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号魔鬼情咒》 新的一年,心想事成 拓拔月亮 好快,一转眼,墙壁上十二张美美的月历已被撕光,一年又过了。 还是和往年一样,很多原本订定的计画还未完成,就被时间拖着走,每年堆积的计画堆得比自己还高,但是新的一年又到了,忍不住又有新的理想、计画—— 呵呵,有理想、有计画,人生活着才有希望嘛!虽然理想、计画未必能照着心中建构的蓝图走,但至少那是一个指标,让自己不至于虚度一年。 来说一些轻松一点的好了,新好男人这个话题似乎不怎么新鲜了,但是,你(你)对好男人的定义是什么? 我对好男人的定义不严不苛,只要一个让我觉得体贴的小举动,他就可以登入亮仔心目中的好男人万名榜内。 那天,有位朋友把家里重新装潢后,请了一些好朋友到家里吃便饭,当然,吃饭这等人生无比重要之事,亮亮我可是跑第一的。 席间,还有两位警察朋友也陆续来到。 一对较年长的所长夫妇,未带孩子同行,所长大人很体贴妻子,主动帮她盛饭,这是好男人之一。 看吧,我对好男人的定义真的不严。 另一对较年轻的巡佐夫妇,带了三个小孩前来。吃完饭,小孩在一旁玩,不时地会跑回警察爸爸身边和他撒娇,或坐到他大腿上黏着他,这真是颠覆了警察给人一贯的严肃印象。 加上我们在吃饭后水果时,我看到警察爸爸贴心地把已经切成四分之一的柳丁去皮,将果肉送进孩子的嘴里,当下,亮亮忍不住想颁给他一顶柳丁皮做成的「慈父」皇冠。 回家后,我在想,一定是警察爸爸平日不在家,教导孩子的重责大任都落在妈妈身上,妈妈成了严母,孩子自然会比较喜欢黏在格外珍惜和孩子相聚的「慈父」身上。 而且,由于爸爸是警察,孩子自然把爸爸当成英雄股看待,当天还嚷着要看报纸,因为那天的报纸有刊登他英勇的警察爸爸逮到窃贼的照片。 话说回来,农历新年即将到来,愿每个单身美眉都能找到自己心目中的mr.right,每个mr.right也都能找到好伴侣。还有,亮壳祝大家都有红包可拿,嗯,人家也想要红色—— 新的一年,祝大家心想事成,身体健康,天天快乐。 我的部落格—— ★玫瑰花园~~rosegarden http://tw.myblog.yahoo/moon-1123/ ★亮家@花园舞会 http://blog.sina.tw/moon_11_23/ ★xuite日志:恋月的私人天地(旅游照片) http://blog.xuite/sino.moon/lovemoon 第一章 「阿六,今天没有任何行程?」 视线从电脑萤幕移开,不经意瞥见腕表上的时间,思绪顿了下,拓拔烈抬起头睨视着窝在一旁,正在用一指神功练习打字的新特助。 自从收复了父亲生前的「大业」天地盟之后,他们三兄弟也没忘了原本的正业,许是出生前窝在同一个育儿袋的缘故,或者是出生前早就商量过,三兄弟不约而同各自暗中掌控一家金融投顾。 日前,大哥拓拔寿提议将三人的公司合并,共组一家金控集团,他和二哥拓拔野立即举双手赞成。 三兄弟同心,短短时间内,资金雄厚的「尊天」金控集团,已在商场上独占鳌头。 不过,由于他大哥要管理天地盟,加上准大嫂怀孕了,大哥担心她身子虚弱,孩子会再次保不住,于是暂时放下手边工作,带着大嫂到乡下的老家暂住一段时日。 是以,身为副总裁的他,暂时代理「尊天」金控集团的总裁一职。 「三少,今天……没有,完全没有行程。」放下因练习打字而僵硬的手指,阿六硬扯着皮肉干笑着。 盯着阿六皮笑肉不笑的脸,顶着一颗刺猬头的拓拔烈满心狐疑。 平日这个时间,他不知已经拜访过几个大客户了,今日却…… 望了腕表上的日期一眼,他懂了。 13号,原来今天是13号……每到13号,他就被逼迫成为废人一个。 日前,大哥为了帮大嫂和二嫂找她们的小妹,从尼泊尔找来一个女巫,那个「不务正业」的女巫,不帮忙找曲映兰的下落也就算了,还莫名其妙帮他们三兄弟算了三个情咒数字,而13号就是他的罩门。 他压根不信,不过,他大哥和二哥可是信的咧,因为他们的情咒数字都应验了。 他想,他们两人大概是谈恋爱变笨了,毕竟只要有心人,一查就可得知他们几号发生什么事,至于日期相同,也不过就是凑巧…… 总之,大哥和二哥怕他在13号发生事情,是以,所有有关13的数字,都要避免。 看病挂号,不能挂13号;搭电梯也不能搭到13楼,为了他,他们这栋大楼也就没有13楼,更夸张的是,公司职员只要13号出生的,全都被调到子公司去…… 当然,每个月最「经典」的13号,当然哪里都不能去。 他怒哼了声,一个月一次,他被搞得活像女人大姨妈来了,最好躺在床上睡一整天都别动。 听到怒哼声,阿六倒抽了一口气,战战兢兢地观察「大人」接下来的反应。 话说,他这份工作原本是女人做的,但三少的牛脾气把十个女人吓跑之后,他阿六三生有幸被大少钦点,从天地盟一个不起眼的小混混,摇身一变,变成穿西装、打领带的上班族。 虽然上班不能翘脚、不能吃槟榔,但好加在的是,他当司机的时间比练一指神功的时间多太多,而且大少对他的要求不多,只给他一个特别的任务——帮三少挡掉13这个数字。 他阿六可是非常尽责,尽责到连他自己去看病,死都不愿意排13号,连签乐透也从来不签13号,甚至以前的弟兄找他比13支,都被他海k一顿,外加严正地声明,永远不要让他听到13这个数字。 「没有任何行程?」拓拔烈挑眉哼笑。 「是、是没有。」诡异,三少笑得太诡异。 「很好,走吧!」拎起西装外套,拓拔烈一副有事要办的模样。 「嗄!?走去哪儿?」阿六愣愣地问。他明明说了今天没安排任何行程的,不是吗?是他说错,还是三少听错? 「等你把车开出停车场,我会告诉你要去哪里。」拓拔烈怒瞪着阿六,一副再问一句,就给他五马分尸的狠表情。 「可……可是,大……大大……大少交代过,13号这个日子,你……你不能出门。」 被三少五马分尸纵然恐怖,但大少光用一个眼神就能把他凌迟处死,横竖都会落得挨骂的份,唉,他很为难的。 「阿六,枉费我大哥这么器重你。」两手环胸,拓拔烈露出一副对他失去信心的失望表情。「既然我大哥让你来总公司当我的私人特助,一定是看重你有过人之处,说不定日后还想提拔你当个经理。想不到,区区一个数字就把你打倒,我看你也没什么能力嘛!」 阿六坐在位子上,傻呼呼地听着。 「我、我是个很有能力的人。」心虚地回应一句,说老实话,阿六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狗屁能力。 拓拔烈伸出食指,以一个成功企业家的身分,给他谆谆教导一番。 「听好了,阿六。成功的人不是只会窝在家里闪躲危险,而是要出去外面,勇敢地面对危险,并且想办法解决它。」 阿六听完之后,认同地猛点头,「三少,你这番话说得很对,真是令我感到佩服。」 「懂了吧,那就走吧!」 「嗄!?可……可是……」 「我大哥要你来,是要你跟在我身边,帮我挡掉危险,因为他相信你有那个能力,而不是要你和以前那些女的一样,只会把13从我的生活里用立可白删除。」拓拔烈眯起黑眸睨他,加送一道嗤之以鼻的笑声。「除非你没能力保护我,你的手没有办法握成拳头,只拿得动立可白那玩意。」 「我……我懂了,原来是这样。难怪盟里那么多弟兄,大少却指定我来当三少的特助。」就算是小混混,也需要别人看重他,阿六不禁得意了起来。「三少,我们走吧,不管你想去哪里,我一定会誓死保护你到底。」 阿六一站起来,身上没半块肌肉,努力挺直身也只到拓拔烈的肩膀,拓拔烈斜视他一眼,在心中窃笑着,谁保护谁还不知道咧! 他大哥充其量只是要他来当「报马仔」,谁知他笨得想带他去「冒险」。 「三少,现在……」 「去把车开出来。」努努下巴,拓拔烈轻松下令。 「是,三少。」 ***bbs.***bbs.***bbs.*** 防弹的休旅车飙出市区那一刻,阿六突然有种被骗上当的感觉。 虽然三少说得头头是道,把他唬得一愣一愣,可……为什么车子一离开台北盆地他就有罪恶感,甚至觉得大少那一双阴沉厉眼正在瞪视他? 「三少,你……确定要去吗?」悄悄地放慢车速,阿六在心中祈祷坐在后座的大人会突然改变心意回航。 也不是说他阿六没有能力保护三少,只是三少面对的是无形的危机,在无法防备之下,若是三少不小心掉了一根脚毛,他极可能会被大少刮一顿胡子…… 好吧,好吧,他阿六承认,他没种,不确定自己能否保护后头那棵大树,即使只掉下一片枯叶,他也无法承担这个罪过—— 想想,还是拿立可白涂涂抹抹轻松多了。 「不想去,你就下车滚回去!」拓拔烈不悦地低吼。 「我想去!我想去!」看吧,他果然被骗了。先前三少还在公司对他和颜悦色、晓以大义,此刻却露出凶恶的本性。 「你到底知不知道路?」 望着车窗外一大片秧针半吐的水田,以及前方愈来愈狭窄的路,拓拔烈两道浓眉紧蹙起。 「三少,往这边走……应……应该没错。」 阿六有苦难言,因为三少只给了他一张大方向的地图,而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走进田间小路来,只能硬着头皮走一步算一步。 「往回走,绕另外一条路。」直觉前方不是他们要去的目的地,拓拔烈立刻下令。 「是。」倒车的同时,阿六忍不住问道:「三少,平常我们公司不是直接汇款给孤儿院吗?为什么今天你要亲自来这个鬼地方……呃,不,是偏僻的小地方。」 坐在后座的拓拔烈两手环胸,凉凉地冷讽:「因为今天没有安排任何行程,所以我想出来透透气。」 了解,他认命地开着车,咀嚼三少丢给他的凉凉话语。 三少的意思是说,因为他没帮他安排行程,所以他阿六就活该跟着出来担心受罪。 从前座拿回秘书帮他列印下来的地图,拓拔烈看了半晌,大概知道他们要去的孤儿院方向。 「前方路口左转。」 「是。」 再度望向车窗外,拓拔烈一语不发,静静地看着一畦又一畦相连到天边的水田,绽放着点点绿意。 小时候,父亲为了避免他们三兄弟被仇家追杀,把他们三兄弟各自交付给一名信任的保镳。 他跟着保镳狄叔辗转流浪到韩国,之后,狄叔娶了一个韩国女子为妻,他们就在韩国定居下来。 他本以为生活安定、不用再流浪是件好事,谁知道狄叔的妻子看他不顺眼,把他当拖油瓶,若不是他自小体格壮,挨得了打,说不定这会儿早投胎成了另一名好汉了。 狄叔也为此和妻子吵过好几回,但狄婶的凶悍和对女儿割舍不掉的亲情,让狄叔不得不低头。 尽管狄叔一直想办法维护他,但终究敌不过狄婶的蛮横,被竹鞭打的印痕依旧是如雨后春笋,天天在他身上冒出。 一直到他十三岁那年,他再也不想忍,当竹鞭照例往他身上挥下的那一刻,他狠推了狄婶一下,怒气腾腾地告诉她,他要离开,不会再回头、再让她有鞭打他的机会。 那天,他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走了很远、走得很累,一个人倒在街头,昏睡中,有个女人轻摸着他的头,温柔地告诉他要勇敢、要坚强,当时睡梦中的他不自觉地喊了一声「妈妈」,那女人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笑得好温柔。 他伸手想拉她的手却拉不到,他追着、喊着,她却对他挥挥手,带着一脸笑容,慢慢地往后飘,渐渐地消失…… 惊醒后,他才知那是个梦,那时,他想找母亲的心意更加坚定,可惜等到他们三兄弟相认后,才知道母亲早已不在人间。 虽然他的外表粗犷,但他却有一颗温柔的心,小时候的他渴望母亲能在身边陪伴他,所以他深知没有父母陪伴的孤儿,是孤独的、是无助的。 虽然母亲已经不在,但他把对母亲的思念转为爱心,以母亲齐雪之名成立一个基金会,专门帮助弱势的孤儿院。 「到了,三少,前面那里就是了。」 阿六的欢呼声拉回他的心神,视线往前一看,这个位处偏僻地带,招牌上的字都褪色到几乎看不清的慈爱孤儿院,铁铸的雕花大门也已生绣,看得出来很久没整理过。 「三少,你确定要进去吗?」车子停在大门口,阿六愣呆呆地问。 这……这是什么鬼地方呀! ***bbs.***bbs.***bbs.*** 孤儿院的负责人开门询问他们的来意,知道他们是来捐款的「善心人士」之后,马上开了大门欢迎他们进入。 在院长室坐了一会儿,和负责人聊天后,才知道这里的院长是一位年约七十的老妇人,她没有结婚生子,一生奉献给慈爱孤儿院,从年轻就一直照顾院里的孤儿直到现在。 和他们聊天的负责人也是当年被收养的孤儿,她在院长的恳求下,回来接手渐趋式微的孤儿院。 「以前我们这间孤儿院有很多善心人捐款,但后来捐款的人愈来愈少,孤儿院愈来愈老旧,目前仅靠一些感念孤儿院扶养他们长大的孤儿回头捐款。」负责人何姊叹了一声。「若不是院长不愿结束这家孤儿院,以我们目前的经济状况……早就该关闭了。」 接着,何姊又继续说道: 「可能是因为孤儿院位处偏僻,所以捐款的人不多,但,来丢孩子的人却很多,大部分是未婚妈妈无力扶养,才会狠心抛弃孩子。院长不忍,总是来一个收一个,可是……我们真的无能为力了!」 听了负责人的话,拓拔烈深切地感受到这家孤儿院极需有人伸出援手,他正想开口问院里有多少孤儿之际,外头却传来一阵叫嚷声: 「小可,我不是叫你去拔草吗?你坐在这里偷懒,想混是不是?你再偷懒,我就把你赶出去!」 清晰的叫骂声传来,拓拔烈狐疑地看了何姊一眼。 「是你们孤儿院的老师吧?对孩子挺凶的。」 「呃,不是……因为孤儿院的老师泰半是以前的孤儿义务担任的,而且几乎是无薪资,加上要带一大群孩子,有的孩子比较调皮难管教,偶尔会凶了一点。」 她这番话也不无道理,只是…… 「小可,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你还坐着!?你这个笨蛋白痴……」 听到这里,拓拔烈脸色一沉。 「对不起,请你等一下。」一脸尴尬的何姊,迅速起身往门外走去。「林老师,你小声点。」 「何姊,你看她啦,所有的小朋友都在拔草,她却一个人坐在这里偷懒!」 「何妈妈,我脚流血了,好痛。」 跟着走出门一看,拓拔烈面无表情的看了方才骂人的老师一眼,视线旋即落在被骂的小朋友身上—— 定睛一看,他愣了一下。 眼下这个坐在地上的人哪是什么小朋友,她分明是个大朋友!她转头仰首哭诉时,带着两行泪的清丽容颜,着实令他震慑。 他猜测她年纪约莫在十九、二十岁左右,如果她不哭不语,他或许会以为她是孤儿院里年轻貌美的老师—— 一个年纪不小的女子,说起话来怎像五岁小孩般? 「好,来,我们进去里面,何妈妈帮你擦药。」 「怎么了?远远地我就听见小可的哭声。」一名穿着朴素,戴着眼镜的婆婆,慢慢地走向他们。 「院长奶奶,我的脚流血了,是小威拿石头丢我的脚。」一见到院长来到,小可立刻偎在她身边。 当下,拓拔烈了然。 看来,只有院长是真心对她好,那个凶恶的老师就别提了,负责人大概也只是做做样子,这个小可只有在院长来到的时候,才敢说出真话,可见院长才是真心维护她的人。 「这个小威,真是顽皮。快进来,奶奶帮你擦药。」 「院长,这位先生是来捐款给我们孤儿院的。」何姊笑呵呵地和院长介绍,压根忘了有人受伤一事。「他真是一位善心人士。」 「您好,感谢您。」院长向他礼貌性的打过招呼后,随即牵着脚受伤的小可去擦药,「来,小可,来擦药。」 「好痛!奶奶,我脚流血,走不动了。」小可似怕痛的小孩般,蹙起眉头撒娇。 「小可,有客人在,不要胡闹。」何姊担心拓拔烈会被吵得不耐烦,于是瞪了小可一眼。 拓拔烈看了她腿上的伤一眼,伤口破皮流一些血,算是小伤,不至于走不动,可是……若是一个正常的大女孩,应该不会又哭又嚷的,他猜测她的大脑可能有些疾病。 「好,奶奶扶你。」院长笑呵呵地说。 「我来吧!」 才出声,拓拔烈就弯身将小可抱起,在众人诧异的注视下,几个大步一跨,他已将怀中人儿抱进院长室。 「小心,我的脚会痛。」小可睁大着眼看他,在他要将她放下之际,紧张地提醒他。 弯身,他欲将她放在椅子上,她身上的一股清香味扑鼻而来,甜美的脸蛋靠他很近,令他的心为之一动。 他浓眉微蹙,眼前这个女孩心智状态明显像个孩子,他怎么会为她心动? 抛开多余的想法,他依她的话,轻轻地让她落坐在椅子上。 「三少,有……有什么事你吩咐我做就好了嘛,不用自己……动……动手。」回过神来的阿六,发现三少已经「完成任务」,羞愧又担心的情绪在心中交集,说起话来结结巴巴。 拓拔烈完全不想理他,目光全聚集在小可脚上的伤。 「小可,来,脚伸上来,奶奶帮你擦药。」 院长慢慢地打开药箱,找着双氧水要帮她消毒。 「院长,在那里。」小可指着药箱里的双氧水说道。 「对,原来在这里,小可真聪明。」 见院长因为年纪大,动作慢了些,心急的拓拔烈,伸手先一步拿起双氧水。「院长,我来。」 「好,谢谢您。」 「三少,我……」看着三少拿着双氧水,蹲下身,亲自帮小可消毒伤口,阿六张口结舌,登时觉得自己没什么路用,仿佛是个隐形人般。 当拓拔烈把双氧水倒在她伤口上消毒时,微微刺痛的感觉让小可双手紧抓着一旁的院长,接着她像个小孩一样哭了起来。 「啊,好痛!院长奶奶,我的脚好痛!」 「小可,不要哭,忍耐一下,马上就好。」 拓拔烈虽然动作快速,但上药的时候却格外轻柔,就怕弄痛了她。 「好了。」 「哇,三少,你包扎伤口包得挺漂亮的。」站在后头的阿六,忍不住出声喝采。 拓拔烈依旧没理他。小时候他身上的大小伤不断,擦药、包扎全难不倒他。 令他纳闷的是,她知道要先拿双氧水消毒,如果她心智正常,这当然不足为奇,可是,宛若五岁小孩心智的她,居然知道要先上双氧水,那是否代表她常受伤、常擦药,才会记得擦药的步骤? 「你常受伤?」抬起头,对上那张布满泪痕的小脸,陌生的心疼情绪,在他心间泛开。 小可定睛看着他,双眼骨碌碌的转,似乎确定了他是好人,才用力点头,放心地说: 「小威和小智,还有其他小朋友都会欺负我,他们常常拿石头丢我,我的头也被石头打过……」 「小可,别说了。」院长拉着她的手,心疼又无奈。「小可是我一位远房亲戚的孩子,因为小时候高烧过度,所以才会一直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她因为刚来不久,和院里的小朋友还不熟,所以……小孩子嘛,难免会吵闹,过一阵子就好。」 院长低着头,喃喃地说了一段话,最后轻轻地拍着小可的手,爱护之意溢于言表。 「只有院长对小可最好。」嘟着嘴,小可两手环抱着老院长,笑吟吟的依偎她。「院长奶奶,小可最爱你。」 天真的话语,令拓拔烈听了不禁莞尔。 负责人何姊这时进来,她方才是去安排所有小朋友全到院长室外面集合。 「拓拔烈先生,请你到外面来一下,我们院里的小朋友都在外面。」何姊满面笑容。「院长,你陪拓拔烈先生一起到外面和我们的小朋友说几句话。」 「好。」院长起身,在何姊的搀扶下走到外面。 「小可来,我们一起到外面去。」方才对小可凶恶至极的老师,此刻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不仅因为拓拔烈是捐款人士,也因为他外貌年轻俊帅,她心想自己如果表现淑女些,或许有机会和他进一步交往。 「老师,是小威拿石头丢我的。」感受到老师的温柔态度,小可马上向她告状。 老师背着拓拔烈,怒瞪了小可一眼,旋即以温柔过度的语气说道:「好,老师会处罚他的。」 被狠瞪了一眼,又听见温柔的语气,理不清老师是对她好,还是对她坏,呆愣愣的小可,在老师半拉半扶下,走出院长室,和几十名小朋友站在一块儿。 眼尖的拓拔烈,瞥见小可一站进小朋友的队伍中,马上被一名七、八岁大的瘦黑小孩踢了一脚,要不是老师及时制止他,可能就不只这一脚了。 一股莫名愤怒的情绪在他胸口翻腾,若不是院长拉着他,笑咪咪地和孩子们介绍他这位「善心人士」,他可能早冲下去把方才那名小男孩抓起来,狠狠臭骂一顿。 「好了,听完院长说的话,小朋友们现在要说什么?」何姊主动帮一群小朋友起了头。 何姊的话语甫落,机灵的小朋友们立刻大声说: 「谢谢烈哥哥,烈哥哥谢谢您!」 生平被一大群小朋友感谢,拓拔烈微笑的点头,算是给了回应,身后的阿六与有荣焉,频频挥手致意。 拓拔烈的视线落在对他笑出一脸灿烂的小可,一旁的老师见状,讨好似地和小可说道: 「小可,刚才烈哥哥抱你进去擦药,你是不是应该要特别感谢烈哥哥?」 闻言,小可用力猛点头。 她立正站好,对拓拔烈一鞠躬,大声说道:「烈哥哥,谢谢你。」说完,她抬头冲着他直笑。「烈哥哥,我爱你。」 语落,全场小朋友笑成一团,小男生们对她直嚷着:「羞羞脸。」 小可嘟着嘴,跺着脚,气呼呼地说:「哼,我最爱的是院长奶奶,第二个爱的就是烈哥哥。」 老师在一旁脸色铁青,暗暗瞪着小可,低声警告她:「小可,不准乱说话。」 院长则是笑呵呵地说道:「小可真是个可爱的小天使。」 「是啊,她的确是。」 拓拔烈对着院长点点头,表现出不介意小可的「童言童语」,但望着小可那张如小女人般甜美的笑颜,他心头却莫名悸动着。 第二章 和院长还有何姊在孤儿院里绕了一圈,知道孤儿院目前的窘境,拓拔烈先以自己的名义捐了一笔钱,也承诺会尽快请基金会拨款过来,协助孤儿院改善环境和一些老旧设施。 院长年纪大了,陪他走了一圈,显得有些疲惫,他请院长先行休息,不需要特别招呼他,阿六帮忙小朋友拔草去,原本陪着他和他解说孤儿院目前情形的何姊,去接了一通电话。 此刻,他独自四处走走,走到车子旁,发现小可蹲在停车的围墙边,面对着一堆比她还高的杂草,喃喃地自语: 「你还不走?等会儿小威和小智看到你,一定会拿石头丢你的,快点逃跑,要不然,等他们发现就来不及了!」 拓拔烈徐徐地走向她蹲的地方,原本以为常被欺负的她,委屈窝在角落喃喃自语,是在对自己说话,但走近一看,赫然发现,在她不远处,有一条眼镜蛇,前身昂起,颈部扩张呈扁平状,随时可能攻击她。 「三少——」 没听见后头阿六的叫声,他心急的对蹲在杂草前「好心劝导」眼镜蛇的人喊着:「小可,快过来。」 小可转头看到是他,咧了个大笑容。「烈哥哥……」 「小心!」 见眼镜蛇把头往前仲,正要攻击小可,拓拔烈把拎在手中的西装外套朝眼镜蛇的位置一丢,快速地上前抱住小可,两人在地上滚了两圈—— 在后边跟上来的阿六,看见蛇从西装外套钻出来,惊吓之余,担心三少被攻击,忙不迭地脱下球鞋,朝蛇丢去。 被一连串攻击,蛇落荒而逃。 看见它跑走了,阿六吓得双腿发软,坐在地上直发抖。 「三……三少……你……你不要紧吧?」 拓拔烈坐起身,布满小碎石的地面,将他的手扎出几个小伤口,神奇的是,和他一起翻滚的小可,在他保护下,却没受半点伤。 「三少,你流血了!」腿软的阿六,爬到他身边惊呼。 「烈哥哥流血了,呼呼,小可帮你呼呼。」小可把头凑近他手上的伤处,用嘴吹气,想减轻他的疼痛。 「小可,不用吹了,我……我不痛。」向来刚强的拓拔烈,竟然脸红了起来。「阿六,去把我的外套拿过来。」 他不想因自己的一点小伤,让孤儿院的人惊慌。 不过,这倒让他了解,仅用铁丝网和隔壁荒废,杂草丛生的农田隔开,衍生的危机不容小觑。 想到方才那只蛇在西装外套里钻动的景象,阿六吓得直发抖,不敢去拿。 「烈哥哥,我帮你拿外套。」 拓拔烈才想开口说不用,小可已站起身,快速地将落在前方地上的西装外套拿回。 「烈哥哥,你的外套,我帮你穿上。」小可站在他身后,像个小妈妈一样,帮他把外套套上。 拓拔烈瞪了阿六一眼,责怪他比小可还没用。 阿六无奈地垂头,他也没办法,他吓得都快屁滚尿流了。 起身,他拉拉外套。 「阿六,我们也该回去了,去和院长她们说一声。」 「喔,好。」 尽管吓到双腿直发抖,为了不让三少觉得他没用,阿六仍强挺直背,抖步往前走。 「对了,刚才的事,别提。」拓拔烈交代着。 「好,我知道。」 「烈哥哥,你要回家了?你不住这里吗?」小可仰首,天真的望着比她高又高的拓拔烈。 「我没有要住这里。」 「那你明天还会再来吗?」粉嫩的小脸充满期盼。 「明天……可能不行。」 「那后天,还有大后天呢?」 面对她期望的眼神,他的心里漾开一抹怜惜。 「我会找时间再来看你,好吗?」 得到他的承诺,她开心地漾开笑颜。 「嗯,好。可是不能太久喔。」 他笑笑,点点头。 「对了,小可,刚才那条蛇,它会咬你,看到它,你要赶快跑,不可以和它讲话。」担心她又让自己处于危险中,他提醒着。 「可是,它好可怜,小威和小智都会拿石头丢它。」 她一提,他反问:「他们是不是也常拿石头丢你?」 「对啊,他们……」 小可出声的同时,何姊和老师双双来到,老师一个箭步上前,把小可拉到她身后。 「小可,你又在烦烈哥哥了,不可以这样喔!」 被老师瞪了一眼,小可噤了声,低着头,不敢再出声。 拓拔烈想为小可说话,何姊却抢先一步说: 「院长她人有点累,没有办法出来送拓拔烈先生,请你见谅,不过她要我代替她再次感谢你对我们孤儿院的帮助。」 何姊回头要老师去叫所有小朋友来前头聚集「欢送」他,向来大剌剌的拓拔烈,压根不习惯这种「感谢」方式,也嫌费事,立即婉拒。 站了一会儿,听了何姊一再感谢的话语,嫌烦之余,他出声道别,瞥见阿六还在发抖,接过车钥匙,回程的路上他注定当起司机。 「烈哥哥,再见,你一定要再来看我喔!」 当车子缓缓开出大门,小可挣脱了老师的手,奋力跑向前,用力挥手,大声说着。 点头,他给她的承诺,一定实现。 回程的路上,他心情特好,谁说13号是他的情咒数字,他在今天遇到一位可爱的小天使。 但坐在后座,还控制不住发抖的阿六,可不这么认为—— 那个小可,差点害三少被蛇咬,三少今天果然不适合出门! 「三少,你要不要先到医院擦药?」 虽然三少手臂上的伤,仅归类于和被蚊子叮到同样「微不足道」的等级,但或许会不小心感染到破伤风,而且今天又是令人胆战心惊的13号,万一……万一…… 「三少——」 「再吵,我就载你到医院,让医生把你的嘴巴缝起来!」驾驶座上的拓拔烈,咆哮怒吼着。 是,了解,收到。 阿六乖乖地噤了声,乖乖地坐着,不放心的他,偶尔从镜中观察三少有没有奇怪的异样—— 观察了几次后,他非常确定老三……呃,不是,是三少,老三可不是他这个和蚂蚁同等级的小人物可以叫的。 总之,他家三少今天很奇怪,一边开车,一边莫名其妙地傻笑着,也不知道在暗爽什么…… 这会不会是感染破伤风,还是其他什么怪病的前兆啊? 一路上,拓拔烈每每想到小可说的话,心情就大好地扬起笑容,而他每一次扬起笑容,阿六就提心吊胆,犹豫着该不该打电话请家医先到家里等候。 搞到最后,身强体壮的拓拔烈获胜,他精神抖擞地开着车,笑容始终挂在嘴边,而后座的阿六仔,早躺平在座椅上,不时地发出打鼾声,手机也落到座椅下,一通电话也没拨。 ***bbs.***bbs.***bbs.*** 从慈爱孤儿院回来后,已经过了三天。 三天来,拓拔烈的心情好得出人意外,身边的总裁专属秘书群,感受特别深切,因为一向火爆个性的副总裁,三天来,居然随时都可以看得到他脸上挂着笑容,也不会像以往一样,动不动就骂人。 「……电子股受惠于旺季效应,加上……」秘书正在向他做例行报告。 「你还没念完?」视线从电脑萤幕移到秘书身上,拓拔烈的口气有着一丝不耐烦。 他和小可约定过,一定会再去看她,都过了三天了,不知道她会不会每天守在门口,痴痴地等他—— 思及此,他竟有些不忍心。 说也奇怪,他为什么对小可念念不忘? 瞥了长相端正,气质颇佳的秘书一眼。论长相,这一群秘书个个都是美女,身材好、气质佳,可他从没有哪一个看顺眼,也不会特地去记住谁的长相,可,为什么他却能把小可的长相牢记在脑里? 这个问题他想了两天,给了自己一个合理的答案—— 或许小可现在的处境,和他小时候的遭遇有些相似,他同情她,所以特别记住了她。 一定是这样的没错! 被拓拔烈多看了一眼,秘书心头狂跳了下,副总裁向来不会多看她们一眼,今天他的目光却在她身上多停了五秒钟之久,莫非副总裁特别欣赏她? 大少和二少身边都有佳人陪伴,只剩三少是黄金单身汉,如果他真的看上她,那么…… 「……ic……设计……再度全面大涨……」秘书雀跃又害羞地报告着。 「好了,你出去吧,我还有其他事要做!」一道无情的命令,把秘书悄然升起的怀春心情,狠狠踹到深渊谷底。 秘书黯然退场后,拓拔烈怒瞪着送秘书送到门口,愣在门口达五分钟之久,还舍不得关门「道别」的阿六。 「需不需要我帮你安排到秘书室当守卫?」低沉的声音逸出,一道低气压立刻成形。 「呃,三少,不用。」用力关上门,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指被夹了一下,很痛,却不敢哀叫。紧握着手,阿六使出飞毛腿的功力,眨眼问来到低气压的源头处。「三少,有什么事吩咐?」 「基金会把钱拨给小可他们孤儿院了吗?」拓拔烈一边看着电脑萤幕上的股价指数,一边问。 「据我所知,还没有。」 「还没有?」眉心紧蹙起,拓拔烈面色铁青。「我不是叫你去交代,要他们先处理这件捐款的吗?」 「我交代了,他们也照做了,可是……」对上一双随时会喷火的眼睛,阿六胆怯怯地道:「他们还要审查,彻底了解孤儿院的大致情形之后,才会依据拨款。这、这是基金会成立之初,三少你拟订的条款。」 沉下脸,拓拔烈低咆: 「一群不知变通的家伙!阿六,叫秘书去把我这个月的薪水,先汇给小可她们的孤儿院。」 「三少,那天你不是已经捐了一笔钱了吗?」而且那笔钱比他一年的薪水还多。 虽然去找可爱又迷人的秘书们,是他阿六上班最大的乐趣,但他跟在三少身边也要有使命感,至少他应该阻止三少,不要一直丢钱给同一家孤儿院,做善事也不能让人家当凯子削呀! 再说,那家慈爱孤儿院,什么时候变成「小可他们的孤儿院」?三少说的好像孤儿院是小可的—— 唉,事实摆在眼前,在三少眼中,那家孤儿院里只有小可一个人!连他这个跟班,他都视若无睹。 「好,那我不捐,换你捐。」冷瞥了一眼,拓拔烈凉凉地说。 倒抽了一口凉气,阿六瞪大了眼,旋即像条哈巴狗一样,呵呵笑着说:「三少,还是你捐好了,我赚的那点钱,还不够我还卡债咧。」 阿六哀怨想着,一堆卡债压得他喘不过气,如果他去开孤儿院,不知道三少会不会念及「售识」的份上,比照「小可他们的孤儿院」的模式,优先汇款,还三不五时把他一个月五、六十万的薪水,额外奉送给他? 唉,用他蛀得只剩十二又三分之一颗的牙齿来想,答案当然是不可能! 因为他阿六和小可不一样,他是公的,小可是母的,而且他没有小可的可爱,也没有像小可合粉嫩嫩的皮肤,更没有像小可有一头乌溜溜的长发,当然也没有可爱的童音,也没有像小可一样,有着凹凸有致的身材…… 倒抽了两大口凉气,阿六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 小可虽然笨笨的,但是,横看、竖看,张眼看、眨眼看,怎么看她活脱脱都像是个女人,漂亮的女人、可爱的女人……令人想一亲芳泽的女人…… 他家三少不会是「煞」到她了吧!? 「你是被——吓到了?」拓拔烈回瞪了他一眼。张那么大的眼看着他,活见鬼似的! 「不是的,三少,你……你是不是……」阿六想问又不敢问,结结巴巴之余,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我是不是警告过你,不要让我在办公室里,听到你的手机铃声?」挑眉,两道浓眉处于备战状态。 「对不起,三少,我刚才可能不小心动到了,我马上把它……呃,是基金会的助理执行长打来的,要不要接?」阿六小心翼翼地请示。 「快点接!」 「是。」 「嗨,小月月……」瞥见拓拔烈正用一双风火眼在瞪人,阿六赶忙收起流气,一派正经地问:「是不是慈爱孤儿院的捐款处理好了?不是喔……喔,真的,你们刚到孤儿院……一切都没问题吧?……嗄!?可不可请你再说一遍……不会吧,孤儿院发生火灾……后栋全烧光了,火势到现在都还没扑灭……」 阿六惊吓地拔高音调的同时,闻讯的拓拔烈早坐不住,拿起外套,吼着被吓到失神的阿六: 「快拿车钥匙,快走!」 「喔,好……好。」 第三章 等到拓拔烈飙车赶到慈爱孤儿院时,火势虽然早在消防队来到不久便扑灭,但原本破旧的孤儿院却也被烧毁了泰半。 七十岁的老院长,因为帮忙抢救婴儿,身体原就不好的她,吸入过多的浓烟,一时喘不过气昏倒,人已送到医院去。 初步证实,火灾是由于孤儿院后方的农夫烧农田所引起。负责人何姊告诉他,好几次烧农田的烟味呛得她们受不了,早向农夫抗议过好几回,但农夫依旧不听,我行我素。 今天农夫又烧农田,可能风势太大,延烧到隔壁荒废的农田,那里准了一些干稻草,火势才会一发不可收拾。 等她们听到失火的叫声,忙不迭地尽快抢救小婴儿,和把小朋友全带出大门口集合后,孤儿院就在她们的注视下,被大火吞噬。 在大门口集合的小朋友,个个哭红了眼,童稚的脸上,露着惊魂未定的表情,基金会的人员,正在安抚他们的情绪。 拓拔烈的目光,在所有小朋友里扫视过几回,未发现他心系的小可,他皱起了眉头,焦急的问: 「所有的小朋友是不是都在这里?小可呢?」 「呃,小可……」何姊一脸茫然:「我忙着抢搬东西,没注意到……老师,小可怎么没在这里面?」 红着眼眶的老师,似乎也受到不小惊吓,余悸犹存的她,哽咽地捣着嘴,泣声道: 「小可她……她……」 「你们没有把她救出来!?」拓拔烈怒瞪着眼大吼着,旋即大步往火场里走去,想要去找可能窝在屋里,还没被找出来的小可。 「三少,不要去。」阿六赶紧拉住他。虽然火已经熄灭,但屋内被烧毁的梁柱随时有倒塌的危险。 「那个,小可没有在里面……」哽咽之余,老师急忙说道:「她……她是跟院长一起到医院去了。」 「她受伤了?」知道小可有逃出来,拓拔烈松了一口气,但听到她去医院,眉心又添上一份担忧。 「不是,她和一位基金会的人陪院长到医院去。」 「在哪一家医院?」没有亲眼见到小可平安,他无法安心。 在得知医院的位址后,拓拔烈吩咐阿六和基金会的人留下来,帮忙协助孤儿院的善后问题,他则自己一个人心急如焚地驱车前往医院,探视院长和小可。 ***bbs.***bbs.***bbs.*** 「院长奶奶,我要院长奶奶……院长奶奶,你不要死……」 医院的加护病房外,小可的哭声在长廊上回荡着,基金会的人耐心地安抚她,想把她拉走免得吵到人,但她站在加护病房外,眼巴巴地望着一直不开的门,见不到院长的恐惧,令她哭得更大声。 「小可,不可以这样喔,你这样会吵到在里面休息的院长。」基金会的人动之以情,但小可听不进去,一迳地哭着。 护士来关切好几回,请她们不要吵到别人。 「小可,你不要哭,小月姊姊带你去吃冰淇淋,好不好?」本来以为有孤儿院的人陪着来,要办住院手续会方便些,没想到眼前这个大女孩,竟然和五岁小孩没两样,基金会的助理执行长小月感到很无奈。 「冰淇淋?」 「对,冰淇淋,我们去吃好不好?」 小可摇摇头,又哭了起来。 「不要,我不要吃冰淇淋,我要院长奶奶。」 小月束手无策之际,转身看到拓拔烈走了过来,愣呆之余,讷讷的道:「副总裁你……你怎么来了?」 她打那通电话给阿六,只是想孤儿院失火一事应该要报告一下,没料到副总裁竟然亲自来关切。 「院长人呢?」 「送进加护病房了,医生说,还要再观察一段时间。」耳边,小可的哭声未歇,小月汗颜。「副总裁,我……我实在拿她没办法。」 点个头,拓拔烈示意这个难题交给他处理。 「小可——」 一道低唤声,小可回过头,见到是他,一古脑地用力扑向他怀中。 「烈哥哥,院长奶奶是不是死了?我不要院长奶奶死……我要院长奶奶……我要院长奶奶……」 小可哭得很伤心,小月却看呆了。 向来吼人吼习惯的副总裁,竟然会对一个小孩……像小孩的小女人这么包容,不但让她抱在怀中哭,还轻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抚她。 「小可,你是不是不希望院长奶奶死掉?」 「对啊,我不要院长奶奶死……」 「那么,从现在开始,你不可以再哭了。你要帮院长奶奶祈祷,这样上帝才会保佑院长奶奶活下来。」 闻言,小可哭声立歇。 「真的吗?只要跟上帝祈祷,院长奶奶就能活下来和小可说话?」泪汪汪的双眼,充满希望地仰望眼前的高山。 高山点点头。 用手背擦去泪痕,破涕为笑的小可,央求着: 「烈哥哥,你快点教我怎么跟上帝祈祷,我要一直祈祷、一直祈祷,这样院长奶奶就可以活到一百岁、一千岁……」 天真却满是诚挚的话语,令拓拔烈忍不住摸摸她的头,爱怜之意,溢于言表—— 只是,祈祷这件事,对他而言有点难,想想,从小到大,他似乎没对遥不可及的上帝祈祷过什么,遇有难题,通常是靠自己去蛮冲。 「你来教她吧!」拓拔烈朝小月努努下颚,把祈祷的事丢给她。 「好。」小月拉着小可的手,和善地道:「小可来,我们一起来为院长奶奶祈祷,来,双手要先合十……」 看着小可双手合十,紧闭着双眼,默默祈祷着,清丽的容颜布满天真的专注神情,拓拔烈一时看呆了—— 一瞬间,他突然觉得小可似乎和他的大嫂、二嫂有些神似…… 他想了想,应该不可能。 院长说过,小可是她亲戚的孩子,因为小时候高烧过度,才会变成这样,再说,他也从没听大嫂提过她的小妹有智商不足这方面的问题。 也许是大哥、二哥他们帮忙找大嫂、二嫂的小妹那段期间,他刚好回韩国去处理狄叔的后事,没能帮上忙,心里多少有些内疚,才会在看到同年纪的女孩,就不自觉地怀疑她是大嫂、二嫂的小妹曲映兰。 暗自苦笑着,他太多疑了。 无论如何,见到小可平安无事,先前的焦急,全然消弭,此刻,天真无邪的脸,近在咫尺,他感到安心多了。 ***bbs.***bbs.***bbs.*** 「三少,你……你怎么把她带回来了?」 在拓拔烈的指示下,阿六和基金会的人帮忙处理孤儿院的事后,先行回台北。 住在拓拔烈别墅里的阿六,主子还没回来他可没胆先滚上床去睡,好不容易等到主子回来,睁眼一看,主子肩上还扛了一个人,而且那个人就是令他心惊胆跳、担惊受怕、鸟惊鱼溃、骨颤肉惊…… 总归一句,自从13号那天三少为了她差点被蛇咬之后,他就把她归类为危险的13号人物,三少能离她多远就多远…… 可,他万万没想到,三少竟然把她扛回来。 是说,眼前这画面看起来怎像是一个弱女子,被一个山大王扛回寨里当押寨夫人的样子—— 「叫云妈把客房整理一下……」看到壁上挂的时钟,时间已过午夜十二点,拓拔烈改口:「你去整理好了。」 「我……我?」阿六吃惊指着自己。搞乱房间他有自信能做到,但要整理房间…… 轻瞥了他一眼,拓拔烈懒懒的回应: 「难不成要我去?」 「不,我去,我去。」阿六怯怯地指着挂在他肩上的那颗小头颅。「可是,三少,你……你怎么会把她带回来?」 「在孤儿院还没有重建好之前,她暂时住在这里。」这段话,似在回应阿六的话,但更是一道谁也不容置喙的命令。 见三少扛着睡到不省人事,还外加流口水的「押寨夫人」往楼上走,阿六嗫嚅地出声: 「呃,三少……你不是要扛她到客房吗?」他指着客房的方向。 「你整理好了吗?」 「还没。」 拓拔烈瞪了他一眼。「你要我一直扛着她,等到你老兄把客房整理好?」 不理楼下那个笨蛋,拓拔烈扛着小可继续往上走,朝他位于二楼的起居室前去。 完了,危险的13号人物,攻进三少的房间,这下子,真的完了!阿六杵在原地,愣呆呆地望着滴在楼梯上的口水。 ***bbs.***bbs.***bbs.*** 窗外黑漫漫的天色,渲染上白色胶漆,亮白前的一片白漭漭大色,笼罩上一层迷离的雾气。 拓拔烈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躺在他身边的小可。 原本他要把主卧房让给她睡,他要到客房去窝一晚,可他临睡前,她突然醒过来,哭喊着要找她的院长奶奶,他费尽心力安抚她一番,才让她又合眼睡着。 她一直紧拉着他的手不放,白天的那场火,许是在她心中罩上阴影,睡梦中的她不时地发出惊喊,睡得颇不安稳。 于是,他留下来,睡在她身边,陪着她。 粉嫩的娇颜在眼前,凹凸有致的身材和他壮硕的身躯一起裹在同一条棉被里,说没有半点踰矩的遐思是骗人的…… 只是,担心她的心情,远远超过男性自发的渴望。 把手轻轻放在她身上,让睡梦中的她有种安全感。瞥了一眼房间墙面上挂的由大大小小的框框,层层叠叠组成的现代精致造型时钟,笑容在他刚毅的嘴角浮现。 她安稳地睡超过一小时了,惊吓的心情应该也已沉定了下来。折腾了一夜,他也该小睡一下,今早还有个重要会议要他主持。 见她睡得极为安稳,粉嫩的脸庞彷若陶瓷娃娃一般,霎时,黑眸渗入几丝情愫,他突然有种想吻她的冲动—— 火热的唇往前移,当她的红唇在他俯首可触之际,他克制住自己的欲念。 她好不容易才睡得如此沉静,万一他吻她,让她惊醒,那可不好! 逼退了脑子里想一亲芳泽的念头,合上眼,上班之前,他要好好睡一下,不过才几分钟,他就听见耳边传来她梦魇的呻吟声—— 「不要——救命——救命——」 「小可。」拓拔烈轻拍着她,手臂横在她身上,轻压着她,让她能抓着他手,得到安全感。 他蹙起两道浓墨双眉,紧张的盯着她看。一整晚她虽睡得不甚安稳,可也没像这一回反应这么激烈,甚至喊出救命…… 那场火发现之际,院方已先将小朋友们全数领到大门口外集合,她身上也没熏到浓烟的痕迹,代表她没受困……可是没受困,为什么喊救命? 想了一下,他懂了。 一定是她平日受孤儿院的小霸王欺负,睡梦中又梦见自己被欺负,才会喊救命——可怜的小可! 「救命,放开我……」睡梦中的小可,猛推着他的手。 「小可,醒醒,起床。」墙上的钟指着六点十三分,他想,最好先将她摇醒,免得她一直身陷恐惧的深渊。 「小可……啊!」 在他声声催促中,小可是醒来了,陡地坐起身的她,冷不防地抓着他的手臂,使尽全身力气张嘴咬着他的手臂—— 「三少,怎么回事?」听到楼上一直传来救命声,被吵醒的阿六立即狂奔上楼,一进门,就看见小可紧咬着拓拔烈的手臂不放。「三少!喂、喂,快点放开!」 冲上前,阿六死命地扳开埋在三少手臂上的那颗可恶小头颅,一个鲜明带血的齿印在拓拔烈黝黑的手臂上成形,那可恶的小坏蛋可能用力过度,居然直接昏倒在床上。 「三少,你的手流血了!」阿六紧张地瞠目。「怎么办?去医院好了,我看。」 「小可、小可……」忍着手臂的痛,拓拔烈轻拍着小可的脸。「阿六,快叫家医来一趟。」 「喔,对,叫家医来,好,我马上打电话。」得到了指令,惊慌失措的阿六,立刻冲向床边的电话。 ***bbs.***bbs.***bbs.*** 主持完公司的重要会议后,在临去下一个行程之前,拓拔烈要阿六先载他回家去一趟。 早上家医来过,给小可打了一支营养针后,没多久小可就醒来,家医虽说没什么大碍,但他仍不放心。 「三少,你还是离她远一点的好。」看着拓拔烈手臂上裹了一圈纱布,阿六忧心忡忡。 早上他急着请家医来,结果家医一到,不是先帮三少看手上的齿伤,而是先看昏迷的小可,让他颇有微词。 「不准多嘴!」 瞪了他一眼,下了车,发现小可站在车库外,她一见到他,高兴地蹦跳到他面一叫。 「烈哥哥?我终于等到你回来了,快点、快点,你说等你回来,要带我去见院长奶奶的。」小可拉着他的手臂,兴高采烈摇晃着。 「小可……」手臂上的齿伤被她一晃,还真的有点痛,拓拔烈轻轻拨开她的手。 「烈哥哥,你的手受伤了?为什么包着这个?」小可睁大眼,愣愣地问。 「明明就是你咬……」 阿六不平的话一出,立即招来拓拔烈的白眼。 「没事。」拓拔烈一笑。 也许是作梦的缘故,醒来后,小可完全不记得她咬了他这件事。不过一个齿伤,没什么大不了的。 「对了,你一直在这里等?」看起来像是。 小可点点头。「我在等你回来呀!」 跟在小可身边的仆人云妈,无奈地道:「三少,小可她一直不进去,我怎么劝她都不听。」 拓拔烈点点头,知道云妈的无奈。「云妈,你先去忙。阿六,把下一个行程挪后,中午在家吃饭。」 对上拓拔烈威严的表情,原本想说几句屁话的阿六,识趣地不多嘴。「是,三少。」 不知道小可这可恶的小坏蛋,是不是给三少下符咒,要不,向来觉得女人是天底下最麻烦、最缠人的三少,怎会一见到她,就会自动把自己从凶烈的老虎,变身成温柔的黑豹? 阿六叹气离去后,小可拉着拓拔烈的手,圆眼一睁,一脸有「大事」要向他禀报的表情。 「烈哥哥,我告诉你,刚刚我看见两只麻雀在吵架,它们在车库的最上面一直吵,两只麻雀面对面拍着翅膀一直吵嘴,从上面一直往下飞,结果,两只麻雀一起撞到车顶,砰地一声,好大声喔!」 小可边说边比手划脚,向来很没耐性的拓拔烈,居然耐心聆听,连他自己也觉得诧异。 「然后,两只麻雀就飞走了。」小可手指着车顶,一脸紧张。「烈哥哥,你快点爬上去看看。」 「看什么?麻雀不是早就飞走了?」看吧,他真的很用心在聆听,知道麻雀早就飞走。 「不是看麻雀,是看你的车顶有没有被麻雀撞凹一个洞。」小可很认真地说。 闻言,拓拔烈瞅着她,见她一脸正色,他忍俊不禁笑出声。 「我想看,可是我不够高,看不到车顶。」扼腕的表情,浮现在她小脸上。 拓拔烈微笑着说:「小可,你放心,我的车很强壮的,就算一百只麻雀撞上去,也伤不了它!」 拓拔烈得意地拍拍他的私藏爱车——黑色的jummerh3。两只小麻雀哪伤得了他的悍马车! 「真的吗?可是它们撞得很大声耶,砰地好大一声。」 看着她天真的表情,他咧嘴一笑。「不会有事的,相信我。我们先去吃饭,好不好?」 见一旁有两张小椅子,应该是云妈搬来和她一起坐的——这小丫头,真的等他一上午。 拓拔烈庆幸自己想到该回来看一看,要不,说不定等到天黑她还不肯进门。 揉揉她的黑发,心疼的情绪在心间泛开。 「吃完饭,你会载我去看院长奶奶吗?」 水汪汪的眼睛,殷切地望着他,纵使知道自己没多余时间陪她去看院长,但一对上她央求的无辜眼神,如钢铁般的心,瞬间被融化。 点头,他答应了。 明知道院长还在加护病房内,去了也未必见得着,而且一趟路来回将近三、四个钟头,那就等于他必须「罢工」一整个下午,所有的行程恐怕得重新再排定,严重的话,会对公司造成某些损失…… 纵使明知罢工之后的严重性,但他就是不忍心不答应她。 「真的?烈哥哥,我好爱、好爱你。」挽着他的手,甜美的笑容在她脸漾开,头一偏,她的小头颅蹭上他强壮的手臂。 她天真的话语和举动,在他心田投下一颗颗的震撼弹,炸得他心花朵朵开—— 古铜色的肌肤莫名地熨烫,他突然觉得自己非常喜欢她依偎在他身边的这种……有恋爱滋味的感觉。 恋爱?和她? 看一眼她天真的表情,他不敢再多想下去。 「烈哥哥,我肚子好饿,我要吃好多、好多的饭……」她突然停下脚步,像想起什么似地说:「对了,我可不可以多带一个便当去给院长奶奶吃?」 「这个……」想和她说她的院长奶奶暂时还无法吃她准备的便当,但一对上她水汪汪的大眼,他便自然地服从了她。「当然可以。」 「那好,我要装很多的豆腐,因为院长奶奶最喜欢吃豆腐。」偏头,她认真的问:「烈哥哥,你喜欢吃什么?」 望定她的笑颜人迷,他坏坏一笑,喃喃自语: 「可以的话,我也想吃豆腐。」 「原来你也喜欢吃豆腐啊!你也跟院长奶奶一样,牙齿都是假的吗?」她状似认真的望着他的白牙,一副颇想窥看它真假的好奇表情。 尴尬地一笑?无言,他立即转移了话题。 「快点,我们吃饭去。」 自然地拉起她的手,那细嫩的触感,让他不禁联想到一件事——他已经在吃她豆腐了? 第四章 吃过中餐后,拓拔烈开着他私藏爱车黑色的hummerh3,载着小可前往医院。 院长虽然已经醒过来,但意识仍模糊,为免小可吵到她,他心一横,骗她说院长还在睡觉,不可以去吵她。 她失望地提着沉甸甸的便当,跟他一起离开医院。 「烈哥哥,我……可不可以回去孤儿院看一看?」 她的请求,向来照准。 于是,半小时后,他的悍马车就将愿打愿挨的双人组,送到残垣败壁的孤儿院。 孤儿院的善后工作和重建事宜,皆由他们基金会处理,现阶段基金会还在评量要在原址重建,或是另觅适合之处再建,是以,现场仍旧维持火灾过后的情景,尚未变动。 「……这是小英的布娃娃,都已经烧掉一半了……还有这个是小威的弹珠盒,他以前常拿弹珠丢我……我要挖个洞把它藏起来,这样他就找不到弹珠丢人了……」 拓拔烈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寻宝」,她喃喃笃笃的话语,全都流进他耳膜内。 他知道在这间孤儿院,她算是个「外来客」,加上孤儿院经济拮据,多一个人吃饭,孤儿院就多惨一分,是以,不但小朋友排挤她,连老师都不欢迎她,时常授意小朋友找机会刁难她,希望她能自动离开……这是阿六之前和小朋友混了一个下午,得到的正确情报。 其实,就算没有这点情报,任何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被排挤,所以,他才会决定把她带回家,让她暂时住在他家,免得跟小朋友到新环境被排挤的更严重。 「……找到了,我找到了我的艺术品。」蹲着身在瓦砾堆里东翻西找的小可,突然间兴高采烈地叫出声。 拓拔烈上前一看,不过就是一个用黏土捏成的小青蛙,原来她是来找这个呀! 「这是你做的?」 蹲下身,他盯着她捧在手心里的宝——一个脏掉的黏土青蛙。 她用力点着头,说:「院长奶奶说,我做的这个艺术品,是所有小朋友里做的最漂亮的,是第一名。」 「你……很棒!」 他向来不善于称赞别人,尤其要他称赞一个实在是做得不怎么样的青蛙。不过,既然是出自她手,就算要他用一百万标下,他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这个是小音的音乐盒,那是她到天堂去的妈妈留给她的唯一礼物,我要帮她收起来,等见到她,再拿给她。」她边说,边翻看还有没有其他的东西。「还有这个……这个小猪存钱筒是小丽的,她说她想要存好多、好多的钱,以后要买一件很漂亮的芭蕾舞衣……可惜她连一块钱都没有。」 说着,她把空空如也的小猪存钱筒放到脚边,和音乐盒还有其他她发现的东西「集合」在一起,看来是打算全带回去。 「小可,你的爸妈呢?」她脚边那个音乐盒代表的意义,令他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他猜,她的爸妈可能没办法照顾她,才会把她托给院长。不知道她的家人知不知道孤儿院失火一事,有没有急着想找她。 「我的爸妈……」停下手边忙碌的翻找动作,小可静下来仟细思考这个问题。「我不知道……爸爸……还有妈妈……他们在哪里……」 小可喃喃自语,突然问,脑内像有什么东西要爆炸开来似的,她两手紧压着头,哀叫着: 「我的头好痛……好痛……大姊……大姊救我……」 「小可、小可,你怎么了?」 「我的头……要爆炸了……」 「小可……」 他焦急地抱起她离开现场,回到车内去,拿矿泉水沾湿毛巾,帮她擦擦脸和擦拭额上冒出的冷汗—— 坐在车内的小可,头痛的感觉渐渐消退,灌了一大口的水之后,她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小可,你怎么样了?忍着点,我马上带你去医院。」 听到要上医院,她紧张地拉住他的手。 「我不要去医院打针,那很痛的。」 坐起身,她硬撑起活力十足的小可。 「我好了,头一点都不痛了。」 「真的?」他不放心地盯着她直看。 咧嘴一笑,她用力拉弯唇线。「揉一揉就不痛了。一定是小威常拿石头丢我,我的头才会痛。」 「你常常头痛?」 该不会真的被石头丢到脑震荡了吧? 小可摇摇头。「没有,我忘了。」 以为她是怕上医院打针才这么说的,莞尔之余,他想起方才她头痛欲裂时,似乎听到她喊「大姊救我」。 「你有姊姊?」 「我……不知道。」她摇摇头。 「可是你刚刚有喊……」见她一脸茫然望着他,担心她又头痛,他止住追问。「可能是我听错了。」 天色渐暗,四周没有路灯显得更暗。 「小可,我们该回去了。」 「我还没把那些东西拿过来——」说着,她忙不迭地跳下车,头晕一下,她勉强站直身。「烈哥哥,你等我一下。」 小可走了两步,一阵晕眩,险些跌倒,还好他及时扶住她。 「你坐好,我来。」 他扶她回车内坐下,自己踅回瓦砾堆去捡她方才集中的一些东西。天色又暗了几分,他把那些东西全捧在手上,要走回车子那瑞之际,脚底被铁丝之类的东西勾到,用力想拔开脚,整个人却往前跌,下颚撞到地面上的瓦砾,当场破皮流血,起身,不理会下颚的痛,他把她要的东西全搬上车。 「烈哥哥,你的下巴流血了。」当他走近,见他下颚正流着血,她惊呼。 「没关系,只是一点小伤。」 「不行,你流血了,要擦药。」休息了一下,小可觉得不那么晕了,她下车,硬拉着他往院长室走。「院长奶奶说,如果流血要赶快擦药,不然会死翘翘的。」 孤儿院里,就只有院长室没遭祝融肆虐,一些贵重的东西已搬走,小可进到里面,找来蜡烛点上,幸运地找着没被带走的医药箱。 「烈哥哥,你会不会觉得很痛?」鲜红的血从他的下颚滑下脖子,流入胸口,令人觉得沭目惊心。 关于上药一事,小可并不怎么熟稔,以往都是院长奶奶帮她擦药,此刻她只能凭记忆依样画葫芦。 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太起来那些步骤,只依稀记得,前些日子他似乎有抱她进来里面擦药……好像应该……对,双氧水。 拿起整瓶的双氧水往他下颚倒,流下的双氧水,瞬间把他的衣眼弄湿了一大片—— 见状,她自己大叫了一声: 「啊——烈哥哥,对不起。」 「没关系,我脱掉……呃,还是不要好了。」 他下意识地想把夹眼脱掉,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万一脱掉衣服,他又想脱掉其他的,那可危险! 「不行,快点脱掉,你的衣服湿了,没脱掉会感冒的。」 说着,她主动动手脱掉他的衣服,拿来面纸把他脖子和胸上的血渍擦干净。 他想阻止她,可是她「说到做到」,在他想出声之际,她又想到还没帮他擦药,随即手忙脚乱把药箱里可以擦的药全擦上。 对于她的天真,他真的感到啼笑皆非。 怕他衣服湿了一小块,穿着会感冒,可是她没想到脱掉衣服,光着上身,更容易感冒…… 只不过,当她拿着面纸在他身上擦又蹭的,他体内不断冒着热气,想感冒也不容易了。 「小可,好了……」 「烈哥哥,你一定很痛吧?我帮你呼呼……」他坐着比她高太多,她只好站起身,弯身帮他吹着气。 当他的视线一垂,她胸口敞露的两团凝脂浑圆,因为她吹气的动作而跟着晃动,看得他眼睛直冒火。 也许是她站得脚酸,或者是站着弯身吹气太累,总之,她就那么大剌剌跨坐在他腿上,脸快贴上他,拚命帮他吹气,就怕他痛。 「小可,我……」 他想告诉她,他不会痛,不用再帮他吹气,当他低头,她突然仰起脸,两人的唇,不偏不倚地对上—— 所有的动作全静止,只有他下半身某处赳赳雄风还不断地在发胀…… 在他感觉她的唇比他想象中柔软,禁不住想吻更久时,突然,她低下头,他立即打消该死的念头。 「小可,对不起,我……」毕竟,她是女生,如果她有感觉自己被侵犯,那他还真是该死! 「烈哥哥,你……你不可以告诉别人你亲到我了。」小可仰首,两道细眉微蹙。 「喔,好,我……不会说的。」 「如果小威和其他小朋友知道你亲到我的嘴,他们会笑我羞羞脸。」小可噘着嘴,娓娓道出她的担忧。 原来是这样,他还以为她突然低头是生气了。 「烈哥哥,你亲到我的嘴,你一定要娶我。」小可睁着大眼,望定他,无比认真的说:「我要嫁给你,当你的新娘子。」 拓拔烈莞尔一笑,摸摸她的头。 「好,如果你想嫁给我,我会娶你。」他轻咳了两声,「不过,你要先起来,你快把我的腿坐断了。」 他的腿其实一点都不痛,痛的是腿间发胀的地方。如果她一直坐着不走,他可不是只亲亲她的小嘴这么简单。 「烈哥哥,有人开车进来了。」窗外闪过车灯,小可叫道。 闻言,拓拔烈立即起身,警戒地往外探,熟悉的车身换来他不耐地翻着白眼。 他的特助阿六兄,对于自己分内的工作,还真是鞠躬尽瘁咧,他走到哪里,他就非得要跟到哪里,真烦! ***bbs.***bbs.***bbs.*** 盯着电脑萤幕看太久,揉揉发酸的眼,想到小可,拓拔烈不自觉地扬高嘴角。 转眼间,小可到他的别墅居住已经一个月了,她似乎也把他家当成自己的家,也许她心里真的认定要嫁给他,偶尔,她会突然间他什么时候要娶她。 对于他的婚事,虽然不用经过大哥和二哥同意,但他们若知道小可的情况,恐怕会坚决反对。 撇开大哥会极力反对一事不谈,小可连自己的家都不知道,若他真的要娶她,也该先通知她的家人,算是尊重她的父母。 唯一知道小可家在哪里的院长,人还在医院休养,但情况似乎不太乐观,连何姊去看她,她也不认得,医生诊断后,确定她得了阿兹海默症,也就是老人失智症,这下子,没有人知道小可原本的家在哪里了。 还有另外一件事,就是小可的头痛症状愈来愈频繁,家医劝他要带她到医院彻底检查,但要带小可到医院去检查是件难事,除了去院长住的病房,她哪里都不去。 「三少……副总裁……三少……」阿六站在办公桌前好一会儿了?唤了几十声,也不见他回神,只好使尽力气,大喊:「三少!」 被唤回魂的拓拔烈,墨黑的星眸分三段式渐阶眯起,同时迸射出想杀人的危险光芒。 「呃,三少……那个,大少说他下礼拜就要回来了。」 「你没多嘴吧?」杀人的利光在阿六的脸上,来回梭巡。 「我……没有。」阿六哭丧着一张脸。「等人少回来,我一定会被他扒皮的。」 「只要你不多嘴,我大哥就不会扒你的皮。」瞪了他一眼,笨蛋! 「这么说也对耶!只要我不说你差点被蛇咬,之后又被小可咬了一个齿痕,然后帮她拿13样东西时跌倒,下巴流血……如果大少不知道这些事,那他就不会怪我。」阿六自言自语着,「等他回来,我只要告诉他,你收留了孤儿院的一位小孤女,因为这是很小的善心行为,所以我没事先禀告……」 笨蛋喃喃自语的当儿,拓拔烈皱起了眉头,猛瞪着他。 上回他带小可回孤儿院,帮小可拿那些「纪念品」,不小心跌倒下巴流血。回到家,阿六老兄还煞有其事地仔细一算,算出那些「纪念品」正好13样,吓得他眼睛都凸了! 事后,阿六连哄带骗的叫小可多做一样「艺术品」,那些摆在小可睡的客房里的「纪念品」数量远离了13,阿六才没有神经兮兮地半夜守在他房门口不睡觉,直说怕他被小可「刺杀」。 「对了,我二哥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拓拔烈顺口问。 「没有。二少和二少奶奶回美国去,二少奶奶可能会留在那里侍奉准公婆……」 拓拔烈睨了阿六一眼。「谁说的?」 他的准二嫂孝顺二哥的养父母是应该的,但她心系还未找到人的小妹,怎可能在异乡逗留? 大概是二哥担心二嫂回到台湾,一心想找小妹,茶饭不思,整夜失眠,才会让她在美国多待一些时日。 「我……猜的。」咧嘴一笑,阿六乖乖地噤声。 「对了,之前找曲映兰的那张照片还在吗?」翻开卷宗,他随口问。 找人画曲映兰的图像是他提议的,可是之后他去韩国处理狄叔的后事,完全没看到那张图。 等他从韩国回来,大哥要他接下公司的重担,他成日窝在公事堆里,没有多余的心力管其他事,一直耽搁到现在他还没看过那张图像呢! 虽然大哥和二哥要他专心处理公司的事,不需要帮忙找人,但他常外出拜访客户,只要多加注意一下,说不定哪天会让他幸运遇见曲映兰。 「不在了,全部回收。」阿六耸耸肩。「因为太多人冒充曲映兰上门认亲,大少奶奶每天怀抱着希望又吞下失望,常常躲在房里哭,人少担心大少奶奶的身子承受不住,下令收回所有曲映兰的照片,暂停找人。」 「也好,找人这种事,有时候也是可遇不可求。」 听到这么哲学的一句话,竟然是出自顶着一颗刺猬头,黑凛凛巨人的嘴里,阿六傻望之际,不禁联想到他家三少该不会真的被13号情咒数字给缠上,所以性情丕变,连讲话的语气都变了!? 若是照以往的个性,三少可能会说:「谁敢冒充,就把她抓来狠揍一顿!」 「你也没有照片?」挑眉,他赫然发现笨阿六不知为什么傻住了。 「呃,没有。三少,那时我也是跟着你一起回韩国,回来之后,大少已下令回收照片,你也知道大少的命令没人敢不从。不过,听说曲映兰是个可爱的美眉,也是美女一枚,唉,可惜没看到照片。」阿六叹息,旋即自告奋勇的说:「三少,要不要我去向大少调一张照片,如果是你想要,他一定会给的。」 「不用!」一声低喝,抹杀掉某人自以为聪明的表现。「我大哥带大嫂到乡下去住一段时间,为的就是让大嫂心情平静,如果去拿照片,她心中一定会再度燃起希望,万一又没找着人,她不是又失望一回?既然我大哥要回台北来,他应该会另外想办法,等他的消息好了。」 浅浅地倒抽了一口气,阿六瞪凸了眼,确定他家三少已经脱离「有勇无谋」的躯壳,这……这算是好事没错,可是,他一时间真难接受拓拔三少,短短时间内,变得这么有智慧、有思考能力。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吓到了失魂的阿六,他掏出手机,手一滑,手机往前飞,险些砸到拓拔烈那张布满怒气的脸,他手一伸,把手机怒握在手中。 「我警告过你,不要让我在办公室里听到你的手机铃声!」 「三少,对不起……我……」阿六哭丧着一张脸,直觉这回死定了。 拓拔烈本想把手机直接关掉,给阿六一个教训,但瞥见手机萤幕上显示「三少家」,两道浓眉一拧。 云妈不会随便打电话来,一定是家里有什么事……不会是小可吧!? 接起电话,拓拔烈直接问: 「什么事?」 那端的人,听到他的声音,愣了一下,继而焦急的道: 「三少,小可她又头痛了,而且好像很严重,家医已经先送她到医院去了。」 「我知道了,我马上赶过去。」说完,拓拔烈把手机丢还给阿六,一脸焦急的说:「下午的行程叫秘书室全部取消。」 语落,拓拔烈拎了车钥匙,随即快速离开。 「呃,三少,你……你要去哪里啊……」愣愣的招手,那头奔离的黑豹已经不见豹影。 回拨电话,向云妈问明了原因,决定要跟去医院的阿六,正要先打电话给秘书室,秘书室的人反倒先一步打过来—— 「副总裁不在……什么?妹妹!?见鬼了,副总裁哪来的妹妹……金出租?出租什么玩意?唉唷,我没时间跟你哈拉,我要跟副总裁出去一趟,下午的行程全部取消,就这样。」 挂上电话,阿六急急地一路冲向电梯。 如果他够幸运,说不定还能遇上开车出来的三少,若是没遇上,他就要自认倒楣,自掏腰包搭计程车。 第五章 拓拔烈趴在医院的病床山,半梦半醒间,大手紧紧握着躺在床上小可的手。 半个月前,小可头痛症状又发作,家医把她送来医院,之后安排她做脑部检查,发现她脑部有血块,评估过后,建议开刀把血块清除。 为了小可好,在征询过孤儿院负责人何姊的意见后,她同意让小可开刀,接下来的手术也很顺利。 虽然医生说小可恢复得很好,但她总是醒来一下子,对他笑了笑后,又睡着,等她醒来时,和他说了几句话,他觉得她变得「太正常」,似乎脱离了五岁小女生的躯壳,回到正常的二十岁。 担心她醒来没人照顾她,又不放心把她交给特别看护,是以,他执意晚上在病床边照顾她,不敢睡得太沉。 但半个月来的疲惫,还是令他敌不过浓浓睡意,即将沉睡之际,忽地感觉有一根手指点点他的肩—— 不会是他大哥来了吧!? 为了小可的事,从大哥回台北到现在,他还没去大哥家一趟,大哥因为还不甚放心大嫂,成日在家寸步不离陪着大嫂,所以他暂时还能瞒得住小可的事,只要阿六不去向他大哥禀报……阿六……去向他大哥禀报了!? 倏地睁开眼,他下意识地往后望—— 没人!? 坐直了身,他把头转回,见到床上的人醒来,惺忪睡眼立即一亮。 「小可,你醒了!」拓拔烈咧了个大笑容。「要不要喝水?还是你觉得肚子饿?」 床上的人,睁着骨碌碌的大眼看着他,一脸茫然,她瞪了他五分钟之久,继而用甜美的嗲音问他: 「大块头,你是谁啊?」 礼尚往来,她瞪了他五分钟之久,他打八折的回瞪她四分钟。「小可,你不认得我了?我是……」 「大块头,这里是哪里?还有……」小可摸摸自己的头,整个人彷若陷入迷雾中。「我是谁啊?」 收回八折价,这一回,拓拔烈傻掉,足足愣望着她长达十分钟之久。 他,大块头?小可……不是在和他开玩笑吧!? ***bbs.***bbs.***bbs.*** 每个月的13号那天又到了,今天大哥去「代班」,要他在家好好休息。 坐在卧室,翻阅着财经书籍,拓拔烈的心思始终无法集中,书上密密麻麻的字,居然浮现了小可的模样。 合上书,他把头向后仰。 和医生讨论过小可的状况,他意外得到一个令他惊讶的消息—— 小可脑里的血块并不是小时候就有,医师研判,那血块积在她脑内绝不超过半年,而且是脑部被激烈撞击而形成的,极有可能是出过车祸。 激烈撞击……那就不可能是小朋友丢石头造成的……可是,为什么院长说小可是她一个亲戚的小孩,而且是因为小时候发高烧才造成…… 不对,是院长说谎! 虽然何姊说院长早就有失智现象,时好时坏,但他确定院长在告诉他小可的身世那天,头脑很正常,因为她带他参观孤儿院,每一项设施她都说明的很清楚,连院里的一草一木何时栽种,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猜测过很多种可能,院长是个好人,这点无庸置疑,一个好人会说谎,通常是在善意的情况下…… 孤儿院向来只收小孤儿,加上经济拮据,绝不可能收留「大孤儿」,所以院长才会谎称小可是她的亲戚…… 只是,这样一来,小可的身世更加成谜了。 起身,走到八角窗前站定,望向窗外,庭院一整排枫树红了?树下?一个戴着帽子的小小身影在那里捡着落叶,是小可。 看来,她可能又想做什么「艺术品」了。 从医院回来,已过了一个月,虽然医生叮咛她要多休息,但她总像个精力旺盛的孩子一样,坐不住、闲不住,他答应她,只要在别墅内,她想走到哪里都没关系。 莞尔之余,他浓眉微蹙,眉心添上一丝担忧。 照医生的研判,小可之前完全不认得他,有可能是要恢复原本的记忆…… 他当然希望小可想起来她自己是谁,家住在哪里,可是,万一她恢复记忆后,把他完全忘了…… 黑眸里染上一抹忧愁,忍不住想叹息之际,突然瞥见原本在树下捡拾落叶的小可,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另一头的面包树下,往树上一望,双手抱住树干,居然想爬上去—— 「小可,不可以!」 他焦急地大声吼着,但她听不到,担心她会摔伤,转身,他快速冲出房门。 ***bbs.***bbs.***bbs.*** 尽管拓拔烈的脚程几可媲美草上飞,但当他冲到面包树下,小可整个人已经「挂」在树上了。 「小可,你……你怎么爬上去的?」拓拔烈不可思议地仰望着趴在树上的小可。 这棵树,前屋主已经种了一、二十年,树干的高度比他还高,小可一个小小的人,没有楼梯和其他踮脚物,如何爬得上去? 「烈……烈哥哥,我看到上面有枯枝,刚刚还有小鸟在这里,我以为上面有鸟巢……我想上来找鸟巢,结果没有……呜,我好怕,我下不去了……烈哥哥,救我……」 小可趴着,双手紧抱着树枝,害怕地发抖,忍不住哭了出来。 「小可,别怕,我会救你。」 往上望了一会儿,斟酌了一下,如果他也上去,树枝可能无法承受他的重量,到时两人都会摔伤。 好在她爬得不高,衡量之后,他决定站在树下,张开双手抱住她。 「小可,把手松开,翻身下来,别怕,我会抱住你。」他站在树下,展开双臂,准备接人。 「不要,我会怕。」小可闭上眼睛,抱得更紧。 「小可,你放心,我一定会接住你的。」 尽管他一再保证,也确信自己绝对能接住她,不会让她受到一点伤害,但她还是很害怕,身子稍微挪了一分,又马上移回原姿势。 「小可,在孤儿院里,你有爬过树吗?」 知道她还害怕,他不强迫她,先和她聊一些事,好让她转移注意力。 「没有,老师不准小朋友爬树。」 小可的心思虽然慢慢脱离五岁小女孩,但是她原本的声音甜美中带点嗲声,听起来,仍是像小女生般可爱,加上她生性比一般女孩单纯、天真,他感觉她还是以前那个小可,改变的不多。 「那,你有没有看过猴子?」 「没有,我只有看过蜜蜂、蝴蝶、蜻蜓……还有……我一时想不起来,对了,还有蜗牛,我看过两只蜗牛一起吃着玫瑰花……」 他和她闲聊了一会儿,从她的声音听来,她似乎已经不那么害怕。 「小可,你看上面,有一只小鸟在上面——」 虽然她小再那么害怕,但要让她松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只好引导她往上看,让她不经意地松手,「自动」掉下来。 「哪里?我没看见。」她抬头看了一眼,没忘记自己处于危险之中,低头,她又紧抱着树枝。 「又来了,好漂亮的五色鸟!」 见鬼了,他居然会说出这种鬼话! 「在哪里?」 五色鸟引起了小可的兴趣,她转头往上看,认真寻找之际,透过树叶传来的稀疏亮光刺花了她的眼。 眼前一片白茫茫,她头一晕,整个人失去意识,浑身无力,原本挂在树枝上的身子,急速地往下掉—— 未料到她这么快就掉下来,还好眼明手快的他急忙伸出手,把她牢牢接住,没让她受伤。 不过匆忙接住她之际,他整个人跌坐在草地上,手被她压在地面,喀地一声,一阵痛意传来—— 他想,他的手,恐怕茫脱臼了! ***bbs.***bbs.***bbs.*** 从树上掉下来,小可昏迷了三天,送回医院去再详细检查一番,医生说没有任何大碍,可能是摔下来惊吓过度所致。 三天来,担心她有什么意外,拓拔烈不眠不休守在病床边。 因为不放心小可,加上他手脱臼有些发烧,他告诉大哥他有点感冒,想休息几天,他大哥被公事缠着,抽不出时间来看他,这让他松了一口气。 如果大哥知道他的手是在13号那天,因为要抱从树上掉下来的小可才脱臼的,他一定会极尽所能,迅速地把小可从他生命中隔离。 今早,拆掉手上那烦人的沉甸甸石膏,虽然手还有点痛,但至少不用扛一个大包袱,他轻松多了。 他试着转动手臂之际,躺在病床上还在昏迷中的小可,双手突然伸高在半空中乱挥舞着—— 「走开,不要抓我,救命……」 「小可——」 两手握住她的手,他浓墨双眉紧蹙起。 为什么每回她昏迷时,都会这么惊恐?难道她还未失忆之前,发生过什么令她害怕至极的事? 「不要抓我、不要抓我……」 意识到自己紧抓着她的手,可能会令她更深陷那个恶梦中无法自拔,他立即松开手,起身想按呼叫铃请医生过来一趟,霍地,躺在床上的小可,尖叫了一声,惊醒地坐起身—— 「啊——」 「小可,你醒了!」 坐回原位,拓拔烈咧嘴望她,额上冒着冷汗的小可,茫然看他一眼,他微蹙起眉头。 「你不会又要叫我大块头了吧?」他苦笑。 小可没有答话,茫然的目光瞥见他手臂上的齿痕,惊恐地大叫:「坏人!你是大坏人……」 大坏人!? 他从大块头晋级成大坏人,听起来好像更差了些。 「我不是坏人,我是……」 「啊——不要过来,不要抓我……走开、走开……」小可激动的喊着。 她惊恐地看着他,她想起来了,她全想起来了! 她是曲映兰,她要被坏人卖掉,坏人开车不知要将她载到何处,她坐在车内哭得好大声、好大声,几个坏人一直轮流抓着她,后来她狠狠咬了坏人的手臂一口,他们想打她,她拚命地反击,还猛拉开车的司机,拔他的头发,想要叫他停车,结果……结果车子失控不知撞到什么东西,之后……之后…… 之后……她不记得了。 为什么她不记得撞车之后的事? 惊惧地看着拓拔烈,她猜想,一定是他用迷药给她吃,所以她昏迷不醒,睡到现在!还是……他用药过量,害她变成白痴了……不对呀,如果她变成白痴,怎么还会记得撞车的事? 五加五等于……十,七十减二十,等于……五十。 还好,她没变笨,暗暗松了一口气之余,她又惊又怒地瞪着眼前的「大块头」,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她又害怕、又生气,一直瞪着他看。 对了,虽然她记不太清楚坏人们的长相,但她可以确定坐在轿车里的坏人没这么「大」,他们都瘦得像竹竿一样。 瞪了他一眼,她知道了,一定是他太贪吃了,才会没几天就变这么大。 「小可……」 「不要过来!不要碰我!」 「好,我不碰你。」拓拔烈见她眼神里透露戒备和敌意,心想,她该不会是恢复原本的记忆,所以把他忘了,以为他是陌生人,才会对他心生警戒?「小可,你……是不是想起你原本的名字?」 斜睨着他,曲映兰好半晌不语。 二姊常骂她笨,老是告诉陌生人她叫什么名字,哪天被卖了都不知道! 愁着眉,她好想哭,一定是她常常告诉陌生人她的名字,所以才会害得大姊和二姊跟着她一起被卖掉。 「小可……你想起你住在哪里了吗?」拓拔烈咧着快僵掉的笑容,轻声问。 为了不让自己粗犷的外表把她吓坏,从她醒来,他脸上一直挂着笑容,以示自己的善意。 看着他脸上太过勉强的笑容,曲映兰心想,这个坏人别想骗她,两道眉那么粗,一定是很凶的人……可是,他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客气? 想了想,喔,她知道了,他一定是爱上她,想叫她当他的女朋友!这一招,以前她班上的男同学早就用过了,以为她不知道吗? 狠狠地怒瞪了他一眼,哼,大块头的色狼! 「小可,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 差点说出来,曲映兰闭上嘴,努力想着他对她好,除了可能爱上她这一点之外,还有无其他用意。 他一直叫她小可,还问她有没有想起来自己住哪里……该不会他以为她失忆了,忘记他是坏人,所以他才会对她好……肯定是这样没错! 那,接下来她该怎么办…… 曲映兰皱起子眉头,如果这时候二姊在就好了,二姊很聪明,她一定会告诉她对付坏人的方法—— 不知道大姊和二姊她们现在在哪里,会不会被卖掉了……还是,一样关在她们之前被关的地方? 「小可……」 她一直不说话,他很担心。 抬眼,对上他担心的神情,她突然咧嘴一笑。 「对啊,我叫作小可没错。」 呵呵,她忍不住要为自己变得很聪明,大声喝采。 如果他一直以为她没有记起以前的事,不知道他是坏人,至少他不会把她关起来、不会抓她,也不会对她凶…… 万一他不小心又爱上她,那他就不会把她卖掉—— 「你……记得你叫小可?」拓拔烈扬起一个发自内心的欢喜笑容。 好吧,他承认,他很自私。 虽然小可若是记起自己是谁,是一件喜事,但万一她因此忘了他……所以,他自私地希望她一直留在他身边。 曲映兰点点头,心中暗自得意。 看吧,果然她猜对了,他很希望她没恢复记忆,要不,那一口白牙怎会张那么大! 拓拔烈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旋即尴尬一笑。 「呃,医生跟我讨论过你的情形,他说你可能会慢慢忘了现在的事情,然后……回想起以前的事,我刚刚以为你忘了我……」 「我是忘了你呀!」口直心快的话语一出,曲映兰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不过,还好她真的有变聪明,马上补充道:「不过我还没想起以前的事。」 她忘了他……这么说,她除了记得自己叫小可之外,可能很多事都忘了!没关系,只要她还能待在他身边,这就够了。 「没关系,不用急,以后你一定会慢慢想起来的,等我们回家后……」他正在跟她说话,小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等我一下,我接个电话。」 怕吵到她,他走到病房外去。 留在病房内的曲映兰,一双眼骨碌碌的转。这里好像除了他之外,没有其他人在,那她该不该趁他接电话时,偷偷溜走? 她想了想,不妥,万一大姊她们还在他手上,她这一溜,岂不是害苦了大姊和二姊? 说不定,他会使用满清十大酷刑,凌虐她大姊和二姊…… 「我不想和她再有什么瓜葛,给她一笔钱,叫她滚得愈远愈好!」 半掩的门外,传来火爆的怒吼声,吓得曲映兰身子一缩,她忍不住朝门口一瞪——她就知道大块头凶得像魔鬼似的,还假惺惺的对她好!? 踅回病房内,拓拔烈敛起方才的怒气,见她瞪着他,他挤出和善的笑容。 「小可,等会儿我请医生过来看你,如果没什么大碍,我们就可以出院回家了。」 「除非你家有姊姊……」曲映兰咬着唇,轻皱眉头。哎唷,她怎么老藏不住话?「我是说,除非你家有一个会照顾我的大姊姊,否则……否则我才不跟你回家。」 「你放心,我可以照顾你,家里还有仆人云妈,她很会照顾人的。」他拍胸脯保证。 「你的意思是说,你家里没有……会照顾人的大姊……姊……」低头,失望和不安的情绪齐涌上心头。 大块头他家没有大姊姊,那大姊她们……不会是被卖了吧? 突然,她放声哭了起来。 「大姊……姊……」 「小可,你别哭……」 他伸出手,想轻搂着她,好好安慰她,可又怕吓着她,手腾在半空中,一时间他不知所措。 他想,也许她脑内有某一些记忆是空白的,特别觉得没有安全感,加上她可能真的有个大姊,才会下意识地觉得大姊姊才是会保护她的人。 「有,我家有个大姊姊,她很会照顾人的……」他咧齿一笑,笑容背后是恨恨地咬牙切齿。 为了小可,他只好留下那个不速之客。 「真的?」 这一招真管用,她马上不哭了。 拓拔烈无奈地点点头。「我去请医生过来,你先休息一下。」 抓起手机,拓拔烈沉下脸,快步地往外走,并拨出电话给在家的阿六。 「阿六,别问任何原因,把那该死的女人追回来,留下她!」 说罢,他恨恨地关上手机。 ***bbs.***bbs.***bbs.*** 打从离开医院,在回家的路上,曲映兰引领而望,希望能快点见到她大姊,一回到家,甫下车,她急嚷嚷着: 「大块头,大姊姊在哪里?」 「小可,你以前都叫我——烈哥哥。」说着,他的脸颊莫名熨烫了起来。 怪了,以前小可喊他烈哥哥,一开始难免会觉得有些别扭,但久了之后,愈听愈顺耳,每回她喊他的时候,心情就会很愉悦。可,当他这么称呼自己,却马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下车,走向大门口,阿六已经出来迎接他们,后面还跟着一个他最不想见到的女人。 「阿烈,你住的地方很不错嘛!」一个顶着一头波浪长发,一身劲辣装扮的女子,撇唇一笑。 拓拔烈狠狠瞪她一眼,女子乖乖站着,不敢冉多说话。 「大姊姊在哪里?」曲映兰头向后转,问着站在她身后犹如一座高山的拓拔烈。 「她就是。」修长的手指,不情愿地指向面对他们,噤若寒蝉的女子。 闻言,看了一眼,曲映兰马上皱起了眉头。 「不对,她才不是,大姊……姊才没有那么丑!」她气嘟着嘴。 「喂,你说谁丑啊!」不甘被骂,女子气呼呼地想打人,但被拓拔烈又一瞪,她气得转过身。 「我要找别的大姊姊……」 曲映兰说完,跑向里边,往楼上跑去,她一定要找遍屋里每个角落,把她大姊和二姊找出来。 「小可……呃,三少,小可她怎么了?」阿六一脸茫然。 「死小孩!一点礼貌都不懂……」 女子气愤的话语还未说完,一只手突然被一股强劲的力道狠狠抓住。 「金初珠,你若想留下,说话就给我小心一点!」黑眸滚着两团火球,他狠狠怒瞪着她。 甩掉她的手,拓拔烈急着去追跑上楼的人。 「明明……明明是那个女的先……」 「金初珠,别说我没有警告你,小可是我家三少捧在手心里的宝,你要是敢冉骂她一句,小心被我家三少一脚踹出门。」阿六睨了她一眼,嗤声道:「喂,女人,你的假发歪掉了。」 矩发就短发,干嘛搞那么大顶的假发来戴,不累呀! 「哼!」扯下假发,金初珠气呼呼地回到客房去。 望着她的背影,阿六叹气地摇摇头。居然有女人穿一身辣妹装,却让他完全没感觉!? 楼上传来追逐的奔跑声,阿六抓抓头,愣在原地——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第六章 差点把整栋屋子都翻过来之后,曲映兰这才相信她的姊姊们没有被关在这里。 窝在客房,她生气,不吃晚餐,她要绝食抗议。 她不能明目张胆的问他把她姊姊们藏到哪里去了,还是卖了,这样一来,他就知道她恢复记忆了—— 敲门声传来,门开,拓拔烈亲自端着一碗牛肉面进来。 「小可——」 「哼,我不想吃!」 两手交叠在胸前,坐在沙发上的她,转过头去。 「你不吃,等会儿你会肚子饿。」 「不用你管!」 看着她嘟嘴的生气表情,他莞尔一笑。 「你真的很想要一个大姊姊吗?」 听他这么问,脸上的薄气尽消,回过头,她一脸和悦地直点头,「是啊、是啊,烈哥哥,你带我去找大姊姊,好不好?」 她出院回来到现在,听到她喊出第一声「烈哥哥」,他的心除了喜悦之外,还覆上了一份踏实—— 不管她有没有忘记他,至少,她已经「又」开始喊他烈哥哥。 他点头,不过就是要一个大姊姊嘛,他公司里多的是,找一个她看上眼的,应该不难。 「你想要几个大姊姊我都可以找给你,不过,你要先吃完这碗牛肉面再说。」 「好。」反正她肚子真的饿了,拿起筷子之前,她附注—点:「我不要刚才看到的那个大姊姊,我要的大姊姊没那么丑!」她的大姊和二姊可是长得非常漂亮的。 口直心快地说完,低头,她猛吃着牛肉面。 「放心,我已经赶她走了。」沉下脸,他静静地看着她。 金初珠是狄叔的女儿,被狄婶宠得蛮横无理。当初他在韩国住她家时,她和她母亲一起排拒他,甚至在她母亲鞭打他时,幸灾乐祸地在一旁拍手叫好—— 虽然当时她只是个孩子,他不该一并把她记恨在心,但这一辈子,她和她母亲,是他最不想见到的两个女人。 金初珠只身来台,语言上是没问题,狄叔在的时候常教她讲中文。 原本他以为小可只是要一个大姊姊陪她,他才叫阿六留下她,想不到小可挺挑的…… 看着低头猛吃着牛肉面的小可,拓拔烈忍俊不禁。她明明就是一副饿坏模样,却还嘴硬说不饿。 既然小可不喜欢金初珠,他当然不会再留她,给了她一笔钱,算是报答当初狄叔对他的养育之恩,从此,他和她家的人毫无瓜葛。 眼一瞥,他看到当初从孤儿院拾回来的「艺术品」,起身,他把她最自豪的那个黏土青蛙拿到她面前,想看看她是否还记得。 吃饱,坐直身,看到一个黏土青蛙晃在她眼前,曲映兰静看了五秒,旋即微蹙起眉头—— 「这么丑的青蛙,谁做的啊?」水眸一抬。「是你吗?」 愣了一下,她连这个都不记得了! 无奈之余,他硬着头皮点点头。 「我就知道这么丑的黏土作品,一定是你做的。」 无言,他苦笑着。 把她的「艺术品」放回原位,转身,他顺手抽了一张面纸,帮她擦拭嘴巴周围的汤渍—— 他的举动,令她愣了一下,突然感觉到这种体贴的举动,似乎也曾发生过…… 「呃,我……我自己来就好。」 从他手中接过面纸,两人的手短暂接触的瞬间,似有火光擦过,她快速地仲回手,发现他的脸靠她好近、好近…… 虽然她一直叫他大块头,那也只是因为他的身材太高大,其实他长得好帅,如果他不是坏人,一定是世界上最帅的黑马王子—— 「你……你为什么要一直看我?」察觉他两只眼睛,定定地望着她,她害羞地红了脸。 「我……我是在看你……嘴巴没有擦干净。」咳了声,他往后离她三步远。 突然间,他好怀念以前那个「小」小可,在天真的小可面前,他可以大方地对她展露他喜欢她的心情,而她也会口口声声说要嫁给他,但现在……脑内记忆渐渐空白的她,对他产生一些莫名的敌意,把他对她的喜爱之意,挡在她心外。 「喔。」忙不迭地抽了张面纸,她把嘴巴擦一擦。「你、你说要带我去找大姊姊。」 她可没忘记「吃牛肉面之约定」。 「现在太晚了,明天我再带你去。」 「明天?好吧。」 就多等一晚啰!谁叫她「寄坏人篱下」。 「小可……晚安。」 即使还想和她多说一些话,但他知道现在的她,已清楚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不会再缠着他不放,叫他带她去找院长奶奶,还会跟他说一些两只蜗牛「品尝」玫瑰花大餐的事…… 「喔,晚安。」 怪了,为什么她有种不想让他走的念头?他是坏人耶!而且他是男的,如果他一直不走,那他可能会「欺负」她…… 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她站起身,转头,直往后看—— 「小可,你在看什么?你的裤子黏到东西了吗?」他猜,她可能感觉裤子黏到什么东西了。 见她一直想往后看,一直看不到,整个人在原地转着圈圈,他走到她身后,帮她看一看—— 「你的裤子没有黏到东西。」他确定地告诉她。 小可慌地直打转,愈是看不到她想看的那个地方,她愈是心急,忘了他是她「认定」的坏人,心急之下,她拉低牛仔裤的裤头,焦急的问他: 「你帮我看看我臀上那朵兰花,有没有变色?」 她冷不防地拉低牛仔裤的裤头,这举动令他倍感错愕,但瞥见到她臀上真的有纹一朵兰花,惊讶的感觉在瞬间取代了错愕。 「为什么你会在腰下纹一朵白色兰花?它有什么意义吗?」两道浓眉紧蹙起。 「你确定它是白色的,没有变色?」她不放心地又问。 「是白色的,没错。」眉心多了几条皱褶,他纳闷的问:「它会变色?」 下意识地伸手摸那朵兰花,纯粹只是因为她问及它有无变色,这点令他颇为好奇。 感觉后腰处传来一阵温热,他的手在她腰上轻触,像触电似的,她立即拉高裤头,离他远远的。 「我不知道。」她怒望他一眼。 他在装傻,那她也要跟着一起装傻,哼! 这明明就是他们那帮坏人的杰作,当初姑丈把她们姊妹三人迷昏,卖给他们抵赌债,趁她们昏迷时?在她们姊妹身上各纹了一朵花—— 二姊说,他们在花朵图案上加了一种什么药的,反正只要她们有被臭男生欺负过,花朵就会变红。 好在,她的兰花还是白色的,那就证明他还没欺负她。 哼,要是他敢欺负她,她就……就……就拿橡皮筋弹他! 「对了,小可,你……想不想去看院长?」他试问。 「什么院长?我只想看大姊姊。」 她的回答虽是早在他预料中,但难免还是感到有一丝沮丧……连她最爱的孤儿院院长她都忘了,看来,她还真是忘得够彻底! 「好吧,明天我会带你去找大姊姊,你好好休息,晚安。」 见他俊脸上浮现落寞的神情,她不自觉地举高手—— 「烈哥哥……」 听到她唤他,他高兴地回过头。 「什么事?」 曲映兰一脸茫然,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叫住他,只是……好像是一种很自然的反应,仿佛她以前常常这么做—— 「没事,我……我只是要跟你说晚安。」右手快速地把高举的左手拉下,她轻描淡写。 略略失望,但他还是微笑着点头。 「晚安。」 门开、门关,很帅很帅的大块头不见了。 「烈……哥哥……」 跑到门前,细眉轻攒,两手擦在腰际,愣瞪着门板,曲映兰真的被自己搞糊涂了—— 她为什么老是想追他,仿佛跟在他身边,才有安全感? 他明明是坏人,不是吗? 想不透,不管了,反止他答应明天要带她去找大姊,她要好好睡一觉,等明天到来。 临上床之前,看到他做的那个黏土青蛙,她忍不住笑了—— 他怎么那么笨,连青蛙都不会捏,如果是她来做,一定会做的很漂亮。 ***bbs.***bbs.***bbs.*** 独自坐在房间内捏着黏土,曲映兰嘟着嘴,愈想愈生气。 昨天臭阿烈说要带她去找她大姊,结果是带她去一家大公司,还说里头有很多大姊姊,她喜欢哪个人姊姊就和他说一声…… 她在那家公司,很认真的找了一整天,连扫厕所的欧巴桑都没放过,结果还是没有找到她大姊还有二姊…… 后来想想,她一定是被他骗了,以为他会好心地让她们三姊妹见面。 都怪她不像二姊那么聪明,才会被他骗得团团转! 她气得狠狠掐着黏土,定睛一看,咦,她捏出来的青蛙,怎么这么丑,而且还和他捏的那只一样的丑? 她拿着两只黏土青蛙,愣愣地望着—— 这该不会是所谓的「物以类聚」吧? 因为和他住在一起,所以她捏的青蛙也和他捏的一样丑?那如果住久了,她会不会变得和他一样是个大块头,而且还会变成坏人…… 不会,她才不会变成坏人! 一定是她被气坏了,心情不好,捏出来的青蛙当然就不成样…… 深吸了一口气,她要调整心情,再做一只漂亮的青蛙。 「臭阿烈、臭阿烈,别想我会再叫你烈哥哥,以后你就是臭阿烈……」边做,她忍不住边骂。 低头的瞬间,她怎么感觉到耳里似乎回荡着一句—— 烈哥哥,你亲到我的嘴,你一定要娶我。 停下手边的动作,她喃喃低语: 「烈哥哥……」 我要嫁给你,当你的新娘子。 好耳熟,仿佛是她说过的话…… 她眯起眼,这怎么可能!?他是坏人耶,她怎么可能会想嫁给他…… 可是,为什么她其实不那么怕他,也不是真的非常讨厌他,他不在身边的时候,她还常常想着他? 是说,他真的亲过她吗?如果她真的有失忆过,那他一定是趁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偷偷亲过她…… 大色狼! 「哼,臭阿烈,你是一个大色狼!」 嘴里骂着,脸颊却莫名地羞红,心,陡地狂跳…… 他,吻过她的唇…… 讨厌……臭阿烈,一定是看她长得太漂亮,才会忍不住偷亲了她…… 「臭阿烈,怎么可以偷亲人家……」 放下手中捏着的青蛙,曲映兰两手蒙着脸,兀自害羞着。 ***bbs.***bbs.***bbs.*** 拓拔烈翻看着桌上堆积的文件,想到方才收到院长过世的消息,他叹了一声,合上文件。 虽然医院方面已尽力,但院长年事已高,身体本就不好,加上前阵子火灾被浓烟呛伤,器官衰竭,之后又得老人失智症……她身体每况愈下,终究回天乏术。 他正伤脑筋,要不要让小可去送院长最后一程…… 于情于理,院长生前那么照顾小可,小可应当要去的,可是,现在小可根本不记得院长是谁,加上她还在生他的气…… 说到这一点,他就觉得奇怪。 离开座位,起身走向摆放着一件铜雕黑马作品的桌前,手摸着那匹黑马,他低头思忖着。 他们三兄弟这家公司的规模,在台湾是数一数二的,公司里的女性职员和干部加总,少说也有上千人,小可居然找不到一个她看得上眼的「大姊姊」,真令他颇为纳闷。 其他的部门他是未多注意女性职员的长相,但是论温柔、论气质、论长相……秘书室里,不可能连一个都没有呀! 他真不懂小可的心思…… 为了没找到她想要的「大姊姊」,小可已经一个星期不和他说话了,还告诉他,以后她都要喊他「臭阿烈」,再也不叫他「烈哥哥」了。 他苦笑着,臭阿烈?呵,他还蛮喜欢她这么喊他的,感觉两人之间,似乎少了一层屏障—— 该怎么说呢? 以前她喊他「烈哥哥」,她似乎就只是一个小妹妹,他不能太过爱她,太爱她的话,会让他有种罪恶感,但现在…… 莞尔,他只能说,她已经步入「悍妻」入门班的阶段了。 「三少!」 正当他低头轻笑,独自沉浸在自己认定的「准」悍妻的淫威中,独乐乐之际,阿六突然冲进来,大声叫着他。 喜悦的思绪被打断,怒火往眉尾上烧,回头,他怒咆着: 「你滚到哪里去了,现在才看到人影!一整个上午都没见到人,比我这个副总裁还忙!」 「三……三少,我是怕吵到你办公……我……我去请秘书教我打字……不过那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气喘吁吁的阿六,歇喘了一口气后,忙不迭地道:「大少和大少奶奶来了。」 「我大嫂也来了?」虽然大哥他们还未正式结婚,但大嫂早就是他们兄弟认定的拓拔家大媳妇。「就算我大嫂也来了,有需要这么紧张吗?」 「呃,因为……因为昨天我已经告诉大少,有关小可的事……」 阿六刻意说的含含糊糊,拓拔烈锐眼一瞪,虽没听清楚他说什么,但光看他害怕紧张的表情,他大概也猜得到是什么事。 被杀人的目光一瞪,阿六赶紧补充道:「我只告诉大少,你收留了一个小孤女,没说她几岁。」 咻——咻——咻—— 厉眸正在执行杀人任务之际,救命的敲门声恰巧响起,阿六溜也似地去开了门,笑吟吟地迎接救命恩人。 门一开,拓拔寿带着怀孕的妻子曲映雪,一起进入总裁办公室。 「大哥、大嫂。」收起锐利光芒,拓拔烈笑迎。「大嫂今天怎么突然想到要来公司走走?」 扶妻子坐下,拓拔寿代替妻子回应:「我带你大嫂去产检,经过这儿,她说想上来看看你。」 「阿烈,这阵子辛苦你了。」曲映雪轻轻柔柔的声音里,夹带着一丝歉意。「为了我和映红,你大哥和二哥没办法顾及公司的事,公司的重担全落在你身上,真是辛苦你了。」 「大嫂,你千万别这么说,这是我应该做的。」拓拔烈咧嘴一笑。「反倒是我最近……呃,比较忙,没去看你,还劳动你到公司来看我,我……我真过意不去。」 曲映雪微笑地摇摇头。「我知道你很忙的。」 「对了,我听阿六说,你收养了一个小孤女……」拓拔寿狐疑地望着弟弟。「为什么要特别收留她,不让她和其他小朋友一起到寄住的地方?」 「因为……小朋友排斥她,而且是院长生前托我照顾她。」 此话一出,阿六震惊地瞪大了眼,院长哪有托三少照顾小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不知道! 「阿六,你当时也在场,不是吗?」 一枚炸弹,稳稳地落在瞪大眼的阿六怀中。 「呃,是啊……是啊,对,是院长交代的,没错。」 如果他敢不点头,怀中的未爆弹绝对会在大少离开后,自己引爆,把他炸得粉身碎骨。 「她多大?叫什么名字?」虽然肚子还看不出凸隆,但此刻的曲映雪眼里透着满满的母爱。「我可以去看看她吗?」 「她……不大,她叫小可。」拓拔烈盯着曲映雪看,嘴角陡地上扬。 他敢拍胸脯保证,他大嫂绝对符合小可想要的「大姊姊」模样?大嫂和小可两人,虽然长相不同,个性也是南辕北辙,但她们两人之间有种他说不出的相似味道—— 「大嫂你要去看她当然好!」 一心只想着讨小可欢喜,回答的太快,却忘了小可一曝光,大哥若是发现小可是个「大」孤女,一定会多加注意,要是他又发现小可常带给他「小小灾难」的话,恐怕小可会立刻被隔离。 「不过,小可她很活泼,她很会爬树,我怕她一个不注意……会撞伤大嫂,大嫂现在怀孕……」拓拔烈一脸严肃,虽然面对着曲映雪,但话却是说给他大哥听。 闻言,拓拔寿的两道浓眉在拓拔烈的预料中,担忧地紧蹙起。「我看,还是不要去的好,我先带你回家休息。」 「对,大嫂,你有孕在身,要多休息,别太劳累了。」拓拔烈正色的附和大哥的意思。 曲映雪低头不语,拓拔寿紧张的问:「映雪,如果你很想去看小可,那,我们就……」 拓拔寿的话,令拓拔烈紧张的差点断气,还好曲映雪摇了摇头,他才暗暗松了口气。 「不是,我只是想到映兰……她也常常爬树,以前姑姑的婆婆生起气来想打人,表哥就教映兰爬树,只要爬到树上,婆婆就拿她没辙……可是她只会爬上去,不敢爬下来……」 想到小妹至今还未找到人,曲映雪伤心又自责地掩嘴哭了起来。 「映雪……」拓拔寿搂着心爱的妻子,安抚着:「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映兰的。」 「大嫂,对不起……」拓拔烈一脸歉意。 都怪他,干嘛提到爬树的事! 「不,没事,」抹掉泪水,曲映雪强颜欢笑。 「我们先回去吧!」 「大少,我送你们。」阿六机警地趁机开溜,免得被怒轰一顿。 拓拔寿搂着满面泪痕的曲映雪,和弟弟打了招呼后,离开办公室。 目送他们离去后,拓拔烈杵在原地,愣愣地想着方才大嫂说的话—— 只会爬上去,不敢爬下来……那天小可不也是如此…… 眉头皱起,照医生的说法,小可极有可能是出车辆,才会导致脑部受伤的。 他想起二哥曾调查到,当初载曲映兰到机场的那辆车出了车祸,车上的人全死了,就是不见曲映兰……难道……小可会是他们一直在找的曲映兰? 对,只要有照片,比对一下,不就知道了! 转身,拓拔烈想打电话给甫离开的大哥,他走到办公桌前,却停了下来—— 「不行,刚刚大嫂哭得那么伤心,大哥现在一定很不愿再听到有人提曲映兰的事,万一小可不是曲映兰……大嫂失望之余,一定会哭得更伤心……」 而且,他大哥的脸一定会很臭! 过一阵子再说吧,反正小可就住在他家,随时可以求证。 第七章 拓拔烈开车载着小可到以前孤儿院附近的教堂,参加院长的追思礼拜,回程的路上,小可安静的令他担忧。 这些天来,为了带小可参加追思礼拜,他试着和她说一些院长生前特别疼她的事情给她听,但她完全听不进去。 也许因为他没帮她找到她想要的人姊姊,所以她依旧把他当成某种「假想敌」—— 这几天,她已经不提要找大姊姊陪她的事,但却开始「攻击」他。 她采取的攻击方式,在他看来,彷若像在扮家家酒一样。 除了常在他背后拿橡皮筋弹他,在他下班回家后,在他房间的走廊前设下各种「陷阱」想害他,包括放黏鼠板、洒一堆图钉,还有拉钓鱼线想绊倒他…… 她设的那些「陷阱」令他莞尔,若不是太忙,他还真想教她一些较具有「杀伤力」的陷阱。 他猜,她的本性应该就是如此调皮吧! 来的路上,她还气鼓鼓的,直说他一定是要把她载去卖,还煞费苦心地收集了一大包橡皮筋,准备随时可以攻击他。 此刻,他倒希望她像来时那般聒噪,气他、骂他都无妨,就是别低首,紧锁着眉头,半句话也不说——这样的小可,很是令他担忧。 「小可——」边开着车,拓拔烈边唤她。 她似乎没听见他的叫唤,依旧维持着原姿势,表情愈来愈凝重。 拓拔烈跟着皱起了眉头。 今天,他要她把之前在孤儿院捡回来的纪念品,全部还给小朋友们,还是还了,可是她完全不认得他们,连何姊以及孤儿院的老师,她也不记得—— 原先他还希望和小朋友在一起,无论是好或不好的记忆,她都能想起一些,但,依方才在教室的情形看来,她是彻底忘掉那一小段记忆,也许再也记不起来了。 「小可,你怎么了?」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轻推着她。「小可,你……为什么哭?」 一滴泪珠滴落在他的手背,惊诧之余,拓拔烈忙不迭地把行进中的车开往路边停下。 「你是不是觉得身体不舒服?」黑眸里,混杂着焦急和担忧。 坐在驾驶座旁的曲映兰,闻言,不语,点点头。 「是不是安全带系得太紧了?」 才松开系住她身体的安全带,她整个人便往他怀里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阿烈,臭阿烈,都是你害的,你为什么要带我到教堂去?我一定是被不好的东西『煞』到,才会觉得很想哭……呜……臭阿烈……」 她突如其来扑进他怀里,错愕之余,腾在半空中的手,在她的哭声中,缓缓地落下,轻拍着她的背。 「没事、没事,哭一哭……就没事了……」他气自己嘴笨,连句安慰的话,都不会说。 她的头在他怀中蹭着,「阿烈,我明明不想哭的,可是为什么眼泪一直掉?呜……我不要哭啦,都是你害的!」 「好,都是我的错。」 不懂得如何安慰,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搂着她,轻抚她直直的秀发,呵护着哭泣的她。 他想,即使小可忘了院长,但以往院长对她的好,早已深植她心中,是以,院长过世,在她心底深处,仍不免存有一份小小哀伤,才会不自觉地哭泣掉泪。 「都是你啦!」她粉拳抡起,捶着他健壮的手臂,一边哭,嘴里一边喃喃念着:「你要带我去那里,也该摘抹草或者是芙蓉叶让我带在身上避邪呀!呜……不过,那里是教堂,应该带十字架才对,要不,一整颗蒜头也行。」 理不清自己两行清泪为何停不住,曲映兰把自身哭个不停的因素,归类于被某种看不见的「邪气」沾上身之故。 她记得以前在路上遇到丧葬队伍,姑姑都会随手摘下路边人家种的抹革或一些可以避邪的植物叶,让她们带在身上,以防「卡」到不洁的东西。 她想,她一定是被他带去教堂参加那个院长的追思礼拜,她两个眼睛看院长的照片看得太久,才会…… 「都是你啦!臭阿烈,你好坏心,一定是希望我哭死……对啦,你带我去那里?一定就是这个目的。」 她的猜想,令他啼笑皆非。 「如果你不想如我的愿,那你就别哭啰!」把她搂紧些,见她哭得那么伤心,他很不舍。 「我也不想哭呀!」她哽咽。 怜惜的情愫在他黑眸里急速窜升,低眼,粗硬的指腹贴上她柔嫩的脸庞,动作轻柔地帮她拭去不断刷新的泪痕。 在她抽抽噎噎,哭个不停之际,眼一瞥,瞥见院长生前的日记本。 那是方才何姊给他的,因为小可的转变让她们很是惊讶,为了让他能顺利查出小可真止的身世,何姊把院长今年度所写的日记本拿给他,但因为找不到日记本的钥匙,所以他还没有翻看。 他心里,其实挺矛盾的。 能查出小可真正的身世,把她送回家,自然是善事一桩,但是,万一她的家人不认她、不接受她,或者,她一回家,和他永远无再见面的机会…… 一堆疑问和莫名的担忧盘踞在他心头,抽掉杂乱的因素,他最不愿的就是她或许会离开他。 「臭阿烈,我要问你一件事……」还在哭的曲映兰,啜泣之余,突然开口。 「好,你问。」他又帮她擦着泪。 头靠在他怀中的曲映兰,仰首,饱含泪水的两颗水汪汪眼珠,直瞅瞅地盯着他看—— 「你是不是……是不是偷吻过我?」 这个问题她想问他很久了,每回想问,她都莫名地害羞起来,话到嘴边又吞回。 此刻,她又突然想到这个问题,藏在她心中的大问号,在她哽咽之余,反倒顺利进出。 从她嘴里迸出的问题,让外表一向给人粗犷火爆印象的拓拔烈,瞬间赧颜。 「那……那个是……是不小心碰到的,没有真的……」 「啊,你真的吻过我!?呜……那是人家的初吻……臭阿烈、臭阿烈……你这个大色狼!」 粉拳在他的手臂上猛捶着,捶到累了,她仍是瘫在他怀中,也没想想,前一刻他还是她口中的「大色狼」。 拓拔烈杵着不动,任由她的粉拳在他手臂上拍上拍下—— 两道浓眉轻蹙起,他纳闷地看着她,她说,那是她的初吻……她恢复记忆了?或是脑内一片空白的她,「认为」那是她的初吻? 没问她,她还愿意窝在他怀中,代表她并不是真的讨厌他,莞尔,他喜欢这样被她依赖贴黏的感觉。 「阿烈……我好想睡,可是我又好饿……好想吃东西喔。」她瘫在他怀中,闭上眼,无力地说着。 「你想吃东西?好,你先躺着休息,前面有一家便利商店,我去买东西来给你吃。」 「我不要吃便利商店的东西,我要吃……牛排。」闭着眼的她,说出想要吃的东西时,脸上漾出一抹幸福的笑容。 她记得,姑姑生前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偷偷带她们三姊妹到夜市去吃牛排,是在她刚上国一的时候,那晚,四个人点了两份牛排,第一次吃牛排的她们,吃得好开心、好开心…… 可是有邻居和姑姑的婆婆「密报」,回家后,姑姑被婆婆臭骂了一顿,她们三姊妹也被打。 虽然有姑姑和姊姊护着她,她被打的机会很少,不过,表哥还是教了她爬树的技巧,只是她每每爬上去就不敢下来…… 肚子咕噜咕噜叫,她好饿! 姑姑和两个姊姊都疼她,那晚她们都抢着要喂她吃牛排——好好吃喔,她好想再吃一口、吃两口、吃三口…… 又累又饿的曲映兰,最后抵不过浓浓的睡意,头一偏,在拓拔烈怀中沉沉睡去。 ***bbs.***bbs.***bbs.*** 静静地侧躺在曲映兰身边,凝视着她沉睡的娇颜,浓烈的情愫在拓拔烈沉如玄墨的黑眸中晃动。 天黑了,外头义在下着雨,加上她哭累了睡着,想让她睡得舒适些,于是,他开车绕了一段路,找了这家饭店,歇息一会儿。 他不知道,为什么一客牛排会让她睡的时候,笑得如此香甜,仿佛梦中的她,正在品尝顶级牛排的美味。 怕她饿到醒来,他早请饭店人员把牛排送进来,不过,一眨眼她已睡了两个钟头,牛排早冷掉了。 沉睡中恬静的她,依旧让人一眼看出她是个调皮的小精灵,又美又活泼的小精灵。 伸出手,粗大的手掌,腾在她的小脸蛋上,他低沉轻笑,她的脸小的只有他一个手掌大。 掌心缓缓轻落,贴上她粉嫩的脸颊,婴儿般粉透的嫩颊,柔上他的掌心,柔进了他的眼、柔进了他的心…… 凝睇着她小巧美丽的脸蛋,她嘴角弯甜的笑容深深吸引住他—— 俯首,粗重的气息喷拂在她脸上之际,灼热的唇瞬间掳掠住微微蠕动的朱唇。 柔嫩的触感,一如当初那般美妙,不同的是,此刻的他载着满心的情意,包住她的嫩唇,攻占,宣示。 只是,当灼热的唇想用行动宣示她的嫩唇为他的领土之际,一阵痛意从他唇上传来—— 睡梦中的曲映兰,如愿的梦到和姑姑一起吃牛排的往事,疼爱她的姑姑,正切下一小块牛排,送入她嘴角—— 她用力的一咬……软软的…… 好奇怪,她怎么咬不断…… 耳边传来男人闷闷的痛叫声,她倏地睁开眼,赫然发现,一张俊俏有点狰狞的男人脸庞,正在她眼前…… 男人粗喘的气息喷拂在她脸上,脸贴脸,靠得她好近、好近…… 当她意识到嘴里咬的不是牛排,而是他的唇时,她忙不迭地松开紧咬合住的牙关—— 一等到她松开嘴,拓拔烈坐直身,指腹轻按着辱,立即沾染上红红的血迹,舌头在下唇滑了一圈,轻舔唇上咸咸的血—— 还好,她力道不大,他的唇只有些微「齿伤」。 「臭阿烈,你……你又偷吻我了,对不对?」回过神来,曲映兰忙不迭地坐起身,两眼瞪视着他,质问之余,两颊羞地绯红。 她羞红的模样还真是可爱极了。抿抿唇,他笑望着嘟着嘴的她,不语。 「臭阿烈,你这个大色狼!」曲映兰随手拿起身后的枕头,往他身上猛打。「大色狼!你是个大色狼……」 任由她抓着枕头往他身上招呼,舔着唇,痛意传来,他斜瞪她一眼,佯装生气,大力挥掉她手巾抓的枕头,利用身体的优势,轻易地将她压制在床上,露出狰狞的表情。 「既然你说我是大色狼……嘿嘿嘿,那我就做一些大色狼该做的事。」 锐眼眯起,猛地低下头去,他把头埋在她颈间,挺立的鼻梁猛蹭着她的粉肌,惹得她尖叫连连。 「啊——救命啊!你不是大色狼、你不是……」缩着肩,她笑着求饶。他的动作搔得她脖子好痒、好痒。 对她而言,他其实不算是大色狼,至少她恢复记忆之后,他没对她做过任何非礼的举动。 只是,一开始她猜测他可能偷吻过她,「色狼」之词瞬间跃进她脑里,她也就这么顺口地喊他。 「大色狼」一词,似乎变成她对他的昵称,虽然这个昵称有点奇怪。 银铃般的笑声传进耳内,求饶的话语甫落,拓拔烈倏地挺直背,动作迅速地翻身下床。 背对着她,他深吸了—口气,平顺心头的紊乱。 她颈项间淡淡的清香,犹在他鼻内窜扰,想把她一口吃掉的念头,狂袭着他的心、他的脑…… 还好他克制住了,否则,他就真的成了她口中念念不断的「大色狼」。 「阿烈……」曲映兰坐起身,小声地喊着他。 他突然快速下床的动作,令她百般错愕,心想,他是不是生气了? 「我……我不叫你……大色狼了……」 他一直背对着她,不说话,好像真的生气了, 低下头,曲映兰不知所措,心头涌上一种奇怪的情绪……她好怕他生气、好怕他不理她、好怕他……不和她说话…… 为什么自己这么在乎他?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真的非常在乎他,心,猛地狂跳了一下……那是一种依恋,一种关于「爱」的情愫…… 不,不对,他是个大坏人,她怎么可能会喜欢他,甚至……爱上他…… 倒抽了一口气,两眼盯着床面,不敢正视他,害羞的因子把她团团包围,把她整个人闷裹得紧紧的,脸颊闷出两坨红彤彤的云朵。 不,她不可能爱上他……好吧,也许他长得太帅,她一时不小心被他俊帅的外表给迷惑了,一个没注意,傻愣愣地喜欢上他,但不可能还傻呼呼地爱上他…… 是说,她也搞不懂,喜欢和爱有什么差别,但确定的是,她很喜欢他,一千、一万个喜欢他……这会不会等于是爱? 心惶惶之际,背对着她的拓拔烈突然开口: 「我去请……请餐厅的大厨再做一客牛排给你吃。」低嘎的嗓音甫落,他便大步走出房间。 「喔。」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房门前,她才抬起头来,讷讷的应了声。 曲映兰愣愣地盯着把他变消失的那扇门,心头紊乱至极。 他生气了? 对,他一定是生气了,要不,为什么一直背对着她,不回头看她?万一他真的生气下,是不是再也不让她和她两个姊姊见面? 念头一转,如果有一天他大发慈悲,让她和大姊、二姊见面,二姊如果知道她喜欢他,甚至是爱上他,一定会把她骂到臭头,骂她太笨,中了他的圈套…… 可是,他有什么圈套? 脑内一片混乱,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愣坐在床上好一会儿,她忽然意识到,此刻房内只有她一个人,他不在这里,那代表她有逃跑的机会…… 对,她应该趁这个机会赶紧逃走,也许逃走才有机会找到她的姊姊,现在离开他,才不会对他日久牛情,愈陷愈深…… 可是,她要去哪里? 无法思考,愣愣地下床,脚步缓缓地移向方才把他变消失的那扇门,她也要跟着消失了…… 第八章 三更半夜,饭店餐厅部的厨师们早已休息,为了一客牛排,拓拔烈把整个饭店搞得天翻地覆,还扬言若是不弄出一客牛排来,明天他回台北马上立案并吞这家饭店。 总经理看过他的名片,查证过他真的是尊天金控集团的副总裁,吓得双腿发软,立即请大厨进厨房弄出一客牛排来。 等到牛排弄好,不假手他人,拓拔烈亲自端着牛排上楼,一进到房里,放下热腾腾的牛排,他低唤着: 「小可,你想吃的牛排,我……」 回头,床上无人,房里空荡荡的。 皱眉,他步至浴室前,轻敲着半掩的浴室门。 「小可,你在里面吗?」 无人回应,他心中的警铃大响。 焦急的脚步踏遍房内每一寸地,锐利的日光,透视着房内每一个可藏身之处,但,即便两手在瞬间把房内掀得天翻地覆,仍是见不着那一抹清灵的小身影…… 小可,不见了!? 下意识地往外头走,他猜,一定是他出去太久,她一个在房里感到害怕,或是饿得受不了,所以出去找他…… 砰然的脚步声,如雷响般席卷进厨房,甫才稍歇一口气的大厨和饭店总经理,正边吃消夜边聊天,一见火烈的刺猬男又奔来,总经理吓得险被嘴里仅剩一口的蛋糕噎住。 「副……副总裁,你……」饭店总经理冷汗涔涔,忙不迭地端来红酒润喉。「你还有什么吩咐?」 「有没有看到小可?」拓拔烈急的大声问。 「小可?」饭店总经理纳闷的望向大厨,用眼神询问谁是小可。 大厨皱起了眉头,猛地摇摇头。 「请问小可是……」饭店总经理客气地问。 「她是……是和我一起来的女伴。」 「她不在房里吗?」被焦急的目光横扫一眼,饭店总经理自知问的是废话,随即提心吊胆地道:「我……我马上去问值班人员有没有看到小可小姐。」 不敢迟疑,饭店总经理大步走出厨房,拓拔烈的双眼环视厨房一圈,确定没有小可的身影,他立即转身,跟上冷汗涔涔的饭店总经理。 砰然的脚步声离去,大厨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端起总经理未喝完的红酒,大口地喝下,然后喃喃自语: 「呼,还好不是牛排出了问题!」 ***bbs.***bbs.***bbs.*** 因为饭店没有严格执行门禁,加上方才为了牛排请大厨回来饭店一事,服务人员乱成一团,压根没人注意到是否有房客从大门走出,但调阅监视录影带画面后,拓拔烈清楚看到小可独自一个人走出饭店大门。 他知道若是要求饭店人员一起外出帮忙找人,这太无理,是以,当饭店总经理主动要帮忙找小可时,被他婉拒。 他想,小可一定以为他是外出帮她买牛排,她想找他,才会独自走出饭店。 深夜的街道上,雨狂乱地下,没有带伞,身上也没钱的小可,一个人能走到哪里去? 「小可!小可……」 他用步行方式,在阒黑的街上寻找,一步一脚印落印在大雨纷飞的街头。 小可没有带伞,这会儿,她一定被淋湿了,收起饭店总经理借给他的伞,他不撑伞,唯有让自己淋湿,他才能体会到小可此刻的处境和无助,还有她可能会选择哪些地方避雨…… 回头一看,离饭店愈来愈远,他的心情更加忐忑不安?生怕自己找错了方向—— 「小可,你在哪里?」 走进一处看似平日摊贩聚集之地,一件件帆布把一个个摊位包裹住,黑魆魆地无一丝光线。 「小可,小可,我是阿烈……你有没有在这里?小可——」 抹去额上滴落的水滴,心急如焚的拓拔烈,担心自己找错方向,看了四周一眼后,奔出,急急忙忙地回头走,打算往另一头去找。 顾不得滂沱大雨渗湿他全身,频频抹去遮住眼帘的雨水,焦急的脚步在雨中发出砰然声响—— 他担心她一个人迷了路,找不到回饭店的路,更担心单纯如白纸的她会被坏人给带走。 脚步不敢停歇,生怕慢上一步,会错过与她相遇的机会。虎急急往同走的他,耳边净是大雨宣泄的狂啸声,未听见甫离开之地,传来老鼠叫声和女子害怕的尖叫声—— 「啊——臭老鼠,走开、走开啦!阿烈,我好怕……阿烈……阿……不行,我才不要回去!」 窝在一个小吃摊的推车下,被老鼠吓着的曲映兰,一边哭着,一边猛跺脚以吓阻老鼠靠近。 离开饭店后,她一个人走着,雨愈下愈大,街上黑咕笼咚地令她害怕极了,为了避雨,她走进这个地方,怕他会「抓」她回去,她整个人缩进推车下,有帆布遮掩,他一定找不到她。 方才她听见他的叫喊声,心头却突然一阵矛盾,她想跟他回去、想吃牛排,更想窝在他的怀中让他「保护」她,不想再躲在这个老鼠猖獗之处—— 可是……如果她出来和他「相认」,那不就等于自投罗网? 而且,说不定她永远都不能和姊姊见面,一辈子都在他的「保护」……不,应该说是「钳制」中—— 「阿烈,我好怕……」 虽然他是坏人,可是,心头害怕的她,却不由自主地喊着他的名字,心里似乎也只认定他是可以保护她的人。 「啊!老鼠……臭老鼠,走开……臭阿烈、臭老鼠、臭阿烈、臭老鼠……臭阿烈、臭老鼠……」 她脱下鞋子,用鞋子在地上敲打着,一边敲,一边哭,一边骂…… 回去饭店奔进他宽阔的胸膛,远离老鼠的侵犯,外加可以睡在暖呼呼的大床上,和逃跑去找姊姊……两个念头在她脑内展开—场拉锯战。 每每回去饭店的美丽诱因,诱她钻出帆布外,挺直身要踏出回航的脚步之际,她又忍不住想到,姊姊们说不定还在水深火热之中,等着她去抢救…… 她怎么可以因为自己的快活,而不顾两个姊姊的生死? 见到远处有人跑向这边来,她悄悄地又钻进帆布内。 「小可,小可……你在哪里?;」 在另—头寻找不到人,拓拔烈又踅回,站定了十多分钟,喊了几十遍,没听到任何回应,他继续往更远的地方找去—— 「阿烈,我在这里……」 窝在帆布内,听到他离去的脚步声,曲映兰心一揪,两行泪水倏地湍流,流着泪的她,只敢小小声地回应。 「阿烈,我在这里啊!你没有听见,对不对?呜……阿烈……我好想跟你回去。」 ***bbs.***bbs.***bbs.*** 一整晚,拓拔烈活像一个被雨淋湿的疯子,顶着湿漉漉的头发,以饭店为分界点,不断地在左右两方,奔来跑去,随着每回搜寻的距离逐渐扩大,心头的焦躁更甚。 天亮了,雨歇了,拖着疲惫的身子踅回饭店,经过摊贩聚集之处,闹纷纷的吵杂声中,他似乎听见小可的哭声—— 「我才不是小偷!我不是……呜……我不是啦!」 「你不是小偷,那你躲在我的摊位里做什么?」摊位的主人恶嚷嚷的。 一早,他来的时候,掀开覆盖在摊位上的帆布,赫然发现有个人藏在里边,把他吓了一大跳。 先前他的摊子有一些煮面用的器具被偷得精光,他气得牙痒痒,正愁找不到小偷,谁知这个小偷笨得在里头睡着了。 「报警啦,把她抓去关!」同行的人,个个同仇敌忾,每个人的摊位,至少都被偷过一回。 「我不是小偷,我不要被关。」一听到要被抓去关,曲映兰害怕地哭了起来。「阿烈,快来救我!」 「什么烈啊,原来还有同伙!」 「年纪轻轻的,长得这么漂亮,居然当小偷!」 「小姐,不要当小偷啦,如果没钱,你就嫁给我,包你三餐都吃得饱!」对面卖鲁肉饭的王老五,开起玩笑来。 「谁要嫁给你!我才不要嫁给你咧!」曲映兰哭着,两手擦在腰际:「我要嫁也要嫁给阿烈!」 「那你叫他来呀,我报警叫警察把你们一起抓去关,要嫁要娶,进监狱去办!」 说话的人,抓着曲映兰的手,一副凶恶的表情。 「我跟你说过了,我不是小偷,不要把我抓去关……呜……我真的不是小偷……」 「等警察来了,你再跟警察说。」 说话的人,拿出手机正要报警,原本握在手中的手机,突然腾空飞起,他抬头一看,赫然发现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高大的男人。 「阿烈……阿烈,你来救我了!」 一看到拓拔烈出现,曲映兰用力甩开紧抓着她的那只恶手,慌忙地奔向他的怀中,紧紧抱着他。 像是受到极大委屈似的,她在他怀中哭了起来。 「阿烈……他们说我是小偷,我不是、我不是……」 「小可,你当然不是小偷,你是我最爱的小可。」把她搂得紧紧的,一整夜的焦急情绪,全在一个拥抱中化散。 「你……你们……」方才说话恶嚷嚷的男人,见到身材高大、气势骇人的拓拔烈,不由自主地结巴起来。 「她偷了你们什么东西,让你们要如此声声指控她是小偷?」拓拔烈厉眸一瞪,把在场的几个男人骇得声脱委顿。「想报警是吧?我们就住在前面的饭店。」 说罢,他紧搂着偎在他怀中,像只受惊小白兔的可人儿,大步走离闹纷纷的人群。 没有人敢上前阻挡他,即便他浑身湿透,身上那股骇人的气势依旧吓人?再说,他连落脚处都坦荡荡告诉他们,应该不会是小偷,何况,他们还真的没有去了任何东西。 「他们……看起来像是有钱人,不是小偷啦!」 「可能男女朋友吵架,女生生气,跑出来,找了地方躲起来……」 「对啦、对啦,一定是这样。」 「我早就这么猜了!」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把一早闹纷纷的场面,用三言两语做个总结,回头,各忙各的去,没人再提要报警一事。 ***bbs.***bbs.***bbs.*** 曲映兰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躺在床上的拓拔烈。 一个钟头前,他们一起回到饭店房间内,他以为昨晚她是出去找他,迷路了,才会躲在那个地方。 虽然他也怀疑他去那里找过好几次,怎么她都没听到他的叫喊声,但他似乎很疲倦,没有再追问,躺下,一合上眼便沉沉睡去。 「阿烈……」 方才她吃过他请人送来的早餐,吃完后,一直在想,如果不是阿烈,她一定会被那些人抓到警察局去关。 如果真的要被关,她宁愿被阿烈关在他家,至少阿烈对她很好,不会骂她,也不会打她,更没有对她大声说话过……阿烈还会全心全意保护她…… 昨晚,她其实很想出来和阿烈一起回来,可是最后她却睡着了,一直到天亮那些人来到,她才惊醒。 望着床上睡得极沉的男人,曲映兰带着一抹害羞心情,直瞅着他。 阿烈真的好帅、好帅,全天下最帅的男人就是阿烈,他好高好帅,像个黑马王子。 伸出手,她好想摸摸他俊俏的脸,心头一阵狂跳,头一垂,脸颊莫名羞红。 瞥见他手臂上的齿痕,眉心微蹙起,那是她对坏人咬一口的印记。 虽然她愈来愈觉得阿烈和当初被她咬的那个瘦弱男差很多,可是……一个男人要变胖变壮,应该不是太难,而且她偷偷比对过,他手臂上的齿痕,是她咬的没错。 为了再求证一回,她拉起他的手,把嘴贴在他手臂的齿痕处,不偏不倚,完美贴合,丝毫不差。 「臭阿烈,你真的是坏人!」 照理说,他是坏人,一有逃跑的机会,她应该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可是,为什么经过昨晚之后,她一点都不想离开他,一想到要离他很远、很远,去到别的地方,她的心就会揪疼难受,好像有人拿着刀在割她的心头肉一般? 拉着他的手臂,她舍不得放。 「阿烈,咦,你的手怎么烫烫的?」 细眉微蹙,小手贴上他的脸,熨烫的触感令她反射性地缩回手…… 「阿烈,你发烧了!」 掌心颤抖抖地贴上他的额头,火烫的温度,逼出她的泪。 「阿烈,你……你怎么发烧了?阿烈,你醒醒,醒醒啊……快起来,阿烈,我没有办法背你去医院……」曲映兰心慌之余,焦急地哭了起来。「阿烈,怎么办、怎么办?」 她试图摇他,但她那一点小力,哪摇得动他! 「阿烈,你不要死……我好怕……阿烈……」 似乎听到她的哭声,昏沉沉的拓拔烈努力张开眼,想安抚她,全身却沉甸甸的动不了—— 「小可,打……打电话……阿六……」黑眸微张,他声音微弱,「找……饭店……人……员……」 话没说全,沉重的眼皮合上,拓拔烈昏沉沉地睡去。 「阿烈、阿烈……」用力地摇他的肩膀,她泪汪汪地哭着。「阿烈,你不要死、不要死……我不会再逃跑让你找不到我,不会再让你整晚都在淋雨……阿烈,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你不要死……」 跪在床边,她两手抱着他的头,慌措不安地哭着。 「阿烈,你不会死的,我……我会救你的……」 哽咽的话语甫落,低头,她的唇贴上他因高烧而烫红的嘴唇,吻了又吻,想学童话里把睡美人吻醒的王子。 「阿烈,你快点醒来!你不是一直都想偷吻我吗?我让你吻,只要你醒过来,你爱吻就吻,我都不会说你是大色狼……呜……你快醒过来,我不要你死,阿烈……」 吻了他十多遍,发现他还是没醒,她愣坐地上,凄凄惶惶,泪水不断滚落脸庞。 虽然父母早逝,但姑姑和两个姊姊,还有表哥一直都呵护着她、保护她,她活脱脱是一朵温室的小花,向来只有人家保护她,她从来不懂怎么照顾别人、保护别人。 看到他昏迷不醒,她心头好慌、好慌…… 大哭之余,突然想起方才他说的话。 「阿六……对,打电话给阿六……」 抓来他的手机,拨给人在台北的阿六,接通后,她紧握着他的手,说:「阿烈,你别怕,我……一定会救你的。」 等了一会儿,终于听到手机那头传来阿六的声音,曲映兰劈头哭了一阵,抽抽噎噎地道: 「阿六……你快来,阿烈他发烧快死了……呜……你快点来啦,阿烈他昏死过去,我叫他,他都醒不来……」 那端的阿六焦急的问清楚情况,再交代她先去找饭店的人帮忙,便匆忙挂了电话。 「阿烈,你等一下,我去找人来救你,你千万不要死……」 曲映兰站起身,急着想出去找人帮忙,脚步才跨出,顿了下,回头,弯身,她在他唇上用力的亲吻一下—— 她相信,有她「爱的力量」加持,他一定不会那么快死的。 拭去脸上的泪痕,急步走出,她要赶快去找人来帮忙救阿烈。 ***bbs.***bbs.***bbs.*** 在饭店总经理的帮忙下,拓拔烈已让救护车送至医院,在阿六到达后,听从人在台北的拓拔寿指示,立刻将拓拔烈转至台北的大医院。 还好拓拔烈身强体壮,高烧后没有并发其他症状,休息个两、三天,已无大碍。 「大哥,公司的事已够你忙了,叫阿六来接我就好,你何必亲自跑一趟。」坐进车内,拓拔烈带着歉意说道。 「那个小可人在哪里,我要见她。」一同坐在后座的拓拔寿,神色肃穆。 「大哥,你为什么……突然想见小可?」 「她来住你那儿也有一段时间,我应该去看一下。」拓拔寿说的婉转。直到昨日,他才知道小可并不是一个小孤女,而是一个「大」孤女。 他猜想,阿烈应该是遇到了「真命天女」,才会每次她在场,情咒数字就启动。 身为大哥的他,其实感到很矛盾,基于保护弟弟的立场,他当然希望小可离阿烈愈远愈好,但,自己也经历过情咒数字的考验,如果当时有人要他和映雪分开,他绝不愿。 不道好坏,无论如何,他得先见小可一面再说! 「阿六说你投宿的那间饭店房间号码是1013……」拓拔寿看他一眼,眼神中有一丝责备。「你该避开那个号码的。」 向来不信什么情咒数字的拓拔烈,对上大哥的担忧和关心,不反驳,点头,顺应。 「下回我会注意的。」 拓拔寿告知前座的随行秘书:「打电话给阿六,告诉他,我要亲自送三少回去……」 话还未说完,拓拔寿的私人手机急急响起。 「大哥,你的手机响了,应该是大嫂打的,快接。」 拓拔寿接起手机,瞬间,脸色大变,急道: 「先送我回家!」 「大哥,怎么了?」 「你大嫂的肚子突然痛了起来。」 闻言,拓拔烈也跟着着急。 「司机,快点掉头!你开快点行不行啊!」 「是是是,我已经在快了。」 ***bbs.***bbs.***bbs.*** 原本以为大嫂发生什么事,送到医院后,才知道原来只是「胎动」,顽皮的小子开始会踢他娘的肚子了。 好在这件事让大哥分了心,不再执意要来见小可。 司机送他回来,远远地,他就看见小可坐在门前的矮阶等着他。 娇小的身影落入他眼里,他的心情瞬间被喜悦的情绪填满。 「小可。」摇下车窗,他大喊着。 听到车声,还有他的声音,原本低着头在玩弄矮阶旁冒出的小植物的小可,霎时抬起头,跳下一个矮阶,雀跃地跑了几步,用大大的笑容迎接归来的拓拔烈。 「阿烈,你回来了,我等了你好久。」 「小可。」 一下车,小可用力冲进他的怀抱,生怕他会溜走似地把他紧紧抱着,他也用相对的思念之情,把她娇弱的身子紧搂着。 仿佛是情意相通,她一抬头,他一低头,两人深情相拥,深情相吻,吻得浑然忘我,吻得不知周围有仆人的存在…… 直到阿六的手机铃声传来「修理纱窗、修理玻璃、修理你家的纱窗、修理你家的玻璃」的声音,两人才赫然发现仆人已全到齐欢迎他回来。 昨天才刚换手机新铃声的阿六,惊慌之余,忙不迭地关上手机,但为时太晚,两颗滚着火球的眼睛,恶狠狠的瞪着他。 「三……三少,欢迎你回来。」 拓拔烈怒瞪着阿六,似在怪他破坏美好的气氛。 见到这么多人围观,方才一个情不自禁,和他深情相吻的曲映兰,此刻两颊红通通,头垂得低低的,躲在他的身后。 「三少,小可小姐煮了猪脚面线要给你吃。」 「小可,你会煮……」拓拔烈回头笑望着还一脸羞答答的小可。 「我……是云妈教我的。」 云妈笑道:「我这老糊涂,要不是小可小姐提醒我,我都忘了该煮猪脚面线给你压惊改运。」 拓拔烈向来不信吃什么东西就能改运,何况,他既没受惊又毋需改运……不过,既然是小可的心意,他全然接受。 「走吧,我们去吃猪脚面线。」 拉起她的手,拓拔烈满眼都是笑意。 「呃,三少,我……」 阿六才开口要禀报一件事,却让曲映兰给打断:「臭阿六!阿烈,阿六他一直不让我去医院看你。」 被指控,阿六一脸无辜。 「小可,是我叫阿六不要让你去医院的。」拓拔烈出声道。 「为什么?你……你在生我的气吗?」曲映兰嘟起嘴。 「不是,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拓拔烈拉着她走进屋里,边走边解释:「我是担心医院太多病菌,你去了会被感染,万—生病怎么办?所以我叫阿六让你留在家里等候。」 他其实是担心小可去医院若遇到他大哥,会招架不住大哥的盘问,才不让她去医院的。 懂了,她点点头。 「阿烈,你没有发烧了吧?」才脱口问,脚尖一踮,手掌一翻,掌心贴上他的额头,微凉的温度,让她再度笑开颜。 两人一同甜蜜步入屋内,还在屋外的阿六,愣愣的望着他们的背影,满脸疑惑—— 三少和小可,还没结婚吧? 为什么他看到方才的情景,会有种「小别胜新婚」的错觉? 修理纱窗、修理玻璃、修理你家的纱窗、修理你家的玻璃…… 手机铃声又响起,看到萤幕上显示的来电号码,阿六气得牙痒痒的! 「金初珠,你不要再打了!」 率性地关上手机,他连接都不接。 方才他要向三少报告的就是金初珠猛call他,要向三少索钱这件事,不过,此刻三少眼里只有小可,什么金、什么初、什么珠……压根是个屁! 他还是不要自讨没趣的好! 第九章 自从拓拔烈高烧住院回来后,除了上班之外,只要在家,曲映兰一定亦步亦趋跟着他,生怕高烧随时都会「复发」,每一小时,她总要亲自摸摸他额头,掌心感觉凉爽的额温,她才能安心。 虽然他笑着和她解释很多遍,发烧不会莫名其妙就「复发」,而且在家里又不会淋到雨,自然就不会重演那晚发烧事件—— 曲映兰其实不笨,当然知道人不会说发烧就发烧,但……她就是担心,好担心他一个不注意,就又发烧,万一烧得过头没人发现,那……那她的阿烈就会离开她,像她姑姑、父母一样,永远离开她。 不,她不要阿烈离开他! 她爱阿烈,很爱、很爱阿烈…… 偶尔,睡到半夜醒来,担心他不知道有没有又发烧,她会走上楼,走进他的房间,摸摸他的额温,不想再回房,她就会窝在他的床上,窝在他的怀中,和他共枕而眠,这样会让她睡得很安心。 一早,温和的光线洒入主卧房内,如同前几日一般,床上的情景依然是两人紧紧相偎的画面。 光着上身的拓拔烈,凝视着怀中犹在睡梦中的人,懒洋洋地一笑。 抱着散发女香的身体一整晚,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睡,确定的是怀中的人,一窝进棉被里,就马上合眼睡着,一整晚睡得香甜自在。 苦笑着,想起昨日他忙完公事还未入睡,从书房走向主卧房时,听到楼梯间有声音,往下一望,看见眯着睡眼的她,手攀在手扶梯,弯着身,一步一步缓缓地爬上楼梯,上了楼,身体贴在墙面,边走边睡—— 他不敢叫她,怕她突然吓到,惊吓跌倒。 她明明很困,还担心他会不会发烧,忍着困意,硬要上楼察看——她的心意,他完全能感受到。 拨着散落在她颊边的长发,他忍不住亲了她一下。 虽然他提议她干脆睡在他房内,但她小小抗议,说她还没结婚,不可以和男人共睡一房,可是,她忘了她常常「不小心」睡在他房内。 既然她坚持,他无异议,依她。 知道她有一颗纯真的心、纯真的想法,他一再克制自己的欲念,不侵犯她胴体最终的圣地—— 但他是个身强体壮的男人,能否真的每晚抱着她「风平浪静、水波不兴」,他可没多大的把握。 连续好几天半夜和早上,他都被逼得冲进浴室冲冷水,以降下体内过旺的欲火——再这么下去,他可能真的会感冒,发烧再度「复发」。 「阿烈,你……你醒了。」睁着惺忪睡眼,曲映兰懒洋洋一笑,旋即瞪大了眼,反射性地把手贴上他的额头。「好像有点热热的……」 他无奈苦笑。体内欲火翻腾?不热才怪! 「小可,你今晚如果再闯进来我的房间,睡在我的床上,我就要变成大色狼,一口把你吃掉。」用力地抱紧她,一双修长健壮的腿,把她紧紧夹住,他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说道。 曲映兰用力拍着他的腿。「哼,你才不会呢!」 就是知道他不会,她才放心窝在他怀中,虽然……两人贴靠在一起,有些暧昧…… 「我说过,你只能吻我。」 「只能吻你……任何地方都能用吻的……」低嘎的嗓音在她耳边逸出带着某种嗳昧的话语。 听出他话里的怪,回头,瞥见他一脸坏坏的笑,她倏地坐起身,一只手拚命拍着他的胸膛。 「色阿烈、色阿烈,你好色……」满脸红通通的她,嘟着嘴抗议。 拓拔烈双手高举过头,瘫倒在床上,做投降状。遇上她,他真的没辙! 没辙归没辙,体内的欲火可不会说没就没,翻身下床,他丢下一句话:「我去……冲澡。」 见他进浴室去,她也快速下床,奔下楼去。 他发烧住院一事,她一直耿耿于怀,是以,她决定要用爱心回报他,虽然她不会煮饭,但陪他一起吃早餐,迎接活力的一天,这点,她还做得到。 「阿烈,快点来吃早餐。」 当他梳整完毕下楼,她已经在餐桌旁等他。 他入座后,她又不忘摸摸他的额头。 「冷了耶!」 拓拔烈无言苦笑,冲了一阵冷水澡,当然冷了。 「小可,坐下来一起吃。」 「是,阿烈。」 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俏皮的模样,让他也跟着开心起来。 「对了,小可,我问你一件事……你,身上有没有钥匙之类的东西?」 院长的日记本,他还没打开来看,虽然可以藉由一些工具把日记本的锁破坏掉,但那是院长的生前日记,除非真的有迫切需要去翻阅,否则,他希望尽可能保持完整。 孤儿院那边,院长的遗物中,之前的日记本全都有钥匙,唯独这本没有,他想了想,这本日记本一定是记载了院长怎么认识小可,继而把她带到孤儿院…… 或许,院长在之前就把日记本的钥匙交给小叮也说不一定…… 「钥匙?什么钥匙?」她摇摇头。「你丢了钥匙吗?」 「没有,没事。」他咧了个大笑容,表情有些无奈。 她忘记了孤儿院的事,就算院长真有把钥匙交给她,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钥匙藏到哪里去了。 看来,破坏日记本是唯一的办法了。 「阿烈……」 正在吃粥的她,放下碗筷,一双眼盯着他,骨碌碌的转。 「你有话要对我说?」他偏着头看她。 「阿烈,你好聪明喔!」她笑吟吟,手掌拍了两下。「阿烈,我……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去上班?」 「你为什么突然想要跟我去上班?」 「这样……我才知道你有没有发烧。」她一脸正色。 闻言,他大笑。 「不行,你不可以跟三少一起去上班!」从外头走进来的阿六,刚好听到她的要求,紧张的大声否决她的提议。 对于阿六一再阻隔她和阿烈「相聚」,曲映兰咬着唇,哼了声,气呼呼瞪着他。 「大少今天要去公司……」阿六压低声音,在拓拔烈耳边小声道。 「今天不行,改天我再带你去。」 「可是……」 「这样吧,我每个钟头打电话给你,跟你报告我的体温,好吗?」 「嗯,好。」 「量得这么勤干嘛,又不是要生小孩……」阿六低声碎碎念。 听见他的碎语,拓拔烈吼着:「呆站着做什么,还不去开车过来!」 「是,是,三少。」 「哼,臭阿六!」曲映兰朝阿六的背影做了个鬼脸。「阿烈,你要早点回来喔,我等你回来一起吃晚餐。」 「好。」 临出门之际,拓拔烈抱着她,深深地吻着她,好似一个吻,可以给他一天的活力,可以给足一天的情爱,解一整天的相思…… 门外,开车过来的阿六,等候之际,不免又喃喃自语: 「有没有必要吻这么久啊?搞得活像三少要去充军,从此一去不回……哼,骗人没吻过啊!」 修理纱窗、修理玻璃、修理你家的纱窗、修理你家的玻璃…… 「靠!又是金初珠!是在暗恋我喔,要不然一直打个不停做什么?」 阿六本想接起手机,但看见拓拔烈已出来,他赶快把手机关掉,免得车窗的玻璃被三少吼到震碎,那就真的要「修理你家的玻璃」。 ***bbs.***bbs.***bbs.*** 拓拔烈到公司两个钟头后,因拓拔寿执意要见小可,他心想,自己真的是爱小可,早晚小可都要面对他的家人,是以,答应了大哥到家里见小可。 「小可小姐,到屋里去等吧,三少才刚打电话回来,不会那么快到家的,少说也得半个钟头。」见小可一接完电话就冲到大门等候,云妈喘吁吁跟上,好心劝她。 「云妈,你忙你的,不用管我。反正我也没事,你就当我是在这里走一走、散散步。」曲映兰两手交握在背后,一双水眸往外头盯望,笑意在弯扬的嘴上打转,满心期盼拓拔烈的归来。 虽然前一分钟才通过电话,但她的心啊,却又开始偷偷在想他呢! 「好吧,那你就等吧,我去准备中餐。」见她一副恋爱中女人幸福的模样,云妈莞尔之余,可没忘记大少要来,大少可是三兄弟中最严格的人,她得多用点心准备中餐,免得让大少挑剔。 云妈回屋里去,曲映兰站在大门内引颈翘望,两眼直盯着外头,生怕一个不注意,没见到阿烈回来。 她要用大大的笑容,欢迎他回来。 虽然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要回来,不过,她猜,他一定也是跟她一样,很想、很想马上看到对方,所以迫不及待奔回家里来—— 思及此,她低头吃吃笑着。 「喂,开门!」 在曲映兰低头窃笑之际,突然有人拍着大门,隔着锻造铁铸镂空雕花大门,朝她喊着。 抬眼一看,定睛望了半晌,曲映兰想起来她是谁。 「我认得你!你才不是我的大姊姊,你又来干什么!」两手环胸,曲映兰没好气地瞪着「冒牌货」。 「我要找拓拔烈!」 「阿烈不在家,你找他做什么?」 「我找他要……」当然是要钱啊! 金初珠没把来的目的说出口,如果她没记错,那个阿六曾说过眼前这女人是拓拔烈捧在手心中的宝。 她只身来台,是因为台湾正掀起哈韩风,她本想藉此进入演艺圈,谁知道她遇到了诈骗集团,说要介绍她进演艺圈,要把她塑造成韩风第一美人,不过得先整型,要一大笔整型费。 她是不排斥整型啦,事实上在韩国时,她已经整型过了,但要介绍她进台湾演艺圈的经纪人,仍是不满意她现在的外型,所以,她就把之前阿烈给她的那一笔钱,全给了那个经纪人,谁知道他拿了钱后,就不见人影,害她为了生活,去酒店混了几天。 在酒店里,她交了一个台湾男友,就是他怂恿她再来向阿烈要一笔钱的,可是她打电话给阿六,那小混混居然不接她的电话,逼不得已,她只好硬着头皮,亲自来一趟。 「你还不走,一直站在那里做什么?」等候阿烈的好心情,全被门外的女人给破坏,曲映兰两手擦在腰际,气鼓着双颊。 「我……我好可怜喔。」金初珠突然哭了起来。 她知道以拓拔烈的个性,给过她一次庞大的金额,绝不会再给第二次,何况以前她和她母亲从没对他有好脸色过,如果不是看在她已故父亲的面子上,他绝不会给她那笔钱。 但她的男友告诉她,拓拔烈家非常有钱,不管如何都得一试—— 这个女人看起来单纯无知,说不定装可怜,她就会帮她要一笔钱。 「你怎么了?」见她哭了起来,曲映兰细眉微蹙,语调不再那么凶恶。 「我……」金初珠装出痛哭的模样:「我欠了酒店一大笔钱,他们说……说我三天之内如果不还钱,就要……就要把我卖掉。」 一听到金初珠说「卖掉」,曲映兰整个人彷若被雷劈到一般,惊骇震慑住。 「你……你要被卖掉……是阿烈要把你卖掉吗?」 金初珠满心疑惑,这女人到底有没有听懂她说的,她是说她要被卖掉,关拓拔烈什么事? 不过,话说回来,这女人为什么一脸震惊? 不管,反正顺着她的话接下去再说。 「我……我不知道是不是阿烈要把我卖掉,不过,他的确是掌管海盟酒店的头头。」 这也是她的台湾男友告诉她的,拓拔烈除了是尊天金控集团的副总裁之外,还身兼天地盟海盟酒店的负责人。 如果早知道阿烈家这么有钱,小时候她一定叫她父亲把她许配给阿烈,好能一辈子牢牢抓住这只有钱到爆的金龟婿。 「阿烈……」曲映兰脑内乱烘烘,她隔着门,抓着金初珠的手。「那你有没有看见我大姊和二姊?她们有没有被卖掉了?」 金初珠无言地杵在原地,她真的被这女人弄糊涂了——明明是她在演戏装可怜给她看,为什么她比她还激动? 「呃,可能有吧,酒店里头有好多、好多要被卖掉的女人……她们真是可怜……」 「那我大姊和二姊一定在那里!」曲映兰想也不想就开了门。「你带我去找我大姊和二姊好不好?我求求你……」 愣了一下,金初珠的嘴角隐隐浮现一抹算计的诡笑。 「好,我马上带你去。」 是她自己要跟她走的,这可不算「绑架」,不过,她却可以利用这女人来向拓拔烈索一笔巨额「保母」费。 ***bbs.***bbs.***bbs.*** 曲映兰跟着金初珠离开约莫十分钟后,拓拔烈和拓拔寿一同回到家,不见小可,以为她到后院去散步,阿六去找人之际,云妈端茶来到客厅,见到以严厉出名的拓拔寿,紧张的直摸口袋,突然发现口袋里有一个东西。 「对了,三少,这个钥匙是……今天早上我帮小可小姐拆下枕头套换洗时掉出来的。」云妈把钥匙递给拓拔烈。「刚才我一忙,忘了拿给她。如果没其他的事,我去厨房忙了。」 「好。」 云妈离去后,拓拔烈盯着放在手心里的小钥匙,喃喃道:「这一定是日记本的钥匙!」 「你是说,孤儿院院长的那本日记本?」拓拔寿眼一瞥,也是如此猜想。「先把日记本打开来看!」 从公司回来的路上,拓拔烈已向拓拔寿大致说明他和小可相识的过程,还有小可尚待查证的身分。 拓拔烈到书房取来院长的日记本,握在手中的小钥匙果然是日记本所有,打开翻阅过后,才知道院长有一间很旧的老屋,她偶尔会回去整理,给祖先上个香。 日前,院长抽空回去,发现破旧的屋里躲了个女孩,女孩虽然有成熟的外表,但是言行举止却像是五岁小孩…… 她问她家住哪里、什么名字、怎么来到这里……女孩都不知道。 院长心想,大概是一个被遗弃的可怜儿,慈悲心一起,想带她回孤儿院,但想到孤儿院经济拮据,绝无法容下一个大女孩,是以,她说了一个谎,谎称小可是她远房亲戚的小孩,希望孤儿院的老师们看在她的薄面上,能包容小可,让小可进入孤儿院内。 看完后,拓拔烈立刻打电话问孤儿院的负责人何姊,询问院长老家位于何处。 听到拓拔烈重复院长老家的位置,拓拔寿两道浓眉紧蹙起。 「那地方……不就是在映兰车祸现场的附近?」 「是那附近没错!」 兄弟俩面面相觑,心头猜测着同一件事—— 小可极可能就是曲映兰! 「大哥,小可她……」 拓拔烈才开口要说话,外头,阿六虎急急跑进来。 「三少……三少……小可不在这里吗?」 「如果她在这里,我会叫你去找人!?」拓拔烈吼了一声。 「可是……我在院子里找了好几圈,还叫小弟和园丁一起找,也是没找到人……啊,三少,小可她会不会在你房里?」阿六指着楼上。 「大哥,我上去看看。」 拓拔烈奔上楼后,拓拔寿也叫阿六去客房察看。 几分钟后,拓拔烈下楼来,巡视客房的阿六也踅回。 「没有吗?小可到哪儿去了?」拓拔烈一脸着急。 找来云妈问,知道大伙儿找不到小可,云妈一脸惶恐,立即把小可坚持等在大门口处的情形说出。 「大少、三少,我……我有劝小可小姐进来,可是她……」 「我没有怪你,不用紧张。」见云妈吓到发抖,拓拔烈不为难她。 「阿六,去把大门口的监视录影画面调来。」拓拔寿沉稳下令。 「是,大少。」 当阿六把大门口的监视录影画面播放出来后,看到画面上的女人,立即大叫:「三少你看,是金初珠耶!」 「阿六,把声音调大一些。」拓拔烈想听清楚她们谈话的内容。 「是映兰!」拓拔寿蹙起两道浓墨双眉,狐疑地望向弟弟。「这女孩就是你说的小可?」 「是啊,大哥,你说她是……」 「没错,她就是你大嫂和二嫂要找的小妹曲映兰。」拓拔寿点头断定。「你没看过映兰的照片吗?」 「没有,我没看过。」 「另外那女人是谁?」拓拔寿满心担忧。照监视录影的内容看起来,映兰可能被拐走,如果映雪知道…… 「她是狄叔的女儿金初珠!」拓拔烈恨恨地握拳,重重捶着桌面。「她真是贪得无厌的女人,之前我看在狄叔的面子上,给她一笔钱,现在她又……」 修理纱窗,修理玻璃、修理你家的纱窗,修理你家的玻璃…… 「那是什么声音?」拓拔寿怒瞪着阿六,因为声音是从他口袋传出来的。 「是……是我的手机铃声。」接连被两兄弟怒瞪,阿六惶恐地拿出手机想关掉。「啊,是金初珠打来的!」 拓拔烈急急抢过手机,想警告金初珠不可以伤害小可……不?是映兰—— 可,接过的当儿,铃声断了,他回拨过去,金初珠已经关机,他不死心,又回拨了多次。 「阿烈,冷静下来,我想她打来立刻挂掉,只是想让你更着急,她好能跟你索取更巨额的赎金。」拓拔寿沉稳地分析。「她的目的只是要钱,应该不会笨到去伤害映兰。」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 心急如焚,坐不住的拓拔烈,起身,大步地在屋内踱来踱去,最后在窗前定住脚步,用力地深呼吸—— 为了救回心爱的女人,他要先沉得住气,不能自乱了阵脚。 第十章 「你干嘛把她带来这里?」 不费吹灰之力把曲映兰骗走,金初珠马上找她的台湾男友阿吉商量,阿吉也是混黑道的,他可不像金初珠只要跟拓拔烈要一笔「保母」费就能满足。 「既然要做,就做一笔大的。」 阿吉一双色眼,死盯着被他们下了安眠药,还在昏睡中的曲映兰,他色欲熏心,忍不住伸手摸了她的脸。 「你在干什么!」金初珠用力地推开他,妒火中烧,拚命打他。「你已经有我,还敢碰别的女人!」 「摸一下而已,又没有怎样!」 用力推开她,他嫌烦地坐到旁边抽起烟。 「摸一下!?你连看一下都不行!」金初珠蛮横的警告他。「我可是警告你,不准打她的主意,以拓拔烈的个性,要是知道你对这女人做了什么事,他绝对会给你万刀分尸,你想死,我可不想死!」 把烟熄灭,阿吉换了一张嘴脸,陪笑安抚她: 「小珠珠,别生气了,我知道,你以后要当玉女明星,形象要保持好,不要生气,要多笑。」 「你明知道我要保持好形象,还一直惹我牛气!」金初珠对他吼。「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专门挖明星新闻的狗仔队有多厉害,几百年的陈年旧事都挖得出来。」 「好好好,别生气。」阿吉忍住想吐的冲动。这女人,也不照照镜子,整天只会发梦要当明星,如果不是要利用她向拓拔烈索一笔巨额款项,他连摸都不想摸她。 「这是哪里啊?为什么要把她带来这里?我本来打算带她去游乐场玩一玩,等拓拔烈答应给我钱,明天就让她回去。」 「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只是听一个以前住在附近的小弟说过,这间旧房子的主人是一间孤儿院的院长,她已经死了,平常没有人会来这附近,因为太偏僻了。总之,我们先留她几天,等钱到手再放人。」 金初珠狐疑地看着他,「我可警告你,别想打她的主意……」 「放心、放心,我们做兄弟的,很忌讳这种事,要是我玩了拓拔烈的女人,别说拓拔烈会追杀我,我自己的弟兄也会看我不爽。」阿吉嘿嘿笑着。「何况我已经有你,你这么辣,我怎么还会喜欢别的女人?」 「哼,知道就好!」 「小珠珠,你肚子饿了吧?我去买东西给你吃。」 「那就快点去啊!」 「好,我马上去。糟糕,我手机没电了,我要交代我的手下谨慎一点,不要说溜嘴……」 「拿去啦!」金初珠把自己的手机交给他。 阿吉拿了手机,边走出门边讲手机,等到他上车驶离了一段路后,马上传简讯给金初珠之前和拓拔烈联络的中间人阿六,要他们准备十亿的赎金。 「哼,金初珠这个笨女人,几百万能做什么!」 就算拓拔烈把赎金砍半,他还能拿到五亿,等钱到手,他就马上化名逃到大陆去,至于金初珠,哼,该担什么罪,就让她去担吧! ***bbs.***bbs.***bbs.*** 昏昏沉沉的睡梦中,曲映兰梦见了孤儿院的院长,她带着她一起采玫瑰花,慈善的笑容一直挂在脸上,虽然没有说一句话,但院长慈爱的眼神、温和的笑容,暖进她的心窝—— 「院长奶奶,你看,小可采了好多花,好漂亮……」 院长摸摸她的头,微笑不语,转身,往前方走去,愈走愈远…… 「院长奶奶,你要去哪里?那里没有花了,不要再走过去……院长奶奶,回来呀!院长奶奶……等我,小可一个人会害怕……院长奶奶,等等小可……院长奶奶……」 慈爱的老人,愈走愈远,虽然只看见院长的背影,但她却感觉得到院长奶奶带着微笑离去。 「院长奶奶……院长奶奶,不要走!」 睡梦中,她在玫瑰花田里,一直跑、一直追,一个不小心,整个人跌趴到玫瑰花丛中,玫瑰花的刺,刺得她好痛…… 「啊——」 吓得惊醒过来,她呆愣愣地坐在木板床上好半晌说不话来,直到意识渐渐清醒,才缓缓抬起头,茫茫地望着四周—— 「这是哪里?好眼熟的地方……」 视线左右飘移,空荡荡的房里,除了她躺的这张旧床,还有一个很旧、很旧的木制衣柜,衣柜的一边门坏了,歪歪斜斜合不拢。 「是院长奶奶的衣柜!」 两眼直盯着衣柜看,忽然间,她想起来了—— 没错,这里是院长奶奶的老家,她在这个房间睡过…… 她来过这里……就在那些坏人要把她载去卖掉,她在车上大哭,接着发狂的咬他们,想要让他们停下车,她好能逃跑,孰料,驾驶踩着油门往前猛冲,车子往前一撞,她飞了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跌在杂草堆上多久,只知道当时头好痛,脑内一片空白,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她害怕的边走边哭,一直到走进院长奶奶的家…… 手捣着胸口,记忆开始倒带,出车祸之后的事,像记录片一般,一幕一幕地在她眼前放映—— 院长奶奶喊她小可,把她带进孤儿院,孤儿院的小朋友和老师都排挤她,当时的她,像个五岁小孩一样,常常哭着向院长奶奶告状,但是院长奶奶通常都只摸摸她的头,慈爱的眼神里有一丝无奈,她告诉她,遇到事情要多忍耐……直到有一天,一个很高很大的巨人出现—— 他保护她,不让其他小朋友和老师欺负她……孤儿院发生大火后,他还带她回他家去住,把她当小公主一般对待。 「烈哥哥是个好人,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她喃喃自语,想到烈哥哥对她的好,她窝心一笑,但旋即,彷若触电般,她整个人惊愣住。「烈哥哥……他……他是阿烈……对,他就是阿烈没错!」 所有的记忆全部归位,车祸前,她记忆中的阿烈,从来就不是坏人,而是她生命中的大贵人—— 「阿烈……」 她误会他了,他从来就不是坏人,只是,他手臂上为何会有她咬的齿痕?关于这一点,她怎么都想不起来。 她记得,不管像小孩般的她如何吵闹,他总是顺从她的要求,答应她的每一件事都会做到…… 可她,居然只凭一个齿痕,就怀疑他是坏人! 那晚她逃出饭店,害他为了找她,淋了一整晚的雨,导致高烧住院—— 「阿烈——」 她倏地想起来,她还没帮阿烈量体温,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发烧…… 下了床,头昏沉沉地趺坐回床上,细眉微蹙,回想着自己到底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她想起来了,阿烈打电话告诉她要回来,她在大门口等他之际,遇到那个叫作金初珠的女人,她说要带她去找大姊和二姊,可是她骗她,她根本没带她去找人,还骂她很吵,她想要回阿烈家去,她又不准,还叫另外一个男人把她绑起来—— 「阿烈,快来救我……」 她害怕地呜咽着,想离开这屋子去找住在附近的一位盲眼老妇人,先前她出车祸躲在这里,是那位老妇人给她饭吃的。 才刚要走出房间,就听见金初珠气腾腾的声音从外头传进来,她慌张起来,怕她又叫人绑她,她只好又躺回床上装睡。 「阿吉到底死到哪里去了!他要是敢骗我,回台北后,看我怎么扁他!你们这些小弟要搞清楚,拿到钱之后,那笔钱是我的,可不是阿吉的,你们自己选择,看是该听我的,还是听他的!」 金初珠透过手机和阿吉的手下通话之际,一脸气炸。 一大早阿吉买早餐给她吃之后,就说有事要出门一趟,现在都中午了,还没看到人影,打他手机也不通! 「什么!?你说他去找女人,那女人就住在这附近!?」 阿吉想卷款逃到大陆一事,没让手下知道,他那些小弟一样没情义,心想,谁有钱就是老大,遂把阿吉劈腿的事全抖出。 「他x的,就不要让我给找到!」 气腾腾地把手机朝地上一丢,妒火中烧的金初珠,管不了人质还在房里,气急败坏地推开门闩就往外跑,恨不得马上冲到阿吉面前,把他的腿打断,看他还敢不敢劈腿! 躺在房内床上装睡的曲映兰,直到确定金初珠真的跑出去,屋内没有一丁点声音,她才下床,战战兢兢地往客厅走去。 客厅没有人,她忙不迭地想逃跑,回头,看到地上的手机,心想,如果手机没摔坏,她就可以打电话给阿烈,叫阿烈来救她。 捡起手机,她逃命似地冲出门。 ***bbs.***bbs.***bbs.*** 开着悍马车,拓拔烈一路飙向金初珠在台北的住处。 昨天金初珠传简讯给阿六索款十亿,他猜,金初珠的身边一定有人在帮她策画,金初珠虽然爱钱,但她不可能开口就要十亿,他相信她绝没这个胆! 但这更令他担心,金初珠或许不会伤害映兰,可她身边的人…… 眉头紧皱,他不敢再想,他只希望能快点找回映兰。 阿六打听到金初珠的住处,他立刻前来,纵使知道金初珠应该不可能把人质藏在她的住处,但他想来察看,看看是否有什么蛛丝马迹。 下了车,冲进金初珠在台北租的套房,门没锁,可见她走得很匆忙,或者,她已打算不再回来这地方。 捡查桌面有无可疑字条,察看小小空间的每一处角落——什么都没有! 懊恼之际,他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一看,竟是金初珠打来的——金初珠怎会知道他的私人手机号码? 没多想,接起手机,拓拔烈低沉冷厉的声音,迅速传向另一端。 「如果小可有任何闪失,你也别想活了!」 手机那一头的人,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旋即急急的说道:「阿烈,是我啦,你快来救我……阿烈,我好怕……」 「小可?你在哪里?」 「我在院长的老家附近一个草丛堆里……」 离开院长的家后,小可躲在附近的一处草丛里,拿出金初珠丢下的手机,她试着打给拓拔烈,没想到竟真的打通了。 她把自己知道的大概情形告诉拓拔烈,忍不住害怕哭了起来。 「小可……不,映兰,你是映兰,你知道吗?你就是……」 「我知道,我早就记起来……」 「你早就恢复记忆了?」 「阿烈,对不起,我骗了你,我还以为你是坏人……」 「你……」 他也很纳闷,昨天看到监视录影画面,小可和金初珠的对话中,他听得出来小可似乎把他当坏人看。 「小可,你别怕,我马上过去救你。」他满腹的疑问暂且压下,救人为先。 开着他的悍马车,拓拔烈一路往院长的老家狂飙而去,一路上,他一直和映兰通电话,就担心她一个人会害怕,但,十分钟后,映兰拿的手机突然没电,她的哽咽声在他耳边消失—— 「映兰、映兰……」 心急要前往搭救映兰之际,拓拔烈打了通电话给阿六,告诉他他即将前往院长的家去救映兰,虽然大哥一直叮咛不准他一个人冲动行事,但,既然知道映兰的下落,他无法再多等一分钟。 把油门踩到底,他的悍马车,马力十足,往心的方向奔驰而去—— ***bbs.***bbs.***bbs.*** 「阿六,你为什么没有阻止三少!」坐在车后的拓拔寿一脸沉厉神色。 原本拓拔寿正在公司主持一项重要会议,但阿六的一通电话,让他心惊之余,立刻丢下还在进行的会议,马上跟着要前往院长的家。 「大少……我……我有阻止啊,可是三少打电话来时,他已经在前往院长家的路上了。」阿六坐在副驾驶座上,手中拿的一份资料,让他骇怕的直发抖。 「查到院长的家在哪里吗?」拓拔寿沉着一张脸问。 为了不让怀孕的映雪担忧,他还没告诉映雪,小可就是她一直要找的小妹曲映兰—— 他让天地盟的部属全力搜寻金初珠的下落,虽然查到金初珠的住处,但还未找到人,本想主持完公司的会议后,立刻到天地盟总部去坐阵指挥,务必在短时间内,尽快把人找到,想不到阿烈已先一步查到映兰的下落。 「查……查到了……」答复之余,阿」八整个人「矬咧等」。「就……就在……就在那个……之前出车祸的现场附近。」 「我当然知道院长的家就在那附近,我要正确的位置。」拓拔寿一双冷冽黑眸,斜视着前座。「你该不会还没查到?」 「不,我……我已经查到了,院长的家是……是田间村13邻13号……」说完,阿六缩着肩,准备迎接后座丢来的千斤炸弹。 拓拔寿脸一沉,心一揪——13,阿烈的情咒数字。 先前他的4号情咒数字,虽然不是伤及他,却让他心爱的映雪差点没命;而老二拓拔野的6号情咒数字,让他被映红捅了一刀,险些丧命—— 31邻13号,双13…… 心头,有股不祥的预感,会不会是预言阿烈和映兰两人会…… 不,不可能,他们一定会平安的! 「开快点!」 等了很久,未闻炸弹声响的阿六,怯愣愣地回头看,突如其来的爆吼声,把他的耳膜炸得嗡嗡作响—— ***bbs.***bbs.***bbs.*** 曲映兰坐在地上,两手被反绑在后,嘴里塞了颗馒头。绕了一圈,她又回到院长的家里。 和拓拔烈通过电话后,她小心翼翼地寻找着记忆中曾经帮助她的那位盲眼妇人,好不容易找到了,孰料盲眼妇人已不在,反倒是看到阿吉搂着一个像小太妹的女人和金初珠在争吵—— 她一出现,当然马上被抓回来,至于金初珠……好像被打昏在盲眼妇人的家,那个小太妹正在顾守。 听到她说阿烈已经赶来了,阿吉显得有些慌张,想了想,如果现在带着她逃,可能逃不远,与其被追杀,不如先布局抓住拓拔烈,有了拓拔烈这张王牌,十亿的赎金,一毛都不能减! 想象自己躺在十亿元上,阿吉笑开嘴。 远处,传来车声,阿吉拿着枪,躲进了神桌下。 ***bbs.***bbs.***bbs.*** 拓拔烈把他的悍马车停在院长的家前,虽然映兰已逃出,但他还是反射性地朝大门紧锁的屋内望了一眼,这一望,赫然发现他急欲寻找的曲映兰就在里头。 「映兰!」 她不是逃出来了吗? 拓拔烈猜想,她一定是被发现,又被捉回来了。 心急地想救人,未注意到嘴里含着馒头的曲映兰,一颗小头颅晃得她头晕眼花,就想告诉他,阿吉拿枪躲在旁边—— 「映兰,你别怕,我来救你了!」听到她焦急的呜呜声,他想,那一定是因为她感到很害怕。 大门被门闩横锁住,他试着用身体去撞,原本老旧的大门,在强力撞击下,倒了一扇,另一扇门则摇摇晃晃地挂着。 警觉地看看四周,确定没人冲出来,他一个箭步上前,蹲在曲映兰面前—— 「映兰,别怕,我来了!」他拿掉让她嘴巴张得险些僵掉的馒头,继而绕到她身后要帮她解开绳子。 「阿……阿烈,小心!」 曲映兰瞥见神桌下用大箱子挡住身子的阿吉正要开枪,情急之下,她反身趴在拓拔烈身上,砰地一声,大腿一阵灼烫,痛意传来,她痛得大叫。 「啊——好痛!」 「小可——」情急下,他依旧喊着他最熟悉的名字。 发现阿吉又要开枪,拓拔烈抱开腿受伤的曲映兰,来不及闪躲之余,自己的腿也中了一枪—— 察觉两人大腿部中枪,阿吉松了一口气,这下子他们两个想跑都跑不掉了。他从神桌的另一头钻出之际,本想拿着枪要他们乖乖听话,未料,才站起身,就被一个大拳头打得头昏眼花。 还未看清拓拔烈咬紧牙关,面露凶恶的表情,第二拳又挥了过去,直接把他打趴在神桌上。 「你以为一枪就能打倒我?你的枪,比不过我的拳头!」 踢掉他手中的枪,拓拔烈恶狠狠的把他压在神桌上,还想揍他一拳,忽地看见曲映兰昏厥过去。 「小可、小可……」 把阿吉踹倒在地,拓拔烈奔上前抱起昏厥的曲映兰,急忙往外冲,他知道最近的医院在哪里,他要尽快把映兰送到医院去。 顾不得自己大腿上鲜血不断流出,他只担心虚弱的映兰会承受不住枪伤,忍着痛,把映兰抱上车,他独自开着车前往医院—— 尾声 「……告诉阿烈我爱他……大姊,你一定要告诉阿烈,说我很爱、很爱他……」 在拓拔烈家院子里的一棵大树下,一抹白色的小小身影,躺在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上,睡梦中的她,嘴里不断喃喃念着: 「大姊,你一定要记得告诉阿烈,说我……爱他,一辈子都爱他。」 「太小声了,阿烈听不见。」 「我说,我会一辈子爱阿烈。」 「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大姊,你的声音好粗……你怎么有胡子……」粗粗刺刺的触感,从小小掌心中传来。 「因为……我不是大姊,我是阿烈。」 一阵低嘎的笑声传入她耳内,睁眼醒来,她要爱上一辈子的阿烈就在她眼前。 「阿烈——」 揉揉惺忪睡眼,眼珠子骨碌碌的转,看到大树上垂下好多用粗绳结成的绳梯,曲映兰这才恍然,原来自己爬树爬到累,躺在草地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睡梦中,她还梦见日前受伤在医院醒来,和大姊重聚的情景,那时的她,头好晕,以为自己活不久,永远再也见不到阿烈,才会托她大姊告诉阿烈说她爱他。 低头,他在她红唇上轻吻一下。 「你又在爬树了!」他坐在草地上,把她抱坐在他腿上,笑斥着。 「当然,爬树是我最厉害的一项特技,我一定要常常『复习』才不会忘记,以后才能把这项才艺传给我们的孩子。」她一脸正色。 因为她坚持「传承」爬树的技巧,三不五时想到就要来爬树,可她只会爬上去,不会爬下来,是以,他亲手用粗绳绑了好多绳梯,好让她能上得去、下得来。 「阿烈,那些坏人还会不会来抓我?」仰头,问话的眼神里,没有恐惧,却多了一丝撒娇。 她知道,不管遇到任何危险,她的阿烈都会保护她。 揉揉她的发,他给了保证:「不会,坏人永远不会再出现!」 从现在起,他要学大哥,只要不上班,就亦步亦趋跟着心爱的女人,这样一来,他就可以随时随地保护她。 日前绑架她的金初珠,因为被阿吉打伤失血过多,送往医院时宣告不治,而阿吉原本想逃,却被后来赶至现场的拓拔寿率人包围,担心自己会死得很惨,他便举枪自尽—— 事后大哥告诉他,其实他不想动私刑,只想抓到人,把人交给警察去发落的。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总算和平落幕,而小可……映兰也恢复了所有记忆,知道他不是坏人,知道他是真心在爱她。 「阿烈,都是我的错啦……」她拉起他的手,手臂上清晰可见的齿痕,令她心口揪疼得蹙起眉心。「如果不是我咬了你的手一口,我也不会以为你是坏人……虽然我真的不记得是哪一次作梦咬你的,可是,当时你一定觉得很痛吧?」 他用力点点头。 「可怜的阿烈,我给你呼呼……对了,二姊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还要一段时间,因为有流产的迹象,医生建议最好不要远行。」 「那我还要多久才能见到二姊?」 「昨晚你不是才和二嫂通过电话?」 「可是,只听到声音,没见到人……」 「有视讯……」 「那没有真实感,没有亲眼见到二姊……」 「有机票。」 莞尔,他从口袋中掏出可以让她实现「真实感」愿望的两张票。 「是要去美国的机票?可是……为什么只有两张?」她眼巴巴望着他。「阿烈,你不跟我一起去吗?这样我会很想你,想你想到睡不着……」 对于她提出的问题,拓拔烈感到啼笑皆非。两张机票当然是他跟她一起去,要不,她以为还有谁能陪她去? 修长的手指伸出,点了点两张机票,再往她的身上点了下,最后手指点在自己的胸口。 「我们两个去?」 「聪明!」 「那大姊不去吗?」 她以为这一趟去,是让她们三姊妹团圆。 「映兰,你忘了大嫂有孕在身,大哥不会让她去的吗?」 「对喔!好吧,那就我们两个去,走吧,阿烈。」 「去哪里?」 「不是要去美国找二姊吗?」 「那是后天的机票。」望着她兴匆匆的模样,他后悔提前告诉她,相信明天一整天,她都会坐立难安。「要休上一整个月的假期,我总要把公司的事交代好。」 「你是说,我们要在美国待上一个月?」她的眼神透着闪耀的欢欣光芒。「阿烈,你真好。」 她搂着他的脖子,猛亲他的脸。 「那我们要去哪里玩?」 「别担心这个,我们有个有钱又有闲的二哥,相信他会帮我们安排的。」一抹算计的笑容,在拓拔烈脸上漾开。 每回斗嘴,都是他二哥拓拔野占上风,既然斗嘴斗不过,那他就实际占他一次便宜,算是他老爱「欺负」他的代价。 「阿烈,你看,这是我新捏的纸黏土青蛙,有进步了吧!」曲映兰跑到一旁的矮桌上,拿回来一件新的作品,现宝似地拿给他看。「这一只,我要带去美国,送给二姊肚子里的宝宝。」 他点点头。 「那,你什么时候要捏一只送给我们的宝宝呢?」 大手环住她的腰,后腰上,那朵原是白净的兰花图案,在他们同床共枕,一晚火热的缠绵后,已悄悄渲染上娇艳的红。 「等我们有宝宝的时候,我就会开始捏……」她害羞地窝进他怀中。 他倏地把她压倒在地,露出一脸坏坏的笑。 「那我们就……嘿嘿……」 「阿烈,你这个大色狼,你想干嘛!」她笑着,两手拚命捶他。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要说,我们两个一起捏一只大青蛙送给宝宝。」 「讨厌!你的表情明明很暧昧……」 「是吗?怎样的暧昧?」他低头,在她的脸上吻一下。「是这样?」接着,又在她唇上吻。「还是这样?或者是……」最后一个吻,轻落在她脖子上。「这样。」 几个轻吻,让她细嫩的脸上、颈项羞地泛红…… 他喜欢天真无邪的小可,更喜欢娇羞甜美的映兰—— 「映兰,你好美。」 黑眸写满深情,痴痴地凝望她羞红的美颜。 「阿……阿烈,你好……好帅。」两颊滚烫,她羞的捣着脸。 轻轻地拉开她的手,俯首,他轻吻她的红唇。「映兰,我爱你,一辈子都会好好爱你。」 「我……我也是,阿烈,我好爱你。」 俯首,温热的唇瓣贴上她的粉唇,用一辈子的承诺交织出甜蜜的情网,吮舔出爱情最对的甜味—— 暖和的日光,洒在他们身上,爱情的光芒,亮晃晃地映射四方。 【全文完】 编注: 欲知拓拔寿与曲映雪的精采爱情故事,请翻阅草莓系列266「黑色爱情条约系列」三之一《4号恶魔情咒》。 欲知拓拔野与曲映红的精采爱情故事,请翻阅草莓系列285「黑色爱情条约系列」三之二《6号擞旦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