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断偏爱》 001 白月光 是夜,杭城大饭店,私人包厢。 整整三年,戚乔依终于得到了和周靳晏同桌吃饭的机会,她很是高兴,于是喝了不少酒。 在失态之前,她起身离开了包厢,步伐昏沉,踉跄的朝着就近的洗手间而去。 门砰地一声关上,她跪在马桶旁,双手撑着马桶圈大吐特吐,美艳的面容一片狰狞。 下一刻,就在她打算起身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交谈声。 “听说了吗?戚岁宁要回国了。” “早就听说了,周少爷可真是上心,今儿个不还请她姐姐吃饭来着。” “不就是沾了戚岁宁这个白月光的福吗?不然就戚乔依这张脸,也配让周少爷多看一眼?” 戚乔依扶着马桶圈,伴随着入耳的话语,表情愈发的狰狞。 是啊,她那便宜妹妹,周靳晏的大名鼎鼎的白月光要回国了。 这些年围绕在周靳晏身边的莺莺燕燕,终于到了退场的日子。 戚乔依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涂着红色甲油的手恶狠狠的摁下了冲水开关。 当初,就应该让这小畜生烂死在外面! 与此同时,杭城国际机场。 飞机即将落地的那刻,戚岁宁刚刚睡醒。 笑容格式化的空姐站成一排,气势浩荡的穿过商务舱,走到了经济舱内,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她们停在戚岁宁面前。 为首的空姐弯下腰,柔声说:“戚小姐,周先生让我和您说,欢迎您回来,他已经派了专车等在外面,等等乘务长会亲自带您过去。” 空姐的声音拉回了戚岁宁的几分清明,她抬头,一张美得叫人心惊的脸,像是古典画里走出来的少女,眉眼带着易碎的娇艳欲滴,肤白如雪。那双眼睛眼尾微微向上勾,清纯干净中带着一丝叫人心猿意马的妩媚。 这是一张轻易就能让男人产生保护欲的脸,好像生来就该被万千宠爱。 她开口,声音娇柔,是被上帝偏爱过的音色,清澈干净:“谢谢,我知道了。” 空姐见多识广,可是看清戚岁宁面容的那刻,还是愣住了。 真美。 不愧是白月光。 戚岁宁一路都不怎么说话,像是个漂亮的古董花瓶,被众人小心翼翼的护送上车。 豪车美人,甚是般配。 周靳晏的助理陈睿恭敬的关上车门,绕到了副驾驶座坐下,吩咐司机开车。 黑色宾利在公路上飞驰,一路上,夜色浓稠,黑压压的盖下来。 陈睿在后视镜中,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戚岁宁,对着这样的一张脸,却生出了畏惧感。 戚岁宁是三年前出国的,在周靳晏对她爱意最盛的时候。 这个看似柔弱无辜,纯良无害的女子,异常明白怎么拿捏男人的心。 她在周靳晏最爱她的时候选择出国,以至于此后的三年,都让周靳晏难以忘怀。 陈睿是个聪明人,他不确定这一切是巧合还是精心的算计,如果是算计,他绝对不想和这样的女人有任何的龃龉。 “戚小姐,坐飞机累吗?”陈睿主动示好,笑着问。 戚岁宁摇摇头说不累,顿了顿,她看着黑黢黢的夜色,突然道:“今天是我姐姐生日啊。” “戚小姐和姐姐关系真好,还能记得生日。”陈睿笑容更加灿烂,“周先生正在给您姐姐过生日呢。” “是吗?”戚岁宁一直幽幽的看着窗外,此时,她的眼中流露笑意,突然微微侧了侧脸,看向陈睿,“能带我去看看吗?我想亲自给我姐姐道贺。” 终究是美人如画,陈睿愣了愣,才回神,道:“周先生的意思,就是现在带您去给您姐姐过生日呢。” 戚岁宁的笑容更加灿烂,棕色的瞳仁漾开光彩,笑容清纯如百合,“真的吗?那可真是太好了。” 陈睿莫名有些后脊发凉,这语气,怎么听着都不像是太好了的意思... “周先生,谢谢你给我过生日...”包厢内,从洗手间回来的戚乔依眼神潋滟,依恋的看着周靳晏,道:“这些年,多谢周先生对戚家的照拂。” 男人坐在主位,妖孽俊美的一张脸,眉眼深邃,带着轻微的戾气,不好亲近的模样。只是唇角一抹寡淡的笑意,如同沾了毒的罂粟,轻易就能让女人飞蛾扑火。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戚乔依,嗓音冷清,意有所指:“既然知道,你们戚家也该明白怎么报答我,我想要的,你们应该很清楚吧。” 戚乔依脸上的笑容一僵,平添愤恨羞恼。 也不知道戚岁宁这个狐狸精究竟对周靳晏做了什么,才让他如此神魂颠倒。 “周先生,我明白您的意思,您放心,岁宁和您的婚事,我父亲一定会快点操办。”戚乔依压下心头的酸涩,强撑着笑脸说。 周靳晏漫不经心的点烟,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俊美的面容浮现几分青白。 他凤眼轻敛,慵懒开口:“你能有岁宁这个妹妹,是你的福气。岁宁性子柔弱,无害乖顺,你们戚家的人,可不要欺负她。” 这样的福气狗都不要。 戚乔依真是被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戚岁宁这个小贱人,真能装! 杭城大饭店的招牌映入眼帘,车子缓缓停下,戚岁宁轻轻的咳嗽了几声,才慢悠悠的下了车。 “戚小姐身体还没好?”陈睿关心地问。 戚岁宁缓缓走上饭店的台阶,摇摇头,正想说话,却真的有点眩晕感涌上脑海。 她踩空了一节楼梯,在陈睿的惊呼中,眼看就要摔倒在地,却跌进一个有力的怀抱中。 是雪松和乌木的香气,带着清苦,还有几分墨香,不带攻击性,温柔又包容。 不过一瞬,她就被扶好站稳。 戚岁宁听见男人的声音,优雅如古筝,雅致清贵:“小心。” 礼貌到挑不出错的寒暄。 戚岁宁抬头,看见一张温雅如玉的脸。 不同于周靳晏那般压迫感逼人的美色,他完全能称得上温柔。尤其那双桃花眼,过分撩人,看人时带着不能言说的深情。 他穿着正式西装,却难遮一身古意,举手投足间便是家教良好的模样,真正的君子之风。 002 生日快乐 “祁先生,抱歉,戚小姐有些头晕,这才撞上你的。”陈睿语气紧张。 “没关系。”男人收回落在戚岁宁身上的目光,举步离开。 一直到电梯上行,陈睿才松了一口气,解释道:“刚刚那人是祁家的家主,祁聿礼。” 戚岁宁之前听过这个名字,祁家百年书香门第,是整个杭城书香底蕴最浓郁的名门。 而祁聿礼,是真正的君子如玉。 就在戚岁宁出国那年,祁聿礼继承了外祖父顾书墨的所有财富。 而顾家——是杭城的第一财阀。 祁聿礼如今才28岁,就已经不可谓不权势滔天。 就连杭城大饭店,也是他名下的财产。 这样的男人,又有才又有财,温良恭俭让一应俱全,惊鸿一面已是万分侥幸。 戚岁宁自认不配,于是内心毫无波澜。 电梯门缓缓打开,陈睿的声音流入戚岁宁的耳畔:“到了,戚小姐,我带您进去。” 戚岁宁的内心,终是波澜骤起。 她不说话,不动声色的跟在陈睿身后。 这一层只有一个房门,周靳晏和戚乔依在哪里,不言而喻。 门被推开的一瞬间,戚乔依谄媚讨好的声音响起:“周先生,您为什么对我妹妹这么情有独钟呢?您都不知道,杭城有多少女孩子在羡慕她。” 戚岁宁站在原地,周身血液仿佛在一瞬间冰封。 三年,出国整整三年过去了,听见戚乔依的声音,她还是厌恶欲呕,难以忍受。 原来什么都没变,23岁的戚岁宁,依旧恨透了自私虚伪的戚家,还有里面的所有人。 那是五年前的事情了,她刚来杭城的第一年,是百年未有的寒冬。 鹅毛大雪从天空降落,18岁的她衣衫单薄,身无一物,孤零零的站在戚家覆满雪的花园里。 彼时的戚家在戚岁宁眼中,真是金碧辉煌,富贵逼人。 而金碧辉煌的大门口,戚崧和林兰蕙的小女儿戚音音站在台阶上,正趾高气昂的看着自己。 管家小心翼翼的替屋檐下的戚音音撑着伞,神情紧张的说:“小小姐,您别受冻了。” 戚音音冷哼一声,金尊玉贵的大小姐眼神轻扫,遮盖不住略带鄙薄的神色,带着嘲弄缓缓开口:“戚岁宁,你说说你,从头到尾,哪里像戚家的女儿?根本就是一条土了吧唧的野狗。” 飓风携雪刮过,戚岁宁几乎睁不开眼,她不说话,心头却已经掀起海啸。可是她不能离开戚家,林兰蕙和戚崧夺走了母亲的一切,这戚家的一切,都该是母亲的。 她要留在这里,她要让所有人都为自己犯的错付出代价。 “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不服气?你不过就是一个小畜生,你有什么好不服气的?”戚音音带着恼怒,忿忿羞辱。 “音音,不用为了这种赔钱货生气,姐姐帮你教训她。”是戚乔依的声音。 她走了过来,看着戚岁宁狼狈的模样,冷笑一声,看向一旁的管家,“她站了这么久一定很渴吧?拿水过来,好好浇一浇,教教她什么是她配的,什么是她不配的。” 冬天的水可真冷,带着冰碴和寒气兜头而下。 而戚乔依和戚音音的笑声,更是刺耳的如同催命符咒。 这场教训,她高烧了整整五天,差一点不治而死。 戚岁宁从回忆中抽身,脸色一片惨白。 “戚小姐,你还好吗?”陈睿被她的脸色吓了一跳,关心问道。 “没关系,只是太久没有听见姐姐的声音,太激动了。”戚岁宁顿了顿,从容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她会慢慢教会戚乔依,什么是她配的,什么是她不配的。 门推开,戚岁宁的出现,让戚乔依脸上的笑容,在瞬间凝固。 三年不见,她出落得越发美丽了,简直是恃美扬威的程度。 “姐姐,”戚岁宁笑意清纯无害,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戚乔依,柔声道:“生日快乐。” 戚乔依手一抖,酒杯里的酒洒出来大半。 她勉强笑了笑,道:“谢谢妹妹。” 周靳晏自从戚岁宁出现之后,目光就始终落在她的身上。 此时,他起身,朝着戚岁宁走过去,眼底有浅淡的红意,“宁宁...你终于回来了,你在国外受苦了。” 带着歉意,喑哑到了极点。 戚岁宁微笑,表情是恰到好处的隐忍柔顺,还有依赖:“不苦,只要叔叔不为难你,我受的就不算苦。” “宁宁,你放心,我父亲现在已经管不了我了,周家现在是我做主,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也不会再让你背井离乡。” 周靳晏皱眉,怜惜的看着戚岁宁,郑而重之的许诺:“宁宁,我发誓,我会让你成为整个杭城最幸福的姑娘。” 戚岁宁眼底涌起泪意,晶莹剔透,声情并茂的说:“靳晏,你能这么想,我就已经很幸福了。” 戚乔依看着戚岁宁装腔拿调的样子,只觉得十分恶寒。 她戚岁宁就该去当演员,绝对能成为大满贯的影后。 而戚岁宁将自己的手从周靳晏手中抽离,柔声道:“我想和姐姐说几句体己话,今天天色也不早了,靳晏,要不你先回去吧,我们明天再见。” “好,”周靳晏自然是什么都依着她的,闻言低声道:“你们姐妹好好叙叙旧,我让人送你们回去。” 戚岁宁摇了摇头,“不用麻烦了,我刚刚上来的时候看见,戚家的车子就在楼下,我们自己回去就好。” “岁宁,你怎么和我这么生分?”周靳晏叹了口气,妥协了:“也罢,我都依你。” 于是在戚乔依眷恋不舍的眼神中,周靳晏转身离开。 戚乔依难掩失落,仿佛丢了魂魄一般,坐着一动不动。 戚岁宁在她身侧坐下,拿起筷子吃着桌上的美味佳肴。 “戚岁宁!”戚乔依看着她像个没事人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你什么意思?你故意的!” 戚岁宁在戚乔依气急败坏的语气中,缓缓站了起来,她拿起桌上的酒杯,看着戚乔依怨毒的眼睛,将整杯红酒泼在她的脸上:“当然是回来祝你生日快乐,姐姐。” 003 煤球藏獒 戚乔依呆若木鸡,任由酒水顺着面颊流淌,好半晌,终于反应过来,难以置信的看着戚岁宁,怒吼: “你疯了吗!你怎么敢泼我!” “为什么不敢?”戚岁宁笑笑,轻声细语:“我泼你,说出去谁信呢?但是啊,姐姐,如果我说你栽赃我,你猜周靳晏信不信。” 戚乔依错愕不已,此时,戚岁宁那张美丽绝伦的脸,带着看不真切的恶意,她不敢相信,这就是从前在自己面前不敢说一个‘不’字的戚岁宁,“你利用周靳晏?戚岁宁,你还有没有心?周靳晏这么爱你!” 戚岁宁冷眼看着戚乔依歇斯底里打抱不平的样子,只觉得好笑至极,这个时代究竟是怎么了,‘爱’这个字轻若鸿毛,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宣之于口。 她不在杭城的这两年,周靳晏身边美人不绝如缕,谈何‘爱’字。 要是说喜欢,那是有点的,可如果是爱,鬼都不信。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戚岁宁将空了的酒杯放回桌上,若无其事的举步往外走去。 “戚岁宁!”戚乔依咬牙切齿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戚岁宁顿住脚步,微微偏过脸,笑容未达眼底,“姐姐有事?” “别装模作样了!我不是你姐姐,你究竟在恶心谁呢!”戚乔依看着戚岁宁风轻云淡的样子,抓狂不已,“你不就是仗着周靳晏喜欢你吗?如果没有周靳晏的爱,你算什么东西!” 诛心之论,偏偏戚岁宁神态自若,笑容缓缓加深,带着几分挑衅:“那就等周靳晏不喜欢我了再说,现在,我还是他的白月光。” 这一次,戚乔依一直看着戚岁宁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都没有说出半个字。 酒劲上头,她仪态尽失,直接吐了出来。 戚岁宁这个疯子! 已经是深夜,杭城大饭店门口只有零星的人。 戚岁宁收敛了刚刚在戚乔依面前的张扬跋扈,打开手机叫了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还有3公里才到,她不动声色的拢了拢身上的大衣,远远看过去,像是娴静温柔的古画。 夜风刮过,下一刻,戚岁宁听见了细弱的叫声。 杭城大饭店紧贴着市中心的公园,她循声看过去,此时,公园入口的垃圾箱里,正放着一个纸箱。 声音就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 戚岁宁走过去,看见里面躺着一只脏兮兮的小狗。 小狗看起来很小,身上有几处渗血的伤口。 虽然已经是夏末,但是暑气未褪,天气炎热,就这么放在这里,伤口一旦发炎,多半是活不了了。 戚岁宁蹲下身,用手指轻抚小狗的脑袋,“我带你走好不好?” 小狗呜咽了一声,戚岁宁把箱子端了起来,柔声道:“我就当你答应了啊,走啦,姐姐带你去享福去了。” 纸箱里,小狗一双眼睛亮亮的,眼巴巴的看着她。 小狗似乎知道,自己有家了。 杭城城南,戚家。 “怎么回事,乔依怎么还没回来?”林兰蕙担心的往门外看,紧张的来回踱步。 “妈,你走的我眼都花了,能不能停下来?”戚音音撇嘴,不耐烦的玩着自己新做的美甲,“我姐姐有分寸的,戚岁宁这个小贱人在我姐姐面前,永远只有吃瘪的份。” “你懂什么,今时不同往日。”林兰蕙咽了口唾沫,声音也变得干巴巴的,“今天白天,周靳晏来我们家提亲了,说是要和戚岁宁结婚。” “你说什么!她也配!”戚音音惊得直接站了起来,脸色难看的就像是被人扇了一耳光,“她一个小野狗,怎么配嫁到周家!” “你少说两句吧!”林兰蕙上前两步,用手捂着戚音音的嘴,压低声音道:“你爸现在一门心思要和戚岁宁修补父女关系,你别说这么大声,被你爸听见了,吃不了兜着走。” “什么修补父女关系,我看是想攀龙附凤,和周家处好关系吧?”戚音音不屑的冷笑了声,挥开林兰蕙的手,愤愤不平:“明明就是戚岁宁不要脸,小小年纪学会勾引男人。” 话音刚落,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林兰蕙和戚音音不约而同的看过去,脸色都是一变。 “岁宁...你...你回来了....”林兰蕙不自然的笑笑,道:“听陈助理说,你和周先生在帮乔依过生日...乔依人呢?” 戚岁宁没说话,恍若未闻,抱着纸箱径直朝着楼上走去。 “你抱着什么东西啊?怎么臭烘烘的?”戚音音嫌恶的拦住戚岁宁,低头一看,脸色瞬间变了,“你从哪里搞来的小畜生!快点扔出去!” “扔出去?”戚岁宁点点头,将纸箱放在地上,她将小狗抱起来,往戚音音身上怼,“这么扔?” “啊!神经病!”戚音音被吓的花容失色,直接跌坐在了地上,脸色惊恐未定,看着戚岁宁,就像是在看什么怪物:“你真古怪,戚岁宁,你这个怪人!” 戚岁宁将小狗抱在怀中,面不改色的踢了踢戚音音的腿:“把你的狗腿拿开。” 戚音音下意识挪开,反应过来,气得脸色通红,“你说谁是狗,你才是狗!” 戚岁宁只是摸了摸小狗毛茸茸的脑袋,悠哉悠哉的往楼上走。 林兰蕙将这场闹剧尽收眼底,此时,她上前扶住戚音音,低声安慰道:“你别和她硬碰硬,落不到好处的。” “可是她太嚣张了!”戚音音声音尖厉,显然是气急了,“不就是周靳晏要娶她了吗!” “这还不够?”林兰蕙摇了摇头,声音沉重,“那可是周家...要是真的成了,我们娘三日后,只怕是要在她面前夹着尾巴做人。” 而楼上,戚岁宁给小狗洗了个澡,才发现它是一条棕色的小狗。 “还以为你是小煤球,原来是棕色的。”戚岁宁放下吹风机,点了点小狗湿润的鼻子,“但是我挺喜欢煤球这个名字的,以后就叫你煤球好不好?” 煤球眨眼,汪了汪,表示:好呀好呀。 戚岁宁满意的点点头,给煤球处理完伤口,将照片拍给了好闺蜜苏叶。 后者秒回:戚岁宁,你养了只藏獒? 004 在线催婚 戚岁宁下意识看向煤球,小东西就比巴掌大一点,圆头圆脑的可爱的要命。 煤球也无辜的眨巴眼睛,伸出小爪子和戚岁宁贴贴。 戚岁宁笑意泛起,噼里啪啦的打下一行字,回了苏叶:真好,长大了帮我打架。 苏叶:... 戚岁宁放下手机,将乖巧的煤球抱在了怀中,“乖,睡觉了。” 煤球用脸蹭蹭戚岁宁的胸口,感动的呜了声:妈妈好香好美,我爱妈妈。 与此同时,深夜,杭城顾氏私人医院,vip特护病房。 “聿礼....”苍老虚弱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几声咳嗽。 “外公,我在。”祁聿礼坐在顾书墨的身侧,握住他的手,“您醒了,还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顾书墨年纪大了,头疼脑热的病没少发作,也成了医院的常客。 此时,他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坐在身旁的祁聿礼,叹了口气,慈爱道:“你这孩子...在这里待了多久了?我都和你说了,小病小痛很正常,你不用每次都过来陪着我。” 祁聿礼闻言流露安抚的笑意,俊雅温润的面容带着柔和,轻声道:“您从前也是这么照顾我的,如今我照顾您,都是应该的。” “我真没事的,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顾书墨说完,话锋一转,突然道:“倒是你,才让我担心,岁数也不小了,怎么终身大事一点着落都没有。” “外公...”祁聿礼好笑的看着顾书墨,没想到他会突然来这么一出,耐心道:“既然是终身大事,哪有那么容易有着落的?” “成,那就不说着落了,好歹让我听个动静吧?” 顾书墨哀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外公不是那种迂腐的人,也不想抱什么孙子,这都是你和你未来妻子的事情,外公只是...只是希望能有一个人照顾你。” 月色溶溶,冷清料峭的光晕落进来,落在祁聿礼矜贵雅致的面容上,带着近乎虚幻的美好,他勾唇浅笑,温声道:“这个人....我已经有了。” “哟?什么时候的事情?”顾书墨顿时来了兴致,腰不酸了腿不疼了,一下子坐直,看着祁聿礼,“你仔细和外公说说,哪家姑娘,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做什么工作的?你放心,不管是看上了哪个姑娘,外公都能给你说亲。” “外公,哪有您这么一股脑的问的。”祁聿礼握住顾书墨的手,扶着他靠在枕头上,保证道:“您放心,要是真的有了眉目,我会告诉您的。” “合着你现在连眉目都没有啊?” 顾书墨嫌弃的看了祁聿礼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怎么一点都没出息? 祁聿礼也只是笑着,道:“目前还没有,以后会有的。外公,我集团还有事情要处理,就先离开了,您好好休息。” 顾书墨也不多留,‘嗯’了声,便重新躺下去,准备睡觉了。 病房门外,祁聿礼的助理赵临早早就等着了,看见祁聿礼出来,连忙上前,道:“祁先生,您要我查的资料,我都查到了。” 说完,他将厚厚一摞资料递到了祁聿礼手中。 祁聿礼没说什么,随手翻阅了起来。 打开的第一面,赫然写着戚崧的名字。 “戚崧这个还真是不要脸得很,年轻的时候为了飞黄腾达,娶了白家小姐白时宜为妻,结果在成婚之前,就已经和现在的妻子林兰蕙勾搭在一起了,还有了一个女儿。” “后来,白时宜生戚岁宁的时候知道戚崧干的丑事,差一点难产,产后又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 赵临说到这里,嫌恶的皱眉,接着道:“白时宜还没出月子,戚崧就使计侵吞了白家所有的财产,带着林兰蕙和外面的女儿堂而皇之的鸠占鹊巢,将白时宜和还没满月的戚岁宁一起赶了出去。” “再之后,就是戚岁宁18岁的时候,自己跑回了戚家,说什么都想要留下。虽然戚家对外的说法是找回的,但实际上,那是因为戚崧害怕遭人非议的说辞而已。” “那个戚乔依,就是林兰蕙的大女儿?”祁聿礼将资料合上,状似随意的问道。 赵临点头,“是的,戚乔依这些年发展的很不错,拿了最佳新人奖,在演艺圈算是炙手可热的青衣人选,只是....” 赵临犹豫的看着祁聿礼,忍不住问道:“您怎么突然让我调查戚家的事情,是想要收购吗?” 祁聿礼没说话,漫不经心的整理着西装袖口。 赵临却是瞬间惊恐,背上冷汗渗出,战战兢兢地说:“祁先生....我逾矩了。” 说完,没等到祁聿礼的回答。 两人一路无话的走到电梯前,赵临已是进气比出气少了,只觉得男人身上的压迫感极重,分明是温润如玉的气质,偏偏叫人害怕的抬不起头来。 好不容易等到电梯门打开,祁聿礼才淡淡道:“我喜欢懂分寸的人。” 赵临如蒙大赦,连忙道:“祁先生,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不会有下次了。” 赵临说完,才小心翼翼的跟着祁聿礼进了电梯。 旁人不知道,但是赵临知道,这书香门第家的清贵公子,皮相温柔举止得体,俨然就是君子模样,可实际上,最擅长的就是杀人不见血,手段狠辣,果决冷厉。 他脾气伪饰极好,赵临在他身边多年,从未见过他发怒,但是赵临知道,每当祁聿礼做出整理袖口这一类的小动作时,基本上就是有人要倒霉了。 赵临惜命,实在是不想当这个倒霉的人。 只是....饶是赵临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那个破落的戚家和祁先生之间究竟能有什么关系... 戚岁宁一早就被管家敲响了房门,后者看着打开门笑容温柔的戚岁宁,也不由柔声道:“老爷和夫人,还有两位小姐都在楼下了,就等着您一起吃早饭了。” 戚岁宁垂下眸,思索片刻,缓缓抬眸,道:“难为父亲这么想着我,连早餐都要我一起吃。” 这话让管家面露尴尬。 当年,眼前这位可是不被允许上桌吃饭的。 005 要变天了 管家干笑了声,颇不自在的解释道:“这....其实您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大家都很挂念您。” 戚岁宁看着管家如坐针毡的模样,看破不说破。 这个家里,根本就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她流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没想到我在这个家里,已经不再是被排斥的了。” 管家没多想,笑着道:“那您洗漱一下,我等您一起下去。” 戚岁宁说:“马上。” 这个马上,便是整整半个小时。 大厅内,戚音音挨着戚乔依坐着,很是不满的皱眉,抗议道:“爸!我今天有课!大四了,学业很紧张的!” “闭嘴!”戚崧冷冷的看了戚音音一眼,压低声音,带着警告:“今天是你姐姐回来的第一顿饭,你给我客气一点,不要做出什么让你姐姐不舒服的事!” “到底是谁让谁不舒服啊!”戚音音气得直接将筷子摔在了桌上,“爸,您偏心也不带这么偏心的!您没看见我姐姐昨天受委屈了吗!昨天可是我姐姐的生日!” 被点名的戚乔依眉眼微颤,眼眶红了大半,心中的愤懑委屈积压成了巨石,压着她往下沉。 “够了!”林兰蕙察觉戚崧的表情已变,一时间紧张不已,声线紧绷,“音音,你怎么和爸爸说话的!越长大越不像话!” “是,我不像话!你们现在巴不得捧着戚岁宁到天上去,我算个什么东西!”戚音音扯了一把坐着不动的戚乔依,打抱不平道:“姐,我们走!” 下一刻,伴随着轻盈慵懒的脚步声,女孩空灵柔美的声线缓缓响起:“真是不好意思,久等了。” 众人循声望去,便看见戚岁宁步伐优雅,正漫不经心的一路走下来。 她眉眼微抬,一路目不斜视,说不出的高贵。 戚乔依不动声色的拨开去医院的手,下一刻手握紧,攥成了拳。 真是可笑,高贵这个词也配出现在戚岁宁身上? 可戚崧却是表情喜悦,朗声道:“没事的,岁宁,也没有等多久,你快下来,我们一起吃早饭。” 戚岁宁笑着点了点头,一副乖巧的模样,“好的,爸。” 林兰蕙母女三人目瞪口呆,戚岁宁这个小贱人,真是太能装了,她如今这副乖女儿的模样,就仿佛昨晚在她们面前趾高气昂的人不是眼前人。 但是戚崧显然对戚岁宁的表现很满意,点了点头,道:“你就坐我身边。” 一顿饭,众人心思各异,除了戚岁宁,反而都没怎么吃下去。 席间,戚崧见戚岁宁预备盛粥,连忙抢先一步,替她将粥舀起。 “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一想到你小时候吃的那些苦,爸爸就觉得对不起你。”戚崧将粥放在戚岁宁面前,挤出了两滴眼泪,哽咽道:“岁宁,你不会怪爸爸吧?” “当然不会,”戚岁宁笑笑,接过温热的粥,话语也温和柔腻:“我这次回国,就是想要帮爸爸好好打理戚家的产业,有了靳晏的帮忙,我相信一切都会很顺利。” “不劳你操心了岁宁!”林兰蕙脸色大变,连笑都笑不出来,很是勉强虚弱的说:“家里的产业又多又杂,你身体一向不好,还是不要操心了,对了,我们家音音读的就是商学院,马上就要毕业了,可以帮忙打理...” 戚音音连忙坐直,她不敢接话,但还是一脸挑衅的看着戚岁宁。 “阿姨,音音还小,性子也不稳,还是再过几年吧。”戚岁宁漫不经心的搅合着面前的白粥,开口,四两拨千斤,将话轻飘飘的推了过去:“更何况...靳晏也教了我不少商业上的事。” “靳晏虽然只有26岁,但在商场方面,连你爸爸我也自愧不如啊!”戚崧恰到好处的叹了口气,感慨道:“岁宁,你说的对,现在毕竟是你们年轻人的世界了。” “谢谢爸的信任。”戚岁宁浅笑眯眸,美不胜收。 而戚崧见戚岁宁毫无芥蒂的模样,高兴得很,摆摆手道:“一家人说什么谢,等你和靳晏结婚了,我们家就越来越热闹了。” 戚岁宁的眸子,几不可察的瞳色骤缩。 虽然她在飞机上,就已经知道了周靳晏和戚家求亲的消息。 可是真的听见,还是说不出的憋闷。 没有人问她愿不愿意,倘若不是她早就做好了付出这个代价的准备,那么如今,她便还是那个任人宰割的戚岁宁。 而戚音音和林兰蕙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皆是慌乱。 至于戚乔依,她昨晚就已经领教过了戚岁宁的手段,此时她看着戚岁宁胸有成竹的模样,心中丝毫没有意外。 戚家要变天了。 周靳晏在戚家门口等了很久,丝毫没有耐心告罄的感觉,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忐忑。 说来滑稽,他这样的人,见惯风月,游戏人间,竟然也会在等一个女孩子的时候,生出忐忑的感觉。 他单手扣着方向盘,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许久,终于看见戚岁宁从里面走出来。 她今天穿了一条飘逸的长裙,正红色,乌发红唇,肤色雪白,纤细柔弱中迸发出了极具生命力的美。 周靳晏看着她,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痒意丝丝缕缕的蜿蜒。 周靳晏始终记得自己初见戚岁宁时,她站在锦衣华服的众人中间,脸上的局促和不安,然而这惊怯的模样,却让她出尘的美貌显得更加惊心动魄。 她就那般站着,便轻易的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自己。 当时惊鸿一面,虽是颇有兴味,但也远远达不到爱的程度。 后来,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她的柔弱和美好,面对自己接近时的无辜和惊慌,才让自己一步步沦陷,一步步深陷,不能自拔。 戚岁宁是温室里的百合花,只有自己,才能给她一个挡风遮雨的未来。 此时,他正欲下车去接戚岁宁,好友梁闻衍的电话打了进来,言简意赅:“靳晏,我表哥说中午一道吃饭,他正好给岁宁赔个罪。” “祁聿礼?”周靳晏皱眉,语气中带着不解:“他和岁宁什么时候认识的?” 006 蓄谋已久 “祁聿礼?”周靳晏皱眉,语气中带着不解:“他和岁宁什么时候认识的?” “我也奇怪来着,怎么就认识了。”梁闻衍啧了声,“我哥那个人心思深话又少,你别看我是他的弟弟,我对他的事情,也是一无所知。” 梁闻衍向来心直口快,从不屑打马虎眼和撒谎。 因此,周靳晏捏了捏眉心,一边手拉开车门,一边道:“我知道了,我会带着岁宁过去的。” 无论如何,祁聿礼身份尊贵优渥,哪怕是周靳晏,也并不想和他产生什么龃龉。 下车的那刻,周靳晏听见梁闻衍说:“靳晏,你真的要和戚岁宁订婚?你想清楚啊...这可是一辈子的事,你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真就和她掺合在一起?” “什么叫掺合?”周靳晏凤眼轻敛,看着步步生莲朝自己而来的戚岁宁,唇角的笑意餍足,他顿了顿,在挂断电话的前一刻,理所当然道: “我也到了该结婚的年纪了,岁宁乖巧懂事,善解人意,养在家里再合适不过。” 那头,梁闻衍一时语塞。 他觉得周靳晏的语气不像是在说心爱的女人,而是娇贵的金丝雀。 不过转念一想,戚岁宁这样的人,要是不被绫罗绸缎温养着,只怕是受不住一天的风吹雨打便要死了吧... 戚岁宁上车之后,便一直维持着乖巧娇柔的白月光人设,安安静静地端坐着,唇角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今天中午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红灯,周靳晏轻轻踩下刹车,车窗半摇下去,点燃一根烟。 他微微偏过脸看向戚岁宁,带着点笑意,“他和我不一样,是重礼节的世家公子,你到时候少说话,坐在我身边就好。” 戚岁宁闻着鼻尖弥漫开的烟草气,内心烦躁不已,但还是笑笑,点头说好。 语气表情都拿捏的恰到好处,就是周靳晏最喜欢的柔弱不能自理的风格。 周靳晏果真满意的摸了摸她的发丝,俊美无铸的脸上笑意加深,开口,是其他女人很难见到的温声细语:“岁宁,我最喜欢的,就是你这副知进退的模样,留在我身边,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 戚岁宁笑而不语,不动声色的偏过头,挽救了自己被周靳晏捏在手中的发丝。 周靳晏感受着指间柔滑丝软的触感,意犹未尽的摩挲了一下手指,才放下手,心绪复杂的抽烟。 戚岁宁明明就坐在他旁边,比三年前更加乖巧柔顺,也比三年前更加美丽动人,可是为什么,他还是有一种患得患失的感觉? “岁宁。”他慢条斯理的喊她的名字。 戚岁宁看向他,“怎么了?” “我知道你聪慧,但是有时候,欲擒故纵过了头,也就没什么意思了。”平静无波的一句话,只是眉眼间,有了清浅的戾气。 戚岁宁看了他半晌,本欲说什么哄哄他,转念一想,重新坐了回去,一声不吭。 周靳晏又好气又好笑。 也就只有戚岁宁,敢这么对待他。 周靳晏生气的后果就是,在后来的时间里,车子是一路超速过去的。 戚岁宁身子弱,从车上走下来的那瞬间,差点吐了。 周靳晏骄傲张扬惯了,被甩了脸色,怎么可能一路心平气和。 戚岁宁弯着腰,顺着快要吐出来的胃酸,看着周靳晏的背影,揣度自己是不是有点过了。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现场,其他人早就到齐了。 戚岁宁猜测自己的脸色一定很吓人,因为所有人在看到她的一瞬间,都表情复杂,梁闻衍更是嘴张成了o型。 戚岁宁早就习惯了身边充满异彩纷呈的表情,却还是在看见主位的男人时,微微一愣。 祁聿礼今天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衣,外面套了件浅色的风衣。 他气质温吞矜贵,古色古香的面容,浓墨重彩的眉眼,唇色淡而润,下颌的弧度清晰,线条优美。 戚岁宁想到了江南烟雨中撑伞走过的公子。 戚岁宁当然记得他,昨天的杭城大酒店门口,自己差一点跌倒,就是后者扶住了自己。 看他的位置和众人对他的态度,可想而知,是如何的身份非凡。 “靳晏,聿礼等了你很久了。”是周靳晏的好友韩勉的声音,韩勉笑着道:“你是不是路上被美色冲昏了头,开错路了啊?” 这话惹得所有人都哄笑了起来。 只有两个人没笑。 一个是余怒未消的周靳晏。 另一个是祁聿礼。 周靳晏听见韩勉的调侃,将身侧的座位拉开,朝着戚岁宁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周大少爷的意思明显——给你台阶了,快点下。 戚岁宁原本也是打算下的。 可是祁聿礼突然在众目睽睽中起身,走向她。 灯光明亮,在一群锦衣华服的富二代的衬托下,男人的气质越发出尘雅致。 书香门第和财阀世家联合养出的男人,当真是一举一动都叫人有想要屏息的冲动,生怕半点冲撞。 戚岁宁看见他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看见他的桃花眼中,有一晃而过的温柔。 “晕车?”磁性好听的声音,带着几分喑沉。 戚岁宁愣了愣,点头。 “把手给我。”他说的平静,周靳晏的脸色却是一沉。 “为什么...”戚岁宁也是吓了一跳,话问出口,才觉得不合适。 “我幼时跟着我父亲学过中医,手上有一个穴位,按一按能缓解晕车。”他说完,朝着戚岁宁伸出手,自若温和:“你可以试试,能够缓解。” 戚岁宁原本是想要拒绝的,她摆了摆手,刚想说话,男人已经一把拉住她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背。 戚岁宁觉得被碰到的肌肤发烫,呼吸间都是好闻的冷墨檀香。 而周靳晏凤眼冷冽,差一点就要站了起来,手死死捏住座椅扶手,又缓缓的坐下。 梁闻衍更是倒吸一口冷气,自家表哥还是一如既往的果断啊.... 祁聿礼温热的指腹恰到好处的揉按着戚岁宁的虎口,见她表情有所缓解,才道:“我今天来这里,是来找你赔罪的。三年前,我不小心撞了你的车。” 007 所谓蛊惑 “你撞了我的车?”戚岁宁显然已经不记得这件事,下意识反问之后,脑海才骤然划过几分清明,她迟疑开口:“那天去机场的路上,是你....” 祁聿礼点头,语调温雅斯文:“那天司机没注意,才撞上去的,幸好你没事。” “只是很轻微的别车而已,”戚岁宁看着自己被祁聿礼握在掌心里的手,仰起脸,露出一抹笑容,“祁先生记了这么久,反而让我觉得不好意思了。” 还是戚岁宁一贯的风格,处处周到,字字慎重,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祁聿礼垂眸,长而直的睫毛落下阴影,掩盖住眸中复杂的情绪。 他的手生得白皙修长,指间的骨节分明,大约是常常握笔,指腹偏粗粝,带着点薄茧。他手上的动作却未停,依旧轻按着戚岁宁的虎口,开口,嗓音温淡: “无论如何,都是我的不是,早该和戚小姐道歉的,却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我当时急着赶路,所以离开的很匆忙,不怪你。”戚岁宁感到晕车感有所缓解,缓缓将手从祁聿礼的手中抽出:“谢谢,不用按了,我现在已经好多了。” 祁聿礼没说什么,任由戚岁宁将手抽离,看着她落座了,才重新坐回主位。 “咳咳...那什么...我表哥这个人平时滴酒不沾,你们可别灌他酒啊!”梁闻衍开口,带着些打趣:“我刚还以为什么大事呢,这么郑重的道歉。” 众人自然也笑笑,没有人真的多说什么。 祁聿礼和他们坐一桌,本身就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情。 他们这些人虽然说家世雄厚,可是在祁聿礼面前,哪有站着说话的份。因此,现场的气氛带着一种暗流涌动的客气,说不出的不自在。 至于周靳晏,他对于刚刚祁聿礼突如其来的示好举动,产生了些许的不满情绪。 他不相信祁聿礼今天来这里,就只是为了和戚岁宁道歉。 戚岁宁生的这么漂亮,自己能一眼心动,祁聿礼当然也可以。 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般想着,他周身的气质略有郁色。 周家只是稍逊于祁顾两家,在杭城也算是高不可攀的存在。他心有不满,于是面对祁聿礼,也不怎么客气,声色寡淡: “聿礼,之前没见你对哪个女的这么上心,对岁宁倒是不一样,三年前的事了,今天还特意来一趟?” 他说完,眼尾微敛,放下手中的酒杯,直视着祁聿礼。 祁聿礼没说话,脸上神色如常,并没有被冒犯到的感觉。 “靳晏,干什么呢这是...”梁闻衍心头一紧,连忙道:“好好吃着饭呢,你突然疑神疑鬼的是不是有点过了?” 韩勉也是指尖敲了敲桌子,提醒道:“你是不是喝多了?刚说你被美色冲昏了头,我看真是一点毛病都没有。” 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撕破脸了谁都不好看。 周靳晏却是有台阶不下,反而往椅背上一靠,笑得很冷,“我清醒得很,祁聿礼,你说说,你今天是什么意思!” 戚岁宁眼睫颤了颤,她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将自己从风暴中心隐身。 都不是她能得罪的人,明哲保身最好。 祁聿礼但笑不语,轻轻转动转盘,将一道糖醋鱼转到了周靳晏面前。 周靳晏面沉如水,“什么意思?” “看你火气太重,吃点甜的,心情会好。”祁聿礼笑意斯文,桃花眼潋开动人的神色,“有女孩在身边,还是要注意风度的,吓到女孩不好。” 当真是礼节妥帖,分外绅士。 周靳晏觉得自己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有点使不上劲,他的呼吸重了点,逼视着祁聿礼,一字一顿:“难道你今天真的只是来和岁宁道歉的?” 祁聿礼闻言看向戚岁宁,小姑娘眉眼安静,一心一意的做着漂亮花瓶,没有人知道她平静无波澜的外表之下,究竟在想什么。 他收回视线,自若从容:“只是道歉。” 一句话落下,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周靳晏不知信了没有,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在众人心照不宣的氛围中,这顿晚饭不尴不尬的结束了。 兴致最好的就是韩勉,韩家最近拿下了一块颇具前景的地皮,政商合作,十分顺遂。 他和周靳晏关系好,席间便有意无意的暗示戚岁宁,让她哄哄周靳晏。 “靳晏这人不服管,但是岁宁,你说话就不一样了,靳晏偏爱你,你说话他肯定听。” 话音落下,便有人起哄。梁闻衍原本也想跟风随大流的,冷不丁看见自家表哥耐人寻味的眼神,摸了摸鸡皮疙瘩,话锋一转: “那什么....我觉得还是别为难岁宁了,女孩子脸皮薄。” 梁闻衍说完,偷偷摸摸的看了眼祁聿礼,后者果然收回了目光,又恢复成温文尔雅的模样。 戚岁宁葱白的手指捏着筷子,太过用力,指尖略有苍白。 她低声,带着歉意:“我没哄过人...真的不会。” 周靳晏原本是有些生气的,可听见戚岁宁这般委屈乖巧的声音,气消了大半。 他抬眸,瞪了韩勉一眼:“别在这里没事找事。” 韩勉耸肩,一脸的无辜。 宾客尽欢,所有人都陆陆续续的离开。 戚岁宁和周靳晏是最后离开的,周靳晏喝的有点多了,仰靠在位置上休息。 戚岁宁拿着他的手机,去酒店大堂找司机。 灯影昏黄,水晶吊灯摇晃出璀璨的光影。 戚岁宁刚走出转角,就看见了祁聿礼。 这一年韩剧风靡,男人的背影故事感丰富,充满了优雅神秘的魅力,在昏昧的灯光下,让人想要有一探究竟的冲动。 戚岁宁除外。 她不喜欢未知。 她正打算别开目光,后者转过身,两人四目相对,两种情绪。 “岁宁,周靳晏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出来?”祁聿礼主动开口,善意询问:“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去?” “不用,靳晏的司机在这里。”戚岁宁连忙婉拒。 祁聿礼深邃的桃花眼中,笑意渐浓,他喊她的名字,仿佛在唇齿间酝酿了很久,带着低微沙哑的叹息:“岁宁,那你需不需要我帮你。” 008 不会爱你 “岁宁,那你需不需要我帮你。” “你帮我?”戚岁宁愣住,这句话真是说的云里雾里,可是不知为何,她听完,心口竟有难以形容的快促。 而祁聿礼浅笑眯眸,宛如在无波的水面投下一颗石头,他说:“什么都可以,如果想到了,可以告诉我。就当,我为我之前的错误,赔礼道歉。” 戚岁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找到司机,又是怎么扶着周靳晏上车的。 她承认,祁聿礼的话让她深深的触动了。 什么都可以,那可以帮她抢回戚家的一切吗? 她没想任何风花雪月的事情,只是在心中暗暗打起了算盘——扳倒戚家又多了一笔胜算。 戚岁宁知道,做人不能太贪心的,所以她一直告诉自己,她不需要很多很多的爱,她只需要很多很多的筹码... 车子开了半程,周靳晏才终于缓了点,酒意稍散。 他一睁眼,就看见了戚岁宁,她看着窗外,侧脸美好皎洁,阳光洒下来,在她的脸上映照出层次分明的光影。 他指尖微绻,有缱绻温柔的心思涌上心头。 他伸手触碰戚岁宁的发丝,难得觉得片刻安宁。在周家的日子,大多时候勾心斗角,明争暗斗。戚岁宁不一样,她清透干净,是白月光一般的存在。 而戚岁宁察觉他的动作,转过头看他,一如往常的温柔腔调:“你醒了,感觉好点了吗?” 周靳晏眯了眯眸,带着几分慵懒,他手指缓缓缠绕着她的发丝,似乎从这个动作中,领略到了无限的趣味。 良久,他才开口,道:“好点了,岁宁,今天我...情绪不对,如果吓到你了,我和你道歉。” “不用道歉,这没什么的。”戚岁宁低头看男人的手指,缠绕着黑色的发丝,不能形容的纠缠,“今天是我太不懂事了,抱歉。” “岁宁...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我已经向你父亲提亲,我们很快就要订婚了。”周靳晏顿了顿,突然想到了什么般,话锋一转:“还是说,五年过去了,你依旧还是不爱我。” 最后这句话,有几不可察的冷意清寒。 戚岁宁也终于抬头看向周靳晏,她眼神干净,足够坦然:“靳晏,我会是一个合格的周太太,你要的情绪价值,我都会给你。” 不能更直白。 这就是这么多年,周靳晏屡屡碰壁的原因。 戚岁宁做的无可挑剔,除了爱,什么都做的很好。 偏偏周靳晏这个人骄傲,什么都要,包括爱。 他喉结急促的滚动,话语在唇齿之间辗转吞咽,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讨好的话,周靳晏不屑说。 于是他告诉自己,爱不爱没有那么重要,戚岁宁在自己身边就好,惦记了五年的人,哪怕是心里没有自己,也要将她留在身边。 更何况,戚岁宁说过,她不敢爱任何人。 既然如此,她选择了自己,这就够了。 这般想着,心头的郁结消逝,周靳晏勾唇笑笑,漫不经心的捏住戚岁宁的下巴,字字缓慢带笑:“没关系,总之你会是我的。” 他重新躺回座位上,喉咙有点发烫,他闭上眼,吩咐司机靠边停车。 “周先生,您有什么吩咐吗?”助理陈睿从副驾驶探出头,终于展露了存在感,恭敬地问。 “水。” “好的,您稍等,我下去买水。” 伴随着关门声,车内陷入了安静。 两人都不说话,直到车门被轻轻敲响。 一个孩子稚嫩的脸,出现在了窗外。 她捧着花,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晒得通红。 戚岁宁看向周靳晏,带着商量:“我想下车一下。” 周靳晏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戚岁宁下了车,这才看清眼前的小姑娘。 她穿了件破旧的裙子,灰扑扑的,好像在泥地里爬过一圈一般。 她的手臂上别了一个花篮,里面装了一些散装的小花,仰着脸,可怜巴巴的看着戚岁宁,哀求道:“姐姐,买束花吧。” 戚岁宁看着女孩子恳切的眼神,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刺挠了一下,泛起尖锐的痛感。 她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将声音放得很轻柔:“你怎么一个人出来卖花,今天不用上学吗?” “我不上学了,妈妈生病了,我要赚钱给妈妈治病。” 真是天真到犯傻,就凭这样卖花,只怕是养活自己都困难。 可是戚岁宁看着小姑娘坚定明亮的眼睛,却没有说任何打击她的话,反而展露笑颜:“我家正好缺一束漂亮的花。这些花一共多少钱,我都要了。” 车内,周靳晏看着这一幕,有一些灰败的往事,突然浮上心头。 记忆中的祖父,和周家决裂之后,穷困潦倒,也没有再回来。他也是靠卖花为生的,可是他没有遇见戚岁宁这般的人,风烛残年时失无所失,也没有得到任何温情帮助。 而他....年少轻狂,痛失了这个世上最疼爱他的人。 当时,他甚至没有勇气,对寒风中的他笑一笑。 他一直觉得戚岁宁柔弱,可实际上,戚岁宁比他懂事得多.... 戚岁宁上车,撞进周靳晏深沉的眸色中。 “我看得出你很想帮那个小女孩,所以,为什么不多给她一点钱?” “因为我帮不了她一辈子,”戚岁宁看着怀中娇艳的花束,缓缓解释道:“我没有办法负担她和她母亲的一生,而她,她靠自己的双手赚钱,根本不需要我的同情。” “岁宁,”周靳晏失笑,轻叹了一口气,“你总是这样,说出来的话叫我意外,叫我对你更加好奇。” 与此同时,杭城南城。 迈巴赫内,赵临正在给祁聿礼汇报工作上的事宜。 男人低着头,不知有没有在听,神色淡而平静。 “集团这个季度的净利润同比增长....” 他还没有说完,就被祁聿礼打断,后者声音温润清浅:“联系梁闻衍,就说他父亲最近和我说的合作,我有考虑的意向,但是具体的细节,还是要他亲自过来和我好好谈谈。” 赵临听完,表情有点失控。 真是老板心,海底针。 之前梁家三番四次的上门,祁先生都没有松口的意思,现在是怎么了,突然就愿意了? 009 正式决裂 赵临心有疑虑,还没有多问,只是应下。 祁聿礼将车窗半摇下去,阳光刺眼,照在他的面容上,恍若谪仙。 这般面容,哪怕是惊鸿一眼,也会觉得无限惊艳。 有嘈杂的车流声拂过耳畔,呼应着远处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人流如织。 祁聿礼却只是想着三年,也是这条可以通往机场的路上,载着戚岁宁离开的车从他面前飞驰而过。 彼时他笑意斯文,消沉温柔的桃花眼轻抬,余光掠过,笑意斯文,缓缓摘下眼镜,侧着脸,慢条斯理的说:“撞上去,逼停它。” 那时是怎么想的,那时想的是,若真的是命中注定,当真停下,那么不妨赌一次。 祁聿礼不喜欢赌这个字,可是关乎戚岁宁,宁愿放手一搏,倒也算是一生一次的豪赌.... 结果无非两种,得偿所愿,或是黯然离场。 可是无论是哪种,都比痴情苦等好得多。 有一件事,祁聿礼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其实早在戚岁宁成为杭城赫赫有名的白月光之前,她就已经是他的朱砂痣了。 若说先来后到,他怎么也能算个先机... 黑色宾利在戚家门口停下。 周靳晏替戚岁宁解开安全带,声音轻凉,一贯的嘱咐语气:“有什么事情就和我说,戚家那些人如今不敢对你做什么的,林兰蕙和我保证过,会将你视若己出。” 原本,他是想等到订婚了,再和戚岁宁说这些事。 可今天祁聿礼的举动,让他很有危机感。 他需要尽快落实和戚家的合作,尽快和戚岁宁订婚。而双赢,从来才是最固若金汤的婚姻模式。 周靳晏知道戚岁宁对戚家的不满,可是他也同样觉得,这些都是儿时的事情了,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 更何况...倘若他娶了戚岁宁,马上对戚家大动干戈,只怕是太过难看。 维持表面的平衡和掣肘,才是最好的选择。有他在,自然不会让戚家人有任何的可乘之机。他会好好保护戚岁宁,会让她无忧无虑。 周靳晏觉得,自己的做法已经足够周全。 可是戚岁宁没动,她看着自己周靳晏将安全带收好,心中一片苍凉。 她掩盖住内心的暗芒,不动声色的问:“所以,如果他们真的对我做什么,你会帮我吗?” “他们不敢。”周靳晏语调笃定,他知道戚崧的胆量,现如今的情势,他只怕是讨好戚岁宁都来不及,“你放心,我已经敲打过了。” 戚岁宁有些呼吸不畅,她酝酿了一下情绪,抬起眼已经是泪盈盈的了,“那以前做的事呢?你就不管了?靳晏,之前我在国外,你在信件中不是这么和我说的,你说你会替我好好教训戚家。” 周靳晏被戚岁宁噎了一下,表情略有难堪,他喉结滚动,抿了抿唇,才道:“岁宁,那些说到底,都是父辈的恩怨,人不能一辈子活在仇恨里,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况且,不是教训过了吗?你这次回家,难道没有发现所有人都对你毕恭毕敬吗?” 戚岁宁明白了。 她总算是明白了周靳晏为什么专程给戚乔依庆生,为什么要向戚崧提亲。 原来所有人都冰释前嫌皆大欢喜,是吗? 那她和母亲受的委屈算什么?母亲的死算什么?戚崧这个凤凰男,还真的能飞黄腾达了? 是她想的太简单了,周靳晏是喜欢自己,周家是权势滔天,碾死戚家轻而易举。 可是这不代表,周靳晏愿意为了她恃强凌弱,让周家背上暗地骂名。越是高门显贵,越是注重颜面。 戚岁宁眨了眨眼,眼中的泪迹消失的一干二净,她背脊挺得很直,平日里柔软可亲的样子是一点都不见了。 她开口,冷清清的:“靳晏,我18岁回到戚家,你对我一见钟情,几次三番要我和你在一起,我不愿意,但是我在戚家本就步步维艰,要是拒绝了你,惹恼了周家,我绝对会被扫地出门。因为周家的身份地位,我不敢直截了当的拒绝你,这些,你都知道吧?” 周靳晏脸色微变,神色紧绷,带着寒气:“我知道,岁宁,你何必将话说得这么赤裸?” “我出国三年养病,是为了躲你,你也知道吧?” 这一次,周靳晏没说话,周身的冷气弥散,寒冰一样。 戚岁宁第一次,在他面前亮出了爪子。真狠,刀刀见血。 陈睿坐在副驾驶座,简直是毛骨悚然。 救命,他真的害怕被误伤。 “我本来也打算认命了,我人微言轻,对付戚家本就不易,如果嫁给你能够让我尽快弄死戚家那些人,我乐意之至。你要我,我要复仇,这是一场很公平的交易。” “戚岁宁!”周靳晏的声音,怒不可遏。 可是戚岁宁已经说到这里了,又怎么可能还会觉得惧怕。 她微微一笑,笑容带着几分嘲意:“可是周靳晏,你不能什么都要。你撕毁信用,那么我也绝对不会嫁给你。” 周靳晏气极反笑。 他之前是真的没发现,戚岁宁是这么有脾气的一个人。 可是她怎么敢这么和自己说话,他要娶她,她愿不愿意,又有什么区别。 他开口,声音降至冰点,满是危险,“戚岁宁,你现在是告诉我,你不肯嫁我,是吗?” 戚岁宁垂下眸,再多看一眼都不愿,她平静地说:“周先生说的很对,完全就是我心中所想。” “好啊,好得很!”周靳晏声音陡然扬高,俊美妖孽的面容,凤眼含着愠怒的光芒,他一字一顿:“戚岁宁,是我太惯着你了,你以为你能翻出我的手掌心?全杭城都知道你是我瞩意的妻子人选,除了我,还有谁敢娶你!” 泥人还有三分血性,更何况是今天的戚岁宁。 她反唇相讥,说话和小刀子一样:“怎么就没有了?我一定找给你看。” 不欢而散,伴随着车门被砰的一声关上,车内一片死寂。 陈睿真是在心里哭爹喊娘,然而作为一名合格的助理,他不得不主动问:“周先生,要不要我去和戚小姐解释一下?” 010 没有误会 “解释?解释什么!”周靳晏一把扯开领带,动作急躁,带着逸散的怒气,“让她走!吃了苦头自然会回来!” 陈睿欲言又止的看着周靳晏,很想和他说,据自己看言情小说的经验,一般情况下,这么说的男主角,最后都会被狠狠打脸。 但是这话只能烂在肚子里,眼看着戚岁宁已经走得没影了,陈睿在心里暗暗赞叹。 这戚小姐真是不生气则已,一生气惊人。自己还真是没看过敢这么对周先生说话的女人,更不要提放完狠话,竟然真走的头也不回.... 陈睿看了眼无措的司机,示意他开车。 是非之地,先走为妙.... 戚岁宁一进门,就看见戚乔依和戚音音坐在沙发上,姐妹二人不约而同的看着自己,心思各异。 “哟,未来的周太太回来了,这边给您行个礼?”戚音音阴阳怪气的功夫丝毫不减,很是呛人:“这有的人就是命好啊,仗着自己脸好看,就能飞黄腾达了。” 戚岁宁不想搭理她,面不改色的朝着楼上走去。 “你不理我什么意思?戚岁宁,你把我当空气?你凭什么敢这么对我?”戚音音气得鼻孔冒烟,“有本事你说话啊?你别跑!” 戚岁宁看向了一旁的管家,声音清淡:“你把煤球抱下来了?” “没有!煤球在您房间里呢,您没说,我们不敢乱抱。”管家连忙解释道。 戚岁宁淡淡一笑,无辜的眨眨眼:“那我怎么一直听见狗叫呢?” 管家:“....” 戚音音脸色一阵青白交错,难看的叫人发笑,坐在位置上“你”了个半天,愣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戚岁宁勾了勾唇角,只觉得没意思得很,继续平静的往楼上走。 走到一半,戚乔依才缓缓开口,不同于戚音音的咋咋唬唬,戚乔依很冷静,“岁宁,你也23岁了,很多道理也该懂了,等你嫁到周家,周家和戚家就是休戚与共了,你别再动什么歪心思,戚家如今早就不是白家的东西了。” 戚岁宁脚步微顿,扶着栏杆的手微微收紧,很快,又不动声色的放松。 她眼神冷冽,举步往楼上走去。 煤球听见脚步声,从戚岁宁的卧室门口探出一颗小脑袋。 看见是戚岁宁,煤球开心的一边吐舌头一边蹦蹦跳跳的往她的方向跑,棕色的毛毛都开心得飞了起来。 戚岁宁笑着蹲下身,将煤球抱在怀里,眼中终于有了些许的冰雪消释:“煤球,以后,我们就是家人了。” 煤球在戚岁宁怀中蹭了蹭,察觉戚岁宁的心情不好,眼汪汪的看着戚岁宁,‘汪汪’了两声:狗狗我呀,只希望妈妈开开心心的呢。 戚岁宁看着煤球乖巧可爱的眼神,不由得破涕为笑。 这个世界上,她只有煤球这一个家人了..... 顾家老宅,议事堂。 古色古香的中式建筑园林,错落有致,分外优美,宛如艺术品。 当年顾书墨为了重新设计顾家老宅,特意找了之前给天家设计园林的工匠的后人,精心花费了无数的钱财时间,最后才建成了这里。 后来祁聿礼从外祖父手中继承了顾家,成了祁顾两家的家主,这个顾家老宅,按照外祖父的意思,只是按时找人修葺维护,里面的陈设几乎没有变动过。 认真说来,在这里面生活,应该是能让人觉得心旷神怡,心平气和的。 但是也遭不住有人急得跳脚,声音大得不行。 “你开什么玩笑...表哥!你不想和我合作可以直说的,何必用这种理由拒绝我,还特意把我叫过来。” 梁闻衍叹了一口气,颇为苦恼的样子:“你是不是忘了几个小时前,你才刚刚和周靳晏碰撞出了火花啊?你现在想要周家来合作,你是疯了?” 梁闻衍走来走去,急的脸都憋红了,“周靳晏现在可防着你了,也怪你,怎么能当着他的面,拽着戚岁宁的手不放啊?你知不知道那可是周靳晏的宝贝眼珠子。” “略有耳闻。”祁聿礼浅尝了一口杯中的茶,朝着梁闻衍笑意温润,很是优雅地说:“今年新摘的毛尖,整个茶园就出了两盒,你拿一盒去,尝尝鲜。” “我....”梁闻衍真是哭笑不得,“我没心思喝,表哥,你就当我求你了,你去和我爸说你真的对这个合作案没兴趣,你别让我去找周靳晏,成吗?” “你和周靳晏不是好朋友吗?”祁聿礼笑容不减,语重心长的说:“闻衍,我相信你可以的。” “我真的不可以,您另请高明吧!”梁闻衍真是欲哭无泪:“表哥,你这样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误会什么?”祁聿礼饶有兴致的放下茶盏,他把玩着拇指上的玉戒指,含笑看着梁闻衍。 梁闻衍不知道请原谅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在装傻,干脆就把话挑明了,“误会你对戚岁宁有意思啊...不管今天是出于什么原因,表哥,你真的做得过了....” “我今天根本还没有做什么,更何况,没有误会,”祁聿礼捏着玉戒指的手顿住,声音清润,说出来的话却是惊天动地:“我确实对戚岁宁有意思,这不是误会。” 梁闻衍扶额,头疼不已。 哦豁,完蛋... 戚岁宁收到好友苏叶的消息,让她晚上去店里吃龙虾。 是夜,戚岁宁如约抵达。 五年前,苏叶在杭城的二环开了一家纹身店,开纹身店的钱是苏叶和戚岁宁一人一半的。 当时两人都很穷,这笔钱拼拼凑凑,费了不少的周折。 现如今,苏叶的纹身店生意很好,每天都有很多的客人。 “你怎么跟个祖宗似的,坐着一动不动啊?”苏叶端着碗碟从楼上下来,踢了一下戚岁宁的足尖,声音洪亮:“快点的!上去和我一起收拾。” 戚岁宁笑盈盈的放下手机,陪着苏叶上去。 两人一阵忙碌后,很快就坐了下来。 龙虾是五香味的,刚出锅,又香又辣,让人欲罢不能。 苏叶生得可爱,嗓门却特别大,对着戚岁宁问道:“你刚刚在手机上看什么呢?” 011 木兰花 苏叶生得可爱,嗓门却特别大,对着戚岁宁问道:“你刚刚在手机上看什么呢?” “没什么,在看股票。”戚岁宁夹了一个小龙虾,都等不及吹冷了,便手忙脚乱的剥了起来。 “你什么时候开始研究这些的?”苏叶震惊,眼睛瞪得老大,“你以前不是最讨厌这些写写算算的事情了吗?” “因为需要,”戚岁宁将龙虾肉整个塞进嘴里,脆嫩的口感水分充足,让人满足不已,她勾唇,笑意淡淡的:“人不能只为了喜欢去做一件事,大多数人都是身不由己,就像我这样...” 气氛突然就走到了一个压抑的格局之内,苏叶看着她怅然若失的样子,想要缓和气氛,笑着道:“别说这些了,对了,我和你说说我这几年遇见的客人吧,真的有几个挺特别的。” 刺青是花钱找罪受的代名词,能来这里的人,或是为了追求刺激,十字开头的年纪,什么都敢做,亦或是另外一个极端——充满了故事。 苏叶喝了一口酒,回忆片刻,脸上浮现几分玩味:“说真的,其他的可能别的刺青店也遇见过,但是有一个男人,很不一样....” 那是三年前,戚岁宁离开杭城的第一年。 杭城的雨季如约而来,是水泽泛滥的春,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潮湿的味道。 这样的天气,一般不会有什么客人。 下午五点,苏叶打着哈欠,预备提前关门。 可就在抬眸的一瞬间,在雨雾迷蒙中,她看见一个米白色风衣的男人从远处走过来。 男人身量很高,姿态挺拔优雅,举手投足都是书卷贵气。 远远望去,男人有188的模样,撑着油纸质地的伞,伞面上画着浓墨疏浅的竹叶。 苏叶这个人好色,一般看见好看的小哥哥小姐姐,都会不由得多看两眼。 但这是第一次,在没有看清面容的情况下,竟然就被好看的移不开眼。 而男人走近,缓缓收起伞,伞面之下,是一张极为俊雅的面容,完全不输其气质,相得益彰,尤其是那秋水寒星的眸色悠深,一双桃花眼潋滟温柔,温文尔雅。 他看起来根本就不是会光顾这种店的人。 苏叶当时也很诧异,拿着营业中的牌子,愣了好半天,才小声道:“先生,咱们这里是刺青店....” 男人笑了笑,浓密纤长的睫毛低垂,遮住了眼底的光影斑驳,他唇色浅淡,漫不经心的开口,淡淡的语调:“没有错,就是慕名前来。” 就连声音,也是端方温柔。 这年头,这种矜贵不凡且自带书香气质的男人,简直就和大熊猫一样稀少。 于是哪怕已经过去了三年,苏叶还是没有忘记。 此时,苏叶喝了一口啤酒,朝着戚岁宁神秘的眨眨眼,“你猜猜,他最后纹了什么?” “这种气质的男人,应该不会选太夸张的纹身吧?”戚岁宁思索了一下,道:“字母?还是小面积的简单花色?” “都不是,”苏叶拉长了语调,伸出食指,在戚岁宁面前晃了晃,一脸神秘的说:“他让我在他锁骨上刺了一朵木兰花,他长得好看,那木兰花在他的身上,显得特别的性感,就是和他的气质吧...格格不入.....” 夜色撩人,故事如同一个个新鲜的段子,戚岁宁笑笑听过,并未有多问的冲动。 只是在锁骨上刺青,该有多疼... 周靳晏给戚岁宁打电话,显示已经是关机了。 他坐在车内,手漫不经心的揉着额角,看着未接通的短讯,脸上的表情叫人捉摸不定。 “周先生,您...您要不晚点再联系吧?已经快到祁家了。”陈睿犹豫了一下,提醒道:“现在这个点了,戚小姐说不定已经睡了,我们不如先过去,把这件事先处理掉。” 周靳晏不语,只是在半晌之后,将手机屏幕熄灭,反扣在腿上。 陈睿松了一口气,知道这件事是暂时过去了。 “无论如何,这算是一次合作的机会。老爷之前就一直想要和祁顾两家合作,只是祁总一直都没有什么意向,这次...”陈睿顿了顿,下了结论:“站在周家的立场上,百利无一害。” 豪门世家和顶级财阀,看起来相差无几,都是坐拥无数财富,可实际上,后者需要更多世代的族人的努力,还有更加牢固的关系网络。 顾家如今是祁聿礼当家,周靳晏不知道祁聿礼这次让梁闻衍传话,究竟是为了什么车,但是事已至此,就没有逃避的说法。 周靳晏抬眸,凤眼凉意冷淡,他冷笑,看了眼陈睿,“如果不是这样,我为什么要过来。” 陈睿:“....” 我也不想提醒的,可是你的表情不像是来谈合作的,更像是来找人吵架的喂.... 祁聿礼在花园中新移栽了一批昙花,和后面高挑的木兰对比明显。 他在调整着相机,姿态很专注,就连周靳晏走过来,也没有反应。 “你和闻衍说,你想找我合作。”周靳晏没有兜圈子的耐心,他眉宇间攒着几丝不耐,声音也偏冷:“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心思,之前我们两家之间的合作,不是从来都没有眉目吗?” “昙花只能开花一次,错过了可惜,马上就是八点了,不如等着花开了,我们再慢慢聊。”祁聿礼说完,看向了一旁的管家,“给客人看座。” 周靳晏刚刚是见到祁聿礼有些没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但是现在,也冷静下来了。 于是两个时间宝贵的男人,竟真的坐在院落中,等着昙花开花。 八点,昙花如期开花,花色纯洁干净,仙气飘飘的,在夜风中摇曳。 “我其实不喜欢昙花,只是觉得它和木兰花有些像,所以有时候会叫人移植一些过来看看,排遣时间。”祁聿礼嗓音带笑,声音带着不经意的轻柔,给人温雅的感觉。 “你倒是挺有兴致的。”周靳晏闻言皱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声线也偏硬。 “可惜,花可以偶尔将就,但是人不可以将就。”祁聿礼顿了顿,再度开口,不吝于一记重击:“我倾慕戚岁宁,我预备追求她。” 012 失去的风险 话音落下,气氛趋于死寂,只有昙花在夜色中袅袅婷婷,依旧悠然自得的绽放着。 周靳晏手握成拳,手臂上的青筋暴起,他咬紧了牙关,许久,缓缓松开,气极反笑:“祁聿礼,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了,你什么时候对岁宁上心的?我怎么就一点都看不出来?” “凡事既然发生了,只能说明你之前疏于防范。”祁聿礼反过来,倒是语重心长的开口,语调寡淡冷静:“岁宁这么好,当然不会只有你一个人看见。” “祁聿礼!”周靳晏深刻的感觉到了冒犯,他气得站了起来,察觉到自己的过激反应吸引了不少目光,才重新咬牙切齿的坐了下去。 终究是要维持着表面的体面,这是上流圈子颠扑不破的真理。 “我和岁宁已经预备订婚了,祁聿礼,岁宁是漂亮,可是你难道找不到更漂亮的?何必要说这种话,让大家都难堪。” 周靳晏抿了抿唇,唇色发白,额角青筋暴起,声音带着冷意:“我今天可以当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你让闻衍过来找我,说的合作,我愿意让利让步,我只希望这一切,到此为止。” 祁聿礼不说话,桃花眼含着点意味深长的笑意,他的手指轻轻点着梨木扶手,在夜色清幽中,嗓音温润而清冷,“周靳晏,我欣赏你的冷静。” 而我...我从没打算冷静。 戚岁宁昨夜宿醉了,苏叶酒量好,后半场将她灌得不省人事。 醒来的时候,煤球乖乖的趴在床边,看见戚岁宁醒来,开心的一边吐舌头,一边哈气。 戚岁宁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只觉得几天的功夫,小家伙好像大了一整圈。 她陪着煤球玩了一阵,让管家带到花园中快乐跑酷,简单的洗漱之后,往楼下走去。 戚乔依和戚音音都不在家,只有林兰蕙坐在楼下大厅的沙发上,正对着突如其来的客人笑容谄媚。 “周先生怎么不打一声招呼,直接就过来了?”林兰蕙笑得合不拢嘴,看着周靳晏只觉得哪哪都好看,越发遗憾他看上的不是自己的女儿。 “我来找岁宁。”周靳晏态度冷淡,他的眼底有淡淡的清灰,抬眸间,眼眶中的血丝明显。 林兰蕙自动忽略了周靳晏的回答,只是看着他略有憔悴的俊容,一脸心疼地说:“哎呦,周先生是晚上没有睡好吗?年轻人还是要注意身体,晚上好好休息的。” 周靳晏没说话,只当对面坐的是空气。 他心里很慌,戚岁宁不爱自己,她是为了自保也是不能反抗,才一直被自己强求在身边的。 可是现在,祁聿礼说他爱上了戚岁宁。 这真是天方夜谭,周靳晏一直到现在都不敢相信。 然而事实如此,如同刀悬梁上,已经是定局。 祁聿礼,整个杭城,唯一能从他身边夺走戚岁宁的人。 周靳晏甚至不敢将这件事告诉戚岁宁,戚岁宁柔弱乖巧,可是不爱自己,他不敢赌,更何况....两人昨天刚刚拌嘴。 第一次,周靳晏有了惶恐,他好像被告知,原来,他是有失去戚岁宁的风险的... 这并非他的是心中所愿,他这么骄傲和自信的人,竟然也会不敢面对这个结果。 戚岁宁在楼上看了周靳晏很久,才缓缓举步,往楼下走去。 脚步声自然也吸引了楼下的两人。 林兰蕙的表情复杂,好半天,终于挤出一个笑容,勉强道:“岁宁...你今天醒的挺早的。” “我一直都是这个点醒。”戚岁宁没接林兰蕙的话,徒留林兰蕙张口结舌的尴尬,表情划过怨愤。 而周靳晏从戚岁宁出来之后,心就整个扑在了她的身上,他眼巴巴的看着戚岁宁,呼吸急促,开口,声音沙哑到极致:“岁宁,我们好好谈谈,好不好?” 周靳晏妥协了,头一遭,这么快妥协。 戚岁宁眼中有意外。 这不是周靳晏的风格,他不是会这么容易对自己妥协的人,一直都是自己,在他面前小心翼翼,顺着他的脾气,揣摩着他的喜恶。 白月光哪里有这么好当? 她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 可是现在,两人的位置,在一夕之间有了彻底的翻转。 戚岁宁察觉到林兰蕙探究的眼神,不欲多言,收回目光淡淡道:“去你家谈吧。” 周靳晏眼神一亮,连忙说好。 周靳晏在杭城有很多的房产,但是最常居住的,是城西的一套欧式湖畔别墅。 窗外的阳光很好,从三面的落地窗洒进来,室内一直保持着一个宜人舒适的温度。 周靳晏坐在餐桌上,看着戚岁宁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胃痛的感觉有了缓解。 没多久功夫,戚岁宁端着一碗面从里面走了出来。 色香味俱全,面煮的软硬合适,上面窝着一颗流心的荷包蛋,撒了葱花点缀。 他拿起筷子,一声不吭的将整碗面全部吃完,连汤都没有剩。 暖意好像从喉咙一直流到了胸口,熨贴温热。 他正欲开口说些什么,戚岁宁已经先一步说话。 “我给你煮面的时候,发现你家里没什么东西了,所以将就吃点吧。”戚岁宁顿了顿,声音益发的冷静下去,“现在也吃完了,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周靳晏刚刚产生的温暖之意,好像被一盆冰水兜头而下,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 他脸上的表情一寸寸冷下去,“岁宁,闹脾气也是有限度的。” “我没有闹脾气,我一直就是这个样子。周靳晏,我不想委屈我自己了,你给不了我想要的,我没办法再装下去了。”戚岁宁在周靳晏的对面站起,安静决绝的姿态:“你先冷静下来,我们好好沟通,之后好聚好散。” “沟通怎么好聚好散是吗?”周靳晏气笑了:“你今天是来找我提分手的?” 戚岁宁看着他含着怒意的眼睛,“是。” “怎么?”周靳晏直接将筷子摔在了桌上,陡然站了起来,冷戾俊美的面容,压迫感铺天盖地,“下一步呢?下一步你要做什么?” 去找祁聿礼吗?——这句话,没敢问出口。 013 倘若不是你 人总归是会害怕的,倘若从前不会,也不过是没有伤及要害。 戚岁宁看着周靳晏暴怒的模样,表情依然平和。 她说出来时,就已经做好了承受所有风暴的决心。 这是周靳晏,周家的大少爷,金尊玉贵的养大,不可一世的恣意狂傲,从前也不过是因为那几分所谓的情深爱重。 可是爱本就凉薄。 “我不打算做什么,我只想和周先生好聚好散。”戚岁宁安静的掀起眼皮,一双乌澄澄的眼睛,眼中盛着周靳晏盛怒冷戾的眉眼,偏偏她一点都不避,真是疯了一样的将气氛推至边缘,“谢谢周先生成全。” 周靳晏从前最喜欢戚岁宁这般柔婉乖巧的模样,可是这一刻,这一切的一切都好像变成了绵密的针,刺在他的身上,一针见血。 周靳晏身形微微摇晃,他勉强稳住心神,抿了抿唇,声色喑哑:“岁宁,你要是真的那么在乎戚家的事,我收回之前的话,我都听你好不好?” 他割地赔款,在所不惜。 这本也就他们之间唯一的屏障。 可是戚岁宁在他渴切的目光中,竟然生生往后退了一步。 戚岁宁说:“周先生,你在我这里,没有信用了。我不会拿这件关乎我母亲尊荣的事去赌,绝对不会。” “你不相信我?”周靳晏凤眼泛红,眼眶中的血丝覆盖眼角,密密匝匝,“戚岁宁,你我之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吗?” 一片死寂。 就在周靳晏以为戚岁宁不会回答的时候,后者垂下眸,轻声细语地说:“原本是有的,是周先生亲手毁了这份信任。” 他毁了什么? 周靳晏不由得发笑,连肺腑都生疼。 他不想一再示弱,强忍着血气翻涌的难堪,再度开口,退无可退:“我知道,我之前和戚家之间达成共识,没有顾及你的感受,岁宁,我想清楚了,我愿意和你重新来过,我向你求婚,好不好?” 戚岁宁用复杂的眼神看了周靳晏一眼。 人在一开始的时候,总是什么都想要。 后来,发现自己什么都握不住的时候,便开始慌了,宁愿付出比从前更多的代价和牺牲,也要得到被自己遗漏的月亮。 偏偏戚岁宁最恨的就是追悔莫及这四个字。 后悔了就可以重来吗? 痴心妄想罢了。 “真的不必这样。”戚岁宁勾了勾唇角,如同从前的每一次一样,笑得温婉动人,只是眼中平静无波,根本就没有半分笑意.... 戚岁宁离开周靳晏的住所时,外面正在下雨。 原本晴空万里的天气,突然之间就下起了瓢泼大雨,潮湿闷热的水汽扑面而来,带着尚有阳光余温的雨水,空气像是被打湿的棉衣,叫人喘不过气。 戚岁宁拿出手机,准备打车。 她的指尖有些发抖,方才周靳晏在盛怒之下,她表面镇定,内心多少有点害怕。 可是她不能示弱,这是她离开的唯一一次机会。 戚岁宁承认,她好像松了一口气。 不能利用周靳晏的势力为母亲报仇,她竟然觉得释怀。 也许是因为暴雨天气人迹罕至,就连打车也变得异常困难。 直到一辆迈巴赫缓缓停在了戚岁宁面前。 后来时光荏苒,万物生生灭灭,再不复从前光景。 可是戚岁宁永远都记得这一天,她站在一片惨淡的雨水潮湿中,鞋面湿透,手心是冷汗和雨水交融。车窗半摇下去,露出男人温润雅致到极点的眉眼。 他一双桃花眼笑意温柔,如江南烟雨中惊鸿一面的清贵公子,书香墨意,眉目如画,他说:“岁岁,上车,我送你。” 他喊她岁岁,熟稔到仿佛已经喊过千千万万次。 助理赵临撑着伞下来给戚岁宁打开车门,看着站在原地犹豫不决的女孩子,催促道:“戚小姐,你就上车吧!这个雨很大,一时半会不会停的。” 车门被打开,戚岁宁看见祁聿礼今日的装扮。 他穿了一件很简单的白衬衣,袖箍半卷着袖子,露出冷白的肤色,手臂线条有力漂亮。 他的手指修长,像是艺术品,就这么施施然的摊开,放在戚岁宁面前。 戚岁宁知道,她不该握住的。 可这是触手可及的温暖。 而且...好像没有任何的图谋。 倘若不是下雨了,倘若不是在和周靳晏决裂之后,倘若不是...祁聿礼。 戚岁宁都会警惕的往后退。 但偏偏,什么都‘是’。 于是她在短暂的犹豫后,一点点的抬起手,往前慢慢试探着。 祁聿礼很有耐心,就维持着原本的动作,等着她主动伸过去。 他的手很暖,这是戚岁宁碰到之后,唯一的感觉。 她手脏,于是不敢握住,只是轻轻的放着。但是祁聿礼握住了她的手,指节扣住她的手背,伴随着清润如玉的声音,将她往车内拉,他说:“路滑,我扶着你。” 只是绅士的礼节。 祁聿礼是书香世家的君子。 戚岁宁最后一点不安被打散,顺着他的动作上车。 皆是无话,只有雨水落在车窗上,织成厚重的网。 “我外祖父最近陪老友喝茶,他的老友就住在这附近,”祁聿礼开口解释,声色温淡从容:“我没有想到能在路边看到你,下这么大雨,你女孩子家肯定不方便,我才冒昧送你回家的。” 戚岁宁被这么一通话砸下来,顿时十分不好意思,连忙道:“是我麻烦祁先生了,我身上的衣服有点湿了,抱歉。” 这句抱歉,是说弄湿了他的座位。 戚岁宁有纤细又敏感的一面,祁聿礼知道。 所以他说:“没有关系。” 两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戚岁宁闻到祁聿礼身上带着墨香的沉香檀意,是很叫人宁神的味道。 她竟是觉得有些困了,靠在车窗上,半阖着眼睛,困倦之感涌上心头。 醒来时,肩上多了件风衣外套。 祁聿礼腿上摊了本宋词,正在缓缓翻阅着。 “祁先生...这个外套。” “送你的。”看见戚岁宁醒了,他勾了勾唇角,笑意温润:“天气凉,这件外套披着,不用还我了。” 014 有些好感 戚岁宁从来相信,这个世上根本没有免费的午餐。当然,也就不会有无所图的示好。 她捏着风衣的外套边缘,太过用力,指骨都有些泛白。 “祁先生...” “嗯?”男人的声音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很闲适很随意的模样,他的眼中有笑意,一贯的温文尔雅,公子如玉,哪怕是询问的气音,都带着说不出的耐心。 戚岁宁的手握紧又松开,她的睫毛很长,像是断了翅的蝴蝶,安安静静的栖息,声音却是沙哑的:“祁先生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你是不是别有所图。 这句话没有问出口,可两人都是聪明人,在对方的眼中,就看出了这个讯号。 前排的赵临头皮一阵发麻,颇有些敬佩戚岁宁的勇气。 在这场爱的博弈中,先承认的那个人,便已经失去了先机。 祁聿礼其人聪明至极,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戚岁宁也觉得,自己的问题,多少有些冒昧。 这要祁聿礼怎么回答呢?难道真的要说,喜欢自己吗? 两人才见过几次,要是谈爱,未免太过自以为是。 戚岁宁的大脑运转着,试图找出一个合适的台阶。 可是下一刻,男人缓慢带笑的声音响起,一字一顿,说的足够缓慢,每一个字都好像重重的投入心湖中,掀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他说:“戚小姐,我对你有些好感,这样够不够?” 祁聿礼心里很明白,这是一句未抵真心的话,但是足够让戚岁宁震撼。 他已经如此示好,如果说一点都不喜欢,只是出于绅士风度,戚岁宁大概是不会信的。 可是如果说出真心话,告诉她自己就是钟情于她,按照小姑娘警惕胆小的个性,大概率会对自己平生防备。 就如同从前的周靳晏一样。 所以‘有些好感’,是最合理又最稳妥的答案。 戚岁宁果真也信了,她从小到大应该是听过很多这样的话,于是还算是镇定的回答:“祁先生抬举我了。” 祁聿礼但笑不语,看着女孩通红的双靥。 车子抵达戚家门口,他吩咐赵临下车撑伞,送戚岁宁进去。 雨意朦胧,阴沉的光线中,戚岁宁站在伞下,看着祁聿礼假寐的侧脸,低声:“谢谢,再见祁先生。” 祁聿礼不说话,淡然温和的模样,没有客套的嘘寒问暖。 戚岁宁反而觉得松了一口气,转身朝着戚家的方向走去。 路上,赵临看着戚岁宁柔弱乖巧的模样,忍不住道:“戚小姐,周家关系复杂得很,你要是真的去了周家,将来多的是苦头。” 戚岁宁看得出,赵临是真的替自己着想。 说到底,不过就是没说过几句话的陌生人。 戚岁宁感念他的好心,于是脸上的笑容也多了真诚,柔声道:“你放心,我不会嫁到周家去的。” “那祁先生呢?”赵临紧接着问道:“戚小姐觉得祁先生怎么样?祁家的关系简单,祁先生也是极温良的人,一定不会让戚小姐受委屈的。” 戚岁宁听了只觉得好笑,“谢谢,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是....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我何德何能,可以嫁到祁家?祁家如此门第,我高攀不上。” 车内,赵临将这句话原封不动的说给了祁聿礼听。 男人神色平淡,不动声色的转动着玉扳指,垂眸,眼神深暗,看不出情绪。 “祁先生,您为什么让我去问这个?”赵临不安的看着祁聿礼,道:“您是...是想娶戚小姐吗?” 冗长的沉默,赵临听见祁聿礼‘嗯’了一声。 真是....稀奇。 赵临想破脑袋都想不通,究竟是什么时候动的心? 而戚家,戚岁宁推门进去时,林兰蕙依旧坐在之前的位置上。 戚乔依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此时,她正坐在林兰蕙的身边,两母女心有灵犀,齐刷刷的看着她。 戚乔依的表情平淡,而林兰蕙则很是激动。 林兰蕙看见戚岁宁进来,便连忙坐直了,伸长了脖子往外面看:“怎么就你一个人?周先生呢?” 戚岁宁没回答,只当她是空气,往楼上走。 “戚岁宁,你既然已经选择了回到戚家,选择了荣华富贵,那就不要一边吃一边吐,你对我母亲连起码的尊重都没有吗?”戚乔依平静的声音响起,带着细微的怒气:“这个家,我的母亲才是名正言顺的女主人。” 戚岁宁已经走到了楼梯上,闻言,她的脚步顿住,余光看见楼上,戚崧正缓缓走下来。 于是,她缓慢的转过头,看向戚乔依,带着无辜的姿态:“姐姐你何必这么咄咄逼人呢?我知道阿姨是女主人,我不过就是寄宿在这个家里的外人,自然也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觊觎不属于我的东西。” 她的态度骤变,让戚乔依和林兰蕙都意识到了不对劲。 果然,下一刻,就听见了戚崧不耐烦的声音:“你们两个又在这里为难岁宁干什么!尤其是你!乔依,你是姐姐,你就不能让着妹妹一点吗?” “爸....我....”戚乔依真是有苦说不出,她看着戚崧完全就是站在戚岁宁那边的姿态,心中也同样有委屈:“您现在心里只有妹妹,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了。” 装可怜谁不会?戚岁宁在心里冷笑了声。 “是我的错。”戚岁宁在戚崧动容之前开口,轻咳了两声,姿态柔弱:“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和姐姐你争什么,更不要说你是从小在父亲身边长大的,而我一直都没有这个福气,我对你只有羡慕而已。爸爸,姐姐,你们千万不要为了我吵架,如果这样...我只能离开这个家了。” 戚崧对于自己年轻时候做下的错事,也不是全然没有愧疚之情,此时,听见戚岁宁这么说,顿时心中一阵心疼,连忙道:“胡说什么!你们都是我的女儿!” 戚乔依心中憋闷,恨不能直接两巴掌抡到戚岁宁的脸上,戚岁宁这个贱人,抢走了周靳晏,如今还要抢走她的父亲! 015 旧事重演 戚岁宁这个贱人,抢走了周靳晏,如今还要抢走她的父亲! 这些年,她戚岁宁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女,竟然能在戚家平安长大,得到了周靳晏的喜欢,不就是凭借自己有几分姿色,又会演戏吗? 可是自己又有什么地方比不上她的? 明明自己哪里都比她强... 不过就是没有她生得这么迷惑男人,一副无辜可怜的样子,和她母亲一样,都死了,还让父亲惦念。 都是下贱胚子! 如果可以,她真想撕烂她的脸。 可是如今,她只能看着戚崧一副慈父之心,扶着戚岁宁往楼上走去。 而戚岁宁大概是察觉她的目光,微微偏过脸,看向她。 那一眼,平日里所有的无辜天真都消失不见,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冷。 戚乔依竟然在这样的目光中,打了个寒颤。 而戚岁宁微微勾唇,唇角流露出讽刺的笑意,她轻蔑的收回目光,再也没有回过头。 戚乔依气得浑身发抖,林兰蕙也同样不好过。 等到戚岁宁和戚崧离开了,戚乔依才仰坐在沙发上,脸色发白的看着林兰蕙:“妈!这个贱人在挑衅我!” “看见了!我又没瞎!”林兰蕙心中也是烦躁不已,这些年她过着养尊处优的贵太太的生活,上流社会光鲜体面的面具戴久了,反而没办法像戚岁宁这样用最简单的方法噎死人不偿命。 两人默契的对视一眼,朝着戚乔依的卧房而去。 门一关上,林兰蕙就直接坐在了床边上,唉声叹气:“风水轮流转啊...轮到她戚岁宁得意了。” “得意?她有什么资格得意!必须要给她一点教训了!”戚乔依在林兰蕙的身边坐下,咬了咬牙,表情有些狰狞,“她这样嚣张下去,简直是在踩踏我们的颜面!” “我懂你的意思...”林兰蕙拍了拍戚乔依的手背,压低声音道:“你让我想想...” “有什么好想的!”戚乔依满脑子都是戚岁宁刚刚那个眼神,只觉得身心都受到了侮辱,戚岁宁的存在,无疑就是她和母亲的人生最大的污点,她急切的看向林兰蕙,“就像当年一样,不就好了吗?” “你胡说什么!”林兰蕙脸色一变,声音都开始颤抖:“这可是周靳晏喜欢的人,你怎么敢?周家不会放过我们的!” “那等到戚岁宁真的嫁进了周家,她得到了周靳晏的宠爱,难道会放过我们吗!”戚乔依一针见血:“妈,你还看不出来吗?这么多年,戚岁宁在戚家,就是为了向我们展开报复...” 林兰蕙眼神颤抖,带着惊恐,“你别胡说。” “您心里很清楚,我不是胡说。”戚乔依美丽的面容浮现狠绝,“不过就是早晚的事,倒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她要是不见了,所有事都结束了,您可以继续做戚太太,我可以继续做我的大明星,有什么不好!妈,不能心软....” 林兰蕙原本拒绝的心,突然就没有这么坚定了。 戚乔依说的不错,她们其实别无选择。 016 献祭白月光 这些谋算戚岁宁并不知道,人心的恶意和阴影,永远都能一次又一次的打破她的想象..... 杭城的雨季总是伴随着剧烈的台风,后来的几天,戚岁宁都没有出过门。 而自从上次不欢而散之后,周靳晏就再也没有主动找过戚岁宁。 这在戚岁宁的意料之内,周靳晏的骄傲和自尊,不会让他一再低头。 她也乐得清静,每天的日常就是在房间陪着煤球吃了饭,之后再抱着煤球去了大厅运动。 一人一狗在大厅跑来跑去,俨然是将大厅当成了公园用。 好几天了,窗外的暴雨还没有停止的征兆,反而益发的磅礴,算算日子,是雨季到了。 戚乔依走进来时,差点被迎面而来的飞盘砸到脸。她吓得花容失色,尖叫道:“戚岁宁,管好你的狗!” 煤球长大了不少,已经是一条圆滚滚的狗狗了。 他一下子就听出戚乔依的语气不善,于是毫不客气的朝着戚乔依龇牙,表情颇有些凶狠。 戚乔依被他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声音虚弱:“走!走开!” 煤球不走开,反而朝着戚乔依狂叫。 戚岁宁叹了口气,将胖乎乎的小东西抱了起来。 “乖啊,不叫了。”戚岁宁说完,摸了摸煤球的小脑袋,煤球就乖乖的闭上了嘴。 戚乔依见状松了口气,这才敢往大厅走。 “对了,当年你母亲也养了一条狗,她和你离开之后,这条狗被我母亲炖了汤,大冬天的每人喝了一碗。” 戚乔依说到这里,叹了口气,看着戚岁宁骤变的脸色,终于有了一种找回主场的快意,她笑笑,很是无辜的捂住嘴,“是我冒昧了,你不会生气吧?” 戚岁宁抱着怀中的煤球,面色冷淡的看着戚乔依笑容恶毒的模样,并不想多说半个字。 戚乔依只是想看见自己情绪失控,而戚岁宁十八岁的时候,就已经学会了压制情绪。 就在戚岁宁预备离开的时候,管家走了过来。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衣着光鲜的女子。是当下正红的女演员,温曦。 温曦长相甜美,以初恋脸走红,在娱乐圈算是一夜之间崭露头角,突然有了名字的类型。 这中间当然少不了一系列的暗箱操作,能够突然有了姓名的女子,都不是等闲之辈。 温曦显然是精心的打扮了一番,身上无一处不是精致考究,她花了很多心思,将自己容貌上的优势展露无遗,这样的用心和阵仗,有一种诡异的慎重。 而她自进来开始,就始终看着戚岁宁。 对上戚岁宁冷淡清透的眼,温曦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寒战。她的眼神复杂,许久,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乔依,你妹妹真是...漂亮。” 她说完,不经意的撩了撩头发。 而戚岁宁的目光落在她的耳垂上,瞳孔骤缩。 碧玉温润的玉耳坠,水滴的形状,镶嵌着红色的宝石,上面的每一丝纹路,都在戚岁宁的梦境中出现过无数次。 母亲温柔婉约的脸一遍遍浮现,用轻柔的带笑的声音说:“囡囡乖,妈妈出去一趟,马上就回来。” 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叮嘱她不要忘了吃饭,高考没有身体重要。 而记忆中的小岁宁说好,仰起脸,便看见母亲被光影模糊的面容,唯独耳上的玉坠,被刻画出清晰到极致的纹路。 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两块一模一样的玉。 戚岁宁的眼眶通红,呼吸变得紊乱,声音沙哑到一塌糊涂: “你从哪里拿到的?” 温曦一愣,眨眨眼,“你在说什么?” “我说...”戚岁宁的声音带着轻颤,咬牙切齿:“你的玉耳坠是从哪里拿到的!” “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温曦咬了咬饱满欲滴的唇,姿态无辜:“这是乔依送给我的啊。” 原来如此。 戚岁宁的目光渐渐平静下去,她将煤球放在一侧臂弯上,缓缓的梳弄着小狗的毛发,冷静开口:“戚乔依,你为什么会有这个耳坠?” 而这,本就是戚乔依要的结果。 戚岁宁这个人,冷血无情,周靳晏这么多年爱她疼她,最后也没有让她起半分的感动和爱意,只有白时宜,这个生下戚岁宁的贱人,才能让戚岁宁有情绪的波动。 戚乔依真的为周靳晏不值得。他把戚岁宁当成白月光,这么多年找的女人每一个身上都有戚岁宁的影子,偏偏戚岁宁不知足!她践踏了周靳晏的爱! 戚乔依笑笑,那张艳丽的面容,有浓重的阴霾:“戚岁宁,城南安成公墓,你母亲的东西都在那里,对了,这些东西都是爸爸帮忙收敛的呢。” 戚岁宁抱着煤球离开之前,给了戚乔依一个耳光。 干脆利落,用劲到带风。 戚乔依被一巴掌扇倒在地上,直接吐出一口血,好半天都起不来。 戚岁宁直接从她身上跨了过去,周身都是冷戾的寒,没有人敢拦。 只有温曦惊慌失措地尖叫,在戚岁宁离开之后,蹲下身问戚乔依:“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戚乔依擦掉唇上的血,看向温曦可爱乖巧的脸,只觉得她眉眼间那三分相似,让自己分外厌烦。 她语气讽刺:“温曦,装什么无辜呢?你因为戚岁宁被周靳晏当众泼酒的时候,难道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 温曦脸上的惊慌淡下去,变脸一般,冷冷道:“你什么意思?” “就是想问问你,赝品看见本尊,是不是觉得很难堪啊?”戚乔依说到这里,格格的笑了起来。 温曦皱眉看着她行迹疯迷,默默的往后退了退。 而戚乔依突然悠悠道:“不过你放心,戚岁宁,活不过今晚了。” 温曦先是错愕,之后越发用力的咬紧了唇瓣,她松开唇,上面有一排很深的牙印,“真的吗?她真的...不会回来了吗?” “是啊,不会了。”戚乔依如释重负的躺在地上,感觉到有一颗后槽牙有点松动,她却觉得开心,笑盈盈地说:“白月光嘛,本来就是应该死掉的。” 毕竟用来怀念,被献祭的白月光再合适不过。 017 自卑的狗 温曦看着戚乔依这般癫狂的模样,从脚底生出一股寒气来。 可是转念,当初的桩桩件件浮现眼前,周靳晏凉薄冷淡的眉眼,还有那毫不温柔的讽刺,如同针一般,扎进了她的心口。 她深吸一口气,将玉耳坠扔在了戚乔依手边,冷冷道:“你们家的事情,我不想掺合了。” “还真是会撇清关系。”戚乔依笑笑,擦干净唇角的血,慢悠悠地说:“其实我也理解你,这些年忍气吞声惯了,现在不敢当面和戚岁宁当面对峙,也是情理之中,毕竟赝品当久了,肯定是没有底气的。” 温曦脸色越发难看,手死死的捏紧成拳,缓缓站起来。 她垂下眸,看着还坐在地上的戚乔依,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可爱无辜的笑容,“总比和你这种像狗一样的趴在地上要好吧?没有人告诉你吗?戚乔依,你在戚岁宁面前,自卑的就像是一条狗。” 车子在暴雨中飞驰,煤球被系了安全带,放在了副驾驶座。 车内没有人说话,唯独好友苏叶紧张的声音从扩音器中传来,“戚岁宁,你疯了吗?你明明知道这是戚乔依设计的圈套,你为什么还要去!” 戚岁宁不说话,从始至终仔细观察着路况,之后,将车速一提再提。 “戚岁宁!你不说话我就去墓地找你了!反正你手机定位还绑在我手机上呢!你要是不听我劝,你就死定了戚岁宁!” 见戚岁宁依旧没有反应,苏叶的声音拔高,警告道:“我和你说啊!我现在正好很空,你要是再不说话,我真的就来找你了!” 这通电话原本是打不通的,要不是苏叶一而再再而三地打过来,戚岁宁也不会接。 如今,苏叶的态度强硬,显然也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戚岁宁看着灰蒙蒙的天色,声音很轻很坚定:“我知道,这是戚乔依给我准备的圈套,可是...苏叶...我连妈妈的一件遗物都没有,我甚至....没有见过她的遗体,我真的想知道,妈妈是不是真的在那里....” 这次,轮到苏叶沉默了。 半晌,戚岁宁听见一阵忙音。 是苏叶把电话给挂了。 当真是干脆得很。 城南的安成公墓,是杭城最大的公墓,远远看去,山上都是层层叠叠的墓碑。 车子不能开上去,只能停在山脚。 戚岁宁刚刚下车,就被保安拦住了,保安是个有点岁数的大爷,操着一口不怎么标准的普通话,苦口婆心地说:“姑娘,下大雨咧!不要上去!危险!” 戚岁宁撑开伞,往大爷的身上倾斜了些,问道:“大爷,请问一下,这山上有没有一个叫白时宜的墓碑?” “哟,这个我真的不晓得勒,山上的墓碑太多了!”大爷打量着戚岁宁,关心道:“这个是你什么人呀?等雨停了,爷爷我陪你上去找找?” 戚岁宁在来的路上就很清楚,这一切就是戚乔依给自己准备的陷阱。既然如此,她又怎么好将不相干的无辜之人牵扯进来。 因此,她笑着道:“不用了,我自己上去就好。” “还在下雨呢...” “雨也不大,没事的大爷,况且,我如果在下面等,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戚岁宁说完,不顾保安大爷的劝阻,朝着山上走去。 煤球在车内看着戚岁宁离开的背影,发出了紧张的汪汪声。 还没走到山脚,暴雨如注。 这样的时节,山上自然不会有任何的人来祭拜。 戚岁宁从山脚的墓碑开始,一个一个弯下腰去看,却只是一次又一次的看见大理石上陌生的脸。 大海捞针,不过也就是这个样子。 倘若此时有人经过,就能看见雾蒙蒙的雨色之中,少女撑着伞,站在一块块冰冷墓碑前的纤细背影。 她看起来这般的哀伤,就好像下一刻,就会枯萎崩溃.... 而山脚下,大爷突然接到了上级领导的电话,领导在电话中命令道:“接到通知,现在马上关闭墓区出入口,你也可以放假回家了。” 大爷一愣,下意识回绝道:“领导...山上还有个姑娘,刚上去,现在还没下来呢...” “这就不用你管了!我会让人上去接她下来的,你先把墓区给我封了!” “可是我把门关了,这姑娘要怎么下来?还是再等等吧...” 领导的声音多了些不耐烦,带着威胁:“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不要在这里给我扯东扯西,不然这份工作,我也可以让别人来做!” 这世间,谁又不是为了五斗米折腰。 大爷看着上山的方向,眼中难免多了几分愁容。 这可怎么办才好.... “和你说话听见了没有!”领导吼道。 大爷没办法,只能先应承了下来,之后挂断电话。 他捏着手机,着急的四处张望,下一刻,灵机一动,朝着戚岁宁的车子走去。 他试图拉了拉副驾驶座的车门,竟然真的打开了。 煤球正在扒拉着驾驶座前的抽屉,一张名片被风雨吹起,轻飘飘的落在了大爷的脚边。 “g.集团首席助理,赵临?”大爷默默的将名字念了出来,喃喃道:“听起来挺厉害的,说不定能帮到这姑娘...” 大爷将电话打了过去,却是占线。又打了几次,依旧是无人接通。 雨势更大,好像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 戚岁宁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山上走了多久,只是经过了一块块墓碑,从一开始的期待忐忑,希望能看见自己想要看见的名字,到后来的...心如死灰。 也许母亲并没有安葬在这里,只不过是戚乔依用了这个借口,诱骗自己过来而已。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冥冥中好像就是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母亲就在这里。 几乎是不能解释的心灵感应。 戚岁宁身上有些发冷,但是脚步不敢停顿哪怕是半步。 她害怕这是最后的机会,倘若今天找不到,按照林兰蕙之前的作风,也许母亲的遗体就不会被继续放置在这里了。 所以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找到.... 018 有多重要 怀着这样的决心,戚岁宁的脚步不敢有丝毫的停顿,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山顶。 已经是墓园的终点了,可是看遍了所有的墓碑,雨水打湿了衣摆,膝盖酸痛,却依旧没有看见自己想要看见的名字。 戚岁宁双腿有些发软,她急促的喘息,脸色一点点浮现苍白。 “你比我预料中要走得快。”身后,一道苍老的声音,吸引了戚岁宁的注意。 她试图转过头看向来人,却听见刀锋刺破空气的声音。 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戚岁宁轻巧避开,带着寒光的刀锋错身而过。 戚岁宁也终于看见了来人的脸。 这是一个沧桑虚弱的老人,脸上的皱纹密布,双眸浑浊,里面充满了憎恨的情绪。他穿着看不出材质和颜色的衣服,就好像从阴沟中翻出来的动物,肮脏不堪,不人不鬼。 “你是谁?”戚岁宁确定,自己的记忆中,并没有这么一张脸。 老人看着手中的刀,又看了看戚岁宁,眼中划过杀气,他发出叫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你这个小贱人!当年结果了你妈的时候,就应该顺便弄死你!否则,你也不会有机会让我女儿难过!” 短短一句话,解开了被尘封的旧事的一角。 戚岁宁对于18岁那年母亲的死讯,只知道是戚崧联系了母亲之后,后者就没了性命。 可原来这中间,还有第三个人。 “你对我妈妈做了什么!还有你女儿,你女儿是谁?林兰蕙吗?”戚岁宁轻易就猜出了答案,她的一颗心已经痛到了极致,可还要冷静,一字一句的剖析。 “我女儿是谁和你没关系!”老人的情绪变得很激动,吼道:“你算是什么东西!也配知道我女儿?” “你母亲可没有你这么聪明,轻易的就被我制服住,拧断了脖子。真是养尊处优的人啊,连脖子都是那么的细,轻轻一拧就断了。”老人说到这里,笑得越发的得意。 这些话落到戚岁宁的耳中,无异于声声凌迟。 她喉间泛起血腥味,腥甜而难以咽下,然而表面上,她的神色却是如常:“林兰蕙也是养尊处优,你说我如果掐死她,会不会也是轻轻松松?” 雨打在伞面上,发出沉闷压抑的声音,恰如此时此刻的天气,不能再应景。 “你胡说八道什么!”老人表情狰狞:“我根本不认识什么林兰蕙,倒是你,你马上就要成为这块墓地的亡魂了!” 恼羞成怒,反而让戚岁宁的猜测都成了真。 而老人根本懒得和戚岁宁废话,他的眼中渐渐浮现杀意,一步步朝着戚岁宁走过去:“今天,你就在这里陪着你母亲去地狱吧!” “你什么意思?”戚岁宁死死捏住了手中的伞,终究是恍然:“我母亲...就在这里...” “是啊,她就是在这里,被我一把推下去的!”老人发出了毛骨悚然的笑声,得意的看着戚岁宁,“现在轮到你了!” 最后一点谜团,就这么被揭开。 戚岁宁只恨自己这几年隐忍不发,没有好好折磨林兰蕙母女三人。 “轮不轮的到我,不是你说的算。”短暂的冷静,戚岁宁脸上的表情趋于寡淡,她缓缓收起伞,随手扔在地上,任由雨水淌了满脸,一字一顿,没有丝毫的起伏:“现在,是轮到你了。” 山下,迈巴赫疾驰停下。 赵临推开车门,顶着滂沱大雨,步伐极快的朝着已经落锁的门而去。 他脸色焦急观察了一会儿,正想走回去和祁聿礼说,就看见后者已经站在他的身侧。 “祁先生,门已经被锁上了....您放心,我刚刚通知了人过来,马上就能开门。” 赵临发现保安大爷的未接电话时,到底还是多留了个心眼,回拨了回去。 虽然是没有署名的电话,但是他这个手机号码素来保密性极强,能够打过来的,都不会是无关紧要的人,更何况,这个人打了好几次。 可惜的是,保安大爷的电话虽然打通了,但是门锁已经落下,连钥匙都已经上交给了领导。 于是,才有了现在的一幕。 “让开。”祁聿礼的嗓音温润清冷,听不出半点异样。 身后,司机默默的给祁聿礼撑着伞,闻言同赵临对视了眼,有些不解。 祁先生这是想要自己再检查一遍? “祁先生,我确实仔细看过了,真的已经锁上了,这个锁没有钥匙,是不能打开的....” 话说到一半,生生停顿住。 因为祁聿礼已经一脚踹在了紧闭的大门上,大门被踹的摇晃,锁发出了尖锐的碰撞声。 赵临和司机都惊呆了。 祁聿礼其人,书香门第,温文尔雅,知书守礼,最懂的就是分寸二字。 他从未有过如此失态,哪怕是再难的时候。 赵临对公墓里面这个叫做戚岁宁的女子,充满了好奇,该是什么样的情感,才能让祁聿礼这样的人,失态到这个地步。 而祁聿礼面色冷淡如水,玉质的面容温淡冷寂,只是一次又一次的重复方才的动作。 大门摇晃的弧度一点点变得剧烈,那在赵临口中,只有用钥匙才能打开的锁,就这么当着三人的面,破裂掉落。 而祁聿礼连一句话都没说,毫不犹豫地冲进了雨水中。 司机想要跟上,被赵临拦下了。 赵临摇了摇头,沉默的站在了原地。 戚岁宁和老人在雨水中缠斗了很久,老人终究是体力不济,渐渐的动作发虚。 戚岁宁站在悬崖的边缘,看着他的举止异常,淡淡开口:“我就在这里,等着你送我下去。” 老人闻言用尽所有力气,杀气腾腾的朝着她而来。 戚岁宁早就料到了,轻巧的侧过身,任由后者来不及收力,就这么直直的摔倒在地。 她踢开老人的刀,正欲开口逼问,却突然被人扯着手臂拉回平地,之后用力的一把抱住。 男人身上有松香墨意,沉凝又温暖的香气。 他抱着自己的手臂收的很紧很紧,几乎是哀求的开口,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你站在那里,是想和这个人同归于尽吗?” 019 为你而来 他几乎是用力的抱着她,指尖紧紧扣着她的腰身,一拢再拢。 雨水让一切变得更加细腻,甚至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戚岁宁抬眸,看见男人书墨画意的眉眼,雨水淌了满脸,却一点都不狼狈,反而有种说不出的破碎美感。他的面容温润清浅,那双桃花眼深邃,只留她一人的倒影。 是祁聿礼。 那日一别,竟然这么快就重逢了。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冒着大雨来找自己。 戚岁宁想不通,只是觉得他的神情紧张,竟然都是在意。 而祁聿礼垂着眸看着她,也许是因为她的沉默,声音染上了浅浅的压抑,带着几不可察的怒气:“戚岁宁,你自己的性命,如果自己不顾惜,没人会顾惜。” 躺在地上的老人见状,连忙抓住时机,灰溜溜的离开了。 老人对这一带的地形很熟悉,轻易就跑了没影。 戚岁宁原本想要追上去的,却被祁聿礼越发抱紧,俨然是不想她再走哪怕是半步。 “祁先生,我有事情要处理,请你放开我。” 戚岁宁不敢激怒祁聿礼,低眉顺眼,忍气吞声的解释着。 这个杭城太大了,随便一个权贵都能让她求生不得。遑论祁聿礼,这根本就不是她可以得罪的人。 戚岁宁从前看滥俗的偶像剧,出身平凡的女主对着男主颐指气使,动辄得罪。她彼时只觉得可笑,人微言轻,有什么资格这么肆意妄为。 而祁聿礼似乎是从她的语气神态中,读出了这些晦暗的心思。 他扣着她腰身的手一紧再紧,偏红润的唇勾起皮笑肉不笑的弧度,雨水让他的眉目深刻,长而直的睫毛鸦色靡丽,眉眼染着违和的偏执。 他开口,声音却温淡:“如果我不放呢?岁岁,如果我说,我不想你做傻事,非要留下你呢?” 他的嗓音清润优雅,贵气十足,于是把这带着点强势的话也包裹了一层无害的外衣。 “这件事对我很重要,祁先生,你帮不到我。”戚岁宁也比祁聿礼想象中还要冷静。 祁聿礼唇角的笑弧一点点淡下去,看着女孩过分清绝倔强的脸,只觉得她的眼底沾了寒气沉沉的月色,惊痛和防备那样明显。 莫名的心口一窒,竟是有说不出的心疼。 这些心疼,又一点点变成了她不顾惜自己身体的薄怒,“我能帮到你,戚岁宁,如果什么事是我都帮不了你的,那么你一定找不到能帮你的人。” 戚岁宁听出了他话语中的压抑,雨水让她的视线不清,就连思绪也不清,戚岁宁不知道他的紧张缘何而来,不过几面之缘,若是真的要说在意,就连自己都发笑。 可是他又是在生什么气呢? 如果不是在乎,又有什么必要这么生气? 戚岁宁不知道该说什么,张了张嘴,半天才憋出了一句:“祁先生,我不需要。” 祁聿礼知道她不需要。 戚岁宁不需要所有居高临下的施舍。 两人都已经被雨水湿透,戚岁宁在说完之后,便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 祁聿礼眼神一暗,箍住她的腰,一言不发的将她抱起来。 “抱歉,冒犯了。”温润如玉的嗓音,似乎真的有几分歉意在里面。 戚岁宁这个人吃软不吃硬,闻言原本想要拒绝的话梗在了喉间,低低的说:“没关系..那就麻烦祁先生了。” 祁聿礼只是抱着怀中的女孩子,忍不住一点一点小心收拢着手臂,将她抱的更紧一些。 赵临和司机等在山脚,看着落汤鸡一样的二人,都是吓了一跳。 “祁先生,您和戚小姐没事吧?”赵临连忙打开车门,催促道:“车里没有换洗的衣物,我们现在就回去吧。” 车内暖气充融,车外雨水连绵。 戚岁宁像是湿透的小猫,缩在了角落,乖乖的抱着自己的双臂,一动不动。和她一样一动不动的,还有被抱上车的煤球。 煤球缩在戚岁宁的脚边,尾巴摇来摇去,一双圆圆的眼睛有一下没一下的看看祁聿礼,充满了好奇。 车内的气氛安静,没有人开口说话。 刚才,祁聿礼让赵临在路边的便利店买了干净的毛巾,此时,他将毛巾摊开,朝着戚岁宁掌心向上弯曲手指,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他示意道:“过来。” 戚岁宁想要拒绝:“没关系的,很快就到了,祁先生你先擦擦自己吧...” “我不冷,你是女孩子,身体要金贵些。”祁聿礼顿了顿,唇角漫上笑意,如同从前见面的每一次一样,又恢复了那副有礼有节的模样,他说:“岁岁要是着凉了,我会担心的。” 戚岁宁想不通他怎么能把岁岁这两个字说得这么清淡随意,就好像两人是相识很久的故人。 没有人这么喊过戚岁宁。 戚岁宁想,就算是以后,如果有人这么称呼她,她也一定会想起祁聿礼。 她发愣着,祁聿礼也不生气,反而笑意加深,“你不想过来,那我过去帮你擦,好不好?” “我...” “听话,”祁聿礼温声打断她的话,叫人无法拒绝的温柔和强势,“身体比什么都要紧。” 毛巾上面有一股新毛巾独有的气味,不算好闻。 可是戚岁宁什么都闻不到,祁聿礼那张温雅漂亮的脸近在咫尺,她一呼一吸之间,都是他身上清幽沉凝的香气。 他替她擦着头发,动作不轻不重,很小心的姿态,充满了谨慎。 他就像是在对待一件宝贝一般,郑而重之。 戚岁宁本想说什么,眼眸下垂,所有的话却生生噎在了喉间。 “会不会弄痛你?”祁聿礼的声音带着关切,从头顶传来。 戚岁宁却是愣了好半晌,才结结巴巴地说:“不...不痛。” 祁聿礼动作微微一顿,他眸中的情绪不明,越发弯下腰,几乎将戚岁宁拢在了怀中。 照理说,戚岁宁应该会抗拒一下的,可是她却依然一动不动,没有半点反应。 她的眼中,都是祁聿礼精致白皙的锁骨处,那一抹若隐若现的木兰花色。 原来,他就是那个在苏叶的刺青店惠顾的客人.... 020 你是例外 木兰花色淡雅,偏偏男人雅意更甚,姿态更动人,于是那一抹淡雅,便平白多了几分说不出的艳色灼灼。 戚岁宁看着出了神,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点哑,“祁先生喜欢木兰花吗?” 男人替她擦头发的动作顿住,他低笑,温雅柔和的嗓音,叫人觉得心安,他说:“嗯,我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她和我说她很喜欢。” 戚岁宁有些羡慕祁聿礼口中的这个人,是爱慕已久的女子吗?还是难以忘却的知己。 戚岁宁不知道,她好像拥有很多的爱,可事实上,没有什么人真的透过她的皮囊,还能不厌弃她千疮百孔的心。 世人都喜欢美好的事物,不能例外。 戚岁宁抿了抿唇,低下头,移开视线,不动声色地说:“能被祁先生这么惦念的人,一定有他的过人之处吧?” “没什么过人之处,”祁聿礼顿了顿,突然低笑了声:“一哑巴。” 戚岁宁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实在是没有想到,居然还是有隐疾的故人。 她有些同情祁聿礼,和祁聿礼口中的这个人。 一辈子不能说话,该多难过啊... 车子不知什么时候在戚家门口停下,赵临这个透明人也终于从副驾探出头,对祁聿礼说:“祁先生,我送戚小姐上去吧?” 祁聿礼点了点头,桃花眼含着点深深浅浅的笑意,他看着戚岁宁,温声道:“路上小心。” 戚岁宁也终于舍得抬起头,看向祁聿礼。她娇娇怯怯的模样,声音乖软,叫人挑不出半点错处,“祁先生...我到了,那我就先走了,谢谢你今天去找我。” “下次有什么事情,就可以和我说。”祁聿礼动作自然拿过一旁的西装外套,披在戚岁宁身上,他嗓音润而缓,江南六月绵密的雨水潺潺般,“岁岁,你是女孩子,女孩子是有特权的。” “什么特权?”戚岁宁的肩膀瑟缩了一下,她感受到了外套上面,属于祁聿礼的气息,叫人安心的味道。 祁聿礼说:“可以示弱,可以落泪,可以委屈生气的特权,至少...在我这里可以。” 戚岁宁不是听不出他话语中的温柔小意。 这一刻,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手捏紧了西装的衣摆,仰起脸,看着祁聿礼,问得那般直白:“祁先生对其他的女孩子也是这样的吗?” 祁聿礼愣了愣,大约是觉得她明明忐忑,但是故作镇定的样子太过可爱,于是眉目染上纵容,说:“真的想知道吗?” 戚岁宁沉默了片刻,说:“想。” 杭城的雨水总是带着泥土的气味,大约是融得太深,于是将很深很深的,也需要到下一个春日才会萌芽的植物复苏,柔嫩而生机徐徐的味道也翻涌上来。 戚岁宁走在戚家那条青石板铺就的小路上,往前走时低着头,一步一小心。 雨水打在伞面上,淅淅沥沥的细碎声音,而祁聿礼带着笑意的嗓音,也从身侧传来。 “我长得很吓人吗?岁岁看都不看我一眼。” 他一直一直的喊她岁岁,戚岁宁一开始没有反驳,于是现在失了先机,没了反驳的机会。 煤球早早的被赵临抱到了门口,此时正眼巴巴的看着戚岁宁,朝着她摇尾巴。 而戚岁宁却难得没什么心思回应,她脑子乱乱的,好久,才对祁聿礼说不是,顿了顿,大概是觉得自己不够真诚,又说:“我没有害怕,祁先生长得很好看。” 真是过分可爱的直白,祁聿礼眼中的笑意柔蔼,几乎要溺出来。 两人一路走过去,也不说话。 祁聿礼只觉得遗憾,这条路为什么不能再长一些。 于是眼看着,就要走到头了。 两人在台阶上停下,戚岁宁还是低着头,耳廓有些泛红,她指了指大门,说:“已经到了,我现在要进去了。” “等等,”祁聿礼将伞收好,从口袋里拿出手帕,递给戚岁宁:“先擦一下脸,别让里面的人觉得你狼狈。” 戚岁宁一下子鼻尖有点酸。 哪怕是周靳晏,也从未这么对自己说过。 可是今天,她从一个只见过几次的男人口中,听见这这句话。 芝兰玉树的男人从容站着,姿态便是说不出的矜贵得体,唯独眉眼间,藏着一抹心疼。 他看着戚岁宁有些泛红的眼,手想要抬起,又克制的放下,低声道:“岁岁,你刚刚问我,我是不是对所有女孩子都这样,我想告诉你,不是的。” 他弯下腰,正好对上戚岁宁那双水光盈盈的眼睛,一字一句,万分慎重,他说:“我不是对谁都这样的,岁岁,我没送过别的女孩子回家。” 这一天其实本来应该很寻常,在戚岁宁坎坷的人生中,只是一次无关痛痒的尴尬难堪。 可是有一个人站在她面前,认认真真的和她说‘我不是对谁都这样的’。 于是突然,就多了委屈酸涩。 她当着祁聿礼的面,落下了一滴泪,砸在潮湿的台阶上,很快消融。 一切都像是转瞬而逝的错觉,就在祁聿礼想要开口时,他听见小姑娘说:“谢谢。” 之后,转身推门,走得毫不留恋。 门就这么当着祁聿礼的面打开又关上,当真是很新鲜的体验,祁先生也是第一次被人拒之门外。 可是他却忍不住失笑,又觉得自己心软得厉害。 总归,是他自己要暗恋她的。 戚岁宁抱着煤球进门时,林兰蕙和戚乔依都如临大敌的看着她。 戚乔依更是脸色发白,好半天,在戚岁宁冷若冰霜的眼神中挤出了一句:“你怎么...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看见我回来很意外吗?”戚岁宁将煤球放在一旁,直接拿过沙发上林兰蕙价值不菲的丝巾,若无其事的擦了擦手,“还是,你觉得我今天应该死在外面?”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戚乔依脸色更加发白,皮笑肉不笑地说:“腿长在你身上,我还能不让你回来吗?” 戚岁宁懒得和她废话,皱了皱眉,直接道:“东西给我。” 021 真正在意 戚岁宁懒得和她废话,皱了皱眉,直接道:“东西给我。” 戚乔依愣住,表情浮现窘迫,她不自然的咬了咬牙,声音紧绷,心虚的扬高了声音:“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一旁的林兰蕙看见戚岁宁,就已经心头打怵,此时,她眼神上下打量了戚岁宁一会儿,才走上前,故作关心道:“岁宁,你这是怎么了,出趟门湿成这样,快,上去换一套衣服。” 戚岁宁没应声,只是眸色冰冷,像是霜雪凝固。 戚乔依的手心出了层汗,她做梦都没有想到,戚岁宁还能活着回来。 她真的应该去死的,她死了,所有人都好过了。 甚至周靳晏.... 周靳晏也不用天天被她折磨。 偏偏她活着,还重新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我说,东西给我。”戚岁宁的声音冷静到了极点,每一个字都显得格外的冰冷。 戚乔依打了个寒战,下一刻,她用力仰起头,故作镇定的冷笑,“东西?什么东西?戚岁宁,你别在这里痴心妄想了,有些东西早就不是你的了,我得到的,我这辈子都不会交到你的手上!” 她说完这段话,其实心中很没底。 可是戚岁宁眼神幽暗,叫人捉摸不定,竟然一句话都没说,径直朝楼上走去。煤球也迈着小短腿,开开心心的吐着气,跟着戚岁宁离开。 林兰蕙母女二人看着戚岁宁走远了,才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对视了一眼。 “她怎么还会....还会活着回来....”是林兰蕙先开的口,她的声音都在打飘,瞳孔中的恐惧,在戚岁宁离开之后扩散开,终于展露无遗。 “这还不是得问外公!”戚乔依心中烦躁不已,连着语气都很冲,“他是不是真的年纪大了,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 “乔依,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的外公...”林兰蕙有些难以置信,她的唇抖了抖,才惊疑不定地说:“你忘记了吗?你小时候,外公对你多好啊,你想要喝奶粉,外公捡易拉罐给你买....你现在都不记得了吗?” 戚乔依最恨的,就是林兰蕙总是喜欢提及从前。 从前有什么好提的?那些穷困潦倒的岁月,自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每天过着东躲xz的日子。 戚崧害怕她们的存在被白家察觉,对她们不闻不问,让她们吃尽了苦头。 虽然当时的戚乔依只有三四岁,可是那些记忆就像是伤疤一样,死死的烙印在她的身上,在每一个深夜,一遍遍的提醒她,她的出生有多么的不堪。 “妈,您何必说这些?说这些东西有什么意义呢?”戚乔依彻底甩下了脸子,“我今天还有一套杂志要拍摄,我才刚拿了最佳新人奖,现在是最重要的发展阶段,我不希望任何人扯我的后腿,包括您和....外公。” ‘外公’二字,说的心不甘情不愿。 林兰蕙的心都在滴血,她看着戚乔依离开的背影,顿时眼眶潮湿,她的女儿是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变得这么冷血,林兰蕙怎么都想不通,究竟是哪一步出了错。 周家,旧宅。 傍晚,梁闻衍赶着饭点到了周家,路过花园时,周观鹤在茶室喝茶,妻子宋雅陪在一旁,温柔的帮忙斟茶。 闲庭听雨声,微风拂面,茶香鼎沸,很是诗情画意。 “伯父好,伯母好。”梁闻衍连忙停住脚步,一板一眼的打了招呼,换上了一副乖巧的嘴脸。 都是一个圈子里的,周靳晏的父亲周观鹤在圈内是出了名的严厉,而宋雅则是大家闺秀的典范,温柔贤妻,相夫教子。 这两人都是很端正标准的性子,以至于梁闻衍这么吊儿郎当的一个人,都马上收敛,难得有个正形。 “来找靳晏的?”周观鹤开口,威严沉稳:“让管家带你过去。” 梁闻衍自然是听话照做,直到走远了,才松了口气。 周靳晏在书房练字,梁闻衍进去的时候,他刚把一张字帖扔在了地上。 梁闻衍用脚带上了门,弯下腰捡起字帖,看了一眼,就笑了:“真的不是我说啊,你怎么就想不开,突然就开始练字了?” 周靳晏少年时候是出了名的不服管,就练字这件事,他为了能在书房少坐一会儿,少写几个字,和周观鹤之间斗智斗勇,不知道多挨了多少顿打,那藤条裹成一团的棍棒,打断了好几根。 现在倒好,年纪过了,开始练字了。 梁闻衍摇了摇头,难免好笑,将字帖放在周靳晏面前:“你自己看看,这字还有救?” 周靳晏冷着一张脸,俊美的五官像是被冰浇透,寒气逼人,“有事说事,我练字关你屁事。” “嘿!你这人...你别说脏话啊!练字就是为了修身养性,你这一边练字一边说脏话,纯纯白练啊!”梁闻衍打趣完了,也觉得没劲,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终于慢吞吞的说了正事:“你还记得温曦吗?” “温馨?”周靳晏放下毛笔,随手扔在了砚台上,“这名字倒是奇怪。” “你不是吧你?渣男啊,你连人家名字都没印象了?温曦,和戚乔依一个经纪公司的温曦。” 梁闻衍加重声音强调,一边点了根烟,徐徐吐出一口烟气,侧过脸看着梁闻衍,“我这么说,你有印象了吧?” 这次,周靳晏沉默了片刻,才道:“什么事,说。” “这小妮子今天跑来找我了,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知道了岁宁的事情...” 这次,没等梁闻衍说完,周靳晏已经大步走到他的面前。 周靳晏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急促打断:“岁宁?她去找岁宁了?谁给她的胆子!” “哟,你活过来了?你不是和戚岁宁在冷战吗?人家都不要和你结婚了,你急个屁啊!”梁闻衍看着周靳晏这副死样子,真的也挺烦的,‘啧’了一声,道:“死要面子活受罪,说的就是你。” 周靳晏表情复杂,剑眉紧缩,他忽略了梁闻衍的揶揄,冷冷道:“你说正事。” 022 你的白月光我看上了 “正事就是,温曦拿到了戚岁宁小时候的照片,就还挺....”梁闻衍顿了顿,用一种‘你懂的’眼神看着周靳晏。 “你要是不让她回到你身边,她可能会拿着照片大做文章。” “有我在,没有人敢笑话岁宁。”周靳晏听梁闻衍说到这里,便觉得不是什么大事了。 他拿起桌上的香烟,抖出了一根,唇角咬着,漫不经心的在梁闻衍身侧坐下。 烟雾弥漫中,男人矜贵邪肆的眉眼微抬,说不出的蛊惑人心。 这个浮华迷眼的所谓上流阶层,见过周靳晏的人都说,他天生便长了张勾人下地狱的脸。 偏偏,戚岁宁见惯了地狱,不打算上钩。 “有你在?”梁闻衍都听笑了,他看向周靳晏,眼神复杂:“你在?周靳晏,你不要不懂装懂,不是你在没有人敢笑话戚岁宁,是戚岁宁在你身边,才没有人敢笑话她。” “她现在要和你取消婚约,这些消息一旦爆出去,戚岁宁什么下场,不用我和你阐述吧?光是流言蜚语,都够她成为全杭城的笑话,你呢?真的到了这个地步,戚岁宁还是不肯回头,你管不管温曦?” 梁闻衍是知道祁聿礼对戚岁宁的心思的,一边是表哥,一边又是至交好友,他夹在其中左右为难,有些话不方便挑明了去说。 但周靳晏不可能听不出来。 “我知道你的意思,”周靳晏凉凉道:“岁宁的事情,我自己有分寸。” 梁闻衍皱了皱眉,本来打算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咽下。 有些话作为旁人说多了,招人嫌恶而已。 “你什么性格,我们也算是认识很多年了,你不说我也明白。”梁闻衍顿了顿,扯开话题:“算了,懒得管你,我约了韩勉,待会儿一起打个麻将?” 周靳晏不置可否,拿着香烟的手微抬,烟灰散开,飘落在玉色剔透的烟灰缸里。 “对了,我听说楚占今儿个也从国外回来了,要不要一起叫上?” 周靳晏的三位好友,梁家小公子梁闻衍,祁家至亲;韩家老四韩勉,是韩老首长老来得子的宝贝疙瘩;而楚占,是真正的家里有矿,金尊玉贵宠大的少爷,飞扬跋扈的样子和周靳晏不相上下。 “再多叫一个人。” 周靳晏的话让梁闻衍来了兴致,“哟,您还有我不知道的朋友,哪位啊?” “你表哥。” 梁闻衍:“....” “有问题?”周靳晏掀起眼皮,凉凉的看了梁闻衍一眼。 梁闻衍头很痛,“哥,你是我亲哥,你别整我好不好?我表哥那个人你还不知道吗?他怎么可能会打麻将?他最多下个围棋。” “你只管叫就是了。”周靳晏垂下眸,心烦意乱的深吸了一口烟,眉心褶皱渐深,点点戾气晕开,“他会来的。” 梁闻衍还想拒绝,周靳晏一句话怼得他哑口无言:“你之前让我去见祁聿礼,我也去了,你现在替我叫他过来,很合理吧?” 合理,太合理了。 梁闻衍只能庆幸,自家表哥是真的对麻将没有兴趣。 怀着这样的心思,梁闻衍打了电话过去,而后者竟然在短暂的沉默后,淡淡道:“知道了,我现在过去。” 梁闻衍人都麻了。 挂了电话,他一边回到书房,一边想着怎么让周靳晏待会不要太出格,结果就看见管家站在里面,对周靳晏说:“少爷,已经通知了温曦小姐,她在来的路上了。” 梁闻衍真的看不懂了,头皮发紧,“你想干什么啊?你干嘛把温曦叫过来?” 周靳晏修长的手指捏着烟头,掐灭,碾进烟灰缸里,他动作散漫不羁,挑了挑眉,理所当然的语调:“把事情一起解决。” “我表哥从他的外祖父手中已经继承了顾家,他现在是顾家的家主,你...你做什么都别忘了这点。” 杭城第一财阀,得罪了没有任何好处,哪怕是周家。 周靳晏面色寡淡,毫无波澜。 于是一小时后,场面显得变得格外诡异。 四个男人各执一方,多出来的梁闻衍可怜巴巴的站在祁聿礼身后,贴心发问:“哥,你要喝菊花茶吗?我给你泡点?” 祁聿礼眉眼温淡,勾了勾唇角,风度翩然的模样,“不用。” 坐在祁聿礼对面的周靳晏眉眼微抬,带着隐忍不发的冷意。 “哦....”梁闻衍则看向楚占和韩勉,“您二位要吗?” 没人搭理。 楚占已经听了一路的八卦了,此时,他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周靳晏和祁聿礼,两人之间暗流涌动,不能更明显。 “我这刚回国呢,你就让我看这么一出好戏,还不用门票,我真是怪不好意思的。”楚占吊儿郎当惯了,说话直白,“不就是一个女人吗?至于这样?” “楚占,少说两句。”韩勉劝阻道。 “韩老四,你就是这样,什么都少说两句少说两句,你看看这二位的样子,是少说两句可以解决的吗?” 楚占说到这里,笑出两个酒窝,看向祁聿礼,“聿礼,你和我们不是一个圈子的,所以我有什么话,就直说了,你不会介意吧?” 祁聿礼依旧是那副谦和温润的模样,笑容温雅动人,“不会。” “那我就直说了,”楚占将面前的麻将轻轻推倒了一枚,笑笑,声音却混不吝极了,“戚岁宁是周靳晏的人,你就算再怎么位高权重,也不能这么做事吧?夺人所爱,挺不地道的。” 一片死寂。 韩勉扶额,无语凝噎。 不愧是混世魔王楚占,敢对祁聿礼这么说话。 而梁闻衍现在不仅仅是麻了,他简直是想哭了。 救命,他想走...却走不掉... 周靳晏面无表情,凤眼凝霜,如同冰封。 直到祁聿礼开口,温润如玉的嗓音,依旧带着笑意,似乎没有半点被冒犯到,唯独说出口的话,呛人得厉害:“不地道又怎么样?岁岁身上写了‘周靳晏所有’这几个字吗?” “还是说,一定要我把话说得直白浅显。”祁聿礼抬眸,直视着对面脸色微变的周靳晏,温声细语:“周靳晏,你的白月光我看上了。” 023 洁身自爱 你的白月光,我看上了。 简单的一句话,足够让周靳晏青筋暴起。 “祁聿礼!”周靳晏眼眶骤然发红,他冷笑连连,颇为恼怒的模样:“事情要是做到这个地步上,那可真是一点颜面都没有了。” “颜面?”祁聿礼笑意未减,举手投足优雅得体,他摸着面前的麻将,动作慵懒,“既然没有,那就算了。” 没有人想过,祁聿礼会这么直接,一点情面都不讲。 只是为了一个女人而已,何苦闹到这种地步。 楚占是格外的想不通,戚岁宁嘛,好看是好看,可是柔弱可欺到这种地步,是个人都能踩上一脚的女人,究竟有什么魅力? 温曦到来的时候,气氛已经僵持到了极限。 她远远的站着,不明就里,怯生生的看着周靳晏,道:“周先生...您...您找我...” 周靳晏转过头看她,眼神是温曦从未见过的怒意横生。 周靳晏不算是好脾气,可是气到这个份上,也是少见。 而对面温润矜贵的男人面色如常,不见半分异常。 真是叫人摸不着头脑。 温曦愣在原地,冷不丁听见周靳晏冷声说:“过来...” 温曦以为,是因为自己拿戚岁宁的照片威胁他这件事。 可是自己所求并不多,只不过是希望他能让自己回到他的身边,能够回头多看自己几眼而已。 温曦心头发怵,缓缓走过去。 周靳晏的耐心早就到了极限,看着温曦慢吞吞的样子,直接一把扯过她的手腕,将她扯到了身边。 温曦吓得脸色发白,不敢反抗,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楚占和韩勉只当看客,看着温曦的眼神,和看一件玩具没有区别。 “周先生...您怎么了?”温曦咬了咬唇,一脸惊恐。 “想要攀高枝?”周靳晏嗓音偏冷,带着点嘲弄。 温曦的脸色顿时白得像鬼,“周先生,您为什么这么说我...” “看见没有,这位,祁聿礼,杭城第一财阀,比我有权还比我有势,全杭城找不出第二个。” 周靳晏说到这里,猛的将她往祁聿礼面前一推,“你想要攀高枝,求求他啊!” 温曦没有防备,直接被推倒在地,趴跪在祁聿礼脚边。 她吓得花容失色,连忙跪坐好,惊恐万状。 祁聿礼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只是不动声色的挪开了长腿,抬眸,看向周靳晏:“什么意思?” “你和戚岁宁才见过几次?你喜欢戚岁宁,不就是因为她这张脸吗?这种样貌的我这里多的是,要多少有多少!” 周靳晏的声音毫无温度,在商言商,“你放心,玩腻了,我马上给你换新的。今天,你把温曦带走,我们之间一笔勾销,周顾两家,多得是共赢的机会。” 温曦难以置信的看向周靳晏,只觉得自己之前远远没有看清这个男人的冷血。 他真的只在意戚岁宁,其他的女人,不过是玩物... 梁闻衍和韩勉楚占都看得很清楚,今天晚上,是彻底的摊开来讲了。 祁聿礼倘若还有理性,就不会在这个时候将事做绝。 然而下一刻,所有人都听见了男人温淡的笑意。 祁聿礼说:“可惜,我洁身自爱,宁缺毋滥。” 024 不是不能 下一刻,所有人都听见了玻璃碎裂的声音。 是周靳晏随手将一旁的花瓶挥倒在地,半人高的花瓶砸在地上,瓷片飞溅开来,割伤了他的手臂,血色晕散开来,一滴一滴的砸在地面上。 “靳晏!”韩勉脸色一变,直接站了起来,语气染上紧张:“你没事吧?” 而刚刚嘴上不饶人的楚占也吓得站起,表情忐忑的看着周靳晏,“你先冷静一下,别冲动。” 温曦簌簌发抖,战战兢兢的跪坐在两人中间,受惊不浅,一张清纯可爱的美人脸白得骇人。 梁闻衍也是一脸想要骂娘又生生忍住的表情,唯独祁聿礼,冷静克制的很,好像说出那句话的人并非他。 而周靳晏就这么放任着流血不止的手臂,一步步走到祁聿礼面前。 他下颌紧绷,看着祁聿礼冷冷发笑,英俊的面容扭曲一片,表情如同冰锥刺骨,可怕的戾气,“祁聿礼,你是不是以为祁顾两家共铺你的青云路,我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岁宁喜欢谁,这件事你确实没有办法。”祁聿礼回应,声色清淡,依旧端的是温文尔雅的笑容,教养良好,叫人挑不出半点错处。 周靳晏心口郁结,手不管不顾的攥成拳,血流得更加汹涌惨烈,吓得梁闻衍赶紧去找纱布和绷带。 “你现在是挑明了,告诉我你坚决不会放手,是吗?” “靳晏,你们两就算有什么话,也等到大家先冷静冷静再说,先不要....不要伤了和气,这个事情传出去,谁都不好听....”梁闻衍打圆场,拿着手中的绷带不知所措。 韩勉也沉声开口,皱着眉,分析利弊,“说到底不过就是女人,你们不要忘了你们身后还有谁,年纪不小了,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活。” 晦涩不明的一番话,将每个人的局限不安都诠释的清清楚楚。 是啊,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活的。 可是偏偏,私心这个东西是洪水猛兽,是心魔难消,一旦有了,任凭旁人再怎么说怎么劝,都是不能回头哪怕是半分。 周靳晏没动,一瞬不瞬的看着祁聿礼,眼神凶狠,布满了血丝。 祁聿礼笑意更甚,美色惑人眼,桃花眼中都是灼灼的风华,他说:“是,绝不放手。” 不是不能放手,而是绝不放手。 戚岁宁夜里噩梦惊醒,额头温度滚烫。 煤球缩在角落,软软乖乖的盘成一团,睡得很香。 戚岁宁用手背感受着额头的温度,猜测自己大概是低烧,没什么大事。 她随便披了件衣服,就往楼下走。 走道的灯光昏沉,只开了零星几盏。 林兰蕙这个人神经衰弱,晚上看见灯光,是无论如何都睡不好觉的,因此到了夜里,走道上的灯光是一定会关掉大半的。 偏偏戚岁宁有轻微的夜盲,在黑暗中视力下降的厉害。 她拿出手机,正想打开手电筒,周靳晏的电话打了进来。 倒是稀奇。 周大公子这次示弱让步的时间,比以前都快了不少。 戚岁宁愣了愣,还未太清醒,下意识就按了接听,反应过来的时候,周靳晏清冽的嗓音已经从听筒里面传了出来。 他的声音罕见的带了点沙哑,比平日里也温柔了很多,甚至有些示弱的味道,他说:“岁宁,我在你家门口。” 戚岁宁谎话信手拈来,连语气腔调都是恰到好处,“周先生,我已经睡了....” “我知道你已经睡了,你下来,我有惊喜要给你。”周靳晏耐心的劝着,“听话,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的。” “我上次...”戚岁宁顿了顿,压低声音,“我上次和您说的很清楚,我我们不合适,我也做不了周太太。” 那头,周靳晏沉默了。 只有电流微弱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滋滋作响。 戚岁宁的睫毛不安低垂,如同断了翅的蝴蝶。 良久,她听见周靳晏凉凉道:“那你想做谁的太太?” 戚岁宁没有明白这句无厘头的话。 然而周靳也根本没有打算让她明白,再度开口,他的嗓音褪去所有的情绪,只剩下了生硬和命令:“下来,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戚岁宁不敢让他说第三遍。 她只踌躇了几秒,就一边说好一边往下走。 她想要的是和周靳晏好聚好散,而不是成了冤家。 戚岁宁无权无势,不配和周靳晏当冤家。 或许是走得太快,路黑视障,又或许是心中慌张,恐怖惊怯,总归最后的结果就是,她脚下踩空,在楼梯上崴了脚。 脚崴到的一瞬间,酸爽的痛感直激大脑,尖锐又细密。 她死死咬着牙,才没有直接痛到叫出声来。 只是生理性的泪水还是没有忍住,直接流了出来。 戚岁宁深吸了一口气,扶着楼梯扶手缓缓站起来,一瘸一拐的朝着门口走去。 门外,库里南在夜色中开着近光灯,照映出周靳晏线条凌厉俊美的面容,他的唇色很红,薄唇性感,很是妖孽。 只是他看起来心情并不好,情绪沉沉,眉眼之间有轻微的不耐。 周靳晏原本因为戚岁宁电话中的婉拒不悦,此时,戚岁宁姿态狼狈反常,周靳晏看见她的第一眼,就察觉了她的异样,反而怒气淡了几分。 他看着她打开副驾驶座,艰难的坐下,才开口,道:“怎么回事?走路像个鹌鹑。” 戚岁宁只当作没听见后面那一句,温声:“不小心崴到脚了,没什么大碍。” “走路当心点,急什么,我又没催你。”周靳晏眉头褶皱加深,声音却不由自主的软了几分,“这两天和我闹脾气闹够了吗?现在想清楚了吗?” “想清楚什么?”戚岁宁语气带着疑惑,轻声道:“周先生,我当时没有和您闹脾气,我是认真的。” 话落,下巴被轻轻捏住。 戚岁宁柳眉紧蹙,她料到了事情不会这么简单顺利的解决,于是表情甚至都没有波澜,唯独一双晶莹剔透的眸子看着周靳晏,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抗拒。 而周靳晏冷笑了声,伴随着他的声音,带着凉意的吐息落在戚岁宁的脸上,戚岁宁听见他说:“戚岁宁,你想干什么?翻天吗?” 025 失去你 而周靳晏冷笑了声,伴随着他的声音,带着凉意的吐息落在戚岁宁的脸上,戚岁宁听见他说:“戚岁宁,你想干什么?翻天吗?” 好友苏叶曾经这么形容过戚岁宁和周靳晏之间的关系——上下级。 彼时十八岁的戚岁宁回到戚家,少女貌美清绝,只需要看一眼,就会被吸引。 当时的苏叶看着她招蜂引蝶的脸,摇头叹息,说:“岁宁啊,你究竟是怎么看待和周靳晏之间的关系的?你要是不开心,我带你跑吧,我们还能有别的办法。” 戚岁宁没有别的办法,她必须留在戚家,个中缘由,哪怕是苏叶,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于是她说不用,诚恳的看着苏叶,道:“我会好好处理的。” “岁宁,你不喜欢周靳晏,又不能拒绝他,所以你把他当做什么?上下级?” 戚岁宁没有说话,内心却是认同的。 就是上下级,她和周靳晏之间的关系,用上下级来定义,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而此时此刻,戚岁宁看着周靳晏蕴着薄怒的眸,只觉得刚刚还在低烧的脑袋,如今更加昏沉的厉害,她干脆低垂着眉眼,低声道:“我想要自由。” 周靳晏的手颤了颤,指尖竟然有些冰冷。 他笑笑,气息已经乱了大半,哑声:“自由?戚岁宁,你在我身边不自由吗?你现在过得不好吗?” “周先生对我很好。” “那你还要....”周靳晏脸色白了白,抿着唇,带着不悦,原本扣着她下巴的手松开,有一下没一下的梳弄着她的头发,姿态占有欲浓烈到化不开,“就不能乖乖的吗?岁宁,你要什么我不能给你?” “你知道我今天白天去哪了吗?”戚岁宁冷不丁的一句话,让周靳晏的动作顿住。 “去哪了?” “我去了墓地,我知道了一些旧事。” “什么旧事?” “周靳晏,”戚岁宁喊他的名字,脸上早已浮现不自然的红,只是夜色昏暗,看不真切,她强忍着不适,再认真不过的看着他:“我怀疑我的母亲不是被逼自杀,而是被林兰蕙害死的。” 周靳晏知道,戚岁宁根本就不是怀疑。 她能当着自己的面说出来,心中几乎就已经确定了。周靳晏不是木石之心,也无法在听见这个消息后还无动于衷。 不是不心疼她这么多年的艰难坎坷,只是一边是她,一边是周家.... 心生生的揪紧,周靳晏一言不发的将戚岁宁抱入怀中。 戚岁宁没有防备,就这么被他抱住,她没有动,手抵在他的胸口,下意识姿态防备。她的鼻息发烫,落在男人的西装外套上。 “这件事我会查清楚,岁宁....别去做傻事,别让自己涉险,你知道的,我真的等了你很多年。”周靳晏自顾自的说完,顿了顿,承诺道:“如果真的是林兰蕙做的,我会帮你撑腰。” 戚岁宁早就不相信周靳晏口中的撑腰,毕竟他在乎的东西实在太多。 只是借着男人的怜惜和心疼,她仰起脸,放轻了声音,以退为进,“我看上了一件东西,最近可能会比较忙,你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 周靳晏应该会察觉不对劲的,偏偏心疼的情绪难收难管,反而让分寸大乱,连多想的余地都没有,就一口答应,“好,我给你时间。” “最多到月底,”戚岁宁在他的怀中,眸色清淡干净,“我会把这笔钱给银行,处理完这件事。” “你哪来的钱?”周靳晏终于察觉了不对劲,皱了皱眉,放开怀中的女孩子,他看着她那琉璃一样的眼睛,里面倒映着自己的脸,带着急迫和求索,“岁宁,你哪来的钱?” “在国外赚的,”戚岁宁说的坦然:“我在国外赚了不少钱。” 戚岁宁永远都活在周靳晏的意料之外,她是如此的柔弱,怎么可能在国外过得好? 若非自己呵护周到,她就该碎了不是吗? 可是她居然告诉自己,她赚了很多钱。 周靳晏眸色渐深,一种失控的慌张感,开始渐渐流窜到四肢百骸,他抿了抿唇,握住了女孩纤细的手臂,“你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时机成熟,我会告诉你的。”戚岁宁一贯圆滑不粘手,说出来的话没有错处可挑。 周靳晏心中浮起烦躁,他仰坐在座位上,随手拿出了香烟,抖了一根点燃,深吸一口。 烟雾弥漫,他的面容在轻烟薄雾之后,越发眉眼淡漠冷戾,戚岁宁听见他说:“岁宁,我为什么总是感觉,我有着失去你的风险。” 戚岁宁眉眼颤动,手捏紧了安全带,她想说自己已经提出了离开了,可是男人显然已经故意把这件事忘却,也没有打算提及。 今天也的确不是分手的好时机,她也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干脆,她也选择了沉默。 这份沉默像是利刃一样,隔开两人之间稀薄的空气。 戚岁宁在冗长难捱的安静中,闻着薄荷烟草冷清的香气,周靳晏就这么抽完了一整根烟。 他不知道在想什么,拿着烟的手时不时颤抖,就好像在克制着极端的情绪,良久,他带着丝丝苦笑,看向戚岁宁,喑哑的语气让人心头发紧,他说:“你能不能告诉我,除了戚家这些事,你究竟...究竟还在意什么?我要拿什么才能留住你?嗯?” 戚岁宁无法回答,她将车窗摇下去,任由潮闷的夜风打在脸上。 周靳晏看着她这个样子,连苦笑都淡褪,他的眸重重闭上,再睁开,一片清明,他将一早准备好的礼物扔在了戚岁宁身上,下了逐客令:“拿上,走。” 戚岁宁将礼物从袋子里拿出来,是一个丝绒质地的盒子,几乎不用打开,就知道里面是什么了。 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很专注,所以根本没有注意到,周靳晏在偷偷看她,眼神带着隐约的紧张。 “岁宁,其实我之前就想把....” “对不起,”戚岁宁打断了他的话,那样的干脆:“这个礼物我不能收。” 026 登门拜访 这无疑是一句会激怒周靳晏的话,戚岁宁又何尝不知道。 因此,她适时补充,留下余地:“戒指我不能收,但是我很喜欢你的手表,可以把这块手表送给我吗?” 周靳晏的脸色缓和了不少,他将江诗丹顿从手腕上取下来,倒是丝毫都不心疼,直接放在了戚岁宁的手中。 其实小姑娘前几天才刚刚和他提分手,要不是害怕得罪他,只怕是连面都不会见。 周靳晏知道,所以很快,他就想通了,轻声细语地说:“岁宁喜欢什么,我都可以给。” 戚岁宁接过手表,握在了手中,笑着下了车。 推门出来的一瞬间,才发现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的沉重疼痛。 她的身体比她自己想象中还要柔弱。 戚岁宁抿了抿唇,勉强站稳了,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她阖上门的瞬间,听见了车子发动的声音,终于敢彻底松懈下来,靠在门框上。 戚岁宁不知道这样的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她一路走来,每一步都那么难,每一步都不能有错。 时至今日,就连自己的另一半是谁,都好像不能自己做主。 是她不够努力吗?她真的已经很努力了,甚至远远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同龄人。 可,周靳晏是亿万里挑一的富家公子。 她在他的面前,连说话都要谨小慎微。 戚岁宁情绪缓和后,缓缓往楼上走,她回到房间,从抽屉里面拿出退烧药吃下,接着拨通了苏叶的电话。 苏叶这个点早就睡了,被戚岁宁的电话吵醒,声音有点冲:“这么晚,你最好是真的有事!” “苏叶,我要买一块地。”戚岁宁轻声。 苏叶清醒了,“我靠...” 清晨,土地管理局。 “不好意思,小姐,这块地在几天前,已经被收购了。”工作人员脸上挂着职业化的笑容,颇为有礼貌的提议道:“您要不再看看别的?” “不用了,”戚岁宁抿了抿唇,站起来,“谢谢你。” “不客气。” 戚岁宁离开,苏叶已经拿出手机在找朋友调查,这些年苏叶开刺青店,算是认识了不少奇奇怪怪的朋友,这种时候,总归是用得上的。 还没等走出大门,苏叶就已经查到了,扬高了声音,道:“顾氏集团,是顾氏集团!” 戚岁宁脚步顿住,难以置信的看向苏叶,“你说什么?” “是啊,就是顾氏集团,不会有错的。”苏叶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挽起戚岁宁的手,兴高采烈地说:“你就放心吧,没有问题,我们现在先过去看看,说不定还有办法。” 戚岁宁脑海中小鬼打架,颇有几分纠结,但是很快,她就下了决心。 “我有办法。” 苏叶瞪大了一双眼睛,追问:“什么办法?” “我...我有他们董事长的联系方式。” 苏叶:“哇....” 祁聿礼推掉了早上所有的行程,戚岁宁被助理陈睿引进来时,男人正姿态闲适的坐在一旁的休闲区,抬眸,斯文雅致的眉眼,笑意温文儒雅。 戚岁宁一下子,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她身边没有祁聿礼这样的人,干净的就好像是天上的雪。 戚岁宁手指不安的绞紧再松开,轻声道:“祁先生,抱歉,突然给你打电话,冒昧了。” “号码给你就是用来打的,没有什么冒昧可言。”祁聿礼笑容温淡,举起手中的茶盏,“走过来应该口渴了吧?喝点茶,我们边喝边谈。” 戚岁宁说好。 办公室很大,装修风格极简,只是墙上挂了几幅毛笔字画,多了些古香古色。 戚岁宁看得出,那上面的墨迹很新,“这是祁先生画的吗?” “不是,”祁聿礼笑笑,柔声道:“是我外祖父,他一个人在医院里面很无聊,就画这些东西打发时间。” 戚岁宁若有所思的点头,不由得夸赞道:“您外祖父画的很好,比我从前见过的很多名家都要好出不少。” “你这么夸他,他要是听见了,一定很开心。”祁聿礼起身,替戚岁宁沏茶,道:“他一直更喜欢外孙女,只是家中男丁兴旺,偏偏一个女孩子都没有,你要是愿意偶尔陪陪他,他会很高兴的。” 戚岁宁受宠若惊,“真的吗?” “当然,戚小姐漂亮聪慧,见过你的每个人,都会很喜欢你。”祁聿礼说得肯定。 戚岁宁脸都有些红了。 “对了,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 027 只要你要 这话算是问到了点子上,戚岁宁脸上一抹清晰的纠结划过。 她这个人一贯不喜欢欠别人什么,不要说求人帮忙,就是求人行个方便,也是几乎从未有过。 可偏偏,如今这话不得不说。 戚岁宁垂眸,眸色划过纠结,低着头,声音很轻:“祁先生,我知道我这么说很冒昧,但是....安横街道的那块地,可不可以让给我?” 戚岁宁知道自己有多唐突,说完,脸皮都在发烫。 她脑子涨涨的,拼命搜索着有没有足够合适的条件,可以作为交换的筹码。 然而祁聿礼的声音在下一刻响起,没有一丝丝犹豫,他说:“可以。” 戚岁宁怔然抬眸,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她不确定的看着祁聿礼,眼中一抹清亮的光彩,连声音都变得不安:“可以?” 这世间千千万万的人,芸芸众生如同白驹过隙,戚岁宁一直觉得自己只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个。于是伤痛和苦难都是在所难免,她本也不该得到任何的眷恋和偏爱。 偏偏有一天,这个叫祁聿礼的人出现了,他毫无保留,完全放任,在自己提出那么不合理的要求时,什么都不问,就说了可以。 戚岁宁的心一贯很冷,可在此时此刻,也有几分说不出的柔弱触动。 祁聿礼正看着她笑,书香墨意的男人一身矜贵温润,眉眼含着柔软,说:“岁岁想要什么,都可以。” “祁先生....”戚岁宁紧咬了唇,拿起桌上微烫的茶水,轻抿了一口,掩饰忐忑不安的心弦,她的慌张和狼狈都被藏得很深,安安静静地问:“您对我的好,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预判,只是因为从前,你不小心撞到了我的车吗?” “当然不是。”男人的声音坦然。 戚岁宁手中的茶水因为没有拿稳,荡开了涟漪。他的从容坦然,让她的狼狈显得更加无所遁形。 而祁聿礼看着她故作镇定的模样,只觉得小姑娘很可爱。 他勾唇笑笑,漫不经心的笑意,眼神中带着浅浅的柔软,他说:“我刚刚和你提到我的外祖父,我最近很忙,没有时间陪他,这块地可以让给你,但是你这段时间要代替我,多去医院陪陪他。” 这是应该的。 戚岁宁松了一口气,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祁先生,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外祖父,我一有空,我就会过去。” 祁聿礼笑容加深,他朝着戚岁宁伸出手,矜贵优雅的嗓音缓缓响起,柔声道:“既然如此,那就麻烦戚小姐多多费心了。” 戚岁宁马上站了起来,握住了祁聿礼的手,忙不迭地说:“应该的,都是我该做的。” 祁聿礼眼神深邃,桃花眼三分深情,眸光若有若无的落在戚岁宁的脸上,柔声道:“多谢。” 赵临从外面走进来,领着戚岁宁去处理地皮的事。 戚岁宁是真的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之前的满腹草稿,结果一句话都没有用上。 她跟着赵临往外走,走了没两步,还是忍不住转过头,感激的看向了祁聿礼,鞠了一躬。 祁聿礼没有说什么,唇角的笑意不变,温柔得就像是画中人。 一直到办公室的大门被重新合上,祁聿礼才拨通了顾书墨的电话。 顾书墨今天精神不错,这个点正在医院楼下的公园散心。 顾氏的私人医院条件极佳,在国内都是数一数二,里面的一草一木,都是顾书墨年轻时候亲自设计的,感情不同,因此病没有痊愈,也就一直待着,没有离开的打算。 祁聿礼的电话打进来时,顾书墨正在和主治医生聊天。 他接通电话,笑着道:“今儿个是什么稀奇日子?你小子,这个点竟然想着和我打电话了?” “外祖父...”祁聿礼的嗓音中,也有笑意,他问道:“您一个人在医院里,会不会无聊?” “无聊什么?我每天可忙了!”顾书墨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子,反应过来了,追问道:“怎么了?你有什么事情要求到我了?” “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你未来孙媳妇这几天应该就会去医院看你了。”祁聿礼说到这里,眼中是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深情眷恋。 顾书墨一听就来了兴致,很是惊喜地说:“孙媳妇儿?我也能有孙媳妇儿?” “现在还不是...”祁聿礼走到了窗边,低头往下看,落地窗外的景致迷人,正下方位置,能看见一辆车在顾氏大楼门口飞驰而过,小小的一个黑点,但是祁聿礼看得专注。 等到车子完全消失不见了,他才接着道:“所以要求外祖父帮忙,对她好点,好让她早点喜欢上我。” “没问题没问题,”顾书墨脸色红润,笑得眼角的皱纹都变多了,“这么多年了,你小子终于打算结婚了,我之前都怀疑你不喜欢女孩子,想着你就算是喜欢男的,我也认了,没想到!还能有这么一天!” 祁聿礼被他说的哭笑不得,也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是道:“她和别的女孩子不太一样,吃过很多苦,您多点耐心,别吓到她。她要是什么做的不够好,您多担待,您要是生气,气我就好,别气她。外公,我这辈子,就只想娶她,别人都不行。” 顾书墨真是没发现,原来自己这个守礼守节的外孙,实际上遇见了中意的女孩子,也和自己年轻时一样的没有分寸。 顾书墨感慨的叹了口气,正经了些,“你这孩子,说这些做什么?我难道会为难你喜欢的女孩子吗?你放心,你喜欢的姑娘,外公一定也当宝贝,不会让她在顾家受一点点委屈。” 相爱本就不易,他们这些做长辈的,又怎么会让孩子难上加难。 戚岁宁坐在车内,看着手中的合同,眸中终于有了些笑意。 苏叶坐在她身边,啧啧称奇:“岁宁,你这个效率,真的太厉害了!” 戚岁宁将合同放在苏叶手中,“这个你替我保管,我要去做一件事想做很久的事了。” 028 何为意义 苏叶知道戚岁宁在说什么,这块几乎用了戚岁宁所有积蓄的地皮,其实真正重要的,不过也就是地皮之上的东西。 苏叶叹了口气,看着戚岁宁的眼神多了些柔软的心疼,她说:“岁宁啊,实在不行就来找我,我现在赚的钱,养你绰绰有余。” 戚岁宁不由得笑了,忍俊不禁的点头,“好,我要是受了什么委屈,要是真的过不下去了,我一定来找你。” 两个小姑娘互相看着看着,最终还是紧紧抱住了对方。 苏叶的声音沙哑,带着哭腔和心疼,她说:“岁宁别怕,你有我,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 戚岁宁不怕。 她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所以她什么都不怕。 林兰蕙破天荒的收到了戚岁宁的电话,看见的一瞬间,她还以为是自己眼瞎了,不确定的看着来电提醒,半晌,不情不愿的接通。 “喂,岁宁啊,你找阿姨什么事?”林兰蕙的声音带着热络的笑意,听起来甚至是友好的,“你这孩子,难得给我打电话,阿姨我啊,是真的高兴。” “阿姨,我也很高兴呢,终于可以给你打这个电话了。” 戚岁宁笑着附和林兰蕙的话,只是这笑声和林兰蕙的一样,很是虚伪,她顿了顿,缓缓道:“我最近做了一笔投资,也不知道做的对不对,想请您过来看看。” “你做了投资?”林兰蕙的声音下意识拔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妒嫉和不满滋生,她强忍着不爽,勉强维持着刚才的语气:“是什么投资啊?” 戚岁宁垂着眸,看着阳光之下,自己被拉得很长很长的影子。 一切都恍若隔世,什么时候自己也有了这么长的阴影,好像一辈子,都无法祛除。 她开口,声音寡淡平静:“一个很多年前就想做的投资,阿姨要是有兴趣,可以来看看,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之喜。” 林兰蕙心头一咯噔,将自己正被佣人精心呵护的手抽了出来,她两只手拿着手机,后知后觉的警惕心升起:“你的投资....我为什么会有意外之喜?” 戚岁宁不说话,只是维持着柔软无害的笑容,偏偏唇角的弧度带着锋利。 一旁,准备好的工人走了过来,语气恭敬:“戚小姐,请问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动工?” “不急,”戚岁宁并不避讳着林兰蕙,柔声笑笑,“毕竟,还是要阿姨亲自来看看才好。” 林兰蕙怀着惴惴不安的心坐直,试探道:“岁宁,你什么意思...” “阿姨来看了,就知道了,我现在就把地址报给你。”戚岁宁声音毫无波澜的报出了一个地址。 林兰蕙听完,却是脸色大变,直接站了起来,她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好几度,几乎是怒吼:“戚岁宁!你想对我的房子做什么!” 戚岁宁挂断了电话。 她站在原地,看着在日光之下,那华美漂亮的别墅。 这是戚崧给林兰蕙买的新婚礼物,用的,是白家的钱。 同样是很多年前,这套房子被林兰蕙高价卖出,流连辗转,等到后来林兰蕙想要把房子赎回的时候,价格已经飙到了一个就连林兰蕙都会觉得高昂的地步。 说到底,戚崧对林兰蕙多多少少还是有防备心的,也没有把所有的东西都端到她的面前一起分享。 戚岁宁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件事,从那天开始她就发誓,早晚有一天,她一定要废了这栋房子。 而如今,机会显然已经酝酿成熟,苦心等待这么多年的事情,马上就要成真了。 林兰蕙比戚岁宁想象中来得更快,和她一道来的,还有戚音音和戚乔依。 “戚岁宁,你是不是疯了!你想对我妈妈的房子做什么!” 戚音音最沉不住气,人还没有下车,就已经气势汹汹的吼出了声,她大步走到戚岁宁面前,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个小野狗哪里来的钱!你怎么买得起这么贵的房子!” 话音落下,戚乔依和林兰蕙也从车内走了出来。 母女二人相互搀扶,彼此照应,一副亲情动人的模样。 “这房子很漂亮吧?”戚岁宁冷不丁开口,淡淡的声音,带着幽静,“我也觉得很漂亮,只是有些漂亮的东西,就是要撕碎了才更动人。” “岁宁!岁宁!”林兰蕙察觉了戚岁宁的动机,连忙上前,一脸的紧张,“这房子是你父亲送我的礼物,他到现在都不知道房子已经不在我手头上了,你就当给阿姨一个面子,把这套房子还给阿姨,至于钱,我让乔依还你。” 戚乔依对于林兰蕙事先没有商量,现在直接就说出来的举动,当下心头多少有些不满,但是她很快压制了下去,眉眼舒展,走到林兰蕙身边,看向戚岁宁,冷冷道:“这只是一栋房子,什么都代表不了,戚岁宁,别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 “好,”戚岁宁似乎是认真的听取了她的建议,一个‘好’字说的像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戚乔依松了口气,正想说些什么,就听见戚岁宁再度开口,随意又任性。 她说:“那还愣着干什么?直接拆了。” “戚岁宁!”戚乔依愣住,之后一双眼睛瞪的极大,“你说什么?拆了?这可是市中心的豪宅,你知道值多少钱吗?” “当然值钱,我花钱不就是为了听个响吗?”戚岁宁眨眨眼,表情无辜,“而且,我不是听你的话,不做没意义的事情吗?戚乔依,你难道不知道吗?和你们说话,就是世界上最没意义的事情,倒还不如花钱听响来的开心呢。” 就好像是为了印证她的话,下一刻,建筑物倒塌的轰隆声响起。 浓烟滚滚,颓圮不堪,露出建筑里面暗色的钢筋水泥。 林兰蕙眼看着自己心心念念半辈子的房子,就这么灰飞倾倒,简直气得要晕厥,她当下就有些站不稳了,踉跄的往后退了一步,口中还念念有词:“房子,我的房子....” 戚岁宁只是看着这房子一点点成为废墟,却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觉得不够痛快。 029 饲主和雀 戚岁宁只是看着这房子一点点成为废墟,却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觉得不够痛快。 这些都还不够,仅仅是这样,不足以消除她的恨。 这不过就是一个开始。 “停下!你们停下!”眼前的画面到底是刺激到了林兰蕙,她泪流满面的冲上前,想要制止那些正在施工的工人,“你们快点住手!这是我的房子!我的房子!” “妈!”戚乔依皱了皱眉,脸色一变,握住林兰蕙的手,“您冷静一点!” “你要我怎么冷静!我早就和你说了,让你帮我把房子赎回来,你不是有钱吗!戚乔依,你为什么不帮我!”林兰蕙将矛头对准了戚乔依,给自己的难堪找到一个宣泄口,“都是因为没有人帮我!今天才会这样!” 戚音音在一旁已经看呆了,此时,她看着自己十分被动的母亲和姐姐,对于戚岁宁的恨意,顿时涌上了心头。 就在戚乔依和林兰蕙起内讧的时候,她面色扭曲的走向戚岁宁,狠狠的推了她一把。怒吼道:“贱人!都是因为你!你怎么还活着!你早就该和你妈一起去死了!” 戚岁宁早就在戚音音走过来的一瞬间,就看见了熟悉的黑色宾利。 是周靳晏的车。 戚岁宁知道,自己的行为放在世人眼中,一定会被冠上心机重的标签。 但是她还是这么做了,周靳晏最近对她很不满,她只有惨一些,再惨一些,才能让他消气。 因此,她任由戚音音冲动推她,站在原地,等着一出好戏。 她果然因为惯性后退,恰到好处的跌倒在地。 真疼。 掌心火辣,膝盖处也被擦刮出了一大片血肉。 戚岁宁紧咬着唇,强忍着没有叫出声。 周靳晏看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他坐在车内,冷气恰到好处,木调香水的味道在空气中充融,古典音乐缓缓流淌。 真是优雅的上流阶级。 周靳晏拨通戚岁宁的电话,隔着玻璃,看见小姑娘忍着疼掏出手机,小声的喊自己。 “周先生...” 周靳晏勾了勾唇角,几分满足。 你看,被豢养的金丝雀要是没了饲主,很快就会死的。 这个念头让他的心中多了得意。 他开口,带着笑意:“岁宁,过来。” 戚岁宁拿着电话的手有点冷。 她知道周靳晏在看自己,知道他果真很满意这场好戏。 只是依旧会觉得心寒。 什么样的爱,才能忍心看着对方一身狼狈呢? 她对于周靳晏,果真不该有任何的指望。 而周靳晏见她不说话,自顾自的接着道:“还愣着干什么?怎么,还要我过去抱你?” 戚岁宁张嘴,声带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粘住,愣是说不出一个字。 她皱着眉,不适的涩意涌上眼眶。 戚音音在旁边笑,嘲讽道:“戚岁宁,那是周靳晏的车吧?你还不赶紧爬过去?摇摇尾巴让他给你主持公道?” 戚乔依和林兰蕙没注意这边,两人都看着已经成了一半废墟的房子,心思各异。 戚岁宁开口,声音很低:“知道了,周先生,我现在就过来。” 周靳晏满意的挂断了电话。 他观察着戚岁宁的方向,她的腿上似乎有血,这一跤应该跌的有点严重。 戚音音不知道在说什么,嘴一张一合。 周靳晏没在乎,只是看着戚岁宁。 小姑娘好像是什么走不起来了,他要不要过去扶一把? 可是这样,会不会让她恃宠而骄? 这段时间,她已经很放肆很任性了,变得一点都不乖。 是该给她个教训了。 这般想着,周靳晏打消了下车的念头。 直到迈巴赫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祁聿礼从车内下来,一言不发的朝着戚岁宁走去。 戚岁宁背对着他,对于这一切毫无察觉。 可是戚音音和周靳晏看的很清楚。 戚音音是惊呆了,至于周靳晏,他的脸色难看的就像是被人当面扇了一个耳光。 戚岁宁感觉到有人扶住了自己的肩膀,蓦然抬头,撞进一双温润雅致的眼睛里。 “祁先生...”戚岁宁的声音有点沙哑,颇为意外。 祁聿礼的目光落在她出血的双腿上,声音很低:“自己可以走吗?” 戚岁宁摇了摇头,“现在不行,但是我休息一会儿,问题不大,而且....” 戚岁宁指向宾利的方向,小声解释:“周先生在车上等我...” “那就让他等着。”祁聿礼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少有的冷意,他毫不犹豫的抱起了戚岁宁,动作很快,但是也避开了她的伤口,带着说不出的小心妥帖。 戚岁宁垂眸,默认了一切。 真好,喘了口气。 她也会累,能休息一下真好。 而周靳晏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幕,冷漠地收回了视线,心口像是堵了一把火在烧。 他声音低冷,带着怒气:“走!还愣着干什么!” 戚岁宁被祁聿礼抱到了车内,男人站在车门的位置,蹲下身,看着她膝盖上的擦伤,“怎么弄的?” “戚音音想要推我,我没有躲,故意让她推倒我。”戚岁宁没有遮掩,坦白从宽。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是潜意识里,就是不想在祁聿礼面前撒谎。 “故意摔倒?”祁聿礼嗓音温润,接过助理赵临递过来的消毒药水,打湿了纱布,准备给戚岁宁整理伤口,一边问:“为什么要故意摔倒?” “想要让周靳晏消气,我最近惹他生气了。”戚岁宁低下头,有些难堪的笑了声:“祁先生现在是不是觉得我很没出息?” “不是,”祁聿礼的回答没有一丝丝犹豫,他顿了顿,道:“会有点疼,忍一下。” 戚岁宁不怕疼,点了点头,很乖。 祁聿礼的动作很轻很小心,可是戚岁宁的腿从膝盖到大腿外侧,擦下来一大块皮肉,怎么可能不疼,偏偏小姑娘一句话都不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和谁学的?”祁聿礼抬眸,桃花眼难得没有笑意,那样的专注。 “什么?”戚岁宁愣住。 “和谁学的,痛了都一声不吭?”祁聿礼看着她那双琉璃一样干净清澈的眼睛,“宁宁,你在我这是有特权的,你可以怕疼。” 030 只喜欢你 “和谁学的,痛了都一声不吭?”祁聿礼看着她那双琉璃一样干净清澈的眼睛,“宁宁,你在我这是有特权的,你可以怕疼。” 也许是他口中的怜惜太重,也许是日光夺目,伴随着废墟浓烟,叫人眼睛疼,戚岁宁不知怎么的,竟然就这么掉下了眼泪。 “祁聿礼。”她第一次越界,堂而皇之的喊他的名字。 后者抬起眉眼,并没有被冒犯的意思,反而都是暖色,他说:“在听。” “我不是什么好女孩,你可能是被我骗了。”戚岁宁抿了抿唇,声音像是被刀子割,钝钝的疼,她眨眨眼,很少的有了心虚的感觉,哽咽低声:“我就是个审时度势,表里不一的人。你以为的我,和真正的我,根本就不一样。” 祁聿礼认真的听着,那双桃花眼专注地凝视着她,表情没有半分的厌弃,只是轻轻柔柔的暖。 他低笑了声,在这般嘈杂的环境里,仿佛一点都不受干扰,只是看着她一人,“我不是小孩子,不看童话。” 戚岁宁一时间大脑宕机,傻傻的看着他。 祁聿礼缓缓抬手,整理着她鬓角的碎发,他眼中的温存太重,好像此时此刻,眼前人就是心上人。 “公主和王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这是给小孩子看的,小孩子才会喜欢完美无瑕的公主,我就不一样,我只喜欢戚岁宁。” 祁聿礼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优雅,他半跪在戚岁宁面前,那般的翩翩如玉,君子无双,他说:“戚岁宁可以不是公主,戚岁宁可以做任何事,道德之下的,教条之外的。” 戚岁宁咬着唇,方才听见的这番话,不真切的就像是一种幻觉。 她低下头,不敢去看祁聿礼的眼睛。 戚岁宁其实很胆小,她没有想过会被人这么喜爱,也的确没有人这么喜欢过她,不是喜欢她美丽的皮囊,而是一并喜欢了她所有的负面和恶意。 她已经把自己的不堪告诉了他了,偏偏男人无限温柔,还在一遍遍的告诉自己,戚岁宁是不一样的。 不能说不心动。 怎么可能不心动。 血肉之躯罢了,谁不想被人好好的妥善呵护,免去一生颠沛流离。 只是她不敢。 她不敢赌,不敢赌此时此刻的祁聿礼,究竟是否愿意承受所有的风雨和打击。 可戚岁宁受不了一点打击,她的人生,根本就没有试错的成本。 正当她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林兰蕙不知道怎的,突然火急火燎的走了过来。 林兰蕙站在祁聿礼的身后,声音带着哭号过后的嘶哑,她说:“祁先生!这房子是我丈夫给我买的,岁宁还小不懂事,您既然是他的朋友,能不能帮我劝劝她?让她停下!” 其实,按照戚家的身份地位,根本就没有资格和立场这么对祁聿礼说话,只是林兰蕙从前见过祁聿礼,也知道这个男人是如何的温润如玉,君子无双。 他根本就不会是对女人说狠话的人,也是出了名的孝顺,戚岁宁今天的行为,怎么都能算她一个不悌不孝。 林兰蕙是算过后果的,所以才敢鼓足勇气,在祁聿礼面前说这么一番话。 戚岁宁看见祁聿礼温淡的脸,那双眼睛矜贵优雅,好像天生就该高高在上的看着众生浮沉。 有一种尖锐的尴尬,窜进了戚岁宁的胸口。 她不想在祁聿礼面前,和林兰蕙再斗一场,太难堪了。 她默默的侧过身,在车内坐好,看着前排的赵临,轻声道:“能不能麻烦你们送我一趟?我想离开。” 赵临倒是想说好,可是一转头,看见自家家主正缓缓站起,转身面向林兰蕙,还有跑过来的戚乔依和戚音音。 戚岁宁见赵临不说话,只得看向祁聿礼,想要请求他离开。 周靳晏的车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就已经没影了,现在继续留下,没什么意义,总归今天的事,已经够林兰蕙憋屈很多天了。 已经足够了。 戚岁宁想的很清楚,以后收拾她们的机会多的是,不用急于一时。 可是祁聿礼清浅温润的嗓音响起,让她所有的话都没有说出口的必要。 祁聿礼说:“房子铲了就铲了,难不成还要我的朋友和你道歉?” 话音落下,哪怕是戚岁宁,也是怔愣良久。 而林兰蕙就像是个哑巴,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戚乔依的脸色煞白,直勾勾的看向车内的戚岁宁,哪怕是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真是奇了怪了,有些人就凭着一张脸,受尽了所有的爱。 只有戚音音,还在愤愤不平地说:“祁先生!你不公平!今天明明是戚岁宁故意把我妈妈叫过来,就是为了让她难过!你怎么能....怎么能帮这种忤逆长辈的人?” “忤逆长辈?”祁聿礼淡笑,语调寡淡:“我为什么要在乎这个?倒是你们,别再欺负岁宁,要是岁宁告诉我你们欺负她了,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直白到不可思议的警告。 这其实是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轻易都不会做的事情。 况且这样的警告,颇有自降身份的嫌疑。 祁聿礼这个高度的人,怎么有必要这么以肉相搏的对抗,他只需要一个眼神,就有无数的人前赴后继的替他做事。 可是他还是说了这么一番话,只能证明,这根本就不是说给他们听的,而是说给坐在车内的人听的。 车子开出去很久,戚岁宁感觉到肩膀上多了件西装外套,她没有回头,听见祁聿礼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祁聿礼说:“岁岁,我心性淡漠,以前没对什么事情上过心,也是第一次对人上心在意,我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但是我会对你很好,用我的全部。” 戚岁宁的脑子昏昏沉沉,看着窗外的风景,一言不发。 而祁聿礼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抵达戚家门口时,他没有着急开门,而是说:“要是不想回去,可以和我走。” 戚岁宁也果真如同他意料之中一样,道了谢,没有犹豫的开门走出去。 031 死都不会 戚岁宁也果真如同他意料之中一样,道了谢,没有犹豫的开门走出去。 祁聿礼看着女孩走远的身影,渐渐在视线中,模糊到仿佛从未在此出现过一般。 他垂眸,若无其事的坐好,冷静开口,吩咐司机开车。 赵临是知道祁聿礼对于戚岁宁有多上心的,此时看着他这个样子,反而有点摸不着头脑,不确定的开口:“祁先生,我们就这么让戚小姐一个人进去吗....” 祁聿礼勾唇,笑容一贯的温淡,只是细细去听,能听见语调中的势在必得。 他说:“她会回来的。” 赵临真的不明白,祁先生的自信,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且不说周靳晏那边虎视眈眈,单说戚小姐自己,似乎也并没有表现出对祁先生哪怕是有半分的动心。 这一个‘会’字,赵临想不明白... 另一边,戚岁宁刚刚踏入祁家的大门,就受到了戚崧的热情接待。 “岁宁,你可算是回来了,爸爸等你很久了!”脸上的热情殷切,不像是一个父亲在面对自己的女儿,更像是金主在看炙手可热的商品,“今天在外面做什么了,累不累啊?” 戚岁宁早就学会了在这样的笑里藏刀中面不改色,甚至马上露出了一个标准的笑容,看向戚崧,“爸,你等我是有什么事吗?” “你这孩子问的,我等你当然是有事,你的终身大事!”戚崧说完,上前一步,主动握住了戚岁宁的手,完全不管后者的姿态僵硬,笑容越发的满意,“周家那边今天已经发话了,说是你和周先生的婚事,马上提上日程。” 戚岁宁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她任由戚崧慈爱非常的摸着她的手,连抽开的力气都没有,脸上的笑容,也有碎裂的痕迹。 “爸,你开什么玩笑?” “爸怎么会拿这种事和你开玩笑,当然是有确凿的消息,不然爸肯定不会和你说的,岁宁,你放心,周家有权有势,你嫁过去一定会有大富贵!” 戚崧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自顾自的幻想着,眼中散发出精明的光。 “到时候,戚家和周家的婚事一定,戚家现在的颓势就能很好的被挽回,岁宁,你就是我们全家的恩人了!” 戚岁宁唇角的笑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她看着戚崧,多年听话顺从的女儿,第一次露出的獠牙,眼神冷静地叫人觉得可怕,竟看不见丝毫的感情,平日里的柔软顺从,都好像是臆想出来的幻觉。 良久,她突然开口,声音冷而幽静,“父亲知道我今天去做了什么吗?” 戚崧被戚岁宁的眼神看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但还是堆着笑脸,问道:“今天...你今天去干什么了?” “我问顾氏集团买下了一块地,城中繁华地段,上面是年代悠久的洋楼,我想想,地址是...景上横街986号。” 戚岁宁说完,脸上的笑容才重新回来,她柔声,一字一顿:“这洋楼实在是不好看,我把它...拆了。” 这一次,换成了戚崧笑不出来。 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块地是什么由来,不由得盛怒,毫不犹豫的甩开了戚岁宁的手,一脸的厌恶和不满,“你说什么!戚岁宁!这是我送给你母亲的礼物!你怎么能把它拆了!” “父亲又能拿我怎么样呢?现在我是周家家主的未来妻子,戚家是生是死,不过就是我的一句话而已,你还真的打算,为了一个小小的房子,和我过意不去?” 一段话,成功让父女二人之间虚与委蛇的平和假象被彻底打破。 戚崧听完戚岁宁的所谓威胁,却并不慌张,反而用一种戏谑嘲讽的眼神看着戚岁宁,“戚岁宁,你未免太天真,你不会真的觉得,你和周靳晏结婚了,他就会帮你对付戚家吧?” 戚岁宁当然知道不可能,她现在说出这番话,也不过就是想要彻底撕破脸皮罢了。 周靳晏还是不肯放过她,甚至变本加厉,在明知道她不愿意的情况下,擅自和戚崧确定了她的婚事。 戚岁宁知道自己要付出代价,然而却不能接受付出了代价,还是什么都得不到。 她已经一退再退,一忍再忍了。 可是为什么她要做的事,依旧是做不成? 戚岁宁冷冷的看着戚崧,像是在看宿敌一眼,厌恶到极致,“你还记得我的母亲吗?她被你和林兰蕙赶出了她自己的家,因为错看了你,失去了自己的一切,最后她已经一无所有了,你们却还是不肯放过她。” “胡说八道!根本就没有的事!”戚崧恼羞成怒,越发的情绪失控,他指着戚岁宁的鼻子驳斥,仿佛他才是那个受害者,“你懂什么!当年如果不是我,你母亲家的那些东西早就已经没了!是我给了她锦衣玉食的日子!她最后离开,也是因为她太贪心了,就和现在的你一样!” 戚岁宁冷静的看着戚崧自说自话的模样,只觉得分外的可笑。 他好像都要把自己说服了,逻辑自洽,残忍伪善。 戚岁宁最后看了眼他憋红了的脸,冷淡的收回视线,朝着楼上走去。 她受够了这一切。 她原本以为,为了给母亲讨回公道,她可以和任何人做交易,用自己的一切,哪怕是灵魂也没关系。 可是她错了,人终究还是只能靠自己,一旦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就只有死路一条。 戚岁宁自己把自己走到了死路,这么多年了,她始终以为自己把握着恰到的分寸感,让周靳晏对自己不敢造次冒犯,哪有一步是敢走错的,一步都不敢。 然而时至今日,却还是将自己活成了这个样子。 戚岁宁双腿发软,踩空了一级,几乎要从楼梯上跌下来。 她身形摇晃了一瞬,勉强站稳了,才一步一步的朝着卧室走去。 门关上,她咬着牙,拨通了周靳晏的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戚岁宁缓和着晕眩感,破釜沉舟的绝然:“周靳晏,我不会嫁给你的,死都不会。” 032 接你回家 戚岁宁是什么样的人? 周靳晏以为自己从前看的很清楚,她柔弱,她无辜,她身陷泥沼,她一无所有。 如果没有自己,她会枯萎,会衰败,会活不下去。 所以哪怕是到了如今的境地,周靳晏也从未想过要真正的向她示弱。 直到此情此景难堪至极,电话里,戚岁宁冰冷的声音,打碎了他所有的自满。 他才明白,他真的从未看清过她。 亦或者说,只是从前的她,一贯是在伪装。 嘈杂的包厢内,韩勉和楚占咬着烟,正在交谈。 那些衣着光鲜体面的所谓名门之后,谄媚讨好的围着两人,正在上演着逢迎的戏码。 戚岁宁从前不也是这么小心翼翼的对待他的吗? 周靳晏拿着烟的手顿住,烟丝被烧灼猩红,徐徐烟灰掉落。 他眉眼微染戾气,唇角勾起冷笑,几乎是寒冰一般的嗓音:“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说,到此为止吧周靳晏,我受够了!”戚岁宁没有像从前一样沉默退让,她一字一句,都是要和他划清界限。 周靳晏察觉她是认真的。 他的眉眼染上了惊慌的颜色,偏偏话语不肯低头:“到此为止?戚岁宁,你以为我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今儿个我就把话撂在这里,你哪里都去不了,乖乖等着和我结婚,其他的,别妄想了!” 他的话一句比一句重,一旁的韩勉和楚占都听见了动静,好奇的看过来。 楚占挑眉,吊儿郎当的说:“又和戚岁宁吵架了?靳晏,要是让我说,你就是太惯着她了,现在好了吧,无法无天,管都管不了。” 周靳晏不说话,额角的青筋跳动,突突的发疼。 他听见听筒里传来微弱的电流声。 戚岁宁没有说话。 她不说话是什么意思?是在表达对自己的不满吗? 他要娶她,他愿意将自己的一切都和她分享,周靳晏不明白,她究竟有什么好不满的,换成别的女孩子,不应该感恩戴德吗? “你怎么不说话?”他忍不住开口,声线紧绷,是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紧张,“戚岁宁,谁允许你不和我说话的?” 半晌,他终于听见戚岁宁的声音,毫无波澜,冷静又寡淡。 她喊他的名字,“周靳晏。” 周靳晏莫名心头一紧,喉结不安的滚动,偏偏还冷着声音说:“岁宁,像从前一样不好吗?你就不能乖一点,别让我生气。” 戚岁宁好像是笑了声,笑声是周靳晏从未听过的刺耳。 她一字一句,割帛裂锦,带着一刀两断的狠,“去你的乖一点!去你的听话!我要做什么,轮得到你允许?我现在正式通知你,离我远点!” 白月光造反了。 这个消息在人来人往的包厢,不胫而走。 戚岁宁当了这么多年的小白兔,柔软无害,乖巧圣洁,终于在某一天,她亮出了爪子,直接让情场上无往不利的周先生,狼狈得像狗。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看见周靳晏放下手机后,那双红的滴血的眼睛。 他拿起桌上的酒,是不要的喝法,最后在盥洗台上吐下泻,连路都走不稳。 韩勉扶着他,皱眉道:“戚岁宁说什么了?让你这么受刺激?” 周靳晏不说话,水流冲刷着一片狼藉的台面,他缓缓抬头,看见镜子里自己满是戾气的脸,下一秒,他直接一拳挥向了镜子,镜子碎裂,无数的玻璃剥离掉落。 韩勉看着他满是鲜血的手,震惊的说不出一个字... 林兰蕙当夜就向戚岁宁发作了,她拍着她的房门,在外面头发散乱,叫嚣怒骂:“戚岁宁!你给我出来!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解释,否则这件事没完!” 戚岁宁知道自己今晚冲动了,忍无可忍得罪了戚崧,又直接和周靳晏撕破了脸。 她将最后一件衣服放进行李箱里,盖好,拉上拉链,拿起行李箱,面无表情的打开门。 林兰蕙原本还在一刻不停的拍门,此时手悬在半空,不尴不尬的放下。 她的余光看见戚岁宁脚边的行李箱,不由得嘲笑了声,“我都说了,和我斗没什么好下场,你不是一直装的挺好的吗?怎么,现在装不下去了,要走了?” “看来您真的很不舍得我。”戚岁宁也不怒,随意笑笑,一只手整理着自己的头发,看着林兰蕙得意的脸,缓缓道:“您放心,我只是暂时离开,要是您真的舍不得我,我就快点回来。” “你拿什么回来?都传遍了!你把周靳晏气得半死,你要嫁进周家,完全就是做梦!”林兰蕙现在只觉得畅快,笑容更加得意,她打量着戚岁宁的脸,恶狠狠道:“你现在还能怎么办呢?没有了周家做靠山,你能把我怎么样!” 戚岁宁点了点头,一副赞同的样子,“您说的对,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能把您这个双手沾血的杀人犯怎么样呢?” “戚岁宁,你不要胡说!”戚乔依不知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她快步走到林兰蕙的身后,一致对外,看着戚岁宁,冷冷道:“你现在就走,不要再回来了!戚家不欢迎你!” 戚岁宁看见戚乔依那双和林兰蕙如出一辙的眼睛。 她真是恶心坏了,于是一句话都不说,当下就拖着行李离开。 等戚岁宁走远了,林兰蕙看向戚乔依,紧张道:“你爸还不知道她要走,乔依,她要是真的就这么走了,周家那边万一和我们要人,我们怎么办?” “妈,你相信我,周先生今天已经因为戚岁宁生了好大一场气,他现在巴不得戚岁宁这个人就此消失才好,您放心,不会有什么意外的,更何况,戚岁宁不在了,我们的日子才能好过。” 林兰蕙被戚乔依这么一说,一颗心安定了不少,不再纠结。 外面在下雨,戚岁宁刚刚走到戚家门口,就看见了不远处的常青树下,祁聿礼长身玉立,撑着伞,如同画里的人一般,雅致的不真切,他看着自己笑,声音再温柔不过,他说:“岁岁,我来接你回家。” 033 演技真差 外面在下雨,戚岁宁刚刚走到戚家门口,就看见了不远处的常青树下,祁聿礼长身玉立,撑着伞,如同画里的人一般,雅致的不真切,他看着自己笑,声音再温柔不过,他说:“岁岁,我来接你回家。” 煤球躺在戚岁宁的脚边,听见祁聿礼的声音,腾的一下站起来。它蹭蹭戚岁宁的脚踝,软软的毛触感温暖,发出小小的呜咽声。小狗狗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慰她,虽然能量有限。 戚岁宁低下头朝着煤球笑笑,之后才缓缓抬起头。 雨水滴落在脸上,带着真切的凉意。 戚岁宁看着祁聿礼,很长很长的时间,说不出一句话。 她其实已经做好了背水一战的准备,恨不能放不下,爱不想得不到,她没什么好顾虑的。 她握紧了手中的行李箱拉杆,良久,低声道:“祁先生,我说过了,我不会接受你,更不会同意...” 不会同意什么? 戚岁宁没有说,可是两人之间,早就有了心照不宣的默契。 祁聿礼并不恼怒,连脸上的情绪都没有任何的波澜,他不言不语,就这么撑着伞,走到了戚岁宁的面前。 雨水打在伞面上,飞溅开,错乱细密,不安的节拍。 戚岁宁看见祁聿礼眉眼间分毫未减的笑意。 他将伞倾斜到自己这边,温声开口,清淡自持,他说:“不是答应我了,会替我多陪陪我外祖父吗?” 戚岁宁一愣,错愕的抬眸,唇微微张着,嫣红的唇色,上面有雨水留下的润泽。 “对不起....祁先生,我刚刚忘记了。” 是真的诚恳,连脸都憋的通红。 祁聿礼却突然起了些坏心,他想看看她彻底泛红的脸,想看看她眼底的惊慌不安再浓一些,再重一些... 他手腕微倾,将雨伞愈发的朝着戚岁宁倾斜,低眉看着女孩仓皇又明亮的眼睛,声音一柔再柔:“是真的忘记了,还是戚小姐想赖账,就当这件事不存在,和我撇清关系?” “不是的...”她低低的反驳,只是语调中的不安虚弱明显。 “不是忘记了,还是不是想要和我撇清关系?” 雨水绵密又冷,带来潮湿的闷凉。 戚岁宁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一贯习以为常的示弱姿态,“都不是。” 可是在下一刻,她听见男人低笑了声,温淡清雅,仿佛有抹不开的叹息,他说:“岁岁,演技真差。” 演技真差,就连说谎也不敢看着我。 怎么会不想撇清关系呢? 戚岁宁想要和杭城的所有人撇清关系。 戚岁宁不喜欢这里。 戚岁宁喜欢的,是不会雨季连绵的江南,戚岁宁喜欢的,是黄昏时分云朵蓬松暄软的挂在天上的河堤。 祁聿礼都懂。 他看着女孩无措的模样,有一瞬间,他想亲亲她惊慌的眼睛。 可是他不能这么做,这只会让她更加惊慌。 于是他只说:“我们上车吧。” 煤球尾巴翘得高高的,站起来,一副马上就要走的样子。 戚岁宁失笑,不知在想什么,眼中带着几分无奈。 她低声道:“那就麻烦祁先生了。” “是我麻烦你了,我的外祖父,就多多麻烦你照顾了。”祁聿礼注视着戚岁宁的眼睛,那里面有自己的倒影,很清晰。 祁聿礼想要把这个影子,不仅仅是印在她的眸中,也印在她的心里。 车内,煤球趴在戚岁宁的腿上,正在睡觉。 戚岁宁有一下没一下的给小狗狗梳着毛,许久,看向祁聿礼,发问:“祁先生,您的外祖父有什么爱好吗?平时喜欢吃什么?” “他没什么爱好,你想要做什么,让他陪着你去做就好,他一个人平时很孤单,你要是能陪陪他,他会很高兴的。”祁聿礼说的很温柔,像是担心她紧张,每一个字都有耐心到了极致。 戚岁宁也确实被安抚了些,点着头若有所思:“这样的话,我就多带您外祖父出去走走吧?老人家多走走对身体好。” “可以,你自己安排就好。”祁聿礼顿了顿,桃花眼流转笑意,看向她腿上乖的像个毛绒玩具的煤球,道:“就是我外祖父狗毛过敏,你要是相信我的话,可以把煤球放在我这里,我会好好替你照顾它的。” 戚岁宁一怔,有抱歉之意:“对不起,我事先没有好好问清楚老人家的情况,祁先生要是不介意,煤球就先麻烦你照顾几天。” 祁聿礼摸了摸煤球的脑袋,一点都不见外的将它抱到自己腿上,笑容未减,“不麻烦,我很喜欢狗。” 赵临在前排,真是听的白眼都要翻起来了。 我信了你的鬼! 你什么时候喜欢的狗! 赵临算是比较了解祁聿礼的了,他岂止是不喜欢狗,他连人都不喜欢,凡是会呼吸的,他都不喜欢。所谓的温文儒雅和有礼有节,完全就是因为,不想和任何人有牵扯。 但是戚岁宁不知道,听见祁聿礼这么说,她很是惊喜,但是第一次忘了拘谨,声音也轻快了不少,“祁先生喜欢小动物吗?” “嗯,我还在家里养了一只小猫,叫冠军。” 赵临服了,这是什么样的一本正经胡说八道。 冠军是谁?他怎么从来没见过! “真的吗?是什么品种啊?”戚岁宁兴奋的追问。 “金渐层,很可爱。”祁聿礼顿了顿,补充道:“以后有机会,带你看看。” 戚岁宁点头,“好啊好啊。” 一直到顾家老宅前,车内都一直保持着轻松愉快的氛围。 祁聿礼坐在车内,看着戚岁宁拉着行李箱走进了大门,才缓缓收回视线。 安静的车内,他摸了摸煤球的小脑袋,开口道:“给我买一只金渐层,可爱一些的,女孩子会喜欢的那种。” 赵临就知道! “好的祁先生,”赵临的声音心平气和,完全不是心理活动的起伏不定,他非常有职业素养的问道:“您看看,要弟弟还是妹妹?” “都可以。” “好的。”发工资的是祖宗,祖宗想怎么样都好,赵临已经没话说了。 另一边,戚岁宁刚刚踏入顾家的大门,就受到了管家的热情迎接。 034 家的感觉 另一边,戚岁宁刚刚踏入顾家的大门,就受到了管家的热情迎接。 “姥爷知道您今天要过来,一早就让我等在门口了,说是怕您过来,找不到方向。” 管家的善意让戚岁宁轻松了不少,眉眼间恬淡安静,笑笑道:“麻烦您了,您应该在门口等了很久吧?” “不麻烦,这是我的工作,戚小姐小心台阶,对了,这边请。”管家替戚岁宁引路,一边走一边说:“老爷在花园里等您,那边风景好。” 戚岁宁点头,跟着管家的步伐往里走。 这是戚岁宁第一次见到顾书墨,老人坐在庭院旁的凉亭里,桌上摆着一个烧烤架,正在烤羊肉串。 顾书墨的笑容很慈爱,看见她便朝着她挥挥手,道:“来啦?过来饿了吧?吃点东西。” 傍晚渐近,天色已经显得昏暗。 烧烤架里的炭火烧的很旺,颜色非常的热烈和温暖。 戚岁宁原本淋到了一点雨,此时被这个颜色感染,也顿时觉得一点都不冷了。 她笑着说‘爷爷好’,有些拘谨不安的羞赧。 “好好好,这孩子真好看!瞧瞧瞧瞧,多水灵啊!”顾书墨连连答应,一时间笑得合不拢嘴,他看着戚岁宁,真是越看越喜欢,赶紧又招了招手,道:“快来,吃点东西。” “您稍等一下。”戚岁宁连忙回应,说完,弯下腰开始拍腿上的金色狗毛。 顾书墨没看明白,举着羊肉串好奇的问:“孩子,你在干什么?” “祁先生说您狗毛过敏,我刚刚来的路上抱过我的小狗,害怕您闻到了不舒服。”戚岁宁一边解释,一边卖力的拍拍拍。 被强行狗毛过敏的顾书墨无语凝噎,他真想直接给自家的那小子一棒槌!这姑娘一看就又单纯又没有心眼,傻乎乎的被骗了! 但是表面上,顾书墨干笑了两声,一脸真诚道:“我是...是有那么一点过敏,但是没关系,没关系啊,小事情。” 戚岁宁觉得,这是老人家的客套话。 她认认真真的把自己收拾好了,才走向顾书墨,笑着道:“爷爷,我来帮您烤吧,这个烟太大了,对您身体不好。” 这话可真甜,顾书墨听得身心舒畅,笑得眼睛都弯了。 “不会的不会的,这不呛。”顾书墨笑着道:“旁边还有很多种类的肉,你看看你想吃什么,爷爷给你烤。” 片刻后,一老一少两人配合默契无间,开始热热闹闹的烤了起来。 管家在旁边看得直发笑,这么多年了,第一次看见老爷子下厨,还真是新鲜。 而戚岁宁则是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她在脑海中搜刮了很久,才终于从记忆模糊的角落,找到了恰到好处的形容词——‘家’。 这是家的感觉。 戚岁宁鼻尖一酸,几乎有了潸然的感觉。 此时此刻,她是真的...真的真的感激祁聿礼。 他不知道,不是他的外祖父需要她陪伴,是她,她真的好想要有一个家。 ———— 戚岁宁离开没有多久,戚家就乱成了一乱。 戚崧一脸怒容的坐在大厅,对面是哭得泪水涟涟的林兰蕙和坐立不安的戚乔依、戚音音。 “好端端的!戚岁宁为什么就走了!她走了就算了,你们明明都看见了,为什么不拦着她!”戚崧着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他一贯自私冷漠,在这一刻,他也完全忘记了自己也在不久之前和戚岁宁大吵了一架。 他巴不得将所有的错,都归咎到林兰蕙一个人身上,“说到底就是因为你!你为什么要和她争执!林兰蕙,你简直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林兰蕙脸色发白,被骂得连哭都止住了,她一脸委屈的看着戚崧,愤愤不平:“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戚崧,我是你的妻子!我们同床共枕这么多年,你怎么能....怎么能当着孩子的面,一点情面都不给我留!” “呵,要不是看在我们结婚多年的份上,你现在捅出这么大的窟窿,我怎么可能还让你待在这里!” 戚崧冷漠的看着林兰蕙,女人脸上的泪水和楚楚可怜的姿态,都成了让他极度厌恶的理由,“你现在最好想想办法,怎么样才能不让周家发难!否则,我不会原谅你!” 林兰蕙难以置信的看着戚崧,心已经冷到了极致。 她没有想到,戚崧真的能一点都不在乎她的感受。这么多年的恩爱,难道都不能让他有一丝丝的怜惜吗? 而戚乔依则冷静得多,她不是林兰蕙,对于戚崧,她并没有任何的奢望。 这个和她血脉相连的父亲,是这个世上最不能指望的人。 她开口,打破了僵局,“父亲想要的,不过就是周家不要发难,现在责备母亲,也并不能解决问题。” 戚崧脸上的怒气微微收敛,打量着戚乔依,不屑道:“难道你有办法?” “我没有。”戚乔依坦然。 眼看着戚崧就要发作,戚乔依缓缓补充道:“但是我有办法,能让戚岁宁主动回来。” 戚崧皱眉,“什么办法?” “白时宜从前给戚岁宁创立了一个唯一基金,据我所知,现在这个基金还在父亲您手上吧?”戚乔依淡淡道:“只要您愿意出点血,把这个基金还给戚岁宁,我相信她会愿意回来的,毕竟,这是他母亲生前留给她的所剩不多的东西。” 戚崧表情不满,看着戚乔依,冷冷道:“你的意思是,要让我把这个基金吐出来?” “是。”戚乔依扶起已经哭得快要背过气的林兰蕙,“我和音音先带母亲去休息,您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被点名的戚音音连忙站起来,扶住林兰蕙的另一边手臂。 等到回到房间里,林兰蕙才不安的看着戚乔依,道:“你真的...真的打算让戚岁宁拿到那个基金?你知道那个基金有多少钱吗!” “当然不是,”戚乔依冷笑,拍了拍林兰蕙的肩膀,道:“这么多年父亲都没有吐露过这个基金的下落,要是真的能出现,我们作为他的妻女,凭什么不能争一争?” 035 马上失去 林兰蕙的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她惊奇又诧异的看着戚乔依,半晌,唇嗫嚅着,道:“岁宁...你怎么能想到这么多?” “妈,我在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如果有什么东西是自己想要的,就要自己去争取,这些年我看着您在父亲面前做小伏低,可是最后呢?您又得到了什么?不过就是卑微讨好,自欺欺人的活着。可是我不要这么活着,戚岁宁有的,我都要。” 戚乔依不紧不慢的回应林兰蕙,话话尖锐,毫不犹豫的将一切铺陈,真相和现实显得过分刺目。 林兰蕙眼眶一红,忍不住低声哽咽:“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想?岁宁,这些年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和音音,你难道一点都不肯体谅我吗?” 戚音音对于自己的姐姐,一贯是有些惧怕的,可是此时此刻,她也站在林兰蕙的这一边,小声道:“姐姐,妈妈真的很不容易,你不该这么说她。” 这话让林兰蕙原本委屈的情绪瞬间爆发,忍不住失声痛哭。 可戚乔依只是冷眼看着,片刻后,扔下了一句:“您好好休息,我先回房了。” 之后,她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林兰蕙几乎瘫软在地,这些年的苦楚和委屈,她又能和谁说?要不是为了戚崧,她怎么会把自己活成这样?还有白时宜,她的下场,原本也不是她的本意.... 而楼下,戚崧犹豫片刻,终于还是起身,朝门外走去。 戚岁宁不在戚家,这件事无论如何,他都要亲自上门,才算是给周靳晏一个交代。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他再怎么不情愿还是出了门。 夜色浓郁,戚崧在许久的路程之后,抵达了周家门口。 管家引着戚崧进去,路过前厅,梨花木的屏风前,周靳晏的父亲周观鹤正在和堂弟周铭正聊天,二人见到戚崧进来,脸上的表情都很是耐人寻味。 戚崧也没有想到没见到周靳晏,反而见到周家的长辈。 虽然都是同龄人,但是平日里他在周靳晏面前的战战兢兢,此时都尽数体现在了面对周观鹤和周铭正身上。 戚崧干笑了,主动开口,道:“二位好,我是来找靳晏的。” 周观鹤没说什么,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口,不动声色。 反倒是周铭正,上下打量着戚崧,半晌,淡淡道:“让管家带你过去吧。” 语调算不上客气,甚至带着点命令和敷衍。 戚崧忍气吞声的赔着笑,不敢流露出丝毫不满,只是道:“那就麻烦管家了,我...我先走了。” 没人搭腔。 戚崧悻悻离开,周铭正才冷哼了声,看向自己的堂哥,道:“靳晏这是什么样的眼光,怎么能看上如此上不得台面的亲家?” “别说了,”周观鹤冷冷打断,带着些不悦:“你觉得事到如今,我还管得了他是怎么想的吗?” “哥!你毕竟是靳晏的父亲,孩子走错了路,一时间没有想通,你应该帮着拨乱反正,而不是随他。”周铭正叹了口气,一句话直击周观鹤的心,“这样的人家,不要说靳晏了,就是我儿子,我也是不会同意的。” 周观鹤拿着茶杯的手一震,滚烫的浓茶泼了出来,烫在手背上。 “哥!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周铭正连忙起身,走向周观鹤,看着周观鹤手背上的烫红,眉头紧锁:“这么严重,得叫医生过来看看了。” 周观鹤面无表情的放下手,表情略有疲惫,他沉重叹气,闭上眼冷声道:“不用麻烦了,虽然是一把老骨头了,不中用了,但是一时半刻也死不了。” 周铭正眼珠微转,但是很快就想到了话茬,不动声色的说:“哥,你也不用太忧虑,靳晏这孩子虽然在感情的事上犯傻,但是工作上却是高瞻远瞩,这不,已经打算和顾氏集团合作了。” “祁聿礼那个人看起来温文儒雅,但是毕竟是顾书墨亲自选的继承人,又怎么会是什么善茬,靳晏能在他的手底下讨到便宜,还是有几把刷子在的。” 周观鹤不声不响的听着,表情莫测,阴晴不定。 周铭正知道,自己算是已经投下了石头,至于后面是怎么发展的,他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与此同时,戚崧也在管家的带领下,走到了周靳晏面前。 周靳晏喝了不少酒,才刚刚酒醒,看见戚崧的脸,马上就想起了和自己翻脸的戚岁宁。 他的凤眼中平添了几分冷意,声色寡淡,带着疏冷:“天色也不早了,戚总现在来找我,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周先生....”戚崧的手不安的交握,姿态扭捏,小声道:“我是过来和您说岁宁的事,您之前和我说,您打算马上和岁宁的婚事定下,我真的开心的不得了,这不,早早的就和岁宁说了这个喜事。可是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可能是吓傻了,一下子....一声不吭的离开了戚家。” 说到后面,几乎是没了声音。 周靳晏额角的青筋狰狞,几乎是气极反笑,眼底血色蔓延,冷笑连连的看着戚崧,沉声道:“你什么意思?你现在是想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我的未婚妻,不见了?” 戚崧用沉默告诉了周靳晏——是的,就是你想的这样。 周靳晏发现,戚岁宁总是能一次又一次的,刷新自己对她的认知。 她到底是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胆子,敢不打一声招呼就离开自己的势力范围? 周靳晏冷冷的看着戚崧,“那你去找了吗?” “这...这就是我想和您说的第二件事。”戚崧默默的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心头直打怵。 不得不承认,他当时看见门口的监控内容,简直是吓得灵魂出窍。 可是现在,他只能硬着头皮说出来。 “我早就让下属去查过了,带走岁宁那孩子的,是祁聿礼....” 戚崧的话音落下,周靳晏仿佛听见上天居高临下的嘲笑声,有一个声音在说:你看,你马上就要失去她了。 036 温暖难得 戚崧的话音落下,周靳晏仿佛听见上天居高临下的嘲笑声,有一个声音在说:你看,你马上就要失去她了。 可骄傲如周靳晏,怎么能容忍自己放在心里当白月光的女人,成了别人所有。 他看着戚崧战战兢兢的样子,薄唇微启,字字冷冽:“滚回你的戚家,岁宁如果不能如约嫁给我,戚家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戚崧冷汗顿时直流,他惊悚慌张的看了周靳晏一眼,又连忙低下头,“周先生,我明白您的意思,您放心,周家这边一定全力配合您,不会让岁宁的婚事有任何的闪失。” 周靳晏面无表情,几乎是逼视着戚崧,“你最好能说到做到,否则,我也会说到做到。” 天光熹微,所有的暴风雨都被日光掩埋,又是崭新的一天,杭城的雨季似乎有过去的征兆。 戚岁宁一早就被鸟叫声吵醒,走到落地窗,看见外面有穿着厨师衣服的人正在树上摘杨梅。 那厨师是个外国人,看见戚岁宁,露出了热情的笑容。 戚岁宁也被这种笑容感染,不由得同等回应。 下了楼,顾书墨早就已经醒了,正坐在餐桌处,桌上放着琳琅满目的早餐。 “外孙囡囡!你醒啦!快过来,爷爷给你准备了吃的。”顾书墨热情的朝着戚岁宁打招呼,开心的胡子都一翘一翘的。 戚岁宁几乎没有听过这个词汇,莫名有一种温热和满足的情绪在心口中流窜。 她走向顾书墨,柔声道:“爷爷早上好。” “好好好,正等着和你一起吃早饭呢。”顾书墨拍拍一旁的座位,示意道:“先坐下来吃点。” 戚岁宁点头,表情还是有些拘谨。 被人等着吃早饭,人生第一次。 从前和母亲在一起生活的时候,母亲每天都很忙,戚岁宁起来的时候,桌上放着早饭,但是母亲早就已经出门了。至于后面在戚家,很长一段时间,戚家都没有人想起过她是需要吃早饭的。 这种被人惦记的感觉像是毒药,叫人上瘾。 戚岁宁在顾书墨的身侧坐下,还是有种不能形容的幸福感。 “聿礼那孩子,也没和我说你喜欢吃什么,我就让厨房什么都煮了一点,你看看你喜欢吃哪个。” 顾书墨一边说着话,一边把手边的果汁递给戚岁宁,“这个是聿礼他奶奶以前年轻时候最爱喝的配方,你尝尝你爱不爱喝,我想着你们都是女孩子,口味应该差不多。” 戚岁宁受宠若惊的接过果汁,低声道谢,看向顾书墨,道:“我爱喝的。” 顾书墨顿时心情大好,不住的催促戚岁宁多吃点。 祁聿礼到了的时候,戚岁宁已经吃了很多很多,整个人饱得不行。 祁聿礼一看戚岁宁这样子,就已经猜到了,忍不住笑了笑,桃花眼晕着温柔笑意,动人得不行。 他看向顾书墨,几分调侃:“外公,你不是说等我一起吃饭的吗?” “你这么墨迹的劲,要我怎么等你?”顾书墨从鼻子里哼了声,声音扬高:“哪有让人家姑娘等你吃饭的道理!你可是男孩子,你都不知道照顾人的吗?” 祁聿礼真是哭笑不得,也不知道是谁,一大早的非要他去城东的集市买糕饼,集市开门都要7点,他现在能赶回来,已经使用了最快的速度了。 “是是是,您说的对,是我的问题,我不会照顾人,我以后好好改进。” 他在戚岁宁对面坐下,将买好的糕饼放在桌上,面对戚岁宁,声音放柔了不少,“我外公一大清早的,一定要我买这个给你尝尝。” 戚岁宁一愣,看着面前撒满芝麻的平常大饼。 她真的已经吃饱了,但是看着顾书墨期待的眼神,还是掰了半块尝了尝,“好香啊。” “是吧,聿礼这孩子小时候刚刚送到我这里的时候,就爱吃这个。” 顾书墨笑容慈爱的看着戚岁宁,突然一本正经的保证:“岁宁,我知道戚家条件也算是凑合,你肯定也不缺吃穿,但是爷爷我向你保证,你在爷爷家里,爷爷会像对待外孙一样对待你,我给聿礼的,都不会缺了你。” 戚岁宁鼻尖一酸,简直感动到了极点。 她在亲情方面的缺失太大,于是轻易就会被这些话语打动,有说不出的酸楚。 她看着顾书墨慈爱的脸,好半天,都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而祁聿礼看着她这个样子,缓缓起身,走到了她的身边。 他看向顾书墨,温声道:“岁岁早餐也吃得差不多了,我带她去您的果园看看,消消食。” “好,你带着岁宁去看看。”顾书墨看着戚岁宁鼻尖红红的样子,一下子手足无措,他的外孙可是从来没有红过鼻子啊,果然,闺女就是要金贵很多的! 他连忙着补,道:“我这个人就是年纪大了,说话容易煽情,岁宁,你别和我一般见识,让这小子带你到处看看,开心点知道吗?女孩子要开心才好。” 戚岁宁连忙笑了,真诚的说了好,又保证自己是很开心的,顾书墨才放心的让他们离开。 顾书墨这个人喜好自然风光,对于花花草草的很有情怀,顾家老宅后院专门开辟了一大片地方,种了很多果树,品种齐全,简直像是个农产品展览会。 戚岁宁住的地方刚好面对着杨梅树,所以一大清早的,才会看见有人在摘杨梅。 她兴致渐起,倒是真的看的有了几分认真,冷不丁听见祁聿礼的声音,清润雅致,他说:“在这里还住得习惯吗?” 戚岁宁点了点头,说习惯的。 “我外公很喜欢你,他这个人年轻时候就一直想要一个外孙女,可惜我母亲生下了我。”祁聿礼的声音带着笑意,和天色一般温暖。 戚岁宁一边走,一边低头看自己的脚尖,许久,才闷闷地说:“我也很喜欢祁先生的外公。” “喜欢的话,可以一直住在这里。”祁聿礼语调不似玩笑,笑意温润中带着几分认真,他说:“住一辈子也可以。” 037 心甘情愿 “喜欢的话,可以一直住在这里。”祁聿礼语调不似玩笑,笑意温润中带着几分认真,他说:“住一辈子也可以。” 戚岁宁又怎么会听不出他话语中的隐喻和深意。 只是浮现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还是慌张和无措。 她甚至不敢去看祁聿礼,低下头,脸色浮现赧红,清淡一层,“祁先生说笑了,等过段时间我肯定是要离开的。” 小姑娘一字一句,都在和自己划清界限。 祁聿礼的桃花眼中笑意染上兴味,他开口,嗓音清冽低醇,清浅温柔,“嗯,到时候要是准备离开了,我送你。” 戚岁宁一下子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祁聿礼的回答,还真是叫她猝不及防。 “谢谢...” “不用谢,本来就是我让你过来的,分内之事,谈不上谢。” 祁聿礼说到这里,脚步顿住,侧过脸,看着一直走在自己身侧的戚岁宁,他再度开口,多了一抹不能言明的认真,他说:“我这个人做事,一贯最喜欢的就是有始有终。” 如果说相遇是初始,那么岁宁,我们之间的终点究竟在哪? 我想要得到荆棘和月亮,所以一切代价,都是我心甘情愿... 周靳晏的到来比祁聿礼预想中还要早,男人坐在沙发上,眉眼间蕴着怒意,低沉开口:“岁宁在哪?” 顾氏的董事长办公室一贯是朝北的,阳光微弱,厚重的遮光帘遮盖落地窗,几乎挡住了所有的光线。 祁聿礼坐在周靳晏的对面,白色的衬衣,简约的黑色长裤,姿态舒展矜贵,眉眼间带着淡淡的温润冷清,足够不动声色。 “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装聋作哑?”周靳晏冷笑,眼中锋芒更甚,他逼视着祁聿礼,近乎压迫和侵略的表情,怒意昭彰,“祁聿礼,我至少觉得,你还算是敢作敢当。” “问我?”祁聿礼笑笑,仿佛这般被人指着鼻子骂是寻常事,一身千锤百炼的好修养,很从容,很无辜,他说:“我怎么会知道?” “祁聿礼!你不要装傻!”周靳晏低吼,几乎就要坐不住,“戚岁宁不见了!” “听得清,”祁聿礼笑容依旧,缓缓道:“可是,我是真的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他分明在戚家的门口带走了戚岁宁。 周靳晏的愤怒早就已经难以遏制,祁聿礼这副无所谓的模样,更是叫他怒火中烧。 他直接将手机扔在了桌上,摊牌铺陈,将一切都放在了明面上讲:“你不知道?祁聿礼,你要不要看看,究竟是谁带走的她!” 祁聿礼目光落在桌上正在循环播放的视频上,戚岁宁站在自己的面前,刚好是仰着头,不知在说什么,下一刻,她跟着自己的脚步,走向了一旁的车内。 没看过之前并不知道,看了才发现,自己和岁宁站在一起,还是算得上般配的。 这个念头让男人的桃花眼中划过分明的笑意。 只是这般的笑容,落在周靳晏的眼中,只能是更加的刺眼。 “笑什么?”寒冰一般的冷。 祁聿礼漫不经心的收回视线,掀起眼皮,不动声色的看向周靳晏,“没笑什么,只是觉得我和岁宁站在一起,倒是般配。” 已经不是意有所指,司马昭之心,一眼可见的野心。 周靳晏几乎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他少年得志,一路走来顺风顺水,平生最大的坎坷,不过也就是在戚岁宁的身上,蹉跎了一些年岁和时光。可说话说到底,将一切层层剥开,从始至终站在主导地位的,是自己。 戚岁宁的喜怒哀乐,完全就是配合着他的情绪在走。他要她哭,她不敢笑。 然而面前的祁聿礼这个人,完全不是自己可拿捏的软柿子。 他样样不输自己,甚至比自己还要有权有势。 而现在,他告诉自己,他要戚岁宁。 “祁聿礼,祁家不是最讲究书香典雅的吗?夺人所爱,可不是君子作风,你外祖父知道你为了一个女人,和我在这里争风吃醋吗?” 周靳晏冷冷的看着祁聿礼,表情浮躁戾气,“还是说,你觉得戚岁宁不会选择我,而是会选择你?” “岁宁的选择是她的自由,我没有把握,也不想笃定,我并不觉得她一定会选择我。”祁聿礼冷静开口,字字平淡,“但是,她一定不会选择你。” “她会不会没有关系,因为她最后只能选我。”周靳晏的声音已经冷到了极致,连最后的和气,也不想维持,祁聿礼这个人就是传说中最难缠的类型,不声不响的,就能叫人噎个半死,周靳晏受不得这种气,也根本不想忍。 “好志气,”祁聿礼心平气和的鼓了鼓掌,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你还是没有告诉我,戚岁宁在哪!”周靳晏一愣,这反应过来,自己情绪上涌,差一点被祁聿礼绕进去,他冷冷的看着祁聿礼,提出要求:“我要看见戚岁宁,今天我如果没有看见她,我不会走的。” “你应该已经去我的住处找过了吧?”祁聿礼把玩着手指上的戒指,意兴阑珊的转动,“你也应当知道,戚岁宁的性子,不会随便和男人回家。” “你什么意思?岁宁真的不在你这里?”周靳晏半信半疑,可是祁聿礼最后的这句话,还是打动了他。 是啊,戚岁宁的性子,又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和一个刚刚认识的男人回家。 一场对话,终于还是无疾而终。 赵临站在门口,看着被祁聿礼忽悠走的周靳晏,还是觉得震惊。 说出去谁信呢?里面那位书香门第家的清贵公子,其实是个说谎不打草稿的主。 赵临默默的看着合上的电梯,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 还好,被忽悠瘸的人不是他。 戚岁宁陪着顾书墨下了一下午的棋,老人家终于意犹未尽的说要去休息了。 戚岁宁扶着他走到了卧室门口,顾书墨突然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道:“差点忘了,岁宁,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有一件东西要拿给你。” 038 是平等的 戚岁宁原本想问问是什么东西,奈何顾书墨走的太快,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 她站在原地等了会儿,看见顾书墨捧着个盒子走了回来。 “这玩意放家里好久了,可算是能送出去了!”顾书墨笑眯眯的将盒子递给戚岁宁,催促道:“快打开看看,看看喜不喜欢。” 戚岁宁一愣,有些犹豫,“爷爷,这是什么东西啊?要是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你这孩子,能有多贵重呢?”顾书墨笑容慈爱的看着此岁宁,保证道:“你放心,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就是聿礼他外祖母,让我好好保管的,说是以后,要送给她的外孙媳妇儿。” 这话一说完,戚岁宁更是紧张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摆。 她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看着顾书墨一脸期待的模样,还是不得不拒绝,“爷爷,我和祁先生之间,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 “我知道孩子,我知道的。”顾书墨声音慈爱,温柔道:“你和我那个不争气的外孙之间的事情,我也是知道一点的。我把这个东西给你,也不是想要逼你做什么决定,爷爷只是想要告诉你,爷爷我啊,很喜欢你,很希望你能来我们家,至于这件东西最后是不是给了聿礼的未来妻子,这不重要,爷爷只是想把它给爷爷喜欢的人。” 戚岁宁几乎没有受到过来自长辈的善意和疼爱,以至于到了最后,在顾书墨的催促声中,竟然真的稀里糊涂的收下了。 她捧着盒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打开看的一瞬间,不由得愣住。 并不是什么珍贵的物件,至少对于祁家而言,绝对谈不上贵重二字,只是一对简单的青瓷茶杯,甚至上面,没有太多复杂的纹理,完全地保留了瓷器本身的质感和颜色。 这反倒让戚岁宁松了口气,不是太贵重就好,要是真的太贵重了,她还真是不知道怎么收场。 后面的日子里,祁聿礼都没有来过,戚岁宁每天都陪着顾书墨,天长日久,竟有些乐不思蜀。 这样的日子可太好了,安宁,温馨,没有勾心斗角,也不用算计什么,对于戚岁宁而言,这已经是最好的日子了。 同样是再寻常不过的日子,戚岁宁陪着顾书墨下了很久的棋,像往常一样,困倦了就回到房间,躺在了床上假寐,眼皮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渐渐沉重,睡意如期翻涌。 只是这次睡醒比平时早了点,醒来还没有到饭点。 戚岁宁从房间出来,走到了大厅,却没有看见顾书墨。 她拉过一个正在打扫的工人,问道:“顾爷爷人呢?” “老爷下午的时候身体不适,去医院检查了。”工人如实相告。 戚岁宁顿时紧张了起来,连忙追问道:“是去了哪家医院?” “顾家的私人医院....” 工人话还没说完,戚岁宁就连忙朝着庭院外面跑了出去。 一直等到上了车,她才想起给祁聿礼打电话。 男人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竟然轻易的抚平了她的心悸和不安。 她听见祁聿礼说:“怎么醒的这么早?我以为你要睡到六七点,所以就没有吵你,你放心,我外祖父一切都好。” 戚岁宁顿时卸了力,惊魂未定的靠在了车椅背上,低声道:“没事就好。” “吓坏了吧?抱歉,我应该给你发条信息。”祁聿礼顿了顿,语调染上了笑意,尾音疏浅温柔,像是有一个小勾子一般,他说:“可是你也不肯加我的微信,我不知道怎么联系你。” 戚岁宁突然被噎了一下,差点不知道该怎么回,舌头像是打结,好半天,才支支吾吾的说:“我...我现在就加你。” 祁聿礼听着听筒里的忙音,心满意足的打开了微信的界面。 下一刻,有一个小红点跳了出来,他点了通过,在备注那一栏写着:岁岁。 顾书墨躺在病床上吃水果,看见祁聿礼脸上的笑容,很好奇的问道:“笑什么呢?岁宁那孩子和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还不都是关心您。”祁聿礼看着顾书墨那张分外正经人的脸,叹了口气,“下次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我听说您进医院,还以为您出事了。” “我能有什么事?我看是你有事吧?”顾书墨嫌弃的看了祁聿礼一眼,道:“要是没有我帮忙,你什么时候能让人家姑娘多看你一眼啊?” 祁聿礼哭笑不得,却又不得不承认,顾书墨是对的。 他在干什么身侧坐下,拉长了声音,道:“我给您切个水果,劳烦您这么操心了。” “我当然操心啊!你就把岁宁放我这,总共就来了一次,你这样要怎么才能娶到媳妇!” 顾书墨嫌弃的看了祁聿礼一眼,道:“我年轻的时候追你外婆,可比你利索多了。” “是是是,是我没用,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婚事还要您操心。”祁聿礼好脾气的应着,没有一丝不悦。 戚岁宁到的时候,就看见顾书墨在指挥祁聿礼剥橘子。 “把上面的丝都弄掉,岁宁那孩子不爱吃。”顾书墨的声音认真。 戚岁宁站在门口,听得心口一暖。 她走进去,恰好撞上祁聿礼微抬的眸。 后者无奈的笑了笑,道:“你让我外祖父自己和你说。” 顾书墨没想到祁聿礼这么不买账,直接就拆穿了自己。 他老脸发红,咳嗽了声,道:“我...我这不是想要给你们两个制造相处的机会吗?” 戚岁宁看着顾书墨,顿时明白了,真是又着急又好笑,“爷爷,下次别这样,我都吓坏了。” 顾书墨被戚岁宁一说,倒是瞬间没了声,安静得很。 三人在房间里闲聊着天,就像是再寻常不过的人家。 戚岁宁在很多的时刻,都忘记了面前的人是祁聿礼,忘记了两人在身份和地位上鸿沟。 她似乎渐渐的在交谈中,找到了平等的感觉。 她和祁聿礼是平等的,她不用小心翼翼,不用仰视,更不用害怕说错话,好像本就应当如此。 039 唯一基金 她和祁聿礼是平等的,她不用小心翼翼,不用仰视,更不用害怕说错话,好像本就应当如此。 这念头让戚岁宁有片刻的晃神,之后,便是更加清晰的温暖之感。 “聿礼,再过两天就是你外祖母的祭日了,到时候你陪我一起去看看她。”顾书墨话锋一转,冷不丁的冒出了一句。 戚岁宁一愣,看向祁聿礼,眼中不由的多了一抹担忧。 戚岁宁从前听闻过顾家的事情,也知道祁聿礼从小失孤,是由外祖父母抚养长大的。 这个外祖母对于他而言,必然是意义非凡的。 戚岁宁知道生离死别的残忍,也明白一个人要面对至亲的离去,是不能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减轻伤痛的。 有些伤痛是沉珂旧疾,只会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不停的腐烂。 而祁聿礼眉眼温淡,似乎并没有被顾书墨的话语影响,柔声道:“我知道,您放心。” 顾书墨年纪大了,这般在医院折腾一番,现在多少有些困倦。 他打了个哈欠,道:“聿礼,你陪着岁宁出去走走吧,这医院乌烟瘴气的,有什么好待的,出去出去!” 祁聿礼和戚岁宁对视一眼,不知为何,竟都不由自主的笑了。 外面的黄昏如火如荼,大片的晚霞瑰丽娇艳,铺落在天空上。 戚岁宁听见祁聿礼的声音,淡淡的,落入耳畔,他说:“我外祖父就是太想要我成家了,所以有的时候,会做出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戚岁宁摇了摇头,神态带着认真,看向祁聿礼,“是我应该谢谢你,祁聿礼,这段日子我过的很开心,这些年我是第一次,有一种无忧无虑的开心的感觉,爷爷是个很好的人,很多时候不是我在照顾他,恰恰相反,其实是他在照顾我。” 戚岁宁说到这里,眉眼弯弯,多了些笑意,“所以,是我应该感激。” “岁岁,不用感激。”祁聿礼眼中的笑意认真而专注,他看着戚岁宁,轻声道:“你只用选择喜不喜欢,你如果喜欢是我的荣幸,但是如果你不喜欢,也可以告诉我,我希望你是快乐的,哪怕不是在我的身边也可以。” 他没有提爱,可是话语之中,一字一句,分明都是爱。 戚岁宁慌张的错开目光,根本不敢看他深切专注的眼。 她胆怯慌张,她不知所措,在那些贫瘠混乱的过去中,她只学会了自保,尚且没有学会怎么去接受‘爱’。 ‘爱’这样的字眼太奢侈,奢侈到根本就不属于她。 后来戚岁宁陪着顾书墨回去,老人笑容慈爱的问她:“岁宁,真的一点都不喜欢聿礼啊?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还算是靠谱的。” 戚岁宁心乱如麻,可是对上顾书墨期待的眼神,还是实话实说了,“爷爷,我真的...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去喜欢一个人....” 顾书墨皱了皱眉,眼中划过心疼。 他叹了口气,柔声道:“不要紧的囡囡,你还小,以后还有很多的日子,你会遇见喜欢的人的,不是我孙子也没关系,只要你喜欢,怎么都好。爷爷啊,是真的喜欢你,真的想要你开开心心的,知道吗?” 戚岁宁知道,用力点了点头,眼眶都红透了。 戚崧的电话打过来,是在当天晚上。 “岁宁,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戚崧的声音带着讨好,姿态放低,满是期待,“那天是爸爸的错,说话的时候太着急了,没有考虑你的感受,岁宁,你现在回来,爸爸给你好好道个歉。” 戚岁宁听着戚崧虚情假意的话,心中难免觉得好笑。 这就是她的父亲。 多么可悲。 “我不会嫁给周靳晏,更不会回去。”戚岁宁不为所动,冷冷开口:“你最好也快点死了这条心,不要再痴心妄想了。” 戚崧的血压随着戚岁宁的话,一路往上飙。 这些年,戚岁宁在戚家装的乖巧懂事,与世无争,现在真的翅膀硬了,是谁的话也不听了。 戚崧恼羞成怒,低吼道:“嫁到周家还能委屈了你不成?岁宁,你眼光不要太高,放眼整个杭城,还有哪个人家能比周家还要显赫?” 他说完,见戚岁宁没有反应,声音加重:“你究竟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听了,父亲既然这么喜欢周家,不如父亲嫁过去?”戚岁宁慢悠悠的这么来了一句,呛人的厉害。 戚崧一愣,之后不由得破口大骂,“小畜生!你什么态度!你眼里还有没有长幼尊卑!” 戚岁宁冷脸听着,半晌,缓缓冷笑了声:“你我之间,有什么长幼可谈?” 戚崧听戚岁宁这么说,也知道她是油盐不进,铁了心不会回来了。 事到临头,他不得不忍痛拿出杀手锏。 “唯一基金!” “...” “唯一基金!”戚崧见戚岁宁不说话,又斩钉截铁的重复了一遍,道:“你应该还记得吧?你母亲留下的唯一基金!” 戚岁宁眉心一跳,表情越发的冷淡,她垂眸,遮住眼中的戾气,“你什么意思?” “你和周家订婚,我把你母亲的基金还给你。”戚崧顿了顿,冷哼了声,“同样的,如果你还是不肯回来,我也可以毁了唯一,把里面的最后的价值榨干就好。戚岁宁,我不在乎这个基金的存在与否,你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戚岁宁掌心出了层冰冷的汗。 她知道戚崧说话的真假参半,可是事到如今,她又不能真的放下,视而不见。 母亲留给她的东西本就不多了,她不能再失去.... 戚岁宁握紧了手中的手机,许久,她低低的说:“我现在回来。” 戚崧的唇角有了属于胜利者的微笑,“好,爸爸等你回来,岁宁,早这样不就好了吗?你说到底,还是我的女儿,和我作对有什么好处?” 戚岁宁知道,没有好处。 她挂断电话,又恢复了从前的压抑和伪装。 而另一头,戚崧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周靳晏,连忙换上了一副笑脸,道:“周先生,您放心,岁宁马上回来。” 040 爱恨交织 周靳晏不说话,闭着眼,脸上是光影层次错落。 他在假寐,眉眼攒着深沉,细细去看,又不知在想什么。 戚崧见他不说话也不敢有任何不满,默默的坐在一旁。 不知过了多久,周靳晏突然缓缓睁开眼,开口喊他:“戚崧。” “周先生,我在。”戚崧吓得直接站了起来,表情紧张,“您说。” “戚岁宁将来会是我的妻子,我希望你无论什么时候,都记住这一点。”平静无波的声音,掺着寒冰冷冽,寡淡如水。 戚崧后背的冷汗都冒了出来,连忙解释道:“周先生,我不是....我不是...我刚刚就是太着急了,我一下子忘记了说话的态度,您放心,我以后和岁宁说话,都会客客气气的。” 周靳晏没有回应,他在短暂的沉默后缓缓睁开眼,凤眸寒凉,看着戚崧,“唯一基金是什么?” “就是...岁宁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她母亲...替她准备的。”戚崧观察着周靳晏的表情,接着道:“这个其实本质上就是一个以岁宁为名义建立的慈善基金,那个时候岁宁的母亲觉得这基金要是建立了,将来等岁宁长大了,可以给她人生多一份保障。” 戚崧不敢有隐瞒,一五一十的全都说了。 他摸不准周靳晏是个什么意思,不住的偷偷抬眼,去观察他的表情。 周靳晏这个人,从来都是冷傲高高在上的,若非是戚岁宁的缘故,只怕是自己也没有和他这么说话的机会。 戚崧将一切都看得明白,心中更是焦急,倘若戚岁宁不肯回来,自己和戚家的处境,只怕是会分外艰难。 “唯一基金我拿走了,有任何问题,让戚岁宁和我谈。”周靳晏的嗓音响起,淡淡的,透着清冷到极致的决绝。 戚崧心中一咯噔,难以置信般的抬眸,看向周靳晏,“周先生...这个基金没有多少钱,更何况,这是岁宁的母亲的遗物,也是戚家的产业...” “市值的两倍。” “周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戚崧不安道:“只是无论如何,这也是亡妻的遗物,无论如何,也没有出卖的道理。” “十倍。” 这一次,戚崧愣了半晌,才压住差点就要上扬的唇角,忙不迭地说:“既然如此,那我就割爱了,希望周先生能好好对待唯一基金,也能好好的照顾岁宁。” 周靳晏不说话,指尖漫不经心的点着沙发扶手,许久,动作缓缓顿住,他只是这么坐着,背影却透出一股孤注一掷般的味道。 等到戚岁宁回来,便看见周靳晏的私人律师揣着公文包,朝着门口走来。 戚岁宁看着律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中滋生,她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手,走进去,果真便看见戚崧和周靳晏坐在餐桌上,各据一方的场面。 周靳晏听见脚步声,侧过脸看她,凤眼惑人,姿态带着餍足和散漫。 他唇色猩红,真像是勾人下地狱的鬼魅,一副能够轻易让女子赴汤蹈火的皮囊。 他看着自己,似笑非笑,他说:“岁宁,闹够了的话,现在轮到我出手了。” 041 身不由己 戚岁宁站在原地,全身上下的血,在一瞬间冷冻成冰。 就在一个小时之前,她骗顾书墨她想家了,说是要回家一趟。彼时谎话天衣无缝,她的语气动作都是情真意切。 如今想来,自己都发笑。 想家?她怎么会想? 这个地方,真是窒息的要她的命。 她放慢了呼吸,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刚刚律师离开的场面,在这一刻再度浮现。 她错愕抬眸,瞳孔中都是震颤。 周靳晏看着她这个样子,唇角勾起冷静漠然的弧度,他说:“岁宁一直是聪明的,看你现在这副表情,你是猜到了?” 戚岁宁在旁人的口中,听说过周靳晏在商场上的手段。狠戾决断,不给一点活路,一旦出手,就要拿控住这个人人最在意的东西。 此时此刻,戚岁宁算是领教了。 她的声音沙哑,平静的像是被抽走了所有活力,“戚崧把唯一基金给了你?” 周靳晏脸上的笑容真切了些,他轻轻叹了口气,起身,走到戚岁宁面前,“知道为什么吗?” 一字比一字轻,落在戚岁宁的耳中,像是刻骨的凌迟。 是她太狂妄了,时间久了,忘记周家权势滔天,随随便便就能让她不得翻身。 周靳晏想要夺走她的东西,就和喝水一样简单。 “因为你不听话。”周靳晏弯下腰,唇几乎贴着戚岁宁的耳畔,他抬眸,眼神冷淡如冰,一抹戾气浮现,触目心惊,偏偏声音还是轻柔到了极点,“岁宁,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不听话的女孩子。” 戚岁宁一动不动,如同灵魂已经抽走,不声不响。 周靳晏唇角笑意加深,终于有一种扳回一局的快感。 他指尖捏着戚岁宁的下巴,逼迫她看向自己。 “岁宁,婚姻不是儿戏,我说要娶你,就必须娶。”周靳晏说到这里,顿了顿,声音放得更柔:“我知道你这些年被我惯的无法无天,我也愿意包容你的任性,只要你愿意嫁给我,不仅一切既往不咎,而且唯一基金,会是我送你的新婚礼物。” 戚岁宁听着,脸上的表情麻木不仁,她生硬的回应,没有半点情绪的起伏:“要是我不同意呢?” “呵....”一声冷笑,周靳晏捏着戚岁宁下巴的手一点点加重,他眯着眸,姿态慵懒,话语重得过分,“那我会毁了唯一基金,也会毁了你。” “周先生...您别这么和岁宁说话,她会吓到的。”戚崧见形势不好,连忙打圆场,赔着笑脸道:“岁宁这孩子就是有时候脑子转不过弯,您给她一点时间,嫁到周家这种天大的好事,她一定会想通的。” 戚岁宁觉得一切都很荒谬。 而最最荒谬的,是她此时此刻,竟然是真的毫无办法。 眼前的人是周靳晏,她一人之力,蚍蜉撼树。 她这个万众羡慕的白月光,所有人都觉得她受着无上宠爱,命好到不行。只有她自己知道,什么叫身不由己的滋味。 周靳晏给她的一切,她都不想要。 042 不想装了 周靳晏给她的一切,她都不想要。 她闭上眼,根本不想再多看眼前的男人一眼,决裂的话字字清晰,“周靳晏,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周靳晏眼中划过几分冷意。 他看着戚岁宁倔强的脸,压制住心中的空旷之感,强忍着不安,故作轻松的凉柔开口:“你这是在赶我走?” “周先生说笑了,”戚岁宁垂眸,轻声道:“是我该滚了。” 她说完,竟真的一步一步,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周靳晏见状,反而笑了。 他气极,声色极淡极冷,偏执到了极点,“戚岁宁,你现在停下,还可以回头,今天你要是敢走出这道门,你一定会后悔。” 偏偏戚岁宁连步伐都没停,依旧往门外走去,她的背脊很直,也很单薄,说不出的瑟缩和柔弱。 周靳晏看着她,却觉得心口错跳了一拍,那般的慌张。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他面目扭曲,连自己没有预料和察觉的狰狞。 软硬兼施,棍棒和糖都用了,怎么就能一点作用都没有? 她是真的硬气,硬气得他不敢相信。 这还是他认识的戚岁宁吗? 明明之前,她都不是这样的。 多可笑,五年,整整五年,她竟然能真的一点都不穿帮,一点疏漏都不出,就这么骗了自己五年。 那些柔弱和无辜的姿态,都只是她欺骗自己的把戏罢了。 可是都装了五年了,怎么就不能继续装下去了? 怎么事到如今,就要放弃了? 周靳晏自诩骄傲,唯独这一刻,他竟然真的在想,倒不如就这么一直骗着自己也好,与其相忘失去,不如一直骗着。 如今连骗都不愿意,是因为真的毫无留恋了,是吗? 他用什么都留不住她。 周太太的位子,她母亲的遗物,威胁,示好... 什么都用过了,什么都不行。 她就是要走。 周靳晏的眼尾一抹浓烈的红,他不知想到什么,脸上的阴霾消失,突然冷笑一声,重新坐下,再也无一点点表情。 冷静得可怕。 而门口,陈睿头疼的带人拦住戚岁宁的去路,实在是想不通,纳罕的问:“戚小姐,你也是聪明人,你难道不知道周先生让我们在外面等着吗?” “知道。”她的声音安静冷清,褪去了那些故作无辜和纯良的伪装,本质冷清而高不可攀。 她分明是带着刺和锋芒的,绝非触手温润可爱的明月。 “既然知道,戚小姐为什么还是要一意孤行的出来?您这样除了得罪周先生,让他更生气,更自己吃苦头以外,没有任何的作用。”陈睿不明白,这明明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子,怎么如今,变得这么不懂变通。 而戚岁宁看了眼天幕上冷清无暇的月亮,低头,自嘲的笑笑,“累了,不想装了。” 戚岁宁说完,看向陈睿,“你们要把我带去哪?” “周先生吩咐过了,您要是跑出来,就把您带去堂厅小筑。”陈睿顿了顿,表情复杂的看着戚岁宁,“戚小姐就安安心心的待着,等着婚期吧。” 043 变相逼婚 “周先生吩咐过了,您要是跑出来,就把您带去堂厅小筑。”陈睿顿了顿,表情复杂的看着戚岁宁,“戚小姐就安安心心的待着,等着婚期吧。” 杭城的堂厅之山,冰雪终年不化,哪怕是夏日炎炎,也是雪色烂漫。那地方海拔极高,人迹罕至,周靳晏在那里有一处私人庄园,本来是用来避暑的,现在倒好,先给自己当了次监狱。 他要她做金丝雀,乖巧柔顺,为他而活。 戚岁宁真的觉得好笑极了。 陈睿这番话就像是对一条即将要被杀死的鱼说,别挣扎了,等死吧。 戚岁宁不想认命,但是表面上,她还是点点头,看着陈睿,“那就带路吧。” “那就得罪了,戚小姐。”陈睿说着抱歉,但是戚岁宁知道,只要自己有哪怕是半点想要逃离的意思,他都会毫不犹豫的替周靳晏制服自己。 戚岁宁一言不发的上车,后背触及冰冷的座位,她摸着手中的手机,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指尖一片冰冷黏腻的汗。 她知道自己也许是在做一件极其不理智的事情,也许这件事不会让自己的处境变好,可是也绝对不会更糟了。 她的脑海中,都是许久前的酒店,灯影昏黄,祁聿礼笑着看着自己,眼中慵懒温润的神态,细声细语的对自己说,可以答应自己一个条件。 她好像知道自己想提什么条件了。 时至今日,她最想提的,也就是这个了。 戚岁宁打开手机,给祁聿礼发了条短信。 寥寥数字,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祁先生,周靳晏要带我去堂厅之山,你能不能来接我?” 不过片刻,那头便回复了。 很简单的一个字,“好。” 戚岁宁看着,视线略有模糊。 他什么都没问,便说好。 戚岁宁几乎没有被别人好好爱过,在脑海中搜刮了很久,才想到一个恰当的词汇来形容——偏爱。 这就是偏爱吧。 堂厅小筑比戚岁宁想象中还要热闹,不仅仅周靳晏一早到了,就连梁闻衍、韩勉和楚占也都在。 “哟,这不是我们的女主角到了吗?”楚占一看见戚岁宁就开始起哄,笑着道:“来来来,就差女主角了!” 梁闻衍在一旁看得很头痛,刚刚在来的路上,他收到了自家老子的嘱咐,说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戚岁宁,要是戚岁宁少了一根头发,他就死定了。 梁老爷子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就爱打游戏,怎么可能会知道戚岁宁是谁。 不用说梁闻衍都能想到,一定是祁聿礼的意思。 真是一个两个都疯了。 周靳晏怕戚岁宁跑了,直接把人拉到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逼婚。 祁聿礼呢?这么多年的翩翩君子也懒得装了,开口闭口就是威胁自己这个血浓于水的堂弟死定了。 梁闻衍认真的分析了一下这个局势,最后得出结论是——全场最倒霉的就是他了。 韩勉不说话,一脸局外人的姿态,优雅的喝着酒。 周靳晏换了一身白色西装,配上他那张妖异漂亮的脸,足够叫涉世未深的女孩子心猿意动。 可是戚岁宁只是平静的看着他,连眉头都平稳,没有一丝丝触动。 周靳晏见状浓眉微紧,看着戚岁宁油盐不进的样子,放柔了声音,“岁岁,今天我把他们叫到这里,主要就是想要让大家见证我们的重要时刻。” “.”戚岁宁不说话,表情过分的淡漠。 她想不通自己也怎么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刚刚逼迫自己来到这里,之后再接着逼迫自己答应他的求婚。 他是这么的笃定,笃定自己一定会嫁给他。 戚岁宁想,这就是因为他是周家的少爷,而自己人微言轻。 戚岁宁的冷淡在周靳晏的预料之中,他也不生气,走到戚岁宁面前,拿出了一早准备好的戒指,“刚刚在戚家的事情,其实主要就是想让你明白,你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岁宁,我愿意把我的一切都和你分享,你明白吗?” 戚岁宁不明白。 周靳晏的偏执和控制欲,已经快要让她喘不过气了。 “本来,我也不想这么快就向你求婚的,你今天的态度真的很让我伤心,我原本是打算冷着你几天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周靳晏说到这里,自嘲的笑笑,“我竟然狠不下心,岁宁,我真的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现在是想和我求婚?”戚岁宁的声音很轻,柔柔淡淡的。 周靳晏一愣,只是低声道:“是,岁宁,我们结婚吧。” 他是真的在让步。 也许是发现,他的白月光是真的想离开了。 所以骄傲的小少爷低下头,乖乖俯首,做了承认动情的人。 楚占韩勉还有梁闻衍都好奇的看着,想知道戚岁宁会有什么反应。 毕竟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们也觉得新鲜。 按照周靳晏的个性,能够委曲求全到这个程度,已经是叫人错愕了,可是戚岁宁居然能完全不为所动,心冷得他们都诧异。 而戚岁宁只是看着周靳晏带着紧张的眉眼,“我要是答应你,你是不是就会把唯一基金给我?” “是,”周靳晏眼中划过希冀,连忙道:“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岁宁,只要你提出来。” 他说完,喉结急促滚动,眼中乌沉沉的都是忐忑。 他已经放下了所有的底线,退让到了边缘。 然而于戚岁宁而言,这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太晚了,晚到了没有任何意义。 在她打算舍出自己的一切去求得一个公道的时候,是周靳晏给了她一耳光,告诉她无非是她痴心妄想。 现如今,她当然是想通了。 “可惜了。”于是戚岁宁摇了摇头,很轻地说。 这话让周靳晏愣住,脸上的紧张忐忑,被忪怔覆盖,“什么意思?” 雪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越下越大的。 大片的雪色落在戚岁宁的眼角鬓角,给她染上了不能形容的破碎感。 她看起来那么美,美得好像下一秒就会于这茫茫雪色中消失不见。 (本章完) 044 是心动的 “我是不是忘记告诉你了?”戚岁宁微微一笑,吐出的每个字都是一记重磅炸弹。 周靳晏掌心冰冷,难捱的痛苦,在他的胸口中蔓延。 他甚至不敢往下听。 可戚岁宁没有打算停止分离,她微微笑着,漂亮的不像话,那双眼睛都是坦率分明的光彩。 “你想要娶我,我知道。”她顿了顿,柔弱又无辜的说:“可是我已经有未婚夫了。” 楚占和梁闻衍不约而同的倒抽一口冷气。 就连韩勉也怔住,看向戚岁宁。 “戚岁宁,你开什么玩笑?整个杭城还有谁能比周家条件更好,更能为你铺就青云路?” 楚占先沉不住气,冷冷的看着戚岁宁,出声讽刺:“你不就是为了和戚家作对,才要嫁给靳晏的吗?除了靳宴,谁愿意娶你这种心机深重的女人?” “我的未婚妻,心机深不深重还轮不到你说。”一道温润冷清的男声从不远处传来,在满满的霜雪冷气中,让人有说不出的温暖。 戚岁宁蓦然抬眸,就看见了不远处撑伞而来的祁聿礼。 他的眉眼温柔如常,一身的诗意,对上自己的目光,眼底是清浅温柔的笑意。 怎么会没有人爱她? 祁聿礼会爱她,超越道德的,底线之下的。 她想到自己从前做了很多不好的事,为了自保,为了对付戚家,说了很多很多的谎。 戚岁宁从前不信神佛的,可是此时此刻,她看着祁聿礼撑伞走过来,喉间一片滚烫,终究还是忍不住在心中暗暗的想,如果说谎话,做不好的事会有代价,也千万不要牵连了祁聿礼。 他是温润如玉的君子,他这么好,不该被自己牵连。 偏偏心中有一个小小的私心,还在一遍一遍的小声问她:戚岁宁,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吗? 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吗? 你分明,也是有点心动的。 周靳晏在看见祁聿礼的脸时,脸上所有的表情,都被愤怒覆盖。 他额角的青筋狰狞,片刻,缓缓偏过头看向戚岁宁,扯了扯唇角,略有讽刺:“你居然联系了祁聿礼,戚岁宁,你把我想成什么了?你觉得我会伤害你吗?” 祁聿礼已经走到了戚岁宁的身侧,他开口,回应了周靳晏的质问,“岁宁年纪小,涉世未深,又是柔弱,你何必和她计较?更何况,我是她的未婚夫,你有什么事,大可以直接和我说。” 他的声音冷静自持,很轻易的就能叫人觉得安心。 戚岁宁蓦然抬头,看见祁聿礼温淡从容的面庞。 他是真的毫无道理的,站在自己身边。说着全然的偏袒之言,字里行间的每一个字都分明在说——保护。 周靳晏的怒火被祁聿礼这句话,彻底挑到了最高点。 他手死死攥成了拳,凤眸掺了刺骨的冰,“还真是可笑,戚岁宁在我身边待了这么多年,你说带走就带走?” “不管待了多久,她都是自由的。”祁聿礼淡淡一笑,桃花眼浅浅眯起,他动作自然的揽过戚岁宁的肩膀,缓缓道:“既然没有别的事,我就带我的未婚妻先离开了。这地方太冷,不适合女孩子。” ‘不适合’三个字,无异于将一把尖刀直接刺进了周靳晏的胸口。 他再也抑制不住,一拳挥在了祁聿礼的脸上。 祁聿礼被打得偏过头,将戚岁宁往自己身后揽,眼神冷淡且冷静。 他用拇指揩掉唇角的血,但是很快又有新的血流下来。 周靳晏眼尾通红,一脸俊美的脸满是阴霾戾气,他看着祁聿礼毫无反应的样子,怒吼道:“你怎么不还手啊!祁聿礼,你还手啊!” 祁聿礼恍若未闻,只是看向身后的戚岁宁,眼中带着深切的关心:“你没事吧?” 戚岁宁连忙摇头,说没事,心疼的落泪,“你的伤” 至于一旁的梁闻衍,更是看的分明,这样的距离,按照自家堂哥的身手,完全是可以躲开的。 可是祁聿礼没有躲,不仅没有躲,甚至还微微偏过头,任由周靳晏打得更加精准。 真是疯了。 梁闻衍扶额,头痛的很厉害。 而楚占和韩勉连忙上前,想要分开气急败坏的周靳晏。 “别拦着我!”周靳晏低吼,“我今天一定要好好出这口恶气!” “别疯了!那是祁聿礼!你爸看见都得敬三分!” 韩勉死死扣住周靳晏的手臂,放低声音,在他耳边沉声道:“你堂叔他们现在都是巴不得你出错,你要是非得自己上赶着给自己找麻烦,我不拦着你!” 这话,让原本还想要挣脱的周靳晏动作变得缓慢,他不甘的抿了抿唇,终究理智占了上风,不再反抗。 只是他看着祁聿礼的眼神,无异于看着此生宿敌。 大雪漫天,天气冷得叫人发指。然而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人有心思注意。 戚岁宁更是完全没有想到周靳晏会动手,此时正手足无措的看着唇角带血的祁聿礼,愧疚之情简直要把她吞没。 “你没事吧?”她心疼的小心翼翼触碰祁聿礼的伤口,眉心都是褶皱,紧张得厉害,“你怎么不躲开!” 祁聿礼握住小姑娘冰冷的手,动作温柔的拢在手心。 戚岁宁听见他说:“不疼,你没受伤就好。” 戚岁宁鼻尖一酸,一直都没有示弱的人,眼眶顿时红了。 “我不值得的。” 可是祁聿礼说:“值不值得,我说了算。” 我是说,亲爱的戚岁宁,这个世上芸芸众生,当然有无数比你好的,比我好的,但是于我而言,你是独一无二的。 你是独一无二的,所以无论是什么样的代价,我都会说,我觉得值得。 “靳宴,”梁闻衍叹了口气,终于还是走了过来,他皱着眉,语气足够诚恳,“让我哥带着戚岁宁走吧,这样下去,事态只会更加棘手。” 楚占也难得没有说什么不着调的话,同样皱着眉看着周靳晏。 男人今晚受了很大的刺激,也许需要一些冷静的时间。 而祁聿礼姿态如常,在这一片乱象中,握住了戚岁宁的手。 (本章完) 045 未见世面 而祁聿礼姿态如常,在这一片乱象中,握住了戚岁宁的手。 他的动作很小心,先是指尖的触碰,再是一点一点的双手合十。 “那我就先离开了,诸位请便。” 戚岁宁听见祁聿礼温淡的声音,他说完,没有任何人的反应,拉着她离开。 戚岁宁看见两人相握的手。 祁聿礼的手指很漂亮,像是精雕细琢的艺术品,指节纤细,指骨分明。 他握着自己的手,毫无缝隙,完全的保护姿态,就像是握着整个世界最珍贵的东西一样,温暖而有力。 他就这么拉着自己,一步一步的走出了深渊。 只是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男人突然蹲下了身。 戚岁宁一愣,没有反应过来,手足无措的喊他‘祁先生’。 祁聿礼侧过脸,就这么维持着蹲着的姿态,看向自己。 他说:“山上雪深,我背着你离开。” 戚岁宁想要拒绝的,她没有被人背过,第一次听见这种要求,下意识就想说‘不’。 只是话还没到嘴边,她就听见祁聿礼说:“快上来,万一周靳晏反悔了,又是一通纠缠。” 这次,他话音刚落,小姑娘果然就乖乖的趴在他的背上。 她可真轻。 这是祁聿礼脑海中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 她的手臂扣在自己的脖颈上,纤细的,软软的,带着点凉意。 祁聿礼的心一软再软。 他分明淡漠,分明已经练就了一颗冷硬的心。 可是对方是戚岁宁。 戚岁宁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做,他就会心疼她,心疼的要命。 车子停在远处的平地上,赵临走过来,替两人撑伞,语气恭敬的喊戚岁宁戚小姐。 戚岁宁听见祁聿礼说:“这件事到此为止,祁家之内,不要传扬。” “是,祁先生。”赵临应下。 戚岁宁趴在他的背上,安安静静地像个洋娃娃。 她低下头,下巴搁在祁聿礼的肩膀上,能看见男人平稳的步伐。 “祁聿礼。”她捏着他的衣领喊他的名字,声音很轻很轻。 “在的。”祁聿礼微微偏过头看她。 “我有点冷。”她的声音越发小小的,带着鼻音。 祁聿礼步伐更快,但是语气还是那么安淡平稳,他说:“很快就到车里了。” 戚岁宁无声而对,手越发用力的捏紧了他的西装衣领,沉默间落下一大颗一大颗的眼泪。 她的人生糟糕透顶,她好像也糟糕透顶。 她有很多很多的缺点,甚至于千金小姐不屑一顾的心机手段,她也不是不用。 她本就不是完美的爱情女主。 可是眼前唾手可得的温暖,她现在抓住了,于是贪心了一下,不想放开。 戚岁宁没有得到过什么东西,她想得到的总是如同镜花水月,要不困难重重,要不根本就是一场梦境。 但是现在,她有点妄想的念头,正在疯长。 不知是什么时候走到了车边,祁聿礼将戚岁宁放下,后者就势蹲在伞下,一动不动。 “戚小姐,天气怪冷的,先上车吧。”赵临作为一个直男,属实是看不懂眼前这一幕。 但是祁聿礼什么都懂。 他缓缓蹲下身,就这么平视着戚岁宁。 “怎么了?”他的声音耐心的不得了。 “我有一件事,你答应我,我就和你上车。”戚岁宁小声的,轻轻地说。 “什么事?”祁聿礼嗓音中有笑意,轻浅温柔:“岁岁有什么事,我都答应。” “真的吗?” “真的。” “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 他话语中的纵容和喜欢太重,几乎是毫无保留。 戚岁宁眨眨眼,湿润的睫毛带来潮湿的水雾。 她咬着唇,半晌,终究在男人温柔包容的目光中,可怜巴巴的说:“祁先生,你能不能和我假订婚?” “可以。”没有半秒的犹豫,答应的极度干脆。 戚岁宁愣了许久,才说:“就这样?” “都答应你,岁岁想怎么样都可以。”他修长的手指擦过她的面容,上面还有残留的眼泪,他说:“明天我就让顾氏发布婚讯,你是祁太太,没有人敢欺负你。” 戚岁宁觉得一切好像都是梦。 顺利到她觉得不可思议。 周靳晏也说过要娶她,可是求全求稳,瞻前顾后。 而祁聿礼,他说‘你是祁太太,没有人敢欺负你’。 戚岁宁可以不被人欺负吗? 这真是梦。 一路颠簸,戚岁宁很早就睡着了。 直到噩梦惊醒,一头的汗坐在床上,才发现在一个陌生的卧室里。 她在梦中颠沛流离,几次三番的沉入深渊,于波涛汹涌中,她拼尽全力抓住了一块浮木。而现如今侧过脸,她才发现所谓的浮木,那其实是祁聿礼的手。 他坐在她的身侧,眼中只有关心和在意。 “醒了?有没有觉得好一点?”祁聿礼抬起另一只手,擦擦她的汗,“梦到什么了?” “没有.”戚岁宁很小声的说:“没梦见什么。” 祁聿礼点点头,眼中的笑意更浓,“那能不能松开我的手?” 戚岁宁一怔,顺着祁聿礼的话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还死死捏着男人的手。 她慌忙松开,一张脸憋的通红,“我我不是故意的。” “知道。”祁聿礼笑笑,桃花眼颜色像是墨,“睡了一觉醒来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戚岁宁说不饿,顿了顿,又说:“想吃雪糕。” 祁聿礼没说什么,吩咐人拿了一桶雪糕上来。 戚岁宁捧着雪糕桶坐在床上,一勺一勺的往嘴里舀。 “我今天今天说和你假订婚。”戚岁宁用眼神偷偷的看着祁聿礼,此时情绪缓和了,她才意识到了问题,默默的问:“这样做,会不会对你有影响?” “会。”祁聿礼笑着道。 戚岁宁顿时就很紧张,连忙道:“那那还是算了吧。” “会让我短期内没办法找女朋友,但是没关系,我不着急。”祁聿礼笑着越发愉悦,眉眼间都是舒展的笑意。 他顿了顿,说:“毕竟我这个人没见过什么世面,所以目前为止,我还没有见过比岁岁更好的女孩子。” (本章完) 046 兴师问罪 戚岁宁睁着圆圆的眼睛,呆呆的看着他,似乎是没想好要怎么回答。 祁聿礼桃花眼神色温柔,足够诠释深情,他修长的手指轻抬,划过戚岁宁的发丝,生怕惊扰般柔声道:“虽然是假订婚,但是祁太太可以做的,你都可以放手去做。” 小姑娘看着他,似乎是在消化,缓慢的眨了眨眼。 祁聿礼只觉得小姑娘怎么这么可爱,呆呆傻傻的,还怪好骗的。 戚岁宁脸红红的,像只乖巧的小兔子,她软声软气的说:“那我.我出门可以打着你的名号收拾人吗?” “要收拾谁?”祁聿礼柔声:“告诉你未婚夫,你未婚夫帮你去收拾。” 戚岁宁脸更红了,莫名有种难以形容的羞赧。 她眨眨眼,乖乖的垂下眸,“我想要拿回妈妈的东西。” “知道,”祁聿礼摸摸戚岁宁的头发,拿过她手中的冰淇淋,舀了一勺。 他将冰淇淋递到戚岁宁唇边,像是一种保证,“我的未婚妻想做什么都可以。” 这么一听,戚岁宁反而犹豫了。 她咬着雪糕,含糊不清的说:“这样的话,会不会对你有不好的影响。” 这已经今天第二次,戚岁宁问自己,会不会有影响。 情绪和冲动褪去,她本质还是那个害怕给别人造成哪怕是一星半点麻烦的戚岁宁。 祁聿礼明白,也心疼。 “这些不该是你犹豫不决的理由,而是我要处理的,更何况,这些事不会给我造成任何影响。”祁聿礼将冰淇凌放在一旁,语调轻松:“反而是我的未婚妻要是冰淇淋吃多了感冒了,会对我有不小的影响。” 戚岁宁口中的冰淇淋似乎更加甜腻,她咽下去,不敢接受这样没有理由的包容,良久,才小声的说:“我不会感冒,不会让你操心。” 恃宠而骄,这不在戚岁宁的字典里。她进退有度,太明白怎么权衡轻重。 “不是操心。”祁聿礼看着她不安低垂的眉眼,唇角的笑意变淡。 他大概是轻轻地叹了口气,再度开口,越发低柔沙哑的音色,他轻声重复,认真地说:“岁岁,不是操心,是担心。这不一样,你明白吗?” 这不一样,你明白吗? 戚岁宁懵懵懂懂中,好像是有几分明白。 是夜,周家,周靳晏的卧室。 周靳晏带着一身酒气,被梁闻衍和韩勉扶了进去。 周观鹤一早就等着了,此时听见动静,面无表情地转过身。 梁闻衍和韩勉进来的时候都没怎么注意,此时突然看见周观鹤的脸,不约而同的被吓了一跳。 梁闻衍更是吓得‘啊’了一声,结结巴巴的喊道:“叔叔.叔叔好!” 周观鹤表情未变,走向三人,看着中间自己那一脸颓唐的儿子,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冷声道:“今晚辛苦你们两位把靳晏送回来了,时间不早了,我就不送了。” 韩勉一听,当即就识趣的放下周靳晏的手臂,微微一笑,有礼貌地说:“叔叔,那我和闻衍就先走了。” 周观鹤‘嗯’了声,没有挽留。 梁闻衍被韩勉拉着走出了周家的主楼,还是不放心地回头看。 “你说,周叔叔这么晚了在靳晏房间等着,是为了什么?”梁闻衍皱着眉,看着毫无反应的韩勉,用胳膊撞了一下后者,声音也大了不少:“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和你说点话是真的累!你怎么想的?” “你脑子呢?你觉得是为什么?肯定是你的哥哥给周家这边说了什么,周叔叔现在才会这么晚等着靳晏回来,就是为了兴师问罪的。”韩勉说完,无语的快步往前走。 梁闻衍站在原地消化韩勉说的话,只觉得信息量比较大,好不容易消化完了,他连忙跟上,毕竟是自己的哥哥,梁闻衍虽然惊疑不定,但还是硬着头皮道:“不会吧?我哥他不是这种会背后做小动作的人。” “不会吗?”韩勉轻笑了声,意味深长的看着梁闻衍,很是玩味地问:“你是真的觉得你哥不会吗?梁闻衍,你要知道,他是祁顾两家的家主,有时候手段不偏激狠戾,一个人怎么能坐稳两个位子?” 梁闻衍哑口无言,一时间左右为难,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而此时的房内,梁闻衍和韩勉刚走,周观鹤看着眼前喝的醉醺醺的周靳晏,刚刚还勉强压制住的怒火,此时直接涌上了心头。 他大步上前,二话不说直接一个巴掌扇在了周靳晏的脸上。 “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周观鹤表情愤怒,直接吼道:“我如果是你,我根本没脸回来!你简直把周家的脸都丢尽了!” 周靳晏喝的很醉,可是被周观鹤这么重的一个巴掌落下来,也彻底清醒了。 他被打得弯下腰,踉跄的往后退了几步,好不容易扶住一旁的柜台才没有摔倒,勉强站稳了,他的指尖揩过唇角,上面一抹鲜红的血色。 他看着,眼中恢复了几分清明,于是也多了些许冷漠的笑意。 “父亲这是做什么?”周靳晏开口,嗓音带着醉酒特有的沙哑和低沉:“现在是怎么样?觉得我丢人了?父亲现在是觉得我丢了周家的面子,是吗?” “是!我就是觉得你丢了周家的面子,这又有什么问题!你知不知道祁聿礼是谁!顾书墨唯一的外孙!你是疯了吗?你怎么敢和他抢女人!” 周观鹤说到这里,气极反笑,直接冷斥道:“周靳晏,你就是不自量力,你如今拥有的一切完全和你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你是因为我!因为周家!你才能有如今的一切!而现在,你拿周家的前程,去赌一个女人?” “我从来没有拿周家换取过什么!我如今得到的一切,都是我应得的!”周靳晏声音冰冷,不为所动,“父亲是受到顾家的警告,所以才这么气急败坏吗?可是现在,是祁聿礼夺人所爱!我才是那个受害者!” “受害者?我看你是失败者!你还是不死心,你还是不知道你错了!” (本章完) 047 横刀夺爱 “受害者?我看你是失败者!你还是不死心,你还是不知道你错了!” 周观鹤听出了周靳晏话语中的愤愤不平,他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吼道:“你是不是非要整个周家都受挫,你才知道你有多愚蠢!” “周家不比顾家差劲,父亲又为什么非要我放手?戚岁宁是我的女人!我很早以前就把她留在身边了,她是我的!” 周靳晏冷冷发笑,抬眸看向周观鹤,凤眼中都是猩红,他眉眼间的神色过分妖冶,反而显得危险丛生,“戚岁宁是生是死都得在我的身边,这一点,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 “你拿什么留住戚岁宁?戚家在祁家面前卑贱如同蝼蚁,至于你,你和祁聿礼交恶,你就是和整个周家作对!”周观鹤淡漠苍老的面容,此时是难得一见的愤怒。 他因为情绪激动,此时重重的咳嗽,半晌才缓过来,声音多了些虚弱沙哑: “顾氏集团三个小时前中止了和我们刚刚起步的合作,中止的原因是,周氏董事长的私人情感问题影响了双方继续合作的可能性,靳宴,你知不知道这么一句话,能让你在董事会被动成什么样?” 周靳晏佩服祁聿礼的厚颜无耻。 这个横刀夺爱的男人,竟然能没有一点心理负担的倒打一耙。 他不知道这究竟是怎样的毫无底线和虚伪。 连他这样的人,都觉得叹服。 周靳晏的沉默让周观鹤觉得他约莫是想通了,因此,周观鹤叹了口气,走向周靳晏。 他低沉着声音道:“你别想太多,事已至此,你不如选择放下。靳宴,我原本已经打算装聋作哑,就让你把那个上不得台面戚家女儿娶进门了,可是她明显就是个不安分的,你现在看清,不算晚。” 周靳晏的头痛欲裂,渐渐地听不清周观鹤在说什么,他双手抓着头发,一下一下用力的扯,脸上的表情渐渐被痛苦覆盖。 他扯着头发缓缓蹲下,不声不响,可是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透露着痛苦和煎熬的讯息。 他弯下腰,脸色涨的通红,似乎这一刻,醉酒的痛苦才终于后知后觉的被感知到。 他用力喘息,声音虚弱到不像话,“爸,别逼我了,让我一个人静静,就当是我求求你了。” 周观鹤直到这一刻,才有不知所措的震惊。 ‘求’。 这个字几乎从来没有出现在周靳晏的口中过。 周靳晏是骄傲到极致的人,也绝对不允许自己示弱。 可是现在,他竟然对自己用上求这个字。 周观鹤发现,戚岁宁这个小丫头在自己的儿子这里,影响力远远比自己预先猜测的更重。 他越发的庆幸这一切都已经被搅黄了,作为周家的家主,不该有这么一个能彻底影响他的决断和理智的人存在。 祁聿礼抢走了戚岁宁,真是帮他解决大患。 周观鹤怀着这样心情,如释重负的离开了周靳晏的房间。 而很长的时间里,周靳晏都维持着跪着的姿势,一动不动。 没有人在乎他究竟是失去了什么,就好像一切就该是他自作自受。 而他,从不知道什么叫放手 戚岁宁难得睡了个好觉,醒来的时候,才终于有心思打量这个自己将要生活很长一段时间的房子。 大概是祁聿礼的性格原因,房间的装潢偏中式,书香墨意,灰白主调。 戚岁宁推门走出去,发现走道也是同一种风格的装潢,只是放着花瓶和厚重的国画地毯,更多了浓郁的艺术气质。 正打量着,戚岁宁突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煤球。 才几天的光景,小家伙又大了整整一圈,已经有点威风凛凛的样子了。 他飞快的朝着自己的方向跑来,呼哧呼哧的喘气,很兴奋的吐着舌头。 戚岁宁一看见煤球,就忍不住笑了,小家伙金色的毛毛在空气中快乐的竖起来,一双圆圆的眼睛看着自己,简直是在发光。 戚岁宁蹲下身,抱住了直接扑进自己怀里的煤球。 煤球对于自己的体重还没有一个很清晰的认知,简直是用尽全力往戚岁宁的怀里扑,戚岁宁被他扑的没蹲稳,直接坐在了地上。 “别舔了,哈哈哈哈,好痒。”戚岁宁被舔了一脸口水,忍不住一边笑一边躲。 可是煤球可真是太久没有见到妈妈了,恨不得把自己的所有的想念都传达给戚岁宁。 小狗狗又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小狗狗只是爱你。 戚岁宁‘被迫’坐在地上,陪着煤球玩了好长一段时间。 等到煤球玩累了,还趴在她的怀里,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煤球,我还没吃早饭呢,饿了。”戚岁宁和它商量,“咱就是说,能不能让我先去吃个饭啊?” 煤球摇摇尾巴,大概是在考虑戚岁宁的提议,许久,他依依不舍的从戚岁宁的怀中起来,给了后者自由。 戚岁宁松了一口气,连忙起来,朝着电梯走去。 她的卧室在三楼,最安静也是采光最好的房间。 伴随着电梯叮的一声打开,戚岁宁便也到了大厅。 电梯外面装了感应屏风,平时电梯没有人乘坐的时候,就是简单的山水画的模样。 戚岁宁走出去,绕过转角和几扇风格相近的屏风,就看见中间的沙发上,祁聿礼姿态矜贵的坐着,怀中是一只正在打哈欠的金渐层小猫咪。 小猫咪看见戚岁宁,打哈欠的动作直接被按了暂停键,小脚脚并拢坐着,变成了端庄小猫咪。 “好可爱的小猫!”戚岁宁惊叹。 “她就是冠军,我之前和你提过。”祁聿礼面不改色的胡说八道,“她已经在我身边待了两年了,很亲人。” 刚来了几天的冠军:“喵喵喵?” 戚岁宁听着小猫咪的叫声,忍不住感叹:“她是不是听懂了在回应你啊?你们的感情肯定很好。” 祁聿礼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说:“嗯,我很喜欢小动物。” 旁边的赵临白眼都要翻上天了——您连人都不喜欢,您喜欢屁个小动物,您就只喜欢戚岁宁! 上架完毕! 本月加更制度: 月票累计10张加更一章, 推荐票单日400张加更一章。 谢谢大家啦,鞠躬,希望看书的小可爱都心想事成,岁岁平安~ (本章完) 048 先爱的人 但是戚岁宁听完了,却是深信不疑,她一边摸着冠军的脑袋,一边说:“难怪你愿意帮我照顾煤球。” “煤球平时都很乖,照顾他很省心。”祁聿礼顿了顿,眉眼间蕴了些笑意,很认真的语调:“之前冠军总是晚上不睡觉到处跑来跑去,煤球不一样,早睡早起,作息比我还规律。” 他很少说俏皮话,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让人很轻易的放松下来。 戚岁宁忍不住笑得更深切,看着祁聿礼,柔声道:“总之无论如何,这段时间谢谢你。” “谢我什么?”祁聿礼眉眼平淡,看着她,似乎是轻叹了声,他说:“岁岁,不用和我说谢谢,无论是哪一件事,都不用。” 戚岁宁摸着冠军毛茸茸的小脑袋,小猫咪嗲声嗲气的蹭她的手背,一脸的萌态。 她心口软软的,平日里的字斟句酌都少了许多,坦然而温柔:“那以后,我就不说了。” 祁聿礼很喜欢从戚岁宁的口中听见‘以后’这个词,这似乎就印证着无穷无尽的年岁。 是的,他和戚岁宁,会有无穷无尽的年岁。 他们还有一辈子,可以挥霍携手。 后来的时间,晨光温热,洋洋洒洒的从落地窗照进来,两人说着话,还真有岁月静好之感。 直到管家走进来,道:“先生,您外祖父到了。” 戚岁宁抬头,一直摸着冠军脑袋的手顿住,不安的看着祁聿礼:“我们的事,要不要瞒着” 只是她还没说完,祁聿礼就语调温和从容的说:“昨天晚上,我已经告诉了外祖父,我们订婚了。” “你和你的外祖父说,我们订婚了?”戚岁宁嗓子一噎,声音陡然变得心虚,“我和你假订婚,是为了躲避周家的婚事。” “我知道。”祁聿礼坦然,桃花眼深邃逼人,里面都是平淡自持的情绪,他说:“岁岁,我知道你是为了逃避周家,我乐意做这个能让你逃避的人。” 戚岁宁却觉得,他应该是不够明白。 她抿了抿唇,抬眸,更加直白的注视着祁聿礼。 她的瞳仁干净清透,没有躲避,更没有谎言,她手心握紧,指甲有些嵌入肉中,换来不为人知的疼痛。 她说:“祁聿礼,我对你的感情,没有到可以说爱你的地步,我不想骗你。” 祁聿礼当然知道,戚岁宁不算爱他。 戚岁宁怎么会爱他呢? 她是这么的小心翼翼,敏感纤细。 她这样的小姑娘,要怎么才能打开自己的全部内心,毫无保留的爱一个人。 必须是这个人揉碎了自己,先毫不保留的爱她。 祁聿礼心甘情愿接受这一切,也从不想强人所难。 他勾起唇角,指尖捏住小姑娘有些紧绷的脸,“这么严肃干什么?我懂你不爱我,岁岁,我也不想强求你爱我。” “那你和外祖父说”戚岁宁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只是眼中分明有不解。 “前段时间的相处,你应该也看得出来,我的外祖父是真的很喜欢你,所以我对他撒了这个谎,也不过是想要老人家开心一些。岁宁,如果后来你打算离开了,我会带着你,去和外祖父解释这一切,但是在此之前,我希望你能成全老人家的一些念想。” 戚岁宁想到了和顾书墨相处的点点滴滴,老人家是真的很照顾她,也是真的把她当做了自己的孩子般疼爱。 戚岁宁鲜少得到来自家长的爱,心中的感动不言而喻。 她轻易动摇,看着祁聿礼诚恳的眉眼,不安地说:“到时候一定要说清楚。” “当然。”祁聿礼微笑,声音越发的轻柔:“岁岁,谢谢你愿意帮我哄外祖父开心。” 他说完,动作自然的握住了她的手。 戚岁宁的手是冰凉的,指尖甚至冷得像是冰块一般。 而祁聿礼不一样,他的掌心温热,带着熨贴的暖意。 两人的手相握,他的温暖毫无保留的传递到她的掌心。 戚岁宁愣愣的看着祁聿礼,张口结舌,“你怎么突然” “外公看见我们两个感情好,会很开心。”祁聿礼说得叫人挑不出半点错处,他桃花眼勾人的厉害,唇红齿白的一笑,温润如玉,颠倒众生,“岁岁,你介意的话我可以松开。” 戚岁宁闻言,一边摇着头,一边指尖蜷曲,将祁聿礼的手缓缓握紧。 一切都在男人的预料之中。 他眼中的温润雅致渐浓,却也有一抹幽沉的暗芒划过。 顾书墨进来时,就看见两人十指相扣的模样。 “你们这小年轻,在家手都不舍得放开?”顾书墨笑眯眯的摸摸胡子,满意地点点头,“这样好,这样就好,本来祁聿礼这小子和我说你们要订婚,我还不相信呢,现在我算是信了。” 戚岁宁脸莫名发红,低着头不好意思说话。 而祁聿礼却是神色如常,微微一笑,道:“岁宁脸皮薄,您别揶揄她。” “你这话说的!”顾书墨不乐意的瞪了祁聿礼一眼,“我还会欺负岁宁吗?我就是把你轰出去,也会对岁宁好的。” 戚岁宁听着这话,虽然知道是顾书墨的笑谈,可还是觉得很诧异。 一旁的冠军喵喵了两声,已经给在场的三人确定了家庭地位。 很显然,哈基米的新主子已经是大美女了。 而祁聿礼笑而不语,只是握着戚岁宁的手,指尖摩挲过她的手背,带着点说不出的温存缱绻,一点点的抚摸。 三人吃了顿其乐融融的早饭。 顾书墨就是过来看看热闹的,现在热闹看完了,心也放下了,便主动道:“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你们两个平时多出去走走,不要一天到晚宅在家里,最近天气是挺热的,但是我听说堂厅之山不是在下大雪吗?你们可以去山上堆雪人啊。” 这话算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戚岁宁脸上的笑容僵住,一瞬复杂,乍然听见这个地名,还是没有脱敏。 而祁聿礼放下筷子,神态平静,自若道:“那个破山有什么好去的?岁岁要是想避暑,我陪她去冰岛。” (本章完) 049 捧在手心 顾书墨有点意外的看着祁聿礼,这小子真是变化大啊,现在都会说脏话了,他今天也是开了眼了。 “我就提议一下嘛,你不想去就不去,说脏话像什么样子!”毕竟戚岁宁还在场,顾书墨微微板着脸,道:“你这小子真是翅膀硬了,现在说话这么粗鄙!” 顾书墨自己说完了,看着祁聿礼一副没有反应的样子,也觉得挺没意思的,又很好奇祁聿礼怎么就这么嫌弃堂厅之山,干脆就直接走了,打算让人调查一下。 而戚岁宁也是第一次听见祁聿礼说脏话,这实在是颠覆了他在自己心中谦谦君子的形象。 戚岁宁咳嗽了声,低声道:“你你刚刚.” “我不喜欢那个地方,”祁聿礼情绪淡淡的,只是精致贵雅的面容带着认真和专注,他看着自己,说:“岁宁,昨天我从那里带走你,脑海中一直在回响着同一句话。” 戚岁宁愣住,难免心口一紧,错跳一拍。 她抿了抿唇,才说:“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不会再让你面临这么难堪的处境,你在我身边,我能站的多高,我就要把你捧得多高。” 分量太重的一句话,一时之间,戚岁宁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而祁聿礼只是片刻的停顿,之后便再度开口,一字一句地说:“岁宁,不管是不是假订婚,你现在都是我名义上的未婚妻,我既然已经在你的身边,就绝对不要让任何人欺负你。” 正午的阳光热烈,照耀在焦灼干燥的地面上。 戚家。 戚乔依在大厅来回踱步,脸上的表情狰狞,带着不甘。 “怎么可能?一定是假的” “姐,你别走来走去了”戚音音双手撑着脸,鼓着腮帮子皱着眉,小声道:“消息绝对是靠谱的,是从周家流出来的,昨天晚上,周靳晏就是和戚岁宁求婚了,是戚岁宁拒绝了周靳晏,周靳晏昨天还为爱买醉了。” “你在开什么玩笑!戚岁宁都已经放纵张狂到这个地步了,周靳晏是疯了吗!他为什么还是要娶她!”戚乔依的声音尖厉,又急又怒,美艳的面容面目可憎,“为什么她做错了这么多事情,周靳晏还是要爱她!” “因为她是白月光啊.”戚音音还算是个冷静的旁观者,她说的每个字,都在往戚乔依的肺管子里戳,“周靳晏喜欢戚岁宁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就轻易的放手。更何况你没听说过吗?越是得不到的,越是心心念念。” “这个世上这么多女人,比戚岁宁年轻漂亮的多的是!”戚乔依深吸一口气,眼眶却已经通红。 其实她真正愤怒的,不是周靳晏向戚岁宁求婚了,毕竟这在她的预料之中,周靳晏这么爱戚岁宁,求婚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他愤怒的,是戚岁宁拒绝了周靳晏。 凭什么,戚岁宁凭什么还能拒绝周靳晏? 她一个平庸低贱的女人,没有家族的荫蔽,没有显赫的出身,现在不过就是戚家名义上的女儿,再卑微不过了。 她凭什么可以拒绝周靳晏。 这是自己朝思暮想想要嫁的人,她得到了也就算了,她竟然还弃若敝履。 说到底,这才是戚乔依最最不能接受的事情。 她难受得仿佛肺都要炸了,一口气喘不上来,脸憋的通红。 戚音音看见她这个样子吓了一跳,连忙走了过来,道:“姐,你没事吧?” 戚乔依一把挥开了戚音音,喝骂道:“离我远点!” 戚音音被她吓了一跳,大小姐脾气也上来的,“谁他妈的爱管你啊!戚乔依,你就他妈的是个怨妇!我看你才是这个家里最讨厌戚岁宁的人吧!你就是妒嫉她!” 话音落下,戚乔依已经一个巴掌落在了戚音音的脸上。 戚音音没想过戚乔依会动手,被打得半天没有回过神,傻傻的看着戚乔依,眼泪后知后觉的掉下来。 “我受够了!这个家里就没有一个正常人!” 戚音音怒吼完了,头也不回的就往楼上走。 戚乔依看着戚音音的背影,手还在隐约的发抖。 她懊恼的坐下,心力交瘁。 戚岁宁回国的这些日子,让她的生活变得一团糟。 她为什么要回来? 既然不愿意嫁给周靳晏,为什么不干脆死在外面? 戚乔依眼中的怨毒越来越浓,几乎是覆盖了所有的情绪。 直到门口传来脚步声,是戚崧和林兰蕙回来了。 “我早就说过,让你和戚岁宁好好相处!现在好了!戚家要完了!”戚崧怒气冲冲,一副兴师问罪的语气。 “老公”林兰蕙声音委屈,“你怎么能怪我?我对戚岁宁再好,能阻止她要和周家翻脸吗?现在周家算是记恨上我们戚家了,说到底,都是戚岁宁的错!” 两人说着话走进来,看见戚乔依坐在沙发上,戚崧脸上的怒火有一瞬间的偃旗息鼓,他愣了愣,道:“是乔依啊,今天怎么没有出去?” “爸,”戚乔依看向戚崧,脸上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她一点一点的擦干脸上的泪水,抬眸,冷静地说:“我有一个办法,可以帮戚家度过难关。” “唯一基金已经被周靳晏拿走了,”戚崧以为她是要说这个,颇为烦躁的说:“都是你的馊主意,现在赔了夫人又折兵,真是亏大发了!” “不是唯一基金,”戚乔依顿了顿,冷冷道:“是我。” “你?”戚崧孤疑的看着她。 戚乔依漠然开口:“我有办法,可以让周家不会对我们发难,只要我成为周家的一份子。” “你是说”戚崧上下打量着戚乔依,皱着眉摇头,“不可能,周靳晏不会愿意接受你的。” 这话不吝于一个耳光打在戚乔依的脸上,她当然知道,她也不打算奢望了。 林兰蕙也紧张的看着戚乔依,道:“乔依啊,你要做什么呢?” 戚乔依的脸乍青乍白,平复情绪后美眸眯起,红唇扯出狠辣的笑容,“周靳晏的堂弟周策行明天回国,我和他有过一些交集,我要做他的妻子。” (本章完) 050 酒会之上 戚乔依的脸乍青乍白,平复情绪后美眸眯起,红唇扯出狠辣的笑容,“周靳晏的堂弟周策行明天回国,我和他有过一些交集,我要做他的妻子。” 话音落下,林兰蕙和戚崧对视一眼,两人眼中先是不敢相信,之后,便几乎是同时浮现惊喜。 戚乔依的话让他们又有了新的念想,要是她说的话真的能成,那么周靳晏不仅不能对戚家动手,还要照顾着戚家的颜面。这么一来,很多问题也就能迎刃而解了! “乔依,你有把握吗?”林兰蕙小声的问。 戚乔依拨弄着自己的头发,冷冷一笑,“您和父亲看着吧,明天晚上,周家替周策行接风洗尘的酒会上,您二位大可以拭目以待。” 戚岁宁在家中陪着煤球和冠军玩了整整一天,天色接近黄昏,管家带着几位员工走了过来。 “戚小姐,先生说晚上要带您去参加一个酒会。”管家笑容有礼,温和道:“先生事先给您选了几套礼服,您看看您打算穿哪套?” 戚岁宁摸着怀中的冠军,听着冠军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看向管家,“什么酒会?” “周家的酒会,据说是周策行小公子回国了。”管家说完,往后退了一步,道:“我不方便陪着您上去,这些都是女员工,帮你化妆换衣服。” 戚岁宁知道,祁聿礼不是那种独断强势的人,他这次让自己过去,一定有他的道理。 戚岁宁其实并不怎么想见到周靳晏,但是她依然默认了祁聿礼的安排,任由几个化妆师陪着她走进了衣帽间。 戚岁宁选了一条木兰花色的裙子,在一众斑斓漂亮的裙子里,它显然不是最亮眼的一条,但是不知怎的,戚岁宁还是一眼相中了它。 木兰清雅,一字肩的设计,露出纤细漂亮的锁骨和白皙的肌肤。 如今流行什么直角肩漫画腰,戚岁宁没有一样是符合的,但是她依旧是美得叫人心惊。 “戚小姐可真漂亮。” “是啊,皮肤也太好了,气质也好。” 几个化妆师叽叽喳喳的说着赞美之言,戚岁宁抿着唇角,露出了一个若隐若现的笑容。 她不怎么习惯被一群人簇拥赞美,那些赞美的话语让她会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就好像.自己真的是一直被善待着的。 戚岁宁骨子里,其实是不自信的。 过去的成长经历,她几乎都是在战战兢兢的担惊受怕中度过,小时候害怕吃不饱穿不暖,好不容易长大了,母亲离世,她又不得不选择自己不喜欢的方式,去给母亲讨一个所谓的公道。 于是那些纯然是出于赞美和惊艳的话语,实在是鲜少听见。 她捏着裙摆,很久,才很不自信的问道:“我这样穿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有化妆师笑着,夸赞道:“戚小姐这么漂亮,不管是怎么穿,祁先生都会喜欢的。” 他.会喜欢吗? 戚岁宁抬着眼,眸中渐渐浮现惊怯和不安的忐忑。 她面对戚家那些人的时候,根本不是这样的,不会忐忑,更不会紧张。 只是因为,要去见的人是祁聿礼。 他那么好,是真的书香世家养出来的正人君子,于是虽然是假订婚,戚岁宁还是希望自己在他身边的每一天,都不会让他觉得丢人。 她低下头,鼓足勇气再度抬起脸,桃李娇艳,明眸如星,漂亮又大方。 所有的不安紧张都被压下去,面对众人的,只有得体。 这才是祁聿礼的未婚妻,该有的姿态。 她调整好心态,转身看向身后的众人。 “那我们走吧。” 周家的夜晚灯火通明,周观鹤和周铭正并肩而立,站在祠堂的排位宗庙之前,兄弟二人的脸上,都是如出一辙的郑重。 “现在,策行回来了,靳宴也算是有了好帮手,现在的周氏集团,是真的不用我们这些老骨头操心了。”周观鹤语气感慨,脸上难得一见的柔和,缓缓道:“多亏了这些年,你陪着我一起经营周家,现如今才有这样的好风光。” “大哥客气了,”周铭正笑笑,语气谦卑:“伯父在世的时候叮嘱过我,一定要好好帮衬你,一切都是我该做的。” 周铭正自小失孤,被寄养在周观鹤的父亲名下,是和周观鹤一道长大的,照理说,两人之间的感情自是匪浅。 “你就是心好,从小到大都这样。”周观鹤表情感动,拍了拍周铭正的肩膀,道:“现如今,幸好依旧还是一条心的,这都是因为你不计较。” 周铭正笑容加深,表情温和无害,“大哥,能和你一起打下这些江山,是我的福气。” “不说这些了,今天给策行接风,我们还是先出去吧。”周观鹤笑着道:“难得家里来了这么多人,弟弟,和我一起?” 周铭正自然是说好。 两人给牌位上了香,才走向前厅。 一路上,看见的人谁不夸赞一句兄友弟恭。 酒会的正中央,周靳晏被众人簇拥着,凤眼慵懒消沉,带着漫不经心的寡淡。 他唇角挂着淡薄的笑意,看着簇拥到他面前攀谈的人,眼中有一划而过的轻蔑。 “周大少爷这些年稳重了不少,在商场上,连我都不是对手了!”说话的是精明的商场老人,轻飘飘的一句话,赞毁参半。 周靳晏表情平静,拿过一旁的酒,虚虚的朝着说话的老人示意,“商场如战场,要是有什么得罪李老爷子的,还请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 这根本就不是从前的周靳晏会说的话。 骄傲不羁,不可一世的小少爷,也终于学会了圆滑。 李老爷子没想到自己也还能有这个说话的艺术,一下被噎住,好半天才重新扬起笑容,道:“哪来的话?我们都是这么多年的世交了,区区几笔生意,怎么可能反目成仇?周大少爷真是说笑了。” 说完,李老爷子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周靳晏也给足了面子,眉微微挑起,同样饮尽了杯中的酒。 酒液沾染在他的唇上,像是凝固的血,说不出的邪佞。 (本章完) 051 多谢成全 气氛带着难以言喻的微妙,但是表面上,宾客觥筹交错,纯然就是热闹友好到了极点。 周靳晏昨夜刚刚宿醉,此时又喝了酒,胃翻涌着不适,但是他就好像是没有感觉一般,依旧一杯接着一杯喝。 周策行的接风宴,等到主角来了,他自然可以退场。而如今,他还在强撑着身体和精神。 就在此时,人群传来一阵骚动。 “顾家来人了?”有人窃窃私语,之后将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到了门口。 是祁聿礼。 男人今天穿着长款黑色西装,条纹的样式,衬得肤色越发的白,眉眼温润矜贵。 他的唇角噙着淡淡的笑,不同于周靳晏给人的阴沉之感,完全能用翩翩如玉来形容。 “祁先生来参加周策行的接风宴?”有人不可置信的低声道:“这是不是乱了层次?” “可能是看在周家老一辈的面子上吧”有人不确定的看向祁聿礼的方向,回应道。 周靳晏在看见祁聿礼的那瞬间,什么酒意,什么宿醉的难受,全都退散到一干二净。 他好像从未有过的清醒,又好像是疯过了头,于是才会把戾气和不甘,都这么轻而易举的表现出来。 相顾无言,两人之间隔着那么多人,却还是能叫人清晰感到周靳晏的情绪波动。 反观祁聿礼本人,无事发生般,依旧是那般的笑意清浅。 他就这么走到了周靳晏面前,淡淡道:“你弟弟回来,你应该能少不少的事情,恭喜了。” 这恭喜,怎么听怎么刺耳。 周靳晏冷冷发笑,看着祁聿礼,声音刺骨的寒冰凝固:“你要恭喜我的事说完了吗?那么现在是不是该换换,轮到我恭喜你了?” “臭小子!胡说八道什么!”不远处,一走进来的周观鹤就看见了这么一个场面,瞬间脸色大变,走过去喝止。 周铭正也跟着周观鹤,走到了周靳晏面前。 “靳宴,你是不是喝多了?赶紧回房间,好好休息吧。”周铭正附和周观鹤的话,看似关心的说。 周靳晏没吭声,看着祁聿礼。 两人原本就是全场的焦点,此时气氛尴尬,更是惹得所有人频频侧目,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连交谈的声音,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只有琴声悠扬,划破死气沉沉的空气。 “你要恭喜我什么?”祁聿礼笑笑,笑意未达眼底,他修长的手指不动声色的整理着袖口,语调清淡:“你不是昨天已经恭喜过了吗?” 昨天 周靳晏的眼眶泛红,英俊的面容浮现狰狞,“昨天?” “昨天,你不是成人之美了吗?”祁聿礼微微一笑,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得懂话语中的深意,“周靳晏,多谢成全。” 祁聿礼说完,没管几乎是愣在原地的周靳晏,自顾自的离开。 众人一看,似乎也没什么戏了,于是也就渐渐恢复了正常。 唯独周靳晏,面色若有所失,几分恍惚。 周观鹤看着他这个样子,恨铁不成钢,“你至于吗?不过就是一个女人而已!” 周靳晏不说话,只是脸色渐渐恢复成冷戾,一言不发的离开了会场。 周观鹤原本想叫住他的,后来转念一想,又觉得他如今的状态着实是不方便待客,干脆也就随他去了。 而与此同时,载着戚岁宁的车子和载着戚家两姐妹的车子在周家的门口狭路相逢。 戚乔依今天晚上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不是精心雕琢。她身上穿着的礼服极其昂贵,算是典藏品,哪怕是一线的明星,都很难借到。 一旁的戚音音则是穿了件简单的碎花礼裙,她挽着戚乔依的手,好奇的看着面前停下的车。 “姐,这不是祁家的车子吗?”戚音音伸长了脖子,颇有点好奇的窥探着,“这车子可贵了,都能把我们家的别墅买下来!” “别这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戚乔依不耐烦的看了眼自己的妹妹,只觉得丢人,下一刻,她又意识到在周家的门口,不好显得姐妹关系不睦,于是强行放柔了声音,道:“你等等就跟着姐姐,不要乱跑,知道吗?” 戚音音点了点头,在自己的姐姐面前,她完全不是张牙舞爪的样子,“知道!姐姐你放心,我会一直跟着你的。” 戚乔依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敷衍完了妹妹,她终于开始打量起了面前的豪车。 她不确定祁聿礼在不在里面,要是在里面,她要不要上前打个招呼?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司机下了车,替后排的人打开车门。 竟然是个女子。 祁聿礼的身边,什么时候出现过女人? 戚乔依和戚音音看见了女子蹁裢的裙摆,上面有大片的木兰花色,很清雅,但是也绝对不是什么叫得出名字的高定。 “这裙子好特别啊”戚音音小声说。 戚乔依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她对于祁顾两家的的事情并不了解,更不要说祁聿礼,这个手握两家大权的家主。 这样的男人,身边跟着什么样的女人,似乎都正常,也都不够般配。 戚乔依有点好奇这个女人长什么样子,是有多美,才能让从来不近女色的男人破例,带着她出入这样的公共场合。 而下一秒,当女子真的出现在两姐妹面前时,不仅仅是戚音音,就连戚乔依,也是很久都没有说出哪怕是一句话。 是戚岁宁。 刚刚拒绝了周家的戚岁宁。 戚岁宁今天的妆容淡雅,几乎可以说是只画了个简单的日常妆,只是眉眼处,别出心裁的用了花钿点缀眼尾,于是便有了说不出的别致。 戚乔依恨的发狂。 她就知道,戚岁宁怎么会轻易的拒绝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理由原来是在这里! 戚岁宁是攀了更高的高枝了,所以才能轻易选择离开! 戚岁宁也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戚家的两姐妹,一时间,她竟然觉得有些好笑。 戚岁宁看着戚乔依难看得如丧考批的脸色,主动走上前,清丽美好的面容,带着点不能言喻的笑容,“真是不巧了,怎么一出门就能遇见二位。” 28号加更,上架时已有30张月票,所以从第30张开始算,截止瑶妹我写这段话的时候,已经有15张啦~ (本章完) 052 是未婚妻 戚岁宁看着戚乔依难看得如丧考批的脸色,主动走上前,清丽美好的面容,带着点不能言喻的笑容,“真是不巧了,怎么一出门就能遇见二位。” “戚岁宁!”戚音音先开口,声音尖厉,就好像是疯了,“你怎么会从祁聿礼的车上下来!你是不是勾引他了!你这个狐狸精!” “我就当你夸我漂亮了,”戚岁宁一点都不受影响,反而从容地看向戚乔依,道:“乔依,你比你妹妹聪明,你猜猜,我为什么能从祁聿礼的车上下来?” 她恃美扬威,根本就是把有恃无恐直接写在了脸上。 戚乔依还是比戚音音多了几分冷静,城府和心机更是深了很多,她勉强笑了下,看着戚岁宁,强忍着想要一巴掌扇过去的冲动,同样笑着说:“岁宁这是又攀高枝了?” 戚岁宁眨眨眼,笑容更甜了,她噎死人不偿命,人前的柔弱无害不过是人前而已。 此时,她简直将故意气你四个字写在脸上,“是啊,乔依啊,你说说,一个高枝这么多年都没攀上,怎么我想要嫁给谁,都这么的容易呢?” 戚乔依简直被呛得要吐血。 祁聿礼究竟看上了这个贱人什么! 她实在是想不通,戚岁宁除了一张脸还算是过得去,从头到脚,哪里还有半点值得人喜欢的地方? 她死死咬着牙,才没让表情失控,皮笑肉不笑地说:“岁宁还真是好命。” 戚岁宁似乎是对她这句话很受用,缓缓点了点头,道:“确实是好命,毕竟不管怎么样,都比乔依你好了不少呢。” 戚乔依站在原地,这次被戳中了痛处,脸色苍白。 她看着戚岁宁离开的背影,竟然连上前理论的勇气都没有。 是啊,比她好。 她戚岁宁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永远都要踩在她的头上。 “姐!你就这么让她走了!”戚音音气得不行,义愤填膺的说:“你怎么不好好收拾她!” “收拾她?你有什么资格收拾她?” 戚乔依冷笑,看着戚音音那张写满了天真的脸,“你还以为现在的戚岁宁是五年前的戚岁宁吗?你刚刚没看见吗,她在我面前,连装都懒得装了!” 戚音音听了戚乔依的话,顿时更生气了,“那你就让她这么嚣张!她妈都死了!她不过就是个孤儿!我们才是戚家的大小姐!” 戚乔依不说话,只是越过戚音音,直接往里面走去。 她不能就这么输在了这里,至少,她要站在和戚岁宁差不多的高度! 而戚岁宁已经走到了酒会的现场。 周家这次显然是用了很多心思设计,每一处细节,都透露出考究的味道。 戚岁宁的出现,吸引了一些爱美的男男女女,他们的眼中都划过惊艳,但是没有人敢上前。 戚岁宁啊,谁不认识呢? 周靳晏的白月光。 这么多年,戚岁宁在周靳晏这个名字的加持之下,从来都是白月光,只能远远看着,根本没有人敢招惹。 至于如今,虽然也有人听见风声,说是周靳晏和戚岁宁之间出了些问题,但是说到底不过就是小道消息,没有人敢真的去试试真假。 所以,还是离远点比较靠谱。 直到人群攀谈的视线焦点唇角笑意温淡,桃花眼浸润笑意,准确无误的越过重重人流,看向戚岁宁,彬彬有礼地说:“诸位麻烦让让,我的未婚妻来了。” 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未婚妻? 祁顾两家什么时候有的未婚妻? 这女子又是什么样的好运气,竟然能不声不响的拿下整个杭城最有权有势的男人。 众人顺着祁聿礼的目光看过去,都是倒抽一口冷气。 如果他们没有看错的话,祁聿礼目光所至的女孩子,分明就是戚岁宁。 戚岁宁这才后知后觉的注意到祁聿礼的目光。 他站的离自己很远,人群嘈杂,闹腾腾的,他一身挺阔严谨的西装,头发梳理得细致,眉眼染上近乎宠溺的笑,看着自己。 他旁若无人,只是看着自己。 他好像是告诉所有人——你看,这是我的心上人。 戚岁宁原本还在不安的,自己在戚家姐妹面前,用着祁聿礼的名头出恶气,还在担忧会不会太高调。 但是现在,这份担忧彻底消失不见了,什么高调?在祁聿礼这般堂而皇之的珍重面前,真是一点都不高调了。 戚岁宁脑子乱乱的,看着祁聿礼那张矜贵漂亮的脸,一时间手足无措。 说起来,她所有的手足无措,好像都是在面对祁聿礼的时候。 戚岁宁知道是为什么,因为纯净的爱,她总觉得自己受之不起。 戚岁宁就是一个没有被人爱过的胆小鬼。 她听见有人问祁聿礼,“祁先生,这是你的未婚妻?戚岁宁是你的未婚妻?” 于是此时此刻,胆小鬼偷偷的往后退了一步,眼神躲闪。 偏偏下一秒,男人温淡轻柔的声音响起,她在所有人的面前,毫无保留的偏爱她,“嗯,我的未婚妻,我追了很久才追到的,你们别看着她,吓跑了我找你们算账!” 众人顿时都笑了起来,他们都知道这是玩笑话,更确切的说,这是袒护之言。 戚岁宁眼眶有点热热的。 胆小的白月光手指绞紧,看着祁聿礼拨开人群,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 其实不过就是很短的一段距离,可是戚岁宁却觉得他是越过千山万水而来。 颠沛流离,筚路蓝缕,他走到自己面前,对自己说:“岁岁,真好看。” 戚岁宁的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 毕竟是周策行的接风宴,主角还没有登场,于是所有的焦点,自然而然的落在了祁聿礼和戚岁宁身上。 所有人都看见,那个传闻中一板一眼,读着四书五经,书香世家教养严肃的男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用自己的西装袖子给小姑娘擦眼泪,还一边擦一边小声的说着话,温声细语的哄着小姑娘。 他眉眼蕴着的,分明都是疼惜和怜爱,在守节有礼的君子身上,儿女情长更是显得惹眼又缠绵。 (本章完) 053 都是承诺 真是叫人大跌眼镜。 更大跌眼镜的是,那个在周靳晏面前永远乖得像个鹌鹑的小姑娘,竟然无所顾忌的哭着,一点都不收敛。 不要说祁聿礼这般的身份,哪怕是寻常的富家公子,只怕也会觉得丢人。大庭广众,女伴梨花带雨,实在不是一件很体面的事情。 祁聿礼却一点都不觉得丢脸难堪,反而越发放柔了声音,他这次说的大声了些,所有人都听见,他问小姑娘说:“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我帮你收拾他。” 戚岁宁拼命摇头说没有,两个字说得抽抽噎噎,艰难到底,她也哭得更狠。 她好像受尽委屈的孩子,终于可以在一个人面前卸下所有的伪装。 而祁聿礼用尽耐心,悉数照单全收。 等到小姑娘好不容易止住了哭,祁聿礼才握住她的手,将她揽到自己怀中。 对上众人小心翼翼观察的眼神,男人语调平淡,很是理所当然:“我未婚妻性子太善良,容易感动,大家见笑了。” 谁敢见笑? 这戚岁宁哪里是什么普通人。 她竟然能把周靳晏和祁聿礼都哄的团团转,这是什么样的心机和手段? 言尽于此,谁又敢有半分的笑话? 众人连忙说不会,纷纷四散。 至于戚岁宁,她直到此刻,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她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看着祁聿礼含着笑意的眼睛,张口结舌:“我刚刚” “刚刚怎么了?”祁聿礼声音温和,他摸了摸戚岁宁的头发,说得理所当然:“刚刚不过就是我的未婚妻在我面前情绪低落了下,我哄好了,所以刚刚的一切,都是再合适不过。” “发生在这里,不太合适。”戚岁宁很有自知之明,抱歉的话眼看就要脱口而出,祁聿礼拍了下她的脑袋。 “不许说对不起,我不爱听。”他顿了顿,一字一顿:“戚岁宁想要怎么样都可以,正如我从前说过的,戚岁宁可以做任何事。我从不说好听的话,岁岁,我说的每句话,都是承诺。” 戚岁宁一下子失了言语,越发无言的看着他。 而二楼的围栏暗处,姗姗来迟的周策行凭栏而立,白色西装,一张清俊的脸,鼻梁上架着无框眼镜,肤色极白,瞳色很黑。 隔得太远了,他听不见祁聿礼在对戚岁宁说什么,只是看着楼下这一幕,半晌,唇角划起一个玩味的笑容,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真是有点意思。” 周铭正站在他身侧,皱眉看着自家的儿子,沉声道:“什么有意思?我看你这看热闹也看够了,和我一起下去吧。” 周策行不置可否,只是放在栏杆上的手缓缓垂下,转身朝着楼下走去。 他渐渐走到明亮处,这才看清他身量很高,棕色的头发是天生的发色,有些偏长了,扎在了脑后。 他的气质不像商人,更像是艺术家。 楼梯转角,戚乔依一早就等着了,看见周策行下来,顿时打起了精神,朝着楼上跑去。 预料之中的迎面撞上。 戚乔依摔倒在地,语气懊恼和娇气恰到好处,“抱歉!不小心撞到你了!我太着急了,没有看路!” 她说完,缓缓抬头,眼中的仓皇和不安清晰,带着无辜,看向周策行,“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周策行眼中几分兴味,他先是扶起戚乔依,之后松开手,笑着道:“撞到了佳人,是我的过错。” 戚乔依眼中顿时划过了隐约的兴奋,但是很快掩饰住,她连忙道:“没关系,我没事,倒是你被我撞到了,我该赔罪的。” 周策行看着她做戏,似笑非笑:“你想怎么赔罪?” “我请您喝杯酒吧?”戚乔依语气天真:“就像之前我们在国外的时候一样。” 周策行看见那藏在天真温软的语气之下,一眼可见的野心。 戚乔依要的,哪里是一杯酒? 她野心太重,只怕要的东西,连他都给不起。 周策行轻笑,眉眼低垂,扫过女人紧张而绷紧的唇角。 他的声音缓慢冷静:“我们见过吗?” “见过的,”戚乔依很笃定,眼神直勾勾的看着他,字字清晰落拓,“我们当时在国外的酒吧见过,你.你还替我挡了一杯酒。” 周策行骨子里恣情放纵,甚至比周靳晏还多了更多的凉薄和决然。 他怎么可能记得所谓酒吧里的点头之交? 于是笑容更深,眉眼愈发染上了轻蔑的神态,只是话语中,还是那么的有礼貌:“我这人记性不好,你说的见面,我根本就不记得了。” “怎么会不记得?”戚乔依低喃,实在没有想到是这个结果。 戚乔依从前见到周策行的时候,觉得男人气质多情,那双含着忧郁和笑意的眼睛,足够让女子怜爱动容。 他明明一直坐在卡座上不为所动,是自己不小心被当地流氓纠缠,他才缓缓起身,走向自己。 他替自己解围,说:“毕竟是女孩子,你们有什么不满,冲我来就好。” 那么深情,英雄救美的戏码。 戚乔依知道自己的面容绝对是优越的,也毫不怀疑,一个陌生的男人愿意对一个陌生的女人伸出援手,一定是有几分风月的心思的。 可是他现在竟然说,他不记得. 戚乔依有些难堪的情绪后知后觉的涌上心头,脸涨得通红。 她咬了咬唇,松开,上面有两排浅浅的牙印,“你不记得我?可是那个时候,你真的.真的帮我解围了。” “你应该是误会了,”周策行淡淡笑笑,声音明明是和善的,但是就是让人觉得冷,他一字一句,击破了戚乔依的妄想,“我一般遇见华国的女孩子,都会解围,更何况,你说话有杭城的口音。” 这是戚乔依怎么都没有预料到的结局。 不该是这样的,她之前以为,自己起码是还有一道筹码的。 “所以,周小公子的意思是,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戚乔依笑不出来,刚刚的天真烂漫都消失,冷淡的看着周策行:“那么刚才的话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本章完) 054 要爱自己 “所以,周小公子的意思是,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戚乔依笑不出来,刚刚的天真烂漫都消失,冷淡的看着周策行:“那么刚才的话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周策行也不阻止,站在原地,看着戚乔依如同避灾避难一般,走得飞快。 他脸上闲适的笑容消失,眸低敛,轻嗤了声。 还真是.不出他的所料。 至于楼下,戚岁宁出现了,祁聿礼就从人堆中抽身了。 他陪着小姑娘在角落的沙发坐下,也不管所有人好奇的目光,只是陪着她。 但是戚岁宁就没有这么气定神闲了,她就好像是座位底下有东西一样,一直坐不住。 祁聿礼看着她不安的来回捏着手,许久,见她动作还是未停,不由笑了:“这是紧张了?” “你当然不紧张,你见惯了这种场面了。”戚岁宁声音小小的,“我还是第一次,在大庭广众当焦点。” 从前的种种,收敛锋芒,养精蓄锐。 无论如何,都不搞太过高调。 但是祁聿礼不一样,他拉着自己,走到了正中央的高处,于是也就受到了无数的热眼羡慕。 戚岁宁看着男人桃花眼中温淡矜雅的笑意,手松开,随意的去够桌上的果汁,声音还是小小的:“祁先生以前以前也这么高调的吗?” “没有以前,”祁聿礼顿了顿,耐心的看着戚岁宁,解释道:“我也是第一次谈恋爱,第一次订婚,哪有什么以前。” 戚岁宁其实是不怎么相信的,她嘀咕道:“你怎么可能没有谈过恋爱。” “为什么不可能?”他反问,带着点好笑。 “你有钱有颜,性格又好,还细心”戚岁宁说到这里,注意到祁聿礼眉眼中的笑意加深,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夸他,于是默默的消了声,先是掩饰的咳嗽了声,再接着道:“总之你找女朋友应该是很容易的。” “不怎么容易呢,像岁岁这样的女孩子,只有岁岁一个。”祁聿礼说的平静,没有过分的缠绵和情话,甚至连语速都是不紧不慢的,但是他看着戚岁宁,那双眼睛深邃漂亮,向上微微勾敛的眼尾,轻易让戚岁宁的心漏跳了拍。 她张嘴,正想说什么。 落地窗外,突然有爆竹爆裂的声音。 这声音顿时吸引了所有的目光,包括正准备说话的戚岁宁。 如果经年之后,戚岁宁再描述起这晚的所见所闻,她一定会笑着说——有一个人不知艰险,不计流言,给了我这一生从未有过的爱。 那是戚岁宁从未见过的烟花。 极绚烂,极热烈。目光所及,全是形状各异的烟火。 烟花在空中绽放,无数的花火和人群的惊呼声,构成了近乎是不真实的梦境。 而戚岁宁坐在整个周家视野最好的地方,火花将她的面容衬映的柔软温暖。 她的眼睛亮亮的,里面盛碎了一朵朵烟花的绽放和谢幕。 隐隐约约间,戚岁宁似乎听见有人说:“周家好大的手笔,我听我朋友说,这烟花放了全城,他在五环之外,也看见了。” 她尚未来得及深究,突然感觉到肩膀被轻轻揽过。 是祁聿礼,男人清贵雅致的面容就在余光流转中,近在咫尺。 戚岁宁甚至感觉到他呼吸温热,带着说不出的勾人,落在自己的耳畔。 他的声音似是深夜的大提琴低沉深刻,叫人心跳都失衡,他说:“喜欢吗?” 戚岁宁点头,说:“喜欢的。” “嗯,”祁聿礼似乎是笑了声,纵容和宠溺漫溢,他捏了捏戚岁宁消瘦的肩膀,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说:“送给你的。” 不是周家的烟花,是祁聿礼送给戚岁宁的烟花。 戚岁宁错愕,看向他。 祁聿礼笑起来可真好看啊. 这是戚岁宁脑海中划过的第一个念头。 她的模样有点呆,大概是觉得自己消受不起,又或者是觉得这样的偏爱和纵容不真实,于是傻乎乎的反问道:“送给我的?” 于是祁聿礼耐心的重复了遍,声音更温柔,他说:“对,送给岁岁的,希望我的岁岁,岁岁平安。” 这人世间最好的愿景,不过是生老病死能够平顺走完。 祁聿礼没有要她爱谁,也没有说爱她,他只是说我的岁岁,岁岁平安。 他只要她爱自己。 戚岁宁眨眨眼,心脏最坚硬的地方,好像松动柔软,有光照在上面,带着烟花热烈的暖。 她来不及反应,听见祁聿礼低笑了声,轻松地说:“看着我干什么?烟花很贵的,好好看,不许浪费。” 戚岁宁便像个孩子一样,乖乖的看着烟火绚烂。 后来烟花落幕,还有人意犹未尽,渐渐才散场。 戚岁宁揉揉眼睛,缓和眼睛的酸涩。 “眼睛疼?”祁聿礼的声音温柔。 戚岁宁说不疼,顿了顿,又说:“刚刚看没舍得眨眼睛。” 祁聿礼大概是被她天真可爱的话逗笑,他抿了口手边的茶,掩饰笑意,开口,声音低柔:“这么喜欢的话,以后常看。” 戚岁宁像是吓到了,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祁聿礼:“可是你刚刚说很贵啊!” “骗你的,不贵.更不算浪费。” 周家的酒会在深夜结束。 戚岁宁看完烟花后喝了点酒,被祁聿礼扶着,人流散尽之后,才从里面走出来。 周靳晏和周策行都站在门外,周家的两兄弟,都是极好的皮囊,于是并肩而立,便颇赏心悦目。 周靳晏一直都神情淡漠高傲,直到祁聿礼扶着戚岁宁出现,那些骄傲和淡漠都好像不堪一击的面具一般,完全的碎裂开。 “祁先生今天的烟花,倒真是漂亮。”场面凝固僵持,是周策行笑着开口,带着轻松调侃的语调:“但是佳人难得,值得这么一场轰轰烈烈的漂亮。” 祁聿礼笑意淡淡的,闻言缓缓道:“自然,岁岁什么都值得。” 这话,让周靳晏的眉心微微一跳,那双本就泛红的眸子,眼尾更是红的不像话。 “夜色已深,路上小心。”周策行笑着道。 (本章完) 055 悔不当初 祁聿礼颔首,将怀中有点迷糊的戚岁宁揽紧了些。 就在他准备举步离开的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周靳晏终于开口,沙哑冷静的嗓音:“等等。” “这么晚了,等等不合适吧?”周策行笑着打圆场,“哥,你也该休息了,我们一起进去吧。” 而祁聿礼脚步顿住,桃花眼半垂着,带着点寡冷的颜色,他字字缓慢,“周靳晏,有些事情一旦从一开始做错了,那么后来的每一步,不过就是越来越错。” 他说的直白,在场的四人,除了喝得迷迷糊糊的戚岁宁,谁都是听得明了。 周策行拍了拍周靳晏的肩膀,语重心长般:“哥,咱们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不要让长辈们担心。” 而祁聿礼收回目光,也不再说什么,扶着戚岁宁进了早就等在门口的车。 周靳晏一身傲骨好像在这一刻被寸寸打断,他看着载着戚岁宁的车子消失在视线中,心脏好像是被人寸寸凌迟一般,几乎是痛的说不出话来。 他这副模样,周策行叹了口气,劝解道:“哥,很多事情还是想开一些比较好,比如注定要走的,比如得不到的。” 真是笑话,他得不到的,祁聿礼就能得到吗? 周靳晏心口越发的憋闷,他凤眼冷冽,手缓缓的攥成拳,冷笑了声:“还轮不到我来想开,有些东西如果不是我的,那么谁都不配得到。” 周靳晏说完,不管周策行的反应,转身离开。 无人知他夜里辗转,一遍遍的在房间里回想自己和戚岁宁之间的种种。 戚岁宁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离开的? 是自己逼婚的时候,还是自己拒绝她清算戚家的时候,还是更早之前,她出国的时候。 周靳晏一遍遍的问自己,依旧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 他失去了弥足珍贵的东西,至于是什么时候失去的,又要怎么追回,他其实毫无头绪。 意识模糊中,他似乎回到了自己初见戚岁宁的那天。 其实那天和往日的每一天,都没有什么差别。 高高在上的贵公子于衣香鬓影的宴会上不经意抬眸,看见被戚家明码标价的少女。 那年的戚岁宁才十八岁,真是青涩又美好到了极致的年纪。 她站在戚崧的身侧,穿着有些不合身的旧裙子,眼中的天真和乖巧参半,乖的就像一个洋娃娃。 戚崧说:“周少爷,这是我的次女,戚岁宁。” 戚家和白家的亲事虽然是多年之前,但是也绝非什么罕为人知的秘密。 白时宜和戚崧只有一个女儿,偏偏这个女儿,竟然成了次女。 也就是说,在白时宜生下戚岁宁之前,戚崧就已经在外面有了别的孩子。 为人不齿的一个事实,连带着他的孩子,也被蒙上了一层罪恶的外衣。 戚岁宁是那个例外。 她是最无辜的那个。 周靳晏很早就没有了同情之心,对于这种苦难,也不过就是听过罢了,甚至对于当时的戚岁宁,他根本提不起半分的怜惜。 他只是惊艳于她的美貌。 于是就像是想要得到一个心心念念的玩具一样,他对戚岁宁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想要征服她。 他说:“戚家的次女?这么多年,你就没有去找过这个次女吗?” 戚崧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争辩道:“这这我能怎么办,时宜是个冷心冷情的人,丝毫不顾惜夫妻情分,说离开就离开了,我这心里也是伤心得很,又不好再去打扰她。” 周靳晏自认不算什么善男信女,可是也对戚崧这番说法觉得不齿。 他突然就生出了几分好奇,看向了戚崧身侧的戚岁宁。 被自己的亲生父亲这么诋毁自己的亲生母亲,她会有什么反应,应该会很难过吧? 这般想着,他看了过去。 可是戚岁宁的脸上,分明看不见半点难过。她依旧是那副乖巧的模样,就像是草木一般,没有一点点的难过和悲哀。 真是奇怪。 周靳晏不由得笑了,直勾勾的看着戚岁宁,问道:“你不难过吗?” 戚岁宁先是一愣,之后目光终于完全的集中到自己的身上。 要怎么去形容那一眼? 周靳晏想,那应该是灵魂被摄住的感觉。 戚岁宁有一双太过漂亮的眼睛,剪水秋瞳,明眸如星,偏里面还带着几分无辜和天真。 她笑着,睫毛像是扑簌着翅膀的蝴蝶,随着她的眨眼,缓缓扇动。 她说:“不难过,父亲能够让我回戚家,就是我最大的幸运,我一辈子感激不尽。” 当时无论是戚崧还是他,都觉得戚岁宁的感激是真的。 能够回到戚家,重新当上戚崧的女儿,对于戚岁宁而言,怎么都能算改变了命运。 周靳晏不在乎这些,他只是对这双念念不忘。 他想要让她的眼睛只看着他。 于是他出手,让她成了众人皆知的白月光。 初时,周靳晏以为就和从前的每一次一样,女人而已,又能有什么不同的。 可是戚岁宁的聪慧和擅长以退为进,迷惑了他。 他竟然就这么保持着对她的好奇和喜欢,展开了长达五年的纠缠。 这五年,白月光的名头彻底打响,戚岁宁这个名字,和他深深的绑定在了一起。 戚岁宁是周靳晏的,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颠扑不破的真理。 周靳晏没有想过戚岁宁会离开,毕竟是五年。 五年,多长的一段年岁。 周靳晏的生命中,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可以在他的心中驻足停留这么久。 这其中,该有多少的心动堆积起来,他根本不敢细想。 因为他不敢细想,所以他一直忽略,以为维持着上位者的姿态,就能让她数年如一日的无条件服从。 戚岁宁啊,她多乖,她是不会违逆自己的。 直到兔子长出了逆鳞,玫瑰长出了刺,他才意识到,一切的一切,不过就是自己的自欺欺人。 他不肯屈服不肯低头的那五年,他的灵魂早就已经俯首。 他早就应该知道了,不是吗? 他是爱她的. 他是爱她的。 晚上加更 (本章完) 056 他不一样(月票加更) 他是爱她的。 在那些被他忽略的瞬间,在那些一点一滴的泥足深陷 哪怕这份爱开始的不磊落不光彩,结束的一地狼藉. 戚岁宁一大早接到了苏叶的电话,后者在电话那头,嗓音破天响,几乎是在吼:“你一声不吭干大事啊戚岁宁!你居然去给我假订婚!” 戚岁宁本来还有点困的,被这么一通吼,直接清醒了个彻底。 她皱着眉揉眼睛,“一大早的,你疯了啊!” “我看是你疯了吧姐!你才见过那个叫祁聿礼的男的几面啊!你怎么就敢直接嫁给他了!”苏叶简直是要被戚岁宁气死了,“你自己要不要再想想呢?戚岁宁,这是一辈子的事情,你以为假订婚就是什么都不存在吗!” “我没有觉得不存在.”戚岁宁一下子没了底气,在苏叶的面前,气短极了:“但是至少在法律上,我们是没有关系的” “哟哟哟,我是不是还要夸你聪明啊戚岁宁!”苏叶真是被气笑了,她一字一顿,“你现在假订婚的对象是祁聿礼!你就算是取消婚约,你以为会那么简单吗?那可是祁顾两家的家主,戚岁宁,你也不动脑子想想,祁聿礼为什么要陪你玩这个假订婚过家家的游戏。” 戚岁宁怎么会没有想过,只是有些事情,她一直都刻意忽略,让自己不要去多想。 现在,苏叶这么一针见血的点出,她也没有了逃避的理由。 她开口,轻声道:“苏叶,我知道.我知道祁聿礼可能是对我有点好感的。” 苏叶气消了点,“你知道就好!那我现在问你,要是祁聿礼想要勉强留下你,不想让你走了,你要怎么办?戚岁宁,你不能为了逃避周靳晏,就让自己跳进另外一个火坑吧?周靳晏会对你强取豪夺,怎么,你觉得祁聿礼就是个例外,他就不会吗?” 戚岁宁沉默以对,片刻后,才终于说:“我相信他,我相信祁聿礼不是这样的人。” “你才认识他多久?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了?”苏叶有时觉得,戚岁宁比她还要单纯,她深深的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岁宁,你拿什么赌?” 戚岁宁挂断电话,心绪微乱。 倒不是什么担忧和无措,只是细细想来,她也忍不住问自己:戚岁宁,你为什么就这么相信,相信祁聿礼一定是和旁人不一样的,他也是世家公子,同样的金尊玉贵,要什么都唾手可得。 你为什么就非觉得,祁聿礼会对你格外宽容?是因为他偏爱你对吗?可是,他为什么偏爱你? 这个问题被割开口子,隐隐约约露出谜底。 戚岁宁不敢去看,遮掩住,收敛了心神,整理洗漱。 她不该有什么妄念,更不该对爱这个字,抱太多的奢求。 现下就很好,如果非要找出一个刻骨的答案,一旦抽离,根本就不是她能接受的后果。 所以她宁可就这么缩在安全的角落里,说她自私自利也好,说她心机深重也罢,她确实不想深究。 (本章完) 057 撕破脸皮(月票加更) 戚家气氛惨淡,一大早吃早饭的时候,戚崧就对着戚乔依一顿含讽带刺。 “也不知道是谁,信誓旦旦的说能得到周策行的青眼,现在好了吧?青眼我是没有发现,倒是这位喜欢自作多情的毛病,该去治治了。”戚崧冷哼了声,带着轻蔑不屑,一边用刀子切着面前的红肉,一边掀起眼皮,看了戚乔依一眼。 戚乔依面色平静,恍若未闻,慢条斯理的继续吃东西。 戚崧眼看着自己刚刚说的话,是没让她有半点反应,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扔了手中的餐具,喝骂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戚乔依,你摆脸色给谁看!” “爸”戚音音瑟缩了一下肩膀,替戚乔依打抱不平,“姐姐也是尽力了的,最后结果是这样的,姐姐也不愿意看见。” “那我就愿意看见这个结果?”戚崧拔高了音量,笑容平添愤懑,“早知今日,当时我还不如好好讨好戚岁宁,现在也不至于落得这么个下场!你和你的母亲一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戚乔依脸色冷下去,直接将手中的餐刀扔在了餐盘上,发出铮的一声脆响。 她没等戚崧反应过来,就直接抬眸,冷冷的看着他:“父亲您永远都是这样,觉得一个人有利用价值了,就给几分好脸色,觉得这个人一无是处了,就直接当垃圾一样羞辱。可是说到底,这一切不都是您做的孽吗?如果不是你一边想要攀附白家,一边又把我母亲的肚子搞大,现在怎么会有这些破事!” “戚乔依!”戚崧怒不可遏,直接拍桌而起,将一旁瑟瑟不敢说话的林兰蕙吓得簌簌发抖。 他表情狰狞,有一种被人戳破了最羞耻的事情之后,才有的疯狂掩饰反击,恼羞成怒:“你这个逆子!我是你的父亲,你怎么敢这么说!如果不是我,你和你母亲现在还在做着最低贱的工作,你们现在锦衣玉食的日子是我给的!” “我倒是宁愿你从没生过我!”戚乔依也站了起来,声量不遑多让,冷冷道:“事到如今,您还指望我对您感恩戴德吗?我如果在我母亲的肚子里就知道我要面对这样的父亲,这样的家,我根本不会选择出生!我宁可去死!我也不要一辈子低人一等!” 一片死寂。 戚崧气得身体不住的发抖,脸色狰狞骇人。 戚乔依第一次这么忤逆他,这让他又气又怒。 林兰蕙满脸的惶恐和无助,还在不停的喃喃:“乔依,你怎么可以这么对你父亲说话,听妈妈的,快和爸爸道歉!” 戚乔依没动,这让戚崧脸色气的通红。 而戚音音看着这一场混乱,眼神不安,咬着唇,不敢说话。 “戚乔依,你就是贱!”戚崧喝骂道:“不知好歹!你这么不想当我的女儿可以啊!你直接去死不就好了吗!” 戚岁宁走进来时,听见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倒是很稀奇,还能看见戚乔依和戚崧争执的场面。 管家也是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打断了二人,“老爷,岁宁小姐回来了。” (本章完) 058 付出代价 管家也是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打断了二人,“老爷,岁宁小姐回来了。” 戚崧这才理智回笼,面色复杂的看着戚岁宁。 戚崧没有去昨晚周家的酒会,但是也从旁人的口中听闻了那些关于祁聿礼和戚岁宁之间订婚的事,因此此时此刻,他虽然心中有许多的不快,但是不得不放缓了表情。 “岁宁回来了啊,”戚崧勉强心平气和的说:“坐下吧,正好一起吃早饭。” “我已经吃过了,就不麻烦了。”戚岁宁余光看见戚乔依正姿态僵硬的坐下,她收回视线,淡淡道:“你先吃,吃完了,我有些话想要和你谈。” 戚崧觉得戚岁宁的语气多少有些不敬,可是现在形势比人强,他还是不得不低头,忍气吞声道:“好,我知道了。” 和方才对待戚乔依时的模样,根本就是判若两人。 戚乔依直挺挺的坐在座位上,她不敢回头看戚岁宁,愈发憎恨自己此时此刻的狼狈。 她的手缓缓攥成拳,眼中翻涌起憎恨和恼怒。 而戚崧吩咐管家带着戚岁宁去书房,之后便吃起了饭。 林兰蕙看见戚岁宁就觉得不舒服,尤其是那双眼睛,和她死去的妈妈太像了。 她表情忐忑地看着戚崧,试探问道:“老公,你说戚岁宁今天回来是干什么?她不会是来找我们秋后算账的吧?” “蠢货,”戚崧冷哼了声,烦躁的看着林兰蕙,“她要是打算找我算账何必自己过来?祁聿礼现在对戚岁宁是什么态度,你瞎吗?你看不出来吗?她过来,一定是想要和我商量事情。我终究是戚岁宁的父亲,她不能忘本。” 这话并没有让林兰蕙更心安,她唇嗫嚅着,半晌,到底是放弃了挣扎,默默的看着戚崧,不再多说什么。 而戚崧用过早饭,志得意满的上了楼。 书房内很安静,戚岁宁站在成排的书架面前,背对着自己,背影纤细,姿态端庄又安静。 戚崧有一瞬的恍惚,他似乎看见了白时宜,那个女人也是这样,清淡如菊,高洁的就像是山巅上的霜雪。 白时宜在没有嫁给他之前,完全就是一个被保护得像是陶瓷般无瑕易碎的娃娃。 她总是喜欢一个人安静的待着,看着那些戚崧根本就看不懂的艺术品,天真烂漫,不谙世事。 戚崧有一段时间,其实是沉迷过的。 人总是会被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吸引,白时宜的身上,有戚崧这一辈子都学不来的淡泊名利。 戚崧为了娶白时宜花了很多的心思,白时宜喜欢什么,他就去学什么。 彼时,白时宜追逐着所谓的精神和共鸣,嫁给他时,还以为他是灵魂伴侣。但是很快,他早就已经原形毕露,那些粗俗无知的一面,无所遁形。 于是压抑且自卑的男人,做出了最疯狂的事情. 此时此刻,戚崧看着戚岁宁,那些被他刻意忽略的往事渐渐涌上了心头。 他喉咙好像堵着什么东西,有些喘不上气。 戚岁宁大概是听见了推门声,缓缓转身看向他,目光所及他难看的脸色,平静道:“你没事吧?” 戚崧深吸一口气,勉强地说没事。 他走进来,随手关上了门,书房里只剩下了心思各异的父女。 “听乔依和音音说,你和祁聿礼订婚了?”戚崧在沙发处坐下,从口袋里掏出烟,一边点燃一边说:“恭喜你了,你能有好归宿,我这个做父亲的,也是真的为你开心。” 戚岁宁只是看着戚崧那副故作正派真诚的嘴脸。 她有出言讽刺的欲望,却还要忍着恶心克制住,走到了戚崧面前,站着,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淡淡道:“谢谢父亲的这声恭喜,我现在也的确是得偿所愿了。” 戚崧没想到戚岁宁会说的这么生硬,可他又不能像对待戚乔依一样对待她,干笑了声,道:“那你今天回来,是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你之前和我说的,属于我和我母亲的唯一基金,我希望你能从周靳晏手里拿回来。” 戚岁宁看着戚崧,眼神一瞬不瞬,里面都是冷静和略带侵略的神态,她缓缓道:“你之前自己答应过我的事情,不会就不作数了吧?” “岁宁!你明明知道这个基金现在不在我的手上!”戚崧脸色一变,又自觉理亏,忍不住放软了声音。 他抬着头看着戚岁宁,道:“周靳晏说要,我有什么资格不给?更何况当时,是你先故意拒婚拒绝了周家,才有了后来的事情.” “父亲这话的意思是,这一切是我的错了?” 戚岁宁冷笑,弯下腰,看着戚崧为难又不知所措的样子,“父亲,我现在是顾家家主的未婚妻,祁聿礼如果知道你觉得我向周家拒婚是我的错,你觉得他会怎么对待你?” “你这是威胁我?”戚崧难以置信,目眦欲裂的看着戚岁宁,显然没有想到这一层,“你现在是要逼死我吗?戚岁宁,我终究是你的父亲,你这一辈子都是我的女儿,和我反目,对你能有什么好处!” “是没有什么好处,”戚岁宁面目寡淡,她缓缓坐下,目光环视着书房,之后,落在戚崧脸上:“戚家我住了这么久,也算是有感情了,我当然也不想戚家完蛋。可是,那终究是我母亲要给我的东西,父亲应该要给我一个交代吧?” “你想要我怎么给你交代?”眼看着戚岁宁松了口,戚崧连忙道:“岁宁,这就对了,你想要什么好好和我这个做爸爸的商量,你是我的女儿,我难道还能不为着你好吗?” 一字一句,真是叫人挑不出半分错漏。 戚岁宁笑笑,美眸里面是深沉的光芒,“我要做戚氏的总经理。” “你”戚崧一愣,干笑得艰难,“岁宁,区区一个戚氏,你现在怎么会看在眼里,你还不如去顾氏集团,那里才是真的富贵人家,更何况,我相信不管你想要什么,祁先生都会给你的。” (本章完) 059 谁最无辜 “父亲误会了,我对公司管理不感兴趣。”戚岁宁整理了一下披散的头发,从容的看向戚崧,眼底的笑意渐渐消失,她轻喃道:“我要做的,只是戚氏集团的总经理。” 戚崧似乎是被戚岁宁的气势震住了,好半天没说话。 戚岁宁也不着急,就坐在戚崧的面前,颇为有耐心的等着。 “岁宁,你这孩子怎么就想不通呢?”戚崧终于想到了借口,故作深沉的叹了口气,“戚氏根本就是个空壳子了,我如今是没有办法离开戚氏,如果不是为了这个家,我早就把集团关了。你说.你来这里做总经理,又有什么意思?” “父亲是不是忘了?” 戚氏一怔,不解的看着戚岁宁,“什么忘了?” “父亲,这个戚氏,从前是白家的。我在乎的不是戚氏这个名头,我在乎的是我母亲的东西。” 戚岁宁也直接摊牌,懒得再打什么哑谜,“唯一基金和戚氏的总经理,我总要有一个。” 戚崧的表情终于不复温和。 他冷冷的看着戚岁宁,什么亲情,什么温和,什么风度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他就像是在面对宿敌,“戚岁宁,做人不能太贪心。” “这句话,我倒是愿意还给父亲。父亲说的很对,这个做人,确实不能太贪心。” 戚岁宁拿起了一把桌上的棋子,又像是漫不经心一般一颗一颗的放下。 棋子落在盒中,声音清脆,却让戚崧的表情越来越难看。 戚岁宁垂着眸,声音温柔,但本质天真又残忍:“我今天过来和你说,其实也是顾忌我们之间的情分,所以不想让场面太难看。但是您如果不领情,我可以让祁家的律师来和您谈。” 她根本不在乎什么体面,拿着祁家威胁自己的亲生父亲。 戚崧气馁又无力,妥协叹气,沉声道:“你想怎么样?” “是父亲想怎么样,怎么选,父亲想清楚了吗?”戚岁宁笑得若无其事,平静地说:“反正,我有的是时间,父亲可以慢慢想。” 戚崧心中一片麻木,却又不得不作出决定。 他根本没得选。 “你明天就来入职。” 戚岁宁笑容加深,很满意的起身。 “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父亲,先走一步。对了,今天天气好,父亲可以多出去走走,比如爬爬山。” 这话没厘头,她说完,也不管戚崧的反应,步伐轻快的往外走。 楼下,林兰蕙母女三人看见戚岁宁的身影,都是表情复杂。 戚乔依上前,拦住了戚岁宁的去路。 “谈谈吧。”戚乔依看着她,带着商量的口吻:“戚岁宁,谈谈吧。” 戚家的后花园,各式各样的鲜花簇拥盛放。 戚岁宁看着那鲜艳明媚的花,眸中的情绪却是一深再深,直到戚乔依的声音响起,她才收敛了所有的情绪。 “还不够吗?”戚乔依疲惫的问。 戚岁宁笑容不减,“什么还不够吗?” “你已经赢了,戚岁宁,你嫁进了祁家,成了祁太太,你已经赢了。”戚乔依的声音沙哑,“你就不能给我和我母亲一条活路吗?”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戚岁宁带着无辜纯良的面具,演戏这方面,她一贯信手拈来。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戚乔依低吼,情绪有些崩溃,“戚岁宁,你现在什么都不缺了,但是我和我的母亲,我们只有戚家!冤冤相报何时了,你不如放过我们也放过你自己!” 真是情真意切的一番话,如果他们不是加害的一方,那么戚岁宁真是要感动的落泪。 她看着戚乔依那苦苦挣扎的脸,笑得很甜,“戚乔依,你说当年,我母亲是不是也是这么求着你和你母亲,求你们给她一条生路?” 戚乔依脸色一白,还在争辩:“当年的事情我们都是受害者,说到底,都是戚崧的错。” “你错了,只有我的母亲才有资格说受害者这三个字,至于你、你妹妹还有林兰蕙以及戚崧,你们一个都逃不掉。” 戚岁宁说到这里,顿了顿,笑得晃人眼睛的动人,她柔声道:“戚乔依,你凭什么说我什么都不缺?你能让我母亲活过来吗?” 戚乔依并不觉得戚岁宁才是最可怜的那个,谁不可怜呢?她也可怜,她小时候受的苦,长大后,那些名门小姐明里暗里对自己和母亲的讥讽。 她也很可怜。 她活着的每一天,都已经在赎罪了。 戚岁宁已经有了祁聿礼,她这么好命,为什么不能放过自己? “戚岁宁,你真心狠。”戚乔依顾影自怜,喃喃道:“你为什么非要和我这个可怜人过不去?” 戚岁宁笑着,眉眼弯起,空旷的花园,她笑眯眯的对戚乔依说:“因为你活该啊,戚乔依,你就是活该被我整。我一天不消气,你们所有人,都活该被我整死。” 戚岁宁轻易的一句话,就让戚乔依变了脸色 她是以完全的胜利者的姿态离开的,只是没有人知道,她坐上车的一瞬间,整个人就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她瘫软的坐着,后背冷汗涔涔,一阵阵的寒气从脊骨开始流窜。 戚岁宁手脚冰冷,脸色难看的程度,让开车的司机都吓了一跳。 “戚小姐,你没事吧?”司机关心的问。 戚岁宁强打起精神扬起一个笑容,小声道:“没事,走吧。” “您现在回明湖院等祁先生一起吃饭吗?”司机问道。 戚岁宁和祁聿礼如今居住的地方叫明湖园,中式建筑古色古香,环境幽僻,平日里都没什么人过来,很清静。 “好。”戚岁宁说完,便看着窗外开始发呆。 一路,车窗中的风景在倒退,就好像是装反了的时钟,一帧一帧,都是朝着相反的方向飞奔而去。 戚岁宁好像又看看见了那些破碎不堪的过去,她闭上眼,很轻的喘息着。 祁聿礼是在会议上收到了司机的电话,他事先叮嘱过,只要戚岁宁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联系自己。 于是司机的电话打进来,中断了原本沉寂的会议。 这场会议,有很多高层在场。 祁聿礼接到电话之后,一直风轻云淡的男人,终于在会议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他挂断电话,看向好奇的众人,轻声道:“抱歉,我有些私事要处理。” (本章完) 060 打开心扉 他挂断电话,看向好奇的众人,轻声道:“抱歉,我有些私事要处理。” 说完,他根本也不在乎众人的反应,直接离开了会议现场。 不要说其他的高层,就连一直陪着祁聿礼的赵临都惊呆了。 等人走了很久,赵临才说:“董事长今天,我觉得吧,估计是有什么急事吧.” 众人当然也是识趣的顺着赵临的话说,纷纷说一定是有什么正事要处理,于是气氛重新恢复了正常,在所有人的心照不宣中,草草结束。 没有人知道祁聿礼是听见了什么,才会这么反常,第一次中断了会议。 只是那眉眼间的严肃和紧张都是那么的真切,没有一星半点做假的可能。 他分明在意。 在意的要命。 戚岁宁一回到明湖园就去了房间发呆,她看着窗外,黑白分明的瞳仁映照着外面的风景。 房门被敲响,她这才回过神,起身去开门。 戚岁宁没有想过门外的人是祁聿礼,就好像她没有想过会有人放下手头的正事来找自己。 她还没开口,就看见一贯温雅随和的男人蹙着眉,紧张的问自己:“怎么了,是不是受委屈了?” 没有受委屈的,戚家的那些事情她早就习以为常,更不要说现在,她还可以狐假虎威。 她眨了眨眼,不由得笑了:“为什么说我受委屈了?” 她的笑容让祁聿礼放松了不少,男人很显然是松了一口气,眉目也舒展开,低声道:“没有就好,司机师傅说你情绪不对,我以为你受欺负了。” “那我如果.受欺负了,你会怎么办?”戚岁宁开着玩笑,打趣地问。 偏偏祁聿礼再认真不过的回答道:“你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会帮你出气,怎么出气都可以。” 戚岁宁没有想过他会回答的这么认真,眼神专注,一瞬不瞬。 戚岁宁在他眼中看见了自己,瞳仁清澈,弧光浅浅。 “祁聿礼”她喊他的名字,小声的,好像是小猫的爪子抓过心口,说不出撩拨。 祁聿礼眉目更专注,染上点笑意,鲜少说俏皮话的男人,说起打趣的话倒也不违和,他说:“要我怎么出气,你说。” “不用.”戚岁宁手心有薄薄的汗,溢散开,带着说不出的潮湿,“我就是随便问问,开玩笑的。” 祁聿礼摸了摸她的头发,动作突然,戚岁宁有一瞬间僵住,之后便放松下来,乖乖的任由男人摸着。 “岁岁,”他唇角轻轻勾起,柔声细语地说:“如果真的有什么我能帮助你的,不要和我客气。你是我的未婚妻,哪怕现在如你从前所说,只是假订婚,但是你在我身边一天,我就会护你周全一天。” 戚岁宁听着他耐心的,几乎是没有理由的纵容的话语,一时间无措,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的眼神颤了颤,勾人心一般。 “我知道”她这般小声的说。 “知道的话,以后有什么问题,如果自己真的解决不了,能不能第一时间告诉我?”他顺理成章的追问,没有强势和压迫的感觉,只是平等的商量。 戚岁宁这个人,说到底就是吃软不吃硬的,于是乖的不行,点点头说好,都听你的。 “岁岁好乖。”似是一声轻叹,连眉眼都温柔得不像话。 戚岁宁垂着眉眼,不敢看他。 也不知道是从哪一刻开始的,伴随着祁聿礼的话语,那些在戚家郁结的难过和委屈,似乎都有了宣泄口。 她抬手,用手指揉揉眼睛,缓解酸疼,“我今天有点不开心。” 祁聿礼唇角的笑容淡了些,他缓缓放下放在戚岁宁头上的手,桃花眼潋滟温雅,柔声道:“那我可以进来陪你说说话吗?” 是询问。 他不能冒昧的上前打搅,小姑娘纤细又柔弱,受了惊吓,只怕是会像小鸟一样避开。 祁聿礼一直知道戚岁宁有多没有安全感,所以从始至终,他都将主动的权利放在戚岁宁的手中。 而戚岁宁往后退了一步,抬眸看向他。 她眼中有一层清浅的水汽,软生生的,叫人看着都心疼。 她说:“好” 祁聿礼很想亲亲她的眼睛,告诉她不怕。 但是他克制住了自己,毕竟在戚岁宁的眼中,他们之间不过是刚刚开始。 一直处心积虑的等待,殚精竭虑多年的人,都是自己而已。 所以他只是勾起唇角,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门扶手上,走进她的房间,再带上了房门。 他做这些动作的时候,戚岁宁一直都在偷偷的观察着他。 而观察的结果就是,戚岁宁越发认定了,祁聿礼真是温润如玉的端方君子。 她坐在床的边沿,默默的将枕头和被子往旁边放了点,拍拍自己的身侧,道:“你坐吧。” “岁岁是女孩子,女孩子的床不能随便坐。” 祁聿礼温和的笑着,无论是动作还是面容,都真是好看,他拿过一旁的凳子,坐在了戚岁宁的面前,“我就坐在这里,岁岁想和我说什么,说就好。” 戚岁宁一愣,之后缓缓将手放在膝盖上,禁戒和防备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就像是在对待一个认识多年的好朋友一样,小声的,轻轻的说着自己的委屈。 “我今天回了戚家,我用了祁太太的名头,逼迫戚崧把戚氏集团总经理的位子给我坐。” “做的很好。”祁聿礼不吝赞美,温声道:“岁岁,你做的很好,就该这样,我希望你能够无所顾忌,这无所顾忌中,自然包括我。” 戚岁宁从未在一个人面前这么直白的刨开自己,开诚布公。 可是祁聿礼温柔的不得了,他没有露出一点点的鄙夷,反而对自己说,做的很好。 这反而让戚岁宁有了说不出的愧疚。 她是在拿着一个人毫无保留的善意,去成全自己的野心吗? “就这一次。”她轻声,看着祁聿礼那双包容温雅的眼睛,“你已经帮我解决了周家的麻烦,也帮我得到了戚家的入场券,以后的路,我会自己走出来。” (本章完) 061 我是爱你 祁聿礼笑意不减,顿了顿,才说:“好,我都听你的。” 戚岁宁眼眶热热的。 她掩饰住,开始说正题。 “我从前,一直觉得,我如果能走到这一步,我会很高兴,可是今天,我发现我也没有那么开心.” 戚岁宁苦笑了声,低下头,看着自己纠结交握的手,她的眼中,有类似于迷茫的情绪。 “戚乔依找到我,带我去了外面,她和我谈判,她要我放过戚家。当着她的面,我当然是毫不客气的羞辱了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觉得心里空空的。” 祁聿礼看着戚岁宁眼中的痛苦,他从贴身的西装内衬里拿出手帕,放在小姑娘的手上,耐心的问:“岁岁是怎么想的?” “我不能放过戚家。”她的声音有些哑,手捏着手帕,很快就揉皱了。 她深吸一口气,说得很决绝,“我绝对不能放过戚家,我要替妈妈讨回公道,可是在世人眼中,我这么做,名声只怕还不如当年的戚崧。” “我觉得不甘心,为什么明明我和母亲才是受害者,但是事到如今,我好像成了那个加害者。” “而我祁聿礼,除了报复戚家,我想不到其他的我能够去做的事情。我的人生好像很早就和戚家绑定了,母亲过世之后,我再也没有别的想法,我只想让戚家的所有人为我母亲的死付出代价。今天.我在想,一切结束了,我的人生该怎么办?” 戚岁宁的头埋得更低,她像是要把自己埋进尘埃里,“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戚家的事情结束,我的人生该何去何从?” “岁岁。”祁聿礼喊她,他的声音那么动听,就好像是戚岁宁在深海的波涛中抓住了一块浮木,又好像是颠沛流离的人间,唯一的暖阳。 戚岁宁看向他,眼眶早就通红。 “不如好好看看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有很多很美好的事物。” 祁聿礼说着话,轻轻扣住了戚岁宁的手腕,他将女孩的手腕放在自己的锁骨上,眉眼温存到了极点,“就好像木兰花,木兰花很漂亮,有生之年,总该多去见几次。” 他的体温是暖的,透过薄薄的衣料,沾染在戚岁宁的手中。 她竟然觉得烫手,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祁聿礼。 男人眉眼带笑,顿了顿,接着道:“你不用想着你的人生该怎么办,岁岁,你还小,你的未来无限可能。无论你是想流浪四方,还是偏居一隅,都可以。你可以是自由的小鸟,你可以飞到任何的地方。” “任何的地方”戚岁宁喃喃地重复,眼神迷茫中带着几分期许,“可是.我一直不自由。” “你现在是自由的。”祁聿礼这般回答。 戚岁宁突然想起了苏叶的那通电话,于是,她将心中的忧郁,和盘托出。 “祁聿礼,你对我有好感吗?” 她问得小心翼翼,声音带着不安。 祁聿礼反倒是笑了,他笑起来温雅的书卷气淡了些,眉眼是少年态,动人又眩惑:“岁岁,我做人怎么这么失败啊?” 戚岁宁没想到祁聿礼会这么回答,一下子不知所措,愣愣的张着嘴,艰难的措辞,“你很成功.” 她有时候,真是呆的不像话。 祁聿礼眼中笑意更深,他叹了口气,从戚岁宁的手中救走被她蹂躏的不像话的手帕,替她擦着指尖不知从哪沾到的灰。 他的动作细致,微微弯下腰,两人的面容一时间离得很近。 戚岁宁能看见祁聿礼纤长的睫毛,真是又多又长,叫女孩子妒忌。 冗长的沉默,她手指尖的灰尘被精心拭去。 戚岁宁听见祁聿礼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几分无奈的笑,他说:“我都表现的这么明显了,你为什么还会觉得,我是对你有好感?岁岁,你是真的没有感觉,还是故意装不懂?” 戚岁宁的心跳有些快,偏偏祁聿礼抬眸,她几乎是横冲直撞的撞进了他那双勾人心魄的桃花眼中。 她心跳聒噪,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知.不知道。” 她这么说,祁聿礼也不生气,他笑意渐渐淡下去,很少有的认真和严肃的表情。 他一字一句,砸进戚岁宁的心海中。 “我从不随便许诺,更不会轻易和女孩子订婚。岁岁,但是我愿意和你做这一切。我愿意给你许诺,愿意和你携手一生,这么沉重的承诺,不是简简单单的好感可以做到的,我是爱你,戚岁宁,我爱你。” 实在是很感人的一番话。 铁石心肠如戚岁宁,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感动的。 可是她也想到了另一个后果。 于是下一刻,小姑娘煞风景的问:“那我想要离开你的时候,你会怎么办?” 祁聿礼的眉心微跳。 他先是垂眸,纤长的睫毛遮盖住了眼中的情绪,下一刻,缓缓抬眸,依旧是坦然而真切,他说:“我会让你走。” 戚岁宁震撼无言。 而祁聿礼勾起唇角,眉眼中的心痛深藏,专注平静的看着戚岁宁桃李娇艳的脸,他说:“岁岁,我是爱你的,而你是自由。” 戚岁宁一整晚,都没有睡好。 她翻来覆去的想到一句话,心神不宁,连躺着不动都是一件奢望。 于是苏叶这个倒霉鬼,三更半夜接到戚岁宁的电话,后者在电话那头说:“苏叶,祁聿礼和我之前遇见过的男人都不一样。” 苏叶就差没把白眼翻到天上去了,她长长地叹了口气,认真地说:“这当然不一样啊,杭城第一财阀,能一样吗?” “我不是说这个。” “那你说!”苏叶抓了抓头发,坐了起来,“戚岁宁,你最好是给我说出个一二三四五六七,不然你大半夜把我吵醒,你一定完蛋!” 于是戚岁宁一五一十的,把刚刚发生的一切都说了。 苏叶沉默了很久,睡意彻底没了。 戚岁宁还在等着好姐妹的看法,见那头和人间蒸发一样,不由得催促了几声。 “苏叶?” 苏叶深呼吸了好几次,下了结论:“戚岁宁,你遇上情场高手了!这也太会说了!我这个母胎solo听完都很心动!” (本章完) 062 叫人不齿 “情场高手?”戚岁宁轻声重复苏叶的话,有些不确定的说:“应该,应该不是你想的这样吧” “你看!”苏叶拔高了音量,“你现在都向着男人,不向着我了!” 戚岁宁觉得和苏叶聊不出什么东西了,干脆随便找了个借口,把电话挂了。 整整一夜无眠,以至于第二天起床,戚岁宁看见镜子里自己两个又大又圆的黑眼圈。 戚岁宁叹气再叹气,又不得不让自己马上调整好状态。 今天是去戚氏集团的第一天,不能出任何的岔子。 这般想着,她强迫自己振奋起来。 而另一边,祁聿礼早早的就到了集团,赵临迎上来,表情不安的说:“祁先生,周靳晏在你办公室等你。” 祁聿礼料到了这么一天。 戚岁宁如今在自己身边,周靳晏又怎么可能沉得住气。 他能强忍到今天才来找自己,已经是祁聿礼意料之外的事情了。 他垂眸,收敛了情绪,淡淡道:“我知道了。” 于是几分钟后,董事长办公室内,两个男人对面而坐,气氛死气沉沉。 祁聿礼先发制人,缓缓道:“赵临说你等了我很久,这么一大早过来,最近没有好好睡觉吧?” 诛心之论。 随便想想,自然也能猜到这些日子,周靳晏大概是没有好好休息的。 两人之间虽然只差了两岁,但是心理年龄,却是有着巨大的差距。 “你不用拿话激我,”周靳晏面若冰霜,冷冷道:“我今天来找你,是来和你好好谈的。” “哦?你要和我谈什么?”祁聿礼好整以暇,一脸笑意的看着周靳晏,道:“周大少爷应该也知道,想要找我合作的人实在是过江之鲫,周少爷觉得自己能提出什么别出心裁的条件,足够让我侧目?” “戚岁宁。” 三个字,冷冷落下。 祁聿礼脸上的笑意淡了点,他眼中是一闪而过的戾气,细细一看,又是那副君子皮囊。 “戚岁宁现在是我的未婚妻,你拿我的未婚妻,和我谈条件?”祁聿礼淡笑,缓缓摇头,“周靳晏,你是疯了吗?” “知道那天戚岁宁为什么回了戚家吗?”周靳晏抬眸,眼底有一弯红,让他俊美的面容又多了几分说不出的危险和冷魅。 他笑笑,缓缓道:“祁聿礼,唯一基金在我手上,你说我也没有和你谈条件的资本?” 祁聿礼看见周靳晏眼中的得意。 是啊,当然应该得意。 这个世上除了戚家的生死,恐怕是没有第二件能让戚岁宁这么在乎的东西了。 戚岁宁在乎的,祁聿礼不能不在乎。 他看着周靳晏志在必得的模样,“你有什么条件?你说。” “周家和祁家之间的合作马上恢复,我会亲手把唯一基金还给戚岁宁。”周靳晏顿了顿,看着祁聿礼,冷笑:“突然的和周家终止合作,祁聿礼,你最近的日子,应该也不好过吧?” 越是这种大集团,越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祁聿礼这些日子为了戚岁宁,已经有好几次任性妄为了。 周靳晏猜得到,他远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从容。 而短暂的沉默,他听见祁聿礼温声道:“可以。” 真是爽快。 周靳晏冷笑加剧,断然讥诮出声:“祁聿礼,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不择手段的人,为了拆散我和戚岁宁,你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想要得到在乎的东西,又怎么能不用一些极端的手段?”祁聿礼语调淡淡的,很是平静,“我用什么方式,使了什么手段,我自己都能照单全收,周靳晏,你能吗?你能为岁岁做什么?” 晨曦的光浅而温暖,从落地窗透进来,落在祁聿礼那张矜贵温润的脸上。 他的眉眼深邃,眼眸流转间,都是消沉冷淡的光,“你才是叫人不齿。” 周靳晏一怔,脸上渐渐浮现愤然。 他祁聿礼有什么资格这么说自己? 他命好,祁顾两家万千宠爱,养得端方温润,君子无双。 可是自己呢?为了能成为周家的家主,他付出了太多的代价,这一切,都不是他祁聿礼经受过的。 他凭什么说自己让人不齿? “你懂什么!”周靳晏咬着牙,冷冷道:“你没经历过我的经历,你凭什么指手画脚的说我?” “我当然没有任何的资格评判你的所作所为,甚至于你做什么,怎么做我也都不能置喙半个字,因为这是周大少爷你自己的事。可是周靳晏,你独独不该利用戚岁宁和我谈条件,岁岁不是你的筹码,更不是你的棋子。” 祁聿礼眸色深而沉,他语调寡淡,字字句句缓慢冷静:“我今天敢这么说你,就是因为我哪怕就算是失去一切,我也不会拿岁岁的东西,当做我自己的筹码。周靳晏,我比你知道什么是更珍贵的,什么是更不应该割舍的。” 周靳晏脸一白,恣情傲物的小少爷一下子说不出话来,愣在了原地。 而祁聿礼缓缓道:“你才是经历的太少,所以才会一错再错。” 死一般的安静,周靳晏俊美的面容满是怔然,他看着祁聿礼,眉眼间透出几分逃避和不解。 这世间的事情,谁对谁错,无非是在乎的东西不同罢了。 戚岁宁到达戚氏集团的大楼时,很长时间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心像是被硫酸腐蚀一般,痛得说不出话来。 她好像看见了白时宜,那个记忆美好的不像话的女人。 当时戚氏集团建立,她看着眼前的这番场景,究竟是什么样的心境? 她应该觉得很幸福吧?以为这是新生活的开始,以为自己嫁了一个全世界最好的男人,以为自己是全世界最幸运的女人。 她不知道,就在不久的将来,白家的一切都会毁于一旦,而那个她痴心想要托付一生的男人,生生将她逼到了绝境。 戚岁宁的眼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潮湿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一击,痛得难以言表。 她的母亲失去了所有东西,可是里面的这个不忠不义的男人,却能够轻而易举的坐享其成。 (本章完) 063 新官上任 戚岁宁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她眼中的泪意彻底消退,变得冷静而理性,她不能软弱,她没有资格软弱。 “这不是岁宁吗?这么一大早的就过来了?”身后,突然传来了女人带笑的声音。 戚岁宁都不用转过头,就能猜到那个人是林兰蕙。 林兰蕙今天很显然是精心打扮了一番,妆容得体,漂亮优雅。 她看着自己,笑容可掬,一副很是惊喜的模样:“你说说这事情,多巧啊,竟然能在这里看见你!本来我还想着,我是不是来太早了,一看见你我就放心了。” 说完,林兰蕙走到了戚岁宁的跟前。 正值上班的高峰期,渐渐地有人路过,林兰蕙余光看见了,微微抬起手臂,像是要牵起她的手一般,道:“你这孩子,让阿姨看看,一天不见,是不是瘦了些。” 有上班的职员看见了这一幕,好奇地转过头来打量。 毕竟,虽然戚岁宁没有在戚氏集团出现过,但是林兰蕙也算是这里的常客了,路过的人都在好奇,这个年轻的女孩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戚岁宁又怎么会不知道林兰蕙的用意,她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同样笑得很是得体:“看看就不用了,阿姨平时不也不会这么打量我的吗?今天是怎么了,突然对我关心了起来?” 林兰蕙的笑容一僵,但是很快又自圆其说,道:“我怎么会对你不关心呢?从小到大,我都是把你当亲女儿一样照顾的,现在你长大了,能替你父亲分忧,阿姨我啊,真是欣慰的不得了。” 说完,擦了擦脸上并不存在的眼泪。 戚岁宁知道,林兰蕙其实是做给别人看的。 只有让这些人扑风捉影,才能让林兰蕙在戚家忍辱负重的形象变得鲜活。 可是演戏,戚岁宁从来不输给任何人。 她突然捂起了脸,肩膀耸动,做出哭泣的模样。 林兰蕙被她突如其来的这么一出整蒙了,愣愣的看着她,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脸色一变,道:“你这是做什么?” “阿姨!你放心!”戚岁宁放下手,已经是一副梨花带雨的样子了,她无辜又柔弱,软软的颤巍巍的说:“我真的不会和姐姐妹妹争什么的!我在戚家就是外人,爸爸是可怜我才让我回来的,我都明白。” 林兰蕙被戚岁宁突如其来的精湛演技弄得很是无措,脸色一变,低声道:“你别做戏给别人看!” 戚岁宁也懒得和林兰蕙纠缠,见她消停了,动作优雅的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彼此了。” 林兰蕙站在原地,看着戚岁宁走远,脸色复杂,好半天,低低的骂了一句:“真是疯子。” 戚岁宁一路走到戚崧的办公室,受到了不少的注目。 她面色清浅冷静,叫人看不出心中所想。 戚崧早早的就等在办公室了,看见戚岁宁进来,装模作样的放下手中的钢笔,合上文件,道:“岁宁来啦?你也不和我这个做父亲的说一声,我好下去接你。” 说完,他起身,跟着戚岁宁的脚步,走到了一旁的会客区。 “我来这里本就不是来做客的,自然也用不上父亲来接我。”戚岁宁淡淡一笑,从前在戚家受气,畏畏缩缩的模样都不见了,她抬头看着戚崧,一字一顿:“现如今,我不过就是回到本就该是我回来的地方。” 戚崧脸色变了变,皮笑肉不笑的惺惺作态,“岁宁,你是个女孩子,你不知道生意场上的事情有多艰难。” “总归,不会比我和母亲在外面颠沛流离更艰难吧?”戚岁宁说话冷静,偏偏呛人得很。 戚崧笑容越发的挂不住,他显然感觉到了戚岁宁的态度冷硬,非做不可,于是,干脆也就不再说什么场面话,直接道:“行了,时间也差不多了,董事会那些人都等着呢,你既然要做这个总经理,那就跟我一起过去吧。” 放在戚氏集团的众人眼中,戚岁宁这个总经理,就是绣花枕头一包草,被戚崧这个做父亲的偏私,安排下来的富家千金。 毕竟戚氏并不是一等一的豪门,自然也够不上周家祁家的分量,甚至于对这个上流圈子里的事情,也是无从得知。戚岁宁这个名字,放在他们眼中,不过就是个和周家谈崩了婚事,灰头土脸的回来的丢人现眼精罢了。 至于戚崧,这些年他对戚氏经营不善,已经在一个被动尴尬的局面中,甚至董事会的权利,也隐隐盖过了戚崧这个做董事长的。 所以理所当然的,也不会有什么人真的把戚岁宁放在眼中。 戚岁宁刚刚走进会议室,就感觉到了气氛异常的冷淡。 所有人都目不斜视,没有人真的想要和她说上哪怕是一句话。 “和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女儿戚岁宁,刚刚从国外回来,现在,她就是我们戚氏集团的总经理了。”戚崧笑着开口,道:“今天这场会议,主要是想让大家多多了解一下。” “了解?了解什么?”有董事开口,苍老浑厚的声音,不威自怒:“董事长,这些年你在戚氏建树凋零,如果不是我们董事会的这些人,戚氏集团早就不知道倒闭多少次了!你竟然敢不打一声招呼,就安排一个空降的总经理?” 说话的人,是戚氏集团的最大股东,孙淼。 孙淼看着戚崧,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气:“我告诉你,我们董事会不会同意的。” 这其实在戚崧的意料之中,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戚岁宁最好知难而退,这样也怪不到他戚崧的身上,是她戚岁宁自己没有本事,难以服众! 这么一想,戚崧心中已是大喜,但是表面上,还是一脸为难的样子:“你们.你们何必为难岁宁,这戚氏集团终究是我的产业,我难道想要安排一个总经理的权利都没有吗?” 说完,无奈的看向戚岁宁。 戚岁宁面无表情,此情此景,她已经猜到了,戚氏的经营只怕是出了大问题。 还是10张月票加更一章哦 (本章完) 064 腹背受敌 戚岁宁面无表情,此情此景,她已经猜到了,戚氏的经营只怕是出了大问题。 难怪.难怪戚崧那么轻易的松口。 戚岁宁抬眸,看着孙淼冷漠坚硬的面容,唇角勾起微笑:“孙董事,我初来乍到,又是年轻人,您不能很快的接受我,这在理也应当,我无话可说,也能理解。” “哼,戚小姐不必在这和我说客套话,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只怕是已经在骂我了,嘴上说的好听,又有什么意义?”孙淼不屑的冷笑了声。 这笑声引来了一众附和,在场的众人都不怀好意的看着戚岁宁。 也对,这么一个空降下来,没有任何拿得出手的东西,娇滴滴的千金小姐,不被人所接受,这件事实在是难免。 戚岁宁只当作没有看见众人的讥讽和轻视,她心平气和,甚至还能笑着,温声细语地说:“我知道我资历尚浅,只是这份工作,我也确实是很需要,孙董事不给我一个机会,我不会死心的。” “你想要什么机会?”孙淼眼睛缓缓睁大,怀疑的看着戚岁宁,“戚小姐,这是商场,不是你在学校里的过家家,你以为你能凭三言两语,就得到什么机会吗?” “我只知道机会是人争取的,”戚岁宁也不恼,脾气好的不像是个大小姐,连声音都没有一丝的波动,“孙董事,我知道你在这个董事会是中流砥柱,给年轻人一个表现的机会,高抬贵手,是不是也没有什么不可?” 话说的动听,姿态又放得很低。 孙淼来了点兴致,看着像是被毒哑了,一言不发的戚崧,意味深长地笑笑:“董事长,真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样的一个女儿。” 戚崧笑不出来,心里烦得要死,戚岁宁怎么能这么难缠,都已经被人指着鼻子骂了,怎么还能不要脸的继续争取? 他真是想不通,也真是烦躁,事到如今,不想让戚岁宁留下的念头占据上风:“岁宁这个孩子,从小一贯不是我养在身边的,这些年在外面,我觉得她受了不少的苦,这孩子说什么都想要来做这个总经理,说是要替我分忧,我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私心里,我还是想要弥补她多一些而已。” 这话,表面上是在帮戚岁宁,可事实上是在告诉所有人——他和这个女儿不熟,后者来做这个所谓的总经理,他也是被迫同意的。 孙淼的眼神更是多了耐人寻味,他的目光在这对各怀心思的父女面前掠过,收回,笑了笑:“戚小姐,集团不是什么玩具,董事长爱女情切,想要哄你开心,但是我们这些做事的人,可不能顺着他胡闹,你明白吗?” 戚岁宁没有想到戚崧会临时给自己下不来台,这个男人的厚颜无耻,总是能一次又一次的超乎她的想象。 可是事到如今,她不能有一点点的后退。 她已经走到了这个位子上,哪怕是刀山火海,也无法撤退。 威望这个东西,一旦没有树立,之后的种种,只会更加的艰辛。 她只当作什么都没听出来,从容不迫的接上孙淼的话:“孙董事,这个总经理我是必须要做的,你如果不同意,我自然会受到很多的阻碍,但是事已至此,哪怕是我的父亲,也不能真的改变我的决定。孙董事倒不如想想,要我怎么做,才能让我们之间的关系有所缓和。” “戚小姐,你这是要赖着不走了?”孙淼真是气笑了,冷冷的看着戚岁宁,道:“这样有名无实的总经理,你就是当着,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岁宁,”戚崧也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孙董事是集团元老,你不要和他闹脾气,他不是爸爸,不会惯着你。” 戚崧刚刚露出了真面目,现在便也就直接不装了,他语重心长的一番话,将戚岁宁推到了所有人的对立面上。 “父亲不用把我说的这么难堪,我既然要做,就不会闹脾气,更不需要任何人惯着我。”戚岁宁捏了捏眉心,将一早准备好的u盘扔在了会议桌上。 清脆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戚崧和孙淼都看着u盘,之后,不约而同的看向戚岁宁。 “岁宁,你这是做什么?”戚崧不解道。 戚岁宁侧眸,看向站在门口处,一直端着茶水的小姑娘,“你好,麻烦你过来一下,帮我插一下这个u盘。” 那是一个极年轻的女孩子,一直站在阴影处,此时,她听见戚岁宁的声音,先是错愕的不敢相信,之后才连忙走过来照做。 戚崧眉头紧锁,至于孙淼,他没有想到戚岁宁是有备而来的,突然多了几分兴致。 然而,当u盘里的内容真的被播放出来时,在场的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那是戚崧在和韩家的酒桌之上,被当时韩家的老家主直接驱逐的画面。 这件事实在是鲜为人知,更不要说韩家的口风一向严谨,也没有和任何提及过这件事。 因此,也就是戚氏的内部,有隐约的传闻。 可是没有人亲眼见到,并且时至今日,也没有人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戚岁宁!”戚崧脸色大变,难以置信的看着戚岁宁,愤然开口:“你怎么能这么算计自己的亲生父亲!我为了你已经一退再退!你怎么能这么不知感恩!” 真是好大的一顶帽子扣下来,戚岁宁听完,心中冷淡,毫无涟漪。 而孙淼和其他的董事,也陆陆续续的,将目光重新转移到了戚岁宁脸上。 这个小姑娘,长了一张无辜柔弱的脸,心却是真的狠。 “这段录像,是我经过一些途径得到的,在场的诸位应该知道,戚家自从和韩家决裂之后,虽然有周家当时所谓的交好,但是在顶级上流圈子的合作,其实都已经彻底断了。” 戚岁宁顿了顿,再度开口一针见血,说出了所有人都闭口不谈的真相:“要是我猜的没错,和韩家的事情,已经让戚氏如今举步维艰了吧?” (本章完) 065 拿出筹码 “戚小姐!这话可不能乱说!”孙淼沉声道:“戚氏集团的内部情况,我也没有必要和你这个小姑娘提及!” “孙董事不用这么生气,我既然想要当戚氏的总经理,我自然也不会把这个视频泄露出去,不瞒大家说,我也是真的想要戚氏能够好好地发展下去的。” 戚岁宁缓缓道:“我今天之所以把这个视频放出来给大家看,其实只是想要告诉大家,我可以帮戚氏度过难关。” “你能帮戚氏度过难关?”戚崧嫌恶的看着戚岁宁,起身姿态狼狈,径直将还在播放的u盘拔了下来。 众人所能看见的画面的最后一幕,是韩家老家主拍桌而已,指着大门的方向,口型是‘滚’字。 当真是在所有人面前丢尽了脸,戚崧表情紧绷,已经难以忍受到了极点,他一双眼睛血红,看着戚岁宁的样子,哪有半点所谓的父女之情。 他铁青着脸,恶狠狠的说:“戚岁宁,我真是把你教的无法无天!你有什么资格让韩家对你青眼?就凭你和周靳晏之间的所谓情分!我告诉你,你今天为了一点点的利益,就把你父亲我的面子扔在地上,早晚有你后悔的时候!” “父亲应该比任何人都知道,我有没有资格!”戚岁宁同样不遑多让的冷淡,沉稳到不像是她这个年纪的人,“我既然敢在这里放出这个大话,我就会做到!” “痴心妄想!”戚崧冷笑。 倒是孙淼,对戚岁宁有了几分刮目相看,这女孩子看似柔弱,实则是个有手腕有魄力的,小小年纪,就敢和他们所有人包括戚崧在内,当众叫板。 要不是手中真的有几把刷子,又怎么能这么大胆? 因此,孙淼突然松了口:“也不算痴心妄想。” 戚崧愣住,错愕的看着孙淼,有些难以接受,“孙董事,你怎么突然?” 孙淼没回答么,而是看向了戚岁宁。 “戚小姐,我有几句话想要和你说。” 戚岁宁正色,“孙董事请说。” 而孙淼再度开口,有了转折:“戚小姐,戚氏集团这些年江河日下,早就已经不如从前的风光。之前,董事长用你和周家的婚事做担保,说是只要你的婚事成了,戚氏集团就能恢复活力,但是结果你也看见了,周家从头到尾,并没有打算出手帮忙,我刚刚听你的意思,你有办法让韩家和戚氏集团之间破冰,是吗?” “孙董事,自然,我有办法。”戚岁宁微笑,看着孙淼,立下军令状,“我会想办法,让戚氏重新夺回上流圈子的合作。” “戚小姐如果真的能做到,那么这个董事长,你自然是坐得了的。” 孙淼的一句话,让这场会议的结果彻底明晰。 戚崧一口气没喘过来,脸色难看的率先离开了会议室。 戚岁宁坐在座位上,等到所有人都走了,才叫住本要离开的孙淼,道:“孙董事,不管怎么样,还是感谢您能够相信我这一次。” “那就请戚小姐不要让我失望才好,毕竟我帮的不是你,而是戚氏集团。”孙淼说完,收回视线,举步离开。 戚岁宁的后背靠在椅背上,轻轻呼了一口气。 这一切,她都没打算和祁聿礼说。 就好像从踏进戚家的第一天开始,他就没有再打算用祁聿礼这个名字给自己铺设任何的捷径。 戚岁宁一直习惯了利用,可是她不想利用祁聿礼。 她不想利用一个真的对自己好的人。 因此,当她结束了一切回到明湖园,黄昏的光洒满了花园,祁聿礼坐在藤椅上,一白衣黑裤,温润雅致的眉眼深邃,修长的手捏着一本书,纸张翻动凌乱,是风掠过。 祁聿礼抬眸,看见不远处的戚岁宁。 小姑娘软生生的站着,看着自己笑。 于是他放下书,走向她。 戚岁宁想自己应该是疯了,不然怎么会觉得男人像是一尘不染的雪,就连看着她的目光,都有种说不出的温柔悲悯,以至于她心绪被揉碎慌张,一片不能言说的悸动。 她听见祁聿礼问她:“今天还顺利吗?” 戚岁宁擅长粉饰太平,她用力点了点头,很认真地说:“顺利的。” 祁聿礼便微笑着,轻声慢语的说:“顺利就好。” 黄昏温柔,风吹起飘逸的纱帘,投进光彩。 戚岁宁猫狗双全,一手煤球一手冠军,坐享齐人之福,也真的忘了烦恼,开心的不行。 煤球已经大了很多很多,躺在戚岁宁的身后做靠枕,合适的不行。 于是时间就这不紧不慢的流淌而过,静谧安宁,就好像外面的风风雨雨都不存在。 戚岁宁真的很享受这种感觉,她在祁聿礼的身边,好像什么都不用操心,也不用在意,只用安心的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 这让人沉溺,也上瘾。 夜色迟迟降临,戚岁宁被祁聿礼捂着眼睛走到了餐桌旁。 戚岁宁看不见,只能听见祁聿礼的声音落在她的耳畔,沙哑轻柔,温声道:“猜猜是什么?” “烛光晚餐?”戚岁宁说完,自己都笑了,“好土啊祁聿礼。” “嗯,”男人的声音带了笑意,更像是无奈的叹息:“好像比你想象中还要更土一些。” 说完,他缓缓松开了手。 戚岁宁睁开眼,看见餐桌上被精致打包的盒子,和一桌子琳琅满目的美味佳肴。 还真就是老套的不能再老套的烛光晚餐。 “工作第一天快乐,岁岁。”他的嗓音温和,低喃温柔,顿了顿,染上些歉意:“梁闻衍那臭小子和我说,入职第一天是个很郑重的日子,要好好庆祝一下,我没有想到什么别致的办法庆祝,岁岁不要嫌弃。” 戚岁宁却在这一刻,不合时宜的笑了。 她眼睛弯弯的,笑得过分可爱了些。 祁聿礼愣住,看见小姑娘转过头看向自己,小姑娘说:“祁聿礼,我现在才真的有点相信了。” “相信什么?”他看着她的笑容,只觉得心口发软,也不由得笑了。 (本章完) 066 心照不宣 “相信什么?”他看着她的笑容,只觉得心口发软,也不由得笑了。 戚岁宁看着桌上被精心包装的盒子,弯了弯眼,声音轻松:“相信你是真的没有谈过恋爱。” “为什么这么说?”祁聿礼语调温文,微微侧过脸,越发清晰的看着怀中明眸如灿的女孩,眼神渐渐轻柔,几乎是含着不能形容的暖色。 戚岁宁抿了抿唇,声音轻而坚定,她说:“祁聿礼,因为真的好老土啊。” 真的好老土,可是我啊,也是真的感动。 这世间芸芸众生,其实所愿所求都相差无几。 戚岁宁想,祁聿礼给她的,大概就是她一直不敢求的。 后来烛火晃动,暖融融的照在男人那张没有半点瑕疵的脸上。 他将礼盒打开,也真是土的没有半点新意,当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蛋糕。 甚至太普通了,上面的老式奶油,连如今的蛋糕店都已经不常见了。 戚岁宁眨眨眼看他,带着笑意,“这是哪里买的?” “找了个老师傅做的,”祁聿礼顿了顿,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修长的手指,指甲的弧度圆润干净,恰似一件艺术品,他动作缓慢细致的点燃蜡烛,戳在松软的蛋糕上,柔声:“许个愿吧。” 戚岁宁没有许过愿。 是真的.从未许过。 许愿是小孩子做的事,而她早就过了做梦的年纪。 可是祁聿礼好温柔,说的好耐心。 他说,岁岁可以做梦,可以许愿。 于是像是被蛊惑了一般,她竟然没有一星半点的反驳,直接照做,闭上了眼睛。 她不知道她闭着眼的样子有多漂亮动人,也不知道祁聿礼看着她,眉眼认真,世人所说的深情不过如此。 她闭着眼一动不动,听见男人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快点许愿岁岁,蜡烛都要燃尽了。” 她下意识睁开眼,隔着烟火清浅,看着祁聿礼的脸。 后者一动不动,只是随她看。 戚岁宁指尖出了点汗,终于还是双手合十,在心中许愿。 她许愿这个叫祁聿礼的人可以岁岁平安。 就好像那场盛大到惊动整个杭城的烟火,祁聿礼在她的耳畔说,我的岁岁,岁岁平安。 她以同样的,不含半点折扣和造假,希望这个叫祁聿礼的人,可以一生顺遂. 戚岁宁一早就去了戚氏集团,总经理办公室还没有收拾出来,一片狼藉。 小助理模样的女孩子看见戚岁宁顿时吓了一跳,连说话都说不利索,结结巴巴的说:“戚戚总,我不知道您这么早就过来了,对不起!我现在马上就收拾。” 戚岁宁能猜到,这应该是戚崧的授意。 昨天闹了这么一出,戚崧现在想必是气急败坏,只怕是恨不得能再也不见自己。 戚岁宁心中了然,语气淡淡的:“没关系,你慢慢收拾,我就在外面坐着,你收拾好了叫我。” “好好.”小姑娘急得快哭了,连声道歉:“对不起戚总,不会有下次了。” 戚岁宁说没关系,顿了顿,又补充道:“今天也没有什么大事,我不赶时间。” 因此,当戚崧和孙淼一前一后的从办公室里面出来时,就看见戚岁宁坐在行政部门,气定神闲的翻着文件。 孙淼笑了,意味深长的看了戚崧一眼,道:“你的这个女儿,倒是个沉得住气的,董事长,后生可畏啊。” 戚崧笑都笑不出来,勉强的敷衍道:“孙董事何必拿我开玩笑,女儿顽劣,我这个做父亲的,也是头痛得很。” “难免的,”孙淼笑着道:“毕竟是自己的女儿,操些心也是应该的,董事长,你说对吧?” 戚崧不说话,面色冷沉,折身朝着董事长办公室而去。 等到戚岁宁抬头,就看见孙淼站在不远处,正笑着看着自己。 她放下手中的文件,朝着孙淼走过去。 “孙董事早。” “戚小姐早,”孙淼隔着落地窗,指了指戚岁宁刚坐的位置,桌上有一沓文件,“一大早的,戚小姐在看什么呢?” “在看戚氏集团这几年的财务状况,”戚岁宁微笑,对于孙淼的不冷不热,她没有半点的不能忍受,态度堪称进退有度至极,“孙董事,我既然敢答应你,就不会打没有准备的仗。” “哦?”孙淼笑得更耐人寻味:“那现在,戚小姐在这些财报中看出了什么呢?” “看出了迫在眉睫,看出了我如果能让韩家的态度松动,孙董事应该会扶着我坐稳总经理的位子。” 戚岁宁语调坦然,直视着孙淼,“而我觉得这实在是一件分内之事,所以不管怎么样,我都一定会做好。” 戚崧这个人阴险狡诈,这些年在戚氏集团不知道捅了多少的窟窿。孙淼之前并不了解戚岁宁,只是先入为主的觉得,戚崧的女儿,只怕也最多就是个绣花枕头,但是现在,他承认自己是肤浅了。 “戚小姐如果真的能做到,我这个人最擅长的,也就是成人之美的事。”孙淼微微一笑,得体到了极点:“届时,我就是第一个希望戚小姐能带着戚氏集团走出泥潭的人。” 戚岁宁微笑,朝着孙淼伸出了手,“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方便,孙董事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孙淼看了眼戚岁宁伸出来的手,顿了顿,缓缓地抬手,握了上去:“那就拭目以待了。” 楚占这些日子为了躲避他家老子,都泡在韩勉这里。 韩勉喜欢玩德州扑克,为了满足自己的爱好,干脆就在办公室里安排了一套。 秘书走进来时,楚占刚刚输完了手中的筹码,在不停的骂脏话。 韩勉从容平淡的用手夹着烟,微微眯着眸深吸了一口,吐出,笑容淡漠:“玩不起就别玩。” “你丫的说谁玩不起呢?我的人生字典里,就没有玩不起这个选项! ”楚占吼道:“你别像个瘫痪患者似的,坐好了,我们再来一局!” 韩勉笑着,刚想揶揄两句,秘书拿着电话走进来,道:“韩总,是戚氏那边打来的电话,您看看,要接吗?” (本章完) 067 以利作饵 “戚氏?哪个戚氏啊?”楚占身体前倾,好奇的问。 而韩勉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抬眸,看着秘书:“戚氏怎么会打电话过来?” “据说戚氏的总经理这些日子刚刚上任,在董事会的面前立下了军令状,说是要和韩家破冰。” 秘书也是听的小道消息,说完,自己也犯嘀咕:“戚崧之前和您父亲闹成这个样子,怎么还会” “戚岁宁?”韩勉平静的喊出了这个名字,“戚氏集团新上任的总经理,是不是戚岁宁?” “是的,”秘书点了点头,“韩总,您看您要接吗?” “接啊!为什么不接!这个小贱人害得靳晏伤筋动骨,现在还没缓过来,自己如今送上门了,还不赶紧收拾了!” 楚占冷笑,表情发狠:“她还真的以为自己有了祁聿礼当靠山,就能无法无天了是不是!” 韩勉捏了捏眉心,只觉得头痛。 他掀起眼皮,看了楚占一眼:“我奉劝你少说两句,管好你的那张嘴,对你比较好。” 楚占也就是说说,要是真的和戚岁宁起了大冲突,他心里也没底,毕竟周靳晏这么多年,也就对这么一个女孩子上心,但是小小的惩戒一下,不算过分。 于是他耸肩,一脸的无所谓的模样,“我闭嘴还不行?” 而韩勉接通了电话,不动声色。 戚岁宁在电话那头等了很久,此时终于转接进去,也就单刀直入,“韩总,我是戚氏集团的总经理戚岁宁,您如果有时间的话,能不能和我吃顿饭,我为之前的事,来向您和您父亲致歉。” 韩勉淡淡笑笑,语调寡淡:“戚小姐,你是不是有些冒昧了?区区一个戚氏,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和你吃顿饭?” 楚占知道韩勉看似不声不响,其实说起话来刻薄得很,见他今天依旧发挥稳定,楚占很是幸灾乐祸的笑了声。 戚岁宁这个小贱人,这么些年被周靳晏宠的无法无天,也早就该被好好的呛几句了。 叫他们两人都没料到的是,戚岁宁的声音依旧礼貌,甚至算是上友好: “韩总,我当然知道,按照戚氏如今的情况,是不配和韩总吃饭的,只是我对于我们两家的合作,是真的很有诚心,也愿意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给到韩家最好的条件。” 韩勉眉眼半垂着,若有所思。 戚岁宁其实大可不必这么艰难的低声下气,一个周靳晏,一个祁聿礼,随便哪一个,都可以给到她完美的人生。 但是她选了最蠢的那条,她竟然真的想靠自己。 一个女人,想靠自己,在商场上杀出一条路来。 “戚岁宁,你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韩勉难得说话直白的刻薄:“你凭什么觉得就靠你自己,在我这里能够有任何的优势。” “那韩总的意思,我该怎么才能有优势?”戚岁宁的声音温淡依旧,从听筒里传来,莫名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韩勉冷笑,薄唇话语凉淡,“周太太或是祁太太,这两个名头,都比你的名字好用。” 楚占在一旁听着,强忍着给韩勉鼓掌的冲动。 这小子嘴是真的贱! 而韩勉也很好奇戚岁宁会怎么回答。 他唇角勾着点笑,半晌,听见女孩依旧镇定的声音。 戚岁宁说:“戚岁宁这个名字,将来会比周太太或是祁太太都更好用,韩勉,你敢不敢和我赌一次,赌你对我的一次高抬贵手,能不能得到天价的回报?” 韩勉承认,戚岁宁确实是有两把刷子的。 她太知道人性的弱点,比如——好奇。 正午,杭城大饭店,私人楼层。 “二位先生好,请随我过来。”服务员彬彬有礼,领着楚占和韩勉朝着尽头的包厢走去。 “韩勉,你怎么想的,你能和我具体说说吗?你怎么就被戚岁宁说服了啊?” 楚占好奇的看着韩勉,自己都说得气笑了起来,“你松口就算了,我知道不看僧面看佛面,你总归是要为了周靳晏过来看看的,但是,你特么松口也松的太快了吧!” “我不是为了周靳晏。” “那你是为了什么?你还真的觉得戚岁宁能给你创造什么价值?她是在给你画饼,你倒好,你是真的吃啊!” “所以有什么问题?”韩勉淡淡道:“在商言商,何必和钱过不去?” “钱?戚岁宁?就她?”楚占不屑的嗤笑,“你想在戚岁宁身上赚到钱?那你不如直接把她绑架了,找周靳晏和那个黑心的祁聿礼要赎金来的快。” “戚岁宁没有你想的这么没用,”韩勉顿了顿,大概是觉得很难解释,干脆不说了,“总之,你要跟来我不拦着,但是你等等最好给我正常一点,别让我丢人。” 楚占真的觉得韩勉这个人,是相当的歹毒。 至于包厢里的戚岁宁,也是十分歹毒。 一言概之,就是两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包厢内,戚岁宁点了一些清淡不出错的菜,韩勉和楚占走进来时,她起身,笑着看向二人:“不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就点了些这里的招牌菜。” “戚岁宁,你别这么笑,我看着怪瘆人的。” 楚占搓了搓手上的鸡皮疙瘩,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你当初在周靳晏面前走的可是小白花人设,现在这个样子,反差有点大。” “嗯,人设崩了,我懂你的意思。”戚岁宁点头,一脸的理解,“但是现在我装的累了,确实也是装不下去了,希望你理解。” 韩勉在戚岁宁的正对面落座,看着眼前渐渐流露锋芒的女子,唇角笑意复杂,“戚岁宁,我和周靳晏的关系你应该很清楚,我不可能和你合作膈应我的朋友。” “合作是合作,朋友是朋友,这么简单的道理,韩总不会不懂吧?”戚岁宁笑笑,给韩勉和楚占倒了两杯酒,用转盘转到了两人面前,“大家都是出门做生意的,何必和钱过不去?” 而韩勉把玩着晶莹的酒水,眯了眯眸,缓缓道:“你知道当初,我父亲为什么要中断和戚家的所有合作吗?” (本章完) 068 讨价还价 而韩勉把玩着晶莹的酒水,眯了眯眸,缓缓道:“你知道当初,我父亲为什么要中断和戚家的所有合作吗?” 戚岁宁微笑,顺着韩勉的话往下问:“为什么?” “因为戚氏不诚信,这是商场上的大忌。我父亲这个人平时是好相处的,哪怕是工作上,很多事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你父亲踩到了我父亲的红线。” 韩勉笑容寡淡,微微掀起眼皮,漫不经心的看着戚岁宁:“戚岁宁,我也知道,你挺冤的,你和戚崧之间的关系不好,但是你是他的女儿,你们之间有着血缘的这条线,注定这一辈子都不能割舍开。” 戚岁宁对于韩勉的话,选择了平静。 她眉眼低垂,很得体的将这一番话都听完了,才抬头,看向韩勉:“韩总,你的意思我明白,这确实也是我父亲的过错,至于中间的细节和经过,既然已经酿成错误,也就没有了深究的必要,那么现在,我替我父亲在这里给韩家赔不是。” 一旁的楚占听到这里都笑了,他挑眉,表情夸张的看着戚岁宁,笑着道:“你替你父亲道歉?戚岁宁,你也不用做到这个份上吧?” 韩勉不说话,看着戚岁宁斟了满满的一杯酒站起来,眼神才有了轻微的波动。 “我和戚崧之间确实不睦,但是我今天是代表戚氏集团来的,既然如此,所有的事情,我都会先承担。”戚岁宁朝着韩勉举起酒杯,声音依旧没有波澜:“韩总,酒我喝了,算是先聊表诚意。” 说完,便是整整一杯酒入喉。 楚占轻轻的‘啧’了声。 而韩勉依旧不动声色,冷眼旁观。 戚岁宁也沉得住气,又是整整一杯。 “戚岁宁,不用再喝。”韩勉打断了她的动作,男人淡淡道:“我不会和你合作的,无论是出于和周靳晏之间的私交,还是出于和祁聿礼之间的利益关系,我都不会卖你这个人情。戚岁宁,你应该知道,你现在的处境,算是把周家和祁家都招惹了,和你合作的风险太大,我们这个圈子没有几个人会和你合作。” 韩勉说完,起身,看向还打算继续看戏的楚占,“走吧。” 戚岁宁拿着酒杯的手紧了紧,看着韩勉去意已决的样子,她有片刻乱了心神,但是很快,她就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追到了门口。 她堵住了韩勉和楚占的去路。 “韩总,我知道你的顾虑,但是商场上的事情一码归一码,我现在不是周靳晏的谁,也没有用祁太太的身份和你谈条件,你大可就把我当作戚氏的总经理,我能做的,我能让步的,什么都可以谈。” 韩勉看见戚岁宁眼中的急切和坚定,真是奇怪,她明明一点都不需要这份工作,不是吗? “戚岁宁,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现在是祁聿礼的未婚妻,你完全没必要为了区区一个戚氏总经理的位子,让自己卑微到这种程度。” 韩勉皱了皱眉,拿出烟点燃,深吸了一口,隔着轻烟薄雾,他看着戚岁宁那张乖软倔强的脸:“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你对周靳晏做的事情,我们两个人作为他的兄弟,和你合作,实在是说不过去。” 楚占也慢悠悠的冷笑了声,上下扫着戚岁宁,不耐烦的扯了扯唇角:“你不会听不懂人话吧?叫你让开。” 韩勉看见戚岁宁脸上一晃而过的无措,他在心底冷笑,多了几分嘲弄。 也对,被周靳晏精心保护了这么多年的女人,又怎么能受这么大的委屈,真的做到低三下四。 他原本过来这一趟,也只是想要看看戚岁宁能说出些什么东西来打动他。 他承认,戚岁宁变化很大,也真的能够做出妥协和让步,可是这些东西对于韩勉而言,根本就不够看。 他想,现在戚岁宁也该知难而退了。 一个娇滴滴的美人,能做到这个程度已经差不多了。 韩勉也不想继续刁难下去,要是过了度,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可是戚岁宁眉眼坚定,竟是半分都没有退开。 她是不打算让他们离开。 “韩总,我知道你对我有些误解,很多事情我也确实是做了,感情上孰对孰错每个人立场不一样,看到的结果就不一样,这些我无话可说。但是我今天既然已经把二位请到了这里,就一定要得到一个机会。” 戚岁宁耳廓泛红,但还是,咬着牙,深深鞠躬,声音又低又压抑:“我想得到一个和韩家合作的机会,韩总有任何的条件,我都可以答应。” “出去。” 韩勉声音依旧平淡。 楚占挑眉,看着戚岁宁:“听见了没,叫你出去。” “我是叫你出去。” “.” 包厢里,只剩下韩勉和戚岁宁两个人。 灯光是暖色调的朦胧昏昧,照在男人俊美深沉的脸上。 韩勉咬着烟,连抽了好几根,突然低低的笑了声。 他说:“戚岁宁,我真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和周靳晏在一起也好,和祁聿礼在一起也罢,都不必这么卑躬屈膝的活着吧?” “韩总觉得什么叫卑躬屈膝?”戚岁宁微微笑着,她的笑容刺眼,韩勉指尖的烟火猩红一点,灼伤了虎口,细而锐的疼痛感。 “我在您面前喝酒赔罪,点头哈腰,韩总觉得这就叫卑躬屈膝是吗?”戚岁宁淡淡的反问,字字有力:“可是在我眼中,凭自己的双手好好活下去,才是真的行得正坐得端。” 韩勉不知怎的,竟是有些说不出的触动。 他其实是厌恶戚岁宁的,没有人知道,他比周靳晏更早的认识戚岁宁。 他知道戚岁宁有多现实,又有多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他打心眼里看不起这样的女人,可是今天晚上,他好像第一次迈过了偏见,从另一个角度,看清了戚岁宁。 她是真的拼了命的想要好好活下去。 “韩家和戚家可以合作,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韩勉冷静的碾灭手中的香烟。 (本章完) 069 韩勉回忆 能松口就好,这已经是再好不过的结果了。 戚岁宁连忙道:“韩总有什么条件,不妨直说。” 韩勉知道,戚岁宁一定会这么急切地答应下来,她是真的太想要捉住这个机会了。 他突然想知道,她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 于是开口,几乎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周策行的欢迎宴你也参加了吧?你应该知道,周策行在周家其实是有很大的实权的,他的存在对于靳晏而言,确实是个忌惮。”韩勉顿了顿,道:“你如果能让周策行同意和韩家的合作,我就能同意和戚家的合作。” 这根本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周策行怎么可能拿着自己手头的资源,去和周靳晏的至交好友合作。 戚岁宁看着韩勉。 韩勉眉眼坦然,甚至笑了笑,不紧不慢的说:“戚小姐,如果觉得做不到,也不要为难自己,我们现在就可以结束这个约定。” 戚岁宁也笑了,她开口,说的太认真不过,缓缓道:“我同意。” 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和讨价还价。 这样的魄力和决心,真是叫人刮目相看。 戚岁宁达到了目的,不多时就离开了。 楚占在车内等了会儿,就看见韩勉步调从容的走了过来。 他眼睛一亮,来了精神,等到车门被打开了,他偏过头,饶有兴致的看向韩勉:“你小子松口了?” “嗯。” “韩勉,真的不是做兄弟的说话难听,你也知道戚岁宁和靳晏的那些事情吧?你现在给戚岁宁开后门,于公于私,是不是都有点说不过去?” 楚占慢悠悠的说完,话锋一转,连笑意都淡了,“还是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丫的是真的当年惊鸿一瞥还没放下啊?” 韩勉捏了捏眉心,看着停车场里昏沉安静的空间,他开口,喑哑寡淡:“听不懂你在放什么屁!” 楚占冷笑更甚。 他是喜欢爆粗口,但是韩勉这厮却是很难听见一回。 他越是这么不承认,楚占心里越是有谱了。 看来当年的事情,他韩勉是真的上心过。 否则也不至于今天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给戚岁宁开了方便之门。 韩勉只是陷入沉思,思绪一时间飘得很远,根本没有留意楚占的若有所思。 他初见戚岁宁不是在杭城,而是在当时僻壤的乡下。 韩家有一个土地规划的项目要在乡下启动,当年韩勉刚刚上任总裁,正是需要成绩来树立威望的时候。 这个项目在当时的韩勉眼中很重要,所以他专程去了乡下,想要深入了解。 韩老首长老来得子,韩勉从来都是众星捧月的长大的,于是做什么事情都是万众簇拥,无上风光,就连这场去乡下考察的活动,也弄的很是讲究。 然而对于韩勉而言,时至今日,当初所有的回忆早就已经模糊不堪,韩勉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要说合同条目,就连这个村子叫什么名字,他都不记得了。 但是他记得戚岁宁。 18岁的戚岁宁。 去乡下的这天下了大雨,一路电闪雷鸣,雨势磅礴。 韩勉坐在车内,听着助手洋洋洒洒的工作汇报。 这些半成品的钢筋混凝土将会在不久的将来,成为寸土寸金的商业中心。 韩家的商业版图一贯是如此的漂亮,这个地方,也没有任何的突出之色,漂亮得很平庸。 直到戚岁宁出现在视线中。 那年的戚岁宁很瘦很瘦,站在倾盆大雨中,抱着一个盒子,深一脚浅一脚的朝着村口的方向走过来。 实在是很可怜,但是韩勉没有什么同情心,甚至没有什么同理心,他只是皱了皱眉,冷淡的说:“她不知道这边在施工吗?” 村口的路早就在一周前就被封锁了,现在又是大雨,根本没有人值守,更不要说替她开门。 助理见他语气不耐,小心翼翼的说:“可能.可能是刚刚回来,还不知道吧?韩总,我过去和她说。” “不必了,”韩勉收回视线,“她发现没有路,自己不知道回去吗?” 助理连连点头,说韩总你说的对。 直到车窗被敲响。 韩勉对于戚岁宁第一眼的印象,不是美,而是女鬼。 她站在暴雨中伫立,形单影只,肩胛消瘦,她就像是机械动作一般,一下一下的敲着自己的车窗。 韩勉听见声音看向她,后者发丝湿透,黑色的头发贴着巴掌大的脸,说不出的诡异,更不要说那一双眼睛黑而晦,唇色又和肤色几乎没有任何的区别。 哪怕是再美的一张脸,被这么摧残糟蹋,都不会有半点好看。 韩勉看见小姑娘水葱一样细长而惨白的手指,贴在了车窗上。 他不说话,对上后者那双毫无情绪一片死灰的眼睛,竟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胸闷之感。 实在是瘆人。 像是恐怖片现场。 前排的助理脸都吓绿了,连忙摇下车窗道:“你疯了吗!乱敲什么!” “我要从这里进去。”戚岁宁的声音像是被刀割过,在风雨飘摇中,更是惊悚片效果拉满。 “你为什么要从这里进去?你没看见吗?已经封路了!” 助理一边说话,一边搓着手上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而戚岁宁开口说话,眼睛却看着车内的韩勉,她说:“我妈妈的衣冠冢今天回家,必须从正门走,不然她会找不到回家的路。” 回忆戛然而止,韩勉指尖探过心脏的的位置,经年之后,他突然明白,当初的胸闷是因为什么。 因为触动和在意。 多可笑,他也会觉得触动. 戚岁宁酒量不好,喝了酒之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祁聿礼的家,一直睡到了夜里才醒来。 房间里面只有床头留了灯,她下意识偏过头,看见落地窗处,祁聿礼借着外头的月光,正在用电脑办公。 他察觉戚岁宁的目光,将电脑合上,走向她。 “醒了?”祁聿礼嗓音温淡,“我听说你喝醉就回来了,现在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戚岁宁没有被人这么关心过,一时间没什么反应,半晌后,她才低低地说:“没有不舒服。” (本章完) 070 我若是你 戚岁宁没有被人这么关心过,一时间没什么反应,半晌后,她才低低地说:“没有不舒服。” 祁聿礼将她扶起,他的掌心温热,轻轻扣在她的腰上,声音柔霭温淡:“先吃点东西吧,都睡了一天了。” 戚岁宁乖觉,听罢便乖乖的起身。 餐厅,餐食早就备好了,戚岁宁刚刚坐下,就被端了上来。 祁聿礼替她盛汤,隔着桌子的距离,他修长的手指将汤碗推到戚岁宁面前,不动声色的姿态,温声道:“这个汤能解酒,先喝一点。” 戚岁宁端起汤,一边偷偷地打量祁聿礼,一边一小口一小口的喝。 她这个偷偷摸摸的样子,倒是有几分说不出的可爱。 祁聿礼眼底笑意涌现,他薄唇勾起动人的弧度,“怎么了?不好喝?” 确实不好喝,一股子药味,苦苦的。 戚岁宁皱皱鼻子,小声道:“是有点不好喝。” “那下次就不要喝醉,不喝醉就不用喝。”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自己,戚岁宁自认理亏,乖乖闭嘴,将剩下的汤都喝完了,才放下空了的碗。 她不说话,可是看着祁聿礼那眼巴巴的样子分明是在说:我喝完了,你就不能批评我了。 祁聿礼一贯是温润随和的,待下也没什么架子,他这个性子,说得好听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说的难听就是冷漠。 因为不在意,所以连情绪都可以做到没有一丝丝波澜。 可是戚岁宁是不一样的,她是他的例外。 所以祁聿礼不仅没有点到为止,反而淡淡道:“再喝一点吧,还有很多。” 戚岁宁一张小脸垮下来,忍不住小声抗议:“我都已经喝了一整碗了,而且!而且我真的已经不醉了,为什么还要喝啊!” 祁聿礼没说话,眼中含着点淡淡的笑意,看着她。 戚岁宁在这样的笑容中,莫名有一瞬心跳失衡,她默默的举起小碗,端到了祁聿礼的面前:“那就再来一碗吧。” 晚饭真是吃的没有一点滋味,戚岁宁一张小脸鼓鼓的,味同嚼蜡的吃着饭菜。 好不容易捱到了吃完饭,戚岁宁眨眨眼,道:“那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上去了。” 只是路过祁聿礼的座位时,被轻轻扣住了手腕。 戚岁宁下意识看向他,“怎么了?” 祁聿礼桃花眼形状很漂亮,戚岁宁从前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眼睛,大概就是世人口中所说,看着电线杆子都深情。 她指尖微微蜷着,几分不知所措。 直到手中被塞了个小小的糖果,硬硬的,玻璃糖纸包裹。 “甜的。”祁聿礼说话时,温柔的不像话,刚刚在饭桌上若有若无的强势,现在消失的一干二净,他说:“喝了药,吃点甜的就不苦了。” 戚岁宁走到楼上,才敢低下头,去看手中的糖果。 长得很寻常,但是戚岁宁搜刮遍了自己的记忆,都没有找到半分痕迹。 她低头看着,玻璃糖纸在灯光下五彩斑斓,真是比宝石还要漂亮。 戚岁宁突然想起了母亲白时宜的话,母亲说:“岁岁,一颗真的爱你的心,比宝石还要珍贵。” 诚然,这是珍贵的。 一夜无眠。 而无眠的,也不仅仅是戚岁宁。 酒店包厢,周靳晏坐在沙发的角落,酒意朦胧,带着些许的昏沉。 他凤眼轻抬,看着坐在自己面前一杯接着一杯喝茶的韩勉,冷笑:“你是不是有病?你跑到我这里来喝茶?你没喝过茶吗?” “戚岁宁今天来找我了,我觉得有必要和你知会一声。”韩勉放下茶杯,看向周靳晏,“你和戚岁宁之间的事情复杂,但凡事在商言商,我没必要和利益过不去,靳晏,你能理解吗?” 在韩勉来之前,楚占就已经把白天发生的一切和盘托出。 周靳晏是早就已经听完了全局,所以才能还算是心平气和的看着韩勉,他开口,寡淡冷漠:“你还真是会给自己找台阶下,韩勉,我们两个认识多少年了?你韩勉看不看得上戚家的那些小恩小惠,我不至于看不出来!” “那你觉得是为什么?”韩勉声线平直,看向周靳晏,那张沉着俊美的脸上都是晦暗不明的情绪。 “我觉得是什么?我觉得是你后悔了吧!”周靳晏嗤笑了声,突然抬手,毫无征兆的挥开了桌上的酒瓶。 他脸上的笑容几乎是一瞬间消失的,凤眼爬上血丝,满目狠戾。 酒瓶里面还有半瓶白酒,此时碎在了地上,烈酒刺鼻的香醇气味无孔不露的在空气中流动乱窜。 韩勉依旧是情绪平稳的不像话。 他看了眼地上四处流淌的酒水,收回目光,平淡的看着周靳晏:“没有后悔,我不会看上当初的戚岁宁。” 一片死寂,简直是凌迟般的割裂着空气,气氛也凝固到了冰点。 周靳晏那张近妖的脸,分明是危险又狠绝,他下颌线紧绷,冗长的沉默,字字如同冰锥一般,“什么叫不会看上当初的戚岁宁?韩勉,你他妈会不会说话!” 他说完,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桌子。 桌上所有的瓶瓶罐罐一瞬间摔在地上,一片狼藉,巨大的声响也惊动了外面的工作人员。 经理模样的人慌慌张张的打开门,一看里面的情状,又默默的把门关上了。 而韩勉冷静依旧,他勾起唇角,声音又轻又凉薄:“周靳晏,你就是太顺了,所以以为自己能什么都要,我要是你,我根本不会在戚家和戚岁宁之间做什么取舍,我会牢牢的绑住戚岁宁,让她这辈子就留在我的身边,哪里都不能去。” 若是论狠,一丘之貉罢了,谁又能比谁纯良? 周靳晏心中是不能形容的慌促,他呼吸声变重,看着韩勉,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的字眼:“滚!” 韩勉从容不迫的起身,离开了狼藉的现场。 晨曦的光并不会因为任何人而迟到,新的一天如约而至,一切的一切,都在往不同的方向前进。 戚岁宁坐在咖啡厅里,看着自己面前正在动作优雅的搅动着卡布奇诺的男人。 (本章完) 071 人生开端 “很奇怪吧?我一个男的,竟然喜欢这么甜腻的东西。”男人的声音闲适,带着点笑意。 是周策行。 阳光正好,照在他那张贵气忧郁的脸上,他今天穿了一套很休闲的衣服,长发用类似蕾丝的材质梳在了脑后,偏偏不会叫人觉得女气,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艺术家气质。 他看着戚岁宁,有些过分的白的肤色,瘦削的脸部轮廓,露出一抹笑容来:“戚小姐会这么一大早的找我,还真是没有想到,不知道是有什么事呢?” “周先生,不瞒您说,我是来当说客的。”戚岁宁微微笑着,她搅着面前的黑咖啡,夹起一块方糖放进去,“您对于韩家,有没有什么想法?” 周策行很早就听说过戚岁宁这个名字,周靳晏的白月光,这么多年高高在上,遥不可及。 而面前的女孩温婉柔和,一身气质纯良无害,真是单纯美好得很。 周策行承认,这样的姿色,才有当白月光的筹码。 “说客?戚小姐,你大概是弄错了,我不是周靳晏,我和韩家之间的关系不算好,更没有突然合作的必要。” 周策行摇了摇头,拿起面前的咖啡,抿了一口,眉眼间带着笑意,渐渐舒展。 他抬眸看着戚岁宁:“我怕是爱莫能助,抱歉。” “周先生现在刚刚回国,应该需要不少的资源吧?”戚岁宁没有被打击到,反而依旧笑着:“我手上有一些资源,目前搁置的,也不知道周先生需不需要。” “戚小姐能给我什么资源?”周策行真是被戚岁宁这个一本正经的语气逗笑了,他遗憾的摇了摇头,“戚小姐,我现在的处境,可能不是你给我资源就能解决的。” 周策行想,戚岁宁到底是被保护的太好,流露出一种不谙世事的单纯懵懂。 “如果我能给你的,是国外芯片公司ag的入股渠道呢?” 戚岁宁轻飘飘的一句话落下,成功让周策行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周策行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不确定的看向戚岁宁,反问道:“ag?” 戚岁宁笑容未减,看着周策行,“我在来见周先生之前做了些功课,周先生好像很希望在芯片行业有一些建树吧?刚好,ag的创始人我认识,能够给你做这个顺水人情。” ag,全球范围内最负盛名的芯片科技公司,这些年刚刚上市,就以不可抵挡的态势,成为行业顶尖。 周策行承认,自己之前多多少少有些小看了戚岁宁。 她竟然能拿到ag的股份,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手段? 可是据他所知,戚岁宁这个人在戚家的身份低微,之后虽然被周靳晏养在身边,但是安守本分,从来都没什么外心,更不要说提升自己的势力范围这种天方夜谭。 除非是出国的那几年. 然而,一个一无所有的女孩子,怎么可能在短短3年的时间里,和ag这样的跨国新贵公司有任何的交集。 真是叫人不可思议。 “戚小姐,这不会是你的大话吧?”周策行语气略带着冒昧,笑意清浅:“毕竟这个话,实在是有些叫人惊愕。” “周先生,我不会说一个马上就会被识破的谎言,我既然敢说,我就能做到,就看周先生愿不愿意给我一个面子,和韩家合作。” 戚岁宁说完,又扔了一颗方糖进入杯子里,她抬眸看向周策行,似笑非笑:“机不可失,静候佳音。” 顾氏集团。 祁聿礼结束了晨间会议,赵临跟了上来,道:“祁先生,查清楚了,昨天您未婚妻去找了韩勉,两个人聊了关于戚家和韩家之间的合作,您未婚妻喝了不少的酒。” 祁聿礼本就猜到了大半,此时听见了答案,倒是不诧异,只是步伐微顿,垂眸,带着些许沉思的姿态:“盯着些韩家,有什么异常,马上告诉我。” “您未婚妻那边呢?”赵临问道:“要不要私下帮帮她?” “她既然没有和我说,就是不想我插手,自己能处理好的意思,你不需要做什么。”祁聿礼唇角的弧度柔和,连眼神都不自觉的温和了下去:“我相信她能自己处理好一切。” 赵临若有所思的点头,只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透祁先生了。 明明是在意的要命,恨不能亲自去替戚小姐上刀山下火海,怎么就能强忍着,什么都不做呢? 赵临想不明白。 “对了,”原本在往前走的祁聿礼突然顿住了脚步,他微微侧眸,看向赵临,眉眼认真:“下次如果还有这种喝酒的场合,第一时间通知我,明白吗?” “我明白的,你放心,祁先生。” 咖啡冷透,卡布奇诺几乎没有动过,过了清晨,咖啡店里越发的冷清了。 周策行看着不动声色的戚岁宁,突然就忍不住好奇,他笑笑,慢条斯理地问:“戚小姐,我很好奇,你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上心,据我所知你已经是祁聿礼的未婚妻了,你想要什么,他不能给你?” 戚岁宁眼中有些许的弧光明亮干净,她半垂着眼皮,轻声:“有些东西必须要靠自己去争取,而不能寄托在任何人的身上,比如我自己的人生,周先生,我知道在你眼中,我应该就是个金丝雀。但是我今天坐在这里,和你当面锣对面鼓的交涉,绝对不是一时兴起,我是真的想要做好这件事。” 她说到这里,终于抬眸,眉眼干净一尘不染,透着几分叫人心悸的坚定:“我人生的每一步,我都想自己走出来。” 周策行揣度着这段话中的深切情绪,突然笑了。 他起身,低头看着戚岁宁,眼中的情绪叫人捉摸不定,他的声音也是意味深长:“那就静候ag的股份让渡书。” 戚岁宁猝不及防,顿时眼前一亮,连忙站了起来。 她主动朝着周策行伸出手,低低哑哑的说:“自然,我一定会第一时间交到你的手上。” 合作,一拍即合。 一切都迎刃而解。 戚岁宁想,她终于看见了扳回自己人生的开端. (本章完) 072 前来示威 戚岁宁想,她终于看见了扳回自己人生的开端. 戚岁宁拿着周策行签好字的合同找到韩勉的那天,杭城在下大雨。 雨水顺着古旧的门檐流淌到地上,那处有些下陷,于是形成一片沼泽一般的水坑。 戚岁宁想要跨过去,冷不丁的一脚踏错,鞋子便湿透了。 她走进屋内,闻到拂手柑和沉香的气味,是很浓烈的香气,戚岁宁不怎么闻得惯,打了好几个喷嚏。 打开里间的门,韩勉正坐在房间的榻榻米上泡茶,他姿势很娴熟,看见戚岁宁进来,手中的动作顿了顿,不动声色的笑:“戚小姐办事的效率,叫人刮目相看。” 戚岁宁不想去深究这句刮目相看中究竟有多少的敷衍和客套,她在韩勉面前跪坐下,两人视线相平,中间檀木香气叫人昏昏欲睡。 “韩总,我答应你的事情,我自然就会做到。” 韩勉却好像并不着急,他甚至没有多看戚岁宁几眼,抬手,平静示意:“这茶是我自己采的,尝尝。” 真是闲情逸致。 戚岁宁佩服他的气定神闲,拿过茶盏放到唇边,温热的茶水浸润双唇,缓解了路上雨水的潮湿的黏腻沉闷。 她放松下来,也总算有了敢喘一口气的感觉,她轻轻呼出一口气,看向韩勉:“韩总,我的鞋袜湿了,我先去换一下。” 韩勉微怔,之后笑容深切了许多,他按了铃,让服务员带着戚岁宁过去。 两人重新坐下,窗外的雨势更大,打在油纸质地的窗户上,声音很响。 韩勉拿起合同看完,一目十行,足够了解全局。 他对上戚岁宁那双深含忐忑又故作镇定的眼睛,微微笑着:“合同没有什么问题,我现在就可以签。” 也算是个爽快人,没有拖拉推诿。 戚岁宁微笑,“既然如此,那韩总的要求,我算是圆满完成了。” “我只是很好奇,”韩勉笑笑,捏了捏眉心,“周家的身份地位,戚小姐是用什么条件打动的周策行?” 戚岁宁转动着手中的茶杯,不动声色的将问题推了回去。 她含着点不会叫人讨厌的傲慢乖张,歪着头,看着韩勉,“这很重要吗?还是说,韩总打算给我报销?” 韩勉笑得更开怀,面上浮现几分红意。 他不是那种唇红齿白的长相,他的唇色偏深,容易叫人觉得凉薄冷漠,可是这么笑起来,距离感几乎是全部被消弭。 再后来,韩勉签下了合同,戚岁宁如愿以偿的听见他说:“期待和戚氏的合作。” 戚岁宁握住他伸过来的手,握得很紧,“我也是一样的期待。” 韩勉感受到她掌心的薄汗,她的手很软,叫人有一种想要握紧的冲动。 外面的雨水绵连不绝,杭城的雨,一贯如此。 于是第二次的戚氏董事会,戚岁宁坐在戚崧的旁边,在董事会的全票通过后,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戚氏集团的总经理。 戚崧的脸色始终不好看,一直到董事会结束,他叫住戚岁宁,道:“韩家为什么答应你?因为祁聿礼?” 戚岁宁合上文件,侧过脸,看着戚崧,很冷淡的笑意:“父亲觉得,如果不是祁聿礼,我就不可能谈下这个合作,是吗?” 戚崧不说话,但是脸上的表情分明就是默认了。 戚岁宁习惯了戚崧对自己的有色眼镜,以至于此时此刻,她甚至能心平气和的反问: “父亲既然是这么觉得,为什么不干脆把我和祁聿礼的关系昭告戚氏内部呢?是因为担心一旦所有人知道了逢迎讨好,会导致我我权力太盛,所以不敢吗?” 戚崧被说中了心事,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父亲放心,这件事和祁聿礼没有任何的关系。”戚岁宁看着戚崧,一瞬不瞬的眸色,直勾勾的叫人心中莫名发寒,她勾起唇角,低喃一般:“我既然来了戚氏,那么今后的每一步,我都会靠自己走给你看。” 戚岁宁起身,不管戚崧难看的脸色,举步往外走去。 戚崧看着戚岁宁的背影,突然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慌张。 她究竟想要做什么?她想替她的母亲报复自己吗? 可是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了,自己不也是她的父亲吗? 她就算要替母亲讨回所谓的公道,也不能丝毫不顾及自己这个做父亲的感受吧? 戚崧这么安慰着自己,终于觉得安心了许多,缓缓松懈下来。 戚岁宁回到办公室时,便看见一个衣着明艳招摇的女子。 女子脸上噙着淡淡的笑意,起身,朝着戚岁宁开口:“戚小姐你好,我是韩勉的未婚妻,宋薇。” 她显然已经等候多时了,只为了说这一句话。 宣示主权,警告提点。 都是聪明人,戚岁宁很快就领会了她的意思。 这个圈子里,突然冒出未婚妻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只是如眼前的女子这般沉不住气无的放矢的,确实很少见。 大概率,不是单纯的为了示威,而是有韩家长辈的意思。 毕竟韩家和戚崧之间的私怨,并没有得到解决,可是韩勉却力排众议,和自己合作了。宋薇很大概率,也是来看看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戚岁宁心中明了,朝着宋薇走去,开口却是同样客套的语气:“宋小姐好。” “我刚刚回国,过去一直都在国外念书,所以韩勉可能没有向你提及过我。” 宋薇歪着头,笑容清甜,富贵人家的女儿,一颦一笑都无限自信,“戚小姐和韩勉之间的合作我听说了,今天过来,就是想了解一下你们合作的细则,毕竟不久的将来,我们是要联姻的。” 戚岁宁听完了,这才笑着道:“应该的,宋小姐想要知道什么,我都可以知无不言。” “既然如此,中午一起吃顿饭吧?”宋薇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热情的说:“刚好,我朋友她们今天中午给我接风,我们一起过去?” 戚岁宁没有拒绝的理由,同样的,也没有拒绝的资本。 (本章完) 073 她的底线 她除了说好,无话可说。 于是一小时后,露天的高级餐厅,戚岁宁跟在宋薇的身后,参加了一场意料之外的午宴。 宋薇一到了就去换衣服,以至于在衣着华服的名媛中间,戚岁宁显得异常格格不入。 “vivi,这位是谁啊?”有人喊宋薇的英文名,看着戚岁宁好奇打量。 “我新交的朋友,也是韩勉的合作商,你们可不要欺负她!”宋薇撅了撅嘴,古灵精怪的模样,“说起韩勉,他这个工作狂,平时对工作可比对我上心多了。” 这话惹得众人都笑了起来,纷纷揶揄道:“还对你不上心呢?那我们这些人不是要去撞墙去了?韩勉这么好的人,圈子里不多了。” 宋薇等的就是这句赞美,脸上的表情多了些得意。 她勾起唇角,余光似有似无的看向戚岁宁的位置,再收回视线,笑着道:“大家都好吃好喝啊!要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多多担待。” 众人当然是纷纷说不会,现场热络的很。 戚岁宁一直在角落安静的待着,没有参与交谈,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 宋薇性子开朗,朋友众多,除了名媛千金,还有各式各样的明星网红,戚岁宁知道自己两边都不见得讨好,识趣的做着空气。 只是这张脸招蜂引蝶,前些年在周靳晏的身边常常出现,不算陌生,又怎么会无人认识。 晚会过半,到底还是被认了出来。 “戚小姐长得可真是漂亮,你应该不认识我吧?但是我认识你,我们以前见过。”说话的女人是演艺圈的一线女明星,走的是大女主的人设,气场也十足。 她不知是什么时候走到戚岁宁的面前的,她涂着鲜艳的口红,看着戚岁宁,眼中露出颇为耐人寻味的笑容:“戚小姐这样的容貌,去做演员也是够格的。” 戚岁宁知道她叫宁晚,知道她在多年前就被一个房产界的大亨包养,这些年雪片一般的商务邀约和广告,都和这个大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也知道当初周靳晏曾经养过她一段日子,算是露水情缘,世家公子一夜风流,不曾放于心上。 戚岁宁心里明白,这些年,有很多人红眼她。 这个白月光的位置炙手可热,不管坐在上面的人是什么感觉,是觉得凌迟还是崩溃,依旧还是有一堆不明真相的女人羡慕至极,巴不得取而代之。 “宁小姐谬赞了,我这样的相貌要是去了演艺圈,岂不是没饭吃?”戚岁宁谦逊的话信手拈来,不动声色的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她并不想过多的纠缠,就是宁晚很显然没有打算轻易放过她。 “戚小姐不用这么谦虚,毕竟容貌这种事情,大家有眼睛都看得见,如果不是戚小姐长得这么漂亮,又怎么能让周大少爷一见倾心呢?”宁晚眯眸,突然笑了声,慢悠悠的说:“对了,戚小姐那些年在周大少爷身边如日中天,祁先生不知道吗?” 一句话,信息量丰富,也让宋薇心中诧异。她一直在国外,不曾见过周靳晏几次,更不要说戚岁宁,但是对于自己也有一个白月光这件事,宋薇也是知道的。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戚总,居然就是周靳晏的白月光? 而戚岁宁眼中划过几分狠色,她唇角的弧度渐渐平直,看着宁晚,一改方才的随和,不冷不热:“有些东西说多了,只会让自己难堪,人要脸树要皮,宁小姐别让我说出太难听的话。” 是真的一点情面都不留。 宋薇本来是打算继续在一旁看戏的,这个转折叫她猝不及防,也叫现场那些偷偷看好戏的女人都沉默了一瞬。 宋薇没有想到戚岁宁会突然翻脸,毕竟从见面到现在,她好像都是一副受气包的样子,哪怕是被明里暗里说了几句,也不会真的反击。 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亮出了爪子。 宋薇想到了韩家和戚家之间莫名其妙的合作。 她本就是奉着韩老爷子的命令来看看这个戚岁宁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的,先入为主就没有半分好印象,此时,见她这般姿态,只觉得十分的碍眼,终于忍不住走上前。 “戚小姐,这话说的就重了。”宋薇笑着柔声道:“不过就是女孩子之间闲谈而已,戚小姐不想回答不回答就算了,何必生这么大的气?” 宁晚也是干巴巴的笑了声,眼神带着冷意,落在戚岁宁的身上,轻嘲冷淡:“戚岁宁,你还没有正式嫁给祁聿礼呢,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你难道不知道吗?你一天没真的嫁进去,就一天不是真的祁太太!” “还是说”宁晚彻底收敛了笑意,“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脚踏两条船,才是你最擅长的?戚岁宁,你有什么资格被周靳晏喜欢!” 戚岁宁觉得好笑极了。 她其实根本不在乎旁人怎么说自己,她这个人寡情,别人的感受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可是她不能不在乎祁聿礼。 他本就是为了帮自己摆脱周靳晏,才答应和自己假订婚的,就算中间有那些爱慕心悦,但是他也不应该因为自己染上什么不好的名声。 神坛之上的人就该一直在神坛之上,戚岁宁深知叫人下神坛是罪孽深重,也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奢望。 她看着宁晚,眼神冷漠无波澜:“你想要怎么说我都没有关系,但是不要牵扯祁聿礼。” 宋薇也没想着和戚岁宁撕破脸,眼看着事态发展严重,想要缓和:“大家就是聊聊天,不要这么严肃,宁晚,我带你去吃点东西吧?” 宁晚也知道自己的刚刚的这番话有些过了,脸色白了白,后知后觉有些怕了。 说到底,戚岁宁不是周靳晏的人,却已经是祁聿礼的未婚妻。 她得罪戚岁宁,没有半点好处。 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梦寐以求的位子,轻易的就被别人一脚踢开。 她做梦都想成为周靳晏的女人。 但是戚岁宁不稀罕。 宁晚心如刀绞,难受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岁岁的底线是祁先生。 (本章完) 074 顶好的人 但是戚岁宁不稀罕。 宁晚心如刀绞,难受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一场混乱,宴会在不冷不热的尴尬中结束。 戚岁宁和宋薇并肩而立,直到人群散尽,现场有一种繁华落尽的冷清。 宋薇打了个哈欠,眉眼间流露疲惫,他看向戚岁宁,带着叹息,缓缓摇头:“戚小姐,过刚易折,这实在不是什么好事。有时场面要是弄得太难看,大家都尴尬。只是戚小姐既然是祁聿礼的未婚妻了,我说的这番话,听听就好。” 宋薇笑容一脸的真诚,“毕竟今时不同往日,戚小姐现在当然拥有随心所欲的资本。” 戚岁宁看见宋薇眸中深藏的恶意。 她太熟悉这样的眼神了,所以没有半分犹豫的笑笑,四两拨千斤:“宋小姐,我这个人脸皮厚,要是不厚,也没办法没名没分的跟着周靳宴。所以其实你们怎么说我的,我不在乎。但是祁聿礼不一样,他是一个顶好的人,谁要是敢在我面前说他半句不是,场面弄得尴尬也是她活该。” ‘活该’二字呵气如兰,轻飘飘的吐出口,带着冷峭清寒。 宋薇脸色变了变,突然就没了继续和戚岁宁斗智斗勇的兴趣。 戚岁宁本就不是那种忍气吞声的女子。 偏偏世人欺软怕硬,她也不例外。 戚岁宁是一根硬钉子,所以宋薇识趣的不硬碰硬。 一切的冲突和矛盾就好像是从未发生过,宋薇亲自送戚岁宁回去。 戚氏集团门口,宋薇在车内朝着戚岁宁挥手,笑容甜美,亲切可掬,“戚小姐,下次有机会再见。” 成年人的世界,谁都不会把话彻底说死。 都是一个圈子的,说不定哪天就有了合作的机会。 宋薇虽然年纪小沉不住气,但是也够聪明。 戚岁宁也没有把姿态冷硬到底,不咸不淡的和宋薇道别。 说来不过一场不愿快的交集罢了,并不值得放在心上如鲠在喉。 戚岁宁本来没打算把这件事说给任何人听的,节外生枝,实在是没有必要。 夜里顾书墨打了电话过来,说是让她和祁聿礼一道去吃晚饭。 戚岁宁对于老人家无限耐心,一口答应下来不说,还比约定的时间早了一个小时到。 席间顾书墨很高兴,虽说是让戚岁宁和祁聿礼一道来吃饭,但是他的注意力却都放在戚岁宁一个人身上,老人家嘘寒问暖,戚岁宁倒是有些说不出的鼻酸。 “我听聿礼说,你这孩子去戚氏上班了?”顾书墨眼角的皱纹慈爱,如同每一个尊尊善诱的家长一样,关心着自己的孩子,“要是有什么处理不了的事情就和外公说,不要一个人硬着头皮去做,知道吗?” 戚岁宁听着顾书墨那声没有停顿的‘外公’,心脏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撞了一下,她扬起笑脸,柔声道:“知道的,谢谢外公。” 祁聿礼一直在吃饭,他吃东西的时候很慢,酝酿着夹起一小筷子的菜,再缓缓放入口中,姿态说不出的矜贵。 戚岁宁一直觉得,祁聿礼应该是没有在听她和顾书墨说话的,此时,一直在安静吃菜的男人突然开口,带着淡笑,语速缓慢:“岁岁是个有主意的女孩子,您放心,她不会吃亏的。” 顾书墨爱听这种承诺,笑着握住戚岁宁的手,唠唠叨叨的说着一些注意身体之类的泛泛之言。 吃完饭离开的时候,夜色已经很深了。 祁聿礼今天开了辆大g过来,他修长的手指握住车门把手,给戚岁宁开门。 戚岁宁乖顺的坐下,祁聿礼半个身体探进来,扯过车窗边上安全带,给戚岁宁系上。 他说:“岁岁今天很漂亮。” 真是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戚岁宁却被勾的有些不平静。 等到车子发动,戚岁宁才侧眸看向祁聿礼,她小声的问:“你怎么突然夸我好看啊?” 祁聿礼手安安稳稳的扶着方向盘,没动,红灯,车子停下,他才说:“我外套里面有一张照片。” 戚岁宁怀疑又好奇的看着他,纤细柔软的手指伸进他的衣袋里,摸到纸张尖锐的边角。 照片被牛皮纸包着,戚岁宁拿出来,看见自己和宁晚对峙的模样。 她诧异的看向祁聿礼:“这个照片哪里来的?” 她说的是哪里来的?而不是你是不是监视我。 祁聿礼一时间竟然有些感动,小姑娘对他是真的没有防备。 “合作商发给我的,大概是觉得你是我的未婚妻,特意来告知我你的行程。” 这话是完全的实话。 祁顾两家的生意已经合并,祁聿礼如今的权势地位如日中天,偏偏身边又没有什么可以突破示好的口,除了戚岁宁。 所以有心人将她的照片给了祁聿礼,还不忘义愤填膺的说:“现在的小明星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祁先生的未婚妻也敢不敬?” 祁聿礼当下平静无波澜,目光落在照片里戚岁宁那张皎洁冷清的面容上,指尖不动声色的轻轻抚过,只不过轻描淡写的说句:“拍的挺好看的。” 他一副温淡自持的模样,并未盛怒,倒让给照片的人碰了一鼻子灰,悻悻离开。 戚岁宁确实也没有想到祁聿礼的消息会这么灵通,她抿了抿唇,字斟句酌:“其实这件事已经解决了。” 话外之言就是——不必再大费周折。 祁聿礼一贯是纵容着戚岁宁这个人的,因为是戚岁宁,所以很多要求底线都可以一变再变。 他什么都没问,只是说:“那我不插手。” 戚岁宁松了一口气,也反应过来,他原本是打算插手的。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有些诧异和惊愕:“其实只是一件小事而已。” 祁聿礼不语,月色将他的眉眼浸润的过分好看。 车内放着音乐,女声婉转,“不可以沉下去,总可以迷下去,人何苦要抱着清醒入睡。” 绿灯亮起,车子缓缓的发动。 趁着戚岁宁分神,祁聿礼目不斜视的将她手中的照片拿了回来,重新放回口袋里。 (本章完) 075 不如陌路 “我还以为你送我了呢,”戚岁宁揶揄:“我好歹有个肖像权吧?” 而祁聿礼眉眼温润依旧,淡色的唇,开口,语调带着理所当然的平淡:“我不追究,不代表是一件小事,我的未婚妻轮不到别人指指点点。” 戚岁宁心口一热,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唇角的笑容有多明显。 她好像被惯出了一些娇气,难得一见的甜憨,仰着脸,软声软气的说:“祁聿礼,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戚岁宁没有真的对人撒过娇,所以这么黏腻的姿态做出来,自己都没有察觉不妥。 祁聿礼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白皙的指骨泛出白,他勾起唇角,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他说:“因为爱你。” 戚岁宁第一次发现,祁聿礼也是会调戏人的。 大概是他的语气不算认真,甚至有种故作严肃的散漫,戚岁宁咯咯地笑,笑累了之后,靠在车枕上,别过头看向窗外。 她开口,声音在沉沉的夜色中,竟是染上了几分苍凉,她说:“祁聿礼,你教教我,什么是爱。” 我好像一路走来,都没有握住过这个东西,太奢侈了,更像是不真实的梦境和错觉。 冗长的沉默,戚岁宁听见祁聿礼说:“没关系的岁岁,学不会也没关系,只要学会爱自己就够了。” 就和从前的烟火之下一般,他不说爱她,也不请求她爱他,他只是希望她能学会爱自己 苏叶手头纹身店的工作告一段落,带着三菜一汤去戚氏找戚岁宁。 两人很久没见了,苏叶咬着香喷喷的白米饭,若有所思的看着戚岁宁的脸。 戚岁宁被她看得很不自在,咳嗽了声,“你看什么呢?” “戚岁宁,真的不是我说啊,你怎么看起来这么累啊?你昨天没睡好吗?”苏叶皱着眉,眉心的皱褶能夹死苍蝇:“戚崧那个老不死的怎么回事!他是不是给你弄了很多事情?” “这还真的和戚崧没有关系。”戚岁宁叹了口气,默默的扒起了饭。 苏叶更好奇:“你性生活不和谐?” 戚岁宁真的是震惊,看着苏叶:“你胡说什么啊?” “什么胡说啊?祁聿礼又不是18岁少年,他今年28诶!他难道和你假订婚之后就把你放在家里搞纯爱呢?”苏叶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进戚岁宁的碗里:“晚上累坏了吧?多吃点,好好补补。” 戚岁宁脸都红透了,“不是的!我们都没有睡在一起!” 苏叶点点头,‘啧’了声,“可惜了。” “什么?”戚岁宁愣住了,她有点跟不上苏叶跳脱的脑回路。 苏叶长长的叹了口气,说:“可惜了,年纪轻轻就不行了。” 戚岁宁深吸一口气:“6。” 被苏叶这么一打搅,戚岁宁那些有的没的的心思倒是淡了很多,下午两个小姑娘缩成一团,在沙发上看着老掉牙的肥皂剧,苏叶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戚岁宁就默默的给她递纸巾。 好不容易看到了结局,苏叶擤着鼻涕哀怨的看着戚岁宁,说:“岁宁,你怎么都不难过啊?这么感人,我看一次哭一次。” “台词都会背了,有什么可感动的?”戚岁宁冷静的说:“痴男怨女罢了。” 苏叶撅了撅嘴,鼓着腮帮子去捏戚岁宁的脸,“祁聿礼也挺倒霉的,喜欢你这么个不解风情的。” 戚岁宁深以为然,点了点头,一脸真诚的说:“你说得对。” 戚氏的事情繁琐又平淡,戚岁宁送走苏叶之后整理文件,一忙就忙到了夜里七点。 祁聿礼打了通电话过来,戚岁宁说晚上就不一起吃了。 简单的结束了对话,便算是晚间唯一的插曲。 七点,她从戚氏出来,刚刚踏出大门,就感受到一束强光照在自己的身上。 不远处,周靳晏坐在车内,远光灯模糊了他的表情,但是那铺天盖地的压迫感还是真切的打在了戚岁宁的身上。 戚岁宁眯着眸站在原地,收回视线。 周靳晏的车子缓缓驶过来,他将车窗摇下,车内刺骨的冷气扑在戚岁宁的脸上。 “上车。” “不用了周先生,男女授受不亲。”戚岁宁不进反退,举起手上的手机,一脸诚恳:“我打车了。” 周靳宴冷笑了声,凉薄寡淡,眉眼微抬看着戚岁宁:“祁聿礼不来接你吗?” “我有手有脚,不需要他接。”戚岁宁说话比从前呛人很多,一字一句都像是刮小刀子,“只有那些被关在笼子的鸟才会没有办法自己回家。” 周靳宴怎么可能听不出戚岁宁话语中的讽刺,他冷冷发笑,眼中的冷意渐浓,推开车门走了出来:“你怎么这么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他眼中有不耐,一字一顿的解释:“我是碰巧路过,戚岁宁,你和我之间怎么都不算是陌生人吧?撕破脸闹僵对你有什么好处?” “周先生说得对,我们不是陌生人。”戚岁宁余光看见出租车过来,收回目光,眉眼坦然的看着周靳晏,句句如同审判:“我们是比陌生人还不如。” 周靳晏喉咙里好像被人点了一把火,灼灼燃烧着,分明是要让他彻底变成疯子。 他再也不说一句话,冷眼看着戚岁宁上了出租车扬尘而去,才后知后觉今夜是真的冷。 冷到他四肢百骸都好像被冻住了。 这小鸟长着翅膀,果然早晚是要飞走的。 他心下烦躁,偏偏有不识抬举的还要打电话进来。 一串陌生号码,周靳晏开口,十分的不耐烦:“哪位?” “周先生!是我!宁晚!”宁晚听见周靳晏的声音,不由得心中又燃起了几分希冀,她握紧了手机,道:“如果有时间,我想和您见见?” “宁晚是谁?”周靳晏烦躁的很,皱着眉冷冷道:“别再打过来!” 宁晚正想开口解释,男人已经挂断了电话。 渣男。 一旁听完全程的经纪人在心中默默的骂了一句,又开口,哄着快要哭的宁晚:“晚晚,我都和你说了,周靳晏这样的男人,不是你能驾驭得了的。” 周边活动二 周边活动第二弹来啦~本次活动主要是订阅和打赏嗷:色纸+马克杯+抱枕 如果对活动有兴趣可以进群。 活动时间为7月7日至7月21日 活动群号为849300546 最后求一下票票求一下五星好评,手里有月票推荐票的宝们投一投呀~月票达到一定数量小五还会加更呀~~ 你们的支持就是小五码字的动力~ 小五爱你们~ (本章完) 076 有些私事 一旁听完全程的经纪人在心中默默的骂了一句,又开口,哄着快要哭的宁晚:“晚晚,我都和你说了,周靳晏这样的男人,不是你能驾驭得了的。你收收心,好好跟着李总,这些年他给你的资源多好啊,你想想清楚,别犯浑。” 宁晚浑浑噩噩的听着经纪人的话,心中已经是一片荒凉。 他竟然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真是好残忍,这个世上,绝没有比他周靳晏更狠心的人。 她眼泪大颗大颗的掉,语句之中,都是替自己不值:“我还为了他打抱不平!我还在替他不值!可是我才是那个最不值的人!” 一时沉默,经纪人叹了口气,看着宁晚哀戚的模样,女人就是容易犯傻,可是那些个男人,又有几个在乎她的喜怒哀乐? 一旦不爱,男人在乎的,只是这个女人能不能给他们带来价值和欢愉,那些从前的所谓情分,不过就是薄如蝉翼。 宁晚就是太蠢,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而宁晚不说话,怔怔的看着前方。 许久,她露出一抹比苦还要难看的笑,看向经纪人:“姐,你放心,我不会再犯傻了,我会乖乖的陪着李总,你说得对,资源最重要。” 经纪人顿时欣慰不已,连连点头说想通了就好。 只是这世间的事情阴差阳错,一次又一次,非得叫人反复的磨着最痛的刺。 见到周靳晏是一周后的会议,她作为周氏和顾氏共同开发的珠宝系列的候选艺人,和其他的所有一线艺人一起坐成一排,隔着隔音玻璃,垂手等上面的人挑挑选选。 那天不止周靳晏来了,顾家那个温文端方的祁先生也到了。 两个男人都穿着正式合身的西装,从敞开的大门并肩走进来。 宁晚很爱周靳晏,可却也不得不承认,他们两个站在一起,还是祁聿礼的气质更惹眼。 主要是干净矜贵,真真就是里说的温良高岭之花,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宁晚和别的艺人站在一排,都能听见众人的惊叹声此起彼伏。 谁能不羡慕戚岁宁? 被这样的一个男人选中,成为了高高在上的祁太太。 用婚姻改变命运,戚岁宁做到了。 所有人的文件一式两份,被交到了两个男人手中。 周靳晏凤眼低垂,坐在宽阔的沙发上,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目光落在不同的女人身上,像是在看待价而沽的商品。 宁晚也是商品,只是比别人多了些露水情缘,也都随着时间的蒸发,半分不剩。 周靳晏看她的目光也是和看旁人没有区别,不多半分的情感。 反观祁聿礼,他只是漫不经心的翻阅着,手中摩挲着手机没放下来过,他心不在焉,更没有抬过头。 “祁聿礼,好歹是共同合作,看一眼不过分吧?”周靳晏的声音响起,带着些冷意。 而祁聿礼很是有耐心的笑笑,解释道:“我毕竟是有未婚妻的人,在这里对着别的女孩子评头论足,实在不好,你不是单身吗?你多看看。” 说话轻飘飘的,但是每一句都往别人的肺管子里戳。 好一手杀人不见血,宁晚不知道周靳晏是怎么想的,她觉得残忍极了。 而周靳晏的眼神肉眼可见的多了戾气,他看着祁聿礼,若非碍于场合,大概率是要反唇相讥。 周靳晏的助理陈睿站在周靳晏身后,见他情绪不对,咳嗽了好几声,最后一声,声音都在飘。 周靳晏好歹才消了气,重新将目光放在了那一排如花似玉的美人身上。 祁聿礼的手机就是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的响起的。 更不合宜的是,他接通电话,声音温柔的喊对面:“岁岁。” 周靳晏整个人就像是被施了什么定身术,僵在了原地,额角的青筋暴起。 那头的戚岁宁不知道说了什么,祁聿礼语调中带着些笑意,缓缓地说:“好,都听你的,你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 “没关系,”祁聿礼说:“我今天一点都不忙,晚上有很多的时间。” 大概是聊完了,祁聿礼桃花眼中的笑意刺眼,几乎是叫人沉溺的纵容,“你挂吧。” 结束,现场安静了许久。 周靳晏重重闭上眼,再缓缓睁开,此时开口,声音已经冷冽如冰:“你一定要把场面做的这么难看吗?” “难看?”祁聿礼笑笑,“你应该是误会了,我只是担心我的未婚妻的人身安全,毕竟现在总是有些没有分寸感的人,明明知道她已经有了家庭,还是不死心的往上凑。” 陈睿不知道周靳晏怎么想的,反正他是听麻了。 骂人不见脏字,还是得看祁聿礼。 周靳晏胸口微微起伏,之后,若无其事的继续沉浸到工作里。 隔音玻璃的效果果真很好,宁晚不知道他们谈论了什么,只是好几次看见周靳晏变了脸色。 她双腿站的有些发麻,众人陆陆续续被通知可以离开,她是留在了最后的。 周靳晏看着对面只剩下一个人的宁晚,皱眉,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他看向祁聿礼,好奇道:“你对这个很满意。” “不知道,”祁聿礼合上文件,不紧不慢的说:“还得再看看。” 这一看,就是将近两个小时。 周靳晏早就不耐烦的离开了,宁晚双腿站的麻木,看见祁聿礼的私人助理赵临走了进来。 赵临素养极高,笑得若无其事的说:“宁小姐,祁先生请您过去详谈。” 宁晚感觉没有什么可详谈的,可是在绝对的权力面前,所谓的感觉并不重要,她只能听从,跟着赵临往里走。 祁聿礼看见她,客客气气的喊她宁小姐。 宁晚反倒有些受宠若惊,摆着手说:“祁总,您喊我宁晚就好了。” “宁晚,你的简历已经通过了初选,后面会有专门的人来和你们对接,能不能最后拿到代言,就看你自己。”祁聿礼说话的时候语气温吞雅致,很容易叫人心生好感。 宁晚脸红红的,开口就想道谢。 然后下一刻,她听见祁聿礼说:“我找你过来,是有些私事。” (本章完) 077 外面有人 轻飘飘的一句话,轻易让宁晚变了脸色。 宁晚紧张的看着祁聿礼,已经猜到了原因,结结巴巴的说:“是因为,因为戚岁宁的事情吗?” 祁聿礼还是那副笑意温和的样子只是细细去看,笑容未达眼底,带着冷淡颜色。 他开口,清淡温和中掺着不真切的凉意:“宁小姐,我这个人平日里对什么事情都不怎么上心,但是戚岁宁不一样,她是我的未婚妻,如果有人欺负了她,我会很不高兴。” 算不上威胁,反而还有一种有商有量的感觉。 可是宁晚的冷汗却是一瞬间出来,她脸涨得通红,紧张的说话都说不利索,“祁先生,我不是我那个时候就是有点生气,所以才和戚小姐发生了口角,但是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我也不会再这样去找戚小姐的麻烦。” 美人受惊当真是一种罪过,眼看着就要梨花带雨,可是祁聿礼面无波澜,没有半点要哄的意思。 他甚至连语气都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透着冷漠:“既然说清楚了就好,赵临,送宁小姐下去。” 宁晚的两条腿还在隐隐作痛,但是根本不敢表露出来,跟着赵临的脚步,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外走。 戚岁宁对于这一切并不知情,她和戚崧斗智斗勇了一天,两人面和心不合的传闻已经像是长了翅膀,在整个戚氏集团传的沸沸扬扬。 戚岁宁大概能猜到那些人暗地里会怎么说自己,大概是不孝忤逆,成天让自己的老父亲生气。 但是这些她并不关心,她要的只是戚氏集团总经理的位子,除此以外的一切,都不重要。 于是那些所谓的传闻分毫不能入耳,她我行我素,临到下午快要下班了,戚崧在她的办公室里受了气,脸色难看的走了出去。 戚岁宁无所谓的收拾着桌上的文件,只是有点心疼那扇新安装的隔音玻璃。 毕竟今天中午,她才刚刚帮着几个工人安装好。 她从办公室离开,按了电梯,安静的等着。 算着时间,祁聿礼应该快到了。 戚岁宁没有让人等的习惯,提前了几分钟,准备下楼。 然而事不凑巧,电梯门打开,戚乔依那张画着精致妆容的脸映入眼帘。 戚乔依是来找戚崧的,母亲林兰蕙这几天身体不好,偏偏戚崧不怎么着家,她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到这里来找人。 碰到了戚岁宁,实在是意料之外。 “是你啊,”戚乔依语气平静,笑笑:“怎么样?这个总经理当得还顺心吗?” “还不错,”戚岁宁从善如流,缓缓道:“总之应该比你是要顺心一些的。” 两个人私下见面,戚乔依已经习惯了戚岁宁如今的毫不掩饰,她甚至还能笑着,漂亮美艳的面容划过几分深藏的幽暗:“岁宁啊,你就是这样,其实你比谁都狠。” 她说完,不管戚岁宁的反应,越过她直接离开。 两人擦肩而过,有细微的气流掀起暗潮。 戚岁宁叫住了戚乔依。 “对了,有一件事还是要和你说一下,权当我的关心了。” 戚乔依皱着眉顿住脚步,眼神略有警惕,侧过脸看向戚岁宁:“你想说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好心提醒你一下,你最近最好多看看戚崧。”戚岁宁笑容无辜甜美,纯净的就好像是水晶,“毕竟当初我的母亲经受的一切,说不定,林兰蕙也会重来一次呢。” 戚乔依难以置信的看着戚岁宁,故作镇定的冷笑了一声:“你别在这里危言耸听。” “是我危言耸听吗?”戚岁宁耸了耸肩,一副不想争辩的模样:“那你就当我危言耸听吧。” 电梯门缓缓合上,戚乔依看见的最后一幕,是在电梯即将吞没戚岁宁的时候,后者脸上渐渐消失的笑容。 戚乔依不知为何,竟然就真的生出了恐惧的感觉。 戚岁宁这个疯子,她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而电梯内,戚岁宁打开手机,看见了备注为c的人发来的照片。 是戚崧和一个年轻女子相拥的照片,后者眉眼带着恰到好处羞涩,显然是含着不能言说的情绪。 戚岁宁要看的,就是这种照片。 她冷笑,将照片保存,删除了聊天记录。 楼下,一天的闷热还没有完全散去。 戚岁宁站原地等了没几分钟,祁聿礼就到了。 男人下车接她,并不打算假手于人,他说:“怎么等在楼下?等了很久吗?” “没有等很久啊,我也才刚刚下来。”戚岁宁笑着道:“今天还挺忙的,好累呀。” 带着不自知的娇嗔,就好像真的是在和自己的男朋友说话。 祁聿礼眼神柔和,对她说:“晚上请你吃好吃的,犒劳一下你。” 这话让戚岁宁顿时很有兴致,她好奇地追问道:“好吃的?什么好吃的啊?” “去了就知道了,”祁聿礼顿了顿,替她整理被风吹的有些乱了的头发,“好了,先上车。” 而楼上,戚乔依冲进了戚崧的办公室,尚未来得及开口,就直接收到了戚崧的怒吼。 “谁让你不打一声招呼直接进来的!真是越长大越没有规矩!” 戚乔依不敢反驳,下唇咬紧,带着不安。 而戚崧冷哼了声,看着戚乔依一脸的着急,消了些气,才道:“找我什么事?” “爸爸,妈妈生病了。”戚乔依哽咽着哑声道:“您都好几天没回家了,您回去看看妈妈吧。” “我又不是医生,我看了有什么用?”戚崧不为所动:“她身体不舒服就去看医生啊!别在这里纠缠我!” 戚乔依没有想到戚崧能这么冷血,一颗心沉下去,“爸爸,我母亲这些年对您可是无微不至,现在她生病了,您都不打算看看她吗?” “我刚刚都说了,让她去看医生!”戚崧的耐心已经告罄:“我还有事,你要是没有别的话要说,你就先离开吧。” “爸”戚乔依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戚岁宁的话,她深吸一口气,沙哑道:“您是不是真的.在外面有了人?” (本章完) 078 他的发小 “爸”戚乔依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戚岁宁的话,她深吸一口气,沙哑道:“您是不是真的.在外面有了人?” 这话让戚崧脸色大变,他拍案而起,表情染着一层阴霾,恶狠狠地看着戚乔依:“你算什么东西?你凭什么这么质问我?戚乔依!如果不是我,你到现在还和你妈在外面当过街老鼠!你们得到的一切都是我的施舍,做人不要忘本!” 真是振振有词,每一句话都说的利落干脆。 戚乔依最佩服戚崧的一点,就是他永远都能把自己的错误彻底粉饰,让一切的一切就像是从未发生过一样。 戚乔依做不到,所以异常钦佩。 她一直知道自己不择手段,这些年看着戚岁宁如同眼中刺,也不过就是心虚,因为知道鸠占鹊巢,所以永远不安心。 戚崧不一样,他可以自圆其说。 戚乔依淡淡的看着他,良久,笑笑,心平气和地开口:“父亲教训的是,刚刚是我不知好歹,我怎么能这么说您?是我冒犯了,你放心,我以后都不会再来。” “戚乔依!”戚崧今天本就被戚岁宁惹了一肚子火,现如今看着戚乔依也敢这么冒犯他,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低吼道:“你以为你是戚岁宁吗?不过就是在我羽翼下生存,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和我说不会!” “那父亲想怎么样?” “哼,”所谓的父女情分扯开虚伪的面纱,不过就是利益相关,戚崧冷冷道:“自然是要你铭记本分,不该做的少做!” 戚乔依点点头,面无表情地说‘好’。 她不是戚岁宁,没有离开戚家的能力? 她偏偏要做给他看。 戚岁宁在车上睡了一觉,梦中很是甜酣,沉沉的好像飘在云端里。 隐约听见有人叫她岁岁,声音很温柔,低低沉沉的,带着点笑意,他说:“岁岁醒醒。” 戚岁宁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靠在祁聿礼的肩膀上。 她连坐直了,男人活动了一下泛麻的胳膊,温温柔柔地看着她,语调轻缓:“已经到了,吃了饭再睡?” 戚岁宁点了点头,刚想说好,冷不丁看向祁聿礼的肩膀,脸色瞬间通红。 她张口结舌了半天,从口袋里拿出手帕,红着脸凑近祁聿礼。 “等一下.” “怎么了?” “那个.”戚岁宁顿了顿,声音小了些,带着不安和羞赧,轻声道:“有口水。” 她说完,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都在冒烟,连抬都不想抬起来。 祁聿礼眼中带笑,桃花眼的弧度本就深情潋滟,更不要说他看着的本就是自己的意中人,又怎么可能能做到平静自持。他眼底里的喜欢和纵容,多得要溺出来。 唯独可惜的是戚岁宁真的很专注的在擦拭,从始至终没有抬头。 片刻后,她抬起头,带着歉意和内疚:“我尽量擦干净了,应该看不出来了,祁聿礼,对不起啊。” 祁聿礼多多少少是有些洁癖的,虽然他不说,但是这些日子的相处,戚岁宁也感觉了出来。 她实在是不想祁聿礼觉得不快的,但是睡觉流口水这种事情,又是真的很难控制。 戚岁宁捏着手帕,缓缓放下手,睫毛安安静静地垂下来。 祁聿礼看着她红扑扑的脸,只觉得十分可爱,以至于看得忘了时间,此时,他反应过来,低柔情淡的嗓音温和:“就说个对不起?没别的表示了?” “啊?”戚岁宁是个实诚孩子,乖乖地顺着祁聿礼的话问:“那你想要什么表示?” 祁聿礼低笑了声,低沉有磁性的笑声,他说:“那就把这条手帕送给我。” 下车的时候,戚岁宁的脸比刚刚更红了。 这是一家位于郊区的小店,能看得出来是私人性质的,装修风格很淡雅,从外面看不像是饭店,倒像是一家书画店。 祁聿礼走在戚岁宁的左侧,说话的时候微微偏过头,看着只到自己肩膀的女孩子,“这家店是梁闻衍开的,这小子是个吃货,这些年投资了不少餐饮。” 戚岁宁点点头,脑海中浮现出梁少爷那三四不着六的脸,很难把这张脸和投资达人联系在一起。 她一直觉得,梁闻衍就是个吊儿郎当的世家公子罢了。 门口要脱鞋,换上木质的人字拖。 卷帘半遮着落地窗,能看见花园里漂亮的花色。 走过长长的走廊,走到最里面的包厢,祁聿礼替戚岁宁打开门,声音轻柔:“小心。” 戚岁宁进去,看见刚刚在自己诽腹的梁闻衍,还有一个气质偏于欧美小甜心的英俊男人。 “岁宁,这是聿礼的发小,谢嘉树。” 谢嘉树笑出两个小小的酒窝,看着戚岁宁,拉长了声音,说话带着点伦敦腔,他说:“好漂亮的小妹妹!祁聿礼你这个畜生啊!” 梁闻衍简直要笑喷了。 戚岁宁也是没忍住,忍俊不禁地看着谢嘉树。 “不会说话就闭嘴,什么叫畜生?”祁聿礼略有不满的看了谢嘉树一眼,凉凉嘲讽:“我之前就说了,单身久了,心理多多少少要出问题的。” “哎呀我去!”谢嘉树气笑了,看着祁聿礼咬了咬牙,“你有本事接着说,年纪一大把了,现在出门哄骗未成年,你还有理了?” “什么未成年啊!”梁闻衍用胳膊肘撞了谢嘉树一下,“戚岁宁都已经22了!” “这样?”谢嘉树的目光重新回到了戚岁宁身上,他笑出两排白白的牙齿,简直就像哄小孩似的,他说:“岁宁,是这样的,我比祁聿礼年轻三岁,我今年才25,男大三抱金砖,你要不要考虑考虑我?” 梁闻衍真是服了。 而祁聿礼不冷不热的看了谢嘉树一眼,给不知所措的戚岁宁拉开椅子,柔声道:“这小子一般情况下精神状态都不正常,你别理他。” “你就是妒嫉我年轻貌美,所以在美女面前中伤我!”谢嘉树一口不正宗的普通话,说出来分外搞笑,他捧着自己的胸口,一脸的委屈幽怨。 079 他的试探 在过分生疏的场合,有这么一个热情健谈的人,倒是让原本尴尬的气氛有了缓和。 戚岁宁抿着唇忍笑,一双眼睛弯弯的,看着谢嘉树的方向。 祁聿礼观察着女孩的一颦一笑,突然就原谅了谢嘉树这个小疯子。 又有什么要紧的? 戚岁宁开心,不是比什么都重要吗? 而谢嘉树见戚岁宁不说话,不死心地追问:“说真的啊!你看看我呗!” “这真的不行,”戚岁宁轻咳了声,一脸的义正严辞,倒是有些好笑,她说:“我现在和祁聿礼已经有婚约了,你这话说的太晚,没机会了。” 大家都听得出是玩笑,所以笑起来。 包厢的门被推开,有经理模样的人领着一排服务生陆陆续续走进来。 他们的手上都拿着装点的精致考究的食材,依次放在桌上。 “都别客气,多尝尝,这些都是我和嘉树下午的时候钓来的。”梁闻衍豪迈的一挥手,之后嫌弃的看了谢嘉树一眼:“这小子第一次钓鱼,弄掉了我好几根鱼竿。” “区区几根鱼竿而已!”谢嘉树一挥手,朗声道:“咱们这什么关系啊!你和我计较就不合理了。” 倒是很会给自己找台阶下。 “你这臭小子!刚回国你就给我找不痛快!你丫的还是死外面吧!”梁闻衍真是忍无可忍,瞪了谢嘉树一眼,脸上的嫌弃不能更明显。 只有祁聿礼神态自若,在闹哄哄的吵闹中,眼疾手快的将筷子伸向了正中间的清蒸鱼,鱼肚子上最白最软的肉,被他夹到了戚岁宁的碗里。 他说:“别理他们,我们先吃饭。” 戚岁宁听着他口中的‘我们’,只觉得分外的动听了些。 之后的时间里,四人说说笑笑,气氛倒也还算是温馨。 本是夏季最焦灼沉闷的日子,吃着生腌的海货,柠檬和水果清甜的香气在口腔中弥漫开,倒是轻而易举的消除了许多沉闷。 “祁聿礼,你这个人真的是!从小到大都是这么讨人嫌!”谢嘉树吃了一口饱满多汁的熟醉虾,舒服地叹了一口气,还不忘记挖苦:“你是当我死外面了吧?结婚这么大的事情,你还就真的没打算知会我?” 戚岁宁本来在吃饭的,听着谢嘉树这么一说,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 她到底该不该说? 她和祁聿礼其实是假订婚。 可是这些话,总归好像不该是从她的口中说出来的。 戚岁宁脸色有点红,看着祁聿礼,带着点问询的意思。 祁聿礼这个人一贯的善解人意,可是这一刻,他好像是没有看懂戚岁宁眼眸中的深意,从容不迫地说:“订婚宴还在准备,有了具体的时间会通知你。” 戚岁宁眨了眨眼,迟钝缓慢的消化着这句话中信息量。 祁顾两家的门第高不可攀,戚岁宁从未想过假戏真做。 可是此时此刻,在祁聿礼最好的朋友面前,这个假戏好像有了真做的可能。 戚岁宁听见祁聿礼说:“岁岁喜欢秋天吗?我们秋天举行订婚宴,好不好?” 不是那种很认真的语调,轻慢温淡的,润雅中带着几分打趣的笑意。 戚岁宁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梁闻衍笑嘻嘻地说:“秋天好啊!我哥的生日就在秋天。” 戚岁宁不知道说什么,于是下一刻,手背被轻轻抚住。 戚岁宁听见祁聿礼一贯从容的嗓音,他没有让她为难太久,就将这个尴尬的处境给化解了,他说:“好了,开玩笑的,岁岁吃饭。” 戚岁宁安安静静的开始吃饭。 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微妙,梁闻衍和谢嘉树都意识到了,两人不约而同的调换了话题。 而祁聿礼带上了一次性手套,将剥好的虾放在戚岁宁的碗里。 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祁聿礼说:“多吃点,你看看你多瘦。” 戚岁宁眼眶热热的,拿着勺子的手有些颤抖。 祁聿礼要和她订婚吗?这放在任何一个女孩子面前,都应该是一个从从天而降的好消息。 嫁给祁聿礼,整个杭城最优质的男人。 可是戚岁宁只能犹豫踌躇,她活得太通透,所以也太清醒。 她拿什么嫁给祁聿礼? 千疮百孔的家庭,还是自己那颗表面光鲜内在腐蚀透顶的心? 什么都可以,她搜刮遍了自己的所有,找不到一条能说服自己的理由。 后半场谢嘉树让助理从酒窖里拿了两瓶红酒上来,是梁闻衍的珍藏,后者痛心疾首,一个劲地说你丫的还是死外面吧! “你不是吧你,喝你一瓶酒就叫我死外面了?”谢嘉树用眼角瞟着梁闻衍,慢悠悠的说:“你长点心吧你,做人别这么没良心。” “你倒是有良心!今天弄丢我好几根鱼竿,现在还要偷我的珍藏!谢嘉树,你丫的真的是人做的事情,你是一件都不做啊!”梁闻衍简直是痛心疾首,一脸难过的要死的表情。 这么一表现,倒是显得有些浮夸了。 戚岁宁没有忍住,笑了出来。 “看见没有!岁宁都在笑话你!周扒皮!”谢嘉树连忙道。 “你说谁抠呢!这酒要是是给岁宁喝的,我一点都不会心疼好吧!岁宁!快尝尝!”梁闻衍二话不说,直接给戚岁宁把酒倒满了。 戚岁宁被两人的吵闹弄得哭笑不得,心情在不知不觉中就轻松了下来。 于是三人热热闹闹的喝起了酒,倒是气氛融洽非常。 戚岁宁酒量不好,还没有喝几杯,人就已经有点微醺了。 她撑着头看着梁闻衍喝趴了谢嘉树,朝着梁闻衍竖起大拇指:“厉害!” “这还用说!小爷我一直都是这么厉害的!” 戚岁宁配合的点了点头,突然意识到她很久没和祁聿礼说话了,偏过头一看,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我哥刚刚接到个电话,应该是怕影响你心情,出去接了。”梁闻衍解释道。 “是这样啊.” “戚岁宁。”梁闻衍突然很认真的喊她的名字。 戚岁宁喝的醉醉的,但是听见他这么喊自己,一时间也不由得正襟危坐,“你说。” 080 他不玩的 戚岁宁喝的醉醉的,但是听见他这么喊自己,一时间也不由得正襟危坐,“你说。” “刚刚我哥是有点心急了,所以才会突然提到订婚的事。” 梁闻衍看了眼已经喝醉睡着的谢嘉树,收回视线,重新看向戚岁宁:“别的我不敢和你保证,但是我哥这个人是真的喜欢你,你要相信这点。” 戚岁宁张了张嘴,几分触动,“我知道。” “我呢,也不太了解你,所以我也不知道你以前经历了什么,又是过得什么样的生活。但是我哥这么喜欢你,你就是配的,明白吗?” 我哥这么喜欢你,你就是配的。 戚岁宁承认,这句话实在是有些动听。 她从前也不是不在这个圈子里,周靳晏身边也是好友无数,他们每一个都见过自己,但是看着自己的眼神,不是像看着一个攀高枝的拜金女,就是在看着一个玩物。 不要说尊重,就连最最基本的平等也没有。 梁闻衍也是在周靳晏身边的,可是当初的梁闻衍,又何尝有对自己说过哪怕是一个‘配’字。 是自己的人格魅力打动了梁闻衍,让他对自己刮目相看了吗? 戚岁宁知道不是。 只不过是因为,祁聿礼爱自己。 他是真的爱自己,所以他身边的那些人,才不敢轻视自己。 戚岁宁喉间好像被人放了一把火,好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而梁闻衍叹了口气,捏了捏同样醉后有些泛疼的额头,小声嘟囔道:“戚岁宁,我哥这个人从不玩弄感情的,他不玩的。” 祁聿礼回来的时候,梁闻衍和谢嘉树已经醉的没有一点点反应了。 祁聿礼身后跟着一个律师,顺着祁聿礼的步伐走进来。 戚岁宁呆呆的看着他,眼神是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清浅柔软。 她仰着脸看着他,过分可爱了些。 祁聿礼的眉眼中也真的都是笑意,他微微弯下腰,垂眸看着她,声音温柔的不像话,他说:“喝醉了?” 戚岁宁用力摇头,很得意的扬了扬下巴,“我没醉,他们两个都醉了。” “没醉就好,”祁聿礼顿了顿,示意一旁的男人走过来。 “这位也是你的朋友?”戚岁宁疑惑地问。 男人听了,却是诚惶诚恐的笑了起来,连忙道:“戚小姐真是折煞我了,我何德何能,能做祁先生的朋友?” 戚岁宁若有所思,闻言看向祁聿礼,“那他是” “戚小姐,我是祁先生的私人律师,今天过来找你,主要是想和你签订一下‘唯一’基金的转让协议。” 律师的话解开了所有的疑问。 戚岁宁眼中渐渐有错愕和忐忑,她伸手指了指自己,眼睛湿湿的,“给我的。” “嗯,给我的岁岁的。”祁聿礼这样说。 戚岁宁其实不是没有醉,她只是比梁闻衍和谢嘉树好一些而已。 最后一丝丝清明,戚岁宁问祁聿礼,“你出去接电话,就是为了我的事吗?” “嗯,”祁聿礼承认的坦然,他说:“除此以外,还有什么事值得我抛下岁岁去处理?” 除你之外,还有什么值得,是我宁愿为你沦陷红尘,痛觉悲辛,都是我一一亲尝。 戚岁宁用手揉了揉眼睛,手背上湿了一片。 她情绪是感动的,所以本来的薄醉上头,醉意更添几分。 “那我能给你什么呢?我祁聿礼,我什么都没有。”她的声音委屈。 于是那个什么都得不到的人反过来安慰她,说:“没有关系的,岁岁什么都不用有,岁岁本来就是最宝贵的。” “可是.” “没有可是。”祁聿礼温热的手覆住她的手背,握紧,一字一顿说的哄诱:“来,岁岁在这里签下名字,写得工整一点知道吗?” 戚岁宁乖乖的说知道,祁聿礼才放开她的手。 小姑娘哆哆嗦嗦的握着笔,写下自己的名字。 字丑的有点离谱了。 一旁的律师幽幽地叹了口气。 祁聿礼又哄着戚岁宁签了另外一份,这才从她的手中拿过了钢笔。 戚岁宁有些意犹未尽,像个小孩子一样,问他:“我写的好不好看?” “好看.好看的。”祁聿礼签完自己的名字,捏捏戚岁宁的脸,“岁岁写的字最好看了。” 一切处理完,祁聿礼丢下还在熟睡的梁闻衍和谢嘉树,抱着戚岁宁离开了。 小姑娘在他的怀里蹭来蹭去,睡得并不安稳的样子。 黑色宾利在公路上飞驰,戚岁宁突然带着点小鼻音,哝声哝气的喊:“妈妈.” 祁聿礼桃花眼看向她,翻涌起疼惜。 “妈妈.” 没有人回应,她就一直喊,不依不饶的,过分的粘人了些。 祁聿礼这个人从前其实没怎么哄过人,那些哄人的手段,也都只是用在了戚岁宁一个人身上而已。 他在戚岁宁一声比一声委屈的妈妈中,叹了口气,说:“岁岁,妈妈在的。” 赵临在前排坐着,好想放一首歌。 我不应该在这里,而应该在车底。 但是祁聿礼显然是已经不管别人死活了,她满心满眼都只有自己的戚岁宁,一颗心装满了她,于是根本看不见别人。 “妈妈,我喜欢上了一个人。”戚岁宁撅了撅嘴,有点委屈的样子:“他他和我假订婚,还说喜欢我。” 祁聿礼摸着戚岁宁的头发,微微掀起眼皮,从后视镜看了眼津津有味的吃瓜的赵临。 赵临简直就像是被寒冰冻住了,立即当机立断,把隔板挡了上去。 后排更加安静,祁聿礼有一下没一下的梳拢着戚岁宁的头发,故作漫不经心的问:“岁岁呢?岁岁喜欢他吗?” “岁岁不能喜欢他。”哪怕是梦中,她都回答的这么坚定。 祁聿礼鲜少的有了呼吸困难的感觉,他抿了抿唇,低叹了声,“为什么就不能了?” 这一次,戚岁宁沉默了很久。 祁聿礼安安静静的等着她的答案,下一刻,看见戚岁宁紧闭的眼,眼角落下晶莹的泪。 他整个人好像被施了定身咒,愣愣的看着这一幕,难得的不知所措。 081 大难临头 他听见戚岁宁说:“他太好了,我配不上。” 多么直接又多么显而易见的答案,祁聿礼竟然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他太好了吗? 他修长的手指轻抬,擦掉戚岁宁眼角的泪,眸色复杂到了极致。 他开口,沙沙哑哑的,过分的低沉,他说:“岁岁,你怎么就知道不能呢?” 你怎么就知道不能呢? 如果我的好会成为你的负担,我也可以为了你,走下人间,一步一淤泥,一步一尘埃。 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 只要我有,什么都可以。 我是说,我是爱的,因为爱你,所以你要的都可以。 安静寂寥的空间中,祁聿礼一言不发,只是将戚岁宁抱得更紧了些。 戚岁宁醒来时,还以为昨晚的一切不过就是自己的梦境。 直到看见床头,被安安静静地放着的文件。 戚岁宁难以置信的反应过来,才缓缓的伸出手去拿。 她没有想到唯一基金会这么轻而易举地回到自己手上。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可是祁聿礼一件一件,都替自己无微不至的做了。 戚岁宁心绪复杂的不像话,只是来不及细想,就接到了苏叶的电话。 苏叶在电话那头语气紧张,道:“岁宁,你在哪里呢?你现在赶紧过来,十万火急!” 苏叶这个人还算是沉得住气,能这么失态,戚岁宁不由得皱了皱眉,道:“你倒是先和我说说,怎么了啊?” “我看见你爸了!”苏叶大声道:“你猜猜他在干嘛?” “在出轨。”戚岁宁平静地回答。 苏叶愣住了,难以置信:“你怎么猜到的啊?” “因为那女孩子是我认识的。”戚岁宁这么回答。 戚家注定不平静,戚岁宁抵达的前三分钟,林兰蕙母女三人都收到了她发过来的照片。 内容十分劲爆,清清楚楚的拍下了戚崧的侧脸。 倒是那个被他抱在怀中的女人,脸被遮挡的彻底。 于是,当戚岁宁出现在戚家时,林兰蕙已经是疯了一般的在哭叫,她看见戚岁宁,那些哭叫的声音好像是被堵在了气管里,一张脸憋的通红,上气不接下气的深呼吸。 戚岁宁笑笑,一脸的纯良无辜,平静的看着林兰蕙,又依次看向了一旁的戚乔依和戚音音。 “哟,人挺齐的,大家都收到了吧?” 戚岁宁微笑着,不动声色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风水轮流转这个话说的还真是不错,林兰蕙,你看看今天的场面,是不是觉得有点熟悉?” “戚岁宁!”林兰蕙恨得要死,咬牙切齿的看着她,一双眼睛气得通红,“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去死了你才高兴!” 戚岁宁在沙发上坐下,就好像林兰蕙说了什么很可笑的话一样,轻轻冷笑了起来,“我当然是巴不得你去死的,这件事情我以为我们大家心知肚明。” 林兰蕙的脸色一白,偏偏今时今日,她已经不敢和戚岁宁有任何的正面冲突,只能红着一双眼睛不甘的看着她:“这么多年,你好歹也是在戚家长大的,你现在翅膀硬了!居然敢编排自己的父亲!” “编排?”戚岁宁对于林兰蕙的自欺欺人也是诧异,她摇了摇头,一字一顿:“你的意思是说,这一切都是我造谣的?你觉得戚崧是无辜的,对吗?” “他当然是无辜的!”林兰蕙强撑着自己最后的颜面,斩钉截铁的说:“我相信他!我的丈夫,我同床共枕的枕边人!不是你拿着一张照片,凭借三言两语就能够编排的!” “你既然这么相信戚崧的清白,那你哭什么呢?” 戚岁宁冷笑,毫不客气的戳穿了林兰蕙薄弱的伪装,“你就是在自己骗自己,林兰蕙,你和戚崧认识这么多年,所以你不该更明白他是什么样的人吗?”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林兰蕙脸色大变。 “听不懂?那你当初是怎么进的戚家的门,怎么逼死我的母亲的?” 一切的真相图穷匕见,终究是到了正式翻脸的一天。 戚乔依一愣,冷冷的看着戚岁宁,“你又有什么资格这么指责我的父亲!只是一张照片而已,男人逢场作戏罢了,再正常不过,又不是捉奸在床,你凭什么这么说!” “那你想捉吗?”戚岁宁冷漠地说。 林兰蕙这次连哭都哭不出来了,戚岁宁这个肯定的模样,将他最后一丝自欺欺人的侥幸心理弄得粉碎。 她被背叛了,她被戚崧背叛了。 林兰蕙狰狞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我不会和你去的!你给我滚!”林兰蕙吼道:“戚岁宁!你这个贱人,你就是妒嫉我现在的生活顺遂,你就是想毁了我!你别做梦了!不可能的!” 戚岁宁觉得遗憾,这么精彩的一幕,林兰蕙居然拒绝了自己的邀约。 她离开了戚家,上了车,手心出了汗,手机在震动。 脑海中,女孩坚决冷静的面容出现在自己面前,她的哭声悲怆,充满了恨意,她说:“姐姐,我求求你了,你别赶我走,我是一定要让戚崧身败名裂的,我求你。” 记忆中自己的声音颤抖,也是哽咽的,“为了这么一个人渣,赔上自己的一辈子吗?” “不是赔上自己的一辈子,是毁了他的一辈子。姐姐,我真的好不容易才走到了这一步,你别拦着我,我求求你了。” 戚岁宁闭上眼,强忍住心脏的酸楚。 许久,她缓缓睁开眼,接通了一直在震动的电话,那头,记者闻到了八卦的气味而兴奋的语气传了出来。 “您好,是爆料人吗?您的照片是真的吗?” 戚岁宁压低了声音,冷冷的说:“是真的。” “那我现在去现场,多谢多谢,我们周刊今天的头版头条有指望了。” 戚岁宁冷笑,漠然的挂断了电话。 戚崧并不知道大难临头,还沉浸在少女鲜嫩的身体里。 他这些年背着林兰蕙换了不少的床伴,眼前这个是最知情知趣的。 082 小丑表演 他这些年背着林兰蕙换了不少的床伴,眼前这个是最知情知趣的。 戚崧很满意,算着少女的年纪,不过才19岁,再养两年也是新鲜的。 此时,少女乖巧的躺在他的身下,表情柔顺无害,就像是一朵漂亮的花骨朵,在不合时宜的年纪,被强行折下。 作为这个折花的人,戚崧心中怎么能不得意。 “戚总,我想您能不能多来看看我?”少女开口,撒着娇,声音柔软。 戚崧笑得猥琐,连忙道:“可以啊!当然可以,你这么听话,我疼你都来不及。” “那就好,”少女撅嘴,软声软气的撒娇:“我还以为您不喜欢我了,这次一个星期都没有来见我。” “不是的!”戚崧整理着措辞哄骗少女,烦躁的皱了皱眉,“家里那个老太婆好像知道了我在外面有人了,我现在还没到和她翻脸的时候,所以才一直没有来见你。” 少女眼神幽暗,又故意扬起笑,声音甜美,眼神如掺了刀锋森寒,“那戚总亲亲我。” 戚崧没留意,心中大悦,颇为满意的眯了眯眼,笑得更加恶心:“亲你?你想我怎么亲你?” 说完,便捏着少女的下巴妄图不轨。 门就是这个时候被打开的,一群记者如同蚂蝗,疯了一样的涌了进来。 戚崧愣住了一秒,显然是没有料到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他惊慌失措的转过头,脸上惊恐的表情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全都被拍了下来。 “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 “戚总,请问您是在婚外情吗?”为首的记者双眼发光,一双眼睛在戚崧和平静的少女脸上来回移动。 戚崧刚想否认,毕竟这种时候,否认比什么都强。 可是一旁的少女突然歪了歪头,脸上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笑着说:“这怎么能算婚外情呢?我们爱着对方,不被爱的才是小三,我才应该是戚总的妻子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戚崧脸色难看的就像是被人迎面扇了好几个耳光,整个人都被打懵了,张口结舌的看着少女,结巴地说:“你胡说八道什么!” “什么胡说八道?”少女脸上无辜的神色更加明显,她眨眨眼,字字轻柔:“我们就是恋人啊?不是吗?戚总。” 在这个网络媒体光速发展的时代,一个人的丑闻只需要短短的几分钟,就能在在网络媒体中发酵彻底。 戚岁宁站在酒店楼下,看见热搜头条已经被戚崧的脸占领。 在屏幕上,男人随着年岁的推移愈发阴沉的面容,此时布满了惊慌,那些阴霾的神色被恐惧取代,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滑稽。 戚岁宁扯了扯唇角,眼底流露出讥讽。 戚崧能有今天的下场,都是他自作自受,没有任何值得同情的地方。 苏叶捏着戚岁宁的衣摆,看着酒店门口乌泱泱的人,小声道:“岁岁,你真的要这个时候去凑热闹吗?我担心戚崧看见你直接发疯。” “不怕,”戚岁宁安抚性的朝着苏叶笑笑,柔声道:“我有分寸的,你放心,我今天一定要上去。” 苏叶知道戚岁宁自己想好的事情,别人怎么说都没有用。 她幽幽的叹了口气,道:“那你注意安全。” 楼上,记者已经将整个门口堵的水泄不通,有穿着黑衣的保镖推开人群走进去,在所有记者好奇的目光中,带走了穿着吊带的少女。 这些保镖有意照顾着少女的颜面,小心翼翼的着挡着她的脸,将她带离了现场。 少女脸色苍白,一路低着头离开。 在和戚岁宁错身而过的一瞬间,脚步一瞬顿住,低声说了句‘谢谢’。 声音带着哽咽,沙哑到了极点。 戚岁宁自认自己为了报仇已经练就了一颗冷硬的心,可是听着女孩子那么孱弱的声音,还是心疼的不行。 她掩饰住了心中的情绪万千,却无法克制自己的眼眶泛红。 但是她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心软,她必须让这件事成为戚崧的劫难,才能对得起所有人的付出。 不多时,就有眼尖的记者注意到站在后排的戚岁宁,连忙将镜头对准了她,语气急切地说:“戚小姐!请问对于您父亲的丑闻,您是怎么看的呢?” “是啊!您觉得这件事是您父亲一个人的过失吗?” “刚刚那位小姐说,她和您的父亲是两情相悦,您有什么话想要说吗?您觉得那位小姐说的可信吗?” 戚岁宁眼眶依旧是红的,她的眼神隔过重重的镜头,准确无误的落在了戚崧的身上。 她唇角露出一抹带着悲伤的笑容,眨眨眼,泫然欲泣:“我不知道,我只是.很意外。我的父亲和我的继母感情一直很好,我不知道他什么突然就在外面找了人。” 戚崧不是傻子,在看见戚岁宁的那一刻,他已经猜到了这件事和戚岁宁一定有脱不开的干系。 他目眦欲裂,看着戚岁宁就像是在看着此生宿敌。 “戚岁宁!”戚崧怒吼,顾不得众人在场,直接质问出声:“是不是你做的!是不是你故意陷害我!” “父亲这话真是说的有意思,我怎么就陷害你了?” 戚岁宁皱眉,眼神迷茫,恰到好处的语调颤抖,“我也是刚刚听见风声到了这里,要不是父亲您晚节不保,我也不至于在这里被记者追问。” ‘晚节不保’四个字杀伤力巨大,让戚崧本就狼狈的脸色更加难堪。 他想要从床上下来,下一刻意识到自己没有穿衣服,悻悻然重新坐下,眼底都是说不出的恨意。 “戚小姐,您觉得这件事会影响戚氏集团的股票吗?”有记者好奇的看向戚岁宁,追问道。 戚岁宁擦了擦眼中并不存在的眼泪,“我不知道,但是我相信我的父亲,他做出这种错事内心一定非常自责,我相信,他会给社会各界一个诚恳的回答。” “戚岁宁,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代表我发言!”戚崧怒不可遏,吼道:“你现在马上给我滚!” 他恼羞成怒,已经顾不得表面父女情分。 083 内讧渐起 戚岁宁对此早就已经有了预感,所以当听见戚崧这么说时,恰到好处的露出了悲伤的表情,捂住嘴,哽咽道:“抱歉……各位,我先走一步。” “戚小姐!戚小姐!” “我们还有问题没有问你!” 记者们带着遗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戚岁宁只是捂着嘴低头,一副伤心又难堪的样子。 而戚崧看着戚岁宁离开,却并没有觉得解恨,他现在孤立无援,脱光了躺在床上被一群人围观,心中除了羞愤以外,没有任何别的感觉。 而记者们将酒店的大床围了个水泄不通,直到戚崧的助理和酒店的保安出现以后,才终于解救了一直闷在被子里,脸色通红的戚崧。 直到最后一个记者被人请走,戚崧才终于敢从被窝里探出头来。 助理见他满头是汗,连忙将纸递给他,结结巴巴地说:“董事长,您您擦擦汗!” “滚!”戚崧吼道:“统统都给我滚出去!” 他身败名裂! 他现在谁都不想看见! 而此时的戚家,早就已经是乱成了一片。 戚岁宁的脸和戚崧的脸来回的出现在新闻上,前者一脸的无辜和悲伤,后者则是狼狈愤怒。 林兰蕙始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亦或者说她其实早就已经知道了一切答案,可是却自欺欺人的不敢相信。 而如今,当真相被清晰地展露在了屏幕内,林兰蕙终于不得不承认,她也走上了白时宜的后尘。 多么可笑,她这么多年汲汲营营,最终竟然就得到了这么一个结果。 她还以为戚崧对她和对白时宜有什么不同,可原来是一样的,都不过是被当做了有利用价值的东西而已。 “戚岁宁一定是故意!”戚音音愤怒地看着电视屏幕,已经咬牙切齿:“戚岁宁早就知道了父亲在哪里,在做什么!她就是故意的!故意让我们戚家难堪!” “让我们戚家难堪的不是父亲吗?”戚乔依冷冷地打断了戚音音的愤愤不平。 戚音音一愣,难掩错愕的看向戚乔依,就连林兰蕙也有一瞬间忘了哭,愣愣的看着戚乔依。 “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母亲已经很难过了”戚音音不解地看着戚乔依,细细去听,语气中还有隐隐约约的责备。 “我有说错什么吗?”戚乔依不为所动,声音愈发的冷静:“如果不是父亲自己在外面寻花问柳,戚岁宁怎么能得逞?” “乔依.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林兰蕙只觉得眼前的女儿变得陌生,她缓缓摇头,痛哭出声:“你怎么怎么能够冷眼旁观?那可是你的父亲啊!是你最亲的人!” “冷眼旁观?”这话真是说得好笑,戚乔依冷笑了起来,字字淡漠:“母亲觉得什么叫冷眼旁观呢?难道是我让父亲在外面沾花惹草的吗?他自己不自爱,一把年纪了还不知收敛,现在这个下场,不是他活该吗?” 戚音音听得一愣一愣的,看着戚乔依的眼神写满了错愕。 至于林兰蕙,她也好不到哪里去,她的眼泪止不住的流,唇还在不停的发抖。 半晌,她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双手捂住脸,痛哭出了声。 戚音音心疼自己的母亲,于是对于戚乔依,也多了些埋怨:“姐姐,你不该这样对妈妈说话的,她已经很伤心了。” “我就是知道她伤心,所以我才选了实话实说,麻痹不能让人痊愈。”戚乔依淡淡的看着林兰蕙,对于后者的面目痛苦,完全视而不见。 她字字冷静:“我厌恶戚岁宁,她实在该死,她的出生就是我的噩梦。可是我同样厌恶戚崧,我这辈子最倒霉的事情,就是成为了他的女儿。” 大厅一片死寂,伴随着戚乔依的话音落下,戚音音和林兰蕙都说不出半个字,只是一脸的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林兰蕙怎么都想不通,戚乔依是自己从小养在身边的,这实在不该是戚乔依说出来的话,她这么听话的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说出这么叫人寒心的话? 她唯独没有想这是他们犯下的错,于是迷惑和不解就像是麻醉剂一般,让她能够自欺欺人的悲哀下去 戚岁宁从酒店现场离开,就直接去了郊区。 郊外有一处她多年前买下的房产,不算昂贵,价格亲民,胜在清净,不为人知。 戚岁宁下车,就看见几个保镖等在了门口。 为首的保镖看见戚岁宁,恭敬地走过来,道:“戚小姐,您的朋友已经被安置好了,现在在卧室里休息。” 戚岁宁点头,眼神复杂的叹了口气,道:“好,辛苦你们这些天好好保护她,不要让她去什么危险的地方,更不要让除了我以外的人接近她。” “戚小姐您放心,我们会恪尽职守。” 戚岁宁点了点头,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卧室在二楼的尽头,灯光明亮温馨,有安神的香氛在燃着。 这些都是戚岁宁事先准备好的,此时她轻轻敲了敲门,带着试探的语气:“小影,我可以进来吗?” 片刻后,里面传来了微弱的应答声,是少女的声音,孱弱温柔:“姐姐,你进来吧。” 戚岁宁推门而入,看见女孩躺在床上,正缓缓撑起手臂,坐直看向自己。 戚岁宁连忙快步向前,替她在背后垫了枕头,道:“魏影,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谢谢姐姐,我很好。”魏影虚弱的笑笑,表情染上了些歉意,看向戚岁宁:“只是麻烦了姐姐,还要特意过来照顾我。” “抱歉.”戚岁宁受不得她这句‘麻烦’,她语气羞愧,哑声道:“是我的错,我没有保护好你,差一点就让你的正面照流传了出去。” “这不是没有流传出去吗?已经很好了。”魏影笑着握住了戚岁宁的手,语气诚恳到了极点:“而且,能够有这个结果已经很好了。” “我现在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所以不管是付出什么代价,哪怕是我真的身败名裂,也没有关系。” 084 请君入瓮 “我现在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所以不管是付出什么代价,哪怕是我真的身败名裂,也没有关系。” 戚岁宁听的心头一阵酸疼,不由得垂眸掩饰。 只是下一刻,她看着魏影手背上的乌青,不由得怒火中烧:“戚崧这个神经病!” “姐姐,没关系的。”魏影见她生气了,连忙笑着劝解,只是笑着笑着,自己还是忍不住掉泪:“姐姐,你说我这样,算不算给爸爸妈妈报仇了?” 戚岁宁被她的眼泪感染,怒气偃旗息鼓,也跟着掉眼泪,哄道:“当然,小影的爸爸妈妈会替小影骄傲的。” 魏影听着戚岁宁的话,缓缓地曲膝坐着,抱住自己的膝盖。 她的眼神变得很悠远,像是回忆起了某些零碎美好的片段,眼中带着眷恋:“我小时候有很爱我的爸爸妈妈,就和很多女孩子一样,我也是不谙世事,天真烂漫。” “妈妈会给我扎辫子,爸爸每次回来都会给我带好玩的玩具。每一个周末,不管他们平常有多忙,都会抽出时间来陪我。” “可是很多的快乐和美好都是会被击碎的,”魏影唇角的笑容渐渐消失,眼神染上了悲恸,她的声线渐渐变得嘶哑:“后来,戚崧向我的父母抛出了橄榄枝,说是要合作。” 魏影苦笑了声,她的手死死捏紧小腿,眼中是摇摇欲坠的眼泪,她眼眶泛红,眨了眨眼,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他根本就不是想要来合作的,他只是敲骨吸髓,想要我们家的全部。” 戚岁宁大概能猜到戚崧这个人能做出什么事情来,所以哪怕魏影没有细说,戚岁宁也能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皱了皱眉,表情带着疼惜,看着魏影,小声安慰道:“不怕,都过去了。” 魏影用力点了点头,声音嘶哑,笑得比哭还难看:“是啊,都过去了。” 一切的坏事都过去了,所有人的未来,自然也都会越来越好。 戚岁宁从魏影的住处离开,后者已经重新陷入了沉睡。 她应该是做了一个很美好的梦,以至于在梦境中也是带着笑意的。 与此同时,周氏集团。 周靳晏第一时间就从助理口中得知了在酒店发生的一切,他看着手机里的直播,只觉得戚岁宁的脸有些陌生。 这还是他认识的戚岁宁吗? 她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心机谋算? 周靳晏不知道,他根本想不明白,戚岁宁怎么会这么去算计一个人。 从前那些相处的画面就像是不真实的幻觉,周靳晏一遍遍的回忆,最后不得不承认,原来那些不过都是泡沫罢了。 戚岁宁在自己面前,所有的表现和所谓的乖顺可爱,都只是伪装而已。 她只是太知道自己要什么,于是所有能利用的,都可以被利用。 而自己呢? 那些年自以为是,还以为自己能完全的把握住她。 可原来从头到尾,拴住戚岁宁的线,从来都不在自己手上。 她才是那个控线的人,那些年被一直像提线木偶一样操控的人,其实是自己。 真是太可笑了。 周靳晏这般想着,竟然真的发出了低笑,笑声寒凉彻骨。 一旁的助理陈睿毛骨悚然,满目惊恐的看着周靳晏,“周总.您在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好笑而已。”周靳晏顿了顿,眼神愈发的冷:“我可笑。” 戚岁宁在回戚氏集团的路上,接到了祁聿礼的电话。 男人的声音温淡,再寻常不过的语调:“我看见新闻了。” 戚岁宁拿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有几分说不出的慌张,解释道:“我不是故意不提前告诉你的,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说.” “岁岁,不用解释的。”祁聿礼笑了声,语调依旧清浅,戚岁宁甚至能想象出他说这话时的表情,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击了一下,她听见祁聿礼接着道:“你只需要做你想做的事情,我相信你所有的决定。” 日光本该是有些刺眼,透过车窗照进来,却是莫名的柔和。 戚岁宁眯眸,眼睫低垂,也同样是笑了,她说:“祁聿礼,谢谢你的相信。” 这通电话其实不算什么冗长缠绵的寒暄,它的时间很短,作用无非是一个人告诉另一个人——我会在你的身边。 戚岁宁不确定这对于其他的人而言是什么样的感觉,只是于自己而言,再珍贵不过。 因此,直到电话挂断,她唇角的笑意依旧没有消失过。 戚氏集团受到了戚崧丑闻的冲击,短短几个小时,门口已经有一群记者围堵着,巴不得能够围追堵截到关键人物,写出头版头条。 戚岁宁早就猜到了,从后门进去,还算是躲过了一劫。 董事会的气氛凝重,戚岁宁刚走进去,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她。 其他人自不必说,就连孙淼这个平日里见惯了大场面的人,此时也是表情凝重。 孙淼率先开口,沉声道:“小戚总,这件事你打算怎么解决?或者说,你父亲有想好对策吗?” 戚岁宁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在孙淼咄咄逼人的目光中,从容不迫的坐下。 她捏了捏额角,叹了口气,一副很是为难的样子。 这个姿态更是叫孙淼心头一紧,见戚岁宁不说话,沉不住气追问道:“您倒是说啊!您想好对策了吗?” “事发突然,我父亲的事情又闹得满城风雨,现在封锁消息肯定来不及了,我们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这件事的伤害降到最小。” 戚岁宁微微皱眉,一脸的为难:“但是我父亲现在一把年纪了,让他去做这个赔礼道歉的人,未免也太为难他了。” “这有什么办法!”孙淼断然道:“现在什么事都没有集团的利益重要,如果只有董事长亲自赔礼道歉这条路,那么就让他去!” 戚岁宁点点头,一脸赞同的看向孙淼,“孙董事想的周到。” “只是.如果这样的话,会不会对集团的声望产生不好的影响啊?”有人犹豫不决的提出了疑问,小声道:“他毕竟是咱们集团的董事长。” (本章完) 085 初露光芒 “董事长又怎么样?董事长更该为了集团的声誉负责!” 孙淼怒气更盛,冷冷道:“如果就因为他是董事长,做错了事就不用负责,其他人都会有样学样!公司还要怎么管理!” “是啊……还是公司声誉重要。” “董事长这次真是过了。” 所有人都在附和孙淼的话,戚岁宁微微抬眸,轻扫过在场众人。 她不动声色的开口:“孙董事说的有道理,任何人都应该对自己做的事情负责,哪怕是董事长,也不能例外。虽然他是我的父亲,但是我不会舞弊偏私,不会因为他是我的父亲而对他有纵容。” 戚岁宁说到这里,缓缓站起来,表情诚恳,字字恳切:“希望大家相信我,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处理这件事,摆平我父亲给集团造成的损失。” 孙淼眼神复杂的看着戚岁宁,最终,在一片的窃窃私语中,他拔高了声音,道:“小戚总这些日子里的努力,我们这些人都有目共睹,我们当然愿意给你这个机会,也是给戚氏集团一个机会。” “是啊是啊,我们大家都相信你的。” “可不是嘛?这个韩家和戚家的生意,不也是小戚总摆平的吗?” 众人纷纷附和,戚岁宁唇角微抿,带着笃定,朝着所有人鞠了一躬:“抱歉诸位,因为我们家的私事,给集团造成了损失。我会好好处理这件事,绝对不辜负大家对我的信任。” 她将事情处理得圆滑,滴水不漏的将一切都妥善安排了。 所有人内心都明白,戚氏集团终究是戚家的,一旦这一次戚岁宁将一切处理完善,戚崧又是这么个丑闻缠身的现状,这个董事长将来是谁当的,还未可知。 而韩家,韩老爷子怒不可遏的看着新闻上的这一幕,就差没有指着韩勉的鼻子骂:“我早就和你说了!戚家根本都不值得合作!你非不听,现在好了吧!戚崧出事了!” 宋薇坐在韩老爷子的身侧,看着老人家发了这么大的脾气,连忙一边拍着背一边安慰道:“您先别生气了,气坏了身体可怎么得了?” “我倒是不想生气!你看看这个小王八羔子!做的都是什么事!” 韩老爷子对于戚家的成见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这档子事情,简直是直接让他失望透顶,他指着表情闲淡的韩勉,吼道:“你现在就去戚氏集团,中止合作!” 宋薇拍着韩老爷子背的手顿了顿,表情带着些好奇和试探,看向了韩勉。 她也想知道韩勉是怎么回答的。 虽然在韩老爷子面前,宋薇帮韩勉打了圆场,甚至还说了戚岁宁几句好话。但是内心深处,宋薇是没有办法喜欢戚岁宁的,更不要说欣赏。 她实在是想不通韩勉为什么要和戚岁宁合作,就因为这个女人有几分小聪明吗?还是因为那张确实过分漂亮的脸? 没有一个女人可以在戚岁宁这张脸面前无动于衷,太漂亮了,放在任何女人的眼中,都碍眼。 因此,此时此刻,她是多么希望,韩勉能够让步,说一个‘好’字。 而韩勉漫不经心的勾了勾唇角,看着韩老爷子怒气冲冲的脸,缓缓道:“您这么见不惯我和戚氏的合作,是不是有些私人恩怨在里面了?” 宋薇一惊,愣愣的看着韩勉,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 他竟然这么袒护戚岁宁吗? 而韩老爷子也是一愣,直接抬起手指着大门的方向:“臭小子,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助理看见韩勉刚进去就出来,身后跟着的宋薇也不见了,不由得心中一惊,问道:“韩总,您现在要去哪?” 韩勉眼神深暗,看着刺眼的烈阳,笑笑,“去戚氏。” 韩勉比戚岁宁想象中来哦得更早了些,男人坐在沙发上,把玩着无名指上的戒指,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戚岁宁将待客之道发挥到了极致,笑着道:“韩总想要喝点什么吗?我这里有白茶绿茶金银花和菊花,韩总看看喝哪一种。” 韩勉被戚岁宁逗笑了,微微掀起眼皮,看着她,似笑非笑:“戚岁宁,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来吧?” “知道。”戚岁宁收了笑,在韩勉面前坐下,坐姿端正,表情也渐渐的变得严肃起来:“韩总你放心,这件事我很快就能处理完,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影响韩家,更不会让你的利益受损。” “你拿什么给我保证?”韩勉轻笑,眼神淡淡的看着戚岁宁,“祁聿礼到现在都没插手,任由戚氏的消息四处扩散,他是真的不打算管你。” “这原本就是我自己的事,我不需要任何人帮我。”戚岁宁沉声道。 “好,这是你自己的事。”韩勉点点头,不置可否,只是话锋一转,更加直白刺激:“那你打算用什么说服我?就凭现在戚氏岌岌可危态势吗?” 真是尖锐的不像话。 韩勉记得戚岁宁在周靳晏面前的样子,做小伏低,动不动就泪盈盈的。 一副柔弱的好像下一刻就会碎了的样子。 可是这一刻,他竟然看见戚岁宁眼中的锋芒。 她对着自己笑,用同样直白的话语说:“我会成为戚氏的新掌权者,戚崧会被踢出局,这够不够说服韩总?” 韩勉承认,这一刻的戚岁宁很耀眼。 他勾起唇角,忍不住多了些笑意,淡淡道:“那你需要我帮你一把吗?” “只怕这一帮,我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戚岁宁背靠在沙发上,“韩总和我在商言商,我知道你说要帮我,只是想在我这里得到更多的好处而已,但是我不需要你的帮助,更不想和你分享我马上到手的一切。” 戚岁宁说完这番话,韩勉沉默了良久。 他突然轻笑了声,叹息,看着戚岁宁:“你知道你目前做过的最对的一件事是什么吗?” “洗耳恭听。” “就是你没有在周靳晏面前表现出现在的这个模样,如果你这个样子面对周靳晏,恐怕他当年陷得更深。” 本周日6点结算一次月票加更 (本章完) 086 当场翻脸 “就是你没有在周靳晏面前表现出现在的这个模样,如果你这个样子面对周靳晏,恐怕他当年陷得更深。” 韩勉摇了摇头,笑容比方才多了真切,他若有所思,片刻后,淡淡道:“戚岁宁,你还是不够懂男人,唾手可得的,永远比不上带刺的。” 会谈结束,戚岁宁送韩勉到了办公室门口,后者突然转过身看向她。 戚岁宁一怔,看着他:“韩总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确实还有一件事。”韩勉顿了顿,道:“宋薇找你这件事我事先并不知情,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但是我还是要和你说声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落在戚岁宁的耳中,更像是临时起意。 她笑笑,表情平静,“没关系的,不过就是你的未婚妻关心你罢了。韩总应该觉得很幸福,能有一个人这么在意你。” 韩勉看着戚岁宁那张布满真诚的脸,他现在也算是对她有几分了解,这份真诚大概也就是表面而已。 他不由笑了,从善如流的回应:“算不上幸福,但是也算是受用。” 一切的一切,都在不言中。 戚崧回到家中就生了一场大病,高烧了两天,不愿意见人。 戚岁宁也在戚家楼下坐了两天,戚崧不肯下来,她也不催促,只是这么安安静静地坐着。 另一边林兰蕙和戚乔依之间闹了矛盾,又是戚崧出轨的事情又是母女感情破裂,一时之间,戚家没有一个人有心思顾得上戚岁宁。 “戚小姐,你不要在这里坐着了,老爷说了不见你,就是真的不见你。” 管家叹了口气,为难的看着戚岁宁,低声道:“这些日子戚家已经够乱了,您就看在.看在老爷是您父亲的份上,不要逼他了。” “我倒是不想逼他,但是戚氏现在天天门口堵满了记者,我要是不逼他,被逼死的人只怕就是我了。” 戚岁宁微笑,不疾不徐的回应着管家的话:“更何况,我也没有上楼,非要把他拉下来吧?我只是坐在这里,难道也不可以吗?” 管家被戚岁宁的伶牙俐齿噎的说不出话,一边小声嘀咕着老爷对你不薄,一边默默的走开。 而戚岁宁始终摩挲着手中的手机,终于,看见保镖发来的消息:戚小姐,已经送您的朋友出国了,您给她准备的现金和房产,我们都给她了。 戚岁宁松了一口气,这才终于起身,朝着楼上走去。 管家眼看着戚岁宁本来说好了不为难,现在又往楼上走,连忙上前阻止,表情也更加紧张:“戚小姐,你还记得你刚刚说过的话吗?你说你不会逼老爷的!” “刚刚?”戚岁宁冷笑了声,反唇相讥:“刚刚的我说的话,和现在的我有什么关系?我现在改主意了,我就是要逼他!” 戚崧早就听见了楼下的动静,眼看着戚岁宁就要上楼,他也知道拦不住了,干脆就直接走了下来。 “戚岁宁!你究竟想做什么!我现在已经这么尴尬了!你还想要怎么样?” 戚崧恶狠狠的看着戚岁宁,恨不得在她身上戳出洞来:“我告诉你!你现在马上离开我家!否则我就报警了!” “父亲是气糊涂了吧?我回我自己的家,警察能把我怎么样?” 父母二人在楼梯上对峙!戚岁宁抬了下手腕,看着上面的手表指针,淡淡道:“还有30分钟,记者都会到这里,父亲准备一下吧。” 戚崧真的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目眦欲裂,看着戚岁宁,直接一巴掌想要扇过去,幸好戚岁宁早就料到了,从容躲开。 戚崧不仅没有打到戚岁宁,反而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他痛得龇牙咧嘴,坐在地上哀嚎。 管家连忙把戚崧扶起来,还不忘指责戚岁宁:“戚小姐!你这样做真是太不对了!” 还真是会给人扣帽子。 戚岁宁点点头,也不生气,淡淡道:“与其在这里指责我,你还不如赶紧带着他去换身衣服,不然等等出丑的也是他戚崧。” 戚崧想不明白,戚岁宁怎么会对自己做到这个地步。 自己说到底是戚家的一家之主,她戚岁宁无论走到哪里,也都是戚家的人。让自己出丑变成一个笑话,她戚岁宁究竟能得到什么好处? 戚崧狠狠的看着戚岁宁,冷笑,缓缓道:“你今天这么对我,是为了什么?戚岁宁,你不要觉得你赢了!你是我的女儿!我丢了人,就是你丢人!” 血脉亲情,打断骨头连着筋,这是世人最喜欢说的话。 戚岁宁听着这话从戚崧的口中说出来,却是伪善到了极点。 “父亲觉得我是你的女儿吗?”她面无表情,“你有把我的母亲当做你的妻子吗?你不过就是一个唯利是图,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抛妻弃子的人渣罢了!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和我谈亲情?” 戚岁宁说完,缓缓地从楼梯上走下来,看着依旧坐在地上不肯起来的戚崧,冷眼道:“你最好现在自己起来,上去换身衣服,不然等等你这个样子出现在头版头条,只会更丢人。” 戚崧知道戚岁宁是动真格了,但是没关系,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对策! 他冷冷地看了戚岁宁一眼,握着管家的手努力站了起来,看着戚岁宁的背影,恨不能啖血:“戚岁宁,你以为你这样就能撂倒我?你还是太年轻了!马上你就会知道,你错的有多离谱! 记者们一早就收到了消息,如今聚在戚家的门口,看着管家打开门,纷纷上前。 “诸位不要着急,老爷在二楼的主卧,正在休息,诸位可以上去,只是不要闹出太大的动静,老爷毕竟年纪大了,受不得惊吓。” 管家说完这番话,便侧过身,让众人进去。 戚崧早就做好了准备,他坐在床上,一副虚弱得下一刻就会昏过去的样子。 “大家来了啊?”戚崧低咳了声,声音沙哑地说:“我身体不好,不能起来接待大家,请见谅。” (本章完) 087 往死里转 “您的身体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有记者打量着戚崧的状态,问道:“您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事吗?” “说起来大家可能会觉得荒谬,就连我自己都觉得这一切实在是太可笑也太丢人了。” 戚崧叹了口气,眼神染上了黯然:“我怎么都没有想到,我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能被人暗算。” 一石激起千层浪,戚崧这么短短的一句话,让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什么叫被人暗算?您可以具体说说吗?” “您的意思是,您是被暗算了,才发生的婚外情吗?” “具体是谁?谁暗算的您,您可以透露吗?” 不用戚崧怎么明说,多的是有人替他将这个故事补充完整。 戚崧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哽咽地说:“具体的我就不方便透露了,只是大家可以相信我,我和这个女孩子之间的关系,绝非大家看见的这样。我是被人灌醉了,送进酒店的。在此之前,我根本没有见过她。” 他说谎面不改色,将每一句违心话都能自然而然的说出来。 不乏记者被戚崧说服,带着些许的顾虑,看着戚崧,道:“可是您空口无凭,我们拿什么相信你?” “我会在三天后发布记者发布会,届时,我会将一切来龙去脉给大家解释清楚。” 戚崧重重的咳嗽了几声,有气无力的垂下眸,一副下一秒就要昏过去的样子,他声音虚弱:“抱歉了各位,我现在需要休息。” 一场闹剧,在众人的心思各异中,潦草的结束。 戚岁宁发现自己说到底还是低估了戚崧的厚颜无耻,她站在门口,看着记者们离开散尽,之后听见戚崧在自己身后冷笑,后者的声音带着不屑,就好像在面对一个不堪一击的草芥。 “戚岁宁,你以为这么点事情就能让我身败名裂?”戚崧语调中的嘲讽和傲慢浓烈:“你等着看吧,你会输得很惨。” 他们从来不像父女,现如今,更是坐实了死敌的名头。 闷热的风扑面而来,吹不散一室的死气沉沉,更吹不散戚岁宁眉眼间的寒。 戚岁宁离开戚家时,看见戚乔依扶着林兰蕙朝着主屋这边走来,后者形容憔悴,明显是受了很大的打击,难过的说不出话的样子。 戚乔依看见了戚岁宁,于是眼中燃起了冷戾。 而戚岁宁面色寡淡,看着受苦受难的母女二人,没有一丝丝的愧怍。 她才不会以德报怨,她只相信风水轮流转。 往死里转。 戚岁宁第二次见到谢嘉树,是在从戚家离开的路上。 谢小公子开了辆骚包又惹眼的跑车,跟着她的宾利跑了整整一路,总算在某个红灯时分,被戚岁宁察觉,将车停了下来。 画面一转,两人已经在一家私人甜品店。 谢嘉树拿着甜品单子两眼放光,点了一堆光是听名字就甜的不行的甜品,之后,心满意足的将菜单递给了戚岁宁,道:“你看看,你喜欢吃什么?” 戚岁宁摆手,“不用了,我不吃。” “干嘛?怕吃胖吗?”谢嘉树挑眉,“没事的,祁聿礼就喜欢你,你就是吃成了一个罐,他也会喜欢你的。” 戚岁宁一耳朵进一耳朵出,没有反驳。 而谢嘉树默默的观察她许久,总算清咳了声,道:“我刚刚在手机上看见戚家的直播了,还挺精彩的,和宫心计似的。” “.”戚岁宁不知道说什么好,笑笑。 “你别不好意思,我这个人呢见多识广,看过很多这些有的没的糟心事,你可以和我说说你不开心的事情,说不定我能帮到你。” 谢嘉树双手托腮,眨眨眼,看着戚岁宁:“我之前在国外,也算是半个妇女之友?” “为什么是半个?”戚岁宁笑了。 “因为我就认识两个女的,一个什么都和我说,一个一见到我就像疯狗一样咬人。” 谢嘉树‘啧’了声,很是嫌弃的撇了撇嘴,道:“你也知道,我这个人长得帅气,一直有很多女的喜欢,我一直有差不多半年,都觉得那个从来不给我好脸色的女的,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 戚岁宁来了兴趣,就像是在听故事一样,笑着道:“那你为什么后来想通了?怎么发现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因为那小姑娘眼光挺好的,看上我哥们了。” 谢嘉树眨眨眼,一双狐狸一样的眼睛,放在男人的身上,漂亮的有些过分。 他的声音像是低喃:“我那哥们确实什么都比我好,我认了。” 还是一个爱而不得的心酸往事,戚岁宁眼中多了点同情,点点头,一脸的诚恳,说着烂俗到掉牙的安慰之言:“你还年轻,你还会遇见很多人,有一天你会发现,越过重重人海,蓦然回首,你已经遇见了比那个女孩子更好的人。” 诗情画意,十分押韵。 谢嘉树乐不可支,笑得很大声,引得旁边桌子上的客人都看了过来。 戚岁宁着实是不知道自己说的到底是哪里戳中了大少爷的笑点,只能压低声音小声请求道:“麻烦你别笑了。” “戚岁宁。”谢嘉树努力绷着脸,憋的有些红:“你这个人还真是可爱,怎么说话和小老头一样。” 戚岁宁真是又一次不知说什么好。 甜品店的甜点不仅是一道美食,更是一个摆拍的工具,所以造型精美可爱,让人难以下手。 戚岁宁拿着小叉子不知道怎么下手,突然听见谢嘉树的声音,幽幽的从头顶传来,他说:“戚岁宁,你觉得祁聿礼这个人怎么样?你喜欢他吗?” 这话让戚岁宁愣了愣,她脸色莫名有些发红,小声地说:“他很好。” “没问你好不好,问你喜欢不喜欢?”谢嘉树语重心长的样子,像个考究严谨的学者,他说:“如果你爱一个人,那么结婚才是一件值得的事情。” 这天的阳光真的格外好,谢嘉树甚至能看见沉浸在阳光里的戚岁宁脸上细小的白色绒毛。在谢嘉树期待的目光中,戚岁宁终于开口。 (本章完) 088 维护偏袒 这天的阳光真的格外好,谢嘉树甚至能看见沉浸在阳光里的戚岁宁脸上细小的白色绒毛。 在谢嘉树期待的目光中,戚岁宁终于开口。 她纤长的睫毛低垂,语调温柔又带着不自知的缠绵,她说:“谢嘉树,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但是和祁聿礼结婚,一定是一件值得的事。” 真好,戚岁宁,你已经动心了。 谢嘉树在心里想。 最后那些甜点还是被安安静静地放在桌上,没有人动过。 戚岁宁临走时心疼的看着满桌的点心,实在是忍不住,道:“太浪费了,要不我打包吧?” 打包两个字一出来,就引得许多侧目。 谢嘉树却是眼中带笑,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那我去给你拿包装盒。” 祁聿礼到家的时候,就看见戚岁宁靠在沙发上,正在吃一块卖相颇佳的蛋糕。 他走过去,低着头看蛋糕中点缀的精美水果,温淡开口:“什么时候想着一个人去蛋糕店了?” “不是一个去的,路上遇见了谢嘉树,他陪着我去的。” 戚岁宁将桌上还没开封的蛋糕递给祁聿礼:“这里还有,你要不要来一块。” 祁聿礼根本不喜欢这些甜甜腻腻的糕点。 可是这是戚岁宁递过来的。 于是两人并排坐着,看着粉红泡泡偶像剧,吃着蛋糕。 煤球和冠军都被香甜的气味吸引过来了,眼巴巴的往这边跑。 “不行,小猫咪不能吃蛋糕的。”戚岁宁默默的将蛋糕拿远了点,义正言辞的看着冠军。 冠军仰着小包子脸泪流满面:家人们谁懂啊!妈妈吃独食! 戚岁宁狠狠心,没有被小猫咪可怜兮兮的样子打动,坚守了自己的原则。 而煤球也流着口水,眼巴巴的看过来。 戚岁宁有点犹豫的看着祁聿礼:“狗狗可以吃蛋糕吗?” 祁聿礼摸摸下巴,思索了片刻,笑容温润清雅,礼貌的对着煤球说:“抱歉,但是不可以,因为我要吃。” 煤球嗷呜一声泪流满面:家人们谁懂啊!爸爸根本不疼孩子! 煤球默默的缩到了戚岁宁的脚边,屁股对着祁聿礼,表达自己的不满。 戚岁宁好笑的看着闹脾气的煤球,放下蛋糕哄了他一会儿。 “岁岁,你还没有去过祁家吧?”祁聿礼的声音冷不丁响起,带着商榷,温柔清淡。 戚岁宁摸着煤球的动作一顿,“.我需要去吗?” “没有需不需要,只是岁岁愿不愿意。”祁聿礼说:“祁家那边.我爷爷他希望我能带着你回去一趟罢了。毕竟也算是长辈,我想着问问你的意见再回应。” 祁聿礼从未提过自己的父母,毕竟从小失去双亲,这段往事对于一个人而言太过残忍,于是父母二字,也理所当然的成为禁忌。 那爷爷呢?又是什么样的存在? 戚岁宁不知道,祁聿礼对祁家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感情。 “祁聿礼,我想知道,祁家那边的人是你的家人吗?”戚岁宁眨眨眼,认真的看着祁聿礼。 而后者失笑,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解释:“他们都是我父亲的亲人,但是和我之间的关系很淡。岁岁,我希望你过去一趟也只是遵照爷爷奶奶的意思,但是你要是不想去,我可以回绝。” 他顿了顿,摸着戚岁宁的发,再认真不过的说:“他们所有人加在一起,都没有你重要。” 戚岁宁鲜少听这样的话,就好像有一个人于万万人中,目光坚定的看向自己,说着非你不可。 戚岁宁扬起一抹笑容,柔声道:“祁聿礼,我陪你去。” 她说的是陪,两个人的关系好像在不知不觉中更近了些。 祁聿礼很喜欢在戚岁宁的口中听见这种关于连结的词汇,这会让他有一种安全感。 说来荒谬,但这确实是祁聿礼的心中所想。 蛋糕快要吃完,戚岁宁将地上已经睡着的煤球抱在怀中。 煤球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很多,已经能看出藏獒的威风凛凛。 戚岁宁抱着他,想着他刚刚来到自己的身边,不过就是豆丁一般的大,心中感慨万千。 “舍不得的话,可以带着一起去祁家。”祁聿礼摸了摸煤球金色的毛毛,修长的手指微蜷,桃花眼潋开柔色,笑意淡淡:“煤球长大了,可以跟着妈妈出门了。” “一起带去吗?这会不会不好?”戚岁宁抱着煤球不撒手,眼睛里面分明都是兴奋,但还是一本正经的问:“不会打扰到别人吧?” “不会,岁岁想做什么都可以。”祁聿礼这般说。 于是祁家的晚宴,戚岁宁牵着威风凛凛的小狗到了现场,身侧是气质雅致温淡的男人。 不同于顾书墨的文艺古典,祁家是欧式建筑,辉煌气派很是惹眼。 戚岁宁在看见外面高耸的城堡建筑时,就能猜到祁聿礼应该一点都不喜欢这里,这里完全就是他性格的相反面。 管家是一个年过7旬的老人,路都有些走不稳了,颤颤巍巍的走出来,表情带着说不出的冷淡低沉,看着戚岁宁,又眼珠子一转看向祁聿礼,“少爷好,戚小姐好。” 戚岁宁微微颔首,没说话。 她牵着条看起来就不面善的狗,待人接物又没有半分的拘谨客套,一下子就给人一种很不好惹的感觉。 管家心中多少有忌惮。 而祁聿礼开口,平淡疏冷:“爷爷到了吗?” “老爷身体不舒服,还在房间换衣服,让我先带着您和戚小姐过去。”管家客气地说。 话已至此,戚岁宁听得出管家语气中的敷衍。 还真是不待见自己。 下一刻,手心被温热的手掌握住。 戚岁宁诧异抬眸,看见祁聿礼平静的侧脸。 他的声音着关切和叮嘱,叫人心安,他说:“祁家人多眼杂,我牵着你走。” ‘保护’二字如此清晰真切,在一举一动中展露无遗。 戚岁宁知道这是因为在乎,他很在乎自己。 祁家的正厅可以用金碧辉煌来形容,欧式的浮雕,整面的大理石,还有一群衣着华贵的人。 路过的小宝贝可以给个五星吗?求求了呜呜呜. (本章完) 089 心面不合 戚岁宁粗略的看了眼,在场的都是中年男人,没有看见女人的影子。 穿着红色中式服装的男人体态微胖,眼神尖锐的看着戚岁宁和祁聿礼的方向,皮笑肉不笑:“聿礼,这就是你的未婚妻吧?不介绍介绍?” “也没有什么机会经常见面,介绍就不必了。”祁聿礼四两拨千斤的回绝,目光落在戚岁宁身上,满是维护。 他是因为什么而来的,众人心知肚明。 若不是老人家还健在,只怕祁聿礼这个名义上的家主,可以做到完全不踏进祁家的大门。 “呵!聿礼,你这话的就有点难听了!” 男人显然被激怒了,尤其是察觉所有人都在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之后,更是觉得一张脸没地方搁。 他眯眸,语调更冷:“我们这些人都是做长辈的,关心一下又有什么不妥?你这样的态度,倒是让大家都觉得伤心!” “伯父这些年果真还是不改本性,知道怎么用道德来绑架别人。”祁聿礼看着空荡荡的主位,又看着男人气急败坏的脸,漠然收回视线,牵着戚岁宁的手微紧,准备离开:“爷爷今天既然身体不舒服,我就先带着岁宁离开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还把我们放在眼里吗!” 男人怒火更盛,恨不能让祁聿礼腹背受敌,“你就是眼里只有你母亲的顾家!根本就没有我们祁家!祁聿礼,说到底你是姓祁的,不是姓顾的!” 戚岁宁本来不想插手,更不想争辩。这是祁聿礼的家事,她如果突然妄加干涉,可能适得其反。 可是这个男人的话实在是太刺耳了,戚岁宁忍无可忍,语调冷淡的开口:“您倒是会做长辈,一大把年纪了,除了倚老卖老什么都不会。” 这话,让现场有一瞬的安静下去。 而祁聿礼在短暂的诧异后看着戚岁宁,眼中满是笑意。 男人的表情难看,大约是太过愤怒,就连脸上的肌肉都有些难以控制的抽搐。 “祁聿礼,你未婚妻就是这么和长辈说话的?”他阴沉开口,冷冷道:“现在的祁家,我们这些老骨头怕不是连最起码的体面都没有!你未婚妻到底有没有教养!” “祁觐,”祁聿礼冷不丁叫男人的本名,桃花眼少有的凉薄,不冷不热的看着祁觐,“我未婚妻怎么样还轮不到你来说。” 祁觐的脸乍青乍白,眼神慌乱的看着周遭或打量或好奇的目光,死死咬紧牙关,重新坐了下来。 他实在是厌恶祁聿礼,这小子从出生开始就什么都有了,现如今拿着足够翻云覆雨的财富,眼高于顶,现如今更是嚣张到了极点!除了还没来的那个老的,没有一个人是他能看得上眼的! 区区一个未婚妻,他这个做长辈的,竟然连教育都教育不得了。 祁觐不平的闭了嘴,可祁聿礼只当一切无事发生,侧过脸对戚岁宁说:“岁岁,我们下次再来。” “祁聿礼”戚岁宁知道这个节骨点走了,只怕是会惹很多的争议,“还是留下吧,我没关系.” 正说着话,门口处传来脚步声,下一刻,一道苍老且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哼!越活越回去了,还不如你未婚妻!长辈让你过来吃饭,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顾书墨就是这么教你的?” 戚岁宁循声看过去,看见拄着拐杖步伐稳健的老人。 这大概就是祁聿礼的爷爷,祁连承。 戚岁宁从前在商业杂志上看到过这张脸,说起来也不过就是四年前而已,可是短短四年,他显然沧桑了很多。 祁连承的样貌看起来并不算老,甚至精神矍铄。他的眼角虽然已经布满了皱纹,但是精气神依旧十足,只是身形佝偻,能看出岁月的搓磨。 他不紧不慢的走到了祁聿礼面前,在戚岁宁身上打量了一眼,才道:“先吃饭。” 一场饭,在实在算不上融洽的氛围里别别扭扭的开始了。 “我听你外公说,你打算过段时间再订婚?”祁连承喝了几口汤,就放下了餐具,他胃口不佳,说话的声音也带着点烦闷。 祁聿礼将桌上甜口的菜转到了戚岁宁面前,声色寡淡:“是的。” “结婚这么大的事情,你说都不和我说一声?”祁连承板着脸,带着玉扳指的手拍了下桌子,发出闷闷的响声:“还有没有一点规矩!” 祁聿礼抬眸,眼神平淡依旧:“我知道外公会和您说的。” 戚岁宁吃着甜脆的藕,有些食不知味。煤球趴在她的脚边,正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戚岁宁夹了一块肉,趁没人注意,扔到了煤球的脚边。 祁家的家庭氛围恶劣,只怕是所有人都是面和心不和。 戚岁宁从前也是在这样的家庭氛围里长大的,她能体会祁聿礼现在的心烦。 “顾书墨会和我说是一回事,你和不和我说是另一回事!”祁连承逼视着祁聿礼,眼神很有压迫感,常人看着,只怕是会觉得慌张:“你这小子这些年我不叫你回来你就不回来,回来了也就是这么一副死相,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刚刚和祁聿礼产生口角的祁觐此时看着他们爷孙二人的对峙,心中是说不出的痛快。 他毫不犹豫的火上浇油,阴阳怪气地说:“叔叔,现在的孩子哪里是你能管的?都有主意得很!不像我们那个年代了,什么都听父母的,孝道最重。” 这话真是说到了祁连承的心坎里面,他本就憋闷的火气更是一下子就被点燃了,目光炯炯的看着祁聿礼,沉声道:“听到你大伯说什么了吗?” 戚岁宁看见祁聿礼寡淡冷清的侧脸,他微微垂着眸,遮住了眼中晦暗不明的情绪,玉一般的面容雅致,可是也透露出了无法形容的生疏感。 在祁连承的质问中,他勾起了唇角,疏离冷漠的笑意,落在祁连承眼中,当真是刺眼至极。 “你笑什么!”祁连承气得嘴都在发抖:“你这是打算忤逆我了?” 明天加更哦! (本章完) 090 不如许愿 “你笑什么!”祁连承气得嘴都在发抖:“你这是打算忤逆我了?” “爷爷,你真是年纪大了,人也糊涂了。”祁聿礼说到这里,缓缓抬起眸,里面冷冽如冰,没有半点的温度可言:“我父母都死了,我要怎么听父母的?” 冷然声线惹得满桌寂静。 这话太尖锐,尖锐的不像是祁聿礼能说出来的。书香门第家的温润君子,该是水墨潋滟的矜贵,而非铁锈染血,字字刺人。 戚岁宁也和众人一般,也片刻惊讶。 她实在没有想到,祁聿礼和他的爷爷之间关系是这么的紧张。唯独不同的是,她也是从泥泞中步步爬出的,所以明白他的辛酸苦楚。 于是心中一紧,也顾不得装哑巴了,开口打破即将爆炸的氛围:“爷爷,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就让聿礼先带我回去了,我们下次再来看您。” 她做了回不懂事的人。 让她想要保护的人,可以有喘息离开的机会。 “你是身体不舒服吗?你是想让祁聿礼离开吧!我看现在是我不舒服!是我要被气死了!” 祁连承知道戚岁宁是在解围,可是他心中也同样有气,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忍住,想要抒发不悦。 满堂安静,只听见祁连承声量一下子拔高了不少,也顾不得什么体面,直接吼道:“祁聿礼!我就想问问你,这么多年了,你究竟是和谁过不去!还有你,戚岁宁!你这么不分轻重,怎么能跟着祁聿礼胡闹!” 祁聿礼没有反驳关于自己的指摘半句,唯独面祁连承对关于戚岁宁的不满,坚定维护:“岁岁轮不到你教训,她没受过祁家的恩惠,你没资格说她。” 男人身量高大,威压很重,平素的谦和温润都消失不见,一身冷肃,分寸不让。他握着戚岁宁的手,在满堂哗然中,转身离开。 还真是没吃上一口热饭。 煤球在跑着离开之前,冲着一群人龇牙哈气,凶巴巴的发出警告的声音。 哼!都是坏人! 回去的路上,祁聿礼都没怎么说话。 戚岁宁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眨眨眼,喊他的名字:“祁聿礼?” “嗯。” “过来看看。”戚岁宁朝着他招招手。 “看什么?”祁聿礼声音多了些笑意,散漫随性。 “看流星啊!”戚岁宁一本正经地说。 从祁家出来之后,祁聿礼的心绪就一直是一团乱麻,而戚岁宁的声音是他的药,也只有她能让他平静下来。 祁聿礼勾着唇角,微微坐直了,往戚岁宁身侧倾过,“哪里有流星?” 车窗外是再寻常不过的公路风景,夜已经深了,所以还比平日里多了几分寂寥。 果然是空荡荡的街景,别说流星,连星星都没有几颗。 祁聿礼笑意深了些,揶揄调侃,慢悠悠的说:“骗我?” “这话说的,我怎么会骗你啊?”戚岁宁一下子坐直了,她目不转睛的看着窗外的路灯。 在深夜中,路灯像是月光一般清澈温柔,戚岁宁眨眨眼,纤长的睫毛扑簌簌的,祁聿礼看着,却好像觉得是羽毛,轻擦过心脏。 他桃花眼漾着说不出的宠溺,等着戚岁宁的下文。 而戚岁宁认真的看着窗外,片刻,正儿八经的说:“路灯就是流星呀,祁聿礼,许个愿吧。” “对着路灯许愿?”祁聿礼好笑的看着戚岁宁,“你见过有人对着路灯许愿吗?” “怎么就不能对着路灯许愿了?”戚岁宁眼睛睁的大大的,很是虔诚的双手合十,放在了鼻尖齐平的位置,一本正经的说:“我现在就要许愿了哦。” 祁聿礼眼中都是笑意,莫名纵容的陪着她玩这个幼稚的游戏,声音低低沉沉的,遮盖不住温柔:“好。” 戚岁宁缓缓闭上眼,路灯的光落在她皎洁干净的脸上,还真的像是月光一般。 祁聿礼看见她张嘴,一脸的严肃认真,说:“我希望呢,祁聿礼可以开心一点!忘记不开心的事情!因为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能让自己的开心呀。好了我说完了,许愿完毕!” 戚岁宁睁开眼,看见祁聿礼正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 他眼底是说不出的深邃逼人,目光流连的看着自己的眼角眉梢。 戚岁宁不争气,心脏漏跳了好几拍。 “许愿就能实现吗?”他低声,近乎蛊惑的口吻,闲适又温淡。 戚岁宁正儿八经的点头,将说胡话的本事发挥到了极致:“当然可以实现啊!” “那我许愿了?”祁聿礼顿了顿,桃花眼敛起撩人的弧度,“要闭眼吗?” 戚岁宁说:“要的要的,仪式感啊。” 他们就像是两个孩子,在做着落在旁人眼中多少有些幼稚的事情。 车内很安静,戚岁宁看见祁聿礼闭上眼,就和刚才的自己一样,双手合十。 他真的生的好看,不是那种有攻击性的好看,而是适合被供奉在佛龛中的好看。 戚岁宁大约能猜到这么多年,为什么祁聿礼身上从来没有绯闻。 他洁身自好当然是一部分的原因,但是还有另一部分的原因,显然就是因为他身上的这种气质,会让很多女孩子不敢接近。 路灯一盏盏的掠过,光影层层叠叠出绚烂的影。 戚岁宁听见祁聿礼温润好听的声音,一字一字的落进自己的耳中。 他说:“迁延蹉跎,来日无多,二十丽姝,请来吻我,衰草枯杨,青春易过。” 他说的认真虔诚,像是在说着一段缠绵的求爱之诗。 戚岁宁愣愣的不知所措,整个人像是懵了,一动不动的像个雕塑。 而祁聿礼念完了,缓缓睁开眼,看见戚岁宁红透的脸,预料之中的笑笑,他说:“你看吧,所以我从来不许愿。” 话落,女孩柔软的唇覆了上来,碰过他的唇角。 一触即分,偏偏好像就这么落在了灵魂的位置。 祁聿礼本来只是想逗逗她的,此时被这么莽莽撞撞的亲了一下,笑意停顿,眼神低垂下去,看着她红透的脸。 (本章完) 091 爱的萌芽 第一个念头是,她的唇很甜,她整个人香香软软的,像是一块刚刚从烤箱里拿出来的蛋糕,就连落在他的脸上的呼吸,也是发烫的。 祁聿礼的眼神幽沉不见底,眸中的深意更浓。 戚岁宁也不知道自己发什么疯,突然就脑子一热,亲了祁聿礼一口。 等反应过来,她的脸已经红得好像是傍晚时分的霞,再对上祁聿礼的眸子,竟生出了亵渎的愧疚感。 她的鼻尖不知道是什么发汗的,就连脸色也红的不像话。 她开口,声音很轻很轻,可是也很坚定,她说:“祁聿礼,不会不灵验的,你可以多许愿,都会实现的。” 话落的那刻,她分明看见了男人眼中的潮声汹涌。 她感觉到脸被捧住,下一刻,炙热的呼吸和吻一起落下,她只能感觉到他身上好闻的香气,雪松和乌木,墨香缱绻。 他吻得很深,捧着她的脸的指尖却分明在颤抖。 他一面发疯,一面却克制。 戚岁宁没有被人这么暴烈的爱过,于是这个亲吻,也是她从未经受的震撼。 她甚至有些意犹未尽,想着倒不如就这么沉溺下去好了。 这可是祁聿礼啊. 他一身清澈干净,却疯了般的想要将她抱入怀中。 哪怕他知道她是多么的自私自利,哪怕他知道她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哪怕.她没说过爱他。 可是他就是这么走到了自己的身边,当那一把关于克制的锁被自己轻轻晃动之后,他选择彻底的解锁。 他吻着她,一刻比一刻眷恋。 戚岁宁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回应他的,只是当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抱住了他的腰。 他隔着衬衣,他的体温叫人不想放手。 唇齿相依之间,戚岁宁听见祁聿礼轻喘,指腹按着她的唇轻轻摩挲,说:“岁岁,我可以说爱你吗?” 几乎是揉碎了所有的尊严。 戚岁宁眼眶发烫,她哽咽着哭,说:“祁聿礼,我不配被人喜欢的。” 可是男人轻叹了声,再一次吻住她,他说:“没和你说喜欢呢,我说的是爱,喜欢太肤浅,配不上我的岁岁。” 喜欢太肤浅,配不上我的岁岁. 戚岁宁一字一字的咀嚼,委屈的鼻头发酸。 窗外下起了雨,缠绵蜿蜒的蔓延过车窗,将一切的一切都模糊成了看不真切的模样。 这一切的发生和结束,都像是不真实的梦境。 只是吻吗? 戚岁宁知道,不是的。 这是那道名为‘距离’的围栏,被一把火烧光摧毁。 幸好第二天戚岁宁醒来的时候没有看见祁聿礼,倒是避免了许多的尴尬。 管家看见戚岁宁下楼,便热情的说:“戚小姐,早饭在桌上。” 戚岁宁一愣,抓了抓头发,眼神躲闪的问道:“祁聿礼呢?他吃过了吗?” “祁先生昨天晚上半夜的飞机,这个点估计已经到了国外了。”管家笑着道:“祁先生走之前特意交代过了,让我们好好照顾戚小姐。” 戚岁宁很不道德的想,要不他还是多忙几天吧。 她脸红红的往楼下走,小声的‘哦’了声,坐下吃早饭。 祁聿礼在家不在家,并没有对戚岁宁的生活产生什么影响,只是独自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左手抱着煤球,右手抱着冠军的时候,还是不由得想,要是有人能分担一下就好了,两个小家伙加在一起还是挺重的。 每每,只要戚岁宁这般想着,自己总会忍不住想到祁聿礼平时陪着自己招猫逗狗的样子。 还有 戚岁宁脸红了红。 还有潮湿的雨夜,他坐在车内,抱着自己亲了整整一路。 时间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三天后,也就是戚崧召开记者发布会的时候。 戚氏内部对于戚崧在记者面前的临场发挥很满意,觉得他算是做的很好,保留了戚氏的颜面,也让大家有了危机公关的时间。 戚崧说到底还是董事长,于是董事会舆论反转,很多人都说要等三天后的这场记者发布会,看看戚崧会怎么化解。 戚岁宁跟着人群走进了发布会现场,几日不见,戚崧显然是把自己好好的打理了一番,此时坐在台上,脸上挂着和蔼可亲的笑容,风度翩翩西装革履,俨然中年成功人士的形象。 面对朝着自己举起镜头和闪光灯的各路媒体,戚崧一点都不慌,笑容谦和,笑着道:“谢谢大家在百忙之中还抽空过来,参加我的新闻发布会,给大家造成的所有麻烦,在此统一说一声抱歉。” “您召开这次新闻发布会,是为了向我们介绍当天的实情吗?”有记者朗声道。 戚岁宁手中是正在通话的手机,她带着一个蓝牙耳机,在人群的末尾坐下,听见耳机里魏影咬牙切齿的声音:“岁宁,你一定不能让他得逞。” “知道,小影你放心,我会让戚崧付出代价的。” 人群嘈杂,戚崧拿着话筒,缓缓开口:“这些日子,相信大家都很关心我的事情,首先,我要再次在此对于造成公共资源的浪费表示歉意。” 戚崧道貌岸然地说完这么一番话,缓缓站起来,一脸的义正严辞,道:“之后,我也会对所有造谣诽谤,侵害我名誉权的人发起诉讼。法网恢恢,我相信,不会让任何一个造谣的人逍遥法外!” 说到后面,带着严肃和怒气。 戚岁宁冷眼看着,叹服于戚崧的演技。 都说自己擅长逢场作戏,可是自己的这个父亲,才是真正的逢场作戏的高手。 “您的意思是,所有的一切都是不实的?” “戚董事长,您有什么证据吗?” “是啊,空口无凭啊戚董事长,您不能单单一张嘴就让我们信服吧?” 戚岁宁冷冷的看着台上戚崧一脸痛惜深沉的模样,只觉得面目可憎,她压了压头上的鸭舌帽,低下头。 而戚崧缓缓道:“一切说起来,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我去参加一个酒局,第一次遇见了小魏,也就是酒店里,被你们拍下的那个姑娘。” (本章完) 092 谎言编织(月票加更) 而戚崧缓缓道:“一切说起来,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我去参加一个酒局,第一次遇见了小魏,也就是酒店里,被你们拍下的那个姑娘。” “她当时是在驻唱的歌女,我那个时候看她可怜,给过她一笔钱。” 戚崧说着话,身后的显示屏亮起,是魏影浓妆艳抹的脸。 实在是太青涩的年纪,浓妆在她的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让人心中一紧。 她坐在一群道貌岸然的中年男人中间,脸上挂着职业微笑,全然是自愿乐意的模样。 戚岁宁听见听筒里,魏影变重的呼吸。 听过受害者有罪论吗?就是当一个受害者,她的身上有污点时,一切的可怜之处都会被染上恶意。 现场一片哗然。 “戚董事长,您接着说!” “是啊,后来呢!你们是怎么相识的?” 众人的语气中,已经染上了听八卦的兴奋。 所有的恶意都是那么的堂而皇之,理所当然。 毕竟,一个不正经的在酒吧工作的女子,能是什么单纯的人?穿的这么暴露,不就是为了勾引男人吗?这只怕真是仙人跳。 怀着这样心思的人,实在是不少。 “后来,因为我替她解围,我们就相识了。小魏经常找我聊天,主动和我说一些身世之类的话题,我其实真的很同情她。但是想必大家也能明白,一个为了赚钱能够去这种场所的女孩子,其实.不见得是被迫的。” 这话说到了很多人的心坎里。 而戚崧说完后,屏幕骤闪,伴随着画面渐渐清晰,竟是一段监控录像,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监控录像里面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见,一个瘦弱纤细的女子扶着步伐踉跄的戚崧朝着套房走去。 魏影在当天没有被拍到面容,但是身上的着装,却是和监控里面的一模一样。 “那天.我确实喝了不少的酒,意识也有些模糊了,等到醒来的时候,魏影女士已经在我的床上了,之后,便是你们这些记者蜂拥进来。” 戚崧叹了口气,接着道:“我本来并不想把这张照片和录像放出来的,但是现在我的处境,也就只有这些东西能证明我的清白了。” 一片哗然,这个反转有理有据,真是叫人不得不信。 现场热闹的就像是剧本讨论会,一片嘈嘈切切的声音。 戚岁宁听见魏影几乎是哽咽的声音,她在听筒中咬牙切齿,字字带着说不出的憎恨:“骗人!他都是骗人的!” “小影,你冷静,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的牺牲白费。”戚岁宁冷冷的看着台上戚崧虚伪的面容,表情冷若冰霜,只剩下寒意:“我现在会把这件事处理好,先挂了。” 没有人留意末尾的戚岁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戚崧身上。 从古至今,再也没有什么比桃色绯闻更容易吸引人眼球的了。 其实所有的记者私心里,都是希望这场闹剧可以有反转的,倒也不是同情身败名裂的戚崧,毕竟非亲非故,与他们何干? (本章完) 093 鱼死网破(月票加更) 只不过是每一次反转,对于他们而言,都是一次又一次的头版头条。 “戚董事长,所以现在您对于自己被欺骗被泼脏水的处境,有什么话想要说的吗?” “您会对魏影女士进行诉讼吗?” “是啊!这涉及您的婚姻和事业,应该对您造成了很恶劣的影响吧?” 戚崧在众人的长枪短炮中,缓缓摇了摇头,一副十分理解的模样。 他说:“我不会采取任何法律手段,也不会再提及这件事,我希望不要有任何人因此受到伤害,她毕竟还是一个小姑娘,身世也是实在可怜,我愿意给她一次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机会。” “我只希望这件事能到此为止,这段时间,我的家人和伙伴们都因为我的事情而难过担心,我希望他们都能放心,也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希望,不要再有任何人因为这件事受到伤害了。” 一段情真意切的话,还真是有些迷惑人眼球的作用。 如果今天的记者发布会结束,事情没有任何的反转。戚氏集团的公关配合戚崧下场,之前的所有努力,都会彻底白费。 没有人会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所有人都会觉得,这不过就是爱财的女人上位失败的故事。 资本的洗脑包,比什么都厉害。而洗脑一旦完成,想要再将真相说出来,就比登天还难了。 戚岁宁知道,戚崧就是料定了自己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他翻脸。 一旦如此,戚氏集团总经理的位子,她怕是坐不稳了。祁聿礼的未婚妻,也是不再可能。她如果做了,站在企业声望和孝道的角度,她都是罪该万死。 戚岁宁站在记者中间,哪怕是想通了这些事情,她的目光也依旧冷淡的没有波澜。 这就是自己的母亲一生悲剧的罪魁祸首,也是魏影牺牲自己的人生和清白也要毁了的对象。 戚岁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一贯明白一个人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该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只是也有一瞬间,脑海中划过了祁聿礼的脸。 他的声望高,杭城第一财阀,温雅谦和的正人君子,身上所有的标签,都是那么的正面且光辉。 更是因为如此,他的未婚妻当众指认自己的生父,无论出于什么理由,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又该给他造成多大的污点。 戚岁宁不是没有想过,可是很快,她就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她和祁聿礼的事情还没有被大众得知,她可以和祁聿礼取消婚约,反正他们本来就是假订婚。戚氏集团可以先不要,以后总归还会有机会上去。 而戚崧,他必须受到该有的代价! 这般想着,她毫不犹豫的拿过了一旁记者的话筒,冷然清寒的嗓音字字如霜:“父亲还真是演的一出好戏。” 话落,以戚岁宁为中心的所有人都是一片死寂。 而台上,戚崧脸上悲痛欲绝的表情凝固,瞳孔紧缩,迟钝而吃力的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看向戚岁宁的方向。 (本章完) 094 揭穿一切(月票加更) 她是不是疯了! 戚岁宁生得漂亮但柔弱,那份漂亮不会叫人觉得坚强,而是有一种易碎感。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孩子,在此时此刻,身上竟然爆发出了叫人不敢相信的力量。 她她一步步的往前走,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让开了一条道。 这本是戚崧的记者发布会,但是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这个籍籍无名的女子身上。 至于戚崧,他的面色随着戚岁宁的步步接近,难看到了无法形容的地步。 他的唇在颤抖,好像有马上就要宣之于口的恐惧涌出。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戚岁宁一步一步走上来,终究还是忍不住怒吼出声:“你究竟想干什么!逆子!” 和刚刚的气定神闲简直是判若两人。 戚岁宁瞳色幽深,仿佛听不见戚崧的呵斥,步步从容,步步冷静。 她就这么走上了台,一身白色的女士西装,头发利落的扎成了马尾,眉眼安然:“诸位好,我是戚崧的二女儿,戚岁宁。” 有闪光灯的声音开始响起。 算起来,这是戚岁宁第一次在媒体面前的正式现身,竟然是在自己父亲的新闻发布会上。 而她的出现,只是为了让戚崧声名狼藉。 “戚小姐你好,请问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是啊!您为什么要说自己的父亲在演戏呢?” “她是在胡说八道!”戚崧怒吼道:“这孩子从小就被她母亲惯坏了,无法无天,怨恨我!诬陷我!” “父亲既然这么说我,不妨也和大家说说,我为什么要因为母亲怨恨你呢?” 戚岁宁从容不迫的笑笑,侧过身,看着戚崧:“难道是因为父亲太尽职尽责,对母亲好到不行,我才怨恨你吗?” “你!你”戚崧表情狰狞:“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心里扭曲!我早就和你说过了,你母亲的死只是一场意外!” 他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说得过多,面色更难看,唇不住的颤抖。 “诸位见笑了,正如你们所看见的,我和我的父亲关系不好。但是更准确的说,我们不是关系不好,而是不熟。”戚岁宁微微笑着,表情甚至可以用无辜来形容。 她微微歪着头,声音粘了糖一般,又轻又软:“不瞒大家说,我很小的时候,就跟着母亲离开戚家了。父亲娶了别人,我和母亲当然不配留下来。” “别再说了!大人之间的事情你不懂!” 戚崧突然换上了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他哽咽着说:“我和你母亲之间的误会,和你这个孩子解释不清楚。岁宁,你母亲已经死了,就让她入土为安吧!” 好一句‘入土为安’,戚岁宁佩服戚崧的厚颜无耻。 她面色不露,勾起唇角,恍若未闻的接着道:“当然了,这些只是我们家里的私事,不方便拿到台面上说。今天,我只是作为戚氏集团的总经理,来这里谴责戚崧给社会大众产生的不良影响的。” “戚岁宁!”戚崧目眦欲裂:“你是不是疯了!” (本章完) 095 不惜一切(月票加更) 而现场的气氛,也重新回到了沸腾的点。 “戚小姐,您的意思是,您父亲刚刚说谎了?” “可是您有什么证据吗?您父亲可是拿出了监控录像!” “对啊!可不能空口无凭啊!” 戚岁宁一一看过发出质疑的人,之后,目光落在戚崧身上,她嗓音轻柔,落在戚崧耳中和魔鬼的低喃没有区别:“父亲不是有监控吗?巧了,我的手上不仅有监控,还有录音。” 事情发展的精彩程度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这个反转还真是叫人猝不及防。 戚崧知道戚岁宁是动真格了,刚想要阻止,戚岁宁已经将手机对准了话筒,下一刻,他和魏影的声音传了出来。 “和我在一起有什么不好的?你不是需要钱吗?你和我在一起,吃香的喝辣的都随你!” “我不是这样的人戚董事长,我不是为了钱。” “知道,知道你不是为了钱,你是因为喜欢我,对吧?”戚崧的声音急不可耐,催促着少女,“听话,过来让我亲一口。” “可是您已经有家庭了,我如果和您在一起,我不就是第三者吗?”魏影为难又乖巧的语调流泻了出来。 “你管管个黄脸婆干什么!现在我们两个在一起不就好了吗?” “.” 随着声音一句一句流出,在场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戚崧的表情从面如土色,一点点的变成了怒不可遏。 他突然用力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够了!戚岁宁,你究竟想干什么!” 戚岁宁知道,放的也差不多了,该有的内容都有了。 她关了录音笔,看着戚崧,“什么干什么?” “戚董事长,刚刚录音里的声音,和您本人一模一样啊”有记者小声道。 “真的是您的声音吗?” “是啊.您有什么要解释的嘛?” 戚岁宁不说话,看着戚崧渐渐血脉喷张的脸。 “什么解释!根本不需要解释!”戚崧义正辞严的说:“全部都是诬陷,这个录音根本就是伪造的!保安呢!把戚岁宁给我带出去!还有,你也不用回戚氏集团上班了!戚氏不需要你这种总经理!” “戚氏我可以不回去,但是你说我诬陷你?”戚岁宁笑笑,缓缓道:“我手上还有视频,你是忘了吗?” 戚崧从未有过如此狼狈不堪的时候,他的亲生女儿站在他的面前,一步一步都是要逼他去死! “戚岁宁!我真后悔生了你!”戚崧咬牙切齿:“当初我就不该看你可怜,让你回到戚家!” 他没有继续和戚岁宁对峙的勇气,戚岁宁敢放录音,当然也敢放视频。 他只是到此才彻底确定,一切都是戚岁宁的布局。 众目睽睽,闪光灯疯了一般的闪烁。 戚岁宁看见戚崧一步步紧逼,眼眶布满了血丝,看着自己,用极低的声音说:“我身败名裂,你满意了?” 戚岁宁笑笑,点头:“满意了,不枉费我这么辛苦,一番筹谋。” “你承认了,是你布局的。那个魏影,也是你的帮手吧?”戚崧面无表情。 给个五星好评可以吗~谢谢大家哦! (本章完) 096 假戏真做 戚岁宁笑笑,点头:“满意了,不枉费我这么辛苦,一番筹谋。” “你承认了,是你布局的。那个魏影,也是你的帮手吧?”戚崧面无表情。 戚岁宁笑容微微收敛,直视着戚崧的眼睛:“何必说得这么难听,不过就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罢了。” 可是她眼中的讽刺,却是那么的明显,足够刺痛戚崧本就岌岌可危的自尊心。 于是戚岁宁的话落下,戚崧终于忍无可忍,巴掌狠狠抬起。 戚岁宁没躲,她猜到了戚崧会恼羞成怒。 这也是她要的。 终归是无法收场了,谁闹得更难看,谁更不堪。 戚岁宁闭上眼,可是预料中的巴掌没有落下,反而是现场,重新归于寂静。 她疑惑的睁开眼,看见原本杀气腾腾的戚崧面容恐惧,他的手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扣住。他的身后.是祁聿礼。 他扣着戚崧的手腕,显然是用了很大的力道,以至于戚崧的表情都是痛苦狰狞的。 戚岁宁从上台之后一直都冷硬的心,突然就开始泛疼。 而祁聿礼桃花眼一片寒凉,带着厌弃暴力甩开了戚崧的手,任由后者重心不稳,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闷闷的重击让现场更加安静。 有哪个不怕死的敢把镜头对准祁聿礼?所有人都识趣的选择了放下相机。 唯独戚岁宁站在原地,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办。 祁聿礼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他都看见了吗? “祁先生”戚崧狼狈的跌在地上,一边吃力地站起来,一边小心翼翼道:“您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看见的那样。” 祁聿礼桃花眼低垂,看着戚崧痛得可怜兮兮的样子,扯了扯唇角,近乎暴戾的神情。 戚岁宁从来没有在祁聿礼脸上看见过这种表情,就好像是想要把一个人撕成碎片一般。可是他分明一直都是那么温柔,翩翩如玉,温润端方。此时,他脸上的每一分负面和怒气,都是为了自己。 戚岁宁心口沉沉往下坠,感觉到莫名的酸涩伴随着心脏的郁结翻涌。 而祁聿礼声线沉而晦涩,冷冷响起,每一个字都叩在了戚岁宁的心上。 他对戚崧说:“谁给你的胆子,敢对我的未婚妻动手?” 他毫无保留的维护偏袒,没有底线的站在了她这一边。 这一天的一切走马观花,像是一场杂乱不堪的彩排。 原本,戚岁宁表现的不算好,甚至和戚崧狼狈得不相上下。 她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为了让戚崧付出代价,她愿意自损八百。 可是祁聿礼出现了,他站在她的面前,替她挡住了所有流言蜚语。 他在替她扛。 所以那些流言蜚语,那些冷眼诽谤,都变得很远很远。 戚岁宁从不敢把自己的人生寄托在任何人的身上,她知道自己孑然一身,所以无时无刻不警醒。 直到祁聿礼出现,她好像第一次,知道自己是可以示弱的。 她被他用西装外套包裹着抱在怀中,就好像是一件易碎品。 戚岁宁听见他的心跳,沉稳有力,也听见他对着戚崧和众人说:“今天发布会现场的所有内容全部封锁,但凡流出半个字,你们和你们在职的公司都会完蛋,至于你,戚崧,今晚之前我要看见你的道歉声明。” 权力可真好用。 一句话摆平了一切,没有一个人敢说一个不字。 戚岁宁闭上眼,眼皮烫烫的,一言不发。 杭城的雨季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降临,戚岁宁刚刚坐到车内,伴随着司机关上车门的声音,外面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祁聿礼上车之后就没有再说过话,他闭着眼,沉默的坐在自己身侧,桃花眼紧闭,侧脸的线条紧绷而凌厉。 戚岁宁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两相沉默的氛围,实在是太尴尬。 窗户上凝了一层水雾,戚岁宁用掌心擦掉,掩饰着自己的不安。 水雾很快又弥漫开,她便又一次伸手去擦,一次一次的重复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见祁聿礼开口,声音已经恢复了温淡从容,他喊她的名字,低低哑哑的。 “岁岁。” “嗯”戚岁宁不知道该说什么,轻声应着,带着些鼻音。 不是不想道谢,只是‘谢谢’二字轻薄脆弱的没有一丝丝重量,她甚至连说出口的勇气都没有。 谢,她该用什么谢? “我原本是打算下周回来的,想到你父亲的记者发布会,我担心你会去现场受欺负,就提前回来了。” 他轻叹了声,带着些缱绻倦怠,低笑:“熬了两个通宵才做完手头的事情呢,小丫头没良心,上了车话都不和我说一句。” 戚岁宁原本就不好意思,此时听他这么一说,更是诧异又愧疚,“你是为了我才提前回来的?” 祁聿礼没回答,修长的手拍了拍身侧空旷的位子,带着些蛊惑意味,“太远了说话累,坐到我身边来。” 戚岁宁不喜欢雨季,潮湿黏腻的气氛总会让她想起母亲,她抱着骨灰坛冒雨回到村里,心脏也在雨水的浸泡中,变得冷而苍白。 可是现在,在祁聿礼温柔哄诱的话语中,雨天好像也没有那么叫人讨厌了。 戚岁宁片刻僵硬,之后便用手撑着座椅,坐到了祁聿礼身侧。 “我本来本来没想牵连你的。”戚岁宁声音歉疚,“我们原本就是假订婚,你为了我做到这种程度,我该怎么办才好?” “听说过道德绑架吗?”祁聿礼微微偏过头,看着女孩子在光影中皎洁明亮的眼睛,满眼都是自己。 如果不是眼中,是心里,那就更好了。 戚岁宁愣怔,“没听过。” “那我让你听听,长长见识?”祁聿礼漫不经心的语调,更像是在开玩笑。 没等戚岁宁回答,下一刻,他的手指缓缓勾起她鬓角的碎发,替她挽到耳后。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戚岁宁闻到他身上的冷檀墨香,男人大提琴般低沉的声调,在耳畔响起,他说:“如果不知道如何是好,干脆假戏真做,嫁给我吧。” 晚点还有一章~ (本章完) 097 不会放弃 于戚岁宁而言,这显然是猝不及防的一句话,小姑娘瞳孔因为惊讶放大,带着点娇憨模样,呆呆傻傻的看着他,脸上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浮现了清浅的红色。 “假戏.假戏真做?”戚岁宁说话都有些不利索,眼睛在不知不觉中眨得飞快,“我” “开玩笑的。”祁聿礼突然轻笑了,他抬手,摸着戚岁宁的头发,带着点坏心思,将她的头发摸得乱乱的,“这么携恩图报的事情,我还不至于做。” 戚岁宁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可是与此同时,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她怅然若失的垂着眸,没有察觉自己的所有表情,都被男人尽收眼底。 “祁聿礼,你这个人真的很好,我是觉得你能遇见更好的人,而不仅仅只是我这样的。”戚岁宁终于抬眸,眼睛澄澈干净。 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眼中一点弧光晶莹剔透,像是祁聿礼曾经见过的晨曦下的雪山。 “那该是什么样的?”祁聿礼笑笑,桃花眼潋滟着温柔散漫,他的手从戚岁宁的发丝漫不经心的划到她的侧脸,动作熟稔又有种说不出的眷恋,他近乎于蛊惑的,声线低哑的问:“不是你这样的,还能是什么样的呢?” 雨水在车窗上纠结蜿蜒,密不透风的掩盖住每一寸的暴露的痕迹,包裹成透明的茧。 戚岁宁张了张嘴,半晌,才艰难地说:“应该是光芒万丈的,应该是单纯善良的。” 祁聿礼眉眼间的神色愈发的深邃,看着说话时连眉眼都开始有些泛红的戚岁宁,指腹摩挲过她的面颊,低笑柔淡:“谁和你说的?我就喜欢戚岁宁这样的,可以不光芒万丈,也可以不单纯善良。” 之后的时间里,两人都再也没说话。 祁聿礼只是一言不发的握着戚岁宁的手,一路看着窗外模糊不清的景色。 这场雨没有要停下的打算,就好像这个闷热消沉的雨季,不会因为任何人的讨厌,停下到来的脚步。 戚岁宁也顺着祁聿礼的目光往外看,思绪却已经乱七八糟的,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她一直活的太冷静了,于是当一个人真的能牵扯自己的情感时,很难直接就做到面对。 “看,那个公园。”祁聿礼突然抬起另一只手,指了指窗外。 司机很有眼力见,马上就把车子开得慢了起来。 那是一个荒废很久的公园的,戚岁宁看着,眼中闪过碎片细碎的回忆,她说:“看起来很有年头了。” “嗯,我小时候这一带还是很繁华的,后来经济中心南移,这一块也就变得萧条了起来。”祁聿礼顿了顿,看着戚岁宁,一副从容的笑意,眉目雅致:“我小时候,外祖父会带我来这里。” “真好。”戚岁宁这般说。 “有些地方会因为时间的推移,渐渐变得无人问津,但是记忆不会。”戚岁宁淡淡道:“我不会放弃记忆中任何弥足珍贵的存在,这些东西于我而言,很珍贵。” 戚岁宁若有所思,只把这个当作祁聿礼突如其来的感慨。 她眸色迷茫,声音不知什么时候,有些发抖,“那如果记忆中不开心的事情太多了怎么办?” “那就忘记。” “忘记?” “是啊,忘记。岁岁,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未来还有很多很多有趣的事情在等待着你。所以呢,为了自己活就好。” 祁聿礼顿了顿,声色淡了些,染上了低叹,他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拢在自己掌心,郑重又状似随意地说:“假订婚也没关系的,总归现在大家都觉得我们是真的订婚了,所以祁太太有的,我都会给你。” 没有女孩子可以听见这些话而毫不动心,戚岁宁不能免俗,难以从容。 后来夜里这场大雨还是没有停过,戚岁宁坐在大厅,看着冗长又枯燥的连续剧。 这些年大众的审美观念有了很大的变化,从前灰姑娘和白马王子的故事已经落于俗套,所以电视里的故事,确实也老掉牙了。 戚岁宁看得心不在焉,莫名想着,祁聿礼会在楼上做什么? 这个念头叫人心痒痒的,戚岁宁好几次没有忍住,朝着书房的方向看了看。 其实也知道是看不见什么的,可是心里痒痒的,不能克制。 戚岁宁自己都被自己傻乎乎的行为逗笑了,于是看着男女主角相拥而泣的画面,脸上却都是笑意。 无人知此时的周家,周靳晏眉眼冷冽,看着坐在面前的韩勉,用力摔碎了手中的酒杯。 他每个字都好像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瘆人的寒气,“有本事你把你刚刚的话再说一次。” “再说一百次也是一样的,周靳晏,我和戚氏之间的合作不可能终止。”韩勉冷静的看着地上的碎片,下了结论:“你失态了。” 周靳晏又怎么不知道自己失态了。 可是怎么能不失态呢? 他那么在意的戚岁宁,如今心不在自己身上,而他的好友,还帮着她和自己唱反调。 “我是不是失态不用你管,我只是好奇。”周靳晏盯着韩勉毫无波澜的脸,“戚家现在是乱局,你不抽身还选择共沉沦?韩勉,你之前和我说,你是为了利益,才和戚家合作的,那么现在呢,你又是为了什么!” “不为了什么。”韩勉冷淡的靠在沙发上,捏了捏眉心,字字缓慢:“周靳晏,别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你什么意思?” “看看戚岁宁吧,好好看看这个人,她从来都不是你记忆中的样子。你问我为什么要和她合作,其实很简单,我相信和她的合作能带给我长远的利益,我也相信如今戚家的事情,她都能摆平。” 韩勉起身,越过狼藉的地面,走向周靳晏,冷不丁道:“戚崧今天召开记者发布会,可是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只言片语流出,你猜猜是因为什么。” 周靳晏脸色微微发白,之后,冷笑加剧:“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韩勉轻笑,动作优雅的整理着衣袖:“你做不到,不见得祁聿礼做不到。” 不好意思久等了,谢谢大丽水手宝贝的小礼物~ (本章完) 098 没后悔药 “为什么不可能?”韩勉轻笑,动作优雅的整理着衣袖:“你做不到,不见得祁聿礼做不到。” 诛心之论,不过如此。 周靳晏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的刺了一下,汩汩的往外冒着血。 他的内里好像都已经烂透了,可是外面看不出来,于是皮囊腐朽又靡艳。 “戚岁宁和戚崧在记者发布会上撕破了脸皮,是祁聿礼赶到,摆平了一切,要是我没有猜错,明天早上戚崧的道歉声明就会出来了。”韩勉看着周靳晏一副不肯面对的样子,冷笑了一声:“周靳晏,你要记住,戚岁宁从前是打算嫁给你的。” 无异于在伤口上撒盐,痛意入骨三分。 周靳晏整张脸惨白的像鬼,良久,手用力的揪着衣服,在韩勉的面前,蹲了下来。 他低着头,声音沙哑脆弱的不像话,像是被人揉碎了骨头:“你以为我不后悔吗?韩勉!你以为我不后悔吗?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后悔药!来不及了你明白吗!” 周靳晏痛不欲生的模样没有半分作假,韩勉皱了皱眉,朋友一场,还是说了句劝慰之言,他说:“祁聿礼是铁了心要留住戚岁宁,你还是放下吧。” 怎么争呢? 是你自己把先机拱手相送。 韩勉走后,周靳晏便蜷缩在了沙发上。 他明明没有喝酒,明明很清醒,可是整个人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失力感,拉着他摇摇欲坠的往下沉,沉到没有尽头的深渊里面。 周靳晏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很久很久,他终于找到了一个恰当的词汇——无能为力。 是真的无能为力。 顺风顺水的周大少爷栽了一个跟头,很惨很重,至于代价,是他一辈子都无法承担的。 可是他们都没有回头的机会。 周靳晏想,戚岁宁应该也很后悔吧?后悔当年在他身上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如果从一开始,戚岁宁遇见的就是祁聿礼,那么后来的种种,悲欢离合,颠沛流离,她都不会亲尝。 周靳晏无端的想起了那一年,戚岁宁出国。 三年前的事情了,现在回想起,模糊的就像是上辈子的事。 戚岁宁站在戚家的大厅,一张赢弱无辜的脸,眼中带着盈盈点点的泪光。 她是那样的无害乖巧,又是那样的一无所有。 她说:“周先生,我没有做过。” 23岁的周靳晏还没有在周家站稳脚跟,于是看着戚岁宁,一言不发。 他当然知道她是无辜的,可是那又怎么样,很多时候不是无辜的人就应该被保护的。 “爸!音音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戚乔依咬牙切齿的说:“您现在是想不管了吗?还是说,周先生,你打算徇私?” 戚乔依的话说完,戚崧便若有若无的往周靳晏脸上看,观察着他的表情。 周靳晏不是傻子,更不可能没有察觉。 他皱了皱眉,耐着性子沉声道:“这是你们的家事,我无权干涉。” 话说出口的那瞬间,周靳晏看见戚岁宁陡然睁大的眼睛,她泫然欲泣,委屈得好像被全世界都遗弃了。 后来的三年,周靳晏很多很多次都在梦中回忆起过这个眼神,每一次,心都好像是被人生生划开,血肉模糊。 如今想来,这一切应该都只是戚岁宁的戏码。 可是放在当初,都是再真切不过的痛。 “爸,周先生都这么说了!你还不打算管管戚岁宁吗!”戚乔依愤愤不平地说:“这么冷的天,她把我妹妹直接推进水里,究竟是想干什么!爸,戚岁宁根本就是对我和妹妹怀恨在心,她巴不得我们姐妹两一起去死!” “够了!不要再说了!”戚崧冷冷道:“这件事我和周先生会好好的商量,你先去医院,照顾你的妹妹!” 戚乔依这才十分不满的离开了。 而戚岁宁在戚乔依离开之后,就可怜兮兮的走到了自己面前,她跪坐在自己脚边,像是一朵纤细得一掐就会断的花,她说:“周先生,我没有推音音下水,不是我做的。” 没有人会不相信戚岁宁的话,她看起来足够无辜。 就连戚崧也叹了口气,说:“音音还没有醒来,现在只是乔依的一面之词,还是等音音醒来了再问也不迟,周先生,你觉得呢?” 彼时的周靳晏并不说话,掌心抚过戚岁宁湿漉漉的脸,心头也有些发凉。 “这样吧,我先让岁宁出去住一段时间,等到音音醒了,我们再好好问清楚当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戚崧轻咳一声,给出了解决方案。 明眼人都明白,在戚乔依姐妹的口中,怎么可能听见对戚岁宁有利的答案。 周靳晏想要讽刺戚崧几句,可是他依旧没有忘记父亲周观鹤的话——“你要是只顾及儿女情长,为了所谓的爱情失去理智,你要我怎么相信你,把周家交给你!” 所以孰轻孰重,再也简单不过的选择题。 江山情重美人轻。 周靳晏庆幸自己还有理性。 于是讽刺的话被咽了回去,他看着泪凝于睫的戚岁宁,用冷静得不能再冷静的声音说:“岁宁,听话,你先出国一阵子,你不是身体不好吗?出国好好养病,其他的事情,留给我处理。” 而戚岁宁果然不愧是他最爱的女子,她只是表情委屈了一瞬,就很快收敛了起来,乖乖的说好。 于是这一出国,就是三年。 三年,他其实也不怎么清楚戚岁宁究竟经历了什么。 唯独他清楚明白的是,她已经失控了。 她挣断了绳子,之后头也不回的飞走了。 她想要自由,一份和自己无关的自由。 周靳晏一直到了今天,才明白自己当初做错了什么。 他根本就不该让戚岁宁出国,她已经这么胆小了,已经这么怀疑自己了,可是自己依旧放弃了她。 一次和无数次,没有任何区别。 周靳晏蓦然睁开了眼,眼中都是惊颤的光,他不能这么不明不白,他必须去找她 戚岁宁本来看连续剧看得昏昏欲睡的,直到大门被重力敲响,才恢复了清明。 (本章完) 099 给你兜底 时间已经很晚了,这个点万籁俱寂,只有雨水潺潺,就连管家都已经离开了。 戚岁宁打了个哈欠,不紧不慢的朝着大门处走去。 推开门的一瞬间,气氛像是凝固般,突然就窒息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地步。 戚岁宁看着面前周靳晏浑身湿透的样子,皱了皱眉,冷声道:“你这个点过来找祁聿礼?” “我是来找你的。”周靳晏眼中带着急切,紧紧的锁定住戚岁宁,一瞬间都不愿意放开,他说话的声音很急,紧迫而沙哑:“岁宁,我想明白了,我知道你为什么选择放下我了,因为当初我放下了你,让你一个人出国,对吗?” 戚岁宁冷淡的看着他,不为所动,表情疏离。 她身上柔若无害的气质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只剩下了遥不可及的冷清。 这样的气质,也更加符合她的长相,反倒让她的面容显得更加动人美好。 周靳晏一颗心烈火烹油,痛得死去活来。 他脸色苍白,忙不迭地说:“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也知道你不会再回到我的身边,可是我想告诉你,我真的知道我错了。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不惜一切留下你,不会让你忍着委屈出国,也不会让你受半点欺负。岁宁,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想让你知道我.” “你没错。”戚岁宁平静地打断了周靳晏的话,她的眉眼染上了笑,笑意未达眼底,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冷淡。 周靳晏愣了愣,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怔然低喃:“你在说什么?” “你没做错啊周靳晏,你是该把我送出国的,因为我确实做错事了。” 戚岁宁笑笑,若无其事的耸肩,脸上的表情轻松的就像是在谈论天气。 她好像看不见周靳晏整个人都还沉浸雨中,字字轻松:“是我把戚音音推下水的。” “怎么可能!”周靳晏难以相信的看着戚岁宁,声音一下子就变得坚定了起来:“你怎么会把戚音音推下水!岁宁,我知道你不会做这种事!” “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了。”戚岁宁轻笑了声,“我为什么不会做这种事?你觉得我就该以德报怨是吗?周靳晏,你真的以为我是三年后的今天才变得睚眦必报吗?不是的,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周靳晏凤眼渐渐染上了冷冽,刚刚那些歉意和勇气,都被雨水浇透。 而戚岁宁语调轻柔:“你觉得三年前我是被迫出国?周靳晏,不是的,这一切都是我计划好的。你想要在周家站稳脚跟,你想要得到权利。而你的父亲周观鹤厌恶我的出身,厌恶我的一切,一直不同意你和我在一起。正好,戚乔依和戚音音也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巴不得要我去死。” “那天戚音音想要用水浇我,那么冷的天,她打算让我大病一场。”戚岁宁耸了耸肩,语气轻松惬意,“所以我揪着她的头发,送她下了水池。她中间好几次想站来,都被我摁了回去。后来她晕了过去,我才叫人过来救她。” “岁宁.”周靳晏感觉到了一种破碎,关于自己从前的破碎。 他的眼眶发红,这一次不用戚岁宁开口,就接着说道:“之后,我送你出国,都是你的预料之内,对吗?” 雨下得没完,在水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留下了积水。 戚岁宁的脸在灯光的氤氲温暖中,像是一帧一帧色彩明艳的照片。 她说:“是啊,周靳晏,都是我预料之中的,我们都是自私的人,我不会做任人鱼肉的金丝雀,你也不是那个愿意为我放下屠刀的大情种。” 周靳晏看着戚岁宁冷静且理所当然的样子,半晌,惨然一笑。 他喉间有血腥气涌上来,死死咽下去,才看见戚岁宁的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站在那里的祁聿礼。 男人的面容雅致温润,还是那么的诗意缱绻,温柔不已。 那双桃花眼落在戚岁宁的背影上,眸色不清。 周靳晏一愣,之后笑容一点点变得放肆,他稠丽的五官充满了侵略性,哪怕此时被雨水浇透,也不显得狼狈。 他扬声:“祁聿礼,你都听见了吧?戚岁宁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她比我心狠!” 戚岁宁没有想到祁聿礼会突然出现,背脊有一瞬间的僵硬。 他是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的?一开始还是后来,自己说的话他都听见了吗?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自私自利,残忍有心计? 戚岁宁甚至不敢回头,在周靳晏面前的镇定自若,也终于碎裂。 她看着周靳晏冷冽的笑意,心脏寸寸成冰。 直到后者的笑容,渐渐变成错愕。 是祁聿礼从自己身后抱住了自己,他的声音温浅,掠过自己的耳畔,轻声细语地说:“周先生,我的未婚妻现在要休息了,要是没有别的事,你先回去吧,就不送了。” “祁聿礼,你没听见戚岁宁在说什么?她刚刚说,三年前,她把戚音音推下了水!”周靳晏凤眼猩红,死死咬着牙,“她太能装模作样了!她能在我面前演,难道就不能在你面前演吗!” “走吧。”祁聿礼恍若未闻,只是一边带上了门,一边扶着戚岁宁往里面走:“该休息了,岁岁。” 戚岁宁任由祁聿礼扶着自己往里走,视线的最后,是周靳晏满是不甘的表情。 而她在祁聿礼的臂弯中,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僵硬不知所措。 “你把戚音音推下水?”安静的空间,祁聿礼配合着她的步伐走楼梯,声音温浅润雅。 戚岁宁心头一咯噔,但还是承认了,“是。” “下次不要这样做了。”祁聿礼淡淡道。 戚岁宁咬了咬唇,鼻尖一酸,有说不出的委屈翻涌上来。 他真的也觉得自己很坏,很过分? 然而下一秒,她听见祁聿礼说:“你力气小,万一被戚音音拖着下水了怎么办?下次我会帮你的,你想把她拖到哪里都可以。戚岁宁,我会给你兜底,你想要做任何事,都可以去做。” 小五捧着本子采访祁先生,问:祁太太做错事了怎么办? 祁先生毫不犹豫地说:她不会有错,是这个世界错了。 (本章完) 100 终于回头 然而下一秒,她听见祁聿礼说:“你力气小,万一被戚音音拖着下水了怎么办?下次我会帮你的,你想把她拖到哪里都可以。戚岁宁,我会给你兜底,你想要做任何事,都可以去做。” 他说得从容平静,不带一丝犹豫。戚岁宁错愕中抬眸看他,眼底细碎的光彩晶莹,她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应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于是呆呆的看着他,甚至有些傻气。 “看着我干什么?”祁聿礼捏了捏她的手臂,声音变得更加轻柔缓慢,他说:“戚岁宁,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下半夜雨终于停了,戚岁宁听着雨声渐渐湮没,从始至终没有半分睡意。 她一遍遍地回想着这些日子和祁聿礼之间的点点滴滴,他无条件的帮助,他一次又一次的陪伴。 人的一生中会遇见很多人,有些人到来,只是为了给你一切成长的带来一切痛苦和悲酸。 有些人不一样,他的到来是为了告诉你,这世间芸芸众生,他只怜悯偏爱你一个人。 煤球躺在床边正在舒服的打呼噜,它大了不少,站起来已经是只威风凛凛的小狗了。但是睡觉的时候,还是喜欢翻着小肚子,小爪子搭在胸口。 戚岁宁听着他的呼噜声,忍不住笑了。 床头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发出幽暗的光。 戚岁宁打开手机,看见戚乔依发来的短信,哪怕只是简单的文字,戚岁宁也能感受到从文字中流露出来的深恶痛绝。 戚乔依说:“戚岁宁,你是不是想把戚崧逼死!他毕竟是你的父亲,他要是死了,你不会良心不安吗?” 戚岁宁觉得很好滑稽,她轻笑出声,从容不迫的回了一行字:“你与其在这里和我废话,还不如想想他的道歉声明该怎么写!” 发送完毕,她将手机设置了免打扰,闭上眼。 明天会发生什么呢? 戚崧的道歉声明会怎么写,戚岁宁真的挺好奇的。 也许是因为脑子里面一直胡思乱想着,就算是闭上了眼,还是很难有睡意。 一晚上浑浑噩噩,戚岁宁醒来时眼底有血丝。 她难得起的这么早,窗外连晨曦都还没有彻底升起。 戚岁宁下楼时脚步很轻,直到听见了祁聿礼的声音,少有的冷郁寡淡,他说:“这件事我怎么处理只是我的事情,爷爷,你没必要牵扯不相干的人进来,岁岁是无辜。” 戚岁宁步伐一顿,鬼迷心窍的做了个偷听者。 电话那头,祁连承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下一刻,戚岁宁听见祁聿礼说:“就算她真的有什么错,也不过是因为我爱她,因为我爱她,她才会成为我的未婚妻,我动用一点点手段帮她,才会惹你们非议。” “我不管祁家这边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戚岁宁在我身边一天,我都会护着她,你们有任何的不满,请忍耐。” 戚岁宁想到昨天记者发布会的乱象,其实已经算是很大的闹剧了,祁聿礼能处理的没有一点点风声,这中间不可能不动用一些非常手段。 戚岁宁能猜到,祁连承是过来兴师问罪的。 她只是错愕祁聿礼的毫无保留,有一些东西不亲眼所见,不亲耳所听,还以为不过是夸张的妄言。 不是没有‘爱’,只是拥有者寥寥无几。戚岁宁23岁的人生,也不过是第一次遇见。 而祁聿礼应付完祁连承,才看见站在楼梯上的戚岁宁。 她一身素白的睡衣,未施粉黛的脸,因为一夜没有睡好,不算特别的好看,尤其是眼底两个黑眼圈,又深又大。 祁聿礼只关心她是不是没有睡好。 他问她,带着关切和叮咛的意味,他说:“别仗着自己年轻就不好好睡觉,越是年轻,越是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谆谆善诱的样子就像一个家长。 戚岁宁噗嗤一声笑了,喊他的名字:“祁聿礼。” “在的。” “你过来。” 后者起身,走向她。 他在她下面一级的楼梯站定,微微低着头,看着戚岁宁的脸,眉心皱得更深了:“走近一看,你这个黑眼圈更重了。” 戚岁宁只当作没有听见,她笑着,眼底亮亮的,好像一个小孩子一般,孩子气的样子可爱到了极点,她说:“祁聿礼,你抱抱我吧。” 男人雅致的面容难得错愕,他愣了愣,桃花眼里面有不能言明的颜色潋滟开。 他微微停顿了一秒,才试探性的将戚岁宁抱入怀中。 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哪里有一星半点的不周到,唐突了佳人。 戚岁宁不说话,只是用力的抱住了祁聿礼的腰身,她的脸埋在他的脖颈处,呼吸落下,像是羽毛掠过。 祁聿礼眸色渐暗,不动声色的将她抱得更近了些,声音试探着开口:“怎么了?” “祁聿礼,我说什么你都会答应吗?”她的声音轻柔,空灵的像是小鸟。 祁聿礼害怕伤害到小鸟的翅膀,也害怕她丧失飞行的能力。 所以他说:“会的,什么都可以。” 留下也可以,离开也可以。 只要是你想的,怎么样都可以。 戚岁宁没有抬头,她好像是眨了眼,睫毛扫过他的脖颈,带来不能形容的痒和触动。 祁聿礼就像是一个等待审判的人,等着最后那个会被写在纸上的结果。 直到他听见戚岁宁说:“我觉得,你昨天说的很对。” 祁聿礼不敢确定,是不是自己心中所想。 他的表情紧绷,紧张的情绪像是瘟疫,以最快的速度,侵略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多年以来不曾有过的紧张,在这一刻,悉数奉还。 他甚至想开口恳求,如果答案不是他希望的,那么可不可以不要说出口。 他竟然有这么自私怯懦的一面,就连自己都觉得好笑极了。 而戚岁宁终于抬起头,看向了男人深沉温柔的眼睛,她之前没有察觉,他的眼角有一颗泪痣,很细微很细微。 她伸手触碰,微微笑着,说的再坚定不过,她说:“祁聿礼,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们假戏真做。” (本章完) 101 学爱一人 “你说什么....”祁聿礼开口,声音沙哑的不像话,他扣住戚岁宁触摸着自己面容的手,几乎是带着点撒娇的意思,将自己的面容贴合在她的手心。 他那双桃花眼深情万顷,用温柔哄骗的声音说:“岁岁,刚刚你说的话,再说一次。” “我说,”戚岁宁蹭了蹭他的手心,眉眼间的笑意斐然,“祁聿礼,我们假戏真做吧。” 来这人间走一遭,我也想学着好好的爱一个人,就像这个人爱我一样,不留余地的,不惜代价的。 戚崧的道歉声明在清晨7点发布,没过几分钟,就登上了热搜。 戚岁宁看着热搜里面戚崧被堵在戚氏集团门口,脸上的表情惨淡麻木,一脸的心灰意冷。 她放下手机,看向正在开车的司机,柔声道:“麻烦直接开到后门的停车场。” 后面的记者果然少了不少,一路上也算是有惊无险,到了会议室。 戚岁宁刚刚走进去,就受到了众人的注目礼。 戚崧脸色铁青的坐在主位上,看见戚岁宁进来,当即冷笑了声,缓缓道:“小戚总还真是贵人事忙,周一例会也能迟到!” “不好意思,实在是楼下记者太多了,大门被堵的水泄不通,我只能换了好几条路才上来。” 戚岁宁笑容不减,在戚崧右手边的位置坐下,缓缓道:“诸位见谅,我毕竟是戚董事长的女儿,记者们看见我就和饿狼看见肉一样巴上来,我想要抽身实在是很困难。” “戚总坐吧,”孙淼打起了圆场,清咳一声,道:“今天这个路确实是难走,也不能怪你现在才上来。” 戚崧被孙淼这么一通含讽带刺,本就难看的脸色雪上加霜,他对孙淼敢怒不敢言,只能冷冷的看着戚岁宁,道:“孙董事,你其实误会了,如果只是迟到,我不至于对着自己的女儿这个言辞激烈。” “董事长直说就好,”戚岁宁笑笑,从容平静,“毕竟有些事情打哑谜也没意思,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您不妨直说。” “那我就直说了!”戚崧冷笑加剧,突然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桌上的文件都因为他的动作猛烈飞起,像是雪片一样散开。 他恶狠狠的看着戚岁宁,道:“我为什么没有召开成记者发布会,为什么发布这个道歉声明,戚岁宁,你没有什么需要和大家解释的吗!” “您想要我解释什么?”戚岁宁无辜的笑笑,声音轻柔:“我不过就是去了一趟您的发布会现场,可是现场根本就没有人,你要我解释什么?” 戚崧没有想到戚岁宁能这么颠倒是非,好一句现场根本没有人,她是料定了自己不敢把祁聿礼这个名字供出来! “戚岁宁!你敢做不敢认吗!这么大的新闻,为什么会没有记者到现场!”戚崧怒吼:“你现在咬定了这件事和你没关系,可以!但是你等着,我一定会找到证据!” 戚岁宁安静的听着戚崧的怒不可遏,之后,朝着众人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抱歉,我父亲这段时间心情不好,所以有时候说话没有条理。” 戚崧真是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 想自己当年也真是疯了,才会觉得戚岁宁是个人畜无害的小可怜。 如今她羽翼丰满,不仅要让自己不得安宁,还要让自己打落牙齿和血吞。 真是可怕残忍至极! 戚崧不明白,自己究竟为什么能生出一个这样的孩子! “戚总,我们都理解的。董事长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心情肯定不会好,有些情绪波动也是正常的,倒是您辛苦,集团内的事务,还有您父亲的事情,都要操心。”孙淼开口,打断了戚崧即将说出口的怒骂。 这些年,戚崧管理公司一塌糊涂,偏偏仗着自己是创始人的身份,一而再再而三的做一些让人无法忍受的决策。 现在更是变本加厉,已经上升到了性丑闻的程度。 孙淼根本不在乎发布会上发生了什么,更不想将这件让人晦气的事情放到台面上讲。他只想好好的处理掉这个丑闻,将这件事对于集团的影响降到最低。 而戚岁宁听见孙淼的话,便微笑着,从善如流的回应:“不辛苦,都是我应该做的。” “孙董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戚崧差点站了起来,意识到自己失态,他忍气吞声的坐下,不甘不愿的说:“我现在只是想要让大家看看事情的真相,你这么护着戚岁宁,是因为她许给你什么好处了吗?” “董事长还请慎言!” 孙淼脸上颇为敷衍的和善消失的一干二净,他看着戚崧,眼神冷锐:“今天为什么会召开这个会议,我们这些人又是为什么在这里,董事长心里难道不明白吗?要不是你轻举妄动,做出一些让大家都脸上无光的事情,今天这个会议,根本没有召开的必要!” 戚崧理亏,见众人都不反驳孙淼,悻悻然的坐下,不再说话。 而孙淼脸色稍有缓和,看向戚岁宁,声音放柔:“戚总,你这边现在有什么解决的方案吗?” “方案有...只是...”戚岁宁笑笑,为难的样子:“只是我还没有想好,该不该这么做。” “现在围绕戚氏的丑闻多得数不胜数,已经不是能挑挑拣拣的时候了,戚总你要是有什么办法,不妨直说。” 戚岁宁叹了口气,更加为难的看着孙淼,道:“我父亲这次一失足成千古恨,给集团带来这么大的损失,我作为他的女儿,也觉得脸上无光。我现在有一个想法,可以在最短时间内恢复社会大众对于戚氏的信任和喜爱,只是在此之前,董事会应该召开董事长改选大会。” 戚崧错愕不已,瞪大了眼睛看着戚岁宁,要不是碍于众人在场,已经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他狞笑,冷而不屑:“你有什么资格改选董事长!戚岁宁,这是我的集团,是我的心血铸成的!你算是什么东西!我随时可以让你滚!”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爱阅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爱阅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为您提供大神傅五瑶的戒断偏爱 御兽师?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 102 谁是赢家 他狞笑,冷而不屑:“你有什么资格改选董事长!戚岁宁,这是我的集团,是我的心血铸成的!你算是什么东西!我随时可以让你滚!” 一片死寂。 就连孙淼,也沉默的看着戚岁宁。 他早就看出了这个小姑娘很有野心,但是也确实没有想到,她的野心竟然这么大。 戚岁宁面对戚崧的怒吼不为所动,反而淡淡笑着,不疾不徐地说:“父亲不用这么生气,不妨给大家一个机会听听,也好让我把话说完。” “你有什么好说的!你不就是想说,只要让你当上了董事长,你就能力挽狂澜吗?戚岁宁,你未免太自以为是了!”戚崧不屑的看着戚岁宁,咬牙切齿的姿态更明显:“就凭你自己?戚岁宁,就凭你自己你能处理好这件事?” 凭你自己四个字重复,只有戚岁宁和戚崧明白里面的深意。 “父亲既然已经这么想了,那么我干脆把话说得直白一点,改选董事长只是一个形式,事实就是,戚氏集团的一把手的位子,我想要坐上去。”戚岁宁说完,直接看向了一言不发的孙淼,“孙董事,我可以接着说吗?” 孙淼皱眉,在心中斟酌了片刻,眉心舒展,缓缓道:“戚总,你说吧。” 戚岁宁颔首,在戚崧满是不快的凝视中,面不改色地说:“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说过唯一基金?” 孙淼沉吟不解,“这个基金不是在董事长名下的吗?” 唯一基金在给了周靳晏之后,戚崧就没有再关心过他的下落。此时,听见戚岁宁提起,戚崧脸色已经大变,他预感到了什么,惴惴不安的看着戚岁宁。 而戚岁宁接着道:“不久之前,我拿到了唯一基金的所有权,并且将其重新启动,投入运作。这个基金是我的母亲在生前留给我的,和戚氏集团一样,都是她的心血。对了,我给唯一基金改了个名字,也就是最近大家频繁在报道上看见的唯爱基金。” 周遭隐隐骚动。 唯爱基金是最近刚刚杀出来的一匹黑马,市场口碑极佳。没有人想到过,这竟然是戚岁宁的基金。 戚崧已经坐不住了,焦躁不安的看着戚岁宁,“唯一基金是什么时候到你手上的!戚岁宁,你耍我?” “董事长,您还是让戚总把话说完吧,至于你们家的私事,没必要在董事会上面处理。”孙淼不耐烦的看着戚崧,打断了他的发言,语气冷漠。 他看向戚岁宁,缓和了些:“戚总,您接着说。” 而戚岁宁礼貌的朝着孙淼颔首,这才接着道:“正如大家所看见的,唯爱基金目前刚刚运转起来,但是也已经频繁地出现在报纸新闻上,相信大家最近也有目共睹。而现在,我愿意把唯爱基金放在戚氏集团旗下,只需要大家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可以成为戚氏集团的董事长。” 已然是野心昭昭,不带着半分掩饰。 戚崧浑身在止不住的发抖,气得手都是不稳的,指着戚岁宁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 而孙淼沉吟片刻,缓缓道:“这样吧,戚总这边给我们董事会一些时间,让我们好好考虑一下。” 戚岁宁笑笑,“当然,诸位自便。” 等到众人离开,会议室里只剩下戚岁宁和戚崧。 戚崧瘫软的坐在办公椅里面,目光落在其实我呢身上,不甘心地笑了声:“戚岁宁,你早就想好了今天是吗!你是什么时候从周靳晏手里拿回的唯一基金?” “这就不劳父亲操心了,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能处理,倒是父亲你该好好反思一下自己了,你就是这些年日子过的太过闲适,也太过顺风顺水,这才会没有一点悬念的栽在我手上。”戚岁宁声音不带任何的情绪,于是更像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审判。 她看着戚崧难看的无法形容的脸色,微微笑着,一字一顿:“父亲应该觉得很熟悉吧?你当初是不是也是这么逼着我母亲离开的戚家?” 戚崧瞳孔骤然放大,他看着戚岁宁,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怎么?你现在翅膀硬了,要代替你母亲来报复我?戚岁宁,就算你当上这个董事长你又能怎么样,戚氏的股权在我手上!你不过就是为我卖命罢了!” “父亲说的对,既然如此,父亲又有什么好留念的?直接选择放手,不是更好吗?” 戚岁宁起身,一边整理着桌上的文件,一边道:“您放心,戚氏终究是我母亲的心血,我不会让它有什么损害,它在我手中一定会发扬光大。” 戚崧死死盯着戚岁宁,愈发的气不顺,他咬了咬牙,道:“戚岁宁,我现在是自顾不暇,没有办法拿你怎么样?不管最后这个董事会会不会召开,从今往后,你别再回戚家,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 戚岁宁整理文件的手一顿,这场会议开始到现在,她终于露出了第一个真情实感的笑容。 她说:“父亲是今天才不把我当做女儿的吗?我还以为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呢。” 戚崧的手抖得更厉害了,就像是得了帕金森。 戚岁宁从会议室出来,听见了茶杯被摔的四分五裂的声音。 气急败坏的永远都是失败者。 戚岁宁知道,眼下的这场仗她赢了。 戚崧说的没错,戚氏集团的股份都还在他的手上,自己还是要徐徐图之。 下班的时间点,杭城依旧在下雨。 戚岁宁收到了祁聿礼的短信,后者问她:“未婚妻今天要加班吗?” 戚岁宁脸一红,回了回去:“不加班,应该准时下班。” “好的未婚妻,我准时来接你。”祁聿礼这般回。 戚岁宁实在是没忍住,发了六个‘点’过去。 “.” “怎么了?”祁聿礼问得诚恳。 戚岁宁红着脸打了一行字:“你干什么老是叫我未婚妻,真的很奇怪啊” “刚刚有未婚妻,所以想要多确认几遍,麻烦戚小姐理解。” 后面,还带着一个卡通表情。 (本章完) 103 寻常幸福 这是不久前戚岁宁发给他的,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保存了下来。 实在是.和他的气质不怎么相配。 戚岁宁真是不知道回什么好了,之前是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啊!他居然能这么耍贫。 而祁聿礼见没有新的消息发过来,也猜到是戚岁宁害羞了,唇角不由得多了些笑意。 谢嘉树就坐在祁聿礼的对面,把他的死样子看了个一清二楚,忍不住大翻白眼,“真的不是我说啊,你现在怎么动不动就露出这种让人想打你的笑容!你是高岭之花诶!你好歹注意一下形象吧!” “羡慕我?”祁聿礼抬眸,看着谢嘉树,勾唇笑笑。 谢嘉树摸鼻子,“是有那么一点点。 ”“那你还不赶紧去找个女朋友?” “说的好像你找的很容易一样?母胎单身到现在才铁树开花,28岁了才谈恋爱,你好意思说我?”谢嘉树撇撇嘴,嫌弃的看着祁聿礼。 偏偏祁聿礼笑意不减,反而漫不经心地说:“你这是眼红我有未婚妻吧?” 人果然是都会变的,谢嘉树之前绝对想不到,祁聿礼可以这般模样。 男人自小就被规矩礼教束缚着,背负着旁人无法想象的压力,一步一艰难。以至于后来,才成了这个表面上风轻云淡,其实什么都不放在眼中的性子。 谢嘉树叹了口气,低声道:“你开心就好,总归你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还带了点烟火气,不至于叫人觉得气死沉沉的。” 祁聿礼摩挲着手中的手机,修长的手指缓慢的点着屏幕,偶尔低下头看一眼。 等到时间跳跃到整点,他起身,道:“去接未婚妻回家了。” 谢嘉树真是又一次被恶心得一身鸡皮疙瘩,脸上的嫌弃之情根本藏不住,催促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快走吧!就当我求你了!” 直到办公室里面只剩下谢嘉树一个人,他脸上渐渐回归落寞,安静地垂下眸。 还真是.真是命好。 世人说的苦尽甘来,是不是就是这个样子? 那么自己呢?大概是年轻时心高气傲,过得太过顺遂,现在才会失无可失 戚岁宁一下楼就看见了熟悉的库里南,地下停车场的僻静角落,车窗半摇着,露出祁聿礼那张好看的有些过分的脸。 他低垂着眸子,神色专注,不知道在看什么。 大概是察觉察觉戚岁宁的目光,他抬眸望过来,带着点笑意。 戚岁宁的心脏跳的有些失衡,她下意识露出了一抹笑,走向他。 车门被从里面推开,戚岁宁刚想迈步上去,祁聿礼的手已经伸了进来。 他朝着她伸出手,带着些询问的姿态,语调轻柔:“可以牵你吗?” 戚岁宁愣然,下一刻,将手放在他的手心。 他的手很暖,指尖有薄茧,手指修长,肤色很白。 戚岁宁看见他手臂上青筋的脉络,湮没在了机械腕表的位置。 车子发动,祁聿礼始终还是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 “你你打算一路上都这么牵着我吗?”戚岁宁没有忍住,小声的问。 这问题实在是有些可爱,祁聿礼眉眼间染了些笑意,侧过脸看她,一半认真一半打趣的问:“可以吗?” 戚岁宁说‘可以’,声音很小。 她从前没想过能遇见祁聿礼这样的人,以至于一分一秒,都真切的像是一种奢望。 路口处有年轻的情侣挽着手臂等红灯,戚岁宁看着少年少女脸上的青春飞扬疯长,鬼使神差的问身侧的人:“你想不想我挽着你的手臂?” 问出口了真是恨不得把舌头咬断,这是什么愚蠢的问题? 偏偏祁聿礼眼中的笑容更浓,他低笑,一脸认真的看着戚岁宁,“很想,所以可以挽着吗?就是在车里做这个动作,会不会很奇怪?” “是挺奇怪的,”戚岁宁手心出了点汗,慌乱的掩饰自己的心绪,看着窗外说:“还是算了。” “别算了啊,只是车里不合适,但是等等就可以。”祁聿礼语调温雅。 戚岁宁这才想起来好奇问道:“我们现在要去干什么?” “去逛街。”祁聿礼笑着,桃花眼缱绻,“你们小姑娘是这么形容的吧?” 戚岁宁想象不出祁聿礼逛街是什么样子,他好像生得太不食人间烟火了,于是很难将他和柴米油盐的人间联系在一起。更何况他的身份地位,也根本不会有这种机会。 戚岁宁其实一直将祁聿礼定义在高处,哪怕知道爱意,却还是没想过他能为自己走下人间。 只是卖场里人来人往,祁聿礼推着推车走戚岁宁的前面,男人认真的看着货架上琳琅满目的货物,戚岁宁站在他身后,竟是眼眶发烫。 她的喉间好像有酸涩的感觉,她看着男人的背影,于是第一次,有了寻常人敢奢望的所谓平淡生活。 祁聿礼走下了神坛,走过了繁华喧嚣,来到她的身边,陪着她恬淡宁静。 是戚岁宁最想要的安稳。 而祁聿礼拿着货架上的薯条,问她:“岁岁,这个喜欢吃吗?” 岁岁岁岁,岁岁安宁。 戚岁宁眼底的暖色蔓延开,那张冷清纯淡的脸,染上了真切的笑意,她说:“吃的,我每个口味都喜欢。” “那就一个口味拿一包。” 戚岁宁看见他说完,真的从货架将各种口味的薯片都拿了一包下来。 不由得好笑,问道:“不是说垃圾食品吃多了不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只是热量高了点。”祁聿礼顿了顿,说:“喜欢吃就吃,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 “那吃成小胖子怎么办?” “你什么样子都好看。”祁聿礼用最平淡的口吻,说出最俗套的情话。 这种话放在别的男人口中,多少有些甜言蜜语的成分。 可这是祁聿礼,他不说情话,全都是认真。 戚岁宁愣了愣,一时默然,又听见祁聿礼说:“但是你要是不喜欢自己胖胖的样子,我会陪着你健身。” 两人穿过零食的位置,推车已经快要满了。祁聿礼看着推车里面花花绿绿的零食包装,突然笑了。 (本章完) 104 要个奖励 两人穿过零食的位置,推车已经快要满了。 祁聿礼看着推车里面花花绿绿的零食包装,突然笑了。 他笑起来的样子实在是好看,像是冰雪初融的春日,眼尾的弧度勾人的敛起。 相貌是真的优越,只是说出来的话有点欠打,人来人往,祁聿礼慢条斯理地说:“岁岁,我突然有了一种养女儿的感觉。” 戚岁宁一愣,脸红了许多,反驳道:“就吃个零食,就像女儿了?” “那倒也不是,”祁聿礼唇角的笑意淡了些,他话语染上认真,说:“大概是我觉得你从前过得不好,想要对你更好一切,最好能把以前你所缺失的爱都给你。”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像是叹息:“岁岁.我可能是太想你开心了。” 一时沉默,戚岁宁掩饰着扯开话题,道:“我们去看看蔬菜吧!夏天要多吃蔬菜!” 可是到了蔬菜区,戚岁宁就后悔了。 这个点已经接近傍晚了,哪里还有什么新鲜蔬菜。 戚岁宁看着货架上稀稀拉拉的几颗小白菜,正不知道如何是好,感受到有人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祁聿礼语气带笑,说:“不买菜了,我请你出去吃。” 等结完账吃过饭到家,已经是晚上八九点。 祁聿礼将零食提进来,前脚刚刚踏进家门,后脚手机就响了。 戚岁宁一边换鞋子,一边好奇的往他这里看。 祁聿礼看了眼来电提示,歉意的朝着戚岁宁笑笑,道:“赵临打过来的,估计是有什么急事,岁岁我先出去一趟。” 戚岁宁担心的开口:“会很难处理吗?” “不会的,都是一些小问题,你好好休息,也不用等我回来,我处理完了自己会回来的。” 祁聿礼顿了顿,上前一步,低头看着戚岁宁,带着些微的蛊惑:“就是要加班心情不好,想要一些奖励。” 戚岁宁说话忐忑,“你你想要什么奖励?” 祁聿礼指了指自己的侧脸,“亲我一口。” 他说话时候眉眼都是笑,在晕黄温柔的灯光下,有一种不带一丝丝攻击性的缱绻温柔。 戚岁宁从前不是没有在这个圈子里生活,只是从未在其他的男人身上看见如同祁聿礼一般纯粹的模样。 他爱着她,只是她而已。 不关乎任何的其他。 戚岁宁抿了抿唇,眼底清澈乖巧,声音很软,她说:“真的亲一口?” “嗯。”祁聿礼笑笑,再次指了指自己的侧脸。 不过是一个一触即分的吻而已,可是男人心满意足,垂着眸看她,桃花眼深情不已,他说:“那我去忙了,你早些休息。” 戚岁宁说好,语速快得不行,说完了没等祁聿礼回答,自己就头也不回的往楼上跑。 祁聿礼站在原地,一直等到戚岁宁的背影消失不见了,才收回视线,往外走去。 这个点的顾氏集团,却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董事长办公室,顾书墨坐在沙发上,看着祁聿礼进来,才叹了口气,道:“没事,我真没事!” 祁聿礼面色冷峻,看着站在一旁不敢说话的赵临,冷了嗓音:“我之前有没有和你说过,桑家那边的人要是再找我外祖父,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祁先生”赵临理亏,默默的闭上嘴,表情凝重如丧考批。 顾书墨年纪越大心越软,见祁聿礼少有的严肃冷峻,不由得劝解道:“你这孩子,怎么把你妈妈年轻时候的做派都学来了!你和人家小赵生什么气!我是自己想要去见桑家那丫头的!” “她有精神病您不知道吗!”祁聿礼皱眉,坐在顾书墨的面前,颇为苦口婆心的姿态:“您现在年纪大了,万一有个磕着碰着,你要我怎么办才好?” “哪里有这么没用,虽然是一把老骨头了,也不至于动不动就磕着碰着了。”顾书墨摆摆手,一副不想听的样子,“你这孩子是真的啰哩啰嗦。” 祁聿礼唇线紧绷,见顾书墨油盐不进,也就不说什么了。 一时安静,顾书墨看向一旁的赵临,道:“小赵,你今天晚上辛苦了,给外面那些被吓到的人一些补偿,这件事不要再传扬出去了,就到此为止。” 赵临叹气,偷偷观察祁聿礼的神色。见后者没有制止,这才应了声,退了下去。 只剩下祖孙二人,顾书墨笑着道:“一进来就板着一个脸,干什么呢这是!” “我和您说过很多次了,不要.” “不要离桑家那些人太近!我知道的聿礼,只是这次情况不一样,桑家那孩子发病特别严重,她父母都不在了,我这心里放心不下,这才去看了她。”顾书墨打断了祁聿礼的话,耐心解释着。 但这并不能让祁聿礼觉得合理,他皱眉:“那您为什么还把她带出来了?” “这孩子一直关在精神病院里也实在是很可怜.”顾书墨叹了口气,道:“我今天看着她精神挺稳定的,这才” 顾书墨没有说下去,但是祁聿礼基本也都猜到了。 这确实是顾书墨的做事风格。 “这件事我会处理的,也不早了,您先回去休息吧,我让家庭医生明天过来给您做个体检。”祁聿礼看着顾书墨还笑嘻嘻的样子,无奈道:“您别让我担心了,行吗?” “哎哟!那人年纪大了都是这样的呀!”顾书墨是真的一点都不心疼自己的外孙,还在火上浇油:“那你们年轻人的世界丰富,抽出一点时间来陪我这个老爷子也没关系吧。” “嗯,没关系。”祁聿礼点点头,“下次我让岁岁和我一起过来。” “哎哎哎!你干什么!”顾书墨急了,“岁岁就是个孩子,你没事打扰岁岁让她担心干什么!小姑娘家的眼泪浅,等等哭了怎么办!” 祁聿礼不说话,凉凉的看着顾书墨。 顾书墨也不是不知道自己没理,见他这么坚决,也就软了下来,道:“好!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会注意安全,以后没有和你说,我不会再和桑家的人有任何接触了。” (本章完) 105 她在梦游 祁聿礼的脸色柔和了些,按了内线,让人过来送顾书墨回家。 顾书墨离开没有多久,赵临就蔫了吧唧的走进来了。 没等祁聿礼开口,赵临就自己一股脑全交代了:“祁先生对不起!是我的工作失误!” “今天您让我带顾老先生出门玩,路过那所精神病院所在的山时,顾老先生说要去山里散散心,我当时没有多想,就让司机把车开上山了,结果” 祁聿礼捏着眉心,闭着眼,表情隐匿在光影中,看不真切。 赵临心中打鼓,半晌,听见祁聿礼说:“走。” “祁先生!”赵临慌了,“您不会是想要开除我吧!” “去桑樱所在的医院。” 赵临擦了把汗,连忙道:“好!我这就去安排。” 祁聿礼抵达医院门口已经是后半夜,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等在门口,看见祁聿礼的车子停下,连忙迎了上去。 男人从车内走出来,一身矜贵不惹尘埃,温雅的眉眼少见的冷淡,面无表情的看着为首的医生。 “祁先生!真是不好意思!”为首的医生是医院的院长,看着男人不威自怒的样子,忙不迭道:“我们现在已经把病人的情绪安抚住了,今天发生的事情是个意外,我们保证不会再有下次!” 祁聿礼不说话,面色寡淡的朝着大门处走进去。 会客间的灯光刺眼,惨白的照下来,让人的肤色都显得格外的瘆人。 名叫桑樱的少女就坐在里面,巴掌大的脸,消瘦的样子。 她看起来营养不良,没有人能想到她是一个天才少女。 “祁先生。”桑樱用手撑着下巴,病号服的袖子后缩,露出一截纤细可怜的手臂,“您今天过来的速度,真是快得超乎我的想象。” “你的胆子也超乎我的想象。”祁聿礼淡淡道。 他在桑樱面前坐下,长腿交叠,露出一个慢条斯理的笑容,他说:“怎么?精神病院都关不住你,那监狱怎么样?” 桑樱脸上的笑容伴随着祁聿礼的话语渐渐变得微弱,直至消失。 她绞动着自己细长的手指,微微抬眸,一双水雾朦胧的眼睛:“祁聿礼,那你就把我关进去好了,你觉得你外祖父会答应吗?哦,还有,桑家的人虽然快要死完了,但是在这种事情上,也不会让你为所欲为。” 她说完,无辜的眨眨眼,苍白的唇张合,说出轻若无物的话语:“还是你在害怕呢?害怕过去的秘密,终于会有掩盖不住的一天。” 祁聿礼看着桑樱疯狂病态的模样,冷静笑笑。 他甚至依旧维持着刚刚的语气,平和又冷静,温文尔雅地劝说:“别找死。” 桑樱这次终于闭了嘴。 因为她看见男人深若寒潭的眸色中,分明带着几分凛冽的杀意。 桑樱并没有想要彻底惹怒他。 可原来那个人才是底线吗?连自己去找顾书墨,他都没有这么大的反应。 桑樱突然有一种类似于兴奋的感觉。 她真的想知道,如果有一天,一切的秘密都被暴露在眼光之下,温润如玉的祁先生究竟会不会高举起屠刀? 毕竟也不是没有见过他发疯的样子。 桑樱这般想着,在白昼般的灯光下,手托腮,柔柔地说:“祁聿礼,来日方长呢,你还是好好看着吧。” 祁聿礼不说话,情绪莫测。 桑樱看着男人遥不可及的样子,不知为何鼻尖一酸,竟然有了说不出的悲哀。 她叹了口气,幽幽地说:“明明我才是受害者,你却把我关在这里,你真是对不起我。” 桑樱说完,其实没有打算能得祁聿礼的回应,只是片刻的安静后,她听见男人平直华丽的声线缓缓响起。 祁聿礼说:“我对不住的人岂止你一个?对不起又如何?你以为你是谁?” 冷淡凉薄,刻薄寡恩。 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桑樱摇摇欲坠的坐着,几乎就要直接从椅子上跌下。 看啊,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唯独可惜的是,没有几个人见过 医院院长等一行人忐忑不安的等在外面,看见祁聿礼出来,不约而同的上前。 “祁先生”院长语气紧张,眼看着祁聿礼身后的自动门重新合上,他看着男人不见波澜的脸,紧张不已: “您和病人谈的还顺利吗?您放心,不会有下一次了,我们医院一定会好好监管住她。” “顺利。”祁聿礼声色温淡,矜贵而平静的笑笑,还是一如既往的君子姿态,他说:“病人的情绪确实不太稳定,还是要请院长多多操心,不要再放她出来了。” 院长一愣,当然听懂了祁聿礼的话外之音。 不得不说,这样对于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而言,未免太残忍了。 可是祁聿礼已经这么提了,院长只能答应下来,“祁先生你放心,我们会好好照顾病人的。” 一切处理完,回到家中已经是凌晨三四点。 祁聿礼动作轻缓,缓步往上走,遇见了穿着睡衣在走廊走动的戚岁宁。 她是在梦游,祁聿礼知道。 难免失笑,怎么过去这么久了,梦游这个习惯还没有改掉? 祁聿礼这般想着,怀着点坏心思,将戚岁宁半敞着的房门关上反锁。 小姑娘低着头,样子很乖,门打不开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 祁聿礼牵她的手,掌心软而凉。 他细致的用手包裹着,传递热度,拉着戚岁宁朝着自己的卧室走去。 一路倒是很顺利,女孩子乖的不行,顺着他的脚步走。 直到祁聿礼替她掖上被角,还是觉得这一切不可思议,太顺利了,顺利的足够抚平他所有的戾气。 他好像没有这么厌恶这个世界了,她睡在自己的身边,如同经年前一个并不真实的错觉,在多年辗转以后,终于成了现实。 祁聿礼想,仅仅只是用幸运,远远不够描述。 是奢望。 他怀着贪得无厌的心思将戚岁宁抱进怀中,终究是安稳地闭上眼。 只是万籁俱寂的深夜,他嗓音低哑温柔,带着浓烈到化不开的叹息,他说:“岁岁,这样就很好,只要你在我身边,这样就很好.” (本章完) 106 搬过来睡 只是万籁俱寂的深夜,他嗓音低哑温柔,带着浓烈到化不开的叹息,他说:“岁岁,这样就很好,只要你在我身边,这样就很好.” 戚岁宁醒来时,被自己所处的环境吓了一跳。 这是自己的房间吗? 好像不是。 她还没反应过来,下一刻,便听见脚步声从外面传进来。 戚岁宁一愣,连忙在床上坐直,刚坐好便看见一身休闲家居服的祁聿礼从门外走进来。 “早。”祁聿礼笑容无害,桃花眼潋滟温柔,看着戚岁宁,柔声道:“岁岁,你是不是有梦游的习惯?” 戚岁宁被这么一问,有点不确定的回答道:“我小时候好像有,但是长大了以后,好像就没怎么梦游了。” “可是你昨天晚上梦游了。”祁聿礼语气笃定,认真的说:“你进了我的房间,还” “别说了别说了!”戚岁宁脸色一红,紧张的手都在胡乱摆动:“我知道了!你放心,下次不会了!真是不好意思!” 她一边说,一边忙不迭的下床,起身就想离开这个尴尬的是非之地。 社死现场,戚岁宁内心尴尬极了。 她真是不知道自己昨晚究竟是做了什么梦到了什么,才会跑到祁聿礼的房间。 直到肩膀被轻轻按住,制止了她的动作。 戚岁宁蓦然抬眸,撞进了祁聿礼深邃幽深的桃花眼中。后者眼底晕着笑意,好像把所有的温暖光彩都放在了里面。 晨曦的光明亮温馨,在祁聿礼的身上镀了一层清浅的晕黄,让本就温润矜贵的男人,显得更加容易亲近。 祁聿礼看着她澄澈清透的眼睛,一字一顿,说的再认真不过,他说:“岁岁,不用不好意思,更不用道歉。你是我的未婚妻,这个家里无论你想要做什么,无论你想要去哪里,都可以。” 戚岁宁感受到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他的掌心是暖的,声音是近的,说的每个字,都轻轻的敲进她的心湖中。 戚岁宁垂下眸,脸上浮现羞赧的红:“那我知道了。” “只是知道?”祁聿礼声音染上了揶揄。 戚岁宁愣愣的看着他,就和其他所有的情窦初开的女孩子一样,在喜欢的人面前,总会忍不住露出面对喜欢的人时独有的情绪。 “那还有什么.” “还有,岁岁什么时候能赏脸,搬进来和我一起住。”祁聿礼声音不带绮念,轻声细语地说:“我可以睡在地上,或者沙发,都可以。” “你想我搬进来?”戚岁宁不确定的说:“可是我梦游啊.” “就是因为你梦游,我才想要让你搬进来。岁岁,你一个人住,我不放心。”他说的真切,再诚恳不过的,配合着人畜无害的盛世容颜,绝不会让任何人有分毫的怀疑。 戚岁宁叹了口气,不安道:“可这样我会打扰你休息。” “我睡眠质量高,你就算晚上说梦话也没有关系。”祁聿礼注视着戚岁宁的眼睛,再接再厉道: “岁岁,你晚上梦游,这次是走进我的房间,下次要是跑到外面去了该怎么办?你也不想我为了你担心的,对不对?” “对” “那就这么说定了。”祁聿礼笑容温淡,直起身,摸了摸戚岁宁的头发,嗓音柔和,“时间差不多了,我准备了早饭,我们一起吃吧。” 一大早的,戚岁宁脑子实在是有些没有转不过弯。听见祁聿礼这般说,下意识的说‘好’,说完了才反应过来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所以.所以自己是答应了他,晚上要搬过来,和他一起住,是吗? 戚岁宁的脸红的有些厉害。 她还没有和异性一起住在一个房间里过,本来应该是紧张的,可是因为面对的人是祁聿礼,所以紧张的感觉几乎没有,反而是害羞占了上风。 正是因为这份害羞,以至于两人面对面吃早饭的时候,戚岁宁颇有种相顾无言的感觉。 “今天要召开董事会了吗?”祁聿礼将剥好的鸡蛋放在戚岁宁碗里。 “嗯,是的。”戚岁宁看着碗里多出来的鸡蛋,拿起来咬了一口,没有蛋黄,她咽下去,接着道:“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我自己可以处理好。” “那就好,岁岁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我知道。”祁聿礼笑笑,从容不迫地说。 戚岁宁听着祁聿礼没有任何犹豫的话语,心口一暖。 只是都聊到了这个份上,有些事顺势提出来,貌似也没有什么问题。 “祁聿礼” “嗯?” “我有件事想和你说,”戚岁宁将鸡蛋吃完,一边擦着手一边缓缓道:“虽然现在.我们算是真的未婚夫妻的关系,但是现在戚氏这边” 戚岁宁没有说完,但是祁聿礼明白她的意思。 “我知道你的顾虑,你放心,在你没有把戚氏集团的事情处理完之前,我不会和外界透露我们的关系。” 祁聿礼淡笑,眉眼温和,语调近乎纵容。 他看着戚岁宁,声音放得更加轻柔:“岁岁不想戚家的事情影响我,对吗?” 戚岁宁愣然,祁聿礼这么轻易的就把自己内心最深处的顾虑说了出来,她除了点头,别无它选。 而祁聿礼笑笑,“岁岁,所以没关系的,我会等你,你想要怎么样,我都听你的。” 于是戚岁宁顾虑了很久的事情,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迎刃而解。 戚岁宁知道,按照祁聿礼对自己的在意程度,他一定是想昭告天下,举行订婚仪式。 可是他愿意设身处地的替自己考虑,愿意为了自己做出让步。 这比什么都要宝贵。 戚岁宁认真的看着男人笑意温柔的脸,字字真切:“我不会让你等太久。” 而一小时后,戚氏集团的会议室,众人都已经到齐了。 戚岁宁和戚崧一前一后从门外走进来,两人明明没相隔多少,但是因为气场不合,于是他们之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等到戚岁宁和戚崧落座,孙淼才严肃沉稳的开口,道:“我们董事会谈论过了,还是打算听从戚总之前的建议,重新改选董事长。” (本章完) 107 留了一手 戚崧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于是听见孙淼这么说,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戚岁宁,冷声道:“你满意了?” 戚岁宁点头,面不改色:“还可以。” 戚崧冷哼一声,不再和戚岁宁多言。 再度开口,他是面向众人的:“诸位,我知道你们现在对我很不满意,所以想要重新换一个领导人,带领戚氏集团的发展。这一切我都能理解,我也尊重董事会最后商议下来的结果。” 真是冷静不已。 戚岁宁知道戚崧不会坐以待毙,于是一言不发地看着戚崧,等着他的下文。 而戚崧果然没有让她失望,在所有人神色各异的表情下,戚崧缓缓起身,沉稳有力地说:“鉴于这些时间我个人的过失给集团带来的损失,我深感歉意,也愿意引咎辞职,将董事长的职位交接给戚岁宁。” 群情哗然。 这个位子来的这么容易,还真是在戚岁宁的意料之外。 她原本以为,戚崧好歹会垂死挣扎一下。可越是这样容易,就显得越诡异。 孙淼也皱着眉看向戚崧,语气犹豫的说:“董事长,您的意思是,不必召开董事会改选,您把职位直接让给戚总?” “自然。”戚崧笑得体面极了,“戚岁宁是我的女儿,她现在能有这么大本事,我这个作为父亲的人,很欣慰。” 戚岁宁依旧沉默,果然,下一刻,她听见了戚崧的话语转折。 “只不过,岁宁确实是太年轻,不管再怎么有能力,阅历上面还是有欠缺。所以,我打算让她的姐姐来集团帮助她,一起处理集团的事务。” 戚崧说完,会议室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戚岁宁循着众人的目光看过去,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戚乔依。 于是一切的疑点都有了答案。 戚崧的后手是戚乔依。 戚岁宁只是没有想到,戚乔依会同意。 戚乔依在演艺圈混的是风生水起,知名度很高。除去戚崧的女儿这个身份,她本身就足够耀眼。 来到戚氏集团,在自己的手底下做事,对于她来说,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而戚乔依今天穿了一身干练的职业装,妆容精致,气场十足。 她环顾四周,朝着众人露出一个有礼有节的笑容,声音清亮:“诸位好,我是戚乔依,新上任的集团总经理。” 戚岁宁沉默的看着她,两人之间目光交汇,一触即发的阴霾。 会议在孙淼等人的心照不宣中结束,场面话谁都会说,已经有人提议,要给戚崧办一个退休宴。 “不用了,这实在是太麻烦诸位了。”戚崧笑着道。 “怎么会麻烦,您为了集团操劳了一辈子,现在退休了,我们这些董事会的人也应该好好给您送行。” “是啊是啊,您辛苦了。” 之后,传出戚崧愉悦的笑容。 戚岁宁和戚乔依已经走出了会议室,声音渐渐被屏蔽在身后。 戚乔依的高跟鞋叩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 “很意外吧?我会同意戚崧的提议,放弃蒸蒸日上的演艺生涯,选择半隐退来集团和你斗?” 戚乔依声音闲适,笑着看向戚岁宁,“董事长,你觉得我们两个谁会先受不了离开?”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戚岁宁笑得无害,耸了耸肩,轻描淡写的说:“与其在这里和我放狠话,你还不如想想,你要怎么才能让众人信服。” 董事长办公室的门打开,已经有人在里面把戚崧的东西搬出来。 戚岁宁收回目光,目不斜视的往前走。 “我怎么让人信服不劳你操心,反倒是你,戚岁宁,一朝天子一朝臣,你打算怎么处理我父亲留下的那些老员工?” 戚乔依缓缓笑了,风情万种,“有些人跟了我父亲一辈子,不管你做的再好,他们都不会服你的。但是我就不一样,我是我父亲的女儿,他们会服从我。” 说的还真是露骨。 戚岁宁知道,戚乔依是在有意激怒。 她一言不发的往前走,之后,任凭戚乔依再说什么,都没有反驳。 直到两人走到了戚岁宁的办公室门口,戚岁宁侧过身,看向戚乔依:“你入职第一天应该很忙吧,我就不留你进来喝茶了,请便。” 这次轮到戚乔依面无表情,她在门关上之前,毫不客气的走进了戚岁宁的办公室,刚刚在外面的得意洋洋都消失不见。 她表情气愤,死死地盯着戚岁宁,声音冰冷:“戚岁宁,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母亲一直到今天才出院!我们家的人因为你,现在都过得乱七八糟!破坏别人风平浪静的生活,你就没有一点点愧疚吗!” 短暂的沉默,戚岁宁眼神含着凉薄冷淡,看着戚乔依,讽刺之情根本掩盖不住:“那我的母亲呢?” “什什么.”戚乔依脸色一变,多了恼羞成怒:“戚岁宁,凡事一码归一码,你不明白吗!” 戚岁宁懒得和她废话,指了指大门的方向,“你是自己出去,还是入职第一天,让我叫人推你出去?” 一切趋于平静,戚岁宁才疲惫的坐在沙发上。 一切还远远没有结束,而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些人好过。 戚乔依从戚岁宁的办公室离开,转头就去找了戚崧。 戚崧正在气定神闲的指挥众人帮他收拾东西,看见戚乔依气急败坏地走进来,平静地说:“你还是冷静一下再开口。” 说完,他用眼神示意众人先行离开。 “戚岁宁究竟凭什么能这么嚣张!”等到众人离开,戚乔依脸色涨红,忍无可忍地说:“这不是我们戚家的产业吗!爸,你为什么非得把戚氏集团的管理权让给戚岁宁!” “你以为是我想让?”戚崧冷漠的看着戚乔依,眼神上下打量了她一下,收回视线,“要不是你没出息,现在才想到替我分忧,我至于被戚岁宁牵着鼻子走?” “难道不是因为您自己没明白洁身自爱四个字的道理吗!”戚乔依恨恨的说:“如果不是为您的错误买单,我何至于此!” (本章完) 108 所谓般配 “难道不是因为您自己没明白洁身自爱四个字的道理吗!”戚乔依恨恨的说:“如果不是为您的错误买单,我何至于此!” 父女两人的亲情,早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生了嫌隙。 而如今,每一次的争执,都会让二人的关系更加破裂不堪。 戚乔依沉默的看着戚崧,后者面色铁青,没有半分愧疚。 戚乔依郁结于心,呼出了一口气,再也不说什么,转身离开。 这个家,她也早就已经失望透顶。 如果不是为了在戚岁宁面前争一口气,如果不是为了母亲. 戚乔依闭上眼,牙关紧咬,越发的恨极,她一定不能输! 韩勉是从未婚妻宋薇的口中,得知了戚岁宁成为戚氏集团董事长的消息。 女孩子清丽倔强的脸在脑海中浮现,灯光疏浅中,韩勉笑意清淡,语调很浅,听不出情绪:“她倒是厉害。” “你怎么夸她?”宋薇撅嘴,不满的撒娇:“我从来都没有听过这么夸我!你怎么从来不说我厉害?” 女孩子声音娇嗔,带着痴缠的味道。 韩勉不动声色的看着她,眼中的笑意似真似假,缓缓道:“薇薇不需要厉害,韩家的太太只需要聪明漂亮家世好就够了。” 这话让宋薇愉悦地笑了起来,她勾住了韩勉的脖子,“你这话说的,怎么觉得我就像是一个花瓶啊?” “怎么会?”韩勉笑意未达眼底,摸着宋薇那张明眸皓齿的脸,笑笑:“你可是我爷爷亲自选的孙媳妇。” 宋薇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她杏眼含着羞涩挑逗,看着韩勉:“既然是爷爷亲自挑选的孙媳妇,那么你也应该觉得满意的,对吧?” 韩勉指骨分明的手扣住宋薇的下巴,轻轻摩挲着,动作轻柔,他神情分明疏浅,不带太多的情绪,“满意,所以我希望你也能满意。” 两人说着哑谜,只有彼此能听懂话语中的深意。 宋薇先是一怔,反应过来,表情无法忍受的染上了狰狞,笑意带着几分恨:“韩勉,你什么意思?你在这里和我唱什么戏!你不就是不愿意碰我吗!” “我之前就和你说的很清楚了,宋薇,联姻可以,但只是名义上的,我对你没有兴趣,也不想在你身上浪费我的时间。” 韩勉冷静的说着让人心如死灰的话语,他捏了捏眉心,染上疲倦:“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让人送你离开。” 宋薇知道,他说的每句话都是对的。 其实一开始,自己何尝不是这么对自己说的呢?可是那些似真似假的桥段,他们在大人面前时,韩勉对她表现出来的温存体贴,还是让她一步步的深陷了进去。 他们原本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般配的一对,不是吗? 旗鼓相当的身世,一起长大的情谊,上一辈之间牢固的情谊,还有.固若金汤的商业合作。 明明一切都很好。 可是这个男人,却从始至终对自己不冷不热。 宋薇有一种被羞辱的感觉,就像是被人在大街上恣意辱骂。 她的脸发烫,红的厉害,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韩勉,声音颤抖:“我就问你一句话,如果.如果我不是宋家的女儿,你会同意和我联姻吗?” 宋薇的表情是那样的哀切,就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般。 可是韩勉内心毫无波澜,无动于衷,甚至在这样的时刻,他还能分心去想,如果是戚岁宁,她会怎么做? 她应该会想,这些所谓的情情爱爱不值得一提,只需要做好互惠互利,各取所需就好了。 毕竟这么些年,在周靳晏身边的戚岁宁,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于是如此焦灼紧张的时刻,韩勉不合时宜的笑了笑。 宋薇的脸色更加难看,此情此景,韩勉对她露出来的笑容,更像是一种彻头彻尾的羞辱。 她的脸色苍白,咬着唇,咬出了一排齿痕。 几乎是心如死灰,宋薇哑声道:“韩勉,很好笑吗?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笑话?” “你误会了,”韩勉收敛笑意,只是眼底的尚未褪去,他嗓音轻柔,带着些叹息:“宋薇,你怎么可能是笑话,你是韩家的未来太太啊。” 分明是安慰的话,可是宋薇听着,心却越来越冷了。 她真是不知道这个男人究竟有没有感情,他怎么能对自己这么残忍? 宋薇眨了眨眼,眼泪落下,哽咽非常:“韩勉,我知道我们只是联姻,我也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我们是要在一起一辈子的人,难道.你打算就这么一辈子都不碰我吗?” “我们目前还没结婚,所以也不会有孕育下一代的需要。”韩勉话语冷静,柔声淡语:“如果有一天,我们的家族需要有一个拥有我们两人血脉的孩子,我当然会履行我的义务。” 这不是宋薇想要听见的话。 他太冷静了,冷静自持,就这么做着一个旁观者,看着自己一步一步深陷,不能脱身。 而他不仅没有半分的怜惜,他甚至能当作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情,冷眼旁观。 宋薇有些喘不上气,她笑得勉强又虚弱:“韩先生还真是清心寡欲,没有半点正常男人该有的需求。” 这话带着侮辱的性质,如果不是被彻底激怒了,宋薇也并不会说。 可是今天晚上,她直面着他们关系的绝望,无能为力,所以干脆也就将一切不堪尽数铺陈。 偏偏韩勉神色如常,没有半分被激怒的样子,平静的看着自己。 宋薇被他看的心越发沉下去,声音也哽咽了起来:“你说话你说话啊!” “宋薇,带出去的和留在房间里的,我从来分得很清楚。我希望你不要自损身价,把自己和那些莺莺燕燕相提并论。” 他冷静而漠然的说:“请你不要给你的家族蒙羞。” 宋薇几乎已经不能呼吸了,韩勉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在给她套上不能呼吸的枷锁。 而同样的夜晚,祁聿礼的卧室,戚岁宁刚刚洗完澡,穿着毛茸茸的睡衣,正不自在的坐在床上。 (本章完) 109 合理奖励 床上四件套被换成了粉红色,上面还有可爱的小碎花,和周遭冷清简约的环境格格不入。 戚岁宁感受着柔软的床品,又看了眼地上属于祁聿礼的地铺,深深的产生了一种不好意思之感。 自己这样,是不是多多少少有点不人道啊?让一个188的男人这么小的过道打地铺,也太心酸了。 戚岁宁默默的想着,要不要把祁聿礼的地铺挪到旁边宽敞的地方去。 就在她思索的时候,浴室的门推开,男人走了出来。 祁聿礼穿着浴袍,虽然认认真真的裹好了,但还是能看见胸口隐隐约约的肌肤。 戚岁宁目测了一下,非常有料。 于是脸莫名其妙的就红了。 祁聿礼走到她的身旁,在地铺上坐下,主动开口,问她要不要吃点夜宵。 “吃夜宵会不会睡不着啊?”戚岁宁犹豫道。 “听厨师说是芝士蛋糕和芒果千层,今天下午刚做好的”祁聿礼顿了顿,看着戚岁宁已经松动的表情:“真的不吃?” “咳咳.这个水果蛋糕啊,放到明天就要坏了,我还是把它吃掉吧,免得浪费。” 她看着祁聿礼似笑非笑的脸,理直气壮地说:“这样是不是很合理?” “合理,”祁聿礼含着笑,认同的点点头,道:“岁岁说什么都合理。” 于是从不让食物进卧室的洁癖男人,主动去楼下拿了甜点,精心装好,用小推车推了进来。 戚岁宁本来还在好奇祁聿礼为什么去了那么久,看见回来的小推车,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戚岁宁眼神明亮,可爱的不像话,软声软气地说:“你你刚刚装好的啊?” “嗯,”祁聿礼笑意温淡,将小餐车放在了戚岁宁的床边,“这不就是仪式感吗?吃夜宵也要有仪式感。” 戚岁宁这辈子都没有吃过这么有仪式感的夜宵,当事人表示受用,非常的受用。 她一边吃着蛋糕,一边向祁聿礼投去肯定的眼神,“下次.我想要吃榴莲千层。” “可以。” “不行!”戚岁宁突然自己否定了自己,道:“在卧室吃榴莲味道太大了,我睡觉闻着味难受。” “那你想吃什么?”祁聿礼笑着问。 “泡面吧,”戚岁宁诚恳认真的说:“吃泡面,味道会小一些。” 祁聿礼确实没有想明白,泡面和榴莲有什么区别。 但是他的岁岁想吃,所以没有关系。 “好,我研究一下泡面怎么煮会比较好吃。”祁聿礼抽过一张纸巾,给戚岁宁擦嘴角。 戚岁宁直到听见了这句话。才终于有了几分清醒,她任由祁聿礼细致的给她擦着奶油,不安的问:“这样是不是不好?你每天都已经很忙了,还要给我做夜宵” “为什么不好?”祁聿礼桃花眼轻敛,过分勾人的笑意。 他漫不经心地说:“我在外面工作,辛苦了一天,回到家奖励我给岁岁煮一碗泡面,很合理吧?” 戚岁宁没忍住,笑了。 她必须承认,这种被毫无保留偏爱的感觉,实在是叫人觉得迷恋。 与此同时,杭城国际机场,vip通道。 周靳晏表情冷淡的站在候客区,看见身姿婀娜的女人步伐轻快地走过来,才冷冷开口:“你迟到了。”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么让人讨厌!” 女人‘啧’了声,摘下了脸上的墨镜,笑嘻嘻的看着周靳晏:“不就20分钟吗,理解一下会死啊?” “理解别人可以,理解你确实很烦。”周靳晏眉心紧皱,转身就朝着出口方向走,“下次再迟到,不会等你。” 女人撅了撅嘴,跟上他。 女人长了一张明艳大方的脸,气质上带着留洋多年的张扬活泼。 她是唐家的独生女唐瑛,多年以前,唐家离开了杭城,在国外建立了自己的工厂,现如今,已经成了赫赫有名的跨国公司。 尽管唐家的势力远远没有渗透到国内,但是周靳晏和唐瑛的背景深厚程度,其实是不相上下的。 这些年想要和唐家联姻的家族不计其数,但是唐瑛不愿意,婚事就一直耽搁了下来。 唯独,眼前的男人 “不是我说啊周靳晏,你怎么26岁了还是这么嫩啊?” 唐瑛笑容热烈,大大咧咧的说:“我们也好多年没有见面了吧,你怎么一点都没变啊?” “嗯,不像你,你老了不少。”周靳晏不咸不淡的回道。 唐瑛脸一僵,笑容有点挂不住:“你知不知道我们这种28岁的少女,最忌讳的就是别人说我们老啊!” 周靳晏不说话,显然是对于她的喋喋不休没有什么回应的耐心。 他这些日子的心情都不好,和戚岁宁之间的彻底决裂,让他对于自己这么多年的恣情傲物终于有了几分清醒,他开始意识到,也许自己一直以来,都不是戚岁宁钟爱过的人。 骄傲如周靳晏,这确实是一件很难接受的事情。 也绝对没有办法一朝一夕走出来。 两人上了车,唐瑛玩着自己手中的墨镜,时不时的看一眼周靳晏寡淡的脸。 “我之前听别人说,你不是有一个很喜欢的姑娘吗?”唐瑛眨眨眼,表情无害:“要不要带出来,让我见见?” “你连我有一个喜欢的女孩子都知道,不会不知道她现在已经是祁聿礼的未婚妻吧?” 周靳晏冷冷道:“唐瑛,别在我这里装傻,有什么意思?” 唐瑛说戳穿了,尴尬的笑笑,掩饰道:“我就是有点好奇嘛,问问而已,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 “没事别瞎好奇。”周靳晏不耐烦的说。 唐瑛胸口一堵,看着周靳晏如此冷漠的表情,心下也不由得一阵苍凉。 她这么多年努力学习,从来不敢懈怠,明明自己已经这么优秀了,他怎么还是不愿意看自己一眼? “你应该知道,我这次为什么回国吧?” 唐瑛笑笑,装不下去,干脆就不装了,她直接摊牌,明了的说:“我是来和你结婚的,周靳晏,你现在除了娶我,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本章完) 110 被人照顾 “我是来和你结婚的,周靳晏,你现在除了娶我,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你说的对,我除了娶你,确实无路可走。” 周靳晏皱眉,声线偏冷:“所以唐瑛,相敬如宾就好了,别做什么让我们彼此难堪的事情。” 果然是周靳晏的一贯作风,不顾别人死活,只关心自己高不高兴。 偏偏这个男人在她的心中已经扎根了太久,没有了拔出的可能。 因此,哪怕知道他是如此的恶劣,唐瑛依旧带着痴迷,看着周靳晏的侧脸。 看着看着,她突然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她缓缓道:“周靳晏,你应该好好想想,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又有哪个人愿意这么没有底线的纵容你?你和我结婚,我不会干涉你的一切,不是很好吗?” “听你这么说起来,我还真是没有拒绝的理由。” 周靳晏声色冷淡,凤眼含着凉淡的颜色,意有所指:“只是我这个人吃饭吃惯了,面条不合胃口。” “别说的这么难听啊,我们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你这话说的,好像是你高攀了我似的。”唐瑛笑得爽朗,明艳动人的红唇,表情妩媚。 “你大概是误会了,”周靳晏声音越发的冷,沉沉开口:“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不要以为我们两家关系好,就能用这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和我说话。唐瑛,我只是不想对你出手,不是不能。你如果安安分分的,不要惹到我,我才能对你的存在,孰若无睹。” 唐瑛一言不发,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冷淡眉眼,最后的一点痴心妄想,也被碾碎彻底,她微笑,笑容同样的浮于表面,“你放心,我比你知分寸懂进退。” 周靳晏冷淡的收回视线,闭上眼假寐。 唐瑛见状心口一阵心酸,却还是故作无事的笑着说:“我也该休息了,毕竟等等还要去见你的父母,我可要好好表现,不能给我爸妈丢人。” 周靳晏闻言嗤笑,“虚伪。” “彼此彼此了,周大少爷。” 戚岁宁吃完夜宵便开始犯困了,半梦半醒之间,看见祁聿礼在自己的床边坐下。 “怎么了?”戚岁宁睡眼惺忪的睁开眼,看着面前穿着睡衣,温润干净的男人。 “你的指甲有点长了,帮你剪一下。”祁聿礼笑容温柔,嗓音带着点哄的意味,柔声道:“没关系的,你睡觉就好。” 戚岁宁将自己的手伸到眼前,一边打哈欠一边观察:“好像是真的,真的有点长了.” “嗯,所以帮你剪一下。” 真是非常的合理。 戚岁宁平日里精明聪慧,可是现在困得要死,脑子也有点转不过弯来——她又不是小孩子,怎么就需要别人帮忙剪指甲了? 但是此时此刻,她只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那我睡了.麻烦你了哦!” 祁聿礼眼中划过了然的神色,声音却还是平稳如常:“嗯,岁岁快休息。” 次日醒来,戚岁宁看着自己被修剪的干干净净的指甲,脑子还有些没转过弯来。 戚岁宁从小就不喜欢剪指甲,小时候留下的坏习惯,指甲一长,就选择用牙齿啃。 虽然随着年纪的增长,啃出来的指甲形状越来越好看,但是未免细看时还是有些奇怪的。 此时,戚岁宁在晨光下十指张合,仔细观察着每一根手指头,还真是柔和平整,修剪的十分漂亮。 说不出什么感觉,戚岁宁怀着几分很难形容的心情,去了公司。 被人这么照顾着,还真是一时半会,不能习惯。 戚岁宁刚刚迈进公司的大门,就有员工恭恭敬敬的上前,喊了声董事长。 戚岁宁点点头,面无表情的从专属电梯上上去。 近之则不恭,远之则生怨。 戚岁宁一贯明白这个道理,所以知道什么时候可以亲和有度,什么时候应该表现出应有的疏离感。 直到电梯门关上,才有员工松了一口气般,小声道:“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气场好强啊!” “是啊,之前没有觉得董事长这么有威严的,身份变了,还真是不一样。” “毕竟是能让自己的父亲下台的人,怎么可能是善茬?” 众人三五成群的说着小话,直到一道冰冷的声音从所有人身后传来:“一大早的嘀嘀咕咕什么呢!” “戚戚总监。”第一个开口说闲话的女孩此时脸色苍白,看着面无表情的戚乔依,一阵后怕,“戚总监,我们不是故意的” 戚乔依本来就烦的要死,此时这个女孩子一口一个戚总监,更是直接撞到了她的逆鳞上。 戚岁宁昨天不声不响,结果今天戚氏集团的调任通知一出来,自己的名字赫然放在了总监的后面。 戚乔依真是气得不行,于是现在找到了宣泄口,毫不犹豫的讽刺道:“要是不知道上班该做什么,就过来找我,我给你们派活!” 几个小姑娘吓得不轻,战战兢兢的说着对不起,脸上都是诚惶诚恐的神态。 戚乔依却是越发的烦躁,扔下了一句“下班之前,一人交一份6000字的检讨到我这里”,便抬腿离开。 几个小姑娘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了不解。 不过就是谈论了几句董事长的闲话,不至于被罚的这么厉害吧? 而戚岁宁刚刚坐下,门就被砰地一声推开。 戚乔依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目光锁定在戚岁宁身上,冷笑了一声,“解释一下吧。” 戚岁宁不疾不徐的看了她一眼,笑笑,气定神闲,“解释什么?” “父亲明明都已经在董事会上说的清清楚楚,我的职位是总经理,为什么变成了总监!” 戚乔依质问道:“戚岁宁,是不是你动了什么手脚!” “我能动什么手脚?”戚岁宁好笑的看着戚乔依,“当初我走进戚氏集团,戚崧也是让我完成了目标,才将总经理的位子给了我,怎么,你凭什么觉得你是不一样的?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让你不经过任何考验,就成为总经理?” 111 不如自首 戚乔依脑子嗡嗡直响,美眸睁大,语气更加确凿:“戚岁宁,你就是刻意针对我的!你就是刻意的!你巴不得我不能转正,巴不得我现在就被扫地出门!” 戚岁宁懒得和她多费口舌,冷声道:“你要是没有别的事情,就先出去吧,我还要忙。” “怎么?被我说中了?现在恼羞成怒了是吗?” 戚乔依冷笑,双手撑着桌子,冷傲地看着戚岁宁,“你别痴心妄想了!你永远都是我和我母亲的手下败将,戚岁宁,你做再多事,你母亲也不会活过来。” 最后这句话,成功让一直没有什么反应的戚岁宁,眉眼间燃起了戾气。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戚乔依,神色如冰。 戚乔依被她这种毫无温度的目光骇到,却还是故作镇定的说:“你……你看着我干什么?我说错什么了吗?这些年是留在戚家的人是我,养尊处优的人是我,你呢?” “你不过就是在周靳晏的羽翼下才勉强存活下去的废物罢了!” 戚乔依说到了自己最为不能释怀的事情,整个人被刺激到,声音越发的尖利:“戚岁宁,你凭什么拥有这么多东西!这些都不该是你的!” 而戚岁宁听着戚乔依渐渐粗重的呼吸,半晌,唇角勾起,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她缓缓的,一字一顿的说:“那你就看着吧,看着我是怎么把你们的东西一件一件正大光明的夺走。不是我的东西?戚乔依,只要我想,都该是我的。” 戚乔依从戚岁宁的办公室离开,出了一身的汗。 她走到了无人的杂物间,确认了周遭的环境后,给戚音音打电话,声音低沉:“戚岁宁已经疯了,她必须死。” 戚音音本来是在陪着林兰蕙散心的,接到戚乔依的电话才特意走远了些。 此时,她观察着远处的林兰蕙,脸色苍白的说:“姐姐,你忘记妈妈怎么和我们说的了吗?不要再做犯法的事情!” “不做?不做可以啊!”戚乔依声量陡然拔高:“那你倒是告诉我,你打算怎么让我坐上戚氏集团总经理的位子!戚岁宁这个贱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笼络了孙淼,现在她在集团说一不二,对我的任免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戚音音一向对于戚乔依有一种敬畏感,但是此时,她咬了咬唇,小声道:“外公年纪已经大了.” “就是因为年纪大了,所以才要尽快!”戚乔依眸中都是毒辣狠戾,她面无表情的说:“戚岁宁要是不死,我们所有人,都会像父亲一样,慢慢失去所有,现在不过就是刚刚开始而已!” 林兰蕙这段日子身体不好,戚音音请假在家陪着她,母女二人的关系有了很大的改善。这些年林兰蕙活得战战兢兢,没有一刻是安心的。戚岁宁的存在让她寝食难安,戚音音都明白。 因此,她握着手机,掌心潮湿,小声的说:“姐姐,我们让妈妈去自首吧!自首了,戚岁宁就不会再为难我们了。” “戚音音!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戚乔依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这个愚蠢的妹妹在说什么,让林兰蕙去自首? “姐姐,我问过律师了,当年的事情是外公的意思,妈妈只是知道了这件事,知情不报而已” 戚音音虚弱小声的说:“律师说了,不会是死刑的,只要我们请最好的律师,最多10年,就可以出来。到时候妈妈刚好年纪也大了,我们一起给妈妈养老.” “够了!”戚乔依忍无可忍,她强忍着慌乱和忐忑,声音紧绷,“当年的事情就是妈妈和外公一起谋划的,戚音音,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不要瞎出主意!你这样任性,会把所有人都害死!” 戚音音不敢再说话,拿着手机一动不动。 直到戚乔依挂了电话,她才松了一口气,朝着林兰蕙跑去。 这是她的母亲,不管做错了什么,不管过往如何,都是生育她的人,她会用自己的全部保护她 戚岁宁和戚乔依的争执很快就传遍了集团上下,姐妹反目这种戏码,永远叫人百看不厌。 人都是不能免俗的,就连孙淼这么一本正经的人,都意有所指的对戚岁宁说:“看来你父亲这水是没有端平啊。” 彼时办公室里只有孙淼和戚岁宁两个人,孙淼说话的时候,看着戚岁宁那张波澜不惊的脸,摇了摇头,笑了。 “孙董事在笑什么?”戚岁宁语调平静,眼底一弧清浅柔软的光彩,她唇角轻轻勾起,平直地说:“是觉得我父亲眼光不好吧?” 孙淼一愣,之后爽朗的笑了起来。 他毕竟年纪也大了,平时看不出来,此时一笑起来,眼角的皱纹纵横。偏偏这些皱纹没有让他显得衰老沧桑,反而多了一些不能形容的亲切感。 戚岁宁想,这大概才是她想要的关于父亲的模样。 “是啊,我在想,如果我是戚崧的话,我一定好好培养你。董事长,你可比我的儿子争气多了。” 孙淼说完起身,看着依旧表情平淡的戚岁宁,笑笑,接着道:“这两天好好准备一下,你的上任通知已经由公关部门发出去了,过几天集团就会召开董事长的上任记者会。” 戚岁宁点点头,“我会好好准备的。” 杭城的夏季就这么不知不觉的过去了。 戚岁宁上任当天,让管家买了杭城的经济日报。 说来,这么重大的事情,应该也是能上个头版头条的,偏偏这个秋日初降的日子,周氏集团对外公开了周靳晏的婚讯。 新闻报纸头版头条,明艳张扬的女子笑靥如花,挽着周靳晏的手臂,落落大方的面向一众媒体。 是真的看得出教养良好,自信耀眼。 戚岁宁很久没有看见过周靳晏了,这段时间她很忙,以至于都快忘记自己曾经和这个人有过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时光。 此时,她看着报纸上周靳晏的脸,没有一丝丝触动。 112 你最好看 此时,她看着报纸上周靳晏的脸,没有一丝丝触动。 时过境迁,那些往事她本就从未放在心上,更不要说如今岁月安稳,无法有半分回头的理由。 戚岁宁反而在想着,杭城这些名门贵女飞蛾扑火般的爱慕着周靳晏,觉得后者是顶级的皮相,颠倒众生。 可是在戚岁宁看来,可真是比不上祁聿礼一分一毫。 浓烈重彩的颜色固然惹人注目,可是最最打动人心的,永远都是百看不倦,久处不厌。 祁聿礼才是那个戚岁宁可以百看不厌的人。 戚岁宁的目光在新闻头版头条上一扫而过,因为太不在意,就连这个女子姓甚名谁都没留心。 祁聿礼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站在她的身后的,他修长的手指搭在她的肩膀上,带着点柔蔼笑意的语气,不动声色的解释着: “周靳晏和唐瑛的婚事算是强强联合,圈内人都很看好。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两家的事业都会更上一层楼。” “看出来了。”戚岁宁指了指头条的位子,撇撇嘴,嫌弃的样子倒是很可爱。 她颇带着些小幽怨,语调心疼遗憾:“这不,消息刚刚出来,就把我的头条给抢了。” 祁聿礼低笑,手指漫不经心的穿过她的发,温柔缱绻,几分揶揄:“这个头条这么要紧?” 那也不是很要紧。 但是戚岁宁打趣,便顺着祁聿礼的话说:“也是有点要紧的,毕竟长这么大,也算是第一次登上头版头条呢。” 真是孩子气的话。 祁聿礼桃花眼潋滟着笑,渐渐加深,他弯着腰,唇贴着戚岁宁的耳畔,似有似无的呼吸伴随着话语落下:“这么在意的话,我送你几个。” “你以为是买白菜呢?”戚岁宁好笑的偏过头,“我又不是大明星,我天天杵在头条干什么?” “岁岁长得这么好看,杵在头条让大家看看,也好让那些明星都羞愧一下。” 祁聿礼嗓音慵懒轻慢,缓缓道:“毕竟,我从来没有见过比我们岁岁更好看的女孩子。” “这话我怎么就怎么听怎么不相信呢”戚岁宁怀疑的看着祁聿礼,小脸一板,一板一眼地说:“我自己都见过好多比我好看的女孩子,你怎么会没有见过?” 戚岁宁其实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变了,开始不那么理智,开始渐渐幼稚。 从前也不是没有听过这种话,也都是一笑而过罢了,怎么这个人变成祁聿礼,就非得分析出个一二三四呢? 戚岁宁知道,是因为在意。 人只会在意那些重要的人事物。 因为重要,所以一分一毫的马虎都没有,一切都该是最认真的模样。 “想知道?”祁聿礼轻笑,修长的手指停顿在她的发尾,带着些微的哄孩子的语调:“那么岁岁把眼睛闭上,我就告诉岁岁。” 戚岁宁怀疑:“真的吗?” “真的。”男人重复回答,又多了笃定和真切。 戚岁宁很难不相信。 她乖乖闭上眼,等着祁聿礼口中的答案。 直到后颈被人扣住,带着温度的吻绵绵密密的落下,眉眼、鼻子、嘴唇. “我就这么亲过戚岁宁一个人,”唇齿相依,戚岁宁听见祁聿礼说:“所以,戚岁宁和别人都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戚岁宁声音带着紊乱的呼吸。 祁聿礼轻笑了声,再温柔不过的耐心回答:“你在我身边,我看不见任何人。” 你在我身边,我看不见任何人。 戚岁宁默默的咀嚼着这句话,她的身体一寸一寸的柔软下去,抬起手,勾住了祁聿礼的脖颈,带着生涩回应他. 分明是晴朗安宁的早晨,煤球和冠军趴在一旁,看着爸爸妈妈大早上亲亲,眼神中都是清澈的愚蠢。 爸爸妈妈在干什么呀? 煤球用爪子挠挠小脑袋,真是想破脑袋都想不出。 一吻结束,戚岁宁的手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从勾住祁聿礼的脖子,变成了死死捏着他的衣领。 呼吸交缠,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近到了极致。 戚岁宁轻喘着气,带着些许雾气的目光,看着祁聿礼。 “祁聿礼秋天到了。” “嗯?”祁聿礼捏捏她脸颊上的小肉,柔声道:“秋天有什么传统习俗吗?” “不是的”戚岁宁的脸更红了,小声的不行,“秋天到了,天气变冷了。” “那岁岁出门的时候,记得多穿一些。”祁聿礼垂着眸,掩盖住眸中的深意和了然,有心逗着她。 小姑娘只怕是有什么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而且这个话,大概率是和自己有关的。 祁聿礼想听她亲口说出来。 “不是这个事情。” “那是什么事情?”话语中的笑意更浓。 “就是.”戚岁宁真是有些说不出口,但是看着祁聿礼自己是没有办法领悟了,干脆死死闭上眼,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她语速很快的说:“就是天气冷了你要不要别再继续打地铺了!其实床很大我们两个人也睡得下!但是我晚上有时候会踢被子你要是介意的话我可以.” 戚岁宁还打算继续说,偷偷睁开眼,却看见祁聿礼眼中的浓烈笑意。 他笑起来的样子实在是很好看,好看到戚岁宁舌头一打结,一下子竟然忘了该说些什么。 于是两人就这么维持着刚刚的姿势,气氛沉默。 “知道了,”祁聿礼摸摸她的头发,声音带着柔意,“晚上我会搬上来的,岁岁今天不是有很多事情要忙吗?再不出门,是不是要迟到了?” 戚岁宁本就是个时间概念严谨的人,听见祁聿礼这么说,如梦初醒的起身,道:“我确实应该出门了!” 说完,慌慌张张的拿起一旁的小包,就要离开。 刚走出去两步,被男人温淡轻柔的声音喊住:“等一下。” “怎么了?”戚岁宁紧张的问。 “放轻松,”祁聿礼低叹了声,走向她,将一早准备好的发绳拿出来:“你昨天不是和我说,正式场合扎个马尾辫比较精神吗?” 戚岁宁昨天倒是说过,但是早上人忘性大,也没放在心上。 113 不给面子 她一时有些不好意思,笑着道:“刚刚都忘记了,你.特意买的皮筋吗?” “昨晚让赵临给我看了几个款式,选了两个,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祁聿礼这般说。 戚岁宁看着男人手心中的发绳,一红一蓝,都是偏浅淡的颜色,上面有小小的同色玛瑙石装饰。 “我喜欢蓝色的!”戚岁宁指了指蓝色的那根,看向祁聿礼,眼神带着笑意,眨了眨眼,将手摊开。 祁聿礼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发绳,将红色的那根随手系在手腕上,“那这个我就留下了。” 戚岁宁不得不承认,这条发绳和祁聿礼的气质格格不入。 但这是人家花钱买的头绳,戚岁宁表示自己没有什么发言权,点了点头,竖起大拇指:“好看!” 直到头发被人轻轻挽起,祁聿礼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一点一点地替她整理着凌乱的发/ 他的声音落在她的耳畔,低低哑哑的,过分温柔:“一切顺利,岁岁。” 戚岁宁心口一暖,莫名的心坍塌下去一块,她低声道:“一切顺利.” 戚氏集团的新董事长上任,集团格局大变动,加之前段时间戚崧的桃色绯闻加成,发布会现场人满为患,镜头的闪光灯密密麻麻的排布着,像是深海时在灯光下粼粼发光的水面。 戚岁宁穿了很正式的女士西装,头发扎在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她生得漂亮,一直都是人群的焦点。 但是这一刻,前所未有。 她的名字被放在了最前面,不是任何人的附庸,不是谁谁谁的绯闻女友、未婚妻、女儿。 而只是戚岁宁。 她是戚氏集团的董事长。 她应当万众瞩目。 孙淼他们都是提前到的,此时看见戚岁宁,都是不约而同的目光被吸引。 正中间的位置空着,前面的长桌上,写着董事长的名片。 戚岁宁坐下,拿起手中的话筒,笑容不动声色,缓缓道:“诸位好,我是戚氏集团新任董事长,戚岁宁。” 话落,闪光灯更加剧烈。 戚乔依也在场,作为集团的总监,她坐在最靠右边的位置,妆容精美,却难掩面色如土。 她早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今天的主角不是她。 可是真的身临其境,感受着众人对于戚岁宁的追捧,以及对于自己的冷漠,还是难以做到心平气和。 戚乔依觉得喉间攒了一口恶气,想吐吐不出来,想咽又咽不下去。 “戚董事长!请问戚氏集团这才这么仓促的改选董事长,和前董事长戚崧的恶性丑闻有关系吗!”有记者发问,尖锐见血。 毫无疑问,在场的所有人,都想要知道戚岁宁的答案。 孙淼皱了皱眉,看向戚岁宁。 昨天晚上,公关部门已经把这个问题的答案告诉了戚岁宁,他不知道这个小姑娘会不会按照公关部门的答案回答。 因此,孙淼心中难免忐忑。 而戚岁宁开口,让孙淼的忐忑应验。 果然,戚岁宁就不是这种听话的人,果然没有按照一早准备好的答案替戚崧遮掩。 “是的,戚氏集团目前因为戚崧的个人原因,蒙受了很大的损失。但是请诸位相信,有我在,戚氏不会重蹈覆辙。”戚岁宁说完,现场的记者肉眼可见的兴奋了起来。 刚刚提问的记者更是紧追不放,继续追问道:“戚小姐!那么对于戚崧先生的这件事,您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戚乔依的脸色发青,她从刚刚就已经看出来了,戚岁宁坐上了这个位子,就已经不打算和戚家粉饰太平,就连给戚崧说两句好话这种事,都不屑于去做。 现在记者的发问,分明是给了戚岁宁机会,让她能更加羞辱自己的父亲! 戚崧千错万错,都不该被羞辱。 戚乔依气得想要站起来,只是下一刻,冷不丁地看见二楼凭栏处,熟悉的身影,整个人顿时僵住。 周靳晏.周策行。 他们两个人怎么会来这里? 记者见戚岁宁笑而不语,再接再厉道:“戚董事长,您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对于我父亲的做法,我替他感到羞耻,所以刚刚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戚岁宁笑笑,在孙淼恳求的目光中,语气没有半点转寰,“我以他为耻,这种为老不尊的人,不配做戚氏的董事长。” 群情哗然,现场几乎炸成了一锅粥。 孙淼脸色难看的注视着戚岁宁,压低音量沉声道:“董事长,您不该把私人恩怨带到这种场合上。” “为什么不能?”戚岁宁耸耸肩,面色闲适平静,淡淡道:“这是多好的头条,孙董事,你不知道我这么一句话,能替戚氏节省了多少广告费?” “他毕竟是你的父亲,这些年在戚氏集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孙淼皱眉,很不赞同的语气:“你今天有些过分了。” 过分吗? 戚岁宁面色未变,闲适平静的面容依旧,眼神却渐渐被冷漠覆盖,她说:“更过分的在将来,孙董事可以好好看看戏。” 二楼,周策行轻轻的‘啧’了声,一边摇头,一边看着戚岁宁的方向,点评道:“这么一看,唐瑛可比她适合做周太太,哥,你当初是怎么看的?能把一朵霸王花看成小白花。” 周靳晏右手放在栏杆上,他面无表情,握着栏杆的手指骨却已经发白。 是啊,这么多年,她戚岁宁演技精湛,忍辱负重,把所有人都骗了。 台下,戚岁宁的声音再度响起,从容不迫,和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 她柔声道:“戚氏集团对于我而言,有十分特殊的意义,它是我的母亲用自己的嫁妆建立起来的集团。” 这话引得更多的哗然,就连孙淼都惊愕的看着她。 戚乔依更不必说,这次忍无可忍,直接站了起来。 但是戚岁宁根本不在乎众人的想法,接着道:“因此,我现在既然已经成为了戚氏集团的董事长,我就会把我的一切都奉献出来。其中,也包括我的母亲留给我的唯爱基金,在我就任戚氏集团董事长的期间,唯爱基金将会成为戚氏集团最闪耀的名片.” 29号(本周六)6点,月票加更~谢谢大家哦~ 114 不够解恨 “.其中,也包括我的母亲留给我的唯爱基金,在我就任戚氏集团董事长的期间,唯爱基金将会成为戚氏集团最闪耀的名片.” 后面的种种,无非是集团的发展构想和种种官方严谨的述文,在心怀各异中,发布会结束得很潦草。 也正如戚岁宁和孙淼说的那样,这个发布会确实给了戚氏集团好几个热搜头条。 和之前不一样的是,这一次都是正面的头条,也都是正向的报道。 网友们对于戚岁宁痛骂自己的父亲这件事,给予了高度的评价,认为这是大义灭亲的壮举。 所以,舆论场上本来对戚氏集团一边倒的骂声,竟然开始朝着相反的方向发展,开始充满了赞美之词。 更是有大批的网友拿着直拍的视频,对比戚岁宁和戚乔依的样貌,最后给出了艳压的结论。 同样都是美女,分开看都是美不胜收。但是放到了同一张照片和同一帧视频中,便相形见绌了。戚岁宁是真的漂亮,漂亮到能够让在演艺圈里凭借美貌小有名气的戚乔依黯然失色。 网友对戚岁宁的长相进行了高度评价,甚至还有一批颜粉产生。 因此,让人大跌眼镜的事情发生了,一直被叫衰的戚氏集团的股票,在发布会结束后不到半小时内,开始以一种让人难以置信的速度恢复如初。 孙淼同样觉得难以置信,于是商务车内,隔着一条过道,他看着坐在靠窗位置睡觉的戚岁宁,笑了笑,道:“董事长,这发布会的效果可真是叫人叹为观止,这么多年了,我都没见过效果这么立竿见影的发布会。” 不是听不懂话里有话,但是戚岁宁笑笑,平静冷淡的回应:“所以,这不是挺好的吗?” “董事长,我是戚氏集团的股东,也是董事会的代表,我希望您在任何时候都能对我坦诚,比如戚氏的股价,怎么就能回暖的这么快?”孙淼说完,表情趋于严肃,没了说笑的意思。 戚岁宁揉了揉额角,感受着泛滥开的细密酸疼,叹了口气。 她好整以暇的看着窗外,漂亮的面容有种说不出的慵懒随性,“如果我说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您相信吗?除了股票以外,别的确实都在我的预料中。” 孙淼怀疑的看着戚岁宁,对这个说辞并不满意,他皱着眉,缓缓道:“董事长,我还是希望我们之间可以有最起码的信任。” “当然,”戚岁宁笑笑,看向孙淼:“股票的事情我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是除此以外,比如网上风向和热搜的个数,确实都是我之前就想好结果的。” “我指责戚崧的那段话,我除了提前计算过网友的喜恶之外,我也找了大批的水军跟风带节奏。现在的网友爱看什么,我就创造什么,很简单的逻辑。孙董事,我是考虑过我说的每句话的后果的。” 孙淼眉眼间的怀疑消失了许多,他看着戚岁宁,沉沉道:“董事长,我不管你和戚崧之间有多少的私人恩怨,我也不想干涉。但是任何时候,我都不会让人伤害戚氏集团,这点,我希望你清楚。” 戚岁宁同样也严肃了起来,一板一眼的回答:“您放心,我和您同样,希望戚氏能够长长久久的发展。” 孙淼‘嗯’了声,语调陡然缓和,他声音变得喑哑:“之前忘记问你了,你的母亲.” “我的母亲是白时宜,戚崧的第一任妻子。”戚岁宁笑着,声音在提到母亲时,不由自主的柔了下去。 她说完,才察觉到孙淼的表情发怔,就连眼眶都有些发红。 “孙董事”戚岁宁关心道:“您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之前” 孙淼笑笑,语调难得的温柔:“之前一直听说你父亲带了个女儿回来,又是国外回来的,我还以为也是他在外面的私生女。毕竟当初.当初你的母亲失踪离家时,戚崧对我们这些和你母亲相识的人说,她是难产伤心离开的。” “我和你母亲也算是认识,你母亲失踪之后,我就不怎么关心除了戚氏以外的事情了,这些年一门心思就是想把戚氏做大做强。” 孙淼叹了口气,有些自责:“我要是早点了解一下,你来集团也不会承受那么多绊子” “没什么,”戚岁宁笑笑,坦然平静:“现在我已经凭借自己的能力,在戚氏集团站稳了脚跟,这就够了。” “是啊,这就够了。”孙淼连连点头,带着认同。 之后的时间,孙淼没有再多说什么,戚岁宁也没有说话。 她只是因为孙淼的话,无端的又回忆起了从前,于是在心头冷笑了声,难掩恨意。 好一句难产,他戚崧真是说得出口! 母亲是为什么难产的,他心里难道一点都不清楚吗! 戚岁宁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心口的悲哀,只是深切的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还不足以让戚崧去掉几层皮,她必定要好好的折腾他!让他生不如死! 苏叶的电话打进来时,戚岁宁刚要到戚氏集团的门口。 小姑娘声音中带着哭腔,哽咽道:“岁岁.你过来一下吧!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别急,慢慢说。” 戚岁宁顿了顿,捂住话筒,歉意的看着孙淼,正打算解释,孙淼已经摆了摆手,表示自己理解,举步离开了。 而苏叶哽咽道:“刚刚.刚刚有几个人冲了进来,说是房东已经把店面卖给他们了,不能把这个门面继续租给我了,让我马上就搬走。岁岁.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你先别哭,”戚岁宁皱眉,担心吓到苏叶,柔声道:“我现在就过来。” 司机听着戚岁宁报地址,好奇的问:“董事长,这地方还挺远的,您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再过去?” “不用,”戚岁宁看着和苏叶的通话记录,“现在就过去。” 苏叶这个人这么多年闯荡江湖,很少怕事,更不要说联系自己。 戚岁宁知道,多半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才会把电话打到自己这里。 115 她来护短 戚岁宁这个人又是护短的,怎么可能还坐得住,真是巴不得长双翅膀,直接飞过去。 商务车停在刺青店门口,戚岁宁没等司机开门,就迫不及待的自己开门下了车。 刚打开门的瞬间,就有中年男人粗重的嗓门响起:“你这丫头片子!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我说了,你现在就给我滚蛋!这里我们老板已经买下来了!” “你们老板买下来了关我什么事!我和房东已经签好了合同,我不搬!” 苏叶不服气的反驳:“你们连赔偿都不肯给我,我为什么要搬!” 苏叶声音委屈,但还是中气十足:“而且!而且店里的东西都是我的,你凭什么不让我拿走!” “凭什么?”男人冷笑,不屑的说:“你要是不服气,你就去找人给你撑腰好了!我实话告诉你吧!我老板说了,这个刺青店里的东西他都要,你今天一件都别想带走!” “你们!你们不讲道理!”苏叶气得声音都在发抖。 戚岁宁推门而入时,苏叶正眼眶通红的和几个大汉对峙。 店面本就不算大,被这么多人一占,更是显得狭小逼窒。 戚岁宁的出现让现场的气氛凝固,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她。 苏叶看见了戚岁宁就像是找到主心骨一样,嘴一撅,委委屈屈的就朝着她的方向跑,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岁岁.岁岁你总算是过来了!” “放心,有我在呢。”戚岁宁拍了拍苏叶的手,面无表情地看着为首的壮汉,也就是刚刚叫嚣的最严重的那个:“有任何的问题,让你的老板来找我谈,这个店里的东西是我朋友自己买的,你们一件都不许碰。” “戚小姐,您别让我们难做,我们.”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戚岁宁打断了壮汉的话,眼神愈发的冷漠,“你们老板是谁?韩勉?楚占?还是周靳晏?” 壮汉脸一白,吓得赶紧摆手,道:“不是的!不是的!” 戚岁宁也知道,大概率不是。 韩勉和楚占虽然是周靳晏的朋友,但是想不到用这种办法恶心自己。至于周靳晏,周大公子心高气傲,根本不屑于用这种方式。 戚岁宁神情冷漠,眼神含着说不清的寡淡:“不管是谁,让他自己来找我。今天你们要是敢再动这里一下,我已经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几个壮汉面面相觑,之后不约而同地看着为首的那位。 那人没有办法,咬了咬牙,去外面给自己的老板打电话了。 苏叶挽着戚岁宁的手臂哭得正伤心,眼圈鼻子都是红的,瓮声瓮气地撒娇:“岁岁,你别走,我一个人害怕。” 哪个女孩子遇见这种事会不怕。 戚岁宁摸摸苏叶的头,道:“我前段时间给你买了个小公寓,我身上的积蓄用完戚氏公关,剩下的不多,刚好只够买一个小公寓,你先搬进去住,这几天好好玩,休息一下,这些事情我会处理。” 苏叶满脑子都是戚岁宁说的‘公寓’,惊讶的捂住嘴,也忘记了现在的情势有多紧张恐怖,一脸感动的看着戚岁宁,呜呜呜的扑进她的怀里。 “怎么还哭上了”戚岁宁叹了口气,用力揉揉她的头发,“你不是从来都不哭的吗?等等我录下来你现在的样子,笑话你一年。” “你笑话吧,呜呜呜呜。”苏叶哭的更大声了,吓得对面的几位壮汉一个屁都不敢出,他们都看得出来,老大很忌惮这个戚小姐,而这个戚小姐很在意她的朋友。 几位壮汉真是不知道为什么要触这个霉头。 苏叶抱着戚岁宁不肯撒手,哭得稀里哗啦的:“岁岁,我以身相许吧!” 戚岁宁摸摸下巴,若有所思:“我是可以的,但是某些人可能不愿意。” 苏叶脑海中划过某些人的名字,这次止住哭,乖乖坐好了。 戚岁宁失笑,从包里拿出纸巾给她擦眼泪,“公寓地址我等等发你,密码是你的生日。” 苏叶很感动,撅着嘴疯狂点头。 好不容易哄好了,戚岁宁松了口气,看见刚刚出去的那个壮汉拿着手机回来了。 壮汉表情很为难,看着戚岁宁,道:“戚小姐,我们老板想要见你一面。” 戚岁宁了然。 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次苏叶的飞来横祸,这怕是冲着自己来的。 她起身,淡淡道:“好。” 苏叶捏着她的手不放,明明怕的要死,还在说:“岁岁,他们这些人都是黑社会!我陪你去!” 壮汉头顶黑线,义正言辞的纠正:“我们不是黑社会!” 苏叶顿时气炸了:“你们自己看看!不是黑社会你们把我的店砸成这个样子!” 等到戚岁宁安抚好了苏叶,又让戚氏那边派了几个保镖过来,分成两批,一批跟着自己走,一批守在店门口。 壮汉见戚岁宁这个阵仗,叹了口气,“戚小姐,您没必要这么紧张,我们老板就是想要找您说说话。而且您的身份,我们哪里敢对您怎么样?” 戚岁宁不说话,一言不发的上了车。 这是戚岁宁第一次见到周靳晏的未婚妻,唐瑛。 私人别墅,明艳大方的女人微微歪着脸,笑容带着意味深长的探究,看着自己:“久闻大名,戚小姐。” 众人退下,戚岁宁带来的保镖跟在戚岁宁身后,一动不动。 唐瑛摇了摇头,不赞同的看着戚岁宁,“女孩子这样未免有些太吓人了,戚小姐,让他们出去吧,就我们两个人,谈谈?” 戚岁宁只恨周靳晏长了张招蜂引蝶的脸,以至于自己跟着受累。 她面无表情的挥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保镖们这才离开。 戚岁宁坐下,正对面,唐瑛也落了座。 她笑着看向自己,过分热情的笑意:“戚小姐长得可真好看,难怪今天的记者发布会效果这么好。” 戚岁宁勾勾唇角,神情敷衍:“唐小姐本人没有报纸上好看,比较显老。” 唐瑛笑容一僵,之后,缓缓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戚小姐都是这么和人说话的吗?” 116 我报警了 唐瑛笑容一僵,之后,缓缓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戚小姐都是这么和人说话的吗?” “唐小姐都是这么和人打招呼的吗?”戚岁宁语调寡淡。 “我这么打招呼还不够友好?”唐瑛不解的挑眉。 “我说的不是现在,而是刺青店里。”戚岁宁抬眸,注视着唐瑛。 再度开口,她的声音突然冷到没有一丝温度:“我不管你找我是想做什么,现在的结果就是,我的朋友被你吓到了。” “这件事我还真是抱歉。”唐瑛耸肩,说着抱歉,可眼中分明都是戏谑。 她无辜的眨眨眼,接着道:“毕竟不用这种办法,实在不知道怎么引起戚小姐的注意呢。” “现在引起了,”戚岁宁冷淡,并不接茬,“你找我有什么事,直说就好。” “其实也真的没有什么事呢。”唐瑛微笑,“就是想认识认识你。” “还是不认识的好,”戚岁宁回以一个微笑,“唐小姐这种人,我不敢认识。” 气氛很尴尬。 戚岁宁句句带刺,在唐瑛的意料之外。 不过就是一个穷困的朋友,不是吗?自己又不是去砸了戚氏的招牌,她究竟有什么可生气的? “戚岁宁,你说话不用这样难听,我们毕竟是一个圈子里的人。”唐瑛微笑加深,保持着表面的所谓体面,“我和周靳晏会结婚,我会成为周太太。而你,你是祁聿礼的未婚妻,我们以后会有很多见面的机会。” 戚岁宁看着唐瑛本面带笑,实则盛气凌人的模样,点了点头,“所以,你想做什么?” “不想做什么,那个刺青店不过就是个小事情,我觉得好玩,就想玩一下而已。” 唐瑛笑着的挑眉,明艳五官牵扯出浮于表面的牵强和善,本质残忍:“更何况,这些人不过就是蝼蚁,我想要怎么样不需要理由吧?” 戚岁宁冷冷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唐瑛开始把玩着桌上鲜花,是很特别、异常珍稀的品种,市面上很罕见。如同这个房间里的一切,都透露着上流社会的浮华暗流。 祁聿礼喜欢冷清简约,而周靳晏一贯是对于外物不怎么上心,唾手可得的东西,自然不会放在眼里。 唐瑛不一样,她将这些显露的淋漓尽致,和旁人之间划开泾渭分明的距离。她不说话,只是坐在那里,就从头到脚透出高贵和权势的姿态。 此时,她对着戚岁宁笑,缓缓道:“当然,如果你想要替你朋友保下她的刺青店,也没有任何问题。” 戚岁宁知道,自然不会这么容易,她平静地说:“说出你的要求。” “我想要知道周靳晏的喜好。”唐瑛歪着头,露出和她的五官并不相符的可爱神情。 她勾起唇角,缓缓道:“告诉我,你是用什么办法让他爱上你的,只要我知道了,我不仅不会再招惹你的朋友,我还会答应你所有要求。戚岁宁,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真是可笑。 戚岁宁也的确没有忍住,冷笑了声。 这声音落在唐瑛耳中,无疑是难堪刺耳的。 她的脸色微微发白,死死盯着戚岁宁的脸,咬着牙一字一句:“你笑什么?戚岁宁,你有什么资格笑话我!” “只是觉得活成这样很可悲罢了,你接受了良好的教育,看了这个世上很多人一辈子都不能经历的风景,可是你却只在意这些情情爱爱。” 戚岁宁摇了摇头,表情并没有讽刺,反而足够平静,她说:“如果我是你的话,我绝对不会把我的人生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唐小姐,你明明有更大的世界可以走。” 唐瑛唇角牵扯出惨然的笑容,她手握紧,指甲嵌进肉里,带来尖锐而细密的疼痛。 戚岁宁听见她细弱而冰冷的声音:“你懂什么?戚岁宁,是你太不知足了,你明明曾经已经拥有这个世上最好的一切了!” 这个世上最好的一切,竟然只是一个男人满是杂质的爱吗? “唐瑛,你就是路走的太顺了。”戚岁宁声线寡淡,字字漠然到了极点:“这个世界上多的是比所谓的爱情重要的事情,而你今天用这种方式让我过来,只会显得你愚蠢又可笑。” 唐瑛是唐家的独女,是父母千娇百宠的惯大的,这辈子被人指着鼻子骂的日子屈指可数。 她脸蛋发烫,看着戚岁宁,唇止不住的发抖,却还是故作镇定地笑了笑,“怎么?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把你怎么样?戚岁宁,我是唐家的女儿,就算是周靳晏和祁聿礼,也不见得愿意和我起冲突,你明白吗?” 戚岁宁恍若未闻,只淡淡道:“你现在是铁了心要拆了我朋友的店?是吗?” 唐瑛好整以暇的看着戚岁宁,嗤笑了声,“怎么?知道怕了?” “你未免有些多想。”戚岁宁起身,看着唐瑛骄傲张扬的脸,“唐小姐,杭城不是国外,我也不是你可以随随便便招惹的人。别动我朋友的东西,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怎么不放过?找祁聿礼去哭诉吗?”唐瑛不屑的看着戚岁宁,“你这辈子除了依附男人,你还会什么?戚岁宁,你就是看中了祁聿礼的权势更盛,才选择背弃周靳晏的,是吗?” 戚岁宁唇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她拿出手机,一边滑动屏幕,一边说:“本来我不想把事情弄得这么难看的,想着你能说得通的话,大事化小就好。” 唐瑛从小到大无法无天惯了,小公主高昂着下巴,不可一世的看着戚岁宁,冷冷地说:“你现在又能怎么样呢?” “不能怎么样。”戚岁宁将屏幕面向唐瑛,声音平直:“我没办法管你,所以我报警了。” 唐瑛脸一白,气得直接站了起来。 “你还要不要脸!戚岁宁!” “我要什么脸啊?你都已经踩到我脸上了。”戚岁宁不为所动,笑笑,未达眼底的笑意:“唐瑛,我说了你别太嚣张了。” 于是半小时后,周靳晏脸色铁青的走进警察局。 117 要她道歉 唐瑛一声不吭的坐在警察的对面,看见周靳晏进来,脸色委屈,眼眶顿时红了,“你你怎么才来啊?” 周靳晏冷淡的看了她一眼,凤眼中染着冷戾淡漠,“闭嘴。” 唐瑛脸一白,分明是不服气的,可是不敢反驳。 而周靳晏收回视线,目光落在一旁的戚岁宁身上,“你不嫌闹得难看吗?真的被拍到,祁聿礼脸上有光?” “什么难看?”戚岁宁耸肩,淡淡的说:“你不看书的吗?从小老师就教我们,遇见违法乱纪的人,直接找警察处理。” “好!你真是好得很!”周靳晏气极反笑,额角的青筋跳的欢快,他不能让唐瑛继续待在警察局里,一旦被记者拍到,只怕是无法说清。 他看着警察,公事公办的口吻,寡淡平直:“我现在带我的未婚妻回去,她的律师很快就会到,有任何问题,和她的律师沟通。” 本就是民事纠纷,双方也没有想要继续纠缠的意思,因此放人的速度倒是很快。 外面的日光正盛,戚岁宁不紧不慢的跟着周靳晏还有唐瑛离开了警察局,始终和前面两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周靳晏的脸色冷若冰霜,周身散发着足够叫人冰冻三尺的寒气,以至于唐瑛抿着唇,一言不发。 走到了加长林肯旁边,周靳晏才终于开口,对唐瑛说了第一句话:“进去。” “你你不进去吗?”唐瑛不安的看着周靳晏,眼中染上了不安的色彩,“周靳晏,你别生气啊!我就是想要给戚岁宁一个教训,替你出气而已” “唐瑛,你凭什么觉得你能替我出气?”周靳晏面无表情,声音听不出端倪,只剩下寡淡,“连我都在她手上讨不到半点好处,你凭什么觉得,你能替我出头?” 这话就太尖锐了,一下子就戳中了唐瑛的痛处。 唐瑛脸一白,这次气性也上来了,板着脸进了车。 戚岁宁看着好戏,唇角噙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果然,下一刻,周靳晏朝着自己走过来。 他勉强缓和了脸色,声音却还是硬邦邦的,冷冷道:“今天这件事我会处理好,唐瑛也被你弄到了警察局了,也算是一报还一报,撇清了,你不要再继续纠缠报复她。” 戚岁宁点点头,她实在是太了解周靳晏了,这番话从自己也的口中说出,并不让她意外。 她看着男人紧绷的脸,缓缓道:“周靳晏,首先,我先祝你新婚快乐,之后,我要和你说说你的未婚妻给我朋友店面造成的损失。” 戚岁宁打开手机,将刚刚在警局里面就列好的单子展示在了周靳晏面前,“这些是经济损失。” “我会处理,今天就处理。”周靳晏答应的很干脆。 戚岁宁点点头,算是满意了一半,“你未婚妻的手下一个个膘肥体壮,把我朋友吓得不轻,明天你让他们去道歉。” “可以。” “你未婚妻也要一起去。”戚岁宁淡淡补充。 周靳晏皱眉,薄唇微抿,他凤眼低垂,看着戚岁宁,低声道:“何必?唐瑛的身份地位,怎么可能去给你朋友道歉?戚岁宁,你别在这里为难我!” “我知道你不会同意的,所以我只是说说。” 戚岁宁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消失:“但是今天唐瑛被警察带走的时候,我拍了几张照片,我怕我哪天手一抖,直接发了出去。” “戚岁宁,你斗不过唐瑛的。”周靳晏不赞同的看着戚岁宁,就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你那些手段伎俩在我这里有效,是因为我不会真的伤害你,唐瑛不一样,你真的惹急了她,最后吃亏的人一定是你。” “周靳晏,你是不是觉得你现在特别的理性,还是在真心实意替我考虑?我应该感激涕零,或者对你怀有感恩之心?” 戚岁宁轻笑,注视着周靳晏的眼睛,一字一顿:“可惜都没有,我只觉得恶心。” 男人的脸色终究是有了波澜,像是蒙上了一层灰暗的阴霾,声音也变得冷冽:“戚岁宁,你说话一定要这么难听吗?我和你之间,现在连正常交流的权利都没有,是吗?” “连尊重都没有,哪里来的正常交流?”戚岁宁说到这里,突然指了指警察局的正门口,川流不息的车,还有远处鳞次栉比的高楼:“看见那些车流高楼了吗?” 周靳晏皱眉,“什么意思?” “这个世界上最多的还是像我朋友和从前的我这样的人,没有权势没有地位,任人宰割。你们上面的这些公子小姐随便的一句话,就能否定我们的所有。” 戚岁宁字字如刀,从未有过的锋芒,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嗓音冰冷。 “可是周靳晏,谁和你说我们命若草芥?你觉得唐瑛是大小姐,做错事情了给点钱,就算是道歉了。可我们都是人,她唐瑛凭什么高人一等?” 戚岁宁看着沉默不语的周靳晏,字字落拓清晰:“我要她亲自去向我朋友道歉,一个字一个字好好道歉!” 周靳晏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重击,一时间闷闷的痛,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张了张嘴,可是看着戚岁宁那双清冷的眼睛,终究是无言。 而戚岁宁顿了顿,再度开口,没有转圜:“这件事除非唐瑛和我朋友当面道歉,否则不算完。” “你这真是翅膀硬了。”周靳晏失笑,吐出一口浊气,“戚岁宁,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倔?” “我一直都是这样,只是以前掩饰得好罢了。”戚岁宁笑笑,举步准备离开。 周靳晏叫住她,声音恢复了正常,“这件事只有这么一个处理办法吗?” “是。” “不可能的戚岁宁,”周靳晏站在戚岁宁的身后,带着冷意的声音落在她背上,男人语气确凿:“周太太不会给任何人低头。” 戚岁宁不置可否。 只是下一刻,有温淡矜贵的嗓音响起,带着再明显不过的保护欲,是祁聿礼,他说:“我的未婚妻也不能被任何人欺负。” (本章完) 118 回忆难解 只是下一刻,有温淡矜贵的嗓音响起,带着再明显不过的保护欲,是祁聿礼,他说:“我的未婚妻也不能被任何人欺负。” 有风刮过,让几乎凝固的空气掀起暗涌。戚岁宁转身时,身型被风吹乱。 她发丝微散,半掩过眸色,却还是能看潋滟晶莹。一直不动声色的女孩子好像直到这一刻,才敢露出了委屈的表情。 周靳晏从前和祁聿礼并没有什么交集,世家大族养出来的矜贵公子,待人接物无可指摘,实际冷情到骨子里。 越是这种人,越是活的冷而疏离,不带什么人气。 周靳晏看惯了面具和逢迎的嘴脸,和祁聿礼之间当然并不相合。 只是唯独没有想到,他也会这么为了一个女人出头。 “没有人想要欺负她,我只是在就事论事。”周靳晏按耐住心中的不快,缓缓开口。 祁聿礼不说话,他走到了戚岁宁身侧,握住了女孩子有些发冷的手。 他的动作带着说不出的细致妥帖,就像在呵护一件易碎的瓷器,“我有眼睛,自己会看。” “唐瑛这件事是有错在先,但是那家店面唐瑛确实已经买下了。” 周靳晏捏了捏眉心,声音趋于冷峻,“如果我真的不留情面,想要让戚岁宁难堪,那我完全可以让她的朋友现在就搬出去,可是我没有。” 戚岁宁听着周靳晏理中客一般的分析,心无波澜,只是垂眸看着祁聿礼握着自己掌心的手。他的手可真暖,全然是保护的姿态。 “你这么说,岁岁是不是应该感激你?”祁聿礼的声线寡淡,他微微掀起眼皮,不带什么温度的目光落在周靳晏身上。 “唐瑛当然可以收回店面的使用权,但是这应该是在就事论事的协商之后,而不是暴力的驱逐。周靳晏,强权压人的事情,做多了有损阴德。” 最后一句话,多少带着点毒辣和私人恩怨。 戚岁宁几分诧然的抬眸,看着祁聿礼那张温淡雅致的脸。他连说这种毒辣的话,都是温文尔雅的模样,就好像刚刚只是发自肺腑的好言相劝。 “好,我强权压人!但是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这是警察局门口,祁聿礼,戚岁宁疯就算了,你也陪着她疯?”周靳晏气极反笑。 只是下一刻,他看着戚岁宁被祁聿礼揽入怀中,指骨下意识绻紧,骨节泛白,笑容也彻底消失了。 人非草木,又怎么能做到丝毫不触动? 这也是他曾经日日夜夜惦记过的女孩子,她自私、冷漠、手段用尽、并不良善、甚至对自己,没有半分真心。 可是他爱她。 爱这种东西,一旦给出去了,就很难收回来。 于是哪怕知道这种种的真相,哪怕在如今这种彻底对立的局面中,周靳晏还是先败下了阵。 她戚岁宁什么都不用做,她只用这么走向祁聿礼,他就会毫无办法。 于是短暂的僵持,周靳晏凤眼霜色冰冷,面无表情的掠过戚岁宁的脸,举步离开。 心高气傲的周大少爷就算是输,也不会继续做先低头的人。 他走出去很远,隐隐约约间,风声弥漫中,听见祁聿礼用温吞柔和的声音问戚岁宁:“唐瑛欺负你了?有没有受伤?” 戚岁宁说没有,是那种脆生生的,带着点不自知的撒娇的味道。 她说:“没有啊,谁能欺负我呢?” 谁能欺负我呢?多么骄傲的一句话。 骄傲到不像是他认识的戚岁宁。 周靳晏无端的想起那年的冬天,他路过戚家时,看见在戚家门口外走来走去的戚岁宁。 那天下了很大的雪,鹅毛倾覆,绒绒如絮。他刚从会议中抽身,还来不及喘匀一口气。会议上周观鹤气势压人,并没有因为自己是他儿子而有一星半点的放水。 车子停在戚家门口,周靳晏沉默不语的看着窗外萧索的雪景。 和戚家的合作是自己手头最重要的项目,当时的自己势单力薄,能够选择的余地并不多。 周观鹤是真心实意的想要他这个儿子在泥地里面滚几圈,知道一下什么叫商场如战场。 那么底下的人,自然也就不会有半点的手下留情,谁不想看高高在上的大少爷吃瘪? 日子并不好过,恣情傲物的世家少爷碰尽软钉子,维持着表情的冷淡骄傲,实则心力交瘁。 戚岁宁显然是比他更心力交瘁的那位。 十八岁的少女赤着脚站在雪地里,眼眶是冻红的,嘴唇是苍白的。 她站在车子的远光灯前,单薄的身形被映照出更萧索的剪影。她的瞳色很黑,像是迷路的小动物,特有的仓皇无措。 大约是察觉自己的出现,她看过来,眼神沾染了雪色,整个人纤细又柔弱,乖软得好像下一秒就会碎了。 周靳晏记事之后就从不看童话故事,于是关于落难的小公主的所有印象,都是这一天的茫茫雪色中,戚岁宁看向自己的眼神。 他让司机开了车门,将她带了上来。 她蜷缩在暖气充融的空间里,瑟瑟发抖,孱弱至极。 她说:“谢谢周先生。” 尾音是缠的,甜而软。 当时已经有过一面,他不掩饰对她的兴趣。而她明知他的心思和势在必得,还是乖乖的上了车。细细想来,当时的戚岁宁,根本没得选。 彼时车内,他看着她冰冷的双脚,将外套脱下,盖在了上面。 他的声音不带什么情绪,平淡而深沉:“为什么一个人在外面,还是这个样子?” 小姑娘鼻尖红红的,哝声哝气的说:“被姐姐赶出来了,一定是我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姐姐才会赶我出来的。” 当时是怎么想的? 当时想着,不如将她长长久久的留在身边好了,她就这么乖乖的模样,也是很招人疼的。 于是后来一次次退让,终究还是在心里腾出一个空位,想要让她住进来。 然而如今回想,满是疑窦重重。 周靳晏顿住脚步,闭上眼,再睁开。 他折身,重新走到了戚岁宁面前。 祁聿礼桃花眼泛起寒意,不动声色的将戚岁宁拦在身后。 (本章完) 119 求生罢了 他的声线低冷:“你又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周靳晏笑笑,平静到了极点:“就是有一句话,想要问问清楚。” 戚岁宁闻言开口,淡淡的:“你问。” “你十八岁那年冬天站在戚家门口,被我看见,让我起了恻隐之心,真的是意外吗?” ‘意外’两个字,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 戚岁宁愣了愣,之后,坦然的笑了,她说:“我确实是被赶出来了,但是我事先知道你要过来,所以特意等在那里。” 周靳晏就知道,她没有心。 “为什么?”周靳晏眼底有血丝。 “我需要留在戚家。”戚岁宁平静以对,不带一丝逃避:“你本就放话说要得到我不是吗?我不过就是顺势而为。我如果不这么做,没有人会为我在戚家出头。” 周靳晏点点头,看着戚岁宁这张漂亮而极具欺骗性的脸。 “你利用我?” “你难道不也是在利用我吗?”戚岁宁笑笑,并没有半分的退避,字字真切, “求生之举罢了,周靳晏,你当时对我又存了几分善心呢?你后来爱上我,日久生情了,难道就能否定一开始我们之间本就是强取豪夺的关系吗?你利用我,我就利用你,很合理。” “是,你戚岁宁有什么错呢?”周靳晏点点头,面色趋于冷漠平静,“你不过就是手段算尽罢了,是我自己蠢,才会被你算计。” 这世上最不缺反目成仇,戚岁宁庆幸自己对他未曾上心,于是也足够冷静。 回去的路上,祁聿礼一直将她抱在怀里,他不说话,只是安静地陪着她。 “你放心,我自己能处理好。”戚岁宁收拾好心情,到底还是抬眸,看着他笑:“就是一件小事情,我自己能处理好。” “我知道,岁岁很厉害,什么都能处理好。”祁聿礼眼角眉梢都是纵容的笑意,他看着戚岁宁微微扬起的脸,修长的手指刮过她的鼻尖。 他低声道:“只是以后不要让我担心,做这些危险的事情前,至少和我说一声。” 戚岁宁笑容淡了些,她坐直,面向着祁聿礼,难得一板一眼,拉过他的手握紧,语气很诚恳:“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祁聿礼笑容未减,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面容,眸色寸寸加深,再度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岁岁,我不知道你从前过得这么辛苦。” 戚岁宁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祁聿礼在说什么。 鼻尖蓦然一酸。 也就只有祁聿礼,会对自己偏心成这个样子。明明知道自己从前做了什么,还能说出这样的袒护之言。 “你刚刚你刚刚听我说完,不觉得我心机很重吗?”戚岁宁咬了咬唇,声音变得很轻:“我的所作所为,不符合世俗眼中对于一个好女孩的期许,我利用过很多人。” “那又怎么样?”祁聿礼不带半分犹豫,他捧起她的脸,动作轻柔,“岁岁,人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学会保护自己,我很高兴在我还没有出现在你身边的那些年岁,你学会了自保。” “你刚刚说心机重?可是我觉得,不管保护的手段是什么,只要是自保,就没有错。” 世俗眼中守节守礼的翩翩君子,此时失去所有的道德标准,偏心到了骨子里。 他顿了顿,声音再认真不过,他说:“我还是和从前一样,想法从未变过。戚岁宁可以做任何事,我说的是,任何事。” 而同样是车内,唐瑛脸色泛青,显然是还没有缓过来。 “戚岁宁是不是有病!她居然报警!”唐瑛的声音颤抖,“等我告诉我父母,她就死定了!” “你还是小孩子吗?发生什么事情只会和自己的父母哭诉?” 周靳晏声线寡冷,侧眸看向唐瑛,带着些许的不耐,缓缓道:“还是说你嫌事情还不够大,非要弄得人尽皆知?” “周靳晏,你凭什么还这么和我说话!”唐瑛今天受了惊吓,此时被周靳晏一番讽刺挖苦,脾气也上来了。 她近乎歇斯底里地说:“我已经这么难堪了,你知道我刚刚在警局有多丢人吗!从上车到现在,你关心过我吗!你问过我害不害怕吗!你为什么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因为你不配!”周靳晏断然讥笑出声,他冷冷道:“如果不是你莽撞,莫名其妙的招惹她,今天我就不用去警察局捞人!” 唐瑛身形摇晃,死死咬住唇,眼眶已经红的不像话。 她鼻音很重,颤声道:“‘她’?她是谁?是戚岁宁吗?你之所以这么和我说话,是因为戚岁宁吧?你心疼她了?就因为我想要给她一点教训,你心疼了?” “不要和我提这个名字!”周靳晏刚刚和戚岁宁一番口角,此时这个名字是忌讳,提一下就会让他的心情更加糟糕。 他眸色寒凉,字字如同刀刃,“懂一下什么叫分寸。唐瑛,你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懂分寸。既然要联姻,就别这么我行我素。” “周靳晏,你这人还真是冷血。”唐瑛耸耸肩,深吸一口气,声音略带着飘渺。 “这些年我为了能够和你在一起,你身边的莺莺燕燕我都视而不见,作为周太太该学的,我一点不落下,你现在只不过给我解围而已,你就这么说我?” 周靳晏没有说话,闭上眼假寐,显然是不想理会唐瑛的话。 唐瑛本以为,两人既然联姻了,周靳晏多多少少都会改变的。 可是他冷血的超乎她的想象,竟是真的半点都不愿替自己着想。 一时之间,唐瑛还真是不知道,这么多年的努力,究竟是为了什么。 杭城夜里下了暴雨,雷声沉闷。 戚岁宁蜷缩在祁聿礼的怀中,在梦中惊醒,心绪还未定。 男人温和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带着哄慰,“醒了?岁岁是害怕打雷吗?” 戚岁宁抿了抿唇,用昏暗的光线掩饰情绪,声音细弱:“不是的,我就是被吵醒了。” (本章完) 120 不会失去 戚岁宁抿了抿唇,用昏暗的光线掩饰情绪,声音细弱:“不是的,我就是被吵醒了。” 话落,又是一个闷雷划过天空。戚岁宁下意识瑟缩,之后便感觉自己被愈发的抱紧。 祁聿礼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她的背,安抚的口吻,就像是在对待一个孩子:“不怕,只是打雷而已。” 戚岁宁闭着眼,感觉到男人平稳有力的心跳声。 她不说话,只是下意识的贴近,耳贴着他的胸口,感受着心脏跳动的频率,竟是真的觉得安心了不少。 “祁聿礼,”她依旧闭着眼,声音很小:“谢谢你,我好多了。” 窗外的雨势没有小下来的征兆,连绵的雨声不间断,像是不会终止的音符。 “害怕打雷不丢人的,不用不敢承认。”祁聿礼冷不丁的开口,打破了一室沉默,他温柔的说:“岁岁,人都会有害怕的东西,所以害怕打雷不代表不坚强,更不用遮掩。” 戚岁宁心口一软,却还是忍不住揶揄,带着点笑意,抬眸看向祁聿礼:“那你呢?你害怕什么?” “以前什么都不怕。”光线幽暗,戚岁宁只能看见祁聿礼微微勾起的唇角,弧度很动人。 她眨眨眼,认真的注视,“那现在呢?” “现在吗”祁聿礼声音微顿,下一秒,在朦胧不绝的雨声中,用漫不经心的口吻说:“现在害怕失去你。” 戚岁宁感觉自己的心口一紧,说不出的软。 她甚至没有来得及想明白,身体却比大脑更快地做出了反应,她已经吻住了他的唇。 唇相贴,柔软的触感让戚岁宁的意识清明,她下意识的想要瑟缩,却被男人扣住了后颈,吻的很深很重。 空气中有外界雨水渗进来的水汽,让暧昧的气氛变得更加纠缠。 戚岁宁闭着眼,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的开始回应。 一吻毕,她气息不稳,感觉到自己的唇被指腹温柔抚过。 祁聿礼的声音带着蛊惑,在夜色中尤甚,他低低哑哑的嗓音喑淡,“为什么突然亲我?” 戚岁宁大脑越发的空白。 可是男人剥开白日里温润如玉的伪饰,略带着强势,轻声道:“不说的话,我只能再亲你一次。” 戚岁宁一愣,在夜色中脸通红,“你怎么怎么” “什么?”祁聿礼低笑,慢条斯理的帮她补充,“我怎么耍流氓?我和我的未婚妻亲一口,合理合法吧?” 戚岁宁现在发现了,这男人骨子里可能也没那么端方君子。 偏偏这样的祁聿礼,整个人更鲜活,也更让她心动。 戚岁宁在片刻的犹豫后,伸出手,捏了捏祁聿礼的脸,“就是.就是想告诉你,你不会失去我的。” 这一次,换成了祁聿礼沉默。 戚岁宁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他回应,默默的想要收回手,“那我说完了,继续睡觉了。” 手腕被轻轻扣住。 男人的声音愈发低哑,也愈发的叫人沉溺,他说:“所以,祁聿礼是没有失去戚岁宁的风险的,对吗?” 戚岁宁愣然,她这个人足够理性,在未来模糊的情况下,从不会轻易的许诺,可是这一刻,她就好像魔怔了一般,顺着祁聿礼的话说:“对,没有。” 我是说,你没有失去我的风险。 戚乔依被人请到唐家时,整个人都是不安的。 真正的名门大小姐唐瑛从楼上走下来,目光落在她略带着拘谨的脸上,淡淡笑笑,声音是居高临下的点评:“长得是不错,但是比戚岁宁差了点。” 戚乔依还没有从记者发布会的阴霾中走出来,被唐瑛这么一说,脸色发白,就像是被人扇了耳光又不敢反抗,她咬着唇,忍气吞声地说:“唐小姐找我有什么事?” 唐瑛这张脸出现在新闻报纸的头条,出现在无数的花边新闻中,都是同一个名字——周靳晏的未婚妻。 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讽刺,戚岁宁不要,也轮不到她戚乔依染指。 “你这些日子在戚氏集团,日子不太好过吧?”唐瑛开门见山,一针见血就是最痛的部位。 戚乔依抿了抿唇,越发的低垂着面容,声音也变得细弱:“这些应该和唐小姐没有关系,是我们戚氏自己的事情。” “也对,一个戚氏,确实不配和我有什么关系。”唐瑛点点头,笑声爽朗清脆,她让人给戚乔依搬位子坐下,又命人去厨房准备吃喝点心。 戚乔依的胃酸翻涌着,并没有胃口。 看着面前琳琅满目的点心,她声色木然:“唐小姐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我这个人呢,不喜欢绕弯子,看你也是个急性子,那我就长话短说了?”唐瑛微笑着,素手拿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我可以把未来唐家在杭城的合作优先提供给戚氏,以你的好友的名义。” 戚乔依怔然,错愕不已的看着唐瑛,恍然间只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唐小姐,您刚刚说.” “你没有听错,我愿意和戚氏合作,戚岁宁是祁聿礼的未婚妻,戚氏不会有什么大风浪,合作的风险不高。至于你”唐瑛笑笑,温声细语的说:“你应该很需要这份合作吧?” 岂止是需要,简直是雪中送炭。 她如今在戚氏的处境如此的尴尬,要是能有一份唐家的合作,就能瞬间扳回劣势。 戚乔依也顾不得姿态,渴切的看着唐瑛,“唐小姐想要我做什么,直说就好。” “只需要帮我给戚岁宁使绊子,”唐瑛笑笑,眼神却满是阴暗,“只要戚岁宁能不痛快,你在戚氏的资源,我会帮你。” 于是晨间例会,戚乔依总算是扬眉吐气的扳回了一局。 偌大的会议室鸦雀无声,戚乔依挂着自得骄傲的表情,看着戚岁宁,缓缓道:“韩家的合作算什么?董事长,我现在手上的,可是唐家的独家优先权。” 戚岁宁点点头,看向皱着眉若有所思的孙淼,“戚总监的工作表现优异,按照之间集团的规定,提升为总经理。” (本章完) 121 与虎谋皮 戚乔依从踏进戚氏集团直到现在,终于知道了什么叫扬眉吐气。 戚岁宁很冷静,看不出半点不悦,像一个尽职尽责公事公办的高层领导,理性的任免着手下的人。 会议结束,戚乔依唇角是上扬的。 她在人群散尽后看向戚岁宁,撑着下巴,眼神带着嘲弄:“戚岁宁,你怎么斗得过我?如果没有我,现在唐家根本不可能和戚氏合作。你预备怎么办?找祁聿礼去哭诉吗?” “戚乔依,无非是与虎谋皮,你又有什么可得意的?”戚岁宁冷静的回答,字字清晰。 她那张皎洁的面容,眉眼间的冷清颜色如同天上雪,带着审判的姿态看着戚乔依,字字寡淡:“唐瑛和你合作,是冲着你来的吗?” 戚乔依脸色变了变。 戚岁宁平静的接着道:“我会让你成功任职,不是因为你这件事做得有多出色,而是我不能打破董事会一直以来的规则。可是你忘了一句话。” 戚乔依手指甲嵌进肉里,还在不知疼的握紧,“什么话?” 戚岁宁笑容清淡:“你忘了站得越高,摔得越惨。” 她说完,当着戚乔依的面拨通了内线,慢条斯理地说:“现在就把戚氏和唐家的合作发布官方通报,顺便弄点热搜,好好炒作一下。” 戚乔依没明白,看着戚岁宁,眼神怀疑:“你还真是不居功自傲,为了集团着想?” “当然,”戚岁宁好整以暇的笑笑,晨曦的光落在她的脸上,配合着她的笑意,“都是为了集团,集团的利益才是最高的利益,不是吗?” 戚乔依被戚岁宁噎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迟疑的说:“是” 而此时的唐家,唐瑛脸上是清晰的巴掌印。 唐父坐在沙发上,手在不停的颤抖,看着自己的女儿,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爸!你打我干什么!我做错什么了!你凭什么打我!”唐瑛声音哽咽,又生气又委屈,身形都在颤抖。 “你还敢问我为什么打你!你不想想你做了什么!” 唐父气急败坏,脾气比唐瑛好不到哪里去:“我这么多年宠着你惯着你,把你惯的无法无天!这可是生意!你怎么敢不打一声招呼,随心所欲!” “和戚家合作有什么不好!”唐瑛不服气的反驳:“祁聿礼是戚岁宁的未婚夫,和戚家合作,有祁聿礼保底,我们很稳妥!” 这话真是撞到了唐父的枪口上,唐父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怒吼道:“你也知道那是戚岁宁的未婚夫!你怎么敢和戚乔依签订合作,和戚岁宁对着干!” 唐瑛眼神躲闪,有一些词穷理亏。 没等到她想到措辞,周靳晏从外面走了进来。 男人今天穿了一套很严谨的西装,凤眼带着凛冽的压迫感,一言不发的从外面走进来。 “靳晏.”唐父收敛了怒气,还想要给自己的女儿说情:“唐瑛这孩子就是不懂事,我已经好好的教训过她了,大家坐下好好说。” 周靳晏不说话,他径直走到了唐瑛面前,看着后者仰着脸不服气的表情,缓缓弯下腰。 “闹到警局还不够?”周靳晏声线平直,听不出半点情绪:“怎么,一定要弄的人尽皆知,满城风雨,所有人都在说你和戚岁宁争风吃醋,你才觉得满意吗?” “我有什么可不满意的?我和戚岁宁争风吃醋?周靳晏!我才是你的未婚妻,我为什么要和戚岁宁争风吃醋!”唐瑛现如今已经失去了理智,之前的豪爽大方都维持不住,哽咽的算计细数着自己的委屈:“是你先让我脸上无光!是你先” 话还没说完,脖子被狠狠掐住。 周靳晏没惜力,唐瑛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开始觉得无法喘息,之后脸色泛红。 出于求生的本能,她拼命的去扳周靳晏的手。 后者纹丝未动,脸色愈发冷峻。 “周靳晏!你放手!唐瑛不管做错了什么,都是我的女儿!”唐父没有想到周靳晏敢当着自己的面这么对待自己的女儿。 他一边上前阻止周靳晏,一边吼道:“别忘了我们两家的关系!是你周家现在想要和我们联姻!” 眼看着唐瑛脸色泛青,周靳晏才缓缓的松开了手。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唐瑛瘫软在地,又被唐父心疼的接住,才缓缓道: “唐瑛,我知道你对于我心里在乎谁这个事情想法极端,但是有些东西想想就好,真的去做了就是蠢。商场如战场,做任何事情之间,别忘了你身上的责任,大家都不是小孩子,我不会为了你的错误买单。” “你放心,唐家还是我在管,唐瑛这孩子捅的窟窿我会处理,”唐父沉声道:“和戚家那边,我去说。” “爸,你要说什么!”唐瑛有些急了,不顾自己气还没喘匀,就急切地问:“您别.” “你和戚家合作可以,但是不能是和戚乔依,必须是戚岁宁。”唐父冷静理性的说:“现在的戚氏集团是戚岁宁在管,你别做蠢事!” “为什么要和戚岁宁合作!”这个消息简直比掐死她都让她难受,她委屈又不满的说:“这是我和戚乔依之间的合作!” “我说了!”唐父不耐烦的吼道:“你别再插手集团的事情!” 唐瑛肩膀瑟缩的颤了下,看着唐父满是怒容的脸,眼神惶恐。 她毕竟是大小姐,从小金尊玉贵,哪怕做错了什么,也有人帮她兜底,还是第一次,知道无能为力的滋味。 “那都不合作了不行吗!”唐瑛不死心,小心翼翼的说:“就直接取消和戚氏的合作呢?” “戚岁宁在第一时间发布了消息,你和戚乔依签名的那一栏,现在就挂在戚氏集团的官网展览呢!” 唐父气得不想说话,干脆也不扶着唐瑛,直接坐了下来。 唐瑛跌在地上,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周靳晏,哑声道:“是你想和戚岁宁合作吧?”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周靳晏眉眼间的不耐愈发浓郁。 (本章完) 122 手下留情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周靳晏眉眼间的不耐愈发浓郁。 他声音冷峻,漠然的像是在对待一个不相识的人: “控控你脑子里的水,少做一些让人觉得愚蠢的事情。戚氏现在已经把和唐家合作的消息弄的人尽皆知,还有你亲自签名,白纸黑字的文件。你以为现在,是你想说不就能不的吗?” 唐瑛终于反应过来她做了什么,一时间怔然。 她竟然是在给戚岁宁做嫁衣吗? 祁聿礼一整天都没什么动静,临近傍晚,戚岁宁给他发了消息。 备注栏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后者几乎是秒回:今天有点忙,抱歉,不能来接你。 戚岁宁倒是不在意祁聿礼来不来接自己,见他说忙,便直接回:不用来接我,我可以自己回去。 祁聿礼在短暂的沉默后,回道:岁岁,我晚上有些事情,可能不会很早回来。 戚岁宁没想到是什么事情,随手答了句:什么事这么重要?得劳烦你撇下可爱的未婚妻去忙。 而助理走了进来,看着戚岁宁笑意闲适的模样,小心翼翼的说:“董事长,周先生找你。” 戚岁宁没想到周靳晏会来的这么快。 落地窗外的霞光万丈,是黄昏特有的晕黄美感。 周靳晏背对着她,声音不起波澜,“你早就知道唐瑛会找戚乔依,是吗?” “你这话说的,就好像我能未卜先知一样。”戚岁宁轻笑,她走到了周靳晏身侧,从容不迫地说:“是唐瑛一而再再而三的侵犯,我只是回击。” “反击这种事,你一向做的很好。”周靳晏平淡散漫,扯了扯唇角,流露讽刺,“我很早就已经受教了。” “所以周先生今天来做什么?给自己的未婚妻做说客?”戚岁宁微微一笑,“可是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不能再收回,我也不可能对一个想要让我不得翻身的人心慈手软。” “戚岁宁,某些程度上而言,我应该是很了解你的,作为一个本想利用你最后却反被你利用的人,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也知道你咬住的东西,打死也不可能放。” 周靳晏侧过脸,看着身侧的女子,声音寡淡平静,“唐家和戚氏的合作,会转移到你的名下,正如你当初希望的那样。” 戚岁宁听完,睫毛轻微的颤动。 她失笑,条分缕析的开口:“你原本可以选择用周家的势力拦截下这次合作的,最多不过就是被我粘上几条无关痛痒的恶性丑闻,说周家仗势欺人罢了。所以是对我手下留情了,是吗?可惜我不会感激你。” 周靳晏眉心重重一跳,冷言道:“你大概是多想了,戚岁宁,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唐瑛这个人心机浅薄,但是心狠,你被她盯上,一个不小心会死的很难看。” 戚岁宁不说话,等到周靳晏离开了,才面不改色地朝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她能在这个吃人的规则下走出一条自己的路,又怎么会怕什么死的难看? 戚岁宁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才有闲心打开手机。 祁聿礼的回复已经显示十五分钟前,戚岁宁翻开一看,后者说:不重要,只是不想你去。 戚岁宁顿时来了二十分的兴致,还有他祁聿礼不想带自己去的地方? 戚岁宁这个人好奇心重,于是默默留心着,不声不响的回了个好的,却打开了赵临的微信界面。 赵临这些日子挺忙的,确切来说,作为一个优秀的特助,他每一天都很忙。 戚岁宁的消息言简意赅,只有寥寥数字,问:你家祁先生晚上要去哪? 赵临怎么敢承认祁聿礼是自己家的,正主问话,哪里还有不答的道理。 顿时振奋精神,细致到连房间号,都一并发给了戚岁宁。 戚岁宁看着回过来的地址,挑了挑眉,不过就是一家私人的俱乐部罢了。 夜色覆盖杭城,戚岁宁从戚氏离开的时候,手机收到了台风天预警。 据说是受到了板块运动的影响,发生了极端气候。 戚岁宁草草的扫了一眼没放在心上,直接打车去了这家名为暗色的俱乐部。 她轻车熟路的找到了门,这才犯了难,站在门口打量。 vip私人包厢,没有指纹密码进不去。 戚岁宁杵在门口,意兴阑珊的想要回去。 其实也没有什么可看的,无非是生意场上的推杯换盏。 戚岁宁也不是没见过,只不过这个主角是祁聿礼,才多了些好奇。 她预备打道回府,冷不丁的听见女子的交谈声从走道尽头传来。 “真的不是我说啊,现在的男人越来越变态了。” “就昨天,kikty接待了刘家那个小儿子,被打得差点身上一块好肉都没有!” “平时看起来衣冠楚楚的,其实都是人渣。” 戚岁宁听得眉心一跳,无端的多了些想要进去的冲动。 这个俱乐部,乐子确实不少。 而那几个小姑娘显然没有察觉戚岁宁的存在,还在自顾自的往下说:“我这几年存点钱,就打算洗手不干了。” “不找个靠谱的人吗?也算是给下半辈子一个保障啊!我记得你认识的公子哥挺多的啊!” “有个屁用!”女孩子爆了句脏话,“一个比一个变态,都是没感情的疯狗!” 戚岁宁低头看着指纹锁不说话,这一刻,她竟生出了几分说不出道不明的复杂心绪。 祁聿礼为什么会来这里? 房内,昏暗的光线,祁聿礼坐在沙发上,正在和几个年轻的男人一道打牌。 梁闻衍也在,动作自然的搭着女孩子的腰,偶尔侧过脸交谈两句,小姑娘便笑得脸红扑扑的。 她一边笑,一边默默的观察着梁闻衍。今天比较走运,碰见的男的还算是正经,除了攀谈几句,没做什么。 小姑娘余光扫过其他几个,带着点嫌弃收回视线。至于其余几个男的,就没有那么正常了。 但是这些不正常在这个地方,倒也算是正常。 唯独唯独上座那位,因为太正常,反而显得很不正常。 123 马上道歉 男人的面容沉浸在光影中,眉眼精致温润,整个散发着和这个地方格格不入的书卷味。他孑然一身坐着,端着一杯纯净水,浅抿了一口,唇上有水光潋滟。 一眼看过去,就是教养良好,不近女色的人。 但知人知面不知心 只怕这位才是最不好惹的,小姑娘默默地收回视线,往梁闻衍怀里缩。 “闻衍,你哥过敏这么严重?” “香水过敏哪有这么容易好的?”梁闻衍漫不经心的打哈哈,敷衍道:“而且我哥洁身自好,和你们这些人不一样。” 梁闻衍说完,默默的看了祁聿礼一眼。 还真是面无表情。 梁闻衍有点头痛。 其实这件事,本来自己一个人处理就好的。 偏偏祁连承老爷子发了话,说什么要让祁聿礼过来一趟,感受一下发号施令和底下做事的区别。 今天这种场合,就是梁闻衍平日的工作之一——给那些真正干实事的高层处理家庭矛盾。换而言之,就是和这些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吃喝玩乐的富二代搞好关系。 这种事情交给外人做容易落人话柄,最好还是他们这些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同圈子的人,才能熟稔轻松。 作为祁连承老爷子口中底下做事的人,梁闻衍默默流泪,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愿意帮祁聿礼都做了,哪怕是做两份,也不想他出现在这里。 “闻衍,没见过你这个哥啊,做什么的?”其中一个卷毛的男人好奇的问。 梁闻衍不知道怎么形容,咽了口口水,字斟句酌道:“就是做金融的.吧?” 尽管平时他插科打诨也是如鱼得水,但是今天祁聿礼在这里,却是根本放不开。 “金融?”卷毛嗤笑了声,打趣地说:“那不就是混日子吗?这年头谁做金融啊?找个优秀的毕业生,几块钱就能打发的事情,自己动手何必?” 说完,其余的几个人都哄笑了起来。 沙发上那几位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跟着笑。 祁聿礼情绪不显,好像听不出话语深浅。 他既然答应了祁连承来这里,就会配合梁闻衍好好处理这些事。 而梁闻衍看着祁聿礼面色寡淡,只想速战速决,“你这些天都没回去吧?你爸来找我爸了,我爸就让我来劝你,你没什么事的话,回家一趟。” “回去?回去干什么?让他接着给我相亲?”卷毛冷冷一笑,大剌剌的靠在椅背上,拉过旁边的女孩子亲了一口,“老子现在舒服的不行,为什么要结婚啊?” “你结婚又不影响你在外面玩。”梁闻衍看祁聿礼冷淡的姿态,心里犯怵,催促道:“你先回去,有什么事情回家解决!” “梁闻衍,你丫的今天来当我老子的说客?”卷毛挑高眉毛,叛逆心一下子上来了,“我和你说,你就死心吧,我是不可能会同意的,这辈子我就不是能进入婚姻围城的人!你让他等下辈子!” 祁聿礼眼神几分灰暗,这才是祁连承叫他来的用意,旁敲侧击罢了。 “下辈子你还能投这么好的胎,也算是老天瞎了眼。”梁闻衍嫌弃的看着卷毛,“积点德吧,没事做个人,对你自己的福报好!” “我信那玩意才是见了鬼!” 正说着话,门被服务员从外面打开。 开门的瞬间,门口除了端着果盘的服务员,还有略带不知所措的戚岁宁。 梁闻衍在那一瞬间,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心梗。 救命!! 求求上天降下一道雷,劈死他吧!! 而戚岁宁没有想到里面会荒诞成这个样子,她在人群繁乱中看见祁聿礼,后者先是怔然,之后面色紧绷,缓缓站了起来。 “哟?新来的,长得这么好看!”卷毛喝了点酒,此时话一出,简直是虎狼之词。 梁闻衍倒吸一口凉气。 他刚想制止卷毛,后者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朝着戚岁宁的方向走去。 梁闻衍放下阻止的手,拿出手机,他已经准备好打急救中心的电话了。 果然,卷毛没有一点意外的被祁聿礼拦住。 只是方式暴躁,让除了梁闻衍之外的所有人都没想到。 祁聿礼一脚踹在了男人膝弯处,眉眼间的戾气一触即破。 “啊!!”伴随着身体跌倒在地面上的闷响,卷毛惨叫了一声,还没有来得及回头,就感觉到有人重力踩在他的背上。 “艹!谁啊!发什么神经!是不是想死啊!” 卷毛还在骂骂咧咧,下一刻,因为太痛,声音戛然而止,五官都痛的扭曲。 梁闻衍硬着头皮走上去,想要打圆场:“哥你先把人放开,你会吓到岁宁的” 竟是一句重话都不敢说。 现场的众人看着梁闻衍的态度,也都后知后觉明白了些什么,不约而同的沉默。 戚岁宁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被祁聿礼暴力对待的倒霉鬼,头皮有些发紧。 平日里的勾心斗角,充其量不过是明面上的兵不血刃。 如今这样的场景于她而言,也实在是很难见到。 祁聿礼眼角眉梢的冷戾如此真切,踩在男人背上的力道分明是不留余地。 而卷毛感受着背上越来越重的力道,终于知道嘴硬没有用,开始选择告饶:“对不起!我嘴贱!你别和我一般计较成吧!” 祁聿礼这才高抬贵手,放过了他。 背上一松,卷毛惊天动地的咳嗽了起来,整张脸都因为快速充血而涨成猪肝色。 他撕心裂肺的咳嗽着,听的在场众人眉头紧皱。 祁聿礼眉眼矜贵温淡,不带什么情绪,淡淡开口:“道歉。” 卷毛真是服了,无语的看着祁聿礼,眼神中怨念很深:“我刚刚不是已经道歉了吗!” “不是对我。”祁聿礼声线平淡。 卷毛这才反应过来,看向了站在门口的女孩子。 戚岁宁生得漂亮,又是出现在这里,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可是现在,卷毛的酒醒了许多,看着亭亭玉立的女子,终于从单薄的脑子中搜刮出了记忆。 “戚戚岁宁?我靠,真的假的,戚岁宁?” 124 都听你的(月票加更) 在某种程度上而言,戚岁宁这个名字在整个杭城的圈子里,可谓是如雷贯耳。 毕竟那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是不少的男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当年名动杭城的戚岁宁,让堂堂周家大少爷放弃了整片森林,一心一意的等着的白月光。 虽然最近不知怎的失了宠,在周少爷身边消声匿迹,但是也不妨碍这个名字在杭城里众人的熟悉程度。 戚岁宁和祁聿礼之间的婚事并没有公之于众,只有两家的长辈和交情颇深的人知道。戚岁宁本就不想声张,祁聿礼一贯宠让着她,想怎么样,都是配合的。 以至于此时此刻,没有人把戚岁宁这个名字和那个神秘祁家少爷联系在一起。 卷毛看着戚岁宁的眼神,简直是充满了好奇,“你和我们说说呗,你和周靳晏怎么就黄了?” 戚岁宁目光从卷毛身上移开。 她看着眉心微凝,眼看着就要生怒的祁聿礼,声音很轻很平静,她说:“祁聿礼,出来。” 男人好像是在一瞬间收敛了怒气,他走向她,声音是温和如旧的,“好。” 戚岁宁的目光落在祁聿礼的瞳色中,幽深而温宁,她抿了抿唇,道:“下次不许打人。” “好。”祁聿礼这般说。 戚岁宁觉得自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底气,就好像她站在这,是理所当然的教训着众人都不敢得罪的男人。 她眨眨眼,又说:“以后来这种地方,必须带着我。” “好,”祁聿礼顿了顿,“以后都不来了。” 戚岁宁本来是有点慌的,现在只剩下了心脏和鼻尖的酸闷,她低着声,声音很小:“你怎么只知道说好?” 祁聿礼桃花眼潋滟笑意,过分温情了些,他于这样浮华销艳的场所,声色干净,他说:“岁岁说什么都好。” 卷毛趴在地上,越听越心惊胆战,脑子嗡嗡直响。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简直是受到了人生的一个暴击。谁能想到刚刚坐在这里不声不响的男人就是祁聿礼呢? 虽然周靳晏也是同样的位高权重,但平时也会恣情滥纵的来这种地方,他们不至于认不出脸。 偏偏这是祁聿礼。 根本就没有人会往这方面想。 一直到祁聿礼和戚岁宁离开了,卷毛才哭丧着一张脸,后知后觉的看向梁闻衍,“戚岁宁刚刚喊你哥什么?” 梁闻衍也很头痛,“祁聿礼啊!你不是聋了吧!” “你哥怎么会!怎么会.是祁家那位!”卷毛真是面如菜色。 “为什么不会?”梁闻衍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皱着眉良久,才道:“我有好几个哥,祁聿礼是表哥。” 卷毛瘫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梁闻衍,我现在爬出去,让你哥再打我一顿来得及吗?” 梁闻衍摸摸下巴,“你让戚岁宁打吧,效果会好一些。” 卷毛很绝望,刚刚听戚岁宁的口气,是真的一点都不客气,就和那正宫娘娘过来探视似的,显然是和祁聿礼之间交情匪浅。 这个圈子里,能有这个阵仗的,腰杆子得多硬。 (本章完) 125 会和你走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也能看得出祁聿礼是真的很在乎戚岁宁。 而自己.自己居然差点调戏了人家! 想想当初传闻中的周家大少爷怎么娇怎么宠,也都是离不开娇宠二字。但是今天看着祁聿礼的阵仗,根本就是言听计从。卷毛挠着头,心里很绝望。 他决定回一趟家,好好避避难,这段时间就不出来了!! 幻影沉浸于夜色中,公路萧索,灯光阑珊。 戚岁宁没穿鞋子,抱着膝盖坐在祁聿礼的身侧,伸脚踢踢他的腿,“你去这种地方干什么?” “爷爷让我过去,说是处理一些事情。”祁聿礼顿了顿,将手机拿出来,“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戚岁宁吓了一跳,连忙抬手拦住,“别啊,这个点老人家都休息了,你打过去干什么!” “怕你不信我。”祁聿礼指尖干燥温暖,不动声色的将她的双足握在手里,眼角眉梢染上了些软色,他说:“岁岁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戚岁宁简直是惊呆了。 祁聿礼第一次向她露出了这种撒娇和委屈参半的目光,说着道歉的话,和他整个人的气质格格不入。 戚岁宁不用问也知道,祁聿礼应该不会给别人道歉。 他真的站得足够高,高到很难能对一个人产生近似于歉意的情绪。 可是他对自己说对不起,真诚而直白,没有半分逢场作戏的狡诈。 戚岁宁张了张嘴,半晌,才道:“没有生气。” 祁聿礼亲亲小姑娘柔软的眉眼,像是对待一件娇气的艺术品,一分一寸的怜惜。 他抬眸看向她,眼底是笑意,“那岁岁来找我,是不是因为在乎?” 戚岁宁是个诚实的小姑娘,只是犹豫了一瞬间,就乖乖地点头,说:“是啊,祁聿礼,我在乎你。” 这话是真的动听。 “我也很在乎你,只在乎你一个。”祁聿礼这般说,眼中的笑意更浓,他将她抱进怀中,摸着她的头发,一下一下的,像是在安抚,“我刚刚是不是吓到你了?” “那倒也还行吧,就是你挺凶的。”戚岁宁在他的怀中抬起脸,皎洁如月的眉,眼神亮亮的,清澈干净,“从来没见你这么凶。” “因为他对我的岁岁不礼貌。”祁聿礼这般说,像是陈述,“我在你身边,就不会让别人对你有一星半点的不尊重。” 戚岁宁心口一暖,孩子气的追问:“那你刚刚答应我,说你以后来这种地方,都会带着我来,是真的吗?” “以后我都不来了。”祁聿礼捏她的鼻尖,压低声音,有点凶,嗓音沙哑,“你也不许来。” “哦”戚岁宁绷不住,笑了起来。 她喜爱起来的样子实在是动人,以至于祁聿礼只是放纵的看着,见她不笑了,才问:“刚刚在笑什么?” 戚岁宁的表情有些孩子气,她眉飞色舞,眼神更亮了,说:“我在想,我刚刚进去让你出来的样子好飒!” “嗯,”祁聿礼笑笑,轻声道:“你不说我也会和你走。” “我不说你也和我走?”戚岁宁轻声重复,尾音是上扬的,带着些不自知的娇纵,“真的吗?” “真的,”祁聿礼说:“岁岁不管去哪了,我都会跟着出去。” 另一边,梁闻衍刚刚将一群大少爷送走,就收到了楚占的电话。 楚占说:“周靳晏他未婚妻说明天一起吃个饭,你别忘了过来。” “明天?”梁闻衍喝酒喝得头痛,捏着眉头哑声道:“一定得明天吗?老子现在头晕脑胀的,哪里都不想去!” “瞧瞧你这德行,一个晚上还休息不好?”楚占嫌弃的‘啧’了声,语气慢悠悠的:“你别给老子没事找事,周靳晏这次是真的打算结婚了,第一次正式见面呢,你作为最好的朋友,不来合适吗?” 梁闻衍听着楚占义正言辞的话,自认说不出的什么反驳,认命地点点头,“成,我明天会到的。” 再说一次,正式场合啊!”楚占提醒道:“明天很多人都会到,你穿得稍微得体一点!” “放的什么屁!我什么时候穿的不正式了?”梁闻衍生气的吼道女:“你丫的就知道诽谤我!” 说完,才反应过来不对劲,愣了愣,道:“你刚刚说正式场合?” “对啊,正式场合。”楚占顿了顿,略加思索,道:“好像是说祁家顾家也会过来人,毕竟也算是大事情,应该会来不少的长辈。” 梁闻衍回想起刚刚包厢里发生的一切,一身鸡皮疙瘩哆哆嗦嗦。 他缩缩脖子,道:“我哥应该不去吧?他真吓人。” “祁聿礼?”楚占语调迟疑,“应该不去吧,毕竟他和周靳晏的关系,也不算好。” 夜色浓浓,此时的唐家,唐瑛正在试礼服。 她穿了件素雅纯白的礼裙,捏着裙角,脸上染着羞赧,朝着阳台的方向走去。 沐风的阳台,周靳晏背对着她,正在抽烟。 男人指间一点烟火明灭,修长的手指,肤色是冷白的。 他余光看见唐瑛步伐轻快地走了过来,深吸了一口手中的烟,隔着轻烟薄雾浅浅眯眸,眼神深暗,不知在想什么。 “你怎么不进来啊?”唐瑛撅了撅嘴,声音娇嗔,“你连看都不看一眼吗?好歹明天是我们的重要日子啊。” 唐瑛第一次在杭城的正式露面,唐家和周家的长辈都很重视。 毕竟现在的唐瑛,也是两家的颜面。 周靳晏凤眼低垂,眸光落在唐瑛纤细柔软的胳膊上,之后是涂满了正红色丹蔻的手指甲。 他收回目光,有点凉淡的语气:“指甲颜色和礼服不配。” “那我换一个?”唐瑛听着周靳晏的话,不仅没有不高兴,甚至兴致很高的说:“你觉得什么颜色好看?我都听你的。” “你自己决定就好,”周靳晏眉眼的褶皱更深,有一种疲于应对的感觉。 他不过就是随口提一句,想要让唐瑛闭嘴离开罢了。 等到后者离开,他才觉得自己胸口的郁结有一丝丝的消融。 这就是和不爱的人结婚的感觉吗? (本章完) 126 一心一意 周靳晏扯了扯唇角,一抹寡淡的笑意。 不是没有心理准备的,在走上这条路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自己会失去什么了。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事情,要得到,就会失去。 只是当景象真的发生,还是觉得不甘心罢了。 他将烟头用手捻灭,灼热感从指尖开始焦灼,好像心脏也被腐蚀了一块。 他闭上眼,脸上都是痛苦的神情。 助理陈睿拿着请帖名单走进来,便看见男人在夜色中略带着萧索的背影。 不由得在心中叹了口气,走上前,才低声道:“周总,这是明天会来参加宴会的名单。” 周靳晏面无表情的拿过,脸上看不出半分期待,俨然公事公办的态度。 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都是周家各家的长辈,以及杭城里所有有门第的家族。 他只是草草的浏览了一下,就翻到了最后一页,戚家戚崧的名字在倒数几个,被人用笔划掉了。 “戚家的名字为什么被划掉了?”周靳晏缓缓道。 陈睿就知道会被问,清咳了声,清清嗓子,道:“是唐小姐的意思,说是不怎么合适。” “加上。” “是。” 戚岁宁半夜被扰醒,是孙淼打过来的电话。 孙淼这个人很是知道分寸,一般情况下,都不会打搅戚岁宁,这个点打过来,想必是有重要的事。 祁聿礼躺在她的身侧,在听见电话铃声的那一刻就已经醒了,他微微侧过脸,看着戚岁宁,声音带着刚睡醒特有的慵懒沙哑:“怎么了?” 戚岁宁将手机往他面前展示了一下,小声道:“孙淼找我,应该是有什么事,我接一下。” 祁聿礼说好,唇角的笑意温柔,他拉过戚岁宁的手臂,亲了亲她的手心,道:“我等你回来再睡。” 这是一种让戚岁宁感到很踏实的情绪。 等待这个词的本身,就充满了美好。 她忍不住笑了,道:“好,那我聊得快点。” 孙淼确实是有事,开门见山,没有拐弯,“董事长,明天周家的家宴,您要不要代表戚氏去一趟?” 戚岁宁皱眉,不动声色的缓缓道:“孙董事,您应该也知道,我和周家之间是有些过节的。” “正是因为这样,您才更要去,如果不去,反而显得您心虚。更何况,您父亲现在的状态,也不好去参加。”孙淼顿了顿,接着道:“我们和唐家之间的合作已经快启动了,于公于私,不论是出于对唐家还是周家的交好,您都该去一趟。” 戚岁宁知道,孙淼说的不无道理。如果是现在的情势,她既然已经是戚氏集团的董事长,那么为了戚氏集团的体面,也该去的。 她抿了抿唇角,“我知道了,我会去的。” 孙淼很明显地松了口气,说了句打扰了,就客气的挂了电话。 戚岁宁回到房间,祁聿礼坐在床上,正等着她。 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看见她进来,眉眼间笑意缱绻,柔声道:“岁岁,快来休息。” 心蓦地一软,竟是说出不出的安心。 戚岁宁在他的怀中躺下,仰着脸,看见男人温雅的面容,“你就坐着等我?” “以前有人和我说过一句话。”祁聿礼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漫不经心的这般提起。 戚岁宁来了点兴致,眉眼间笑意深深,追问道:“什么话?” “就是.等一个人的时候要专心,一心一意的等。”祁聿礼注视着戚岁宁略带着动容的眼睛,亲亲她的眼皮,声音低哑了些,“所以,我等岁岁的时候,都是一心一意的等。” 戚岁宁并非感情用事的人,很多时候,她冷静的可怕。 可是这个世界上就是会有一个人,他的出现,就是为了打破你所有的原则和自以为是的规矩。 戚岁宁唇角的弧度真切,她认真的说:“那我以后等你,也会一心一意。” 祁聿礼将女孩子抱紧了些,他摸着她素黑的发,声色清浅,“不会让你等的。” 戚岁宁将手机随手放在了一旁,回抱住祁聿礼,像个孩子一般,很认真的反问:“真的不会吗?” 祁聿礼说:“嗯,不会的。” 有多温柔,就有多坚定。 而此时的周靳晏,却是从噩梦中惊醒。 他躺在寂静无声的房间里,眼神带着茫然和少有的慌促,没有焦距的睁着。 唐瑛大约是被他吵醒了,揉着眼睛声音不满:“怎么啦?大晚上一惊一乍的。” 周靳晏先是错愕,之后侧过脸看见身旁的女人,眉眼间才染上了冷意,“谁让你睡在这里的?” “我不睡在这里,我该睡在哪里?”唐瑛嗤笑,打了个哈欠,“我们都要成为夫妻了,我当然是和你睡的,但是吧,你要是想要再找个女人陪着你睡,我也不介意。” 唐瑛自认为,她已经给了周靳晏背的女人都给不到的宽容。 他应该会觉得感激吧?再不济,也应该知道自己是爱他的,不是吗? 可是周靳晏声音好像是掺了冰,字字冷到叫人发指,“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唐瑛这次彻底清醒了。 她一改方才娇嗔卖乖,眼神冷静而充满的怨气,“你究竟想怎么样啊?周靳晏,这个婚事是你自己同意的,你现在对我,起码应该有一份责任在。” “责任?”周靳晏声线无波澜,“如果你不挑事生非,我本来也是打算对你尽到责任的,但是唐瑛,你简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我!现在,你想要和我谈什么责任,你觉得你配吗?” 唐瑛坐了起来,看着躺在自己身侧的男人,难以形容的委屈涌上心头,“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周靳晏,我为了你做的还不够多吗?你说我挑衅你,我不就是想要教训一下戚岁宁吗!你心疼了是不是!” “我有什么必要心疼戚岁宁?”周靳晏声音冰冷,可是看着唐瑛的眸色,却渐渐的染上了戾气,他突然抬手,掐住了唐瑛的脖子,眉眼间的暴躁清晰可见,“你给我滚出去!现在马上!” 127 梦里喊她 他突然抬手,掐住了唐瑛的脖子,眉眼间的暴躁清晰可见,“你给我滚出去!现在马上!” “恼羞成怒了?”唐瑛脸通红,还不忘顶嘴反驳,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周靳晏!我刚刚根本就没有睡着!一分一刻都没有!你知道自己有多可笑吗!你竟然.你竟然在梦中喊着戚岁宁的名字!” “怎么?忘不了吗!那么当初怎么就选择了放手!你才是最懦弱的那个人!” 唐瑛的话落,周靳晏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震撼,竟缓缓松开了手。 他艳色的眉眼紧锁,半坐着,拿起床头的烈酒喝了一大口。 唐瑛还在撕心裂肺的咳嗽,咳嗽完了,眼底都是泪,分不清是为什么而流的。 “我真像一个笑话,所有的所有,不过就是我的自作多情而已!”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小,近乎低喃,她说:“周靳晏,你很喜欢戚岁宁吧?你连做梦,都在求她不要走。” “胡说八道!”周靳晏直接将手中的杯子砸到了墙面上,伴随着四分五裂的脆响,酒液沾染了满墙。 而男人的声音好像是从齿缝中挤出来,肃杀凉薄:“你不要在这里激怒我了,唐瑛,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悔婚?” 唐瑛瞳孔紧缩,带着不安,蓦然看向周靳晏。 她其实是骄傲到不可一世的性格,外向热烈,高傲且不食人间疾苦。 她本来就是众星捧月的,可她从来都不是周靳晏的月亮。 她垂下眸,强忍住所有的酸涩和不甘,换上了一副不痛不痒的笑容,“你不想看见我,那我就出去了,明天记得好好打扮一下自己,你最近挺颓废的。周靳晏,实话和你说,就算你这个人烂透了,我也依然是要嫁给你,这辈子你都别想甩开我,我们就耗着吧,看谁能耗得过谁。” 周靳晏没有回答,一直到唐瑛离开,他才笑出声。 一开始是很小的笑声,之后,渐渐变得低沉且真切。 他在满目的黑暗中,近乎放肆的笑着,到了最后,不知何时开始,泪流满面。 他原本已经拥有了最惹人艳羡的东西,但是如今,这一切都已经成了不可挽回的惨剧。他再怎么想拾回,都不过就是满目的碎片罢了。 无非是桀骜不驯的男人不信报应和挫折,不信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一个人,让你俯首称臣,哪怕说再多再多次的骄傲,灵魂却早已俯首称臣 周家和唐家的晚宴如约举行,现场热闹非凡。 戚岁宁到的时候,人已经差不多到齐了。 戚家的身份如此,自己被安排的座位自然也是靠边上的。 戚岁宁坐下,明明是不起眼的角落,却因为容貌身份,理所当然的受到了万千瞩目。 只是这些眼神中,有大半都是看好戏和不怀好意的。 “戚小姐?今天一个人来的?”有女人幸灾乐祸的说:“和周靳晏在一起这么多年了,现在却要来参加他的婚礼,你心里应该很不好受吧?” “还挺好的,现在戚氏和唐家之间的合作牢不可破,我自然希望唐家和周家能够相亲相爱。”戚岁宁笑笑,看着年轻女人脸上的妆,“你卡粉了。” 这四个字的杀伤力非常惊人,成功让本来还戏谑的女子马上闭了嘴,脸色铁青地拿出化妆镜补妆。 而下一刻,梁闻衍的笑声响了起来,“哈哈哈哈哈,戚岁宁,你真的挺逗的,原来你不是针对我,你是真的说话毒啊!” 戚岁宁平静的看过去,看见梁闻衍、韩勉和楚占。 首先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三个男人站在一起,画面确实是很养眼的。 戚岁宁朝着三人礼貌颔首,灯光站在她的脸上,隔着层朦胧的轻纱般,还真是倾国倾城。 她站起来,落落大方:“好久不见。” 韩勉的目光落在戚岁宁那张被上帝偏爱过的脸上,收回视线,倒是自己先笑了,她唇角勾起的弧度似有似无,“好久不见。” “戚岁宁,你别坐这了,过来和我们一起坐吧!”梁闻衍一边说,一边走到了戚岁宁身边, 那拿着化妆镜补妆的女子一时间手足无措,僵硬的看着这一幕。 戚岁宁不是已经和周靳晏分手了吗?为什么还能受到这么多的偏袒待遇? “不好吧?”戚岁宁看着已经走到自己面前梁闻衍,笑笑:“我坐在这里就挺好的,等等我就离开了。” “别介啊!”梁闻衍挑眉,“这可是看周靳晏的笑话,你不得找个视角好点的地方?” 其实所有的世家子弟,都对周靳晏的婚事心照不宣。为了家族的利益牺牲自己的婚事,这本该就是他们的义务。 于是走上这条路的人,难免会被戏谑。只是过后唏嘘,反想自身,也是自嘲罢了。 戚岁宁思索片刻,为了图个清静,跟着梁闻衍离开。 两人并肩走着,梁闻衍侧过脸低头看她,带着好奇,“戚岁宁,你和我说说呗,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哥转正啊?” 戚岁宁笑笑,没回答。 远处人声嘈杂,是唐瑛。 穿着经典礼服的女子被众人簇拥着,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笑意明媚。 她唇色红艳,张扬恣意的样子,在吹捧和赞美中,不经意的侧过脸看向戚岁宁,唇角的笑意渐渐消失。 她不知道在想什么,下一刻,举步走过来。 戚岁宁看着她,眉眼寡淡,异常的平静。 而唐瑛勾起唇角,站定,不动声色的看着她,半晌后,缓缓道:“戚小姐一个人站在这?这倒显得我招待不周了,怎么?没有人给你安排座位吗?” 梁闻衍随手从旁边拿了把椅子,放下,拍了拍椅背,“误会了,戚岁宁和我们一起坐。” “这倒也可以,毕竟你们认识这么久了,也算朋友。”唐瑛自顾自的笑笑,柔声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吃好喝好,有什么需要的,直接和我说。” 梁闻衍没吭声。 戚岁宁坐下,自顾自的拿起了桌上的点心。 她咬了两口,放下,余光看见唐瑛脸上无法忽视的怨毒。 128 触动和爱 怎么能不恨?一个人轻而易举的夺走了她经年汲汲营营想要得到的东西。 直到唐父拍了拍唐瑛的肩膀,不知说了什么,后者才怔然后收回目光,选择离开。 “戚岁宁,你要不要喝一杯啊?”梁闻衍一边替韩勉拉椅子,一边看着戚岁宁,问道。 “不用了吧,”戚岁宁顿了顿,声音略带着烦闷,“我吃一点就走。” 韩勉听着她语气中的倦怠,似有似无的侧过脸,看了她一眼。 戚岁宁垂眸,没有注意韩勉的目光,兢兢业业的对付着面前的精致点心。 “祁家好像没打算来,”楚占抿了一口酒,双腿随意交叠着,往椅背上一靠,懒散平静的看着戚岁宁,“怎么?祁聿礼知道你一个人过来吗?” 戚岁宁呼吸一滞,回想起出门的时候,男人漫不经心的替她整理头发。 他说:“早点回来,我在家等你。” 那时自己没说话,只是点头,但是心里好像就真的认认真真记下了。 以至于在楚占询问的这一刻,她下意识脱口而出:“我答应他早点回家。” 三个男人面面相觑,却在对方眼中看见了几分复杂的神色。 祁聿礼是什么样的人,戚岁宁又是什么样的人。 明明都是再清醒不过的个性,两个人相遇时,竟然能为了对方妥协到这个地步。 韩勉开口,声色淡淡的:“可能早不了,周靳晏到现在人还没有出现。” “是啊,主角都没登场,离散场还远着呢。”楚占漫不经心的附和。 戚岁宁毫无波澜的听着这个名字,没有说话。 直到有三五成群的女孩子嬉笑着走过,也不知道是谁撞了谁,整杯的酒直接浇在了戚岁宁的身上。 一切发生的太快,就连最近的梁闻衍都没反应过来,来不及阻止。 戚岁宁在心里叹了口气。 果然,女人的妒忌心多可怕。 戚岁宁感受着冰凉的酒液浸透衣料的感觉,一言不发。 梁闻衍反应比她还大,看着那个始作俑者,吼道:“走路不看路的?你丫的怎么不照着脸泼!” 梁小公子平日里都是嘻嘻哈哈的,这么一生气,倒是真的很吓人。 几个肤白貌美的小姑娘被吓得不轻,战战兢兢的看着戚岁宁。 那个泼了戚岁宁一身的黄裙女子,更是结结巴巴的说:“戚小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刚刚聊的太开心了,不小心被绊了一下。” 戚岁宁点点头,没有什么怒气,淡淡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黄裙女子显然没有想到戚岁宁会这么好说话,愣了愣,才干笑着说:“是啊,我不是故意的” 只是话音未落,迎面浇在脸上一杯水。 戚岁宁声音愈发冷淡:“我也不是故意的。” 一时寂静,但是梁闻衍笑出声了。 韩勉拿起手中的杯盏,掩饰笑容。 楚占则是饶有兴致的看。 黄裙女子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僵立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堪称呆滞。 其他女孩子也是震惊的看着戚岁宁,显然都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是怎么了?”唐瑛终于姗姗来迟,看着眼前的场景,恰到好处的流露出诧异:“好端端的,你们两个怎么都这样了?我让人带你们去换身衣服吧?着凉了可怎么好?” 一旁的韩勉起身,将外套披在了戚岁宁的肩上。 男人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肩上,一瞬放开。 他开口,几分叮嘱,进退有度,“我们在这里等你,去换身衣服。” 这话是说给唐瑛听的。 唐瑛笑笑,道:“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会把戚岁宁怎么样了似的!今天是我的大日子,我比谁都不希望有什么意外。” 她看了眼一旁站着等待指令的下属,收了笑容,下命令:“好好陪着戚小姐去换身衣服!” 戚岁宁离开时,看见楚占摸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戚岁宁在楼上的闲置房间拿到了更换的衣服,只是送衣服的人面生,没见过。 “白色的裙子?”戚岁宁拿着手中的裙子,皱皱眉,“你确定吗?” “这是多余的纱裙,日常基础款。”对方这样回答。 裙子拿在手上,倒是真的平平无奇。简单的吊带设计,长及膝盖,清新自然。 戚岁宁打量审视了一番,放下了戒心。 另一边,周靳晏总算是到了现场。 本就俊美深沉的男人,在严谨考究的服饰衬托之下,显得更加动人。只是凤眼冷冽,从始至终没什么笑意。 他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现场,好像是在找什么人。 直到梁闻衍喊他:“周靳晏!这边。” 唐瑛也满目期待的,看着男人走过来的方向。 周靳晏对于唐瑛已经十分厌恶,但是为了周家,又不能随心所欲。 他看着多余出来的座位,淡淡道:“这里是谁的位子?” 楚占抢话,笑得吊儿郎当:“戚岁宁的啊!” 周靳晏的眼神明显一沉。 偏偏他没说什么,只是面无表情的姿态。 戚岁宁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就看见一言不发的周靳晏。 他侧对着自己,工笔细绘的脸,漂亮精致。 戚岁宁一直承认,周靳晏是英俊的。 而周靳晏似乎在一瞬间有了某种感知,朝着戚岁宁的方向偏头侧目。 几乎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被隔绝在很远的地方。 周靳晏只是看着戚岁宁,眼光蓦然一湿。 那些年年岁岁,他心心念念的浇灌着同一朵玫瑰,用玻璃罩子呵护,生怕风吹雨淋,分分寸寸都保护的毫无瑕疵。 总以为这始终会是他的玫瑰,所以枯荣清浅,只是为他一人而已。 后来的遗失,他怅然若失,却也告诉自己,这不过就是一朵普普通通的玫瑰,和世上的所有玫瑰都没有区别。 无非是花了点时间罢了,又有什么要紧?这世上最廉价的就是时间,他能给她的,也能给所有人。 大梦初醒,却才知道大错特错。 宾朋满座,人潮流窜。 周靳晏看着穿着白色纱裙的戚岁宁,喉间发烫,全然不顾唐瑛难看的脸色和喝止:“周靳晏!” b16星球上有一个小王子,有一天有一朵玫瑰花在他的星球上扎根了,他没有去过地球,不知道世上这种模样的玫瑰花比比皆是,后来见到了地球上的景象觉得很失望,失望于平庸和寻常,他不知道最宝贵的其实就是他留在她身上的时间…… 130转折之局 他应该是想要握住她的手,可是到了最后,只是用力的捏紧了手心。 他闭着眼,强忍着想要留住她的冲动,没有再动半分。 唐瑛已经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戚岁宁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必然只有朝着她而来这一条路。 她缓缓站直,拿起碎了一地的骄傲,冷冷的看着后者,扯起唇角,笑了:“不送。” 戚岁宁点头颔首,不卑不亢。唯独在面对唐父时,略带着歉意的说:“抱歉,唐总,我没有想到今天会发生这种事,打搅了您女儿的大事,我很不好意思。” 唐父顿时松了一口气,刚刚看着他们三人这么剑拔弩张的样子,真是害怕事情一而再而三闹大。 戚岁宁说到底是祁聿礼的未婚妻,哪怕没有公之于众,也不是能够轻易得罪的。 况且现如今,唐家和戚家之间有这么密不可分的合作。 牵一发而动全身,最是划不来的事情。 因此,唐父笑笑,很是体贴入微地说:“戚董事长今天能来就好,说到底也就是一场简单的家宴,算不上什么大事,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戚岁宁微笑,表情礼貌。 而唐父接着道:“等之后,靳晏和我的女儿订婚了,戚董事长也要来喝喜酒啊。” 戚岁宁笑笑,维持着刚刚的表情,“一定,我会备上大礼。” 偏偏周靳晏的声音响起,冷淡到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他说:“不可能,我不会和唐瑛订婚,婚约取消,到此为止!” 一片哗然。 这一次,唐瑛差一点跌倒,而唐父脸上的笑容,也终于是挂不住了。 “周靳晏!”是周父周观鹤的声音,“你在说什么混账话!还不赶紧和唐小姐道歉!” 唐瑛看见周观鹤脸上的紧张,同样,也把周靳晏的冷漠看得一清二楚。 唐瑛其实是个很骄傲的人,容貌家世才情,这个世间对于女子的一切要求,她都有一一好好的学习。 她的想法很简单,站在周靳晏身边,做一个配得上他的人。 可是这条路,怎么就能艰难成这个样子? 楚占他们站的离唐瑛近,唐瑛将三人的表情看得真切,分明是在替周靳晏高兴。 呵,和自己结婚究竟有什么不好,自己难道是什么洪水猛兽吗?如今周靳晏大庭广众之下悔婚,值得他们三个为了好兄弟高兴吗? 说到底,都是戚岁宁的错! 偏偏周靳晏的声音再度响起,在周观鹤的逼问和警告之后,竟然比刚刚还要坚定。 他说:“我不会娶唐瑛!不可能娶!” 唐瑛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 她闭上眼,内心苍凉,一片绝望。 真好,她算是受教了,什么叫冷血到了极点。 唐瑛睁开眼,目光死死的落在戚岁宁的身上。 都是这个祸水!周靳晏谈过的那么多女人,只有她!最是阴魂不散!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唐瑛突然疯了一般的朝着戚岁宁扑去。 身后是三人高的红酒杯围成的山,唐瑛不带一丝丝犹豫,直接将戚岁宁往里面推。 一切发展的太快,众人反应过来,只剩下无数的酒杯倾泻而下,碎裂声和慌乱惹得人群骚动惊慌。 梁闻衍心头一紧,连忙朝着戚岁宁的方向跑去,却被楚占拉住,后者沉声说:“你干什么!不要命了?” 梁闻衍下意识反驳:“戚岁宁都快要没命了!” “你管她干什么!她福大命大,轮得到你涉险?”世家子弟的冷漠,在这一刻被展露的淋漓尽致。 他声色凉薄,没有一点情绪:“这件事闹大了,也是唐家的过错,祁聿礼发难更好,唐家一个都逃不过。” “可是!”梁闻衍急的声音都在结巴:“可是.可是” 人群跑跑闹闹,楚占听得头痛,耐着性子问:“可是什么?” “可是韩勉已经冲进去了!”梁闻衍真是欲哭无泪:“我刚刚就想说了,你一直没有给我机会!” 楚占脸色大变,直接松开了梁闻衍的手,毫不犹豫的朝着那坍塌后覆盖了地面的碎玻璃跑去。 梁闻衍叹气,纠结的不行:“还有周靳晏!他人呢!不会也在里面吧?” 下一刻,听见有人在大喊:“找到人了!找到人了!” 是角落的碎片狼藉中,有人拨开了玻璃,找到了昏迷不醒的戚岁宁。 只是让众人都没想到的是,她被周靳晏死死抱在了怀中,后者满背的血,浸透了白色的西装。 远处,唐瑛只是看了一眼那血肉模糊的背,就直接昏了过去。 又是一阵骚乱。 至于韩勉,他沉默的站在人群的末尾,不动声色的遮住了手臂上的伤口,沉默转身离开。 太过冷静的男人,此时都没有想明白,刚刚自己究竟是怎么了,竟然会下意识的冲过去救一个和自己不相干的女子。 只是细细想来,唯独是情之一字,最伤人。 戚岁宁在昏迷前的最后印象,是周靳晏穿过人潮,用力的抱紧了自己。 兜头而下的玻璃碎片,还有深深浅浅的酒液,好像是被刀锋和冷水包裹,危险而窒息。而周靳晏小心翼翼的将自己护着,声音落在耳畔,低哑又坚定,他说:“戚岁宁,别怕。” 只是来的太晚,晚到戚岁宁无话可说。 那句俗套的话是怎么说的来着?有一些人,一旦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医院里面乱成了一团,在宴会上有不少的人受了伤,还有昏迷失去意识的戚岁宁和周靳晏。 一切都是一团乱麻的模样。 祁聿礼几乎是在戚岁宁被推进手术室的同一时刻到达的医院,世人口中翩翩如玉的公子,温润如玉,待人接物三分笑,那般的君子无双。 可是此时此刻,他的桃花眼冷冽如冰,周身散发着难以亲近的气质,每一步都掀起尘埃和漩涡。 几乎没有人敢接近他,只要是他经过的地方,都安静的落针可闻。 有人不安的看着祁聿礼,很显然是不明白,顾家这位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 而唐父显然是少有的几个明白的,看见祁聿礼,当即脸色大变,连忙起身。 (本章完) 131 若有报应 而唐父显然是少有的几个明白的,看见祁聿礼,当即脸色大变,连忙起身。 没等祁聿礼开口,唐父就连忙道:“祁先生!真的不好意思!在宴会上出了点事故!您放心,现在已经处理好了!” “岁岁呢?”祁聿礼表情肃杀,眉眼冷戾,一身的戾气难收难管。 唐父被噎了下,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他支吾了片刻,在祁聿礼越发不耐的眼神中,虚弱地指了指手术室的方向:“在在里面。” 几乎是同一瞬间,祁聿礼的巴掌直接落在了唐父的脸上。 声音之大,直接让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都看了过来。 唐父被手下的人眼疾手快的扶住,才没有洋相出尽。 祁聿礼这般的人,杭城第一财阀,温润书香门第,喜怒不形于色,自持冷静,端的是高门显赫的姿态矜贵,不可亵渎。 可是如今,男人仪态失尽,近乎是暴躁的,在众目睽睽之下,手段暴力。 唐父简直是被打懵了,脸上火辣辣的痛,偏偏理亏在前,愣在原地没有想清对策。 而昏迷醒来的唐瑛跌跌撞撞的朝着手术室而来,想要去找和戚岁宁一室之隔的周靳晏。 刚刚过来,就察觉这边压抑到了极点的气氛,不由得缓缓顿住脚步,不确定的问:“爸你们怎么了?” 唐父一看见唐瑛,顾不得火辣辣的脸,就连忙道:“谁让你过来的,滚回去!” 他看得出祁聿礼是真的怒急了,而作为始作俑者的唐瑛,怎么可能被轻轻放过? 唐瑛顺着唐父的面容看过去,这才看见被人群保镖遮掩身型,冷淡矜贵的男人。 祁聿礼的桃花眼不带什么情绪的看过来,越过人群,准确无误的落在唐瑛身上。 四目相对,唐瑛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 这个男人的眼神,怎么能可怕到这个地步? 她并没有见过祁聿礼,于是一时半会之间,还没有对自己的处境有一个清晰的认知。 至于祁聿礼,他的眉眼间染了狠辣淡漠,下命令时,不带任何的感情,“把她带过来。” 保镖们没有一丝犹豫,朝着唐瑛走过去。 唐父说到底是在国外根基庞大,在杭城不要说和祁聿礼抗衡,就是周靳晏也显得十分吃力。 他也顾不得什么姿态了,朝着唐瑛催促:“回去,你马上回去!” 然而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什么时候见过这种阵仗,此时呆呆的看着保镖们朝着自己走来,竟是吓得一动都不敢动。 “你们想干什么!”唐瑛的声音带着颤,“我是唐家大小姐!你们谁敢对我不敬!” 偏偏这话没有让人有半分的犹豫,反而起到了反作用。 唐瑛被保镖扯到祁聿礼的面前时,还不敢相信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你知不知道这是医院!”唐瑛声音虚弱,看着男人情绪莫测的脸,气势不足的说:“我现在就可以喊人过来!这是公众场合,请你放尊重点!” “尊重?”祁聿礼点点头,声线愈发的淡,带着叫人毛骨悚然的寡淡笑意:“你还敢和我提尊重?” “我为什么不敢!”唐瑛还在嘴硬,只是看见手术室上的灯光,又不由眼眶一酸。 周靳晏还在里面,受了那么重的伤,也不知道是不是疯了。 他周靳晏不该是这个世上最明白审时度势的男人吗?他明明已经拥有了一切,也受过无数的逢迎讨好,知道人心善变,应当自私冷漠。 可是他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豁出了性命。 他为什么要去替戚岁宁解围? 又为什么要让自己.如此难堪? 唐瑛看着紧闭的手术室大门,心口有莫名其妙的酸涩泛滥开。 直到膝弯处传来尖锐的痛,她脸色惨白的双膝着地,直接跪在地上,才不可置信的抬起眼,看向祁聿礼。 男人眉眼冷漠,很平静的姿态。 “跪着,别让她起来。” 一句命令轻飘飘的落下,惹得众人惊骇。 唐瑛不是什么小门小户的女子,更不是可以随意欺辱、无依无靠的人。 祁聿礼当着唐父和这么多人的面折辱唐瑛,不仅仅是羞辱了唐瑛一人,也羞辱了唐家和周家。 唐父脸色难看,紧抿着唇,想要上前扶起自己的女儿,却被挡开。 唐瑛的脑子嗡嗡作响,隔着人群看着祁聿礼冷漠坚硬的背影,心一沉再沉。 她的唇颤抖,有一种类似于羞耻的感觉涌上心头,偏偏压在肩膀上的受用了狠劲,无法挣脱。 “祁聿礼!我到底是唐家的女儿!是周家的未婚妻!” 唐瑛涨红了脸,一边挣扎一边吼道:“你这样对我,把唐周两家的颜面置于何地!” 祁聿礼桃花眼神色平淡,刚刚的冷戾和失态已经收敛干净。 他看着手术室的方向,没有回头,开口,声线平淡:“我为什么要在乎你们两家的颜面?我的未婚妻还在里面,她要是有什么好歹,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平静到叫人觉得恐惧。 唐瑛瞳色紧缩,终究是染上了不安。 这是祁聿礼第一次在公众场合揭开了戚岁宁的身份,这个世上原本也就没有秘密,按照小道消息散播的速度,很快,所有人都会知道这件事。 一边是祁家,一边是顾家。 只怕是无论出于颜面或者情分,都不会坐视不管. “戚岁宁是自己摔倒的!”唐瑛睁大了眼,表情轻微的扭曲,声音尖厉,“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作证!” 祁聿礼没说话,冷漠以对,心思已经无法放在唐瑛身上一分一毫。 他的岁岁还在手术室里,时间每一分每一秒的流泄,都是难以承受之轻。 祁聿礼想起这些年的桩桩件件,只觉得从前沾血太重,以至于如今遭到了报应。 可如果可以的话,报应这种事,就让自己一个人承受就好了。 他的岁岁什么都不知道,不知他阴暗,不知他手段用尽,她是无辜的。 如果真的有报应,那也报应在自己身上就好。 祁聿礼缓缓闭上眼,掩盖住呼之欲出的慌乱和无措。里面的人是戚岁宁,他怎么会不害怕?他怕的发疯。 132 他的心安 没有人知道刚刚来的路上,他是什么样的心情。 消息传进他耳中的那刻,他的大脑几乎是宕机的状态。 这样的情绪,多年未曾有过。是慌乱,是恐惧。 一个人怎么能什么都不怕?只不过是从前,他以为自己什么都不怕,罢了。 未知苦处,不信神佛。 此时此刻,当祁聿礼看着这惨白的手术室灯光,感受着周遭的众人或紧张或窥探的目光,心中一片荒凉。 才终于明白什么叫苦。 那就算他机关算尽,于是活该报应好了。 他只求佛祖报应在他一个人身上,如果真的有什么因果,那也只是他一人的因果 唐瑛跪在地上,觉得自己实在是很可笑。 偏偏祁聿礼的心思都在戚岁宁身上,现场根本就没有敢说话,气氛压抑到了极点,而她也不曾被允许起来。 一直到手术室的灯光熄灭,情绪寡淡的男人才终于开始沾上了人气。 他走向敞开的手术室大门时,姿态带着慌张,哪怕只是一个背影,都让人觉得他是在意到极点。 唐父目光复杂的收回视线,看着还跪在地上的宝贝女儿,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事情还是真的不好处理,动了别人的心尖之人,祁聿礼无暇顾及的时候尚且如此,如果后面秋后算账,也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平息这场风波。 而唐瑛死死盯着另一侧的大门,手术中三个字还是没有熄灭,那是周靳晏的方向。 他的伤比戚岁宁的严重得多,毕竟是血肉之躯,挡住了片片锋利。 唐瑛只是觉得很恍惚,原来冷清寡情如周靳晏,也可以为了一个女子,做到这种地步 先出来的人是主治医生,刚走出来就看见矜贵又慌乱的男人,一双眼睛迫切地看着自己,声音沙哑又艰难:“我的未婚妻怎么样了?” “放心,没有什么大碍,就是受了点皮外伤,脑震荡,养一段时间就好了。”医生安抚的笑着,说:“你的未婚妻福大命大,这么严重的事故,竟然都没有大碍。” 祁聿礼眼中的松了一口气十分真切,他俨然是紧绷太久,听见主治医生这么说了,肩膀才松弛了下去,垂着眸,沙哑道:“多谢。” 下一秒,他抬眸,看见戚岁宁躺在病床担架上,被人推了出来。 她还在昏睡,额角包着纱布,躺在床上,苍白又柔弱的样子。 祁聿礼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重击,汩汩地往外冒着血。 终究是人非草木,他从前的厌世冷漠,在这一刻,竟然都变成了感激。 感激上天能让他的岁岁全须全尾的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人的一生所求,最最重要的,不就是心安吗? 戚岁宁就是他的心安。 于是,方才在众人面前暴戾恣睢的男人,此时,弯下腰,温柔又心疼的姿态。他用额头贴着昏睡的戚岁宁的额头,声音艰难低沉的喊她的名字:“岁岁.” 唐瑛看得真切,所以心中的怨念更是难以抑制。 都是人,都是血肉之躯,戚岁宁为什么就比她好命? 周靳晏爱她,祁聿礼爱她。 自己想要的东西,不过是她可以头也不回的舍弃的。 唐瑛眼眶通红,咬着牙努力维持着冷静。 而祁聿礼已经跟着医生的脚步,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了。 他没有让唐瑛起来,所以也没有人敢妄动。 唐父也是没有办法,咬咬牙,追了上去,在电梯即将关上的一瞬间,拦住了祁聿礼。 “祁先生!我女儿确实是做错了事情,但是她毕竟是女孩子,这样的惩罚也就够了,不要再”唐父显然是自己也觉得难以启齿,多年不曾求过人,一夕之间放低姿态,异常的艰难:“您不要再为难我的女儿了” 祁聿礼没有表情,看着唐父为难的模样,吩咐一声关上电梯门。 唐父咬了咬牙,不肯,接着道:“您别这样.咱们各退一步,祁先生,您看看你想要什么补偿?我力所能及的,我都给你” 他祁聿礼表情很冷,扯了扯唇角,笑容带着肃杀凛冽。他在唐父面前,简直是将这些年没有被人察觉的冷硬一面表露无遗。 “可以,你让我的未婚妻身上的伤口都消失,我就让你女儿起来。你凭什么觉得这样的惩罚够了?我还没有开始,之后的才是真的为难。” 声线动人冷漠,带着霜雪凝开的寒意,足够叫人心生绝望。 唐父知道祁聿礼的姿态强硬,也知道一时半会,祁聿礼可能是不会松口。 他脸色难看的往后退了一步,看着电梯的门关上,头痛不已。 这一次,自己的脸是丢大发了。 唐瑛跪坐在地上,表情有些呆滞。 窗外的黄昏渐渐变得浓烈,带着暖色,铺陈开整扇的窗户。 周观鹤和妻子宋雅也到了,一走到了门口,柔弱的女人就一副快要昏过去的样子,喃喃道:“我的孩子.靳晏究竟是怎么样了?” 周观鹤一边安抚着妻子,一边看着手术室的方向,表情也很凝重。 “都怪你们,我早就说过了!不要逼他不要逼他!你非要他这个年纪结婚,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人在乎他喜不喜欢愿不愿意!”宋雅爱子心切,说出来的话都是对周观鹤的埋怨。 唐瑛楞楞的看着宋雅,好半天,才小心翼翼地说:“阿姨,我不是故意的” 只是唐瑛刚说完,就触及了宋雅满是愤怒的眼神。这眼神让唐瑛瑟缩了一下,一直都没有涌上心头的心虚,在这一刻突然真切。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宋雅突然气势磅礴的给了她一个巴掌。 “你们唐家究竟是怎么教的女儿!”宋雅吼道:“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唐家这些年给你的教育,就让你学会了害人吗!” “阿姨.”唐瑛眼眶一红,颇带着委屈:“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伤害周靳晏.” “你想不想伤害,结果都是已经伤害了!唐瑛,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做事情之前考虑考虑后果吧!”宋雅怒吼,下一刻被周观鹤抱进怀中。 我渴望有人暴烈的爱我至死不渝, 明白爱和死一样强大, 并永远站在我身边。 133 爱意凉薄 “你想不想伤害,结果都是已经伤害了!唐瑛,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做事情之前考虑考虑后果吧!”宋雅怒吼,下一刻被周观鹤抱进怀中。 周观鹤轻拍着宋雅的肩膀,安慰道:“别难过了,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但是宋雅根本就忍不住心头的火气,还是在声嘶力竭的骂唐瑛:“你最好给我长长记性!我不知道是谁让你跪着的,但是跪得好!你好好跪着!反省一下你的所作所为!我告诉你唐瑛,靳晏要是有个万一,你就完了!” “好了!少说两句吧!”周观鹤看着这个情势,也觉得让宋雅继续下去只会让场面难看,便打断,安抚道:“我们就算在外面吵翻了天,也改变不了靳晏现在在手术室的现状,不是吗?还不如少安毋躁。” 唐瑛呆呆的看着,许久,突然听见了手术室大门被打开的声音。 主治医生的表情就显然没有刚刚戚岁宁出来时那么轻松,甚至称得上凝重。 “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宋雅推开抱着自己的周观鹤,忙不迭的朝着医生而去,脸上的表情带着急迫,“我儿子还好吗?他没事吧!” 宋雅脸上的急切和悲伤俨然是出于一个母亲的爱子之情,这样的感情,也很难叫人不动容。 医生叹了口气,道:“目前.目前没有什么大碍,已经基本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 “但是什么?”宋雅心头一紧,就好像被哽住了一样,呼吸粗重,“但什么!您说啊!” 唐父站在唐瑛身边,脸色复杂的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女儿。 而另一边,医生看着紧张兮兮的宋雅,低声道:“因为撞到了后脑,撞击猛烈,可能您的儿子可能会失忆。但是具体的情况,还是要等到您儿子醒来.” 没等医生说完,宋雅已经直接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宋雅!你没事吧!”周观鹤紧张的叫她的名字,用力将她扶住,他分身乏术,一边是妻子,一边是不远处被推出来的周靳晏,顿时急的脸色铁青。 现场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唯独唐瑛,维持着原本的姿势跪坐在地上,无动于衷,她一身华服凌乱,脸上的巴掌印还没消退,偏偏嘴角突然露出了一抹笑意。 失忆了吗? 可是失忆又有什么不好的呢?至少他会忘记戚岁宁,不是吗? ———— 韩家,大厅。 韩勉回到家中才找了私人医生来处理伤口,手臂的伤口深可见骨,索性创面很小,不至于太过触目惊心,但也吓人得很。 大厅里面很安静,韩勉表情平静,反而是宋薇,一副刚刚哭过的模样,眼眶是通红的。 “轻点!你们这些人怎么回事!毛手毛脚的!”宋薇心疼的声音带着哭腔,俨然是吓坏了。 韩勉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就好像受伤的不是自己的手臂,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宋薇眼眶通红,哽咽开口,都是不满:“你为什么伤成这个样子?为了那个戚岁宁吗?韩勉,你是不是疯了啊?” “只是下意识救人,和这个人是谁无关。” “和这个人是谁无关?”宋薇冷笑,“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韩勉,我们不是第一天认识,你是那种会帮别人出头的人吗?你根本就不是!只是因为这是戚岁宁,你才会帮忙!” 多么一针见血的话,因为是戚岁宁,所以才会出头。 确实是这样,韩勉并不想否认。 “如果你很介意这件事,我希望你能平静下来,再和我说话。”他看向委屈的不行的宋薇,淡淡道:“戚岁宁这个人对我来说只比陌生人好一些,我比你更清楚我的立场和责任,宋薇,我希望你也能清楚。” 宋薇愣了愣,眼中的泪水还在汹涌的滚落,但是眼神却不可思议般的,看着韩勉:“你说什么?” “你的听力应该不至于衰退。”韩勉没有波澜的落在宋薇的脸上。 他的身侧,给他处理伤口的医生额角却是大颗的汗水。 这个韩大少爷是真的能忍,这么深的伤口,不用麻药,就这么直接捱了过去。 宋薇鼻腔又闷又堵,嗓音嘶哑:“你不喜欢戚岁宁?” “我喜不喜欢她,她都只能是陌生人。”韩勉的声音冷淡到了极点,医生将最后一点纱布包扎好,他穿上外套,动作从容:“我这么说,你会不会是更清楚一些。” 宋薇的手心是发冷的。 是喜欢的吗? 可是原来喜欢,也能凉薄到这个份上。 “你为了救戚岁宁,伤成这个样子,你真的能做到对她视而不见?”宋薇咬了咬牙,眼神带着审视。 “宋薇,”韩勉起身,他抻了抻袖口,低下头整理,淡淡的:“我也只能做到这个份上。” 韩勉上楼时,听见宋薇坐在沙发上,掩面哭泣。 她的声音悲哀而委屈,足够让世界上最铁石心肠的男人软下心来。 可惜的是,韩勉不会。 韩勉一步一步的往楼上走,无端的想起那一年,戚岁宁出国时候的景象。 三年前,戚岁宁出国,是他将后者送去的机场。 韩勉至今记得,那一年的杭城天气诡谲,常常前一秒晴空万里,后一秒大雨如注。 戚岁宁从戚家离开的时候,只带了一个很小的行李箱。 她身无长物,也没有带走周靳晏送她的任何东西,就这么孑然一身的站在戚家的门口。 他吩咐司机停车,看见小姑娘抬眸看过来,眼神清澈,带着一丝丝茫然和乖巧。 她微微抿着唇,对着自己没有任何攻击性的笑笑,说:“麻烦韩先生了。” 韩勉在很早很早之前,就已经看透了戚岁宁的卖乖扮巧,她那些无辜和柔弱,不过就是裹了糖霜的刀剑,丝毫不影响杀伤力。 他走向她,拿过她的行李,递给下车的助理。 戚岁宁便安安静静地等着,也不说什么拒绝的话,就像是一个可以随意摆弄的玩偶,只要玩赏玩偶的人就可以随心所欲,不用考虑任何。 134 世再无她 雨泼下来的时候,她的脸上甚至没有任何的表情起伏,依旧是一副假面的笑容,甜甜的说:“添麻烦了,可能会打湿你的座椅。” 他说没关系,又说你要不求求周靳晏吧,都下雨了,飞机说不定会延机,来得及。 戚岁宁却是笑着,好像很不可思议一般,眨眨眼,她说我都已经答应了周先生去国外,而且我身体不好,好好调养一下也是一件好事。 助理小跑着过来给两人撑伞,韩勉接过,没说什么,陪着戚岁宁上车。 路上雨势很大。 韩勉看见戚岁宁拿过一块白色的毛巾,擦着从额头滴落下来的水珠。 她垂着眉眼的样子很乖,专注极了。 他无端做了次多管闲事的人,在这沉闷反复的天气中,问戚岁宁:“你就一点都不恨吗?” 于是小姑娘睁着一双惶恐又可爱的眼睛看着他,很天真的说:“怎么会啊,周先生都是为了我好。” 韩勉觉得很可笑,他不相信戚岁宁是真的看不出来,无非是想要做那个装睡的人。 他笑意寡淡,用平直的语气说你真的这么觉得吗?你看不出来,周靳晏是为什么把你送出去吗?什么都比你重要,只是因为这个。 尖锐到越界。 可是戚岁宁就只是继续笑着,一言不发。 去机场有很长很长的一段路,时间还早,助理从后视镜看见韩勉冷淡的脸,只是一个眼神,就懂了意思,让司机慢一点开。 而他看着戚岁宁的笑,话语是带着恶意的刺痛,他说你不就是想要得到庇护吗?为什么还要选择出国,你现在出国,谁都能玩死你。 戚岁宁的眼神终于有了除了虚假的笑容以外的情绪,虽然一闪而过,可是韩勉看得很真切。 “韩先生凭什么觉得周先生会不顾我的死活呢?我们是真心相爱的,他会爱我。” 重音强调在‘他会爱我’。 韩勉能读懂戚岁宁的话外之音。 她不爱他。 他眉眼染上了冷峻,一瞬罢了,之后平静的笑笑,“戚小姐,这个世上最瞬息万变的就是人心。你是美,但是杭城从来不缺美人。” 杭城不缺美人。 言简意赅。 戚岁宁却说那又怎么样呢?没有任何一个人是我。 杭城没有第二个戚岁宁。 韩勉突然有些后悔,他为什么要把这么一个活色生香的女孩子让给周靳晏,明明当初的当初,第一眼看见的是自己啊。 他莫名有些疲倦,捏了捏眉心,压制住乱七八糟的想法。 戚岁宁看得出他的倦意,也并不在乎刚刚的龃龉,很温柔的问他:“韩先生,你很累吗?” 韩勉平生见惯了虚情假意的面孔,戚岁宁的讨好,当然看得很明白。于是带着点恶意,他随手指了指夹层里的一本书,说有点闷了。 戚岁宁问他:“那我能做点什么?” 韩勉说:“读诗吧。” 那一天,戚岁宁随手拿起的,是莎士比亚的诗集。 暴雨如瀑,她柔软纤细的声音响起,像是某种抑扬顿挫的音乐,娓娓道来。 “我是否可以把你比喻成夏天? 虽然你比夏天更可爱更温和: 狂风会使五月娇蕾红消香断, 夏天拥有的时日也转瞬即过” 是真的一点都不委屈,温柔的不像话。 换成后来流行的词汇说,那一刻的韩勉,应该得到了很珍贵的情绪价值。 戚岁宁从容不迫的接住了他的情绪,再一点点消解。 这样的女人确实是很可怕,韩勉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戚岁宁笃定周靳晏的爱不会转移。 大约是戚岁宁的声音真的太好听了,他竟然就这么睡着了,从未有过的好梦,好到就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后来机场道别,他下车替戚岁宁拿行李。 这原本不是他该做的,小姑娘也受宠若惊,带着点惶恐和诧异看着他,小声的说:“韩先生,我自己就可以。” 他没说话,只是固执的拿下了行李,送她进去。 戚岁宁没有出过国,那是第一次。 人来人往的机场,繁乱无章。 韩勉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来的耐心,竟然陪着她找到托运行李的地方,又陪着她排队拿登机牌。 中间弄错了两三次,韩勉没怎么亲自处理过这些事情,亦或者说,他没有想过戚岁宁买的是经济舱。 形容狼狈,好几次的差点找错地方。 整个过程,他们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 戚岁宁虽然不说,但是韩勉知道,她应该觉得很奇怪,高高在上的世家少爷十指不沾阳春水,竟然陪着她跑来跑去。 其实韩勉同样也觉得奇怪。 他一定是失心疯了,才会被戚岁宁蛊惑到这种地步。 临别时,他将自己的名片给了戚岁宁。 虽然知道,她必然不会联络自己,却还是说你要是在国外遇见了什么事情解决不了,可以联系我。 “这不方便吧?”戚岁宁接过名片,笑得俏皮:“但还是谢谢你。” 韩勉站在原地,看着戚岁宁的背影消失在了人流如织中。 这世间千千万万的人,千千万万的相遇和离别。 他经历过太多人情凉薄,也自觉丝毫没有悲天悯人的心,可是在和戚岁宁道别的那瞬间,竟是难得的,难得的有一次,想要她真的一切顺利。 只是转过念来,又觉得自己大概是被这潮湿闷热的雨季影响,才产生了不知所谓的多愁善感。 可经年之后才明白,回忆真真切切,历久弥新,竟是这般的难以释怀。 不过都是血肉之躯,他凭什么自满到觉得自己能无爱则刚? ———— 戚岁宁醒来时,窗外的天色压抑低沉。 雨水打在窗户上,像是无数的水珠在互相接近,又互相回避远离。 戚岁宁眨了眨眼,终于后知后觉,有人握着她的手。 她怀着不知道怎么形容的心情低下头,看见祁聿礼睡在自己的腿畔,眼底有清淡的乌青。 一看,就是紧张忐忑,好不容易才休息。 戚岁宁不想吵醒他,想要让他好好休息,但是手下意识颤了颤,男人便惊醒了,几乎是一瞬间。 135 只要你想 戚岁宁不想吵醒他,想要让他好好休息,但是手下意识颤了颤,男人便惊醒了,几乎是一瞬间。 他桃花眼睁开,对上戚岁宁带着关切的目光,猛然清醒,紧张地问:“怎么样?岁岁,还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我去叫医生。” 他这般紧张的模样,戚岁宁反而有些好笑,叹了口气,道:“你不用这么紧张,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放心。” “你这个样子,我怎么可能放心?”祁聿礼皱了皱眉,柔声道:“你想要吃什么,我去给你准备。” 戚岁宁说小米粥吧,小米粥好消化。 她忘了这个时间点,要喝粥本就是件难事。 可是祁聿礼什么都没说,一口答应了下来。 他亲亲她的额头,嘱咐道:“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我去给你带小米粥回来。” 像是哄孩子的语气。 戚岁宁说好,一边说,还一边煞有其事的点点头。 只是门打开的一瞬间,戚岁宁听见了唐父的声音。 后者带着点讨好,小心翼翼地说:“祁先生,戚小姐醒了吗?我想进来,替我女儿给她道个歉。” 戚岁宁听见脚步声。 是祁聿礼折返了回来。 他说:“岁岁,你想见吗?” 戚岁宁还算是理性,在极短的时间里,想了想自己和唐家之间千丝万缕的合作关系。 “让他进来吧。” 唐父也是一整晚没有休息,不同于宴会上的风度翩翩,此时也很狼狈。 他已经是年纪大了,精神不济,脚步有些虚浮的走进来,没等戚岁宁开口,就说:“戚小姐,真是不好意思,我的女儿顽劣,给你添麻烦了。” 戚岁宁看见唐父头上的白发。 无端想起了戚崧,说来自己也是有父亲的,只是后者根本不可能为了自己做到如此地步。 “唐老先生,我知道您为难,这件事是我和唐小姐之间的私人恩怨,您放心,绝对不会影响我们两家的合作。” 这个回答让唐父松了口气,连忙接着道:“是是是,这肯定是不能混为一谈的,就是戚小姐,你能不能.能不能替我向祁先生说一句好话,让他把我女儿放开吧.” 戚岁宁刚醒,当然不会知道刚刚在手术室门口发生的一切。 但是她只是微笑,柔声道:“我不能干涉他的决定,您和他之间有什么事情,你们自己处理。” 祁聿礼无论是对唐瑛做了什么,归根结底,不过就是为了自己。 戚岁宁不是不识抬举的人。 她不可能为了唐父,就说出任何为难祁聿礼的话。 唐父先是一愣,之后满是紧张的看着祁聿礼,道:“祁先生,天也快亮了,人来人往的,真的不好看。” 祁聿礼在戚岁宁同意让唐父进来的那一刻,就知道了她的意思。 他始终是站在戚岁宁的角度去做的决定,但是如果这个决定可能会让她为难,祁聿礼也不会做。 因此,他淡淡道:“你把人带走吧。” 唐父大喜过望,连忙说好,又说:“那就不打扰戚小姐养病了,我先走了。” 戚岁宁没说什么,笑着点点头。 人活于世,不过都是带着面具和镣铐。 所以,戚岁宁才更喜欢祁聿礼对自己一尘不染的真心。 这天晚上,戚岁宁喝着祁聿礼不知道从哪哪来的粥,快要喝完了,才发现他虎口的烫伤。 她不由得紧张了起来,追问他是怎么弄的? 男人温淡的眉眼柔软,嗓音雅致干净,柔声道:“不要紧,就是不小心烫伤了。” “你给我煮的?”戚岁宁张了张嘴,喉咙痛痛的。 “嗯,去借了一下医院的厨房。”祁聿礼说:“岁岁想要喝,我肯定就要想办法去做。” 戚岁宁想,自己也许是太缺爱了,才会在这么简单一句话中,掉下了眼泪。 她说:“我可以不喝的,你怎么会煮粥啊?你都没有机会下厨.” “不会可以学,和你在一起之后,我什么都会。”祁聿礼说的认真,不带着什么宠溺和讨好的意思,替她擦眼泪,认认真真的说:“岁岁可以什么都不会,没有关系,因为我什么都会学。” 戚岁宁承认,自己心动到不能更心动。 后来祁聿礼哄着她入睡,戚岁宁便也就笑着依他,只是脑海中有一瞬间,划过了周靳晏抱着自己躲开酒杯倾泻的场面。 于是她问:“祁聿礼,周靳晏怎么样了?他是为了我受伤的,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吧?” 祁聿礼眸色微黯,在夜色中并不真切分明。 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戚岁宁的背,嗓音淡淡的,缓缓道:“我知道,我不会亏待周家。” 戚岁宁点点头,道:“那你替我看看他,要是有什么要紧的伤势,我会出钱。” 戚岁宁其实已经放下了过去种种,也正是因为放下了,才能够这么从容不迫的提起。 祁聿礼都明白。 他太明白戚岁宁这个人,所以他说没关系的,要花什么钱,要请什么专家,周家的经济损失,我都会处理。 戚岁宁点点头,很认同地说对啊,你是我的未婚夫,你处理很合理。 祁聿礼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哄着她说:“乖,睡吧。” 两人就这么在医院过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祁聿礼带着戚岁宁离开,被堵在停车场的记者们堵了个正着。 戚岁宁大病初愈,脸色还是苍白的。 祁聿礼皱着眉将她抱在怀中,看着一大批蜂拥而至的记者,一言不发。 有记者率先发问,道:“祁先生,有小道消息,说您和戚小姐已经是订婚的关系了,这件事是真的吗?” 戚岁宁有一瞬的诧异,之后垂下眸,眸色清浅冷静。 她能够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记者闻风而来,也是正常。 “祁先生!请您说话!这是真的吗?” “您和戚小姐目前是在恋爱吗?您是特意在医院里照顾了她整整一晚吗?” “祁先生,请问您怎么看待自己唐周两家的婚事呢?听说唐小姐故意设计戚小姐,这件事是真的吗?” 136 公开婚讯 连珠炮似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朝着祁聿礼和戚岁宁劈头盖脸的砸下来。 祁聿礼只是看着戚岁宁因为病情而苍白的面色,关心地说:“要不要先去车里好好休息?这里我来处理。” 赵临站在祁聿礼的身后,将自家老板所有的言行都收于眼底,于是深深的佩服。 这是什么样的心态啊?简直是影帝啊! 要是没有顾氏集团的默许,哪个记者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质问祁聿礼,又不是嫌自己的命太长! 但是戚岁宁并未想到这一层,很多突发事件一旦处理不好,发酵成巨大的舆论危机难以处理,这本身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因此,她没有多想,在男人关心的目光中,主动向前走了一步,目光坚定地看向了众人:“正如大家所言,我和祁先生,是未婚夫妻的关系。” 闪光灯更加密集,所有的记者脸上都带着兴奋。 戚岁宁侧过脸,看见祁聿礼站在自己的身侧,正温柔坚定地看着自己。 他只是看着自己一个人。 她于是突然又生出了更多的勇气,她重新看向记者,迎着无数的灯光如昼,字字坚定,“是的,我们很相爱。” “戚小姐,您的意思是,这些都不是谣言,对吗?”记者穷追不舍,紧追着问:“您和祁先生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不是谣言。”戚岁宁顿了顿,握住了祁聿礼的手,她的掌心有些凉,男人目光浓沉,不动声色的握紧。 而戚岁宁缓缓道:“我和祁先生之间的其他事情,都是我们的私事,就不在这里给大家透露了。但是正如大家看到的,我们爱着彼此。” 话已至此,记者们见好就收。 戚岁宁上了车,在一众记者的好奇目光中,摇上了车窗。 祁聿礼看着戚岁宁安静皎洁的侧脸,声音是温淡的:“这件事是我授意的,医院动静太大,当时就已经有风言风语流了出去,我没有拦着,舆论才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戚岁宁愣了愣,反应过来,倒是笑了,“哪有人一上车就开始坦白的?” “俗话不是说,坦白从宽吗?”祁聿礼唇角勾起清浅的笑,摸了摸戚岁宁的发尾,掬起一缕,在指尖缠绕:“我不想骗岁岁,所以什么都会说。” 戚岁宁一言不发的抱住了祁聿礼。 男人显然僵住,有些不知所措般。 戚岁宁的耳朵贴着他的胸口,于是能听见他聒噪的不像话的心跳。 她浅笑眯眸,声音带着坚定,认真到了极点:“祁聿礼” “嗯?”他的嗓音沙哑。 “我其实早就该给你一个名分了,是你一直迁就着我,让我去处理戚家的事情,让我可以放手去做我想做的一切,可是人不能这么自私,我知道你有多想和我在一起。” 话落的瞬间,鼻尖莫名翻涌起酸涩。 偏偏她吸吸鼻子,笑意加深,用再认真不过的语气说:“我想要和一个人相爱,当然也会想要告诉全世界的人,这个人是我的。” “戚岁宁,你真的一点都不生气吗?”祁聿礼的声音很轻很轻,几乎是不含任何的情绪的:“我知道我这次过分了。” “为什么过分?”戚岁宁在他的怀中仰起脸看他,干净到一尘不染的眼睛,里面都是他的一个人的倒影,她说:“我不觉得你过分,没有谁规定爱情就是你要一直迁就着我。祁聿礼,我也想要让你觉得开心。” 祁聿礼想过戚岁宁的所有反应,唯独没有想过,她会一点都不介意。 人怎么会没有私心呢?越是在乎的东西,私心只会更重。 祁聿礼没有告诉戚岁宁,周靳晏一直到现在都没有醒来。 反而,他选择了曝光两人之间的婚事。 他想要让戚岁宁这个人留下,于是手段便显得不怎么光彩。 然而要怎么光彩呢?所谓的爱情的竞争,本就是场你死我活的较量,并不是温润如玉的端方君子,就会笑到最后。 祁聿礼足够明白这个道理,于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做那个爱情中的正人君子。 他要的是戚岁宁。 于是只要这个人留在身边,什么手段都可以 唐瑛在手机上看见了戚岁宁和祁聿礼的婚讯八卦,微博热搜和财经新闻都爆了,上面是男人矜贵温润的侧脸,俨然翩翩君子的目光。他的目光落在戚岁宁身上,足够专注,于是也足够叫人羡慕。 唐瑛一般很少羡慕谁,却是在这一刻,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羡慕戚岁宁。 怎么就能这么好命?祁聿礼几乎是将自己最完美最温暖的一面留给了她。 如果说之前,唐瑛听着外面的传闻,会觉得祁聿礼是一个温润如玉的人,那么现在,她就完全清醒了。 这个男人分明手段狠辣到不留余地,是真正的冷戾入骨。 唐瑛知道,如果不是戚岁宁松了口,按照祁聿礼的在乎程度,他为了戚岁宁,大约是能够让自己去一层皮的。 这么一想,莫名的打了个寒战。 病房里面只有电流的微弱声音,唐瑛侧眸看向周靳晏沉睡的模样,眸中有淡淡的触动。 很多往事其实只是一个人的独角戏,她放在心中珍藏的记忆,对于周靳晏而言,也可能什么都不是。 唐瑛知道,所以神情中带着细微的恍惚。 记不得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久远的就好像是上辈子。 唐父其实是正正经经的杭城本地人,唐瑛儿时是在杭城生活过很长的一段时间的。 遇见周靳晏是在一个很普通的家庭聚会上。 穿着燕尾服的小少爷眼高于顶,在一众下人的簇拥下,漫不经心的从楼上走下来。 他半低垂着眸子,明明还是很小的岁数,却已经表现出很倨傲的模样。 他看着自己,说:“啧,怎么这么丑?” 唐瑛从小到大都是被吹捧着的,第一次听见别人说她丑,小姑娘气得脸色通红,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你了个半天,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你才丑!”她气得舌头都在打结:“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丑的人!” (本章完) 137 是失忆了 “你才丑!”她气得舌头都在打结:“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丑的人!” 这话对于周靳晏来说,显然是连半分的杀伤力都没有。 少年嗤笑了声,很是早熟的神态,他那双凤眼狭长幽深,像是装进了深海的水,让人不去触碰,就觉得有冰冻的冷意。 周靳晏眉眼间是化不开的戾气,他说:“拿上你的东西滚出我家,我不想看见你!” 唐瑛当时并不知道两家的关系,对于周靳晏的恶意,除了不知所措,更多的其实是委屈。 她一直在哭,哭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件事情的结果当然就是闹到了大人那里,周观鹤将周靳晏狠狠的打了一顿,让他向自己的道歉。 唐瑛一点都不稀罕他的道歉,可是却莫名的想要看他服软。 他不是说自己丑吗?他有什么资格说自己丑!爸爸妈妈都说了,自己是全世界最好的女孩子! “我让你给唐瑛妹妹道歉!”周观鹤低吼。 胳膊拧不过大腿,一直都是这么个道理。 唐瑛如愿以偿的听见了周靳晏的道歉,后者被打的皮开肉绽,道歉也听不出半分歉意,但好歹‘对不起’这三个字算是字正腔圆。 小唐瑛满意的缩在了父亲的怀中,骄傲的仰着脸。 这个梁子就此结下,而周靳晏的性情随着长大,却变得越来越不服管。 少年人骄傲到不可一世,又会把什么放在眼中? 他随心所欲,爱自己爱的,恨自己恨的,将一切世俗的框架全部打破。 那是周靳晏的16岁。 其实如果就这么一直吵吵闹闹下去,她也不见得会动心。 偏偏16岁这年,冰天雪地的人间,故事发生了转折。 唐瑛被好友怂恿去滑雪,年轻人怎么知道什么叫怕,骨折的一瞬间,还沉浸在极限运动的欢欣鼓舞中,反应过来,痛得大哭。 在场的都是女孩子,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办。 唐瑛坐在雪地里,下意识想要给父亲打电话,却不知怎的,打成了周靳晏的。 周大少爷日理万机,难得一见的空闲,竟然是下一秒就接起了电话。 当时的唐瑛并没反应过来自己是打错了电话的,她哭得很伤心,结结巴巴的说:“爸爸我摔跤了,你快来接我!” 刚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唐瑛这才发现,自己打的是周靳晏的号码。 又羞又怒,她真是气的不行。 可是她没有想到,周靳晏会出现。 少年人身量很高,长了一张惑众的脸,眉眼间都是浓稠艳丽的颜色。 他皱着眉走向自己,风衣被风吹的衣摆摇晃,整个人就像是故事中从天而降的王子。 他说:“唐瑛,不要再有下次!” 唐瑛第一次尝到了什么叫难以反驳。 她看着周靳晏的脸,心脏跳得好快,害羞的说不出一个字。 他愿意救自己,是不是就说明,自己是不一样的? 虽然大家吵吵闹闹,可是在周靳晏的心里,自己应该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对吗? 这个念头一直到趴在周靳晏的背上,开始渐渐的变得浓烈。 唐瑛没有喜欢过人,骄傲的不可一世的大小姐哪里懂什么叫暗恋。 她趴在周靳晏的背上,明媚张扬的眨眨眼,说:“周靳晏,我觉得你人还挺好的,我挺喜欢你的。” 少年人冷笑了声,声色凉薄,他说:“你行行好,不要喜欢我,去喜欢别人吧。唐瑛,我不会娶你,希望你明白。” 两家的长辈都有意向撮合,唐瑛之前是不愿意的,可是现在,他看着周靳晏同样的不愿意,却觉得被冒犯了。 少女咬着唇,死死盯着少年的侧脸,不甘愿地说:“不愿意?你凭什么不愿意?周靳晏,我哪里差了?你就这么嫌弃我,从小到大都这么讨厌我?” 周靳晏不说话,只是背着她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茫茫的雪色在两人身后铺开,还有清冷的阳光下,无数的光影斑驳错落。 怎么会真的一点都不心动? 可惜那时年纪太小,唐瑛连自己是什么时候沉溺进去的,都不知道。于是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万劫不复。 周靳晏带走了她所有的爱。 她只能给他一个人 消毒药水和花香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唐瑛愣愣的看着周靳晏的脸,带着无限的眷恋。 下一刻,一直在昏睡的男人,手指突然动了动。 唐瑛惊喜的睁大了眼睛,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下一刻,才连忙去按床头的传唤铃。 “周靳晏!周靳晏!你听得见我说话吗!你千万别睡,我已经叫了医生了!”她急切的说,握住了周靳晏的手。 周靳晏在梦中听见了一道声音,有些聒噪。 他想要逃离,于是朝着声音的反方向走,却看见一个少女背对着自己,纤细的背影。 他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慑住,突然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哀。 在梦境中,他下意识的握紧了拳,低声道:“别走!” 他并不知道自己说出了声,也不知道这一切的浮光掠影如此真切,却不过是梦境一场。 而唐瑛的脸上全都是惊喜,她显然没有想到周靳晏会对自己说这句话,更没有想到他会紧紧的握住自己的手,不让自己离开。 高傲的大小姐简直是欣喜若狂,叠声道:“我不走,我不走,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周靳晏没有回答,只是手一直没有松开。 真正的睁开眼,是在医生都来了之后。 男人凤眼幽沉,脸上带着憔悴,他缓缓睁开眼睛,看见了一脸焦急的中年男女,还有一个正在不停哭泣的女子。 “靳晏!你怎么样!你没事吧?”中年女子哀切的说:“你都不知道,你昏睡了这么久,妈妈有多担心。” 而周观鹤也皱着眉,沉声道:“醒来就好,这些日子你妈妈和唐瑛都很担心你。” 周靳晏皱了皱眉,消化着有些复杂的信息。 他大概知道眼前的人是他的父母,至于这个哭成泪人的女子,叫唐瑛。 周靳晏看向唐瑛,眼神寡淡,语调异常的平淡:“你是谁?和我有什么关系?” 138 不怕风险 这话一出,周观鹤脸色沉了下去,宋雅更是连哭都忘了,愣愣的看着周靳晏。 “你在说什么胡话?”宋雅担心的走向周靳晏,在他身侧坐下,紧张的说:“我是妈妈,这是你的未婚妻啊!靳晏,你都不记得了吗?” 事实证明,周靳晏确实什么都不记得了。 主治医生办公室,周观鹤、宋雅和唐瑛坐在里面,看着医生展示研究周靳晏的脑部ct。 宋雅脸色苍白,整个人摇摇欲坠的窝在周观鹤的怀中,声音虚弱的问医生:“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 “是重击之后导致的失忆,”医生下了结论,看向他们的眼神带着同情,“这种状况比较复杂,我们医院也不敢保证,您的儿子什么时候会恢复记忆。” 宋雅几乎是坐不住了,闭上眼缩在周观鹤的怀中,不停的流眼泪。 “你的意思是,我儿子可能永远都没有希望恢复记忆了吗?”周观鹤沉声道。 医生默默的在心里擦了一把汗,字斟句酌地说:“现在还不能确定究竟是怎么的一个情况,所以医院这边也不能武断地给您结论。但是恢复记忆这件事,有些人会恢复,有些人可能永远不会恢复,这个很难讲.” 唐瑛听着医生的话,心中却莫名的觉得喜悦。 是啊,可能一辈子都不能恢复了。 可是这又有什么不好的? 周靳晏忘记了所有事,那他也就忘了戚岁宁,不是吗? 自己可以慢慢的接近他,用全部的时间,全部的爱 “你是我的未婚妻?”病房里,男人的嗓音响起,冷淡,平静。 唐瑛有些紧张,她眼神闪烁着,注视着周靳晏,轻声道:“对,我们很相爱。” 谎言在说出口的一瞬间,唐瑛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她会得到他的,那么长的时间,那么久的余生,他怎么会不爱自己? 而周靳晏冷静的注视她片刻,起身,走到了窗边。 他失去了记忆,整个人看起来反而平和了很多,像是一块坚硬顽固的石头,被打磨的棱角光滑。 唐瑛眨了眨眼,看着周靳晏的背影,下意识问:“你怎么了?” “我们很相爱?”男人背对着她,声音和方才相差无几,听不出端倪。 唐瑛点了点头,说“对”,是很相爱的。 周靳晏这次沉默了很久,久到唐瑛差一点就觉得,谎言已经被戳穿了。 她紧张忐忑,却突然听见周靳晏说了句‘抱歉’。 “什么.”唐瑛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抱歉,我忘记了。”周靳晏这般说。 唐瑛有一种无法形容的酸涩,她红了眼眶,说:“没关系的,我们还有很多年。” ———— 戚岁宁和祁聿礼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本来应该大肆发酵,偏偏周家和唐家发布了周靳晏和唐瑛的甜蜜合照,网友吃瓜吃得很尽兴。 圈子就这么大,圈外人吃个恋爱的瓜,圈内人却是知道,周靳晏是失忆了。 戚岁宁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但摆在面前的结果就是,周大少爷失忆的戏剧戏码上演,他和唐瑛的甜蜜合照,分散掉了网友一半的注意力。周家唐家戚家和祁顾两家的股票走势,都是一片大好。 “失忆了?不会吧,哪有人这么容易失忆的?”苏叶咬着薯片,含糊不清地说:“不会是被催眠了吧?唐瑛这么喜欢周靳晏的话,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唐瑛不敢这么做。”戚岁宁虽然讨厌唐瑛,但是也知道苏叶的话有失偏颇,她拿过苏叶的薯片,道:“总归现在,所有人都如愿以偿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你不觉得周靳晏有点倒霉吗?好端端的失忆了,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的过去,被家里人忽悠着和唐瑛结婚。”苏叶耸肩,淡淡道:“说起来,还是有点惨的。” 戚岁宁没吭声,不紧不慢的吃着薯片。 “戚岁宁,”苏叶用胳膊肘撞了撞她的,“你和我说一句实话,周靳晏替你挡下这个飞来横祸,你感不感动?” “我感激,但是不感动。” “为什么?”苏叶听出了兴趣,追问道:“这也算是英雄救美了吧?你真的就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现在应该有什么感觉呢?”戚岁宁认真的看着苏叶,“我是祁聿礼的未婚妻,我爱他。” 苏叶从前一直觉得,戚岁宁这个人在爱情上是很凉薄的。 她没有过多的爱与不爱,只有利弊的权衡。这也就是为什么苏叶会和她这么理性的分析的原因。 这本就是戚岁宁的一贯做法。 可是现在,薄情冷淡的女孩子竟然和自己说‘爱’。 苏叶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自己是该替戚岁宁难过,还是开心。 “岁岁,爱一个人是冒着掉眼泪的风险的。”苏叶认真的看着她,低声道:“你如果选择了爱,就会承担很多的后果。” 戚岁宁的面容在灯光下带着皎洁,她的眼底晕开笑意,轻声:“苏叶,如果是祁聿礼,我不怕风险。”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就入了冬,戚岁宁一直专心于戚氏集团的事务,祁聿礼有时则会在楼下等着她。 男人就站在大厅,芝兰玉树,安静的站着。 他等人的姿态总是过分专心,不会有任何的杂念,一心一意。 戚岁宁则会小跑过去,握住他的手,说回家。 日子安安稳稳的过,很多事情的解药,原本就在时间里。 这些时间最轰轰烈烈的,反而是唐瑛和周靳晏。 他们几乎三不五时的就会出现在各种报道里,无一例外,都是浓情蜜意的样子。 两人的感情很稳定,周靳晏似乎是在失忆之后改头换面,开始重新做人了。 韩勉在第一场大雪落下时,拜访了戚岁宁。 董事长办公室,两人对坐着,不约而同的安静喝茶。 戚岁宁低着头,将茶水徐徐吹冷了,才说:“你和宋薇的婚事,打算什么时候办?” 坐在对面的男人轻笑了声,旋着杯子,不动声色地看着戚岁宁,说:“我打算不结婚了。” 139 从中提点 坐在对面的男人轻笑了声,旋着杯子,不动声色地看着戚岁宁,说:“我打算不结婚了。” 戚岁宁有点意外,抿了口茶,冷静分析: “你要是不结婚,你父母那边应该不会同意,而且宋薇对你很满意,你要是不娶她,宋家不会轻易放过你。” 真是条分缕析,头头是道。 韩勉眼中的笑意浓了些,他看着戚岁宁,淡淡的声色:“你的眼里,我是这么在乎别人的看法吗?” 戚岁宁说是的,这是你的责任,不是你说不在乎,就能不在乎的。 说话还真是一一如既往的呛人。 韩勉摇头叹息,带着些失笑,“有些话说得这么清楚,还挺让人难堪。” 戚岁宁也笑了:“这算什么难堪?在董事会上被指着鼻子骂,才叫难堪。” “你是说戚乔依?”韩勉挑眉,“我听说了,她这段时间的工作状态很不理想,你们集团内部对她的意见很大。” “意见大不大我不知道,总归我是觉得她这段时间的工作状态很不理想。” 戚岁宁不置可否,公事公办的语气:“我不知道具体原因,我只在乎结果。” 韩勉将茶杯放下,看着戚岁宁的脸,他说:“对了,周靳晏这段时间和唐瑛处的很好,就像当初的你一样。” “那挺好的,恭喜他们。”戚岁宁笑笑,将文件放到韩勉面前,“我们还是先签署文件吧。” “你是真的不在意?”韩勉轻叹了口气,缓缓道:“戚岁宁,有些东西可能和现在的你没有关系了,可是从前的种种恩恩怨怨,周靳晏说到底也是将你从泥潭里拉出来的,你看着他活在一个骗局里,竟然能做到完全不为所动吗?” 韩勉这次来,其实是出于私人情感来的。 周靳晏的事情他不好插手,可事实上,只要戚岁宁愿意提点一二,起码后者不会蒙在鼓里。 偏偏女孩子眉目寡淡,根本就不打算多管闲事。 韩勉也不打算强求,淡淡道:“你既然不愿意,我尊重你的决定。” “谢谢韩先生,人生在世身不由己,我自顾不暇的时候,也没有人好心帮我一把的。”戚岁宁这般说着,指了指文件,道:“这里签字。” ———— 周靳晏收到了祁聿礼的邀请,去了杭城旧城区的一个台球馆。 这地方乌龙混杂,算不上档次,更是吵闹。 周靳晏刚刚走进去,眉心就忍不住皱了起来。 唐瑛挽着他的胳膊,本来想要跟着进去的,结果被这惨淡的环境劝退,娇滴滴地说:“靳晏,我就不进去了,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这些日子她更加善于伪装自己,也知道用什么样的姿态可以让周靳晏更加纵容。 而周靳晏闻言,果然朝着唐瑛温柔笑笑,道:“好,那你在车里等我,天气冷,自己要注意保暖,知道吗?” 唐瑛甜蜜的点了点头,脸上满是幸福:“我知道的,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周靳晏在服务生的陪同下,找到了祁聿礼。 应该是专门开辟出来的vip房间,走进去的一瞬间,就能感到和外面格格不入的低调内敛,灯光趋于柔和,房间里的陈设也算是古色古香。 这样的装修和台球应该是违和的,但偏偏有一种说不出的色调和谐。 周靳晏在走进去的一瞬间就看见了祁聿礼,男人背对着自己,一个很漂亮的挥杆进球,动作利落,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周靳晏走向他,声音偏冷淡:“祁聿礼?” 祁聿礼缓缓直起身,看向他,“周靳晏,好久不见。” 台球室里很安静,只有黑胶唱片被转动,发出古典动人的音乐声,让人的精神都觉得放松了不少。 祁聿礼在沙发上坐下,随手递给周靳晏一瓶酒。 后者拿在手上,没有打开,淡淡的说:“我开车来的,不能喝酒。” “我让我的司机帮你代驾,你先喝。”祁聿礼笑意斯文,“听说你最近和唐瑛的感情很好,我作为认识你很多年的人,特意来关心你一下。” “什么叫我最近和唐瑛的感情很好?”周靳晏敏锐的察觉了祁聿礼的话里有话,皱了皱眉:“祁聿礼,你有什么话直说就好,不要话里有话。” “没什么话里有话,只是想要感谢你而已。”祁聿礼淡淡道。 “感谢我什么?”周靳晏莫名其妙的有些烦躁。 他眉头紧锁,并不愿意承认,却还是沉声道:“我失忆了,之前的事情都不怎么记得了。” “那你是怎么失忆的?”祁聿礼顿了顿,声音更加的平静:“这个你还记得吗?” 周靳晏眉头的褶皱更深,“他们说,我是在家宴上被红酒倒塌的意外事故砸到,才失忆的。” “好端端的,你为什么会被砸到?”祁聿礼扯了扯唇角,笑容清淡:“周靳晏,你也是聪明人,你应该不用我多说,就能明白吧?” “你什么意思?” “就是他们有事瞒着你的意思。”祁聿礼说的很平静,字句陈述,说话时微微抬了眼,不冷不热的看了周靳晏一眼。 他的眼神看不出情绪,那双桃花眼的弧度漂亮,让人无端的就会觉得动人。 周靳晏死死锁定着祁聿礼的眸子,扯了扯唇角,笑容牵强:“我和你之间的关系很好吗?你竟然能坐在这里,和我掏心掏肺的说这些话?” 祁聿礼拿起一瓶新的酒,倒在矮桌上酒杯里,看着猩红的酒液晃动,眯了眯眸:“我和你之间的关系,应该算是糟糕透顶吧。” “既然是糟糕透顶,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周靳晏冷笑,他失去了记忆,对于人的戒备心,其实比从前更重。 周靳晏知道祁顾两家的所有势力都在祁聿礼一个人手上,自然也不会想要和他撕破脸皮,于是虽然警惕不悦,却也没有马上翻脸。 他一字一顿,缓缓道:“祁聿礼,你究竟想干什么?说这些话,又是为了什么目的。” “因为你救了我的未婚妻,这个理由够吗?” 140 如梦初醒 祁聿礼语调柔缓,字字清淡:“所以我觉得我有必要告知你,你是为什么失忆的。” 周靳晏一愣,凤眼中划过轻微的不可思议:“你的意思是,我是为了救你的未婚妻才失忆的。” “是。”言简意赅,他将和意外有关的所有真相毫无保留的坦白:“你为了救我的未婚妻受了伤,昏迷不醒了几天。但是顾氏集团也并未亏待周家,最近,你应该也看见了,我已经给了周家丰厚的回报。” 周靳晏沉默着,显然是还没有从这复杂的信息量中缓过来。 他垂着眸消化了许久,才低声道:“你的未婚妻是谁?” 祁聿礼笑笑,从容不迫:“戚家的女儿,戚岁宁。” 他起身,拿过一旁的球杆,顺手扔进了周靳晏的手里,“来一局吧。” 两个身量高大挺拔的男人对立而站,隔着台球桌,光影憧憧下,双方都不能将对方的面容看得很真切。 周靳晏的攻势很猛,带着些迫不及待要宣泄的烦躁。 一杆二球,他身体压低,如同紧绷的箭。 他抬眸,看着祁聿礼,声音阴沉:“我知道你和我家的关系不算好,此番告诉我这些,目的是什么?就因为我救了你的未婚妻?” 最后一句话,吞没在带着讽刺的语气中,冷峻至极。 “光这一点还不够吗?”祁聿礼桃花眼笑意温柔,风度翩翩的优雅进球,微微一笑,“你救的可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 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 这种话从祁聿礼口中说出来,虔诚又缱绻,偏偏又让人感觉,这不该是从他口中说出的。 周靳晏从台球室离开,没有接受祁聿礼安排的司机。 他只是浅浅的抿了几口酒,当然也不至于喝醉了。 打开车门的瞬间,看见了唐瑛正在和小姐妹打电话,银铃般的笑声,眼眉都弯弯的。 莫名就有一种说不出的烦闷。 而唐瑛看见周靳晏,就连忙放下手机。 她干脆利落的挂断电话,见周靳晏坐上了驾驶位,便换成双手挽住男人的手臂,隔着一段距离,小鸟依人的靠过去,说:“怎么了?祁聿礼和你说什么了,这个脸色?是身体不舒服吗?” 唐瑛并不认为祁聿礼会把前尘旧事告诉周靳晏,他这么爱戚岁宁,又怎么会节外生枝。 这也是为什么,唐瑛敢留下,让周靳晏独自一人进去的原因。 “没有不舒服。”周靳晏淡淡的说。 他闭上眼假寐,一时之间有种说不出的倦怠。 唐瑛又怎么可能看不出? 她有些慌张,勉强笑笑,接着道:“是不是因为失忆不开心啊?靳晏,我们可以继续去看医生的,我相信你一定会恢复记忆。” 但是上帝保佑,最好一辈子都不要恢复。 唐瑛在心里默默地补充。 直到周靳晏的声音响起,带着寡淡和平静:“我再问你一次,我是为什么失忆的?” “就是出了点意外啊.”唐瑛笑容更加僵硬,连忙道:“怎么了,你是想起了什么吗?” “没想起什么,就是觉得你有事瞒着我。” “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啊” 唐瑛底气不足的说完这句话,但是表面上,还是再度扬起笑脸,将笑容维持的完美。 “可是祁聿礼说,我是为了救他的未婚妻才失忆的。”周靳晏缓缓睁开眼,冷不丁的看向唐瑛,字字淡如雾:“你不是和我说,我和祁聿礼之间没有任何交集吗?” “是没有任何的交集.”唐瑛脑子有点乱,她怎么也没想到,祁聿礼会主动和周靳晏说这些。 他是不是疯了,他不怕周靳晏恢复记忆吗? “既然没有任何交集,我为什么会去救他的未婚妻?”周靳晏修长的手指轻抬,扣在唐瑛的后颈上,缓缓道:“怎么?你觉得我是傻子?” 台球室内,周靳晏前脚刚走,谢嘉树和梁闻衍后脚就到了。 谢嘉树大概了解了前因后果,不由得揶揄道:“你是不是疯了啊?你不怕周靳晏恢复记忆?” “他会不会恢复记忆是他的事情,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他既然是为了岁宁受伤,我不至于冷眼旁观他一辈子被蒙在鼓里。” 祁聿礼声音清淡,足够通透:“这些事情岁宁不会做,不管是因为不想做还是碍于我的存在避嫌,既然是我们欠了一份人情,那就我来做这件事。” “但要是周靳晏真的想起来自己和戚岁宁之间的事儿,估计有的闹。你不就是为了让他对唐瑛留个心眼吗?不至于直接用上戚岁宁有关的事情吧?” 梁闻衍叹气,想到周靳晏最近的状态,又觉得实在是被骗的太狠,不由得感慨:“你们说唐瑛怎么敢的啊?这样耍周靳晏。” “这不是唐瑛一个人的意思,是唐家和周家两家的意思。反正能让唐周两家的婚事继续顺利进行,又能好好的控制自己已经失忆的儿子,又有什么要紧?” 谢嘉树轻笑,看着祁聿礼:“整件事情我最意外的是我们的祁先生,居然真的为了爱情去做大好人,点醒周靳晏。” “我可不想做什么大好人。”祁聿礼淡声:“无非是真的碰见了自己在意的东西,没有办法真的放手罢了。既然没有办法放手,总是要懂得承担。” 这些事情说到底,道理浅显直白,所有人都明白。 只是真的能做到这个程度的男人,没有几个。 去给自己的情敌做提醒,多么叫人不可思议的举动。 而谢嘉树低笑了声,道:“也就是你爱戚岁宁,所以为了她一步一算而已。” 戚岁宁并不知道这些事,她下午收到了戚崧的电话,让她晚上回来吃个饭。 戚崧之前明明放了狠话,让她从今往后都不要踏入戚家的大门,现在不过才过了几天的功夫,就自己打了自己的脸,做了那个出尔反尔的人。 形式比人强,于是不得不低头。 戚岁宁听着听筒戚崧苍老的声音,眉眼冷漠:“我还是不去了吧,有些晦气。” 141 故人重病 戚岁宁听着听筒戚崧苍老的声音,眉眼冷漠:“我还是不去了吧,有些晦气。” “你这孩子.现在有了祁聿礼做靠山,翅膀硬了,敢这么和爸爸说话了?” 戚崧感慨万千的样子,接着说:“小时候我抱着你的时候,你才小小的一团,我怎么都想不到,你现在能这么有出息。时间还真是有趣,能改变的事情远远超出人所能想到的” “真是说笑了,我无非就是拿了个戚家的包袱,难道就能算有出息了?” 她是真的没有半分情面可言,说话直而冷漠,字字如刀。 那头的戚崧显然被噎到,这次沉默了很久,才突然幽幽的说:“你还是回来一趟吧,你要是不回来,可能永远都见不到林兰蕙了。你们之间的恩怨,还是你们自己处理为好。” 戚岁宁听出了戚崧的话外之音。回想这段时间,戚乔依在工作上错误频出,屡屡被董事会不满弹劾。 想来多多少少,是受了林兰蕙事情的影响。 只是好端端的一个人,还没等自己出手,怎么就突然不行了? “你也知道,岁宁,我是真的爱你的母亲的.至于林兰蕙,我不过就是受了她的蒙蔽罢了。”戚崧语重心长的说,字里行间的意思,都是将自己的过错择得一干二净。 戚岁宁是发自内心的觉得恶心。 无论林兰蕙怎么手段用尽,心狠手辣,这些东西的前提,不都是戚崧的放纵吗? 如果不是戚崧的放纵,又怎么可能走到如今的地步? 但戚岁宁确实要见见林兰蕙,如果真如戚崧所言,这可能是最后一面。 戚崧听见戚岁宁松口,愿意过来,顿时大喜过望,还让戚家的司机去接她。 路上,戚岁宁从司机的口中得知,一个月前,林兰蕙的身体就开始不行了。 一开始还能下地走路,之后身体情况急剧恶化,已经到了一动都不能动的程度。 这实在是听起来叫人觉得惊悚,戚岁宁沉默不语,没有置评。 她还没有开始动手,林兰蕙居然就自己奄奄一息了。 这件事必定是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的。 “你一直在集团里忙,也没有什么机会回来,所以有所不知,夫人这些日子身上还生了褥疮,流脓出血,可吓人了。”司机说得绘声绘色,像是在讲什么新鲜有趣的八卦。 “老爷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去看夫人了,平时都是护工照料着。那护工可能是临时招的,照顾夫人也不上心,现在好端端的一个人躺在床上,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戚岁宁皱了皱眉,打断了司机的滔滔不绝:“别说了。” 司机一愣,悻悻然的闭了嘴,又想到了什么,继续笑着说:“对了,戚小姐,姥爷最近真的很惦记你呢,和我们这些人说了很多次,等您回来了,要好好的和您说说话!” 这些话用来哄孩子,都嫌低级。 戚岁宁听听也就罢了,心中只有不屑。 下车时有些飘雪,戚岁宁看见戚崧一早就等在大门口,见到了自己,笑容满面的撑着伞过来。 真是一副好父亲的模样。 戚岁宁面无表情,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道:“我不是回来和你吃饭的,林兰蕙在哪?带我过去。” “这么着急干什么?先吃饭啊。”戚崧笑着说:“戚乔依和戚音音都在陪着她呢,不着急这一时半会的,我们先一起吃个饭,怎么样?” 戚岁宁真是佩服戚崧变脸的速度。 戚氏集团实权不在,自己和祁聿礼之间订婚的消息沸沸扬扬,他知道拿自己没有任何办法,所以就选择了粉饰太平,甚至想要用林兰蕙的死来讨好自己,是吗? “我不饿,你要是饿自己吃。”戚岁宁并不吃他这一套,看着战战兢兢在一旁的管家,道:“带我过去。” 戚崧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勉强忍下了怒气,道:“岁宁,有这么着急吗?她都快死了,有什么可着急看的?我们父女俩个很久没吃饭了,你能不能先陪爸爸吃个饭呢?” 戚岁宁没有回答,只是看着管家,淡淡重复:“我让你带路。” 戚崧知道戚岁宁这是一点面子都不打算给,他表情有些僵硬,深吸一口气,看向一脸为难的管家,沉声道:“没听见吗!还不赶紧带着岁宁去看看!” 林兰蕙凄惨的情状,在戚岁宁的意料之外。 她躺在没有开暖气的房间里,走道尽头最偏僻的房间,没有窗户,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死气沉沉。 这个房间似乎是用杂物间临时改造的,除了一张床什么都没有,房间里面有难闻的气息弥漫着。 林兰蕙双眼凹陷,身上好像连一块肉都没有,只剩下了皮包骨头。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的方向,眼神中充满了浑浊和将死的迟钝,嘴唇苍白干涸。 她从前也算是一个美人,但是现在躺在床上的样子,不仅仅是和美人没有任何关系,甚至是可怕的。 这份可怕让她显得可怜又可悲。 戚乔依站在角落抽烟,表情麻木冷淡。 而戚音音坐在奄奄一息的林兰蕙身边,正在不停地啜泣。 戚岁宁的出现,让房间的气息更加逼仄。 戚乔依拿着烟的手顿了顿,冷眼看过来,表情恶狠狠的:“你来这里干什么?” 床上,林兰蕙眼珠子转动,也朝着戚岁宁的方向看过来。 “我来看看你们的妈妈。”戚岁宁语气平静,走进房间,每走一步都有细小的尘埃在空气中跳动流窜,她走到了戚音音身侧,戚音音气得直接站了起来。 “这里不欢迎你!戚岁宁,我妈妈人都快要不行了,你还要过来继续伤害她吗!你这个人简直是没有心!”戚音音难过得不停掉眼泪,眼中充满了悲痛:“你非要让我妈妈到死都不得安宁吗!你明明已经赢了!” 戚岁宁恍若未闻,看着床榻上的女人。 她半垂着眸子,看着林兰蕙,声音没有什么波澜:“我有话要和你说。” (本章完) 142 气急而死 林兰蕙眼眸睁的大了点,好像是带着错愕和惊讶。 “你和我妈有什么好说的!”戚音音简直是恨不得直接动手。 偏偏她也害怕戚岁宁,不敢造次。 而戚乔依将烟头掐灭,眼神落在戚岁宁的身上,淡淡一扫,带着些麻木冷意,之后一语不发的走出去。 林兰蕙也终于开口,很艰难:“音音.出去。” 戚音音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咬了咬唇,不甘心的跺脚,大步朝着门口的方向。 戚岁宁站在原地没动,听见关门声。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了自己和林兰蕙,她才道:“说对不起。” 是命令的口吻,带着忍耐很久的愤怒。 很多事情不会因为死亡而消失,痛苦一直存在,让人不能忽略。 “戚岁宁”林兰蕙张着干涸的嘴唇,眼睛眨了眨,道:“对不起” 戚岁宁眸中的冷意加剧,她看着林兰蕙形容枯槁的脸,一字一顿:“不是对我。” 话语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林兰蕙这次表情有些怔愣,她喘不上气来,却还是瞪大了眼睛,坚定地说:“我没有我没有对不起你妈。” 戚岁宁手攥成拳,表情却平淡不见波澜。 她点点头,弯下腰:“最后问你一次,有没有?” 这一次,林兰蕙笑了起来。 她实在是虚弱,油尽灯枯之际,连笑声都是苍凉的。 倘若不是从前种种历历在目,只怕是戚岁宁也会被她此时此刻的模样蛊惑,觉得她是个再可怜不过的人。 但事实是,一向可怜的那个人,都是自己的母亲。 “我母亲被你赶出戚家的时候才刚刚生下我,戚崧和你暗中苟合,夺走了原本属于我母亲的一切。戚崧这个人狼心狗肺,把我母亲赶出戚家之后就再也不管死活,至于你,你明明知道我母亲在外面生存艰难,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人寻她的麻烦。” 戚岁宁声色平静,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足够冷静,“我和母亲生活在小山村里,天天为了一日三餐而奔波,说起来母亲从前也是大家闺秀,十指不沾阳春水,哪里做过这些事情,可是在我有记忆以来,她就将一切都照料的很好。林兰蕙,我们两个原本可能安稳的生活的。” 林兰蕙听着戚岁宁说到这里,突然努力撑着手臂,抬起了自己的上半身。 她的瞳孔睁得很大,恶狠狠的看着戚岁宁,咬牙切齿般:“是她!是她要和我争!” 她说的中气十足,更像是一种回光返照的宣泄。 戚岁宁安静看着,一时之间竟是觉得画面戏谑。 她垂着眸,眼中不带一丝怜悯,只有厌恶:“没关系,你可以给自己找诸多的理由。反正你死了,还是有人活着的,不是吗?” 林兰蕙瞳孔中渐渐染上了惊恐,可哪怕是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是不肯承认自己错了,声嘶力竭的说:“我没有!是你母亲.要和我争!” 她根本没有办法承认过去的一切不过就是出于她的私心,出于她的自私自利,一旦承认了,哪怕是死,她的身上也会烙上‘罪人’二字。 可是她没有做错任何事,人都会为了自己想要的去争取,她又有什么错! 林兰蕙莫名想到了很多年前,年轻英俊的戚崧站在自己面前,对自己说:“给我一点时间,只需要2年,我一定能飞黄腾达,给你好日子!” 后来好日子没有等到,却等来了他要娶大家闺秀的消息。 他放弃了自己,也放弃了戚乔依,去追寻所谓的捷径。 她又有什么错呢?她不过就是想要让他回到自己身边罢了。 至于后来,她针对白时宜,也是因为她真的太耀眼太美好了,哪怕是已经过上了泯然众人的生活,但还是让人觉得高贵美好。 戚崧其实是爱白时宜的,林兰蕙知道,所以更加如鲠在喉。 于是哪怕后来,她为了他生下了戚音音,也没有改变他对白时宜的念念不忘。 他根本就是不敢面对白时宜罢了。 林兰蕙看得一清二楚,又怎么能一点都不忌惮? 这样的女人怎么配活在这个世上?她只要活着,自己的地位就永远岌岌可危. 林兰蕙想的很明白,自己不能承受失去戚崧的风险。 所以她同意了戚乔依的提议,用了一点手段,让白时宜这个人从人间蒸发。 她本来已经高枕无忧了,余生也打算好好吃斋念佛,偿还自己的过错。 是戚岁宁! 是她如同鬼魅一般一次次搅乱自己的生活,才会让自己走到这个万劫不复的地步。 戚崧厌恶自己,要自己死在这里,林兰蕙心酸又难过,终于没有忍住,落下了两行清泪。 她泫然欲泣,眼眶通红,带着说不出的悲哀,再一次喃喃重复:“是她.要和我争的。” 戚岁宁面色寡淡,一时间竟是生出了几分戏谑来。 这就是一个女人能活成的最悲哀的模样,一辈子为了男人,一辈子恶事做尽,一辈子不肯清醒。 “你就这么自欺欺人吧,反正你也快死了。”戚岁宁淡淡道:“戚家将来会是我的,你的女儿,你的丈夫,他们都会一无所有。” 这话无疑是在催林兰蕙的心肝,她一下子面色更加的难看了起来,眼睛瞪的大大的,不甘愿的看着戚岁宁,显露出些许的哀求来。 “不要.” “不要什么?”戚岁宁冷笑,“现在戚氏集团是我在控权,这可是戚崧的命啊,所以他是生是死我说的算。” 这话的后果,戚岁宁早就想到了。 林兰蕙的身体,其实是经不得刺激的。 她给了林兰蕙最后一次机会,只要林兰蕙愿意诚心道歉,将死之际,她可以不为难她。 可她不肯道歉。 戚岁宁没有办法忍受。 她看见林兰蕙表情狰狞,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好像是呛到了般,死死盯着自己,瞳孔开始扩散。 戚岁宁收回目光,面色冷淡的往外走。 戚音音几乎是同时跑了进去,戚岁宁刚走出去没几步,就听见了戚音音的尖叫,“妈!!” (本章完) 143 知她脆弱 戚音音几乎是同时跑了进去,戚岁宁刚走出去没几步,就听见了戚音音的尖叫,“妈!!” “医生!医生在哪里!救命啊!” 声音透着说不出的绝望。 戚岁宁顿住脚步,和不远处的戚乔依目光对上,后者寡淡平静,朝着她勾起唇角,带着些狠戾,缓缓道:“戚岁宁,你真是够狠。” 谁又不狠?她也是被逼到了绝路上过的。 而那个时候,又有谁愿意给她一条生路。 一报还一报,这个世上的事情都是这样,公平的很。 林兰蕙甚至没有撑过当天晚上。 医院,手术室门口。 医生很快就走了出来,看着门口不停哭泣的戚音音,还有其余几个冷眼旁观的家人,先是一愣,之后才缓缓道:“节哀。” 戚岁宁勾了勾唇角,露出一点笑意。 这笑容无疑是刺眼的。 戚音音的情绪在听见‘节哀’二字的时候,就已经崩溃了,此时看见戚岁宁的笑容,简直是无法忍受,直接朝着她冲了过来。 “戚岁宁!我妈妈就算是有再多的不是,她现在人都已经死了!她已经死了!你还露出这样的笑容,你自己不觉得不自己有些过分吗!”戚音音的声音渐渐的开始颤抖,眼眶里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戚崧眼神复杂的看了眼手术室的方向,收回目光,冷冷道:“人既然已经死了,那就死了好了!你们现在在医院吵闹,是想让我丢脸吗?” 戚岁宁没有吭声,脸上的笑容不减分毫。 戚音音快要被她气疯了。 此情此景,没有一个做女儿的可以容忍这种表情。 戚音音想要找戚乔依帮忙,哭着看向了后者,“姐!戚岁宁太过分了!她根本就是故意逼死妈妈的!” 可是说完了,戚音音才发现,戚乔依的脸上没有半分悲哀。 医院的走道本是禁烟的,此时,戚乔依堂而皇之的开始抽烟,没有半点避讳。 “姐”戚音音不知所措的睁大了眼。 而戚乔依没有理会她,反而是深吸了一口烟,徐徐吐出,看向戚岁宁,唇角勾起冷意讽刺:“人死如灯灭,戚董事长想要笑,那就笑好了。” 戚音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的情绪开始尖锐:“你们真的都好奇怪!姐姐,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妈妈死了!你为什么能一点都不难过!” “有什么好难过的?”戚乔依扯了扯唇角,淡漠的模样:“是人都会死的。” “姐”戚音音有一种比方才更加汹涌的难过开始翻涌,她哑声说:“这是我们的妈妈!是我们的妈妈!” 没有人回答。 祁聿礼赶到的时候,戚音音正蹲在地上掩面痛哭。 戚崧没有察觉祁聿礼走过来,还在和戚岁宁心疼没有吃上的饭:“岁岁,你看看这事情闹的,你饿不饿?爸爸陪你吃个饭吧?” 他实在是看不出哪怕是一星半点的难过,就好像手术室里此时躺着的并非他的妻子。 祁聿礼的出现,让戚崧的表情浮现了尴尬。 他悻悻然的笑笑,道:“祁先生您来了。” 祁聿礼没说话,走到了戚岁宁面前。 男人一身温润翩然和这里格格不入,他沉默的替她整理头发,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戚岁宁的发梢有些打结了,他便耐心的用手梳整齐,柔声问:“岁岁,还走不走的动?我抱你好不好?” 现场开始变得很安静。 祁聿礼没有等戚岁宁说好不好,小姑娘分明是在逞强着,心绪早就已经乱了。 他几不可闻的叹息,直接抱起了她。 戚岁宁靠在祁聿礼的怀中,感受着男人平稳有力的心跳,才终于回神,有一种心安的感觉。 她感受到凉意和漫漫的风,之后是车门被打开的声音。 戚岁宁被祁聿礼安安稳稳的放在后座。 男人弯腰,坐在她的身侧,伴随着车子的缓缓发动,他一语不发的将她抱进怀里。 他什么都不问,只是陪着她。 戚岁宁在良久之后,终于有了开口的勇气。 她苦笑了声,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来,她哑声道:“我逼死了林兰蕙。” 这是祁聿礼意料中的。 他拍着戚岁宁单薄的背,一下一下,很轻柔。 “做得很好,妈妈在天上看见了,一定为了宁宁的勇敢而骄傲。”他这样说。 这确实是在戚岁宁意料之外的答案。 她终于抬头,看着面前的男人。 “为了我骄傲?祁聿礼,那你呢,你会为了我骄傲吗?” 在知道我所有的所有之后,高高在上的白月光,温良如玉的翩翩君子,你也会为了我而骄傲吗? 戚岁宁眼中的神色明亮,再认真不过的注视着祁聿礼的眼睛。 后者勾唇,笑容过分的漂亮勾人,他说:“当然。” 于是眼眶莫名开始潮湿。 戚岁宁将脸埋在了祁聿礼的肩窝处,她的声音变得很小,细弱的:“我知道我做的是对的。” “嗯,”祁聿礼说:“岁岁说什么都是对的。” 不会有人明白,这一天晚上,祁聿礼的出现对于戚岁宁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那是昏暗无光的时刻,唯一的一抹光。 她其实也不是无坚不摧的,面对生死当然也会有敬畏之心。手术室门口,她脸上的笑,也无非就是保护的伪装。 而祁聿礼的出现,就好像在告诉她,她是可以卸下防备的。 有一个人,他知道你所有的一切,依旧会不离不弃的陪着你,告诉你一切有他,不必害怕。 戚岁宁微微扬起脸,沿着男人性感的喉结和轮廓分明的下颌线往上看,是颜色偏淡的嘴唇。 她像个不讲道理的孩子,微微撅着嘴,小声地说:“祁聿礼,我想你亲亲我。” 男人先是一愣,之后便温柔的托着她的后颈,轻轻的啄着她的唇。 他的桃花眼里都是笑意,耐心十足的问她:“这样行不行?” 戚岁宁摇头,说:“这样好像有点太敷衍了。” “那这样?” 是更加认真和温柔的吻,他含着她的下唇,带来麻和心脏的鼓噪。 144 如此爱你 “这样好像也很一般。”戚岁宁这般说。 祁聿礼便笑了,温声细语的说:“那岁岁来,教教我。” 戚岁宁教的很认真,唇齿相依,一点点侵占着对方的空气。 她是用尽全力的在亲吻他,没有给自己留哪怕是一点点的余地和退让。 祁聿礼的眸色渐深,温柔缱绻的试探和诧异,渐渐被浓烈沉彻的暗色取代。 他捧着戚岁宁的脸,反客为主,一点点继续加深了这个吻。 呼吸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乱的。 卧室的灯光有一种不能形容的蛊惑。 戚岁宁看见双手撑着,将自己笼在怀中的祁聿礼。 逆着光,戚岁宁觉得他的面容好看到失真,就像是并不真切的色彩画,因为太珍贵,无法直视。 戚岁宁将手从他的衣摆伸进去,睁着一双无辜天真的眼睛,做着招摇又嚣张的事情。 男人的肌肤触感极好,带着温热的体温,腹肌的线条恰到好处。 戚岁宁笑着说:“平时都会健身吧?” 她顿了顿,直起腰贴近他的耳畔,柔声道:“身材真好。” “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开口,男人的嗓音沙哑到了极点。 戚岁宁倒是忍不住笑了,她勾着祁聿礼的脖颈,毫不犹豫的亲亲他的唇。 “我当然知道我在做什么,祁聿礼,我很清醒。”戚岁宁的神色干净,再直白不过。 祁聿礼手背的青筋暴起,他狠狠闭上眼睛,再睁开,努力让自己清明,“岁岁,我必须要提醒你,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很有可能会让你自己不好收场。” 戚岁宁觉得,祁聿礼这个一本正经的样子,还真的是很可爱。 她用手指一点点穿过他的发,又是一个吻落下。 她的眸光潋滟,眼中是干净到一尘不染的真心,她说:“祁聿礼,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想要和你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在这个物是人非的人间,如果真的艰难万千,我只有和你历经疾苦,才觉得不算浪费。 两人之间的呼吸很近,于是能清晰地看清对方眼中哪怕是微末不足道的情绪。 戚岁宁知道,他分明心动彻底,看着自己的眼光满是深沉爱意。 “不后悔吗?”他的嗓音轻哑,认真的注视着戚岁宁,字字真切:“岁岁,不后悔吗?” 戚岁宁说不后悔,顿了顿,又说,祁聿礼,如果这个人是你,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后悔。 衣物一件件的掉落在地上,祁聿礼将腕表摘下,免得蹭伤她细嫩的皮肤。 戚岁宁听见祁聿礼问她,要不要把灯关上。 她的耳根泛红,小声地说不用,没几秒又反悔,说:“还是关上吧。” 后来种种无非是男欢女爱,最简单也最复杂。 戚岁宁知道,祁聿礼真的用尽了耐心。 他是如此的在乎她,远远超越自身的欢愉。 最最疼痛酸慰的瞬间,戚岁宁感受到祁聿礼的吻落在自己额间。 他的声音带着些微的意外和歉意,低声道:“第一次?” 戚岁宁应了声,从鼻腔里发出没有意义的声音。 自己和周靳晏那些年,放在旁人眼中,早就下意识觉得自己应该不止一次。 戚岁宁知道。 可是此时此刻,她也像那些陷入情爱中的女子一样,带着哭腔问如果不是,你会遗憾吗? 这么情欲弥漫的时刻,照理说,理智早就已经崩塌。 然而祁聿礼在短暂的沉默后,说:“岁岁,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你的过去,也不是你裙摆之下那所谓的贞洁二字。不管你是不是,你在我身边,我就不会遗憾。” 戚岁宁眼眶红红的,并不足够满意,她终究还是有那根纤细的神经在的,固执又没什么道理的追问:“我现在是第一次,至少,你心里应该是开心的吧?” 祁聿礼的手擦过她额角的汗,他叹息,一字一顿,说的非常认真,他说:“岁岁,没有什么开心,你不是我的物品,我从未想过你该是什么样的.我只是害怕弄痛你。” 戚岁宁眼角有泪水,这次终于觉得满意。 她在祁聿礼面前,又成了那个一点苦都不能吃的孩子。 后来一切结束,戚岁宁蜷缩在祁聿礼的怀中,闭着眼,脸色染着清浅的红。 男人的声音贴着她的耳畔,温温柔柔的问:“我抱着岁岁洗一下,好不好?” 戚岁宁说不好,说累了,一根手指都不能动。 祁聿礼似乎是低笑了声。 他在面对戚岁宁的时候,总是有一种过度的宠溺。 戚岁宁听见浴室有水声,下一刻,看见祁聿礼搬着一个浴盆,从里面走了出来。 戚岁宁一愣,坐了起来。 被子从她身上滑落,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还有上面淡淡的吻痕。 她红着脸掖起被角遮掩,掩饰性的咳嗽了声,“你怎么拿了个盆子出来?” “岁岁不是说不想动吗?”祁聿礼理所当然的说:“那就在外面收拾就好。” 戚岁宁没想到这一出,她愣愣的看着祁聿礼将毛巾拧干了走向自己,才小声的说:“我突然觉得,我可以去浴室了。” 又不是身体不能动弹了,躺在床上让人照顾算是什么事? 戚岁宁咳嗽再咳嗽,脸色更加红扑扑的。 祁聿礼也没有勉强,放下毛巾,朝着戚岁宁走去。 “那我抱着你进去。” 于是的灯光昏黄,戚岁宁裹着浴巾,看着蹲在自己面前试水温的祁聿礼,睫毛颤了颤,道:“你是不是第一次照顾女孩子啊?” 这话有话外之音。 祁聿礼唇角的笑意渐深,淡淡的说:“看来是我刚刚的表现让岁岁很满意。” 戚岁宁真是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能扯到这一出,耳根子一红,小声反驳:“你干嘛一下子扯开话题!” “岁岁是我的第一个女孩子,”祁聿礼用毛巾将手擦干,看着戚岁宁染上怔愣的眼睛,缓缓道:“我就你一个。” 戚岁宁眼中有浅浅的触动。 其实想听的,无非也就是这么一句话。 她站在原地,低着头,感觉到祁聿礼的身高遮挡住了部分的灯光,在自己面前打下了阴影。 145 纸包不住火 她站在原地,低着头,感觉到祁聿礼的身高遮挡住了部分的灯光,在自己面前打下了阴影。 脸被捧起,戚岁宁睫毛颤着,看见祁聿礼那张温润的脸。 他是故意离自己这么近,带着暧昧和笑意:“但是谢谢岁岁对我刚刚表现的肯定。” 戚岁宁脸通红,一下子血涌上脑子,舌头都有些打结,她结结巴巴的说:“谁谁肯定你了!” 她快步朝着浴缸走,将自己沉下去,“我现在要洗澡了!” “嗯,祁聿礼桃花眼中笑意慵懒缱绻,他说:“我看着你洗。” 戚岁宁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越是一本正经的耍起流氓,越是叫人无计可施。 只是万籁俱寂的夜色,戚岁宁隔着热水散开的朦胧的水汽,看着面前的祁聿礼时,还是莫名的眼眶一湿。 多好,终究是一个最爱的人,留在了自己身边. 而此时的周家,却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唐瑛坐在唐父的身边,正在小声的啜泣。 周观鹤和宋雅并肩坐着,看着面前的周靳晏,脸上的脸上表情都是不约而同的复杂。 “好端端的!你这是想干什么!说取消婚约这种话!这话是能随便乱说的吗!”周观鹤沉声道:“你看看你,都把唐瑛弄哭了!还不快点道歉。” “我可以道歉,但是道歉之前,我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周靳晏表情冷淡,不带什么情绪,字字如冰,“我只是失忆了,我不是失智了,如果我和唐瑛真的是这么好的感情,为什么在我失忆之前,我们没有一张照片!” “靳晏,你不爱拍照.”唐瑛被他冷淡狠厉的表情吓了一跳,怯生生的说:“你忘记了吗?你不爱拍照的。” “我是不爱,但是你不是很喜欢吗?”周靳晏面色冷漠,目光落在唐瑛身上,几乎是没有任何的感情,“我要是真的如你所说,这么爱你,为什么我连和你拍个照都不愿意?” 周观鹤听着唐瑛和周靳晏之间的交锋,一来一回之间,情势已经很明显了。 周靳晏不是那种可以随便糊弄的人,现如今既然已经起了疑心,就没有继续粉饰太平的可能。 周观鹤皱了皱眉,沉声道:“好了,今天晚上到此为止,天色也不早了,唐先生,您先和唐瑛回去吧,年轻人吵架了,还是彼此冷静一下的好。” 唐父略微沉吟,觉得周观鹤这个说话很有道理,“行,我现在就带着唐瑛回去。” 他说完,看了一眼隐忍冷漠的周靳晏,不由得冷笑声,补充了一句:“靳晏,我女儿对你死心塌地,这么些年非你不嫁。你现在要是真的做了什么伤害她的事情,我也不是吃素的,唐家更不是,是绝对不会随便就放过你的。你要知道,唐瑛也是我的心肝,不是你可以随便对待的女人!” 这话多少是有些重的。 周观鹤和宋雅脸色一变。 而唐瑛红着眼起身,根本不在乎替自己出头的父亲,卑微的走向周靳晏。 她还是不甘心,去拉他的手:“靳晏.我们能不能好好谈谈?” “谈什么?”周靳晏将手抽离,他看着唐瑛,眼中都是警惕。 感觉是不会骗人的,这些日子,他和唐瑛相处,明明自己已经尽可能的用心,尽可能地对她好,可是到了最后,还是丝毫动心的感觉都没有。 周靳晏知道,这是因为从来就没有爱过。 没有爱过才是寻常,他们这些世家子弟,谈爱真是太奢侈了。 “你别这么抗拒我”唐瑛的笑容一僵,连忙道:“你就当我是一个普通朋友,我们好好谈谈,好不好?” 周靳晏没有给唐瑛机会,他说:“不可能,在我没有恢复记忆之前,我不会和你谈任何东西。” “臭小子!你是要翻天了吗!”周观鹤忍无可忍,直接站了起来,“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吗?你现在是周家的未来家主,做什么事情之前,考虑一下后果!唐瑛是你的未婚妻,你管你愿不愿意,她都是!” “未婚妻而已,我们并没有结婚,既然没有结婚,就有反悔的余地。”他说的很平静,也足够冷漠。 “靳晏,你怎么能这么和爸爸说话呢?”宋雅难过的看着周靳晏,她左右为难,只能说:“有什么话,一家人说开了就好。爸爸也是想要你好的,相信妈妈,好不好?” “和他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周观鹤不耐烦的说:“他就是日子过得太顺遂了,才会这么不知好歹!” 对于一个记忆残缺的人而言,此时此刻,周观鹤等人的每一次逼迫,都不过是让他心中更生逆反。 而祁聿礼之前说的话,就是在他的心中放了一个火种。 日积月累,火种终成燎原之势。 唐瑛没有想到周靳晏会把话说得这么决绝,她踉跄的往后退了一步,差一点就要跌倒,还好被唐父扶住了,可是脸上的悲哀,依旧是难以形容。 “唐瑛!”唐父紧张的扶住她,看着憔悴失望的女儿,不由得问道:“你没事吧!” 唐瑛没回答,只是眼神空洞的看着周靳晏,心中一片绝望。 她分明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办法,周靳晏喜欢乖巧的,她就收敛锋芒,违背自己的本性留在他身边。为什么到了最后,还是躲不过一无所有这个结局? 唐瑛想到了自己不久前去的霖安寺,她捐了香火供奉,只求周靳晏可以不要爱上别人,安安稳稳的和自己共度一生就好了。 她觉得爱上自己太奢侈,连这个愿望都没有许。 她无非就是想要他留在自己身边罢了,哪怕是这样,还是不能如愿吗? 而周靳晏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他真的受够了这样的氛围,哀哀怯怯的未婚妻,三个恨不能将自己绑着的长辈。 他从前究竟是什么样的性子,怎么就能忍受这样的生活? 周靳晏面色难看,下一秒,突然在四人的注视下,头也不回的离开。 146 熟悉之感 “靳晏!”唐瑛最先反应过来,扑过来去扯他的衣摆,眼中透露着类似于绝望的目光,哽咽着说:“外面还在下大雪,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哪里是我自己的事,”周靳晏挥开唐瑛的手:“唐瑛,你别太过分,这不关你的事。” 红色的跑车在高速上飞驰。 周靳晏一路超速,连闯了好几个红灯。 杭城的大雪天真是美不胜收,雪花纷纷扬扬的掉下来,在天地间铺了一层白茫茫的颜色。 高速旁的投屏,在播放着戚氏集团前董事长夫人亡故的消息。 面容姣好的主持人脸上带着格式化的表情,一个字一个字字正腔圆的播报着。 周靳晏也不知道自己发了什么疯,竟然就这么将车子停了下来,摇下车窗,坐在车内看着新闻。 “现在播报一则最新消息,本市知名企业戚氏集团前董事长在今日19点23分亡故,目前,戚氏集团公关部已经发了悼文。但是戚氏集团目前的董事长戚岁宁,依旧没有据此事有任何回复。据悉,戚岁宁和前董事长夫人是继母女的关系,外界一直有不和的传闻.” 照片定格在戚岁宁穿着职业装,打扮的一丝不苟的样子上。应该是董事会一类的场景,她坐在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中间,漂亮而冷淡,高不可攀的样子。 周靳晏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有一种难以形容的触动,涌上了心头。 该怎么形容这一眼的震撼?可以这么说,在周靳晏失忆一直到如今的这段日子里,算是第一次,真切的觉得自己的心脏是还跳动着的。 多么漂亮的一张脸,皎洁的就像是天上的月亮。 也就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让他相信,这是自己是真心爱着的未婚妻。 正在出神,突然,车身被人从后面猛烈的撞击过来,伴随着沉闷的巨响,浓烟缓缓升起。 是被追尾的。 大雪天的,还真是晦气的很。 韩勉本来是闭着眼假寐的,此时,从后视镜看见司机一头冷汗的样子,淡淡的说:“怎么撞上的?” “韩总,前面那人在高速上停车!”司机表示自己很委屈,这是什么不遵守交通规则的市民,太可耻了! 韩勉不动声色的掀了掀眼皮,淡淡道:“过去看看人有没有事,有事的话,叫个救护车。” 司机连忙应下,握着手机着急忙慌的下了车。 而韩勉不经意的侧过脸,同样是看见了投屏上的戚岁宁的面容,于是摇下了车窗。 杭城从不缺美人,但是没有任何人是戚岁宁。 韩勉无端的想起了戚岁宁的这句话,于是淡淡笑了,专注的看着。 韩家这个点人应该都已经到齐了,就差自己这个谈论和闲谈的对象,就可以气氛和美的吃完一顿饭。 韩勉觉得这样很没意思,还不如就这么在冰天雪地里,看看戚岁宁这小姑娘的脸。 真是漂亮,比吃饭管用。 司机没出去多久就折返了回来,回来的时候,脸色更加难看,简直是哭丧到了极致。 韩勉看着他这么个样子,淡声道:“人死了?” “不是的韩总,”司机一句话说得很艰难,“前面车里的人是周靳晏。” “哦,”韩勉说:“那还不如是死了人。” 多好的夜晚,多么晦气的相逢。 周靳晏显然已经不记得韩勉了,两人坐在车内,看见周靳晏的车子被拖走,皆是沉默。 “我和你认识吧?我听说了,韩家和我们家交情很不错。”周靳晏缓缓开口,打破了沉默。 周家早就在外通知了各家,不要和周靳晏谈论从前的事情,尤其是戚岁宁的。 而戚岁宁现在已经是祁聿礼的未婚妻,众人都不想惹事。 相当于双保险,大家的口风都很严。 “嗯,算是认识吧。”韩勉笑笑,道:“你就这么开车的?怎么没把你驾照给吊销了?” “吊销就吊销吧,我也不想要了。”周靳晏冷淡的笑笑,看着韩勉,道:“你叫韩勉,是吧?” 韩勉点了点头,朝着周靳晏伸出手:“你好。” 两人很是客套的打了招呼。 外面的雪白茫茫的,周靳晏看着投屏上开始滚动播放的戚氏集团的悼文,冷不丁道:“我是不是和这个集团有什么关系?” 韩勉挑眉,几分玩味。 他不动声色的笑笑,道:“你指的是什么关系?” “就是商业上的,有什么合作吗?” “应该是有的,具体我不清楚。”韩勉笑了笑,道:“这些东西你自己不是应该很清楚吗?” “失忆之后,记性也不大好,对什么事情都没办法上心。”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韩勉递给周靳晏一根烟。 “我以前是什么样的?”周靳晏接过,打火机的钨丝被拨动,有火苗窜起,“具体说说。” “算是很有事业心吧,”韩勉说的模棱两可,“至少比我有。” 等到韩家的车子到了,周靳晏和韩勉才离开了冷清寂寥的高速。 韩勉看见周靳晏一直在往投屏的方向看,不由得笑了:“戚氏集团的体量,还不至于在这里循环播放。” 周靳晏也笑了,漫不经心的说:“那上次循环播放的是什么?” 韩勉想了想,道:“应该是祁聿礼的婚事吧,对了,你应该不知道,祁聿礼的未婚妻,就是戚岁宁。” 周靳晏莫名其妙的,心中生出不快的情绪来。 就连自己也觉得不可理喻。 有什么好不快的? 这本就是别人的事情,和自己并没有关系。 是夜,吞噬掉所有的秘密和心思各异。 戚岁宁醒来时候,身上还有些酸疼。 她穿上拖鞋,慢吞吞的往浴室的方向走,打算洗漱。 手机响起,是孙淼的来电。 孙淼说林兰蕙死了,但是该有的体面还是要有,让戚岁宁代表戚氏集团,去参加林兰蕙的葬礼。 这葬礼的速度倒是快。 戚岁宁沉默片刻,“这个葬礼我去不合适,没有人想在葬礼上见到我。” “不管想不想,站在戚氏集团的角度,你都该去。董事长,你不是代表自己去的。” 147 只对你好 “不管想不想,站在戚氏集团的角度,你都该去。董事长,你不是代表自己去的。” 孙淼顿了顿,又说:“您要是害怕尴尬,我陪着你去。” “这倒不必,”戚岁宁淡淡道:“我自己一个人可以。” 她挂断电话,祁聿礼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从她身后抱住她,温柔低哑的嗓音,“要是不想去的话,我可以替你去,我是你的未婚夫,我去也很合适。” 戚岁宁知道,祁聿礼是担心自己不开心,才这么提议的。 他的时间宝贵,不过是因为自己,才愿意浪费。 戚岁宁不是得寸进尺的小孩子,也一直觉得自己体贴懂事。可是这一刻,她眨眨眼,带着点依赖的味道,小声的说:“可以吗?可以这样吗?” 祁聿礼说可以,岁岁想的话,怎么样都可以。 他是这么的纵容,纵容到哪怕是戚岁宁这么懂事的女孩子,都忍不住想要得寸进尺。 她说:“祁聿礼,我其实在想一件事。” 祁聿礼问她是什么事。 小姑娘眉眼间带着点笑意,皎洁温软的,她说你可不要对别人这么好啊,我要是知道了,会很伤心的。 说的一本正经,还真是那么几分拈酸吃醋的样子。 祁聿礼看穿了小姑娘的矫情娇嗔,偏偏还配合得不得了,语重心长地解释道:“怎么会有别人呢?我就喜欢岁岁一个人。” 戚岁宁被他逗笑了,肩膀轻轻颤着,像个孩子一样蜷缩在他的臂弯里。 她说:“祁聿礼,你还挺幽默的。” 祁聿礼几乎没有听过别人夸他幽默,君子温良,端方如玉,总该是和一些囿于温良恭俭让的词汇联系在一起的。 可是戚岁宁笑的这么开心,开心到祁聿礼觉得,这大约是他听过最好的夸赞。 如果戚岁宁能高兴,他怎么样都可以。 戚家旧宅,大堂。 戚崧有心要将林兰蕙的死讯低调处理,所以没有大操大办,整个葬礼的现场处处透露着低调。 来的人普遍是和戚氏集团有生意往来的人,戚崧在杭城不过就是靠着白家起家的,后来和白时宜的婚姻作废,白家落败,那些白家的从前势力,自然也落不到戚崧手里。 更不要说,林兰蕙的身份实在是尴尬,一个小三上位的女人。 很多讲究体面的人家,其实是不会愿意来的。 戚岁宁最后还是没有让祁聿礼出席,倒也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单纯的不想让林兰蕙的葬礼有任何亮点。 祁顾两家的家主要是出席了这个葬礼,难免有自贬身价的嫌疑。 戚岁宁觉得林兰蕙不值得,当然也不会想要让她增光添彩。 今日的阳光很好,下了一夜的雪,今天出了点太阳,白茫茫的雪色间,阳光落下,几分刺目。 “董事长,您今天还要回戚氏吗?”司机是祁聿礼拨过来的人,正直可靠,已经替戚岁宁开了一阵子的车了。 此时,戚岁宁听见他的问询,先是愣了愣,沉吟片刻,道:“回去的。” 怎么能不回去?戚氏现在正是需要人的时候。 司机点点头,笑着道:“那我就在门口等着您。” 戚岁宁从车上下来,看见不远处的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 虽然没有什么异常高贵的世家过来,但也算是人多了。 其中只怕是有部分,是看在祁聿礼的面子上。戚岁宁毕竟是祁聿礼的未婚妻,又是戚家的女儿。 不看僧面看佛面,说的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葬礼现场被布置的素雅漂亮,戚岁宁看见管家在和每个进去的人鞠躬致意,低声说着感谢。 戚岁宁的出现,让管家脸上的悲痛有一瞬的僵硬。 “您您来了。”语气中的僵硬和不自在,毫不掩饰。 戚岁宁也没有想搅扰灵堂,于是淡淡的说:“我就进去一趟,走个过场,你放心,我是代表戚氏来的,不会做什么不体面的事情,更不会闹。” 管家半信半疑,眼神带着审视,看着戚岁宁,半晌,缓缓道:“您今天有什么过节,看在死者为大的份上,还请高抬贵手。” 戚岁宁没吭声,走了进去。 她确实不是来闹事的,只是现在的戚家人,对自己已经到了草木皆兵的程度。 戚岁宁抬腿走进去,刚走了没几步,就听见管家说:“唐小姐好。” 带着点意外。 之后,唐瑛温柔且充满了同情的声音响起,她说:“代我和戚老先生说一声,节哀顺变。” 戚岁宁不动声色的往里走,没走了两步,就被唐瑛追上了。 唐瑛倒是和从前有了很大的不同,一身张扬嚣张的气势变得内敛,整个人甚至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温柔婉约。 她大概是在克制着自己,也不知道是用了多少的心思,才能成今天的样子。 戚岁宁对于她的事情不感兴趣,于是没说话。 唐瑛率先开口,轻声道:“节哀。” “不用和我说节哀,”戚岁宁笑笑,坦然道:“我只是来走个过场。” 唐瑛一愣,之后,笑容加深,她说:“怎么?祁聿礼没有陪着你来吗?这样的场合,他应该要陪着你吧?” “林兰蕙也配让祁顾两家的家主屈尊出现?”戚岁宁看了唐瑛一眼,皮笑肉不笑,“倒是唐小姐你,跑到这个地方来,才算是自损身价。” 戚岁宁和唐瑛自从警察局一别和周唐两家的家宴之后,其实也就没有再见过面,戚岁宁这个人性情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淡,对于唐瑛自然也没有半分情分。 而后者显然是有求而来,自然不能从戚岁宁这里得到半分好脸色。 唐瑛被戚岁宁呛了下,脸色一变,但也不争辩,默默的跟着戚岁宁往灵堂的方向走。 戚岁宁和唐瑛的同时出现,让灵堂安静了一瞬。 众人不约而同的看过来,眼神都是非常的复杂。 周靳晏的白月光和未婚妻站在一起,这场面实在是很稀奇。 两人按照流程走完了祭拜的仪式,唐瑛做的很虔诚,而戚岁宁就差没有把‘敷衍’二字直接写在脸上。 148 三缄其口 戚乔依和戚音音在招待宾客,戚音音是想要过来赶走戚岁宁的,被戚乔依拦住,于是不甘心的往这边看,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 “姐!你为什么对戚岁宁这么客气!她今天居然敢过来!”戚音音气愤地说。 戚乔依眉眼冷淡:“你以为她想来?戚音音,我警告你别闹了,乖乖待着。” 两姐妹的窃窃私语,没有人注意到。毕竟戚岁宁将疏离的情绪流露的太彻底,从始至终面无表情。 偏偏从规矩道理来说,没做错什么。 戚岁宁和林兰蕙关系不睦,此番过来,也就只是想不落人口舌而已。 一切结束,戚岁宁准备离开。 一旁一直在默默流泪的戚崧见戚岁宁要走,连忙上前,拦住她,道:“岁宁,你这就要回去了?要不先留下?留下吃个饭吧?爸爸和你很久都没有好好吃饭了。” 戚岁宁冷淡的看着戚崧期待的表情,声音寡淡:“我有事。” “你有什么事?”戚崧再接再厉:“没关系的,爸爸可以等你来吃饭。” 戚岁宁冷笑,看着戚崧的脸,只觉得后者实在是恬不知耻,她开口,字字轻缓:“我想要去祭拜我妈妈,你要一起吗?” 这一次,戚崧脸上的表情终于凝固了。 他的脸色就像是被打翻的调色盘,精彩纷呈,好半天,才生硬的挤出了一句:“岁宁.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 “我一直就是这么说话的。”戚岁宁冷冷道:“怎么,要一起吗?” 戚崧悻悻然的往后退了一下,小声道:“那就下次吧” 戚岁宁离开灵堂时,走的没有一丝丝留恋。 唐瑛从她身后叫住她,带着急迫,促声道:“戚岁宁,我们谈谈吧。” 戚氏和唐家这段时间的合作很顺利,戚岁宁暂时不想出什么变故,她顿住脚步,侧过脸,目光落在唐瑛的脸上,“外面冷,去我车上谈。” 唐瑛眼色一亮,连忙道:“好!” 司机在车外等着,戚岁宁坐在暖气充融的车内,用暖水袋捂着手,淡淡道:“你说吧。” 唐瑛被戚岁宁的单刀直入弄得有些不自在,先是愣了愣,鼓足勇气抬头,道:“戚岁宁,你能不能不要去和周靳晏说你们之前的事情?” “唐瑛,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戚岁宁眼眸寡淡,笑笑:“商人无利不早起,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知道,可是.”唐瑛咬着牙,眼眸中流露出恐惧:“周靳晏要是自己来问你呢?你会不会什么都告诉他?” 声音带着一丝丝颤抖,显然是在害怕。 戚岁宁知道唐瑛在怕什么。 她只是觉得可笑,一个女人,明明已经站在了世界上绝大多数人穷极一生无法到达的终点,可是却日日夜夜为了个男人而辗转反侧。 “我不会主动告诉,但是也不会帮你说谎,唐瑛,这就是我的答案。”戚岁宁抬起手臂,越过唐瑛,拉开了车门,“你可以下去了。” 唐瑛不肯,外面的冷气灌进来,有些刺骨,唐瑛坐在冷暖之间,越发的难捱,她说:“戚岁宁,人都有自己不能舍弃的东西,你就当是可怜可怜我,不要让我失去周靳晏,算是我求你了,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答应你。” 戚岁宁指了指外面,声色冷淡:“出去。” 唐瑛的脸上多了屈辱,她是千金大小姐,今天完全是放下了自己的体面过来找戚岁宁,可是戚岁宁现在的态度,无疑是将她的自尊放在地上踩。 唐瑛深吸了一口气,忍着怒气低声道:“戚岁宁,我知道我今天来找你,你肯定在心里耻笑我,但是你不是我,你不知道对于我而言,周靳晏这个人有多重要,我愿意为了他被你嘲笑,我不在乎。” 她说完,也没有等戚岁宁回答,马上下了车。 戚岁宁看见唐瑛背对着自己,步伐很快的离开。 嘲笑吗? 她只是觉得可笑而已。 这天的杭城骄阳正好,戚岁宁眯了眯眼,关上车门,只让暖暖的阳光照进来,她将自己沉在阳光下,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 司机不知道从哪里买回来两个烤红薯,憨厚的中年人笑着将红薯放在戚岁宁手里,道:“给闺女买的,还多了一个,送给戚小姐。” 戚岁宁捏着红薯,闻到了植物发出的甜蜜的香气。 “谢谢,”她接过,唇角勾起,柔声道:“师傅,你女儿今年几岁了?” “快要上初中了,”司机笑着说:“祁先生人好,给我闺女安排了一个好学校。” 戚岁宁忍俊不禁,笑容带着些玩味:“他还会操心这些事?” “祁先生会的,”司机说:“我们这些跟着祁先生工作的人,多多少少都受过祁先生的好处。” 戚岁宁想象不出祁聿礼操心这些事情的样子,他看起来太不食人间烟火了一些,以至于戚岁宁一直觉得,哪怕是对于人情世故,他应该也是寡淡的态度,今天一听,倒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路上,戚岁宁和司机闲聊,不知不觉地吃完了一整个红薯。 她用湿纸巾揩着指尖的甜,柔声道:“礼尚往来,我送你女儿一套书吧?” 司机一愣,乐了:“那谢谢戚小姐。” 戚岁宁说不用谢,顿了顿补充道:“红薯很好吃。” 她下车,戚氏集团的大门在阳光下折射出很长的影子。 戚岁宁刚刚走进去,就受到了四面八方的瞩目。 秘书走过来,对她说:“董事长,戚总等您有一会儿。” 戚乔依从母亲的葬礼离开,过来找自己,倒是一件让人诧异的事情。 戚岁宁垂眸,掩住神色,淡淡道:“知道了。” 戚乔依没有换一身衣服,缟色苍白,面容消瘦。 她看见戚岁宁进来,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眼神略有空洞。 戚岁宁坐下,抿了口茶:“你还好吗?” “你逼死人都能心安理得,我有什么不好的?”戚乔依笑笑,她顿了顿,注视着戚岁宁,眼神充满了深意。 149 都是自私(月票加更) “你逼死人都能心安理得,我有什么不好的?”戚乔依笑笑,她顿了顿,注视着戚岁宁,眼神充满了深意。 再度开口,她苍白的唇张合,带着悠远“戚岁宁,这件事我不怪你,反正她死了,我也解脱了。” 戚岁宁拿着茶杯的手顿了顿,不动声色的放下,声音没有波澜:“你来找我,是什么事?” “戚氏这些日子我也算是待够了,我工作能力不行,所以我要辞职。”戚乔依淡淡道:“戚岁宁,如你所愿,戚氏的事情我不会再插手。” “这可不像是你的作风。”戚岁宁抬眸,看着戚乔依,“这次又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戚崧?还是戚音音?” 戚乔依看着戚岁宁那张活色生香的脸,还真是无一不生动。 这些年她爱着周靳晏,戚岁宁离开的三年,想方设法也没有让他心中留下半分自己的位置。 而如今,戚乔依突然就想通了,毕竟是容色有别,是她自愧不如。 “就不能是为了我自己?”戚乔依看着茶杯中潋滟的水色,“戚岁宁,我其实一直都很羡慕你,戚家这些年的日子,我并不比你好过。而你再怎么不幸,起码.是有人真心爱你的。” 戚岁宁看见戚乔依眼中的激愤,虽然被掩盖的很好,但本质还是不甘心。 戚岁宁淡淡道:“林兰蕙很爱你,应该远胜于戚音音。” “那有什么用?”戚乔依笑容更加冷淡,她直勾勾的看着杯盏中的水,低低的说:“她不还是保护不了我?” 戚岁宁看得出,戚乔依的精神不太正常。 自己还没有真正的出手,对方就已经开始不堪一击了。 戚岁宁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她意兴阑珊的笑笑,道:“戚乔依,你应该知道,我不会让你好过,不管你在不在戚氏。” 两人之间的关系根本没有缓和的可能,有一些人的存在就是眼中钉肉中刺,除了除之后快,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戚岁宁和戚乔依,没有和平共处的可能。 “戚岁宁,你以为我会让你好过?”戚乔依抬起头,眼眶是通红的,她冷冷的笑,咬着牙说:“你是不是觉得全天下你最可怜了?你不过就是颠沛流离了十几年罢了,我呢?从出生到现在为止,我没有过过一天安生的日子!” 戚乔依的样子实在是惊骇吓人,就像是受了巨大的刺激,情绪反常不稳定。 戚岁宁知道,林兰蕙的死会对戚乔依和戚音音造成很大的打击。 可是戚乔依受刺激成这个样子,显然是有隐情。 戚岁宁突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感,她注视着戚乔依通红的眼眶,冷冷开口:“戚乔依,林兰蕙是怎么死的?” 戚岁宁的诘问让戚乔依愣了愣,之后,她低低的笑了起来,喃喃道:“怎么死的怎么死的” 她的声音带着点疯狂的意味,就好像是被扯动了最纤细的神经。 “戚岁宁,你真的不知道吗?” “.” “戚崧为了讨你高兴,弄死了林兰蕙,你不知道?”她的声量拔高,变得很尖厉:“戚岁宁!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只是这样吗?”戚岁宁轻笑:“戚崧没必要为了我做到这种地步,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也不是一个林兰蕙可以一笔勾销的。戚乔依,其实是和你有关吧?” 戚乔依的瞳孔紧缩,难以置信的看着戚岁宁,“你胡说八道!我根本就没有做任何事!怎么可能和我有关!” “要是和你没有关系,你为什么会精神衰弱成这样?”戚岁宁笑笑,好整以暇的看着戚乔依,“我给你放个长假吧?嗯?你好好休息休息?” 戚乔依在戚岁宁似乎已经察觉的目光中,一直以来提心吊胆的神经,终于彻底的崩溃了。 她几乎是慌不择路地站了起来,色厉内荏的说:“我不和你一般见识!戚岁宁,我不是要休假!我现在是要离职!离职申请我会马上给到你!不要再烦我!” 戚岁宁笑而不语。 她看见戚乔依故作镇定,实则步伐凌乱的走了出去。 她的背影,都透露出一种神经质一般的敏感和紧张。 还真是有意思。 戚岁宁眯眸,带着深思。 戚乔依慌慌张张的下了楼,按电梯的时候,她的指尖都是黏腻潮湿的汗,心脏跳动的频率失衡。 跑车停在停车场,戚乔依虚脱般的上了车,发动车子,感觉到暖气开始充盈,才终于卸下力气,拿出烟开始抽。 林兰蕙的死,其实是个意外。 戚乔依发誓,一开始的时候,一切都不是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的。她也不想造成如今的局面,这是她的亲生母亲,她也不想的 一个月前,戚家。 “妈,我说了很多遍了,你不要再去私底下联系外公!”戚乔依坐在沙发上,看着委屈落泪的林兰蕙,不耐烦的说:“我们现在生活的不是很好吗?您为什么要节外生枝?” “乔依.”林兰蕙睁大了眼睛,里面都是晶莹的眼泪,她哽咽道:“这可是你的外公,乔依,你小时候外公经常抱你的,你” “够了!你不要总是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戚乔依不耐烦的打断了林兰蕙的话,冷冷道:“妈,你也不是小孩子,做事情的时候考虑一下后果,你和外公联系,万一出什么意外,怎么办?” “能出什么意外?”林兰蕙瞪大了眼睛,委屈的说:“我就是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乔依,妈妈也是他养大的,他并不容易。” 戚乔依烦闷的拿出香烟,一根接一根的抽。 她当然知道林兰蕙的委屈和难过,可是这些东西,在风险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 “外公现在是在逃犯,妈,你明白什么叫在逃犯吗?”戚乔依冷笑,看着林兰蕙哭花了妆容的脸:“他现在要是被逮捕,难保不会.将你和我供出来。” 林兰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就是自己疼爱了二十几年的女儿,她怎么能一再对自己说这种伤人的话。 本章节为月票加更 150 死因真相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彻底的和你外公撇清关系?戚乔依,你还有没有良心!”林兰蕙气急败坏,“你的外公是为了我们才不能安度晚年的!更何况当初,白时宜的死是个意外!你外公也不是故意的!” “谁和你说不出故意的?”戚乔依好笑的看着林兰蕙,一字一顿:“外公不是和你说的很清楚吗?他是故意把白时宜推下去的。” “可是一开始.”林兰蕙舍的唇止不住的颤抖:“一开始的时候,你外公也不想的.” “那不过就是骗你的。”戚乔依烦躁的脱口而出。 林兰蕙愣住:“什么意思?什么叫骗我的?” 戚乔依也憋了很多年了,现在干脆说了出来:“我和外公早就商量过了,白时宜必须死!” 林兰蕙的瞳孔放大,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 她好像丧失了言语的功能,良久,才干巴巴的说:“你和外公.戚乔依,你是不是疯了!你那个时候才多大,怎么能这么狠心?” “妈,我那时候已经成年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白时宜如果不死,我们在戚家的一切,永远都是名不正言不顺!”戚乔依冷漠平静的说着让林兰蕙觉得错愕的话,字字清晰:“我只是比您想的更清楚,也从没有对男人有过任何不切实际的期待!” 林兰蕙用力地呼吸着,戚乔依的话无意伤害到了她,她的身体本就不好,表情显得很孱弱。 戚乔依冷眼看着她艰难狼狈的模样,表情堪称冷眼旁观。 “我要去找我爸!”林兰蕙终于缓了过来,她虚弱的说:“我要去找他!带他去国外!” “妈!你是不是疯了!”戚乔依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波动,她冷冷的说:“你现在带着外公出国,警察马上就会找到你们,一切都瞒不住了!” “瞒不住就瞒不住!我横竖也没几年好活了,干脆死在监狱,也算落个清净!戚乔依,这是我的父亲,我不能让他一辈子都活在颠沛流离的动荡里!” 戚乔依知道,林兰蕙是铁了心要离开了。 这在她的预料之外。 自己这个胆小怕事,柔弱可欺的母亲,竟然突然想要面对自己从前犯下的错。 还真是人之将死,所以只求自己安心是吗? “那我呢!那我怎么办!”戚乔依眼眶泛红,她恶狠狠的看着林兰蕙,咬牙切齿的说:“妈,你有替我考虑过吗?我要是被发现了这些事情,这辈子就完了!” “乔依,不会的.”林兰蕙步伐缓慢的走到了戚乔依面前,她弯下腰,握住戚乔依的手,眼眶潮湿:“万一真的被发现了,妈妈会把一切的事情都认了,你放心,绝对不会有人发现这件事和你有关系。你可以继续做你的大小姐,继续做你的大明星,不会有任何变化.” “你骗人!你在骗人!”戚乔依的嗓音尖厉,带着不讲道理的纠缠和疯狂:“我要怎么相信!妈!就算你不说漏嘴1外公呢!他年纪大了,人也糊涂了,万一说漏嘴怎么办!他是快要活到头了,可是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声音戛然而止于清脆的巴掌。 戚乔依后知后觉的感受着发烫的面颊,眼神带着轻微的不可置信。 她被打得偏过头,缓缓的正过脸,讽刺的看着林兰蕙:“你打我?我说错什么了?你凭什么打我!” “戚乔依!你怎么能说出这么冷血的话!我们是一家人!你怎么能.怎么能一点都不管外公的死活!我真的对你很失望!” “失望?我难道就对你一点都不失望了吗!林兰蕙,你又做了什么对得起我的事情!”戚乔依声量拔高,已经失去了理智,捂着脸,用最刺耳的话刺向自己的亲生母亲:“如果不是你爱慕虚荣,我怎么会活得这么不幸!” 言语的商人永远都是最尖锐的刀子,一切的伤害都来的又急又狠,母女二人如同两头困兽,都恨不能将自己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在对方的身上。 推搡之间,所有的意外都是理所当然的发生的。 戚乔依用力地推向了林兰蕙,后者惊恐万状的往后栽倒,头砸到了桌面,晕厥了过去。 桌子平整,所以哪怕发出了剧烈的声响,也没有任何的血迹。 戚乔依看着晕厥的林兰蕙,理智渐渐回笼,颤抖着手拨打了急救电话。 那头,市急救中心的员工声音轻柔:“你好,急求中心,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戚乔依眼神躲闪,看着失去意识的林兰蕙。 下一刻,她不知是怎么的,突然就心念一动,挂断了电话。 就这样吧 她也累了,受够了这种日子 戚乔依软了双腿,缓缓坐在了沙发上,眼神空洞迷茫。 她紧紧的捏着手中的手机,激烈的挣扎,始终没有打第二通。 此时,戚乔依坐在车内,脑海中一帧帧的放映着过去种种,心头一片冰冷。 她害死了自己的母亲. 这个结论几乎要逼疯她. 可是她不是故意的,她也是被逼的 戚乔依情绪彻底崩溃,没有一点征兆的,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她一无所有,可是偏偏却还希冀着能有什么救赎。从前,戚岁宁在,她希望周靳晏不要再爱戚岁宁。现在,她希冀着当时的一切不过就是一场梦,梦醒了,林兰蕙还活着。 然而她知道,不可能的.一切都回不去了 祁家。 天气冷,夜里又是下着大雪。 祁连承年纪大了,也没有那么经得住冷,吩咐管家在前厅点了好几盆炭火,坐在三面漏风的前厅,饶有兴致的看着雪景。 管家叹气,好笑的看着祁连承,道:“您怎么越老越不服老了?这么冷的天了,我扶您回去休息吧?” “祁聿礼在来的路上了吧?”祁连承答非所问。 管家说在来的路上了,少爷一听说您要见他,马上就赶过来。 “这话你自己信吗?这都请了多少趟了,总算是舍得露面了。”祁连承撇嘴,带着些许不满。 151 他的童年 “这话你自己信吗?这都请了多少趟了,总算是舍得露面了。”祁连承撇嘴,带着些许不满。 “这话也不能这么说,您这样就有失偏颇了.”管家干笑了声,安慰道:“您生病的时候,少爷不也很关心您吗?好几天都连着回来看您,就连家庭医生,也是少爷精挑细选的。” “他那是怕落人口舌!我又不是顾书墨,他怎么可能会真的关心我?”祁连承冷笑,将手凑近暖炉烘着,抬眸看管家:“你就说吧,是不是这个理?” 这叫管家怎么回答,怎么回答都好像是错的。 管家干笑,说姥爷您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拿吧。 祁连承沉吟片刻,说:“拿点千层糕,洒了桂花的那种。” 这话说得艰难又别扭。 管家顿时笑了,道:“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准备。” 祁聿礼到达时,祁连承正一边赏雪喝茶,一边吃着桂花糕。 他余光扫了祁聿礼一眼,淡淡道:“坐下吧。” 炉火燥热,火光落在男人那张没有瑕疵的温润面孔上,倒是好看。 祁连承看了祁聿礼一眼,笑笑:“你这么一看,和你爸那小子长得还是挺像的。” 祁聿礼眉眼情绪寡淡隔着小小的梨花木桌和暖炉,看着坐在八仙椅上的祁连承,“您找我,是为了过段时间父亲母亲的祭日吗?我可能没有什么时间,没办法到场,但是您有什么需要,我都会照做。” “这点事情我自己能处理,没指望你操办,只想着你到时候人来了就好了!你放心,我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我还是尽心的。” 祁连承皱了皱眉,有些不满的看着祁聿礼:“你小子和我说话怎么这么公事公办,这么多年了,没见你在我面前有一点小孩的样子!” “是我的错。”祁聿礼温声,让祁连承碰了个软钉子。 祁连承觉得嘴巴里的千层糕突然就很没有滋味。 他将桌上的千层糕推到了祁聿礼的面前,冷冷道:“吃点东西再说话吧,这糕点拿的多,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祁聿礼看了眼被叠放的整整齐齐的千层糕,没说什么,尝了一块。 祁连承的眼中多了些满意,声音缓和下来:“我问你,你爸妈这些年的祭日,你怎么一次都不来?” 祁聿礼不动声色地又吃了一块桂花糕,声音淡然:“没什么,太忙了,抽不开身。” “这话你忽悠谁呢!”祁连承有些搓火,祁聿礼这个油盐不进的样子,还真是和他爹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祁连承冷声道:“我不管,你现在马上就是要成家的人了,自己的事情自己上点心,过几天我会让人去接你,你必须过来参加!” 祁聿礼抿了口茶,表情未变,淡淡的:“您这样为难我,又有什么意思?” “是你在为难我!”祁连承脸一白,用力的咳嗽了几声:“你这样子,你父母在天之灵不会瞑目!” “您这话有些重了,”祁聿礼看着祁连承,就好像是个局外人一般,冷静的分析着:“我无论怎么不堪,说到底也是我父母的骨肉,只要我平平安安的活着,他们在天之灵,应该就是很欣慰的。” “你就是故意忤逆我!”祁连承算是看出来了,瞪大了眼睛,一边点头一边道:“祁聿礼,你就是埋怨我把你送到顾家?是吧?可是你也不想想,你要是没有去顾家,你怎么坐的上祁顾两家的家主!” 祁聿礼看见祁连承面色开始涨红,是被自己气得不轻。 他收回目光,声音轻缓:“我幼年想要去祭拜我的父母,您说我既然已经被顾家收容了,就不再需要回来祭拜。这么些年,我好不容易才接受了这个结果,您现在一句话又想我去,爷爷,您是不是有些太不体恤我了?都是血肉之躯,受不了这样的起起落落。” 一时无话,肆虐的风雪灌进来,所谓的温情吹散的不剩半点。 祁连承眼神复杂的看着祁聿礼,“顾书墨怎么把你教成这个样子?祁聿礼,你怎么能这么冷血?这可是你的父母,你和我怄气,连他们的祭拜都不肯去?” “没有谁规定祭拜就一定要是忌日,我现在不想去就是不想去,至于平时,如果得了空,我一直都是在去的。”祁聿礼淡淡说完,起身,道:“爷爷,您早些休息,下次找我,请您不要再说您身体不舒服,您年纪大了,有些话还是忌讳一点的好。” 祁连承气不打一处来,有一种说不出的憋屈,在胸口肆虐。 他呼吸渐渐变重,冷冷的看着祁聿礼,一言不发。 祁聿礼踏出赏雪的前厅的那瞬间,听见碗碟碎裂的声音。 不过就是步伐一顿罢了。 有些已经陈旧的记忆,突然就涌上了脑海。 是关于从前的自己。 那是父母亡故的一周后,幼年的自己趴在顾书墨的腿上,一边哭一边说:“外公,为什么.为什么爷爷不让我去参加爸爸妈妈的葬礼?”‘ 顾书墨的表情也很为难,看着趴在自己腿上哭得可怜的孩子,叹气道:“聿礼,去不去不要紧的,爸爸妈妈在天上知道你过得很好,那就够了。” “可是.”祁聿礼眨眨眼,一张软糯可爱的小包子脸,睫毛又长又密,眼睛沾了水气,像是葡萄一般,比女孩子还要漂亮,他说:“外公.可是我想爸爸妈妈,我想看看他们。” 顾书墨眼眶也红了,将他抱起来,从管家手中拿过了照片,展开,翻给他看:“聿礼你看,这是爸爸妈妈以前拍的照片,外公这里有很多很多的照片,聿礼要是想爸爸妈妈了,就看照片,好不好?” 小小的孩子哭得肩膀耸动,坐在顾书墨的怀中,吸着鼻子看照片。 后来,祁连承也没有松过口,始终不曾让顾家的人在祭日出现。其中,当然也包括了已经被顾书墨收养的祁聿礼。 开始的几年,祁聿礼还是会闹的,也会缠着顾书墨追问,为什么不能去。 152 放在眼里 后来,伴随着长大,8岁的祁聿礼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哪怕是父母的祭日当天,他都能显得若无其事。 他知道顾书墨为难,干脆就装作什么都不在乎。 只是太懂事的孩子,总会为难自己。 但是,又怎么会有孩子不爱自己的父母,儿时的祁聿礼也会时时难过,只不过这份难过被压制在心里,从小被遮掩,于是渐渐也习惯了隐忍罢了。 以至于如今,就算祁连承告诉他,他可以去参加祭拜,第一反应也是拒绝。 撕开一个溃烂已久的口子,本身就很残忍。 而祁聿礼是多么聪明的一个人,又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让自己难受的事情。 他从祁家离开,走到门口,管家追了出来,递给他一袋子千层糕。 管家看着他寡淡清冷的脸,惴惴不安地说:“老爷特意嘱咐我给您带上,您小时候最爱吃了。” 祁聿礼看了眼,没接,“小时候喜欢的东西,现在不一定喜欢,人都是会变的。” 管家一愣,之后笑容变得牵强,他笑着说:“总之老爷心里一直都有很关心您。” 祁聿礼没说话,雪色茫茫,他的面容带着不真切的冷淡 戚岁宁到明湖院时,祁聿礼难得不在家。 戚岁宁猜着他大约是有事情,于是自己洗漱了,便坐在大厅看电视。 电视里面放着年代久远的电影,戚岁宁这个人念旧,一部喜欢的电影,可以反反复复的看很多遍。 戚岁宁知道,这种习惯有时候并不好,容易接受不到新鲜事物,之后将自己困在信息茧房里。 但是人都一样,是活在舒适圈不愿意有改变的,戚岁宁放纵着自己任性,没觉得有任何不妥。 祁聿礼出现时,电影正放到高潮。英俊苍老的男人看着远处的少女,说出了那句经典的台词——生命之光,欲念之火。 戚岁宁按下暂停,光着脚跑到了祁聿礼跟前。 男人身上有雪,戚岁宁鼓着腮帮子吹,用手掸,睁着一双可爱漂亮的眼睛,看着他:“外面是不是很冷啊?” “不冷.”男人的声音沙哑。 戚岁宁撅了撅嘴,抬手去试探他的体温,“都吹的这么冷了,还说不冷?祁聿礼,我之前怎么没有发现啊,你是个这么嘴硬的人!” 祁聿礼看着戚岁宁说话时候生动真切的表情,嬉笑怒骂,宜喜宜嗔,好像是在灰暗中,投下了一束阳光。 他笑笑,看着戚岁宁,捏了捏她的脸:“怎么回事?怪可爱的。” “我又不是可爱一天两天了,我一直都很可爱!”戚岁宁顺着祁聿礼的话说,颇为认真的语气:“倒是你,今天晚上怎么一进来就让我觉得你被人打劫了啊!” “有这么糟糕吗?”男人失笑,无奈的看着戚岁宁。 他还以为自己已经将情绪控制的很好了。 “如果是别人,肯定看不出来。但是吧”戚岁宁握住祁聿礼的手,声音愈发的较真:“祁聿礼,我感觉得到你的情绪,我知道你不开心,因为我不是用眼睛看的,我是用心去感受的。” 戚岁宁捏捏他的手背,很认真的口吻:“你和我说说你怎么了,祁聿礼,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祁聿礼一时间,竟也真的人觉得自己是被保护的那一个。 他懂事之后,几乎就没做过被保护的那个。 于是竟有些贪婪,追问着小姑娘:“怎么保护我?” “你怎么保护我的,我就怎么保护你呗!”戚岁宁理所当然地说:“保护还不简单吗?豁出命够不够?” 她说的如此轻巧,就像是在谈论天气的好坏。 可是言语的重量,从来都不是从语气中体现的。 祁聿礼知道戚岁宁说得有多认真,她本来就是这样的女孩子,别人对她的百分好,恨不能千分还回去。 她一直都是这样的。 “不用你给我豁出命,”祁聿礼唇角的笑意像是虚无的弧度,眼底的怜悯和温柔却是足够的清晰,他说:“我哪里舍得。” 声音清淡,声音下一秒似乎就要消融在空气里。 戚岁宁乖乖的被他抱进怀里,又听见他说:“戚岁宁,你平平安安的就好。” 如果我对这个人间还有什么奢求,也无非就是你可以平安而已。 戚岁宁晚上是抱着祁聿礼睡的,她睡相实在是很差,腿架到祁聿礼身上,像个八爪鱼一样的粘着他。 祁聿礼浅眠,早就被戚岁宁吵醒了,听着耳畔均匀的呼吸声,却不舍得吵醒她。 直到床头的手机响起。 是一个名为s的来电。 祁聿礼瞳孔微紧,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中有淡淡的晦暗铺展开。 他起身,直接去浴风的阳台,关上阳台门,接通了电话。 一阵沉默。 祁聿礼垂着眸,遮掩住桃花眼中的情绪,半晌,他听见对面年轻的男声:“少主不想和你说话,所以让我转告你,你和戚小姐的订婚仪式,他会来参加的。” “倒也不必专程跑这一趟。”祁聿礼声音寡冷,少见的寒冽。 那头,男人笑了声,好像是难以置信般,幽幽地说:“祁先生,您不会真的觉得,少主会看着你和戚小姐结婚吧?您未免太不把他放在眼里。” 祁聿礼也笑了,只是笑声冷漠,他气势压迫感很重,似乎是将身体里面最负面的一部分释放了出来,他缓缓的说:“那就试试。” 祁聿礼挂断电话,折身往回走。 床上,戚岁宁揉着眼睛,朝着他的方向看。 她的声音很软,像是在撒娇:“为什么要这么晚跑到阳台啊?” “有一些公事突然要处理一下,怕吵到你。”祁聿礼笑着,收敛了方才所有的戾气,温柔的不像话,“还早呢,继续睡吧。” 戚岁宁眨眨眼,拉长了语气说:“可是我口渴啊~口渴根本睡不着。” 祁聿礼便笑着那我去给你倒杯水,你等我一下。 戚岁宁得寸进尺,可是我想喝橙汁,鲜榨的。 她是真的口渴,也是真的恃宠而骄。 偏偏祁聿礼受用的很,甘之如饴地说那就喝橙子,我给你榨。 153 离开条件 偏偏祁聿礼受用的很,甘之如饴地说那就喝橙子,我给你榨。 就连戚岁宁自己也承认,自己是有骄纵的成分在的。 人都是这样,在知道一个人纵容偏爱你的时候,总会想要探一探他的底线在哪里。 戚岁宁从前也是个很冷静克制的人,但是这些时间留在祁聿礼身边,渐渐失去了分寸。 她抿着果汁,只喝了几口,就塞回了祁聿礼手里,声音软生生的,乖得有点过分:“不想喝了,喝饱了,现在想睡觉了。” 祁聿礼便说那就睡觉,我抱着你睡。 窗外的寒风声音凌烈,哪怕是隔着窗户,还是能听见风声弥漫。 戚岁宁枕着祁聿礼的手臂,睡得很安心。 日子就这么过下去,她好像已经别无所求。 林兰蕙的葬礼结束没有多久,戚崧就回到了戚氏集团。 他看起来苍老了很多,脸上沟壑纵横,好像有60岁了般。 但是戚岁宁记得,他今年才50,从前保养得宜,也不至于一夕之间衰老成这个样子。 戚岁宁看着他走进来,眉眼平静,淡淡道:“找我的?” “看得出来,你把戚氏管理的很好。岁宁,爸爸果然没有看错你,你是个优秀的孩子,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可以做的很出色。”戚崧表情欣慰,好像是真的发自内心一般。 戚岁宁知道他演技有多精湛,这些所谓的欣慰之言,只怕是没有一句是真的。 她眉眼寡淡,看着戚崧那张惺惺作态的脸,“您也不用和我做这些场面戏,有什么事情直说就好。” 戚崧叹了口气,坐了下来。 他就坐在戚岁宁的正对面,一脸的欲言又止,语重心长:“我听说这些日子戚氏集团的事情很多,你已经好几天连着加班了,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 “你多虑了,我年轻,这么一点苦不算什么,完全没有问题。”戚岁宁不接他的虚情假意,四两拨千斤的反驳了回去。 “我当然知道你能干.但是你一个人,我这个做父亲的,也确实是不放心。”戚崧顿了顿,试探性的看着戚岁宁,道:“我听说,你和祁聿礼的订婚宴就是这个月底吧?爸爸打算让你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也好有自己的时间,准备订婚仪式。” “订婚仪式的事情不用我操心。”戚岁宁笑笑,本质很冷淡:“还是父亲现在开始后悔让我管理戚氏,想要重新把管理权要回去?” 戚岁宁眉眼微抬,注视着戚崧的脸。 戚崧原本也不想避讳自己的目的,事到如今,早就没有什么好避讳的了。 因此,他只是不自在了几秒,就义正严辞地说:“这说到底是我的公司,我想要怎么管理都是我的事情。戚岁宁,林兰蕙已经死了,你要是想要报仇,这个结果难道还不够吗?” “林兰蕙死了,可是你不还好好的吗?”戚岁宁挑眉,缓缓道:“戚崧,我想要的不仅仅是林兰蕙的悲惨结局,你应该能明白吧?” 戚崧脸色铁青。 当初林兰蕙重病的时候,他已经想到了这一层。戚岁宁对于戚家怨恨太深,必须要想办法让她消气。 因此,他故意不理会林兰蕙的病痛,让她在重病之后,死的格外的凄惶。 戚岁宁也亲眼看见了这个场面,照理说,她不是应该消气了吗? 至少,应该觉得自己是诚意的吧? 怎么能一点都不软化,还是那副要死要活的样子? 戚崧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让戚岁宁回来,可现在戚岁宁有祁聿礼,他是真的一根头发都不敢动。 他耐着性子坐着,看着戚岁宁的脸,沉声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岁宁,我明白你心里有委屈,这么些年你在外面漂泊,吃了苦受了罪,心里恨爸爸,爸爸都可以理解。但是我和时宜就你这么一个女儿,无论如何,无论你心里怎么想我的,这点都不会改变。” “哦?”戚岁宁好笑的看着戚崧,“既然父亲觉得自己这么对不住我,那你打算怎么补偿我?口头说说吗?” “当然不是!”戚崧脸色一正,严肃的看着戚岁宁,道:“我想过了,我会立下遗嘱,在我死后,将戚家的一切都留给你。” 戚岁宁面无表情,没说话,直勾勾的看着他。 戚崧被她看得发毛,但是又不能表露出来,还是维持着严肃的表情,他故作镇定的咳嗽了声,说:“但是在此之前,一切都必须要让我掌控。” 戚岁宁笑笑,“就这样?” 戚崧咬了咬牙,“那你还想怎么样?戚岁宁,你占着一个有名无实的戚氏集团董事长的位子,究竟有什么用?” “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口中的补偿,就只是遗产吗?”戚岁宁懒懒道:“这都是几十年后的事情了,变数太大,我现在想要看见的,是我马上就能得到好处的东西。” 戚崧脸色紧绷,显然是觉得戚岁宁得寸进尺,他又不敢发怒,于是表情古怪,偏偏声音柔和的问:“你说。” “我想想,”戚岁宁思索了片刻,笑容加深,她看着戚崧,条分缕析的说:“现在的戚氏集团,我算是众望所归,在我管理戚氏集团的这段时间,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董事会那边对我很肯定,尤其我和祁聿礼订婚的消息之后,戚氏没少跟着沾光。这个董事长我要是想做,没有人可能让我走,包括你。” 虽然戚岁宁说的这些话都是事实,但是落在戚崧的耳朵里,当然是不动听的。 戚崧紧抿着唇,沉声道:“我知道,我现在确实不能决定你的去留,所以.我不是在这里和你好好商量吗?岁宁,爸爸不能没有戚氏,这是我这辈子全部的心血。” 戚岁宁淡淡的看着戚崧卑躬屈膝恳求的样子,好整以暇,就像是在观赏动物园里面的动物。 她换了换支着下巴的手,轻声道:“我可以同意,但是除了你刚刚说的这些,我还有一个附加的条件。” 154 互相算计 此情此景,不要说是一个附加的条件,哪怕是两个三个,戚崧也没有拒绝的可能。 他忙不迭地说:“岁宁,你有什么条件,你尽管和爸爸说。” 戚岁宁表情清淡,她的面容一直是清冷漂亮的类型,那些楚楚可怜的情绪,本就不适合出现在上面。 如今做回了自己,于是比从前更漂亮动人,也更叫人不敢揣测。 戚岁宁在戚崧略带着忐忑的目光中,缓缓道:“我要你在一个月内发布声明,和戚乔依以及戚音音,解除父女关系。” 戚崧吓得直接坐直了,他看着戚岁宁,下意识喃喃道:“你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戚岁宁,你是不是疯了?” “我对戚乔依和戚音音能有什么想法?我被她们欺负折腾了这么久,如今风水轮流转,她们难道还指望我可以高抬贵手吗?” “林兰蕙才刚死,你就要我和戚乔依她们解除关系?”戚崧愕然的看着戚岁宁,显然是没有猜到,她会说出这么杀人不见血的话:“你这是想要她们走上绝路?” “是啊,我就是想要让她们走上绝路。”戚岁宁眼神清澈,里面都是毫不掩饰的冷意,她看着戚崧那故作不舍的样子,微微敛眸,道:“你不是想要戚氏集团回到你的手上吗?现在办法我已经告诉你了,现在,就看你究竟舍不舍得了。” “戚岁宁,你母亲看见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难道会高兴吗!” 戚崧沉声,痛心疾首:“一报还一报,什么时候才能到头?更何况这些都是我们上一辈的恩怨,乔依和音音都是无辜的啊,她们和你一样,都是受害者。” 戚岁宁知道,戚崧是真的发自内心的这么觉得的。 她勾了勾唇角,几分淡淡的讽刺,看向戚崧:“受害者?戚崧,你大概是弄错了,如果这件事情中,真的有一个彻头彻尾的受害者,不是别人,是我的母亲。而现在,我们所有人都要因此付出代价。” 戚崧的瞳孔紧缩,难以置信般的看着戚岁宁好像是无法接受这个赤裸的现实一般。 良久,他不可思议道:“戚岁宁,你是不是疯了?” 戚岁宁想,她应该早就疯过一次了。 在捧着母亲的骨灰走在暴雨中时,就已经疯了。 至于现在,谁有资格对她的所作所为置喙半个字?戚家的人,没有一个有资格。 杭城的大雪有一种不管不顾的轰烈,戚岁宁从落地窗往下看,看见戚崧的身影模糊而不真切,被掩盖在茫茫雪色中,上了一旁的车。 他看起来十分的狼狈,十分的悲哀。 以至于落在旁人眼中,谁能想到他曾经的罪孽深重? 戚岁宁眼中划过讽刺,冷漠的收回了视线。 而车内,戚崧一上了车就撕心裂肺的咳嗽了起来。 他咳嗽的声音实在是很狼狈,管家担忧的看过来,关切道:“老爷,你没事吧?” 戚崧缓缓摇了摇头,浑浊的眼中都是血丝。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管家。 管家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下一刻,听见他说:“让乔依和音音现在回家,我有事情要宣布。” 管家不看的看着戚崧,但是也不敢说什么,应下,“好,我现在就通知她们。” 戚音音这些日子都沉浸在母亲故去的悲哀中,整个人蔫蔫的,穿着睡衣,就连头发都没梳理,像是霜打的白菜,歪倒在沙发上。 戚乔依刚刚和经纪人在外面洽谈了一个s加的电视剧,她是事先了好几天的功课,给这个角色写了万字的人物小传,很是尽心尽力地想要将这个角色拿下来。 经纪人也感觉出来戚乔依的事业心突然旺盛了,于是当仁不让的带着她去谈,顺利的签下合同,戚乔依才往戚家赶。 此时,两姐妹坐在沙发上,戚乔依看着戚音音难过委屈的样子,皱了皱眉,道:“打起精神来,妈妈已经死了,你现在应该好好想想,自己的将来要怎么办。” “有什么好想的?”戚音音擦擦眼泪,有种天真的愚蠢,她说:“爸爸会给我物色好丈夫的,我的未来不用忧愁。” 真是可笑。 戚乔依厌烦的皱了皱眉,懒得再多费唇舌,收回目光,看向管家,“爸找我们有什么事情?” 管家也不清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地说:“我也不知道,应该是为了二位小姐的事情吧?” 戚乔依没说话,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升起。 她抿了抿唇,死死咬住唇,美艳的面容有类似紧张的神态。 戚崧特意换了身衣裳,很正式也很严肃的模样。 他从楼上坐下,看了眼戚乔依,又看了眼戚音音,不动声色的别开目光,重新将视线放在了戚乔依的身上。 “这段时间工作顺利吗?” “顺利的。”戚乔依淡淡的说:“父亲找我,是有什么事情?” “你从戚氏集团离职,怎么都没有事先和我说一声?”戚崧反客为主。 戚乔依理亏,于是解释道:“心情不好,而且我在公司运营方面,确实是没有什么天赋。” “你确实没有天赋!你但凡是有一点点天赋,我也不至于被戚岁宁牵着鼻子走!”这话戳中了戚崧的痛处,他的语气一下变得很暴躁,“既然如此,以后戚氏的事情,我都自己管!” 戚乔依看了一眼戚崧气急败坏的样子,垂下眸,不再看他。 “爸,你不要和姐姐吵架.”戚音音小心翼翼地说:“姐姐工作很辛苦的。” “你们两姐妹倒是姐妹情深,既然这样,我就满足你们!”戚崧突然怒不可遏地说:“你们现在就给我滚出戚家!我就当没生过你们这两个女儿!” 戚乔依依就是淡淡的看着戚崧,事到如今,戚崧说出什么样的话,她都不会觉得奇怪。 可是戚音音震惊又错愕,显然是没有半点准备,整个人都懵了,反应过来,哭得更惨烈:“爸!为什么!你为什么突然要说这样的话!我们是一家人!妈妈才刚走,您怎么能说这种话!” 155 就是报应 戚乔依将戚音音抱进怀里,小声的安抚了两句,看向戚崧:“这是你的意思,还是戚岁宁的意思?” 戚崧一愣,脸上愤怒的表情有点维持不住了,僵硬着一张脸,沉声道:“这些还轮不到你管!不管是谁的意思,现在我不想再看见你们两个!总之,你们给我滚!从今往后,各不相干!” 戚乔依点点头,拿起沙发上的包,顺便将戚音音扯了起来。 “姐!我不走!这是我的家,我哪里都不去!”戚音音哭的脸色通红,可怜兮兮的说:“我们求求爸爸吧,我真的不想离开这里!” 戚乔依面色冷淡,看着戚音音一副不肯清醒的样子,没有继续安慰的耐心,她直接一个巴掌落在戚音音的脸上,后者被打的连哭声都止住了,脸肿起来老高。 戚崧愣住,脸色难看的看向戚乔依的背影,“你怎么能对自己的妹妹动手!” “长姐如母,我想怎么对待我的妹妹是我的事。”戚乔依冷冷说完,看着戚音音怔怔的样子,沉声道:“现在清醒了吗?” 戚音音眼泪大颗的落下,哽咽着,通红的眼睛看着戚乔依,“姐” “这里已经不是你家了,戚音音,你也该长大了,从今往后,你和戚家没有关系了,你懂我的意思吗?” 戚乔依冷漠的说完这番话,握住戚音音的手臂,往外走。 戚音音明白戚乔依的意思,可是对于她而言,这实在是太残忍了。 戚音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失去母亲,就好像她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被赶出了戚家。 她明明一直都是养尊处优的公主啊,就算是戚岁宁被赶出,也不该是她啊 她感受着戚乔依扯着她的手臂往外走,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哭得不成样子。 她已经失去了一切了,她什么都不是了. 而戚崧看着戚乔依和戚音音离开了,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一旁目睹了一切的管家于心不忍,看着戚崧阴沉的脸,壮着胆子说:“老爷,音音小姐这辈子都没有离开过戚家,您这么惩罚吓唬她,是不是太狠了?” “谁和你说我在吓唬她?”戚崧冷笑,自嘲的表情,他说:“我现在就是在卖女求荣,只要是我要的东西,我就必须得到。” 管家莫名的想到了很多年前的事情。 当初的白时宜,戚崧的第一任妻子离开时的场景。 还真是旧事重现,一切都太相似了,相似的就像是.就像是报应。 只是管家也不确定,这究竟是谁的报应。 ———— 戚岁宁在和祁聿礼吃饭的时候,收到了戚崧的电话。后者从头到尾就说了四个字。 他说:“如你所愿。” 戚岁宁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一瞬间觉得索然无味。 竟然这么容易,容易得都让她觉得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只不过自己似乎也终于有了松一口气的感觉,可以将那些恶念和夜不能寐的仇恨消释一些,装进去关于爱和美好的事物。 戚岁宁挂断电话,看向祁聿礼。 灯光落在温暖的影子,照在男人漂亮精致的面容。 戚岁宁勾起唇角,笑容招摇又动人。 祁聿礼不知道她在开心什么,只是也被这份开心感染,他笑容温雅,语调清浅的说:“怎么了?笑成这个样子?” “祁聿礼。” “我在。” “这么大的雪,杭城以前都没有过。” “嗯,除了堂厅山那一块,其他地方确实是很难有这么大的雪。” “那我们出去滑雪吧,”戚岁宁说:“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就我们两个,带上冠军和煤球,我们一起滑雪,做饭,开开心心的度个蜜月。” 哪有人没有结婚就度蜜月的?小姑娘的措辞不严谨的很。但也是早晚的事,他们会结婚,会白头偕老。 他抬眸,看见戚岁宁眼睛亮亮的,小猫似的看着自己。 真像冠军。 祁聿礼在心里好笑,但还是认真的说:“好,你想什么时候去?” 戚岁宁问那你什么时候有空呢? 祁聿礼便笑着说:“如果是别人,我会说,需要让我的秘书看看行程表,但你是戚岁宁,所以我会说我随时都有空。” 戚岁宁承认,自己喜欢听这种话。 她笑得愈发动人,就像是被精心娇养的花,有种不知天高地厚的明媚动人。 她说:“那就明天吧。” 祁聿礼说:“好。” 没有一丝犹豫。 后来吃完饭,小姑娘缩在祁聿礼的怀中,小声地说:“祁聿礼,我马上就要失业了。” 她的反常祁聿礼看在眼里了,于是听见她这么说,也不意外,只是问道:“发生了什么?” 戚岁宁便事无巨细,具体地说了一遍。 她说了戚崧来找她,想要拿回戚氏集团的实权,也说了自己提出要求,要让戚崧和戚乔依戚音音断绝关系。 说完了,戚岁宁将自己的头往祁聿礼的怀里蹭,她说:“祁聿礼,我真是一个很有心机的女孩子,对不对?” “什么叫有心机?”祁聿礼摸摸她的头发,没什么底线地说:“这叫你懂怎么自我保护。” 戚岁宁在他怀中笑出声,将手放在他的胸口的位置,眼神带着笑意:“让我看看,你的心是怎么长得啊?怎么这么偏?” “是有点偏。”祁聿礼笑笑,说:“偏向岁岁长的。” 戚岁宁突然就想起了那时出国,祁聿礼的车子撞上了自己。 从前戚岁宁觉得这应该是一个意外,可是现在,却突然有点回过味来。 她说:“祁聿礼,你和我说句实话吧,你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怎么突然问这个?”祁聿礼轻笑,亲了一口她柔软的唇,眉眼间都是笑意:“想知道的话,我有什么好处?” 戚岁宁毫不犹豫的亲了他一口,“这算不算好处?” 祁聿礼笑意真切,说:“算,这当然是好处。” 戚岁宁便催促着说:“那你快点告诉我,究竟是什么时候?” “你在地里玩泥巴的时候。” 戚岁宁嗔怪的瞪他:“不想说就算了!你怎么骗人都不好好骗的!” 156 不是骗人 戚岁宁嗔怪的瞪他:“不想说就算了!你怎么骗人都不好好骗的!” “所以,岁岁是不是觉得,自己在地里玩泥巴的样子不可爱。”祁聿礼眉眼间带着点笑意,捏捏她的脸,说:“岁岁怎么会不可爱?岁岁什么时候都可爱。” 他说情话总是说到十分,若是换做旁人,多少带着点虚假的味道。 可是这个人是祁聿礼,戚岁宁相信他说的都是真的。 “那祁先生那个时候在干什么呢?我6岁玩泥巴,祁先生11岁,已经要小学毕业了啊!”戚岁宁故作惊讶的样子,眼睛圆圆的,过分可爱。 她装模作样的抱住自己的手臂,语气夸张:“你怎么回事?居然能对我起歹念!” 祁聿礼又好气又好笑,看着戚岁宁眉眼神采飞扬的模样,偏偏又说不出什么重话,半晌,才说了句:“你还真是看得起自己,你觉得自己玩泥巴的时候才6岁?” 戚岁宁才不记得这种久远的事,她也不相信祁聿礼是真的见过。 穷乡僻壤的小土包子和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能有什么交集。 祁聿礼无非是想说,他爱自己的时间,比自己想的还要早很多,不是吗? 房间里温度是暖的,落地窗的位置,煤球和冠军依偎在一起,一猫一狗和谐的不行。 外面在下雪,雪洋洋洒洒的落下来,冠军小猫眼睛瞪得圆圆的,兴奋地伸出爪子想要触摸窗外的雪。 戚岁宁有些犯困,她躺在祁聿礼怀中,看见他微微敞开的衣领,露出木兰花色。 是很久之前的疑问,在此时此刻,又一次涌上心头。 戚岁宁伸手去触碰,声音轻轻软软的,她说:“祁聿礼,你那个刺青的很重要的人,是哪种重要啊?” 让你在心口的位置,刻下这么深切的纹身。 祁聿礼看见,小姑娘说这话的时候,眉心的褶皱很深,偏偏还用着若无其事的语气,表达着自己的毫不在意。 “岁岁觉得是哪种?”他的声音淡淡的,像是存了点刻意逗弄的心思。 戚岁宁眼睫颤了颤,生硬的说:“不知道,总不会是早死的白月光吧?” 祁聿礼似乎是笑了声,他的声音愈发的淡,淡到戚岁宁都觉得,是自己听错了。 因为祁聿礼说:“哪有这么咒自己的?” 戚岁宁愣了愣,诧异的看着他,“咒自己?你开什么玩笑?你是为了我?” “为什么这么诧异?觉得很不可思议吗?”祁聿礼倒是觉得戚岁宁的反应很有意思,笑着道:“为什么不能是为了你,就当是撞车的时候对你一见钟情了,行不行?” 戚岁宁脸红红的,“但是木兰花和我有什么关系?” “和你的气质很配。”祁聿礼这般说。 这实在是一个漏洞百出的答案,可是戚岁宁信了,不仅是信了,还一本正经地说:“可是我现在喜欢芍药。” “这样?” “对啊。”戚岁宁指了指祁聿礼的心口,“但是.但是木兰花在你的身上很好看,我也会喜欢。” 祁聿礼桃花眼中含了点笑意,俯身,亲了亲戚岁宁沾染了水汽般的湿漉漉的眉眼。 可真是好看。 祁聿礼这般想着,又没有忍住,再亲了亲戚岁宁的眼睫。 小姑娘脸红透,小声地说小猫小狗也看得懂人亲吻的。 祁聿礼微微挑眉,慢悠悠的语气,颇有几分理所当然的意思,他说:“那爸爸亲他们的妈妈,很合理啊?” 戚岁宁:“.” 戚氏集团的公告发出时,戚岁宁穿着睡衣坐在床上,祁聿礼替她擦着头发,用吹风机一点点吹干。 祁聿礼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很认真,就好像是在面对一项很重要的工作,全神贯注。 而戚岁宁全神贯注地看着公告。 公告的内容言简意赅,就是说戚氏集团即将有职位变动,戚乔依和戚音音目前已经被戚崧劝离,将来也不会参与戚崧的财产分配。 这么简单的一个通知,却已经足够引起轩然大波。 戚岁宁知道,估计外界对自己本就不好的风评,会雪上加霜。 戚乔依在演艺圈粉丝众多,此番没有等戚乔依说什么,粉丝已经同仇敌忾,专门建了一个超话来骂戚岁宁。 这条公告的评论区,也几乎被戚乔依的粉丝攻陷了,无一例外,都是在内涵戚岁宁。 “有些人真是贪得无厌,既要又要!都已经是顾氏未来的夫人了,还要和自己的姐姐抢家业!” “继母生的孩子就是可怜,妈妈才刚死,现在就要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扫地出门!豪门无亲情!” “戚岁宁心机真重,难怪之前可以把戚氏管理的这么好!” “乔依最可怜!人美心善,这么单纯善良的小天使,还要被欺负!” “真当乔依没有粉丝了?踩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 “我笑死,资本是不是当自己是万能的啊!” 诸如此类的,都已经是比较温和的言论了,更有甚者破口大骂,恨不能替戚乔依骂死戚岁宁和戚崧。 戚岁宁只是扫了一眼,没有在意。 外界的人并不知道从前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真相,他们能看见的,无非就是自己逼走了戚乔依和戚音音,将在戚崧离世之后,坐享戚家的所有财产而已。 这也确实是事实。 戚岁宁懒得反驳。 她随便的扫了一眼,只觉得有些粉丝的话孩子气且可笑,不在意的笑了笑。 祁聿礼将她吹干的头发用手一点点梳理整齐,听见戚岁宁的笑声,余光不经意的瞥到一眼后者手机上的内容,于是眼神中多了些冷意。 他不动声色的收敛,将吹风机放在一旁,柔声道:“总是盯着手机看,容易近视。” 像是在督劝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戚岁宁被他的语气惹得心头一暖,放下手机,好整以暇的看着他,道:“那我现在应该做个眼保健操吧?” “听起来很合理,”祁聿礼笑着附和,雅致的眉眼浸润笑意:“要不我帮你做。” 戚岁宁莫名觉得,这样的祁聿礼颇有点纡尊降贵。 157 纸包不住火 “你以前帮别人做过吗?”她故意打趣。 答案也是意料之中的,祁聿礼说没有,但他可以学。 戚岁宁在这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事情,那些微末的,微不足道的琐碎。 他学着做饭,学着做收拾她的东西,学着清洗她的贴身衣物,学着和所有的尘世中的爱侣一般,用一切方法去爱着另一个人。 戚岁宁已经不记得祁聿礼是什么时候开始,学会了这些事情。 只是私心里觉得,他好像是不该这样的。 他就该如同初见一般,应该是温雅矜贵,高高在上的,适合被放在高处的佛龛里被仰望着。 戚岁宁从前不曾对祁聿礼产生过半分觊觎之心,他看起来不像是她遇见过任何人,他清绝干净,一尘不染,如同神明。 可是有一天神明说爱她,于是神明有了软肋,也开始像凡夫俗子一样,做着烟火人间的寻常事。 戚岁宁莫名的眼眶有些湿,她的笑意渐渐多了些真切,她说:“祁聿礼,在你身边的日子,我都觉得很开心。” 说来惭愧,汲汲营营生活了这么多年,好像一直到遇见了你,我才知道什么叫开心。 飞烟酒吧,私人包厢。 楚占坐在沙发上,正在抽烟。 这些日子他做了几笔投资,几乎都是亏损的,今儿个一大早被自己的老爹叫了回去,劈头盖脸的一顿骂,没有一个字是能听的。 周靳晏和梁闻衍都是被他叫出来的,说是出来解解闷。喊梁闻衍的时候,韩勉刚好也在,于是四个大男人凑齐了,就在这里聚会。 楚占深吸了一口烟,眼尾微抬,淡淡的看着周靳晏,笑容带着些许意味深长,他颇有玩味的开口,说:“说好了今天过来是陪我散心的,周总,您的家务事好歹处理一下吧,你自己听听,吵不吵啊?” 周靳晏不说话,眼神淡漠,俊美的五官满是不在乎的神态。 而韩勉若有所思的笑笑,看向了门口。 门口,敲门声不绝于耳,有女人沉闷的哭声传进来。 “你看看这事情闹的?唐家大小姐都追到这里来了”韩勉轻叹了声,明明是感慨的表情,偏偏语气里的幸灾乐祸,简直是不言而喻,“周靳晏,我说你要是真不行就出卖一下色相,从了人家吧,这样闹下去,我真怕出人命。” 楚占也是皱着眉摁灭了烟头,闲闲地说:“我要是早知道你今天有这么多麻烦的破事,我干脆就不叫你了,真他妈的闹心!” 楚占联系周靳晏时,后者刚从周家离开,他当众宣布了和唐瑛解除婚约,周观鹤气急败坏地质问他为什么,周靳晏用凉淡的语气说,要去追求爱情。 周观鹤被气得脸都绿了,直接让周靳晏滚,父子二人算是彻底闹翻了。 而唐瑛得知了这件事,当即疯了一样的跑过来。 “所以怎么说执念伤人啊?人一旦对什么东西有了势在必得的执念,就注定是一场悲剧。” 梁闻衍一直没有说话,此时他喝了点酒,说话声音不怎么利索,但是句句发自肺腑:“周靳晏,你也是的,你一个失忆的人,有什么放不下的执念呢?非要闹成这个样子?” 周靳晏凤眼掺着点冷,他的笑声带着寒气,缓缓开口:“你什么意思?梁闻衍。” “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既然上天让你失去了记忆,就一定有上天的道理,你又何必非得和自己过不去?”梁闻衍放下酒杯,看着周靳晏俊美无铸的脸,“靳晏,你要知道有时候遗忘不见得是一件坏事,你既然有了重新开始的机会,那就不要再自我折磨了。” 而门外,唐瑛的敲门声更加惨烈,哭声也更刺耳。 她的身份尊贵,酒吧里的工作人员不敢阻拦,更不知如何是好。 “你觉得失忆了就能从头再来?”周靳晏好笑的看着梁闻衍:“我连自己的过去都不知道,你要我怎么从头再来?倒是你们三个,说起来是我从前的好友,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和我说一句真话,告诉我究竟从前发生了什么!” 楚占愣了愣,表情复杂。 并不是不想说,只是周家那边下了死命令,谁都不能和周靳晏提及从前的事情。 而他们三个是知道周靳晏对戚岁宁的爱而不得的,甚至能为了后者不要命,没有人可以承受周靳晏得知一切的后果。不仅仅是得罪了周家,也同时得罪了祁顾两家,还不见得能让周靳晏比现在高兴些。 所以他们都不愿意说。 但是周靳晏和唐瑛之间的事,祁聿礼已经敲打提醒了,因此走到现在这个地步,也不算是什么稀奇的。 “靳晏,不是我们不愿意说,而是能说的都说了。”韩勉淡淡开口,和外面刺耳的敲门声形成鲜明的对比。 周靳晏捏了捏眉心,也知道自己的情绪偏激了,沉默不语。 在一阵又一阵更加激烈的敲门声后,他捏着眉心的动作顿住,起身,长腿迈动,大步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唐瑛的情绪已经在崩溃的边缘,此时,周靳晏突然开门,她猝不及防,没有收力,直接朝着地面的方向扑过去。 周靳晏往旁边侧了侧身子,任由唐瑛跌倒在地,并没有打算扶起她。 唐瑛以一种非常可笑的姿势双膝跪地摔倒,她的手撑在地面上,好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许久,她缓缓抬起头,才意识到房间里还有别人在,慌张窘迫的起身。 “靳晏.”唐瑛没忘记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来的,不顾三个男人复杂的目光,她连眼泪都不擦,站都没站稳,就踉踉跄跄地朝着周靳晏走去。 她脸上的表情忐忑,几乎是卑微的语气,颤声道:“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要解除婚约?我不是已经给你时间冷静了吗?你怎么还是这么冲动?” 周靳晏看着眼前头发散乱,委屈难过的女人,只觉得烦躁。 他不相信自己从前的眼光这么差,会喜欢上这种货色,于是嗓音冷冽:“冲动的人是你。” 158 气数已尽 他不相信自己从前的眼光这么差,会喜欢上这种货色,于是嗓音冷冽:“冲动的人是你。” 唐瑛眼泪忍不住的落下,哽咽道:“我冲动?我不过就是太爱你罢了!你为什么非得对我这么残忍?靳晏,你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好,我都可以改的!” 无非是一段纠缠俗套的男欢女爱,戏码太苦情,都叫人提不起观赏的兴致。 唐瑛的情绪越来越激动,而周靳晏冷淡如水,句句凉意刺骨。 到了最后,唐瑛的情绪彻底崩不住。 她声嘶力竭地说:“你是爱上了谁啊?周靳晏,你是有喜欢的人了吗!所以你才一心一意要和我解除婚约!” “你别胡说八道。”周靳晏看着唐瑛这幅草木皆兵的模样,冷淡地说:“我没有喜欢谁,我只是不想和你结婚。” “我不信!”唐瑛尖声:“我不相信!周靳晏,你究竟喜欢上了谁!” 那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周靳晏的脑海中突然划过了大雪弥漫的高速公路上,他坐在车内,看着投屏上戚岁宁那张出尘绝艳的脸。 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经搭错了,在唐瑛行迹疯魔的语气中,他嗓音冷冽的说:“我能喜欢上谁?戚岁宁那样的吗?” 不因为什么,只是在自己失忆之后的这段日子里,这是唯一一张让自己产生触动的女子面容。 周靳晏不知道这个代表了什么,只是若一定要强追一个名字堵住唐瑛的嘴,周靳晏觉得,没有哪个名字,比戚岁宁更合适。 可是唐瑛的脸色却像是被彻底击垮了一般,她愣愣的看着周靳晏,说不出一个字。 而韩勉三人神色各异,楚占拉住了差点就要站起来的梁闻衍,弧度很小的摇头,示意他坐下。 唐瑛在良久之后,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沙哑开口,充满了绝望:“你刚刚说,你喜欢上了谁?” “我只是举个例子。”周靳晏皱眉,冷声,“不过,如果你一定要我说个名字,我只能告诉你这个。” “你还是喜欢上了戚岁宁!你还是喜欢上了戚岁宁”唐瑛喃喃自语一般,眼中充满了绝望,她用满是泪水的眼睛看着周靳晏,沙哑又破碎的语气:“周靳晏,为什么非得是戚岁宁!” 这话倒是让周靳晏产生警醒,他皱眉,面无表情的看着唐瑛:“什么叫做‘非得是戚岁宁’?怎么,我应该和她有点什么吗?” 梁闻衍和楚占都是脸色一变, “唐瑛,有什么话你们回去好好说。”韩勉开口,神色如常,试图拉回开始偏离的轨道。 “是啊,慢慢说,话赶话的,能说出什么东西来?”梁闻衍附和,眼神紧紧锁定着唐瑛的脸,“你们两个都该好好冷静一下。” 偏偏唐瑛像是疯了,声嘶力竭:“我没什么可冷静的!周靳晏,你喜欢谁都行,就是不能是戚岁宁!” 一切,彻底失控。 周靳晏的嗓音响起,没什么情绪的试探:“为什么不能是戚岁宁?” “因为你爱她!”唐瑛的眼泪流得很凶很凶,她的声音几乎是飘荡着的,没有半点力气,她的声音充满了绝望。 她说:“周靳晏,因为你只爱她!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就只爱戚岁宁,你失忆了,忘记了所有,你还是爱她!那我算什么呢?这么多年,我对你的付出又算什么呢!” 唐瑛动作缓慢的擦掉脸上的泪,在周靳晏产生裂痕的表情中,破罐子破摔般地笑了:“是啊,你失忆前就不爱我,你爱的是戚岁宁,一直都是她!” 谎言就像是包裹着炸药的甜点,哪怕看着再怎么可口,装点得再怎么漂亮,有些人的出现就是火星子,只需要一点点,就可以彻底炸碎这个所谓的美梦。 只是大梦一场,醒来时的疼痛,还真是叫人不能承受 清晨,戚岁宁像往常一样去戚氏集团,只是今天,是她在职的最后一天。 没有人知道意外是怎么发生的,原本应该私密性很高的戚氏集团地下停车场,在戚岁宁的车子停好的一瞬间,从四面八方涌过来了带着口罩的男男女女。 司机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戚小姐,好好多人啊!” 戚岁宁远远的就看出了来者不善,她冷静的说:“别纠缠,现在就开车离开。”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有人朝着车窗上扔鸡蛋,司机没来得及发动车子,那些人就扑了上来,开始疯狂的拍打车窗。 “戚岁宁!出来!” “贱人!谁让你欺负我们家乔依的!你知道乔依有多努力吗!你为什么要毁了她的家!” “你鸠占鹊巢!不要脸!” “破坏别人的幸福,抢别人的爸爸!贱人!” “乔依妈妈尸骨未寒,你就迫不及待把乔依赶了出去!你简直是恶魔!” 饶是车子的隔音再好,人群中的怒骂声还是一个字一个字的,清晰地传进了戚岁宁的耳朵里。 司机脸色惨白,紧张的从后视镜看戚岁宁,道:“戚小姐,我给祁先生打电话,让他来处理吧?” “聿礼这个时间在开会,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可以处理。”戚岁宁目光落在那些拼命拍打车窗的手掌上面,冷冷道:“联系记者。” 司机一愣,“什么?” “既然已经这么热闹了,干脆就直接热闹到底,联系记者,把地下停车场的密码发过去,让他们过来。” 司机连忙照办,而戚岁宁闭上眼,还是假寐。 那些围绕着车子的大概率全都是戚乔依的粉丝,戚乔依经纪团队的洗脑包显然是相当的成功,这些人已经同仇敌忾的将自己当作了毁了他们偶像人生的罪魁祸首。 现在,他们围堵在这里,威胁辱骂,无非就是想看自己害怕,出尽丑态,成为一个笑话。 戚岁宁明白在一群人有了一个极端的狂热的目的时,所谓的理性会被群体的情绪消磨的一点都不剩,所有的人都会渐渐的失去理智,开始攻击自己。 所谓的乌合之众,就是这样产生的。 159 倒打一耙 那些上手拍打车窗的人中,已经有人开始情绪上头,直接跳上了车的前引擎盖。 是个长发的女生,看起来像是领导者,她的面容被口罩遮住,可还是能看见眼神中怨毒的光。 她狠狠的拍着车窗,不顾车窗上黏腻恶心的蛋液,疯了般的用手锤打。 戚岁宁笑笑,大发慈悲的将车窗摇下了一指距离。 她的行为太大胆了,正常女人被这么多人围追堵截,不是应该痛哭流涕吗? 正因为如此,狂热的人群反而摸不准戚岁宁的心思,突然的安静了下来。 与此同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直盯盯的朝着这一指的车窗缝隙看。 戚岁宁侧过眸,看见透过缝隙的无数双眼睛。 她眉眼漂亮冷淡,目光轻轻扫过每一双眼睛,缓缓道:“来替戚乔依打抱不平?” “你什么态度!这么嚣张!”有人愤愤地说。 “就是,你破坏别人的安稳人生,凭什么一点愧疚都没有!” “真不要脸!” “仗势欺人!” 戚岁宁看着这一双双眼睛,看着他们不敢露出面容,却丝毫不减半分的恶意,只觉得十分好笑。 要是真的这么理直气壮,他们又怎么至于连脸都不敢露。 只不过是也知道自己是理亏的,但是因为要替戚乔依出头,所以,哪怕是把黑的说成白的,也没有任何关系。 戚岁宁表情未变,淡声:“我就是破坏戚乔依的人生,你们能拿我怎么样?” 没有人想过,戚岁宁会嚣张成这个样子。 她在众目睽睽下,公然说着挑衅之言。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敢这么嚣张!” 一时沉默,那个趴在前引擎盖上的女孩子也下来,走到了戚岁宁的面前。 她的手指扒在窗户的边缘,眼睛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恶狠狠的看着戚岁宁,嘶声尖叫:“不要脸!乔依是大明星,你不过就是个穷酸的乡下爬上来的女人!要不是傍上了戚家,你连给乔依提鞋都不配!” 戚岁宁觉得她很吵,也觉得那双扒在车窗上的手很碍眼,几乎是不带一丝犹豫的,她将车上打上了几分,意料之中的,女人叫得异常惨烈。 “啊!!!” 戚岁宁冷笑声,看着她充血的指尖,声音淡淡的:“没有人和你说过,不要乱扒人的车窗吗?” “你是不是想杀人啊!” “你这是故意伤害!” 人群开始替女人打抱不平。 “你再这样,我们就要报警了!” “你快把车窗打下来!她的手指会断掉的!” 戚岁宁眉眼寡淡,目光落在女人已经痛的布满狰狞的眼睛上,意兴阑珊的放过了她。 女人手指几乎痛的已经没有知觉,被松开了十指的一瞬间,狼狈的往后退,直接往人群里跌,还好被众人扶住。 戚岁宁将车窗全部摇了下去,没有了车窗,所有人都看见了戚岁宁的脸。 戚乔依的粉丝中自然是有颜粉的,可是在看清戚岁宁究竟长什么样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的屏息。 不论从什么角度上而言,戚岁宁都要比戚乔依动人太多。 这才是真的所谓被上帝偏爱的容貌。 偏偏手段,这么毒辣。 在众人的心思各异中,戚岁宁笑笑,缓缓开口:“我是戚崧合法的财产继承人,目前这一分钟,我还是顾氏集团的掌权人,我的未婚夫是祁聿礼,不过就是欺负你们的偶像,我有什么不敢的?” 人群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那些被戚岁宁叫过来的记者们已经鱼贯而入,一场好戏,终于拉开了帷幕。 现场乱到了极点,戚岁宁坐在车内,颇为认真的看着车外的闹剧,看着戚乔依的粉丝和记者打成了一团,在记者追问她们是不是为了戚乔依打抱不平的时候,笑了笑,从一旁的包包里拿出修眉刀。 她靠着车门坐,没有人看见她将刀锋对准了自己的手臂。 门打开的瞬间,戚岁宁的手臂上蜿蜒着的都是血。 伤口不深,但是这样血淋淋的画面,还是瘆人的厉害。 马上就有记者围了过来。 “戚小姐,请问您的手是怎么弄的?” “是被戚乔依的粉丝弄伤的吗?” 戚岁宁露出一抹为难而虚弱的脸色,她柔弱的说:“他们.应该也不是故意的吧.” 戚乔依的粉丝这才发现,他们被戚岁宁摆了一道。 “你胡说八道!谁对你动刀子了!” “就是!我们根本就连你的一根手指头都没碰到!” “不要脸!” 但是这些话落在记者的耳中,当然就只是在推卸责任罢了。 “你们的意思是,戚小姐自己的弄伤了自己吗?” 有一个年轻的男性记者冷笑道:“早就听说狂热粉什么都干得出来,我算是见识了!” “戚小姐,您打算报警吗?” 戚岁宁摇头,一脸的理解,她说:“我理解粉丝朋友们的心情,希望你们也可以冷静,今天的事情,算是我和你们误会一场,你们放心,我不会追究的。” 什么叫倒打一耙,什么叫有苦说出去。 为首的几个粉丝简直是要气死,脸色精彩纷呈的看着戚岁宁,难以相信这个女人的变脸速度。 而戚岁宁在助理和保安的陪同下,离开了停车场。 电梯里,司机紧张的看着戚岁宁的手臂,声音焦急:“这要我怎么和祁先生交代啊!” 戚岁宁笑笑,安抚道:“他那么聪明,肯定能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你放心,他不会怪你的。” “戚小姐,痛不痛啊?”司机捏着医药箱,道:“您先去办公室,我帮您找医生过来。” 戚岁宁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臂,摇头:“不用了,等等估计就自己愈合了,不用太担心。” 这怎么不担心呢?祁先生这么在乎戚小姐,一定会担心的. 与此同时,戚乔依的私人住宅,戚音音正坐在沙发上,脸色红红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周靳晏这张脸,确实是祸国殃民。 戚音音毕竟是小女孩子,见到这么俊美妖异的男人,无论是多少次,都还是觉得心跳加速,害羞的不行。 160 你的最爱 戚音音毕竟是小女孩子,见到这么俊美妖异的男人,无论是多少次,都还是觉得心跳加速,害羞的不行。 戚乔依倒了两杯水,分别放在了周靳晏和戚音音的面前。她在戚音音身边坐下,手整理着腿上的裙面,几分紧张的姿态。 “周先生,您突然过来,我也不知道您喜欢喝什么,随便泡了点茶叶。” 戚乔依说完,抿了抿唇,柔声道:“您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戚岁宁是你的妹妹?”周靳晏拿起面前的茶,微微端详,没喝,重新放了回去,他抬眸,凤眼清冷寡淡,透着点格式化疏离的笑容,“我听别人说,我从前和她在一起过,所以来问问你。” 戚音音一愣,听见戚岁宁的名字,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但是又不敢发作。 “周先生,您应该最近也有看新闻吧?”戚乔依的表情也不怎么自然,但是周靳晏这么温和的对她说话,她还是有些心动和酸涩,于是勉强笑着,道:“您过来问我,只怕是问错人了。” “我知道,你和戚岁宁的关系不好,所以我才特意来问你。”周靳晏平静道:“戚岁宁和我是怎么在一起的?还有她在戚家,是怎么样性格的人?” 戚乔依知道,周靳晏过来问她,就是看准了她和戚岁宁关系不和,最近戚家又是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自己也许会出于报复的心态,告诉他只言片语的实情。 毕竟除了自己,谁会和他说他和戚岁宁之间的事情呢? 又不是想要和祁聿礼交恶,何苦做这种事。 戚乔依脸上的笑容消失,她看着周靳晏,冷静道:“戚岁宁和祁聿礼马上就要订婚了,周先生,您现在知道这些前尘旧事又有什么意义?” “就是,周先生,戚岁宁这个人心机可重了。”戚音音附和着。 “没什么意义,但是想听。”周靳晏直接忽略了戚音音的话,他双腿交叠,看着戚乔依冷淡的脸色,不动声色的开口:“你们现在处境吧必定很简单,既然已经得罪了戚家和祁顾两家,想要在杭城立足,和周家站在同一条船上,不失为一个好决定。” 戚乔依眼中划过挣扎的光。 但也只是瞬间罢了。 很快,她看着周靳晏,声音如同被刀割过,僵硬而平静:“您非常爱戚岁宁,据我所知,她是您唯一爱过的人。” 周靳晏的表情未变,但是西装衣摆下的手,指骨微微收紧。 他看着戚乔依的眼睛,微微敛眸,嗓音偏冷调:“你应该知道,欺骗我是什么下场。” 戚乔依的表情越发的僵硬,她勾起唇角,轻声:“我也希望我是在骗你,但这句话,没有一个字是假的。” 您非常爱戚岁宁,据我所知,她是您唯一爱过的人。 周靳晏离开的时候,脑海中依旧回响这句话。 戚乔依和戚岁宁不和,可是她竟然和自己说,自己非常爱戚岁宁。 这话对她而言没有任何的好处,她能这么说,只能说明也许真相一直就是如此。 车子在高速公路上飞驰,周靳晏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他的眸中都是血丝,看着白茫茫的路,满是暗色的情绪翻涌起 戚岁宁回到办公室,简单的给自己的手臂上了药,就开始看起了手机。 不出所料,戚乔依粉丝的事情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已经有一堆人在评论区指责。 网民的舆论风向原本就是世界上最好操控的东西,甚至于在很多时候,根本没有人关心真相究竟是什么。 戚岁宁看见有人在指责戚乔依的粉丝侵犯别人的隐私,也有人由此想到了互联网上形形色色的私生饭事件,于是评论算是格外的热闹。 “有些人的粉丝不要太离谱!一天天的替自己的偶像打抱不平!连违法的事情都敢做!”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说到底你们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有些人在外唯唯诺诺,在网络上重拳出击!恶不恶心!” “我听说,戚岁宁的年纪比戚乔依的妹妹大很多啊,戚乔依的爸爸问题更大吧,先和一个女的生孩子,又找戚岁宁的妈妈生孩子,又跑去生了戚乔依的妹妹!” “私生粉不是粉,望周知!” 当然也有戚乔依的粉丝在解释,但是很快就被无数的帖子淹没。 戚岁宁粗略地看了看,对于自己的这道伤,还是觉得很值得。 但是落在祁聿礼的眼中,这显然是不值得到了极点。 赵临拿着热腾腾的新闻到祁聿礼面前时,后者正在和祁家的几个长辈聊天。 祁连承的态度无论是怎么的冷硬,但是祁聿礼是祁家的家主,很多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能做那个放任不管的人。 他一贯是温和从容的,说话时笑容温淡,条分缕析的给食古不化的老人分析利弊,一副好耐心的晚辈形象。 正如外界所说,书香门第家温文尔雅的公子,端的就是温良端方。 赵临脸色复杂的进来时,祁聿礼抬眸看他,“怎么了?” “祁先生是戚小姐的事情。”赵临顿了顿,目光落在几分颇带着好奇的老者的脸上,又收回,小声道:“要不等您和几位董事聊完?” 祁聿礼听完,却是没有犹豫,直接道:“先说戚小姐的事情。” 赵临叹了口气,将手中的手机递给祁聿礼。 他字斟句酌,言简意赅的总结道:“就是.戚小姐应该是受了点伤。” 话音刚落下,刚刚还一直从容温淡的男人,已经面沉如水的站了起来。 他一边说着失陪,一边快步往外走。 赵临愣了愣,连忙跟上。 “祁先生,应该是没什么大事,戚小姐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她有分寸,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电梯里,赵临小声的说:“说不定戚小姐的伤是自己弄的。” 祁聿礼闻言,桃花眼低垂,神色叫人不敢揣测,他看着赵临,声音无波澜:“不管是谁弄的,这笔账都只能算在戚乔依身上。” (本章完) 161 真相大白 赵临被他看得发毛,默默点头,表示祁先生你说的对! 时间正是这么不凑巧,祁聿礼和周靳晏是同时到的。 两个气场强大的男人就这么在戚氏集团门口相视,两者都是神色不露半分笑意。 祁聿礼看着周靳晏冷肃的目光,清浅开口:“岁宁现在不方便,有什么事,下次再说吧。” “不方便?”周靳晏轻笑,声音寡淡,偏冷:“我是周氏的总经理,我要见自己的合作商,有什么可不方便的?” 祁聿礼现在一颗心完全都落在了楼上的戚岁宁身上,根本就没有哪怕是半点的心思和周靳晏在这里周旋。 他少有的喜怒形于色,几乎是冰冷的嗓音:“那我正式通知你,今天不方便。” 周靳晏哪有什么功夫看新闻,也不知道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祁聿礼的反应落在他眼中,就只能用恼羞成怒来形容。 可是对于一个失忆的人而言,今天知道的一切也足够叫他发疯。他已经是非常冷静,才能心平气和地走到这里。 因此,周靳晏声音也是不遑多让的冰冷,他直视着祁聿礼,冷笑道:“怎么?不敢让我见戚岁宁?因为我之前和她相爱过,是吗?” 多么可笑的一句话。 祁聿礼今天的心情本就不好,现在周靳晏一字一句都是往枪口上撞。 戚氏集团的门口人来人往,两个体面矜贵的男人,就这么打了起来。 是周靳晏先动的手,在质问没有得到祁聿礼的回答之后,耐心彻底告罄,只剩下了满腔的怒火。 “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你提醒我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戚岁宁和我的关系!”周靳晏侧过脸吐了一口血,用指腹一点点擦点,冷冷的看着祁聿礼:“你是不是心虚啊?祁聿礼,你趁我失忆了,抢走我心爱之人,是吗!” 周靳晏知道了部分的真相,但是却不知道全部的。 他自己加工美化,于是他成了整个故事里最大的受害者。 祁聿礼看着他义正严辞的模样松动着手腕,轻笑:“是啊,我就是抢了,你又能怎么样?” “祁聿礼!你丫的是真不要脸!” “我要什么脸?”祁聿礼笑容不减,被周靳晏扯住衣领,还能若无其事的接着笑:“我现在要的就是戚岁宁,脸,这玩意你周靳晏也没有啊。” 都不是善男信女,卸下所谓的皮囊温雅,骨子里都是如出一辙的疯子。 祁聿礼和周靳晏性格底色的某一部分,其实是重合的。 两人挂着伤到了戚岁宁的办公室时,戚岁宁正在和戚崧签署协议。 戚氏集团的事情告一段落,戚岁宁将唯一基金从戚氏集团里面带走,戚崧心疼的不行,还在试图挽回。 “岁宁,你这孩子也是个犟脾气,唯一基金在戚氏不是很好吗?这是你的东西,也是你妈妈的心血,你把它留在戚氏,我发誓我会把最好的资源和人才都留给它,它会在戚氏茁壮发展的。”戚崧就差没发誓了。 “我自己的东西,就不劳你操心了。我妈妈在天有灵,应该也不会想看见她的东西被你发扬光大。”戚岁宁的刀伤是在右手上,签字的动作缓慢。 她刚刚写完字,纱布又被血染红了。 戚崧皱眉看着,关切的姿态:“你看看你这伤多严重啊,要不我叫个医生过来给你处理一下吧?” 他的话音刚落,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 戚崧看见祁聿礼和周靳晏同时出现,两人身上都有挂彩。周靳晏在唇角,祁聿礼在耳根处。 “你们.祁先生,周先生.你们这是这是怎么了?”戚崧紧张到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好半晌,说话都不利索:“那什么,我马上就找医生.赵医生过来!” 戚岁宁也没有想到周靳晏会出现,愣了愣,陷入了沉默。 “出去。”祁聿礼开口,看向戚崧,“我让你出去。” 戚崧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但是又不敢说什么反驳的话,拿起桌上已经签署好的文件,忍气吞声的笑笑,走了出去。 祁聿礼快步朝着戚岁宁走过去。 男人就好像是在一瞬间收敛所有的负面情绪,那些冷漠和冷戾都消失不见,他在戚岁宁面前蹲下,旁若无人的问:“怎么弄的,谁让你受的伤?” 他说着话,看着戚岁宁裹着纱布的手,眼尾的红缓缓的蔓延开。 周靳晏就这么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这是他在失忆之后,第一次见到戚岁宁。 她比自己在投屏上面看见的更漂亮,也更动人。就像是皑皑雪山上,一尘不染的格桑花。 又像是皎洁的白月光,干干净净。 而此时,她低着头,正朝着祁聿礼笑,说着类似于‘不痛’、‘只是一点小伤’之类的词,还说‘我自己弄的,故意的’,带着小心机和得意。 偏偏让人讨厌不起来半分。 如果说,在见到戚岁宁之前,周靳晏对于戚乔依的说法,还是半信半疑,那么现在,所有的疑问都已经不需要解答了。 他怎么可能会不爱戚岁宁。 她明明就长了张应该被万千宠爱的脸。 这世间的芸芸众生,有些人就久处不厌,一见就可倾心,有些人乍见厌倦,天长日久也生不出一点点爱意。 因为爱是本能。 本能告诉周靳晏,哪怕失去了所有记忆,哪怕他依旧想不起来任何东西,可是在戚岁宁出现在他面前的这一刻,他的本能告诉他,他会爱她。 无言的伫立,他像是一个局外人,看着祁聿礼对着戚岁宁嘘寒问暖,喉间却发烫,一片的热气。 他开口,眼眶像是不受控制般,已经有了湿润,“戚岁宁。” 戚岁宁这才抬眸,看向他。 她的手被祁聿礼握在手中,而她没有反抗,好像是没有半点不愿意,她看着自己,很平静的说:“周先生,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周靳晏竟是有那么一瞬的不知所措,他手紧了紧,连声音都变得愈发沙哑:“我我听说,我们之前是认识的。” 162 自私的人 周靳晏竟是有那么一瞬的不知所措,他手紧了紧,连声音都变得愈发沙哑:“我我听说,我们之前是认识的。” 那个关于‘相爱’的表达,在戚岁宁毫无波澜的目光中,突然就说不出口。 就连这句话,也同样说的分外的艰难。 “之前,我们也谈过关系不明确的恋爱,更确切地说,是你爱上了我,所以想要让我留在你身边,做你喜欢的金丝雀,周先生,我这么说,够不够完整?” 周靳晏这次,是彻底失去了发声的勇气。 他看着戚岁宁,骄傲好像是在一瞬间被摧垮的,也没有了捡起来的可能。 哪怕是失忆的周靳晏,也在知道了所谓的自己曾经爱戚岁宁的那刻,便默认戚岁宁是爱自己的。 怎么会不爱呢? 太骄傲的男人,于是默认爱是唾手可得的,更遑论是自己最爱。 他看见戚岁宁手上的纱布,于是猜测她应该是受了很严重的伤,可是他连问一句的勇气都没有。 用什么立场去关心?过去巧取豪夺的自己吗? 于是,他沉默了良久,才终于缓缓道:“我们之间的关系这么不堪吗?” 戚岁宁坐在沙发上,祁聿礼已经放开她的手,在给她削水果。 戚岁宁的眉心有很深的褶皱,她看着周靳晏,好像是在嘲弄,又或者说,只是冷静的批判着,她说:“周靳晏,没有什么不堪的,至少从前的你,不会觉得不堪。” 周靳晏苦笑,“从前的我是什么样的?” 祁聿礼将苹果递给戚岁宁,戚岁宁咬了一口,认真的思考过,说:“自由放纵,自我中心,周靳晏,我不知道是谁告诉你我们之间所谓的关系,但是我能确定告诉你的是,你从前除了你自己,你谁都不爱。” 周靳晏所有的骄傲,好像都在戚岁宁的话语中,被轻易的摧枯拉朽。 她是这么的平静,平静的就好像自己的出现,给不了她任何触动。 因为不在乎,所以才能毫不触动,周靳晏明白。 他只是有点不甘心,胸口好像闷得要爆炸,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的说:“你凭什么觉得我从前谁都不爱?” 戚岁宁眼神清澈见底,干干净净的,情绪也寡淡。 她好整以暇的看着周靳晏,“不管你是怎么想的,这些东西对于我而言,不重要。” 你的爱不重要,你的恨不重要,一切都不重要。——戚岁宁什么都没说,但是周靳晏在她的眼中,读懂了一切。 从前的自己是不是在乎的,并非戚岁宁在意的。 可是多可笑啊 周靳晏离开时,外面在下雪,助理陈睿急匆匆地撑伞走过来,看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连忙上前,道:“周先生,唐小姐自杀了,你去看一眼吧!” 周家私人医院,唐瑛躺在床上,慢悠悠的转醒。 她的手腕上也有很深的伤口,血从里面渗出来,触目惊心。 周观鹤夫妻和唐父都在病床旁守着,一脸凝重如出一辙。 此时,看见唐瑛醒来,唐父连忙握住她的手,道:“囡囡,囡囡没事吧?手痛不痛?爸爸给你叫医生过来。” 周观鹤和宋雅的表情复杂,周观鹤沉吟许久,看着唐瑛,“周靳晏这小子不会和你解除婚约的,你放心,我就是绑着,也会让他来和你结婚。” “老公”宋雅听见周观鹤这么说,还是不由得心疼自己的儿子,她抿了抿唇,道:“你怎么这么说?毕竟是孩子之间的事情,你让他们自己处理.” “他就是这么给我处理的?”唐父冷笑,恶狠狠的看着宋雅,“周夫人,你要是不想我女儿嫁到你家,你可以直接说的,何必这么折磨人!我女儿被你儿子折腾的半条命都没有了,你还在这里说什么风凉话!” “我不是这么个意思.”宋雅被唐父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道:“你先冷静下,等靳晏过来,有话好好说!” 唐瑛垂着眸躺着,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一丝丝血色,她不知道在想什么,眼角有眼泪滑落,带着说不出的脆弱。 就在这般气氛焦灼的时刻,周靳晏终于姗姗来迟。 只不过他前脚刚迈进去,就被周观鹤看见,不容分说的上前,直接给了他一个耳光。 “你还知道过来!周靳晏,看看你做的好事!”周观鹤脸色严肃,用手指着唐瑛,“你自己好好看看,一个好端端的姑娘,被你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周靳晏看见唐瑛泫然欲泣的模样。 她撑着手臂起来,似乎是想要对自己说什么,但是刚刚苏醒,没有什么力气,好半天,才艰难的挤出几个字。 “靳晏.靳晏” 周靳晏眉眼冷淡,过分稠丽的面容,就连上面略显不耐的表情,都显得格外的动人心弦。 只是他薄唇轻启,说出来的话说真是锥心刺骨,他说:“唐瑛,你是想用苦肉计吗?你觉得我会吃你这套吗?” 不屑之情,溢于言表。 “你这个混账在说什么!”周观鹤简直是忍无可忍! 宋雅见情势不对,连忙将周观鹤抱住,一脸恳求的看着周靳晏,道:“靳晏,你听妈妈说,你和唐瑛的婚事,是我们两家长辈很多年前就已经定下的,你之前也已经接受了,答应娶她了。失忆的这段时间,我看你们不是也相处的很好吗?唐瑛真的很爱你,她为了你付出了很多。” “她为了我付出很多,我就要接受吗?”周靳晏冷淡笑笑,语气愈发的冷淡:“那我现在算什么?一件商品,一个物件?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不会有感觉?” 唐瑛坐在床上,眼泪重重的跌落眼眶,砸在被子上,洇开一片潮湿的水汽。 唐瑛算是大难不死,因此,唐父心疼的看着女儿,一时间自顾不暇,都分不出多余的心思和周靳晏争论,连忙给自己的宝贝女儿找纸巾。 “我听戚岁宁说,我之前是个很自私的人,只爱自己。”周靳晏陡然开口,短短的一句话,让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变得沉重了。 163 净身出户 唐瑛气极反笑,自嘲的看着周靳晏,终于有了说话的力气:“我前脚刚告诉你,你就迫不及待.迫不及待的去找戚岁宁了?” 周靳晏不置可否,表情是默认的意思。 他凤眼敛起一些笑意,只是偏冷,未达眼底,“我只是好奇,如果我真的是这样的一个人,唐瑛,我怎么可能会爱你?” 只是你我这美梦,气数早已尽。 唐瑛一直都害怕这一天,但是现在,她反而不怕了。 又或是因为刚死过一次,她甚至能心平气和的看着周靳晏。 “是啊,你这么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又怎么可能接受我,哪怕一开始捏着鼻子接受了,后面也只会觉得恶心吧?”唐瑛笑笑,“那你现在想怎么样?周靳晏,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你真的以为和我解除婚约,你不用付出一点点代价吗?” “没想过不用付出代价。” 唐瑛脸色一变,就连周观鹤也沉着脸色看着周靳晏。 “你什么意思?”唐瑛心头一咯噔。 周靳晏微笑,缓缓开口,字字清晰到了极点,他说:“我一直都知道一个道理,人要是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愿意牺牲什么,我刚刚在来的路上,就想清楚了。” 宋雅毕竟是周靳晏的妈妈,没有等自己儿子说完,就已经猜到了他究竟想要说什么。 她慌慌张张的打断:“靳晏,你不要做什么傻事.” 可是来不及了,快刀斩乱麻,周靳晏是下了狠心的。 他开口,不能更明了:“我打算和周家断绝关系,如果我不是周观鹤的儿子,也不想受周家的富贵,那么我是不是可以不娶我不爱的人?” 他失忆了,少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杂念,整个人反而更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他这般说着,在满室的安静中,自顾自地继续说:“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我可以放弃一切,我必须和唐瑛一刀两断。” “周靳晏!你凭什么这么看不上我的女儿!”唐父脸色铁青,忍无可忍讽刺道:“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离开了周家,你算什么!我告诉你,你什么也不是!” 唐瑛终于心灰意冷。 她闭上眼,任由眼泪滑落,去扯唐父的衣摆,开口,声音沙哑的不像话。 她说:“爸,如他所愿。” 宋雅已经泣不成声,她难过的看着周靳晏,哽咽道:“你这孩子.你这孩子究竟是怎么想的?靳晏,你不能这么冲动!” “让他滚!”周观鹤看着周靳晏一脸平静的样子就来气,他扯开宋雅抱着自己的手臂,没了桎梏,他直接用手指着周靳晏,冷笑一声,道:“你翅膀硬了,周家留不住你了,可以,那你就滚到外面去看看!周靳晏,你可以不和唐瑛结婚,你可以不听话,我就当从没生过你!” 周靳晏出来时,脸上还有浅浅的红肿。 他抽着烟,略微有些戾气的艳丽眉眼,表情平静。陈睿在外面听得心惊肉跳,看见自己也出来,连忙道:“您没事吧?” 周靳晏咬着烟,从皮夹里抽出所有的卡和现金。 “您这是干什么?”陈睿惊恐的看着他。 “净身出户,没有见过?”周靳晏扯了扯唇角,拉扯到刚刚被周观鹤打破的皮肉,眉头皱起,他的声音很平静,“老子今天开始,就自由了。” 没有爱过人吗? 自私自利吗? 只爱自己吗? 那又怎么样?他都已经忘了。 他失忆了,一切都可以从头再来。 他的人生要握在自己手里,走自己想走的路,爱自己想爱的人. 戚岁宁还是祁聿礼带着去看了医生,男人从头至尾陪着她,表情严峻的好像生病的人是他一样。 戚岁宁忍俊不禁,好笑的看着祁聿礼,道:“你不要这么紧张好不好?真的没事啊,就是一道小口子,就是看起来吓人了些。” 男人不说话,接过院长开的单子,才淡声叮嘱她:“你就在这里等我,我去取药。” 戚岁宁说好,扯开话题说祁聿礼,我们等等去吃什么啊? 祁聿礼桃花眼里面有些妥协的笑意,他又拿她有什么办法,很轻易的没了立场,刚刚的生气消解了不少,说你想吃什么呢?都可以。 戚岁宁这才笑嘻嘻的去捏他的手,她说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哦,我哪里都不去,祁聿礼,好不好? 祁聿礼心软的没办法,摸着她的头发,动作温柔。 他取了药,带着戚岁宁回家。 院长将两人送到了门口,眼看着车子已经没影了,才松了口气。 这是什么事呢?一道口子,差点没把整个专家团队都叫过去会诊。祁先生这么低调的一个人,也会在爱这个字上犯这么严重的冲动,做这么高调的事情。 多么不可思议 戚岁宁坐在车上随手翻药品,看见里面的一把玻璃纸糖。 “怎么还有这种糖卖啊?”戚岁宁惊喜的拿了一颗,拆开包装纸塞进嘴里,一股子香精的气味,“不太好吃。” “刚刚看见有个孩子一直缠着妈妈买这个糖,我还以为很好吃。”祁聿礼眼底有些笑,只是看着戚岁宁包成粽子的手,又有点笑不出来,抿了抿唇,不说话。 “我以前倒是吃过一个这种糖,很好吃,叫八个娃娃的!但是很多年前,好像就倒闭了!”戚岁宁遗憾的叹了口气,“妈妈以前很喜欢给我买这个糖,但是现在已经买不到了。” 小姑娘语气有点小幽怨。 祁聿礼知道她应该是想起了什么以前的事,才会突然觉得失落。 他将她抱进怀里,捏着她的手心,声音淡淡的:“和我说说,长什么样子?” 戚岁宁便认认真真地描述起来。 祁聿礼听的时候很专注,只是捏着戚岁宁小小的手,拢在自己掌心,在她停顿的时候轻轻‘嗯’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他真是耐心十足的做了倾听的姿态。 等戚岁宁说说完,他才柔声道:“知道了,下次给你找。” 戚岁宁点点头,心满意足的将手举到祁聿礼眼前,说:“疼。” 164 不论对错 祁聿礼捏她的脸,声音有点故作漠然,冷冷淡淡的:“痛死你算了。” 戚岁宁就知道他在生气,于是笑嘻嘻的说:“你怎么舍得啊?舍得不了一点!” 看这样子,倒好像是吃定他了。 祁聿礼又气又好笑,终究,还是收敛了所有表情,认真的看着戚岁宁,他说:“戚岁宁,我这个人其实很胆小。” 戚岁宁一愣,眼神带着些微的无措,看着他。 而祁聿礼桃花眼里都是幽暗的情绪。 他抿了抿唇,声音愈发的轻,他就像是这个世上任何的一个凡夫俗子一般,说着患得患失的话,他说:“我没办法承受你受伤这件事,你明白吗?” 戚岁宁想说我有分寸的,可是话梗在喉间,后知后觉的明白自己有多自私。 她的眼睫颤了颤,带着不安:“下次不会了。” 祁聿礼好像在窥探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究竟有几分的真诚,认认真真的看着她的眼睛。 良久,他叹了口气,抱住她。 戚岁宁感受到他的用了些力,将自己抱的很紧。 他的声音落在她的耳畔,带着些微的问询的姿态:“等我们旅行回来了,就正式订婚,好不好?杭城今年据说会有大雪,我们可以在雪地举行婚礼。” 戚岁宁下意识的思绪跟着祁聿礼的话走。 脑海中浮现一些画面,温暖的,美好的。 莫名的心悸,她勾起唇角,带着笃定和坚决,她说:“那要盛大一些,女孩子一辈子就一次。” 祁聿礼说知道的,一定盛大。 他语调带着些叹息,是那种紧张之后犹有余悸的声调。 戚岁宁不确定,他在问询自己的那刻,难道在害怕自己不答应他吗? 夜色浓沉。 戚岁宁的生物钟很准时,到点起床到点睡觉。 她很少撒娇,大多时候哪怕是有求于他,也会有点打趣轻松的情绪在里面。 唯独这一刻,她会露出这种娇软可欺的模样。 她的手抵着他的胸口,水葱一样纤细的手指,带着撒娇说自己困了。 见他没有反应,戚岁宁被欺负狠了,咬他的侧颈。只是咬的时候偏差了,印子格外显眼。 男人闷笑了声,终究还是没忍心,放过她。 于是此时此刻,戚岁宁睡得很沉。 祁聿礼离开之前,认认真真的替她掖好了被角。房间里的助眠香薰点着,使人睡得更沉。 赵临已经在楼下等了很久,看见祁聿礼出现,眼前一亮,连忙上前。 “祁先生!” 祁聿礼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他出去。 车子一早就已经等在了门口,祁聿礼上了车,赵临坐在副驾驶座,侧过头看他。 “祁先生,戚乔依已经到了,您现在直接过去吗?” 男人的面容沉浸在车内暖调的灯光中,像是水墨画里徐徐展开的清绝。 他低垂着眉眼看起来眉眼温润,矜贵温和。 他没说话,点了点头。 赵临原本想要坐直回去的,转过身的瞬间,眼神不经意的看见祁聿礼脖颈侧面的小小牙印。 男人的皮肤太白皙,于是那牙印看起来很显眼。 赵临脸一红,没想到祁先生居然喜欢这种这么刺激,还真是少儿不宜。 杭城大饭店。 戚乔依坐在沙发上,看着面空无一物的桌子,心中直打鼓。 她已经看见了网上的新闻,但是这件事和她没有关系,完全是她粉丝自己的行为。 祁聿礼要是想要把这笔账算在自己的头上,那无论从什么角度看,也是他祁聿礼没理。 这般想着,戚乔依的心稍微定了点,坐直,将自己的姿态放足。 祁聿礼进来时,她正襟危坐,面色沉着的看着进来的男人,没说话。 祁聿礼也没说话,在她的对面坐下。 赵临拿了两瓶白酒,放在了矮桌上。 男人的气场强大,就这么坐着不说话,存在感却是强烈到不行,让人完全没有办法忽视。 戚乔依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终于看向祁聿礼,直接开口道:“祁先生,您究竟想做什么?” ‘祁先生’三个字喊出了颤音。 祁聿礼心平气和地对她笑笑,开口,温润清浅:“听说你被赶出戚家了?” 干脆连称谓都没有,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 戚乔依知道来者不善,只是祁聿礼这般的不给人半分台阶,还是少见。 她冷笑,干脆也直言:“那不是多亏了祁先生有一个能干的未婚妻吗?鸠占鹊巢,将我和我妹妹赶了出来。” 祁聿礼是来兴师问罪的,自己就算再怎么做小伏低也没有用,倒不如干脆一些,硬碰硬好了。 哪怕是以卵击石,也不能姿态太卑微。 这般想着,戚乔依脸上冷笑的情绪扩大,“怎么?祁先生今天是想把戚岁宁受伤的事情赖在我头上吗?我可是什么都没做,一切既不是我的授意,也不是我从中作梗,完全就是我的粉丝自发的行为。” “你说的挺对的。”祁聿礼笑笑。 他这么一说,倒是让戚乔依更加不知所措了。 她愣了愣,几分错愕的看着祁聿礼,“那你找我干什么。” “我这个人不喜欢追究一些浮于表面的事情,更加不喜欢刨根问底。”祁聿礼淡笑,桃花眼眸色深邃,带着些许的温润色泽,他徐徐道:“毕竟很多时候,追究到最后,谁都不清白。” 这话倒是让戚乔依愣住,她脸上色厉内荏的表情有些僵住,低声道:“祁先生既然也明白,今天来找我是干什么?很多事情正如您刚刚所说,追究对错是追究不清楚的。” “所以我今天也不是来追究什么的,”祁聿礼说到这里,脸上温淡的表情突然收敛,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字字冰封:“我只是来给我的未婚妻出气。” 165 不上台面 戚乔依瞪大了一双眼睛,手握成拳,差点就要站起来:“所以,你现在是想把戚岁宁和我粉丝之间的事,全部扣在我一个人的头上?祁聿礼,扣屎盆子也不是这么个扣法!” “听说你合约快到期了。” 祁聿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成功让戚乔依偃旗息鼓。 戚乔依脸色难看,盯着祁聿礼,笑容已经被愤怒替代,“你想怎么样?” “顾家这些年想要往文化产业发展,你签约的那家公司,正好是个不错的优质资产,可以合作。”祁聿礼笑笑,温和无害,“你们的董事长,我也刚好认识。我要是不放你走,你走得了吗?” “祁聿礼”戚乔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脸上的表情略带着屈辱:“你就是这么威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吗?手段未免太上不得台面!” “我只在乎有没有效果,”祁聿礼看着戚乔依慌张的模样,突然淡笑了声,冷淡的说:“岁岁被你们大冬天的泼冷水,你们的手段就上得了台面?” 戚乔依一时之间都不知道祁聿礼究竟在说什么。 良久,她才不自然地说:“这件事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现在提起来,你是故意借题发挥吧?” “以后借题发挥的日子多了,你还是早点习惯吧。”祁聿礼声音未见波澜,轻声细语的:“事情发生了再久,都是已经真切的发生过的,戚乔依,你凭什么觉得你可以不被追究?岁岁在戚家受了很多苦,我不管不是不想管,只是我觉得,她自己能处理好,可是.你让她受伤了。” 他抬眸,看着戚乔依:“我连她的一根头发都舍不得碰。” 戚乔依真是不能接受祁聿礼的栽赃,她百口莫辩,只能一再地重复:“我都说了,是我的粉丝做的,这件事到底是和我有什么关系啊!你凭什么在这里审判我!” 祁聿礼指尖点了点桌面,烈性的白酒,度数极高。 “两瓶,全部喝完。” “会死人的祁聿礼!”戚乔依震惊的瞪大了眼,连声音都充满了颤抖:“你是想让我死在这里?这可是50度的酒!” “你也可以选择被封杀,也能算是赔罪。”祁聿礼这般说。 他看似给了选择,可事实上,戚乔依没得选。 她已经不是戚家的女儿了,现在如果失去了镁光灯下的工作,失去了万千瞩目的明星光环,她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她为了走到今天,已经放弃了太多的东西,其中甚至包括自己的母亲,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烈酒穿喉,胃开始灼烧起来。 戚乔依看见祁聿礼不动声色的姿态,高高在上,睥睨着她的狼狈。 他连丝毫的动容都看不见,就好像自己不过就是一个死人罢了。 都说周靳晏百无禁忌,可祁聿礼才是更加不择手段的那个人。 他这么折磨自己,只是因为自己的粉丝围追堵截了戚岁宁,但是这和自己有什么干系呢? 戚岁宁哪里会让自己吃一点亏,网上铺天盖地都是在指责自己的粉丝的话,她都已经报复自己了,祁聿礼却还嫌不够,咄咄相逼。 戚乔依头重脚轻,就连眼前的景象都已经变得乱七八糟。 她勉强站稳了,看着祁聿礼,“祁先生,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祁聿礼没说话,淡淡的看着她。 戚乔依咽下喉间火辣的灼烧感,惨然一笑:“是不是以后,戚岁宁只要被和我有一丝丝关系的人伤害,你都会把这个算到我头上?” 祁聿礼在她一瞬不瞬的目光中,点头,说的是那么从容,“自然。” 戚乔依鼻腔泛酸,“你凭什么.凭什么这么欺负人?戚岁宁的倒霉,又不是我害的!你凭什么都算到我的头上!” 祁聿礼笑意寡淡,看着振振有词的戚乔依,“你和你的母亲姊妹,不是一直都这么对待岁岁吗?怎么?这才一次,你就受不了了?” 风水轮流转,还真是有这么一回事。 戚乔依再也不说话,拿起另一瓶白酒,一边干呕一边喝。 她好不容易喝完,已经脸色难看的像死人。 “祁先生,这样总够了吧?”她的声音虚弱,勉强撑着自己不要倒下,“还请..请祁先生高抬贵手,不要在工作上和我.过不去。” 祁聿礼眉眼矜贵冷淡,丝毫不起任何一丝怜香惜玉的心思。 他不说话,不置可否。 戚乔依急了,下意识就想要请求,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着急了,直接胸腔里涌出一口血,喷在桌上。 她直挺挺的倒下,呼吸急促的躺在地上。 戚乔依躺在厚重的地毯上,看见祁聿礼正在不动声色的擦着无意飞溅到他手背的血。 男人玉一般的面容,分明应该是再温柔不过的,此时此刻,却是冷淡的不像话。 他揩着血,吩咐一直站在门口的赵临进来,送自己去医院。声音轻慢,完全听不出半点愧疚。 戚乔依在这一刻,好像突然回到了多年前。 十八岁的戚岁宁被她们罚跪,差点就死在了雪地里。 林兰蕙紧张地问她会不会有事,她说着什么急呢,这不是还没死吗?让她再躺一会儿。 现在,这个躺在地上的人成了自己。 戚乔依唇角露出了一丝苦笑,她死死的捏住地毯,缓缓抬起头,从男人皮鞋到西装裤脚,再到那张雅致的脸,“受教了祁先生。” 祁聿礼应该是领会了她的话外之意,他的笑意冷淡:“应该的。” 戚乔依被人扶了出去,赵临站在祁聿礼身侧,看着桌上触目惊心的一滩血,道:“祁先生您这样做要是传出去了,名声就毁了。” 书香世家的温润君子,谦和有礼,与世无争。 这么好听的名声,都是多年的忍耐换来的,要是毁了多可惜。 偏偏祁聿礼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声音凉薄:“我已经很克制了,如果不是怕岁宁知道.” 后半句话,祁聿礼没有说,但是赵临差不多能明白——要不是怕戚小姐知道,只怕今天祁先生连医院都不会让戚乔依去。 166 免费午餐 要不是怕戚小姐知道,只怕今天祁先生连医院都不会让戚乔依去。 但是这么久以来,好不容易在戚小姐面前的形象怎么能毁于一旦,赵临默默地在心里补充完,叹了口气。 人心复杂,又有谁能真的将一个人彻底看穿。每个人的心里,都会有不为人知的暗角。 戚乔依被送到医院没多久,戚音音就到了。 戚音音没有想到戚乔依只是出去一趟,再收到消息,竟然就在医院了。 她毕竟还是个没经过事的小姑娘,六神无主的在手术室门口哭,梨花带雨的模样让很多路过的人纷纷驻足。 戚音音没心思顾及别人的目光,还在自顾自地哭着。她现在一无所有,全靠着戚乔依才能活得还算有几分体面,要是戚乔依有个什么好歹,她的人生就真的彻底没有希望了。 这对于一个从小就养尊处优,从来都没有受过社会敲打的女孩子而言,简直就是天都要塌了。 戚音音在心里一遍遍的骂戚岁宁,又一遍遍的悲哀于自己坎坷的命运,自怨自艾,完全的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直到,一条干净的手帕出现在她面前。 戚音音下意识止住哭,顺着手帕往上看,一瞬间止住了哭。 那是一张邪魅而俊美的面容,25岁上下,有着几分混血感,五官立体深邃,他带着笑,脸上有两个酒窝。 他说:“没事吧?” 带着关心的语气。 戚音音一下子都忘记了哭,怔怔的看着他:“我我没事,是我姐姐” “你姐姐怎么了?”男人关心的问。 “我姐姐我姐姐好像是胃穿孔了”戚音音说到了真的动情处,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满是担心的说:“医生现在.现在还在给我姐姐做手术,我很担心她。” “这家医院是我的,你放心,我会让最好的医生去给你姐姐治疗。” 男人笑着,顿了顿,在戚音音震惊的目光中,继续道:“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魏镜殊,今天刚回国。” 戚音音慌张地站了起来,对于面前这个充满神秘感的男人,她很轻易的就放下了戒心,接过男人手中的手帕,红着脸说:“谢谢.谢谢你。” “不用谢,让你这么美丽的一个小姑娘坐在这里哭,是多么不绅士的一件事。” 男人的嗓音清澈,带着清朗如月色入怀的笑意,“有任何的问题,直接和院长报我的名字就好。” 一个小时后,戚乔依醒来,便看见戚音音坐在自己身侧,正拿着一块手帕傻笑。 戚乔依用力的咳嗽了几声,一股烧心烧肺的灼热感。 她看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还在傻笑没有反应的戚音音,有些不悦:“看什么这么出神?” 戚音音这才反应过来,回过神,眼睛亮亮的看着戚乔依:“姐姐,你猜我今天在医院遇见了什么?” “什么?”戚乔依皱眉。 “我遇见了一个男人!长得不输祁聿礼和周靳晏!”戚音音眼神明亮,“这个特护病房,就是他特意给我安排的。” 戚乔依这才发现,自己住的病房格外的舒适。 她眉心皱得更深,看着完全陷入自己的情绪中的戚音音,好心提醒:“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他帮你一定是别有所图。” “我有什么能让他图的?”戚音音根本听不进戚乔依的话,她有些羞涩的笑了,说:“他还夸我漂亮呢” “戚音音,你能不能清醒一点,有一点自知之明?”戚乔依刚刚苏醒,身体本就不舒服,看着自己妹妹这幅蠢钝可笑的样子,没了耐心: “这世上多的是漂亮的人,你长得连我都不如,更不要说戚岁宁,你凭什么觉得,你口中那么好看的男人,会看上你?” 戚乔依也是爱自己的妹妹的,害怕戚音音受不了,已经把话说得柔和了。 但是戚音音听着戚乔依这么说,直接不服气的站了起来,“姐!你见都没见过他!你凭什么这么说!他不是这么肤浅的人!你在里面动手术的时候,他还在外面陪我呢!” 戚乔依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闭上眼,没了和戚音音深究的耐心,“我要睡了,你出去。” “我是担心你才来的!”戚音音很生气,“现在是在赶我走吗?” “我赶你走?我赶你走干什么!我只是说,我想休息!”戚乔依不耐地说。 但是现在,戚音音根本就听不进戚乔依的不满和担心,魏镜殊这个男人简直是生得太惊艳人心,以至于戚音音满心都已经是和他的再相遇。 她走出病房,坐在长椅上,又忍不住拿出手帕,露出了傻笑 戚岁宁在家里待了两天,准备了一些滑雪需要的东西。 祁聿礼说把集团的事情交接完,马上就出发。 戚岁宁对于这个‘马上’,其实是没有什么盼头的。 但是第二天晚上,她被祁聿礼连人带被子抱进了私人飞机里,醒来的时候,只能看见窗外厚厚的云层。 戚岁宁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揉了揉眼睛,正打算仔细去看,听见耳畔传来了男人的笑声:“看的这么认真,是觉得不可思议吗?” 戚岁宁何止是觉得不可思议,简直是做梦一样。 她眼巴巴的看着祁聿礼,像个小孩子,问东问西,“真的出门了?真的吗?” 祁聿礼说真的,不信的话我们现在回家,重新出发一次。 戚岁宁的眼睛亮亮的,突然就扑到了他的身上,一把抱住他尖叫,像个小孩子一样,说真的诶,真的出门了,祁聿礼,好酷! 祁聿礼唇角噙着淡淡笑容,几乎是纵容的看着她。 目的地是远离杭城的一座雪山,据祁聿礼所说,这座山叫柳山,千年前,这个地方终年都不会落雪。 戚岁宁知道这都是故事,但是缩在祁聿礼怀中,她还是问为什么呀?为什么不会下雪啊? 简直是一个尽职尽责的捧哏。 祁聿礼被她这个样子逗笑了,眉眼舒展温柔,捏了捏她的脸,说:“那倒也不用这么捧场的。” 167 挥霍时光 “那倒也不用这么捧场的。” 戚岁宁脸色一正,义正严辞的说你怎么会觉得我在捧场呢?我就不能是真的好奇吗? “行行行,你是真的好奇,那我就接着说?”祁聿礼顿了顿,接着说起了这个故事。 故事发生在数千年前,当时,这个叫柳山这个地方常年干旱,一直都不下雨,环境恶劣,除了无法离开的村民,这个村庄连鸟兽都没有了踪迹。 直到有一天,这里来了一个少女,少女有着纤细的四肢,漂亮的面容,明亮清澈的眼睛。 她永远都在快乐的笑,只要她经过的地方,就会有雨水落下。 当地人非常的高兴,就把这个少女留下款待,想要让她多留几天。 但是少女早晚是要回家的,她的家不在这里。可是她走了,这个地方就要重新陷入干旱了。村民们都不想过这样的日子,哀求她留下。 戚岁宁皱眉,“可是她想回家啊” “是啊,她想回家,终于有一天,她和村民辞行。”祁聿礼的手扣在戚岁宁的腰上,声音淡淡的:“村民们不想让她走,在给她践行晚饭里下了迷药,醒来时,少女已经被锁了起来。” 戚岁宁诧异的看着祁聿礼。 “被锁了起来,可是她依旧想要逃跑,村民中有一个少年,他一直爱慕少女,他和村民们说,他有办法让少女留下。” 戚岁宁认真的思索了一下,“他是不是想要让少女爱上他?” “一开始是的,可是少女就是不爱他,无论他做什么,少女都只会哭着求他,说着想要离开的话。” 祁聿礼摸着戚岁宁的头发,“于是,爱而不得的少年,砍断了少女的双腿,埋在了柳树下。” 戚岁宁愣住,“这是个恐怖故事?” “嗯。” 她将祁聿礼抱紧,又菜又爱听,“然然后呢?” “少女失去了双腿,很快,也失去了双手和眼睛,少年将她的一切都剥夺,觉得这样就能留下她。突然有一天,村庄下起了暴雨,雨势很大,大到即将淹没村庄。” “少年想要让少女停止报复,不要再下雨,他打开了少女的房门,走向少女,才发现她已经死了。” “再后来,随着少女的尸体失去最后的体温,雨水变成了雪花,水凝成冰,冰上积雪,形成了现在的柳山。” 故事说完,戚岁宁将祁聿礼抱得紧紧的,“少年呢?他也死了吗?” 祁聿礼摇头,说:“没有。” 戚岁宁有些意外,“为什么?他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情,为什么不死?” “他成为了柳山的神明,每一天都要经受冰雪割断四肢的痛楚,日复一日,永远不能解脱。成为神明后,少年才回忆起,其实很早以前,少女就和他说过了,她一直都在艰难的生活着,每一天都要承受痛苦,才能带来寓意生机的雨水。” “村庄是少女的最后一程,她离开,也不会带走雨水。而他隐瞒了这个秘密,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剥夺了她的一切,自私的留下她。” 戚岁宁觉得这实在是个血腥的故事。 她听得昏昏然的,靠在祁聿礼的怀中,小声说:“这也太坏了” 颇有点打抱不平的意思。 “只是个故事,“祁聿礼顿了顿,目光落在戚岁宁干净皎洁的面容上,“睡吧,睡醒就到了。” 这大概是戚岁宁十八岁之后,度过的最开心的一段日子。 祁聿礼陪着她,在柳山的私人山庄住下。 据说是梁闻衍家中的产业,这个时节没有什么人,抵达时山庄的管家出来迎接,笑起来脸上有褶皱,“贵客远道而来,房间已经准备好了。” 房间被安排在靠近湖水的一面,柳山上有一大片的湖水,只是结冰了,远远看过去如同一整面光滑的镜子。 戚岁宁在上面看见阳光透射下来的光影,折射出彩虹的颜色。 她像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姑娘,兴奋又紧张的说:“祁聿礼,你看这里!这上面有彩虹诶!” 声音清脆,带着孩子气的惊喜。 祁聿礼走过来,笑着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耐心十足的问:“在哪里呢?” 戚岁宁就真的以为他没有看见,激动又认真的指给他看,说你看啊,就在这里啊。 祁聿礼附和她,语调中有笑意,温温柔柔的说真的呢,好漂亮的彩虹。 他们就像是两个幼稚到极点的人,在挥霍着时间。 深夜的时候,祁聿礼带着戚岁宁去楼下吃夜宵。 饭厅只有他们两个人,小姑娘捏着刀叉环顾四周,之后眨眨眼,看着她,说:“是不是只有我们住在这里?” “不知道,应该是的。”祁聿礼将菜单放在戚岁宁面前,柔声:“看看,想吃什么?” 戚岁宁说都可以啊,想吃点地方特色。 祁聿礼挑眉,确认了一遍,真的想吃地方特色? 戚岁宁表示对啊,入乡随俗,不都是这么说的吗? 柳山的地方特别,是鱼片生切刺身。 戚岁宁肠胃不好,硬着头皮吃了两片,便小声的说:“我不喜欢。” 祁聿礼猜到了,将服务员叫过来,除了刺身,将菜单上其他的菜都点了一遍。 戚岁宁想要阻止他:“这么多吃不完的!” “先点了再说,”祁聿礼顿了顿,抬眸看她,“不是没吃晚饭吗?” 戚岁宁脸一红,莫名有些心动。 她用叉子戳着软软的带着血丝的肉,问道:“祁聿礼,你以前有对别人这么好过吗?” 祁聿礼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对于她这个有些幼稚又有些可爱的问题,他笑容温淡,柔声道:“怎么突然问这个?你在意吗?” 戚岁宁怎么会承认自己在意? 恰巧服务员端着热腾腾的牛肉上来,戚岁宁埋头吃着,鼓成腮帮子的脸,像是祁聿礼从前养过的河豚。 他桃花眼中带着点笑意,像是逗生气的猫一样,慢吞吞地喊她的名字:“岁岁?宁宁?” 戚岁宁不理他,他就换着称谓喊,虽然说没有其他的客人,可还是有工作人员好奇的看过来。 168 都是甜的 戚岁宁不理他,他就换着称谓喊,虽然说没有其他的客人,可还是有工作人员好奇的看过来。 “岁宁?小岁宁?” 真是越来越肉麻。 戚岁宁放下叉子,没什么好脸色,“干什么啊?” 她根本不知道,此时此刻她的样子有多么恃宠而骄。 可是祁聿礼不介意,甚至有些甘之如饴。 他说:“生气了?” “有什么好生气的?”戚岁宁小声,连自己都心虚,“这么一点小事而已,我为什么要生气?” 牛肉的酱汁沾在她的手指上,祁聿礼拿过一旁的毛巾,握住她的手擦拭。 “没有别人,”祁聿礼说:“岁岁,真的就你一个人,这个地方,我也没有带别人来过。” 戚岁宁知道没有别人,她只是别扭着。就像是再寻常不过的小姑娘吧,在对着自己的男朋友撒娇,声音甚至还带着鼻音,“我知道,我就是开玩笑的。” “知道呢,知道岁岁是在开玩笑。”祁聿礼坐到她的身侧,轻轻揽过她的肩膀,柔声道:“我们岁岁是多么大度的一个女孩啊,是我不识抬举,怎么就不知道好好说话呢?” 戚岁宁被他逗笑,眼睛亮亮的看着他,说:“祁聿礼,你可千万别让我知道你对别人这么好啊,你是我一个人的。” 简直是蛮横不讲理。 偏偏祁聿礼就是喜欢她这个蛮横不讲理的样子,说当然,我是你一个人的。 柳山上的雪果然是很大,就连滑雪,也别有一番风趣。 戚岁宁白天就跟着祁聿礼满山的跑,几乎已经忘记了自己身上所有的负累。 她只是将自己沉浸在这份快乐里,之后任由自己一点点的堕下去。 祁聿礼教了她几个比较有难度的动作,戚岁宁悟性高,只是做了几次,就学会了。 两人坐在雪地里,看着阳光落在白茫茫的雪面上。 戚岁宁感觉到心中那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郁结了多年的难过,开始渐渐消融。 她突然幽幽的说:“我妈妈也是在这种大雪天开始生病的,我从那个时候开始,有一段时间,很讨厌下雪。我还讨厌下雨,因为妈妈离开的时候,是一个暴雨天。” 她用很平静的声音说着这些话,语调缓慢,像是在回忆。 祁聿礼摸摸她的头发,眼神深暗,带着几分不能形容的幽微,他声音比往日更加温润,“都过去了,岁岁。” “很多事情其实是很难过去的,我之前觉得,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真的过去。”戚岁宁看着祁聿礼,突然伸手,去揉他的头发。 男人的表情几分错愕,之后便纵容的看着她。 戚岁宁想这么做很久了,祁聿礼看起来太完美,她想让他沾上烟火气,变得更好亲近一些。 而后者,显然也不打算反抗。 “是啊,都过去了,”戚岁宁眉眼弯弯的笑,说:“因为现在我有你啊。” 阳光盛大得有些刺眼,不然怎么会突然觉得有些晃痛了眸光。 祁聿礼将戚岁宁作乱的小手握住,亲亲她的手背,亲亲她的手指,说:“都过去了,我现在有岁岁了。” 戚岁宁感觉到,手心有什么硬硬的东西。 她一愣,看着祁聿礼:“你把什么东西塞在我的手心了?” 戚岁宁柔声,像是在哄孩子,“自己看看?” 戚岁宁便真的依言去看。 手摊平,上面赫然是一颗小小的糖果。 眼眶蓦然一湿,眼泪掉下来。 这分明就是自己之前无意中和祁聿礼提到的,那颗儿时吃到的糖果。 只不过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她随口一说的东西,他就一点一滴都用心的妥帖的收拾好了。 “也不知道和你小时候吃到的味道还一不一样,这个工厂已经倒闭很久了,还好配方还在,现在才能重新生产出来。”祁聿礼双手捧着她的脸,桃花眼温润干净,带着深深浅浅的暖色笑意,看着她,说:“现在,岁岁不用害怕吃不到糖了。” “岁岁这一辈子,都会有吃不完的糖。”他这般说。 戚岁宁便笑着问要是这样的话,那我是不是可以不吃苦? 祁聿礼说对,都吃甜的。 戚岁宁想到祁聿礼在来柳山之前的那两天,他和自己说,这两天在忙,得耽搁。 如今想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他不是在忙祁顾两家的事情,他是在忙自己的事情。 戚岁宁眼圈红红的,小声道:“你在忙我的事?” “嗯,”祁聿礼好想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在这么句没头没尾的话中,还能答出她想要的答案,他说:“岁岁惦记了这么久的事情,当然是最要紧的,比天大。” 戚岁宁没有办法不心动,她端详着手中的糖果,忍不住笑了,只是眼睛还是潮湿的,“你怎么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不确定能不能找到,要是找不到,不是让你白高兴一场吗?岁岁喜欢的东西,我这个做人未婚夫的,总该去好好找一找。”祁聿礼揉一揉她的头发,道:“毕竟是好不容易追到手的。” 这一天的柳山其实很冷,哪怕是阳光刺眼,落在身上还是带着霜雪的冷意。 可是戚岁宁攥着祁聿礼给她的糖,掌心发烫。 后来尝了糖果,确实也是记忆中熟悉的味道。 戚岁宁问祁聿礼,一共生产了多少颗。 祁聿礼说,已经把工厂买下来了,以后只要岁岁想吃,多少都有。 戚岁宁想,祁聿礼还好不是生活在古代,不然真的很有当一个佞臣昏君的潜质。 计划之中的柳山之行最后一晚上,是难得的晴好天气,天空中繁星点缀,明明灭灭。 柳山的海拔高,于是那些星星看起来就格外的近一些。 戚岁宁趴在窗户上看,手里拿着星座的参考书,正儿八经的找着什么方位。 祁聿礼将外套披在她的身上,问道:“冷不冷?你要找哪个,我帮你找吧。” 戚岁宁说:“我要找每一个。” 简直是像个任性的孩子。 祁聿礼拿她没有一点办法,便真的就顺着她,陪着她漫天的找。 169 陪你一起 她还特别有自己的想法,说什么都不要关窗户,说是影响星星在天上第一视角的美丽。 祁聿礼简直是被她气笑了,沉着声说:“你这样要是感冒了,我就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回杭城去。” 戚岁宁说年纪轻轻的,哪就有这么容易感冒呢? 祁聿礼说不过她,点点头说,成,祖宗,你开心就好。 等到戚岁宁尽兴了,身子也凉透了。 小姑娘心眼也坏,身子冰凉的直接就往祁聿礼怀里钻,她将冷冰冰的手塞进他的衣摆里,坏心眼的问:“祁聿礼,你冷不冷啊?” 祁聿礼哪里不知道她的这些小心眼,也不和她计较,将她的手安稳的贴着腹肌放,挑眉看着戚岁宁渐渐僵硬的笑容,“满意了?” 戚岁宁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看了星星,于是很兴奋,到了床上也不睡觉,叽叽喳喳的说着星座和哪颗星星亮。 说到一半,被祁聿礼按在了身下。 男人薄唇轻轻勾起,目光落在她被风吹得还没褪红的脸上,声音缓慢:“不困?” “还行.吧?”戚岁宁乖乖的说:“就是比较开心!刚看完,怎么睡得着?” 祁聿礼捏她的脸,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知道现在几点吗?” “凌晨两点多。”戚岁宁探出头去看床头的闹钟,报时报的很讲究:“两点四十一。” “还有4个小时,天就亮了,干脆我们都别睡了。”祁聿礼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甚至能称得上心平气和。 戚岁宁被他这人畜无害的皮相蛊惑,天真的说:“聊这么久吗?聊这么久明天会不会犯困啊?” “谁说要和你聊天了?”祁聿礼的手缓慢平静的勾住她的衣领,微微往下扯,“做点事好了,4个小时也够了,做完了我们还能看个日出。” 戚岁宁总算是消停了,小声说:“是有点困了。” “嗯。”祁聿礼亲亲她的额头,不动声色有商有量,“那能睡觉了?” 戚岁宁其实身体早就困了,只是精神强撑着。被祁聿礼这么一吓唬,总算是乖乖的睡了。 然而这几天终究是玩的有些过了,她睡醒便在发热,身子烫的像个小火炉。 祁聿礼叫了医生,但是医生住在山下,这个雪天,上山也要好几个小时。 戚岁宁呼吸热热的扑在祁聿礼脸上,哝声哝气,“我发烧了诶。” “昨天晚上吹那么久的风,发热不是很正常吗?”祁聿礼叹气,捏着戚岁宁的鼻尖,故作凶恶,“看你下次还敢不敢。” “可是你也吹了很久啊,你怎么不发热呢?”听起来,还有那么一些不服气的意思。 祁聿礼好整以暇的看着戚岁宁,“不平衡了?” 戚岁宁说对啊,怎么就我发热,你明明和我一起吹的风。 “那你亲亲我,”祁聿礼凑近她,桃花眼带着点笑,“把病毒也传染给我,我们一起发热,这样好不好?” 戚岁宁眼睛睁大,看着他:“你是不是在威胁我?你觉得.我不敢?” 她的脸烧的红彤彤,祁聿礼亲了一口,捏捏她的脸颊,“怎么会不敢?我们岁岁胆子多大啊?” 但是戚岁宁捂住了嘴,皱着眉说:“发烧很难受的,祁聿礼,你去戴个口罩吧。” 祁聿礼捏住她的手腕,轻轻往下扯,他脸上打趣的笑意都消失不见了,满是专注的心疼:“很难受吗?” “嗯。” 祁聿礼不说话,亲亲她的唇。 戚岁宁吓得赶紧捂住,“真的会传染的。” “没关系,”祁聿礼说:“陪你一起难受。” 戚岁宁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突然就忍不住笑了,她说:“祁聿礼,我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啊?你其实是个恋爱脑啊!” “做恋爱脑有什么不好?”祁聿礼也笑,他说:“我本来就是,你第一天知道?” 戚岁宁就没见过谁当恋爱脑当的这么理所当然。 医生后面到了,给戚岁宁开了些药,确认没有大碍,便离开了。 只是两人本要离开柳山的行程,自然也就因为戚岁宁的病情耽搁了下来。 外面在下雪,鹅毛大的雪纷纷扬扬。 戚岁宁缩在祁聿礼的怀中,烧算是退了,但是人还是不舒服,喉咙痛痛的。 她说祁聿礼,今天不回去没有关系吗? “没关系,”祁聿礼拍拍她的背,“你好好休息最要紧。” 话音刚落,便有电话打了进来。 戚岁宁抱着他没撒手,祁聿礼随手接通电话,淡淡的嗓音:“讲。” “我听赵临说,你今天回来,你人呢?”是祁连承的声音。 祁聿礼拿着电话的手紧了紧,声音也愈发的冷淡下去,“今天临时有些事,不能回去了。” “你能有什么事?你不就是戚岁宁的事?”祁连承不客气的戳穿了祁聿礼,接着道:“你回来之后,尽快来我这里一趟,我有些东西,要亲手交给你。” “爷爷给赵临也是一样的。”祁聿礼说:“您就让他转交给我,不会有什么问题。” “我说了要亲自给你,就是要亲自给你!”祁连承不耐烦的说:“好了,反正你回来之后,马上就到我这里来一趟,没别的事了,挂了!” 祁聿礼听着电话里面传来忙音,放下手机。 戚岁宁眨眨眼,看着他,关心的问:“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没有什么要紧的事,”祁聿礼将她抱紧,捏捏她的肩膀,轻声道:“好好休息,你的病最要紧。” 戚岁宁知道,祁聿礼不想让自己担心。 但是老人家的电话都已经打了进来,她想要当做没有听见,也是很难的。 戚岁宁犹豫了片刻,轻声道:“祁聿礼,我们现在就回去吧。” “不用,”祁聿礼说:“他不会有什么要紧的事,不过就是找个借口催促我罢了。” 而此时,祁连承坐在大厅的太师椅上,气得直接把电话扔在了地上。 “这小子现在真是越来越硬气了,现在拒绝我是真直接,连个拐弯都不带!” 170 勉强自己 “这小子现在真是越来越硬气了,现在拒绝我是真直接,连个拐弯都不带!” 管家看他气得不轻,犹豫片刻,替祁聿礼说话:“少爷可能是真的有事吧.他和戚小姐出去,估计是要忙的。” “谁让他这么忙了?”祁连承听完了,更加生气了:“为了些儿女情长的事情绊住脚步,简直就是分不清主次,他现在这个年纪,究竟有什么比事业更重要的!” 老人家这是在借题发挥,说到底,就是年纪大了,自己唯一的孙子,总算是惦记上了。 可是这么多年血缘情分淡泊,又哪里是一朝一夕可以弥补的? 管家不说话,给祁连承倒了杯茶。 祁连承拿着茶,喝了几口,气也算是顺了点。 他冷哼一声,放下茶杯,缓缓道:“我也是关心他,他身份惹眼,我不好在祁家旁人面前太殷勤,否则落到顾书墨的耳朵里,还以为我想要干什么呢!” “您说的对.”管家笑着道:“您对少爷的好,少爷早晚有一天,是能够感觉到的。” 管家这么说,祁连承心中算是舒服了些,面色稍缓,不再言语。 与此同时,韩家。 韩勉坐在沙发上,正在低头看报纸。 良久,他看着报纸上这些天如出一辙的头版头条,不由得笑笑,缓缓开口:“你说说你,和你老子置什么气?你父亲什么脾气你难道不清楚吗?硬碰硬有什么好处?” 周靳晏说要净身出户,周观鹤是一点都不惯着,直接就登报说自己儿子要离开周家发展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直接下了命令,让周靳晏滚蛋。 照理说,周观鹤要不是气得狠了,何至于到这种地步。偏偏父子两人都倔,谁都不愿意做那个先低头的人。 “你这风凉话说的确实是不痛不痒,”周靳晏声线清冷,淡淡的:“你要是真的有这么想得开,你之前也想退婚干什么?” 宋薇和韩勉马上就要结婚了,但事实上不久之前,两人之间的婚事也发生了波折。 周靳晏失忆了,但是感知敏锐,不知道是从哪里得知的,于是如今有的放矢,倒是刺耳。 “你消息有误,”韩勉面不改色,淡淡道:“我和宋薇会结婚,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只是眼中,还是有一闪而过的恍惚。 韩勉从没有告诉任何人,他找到戚岁宁,和她说自己不打算结婚的那一刻,其实不是随口提及,是认真的。 但是后者没有任何的触动,只是条分缕析的和他分析着利弊。 她说自己和宋家取消婚约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她说宋家那边不会放过自己。 听起来,倒是真的很诚心。 韩勉当时其实想问戚岁宁,如果是祁聿礼在你面前,和你说要娶别人,你也会这么平静吗? 可是他没有立场。 于是所谓的作废的婚约,还是被重新拿起来。甚至,宋薇还没有像唐瑛一般极力反对,她只是哭着说不要,自己就松了口。 是因为怜惜吗?韩勉知道,其实也不是。 无非得知计较都是一眼可见,他选择了理智,仅此而已。 此时,两个男人沉默的坐着,宋薇穿着婚纱,从楼上跑了下来。 她的步伐轻盈,眼角眉梢都是喜悦的颜色,翩跹如同一只蝴蝶,她穿着昂贵的婚纱,走到韩勉面前,像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问他:“好看吗?” 后者微抬眉眼,漫不经心的看了眼,收回视线,道:“好看。” “真的吗?”宋薇好像是一点都感觉不到他的平静,自顾自地笑着说:“之前妈妈和我说这套好看我还不相信,现在你说好看,我总算是放心了。” 她说完,坐到韩勉的身侧,挽住他的手臂,靠在他的怀里。 宋薇好像这才看见周靳晏,礼貌笑笑,寒暄平淡:“周先生好。” 宋薇早就已经听说了,周靳晏为了戚岁宁要和唐瑛取消婚事,周观鹤被气得不轻,直接登报,和周靳晏断绝关系,哪怕是做到这种程度,父子决裂,后者也不肯回头。 这件事对于宋薇而言,是很刺眼的,她没有办法不联想到韩勉,如果当时韩勉和周靳晏一样决绝,那么现在成为笑话的就不仅仅是唐瑛,还有自己。 因此,如非周靳晏和韩勉的这层朋友关系,宋薇是不想和他说一句话的。 周靳晏没说话,眸色寡淡。 男人的五官攻击性太重,稠丽深刻的颜色,像是没有晕开的水墨颜色,让人忍不住心悸。 宋薇下意识肩膀微微瑟缩,越发的往韩勉的身侧靠,小声的说:“我有点不舒服,我先上去了。” 韩勉点点头,摸摸她的头发,客套又格式化,“上去吧。” 而宋薇上了楼,径直走向了换衣间。 里面还有十几个工作人员在等她,见她回来,都是笑容可掬地迎了上来。 但是宋薇已经没有了继续换婚纱的兴致,直接吼道:“我先一个人静静,都给我出去!”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关心的看着她,问道:“宋小姐,你没事吧?” 宋薇扯了扯唇角,笑容牵强狰狞。 她看向问她的女孩子,皮笑肉不笑:“我能有什么事?你在咒我?” “宋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对方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解释道:“我就是看您的脸色不怎么好看” “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评价我的脸色好不好看!”宋薇气得发抖,吼道:“出去!马上给我出去!” 直到更衣室里面只剩下宋薇一个人,她才泄力一般的坐在了座位上。 她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暴怒,也知道自己为什么愤恨。 她只是被周靳晏那种寡冷看穿的眼神刺伤了。 周靳晏一定知道韩勉不爱自己吧?所以.他觉得自己逢迎讨好的姿态十分可笑,对吗? 宋薇双手捂住脸,肩膀开始颤抖着,一言不发。 她又怎么会不知道韩勉不爱自己?她只是在强撑着,强撑着等他回头罢了。 ———— 杭城中心医院,院长办公室。 “魏先生,这是戚乔依小姐的病例。” 晚点再更新 171 各怀鬼胎 院长的态度恭敬,俨然是在十二万分小心的对待。 男人坐在办公桌后面,漫不经心的翻阅着病例,立体深邃的五官,在光影晃动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妖魅风流。 他抬眸,看向院长,声音淡淡的:“怎么这么快就痊愈了?” “她的病情原本就不算严重,耽搁了这么多天,现在”院长的唇嗫嚅着,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魏镜殊的表情,接着道:“现在也确实已经痊愈,应该出院了。” 魏镜殊将病历本合上,像是在沉思。 他的手放在暗调冷淡的病历本封面上,肤色很淡很白,像是复古做旧的瓷器,没什么血色。 半晌,他不知是想到什么,抬眸看向院长。 他的眼睛是很好看的杏眼,这种眼睛往往会让人觉得女气,偏偏因为眼尾收敛的弧度锐利,透出些锋芒毕露的攻击性。 他笑笑,像是寒冬冰冻三尺的霜雪,看似无害纯白,实则冰冷刺骨,“‘确实应该?’我花这么多钱把你放在这里,就是要让你和我说什么确实应该?” 院长脸色大变,当即明白了男人话语中的深意。 他连忙道:“魏先生,对不起,这件事是我没有处理好,抱歉!” “人都痊愈了,抱歉有用吗?”魏镜殊话语冷淡,凉凉的扔下这么一句话便起身,举步往外走去,再也没有多看战战兢兢的院长一眼。 伴随着门砰地一声关上,院长才敢抬手擦自己额头的汗,一副如蒙大赦的样子。 这魏先生年纪轻轻的,城府却是深不可测,自己和他说话,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才行。也不知道戚乔依和魏先生是什么关系,才能让后者这么费心去算计 戚乔依坐在病房里,已经换回了便装,在等戚音音结账回来。 她这些日子总是精神恍惚,很多时候都会不受控制的想到祁聿礼对自己做的事情。 男人是真的狠绝,将自己喝到了胃出血,连表情都没有一丝波动。 偏偏这样的男人,竟然对戚岁宁另眼相待,怎么能不叫她呕血? 她坐在病床上,手下意识的捏紧了床单,脸上透露出类似于羞愤的表情来。 魏镜殊进来时,她脸上的表情来不及收敛,一览无余。 戚乔依第一时间就看见了魏镜殊,她先是惊讶于男人妖魅漂亮的混血面容,之后便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道:“这位先生,您是不是走错病房了?” “应该不是。” 戚乔依对男人的面容惊艳,下意识地降低了防备心,“可是我没有见过你.” “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戚音音的朋友,你可以叫我魏镜殊。你应该就是她的姐姐吧?音音和我说,她的姐姐是她最重要的亲人,而我和音音一见如故,所以,我一直想有机会过来看看。” 男人的态度彬彬有礼,像是一个修养良好的上流绅士。 他看起来,让人生不出防备心。 戚乔依脸上有些泛红,笑着道:“我没事,谢谢魏先生的关心,已经痊愈了。” 魏镜殊点点头,认真的看着戚乔依的脸,笑容温和:“看样子,确实是恢复的很好。” 戚乔依摸了摸自己的脸,眉眼透着惊喜,“真的吗?” “真的,气色红润,看不出是大病初愈。”魏镜殊弯了弯眉眼,笑的无害。 戚乔依之前一直对戚音音口中的这个朋友抱有警惕心,可是在看见了魏镜殊的这一刻,还是不由自主的放下了戒心。 男人看起来高贵迷人,丝毫没有任何的疑点。 戚乔依记得,戚音音和自己说过,甚至这家医院,都是男人名下的产业。 她们姐妹两如今失势,势单力薄,想要重新翻身很难,要是要是能和这个男人维持良好的关系,也不失为一种长线投资。 因此,戚乔依只在短暂的犹豫之后,便接着道:“魏先生今天有没有空呢?我听音音说,是你专门给我换的病房。” “有空,不知道..戚小姐有什么事?”魏镜殊声音轻柔,纤长的睫毛落下阴影,在他带有轻微的混血感的面容上,显得格外精美。 “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就是这段时间我在医院能住得这么舒服,恢复的这么快,都要感激魏先生的帮助。”戚乔依整理着自己鬓角的碎发,眼中带着点期盼,“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魏先生吃顿饭。” 戚乔依说完这番话,心中并没底。男人身份成谜,虽然能感觉出来有主动示好的成分,但是不见得会愿意 然而下一刻,她听见魏镜殊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戚乔依眸中划过惊喜,连忙道:“那我选好饭店,待会儿让音音告诉魏先生。” 魏镜殊没说话,淡淡颔首。 只是转身离开的那瞬间,脸上的笑容消失彻底。 这戚家的女儿,果然是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转念,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这次,摇头笑了笑。 不同于刚刚在戚乔依面前的装腔拿势,此时此刻,他的笑容透着真切。 戚乔依选的饭店,是杭城一家不对外开放的私家菜馆。 格调优雅,宾客稀少。 戚音音坐在戚乔依身边,有些不开心,“姐姐,魏先生帮过我们,我们就不能纯粹一点吗?” “男女之间哪有什么纯粹?”戚乔依冷笑,看着戚音音那张愤愤不平的脸,“你要是不愿意,你可以离开” “可是.可是这样不好。”戚音音咬着下唇,声音委屈:“你之前只是说想要和魏先生吃饭,你没说.” “我没说你就想不到吗?”戚乔依毫不犹豫的打断了戚音音的话,她冷声:“我们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时间了,如果不能踏出沼泽,我们两个都得死。你以为祁聿礼是什么善男信女?他现在对我们虎视眈眈,都不用戚岁宁说什么,我们就无路可逃!” “姐”戚音音的眼神变得很复杂,她幽幽的看着戚乔依,眼神中透出几分清醒来:“既然如此,那我们为什么非得和戚岁宁争?” 172 痴心妄想 “姐”戚音音的眼神变得很复杂,她幽幽的看着戚乔依,眼神中透出几分清醒来:“既然如此,那我们为什么非得和戚岁宁争?” 这话让戚乔依的脸色微变,她眸色锐利的看向戚音音,冷冷的沉下声音,“你要是这么不情愿,你现在就可以走!”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戚音音有些难过,她看着戚乔依,哑声摇头:“我们这么做了,可能也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又有什么意思!” 戚乔依没有回答。 她今天去调查过这个叫魏镜殊的人,身份背景都是一片空白,查不到半点端倪,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叫人觉得不可思议。 究竟是什么样的背景和身份,才能做到连半点痕迹都不露? 这才是戚乔依想要铤而走险的理由。 魏镜殊在姐妹二人的心思各异中出现,脸上的表情如常。 他眉眼间的笑意清浅,在戚乔依对面落座,带着些恰到好处的歉意开口:“让二位等我,实在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魏先生一路过来也累了吧?”戚乔依主动示好,微笑着:“不如先喝杯茶,润润喉。” 一旁,戚音音看着这一幕,眸中划过挣扎。 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选择了妥协,没有说什么。 “这茶看起来倒是好茶。”魏镜殊拿起面前的茶杯,在戚乔依隐含着紧张的眸色中,笑笑,轻抿了一口:“可惜放了些东西,就显得弃之可惜了。” 转折太快,戚乔依脸色一变,刚刚的笑容都消失,美艳的脸上带着几分慌张,“魏先生说笑了,这就是一杯普通的茶。” 戚音音也同样很错愕,她没有想到魏镜殊只是看了一眼,就能察觉异样。可是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要一饮而尽? “戚小姐,我这个人脾气好,所以你的这些小伎俩,我也不会真的怪你。”魏镜殊闲适的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戚乔依那张慌张的脸上,“但是人总归是不能在做错事之后,还痴心妄想全身而退?你说对吗?” 戚乔依狠狠一怔,一直到这一刻,才终于察觉这一切也许从来都不是巧合。 她以为自己是做局之人,可也许,眼前这个漂亮妖异的男人,才是真正胜券在握的那个。 她试图站起来,但是腿软得厉害,于是双腿如同灌了铅般坐着,勉强开口,身体虚弱:“魏先生既然知道我放了东西,为什么还要喝?” “这点药量放不倒我,更不至于让我.意乱情迷。”他笑笑,愈发平静。 戚乔依瞳孔微微放大,“你什么都知道” “戚小姐比我想的还要心急,主动找我,主动给我下药,下一步呢?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男人的声音清淡,甚至没有什么责怪在里面,就是这么轻飘飘的,越发让人羞愧。 戚音音从一切被拆穿的那刻,就已经红了眼眶,此时,她看着魏镜殊,难掩愧疚:“魏先生,不是我想这样的是我姐姐我已经劝过她了,她不听我的。” 女子带着哽咽的声音,足够让任何一个男人心软。 偏偏有人是例外,魏镜殊眸色平淡。 他摇摇头,轻声细语的:“没关系,我不怪你。” 只是情绪寡淡,听不出半点安抚。 戚乔依做了这种事情,还被直接识破,已经羞愤至极,不想再说一句话。 眼看着魏镜殊起身离开,她依然一动不动。 戚音音却在短暂的犹豫后,冲了出去。 寒风凛冽,刮在脸上生疼。 戚音音叫住了已经拉开车门的魏镜殊,“魏先生!” 大g的车前灯在夜色中光影明烈,站在男人身上,鲜明而叫人记忆深刻。 戚音跑出来,眼眶红红的站在他的面前,说:“对不起,我应该拦住我姐姐的,她也是太想要摆脱困境,才会出此下策。” “人做任何事情都是有理由的,”魏镜殊摇摇头,带着些许疏离感:“但是如果这件事的结果是给别人带来伤害,那么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都不能被轻易原谅。音音,我想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 戚音音一阵心慌,没有想到魏镜殊会这么决绝。 她完全察觉不出男人一开始的有意接近,和现在的恶意疏远,哭着恳求:“你别.别不见我,我知道我错了,魏先生,你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 这话,就是魏镜殊今晚来此的目的。 他笑笑,淡声:“真的?” 戚音音忙不迭的点头:“真的。” 车内,助理一边开着车,一边看着副驾驶上的魏镜殊,带着几分试探开口:“您就算就算想帮岁宁小姐出气,也不用出卖色相吧?” “目前的情势,我不能让祁聿礼知道我在杭城,这是成本最低的方法。”魏镜殊冷静分析,声音没有感情,“所有的事情都是因果,我再怎么卑劣,也是我自己的果,偿我自己的因。” 他的五官立体深邃,有路灯的灯光落在上面,带着光影的模糊,晃动出几分说不出的美感,危险迷人。 他看着窗外的景致,冗长的时间,不知道在想什么. 戚岁宁当晚回到杭城,外面在落雪,祁聿礼将她抱在薄毯里抱下车,小心翼翼的姿态,就像是在对待一件珍宝。 戚岁宁从薄毯的缝隙中窥看祁聿礼的脸,看着看着,自己笑了,“你怎么连这个角度都这么好看啊?” 这话问的真情实感,一点都听不出恭维的意思。 祁聿礼大概是受用的,低头看她,笑意淡淡的:“所以哪个角度不好看?” 戚岁宁说哪个角度都好看,简直是完美。 夜色已经很深了,戚岁宁简单的洗漱后便撑不住困倦,上床休息。她中途睡醒了一次,晨光熹微的时刻,有微弱的晨曦透进来。 戚岁宁下意识摸了摸身侧,温度冰凉,没有睡过的痕迹。 他整整一夜都没有休息吗? 这个念头让戚岁宁清醒,她披上一旁的睡衣,想要去找祁聿礼。 灯光是从书房透出来的,昏黄而暗淡,晃动着斑斓的光点。 174 往事如烟 一时出神,戚崧愣愣的看着文件,心乱如麻。突然传来了叩门声,是戚音音站在了门口。 戚崧收回了思绪,冷冷的看着戚音音,道:“你这么晚不睡觉,过来干什么?” “爸,我就是怕你累了,给你煮了点汤,您喝一点,解酒。”戚音音一边说着,一边将一碗颜色浓稠的汤药放在了戚崧面前。 戚崧语气缓和,“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戚音音点点头,乖乖的往门口走。只是快要走出门时,她转过身看向戚崧,笑着说:“爸,您书房这里好乱啊。明天我在家,帮您好好收拾吧!” 这话让戚崧感受到了久违了来自于亲人的关心,戚音音又是那么一根筋简单的人,戚崧对她没有任何的防备,点点头说好。 他没有发现,戚音音握着门把的手,下意识收紧了一下。 她露出一点笑意,脆生生道:“爸,我一定会打扫干净的!” 戚崧好像是笑了笑。 戚音音松了一口气,走出书房,这才敢给魏镜殊发消息。 她说:“魏先生,我已经回到了戚家,你要的东西,我会给到你。” 那头回复了一个简单的话语:“多谢。” 戚音音咬了咬唇,接续打字:“您想要看戚岁宁小时候的东西,真的是为了了解她,好用来讨好祁聿礼吗?” 魏镜殊说:“自然。” 这让戚音音放松了下来。 她并不觉得魏镜殊会对戚岁宁有什么心思,毕竟两人之间形同陌路,之前只怕是连忙都没有见过。 于是,她立刻回复道:“魏先生您放心,您想要的东西,我都会弄到的。” 杭城市中心的高级套房,从落地窗往外看,灯光阑珊,万分清晖。 魏镜殊掩拳,低低的咳嗽了几声,唇色染上鲜红。 他恍若无事的伸手去擦,眉眼平淡,没有一丝丝的惊慌。 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是助理。 “魏先生,吃药的时间到了。” “这种身体,还有什么吃药的必要吗?” “可是.” “你我都很清楚,吃药或者是不吃,其实没有什么区别。”魏镜殊眉眼中带着几分讽刺,眼神清冽:“这是魏家的诅咒,诅咒哪里有药可治?” 助理的表情复杂,显然是想不到什么理由反驳,于是陷入了沉默。 魏镜殊平静的用手帕擦掉手中的血迹,声音寡淡:“什么时候举行订婚宴?” “半个月后。”助理顿了顿,大概是不平,“您既然都已经回来了,为什么不能把岁宁小姐直接带走?您现在的身体.” “我现在的身体,不配带走她。”魏镜殊语气平静,白日里的风流和游戏人间的面具消失不见,只剩下了冰雪般冰冷的气质,他的声音毫无波澜:“我只是想要看看,她过得怎么样。” 这话让助理陷入了沉默,窗外,雪扑簌簌的落着,在雪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 这世间的人和事因缘际会,很多时候,都奇妙的无法形容。 魏镜殊看着窗外白茫茫的雪色,突然低喃了句:“和m洲的雪景真像。” 助理也顺着魏镜殊的目光看过去,同样是愣了愣,说:“是啊,真像。” 魏镜殊第一次见到戚岁宁,是在m洲的监狱女子学校。 她是志愿者,过来给监狱的女孩子表演节目。 而他在路边扫着积雪,手指因为暴露在空气中,苍白脓肿,非常可怕。 他习惯性的低着头,蓬头垢面,没有人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因为总是没有洗澡,他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酸腐味。 所有人在经过他身边时,都会有意无意的屏住鼻息。 除了戚岁宁。 她停住脚步,递给自己了一块手帕。 20岁的戚岁宁有着清冷温柔的嗓音,像是冬日落在寒冰上的一缕微弱的阳光,虽然微弱,但终究是暖的。 她对自己说:“手帕里面有一块药膏,擦擦手吧。” 他那时还听不懂中文,只觉得她的声音清透,带着善意。 他接过,生怕沾染到她纤细白皙的手指,动作小心到了极点。 m洲常年下雪,雪色蔓延连亘千里,常年积雪不化,常年冰冷。 这一年的魏镜殊21岁,还没回到魏家,他身体病弱,积年累月的漂泊生活,让他一身的病痛。 魏家的关系盘根错节,无数人权力互相倾轧,有人厌恶他,处处在他身上使绊子,也有人想要保住他,暗中高抬一手。只是后者显然是少之又少,大多数的情况下,权利交锋就是你死我活。 他没办法像一个正常人一般生活,哪怕是平淡度日,都是一种奢望。 他只能像阴沟里的老鼠一般,过着最最底层的生活。 戚岁宁将帕子和药膏递给他就离开了,而他看着她的背影,半晌无言。 这一天,他坐在观众席的最后一排,看着台上光芒美好的女孩子。 戚岁宁跳舞跳得极好,不是那种技艺的精湛,而是情感的真情流露。 她演着莎士比亚的话本,演着爱憎别离,演着和她无关的人生。 而她沉浸在里面,很投入很投入。 魏镜殊很想问问她叫什么名字,可是他只能捏紧手中的手帕,还有那一块小小的药膏。 后来的日子里,他也常常遇见她。 她出现在他干活的任何地方,孤儿院,街道,医院,甚至是火葬场。 每次,她都会给他带一些东西。 都是一些不起眼的小物件,但是对于他而言,已经是再好不过,好到不敢再奢求任何其他的。 他开始偷偷摸摸的学习中文,学习她的语言,偷偷的用心记下她说的每一句话,之后再回到居住的地下室,一个字一个字的翻阅。 戚岁宁的出现,是魏镜殊黯淡无光的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珍贵。 戚岁宁很珍贵。 非常非常珍贵。 他的学习能力很强,戚岁宁出现在m洲的第一个月末,他已经可以用简单的话语和她交流了。 他第一次连贯的叫出她的名字,缓慢而坚定:“戚岁.宁.戚岁宁。” 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和勇气。 175 弥足珍贵 他是那么的在乎她,超越一切,超越自己。 那时,戚岁宁用一种诧异的目光看着他,眼底笑意浓浓的,声音却淡漠,她说:“魏镜殊,你别对我太上心了。” 完全是他意料之外的回答。 他眨眨眼,艰难的呼吸,脸色开始泛红,他像是一个不讲道理的疯子,捏住她的衣袖,咬着牙,颤抖着问她:“为什么.为什么不行?” 戚岁宁不知道,她的存在对于他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人是可以一直生活在黑暗中的,如果.他不曾见过光明。 可是现在,魏镜殊已经见过了。 而戚岁宁那张月亮般皎洁的面容,眼眸上面有清泠泠的光,她说:“因为不值得。” 她是有目的而来的。 为了自己的身份。 魏镜殊直到这一刻,才明白,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因为什么。 戚岁宁想要让他回到魏家,她说:“魏镜殊,我帮你回到魏家,你帮我取代戚氏集团,好不好?” 纯然的交换。 魏镜殊那时候并不知道戚氏集团是什么,他看着戚岁宁带着商榷的面容,艰难地说:“不用.不用你做什么,我也会.帮你。” 这话,只是让戚岁宁冷笑了声。 她说:“可是你一无所有,你凭什么觉得你能帮到我?魏镜殊,你的人生已经浪费了很多年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振作起来,和我一起,拿回属于我们的一切。” 属于我们的一切吗? 魏镜殊看着窗外没有停止的征兆,依旧白茫茫的雪色,眼神中闪过飘忽恍然。 他好像从来都没有好好地了解过她,既然如此,又谈什么‘我们’? 他这般想着,掩拳又是一声低咳,这一次,血色更浓。 ———— 周靳晏在韩勉家中睡了一觉,醒来时韩勉正坐在自己面前,背后是刺眼的雪色。 他说:“周靳晏,你能不能和我说说,失忆是一种什么感觉?” 这话题突兀,周靳晏怔愣了许久,才道:“大概是一种重头再来的感觉?” “这听起来可真没意思,”韩勉叹了口气,笑了笑,“和你这个人一样,无趣。” 周靳晏被揶揄了也不生气,笑笑,走到韩勉身侧的沙发上,坐下,“人生本来就很无趣,这些日子我已经领教了。” “嗯,无趣,所以才显得戚岁宁这样的人如此珍贵。”韩勉眯眸,懒懒的笑,他一贯是深不可测、不动声色的,少有的情绪如此外露,“周靳晏,你都不知道我以前有多羡慕你。” “我以前?”周靳晏抿了抿唇,那个从来没有勇气问出口的问题,在这一瞬间,突然有了说出口的勇气,“我以前对戚岁宁好吗?” 这话换来了韩勉的一声嗤笑,韩勉说:“周靳晏,这话你究竟是怎么有勇气问出口的啊?” 周靳晏沉默着,将韩勉的讽刺屏蔽在外。 他闭上眼,眼皮有些热气熏腾着,“我失忆了,我不知道。” “那你还是别知道为好,”韩勉说:“你一个占尽先机的人,现在潦倒成这个地步,你还好意思问?周靳晏,真的不是我说话难听,但凡你当初有一点点良心,戚岁宁现在已经是你的妻子了。” 那些翻涌的年岁,倘若真的有过真心以待,又怎么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无非是局中人自私冷漠,不肯有一星半点的让步和割舍? 这个答案,让周靳晏笑了起来。 他先是低低的笑,之后,笑意加深,有几分苦涩的感觉。 韩勉看着她这个样子,也怕他真的太受刺激疯了,想了想,扔了根香烟过去,道:“别想这么多了,反正打算一切重来,那就好好的往前走。” 周靳晏失忆之前,韩勉哪怕是在周靳晏和自己关系最好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和他说过话。反而是如今,两人竟然能这么心平气和的聊着关于戚岁宁的话题,还真是叫人唏嘘。 “那你呢?” “什么?” 周靳晏收敛了笑,认真的看着韩勉,“你为什么选择放弃?你不是喜欢戚岁宁吗?” “因为我知道不会有结果。”韩勉回答的很平静,他看着周靳晏,英俊的眉眼流露出淡漠,“周靳晏,我知道自己的责任在哪里,也知道自己不能自私如你,倘若真的将戚岁宁留在身边,我不确定我能不能维持理智,所以我干脆就不沾染,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周靳晏沉默不语,良久,他低笑了声,凤眼轻抬,看着韩勉,淡淡道:“你觉得我现在这个样子,和理智有什么关系?” 两人对话着,没有人注意到门口,宋薇血色尽失的脸。 宋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她的步伐是踏空的,漂浮的,几乎已经没有了气力。 她缓缓坐下,看着镜中自己娇艳美好的脸。 戚岁宁会让他失去理智,是吗? 宋薇突然想到了不久之前,韩勉在周靳晏和唐瑛的订婚宴上,为了保护戚岁宁身负重伤。 他当时还有理智吗? 明明是没有的。 宋薇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蓦然抬头,看见镜中自己通红的眼睛。 她怔然出神,带着说不出的恐惧。 可如果是这样的,她该怎么办? 戚岁宁的出现对于她而言,就是最大的灾难。 她抿唇,用力的握紧拳,眼泪砸下来,又狠又重。 “戚岁宁,你不要妄想破坏我的生活。”宋薇露出一抹笑容,僵硬无比,“我是韩勉的未婚妻,这点谁都不能改变!” ———— 戚音音回到戚家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戚乔依的耳朵里,戚乔依怒不可遏,直接中断了剧本会议,去仓库间给戚音音打电话。 “戚音音,你是不是疯了?戚崧都已经和我们断绝父女关系了,你究竟还要回去干什么!”戚乔依的声音很大,显然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在仓库间来回踱步。 “姐,你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我有一些自己的私事要处理.”戚音音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你放心,我马上就会解决,回来找你的。” 176 此生挚友 戚音音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你放心,我马上就会解决,回来找你的。” “我要你现在,立刻马上回来!”戚乔依吼道,“戚音音,你是没有自尊心的吗?你就这么贱!戚崧都已经不要你了,你还非得上赶着去找他!” “姐,你说话一定要这么难听吗?”戚音音有些听不下去了,皱着眉道:“我都说了,我处理好就会离开,我不会一直待在戚家!” “好啊!那你告诉我,你究竟在处理什么!”戚乔依冷笑,“你戚音音能有什么正事,还非得回到戚家才能处理?” “我不能告诉你.”戚音音小声的说。 “什么事情,你连我都不能告诉?”戚乔依气极反笑,吼道:“戚音音,你最好不要太让我看不起,你也不小了,有点自尊心吧!” “我还不是因为你!”戚音音被戚乔依这么羞辱,一时间没忍住脾气,反唇相讥。 但是话刚刚说出口,她就后悔了,选择了沉默。 戚乔依察觉了她的不对劲,一皱眉,沉声道:“什么叫为了我?戚音音,你把话说清楚。” “没什么可说的!”戚音音不耐烦的回复,“姐,你现在不是也很忙吗?顾好自己就好了,我的事情不用你在这里操心。” 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戚乔依听着电话里面的忙音,好半晌没有缓过神来。 又是清晨,煤球和冠军在外面玩雪。 戚岁宁刚睡醒,睡眼惺忪的坐在秋千架上,看着一猫一狗在雪地里打滚。 煤球明明体积大那么多,可是怂的要死,被小猫咪打得头都不敢抬。 这一幕实在是很有趣,戚岁宁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笑声真是深深的伤害了煤球的自尊心,狗狗把头埋在雪地里,一动不动。 苏叶带着刚做好的点心过来,一路踩着雪,深深浅浅的走。 戚岁宁远远的看见她,走上前去替她拿东西,“你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 “这么点路,我自己还不能走过来了?”苏叶喘着粗气,大冷天的,鼻尖冒出汗珠:“你和我说你想吃我做的糕点,我就都做了一份拿过来。” “难为你画刺青的手,用来给我做糕点,真是屈才了。”戚岁宁一本正经的说。 苏叶瞪了她一眼,嗔怪:“我还不知道你,要不是真的馋的不行,你怎么会找我?” 管家让人把点心端上桌,两个女孩子很久没有聚,自然也有说不完的话。 苏叶手撑着下巴,看着戚岁宁认真吃东西的样子,眼神轻柔,道:“戚岁宁,你是不是马上就要和祁聿礼订婚?” “上次不是和你说了吗?”戚岁宁好笑的看着苏叶,“这个月底啊。” “月底会不会太冷了啊?”苏叶说:“这么冷的天,冻感冒了怎么办?” “哪里有这么娇气啊?”戚岁宁好笑的看着苏叶,安慰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保暖,肯定不会感冒的。” 苏叶的眼眶开始泛红,她开口,有些哽咽和沙哑:“岁宁,我舍不得你结婚。” 不是想不想,而是舍不得。 戚岁宁和苏叶之间的感情,说友情其实是浅薄了,更加合适的说法,应该是亲情。 戚岁宁是真的把苏叶当作自己的家人的,也就只有家人,会在这种时刻,觉得不舍。 嘴里香香软软的糖糕突然就没什么味道,戚岁宁放下筷子,看着苏叶红彤彤的眼睛,紧张的说:“你先别哭啊!我这只是订婚,有什么好哭的。” 苏叶吸吸鼻子,努力扯出一抹笑容来,她扬声道:“我才没哭,就是天气太冷了,眼睛不舒服。” 戚岁宁没有戳穿她,只是说:“苏叶,不管是什么时候,你都是我的家人,所以,就算我结婚了,和你的关系也会和以前一样。” “岁岁,”苏叶眨眨眼,声音放轻,柔声道:“你要是真的想好了,我都听你的。就是.你要不要去和阿姨说一声,你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去给她扫墓了。” 这么多年,白时宜病逝,戚岁宁始终没有回去祭拜,而是摆脱苏叶帮忙定期去打扫。 如果放在旁人的眼里,大概会唾弃戚岁宁,说她冷血无情。 但是苏叶知道,并非如此。 她不是不愿意去,而是不敢去。 因此,她主动提起,毫无意外的在戚岁宁眼中看见恍惚。 “我我想再过一段时间。” 苏叶没有多问,握住戚岁宁的手,道:“是不是因为戚家的事情还没处理完,所以你才不愿意去?” “等一切都结束了,我才有脸去见她.”戚岁宁眉眼愈发的低垂,声音变得更轻,她说:“苏叶,我必须得先让妈妈瞑目,才能去看她。” 戚岁宁一直都是有自己的执拗和坚持的,苏叶也不想干涉她的任何决定。 她点点头,说:“那我会替你去的,岁宁,你只要做你觉得对的事情,不管你做了任何的决定,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 唐瑛坐在病床上,眼神空洞的喝着保姆手中递过来的汤。 她精神不济,这些日子躺在床上,活得就像是个行尸走肉一般。 宋薇登门造访,让她一直惨淡的情绪终于收敛,强打起精神。 她看着从门口走进来的宋薇,眸色平静,淡淡道:“宋小姐不忙着订婚的事情,来我这里干什么?” “唐小姐,我听我父亲说你一直没有痊愈,特意过来看看你。”宋薇并不介意唐瑛冷淡的态度,维持着热情友好的笑容,柔声道:“唐小姐还是要珍重身体,没有必要拿自己的身体惩罚自己。” 倒是情真意切,完全站在她的角度着想的模样。 唐瑛也是聪明人。又怎么会不知道她的用意。 她冷冷笑笑,缓声:“宋小姐要是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不妨直说。” 宋薇脸色一变,之后,将精致的果篮放在一旁,走向唐瑛,“唐小姐,明人不说暗话,我这次来找你,确实是有事相求,还希望唐小姐可以帮帮我。” 177 心知肚明 “帮你?我有什么可帮你的?” “想必这些日子,唐小姐也因为戚岁宁过得很痛苦吧?”宋薇开门见山,干脆也就直话直说了,“我也一样,因为戚岁宁寝食难安。” 虽然,在周靳晏的面前,唐瑛总是忍不住像个怨妇一样怨怼戚岁宁。 但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冷静下来,也能明白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因为什么才发生的。 周靳晏不爱她,仅此而已。 她只是一开始无法接受,一直在自欺欺人罢了。 可是面前的宋薇很显然是不一样的,她是真的将一切归咎在了戚岁宁身上。 唐瑛轻笑,不动声色的问:“那你想我怎么帮你?” “戚氏集团和唐家的合作,如今是戚崧在管。唐小姐如果愿意的话,可以给戚崧使点绊子,她是戚岁宁的父亲,真的出了什么事,戚岁宁不会坐视不管。到时候,我们也可以出口恶气!” 宋薇说完,脸上浮现一抹痛快。 倘若是从前的唐瑛,说不定会真的遂了宋薇的愿,去给戚岁宁碰这个钉子。 可是现在,经过周靳晏失忆,再度悔婚这些事情,唐瑛到底是有些看开了。 因此,她反而厌恶宋薇这幅机关算尽的样子。 “我和周靳晏的婚事作废,这件事杭城应该已经传开了吧?”唐瑛开口,突然扯开了话题。 唐瑛的话让宋薇愣了愣,显然,宋薇并不能明白这个时刻,唐瑛为什么要和自己提这个事情。 她先是犹豫,之后才道:“是的.周先生这件事情做的实在是太过分了。” “你说得对,这件事是他周靳晏做的过分。”唐瑛垂下眸,不再看宋薇,表情中透露出厌倦,“所以你现在针对戚岁宁有什么用?你倒不如好好想想办法,管住自己的男人。” 宋薇没成想自己会反过来被唐瑛教训,一时之间,脸上像是有火在烧。 而唐瑛不疾不徐,接着道:“戚岁宁这个人我也很反感,没有一个女人可以大度到对自己心爱的男人的白月光青眼有加,但是你这个样子,又比戚岁宁好多少?宋家长辈都是识礼数懂大体的,宋小姐这个样子,泼辣蛮横,还真是丢了老父母的脸。” 宋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医院的,只是脑海中不断的划过唐瑛眼神倦淡冷漠,带着点厌恶不屑的模样。 她有什么资格这么看着自己? 不就是仗着唐家还算是显赫吗? 宋薇死死咬着唇,眼中有马上就要坠落的泪光。 她生生忍住,没有掉下来,怀着满心的屈辱上了车。 与此同时,祁家。 心心念念,祁连承总算是是把祁聿礼给盼了过来。 祁聿礼坐在一旁的梨花木椅上,正接过管家递给他的香叶茶。 祁连承徐徐吹着杯中有些熏腾的茶水,不动声色的看了祁聿礼的方向一眼,之后收回目光,淡淡道:“说好了回杭城了就来我这一趟,怎么耽搁了这么多天?” “集团有些事要处理。”祁聿礼语调轻描淡写,但是叫人挑不出错:“爷爷找我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我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对我当初的冷漠一直耿耿于怀,但是我不觉得我做错了什么。”祁连承语气生硬,细细去听,里面甚至有几分不满和委屈,“如果我溺爱你,你现在怎么能这么独当一面,肩负起祁家和顾家的重任!” “您说得对,我也从来没有觉得您做错了什么,事到如今,我更不会觉得那些事情是爷爷您的错。”祁聿礼抿了口茶,茶汤回甘,他抵着舌尖,皱眉,“所以,爷爷要是想要和我说的只是这件事,那我听完了。” “你还说你不怪我!你这个语气,分明就是觉得我做错了!”祁聿礼的冷淡让祁连承有一种受伤的感觉,他表情颤抖,声音也没有刚才那么坚硬,“可是你父母一夕之间惨死,聿礼,你必须担起祁家的担子。我何尝不想像寻常的爷爷一样,哄着你,让你无忧无虑的长大,可是你身上的背负着那么多人的命运,你必须成长起来!” “我可以成长,这是我的责任,我享受了祁家的富贵,我自然应该担起我的责任,这些道理不用您说,我都明白。甚至您从前对我不闻不问,我都不怨您。可是爷爷,人这一辈子难道可以活得这么冷血吗?” 祁聿礼说到这里,放下了手中的杯盏。 他的动作难得有些失态,杯中的茶水溅出来,洇开一片暗色的水痕。 祁连承看着托盘上溅出来的水迹,表情怔愣,半晌才干巴巴的说:“什么冷血?” “父亲和母亲是怎么死的?” 祁聿礼说完,祁连承的表情有些僵硬,他抿了抿唇,不安道:“.他们两个都是意外。” “是啊,意外惨死,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我又何必再问您一次?”祁聿礼扯了扯唇角,几乎不露笑意,他字字冷冽如刀:“我也可以一辈子如您所愿,就当他们是意外惨死的,我知道我该这么做。” 祁连承这次瞳孔紧缩,略有不安的看着祁聿礼:“你这孩子,你在说什么.” “我不是孩子了,”祁聿礼说:“您做的事情,我都知道。” 两人心照不宣,已经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 祁连承脸色苍白的像鬼,就好像下一秒连呼吸都要停止。 他瘫软无力的坐在梨花木椅上,看着祁聿礼冰封冷意的眉眼,唇不住地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祁聿礼看着他这个样子,几不可查的皱眉,一边起身一边缓缓道:“您面色不好看,我帮您叫医生过来。” 祁连承如梦初醒,强撑着不适坐了起来,看着祁聿礼,“你究竟知道了什么?聿礼,你不要被有心的人挑拨算计!” 祁聿礼没有回答,只是看着祁连承,眼神无波澜。但是祁连承的眼神却开始躲闪,好像不安极了。 正当时,一个穿着大褂的中年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正是祁聿礼的表舅,祁宗政。 178 秘密之下 正当时,一个穿着大褂的中年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正是祁聿礼的表舅,祁宗政。 祁宗政和祁聿礼之间的关系,只能用萍水相逢来形容,这些年虽然时有见面,但不过就是点头之交,难得在私下的场合见面,两人的表情都很平淡。 祁宗政朝着祁聿礼点头,语气和善:“家主回来了?” “让他走!”没等祁聿礼说话,祁连承突然吼道,打断了祁宗政本来要说出口的寒暄。 祁宗政也不介意,笑笑,用表情和祁聿礼道别。 他长相儒雅斯文,俨然风度翩翩的君子,一副好皮囊,能看得出年轻时候是多么惊艳人心的一张脸。 而祁聿礼不过眼神淡淡扫过,之后便举步离开。 祁连承都已经下了逐客令,要解决的事情依旧是一团乱麻,这次算是白来了,祁聿礼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还算是坦然的接受。 等到祁聿礼走了,祁宗政才叹了口气,去扶气得直不起腰的祁连承,他无奈的说:“您有什么话,不能和家主好好说吗?” “是我不想和他好好说吗!是这小子现在根本就不愿意和我心平气和的说话!”祁连承说完,本就难看的脸色,更是平添苍白,“他心里对我有怨气,我说什么根本就不重要!” 祁宗政是少有的几个知道从前内情的人,看着祁连承这个模样,摇了摇头,“您您当年把事情做得这么极端,现在家主心中有怒气,也是在所难免。” 这话让祁连承的眼神变得锐利了起来,他死死锁定着祁宗政的脸,带着怀疑的口吻:“当年的事情可没几个人知道?” “伯父不会是怀疑我吧?”祁宗政苦笑,看着面露怀疑的祁连承,“我是祁家的人,何苦要帮着顾家说话?” “最好不要让我发现你们有什么异心!”祁连承虽然老了,但是气势不输当年,还是压迫感很重:“祁宗政,当年的事情知道的人没有几个了,要是被我发现,传出什么不该有的东西,你们这些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祁宗政就知道,按照祁连承疑心病的程度,必然是不会轻易的给自己好面色。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他早已习惯,甚至能心平气和的笑笑,道:“我知道您的意思,您放心,不会有任何不该出去的消息,从我的口中出去,我是祁家的人,永远站在您这一边。” 祁连承不说话,神色似有恍惚。 隐约中似乎又看见了女人那张孱弱的脸,她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生死难测。 这是自己的儿子最爱的女人,他本该不惜一切代价救她,正如儿子一般。 可也是顾家的独女。 祁家本就不如顾家,如今儿子死了,她却还是这么年轻貌美,祁连承不知道她会不会一辈子不变心,一辈子爱着自己的儿子。 她要是改嫁给别人,顾家的天价财富,也会随之成为旁人的囊中物。 可是祁顾两家结亲,如果说是私心,那就是祁家本就是为了成为更为显赫的顶级世家,才如此笼络讨好着这段婚事。 但如今,一切都要不复存在了。 祁连承从医生口中得知了,自己的儿子原本是不用死的。可是爆炸发生的那瞬间,他将女人完全的护在了怀中,挡下了大部分伤害。 他是如此的爱着这个女人,哪怕是自己去死,都要让她活下来。 祁连承的手在颤抖,眼神中布满了痛苦,他用那双血丝密布的眼睛,死死盯着病床上不声不响的女人。 她这样活着不是也很痛苦吗? 倒不如. 祁连承从回忆中惊恐清醒,老态尽显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重重喘气。 祁宗政已经离开了,只有管家沉默的站在一旁,见他回神,紧张的说:“老爷,您刚刚在想什么?叫您这么久,一点反应都没有。” 祁连承却是沉默良久,之后用布满皱纹的手捂住脸,如同崩溃了一般,所有的情绪在一瞬间宣泄而出,痛哭出声。 他何尝不痛苦,这么多年,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脑海中好像都在反复播放着女人失去呼吸的一幕。 他也是背负着深重的痛苦,艰难的生活着。 他难道就好过吗? 管家无言伫立,看着祁连承这个样子,眸光复杂。 说到底,事已至此,又有什么后悔药可吃? ———— 戚岁宁睡意朦胧的时候,被祁聿礼从身后抱进怀中。 男人身上带着沐浴之后好闻的香气,戚岁宁眉眼带笑,转过身,脸蹭着后者的胸口,语气带着刚刚睡醒特有的甜糯:“今天去找了爷爷?怎么样,顺利吗?” 祁聿礼叹了口气,说:“顺利的。” 他低下头,蹭了蹭戚岁宁的鼻尖,问她今天在家里干了什么。 戚岁宁睁开眼,说了一下苏叶过来陪她聊天的事。 祁聿礼摸她的头发,一下一下的刷着,指尖的动作带着无限怜惜,他说:“岁岁不用害怕,要是真的不想这么早订婚,我也可以等你,我这辈子,总不会娶别人。” 戚岁宁听着他认真细致的说着保证,莫名心口一暖,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触。 她仰起脸看他,眼睛很亮很干净,她说:“祁聿礼,你这个人有时候真的挺敏感的。我什么时候说了我不要和你订婚啊,我巴不得越早越好。” 话落,指尖突然被什么冰凉的金属圈住。 戚岁宁低下头,看见自己无名指上多了枚戒指。是钻石堆砌出的吗,玫瑰形状,上面用了部分粉钻,于是颜色很绚烂。 戚岁宁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别致的戒指,本就只是小姑娘,也藏不住心思,惊呼了一声说:“祁聿礼,好好看!” 怎么会不好看?名家操刀,打磨多年的匠心之作。 祁聿礼在国外的珠宝展上一眼相中拍下,出手阔绰,刷新了这个珠宝展的单品拍卖价格。 他摸摸戚岁宁细白的手指,声音平淡:“喜欢就好。” 戚岁宁笑着仰起脸,去亲他的侧脸,拉长的声音绵密甜软:“喜欢的,祁聿礼,好喜欢。” 179 全部奢望 而此时的远郊私人别墅,戚音音坐立不安的捏着手中的相片,时不时抬头,朝着楼上的方向的眺望。 魏镜殊还没有下来,但是戚音音的心却已经被揪紧。 他看见自己.会原谅自己吗? 戚乔依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情,他会原谅自己这个旁观者吗? 戚音音这般想着,心乱如麻。 直到魏镜殊穿着白色的睡袍,从楼上走下来。 他看起来面色憔悴,眉间带着轻微的倦怠,眸光流转,不动声色的落在她的身上,看不出情绪。 戚音音下意识坐直了些,喊他:“魏先生。” 魏镜殊点点头,嗓音轻柔缓慢,“久等了,我刚刚有些私事要处理,所以没有及时下来。” 说完,掩拳轻咳,脸上浮现几分薄红。 他看起来很虚弱,就好像是夜色,让他不为人知的一面展露出来。 戚音音自然不会有什么怨怪,甚至还很体贴的说:“没关系,没关系的。” 魏镜殊在她身侧坐下,他的身上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冷淡香气,让戚音音的表情几分恍惚。 “辛苦了,”魏镜殊朝着戚音音伸出手,“东西给我吧。” “嗯好。”戚音音回神,将东西放在了魏镜殊的手中。 她拘谨的双手交握,看着魏镜殊一言不发的低头翻阅照片,才小声解释道:“戚岁宁在我们家里没怎么拍过照,我把能找到的都找来了,就只有这些。” 魏镜殊的眼中,有浅淡的讥笑和冷意,偏偏声音听不出端倪,他说:“理解。” 戚音音松了口气,还以为男人是发自内心的,心情松快了不少,“我一直都挺不喜欢戚岁宁的,她这个女人太有手段,把周靳晏哄得团团转,又让祁聿礼这样的男人对她俯首帖耳,实在是太可怕。” 一副心有戚戚的样子。 魏镜殊无心去听,只是看着照片中,戚岁宁的面容。 原来她从前是这个样子。 原来是这个样子. 其实那些照片都是合照,或者是宴会之上,或者是衣香鬓影,摩肩接蹱,戚岁宁总是被拍摄在照片的角落。 可她太美,哪怕在最不起眼的角落,也会熠熠发光。 18岁的戚岁宁,是从前的魏镜殊从来不曾见过的。 指尖有些微颤,他不动声色的低着头,没有说一个字。 戚音音看着他表情不怎么对劲,好奇的问:“魏先生,你怎么了?” 魏镜殊在短暂的沉默后,轻声道:“没什么,天色不早了,戚小姐要是没有别的事,我让人送你回去。” 戚音音手足无措,一时间站了起来,不安的看着魏镜殊,“魏先生,您您还在生我的气吗?” “这么一点小事,不至于生气。”魏镜殊说:“戚小姐误会了。” 戚音音却不知为何,双脚生根般,站在原地盯着男人,“我我想留下。” 这话说完,用尽了全部的勇气。 男人低笑了声,手指摩挲着照片的边缘。 戚音音顺着他的目光看,照片上是雪夜,寻常的宴会罢了。 戚家一向不缺宴会,但是这场宴会最特别之处在于,这是戚岁宁回到戚家之后,第一次在众人面前现身。 她穿着一身简约的礼裙,海藻一般的头发披散着,站在灯光之下,肤色白色像雪。一身黑色条纹西装的周靳晏站在她的身侧,凤眼带着慵懒散漫的笑意,修长的手指捏着红酒杯的杯柄,眼神中透出兴味来。 那是一个男人对于一个女人,最最毫无保留的兴趣和占有欲。 谁不想触碰一身的纯白? 可魏镜殊的目光,只是落在戚岁宁单薄光裸的手臂上。 他对戚音音的话恍若未闻,只是说:“这天很冷吧?” 戚音音顺着魏镜殊的目光看了眼,不假思索,“应该吧,我记得下了很大的雪。” “下了这么大的雪,为什么不给她穿件外套?”男人的嗓音带着些许的凉意。 戚音音慌张的睁大眼睛,未曾料到男人突如其来的诘问,一时间来不及反应:“我我不知道。” “开玩笑的,”魏镜殊抬眸,看着戚音音笑笑,缓声:“只是看见美人,起了点怜香惜玉的心思。” 戚音音心头有点酸酸的,但还是笑着说没关系。 而魏镜殊颔首,吩咐站在旁边的下属送戚音音出去。 戚音音有些不甘心,咬了咬唇,轻声:“我就不能留下吗?” “抱歉,”魏镜殊语调真诚,“我身体不好。” 这话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戚音音被噎得无话可说。 没有人知道这天夜晚,s洲从家族血腥残忍的角逐中从容登顶,神秘显贵的男人,竟看着女子稚嫩青涩的面色,眼中坠下一滴泪。 她才是他毕生全部的奢望. 这一年的冬漫长而冰冷,像是杭城许多年来都不曾有过的凉意。 戚岁宁将唯爱基金从戚氏集团移出后,如今自立门户,正式重新开业。 苏叶帮着忙活,里里外外都陪着戚岁宁打点,尽心尽力。戚岁宁开玩笑说这么上心,刺青店是不是打算转让了,过来和我一起干? 苏叶便笑着说对啊对啊,刺青店有什么好开的,过来抱富婆大腿。 开业风风火火,也来了不少的人,记者里里外外包围了好几层。 祁顾两家多年来首次共同道贺,送上了一株宝石琳琅两人高的玉树,随即登上了头版头条。 外面噼里啪啦的在放烟花爆竹,戚岁宁捏着手机走到里间,给祁聿礼打电话。 “好大的树!” 她声音在杂乱的环境音中,清脆可爱,每一个字都准确无误的敲在祁聿礼的心上。 于是,温润端方的男人,在一众股东好奇的目光中,轻声细语的说:“喜欢就好,今天不能到现场,抱歉。” “你可别来!”戚岁宁连忙道:“你没来,只是送个礼就出尽了风头,那你要是来了,还有我的开业庆典什么事啊?我的唯爱基金都要成报纸头版的副标题了!” 这话倒是真的说得正经,祁聿礼眼底笑意更浓,说那你好好出风头,我让人送点烟花过去,给你增添气氛怎么样? 180 不管再难 这话倒是真的说得正经,祁聿礼眼底笑意更浓,说那你好好出风头,我让人送点烟花过去,给你增添气氛怎么样? 戚岁宁说天气冷,烟花爆竹放多污染环境,空气能见度太低了。 真是越发的古灵精怪。 祁聿礼在众人的目光中,不动声色地笑着,说:“那就算了。” 两人简单寒暄了两句,祁聿礼听着电话中的忙音,将手机反扣在膝盖上。 他桃花眼神色温柔,察觉众人目光,略带歉意的笑笑,道:“会议继续。” 戚岁宁接完了电话,便从里间走了出来。 外面喧嚣热闹,好像连冬日的寒意都被驱散了几分。 她往外走,余光不经意瞥了眼杂物间,看见苏叶弯着腰站在门口,好像是身体不舒服的模样。 戚岁宁一惊,连忙走向她,“苏叶,你怎么了?” 苏叶身体一僵,之后,便缓缓直起身,她看着走到自己身边的戚岁宁,笑着说:“没事,就有点痛经。” “你月经提前了?”戚岁宁皱眉,“这段时间作息不规律吗?” “也不是没有提前很多。”苏叶不曾想戚岁宁记得这么牢,只能随意敷衍道:“就是天气太冷了,可能没注意保暖。” “是啊,要注意保暖!”戚岁宁看着苏叶身上单薄的大衣,眉头紧锁,“我让人拿件棉袄过来,你好好穿着。” “这不好看啊!你等等要剪彩,我穿棉袄太臃肿了,上镜不好看。”苏叶说:“没关系的,我坚持一下就好。” “这有什么好坚持的,我马上就叫人送过来。”戚岁宁不容分说,“有什么事情,能比你的身体更重要?” 苏叶眼中有潮湿的水汽,但是她勉强露出一抹笑来,声音也故作轻松,“是是是,都听你的,你怎么越来越啰嗦了?” 戚岁宁本来想再说点什么,却听见有员工在外面喊她,说:“戚小姐,有记者想要采访你。” “知道了,戚小姐马上过来!”苏叶拍拍戚岁宁的肩膀,催促道:“快点出去,这不是阿姨留给你最重要的东西吗?岁宁,你要保护好它。” 戚岁宁知道,苏叶说的每句话,都是在替自己着想。 她眼神复杂的看着她,还是不放心,“苏叶,你的脸色真的不好看,我陪你坐会儿吧。” “你坐在我身边我就不痛了吗?”苏叶好笑的看着戚岁宁,嗔怪的姿态,“好了,你快点去忙吧。” 戚岁宁这才离开。 苏叶站在原地,看着门口的位置,戚岁宁背对着自己,正在接受媒体的采访。 她的背影纤细又坚韧,已经不是当初一无所有的小姑娘。 苏叶眼底潮湿,没忍住,红了眼眶。 “岁宁,加油。”她站在原地,小声的说。 这些年的时光荏苒,她们都曾见证过彼此人生最重要的每一个时刻,从未缺席 周靳晏在杭城市中心的写字楼里租下了小小的一间办公室,从事珠宝生意。 资源都是曾经在周氏时积攒下来的,但是如今真的能用的,没有几个。 韩勉来过一次,看了眼稀稀拉拉的几个员工,又看了眼周靳晏那连放张桌子都勉强的办公室,摇了摇头,不解地问:“你这是在干什么?白手起家?你真当自己还是年轻气盛的小伙子?” 周靳晏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韩勉摇头失笑,显然是十分不解。良久,他走到了办公室的落地窗前。 低头看下去,车水马龙,人流如织。 “周靳晏,你知道财富的累积需要多久吗?起码三代人。”韩勉声音缓缓响起,平静寡淡,略带着冷意,“下面这些人奔波劳碌一辈子,不见得能有哪怕是一丝丝的暴富的机会,他们中间难道就没有人才吗?人才永远遍地都是,杭城从不缺人才。” “我知道你的意思。”周靳晏坐在办公桌的后面,不动声色的翻阅着文件,淡淡的说:“我也知道,这条路不会好走。” “既然如此,你还不如和你爸服个软。”韩勉声音缓和下来,走到周靳晏面前,“你现在连记忆都没恢复,你父亲又处处施压,你走的会很艰难。但是你回周家,你和唐瑛的婚事总归是做废了,你还可以重新回到以前的生活。” 韩勉说这番话,说是真心,但也出于私心。 倘若,倘若周靳晏真的能迈出这一步,为了自己想要的人生,不惜背弃整个家族,那么自己的忍气吞声究竟算什么? 韩勉有时候甚至很羡慕周靳晏失忆了,因为失忆了,他才能每一步都走的这么决绝。 而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做到. “从前的生活?我不稀罕。”周靳晏淡声,冷静的陈述着,“我想要的,不是以前的生活。” “你失忆了,你怎么知道从前的生活,你不喜欢?”韩勉皱眉,俊美的面容浮现几分焦躁,他说:“周靳晏,人不能活得这么自私,你现在背弃周家,你相当于背弃了除你之外的所有人。” 终究,他还是把内心最深处的实话说出了口。 周靳晏好像并不意外,他冷静的看着他,字字寡淡:“可是那又怎么样?人至少不能背弃自己。” 韩勉是见过周靳晏最最放纵不羁的时刻的,见过他恣情傲物不可一世,见过他爱就要得到,不爱就毁掉,他分明一直在周家的光环之下万众簇拥,放浪形骸。 他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孤注一掷? 韩勉的唇颤了颤,到底是低声道:“周靳晏,你要是不后悔你今天的选择,那我无话可说。” 周靳晏终于舍得认真的注视他,妖异俊美的男人眉眼稠丽,遮掩不住眼底的冷静,他说:“不管再难,我都会自己一步一步的走下去。” 韩勉离开后,周靳晏便继续沉浸在了工作里。 陈睿是跟着周靳晏从周氏离开的,此时,他推门进来,表情为难,“周总,材料商那边不愿意给货。” “理由。”他面不改色,拿出香烟点燃,深吸了一口,淡声,“总归有理由。” (本章完) 181 姿态低处 “咱们公司太小了,那批珠宝质量很高,材料商的意思是,优先提供给周氏。”陈睿叹了口气,将实情说了出来。 周靳晏并不意外,他放下笔,没见怒气失落,只是淡淡的说:“那就约他们老总吃个饭,看在之前的份上,他会同意的。” 陈睿先是愣了愣。 风水轮流转,从前哪有周靳晏请别人吃饭的日子,都是别人千恩万谢,求着和周家大少爷吃一顿饭。 现如今,一切都已经变了。 陈睿收回内心的感慨,看着周靳晏这幅破釜沉舟的样子,多了些敬佩,道:“好的,我现在就去处理。” “等等,”周靳晏打断他,说:“我亲自联系。” 陈睿惊愕的看着周靳晏,“您亲自?” “我现在有求于人,姿态放的再低都是应该的。”周靳晏很平静,“现在不是拉不下颜面的时候。” 陈睿心中感慨万千,怎么都没想到周靳晏能做到这个程度。 这可是周家的大少爷,区区一个材料商,从前想要见他一面,只怕是比登天还难,可现在. “好的周总,我现在就去安排。”陈睿没多说什么,应下。 周靳晏看见窗外簌簌飘落的雪。 雪色漫漫,飘飘悠悠的落下。 桌上的手机震动,周靳晏收回视线,低头看。 是最新的热搜,‘唯爱基金正式开业’。 他眼睫颤动,怀着难以形容的心情,点开了热搜。 里面,是戚岁宁在一众媒体的簇拥下,面不改色的笑脸。 她已经能够在这种场合如鱼得水,运筹帷幄,不露半分怯。 周靳晏莫名的,有些替她开心. 唯爱基金的员工不多,今天开业忙活了整整一天,傍晚将近,戚岁宁笑着道:“大家辛苦了,今晚我请大家吃饭。” “谢谢老板!” “那能不能吃贵一点啊!” 年轻的员工们纷纷起哄,说要去吃杭城大饭店。 戚岁宁当然是一口答应了,并且强调道:“随便点,谁都不要给我省钱!” 苏叶穿着厚厚的棉袄,站在戚岁宁的身侧,笑着看戚岁宁动人明艳的模样。 她出落的落落大方,褪去了青涩,成了独当一面的大人。 这就好,她的岁宁本来就应该这么耀眼啊 饭桌上的气氛很热闹,大家年纪相仿,很轻易就打成了一片。 苏叶本来想喝点酒的,被戚岁宁不客气的拿过了酒杯,换成了热水。 “你怎么回事啊!刚当上老板,现在就变得霸道起来了?”苏叶好笑的看着戚岁宁,“我现在喝个酒你都不让?” “也不知道是谁,刚刚痛的腰都直不起来,现在还想喝酒?”戚岁宁小脸一板,严肃地说:“我告诉你,不许喝。” 苏叶心中是暖的,但还是故意和众人打趣,说:“你们看看,你们的老板多难说话!” 大家都笑了起来,起哄让戚岁宁自罚几杯。 戚岁宁很爽快,直接就喝了。 这边热闹的震天响,一墙之隔,却是气氛压抑。 “周大少爷,真的不是我不愿意给你这个面子,真是今年的货量有限。”说话的人是供应商李总,他的表情带着点不能言喻的畅快,慢悠悠的说:“当初我想要给周氏供货,周大少爷没看上我,现在周老爷子看上我了,周大少爷怎么也回来找我了?” 李总说完,自己没忍住,冷笑了声。 这笑声刺耳,一旁的陈睿脸色一变,差点站起来。 而周靳晏好像被讽刺的人不是自己一般,淡淡道:“周氏今年突然转战珠宝行业,几乎垄断了我能联系到的所有资源,除了李总您这里,我已经找不到别的供应商了。” 这声‘李总’真是喊的男人通体舒畅,简直畅快的不行。 他笑容玩味的看着周靳晏,缓缓道:“周大少爷,您从周家离开,甭管你做什么行业,您父亲那里都是紧随其后,您想要以卵击石,实在是不自量力了。我奉劝你还是早点回去和你父亲低头认错,也不用在这里陪我这个粗人吃饭。” 陈睿咬着牙,没忍住开口:“李总,我们是来谈合作的,您何必扯一些不相干的事情?” “哦呦,这算是不相干的事情?”李总表情夸张,好笑的看着陈睿,“陈特助久居高位,也变得不食人间烟火了?咱们这些供应商,从来都是看品牌方的脸色吃饭的,陈特助为什么会觉得,我会为了周大少爷,得罪周氏?” “你”陈睿一口气梗在喉间,忍气吞声地坐下,表情忿忿。 “李总不用把所有的货都给周氏,只需要分我一小部分就够了。”周靳晏声音温淡,平静的说:“我愿意多让出2成的利润,我们之间的合作只要能顺利推进,对于李总而言,必定是赚的。” “也不是我不想赚这个钱,实在是钱这个东西,是赚不完的。”李总缓缓摇头,似笑非笑,“可是开罪了周氏,就可能吃了这顿没下顿了。” 一片沉默。 陈睿头痛的看着李总,只觉得这中年暴发户的嘴脸实在丑陋,他几乎想要站起来和周靳晏说,要不再想想别的办法。 可是周靳晏面不改色地起身,甚至朝着李总笑笑。 他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说:“我从前年轻气盛,可能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李总,我这便给李总赔个不是。” “这怎么受得起?您折煞我了。”然而男人嘴上说着受不起,可却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的意思,坐着连屁股都没挪一下,心安理得的看着周靳晏斟酒。 周靳晏也爽快,面不改色的倒满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李总看着他这样子,摸摸下巴,道:“周大少爷原来酒量不差啊,以前还真是看不出来。” 这话是什么意思,大家都听得懂。 陈睿脸色已变,冷沉着声音:“你别太过分了。” “闭嘴。”周靳晏冷淡打断陈睿,看向依旧笑得饱含深意的李总,淡淡声道:“我下属不懂事,李总不要介意。” “怎么会介意?”李总笑着摆了摆手,“周大少爷陪酒,这谁见过?” (本章完) 182 杀人诛心 “怎么会介意?”李总笑着摆了摆手,“周大少爷陪酒,这谁见过?” 陈睿真是恨不能上去给这个男人两耳光,偏偏周靳晏面不改色,依旧是平静从容的。 他连喝了三四杯,见李总还是没有反应,笑着道:“看来是不够尽兴,这瓶我干了。” “这酒可烈啊,周大少爷确定吗?” 李总笑着道:“要是一瓶喝完了,只怕是要醉的,万一喝出问题,我怎么开罪得起?” 都是千年的狐狸,又在这里演什么聊斋,李总的话外之音,周靳晏心知肚明。 他笑笑,从容不迫,“是我自己要喝的,要是真的出什么事,也怪不到李总头上。” 陈睿手握成拳,看着这一幕,表情隐忍。 包厢里安静的彻底,一瓶白酒见底,周靳晏将酒瓶倒扣,没流出一滴,他淡淡道:“见笑了陈总。” “诶,这话说的,显得我在为难您似的。”李总摇摇头,终于舍得起身。 他看着周靳晏浮现薄红的面色,拍拍他的肩膀,满意地说:“看在周大少爷您今天这么陪着我的份上,这个珠宝的事情,我会考虑的。” 说完,李总挑眉,略微发福肿胀的脸,带着畅快,“今天,我也算是开了眼,不亏。” 周靳晏依旧淡淡笑笑,从前的桀骜半点都看不见,平静得很。 夜色已深,狭路相逢的一刻,总归是分外狼狈。 戚岁宁是在盥洗台碰见周靳晏的。 阔别相见,男人一身西装略有褶皱,脸上的水迹顺着棱角分明的脸往下流淌。 他抬起头,眼中的红血丝骇人,看见身后的戚岁宁,先是愣了愣,之后,才扯了扯唇角,缓缓道:“是岁宁啊。” 戚岁宁没说话,走到他的身侧,洗手。 水流在指尖流逝,哗哗作响。 戚岁宁眼观鼻鼻观心,连眼神都没有一个多余的。 直到水停,周靳晏的手放在水龙头的开关上,注视着她,带着些微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你看见我这个样子,就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没有。”戚岁宁从一旁抽纸擦手,转身准备离开。 只是离开的一瞬间,被人按着肩膀扣在墙上。 周靳晏喝了很多,戚岁宁能闻到他身上的酒味。 “周靳晏,麻烦你放开我。”她从容不迫,脸上甚至没有恐惧。 周靳晏在桎梏住戚岁宁的那刻,其实在想,就算能在她脸上看见慌张无措,也是可以的。 可是她如此冷静,冷静到叫人发指。 “戚岁宁,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伤心的?” 男人扯了扯唇角,带着自嘲的笑意:“我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看见你的那瞬间,我就知道我是爱过你的。我忘记的只是记忆,不是本能。”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戚岁宁看向他,眼中的怒气明晰,“周靳晏,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现在我们两个早就已经桥归桥路归路,你现在这么纠缠我有什么意思!” “我也不想纠缠你!戚岁宁,你以为我喜欢这种被人牵扯着情绪的感觉吗?” 周靳晏眼眶是红的,凤眼低垂,眼尾的红意明显,“韩勉说我们在一起了整整六年,你十八岁就留在了我的身边,你难道就没有动过一丝丝感情吗?” 戚岁宁看见周靳晏眼中的不甘,于是她仰着脸,一字一顿:“没有。” “呵,”周靳晏冷笑,对于戚岁宁的撇清关系和狠心,他早就有心理准备,他笑笑,淡淡的说:“你从前,也一贯都是这样的吧?” 戚岁宁抬眸,看着周靳晏那双恨怒的眼睛。 他好像是忍耐了太久,于是在看见自己的一瞬间,所有的情绪都宣泄而出。 “我从前究竟是有多糟?糟到你现在看见我这么狼狈的样子,连一句问候都没有?” 周靳晏说到这里,觉得呼吸很吃力,他深吸了一口气,肺腑有一种快要炸开的憋闷,“戚岁宁,你就不想知道,我现在为什么这个样子吗?” “我知道了,能改变你的狼狈吗?” 戚岁宁淡淡的说:“我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和你没有半点干系的生活,而你的生活,也早就和我无关了。现在,你能放开我了吗?” 周靳晏愣愣的看着戚岁宁放狠话的样子,她好像把‘铁石心肠’四个字诠释到了极致,连一丝丝的恻隐都不愿意给自己。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离开周家吗?”周靳晏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他微微弯下腰,越发认真的看着戚岁宁冷若冰霜的模样,笑了: “因为我知道了什么才是我最想珍惜的,戚岁宁,我不知道你现在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可是我做的一切,都不过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堂堂正正的站在你面前,告诉你我在尽力,尽力弥补从前,尽力让你能在我身边自由的呼吸。” 多么动人的情话,倘若此情此景都能做到无动于衷,好像是太冷血了。 可是戚岁宁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他,之后,吐字清晰地说:“我不需要,我已经有了未婚夫,我现在在他的身边,什么都好。” 周靳晏其实一直都知道,知道哪怕他做尽一切,也许也不能争取到一个和戚岁宁从头来过的机会。 可是杀人诛心,她这些话对于他而言,也确实太过残忍。 他的手指不自知的用力,扣住她的肩膀,缓缓收拢,骨节开始泛白,“戚岁宁,你说话一定要这么残忍吗?” 戚岁宁的面色微变,却还是没有说话求饶。 就在两人僵持之际,有人的手覆盖在周靳晏的手腕上,“放手。” 男人嗓音冷漠,带着轻微的戾气。 戚岁宁循声看过去,是一张略带混血感的面容。 很陌生,她不记得见过他。 “你是谁,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周靳晏声音同样冷冽,“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哪怕再怎么收敛锋芒,周靳晏骨子里就是那个被众星捧月的大少爷。 他学会了隐忍,可是却不能在戚岁宁的事情上学会克制。 (本章完) 183 见面不识 “怎么?这闲事我要是管了,你能把我怎么样?”男人声音讽刺,说完,手腕用力,扯开了周靳晏的手臂。 周靳晏毕竟是喝醉了,步伐不稳,扶着旁边光滑的大理石台面,才堪堪稳住身形。 戚岁宁尚且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已经握住她的手,带着她离开。 “等等!”戚岁宁不受控制的跟着男人的脚步走,还在试图阻止:“请问你是谁啊?能不能放开我?我朋友们都还在酒店里面等我,我不能离开!” 杭城大饭店门口,男人顿住脚步,终于松开了她的手腕。 虽然他是出于好心才救自己,但是一个陌生男人拉着自己这么久,多少是冒犯的。 戚岁宁其实有些惊慌和怒气,只是在抬头的瞬间,本来要脱口而出的责怪,都在男人笑意深深的模样中咽下。 “对不起啊!我刚刚以为他要追上来,我害怕他等等再找你的麻烦,就只能拉着你跑了!” 男人的肤色苍白,脸颊处有红意浮现,一种病态的好看,他的五官深邃立体,轻微的混血感,眼瞳是偏浅的黑茶色,“拉着你跑了这么久,你没事吧?” 戚岁宁本就没有什么生气的余地,现在男人这么一说,只能淡淡的回道:“没事,谢谢你。” “不用谢,对了,你叫什么名字?”男人笑着,唇角甚至有似有似无的梨涡。 戚岁宁毕竟刚刚受了别人的恩,也没有当即翻脸不认人的道理,淡淡道:“我叫戚岁宁。” “戚岁宁。”他重复她的名字,声音缓慢,眼中的笑意更浓,字字好像都在唇齿间酝酿了很久,他说:“这三个字怎么写?” 戚岁宁说,岁月的岁,安宁的宁。 “岁岁安宁吗?”男人笑着说:“这个名字真好。” 戚岁宁笑笑,准备离开,“谢谢,我还要上去找我的朋友,就先走了。” 男人点头,只是在戚岁宁举步的瞬间,说:“我叫魏镜殊,镜子的镜,特殊的殊。” 这应该是出于礼貌的你来我往,戚岁宁点点头,没多想,只是说:“那再见,魏镜殊。” 魏镜殊没有说话,目送着戚岁宁离开。 再见吗? 其实认真的说来,自己这辈子,真的都不想和戚岁宁说这两个字。 为什么要再见? 从同归到殊途陌路,这大概是天神所能想到的,给人们最深刻的惩罚。 周靳晏在盥洗台撑着大理石台面站了很久,缓解着几乎已经涌上肺腑的欲呕之感,面色泛白。 陈睿赶出来,远远的就看见自己呀这一副虚弱的样子,连忙上前扶住他,关心的问:“周总,你还好吗?” 周靳晏摆手,摇了摇头,道:“我没事。” “您这个样子怎么可能没事?我送您去医院吧?” 陈睿这般说着,看着周靳晏一言不发的模样,嗫嚅片刻,补充道:“周总,您和老爷置什么气?干脆回去吧?那个姓李的不就是看你现在势单力薄,才敢这么欺负你吗?” 说话间,都是在为了周靳晏打抱不平。 “我现在不是周家的大少爷,他凭什么给我好脸色,一切都是应该的。” 周靳晏缓缓直起身,声音寡淡:“我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算是跪着走完,也不会回头。” 戚岁宁也在片刻后回到了餐厅,众人还在嘻嘻哈哈的打闹着,没有人注意到戚岁宁出去很久了。 唯独苏叶,她替戚岁宁拉开椅子,带着些关切,“你怎么出去了这么久?” “没什么,在外面遇见了周靳晏,起了点口角。”戚岁宁轻描淡写的说。 苏叶的脸色就像是吃了苍蝇一般,满脸的晦气呼之欲出:“他怎么阴魂不散啊?” “今天应该是巧合,他也不是在故意拦我的,我只是没想到他会” 戚岁宁顿了顿,声音愈发的平静:“没关系,我下次避着他点。” 苏叶本想说什么,转念,叹了口气,“我也不是想要这么操心的,就是有时候会忍不住.” “知道,你关心我。”戚岁宁好笑的替她掖掖衣服,柔声道:“苏叶,我们以后会有很多时间可以在一起,我现在手头的事情还算顺利,等订婚结束了,我们两个出去玩。” “真的吗?去哪啊?”苏叶眼睛亮亮的,带着点期待:“戚岁宁,我做梦都没想到啊!我这年纪轻轻的,就吃上朋友的软饭了!” “你慢慢吃,反正吃软饭不废牙。”戚岁宁说:“我现在赚的钱,养个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戚岁宁和苏叶算是相识于微末,于是感情很深。她本就没什么朋友,性子不容易相信别人,苏叶算是她最要好的朋友。 此时,苏叶挽着戚岁宁的手,嗲着嗓音撒娇,说岁宁你怎么这么好啊,你对我这么好,你男朋友不会生气吧? 戚岁宁说不会的,生气的话怎么做我的男朋友?先来后到的道理,他都不懂吗? 苏叶知道,戚岁宁是在哄着她开心。 夜里的雪扑簌簌的落着,始终不曾停, 戚岁宁给众人打了车,安排妥帖后,最后将苏叶送上了车。 苏叶坐在计程车内探出脑袋,雪落在她的头发上,戚岁宁用手去掸,说:“过段时间我有闲钱了给你买辆车,回去路上小心。” “不用,你的钱自己留着用啊。”苏叶声音有点急,连忙道:“戚岁宁,你别乱花钱,我用不上的!” “你不是很早就考了驾照吗?怎么会用不上?”戚岁宁好笑的看着苏叶,突然领会了什么,笑容加深:“你怎么这么抠啊?自己付个油费都不舍得吗?” 苏叶脸上有一闪而过的黯然,之后扬起一抹笑,道:“这不是怕你乱花钱吗?” “给你买东西怎么能算乱花钱?好了,不要胡思乱想。”戚岁宁拍拍苏叶的头,柔声道:“回去注意安全。” 苏叶说好,在车里和戚岁宁挥手。 车子缓缓的开出了一段距离,苏叶突然摇下车窗,朝着戚岁宁喊道:“岁宁,到家了和我说一声!” (本章完) 184 自尊和爱 车子缓缓的开出了一段距离,苏叶突然摇下车窗,朝着戚岁宁喊道:“岁宁,到家了和我说一声!” “好好好,你也一样!”戚岁宁也挥着手臂,和她道别。 祁聿礼和苏叶是前后脚的时间,苏叶的车子刚刚消失,黑色宾利就缓缓停在了戚岁宁面前。 赵临下车替戚岁宁拉开车门,戚岁宁弯下腰,平视着车内的祁聿礼。 男人眉眼温润清淡,朝着她伸手,语调柔和的:“过来。” 戚岁宁笑容加深,乖乖的上车,随着车门关上的声音,孩子气的扑进他的怀里。 “祁先生辛苦。” “祝贺戚小姐的唯爱基金顺利开业。” 祁聿礼亲亲她的唇,嗓音偏于喑哑。 “小小事业,祁先生见笑了。”戚岁宁蹭蹭他的鼻尖,问他:“今天怎么忙得这么晚?” “集团里面有一些事情要处理,还好,不是很麻烦。” “那现在处理完了吗?” 祁聿礼说,处理完了。 过了很久之后,戚岁宁才知道,那天晚上祁聿礼口中的事情,是祁连承突然病重入院。 男人不动声色到了极点,几乎看不出半分的悲恸。 戚岁宁靠在他的怀中,絮絮叨叨的说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只是跳过了周靳晏的那段。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个面容英俊立体的男人,本想问什么,却怕牵扯到周靳晏的事,干脆就不问了。 不过就是萍水相逢,又有什么好问的?说不定这辈子,都不会有见面的机会了。 “祁聿礼,我感觉我晚饭没有吃饱。”戚岁宁小声的说。 祁聿礼摸摸她的头发,指尖流转到发尾,带着说不出的依恋细细轻抚着,“那现在回家,我做给你吃?” 戚岁宁摇摇头,声音哝哝的,“我就是说一下,我不吃。” “好,那就不吃。” “你肯定是嫌我胖了,是不是?”戚岁宁的声音顿时变得很委屈。 她有点无理的纠缠着。 偏偏祁聿礼哄着她,堪称好脾气和纵容,他说:“怎么会呢?怎么会觉得岁岁胖呢?岁岁是全世界最好看的女孩子。” 戚岁宁闷闷的笑,笑得脸都红了,一本正经地抬眸,“那第二好看的女孩子是谁?” 这本就是轻松幽默的氛围,两人心照不宣的说着玩笑话。 祁聿礼桃花眼里面有深深浅浅的暖色光芒,他说:“岁岁在我身边,我看不见别人。” 戚岁宁眼中打趣的神色淡了些,大约是察觉他话语中的认真,于是唇角的笑意柔和。她亲亲他的侧脸,声音温柔:“祁聿礼,你这么个大帅哥在我面前,我也看不见别人。” ———— 魏镜殊回到别墅时,里面没有开灯,一片昏暗无光的惨淡场面。 他轻咳了声,缓解嗓子的干涩疼痛,按下总控,才让室内骤然明亮起来。 环顾寂静的空间,他的眸中划过难以形容的神色。 s洲也有这样的雪夜,只不过后者更加漫长,也更加的难捱。 他其实早就已经习惯了,于是也能扛下来。 哪怕有什么恐惧和畏怕的情绪,也在日复一日的时光中,渐渐只剩下平静麻木。 这么麻木下去,本来也没什么不好。 魏镜殊记得戚岁宁第一次登门造访。 那是城市的公演之后,穿着单薄裙子的女孩,身上披着大衣,穿着高跟鞋,唇色娇艳鲜红,眉眼明亮。 她看着自己,站在那个逼仄狭小的门框前,声音轻缓:“我可以进来吗?” 那时的魏镜殊一身伤病,蝼蚁一般苟延残喘,如同过街老鼠。 他几乎不敢看戚岁宁,也不敢问她为什么来找自己,拘谨的往旁边一站,让她进来。 房间里面有地下室特有的霉味,但是收拾的干净整洁。 魏镜殊记得很清楚,这一天,戚岁宁穿在白色大衣里面的,是一件带着细闪的吊带连衣裙。 她的肤色很白,像是雪一般,涂了红色指甲的手,水葱一样的指尖。 她接过自己递给她的热水,比较生硬的s洲话语,她轻声说了谢谢。 “不用.不用谢.”他同样用s洲的语言回应。 两人对面而坐,很长时间,都没有人说话。 那时的魏镜殊并不喜欢说话,他习惯了把自己封闭起来,开口对于他而言,是一件需要巨大勇气的事情。 戚岁宁问他:“你是不是生病了?” 他一愣,错愕又诧异地抬眸,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当时的表情有多惊慌可爱。 他看着戚岁宁,眼神不安。 而戚岁宁笑笑,嗓音轻柔:“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让我送你去医院吗?你的身体不好,需要治疗。” 魏镜殊坐立不安,几乎就要站起来。 房间的天花板很矮,灯光很暗,装了一个天窗,可是透不进一丝光。 他很久很久之后,才鼓足勇气,问面前好看的不像话的女孩子:“为什么.为什么要帮我?” “没有为什么,路见不平?”戚岁宁眉眼间狡黠,说话并不客气,甚至堪称直白:“就算你知道了为什么又能怎么样?你能给我什么?” 魏镜殊什么都没有,他流浪在城市的边缘,仅仅只是活着这件事,都无比的艰难。 可是在少女略带着质疑和好笑的目光中,似乎有一根名为自尊的神经被拨动。 于是他说:“不要。” 戚岁宁离开了,走时不忘记带上门。 她好像连和自己商量一下的耐心都没有,说走就走。 但是魏镜殊也已经习惯了被抛弃,所以他告诉自己没有关系,他才不会难过。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每每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时,他还是会忍不住回想起这天,他会想,要是没有开口拒绝。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但是很快,他就会说服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结局不会有什么不一样的,这个漂亮神秘的东方女子,不过就是看自己可怜。 但是现在,自己的不识好歹,已经彻底的惹怒了她,这也就意味着,结果已经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然而几天后,戚岁宁回来了。 这天,魏镜殊高热不退,躺在床上,几乎是不省人事。 185 是个笑话 戚岁宁推开他的门走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医生。 少女眉眼清冽冷静,用自己听不懂的华语说:“他需要治疗,马上。” 魏镜殊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可是他听懂了她语气中的严肃和认真。 她是不是也在替自己担心呢?担心自己马上就会死去? 他不会死的,起码,不想死在她的面前。 他的死状一定是不好看的,身体是酸败的,模样糟糕极了。 他会吓到她。 魏镜殊对于这个几乎是素昧平生的女子,生出了歉意和自责。 她想要救他,可是他带给她的只有糟糕。 现在,他病重,说不定还会死在她的面前。 魏镜殊至此,对她生出了无限的歉意。 而后来,他没有死成,醒来时,已经躺在了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地上铺了软垫,阳光从外面照进来,雪停了,阳光照在身上有温暖的触感。 他眯了眯眸,看见少女纤细笔直的双腿。 她垂眸看着自己,声音淡淡的:“醒了?以后你就住在这里,病好之前,哪里都不要去。” “我身上的钱有限,也租不起更好的房子,只能委屈你和我一起挤挤,我叫戚岁宁,岁月的岁,安宁的宁。” 她成了他贫瘠无光的人生中,第一份温暖。 如是按照烂俗的爱情桥段,他们应当日久生情,而这个将自己从绝境中拯救的女孩,也应该是善良而热忱的。 可现实是,两者都没有发生。现实证明,人与人之间的相遇,一定都有某种目的。 当魏镜殊已经可以用华国的语言和戚岁宁正常交流时,戚岁宁告诉他:“我救你只是因为你是魏家人,魏镜殊,我需要钱。” 他好像并不生气,反而平静的问她:“需要多少呢?” “很多。”戚岁宁说:“很多很多的钱。” 她问心有愧吗? 她问心无愧。 她救了自己,她想要补偿和报酬,合情合理。 问心有愧的人是魏镜殊。 他声音颤抖,哑声说:“我答应你去争取,但是岁宁,我可能做不到。” “做不到什么?”戚岁宁的声色是凉淡的,她安静的注视着魏镜殊,一字一顿,“我说你可以,你就可以。” 魏镜殊不爱斗争,他胆小怯懦,人尽可欺。 可是戚岁宁不能被欺负,她应该是静好安宁的,是无忧无虑的。 所以一无所有的少年第一次,重新踏进了魏家的大门。 那一天的风雪很大,戚岁宁站在远处,遥遥的看着他走进去,朝着他挥手。 他们隔得很远,中间有呼啸而过的风雪声。 可是魏镜殊听得真切,他听见戚岁宁说:“等你回来。” 初入魏家并不顺利,一切结束已经是深夜。 他以为戚岁宁会离开的,可是她真的就这么站在原地,等他到了深夜。 戚岁宁撑着伞,走到魏镜殊面前,将伞分给他一半,说:“魏镜殊,我们走吧。” 如果说这世间还有什么能让魏镜殊念念不忘,应该就是戚岁宁那句“我们走吧”。 这句话好像意味着,天涯海角,她都会陪着他去走。 利用又怎么样?图回报又怎么样? 又有谁能不图回报的陪着一个陌生人? 戚岁宁给他的足够多。 魏镜殊从回忆中抽身,表情带着几分恍惚。 他不知在想什么,沉默的站在落地灯前,良久没有动. 宋薇造访戚岁宁,是次日的清晨。 女子姿态高贵,红色的风衣,高跟鞋踩在地上,声音清脆。 戚岁宁看见她走过来,笑笑,伸出手:“宋小姐。” 宋薇同样回以一笑,姿态很矜持,带着高高在上的倨傲和自持,她说:“戚小姐,我来找你,是有话想要和你说。” 戚岁宁当然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道理,自己和宋薇之间,也根本没有值得私交的必要。 于是十分钟后,会客室。 宋薇将一张请柬放在戚岁宁面前,她涂了红色丹蔻的手,指尖的颜色明艳饱满。 她看着戚岁宁,笑意似乎不带一丝恶意:“虽然我们之间,之前有过很多的不愉快,但是韩勉这个人难得有个朋友,我既然是他的妻子,怎么着也要把表面功夫做足。” 这话让戚岁宁难免失笑,“宋小姐这是把我当作假想敌了吗?” “我用不用当作,结果就在这里。戚小姐,你不要和我说你不知道,韩勉喜欢你。”宋薇最后的话语,带着几分碎裂感。 这戚岁宁是真的不知道。 她淡淡道:“你应该是误会了,我和韩勉之前连私交都是泛泛,在商言商,算不得什么朋友。” “戚岁宁,你这个人还真是狠心。”宋薇摇摇头,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韩勉为了你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你和我说,你们之间连朋友都不算?” 她的眼眶有点红,良久,突然落下一颗泪。 “你冷静一点。”戚岁宁抽了张纸巾递给她,“你是真的误会了。” “只能说你们两个都是一等一的伪装高手,”宋薇唇角扯出讥诮的笑容,不客气的拿过戚岁宁手中的纸巾,还不忘低喃,“戚岁宁,你真是我见过最狠心的女人。” “宋小姐是大家闺秀,这种气话还是别说了,”戚岁宁愧不敢当,她平静的说:“所以你想我做什么?” 宋薇深吸一口气,擦干净脸上的泪痕,“如你所想,我让你来参加我的婚礼,也不是为了韩勉,是为了我自己,戚岁宁,你能不能当我的伴娘?” 戚岁宁挑眉,“你让我?” “是,”宋薇紧紧的看着戚岁宁,唇角的笑容勉强,“只有让韩勉知道你和他之间是不可能的,他才会安心的和我在一起。当然,我不会亏待你,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戚岁宁只是拿起桌上的请柬端详,摇头,“我劝你不要节外生枝,我不知道韩勉是不是喜欢我,但是他如果真的喜欢我,你让我去参加婚礼,不怕变成第二个唐瑛?周靳晏做了什么,你难道不知道?” 戚岁宁是宋薇见过最最恃美扬威的人,她说得如此坦然,一瞬间,宋薇觉得自己好像是个笑话。 186 噩耗降临 戚岁宁是宋薇见过最最恃美扬威的人,她说得如此坦然,一瞬间,宋薇觉得自己好像是个笑话。 可偏偏也同样的,她说的每句话,都让她觉得无法反驳。 宋薇脸上的表情几番变化,最终,还是冷笑了声,她缓缓道:“戚岁宁,今天就当我没有来过。” 戚岁宁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表情平静。 他这么不冷不热,更是让宋薇觉得自己很可笑,宋薇感觉脸上似有火烧,她一把拿起桌上的请柬,气势汹汹的往外走。 苏叶正巧在门口,看见宋薇这般火气的模样,也猜到了估计谈的并不和谐。 她若有所思的看着宋薇,后者察觉她的目光,眼神锐利的看过来,吼道:“看什么看!” 张牙舞爪的样子,色厉内荏。 苏叶笑笑,淡淡道:“宋小姐和我生什么气?岁宁心地好,愿意和你见面,你现在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就在这里叫嚣,吃相真的难看。” 戚岁宁这一路走来,苏叶知道她有多么不容易。宋薇进来时这般姿态,颐指气使,吆五喝六,戚岁宁忍了,但是苏叶心里终究是心疼的。如今这话,更多是在帮戚岁宁出气。 如果激怒宋薇,也许 苏叶眸中划过暗色。 而宋薇怎么也想不到,戚岁宁的基金会里区区的一个小员工,名不见经传的人,居然也敢这么对自己说话。 她是宋家的大小姐,再怎么样也轮不到这么一个微末之辈教训。 这般想着,宋薇气势汹汹的走到了苏叶面前。 她扯了扯唇角,笑容冷冽,下一刻,一个巴掌直接扇了过去,“我和戚岁宁之间的事,轮的到你插嘴?你算是什么东西!” 戚岁宁隔着一层门,也听见了宋薇的怒吼。 她登时脸色一变,连忙推门走了出去,毫不意外的看见了眼前这一幕。 “苏叶!”戚岁宁紧张的走向她,看着苏叶泛红的脸,连忙问道:“你怎么了?有没有事,严不严重?” 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苏叶摇摇头,说没关系,下一刻,捂住口鼻,鼻血从鼻腔里面流出来。 饶是原本一脸怒气的宋薇,这一刻也是吓到了。 她张口结舌,支支吾吾的说:“不是.我根本没有用力,和我没有关系。” 而戚岁宁关心则乱,已经根本无暇顾及宋薇的话,脸色难看的吩咐旁边的员工,“叫救护车!马上!” 伴随她的话落,苏叶直接昏了过去。 杭城中心医院,病房外。 韩勉刚到,男人从不远处走过来,宋薇听见脚步声,就红着眼眶站了起来,一副委屈的模样,泪凝于睫:“韩勉.” 韩勉情绪莫测,看了眼眼圈通红的宋薇,不动声色的拨开了后者的手,之后便把目光转移到了戚岁宁身上。 他开口,沉着声音:“这件事是宋薇鲁莽,我替她向你道个歉。” 宋薇睁大眼,眼中有难以名状的委屈,她眨眨眼,感受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眼泪掉下来,缓缓坐下。 韩勉没有察觉,只是看着一言不发的戚岁宁:“我不知道宋薇今天会来找你,她要是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我也替她向你说声对不起。” “她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我这里也没有什么事情,医生检查过了,苏叶”戚岁宁皱了皱眉,没有说下去,有些疲惫的捏了捏眉心。 “你放心,这件事不会就这么过去的,宋薇不懂事,这件事情韩家会全力配合。你朋友的住院费,韩家负责。”韩勉说完,眉心的褶皱渐深,似是真的歉意,一字一顿,足够郑重,“戚岁宁,抱歉。” 戚岁宁其实知道,这件事和宋薇的关系不大。 至于苏叶,她一贯是个粗中有细的人,会这么故意激怒苏叶,是为了什么,戚岁宁很明白。 她垂下眼睫,声音清淡:“没什么好对不起的,这件事说到底大家都不想发生,我的朋友我自己会照顾,你带着宋薇离开吧。” 韩勉不说话,俊美的面容,几分说不出的深沉颜色。 他开口,足够冷静,一再重复:“这件事是宋薇造成的,所以我不会离开,直到你的朋友醒来。” 宋薇在一旁听着,一直到这一刻,终于忍无可忍的起身。 她并不能理解韩勉的决定,此时,她终于委屈的站了起来,眼眶红红的说:“你觉得觉得是我做错了,是吗?” “现在不是讨论对错的时候,是解决问题的时候。”韩勉眸光落在宋薇的脸上,没什么情绪,寡淡的叫人心惊:“你不要像个小孩子一样,在这里和我谈论对错。” “我像个小孩?韩勉,你从过来到现在,你有问过我一句发生了什么吗?是不是在你心里,我就是那种会不分青红皂白打人的女孩子?你根本不知道苏叶说了什么!”宋薇的声音带着无限委屈,就连眼眶都是红的,哽咽彻底: “你在乎过我的感受吗?你有哪怕是问过我一句害不害怕吗?你从走进医院到现在,你的眼里只有戚岁宁!”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韩勉脸色微变,带着怒气,冷锐的目光落在宋薇身上,字字寡淡:“收起你的小孩子脾气,宋薇,你别在这里考验我的耐心。” “原来只是这么说几句话,就考验你的耐心了吗?”宋薇笑得惨淡,她往后退了一步,身形摇晃,“韩勉,我一直告诉自己,我不在乎你爱不爱我,可是你不能连起码的尊重都不给我!” 戚岁宁就像是个旁观者,静听着两人的争执。 良久,她开口,缓缓打断:“二位要是想要吵架,可以换一个地方吗?我的朋友还没醒,她现在需要休息。” 宋薇咬紧唇瓣,上面有一排清晰的牙印,她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珠,有些执拗的看着韩勉,还在追问:“你有在乎过我吗?你想过我的感受吗?” 韩勉脸色冷然,握住宋薇的手,大步离开。 戚岁宁站在原地,感受着骤然安静的空间,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187留不住的 她需要一点时间,一点时间消化医生的话。 “戚小姐,我们必须很认真的告诉您,您朋友的情况很不乐观。”一个小时前,主治大夫办公室。 戚岁宁手中拿着厚厚的一沓检验报告,在听见医生的这句话时,只觉得每一个字都艰涩到了极点,难以理解。 她像个刚刚学会怎么说话的孩子,一字一句,说得缓慢而艰难:“什么叫情况很不乐观?她只是被扇了一个耳光,出了点血,最多就是脑震荡,怎么就.就严重到说这种话了。” 主治大夫看着戚岁宁这个样子,也有点于心不忍。 但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大夫叹了口气,开始解释:“您刚刚说的口角其实没有任何的大碍,您朋友的问题是,她已经是癌症晚期了。” 戚岁宁手中的文件随着大夫的话,扑簌簌的全部掉在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她如梦初醒的低下头去见,背脊单薄,指尖在颤抖。 主治大夫在心里叹息,可是他见惯了世间的生离死别,于是也能从容的面对所有的离别。 他说:“戚小姐,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是如今,你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在剩下的时间里,好好陪陪你的朋友,她要是有什么没有完成的心愿,你就陪着她完成吧。” 戚岁宁捡文件的手顿住,下一刻,掩面失声痛哭。 她真的痛极了,这些年来颠沛流离,也少有这么痛过。 她身边的人原本就不多,于是不管是怎么样的失去,都显得难以承受 地下停车场,韩勉将宋薇推进了后座。 宋薇不甘心的推着车门,不肯关上,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韩勉,露出几分勉强的笑容来:“你现在是什么意思?你要赶我走,自己回去陪着戚岁宁?韩勉,你究竟有没有良心!” “这件事不是你造成的吗?你现在反过来责备我?”韩勉扯起唇角,流露些许的讽刺。 他眯眸,看着宋薇涨红的脸,声音清淡:“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现在就是要上去陪着戚岁宁,如你所愿。” 宋薇感觉有一根名为理智的神经,在韩勉的一句话中,碎裂的彻底。 她冷笑,尖利沙哑的嗓音:“那天你和周靳晏说的话,我都在外面听见了!韩勉,你不好奇我今天找戚岁宁,究竟是来干什么吗?” 两句话,信息量稠密。 韩勉面色冷然的转过身,看着宋薇那张极致骄傲又极致委屈的脸,“你找戚岁宁做什么?” “我本来想让她来给我们的订婚仪式做伴娘的。”宋薇说到这里,毫不意外的在韩勉脸上看见了惊讶和怒气,她忍不住笑了,声音愈发的轻柔下去,眼泪大颗大颗的掉:“我和她说了,你喜欢她,可是她不相信,不仅不相信,还拒绝了我的提议,韩勉,戚岁宁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你。” 她说到这里,眼中流露出几分畅快,“戚岁宁还说了,你在她心中,就连朋友都算不上。你知道她是怎么向我形容你们的之间关系吗?她说,在商言商,韩勉,你在我这里清高自傲,不可一世,那又怎么样呢?戚岁宁眼里,和你之间就只是在商言商!” 韩勉冷冷的看着宋薇发疯的模样,就像是在看着自己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他声音冷淡,“宋薇,你未免太贪心。” 这话,让女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 贪心?他居然说自己贪心? 可是人活于世,又有谁能做到不贪不怨不嗔? 她想要得到他的爱,又有什么错? “我们之间的关系,从一开始就很清楚的,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越界,甚至开始干涉我的情感,可是宋薇,你本就没有这个权利。” 宋薇只觉得韩勉的话刺耳,她红了眼眶,齿关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颤抖,“所以你现在是想和我说,我什么都不是?就是你联姻的工具,一个名为韩太太的符号?” “我和你又有什么区别?”韩勉冷眼看着宋薇的委屈,冷淡开口:“我也是符号,我也是家族笼络的工具。其实我们原本是可以相敬如宾的,如果你不是这么贪得无厌的话。” 宋薇好像整个人陷入了极致的寒冷,她置身冰火之间,表情一片惨淡,“韩勉,你觉得我贪心,觉得我争风吃醋?可是这一切是因为什么,这是因为我爱你!” 宋薇说完这句话,脸上的表情染上了悲哀。 可是韩勉淡淡的看着她,未见半分波澜,“你这不叫爱,宋薇,没有人爱人是像你这样的,你这只是占有。” 宋薇知道,自己也许是做错了。 可是她不后悔,她不能像唐瑛一样,故作无事的守着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她爱韩勉,就一定要等到他的回头和爱。 戚岁宁在座椅上坐了没多久,韩勉就折返了回来。 男人站在她的身侧,看着她面色莫测的脸,声音清浅,“可以抽烟吗?” 戚岁宁说:“轻便。” 韩勉从钱包夹层里拿出香烟,漫不经心的点燃。 他修长的手指夹着烟,皱眉,表情带着些许的寡淡,但是眼神很深很深:“你的朋友现在怎么样了?” “不太乐观。”戚岁宁看向韩勉,目光落在烧红的烟上,“抽烟真的有用吗?” “没什么用,可能是习惯了。”韩勉笑笑,深吸了一口。 戚岁宁盯着袅袅散开的烟雾,半晌,突然道:“也给我来一根。” 韩勉挑眉,带着兴味:“祁聿礼知道了,会不会把我活剥了。” “不会,”戚岁宁说:“他随我做什么事。” 声音中的笃定,还是让韩勉有片刻的恍惚。 他眼中的情绪多了自嘲,没有再说什么,给戚岁宁拿了一根烟。 戚岁宁朝着他摊手,不怎么客气,“打火机。” 韩勉把金属质感的打火机扔过去,他像是在看一出不知道结局,充满了悬念的戏,笑容渐深,“会抽烟吗?别把自己呛死。” “要是能呛死,你这烟也太差了。”戚岁宁挑眉,扣动打火机,点燃,看着烟丝在指尖被灼烧。 188 不需要爱 “要是能呛死,你这烟也太差了。”戚岁宁挑眉,扣动打火机,点燃,看着烟丝在指尖被灼烧。 她又哪里是想抽烟,无非就是想看看罢了。 窗外的阳光明晃晃的落进来,韩勉看着戚岁宁皎洁干净的脸,隔着轻烟薄雾,竟是有几分说不出的勾人。 她没有抽烟,只是像在做一件有趣的事情一般,观赏着烟雾缭绕的感觉。 韩勉的心莫名的漏跳了一拍,一些关于记忆的碎片,又开始一帧帧的变得清晰而真切。 “宋薇和我说,你喜欢我?”戚岁宁陡然开口,平静而直白。 韩勉拿着烟的手一顿,不动声色:“那你是怎么想的?” “宋薇不了解你。”戚岁宁这般说。 韩勉倒是笑了,“那,你说个了解我的答案。” 戚岁宁看向他,瞳色干净分明,带着一弧浅浅的柔光,她说:“韩先生不需要爱情,更不会喜欢谁。韩先生是我见过的,最冷静的男人。” 说错了吗?真是一点错都没有。 可是韩勉却觉得这话刺耳的不行,他抿了抿唇角,“你又怎么知道,我不需要。” “因为你需要的东西很理性,也不是爱情可以给到的,至于我,”戚岁宁坦然直白,“你对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喜欢,最多不过就是欣赏。” 韩勉唇角的笑容僵住,几分嘲弄:“我竟然不知道,戚岁宁,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把我看的这么清楚了?” “寄人篱下惯了,察言观色的本领当然是有的。”戚岁宁轻声,带着一些无辜的笑意。 她眉眼弯起的弧度好看,偏偏眼中的笑意,不带真诚:“韩勉,我不想树敌,所以有什么事情,你和宋薇之间解释清楚,对大家都好。” 韩勉知道,戚岁宁是真的觉得自己对她,没有半分的念头。 “戚岁宁,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说。” “如果我真的如宋薇所说的,喜欢你,你会怎么办?” “那就烦请韩总不要因为私人情感,影响韩家和戚家的合作,戚氏集团现在虽然不是我在管,但是我不希望我们两家的和做出任何的岔子。” “你可真是.”饶是韩勉这样的人,也是难得词穷失笑,良久,不过一句,“幸好,我没有喜欢上戚小姐这种人,否则怕是要吃大亏。” 戚岁宁便笑着说:“韩总眼光好,当然不会看上我。” 韩家的韩太太,不会是这般出身的女子。 她是多么冷静的一个人,坦然清白,字字尖锐入骨,将韩勉推到了无话可说的境地。 韩勉无端的想到六年前,周靳晏和自己站在戚家的顶楼,沐风的天台,能看见下面的歌舞升平。 戚岁宁穿着一身单薄的裙子,站在人群中间,楚楚可怜,柔弱可欺的模样。 周靳晏说:“有点意思。” 当时,他是怎么想的? 他想的是,戚岁宁这个女子,空有美貌,却没有半点自保的能力,要是能被周靳晏养在身边,也不失为人生的一条捷径。 可是如今,当戚岁宁对他说出这番话时,韩勉才知道,她该有多冷漠。 她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可利用。 那么祁聿礼呢? 她对他的爱,为什么能这么纯粹? “祁聿礼知道你在医院吗?”韩勉淡声,漫不经心的问。 “他最近很忙,我不想打扰他。这些事情,都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可以处理。”戚岁宁嗅着烟草被燃烧的气味,目光又一次的落在病房里,苏叶还没醒。 她轻叹,干脆坦然:“你不会看不出来吧?苏叶她是故意激怒宋薇的,就是想要宋家和韩家替我做些事情。” 韩勉没想到戚岁宁会直接说出来,先是愣了愣,之后才淡淡道:“知道,但是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错。” “这当然没有错,每个人都有自己想保护的东西。”戚岁宁将香烟用指尖捻灭,拍拍手上的余灰,“苏叶不管怎么样,确实是受了宋薇的一个耳光,这件事,宋薇必须付出一些代价。” 韩勉知道,戚岁宁终于开始说正事了。 他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倒是好奇她能说出什么,“你说,你想要宋薇怎么样?” “别的都没关系,只一点,”戚岁宁朝着韩勉伸出一根手指,她的表情再冷静不过,“宋薇必须要亲自和苏叶道歉,并且因为她的冲动之举,苏叶的所有身体并发症,都要她赔偿。” “就这样?”韩勉好笑的看着戚岁宁,干脆将话挑破,“戚岁宁,你现在就算是和我说,你需要韩家为了这件事付出什么,我也会答应的,我想,这才是苏叶真的想要你做的事情。” “是啊,这是苏叶想要我做的事,可是韩勉,你把我戚岁宁当什么人呢?你觉得我是那种会拿着至亲好友的生死去换取利益的人?”戚岁宁眸光清洌冷静,“苏叶是我的朋友,而我,从不会拿我的朋友去做任何的筹码。” 远处,角落。 魏镜殊听见这句话,眼尾红的彻底。 而韩勉沉默不语的看着戚岁宁,冗长的时间,都是无言。 他好像从未看清过眼前这个女子。 她的爱恨,她的坚持。 周靳晏可以不折不扣的利用,可是朋友,一点都不行。 韩勉突然就生出了难以遏制的好奇,他说:“戚岁宁,为什么当初周靳晏也是爱你的,你却没有对他产生半分的恻隐?” 戚岁宁蓦然抬眸,看见男人足够直白的好奇和疑问。 “因为他给我的不是完整的爱。”戚岁宁说:“如果不是完整的爱,我宁可一分一毫都不要。” 与此同时,顾氏集团。 顾书墨今天专程来了一趟,倒也不是为了别的事,只是过来问问祁聿礼,什么时候有时间,带着戚岁宁回去陪他烧烤。 “您都一把岁数了,少吃一点烧烤。”祁聿礼好声好气的说:“我会带着岁宁回去看您的,您放心。” “人要来,烧烤也不能少。”顾书墨一本正经地说:“岁宁这孩子,你是不知道,她可喜欢吃烧烤了。” 189 首选是她 顾书墨年纪大了,心性反而和小孩子一样,说要什么就很固执的一定要得到。 祁聿礼被他念叨的没办法,松了口说:“知道了,不就是烧烤吗?您说什么是什么。” “这还差不多!”顾书墨满意的摸摸胡子,接着道:“对了,你这些日子没事不要见周家的人。” “周家的人?”祁聿礼反问。 “是啊,周靳晏不是和他父亲闹掰了吗?周观鹤最近三不五时的就登门造访,说是过来探望我的,但是我知道,是为了想要谈论我们两家的合作。”顾书墨冷哼一声,有些生气的模样。 祁聿礼自然是不会和周家心平气和的合作的,只是老人家这副生气的模样也确实好笑,他笑笑,柔声道:“您这是在生什么气?不合作不就好了?” “我不是在因为合作的事情生气,我是在替岁宁生气!”顾书墨语气不满,声音都高了好几度,“周观鹤这个不长眼的,居然还看不上岁宁!他儿子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看不上岁宁?” 周靳晏和戚岁宁的过往,本也就不是什么秘密。 祁聿礼看着顾书墨这个模样,知道老人家是心疼了,轻声道:“您放心,现在岁宁在我身边,我会好好照顾她,不会让任何人欺负她的。” “岁宁要是被人欺负了,你也不用回来见我了。”顾书墨严肃的说:“祁家那边我不知道祁连承现在是个什么态度,但是我还活着,我的外孙媳妇,容不得祁家的人冒犯。” 祖孙两人聊完天,祁聿礼将顾书墨送走,想着要不要给戚岁宁发个消息,说说去老人家那里烧烤的事。 她难得示弱,流露出碎裂感,声音低低哑哑:“祁聿礼,我害怕.” 祁聿礼握紧她的手,低声,带着疼惜:“我知道,但是很多事情,我只能陪着你,我不能代替你面对。” 祁聿礼缓缓道:“我这人并非沉溺于生意场上的野心家,所以利益在我这里不是首选。” “我知道,这些年我们两家关系不睦,你对我抱有警惕之心在所难免。”周观鹤笑着说:“但是我今天来,就是想要和你好好谈谈合作的事。” 周观鹤一直还算是从容的面色,终于有了波动。门被关上,他缓过神,祁聿礼已经离开了。 他的眼神极冷淡,眸色清冷干净,“可能在周董眼中,双赢足够成为两家合作的基础,只是很可惜,对于我而言,并非如此。” 很长的时日不见,周观鹤看起来老了颇多,他坐在沙发上喝茶,看见祁聿礼走进来,不动声色的笑笑,道:“聿礼啊。” “生意场上的关系瞬息万变,哪里有什么永恒的敌人朋友?”周观鹤不以为意,甚至维持着方才的笑意,不紧不慢地说: 祁聿礼将准备好的餐食放在戚岁宁面前,哄着她吃了点,之后蹲下身,用纸巾给心不在焉的女人擦拭唇角的油渍。 “不管怎么样,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岁岁,我希望你可以答应我。”他的声音轻柔,是商榷的语调,那双桃花眼轻抬,看着戚岁宁眼底的血丝,皱眉:“苏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在此之前,你应该照顾好自己,对不对?” 戚岁宁说“对”,声音落下,眼圈都红了。 戚岁宁眼底的泪,终于还是落下。 这世上竟然还真的有人,会把爱情放在利益之上,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戚岁宁一直在苏叶身边安静坐着,祁聿礼到时,天微微暗下,有深色的黄昏,晕染在窗外。 毕竟是长幼有别,怎么着也算个商场前辈,祁聿礼面色稍缓,淡声道:“周董,您找我有什么事?” “我能做的,就是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会一直陪着你。”祁聿礼亲亲戚岁宁的手背,眸色认真,他说:“岁宁,你永远都不会失去我。” “这些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周董现在提起,未免伤春悲秋。”祁聿礼并不接话,淡淡的说:“我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心中有数,劳烦您说了这许多。” “这些年周家相较于祁家,也算是更胜一筹。你拿着祁顾两家的大权,确实能稳坐杭州第一财阀的位子,可是也有时候会觉得力不从心吧?祁总,你如果能够放平心态,同意两家合作,也不失为一种双赢。” 顾书墨满意的点点头,又恢复了一副老顽童的模样,开始和祁聿礼说起了一些别的事情。 “我们两家这些年交情浅薄,如果谈合作,实在有些越界。”祁聿礼垂着眸,淡声开口,温润平和的声线,只是里面的疏离明显,“周董,您恐怕是找错了人。” 恰好,赵临走了进来,皱着眉,低声道:“祁总,有人找您。” “那祁总不妨说说你的见解。”周观鹤摊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周观鹤笑笑,很平静的说:“在生意场上,我的天赋远远不如你的父亲。” 可是很多事情,终究还是要你自己面对。 祁聿礼正色,同样认真的说:“您放心,我知道您的意思。” 祁聿礼平静无波的听完了周观鹤的话,终于缓缓抬眸。 这世间苦难万千,人世艰难,我多想就这么将你护在身后,免你一生苦痛。 所谓的有人找,这个人便是刚刚顾书墨口中的周观鹤。 “我和你父亲从前也算是很好的朋友,一起上大学,一起成家立业,你父亲这个人看起温吞仁慈,实际上杀伐果断,如果他还在的话,顾氏集团只怕是远远不止如今的势头。” 他起身,字字清晰,他说:“戚岁宁才是我的首选。” 其实她怯懦胆小,其实她最怕失去. 戚岁宁开口,带着哽咽,“永远.都不会。” 祁聿礼眼神坚定,再认真不过,他说:“永远都不会。” 他说永远都不会,一遍又一遍,语调有多认真,眼神就有多坚定。 他走时,月上杆头,带着冷清清的光。祁聿礼在电梯门即将合上时,看见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熟悉背影。 我这人并非沉溺于生意场上的野心家,所以利益在我这里不是首选。戚岁宁才是我的首选。 190 众生遗憾 他走时,月上杆头,带着冷清清的光。祁聿礼在电梯门即将合上时,看见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熟悉背影。 只是一闪而过,快的就像是错觉。 祁聿礼皱了皱眉,有一瞬的警觉,下一刻,电梯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是韩勉。 韩勉显然也没有料到会在这里看见祁聿礼,四目相对,气氛诡异的安静下去。 电梯缓缓合上,还是韩勉开口,打破安静的气氛:“戚岁宁朋友这件事,是我未婚妻的过失,韩家不会不管。” “这是岁宁的事情,她想要怎么处理,我都会尊重她的意思。” 祁聿礼淡淡笑笑,矜贵温润的眉眼,带着些微疏冷感。 韩勉被他这个样子逗笑了,扯了扯唇角,“戚岁宁会喜欢祁先生这种温吞的性子,很合理。” 这话其实算不上什么夸赞,甚至有一种意有所指的意味。 但是祁聿礼脾气极好,依旧笑笑,说:“多谢,岁宁喜欢的话,我可以一直温吞。” 韩勉看见电梯模糊的面影上,自己唇角快要凝固的笑容。 真是杀人诛心。 是啊,戚岁宁喜欢不就好了,自己这些年自诩理智清醒,可是在戚岁宁眼中,只是在商言商的合作关系。 他有什么资格嘲笑祁聿礼虚伪,他分明只是在妒嫉。 戚岁宁躺在苏叶的身边,凑合睡了一晚。 半夜,脸被人带着恶作剧的兴质戳了戳。 戚岁宁睁开眼,看见苏叶正笑盈盈的看着自己。 “你醒了!”戚岁宁有些激动,不可置信的看着后者,有些语无伦次,“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你现在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对了,我现在就去找医生过来!” “没关系的,没事。”苏叶小声安抚着戚岁宁,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躺下:“我没有哪里不舒服,岁宁,我挺好的,我们就躺着说说话就好。” 戚岁宁这才躺下,她安静的注视着苏叶的侧脸,眼眶有些红,“你这是本来打算一直瞒着我?” “哪能一直瞒着你?就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说啊”苏叶笑嘻嘻的样子,就好像在说什么无关痛痒的话,“而且,我现在不是好好的躺在你身边吗?” “我要的不是你现在好好的,我要你一直好好的!”戚岁宁的情绪略有起伏,她说到这,意识到自己的声音过大,深吸一口气,沙哑艰难:“苏叶,我们约好了,还要一起做很多事情。” “那就提前做啊,”苏叶说:“有什么大不了的?我现在又不是不能跑不能动了,你就说你想要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戚岁宁张了张嘴,在寂静冷清的灯光下,看着挚友那张憔悴苍白的脸,“我哪里都不想去,我就想在医院陪着你,等到你康复。” “可别啊,那我这一巴掌不是白挨了吗?”苏叶摸摸自己的脸,有些遗憾的说:“宋薇一个小姑娘,手劲那么重!” “你为什么这么傻?”戚岁宁眼神复杂,扣住苏叶捂着脸的手,指尖都是颤抖的,“你要是真的有个万一,我要宋薇的命都没有用。” “你别说得这么吓人,我就是想要让你讹她一笔.”苏叶的声音无辜,“她之前不是老找你的麻烦吗?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我没心思教训她,更不需要你用你的身体替我找理由教训她。”戚岁宁抿了抿唇,呼吸都乱了,她一贯是漫不经心的冷清性子,可是在生死面前,还是忍不住哀求:“苏叶,你就当是为了我,不要放弃,好好治疗,我们说不定.还有机会。” “好”苏叶脸上若无其事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她话音刚落,便哭着抱住了戚岁宁。 “岁岁,我.舍不得你的,我也想好好活着。我还没有为你做过什么,一直都是你在帮我。”苏叶轻声,带着哽咽沙哑:“其实.我真的很开心,能遇见你,能成为你的朋友,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事。” 戚岁宁安安静静地听着,感觉到苏叶的眼泪沾湿了自己的衣领。 于是心口闷闷的,难受的喘不上气。 “我长这么大,其实没什么人在乎我的死活,你不一样,你很在乎我,你有什么东西,都想着给我。” 苏叶说到这里,仰起脸,看着戚岁宁微笑:“所以,我也想能成为你的依靠,但是我的身体不争气,可能做不到了。” 戚岁宁几乎听不下去。 她咬着牙抱紧了苏叶,一字一顿地说:“你什么都不用做,苏叶,我只希望你活下去.” 而此时,韩家。 宋薇瞪大眼睛看着韩勉,眼中是错愕,“这个苏叶摆明了就是想要故意碰瓷,你现在竟然要我去道歉?韩勉,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宋薇,戚岁宁是祁聿礼的未婚妻,苏叶是她最好的朋友,她现在重病在院,和你这一巴掌多多少少有牵连,你应该去道歉,这很难理解吗?” 韩勉已经对宋薇失去了耐心,说话也生硬冷漠到了极点。 宋薇并不能接受,冷笑一声,难以置信的看着韩勉:“所以现在你的意思是,这还是我的错了?韩勉,做人不能偏心成这样!” “人心本来就是偏着长的。” “你什么意思?” “偏心很正常。”韩勉淡声,“你如果不去,我们之间的婚事,就到此为止。” 韩勉离开时,还能听见宋薇的尖叫。 她好像再不复从前温婉端庄的模样,说到底,无非是人心贪得无厌,得到了原本想要拥有的,就开始奢求更多。 但是韩勉不是善男信女,也做不了这个乐善好施的人。 一大早,戚岁宁就去给苏叶准备了早饭。 少年时候,戚岁宁和苏叶过过最最艰难的日子,两个人分一个包子,苏叶总是会把肉多的那一部分给戚岁宁。 如今,戚岁宁可以直接将厨师叫到医院,按照苏叶的喜好,琳琅满目的准备了一大桌。 苏叶坐在餐桌前,看着各式各样的点心,啧啧称奇:“戚岁宁,你跟着祁聿礼学坏了!” (本章完) 191 善意恶意 “怎么说话的?”戚岁宁好笑的看着苏叶,轻轻拍了下她的脑袋,“你吃饭就吃饭,哪来这么多话?” “成成成,是我不识好歹了!”苏叶笑嘻嘻的坐下,摩拳擦掌地看着一整桌子的好吃的,“让我看看,我从哪里开始入手。” 她吃饭,戚岁宁就坐在她对面,安安静静的看着她吃。 苏叶的胃口很好,甚至看不出生病了,精神也是神采奕奕。 她和戚岁宁说了很多话,说她们小时候是怎么认识的,说那家刺青店开的有多不容易。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啊!长得和小天使似的!”苏叶语气温柔,眼神亮亮的:“岁宁,你都不知道我这个人颜控有多厉害,要不是看你好看,我肯定不会给你分我的小包子。” 村庄里的岁月安宁闲适,那时候白时宜也还在,一切都没有走到不可收场的境地。 十岁的戚岁宁和十岁的苏叶坐在村庄的田坝上,两个小姑娘分一块馒头,也能很开心。 “你那时候就是看我好看,才分我吃的?”戚岁宁笑意在眼底真切清晰,一点都不生气,看着苏叶:“原来长得好看,还是有好处的。” “是啊,所以岁宁,你得一直好看着。”苏叶正儿八经地说:“我这个人很现实,不和丑人做朋友的。” 戚岁宁说知道了,思绪万千。 那些关于回忆的碎片,因为时间的缘故,早就变得模糊了。 此时,被苏叶这么提起来,才有了一些隐隐约约的轮廓。 戚岁宁想到了很多东西,村庄的傍晚,村庄的黄昏,还有一些在生命中只是一闪而过的人。 “十五岁那年,我跟着爷爷离开村庄,那个时候我可难过了,岁宁,我害怕再也遇不到你。” 苏叶脸上的笑容,染上了淡淡的哀愁,“还好,我们后来,还是重新遇见了彼此。” 戚岁宁笑意加深,很认真地说:“苏叶,我们当然会遇见彼此,我们是一辈子最好最好的朋友。” 两人说着话,门口,传来脚步声。 是宋薇。 宋薇表情难堪的站在门口,抿着唇,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苏叶一看她这个样子,不由得笑了,揶揄道:“哟,这不是宋大小姐,追到医院来,是不是又想给我一巴掌?” 戚岁宁拿起桌上的葡萄,剥了皮塞进苏叶的嘴里,像个小媳妇似的,一句话都不说。 苏叶享受的吃着葡萄,看着表情更难堪的宋薇,一脸的好笑:“我都不知道你来干什么的,来给我展示你新买的衣服?” “不是.”宋薇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我是来道歉的。” “你来什么的?”苏叶把手放在耳朵旁边,“我听不清,你来什么的,再说一遍?” 宋薇脸憋的通红,偏偏一点办法都没有,忍气吞声:“我来道歉的!” “哦,那你道歉吧。” “对不起,我昨天不该打你。”宋薇说完这句话,咬咬牙,接着道:“如果可以的话,请你接受我的道歉。” “害,我这个人从小爱旷课,思想品德课一节都没上过,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苏叶好笑的歪歪头,看着宋薇,“宋大小姐,我不是什么受气包,不是你说对不起,我就能和你既往不咎的。你打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今天啊?” 戚岁宁诧异的看了苏叶一眼。 真不出来,苏叶较真起来,气场还挺强的。 “但是分明是你故意让我打你的!”宋薇不服气地说。 “我确实说话不好听,但是手长在你身上,你打我这件事我能控制吗?” 苏叶皱皱眉,看着宋薇:“岁宁和韩家之间有合作,你之前对她那么多次不礼貌,岁宁从来都不和你计较,不是因为她怕你,是因为她识大体,但是我不一样,我这个人非常小心眼。” 宋薇真是恨不能再上去给苏叶两下。 但是想到了韩勉的警告,生生忍下了,缓缓道:“那你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 “很简单啊,你现在自己扇自己一个耳光,扇肿,我就原谅你。” 苏叶指了指自己的脸,“宋薇,我现在脸还是肿的。” 宋薇怎么可能能做到这个地步,来道歉已经是卑躬屈膝了。 她脸色铁青,失去了最后的耐心,冷冷道:“不识好歹!” “对对对,我就是不识好歹,您慢走!” 苏叶扬声:“记得带上门,有点素质吧,进来不敲门,出去总要带上门吧。” 戚岁宁真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宋薇听着戚岁宁的笑声,只觉得自己今天真是颜面尽失。 她抿紧了唇,冷冷的看着苏叶,毫不迟疑的离开。 门外,魏镜殊正打算敲门,就看见了气势汹汹的宋薇。 男人生得混血精致,唇红齿白,宋薇脸上的怒气一下子就有些尴尬。 她低下头掩饰自己的表情,举步离开。 而魏镜殊敲敲门,走了进来。 戚岁宁正和苏叶说:“你现在骂人怎么这么厉害了?” 后者得意洋洋,“上次被唐瑛围了店,我就开始练口才了,想着下次要是真的有什么事,总不能一直让你冲在我的前面。” 戚岁宁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很复杂,“你一直让我冲在前面,也没有关系的。苏叶,我愿意冲在你前面。” 苏叶乐呵呵地说‘好’,抬了抬眸,示意戚岁宁看过去,“这是你的朋友吗?” 戚岁宁转过头,看着站在面前的魏镜殊。 无非是一面之交的陌生人,再度有交集,竟然是在病房里,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医院的顶楼,雪刚停下,魏镜殊声线轻柔:“我会给你的朋友找最好的医生,你放心,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会给她最好的照顾。” 戚岁宁站在魏镜殊身侧,看着男人清浅笑意的侧脸,诚恳道谢:“多谢。” 没有什么比苏叶的身体更重要,这个好意,戚岁宁没有拒绝的余地,“下次,如果魏先生有什么事,我也会尽我所能帮忙。” (本章完) 192 这很难啊 没有什么比苏叶的身体更重要,这个好意,戚岁宁没有拒绝的余地,“下次,如果魏先生有什么事,我也会尽我所能帮忙。” “杭城的天气很冷,冬天下雪的时间也漫长。”魏镜殊冷不丁的错开话题,说了句不相干的话。 戚岁宁一愣,之后道:“是的,毕竟靠近北方了。” “我以前有个朋友,她告诉我说,她很讨厌北方,不喜欢下雪天,要是以后有机会,想要去温暖潮湿的地方生活。” 魏镜殊的眼神变得很悠远,像是在自说自话般:“但是现在,时间过去这么久了,我也不知道现在她喜不喜欢下雪天。” “人都是会变的,时间不一样,心境也不一样。”戚岁宁眉眼弯弯,流露笑意,她柔声道:“我小时候很讨厌下雪天,因为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下雪天免不了受冻挨饿,但是现在,我已经不讨厌了。” 魏镜殊眉心微拧,笑容依旧是那般从容,“希望我的朋友,也是一样不讨厌的。” “魏先生刚回国吗?”戚岁宁说:“你的朋友在什么地方?你可以去找她啊。” “还是不了,我在的话,她很难开心。” 魏镜殊摇摇头,眼神落在戚岁宁勾起的唇角上,“有些人其实不用相识,只需要知道过得好就好了。” 这话说的很有深意,戚岁宁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眼中泛起波澜,“是啊,如果在意的人都能过得好,一辈子都不见面,也没有关系。” 真的没有关系吗?真的不会想念吗? 差一点点,魏镜殊就想要问出口。 可是时至今日,他又有什么立场,问这种话。 因此,他只是笑笑,错开了话题,“你刚刚不是说,我有什么事,你都可以帮忙吗?我现在确实有一件事,可能需要戚小姐帮忙。” 戚岁宁正色:“您说。” 魏镜殊柔声,目光认认真真的落在戚岁宁的脸上,语调清浅,“我刚刚回杭城,也不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戚小姐要是方便的话做个向导,请我请个饭吧。” “啊?”戚岁宁下意识疑惑出声,有些尴尬的咳嗽了声,“这魏先生说的帮忙,就是这件事吗?” “会很困难吗?”魏镜殊笑着问。 “倒是不困难,就是太简单了”戚岁宁很真诚的回答。 “简单一点还不好吗?”魏镜殊勾唇,“但是这件事对于我而言,真是很难呢。” “找一家好吃的店,这很难吗?”戚岁宁有些不解。 “挺难的。”魏镜殊认真的说。 尤其,是找一家在你的心里,觉得很好吃的店 戚岁宁选的,是医院附近的一家面馆。 苍蝇小馆,里面来来往往都是人。老板是一个健谈的中年女人,早些年离婚了,如今带着孩子经营着这一家面馆,日子也算是风生水起。 戚岁宁轻车熟路的带着魏镜殊穿过人群,走到了二楼靠窗的位置。 “这个面馆开了很多年了,本地人都喜欢来这里吃,虽然看起来有点埋汰,但是味道很好。” 戚岁宁从竹筒里拿出一双筷子,用纸巾擦了擦,放到魏镜殊面前,“魏先生肯定没少吃山珍海味,偶尔换换口味,说不定会有惊喜。” 男人接过戚岁宁递来的筷子,笑笑,声音很平和:“我吃的惯。” 戚岁宁抬眼看他,眼神分明是在说:怎么可能。 “真的,真的吃的惯。”魏镜殊从容的看着戚岁宁,柔声道:“我小时候过得不算是顺遂,吃过很多苦,所以吃的惯。” 戚岁宁脸上带着质疑的神色收敛,正儿八经的垂眸说,对不起魏先生。 “没关系,紧张什么?”魏镜殊笑的很随和,他黑茶色的眸色干净澄澈,带着淡淡的笑意:“戚小姐和我说话的时候,不用这么紧张。” 戚岁宁被说中了,不好意思的将筷子放在桌上,“刚受了魏先生的善意相助,所以还是不想自己说了什么话,冒犯了魏先生。” “你说什么话都不会冒犯我。”魏镜殊顿了顿,眸色更深,“我这个人大度,平时也不会对什么话上心。” 戚岁宁点点头,有点像个捧哏,认真的说:“是呢,魏先生一看起来,就不是那种会小心眼的人。” 老板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从厨房里走出来。 她是北方女子,说话爽朗干脆,带着笑声说:“岁宁,这又带朋友来吃我的面了?” “姐姐的面做的好吃,我每次认识朋友,就想炫耀一下!”戚岁宁嘴甜,笑嘻嘻的,眉眼明亮:“看在我给姐姐带了新客人的份上,能不能送一块豆干啊?” “这有什么问题,当然可以!”女人笑着说:“你等着啊,我现在就去厨房给你拿。” 两碗大排面被放在两人面前,汤汁浓稠,色泽漂亮。 魏镜殊像是在研究一样艺术品,仔仔细细的端详了很久,笑着说:“看起来色香味俱全,不赖。” “我一直在这吃的,当然不赖,老板人也不赖。”戚岁宁笑着夹起一筷子面条,“苏叶可喜欢吃这里的海鲜面了。” 说完,唇角的笑容淡了些。 她低下头囫囵的吃着,掩饰情绪。 魏镜殊看破不说破,淡声:“下次我也带着我的朋友来这吃。” “魏先生在杭城有朋友吗?”戚岁宁挑眉。 “目前是没有的,但时间久了,总该有几个吧?”魏镜殊笑着,眼中带着点无奈的情绪,“我这人人品还不错的,不至于交不到朋友。” 说完,闷闷的咳嗽了声。 戚岁宁关心的看着他,问道:“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就是吃的太急了。” “看不出你这么喜欢啊!”戚岁宁笑着说:“下次,我再带你来。” 魏镜殊压抑住即将脱口而出的咳嗽声,看着戚岁宁明眸笑意,也微微笑了:“好啊,下次也来。” 两人吃了顿还算是气氛和谐的饭。 离开面馆时,外面在下雪。 魏镜殊看着白茫茫的雪色,还有不远处卖糖葫芦的老人,问戚岁宁:“想不想吃?” (本章完) 193 值得被爱 戚岁宁对这些甜食不算是太沉迷,见魏镜殊突然问起,仰起脸看他,似有所悟:“是不是你自己想吃啊?所以拿我当借口。” “你要这么觉得也可以。”魏镜殊笑笑,语调缓慢,“所以你想吃吗?” 戚岁宁说想的,特别想。 男人便走进雪色中,他给了糖葫芦的小贩一张整钱,说了些什么,带着三串糖葫芦回来。 见戚岁宁盯着看,他便解释道:“还有一串是给你朋友的。” 他心思细腻,什么都考虑到了。 戚岁宁真心实意的说了谢谢,接过其中两串。 雪天总是有一种说不出的萧索冷清,戚岁宁跟着魏镜殊的步伐走,两人不算熟稔,一路也没什么话。 快要走到医院时,魏镜殊开口,淡淡的:“戚岁宁,你喜欢祁聿礼吗?” 这个名字从魏镜殊的口中说出来,有种奇怪的感觉。 戚岁宁愣了愣,“你们认识?” “不认识,只是知道这个人。”魏镜殊抿了抿唇,眼中的情绪被风雪遮掩,像是一种不能细看的暗语,他说:“所以,你喜欢吗?” “喜欢的,不喜欢的话,为什么要嫁给他?” 戚岁宁笑着,大抵是认识到现在,两人之间的相处都算是融洽,戚岁宁对他没有什么防备心,笑着说:“怎么了?魏先生你很关心我的婚事吗?” “随便问问,只是觉得”他顿了顿,笑得更加平淡,“只是觉得你这样的女孩子,还是应该被好好爱着的。” 戚岁宁听着,莫名觉得有些触动,大衣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是祁聿礼的短信。 祁聿礼说:“晚上有些事,岁岁好好照顾自己,我就不过来了。” 戚岁宁没有问什么事,只是说那你去忙吧,不要太累了,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她发消息的时候很专心,冷不丁一抬头,看见魏镜殊在看自己。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事,就是祁聿礼晚上有些忙,不能过来了。”戚岁宁说得很平静,显然是真的没放在心上。 魏镜殊勾勾唇角,带着些连自己都不能理清的情绪:“你就不好奇,是什么事?” “如果是需要我知道的事情,他会告诉我的,如果是不想我知道的,我又何必去问?”戚岁宁说:“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空间,不是吗?” 魏镜殊很嫉妒祁聿礼,嫉妒他可以被戚岁宁这么偏爱着。 于是话语在喉咙间滚了滚,还是说了出来:“祁聿礼是在忙他祖父祁连承的事情。” “他祖父?”戚岁宁表情一僵:“是发生了什么吗?” “祁连承前段时间病危,现在还在祁家的私人医院里,这次大晚上的祁聿礼还要守在那里,估计是病情加剧了吧。” 戚岁宁听完,心中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是夜色,浓稠厚重的铺盖下来。 戚岁宁陪着苏叶吃完饭,正在收拾碗筷。 “不用收拾了,本来就没有几个碗,我自己收一下就好了。”苏叶说:“担心的话就去看看啊,有什么不能去的?” “这不太好吧?”戚岁宁说:“毕竟是他的家务事,我现在过去,会不会让他为难。” “什么叫他的家务事?戚岁宁,你们月底就要订婚了,他的事情有哪怕是一件,你不能插手的吗?”苏叶好笑的看着戚岁宁,“你还真是客气啊。”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你早晚不都要见到祁家的那些人吗?祁聿礼想要护着你,难道还能护着你一辈子不见他们任何一个?” 苏叶说:“岁宁,我们自己走出这一步,永远都比别人推着走要好。” 戚岁宁心头有些触动,放下了碗筷,声音犹豫:“那我.那我去了?” “去!”苏叶说:“有什么可纠结的,你担心就去看,看自己的未婚夫,堂堂正正。” 与此同时,病房里,祁聿礼坐在祁连承的面前,祖孙二人正陷入诡异的沉默中。 “怎么是你一个人来的?戚岁宁呢?”祁连承不满的冷哼了声,看着祁聿礼:“你护犊子是护得紧,生怕我对她做点什么是吧?” “您心里知道,何必还要说出来?您不喜欢岁宁,我就不带她来看你了。”祁聿礼淡淡的说。 “是怕我生气?”祁连承语气生硬:“你还会担心我生不生气?” “不是担心您生气,只是担心岁宁在您这里受委屈。”戚岁宁语气简洁明了,“我自己放在心中十二分珍重的人,您不喜欢,我就不让她出现在您面前,也容不得您给她气受。” 是真的装都不装了。 一时之间,祁连承都被气笑了,看着祁聿礼那张毫无波澜的脸,“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小子和你爸一样倔!” “原来您也知道,母亲对于父亲而言,有多珍贵。”祁聿礼声音愈发的寡淡,只是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叫人觉得锥心刺骨的难受。 “你这是在阴阳怪气什么!”祁连承直接坐了起来,“让我知道是哪个混账在你面前乱嚼舌根,我直接让他滚蛋!” “您也不用生气,我不打算追究什么。”祁聿礼声线平直,看着祁连承。 祁连承被他没有情绪的目光看得身形一僵,许久,听见祁聿礼说:“外祖父说了,事情过去就算是过去了,活人永远比死人要紧,人不能将自己活到怪圈里。” “他和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祁连承抿了抿唇,带着些许的不悦:“这是在和你说些什么似是而非的话!祁聿礼,你不要被挑拨离间,要是论血缘,我比顾书墨同你更亲厚。” 祁聿礼一直没有什么波澜的眸色,终于还是在祁连承的这段话中,流露出讽刺。 他淡声,愈发的凉薄语调:“有时候亲疏远近,还真不是血缘这种东西可以说清楚的。” 祁连承脸色刷的一下白了下去,他的唇颤着,有些不甘心的说:“我可是你的祖父,我是你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 “外祖父和戚岁宁,才是我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祁聿礼冷静缓慢,字字诛心:“您不是。” (本章完) 194 代价要求 “外祖父和戚岁宁,才是我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祁聿礼冷静缓慢,字字诛心:“您不是。” 戚岁宁抵达祁家的私人医院时,门口只有几个值班的保安。 戚岁宁问了房间号,保安好奇的看着她,“这位小姐,请问你是?” “我是祁聿礼的未婚妻。”戚岁宁这般说。 保安当即面色一正,毫不迟疑的报了房间号。 病房的过道上,有浓烈的消毒水味。 戚岁宁找到了病房,在最上层,单独的一梯一房,足够奢侈。 戚岁宁犹豫着要不要走进去,房门半掩着,祁聿礼和祁连承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后者的情绪激动。 “那你现在还来看我干什么!你干脆让我死在这里好了!”祁连承吼道:“祁聿礼,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故意过来恶心我!” 声音中的愤怒,不像是在对待自己的亲人,而像是一个敌人。 “既然您这么想,我就先离开了,下次也请您不要再和我外祖父说您的病况,他老人家心软,总是会让我过来看您。”说完,是脚步声。 戚岁宁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下一刻,房门被推开,对上祁聿礼有些泛红的眼睛。 他显然也没想到戚岁宁会在这里,四目相对,男人的眼中有清晰的怔然。 戚岁宁走向他,摸摸他泛红的眼尾,声音很小:“我听说外祖父生病了,聿礼,我不放心你,所以过来看看你” 她的话音尚未落下,祁聿礼已经将她用力抱在怀中。 他紧闭着眼,却还一眼可见情绪的浮动。 戚岁宁听见他在她的耳畔,用脆弱又破碎的声音说:“谢谢。” 谢谢你能够陪在我的身边,在这个万物凋敝,不怎么可爱的人间. 周靳晏从酒局中抽身,已经是后半夜。 酒店的灯光晕黄,带着眩惑之感。 他步伐踉跄的往外走,脚步虚浮。 陈睿皱着眉,小心的扶着他,语气紧张:“周总,您小心一些。” 周靳晏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他如今的处境,有的是人想要看他的笑话。也不乏之前开罪的世家子弟,现如今他看潦草落魄,纷纷出来看戏。 周靳晏从前不知道前有这么难赚,他是周家的大少爷,和他不是周家的大少爷,简直是天壤之别。 “您今天喝了太多了,必须得去医院看看。”陈睿语气严肃,正儿八经的说:“您不能仗着自己年轻,一点都不关心自己的身体。” “只要合作能谈下来,别的不重要。”周靳晏按捺住快要窜上来的醉意,皱皱眉,说的很镇定。 这是下一刻,他抬眸,看见了不远处眉眼精致的男人。 是魏镜殊。 周靳晏记得这张脸,也记得他是怎么将戚岁宁带走的。 人处于醉意中,情绪原本就是不稳的,现如今更是怒气涌上心头,难以遏制。 周靳晏冷漠的看着魏镜殊,后者从容不迫,朝着自己走过来。 “你是哪位?”陈睿警惕的说。 魏镜殊没有回答,看着周靳晏醉态的脸,“方便的话,聊聊吧。” 周靳晏扯了扯唇角,笑了,脑海中的清明恢复了不少,声音清晰:“好啊,那就聊聊。” 酒店有专门的棋牌室,魏镜殊开了一间,屏退了所有人。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男人,气氛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我其实之前本来不想找你的,毕竟你都失忆了,找你也没什么用。”魏镜殊声音带着温和的笑意,扬眉,看着周靳晏:“但是现在,我还是不得不来找你。” “我们之前认识?” “不认识,但是我知道你。”魏镜殊说:“从前,你是我最嫉妒的人。” “呵”周靳晏笑得讽刺,“戚岁宁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也没少招惹人啊。” 这话让魏镜殊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他拿起桌台旁的冰水,抿了一口,姿态优雅,走到周靳晏面前,一言不发的兜头浇下。 周靳晏有些迟钝,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紧绷着脸想要站起来,被魏镜殊按回了沙发里。 “我奉劝你不要对我动手,祁聿礼都不见得是我的对手。”魏镜殊笑容和煦,就像是在谈论天气般,缓缓的,一字一顿的说:“我毕竟是杀过人的。” 他说这话时太冷静,冷静倒不像是在说笑。 周靳晏倒是没有被吓到,只是惊奇于如此皮囊漂亮的男人,也许是沾过血的。 他还算是冷静,此时看着魏镜殊,缓缓道:“你找我就是为了泼我水?” “当然不是,泼你水是因为你出言不逊。”魏镜殊说:“我这个人脾气不好,所以不要在我面前说戚岁宁的不是。” “你很在意她?”周靳晏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 魏镜殊很坦然,“当然,我非常非常在意她,她不是普通的女孩子,她是我深爱的女孩子。” 周靳晏心中一震,不由得冷笑:“我看你也不是无权无势的人,这么喜欢,怎么不和祁聿礼争一下?” “能争抢的都不是爱。”魏镜殊将空了的杯子放在桌上,“我不想让她难过,只要她开心,和谁在一起都可以,好了,说正事吧。” “你”周靳晏抿唇,却在男人过分坦然的目光中,失去了质问的兴趣,“你有什么想说的,直说就好。” “我知道,你现在离开了周家,想要自立门户。这中间当然有戚岁宁的缘故,但是更多的,应该是出于你自己的野心吧?”魏镜殊一针见血,说出了事实的真相。 周靳晏笑了,他将打湿的头发随手拨到脑后,“是,我不想再活在控制之下。” “我愿意帮你。”魏镜殊语气愈发的平静,“整个杭城,只有我一个人敢帮你,你需要的资源,想要的人脉,我都不比祁聿礼少,我也可以都给你使用。” “那你想要我做什么?”周靳晏皱了皱眉,从口袋里拿出香烟,点燃,深吸了一口,“我不相信你是做慈善的。” “我当然不是,”魏镜殊语调坦然,“我希望你离开。” 195 哄你开心 “我当然不是,”魏镜殊语调坦然,“我希望你离开。” “离开?”周靳晏愣住,看着魏镜殊,“什么离开?” 灯光晕黄柔软,照在男人漂亮混血的面容上,他黑茶色的瞳孔,里面是真切的冷意,“离开杭城,离戚岁宁远一点。” 周靳晏浑身的血都在往胸口窜,他冷冷发笑,带着已经难以掩饰的怒气:“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你?” “因为你是个冷血的商人,你知道商人该做什么。”魏镜殊声音缓慢:“戚岁宁已经要和祁聿礼订婚了,你就算留下也没什么用,甚至改变不了任何事情。但是,我愿意给你东山再起的机会,只需要你离开杭城。” 他看着周靳晏分明带着错愕和生气的眼睛,接着道:“你之前不是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吗?你不是做的很好吗?” “之前?” “在你失忆之前,”魏镜殊将自己的名片放在了周靳晏的面前,“我不相信失忆会让一个人连自己的性情都彻底发生变化,你也许是变了,但是我相信你依旧会做出那个最理性的决定。戚岁宁不该是你最理性的选择,事业才是。” 周靳晏从包厢里离开,没有回头看魏镜殊一眼。 只是玻璃台桌上,已经没了那张名片。 魏镜殊表情平静,似乎是从一开始,就猜到了这个结果。 这个世上会有几个人爱美人越过江山?本就是少见。 他会在自己离开之前,替他的小公主扫清所有通往幸福的障碍。 她开心就好了。 没有什么比她开心更重要。 那时的魏家在一片白茫茫的雪色中威严伫立,灯光都是冷清刺骨的。 戚岁宁永远不声不响,永远都站在远处,安安静静的等着自己。 不是没有过心动想要逾越的时刻,魏镜殊始终记得,那是魏家的酒会结束。 他喝了不少的酒,脚步虚浮的离开,车内,他靠在戚岁宁的肩膀上,看着女孩子皎洁干净的侧脸,想要摸摸她。 最终,他只是问她:“戚岁宁,我摘个月亮给你,好不好?” 戚岁宁低下头看他,眼中分明是触动和笑意,她说:“可是月亮只有一个,摘下来了怎么办?” “也对,”他也笑了,说:“那还是不摘了,就让月亮高高悬挂在天上。” 月亮高悬天上,她也应该不染尘埃. 周靳晏一鼓作气跑到了酒店的门口,他的脸色实在难看,门口的大堂经理好心过去,关心道:“这位先生,你没事吧?” “我没事。”三个字似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可是您看起来实在是不像没事啊.”大堂经理语气纠结,犹豫了一下,道:“要不这样吧,您车牌号多少?我送您上车?” 陈睿从后面赶过来,接过大堂经理的话,“不用麻烦了,谢谢。” 周靳晏直到这一刻,才疲惫不堪的闭上眼。 车内,马路两侧的灯光五彩斑斓,在男人的面容上留下隐隐约约的光影斑驳。 他不说话,皱着眉,表情很沉重的模样。 陈睿在开车,半晌,终于鼓足勇气问道:“周总,您没事吧?那个人和你说了什么?” “你说,”周靳晏睁开眼,眼中的醉意已经散了,清醒得不得了,他声音也清浅,冷静缓慢:“戚岁宁好吗?” “.”陈睿一愣,字斟句酌:“您喜欢了戚小姐这么多年,戚小姐自然是好的,如果不好,您肯定也不会这么喜欢。” “是啊,她很好。”周靳晏唇角牵扯出讽刺又自嘲的笑容:“可是有好到值得我孤注一掷吗?” 陈睿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周靳晏,好奇道:“您这是是后悔了?想要回周家了?您要是想回去,我马上送您回去,只要您肯低头,老爷一定不会为难你的。” “我不会回去的。”周靳晏淡淡道。 陈睿面上一晒,干笑道:“是我冒昧了,您都已经这么破釜沉舟的出来了,又怎么会轻易回去?” “是啊,我不能轻易回去。”周靳晏眼神带着说不出的暗沉,凤眼冷冽,字字如同低喃:“魏镜殊给我开了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 陈睿想问问周靳晏,是什么样的条件,话都涌到了嘴边,看着男人低沉莫测的脸色,还是咽了回去。 “您您自己如果做好了决定,我都支持您。”陈睿最终,只是这般说。 这话好像挑不出半点错处,是啊,只要他自己做好了决定,不就够了吗? 周靳晏凤眼情绪愈发寡淡,他闭上眼,遮住里面已经滴水成冰的寒意。 那唾手可得的宝物,他没有办法欺骗自己,说他一点都不动心. 祁聿礼晚上被戚岁宁缠着,一早就上了床。 女孩子缩在他的臂弯里,拿着厚厚的婚纱册子,问他自己穿哪件会比较好看。 祁聿礼一贯是真诚的,也从来不说谎,所以他说,岁岁穿什么都好看。 戚岁宁对于这么回答并不满意,撅了撅嘴,说,怎么会都好看啊?总会有我穿着也不好看的衣服。 她娇嗔着,好像是刻意在哄着他开心。 祁聿礼知道,所以他摸摸戚岁宁的头发,也认认真真的说:“要是岁岁穿着不好看,一定不是岁岁的错,是衣服的错。” 戚岁宁便笑着去亲他的侧脸,拉长了声音说:“那你替我选一套,选一套好不好?” 她平日里其实不会这么粘人,只不过就是医院的那一幕,担心自己不开心,所以才有了现在的场面。 祁聿礼心中几乎是无限温柔,便给戚岁宁挑了几套。 这些婚纱礼裙本就是之前祁聿礼自己选中的,所以戚岁宁穿哪一件好看,他心中都早就有了想法。 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在一沓厚厚的婚纱册子里面,选中了最合适戚岁宁的那几件。 他亲她的脸,桃花眼分明都是笑意,温柔的不像话:“这样,满不满意?” 戚岁宁注视着男人矜贵至极的脸,摇摇头,说:“不满意,除非你和我说你很开心了,我才会满意。” 196 他的阴霾 戚岁宁注视着男人矜贵至极的脸,摇摇头,说:“不满意,除非你和我说你很开心了,我才会满意。” 戚岁宁纤细敏感,这是从小到大的生活经历留下的痕迹,哪怕祁聿礼再怎么细心的呵护,也不能做到完全变成另一个人。 若是一些男人,大概会觉得女子这般患得患失的样子,不够果决干脆。 可是祁聿礼只是心疼她。 他亲她的额头,沙哑开口:“抱歉,一时半会还是没有办法开心。” 戚岁宁猜到了,眼睛亮亮的,染着点潮湿,看着他。 她的声音带着鼻音,软软的,旁人也许永远不会看见她这一面,她说:“那怎么办?你不开心,我也好难过。” 直白又真诚。 祁聿礼记得她从前在世人面前戴着面具,逢场作戏的模样。 所以这有多可贵,他明白。 因此,在短暂的沉默后,他叹了口气,亲亲戚岁宁的眉眼,说:“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怎么可能是故事,一字一句,都是曾经。 戚岁宁知道,她正色,一瞬不瞬的看着祁聿礼,说:“你说。” “故事发生在很多年前,那年我十岁” 在被顾书墨带回了顾家之后,祁聿礼其实依旧很记挂着远在杭城另一端的祁连承。 怎么能不记挂呢?那是自己的祖父,是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 祁聿礼十岁这年,距离父母亡故已经过去了整整四年。一直不被允许踏入祁家的孩子,终于在祁连承的松口后,得到了回家的机会。 外面在下雪,车内暖气充足。 顾书墨坐在车上,精神矍铄,替祁聿礼整理着衣着,笑起来眼角有皱纹,但还是英俊的模样,他说:“聿礼,很久没有回家了,回家要听爷爷的话,不能惹爷爷生气,知道吗?” 小祁聿礼郑重其事的点点头,说:“外公,我知道的,我会好好听话的。” 顾书墨将他教的很好,用世俗的话来说,温良恭俭让,真正的君子姿态。 “知道就好,你这孩子”顾书墨摸摸他的头发,揉乱了,又笑嘻嘻的替他整理整齐。 他说:“等等我就不进去了,我和你爷爷有一些大人之间的事情没有处理好,聿礼自己进去,过几天,外公就来接我。” 这一天,应该也算是祁聿礼的童年中,比较期待的一天。 他过的很孤单,哪怕有顾书墨全心全意的爱,但是对于一个孩子而言,失去了双亲,又没有别人关心,实在是很孤独。 他是真的怀着渴盼的心,踏进了祁家的大门。 至今,祁聿礼都记得那一刻,祁连承站在祠堂里,背对着自己,背影如同苍松,疏远而冷漠。 他说:“过来,给你爸爸妈妈磕个头。” 祁聿礼眉眼精致安静,听见祁连承这么说,先是一愣,之后才看见被供奉在祠堂正中的牌位。 这是一个不小的冲击,至少在踏进祁家的那一刻,他并没有做好直面这一幕的准备。 他的沉默落在祁连承的眼中,就只是懦弱的象征。 老人不满的转过身,带着压迫,他紧紧盯着祁聿礼,似乎只有一开始有一丝动容,之后便成了冷漠,他说:“顾书墨就是这么教你的,一点礼数都不懂!” “我外祖父很好。”少年人眼中带着不服气,看着祁连承,“如果不是外祖父,我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祁连承冷笑了声,走到祁聿礼面前。 祠堂的香火弥漫,威严肃穆,穿着长袍的祁连承和这一幕无比和谐,就好像是从牌位里面扣出来的人,他身上带着冷气,垂着眼皮,看着面前的祁聿礼,很不屑的姿态:“小小年纪,就学会和长辈顶嘴了?” 祁聿礼没有想过,和自己的祖父见面,会是这么剑拔弩张。 他终究是对亲情还有念想,于是张了张嘴,却也没说出一个字。 这副模样落在祁连承眼中,只能用磨磨唧唧,优柔寡断来形容,他很失望的看着祁聿礼,“怎么?哑巴了?你怎么一点都没有你父亲的杀伐果决?” 还是一旁的管家看不过去了,小心翼翼的说:“老爷,您别这么和少爷说话,您会吓到他的。” “我吓到他?他要是这么没有本事,怎么配做我的孙子!”祁连承声线愈发的冷漠,他看着祁聿礼,道:“你和我说说,这些年你都学了什么?” 祁聿礼便说了顾书墨教他的那些东西。书画风雅,经商之道,还有各种竞技项目。 祁连承越听,脸色越难看,“我就知道当初不该把你扔到顾书墨那里!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你哪里像一个商人!” “老爷小少爷才十岁,他还小”管家小声的说。 但是祁连承听不进去,心中满是怒气,直接道:“你就在这里给我跪着!管家,走吧!” 祁聿礼回到祁家的第一夜,是在祠堂度过的。 他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能很明白祁连承的怒不可遏,他只是知道,祖父并不喜欢自己。 祁聿礼有那么几瞬的黯然,但是很快就没放在心上。 这些都不重要,祖父不喜欢自己,以后不来就好了。 只是那天夜里的风雪真的很大,大到人的肺腑都是冷的。 经年之后,祁聿礼才知道,其实祁连承很早就命人送他回房间了。可是他进来就是这么不受重视的模样,祁家那些人心中眼红他得到了顾家的财富,又怎么可能让他顺顺利利的回房。 他被关在了祠堂里,整整一夜。 后半夜半梦半醒间,祁聿礼躺在蒲团上,手脚都是冰凉的。 他勉强抬眸往外看,看见清冷的月光洒进来。 好像还在下雪。 他迷迷糊糊的看着,冷不丁听见外面传来谈论声。 祁聿礼很多年不曾回过祁家,更不要说从声音分辨出交谈之人的模样。 “我听说,今天祁连承让祁聿礼那孩子在祠堂罚跪?” “好像是的,但是现在不是回去了吗?”另一个男人叹了口气:“怪可怜的,这么不受待见。” 197 一切真相 祁聿礼缓缓睁开眼,走到了门边上。 外面的两人显然并不知道一墙之隔,就是他们口中的可怜之人,还在自顾自的继续说。 “他妈妈都不受待见,他当然不会受待见。”那人语气中都是不屑,“说到底,不过就是废子罢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他妈妈也不受待见?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啊?” “你不知道吗?”男人声音更加复杂:“那孩子母亲的氧气管,就是祁连承亲手拔的。” 祁聿礼很希望,那天晚上自己就这么晕死过去好了,偏偏他什么都听见了,于是伤痛和悲哀,催促着人疯狂的生出血肉和憎恨。 祁连承第二天一大清早到了祠堂,脸上紧张关心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敛,就看见祁聿礼坐在那一堆的牌位之前,手中紧紧抱着亡母的牌位。 他生得漂亮,一夜没有睡,又平添了无法言说的脆弱感。 他掀起眼皮,看着祁连承,明明是个孩子,可是眼神成熟的可怕。 “蠢货!”祁连承并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他看着一声不吭的祁聿礼,心中只有说不出的嫌弃,“你就这么在里面呆了整整一夜?你没长嘴吗?不会求救吗!” 祁聿礼不说话,直勾勾地看着他。 祁连承觉得,那双眼睛和从前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他莫名其妙的心慌,却还是维持着家长的威严,吼道:“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马上给我回房间休息!” 祁聿礼依旧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稚气未脱的脸,脸上是不合时宜的冷漠和暗色。 管家看出了气氛不对,上前打圆场,道:“小少爷,您现在冷不冷呀?我带您回房间休息,好不好?” 祁聿礼便抱着亡母的牌位往外走去。 “把你手上的东西给我放下!”祁连承怒吼:“你这是想干什么!你要把你母亲的牌位那去哪!” 祁聿礼安静的垂下眸,抱得愈发紧。 “小少爷,您别抱着不撒手,您母亲在天有灵,看见您这个样子,会不安心的.” 祁聿礼就好像是没听见,依旧我行我素的往外走。 祁连承在祁家一贯是站在最高的位子,他怎么能够容许自己被忤逆?他一时间怒极了,冷冷的说:“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东西从他手上拿走!” 众人这才犹犹豫豫的围绕在祁聿礼身边。 后面的情状只能用惨烈来形容,不知是谁下手没个轻重,直接让祁聿礼撞到了一旁的桌角。 他紧紧闭着眼,血顺着额头往下淌,弥漫开来一片的血色。 祁连承也吓到了,急急忙忙的开口,声音也有点发颤:“找医生!找医生过来!” 祁聿礼回到祁家的第二天,顾书墨接到了祁连承的电话,后者语气带着说不出的复杂,让他过来借走祁聿礼。 顾书墨实在是太明白祁连承这个人的手段狠心,一刻都不敢耽搁,抵达了祁家。 彼时祁聿礼坐在床沿,额头上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他看见顾书墨,一直没有情绪的眼睛,终于还是颤了颤。 “祁连承!你对聿礼做了什么!”顾书墨终究还是失态,看着面前略带着悻然的祁连承,毫不犹豫的讽刺出声:“这就是你非得让我带着聿礼回来的原因?你就是想看着聿礼死在祁家,是吗!”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不过是昨天想要给这个小子一个教训,谁知道他笨得很,连求饶都不会!” 祁连承嘴上半点不服软,语气同样的理直气壮:“要不是你没有把这小子教好!也不用我费这个心!” “好!好的很!”顾书墨一向都是言笑晏晏的人,这一刻也被气得仪态尽失,吼道:“你放心,我的外孙从今往后,都不会踏进祁家半步!” 祁连承脸色大变,冷冷的看着顾书墨,声音充满了敌意:“你在威胁吗?” “什么威胁你,我这不是遂了你的意吗?祁连承,你这个人就是自私自利到了极点,除了你自己,你根本不顾及任何的人的感受!” “我不顾及?”祁连承同样不遑多让的怒气,“祁聿礼被你教成现在这个样子,你还有理了?” “我的外孙很好!没有余地给你指指点点!你要是不喜欢他,从今往后我都不会让他再出现,碍了你的眼!” 顾书墨说到这里,走向祁聿礼,声音放柔,道:“聿礼,外公带你回家了。” 祁聿礼站起来,一只手抱着牌位,一只手握住顾书墨的手。 顾书墨眼神复杂的看着祁聿礼手中的牌位,眼眶潮湿。 这是自己的女儿的牌位,也是这个世上为数不多的可以证明她曾来过的东西。 祁连承看着祁聿礼似乎是铁了心要抱着牌位离开,同样斩钉截铁的说:“你走可以,东西留下!” “聿礼是个孩子,爱母心切,想要拿走自己母亲的东西,你凭什么阻止!”顾书墨不为所动,甚至不惜相向,“今天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谁敢拦!” “顾书墨!这是我儿子的妻子!你凭什么让他们夫妻二人分离?” 祁连承不甘心的咬牙,他气得眼眶都红了,大步上前,就想要直接夺过祁聿礼手中的东西。 祁聿礼安安静静的看着祁连承冲向自己,之后,毫不犹豫的,咬在了男人的手腕上。 一排深可见血的牙印。 祁连承脸色难看到一塌糊涂,抽回手时用了狠劲,反手一巴掌扇在了祁聿礼的脸上。 少年人身形单薄,又怎么承受得了这么重的耳光,直接就踉跄的倒在地上,吐出了一口血。 “养不熟的混账!你竟然敢咬我!”祁连承怒气腾腾,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牙印。 而顾书墨将祁聿礼扶起来,眼神担忧的看着祁聿礼,问道:“有没有事?” 见祁聿礼摇头,才对着祁连承怒目而视,“祁连承,我觉得我已经很给你脸了,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顾家的权势地位高高在上,祁连承到底还是恢复了冷静,冷眼看着顾书墨带着祁聿礼离开。 198 无法原谅 顾家的权势地位高高在上,祁连承到底还是恢复了冷静,冷眼看着顾书墨带着祁聿礼离开。 那一天的大风大雪,一切都是刀割一般。 祁聿礼坐到车内,依旧不肯放下抱了一路的牌位。 “聿礼,你把牌位给外公,好不好啊?”顾书墨早就红了眼眶,心疼不已的看着自己的外孙,又怕他受了惊吓,连说话都是字斟句酌,“以后咱们再也不去那个鬼地方了!聿礼就跟着外公,聿礼想去任何的地方,外公都带着聿礼去,好不好?” 多痛,痛到连回忆,每一个字都是带着尖锐的倒刺。 祁聿礼看着顾书墨那双充满了心疼的眼睛,很轻很轻的说:“外公,祁连承害死了妈妈。” 这是他在昨夜之后,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唯一一句。 顾书墨的表情先是错愕和惊讶,之后,全都变成了悲恸 祁聿礼从回忆中抽身,看着怀中陷入沉默的戚岁宁,声音嘶哑:“岁宁,我没有办法原谅他。” 戚岁宁能对祁聿礼的心情感同身受,她抱紧了他,偏袒的,不带一丝丝的道理的说:“嗯,我也不原谅他。” 她抬眸,看着祁聿礼温雅干净的眉眼,再认真不过:“他让你难过,我也讨厌他。” 祁聿礼倒是没忍住,露出了一点笑意,“我以为你会和外公一样,劝我放下。” 戚岁宁确实没有想到,顾书墨会劝祁聿礼放下。 她怔了怔,之后越发认真的抱紧他,声音很轻很轻:“我不劝你,祁聿礼,我只希望你开心。我不在乎别人,我只在乎你。” 夜里也是下着雪,一夜好眠,戚岁宁抱着祁聿礼,整整一晚上,没有松开过。 天色将明时,祁聿礼将她轻轻摇醒。 戚岁宁眼神懵懂的看着他,后者不由得笑了,说:“我们去堆雪人吧?” 真是孩子气的事,戚岁宁却很有兴趣,当即就清醒了,说:“好啊!” 外面是厚厚的雪,两人就真的在雪地里,堆了一个很高很大的雪人。胡萝卜做的鼻子,绿豆做的眼睛,没什么特色,也没什么创意,但是戚岁宁很开心。 戚岁宁给苏叶拍了照片,说:“苏叶,今年冬天你快好起来,我们也去堆一个。” 天色很早,可是苏叶回的很快。 苏叶说:“好啊!戚岁宁,你等我恢复好了,给你堆两个。” 两人说着约定,但是心里却都清楚,这也许是很难实现的。 祁聿礼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了一个富士相机,是很久之前的型号,现在市面上已经消失了。 祁聿礼说:“岁岁,我给你拍个照吧。” 戚岁宁便放下手机,走到大半人高的雪人前,龇牙咧嘴的比了个‘v’的手势。 祁聿礼眼底有笑意,看着镜头中女孩子的模样,抬眸,声线温柔:“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啊?” 戚岁宁受用的很,眉眼弯弯带着笑,嗲着声说:“对啊对啊,这是你家的。” 等用过早饭,戚岁宁依旧是去医院。 苏叶看着她和一个苹果较劲,削了半天也没折腾干净,叹了口气:“你怎么回事?手残党?” “我自己吃苹果从来不削皮的。”戚岁宁义正言辞,笑嘻嘻的看着苏叶,说:“要不你就这样吃吧?你看行吗?” 苏叶说行,你喂我吃苹果皮都行。 戚岁宁便将苹果递给苏叶,双手托着腮,看着她吃。 “戚岁宁。” “嗯?” “你不用每天和个门神一样守在我这里的,基金会的事情不多吗?你要不要回去处理一下?”苏叶咬了口苹果,声音含糊:“你这么看着我打针吃药,我觉得挺吵的。” 戚岁宁气得捏她的脸,“有没有良心啊苏叶!” “没有!”苏叶故意装作被捏疼的样子,捂着脸一本正经,“不知道我是病人,下手这么重!” “要不是看在你是病人的份上,我捏死你!”戚岁宁瞪她,可是声音分明一点怒气都没有:“我就乐意坐在这里,你要不报警,告我骚扰你,把我抓走吧!” “你有病吧!”苏叶眼眶有点红,低下头掩饰了一下,再度抬头,看不出任何异样,她说:“戚岁宁,你真的麻烦死了!” “是啊,我这样的人出门会被人打的,所以你快点好起来,这样万一出什么事了,能帮我挡挡!” 苏叶都被她整乐了,继续咬着苹果,说:“要不我以后去练跆拳道,给你做保镖?” 她脸上的笑是最近少见的无忧无虑,戚岁宁看着,却是鼻子堵得慌,她突然俯下身,抱住苏叶,“我给你做保镖吧,以后谁要是欺负你,我打得他直不起腰来。” 苏叶脸上的笑容不减,没有察觉戚岁宁情绪的异样,还在自顾自的笑着说:“这样好像也挺好的,戚岁宁,我觉得最近好闷啊,你可不可以带我出院?我想出去走走。” 戚岁宁知道,苏叶喜欢自由。 她一时沉默下去,抱住苏叶,良久,才轻声道:“苏叶,能不能过段时间呀?等你的身体好一点,我就带你去任何地方。” 苏叶轻哼了声,显然是对戚岁宁的回答很不满,拉长了声音,道:“我就知道你会拒绝我,戚岁宁,我可是病人啊,病人需要身心愉悦,你不知道吗?” 戚岁宁在苏叶看不见的地方,眼圈通红。 “你让我想想”戚岁宁小声道。 苏叶打了个哈欠,“那你别让我等太久。” 下一刻,戚岁宁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戚岁宁拿出来一看,是许久没有联络过的孙淼。 孙淼不是那种会突然打搅的人,必然是有什么要紧事。 戚岁宁思索片刻,接通。 “孙董事。” “岁宁啊!”声音竟是戚崧的。 戚岁宁皱眉,眼神冷下去:“你找我什么事?” “你这孩子,说话怎么这么冷淡?”戚崧叹了口气,颇有些不满,他拉长了声音,说:“我这不是记挂着你?你这孩子这些日子也不知道联系我一下,我心里啊,真是怪难受的。” 199 打蛇七寸 “我联系你?”戚岁宁好笑的重复戚崧的话,“我和你之间,有什么联系的必要吗?” “你这话就太孩子气了,爸爸听着难道不会难过的吗?”戚崧见戚岁宁态度如此冷漠,干脆也就不自作多情了,咳嗽一声,带着讨好,“先不说这些了,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能不能来集团一趟?” “我这才离开了多久,你就捅出篓子了?”戚岁宁冷笑,站起来,她不想打搅苏叶养病,走到了外面,才讥诮道:“戚崧,你究竟是怎么想的?还觉得我会帮你收拾烂摊子?” “说话不要这么难听,这不也是你母亲的心血吗?你难道就不想它好好的发展?”戚崧说的义正言辞,每一句都在将戚岁宁往道德制高点推。 他语重心长地说:“你走了之后,之前因为唯一基金,才选择和我们合作的公司,现在都打算取消合作了。” 戚岁宁算是听出来戚崧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她难免好笑,冷冷道:“你不会觉得,我现在还会把唯一基金的名头,用在戚氏上面吧?” “岁宁.”戚崧声音变得很沉痛,他低低的说:“我知道,因为我之前做的事情,你对我一直有偏见和不满,可是你让我做的事,我也都做了,现在就算是看在我们父女一场的份上帮帮我,又怎么了呢?” 真是条分缕析,每一个字都很是有道理。 戚岁宁见过很多道貌岸然的人,但是没有一个,能和戚崧这样。 但此时,戚崧提出来的要求,也确实是戚岁宁需要的。 戚岁宁垂眸,略微沉吟片刻,淡声道:“这样吧,我记得当年,我母亲还有不少的股权在戚氏,你将这部分的股权给我,我可以考虑。” 戚崧的呼吸变得粗重,他这次气得不轻,沉默了良久,才说:“戚岁宁,你也太贪得无厌了!” “贪得无厌的不是你吗?”戚岁宁不为所动,淡声:“不是你一心一意想要让我离开戚氏吗?现在发现有需要我帮助的地方,就想要我看在我母亲的面子上帮你?” 医院的走道人来人往,戚岁宁站在窗口,凛冽的冷风吹在她的脸上,她声音冷淡到底:“你想要我帮你,难道不需要付出代价?” 下一刻,电话听筒里面传来了忙音。 戚崧挂断了电话,在戚岁宁的意料之内。 所有因为唯一基金和戚氏达成合作的公司,都选择了取消合作吗?这是当然的。 因为现在这些合作商,都在唯一基金这里。 公司需要好名声,唯一基金需要钱,双方互惠互利,再坚固不过的关系。 戚岁宁将手伸出窗外感受着雪花安安静静地落在掌心,手指绻紧。 这么多年兢兢业业的筹谋,上次没有让戚崧付出代价,这一次,绝对不会让他轻易挣脱。 戚岁宁眼中的冷色渐浓,最后,变成了彻骨的寒意。 唯一基金在次日清晨召开了记者发布会,到场了杭城十数家的大型集团,甚至顾氏集团的首席特助赵临也到了现场。 戚岁宁这天衣着明艳亮丽,在发布会上公开了唯一基金年度项目——红丝绸。 这个项目的目标,就是关爱偏远地区青少年期的女孩,包括但不限于学费,生活费,卫生巾等私密的日用品的捐助,甚至包含了对这些女孩子们的学习和职业规划。 这显然是一个远远超出唯一基金目前能力的项目。 现场,也不乏记者向戚岁宁提出质疑,问道:“戚经理,您的初衷确实是好的,但是您要怎么保证这个项目能被顺利推进呢?” “这些合作商,就是我的项目顺利推进的底气。”戚岁宁微笑,从容不迫:“记者发布会结束,我会给到社会大众详细的策划和方针,希望大家能够监督我,将这个项目好好的推进下去。” 电视机前,戚崧看着戚岁宁的脸,气不打一处来。 他嘴唇都在发抖,气得脸都绿了:“我就说!我就说她昨天怎么拒绝我拒绝的这么干脆!原来那些合作伙伴现在都在她戚岁宁手上!” 孙淼表情也凝重,但是看着戚崧这个已经失去理智的样子,还是沉声道:“你最好还是冷静一些,你现在发疯没有什么用。” “你说的倒是轻巧!”戚崧表情充满了怒气,“我现在是被她戚岁宁摆了一道!她和周靳晏没了关系,和祁聿礼之间的人脉我也用不上,我现在除了占了她父亲的这个名头,我还有什么!” “但是.”孙淼沉吟片刻,“按照戚岁宁这个孩子的性子,她不应该会冷眼旁观,看着自己母亲的心血毁于一旦吧?更何况我和她相处的这些日子,她是个有责任心的人。” 戚崧表情不自在,已经猜到了孙淼想要说什么。 果然,下一秒,孙淼便缓缓道:“是你之前做人父亲没有好好做,现在被子女记恨,也是在所难免。” 戚崧的表情难看又羞愤,咬牙切齿地说:“你的意思,这还是我的错了?” “没说是你的错。”孙淼捏了捏眉心,语气冷静的分析:“事到如今,我们已经没有和戚岁宁谈判的筹码,她如果有什么要求,我劝你还是同意吧。” “她要白时宜的股份!”戚崧怒极反笑,“你倒是和我说说,这要我怎么同意?” 孙淼眼神复杂的看着戚崧,就像是在看一个傻子,“她这个要求,有什么不对?” 戚崧被噎了一下,说不出话来。 孙淼也懒得和戚崧继续废话,冷声道:“你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现在董事会这边对你的意见很大,你要是不能在短期之内,扭转现在亏损的局面,我也没有办法帮你说话。” 戚崧差点就想对孙淼破口大骂。 这厮什么时候是会帮忙给自己说话的人! 他刚刚对戚岁宁说话的样子,倒是情真意切! 戚崧气得不行,但是现在他是理亏的那方,抿了抿唇,沉声道:“这件事我知道,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200 我认命了 戚崧气得不行,但是现在他是理亏的那方,抿了抿唇,沉声道:“这件事我知道,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孙淼内心全是对戚崧的不满,但是事已至此,没有什么比集团的荣誉更重要。 他面目稍缓,声音也放轻,道:“董事长心里有数就好,有些事情说多了,倒显得我们这些人聒噪了。” 戚崧脸上的表情紧绷,明显是被孙淼的话里有话刺到了,却还是冷笑一声,徐徐道:“戚岁宁和我打断骨头连着筋,我们是亲生父女,她又怎么能让我一无所有?” 孙淼没有回答,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戚崧,带着点探究。 ———— 杭城暴雪绵延,高速公路上车辆拥堵,人流如同失去讯号的省略句,稀稀落落的卡顿着。 黑色宾利里,周靳晏抬眸,看见告示牌上戚岁宁在记者发布会的剪影。 他依旧什么都没有记起来,只是在看见这张脸的时候,心脏还是有一种抽痛的感觉。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着,韩勉的声音透过听筒,冷淡的,带着消沉和自嘲的笑意,他说:“周靳晏,你还不认命吗?” 你还不认命吗?等一个这一生,也许都不会回到你身边的人。 周靳晏知道,其实魏镜殊说的一点错都没有,他倘若还有一分的理智,他就应该选择那个理所当然的选择。 戚岁宁的人生,早就已经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他再怎么追逐强留,都留不住她。 人要怎么挽回一个已经不会回来的人呢?更何况,他甚至什么都不记得,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风雪浓烈,肆虐着低吼。 周靳晏眨了眨眼,感觉到有清凉的雪絮落进了眼眸中。 眼眶莫名有些潮湿,他眨眨眼,缓解着不适感,低低开口:“什么认命?” “你真的打算守着你的小公司,在杭城干一辈子?你我心里都明白,周家处处排挤,你现在不管做什么,都改变不了现状。” 韩勉冷静开口,字字现实而尖锐:“你现在如果还是这么不死心,没有人能帮你。” “谁和你说我没死心?”周靳晏低笑了声,眼中的情绪冷静到叫人发指,他低低开口,近乎于喃喃自语:“我死心了,我认命了。” 他说完这句话,心脏好像被人剜起一块,空空的,牵连出血肉。 眼眶湿到彻底,他收回眺望远处的目光,不带一丝留恋的,弯腰进了车 戚岁宁陪着苏叶下象棋的时候,收到了一条没有用户名的信息。 寥寥四个字,说“前程似锦”。 戚岁宁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个号码,只将它当作了一个并不算熟识的人的善意。 所以,在片刻的怔愣后,便回道:“谢谢。” 那边再也没有发消息过来,戚岁宁甚至觉得,这个人是不是发错了。 苏叶看着她拿着手机思索的样子,轻轻咳嗽了几声,掩饰住喉咙的不适,清着嗓子道:“怎么了?哪个小帅哥找你?” “什么小帅哥?” 戚岁宁好笑的看着苏叶,叹了口气,解释道:“我就是收到了.一条祝福。” “祝福啊?这可是好东西~”苏叶朝着戚岁宁眨眨眼,眉眼狡黠,“你要不也祝福祝福我吧!” 戚岁宁挑眉,好整以暇的看着苏叶。双手抱胸,点点头:“好啊,你要我祝福你什么?” “就祝我可以早日不痛了。” 苏叶眼底的笑容淡了些,她本就是憔悴的病容,只不过是为了让戚岁宁不担心自己,才一直强撑着罢了,此时,她的眼中流露疲态,认真的说:“岁宁,你会祝福我吗?” 苏叶眼底的笑容淡了些,她本就是憔悴的病容,只不过是为了让戚岁宁不担心自己,才一直强撑着罢了,此时,她的眼中流露疲态,认真的说:“岁宁,你会祝福我吗?” 戚岁宁一下子梗住,有些呼吸不上来。 她想要劝劝苏叶,劝她不要这么快就放弃。 可是话到了嘴边,突然就意识到了自己的自私。 她明明最知道的不是吗? 知道她这些日子,活得有多么的艰难和不易。 戚岁宁的情绪好像是在一瞬间绷不住的,她勉强扯出了一抹笑容,眼眶红红的,低声说:“苏叶,你能不能让我想想?这个问题很郑重,我不能随随便便就回答你,我必须要好好想想。” 苏叶便笑着说戚岁宁,那你好好想想,不要让我等太久哦。 戚岁宁一整天的情绪,都非常的低落。 下午面见企业代表人时,也是几次三番的走神。 她心中有歉意,低声道歉,对方却关心的问她,戚经理,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她的脆弱明显到一眼可见。 于是祁聿礼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夜里风大雪大,男人抱着她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雪色。 他陡然开口,声音贴着她的耳畔,温柔低哑:“岁岁,把手伸出来。” 戚岁宁一愣,伸出手,看见上面多出来的一串红石榴石。 “送我这个?” “嗯,听说带上石榴石,会有好运。” 戚岁宁唇角勾着浅浅的笑,也不知道是信了没有,低着头端详着。 良久,她仰起脸看向祁聿礼,语调绕着软,轻声说:“这个好运,什么时候会降临?” 祁聿礼亲亲她偏红的唇,“现在。” 戚岁宁眼底有些笑意。 男人精确的捕捉到,追问时带着说不出的温柔:“现在开心吗?” “让我想想哦,今天还有什么可开心的事呢” “我爱你。” 戚岁宁思索的表情顿住,分明是触动,之后,笑意渐渐漫上来,带着不自知的期待明亮,“再说一遍。” “我爱你。”祁聿礼这般说。 这个人间真的太糟糕了,疾病、分离、求不得,可是没有关系啊,你总会找到那一块和自己毫无区别的拼图,一点点拼凑,换来全部的圆满 戚岁宁夜里睡得很早,这些天她陪着苏叶养病,其实身体早就吃不消了。 因此,她也不知道在她睡着之后,祁聿礼拿着电话去了阳台。 他的衣袂被风吹起,凉意在周身蔓延。 电话那头,魏镜殊的嗓音不同于白日的清透纯净,而是一种说不出的暗色,他开口,慢悠悠的说:“好久不见啊,祁聿礼。” 201针锋相对 祁聿礼不说话,魏镜殊也不介意,先是剧烈的咳嗽了几声,之后声音染上嘶哑,有一种说不出的疯劲。 他说:“本来没想这么早联系你的,但是你这段时间为了找我,不是快把杭城翻了个遍吗?” 祁聿礼听着男人带着笑意的声音,只觉得刺耳到极致。修养良好的世家公子在夜幕中冷峻了眉眼,连语气都带着说不出的戾气,他缓缓道:“你究竟想要干什么?魏镜殊,之前说好了,你不能再出现。” “是啊,之前说好了,你也知道是说好了?”魏镜殊冷笑,声音陡然转冷,“之前说好了,让你不要接近戚岁宁,你又做了什么,你现在要和她订婚?” “我之前答应你的是,如果我不能有能力保护她,我不会接近她。但是现在,我是祁顾两家的家主,我有能力保护戚岁宁,我能让她无忧无虑的生活在我身边。” 祁聿礼冷静的解释,异常笃定:“我既然敢接近,我就做好了承担她余生的准备。” “你这话说的倒是轻巧,可是这个世上最多的东西,就是变数。”魏镜殊声音凉薄:“说到底,不过就是你祁聿礼骨子里也自私,想要将岁宁留在身边罢了!” “是啊,我自私,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自私?”祁聿礼眉眼间都是坦然,他已经恢复了冷静,于是每一个字,都带着理性和直白:“我爱戚岁宁,我想将她留在身边,谁会不想将自己爱的人留在身边?魏镜殊,你不把戚岁宁留下,难道是因为你不想吗?” 这一次,换成魏镜殊陷入了沉默。 祁聿礼冷漠以对,再度听见沉闷的咳嗽声。 “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一时半会死不了,怎么都能撑到你和戚岁宁结婚。”魏镜殊说到这里,顿了顿,复又笑了。 他说:“祁聿礼,你说得很对,是啊,我不把岁宁留下,是因为我不想吗?只是因为我不能。” 电话里传来忙音,祁聿礼皱着眉往回走,矜贵雅致的面容,表情染上了凝重。 而郊区的别墅里,魏镜殊撕心裂肺的咳嗽,苍白如纸的一张脸,修长的手指按着胸口,表情狰狞憔悴。 助理看见他这个样子,连忙走了过来,表情关切的小心问:“魏先生,你没事吧?” 魏镜殊摆了摆手,冷静的拿过前者手中的帕子。 他擦着唇角的血,眼神无波澜,足够平静,“没事,这副身体都已经这个样子,还能有什么事?” 真是自暴自弃的话,助理听的眉头紧皱,满是不赞同的看着魏镜殊:“您总归还是要在乎一下自己的身体的,您毕竟是身份地位尊贵,要是真的有什么玩意,我们这些人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而魏镜殊满不在乎的抬眸,声音清淡平静:“周靳晏到哪了?” “是我刚刚去看了监控,差不多到门口了。”助理有礼有节,问道:“您看,需要我出去接他吗?” 魏镜殊皱了皱眉,眼中是一闪而过的厌恶,“他自己有手有脚,不知道敲门吗?” “您既然这么讨厌他,为什么还要帮他?”助理不解:“按照他现在的发展势头,想要赶上周家,独当一面,根本就是痴人说梦,我们再给他十年,他也不见得能起来。” “是啊,再给他十年,他也不见得有什么起色。”魏镜殊自嘲地扯了扯唇角,“可是我已经没有十年了,我没时间,我赌不起。” 助理欲言又止,良久,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助理欲言又止,良久,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周靳晏身上有大雪的痕迹,他在魏镜殊面前坐下,混血苍白的男人俊美妖异的不像是真人,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柔声道:“周先生这是想清楚了?” 周靳晏安静的审视着魏镜殊的笑容,垂眸,淡声:“算是想清楚了,但是还有一些事,想要问清楚。” 魏镜殊点点头,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你和戚岁宁之间,是什么关系?”周靳晏注视着魏镜殊的脸,带着紧迫,“是什么样的感情,能让你为了戚岁宁,算计到这个地步?” “我和戚岁宁之间的感情?”这话让魏镜殊笑了起来,他眉眼弯弯的,似乎是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眼角流转了笑意,之后,恢复了平静和深不可测。 他说:“我和戚岁宁之间没有感情。” “既然没有感情,怎么就能做到这个地步?” 周靳晏并不相信魏镜殊的话,他早就有了预判,于是在此时,并不客气的说出来:“戚岁宁和你是在国外认识的,对吗?” 魏镜殊点点头,没有隐瞒,“是的。” “那时候,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她还在我身边的时候吧?” 周靳晏凤眼带着清寒,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刻薄的话几乎是不用思考,就可以直接脱口而出。 “戚岁宁背叛了我,是吗?” 饶是魏镜殊之前就对周靳晏这个人的多疑多思有心理准备,此时,听见他这么说,还是难免好笑。 他摇摇头,带着几分不解:“周靳晏,你倒是让我好奇了,这么多年,你究竟是怎么看待戚岁宁的?” 这么多年,这个女人在你身边,你究竟将她置于何地? 那些轻易就能脱口而出的生生爱爱,是不是都只是笑话而已? 魏镜殊从不敢说自己爱戚岁宁,因为不配。 祁聿礼之前,也不敢说,因为没有把握承托她的人生。 而周靳晏,他曾经无数次的,在魏镜殊知道的情况下,就说过无数遍的爱。 可是翻开本质,竟然是如此的冷血。 魏镜殊一时之间,真是没有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这样的笑对周靳晏而言,无疑是刺耳的。 他脸色青白交错,连呼吸都不畅,“你笑什么?魏镜殊,我在问你话。” “对,你在问我话。”魏镜殊止住了笑意,脸上只剩下冷漠,他扯了扯唇角,几分讥诮:“那此时此刻,你希望听见什么答案呢?让我告诉你,戚岁宁早就背叛了你?” 202 鱼死网破 魏镜殊止住了笑意,脸上只剩下冷漠,他扯了扯唇角,几分讥诮:“那此时此刻,你希望听见什么答案呢?让我告诉你,戚岁宁早就背叛了你?” “你在说什么?”周靳晏脸色彻底变了,他站了起来,英俊的面容沾染了狼狈:“你这些都是无端的揣测。” “是啊,无端的揣测,可这一切不是因你而起吗?你现在要在这里求一个心安,你只是想要让我告诉你,戚岁宁不值得你等待,不是吗?”魏镜殊一针见血,刺破了周靳晏的自欺欺人。 高大的男人在这一瞬间,竟然有一种摇摇欲坠的脆弱感。 但是这换不来魏镜殊的同情,他足够冷静,也足够从容,缓缓道:“可惜戚岁宁值得,戚岁宁值得你所有的等待和期盼,这个世上再也没有戚岁宁这么好的女孩子,所以不是她不配,是你不配。” 周靳晏愣了愣,之后,他脸上最后的怒气褪尽,缓缓坐下,就好像被人抽掉了骨头一样,一瞬间软的不像话。 他表情木然冷静,扯了扯唇角,笑得勉强:“事到如今,我确实是在自欺欺人。” “这没什么。”魏镜殊笑笑,平静而淡然:“我也曾经这么做过,所以你做的任何事情,我大概都是能理解的。” “你也.”周靳晏愣住,有些错愕,“你对戚岁宁做了什么?” 寂寥的灯光下,病态的男人眉眼浸润了光晕,但是脆弱而易碎的模样,他浅笑,眼里都是歉意,连眼眶都是红的,他说:“我放弃了她,在利益和她之间。” 这是周靳晏预料之外的转折,也许是因为这个男人在自己面前,一直都是愿意付出一切的模样,让他几乎是对他产生了错觉,觉得他可以什么都给予,什么都割舍。 可原来,戚岁宁才是被割舍的那个。 一时之间,周靳晏竟然没有什么快感,而是在想着,原来戚岁宁的运气真的有这么糟糕,每一次遇见的人,都和自己一样。 两相沉默,最后,还是魏镜殊打破了沉默,他说:“我们来谈论正事吧。” 正事二字,让周靳晏的沉默愈发的难以抽离。 他不言不语,安静的好像失去了生命力一般,笑笑,音色愈发得低:“你要我离开杭城,离开戚岁宁,期限是什么?” “前者10年,后者一生。”魏镜殊心中早就有了答案,于是说出口,没有半分的犹豫。 周靳晏听见这个答案,还是不由得心口一紧。 他面色泛白,看着魏镜殊冷笑:“一次投资,买断的时间可真久啊,魏镜殊,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商人。” “这话,之前也有人说过。”魏镜殊并不生气,甚至心平气和的笑笑,“我就权当你是在夸我了。” “如果,我毁约呢?”周靳晏凤眼冷冽:“你知道的,我的能力不用多少年,就能东山再起,到时候,我如果毁约,你会怎么做?” 魏镜殊不说话,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戚岁宁应该是一点都不记得你吧?我看得出来,你生活在这个远离人迹的地方,也是因为你不想被人发现和打扰。既然如此,也就意味着你不想和戚岁宁再有什么发展了,不是吗?” 周靳晏冷静分析,“你帮我,无非是为了利益,正如你之前所说,你会为了利益放弃戚岁宁,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现在依旧是如此?” 周靳晏顿了顿,缓缓道:“如果我成功的那天,我愿意把我所有的东西分享给你一半,我保证,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你真的很可笑,人怎么能什么都要呢?” 魏镜殊好笑的摇摇头,字字冰冷:“你如果敢再出现在戚岁宁的面前,我会要了你的命。周靳晏,我的手段不干净,如果是戚岁宁的事情,我甚至可以鱼死网破,你大可试试。” 周靳晏知道,这是绝无可能的意思。 他真是想不通,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能叫一个人为了另一个人做到这种地步? 周靳晏离开时,魏镜殊的肺腑已经开始泛疼了。 他躺在沙发上,疲惫的闭上眼,脑海中一幕幕的回放着过去的种种。 戚岁宁是一个面冷心热的人,这个面冷心热,表现在她看起来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可实际上,她悲天悯人,心软又单纯。 魏镜殊始终记得那一天,魏家内讧,依旧是再寻常不过的戏码,只不过是他离开时,被人直面扇了一个耳光。 众目睽睽之下,说不难堪是假的,可是当时的自己在魏家没有站稳脚跟,就算是被羞辱为难,也只能忍辱负的咽下所有的不满。 他在扇人者居高临下的睥睨中,选择了一笑而过。 酒会依旧没有任何波澜的进行,就好像这一幕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魏镜殊知道,这是应该的,他这么一个身份尴尬、血缘不纯净的私生子,只不过是因为,他是如今年老体迈的掌权人唯一的儿子,所以,他才能得到几分另眼相待的机会。 但事实上,这位掌权人并不喜欢他,他孱弱且过分的漂亮,这样的漂亮出现在一个男人身上,真是叫人觉得无趣且可笑。 掌权人希望他能像自己一样能力强且地位高,可是他怯懦自卑,身上依旧有社会底层人的拘谨。 一个废物罢了。 他实在是寻常普通,人尽可欺。 所以当他看见戚岁宁站在茫茫雪色中等他时,才会如此的欣喜。 他走向她,眼神是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明亮和依赖,他说:“戚岁宁,今天很顺利,就是结束时候有些耽搁了,你等我很久了吗?我们走吧。” 彼时,当他这么说的时候,戚岁宁用一种满含着复杂的眼神看着他。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扯住他的衣袖,将他往车里拉。 暖意扑面而来的一瞬间,他听见戚岁宁安静的说:“魏镜殊,我们要不还是算了吧,我不想你活得像我一样,这样太痛苦了,一点都不快乐。” (本章完) 203 唯一的暖 他先是怔然,之后便不由自主的追问,“什么意思?你想要放弃了吗?” 戚岁宁看着他的侧脸,淡淡的说:“虽然你已经很用心的掩饰了,也消肿了,但是我看得出来,你这是被打的。” 魏镜殊在出来之前,其实有认真的检查过自己的脸,确认只有一点红,没有什么大碍,才敢走出来的。 此时,他听见戚岁宁这么说,一时间倒是有点好奇,“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戚岁宁说了一句他一辈子都会记得的话。 戚岁宁说:“因为我之前经常被打,所以我知道。” 车内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伴随着街景的后退,他低声道:“戚岁宁,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让我放弃,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觉得我帮不了你。” “不是的。” “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你很不快乐。”戚岁宁安静的看向他,不带一丝的负面情绪,直白干净:“魏镜殊,我不希望你过的痛苦,我想我一定是太急功近利了,所以才会把心思动在你身上,可是你有什么错呢?你明明过着很好的人生,却要被我干涉,被我搅动你的人生。” “我说我想帮着你回到魏家,可是你并不想回去,我看得出来,你是为了我。”戚岁宁说:“但是我这个人,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在商言商,我什么都给不了你,哪怕是我的真诚。” 魏镜殊听着戚岁宁的话,手下意识握紧成拳,他咬了咬牙,道:“那你想怎么样?和我决裂吗?” “魏家现在你已经回去了,要是想要全身而退,会有难度,这件事我会想办法,至于你想要怎么生活,我可以帮你。”戚岁宁说:“然后,我们就两清了。” 怎么可能是两清。 他给了戚岁宁什么呢?他什么都都没给她。 只是不过就是她心软了,不愿意自己再以身涉险罢了。 明明已经心软到这个程度了,偏偏还是不愿意说一句软话。 “你的意思是,我们之间再也没有关系了,是吗?”魏镜殊的声音温和,“我可以重新回到自己熟悉的生活里去,你会离开这个你讨厌的总是下雪的国家,你会回到杭城?” “这本就该是我们的人生轨迹。”戚岁宁轻声,喃喃平静:“这又有什么不对?我们都该走到自己的正轨里。” “去你的正轨!”魏镜殊看着戚岁宁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见她眼底的明亮晶莹,他咬了咬牙,字字铿锵:“你就等着看好了,要不了多久,我就会站在你的面前,给你看看什么叫能够保护你。” “你想要保护我?”戚岁宁好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话,笑容扬起,过分好看了些。 魏镜殊脸一红,声音有些打结:“有什么.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戚岁宁轻快的笑了,她笑起来好像可以扫掉所有的阴霾,魏镜殊听见她说:“那我就拭目以待,看看你怎么保护我。” 那天之后,魏镜殊好像就有了坚定的人生方向,他要成为那个,可以给戚岁宁遮风挡雨的男人。 然而事到如今,倒像是一场笑话。 苏叶是在凌晨病危的,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递给戚岁宁的时候,后者手都是在抖的。 她还穿着睡衣,头发蓬乱,脸色难看。 祁聿礼陪在她的身边,一言不发的将她抱在怀里,感受着她在自己怀中因为过分的悲伤,开始颤抖。 魏镜殊一到,看见的就是这个一幕。 男人面色未变,走到戚岁宁面前,声音柔和,小心翼翼地说:“岁宁,我给你的朋友安排了专家会诊,我们一起去开会?” 祁聿礼昨晚就知道了这家医院的院长是魏镜殊,这也难怪,s洲魏家的掌权人,想要吗,没有一丝丝动静的买下一个医院,还是轻而易举的。 甚至可以这么说,只要魏镜殊不想,祁聿礼永远都找不到他。 戚岁宁听见魏镜殊的声音,连忙擦干了眼泪。 她的眼睛还是红的,但是声音已经努力的冷静了下来,“好,我可以带上我的未婚夫一起吗?” 魏镜殊看了眼祁聿礼,笑笑:“这是你的未婚夫?” 戚岁宁心不在焉的点点头,“我们现在就去开会吧。” 她在走之前,扒在窗户上,看着还在沉睡的苏叶,鼻头一酸。 走到会议室还有一段路,戚岁宁一路都低着头,看着手中的病例,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后,两个男人正并肩走着。 魏镜殊笑意淡淡,看着身侧的祁聿礼,眼神带着打量:“你原来长这个样子。” 两人之前甚至没有面对面的说过话,几次的交集,不过都是传话和跨国的交涉。 而现在,这一刻他们能看见彼此的脸,不能说不微妙。 祁聿礼反应冷淡,不带什么情绪:“与其在这里关心我长什么样子,不如好好提升一下贵医院的医资水平。” “你这话多少有些污蔑了,”魏镜殊摇摇头,脸上的表情无辜且苦恼:“为了让苏叶能多活一些时间,我们医院真的已经尽力了,她这样的病况,放在别的医院,病危通知书早就下来了。” “那现在怎么办?”祁聿礼皱眉,看着前面戚岁宁失魂落魄模样,心口发闷,“她现在这个样子,我不能不担心。” “我知道,你放心,但凡有一丝丝的希望,我都会让医院全力以赴。”魏镜殊皱着眉,“但是很多事情,不是你想要做好,就可以做好的。” 人在生死面前,实在是太无能为力。 死亡,这是一件对所有人都公平的事情。 “你知道的,生死面前,没有选择。”魏镜殊声音像是在低喃,“倘若,上天就是要带走这个人,那么你再怎么苦苦挽回,也是没有用的。” 祁聿礼对于魏镜殊的身体,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他桃花眼轻扫,看过男人苍白的面色,“看你这个样子,应该也没几年好活了吧?” 魏镜殊笑笑,并不介意:“那就借你吉言了。” (本章完) 204 学会面对 魏镜殊笑笑,并不介意:“那就借你吉言了。” 生死之事他早就已经看淡了,所以祁聿礼的话,并不能让他觉得被冒犯半分。 会议室内,一群医生早就已经落座,看见魏镜殊进来,便恭敬的喊了院长好。 魏镜殊走到了戚岁宁身侧,将主位让给她。 “不用,我坐在旁边就好。”戚岁宁一愣,下意识想要拒绝。 魏镜殊笑笑,声音轻柔,“安心坐着,这里看文件方便。” 祁聿礼没说什么,平静的在另一侧落了座。 他早就已经过了会争风吃醋的年纪,更何况如今,戚岁宁的心全然是在他身上的。 会议开始,现场的气氛压抑。 为首的医生也是苏叶的主治医生,看着戚岁宁红肿未消的眼眶,犹豫踌躇的开口,带着不安:“戚小姐,您朋友的情况,我们刚刚讨论过了,现在确实.没有什么办法了。” 戚岁宁在来之前,其实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 魏镜殊已经将整个医院最好的医资都用在了苏叶身上,可她还是被下了病危通知书。 早就已经尽力。 今天的这一番说辞,不过就是为了让自己彻底死心罢了。 戚岁宁眼睫颤抖,带着沙哑,脆弱到了极致:“所以.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这个不好说,还是要看病人的意志。苏小姐的器官基本都已经重度衰竭,现在牵一发而动全身,医院能做的只是维持她的生命体征,减轻她的痛苦,但是除此以外的,只能听天由命。” 主治医生说完,顿了顿,声音变得沉重:“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做好最坏的打算,可能只剩几天,好的话,可能还有一两个月。” 戚岁宁脑子嗡嗡的,所有的声音都杂乱不堪。 她甚至想发笑,想要驳斥这个说话的医生,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会恶化得这么快。 但是到了最后,她只是扯了扯唇角,露出牵强的笑意,眼泪坠落:“谢谢大家这段时间的照顾,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了,所以.所以不管是什么结果,我都会陪着我的朋友面对。” 祁聿礼眉眼带着心疼,看着戚岁宁故作懂事的样子。 可是他无能为力,关于生死大事,他也没有办法替戚岁宁分担哪怕是一点。 而魏镜殊看着戚岁宁落泪,本就跳动的艰难的心脏,说不出的沉重。 她掉眼泪时候的样子,和从前别无二致。 魏镜殊始终都记得,那时穷途末路。戚岁宁朝着自己笑,只是一边笑眼泪一边落下来,她说:“魏镜殊,我们都走到这一步了,还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你现在应该做的,就是不惜一切的代价,走到那个最高最高的位置上。” 他问她:“如果这个代价是失去你呢?戚岁宁,你一点都不在乎吗?” 戚岁宁说:“我这个人没有什么感情,任何人离开,我都不会难过的,我们才认识多久,你现在能有更好的未来,我只会替你开心。” 如果,她的脸上没有泪水,那么这句话,想必会更加令人信服。 可是她哭了,每一滴眼泪,都让他呼吸不畅。 会议室不知道什么时候,所有医生都离开了,只剩下他们三人。 祁聿礼走到戚岁宁身边,他旁若无人的蹲下身,看着女孩子红彤彤的眼睛,用指腹擦掉她的眼泪,声音低低哑哑的:“怎么哭成这样了?等等苏叶要是看见了,会很难过的。” “我我有心理准备的。”戚岁宁这么说,但是语调中的哽咽根本无法遮掩,她陡然嚎啕,声嘶力竭到崩溃,她说:“祁聿礼,我有的,可是我真的我真的舍不得。” 怎么能舍得呢? 魏镜殊在一旁想,哪怕是到了今天,他也舍不得。 戚岁宁哭过了之后,便仔仔细细的擦掉了自己脸上的眼泪,她朝着祁聿礼笑,说:“祁聿礼,我想去看看苏叶,她说不定等等就醒了,我得陪着她。” “好。”祁聿礼替她整理头发,柔声:“那你想要我陪着你吗?” 戚岁宁摇摇头,说不想,说她自己一个人就可以。 祁聿礼也不强求,目送着她离开。 他在戚岁宁的面前,矜贵温和,进退有度,不会有任何的叫人不安的情绪,并且能悉数承受她所有的难过和委屈。 魏镜殊想,这样的祁聿礼,是真的很适合戚岁宁。 他剔掉了自己所有的锋芒和手段,这是陪着她。 等到戚岁宁的身影消失在了转角处,魏镜殊敲了敲桌子,声音轻松:“别看了,人已经走远了。” 祁聿礼身上所有的温润内敛一瞬消失,他桃花眼平静冷淡,缓缓开口,字字缓慢冷漠:“现在可以说了吗?” “说什么?”魏镜殊装傻,笑得很是欠揍:“你要是不说清楚,我很难回答你啊。” 两人都心照不宣,知道对方此时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坐在自己面前的。 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善意。 “为什么要回来,s洲呼风唤雨的日子过腻了,来杭城隐姓埋名?”祁聿礼说话并不中听,甚至有些刺耳:“我记得你之前自己说过,此生都不会见戚岁宁。” “是啊,我之前说过,之前我说的话,和现在的我有什么关系?” “.” “我就是后悔了。”魏镜殊坦然直白,他看着祁聿礼面沉如水的模样,正色道:“我想要看见戚岁宁,看看她现在在做什么,除此以外,我什么都不想做。” “你最好真的如你所说,什么都不想做。”祁聿礼语调中的压迫感很重,他说话一贯是缓慢优雅的,此时却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戾气,“岁宁现在过得很好,她在我身边,会一直很好,你给不了她任何的东西,只有我,能让她无忧无虑的生活。” 魏镜殊唇角的笑容已经彻底消失,他漂亮精致的五官,上面有一种紧绷的冷意,“我知道。” “所以,你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这就着急赶我走了?”魏镜殊好笑不已,“你放心,我待不了多久。” (本章完) 205 爱是放手 这个答案,祁聿礼还算是满意。 他和魏镜殊话不投机,也懒得继续交涉,举步就打算离开。 魏镜殊没有拦他,他低着头,好像是在思索什么的样子。 等到祁聿礼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开口,带着些叹息:“祁聿礼,你说,如果戚岁宁现在记得我,她会不会选择你啊?” 很挑衅的话,但是祁聿礼淡淡笑笑,足够平静,“你不是那种挟恩图报的人,所以,不存在这种预设。魏镜殊,你应该也知道,岁宁她心软善良,对你有感激,但是没有爱吧?” 魏镜殊叹息更重,“知道。” 倘若有爱,他又怎么敢出现在杭城。 这世间有很多种感情,其他的都很好区分,唯独爱和喜欢,是很难区分的。 魏镜殊爱戚岁宁,偏偏喜欢的占有,爱是放手。 于是在无数难眠的夜晚,他竟是无数次的庆幸,庆幸戚岁宁没有爱过自己。 她没有爱过自己,所以自己才能心安理得的重新出现。 太过浓烈的感情,对于魏镜殊而言,可能不是什么好事,甚至是一种灾难. ———— 戚氏集团。 戚崧不安的来回踱步,助理看着他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的模样,小心翼翼的提议:“董事长,要不.要不我再催催岁宁小姐?” “她不是说她在来的路上了吗?”戚崧拉不下脸,沉声道:“我现在眼巴巴的去求她,不是显得我掉价吗!” “可是戚氏最近的情状”助理识趣的闭了嘴,没再说下去。 期间孙淼的助理过来了一趟,意思是董事会这边已经等了很久了,戚岁宁什么时候才能到。 这话算是直接踩在了戚崧的雷点上,他当即暴怒,吼道:“我怎么知道!我现在也在等她,你看不见吗?你瞎了吗?你回去告诉孙淼,没必要催我的!我该做的都做了,戚岁宁不识好歹,和我有什么关系!” “董事长,我就是询问而已,您冷静一些。”那助理吓得直接缩脖子,灰头土脸的离开了。 戚崧面沉如水,抿着唇角,脸色难看的厉害。 戚岁宁到达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戚崧专程从楼上下来,看见戚岁宁下车,亲自上前替她扶车门,讪笑着说:“你怎么这么久才到,我倒是没什么,但是董事会那边,可是等着急了呢。” 一句话,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戚岁宁已经习惯了戚崧的表里不一,闻言没什么反应,面无表情的往里走。 她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 戚崧虽然事先有心理准备,知道戚岁宁的态度不会很好,但是此时,感受到戚岁宁的冷淡,还是觉得受到了冒犯。 他忍气吞声,咬咬牙跟上去,在戚岁宁面前赔着笑脸,低声道:“人来人往的,你多少给我留点面子吧?” “面子不是靠人留的,是靠自己挣的。”电梯前,戚岁宁顿住脚步,冷淡的看着戚崧,扯了扯唇角,“你现在把集团经营成这个样子,这可比我不理会你,丢面子得多!” “那还不是因为你?”戚崧被这么指着鼻子骂,脾气顿时也上来了,他愤愤不平的看着戚岁宁,道:“你当时为了让我下台,不仅故意传播我的恶性新闻,还在大肆收戚氏的散股,暗中和董事会沆瀣一气,让我难堪!” 前半句话,戚岁宁承认,但是后半句话,真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戚岁宁看着戚崧气得涨红的脸,淡淡道:“不管你信不信,收购这件事不是我做的。” “你什么意思?”电梯里,戚崧警惕的看着戚岁宁,眼中有不确定的怀疑,“你说不是你做的?” “你这么多年树敌太多,恐怕是自己也忘了,究竟是得罪了谁吧?”戚岁宁漠然的笑笑,字字冷淡:“如果这件事是我做的,我有这个资本和财力,现在的戚氏集团,早就不是你在这做主了。” 这话难听,但是戚崧知道,戚岁宁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这反而让他更加心神不宁。 不是戚岁宁做的,那是谁做的? 他表情严肃,看着戚岁宁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严肃的说:“那这件事,恐怕比我想象中更难解决,岁宁,要是戚氏真的出了什么事,你会帮爸爸的,对吗?” 戚岁宁不知道戚崧哪里的脸,居然好意思这么问自己。 她眼中的讽刺浓烈,冷声道:“你未免有点自以为是了,我不会帮你的。” 戚崧却是笑了,笃定的说:“你能不帮吗?这可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东西!” “怎么?现在打算把我的东西还给我了?”戚岁宁看着戚崧那叫人反胃的嘴脸,眼眸冰冻冷意,“现在不需要你还,我如果想要,我自己会抢。” 戚崧看着戚岁宁那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心头一紧。 父女二人心思各异的进了会议室,众人的目光便齐刷刷的落在他们身上。 “既然人到齐了,那就开会吧。”孙淼沉着开口,带着几分探询:“岁宁,你这边知道是什么情况了吗?” 戚岁宁点点头,坐下,言简意赅:“差不多已经了解了。” “我知道,你和你父亲之间的关系不好,但是戚氏集团是我们大家的心血,希望你高抬贵手,不要干扰我们和其他企业的正常合作。” 孙淼心平气和,声音温和:“我明白你想要替你母亲出气,但是戚氏真的有什么万一,你母亲也不会高兴,白家的所有心血,都倾注在了这里。” 孙淼显然是知道所有的内情,知道戚岁宁是为了什么,也知道戚崧做了什么。 但是他选择了袒护戚崧。 戚岁宁不怪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无关善恶对错,只是立场不同。 但戚岁宁也有自己的立场,她的立场就是戚家的父女三人,一个都不能好过。 苏叶危在旦夕,戚岁宁其实多了几分急迫,她希望在苏叶的情况还算好的时候,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完。 “是啊,这是我母亲的心血。”戚岁宁笑意未达眼底,目光一一扫过在场众人,“你们也知道,是我母亲的心血。” (本章完) 206 要你滚蛋 戚岁宁笑意未达眼底,目光一一扫过在场众人,“你们也知道,是我母亲的心血。” 这话夹枪带棒,在场的人都是人精,又有哪个是听不出来的。 有人变了脸色,直接道:“虽然,当初戚氏集团的建立靠的是白家的基金,但是这么多年,我们这些人和你的父亲辛辛苦苦的打拼,也不能把所有的功劳都归在你母亲身上吧?” “就是,我们这些人没有功劳,不还有苦劳吗?” “还有,董事长虽然年纪大了之后糊涂做错了事,但是这么多年,也是在戚氏集团兢兢业业,你不能把他所有的功劳都抹杀掉!” 众人七嘴八舌的,开始对戚岁宁群起而攻之。 他们都是在生意场上厮杀了多年的老将,又怎么能听自己得到的一切都来源于一个肩不能扛的弱女子。 因此,恶意几乎是扑面而来。 戚岁宁已经在这样的场合,可以做到面不改色了。 她开口,清浅依旧:“那就没有什么好谈的,等到戚氏因为没有合适的合作伙伴,彻底瘫痪的时候,你们再来找我吧。” “戚岁宁!”戚崧面目铁青低吼,之后,努力压制自己的怒气,放柔和声音:“那你说,你想怎么样?” “没想怎么样,就是过来看看,你们究竟走投无路到什么地步了。” 戚岁宁好整以暇的笑笑,看着戚崧大变的脸色,有些畅快,“你说,我妈现在在天上,看见你这副表情,会不会也觉得很快活?” 戚崧算明白了,气的直接站了起来,“你今天就是来看我笑话的?” “也不全是,还是想知道你能撑多久,我好看着情况出手,给你最后一击。”戚岁宁同样起身,优雅的掸了掸裙子,“唯一基金现在资金链非常充足,我会遵照母亲的愿望,用这笔钱来帮助真正需要帮助的人,但是,我不会花哪怕是一分钱,在你的身上。” 戚岁宁的袖子被戚崧握住。 戚崧的眼眶里面都是血丝,他瞪大了一双眼睛,看着戚岁宁,满是不甘的模样,“岁宁,我知道错了!我会好好忏悔的!我也不用你出什么力,你就替我劝劝,劝劝那些合作商回来,嗯?” 戚岁宁摇摇头,带着些许的好笑,“他们要是回来了,我这么些日子在忙活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我回到戚家就是为了让你痛苦悔恨!” 戚崧手一颤,表情渐渐变得狰狞。 孙淼见情况不对,连忙上前,道:“好了,先这样吧,岁宁现在确实和戚氏没有关系,你先不要这么激动,万一吓着孩子了。” 他和白时宜之间,总归是有几分故人之谊的,现如今也无法真的袖手旁观。 但是戚崧显然是被戚岁宁的话刺激到了,他死死盯着戚岁宁的脸,笑容咬牙切齿,“你还真是和你妈妈像到了极点!一样的固执己见!铁石心肠!” 戚岁宁真是不明白,戚崧怎么能心安理得的说出这么一番话。 她直接用力,挥开了戚崧的手,后者没有防备,差一点摔倒在地,狼狈的趴在桌上。 一片乱象,戚岁宁看着戚崧阴沉的眼睛,“你想要我高抬贵手,放过戚氏?可以啊,只要你净身出户,放弃你因为白家得到的一切尊荣,放弃你养尊处优的地位,我就帮戚氏度过一劫。” 戚崧吓得脊背直接僵住,这话根本就不是说给自己听的,这话是说给在场的众人听的。 戚岁宁要自己一无所有,任何意义上的一无所有。 他起身,摇摇欲坠,身形不稳。 “滚!”戚崧低吼:“戚氏的事情我自己会想办法,你给我滚!” 戚岁宁看见旁边陷入沉思的孙淼,她勾勾唇角,气定神闲,“孙董事,你是聪明人,不妨考虑我的要求,戚氏只是姓戚,但是姓氏后面究竟是谁的名,对于在场的诸位而言,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这才是戚岁宁要下的最后一步棋。 先入局戚氏,让所有人看见自己的能力,再离开戚氏,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的手段。 他们终究会明白,谁才是最适合管理戚氏的人,谁才能领着戚氏走得更顺更远 戚乔依结束了一天的综艺,躺在酒店的床上。 她精疲力尽,有一种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抑郁难解。 自从戚崧和自己解除了父女关系,自己没有了戚氏集团董事长女儿的身份之后,之前那些恭维着自己,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合作商,现在都好像是换了一副嘴脸一样,彻底的变成了另一个人。 戚乔依之前其实多少还有些骄傲,觉得自己的演艺生涯能走得这么顺遂,多少都是因为自己的努力和能力,和戚家之间关系不大。 可是现在,她突然发现,一切不过就是自欺欺人罢了。 没有了戚大小姐的光环,她真的什么都不是。 戚乔依兀自出神,经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脸色也不好看。 “我说过很多次了,刘姐,你进来之前能不能敲个门?” “乔依.”经纪人叹了口气,道:“到期的那三个代言,厂商那边的意思,是都不要再继续续约了。” “不续约就不续约,我难道找不到新的代言吗?”戚乔依冷笑,从床上坐了起来,她头发有些乱,精致的妆容掩盖不住眼底的疲惫,“我现在这个工作强度和曝光度,接到代言只是早晚的事情!”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经纪人欲言又止,“但是你这些年,其实也没有和合作商那边维系一个良好的关系,所以,在有很多选择的情况,你凭什么笃定,他们就会选择我们呢?” “怎么?你觉得我也应该和那些不入流的小明星一样,去陪着吃饭?”戚乔依声音拔高,“我是演员!我不是卖笑的!” 经纪人其实早就猜到了,按照戚乔依清高的个性,不会答应的。 因此,她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道:“没关系,你自己想清楚就好,时间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乔依,你早点睡。” 207 她的累赘 “明天四点就要起来了,可不要继续熬夜了。”经纪人鼓励道:“我们这次好好干,一切都会变好的。” 经纪人走了很久,戚乔依依旧维持着刚刚坐着的姿势,一动不动。 她的人生可真是烂透了啊,在她放弃了这么多的东西,付出了这么惨重的代价之后,依旧没有起色。 戚乔依突然就很好奇,现在戚岁宁在做什么呢? 她是不是正在享受着祁聿礼的宠爱,做着无忧无虑的祁太太。 她现在已经过得这么好了,可还是不愿意放过他们这些人。 戚乔依想到这里,突然就痛哭出声。 她人生的悲剧,都是因为戚岁宁这个人的存在! 戚乔依缺席了第二天凌晨四点的拍摄,与此同时,医院里,她站在苏叶的门前,正在看着里面渐渐苏醒的女子。 苏叶一睁开眼,就看见了门口的戚乔依。 她知道她是为了什么而来的,也知道她的恶意。 苏叶冷冷的看着她,打算叫医生过来。 “不用这么麻烦,我说几句话就走。”戚乔依推门进去,笑笑,在清幽的灯光下,面色带着说不出的苍白惨淡,“苏叶,你当着戚岁宁的拖油瓶,当的很难受吧?” 苏叶愣了愣,声音也同样的冷漠,“我和戚岁宁之间的事情,轮不到你管,滚出去!” “知道你当初开刺青店的钱是怎么来的吗?”戚乔依突然提到。 苏叶愣住,下意识道:“她和我说,是从戚崧的手里挣来的。” “你还真的信啊?”苏叶挑眉,好笑的看着苏叶,“挣?挣这个东西可就有说法了,怎么挣的,什么叫挣,你有想过这个问题吗?” 苏叶皱眉,看着一脸高深莫测的戚乔依,后者的面容隐藏在黑暗中,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你究竟在说什么?” “那个时候,戚岁宁每次参加酒会,戚崧都会给她一笔钱。戚岁宁这个人有多清高,不用我和你说吧?但是那段时间,她竟然愿意去参加乌龙混杂的酒会,被一群不怀好意的男人打量。” 戚乔依嗤笑,慢悠悠的接着道:“当然,她是周靳晏的白月光,当然不会有什么人敢对她做什么,但是你说这种乱七八糟的目光,也够人恶心好久了吧?” 苏叶脸色有点泛白,看着她不说话。 而戚乔依明知道她触动,还在接着道:“所以啊,我后来才知道,她那段时间一反常态是因为什么?因为她需要一笔钱,她最好的朋友,需要开刺青店了。” 苏叶错愕抬头,看见戚乔依眼中的讽刺。 “我虽然很讨厌戚岁宁,但是在那一刻,我是可怜她的,她怎么能这么惨,一无所有了,还要背负着别人的人生。”戚乔依说到这里,走到了苏叶的床前,后者因为忍受着病痛,脸色苍白,眉眼憔悴。 戚乔依摇摇头,一脸的怜悯无奈,她说:“苏叶,如果我是你的话,我早就放过戚岁宁了。你现在重病在床,你还有几天可活?要是这么半死不活的,你就一直会是戚岁宁的累赘。” “我不是” “你是,你怎么就不是了?”戚乔依笑着,那样笃定的口吻,她说:“戚岁宁现在如果没有你在身边,没有你做她的软肋,她现在过的不知道有多好,但是你在,你柔弱多病,还没有自保的能力。你就是那个靶子,所有人都知道,只要伤害了你,就能伤害戚岁宁。” 苏叶这次没有说话,一直到戚乔依离开了,都一言不发。 戚乔依知道,自己的这番话,对于苏叶而言,杀伤力有多大。 她刚刚离开病房,就收到了经纪人的电话,后者说:“你去哪里了?我们现在所有人都在等着你开拍呢!” “去做了一件不得不做的事情,我现在就回来。” “嗯。”经纪人语气略带着不满,“快点回来,不要让大家久等了。” “刘姐。”戚乔依叫住她。 “有事说事,我还要忙!” “你昨天晚上说的提议,我考虑过了,可以,只要能拿到代言,吃顿饭也不会少块肉,都是我该配合的。”戚乔依笑着说。 “你怎么突然”经纪人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愣愣的说:“你这还是.还是挺突然的。” “没什么突然的,人都是需要成长的,我只是想通了。”戚乔依说:“我既然没有什么可以依靠的,那些所谓的清高,也就一文不值。” “乔依,你能这么想,我真是为你高兴!”经纪人笑意不言而喻。 而戚乔依挂断电话,眼中只剩下一片冰冷。 她会记得今天所有的难堪,也会记得今天所有的妥协和退让. 戚岁宁一到医院,就被告知苏叶开始拒绝治疗。 “怎么回事?医生和我说你不愿意打针吃药?”戚岁宁坐在苏叶的面前,脸色严肃:“你当你是三岁小孩呢?生病了就要好好配合医生,好好治病的道理,难道还要我教你?” “有什么可治的?”苏叶无所谓的耸肩,“反正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好挣扎的?戚岁宁,你也知道的,我的身体支撑不了多久。” “不是的,医生会有办法。”戚岁宁下意识撒谎,“你现在身体已经在好转了,只要好好治疗,保持良好的心情,你一定会痊愈的。” “戚岁宁,我知道不会。你也知道,我不会好了。” “谁和你说的?” “这不用别人和我说。”苏叶偏过头,看向窗外,有点慵懒和漫不经心的说:“岁宁,我觉得在医院待着挺闷的,我有点待不住了,你给我办理出院吧,我不想治了。” 戚岁宁的呼吸艰难,她蓦然站起来,在董事会上面不改色的女子,这一刻,表情是无法掩饰的脆弱。 她几乎是恳求的语气,颤声道:“苏叶,你先不要这么坚决,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想想,好不好?” 苏叶没看戚岁宁,怕自己心软,声音依旧是故作轻快的,“那你快点,我真的不想待在这里了。” 208 厌恶至极 苏叶没看戚岁宁,怕自己心软,声音依旧是故作轻快的,“那你快点,我真的不想待在这里了。” 戚岁宁知道,苏叶这次是铁了心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苏叶醒来之后,突然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但是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压制住复杂的情绪,笑着说:“知道,我会尽快的。” 戚岁宁走出病房的那一刻,眼泪汹涌而下。 她几乎是站不稳,脚步虚浮,被魏镜殊扶住。 后者面色担忧,皱着眉看着她:“你没事吧?” 戚岁宁摇摇头,“我没事。” 魏镜殊沉默片刻,低声:“我带你去旁边休息一会吧?你看起来状态有点糟糕。” 戚岁宁勉强笑了,略带着揶揄看着魏镜殊:“我看起来这么糟糕?” “嗯,挺糟的。” 医院的楼下有一棵百年银杏,如今大雪覆城,光秃秃的枝桠上都是积雪,有时候鸟雀飞过,就会有积雪扑簌簌的落下来。 魏镜殊安静的听完了戚岁宁的复述,“所以,你朋友现在想要出院了?” “是的,但是她的身体”戚岁宁咬唇,有些不甘心:“她的身体现在出院,会很危险,我还是希望” “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希望了,岁宁,你心里应该很明白。”魏镜殊打断了戚岁宁的话,他注视着女孩泛红的眼睛,“我们终有一天,要学会释怀和放手,这对于你在乎的人,也是一种保护。至少剩下的时间,让她开心比什么都重要,对不对?” 戚岁宁知道,魏镜殊说的都是对的,可是人怎么能这么理性,真正的抉择出现的那一刻,终究是会害怕的。 她垂着眸,很长很长的时间一言不发,良久,才终于低声道:“我知道,你说的都是对的。” 魏镜殊只是看着戚岁宁沾染了眼泪的睫毛。 他很想替她擦拭,但是事到如今,两人之间的关系凉薄浅淡,没有任何寒暄的可能。 苏叶的出院手续在当天下午就办理好了,戚岁宁还要去基金会,送她上了车,叮嘱她有什么事就联系自己。 苏叶比了个‘ok’的手势,挥挥手示意戚岁宁快点离开。 戚岁宁无奈的笑笑,没有多说什么。 当她帮苏叶办理出院的时候,好像有一种释然的感觉,一瞬间的郁结释怀。 魏镜殊一直陪在戚岁宁身边,见她看着苏叶离开的车子怅然若失,便笑着说:“她自己选择了自己的人生,选择了自己的生死,而不是在病床上让药物支撑,苟延残喘。你的朋友很勇敢,你应该为了她高兴。” 戚岁宁点点头,眼角有些笑意:“是啊,我应该为了她高兴。” 而与此同时,戚崧已经抵达了戚岁宁基金会的门口。 他在门口来回踱步,看见戚岁宁的车子停下,如同什么雷达讯号一般,连忙冲了上去。 “岁宁,你可算是回来了,你都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戚崧语调急切,眼巴巴的看着戚岁宁,道:“你现在有时间吗?我们谈谈?” 戚岁宁将车门关上,确实是有些佩服戚崧粉饰太平的能力。 她笑笑,冷淡非常:“爸,做人不能这么不要脸吧?你在董事会对着我破口大骂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这一刻?” 戚崧心中早就恨得滴血,巴不得直接掐死戚岁宁,只当自己从来没有这个女儿。 但是形势比人强,他也只能忍气吞声的笑笑,说:“一家人哪里有什么隔夜仇?不管怎么样,你都是爸爸的女儿,是爸爸的骄傲!” 戚岁宁点点头,也不知道是信了没有,笑笑,缓缓道:“是为了戚氏集团已经填不上的窟窿吧?” “岁宁.” “我知道你是为了什么来的,我劝你也不要多费口舌,现在就只有一条路,我在董事会上也说得很清楚,你可以考虑。”戚岁宁注视着戚崧,声音很轻,更像是一种审判:“你已经占着不属于你的东西很多年了,事到如今,你早就应该放下了。” 戚崧哪里愿意,就是因为不愿意,今天才找到了戚岁宁这里。 基金会门口不少的人,行人来来往往,还有里面的员工。 戚崧环顾四周,下一刻,他咬了咬牙,直接跪了下去。 戚岁宁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她挑眉,似笑非笑,“你这是干什么?” “岁宁!爸爸知道,爸爸小时候对你关心不够!但是现在你已经长大了,爸爸也老了,你不能不管爸爸的死活!大家都看着呢!你怎么能把自己的父亲往死路上逼!”戚崧的声音哽咽响亮,轻而易举的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戚岁宁叹服的看着戚崧,对此表示了自己的震撼,“你还真是不同凡响。” “你现在要是真的不给我一条活路,我也就只能跪在这里,等着你回头了!”戚崧一副鱼死网破的态度。 如果戚岁宁不愿意高抬贵手,董事会迟早会逼他交出一切,戚岁宁是白时宜的孩子,她拥有理所当然的继承权,可以成为戚氏集团新的真正管理者。 这是戚崧绝对不愿意看见的场面,他不能接受这样的落差。 如果他的人生要被戚岁宁踩在脚下,一无所有,他也一定要让她背上不忠不孝的骂名! 戚岁宁冷淡的看着戚崧,没有一丝丝触动,冷冷道:“你要跪就跪,我不拦着你。” 说完,就真的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 戚崧没成想戚岁宁能这么不留情面,先是一愣,之后看见戚岁宁已经走远的背影,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他已经吸引了不少的目光,也有人在感叹戚岁宁心狠。 但是戚崧这么多年高位的姿态惯了,高估了自己的脸皮,戚岁宁进去没多久,他就悻悻然的离开了。 戚岁宁觉得一切都很可笑,戚崧这个人除了皮囊有些过人之处,其他方面,简直就是人性的最恶劣和恶心的集合。 她冷漠的看着监控里戚崧狼狈起身的模样,不胜恶心的皱了皱眉,“告诉其他的员工,以后看见这个人,直接关门。” 209 无路可走 下面做事的人,自然是戚岁宁说什么是什么,也没有多问,答应了下来。 戚岁宁沉默的看着监控器的屏幕,不知道在想什么。 终于到了要结束的时候吗? 戚岁宁发现,自己好像没有什么喜悦,更多的是释然。 她终于可以马上结束这一切,终于可以喘一口气 苏叶醒来时,便发现自己在一艘轮船上。 身下的地面潮湿,有一种湿气和腥味在鼻腔中弥漫。 她恍惚想起,她从车上下来,走到家门口时,被人用手帕捂住口鼻,之后,就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苏叶想要站起来,手使力时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已经被捆住,身体也虚弱的厉害。 她闷闷的咳嗽了声,突然听见身旁,有带着笑意的声音。 “醒了?怎么过了这么久才醒?” 苏叶听这个声音就听出来了,是戚乔依。 什么都不用问,一切都不言而喻。 事已至此,她显得很冷静,淡声道:“你绑我是为了威胁岁宁?” 戚乔依从黑暗中走出来高跟鞋叩击地面,发出闷闷的声音。 她好整以暇的蹲下,打量着苏叶略带狼狈的脸,轻笑了声:“是啊,威胁戚岁宁,戚岁宁这个人太冷血了,身边也没有什么软肋,你算是为数不多的一个,用你威胁她,应该很有用。” 苏叶笑笑,咳嗽沉闷:“那你最好保佑我别那么快死了。” 戚乔依脸上的笑容转冷,她冷冷的注视着苏叶,警告道:“奉劝你别动自杀的心思,不然我保证,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这话让苏叶笑得更厉害了,她笑得剧烈咳嗽,声音嘶哑:“我一个将死之人,你有什么好威胁我生不如死的?你放心,我不会做自杀这种蠢事,但是你也别想用我威胁岁宁!” “这就是我的本事了,能不能用你威胁戚岁宁,你说的不算。”戚乔依死死盯着苏叶的脸,表情带着不能言喻的愤怒:“戚岁宁凭什么这么好命?凭什么什么都有了?我现在一无所有,人尽可欺,全都是拜她所赐!她凭什么活得无忧无虑!” “你活成这个样子,是因为你自己不识好歹,自己不知道什么叫珍惜。”苏叶冷笑,“岁宁才是那个因为你和你母亲的存在,而受尽了委屈的人。戚乔依,你夺走了别人的东西,现在还要开始怨怪别人把原本就属于她的东西拿回去?” 这话毫无疑问是往苏叶的肺管子里戳,苏叶的脸色变了变,她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下一刻,扯了扯唇角,发出一声怪异的笑:“我有什么可怪的?苏叶,你看着吧,看看我有没有资格怨怪!” 苏叶沉默不语,被戚乔依捏着下颌,脸色依旧平静,她就像是在看着一个无理取闹的人,除了冷漠和戏谑,没有半点别的情绪。 这眼神对于戚乔依来说,无疑是刺眼的,她脸色变了变,直接站了起来,色厉内荏:“你看着吧!苏叶!戚岁宁什么都不是!我才是戚家的大小姐,我要拿回一切属于我的东西!” 她说完,直接离开了这个潮湿的地下室。 苏叶蜷缩在地上,紧闭上眼,不再说话。 她现在很虚弱,不能把力气放在无用的地方。 而甲板之上,戚崧早就到了。 戚崧今天在戚岁宁那里碰了一鼻子灰,现在看见戚乔依,颇有种同仇敌忾的感觉,于是语气也缓和了些,道:“乔依啊,你找我过来干什么?” “父亲最近不是想要让戚岁宁帮你渡过难关吗?”戚乔依也不卖关子,直接有话直说。 戚崧愣了愣,看着苏叶,语气犹豫,“听你这口气,你是有办法吗?” “办法我是有的,只是需要冒一点险。”戚乔依故意卖关子,她如今对于戚崧满是怨恨,林兰蕙的死,让他们之间的父女之情走到了尽头。 戚乔依至今不敢细想,真的害死林兰蕙的,究竟是自己,还是戚崧。 因此,这个人的存在,就成了一根梗在喉咙中的刺,叫她恶心,又不能忽视。 “有什么办法,你直接说!乔依,你爸爸现在是真的走投无路了!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戚崧语气急迫,越说越来劲。 他眼巴巴的看着戚乔依,接着道:“乔依,之前和你解除父女关系,都是权宜之计,你要是想要回来,无论何时何地,爸爸都是欢迎你的,你永远都是我的女儿!” 真是虚伪做作到了极点。 戚乔依心里满是说不出的厌倦,她皱眉,冷声道:“父亲还是省点心,不用再给我回到戚家的机会了。” “乔依.”戚崧一怔,但是也懒得去挽回,只是追问道:“那你说的办法,究竟是什么?爸爸真的没有时间了,也等不起了。” “我绑架了苏叶。” “你绑架了谁?”戚崧不解的问。 这个名字实在是陌生的很,陌生到戚崧根本没有办法将这个人和戚岁宁之间联系在一起。 “苏叶是戚岁宁的好朋友,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可能是唯一的好朋友。”戚乔依扯了扯唇角,带着冷漠,“现在,她就在我的手里,你说你要是拿着苏叶去威胁戚岁宁,她会不会乖乖的帮戚氏度过危机?” 戚崧略带着震撼,看着面前的戚乔依。 这么狠毒的心,他实在是预料之外。 “这可是犯法的.”戚崧瞪大了眼睛,“乔依,你要是被发现了.” “哪有什么没有风险的办法,父亲只用说,你愿不愿意?”戚乔依没了耐心,“你现在已经没得选了,要是不同意我的办法,你也就只有被戚岁宁牵着鼻子走这一条路!” “你是公众人物,这件事一旦曝光,你的职业生涯就毁了.”戚崧听着戚乔依的提议,说不心动是假的,但是自己毕竟为人父亲,所剩不多的良知,让他犹豫着说:“乔依,你可要想清楚,这是一辈子的事。” “一辈子?”戚乔依漠然的看着戚崧,她唇角的讽刺更浓,“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一辈子?” 210 有备而来 “一辈子?”戚乔依漠然的看着戚崧,她唇角的讽刺更浓,“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一辈子?” 戚崧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滋味,他复杂的看着戚乔依,良久,才低声道:“乔依,我知道这么多年,我有很多地方都做得不对,但是你要相信,你是个好孩子,你会有自己的好前程的。” “我可能从前是有好前程的,但是那只是从前了。” 戚乔依对于戚崧这迟来的父爱没有半分的触动,她声音寡冷,“戚家的这三个孩子,除了戚音音,我和戚岁宁都是一样的不幸。” 戚崧的表情有点挂不住,他低声道:“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叫不幸?” “不幸就是不幸,最好的不幸,所有的根源,都来源于我们是你的女儿。”戚乔依字字尖锐冷淡,“你的存在,就是我们不幸的所有来源。” 戚崧脸上无光,可是今天,他为了让戚岁宁高抬贵手,就连当众下跪这种事情都做了,被戚音音冷嘲热讽几句,又算得了什么? 他笑笑,声音僵硬的说:“好了,这些事情以后再说,爸爸向你保证,只要这个事情结束了,我以后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现在,你先说说我应该怎么做?” 戚乔依眼中划过讽刺,但还是缓慢的将自己的计划全部说了出来。 戚崧差一点就拍案叫好,痛快不已的说:“好!就按你说的办!” “等等,我还有条件。”戚乔依冷淡的说。 戚崧现在正是急不可待,闻言当即道:“你说,什么条件?” “我要你名下一半的财产,”戚乔依果然看见戚崧变了表情,她只当作没看见,接着道:“我的母亲死了,作为你的妻子,她本该得到你一半的财产,现在这部分财产给到我和戚音音,也很合理吧?” “你这孩子.”戚崧皱眉,似乎是并不能明白戚乔依的斤斤计较,“我的不就是你和你妹妹的吗?你有什么可迫不及待的?” “这话你和戚岁宁也说过吧?”戚乔依淡淡的笑笑,眸色锐利,“可惜我和戚岁宁,谁都不信你,唯一的区别就是,你要的是你的全部,我要的只是你的一半。” 戚崧知道,这是一个巨大的陷阱。 他和自己的女儿们斗智斗勇,多么讽刺。 但是现在,正如戚乔依所说的,他其实也没得选。 戚崧咬咬牙,道:“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也要帮我度过难关。” 戚乔依收回落在戚崧脸上的目光,“当然。” 戚岁宁忙完基金会的事情,差不多是傍晚。 她给苏叶打电话,响了几声,接通了。 戚岁宁没有多想,笑着问:“怎么样?带你去吃夜宵?” “岁宁,你总算记起来给你的朋友打电话了?”戚崧得意的声音从听筒里面传来。 戚岁宁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她紧抿着唇,瞳孔紧缩,站了起来,“你究竟想做什么?你绑架了苏叶?” “怎么就说绑架,说的这么难听呢?”戚崧笑笑,语气有点责怪的意思,“要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不识抬举,我也不用剑走偏锋,出此下策。” “你想把苏叶怎么样?”戚岁宁的声音都是颤的,“戚崧,你不要乱来!” “我现在还不想把苏叶怎么样,但是你如果不肯照我说的做,我就不确定了。”戚崧不耐烦的‘啧’声,之后语气变得格外的冷冽,“现在,马上从你的公司出来!” 戚岁宁手握成拳,“你在哪?” “我在门口,戚岁宁,你要是想要你的朋友活命,马上出来!” 戚岁宁没说话。 戚崧没了耐心,“我只等你三分钟,你不出来,就不用见到她了。反正事到如今,我马上就要被你逼的一无所有,你现在不肯和我离开,我只能鱼死网破!” 戚岁宁重重闭上眼,再睁开,已经挣扎完毕,做出了决定,“你别轻举妄动,更不要做任何伤害苏叶的事情!她是无辜的,她和这些事情没有半点关系!我现在就出来,你别对苏叶发疯!” “我警告你,不要和任何人求救,如果我发现祁聿礼出现,我会直接将苏叶扔进河里喂鱼。”戚崧的声音不是说笑,是恶狠狠的提醒。 戚岁宁咬紧了唇,表情几番变化,最后成了说不出的沉重,“我知道!” 事情真是十分的顺利。 戚崧看着被挂断的电话,眼神复杂,戚岁宁竟然能为了苏叶做到这个地步,真可笑,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却只能和她刀剑相向。 戚崧还记得,当戚乔依和自己说,戚岁宁会为了苏叶妥协的时候,自己是半信半疑的,但是现在,真相就这么铺展在自己面前,说不触动是假的。 他和戚岁宁父女一场,怎么就走到了这种地步? 戚崧突然想到了白时宜的脸,还真是和戚岁宁像得很,都是骨子里的倔。 如果白时宜可以听话一些,做一个柔顺一点的女人,他们也不至于如此。 戚岁宁上了车,顺手关上了门。 身侧,是戚崧充满了探究的眼光。 戚岁宁面不改色,冷静的说:“你现在想要从祁聿礼眼皮子底下带走他的未婚妻,不需要我说什么,会有一群人对你围追堵截。等到事情败露,你就算得到了钱,戚氏集团也维系不下去了。” “哼,谁和你说我要戚氏集团?”戚崧轻蔑的看着戚岁宁,“现在我只要钱!拿到钱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就能安度晚年,至于这个空壳集团,你要是真的这么喜欢,给了你也不是不可以!” “你现在想要我给你钱?”戚岁宁摇摇头,声音平静:“我确实没有太多的钱。” “别说那些废话,手机拿出来!”戚崧不耐烦的说。 戚岁宁将手机递给他,见他迫不及待的打开,按了关机键,放进了一个装有信号干扰器的袋子里。 他吩咐司机开车,之后把一个眼罩扔给戚岁宁,“别耍什么花样,现在把眼罩戴上。” 戚岁宁没由来的笑笑,几分讽刺,“有备而来?” 211 万劫不复 “哼!”戚崧冷冷的看着戚岁宁,带着不信任,“我这辈子在你身上吃的苦头已经够多了,你现在最好自己戴上,别不识抬举!” 戚岁宁端详了一下手中的眼罩,戴上。 下一刻,感觉到自己的手被捆住。 “原来不是想要问我要钱,是想用我得到钱?戚崧,我很好奇,你觉得你拿我做人质,能问祁聿礼要到多少钱?” 戚岁宁声音冷静,平静的说:“你就不怕这钱有命拿没命花?” “闭嘴!”戚崧的声音气急败坏,“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祁聿礼有多宝贝你,你现在在我的手里,我不管是问他要多少钱,他都会双手奉上!” “可惜,”戚岁宁说话刺耳,“他不是傻子,不会由着你狮子大开口。” 戚崧闻言,笑得讽刺,“你大可试试,看看他会不会。” 戚岁宁的视线处于一片暗黑暗中,她觉得自己的五感在渐渐的衰退,之后,渐渐的开始觉得晕眩。 戚崧下了迷药,这是戚岁宁的最后意识. 半睡半醒间,似乎听见耳畔有一道急切的声音,“岁宁!岁宁你醒醒!” 戚岁宁睁开眼,看见苏叶充满了紧张的面容。 她马上就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缓解了一下仅剩的晕眩感,坐直了,反过来安慰苏叶:“没事,你别担心,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苏叶一听戚岁宁这么说,眼眶都红了,满是自责的说:“都是我的错,好端端的,我干什么非得要出院啊!” “腿长在你身上,你想要出院又有什么错?”戚岁宁拍拍苏叶的脑袋,柔声道:“没事的,没关系,苏叶,这不是你的错,你是因为我,才被盯上的,其实是我的错。” 苏叶一听戚岁宁这么说,更是自责的不行,她喃喃道:“都怪我,被戚乔依随便说了几句话,就选择了相信。” 戚岁宁敏锐的听见了关键词,“戚乔依和你说了什么?” “她说你之前为了给我开刺青店.参加你不喜欢的酒会。”苏叶吸吸鼻子,很认真也很沙哑的说:“戚岁宁,可是我不想你为了我做什么,我就希望,你能好好的” “我现在不好吗?”戚岁宁眼眶也酸涩,但还是忍住了,笑着说:“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吗?事业有成,爱情圆满。” “还不够好.”苏叶摇摇头,很认真的说:“戚岁宁,你应该更好,你值得更好的。” 与此同时,祁家。 祁聿礼不知道多少次拨了戚岁宁的电话,依旧是关机的状态。 他莫名的想到了一些旧事,于是脸色滴水成冰的冷。 “祁先生,现在我们的人都已经派出去了,杭城所有的区域,都已经开始找了,应该很快就有消息。”赵临看着祁聿礼如临大敌的模样,忍不住安慰道:“戚小姐说不定,就是手机没电了。” 但是祁聿礼摇摇头,淡淡道:“她不是那种会让手机没电,让我联系不到她的人。” 他说话的语气只是冷静的分析,冷静到赵临反而更怕了。 他叹了口气,看着祁聿礼沉静的脸,难免唏嘘,“您要不还是先去屋里等吧,我们有消息,会和您说的,更深露重,您站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啊.” “没关系,”祁聿礼看着手机上属于戚岁宁的电话,又拨了出去,他重复的做着没有意义的事情,却没有办法让心静下来,没有人知道他有多慌,“我就在这里等着。” 赵临知道劝不了祁聿礼,干脆也就放弃了。 夜色中,男人的背影寂寥,有雪落在他的肩上,他置身于繁乱的人群和纷纷扰扰的雪色中,安静得就像一帧没有颜色的剪影,够矜贵优雅,但是也够孤独。 赵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有一瞬间,有一个念头冒出来。 祁先生看起来真的快要碎了。 因为他冷静,所以崩塌才能更轻易。 祁家的灯火整整一夜昼亮,赵临带着下面的人,几乎将整个杭城翻了过来,找遍了所有可以找的地方,愣是没有一点点消息。 赵临到了后面,都不敢和祁聿礼说进度,因为只能用毫无进展可言。 好端端的一个人,愣是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祁家的势力已经是很大了,却能半点消息都没有. 而这么大的动静,终于惊动了祁连承。 老人家大晚上的赶过来,看着祁聿礼那副平淡无声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大晚上的!你闹够了没有!祁家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这么大张旗鼓的做过事!你是不是嫌你为了个女人闹笑话,还不够丢人现眼!” 而祁聿礼恍若未闻,直接举步往外走。 祁连承被气的一愣一愣的,直接吼道:“你这臭小子,你要去做什么!你还嫌不够闹吗?” 祁聿礼脚步未停,冷淡的说:“我去顾家。” “你今天是怎么样?你要把顾家的人也派出去?”祁连承睁大了眼睛,冲上前拦住祁聿礼,“你是不是疯了,明天一觉醒来,全城都要知道你干的疯事!” “戚岁宁不见了,”祁聿礼桃花眼凉淡,脸上分明一丝表情都没有,可是整个人是紧绷的,他说:“我现在确实快疯了。” 戚岁宁感受着地下室的暗窗外,渐渐有光线透进来。 已经过了整整一夜。 戚岁宁眯着眼,感受着光线的刺眼。 突然,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戚岁宁,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总算是落在我手里了。” 戚乔依带着得意的声音传进来,之后,是她一身花色繁复的裙子,她站在戚岁宁面前,弯下腰仔细打量着戚岁宁有些弄脏的脸,眉眼间蕴着出了一口气的畅快。 “没想到吧,你会落到我手里?” “确实没想到你能这么蠢,拿自己的前途来和我较劲。” 戚岁宁冷淡依旧,看着戚乔依浓妆艳抹的脸,“你现在做的一切,只会让你陷入万劫不复,戚乔依,我好心提醒你,你最好现在就把我和苏叶放了,否则倒霉的人,一定是你。” (本章完) 212 真的恶鬼 ”戚岁宁冷淡依旧,看着戚乔依浓妆艳抹的脸,“你现在做的一切,只会让你陷入万劫不复,戚乔依,我好心提醒你,你最好现在就把我和苏叶放了,否则倒霉的人,一定是你。” “万劫不复?倒霉?”戚乔依喃喃重复,之后,无所谓的笑了笑,她整理着自己的头发,口吻带着嘲弄,“我现在,不就已经万劫不复了吗?戚岁宁,你不会觉得我的人生还有什么盼头吧?” 她的声音,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绝望和偏执。 戚岁宁知道戚乔依的绝望是从何而来,但是这一切说到底,都是她咎由自取。 一个人一旦要的东西太多,注定到了最后,也许什么都拿不到。 戚岁宁看着戚乔依扭曲艳丽的脸,不动声色的别开视线,声音冷淡:“所有的路,都是你自己选的,戚乔依,你也不是小孩子,你难道不知道,人都要为了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吗?” 而门口,突然传来了压抑的尖叫。 戚乔依警觉的看过去,戚岁宁的视线同样移动,于是,二人都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戚音音。 戚音音显然是意外闯进来的,也根本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她的表情震惊,带着惊恐,“姐!你是不是疯了!” “谁让你来这里的?”戚乔依冷着脸看着戚音音,不耐烦的说:“你马上就给我滚出去!” “姐!”戚音音还是有几分理智在的,她缓缓摇头,带着劝告哀求:“不是你和我说的吗?放下那些事情,我们自己过好自己的人生,那你现在在做什么?你这样会毁了自己!” “根本就没有什么自己的人生!”戚乔依尖利的打断戚音音的话,她冷笑,缓缓直起腰,面向戚音音:“你现在还是这么没有出息的样子,戚音音,你是我的妹妹,你怎么能这么没用!” “姐”戚音音鼻腔一酸,哽咽了嗓音:“我们不要一错再错,我们不要继续执迷不悟了好不好?戚岁宁现在马上就是祁家的祁太太,她现在不是我们能得罪的人!” “能不能得罪,我们从出生的那刻,就注定已经得罪了。”戚乔依指着戚岁宁的方向,笑容讽刺:“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被赶出戚家吗?就是因为她!” “我知道,可是我不在乎了”戚音音不知什么时候,泪流满面,“本来就是我们的妈妈,抢走了她的妈妈的东西,姐,我们干脆就不要了,我们重新开始不好吗?” 戚乔依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究竟听见了什么,她表情失望,指着戚岁宁的手都在颤抖,“戚音音,你怎么能这么没出息!要不是因为戚岁宁,妈妈根本就不会死!” “妈”戚音音愣住,看着一旁一副云淡风轻的戚岁宁,声音迟钝:“这和妈妈有什么关系?” “如果不是为了弄死戚岁宁的妈妈,我们的母亲也就不用以身犯险!”戚乔依咬着牙,眼中划过了恐惧,“我也不用出此下策.” “妈妈答应我去自首.”戚音音不知所措,“妈妈说了,是意外.” 戚岁宁其实已经猜到了当年的真相,可是这一刻,她知道,也许能从戚乔依的口中,听见分毫未差的版本。一切都已经穷途末路,所以所有的人,都没有了继续遮掩的必要。 “这个世上哪有这么多意外!”戚乔依果然发笑,用一种你怎么这么愚蠢的目光看着戚音音,冷淡的说:“一切都是早就设计好的!” “不可能,你骗我!”戚音音死命的摇头,眼神凶狠的看着戚岁宁,“妈妈不过是想要给生下戚岁宁的那个贱人一个教训,妈妈有什么错!” “但是这个死不是意外!所以她不能去自首!”戚乔依笑得疯狂,“因为是我授意的,我和她都说了,是我授意的!我都求她了,我求她不要去,我求她把这件事摊在肚子了,我求她,我说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不好吗?” 戚岁宁蓦然抬头,看向戚乔依癫狂到极点的笑容。 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多么可笑,兜兜转转,原来最最心狠手辣的刽子手,不是林兰蕙,而是戚乔依。 戚岁宁从未想过,这个人是戚乔依。 她当时养尊处优,什么都有了,明明不用争就可以拥有一切的荣华富贵,怎么还会有这么阴毒的心思。 连一条活路,都不愿意留给自己的母亲。 戚岁宁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但是表面上,还是冷静的可怕,她扯了扯唇角,几分冷意刺骨,淡声道:“当年我和我母亲已经离开戚家多年,也没有打算回来争什么,戚乔依,你为什么要赶尽杀绝?” “因为你的存在就是我不安的根源!戚岁宁,你知道我第一次偷偷看见你的照片,是什么感觉吗?” 戚乔依眼神充满了怨憎,死死刺向戚岁宁,咬牙切齿: “我当时就知道,你早晚会回来,夺走我的一切!戚岁宁,这些年在戚家,我跟着林兰蕙小心翼翼的看戚崧的脸色,卑躬屈膝的讨生活,你以为我过过一天的舒心日子吗!” “原来,这就是你对我母亲痛下杀手的原因?” 戚岁宁点点头,平静而戾气满溢的嗓音,“只是因为莫须有的忌惮?戚乔依,你才是真的披着人皮的恶鬼。” 而戚音音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在一瞬间冻住了,他感受到了一种刺骨的冷,这种冷让她的牙齿都在颤抖。 “所以.”戚音音鼻腔的气音很重,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在这一刻,清晰地浮现,她迟钝的,一步一步的走到戚乔依的面前,眼泪大滴的坠落,声音充满了绝望,“所以,你为了掩饰证据,害死了妈妈?” “我从头至尾都没有想要害死她!” 戚乔依低吼,充满了痛苦和不安,她喃喃道:“是她一定要逼我走上绝路,我只是想拦住她,我只是想拦住她而已!” 话落,戚音音忍无可忍,一耳光扇在了戚乔依的脸上。 213 你要什么 清脆的巴掌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戚音音的声音充满悲伤和绝望,从胸腔里一个字一个字的吼出来,“戚乔依,我把你当作我的姐姐!你把我当什么了!” 戚音音一贯唯戚乔依马首是瞻,不要说这么激烈的反抗,就是唱反调,也是几乎没有的。 这一刻,她所有的悲哀和痛苦倾斜而出,带着浓烈的苦涩,“戚乔依,你知不知道你害死的人是谁!那是生我们养我们,把我们带到人世间的妈妈!”戚音音摇着头,不愿意面对般,低低的说:“可是你让她不明不白的死了!” “我说了不是我!”戚乔依眼眶也红了,她捂着发烫的脸,还要想用空闲的那只手握住戚音音的手腕,她的语气急切,不带一丝停顿的说:“音音,你要相信姐姐,姐姐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我们是亲姐妹啊!妈妈的死是意外!真的是意外!不是我害的,不是我!” “够了!”戚音音一把挥开了戚乔依的手,她的眼中有说不出的怒气和不满,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我不会相信你说的话,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戚乔依睁大了眼睛,看着戚音音头也不回的冲出去的样子,怅然若失。 戚岁宁觉得自己看了一场荒诞不羁的喜剧,她笑笑,笑意未达眼底,都是冷淡,“自作自受是不是你现在这个样子?” “闭嘴!”戚乔依眼神凶恶,看着戚岁宁讥诮的嘴脸,只觉得怒气四生,“你现在怎么还敢这么趾高气昂的对我说话,戚岁宁,你现在可是落在我手上!” 苏叶作为一个旁观者,此时听完了这一切,对于戚乔依的厌恶更加浓烈,她用唾弃的口吻说:“你一个杀人犯,有什么资格这么嚣张?”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大概是出自一直以来的畏惧,戚乔依不敢马上对戚岁宁动手,但是面对苏叶,那就是俨然的无所顾忌,她气势汹汹的走向苏叶,紧盯着她的脸,突然伸手,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你说得对,我就是个杀人犯!” 苏叶面色瞬间就白了,下意识的挣扎。 戚岁宁一直平静的表情,终于有了裂痕,“戚乔依,苏叶要是在你手上少了一根头发,我不会放过你!” 戚乔依冷笑,嫌恶的甩开苏叶,任由后者撞到墙壁,剧烈的咳嗽。 “戚岁宁,人为刀俎,你是鱼肉,你现在都自顾不暇了,还敢威胁我?”戚乔依嗤笑,一边拍着手一边站直,“你朋友现在对我来说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我甚至不在乎戚崧能不能从祁聿礼手中拿到钱,我想要的,只是你的命!” 戚岁宁早就猜到了,戚乔依可能是疯了。 她现在是奔着鱼死网破的心,在和自己较量。 两人说着话,戚乔依的手机响起。 来电的人是戚崧,此时,后者正在祁家的门口。 戚崧心里还是没有什么底,不确定的问戚乔依:“你确定我这么做可以吗?不会适得其反吗?” “有什么可适得其反的?祁聿礼想要戚岁宁活命,就得老老实实的把你送出来,戚崧,你不是想要钱吗,大好的机会,就在你面前。” 父女二人各怀鬼胎,各自怀着自己的小算盘,还想要将对方掌控在手中。 “可是.我就这么直接进去,会不会太嚣张了?祁聿礼要是一怒之下不让我走了,我该怎么办?” 戚岁宁冷眼旁观着,听见戚乔依说:“你都已经把戚岁宁绑架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现在你才是主导者,祁聿礼想要戚岁宁平安,他就会听你的话。” 戚崧点点头,大概是被戚乔依的话语说服了,他沉吟片刻,踌躇道:“那那我进去了?” “钱马上就会进你口袋了,你在戚氏集团做到老死,都比不上让祁聿礼出血一次。”戚乔依说完,挂断电话,带着得意,看着戚岁宁,“你觉得这一次,祁聿礼为了救你,能做到什么程度?” 戚岁宁知道,戚乔依想看见自己痛哭流涕,想看见自己哀求她。 “这不好说,祁聿礼的心思深,我猜不到。我只知道你们最好有多远跑多远,否则一定会死得很难看。”戚岁宁说完,朝着戚乔依笑笑:“你不用激怒我,我现在的处境,无论我做什么都改变不了,但是戚乔依,我知道祁聿礼会来救我,他在我不会有事。” “你还真是笃定!”戚乔依妒忌戚岁宁这幅有恃无恐的模样。 祁聿礼一定爱惨了她吧?祁聿礼该做到什么程度上,才能让戚岁宁在如此狼狈绝望的时候,依旧选择相信。 戚乔依没有被人这么坚定的保护过,哪怕是一次,都没有。 她肺腑涌上怒气,冷笑:“戚岁宁,要不是你现在还有点用,我早就弄死你了,你不用得意太久,你也没有办法活很久了。” 此时,祁家。 戚崧走进去的第一时间,就被赵临带到了祁聿礼面前。 有些事情什么不用说,戚崧会在这个节点踏足祁家,已经足够说明所有的问题。 “怎么?”祁聿礼一夜未睡,眼底有浓烈的青灰,他温雅的面具不复,笑起来,眉眼间都是冷戾,笑比怒更骇人,“你拿自己的亲生女儿,威胁我?” “祁先生,你也是在商场上这么多年的人。很多道理,您的长辈们应该都教过你,戚岁宁是我的女儿不错,但是牵扯到利益,就没有父女之情可言了。” 戚崧做好了心理准备,虽然怯懦,还是小声的说:“我现在也没有什么别的要求,我就想您能高抬贵手,帮我一次,我们之间的事情,也就能一笔勾销了。” 祁聿礼额角的青筋疯狂的跳动,他气得快要发疯,可是真正的软肋被人捏在手中,他连拒绝的话都不敢说半个字,只是沉声咬牙,“你要多少钱?你要什么,我都给!” 戚崧伸出五指。 一旁,赵临皱紧眉头,疑惑的说:“五个亿?” 214 他的软肋 一旁,赵临皱紧眉头,疑惑的说:“五个亿?” 戚崧摇摇头,早就打好的腹稿,现在毫无保留的脱口而出:“我要半个祁顾两家的财产,我不要别的,只要财产。” 赵临听的脸色大变,扬声道:“你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你是不是疯了?” 祁聿礼眉眼寡淡,那双桃花眼冷冽如水,里面一片阴霾。 “祁先生,您别听他的!您现在把戚崧扣留起来,我们去报警,我们可以把这件事处理好!”赵临忙不迭的看向祁聿礼,生怕他意气用事,“这件事牵扯的范围太广了!您要是真的这么做,一定会有大乱子,而且我们也不确定,这样能不能把戚小姐带回来!” 祁聿礼恍若未闻,看着戚崧:“什么时候要?” 戚崧刚刚心里其实在犯嘀咕,也觉得自己胃口太大,只怕是祁聿礼再怎么喜欢戚岁宁,也不能做到这个地步。 可是现在,他听着祁聿礼不含半点犹豫的声音,不由得愣住,好半晌才说:“今今天!” “祁先生,不能答应他!”赵临急了,“您想过怎么和两个老人家交代吗!” “所有的事我都会一力承担,”祁聿礼淡淡的说:“我要戚岁宁安安全全的回到我身边。” 赵临一时语塞,看着祁聿礼不知道说什么好。 而戚崧只觉得这事情简直是发展的太顺利了,在心里拍手称快。 他看着祁聿礼讳莫如深的眸子,笑着说:“祁先生,戚岁宁毕竟是我的亲生女儿,只要钱给到位了,我不会对她做什么的,你放心,我只要拿到了钱,我就带你去见她。我会让我的助理把我的国外银行账户给到您,至于后面,就看祁先生的诚意了。” “自然,你要的我会给你。”祁聿礼说到这里,微顿,话语陡然转冷,突然就多了压迫感:“但是你必须保证戚岁宁是安全的,她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 戚崧能听得出最后那句话中隐含的杀气。 他面色一凛,连忙道:“我只是要钱罢了,戚岁宁的安危你大可放心,不会有任何的错漏。” 赵临在一旁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欲言又止的看着对峙的两人,心中急躁。 不能由着祁先生按着自己的性子来,这么大的资金的流出,不仅仅是对祁顾两家会造成影响,哪怕是对于整个杭城,都会有不小的震动。 但是看祁先生的意思,好像是不管不顾了。 赵临是顾书墨安排在祁聿礼身边的,此番没了主意,也只能去联系了顾书墨,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问道:“顾老先生,您看这件事现在要怎么处理?” “聿礼这个孩子有自己的想法,他既然做了这个决定,我就支持他。更何况钱财这种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既然是救人,不管用多少钱都是值得的,你不必过问我,让聿礼去做吧。” 顾书墨的话让赵临震撼的同时,也选择了听从,“您放心,我会好好替祁先生做事的。” 祁聿礼站在雪色絮絮的屋檐之下,表情淡到看不真切。 他只能和说服自己冷静,在戚岁宁失去联系的这十几个小时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一遍遍的告诉自己,要冷静。 他现在的人生已经没什么不能失去的了,除了戚岁宁,什么都可以失去。 戚崧如果要的真的只是钱,祁聿礼甚至会觉得庆幸。 这些钱换戚岁宁平安回来,他很知足。 可是他其实很怕,很怕戚岁宁真的出事,很怕就算他一一照做,最后还是不能让她免于惊扰。 祁聿礼见过很多人,他们多少因为财富权势,而选择放弃了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东西。 他不想做这样的人。 他努力的唯一目的,不过就是为了让这个叫戚岁宁的人,可以无忧无虑的过完这短短的一生. 如果有人敢伤害她,天涯海角,他都会要他偿命. 戚乔依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电话。 杭城的国际机场,周靳晏在登机的前一刻,收到了这个陌生来电。 他和魏镜殊之间的约定已经达成,远走他乡,换大好前程。 周靳晏说不出自己登记时候是什么心境,释然还是不甘,人心实在是太复杂了,复杂到哪怕是自己看自己,还是像雾里看花一般不真切。 陌生的来电,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皱了皱眉,接通,听见了一道不算陌生的声音。 是戚乔依。 后者说:“周靳晏,我想见你。” “我们没什么可见的。”男人声音冷漠,拒绝得干脆利落。 这在戚乔依的预料之内,她笑笑,眼眶却莫名的有些潮湿,“没什么可见的?如果我非要见呢?” “那我只能说抱歉,”周靳晏皱眉,不耐烦的说:“到此为止。” “戚岁宁在我手上。”戚乔依这般回答。 只是一句话,成功的让周靳晏愣住。 “你在说什么?” “戚岁宁在我手上,”戚乔依格格的笑着,重复了一遍,她的脸上有一种过分的疯狂和天真,她说:“周靳晏,我死在你面前你都不会多看我一眼,我知道,可是如果戚岁宁在你面前死去呢?” “你是不是疯了?”周靳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呼吸粗重,冷冷的说:“戚乔依,你究竟想做什么?” “别着急啊,先带你看看戚岁宁?”戚乔依说着话,将一个文件发了过去。 周靳晏点开短信,看见戚岁宁和苏叶坐在地上,像是身处一个地下室一般的地方。 周靳晏瞳孔紧缩,连忙对着戚乔依说:“你想做什么!戚乔依,你知不知道戚岁宁是祁聿礼的心上人!” “她不仅仅是祁聿礼的心上人,她还是你的心上人。”戚乔依眨眨眼,眼泪滚落,“周靳晏,你爱她吗?你又能有多爱她呢?” “你联系我,想要我做什么?”周靳晏勉力让自己冷静,他带着商榷,对着戚乔依发问:“你要我怎么做,你才能放过戚岁宁?” 215 真正目的 “我要你怎么做,我才能放过戚岁宁?这可真是一个好问题。”戚乔依中肯的点评,笑得更加欢欣。 周靳晏简直要被她弄疯了,“你在哪里?戚乔依,你在哪里?” 多么动听的一句话啊,你在哪里? 戚乔依从前做梦都想要从周靳晏的口中听见这句话,她如今终于如愿以偿了,至于周靳晏是怎么想的,她其实并不在乎。 “你原来也会关心我在哪里?不对,你关心的是戚岁宁,你只是想要知道戚岁宁在哪里,对不对?”戚乔依喃喃的说。 “.” “不说话,害怕激怒我吗?不会的,我现在什么都不怕,你说什么都不会激怒我。”戚乔依体贴的柔声道:“没关系的,你不用害怕,周靳晏,我对你的容忍度很高,高到你不敢相信的地步。” 周靳晏已经没有了继续和戚乔依纠缠下去的耐心,他沉声道:“你给我地址,我去见你,戚乔依,你想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只求你一件事。” 戚乔依讽刺的笑了,“什么事?” “不要伤害戚岁宁,无论如何,她都是无辜的。”周靳晏这样的天之骄子,在戚乔依的眼中,他从来没有求过任何人,可是这一刻,他竟然对自己说:“你有什么不满,你就冲着我来,不要伤害戚岁宁,求你了。” 戚乔依真的觉得自己的人生失败透顶。 她挂断电话。 周靳晏脸色一白,想要回拨回去,刚刚那个发短信的位置,又出现了一个地址。 周靳晏死死盯着看了几秒,头等舱通道,男人逆着方向,在空姐的疑惑声中,快步往外走去。 他真的已经决定了选择前程,真的已经决定了将这个叫戚岁宁的人排除自己的人生。 他已经失忆了,失忆就意味着一切都该重头开始。 他应该放下的,哪怕是戚岁宁真的出事了。她是别人的未婚妻,祁聿礼会不惜割地赔款,也要救她的,和自己有什么相干呢?没有任何干系。 可是这一刻,他只是听见一个声音在他的耳边催促,那个声音说:“冲出去,救下她。” 周靳晏没有办法骗自己。 爱是本能,本能告诉他,他可以留不住戚岁宁,但是不能看着她身陷危险. 戚乔依坐在甲板上,海风刺骨的冷,还在下雪,放在桌上的食物早就凉透了。 她就好像是感觉不到,依旧面不改色的吃着,良久,终于看见那个等待多时的人,走了过来。 周靳晏风尘仆仆,表情凝重,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他的凤眼都是焦急,正在四处的搜寻,但是背景空旷,也只有戚乔依一个人。 “找什么?找戚岁宁?”戚乔依好笑的看着周靳晏,挑眉,“你觉得我是傻子吗?我会将她留在这里?” 周靳晏沉住气,在戚乔依面前坐下。 后者看了眼不远处的船夫,吩咐开船。 地下室里,戚岁宁和苏叶都感受到了震动。 “船是不是在动?”苏叶脸色一变,“戚乔依这个疯女人,究竟想要干什么!” 戚岁宁轻轻的替她顺气,柔声道:“没事,她一时半会不会对我们做什么,我们现在还是安全的。” “岁宁,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被困在这里.”苏叶语气自责,“都是我的错。” “怎么会是你的错?是我拖累的你。”戚岁宁拍拍苏叶的背,笑着打趣道:“不说这个了,还是想想等到我们出去的时候,去哪里玩呢?苏叶,你想去什么地方啊?” 苏叶打起精神,也笑着说:“这还真是没有想过,其实去哪都行啦,我觉得我们两个在一起说说话,在哪都很开心。” “是啊,”戚岁宁说:“毕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对吧?” 而甲板之上,戚乔依看着没动筷子的周靳晏,笑着问:“是不是不合胃口?” “不是,”周靳晏拿起筷子,囫囵的吃了一口离自己最近的菜,他说:“现在可以让我知道戚岁宁在哪了吗?” “这么心急做什么?你看着,这个雪景多好看。”戚乔依迷恋满足的看着雪色茫茫,低声道:“我们现在就可以好好的赏赏雪景,不要辜负。” “戚乔依,你是不是有病?”周靳晏忍无可忍,铁青着脸说:“你想要怎么样,直接给我一个痛快,我现在只想看戚岁宁!” “可是你看见她对我有什么好处?”戚乔依笑着托腮:“我们两个人就不能好声好气的说说话吗?你都不知道,这么多年,我有多喜欢你。” 周靳晏并不想知道,他只是心疼戚岁宁,心疼她的为难和举步维艰,“戚岁宁在戚家过得很不好吧?” “当然,她是外人,我不会让她好过。”戚乔依弯着眉眼笑笑,一副惊讶的样子:“可是周靳晏,你这是以什么立场问我呢?戚岁宁又不是现在才过得不好,她一直都过得不好啊,你不是一直都知道,也一直默认了吗?现在失忆了,想起来要替她打抱不平了?” 周靳晏面色冷峻,蓦然起身,双手撑着桌子:“你有完没完?你到底说不说?戚岁宁在哪里?” “你是只会说这一句话了吗?”戚乔依一点都没吓到,她现在手里握着底牌,根本就不怕周靳晏不就范:“坐下。” 周靳晏眉心重重一跳,还是咬着牙坐下了。 “我会带你去看戚岁宁的,但是在此之前,你得听我好好说话。”戚乔依歪了歪头,无辜的模样:“这么简单的要求,你不会拒绝我吧?” 周靳晏哪里还有拒绝的余地,他抿唇,声线压抑:“你说。” “其实这些年呢,我遇见过很多男人,他们无一例外,都比你对我好,但是周靳晏,我喜欢你,单单这一点,你就赢了所有人。”戚乔依笑意苦涩,“你以前没有失忆的时候,比现在更加难以亲近,除了戚岁宁,我没有见你对别的女人好声好气过。” “.” “你应该很好奇,为什么你明明什么都好,可戚岁宁就是不爱你吧?” 216 辜负栽培 “你应该很好奇,为什么你明明什么都好,可戚岁宁就是不爱你吧?”戚乔依笑着说:“其实我也挺好奇的,你这样的男人,怎么会有女人不爱?” “周靳晏,后来我想通了,是因为我和戚岁宁要的东西不一样。她要的是全部的情感,而我不需要,只要你分我一点点,我就能欣喜若狂。”戚乔依喝了一口酒,声音沙哑:“但是你宁可把你本就给不了多少感情,去赌戚岁宁回头。” 周靳晏冷眼看着戚乔依喃喃自语的模样,海景在变换着,船正在平稳的航行。 戚乔依突然抬眸,认真地注视着周靳晏的眼睛,带着些痴迷的姿态:“周靳晏,你有爱过除了戚岁宁以外的人吗?” “我失忆了。”周靳晏冷淡回答,“你究竟想要什么,直说好吗?” “没想要什么,就是想和你这么坐着,说说话而已。”戚乔依说到这里,看着海水的涟漪和雪色茫茫,突然就湿了眼眶。 “我只是害怕.” “什么?”周靳晏没听清。 “我一直害怕失去,周靳晏,你不能明白失去对于我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戚乔依说到这里,惨然一笑,“但是我现在,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 祁聿礼在祁顾两家大动干戈,理所当然的吸引了众多的目光。 顾家那边,因为有顾书墨力排众议,没出什么岔子。可是祁家这边,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祁连承一路过来气势汹汹,看见祁聿礼时气不打一处来,二话不说一个巴掌抡了上去:“这就是你干的好事?祁聿礼,已经整整一夜了,你究竟还要为了这个女人发疯到什么时候?你现在做的事情,根本就没有把我们祁家的任何人放在眼里!” 祁聿礼一言不发的承受了祁连承的怒骂,垂着眼皮,眉目寡淡。 他的唇角很快就有血渗出来,一旁的赵临吓了一跳,正想上前阻止,祁聿礼已经面无表情的擦干净了血迹,淡声道:“您对我还有什么怒气,都一次说出,对着我来吧。” “什么叫对着你来?”祁连承怒吼:“祁家的资产都是祁家的!就算你是家主,你也不能侵犯所有人的利益!祁聿礼,你现在这么做,你对得起我这么多年对你的栽培吗?” “就当我对不起你。”祁聿礼说:“钱我必须拿走,戚岁宁必须平安回来。” “戚崧呢!戚崧人在哪里!”祁连承知道,祁聿礼这边是说不通了,干脆就把心思动到了戚崧的身上,“马上让戚崧来见我!他绑架自己的女儿讹钱,算什么父亲!” “我不会把戚崧交给你们的。”祁聿礼平静的看着祁连承,“在戚岁宁的下落没有明朗之前,戚崧是唯一一个可以替我找到她的人,就算是秋后算账,也得确保戚岁宁回来了。” 祁连承气得不轻,恨不能打醒祁聿礼,让他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可是事已至此,再说什么也徒劳无功。 “不管我再怎么劝你都没用是吗?”祁连承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看着祁聿礼,颤抖着声音问:“你就一定要先救戚岁宁,不惜代价,是不是?” 祁聿礼没有半分犹豫,“是。” “好!那我就不管你了!”祁连承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我倒是要看看,捅出这么大的一个篓子,你打算怎么收场!” 戚崧坐在祁聿礼安排的休息室里,看见墙面上的时间已经逼近正午。 他不安定的走来走去,眼神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朝着时钟看过去。 戚崧其实也害怕这件事出现任何的变卦,现在的情况,他才是最希望一切能够顺利发展的人。 他只是没有想到,祁聿礼真的能做到这种地步,真的能为了戚岁宁,割地赔款在所不惜。 他眼神一而再再而三的往时钟的方向看,眉头紧锁。 许久,门终于被人从外面推开。 赵临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看着戚崧满含着欲望和期盼的脸,冷声道:“祁先生已经把你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你现在就带我们过去。” “行!一手交钱一手交人,你们只要钱给了,我自然不会为难。”戚崧一边说着话,一边掏出手机,给自己的助理打电话。 “看见了吗!” “戚董事长,钱都已经到账了,您放心。”那头,助理紧张的说。 戚崧这才挂了电话,看向赵临,笑着道:“祁先生在哪里,我这就带他去戚岁宁。” 而另一边,昏暗幽沉的地下室。 魏镜殊面色苍白,病弱的歪倒在沙发上,看着被五花大绑,战战兢兢的男人。 这个男人,正是戚崧的心腹。 而戚音音就站在旁边,面色惊恐的看着男人双腿的鲜血淋漓。 魏镜殊看起来是那么的文质彬彬,可是真的动起手来,手段残忍得叫人不忍直视。 戚音音之前对于魏镜殊的印象,还是一个孱弱温和的男人。 可是当她告诉魏镜殊那些关于戚岁宁的事情之后,男人手段雷霆,将戚崧的心腹不声不响的绑来,直接就是一顿毒打。 戚音音听着那人的惨叫,吓得很长时间说不出话来。 而此时,魏镜殊面庞温和,混血精致的脸,眼神有淡淡的倦怠:“戚岁宁如果少了一根头发,你们这些人都会完蛋。” 戚音音听得心头一咯噔,下意识叫他:“魏先生。” 魏镜殊不冷不热得看着她,平素的温和假面掉的彻底,只剩下了冷血,“你还有什么事?” “我知道我姐姐这次是过分了,可是我把这件事告诉你,只是想只是想你可以阻止她。” 戚音音的余光不经意看见一旁男人鲜血淋漓的模样,赶紧闭上眼,苍白着脸。 她吓得不轻,一边发抖一边低声说:“就当是就当是我过来把这件事告诉你的报酬,怎么样?” 这话换来了男人的一声冷笑。 戚音音怔了怔,眼泪一下子掉出来,她哽咽着,小心翼翼的:“魏先生,你能不能不要伤害我的姐姐?” 217 没有价值 “你最好祈祷戚岁宁没有事,不然我不会放过戚家的任何人。”魏镜殊的声音不带半分恻隐,他冷漠,极致的戾气从苍白的眉眼间流露,“戚岁宁在我这里,胜过任何人,没有人可以伤害她。” 戚音音之前就感觉到了,魏镜殊对于戚岁宁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关心,而现在,这个念头终于被证实。 戚音音不确定的看着魏镜殊,眨眨眼,眼泪滚落:“我今天来找你,把这些事情告诉你,是不是做错了?魏镜殊,你接近我,取得我的信任,只是想要从我这里得知戚岁宁的消息吗?” 男人坐在阴影处,灯光落在他深邃逼人的脸上,打下深深浅浅的阴影。 他就这么安静的端坐着,看着戚音音摇摇欲坠的痛苦绝望,不带一丝恻隐,淡淡吐字,“我以为我已经表现的够清楚了,戚音音,你应该明白,如果不是戚岁宁,你在我这里,没有任何价值。” 戚音音彻底的愣住,血液从四肢百骸中冰冻。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谁都痛恨不起来,包括戚岁宁。 这一切的错,究竟是谁酿成的? 戚音音记得小时候,妈妈总是和自己说,如果不是白家的那个女人勾引父亲,自己早就会是戚家的女主人了。 小小的戚音音无条件的相信母亲的话,相信一切的爱憎都是分明的。 戚岁宁该死,白时宜该死,自己的母亲和姐姐,无论做什么,都是没错的。 可人会成长,会蜕变,也会终有一天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她才是那个手拿着反派和伤害剧本,站在不光彩位置的人。 如今,魏镜殊的话,犹如当头棒喝,直接让戚音音的心碎的七零八落。 她好像也开始造报应了,佛家说因果因果,现在她就在亲尝自己酿下的果。 男人背影冷清肃杀,分明病痛缠身,还是那么不犹豫的走出去。 戚音音知道他要去做什么,她如梦初醒,冲上前,想要拦住他:“你能不能不去?你早上才刚刚吐过血?你不就是想要看见戚岁宁吗?我帮你把她救出来,这样还不行吗?” 魏镜殊被她拦住了去路,眉目寡淡的看着她,良久,薄唇勾起,一抹略带着讥诮的笑容,他说:“可惜,我和戚岁宁一样,我不会相信戚家的人。” 戚音音僵立,张了张嘴,没说出一个字反驳。 不会相信戚家的人吗? 这好像一点错都没有。 戚音音只是很难过,难过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局。 她不是什么好女孩,自私狭隘,偏帮偏私,但是魏镜殊确实是她真心喜欢的人。 没有一个人能被自己真心喜欢的人这么说,还不为所动。 戚音音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问:“如果我不是戚家的女儿,你还会这么讨厌我吗?” 魏镜殊说:“不会。” 其实这样就够了,只要能这样,就已经够了。 戚音音的唇角露出一抹笑容,苦涩真切 高速公路上,戚崧坐在祁聿礼的身侧,看着男人冷淡矜贵的侧脸,心生畏惧,却也唏嘘,“不管怎么样,岁宁有你这样的人陪在身边,我这个做父亲的很放心,我知道,你现在肯定觉得我猪狗不如,但是祁先生,我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这么做。” 祁聿礼淡淡的听着戚崧的解释,心中毫无波动。 他当然知道,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不会有人这么背水一战,孤注一掷。 可是这又怎么样,这不是他该关心的。 他现在只在乎戚岁宁的安危。 祁顾两家已经乱成了一团,这么大的消息,只怕是压不住多久,就会弄得满城皆知。 祁聿礼不在乎旁人的眼光,但是祁连承和顾书墨会在乎。 所以这件事速战速决,才能把所有的伤害压到最小。 “戚崧,岁宁如果有什么事,你一定会人财两空。”祁聿礼桃花眼寒冰一片,他侧过脸看着戚崧,淡淡的说:“我可以让你在我身上敲骨吸髓,让你在这里和我讨论得失,但是一切的前提都是,戚岁宁不能有事。” 这话让戚崧心里一咯噔,他今天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上戚乔依了,戚岁宁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他也不清楚。 但是他知道,他不能在祁聿礼面前露怯,于是,他笑笑,斩钉截铁的说:“怎么会有事呢?岁宁是我的女儿,我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会伤害自己的女儿,祁先生,你说是不是?” 祁聿礼冷淡以对,眸光含着霜,声音也冷到了极点,“最好是,戚崧,我这个人脾气其实不怎么好,要是真的鱼死网破,我一定会让你付出千万倍的代价。” 戚崧的手一抖,表情肉眼可见的染上了恐惧,但是很快,他就干笑着说:“我知道,我知道你的意思!” 车子在港口停下。 戚崧率先下了车,他心里不安定,急急忙忙的朝着戚乔依泊船的方向看过去,下一秒,腿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 祁聿礼踏出车门,走向戚崧时,周身的气场冷而满是戾气。 他眉眼低垂,压迫感极狠极重,弯下腰,看着戚崧那张煞白的脸,全身上下怒气一触即发,眼底拉满了血丝,怒气反笑,声音淡的吓人:“你现在是不是要和我说,人不见了?” 戚崧如梦初醒,也顾不得祁聿礼在场,赶紧给戚乔依打电话。 但是,不管他怎么打,电话听筒里都只有冷漠的忙音。 戚崧的手抖得就像是帕金森发作,已经不仅仅是恐惧了,简直是要疯了,他喃喃自语:“接电话啊!接电话啊!” 还是一片死寂。 赵临站在不远处,表情凝重的看着这一幕。 戚小姐要是在这里还好,这件事还有余地。 可是现在,看戚崧的样子,是他也不知道戚岁宁去哪了。 按照祁先生对于戚小姐的在意程度,这样的结果,他必定是要大开杀戒。 “祁先生!祁先生!你给我一点时间,我现在马上就去想办法!” 218 陪你作戏 “祁先生!祁先生!你给我一点时间,我现在马上就去想办法,您放心,我一定会把戚岁宁好好的、安全的交到你的手上,您给我一点时间.” 戚崧话音未落,突然惨叫了一声。 是祁聿礼还没等他说完,就直接一脚踩在了他的背上。 戚崧痛的趴在了地上,脸贴着地面,表情狰狞扭曲。 祁聿礼姿态暴戾到极点,那些关于谦谦君子的皮囊彻底消失,他冷笑,缓缓地说:“这就是你给我的结果?戚崧,我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戚岁宁要是有什么事,你就完了。” “您再给我一点时间!”戚崧在祁聿礼的脚下簌簌发抖,道:“戚岁宁是被戚乔依带走的,您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找到她!戚乔依是我的女儿,她不会不管我的死活的!” “她要是管你的死活,你就不会在这里了。”一道苍白虚弱的男声,从不远处传来。 是魏镜殊。 祁聿礼连眼都没抬,眉眼间的狠戾半分不减,“你来干什么?” 魏镜殊看着狼狈不堪的戚崧,笑笑,踹了一脚,“帮你找人。” 祁聿礼没有拒绝。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现在不是斤斤计较的时候,魏镜殊手上的资源,会让自己省不少的事。 他抬腿,总算是放过了簌簌发抖的戚崧,冷淡的说:“你有什么消息?” 魏镜殊也收回视线,笑笑,“确实有,但是这地方冷,说话费力。我的私人飞机要到了,等等上去,我们谈谈?” 高空之上,一切的景致都变得很远。 魏镜殊坐下之后面色就一直难看,此时更是直接吐出一口血,唇边都是血迹。 祁聿礼不意外,看着他这个样子,声色淡淡:“身体已经这样了,何必强撑着?” “这也能算强撑着?”魏镜殊挑眉,眉眼间的清灰明显,他无所谓的笑笑,看着祁聿礼,道:“这事情你有经验,你应该知道我想这么做吧?” 当初戚岁宁被绑架,祁聿礼也是这般,自己开着直升机,在异国的海域疯了般的搜索,惊动大量的高层领导。 他应该在看见自己的那瞬间,就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了。不过就是把他当年做过的事情,重复一遍。 魏镜殊平静的看着窗外,垂眸,声音清浅:“戚岁宁不会有生命危险,戚乔依现在心有执念,没那么容易鱼死网破。” 祁聿礼不语,捏了捏眉心,直到这一刻,才有类似疲惫和无措的情绪流露出来。 魏镜殊尽收眼底,淡淡笑着:“你为什么不早点找我?也许就不至于弄成这样。祁聿礼,戚岁宁在我这里永远都是优先级,我可以放下任何的芥蒂不满,永远将她的事情放在第一位。” 他甚至只是在复述,没有掺杂半点怒气。 祁聿礼桃花眼里面都是晦暗的情绪,不过是片刻,便淡声说:“我没想到会糟成这样。” “是你害怕我介入戚岁宁的生活,对吗?” 祁聿礼扯了扯唇角,带着几分自嘲:“魏镜殊,我也没有这么自信,自信到觉得岁宁如果记起了一切,还会对你没有任何的波澜。人非草木,我也是会怕的。” 魏镜殊浅浅眯眸,良久,唇角泛起浅淡的笑意,他说:“是啊,你会怕。可是祁聿礼,当年的戚岁宁对我哪怕有如今对你一半的情感,我都会不惜一切手段,不惜任何代价留下她。我只是知道,他要的我给不起” ———— 戚岁宁在船舱里不知道待了多久,终于看见了地下室的门被重新打开。苏叶晕船吐了好几次,但是肚子里没有东西,只能吐出水。 戚岁宁一边轻声安抚着苏叶,一边观察着门口的动静。 光线渐渐变得明亮,传来交谈声。 “你没骗我,戚岁宁真的在这里?”是久违的周靳晏的嗓音,冰凉冷漠,带着提防。 戚乔依笑了笑,“如果不是真的在这里,我怎么敢带你来?周靳晏,我没有蠢到在你面前说这种下一秒就会被戳破的谎话。” 这话让周靳晏沉默了片刻,之后,脚步声重新响起。 戚岁宁并不想知道周靳晏为什么会在这里,只是在看见男人的瞬间,还是有些诧异。 男人眉眼冷冽,凤眼中蕴着冰霜,直到看见戚岁宁的那刻,才变成怔然。 他的目光落在她被紧紧绑住的手腕上,匆忙上前,在戚岁宁面前蹲下身来。 他眼中的惊怒半点都不作假,掺杂着清晰的心疼:“戚乔依就这么一直把你关在这里?” 戚乔依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这一幕,觉得很讽刺。 周靳晏这个人是没有心的,游戏人间的浪荡子,恣情傲物,又何曾把什么放在眼里。 偏偏有一天,真的爱上了一个女子,于是能给的不能给的都给了。 戚岁宁就是这个幸运的女子。 戚乔依至今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输在了哪里,她给了自己能给的全部,也付出了所有。 但是到了最后,还是两手空空。 戚岁宁看着周靳晏拼命的扯着自己手腕上的绳子,最后却越扯越紧,几乎要嵌进皮肉里,她皱了皱眉,淡淡的说:“不用白费力气了,这个绳子用了特别的绑法,不会轻易被解开。” “戚乔依!”周靳晏闻言,红着一双眼朝着戚乔依怒吼,他似乎并不觉得自己趋于弱势,甚至理直气壮极了:“把戚岁宁的绳子解开!” “我为什么要帮你?就因为你知道我喜欢你?”戚乔依好笑的看着周靳晏,心中翻涌着无数的委屈和不甘,她笑笑,说:“周靳晏,你陪着我吃饭,陪着我做戏,就只是为了找到戚岁宁,救走她,是吗?” “够了!”周靳晏早已厌烦,懒得和戚乔依多费唇舌,他看向垂着眼皮表情平淡的戚岁宁,低声道:“你身上的绳子我等等出去找工具给你剪开,然后我带你和你朋友离开这里,好不好?” “船已经发动了吧?”戚岁宁淡淡的说。 周靳晏一愣,之后道:“你放心,我会有办法的。” 26号完结 219 初见救赎 “戚乔依不是傻子,她把船往这边开,是因为这片海域没有讯号,也联系不到任何人。”戚岁宁看着周靳晏略带着怔然的脸,淡淡的:“戚乔依喜欢你,你让她放你走吧,我和你非亲非故,不需要你救我。”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戚岁宁,你的嘴为什么还这么硬!”周靳晏先是心中闷闷的,有点喘不过气来,之后眼眶便红了,咬牙切齿的说:“我现在是来救你的,你对我有什么意见,也等离开了再说!” “我对你没有任何意见,周靳晏,只是我们两个人不相干,我想你欠你的人情,也不想你救我。”戚岁宁看向戚乔依,微微一笑,带着洞察冷静:“更何况,你救不了我,戚乔依不会让我走的。” 周靳晏怔怔的看着戚岁宁,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她对自己可以这么冷淡和不信任。 “你觉得我救不了你?”周靳晏哑声:“戚岁宁,我今天踏上了这条船,我就是打算好了的,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要救你,你在我这里,超越任何人和事,我甚至愿意抛下一切过来。你却觉得,我救不了你?” 戚岁宁安安静静的听着周靳晏的诘问,许久,她眼珠动了动,定定的看着周靳晏,声线沙哑:“周先生,我也是相信过你的。” 我也是相信过你的。 这话的杀伤力超过任何。 周靳晏怔然,看着戚岁宁黑白分明的眼睛:“什么意思?戚岁宁,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身后的戚乔依笑了笑,带着嘲弄:“就是指望过你啊,周靳晏,可是你当初算盘打得精明,美人江山都要。” 周靳晏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蓦然转过头,眸光锐利的看着戚乔依。 要是换做从前,戚乔依一定会被这样的眼神骇住。 可是现在,她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在乎。 所以她耸肩笑笑,无辜的说:“怎么?觉得我在污蔑你吗?周靳晏,你自己出去打听打听,打听一下你当初和我父亲定下的商业合作,打听一下你和戚岁宁之间的旧事。这并不难,你到现在都不敢去问,不就是因为,你问心有愧吗?” 周靳晏眸中的狠戾,渐渐变成了闪躲了不安。 是他问心有愧吗? 周靳晏知道,是的,是他问心有愧。 可是事已至此,他如今想要弥补,不是也没有了机会吗? 而戚乔依的话锥心刺骨,怎么能不痛? “这些事都过去了,周靳晏,你走吧,我们之间互不相欠。”戚岁宁声音清冷,足够旁观冷静:“我现在的情况,你救不了我,就不要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够了!”周靳晏低吼:“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还做的了主,戚岁宁,我要带你离开,这件事只是我的决定,和你没有任何的关系!” 戚乔依就知道,周靳晏会这么做的。 都能为了戚岁宁抛下一切入局,现在不顾一切要救她,又有什么好稀奇的。 她闭上眼,按下一旁的机关,门被重新关上。 周靳晏怒瞪着戚乔依,“你干什么?戚乔依,把门打开!” “打不开了!”戚乔依微微一笑,面目有点疯狂,“这门从里面关上,就再也打不开了。周靳晏,你太绝情了,我真的很难过。” “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冲着我来,把戚岁宁放了,我们之间的恩怨我陪你算!”周靳晏看着面前面色苍白的戚岁宁,心已经用力提起,没有人知道他有多害怕,他捏着她被绑住的双手,她的指尖冰的吓人。 “我和你之间的恩怨根本就避不开戚岁宁!你要我不和她计较?周靳晏,你自己不觉得你这个话很可笑吗!”戚乔依的声线沙哑,她踉跄的朝着周靳晏走了几步,停下,笑容惨淡:“我现在活成这个样子,你还和我说什么放了戚岁宁,周靳晏,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周靳晏眸中只剩下阴霾狠戾,他蓦然起身,在戚岁宁和苏叶的目光中,突然一把掐住了戚乔依的脖子。 他将她抵到了墙角,眉眼间的杀气一触即发,他声音压低,冷冷的说:“戚乔依,把门打开,不然我不介意弄死你。” 他是真的发怒了,也是真的想要自己的命,戚乔依看得很真切,于是更加的心如死灰,她粲然一笑,一点都不怕真的激怒男人,还在挑衅的说:“你弄死我啊,弄死我你们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 周靳晏手臂上的青筋暴起,他冷冷的看着戚乔依,手还在一寸一寸的收紧。 眼看着后者已经翻白眼了,他才终于放手,任由戚乔依躺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咳嗽。 苏叶冷冷的看着这一幕,突然开口,“戚乔依,为了一个不爱你的男人,搭上自己全部的前程和命运,你不后悔吗?” 戚乔依咳嗽的姿态有一瞬僵住,她蓦然抬眸,看着苏叶,眼中都是猩红的血丝:“你懂什么!你根本不知道我对周靳晏的感情!” “我是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人贵在自爱。”苏叶冷漠的说:“你在周靳晏面前,卑微的就像一条狗,摇尾乞怜,可怜兮兮的求着他能对你多一个眼神,这又有什么意思?你的人生难道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吗?” 戚乔依感觉自己隐秘的自尊心,被苏叶轻易的煽动。 她奋力从地上爬起来,想要去掐苏叶的脖子,被周靳晏扣住手臂,摔在地上。 仓房里只有戚乔依虚弱的呼吸声。 戚岁宁没管她,一心一意的关心着苏叶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事的,我就是有点晕船,能有什么事?” “你别害怕,”戚岁宁说:“我们一定会出去的,祁聿礼会来救我们的。” 正说着话,从小小的窗口,突然传来了直升飞机螺旋桨的声音。 戚岁宁看过去,看见简易楼梯上,熟悉的身影。 是祁聿礼。 男人似乎就像是有心电感应一般,看向了戚岁宁的方向,四目相对,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了浓烈而复杂的情绪。 220 失去一切 男人似乎就像是有心电感应一般,看向了戚岁宁的方向,四目相对,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了浓烈而复杂的情绪。 “祁聿礼!”戚岁宁一改被绑架之后的平静冷淡,朝着祁聿礼的方向奋力吼道:“我在这里!苏叶也在这里!” 周靳晏听出了戚岁宁语气中的哭腔。 她之前分明这么冷静,在看见祁聿礼之后,所有的冷静才灰飞烟灭。 她是这么的无条件的相信着祁聿礼,所以看见他之后,才能真的卸下防备,是吗? 周靳晏从来、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过。 他站在原地,突然感到了头痛欲裂。 那些被遗忘的,关于过去的记忆都在一瞬间,全部重新涌进了脑海中。 他在无人注意到的位置,弯着腰,眼中落下一滴泪,砸在了沉闷木制的地板上。 原来真的是他,问心有愧. 戚乔依早就看见祁聿礼,还有那个杭城医院的院长。 她回想起自己住院的那段时间,回想起戚音音和这个男人之间的种种,几乎要抓狂,都是陷阱,所有的一切都是阴谋! 为什么所有人都是为了戚岁宁而来的? 这么多年,自己这么努力,还是得不到一点点好。没有人在乎自己,没有人愿意多看自己哪怕是一眼。 戚乔依恨得心头滴血,巴不得直接把戚岁宁掐死。 她维持着一动不动的姿态,手却已经触碰到了一早就放在胸口的匕首。 她怎么可能没有后手,戚岁宁今天无论如何,都必须死在这里! 她突然举起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戚岁宁的方向跃起,将刀刺过去。 苏叶的反应比戚岁宁更快,她突然就挡在了戚岁宁面前,挡住了这致命一击。 戚岁宁听见了脑海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撕裂的声音。 “苏叶!!” 而戚乔依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捅错人,甚至有点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懵懵的,带着错愕,“我不是不是有意的。” 她眼中的迷惑很浓,小声的说:“你为什么要替戚岁宁挡啊?她比你的命还重要吗?” 戚岁宁只是惊骇的看着苏叶小腹不断涌出来的血,她想要用手去替她捂,想要抱住她,可是她的双手都被绑住了,她什么都做不到。 她只是在一遍遍的说:“苏叶!怎么办啊,我要怎么才能救你?” 她也会害怕,也会在所爱之人要离开的时候,不知所措。 周靳晏回神,将戚乔依制服,打掉了她手里的刀。 戚乔依躺在地上,姿态狼狈,可是看着戚岁宁终于崩溃的模样,还是觉得心里出了一口恶气。 她畅快的笑着,声线不稳:“要是早知道,苏叶死了你会这么难过,我还不如早点把她弄死!戚岁宁,你会失去所有爱你的人!所有!” 戚岁宁脑子嗡嗡的,看着怀中的苏叶。 她的女孩子正在对她笑,身体虚弱到连话都说不出来。 可是戚岁宁看着她的眼睛,在里面看见了关于告别的模样。 她是真的真的撑不住了吗? 戚岁宁的眼泪突然就涌了出来,她拼命的摇头,声音颤抖,“不要.苏叶,不要,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 可是她的哀求并不能改变什么,苏叶的眼神渐渐黯淡下去,失去了最后的光彩。 她撑不住了. 只是某一瞬间,她的唇微张,似乎是在对戚岁宁说不要难过。 但是最后,所有的表情和动作,都戛然而止 戚乔依看着这一幕,咯咯发笑。 祁聿礼和魏镜殊闯进来时,一切都来不及了。 周靳晏蹲在戚岁宁的面前,后者抱着已经失去了生息的苏叶,眼神空洞。 周靳晏似乎是想要安慰她,触碰她,可是到了最后,竟然连触碰的勇气都没有。 “岁宁.”祁聿礼眉眼攒了痛,走向她,小心翼翼,生怕会惊扰:“岁宁,我来了,对不起.我来晚了。” 戚岁宁到了这一刻,终于有了几分神智,她蓦然抬头看着祁聿礼,失声哽咽:“聿礼.帮我救救她.聿礼” 祁聿礼拿出小刀,替戚岁宁解开她手腕上的绳结。 她很乖的配合,手腕上很多地方因为绑得太紧,已经割破了皮肉,看起来就疼。 可是她恍若未觉,只是在第一时间,抱住已经闭上双眼彻底失去生命的苏叶。 她看着祁聿礼,眼睛睁得大大的,眼泪掉出来:“她真的真的还活着,她还是热的,她还有体温!聿礼,我求求你了,你救救她啊!” 祁聿礼心疼到了极致,只能挽住戚岁宁的肩膀,将她揽入怀中,他眉心紧皱,低声道:“岁岁,我带你出去,好不好?” 戚岁宁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只是在下一刻,靠着祁聿礼的肩膀,直接晕了过去。 她受了太多的惊吓,以至于如今,连保持清醒,都是一个奢望。 戚岁宁好希望,好希望一觉醒来,什么都没有发生,她的苏叶还在经营着她的刺青店,她平安喜乐,她事事顺遂。 可是梦醒时分,永远连自己都知道,时光不会倒流,更不会重来 一场闹剧,最后在魏镜殊和祁聿礼的共同配合下,没有出任何的纰漏。 那笔被打到国外银行的巨额资金,被魏镜殊送回了祁顾两家,也就没有掀起什么风浪。 祁聿礼的心完全扑在了戚岁宁身上,以至于善后的工作,都是魏镜殊一个人做的。 戚乔依也是善后的项目之一。 布满灰尘的地下室,戚乔依趴在地上,看见魏镜殊走进来。 男人相貌漂亮,比起祁聿礼的雅正,他显得更加有蛊惑性。 他坐在助理搬过来的凳子上,看着戚乔依,声音冷漠:“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说?”戚乔依冷笑:“我说了难道你就会放过我吗?” “不会。” “那我有什么好说的?”戚乔依怒瞪着男人,坦然的吼道:“我现在什么都不在乎,你想要怎么对我,我无所谓!” “你的妹妹,你也无所谓吗?” “魏镜殊!你什么意思!”戚乔依眼中的惊悸浓烈。 (本章完) 221 他不在乎 她看着魏镜殊,声音和牙关都在颤抖:“你还是不是人,我妹妹和这件一点关系都没有!她是最无辜的那个!” “最无辜的是戚岁宁!”魏镜殊一直没有什么波澜的情绪,突然变得尖锐:“戚乔依,岁宁做错了什么?” “怎么?心疼你的戚岁宁了?”戚乔依咬着牙,恶狠狠的说:“可惜,人家有祁聿礼陪着,根本不需要你!” “没关系,我也不需要她需要我。”魏镜殊笑笑,无所谓的看着戚乔依,道:“倒是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在说笑的?” “魏镜殊!你想把我妹妹怎么样?”戚乔依睁大眼睛,全身发冷:“你别伤害她!她那么相信你,她甚至把你当成了朋友!” “我不需要任何的朋友,尤其是戚岁宁不喜欢的。” 魏镜殊敛了笑意,认真的说:“戚岁宁不喜欢的,我都不喜欢,她厌恶的,我都厌恶。” 戚乔依替自己的妹妹不值,可是转念一想,却觉得自己为了一个男人落到如此境地,更加不值得。 她闭上眼,头发蓬乱的散着,声音平静:“你想要怎么对我,直说就好。” “我这个人喜欢杀鸡儆猴,也喜欢赶尽杀绝。戚岁宁因为你受了这么多伤,于情于理,我都没有留你一命的可能。”魏镜殊声音风度十足,温和的说:“你必须死。” 戚乔依猜到了,她只是没有猜到,坐在这里对自己说这话的人是魏镜殊。 “祁聿礼呢?我以为他更想这么对我。” “祁聿礼要陪着岁宁一辈子,所以他的手上不能有血。”魏镜殊语调坦然,淡淡的:“但是我不一样,我什么都不在乎。” “真可笑。”戚乔依这般说着,也真的笑了起来,她睁开眼,看着魏镜殊:“你做的这些事,沾了一手血,没有人会感激你。” “谁在乎呢?”魏镜殊淡笑,眉眼是些许淡漠,他看着戚乔依,就像是在看着一只蝼蚁:“我根本不在乎旁人怎么看。” 戚乔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死死咬紧下唇,看着他,眼中是挣扎和恐惧。 良久,她开口,艰涩沙哑:“我不想死,魏镜殊,你放过我,我会离开杭城。” 这话换来男人怜悯的冷笑,他说:“来不及了,如果你自我了断,我可以不追究你的妹妹,如果我动手,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你是在威胁我?”戚乔依后背一僵,随即苦笑:“你凭什么觉得,我这样的人,会为了别人心甘情愿的自杀?” “因为你没得选。”魏镜殊声线冰冷,他说:“戚乔依,你要是有的选,你就不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亲手害死了自己的生身母亲,你怎么可能还能心安理得的活着?” 这才是戚乔依心中,不能被触及的伤口。 林兰蕙的死于她而言,根本是不能提及的暗疮。她时时午夜梦回,时时不得安眠。 人在极度的恐惧和悔恨中,只能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她没有做错,她是被逼的。 可是怎么会没有错呢?怎么会不悔恨呢? 正如戚音音所说的,那是她们的妈妈,是这个世界上,和她们最最血脉相连的人。 戚乔依已经不在乎魏镜殊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了,她笑笑,表情惨淡:“魏镜殊,我都要死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杀人诛心?” 杀人诛心吗? 魏镜殊冷眼看着,声音无波澜:“真正诛心的,是你自己心中的叩问,戚乔依,你知道你错的离谱。” 戚乔依这次再也说不出话,她睁着眼睛,眼泪一颗一颗的掉下来,砸在地面上。 戚乔依被人蒙着眼带走,沉闷的地下室重归寂静。 魏镜殊起身,掩拳低咳,掌心毫无意外,又是血迹斑驳。 他垂着眼皮看着掌心的血迹,表情没有一丝波澜,用手帕擦干净。 反而是走进来的助理,顿时皱紧了眉头,声音紧张的说:“您的身体这样下去不行,还是要找个医生好好瞧瞧。” “医生看的还少吗?生死之事,本来就不能勉强。”魏镜殊表情冷淡,很无所谓的模样,“我不在乎还能活多久,现在这个世道,多活一天,少过一天,又有什么区别?” 助理欲言又止,看着男人冷漠平静的样子,心中万分复杂。 他想起刚刚背带出去的戚乔依,犹豫了半晌,“您是真的.真的打算让戚乔依” “不然?”魏镜殊眼中多了些狠色,他掩着眸,遮住里面的杀气:“她伤害了戚岁宁,就不该活着。” 助理是明白魏镜殊对于戚岁宁的感情的,可是这毕竟是在杭城。 “您这么逼迫她,要是之后这件事传到了戚小姐的耳朵里,她可能会对您有不好的看法。” 魏镜殊的眼睫颤了颤,之后,他缓缓往外走去,声音下一秒似乎就要被吹散在雾气中,轻若无物,他说:“那时候我不见得还存在,她要是嫌弃我一辈子,也没有什么不好。” 助理听得心惊,看着男人寂寥的背影,说不出心中滋味。 终究是尾生抱柱,也不知是谁更倔强执着一些. 戚乔依感觉到自己被带到了一个有风的地方,眼罩被摘下,入眼可及都是白茫茫的雪色。 戚乔依看着看着,不由得笑了,带着点调侃,“这么干净的地方,真是费心找了。” 有魏镜殊的下属将戚乔依的手机递给她,公事公办的口吻:“魏先生说了,你可以给你想要联系的人,打最后一通电话。” 戚乔依只是盯着手机看了几眼,之后,自嘲的笑笑:“算了,她也不想再见我这个姐姐了。” “不需要?”下属有点惊讶。 戚乔依说不需要。 她站在漫漫的大雪中,看着不远处的那空旷且深不见底的悬崖,笑着调侃:“我要是从这里跳下去,会不会摔得很丑啊?” “你放心,会有人来整理你的仪容,魏先生说了,你的尸体会让你父亲来认领。”下属说完,顿了顿,接着道:“要是没有别的事情,你可以照做了。” 222 善恶有报 下属说完,顿了顿,接着道:“要是没有别的事情,你可以照做了。” 戚乔依知道,这一切都已经是躲不开的命中注定。 她今天注定要死在这里,死在这个贫瘠荒凉的地方。 无端的想起了多年前,她怂恿林兰蕙和外祖父,想要让白时宜无声无息的死掉。 可原来真的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现如今,已经轮到自己了。 戚乔依一步步的朝着悬崖的边缘走去,脚下是松软的雪地,她踩在上面,有种轻飘飘的感觉。 或许,从这里跳下去,对她而言吗,也算是一种解脱吗? 戚乔依的眼睛被风雪吹的睁不开,她深深的呼吸着,吸入肺腑的空气也是冰冷的。 “真的.到此为止了。”她喃喃着,眼神中却是说不出的释然。 她回忆起了很久很久以前,那场衣香鬓影的宴会,她穿着华丽的礼服,像是一只快乐的蝴蝶,在人群中穿梭。 周靳晏站在不远处,复古大理石的柱子,上面有无数的繁华围绕。他一身黑色的西装,半靠着柱子,手中是一杯晶莹剔透的酒液。 烈性洋酒,看起来像水一般无害,实际上是全场酒精度数最高,入口最烈的。 他从容的喝着,和梁闻衍等人聊天,举手投足间风度无双,那双凤眼睥睨众生,完全就是高高在上的人。 他大概是察觉自己的目光,漫不经心的偏过脸,往这边看一眼,消沉又风流。 他的唇色很红,沾了一些酒液,水光潋艳的模样。 而戚乔依站在原地,呼吸一窒,突然就明白了什么叫一见钟情。 她对周靳晏是一见钟情,所以所有的爱恨都是极致而热烈的。 戚乔依依稀记得,那天周靳晏在看见戚岁宁之后,便从始至终只看得见她一个人。 她堂堂正牌的戚家大小姐,沦落的连配角都不如。 如果再重来一次,她再也不要为人陪衬。 在看见周靳晏的那一刻,她就会走上前,她会看着他的眼睛,对他说:“戚岁宁不会爱你,你选我吧,周靳晏,我会爱你,我绝不背叛你。” 她利用了很多人,极致的丧心病狂之后,就连自己的母亲,也成了可以利用的对象。 可是哪怕如此,她依旧没有利用过周靳晏。 她再如何高傲冷血,自己再如何恶事做尽,可是在她心中,周靳晏永远都是不同的。 他还是初见时,倚墙对自己笑,便一眼耗费自己余生所有欢愉心动的白月光。 戚乔依闭上眼,眼中流下两行泪。 她踮起脚,心脏飞快地跳动,却还是任由自己失重,坠进深不见底的深渊中。 魏镜殊的助理们见状上前,看着已经没有生息的悬崖,收回目光。 “走吧。”为首的人说:“可以回去给魏先生复命了。” 悬崖的旷野之上,只有肃杀凛冽的风声,在漫天的大雪里,显得更加空旷 戚岁宁一直在昏迷着,祁聿礼让人处理好了苏叶的后事,之后便一直在医院陪着她。 祁顾两家虽然不知道那天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祁聿礼久久不露面,多少弄得人心惶惶。 顾书墨和祁连承站在病房的门口,两个老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千言万语汇成同一句话:你先进去。 没有人想在这个时候打搅祁聿礼,床上躺着的戚岁宁,是他差点背弃祁顾两家所有的使命和责任,也要救下的人。 可是如今,确实也是没有办法,不能任由他就这么继续不管不顾的陪着。 “祁聿礼不是最听你的话了吗?你进去说,他一定会听的。”祁连承一本正经,严肃的说:“这话我说不方便,你说比我说好。” 顾书墨真想一个白眼翻死祁连承,不由得怒目道:“我说了他就听?祁连承,这种事情你叫我怎么说!让他现在离开医院回去工作,你让我怎么说?” “那也不能由着他就这么下去!”祁连承断然道:“现在什么情况!现在祁家和顾家都要乱成一团了!他作为家主,现在回去主持大局,不是他应该做的吗!” “是!我没有说不应该,可是岁宁还躺在病床上,你叫我怎么开口?”顾书墨冷着脸,道:“顾家这边我这把老骨头还有点用,就先不掺合了,你要找聿礼,你自己去!” 说完,真的转身就要走。 祁连承看出顾书墨是认真的了,连忙拉住他,道:“等等!你这么生气干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现在是我们这两个人在这里置气的时候吗?” “我没有和你置气,只是这些年,聿礼为了我们两家的事情,已经过得很辛苦了,他要是真的有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我们为什么不能支持他?”顾书墨表情缓和,看着祁连承略带着怔然的样子,语重心长:“我们都一把年纪了,还有什么是放不下的,还有什么比孩子开心更重要?” “我明白你的意思,”祁连承表情挣扎片刻,沉声:“可是人活于世,没有人可以放弃自己的责任。” “责任?你倒是从来没有放弃过你的责任,可是事到如今,你又得到了什么呢?”顾书墨对于祁连承,说是没有怨言,那是不可能的。 自己的女儿无端的惨死,如今只剩下祁聿礼这一个血肉,顾书墨护的和宝贝眼珠一样,怎么能容许他重蹈自己女儿的覆辙。 “你什么意思?”祁连承被顾书墨的话语激到,如同被踩着尾巴的猫,看向顾书墨,“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我又得到了什么?” 祁聿礼早就把这一层的医院封锁,通道上安静到了极点,只有祁连承的质问带着颤音,也不知道是在恐惧什么。 “话需要我说的这么明白吗?”顾书墨冷淡的看着祁连承,渐渐的,眼中漫上了红意:“我已经为了顾家忍下了我女儿的死,祁连承,你不要得寸进尺,再伤害我的外孙!” 祁连承一时间猝不及防,脸色煞白。 “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祁连承下意识想要否认。 (本章完) 223 责任义务 可是就连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心虚至极:“你不要无端的揣测!更何况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现在突然提起这件事,究竟是什么居心!” 顾书墨冷漠的看着祁连承的躲避和否认,声音冷漠:“只是想告诉你,不要把所有人都当傻子,这世上不是只有你这么一个聪明人。” 话已至此,两人已经心照不宣。 祁连承的腿有些发软,他靠着墙,气息不稳,片刻,才颤着嗓音说:“这些事情,祁聿礼知道多少?” “.”顾书墨不说话,只是看着紧闭的病房大门。 “你说话啊!”祁连承紧张又愤怒的看着顾书墨,频频追问,“我再问你,顾书墨,祁聿礼究竟知道了一些什么!你和他说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有和他说,甚至这件事,还是聿礼这个孩子告诉我的。他那年才多大,受了这么大的刺激,一病不起。”顾书墨眼眸充满了心疼,大约是想起了往事,声音都哽咽了许多:“你有关心过聿礼吗?这么多年,他是怎么过来的,又是怎么一步一步地走到如今的位置,你有关心过吗?” 祁连承张口结舌,心中难免几分悻悻然,于是声音也弱了下来,“这些.他要站得比旁人高,总归是要付出代价的。” “祁连承,你这个人还真是自私的让我不敢相信。”顾书墨惊叹的看着祁连承,质问出声:“是他自己想要站到这个位子上的吗?他有的选吗?祁顾两家的就他这一个继承人!他想不想都要上去!没有人问过他也不愿意!现在倒好,你还要用这些责任来压迫他,要求他像是没有血肉一样活着,就和你儿子一样活着!” 最后一句话,振聋发聩。 祁连承好像是被重击到,摇摇欲坠的站定,看着顾书墨,眼中都是惊恐和怒气:“你凭什么!凭什么这么说!” 可是说完,自己先没忍住,开始面容发白,颤抖着解释:“我没有办法,祁家的继承人,只能这么咬着牙一步步的走!” “我顾书墨的外孙,想要怎么走,都可以!”顾书墨斩钉截铁的说:“你现在要是依旧想要进去劝聿礼回公司,你现在就可以走了!你要是和我一样,是来看自己的孙子,那就进去!” 祁连承的表情紧绷,脸上的肌肉都在颤抖,良久,他咬了咬牙,不带一丝犹豫的转身离开。 顾书墨看着祁连承离开的方向,眼中涌起讽刺。 有些人的晚年狼狈,有时候其实都是自己的咎由自取。 顾书墨推门进去时,祁聿礼正在给戚岁宁擦拭手心。 戚岁宁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双眸紧闭,不声不响。 她看起来脆弱极了,就像一个易碎的洋娃娃,好像一点轻微的外力,都能让她破裂。 晨光皎洁下,祁聿礼安安静静的侧着脸,一脸认真的替她擦着每一根手指。他做这些动作的时候,从始至终,眼神都落在戚岁宁的身上,无限的眷恋。 矜贵雅致的男人用情深到了极致,也不过就是寻常男人一般的模样。 爱到极点,在乎到极点。 顾书墨进来的时候刻意放轻了脚步,他在不远处站了很久,祁聿礼始终没有察觉他的存在。 直到顾书墨叹了口气,开口:“你也不要累到了自己,岁宁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醒,你照顾她的日子多着呢,要是自己不当心身体,最后可能会撑不下去的。” 祁聿礼手中的动作未停,拿起戚岁宁的另一只手,仔仔细细的擦拭着。 他开口,声音很淡,但是也足够冷静,他说:“我会等她醒来,她没有醒来之前,我不会让自己撑不下去。” 顾书墨知道祁聿礼是说一不二的人,见他这么说,便也就作罢。 他随即问道:“对了,岁宁的情况,医院这边怎么说?” “.是重度刺激之后的昏迷,医生说,也许一两天就会醒,也需要一两个月。” 顾书墨想着戚岁宁这个孩子,重感情,心思又细腻,于是乎也点点头,表示理解。 他走到祁聿礼身边,拍拍他的肩膀,本想说点鼓励的话,话都涌到嘴边了,又觉得不合适,于是,他只是道:“我给你准备了一些吃的,等等就让人给你送上来,后面的一日三餐,我都会找专人给你准备,你就安心的陪着岁宁,别的都有你外公我撑着,你放心。” 祁聿礼有片刻的沉默。 他抬眸看着顾书墨,桃花眼中眸色幽深:“这不是您的责任,也不该让您背负这个责任,您放心,岁宁这边我会照顾,集团的事情,我会让赵临带过来,我就坐在这里处理。” “你这样身体怎么吃得消?”顾书墨断然拒绝,“你就安心待着!我说了我可以处理,就不需要你操心!聿礼,外公就想你好好的,集团的事情,我这把老骨头应付一下还是轻轻松松。” 祁聿礼并未多解释反驳什么,只是淡淡道:“我既然已经接下了这个重担,就断没有让您替我买单的意思,既然是我自己做的选择,千难万难,我都会自己扛下来。” 顾书墨心口一涩,“你这么拼干什么?我都说了,我可以帮你。” “您和岁宁都是我的家人,是我在这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是所以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好好的撑住,不会让您和岁宁受累。岁宁这次出意外,我心里很内疚,要是您也累倒了,我会更加自责。” 祁聿礼冷静的笑笑,情绪稳定而平和,“这段时间岁宁的情况不稳定,我在医院陪着,等后面我会着手集团的事情,您放心,都不会耽误。” 顾书墨从病房里出来时,眼眶是潮湿的。 他心中无限自责,一遍一遍的想着,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就被他教成了这个样子。 懂事的叫人心疼。 而病房内,祁聿礼沉默的看着依旧陷在沉睡中的戚岁宁,眉眼间带着点笑意,良久,他开口,温柔的如同低喃,他说:“岁岁,打算睡到什么时候呢?睡完这一整个冬天吗?” 225 她的名字 祁聿礼坐在暗处,看着她姿态笨拙,偷个东西也偷出了很大的动静。 她拿起了桌上的面包,囫囵的吃着,吃完了轻轻的呼出一口气,将面包的小筐子合上,蹑手蹑脚的想要离开。 祁聿礼坐在远处,从始至终的看着她,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这两年,所有人都紧张兮兮的看着自己,生怕自己做出什么过激的事,自己一有风吹草动,他们就脸色大变。 但是戚岁宁不一样,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在意自己。 她只是蹑手蹑脚的进来,再蹑手蹑脚的出去。 祁聿礼知道,她应该是附近的孩子。 他很好奇,她是怎么通过重重的监控进来的。 后来的很多个夜晚,祁聿礼都能看见戚岁宁,她悄无声息的闯进来,眉眼间带着好奇和窥探,在厨房穿梭,找着各式各样的吃的。 她也不贪心,从不浪费,有什么吃什么,并且一定是吃得干干净净,不会弄得到处都是。 连吃完了,也不忘记把一切物归原主。 祁聿礼想,这也许就是当初的自己每天夜里最感兴趣的项目。 戚岁宁是一个小精灵,莽莽撞撞的冲进来,之后,带给自己无限的惊喜。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点的过去,祁聿礼坐的离厨房越来越近,不声不响的看着戚岁宁做各种事。 直到有一天,戚岁宁像往常一样打开冰箱,里面却没有剩下的点心。 她瞬间泄气,失落的耷拉着肩膀,小脸皱成一团,很苦恼的模样。 祁聿礼走到她身后,面无表情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戚岁宁好像是吓了一大跳,睁着大大的眼睛转过身,看着他,说话也结结巴巴的,“你你是谁?你是来抓我的吗?” 她看起来心虚又紧张,夜色皎洁,少年人雅致漂亮的面容如画。 这一年的戚岁宁,见过最好看的男人,是电视里唇红齿白的当红小生,是少年感十足的邻家哥哥。 祁聿礼不一样,他看起来好贵,贵得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戚岁宁怔怔的看着他,眨眨眼,小声的说:“你长得这么好看,不会抓我吧?” 祁聿礼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握住小姑娘的手,想要拉她。 戚岁宁一下子就被吓出了眼泪,她当然知道偷东西是不对的,但是她明知故犯,其实自己心里也没底。 “对不起!我下次再也不偷东西了!妈妈不在家,我真的..真的太饿了!”戚岁宁小声的哭着,声音委屈的不行:“哥哥!哥哥对不起,我下次不敢了!” 祁聿礼一言不发的拉着她,去了一旁的餐桌。 上面琳琅满目,都是各式各样的食物。 戚岁宁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瞳孔亮闪闪的,带着纯然的天真可爱,仰着脸问:“这些.都是给我的吗?” 祁聿礼习惯了沉默的日子,也不喜欢和人交谈,他按着戚岁宁的肩膀,让她坐下。 小姑娘受宠若惊,捏着小筷子半天不敢动。 她长的像个粉雕玉琢的洋娃娃,紧张的时候更平添憨态。 她开口,哝声哝气的,语气扭捏又期待:“哥哥,这么大一桌,都是给我吃的吗?” 祁聿礼疑惑于戚岁宁的问句,但是片刻沉默,还是认认真真的点了头。 戚岁宁眼睛都在发光,顿时拿起了筷子,风卷残云一般的吃了起来。 祁聿礼已经很多天没有胃口吃东西了,但是在戚岁宁的陪伴下,突然就有了些胃口。 他坐在戚岁宁的对面,后者吃什么菜,他就也夹一点吃。 戚岁宁笑起来眼睛像月牙,弯弯的,稚气未脱的脸,腮帮子塞满了食物,像是在储存冬粮的小仓鼠。 祁聿礼在她身上联想到了很多小动物,无一例外,都是非常可爱的。 戚岁宁本身就非常可爱。 两个人对面而坐,吃东西效率惊人,竟然真的吃完了整整一桌子的菜。 戚岁宁摸着圆滚滚的肚子,问道:“你吃饱了吗?哥哥,你们家的菜好好吃,好多我以前都没有吃过。” 祁聿礼桃花眼轻抬,看了她一眼,没什么情绪的眼神。 戚岁宁观察了他半天,终于得出结论,他有点同情地说:“哥哥,你是不是不会说话啊?难怪,我从来没有在学校看见过你。” 祁聿礼依旧只是看着她。 而戚岁宁思索片刻,突然朝着一旁的桌子走去。 上面有闲置的钢笔和便签。 她才七岁,小小的一只,走起路来短手短脚,可爱的不行。 她颠颠的朝着祁聿礼跑,将手中的钢笔和便签放在桌上,笑嘻嘻的说:“那你会写字吗?你写字好不好?我现在能看得懂很多字!” 祁聿礼深深的注视她良久,手指颤了颤,没动。 戚岁宁以为他是不好意思,于是主动说:“这样吧,我先写,你等会我写完了,你再写怎么样?” 她拿起钢笔,想要打开笔盖。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是纹丝不动。 祁聿礼淡淡的看着她费劲巴拉的拔着笔盖的样子,将钢笔从她手中拿走。 戚岁宁脸上红扑扑的两团还没消散,睁着水润润的大眼睛看着他,说:“这个好紧,根本就拧不开啊!” 祁聿礼旋动了笔帽。 戚岁宁好像是看呆了,睁大眼睛看着他,里面全都是崇拜。 祁聿礼很喜欢戚岁宁看人的眼神,那种孩子特有的单纯和烂漫。 他一夕之间失去双亲,被迫以常人根本无法承受的速度成长,又经历了真正恶心黑暗的亲人相杀,小小年纪,心智已经苍老的不行。 可是戚岁宁不一样,她晶莹剔透,她干净纯粹。 祁聿礼将钢笔递给戚岁宁,后者满脸崇拜的接过去,看着祁聿礼的眼神更加明亮。 “那我先写?”戚岁宁说完,便笨拙的握着笔,写下了一个‘7’,又写下了‘岁宁’。 她指着‘7’,一本正经的解释说:“我姓戚,但是我现在还不怎么会写我的姓,这是我的名字,岁宁,岁岁安宁的意思。我叫,戚岁宁。” 226 她的偏爱 她指着‘7’,一本正经的解释说:“我姓戚,但是我现在还不怎么会写我的姓,这是我的名字,岁宁,岁岁安宁的意思。我叫,戚岁宁。” 我叫戚岁宁。 祁聿礼从此以后,都没有忘记这个名字。 她看着戚岁宁专注认真的模样,拿过她手中的钢笔,在‘7’的边上,用很漂亮的隶书写下了一个戚字。 戚岁宁很兴奋的模样,“这就是我的姓吗?” 祁聿礼点头。 “那你呢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戚岁宁兴奋的催促道:“你也把你的名字写下来,我想看。” 对于7岁的戚岁宁而言,‘祁聿礼’这三个字,难的不吝于天书。 墨香扑面,少年人清隽漂亮的字体映入眼帘。 戚岁宁皱着眉看了半天,眼神苦恼的说:“这是什么字啊?我一个都不认识!” 祁聿礼唇角多了点笑意,看着戚岁宁。 虽然只是一瞬间的笑容,但是对于戚岁宁而言,无疑是一份巨大的惊喜。 她像是看见一个新大陆一样,看着祁聿礼,开心的说:“你笑了啊!你笑了!” 祁聿礼有一瞬的怔然。 笑? 他也会笑吗? 后来,两人便在便签上交流,戚岁宁会问一些问题,古灵精怪的,祁聿礼就会在便签上写下答案。 “哥哥,这个世界是不是很大?我在电视里看见,城里的人都会去咖啡店,咖啡店好喝吗?” 祁聿礼思索,在便签上写下——“普通。” “那哥哥,我算漂亮吗?我长大以后,是不是能和电视里的人一样好看?”戚岁宁很简单,也很直白,她丝毫不拐弯抹角,说出来的不带一丝犹豫:“因为哥哥很好看,哥哥比电视里的人都要好看,所以我想知道,在哥哥眼里,我算好看的吗?” 祁聿礼对于自己的外貌,并没有任何的优越感。皮囊这种东西,他见得多了,也知道皮囊之下,世人几乎没什么区别的灵魂。 可是戚岁宁好像不一样。 于是祁聿礼认真的写下——“你比她们都好看。” 戚岁宁并不知道这是一句多大的赞美,但是她看着便签上的字,也知道祁聿礼是在夸自己的意思。 她笑着,很开心的说:“那我下次还可以来找哥哥吗?我可以继续来吗?” 少年人垂眸,戚岁宁看见他笔尖在纸张上滑动,字迹落拓干净,他说:“你想吃什么?” “还可以自己点菜的吗?”戚岁宁捂着小嘴,激动的说:“我!我可以自己点菜?” 祁聿礼点点头,说可以。 戚岁宁得到了允许,喋喋不休的报了一串菜名。 什么糖醋鱼、糖醋排骨,都是甜甜酸酸的口味。 祁聿礼便一个一个记下来。 临走的时候,戚岁宁还是打算从窗户翻出去。 祁聿礼给她搬了把凳子,方便她进出。 戚岁宁很开心,并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的这么顺利。 她和祁聿礼道别,说着明晚见。 祁聿礼便开始期待明晚。 别墅里的众人发现,小少爷最近的饭量变大了,吃饭的时间也越来越晚,他开始用便签和众人交流,不仅如此,还喜欢上了点菜。 他将戚岁宁想要吃东西递给厨师,后者瞠目结舌,痛心疾首。 顾家那位老师傅还说祁小少爷喜欢吃清淡的!害得自己每天清汤寡水的做给小少爷吃! 真是好恶毒的商战! 戚岁宁开始每晚准点去祁聿礼的住处报到,整整一个漫长的冬日。 她会絮絮叨叨的和他说一些琐碎的事情,小到今天前桌的女生剪了个狗啃似的刘海,大到今天老师又拖堂了,布置了很多作业,总归是事无巨细,都说了一遍。 祁聿礼平日里有专业的老师过来给他教授知识,他学的东西晦涩,小小年纪学好多门外语,还要不断的上难懂的商业课。 戚岁宁每天学的那些东西,对于祁聿礼而言,简单的就像是过家家。 可是小姑娘真的学的很苦恼,为了稳住第一名的成绩,费劲的一遍遍学习。 于是祁聿礼熬了两个通宵,送给了戚岁宁一本难题解析。 他翻了二年级小朋友的教材,将里面的重难点全部拎出来,给戚岁宁逐个逐个的写下分析。 他不说话,于是写教材成了一件重中之重的事情。 他必须耗费很多的时间和精力在上面,而戚岁宁的成绩在他的帮助下,开始甩开第二名很多很多。 大学消融的春天,小姑娘摘了木兰花,进来看他。 戚岁宁说:“这可是我最喜欢的花啊!送给哥哥,谢谢哥哥教我读书。” 祁聿礼收到的礼物何止万千,那些奢侈的物件价值连城,放在仓库里积灰,他连多看一眼都觉得厌烦。 可这是戚岁宁送给他的,于是他精挑细选了一个瓶子,亲自养着。 戚岁宁从不和他说自己的家事,她一直都是嘻嘻哈哈的,无忧无虑的。 她好像天生就拥有快乐的能力。 多好,天生的快乐。 祁聿礼希望她就这么快乐的长大。 他将戚岁宁当作了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一个能够惦念在乎的家人。 戚岁宁大概也是这样,她关心他孤单,于是陪着他熬过了很多个夜晚。 两人就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看着冗长的肥皂剧。 戚岁宁偶尔会看进去几眼,但是祁聿礼喜欢的,只是她在自己身边的感觉。 在这个糟糕透顶的世界,她美好干净的一尘不染。 他第一次对戚岁宁开口说话,也是最后一次,就是在顾书墨发话,要接他回来的时候。 那已经是他在这个小村庄的第三个年头,顾书墨的身体已经没有三年前这么硬挺,大病小病不断。 人的衰老,从来都是一瞬间的事情。 祁聿礼从始至终知道自己的责任,他只是有点贪恋这种无忧的生活。 他问戚岁宁:“如果我需要离开这里,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会支持我吗?” 戚岁宁咬着小面包,震惊的看着他,之后,忍不住笑了。 她是雀跃的,笑着抱紧他,拉长的尾音,软生生的说:“原来你会说话啊!哥哥!真好!我还以为你真的是个哑巴!” (本章完) 227 不会放过 “原来你会说话啊!哥哥!真好!我还以为你真的是个哑巴!” 祁聿礼僵硬着,任由她抱着自己。 她好像一点都不生气自己的隐瞒,只是开心的,一遍一遍的说,真好啊,你原来没有生病。 祁聿礼甚至做梦都没敢想,戚岁宁能真的一点都不怪自己。 没有人会喜欢被欺骗的感觉。 但是戚岁宁不怪自己。 祁聿礼喉结滚动,成年之后的温润眉眼多了压迫感,现如今更加温雅无害。 他看着戚岁宁的侧脸,很轻很轻的说:“你不怪我吗?戚岁宁,我骗了你很久。” 戚岁宁却笑着说:“不怪啊,我为什么怪你?哥哥可以说话,这不是很好嘛?” 她是真的没有任何的怨怼,没有任何的责怪,她只是说:“哥哥,那你离开了,以后还回来吗?你要是回来的话,能不能告诉我?” 戚岁宁指着远处的山坡,声音清脆,她说:“从这里过去,就是我的家了!你要是回来了,就来找我。” 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承诺,说出‘好’的时候太轻易,还以为相见和别离,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是相见时难别亦难,哪有什么是轻易的. 日暮西沉,祁聿礼无声的坐在戚岁宁的身侧,任由眼眶潮湿。 他紧握着戚岁宁的手,似乎是终于收拾好了情绪,扯出一抹笑容,道:“岁岁,现在快要入春了,我们今年春天可以结婚吗?我如果想要和你在一起一辈子,你会不会怪我没有正式的向你求婚?” 话落的那刻,祁聿礼其实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要将这个人留在身边,不管她是什么模样,都要留在身边。 一个人真的一心想要将另一个人留下,那么所有的千难万阻,都不算难. 戚崧战战兢兢的躲在酒店里,好几天都不敢出去。 祁聿礼现在心思扑在了戚岁宁身上,戚乔依下落不明,他心中满是惶恐,根本就不敢让任何人发现他的存在。 躲避成了一件合乎情理的事情。 戚崧蜷缩在房间里,警惕的张望着。 许久,门口传来敲门声。 戚崧打了个冷战,眼神僵硬迟钝的看过去,瞳孔紧缩。 许久,他深深呼出一口气,踉踉跄跄的走到了门口,通过猫眼和监控,他看见了戚音音的脸,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打开门。 “你怎么才来!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戚崧声音不满,一边说话一边将戚音音往里扯。 他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戚音音异常的脸色。 门关上,戚崧就忙不迭的说:“吃的呢?我不是让你带吃的过来吗?” 戚音音将刚刚在楼下买的面包和水递给戚崧。 戚崧瞪她,“怎么就买了这个?我不是和你说了,带点好吃的过来!” 戚音音不说话,眼神复杂的看着他。 但是此时此刻,戚崧根本就顾不得这么多了,他火急火燎的拆开是塑料袋,拿出面包,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戚崧使用的伪造的身份证开的酒店,这里的检查不规范,环境自然也不会好,像是那种廉价到极致的小旅馆。 戚音音环顾四周,看着破败的环境,已经脱落的墙皮,还有那信号异常的电视,没忍住心中的怒气,咬着牙低声说:“你真的就一点都不好奇外面发生了什么?” “我现在自顾不暇!你懂什么叫自顾不暇吗?”这话让戚崧不耐烦的吼道:“我现在操心自己都来不及,哪里有功夫去管别人!” “你在做这件事之前,就没考虑到后果?”戚音音冷漠的看着戚崧,扯了扯唇角,讽刺的说:“祁聿礼对戚氏集团出手,现在戚氏集团的股价崩坏的一塌糊涂,董事会的所有人都在找你,你就躲在这混吃等死?” 戚崧被自己的亲生女儿这般指着鼻子骂,心火也是旺得不行,他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瞪着戚音音,毫不犹豫的破口大骂:“小畜生!谁教你这样和自己的父亲说话的!你还懂不懂什么叫规矩!” 戚音音不为所动,冷淡的笑:“你不是已经把我和姐姐赶出戚家了吗?不是已经和我们断绝关系了吗?那你现在又算我哪门子的父亲,有时候不是只要有血缘,就是父亲!” 戚崧此时在戚音音口中听见了‘姐姐’二字,终于想起来关心自己下落不明的大女儿。 他的脸色不自在,犹疑的看了戚音音一眼,声音低低的,不自在的说:“戚乔依戚乔依怎么样了?” 戚音音讽刺的笑笑,笑着笑着,眼眶通红,充满了恨意,“您终于想起来,您还有一个女儿?” “你这话怎么说的!我当然会关心你们,只是爸爸现在自顾不暇,没办法分心而已!”戚崧理不直气也壮,“况且,你姐姐那么聪明的一个人,能有什么事!” “她死了。” 一片死寂。 戚崧脸上的不耐烦和理直气壮滑稽的挂着,他眼珠转了转,目光落在戚音音的身上,上下打量:“不可能,你和你姐姐联合起来,想要诓我,是吧?” “诓你?”戚音音好笑的重复戚崧的话,眼泪掉下来,“诓你有什么好处吗?戚崧,你这个人有没有心!” 戚音音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了今日热搜。 是一群警察在荒山野岭中搜寻着戚乔依的尸体碎块,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已经面目全非,碎的不行了。 戚崧唇在颤抖,他紧抿着,不安的看着戚音音,眼中的震撼明显。 他干笑,缓缓往后退,声音低哑:“不可能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死呢?” “为什么不会?”戚音音眼泪掉的更厉害,“那可是戚岁宁!你根本不知道她在一些人的眼中有多重要!” 戚崧脸色发白,没有在乎戚乔依究竟是被谁害死的,他只是联想到了自己,于是骇然惊恐,声音颤抖:“戚乔依死了他们是不是也不会放过我?” 戚音音看见戚崧眼中的畏惧,出于求生的本能和自私的心。 228 学会放弃 而戚崧他一把抓住了戚音音的手,语气紧张的说:“音音,音音!爸爸从小就最疼你了!你是不是认识那些人,你帮爸爸求求他们!爸爸现在就想活下去!” 戚音音对于戚崧最后的期待,也彻底的飞灰湮灭。 她心如死灰,将手机点开了信息界面。 上面是一早编辑好的地址,她发过去,之后大笑了起来,“爸,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就当是你欠我们姐妹俩的!你既然这么自私冷漠,那就不要怪我!” 戚崧愣愣的看着戚音音,还不清楚戚音音究竟拿着手机做了什么。 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他往后退了一步,对于自己这个心眼最少的女儿,产生了提防,“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戚音音笑笑,看着戚崧,“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情,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可不能怪我。” 话已至此,戚崧回过味来,难以置信:“你竟然竟然出卖我?戚音音,我可是你的爸爸!” “那又怎么样!我需要好好活着!现在姐姐不在了,你也马上就要完蛋了,有谁能管我的死活!”戚音音冷漠的看着戚崧,声音寡淡:“既然如此,我又凭什么不能替自己谋一个好出路!我现在需要一大笔钱!只要有这笔钱,我什么都不怕!” 戚崧彻底的绝望,他很想和戚音音同归于尽,难言的恨意涌上他的心头。 可是他步伐虚浮,只是往前迈了一步,就差点倒地。 他脸色苍白的看着戚音音,“你在.食物里面” “人们总要给自己找一点退路,我也不是傻子,现在也跟着你们学聪明了。”戚音音的表情充满了阴霾,她轻喃,带着说不出的畅快:“戚崧,你觉不觉得这个药的效果很熟悉?因为当初,你也给我的母亲下了这个药。你说,这是不是报应!” 但是戚崧已经失去了意识,他歪倒在了地上,眼神还不甘的看着戚音音,但是却说不出半个字。 他输的一败涂地,最后竟然是自己的女儿,亲手送自己上了绝路。 戚崧不知道自己会受到什么样对待,可是想到戚乔依的下场,心中已经没有任何的盼头. 同样的深夜,周家。 周观鹤坐在沙发上,看着久违的回到家的周靳晏,难免冷笑。 “我以为你有多硬气,打算这辈子都不回来了?” “想通了,所以回来了。”周靳晏看着一旁欲言又止的唐瑛,淡淡的:“我们取消婚约,你也不用再留在周家。” 唐瑛原本就对周靳晏回来这件事不抱希望了,更不要说和自己履行婚约。 闻言,她的态度还算平静,又恢复了从前的爽朗爱笑,她看着周靳晏,很戏谑的口吻:“你有别太自以为是了,你觉得我会想要嫁给你吗?周靳晏,人都说吃一堑长一智,我现在对你根本没有任何兴趣!” 周靳晏闻言,淡淡的看着唐瑛,点头,表示了认可:“你能这么想,也算是皆大欢喜。” 唐瑛心头一刺,看着这张自己喜欢了很多年的脸,说心里一点都不难过,那一定是在自欺欺人,只是释怀是真的,人总归是要学会长大。 想要就能拥有,这是孩子才能做到的事情,因为小孩子想要的东西很纯粹,所以还能得到。 可是于自己而言,追逐一件自己无法得到的东西,本身就很可笑。 她眨眨眼,忍住了心中的复杂情绪,“当然皆大欢喜,既然你现在回家了,那我就先走了,周靳晏,后会无期。” 一直坐在旁边没有说话的宋雅,此时看见唐瑛要走,下意识站了起来,带着歉意和愧疚,轻声道:“唐瑛,外面路黑,你注意安全。” “知道的阿姨,这些日子和您还有叔叔在一起,我过得很开心,希望你们以后能身体健康,我和周靳晏之间的事情,都是我们小辈之间的冲突,您二老永远都是我的长辈,我以后有时间,会来看你们的。” 场面话冠冕堂皇,叫人挑不出错。 唐瑛承认,这话里面有刻意的成分,但是她确实也是真心的。 人非草木,都是有感情的。 哪怕是宋雅,心中也有不忍,想着唐瑛这些日子在自己身边的照料和体贴,也生出了依依不舍的情绪。 虽然之前,因为周靳晏的伤和一些乱七八糟的冲突,宋雅对于唐瑛的意见很大,可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唐瑛是真的在尽心尽力的照顾着他们。 在周靳晏选择了离家出走之后,唐瑛在这么难堪的情况下,还可以做到如此的大度,实在是在宋雅的预料之外。 “好孩子,出门当心点,叔叔阿姨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你什么时候想要来玩,随时来就好了。”宋雅擦擦眼泪,感性的说。 等到唐瑛走到了,一家三口总算是坐下,心平气和的说起了话。 周观鹤看着周靳晏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冷哼了声,沉声道:“我以为你能三年五载的不回家呢!” “这里是我的家,你们是我的父母,我自然是要回来的,之前很多事情也是我的不对,这里给二老道个歉。”周靳晏说罢,还真的诚恳的拿起茶杯,“以茶代酒,算是道歉了。” 这实在是很新鲜,周观鹤深思的看着周靳晏,语气中不乏警惕:“你这又是来哪一出?” “父亲未免想的太多了,我只是恢复了记忆,又经历了生死,突然就明白,很多事情强求不得,苦果不如放手,仅此而已。”周靳晏笑笑,看向周观鹤,声音轻淡:“我想通了许多,也放下了很多。” 周观鹤听得一惊,“你恢复你恢复记忆了?” 宋雅也紧张起来,看着周靳晏,欲言又止的说:“靳晏,你听妈妈一句劝,不要再折腾了,戚岁宁现在已经要和祁聿礼结婚了,很多事情尘埃落定,你要是” “没打算折腾。”周靳晏打断了宋雅的话,再平静不过,他说:“求不得,我就不求了。” 229 求之不得 “没打算折腾。”周靳晏打断了宋雅的话,再平静不过,他说:“求不得,我就不求了。” 一时间,周观鹤和宋雅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而周靳晏枯坐了会儿,便起身,从容的说:“时间也不早了,我就先上楼休息了,您二老要是有什么事情,直接找我就好。” 简直是性情大变。 周观鹤想到这段时间戚氏集团层出不穷的恶性丑闻,又想到戚乔依的死讯,一阵胆寒,莫名有些心慌。要是他没有猜错的话,这些事情,周靳晏可能知道些什么. 细问自然是没什么必要了,但是话已至此,至少说明周靳晏是真的收心打算回来了。 这些日子,周观鹤和周靳晏之间几番斗智斗勇,自然明白周靳晏如今能做出这个决定,已经是再好不过。 他无言沉默的看着周靳晏离开的方向,半晌,泄气一般的闭上眼,低喃道:“罢了.” ———— 戚崧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封闭的房间里。 四下无人,房间里面萧索冷清,刺目的雪光透进来,说不出的冷。 戚崧躺在床上,努力的用手遮挡着透进来的光,他感受到了难言的寒意,还有一种面对未知的惊惧。 这是什么地方? 戚音音究竟是把自己卖给了谁! 戚崧惊恐不已,眼睛都没有彻底睁开,就连忙将自己往角落里塞。 偏偏这个四方的房子,根本就是避无可避。 “你们究竟是谁!关着我干什么!”戚崧声音颤抖:“我奉劝你们马上放了我!不然倒霉的一定是你们自己!” 自然不会有人回应,他的声音显得单薄又可笑。 戚崧抿紧唇,呼吸渐渐的不畅。 他的胸口剧烈的起伏,有一种艰难和色厉内荏之感,“我告诉你们!我是戚氏集团的董事长,不是什么无名之辈,我如果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你们这些人,全都要倒霉!” 他说完,眼睛瞪的大大的,开始警惕的张望。 可是无论再怎么看,这个房间里也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戚崧神经质的开始发抖,戚乔依的死讯在这一刻就像是催命符,正在摧毁着他原本就快要断裂的神经。 他并不知道,其实此时此刻,他说出的所有的话,发出的所有的声音,都清晰无误的传到了外面。 所有人都能听清他的声音,也能够窥探他的恐惧。 戚音音站在魏镜殊的身侧,看着男人过分寡淡温和的眉眼,心中有说不出的悲怆。 她落泪,声音沙哑:“魏先生,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做了,现在,我可以离开了吗?” 戚音音对于魏镜殊,已经没有了从前爱慕,只剩下了恐惧。 她知道这个男人心中的冷漠和寡情,也知道自己的微不足道。 她算什么呢? 她不过就是他为了更加了解戚岁宁而接近的棋子罢了。 戚崧的声音还在透出来,戚音音哀求的看着不语的魏镜殊,声音愈发的颤抖:“我可以离开了吗?” “你既然已经选择了为了钱出卖自己的父亲,现在又那么急着离开做什么?”魏镜殊声音淡淡的,看向她,眉眼低垂,他开口,声音清润:“戚音音,每个人都要为了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你想要得到重头开始的机会,你就该受着这些代价。” 戚音音确实是不想再听戚崧的哀嚎了,虽然她已经狠下心要利用戚崧成全自己,可是她并不想面对此时的戚崧。 归根结底,这个人依旧是她的父亲。 戚音音睁大了眼睛,看着戚崧,急促的呼吸着:“我我是被逼的。” 这话让魏镜殊唇角多了些冷笑。 他缓缓看向戚音音,眉眼间的讽刺很浓吧:“难怪岁宁厌恶你们戚家的人,你们这些人真是虚伪的让我觉得恶心。” 戚音音脸一白,看见魏镜殊转身要离开,也顾不得什么了,急忙地拉住他:“等等.你答应我的东西.” “那些钱都会打到你的账户内,”魏镜殊看着戚音音那张不知所谓的脸,蓦然笑了,他说:“你应该不知道,你的姐姐为什么会选择自杀吧?” 戚音音僵住,刚漫上脸的笑容还没来得及绽放,生生顿住,她看着魏镜殊,声音像被什么东西哽住,发出一些意味不明的音节。 而我就说上下的打量她,最后,竟然含着些悲悯笑了,他说:“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戚音音看见魏镜殊的背影消失在了视线中,眼泪开始漫出眼眶。 她都是被逼的 可是魏镜殊的话就像是一道符咒,扎进她的脑海中。 她想起戚乔依对自己说的话,她害死妈妈的时候,也说自己是被逼的 戚音音突然就明白了魏镜殊的话是什么意思,她蓦然抬眸,眼中的惊骇犹如惊涛巨浪,她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原来报复在这里。 戚崧的哀嚎声还在时不时的传出来,每一声‘放我出去’,都是对戚音音的折磨。 可事已至此,她又有什么颜面进去看他哪怕是一眼? ———— 魏镜殊夜里去了趟医院,月光冷清寂寥,魏镜殊看见祁聿礼坐在戚岁宁的床边,正在替后者擦拭着面容。 祁聿礼此人,干净如岭上雪,世家子弟最好的教养,最优渥的身家,稳坐着杭城第一财阀的位子,多的是人前呼后拥。 魏镜殊知道,像祁聿礼这样的人,本是没有机会下凡尘的。 但世间事变化莫测,世人最爱看的,就是高岭之花下神坛,佛龛里的神仙成了凡夫俗子。 魏镜殊也爱看,所以他在门口站了很久。 直到祁聿礼将戚岁宁收拾妥当,不经意看向自己。 四目相对,两个男人眼中都是心照不宣。 祁聿礼将手帕放在一旁,仔细的替沉睡的戚岁宁掖好被子,这才举步往外走去。 “今天医生怎么说?还是和之前一样吗?” 祁聿礼关上门的瞬间,魏镜殊问道。 “需要好好休养,医生也不确定她什么时候能够醒来,但是没关系。”祁聿礼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看着病床上的戚岁宁。 230 等一辈子 他声音稍顿,之后认真又轻浅的说:“我等她一辈子,她不醒来,我就等一辈子。” “一辈子很长,人最怕的就是轻易许诺。” “就是因为很长,所以才要做任何自己觉得值得的事情。”祁聿礼说到这里,笑笑,很轻很轻的叹息,他说:“没有什么比戚岁宁更值得。” 魏镜殊眸光复杂的看着祁聿礼,良久,他说:“方便吗?找个地方谈谈吧?” 地点是院长办公室。 魏镜殊已经很久没来了,他又一贯不喜欢别人进他的私人空间,所以桌上有一层薄薄的积灰。 对面而坐,沙发上,魏镜殊唇角衔着烟,漫不经心的点燃,眉眼间凝着浅淡的沉重,他说:“其实,我之前想过阻止你。” “我也想过,不要一意孤行。”祁聿礼坦然笑笑,看着魏镜殊,道:“可是我确实自私,我没办法不爱戚岁宁,也没有办法在有机会和她长相厮守的时候,选择放弃。” “和爱的人长相守,这有什么错?”魏镜殊自嘲的笑笑,之后,所有的情绪收敛殆尽,他不过淡淡的说:“我只是妒嫉你,祁聿礼,我可以将整个魏家倾覆,但是我没办法明目张胆的爱戚岁宁。” 他说到这里,眉眼一痛。 两人都不约而同的,分别想到了很久之前的事情 经年之后,祁聿礼去那个小村落找过戚岁宁。 他的病终于好了,可是物是人非,当年的村庄里根本没有一个叫戚岁宁的人。 回程那天,天空暴雨如注,祁聿礼坐在宾利的后排,看见雨幕缠绵不断的尽头,戚岁宁站在路边,正和周靳晏在说话。 过去了这么多年,18岁的戚岁宁早就不是10岁的小丫头。 这八年,他没有办法离开顾家,也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极致的成长需要极致的折磨,只有这样,他才能在最短的时间,以最快的速度成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他在下属的相机中,看过戚岁宁很多很多的模样,12岁的戚岁宁,15岁的戚岁宁。 她真的有在好好长大,在自己没有办法看见的地方。 祁聿礼会常常让人给戚岁宁的母亲送去一些恰到好处的物质补贴,当然,是以村庄的名义,他并不想打扰戚岁宁的生活,也并不觉得波云诡谲的祁顾两家的,会比小村庄更加美好。 他没有办法完全的把控局面,贸然的带来戚岁宁,只会让后者成为他人尽皆知的软肋。 他送去的那些东西,已经足够白时宜一个女人在小村庄里,将戚岁宁好好养大。 祁聿礼每次只要遇见什么过不去的困难,就会拿出戚岁宁的照片,反复的看,之后,就有一种心安的感觉。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无非是对一个的妹妹的关心罢了,可是这份感情是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呢? 是女孩开始褪去从前的青涩,变得亭亭玉立的时候。 还是照片里面,她一直没有变过的干净剔透,让他一再反复的看着,之后再也舍不得放手。 祁聿礼不知道,甚至不敢去细想。 只是这一天,大雨落杭城,行人匆匆,祁家新任家主祁聿礼坐在车内,看见戚岁宁眉眼婉转温柔,正在对周靳晏说着什么。 周大公子皮囊漂亮,风流之名人尽皆知。 祁聿礼不知道戚岁宁是怎么认识他的,还是前排的司机看他情绪不对,才字斟句酌的说:“听说,戚家新回来了一个女儿,叫戚岁宁,被周家那位一眼看中了” 无非是一个桃色的艳闻,祁聿礼只能自己告诉自己,也许,是他不该打搅。 可是理智又要怎么战胜情感,他看见周靳晏驱车离开,留下戚岁宁一个人打着伞站在原地。 她在雨中站着,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睁着仓皇的眼睛,看着车子离开的方向。 祁聿礼心中莫名的一阵烦躁。 他几乎不会有这样的情绪,可是那一刻,烦躁之情是那么的明显。 他吩咐司机,声音冰冷,“过去接她。” 司机一愣,听着他的声音,大概也是被里面的冷意吓到,连忙说好。 而他顿了顿,突然接着道:“把隔板打上去,让她坐副驾驶。” 司机不敢细问,照做了。 祁聿礼看见戚岁宁在雨意潺潺中上车,看见她被雨水打湿的头发,看见她眼中的惊讶。 她对司机说谢谢,隔着玻璃,祁聿礼都觉得她说话的模样乖的不行。 而从始至终,祁聿礼没有说一句话。 隔板的隔音层没有上升,祁聿礼听见戚岁宁在通话。 十八岁的少女,声音青涩动人,含苞待放的模样动人心弦。 她说:“妈,我是真的喜欢靳晏,您和姐姐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不会放弃的。” 那句喜欢像是一根刺,深深地刺进了祁聿礼的脑海中。 他并不知道她举步维艰,步步小心,更不知她的精心算计,不知道她是为了在戚家站稳脚跟,才虚与委蛇。 事后也不是没有派人去查她为什么会突然回到戚家,但是一切都顺理成章,挑不出任何的错处。 能有什么错呢? 祁聿礼无数次的在杭城的各个重要场合,看见周靳晏满怀着宠溺,陪着她出***小小的场合。 周靳晏是周家的独子,一路顺风顺水,走的比所有的世家子弟都更容易。 而他一边处理着祁连承对自己的刁难,一边更加拼了命的想要握住两家大权。 一年的时间而已,戚家那微不足道的小门户,竟然真的在周靳晏的广开后门中,势力一再膨胀。 戚岁宁是周靳晏的白月光,整个杭城,又有哪个人是不知道的? 祁聿礼理所当然的觉得,小姑娘起码是开心的。 她得到了无数的年轻女孩子梦寐以求的一切,她是万千宠爱,她很幸福。 至于自己,这一路走来,要将那么多的声音和反对全部抹平,其实并没有外人看起来容易。 戚岁宁和周靳晏的那三年,祁聿礼唯一一次和前者交集,是在一次酒会上,少女眉眼狡黠美好,越过重重人潮,一眼击中他的心脏. 231 大结局(上) 祁聿礼记得很清楚,那是周靳晏升任周氏集团首席执行官的当天。 其实也不见得有多么重大,至少,不需要他这般的身份出席。 可是那年,他莫名的心念微动,竟然就这么答应了。 那天,戚岁宁站在沐风的阳台,手撑着下巴,看着天上的星星发呆。 楼下,周靳晏漫不经心的被众人簇拥着。 有人问他,戚岁宁呢? 周靳晏便笑笑,说小姑娘嫌吵,我让她一个人上去了。 语气是恰到好处的宠溺和掌控。 难免诸多艳羡,多的是人在羡慕戚岁宁命好。 祁聿礼站在远处,眸色莫测的看着这一幕,半晌,转身往楼上走。 赵临这么多年陪在祁聿礼身边,对于男人的情绪,还是有些揣摩的本事的。 此时,见他这般模样,不由得连忙跟上。 “祁先生,您去哪里?” “太闷了,上楼吹吹风。”祁聿礼淡淡的说。 赵临听的心头一惊,也顾不得什么,下意识道:“周靳晏的那位就在楼上,您上去是不是不太好?” 祁聿礼是风度翩翩的君子,是温文尔雅的上位者,是这个世上最最克己复礼的人。 赵临甚至没有见过他对谁恶言相向。 可是这一刻,他看着赵临,眉眼一片寡淡,声音也冰冷到了极点。 他说:“怎么不行?他们没有结婚,有什么不行的?” 赵临心惊肉跳,根本不敢相信这是从祁聿礼口中说出的话。 他讷讷点头,道:“您说得对.说得对.” 那天,祁聿礼穿过冷清无人的过道,走到了戚岁宁的身后。 他们已经很多年很多年没有见面了。 祁聿礼想问问她,戚岁宁,你还记得我吗? 可是话语在喉咙间滚了又滚,最后,不过轻轻的一句:“一个人在这里吹风,是不开心吗?” 戚岁宁听见声音,转过头看他。 于是一颗经年之前的子弹,在这一刻穿越时间,正中眉心。 祁聿礼听见有一道声音,居高临下的说:“好看吗?这是你最爱的人。” 他的心跳有失控的征兆。 他手心发麻,看着戚岁宁满月一般皎洁的眉眼。 “您好,请问您是?” 带着茫然的声音,似乎是有些不解。 夜色茫茫,祁聿礼大半的身影隐匿在了黑暗中,只是桃花眼温润雅致,如水一般的柔和。 他向前走了一步,目光落在戚岁宁的脸上,眉眼柔软到极点,连声音都不带一丝攻击性,“一个客人。” 戚岁宁点点头,说我是周靳晏的女伴。 她甚至没有说自己的名字,好像她的存在本身,就是用来给周靳晏锦上添花的陪衬。 但是祁聿礼知道她的名字,他比那些流言蜚语和诽谤骂声,更早认识她。 “周靳晏的女伴我见过很多个,你不像。” 戚岁宁笑了,“哪里不像?是不够好看吗?” “是太好了,”祁聿礼顿了顿,半真半假的看着戚岁宁,低低地重复了一遍:“太好了,他配不上你。” 夜色中,男人眉眼足够动人,像是做旧深沉的油画,每一处细节,都惊艳的恰到好处。 戚岁宁却只是笑了笑,说:“配的上的,是我配不上周靳晏。” 她说的那么轻,可是每个字落在祁聿礼的耳中,又岂止是一句刺耳。 祁聿礼很想问问她,戚岁宁你还记得我吗? 可是他不敢,他只是看着女孩子的脸,渐入了沉默。 “这位先生,谢谢你陪我聊天,我还有事,我就先下去了。”戚岁宁礼貌的对他寒暄,她提起裙摆,翩跹的模样好像一只快乐的蝴蝶。 唯独可惜的是,她不是为了自己而来。 祁聿礼依旧沉默着,目送着戚岁宁离开,眼中的光一寸寸暗淡下去。 她不记得自己。 她爱上了别人。 祁聿礼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这一刻。 只是一贯温润如玉的男人,这一次在戚岁宁离开时,连笑容都牵强。 他知道,他内心妒嫉的发狂。 可这是戚岁宁自己选的。 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她不记得自己也没有错,她只是不爱自己而已。 再后来,是戚岁宁出国养病。 那一天祁顾两家难得相聚,祁连承和顾书墨维持着表面上的和气,各怀心思的坐在一起。 祁聿礼在两个长辈的围绕下,坐在主位上,表情清浅。 他这几年拼命的往上爬,夙兴夜寐,不敢懈怠,终于在年纪轻轻的时候,得到了两家的大权。 一路走来艰难苦楚自不必多说,祁聿礼早就已经习惯了。 他一贯是不动声色的,这几年的磨砺,更是将性子磨的越发的淡泊,这样的个性,说好听点是八风不动,说难听点,就是没有感情。 然而祁顾两家的家主,本就不该有太多的感情。他如今这个样子,想必所有人都很满意,在风暴中心,不动声色的冷漠。 可是再怎么不动声色的人,也会有自己在乎的东西。 祁聿礼在乎戚岁宁,于是,当赵临走上前,面露难色的说了个‘戚小姐’,他就什么都明白了,直接起身。 祁连承和顾书墨面面相觑,大概都是在诧异于他的反应。 而他走到赵临面前,声音寡淡:“怎么了?” “韩勉送戚小姐出国了,据说是周靳晏的意思,今天就出去。” 大家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也都明白,周靳晏这一次做的事情,无异于弃车保帅。 从理性的角度来说,一切都是合理的。 但是在戚岁宁的事情上,祁聿礼没有理性。 于是男人沉沉开口,难得一见的戾气,“这就是他的决定?为了区区的一点利益,放弃戚岁宁?” 顾书墨好奇地看着祁聿礼,而祁连承若有所思。 赵临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低咳了声,小声道:“祁先生,我们去去送戚小姐一程吗?” 送? 祁聿礼从来不知道送这个字怎么写。 他想要去留下戚岁宁。 他想告诉她,戚岁宁,这些年我一直都记得你,记得你所有所有的事情,你喜欢周靳晏什么呢?我什么都比他好,他能给你的,我千百倍给你。 (本章完) 232 大结局(下) 明明就已经下定决心了不是吗? 当那辆载着戚岁宁的车子从自己面前飞驰而过,他也确实冷静的说:“撞上去,逼停她。” 可那是戚岁宁。 话都涌出了喉咙,还是被生生转折。 “罢了,放她走。” 祁聿礼看着韩家的车子渐行渐远,闭上眼,脸上平静到了极点。 他刚刚坐稳了祁顾两家的位子,他可以顶着流言蜚语,顶着万千恶意负重前行。 可是戚岁宁不行,她应该无忧无虑的活着。 杭城不适合她。 她应该去新的地方,认识新的人,拥有崭新的、美好的人生。 至于这个人生中有没有自己,其实也不要紧。 她幸福,不是比什么都值得吗? 回忆戛然而止,祁聿礼听见魏镜殊的笑声,淡淡的,不似嘲讽,反而算是真诚。 魏镜殊说:“真想不到,你还是个大情种,竟然放她走。” “我那时候放她走,是因为我觉得我护不住她。现在留下她,是因为我觉得除了我以外的人,都没办法保护她。” 祁聿礼声音平淡,说到这里,唇角泛起浅浅笑意,“人总归是血肉之躯,谁又能不怕?” 魏镜殊眸中几分触动,他在良久的沉默后开口,淡淡的:“所以当时在s洲,你找到我,只是答应我不会让戚岁宁受到伤害,却没有答应我,不让她远离你?” 这话将两个男人的思绪拉回。 魏家内乱的那天,戚岁宁作为魏镜殊的软肋,被后者的对家找到。 这种游走在黑白两道的家族,自然也有很多见不得光的东西。 戚岁宁被掳走,下落不明,魏镜殊担心她,不得已之下,找到了杭城。 那本是联络戚家的短讯,可是当魏镜殊接通电话时,听见的却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冷淡,矜贵。 “戚岁宁怎么了?” “你是谁?” “你只需要告诉我,戚岁宁怎么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魏镜殊咬着牙,眼眶通红,他用力的咳嗽了两声,咳出一片暗红色的血,“我凭什么.相信你!” “因为你只有相信我这一条路可走。”男人说:“如果是她遇见了什么困难,整个杭城,只有我能帮你。” “你?你是谁?” “祁家家主,祁聿礼。” 祁家家主,杭城第一财阀。 魏镜殊至今记得,那一天第一次见到祁聿礼时的震撼。 男人孤身一人,从阴暗潮湿的地牢里,抱回了奄奄一息的戚岁宁。 他高贵淡漠的像是潦倒的雪色,尚未落及地面,不沾一丝丝尘垢,冷得厉害,将一切隔绝在几尺之外。 可是戚岁宁是例外。 他抱着戚岁宁,走在狼藉的地面上,桃花眼一片冰冻。 那是魏镜殊第一次领教真正的上位者的威压,不是魏家的腥风血雨,是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叫人齿寒。 魏镜殊走上前,声音沙哑:“谢谢,把她给我吧。” “给你?你连魏家这些人都压不住,你凭什么对我说‘给你’?魏镜殊,戚岁宁要是真的有什么万一,你真是罪该万死!”和他温良的嗓音不同,他说出来的极其冰冷,也极其狠戾。 魏镜殊感觉喉间涌上甜腥,又生生咽下去。 他的身体已经坏透了,为了让戚岁宁能捱到祁聿礼来救她,魏镜殊吃下了对方送来的毒药。 慢性毒药,会一点点摧残人的身体和意志,直到最后失去意识,死相异常的难看。 他其实已经认命了,只是一直惦念着戚岁宁,不敢懈怠而已。 但是现在,戚岁宁被救出来了。 她满身的伤,魏镜殊看见她裸露在外面的肌肤,甚至找不到一块好肉。 旁边有人在哭,低低的说:“戚小姐被那些畜生严刑拷打,那些人要戚小姐承认,她是被您威胁绑架到s洲的,戚小姐不肯松口,戚小姐说,你是她最重要的朋友。” 魏镜殊脚步一时乱了,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脸色惨白如纸。 他看着戚岁宁恬然安静的侧脸,看着她靠在祁聿礼的怀中,失去了所有意识,安静的就像一个襁褓中的孩子。 他的手死死握成拳,又松开,哑声说:“忘了吧。” 祁聿礼看向他,“你说什么?” “让戚岁宁忘了吧忘了s洲,忘了我。”魏镜殊微笑,眼神眷恋到了极点,看着戚岁宁,“我没有几年可活了,时日无多,倘若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重要的朋友死去,该有多难过啊?倒不如,就把我忘了吧” “戚小姐现在的状况,可能会有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要是真的能忘记这段记忆,对于戚小姐来说,是一件好事.”有私人医生小声的提议。 祁聿礼只在乎戚岁宁。 如果是对戚岁宁好,他都会同意。 只是魏镜殊拦住了他,说:“岁宁还有1年才回国,我们两个谁都不要去打搅她,她的人生已经偏航过一次,我希望她之后走的每一步,都是发自内心的选择。” 这是约定。 而祁聿礼确实也遵守了这个约定。 整整一年,戚岁宁在国外生活,没有人打搅。 她的记忆被人置换,那些惨烈血腥的过往都被掩埋,她也永远都不会知道,有人在偷偷地爱她。 回忆到此为止,祁聿礼看着魏镜殊苍白的面容,淡声道:“你可别死在杭城,这样闹大了,很难收场。” “知道,不会给你添麻烦。”魏镜殊笑笑,若无其事:“我也不是从前那个在魏家备受掣肘的人了,现在我能决定的东西,比你想象中多很多。” 祁聿礼收回目光,“那就好。” “你可要好好照顾戚岁宁。” “这就不劳你费心,”祁聿礼说:“没有人会不在乎自己的性命,戚岁宁的命,就是我的命。” 若是别人说这种话,魏镜殊是大概率是要嘲笑几句的。 但这话从祁聿礼口中说出来,魏镜殊笑不出来。 他看着远处白茫茫的雪色,半晌,说了句:“这样也很好。” 这年夏天的杭城,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杭城第一财阀世家的继承人一意孤行,娶了尚且昏迷不醒的戚家小姐。 第二件,据说没过几天,那位一直昏迷的戚小姐就醒来了。 戚岁宁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祁聿礼等待她多年,教她写自己的名字,一遍遍问她记住了没有? 梦醒,阳光明媚,戚岁宁看见祁聿礼坐在自己面前,手里是泰戈尔的诗集。 他说:“迁延蹉跎,来日无多,二十丽姝,请来吻我,衰草枯杨,青春易过。” (正文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