。” 薛安都非常信任他,说道:“末将这就前去。” 薛安都领兵来到豫州军大营前。确实太静了,他凑近了一瞧,寨墙上竟没人! 来到大营中,逛了一圈,空无一人。 薛安都有些恼怒,“我们被耍了!他们跑不了多远!” 他指着一个骑兵说道:“你去禀报这里的情况,我先去追击他们!” 二十多里外,豫州军手举火把行进着,远处看起来就像一条游动的火龙。 “将军,他们不会追来吧?” 鲁爽非常自信地说道:“放心吧,等他们发现的时候,咱们早就到寿阳啦。” 星星火光下,大军静默地继续行进。 半个多时辰后,大军尾部一阵骚乱。 鲁爽有些生气,“后军在搞什么?” “不好了!沈庆之追过来了!” 军侯张裕焦急地问道:“将军,骑兵过来了,我们该怎么办?” 鲁爽瞪着眼反问道:“怎么办?我怎么知道?各自逃命去吧!” 话音未落,他就策马奔走了。 薛安都看见鲁爽那股小支骑兵,对部下说道:“那定是贼酋!不要管大军,只管追他。” 鲁爽回头一看,发现追兵径直追了上来。他不禁破口大骂:“直娘贼!总追我干什么?!” 接着定睛一瞧,“欸,好像不是沈庆之!” 他勒住马,对身边的人喊道:“回来,回来!不是沈庆之。吗的,吓我一跳!你们且随我灭了这只小股骑兵。” 他借着酒劲,策马回冲,喊道:“原来是手下败将薛安都!让我一枪结果了你!” 两股骑兵很快交接到一起。薛安都正值壮年,他一枪刺了过去,被鲁爽招架住。 鲁爽虽然面上云淡风轻,但其实手已经被震麻。他心里有些吃惊:这将好大的力气! 鲁爽与薛安都缠斗了数个回合,他的酒劲还没过,于是渐渐有些招架不住。 鲁爽有些着急:“你们还不过来助我?” 薛安都呵道:“与我对战,你还敢分心?” 他拿着长枪佯攻鲁爽胸部,又将枪尖向上一挑,直直地刺入鲁爽的咽喉。 鲁爽顿时失去了力气,手中长枪掉落在地,身体也滚落马下。 薛安都一旁的范双跳下马,走到鲁爽身边,一刀斩下鲁爽的首级。 范双提着鲁爽的头颅,重新上马。他用枪戳起鲁爽的首级,高声喝道:“贼酋已死,还不快降?” “贼酋已死,还不快降?”众人一齐喝道。 这时,沈庆之也带领大军紧赶慢赶追了上来。 叛军顿时失去了抵抗之心,一部分弃械投降,剩下的玩命奔逃。 徐遗宝混在其中,吓得面无血色:难道我徐石俊就要命丧于此?不,不可能!我一定能逃出去。 他扯下身上的百炼铠,换上死去民夫的衣服,玩命地一路向北奔逃。 第十四章 一朝落网 徐遗宝一路向北逃,竟在重重包围下逃了出去。 距离那天全军覆没已有两天,徐遗宝终于来到了东海郡。 此时他已是又累又饿,看起来随时要昏倒过去。 他想着,这里应该没人认得我,不如去讨些吃的再继续逃吧。 他来到一处聚落,敲响了一户人家的门。 “有人吗?行行好,给我口吃食吧。” 过来好一会儿,门才打开。 一位老人探出头来,好心地说道:“你这年轻人怎么混成这个样子?快进来吧。” “谢谢老伯!谢谢老伯!” 徐遗宝赶紧挤进了屋,赶紧接过老人递过来的一碗麦粥,呼噜噜地喝了起来。 “慢点喝。你这孩子,可是遭了什么难?” 徐遗宝把粥几口喝完,这才来得及回答:“我路上让强盗劫了,一路奔逃,这才流落至此。” 老人若有所思地说:“这样啊,你肯定还没吃饱,我再去给你弄点吃的来。” 说着便走进了屋。 徐遗宝不由感叹,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合是我命不该绝,天公都在暗中助我。 他在院子里坐着等了一会儿,觉察出了不对劲。 徐遗宝喊道:“老伯?老伯!人呢?”他走进屋搜寻,竟空无一人。 “哎呀,我命休矣!”他连忙推开大门,跨步出来。 一抬头,结果将将好遇上了一群手持农具、刀斧的汉子。 “就是他,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快把他抓起来送到族里去!” 徐遗宝连忙求饶,“各位好汉,我不是甚么坏人!别捆我啊!” 一行人把他架到了族长的家中,几位族老都已经到场。 那位给麦粥的老人说道:“这小子说他是遭了劫,哼,一听就是胡话!要我看,他没准就是叛军跑过来的。” 一位族老点了点头,说道:“老五说得对,咱们一会儿给他送到郡里,省的沾麻烦。” 族长啧了一声,走到徐遗宝身前细细观摩。 “你们都过来瞧瞧,这个人好像是那个被通缉的徐遗宝!” “欸,好像还真的是!” “搜一搜身吧。” 结果从徐遗宝身上摸出了一块符牌,正面上书【徐遗宝】三个大字。 徐遗宝此时万分后悔没有将其丢掉。他本幻想着哪天遇见刘义宣的军队,可以用这个符牌面见刘义宣。 谁成想,这符牌竟成了他的催命符! 他哭喊着:“别杀我!留我一命,我把毕生积蓄都给你们!” 族长哈哈大笑,“杀了你,我们得的更多!把他斩了,首级送郡里去。” 只听得骨碌碌的响声,一颗大好人头便滚落了地。 ------------------------------------------------- 次日,芜湖荆州军,中军帐。 “一群废物!” 刘义宣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并没有发怒,而是面无表情地向臧质问道:“臧将军怎么看?” 臧质面色苍白,竟一时不敢言语。 刘义宣再也压不住怒火,一把揪住臧质的衣领,大声责问道: “说啊!你倒是说啊?当初是你劝我起兵夺位的,现在鲁、徐二人都败亡了!你来说说,我们该怎么办?!” 臧质也是有苦难言,他野心勃勃,觉得刘义宣实力雄厚且有不臣之心,这才主导了这场叛乱。 不知怎么的,自从鲁爽醉酒提前起兵后,事情的发展就彻底脱离了计划,一路向身死族灭的深渊滑去。 臧质咽了咽唾沫,镇定了些许,对视上刘义宣通红的眼睛说道: “陛下要相信我!我和您是一条线上的蚂蚱,绝不会害您!” 刘义宣慢慢地撒开了他,坐回位上,眯眼看着他一言不发。 臧质整了整衣服,继续说道:“陛下,我们还有十数万大军,我建议我们分兵。。。” 还不等他说完,刘义宣就喝住了他:“够了!你不必说了。先出去吧,让我静一静。” 臧质欲言又止,最终只能默默地退出了帅帐。 第十五章 心生嫌隙 臧质走出帅帐后,刘义宣取出衣袖中的书信,再次认真地研读了起来。 这封密信正是江夏王刘义恭所书,前两天送到了他的手里。 他起初非常不屑这么明显的离间计,粗略的看完后也没烧掉,而是放进了袖袋中。 如今江北方面军全军覆没,刘义宣刚才鬼使神差地又想起了这封信。 他轻声念着信上桓玄与殷仲堪的故事,猜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悄然发芽。 刘义宣心中渐渐地升起一阵奇妙的感觉: 这不就是我和臧质吗? 刘义宣用指节敲着桌案,心中暗暗地想到,刘义恭看来对刘骏也是心有怨念啊,总之对臧质多加提防些是没错的。 他坐着思考了很久,突然喊来亲卫吩咐道: “宣刘谌之、颜乐之、臧质等人觐见。” 过了一会儿,众人来到了刘义宣目前,一齐行礼道:“陛下圣恭安。” 刘义宣摆了摆手,“起身吧。今日我为什么叫你们来,你们应当是知晓的。军中没有因此哗变吧?” 颜乐之回道:“陛下,军中并无哗变,士气仍可一战。” 刘义宣沉吟了一会儿,向他们问询道: “我们十数万大军已经和王玄谟对峙许久,你们都且说说接下来该如何做?” 刘谌之率先出列,躬身说道:“陛下,微臣以为,我们仍有十数万大军,应先集中兵力攻取梁山,再长驱直取建康。” 臧质听了之后紧皱眉头,但一时没敢进言。 颜乐之附言道:“刘长史说的对。陛下,我们现在就应该趁沈庆之部还没来,集中兵力直捣黄龙!” 臧质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反驳道:“陛下,臣以为您应该分兵进攻姑孰、梁山,臣则亲率水军沿着外江直趋石头,进逼建康。” 刘义宣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说道:“哦?臧质你让我分兵做什么?” 臧质没有察觉出不对,仍是解释道:“陛下分兵以牵制住柳元景与王玄谟,臣必助您攻取建康。” 刘义宣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好一个分兵,你是不是还要杀了我,自己做皇帝啊?” 臧质登时冷汗浸湿了衣服,他连忙跪下辩解道:“陛下,臣绝无此心!” 刘谌之这时落井下石地说道:“陛下圣明!臧质此人包藏祸心,陛下不可不防。” “刘谌之!你个奸臣!” “够了!”刘义宣呵斥道,“刚才不过是我的一句戏言罢了,臧卿家不可能做出那种事的。” 他继续下令道:“明日我们集中兵力,发起总攻!臧质你便率江州军做先锋,我相信你。” 臧质心中一片凄凉,他缓缓地垂下了头,说道:“臣知道了。” ------------------------------------------------- 梁山洲西岸,江州军列阵整齐,战鼓宣天。 臧质命将士们把炊具都扔进了江里,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阻挡了自己数日的偃月垒,下令道: “今日便是总攻,我们别无退路!全军听令!不计一切代价,攻下营垒,在梁山洲埋锅造饭!” 大军齐声应诺,数万人浩浩荡荡地开始渡江。 梁山江面上,漫是江州军的战船,一时间竟阻断了水流。 梁山洲上,众将士纷纷拉弓射箭。 箭矢如倾盆大雨一般落入江中,同时带走了无数叛军士兵的生命。 经过这数日的攻防战,梁山江水已被染成红色,江面上时有浮尸。 臧质站着旗舰上,看着自己手下的士卒纷纷死去,心如刀割。 但他没有办法,刘义宣已经开始怀疑忌惮他,只有这样削弱实力证明自己,或许才能乞得一条活路。 梁山洲高台上,王玄谟看着正在疯狂进攻的叛军,脸色不太好看。 他向副手问道:“沈将军的援军什么时候到?” “应该快了!” 王玄谟下令道:“叫西垒的守将给我拖住他们,务必要等到援军!” “诺!” 江州军的前军终于登陆,一时间死伤更甚。 只因梁山洲地形险要,易守难攻,这两道偃月垒便能阻住数万人的攻打。 叛军士兵搭上云梯,开始攀爬营垒。臧质恨声道:“不要退!强攻他们!” 梁山洲营垒上的士兵手臂已经无力,明明射出了那么多箭,江上的战船仍然遮天蔽日,前来攻城的士兵仍然无穷无尽。 双方士卒渐渐开始短兵相接,不时有人从垒墙上跌入江中,令江水颜色更加的鲜艳。 这一惨烈的攻防战持续了五个时辰之久,最终在臧质军的疯狂进攻下,西垒被攻陷。 第十六章 英雄所见略同 “报!!!陛下,臧将军已经率部攻陷西垒!” 刘义宣听了高兴之余,又有些忧心。 颜乐之察言观色地说道: “陛下,臧将军此战居功甚伟。如果再让他一举攻下东垒,那。。。恐怕就要功高盖主了吧。” 刘义宣这次并没有第一时间斥责他,而是沉着脸一言不发。 刘谌之看到了机会,自告奋勇地说道: “陛下,微臣愿与臧质同行,时时监视着他!” 刘义宣这时终于开口说话了,“经此一战,江州军元气大伤。刘长史,我命你分兵两万前去支援,臧质也要听命于你。” 刘谌之欣喜若狂,连忙拜谢道:“谢主隆恩!微臣定不负陛下信任!” “你说什么?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臧质看着眼前嚣张跋扈的刘谌之,一脸的不可置信。 刘谌之得意洋洋地展开任命诏书,“你瞧瞧这是什么?难道你敢违抗陛下的旨意吗?” 臧质一把夺过诏书,看了一遍又一遍,这才还给了刘谌之。 他压抑着心中的恼火,咬牙切齿地对刘谌之说道:“自然不敢违命。” 刘谌之满意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臧将军的部队还是做先锋,我亲自为您压阵。” 他顿了顿,故意笑着挑逗臧质的怒火,说道: “还请臧将军不要吝惜牺牲,全力施为啊,哈哈哈哈。” 臧质此时已经到了暴怒的边缘,“你别太过分!江州军军士们与我无关,何必要一再消耗他们的性命?!” 刘谌之摇了摇头,向外走去。 他路过臧质身边时,俯身道:“谁让他们。。。是你的军队呢?” 待刘谌之走后,臧质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他一脚踢翻了身前的桌案。 “混账!欺人太甚!我又做错了什么?” 臧质嘴里上涌一阵咸腥气,他终于品尝到了自己亲手种出的苦果。 他是刘义宣起事的主导者,如今刘义宣不愿信他,刘骏也不会放过他,投奔魏朝路途又太过遥远。 臧质不禁感叹道:“天下之大,何处有我容身之地呢!” ------------------------------------------------- “好啊!你们终于来了!” 王玄谟热情地迎接着薛安都和垣护之,询问道:“沈老将军呢?” 薛安都笑道:“沈公率军攻下寿阳后,第一时间便让末将与垣刺史前来助阵。 嗯。。至于沈公,应该还在寿阳一带清剿余孽,安抚百姓吧。” 王玄谟连连点头赞道:“沈老将军果然算无遗策。二位还请随我来。” 王玄谟把最近的战况一一介绍给薛、垣二人。 垣护之听了有些着急:“你怎么把西垒丢了?贼军这下有了根据地,我军伤亡又要增加了!” 王玄谟有些愁苦地说道:“我也不想啊,怎奈何那臧质像发了疯一样进攻,不过他们也损失惨重。” 薛安都摸着下巴思考道:“即便他们损失惨重,咱们的兵力仍是处于劣势。我们要以巧破力。” 王玄谟有些疑惑:“怎么个法子?” 薛安都却笑而不语,他看向垣护之说道:“想必垣刺史也是胸有成竹了?” 垣护之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不如我们将心里所想的法子,各自写在纸上。且来看看是不是一样?” 薛安都抚掌赞叹:“此事甚好!我且寻些纸来。” 不过几息的功夫,两人便写好了心中所想。 他们将纸放在一起,只见垣护之的纸上书着【火烧赤壁】;薛安都的纸上则只写了个【火】字。 “哈哈哈,我们想到一处去了!” 王玄谟这时也反应了过来,“哎呀,我竟没有早早想到这一点! 那叛军的战船多是木制,数量至多,以至于在江面上盘桓不开,再加上冬季盛行风向直向他们。 这火攻正是取了天时地利人和,合该他刘义宣重蹈曹孟德覆辙!” 垣护之赞同道:“不错!正是此理,还请王将军多多备下火油,等他们再次来袭之时,便是他们败亡之日!” 次日,东风猎猎。 臧质即便再不情愿,也只能听从刘谌之的安排,继续攻打东垒。 王玄谟站在高台上看见叛军的攻势,有些惊奇:“怎么今日叛军变得如此疲软?” 垣护之哈哈一笑:“那不是更好?一会儿我们两个率兵出垒击破他们。” 正当营垒前两军打的难舍难分时,只见侧面涌出两三万军士,一举凿穿叛军的中端。 “快回击!” 这时营墙上又发射出一阵箭雨,将叛军的前锋笼罩。 臧质目呲欲裂,高声喝道:“拉开间距,且战且退!” 第十七章 梁山江上芭比q 江州军突然遭此夹击,顿时有些慌乱。 幸而有臧质的指挥,才没有第一时间溃散。 这时薛安都率领一部骑兵前来冲阵,臧质看到后不由大惊失色:“吾命休矣!” 不过他没有在帅旗下,因此躲过了一劫。 而刘谌之就不那么好运了。 只见薛安都跨马而立,挥刀斩出,刘谌之的人头便滚落在地。 江州军士哗然大变,刚刚升起的一丝抵抗之心荡然无存。 臧质冷汗直冒,连忙下令道:“上船,退回西岸!” 江州军不等他的命令,便争先恐后地往船上登,生怕不能离开这里。 待到大军陆续登上战船,垣护之在岸边不禁哈哈大笑: “臧质老儿,你中计啦!” 臧质闻言,连忙四处张望。 只见江面上急驰过来许多燃烧着的舢船,上面堆满了火油和柴草。 而梁山江中尽是江州军的战船,连绵不绝。 臧质从未如此痛恨自己有这么多的战船。 在呼啸的东风的助力下,火势一起,便不可断绝。 巨大的战船在熊熊燃烧的烈火下,也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火红色的巨兽贪婪地吞噬着江面,随着烈风一路向西。 火舌一卷,便将刘义宣驻扎在西岸的营寨也卷入了其中。 “陛下,不好了!走水啦!” 刘义宣从帅帐中钻出来,惊奇地发现世界变成了一片火红。 他愤怒地拉住那名前来通报的士兵,怒吼道:“发生了什么事?” 士兵非常惊恐地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对了,火。。。火是从对面过来的!” 刘义宣撒开他,急步来到高台眺望。 放眼望去,江面上,营寨中,尽是烈火。 刘义宣顿时感到一阵眩晕。 “陛下,您怎么到这里来了?微臣找您找的好苦哇!” 颜乐之将刘义宣拉下高台,急得快要哭了: “陛下,朝廷大军就要过来了,我们再不走就来不及啦!” 刘义宣此时却毫无精气神,垂头丧气地说道: “跑又有何用?大势已去,无用了,无用啦!” 颜乐之连忙劝道:“陛下何出此言?荆州仍有数万精兵,东山再起未尝不可!” 刘义宣这才从刚才的打击中回过神来,说道: “你说得有道理,我们先回荆州。” 此时,薛安都和垣护之率军来到了西岸。 伴随着无情的火焰,他们奋力地凿击叛军,叛军开始迅速溃败。 刘义宣心痛地看着岸边还没来得及上船的士卒,咬牙下令道:“走!” 小船“”扬起风帆,顺风而行,快速地脱离了战场。 “我还没上船啊!!” 岸边的兵士们陷入了疯狂,接着被涌上来的大军淹没,渐渐没了生息。 与此同时,臧质也慌了神。 他向身边的船长问道:“你可看到刘义宣在哪?” 船长结结巴巴地说道:“都是。。火,看。。看不见啊。” 臧质气的够呛,差点一刀结果了船长:“废物!” 看着迅猛燃烧着的船队,他第一次感到了手足无措。 他本想与刘义宣商讨接下来该怎么办,结果现在找不到刘义宣了。 臧质灵光一闪:对了,我还有个妹夫羊冲在武昌!投奔他去! 想到这里,臧质对船长说道:“去武昌!不必管他们,能不能跟上来看命吧!” 江州军军士们眼睁睁的看着旗舰掉转船头,破开一条路,抛下大家跑路了。 “还打个什么?各自逃命吧!” 战船已经被烧的摇摇欲坠,士兵们陆续鱼跃入水。 一时间水花翻腾,也不知能有多少人能够活下来。 第十八章 纷乱落幕 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十数天。 一辆快要散了架的车子行在崎岖不平的土路上,颠簸非常。 刘义宣双目无神地坐在其中。 此时他不复之前的雄姿英发、野心勃勃,而是衣衫破烂、形如枯槁。 原因无他,自那日梁山洲惨败后,刘义宣抛下大军,乘小船顺风而逃。 待逃至江夏时,他惊闻巴陵一带有朝廷大军堵截。 于是便在径口登岸,由陆路徒步向江陵方向逃去。 刘义宣生来就是天家子孙,哪里受过这样的长途跋涉? 他一路上躲躲藏藏,全凭施舍充饥。这车架还是前几日他突然走了运,从百姓那里借过来的。 不然刘义宣很有可能还没走到江陵便累死了。 负责驾驭车架的亲卫侧身对刘义宣说道: “陛下,我们快要到江陵了。” 刘义宣听到这个好消息有些无动于衷。 一路上的苦难使本就不多士卒沿途逃散,也使刘义宣的野心磨灭殆尽。 由于没怎么喝水,他的嘴唇已经干裂出血缝。 刘义宣缓缓地开口说道,“我知道了。。。”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辛苦你了,只是。。。不必再喊我陛下了。” 亲卫有些不敢置信:“陛下何出此言?待到江陵我们还能东山再起!” 刘义宣摆了摆手,不再说话。 车架旁随行的十数名士卒听了此话,心中也是一片冰凉。 众人如行尸走肉一般跟在车架旁,只有那车轮不堪重负地发出嘎吱嘎吱声。 ------------------------------------------------- 江陵城自古以来就是荆州的治所,河水环绕,城墙高高耸立,目测有三十四尺余。 荆州在刘义宣的常年治理下变得繁华,百姓安居乐业,城池外人来人往。 刘义宣一行人跋山涉水,历尽艰辛,终于回到了江陵。 “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 城门口值守的士卒看到刘义宣一行人,高声喝道。 驾车的亲卫勃然大怒:“你是瞎了眼吗?这是陛下的车架!” 城门守卫则更加的恼怒,他感到智商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就这破车也敢称天子车架?你们这些人侮辱陛下,该当死罪!” “你且瞧瞧这是什么?” 亲卫将令牌扔给了城门守卫,士兵接过来反复检查,仍确定令牌是真的。 这名士兵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双手托着令牌还给了亲卫。 他声音哽咽地问道:“我们。。败了吗。。。” 亲卫眼眶湿润,看着他那充满希望的眼神,说不出话来。 “呜呜呜呜,我的父兄啊!”士兵在城门口号啕大哭了起来。 待刘义宣来到昔日的南郡王府时,鲁秀和竺超民等人已经收到了消息,连忙前来迎接。 竺超民惊喜地说道:“陛下,您终于回来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鲁秀则站在堂中,有些不服气地对刘义宣请缨道: “陛下,江陵城中尚有万余精兵,臣愿召集他们,与朝廷再次决一死战!” 刘义宣坐在大椅上,失魂落魄地说道:“不必了,你们暂且退下吧,让我自己静静。” 鲁秀还想再劝,竺超民拽着他走了出来。 “你拽我干什么?” 竺超民紧皱眉头地对鲁秀说道:“你没有发现吗?陛下似乎一蹶不振了。” 鲁秀有些着急:“那怎么办?总不能这样干等吧。” 竺超民也叹了口气:“且瞧瞧吧。” 大军覆灭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荆州,江陵城开始实施宵禁,不复原来的繁华。 即便监狱中犯人被关押得满满当当,也止不住人心的浮动。 一时间江陵城中流言四起,人人自危。更有甚者,光天化日之下当街杀人,扬长而去。 鲁秀站在王府门口恨恨地锤了一下墙。 他刚刚又去劝说刘义宣,结果刘义宣仍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因为刘义宣一心缩在内宅中做鸵鸟,本就不稳的军心更加地动摇。 城中尚存的万余士卒纷纷逃散,如今还能否凑出数百人,也是个未知之事。 思及此处,鲁秀越发的心灰意冷,他当即决定离开这里。 “你且告诉陛下,我去北朝了。”鲁秀对守在府邸门口的侍卫说道。 侍卫有些不敢置信:“连您都要走了吗?那我。。。也要做打算了。” 侍卫来到内宅通报。此时刘义宣正枕在爱妾的腿上,昏昏欲睡。 “陛下,鲁秀刚刚向您拜别,他往北朝去了。” 刘义宣无意识地嗯嗯了两声,突然一个激灵坐起来。 “你说什么?” “鲁将军出城向北逃了。” 刘义宣心里一片仓皇,如果鲁秀都离他而去,他怎么能存活下来呢? 刘义宣连忙喝斥着身边的小妾,“还不快快给我更衣?” 等到刘义宣换好戎装,叫上儿子刘慆和五名爱妾准备出府时,已经耽搁快有一柱香的时间了。 他匆匆忙忙地骑马出府,迎面而来就是一记斩刀。 刘义宣吓得跌下了马,“城中怎么如此的混乱?!” 随行的士卒乱刀将那不长眼的人砍死,刘义宣心有余悸地说道: “我还是不骑马了,步行出城吧。” 来到江陵城外,城墙一如既往的高高耸立,只是往日的繁华落尽,只剩一片凄凉。 刘义宣张皇失措地看向四周,哪里有鲁秀的踪迹? 一行人随着他在郊外兜兜转转了许久,直到天黑。 刘义宣回头望去,随行的士卒都跑的没了踪影,只剩儿子、爱妾和宦官跟在身后。 刘义宣抬头望着星空,不禁长长叹息:“一切都结束了,回去吧。。。” 第十九章 那个女人要来辣 一夜无言。 刘义宣一行人不知道鲁秀的去向,最后连夜回到了江陵。 南郡王府已经人去楼空,刘义宣就在堂中席地而坐,发呆到了天明。 刘义宣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对身边的宦官吩咐道: “阿舟,你去把竺超民喊来。” “诺。” 过了一会儿,宦官阿舟回来了。 他愤愤不平地向刘义宣回报道:“竺超民不来,他只派来了一辆车,还直呼陛下名讳!” 刘义宣有些费力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低头说道: “如此也好,我们走吧。” 马车辘辘远去,直奔那江陵城监狱。 ------------------------------------------------- 数日后,千里之外的建康宫中。 刘骏拿着手中的书信,竟在群臣面前哈哈大笑了起来。 刘骏笑了好一会儿,才堪堪止住,对一头雾水的众臣说道: “朕心甚安!贼酋刘义宣已经落网,其部将鲁秀也已伏诛。此事已了,当浮一大白!” 戴法兴连忙高呼:“陛下神武!” 其余大臣虽然有些对他不屑,但也高呼道:“陛下神武!” 刘骏面色潮红,他从未从此志得意满过。 刘义宣被镇压后,他手中的皇权肉眼可见地凝实了。 刘骏接着说道:“待过几日大军班师回朝,我要宴请诸臣,重重地赏赐他们!” 紧接着他又想起了那讨厌的刘义宣,恨声道: “刘义宣不忠不孝,无仁无义,擅起刀兵,祸乱大宋,罪大恶极!按律当诛,处以极刑!” 江夏王刘义恭进言道: “陛下圣明!臣以为,刘义宣乃陛下的叔父,不如赐其自尽,也可彰显陛下之宽宏孝仁。” 刘骏眯着眼盯了一会儿他,才说道:“也可,那就请叔父安排吧。” 刘义恭拜谢道:“陛下英明。” 刘骏有些被他搅了兴致,便向众人道: “今日如无他事,就退朝吧。” 众人识趣地齐声拜别:“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骏来到永训宫找王皇后,他挥退宫中的内侍,来到院中。 王宪嫄连忙出来迎接,“官家怎么想起来我这里了?” 刘骏牵过她的小手,笑着说道:“我今天高兴,宪嫄陪我喝些酒。” 王宪嫄嫣然笑道:“陛下有命,妾怎敢不从?” 刘骏喝了几杯,高呼道:“畅快!” 王宪嫄托腮看着他,问道:“陛下什么事这么开心?说出来让我也听听嘛。” 刘骏有些得意地说道:“也没什么,只不过是刘义宣被我的大军镇压了。” 王宪嫄为他满上一杯,说道:“官家上承天命,自然是能够百胜的。” 她话音一转,有些苦恼的说道:“官家,有一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刘骏不以为意地说道:“你说吧。” 王宪嫄抱怨道:“陛下登基后再无男嗣,那些世家的夫人要塌破这永训宫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独霸君恩呢!” 刘骏听了哈哈直乐,“我还以为是什么事?那群没事干的大臣们也劝过我,再纳一批就好了嘛。” 他思索了一会儿,说道: “我那叔父有好些女眷,挑些年轻的,也一并纳了吧。” 王宪嫄没有反对,她靠在刘骏的身上说道:“全凭陛下做主。” 第二十章 班底养成计划 孝建元年,三月。 刘义宣掀起的席卷数州的叛乱终于彻底平息。 沈庆之为首的朝廷军也在近日班师回朝,刘骏下令设宴款待功臣,大肆封赏。 沈庆之在建康城中自家府上歇息。他坐在亭下,回味着前几日的宴会,心中有些难安。 虽然此次平叛获得大胜,沈庆之被加授为开府仪同三司,但他越发害怕。 “功高盖主可不是什么好事。” 沈庆之这样想着,“过些天,我再继续上疏请辞吧,自己一大把年纪了,也该歇歇了。” 他抿了一口茶,眯着眼看着池中的鱼徐徐游动。 “爹,宫里来人喊你!” 这时跌跌撞撞地跑来一个孩童,一边跑一边喊道。 沈庆之一把将他抄起来,放在腿上,有些责备地说道: “文耀,你怎么还是这样毛毛躁躁的。有什么事?” 沈庆之的小儿子沈文耀说道:“我不太清楚,好像是叫爹爹当什么老师?” 沈庆之有些吃惊:“让我当老师?我这个老头儿大字不识一个!” 沈庆之抱着他,快步来到堂屋。这里正站着一个宫人。 张成行礼道:“沈老将军,至尊寻您哩。” 沈庆之有些疑惑:“张公公,我听说是当什么老师?这叫什么事吗!” 张成悄声说道:“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总之是好事。” 沈庆之来到太极殿东堂,宋帝刘骏和太子刘子业、二皇子刘子尚都在这里。 “陛下圣躬安,叫老臣做些什么?” 刘骏叫张成给沈庆之安排了一把胡椅,说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我这小儿子,唉。” 刘骏长长地叹息道:“子尚今年四岁,可三岁看老,他实在不是什么读书的料。 我和戴卿家已经快被折磨疯了,随他愿吧,跟着沈公您学些兵法也是好的。” 沈庆之有些苦恼:“陛下,不是老臣不愿教,老臣不识字您也是知道的。” 刘骏有些惊奇:“常闻沈公家中有许多将才,那是怎么培养的?” 沈庆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都是一群小兔崽子,散养着狠狠操练出来的。” 不等刘骏说话,刘子尚就高兴地对沈庆之拜谢道:“师父请受徒儿一拜!” 沈庆之连忙站起来,将刘子尚扶起。 刘子尚兴奋极了:“就要不识字才好!我不怕苦,不怕累。” 刘骏有些生气地拍了他后脑勺一巴掌,呵斥道:“没大没小的!” 他继续说道:“子业前些天请求我给他找些伴读,我想想觉得有道理。 唔,我记得沈公家中尚有一子,与子业年纪相仿?” 沈庆之回道:“陛下记得不错,不过少子顽劣,想来不能当得伴读。” 刘骏摆了摆手,“不怕,不怕!还能有刘子尚顽皮?明天我再问问其他卿家有没有适龄的。” 沈庆之有些犹豫地说道:“陛下本就对老臣隆恩难报,如今又加如此殊荣,老臣恳请辞去开府仪同三司。” 刘骏装作生气地说道:“沈公何出此言?此事不必再提!” 沈庆之拜倒道:“老臣恳请陛下收回加授。” 刘骏有些为难地说道:“沈公劳苦功高,岂能收回?” 沈庆之仍长拜不起。 刘骏叹息道:“沈公快起来吧,我应你就是了,改封为始兴郡公吧。” 沈庆之见好就收,起身谢道:“谢陛下。” 刘骏挥手轰刘子业兄弟二人道:“你们两个出去吧,我和沈公说些话。” 刘子业和弟弟刘子尚走到太极殿前。 刘子尚仍在兴奋之中无法自拔:“皇兄,我终于逃脱那些之乎者也了!” 刘子业也是心情非常好:“这次说动父皇安排伴读可废了一番功夫,终于迈出了第一步。” 刘子尚说道:“皇兄,父皇前些天又纳了一批女人。 想来我们很快就要有好多弟弟了,你说,我们会不会失宠啊。” 刘子业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你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做出成绩来,时时小心,不会有事的。” 刘子尚听了非常信任地说道:“皇兄尽管去做你的计划,我永远站在皇兄这边。” 刘子业看着他那认真的神情,心中一暖,狠狠地揉了揉他的头,紧接着连忙跑开。 刘子尚跳起来吼道:“啊呀呀,我头发又乱了!你别跑,我不站在你这边了!” 第二十一章 刘骏掉kd 数日后, 刘子业来到永训宫与刘骏、王宪嫄一起用膳。 刘骏吃完饭慵懒地倚靠在大榻上,对刘子业说道: “法师,我这些天已经给你安排好伴读了。” 刘子业好奇地凑到他身前,问道:“父皇,都是谁呀?” “唔,沈庆之家的小儿子沈文耀你是知道了的。 还有柳元景的三子柳成宗,他们是河东柳氏的。 柳元景还向我推荐了襄阳韦氏的韦睿,风评也不错。 垣护之这次平叛立下大功,他有个侄子,名叫垣崇祖,也一并安排到你身边。 琅琊王氏选了王蕴,他是王彧的侄子,他爸王楷虽然人才凡劣,他还是不错的。他与你母亲还是同族呢。” 王宪嫄笑着说道:“关系算是很远的了。我听过那小子,是个忠君的。” 刘骏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除了琅琊王氏,还有太原王氏,我选了王玄谟的族孙王文和。他们家都是忠于大宋的,你放心用。 出身是颍川褚氏的褚炫也很不错,有治世之才。 还有那陈郡谢氏的谢朏,虽然谢灵运不是甚么好东西,但是谢家势力雄厚,不能不选。 大概就是这些人了,法师,你觉得怎么样?” 刘子业越听越惊喜:“太好了!父皇,您竟给我安排了这么多人?” 刘骏有些自得:“你爹我如今大权在握,你是太子,自然要安排许多上文武英才。” 他有些认真的对刘子业叮嘱道: “你是个懂事的,你爱护弟弟我都看在眼里,不过藩王也不得不防。 太祖当年为了一改前朝世家把握朝政的弊政,大力提拔藩王镇外。 如今的乱子你也看见了,我觉得,势力强的藩王都该杀掉。你弟弟少读些书也好。” 刘子业没想到刘骏是这样为刘子尚打算的,他暗自为傻乎乎高兴的弟弟默哀了几秒。 “父皇,业儿觉得,这次南郡王叛乱不完全是宗室的问题。” 刘骏皱起眉头,凝视刘子业问道:“怎么说?” 刘子业被盯着,心里有些紧张,但还是劝道: “业儿虽在深宫,却也知道刘义宣起兵是那臧质唆使的。 大多数藩王还是心向朝廷的,毕竟咱们都是自家人。 如果您杀了其他的叔父,诸王人心惶惶,岂不是给了地方世家大族可乘之机?” 刘子业说完就一阵忐忑不安,他其实不想这么早就驳他。 只可惜,刘骏杀心甚重。如果放任他对宗室大开杀戒,等到刘子业登基的时候,恐怕剩不下几个可堪一用的了。 刘骏沉着脸半天不说话,王宪嫄给他揉了揉肩,贴耳劝道: “官家这有什么可生气的?法师心性纯良,对家人好那不是你一直期盼的吗?” 刘骏想了想元嘉之乱,也放松了下来:“不错,可当皇帝就成了寡人,怎能不狠心?” “官家,子业说的对,大宋现在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不应除杀藩王。 北朝现在少主国疑,你不是一直想马踏平城吗?” 刘骏叹息道:“何其难啊!既然夫人也这样说,那我就不杀刘诞了。 不过也要看他有没有眼力见,哼。” 刘子业有些惊奇,刘骏那么犟的人竟然能听得进母后的劝。看来以后少不得王宪嫄捞捞。 刘骏舒服地眯着眼享受王宪嫄的按摩,对刘子业呵斥道: “你还杵在这里干什么?看书去!你都会了吗,别明天在那群世家子弟面前丢脸!” 刘子业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了一句:“真是睚眦必报。” “你说什么?!给朕过来!” 王宪嫄把刘骏按住,刘子业见势不妙赶紧溜走了。 刘子业一口气跑到了华林园,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心想到: 我还真是越来越像小孩子一样幼稚了。 不过,目前的处境在变得越来越好,不是吗? 第二十二章 不可跨越的横沟 跑到华林园,刘子业就近找了个亭台,坐下歇息一会儿。 追上来的华愿儿也是累的够呛,一屁股坐在刘子业身边,大倒苦水: “殿下,您突然跑什么啊?” 刘子业缓了缓,看着他说道: “大人的事情你不懂。” 华愿儿一下子就被刘子业的话噎住了。他面色变得有些扭曲,又不敢顶撞刘子业。 要知道刘子业比他小了十岁,却总是以大人自居。 华愿儿无奈地叹了口气,谁让刘子业是主子呢? 他站起来拉住刘子业说道:“殿下我们快回去吧。” 刘子业也正有此意,他顺势站起来准备和他一起回家。 华愿儿比较眼尖,他悄声对刘子业说道: “殿下快看,那边有个妃子要过来了。” 刘子业闻言望去,隐隐约约看到几个人影,他不愿多事,便拽着华愿儿说道: “不必管她,我们快些走吧。” “诺。” 次日,东斋一片热烈的讨论声,前来给刘子业当伴读的各家子弟汇聚一堂。 “韦睿兄好久不见!” 韦睿看到他,十分惊喜地说道: “是成宗!这次还要多亏令尊为我向陛下举荐啊。” 柳成宗摆了摆手,浑不在意地说道: “你我谈论这个干什么?再说了,以你的家世和名声也一定能选上。” 沈文耀凑了过来,一脸的生无可恋。只见他怏怏不乐地说道: “柳大哥,我才不稀罕做甚么伴读,我在家玩的正开心!” 柳成宗哈哈直乐,摸着他的头说道: “在宫中不比家中,文耀要慎言。他们那群豪族为了名额,还差点打起来呢!” 少年们正聊的热闹,刘子业掐着时间来到了东斋。 众人连忙稽首行礼道:“殿下千岁。” “不必多礼。” 刘子业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他们一下,众人分成几个小团体站在一起,多是因出身、父辈关系。 他笑着说道:“早就听闻诸位同窗都是人中龙凤,今后还请多多帮衬。” 王文和率先应道:“殿下太客气了,我等今后就是殿下的人了。” 戴法兴来到东斋,入眼便是一群世家子。 他今日本不想来,最后没办法,只能拖拖拉拉地过来给他们上课。 戴法兴没给他们什么好脸色,只是对刘子业说道: “殿下,我们接着讲《礼记》吧。” 前来伴读的不全是刘子业的同龄人,世家为了早早登上刘子业的战车,把十余岁的也派来了。 他们在家早就学了这些,但也认真的再听一遍。毕竟他们来这里主要是冲着太子来的。 好不容易熬过了讲学,戴法兴早早地离开了这里。 戴法兴前脚刚离开,王蕴便气得跳了起来喊道: “不过是个卖布的,小人得志!” 王文和连忙拉住他说道:“消消气,消消气。” 刘子业有些疑惑地问道:“戴法兴怎么了,我看大家都有些看不起他。” 王蕴哼哼道:“殿下,那戴法兴出身寒门,一朝走运被陛下器重,便看不惯我们士族。 就他那个小人,一朝得志后贪污受贿不说,还迂腐不堪!” 刘子业听了有些吃惊:“真是这样吗?” 谢朏点了点头说道:“殿下,确实如此。” 刘子业心中有些懊恼,还想着拉拢戴法兴将其作为朝堂上的代言人,没想到他这么不招人待见。 看来人选要再次物色了啊。 o(╥﹏╥)o 况且,士族歧视寒门的情况比刘子业预想的要严重很多,恐怕心心念念的科举一时半会儿是行不通了。 思及此处,刘子业安抚他们道: “不必因此恼怒,他终究是父皇的亲信,我们的老师,还是要尊重他的。” “殿下说得在理,有这个时间我们不如辅导殿下学经。”柳成宗如是说道。 众人应和道:“是极,是极。” 第二十三章 华林园的守望者 与众伴读分别后,已是未时。 刘子业早就饿得肚子咕噜咕噜地叫了,只因他与士族子弟们相谈甚欢,忘了时间。 刘子业深知应该大力提拔寒门士子掌权。 可他还没继位,只能寻求世家的支持,以保证太子之位的稳固。 刘子业来到永福省自己的小院,橘猫嘤酱在门口迎接。 刘子业一把抄起它,抱在怀里。 “殿下,您肯定饿坏了,小的让厨房备了饭菜,还热乎呢。” 刘子业疲惫地点了点头,坐在案前埋头干起饭来。 “喵呜喵喵呜喵喵喵喵!” 刘子业低头一瞧,小橘猫正围着他转,不停地一边叫一边蹭。 刘子业嘿地一声乐了出来,吩咐道: “你把它饭盆拿过来,分些吃的给它。” 华愿儿有些为难地说道:“殿下,它已经吃过两顿了。。。” 刘子业一时哑然。 他举起橘猫,仔细地端详了一番,放心地说道:“没事,撑不坏。这个颜色都能吃。” 刘子业看着卖力干饭的猫猫,心情好了起来。 虽然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代言人,但是多出去走走总是好的。 刘子业思索着,对了,正好从伴读那里听闻有什么春日文会。 即便以他五岁年纪去参加有些不合适,太子的身份总是能够镇压一切非议的。 就这么定了!培养文名总是好的。 ------------------------------------------------- 刘子业规划日后行程的时候,刘骏已经午睡结束。 刘骏看了看窗外的天气,阳光明媚,微风和煦。 这样的春日午后不去华林园玩真是太过浪费了。 刘骏拿定了主意,便喊来冯衍明说道:“老冯,摆驾华林园。” 刘骏没有兴师动众,只是带了身边的数名太监和侍卫前去。 来到华林园,怡人的景色让刘骏心旷神怡。 这园子历经四朝修缮,虽然太祖时期一直崇尚节俭,华林园也陆陆续续添了许多花植和亭台。 刘骏沿着古拙的石板路散步,忽然听到有女子的笑声传来。 刘骏向旁人问道:“你们可听见有女子的笑声?” 侍卫回道:“似乎是那边传来的。” 刘骏点了点头,吩咐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去那边瞧瞧吧。” 凉亭下,一个花龄少女正凭栏喂着池中的鱼。 身边的宫女似乎说了些什么有趣的话,逗的她咯咯直笑。 笑声如黄莺啼鸣一般悦耳动听,刘骏的步伐不禁快了几分。 亭下的内侍看见了刘骏,连忙跪下请安:“奴叩见皇上。” 那少女也吃了一惊,回头看到刘骏想要行礼,被刘骏拦住道:“不必多礼。” 走到跟前,看见少女的模样,刘骏久违的感到了心动。 只见她肌肤如脂,眉若轻烟,清新淡雅,杏眸流光,水色潋滟,挺翘的鼻下是点粉色的樱唇。 女子身着一袭粉衣,模样端庄之中透露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妖媚之感。 粉色的色彩衬的女子肌肤透着一股淡淡的粉色,煞是美丽。 刘骏一时看得竟有些痴了,牵住少女的手轻声问道:“还不知姑娘是谁?” 少女有些害羞地用宽大的衣袖遮住半张脸,小声说道: “罪女曾是殷琰府中一婢女,前些日子刚刚被纳入刘义宣府中,他便犯了那滔天大罪。。。,奴家便因此连坐,呜呜呜。。” 殷氏说到此处便伤心的哭了起来。 刘骏看着眼前泪如雨下的少女,连忙用帕子替她擦拭脸上的泪水,劝慰道: “别哭了啊,你豆蔻年华便历经了如此磨难,那刘义宣简直不是人!” 刘骏握住她的手,真诚的说道:“他犯的事又与你何干?!今后朕宠着你!” 殷氏渐渐止住了哭声,可怜巴巴地靠在刘骏身上,哼声说道:“陛下。。。” 刘骏搂着怀里的美人,不由再次托马了一次刘义宣。如此的佳人竟险些落在他人手中! 想到这里,刘骏思索着:给她什么位分好呢? 殷氏埋在刘骏怀中,心中一片欣喜。 功夫不负有心人,多日的蹲守终于迎来了回报。 想要以罪女的卑贱身份在深宫中活下去,只能依靠她的容颜与一点点心计了。 第二十四章 看热闹 次日,刘子业偷偷把柳成宗拽过了来,问道: “成宗,我听说要你们举办什么文会?我也想去参加一下啊。” 柳成宗懵了一下,思索了一会儿,说道: “殿下,是昨天闲聊时,王蕴提到的文会吗?” 刘子业点了点头,“不错,就是那个,你能帮我介绍一下吗。” 柳成宗笑道:“殿下言重了。不过是熟识的几个朋友去踏青,殿下愿意来是我们的荣幸。 我们准备去钟山玩,先去定林寺拜一下,然后登顶观景,吟诗作乐。” 他有些为难地说道:“不过殿下您年纪尚小,我们也不敢带着您去。此事陛下能同意吗?” 刘子业也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应该会同意吧,我一会儿去问问他。” “殿下记得遣人通知我一下。” “那是当然。” ------------------------------------------------- 来到式乾殿,刘子业刚准备推门进去,就被一旁的宦官拦了下来。 “咦,张成你干什么?” 张成吓了一跳,“殿下您小点声。” 刘子业被弄得一头雾水,跟着他来到殿前的空地上,问道:“今儿是怎么了?” 张成有些难言地说道:“陛下在临幸嫔妃呢,殿下这时候别进去。” 刘子业抬头看了看天,不对啊,现在是白天啊。 “怎么白天就。。。” “殿下,事情是这样的。。。” 刘子业听他说完昨天在华林园发生的奇妙邂逅,顿时觉得牙疼,命运还是让他们相见了。 刘子业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过来是想问父皇让不让我去紫金山和那些世家子一起踏青,参加文会。 此事就拜托你告诉他罢。” 张成点头应下:“一定为殿下代报。” “多谢常侍,我就先回去了。” 来到永福省,刘子业惊奇地发现刘子尚也在。 “子尚,你竟然舍得回来了?” 刘子尚嘿嘿直乐:“皇兄你不知道,沈老爷子其实特别哏儿,可比那姓戴的强多了!” 刘子业坐到他身边,定睛一瞧,竟是《孙子兵法》! “你竟然主动看书了?我还以为你在看图画书,真是三日不见,士当刮目相看!” 刘子尚得意洋洋地说道:“那是当然!这是沈家的注解版,别处搞不到的。” “让我康康!” 刘子业看了上边认真标注的句读,感叹道: “看到子尚你找到自己的路,我真替你高兴。” 刘子尚突然把书扣在书案上,凑过来神神秘秘地说道:“我跟你说个事儿。” “什么?” “我可是听说父皇昨天一见钟情了,祖母还大发雷霆了呢!” 刘子业再次吃了一瓜,有些疑惑不解地问道:“你消息怎么这么灵通?” 刘子尚小声说道: “是今天早上母后殿里的宫女姐姐不小心说的,你可别到处乱说,会害了她的。”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祖母怎么发火了?” 刘子尚摸着下巴思考道: “好像是父皇想直接把那个姓阴的封妃,祖母嫌她出身太差了。 阴氏不是前汉的大族吗?不知道她们有什么好吵的。” 刘子业回想了一下,“据我所知,她是殷琰献给刘义宣的婢女,不是你说的阴氏。” “原来是这样!”刘子尚余兴不减地说道,“皇兄我们下午去后宫看热闹吧,早上我去的时候就快打起来了。” “去个锤子!”刘子业没好气地说道,“你这些天别到处看热闹,小心惹祸上身!” “哎呀,知道了,知道啦。我过几天跟着沈老爷子的几个侄子去踏青!皇兄你要来吗?” 刘子业有些可惜地说道:“我准备去跟伴读们一起去钟山玩,不能和你去了。” 刘子尚有些生气:“皇兄你去玩竟然不带我!” 刘子业连忙解释:“去了要作诗的,我知道你最烦这个了,才没跟你提。” 刘子尚摸着后脑勺,嘿嘿地说道: “还是大哥懂我,我还是骑着我那小马和他们去城外玩吧。” 这时候,门外的华愿儿突然把脑袋从门缝伸了进来,说道: “殿下,刚才来人让我跟您说,陛下同意您去钟山。” 刘子业吓了一跳,“你进来罢,你在门外肯定也悄悄听着呢!” 华愿儿开门进来申冤道:“殿下,我可什么都没偷听!我先去给您准备换洗的衣物。” 华愿儿说完就三步并作一步的跑开了。 “呼,差点因为看热闹被发现。”华愿儿拍了拍胸口,“不过成功开溜,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