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九三之烟火人间》 第一章 大厨重生 姚远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一周时间,渐渐从当初的懵懂、惊慌中平静了下来。 成年人的世界多有无奈,能够迅速接受现实,是被社会捶打出来的好品质,这一点上姚远做的很好。 本来已经快五十岁的人了,开始走下坡路的身体突然变年轻,年近半百的老灵魂,有了一个十八岁的身体,这个感觉...嗯...真爽! 曾经的大厨姚远,经历了一场厨房煤气爆炸事故以后,醒来发现自己回到了三十年前,三十年前的这个时候姚远年方十八、在读高中。 一九九三年的夏天,那是记忆中阳光灿烂的日子! ...... 平成是个典型的北方城市,四季分明,冬天很冷、夏天很热。 八月的夏天,似火流阳,就连空气都变得滚烫。 大街上车流如织,黄色的面的、红色的夏利出租车在路上你争我抢,偶尔还有车像墨斗鱼一样喷出的浓浓的黑烟,难闻的尾气让本来就热的空气中平添了几分焦躁。 已经决定接受现实,享受当下生活的姚远对当下这种炎热也是感觉到不太适应,穿着粗气停下自行车,一溜烟地钻进了路边的银行。 银行里的冷气开的很足,隔着玻璃转门就能感受到一阵子的凉风,等到进了门,十几度的温差更让人浑身的汗毛孔都炸开,舒爽的紧。 下午来办业务的人很少,姚远手里攥着那本蓝色的存折,隔着栏杆、弯腰撅腚地冲着柜台上的大姐嬉笑:“大姐,取五十块钱,劳驾给我五张十块的。” 崭新的十元大团结看上去熟悉又亲切、摸上去手感也不错,可惜有点少,这是这张存折上仅剩的五十块钱了,也是他目前所有的现金。 刚刚上高三的姚远还是个学生,理所当然的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父母没在身边,但是每个月雷打不动的五百块钱生活费总会定期打过来。学生嘛,不用操心生活,只管好好学习就行。 可能是为了弥补不能在儿女身边照顾的缺憾,父母在每个月给两个孩子寄生活费的时候非常慷慨,每个月五百块!这个金额完全能顶得上一对工厂的双职工的月收入! 所以虽然都还是学生,但姚远带着小妹过的日子那是自由又从容。 家长不在身边是为自由,兜里有钱不慌是为从容。 只可惜,生活中的事情啊,不如意的总会占去十之八九。 这才是刚刚月初,两个人就已经没钱了。前天父母给的生活费刚刚汇到,就遭了贼,在大街上、光天化日之下被几个小偷给摸了去。 如今,家里的全部现金就剩下这刚刚取出来的五十块钱,这点钱得要够自己带着妹妹,坚持一个多月的时间。 姚远叹了口气,把崭新的纸币仔细对折,塞进上衣兜里把扣子扣好,然后用手按了按,回头又从柜台上抄起一叠空白存款单塞进一个空信封里,随手揣进后屁兜,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银行清凉的大厅。 丢钱的事是发生在自己重生回来之前一天,当时高中生姚远青涩还懵懂,在大街上随随便便就让人家摸了兜。 现在回想起还觉得恨得慌,偷我钱的贼就不得好死! 在自行车前伸展了一下自己的肢体,能感觉到现在这个年轻的身体充满了青春的活力。 蹁腿跨上的自行车,摇晃着身体,用力向前骑去,长手长脚的他蹬着二八大杠丝毫不费力气。 哈!一个年近半百的老灵魂,重新有了一具年轻的身体。 就像是......一辆老旧的街车重新换了一台f1赛车的发动机,油门轻轻一给就暴走!就爽! 双腿猛蹬,自行车的飞轮受力,居然发出了滋滋的声响,躬身穿行在胡同中,就像贴地飞行,听着耳边的风声,感觉自己就像箭一样。 阳光下安静的胡同里只能听到阵阵的蝉鸣,自行车飞快地钻过一条条胡同,冲到了大街上。 ...... 大街上烟气缭绕。 路边有烤羊肉串的摊子,一串串羊肉在炭火的炙烤下产生美拉德反应,散发出独有的焦香味道,随着阵阵的烟气冒出,混合着孜然、辣椒的诱人味道弥漫了整条马路。 带了维族小帽的年轻人卷着舌头在吆喝:“烤好嘞、烤好嘞!西疆的羊肉串,三毛钱一串、不香不要钱!” 就爱这市井烟火气! 这才叫市井生活,没有啥城管、没有啥卫生督察,街边的羊肉串炉子一边是熊熊燃烧的柴火,一边就是烧好的木碳炙烤着肉串,就这么肆无忌惮。 明火烤肉哎! 没有啥瘦肉精、没有啥嫩肉粉,更没有啥化学高科技、狠活儿,单纯的炭火与羊肉简单结合,香气就那么霸道无比。 还要啥自行车啊?! 姚远左手用力捏死了后闸,自行车一个漂亮的侧滑甩尾,停在了羊肉串摊前。 从兜里拽出来一张“大团结”:“朋友,来十串!” 维族小帽笑眯眯地接过钱,嘴里还在不停地吆喝:“香香的、棒棒的!不香不要钱嘞!” 不馋就不是好厨子,曾经是好厨子的姚远,顺手把找回的零钱揣回屁兜,便迫不及待地接过满满的一把羊肉串,吃的满嘴流油。 ...... 大街上的人熙熙攘攘。 有三四个黑黢黢的半大孩子躲在阴凉看着街景,羊肉串摊前一位长手长脚的吃货吸引力他们的目光,就没见过在街边吃个羊肉串能吃的这么香的,倚着自行车一撸就一串,吃的是满嘴流油、浑然忘我。 等再看到他鼓鼓屁股上后屁兜里冒头的信封时,几个孩子对了一下眼神,孩子的眼神贼亮。 跃跃欲试。 羊肉串摊子对面上搭了一个大棚,满棚里摆满了圆滚滚的西瓜。 有通身墨绿的西瓜,品种叫做“黑蹦筋儿”,还有带着漂亮条纹的品种叫做“麒麟”。 门口,一把锋利的西瓜刀插立在案板上。 天气正热,大棚里虽然有阴凉,但温度也不低,卖西瓜的两个人光着膀子瘫坐在那里,百无聊赖、目光呆滞。 直到发现了马路对面的一位骑车人,看着那位小年轻把厚厚的信封揣进屁兜,馋鬼一样,攥着一把羊肉串吃的忘乎所以。 卖瓜的胖子看了看那个吃货、又侧头看了看街对面的几个黑黢黢的半大小子。 胖子伸了个懒腰,嘴动了动,看那个嘴型应该是骂了一句:“sb!” 对面那个吃货好像要倒霉! ...... 十串羊肉串有点不太禁吃,小吃就是小吃,十串羊肉串对于现在的姚远来说也就是将就事、担担嘴儿。 吃完羊肉串感觉还有点意犹未尽,看看周围环境,又想起来了家里的馋嘴妹妹,掏了把零钱又给维族小帽递了过去:“朋友,再来十串!” 举着十串羊肉串,单手扶把骑着二八自行车,左摇右晃地往家蹬去。 身后几个少年一路小跑,悄悄地跟上。 ...... 这条街是远近闻名的民族街,街上很热闹,街上的治安也有点乱,在这条不足三百米的街道两端,居然就有两个派出所的治安点。 所以,但凡街上有点什么风吹草动治安警的反应都非常快。 当姚远一只手攥着一个小脏孩,一手指向围观的人群还在大声叫喊、虚张声势的时候,治安警已经赶了过来,制止了一场马上要发生的街头斗殴。 当然,在街对面那卖瓜的两个汉子眼里,但凡治安警晚到一分钟,发生的就不能算是一场斗殴,多半会是一场一边倒的殴打。 等姚远从大街西头的治安点走出来,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后了。 沮丧地站在台阶上环顾四周,发现远远的地方有几个臭孩子探头探脑,忍不住开口就骂:“小兔崽子们,你们等着,以后别落在大爷手里!” 有位高个一点的孩子就举起双手示威,嘴里不干不净的还了一句:“阿囊死给!” ...... 涉案金额太小,除了几块零钱以外信封里就是一摞不值钱的单据,这种情况根本不足以立案,况且涉案人员岁数太小,找不到监护人就没法处理。 至于姚远提到的两天前丢的五百多块,办案的治安警则根本就不抻茬。 就连当时丢钱的报案记录都没有,除了自认倒霉,好像就没有什么别的解决办法。 姚远本想拿兜里的信封做诱饵,把丢的钱找回来,最少也得抓个贼出口气,奈何事情发生以后才知道,自己想的还是太天真,抓贼容易,但没啥卵用,丢的钱还是找不回来了。 虽说自己带着两世为人的记忆,但这个年代生活好像也不是那么容易,曾经经历过的年代,如今还需要重新适应。 一九九三年,大马路上、光天化日之下,一定要小心贼?! 哎!有点痛的领悟。 回到家的姚远面对小花儿时就有点头疼。 姚远的妹妹叫做姚佳怡,今年九岁,有个小名叫做“小花儿”。 小花儿的小羊角辫子翘着,看着桌上那一把已经凉透了的羊肉串,眼神带着讥讽:“合着你把整整五百块钱的生活费都给丢了?!一点都没剩?” 第二章 私家炸酱面 丢钱的事情已经瞒不住了,回家后姚远就只能告诉小妹,家里没钱了,这个日子得省着点过。 没想到小花儿是一点都不客气,马上就爆发了,小臭丫头脾气也是臭的很。 姚远只好讪笑:“花儿啊,别担心,咱不是还剩了三十多块钱嘛,再说了有你哥在,就算真没钱了也饿不着你。” 刚刚九岁的小花儿脸上还带了婴儿肥,如今肉嘟嘟的小脸上挂着严霜:“钱丢了接下来咱们这一个月吃什么?!开学了咱俩的学费、书费拿什么交?” 姚远还是讪笑:“学费、书费才几个钱,大不了我跟同学借点就够了。” 妹妹伸出小胖手,指着姚远的鼻子打断他的话头:“你还答应我去紫竹公园划船呢,还答应带我去那个刚刚开业的麦当劳吃什么汉堡包、吃西餐,现在没钱了你还怎么带我去?!再说新学期我还要买个新书包,现在你说怎么办吧?” 看着自己的刁蛮小妹,姚远就头痛:“好啦、好啦,这么多羊肉串还堵不上你的嘴,总之我想办法就得了,不就是几百块钱的事嘛,还能难住你哥我?!” 五百块生活费,在小花儿看来可不止是满足吃饭日常花费那么简单,这点钱还承载了她对这个美好暑假生活的向往。 此时的小花儿简直是怒不可遏。 回想起刚才那几个脏孩子,姚远也觉得咽不下这口气,虽说丢钱这件事是发生在自己穿回来之前,但造成的后果就需要自己承担,那些个小脏孩简直太猖狂,简直就是当面为贼,有点欺负人呢! 五百多块钱,对于两个留守儿童来说,就是一笔巨款,还要指着这点钱过一个美好暑假,没想到就这么白白便宜了几个小毛贼。 这些臭孩子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聚拢过来的,看样子大多都是孤儿。 这么多未成年的孩子凑在一起,背后肯定都是有人指使、有人组织。 那些个孩子根本没有成年,就算是抓到了现行给送到派出所,警察也是没法处理,找不到家长,只能是训诫一顿了事。 简直没法弄! 有心再回去跟这几个小蟊贼较一较真,就算是他们背后有人撑腰,以自己土生土长的社会关系和身手,再加上两世为人的经验,就不信弄不过一帮盲流子。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邪不压正! 但就为了这五百多块钱较劲,金额多不多、少不少的,好像又就有点不值当。 刚刚重生回来的姚远曾经挺激动、想的也挺多,带着后世三十年的记忆重活一回,还不得混成个世界首富?!不大杀四方都对不起这个机会! 就可惜,等沉下心来就发现,自己是真的想多了,重生的人不是什么救世主,就算重生了,世界还是那个世界,人也还是原来的那一块料。 前世的记忆就局限于厨房里的锅碗瓢盆、油盐酱醋,对于经济乃至社会热点根本就不曾关心,如今虽说有了个重活一次的机会,想干出点什么惊天伟业,感觉也就是狗咬刺猬无处下嘴。 不过还好,曾经的生活经验告诉姚远,最幸福的生活不过是安安稳稳,平平静静的生活才是真。 财富、金钱、地位只不过是过眼烟云,这是上一世一位颇有阅历的大厨悟到的人生至理,虽然有点消极,但是好像上了点岁数有了点阅历的人都会这么认为。 当心里那一份蠢蠢欲动安分下来以后,姚远便说服自己:咱也没有亲人正在受苦等着解救,也没啥仇人需要赶着上去打脸,好不容易重活一次,重新回到自己的青春岁月,那自己的第一要务就是享、受、生、活! 可是眼前的现实就让人无奈,手里只剩下四十块钱要生活一个月,这还享受个屁! 生生咽下去这口气,姚远转身钻进了厨房,几串羊肉串对于现在这具年轻的身体来说,就跟没吃一样,根本就不紧饱,这都已经七点多了,晚饭还是要吃的。 再说了,一会儿还有客人来呢。 好吧,那两个二货同学不能算是客人,顶多算是来蹭饭的。 同住一个院,放了暑假以后,同学、朋友都喜欢姚远家里没有家长管束的轻松气氛,便经常过来玩。 更有两个损友加同学最近发现姚远做饭的手艺不错以后,更是每天赶饭点过来蹭饭,腻在家里,赶都赶不走。 每天晚上最少多做两个人的吃的,都已经成了惯例。 ...... 对于曾经的姚大厨来说,做一顿家常便饭当然轻松又愉快。 家里的香雪海冰箱里还有不少存货,翻除来一块五花肉,随手用刀镫去肉皮,接着便运刀如飞,把一块五花三层的五花肉斩成了石榴籽大小的小块。 再把干黄酱用黄酒和酱油澥开,又往里怼了点甜面酱,放到蒸锅里,先把调好的酱上锅给蒸透,香味才好挥发出来。 今天晚饭就简单点,炸它一锅炸酱,多炸一点,私房炸酱面,好吃又省事。 天气这么热,每天泡在厨房里可不算是什么美事,一次性多炸一点炸酱,省的以后每顿都得做饭了,饿得时候煮一点面条,用炸酱一拌,比什么方便面不强?!。 如果连面条都懒得煮的情况下,掰块凉馒头夹上点炸酱也能凑合垫吧一顿。 那边锅里蒸着黄酱,另外一个煤气灶头上就坐上了炒锅,开始小火练葱油。 姚大厨炸酱有几个秘诀,先是要把酱给蒸透,再就是要用葱味油来炸肉丁,然后再炸酱。 这个秘方还是来自于鲁菜大师王老爷子的真传,当年姚大厨用这个方法炸出来的炸酱,曾经是厨房里的保留节目,每到员工餐吃炸酱面,只要是姚师傅出手,不管厨师还是服务员都会忍不住多吃一碗。 甚至还有同事会偷偷留出点炸酱来,当做是私房珍藏、夜里加餐用。 虽然平城人一直号称“最好吃的炸酱面都是各自家里妈妈炸出来的味道”,但是经过专业人士炮制出来的炸酱,还不是一般家里能够媲美的。 当年曾经有一家火极一时的大海碗炸酱面连锁店,炸酱用的也是同样的一个手法,一碗炸酱面就敢卖到三十多块! 可惜,那家店后来连锁经营了以后,在品控上出了问题,出品也渐渐变了味道,生意也是一落千丈。 文火慢慢把葱油炼好,将里面的葱渣和香料捡出,投入切好的五花肉丁慢慢煸炒,随后又往里补放了一大把葱花,就是想让炸好的炸酱葱香更加浓郁。 这个做法与鲁菜名菜“葱烧海参”如出一辙,前后三次炼葱,把葱香味和香料味压榨到极致,做出来的炸酱它不香才怪! 五花肉在火力的加持下渐渐变得焦黄,肥肉里的油脂逐渐渗出,厨房里开始有肉香味弥漫。 随后把已经蒸透了的黄酱一股脑的倒入锅里,开始用勺子慢慢推动。 炸酱是个慢功夫,不能着急,从开始的一锅混沌,要用中小火把酱里的水分逼出,直到炸成油酱分离的状态才算完成,整个过程最少要二十分钟以上。 在厨房里耍着炒勺,进入状态的姚远渐渐的变得神定气闲,丢钱的那一点小小的不快不知不觉中被丢到了脑后。 在厨房里这个感觉就是优哉游哉。 然后,突然发现,煤气灶的火头越来越小,渐渐地熄灭了...... 煤气罐它没气了..... ...... 门口有人敲门。 小花跑过去把门打开,冲着厨房里喊了一句:“哥,找你蹭饭的又来了。” 然后就一脸嫌弃的转身回了客厅,专心致志的接着看她的连续剧【新白娘子传奇】,白娘子、白素贞从头到脚一身的白色扮相让这个半大丫头迷的不行不行。 踩着饭点走进屋的两个人,是姚远的发小、邻居兼同学,踩着饭点来串门早就已经轻车熟路。 烫了一脑袋花卷的谢振华走进门来,嘴里还不肯吃亏:“哎,我的小花儿妹妹,怎么说话呢,蹭饭多难听啊?哥每次都没白来,你忘了我昨天来还给你带了雪糕啦?” 小花恨恨的回到:“那是前天好嘛,再说你带的那个叫雪糕吗?那是五分钱一根的大红果冰棍好不好,全是冰!” 姚远在厨房一边弓着身子摇晃着煤气罐,试图把煤气罐里最后的那一点可燃气体给压榨出来,一边回头:“你们俩可真会掐点儿啊,面条刚要下锅就到了。” 带了副眼睛的王红雨走进厨房,从案板上端起一大盘切好的黄瓜丝看了看:“远儿,你现在刀工可以呀,这黄瓜丝切的快赶上饭店的大厨了。” 姚远就一脸得瑟:“大厨算个屁,你家姚师傅的手艺可比饭店里做的强多了!” 王红雨看着姚远半蹲在那里狼狈的摇着煤气罐,连忙出主意:“哟,这是没气儿啦?你从锅里倒点热水,把煤气罐泡在热水里,保准管用。” 这个年代,家家户户都在使用钢制的煤气罐做饭,罐里的煤气快用完的时候,总会想出各种办法,把里面的最后一点气体给压榨出来,摇晃、泡热水是最基本的操作方法。 借着一盆热水压榨出来的最后一点点燃气,总算是把今天这一顿晚餐给糊弄了出来。 一大盆过了水的面条端上桌,然后把炸好的炸酱连锅一起也摆上了桌。 三大一小几个人围着折叠桌,吃的那叫一个痛快,风卷残云一般,瞬间一大盆面条拌着炸酱就下了肚。 平城人吃炸酱面有自己的讲究,每家都有每家的做法,各有各的味道,但今天这顿炸酱面让大家都吃出来了一个香字。 谢振华的背心撩起来,露出来的肚子已经高高鼓起,实在是吃不下更多的面条,但是又觉得意犹未尽,干脆就又夹了几筷子黄瓜丝,用炸酱拌了拌,然后一小口一小口的往嘴里送,就是想品那个炸酱的滋味。 瘦瘦的王红雨猛地把碗往桌上一放,站了起来,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艾玛,可不能再吃了,再吃就撑出人命来啦!” 姚远一边嫌弃地给小花儿递过去毛巾,示意她把糊在嘴边的一圈黑黑的炸酱擦掉,一边阴阳怪气地说着:“能吃就多吃一点吧,吃了这顿可就没下顿啦,咱家里的生活费都被一群小毛贼给偷了,现在就连煤气也都用完了,接下来的日子,我跟我家小花儿就只能喝西北风喽。” 弹尽粮绝! 这个词用来形容我们的姚大厨现在的处境,就非常贴切。 听说过穿越、重生的,就听说过混的这么惨的。 没钱还没煤气,难不成明天开始,上一世一位堂堂的大厨就得饿肚子? 已经吃撑了的谢振华对姚远的哀叹却毫不在意,嘴一咧,大大咧咧的来一句:“没事!别担心,有咱爷们儿在,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第三章 众筹生活费 几张花花绿绿的纸币摆在桌上。 顶了一脑袋碎花卷的谢振华家里不算富裕,他父亲是外文印刷厂的工人,母亲是千家口副食店的售货员,收入都不算高。 所以谢振华兜里从来都是干干净净,今天能痛痛快快地甩在桌上这么多钱,已经超出大家的预料。 “十五块钱不少啦,买五花肉也够买五六斤的,多做点炸酱再多买点面条,你们兄妹俩这一个暑假也就能凑合过去了。”谢振华坏笑着。 倒是戴眼镜的王红雨挺给力,一拍桌子:“我家里还藏了一百一十块,我在新街口看上了一把红棉吉他,幸亏还没买,明天先给你拿过来,省着点花,估计生活费、学费就都能够了。” 姚远有点意兴阑珊:“谢啦、谢啦,那我就先收着应急,省着点花应该是够了,等下个月家里汇款到了,再还给你们。” 小花儿的脸上写满了不乐意,在一旁冲着自己老哥就有点急:“那我的麦当劳汉堡包怎么办?” 谢振华在一边岔开话题:“远儿,那几个小贼你不是都能认得吗?不行我找顾叔帮你要回来?” 谢振华嘴里的顾叔是千家口派出所的所长,长了一张大黑脸,不苟言笑,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人送外号“顾阎王”。 一提到顾叔,姚远就一激灵,在他的记忆里这位派出所所长可不是什么善茬。 大家平常都住在一个大院里,院里一群嘎咕小子从小淘气,平日里就没少挨这个顾阎王的骂,对这张大黑脸的忌惮早就已经写在了骨子里。 就算是重生过来,这种印象也是丝毫没有淡忘。 尤其这位“顾阎王”跟姚远的父亲是曾经的战友关系,如今姚远的父亲长时间在外地工作,根本没法照顾家里,曾托付过这位“顾阎王”平日里多盯着点自家的臭小子。 于是这位顾阎王对姚远更是出奇的严厉,完全是拿他当成了小辈看待,有时候看不顺眼,骂起来觉得不解气,甚至能伸手就打。 简直就是不是人! 自己丢钱的事一旦传到他耳朵了,肯定少不了通知自己父亲,这事想都不用想。 自己已经亲自尝试过了,亲手抓了那个小贼送进了派出所都没啥用,何苦去跟那个顾阎王那里找不痛快?! 王红雨显然也对顾阎王有所顾忌:“得了吧,就别没事找事了,就算你顾叔是所长,这种事不抓现行肯定也白搭,那帮小贼就不可能承认,我倒觉得不行可以找一找黄毛儿那帮人,都是地面上混的,他们可能会有办法。” 王红雨说完从兜里摸出来一盒阿诗玛,拽出来两根甩给两个人,然后自己嘴里叼上一根,划火柴就要点。 姚远愣了片刻,突然伸手从王红雨嘴边把烟抢了过来:“你个二货!你丫不是唱歌嘛,以后是要凭嗓子吃饭的,没事不学好、学人家抽烟干屁啊?!” 王红雨家里条件很好,父母都在艺术学院工作,是属于勉强能够上艺术家称号的文艺工作者,王红雨继承了父母的天份,从小就喜欢音乐,并且天生了一副好嗓子。 学校里有什么文娱活动,王红雨一个人抱着一把吉就是舞台上绝对的压轴,而他自己也立志以后一定要成为明星。 当然,后来王红雨的明星梦并没有实现,在几番尝试努力后也就认了命,就在艺术学院的礼堂,踏踏实实当了一名剧务。 眼下,看着比小鲜肉还要小鲜肉,嫩的一掐一兜水的王红雨,姚远突然就灵机一动,自己没准能在这条路上帮这个同学兼死党一把呢! 虽然自己前世是个油油腻腻的厨子,可以谁也挡不住咱厨子也喜欢文艺呀,就当年泡歌厅、混夜场学会的那几首歌,如果提前拿到这个年代里,交给王红雨混饭吃,恐怕没啥问题。 当然前提是王红雨自己也得够努力才行。 嗯?说到混饭吃,在这个年代应该还是挺容易的,可是怎么搞的,自己一个堂堂的一个厨子,怎么刚刚穿越到了这个年代,自己跟妹妹就得借钱吃饭了呢? 有点丢人、也有点离谱! 王红雨惊讶于姚远抢烟的动作,可是听到他说到以后自己得凭嗓子吃饭,就莫名的开心。 “那个黄毛儿的女朋友跟我姐是大学同学,我要是找他应该能说上话,大不了给他买一条外贸烟,让他出面肯定能帮你把钱要回来,毕竟他们这帮顽主都是在千家口混的,只要是在这一片吃饭的佛爷不能不给他面子。”王红雨认真的说着,眼镜下带了一脸的天真。 “哎哟喂!我可服了你了,没事你别跟这帮混混来往,他们这种人是你能招惹的起的吗?”姚远就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在姚远的记忆里,随后这几年,正是全国严管社会治安的时候,像黄毛儿、老钱儿这些在千家口地面上混的顽主、混混,先后都得被抓进去,一般老百姓躲还躲不及呢,为点小事跟这些人搅在一起就太不值得了。 “别想那么多斜的歪的了,反正你们支援这点钱够我们俩吃饭的了,余下的我再想想办法。”姚远赶紧打消王红雨这个念头。 小花儿晃着自己的小羊角辫,嘴里还是不依不饶:“哥,我可不管,反正你答应了要带我去吃汉堡包……” 姚远就一呆,这个臭丫头,咋就还没完了?自己这个妹妹可是真被惯得没样了,不知道没钱了就应该省着点花吗? 现在这个时间,那些国际快餐品牌已经悄悄的开到了平城,肯德基早在四五年前就已经在前门开了第一家店,可以说是门庭若市,当年甚至有人结婚都把婚礼现场放到了肯德基。 而麦当劳则在今年刚刚在平城开了第一家店,但是瞅着这个样子估计比肯德基还要火上几分。 也是奇了怪了,就那些最简单、最low的炸鸡、汉堡洋快餐一进来,就把这些倒霉孩子馋的不要不要的。 现如今,两个人吃一份汉堡包套餐就十几二十块,有这个钱都够去趟全聚德吃套烤鸭子外带几个炒菜了。 不禁就腹诽:小花儿你也是,都是快十岁的小学生了,开学就该上三年级,咋还这么不懂事呢? 这个臭丫头怕是已经被宠坏了。 谢振华打着饱嗝:“姚远啊,你的这碗炸酱面要是能拿到饭馆里卖就好了,保证有人爱吃,也能挣点钱。认识你这么多年,没想到你还藏了这一手。” 王红雨在一旁安慰小花儿:“花儿啊,别担心,你哥不带你去吃汉堡包,回头你王哥带你去,还有那个肯德基的炸鸡也带你去尝一尝!” 姚远就恨:“行啦、行啦!打住吧你们,还卖炸酱面?你咋不让我开饭馆呢?!亏你们想得出!吃饱了赶紧回家,有这会儿功夫复习会儿功课好不好?开学就上高三了,好好学习比啥不强?” 两个损友吃饱了抹嘴就走了,连碗都没刷,小花嘟着嘴端着脏盘子、脏碗进了厨房。 姚远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安慰:“别生气啦,不就是什么汉堡包、炸鸡嘛,给我点时间我想想办法,保证让你能吃上,咱还天天吃、顿顿吃,让你吃到顶、吃到吐为止!” 小花儿的大眼睛斜过来,给了他哥一个漂亮的大白眼...... 夜渐渐深了,窗口外面树影婆娑,隔着纱窗能闻到夜风中淡淡的夜来香。 打开台灯,坐在书桌前拧着眉头,翻看着书本。曾经的姚远、姚大厨现在开始,努力想做一个好学生。 第四章 卤煮火烧有前途 可能是穿越者的福利,姚远明显感觉自己现在的身体状态好的出奇,就连年轻人嗜睡赖床的毛病也都消失不见。 昨晚只睡个三四个小时,便觉得精力充沛,躺不住了。 天刚蒙蒙亮,姚远便悄悄出门,顺着马路向紫竹公园的方向跑去。 东边的天空刚刚泛起玫瑰红,城市低矮的天际线中不多的几处高层建筑显得有些突兀,尤其是新苑酒店那个位于二十六层楼顶的圆形旋转餐厅,在晨光笼罩中,看上去有点后现代的样子,有点像外星飞碟。 天空中已经有鸽子在飞翔,鸽哨声此起彼伏,这是在后世已经很难听到的声音,是属于当下这个城市的特殊背景。 “没啥别没钱,有啥别有病!”迎着晨光姚远撒开腿开跑,边跑边嘴里念叨。 刚刚决定好好享受生活,钱却没了,没钱了没关系,还能挣!第一要务咱就先得打熬好自己身体。 姚远跑步的配速很快,随着身体发热,脑子里也渐渐开始活动。 还是得挣一点钱! 到底咱上辈子也是吃过见过了,一般的豪车、别墅对咱来说没啥吸引力,但是也别辜负了重活这一次的机会,能在这个年代混上个三进、五进的四合院,带着家人、朋友过上随心所欲的自由生活,这才不辜负这次重生的机会,而这一切没有钱打底,那是万万不能的。 可是,咱一个厨子,能靠什么挣钱呢? 什么金融、买卖自己是一窍不通,能靠得住的恐怕还是自己的本门手艺。 渐渐的大街上往来的人多了起来。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 看着街边早市上各种摆摊卖货、卖小吃的人群,心里渐渐有了点计较。 别小看街边买馄饨、炸油条的小摊贩,这个玩意干好了一个月下来可不少挣钱,后世有人曾经就靠一碗山城小面买车买房的、实现了财务自由,在这个年代恐怕也不会例外。 根据大厨的经验,就算是这种街边快餐,毛利通常也会达到百分之六十以上,一碗馄饨售价一块钱,直接成本也就是两三毛钱,剩下的可都是利润。 只要每天能卖出去一百碗,那可就是六七十的纯收入,干几天下来挣的钱就足够自己和妹妹舒舒服服的生活一个月啦。 但是稍等,每一碗馄饨售价才一块钱,卖出去的每一个馄饨都得亲手调馅、亲手包,然后还得现场煮,这个玩意好像有点太吃功夫,养活一家人那是没问题,想靠着这个发财就有点困难。 昨晚谢振华那个主意好像挺不错,卖炸酱面好像也能行,这个技术含量低一点、操作流程也更简单,一锅炸酱做好,只需要有人煮面、切一切菜码就能干。 但是这个跟卖馄饨是一个道理,一碗面卖不出多高的价格,作为主打产品利润就显得低了点,既然自己准备出手,同样的投入时间精力,挣得太少了就不值当了。 再说了,大家都管餐饮业叫做勤行,想干这行不付出超人的体力劳动是不可能成功的。 可自己如今是个学生,马上面临高考,再每天再早起晚归、烟熏火燎地守着小吃摊好像不太符合自己享受生活的主旨。 边跑边胡思乱想,穿过街道拐弯就跑进了紫竹公园,公园里已经热闹了起来,看来早起的人都集中到了这一片有山有水有竹林的地方。 空场上一群老少集中在了一起,每个人闭着眼睛边甩手边扭动,神情认真而陶醉。 两颗大树之间还拉了横幅:“闫新大师甩手疗法带功传法!” 等姚远看清楚横幅上的内容,不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差点岔了气:“哈,气功热!怎么到现在还有这么多人练这个?” 转过一个土山包,这边又是另外一个景象,一群赤膊大汉身披褡裢,正在捉对泼跤。 姚远放慢了脚步,发现当中几对一来一往、一招一式间颇有章法,脚步如蝴蝶穿花,随着嘴里的呼哈声,一攻一防间摔得不可开交。 这就有点意思了。 厨房里干活的多半都是男性,积攒的满满荷尔蒙无处发泄,平日里厨子们凑在一起都喜欢这些对抗运动,什么拳击、散打之类的运动都挺受厨子们欢迎,这个传统的摔跤姚远也曾经接触过。 内行看门道,在旁边观察了一会儿,就能看出,当中几个汉子身上有点真功夫,心里便有点蠢蠢欲动,说不得以后得了空,得跟这帮人学习学习、掺和一把。 没有计步器,也没有什么手机app,凭借经验估计,刚刚四十多分钟连跑带玩的应该跑了六七公里的距离,身上出透了汗,心情也愉悦了许多,然后肚子里也开始咕咕作响。 溜溜达达回到刚刚路过的早市,往刚才路过的馄饨摊一坐,花了两块钱,一碗馄饨、一个茶鸡蛋、两根一尺长枣红色的酥脆油条下肚,心里就感叹,这个年代...真好! 两块钱吃一顿早饭,不错! 早市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边上卖肉的摊位上已经开始有人排队,排队人中有大姐在抱怨:“怎么肉价又涨了,上礼拜五花肉还三块钱,今天就三块二一斤了?” 抱怨声引起了共鸣,就有明白事理的大哥接了一句:“这年头什么不涨价?碰见了就买吧,买了吃进肚子里才是正格的,不信你就看着,到了下礼拜指不定还得涨到多少呢!” 这就对上了,这个年代好像老百姓嘴边最热的话题就是涨价,从两三年前取消双轨制、价格闯关开始,国内的生产资料、食品副食好像都在涨价,让早已经适应了计划经济的老百姓很是恐慌了一段时间。 姚远的注意力被肉摊上立着的一块硬纸板吸引了: 五花肉:3.2元一斤 里脊:3.5元一斤 猪腿肉:3.1元一斤 排骨:2.6元一斤 大肠:1.3元一斤 猪肚:1.3元一斤 猪肝:1.3元一斤 肺头:0.8元一斤 这个价格...... 在排队的大姐看来,已经贵的不像话,可是在姚远眼睛里,这个价格就便宜的离谱。 尤其是那些猪下水。什么时候见过大肠、猪肚这些好东西才买一块多一斤,简直就是白给一样。 这个年代人的口味可能还是偏向更实惠的猪肉,尤其是肥膘肉,那些才算是正经玩意,吃起来才过瘾。而什么下水、杂碎都有去不掉的腥臊异味,处理起来也费劲,恐怕在大多数人眼睛里便是鸡肋一样的存在,根本就很少有人问津。 这就是市场决定价格吧? 姚远看着这张写满价格硬纸板,眼睛就渐渐地就亮了。 在后世的猪大肠、猪肚之类的内脏产品,都已经变成了抢手货,价格早就远远超出了什么五花肉、猪里脊的售价,而在一位正经大厨眼里,这些个猪下水可都是宝贝,能变化出若干诱人美味。 就一个猪大肠为例,什么干煸大肠、九转大肠、腊八蒜烧肥肠、臭豆腐肥肠锅、烂蒜肥肠、砂锅炖吊子,这些无一不是肉食爱好者的挚爱。 尤其是在这个年代,老百姓普遍蛋白质摄入不足,对脂香丰厚的食物肯定会多了一份偏爱,现在这些下水卖不出好价格,无非就是大家不太会做而已。 如果以这些个下水为原料,做出来的产品准保能受欢迎。 姚远在肉摊边上眨巴着眼睛,心里一下子便有了计较。 平城自建城以来,已经有了几千年的历史,自然也早就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饮食风格,但所谓的平城本地特色饮食,除了那些不知所谓的宫廷御宴以外,剩下的多半来源于穷苦百姓的日常饮食,这也算是个挺奇葩的事情。 唯有一件小吃,本身是来源于宫廷,后来却在民间生根发芽,受到平民百姓的欢迎,这就是“苏造肉”,又名“卤煮火烧”! 自从清乾隆皇帝下江南,把苏州织造府大厨张东官带回京城,御厨张东官的那一锅由十几种香料炖出来的“苏造肉”便成了御膳中的一品。 后来这款“苏造肉”传到民间以后,有人就在西海子附近开了以苏造肉为主打的馆子,一时间门庭若市。 但是那个价格对于一般老百姓来说还是可望不可及,有人便把当中昂贵的原料替换成了猪大肠、猪肺头、五花肉、炸豆腐、白面火烧之类的便宜食材,还是用同样的技法,创造出来了一锅“卤煮火烧”。 香味浓郁、连汤带水带主食,一碗满满的肉香,关键价格还是平易近人,这样的吃食一出来,便受到老百姓的欢迎。 据传最早的卤煮火烧摊子是摆在了天桥茶园的门口,每晚茶园散场,食客就会把那个卤煮摊子围的水泄不通,食客里除了看戏、听书的客人、拉车的力巴、卖力气的苦哈哈,就连戏园子里有名的名角老板,也都偏爱这一口。 只可惜,经过了前些年的公私合营、市场变迁,这么一个挺有特点、挺好的吃食,因为大馆子不惜的做,小摊贩又没那个技术,来到了这个年代,一般食客想吃上这一口卤煮火烧,已经变得不太容易。 看着现在食材的价格,再看看早市上汹涌的人群,姚远觉得,这个卤煮火烧肯定大有搞头! 首先自己的身份是名学生,首要任务肯定是学习,上一世贪玩,读完高中后直接进了厨师学校学手艺,曾经让父母倍感失望,也是自己心底永远的遗憾。 这次有机会能再活一次,不读一个正经大学,真觉得对不起自己这个重生的机会。 挣钱这件事虽然也挺紧迫,但最好在业余时间里进行。 这就决定了,不管是选择哪一样,最好不要牵扯自己太多的精力,当然暑假期间除外。 而卤煮火烧这个产品有几个特点正好符合自己的要求。 第一,这个玩意虽说是小吃,但是对于制作来说,需要一定的技术水平,从原料的制备到调味、定口,都有一定的技术含量,这就能充分发挥自己的特长,而且,产品推出来以后,也不会那么快的被别人模仿去,等于是有了一个小小的技术门槛。 第二,卤煮火烧的所有操作难点都是在厨房里完成,一大锅做好以后,搬到街上卖的时候,只需要简单的加温设备,然后只需要简单的切一切装碗就好,随便找一个人简单培训一下就可以操作,并不需要什么专业技术要求。 第三点,别看卤煮火烧一碗都是下水,可那也是肉,是肉就能卖出高一点的价格,每一碗卖他三块钱,毛利就要将近两块,这样干起来就有点意思了。 最后一点最重要,这个玩意技术要点都在厨房,只要生产能力够,就能同时给多个卖点供货,这样就很容易扩大经营。毕竟自己曾经是专业厨子,出手就不能太low! 第五章 纯粹的友谊 对于一般老百姓来说,九十年代是个最好的年代,也是最坏的年代。 到了九三年,改开已经进了了十几年,可以说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国人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真正开始远离饥饿,物资也开始慢慢丰富了起来。 “芝麻开花节节高”,这是对当时老百姓生活水平的形容,挺形象。 但是,在当下这个时候,也有很多不尽人意的地方,经济改革并不是一筹而就的,取消了计划化经济,把市场的一切交给市场自己调节以后,市面上物价飞涨,前两年破釜沉舟进行的所谓“价格闯关”其实并不算是顺利。 物价一动,老百姓的心思就不安定,手里的票子毛了,都想马上换成商品,而抢购风潮反向又推动了物价的进一步上涨,这就造成社会的不稳定。 更何况,众多企业在面临困境下,企业员工开始面对“下岗”这个陌生又可怕的名词,而从企业里下岗的员工只能来到社会上,寻找再就业的机会,或者干脆就开始学着经商做点小买卖,以图养家糊口。 在这种背景下,平城这个都市里,自由市场开始出现,并且一天比一天繁荣,除去管理部门划定的区域大家可以全天经营以外,在人流集中的地方,比如千家口这样的路口,还自发的形成了露天市场,早上有早市,夜里有夜市。 姚远打定主意要靠卖卤煮挣钱以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千家口夜市。 那里一到晚上人流如织,各种卖服装、音像、图书、玩具的摊子一个接一个,而位于路口中间位置,则是留给了一帮卖小吃的摊贩,从馄饨、饺子到炒饭、包子,各种简单小吃、主食都有,但就没有一个像卤煮火烧这样能打的,连汤带水,又有肉又有主食,能管饱还能下酒。 这样的小吃相信一推出去,想不火都不行。 至于为什么要在夜市上卖,姚远主要是考虑到等开学以后,白天上学,晚上卖卤煮,这样就能两不耽误。 至于在夜市上摆摊做小买卖会不会丢人,这个问题根本不在考虑范围之内,凭本事、凭手艺挣钱光荣的很! 借着晨跑的时间,把自己准备要做的事情都仔细梳理了一遍,心下有了主意,心情就逐渐美丽了起来。 街边摊上的馄饨、油条的不符合小妹的口味,小花儿的最爱是路口清真李记的牛肉大包子,萱萱腾腾的包子比成人拳头还大,表面渗着油花,看上去就诱人,就是不排队买不到。 姚远手里拎着一塑料袋牛肉包子,溜溜达达回到家楼下,却见谢振华正拎着煤气罐下楼。 哎呦,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小子这是蹭饭蹭成习惯了,生怕没了煤气以后的伙食没了着落,居然主动帮自己来换煤气罐了?! 看到姚远回来,谢振华开心的打了声招呼:“你丫一大早上去哪了?” 姚远伸手举了举手里的塑料袋:“牛肉馅的大包砸!想吃的话快去快回,还能赶上热乎的!” 谢振华应了一声,把煤气罐挂在自行车后架的一个特制铸铁钩子上,骑着车歪歪扭扭地走了。 ...... 小花儿捧着跟自己脸大小差不多的包子,三两口便送下肚,对于姚远提出的创业大计并不太关心,倒是一大早送钱过来的王红雨说出了自己的疑虑:“你行不行啊?卤煮火烧做起来可不容易?” 姚远把手里所有的钱都摊在桌之上,仔细点了一遍,自己家里剩下的三十一块钱再加上昨天谢振华捐出来的十五块,一共才四十六块钱,再加上王红雨刚刚送过来的一百二十块,现在他手里的现金已经有了一百六十六块钱整,有了这点钱当本钱,随随便便就能支出去个卖卤煮的摊子,轻松的很。 听到王红雨说出的顾虑,姚远哂笑:“今天算是你们有口福,一会儿我先做出来一锅,你们先尝尝。” 说话间谢振华吃力地拎着煤气罐走进了屋,讨好的冲着小花儿贱笑:“小花妹妹,看看,这罐煤气可是你谢哥给换的,又花了我六块多钱,以后可别再说我是个蹭饭的啦!” 姚远接过话茬:“行了你,一大早上就巴巴的跑去换煤气,还不是怕没了煤气你就没处吃饭了?” 谢振华却也不恼,随便洗了洗手边扑过来,抢了个牛肉包子往嘴里塞。 “两位,我姚某人有难,承蒙你们俩肯伸出援手、大力支援,我有个计划,准备带你们两个这个暑假一起发一笔小财,你们俩意下如何?”姚远端着杯水,坐在桌边开了口。 一个人摆摊卖卤煮不是不能干,但有点没劲,既然自己身边有这两个损友,姚远边想拉着两个人一起玩儿。 夜市上卖几碗卤煮,在姚远感觉中就跟玩一样,边玩儿着还能让这两块料跟着挣点零花钱儿。 重回年轻真好,年轻人没有心机,干净又单纯,自己说没钱了,两个人便踊跃捐款;自己家没煤气了,不用打招呼,人家居然自己颠颠的一大早跑来,背着煤气罐就去给换煤气,还全是自己垫钱。 曾经的这种单纯的友谊,好像早都已经有点忘记,如今再体会一遍,感受就觉得非常不一样。 都说高中时代留存下来的友谊最纯粹、也最珍贵,因为不会掺杂那么多的市侩与功利。 此时的姚远感觉这个说法特有道理。 上一世,这高中三剑客毕业以后,各自走的路可以说是各自殊途。起初刚刚毕业之初还有些联系,后来就在各自为了生活而奔波的忙碌中,渐行渐远、然后便相忘于江湖。 这次自己既然打定主意挣点钱,就不能落下这两块料,说不得就让这俩跟着自己发点小财。 不过王红雨好像有点嫌弃:“靠,我爸、我妈要是知道我在夜市上摆摊卖下水,非得打死我不可!” 王红雨的父母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艺术家,他能说出这种话来一点都不稀奇。 社会上的鄙视链一直都在,一个大好青年,摆摊做小买卖,别说人家艺术家会看不上,就连院里邻居那些所谓的高级知识分子,都会觉得这事挺奇葩的。 这年月能舍下脸摆摊卖货的无一不是那些返乡的知识青年、下岗职工等等,不是被生活所迫,实在没地方找饭辙的人,谁愿意上街做买卖啊? 姚远他们作为堂堂的高中生,又是大院子弟,敢出去卖卤煮,那可不光自己抛头露脸,就连家长的脸面也都舍了进去。 而谢振华就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顾虑,在他看来,能在夜市上摆摊卖东西好玩又有点刺激,对于王红雨的态度,就有点不满意:“你丫装什么装?远儿做好现成的卤煮,让咱们搭把手的事还能挣钱,你扯家长的事干嘛使?” 小花儿在一旁眉毛就有点立起:“说谁呢?红雨哥答应每天教我弹吉他,没工夫跟你们去摆弄那些个臭下水!” 姚远嘴里“嘶”的一声,怎么就突然觉得牙疼…… 憋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搭茬,索性把桌上的钱一股脑的揣进兜里:“先别那么多废话了,今天怎么也先做出来一锅让你们尝尝!走吧,咱们去市场逛逛,去进货去!” ...... 说道要做吃的,众人顿时没了意见,三大一下相互打闹着边出了门。 卤煮火烧根据用料不同,又分成了卤煮小肠和卤煮大肠。 而卤煮大肠就因为肠油比较多,肉质也更厚实就显得更加丰腴一些,现在的老百姓肚子里还普遍缺少油水,所以,姚远这次准备的都是猪大肠。 而一碗卤煮火烧里的其它配料就都大同小异,猪肺头是必不可少,再有就是炸豆腐和半发面面饼,至于传统中的必不可少的几片五花肉,这次姚远也准备给舍弃。 本来就是准备到夜市上卖的东西,只要味道好就行,五花肉的成本有点贵,本来就买不上什么价格的一碗卤煮,里面五花肉给多给少的都不太合适。 索性就省了! 至于有些配方里面还要用到什么猪心、猪肺之类的下水,姚远认为那都是扯淡,没事给自己找麻烦,对于出品一点帮助都没有。 所以,这样一碗卤煮做起来就非常省事,主要原料只有四种:猪大肠、猪肺头、豆腐、火烧。 谢振华有个好妈,就在千家口副食商店上班,虽然工资不高,但是买些粮油、副食、肉类的东西,无疑就是近水楼台了,更何况只是十几斤豆腐、猪下水而已。 就是当中用到的火烧就有点麻烦,只能自己一张一张的烙出来,没法再偷懒。 其实最早的卤煮是没有火烧的,食客在摊贩上买卤煮的时候,会把自己带的干粮也让摊主顺手在锅里热一热,一同切到碗里。 后来买卤煮的摊贩索性也就提供了火烧,一同煮在汤里。 所以,对于卤煮火烧里面的火烧应该是个什么样子的,是死面饼还是发面饼,并没有什么一定的规矩。 只不过姚远觉得,如果用半烫面的面饼更合适一些,既能吸饱汤汁的同时又能保留一定的口感。 所以,等原料都采购回来,姚远第一件事就是先把白面给和好、饧上。 选定卤煮火烧这个产品,是因为这个玩意做起来省事。 但真的操作起来,就发现在厨房里的工作就没有省事的,大肠需要翻洗揉搓,肺头需要灌水冲洗,当三个人开始在厨房里忙碌时,那股子不太好闻的气味,就开始在家里弥漫。 没办法,本来就是不上档次的猪下水,得处理的干干净净那是第一位的。 第六章 小试身手 花椒、八角、茴香、桂皮、草果、白蔻、丁香、肉蔻、白芷…… 姚远细心地把需要用到的香料挑拣出来,放入锅中焙出香味以后,再用一块豆包布包好、系上,扔进旁边早就已经沸腾的汤锅里,然后开始专心致致的开始烙饼。 半烫面面饼不用太讲究,只要在锅里烙出两面金黄就算齐活。 随着时间过去,炖肉的大锅里开始有异香飘出。 谢振华耸着鼻子,捕捉着那香味,终于忍不住:“远儿,你丫这做饭的手艺到底是跟哪学的?怎么感觉你一夜之间在厨房里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姚远闻听,手下稍微顿了顿:“我要是跟你说,这是祖传的手艺你信不信?” “你快拉倒吧,你要说你家祖传的手艺是带兵我信,就你家老爷子那凶神恶煞的样,怎么也不像是能进厨房的人!” 姚远故作深沉:“那就是天赋咯,天赋你懂不懂,有一种人是天生对烹饪有灵感的。” 同时心里暗想:“我特么要是告诉你,老子已经有了三十多年的厨房经验,估计你丫也不能信!” 一边不咸不淡的聊着天,一边麻利的把烙饼的饼铛收起,已经烙了四十多张烧饼,应该是足够了。 十五斤大肠、十三斤肺头、外加十斤豆腐炸成的炸豆腐干,姚远搬出来家里最大号的铁锅,也需要分成两次才能炖得下,平常居家的家伙事想用来生产的话,用起来挺费劲。 看来如果真的想做买卖,恐怕连锅带炉子都需要重新采购。 本来嫌弃厨房里那腌臜味道的小花儿远远地躲在卧室,正在照着王红雨给她的手抄歌本认真练习弹吉他,细小的手指费劲的抠着琴弦,就连一个简单地c调和弦按着都费劲,自己却还挺投入、挺认真。 从厨房飘出的香味越来越浓,浓厚的肉香中还混合了淡淡的香料味道,勾引着人的食欲。 这种香味终于也打扰到了小丫头的雅兴,躲在卧室的小丫头终于忍不住,把吉他往床上一放,抽着鼻子也钻进了厨房。 下水这个东西就挺奇怪,讨厌它的人是敬而远之,但喜欢的人是真喜欢,百吃不腻。尤其是大肠,厚重的肉感中还带了满满的脂香丰腴,让人一旦尝试便根本停不下来。 第一锅卤煮炖了将近两个小时,火候刚刚好,每人盛了满满一碗,都迫不及待的想尝一尝味道。 吃卤煮还少不了的几样调料也被姚远一一摆在桌上:葱花、香菜、蒜汁、韭菜花、酱豆腐、外带一碗刚刚泼好的酥脆的辣椒油。 每样调料都尝试着往碗里调了一些,然后便低头、迫不及待的往嘴里刨。 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正是吃不饱的时候,尤其对脂肪的渴望,那是来自身体本能的要求,根本挡不住! 三分钟不到,谢振华和王红雨的碗就已经见了底,然后两个人争先恐后的就又奔向厨房。 姚远跟屁虫一样跟在后面,嘴里不断地叮嘱:“大肠、肺头每一碗只能给二两,炸豆腐给两片,煮好的火烧也是每碗一个!” 谢振华就好像没听见一样,自顾自的捞出来一段长长的大肠足足够半斤,放在案板上挥刀就剁,嘴里还不断找着辙:“你丫就抠门吧,这也不是卖的,是咱自己人吃的,切那么多火烧、豆腐糊弄谁啊?!” …… 若疯狗抢食一般的一餐饭很快就结束了,吃了三碗卤煮的谢振华再一次撑得不想动唤,王红雨偏瘦的小体格终究是比不过谢振华这个牲口,就这样他也是吃了两碗半。 姚远沏了一壶浓浓的茉莉花茶,翘着二郎腿坐在桌边,带着神秘的微笑慢慢啜饮:“咋样?兄弟们,你们说这碗卤煮能不能拿到夜市上挣钱?” “太行了!远儿,你丫这个手艺绝了,不拿出去卖钱简直就是糟践东西!”谢振华捂着肚子,毫不吝啬夸奖之词。 猪大肠一块一一斤,刚刚采购的是十五斤; 猪肺头是七毛钱一斤,整个副食店一共才凑出来十三斤,姚远索性就给包了圆。 就这样,今天的两锅卤煮里面所有的肉类成本一共是二十五块六毛。 豆腐更便宜,十斤豆腐一共花了才四块钱,炸出来的豆腐干都没有用完。 而火烧的成本不太好算,姑且算它是一毛钱一个吧,这样算下来,今天这两锅卤煮的直接成本也才三十三块钱左右。 当然,里面还有产生的油料、燃气、调味品成本,这些就估算成五块钱就高高的了,就这样,所有的成本也就在四十元以下。 所以不足四十块钱的成本,做出来的卤煮刨去刚刚几个人吃掉的七八碗,剩下的还足够标准的四十碗! 而按照姚远的估算,售价如果定在三块钱一碗的话,那么全部卖出去以后,售价将会高达一百二十块钱。 简直就是完美,这个比例就是餐饮业最完美的成本售价比! 当然,如果是大批制作的话,这个成本肯定还会再低,毕竟今天的采购是直接在副食商店里买的零售价,只要再深挖一下进货渠道,成本肯定还能拉下来一些。 看了看时间,现在刚刚下午两点,姚远试探着问道:“那今天晚上咱们就把剩下的卤煮拿到夜市上去卖卖试试?” …… 想在夜市上摆摊,还是需要一些必要的准备的,最起码碗筷之类的要齐全,桌椅板凳也得有,还有加热的炉子也得准备上。 但是这一切都难不倒挺能糊弄的大厨姚远。 谢振华家里住的是平房,蜂窝煤炉子是现成的,每年冬天都用得到,就连蜂窝煤也还剩下了不少,拉过来生上火就能用。 谢家老妈的副食店里三轮平板车也是现成的,反正下了班也没人用,临时征用一下没毛病。 只要有一辆这样的板车,那么连出摊的运输工具外带客人吃饭的桌子就都齐了。 剩下的什么碗筷之类的,几家凑一下,找出来十几个同样大小的粗瓷大碗很简单。 家里的折叠桌也能派上用场了,用来摆放砧板当做操作台挺合适。 至于说椅子、凳子?那个玩意本来就可有可无,除去家里现成的几个三角凳,然后再带上两个马扎就完全够用。 万一凳子不够怎么办? 谁说站着不能吃饭了?!夜市上就这个条件,逛夜市吃东西的食客早就习惯了各种凑合。 三个人说干就干,不大会儿功夫,居然就把摆摊需要的东西凑了个七七八八。 看着三位大哥哥忙的热火朝天,姚小花儿同学也莫名的激动起来,甩着马尾辫跑前跑后的跟着张罗。 感觉就像是儿戏一样,姚远一个主意,想要摆摊买卤煮,当天傍晚,一个摊子所用到的所有东西都被装到了一辆三轮板车上,虽然东西都有些简陋有些糊弄,但是谁也不能否认,这些东西摆出去就是一个真正的小吃摊。 谢振华说了:“只要是东西好吃,别的就都不叫事!” …… 天色已经傍晚,太阳西沉,大院里的人们都已经陆续进了家门,有动作快的人家里已经有饭菜的香味开始飘出。 不知道是谁家的戏匣子里传来了一阵京剧的急急风,咚咚锵锵的锣鼓点一阵紧似一阵。 就在这紧密的锣鼓点中,谢振华蹬着三轮车,一马当先,姚远和王红雨分别骑着自行车分左右看护,而姚小花儿同学则张狂地站在三轮车上,手扶谢振华双肩,嘴里吆喝一声:“同志们,向着千家口前进!” …… 出平城西城门二里半,有个地方叫做千家口,这里是从城里往西向西山的必经之地,属于交通要道。 千家口虽然是在旧城门的外面,但是这里集中了国家建委、纺织部、七级部、二级部、外文局等等国家单位,同时周边还有外交学院、工商大学、全总干校、师范大学等等一众大专院校,所以,千家口这个地方别看小,但是却出奇的热闹。 尤其是到了晚上,南北长两公里的街上,随着太阳西沉、管理人员一下班,各式各样的摊贩便陆续开始集中,用不了多久就会形成一个南北个长足有四里地的大型夜市。 这个自发的夜市能出现在这里,除了此地居民众多、客流密集以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那就是千家口这条南北的马路,正好是平城的西城区与西海区的交界,路东是西城、路西是西海。 各个区都有自己的市容管理人员,都会不定期的清理各自辖区内的流动摊贩,而在这条千家口街上,一旦西城区管理人员有什么行动,那些摊贩们只要挪动脚步,走到街的对面,就算是进入了安全地带,管理人员不能跨区执法,就只能止步兴叹。 反过来西海区这边有个什么风吹草动,马路西边的摊贩便一下子就会涌到路东。 久而久之,这个两区交界的地界,两个区的管理人员也就懒得较劲了,千家口这条马路隐隐的已经成了一个两不管的地界。 所以,这里的夜市就出奇的繁荣。 就在这个九三年八月一号的傍晚,小小的摆摊四仁帮,就在姚远的鼓动下,蹬着三轮、骑着自行车,杀向了千家口夜市。 而王红雨好像完全忘记了自己中午的那些顾虑,骑着自行车一马当先,亮开了嗓门开道:“留神啊!各位请让道,小心别蹭一身油!” 第七章 出师大捷 开局就是高潮! 正所谓“人叫人千声不语,货叫人点手自来!” 夜市上本来有几家卖小吃的摊贩,但是经营的品种无外乎就是包子、馄饨、茶叶蛋之类,这些摊贩围绕着千家口的十字路口,安安静静各自占据一个角落。 而当姚远他们的三轮车在街角一停,摆开摊子,把炖肉的大锅往蜂窝煤炉子上一支,以千家口路口为中心,周围的气氛就渐渐的有点不一样了。 谢振华自小家住平房,是给蜂窝煤炉子生火的老手,已经点燃的炉子经过一路在三轮板车上的风力鼓动,炉子里的蜂窝煤块早已经燃的通红。 在旺盛的火力加持下,大锅里的卤煮迅速被加热重新沸腾,随着锅里浓汤的翻滚,一股子来自猪大肠独特的浓香夹杂着香料的味道就开始在街上蔓延。 这个时间,在街上溜达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肯定都是空着肚子没吃晚饭的。 饥肠辘辘下,是个人对于这种浓厚的肉香味就没有什么抵抗力! 根本就不用吆喝,有嘴馋的食客闻着味道就直接找上了门。 …… 焦三在千家口摆摊卖服装已经有了半年时间,这半年也算挣下点钱,可是虽说兜里有了点钱,但每天的晚饭只能是糊弄,就从来没有好好吃过。 每天下午蹬着板车从动物园接了货以后,都是直接来到千家口开始摆摊卖货,中间根本就没时间吃东西,每天都是熬到了夜里收摊以后,才能凑合着吃点。 今天刚刚把货摊上的衣服挂起来、整理好以后,突然就闻到了有肉香扑鼻,那种馋人的味道没处躲没处藏,直往鼻子里钻。 本来已经饥饿的肚子,不听话地咕噜噜叫唤,饥火就再也压不住。 背着手,踱着步,焦三循着味道便向着那一大锅卤煮走过去。 “你们两个棒槌,吃卤煮吃的比谁都快,干个活这手比猪蹄儿还笨!”姚远嘴里一边数落着那两块料,一边麻利地把各种调料摆上三轮车,同时又从塑料袋里把葱花末、香菜末倒进两个大碗里。 焦三背着手,围着那一大锅卤煮打转转:“兄弟,你们卖的这是啥?是卤煮火烧?” 姚远头也不抬答道:“哟呵,您还挺识货,正宗的百年卤煮,今天重现江湖!两块八一碗,加一个火烧加两毛钱!” 焦三抽着鼻子,在那里犹豫:“这玩意是猪大肠?” 姚远抬头看了看眼前的这位牛仔裤、花衬衫的哥们:“哥们你是不是平城人?卤煮火烧里面有什么还能不知道?干脆来一碗尝尝呗?” 回头看了看自己的服装摊,眼下这个时间太阳还没落山,买衣服的人还很少,索性就往三轮板车前的凳子上一坐:“那什么,爷们,你给我来一碗,要加两个火烧的!” 姚远痛快的应了一声:“行嘞,您就擎好儿吧!” 这个随随便便的卤煮摊,就这样随随便便的开了张! 先是从锅里捞出一个煮的火候恰到好处的火烧,随手斩成厘米见方的小块,码入碗底,然后不顾滚烫,运刀如飞把炸豆腐、肺头和大肠也斩成小块,随手码入碗中,再浇上滚烫的热汤。 “那什么,葱花、香菜自己放,桌上有蒜汁、酱豆腐、韭菜花、辣椒油和醋,您自己看着调。”姚远把一碗切好的卤煮送到焦三面前,指着板车上的瓶瓶罐罐介绍着。 焦三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面带狐疑:“我说,你这个肠子弄得干净不干净啊?” 谢振华在一旁忍不住搭茬:“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买吃的能不弄干净?!我们自己也还吃呢!” 焦三终于信服的点点头,拣起一块大肠送到嘴里,细细品尝以后就惊了:“我靠、我靠!兄弟你这手艺行啊!” 忙不迭的又往嘴里送了两口,咂摸咂摸嘴,便觉得缺了点什么,抬头往回看去,然后就突然站起来冲着远处的摊位大喊:“龙哥!龙哥!我在这呢!你今天带酒了没有?赶紧把酒拿过来,我请你吃卤煮,咱哥俩喝两口!” 这么好的吃食,不喝上两口小白酒,觉得会对不起谁! 有了焦三这个幌子,再加上那锅卤煮的醇厚肉香,小小四仁帮的卤煮摊就这样顺利打开了局面。 这就算是差异化经营了吧,姚远的眼光非常准,就在这个街边简陋的夜市,这一碗满满的肉香,比起其他家的什么馄饨、包子,那就是碾压式的存在。 一碗卤煮,可以当饭、可以作汤、更可以当作下酒的横菜,就姚远他们准备的那三四十碗卤煮,好像都轮不上逛夜市的客人享用,光是边上做小买卖的摊主,就能给他一扫而光。 好不容易得了个空,姚远把手里的菜刀交给了早就跃跃欲试的谢振华,只是切切、剁剁、然后装碗的事情,根本就用不到什么刀工,简单地的很,谢振华接过来,马上就能上手。 只不过姚远在一旁还得小声的提醒:“我草,你丫别太抠了,大肠和肺头必须得给够二两以上,咱们这是创牌子呢,你丫可别瞎弄!” 刚刚一上手,谢振华就完美的展露出了奸商的本质,上来就想克扣斤两,大肠和肺头给的抠抠索索,让在一旁看着的姚远直起急。 这边好不容易把道理给谢振华讲通了,那边又有新情况。 “哥、哥!不好了,咱们碗不够了!”姚小花儿惶急的报告着。 姚远回头看了看摆在大盆里的几个脏碗,就皱眉,下午的时候图省事,觉得有二十个碗肯定足够了,没想到这生意太好,还没到半小时就卖爆了,所有的大碗都已经被用上,案板前面已经有人开始在排队,食客交了钱只等着干净的空碗了。 王红雨把姚远悄悄地拉到一边:“看见那边的公共厕所没有?我去那里把用过的碗冲一下就行。” 这个馊主意听得姚远直咧嘴,好嘛,这玩意做起买卖来,是一个比一个能干,两个白白净净的高中生都变成不管不顾的人了。 “这样,红雨,你把那个空锅拿去厕所冲一冲,顺便把脏碗也冲一下,然后用锅打回来点干净水,把碗放锅里煮一煮,彻底消毒了以后再用,咱们卖的是吃的,可别因为不干净弄出点事来。” 注重食品卫生,这是老厨子的基本素质,走到什么时候都不能忘。 公共厕所里的水也是自来水,完全可以用,没有什么消毒措施,干脆就把碗煮一煮,没毛病! 王红雨带着小花儿去忙了,看着眼前还在排队的两个人,姚远就灵机一动,顺手把装葱花、香菜末的两个大碗拿过来,把葱花、香菜重新倒回到塑料袋,然后把空碗递给谢振华。 有两个碗就先用两个,先让人家客人吃上再说。 姚远的估算非常准,今天准备的卤煮也就刚刚够卖四十碗,一个半小时以后,锅里多一碗都盛不出来了,连带所有的火烧也都卖的毛干爪净。 这时候谢振华突然反应了过来:“我靠,远儿啊,合着一点卤煮都没剩,今天晚上咱们吃啥?” ...... 焦三和卖书报杂志的龙哥还坐在板车前面,两个人守着一瓶五十六度的红星二锅头喝的开心。 每人一碗卤煮下酒不太够,又单独要了一碗菜底,也就是不含火烧的卤煮当做下酒菜,滋溜一口酒、吧嗒一口肉的,喝的浑然忘记自己还有个摊子需要照看。 眼看着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卖完,两个人就有点羡慕,焦三就在那里指点:“我说,小哥几个你们不行啊,这准备的东西太少,夜市还没开始呢,你们就只能收摊了,这哪行啊?” 姚远不以为然:“没事啊,我们今天就是来探探路,明天才正式开始呢,明天出摊多做点。” 卖书报杂志的龙哥是个不折不扣的酒腻子,每天出摊可以不吃饭但是不能不喝酒,没有下酒菜,光就着一颗茶叶蛋就能喝上半斤,曾经有个被大家津津乐道的传奇,那就是有一天下雨,买吃的小摊都没出来,他老人家居然从兜里掏出来一袋黄酱,就这黄酱还怼了半斤二锅头。 就这么一个酒腻子,碰上了姚远开的这个卤煮摊子,那简直是止不住的开心:“我说你们明天最好能弄点花生米、拍黄瓜之类的下酒菜,保准能卖火!” 姚远嘴上敷衍着,心里暗自嘀咕:“还花生米、拍黄瓜?那个玩意一份撑死了卖你五毛钱,您守着一盘花生米,还不得在我的摊子上一耗就一整宿?!这玩意可陪不起!” 人多就是好办事,没有用多长时间,摊子就已经收拾干净,这个时候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两个酒腻子从出摊第一个坐在这里,到现在看人家都已经收拾利落,才恋恋不舍的回去自己的摊位盯着卖货。 说是来夜市上买卤煮,结果只用了不到两个小时,合着连天黑都没等到就只能收兵回营,这个小烦恼,有点幸福呢! 卤煮都卖空了,四个人还都没吃晚饭,也懒得回家再做饭,姚远干脆就招呼了大家一声,就在隔壁摊子上吃点馄饨、包子,凑合一顿得了。 几个人从一到千家口路口就开始忙,根本没有来得及四周转转,现在空闲下来,便揣着手去周围的几个小吃摊逛了起来。 第八章 玩着挣钱的小盘算 忙碌过后,人虽然闲下来、心情却不容易平复下来,大家的情绪都还有些兴奋。 从来没有想到,自己能有一天在街上卖小吃,整个过程居然还是那么顺利。 当出现了大家排队交钱的盛况,眼看着大把的零钱被王红雨收进挎包,那种成就感却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直到大家都在馄饨摊子边上坐下,王红雨的情绪还在处于那种莫名的激动之中:“老谢,我看你丫应该改名叫做爪子,谢老爪儿这个名字挺适合你,你丫那个手就不怕烫?居然敢直接进锅里捞大肠?!” 谢振华看着自己被烫的通红的手指,苦笑:“大孙子才不怕烫呢!那不是看着有人排队等着吃,我着急了嘛!” 不新鲜,初次做买卖,看到有客人认可自己的吃食,心情激动下,什么新鲜事都能干出来,情急之下直接下手捞东西,也是正常操作,要么有人说厨子都是铁手无情不怕烫呢? 那都是日积月累练出来的。 姚远好像完全没听见两个人在说什么,注意力完全被刚刚端上桌的那一碗馄饨吸引了。 新鲜嘿!没想到在平城夜市上能碰到这种款式的馄饨,平城的馄饨摊子很多,早点夜宵都有的卖,馄饨品种也是五花八门什么样的都有,却很少能见到这一款。 清澈见底的汤底,飘着黑色的紫菜、白色的虾皮、绿色的是葱花和香菜,最引人瞩目的是汤中若白色绉纱般漂浮的一个个漂亮馄饨。 这款馄饨馅料狠小,薄如蝉翼的馄饨皮形成白色透明的褶皱在汤中漂浮,像云、更像美女身上的绉纱裙摆,随着勺子的搅动,在碗里起伏舞动。 这个卖相,绝了! 姚远肯定是识货的,只看馄饨的形状便知道这是来自江南的街头小吃。 烟雨江南的的里巷、弄堂里,一副扁担挑动的那碗柴火绉纱小馄饨,不知道承载了多少江南人的美食记忆与乡愁。 在这个大平城的千家口,能碰到这么一碗馄饨,属实是不易。 浅尝一口汤底,汤底有一点淡,应该是用鸡架熬成的淡淡鸡汤,当中少了些鱼骨之类提味的东西,不禁略微有些失望,终究还是形似而已…… 一碗好的江南馄饨,汤底必须得是用大骨、鸡架、鱼骨熬汤,缺一样都会少了些味道。 抬头看了看在炉火旁边忙碌的摊主,心里不禁就有些触动。 摊主是上了岁数的老太太,老太太一身上下收拾的干净利落,头发花白,脸上纵横的皱纹里满是沧桑,岁数怕是得有七十多了。 七十多的一位老太太,独自一人支应着这个馄饨摊子? 没来由的就感叹一声:“哎,生活不易啊!” 小花儿还是不爱吃刚刚端上来的小笼包,看到旁边有位小胖子守着个煤火炉,火炉上一个盆里装满了茶鸡蛋,便点手叫着:“哎,那个小胖子,你的茶鸡蛋怎么卖?” 小胖子听到有主顾招呼,立马裂开了嘴:“三毛钱一个,你要几个?” 姚小花儿张口就来:“给你一块钱,给我拿四个!” 小胖子嘴一撇,头一扭:“你没学过算术啊?四个鸡蛋一块二,少一毛钱不买!” “嗨你!怎么说话呢?谁没学过算术?有你这么做买卖的吗?”姚小花儿头顶的辫子就支棱起来,眼睛一立就准备发作。 姚远回过神,见状连忙阻拦:“行啦你们,跟人家瞎逗个啥?来来来,小胖砸,给你一块五,给我拿五个鸡蛋!” 闹呢?!今天开始,咱们几个就得在这条街上混饭吃,以后这都是咱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好邻居,哪有说刚刚出摊第一天就跟人家闹别扭的。 自家这个小妹有点欠管教,不对,自己的队伍这三个人每个人多少都有点小毛病,要防患于未然,必须得跟这几个好好唠唠。 想到这姚远闷声来了一句:“赶紧吃饭,吃饱了一起回家,咱们商量点事!” …… 不多不少卖了整整四十碗卤煮,营业额盘点出来是一百一十八块四毛,也就是说今晚出摊的利润是八十块钱左右。 在谢振华和王红雨眼睛里,这八十块钱简直就跟白捡的一样,骑着车去一趟千家口夜市,没用两个小时,就挣回来这么多钱,这点钱已经能顶得上一个普通工人十天的工资了。 而且,今天还只是试营业,所有东西准备的并不齐全,这要是明天敞开了干,那利润不得再翻个两倍、三倍?! 暑假还剩一个月,如果这一个月下来天天能有这样的生意,那不得赚翻了?! 姚远翻着白眼,制止了那两位的热烈讨论:“每天不可能做那么多,我一个人精力有限,以后每天固定一百碗左右,估计也就是四五个小时的事,卖完拉到!” 谢振华不理解:“嘛呀?远儿,有钱不挣不是有毛病吗?按照今天的状况,每天卖出去二百碗都没问题!” 姚远一指厨房的方向:“废话,家里就这么大点的地方,耍不开,再说也没有那么趁手的家伙事,想做两百碗的量不得累死大爷我啊?!” 王红雨的眼睛冒出了光:“远哥、远哥,你说你要是敞开了练,一天能做出多少碗?” 姚远的表情就有点嘚瑟,吸溜溜地喝了口茶水,然后把杯子往桌上一墩:“要是有个宽敞点的场地,家伙事能凑手的话,一天出个三五百份没问题,当然,如果能请个小工帮忙的话,就算是翻倍也没问题!” “我草、我草!能够一千碗不?”谢振华在一边一下子跃起、都惊了。 姚远翻着白眼:“想啥美事呢?!就算我能做出来,你们能卖给谁去?再说去哪能淘换那么多下水?” “有我妈在呢,进货不成问题!”谢振华大包大揽,显而易见这货已经开始往钱眼里钻了。 姚远赶紧踩刹车:“打住!打住!够了啊二位!咱们这个暑假小打小闹玩玩就得了,先把我家小花儿吃炸鸡汉堡的挑儿费挣出来,再把红雨的吉他钱凑出来,剩下的咱们哥仨能落下点零花钱就算是成功,别想那么多没用的!回头开学就上高三了,老子还想上个正经大学呢!” 上一世自己只读了个厨师技校,没能上个正经大学,这件事在姚远心里一直是个疙瘩,这回他是铁了心想当个大学生了。 王红雨也清醒了过来:“也是哦,咱们今天卖了四十碗用了一个半小时,要是每天直接干到夜里十二点,最多也就能卖二百多碗吧。” “二百碗?!一百碗!这是极限!以后每天就照着一百碗备料,卖完就收兵回营,就这样预计每天毛利都能到二百块,这个暑假下来整他个四五千就算是成功!”姚远一句话就定了调。 四五千可不少了,顶一个工人辛辛苦苦干上一年的工资还要拐弯,几个高中生要那么多钱干嘛使?! 这是姚远的盘算,不管那两块料怎么想,一开始必须得打消他们那些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刚开始做买卖,都会挣钱没够,如果因为摆弄这些个下水,再把两个人的学习大业耽误了,就得不偿失了。 王红雨先表态:“那也行,这样玩着不太累,每天还能早点回家,估计这事在我爸妈那边就能瞒得住,你觉得呢谢老爪儿?” 谢振华听见自己被新起的外号,瞬间觉得手上有点不自在,看着自己被烫的粉红的爪子:“草,也对啊,真要是每天卖好几百碗,我特么不得累死?!” “你们啊!还是缺练,这刚哪到哪啊,其实每天多卖几百份不是做不到,就是现在没必要,只要你们再练练,熟悉整个流程以后,咱们有的是方法扩大生产,现在想那么多没用!”姚远赶紧接着说正事:“咱们第一天出摊,发现的问题其实挺多的,炉子、锅、桌椅、碗筷其实准备的都不充分,这些问题我明天一早来解决,花点钱去信托商店里淘换点正经东西吧,好歹咱们做的也是正经买卖,太糊弄了咱们自己也难受,你们说呢?” 看着两个人赞同自己的观点,姚远便接着往下说:“食品卫生!这点你们俩得注意,夜市上没人查咱们的执照,但是万一在食品质量还有卫生上出点问题,把人家食客给吃坏了,估计咱们三个会吃不了兜着走。” 两个人点头同意。 “还有就是咱们现在是创牌子,每一碗的分量必须得固定,千万不敢偷工减料,现在每碗卤煮的毛利已经超过了百分之六十,已经非常不错了,再给人偷工减料昧良心不说,还砸咱们自己的牌子。但凡咱们这个口味能被大家认可,以后这个摊子可还得长干呢。” 姚远边说,眼睛就看向谢振华、谢老爪儿。 谢老爪儿就有点不自在:“说得对,咱们办事不能昧良心!” 眼看正事说的差不多,姚远把一张拉好的清单外带八十块钱递给谢振华:“那咱们分分工?豆腐、大肠、肺头之类的食材你负责采购,按照单子上的分量买就行,我明天去置办点锅碗瓢盆家伙事,然后回家烙火烧,咱们中午还在我家见?” 小花儿玩了一天,爬上床早早的就睡了。 姚远嗅着窗外夜来香的香气,把今天所有的支出收入都一笔笔记号,然后打开一本练习册,像模像样的开始刷题。 今晚的天空有点云彩,云彩下的月亮很圆…… 第九章 破败的小院儿 企业初办不容易,本着一切能省就省的原则,姚远本来想去信托商店里淘换点旧货。 信托商店其实就是公办的当铺兼旧货市场,当年建国时取缔了旧社会的当铺,由公家出面开办了信托商店,功能跟旧时的当铺其实是差不多。 当老百姓手头不方便的时候,就会把家里能换两个钱儿的东西抵给信托商店,能临时周转一下,当然也有直接把东西放在商店里寄卖的。 信托商店里不止有那些个值钱的文玩古董,同时还有一些比如收录机、电视机之类的电器售卖,另外还有各种桌椅板凳、日用品在售,简直是包罗万象。 商店里的东西价格不贵、质量还有保证。 所以,姚远一直心心念念的想去信托商店逛一逛,一方面是给自己的摊档补充点家伙事,更重要的是想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或者干脆说,就是抱着那种想发财、捡漏的投机心,去探寻一下。 现在可是九三年啊,那些个古董、书画的价值还是被严重低估,白石老人、张大千之类的书画在信托商店里还能碰到,什么红木家具、玉器玛瑙都被摆在货架上待价而沽,对了,还有那疯狂的邮票、穿越者的福音,在后世曾经被炒到百万一版的猴票,听说如今一个四方联才几块钱,而整版的猴票价格也才区区百元就能拿到。 咱是个厨子,太多的事情也不懂,像是股票啊、彩票啊这种投机、没谱的事情最好是碰都别碰,但是像这种显而易见、唾手可得的便宜,那是不占白不占。 靠着卖卤煮弄点小钱,然后用这点小钱置办点能迅速升值的好玩意,这一世也就算拿下了! 什么豪车、别墅那都是唾手可得。 根本就不用急头白脸的去着什么急,此所谓,躺赢! …… 但是姚远想逛信托商店的想法还是没有实现,第二天早上当他跑完步在早市上又随便转了转,发现想给自己的小摊添置东西,根本用不到去什么信托商店,夜市上摆摊能用到的所有东西,就在早市都能置办齐全。 而且价格还是出奇的便宜。 后世有个梗,说的是江南皮鞋厂的厂长带着小姨子跑路了,厂里工人就把皮鞋拿到市场上贱卖换钱,含泪甩卖!几折大酬宾。 大家都拿这件事当做个笑话听,但是下如今这个年月,这事好像不新鲜,而且还挺普遍。 当然,不是说别的厂子的厂长也拐带了小姨子,而是好多厂子效益不好,发不出工资,干脆就把厂里的产品发给工人抵工资。 工人只好拿着这些产品到集市上来卖。 什么暖瓶、脸盆、毛衣、罐头,乃至桌椅板凳,类似的产品简直是五花八门。 一个个印了某某饭店的大海碗价格才两毛钱一个,十个一摞被草绳子捆着,放在地上无人问津; 一个个挺好的小矮脚凳子,一块钱就能买两个,还抵不过一碗馄饨钱。 一时间都有点错乱,如今的物价实在是让人搞不懂。 一共没花十几块钱,便购置了一大堆锅碗瓢盆外带小板凳,感觉这一下自己的摊子就能升级一个档次,最起码咱碗是够用了,不用再临时跑公共厕所去接水刷碗,而且来了再多的食客也都能有个凳子坐。 至于去信托商店捡漏的事情,那就回头再说,岁月还很长、时间过得很慢,最少等兜里能掏出来点整票子的时候再去也不迟。 …… 卖凳子的大哥亲自用板车把姚远买的零七八碎都给送到楼下,看着啰里啰嗦的一大堆东西,姚远就有点头疼,住在楼上实在是不方便,虽然只是三楼,但每天这些东西都要搬上搬下的,也是挺麻烦。 正磨蹭着整理东西,就见谢老爪儿一头从楼门洞里钻出来:“你丫一大早又去哪了?有事找你都找不着!赶紧跟我回趟家,有急事!” 姚远的家是住在建委家属院,这里是一片规规矩矩六层的红砖楼,绿树掩映的环境挺安静。 而谢振华的家就在建委家属院的旁边,直线距离不超过五百米,但环境就完全不一样。 都市里的村庄,说的就是谢振华家的居住环境,连成片的低矮平房被东扭西歪的胡同连接起来,完全没有规划。 而且这一片平房和城内的老宅子完全没法比,那些老房子都有几十上百年的历史,建设都有一定的规制、讲究,而这一片完全是由老百姓私搭乱建而成,说起来特点就是一个字:乱! 跟着谢振华钻进黑暗幽深的小巷子,七拐八拐的来到谢振华的家门口。 谢老爪儿却没有进家门,而是转身打开对面的一个院门:“你快看看这个地方怎么样?” 院门低矮,姚远不到一米八的个子需要低头才能进,而谢振华肩宽体胖,钻进那个院门都需要稍微侧一下身子。 姚远好奇地打量这个小院子,院里一头是三间北房,房子的门窗倒是完好,但是掩不住一种破败的感觉,隐约能看到窗户上已经结了蜘蛛网,显然已经很久没人居住。 东墙边的小房间更是破败,眼看着都有要塌的感觉。 粗粗打量了一眼这个破旧的院子,姚远忍不住跟谢老爪儿核实:“就这个破院子?你确定能给咱们用?” 谢老爪儿满脸得意:“怎么样?够宽敞吧?拿这里当厨房,不比在你家里那个小厨房折腾痛快?” 能租下来这个三间半房子外带三四十平米的小院子感情好,可是这个价格…… 姚远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评估了。 这个院子是属于谢振华老爹的一个同事,如今人家已经搬去了西直门新建的一片住宅楼里,院子就委托给了老谢帮忙照看。 谢振华昨晚回家以后,添油加醋的把自己和姚远他们摆摊卖卤煮的壮举跟自己老爹吹了一番,并且表明了想扩大生产的想法。 老爹对于儿子这番创业的壮举出奇的支持,二话不说就把对面这个空院子的钥匙扔给了谢老爪儿,只说了一句,随便你们折腾,别把人家的房子给点了就行。 这房子是真够破,弄不好还漏雨,院子也不大,还长满了荒草,想住人那且得费一番力气收拾,但如果只是作为一个操作间来用,那就太合适不过了! 水电都是现成的,有了这片场地,只要再添个煤气灶、摆上个桌子就马上能操练起来。 “可是不能白用人家的吧?多少是不是得给人点租金?”姚远还有点顾虑。 “我家老爷子说了,如果咱们真挣了钱,也别白用人家的房子,回头给个三头五十的就行。”谢老爪儿一脸的得意。 看来他那个想做大做强的心思根本就没断过。 姚远也就从善如流:“那行,你回头跟老爷子说一声,这房子如果咱们要是真的长用的话,每个月按五十块钱给人家付租金。” “我草!你丫疯了吧?五十?还每个月?我家老爷子的意思是……”谢老爪儿听见姚远给的数字,眼睛就瞪起来了。 这还没挣钱呢,姚远这孙子怎么就开始大手大脚了? 姚远连忙解释:“给了人家钱,咱们用着才踏实,这么合适的地方也不好找。再说了,五十块钱不算多,对于咱们来说,也就是多卖出二十几碗卤煮的事。” 其实,五十块钱这个价格算是一个挺合理的价格,如今平房没人爱住,也很少有私家房子能拿出来出租,而如果通过公家房管所租房,这样的房子租金也就是每个月三十块钱左右。 当然,这是现在的价格,如果放到两年后,这个价格就会打着滚的往上翻了。 谢振华的父母算是挺奇葩的,对于家里儿子不务正业上街摆摊的事情是无条件的支持。 老爹给找了房子,而老妈则通过单位的关系,早早地把今天需要用到的食材都给留了出来,只需要头中午去副食商店里交钱取回来就行。 姚远和谢振华则顾不上干别的,先把屋子给打扫出来再说。 而甩手大爷王红雨也赶在中午饭点前到了,去姚远家里没找到人,就带着小花儿溜溜达达找了过来。 看到这个已经被打扫的初见模样的院子,王红雨就止不住的乐:“哎呦我去!怎么着?咱们还真的要撒开了欢儿的开练了?” 姚远和谢老爪儿忙的满头是汗。 八月的天气正是酷暑,太阳出来以后,人不动都还是一身汗,两个人已经都干的灰头土脸、四脖子汗流,看到了白衬衫、蓝裤子、脚踩运动鞋的王红雨,心里那个恨劲儿就别提了。 “孙贼!不是说好了你丫一早过来吗?怎么这都中午了你才到?!”谢老爪儿就质问。 王红雨理直气壮:“我哪儿知道你们在这啊?早上小花儿要练琴,我就陪了会儿她。” 王红雨搬出来小花儿,姚远的话头就被堵了回去,只好用手指点着王红雨:“行,你丫就耍鸡贼吧!一会儿中午饭你请客!” 小花儿刚想帮着王红雨说两句,听到了说起午饭的事情,特别机灵的就闭上了嘴。 谢振华满腔火气没地方发,直着脖子就提要求:“今天可不能便宜了你,中午我得吃延吉冷面!带冰碴的、大碗的!辣牛肉得要双份,生拌牛肉也得要俩!” 第十章 延吉冷面馆 延吉冷面本来是种面条的做法,但在平城人心里,那是专指一家开在西四大街上的冷面馆。 随便你别的什么正宗韩式冷面、鲜族冷面都不是平城人心中最喜欢的味道,但凡说起延吉冷面,那就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这家冷面早在一九二几年就开业了,最早是开在王府井,是由一位来平城做生意的老太太开起来的,专营延吉风味的冷面和炒菜,没想到餐厅开起来,生意做是出奇的好。老太太干脆就放下了自己的本门生意,专心致志地经营起了这家餐厅。 解放后公私合营,这家冷面馆就并入了平城饮食协会,如今几经周折,冷面馆已经变成恶个纯粹的国营大饭馆。 几十年经营下来,这家所谓的延吉风味餐厅居然成了平城本地的老字号,颇受当地老百姓喜爱。 其实,这家的冷面味道一点也不正宗,这几十年的本土经营,那个冷面的味道为了迁就当地人口味,早就做了许多调整。恐怕真正的延吉人冷不丁的吃到这款冷面,没准会骂街,因为它跟传统的延吉冷面的口味区别有一点点大。 但是,这并不妨碍平城老百姓独爱这一口,大家都是从小就接触这个味道,早就形成了味蕾的独特记忆,在平成人眼睛里,除了这一家的冷面,大街上新开的各种所谓的冷面馆,根本就不正宗。 这事就没地方说理去,正宗的冷面不正宗,不正宗的冷面却是最正宗! 来自延吉的冷面如今成了地道的平城味道。 而在这炎炎夏季,能吃上一碗带着冰碴的酸酸甜甜的冷面,再配上一盘糊满了鲜族辣酱的拌牛肉,这是很多平城人在这酷暑中一种极致的享受。 谢振华提出来中午要吃延吉冷面,自然就得到了众人的响应。 尤其在炎炎夏日,延吉冷面馆就没有不排队的时候,柜台前交钱买面的队伍已经排到了门外,想在餐厅里找个位子得靠抢。 好在就是吃碗面而已,食客们也都不太讲究,餐厅门口的窗台上、马路边或蹲、或站,每个人抱着一个大海碗的冷面,埋头大吃。 谢振华把三轮板车在树荫下一停,招呼着王红雨,一溜烟的挤进餐厅去排队买面。 讲究一点的鲜族冷面是需要用牛肉清汤做汤底加以调味,冰镇以后的冷面汤酸酸甜甜,荞麦面条劲道弹牙,再配以特制的鲜族辣酱以及泡菜,每一碗面里都会点缀两片酱牛肉和苹果片,让面汤里增添了些许荤香和果香。 这样做出来的一碗冷面便是夏日里最好的美食,清凉又解暑。 当然,这碗售价才一块多的冷面就不要想着人家还会给用牛肉清汤了,但这家老店就算是用白水调出来的冷面汤已经足够鲜亮,让人喝起来欲罢不能。 配合这碗冷面的最佳搭配是辣酱拌牛肉,煮好的牛肉撕成条,用特色辣酱细细的拌了,再加上多多的葱蒜提味,即便是不善吃辣的食客初一品尝,都会边呼呼哈哈哈的一边喊着辣,一边又忍不住不断的往嘴里送。 当然会吃的人这时就会吨吨吨的喝上几口冷面汤,然后抹一抹流在嘴边的汁水,口里大呼过瘾! 为了回去路上顺便拉货,小小四仁帮是蹬着三轮板车来的。 三轮车板车是个好东西,有了它在这里吃饭就不用跟人家去挤了,每人一碗冷面,每人一份辣牛肉就摆在三轮板车上。 谢振华今天上午累的狠了,看到柜台上的散打啤酒就死乞白赖的让王红雨给买了一扎。 一扎啤酒八毛钱、正好是一升,淡黄的酒液在乳白色的塑料大扎里面冒着一串串的泡泡,杯壁上挂了森森的白霜。已经快被热昏了头的姚远看见这杯清凉哪里还忍得住,上来劈手夺过,扬脖就往嘴里灌。 急的谢老爪儿在一旁直跳脚:“我靠!我靠!你给我留点!” 有了带着冰碴的那碗冷面,再加上挂着冰霜的冰镇啤酒,才让几个人算是还了魂,姚远嘴里止不住的夸着:“老爪子啊,你丫今天算是办了件好事,那个院子实在是太合用了,这回算是能耍的开了。” 王红雨也高兴:“那每天是不是能多做点了?” 姚远摇摇头:“别着急,咱们还按昨晚上说的,每天弄个一百份左右,先干着,看情况再说,咱们刚刚开始干,就靠我一个人,再做多了就有点累了,不值当的。” 谢老爪儿连忙接话:“不是还有我呢嘛,下午我跟你一起做,你好好教教我不就行了?” 看来每个人都一样,看见利润了,都想往上扑,不想向后退啊。 姚远斜楞着眼:“废话,包括红雨你丫也不能闲着,就算你懒得学怎么做卤煮,也得帮忙洗肠子、洗肺头,还得学着烙烧饼、炸豆腐。” 王红雨闷声答应着,满脸的不乐意。 卖货收钱这个活还行,一想到要收拾那腌臜的下水,大热天还得守着那个火炉子,心里就有点发憷。 不过看在能挣钱的份上,也不是不能忍。 这一个暑假干下来,不只是能换一把像样点的吉他,没准还能置一个索尼的沃克曼。 小小的卤煮摊子一拍脑门就支了起来,姚远故意没有把三个人合伙的事情弄得那么明白,大家都是学生,就摆摊卖着玩,这么一个小小的生意,再分清楚谁占大头、谁占多少股份,就有点没劲了。 暑假时间本来就不算长,满打满算也就是还剩不到三十天时间,三个人绑在一起,有钱大家一起赚,挺好! 也不存在谁投入多,谁干得多,谁占便宜多那一说。 这个岁数的学生,根本想不到那么多,倒是如果分的清清楚楚,就把大家的关系弄得外道了。 谢老爪儿仰头把最后一点啤酒灌进嘴里,抹了抹嘴边的泡沫:“那就这么先干着,如果看着销售势头好了咱们再马上加量,要不就可惜了那么大的院子了。” 姚远突然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情:“咱们暂时用你们家的煤气炉子,可是煤气怎么办?你家的煤气本也不够用啊?” 这个年代,粮票之类的票证都已经被废除,唯独煤气还是属于专供专销,每家每户每个月换煤气得凭本供应,供应的数量是有一定的限制。 而卤煮这个玩意需要长时间的炖煮,消耗的煤气可不少,单凭一家的煤气本根本就顶不住。 谢老爪儿满不在乎:“没事,咱们买议价的煤气不就得了?回头你再给点经费,我多备出来一个煤气罐,省的万一什么时候又没气儿了还得着急。” 也是哦,除了凭本换煤气以外,煤气站还提供议价煤气,每一罐也就比计划内的贵那么三四块钱,这点成本现在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谢老爪儿对于自己能找到这个院子还是非常得意:“幸亏我家老爷子给找了这个小院,等开学以后我家得搬家了,可能得搬到紫竹公园那边,要是没这个院子以后可就麻烦了。” 早就已经被丢到深处的记忆一下子就浮现了出来,姚远若有所思:“你家搬家,那现在的房子怎么办?” 谢老爪儿得意的说:“卖了!我妈商店里有人家里刚在平城落户,正想买个房子呢,正好我们家搬上楼,现在的房子三万块钱卖给我妈的同事!” “别!”姚远忍不住大喊一声,声音有点突兀,吓了大家一跳。 记忆中谢振华上了高三,就搬家了,搬去了紫竹公园旁边新建的楼房,但,就不知道他们把旧房给卖了! 后世的千家口可以说是寸土寸金的宝地,谢振华家住的那个城中村等不了两年就会被拆迁,这个时候拆迁虽然给不了多少补偿,但给的其他条件却非常优厚,回迁房就在西三环边上。 这个时候把老房子卖了,还只卖了区区三万块,那个损失可就大了! 姚远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严肃的跟谢老爪儿强调:“老房子可千万不敢卖,这个事你可千万跟你们老家儿说清楚!否则损失就大了!” 谢老爪儿不明就里:“就我家这个破房子有啥不能卖的,住的又挤又憋屈,一到夏天就漏雨,每年都得求着修缮队的给修顶子。” 姚远急中生智:“我家住在哪你不是不知道,那是建设部设计大院,我可是听我家楼上的说,你们那片房子很快就得拆迁,现在红线都已经画好了,到时候凭你家的那个面积,换一套三环边上的三居室完全没问题!” 姚远搬出来了建设部设计院,这个理由很强大,就不由得谢老爪儿不相信。 怕谢振华不够重视,也怕他在家说话不够分量,毕竟搬家买房子这个是家中的大事,一个高中生说话怕得不到家长的重视,姚远把碗里剩下的面条一扫而光:“赶紧吃,吃完我跟你一起去副食店进货,顺便劝劝阿姨!” 小花儿早就吃饱了,呆的正不耐烦,听到说要走,便抢先跳上板车:“赶快回家!我的电视白娘子快开始了!” 第十一章 谢老爪儿一家人 姚远、王红雨、谢振华三个同班同学平常玩的挺好,和各自家里的家长也都比较熟悉。 三个家庭里,就是三种气氛,姚远的父母平常根本不在平城,想见都见不到。偶尔在家呆几天,也因为过于严肃,而被同学们所不喜,只有敬而远之的份。当然,他们不在家的时候另说,家长不在家,家里只有一个伶俐刁蛮的妹妹,这个时候姚远的家里就成了这三个损友的乐园。 王红雨的家长那是属于艺术家范儿的,平常家教很严,家里的布也的蛮有艺术氛围,但总让人觉得少点生活气息,就连家里的日常对话,好像跟一般的老百姓家里都不太一样,碰到这样的家长,同学们也都是有多远躲多远,没事谁也不会去王红雨家里晃悠,就连王红雨自己有事没事也不愿意在家里呆着。 而谢振华的家庭环境就完全不一样,本来住在大杂院里人情味就比较浓,而他的爸妈又是属于那种对孩子宽厚、溺爱型的,家里相对宽松、平等的气氛,都是这些高中孩子喜欢的环境。甚至谢老爪儿的老爹话里话外还曾经带出来,想让这三块料干脆结拜成干兄弟的想法。 所以,姚远、王红雨都和谢振华的家长都比较熟络。在姚远他们眼睛里,谢振华老妈的大嗓门还有做的那个酥香的韭菜盒子,都是长辈对他们这帮损友的善意,总之,在谢老爪儿家里,他们才能找到一种真正的家庭味道。 趁着谢振华老妈帮忙把他们订的大肠、肺头、豆腐还有几种调料都送到外面的三轮板车上的当口,姚远把谢妈妈拉倒了一边。 谢妈妈姓安,老家是平东蓟县的,说话就带了点津门口音:“这孩子嘛事?!有啥话直说,是不是振华又闯什么祸了?” 姚远赶紧解释:“不是,不是,安姨我听振华说你家的平房想卖呢?” 安姨不明就里,点点头:“有这么回事,怎么了?” 姚远压低嗓音:“安姨,我家邻居是负责平城建设规划的,我偶然听说您家那片房子明年就得拆迁,而且给的拆迁房就在三环边上,您这个节骨眼上买房子可就亏大了!” 安姨这一辈子就在副食商店上班,说起来也算是个老商业,凡是涉及金钱账目之类的事情就非常敏感,听姚远这么一说,马上就明白拆迁背后代表的意义。 “艾玛,小远儿你说的这个消息准不准啊?要真有拆迁这一说,这房子还真的就不能卖了。”安姨有点不放心,还想再核实。 “这回您就信我一次,明年,最晚后年肯定会拆,跟我说这事的是人家规划处的干部,肯定有准!再说了,您瞅现在城里,外来人越来越多,满中国的人恨不能都跑到平城找事儿干,这个住房肯定是越来越紧张,以后房子可是稀缺品,这么随随便便卖了还不如给振华留下呢!”姚远信誓旦旦。 安姨猛地一拍姚远的肩膀:“好小子!安姨信得过你,那这个房子还真就不能卖了!就算是回头没有拆迁,也算是给小华留下点东西,这年头票子一天比一天毛,换成钱肯定就亏了!回头你去家里,姨给你烙韭菜盒子吃!” 跟聪明人说话就省劲儿,一点就透。 得到了安姨的准话儿,姚远的心才放回到肚子里,自己随随便便几句话,就给谢老爪儿家留住了一套三居室,此善,大焉! 临走,姚远灵机一动,又算计着兜里剩下的那点钱,买了十斤鸡蛋。 现在鸡蛋的价格挺便宜,一斤一块一,而且商场里的鸡蛋都偏小,一斤能约十个左右,那就大约合算一毛一一个鸡蛋的样子,正好合用,太大的鸡蛋卖起来还亏呢。 昨晚尝过夜市上小胖儿住的茶鸡蛋,又看他那个鸡蛋卖的不错,姚远今天也想做出来点试一试,反正也不费事。 至于昨天龙哥那个酒腻子要求的下酒菜,那是坚决不能碰。 做餐饮买卖,就怕那种一端起酒杯来就屁股发沉不肯动地方的酒腻子了,消费不了两个钱,却能霸者一个餐位整整一晚上,会严重影响翻台率。碰上酒品不好的,喝多了没准还能闹点事,那样更恶心。 …… 小花儿自己叼着根冰棍颠颠地回家了,每天下午电视里放的新白娘子传奇她是每集都不落。 剩下的三个人用板车拉着锅碗瓢盆和两麻袋下水便奔向自己新的工作间。 小院儿已经初步收拾干净,最起码用来做饭那是没问题了,自来水管子就在屋檐下,把成堆的下水往水泥池子了一放,这回干活就痛快多了。 姚远今天当起了大爷,站在边上看着谢老爪儿和王红雨在那里费劲的清洗下水。 “肠子得翻过来,用面粉加碱面搓洗,然后摘去肠油,但是肠油别去的太干净,还得留点,估计现在的食客都喜欢肥一点的大肠;然后那个肺头先用自来水冲,把肺头里的脏东西都冲干净以后,用面粉水再搓洗,这样才能去干净血污,然后就拿凉水给泡上。” 姚远嘴里不停的指点,那两个人干的是任劳任怨。 没办法,谁让这是姚师傅呢,一会儿上灶的技术活都指着人家呢。 这个活听上去不好干,说起来也繁琐,但是真上手了以后,就发现没那么难,尤其是这大夏天的,洗洗涮涮,便干边玩水,还凉快。 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就有点恼人,炸豆腐。 豆腐都切成半厘米的厚片,下到滚烫的油锅里炸成金黄捞出备用,只有炸过的豆腐才能更好的吸收卤煮汤里的浓香。 都是平常不下厨房的人,面对着滚烫的油锅自然就恐惧,而豆腐下去锅里以后,偶尔炸起的油花,就吓得那两块料又叫又蹦。 但是,就有莫名的一种兴奋的感觉在小院里弥漫。 可能这就是劳动的快乐? 没毛病,为了挣钱,人完全能克服自己身上的各种毛病,再懒的人也能变勤快。 而想干一件事,只有当大家都参与进来以后,才会把这件事情真正当做自己的事。 姚远就在院子里的阴凉下,用那个蜂窝煤炉子先煲好了一锅料水,离火后将家里陈年的茶叶丢进锅里,待水温稍微下来一点,就小心翼翼地把鸡蛋挨个打破,码放进锅里,然后又重新把锅坐回到火上。 把鸡蛋皮提前敲破,一是为了方便进味,二是可以在鸡蛋上留下好看的琥珀花纹。 只要火候掌握好,就完全不用担心会把鸡蛋煮飞。 在姚远的标准里,昨晚小胖子卖的那种长时间炖煮的鸡蛋充其量就是个酱油蛋,而他喜欢的茶鸡蛋应该是鲜嫩中带着茶叶的清香,长时间炖煮是完全不可取的。 这边鸡蛋煮好,就放在茶叶料水里泡着,不用管。 而那边谢老爪儿他们已经把豆腐炸好,姚远便钻进屋子里,开始炮炒料炮制卤煮,王红雨早早的就摇着把扇子跑到院子里躲阴凉,谢老爪儿却不嫌热,跟着后面学手艺。 “香料洗过以后要先炒一炒,这样才能完好的把味道发挥出来,这一步不能省;下水异味比较大,需要冷水下锅,加去腥三件套葱、姜、酒,等开锅十分钟以后,抄透了再捞出,洗去杂质。”姚远边操作边讲解。 谢老爪儿在后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我靠,远儿,咱们昨天不是应该留下点老汤,我听人家说,炖东西最好用老汤,老汤的时间越长,炖出来的东西就越香。” 姚远听见老爪子认真的提问,不禁“噗嗤”笑了。 认真又好学,这个词用来形容现在的谢振华没毛病,怎么丫上学学习就没这股子劲儿呢? “老汤得分炖什么,要是炖鸡、炖肘子之类的,的确是需要用到老汤,而且那个老汤要是保养好了,用个几十上百年都没问题,德州扒鸡你知道吧,听说他们的那锅老汤是从清代传下来的,所以人家那个扒鸡的味道,别人做不出来。但是也得分食材,像是猪蹄、肠子、下水这一类的东西,本来就有异味,您再留老汤,那玩意不得越来味儿越大?没法用!”姚远把黄酱、豆酱按比例倒入锅里,开始用文火炒制。 谢老爪儿认真的点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然后就在姚远的指点下,把炒制好的香料用一块豆包布包起来,做成了两个调料包。 “葱姜蒜这些都是去腥增香的,下料要狠、要彻底煸出香味,别舍不得那点调料钱,馆子里做菜跟家里做菜味道有差别,舍不得放调料这是挺大一个原因。”姚远边操作,边解释。 “不是,远儿,你丫到底是从哪学的这一手做饭的技术,以前可没见你露过,感觉一夜之间你的厨艺就不一样了。”谢老爪儿又一次提出心里的疑问。 姚远笑了笑:“其实这叫做量变引起质变,我一直不是都喜欢做饭嘛,最近也看了点菜谱,突然一夜之间就顿悟了,一事通百事通,这个道理你明白吗?” “去你大爷的,还一事通百事通,还顿悟,你丫当是练武功呢?”谢老爪儿显然对他这个解释不满意。 姚远回头,认真的看着他:“真的,不信你试试,等你丫学会了做卤煮,你在家做别的菜也肯定就有进步了。” 好吧,其实他说的这是废话,一锅卤煮不起眼,但是它综合了许多烹调技法和对食材的处理手法,只要认真掌握了,知道怎么干,为什么这么干,再料理一般的小菜,那肯定是手到擒来! 眼看着卤煮已经炖上,谢老爪儿便向着王红雨吼:“孙贼!别歇着啦,赶紧烙火烧!” 又是两大锅卤煮炖好,又是太阳西沉,一辆三轮板车、一辆自行车,三个小伙子,钻出那一片城中村,向着千家口的方向驶去。 第十二章 烟火夜市 夜市上当街卖卤煮! 重生后自己居然选了这么一件事干,想起来自己有时都想笑。 不愧曾经做过一世的厨师,就算是重生了还要在餐饮行里混饭吃,这就是所谓的惯性思维吧。 不过想想其实挺正常,既然自己有一技之长,凭着这一技之长挣饭吃,这事不稀奇。 反倒是如果自己舍去了自己的长处,非得在陌生领域找存在感,那才叫做事倍功半呢,弄不好就得碰个头破血流。 别因为有了重生那点优势就能横着走,就连一个蝴蝶扇动翅膀都能影响地球背面的天气,自己这一百多斤、一米八的大个子重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发生后,谁知道这个世界还会不会严格按照原来的轨道运行? 人生在世其实就是不断选择的过程,自己这一世算是活明白了,但凡面临选择,就尽量选那些难度小的,轻松愉快的路往下走,只有这样才能保障这一生的平安喜乐。 没毛病! 再说了,摆摊这件事有了这两个同学兼死党一起参与,卖卤煮就变得轻松又有趣,算是暑假的一项特别消遣游戏了,生活变得才有意思。 别小看卖卤煮挣得这点小钱,顺利的话每天傍晚上街出摊,时间不用长,只需要三四个小时,玩着就能捡回来二百块,这种好事去哪找切? 再次出摊,生意还是意料之中的好,有了昨天的经验,一切的操作都变得顺利了许多,大锅里的卤煮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少,负责切配的谢老爪儿忙的四脚朝天。 就连临时起意,顺手做好的一锅茶鸡蛋,也卖了个七七八八,就这一百个左右的茶鸡蛋,又能给今天晚上增添二三十元的利润,忙着收钱的王红雨都笑眯了眼。 而姚远则摇头晃脑的,陶醉在夜市的万般活色生香里,东西打望。 今天卖服装的焦三生意好像特别好,一群妙龄女子围着他小小的摊位翻检着,争先恐后的给这个小子送钱。这孙子今天应该是进了一批新货,一件带着帽子的宽大体恤衫引起了姑娘们的疯抢。 而龙哥那边的摊位上,则用收录机大声放起了一首新歌: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又漂亮。 这首带了浓厚年代感、又带了些许乡土味的情歌,就被龙哥单曲循环的一遍遍放着,显然他对歌里唱到的某些东西有了共鸣,又掏出来他的酒瓶子,一口一口往嘴里灌。 街上的人川流不息,华灯已经初上,灯光下人影瞳瞳,从眼前闪过的人仿佛比白天都变得好看了许多,而且大部分人都面带笑容。 这人间烟火,真好。 姚远莫名其妙的有些感慨,以前每天一到这个时候,自己多半会关在厨房里,面对加压煤气灶和排风扇的轰响,竟然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活在人间的感受了。 目光流转,突然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怎么街角上有一人向隅? 仔细一看,就见卖茶鸡蛋的那个小胖子满脸不高兴,守着自己那多半盆鸡蛋,正在那里运气。 阿欧,是啦,自己光顾着卖的开心,没留神这是把人家的生意给抢了,自己也在这里卖茶鸡蛋,这就叫做呛行! 夜市本来就不大,紧挨着两个摊子都卖茶鸡蛋,自己这边声势弄得比较大,热热闹闹的人气加上满处飘散的肉香,自然就没人再注意到一旁孤零零的一个小胖子,守着一盆品种单一的茶鸡蛋。 看来小胖儿是有点不高兴了。 姚远笑嘻嘻的凑过去:“哎,我说小胖砸,怎么今天生意不好?鸡蛋卖不动了?” 小胖儿没好气:“用你管?!” 姚远一脸贱笑:“哎呦,脾气还挺大,看看你这盆鸡蛋,怕不是还有四五十个呢吧?今天还卖的完吗?” 小胖子直接被气到无语,干脆扭过头把眼前这个贱不啰嗦的大个子晾在一边。 旁边卖馄饨的老太太在忙碌之余,已经注意到这边,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关心。 姚远稍微收敛了一下自己脸上的笑容,转身从自己板车上取了两个茶鸡蛋,给小胖子递了过去:“来吧,小胖砸,我觉得咱俩挺有缘儿的,今天我就教你一个乖,你先尝尝我这个茶鸡蛋怎么样?” 小胖子气性还挺大,气鼓鼓地翻着白眼,接着不理不睬。 卖馄饨的老太太终于不放心,放下手中的活计挨了过来:“哟,你们二位这是闹哪样呢?我说新来的大个子,小胖子一个孩子在这买鸡蛋可不容易,你可不能欺负他!” 老太太话语平淡,但是话音里表露的态度特坚决。 合着这一老一小两个人关系还不错,夜市上的邻居还守望相助呢。 姚远这下子不好再瞎逗了,又把手里的鸡蛋给小胖儿递了递:“小胖砸,我没别的意思,昨天我不是吃过你做的茶鸡蛋嘛,觉得味道有能改进的地方,今天这不就做了一锅卖卖试试嘛,别的不说,你先尝尝我做的茶鸡蛋,觉得认可的话回头我教给你做法。” 小胖子面带狐疑,这帮新来的卖卤煮的不讲究,不止抢了自己的生意,还跑过来挤兑自己的茶鸡蛋不好吃?! 姚远转身面向老太太:“大妈,您先替小胖儿尝尝我这个鸡蛋行不行,回头让小胖儿学着也改改口味,肯定比他现在的好卖。” 老太太眼带诧异,瞟了一眼姚远,不客气的接过鸡蛋,三两下剥了皮送进嘴里,然后就满脸的诧异:“这个茶叶蛋是你做的?” 姚远嬉笑:“如假包换,就是本人的手艺。” 老太太把手里剩下的半个鸡蛋仔细闻了闻,又咬下一小口,慢慢品尝:“这个做法太像我老家的做法了,茶叶清香味道特别浓,难得的是鸡蛋还嫩滑,我到了北方还没再吃到过这个味道呢。” 姚远双手一拍:“这就对喽,您是识货的,我今天做了点茶鸡蛋不是为了抢小胖儿的生意,实在是昨晚吃了您做的馄饨,想起了以前在江南买到过得茶鸡蛋,一时技痒,才做了点来卖,要是您和小胖儿觉得这个味道好的话,我干脆就把做法教给小胖儿,以后小胖儿还做他的茶叶蛋专营,七我就专心卖我的卤煮,咱们好邻居一起挣钱多好!” 姚远说的是实话,他是真的一时技痒,才想起做这一锅茶鸡蛋,不为别的,就因为老太太那一碗绉纱馄饨和自己做的这款茶鸡蛋才算是同出一辙,算是绝配。 至于自己也卖茶鸡蛋,会不会抢了别人的生意,当时却是完全没有考虑到。 突然发现小胖子的生意被自己无意间打击的够呛,便后悔自己的孟浪,临时想起来这个借口做弥补。 左右就是几个鸡蛋,卖一晚上也就挣个二十块钱,以自己大厨的身份,还真懒得再弄这个买卖。 不过这个茶叶蛋的生意对于小胖子来说肯定是不一样,看年纪小胖儿应该还在上小学,一个小学生孤零零一个人在夜市上卖鸡蛋,不用想他背后肯定会有不为人知的难处。 干脆就顺手帮他一把,改进一下生产工艺,小胖子如果能有这根弦的话,以后这个夜市上会又添了一个美食,这也是个专业厨子喜闻乐见的事情。 姚远自己也不禁为自己的急智感到得意。 小胖儿终于放下了戒心,细细的尝了一个鸡蛋以后,大眼睛一瞪:“说真的,你肯教我?” “那有啥?!保你一教就会!你现在先把剩下的鸡蛋分我一半,拿到我摊上去我帮你卖!”姚远信誓旦旦。 卖馄饨的老太太也笑了:“哎呦,这么说你胡小胖可算是赚便宜了,人家这位师傅的茶叶蛋可不简单呢!” 姚远连忙客气:“大妈您的那个绉纱馄饨才不简单呢,您可还得给我留几碗,一会儿收摊了,我们仨还去您那边吃一碗。” 这就和谐多了,千家口夜市上就这几家摆摊卖吃食的,和和气气的守望相助才是正理。 姚远蹲在小胖子边上,连比划带说的正起劲,冷不防脖领子被人薅了一下,重心向后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带着怒气扭回头,一看王红雨正在后边指指点点:“远儿,你看谁来了?” 姚远顺着王红雨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远处灯下两位大美女正冲着他笑语盈盈。 脑子瞬间有点迷糊,熟悉的面孔,但名字好像特别陌生,这两位应该是自己的同班同学,还是女生里比较漂亮的那种,但是,该死,人家的名字是怎么也都想不起来了。 远处的两位美女,看着大马猴一样蹲在地上发呆的姚远,忍不住就笑出了声。 王红雨小声叮嘱:“我们可说了,这个摊子是你的,我和爪子就是来帮忙而已。” 麻蛋,这特么的算个啥?摆摊买卤煮很丢人吗?怎么来了女同学,这个摊子就成了自己的了?! 姚远恨恨的瞪了王红雨一眼,挣扎着起身:“哟呵,两位大美女同学,怎么这么巧也来逛夜市?” 高个子的美女同学的齐耳短发看上去干净利落,白净的鹅蛋一对酒窝看上去挺好看:“姚远!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居然会做卤煮火烧?!” 矮个子的美女长发披肩,弯弯的大眼睛上睫毛扑闪:“怎么着,今天被我们撞见了,你不得请客,请我们吃一碗?” 姚远一时间真反应不过来两个人的名字,但并不妨碍他应对如流:“嘿,难得两位美女同学能吃肠子下水,没的说,两人一人一碗双底,不吃够了今天就不许走!” 第十三章 到底是谁的卤煮摊 贱不啰嗦! 王红雨和谢老爪儿屁颠屁颠的样子,完美的诠释了这个四字成语。 王红雨厚厚眼镜下的小眼睛都已经眯成了一条缝,张罗着给两位女同学让座。 谢老爪儿一反平时给客人切肉时的抠抠索索,细心地挑出来一根又长油又少的大肠,就是一顿猛剁,把那个大海碗装的冒尖还不肯停手。 谢老爪儿的骚操作引得旁边的食客甩起了片汤话:“哟,怎么茬儿?这摊子上吃卤煮待遇还不一样呢?怎么这碗就给那么多,是嫌弃我们没钱少是吧?” 谢老爪儿脸不变色心不跳:“怎么着?这俩是我亲同学,我请客、我乐意!” 说完便转向自己的女同学:“蒜汁要不要?辣椒油也来点吧?多放点好吃。” 五大三粗的一个人,端着个饭碗眼睛、眉毛、鼻子瞬间堆到了一起,满脸的贱像让人没眼看。 关雅欣、孙颖…… 姚远终于想起来这两位女同学的名字。 高个子的叫做关雅欣,班里的学霸、班长兼班花之一。 个子矮一点的叫孙颖,英语课代表、同时也是另一朵班花。 之所以没有一直没想起来这两位的名字,只不过是因为自己过去走的路和人家实在不一样,虽说是同学,但毕业以后再也没有过交集,算起来这都是三十年没见了,今天一见面没把对方当成陌生人就不错。 街上做小买卖碰见熟人很正常,能同时碰到两位班花,这事让人都挺开心。 可是你王红雨一边嘴里解释,说这个摊子姚远摆的,他和谢振华只是看在同学份上来帮忙的,然后一边从装公款的挎包里掏出钱来,跑去买给两个姑娘买北冰洋汽水,这是闹哪样? 这两位的表现把姚远气的是只翻白眼,可是又无可奈何。 什么?漂亮姑娘不爱吃下水? 那说的肯定不是平城大妞,土生土长的平城大妞对于下水多半是来之不拒。 关雅欣的样子还好,端端正正地在小板凳上一坐,一口一口吃着,貌似还有点矜持。 而那位孙颖同学,则是完全不管不顾,翻检着碗里的大肠,一股脑的往嘴里送,顾不上说话,吃的眼睛已经弯成了月牙。 “姚远,你怎么想起摆摊卖这个啦?你哪里学来的手艺啊?”关雅欣吃的开心,自然要跟摊主客气客气。 姚远随手一指装卤煮的大锅:“这玩意是我家祖传的手艺,暑假没事干摆摊卖着玩,勤工俭学,对了,我这叫做勤工俭学!” 怎么说着说着,姚远自己心里也冒出来了点不好意思,有点像是干了什么亏心事,被人抓包的感觉。 摆摆头,把心里那点小心思甩到脑后:“我说你们俩大晚上不好好在家呆着,怎么也来逛夜市?” 孙颖抬起头,嘴里嚼着东西,用手指向远处的服装摊:“刚刚去外语学院听了个演讲,不想这么早回家,顺便逛逛服装摊。” 好吧,人家这才是好学生,外语学院的演讲,高大上啊。 “我说,姚远你卖这个卤煮能挣钱吗?”孙颖关心的问。 谢老爪儿抢着回答:“还行吧,每天能卖一百多碗呢!”话语中带着得意。 然后关雅欣就好奇:“怎么?姚远,你还真准备毕业就去学厨师啊?” 好吧,姚远的学习成绩一直就不太好,以前在班里曾经放出过话,高中只要一毕业,老子就去学厨子! 上一世他是按照自己给自己设计的路,真的去了厨师学校学手艺,可是这会儿碰到关雅欣这么问,一时间就不知道怎么回答:“也不是不行,咱哥们爱做饭、也会做点饭,学厨子是个好选择,再看吧,万一到时候成绩上不去,我就当大厨去,到时候我去了餐厅,你们可得多帮衬……” 几个人不咸不淡的一句一句聊着,姚远就发现今天的卤煮已经又见了底。 每天这一百份左右看来是卖的真不费劲,前后也就不到三个小时解决战斗。 看到今天的生意情况,姚远心里便更有了底。 两位女同学磨磨蹭蹭吃完一碗卤煮,关雅欣作势要给钱,结果被王红雨和谢老爪儿双双拦下,姚远也赶紧在旁边帮腔:“给什么钱?看不起谁呢?以后你们天天来吃才好呢,没看有你们俩个大美女在这儿当幌子,我们今天的卤煮都卖的快了一点。” …… 美女走了,摊位上也安静了,看着锅里已经不剩什么东西,姚远便招呼一声:“老爪儿,帮我再切出两碗来,我给卖馄饨的老太太和那个小胖子送去,请人也尝尝,然后咱们今天就收了吧,去找老太太吃馄饨去。” 收摊比摆摊可容易多了,没花两分钟,所有东西收拾利落,往三轮车上一摆,又是美好的一天结束。 伸展一下身体,看着夜市上的人来人往,现在刚刚九点多,正是人多的时候,王红雨就惋惜:“远儿,我觉得再多弄它一百份也能很快卖完,一点毛病都没有。” 姚远伸脚就要踢:“滚,这特么是我自己的摊子,卖多卖少跟你丫有个屁关系!” 卖馄饨的老太太姓王,卖茶鸡蛋的小胖子姓胡。 给两个人端过来一碗卤煮,算是有了人情走动,几位夜市餐饮从业人员就迅速熟络了起来,姚远喝着馄饨汤,笑嘻嘻的跟王奶奶聊着:“大妈,您这个汤底是自己熬的?” 王奶奶微微一笑:“小子,是不是觉得汤底差点味道?明天你再过来尝尝,你大妈给你做出来一碗真正的江南小馄饨,来配你那款正宗的茶叶蛋。” 这就对了,王奶奶能做出来这一碗绉纱馄饨,就不可能不会熬制正宗的汤底,恐怕多半是出于成本考虑,才省了鱼骨、大骨头这些材料,只用了鸡架吊汤。 这点细微的差别如果不是老饕肯定分辨不出,但在对味道偏于执着的姚远心里,终究是差了一点味道。 一款食物味道正宗不正宗,往往就在那么一点毫厘区别之间,就相差了千里。如果王奶奶真的肯改进这款汤底,姚远敢肯定,这款绉纱馄饨一定能卖火! 本来这千家口附近的部委大院里,人员都是来自四面八方,尤其是附近的纺织部,那里更是江南人的聚集地,一款正宗的江南小吃,代表了多少在外游子的乡愁,只要味道醇正,不愁人家不识货。 小胖子不放心,盯着姚远就问:“哎,那我明天去哪找你学做这个茶鸡蛋?” 姚远想了想:“明天下午一点,我在建设院家属院北门等你,行不行?” 胡小胖儿嘿嘿地笑了。 夜色正好,街上的人还不见少,两边摊位的灯光把整条马路照的恍如天上的街市,几个半大孩子在人群中穿来穿去,吸引了姚远的目光。 不由自主地默默的站起,借着摊位背后的黑影,姚远悄悄地潜行,目光灼灼,盯死了当中的一个小@平头。 …… 女生是个奇怪的动物,逛起街来会没完没了。 就算是夜市的摊子,关雅欣和孙颖还是逛得津津有味,音像摊要看一看、书报摊也要停一停,服装摊就更别提了,各款衣服必须得看够了再走,小吃摊……好吧,小吃摊就算了,刚才那碗卤煮太实在,吃的到现在胃里还饱饱的撑。 胃里撑,那就更得多逛逛,只看不买消消食也是好的。 当两个人又一次停在一家服装摊前面的时候,没注意,身后已经围上了几个臭小子。 …… 眼看着那几个臭小子又要伸手,这回偷的还是自己的两个女同学,姚远心里发了声狠,从街边树影里一跃而出,疾步就向街对面冲去。 垫步俯身,三两步跨过马路,不理会刚刚从身边闪过的自行车,也不管从身后传来的几声惊呼。 抓贼要拿脏,抓的就是现行犯,几个小脏孩也太嚣张了,这次又是冤家路窄,偷到了自己亲同学身上,今天说什么来也得给这几个小子涨个教训! 眼看着已经冲到小@平头的跟前,眼看着小@平头的手已经从孙颖的背包里拿出,脚下发力向那个小贼扑去,冷不防身边有股大力传来,一个人猛地将自己撞到了一边。 有心算无心就是那么轻松。 姚远在悄悄缀上那个小@平头的同时,黑影里也有两个汉子注意到了他。 当姚远奋不顾身向前一冲时,早就有人卡在他向前的路线上,狠力一撞,就将姚远撞到了一边。 踉跄了两步险些跌倒,幸亏自己练过两天下盘还算有点根基,将将稳住神形后,顾不得多想,嘴里就喊:“孙颖,赶紧看看你包里,丢东西了没有?!” 旁边撞人的汉子却扑上来,一把抓住姚远的手臂:“孙贼,你丫长眼睛没有?撞人了知不知道?” 姚远这边还没说话,只听得孙颖一声惊叫:“啊!我钱包!” 姚远也发了狠,反手把那个汉子往侧前方一带,脚下使拌,一个顺手牵羊,那个汉子便被抡了出去。 摆脱了束缚,姚远再次向前冲,身前又有人阻挡,几个小臭孩齐齐的站在面前,稍微一耽搁间,那个小@平头就像泥鳅一样,在人群中三晃两晃不见了身影。 就急! 转回头就看谢老爪儿一马当先,王红雨碎步在后已经冲了过来,姚远连忙大喊:“抓贼!抓住那个小@平头!” 再去找,灯光交错见,周围都是一片目瞪口呆,哪里还能去找那个小@平头? “远儿,怎么回事?”谢老爪儿有点气喘吁吁。 “哪有贼?贼在哪呢?”王红雨也呼哧带喘。 “哪特么有贼,孙子你丫撞人了,还打人?!”有个汉子从地上爬起来,目光不善。 事情发生的很快,也就是是十几秒的时间,周围看热闹的人反应很快,瞬间已经围起来了一大圈人,这种情况别说再去追贼了,想悄悄脱身都是不可能。 第十四章 打仗亲兄弟 “就是,撞人了还想跑?没那个便宜事!” “他撞的还不是一个人,是俩人!没看马路中间还躺着一个吗?哎呦,摔倒的还是位大姑娘!”看热闹是人的天性,能没事在夜市上留恋的人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有人自动承担起了讲解任务。 下手偷东西的小@平头像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三两下钻进人群不见了身影,只留下几个同伙围着姚远目光不善。 随后赶到的谢老爪儿和王红雨站在姚远身后,目光打量四周,快速评估眼前的形势。 打架不怕,以少敌多也不怕,只要不被围起来就行。 谢老爪儿眼睛已经瞄上了旁边自行车的弹簧锁,王红雨则在四下里找砖头。 姚远回头却看着马路中间跌倒的自行车,旁边还有一位坐在地上的大姑娘,不禁一愣,依稀记得刚刚冲过来的时候好像碰到了一辆自行车,同时伴随的还有一声惊叫。 看来坐在地上那个姑娘是被自己连累了。 面前的汉子气势嚣张,他旁边又多了位臂上刺了青龙的花胳膊,两个人并排站立,花胳膊手里攥着一卷报纸背在身后,不用问,报纸里面卷的不是匕首就是刀。 “牛逼啊你,还练过咋地?还特么敢摔我?!”刚刚被摔出去的汉子有些恼羞成怒,向前一步逼上来。 只不过,周围围观的人群已经聚集了许多,两个混混有了些忌惮,不敢大庭广众之下上来就下黑手。 丢了钱包的孙颖可不管那一套,面向周围尖声叫着:“他们俩肯定是跟小偷是一伙的,刚刚那个小偷偷了我钱包!要不是他们拦着就抓住了!” 人群中发出“哦”的一声响,似是有人明白过来了事情的始末。 对面的汉子却不慌不忙地冷笑:“臭丫头你是不是瞎?!你看看你脚底下,那是谁的钱包?你这血口喷人可不行!”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红色的钱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静静的躺在地上。 贼偷在作案过程中,取到手的赃物就是烫手的山芋,必须得第一时间脱手处理,只要手中没有赃物,不管是谁来了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刚刚那个小@平头是惯犯,肯定懂这个道理,看情况有变,事不可为,第一时间就已经把到手的钱包脱手。 看到地上的钱包,孙颖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而姚远已经出离恼怒,这特么已经是第三次了,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几个小贼怎么还治不了你们?! “孙贼,就是摔你丫了怎么了?好狗还不挡道,老子刚刚抓贼,你丫冒出来挡道,不摔你摔谁?”姚远不管不顾,先嘴上痛快了再说。 眼前的形势是三对二加五。 姚远这边三个人,战力充沛,对面是两个混子,人数上己方占优。 但对面还有五个臭孩子,打架对上了半大不小的孩子最头疼。 成年人下手还知道轻重,不是死仇下手总会避开点要害,但这些孩子可不管不顾,只要动手可都是玩命下死手的货,眼看着今天的事情不可能善了,对那几个小孩子,姚远不禁加了几分小心。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社会上多了许多戾气,两个人在街上有了点矛盾对上了,都喜欢动手解决问题。今天这种情况恐怕是不动手不行了,自己咽不下这口气不说,对方也屡次被自己破坏了好事,这个仇算是结下了! 对面的花胳膊看姚远气势嚣张,轻声一笑,扬起下巴指着街边路灯照不到的一片黑影:“行啊,兄弟,口真正,这边人多,要不咱们去那边聊聊?” “聊你妈!就刚才那个跑了的小@平头,这回已经是第三次了,下次再被我撞见我特么撅折了丫呢!”姚远心中愤恨不过,便口吐莲花嘴上先沾点便宜再说。 混子被骂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但眼看着周围围观的人群,终是不敢动手。 耍勇斗狠很容易,但是两个人身上都不干净、有案底,万一动起手来不能善了,事情闹大了经了官,吃亏的肯定是自己,必须得把面前这个二货弄到个每人的地方再收拾。 花胳膊打定了主意,再次用手指向街边:“朋友,有话好说,你还是跟我去那边唠唠吧!” 说罢上手就要拉姚远。 姚远右后方的谢老爪儿早就忍不住了,一步跨上,双手就推向对方:“唠你妈!你丫拉谁呢?” 双方肢体一接触,战事瞬间爆发。 王红雨嘴里怪叫着,手举板砖冲上前,却冷不防旁边伸出一脚,一脚就被人踹到了旁边,然后就是一个黑影扑过来,出拳如雨。 姚远没有动,冷眼看着旁边的那五个半大小子,现在场上是二对二,胜负的天平就取决于那五个半大小子。 让人诧异的一幕出现了,这边刚刚动上手,那五个半大小子你看我我看你,犹豫了也就半秒钟,便突然一哄而散,钻出人群一下子跑的无影无踪。 树倒猢狲散?! 这树还没倒呢不是? 你们的老大还在这里英勇战斗,喽啰们却先跑路,这是什么道理? 来不及想那么多,依稀记得谢老爪儿对上的那个花胳膊手里有家伙,姚远没有犹豫,冲着近在咫尺的花胳膊便冲了过去。 花胳膊很委屈,身经百战的他为了不把事情闹大,手里的军刺根本就没有往外露,只想用拳头迅速解决战斗,奈何眼前的这位是个愣头青,皮糙肉厚、膀大腰圆抗打击能力还贼出色。 在挨了自己三拳两脚以后,兀自毫不退缩,嘴里怪叫着,轮着王八拳不管不顾的往前冲。 刚刚起心动念,想干脆就给对方放放血,冷不防身后有股大力传来,后脖领子被人薅住,接着身体不由自主的就腾了空。 近身缠斗什么功夫最管用? 摔跤啊! 仗着练过两天摔跤的姚远逮到怂人搂不住火,从背后薅住花胳膊单膀用力,单腿向前插,腰部一较劲,便是一个漂亮的过肩摔,花胳膊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已经被摔出了八丈远。 背后偷袭、两个人对付一个,这都不叫事,这帮孙贼太嚣张,先出出火再说。 被摔出去的花胳膊也真不含糊,借着着地前冲的势头,便是一个滚翻,虽说样子不好看,但是避免了受伤,起身的同时便亮出来手里的军刺,目光如狼。 只是那么片刻,当花胳膊亮出军刺,姚远和谢老爪儿瞬间有点慌,谢老爪儿转身就跑,跑向边上的自行车,伸手去抢挂在车把上的弹簧锁,而姚远则翻身窜入一个摊位后面,抄起来了摊主留在那里的方凳。 谁都没想到,花胳膊亮出军刺只是稍过片刻,嘴里便大声喊了一句:“孙贼,我记住你们几个了,你们给我等着!” 喊完这句场面话以后,花胳膊招呼了一声尤在酣战的同伙,转过身,就走了……居然就走了! 然后另外一个汉子听见招呼,也是起身就跑,分开围观的人群,迅速消失在黑影之中。 …… 王红雨这次吃了亏,模样有点惨,鼻血长流不说,身上还多了若干个脚印。 没有什么街头战斗经验的王红雨对上了这种混子,完全就是白给,在板砖匆忙间脱手砸出没有取得战果以后,就陷入了被动挨打,脸上接连被人封了几拳以后便倒地,然后就被人踹了一溜滚。 就这种惨相的王红雨,站起身来嘴里还在不断地叫嚣:“你们丫怎么不拦住他,拦住他今天楔死他!” 姚远和谢老爪儿两个人讪讪不说话。 没办法,刚刚明明是那个花胳膊的威胁更大,只有先解决了他今天才能善了,就没想到王红雨这么菜,单对单的,没多大功夫就吃这么大的亏。 关雅欣和孙颖在一旁,完整的目睹了斗殴的全过程,这时候两个人一左一右扶着王红雨找个地方坐下,孙颖小跑着去买水,关雅欣则掏出手绢,细心的在王红雨的脸上擦拭。 关雅欣弯下腰,面对王红雨吐气如兰,修长的脖颈弯出一道好看的弧线,话语里满是心疼:“你怎么那么勇啊,一个人就往上冲,他们都是流氓,你一个人怎么能打得过他们?!” 这话说的就让旁边听着的另外两位觉得牙疼。 …… 一场街头突发的斗殴虎头蛇尾的结束了,围观的人逐渐散去。 路边上一位姑娘费力的站起身,一瘸一拐的扶起自行车,满脸委屈却无可奈何的准备离去。 柔嫩的膝盖与水泥地的猛烈接触,造成的一片血肉模糊痛彻心扉,但是,看着肇事者和别人冲突,二话不说就动手打群架的样子,估计也不是什么好鸟,这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眼下没人注意到自己,悄悄的回家,赶紧给伤口上药、疗伤,认倒霉吧。 众人散去,马路中间露出来一个身影,灯光璀璨下,这个身影有点引人注目。 三接头的皮鞋锃亮,洗的发白的牛仔裤修长,上身一件修身的名牌t恤,显示出气质不俗,挺端正的脸蛋略带苍白,狭长的眼睛带着些戾气:“呦呵,这不是王红雨嘛?怎么啦,这是吃亏了?刚跟谁干仗了?” 刚刚用孙颖买回来的矿泉水洗了洗脸,冰水刺激下鼻血渐渐止住,同时满身激荡的肾上腺素也在稍稍消退,稍微冷静下来的王红雨看向来人,惊讶间连忙站起:“啊,那什么,黄、黄毛哥,你怎么在这?” 眼前这个面带笑容的青年正是千家口鼎鼎大名的黄毛、黄小川! 第十五章 黄毛、黄小川 黄毛、黄小川。 千家口一片儿有名的顽主、之一。 “顽主”这是平城人对一种人的特定称呼。 顽主这个词很难定义,是专属平城的一个专有名词,很难用一两句话解释清楚当中的含义。 顽主绝不等同于流氓。 顽主也不是有人理解的,那些所谓能玩、会玩的人。 还有人以为顽主这个词是指那些整天无所事事,天天社会上瞎混的人,甚至是纨绔子弟这一类人,这个定义也非常偏颇。 就连平城人自己都不太能准确说出,顽主这个词背后到底包含的准确意思。 其实顽主这个称呼和以上的那些个刻板印象都沾一点边,但是不管外延和内涵都远远不止以上的这点意思。 但是有一样是大家公认的,那就是只要某个人能被人称上一声“顽主”,那就意味着这个人是有一定的江湖地位的,在社会上吃得开,隐约还有些一言九鼎,说话算数的褒义在里面。 当然,一个人被能被称为顽主,且能被大部分人认可,那也就意味着,这个人肯定不好惹。 王红雨一语道破对面来人的名字,也就引得姚远的注意力一下子也集中在这位长相不凡、眉宇间带了些戾气的、传说中的黄小川。 黄小川看到王红雨脸上的狼狈,笑了,笑起来的黄小川眼角眉梢的那一丝酷冷消失不见,看上去有点好看,有点像港岛电影里的某位明星。 “怎么茬?这是跟谁呀?看样子红雨你这是吃亏了?”黄小川关心的问,问得王红雨有点抬不起头来。 …… 姚远眼看着刚刚摔倒的那位姑娘正推着自行车向远处走去、越走越远,赶紧连追带喊:“哎哎,那位姑娘您等会儿……” 估计刚才姑娘应该被摔的不轻,背影能看出来走路都是一瘸一拐。 听到后面远远的在叫,姑娘慌乱的转回头看一眼,然后费力的骑上车,用力蹬了两下,居然就走了…… 而且看那个背影,走的还挺惶急。 姚远嘴里“哎、哎”两声,追了两步又停下了脚步,心下有点奇怪:“这姑娘真好!简直高风亮节,这事要放在以后,大街上把人家撞倒了,赔点损失费、医药费那都是轻的,轻易想走肯定没门!没想到人家姑娘二话不说自己就走了……” “远儿,过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黄小川、黄哥。”王红雨热情的介绍着。 “黄哥,这是我同学姚远,做饭的手艺特别好,他在这摆摊卖卤煮呢,我每天也过来帮忙,可惜今天买完了,您赶明儿过来尝尝呗?他弄得卤煮特好吃。”好吧,这个王红雨是非得在外人面前把自己从这个卤煮摊里摘出来,可能他心底里也认为自己干这个实在不合适吧。 黄小川的大名姚远早就听说过,初次见面发现对方和自己原来想象中的不一样,既然是著名的顽主,不应该是身上雕龙画虎,大金链子、大背头的形象吗? 好吧,雕龙画虎大金链子可能是北方大哥的形象,可是眼前这位外表清秀还带了些文质彬彬,就这形象,猛一看上去说是文艺青年都有人信,这和自己想象中的大顽主形象可就相去甚远。 当然,仔细打量,对方头发遮掩下,从额头到眼角一条恐怖的伤疤,还是有些破相,难怪第一眼看过去总觉得对方身上有股煞气。 黄小川可不知道姚远瞬间想到了那么多,挺和气的跟姚远打了声招呼:“既然是红雨的同学,那以后都是哥们,有需要帮忙就说话,不过我看你身手好像是练过的,刚才你把那个黑青摔出去,就不应该留手,那孙子手里有家伙,下手黑着呢。 既然动了手,就别给对方留机会,刚才如果你趁机上去,也就是两脚的事,黑青肯定就起不来了。”黄小川不知道为什么,开始给这哥仨复盘刚才的战斗。 “黑青大名叫刘卫青,三年大刑刚上来没半年呢,就是因为手黑,所以大家给他起了个黑青的外号,刚才他手里那把军刺不知道给多少人放过血,以后你们再对上他可得小心点,可不能给他再出手的机会。” 估计黄小川和这位所谓的黑青有过什么不太对付的地方,话里话外都是向着姚远他们的立场。 王红雨就特别感动:“黄哥,前些天姚远就在民族街上别这帮人摸了兜,丢了五百多块钱呢!” 说完就眼巴巴的看着黄小川,那意思难不成是等着面前这位给自己主呢? 姚远赶紧打断话头:“哎,别提了,是被这帮孙子偷了点钱,后来我亲手把偷东西那个小子给抓了,送到了警务点,可是雷子也没辙,那个小@平头岁数太小,才十四,还是孤儿也没上过学,就连连工读学校都不收。” 黄小川目光闪动:“你是叫姚远是吧?我跟你说这帮小子是混民族村那边的,黑青和刚才跟红雨对上的那个叫小强子的,是他们的头,那帮孩子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弄来的,跟着这两个混饭吃,连偷带抢的就仗着这帮孩子是孤儿,警察就算抓到了轻易也没法处置,不过他们再这么混的话,早早晚晚得折进去,估计雷子早就盯上他们了,早晚有办法归置这帮东西。 红雨,你们在这个夜市上摆摊,估计能碰上他们机会不少,这回算是结下梁子了,以后出来小心点,尽量别落单,不过也不用怕,一帮捞偏门的还成不了什么气候,回头我给你们介绍几位在夜市上做买卖的朋友,有事你们能相互多照应着点。” 姚远扭头看了看王红雨,没想到这位黄小川和王红雨的关系这么好?这关心简直了,无微不至,都有点当大哥的样了。 几个人正说话间,卖服装的焦三陪着两位美女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几件衣服。 王红雨看到当中一位,表情就有点扭捏,嘴里特无奈的喊了一声:“姐。” 当中一位姑娘答应了一声,然后满脸惊讶:“哎呀,红雨,你怎么在这,你的脸上这是怎么了?” 而另外一位美女则径直走到黄小川的面前:“川儿,帮我看看这两条裙子哪一条好看?” 黄小川斜眼随意打量了两眼,从兜里掏出一盒万宝路,抽出来一支给焦三扔了过去:“两条都好看,都留下得了。” 然后拉着焦三:“三儿,给你介绍几个我的兄弟……” 焦三就乐了:“哎哟喂,不是外人啊,这不是买卤煮的三兄弟嘛?合着刚才跟黑青动手的是你们啊,早知道是川儿哥的兄弟,我刚才就该帮你们把这俩孙子给留下!” …… 看来王红雨那天没有撒谎,黄小川的女朋友和王红雨的姐姐是同学、还是特别好的闺蜜。今天能被黄小川这样的江湖大佬当中关心一下,今天晚上虽然吃了点亏,挨了顿打,可是王红雨觉得还是特有面子。 夜市上的生活挺精彩,好像晚上灯光下发生的事情感觉和白天有一点不一样,多了些迷幻的色彩。 姚远不放心放小花儿一个人在家,赶着要先回家,就把剩下的收尾工作交给了谢老爪儿和王红雨。 前脚姚远刚刚离开,后面谢老爪儿和王红雨就上赶着要送两位女同学回家,口口声声顺路,也不怕大晚上还得多绕出来两公里路程。 而黄小川和他的女朋友显然还有别的节目,伸手打了一辆红色的夏利,向着城里的方向绝尘而去。 …… 夜市上买茶鸡蛋的小胖子姓胡,大名叫做胡小虎,今年十四岁。 胡小虎挺守时,刚刚过十二点就已经在建委大院门口踏踏实实的等着了。 而且,胡小虎好像还很好学,一个十四岁的孩子从给炉子生火开始,再到挨个清洗处理鸡蛋,都表现出来一股子麻利劲,那个劲头有点像姚远曾经下厨房里碰见过的那种,特有前途的学徒工。 这个感觉又熟悉又亲切,每个大厨身边都会有几个勤学好问的徒弟围着,否则总会觉得厨房里没有那种气氛,而大厨也往往会在这些徒弟烘托出的气氛中,超常发挥创作出自己满意的作品。 虽然现在的工作场地还只是一个特破败的院子,根本没有一点点厨房的影子,但是身边多了一个肯认真干活的小伙计,姚远的感觉就有点不一样。 好吧,那位同学谢老爪儿也算是肯认真干活的,但是他干活的时候给人的感觉玩笑的成分多一些,唯独少了那股子认真劲儿。 而另外一位王红雨呢,压根就是个打酱油的,今天干脆就没露面,没跑!这孙子肯定是是被家里禁足了,带了一脸的伤还有满身的脚印,深夜才回家,能有个好才怪。 “胡小胖儿,你家里几口人啊?你自己去夜市卖茶鸡蛋,家里大人也不管?”手底下忙活着,嘴里还得聊着,姚远现在更加喜欢这个新认识的小胖子了,干活麻利不说,性格也开朗,爱说爱笑的,厨房里多了这么一个人,马上就觉得热闹了几分。 没想到,这句话问出来,小胖子却沉默了,许久没说话。 以为小胖儿没听见,刚想重新问一遍,小胖却突然开了口:“那什么,我们家没别人,里里外外就我一个!” 谢老爪儿嘴快,马上又问:“不会吧?你爸妈呢?” 胡小胖低头看着炉子,闷声回到:“死了!” 第十六章 胡小虎的身世 给蜂窝煤炉子生火需要一点点技巧,不能借助煤气炉引燃蜂窝煤块的话,就需要用到报纸、树枝之类的引火物,还需要扇子之类的鼓风,蜂窝煤块才能迅速燃起来。 只有一个煤气灶,两个火眼早就都占上了,烙火烧、炸豆腐都需要时间,炖肉也需要时间,所以胡小虎只好用最费力的方法直接点火。 好在胡小虎有经验,而且还挺老到,一根火柴点燃报纸以后,随手往炉膛里塞了几根粗一点的树枝,连扇子都不用,直接趴在地上冲着炉膛就是一通吹。 胖人的肺活量可能要比常人大一些吧,蜂窝煤炉子就在小胖儿的几口仙气下就被迅速点燃了。 胡小虎的脸上也就此沾染了一些黑色的炉灰,天气还是很热,胖子的汗水也比常人多一些,于是胖脸上就被流下来的汗水犁出来一道道沟壑,被手背随手一擦,整张脸就花了。 顶着个小花脸都不带洗的,就开始一丝不苟地烹制茶鸡蛋,看来这个小胖儿对厨房里的活计是充满兴趣。 直到听到大家都在关心他的家庭,胡小虎也不避讳,轻描淡写的说出了自己家里的状况。 “死了?!”听到这两个字,院子里的另外两个人都不由自主的愣了。 看着胡小虎的小花脸上波澜不惊,姚远有点不敢相信小胖儿话语里带出来的意思:“什么?你爸、你妈?” 胡小虎点点头。 谢老爪儿惊疑地连声问:“我草,那你是、你是孤儿?” 胡小虎又抬起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是啊,车祸,八年前的事了。” 阳光下华小虎的脸上并没有显现出多少哀伤的表情,可能八年的时间已经足够拂去心里的伤痛,但是另外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安静了足足得有一分钟,姚远连忙提醒:“胖儿,看着点时间,茶叶蛋差不多够火候了,开锅了就行,不能长时间炖煮,得保持鸡蛋的嫩度,离火以后在茶汤里面泡着入味,你可以先尝一个,跟昨天的味道是不是一样。” 胡小虎点点头,脆声答应:“应该错不了,我闻着味儿就挺像的。” “那你现在上学没有?”谢老爪儿关心的问,又把话头扯了回去。 胡小虎冲着谢老爪儿翻了个白眼:“我倒是想不上学呢,可街坊邻居都不干啊,学校里老师也盯得紧,这不开学就该上初一了。” “上学你还去夜市卖这玩意?”谢老爪儿指了指锅里的茶鸡蛋。 “上学也能卖啊,别说现在放暑假,平常上学的时候我晚上也照样出摊,每天挣十几二十块,一个月下来比上班的都强!”胡小虎理直气壮。 谢老爪儿冲着小胖儿比了个大拇指:“啧啧,你行,你是这个!” “胖儿,你是不是特缺钱啊?怎么想起来上街卖这个?”姚远有点好奇。 胡小胖理直气壮地答道:“我家也没人挣工资,我可不就得想办法挣点钱嘛,再说了,煮点鸡蛋也不费事,每天玩着就能有收入,多好啊。” 姚远忍不住也伸手给了小胖儿一个大拇指。 这个思想境界,比自己那两个提不起来的同学可强多了。 有关胡小虎居然是个孤儿的话题,接下来谁也不敢提了,这种事情放在谁身上都是一个绝大的悲剧,可是胡小虎表现的很坚强,至少不肯在姚远和谢老爪儿面前流露出来一丝丝的伤感。 姚远也有点纳闷,这么大的一件事,落在这么一个孩子身上,一般人肯定是承受不来的,可是从小胖儿的言谈举止和开朗的性格中,丝毫没有感觉到颓废或者悲观,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生活环境,造就了如此乐观豁达的心态? 茶鸡蛋的制作方法非常简单,小胖子经过一次实际操作就已经完全掌握,然后还不肯闲着,主动开始帮忙制作卤煮。 真是个好小胖儿! …… 千家口路口向西五百米,就是附近大名鼎鼎的民族村。 说是民族村,其实这里聚居着来自天南地北来平城讨生活的人,一大片平房区里,形形色色的各种人都有。 在村子东头一间破败低矮的平房里,不足十平米面积,却足足住了六个人。 由板凳支着几张床板,形成了一个大通铺,占去了房间多一半的面积,除去这张大通铺,房间里不再有任何家具摆设,只有床脚下的几双臭鞋巴,终日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徐志勇头枕着双手,仰面望着房顶,一动不动的已经在大通铺上躺了一上午。 昨晚上在千家口路口,自己又一次差点失手,幸亏把风的强子哥见机得快,挡了一挡,才让自己有脱身的机会。 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好几次了,新来的带头大哥黑青有点太鲁了,根本不像是他自己说的混过盗门,逼着自己这小哥几个在家门口连续出手,这已经犯了这一行的大忌。 最近每次上街扫活儿,总觉得旁边有人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再这么下去,自己这小哥六个、尤其是自己,非得在这一片挂了号不可。 不知道侯爷怎么会把自己这一帮人交到这么一个棒槌手里? 昨天晚上还有前些天那一次都已经算是彻底失了风、跑了气,按照自己不多的见识也知道,这种情况下,必须得躲一躲风头,甚至需要彻底换一个环境才行。 可是这个新来的老大黑青,就是一个混不吝、愣头青,昨天晚上刚刚失了风,今天一早就又逼着小哥几个上街。 已经觉得不对劲的徐志勇灵机一动,借口昨晚上崴了脚,才留在家里。 这么下去可不行,虽说自己年纪小,够不上什么法律处罚,可是徐志勇知道,现在可有一条劳动教养的规定,万一再折在雷子手里,弄不好就会被押去郊区劳动改造,沙河农场可是转门为他这种人预备的。 不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这帮人还能不能熬到侯爷出来?, 越想心越烦,恨恨地挠一挠自己的小@平头,这样下去可不行,得想个办法,如果黑青再接着这么胡来的话,说不得得撺掇着那小哥几个赶紧再找一条活路了。 …… 这边徐志勇小心思不断的盘算,那边强子和黑青也在嘀嘀咕咕。 两个人守在一个卖汽水的摊子边上,买了两瓶北冰洋却不着急打开喝,只是伸手来回滚动着嵌在硕大冰块里的汽水瓶子,只为贪图冰块带来的那点凉意。 “青哥,你确定昨晚上看到的顾阎王?”强子小声问道。 “没错,就是他,他就算换了便衣我也认得,那大黑脸跟特么包公似的,太好认了!”黑青恨恨的说道。 “不会是专盯我们的吧?”强子有点紧张。 黑青瞟了一眼强子,伸手抄起来那瓶北冰洋,放到嘴边用牙咬开,然后“吨吨吨”一口气喝掉半瓶:“不像是,丫是所长,要盯咱们也用不着他,估计那个点正好是赶上他下班路过吧?” 强子对黑青的解释不太信服:“咱可别大大意,前几天小勇不是刚被那个孙子抓了一回吗,可别在警察那边挂了号。” 黑青不以为然:“别特么自己吓唬自个,小勇上次那回根本就不叫事,都没见到钱那叫偷嘛,警察当时不就把人给放了嘛。” 看着强子并没有太信服,黑青开始语重心长:“强子,我跟你说,这条路咱们最多再走个把月,等我圈里认那个大哥侯爷出来以后,咱们就立马闪人,我带你去南方发财去,谁还有功夫带着这帮小兔崽子玩啊?” 强子眼睛就亮了:“那行,我听你的,但咱们这个把月也小心点,别把你侯爷交给你这摊子事给弄黄了。” 黑青不满意了:“靠!不逼着这帮小兔崽子赶紧弄钱,咱们去了南方吃啥喝啥?你就记着一点,千万别跟这帮崽子走的太近,别漏了咱们的底就行。” 强子盯着马路对面的几个身影,嘴里“切”了一声:“你放心,不能够!” …… 第十七章 来自派出所的关切 “卤煮火烧哇!”“祖传秘方,百年老汤!” 胡小胖儿不愧是小胖儿,嗓音清亮、底气十足,手握菜刀站在砧板后面,连张罗带吆喝,有模有样。 这个孩子好像天生就应该是在夜市上摆摊的材料。 每个人的天份不一样,而胡小胖儿的天分份该就在厨房吧? 等到傍晚出摊时,胡小胖儿当仁不让地在砧板后面一站,让姚远感觉有点恍惚,怎么觉得这位心宽体胖的小胖子才是这个卤煮摊子正主? “小胖子卤煮”,这个字号听上去就那么般配、和谐。 卖馄饨的王奶奶远远地看着,看着胡小胖儿小嚣张的样子止不住的抿嘴笑,眼神里多了些慈祥和溺爱的感觉,就像看着自己的亲孙子一样。 王奶奶的馄饨摊边上多了一锅茶鸡蛋,这是小胖儿下午刚刚做好的,经过了一下午的考虑,小胖儿便做个重大决定决定,那就是自己要尝试转型,以后每天茶叶蛋照做,但做出来的茶鸡蛋归由王奶奶售卖,而胡小胖儿自己则专心致致地给姚远打工了。 说打工好像不太严谨,应该是学徒吧,从学徒开始干起,跟着姚师傅学手艺。 心直口快的小胖子脑子也够用,经过一下午的琢磨已经反应了过来,还是卖卤煮火烧比较带劲! 一碗卤煮火烧搁在千家口夜市上能卖三块钱,就应该算是小吃之王,卖出去一碗挣的钱就顶得上十多个茶鸡蛋的利润,只要学会了这门手艺,肯定比卖煮鸡蛋强多了,以后如果干好了,光这一碗卤煮,就能支撑起一家小饭店。 而做好的茶鸡蛋也不能浪费,干脆就交给王奶奶代卖,反正馄饨和茶鸡蛋算是配套食品,卖着也方便,就算是给馄饨摊子添了个产品,卖出去挣得钱胡小胖和王奶奶就二一添作五分了,谁也不吃亏。 小胖儿从即日起,便成了姚远手下的一名学徒工。 姚远当然对他这个决定举双手欢迎,反正这个摊子对他来说就是个干着玩的事,多一个人不多、少一个人不少的,以区区每天十块钱的代价,就请来了胡小胖儿这么一个能干的帮手,以后自己就能省大事了。 就连谢老爪儿也不住嘴地夸:“这孩子,比王红雨那个棒槌能干多了!” 王红雨算是指望不上了,这个棒槌今天一整天都没有露面,肯定是在家被关了禁闭,什么时候能恢复自由那谁都不知道。 这两天对于王红雨那么一个艺术家氛围的家庭出来的乖宝宝来说,算是作的有点大,天天大夜里带着一身猪下水味道回家,然后还在街上打群架,弄得脸上、身上都带了伤,最关键的是还被自己亲姐给抓了现行! 能有个好才怪! 这种情况下,他要是还能随便出家门,就得让人怀疑他的父母到底还是不是亲生的。 摊子上少了王红雨,干起活来感觉却配合更顺畅了,小胖儿站在砧板后面又切又配的,抓空还能收拾碗筷,一通忙碌下来,倒是显得姚远和谢老爪儿有点无所事事。 一百份左右的卤煮照例不太够卖,时间刚刚过去一个多小时,天还没黑透的时候,锅里的材料就卖出去了一多半,就连胡小胖儿也都叫唤着明天必须得加量,要不这满街的食客拍着大队,准备的材料不够卖,不给谁吃都觉得对不起人。 姚远自己也感觉有点保守了,小胖一加入卤煮战队,今天下午的准备工作就很轻松,再加上谢老爪儿的助力,好像每天多备出来一些卤煮不叫什么难事。 谁都跟钱没仇,能多挣点就多挣点,何乐而不不为呢? 每天一百碗是两百块左右的利润,再多备一百碗,那就是四百多的利润了,这样以来一个暑假下来,玩着就能挣成个万元户! 打定了主意,姚远抬头顾盼之间好像都有了底气。 夜市上人影憧憧、灯光璀璨,连成片的摊位上五光十色、活色生香。 姚远正在收钱找钱时,一抬头,突然间就觉得眼前的灯光黑了一黑,一位大高个顶着一张大黑脸突然出现在卤煮摊子前面。 顾长安,千家口派出所所长,外号“顾阎王”,正狐疑地看着这个新出来的卤煮摊之犯嘀咕。 “小远,你给我过来!”“顾阎王”点手叫过姚远。 “你在这作什么妖呢?这个摊子是你弄的?”大黑脸一脸的不善。 姚远颠颠的走上前:“顾叔,您怎么来了?” “别废话,你先告诉我这个摊子是怎么回事?” “勤工俭学!我跟同学响应老师的号召,利用暑假期间勤工俭学,体验生活呢!”姚远一脸的坚定。 旁边观瞧的谢振华悄悄给出了一个大拇指。 老师的指示就是圣旨,学校里老师都号召了,就算你是警察也管不着! 顾长安一脸的狐疑:“高中生弄什么勤工俭学?!卖卖晚报什么的还行,摆这个卤煮摊子像什么话?!你爹可是得到信了,不放心特意给我打电话,让我来看看你是不是不学好!” 这就有点夸张了吧? 昨天刚刚鼓捣出个摊子,怎么今天远在千里之外的老爹就知道这事了? 还特地让这位黑脸的派出所所长“顾阎王”亲自前来视察? 要不要这么认真啊?! 千家口这个地界紧挨着自己的家属院,每天人来人往的热闹的很,这么大张旗鼓的摆摊买卤煮,不可能躲得过邻居、长辈的眼睛。 不用问,这肯定是有好事的邻居发现了自己院里的孩子干出来这么出格的事,早就跟姚远的老爹告了状。 大院里的好孩子,居然上夜市上摆摊,这事有点出格了!就算是街坊邻居都看不过去。 现在这个社会环境,对于街上摆摊卖货还不是那么宽容,尤其是一个正经的大院的孩子,一个好好的高中生居然能干出这种事情,恐怕在老爹的那些同事邻居眼睛里,跟离经叛道没啥区别。 最起码一个“小年轻、不学好”的帽子扣下来,也够姚远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这可绝对不能让顾阎王抓到把柄,否则自己的这个卤煮事业肯定不能顺利的干下去。 姚远话跟的很快:“顾叔,您是不是看不起摆摊买小吃的劳动人民?” 顾长安伸手作势要打,姚远连忙一个小跳躲到一边,谢老爪儿凑上前:“顾叔,是真的!您没看昨天我们两个女同学也都过来帮忙出摊卖货了?这是老师让我们利用暑假期间充分体验生活呢!” 还得说是谢老爪儿聪明,搬出来昨晚的两位女同学,就让这件事看起来更像是真的。 人家女同学都参与了,说明这件事就是响应老师号召,光明正大的勤工俭学! 顾阎王瘪瘪嘴:“这样啊,也挺好,小小年纪得体验一下生活吃吃苦也是好的,不过这夜市上鱼龙混杂的,治安也不太好,你们摆摊子不能摆到太晚!” 姚远就嘴欠:“哟,顾叔,您不是这一片的公安领导嘛,治安问题不是应该归您管嘛?” 顾阎王的黑脸更黑了:“小兔崽子,跟我耍什么贫嘴,跟你说,你爹电话里说了,这两天有个他的同事来平城,是刚刚退役要等待分配,需要在你家借住一段时间,你爹让你把人给招待好了!” 谢老爪儿在一边特有眼力价:“哎呦,顾叔您赶紧请坐慢慢说,胖儿啊,给咱顾叔切一碗卤煮,双底的,我们请客!” 双底就是肠子、肺头都给加双份,顾阎王身高体壮的,饭量肯定大,这个时候已经到了饭点,先贿赂一碗卤煮没毛病。 一碗卤煮往上一端,唏哩呼噜吃了几口以后,那张黑脸看上去也就柔和了许多,嘴里念叨着:“哎呦,还不错,这味儿弄得还行啊?” 姚远陪着笑:“瞧您说的,这是我们转门拜了师学来的,祖传秘方,千家口独一份!” 顾阎王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不对啊,小远,你如果天天晚上出摊买卤煮,你家里妹妹怎么办?就留她一个人在家?” 第十八章 呀,土豆 不知道怎么回事,虽然是同龄人,小花儿就觉得看那个胡小胖不顺眼。 小院里突然多了个小胖子巴巴的跑前跑后,一会儿学做茶鸡蛋,一会儿又改了主意学做卤煮,什么都想干,什么都想学,就让人看着碍眼,司马昭之心昭然! 不知道自己的亲哥和爪子哥怎么就惯着他的臭毛病,简直有求必应,也不怕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 不耐烦看那个小胖子的一脸谄媚,小花儿宁可自己一个人在家呆着,晚上一个人煮碗炸酱面凑合一顿,也不愿意再跟着去夜市了。 独自在家,家门一关,就是自己的天地,想看书看书、想看电视看电视,想玩吉他玩吉他,,小小年纪的小女孩突然找到了独处的乐趣。 家里没有大人,现在连烦人的臭哥哥也不在,此时的家里就是天堂! “青城山下白素贞,洞中千年修此身,啊啊啊~” 坐在床上,手里抱着吉他,对照着王红雨给留下的手抄歌谱,小花儿一句一句地学唱着电视剧里白娘子的主题歌。 王红雨的歌本做的很精致,工工整整的的手抄歌词上都标注了简谱,有些甚至还把对应的和弦也标注了上去,这样就算是小花儿这个吉他初学者,也能按照歌本自己摸索练习。 小花儿认真地过了两遍白娘子主题歌以后,随手顺手向后翻动着歌本,想看看还有什么歌适合自己练习,王红雨把这个歌本当做了自己的宝贝,平常别人想看一眼都挺费劲,今天他人没来,歌本却留在这里,小花儿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随手一页一页的翻着,上面抄录的歌曲都挺新,就连港岛那边刚刚流行的海阔天空这一类的粤语歌都有。 当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一首完全陌生的新歌引起了小花儿的注意。 孤勇者?这个歌名挺新鲜,歌词很长,但是上边的简谱还没有标注完成。 “啥歌呀这是?还战吗?战呀!这是首战歌吗?这个歌词有点意思……” “爱你孤身走暗巷,爱你不跪的模样……谁说站在光里的才是英雄……”歌词上边部分的谱子已经都标注好了,随口试着哼唱两句,你别说,这首歌还挺带劲! 闻所未闻的一首歌一下子引起了小花儿的兴趣,对照上边标注的部分简谱,小花儿抱起吉他,一点一点的开始扣那个陌生的旋律。 门口传来敲门声,敲门的力度很大,小花儿嘴里喊着“来啦、来啦!”从床上跳下,三两步走到门口,打开房门,看着眼前敲门的陌生人,一下子就愣住了。 门口这个矮墩墩的来人,圆圆的脑袋,留了圆圆的短寸头,圆圆的脸上一双圆眼睛黑亮,给人的第一印象就那么憨厚,还带了份莫名的喜感。 一个大小伙子,怎么能长得像土豆呢?! 敲门的人有点腼腆,看到出来的是为小姑娘,把手里提的人造革皮包放在地上,陪着笑问道,说话带着西北口音:“请问这里是姚大海的家吗?” “姚大海是我爸,你是谁呀?”姚小花眨着大眼睛,反问道。 …… 这位圆墩墩长得像个土豆儿的小伙子叫满城,就是刚刚夜市上顾长安嘴里提起过的,是姚爸爸的战友,今年刚刚退役,听说平城有工作机会,就巴巴地跑了过来,想在大城市里试一试运气。 按说这种大老远的来到外地城市,一般人应该是找个酒店住下,就算是经济不太宽裕,也应该找个便宜的旅店,每天也就花个几块钱的事,就能解决住宿问题,可是姚远老爹姚大海那边的同事好像有个共同的毛病,那就是一来平城,不管是因公还是因私,首选的就会来到自己家里住宿。 这个毛病也是没谁了,不管认识不认识的人拎上两斤苹果,就能摸上门来,一住还都是挺长时间。 家里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陌生人,这种感觉真的挺别扭。 姚远有时候就想,这个毛病恐怕不是出在老爹的那些同事身上,多半根源还在自家老爹自身。 不知道老爷子是出于什么心理,是为了给同事省那么几个住宿费?还是让那些借住的同事能监视一下家里两个孩子的生活? 看着眼前这位矮壮矮壮的小土豆,姚远就猜,这位满城同志来家里借宿的主要原因,跑不了就是为了省下那几个住宿费吧。 满城一看就是一位退役的军人形象,身上还穿着一身军装,只不过已经去掉五角星和领章、肩章,而且这身军服明显不是新的,已经洗的略微发白,胳膊肘和膝盖的地方都已经有了磨损,脚下的一双胶鞋也有些破旧,能看出来,这位满城的经济条件应该不太好。 姚远把给小妹带回来的一袋包子和几个茶鸡蛋放在桌上,示意满城,让他也垫吧一点,估计这位满城是刚刚下火车就直接摸了过来,晚饭肯定还没吃。 而看到姚远回来,满城则连忙从自己随身带的人造革大提包里面掏出来几个塑料袋,摆在了桌上。 “这是额老家的一点特产,不值几个钱,特地带过来请你们尝尝鲜。”满城说话的西北口音很重。 姚远看了看桌上那几个皱皱巴巴塑料袋,心想还好,这次带的不是苹果、西瓜就好。 嘴里却客气:“来就来吧,还带什么东西,到时候我家老爹知道了肯定得跟你急!” 满城憨厚的一笑,厚嘴唇下的那口牙还挺白:“说啥尼,第一次登门咋还能空手来呢,再说了这些都是自己家地里产的东西,就算是姚领导知道了也不会生气。” 边说着边打开塑料袋。 姚远好奇心也起来了,不知道这位土豆兄大老远从千里之外的西北,带来了些啥新鲜玩意。 “这是枸杞子,我老家的特产;这个是百合,这两个都是药材,也可以吃的,平常做菜做汤都可以用。”满城拿出来一样,就介绍一样。 你别说,这些还真的都是西北的特产,枸杞子红彤彤、颗粒硕大饱满,带着泥土的鲜百合体型肥大、洁白如玉,一眼看过去就知道,都是好东西。 姚姚远却看着另外一个塑料袋有点犯楞,塑料袋里乱糟糟的一大团,就像是一团团黑色的头发:“等等,满城,这一袋子黑色的是啥?你可别告诉我这是发菜?!” 满城嘿嘿笑了:“哎呀,姚远你还挺有眼光,这就是我老家的特产之一,发菜!” 发菜! 自古就在山珍海味中排名山珍首位,属于一种非常珍贵的食材,虽然这发菜只是一种生长在高海拔干旱地区的藻类,但是论营养价值,其蛋白质含量要超过一般的肉类和鸡蛋。除了蛋白质以外,还富含各种钙、磷、铁等人体必须的营养物质。 更为难得的是,发菜还兼具了很高的药用价值,对高血压、痰喘甚至妇科病等疾病有很好的治疗效果。 就因为发菜具有这些难得的优点,并且其生长环境恶劣,生长期长,采摘不易,所以一直以来都属于珍稀食材,被当做贡品,民间很难看得到,,价格也被炒的非常高。 加之发菜又被南方人取其谐音“发菜”的好意头,常常会被用在高档宴会上,所以也更被人们视为珍贵食材。 而发菜生长在干旱少雨的荒漠地区,那里的植被环境本来就非常脆弱,人们在采收发菜的时候,会对植被环境造成不可逆的巨大破坏,所以一进入二十一世纪,国家干脆发布了禁令,禁止了一切发菜的采收、买卖。 所以别看姚远上一世身为大厨,还真没怎么接触过这种珍贵食材。 可以嘛!这位满城,别看长得不起眼,这大老远带来的几种土特产还都有点意思。 枸杞、百合、发菜,都是西北地里长的特产,关键还都是药食同源的好材料,尤其是在现在的这个年月,就连新鲜的枸杞和百合,在平城都非常少见。 姚远嘴里道着谢谢,边伸手示意满城赶紧吃点东西。 这位满城一看也是早就饿坏了,飞快地拿起一枚茶鸡蛋,剥去外皮以后一口便塞进嘴里。 却不想,吃的太急了,被鸡蛋黄一下子噎住,伸着脖子强咽下去以后,连忙端起面前的水杯往嘴里灌了几口才算是缓过气来。 小花儿特不厚道的在一旁笑出了声。 满城也干笑了两声:“这、这个鸡蛋挺好吃的,你们大城市就是不一样,连卤鸡蛋都比我们基、单位好吃。” 姚远瞪了小花儿一眼,自己家这个臭妹妹是越来越没样了,有机会非得好好管教一下。 “您这次来平城是找工作的?怎么样?有目标了吗?”姚远岔开话题,好缓解一下对方的尴尬。 满城点点头:“单位上有人在外文局工作,听说他们食堂在找厨师,就介绍我来试试。” 厨师?! 姚远有点惊异的打量了一下对面这位,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那您是厨师咯?” 满城有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嗯呐,我在原来单位是炊事员。” 第十九章 养猪专业户 能有机会进局机关食堂工作,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对于从西北小县城出来的满城,这种机会不亚于鲤鱼跃龙门。 第二天满城起了个大早,躲进洗手间里收拾了半天才出来,本来就不重的胡子刮得干干净净,裤子穿的还是那条旧军裤,但上身换了一件干净挺括的白衬衫,看上去人都精神了几分。 看到满城着急忙慌的准备出门,姚远连忙把他叫住,从里屋翻出来一双老爹穿过的皮鞋,给递了过去,示意他换上。 满城感激地看了一眼姚远,二话不说将那双散发着异味的旧胶鞋脱下来,换上了姚大海的那双锃亮三接头。 姚远上下打量着:“嗯,这就对了,老平城有句话,叫做‘脚底下没鞋穷半截’,机关里的人看人注重外表,鞋上可不能马虎。” 满城嘴里再三道着谢,踩着咔嗒作响的皮鞋,下了楼。 身后传来姚小花儿的祝福:“加油!土豆!” 昨晚三个人聊到很晚,一听说满城也是个厨师,姚远一下子就来了兴趣,开始打听他在部队上的工作细节。 没办法,炊事兵,这是一个在后世被神化了的一个职业,传说我军的炊事兵各个抡起炒勺能做饭,端起钢枪能打仗,军事技能还特别突出,个人能力不逊于那些特种兵。 曾经在大比武中,有过两位炊事兵在送饭的过程中,路过演习蓝方的指挥中心,顺手就把人家的指挥员来了个一锅端的传说。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炊事兵可是一个不得了的职业,得算是厨房门里的武状元了。 可惜,从满城嘴里好不容易打听出来点信息,就发觉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首先,满城他们的部队只是承担着国防重点项目的守备任务,根本不是什么一线作战部队,更离谱的是,满城作为基地的一名炊事兵,最主要的工作居然是养猪,除了养猪之外,在厨房里干的最多的就是洗菜、切菜、蒸馒头。 这个兵当的就有点挺没劲。 所谓的炊事兵,合着给猪做饭的机会比给人做饭都多,辛辛苦苦当了三年兵,除了养猪、蒸馒头以外啥都没学会。 也就是快退役之前一个多月,才被调回到厨房里,这才有机会站在了灶台前,正经学了几天厨。 满城这个当兵的经历,让姚小花听起来都觉得可怜,姚远则觉得他这次来平城求职,可能前景不是那么乐观。 一个堂堂的外文局的局机关食堂,对入职的厨师肯定有最起码的要求,以满城这个经历,怕是应聘帮工都不太够格。 但是这种情况还不能跟满城直说,听到满城介绍自己家里那个小县城的生活,简直是太苦了,地处国家最最内陆的地区,偏偏气候还是干旱少雨,当地人就连日常的饮水都困难,能有机会离开那个苦窝子来大都市工作,这对于满城的意义是不言而喻的,实在是不能在这个时候打击他的积极性。 而满城憨厚朴实的性子也非常招人喜欢,看得出来,就连姚小花儿同学也都衷心地希望这次满城来应聘,能有一个好结果。 关上门,兄妹两个人各回各屋,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 …… 时间还没到中午,就听门口有人敲门。 姚小花儿跑过去抢着开门,看门一看来的是谢老爪儿,翘起来的辫子又耷拉了下来,敷衍地打了声招呼,自顾自的又回了自己屋。 “远儿!这回我们家出大事了,我奶奶病重住院了,做手术需要钱,我妈那边又开始张罗着要卖房了!”谢老爪儿一进门,不等坐定,便一股脑地往外倒。 姚远吓了一跳:“咋回事?不都跟阿姨说过了吗?你们那套平房马上就要拆迁,现在卖掉太吃亏了,是不是阿姨不信啊?” “没有的事,是我奶奶查出来肚子里有个肿瘤,必须得尽快做手术,手术费最少得七万块钱,家里实在凑不出来了。”谢老爪儿有点垂头丧气。 本来已经说好,这套小院就算是不拆迁也不会卖了,就留给他这个家里的大儿子,没想到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眼看着马上要到手的房子就要没了。但没办法,治病救命的钱,就算是砸锅卖铁也得凑出来,那可是自己的亲奶奶。 姚远咂摸着嘴,消化着谢老爪儿话里的信息:“那你问家里了吗?还差多少才能凑够?” “医生说了,住院费连带手术费、药费估计最少得七万,现在家里满打满算也就能凑出来四万块钱,最少还差三万呢!” “这钱什么时候得用?不会是马上吧?”姚远思索着问。 谢老爪儿目光闪动,看着姚远:“倒不是那么急,我估计能拖一个月左右吧,现在住院费已经有了,安排手术也需要时间。” 姚远点点头,谢老爪儿看向姚远的目光就多了些热切:“我是这么想的,那个房子一旦卖了的话,就再也没有了,如果这段时间咱们努把力,把卤煮的销量给做上去,多少不是能凑一点嘛,我这边多少能凑出来一点,就能回家跟老妈商量,哪怕让他们再去哪里借一点,不是也就不用卖房了啊?” 姚远接着点头,谢老爪儿这个主意很正,治病救命的事,不能耽误,卖房筹钱那是最后一步,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走。现在好在还有点时间,既然缺钱,那就上街上去挣,这才是正茬儿。 “可是你想过没有,就算是咱们努努力,把销量做到每天二百碗的量,一个月下来满打满算也才两万左右的利润,也还是不够啊?”姚远盯着谢老爪儿的眼睛问道。 “两万块可不少了!如果能做到两万的利润,那里面是不是我能分到七千?就算不到七千,哪怕够五千都行!我这当儿子的还是学生,都能凑出来五千块,也就敢跟老妈张嘴,让他们再想想办法,左右不能卖房!”谢老爪儿说的理直气壮。 然后又紧跟着补充了一句:“当然,如果最后实在凑不够,这个破院子卖了也就卖了,大不了老子以后挣了钱再给买回来,反正不能耽误给我奶奶看病。” 姚远双手一拍:“行嘞,有你这句话就行,就是你别嫌累就行!我也没啥要用钱的地方,回头挣了钱我这边的你先拿去应急,红雨那边我估计情况也差不多,只要咱们这段时间好好卖卖块儿,弄不好给你把这差的三万块都给凑齐喽!” 从姚远这边得到了准话,谢老爪儿脸上马上由阴转晴,兴奋地直搓手:“累点不怕,每天晚上我负责拉晚儿,二百碗卤煮,不卖完就不收摊!” 姚远感觉也挺欣慰:“你说咱们卖卤煮本来就是闹着玩的事,如今能给家里帮上这么大的忙,也是没想到啊!” 谢老爪儿点头称是:“不过,远儿,你丫是不是跟我回家一趟,跟家里人先说一声,卖卤煮这事是你攒出来的,我一个人跟他们说怕他们不相信,别回头咱们还在这儿埋头苦干呢,那边已经把房子给卖了,咱可就白忙活了。” 谢老爪儿说的在理,家里出这么大的事,这么一大笔金额的钱,谁家的家长也不会凭着孩子的一句话就做决定,除非是把卤煮摊子现在的经营情况和未来的预计收入,原原本本的说清楚才行。 姚远站起来:“那行,一会儿去副食店拉货的时候,你给你妈叫出来,咱俩一块儿跟她说,不过你先说说咱们中午吃点啥吧,我跟小花儿现在可还饿着呢。” 没等到谢老爪儿回答,大门口敲门声又起。 小花儿蹬蹬蹬的跑到门口,打开门,门口一位足蹬三接头大皮鞋、身穿白衬衫的土豆兄,站在那里垂头丧气。 小花儿瞪着大眼睛盯着满城:“怎么了这是?应聘的事不顺利?” 满城摇摇头,没说话。 姚远见状连忙迎了出来:“怎么了满城,什么情况?先进来再说!” “本来都挺顺利的,人家听说我是部队上下来的还挺欢迎,可是后来他们来了一个领导,非让我炒两个菜试一试。”满城说话的声音很小,一看就是遭受了打击。 姚远就追问:“还试菜啊?你没说你是应聘帮工的?” “我说了啊,我的那个介绍人也帮忙说话了,可是那位领导不干,非说三年的炊事兵,肯定是有大本事的,非得让我露两手。”满城脸上看着更不自在了。 哈,还露两手?让满城给他们表演怎么养猪? 小花儿仰着头,急着追问:“那你给他们炒菜了没有?” “领导让我给他们炒一个土豆丝,再炒一个什么轱辘肉,土豆丝我会,可是轱辘肉是个啥我都不知道,怎么给人家炒?”说到这里满城圆脸上的几个器官几乎都凑在了一起,眼看着就要哭。 “嗨,什么轱辘肉啊?那叫咕噜肉!是现在外面最流行的粤菜。”姚远不由自主的解释了一句。 小花儿就更急了:“那最后呢?最后怎么说?” 满城哭丧着脸:“他们领导问我愿不愿意去局里的生产基地去养猪!” 第二十章 柴氏小碗牛 可别小瞧一个局级机关,人家一个局机关有自己的种植、养殖基地,地点就在平城东面一个叫做狼垡的地方。 那里不光有上百亩的土地,可以种植蔬菜、粮食供应自己局里,还有大型的鱼塘和养殖基地,水产、猪肉、鸡蛋之类都可以做到自给自足。 不过,满城从大老远的千里之外过来应聘,结果落得一个养猪基地的猪倌的职位,这就让人哭笑不得。 难道是逃不脱的宿命,真是天选养猪人啊! “那你答应了?”姚小花儿急切的问。 “没说死,我说考虑一下,但听说那个养猪场是在老远的村里……”满城眼睛里有点茫然。1 “废话,养猪场不在村里会在什么地方?我跟你说那个地方叫做狼垡,是在平城东面,距离市区还得好几十公里呢,就是一片荒郊野地!”姚远解释道,养猪哪里不能养,非得背井离乡来平城,再钻到荒郊野地里当猪倌,怎么想这事也不靠谱。 “可是,人家给的工资不底呢,一个月能有小四百!这钱我在老家半年也不一定能挣出来。”满城显然还是对这个工作动了心。 “再说,就算是养猪,也是归局里的后勤处管,也算是进了国家单位了吧?”没想到,这位满城还对工作单位有着自己的挑剔,小县城里出来的人,怎么会向往正牌大单位,对编制和级别有天然的敏感。 “屁啊!国家单位里养猪也是猪倌,那个荒郊野地里的养殖场平常连个人都见不到,顶着个国家单位的名头能有个卵用!还每个月四百块?就算是去火车站扛大包也比这挣得多!”就因为满城的憨厚实在,让初次见面的姚远愿意给他多出一出主意,一个边远县城里刚刚到这种大都市的求职者,不可能对形势了解的那么清楚,一旦入错了行,不但对以后的事业发展没啥帮助,还会白白耽误几年的大好时光。 小花儿估计也是抱着同样的心思:“就是!大老远来平城找个工作还是养猪,丢不丢人啊,大不了你跟着我们每天摆摊卖卤煮,挣得都比这多,工作还轻松!” 满城显然感受到了来自这兄妹俩的善意,但还是有些犹豫:“可是介绍我去的冯干事是部队的老战友,我要是不去的话有点对不住人家尼。” 一直在旁边的谢老爪儿现在也听明白了:“哎我说哥们,你这就不对了,给你介绍工作的战友肯定是为了你好,你要是有更好的工作机会人家高兴还来不及呢,大不了回头你专门请他吃顿饭,把事情说开了就行,再说了,我听这意思你本来不是厨师嘛,去养猪这算是咋回事?!” 老同学之间的默契还是有的,谢老爪儿已经隐隐猜到了姚远的心思,也开始在一旁助攻。 餐饮这一行又被叫做勤行,不勤快的人干不来这一行。 同时,餐饮又算是个劳动力密集的行业,想干这一行没有足够的人手肯定是不行,像满城这样的憨厚老实、性格好,同时还有一点点的工作经验的人,在姚远的眼里就是属于人才,是那种最好能招揽来、笼络住的人才! 两个人刚刚谈到了要努力多挣钱,要扩大规模,可是摆在眼前的问题就是,身边没有人,想扩大规模只能靠自己往上顶。 王红雨那个娇滴滴的棒槌,厨房里的活计干不来,到了夜市上嘴都张不开,完全算是一个废物。 如今多了一个胡小胖儿做帮手,可是那位小胖儿明显是带有偷师的目的,学会了手艺早晚会自立门户。再说了,那还是一个孩子,根本也顶不了大用。 再加上姚远脑门一热,摆出来这个摊子,但这几位摊主可都是马上要上高三的学生,一旦开学,这个摊子显然就会摆不下去了。 刚刚尝到了能挣钱的甜头,没了这个摊子没人会甘心,再说这个暑假还没挣到手的利润都已经被安排了出去,要给奶奶治病,那花出去的钱总要挣回来不是! 这是谢老爪儿的想法,姚远其实也报了这份心思,但同时,姚远想的更多。 餐饮是个挣钱的好手段,来钱快不说,钱挣得也踏实,本来自己对金钱没有那么大的渴望,但谢老爪儿这边家里有事需要用钱,那就要把自己的手段尽量拿出来,最起码自己作为一个重生的大厨,不能让身边人再为生活中的那些小钱起急上火。 想做到这一点,单靠自己一个人的能力肯定不行,而眼前的这位满城,显然就是一个好帮手。 “满城儿,要我说呀,你能借住到我们家,就是咱们之间有缘分,我不管你跟我爸是啥样的关系,他在大老远的外地连家都顾不上,更别提你找工作这事了,根本就指望不上。我觉得你这事应该多听听我们的意见。既然来了平城,也别着急答应局里那边,更别着急回去,就在家里多住两天,跟我们哥几个玩几天,看清了形势以后你再做决定好不好?”姚远这个钩子这就算是下去了。 摆摊的名声真的不算好,就算是现在答应了满城,给他每个月几百上千的工资,以他那一门心思想进国家单位的朴素脑袋,肯定不会接受跟小哥几个一起干。只有先把人给拉下水再说,等他尝到了甜头一切就好说了。 …… 说服谢振华的妈妈再一次打消卖房的念头也挺不容易。 “他奶奶肚子里的肿瘤非常危险,一刻都耽误不得,手术费还好说,手术以后的用药都得是进口的,价格非常贵,不卖房实在是承担不起,就算是吃点亏现在也顾不上了……”安姨脸上虽有不甘,但话说的很决绝。 作为家里的儿媳,婆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的态度非常重要,宁可做的过了,也不能有一丝一毫的亏欠。这个时候在卖房凑钱上有一点点犹豫,以后肯定会落得满身不是。 “可是,安姨,如果振华和我在一个月内能挣出来三万块钱,那这个房子是不是可以不卖了?”姚远谨慎的试探着。 “就靠你们摆摊卖卤煮?一个月想挣出来三万块钱?!再说了,你和振华还是学生,马上又要到高三的关键时期,你们利用暑假摆摊玩一玩也就算了,可不敢为了别的耽误学习。”安姨的态度很坚决,作为一个成年人,不可能相信靠两个中学生摆摊就能补上家里这么大的一个窟窿,更不敢把这么大的一件事情,着落在两个中学生的肩上。 “再说了,卖房也不是说卖就马上能拿到钱,当中也需要时间,如果现在不赶紧着手,怕会耽误他奶奶看病啊。”安姨也感动于自己家儿子的懂事,还有同学朋友的仗义帮忙,说话很有耐心。 “安姨,您小瞧我们了不是?我们每天从您这里进货,大肠、肺头都要有几十斤,您以为这么多下水我们做出来都干嘛,实话跟您说,我们的卤煮在夜市上特别受欢迎,每天一百多份根本不够卖的,从今天起我们准备每天多做一点,争取每天销售够两百份以上,这样一个月下来稳稳到手的利润就超过两万了!”姚远开始跟安姨交底。 安姨被姚远报出来的数字吓了一跳:“是吗?每天能卖这么多吗?” “妈,您把那个‘吗’字去了!我不早就跟您说过了,我们现在的生意特别火,姚远这是跟您搂着说呢,我估计如果我们敞开了干,每天三百份都不在话下!再说了,就算卖不了那么多,我们一个月下来给家里凑个万八千块钱还是有把握的,有了这些钱,您和我爸再想想别的办法,咱家这关不就算是过来了嘛,也不用着急忙慌的卖房子,平白无故的吃那么大的亏!” 看着自家儿子是真长大了,当妈的心里是只有高兴的份,就算是还存留了几分顾虑,安姨总算是口头答应,卖房的事情先缓一缓。 说完了正事,姚远又拉着安姨嘀咕了半天,然后把一堆肠子、肚子、肺头送到平房小院安顿好以后,才和谢老爪儿两个人一起蹬着板车,去找小花儿和土豆儿满城。 怎么说土豆儿满城也算是客人,又是姚远准备拉拢下水的对象,所以一顿接风饭那是必须要请的。 千家口商场南侧,一个逼仄的小胡同里,藏着一家清真牛肉老店。 八十年代初,政策刚刚允许私人经营饭馆的时候,一位姓柴的回民就在自家的院子里开了一个小饭铺,专卖独家秘制炖牛肉,同时兼卖老汤牛肉面。 回民炖制牛羊肉本来就有自己独特的手法,而这位姓柴的回民更有自家独特的秘方,三十多种药料的加持下,经过三个小时以上炖出来的牛肉软烂肥糯,肉香中夹杂着药香,用逆风香三里形容,好不夸张。 久而久之,这家炖肉馆子算是闯出了名堂,不光是当地老百姓好这一口,就连非常多的外国使节和常住平城的国外友人,也都纷纷慕名前来。 直到现在,人家这家炖牛肉专卖店也只有区区的几种产品,除了牛肉、老汤牛肉面以外,也就提供几种如拍黄瓜、拌皮蛋、抄圆白菜、老虎菜之类的下酒凉菜,什么热菜、小炒之类的一概没有。 更奇葩的是人家的经营方式,只在一间小小的屋子里提供几张折叠桌、小板凳,客满了以后,再有客人来,就只能自己拿一张小板凳出去胡同里找地方,就在街边一蹲,凑合着吃。 就这样一路经营下来,这家小饭铺已经火的不能再火,一到这条胡同就经常能看到一景,很多挂高档轿车当中甚至有不少挂了“使”字的黑牌轿车,沿着胡同口一字排开,把人行道堵得水泄不通;而胡同里沿着墙根,蹲了一排男女老少,其中还有不少蓝眼睛高鼻梁的老外,也在那里憋憋屈屈的蹲着,一口酒、一口肉地大快朵颐。 这家所谓的炖牛肉专卖店也有了自己的字号,叫做“柴氏小碗牛”! 第二十一章 头蹄下水 五寸的白瓷饭碗,满满冒尖的一碗牛肉颤巍巍的端上来,牛肉选用的应该是牛肋条的部位,肥瘦带筋,浸泡在酱红色的汤汁中。 就这么一份小碗牛肉,价格才两块五一碗,现如今物价腾贵,但是反映到食品上还没有那么明显。 放在后世,还是这家柴氏牛肉,分量比现在少了将近一半,居然能卖到28块钱一碗,价格翻了十倍,就没地方说理去 满城看着眼前的小碗牛肉,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喉咙间发出咕咚的声响。 小花儿不厚道的笑了,而姚远则见怪不怪。 面对这么一碗异香扑鼻的牛肉,少有人能抵挡住这霸道的诱惑。 牛肉是每人一碗,同时搭配了一碗牛肉老汤手擀面,外带一碗新炸的酥脆的辣椒油。 姚远抄起筷子,招呼一声开吃,便把小碗牛肉往手擀面上一扣,开始埋头苦吃。 而谢老爪儿和满城也不客气,有样学样,把浇了小碗牛肉的面碗端起来,扣在脸上就开始往嘴里刨,随着面条进嘴,还发出了唏哩呼噜的声响。 谁也别笑话谁,凡是在路边蹲着吃面的有一位算一位,全是一个德行,都跟饿死鬼投胎一样,主要是这个面条必须得这么吃才能吃的痛快,吃出来它独有的味道。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小花儿同学,人家就是先一筷子、一筷子,不紧不慢的把碗里的牛肉沾着辣椒油送进嘴里以后,再把剩下的牛肉汤往面碗里一倒,开始对付面条。 “等咱挣钱了,我非得痛痛快快的好好吃顿牛肉,光吃小碗牛、不吃面条,就这样的小碗牛肉,我白嘴能吃八碗!”谢老爪儿吃的最快,一大碗面条下肚以后似乎是觉得意犹未尽,按他的意思,吃牛肉就应该吃个痛快,面条这东西顶多算是白占地方。 “你可拉倒吧,还八碗,那得多少牛肉,不得撑死你!”姚远习惯性的开始扳杠。 满城好像也是吃开心了:“最少能吃十碗吧,这个牛肉忒香了,比俺们那边牛肉老店里做的都好吃,就是面条@子差点意思,不够劲道。” 姚远赶紧就问:“对啊,你们那边的面条好吃,你会不会做啊?” 满城一口气把碗里的汤底喝完,用手背擦了擦嘴:“做拉面呢,我的技术不够好,速度不够快,但是手擀面什么的都没问题。” 小花儿就开心:“哎呦,不错呀,看不出来土豆哥还会做拉面,哪天给我们在家做一顿呗?” 满城憨厚的笑着:“没问题!明天额就给你做上!” …… 姚小花儿嘴快,早就利用刚才的一段时间,把姚远他们最近干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和满城说了一遍。 作为一个贸然登门的借宿者,满城本来就觉得不好意思,听说姚远他们每天下午都要自己做卤煮,晚上出摊,自然也想帮一点忙、出一份力。 更重要的是,小花儿的话让他对城市里的收入水平有了一点不同的认识,夜市上卖小吃,一晚上能收入一百块?! 这可远远超出了他原来的想象和认知。 相比较起来,在国家单位里去养猪这个工作突然觉得就不那么诱人了,又脏又累不说,走到哪里还被人看不起,归根到底这个工作是毫无前途可言。 “怎么样?这个活简单吧?”姚远把制作卤煮的流程给满城详细的讲了一遍,便问道。 以满城有限的厨房工作经验,倒是挺容易的就理解了每一项步骤,但是对有些细节还有点不明白:“那些香料为什么要炒一下呢?直接放进汤里炖不就可以了吗?” “先冲洗,去掉上面的浮尘,然后用油炒香后香气更容易发挥出来,虽然咱们做的事街头小吃,但细节上能注意一些就能提高一下出菜的水平,炒一下也不费事,可是做出来的成品香味上就比直接下锅炖煮有挺大的区别,当然有些程序我其实已经做了简化,比如卤煮的底汤本来最好用大骨汤,这样虽然味道上有提升,可是咱们的成本也会提高不少,我就干脆给简化了,毕竟得保证一定的利润率,咱得挣钱不是?”姚远耐心解释着。 满城手底下非常利落,能看得出来他这个半吊子炊事兵已经有一定的基础了。 到底是部队食堂里锻炼过两天的,部队上要求干活得干净麻利脆,这一点上满城已经有了些样子,能看出来他没少干那些个洗洗涮涮的基础工作,有他在,那比往常多了一倍多的上百斤的下水,也就一个多小时便已经清洗、飞水完成,直接来到了制作环节。 小胖子操作,满城打下手,姚远做监工,谢老爪儿则在一边开始烙烧饼,姚小花儿则负责在一旁吃冰棍。这个分工就挺完美。 “家里有人不?”院门口有人敲门,说话声带着点远郊县的口音。 姚远边跑去开门,边念叨:“来的还挺快。” 一位身穿黑色皮肚兜的中年汉子,从三轮车上卸下来一包带着血迹、污渍编织袋,费力地摔在肩上,扛着走进了门。 姚远则把刚刚采买的几个大盆放在地上:“来来来,倒在这里边,先看看货。” 随着哗啦一声,编织袋底朝天,一大堆猪蹄、猪肘、猪肚、猪耳朵、猪舌头、猪尾巴就倒在了大盆里,一头猪的各个零件,在这里几乎凑齐了。 可惜,除了猪肘以外就没啥正经玩意。 头蹄下水,都是些猪身上最不值钱的部位。 按照姚远说的,千家口夜市每天晚上能卖出去三百多碗卤煮,就算是顶了天了,市场容量有限,但谢家目前的情况需要尽快挣钱,挣大钱。 这种情况下,如果光指着买卤煮一条腿走路,速度有点慢,不敢说能保证完成那个艰巨的任务,必须得开拓进取,再拿出新产品来。 他每天早上跑步,路过紫竹公园门口的早市,早发现那个早市上的人流也很密集,逛早市的都是各家各户负责家庭采买的主妇或主夫,消费能力更强,如果能在早市上也支出来一个摊位,想必销售情况也会不错。 至于产品嘛,有了卤煮火烧这个思路启发,姚远一下就想到了那些猪身上的边角料。 这些头蹄下水之类的,进货价格超级便宜,但是如果经过加工卤制以后,就会变成最好的下酒材料。 如今这个年月,街上卖现成熟食的少之又少,只有有些国营老字号餐饮单位偶尔有售卖,或者是单位大食堂里,师傅们每周会做一些卤肉作为员工内部福利售卖,质量也是参差不齐。 还是那句话,如今的老百姓肚子里缺油水,兜里的银子又不富裕,这种情况下,这些头蹄下水如果能做好了,就会成为最受欢迎的肉食,解馋又便宜。 反正一个羊也是赶,两个羊也是放,如果在做卤煮的同时,卤出来一锅卤味,浸泡一晚入味以后,拿到早市上去卖,不失是快速挣钱的另外一种方法。 厨房工作量上增加不了许多,售卖时又完全没啥技术要求,时间上和卖卤煮又正好互补,就连卤汤的制作上也都有互补的地方,所以在和谢老爪儿商量过以后,姚远便决定试上一试。 今天送货过来的这位中年汉子,就是负责给安姨的副食店送货的商家介绍过来的,这一下进货渠道也算是打开了,以后就连以前用的大肠、肺头之类的价格也都能下降一成。 更完美的是,有了安姨介绍这一层关系,以后的进货都可以做到月结,每次进货只需要记账,每个月月底结一次账就行。 餐饮业进货月结,其实是现在的通行做法,只是没想到自己这个小小的卤煮摊也能享受到这种好处,腾出来进货的资金,姚远就能把手里有限的银子用来购置一些基本设备,比如灶具、锅具。 当然,卖熟食肯定比不少卖卤煮的利润率,卤煮的利润率姚远现在控制在百分之七十左右,这是一家良好的餐饮企业所追求的最佳利润率,但在早市上卖货,估计客户对价格会更加敏感,能把利润率做到百分之四十就算是极大的成功。 也就是在追求利润率的压力下,姚远才舔着脸拜托安姨,把她们副食店的进货商介绍了过来。 猪耳四斤 猪肘十一点五斤 猪肚五斤四两…… 送货的中年汉子姓楚,他把今天送到的货品挨个过称以后,用圆珠笔歪歪扭扭的记录在一个油渍麻花的横格本上,姚远仔细核对以后,在下面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并且标注好日期。 “每天晚上十一点之前,打这个电话,把第二天需要的货品报过来,第二天十点左右我给你送到。”楚师傅叮嘱着。 姚远连忙回到:“别啊,别十点送,十二点以后送到就行。” 姚远可不想以后把每天的时间都搭在这些下水上,最少也得留一个清净的上午,看看书、睡睡懒觉。 好吧,现在的姚远根本就睡不了懒觉,每天天不亮就准醒,醒了就没法再睡,可是就算不睡懒觉,能在家清净一会儿也算是好的。 姚小花儿看着满满两大盆带着毛、带着血污的猪零件,满脸的厌恶:“哥!你们这又是准备闹什么幺蛾子?!” 第二十二章 一锅好卤 厨师这个行业挺特别的,凭借手艺、技术就能直接创造价值。 市场上买来一块肉,经过一位好厨师的加工,价格便能打着滚的往上翻,当中产生的差价,便是对一位厨师能力最直观的评价。 当然这么说有点太过简单粗暴,厨师这个行业还特别依靠平台和团队,同样一位厨师在小吃店工作和在星级酒店里面工作,劳动所产生的价值那肯定是不一样的。 现在的一个卤煮摊子,还有准备开张的卤货摊子可谈不上什么平台,都是需要产品自己说话,靠产品质量和口味自己创的市场的。 所以最终说了算的还得是菜品,面对最终消费者,老百姓的认可才是对一位厨师手艺对终的评定。 姚远现在现在决定,准备每天卤一锅卤货,早上上街售卖。 对于自己的手艺,姚远肯定有足够的信心,所谓的卤货,天南海北分成了几个流派,从南派的驰名卤水到北派的熏酱拼盘,作为一个有了几十年工作的老厨子,肯定都曾经接触过,而且这种都是触类旁通的东西,想要制作出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唯一需要认真考虑的是食客的口味和接受程度,做哪一种风格的卤货能更受大众欢迎。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每一个地域的人都有自己独爱的一种味道,能找到这个风味,对于厨师来说是一项的考验,通过了这个考验,就算是掌握厨房里的另一类财富密码。 平城算是北方城市,吃东西以咸口为主,所以在卤水的调制上也必须遵循这个原则,北方人的味蕾可能没有那么细腻,不太能分辨出潮汕卤水中纷繁复杂的药香,而像南方有些地方的鲜甜糟醉风味,对于北方人粗犷的胃口来说也略显清淡,这些味型都需要尽量避免。 倒是北方的烟酱风格可能更符合当地人的胃口。 平城人好酒,如果每天餐桌上能有一盘滋味浓厚、带着烟熏风格的肉类拼盘,价格便宜还解馋过瘾,与平城特产的二锅头烧酒最是相得益彰,这样的产品估计会不愁卖。 在准备开干之前,姚远早就对自己出品的味道把控有了一些计较,心里也有了几分把握。 但是对于目前几个人的分工合作,姚远从现在开始可就不敢再胡来了。 厨房里的事情想做好,就离不开一个好的团队;事业想长远发展,合作伙伴乃至合作方式都会至关重要。 最开始的时候,只不过是三个同学玩一个卤煮摊,可以完全没有规矩,想怎么来都行,挣钱多少不重要,最重要是开心。 但现在不同,首先是有了考核目标,在剩下的二十七天之内,要挣够三万块,好把谢振华家的平房保下来,这可是自己亲口跟安姨那边打了包票。 再有,已经投入了心力的卤煮摊子和卤货摊子一旦成功,就要考虑后续的存在和发展问题,一件事情干起来,没有人会甘愿半途而废,这个时候如果还用那种玩笑的心态对待,这两个摊子势必不能得到善终。 姚远就开始告诫自己,从现在开始,不能再由着性子胡来,必须得考虑长远一些了。 “满城儿,咋样啊?觉得这个活干的来吗?如果觉得顺手干脆跟我们一起干得了,每天给你开二十块钱的工资,比你养猪去好多了吧?”姚远半开玩笑半认真。 满城正蹲在那里,在温水里刷洗猪蹄。 猪蹄好吃,但是制作过程比较繁复,首先猪蹄需要经过明火的烧燎,把上边的油泥和猪@毛去掉,这个工序同时也能去掉一些猪蹄本身不好的味道,然后经过炙烤的猪蹄就需要用温水浸泡,再用钢刷把上面炙烤形成的黑迹给刷洗干净,整个过程需要些挺大的耐心。 当然也有省事的方法,有些不良商家会直接把猪蹄投入滚烫的沥青中去毛,这样做虽然省事,但缺德!姚远肯定不会这么干。 手脚麻利的满城干的正起劲,猛听得姚远准备给自己开出来每天二十的工资,便吓了一跳,抬起头看向姚远:“说啥呢?就是朋友帮忙搭把手的事,还啥钱不钱的?” 姚远微微一笑,也不矫情:“行,反正你这几天不是没事嘛,就多帮帮我们呗。” 满城已经知道,这两位同学小小年纪就摆摊卖货,只是为了给谢老爪儿的奶奶凑看病的钱,心中早就感慨了若干回:“这个年头,大城市里的人家也不容易!” 这种情况下,满城当然是要尽力帮忙,有多大力气使多大力气,不可能再从中拿一份钱走。 姚远也不着急,喜欢的就是满城这种憨厚实在的性子,一切事情不需着急,慢慢来就好。 今天的卤煮火烧由小胖儿主理,姚远监制。 当看到小胖儿那边已经把所有材料下锅,并没有什么大的纰漏以后,姚远开始配制今天的另一锅卤汤。 丁香、白芷、豆蔻、甘草、山@奈、良姜、香叶、桂皮、八角、丁香、小茴香、砂仁、花椒、辣椒等等二十多种香料凑在一起,仔细挑选、按比例配伍好以后,开始加入锅内翻炒,同时又加入了去腥增香的姜葱蒜、料酒、酱油、黄酱、豆酱之类的调味料。 满城在一旁看得目不转睛,胡小胖儿在远处仔细观望,谢老爪儿则开始一块一块的炸豆腐。 给锅内注入开水后,将香料煮个几分钟后捞出,把捞出来的香料用整块的豆包布包好,再重新投入汤锅。 “这个步骤主要是为了卤汤里更干净一点,没有那么多杂质,也就不会粘到成品上,影响卖相。”姚远还是边干边解释,他现在巴不得满城赶紧学会掌握整个制作过程。 各个猪的零件已经都分开预加工好了,经过了两三个小时的泡水,肉里面的血水已经充分析出,再经过一道冷水飞水的过程,初步去掉了腥味。 清洗干净的猪零件们已经完全不是刚才的腌臜样子,颜色白嫩还微微透出了肉香。 卤汤一共起了两锅,姚远往两口大汤锅里分别放入两张竹篦子垫底,以防糊锅,然后指点着满城,根据食材成熟的时间不同,分别将食材投入锅中。 “这一锅一小时四十五分钟、另外一锅三个半小时,然后原汤浸泡一晚上入味就齐活,怎么样?省事吧?”姚远搓搓手,得意的看向大家。 满城点点头:“这卤汤味道好不好,关键是你的那些香料吧?” “错啦,香料只是一方面,是锦上添花的东西,最重要的是盐口的掌握,盐是百味之王,是一道菜里面的帅口,一道菜的酸甜苦辣各种风味,都是围绕盐味这个基础上来的。”姚远愿意把厨房里的经验多多的介绍给这位土豆小白。 但是满城的眼睛里不可查觉地暗淡了一下,因为在他看来,那一包香料包才是这卤汤的秘方,既然是秘方,人家肯定会有所保留,不可能教给自己这个外来者。 “至于这个料包,每个师傅都有自己的心得,别看是些香料调料,但和咱们中医一样,都讲究一个君臣配伍的问题,根据食材不一样,哪个味道为主,哪个味道为辅,都有一定的讲究,不可以一概而论,更不可能一成不变,不过如果你需要,我回头就把这个方子抄给你,你可以做个参考。”姚远好像是看出来了满城的小心思。 “姚师傅,你喝水。”胡小胖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姚远的身边,手里拿着个大茶缸子给姚远递了过来。 姚远伸手就给了小胖儿脑袋上一个瓢儿:“就你这臭孩子机灵,先给我盯着那两锅卤煮切!回头晚上但凡有一个客人吃着味道不对,这一个礼拜的碗都得你刷!” 姚远的态度让一旁的小花儿觉得挺满意,噗呲一下笑出了声,胡小胖儿看看姚远、又看了看一边的姚小花,翻着白眼扭着胖屁股钻回到了自己的灶台旁。 满城对姚远的称呼不自觉的也改了:“姚师傅,你不是说咱们要做烟熏风味的吗?到时候这些猪蹄、猪肚是不是还要熏一下呢?” “这个不着急,明早上出摊之前,简单熏制几分钟就好,那样出摊的时候烟熏味道更浓,更招人。再说这些也不一定都要经过熏制,我想试验一下,像是肘子、猪蹄之类的就不再熏制了,就卖原味的。猪肚、猪尾巴之类的稍微熏一下,卖的时候对比看一看,哪一种会更受欢迎。咱们做产品不能想当然,必须得听取客人的意见,根据大家的反应随时做调整。”看姚远那个意思,恨不能掀开满城的天灵盖,把自己知道的知识一股脑的给他倒进去。 “那用什么来熏呢?”满城也越来越好学。 “简单啊,白糖、茶叶就够啦,多再放一点橘子皮增加一点复合香,对啦,晚上买一点橘子,你们负责吃然后把皮都给我留下啊。”姚远突然想起来。 炸豆腐是件辛苦差事,尤其是在这个大三伏天的下午。 谢老爪儿终于把所有的豆腐都炸好,满身的汗水就像刚刚冲了一个澡一样,把煤气一关,三步并做两步就窜到了院里,端起一缸子早就凉好的茶水,咕咚咕咚的往肚子里灌。 牛饮了几口以后,谢老爪儿突然停了下来,耸着鼻子向空中闻了闻:“我靠!我靠!啥呀这是,真香!” 第二十三章 亲笔信 幸亏有了这个小院作为工作场所。 卤煮卤货的制作过程并不一定都会让人愉快,像这种头蹄下水之类的,加工过程中的味道很大,尤其是燎猪@毛的过程中,那个难闻的味道会散发的很远,肯定会扰的街坊四邻有意见。 但当所有原材料下锅以后,经过时间和火力的加持,小院里开始香气四溢,低矮的院墙根本挡不住那诱人的香味,以小院为中心,方圆几百米内弥漫着一种挠人心肺的肉香。 这个时候院门口就会偶尔有人探头探脑。 守着那两锅香气扑鼻的卤肉,大家终于都闲下来,前期工作都已经做完,剩下交给时间就好,几个人围坐在院子里自来水池边上的阴凉里喝茶。 大号搪瓷缸子人手一个,浓酽的茉莉花茶最适合这样的下午,提神解暑,水龙头没有关死,细细的水流流进水池,水池里放满了水,里面飘了两个大大的西瓜。 姚远无所事事,开始贩卖自己听来的故事,试图给满城再洗洗脑。 “陆军总医院知道吧?我认识有位老爷子从食堂退休了,你猜人家退休以后干嘛?人家凭着在食堂里学的手艺,每天都在家里卤一锅猪蹄、卤一锅肘子,到家属区门口去卖,时间长了大家都认这个老爷子卤的猪蹄和肘子,把他叫做‘大爷猪蹄’,每天一到下午四点多,没等大爷出摊呢,就已经有人开始排队,等大爷的三轮车一来,不到一个小时时间,所有猪蹄肘子就都能卖完,你说人家这买卖做的怎么样?!”姚远端着茶缸子,嘴里滔滔不绝。 谢老爪儿恍然大悟:“哦!哦!哦!我明白了,你准备卖卤货就是想跟人家学吧?” “当然啦,他一个六十岁的老头,每天两大盆卤肉都能卖完,钱肯定也不少挣,这是咱现成的榜样,做好了一锅群众都认可的好卤,就勤等着挣钱吧,天底下就没有比这更简单地事情了。听说那位大爷已经把手艺传给了儿女,等儿女再接着干下去,这就变成了能传家的买卖!”姚远痛饮了一口凉茶,然后吐出嘴里的茶叶梗子。 姚远说的这位大爷是真有其人其事,两千年左右西三环外出来了一位推板车卖猪蹄肘子的大爷,因为东西做的干净,味道也不算差,一时被周围邻居追捧,每天的猪蹄肘子供不应求,就靠着这两个产品,大爷退休以后的生活过得风生水起,又换房、又买车的,还曾经上过电视,那个时候互联网还没有那么发达,老爷子的猪蹄就靠着邻里之间的口口相传居然就做出了名堂。 再后来老爷子上了年纪干不动了,就把这个买卖传给了子女,租了固定的门脸,有了自己的字号,成了一个长流水的好买卖。 姚远曾经尝过老爷子做的猪蹄,除了干净、咸味重以外,其实并没有什么令人惊艳之处,只不过是老爷子的这个口味被邻居们接受了,久而久之形成了一种味觉记忆,吃习惯了而已。 姚远把老爷子的事情说的活灵活现,其实现在这个年月,估计人家老爷子还没退休呢。 话说回来,几年后一个食堂退休老头都能创出来自己的熟食品牌,姚远相信自己现在也肯定能做到。 满城作为同样是从食堂出来的二把刀,似乎被姚远讲的这个故事刺激到了,端着茶缸子站在那里不说话。 胡小胖儿回头看了看正在咕嘟冒泡的那两锅卤肉,嘴里咽了口唾沫:“姚师傅,你说你这个卤肉比那位大爷做的怎么样?” 姚远神神在在的回到:“一会儿大家尝尝不就知道了?小胖儿你一会儿上街买十几个火烧去,到临出摊前,肘子炖的火候应该也就够了,咱们晚饭来个烧饼加肘子尝尝!” 带芝麻的才叫烧饼,没芝麻的那就叫做火烧。 下午谢老爪儿烙出来的火烧很多,但是这种半发面的火烧用来夹肘子肉就差点意思。 非得是用街东头那家清真烧饼铺里面现烙出来的火烧才行,金黄酥脆满带芝麻,还透着花椒的香气。 天气太热,大家都没啥胃口,金黄酥脆的烧饼一破两半,当中夹好肥瘦相间、汁水充盈的肘子,“啊呜”一口下去以后,大家就都有点收不住了。 胡小胖儿人不大,饭量是真不错,眼看着他已经吃掉了四个烧饼夹肉,然后手又伸向了第五个烧饼,姚小花儿掩不住的满脸鄙夷:“都那么胖了还这么能吃,也不怕撑着!” 胡小胖儿耳充不闻,只管挑那些肥多瘦少皮厚的部位死命往烧饼中间夹。 姚远爽朗的一笑:“花儿啊,人家小胖儿是出了力的,多吃几个烧饼算啥啊,胖儿,使劲吃!今天肘子肉管够!烧饼管饱!” …… 夜市也好,早市也好,都有一个共同的优点。 那就是在这里摆摊没人管。 不只是没人收税、没人管理,作为一个餐饮摊位,就连最起码的卫生证明、上岗证之类的都完全没必要,摆开摊子就能开练,就这么简单。 满城呼吸着,感觉夜市上的空气里都带了些莫名的躁动和自由,这种感觉在他二十多岁的年纪里,可是从未体验过,灯影重重下,摊位上的衣服好像也比白天好看许多,当然更别提满街的俊男靓女了,让满城感觉眼睛已经不太够用。 看到满城盯着美女不错眼珠的猪样,胡小胖儿不满意了,拽了拽满城:“我说你看什么呢?那桌上人都走了还不赶紧帮忙撤空碗?” 说罢小胖脸冲着走来的两位美女挤了个笑容:“两位姐姐坐这里吧,百年的卤煮,保你好吃!” 灯光下两位若天仙一样的美女款款的走来,看到笑容憨厚的小胖墩,同时嫣然一笑,高个美女开口问道:“你们这个摊子是一位姓姚的同学和一位姓谢的同学开的吧?” “没错!这卤煮就是我姚师傅做的,好吃极了,你们来几碗?”胡小胖儿声音脆亮,脸上的笑容也更加灿烂。 “我们四个人,还有两个一会儿才能到,先坐这里等会儿吧。”两位美女不等小胖儿再让,自顾自的选了两个板凳坐下,当中一位还细心的拿出手绢,把两个板凳擦了又擦。 今天的卤煮摊是豪华配置,加上姚小花儿一共有五个人看摊儿,人员大大的富裕了。 姚远和谢老爪儿就蹲在路边绿化带边上,一人一把瓜子,边嗑瓜子边偷懒。 姚远看见摊上来的两个美女有点眼熟,定睛仔细观瞧:“我草,我草,你看那女的,是不是王红雨的姐姐啊?” 顺着姚远手指的方向,谢老爪儿看过去:“没错,另外一位是那天跟着黄毛的女的!” 就在这时,就挺小花儿直着脖子在喊:“哥!哥!有人找你……” 王红雨的姐姐面带微笑:“你们俩都是我家红雨的同学吧,挺厉害的啊你们,不声不响的开了这么大的一个摊子。” 姚远连忙谦虚:“啥呀,都是瞎闹呢,我们这算是勤工俭学,再说了红雨也没少帮忙呢。” “行啦,红雨都跟我说了,什么勤工俭学,就是你们三个闹着玩的,不过啊,我今天是来通知你们一声,我们家红雨以后怕是不能再跟你们一起弄这个摊子了,家里不支持,你们能理解吧?” 姚远讪讪的笑着:“那有啥不理解的,红雨有自己的事就先忙。” 看着对面的两个大男孩脸上有几分尴尬,王红雨的姐姐便不再多说,只是从随身的挎包里拿出来一个信封:“喏!给你们,这是我家红雨给你们的亲笔信,家里老爷子、老太太都被他气疯了,这两天不让红雨再出门了,他怕你们误会,就央告我给你们带来这封亲笔信,我可没偷看哦。” 亲笔信?!姚远有点哭笑不得,王红雨这个棒槌还真会玩。 信这东西好像有多少年都没接触过了,没想到,今天王红雨给写了一封。 “姚兄、谢兄,兄弟不是逃兵,奈何家长太凶,事业未竟只好偏劳两位老兄,兄弟在家赶一赶暑假作业,也好为两位做点微薄贡献,另外刚刚学的两首歌也需要时间整理出来,此次预计一两个礼拜后有望禁闭,争取早日重逢。 王红雨亲笔。” “真是有病,真有事打个电话不就得了,家里也不是没有,非得写这个狗屁不通的玩意。”姚远腹诽了一句,把信连同信封往谢老爪儿怀里一拍,然后转向王红雨姐姐问道:“姐,你们今天怎么有空来吃卤煮啊?” “约了黄小川和他朋友在这集合,给你们捧捧场,然后我们晚上一起去jj蹦迪。”回答中带着一丝傲娇。 jj迪厅,一个不得了的地方,平城最早的夜店之一,是这个时间年轻人趋之若鹜的夜场圣地,难怪这位姐姐提起来语气里带了说不出的骄傲。 看来如今的大学生玩的还挺时尚,也难怪呢,谁让人家是学外语专业的呢? 第二十四章 夜市上的走马灯 如今的大学生那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引领者这个年代的各项风潮,现在看来在玩的上面也一样。 尤其是学外语的大学生,思维活跃、思想开放,各种新鲜事物都愿意尝试,晚上去夜店蹦迪,那是理所当然的小事情。 黄小川一身上下穿的还是那么精神,坐在卤煮摊子上显得跟其他食客有点格格不入。而他5身边的那位被叫做小六的朋友长得就有点对不起观众,尖嘴猴三的样子,让人一看就觉得不像好人。 听说黄小川驾到,卖衣服的焦三丢下自己的服装摊子,带着瓶二锅头巴巴地也赶了过来。 “小姚啊,你们这个卤煮啥都好,就是不肯准备点下酒菜,上次龙哥不是给你建议了嘛,也不见你们有实际行动。”焦三同姚远打了声招呼,抱怨两句以后便一屁股坐在小六身边。 “怎么着?焦三爷,最近买卖干的不错,轻易都见不到你人影了?”小六张嘴江湖气息就挺重。 焦三赶紧回道:“哎呦,瞧您说的,我这不是看您和黄哥来了,就赶紧过来给您请安了嘛,怎么着?就白嘴吃卤煮啊,怎么不得整两口?”说罢一举手中的二锅头酒瓶。 小六探寻的眼光看了下旁边的黄小川,见黄小川没有反对的意思,便眉开眼笑的回道:“来呀,正觉得这卤煮够味,没点白酒差点意思呢,焦爷这酒来的及时!” 没有酒杯,焦三就要过来三个大碗,吨吨吨把一瓶二锅头平均分到三个碗里,先给黄小川递过去一碗。 黄小川冷眼看了看那半碗白酒,有点皱眉:“最近喝不动白酒,你们俩来吧,要不我来瓶啤酒陪你们得了。” 焦三连忙拦着:“别啊,黄哥,那啤酒是酒吗?就这点白酒,您随意喝两口就得,我今天得好好谢谢六哥给我介绍那个门路,进的那批衣服全卖光了,钱没少挣。平常您二位都忙,今天在这碰见多少喝两口是那么个意思,回头我在老莫好好摆一桌,再正事请您二位喝一杯。” 焦三这么一客气,黄小川也就不再勉强,而小六早就迫不及待:“小胖砸,你再给我们切两碗纯底的肠子和肺头,别的啥都别加啊,我们下酒使。” 花小胖儿脆脆的应了一声,手脚麻利的开始张罗。 一直躲在一旁不说话的姚远暗自叹口气,你说你们不是还要去蹦迪吗?没事跟我这个摊子上呆个什么劲?这还大模大样的喝上了,得耽误我多少买卖? 姚远一直耍鸡贼,不肯给自己摊子上上凉菜,就是防着有些酒腻子,一杯酒、一碗卤煮这些人能一耗就是半天,太耽误生意,就这样还是拦不住,人家自带酒水,来的还都是熟人,这就一点辙都没了。 今晚有了小胖子和满城的助力,真是觉得分外轻松,小胖子忙前忙后,面相讨喜还能说会道,仿佛天生就是个做买卖的材料。 而满城嘴里话不多,眼睛里却有活儿,今天第一次出摊,在经过了刚开始的不适应以后,迅速找准了自己的位置,和小胖儿配合的越来越默契。 至于姚小花儿同学,她就是来也是消食遛弯儿的,现在呆着没意思就打了声招呼,自顾自的回家了。 姚远有点不放心,目送小花儿向家的方向走去。 现在的孩子,从上小学开始就很少再有家长接送,都是独立上学放学,有些双职工的家庭里,孩子们中午回家甚至还得自己做饭。 从夜市回家走路也就是十分钟的路程,还都是人来人往的大马路,就没啥可担心的。 收回目光,冷不防发现,一张大黑脸不知道啥时候走到自己身边:“哎呦,顾叔,您怎么又来了?!” 来的又是千家口派出所所长顾阎王。 顾阎王扫了一眼卤煮摊上的食客,目光在黄小川身上停留了一下,鼻孔了出了一口气:“怎么了?我就不能来了?” “不是,瞅您这话说的,您来了我们欢迎还来不及呢!”姚远点头哈腰陪着笑。 姚远心里猜测,估计是自家老爹跟顾长安嘱咐了什么话,要么这位大忙人不可能三天两头的往自己这个卤煮摊上跑。 顾长安倒是也不掩饰,开口就问:“你这个摊子准备摆到什么时候啊?” “开学,暑假一结束,开学就不能干了。”姚远回答的口是心非。 “上学呢,还是要以学习为重,不要本末倒置。”大黑脸背着手煞有介事,像极了视察工作的老干部。 姚远在一旁陪着笑,实在是懒得答话。 “对了,你父亲的战友要来平城,得在你家借宿,现在人来了没有?”顾长安今天的话不知道怎么那么多。 “来了、来了,人家要在平城找工作,得借宿一段时间,人挺好的。”姚远打赌,顾长安肯定不认识来借宿的满城,索性也就不给他介绍了。 也没法介绍,人家好好的一个退伍兵,来平城找工作,结果当天被自己忽悠到夜市上帮忙买卤煮,这就不像话。 果然,那位大黑脸也就是问问,接下来也没了后话。 但是坐在那里吃饭的黄小川发现了这位大黑脸以后,好像变得有些不自在,就见他和旁边的小六耳语几句以后,丢下没喝完的大半碗酒,拉着两位大学生起身便走了,只不过看黄小川离开的背影,总觉得他哪里有点不对劲。 顾长安好像也再也找不出什么新的话茬,太手指点着姚远和谢老爪儿:“你们啊!这个摊子不能摆到太晚,每天必须给我早早的收摊。” 说完不等两个人回答,便也转身施施然的走了。 “莫名其妙!”看着顾长安远去的背影,姚远嘴里小声的念叨了一声。 时间已经来到了九点半,今天备的货已经卖去了一多半。 按照说好的分工,姚远和满城九点半收工,回家先休息。 谢老爪儿和胡小胖儿负责后半程的拉晚儿还有收尾工作。 而第二天一早,则有姚远和满城负责准备卤货、酱肉,拉倒早市上去卖。 谢老爪则会在第二天早上九点以后负责接班。 如此安排以后,虽说是两个摊子轮流摆,但是大家工作量都不会太大,时间上也不用投入太多,不会搞得太累。 …… 刚刚退伍的麻城,还保留了部队上早起的习惯,早上五点半便一骨碌爬了起来,爬起来以后,却发现姚远不见了。 知道他洗漱完毕,又在屋子里转圈等了一会儿,姚远才从外面开门回来。 “你起这么早,这是去哪了?”满城好奇。 “我觉少,起的早点儿,每天都出去跑一圈儿,咱们现在出发,路上一起吃早点然后开工!”姚远简单洗了把脸,便招呼着满城出门。 自己卖的是熟食酱货,没必要天不亮就出门,跟那些卖农副产品的去抢地盘。 只要赶在七点左右,能把摊子摆出去,正好能赶上各家主妇出门采购的时间就好。 所以,就算是早上出摊,姚远也是不着急,先带着满城从容的吃过早点以后,才来到小院。 先把一口破铁锅往煤气灶上一架,拿起一袋红糖往锅里倒了半袋,然后又抓了一把茉莉花茶洒在红糖上面,接着把昨天攒的几个橘子皮也仍在锅里。 满城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为啥用红糖啊?” “红糖熏出来颜色漂亮,而且红糖还便宜呀。”姚远解释。 “那茉莉花茶呢?” “茉莉花茶也便宜啊。”姚远回答,毫不走心。 “其实啊,我也是第一次做,咱们先用这些熏出来看看效果,不好的话再随时调整。”看到满城满头雾水的样子,姚远赶紧又解释了一句。 所有的卤货已经在卤汤里浸泡了一夜,味道早就吃的透透的,捞出控干以后,便架在大铁锅上,加上盖子,开火开熏。 而肘子、猪蹄这两样东西,姚远就不准备再经过这一道工序了,只是简单的再重新加热一下,趁热捞出,装入盘中直接卖就好。 随着卤汤的加热,香气再次弥漫。而熏锅里面红糖焦化,产生的烟气中带着茶叶和橘皮的清香,味道也是一阵阵的往外窜。 终于,从远处不只是谁家传来了一嗓子吼叫:“这特么谁家啊?整天没时没晌的炖肉?!这是馋谁呢?!” 整个熏制过程很快,十几分钟的样子便算是完成,撤掉火以后再闷一会儿就好,熏出来的肉枣红色中带着浓郁的烟熏风格,不用进嘴尝,便知道可定会是一道下酒的好菜。 姚远就得意:“看看、看看,成品的标准就应该这样,这样的熏酱卤货能不火才怪!” 满城看向姚远的目光里,就又多了些崇拜。 生肉加起来也就是四十多斤的样子,卤好以后,出成率在七成左右,两个人对付这三十多斤卤货,非常轻松。 把所有的卤货装入大铁盘,然后上面改了豆包布,姚远把那张写满了售价的硬纸板往大铁盘后面一压,然后蹬上三轮,冲着满城一摆手:“来吧!咱们出发!” 满城手里拎着一把杆秤,一片腿便坐上三轮。 三轮轻快的钻出胡同,向着紫竹公园的方向驶去。 坐在后面的满城突然来了一句:“姚师傅,这个杆称我可用不好,你会用吗?” 第二十五章 红火的早市 电子秤、台秤都挺贵的,兜里已经没钱的姚远只能搞来了一杆古老的杆秤。 好在以前在厨房用过这个东西,还算是会用,当然用这样的杆秤也符合现在早市的风格,不管是买菜的还是卖水果的小贩,大家都用这个家伙事儿。 有把杆称能玩的好的小贩,光靠着娴熟的手法,一天下来就能多挣不少,所以就算是有好的电子秤,白给人家也不会用,耽误收成。 当然姚远没这个技术,也不准备这么干。 家门口的早市,逛来逛去的都是熟人,得靠着产品质量和价格慢慢把口碑立起来,但凡有一点急功近利、偷奸耍滑,弄不好就会被人找了家长,那丢人可就丢大了。 在早市这种环境下,年轻小伙子卖货并不占什么优势,就算是你姚远长得人五人六的也没有用,挑剔的买主为了把价格压下来那是什么招数都有、什么话都敢说。 尤其是好多顾客是那种上了岁数的家庭妇女。 姚远感觉自己耐心快用完了,再一次敲着写满价格硬纸板:“大妈,我都跟您说了好几回了,咱们是明码标价,不带砍价的啊,您尝两口行,指着跟着吃饱了可不行啊,您倒是买不买啊?” 大妈伸手又捻起一片猪耳:“这肘子尝着还行,就是淡了点吧,还有你这个耳朵咋有股子烟味啊?能吃吗?” 姚远的鼻子被气的有点歪:“那咋不能吃呢?那是猪耳朵,不是我的耳朵,猪耳朵跟那个猪尾巴都是烟熏的,高级做法,买回去下酒最棒了!” 大妈眯着眼睛品了品味道:“嗯,估计我家儿子、老伴儿能喜欢这个味儿,那什么,你给我约上两个猪蹄,再来一个耳朵。” 终于等到了大妈吐口要买,姚远麻利的称好两个猪蹄一个耳朵,用草纸包起来:“得了,一共是七块三毛八,您拿好!” 大妈从兜里掏出一张五块、再补上两张一块,把三张纸币往三轮车上一放:“得嘞,这是七块钱,剩下三毛就别要了!” 说罢抓起纸包转身就走,就走了…… “哎!哎!”姚远叫了两声没叫住对方,气的把手里的杆秤往车上一摔:“这都特么什么人啊,咋占便宜没够?!” 满城经过昨晚夜市的锻炼,已经彻底适应了环境,在一旁劝导:“自由市场上卖货不都这样嘛,俺们家那边也一样,给人抹点零头人家下回还能来。” 好吧,姚远只好捏着鼻子认了,两个猪蹄一个耳朵,等于一个给人便宜了一毛多钱,也算是说的过去。 今天是第一天出摊,不用想着产品能大卖,只要能卖出去就好,只要有人尝过了自己的卤货就算是成功,姚远自信自己的手艺还是能过关的,只要客户吃过以后,就不怕以后没有回头客。 太阳越升越高,天气渐渐的热了起来,街上的人越来越多,气氛也喧闹了起来。 满城明显已经进入状态,一边吆喝着招揽客人,一边帮着打包,圆圆的鼻头上挂满了细密的汗珠。 在纪律部队呆了几年,初一步入社会,满城好像对这种街头卖货的工作非常着迷,有点越干越起劲的意思,尤其是当听到客人夸奖自己的卤肉味道好、口味正的时候,眼睛笑的都眯成了一条缝。 也奇怪,满城这样的形象再加上他浓厚的西北口音,反倒是更招客户喜欢,大姨儿、大妈们都愿意跟他聊上两句,就连砍价的力度好像都小了很多。 眼看着三轮车上的东西越来越少,满城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你说咱这一车货如果都买完了能挣多少钱?” 虽然满城已经明确说过,自己只是帮忙不拿钱,但是还是忍不住询问起来,毕竟对于挣钱这个事,每个人都会有好奇心,而且一般都忍不住。 姚远笑着回答:“今天咱们算是实验,昨天一共是四十多斤肉,卤好了以后估计在三十几斤左右,所以就算是都买完了,估计也就能挣百十块钱。” 满城点点头:“一百块可真不少了,这一个月下来可就是三千块钱呢!” 姚远就坏笑:“对啊,顶你养五个月猪挣的钱了!” 满城默默的点点头,不再说话。 姚远在一边可没完:“哎我说,这卤肉的过程你都跟着过了一遍了,你说如果咱俩撒开了干,一天能不能卤出五百斤肉来?” 满城被吓了一跳:“啥?五百斤?!” 转头一想昨天整个的工作流程,又觉得这个数字也不是不可能。 四十几斤肘子、猪蹄之类的,几乎就靠他一个人收拾,一共也没花多长时间就已经都归置利落,剩下的就是调配卤汤,开火卤制,根本不太费事。 转头又一想,才想到关键处:“不对,就算咱们能做出来,这五百斤的卤肉咱卖的出去吗?” “今天卖不出去,不等于一个月以后咱们还卖不出去,只要产品质量能保证,形成口碑了,在这个市场上每天卖几百斤肉应该不算难。回头你跟那个卖生肉的聊聊,人家卖生肉一天就能卖出去两头猪,也是五百多斤肉呢!”姚远边说便指点远处那个肉摊。 一忙碌起来就会觉得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中,谢老爪儿已经出现在了三轮车前:“我靠!我靠!你们可以呀,几点出的摊,这才不到九点呢,东西都快卖完了?” 满城抢着回答:“一共才三十几斤肉,不太够卖的。” 姚远侧眼看了一下满城,心下暗自点点头,本来就怕这位长得土豆一样的满城会心思狭窄放不开,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只要适应了环境,这就是一块好材料。 指着剩下没几个的肘子,姚远叮嘱谢老爪儿:“这肘子一会儿你可给我留下三个,紫竹公园里有几位练跤的老哥是我熟人,今天出摊我跟他们说好了给留下几个,让他们尝尝咱的手艺。” 谢老爪儿点头应下:“那还收钱不?” 姚远眼睛一立:“废话!废话!咱干的是买卖,能不收钱吗?不过到时候你给他们多抹点零头,也算是给面子了。” 谢老爪儿心领神会:“行啦,你就擎好吧,也不早了,你俩赶紧往家走吧!” 姚远转身招呼满城:“行啦,咱们交接一下,把钱和帐都交给老谢,然后咱们就回家洗澡、歇着喽。” 这种工作形式就是个典型的两头班,早上忙一会,下午、晚上忙一会儿,中间留出来足够的时间休息调整,休息好了才能连续战斗。 满城恋恋不舍的把记账的小本交给谢老爪儿,然后又看看姚远:“我回去也没啥事,要不我再陪老谢待会儿?把剩下这点卖完再走?” …… 昨天的卤煮一共卖出去了二百八十多碗,估算毛利润是五百八十左右,谢老爪儿和胡小胖儿足足忙到了快十二点才收摊,不是因为人少忙不过来,而是九点以后夜市上明显的人少了,而且大多数都是已经吃过饭的,想要多卖货就只能拉晚儿。 一直熬到十一点以后,周围有厂里和饭店里下晚班的职工路过,才又掀起一波卖货的小高潮,也就是后来所有的卤煮都卖空了,否则按照谢老爪儿的说法,如果能干到凌晨两点钟,就算是五百碗卤煮也能销售一空。 卤煮销售的情况这么好,原因一个是到了夜间,实在是没有什么能吃饭的地方在营业,饥肠辘辘的客人除了街边摊子就没地方去;还有就是夜市上卖服装百货和其他东西的摊主,收摊以后也要吃饭,光他们就能贡献不少的营业额;再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这个卤煮摊已经摆了几天,小范围之内已经形成了一定的口碑,已经有不少客人会绕路过来,专门为吃上这一口。 但姚远估计,三百碗卤煮就这个摊子的极限了,虽说凌晨会有一波食客,但摆摊的这几个人,哪个也不适合大夜里点灯熬油的去挣这份辛苦钱。 倒是卤肉摊子的潜力还很大,想办法把量做上去还费不了多大劲,值得再去努努力。 心里盘算着小帐,边低头往家走,估计是周六的缘故,街上的行人明显的多了起来,因为马路上又摆摊的存在,行人几乎到了摩肩接踵的程度。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眼帘,一个小@平头正在人最拥挤的地方钻来钻去。 姚远眼睛一下子就瞪了起来:“这特么的不叫冤家路窄叫做啥?!小兔崽子又跑到早市上来搞事情?” 刚想拔腿就追,突然又冷静了下来,先往后退了两步,找了个卖杂货的摊子背后躲起来,然后开始四处观察。 没办法,已经吃过三次亏了,没办法不长记性,这帮孙子肯定不是单个出来作案,有带头的、有把风的、还有负责转移赃物的,就是一个团伙作案,这次不出手则以,出手必须得稳准狠,必须得把这个小@平头给弄进去待几天不可! 冷眼往旁边观察,便慢慢地看出来点端倪,小@平头应该是缀上了一位大妈,正在寻找下手的机会,而小@平头身后还跟着两拨人。 一拨跟的近一点的也是几个未成年的孩子,几个孩子看上去都眼熟,嬉笑打闹中装作若无其事,其实应该是在给小@平头打掩护,得手以后帮忙转移赃物,万一失手了以后还能迅速上前搞乱现场、转移视线。 而在马路边的阴凉处,还有两个身影若即若离、面色不善! 第二十六章 威武我齐哥 看清楚形势以后姚远有点做了难,偷东西的那个小@平头滑不留手,警惕性特别强,非常不好抓,抓贼得拿脏,抓不住现行又得是瞎折腾一场。 他后面跟着的那几个臭孩子别的本事没有,起哄架秧子转移视线的能耐倒是不小。 最难弄的是街边上藏着的那两块料,记得黄毛说过,这俩一个叫黑青,一个叫做小强子,其中黑青还是几年大刑刚刚上来的,肯定是这个团伙的头头,还兼@职打手给这几个小贼保驾护航。 自己单身一个人,抓那边、放那边?一时就拿不定主意,这个状态有点像是狗咬刺猬,不知道先从哪里下嘴。 小@平头不好抓,想抓他就得先过那几个把风的臭孩子,难度就太大了,估计结果会跟前天夜市上一个结果,鸡飞狗跳一番最后一无所获。 如果直眉瞪眼的就冲着后面的黑青和小强子去,那结果肯定会发展成一场街头斗殴,自己也会从有理变成没理。 躲在摊位山挂的几个风筝后面,没来由的就叹口气,怎么想弘扬正气、出口恶气就那么不容易呢? 正在无计可施间,冷不防背后被人重重的一拍:“姚远儿?你丫一人在这干嘛呢?” 回过头去,看见身后来人,姚远止不住的乐了,背后这位汉子三十岁往上,身高一米七,体重也得够一百七,矮墩墩又壮实,身穿一副褡裢,剃了个大光头,手捧一只草纸包着的大肘子,这位不是每天在紫竹公园撂跤的齐哥嘛! 齐哥、齐宝华,每天早上准时在紫竹公园跟一帮人练跤,而姚远这几天晨跑去紫竹公园,没事就在边上看热闹,身宽体胖的齐哥是个自来熟,一来二去的就混熟了。 练武的人肠胃都宽大,尤其是齐哥,他身为建筑工本身就从事体力劳动,再加上没事又爱练两手,体力消耗极大,可是就这样还瘦不下来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见肉没命。 听说姚远从今天起摆摊卖卤肉,早早的就让给预留了一个,现在看他乐呵呵的捧着个大肘子,笑的弥勒佛一样,姚远也瞬间高兴。 “我可尝了哈,你这肘子味儿可真不错,你卖货的那个哥们也真挺够给面儿,白吃了你一个烧饼夹肉不说,这么大的一个肘子就收了八块钱,零头都不肯要。”齐哥一见面就开夸。 “齐哥!先不说别的,看见没有,前面有个小偷儿,我正琢磨这怎么抓他呢。”看见笑容可掬的齐哥,姚远瞬间有了主意,他和齐哥可是搭过手,人家那身手等常人三五个不可能从他手底下讨了便宜,这么强力的一个救兵突然从天而降,不用白不用! 齐哥听见说有贼,果然转移了注意力:“哪儿呢?哪儿呢?” 顺着姚远指点的方向,齐哥亲眼看见那个小@平头身手掏向了一位大妈护在噶肘窝下的背包。 “我草,光天化日之下嘿!抓贼!抓贼啊!”齐哥一声喊,声震一条街!然后就窜了出去,毫不犹豫。 姚远看着健步窜出去的齐哥,在后面咧开嘴乐了,威武雄壮我齐哥,嫉恶如仇我齐哥。 自己想要抓这几个蟊贼完全是出于报复心,想出一口恶气,齐哥可不一样,人家这可是见不得人间不平事啊,见义勇为! 可是,不管齐哥伸手有多敏捷,那个曾经经历的、让人恶心的一幕又出现了,小@平头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就像是挨了一鞭子的惊马,头也不回的往前窜,冲着人多的地方就钻了进去。 而小@平头身后的那几个脏孩子,就像是听见命令一样,迅速集结在一起,挡住了齐哥前进的路线。 真不知道那些个反扒民警人家都是怎么抓贼的,眼前的这一幕,这个防守阵势看在姚远眼睛里简直就是无解。 不过好在姚远最大的心思也没放在那个下手偷东西的小@平头身上,这个小@平头别看是个惯犯,但听治安警说过,他今年才十四,还远远够不上刑法能处理的年龄,抓这么一个未成年根本就没啥成就感。 反而,姚远的目光一直盯着马路边上的黑青和小强子,上次在夜市上,黑青反手握军刺,那凶狠的目光姚远一直印象深刻,在自己家门口出现了这么一条伺机咬人的恶狼,肯定会让人耿耿于怀。 听到有人大喊抓贼,接着街上就是一乱,黑青看着小@平头飞奔的背影,恨恨的骂了一句:“这倒霉孩子,怎么最近回回跑风漏水的?小兔崽子是欠收拾了!” 说归说,但还是不敢怠慢,拉起身边的小强子,冲着街中央被几个孩子围起来的那个胖子便冲了过去。 也不知道这年头怎么敢出来挡横的怎么那么多,都是不知死还是怎么地? 齐哥被突然出现的几个孩子弄得有点懵,眼看着就要追上那个小贼了,没成想被突然冲出来几个半大孩子挡住了自己的去路,有心强行冲过去,又怕弄伤了这几个半大小子,有心说几句让他们让开,却又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 眼瞅着那个偷东西的小@平头三晃两晃的钻入人群,齐哥只能站在原地转圈徒劳地喊:“哎!哎!抓住那个小@平头,抓贼啊!抓住那个小@平头!” 早市上的人按说都应该赶时间,可也不知怎么突然冒出来那么多闲人,这边一个小小的风吹草动,瞬间便围了一圈的人驻足观看,旁边卖西瓜的哥俩一早上没开张,现在突然就来了精神,迅速占据了有利位置,居然踩着板凳开始看热闹。 “哎!说你呢!挺大的一个人怎么能欺负孩子呢?”齐哥身后传来一声斥责,气势汹汹,词严又正义。 已经被气的有点迷糊的齐哥转身就骂:“你特么谁啊?老子抓贼呢你知不知道?!” 一句“特么的”、一句“老子”,一下子就被黑青抓住了话把儿,小@平头的屡屡失风早就让他烦不胜烦,如今面前这位矮冬瓜不知好歹的在这装大个儿,黑青一下子就压不火住了。 “我特么楔死你!”黑青压不住火,揉身就往上扑。 周围围观的人有点多,黑青没有第一时间亮家伙,对付面前这么一个矮冬瓜还犯不上,报纸卷着的军刺反手握在左手,腿上续踢一脚,一记摆拳便轰了上去。 腿上的一个虚踢是为了晃开对方的中心,右手一记摆拳从上而下迅雷笔记掩耳,大有一拳便把对方砸躺下之势。 仿佛是错觉,眼前的矮冬瓜胖胖的脸上突然笑了,笑了的矮冬瓜好像后撤了半步,然后就觉得自己右边的支撑腿仿佛碰见了什么不可抗拒的阻力,身高臂长的黑青一记猛力挥出的摆拳仿佛是估算错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失去了中心的黑青随着一拳的挥出,身体不知怎么就腾了空,然后就像一蹶子木桩一样,平平的便摔在了那个矮冬瓜的脚下。 可能只差几厘米,平平摔躺下的黑青手尖距离对方的脚尖也就是几厘米的距离。 条件反射下,左手想要撑地保护,手里的军刺便脱手甩了出去,被对面的矮冬瓜一脚踩在了脚下。 齐哥一脸的怀笑,伸出大拇指给了对面的姚远:“你小子够坏!” 姚远则有点不镇定:“齐哥小心,这孙子带着家伙呢!” 当齐哥一个人把对方所有人注意力都吸引走以后,姚远便悄悄的跟在了身后,当看见黑青和小强子跟上来,姚远一点都没客气,先是一个得合勒把小强子摔在地上以后,便三两步赶到了黑青的身后。 等黑青冲着齐哥冲过去的时候,姚远简单的伸出去一只脚,轻巧的在黑青的支撑腿上一勾,便让黑青直接在齐哥面前来了个老头钻被窝。 黑青这一跤被摔得有点狠,一个腾空前朴平平的趴在地上,就连手里攥着的军刺都摔脱了手,众目睽睽之下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黑青的脸色已经变得血红,好像能滴得下血来。 一骨碌站起身,怨毒的眼光盯着面前的矮冬瓜:“孙贼,你丫别走!” 齐哥的胖脸满带笑容,胖手点了点黑青:“来呀,要不要给你丫一副褡裢?省的说咱爷们欺负你!” 然后周围围观的群众便看了一场大戏,愤怒的黑青每一次站起来,只要挨上齐哥,便化身滚地葫芦,摔得七荤八素。 几个回合下来以后,黑青已经被摔的浑身是土,衣服上也挂了不少菜叶,就连站都站不直,摇头晃脑,活脱脱一个喝醉了的醉鬼样子。 围观的群众一片叫好声。 卖西瓜的哥俩看得兴起,在旁边做起了解说:“看见没有,这就叫‘沾衣十八跌’射雕里面都写过的。” “边儿切!这特么叫做跤法,没看人家穿着褡裢呢?!”另外一个卖瓜的显然是个明白人。 没人注意到,刚刚把齐哥围的死死的几个臭孩子是什么时候消失的,一种闲人围出来的场子中间只剩下齐哥和黑青斗的不亦乐乎。 第二十六章 派出所半日游 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嚣张的贼。 贼不都应该是蹑足潜踪、深深匿行,唯恐见光的吗? 可是这一伙小贼完全不一样,简直有点理直气壮的感觉,嚣张的很,居然就那么成邦结伙、光明正大的在大街上招摇过市。 这可是在自己的家门口!自家门口被偷了钱不说,这几个小贼还每天在自己眼前晃悠。 这就叔不可忍、婶儿也不能忍了! 所以姚远心里一直就憋着一口气,一直想找机会出掉这口恶气! 今天又在街上碰见了,下手绝对不留情。 齐哥在收拾黑青,姚远则是对上了那个小强子。 一直有一种说法,不管是练拳的、还是练腿的,碰到练跤的都占不了便宜。 今天的场面就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姚远本身就有上一世练拳练跤的底子,这些天每天早上都回去紫竹公园跟人家切磋学习一番,现在体力又处于最佳状态,以他的身手,对付一两个蟊贼那是轻松又愉快。 没敢下重手,就是简单的借力打力,手上牵引、脚底下使绊,总之是一打照面就把小强子弄躺下,抓不到贼,只能把满肚子的火气撒向这位倒霉的小强子。 再看另一边,齐哥更是摔得兴起,一个个动作使得干净利落,像是个麻包一样一次次的飞出去的黑青被摔的从气急败坏,到无可奈何,最后干脆是生无可恋。 再一次飞出去躺在地上以后,半天都没有爬起来。 那么多的打架实战经验,今天到了这个胖子跟前,就处处束手束脚、完全没处施展,眼前的矮胖子滑的就像泥鳅一样,打也打不到,抓也抓不住,而且两个人根本不能有任何身体接触,只要一挨上,不知道怎么就会腾空飞出去,摔一个七荤八素。 躺在地上,听着周边人的哄笑,黑青已经只剩下嘴硬了。 今天这个跟头栽大了,后悔一上来就应该下死手,先给这个胖子放放血,也就不会闹到现在这种地步了,可惜自己手里的家伙都被甩飞不知道哪去了。 黑青是正经经过政府管教、蹲过几年大刑的人,对穿官衣的人特别敏感,当眼角余光发现有警察接近的时候,感觉就像是看到救星一样。 从来没觉得穿官衣的人能像今天这么可爱。 终于两位警察分开众人来到眼前,看到面前这一边倒的斗殴场面,甩着手里的警棍却并不上前,只是站在边上看热闹。 当捉对厮杀的两对人终于停手了以后,才阴阳怪气的训斥:“打够了没有?没打够你们就接着打,打够了就都跟我们走一趟吧!”。 紫竹公园前面这条街是归新街派出所管理,看来人家新街派出所比千家口的治安管理要严格的多,从出事到现在一共都没五分钟的时间,警察叔叔就赶到了现场处置,并且把四个人都带回了派出所里。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没事千万别打架,打输了住院,打赢了赔钱。” 但显然这个时候大家对这个教训体会还没那么深刻,走在大街上能明显感觉出来戾气很大,大家的火气很大而且一点就着,经常就能看到有人为不大点的事情就争执起来,甚至动了拳头。 就连刚来到这个世上的姚远也感觉自己脾气暴躁了许多,不知是不是这具年轻的身体分泌的过多的荷尔蒙的原因,又体会到了年轻气盛的感觉,现在碰到事情完全没有原来的圆缓的态度,动不动就想用拳头解决问题。 现在倒好,人在新街派出所的滞留室里一坐,隔着大铁栏杆,看着院子里的警察进进出出,终于慢慢的冷静了下来。 两世为人,还没有过进监房的经验呢,人往小屋里一关,门前的大铁栅栏一横,一下子就想起锒铛入狱这个词。 “齐哥,对不住啊,把连累你也跟着关进来了?” “说什么屁话呢?!那两个小子就欠摔,以后在街上见一次得打他一次,看他还敢在咱们家门口地面上嚣张!”齐哥倒是满不在乎。 “这不知道给咱关到什么时候,不得耽误您上班嘛?”姚远故作镇定。 “没啥大事,你也没下黑手吧,我看那两个孙子活泛着呢,肯定没伤到什么,估计警察的意思是先让咱俩冷静冷静,估计过个一个半个小时,把事情说清楚就行。”反倒是齐哥给姚远吃了一个定心丸。 刚刚姚远已经反复跟警察解释过了,揍这两个人是小偷,是给小偷打掩护的团伙成员,不知道警察听进去没有,一进派出所先把黑青和小强子分别带到了问询室,而把姚远他们两个人直接扔到了滞留室。 这一下姚远就有点慌,搞不懂人家是什么意思。 心里正在打鼓,猛抬头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跟在两名警察后边,被带了出来,嘿,这事可真够巧的,在派出所还能碰见熟人,这不是黄毛、黄小川吗?那么大的一个顽主怎么也混进了派出所? 黄小川被夹在两名警察中间,穿过走廊走向门外,神态自若,倒是有几分镇定自若的大将风度,斜眼看到滞留室铁栏杆后面的姚远,噗呲一下乐了。 “哎,这不是买卤煮的姚远吗?你怎么被关在这了?”黄小川停下脚步,冲着姚远打招呼。 姚远翻着白眼,打心眼里不愿意搭理,被关在铁栏杆后面可不是什么露脸的事,没想到还能碰见熟人。 黄小川却非常没有眼力价,根本没在乎姚远的反应,接着调侃:“里边那个黑青和小强子是跟你们对上了吧?我看俩人都被揍得挺惨的。” 姚远鼻孔里嗯了一声,没多说话,倒是黄小川身边的一位警察出声了:“行了你啊,当派出所是菜市场呢,还聊上了?” 黄小川满不在乎的反问:“怎么茬?你们把我弄到这来,还不让我给家里带句话了,回头家里人找不到我再急出来个好歹的。” 说罢转向姚远:“姚远,求你个事帮哥一个忙,你出去以后帮我跟小六子带句话,告诉他我在这呢,估计得住几天才能回去,让他别四处瞎找我了。” 身边的警察忍无可忍,伸手重重的一推,黄小川就是一个趔趄。 看到黄小川吃瘪,姚远心里感觉稍微好受了一点点,原来这位浓眉大眼的黄小川也是被抓进来的,不知道他又犯了什么事。 …… 没啥可说的,当街打架,肯定是要处罚,念两人是初犯主要是批评教育为主,同时罚款每人五元。 五块钱,真便宜!难怪大家都该出手时就出手呢! 姚远抢着把钱交了,领回一张带着公章的收据,这才结束了一个多小时的派出所之旅。 至于黑青和小强子是怎么处理的,警察没说、姚远也没再打听,反正该出的火已经出了,也没指着这两个人能被警察收拾一番。 以后再见面没说的,接着干就完了,直到有一方彻底服气为止。 齐宝华回到早市,从西瓜摊上要回来自己卖的大肘子,打声招呼便上班去了,而姚远则蔫头耷拉脑的往家走。 这一个上午就这么耽误了过去,时间马上就到中午了,得赶紧回家给小花儿做午饭了。 蔫头耷拉脑的往家走,心里不由得就有几分懊悔,太冲动了,怎么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这一上午的时间都被耽误进去,实在是不值当的。 一进家门,就闻见了一股香味! 一碗地道的油泼扯面已经摆上了桌,雪白的面条足有半寸宽,劲道爽@滑,被热油激发出来的蒜香夹杂着醋香充盈,小花儿撅着辫子,头埋进大碗里,嘴里塞满了面条,正吃的不亦乐乎,就连老哥进门都不带抬头打招呼。 忙乎了一早上,又在派出所被警察叔叔狠狠地教育了一顿,心情不太美丽的姚远一看到桌上这碗油泼扯面,瞬间便有了食欲。 如今这个时候,餐饮业十分不发达,想在一个地方品尝到全国各地的特色小吃,可是不太容易,没想到,家里来了个借宿的炊事兵,就让自己能吃到最最地道的西北美食。 这事是太值了! “满城,你老家那些吃食,你还会做点别的不?”嘴里塞满了面条,姚远还有点不太满足。 “俺们老家的面食太多了,扯面、拉面、甩面、酸汤面、蘸水面、臊子面、栲栳栳、抿格斗、麻食等等,都加上得有上百种,我多少会做几样,好吃不好吃的,就不敢说了。” 这位土豆哥还挺谦虚。 西北人爱吃面,也会做面,听着满城若说贯口一样报出来一串串面食品种,姚远心里的高兴劲就别提了:“满城,我认真的跟你说一下,你干脆别再四处瞎找工作了,咱们俩合作吧?!” 到什么时候都是人才最重要,长得像个土豆的满城别看不起眼,走到社会上人家只能把他打你个猪倌看待,但是通过这一天的工作下来,姚远可是把他当成了宝。 工作态度认真,手脚麻利,厨房的基础工作多少都会一点,最重要的还是能吃得下苦,肯学习,这就是个人才,以后能在厨房里干出点名堂的好苗子。 这样的人才可是一定得留住了,若是真的放他去养猪就太可惜了。 “合作干啥?要是卖卤煮和卤肉,不用你说,我肯定得帮忙,小谢家里碰到事了,咱们是朋友,肯定得出力的。”满城认真的回答。 “我是说长期合作,过了这个暑假我们都得回学校上学,两个摊子肯定都顾不上了,可是也不能直接扔了不干呀,我觉得你要是能接手过去,还瞎找什么工作啊,把这两个摊子给干好了,比什么不强?!” 第二十七章 拉满城下水 看着满城满脸的纠结,就感觉特别有趣,圆圆的脸上五官眉毛都挤到了一起,满满的喜感。 作为曾经的一名大厨,姚远曾经带过各式各样的徒弟,通过这两天的观察,就发现了满城身上有着特别难得的潜质。 憨憨厚厚的满城,干起活来不怕脏、不惜力,能耐得住性子关键还肯动脑子,加以锻炼以后肯定会是个厨房里的好材料,带着这样的帮手干活,就让人心里痛快。 而满城自己曾经说过,家里那个小县城穷的很,荒凉的黄土塬上一年到头都下不了几场雨,人、牲口、庄稼都靠着老天施舍的那点雨水过活,就连耐旱的老榆树都长得半死不活,更何况是那些娇气的庄稼。 在这片黄土塬上的人生活的不容易。 好不容易有机会出来当了兵飞出了那个穷山窝,算是有了出息、开了眼界,现在退伍以后,说出大天来也不能再回老家。 不光是满城自己得在外面找到生计活路,还得把家里的爹娘接出来,让苦了一辈子的老人家也过几天人该过的日子。 所以,满城拐弯抹角的找到战友的关系,希望能留在平城,进入外文局食堂,哪怕是能在国家单位厨房里当一个帮工,也算是端上了体制内的铁饭碗。 就算帮工都当不了,哪怕是去生产基地养猪,那也是算迈出了第一步。 但这两天跟着姚远出门摆摊,一个全新世界的大门一下子打开了,让满城最初的理想有了些许动摇。 上街摆摊的那种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感觉,是他在几年纪律部队里从来没有感受到的。 不用站军姿、没人管仪表仪容,想说啥说啥、想干嘛干嘛,不再有领导上、下级,更没有迟到早退那一说。 马路上的车水马龙,走马灯一样的食客买家,随意谈笑间有买有卖,让满城体验到一种真正活着的感觉,那种感觉叫做自由。 还有就是在大城市里只要有点手艺,挣钱好像挺容易,感觉就像是变戏法一样,只要卤肉摊子一支,就有人排着队的给送钱。 在部队里时津贴每个月是十几块钱,如果能进国家单位以后每个月工资会是上百块,这个钱数已经是他老家县城里农民一家一年的收入了。 可是昨晚在夜市上,那一晚上的收入已经是好几百,这个数字给了他更大的震撼。 有了钱,就能在这个诺达的平城生存下来,就能接家里老人过来过几天好日子,这个简单的帐满城还是能算的明白。 就可惜,这样的手艺自己没有! 昨天卤肉的操作过程他是看的非常仔细,过去几年的经验虽然只是局限于在厨房里打杂,但一些最基础的操作也是能看的明白,就发现那些喷香喷香的熟食制作过程也不是那么复杂。 也就是过程繁琐一些,但并不太难学,在操作过程中姚远的讲解还非常详细,比如猪蹄、猪尾巴之类的为啥要非得用明火燎一遍;比如为啥所有原料必须得用冷水过。 做卤肉可能最难的是对味道的把握,卤肉汤里面放的那个调料包应该才是做关键所在,恐怕就是姚师傅的秘密武器。 这种调料包在厨房里每一位大师傅手里都是不传之秘,那是厨师傅用来在厨房安身立命的绝招,一般是概不外传,就算是自己家里人也是传男不传女。 如今姚远突然提出来要把摊子交个他干,满城不禁瞬间想的有点多,小心思一起来,纠结就都挂在了脸上。 这算是天上掉馅饼吗? 能有这好事? 满城犹豫了半天,才嘴里小声嘟囔了一句:“可是我也不会啊?” “不会没关系,我教你呀?”姚远观察着满城的表情,嘿嘿笑。 今天被抓到派出所里走那么一趟多少还是受了些刺激,姚远突然对自己现在干的事情有一点点不满意了。 自己为了弄钱摆了个卤煮摊子,现在又脑袋一热弄出来个卤肉摊子,这就有点累赘了。 不是说好了要享受生活嘛? 可餐饮业是勤行,既然是勤行,不全身心投入肯定是干不好。 那一锅卤煮自己在加工的时候就已经有些偷工减料,好在这个时候人们的口味还没那么刁钻,再加上完全没有竞争对手,只要是出品质量在水准线以上,就能卖的出去。 昨天做的卤肉、熏肉当中也省了不少工序,虽说味道上还算过得去,但姚远自己知道,如果这个摊子自己想长久的干下去的话,接下来就必须拿出认真的态度对待,当中不允许半点偷奸耍滑。 别的不说,好的卤肉都讲究一锅老汤,光是维护这一锅老汤,以自己现在这种情况就不太容易做到。 每一种食材都需要分别对待,用到的香料、调味都不一样,卤鸡卤肘子都要强调山柰、白芷的味道,而下水之类则需要重重的五香味道,这些都不能随随便便糊弄,自己想把这个卤肉摊子长久的开下去,就必须需要认真对待。 可是自己毕竟还是学生,一旦开学以后,哪里来的那么多精力伺候这些个头蹄下水? 毕竟自己花了这么多心思,看准了市场,又找来了便宜的食材,通过实地的销售,已经证明这条路肯定能走得通,如果就此撂荒了,就有点太可惜了。 不管是卤煮摊子还是卤肉摊子,都必须得请人帮忙才行。 于是姚远便起了心思,想把卤肉摊子整个交给满城。 以后满城负责干活,自己在旁边给一些技术指导,大家都轻轻松松的就能把钱挣了。 渐渐的满城脸上的惊喜已经有点遮掩不住:“我、我行吗?” “行吗?你把那个‘吗’字去掉!满城,咱就是做个卤肉能有啥难的,你就像昨天那样干,我保你用不了十天就能学会!” 说罢,姚远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条,纸条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各种香料和配比:“这是卤汤的调料配比,今天下午订货的量大,料包需要重新做,吃完饭你跟我去市场,咱们先把这些香料找齐。” “花椒、大料、白芷、肉蔻、小茴香、砂仁、良姜……” 看着纸条上面罗列的二十多种调料和配比,满城有点喜出望外,同时也有点发蒙。 这就是秘方吧?这张不起眼的纸条上详细的写明了各种调料的分量配比,有了这个秘方,咱就能! 瞬间,满城就把自己想要干猪倌的计划丢到了脑后,看着写满字的纸条,眼睛里全是小星星。 姚远随手掏出纸条交给满城,却没注意从兜里带出来了另外一张纸条掉在桌子上。 小花儿眼疾手快,顺手抓起掉在桌子上的纸条:“不是,哥,怎么感觉你最近跟以前有点不一样呢?怎么还会做卤肉了?” 边说边随手打开纸条,然后愣了一下,眉毛一下子就立了起来,一巴掌把纸条拍在桌上怒不可遏:“派出所的罚款单?!打架斗殴罚款五块?!姚远儿!你先说说这个罚款是怎么回事?!” 第二十八章卤肉的秘密 第二十八章卤肉作坊 得到卤肉秘方的满城就像是一个穷汉子,突然捡到金元宝,一夜之间腰缠了万贯。 这个从穷乡僻壤里走出来的小哥们把腰板挺得笔直,那种初到大城市怵手怵脚的感觉好像消失不见了,满城背着刚刚从市场采购的各种调料,眼睛闪烁着光芒,满怀着对未来的信心与希望,走起路来都带风。 天突然阴了起来。 六月的天就像孩子的脸,夏日里平城的天气说变就变。 刚刚还是艳阳高照、暑热蒸腾,瞬间就阴云密布,一阵怪风刮过以后,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就掉了下来。 雨点打在干旱的土地上噗噗作响,激起一股子呛鼻子的尘土味道,紧接着天空就像被捅了一个大窟窿一样,暴雨倾盆而下。 姚远一把扛起小花儿招呼一声快跑,然后玩命地向着胡同深处的小院卤肉作坊跑去,满城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嘴里还“啊啊啊”地喊着,就莫名其妙地兴奋。 一场大雨彻底驱散了夏天午后的暑热,而下着雨的天气,正好适合关门起来研究厨艺。 卤肉对于一名专业厨师来说是件既简单又复杂的事情。 说它简单,那是因为稍微有一点厨房经验的人都会做,生肉飞水以后,只要在汤锅里煮一煮、泡一泡,入了味上了颜色就算齐活。 说它复杂,那是因为学问都在那一锅老汤里面,同样一个食材,汤底不同,卤出来的卤味千差万别。 出品最后色香味形的呈现,都决定于厨师操作手法的细微差别。 中餐里能用到的香料不下几百种,每个厨师都会有自己的绝活,根据食材、火候、顾客的口味甚至天气,在几百种调料、香料中任意组合,最后出品的味道呈现各有千秋。 味道这个东西非常主观,个人口味不同,说不上谁高谁下,根本没有一个统一的评价标准。 但能摆在早市上出售的产品,就只有一个评判标准了,那就是市场的检验。 姚远之所以对自己的方子有信心,只不过是因为这套方子是经过了市场检验的,是后世颇有名气的一家叫做“傻子熏鸡酱肉坊”的现成配方。 这家“傻子熏鸡酱肉坊”的作坊,凭着卖熏鸡、酱肉在平城闯出来挺大的名气,卖卤肉的店面开出来足足有几百家,每家生意都不错。 这种已经充分经过市场检验的产品,拿到如今这个时候,没道理不火。 说起来这就是一位好厨师的价值,一样食材拿到手,通过自己的技术加工变成美食,把食材的价值可以提升几倍甚至几十倍。 两世为人,姚远没有掌握什么股票走势、彩票号码,但他是一名合格的厨子,厨房技术就是他改变自己生存环境的一大利器。 作为厨师,也是有后发优势的,这三十年来的餐饮市场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按照一定的规律不断发展变化的。 现在的平城,满大街都是从豫省传出来的一款“红焖羊肉”火锅子,大块的羊肉火锅沸腾着,汁浓酱厚、肉质丰腴,厚重的滋味一下子就抓住了北方食客的胃,以至于各家馆子纷纷效仿,一时间不管大小餐厅都会提供这道火锅菜。 别看大家都卖这一款菜,但生意好的也就是最早推出来“红焖羊肉”的那么几家。 这股“红焖羊肉”流行风刮过三五年以后,街上又将会流行起粤菜、潮州菜,然后就是有一款川菜的“谭鱼头火锅”异军突起。 接下来便是川菜的“水煮鱼”大行其道。 食客的口味会随着时代而改变,餐饮业的变迁也有它的规律。 掌握了这个规律,便如同掌握了财富密码,想一夜暴富可能有点困难,但是开几家餐厅养家糊口,姚远觉得还是非常容易。 所以现下的姚远是一点都不着急。 “卤肉档最最核心的便是这一锅卤汤,俗话说‘好厨子一锅汤’,这个道理放在卤肉档更是真理,卤汤配方味道是基础,而能养好一锅老汤才是关键!” 姚远指着灶台上的两个大汤桶开口说着,今天说的话有点多,以至于那一大缸子茉莉花茶已经被喝得没啥味道。 小胖儿颇有眼力见地接过姚远手里的搪瓷缸子,把剩下的茶水泼在院墙角落,又抓起一小撮茶叶,重新沏上,耳朵却一直支棱着,仔细听着他那个便宜师傅的话,生怕错过一句。 “每天收档最后一件事,就是把卤汤重新烧开,如果是夏天的话,要把汤桶搬到窗口通风阴凉处,记住!千万不要盖盖!” 姚远吹着茶缸子,啜饮了一口茶水,看着满城那探寻的目光,解释道:“如果盖了锅盖以后,水蒸气就会凝结在锅盖上返流回卤汤里,极其容易变质发酵。” “可是如果不盖盖,那么多蚊子飞虫如果掉进去怎么办?”看来小胖儿对于食品卫生已经开始关注起来。 姚远一指墙角的几个竹编的篦子:“喏,就用那个就行,以后每天开工的时候先把卤汤烧开,试一试味道,再重新加入新的卤料包,一般来说麦芽糖和冰糖是每天都要补充的,至于咸盐,咱们厨房管它叫做‘帅口’,只有有了盐做底味,才能更突出香料的香气,所以每天咸盐加多少必须得慎重。只要用心,日积月累下来,这一锅老汤就会成为咱们的无价之宝!知不知道鲁中有一个‘德州扒鸡’?人家那锅老汤可是打清朝年间就传下来的!” 满城就迷惑了:“可是盐和冰糖都得加多少啊?” “咱们中餐厨子讲究的是经验,你要问盐放多少,我只能告诉你是少许,这跟你的食材品种、数量多少都是有关系的,别着急,慢慢摸索着来就能掌握。” 天底下真的没有比做卤肉更省事的食品了,只要按照工艺要求一步一步来,味道能准确把控,那剩下的事情就是开锅煮肉就行,经过姚远这么细致的讲解以后,满城和小胖儿看起来也有了点信心。 今天做的卤肉有点多,上百斤的卤肉在三个人的一通忙活下,已经开始向空气中弥漫诱人的异香。 姚远洗干净手,甩甩水,用手指点了点满城。 “我暑假开学前这段时间好好带带你,有这小一个月,估计你满城也能入门了,以后这个卤肉作坊可就以你为主了!” 姚远眼睛盯着满城。 满城有点局促。 这一天的感觉就如同天上掉下来一个大馅饼,一下子把满城砸得有点头晕。 自己可以说是分文无有,屁都不会,万万没想到,来到平城突然有一天有人会手把手的教会自己挣钱的手艺,然后还说要把这个现成的卤肉作坊交给自己。 姚远没有理会满城的反应,接着往下说自己的打算。 “这个作坊也不白给你,我开学前你就算是学徒,任务是好好学习,这期间给你开一份工资,剩下的所有收入都得支援谢老爪儿。等到我去上学了,这里就以你为主,到时候的收入呢,你拿大头!我负责质量把控和新产品研发,所以你得从利润里给我留出来两成,你看行不行?” 姚远说得很清楚,但是满城还是惶惑。 “甚?!你拿两成给我八成,那可不行!你是师傅,咱们最少也要对半分吧?!” 好吧,满城已经打心眼里认了姚远这个便宜师傅。 姚远摆摆手:“这个你不用多说,等我开学了你这边我肯定也帮不上什么忙了,餐饮业是勤行,想干好是需要人下死力气的,我拿走两成已经不少了,算是技术入股吧,毕竟你经验少,以后产品更迭方面我可以给你不少指导,销售方面我也能给你出一出主意,所以两成很合理,你以后干起来就知道了。” 姚远几句话结束了满城的争辩。 一边小胖儿眼睛忽闪忽闪地亮了起来:“那你开学后,咱们的卤煮摊子咋办?” 姚远伸手给了小胖儿头上一个瓢儿:“卤煮摊子再说!到时候你不也得乖乖去学校?!” 小胖儿胡噜脑袋:“我每天三点半就放学,有的是时间做卤煮……” …… 厨房的活计很辛苦,但挣钱的过程真的会让人上瘾,眼看着锅里的卤煮一碗一碗卖出去,挎包里的零钱越来越多,那个成就感确实让人着迷。 胡小胖儿小小的年纪,已经彻底掉到钱眼里钻不出来了。 姚远都不知道自己拉这个十几岁的孩子下水,是帮了他还是害了他。 …… 早起摆摊的谢老爪儿收摊以后,足足地睡了一下午,现在精神饱满的也来到小院,一进门就开始大呼小叫地带着小胖儿开始准备晚上出摊的工作。 看到准备工作已经做得差不多,姚远才带着早就等得不耐烦的小花儿一步三晃地走出院门,向着千家口公交车站走去。 103路有轨电车从动物园始发,经过千家口一直开往市中心。 而小花儿一直心心念念的美式炸鸡快餐店,就开在市中心繁华的商业区,现在眼看着暑期已经过半,每天面对小花儿的唠叨和指责,姚远被吵得脑仁疼。 实在没理由再拖下去了,今天只好抽空带着小花儿去一趟前门,带自己这个刁蛮妹妹吃一顿美式炸鸡,好堵上她的嘴。 第二十九章肯德基炸鸡 麦当劳、肯德基,这一对来自大老美的西式快餐姊妹企业自打进入国内市场以后,便统治了大半个快餐市场。 妹妹小花儿本来的馋的是刚刚进入国内的麦当劳汉堡,但是姚远却说服她改去吃肯德基家的炸鸡。 没有别的原因,作为一个厨子来说,想做个汉堡包那是分分钟的事情,只要有面粉和酵母轻轻松松就能烤出来松软的面包胚,而夹在中间的牛肉饼则更是简单,牛肉搅碎以后调好味,摔打几下便能煎出来一块多汁的牛肉饼。 至于汉堡当中所用到的酱料那就更加容易了,商店里卖的成品而已。 自家做的汉堡在口味上轻轻松松能甩m记家那种流水线产品半条街,就没道理去当那个冤大头。 但是kfc家的炸鸡则有点不一样。 作为西式快餐的龙头企业,kfc美式炸鸡是最早开到内地的连锁企业之一,几年后m记的汉堡店看到了国内的巨大市场,才跟着进来。 早在五年前,第一家肯德基就在前门商业区开业,顶着西餐的名头,一下子吸引了当地老百姓极大的兴趣,开业以后的盛况让初识内地市场的洋人惊得差一点惊掉了下巴。 几千平米营业面积的餐厅一开业便被挤得水泄不通,没别的原因,咱国家最大的优势就是人多而且爱凑热闹! 封闭了许久的内地,突然来了个洋玩意,一份平淡无奇的炸鸡快餐被平城老百姓当做了西餐正餐对待。 拖老带幼的人群身着正装,带着对西式餐饮的好奇心涌进餐厅,完全不顾那一份动辄十几元的套餐价格有多不合理,纷纷慷慨解囊,请一家人开开洋荤。 餐厅被挤满了,家长们为了孩子坚持,恋人们为了彼此的面子,无一退缩,就算是需要等上一两个小时都在所不惜! 等位的人们耐心地在门口排队,餐厅门口的队伍经常会排出去几百米。 每天都会有的这个蜿蜒长队都成为了商业区的一景,就连当地派出所也不得不每天派出警力维持秩序。 更有甚者,居然有市民会把婚礼仪式放在了这家快餐厅。 在肯德基快餐厅里办婚礼?!这个特殊年代发生的特殊事情,在后世谁敢想象。 肯德基卖的主打产品是炸鸡。 作为一名大厨,能掌握的炸鸡方法不下几十种。 鲁菜里的“香酥鸡”;粤菜里的“当红炸子鸡”;淮扬菜里的“茶香鸡”;川菜里的“蒜香鸡”西北菜里的“八宝葫芦鸡”……等等等等。 几乎每个菜系、每个地域都有一两道炸鸡的菜品,以中餐烹饪的手法,做出来的炸鸡味道那是远胜于西餐的。 可是偏偏从美食荒漠的大老美传过来的炸鸡快餐一下子征服了平城的快餐市场,这就没处讲理了。 后来有人不服气,就开始和这家洋快餐打起了擂台,就在每一家肯德基店的附近做起了中式炸鸡快餐连锁,餐厅名字就叫做“香妃烤鸡”。 虽说这家“香妃烤鸡”开业后的生意也算是不错,但体量相对于肯德基这个庞然大物来说,就显得太过弱小,虽然经过几年的经营有所发展,但最终没能形成气候。 餐饮市场有个特点,那便是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这家“香妃烤鸡”后来终于渐渐销声灭迹,不知所踪了。 也难怪,去吃肯德基老百姓不光是图填饱肚子,更多的是图新鲜、开洋荤。国人自己开的烤鸡就差点意思。 作为餐饮业内人,姚远也分析过这个问题。 肯德基炸鸡从出品上来说,并不算什么高精尖的东西。 无外乎就是几道工序,鸡块需要浸泡、码味,然后挂浆炸制就好。 挂的那一层脆浆虽然商家严格保密,但在中餐中也有类似的操作手法,这种配方对于一位专业的厨师来说,并不算是什么秘密。 只不过是西式炸鸡用到的油有些特殊,并不是我们常见的花生油、豆油、菜籽油,而是一种特殊的起酥油。 起酥油说白了就是棕榈油,这种油最大的特点就是便宜,快餐连锁店使用会大大拉低成本,而且这种油还有一个优点,烟点很高,适合炸制使用,用它炸出来的菜品会长时间保持酥脆。 这就是西式炸鸡最大的秘密了,中餐中使用别的油品炸出来的菜品很难长时间保持酥脆的状态,一凉了以后便会回软,口感变差,但是肯德基的炸鸡就算是放到第二天再吃,也还能保持那种酥脆的口感。 所以,肯德基的炸鸡很难在家里复制。 再有,姚远也是打小就吃肯德基的原味炸鸡长大的,那种味道已经形成了自己童年的记忆,到后来不知道是因为厨房品控的原因,还是选用鸡品种的变化,又或是因为自己味蕾的退化,总感觉后世的那种炸鸡少了点什么味道。 现在有了机会再次品尝童年的味道,当然不能放过。 经过了漫长的排队等待以后,两人终于如愿以偿地坐在了餐厅里,每人一份炸鸡套餐。 套餐的内容除了两块原味炸鸡以外,还有一份土豆泥沙拉,一份小圆餐包。 套餐还包括酒水、饮料,小花儿选择了一个大杯可乐加冰,而姚远则选择了一听啤酒。 没写错,就是啤酒,此时的肯德基还有听装啤酒供应,而啤酒炸鸡可是绝配。 姚远心里暗自估算着这一餐的成本,售价十四块五一份的套餐里,两块鸡肉外带一个沙拉加起来成本超不过四块,再加上啤酒和面包,原材料成本也就在五块钱左右,就这还是市场价格,如果集团采购的话价格还会低上两到三成。 真赚啊! 难怪懂行的人都说,一家好的餐饮单位,就是一头现金奶牛。 小花儿不顾形象地大口撕扯着鸡肉,眼睛笑成了一条弯弯的缝:“还行,真香!” “德行!注意点形象,这也不比我给你做过的香酥鸡好吃多少吧?”姚远放下啤酒,用手擦去嘴边的白沫,故意逗着小花儿。 “得了吧,还是这个吃着过瘾!”小花儿把炸鸡腿举起来,整块炸鸡比小花儿的小脸正好大一圈。 姚远心里不禁感叹一声,又一个孩子的胃被这种洋快餐带偏了。 像肯德基、麦当劳这种企业进入一个全新市场,都是从低龄市场开始做起,当一代孩子形成了消费习惯,长大以后便会成为他们的主力消费者。 再加上严格的品控和严谨的规范流程,这样的企业便可以做到百年不倒。 “哥,肯德基吃完了,你下周是不是该带我去麦当劳了,对了,我还想去北海公园划船!”小花儿应该是吃高兴了,难得叫了一声“哥”,又提出了新要求。 姚远无所谓地点点头:“行,没问题!都听你的!你就算是想要天上的星星,你哥也上天给你摘去!” 小花儿的眼睛开始忽闪:“我要星星干嘛,那玩意也不能吃,不行你再给我买个冰激凌吧!” 姚远嘿嘿地笑,起身回到柜台前开始排队。 …… “吃撑了,可是怎么觉得又不太饱呢?”小花儿捂着肚子从餐厅里走出来感叹着。 “切!两个人花了三十多,你还来一个没吃饱,小没良心的,三十多快赶上人家工人半个月的工资了!”姚远对今天这个套餐的价格还是耿耿于怀。 “瞅你小气鬼的样子,要不是家里的钱都被你弄丢了,我天天吃炸鸡都吃得起,不过吃了这个西餐感觉没有吃一碗炸酱面舒服。”小花儿再次指责姚远丢钱的事情。 “你就是一个吃炸酱面的胃,今天吃一肚子炸鸡还有可乐,能习惯才怪。”姚远翻着白眼回道。 两个人一边说着废话,一边往公交站的方向走去。 夏天的天黑得晚,现在已经是到了八点,西面的最后一丝光亮才渐渐隐去,城市里华灯初上。 公交车上也不再那么拥挤。 无轨电车拖着长长的两个辫子嗡一声启动,开往城外的车上乘客不多,前后两个车厢的链接处居然还有空位子,小花儿眼疾腿快,一屁股坐了上去。 姚远则倚着扶手在旁边一站,四处踅摸。 千家口的位置已经在西二环外,从前门到千家口无轨电车一共要经过十三站的,电车开得很平稳,小花儿水足饭饱坐在座位上,随着车厢有节奏地晃动,不一会儿便昏昏欲睡。 车到西四站停下,“哐当”一声车门打开,一个瘦高的身影飘上电车。 对,那个看起来风一吹便倒的瘦子,走路一步三晃,感觉脚底下没根,就像飘一样。 姚远不禁好奇,便多看了两眼。 瘦子晃悠着走向车后,一屁股坐在空位上,刚刚坐下便哈欠连天,随着不断的哈欠,鼻涕、眼泪也跟着涌出,随手一擦便糊了满脸。 路灯照进车厢,能看到他那已经完全没肉的脸上,像是挂上了一层水,泛着怪异的亮光。 “靠,难不成是个抽粉的瘾君子?”姚远心里暗自猜测。 车到千家口站,姚远唤起小花儿,跳下车。 那位瘦高个紧跟着也下车,闷着头,一步三晃向着胡同深处黑影里走去。 姚远盯着那个瘦瘦的背影,心里猛然惊醒,想起了一个曾经听过的传闻…… 第三十章都市里的村庄 千家口位于平城西二环外,早在当年还有旧城墙的时候,这里就是通往城外的交通要道,如今城墙早就拆了,修起了二环路,这里也发展成了一大片居民区,久居这里的人都说这是一块风水宝地。 这里国家部委云集、周围高校林立,城市生活的各种便利条件在这里都可以体现,而且南北都有公园、湖泊水系,自然环境也都不错。 然而,从千家口向西,走出去不过一里地,就完全变成另外一种样子了。 低矮破旧的平房连成片,似迷宫一样的胡同幽深、逼仄,大量来自西北的少数民族聚居于此,于是大家干脆把这片平房区叫做‘民族村’。 一个名副其实的位于都市里的村庄,姚远因为贪嘴吃羊肉串和几个小贼起冲突就是在这里,当时还是大白天。 而夜幕掩映下的这个棚户区,发生的某些事情恰如这里的环境,和灯光璀璨的都市有些格格不入。 刚从103路无轨电车上下来的瘦高个子晃进黑暗的胡同,在一扇铁门前停了下来,有节奏地敲了几下。 铁门上的小窗口打开,昏黄的灯光透过窗口照在瘦高个惨白的脸上,满脸虚汗的瘦高个迫不及待地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双手递进去几张纸币。 里面的人一把抓过,然后小窗口砰的一声关上。 片刻后窗口又打开,昏黄的灯光再次透出,里面递出来的一个小小的纸包,小纸包叠得很精致,活像一个小小的棺材。 瘦高个接过纸包捧在面前如获至宝,眼睛瞬间有了光彩,手忙脚乱地想要当场打开,却不料门里传来一声呵斥夹杂着恶狠狠的咒骂。 瘦高个点头哈腰应承着,迈着细碎的步伐快步向胡同更深、更黑暗处快步走去。 …… 胡同更深处,一个破败的小跨院中乌漆嘛黑,只有一排北房中依稀透出来点灯光,房子里间搭建了一个大通铺,房间里杂乱无章,汗臭味、脚臭味交杂在一起,足以让闻者窒息。 小平头徐志勇贴在墙根,对这满屋刺激的味道浑然不觉,眼睛一直瞟向外屋,一对招风耳也支棱起来。 外屋灯影下,黑青和强子垂手而立,脸上那种平日里混不吝的凶狠表情不见了,换成了一副乖巧的面容,齐齐的看向坐在中间一位相貌清癯的老者。 老者身材不高且干瘦,初一看上去文质彬彬,像是位饱读诗书的学者,只不过一条纵贯左脸的伤疤若蜈蚣蜿蜒,暗红色的伤痕让人看上去觉得触目惊心。 老者坐在八仙桌前的椅子上,身形挺拔,目光如炬,顾盼之间颇有些不怒自威的气势。 言谈间,一枚银色的硬币就在左手几个手指间滚动翻飞,仿佛是有了灵气的蝴蝶,吸引着众人的眼神。 听完黑青和强子两个人吞吞吐吐诉说着最近的遭遇,老者脸上的表情似是有些哭笑不得。 “你们这么胡闹,没被人抓到打死就算是万幸,若是被人知道这几个是我侯三的崽子,怕我这张老脸也被你们给丢光了!”老者说话的声音不大,语气也算是平和,但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凌厉,让黑青和强子不由自主地又站直了一些。 侯三,外号猴三儿,本名叫做什么已经没人知道,现在就连这个“猴三儿”的外号都已经没人敢当面再叫了,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尊称一声“三爷”、“侯三爷”。 侯三爷其实……是个贼,贼头子! 自古以来贼偷在江湖上的地位就不高,小贼、蟊贼、贼眉鼠眼、贼头贼脑,便是江湖上对这一行的固有印象。 然而盗亦有道,就算是贼也有自己的门道规矩,就在贼偷自称的“盗门”里面,凡是被尊称为爷的,都是辈分超然,已经是“贼王”一样的存在,平日里神出鬼没,轻易不会再亲自出手,但凡出手一击必中! 神秘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贼王,江湖上难见其踪影,只会留下那些贼王神偷的传说故事。 这位侯三爷,便是平津冀地区赫赫有名的贼王,如今活生生的出现在面前。 本来以黑青和强子的层次,是休想和侯三爷这样的江湖大佬有任何交集,但如果三个人曾经在同一个号子里生活过半年,出狱后再走到一起,便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深牢大狱本来应该是犯罪分子洗心革面、劳动改造、重新做人的熔炉,可对于某些人来说,却变成了交流学习、拓展人脉的大学课堂。 侯三爷在前两年严打期间,在一次临检中被检出了私藏文物,又说不清楚那件重要文物的来源,几次过堂只是咬紧牙关说是在乡下捡来的,奈何严打的高压形态下,我公安机关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于是一代贼王侯三爷居然被以投机倒把、私藏文物的罪名胡乱扔进了茶淀监狱,服刑三年。 入狱的贼王惦记自己留在外面几个新收的崽子,发现黑青和强子也是平城人且正好是混迹于家口一片地区以后,便委托先出狱的两人给照顾一二。 如今侯三爷减刑提前出狱归来,被黑青接到民族村的驻地。 而那几位小崽子在黑青的带领下,终日在街上连偷带抢,都快混成过街老鼠的几个小贼,见到昔日的老大,感觉这恓惶的日子终于有了盼头。 “我听说南边的日子好过些,那里遍地是老板,大家手里都有钱,不如您老带我们去深海市走一圈,您也散散心,我们也能顺手干两票大的?”强子小心翼翼的说着。” 老者手背上的硬币突然飞起像一条银链,又倏忽落下在手中消失不见:“还深海市?你们现在这两把刷子,走到哪里也都是挨打的货!老祖宗的手艺到你们手里算是糟践了,一点技术含量都不要啦?!” 外屋的两个货还没反应过来,一直在里屋偷听的小平头徐志勇再也安耐不住,一个健步窜了出来:“三爷、三爷,您老可不能见死不救,好歹出手再教我们两招赏我们一口饭吃,您是不知道,这两天我们出手就漏风、动不动就被人家追,每天上街连饭钱都挣不回来啊,这都已经啃了两天白馒头了……” 话里话外的委屈再配上小平头鼻涕眼泪一大把的苦相,瞬间把侯三爷逗得忍俊不止:“小崽子!你们的日子过得也太恓惶了,还比不上爷在大狱里的生活水平呢?” 黑青就有点尴尬:“侯爷,主要是这千家口一片人头都太熟了,这几个小兔崽子一上街就被人盯上,不好出手啊。” “我们这行最忌讳的是抛头露脸,如今你们居然在街面上混了个脸熟,还想干个屁啊?!也罢,黑青、强子你们准备点东西,这些日子干脆别出门了,爷给你们来一个封闭培训,好歹学上两手混饭吃的本钱。”三爷慢条斯理说着。 封闭培训?! 如今这年月贼也会搞封闭培训,这特么的就有点纯纯的黑色幽默。 三爷开了口,里屋剩下的三个小崽子一涌而出,年龄最小的二呆已经激动地跪趴在三爷腿下,痛哭流涕。 三爷看着蓬头垢面的小四只,满眼都是嫌弃:“打住!都特么给我滚起来,都照照镜子去看看你们自己是什么德行,身上臭了吧唧跟野狗似的,穿得连个叫花子都不如,整个一个盲流子样,就这个德行是不是生怕人家在大街上认不出你们来啊?!” “俗话说:‘贼偷三天,给个皇帝都不换!’估计你们也都尝到了干这行的甜头,但要想在这行里干下去干出点名堂来,不动脑子一味蛮干可不行,就拿‘吃生货’来说,像你们这种形象,还没等近到人家身,就你们身上那个味儿就先把人熏跑了,还特么的想挣钱吃饭?!活该饿死你们这帮小兔崽子!”三爷话说得挺难听。 也是,就这几位的形象,包括黑青和强子,一个顶一个的个色。 黑青和强子都不用看,就是典型的流氓地痞形象,是个好人只要一打眼都会敬而远之。 剩下那四个小崽子从头到脚的打扮就是个小叫花子样,长得又是呆傻痴苶各有特色,脏乎乎的样子身上都馊了,光闻味儿就能把人熏跑喽。 就这样的小团队上街,还想偷东西,活该被人撵得满街跑。 “吃生货?!” 小平头徐志勇听到这三个字,眼睛里更亮了,他隐隐约约听说过‘吃生货’可是盗门里相当高级的技术,只有传说中的几位大姑、大爷之类的前辈才能做到。 简单说就是光天化日之下贴近施主,神不知鬼不觉地卸走他身上的如项链、手表之类的贴身的值钱货。 这个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没有出神入化的功夫不可能得手。 三爷此时提起“吃生货”这三个字,莫非是有意传授这个绝技? 小平头不禁喜上眉梢,遐想连篇。 一时间这位初入行的小贼也对这个行业有了些明悟,敢情就算当贼,也得注意形象呢!形象上让人看顺了眼,才有可能近身下手,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以前就没注意呢? 几位恓惶的小贼,如今有了主心骨、有了带头人,对未来的日子也开始有了憧憬。 第三十二章搞团建的小蟊贼 做贼三天,给个皇帝都不换! 这是江湖人的一句戏说,但也是一句真理。 早就习惯独来独往的贼王侯三,本来日子过得逍遥自在,这次遭受无妄之灾,被投入监狱关了两年多,而年岁已高的他不得不考虑自己退休以后养老的事情。 当年做了几年独行大盗,只图日子过得舒服,钱来得容易去得也快,玩的就是一个今朝有酒今朝醉,根本就没什么积蓄。 这次玩现了不光人折了进去,就连老窝都被人家公安给抄了,家里自己留着把玩的几件古玩都被充了公,可以说是赔得毛干爪净。 若是年轻时还好,不管走到哪里,只要凭着自己妙手空空的本事,分分钟就能成为人上人,奈何现在上了岁数,不得不多想一些后事。 就算是出了狱,以后的养老生活还没有啥着落。 公安部门这连续几年的严打可以说是又损又狠,经常是抓住一个带出来一窝。弄得江湖上有点名号的大佬死的死、残的残,运气好的也是在吃牢饭,好在侯三爷前几年一直是独来独往,虽说为点小事被送入大牢却阴差阳错地躲过了这次严打运动。 多亏了在合适的时间折了,躲进监狱反而成了避风港,江湖上的关系早就断得七七八八,就算是严打也没人把侯三爷给咬出来。 否则以他出过手的案值,枪毙两个来回都少说了。 在狱里,侯三爷就打定了主意,这次出来后必须要换一个不一样的玩法,再说以自己的年纪、辈分,一身的手艺也早该找个接班人,以后自己不能再亲自出手,教出来几个正经徒子徒孙,专心吃他们的进贡才是正经。 如此一来,便可以安度晚年了。 看着眼前的几个小崽子,侯三爷心里感觉到挺熨帖,仿佛看到了些新希望。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一番叮嘱以后,三爷从鼻孔里哼出来几个字,然后便背着手,施施然地走了,留下一屋子崇拜的眼光。 …… 小蟊贼也要搞封闭培训。 而且侯三爷的第一个要求居然是整理内务,挺让人诧异。 说干就干,几个半大小子便似打了鸡血一样,迅速行动了起来。 集体生活有了统一的号令,有了共同的目标,才能有团队凝聚力,也才能体现出集体的力量,贼王侯三爷竟似深谙此道,一上来简简单单几句话竟然鼓动起了几个小盲流的干劲儿。 破衣服、旧鞋、臭袜子都统统扔掉,大通铺的床板统统用水擦干净,散发着臭气的被褥也被扔进了垃圾堆。 房间从地面到房顶统统打扫一遍,墙面上破损的地方用旧报纸给糊上,就连那个十五瓦的白炽灯泡都被拧下来,换成了一个四十瓦的。 众人齐动手,折腾了不到一小时,破旧的小平房焕然一新,最起码像是个人住的地方了。 房间整理完以后就是个人卫生了。 好在是夏天,四个人排队在院子里的水龙头前用凉水冲了个透心凉,然后从头到脚再用灯塔肥皂狠狠地洗刷一遍,黑的跟车轴一样的脖子都白嫩了几分。 看来纵使是生活在最黑暗角落里的小蟊贼,也本能地希望能活得干净点、体面点。 黑青那张臭脸上难得挂上了丝笑容,笑眯眯地给每人发了几张大团结,就把四个小崽子轰出了院子。 时间还早,又是周末的晚上,千家口夜市上正热闹,小四只怀揣巨款准备两两一对去夜市上,每人买两件干净衣服被褥,顺便剪剪头,在三爷说的封闭培训前,把自己好好捯饬一下。 侯三爷终于回来了,这一回来生活感觉马上就不一样了呢。 逛夜市,买买买,这才是人应该过的日子。 徐志勇带着二呆,穿着从里到外一身新衣服,手里还每人抱着一个大搪瓷洗脸盆,洗脸盆里放着崭新的换洗衣服还有新买的毛巾、香皂,悠闲地在千家口夜市上踱着步,左顾右盼着感觉眼睛有点不够使。 眼睛不用再盯着人家钱包、口袋了,也不用缩头缩脑地怕被人看见,昂首挺胸、大摇大摆地在马路上晃荡,看上心仪的东西就理直气壮地跟那些牛皮哄哄的摊主砍价,然后摔过去一张大团结,就看平常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摊主脸上瞬间挂出谄媚的笑容,小哥俩那心里就跟喝了蜜一样的舒坦。 东西买的差不多了就开始玩,什么套圈、气枪打气球,挨个玩一遍,兜里有的是钱,一毛两毛的事,咱爷们今天不在乎! 可就是肚子好像有点不争气,半大小子本来饭量就是无底洞,这几天都靠着馒头咸菜续命,本来就没啥油水,再加上刚才一通折腾,又冲了个凉水澡,肚子里早就已经饥肠响如鼓。 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夜市上的人却丝毫不见少,十字路口周围全是卖各种小吃的摊位。 馄饨、面条、馅饼、凉粉、炸灌肠,好像几天不见,路边小吃摊一下子多了不少,当然,中间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个卖卤煮火烧的摊位。 无他,就是因为那一锅卤煮的肉香味道太浓了,弄得好像整个十字路口都弥漫着那种略带中草药味道的肉香,让人忍无可忍。 看着二呆留着口水馋相,又听见自己肚子里咕噜噜的叫声,小平头徐志勇犹豫了半天,终于咬牙下定决心:“管他呢!咱俩今天也没干啥,去吃卤煮得看得起他们,是他们的主顾,那个卷毛不敢把咱怎么样!” 小平头早就认出了那个背着挎包,边吆喝“卤煮火烧”边收钱一脸嘚瑟的小卷毛,这位卷毛不是别人,正是前几天追着自己一路喊打的谢老爪儿。 说了几句安慰自己的话,两个小贼溜着边儿凑到了摊位前,就见一位小胖子在不抬头地拎着菜刀切大肠,便小声来了句:“那什么,给我们来两碗卤煮……” 古人云:“兔子不吃窝边草!” 徐志勇有点明白这话说的是啥意思了。 黑青那个愣头青不管不顾的逼着小哥几个在千家口附近祸害,害得如今想在夜市上吃一碗卤煮都得小心翼翼。 卖卤煮火烧的那个卷毛摊主曾经追着自己满街跑。 那边吃卤煮啃着猪尾巴喝酒的服装摊主叫焦三儿,他常年摆服装摊摊早就认识自己这哥几个。 马路对面那个西瓜大棚里,卖瓜的兄弟俩更别提,连自己哥几个都叫啥都门儿清。 坐下来才知道,怎么四处都是敌人呢?摆在自己面前的卤煮虽然扑鼻香,但小平头觉得吃得有点不太踏实。 卤煮摊今天的生意非常好,销售额估计又能创新高,斜挎的军绿挎包已经被零钱撑得鼓鼓囊囊,谢老爪儿的心情是格外的好。 粗粗算了一下,奶奶的手术费这就已经完全没问题了,没想到在夜市上摆个摊子挣钱能这么猛。 而小远儿弄的那个卤肉铺更厉害,每天下午弄一百多斤肉,第二天不到十点就能销售一空。照着这个势头下去,每天卖他几百斤完全没问题。 我的天哪,都有点不敢想,这可就意味着每天最少上千元的纯利啊! 小本买卖居然能如此挣钱,难怪这夜市上的小吃摊越来越多。 就算竞争对手再多也不怕,卖个什么馄饨、馅饼、茶鸡蛋才能挣几个钱?咱家卖的可是纯纯的肉,卖一碗最少两块钱纯利到手,而且光凭着这香味客人自己就能找上门。 更何况满城和小胖儿互通有无,把那些酱猪尾巴、酱猪蹄也拿到了夜市上,这种霸道的下酒菜一出现便大受欢迎,就算是李奶奶的那个馄饨摊子,每天都能卖出去几个猪蹄、猪尾巴。 这才是革命形势一片大好呢! 眼看着时间已经快到午夜,客人已经渐渐稀少、锅里的卤煮已经都见了底,谢老爪儿往三轮板车后面一蹲,把军绿挎包顺到身前,开始清点今天的收成。 黄黄绿绿的一大堆钱,谢老爪儿也不嫌烦,仔细地挨个捋平叠好,便开始仔细地清点起来,清点一遍以后再和田格本上记录的账目核对。 显然账目有些出入,就见他挠了挠头、叹口气,然后又把那一堆纸币整理一下,又开始清点。 谢老爪儿这边数钱数得认真,却不知自己的举动早就吸引了一对儿目光贼眼灼灼。 “那些钱怕得上千了吧?”二呆嘴里嚼着一块馍,含糊不清地低声问。 “肯定!恐怕都不止,光那点十块的大团结就得够一千了。”徐志勇想都没想便低声回道。 俄顷,马上醒过闷儿来,伸手给了二呆脑袋上一下:“吃你的卤煮,想什么呢?!” 说罢抬头看看四周。 夜已经深了,街上的人渐渐散去,清凉的夜风吹起来,让热了一天的人毛孔舒张,说不出的惬意。 不远处一辆没有悬挂号牌的大切诺基悄然停下,从副座上跳下一位款爷,身穿梦特娇t恤、毛料裤子笔挺,腰间皮带上金属皮带扣金光闪闪,脚下皮鞋擦得锃亮,最显眼的还是这位爷腋下夹的真皮手包,手包里探出一节大哥大的天线。 徐志勇看见来人呆了一下,那位相貌英俊却带了些阴郁的煞气,尤其是一脑袋淡黄色的头发最让人好辨认,这不是千家口一带赫赫有名的黄毛、黄小川? 认出来黄小川,徐志勇不禁一激灵,看来千家口这个地方自己还是少来,怎么这个大晚上的夜市上到处都是熟人呢? 对于自己的职业来说,碰见熟人可不算是啥好事情,尤其是这位黄毛、黄小川,黑青和强子曾经不止一次的提醒大家,这位是个混不吝的大顽主,在街上碰上必须得躲着走。 小平头徐志勇不由自主的一声哀叹,这大晚上的想好好吃碗卤煮,咋会有危机四伏的感觉呢?! 第三十三章横刀立马胡小胖儿 跳下车的黄小川快步穿过马路,早就等在马路对面的六子迎上去,两个人像是许久没见的好友,互视一笑,又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然后便勾肩搭背地冲着卤煮摊径直走了过来。 今天的卤煮摊上破天荒的有了新菜,小胖儿从满城做好的卤货里面挑了几样拿到了夜市上来卖,这可把卖服装的焦三和卖图书的李铁龙这两个酒腻子高兴坏了。 本来姚远嫌麻烦,一直不肯加新菜。 干餐饮最怕的就是好喝酒的酒腻子赖在摊位上一喝就是一晚上,空占座位不说还容易喝酒闹事,姚远便一直不肯在自己摊位上卖酒,更别说提供下酒菜了。 奈何,自己卖的这个卤煮火烧天生就是下酒的好材料,就算是没有别的下酒菜,客人来了大多也会自己带点酒,就着卤煮大肠喝上两口。 而掉在钱眼里的小胖儿早就吵着要加下酒菜,就想多卖点钱,姚远一直搪塞着,结果人家直接把满城做好的现成卤货拿过来卖了,尤其是那个卤猪尾巴和猪蹄,就倍儿受欢迎。 没办法姚远也就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都是给自家多挣钱,人家想着法儿的提高客单价,这没毛病! 焦三和李铁龙蹲坐在小板凳上,肆无忌惮地啃着猪尾巴,撕扯着猪蹄,滋喽一口酒、吧嗒一口大肠,一瓶二锅头喝得正美,一抬头,黄毛儿和六子已经走到了跟前。 两个人忙不迭的站起来:“哎呦喂,这不是黄~……” 焦三想说“黄毛儿”,又觉得有点不对头,连忙更正:“这不是川儿哥嘛,可有日子没见了,瞅这意思您这最近混得不错?” 黄小川的冷脸上挤出来点笑容,用手点了点桌子上的几样吃食:“还行吧,最近有点忙,怎么你们哥俩也好这口?” 李铁龙吐出嘴里的骨头,接过话茬:“可不是嘛,就这玩意,解馋还下酒,每天收摊以后整两口,那才叫舒坦,比下馆子强多了,怎么着,川儿哥,一起喝点?” 面对李铁龙的邀请,黄小川拱手称谢:“不啦,我跟六子俩人说点事,咱们改天,还在这,我请!” 说罢眼睛逡巡一圈,拉着六子找了个边角处坐下。 好不容易对完帐的谢老爪儿颠颠地凑了过来,嘴上一口一个哥叫得倍儿甜:“呦,哥,你们怎么有空过来了?” 黄小川眼睛一斜:“怎么着,你这破摊子我们不能来?” “哎呦哥,您这身份来我们摊儿上吃饭,那是抬举我们,您看您想吃啥,我给您加量不加价!”谢老爪儿笑的有点谄媚。 黄小川作势虚打一下:“甭弄那些没用的,就照着焦三儿他们那几个酒菜给我们上,再来两碗卤煮,然后你受累帮我去对面小卖部买瓶四特就行。” 谢老爪儿应声刚要走,六子又把他叫住:“我说兄弟,你们有什么素菜能下酒的给弄一盘。” 谢老爪儿站住挠挠头:“哥,素菜真没有,我跟姚远儿那孙子说过,丫一直没给弄。” “你们这个同学还挺各色,怎么连个素菜都不给整?有钱懒得挣不是?那什么他现在在不?你给我叫过来,我找他有点事。”黄小川好像突然想起点什么。 “刚才还在呢,有同学找他就先回家了。”谢老爪儿回道,姚远刚才带着小花儿在摊上晃了一圈,正好碰到刚刚看完演唱会的王红雨,结果三个人就嘀嘀咕咕的先回家了。 谢老爪儿舍不得生意,坚决留下来看摊儿。 黄小川则是有点意外,指着周围众多的食客:“姚远心就那么大?这么好的生意不在这盯着?” 谢老爪儿嘴里切了一声:“这儿不是有我呢嘛,一会儿我给你们找两根黄瓜您就凑合一下,下回您来我肯定弄点素菜好清口。” 说完转身去忙了。 等他颠颠地拎着一瓶白酒再回来时,就见黄小川和六子脑袋凑在一起,神神秘秘的在说着什么。 谢老爪儿好奇心起,从背后凑过去,隐隐约约就听见什么:“什么家门口的祸害、得给丫除了,顾阎王、什么顺子被送进去了……” 断断续续听见点零碎,就知道两个人说的不是啥好事,便连忙咳嗽一声:“哥,你要的酒给你买回来了。” 就见黄小川转过头,眼睛斜斜的瞟了过来:“小东西,还带偷听你哥说话的?!” 原来人家早就知道自己站在身后,谢老爪儿囧在那里:“没,我没有……” “有那个好奇心,你先好好看看你这个破摊子吧,怎么什么人都在你这吃饭,那边那两个小崽子你还认识不认识?”黄小川教训了一句,用手指向边上的两个半大小子。 一大碗卤煮下肚,两个半大小子捂着肚子舒坦的不想动。 徐志勇看二呆把大碗里的最后一点点汤汁连带几片香菜叶都呼呼地倒在嘴里,正想挤兑他几句,冷不防面前的桌上duang的一声,多了把菜刀剁在了桌上! 这时就能看出,两个人这段时间在街面上没白混,反应速度锻炼的那是飞快。两人不约而同的窜出去老远,然后才回头看去。 就见一个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小胖子正在咬牙切齿、张牙舞爪的发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俩是干啥的,你们要是来我摊上吃饭我欢迎,但要是想在我摊上捣乱搞事情,你看我剁不剁你们的手!回去也跟那个什么黑青带句话,再特么在这周围祸害早晚办了你们这帮杂碎!” 发起狠来的胡小胖儿居然有点模样,一连串的话撂在这那叫一个掷地有声! 徐志勇拉着二呆,看了看面前的小胖子,又看了看他背后吃吃笑的几个人,一时便懵住了。 …… 姚远看着面前的王红雨,也有点懵。 这孙子在音乐上真有点天赋,自己随口哼唱的几首歌,居然被他都扒下了谱子,简单地用吉他伴奏演唱了一下,还原度居然和原唱高度吻合。 看来活该他以后能吃上这碗饭。 王红雨显然还被刚刚结束的齐秦演唱会现场的气氛激动着,孤勇者唱完了,又唱我的祖国,我的祖国唱完了又来了一首生如夏花,然后还没过瘾,又磕磕绊绊的来了一首怒放的生命…… 王红雨的嗓音清亮中带点沙哑,高音够宽厚、低音有磁性,再加上一首吉他弹的出神入化,眼见着小花儿看向王红雨的目光中已经满带了小星星。 九三年的歌坛,那可是神仙辈出的年代,尤其是来自港台的诸位天王、天后,都推出了堪称神级的作品。饶是如此,这几首来自后世的歌曲也显得出类拔萃,尤其是这几首歌都有一个特点,都突出了个体的精神与感受。 在这个强调集体的年代,这几首歌不管是旋律还是词句,都直击了略带叛逆的年轻人心底,而且节奏的感染力更是那个年代少能听到的,难怪王红雨关在家里啥都不干,把姚远平常哼唱的杂乱曲调给整理了出来。 本来就有心在演唱事业上帮王红雨一把,谁知道人家是个有心人,身边稍微有个机会,居然一把就抓住了! “远儿,我妈和我爸可都说了,这几首歌风格虽然不太一样,但都是难得的精品,而且传唱度非常高,你说我唱这几首歌能不能火?!”王红雨终于唱累了,抱着吉他得意地问。 废话,这样的歌都是在后世火极一时的经典,有了这几首歌足够捧出来个把一线歌星。 姚远正含混着不知怎么接这个话茬,却见王红雨突然变了副面孔,用狐疑的眼光看了过来:“不对!有哪不对劲?!你要说你做饭是菜谱看多了,自己悟出来的我还能信,音乐跟做饭可是完全两码事,这可是艺术,你丫哪来的本事,这么多的精品词曲你居然随口就哼了出来?!” 得!这可没法解释了,姚远有点后悔自己太过嘚瑟。 “做饭那叫厨艺,厨艺也是艺术,和音乐、绘画没啥区别,这你懂不懂?!”姚远强词夺理。 “同学快三年了,我还不了解你?你丫最好实话实说!”王红雨眼中的疑问更浓了。 姚远一咬牙:“好吧,我肯定不能骗你,但我只能告诉你这是我做梦梦到的,你丫要再接着刨根问底可就没劲了。” “做梦梦到的?我怎么没做过这种好梦?”王红雨以为姚远还在敷衍,有点咬牙切齿。 却见姚远郑重地向他点点头:“没错,就是做梦梦到的,还不止这几首歌,还有好多别的东西,是朋友就别再问了,好吗?” 王红雨愣了半晌,右手扫过吉他琴弦,随着吉他的一声轰响:“好吧,你是天才,这都是你做梦梦到的!我信!” 看着王红雨满脑袋问号,不甘心想刨根问底又欲言又止的样子,姚远就笑。 好朋友就应该这样,有点啥事都刨根问底,那是找着别人骗你呢。 “我爸给我联系了一个酒吧叫德克萨斯,就在魏公村那边,让我每个周末过去驻唱,每天还有五十块钱的收入,你说我要是把这几首歌练好了,是不是能一炮而红?”王红雨又转换了话题。 酒吧驻唱? 看来这几天王红雨被关在家里也不是什么事都没干,就不知道他父母怎么突然间变得那么开明,居然允许他去酒吧卖唱?还主动帮他联系? 魏公村,那不就是他父母所在的艺术学院门口嘛。 再转念一想,哈哈,大概率是王红雨私自跑到街上摆摊卖卤煮的行为吓到了他的老爹、老妈,两个艺术家的儿子变成了摊贩,还是卖下水的,这可是足够惊世骇俗了。 为了不让儿子在邪路上越走越远,估计只好出此下策了。 “不对,你说什么?去酒吧唱这几首歌?”姚远突然醒过闷来,反问道。 “对呀,肯定能火!”王红雨信心满满。 “不行!绝对不行!”姚远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第三十四章王红雨的歌星路 “为什么不能唱?我问你,你知道版权这回事吗?”姚远嘬着根小豆冰棍,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滚!你挤兑谁呢?版权我还不知道,你不就说这几个歌是你的想宰我嘛,大不了我请你吃一顿烤鸭还不行?”王红雨眼神里流露出鄙视。 亲兄弟、亲同学,特么的用你几首歌怎么了?!再说你丫自己也不会唱,整理还是我帮你整理的,一顿烤鸭都便宜你了。 姚远看着王红雨,从他眼神里就看明白他是咋想的了。 版权?!这年月盗版磁带、盗版cd、盗版影碟到处都是,满大街的小录像厅把电影院已经挤兑得快要关门,都没听谁说过版权是个啥玩意。 几首破歌你突然提起版权这件事,恐怕是脑子里长包了。 姚远知道王红雨理解错误,不慌不忙地解释:“我问你,这几首歌你都弄好了没,配器配乐都搞定了没有?退一万步说,就算这些你都已经做好了,一旦你在酒吧里唱过这几首,然后被人家大牌歌手拿去唱了,到时候这几首歌的著作权是谁的,还说得清吗?” 王红雨还是不以为然:“有大牌歌手能把歌唱火了也行啊,谁唱得好谁唱呗。” 就没法跟这种土鳖解释,就这几首歌,单独拿出来哪一首,放在二三十年后都得是宝贝,价值连城不敢说,每首歌换个百万、千万那是轻轻松松。 但现在是九十年代,等到国内开始重视版权,起码还得等上个十几二十年,现实的情况就是这样,就连著作者本人都对版权完全无意识。 所以,姚远有点后悔,看来这几首歌拿出来的有点早了。 不过好像自己的小曲库里,类似的作品还多的是,再多拿出来几首、几十首好像都不叫事。 甚至小花儿看起来也有这方面的兴趣,给小花儿弄几个成名曲也完全没问题。 再说了,出名要趁早,早早地给王红雨安上一个音乐才子的名头,有百利而无一害。 只要著作权牢牢掌握在手里,到市场规范以后再变现也完全没问题。 想到这里,姚远笑了一声,又赶紧严肃起来:“红雨,咱哥们不扯那些个虚的,你要答应我几件事,不止这几首歌我送给你,以后没准还会有更好、更多的作品我能给你提供呢!” 看到姚远严肃起来,王红雨也正色:“我稍微有点相信你丫说的做梦那回事了,除非你丫是个超级无敌天才,否则这事解释不通。” “废话!我可是不想骗你,你最好相信我说的,以后你慢慢就会知道了。” 姚远接着伸出一个手指头:“第一个条件,上大学之前你最好别在公共场所唱这几首歌,等到了大学肯定会有更大一点的舞台,到时候你把这几首歌拿出来,我保你一炮而红。至于酒吧里驻场,港台那么多新歌还不够你唱的吗?尤其是罗大佑的新歌,他的风格最适合你,也适合那种场所演唱。” 王红雨迟疑着点点头。 “你先找你爸妈帮忙,把这几首歌的配器配乐弄细致、弄完美了,只要有大一点的舞台你一嗓子唱出去,想不火都不可能。现在咱们上高三了,最重要的事还是拼一下,最起码弄个大学上才行。如果你现在唱出来,一个破高中生,有谁会信你丫是著作人呢?” 王红雨有点信服了。 “当然,必要的代价肯定是要有的,否则你丫自己都意识不到版权的价值。你应该知道我的理想是当一名好厨子,所以,你不必请我吃烤鸭,哥们自己会烤,但是等你丫火了以后,你得送我一个养鸭场!” 就呵呵,好哥们就得宰,宰得不狠都不叫仗义。 王红雨脖子一梗:“养鸭场算个屁,只要你的歌能把我捧火了,老子再送你一个养鸡场!” 玩笑间两个人便定了个口头协议,若干年后当姚远追着大歌星王红雨投资一个改良绿头鸭养殖基地和一个纯种黄油鸡保护基地的时候,王红雨还是对一个多亿的投资额肉疼了好几天。 当然,这两个禽类养殖基地也让王红雨赚得盆满钵满,也让他团队里的经理人意识到了现代农业的发展潜力,也学着把资金从投资房地产、买房买地中转移出来,开始投资民生相关的实体,也就阴错阳差地让他躲过了后来的地产崩盘引起的金融危机。 因果、因果,这一切的善缘居然起因于九三年仲夏的一个随意约定。 缘,果然妙不可言。 好朋友聊天打屁时间就过得飞快。 时间已经到了午夜,摆摊的两个人也回来了。 谢老爪儿把账本往桌上一扔,便喊着腰疼腿疼,然后得意地让大家猜今天的营业额。 姚远一手抄过来账本却不打开:“你们丫今天三个人盯摊儿,又把人满城卤好的猪蹄、猪尾巴还有鸡翅膀尖都拿过去卖了,今天晚上要是卖不到一千三,你们三个就都得算是废物。” 却不料这话根本就没有打击到谢老爪儿,就见他一脸的嘚瑟:“一千三?!一千五还都不止呢!我草,这玩意摆摊太挣钱了,老子都不想上学想专职卖卤煮了!” 姚远就赶紧拦:“滚!这刚哪到哪?大家伙累一天利润也才几百块,挣的都得算是辛苦钱,餐饮业是长流水的买卖,弄点快钱养家糊口那是没问题,以你丫那个脑瓜儿,干这个就糟践了。” 这句话得算是表扬了吧,这是夸这小子聪明呢。 谢老爪儿笑的就更贱了:“远儿,那你说我要是想挣大钱得干点什么?” “电脑啊!你丫上学期不是买了台486吗?而且你还喜欢研究这个,以后你丫的饭碗最好在这上面找。不过啊,干这行除了脑子得好使之外还得有高学历,不知道你丫能不能行。” 玩笑间,姚远又开始给谢老爪儿下套。 “妈的,你丫说我心窝里去了,老子就觉得计算机这行以后得不得了,正琢磨着以后能不能考个计算机专业好好学学呢。”谢老爪儿连连点头。 别的不说,姚远最近弄的这个卤煮摊和卤肉摊子,就颇让谢拥军同学信服,轻轻松松就给他家里解决了一个大困难,而且他发现,姚远在决定产品包括进货、销售定价方面颇有些想法,而且实践证明它就是成功。 谢拥军同学可以说是全程参与了整个过程,感觉到从中学到了很多。 所以,他对自己这个爱好厨艺的姚远同学,有着比别人更多的一份信服。 心气特别高的满城这两天算是连轴转了,从制作准备开始,又到晚上盯摊,明天还要早起去早市摆摊,饶是他壮的跟小牛犊子一样的身体,也已经感觉到疲惫。 跟大家打了声招呼以后便先去厕所冲凉,准备钻进小屋早早睡觉,却被谢老爪儿给叫住了:“满城,一会儿我也不回家了,咱俩挤一个床凑合一宿吧?” 憨厚的满城自无不可,应了一声刚要回屋,却又被姚远叫住:“满城,你说咱们那个小院不是还空着两间房嘛,要是在那支两张床你晚上住在那边是不是更方便?” 不等满城回答,谢老爪儿先乐了:“那敢情好啊!房东本来不要房租就说借给咱们白使这个院子,你非逼着给人每个月交两百块钱,我正觉得这钱咱们花得冤枉呢,要是能住过去,弄成咱们的宿舍,以后我也不回家了。” 高中的大小伙子正是渴望有个自由空间的时候,而谢老爪儿一家一直是住在老旧的平房,本来就很挤,没啥自己的空间,姚远一提这个话茬,他自然是举双手双脚赞成。 而满城就更加高兴了,怎么说现在住在老首长家里也算是借宿,能有个自己的宿舍当然求之不得,哪怕是环境稍微差一点都毫不在乎。 看到两个人都乐意,姚远从当天的营业款里抽出几张大团结递给谢老爪儿:“明天早市你不用那么早过去接班,我先盯着,你逛逛有没有那种架子床卖两张,再把被褥配上让他们送到小院行不行。” 谢老爪儿喜滋滋地接过钞票:“太好了,这事我来办!那什么,你可记好账啊。” 姚远一脸嫌弃:“还用你丫说?!” 满城这时也不着急睡了:“远哥,过两天我有个战友来平城找我,他也是在炊事班退役的,到时能不能让他也在小院借住两天?” 姚远一听便是一激灵,啥?炊事班退役的战友?那可是稀缺人才啊! 国家军队里最宝贵的人是谁? 除了特种部队的军事尖子,就得算是炊事班的炊事兵了了。 当然,现在不知道部队里组建特种部队没有,没准还都是各部队的侦查兵呢。 但炊事兵可不一样,只要是一线部队的炊事兵,因为上级领导在检查部队作训效果的时候,就爱抽查炊事班,所以导致炊事兵的军事素质都是一流的,而厨房里的基本功更不用提,经常在紧张高压下给上百号的大兵做饭,那基本素质可都是杠杠的! 就连满城这样的顶着炊事兵名号专业养猪的废柴,稍微培训一下就能独当一面,相信他的战友只能更强不可能再差,这样的人才碰到了千万可不能错过。 姚远一脸喜出望外的奸笑:“好事啊,咱们绝对欢迎,等你战友来了咱们集体请他吃烤鸭!” 第三十五章新中关电子市场 什么样的人才能算是一位好厨师? 作为一名曾经的业内人士,姚远曾经见过不少优秀的厨艺大师,从走在国际潮流前端的国际顶级名厨到坚守传统技法的国家技艺传承人。 这些不一样的厨师在都有各自的特长,或长于创新,善用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的手法突破众人对美食的认知,或者坚守传统,用最传统的技艺和最原始的食材,还原出美食的本味。 至于姚远自己,他曾经的授业恩师就是国内知名的淮扬菜国宴大师、国家特级厨师郑秀文先生,郑大师本身已经可以算是国内厨界顶级的存在,姚远自己虽然没有混出什么大名堂,但跟着师傅也没少见世面,和全国乃至世界的厨师都有过不少的交流。 所以姚远对一名好厨师的应该具备的基本素质还是有一些自己的认识。 单就国内来讲,厨师这行非常讲究一个师徒传承,但因为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特殊原因,这个传承发生了断代。 随后而来的改革开放,让一代年轻人看到了国外的许多新鲜事物,心气儿也变得开始有些浮躁起来,社会上的许多小青年儿宁可去酒店里给人当门童、当服务员,也都不肯入又脏又累的厨师行。 没有别的原因,当门童、当服务员可以穿得光鲜亮丽,吹着空调拿小费,至于个人以后有没有发展,能不能学到可以傍身的手艺技术,都完全不考虑。 所以,从那时开始,找来的能塌下心来在厨房做事的学徒,多半是出身微末。不是家里有困难就是外地人进城打工。 而这些学徒中能够学而有成、脱颖而出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砧板、炒锅的,则多半是肯守纪律、耐得住性子、能踏踏实实做事的。 至于灵气,那是要做到部门主管才会考虑的事情。 尤其,一个中等规模的三百左右餐位的餐厅,厨房里员工就有三四十号人,多半都是大小伙子,典型的劳动密集型产业,在这样一个集体里,要求其实和部队差不多,排在第一位的就是纪律和服从。 所以才说,凡是部队里出来的兵,尤其是炊事兵,不管他的技术如何,都肯定是一位厨房里的好苗子! 当然,如果想在这一行里拿到一定的成就,那么和其他行业也有些共同点,考验的就是厨师本人的修养和文化了。 所以,姚远听说满城的战友要来,心里早就动了心思,甚至有些小激动,以至于躺在床上久久睡不着。 自己的想法很多,为了挣生活费,为了帮谢振华家里解决困难这些都是捎带手的事,但为了实现自己经济自由、享受人生的目标,现在做的这点事还远远不够。 但是,作为一个厨子,想在餐饮业挣钱,身边没有帮手肯定是不行的。 谢振华这号的肯定是指不上,一般人也不行,毕竟咱这个行业还是有些技术门槛的,如果身边能有几个退役的炊事兵,哪怕是满城那样的棒槌,也都能帮到自己不少。 但这样的人才能去哪里找呢? 总不能登报挂招聘启事招人吧? 咱这个作坊也不可能能招来像样的人才啊! 脑筋一动,突然想到了自己的老爹,他作为一个大基地的部队长一号人物,手下每年肯定有不少退役的兵,能不能从他那里找一找门路呢? 恐怕不太行,自己干的事情在老人眼里看来肯定太出格,就连王红雨的父母都不同意,更何况自己老爹那样的老死板呢。 刚想着明天先写封信给老爹探一探口风,马上又想到了自己的老娘。 说起来老爹、老娘现在的样子自己已经有几十年没见过了,心底下一股子、一股子的思念就开始弥漫,渐渐地弥漫了整个大脑,人也渐渐地睡了过去。 …… 紫竹公园路口,马路对面刚刚立起来一个超大的广告牌,上面写着几个大字:“信息高速路向北三千米”。 牌子没有写错,此处向北三公里,正是闻名中外的新关村所在地,我国最早的互联网正是此时于此地诞生。 而新中关也成了北方最大的高科技类电子集散市场,从南方关口进口的各类高科技电子产品和相关,都会在这里集中,然后再销往北方的各个城市。 如今的新关村正在大力建设中,由南向北的新颐大道正在修路,为了拓宽马路,已经历经几十年的棵棵钻天杨树被纷纷锯倒在地而毫不心疼。由此可见国家对于新中关的建设投入了多大的决心。 整条新颐大道黄土裸露、爆土狼烟,在正午阳光的暴晒下,公共汽车、小公共汽车、出租车、桑塔纳、捷达、富康一辆接一辆,喘着粗气吐着蓝烟蹦蹦跳跳地艰难穿行。 向北三公里,新颐大道与北四环路交汇处,路面被刨出了一道道深沟,沟上面用钢板覆盖着,导致所有的汽车走到这里必须得减速慢行。 于是,就在这个路口,汽车被堵得水泄不通,红的是夏利、黄的是面的、铰链式的大公共在一片车的海洋中无奈地打开车门,“噗呲”一声如轮胎漏气的声响,车门打开,若蚂蚁一样的人群从车上涌出来,投入这骄阳似火。 谢振华正在人群之中,他今天上午非常忙碌,买完了架子床又去早市看摊儿,东西卖完以后拐弯就上了320路公交车,一路来到了新关村。 他来新关村的目的非常简单,就是想要逛逛这里的电子市场。 新中关目前有两个电子市场,一个是位于南面黄村的电子配套市场,这个市场主要经营的是以电子元器件为主;而北面那个电子市场则是经营计算机配件为主,当然还有部分与计算机相关的图书、音像产品。 下车的人流首先被三三两两抱着孩子的妇女拦住,妇女小声地挨个询问:“光盘要吗?vcd要吗?” 甩开这些妇女以后,接着便是一辆一辆的三轮车排成排,车上架着炉子,塑料袋里放着各种食材,轮着炒锅的小伙子卖力地吆喝着:“炒饭、炒面、炒饼啊!”,边上板车上的姑娘抱着一箱子发泡塑料饭盒也不甘示弱喊着:“盒饭、盒饭,两荤一素两块五!” 紧守着燕京大学西门的电子市场附近没有啥像样的餐厅,就算是有,在这个信奉时间就是金钱的新中关村,也没人舍得浪费那个时间去下馆子吃饭,他们的工作餐都会在门口的这些小吃车上凑合了。就连来这里买东西的顾客也一样,毫不顾形象地捧着盒饭,找个太阳晒不到的阴凉处举着饭盒就往嘴里刨。 新中关电子市场,美其名曰是国内首屈一指的高科技产品流通中心,说白了跟卖菜的集贸市场没啥区别。 一个接一个的玻璃柜台,隔成了四平米左右一个的摊位,每个摊位上都堆着一摞一摞的电子产品,虽说都是计算机配件,但在这里都被分成了三六九等。 5.25软驱、1.44软驱、光驱、机箱、电源这些相对便宜一些的配件,都跟大白菜似的堆在那里,任人翻捡;价值稍微高一点的主板、显卡、声卡则垫了防静电袋摆在柜台上面,铺成一大片,每片主板上都用纸板写上简单的型号、性能参数,而主板、显卡的包装盒则被当成了幌子,高高的挂在后面展示;只有价值最高的cpu和内存才会被收进柜台里,有专有的架子陈列,供顾客挑选。 每个周末都是这里最忙碌的时候,今天是周日,新中关电子市场里更是人山人海,偌大的市场里居然挤得有点水泄不通的感觉。 人挤人、人挨人,以至于经常会把摊主的玻璃柜台挤得挪动位置,而忙碌的摊主不得不经常向外推动柜台,否则自己的摊位就会凹进去一块。 如此火爆拥挤的场面,让人怎么也难联想到,这里会是我们泱泱大国的北方高科技中心。 其实不难理解,这个年代兴起过各种群众自发的热潮,除去那些盲目甚至还有害的气功热、君子兰热、经商热之外,还有过读书热、外语热、计算机热。 后面这些热潮刚巧证明了处于国门刚刚打开的年代,老百姓对知识和对外交流的渴望,这是好事,由此也给国家积淀了大批的可用人才。 今天的谢振华也渴望成为一个人才,计算机方面的专业人才。 昨晚姚远的鼓动他听进了心,本来就喜欢计算机方面知识的他,早早的就买到了属于他自己的家用电脑。 谢振华家里并不富裕,母亲是售货员父亲是工厂里的工人,收入是属于偏低的那种,就这种条件下,两位可爱的家长自己也并不懂什么计算机,但为了宝贝儿子日后能出人头地,居然把家里的几乎全部积蓄拿出来,花费将近两万元,给儿子买了当年最先进的一台带声霸卡的486计算机。 正所谓可怜天下父母心!两万元足够一家人两年的生活费用! 万幸,这一次的投入算是花对了地方,由一台486开始启蒙,谢振华才能在以后投入到席卷全球的互联网大潮中。 不过眼下的负面作用也很明显,造成了谢振华的奶奶重病,一家人居然都拿不出住院费来,竟然差点卖房筹款。 还好这个问题在他们小哥儿几个的努力下,已经差不多解决了。 今天谢振华顶着烈日跑到电子市场,目的只不过是想淘换几本计算机类的专业书籍。 正埋头在摊位上挑书的谢振华冷不防肩上被人猛击一张,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带着惊喜在身后响起:“你怎么也在这儿?” 第三十六章屁颠儿屁颠儿的谢老爪儿 猛回头,却见身后一个小美女正站在那里傻乐。 同班同学谷小米。 名如其人,身材不高,长得小巧玲珑,唯有稚气的脸上一双大大的眼睛,似葡萄一样闪啊闪地好像会说话,小巧的鼻尖上挂着几滴汗珠,一笑起来脸上两个酒窝颇为可爱。 “你怎么会在这儿?”两个人同时开口,然后都愣了一下又同时笑了起来。 “我想装台计算机。”谷小米抬手扬了一下手里一张配置单。 “我来找几本书。”谢振华抬手举起手里拿的两本书。 两个人几乎又是同时说话。 旁边另一个若银铃一般清脆的声音响起:“我早就说你们俩肯定有奸情!谢振华你一看见我们家小米眼里就没有别人了吗?!” 一个高个子美女在一旁,满脸的促狭正盯着谢振华看,却原来是班花班长关雅欣。 谢振华反应飞快:“哪啊大领导,早就看见你了,那什么,孙颖咋没来呢?” 关雅欣、孙颖、谷小米三个人算是女生里的三朵金花,平时也都是形影不离,谢振华看到孙颖不在马上就把话题转移到她身上。 心直口快的关雅欣立马回答:“颖颖跟家里人去了北戴河海滨,得过两天才能回来,对了我们约好了下周五去勾各庄拒马河郊游,暑假都过了一半了,还没出去玩过呢,你和王红雨去不去?对了还有姚远,你也问问?” 谢振华一脸的坏笑:“关大班长,我说你是想约我和姚远儿呢?还是想约人家王红雨啊?” “要死啊你!说什么呢!反正我们家小米肯定去,你爱去不去看着办!”关雅欣被人瞧破心思,眼睛便立了起来。 放了暑假以后,三个同学有日子没见,话就有点密,背后的摊主却不干了:“哎!我说你到底买不买东西,不买东西边上聊去,你们搁这影响我生意!” 谢振华也不恼,把手里的两本书往柜台上一扔:“就这两本,结账!” 摊主脸上带了笑:“一本五块、一本八块,一共您给十三。” 谢振华张嘴就来:“别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些书都是二手的。” 摊主一撇嘴:“就算是二手的也是国外进口来的,就这个价,你爱买不买!” 两本二手书人家敢卖十三块,难怪姚远儿说沾计算机的钱最好挣。 谢振华也不闹,陪着笑脸:“哥,我旁边资源楼的,给客户拿货,忘了跟您说了,楼下004号柜台就是我们家的。” 摊主上下打量了一下谢振华,谢振华上午出摊后就直接赶了过来,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溻透了,头上烫着一脑袋碎花卷,脸上也是一幅惫懒的样子,活脱脱就是一个附近公司雇佣的小弟形象。 当下也不再废话,直接甩过来一个账本:“那你丫不早说,给七块,打条吧!” 谢振华真真假假一番话,直接让摊主从十三元降到了七块,但他好像还不满足,一边掏兜一边说:“哥,这回我给你现结,您给我再让一块,我好请这两个美女吃根冰棍。” 摊主被气乐了:“你这孙子,再给你让一块我特么就赔钱了,合着是让我帮你请俩美女吃冰棍?再给你便宜五毛钱,你丫爱要不要!” 谢振华乐呵呵地掏出来六块五,交钱拿书,然后冲着两个女同学一挥手:“走!跟我下楼,哥请你们俩吃冰棍儿去!” 谢振华的一番砍价把关雅欣和谷小米看得直犯晕,怎么摊主明明要价十三,结果六块五就拿下了,整整便宜了一半啊,怎么这个高科技电子市场有点像批发市场卖服装的呀,砍价都得拦腰砍? 在电子市场门口树荫处,三个人站在一辆冰棍车前面。 一根奶油冰棍交到关雅欣手里,一根小豆冰棍交到谷小米手里,谢振华自己咬着一根最便宜的大红果冰棍儿,满脸嘚瑟、慢条斯理的才开始回答两个人的问题。 “你们看那边,那边是燕大南墙,那一溜三层楼里都是各种计算机公司,能在那里面租地方办公的公司规模都稍微大一点,他们进货都是从这个电子市场,这个电子市场里要想走量批发都指着这些公司来拿货,所以,我说是资源楼里的公司,肯定能拿到优惠价格。” “那他让你打条是什么意思?”谷小米问,一脸的天真。 “打条你都不懂?就是打欠条的意思,东西拿走打个欠条,回头一起结账就行。当然,一般的公司都会拖一段时间再给人家结账,所以,这些摊位更欢迎现款现结,一般都会给一点优惠。”谢振华嗦啰着大红果,含混不清地回答。 关雅欣看不惯他这个嘚瑟的样子:“嗨,说穿了就是骗人家摊主呗,跟去动物园服装市场买东西一个样子,只要说拿货,就给你个批发价。” “得了吧!你换个人去试试?弄不好会被人打出来。小爷这是为了攒我那台电脑,在新中关混了好几天,这些摊主看我都眼熟才能办得到!” 谢振华这才把问题的关键说出来,别小看市场里那一个个四平米的小摊位,每一个摊位每天的流水可以做到上万,甚至生意好的时候一天销售额突破十万都不稀奇。 小小的摊位,大大的流水,那些个摊主都是久经锻炼,精明的跟猴儿似的,一个小小的伎俩怎么可能骗得过他们? 只有谢振华这样形象的人,再加上经常在市场里溜达,早就混了个脸熟,然后再加上厚厚的脸皮,说瞎话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才可能做到。 一根冰棍快吃完了,谢振华才想起来问两个女同学来这里的目的,一般情况下,女生对这些电子元器件可是没啥兴趣,再加上这里嘈杂的环境,就更显得她们两个的出现有点稀奇。 “喏!我也想攒台电脑,你帮我看看这个配置怎么样?”此时的谷小米对谢振华是一脸的信任。 cpu:486662850.00 主板:maga486pci1660.00 内存:4medo1600.00 硬盘:120m昆腾1550.00 显卡:s3pci830.00 解压卡:影霸2000声卡二合一750.00 软驱:sony5.25350.00 sony1.44280.00 光驱:先锋倍速vcd880.00 显示器:sony14寸彩显2880.00 合计价格:13630.00 安装调试费:1360.00 看着这张配置单,谢振华有点感慨,电脑配件果然不保值,这个配置和自己的电脑配置几乎是一样的,可距离自己攒的那台电脑才半年多时间,价格居然就已经跌去了三分之一! 研究了半天,谢振华才抬起头来:“这个配置不错,肯定是懂行的人给你推荐的吧?” 谷小米觉得被肯定了,笑的有点甜:“是呀,是我爸爸的学生给推荐的,人家是大学计算机专业。” 谢振华白楞了谷小米一眼,听到从她嘴里夸别人就有点别扭:“得了吧,还计算机专业的,这个配置有不合理的地方,我劝你改一下,首先是cpu,66主频的cpu虽然够高了,但你知不知道现在已经有80主频的了?而且价格几乎是一样的,既然花了钱,就应该尽量把cpu的主频弄高一点。还有,现在已经是四八六年代了,你还弄什么大软驱?最新的研究报告说5.25的软驱马上就要淘汰了,大软驱看上去虽然便宜,但买来很快就用不上了,还不如把这些钱花到音箱上边。你配了那么好的硬解压卡,以后欣赏音乐和看电影,每个好音箱可不行。你这套配置里连音箱都没提。” 谢振华那点对计算机硬件的了解,总算是有了用武之地,而且还是在他最倾心的谷小米面前,于是就滔滔不绝地一番长篇大论。 听着挺像那么一回事的,最起码在两个电脑盲的女生面前,此时的谢振华俨然就是一个电脑专家。 “还有啊!这个价格也不对,你们这个价格是怎么询的?普遍的高了,如果是我帮你拿货,最少能帮你省出一两千块钱来!”谢振华最后才说出来关键所在。 很显然,谷小米手里的一套价格是经过她们挨个询问后商家给出的报价,但也就是报价,以谢振华对电子市场的熟悉程度,相信如果自己出手的话,肯定不会是这个价格,最起码最后那一项的百分之十的安装调试费是能省下来的。 关雅欣听了脸上露出来轻松的表情,本来陪小米逛这个市场,就已经把她烦的够呛,一个上午已经把所有的耐心耗尽了,眼前的谢振华不就是个自己凑上来的现成的劳动力?而且他还自诩为专家,那这可是不用白不用! “那你还等什么?还不赶紧出手,帮我家小米把这台计算机给拿下?越快越好!不过安装调试你行不行嘛?” “行不行嘛?你把那个‘嘛’字给去掉!咱爷们一定行!不是跟你们俩吹牛,就这个电子市场里的技术员,最少一半人的技术还比不过我呢!”谢振华的大话直接就放出来了。 这个岁数的男生啊,碰到漂亮姑娘总爱表现,总喜欢把话说的满满的,既然喜欢表现,那么谷小米这台计算机还就非得谢振华来装了。 大热天的,挤在计算机市场里拿货,需要跟摊主们斗智斗勇,在保证能拿到正品行货的同时,还得拿到一个好价格,这不只是脑力工作,同时也是个体力活。 不过,能给小米卖卖力气,显然谢振华同学是乐此不疲…… 第三十七章喝凉水的谢振华 真是个物价错乱的年代啊! 都难以想象,一个三口之家一年到头的生活费都用不到两千,而此时的一台计算机动辄就要一万多,就这个价格,还有若干家庭争先恐后地购买,完全拿计算机这个高科技的玩意当成了如录像机、电视一样的家庭必备家电产品。 当然,这种情况只是限于如平城这样的一线城市。 平城这样的都市里,有钱人多,政府官员多,更多的是有知识有文化的知识分子。 在这个面向世纪之交的年代,有识之士坚信未来是属于计算机年代,纷纷不惜拿出五六年的生活费去购买一台其实都干不了啥用的486电脑。 但像谷小米这样的家庭也挺少见,居然就把一万多元的巨款交给了家中的独女,让她自主的去电子市场挑选组装电脑。 再过上两年,这样的情景就绝不可能发生了,因为到那时新中关电子一条街的名声已经家喻户晓,“骗子一条街”!指的就是这里,老百姓形容这一条街上奸商云集,做生意不择手段,甚至不惜坑蒙拐骗。 就算是现在,对新中关电子市场已经颇为熟悉的谢振华,在采购的时候也必须小心翼翼。 cpu是电脑的核心,必须要仔细检查每个管脚;主板是决定性能的基础,从isa插槽到pci插槽再到每个焊点都侧着光仔细观察;至于内存,就没办法了,只能看看每一条金手指上面,有擦痕可以但不能有过多的损伤。 因为市场上的内存就没有从正规渠道进来的,都是人工闯关背进内地,压根就没有任何包装之类,但是不是真正的edo内存,还需要认真观察颗粒表面有没有打磨痕迹。 谢振华认真的样子还是有点可爱,最起码在谷小米心里是这么想的,直到她们两个女生被谢振华轰出市场:“你们两个棒槌别跟着我了,有你们在人家摊主都不肯报底价。” 关雅欣在这个嘈杂的市场里早就呆得不耐烦,二话不说拉着谷小米就走:“走吧小米,我带你去未名湖边上凉快凉快去,让这个小子一个人买好了再说。” 看着两位女生拔腿就真的要走,谢振华又开始说起了风凉话:“你们不知道燕大里面色狼多吗?两个美女进燕大,小心被色狼给拉走了。” “燕大才子啊,我们求之不得呢!是没是啊小米儿?”彪悍的关雅欣马上回了一句。 谷小米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一个厚厚的信封交给谢振华:“那就辛苦你了,我们干脆就在楼下等你吧,等你买好了东西一起去我家组装,晚饭我请客!” 接过来厚厚一摞钱,再得到谷小米的笑容,谢振华心里平衡多了:“那我给你们一个小时的时间,一小时后咱们门口见吧,要么大箱小箱的一堆配件我自己也拿不走。” cpu扣在主板上,内存也插上,通电以后看着显示屏幕自检信息,都核对无误以后,谢振华又开始故技重演:“哥,我资源楼公司的,这次我不打条给您现结,您看价格上再给让一点?” 这个招数屡试不爽,没有别的原因,整个电子市场乃至整个新中关都是这种运作模式,各个摊主都巴不得像这样的拿货人越多越好,价格上自然也就按照最低的批发价给了,就算是一家不肯给,卖同样产品的多的是,把客户放跑了就等于白给竞争对手多了一个老客户。 等一台电脑的十几样配件一样一样的拿齐,谢振华清点了一下手里的现金,谷小米本来询价是一万三千六的价格,结果自己只花了一万一千九百元就全部拿下! 这当中居然有一千七百元的差价! 算清楚账的谢振华得意非凡,然后一转念就是一句:“卧槽!” 他万万没想到,一台电脑所有配件通过自己拿货,居然能比外行自己采购省出来一千七百元的巨款! 这一千七百元要是卖卤煮的话,累呵呵的得两三天才能挣出来,这个钱来得也太容易了! 抬头看了看市场里一个接一个的柜台,不禁对这些个大大小小的摊位挣钱的能力,有了一个更新的认识。 难怪姚远说,做餐饮挣的是辛苦钱,未来想挣大钱还得在计算机上去找。 眼前的这个电子市场不就是一个活脱脱的金矿嘛,就看有没有办法把它发掘出来了。 当然,自己亲同学谷小米这边,自己不可能从她身上赚任何一分钱,但如果是别人呢? …… 谷小米的家就住在国宾馆的对面,一个年代久远的大院子里,红色三层砖楼上爬满了爬山虎,一棵棵遮天蔽日的巨大槐树让整个院子的环境清凉了许多。 小米家就住在一层,一层用铁栅栏围出来自己的一个小院,院子里种了一棵石榴树还有众多叫不上名来的鲜花。 一进谷小米家门,谢振华就感觉自己的心一下子静了许多,来的时候乘坐的黄色面的根本没有空调,路上出了满身的大汗一下子就消退了下去。 小米的父亲在家,把几个人迎进来以后,指着坐在沙发上的一位帅哥给大家介绍:“这位是我的学生齐磊,计算机专业的高才生,也是小米的师哥,你们年轻人自己玩吧,组装计算机可是一个难得的实践机会,你们大家可都要多学着点。” 谢振华就傻了眼,看着面前这位带着金丝眼镜,高大帅气的大学高才生,心里说不出的憋气。 擦,合着自己刚才算是白忙活,小米家里早就有人来捡现成的了。 帅哥齐磊非常客气,主动和关雅欣和谢振华打了招呼以后,便开始拆配件包装,开始忙碌起来。 看来是帅哥的吸引力更大,连谷小米也是糊弄着给谢振华倒了一杯白开水后,马上跟在齐磊帮忙打下手。 有了两个美女给打下手的齐磊,干得更加起劲了,每拆出来一个包装便点评几句:“电源怎么买的是二百四十瓦的?再大一些才好,要给电脑留一些冗余。咦,怎么没买大软区呢?以后5.25的软盘可就没法用了。这个解压卡怎么和声卡是二合一的呢?不知道装上以后效果好不好?” 气得在一旁坐冷板凳的谢振华直往嘴里灌凉水。 不得不说,人家计算机专业的就是不一样,一把螺丝刀用得飞起,不到二十分钟,一台漂亮的台式机便组装完成,就连数据排线都被理得整整齐齐。 再一次检查了主板上跳线的主频和倍频以后,齐磊嘴里来了一句:“顺利完工!”顺手打开电源。 电源风扇转起,电脑发出嗡响,“滴”的一声显示器点亮,闪烁字体依次显示出主板信息、cpu信息,到内存自检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内存自检的字节跳动几下,然后便停在了那里。 新买的电脑死机了!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的呆在原地,齐磊挠了挠头皮:“咋回事?不应该啊,组装没问题呀?” 放到机箱,手扶了扶眼睛,把脑袋扎进机箱有开始重新检查了起来。 把内存重新插拔一下,再把所有的排线重新安装,再小心翼翼地重新开机。 然后,故障依旧。 这回齐磊是彻底傻了眼:“什么情况?!安装应该没问题呀?内存自检不过,总是卡在这里,不会是内存的问题吧?!” 谢振华坐在角落,气就不打一处来,那个内存、cpu自己在购买的时候都已经试过了,不可能在这上边出问题。 两位帮忙的美女也没了主意,看看电脑再看看齐磊,然后又回头看看喝凉水的谢振华,想说啥又说不出。 齐磊伸手拔出内存,在放到眼前仔细观敲,然后就深吸一口气:“小米妹妹,可能还真是内存的原因,你看这个金手指上面都已经有摩擦的痕迹了,肯定已经是被人用过的旧内存,我估计问题就出在这里!” 内存的问题?说我买的内存是旧的?你特么知不知道所有市场上的内存都是上机试过的,所有的金手指上必定有擦痕,特么还高才生,别是读书读傻了吧?最不能忍的一个傻了吧唧的眼睛男还管我们家小米叫妹妹?! 喝凉水的谢振华终于忍不住,在一旁阴阳怪气地来了一句:“可别拉不出屎来赖茅坑,自己手艺潮别赖配件有问题!” 没想到人家大帅哥齐磊涵养非常好,正了正眼睛:“这位同学,我是根据故障现象判断出的问题所在,内存自检不过当然应该是内存的问题好吧?” 谷小米在一边连忙打圆场:“没事没事,一台计算机这么多配件,难免碰到个别出问题的,我们可以马上回去换,你说是吧振华?” 一句“振华”叫出口,就让这位喝凉水的谢老爪儿心里熨帖许多,一脸嘚瑟地站起身:“要不让哥来给你看看?” 关雅欣在一旁忍不住:“谢振华!瞅你那个德行!你要是会就赶紧帮忙看看,回头电子市场下班了,一台破电脑今天咱们都装不完!” 看来自己闺蜜买电脑让她陪了一整天,是在对她是个折磨,就算是身边多了一个大帅哥陪着也没戏,女人本来对电子产品就完全无感,这事就没救。 谢振华接过齐磊手里的内存,粗粗地看了一下,感觉内存的问题应该不大,俯身便在主板上仔细检查。 左看右看只看到人家这台电脑组装的非常规矩,排线整齐,就连每条螺丝的力矩掌握的都恰到好处,单凭这一点水平就比野路子出身的自己高出来不少 不肯放弃,再次自己检查,尤其是内存插座的周围,想着是不是某一个焊点接触的问题,又或者是安装时有不恰当的螺丝位造成了断路,虽然知道以人家齐磊的水平,犯这种低级错误的可能性非常小。 终于让他发现了点端倪,就听谢振华嘴里开始不依不饶:“我说齐帅哥儿,就你还是计算机专业的呀?知不知道计算机也算是精密仪器的一种,哪怕是一个头发丝的错误,也会导致它运转不正常?!” 找到了真理的谢振华嘴里开始夹枪夹棒,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的齐帅哥则是一脸的懵…… 第三十八章各具风骚的老同学 造成电脑死机的罪魁祸首竟然是一根头发丝。 一根头发丝!看长短明显是来自于谷小米头上,被谢振华从内存插座上捡起。 一根头发丝毫不稀奇,可是正好掉在了内存插座上,导致加电后内存自检不过,这就是故障原因。 大帅哥齐磊也曾仔细检查过内存插座,奈何他的视力稍差,黑色的插座,黑色的电路板上满是黑色的跳线,在这种情况下一个带了眼镜的近视眼想发现那根细细的黑色头发,这就有点难为齐磊了。 也就是因为所有的配件都是谢振华亲手挑选检测的,他对这些配件很有信心,检查得更为细致,才能发现这个蛛丝马迹,以至于一下子抓住了对方的把柄。 这一下谢老爪儿可是有话说了:“知不知道所有内存在销售前都会加电检测,所以所有内存的金手指都会有擦伤,这根本不是毛病!还有5.25软驱大的块头只有那么一点点容量,早就快被淘汰了,花好几百买个过时产品是有钱没处花了还是咋的?还有电源,满打满算整个机箱里就这么点玩意,你告诉我240瓦的功率还不够使?” 得了理的谢振华真是一点都没客气,第一次来小米家里只能喝凉水坐冷板凳的待遇,让他有点儿一张嘴就收不住。 齐磊脸上有点红。 这算是在小师妹面前丢脸了,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对面子看得比谁都重,尤其是在有美女在场的时候,想开口辩解两句,又不知如何开口。 安装电脑应该在清洁无尘、静电绝缘的环境,这是常识,无论怎么说,一根头发卡在内存插座上肯定说不过去。 谢振华看见齐磊的窘样心里就痛快,还想再说两句痛快痛快嘴,却被关雅欣一把拦住。 “打、打、打住!谢振华你给我歇会儿!毛病找到了不就得了?怎么还不依不饶的了,接下来该干嘛了?是不是该装系统了?那就赶紧弄,否则一会儿连晚饭都耽误了!” 班长大美女一发话,谢振华一下就哑了火。 接下来1.44软驱引导,软盘一张一张地往里导入dos,然后再安装win32,整个过程慢慢腾腾,让接着靠边站的谢振华感觉索然无味。 系统安装了一半,谢振华就知道整个硬件配置应该没有什么毛病,想着小院里的卤肉应该快出锅了,卤煮应该也快准备好了,就觉得还是那个环境待着更有意思。 “那什么,这都弄得差不多了,我就先回去了,小米以后电脑有啥问题你再随时找我,不过你有这个计算机专业的大师哥,估计也用不着我吧?”酸溜溜地留下几句话,谢振华拔腿就往外走。 谷小米连忙追了出来:“哎,振华你等一下,一起吃了晚饭再走吧?” 谢振华头也不回:“不用啦,我那边还有事,真的,班长知道,我现在在夜市摆摊呢,这个点差不多该准备出摊了,再晚来不及,吃饭的事咱们回头再说吧。” 谷小米就有点急:“你等等我呀!” 三步并作两步追上谢振华,把手里的一瓶饮料递了过去:“给你,可口可乐,带着路上喝,雅欣跟我说过你们摆摊的事,既然有正事我就不留你了,但是下周郊游你能不能去?” 谢振华接过可乐,眼睛瞄着谷小米:“那你希望我去吗?” 谷小米一急不知说什么好,憋了一下冒出来一句:“随你!你爱去不去!”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留下身后已经灌了一肚子凉水的谢振华,捧着一听可乐,想喝也喝不下去…… …… 忙碌的日子过得就是快,而且还充实。 时间眨眼就来到了周四,说好的同学们明天去拒马河郊游,组织者班长关雅欣。 报名的人好像越来越多,粗粗一数已经有了十几个,这让姚远也感觉到了有些期待。 没别的原因,同学们都太久不见了,在他这里那可是真正好几十年没见过,当然有些期待,期待看看那些个存在记忆里的隐隐约约的名字,现在都是个啥样子。 自己和谢老爪儿偷两天懒,现在看来完全没啥问题,卤肉摊有满城,小胖子儿照顾卤煮摊,然后两个人相互再搭一把手,就完全能支应得过来。 尤其有满城在,他自己一个人在平城也没啥事做,最大的乐趣就是摆弄这些事情,手底下利落精力又充沛,两边照顾一点都没问题。 满城和小胖儿信心满满,只不过姚远还是放不下心,周四晚上带着满城又在小院儿里加了会儿班,把两天的备料统统检查一遍,能提前做的工作都做好,卤汤调味再检查一遍,又一遍遍的叮嘱满城注意事项,最后把满城都说得有点郁闷:“远儿师傅,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笨?” 姚远才猛然惊醒,是啊,就特么一个简单卤肉的事,自己已经分步骤地叮嘱了一遍又一遍,带着满城也做了一遍又一遍,是时候该放手让人家自己试试了。 目的地是拒马河的野三坡,位于平成和冀省的交界处,距离平成110公里。 很近的距离,在后世是高速公路直达,开车一个小时轻轻松松就能到,而现在,最便捷的交通工具是火车,那种绿皮的火车。 抬起车窗,燥热的风灌进车厢,卷裹着一车厢的欢声笑语。 小花儿嫌弃自己的亲哥,直接做到了王红雨的身边,而王红雨有了这么一个小迷妹,就更加的忘乎所以,吉他一摆一扫琴弦,一首“北方的狼”就脱口而出。 熟悉的旋律引得半个车厢的小伙子一起怪声合唱: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 走在无人的旷野中 凄厉的北风吹过 漫漫的黄沙掠过 怪声怪调的合唱引得乘务员都在车厢接口处探头探脑。 班长关雅欣的号召力果然不俗,今天一个班的同学最少来了三分之二,将近三十个高中生占据了半个车厢的位置。 面对这样欢乐的场景,姚远感觉有点疏离,他坐在角落里挨个看过去,心里暗自试图把眼前的各个形象与记忆中的名字对上号。 那个手握一根黄瓜边挥舞边吼的应该叫陈雷,班里男生数他岁数最大,为人憨厚热心,就是那个嘴啊,极其碎道,一点小事就能翻来覆去说一天。 陈雷边上那位高大威猛的哥们叫做李辉,据说他家世代军人出身,当然父亲西北平叛立下了赫赫战功,好像后来李辉考去了军校,成了一位年轻的指挥员。 李长海,这位在姚远的记忆里印象比较深,经过这么多年还是一眼能认出,没有别的原因,就是他的体型太特殊了,胖!高中生里很少能见到这么胖的,身高一米八几的他体重将近三百斤,有时候姚远都怀疑他得了巨人症,但得了巨人症的人不可能那么聪明,李长海的数学成绩从来都是满分,数学老师曾经拿来当年的高考数学卷子让他做,人家不到一个小时就交卷,结果还是满分!有这种能力的人在姚远眼里就是怪物一样的存在,所以,印象深刻。 还有一位姚远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他的名字,只记得他的外号叫“秀才”,秀才文文静静的样子,一脸书生气,写得一手好诗。他写的诗深受全班男同学喜爱,后来作品流传到了班主任手里,班主任老白举着他的作品当着全班拍了桌子,破口大骂:“垃圾!下流!无耻!淫词艳调!只有流氓才能写出来这样的黄色垃圾!”但无论如何,秀才的名字在年级里算是家喻户晓了。 对了,秀才的大名好像叫做曹卫东,正经是大文豪曹雪芹的本家呢。 剩下的还有长满青春痘的水志清,外号好像叫“下水儿”; 闹半天那个神神叨叨的张天炽也是我们班的啊,一直还以为这个会算命的“张半仙”是一班的呢; 对了,那个坐在女人堆里的油头粉面的风骚帅小伙叫李什么春?想了半天只能想起来他外号叫“喇叭裤”。 对了,还有女生,女生就觉得更陌生了,女人的外表千变万化,除了已经见过的关雅欣、徐颖还有谢老爪儿最近老是提起的谷小米还熟悉一些,剩下的可都对不上号。 目光挨个扫过,又不好在女生那里多停留,算逑!这出去玩一趟,怎么也都能慢慢想起来。 孔子他老人家说过:二货青年欢乐多。 半车厢的青年有人在鬼哭狼嚎,有人就开起了小吃大会,从黄瓜、西红柿、到瓜子、果丹皮,反正每个人的嘴就没闲着,两个多小时的车程还没怎么感觉就到站了。 火车停靠站叫做苟各庄。 非常乡土的一个名字,却有着跟这个名字不太相符的山水风景。 两山夹一沟,拒马河在沟底蜿蜒流过,河两边芳草青青、树影婀娜,有山有水就是好风景,最关键是这里是太行山余脉,大山里它凉快! 下得火车,山风吹来就是满胳膊的鸡皮疙瘩,怕冷的女生纷纷拿出准备好的外套加在身上,而这帮二货小子,则嘴里喊着“爽啊”,一窝蜂地跑去不远的河边。 第三十九章太行山里拒马河边 北方的夏天也很炎热,阳光同样毒辣,最高温度超过三十五度是常事,但好在树荫下、背光处还是能感觉到阴凉,并不算是十分难熬。 唯独平城的夏天有个奇怪的现象,可能是因为城市太大的热岛效应,又或是因为城市的西北部都是高山,遮挡南风的去处,每当一到了入伏,整个平城空气中湿度就莫名其妙的增大,随着温度的升高,整个城市便会像一个大蒸笼,让人感觉十分难受,人处在其中就像是蒸桑拿一样,没处躲没处藏,这也就是人们所说的那种“桑拿天”。 从像是蒸笼一样的城里来到山里,清凉的山风吹过,十几度的温差让人感觉到爽快,就连心情也瞬间好了起来。 小花儿一到了这自然山水间,瞬间就放飞了自己,根本不理姚远的啰嗦,斜挎着一把小号吉他,和王红雨走了个并排,在乡间小路上一颠一颠的步伐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意思,头上那一高一矮的两个小抓揪,随着步伐上下颤悠,看得同学们忍俊不止。 在火车上姚远的话就不多,莫名其妙的有些疏离感,等下了车,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远离自己而去,孤独的姚远摇晃着大个子,走在人群中,就显得更有些单薄。 “红雨,这是你的妹妹?”刚刚在火车上关雅欣坐的位置距离王红雨有点远,而且王红雨吉他一弹马上成了焦点,一帮男同学围着,关雅欣想和他打招呼都没机会,这刚刚下火车,便凑了过来,伸手拉住小花儿开始找话题。 不等王红雨开口,小花儿直接答道:“对呀,不过我姓姚,你可以叫我小花儿。” 王红雨借坡下驴也点头称是。 关雅欣就奇怪:“不对吧?你姓王,妹妹姓姚?是表妹吧?” 王红雨敷衍着:“对,啊对!” 姚远远远地跟在后边,看着妹妹找了王红雨这个大保姆,自己落得清闲,正暗自高兴,旁边一个马尾辫凑了过来:“哎姚远,你今天怎么不爱说话,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姚远转头,一个白白净净的女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自己身边。 姚远:“啊,啊?没没没!我哪有啥心事,就是快中午了有点饿。” 女生捂着嘴嘎嘎嘎地笑起来,就莫名其妙。 姚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难怪谢振华说你上辈子是个吃货,还真没说错。”马尾辫女生的笑点有点低,弄得姚远都不知道怎么接她的话茬。 更重要的是,姚远到现在还没想起来这位到底叫什么名字,只好恨恨地接了一句:“谢老爪子那孙子狗嘴里就吐不出象牙来!” “什么?你管他叫啥?谢老爪子?是什么意思?”马尾辫子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开学就要成为高三三班的这一票学生,男生多、女生少,姚远自己都纳闷,怎么就这十几个女生,自己咋感觉那么陌生,难不成上一世自己学习太差,大家都不太爱带自己玩? 看着眼前这个笑点又低、好奇心又重的女生,姚远突然脑子一闪,班里有大米、小米两个女生,小米就是谢振华总挂在嘴边的谷小米,那眼前的这个没跑,就是那位“大米”,姓米名雪的米雪同学。 弄清楚了跟自己说话的是谁,姚远话跟着也就密了起来:“谢振华外号叫做谢老爪子你难道不知道?丫最近练了鹰爪功,能空手从热油锅里抓油条,伸手能挠破篮球、随便一攥就能攥破听啤酒,你不知道?” 米雪的眼睛瞪大了:“你说的真的假的?不可能吧?” “切,骗你干嘛,回头你让他表演一下呗?”姚远快步走了两步,想追上小花儿和王红雨,山里还是有点凉,得给小花儿添件衣服。 米雪也跟着往前。 “花儿,臭丫头等我一下,你得穿上外套!”姚远边走边喊,小丫头火力壮,自己不知冷热,被山风吹感冒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小花儿不情愿地站住脚,原地等着。 出门之前姚远千叮铃万嘱咐,这次跟同学出来玩,没人带家属,只有自己情况特殊,不舍得把小妹一个人留在家里,可是又知道小妹的刁蛮性子,怕她出门闹脾气让自己下不来台,让她千万给自己留点面子。 还好,小花儿算是听进去了,不过姚远估计更大的原因是王红雨也去,这个刁蛮妹子已经成了王红雨的小跟班。 米雪就更好奇了:“这个小女孩是谁啊?吉他弹得真好。” “我妹!”姚远随口答道。 姚小花儿站在原地摇头晃脑,一高一矮两个辫子随着脑袋摆来摆去,就酷似动画片里的某个不服不忿的古灵精怪。 本来笑点就低的米雪忍不住嘎嘎嘎地又开始,突然又觉得不太合适,强行忍了下来,忍得又挺辛苦:“真是你妹妹?亲妹妹?” “亲的,如假包换!”姚远从背包里拿出来小花儿的外套。 米雪却一把接了过去,张罗着给小华儿披上外套,然后一把把小花儿揽进怀里:“你头上的辫子是谁给你扎的呀,不会是你姚远哥哥给弄得吧?” 突然来了个大姐姐,亲热的没有边界感,上来就搂搂抱抱,这就让小花儿感觉有些尴尬,可是知道这些姐姐都是哥哥的同学,自己不好使小性子,便笑容灿烂地回答:“没有呀,他才不管我的事呢,辫子是我自己扎的,好看吗?” 米雪笑靥如花:“好看,好看,你看我也有一对辫子,我这个好看吗?” 也不知她是天生喜欢孩子,还是有那种所谓的孩子缘,刁蛮的姚小花儿居然对她不太拒绝,揪着人家的头发就羡慕:“哎呀,我也想编成你这样,可是我不会啊。” “来吧,姐姐教你好不好?” 一对儿姐妹居然不管不顾,就坐在河边的大石头上开始编起了辫子。 关雅欣还在陪着王红雨:“红雨,不对吧,她到底是你和姚远谁的妹妹?” “我表妹,他亲妹,没毛病。”王红雨回答,一脸的嘚瑟。 …… 提前联系好的农家院就在一个河湾处,穿过一大片苹果园就是,果园里的苹果已经都挂了红,看着就喜兴,果园里用树枝圈出来一个养鸡场,咯咯叫着满地跑的芦花鸡给果园增肥的同时也增添了些农家肥的味道。 农家院的条件不算好,胜在便宜,对于中学生来说,省钱还是第一位的。 住宿条件就是一水儿的大通铺,宽敞的平房里,从头到尾的土炕上睡十个人都有富裕,这样的房子老板一共给留了四间。 这可把同学们乐坏了,这个年代的孩子平常已经没有机会再过什么集体生活,睡土炕对他们来说更是一种难得的体验。 正当姚远还在难为到底让小花儿住在那个房间的时候,米雪已经抢过来了小花儿的看护权,带着小花儿在女生宿舍抢了一个靠墙的位置。 “在家挨着娘,出门靠着墙,这是老话儿,得听。”米雪还殷勤地介绍着。 农家院提供的是包餐服务,时间到了正午十二点,等大家都安顿了下来,摆在院子当中的三张大桌子上已经开始上菜。 农家菜没什么新鲜的,都是以瓜果蔬菜为主,肉类只有有限的几样,炖大骨头用洗脸盆装着就端上了桌。 胃口大开的一众年轻人撒开了胃口,那个饭量简直是恐怖,由于提前已经跟老板说好了,今天的炖大骨头无限量供应,结果这些饿死鬼头投胎的小年轻,把老板吃的是直摇头。 大山里的农民淳朴得很,提前谈好的条件肯定不会打折扣,而且这么多的客人直接上门,对于他来说这怎么都算是一单大买卖,尤其是现在村里干农家院的越来越多,就算是暑期生意最好的时候,自家也是难得能住满。 直到把人家满满一柴锅的炖大骨头彻底消灭干净,这帮恶狼才恋恋不舍地离开饭桌,然后便一哄而散,跑向河边。 老板便哀叹:“这帮城里人太能吃了,一顿饭把准备晚上吃的骨头都给造光了!” 跑去河边的有下水划船玩水的,有在河边草地上骑马的,也有跑去简易靶场,拿着气枪打靶的,总之三十几个人一哄而散,散落在拒马河边,玩得不亦乐乎。 连日来的忙碌,让姚远感觉到有些疲惫,难得有个睡午觉的机会,便肯定不会放过,不管是谁的被褥都给集中过来,厚厚地铺起来,然后便往上一倒,人如同陷进了棉花堆里,窗外的山风吹进来,说不出的舒服惬意。 “这才是人应该过得日子呢!老爪儿,我说等咱挣到了钱,咱们也在这里买个院子怎么样?”姚远呻吟了几声,和旁边的谢老爪儿说着对以后日子的向往。 谢老爪儿忙不迭的穿上外套,换上凉鞋:“舒服你丫就自己带着吧,老子今天没空陪你抱窝,小米儿她们还等我去划船呢!” 不仗义的货,毫不犹豫冲出了门,把姚远一个人留在了农家土炕上趴窝。 第四十章临时起意的烤全羊 人陷在棉花堆里,随手拽过来一个薄被往肚子上一搭,眼睛能看到山顶上白云流动,吹着山风昏昏欲睡,真有点快活似神仙的感觉。 虽然现在有着一具年轻的身体,但心态早就已经不年轻了,猛然见到过去的众多同学,姚远总觉得和他们没什么共同语言,想想也是,实际年轻有着最少三十年的差距,一个中老年大叔和一帮高中生能聊得到一起去才算怪呢。 没啥共同语言,姚远也不想让同学们觉得自己各色,干脆就一个人享受这个无所事事的午后时间。 农家院的老板姓黄,支应这个农家院的都是自家人,老黄两口子带着儿子、儿媳正在院子里忙碌,中午的战场需要打扫,碗筷要清洗,三十多人的晚饭需要马上准备,四个人忙个不停根本没有什么休息时间。 几个人的对话隐隐约约传到耳边。 “这帮城里人也太能吃了,几十斤大骨头一顿就给造完了,晚上可咋办?”老黄的媳妇抱怨着,浓重的冀省口音听上去颇有喜感,也就是姚远曾经带过几个来自冀省的徒弟,才勉强能听懂人家在说啥。 “要我说刚开始就不该答应他们敞开了吃,半大小伙子吃死老子,这话都没听说过吗?”儿媳妇在附和婆婆。 儿子就有点冤:“接这个活的时候说对方是学生,可没说都这么能吃啊,再说了,大骨头这东西吃的是个味儿,看着满满一盆儿,可是没几两肉,给我爹他们下酒还行,给大小伙子吃可就差点事儿,也别怪人家吃的多。” 儿媳妇在一旁就抬杠:“那也是好几十斤大骨头呢,晚上再照着这么吃咱还挣啥呀,不赔钱就算好事!” 老黄不耐烦了,把手里的抹布往盆里一摔:“头发长见识短!没听说过开店的还怕大肚汉?!大不了晚上再炖一锅也来得及啊。” 老黄媳妇却鉴定地站在儿媳妇一边:“你说的倒是轻巧,早集早就散了,连骨头都没地方买去,你还炖个屁呀?” 姚远听到这里支愣起了耳朵,这可是关系到大家的晚饭呢,就想知道一下这家主人会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按说咱们收了人家每人三十块钱包吃住,加起来一千多呢,不行下午给抓几只鸡炖上不就得了?”儿子出主意。 这个主意不错,柴火炖鸡,如果再加上点山里的蘑菇土豆那绝对是人间美味。 老黄媳妇却有点心疼:“他们三桌人呢,每桌不得炖两只鸡才够?那得多少钱呢!” 这年头不比后来,当大规模饲养的白羽鸡普及以后,一下子把鸡肉的价格打到了低点,成为市场上能买到的最便宜的肉类,成为了单位食堂之类特别注意控制成本的单位喜欢用的食材。但现在的老百姓还把鸡肉视为高档材料,除了逢年过节或者家里来贵客,轻易舍不得杀鸡待客呢。 “不杀鸡这么办?晚上吃饭要是没肉,人家客人不得造反啊,还得说咱们宰客不厚道!”老黄作为一家之主,想拍板拿主意,炖鸡也需要时间,再晚可就有点来不及了。 昏昏欲睡的姚远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老板一家的小算盘,心里暗笑,看来这位老板是个靠谱的,这个时间的农家院经营者还算是淳朴,如果放在后世,肯定不会做出用自家养的走地鸡替换不值钱的大骨头这种“蠢事”。 等了半天,还没听到杀鸡的惨叫,耳旁却传来一阵阵“咩、咩、咩”的叫声,应该是有羊群路过。 就听老黄的儿子小黄在跟人打招呼:“怎么回事,二娃子,你的羊不是准备卖了吗?怎么我看还这么多,一只也没少吧?” 一个更加浓重的口音回答,应该是放羊的羊倌二娃子:“狗日滴别提了,黑了心的牲口贩子只肯给两块九块钱一斤,这个价儿我要是卖了今年就赔到姥姥家去溜。” 小黄也被这个价格吓一跳:“咋回事尼?去年还能卖四块呢?” “谁说不是尼,听说鲁省那边的养羊户给羊喂了瘦肉精,那个玩意人吃了得得绝症,这帮生孩子没屁眼的玩意害的老百姓都不敢吃羊肉了,连累咱们这边的羊也都卖不出价儿来尼。” 小黄也跟着哀叹一声:“这帮杂种咋能这么整尼,你这羊现在不卖留着也得赔钱吧?” 就听窗外“啪”的一声脆响,应该是羊倌儿甩了个鞭花儿,鞭花儿里带着些怒气:“可不咋地,我连饲料都不敢喂了,还好是夏天,有青饲草不花钱,可再留两个月羊都大了就更不好卖了!” 接着就是一声叹息。 看来山里人的日子过得也不是那么悠闲,生活的压力随处都在,前两天看电视曾经看到过这个新闻,瘦肉精是一级致癌物,可是就被有些养殖户明目张胆的用在了羊身上,搞得整个羊肉市场哀鸿一片,姚远在炕上也跟着一声叹息。 不对,等一会,羊?! 不到三块钱一斤的羊去哪能找到? 能不能搞个烤全羊?! 这有山有水的农家院,如果晚上能有一只烤全羊,再加上几堆篝火,那不就是自己对一场郊游最大的奢望吗? 这么大的便宜不赚,就枉为人了! 姚远突然从床上一骨碌爬起,冲着窗外就喊:“羊!羊!羊多少钱一只,我买一只行不行?” 烤全羊,从技法上来说很简单,就是一个烤字,但是从流派上来说又分了好几种。 一种是是讲究一些的酒店做法,一只羊洗剥干净以后需要泡料水若干个小时,去除羊肉的腥味同时给增加一些底味,可以保证烤出来的羊肉表面酥脆,内部羊肉鲜嫩多汁。 还有一种常见于西南地区,羊肉不做过多腌制,只是在烤制的同时边烤边刷料水,在吃的时候大家围炉而坐,边吃边烤,烤好一层便用刀撕下一层,一口酒一口滚烫的羊肉入口,这样可以保证羊肉入味的同时还享受一种大家一起撕扯进餐的粗狂氛围。 提起烤羊当然还少不了我们西疆的做法,据说是起源于巴楚地区辛巴那题草原的馕坑烤羊,白条羊简单码味,放入特制的馕坑之中,馕坑上面用湿棉被封口,保证羊肉的水分和香味不流失,这样烤出来的全羊皮酥肉嫩别具风味。 当然,全国各地凡是养羊的地方都会做自己风格的烤全羊,决定这道大菜成败的除去烤制手法以外,还要看厨师的调味,更重要的是羊本身的品质。 平常城市里吃不到烤全羊,不是因为它的制作方法繁杂,而是因为环境因素,城市环境中很难找到合适的地方操作这道菜,而且,人少了根本没办法消费一整只羊。 姚远灵机一动,想买下一只羊,卖弄一下自己的技法的同时,其实还有一点别的考虑。 房东一家人踏实肯干,人还是在,接下来这边的农家院会越来越多,同样是农家院包吃包住,除去院子的硬件环境,剩下的就得靠几道拿手菜来招揽顾客。 而老黄家的院子正处在拒马河湾,环境优美,这样的环境下,如果老黄再有一手烤全羊的绝活,估计以后的生意差不了! 自己作为过客,不可能给老黄家传授什么高深的烹饪技法,去改进他们提供的饮食质量,但烤全羊不一样,只要把酱料的配比还有操作的几个基本要素教给对方,就很容易掌握。 优美的环境,美味的烤全羊搭配在一起,这对城里人来说应该算是致命的诱惑了。在满足同学们和自己的口腹之欲的情况下,捎带手教给人家一条生财之道,自己毫无付出便可以结一个善缘,此所谓善莫大焉! 把自己的想法跟老黄一说,老黄简直喜出望外,厚道的老黄还没碰到过这么厚道的客人,自己买来羊,准备自己烤,省了自己几只鸡不说,还要教给自己烤全羊的方法。 老黄厚道但不代表老黄脑子不好,脑子不好使的人不可能走在全村前头率先开起来了农家院,姚远三两句话就点透了老黄,如果眼前这个大个子年轻人没有吹牛的话,以后自家真的能打造一个招牌菜呢! 就算是这个年轻人说话不靠谱,手艺不像他说的那么好,以后可以派儿子去北边草原专门学习一下这个手艺。这个穷山沟里别的不富裕,养羊户可不少,没听刚才三娃子说羊肉都已经便宜的不像话,而城里人应该就爱这个调调。 买来的羊偏大,足足有近六十斤,看着羊倌熟练的膛羊剥皮,姚远觉得自愧弗如,毛重六十斤的羊出肉将近四十斤,应该足够满足这三十几个吃货了。 姚远慷慨地按照四块钱一斤给羊倌结算,算下来一共才花了贰佰四十块钱,平均每人不到十块钱,就能吃到地道的烤全羊,高三三班的这些个吃货这趟算是来着了! 三娃子也高兴,一只羊也是钱,直说自己烧的一手好羊汤,等一会把羊赶回圈以后,免费过来用这一整副羊杂,给大家伙熬一锅地道的羊汤。 三班的一群二货此时也在水边放了羊,不知谁先挑头打起了水仗,还专门找着那几个女生死命欺负,结果就造成了谢老爪儿心疼谷小米,当场反了水,结果被一帮二货直接按在水里,好一顿蹂躏。 第四十一章我就问你爽不爽 撒开了欢儿的一帮祸害,占据了河湾的一片浅滩,追逐打闹玩得不亦乐乎,年轻人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只要让他们聚在一起,有一片可以撒欢儿的场地,他们就能给你玩出花儿来。 打水仗的战事愈演愈烈,就连平常矜持的女生们也都放下身段开始奋不顾身,而本来就是人来疯的姚佳怡、姚小花儿同学更是忘乎所以,仗着王红雨和张雷两个人的保护,双手握着搪瓷脸盆,在水中所向披靡,完全没注意到他的亲哥哥为啥没有出现。 只有心思细密的米雪有些心不在焉,不时地看向农家院的方向,好奇姚远到底在干啥? 充了个大头的姚远,慷慨地买下来一只足足六十斤的羊,准备个人掏腰包请全班同学吃烤全羊,突发奇想这么做的原因大概除了一个好厨子的本能,就是绝不会放过遇上的上好食材以外,还有就是借以拉近跟同学们的距离吧,谁知道呢? 店家老黄乐的合不拢嘴,在一旁忙前忙后地配合。 院子角落里本来有个浅浅的水泥池子,那是本来准备养鱼的,如今已经好久没用过,看那个大小深浅,正好适合用来改做烤炉。 前面说过的各种烤羊的手法用到这里好像都不合适,没有那么长的时间来腌制入味,更没有时间去挖什么馕坑,但是别忘了,说起吃羊来,天下还有一个大行家,那就是蒙古大草原上的牧民。 姚远曾经有幸在东乌旗草原上的牧民家里住过几天,见识过人家处理羊的手法,那才真是像某个节目里说过的:高端的食材,不用复杂的调味,更不需要繁杂的制作工艺。 白条羊直接上火,在烤架上简简单单翻几个面,就算齐活,所用的调料只有盐和辣椒粉而已。 今天姚远就准备在这个方法上稍微加以改变,想试试看效果如何。 今天的羊有点大,洗剥干净以后四十斤的白条羊肉很厚,不是那么容易成熟,只好让老黄找找看有没有废旧的汽油桶,找来一破两半,用半个汽油桶当做盖子,有了盖子的烤炉就可以起到连闷带烤的作用,不怕烤不熟。 然后又画了一个简单的示意图,让老黄找村里的电气焊,用钢管、钢钎焊出来一个固定烤羊的架子。 老黄一家别看是农民,动手能力非常强,人家就连房子都是自己亲手盖的,用鱼池改造一个烤炉再焊一个铁架子完全是小儿科,分分钟就搞定,毫不费力。 至于调味,厨房里现成的调料已经足够用了,本来也没有太多时间进行浸泡码味了,羊又比较大,姚远干脆用了多多的蒜加上果园里现成的青苹果加上几样蔬菜,再配合了点姜葱香料兑了一个料水,用来浸泡白条羊,把白条羊身上肉厚的地方改刀整形,划开后好入味,放入料水中简单浸泡一两个小时,只要泡去血水简单入味就可以。 然后再用酱料涂抹羊身,放在阴凉处略微风干一下,一切准备工作就算完成。 大厨做东西都会因地制宜,融入当地特色的东西,用青苹果泥来给羊肉入味去腥,再用加了苹果泥的几种酱料混合调味,便是来自姚远的灵机一动。 但他这个举动在老黄、小黄眼里看来,都觉得颇为不解。 姚远边操作边解释:“其实料水这个东西主要是给羊肉去腥增香的作用,同时增加点底味,如果简单地用些姜葱蒜也能达到目的,但咱们果园里有现成的苹果,用上以后苹果里面的果酸会给羊肉增加特殊的风味,同时能起到嫩化羊肉的作用,这个手法在西餐里非常常见,几乎各种水果都可以拿来使用,咱们家里炖牛肉不是还喜欢加一些西红柿或者山楂之类的,都是同样的道理,以后你们自己做的时候可以多加实验,水果蔬菜都可以用来增加风味,比如芹菜、胡萝卜、西红柿、洋葱都可以用上。” 黄家父子信服地点点头。 “另外,您这边的羊肉品种我以前没用过,不知道它的膻味大不大,如果是产自内蒙大草原东乌旗或者来自西北戈壁滩的滩羊就可以省去这道工序,这些品种不但没有膻味,还自带特殊风味,如果是这些品种的羊不用泡料水直接拿来用就可以。所以以后你们如果经营的时候,在选羊上边还得多费费脑子,另外羊的大小也需要注意,大一些的羊味道重不容易烤透,二三十斤的羊用来烤其实是最合适的。” 其实对于烤全羊,姚远也没有太多机会亲自操作,但总归是见过多次,再说厨师这个行业最高境界,其实玩的还是一个“火”字,这个火就指的是火工,就是对火候的把握。 肉眼直接可以观察到炭火的大小,通过颜色就可以分辨出当时的温度,知道了这些规律以后,看上去颇有难度的一个烤全羊,对于一个专业厨师来说就不算什么难题了。 毕竟,在专业厨房里,负责烤制东西的一般都是烧味档里工作过一两年的学徒就可以胜任,这可比在灶上控制火候容易的多。 另一边婆婆带着儿媳在准备晚上别的配菜,应姚远的要求,其他的菜品都是以素菜为主了,除了蘸酱菜大丰收以外,还准备了凉拌苦苦菜、蒜蓉柳芽、炸花椒芽等等野菜,每样一大盆,另外还有农家拌豆腐、炸花生米、白切羊肝、野葱炒鸡蛋、炸小河虾、炸小河鱼等下酒好菜。 农家院里条件真的很有限,准备这些菜都没有办法考虑什么菜式搭配,就主打清口、下酒两个主题。 婆婆烙得一手好烙饼,把厚厚的一摞金灿灿的烙饼装在笸箩里,看着就有食欲,每桌一大盆棒茬子粥,外加一盆辣椒拌咸菜疙瘩,便是整个晚上的主食了。 这么一餐饭绝对是惠而不费,老黄估算着成本,心里已经乐开了花,没想到眼前的这位小姚看着年纪不大,绝对是个爱吃、会吃的主儿,以后上了烤全羊,剩下的配菜按这个标准准备,那可就省老鼻子钱了! 姚远还在那边叮嘱着:“你们以后可别完全按照这个来,烤全羊席上还得增加点小炒之类的,要么顾客又是烤肉又是生冷的凉菜,吃上去会不舒服,根据你们的手艺每一桌增加两三样小炒,这就完美了!” 老黄又是信服地点点头,伸手给姚远递过来一支烟,毕恭毕敬的双手给点上:“小姚师傅,今天算是我们遇见贵人了,学会了这门烤全羊的手艺,估计以后生意就好做多了。” “别,黄师傅别这么说,其实你们看过一遍就知道了,烤全羊的门槛很低,是个人看几遍都能学会,你们如果能做火了,我估计周围的邻居们肯定会有样学样,到时候竞争起来生意可能也不是你想的那么好做,但您记住了,烤全羊想做好了可不太容易,真得在料水、酱料上好好下下功夫,都做到位了,再把味道保持住,什么人跟咱竞争都不怕。道理我能给你说不少,实际操作起来还得看您自己的手艺啦。” 小黄守着炉子转动着烤羊,脸上被熏得黑中带红,却一点都不以为苦,乐呵呵地答道:“您可放心吧,刚才你兑那个酱料的时候我都把面酱、豆酱、蒜肉辣酱、还有五香粉什么的比例都记下来了,再做也不会改样的,就您说的那个料水我也想明白了,回头多实验一下,肯定错不了!” 姚远欣慰,小黄是个肯用心的,他的回答正好抓住了烤羊码味的关键。 “不过姚师傅,人家烤羊好像都得用孜然,您今天怎么没用呀?”便给烤羊刷酱,小黄便抓紧时间问问题。 “孜然跟羊肉是绝配,平常人都爱用,但孜然的味道又非常霸道,一旦加进去就会把别的味道都给遮掩了,咱们不是准备了孜然嘛,等羊肉快出炉的时候,根据客人的口味再决定加不加更好。”姚远回答。 其实是他每天守着民族村,已经把孜然的味道闻的够不够的了,今天碰到了现杀的活羊,就想先尝一尝羊肉的本味儿。 厨子嘛,有权利根据自己的爱好决定出品的口味。 水里的运动最消耗体力,尤其是在山里冰凉的河水里,玩得挺痛快,但是饿的也非常快。 已经有人早早的上岸,慢腾腾地往回走了,边走边回味中午的柴锅炖大骨头,幻想着晚上还能像那样饱饱地吃顿肉。 快到农家院的门口,就看见溪水中整箱、整箱的瓶装啤酒泡在里面,酒瓶上已经挂了露珠,抬头看院子里,烟雾缭绕,一股子烤肉的异香直往鼻孔中钻。 “我草、我草!我闻着像是烤羊肉!”陈雷反应快,闻到味道分辨了一下,便拔腿往里跑。 院子当中还是那三张大圆桌,不过好像比中午的时候,桌椅的摆放更加整齐了些,圆桌正中摞的高高的各种各样的瓜果梨桃,看着就诱人,水果边上则是金灿灿的一笸箩烙饼,桌面上花花绿绿已经摆满了各种菜肴。 顾不上仔细看桌上到底都摆了些啥,先四下寻找那个烤肉香味的来源。 就见院墙边上多了一个怪模怪样的大烤炉,烤炉边有人在忙碌,看到陈雷进来,有个孙子双膀一叫力,举起一个钢管焊成的架子,架子上面一只硕大的、枣红色的、散发着油光和霸道香气的烤全羊! 举着铁架子的孙子一脸嘚瑟在那里大声喊道:“怎么样?我就问你爽不爽?!” 第四十二章年华似水 爽不爽不知道,但绝对是个大惊喜! 饥肠辘辘的一帮祸害回到农家院,等待他们的居然是一只红亮酥脆的烤全羊! 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一众小青年儿都疯了。 只在传说中听到过的烤全羊如今突然出现在眼前,还带着不可抵挡的诱人香气,勾引着肚子里的馋虫。 烤羊的架子被贱兮兮的姚远举着,绕场一周,腆胸迭肚的姚远活像个打了胜仗的将军,可惜没人看他,每个人的目光都追随着烤羊,不知道谁带头喊了一句:“抢啊!”,众人便一拥而上。 被这个阵势吓坏了的姚远嘴里忙不迭地喊着:“哥、哥、姐、姐!我错了,别抢,我给大家分一下,都有份!” 解开束缚在羊身上的几根铁丝在桌面上放好,用刀背轻轻在羊背上一敲,被烤的酥脆羊皮便啵嚓一声裂开,诱人的声音让围观者又是一阵骚动。 小伙子、大姑娘这个岁数可都不禁饿,早就蓝了眼睛围城一圈如狼似虎,这个场面看得老黄一家人是捂着嘴地笑。 姚远熟练地在一旁的桌子上把羊肉分成了三个小肉山,每桌一大盘,然后还没忘记给房东老黄一家留出来一些,让他们也尝尝。 羊肉端上桌,哪里还忍得住,大家嘴里啊啊一声喊,或用筷子或用刀子,聪明人就直接下手,一边被烫得吱哇乱叫,一边把大块的羊肉往嘴里塞。 “笨蛋,羊皮最好吃!” “二货,羊排最香了!” “傻缺,羊脖子最嫩!” 吃还堵不上这帮人的嘴,只不过光是说话,半天没人抬头罢了。 不知是谁号召了一声,无数个啤酒瓶碰撞在一起发出一片脆响,雪白的泡沫喷起老高,不管会不会喝酒的同学人手一瓶,共同高喊着:“干杯!” 吃过两口羊肉以后,终于有人想起来这顿饭的功臣,王红雨又举起酒瓶:“姚远万岁!为了烤羊干杯!” 众同学高声附和:“姚远万岁!” 姚远举着条羊排骨,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为了烤羊所以厨子万岁,这个很科学。 酒酣耳热,月亮悄悄地挂上了山顶,姚远示意小黄儿走到了院子中间,中间堆起了一人多高的柴禾,小黄儿用一个瓶子把一些液体泼在上面,悄悄地点燃一根火柴,往柴禾垛上一扔。 瞬间烈焰腾空而起,噼啵的火苗直窜天空,把现场气氛一下子带到了高潮。 都是在城里长大的孩子,平常哪里见过这个?传说中的篝火点起来了,不应该干点什么吗? 一向喜欢往女同学堆里扎的李贺春第一个站起来,擦了擦自己的油手边来到女同学这桌,拉着平常就比较要好的刘雪梅就往篝火旁边去,嘴里还喊着:“music,给我音乐!” 四喇叭双卡录音机这时候及时放出来disco舞曲,李贺春却风骚地带着刘雪梅跳起了面对面的恰恰,引得大家又是一片怪叫。 大班长关雅欣已经喝的面色坨红,趁人不注意拉起王红雨也想往篝火旁边拖,谢老爪儿则早就悄悄地接近了谷小米。 姚远见小花儿在一旁已经激动不已,拉着小花儿刚想下场,却不料米雪已经抓住了小花儿的另一只手:“花儿妹妹,咱们三个一起跳!” 场面渐渐就乱了,恰恰变成了disco,disco又变成了群魔乱舞,后来还是在徐颖的号召下,大家干脆手拉手围成了一圈跳起了少数民族的锅庄舞。 篝火熊熊卷向天空,焦香的羊肉味、淡淡的啤酒花味再加上青春荷尔蒙的味道在山谷里大河边肆意飞扬。 年轻人精力旺盛,但终究是有限,小花儿率先累了却不肯回屋,坐在边上的姚远把她抱在怀里已经开始打盹,米雪也随着坐在边上。 “姚远,你今天做的烤羊真好吃,可你怎么会做这个呀?”米雪心里从来不藏事,总是想到哪说到哪。 “嗨,别听房东他们瞎说,我哪儿会烤羊啊,就是想到了烤羊这个主意,动手的都是人家,不过今天这只羊真是我花钱买的。”该不承认的绝不承认,但自己花钱买羊这个壮举还是不能隐瞒,大家都知道才好呢。 “哦,我说呢,他们都说是你烤的羊,我还想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个手艺呢。”米雪恍然大悟,原来姚远只不过是个点菜的,不过这个菜点的好,没想到穷山沟里还能吃到烤全羊大餐呢! 米雪可能自然而然地忽略了姚远最后一句话,谁花钱买的羊这件事好像没那么重要。 沉默了一小会儿,米雪接着又开始发问,跟她在一起就有这个好处,肯定从来不寂寞,有聊不完的天:“哎,我还从来没听你说起过,你将来想干什么呢?” 好吧,这个年龄的学生总是对未来充满着理想和幻想,虽然对社会的认知还非常懵懂,但都已经开始规划自己的未来了。 姚远对这个话题完全没感觉,未来干啥?吃好、喝好、生活好不就很好了吗?何必现在去想那么多呢? 不知道怎么回答便反问:“你呢,米雪,你将来想干点啥?” 米雪眼睛明亮,眼眸里有篝火的反光:“我将来肯定是出国啦,先上个大学重点学好英语,然后找门路去米国!” 米雪说的斩金截铁。 姚远追问:“去米国干嘛呢?” 难道出国去米国还需要理由? 米雪愣了一下才回答:“去了米国我先读研究生,然后想办法在当地找个好工作,等着拿绿卡呗。” “拿绿卡然后嫁个米国鬼子?”姚远心里泛起了恶趣味。 “啊?!那可不一定,不行、不行,觉得不行!”米雪伸手给了姚远一巴掌:“你心里都想什么呢?!” 姚远吃吃吃地笑着:“我劝你去米国学习可以,学有所成的时候还是得回来,米国鬼子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米雪沉默了,她好像从姚远的话里听出来什么话外音,有那么一瞬间变得有些娇羞。 “嘿!你们俩不跳舞在这儿闷得蜜呢?!”谢老爪儿大大咧咧地走过来,一屁股坐在边上,顺手还递给姚远一瓶啤酒。 谷小米则走到米雪的身边坐下:“你们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姚远一指米雪:“我们俩谈了谈以后的理想。” 谷小米像是想起点什么,惊讶地问道:“哎,姚远,我听老谢说你以后想当厨子,真的假的啊?” 姚远不以为然地回答:“当个厨子也没啥不好,否则可惜了我这一身好厨艺了,不过首先我得上个正经大学,这辈子还没上过大学呢。” 米雪有些惊讶、有些口不择言:“你怎么能当厨子呢?” “厨子怎么了?有什么不好吗?”姚远故意问道。在他身边有不少人对厨师这个行业有不同的看法,包括那种赤裸裸的偏见,这些在他这里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可是你都说了想上大学,难道大学毕业以后再去当厨师?”米雪显得特别惊讶。 “有什么不行吗?” “那你还不如上着大学好好学习外语,将来准备出国呢!”米雪语速有点快,有点恼其不争的样子。 姚远懒得争论,只是随便回了一句:“以后怎么样还不知道呢,到时候再说吧。” 这时大部分人都已经不在篝火前蹦跶了,都安安静静地或是拿一瓶水、或者拿一瓶啤酒都围坐了过来,听到他们的聊天,都开始兴致勃勃地说起了自己对未来的展望。 “秀才”曹卫东的理想是当一名作家,能写出金瓶梅那样的经典著作。 “下水儿”水志青一心想往体制内混,未来能当个处长、局长就是最理想的愿望。 徐颖的理想居然是想成为共和国未来的外交官,这个念头极可能是来自家庭的影响。 “半仙儿”张天炽的理想最是让人绝倒,居然想去当一名道士,修炼成仙。 张天炽这异想天开的理想又让大家欢笑了半晌。 姚远仔细听着,想和自己记忆中的印象加以印证,却发现记忆里是一片模糊,对这些同学未来的去向根本是一无所知。 当年的同学毕业以后都走得太远了啊,又或者自己一头扎进厨房,和外界的世界隔离的厉害? 听到李辉发言了,姚远不禁就想笑,李辉的理想是去当一名法官或者是律师,总之是想在法律战线工作。 听着李辉说完了,姚远一举手里的酒瓶:“李辉,我跟你丫打个赌好不好,我赌你高中毕业以后就得被家里人逼着去念军校,然后就是名职业军人了,而且以后会当官,官还小不了!” 李辉张嘴就是一句:“卧槽!你丫怎么知道我家老爷子逼我去当兵?” 姚远便得意洋洋:“你别管,我还就是知道,怎么样赌不赌?咱们就赌一顿东来顺涮羊肉行不行?” 姚远有点得意忘形,却不知,一直安静躲在角落里的王红雨看向他的眼神,已经有些异样。 拒马河水就在身边哗啦啦的流着,好像年轻的时光那么随意流淌。 第四十三章党建国和党从军 关雅欣组织的这次团建空前的成功,当然,现在还没有团建这一说,大家都管这个叫作做郊游。 累了一天、疯了一天,大通铺上睡觉的感觉特别舒服,鼾声此起彼伏,就连女生宿舍里也传来了小呼噜声,不过听说今晚好像有人没回房睡觉,而是在水边聊理想聊了一个通宵,不知道是不是觉得这山里的蚊子不咬人。 一顿烤全羊和篝火晚会成了三班津津乐道了一年的节目,在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高考备考年,紧张到喘不过气来的学习复习中,一旦有人再提起这次郊游,似乎都会有说不完的话题和笑料。 当然也有人怀念的是第二天早上的炖羊汤配烙饼,听说炖羊杂的人是放羊的羊倌儿,叫做什么三娃子,人家羊倌儿炖的羊杂那叫一个地道,就算是去牛街也喝不到那么鲜美的羊汤。 也有人怀念果园里那酸甜可口的大苹果,那是第二天离开的时候,房东老黄特地给大家现摘的,足足送了大家得有上百斤苹果,每人分了一大网兜,那个味道像极了青春年代的酸甜,再后来城里再也没买到过同样的味道。 眼看着暑假就快要结束,再有一周就开学了,满城的战友及时赶到。 满城的战友叫做党建国,精壮的一个西北汉子但就是面相看上去有点老,横向三条抬头纹就像黄土高原上那深深的沟壑,抬头纹下紧锁的眉头会让人马上想起“苦大仇深”这几个字。 党建国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一位两岁多的小男孩,流着鼻涕、穿着开裆裤的小男孩便似缩小号的党建国,就连那个小眉头也跟他爸一样,经常皱起,唯有一双清澈的大眼睛东张西望、透着属于孩子的天真和好奇。 “家里没人了,老娘死了,媳妇跑了,我带着娃就投奔满城来了,听说满城在这儿找到了活计,还有住的地方,就想先在这里歇下,慢慢找个活计。”党建国的普通话里带着点老家的乡音,但是不重。 “媳妇跑了?不是,你们不是军婚吗?可是受法律保护的!”姚远有点不解。 军人的婚姻受法律保护,参军的一方一旦不同意离婚,两个人就不可能分开。 “军婚就是个笑话,前几年当兵的吃香是个好出路,如今当兵的挣不来钱就不值钱,娃他妈不知道听谁说的去南方能挣大钱,没打招呼丢下娃一个人就跑了,我退役以后,老娘身体不好住院没几天也就没了,就业安置也一直没有结果,我跟娃等不起,只好出来找活计了。”党建国说得毫无波澜,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这年代的军人待遇啊,一言难尽! 而且好像在未来的一段时间这个问题都一直没有得到解决,没办法,现在国力不行,南边战场已经平息,国家的重点都转到了民生建设,而对军队的要求就是隐忍。 这是时代下的特殊状况,可是落到了个体身上便如一座大山,会压死人的。 姚远有点明白眼前的汉子为啥总是眉头紧锁了。 “我在部队上考了三级厨师的证书,川菜、鲁菜也都接触过,平城有那么多餐厅,大不了先从学徒做起,怎么也能养活我和孩子,等条件稍微好一点以后再考虑自己租房吧,眼下只能先麻烦你和满城了。”汉子最后一句话说得有点难为情。 姚远就有点喜出望外,在部队上已经考了厨师证,这可是典型的军地两用人才啊!别看三级厨师证不值钱,那得看是什么人拿着。 一个从部队炊事班出来的有三级厨师证的退伍兵,放到自己手里那可是宝贝!但如果真的去社会上餐厅找工作,可能还真的得从学徒做起。 姚远当下心里已经有了决断,这样的人才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走。 “打住!你跟满城一起扛过枪,是亲战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能来我们欢迎还来不及呢。”姚远赶紧表态。 满城也在边上给对方宽心:“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小院里地方不大,但足够住了,你就放心住着,等你真的找到工作安顿下来了,再想以后的事儿。” 姚远点头:“就是,我老爹是当兵的,说起来咱们真得算是一家人,你踏踏实实住着,不用有任何顾虑,吃饭啥的就跟满城一起就行。至于找工作的事情别着急,大家一起帮你找!” 党建国感激的点点头,不太善言辞的他半天才从嘴里说出来一声:“那就谢谢了!” 小花儿带着那个开裆裤小男孩在看电视,听到这里也适时地插了一句:“没事儿,就在这儿住下了,以后我带弟弟小军认字学习!” 小男孩的名字叫做党从军,估计起名的时候是希望孩子以后能像父亲一样参军当兵,但是肯定没有考虑到自己的姓氏因素,肯定没有想到这个名字连在一起后的政治因素,完全给弄反了。 “平城有那么多餐厅,你又是真有手艺的,找个工作应该不难。现在厨师的行情应该是这样,学徒的话一般能挣到二百到四百,如果是部门主管或者是能占到炒锅位置,那工资应该能到六百起,现在最吃香的粤菜厨子,一个粤菜炒锅的工资轻轻松松能到一千,最高能拿到一千五呢!所以,当厨师养家糊口并不难!”姚远介绍着现在厨师的行情。 党从军听了眼睛就明亮了许多。 在一旁的满城就有点急:“可是……” 没等满城说话,姚远便马上抢过话头:“可是,党大哥你听我说一句,我跟满城准备合伙做点卖卤肉的小买卖,满城,你告诉党大哥你这个月挣了多少钱。” 满城明白了姚远的意思,马上报出来八百这个数字:“这是刚开始,第一个月,算了算如果按照现在的销量,下个月能翻倍呢!” 满城跟党建国说起过这个卤肉铺,但是没有跟他详细说过这里面的经营和合作情况,党建国先入为主的就以为满城是在这里打工,碰到了一个好老板能包吃包住而已,根本没想到满城能在肉铺里占股可以拿分成,以为再了不起也就是每个月拿个两三百的工资呢。 就算是两三百工资也已经够高的了,毕竟在老家县城,吃公家饭的人每个月也就是百八十块钱的工资。 更何况,满城的情况他是知道的,要说养猪他可能能算是一把好手,但谈到厨房里的活计,满城活脱脱的就是一个棒槌! 看着满城满脸跑眉毛那得意忘形的样子,姚远不禁也笑:“满城,你丫别太得意,下个月你想挣到两千块,每天的卤肉恐怕得做到三四百斤才行,就你一个人我看是没戏,反正我开学了就一点都帮不上了。” 满城心领神会:“党大哥,要不你先别找工作了,先帮帮我行不行,到时候挣的钱咱们平分!” 党建国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邀请,根本不知道作何反应。 姚远先不干了:“打住!打住!满城,这里没外人我跟你再强调一遍,这个肉铺是咱俩的,没咱俩同意,可不能再让任何人入股,就算是党大哥或者是我亲爹来了也不行!” 姚远说的严肃,党建国脸上就有点挂不住:“那满城,可别提这个,咱俩以后住一起我不可能看着你一个人忙,肯定要搭把手的,再说我干的是灶上的活计,卤肉卖肉我可不行……” 看着这位汉子言辞笨拙的推辞,脸上带着拘谨和尴尬,姚远觉得刚才自己的话可能说的有点重。 “不对,党大哥,你可能误解我的意思了,这个卤肉铺要是没有满城,我开不起来,当时说好了以后就以满城为主,再说了,一个小小的卤肉铺怎么能让您这个大神屈尊呢?我的意思是说,您能不能帮一帮满城,现在肉铺的产量跟不上销量,您帮他把产量做起来,大家一起挣钱多好!”姚远就赶紧找补。 党建国这边当然没问题,白住人家的房子,给人买卖力气那是自然应当的,更何况不是外人是自己的亲战友。 姚远突然觉得自己的嘴有点笨,怎么也说不清楚:“不是,党大哥,我说的不是让您在这儿白帮忙,到时候您从肉铺那一份工资,只要销量上了每天四百斤,我跟满城能保证您的工资不低于一千五!” 一千五? 姚远刚刚说过,就算是最吃香的粤菜厨子,每个月也就能拿到一千五的工资,而自己本来应该是从学徒做起,目标是每个月能超过两百就算是心满意足了。 看着面前的这位少年老成的大个子,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报出了一千五这个价格,党建国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感觉脑袋有点懵了。 “就是!就是!党大哥,我敢保证,只要你肯帮我,咱们下个月保证能挣到这个数!”满城早就信心满满,没有人比他更知道这个肉铺的潜力有多大了。 党建国嘴里吧唧两下,干干地发出点声音:“我啥都不会,怎么能拿那么高的工资啊?” 姚远不以为然,从凳子上跃起,手一挥:“党大哥,别看咱们现在就是一个肉铺,只要满城跟您能把这个肉铺做起来,咱们很快就有自己的餐厅,我想留您在这,是想着您是未来餐厅最好的厨师长人选,怎么样,党大哥?一起入伙一起干吧?!” 哪又来了厨师长一说?! 完全闹不清情况的党大哥一时间就彻底凌乱…… 第四十四章贼山有路勤为径 气压很低,天气闷热的厉害,四个小蟊贼足不出户已经有七八天了,每天被关在闷热的屋子里勤学苦练却毫无怨言。 当然也不敢有怨言,就连动作稍微慢一点都会招来一顿鞭刑。 黑青和强子显然已经得到了侯三爷的叮嘱,下手不留情!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找来的两条湛青碧绿的竹鞭子,韧性十足的竹稍打在人身上,一下去就是一条血印子,痛彻心扉。 按说侯三爷都已经深谙团队管理方法,不应该采取如此激烈的管理措施,奈何三爷还有更深的理论作为支撑:那就是要通过肉体疼痛的刺激,让小崽子们迅速形成肌肉记忆,能尽快把动作固定成型。 于是在竹鞭子的抽打下,四个小蟊贼居然进步神速。 每天只要一醒来,手里的磨石就不许停,不断地在拇指、食指、中指之间摩擦,通过这种方法磨去手上的指纹。如今公安破案有了高科技新手段,只要现场留下指纹,便可以通过荧光剂把指纹拓取出来,而一旦有人的指纹进了公安的指纹库,这样一来就算是在警方那边挂了号,天下虽大,可就再也没有这个人的藏身之所了。 警方有自己的高科技,贼便有自己的苦功夫。 这才是真正的水磨石的功夫,除了睡觉,这片磨石便不能离身,摩擦必须得无时无刻的进行。 吃过简单的早饭以后,一个上午的训练就算是正式开始,首先是每人守着一个洗脸盆,洗脸盆中灌满温水,随后往里扔进去一片硬币大小的肥皂,肥皂已经被修整的飞薄、圆滑,训练内容就是用食指、中指伸入水中,将肥皂夹起。动作必须要快,而且肥皂上不能留下指痕。 练到现在,洗脸盆里的水早就换成了滚烫的开水,本来就窄小闷热的屋子里,加上这四盆开水蒸腾着,温度恐怕早就超过了五十度。就在这样的环境下,四个小蟊贼挥汗如雨,用早就被烫的红肿的手指一遍遍地伸入开水中,试图夹起那片滑不溜手的肥皂片。 黑青现在门口手里挥舞着竹鞭子,嘴里还念念有词:“兄弟们加快速度!现在你们吃点苦,那是为了以后可以做人上人!记住侯三爷的一句话,那叫:贼山有路勤为径,艺海无涯苦作舟!咱们上了贼山选了这行,也磕头拜了侯三爷,练不出手艺来出门折的是侯三爷的面子,被人逮住了挨打疼的可是自己个!” 就连黑青这样的愣头青在侯三爷的教导下,也变得说话一套一套的,会鼓舞士气了,可见一个团队有个好领导是多么的重要。 听说这么磨炼手艺的方法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用了,这种练习练的是基本功下的是笨功夫,看来侯三爷非常重视手下基本功的培养,不知道最终想把自己的几个关门弟子练成什么成色。 午饭一般都是街口的西疆饭馆给送到院子里,不是炒面片就是拉条子,虽说都是面食而且见不到几块肉,但不得不说人家西疆人做的浇头味道不错,面条、面片劲道爽滑又能管够,这样的餐食对于这四个打小没娘的野孩子来说,已经算是不错了。 每天黑青和强子和他们的伙食一样,只不过要多一把羊肉串和两瓶啤酒,两个人吃的满嘴流油的样子,每每让这四小只恨得牙根直痒痒。 到了下午的训练环节又换了新花样,每人一把刀片,刀片是用刮胡刀片改造的,多余的部分用胶布缠起来,只露出刀锋。 起初的练习是把刀片藏于袖口、领子下面或者裤子接缝处,一遍一遍地用两个手指夹出,再藏于手心、手背。要求动作要自然,刀片在手指中能自如翻转,而不引人注目。 接下来就是用两指夹住刀片,飞快地划过一摞报纸,只能划开表面的一层,而不能伤到下面的报纸。 这个难度就大到没边了,侯三爷并没有教给他们任何技巧,只说能不能练好要看个人的悟性,出刀的时候心要静,时机只在一刹那,一个合格的玩刀片儿的,随手一挥,这一摞报纸想破几层就破几层!。 什么叫做一刹那,侯三爷没有再讲,只说练会了就一切都懂了,练不会,就活该当一辈子笨贼只配挨打吃不上肉。 居然有点像武侠小说里的功夫玄而又玄的意思,想到侯三爷手里的那一枚硬币,就像是个会听话的精灵,可以在手中任意翻飞,又可以停在某一处直立不动,这就更加佐证了三爷说的可信性。 出于对这门神奇功夫的向往,几个半大小子在这个环节练得是更加认真,哪怕手上已经被划出一道道口子,也没人叫苦。二呆甚至还在学着电视里的武林大侠,吼吼哈哈地一边运气一边出刀,可惜总是不得要领。 只有年龄稍微大一点的小平头徐志勇似乎窥到点门径,那个小小的刀片在他手里就分外听话,冷不丁地一刀出手,旁人还没看清的时候,报纸便一破两半,可惜除去表面的一张之外,往往还会伤到下面的两到三层。 但这也不错了,这样的手法已经让大家看到了希望,于是练得就更加卖力。 每天的晚饭时间是大家最期待的,侯三爷会在这时候过来,每次来都会带来几个下酒好菜,酒桌一摆,接下来就是三爷给大家授课时间。 三爷的授课更像是讲古,从来都是信马由缰想到哪说到哪,从盗门江湖的高远讲到天下名贼的传说,也说聊聊道上的各种讲究和规矩,甚至还会说到公安办案的思路和手法。 这样的讲课对于几个野孩子来说就像是听书,充满了趣味,也让他们对以后的江湖路更加神往。 今天晚上侯三爷带来的是牛街清真满记的酱牛肉和烧鸡,那一个油纸包包着的下酒菜根本不够这些大胃王吃,也就是每人可以夹上一筷子尝尝味,感受一下师爷带来的关怀而已。 三爷一身白衫纤尘不染,居中一座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思,不紧不慢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一开口的样子,又像是先哲在开坛授课。 “猴崽子们已经练了一个多礼拜了,今天爷想看看你们的成果怎么样,强子准备一下,让他们在爷面前耍一遭。” 好吧,侯三爷的徒子徒孙就应该叫做猴崽子,对这个称呼大家没有异议,不过要在三爷面前表演,还是有些紧张。 四个人里面小涛是属于最笨、手也笨的那种,三爷点名让他先来。 一盆滚烫的开水端到矮凳上面,小涛扎好马步,三爷随手一扔,一片肥皂片便飘飘悠悠地入了水,入水以后的肥皂片左摇右曳地向下沉去,小涛一咬牙,食指、中指伸出,一夹不中、再夹不中索性一发狠整只手伸入滚水中,将肥皂片捞出。 肥皂片放在红肿的手中向三爷示意,小涛咬着牙,眼中已经带了泪花。 三爷点点头不置可否,只说了一句:“心性够狠,是块材料。” 短短八个字,让小涛长出一口气,面带欣喜退下。 下一个是二呆,二呆人看上去呆头呆脑,但手下可不笨,一夹脱手再夹脱手,然后第三次出手终于把那片滑不留手的肥皂片夹出,然后面带得意向三爷示意。 三爷微笑不语。 第三个出手的是斌子,斌子是这四个人当中长得最有人样的,英挺的鼻梁、深蓝色的眼睛,仔细看能发现他可能不是纯种的汉人,但究竟是不是,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当斌子一下子准确地将肥皂片夹出,围观的人不由自主地叫了一声好,练了这么长时间终于有一个人算是能拿得出手了。 徐志勇是最后一个上场的,当侯三爷将手中的肥皂片弹出,徐志勇手臂微微一动,就在肥皂片将将入水的一刹那,手若抄水的燕子掠过脸盆,大家还没看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食指、中指交叠,中间已经赫然多了一片滴水的肥皂。 这一出手,引得大家一片惊讶,都没想到这个小平头平常不声不语的,啥时候居然练到了这种程度。 就连侯三爷也“咦”了一声,面露差异,想说什么但又忍住。 直到这四位猴崽子再表演过笨拙的刀法以后,侯三爷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玩刀片儿还是徐志勇的手法更熟练、更准确,合着这玩意儿也跟做其他事情一样,讲究个一通百通。一项技艺练好了,其它的也就容易了许多,毕竟都是手上的功夫,心到、眼到、手到,功夫就到了。 不料侯三爷张嘴便吓了大家一跳:“小崽子敢跟爷面前作弊,是不是活腻了?!” 看来三爷的贼眼如炬,发现了徐志勇手上做了什么手脚。 今天在贼王面前露了脸,徐志勇正在暗自得意,不成想三爷张嘴质问,一时便慌了神,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一连串地否认:“没、没、没有啊?” 贼王的眼睛里肯定不会揉沙子,脸色阴晴不定地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小平头,侯门的规矩早就已经立下,赶在老佛爷面前耍花活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剁手没商量! 第四十五章做贼的学问 “把手伸出来。”侯三爷面无表情说道。 在三爷漫长的做贼生涯中,曾经搭档过各色各样的贼,但还没见过能上手这么快的新人,做贼也讲究悟性,一般能表现的如斌子一般就已经算是上上之资,更多的人则像小涛那样,只能凭着日积月累的练习,练上一年两年甚至更长时间,才可以登堂入室。 所以想当贼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小平头徐志勇刚刚的一番表现看在三爷的眼里感觉就非常惊艳,刚刚练习了不到十天的新人能够达到这种水平,只能说明要么他就是天生做贼的材料,要么他就是用了投机取巧的手段。 夹肥皂片,难就难在肥皂片滑不留手,用力小了夹不住,用力大了肥皂便会滑走,考验的是手指的灵活性和对力道的拿捏,以侯三爷的贼性,绝对不会相信一个半大小子能在区区几天内悟到如此地步,所以他断定其中必有缘故。 小平头徐志勇听话的伸出手来,这双手细看之下让人觉得有点惊心,粗糙是第一印象,手指上布满肉刺,肉刺外翻着露出下面的粉嫩的新肉,手指有些浮肿,像是终日泡在水里的样子,颜色也有些不正常,苍白的不像是个男孩子的手,甚至不像是活人的手。 侯三爷拽过这双手,用力摩挲了几下,眼睛里闪现出一丝惊异:“小子!你用什么烧的?是火碱?” 小平头面带一丝紧张:“不是火碱,是洗厕所的绿水。” 绿水,其实就是一种常见的清洁剂,用来清除厕所里的污垢、尿碱,是一种酸性的液体,带有一定的腐蚀性。 徐志勇在练了两天以后,便发现要想能顺利地把水中的肥皂片夹出,除了眼疾手快以外,必须得增加手指和肥皂之间的摩擦力。 要是一般人最多能想到在手指上缠上一层胶布,便能达到效果,但心性坚忍的徐志勇居然想到了要把手上的皮肤变粗糙! 既然同时也要磨去指纹,索性就来个狠的! 他跑到公厕里,偷着倒了半桶人家放在里面的绿水,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居然用这个酸性腐蚀的绿水用来泡手! 就像歌词里唱的,没有人能随随便便就成功,就连想当一名合格的贼偷,都需要巨大的付出啊。 侯三爷没有再说话,示意大家都坐下吃饭,然后顺手扯下烧鸡的鸡腿,放到了徐志勇的碗中,这可是这段时间以来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当贼不容易,想做个成功的贼更不容易。”像是总结,又像是感慨,三爷滋溜一口酒下肚,便打开话匣子。 “前几天和你们讲过深深谧行,要适应环境改变,不去做那个显眼包,要做到在人群中不让人看到,看到了也记不住、认不出,现在都理解了吗?” 众人点头。 “今天跟你们聊聊咱们这行的一个秘密,那就是天下就没有独行大盗这一说,做我们这行靠的就是团队和协同!”侯三爷说到这里,把手中的酒杯放下,环视大家。 众人不解。 做贼不应该是独来独往,行踪莫测吗?怎么又出来了团队协作,这不和部队没啥区别了吗? “现在你们都算是有些手艺了,小勇你说说,这里面就你动作最利落,你现在的水平上街干一票,有把握一击而中吗?” 小勇犹豫着摇摇头,俗话说“无知者无畏”,这两天没少听三爷讲道上的故事,印象最深的是一旦跑风漏水,被抓住的贼坐几年监狱那是最好的下场,如果被同行或者黑道逮住,动辄断手断脚,最轻的也是用锤子把手指头挨个砸烂,让你以后再也不能干这行。 知道的事情越多胆越小,想想以前在街上动手,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就跟明抢没啥区别,这种情况下没被人活活打死真的算是烧了高香了。 想着要在不惊动事主的情况下探囊取物,就觉得十分困难,似乎有逾越不了的障碍。 “‘盗’归根到底和‘千’是一门的学问,‘千’就是骗!小勇你过来一下。” 徐志勇马上上前两步,站在三爷面前,就见三爷手里不知从哪变出来一枚闪亮的硬币,随手一弹,硬币带着悦耳的嗡鸣便从眼前飞到了高处。 大家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跟着那枚硬币看向了房顶。 硬币飞旋着画了一个漂亮的圆弧,又回到三爷手中倏忽不见。 徐志勇有点不明所以,发现大家看向自己的眼神都带了戏谑,黑青用手指指向他:“傻逼,看看你兜里。” 却见三爷一反手,手心里多了一片磨石和几张零钱。 三爷看着徐志勇:“怎么样?明白点什么没有?” 大家都看呆了,这应该是三爷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出手,硬币飞起又落下的那一刹那,三爷的动作快如闪电,迅速把小勇的两个兜里的那些零碎掏了出来,在场的所有人竟没有一个能看清三爷的动作。 “我明白了!您是先用硬币引开我的注意力,然后才出的手,您刚才说的骗就指的是这一下吧?”徐志勇瞬间有点明白了。 三爷欣慰,看来这个小勇真的有些做贼的天赋。 “那你现在觉得自己能做到吗?”三爷追问。 徐志勇沉吟了一会:“三爷,可能我还是做不来,我动作速度没那么快。” 三爷的脸当时就撂了下来,面沉似水却看向黑青,黑青脸上也变了颜色,突然伸手给了旁边的强子一个响亮的耳光,嘴里还喊了一句:“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满屋子人惊在了原地,就连挨打的强子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捂着脸吭哧吭哧,不知道说什么好。 满屋子寂静。 三爷的眼睛盯着小勇在看,小勇愣了半晌,摸了摸兜里多出来的那块磨石,突然欣喜地喊道:“三爷!三爷!我明白了!我能做到!” 说完膝盖一软,居然跪在了侯三爷的面前。 这是心悦诚服了! 三爷的目的就达到了。 三爷从来没有这么费心费力的去教过什么后辈,如今考虑到以后的生活,需要人孝敬,收这几个徒弟那是诚心诚意地想把他们教好。 但在三爷的心里还有很大的顾虑这四个崽子是不是那块材料单说,还需要看他们的心性,老了老了再教出来几个白眼狼,那这辈子就算彻底毁了。 如今看来,孺子可教! 如此下去,距离自己退休专心吃供奉的日子可就不远了! 三爷下定了决心:“现在你们学艺不到家没关系,只要肯动脑子也会饿不着。还是那句老话:做贼三天,给个皇帝都不换。如今你们也算苦过几天,是时候该带你们见见世面了,也让你们体验一下比皇上还要快活的日子!” 有反应慢的现在才明白过来,原来黑青突然给强子一个耳光只不过是在演戏,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走以后,三爷已经把到手的那块磨石和几张零钱送回到了小勇兜里。 再听得三爷话里的意思是要带大家去实践一下,不由得群情振奋。 “不过这次该到哪里打猎,地方还得你们来选。”三爷罕见地微笑。 “公共汽车,那上边人多!”二呆脱口而出。 “人多管个蛋用,都是上下班的人,兜里就那么仨瓜俩枣,值当的咱们一群人走一趟吗?要我说干脆去火车站,都是出门在外的人,兜里的钱多咱们干一票收获也大。”斌子反驳着,也提出自己的意见。 “要我说去广场、公园,那里的人都光顾着玩,警惕性不高,方便咱们出手。”小涛也有自己的主意。 三爷咳了一声:“公共汽车上不是不行,你们都目标不能只盯着钱包,手表、bp机、大哥大都是不错的目标,手艺好的一趟车跟下来收获也不少,但你们现在手艺还差,出货的门路还不算熟,眼下还不能上车。” “火车站就更是忌讳了,忘了我跟你们说过,我们这行有专门盯铁路线的叫做登大轮的?这些人对自己地盘看得比较紧,你们现在还不易跟人家起冲突。” “公园广场是个不错的主意,但含金量还不太够,我的崽子第一次出手,收获小了可不行。想在这行里吃香的喝辣的,还是要比别人多动动脑子,你们再想一想,还有什么地方更合适呢?” 四小只一下就陷入了沉思,按照三爷的说法,想选个含金量十足的发财地点,好像还有点不太容易呢…… “酒店好!东边的喜来登、国贸、京广都是富人老外,出入的人老有钱了。” “扯淡!那酒店里的保安成群,个个比狗都厉害,再说咱也没进去过,环境也不熟悉啊。” “要不就去迪厅夜总会,什么天上人间、卡萨布兰达,那个地方一瓶啤酒就卖好几十,去那的客人哪个不得腰缠万贯,还都是酒鬼,喝得跟醉猫似的才好下手。” “你光看见人家喝醉了,就不想想自己是个啥样,就咱们几个去了人家保安能让你进去才怪呢!” 二呆听得兴奋,伸手一扯,把墙上的平城地图给扯了下来,往桌上一铺,大家连饭都顾不上吃了,开始专心研究。 谁说做贼没有学问,就连作案地点选在哪,这里的学问都深了去了! 几个手指头在地图上指指点点,强子突然挤进来,盯着地图看了又看,伸手点住一个位置:“三爷,您看选这里行不行?” 第四十六章没见过钱的谢老爪儿 又到了每天卤煮火烧该出摊的时候了,满城蹬着板车,车上拉着桌椅板凳和各种家伙事,车尾还坐了一个小胖子,两个人说说笑笑的便离开小院儿。 看来每天出摊不管对于满城还是胡小胖儿都已经变成了一种享受,他们应该是迷上了上街捡钱的这个感觉,说白了就是两个人都掉进钱眼里了,对每天的营业额过份看重。 姚远和党大哥还呆在小院里,党大哥带着他穿开裆裤的儿子算是在小院里安了家,经过短时间的适应,党建国同志已经完全掌握了熏卤的各个细节,毕竟人家是部队里锻炼出来的正经厨子,早就习惯了做大锅饭,对于每天整治几百斤肉类食材可以说是轻车熟路。 唯有对调味和香料的使用上,他好像有着不一样的想法。这一点上姚远就特别注意,必须得统一出品标准,毕竟这个卤肉作坊其实更像一个工厂,产量越大就必须更强调出品的统一标准。 在和党建国沟通了几次,然后他还特地抱着孩子跑去早市上盯了会儿摊儿,和买肉的大爷大妈都聊过以后,才确认确实是一方水土一方人,每个地方都有自己偏爱的口味,同是在北方的平城和他的老家大西北在口味上还是有些区别,也就认同了姚远给出的那一套卤肉方子。 看来,党大哥还是对姚远的岁数有点不放心呢。 两个人在这方面有了共同意见以后,便准备制定一个标准制作流程出来,这样以后就算有生手加入进来,也就有了基础的管理标准。 这个主意其实是由党建国首先提出来的,姚远还被吓了一跳,他没想到一位普通的退伍炊事兵还能在厨房管理上有这么高的认知水平。 党建国的话就有点气人:“在俺们部队厨房里,别说是制作标准和流程了,就连库房里的土豆、胡萝卜都得规规矩矩的排队!” 可不是嘛,去部队厨房参观的时候,就特别佩服人家厨房的管理水平,眼前的这位资深炊事兵肯定也能带来部队里的优良传统。 这才是真真正正地捡到宝了! 对于找什么样的帮手,姚远其实根本不太在乎对方的厨艺,反而更加看重对方的人品和基本素质,在这一点上,退伍兵党大哥已经不能只用一个好字来形容了,而是必须得冠以优秀两个字! 而且,他来了以后,满城也可以腾出来精力照顾一下卤煮摊那边,这让大家一下子就觉得轻松了很多。 和党建国花了个把小时,挨个推敲完制作流程的每一个细节以后,姚远就匆匆骑上二八车往家赶,今晚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办。 骑车在胡同里穿行,就知道已经到了晚七点新闻联播时间,每家每户的电视或者收音机都在统一播放一个声音,你就只管一路前行,保证不会落下新闻里的每一个字。 海峡形势紧张,对面海岛的青蛙又在作妖。 高丽棒子那边好像也有事,什么现代、三星面临停工。 字正腔圆的播音员一本正经地播报这些跟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新闻,倒是随着这些声音飘过来的饭菜香味一会儿一变,每一家都挺诱人。 …… 约好的是七点半左右家里见,谢老爪儿沉不住气,还不到七点就已经颠颠地上门了,怀里还抱着一个足足有十斤重的大西瓜。 小花儿给他开门以后,老谢同学便特别自觉地把西瓜放在厨房水池子里,打开水龙头给西瓜浇水降温,然后便在餐桌旁一坐,静静地等待。 小花儿也不跟他见外,简单招呼了一声便关上房门,又开始练琴,看来前几天的那一趟郊游,王红雨没少教给她东西,现在她的吉他弹得已经有了些味道。 到今天为止,卤煮摊子已经摆了一个月,暑假所剩不多,再有一周就要返校了,姚远和他约好,今天两个人盘一下账,要看看这一个月下来盈利到底有多少。 而且,海军总院那边已经通知谢老爪儿奶奶可以住院准备手术了,马上就需要用钱交住院押金和手术费。 所以今天的谢老爪儿有点纠结,本来是两个人合伙做的买卖,现在又有胡小胖儿和满城参与了进来,生意虽然不错,但这个利润应该怎么分配他心里还没有谱。 虽然姚远说过,挣的钱优先拿出来给奶奶看病用,但看病的费用缺口要三万块,这是一个天文数字,这一个月下来两边总的营业额也才五万出头。谢老爪儿每天负责记账,对这个数字心里非常有数,刨去这一个月的各种花销和直接成本,预计盈利也就才两万块。 而明天奶奶那边住院连手术费一共最少得交一万八左右,剩下的钱就是术后恢复用药之类的费用,倒是可以缓一缓。 总不能把所有利润一个人都拿走吧? 但看病钱也是耽误不得。 不行先把钱拿走,然后给姚远儿打个欠条?从下个月的收入里扣?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所以,今天的谢老爪儿心事重重,就坐在餐桌旁安安静静地等。 房门一响,姚远晃着膀子从外面走了进来:“呦,早来了吧?吃饭了没?” 谢老爪儿站起身走进厨房:“我等着一会儿去摊上随便吃点,给你们带了西瓜,先尝尝。” 姚远连忙拦住:“等等,先别忙别的,咱俩先把正事办了。” 说完走进卧室,从卧室床下拽出来一个写了“上海”两个字的旅行包。 旅行包看上去有点分量,姚远拉开拉链将包在床上来了个底朝天,就见大大小小、花花绿绿的钞票倾泻而下,乱七八糟铺满了一床! “卧槽!卧槽!”谢老爪儿惊叫了几声:“我王老五长这么大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这回可开眼了!” 其实也难怪,摆小摊做小生意,收的可不都是小面额的零钱,这个时候虽然发行了百元面值的钞票,但寻常百姓根本见不到,也没机会用,只有五十面值的钞票经常能见到,可是,在摆摊的时候大家还都不愿意收。 所以五万多的现金,最大的面值都是十元的大团结,还有不少毛票甚至钢镚儿,摆在床上就显得出奇的壮观。 本来姚远就不喜欢跑银行,再加上上次丢了钱以后,就更懒得把每天的营业额都去存上,而是干脆藏在了自己床下,自己则结结实实地当了回守财奴。 “刨去给满城的工资、小胖儿的工资、党大哥的安家费,还有最早的一百多块钱的本钱,剩下的都在这儿了!”姚远满脸的得意,毕竟这是在自己的张罗下,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大家伙一起挣来的,这些钞票就是成就! “对了,差点忘了说了,我从账上预支了五百,也记在账本上了,你再清点一遍现金吧,看看数字对得上对不上。”姚远又赶紧补了一句。 毕竟是大家伙一起做的买卖,账目必须得清楚。 “还点吗?这么多钱,怎么点?”谢老爪儿搓了搓手。 “点!必须得点!”姚远鼓励。 “点!就为了过瘾也得点,今天老子也享受一把数钱数到手抽筋是什么感觉!”谢老爪儿下了决心。 “一五、一十,十五、二十。”你还别说,这段时间谢老爪儿别的没啥长进,点钱的速度倒是有所提高。 “这钱我是这么安排的,你看行不行?这五万多里面有一万五是咱们前送肉的供货商的钱,当初说好的每个月一号给结账,现在还剩一个礼拜了,这个钱需要先预留出来;房租、水电、工资这一块也需要留出五千块钱来,虽然房东那边没提水电的事,我觉得咱们还是主动负担起来好;然后每天进货采买也需要些备用金,这一块儿我准备再留下两千块就足够了,这样还剩三万整的现金,你一会儿全部拿走,赶紧给奶奶那边把住院手续给办了。”姚远等谢老爪儿数完钱,核对了账目以后,开始说起来自己的安排。 谢老爪儿吓一跳:“别啊,我哪能都拿走,就算拿走也得有个什么说道,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这黑不提白不提的我都拿走了算怎么回事?!” 算怎么回事?! 其实姚远自己脑子里还是一笔糊涂账呢。 在他脑子里,这就是小孩儿过家家,玩玩闹闹的事,一个破卤煮摊子,说干就干了,既无挑战也没难度,能挣点零花钱就行,这猛然一说要分账,他自己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分配了。 本来就是亲同学,老谢这边为了给老人看病急得都要卖房了,在他潜意识里,这个摊子最大的使命就是给谢老爪儿把这三万块钱给挣出来。 为了挣这三万块,一个卤煮摊子显然还远远不够,才又弄了个卤肉作坊,才拉了满城下水,如今更是把满城的战友也拉了进来,也幸亏是这样,在这个月的最后几天,卤肉产量暴增了好几倍,才把这三万块钱将将凑出来。 既然钱凑出来,就应该让老谢拿着赶紧去办事,可是卤肉作坊这边事业已经开始起步,事情已经不是仅限于自己和谢老爪儿之间了,人家满城和党大哥都已经全身心投入进来,自己再以过家家的心态对待这个问题,就有点太过玩笑。 那到底应该咋办呢?姚远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了。 第四十六章混乱的医院大厅 恍然如梦。 谢老爪儿昨晚一夜没睡,早上爬起床来看着桌上沉甸甸的一摞钱,更觉得是在梦里还没醒。 昨天在一番谦让后,他和姚远终于达成了分账协议,看病要紧,这三万块钱都归谢老爪儿拿走,但里面有一半也就是一万五千元算是借姚远的,需要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用自己的分成来还。 接下来的分成两个人还是二一添作五,一人拿一半,直到还清一万五的欠账以后,谢老爪儿便从卤肉坊和卤煮摊里面彻底退出,不再掺和这件事了。 毕竟除了房子是谢老爪儿帮忙找的,剩下的所有事情跟他都没啥关系了。 早市上卖卤肉已经有了满城和党建国,夜市上卖卤煮,人家小胖儿一个人便能包办,厨房里的事情他又一窍不通,在这里边他其实就是一个打酱油的。 但是姚远不同意,强调底线是这件事谢老爪儿不能抽身,就算是为了给谷小米挣点冷饮钱,也得给他留下两成的分子。 “不行,最多一成!就这么定了!”这是最后谢老爪儿的坚持,也是两人最后的约定。 说什么亲兄弟,明算帐? 其实就是亲兄弟,糊涂账! 能理解姚远的想法,好哥们分什么彼此,就是一起挣钱一起花的事,分那么清楚了累! 如果这件事谢老爪儿彻底退出,就剩姚远一个人玩,估计他自己都会觉得没啥意思,死活让自己掺和一把,最大的原因大概是干活的时候能有人一起插科打诨。 当然,谢老爪儿最近一直管钱管账,给姚远也省了大事,这孙子就是个怕麻烦不爱算账的人,难怪数学成绩一直差得厉害。 想通了这些可还是看着眼前的钱觉得沉甸甸,很多事情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可是就没说出口。 挣钱哪有那么容易?! 一个月就凑出来三万块?! 这个数字可是一个工人几年的工资总额啊! 最后不到十天的时间里,发现目标难以完成后,姚远、满城还有党大哥那是通宵达旦地干啊,别看最后出来的卤肉香喷喷,但过程繁杂而且不那么美好,分解、切件、燎猪毛、飞热水,整个过程烟熏火燎还腥臭刺鼻,三伏天不畏酷暑这么卖力气干,不就是为了多卤几十斤肉,好第二天能多卖点钱嘛。 就连新来的党大哥都放下两岁多的孩子不管,逛遍了菜市场卖肉的摊位,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话跟肉贩子砍价,一个木讷的西北汉子为了一毛钱一斤的差价,不惜和肉贩子争得脸红脖子粗。 大家都是为了自己看病这三万块钱使出了全身解数,所以摆在桌子上的这一摞摞沉甸甸,那都不是钱,而是哥们、弟兄的一片心意。 谢老爪儿将钱一摞摞叠好,再用皮筋捆扎结实,四处找了找,自己房间里没有合用的报纸,干脆就拿起书桌上过期的新中观电子商情,将钱仔仔细细包好捆结实。 还好,电子商情用的32开纸更厚一些,一万八千块钱包在里面更扎实,像是一大包厚厚的板砖,沉度也挺像! 将这个沉甸甸的大板砖放入自己的军绿挎包,等着一会儿和姚远跑一趟医院,交到财务室。 剩下的一万两千块也给包装整齐,藏在了书柜下面,等回头老妈回来,交给她存进银行才更妥帖一些。 所谓的“中关电子商情”是谢老爪儿最近从中关电子市场里面带回来的一种小广告,市场里的柜台和公司都有自己代理的主打产品,所以也都有做广告的需求,就有精明的商人看准了这个商机,自己印刷发行了一本类似报纸的广告册子,这个册子不收钱,靠收广告费创收,主要是面对市场商家发行,以便各个商家了解最新产品行情。 如果是有心的客户看到这个广告册子,人家也乐意赠送。 能拿到这个册子,某种意义上就是掌握了新中关市场的内部商品信息,当然,前提是你得会用。 谢老爪儿自从发现了给人组装电脑可以挣大钱以后,便留了心思,百忙之中自己又跑了几趟电子市场,开始收集产品信息,这才在家里攒了厚厚一摞的电子商情。 如今正好用来包钱用,别看靠电子商情还没挣到一毛钱,却已经派上了大用场,谢老爪儿准备好一切,盯着挎包发愣,这电子商情包真成了大钱包,算不算是个好兆头呢? …… 姚远特别不喜欢医院,尤其是医院里永远存在那股来苏水的味道,闻上去总觉得和病痛甚至死亡有某些关连。 但今天必须得陪着谢老爪儿跑这么一趟,去海军医院收费窗口缴费。 一万八的巨款让谢老爪儿一个人带着真有点不放心,此时的社会治安就一言难尽,有太多进城务工的外来人,有太多下乡回城找不到工作的闲散人,更有太多企业效益不好下岗的工人,这一切都是社会的不安定因素,不只是自己曾经丢过生活费,这些日子在早市、在夜市更目睹过无数的光怪陆离。 两个精壮的大小伙子,两个人的身手都不错,这要是再有意外碰上贼人敢打这个钱的主意,相信两个人能直接捏出他的屎来! 进了医院大厅,那股子来苏水味道更浓了,在这个环境里能看到各种各样的病痛,就连排队交钱的人,每个都是愁眉不展,仿佛天下的愁苦都集中在了这个宽敞明亮的大厅。 谢老爪儿憋着一泡尿想去厕所,姚远便如保镖一般紧跟在后面,进得厕所就见一位来自乡下的大哥站在洗手台边上,往裆下一阵的掏摸。 这么饥渴?这么奔放?还是人家裤裆里得了什么怪病? 大哥成功地引起两个人的注意,面对洗手池的大哥却毫无知觉,终于,大哥从裤裆里掏出来一个花布包,再小心翼翼地攥在手里,看见那个包包的大小,两个人不禁哑然失笑。 反应过来的谢老爪儿干呕了两下:“卧槽,我特么以后数钱绝不再沾唾沫了。” 上午医院里永远是那么繁忙,挑高的大厅有水磨石的台阶直通二楼,二楼以上就是门诊,现在就连大厅的缴费处都排起了长队,孩子的哭叫声、大人的聊天声汇成一片噪音,显得大厅里那么熙熙攘攘。 两个人排在队末,耐心的等着队伍向前蠕动,姚远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谢老爪儿身边那个挎包上。 突然就听后面楼梯上传来玻璃破碎的脆响,然后就是一声高亢如云的惨叫,惨叫声盖过了大厅里的噪音,让大厅里瞬间寂静。 众人回头,就见一个半大小子径直从楼梯上滚落,留下一路鲜红的血迹! 血迹鲜红,看在眼里是那么触目惊心,终于滚落地板的孩子头上也是一片血红。 就算姚远是厨师出身,算是见惯了血腥,可是还从来没见过一个人身上能流出那么多的鲜血。 滚落地板的孩子惨叫不止,简直让人不忍卒听。 有反应快的已经高呼救人,还有喜欢热闹的开始往一起围拢。 姚远和谢老爪儿看到如此情景都是一声惊呼,人摔成这样,流了这么多的血,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好在这里是医院,如果抢救及时的话不知道能不能给救回来。 姚远率先反应过来,开始高呼:“医生、有没有医生,救命!” 而在大厅维持秩序的白大褂早就站起身,飞奔向急诊抢救室。 这时楼梯上也响起了哭喊声,一个呆头呆脑的男孩子一路奔下来,嘴里不断地大喊着:“哥!你这是咋地啦?!” 眼看着两个未成年人碰到如此不幸,让大厅里的人心都揪了起来。 就在这时,奇迹发生了,躺在地上的男孩停止了惨叫,抬起血葫芦一样的脑袋看了看四周,然后在自己兄弟的搀扶下居然慢慢地站了起来,活动活动胳膊腿,然后两个人相互搀扶着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大门外。 见此情景,谢老爪儿不禁来了一句:“卧槽,这样也行?这个小屁孩可真够硬实的!” 姚远看着两个晃出玻璃门的背影却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头,怎么这两个背影越看越眼熟?尤其是那个摔成血葫芦的,肯定曾经在哪里见过。 两个半大小子出了门便越走越快,很快就不见了踪影,大厅里逐渐恢复了正常,姚远放不下心里的狐疑,再次望向门口,门口又恢复了人来人往,只不过当中有一个美女漂亮的背影让人一眼难忘。 “傻缺,看什么呢?是不是看那个美女呢?我跟你说刚才她就在我旁边,那身材没治了,还喷了香水呢!”谢老爪儿发现姚远一脸猪像盯着门口看,便抢着介绍他的新发现。 姚远一脸嫌弃:“别瞎扯!你先看好挎包里的钱还在不在?” 谢老爪儿一举身旁的挎包,嘴里还在念叨着刚才的话题:“我跟你说,那个姑娘不光身材好、模样长得也好,咱们班的班花跟人家都没法比,人家长得像电影明细刘晓庆、又像是张曼玉一样!” 姚远脑子里一时转不过来,刘晓庆和张曼玉?两个人长得有啥一样的地方吗? 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看向挎包,一看之下以为是错觉,二看一眼汗当时就下来了,就见挎包侧面多了一条长长的口子,漏风的口子像是一张裂开的大嘴,正在嘲笑着某人的无能! 第四十七章顾阎王接案 千家口派出所所长顾长安的大黑脸更黑了,黑里面透着红,甩着膀子从吉普车上匆匆跳下来,闷头就往接待室走,一路上走的闪电带风,有点眼力见的同事见状都赶紧退避三舍。 顾长安的脾气是出了名的暴躁,不止是对嫌疑人,就算面对他手下的几十号喽啰兵也经常没有好脸,每当手下需要跟他当面汇报工作时,都有点犯怵,一进他的办公室就好像走了一趟鬼门关,久而久之大家干脆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做“顾阎王”。 被他处理过的犯罪分子觉得这个外号挺贴切,社会上游荡的流氓地痞觉得这个外号很形象,结果这个外号就被越叫越响,千家口附近黑白两道就没有不知道的。 殊不知,这个称号最早是从派出所内部,几个年轻片儿警那里传出来的。 今天顾阎王显然是被激怒了,本来辖区里面糟心事就多,区内人员成分复杂,打架斗殴、邻里吵架、小偷小摸之类的的小事就没断过,每天光处理这些鸡毛蒜皮就耗费了所里大部分警力,偏偏前些天,一个特大涉毒案子线索还牵扯到了民族村这一片儿,引得市里十三处在自己所里驻点办公,辖区里出现这么大的案子,还是被上级领导先掌握情况,这就已经够没面子了,结果又接二连三地冒出来几起盗窃案,案值一个比一个大,从几百到上千,最后这起失主报案居然丢了一万八千块! 我的天爷,案值一万八!这是哪位祖宗带着这么多钱上街瞎晃悠,毫无疑问这又是一起特大案子,如果能并案的话,那作案的孙子已经能赶上枪毙的罪过了!这回没跑了,这个案子绝对会被市局督办、限期破案。 千家口这个破地方也绝了,怎么这些犯罪分子都往这里扎堆不成? 带着一脑门子官司,顾阎王一头撞开接待室的大门,冷着脸就问:“谁报的案?谁是失主?” 顶着一脑袋花卷头的谢老爪儿一抬头看见那张大黑脸,觉得可算是等到亲人了,一跃而起说话里都带了哭音儿:“叔,您可来了,您可得给我们做主哇!” 姚远也赶紧站起:“叔,这回给您添麻烦了!” 顾阎王看着年前的两个后生就愣了一下:“你们是失主?是你们丢了一万八千块?!” 谢老爪儿点头如捣蒜:“就是,就是,刚才在海军医院被人划了包。” 顾阎王的脸色眼看着就变了,上前两步不由分说伸手就给两位脑袋上一人一巴掌,然后还不解气回身再饶了姚远一脚! 嘴里还骂骂咧咧:“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嫌你叔每天事儿不多是吧?俩人带着那么多钱去医院瞎晃悠干屁啊?!简直是没事找事!” 就没处说理去! 这个老黑子顾阎王从来都不是讲理的人,姚远和谢老爪儿这两块料是被他从小打到大的,看来是打顺手了,怎么来报个案还得挨顿揍?这里还是不是我党的天下,是不是人民公安机关了?! 两个小子愣了一下,同时开始扯着嗓子喊冤枉! 倒霉催的小哥俩,上来就被自己的老叔当成了出气筒,这种待遇在人民群众中可能是绝无仅有。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顾阎王心里的气也稍微顺了点,终于叫来了一位侦查员开始问案情。 被刀子豁开的挎包就摆在桌上,那位叫做徐建生的老侦查员拿着书包翻来覆去地看了会,然后又把里面那个包了报纸的砖头拿出来仔细观察了一番,最后又捡起那张废报纸看了看上面的日期,叹口气又把几样东西放回到桌子上面。 “怎么样?老徐你看还有什么要问的?”顾阎王对这位老徐倒是挺客气。 “跑不了了,这下刀的手法和前两起案子应该是一个人,小姚、小谢,你们好好回忆一下,现场除了那两个楼梯上摔下来的孩子,还有什么可疑的人或者情况?”老徐已经去勘察完现场,现场人来人往的,根本没留下什么线索,只好叫了两个徒弟留在那里接着寻访目击证人,他赶着回来想听一听失主的第一印象。 姚远和谢老爪儿就有点迷茫,当时所有的注意力都被作妖的两个半大小子吸引了过去,哪里还会留意身边有啥特殊情况。 如果能发现什么人可疑,不说能当场把他拿下,最起码也会追到他天涯海角把那一笔救命钱给抢回来! 看两个人同时摇头,徐建生启发道:“现场有没有注意到一个年轻女子,身高大概一米六五到一米七之间,比较苗条,留黑色长发的?” 俩同学的眼睛同时亮起,怎么着?这是有门? 回答是异口同声:“有!” 顾阎王和徐建生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眼神,顾阎王清了清嗓子:“你们俩不是外人,案情我也就不瞒着你们了,这应该是个新冒出来的团伙作案,这两天所里陆续接到失窃报案,都是发生在医院,作案手法和你们今天碰到的类似,都是引开失主注意力以后,直接生吃,下刀拉破失主放钱的衣兜作案,看作案手段应该是个惯犯,而且是团伙作案。像这样的案子一般都是流窜犯所为,胆子大到没边了,偷得还都是医院病人的救命钱,可以说是丧心病狂,但正因为是流窜犯的可能性比较大,你们对破案和找回钱来就别抱太大的希望了。” 别抱希望?! 这话简直像是兜头一瓢凉水,又像是个晴天霹雳,雷的两位同学呆在了原地。 好在姚远同学两世为人,到底有了些见识,觉得顾长安对案子的解释有些疑问,便指着桌上的砖头报纸,乍着胆子反问:“叔,您说是流窜犯,可是他们怎么知道小谢挎包里装的是钱呢?还提前准备好替换的砖头报纸?” 徐建生清了清嗓子回答道:“各行有各行的门道,俗话说贼眼毒,有经验的老贼只要瞟过一眼就能看出来你身上有没有钱,估计你们带着这么大笔的现金,一路上都是小心翼翼,在贼面前你们的举动已经露了白。再者用这种挎包装钱就更危险了,说不定人家下手之前早就掂量过你们挎包的份量,用来替换的砖头肯定门口现找的,不信你可以回去医院门口看看,肯定能找到和这个类似的砖头,而这个报纸就更简单了,书报亭随便买一份就行,不信你看这上面的日期,还是当天的呢。” “那您说的那个年轻女子是不是有嫌疑?可是她看上去岁数不大,您不是说下手的应该是个老贼吗?”姚远追问。 徐建生犹豫了一下,看顾长安面无表情没有反对的意思,干脆就实话实说:“三个失窃现场都有人见过这个女子,现在只能说她的嫌疑很大,但下手的可能另有其人不一定是她,这样的年轻女人容易被人家记住,所以一般不会直接出手,更大的可能是在现场负责洗脏,也就是转移赃物,就算失主当场发现丢了钱也不会轻易怀疑这样的年轻女人,而抓贼一定要拿脏,她也是在给直接出手的人在打掩护。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那个女子干脆就是来混淆视听转移我们公安注意力的,这一切都说不好,非得等抓住这一伙儿以后才能明白。” 谢老爪儿就有点绝望了:“那可怎么办啊!我奶还等着这个钱住院做手术呢。” 顾长安不耐烦地打断:“先别念秧子,说点有用的,这不是正想办法呢吗,收集线索才能破案懂不懂?!前天丢钱的那个外地老太太是卖了家里最后两头猪才凑出来几百块,带儿子来看病的,发现丢了钱以后当场就觅死觅活的,她不比你惨?” 简直不是人,这话都不像是一个长辈能说出来的,更何况还是个大所长。 谢老爪儿就被这话曀得差点背过气去,再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还是姚远比较镇定:“要不先看看这个报纸和砖头上有没有留下贼的指纹或者dna,有了这些信息不就能锁定犯罪分子了吗?还有咱们公安不是有画影图形的破案方法吗?不行找个绘画专家来,谢老爪儿当时应该看到那个女人的正脸了。” 徐建生乐了:“行啊,小子,对我们公安破案手法知道的还挺多?你说的什么dna那是国外的高科技,咱们国内还没掌握这个技术手段,但指纹和画像接下来就会做,你们也做好准备到时候会有人找你们的。” 到时候?到什么时候啊?等时候到了黄瓜菜都凉了,贼也把钱给花完了,找谁赔偿损失啊?姚远心里哀叹。 谢老爪儿接着说出来的话就更气人:“可是,我也想不起来那个女人长啥样了啊,就记得挺漂亮的,对了,长得像是刘晓庆又有点像港岛的那个张曼玉!” 刘晓庆?还张曼玉?! 谢老爪儿的那一脸白痴相终于让顾阎王没忍住,伸手又给了他一巴掌。 第四十八章拆了东墙补西墙 谢老爪儿这一巴掌挨得不怨,谁让他作为唯一的目击证人,唯一一个看见嫌疑人正脸的受害者,居然用即像刘晓庆又像张曼玉来形容呢。 这个二货应该是录像厅去多了,又或者是美女画报看花了眼,这两个影星有特么什么地方长得像了?!就完全没有共同点。 看来就算找来专家画影图形也是不靠谱,关键特么的这个目击者就是个糊涂蛋,除了人家长得漂亮,别的是一概形容不出来,难不成随随便便画一个大美女就登上协查通缉令? 绝境! 想想都替公安人员头疼,每个案子如果都是这个德行,线索缺失、大海捞针能找到人才算怪呢,难怪顾阎王每天都是一脸的旧社会,换个人来在他的位置上也好不到哪去! 姚远看向面前的两个愁眉紧锁,也跟着开始发愁。 徐建生把卷宗一合,站起身来:“今天就这样吧,以后再需要补充什么细节我们再找你,你们回去以后如果发现有什么再想起来的也赶紧通知我们,这个案子案值比较大,所里肯定会全力以赴,都是一家人了,多余的话就不多说,你们回去等消息吧。” 这就算结束了?等消息?姚远突然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心也沉到了最低处,俺们的一万八呀!看来和最早被偷的那个五百块是一个下场,这就算没了! 快出门了,突然又想起一个问题:“不对,从楼梯上摔下来的那个小子摔得可不轻,肯定得去看伤,既然怀疑他们是一伙的,能不能从这个方面找找线索?” 顾阎王烦躁地一挥手:“看特么屁伤,人家用的是红墨水,你们俩赶紧给我滚蛋回家!” …… 回家?回个屁家!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两个人连饭都没胃口吃了,还能想着回家? 玉渊潭、八一湖畔,垂柳拂水、愁云惨淡。 “麻批的,哥儿六个辛辛苦苦干了一个月,结果便宜这帮贼了!偷医院的贼!以后生了孩子没屁眼!” “对!肯定没屁眼!不光是没屁眼,还得是特么二尾子!” 两个人用能想出来的最恶毒的话,送给偷钱贼最衷心的祝愿,引得近处的游泳者不时浮头看向他们,怕坐在水边的那个二货忍不住会把手中的石块砸向水里。 口干舌燥以后,两个人声音渐小,现实问题又摆在了面前。 “算了,咱俩还是得赶紧干正事,先去我家拿上六千块,再去你家把一万二凑上,赶紧先交了住院钱,别耽误奶奶做手术。”姚远叹口气。 “艹,动了你手里的六千块到时候给肉贩子结不了账怎么办,那帮孙子还不得把咱们的小院给砸了?!”谢老爪儿知道姚远手里留的每一分钱的用处,就忧心忡忡。 “不这么办还能怎么办?!钱没了还能挣!”姚远轻飘飘一句话回答。 “妈个蛋的,憋屈”二货终于没忍住,把手里的石头砸进手里,溅起来巨大的水柱,。 “有病啊!傻逼咋滴?”水里的游泳者忍不住的破口大骂。 谢老爪儿就出离愤怒:“煞笔你上来!” 水里:“煞笔你下来!” “你上来!” “你下来!” 你来我往的一顿嘴仗听得姚远头疼,赶紧拽着身边这个火药桶溜了。 …… 餐饮店是个现金奶牛不假,只要开门,大把的营收款就都是现金。 但也有个忌讳,营收款里有很大一部分是供货商的钱,还有就是人力、房租、水电等成本。 给餐饮店供货的供货商很少有要提前结账的,都是先送货,货款积累到了一定金额再结账,快的一个月一结,慢的可能半年甚至一年一结账,这就导致餐饮企业手里会滞留大笔的应付账款。 所以餐饮业想滚动发展就会非常快,积累了一定数额的资金就可以挪用在下一个项目支出上,不用借钱,不用贷款没有利息。用的都是供货商的钱。 很多连锁餐饮企业就是利用了这一点,迅速扩张,就连店面装修费用、设备家具采购款都采取这样的方式,拆东墙补西墙一路滚动发展。 这样的发展之路有能走通的,更多的是因为营收达不到目标导致资金链断裂,最后折戟沉沙死的很难看。 还有更加过分的,后世曾经有个知名的餐饮企业玩的更是出格,人家居然拿着营收款去高原买了几个金矿!想凭借这几个金矿一下子实现财富大自由。 可天底下没有那么多都趁你心意的事情,那家企业最后就死在了金矿上,导致资金链断裂,两辈人殚精竭虑、呕心沥血立起来的一个餐饮牌子,就此消声灭迹。 知道这个故事内幕的业内人士无不扼腕叹息。一个大好的金字招牌,眼看着是可以传世的,就毁在了当家人贪婪一念中。 而对于姚远他们这种小的不能再小的卤肉铺子来说,拖欠供货商的货款更是大忌,除非你是准备要跑路不干了。 卤肉铺子的供货商,说白了就是肉贩子和屠夫,这些人能有一个好相与的? 你敢拖他们一天货款,他们就敢拆你的招牌,再拖两天恐怕就胳膊腿不保了,严重了甚至会闹出人命来! 这里的道理姚远不是不懂,可谢老爪儿这边本来等的就是救命钱,事情有缓急,先顾着眼前再说了。 接下来几天只能还得玩命干,不到一个礼拜的时间,先把这亏空的六千补上,然后再努力挣那剩下的一万二,那一万二是手术后的费用,也是事关人命需求紧迫。 有点憋屈,憋屈的不只是姚远、谢老爪儿这股东哥俩,说好的等开学,胡小胖儿和满城也会参与分成,这事闹的,恐怕连人家的那一份都得先搭进去了。 那说理去?! 就因为几个贼,把整个生活搞得乱了套! 下午再去医院缴费没再闹什么幺蛾子,整个海军医院就跟被军管了一样,大批的保安手持电棍如临大敌,隐约还能看见腰间鼓鼓的便衣若无其事。 这个场面别说贼不敢来,就连流浪狗都得被这气势给吓跑喽。 “马后炮,管个屁用!”谢老爪儿还是愤恨。 …… 谢老爪儿的父亲把家里不用的一个十四寸小电视送到了小院,他对儿子卤肉、卖肉的行为是十二分的支持。 看来劳动人民的世界观和那些个所谓的知识分子还是有些区别的,最起码在对待儿子摆摊这件事情上,谢振华和王红雨家的两对家长态度就完全不一样。 小院儿里有了电视,党建国的儿子便更好带了,电视里层出不穷的动画片从狐狸列娜到黑猫警长每天不断播放,完全打开了这个农村来的小屁孩的眼界,也占用了他几乎所有的时间,就连吃饭都不那么好好吃了。 好在小花儿在这个小屁孩面前有绝对的权威,只要眼睛一瞪,小小的党从军是让干嘛就干嘛,让他吃饭就不敢喝汤,姐姐小花儿说话比他爹管用多了。 对于自己儿子新认的这个姐姐,党建国是十二分的满意和感激,不知道这姐弟两个怎么一见面就那么投缘,可能是小花儿觉得这个小屁孩看起来好玩,她一个从小习惯被照顾的刁蛮丫头,居然充分尽到了一个姐姐的本分,每天起床就带上吉他往小院里跑,整日里就以逗这个流鼻涕的小军为乐。 当然,党建国给两个孩子安排的一日三餐可能也起到了一定作用。 姚远这个作为哥哥的大懒蛋,空有一手做饭好手艺,可是从来不愿意在家里展示,就造成小花儿整个暑假里,居然每天靠什么炸酱面,馒头夹炸酱过日子,也幸亏小花儿自己有想法,在家里屯了不少的饼干、零食,才没过上饥一顿、饱一顿的悲惨日子。 而自从党建国到小院里就不一样了,耐心的党建国就算再忙,也会亲手给两个孩子整治像样的一日三餐。 每天是变着花样地来,绝不重复,看那些个菜式,姚远就觉得好笑,党大哥是把部队炊事班里的传统都带了过来,从南到北各种菜系全部涵盖其中,营养均衡、花式还繁多,别说是两个孩子,现在连姚远、谢老爪儿和胡小胖儿都已经入了伙, 每人交上一点点的伙食费,一切就交给了党大哥安排,俨然就是一个爱心小饭桌了。 自小小就没家的孩子胡小虎,也就是胡小胖最是得益,每天能吃上小饭桌以后,眼看着他的身材又胖了一圈,当然身高也跟着长了一点点。 每天电视就归孩子掌握了,只有到了晚七点雷打不动的新闻时间,孩子才会没办法地接受现实,跑到树下去找知了猴了。 这个时候胡小胖儿和满城已经出摊,小院里安静了下来,姚远和谢老爪儿瘫坐在小板凳上,准备再耗一会儿再去夜市上帮忙,去早了没用,夏天的千家口夜市越夜越热闹,九点以后才是高峰时间。 新闻里的主持人声音总是那么铿锵,先播报着国内形势一片大好,接下来就得开说国外生活的水深火热。 今天好像不一样,有个突发的重大新闻,占去了挺长的篇幅,姚远有一耳朵没一耳朵的在听。 “南方滨海破获一件重大走私案,抓获嫌疑人三百余名,缴获走私商品案值超过三百亿,严重地打击了南部沿海走私犯的嚣张气焰,接下来我公安人员深挖线索,重点打击海上走私和陆路闯关现象。” 第四十九章狗急了跳墙,人急了投机 新闻联播是国内收视率最高的一个节目,可奇怪的是,正常人家的老百姓只是拿它当个吃饭时的背景音,很少有人去仔细关注里面的实际内容,大概是因为新闻里的国家大事距离身边太过遥远了。 可是今天好像不一样,谢老爪儿和姚远都在仔细盯着电视在看,看这条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政法新闻。 “三百亿啊!这回深港那边的走私贩子要哭了,估计电脑配件也得跟着涨价!”谢老爪儿是真的开始关心计算机市场了,根据一则新闻也能判断出市场的价格走势。 看到这个新闻的姚远觉得脑子里有个念头一闪而过,想抓却抓不住,听了谢老爪儿这番简介,顿时灵光乍现,忍不住给他挑了一个大拇指。 “爪子兄,我请教你一下,深港那边打击走私,货过不来咱们这里,得多久会影响到这边的市场价格?”姚远突然变得很谦虚。 谢老爪儿神神在在地掰着手指后给姚远讲解:“新中关电子市场水货最多的是cpu和内存,都是港岛那边人工背过来的,到了深港有老板接货,然后再到华强市场,再从华强市场分货走空运每天一班,新中关这边的公司为了节约时间,每天凌晨都会派人到空港货运中心等飞机降落,接到的货当天就能摆上咱们这边的市场柜台,所以不得不佩服这帮人的效率,整个过程只需要两到三天!” 姚远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市场上那么多海量的配件都是人工闯关背过来的?” “当然不是,那只是小批量的公司进货,为了省事就这么干了,大宗的货主都是在港岛那边组织快艇偷渡,到了大陆这边有货运公司专门负责用特种车闯关,然后再到买家手里,估计刚才新闻里报道倒霉的就是这一帮人。等买家收到货以后再给全国各地发货,也都是走空运红眼航班。”看来谢老爪儿对于电子配件的进货流程已经十分熟悉。 局外人很难想象的到,支撑起中关电子市场那么大那么多庞杂的配件,居然有百分之六十以上都是水货、走私品!就那么明目张胆地摆在柜台出售,甚至到了十几二十年以后,国家实行增值税专用发票管理,几乎所有的公司都开不出来cpu、内存和硬盘的发票,其中原因明眼人一想就能明白,这意味着市场上销售的所有内存、cpu、硬盘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不是正道来的。 姚远接着追问:“你说的第二种大宗货物从港岛到平城得需要几天?” “没多大区别,三到四天足够了,不是,你问这个干嘛?”谢老爪儿有点不解了。 姚远一拍面前的小方桌:“我有个主意能快速搞钱,你敢不敢赌一把?” 谢老爪儿听到有来钱的路子,眼睛都亮了:“怎么赌?可别赌赔了。” “山人自有妙计,你附耳过来!”姚远一脸神秘看上去有点贱兮兮。 曾经的姚远在组装自己第一台486电脑的时候,就赶上了海关严查,新中关电子配件价格飞涨,上周询好价格等下周再去买的时候,内存、cpu的价格一下翻了好几翻,忍痛多花了两千多块,这个血亏的教训让他记忆深刻。 再结合昨天在路上听到的新闻里曾经报道过:海峡形势紧张,三星、现代芯片厂罢工导致产量不足,稍微一分析,就能得出来某些电子配件面临涨价。 但这不是说姚远有多敏锐的商业嗅觉,而且后世经历类似的物价起伏次数太多了的缘故,别的不说只说和厨房有关联的几个事件,某一年生姜突然涨价,价格几天之内一下子翻了七倍,一度冲到了十几块钱的高位,弄得厨房白切鸡配的姜蓉都紧张,这个事件被人们戏称为“姜你军”;时隔不久,同样是餐桌上不可或缺的大蒜也有样学样的来了一次价格飞涨,幅度一点都不比生姜涨价那次小,于是又被乐观的老百姓戏称为“蒜你狠”;作为饮品中的普洱茶也有过类似的经历,一饼陈年老树茶的价格一度涨成了天价,大众老百姓全都喝不起了。 当然,这些涨价事件有它发生的必要条件,也少不了社会游资的炒作,在资本的炒作下,本来是个简单的缺货事件,结果导致商品价格一涨再涨,远远超出了正常范围。 当然,也有后进场的资本被套牢的血淋淋的例子。 资本的天性是趋利,相信现在的商人不会比别的时代人更傻,买涨不买空、囤货居奇是每个合格商人的基本操作。 一旦货物来源出现问题,商人们肯定会一拥而上,帮着炒高商品价格,而刚刚被贼偷急眼了的姚远,仿佛看到了一笔快钱正在向他招手。 听完姚远的分析,谢老爪儿眼神里也有了灵光:“按你说的,近期配件价格肯定会涨,如果咱们囤一批货,拿在手里三五天时间就出货的话肯定是有赚不赔,这根本就不叫赌,就算涨不起来咱们也能原件卖出,不会有啥损失,但是配件种类那么多,咱们挑哪一个下手呢?” “内存!只有内存跟这几个事件关联最大,三星、现代颗粒厂家减产,内存的生产线又多半是在湾岛,现在海峡形势紧张货根本过不来,再叫上海关严打,市场上的内存非的涨疯了不可!”姚远提出建议。 “没错!内存!本来内存的价格就是一天一变,有了这么多因素影响,肯定会涨价,咱们这边销售内存的公司从来都不敢囤货,库存最多够两天的销售,到时候没货了,它不涨谁涨!再说一台电脑需要最少两根edo内存,每条涨一点,咱们的收获就是两倍,咱们手里的钱有限,内存的单价不高可以多屯一些,而且内存的体积小,拿着都方便!”谢老爪儿越说越兴奋, 姚远看自己的思路得到认同,便赶紧安排下一步:“要不明天一早我陪你去一趟电子市场?得尽早,防止有人先得到消息,咱们先询价再拿货!” 对呀,人家卖内存的可不都是傻子,你从新闻里得到的消息,人家渠道商不可能不知道,动手晚了价格一旦涨起来,就得不到最大利益了。 谢老爪儿却不慌不忙:“咱们能拿出来多少钱?” 姚远翻着白眼算了算:“一万块整吧,再多就太吃力了,手里得留一点点备用。” 谢老爪儿一拍双爪:“够了!现在4兆内存价格是三百八,够咱们买二十多条呢,如果价格涨一半,就能挣出来五千块钱呢!” 看来他最近对市场行情真的没少研究,随口就能报出来当天的价格。 “那明早上你去找我?”姚远想约定时间。 “别啊,等明天没准儿什么价格呢,这事宜早不宜迟!跟我来!”说完拉着姚远就往外跑。身后只留下燎猪毛的党大哥一头雾水,只听见小哥俩在聊挣钱的事,可剩下的一个字都没听懂。 谢老爪儿跑回家里抓起一本商情,带着姚远就来到了胡同口公用电话边,从商情上翻出来一个电话就打了过去:“喂,是中海电子吗?我这边装机,急需二十六条4兆edo内存,你们多少钱出?” 听着电话里那头说了几句什么,谢老爪儿就变化语气:“别啊,我上午拿货还360呢,再说我这是二十多条,还给你现金结账!” 电话里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谢老爪儿悻悻地挂上电话,嘴里开始不干不净:“靠,没货你丫不早说!” 然后又把电话打给另外一家公司:“是凯侠内存吗?请问刘凯刘哥在不在?” “刘哥,我小谢,前两天刚去您柜台拿过货,有个急茬,装机需要二十六条4兆edo内存,您那边有货吗?多少钱出?” 第一个电话对方说没货,姚远就怀疑,是不是对方知道价格要波动的消息,开始惜售了,心情不由自主的有点紧张,第二个电话一通,脑袋就凑到了听筒边上。 电话那头声音很洪亮,一听就是一位地道的老平城:“小谢啊,我记得你,这两天净在市场里瞎晃悠,光询价不拿货,是不是你?” 那边的刘哥一开口就揭了谢老爪儿的老底,谢老爪儿也不恼,嬉笑着说:“刘哥,这不是刚定下来单子吗,这就赶紧找您了,这么晚还怕您下班呢。” “下个屁班,还等着十点多去机场接货呢,命苦哇!4兆的条子啊,我这有货,现代的行不行?看在你第一次找我拿货的份上,我给你做到350一条怎么样?!” 谢老爪儿喜出望外,对方话里话外已经把他当做了正事合作伙伴,这可不容易。 “太好了,刘哥,能送货吗,我在友谊宾馆这边。” 电话那头沉吟了一下:“送货倒是可以,不过今天这天太晚了,我可不收支票了。” 谢老爪儿懊悔地锤了一下头,说送哪里不好,非说送到友谊宾馆,友谊宾馆里面都是皮包公司,三天两头的听说有人骗货跑路,电话里这位刘哥显然有点起疑心了。 “这么晚了,哪还能拿支票糊弄您啊,货到付款、现金现结怎么样?不过刘哥您再稍微给我让点行不行,我这加班也得买个盒饭是不是?”也不知道谢老爪儿这套说辞都是跟谁学的,还一套一套的。 电话那头的刘哥一听就是个爽快人:“靠,没你这么砍价的,我特么一条内存才挣你几块钱,这样吧,你就按348给我结,给你留两块钱的缝儿,也别让你这个刘哥白叫了。” “哎呦呦,谢谢刘哥,谢谢刘爷,我就在友谊宾馆门口等您,穿个蓝体恤,黄色的大裤衩子……对了,对了,刘哥,再加上两条,一共是二十八条4兆的条子。”谢老爪儿心算的速度很快,他是非得把这一万块钱全部用出去不可。 电话扣上,两个人同时兴奋地一击掌,这个事,成了! 第五十章刘晓庆和张曼玉 竟然是老板刘凯、刘哥亲自送货,他的公司叫做凯霞内存,是以他和他媳妇两个人名字当中各取一个字,是个十成十的夫妻店。 像他们这种最早就在新中关电子市场开办柜台的公司,每一个都发了大财,身价最起码都上了百万,据说连摆摊卖光盘和国外进口杂志的都开上了桑塔纳。 而这位刘凯却出奇的低调,开了一辆老旧的大屁股斯柯达小汽车,跟他的身份是一点都不符。 不过他夹在腋下的大哥大倒是挺显身份,再加上一副锃亮的金丝边眼镜,看上去就有点又雅又痞的感觉了。 现代内存照例是散装的,不过每一条都曾经上机验过,质量根本不用担心,而第一次做这么大生意的谢老爪儿外表显得非常老到,简单清点完内存,检查了每一个上面都有凯霞自有的易碎标签以后,随手就把全部货款递给了刘哥。 刘哥看到那么大的一个纸包,被吓了一跳,见惯了现金的他想象不出这个包里得有多少钱,反正按照体积看,怎么也不止一万块。 带着狐疑打开纸包一看,刘凯噗呲一下就乐了出来:“卧槽,小谢,你丫从哪弄来这么多零钱?怎么还都是油渍麻花的啊?” 谢老爪儿脸上有点红:“嘿嘿,刘哥,别笑话,这不是第一次跟您做嘛,知道得现金现结,公司财务也都下班了,没办法,从我卖卤煮的哥们那边临时拆了点现金过来,您可千万别嫌弃,钱虽然碎了点,但数目肯定对,还不怕有假的。” “哈哈哈哈。”刘凯爆出一连串爽朗的笑声,金丝边眼镜都差点笑掉了。 “行啊,你小子真够逗的,本来你让我送货到友谊宾馆,我还寻思会不会又是个骗货的,听你话音儿也是平城长大的孩子,靠谱!以后都没问题,再要货记得找我,给你好价格!” 谢老爪儿也不含糊:“那成,刘哥,咱们合作愉快,以后您想吃卤煮了只管去千家口夜市上找我,我请客!” “小谢,你有电话没有给我留一个,或者bp机也行。”刘凯临上车前突然想起来要个联系方式。 “刘哥,我电话跟bp机都还没配呢,估计过段时间就有了,要不您留一个我的直拨号码?”谢老爪儿反应很快,也知道实话实说。 刘凯一点都不以为意,新中关见多了这种赤手空拳出来打拼的,有人从打工做起,有人跑单帮单干,每个人都怀揣着自己的梦想,三天两头就听说某人某人一夜暴富。 谢老爪儿的年纪那么年轻,正符合那些空手打拼人的形象,作为见过世面的资深中关人,刘凯反而对这些年轻人多了一些尊重。 两个人相互留了联系方式,而谢老爪儿留的是姚远家里的那部分机电话。 二十八条内存到手,也就是一本书大小的盒子就能装下,按照体积来换算,这个价值可不低,完全对得起高科技产品这个称号。 现在的价格是大约每一兆内存价值人民币85元左右,就等着看,两个人脑门一热,做出的判断准不准了。 不过谢老爪儿心里很是笃定,就算它不涨价,难道还会在几天之内跌价不成?只要内存在手,这次投机就不可能血本无归。 …… 刘晓庆和张曼玉长得有没有共同点? 在姚远脑子里,这两个人完全就是两个世界,风马牛就不可能相及。 可是到了人家公安人像专家眼里,还真找出来了不少共同点,最起码两个人脸型是相像的,椭圆、线条柔和,也就是所谓的鸭蛋脸,都有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鼻子和嘴的轮廓也有相近的地方。 就服了。 原来谢老爪儿不是在瞎说,而是讲出了他对那个女人的第一眼印象。 但是当专家放下画笔,说了一句话,大家本来冒起的一点点希望,瞬间又幻灭了:“这个女人肯定是化了妆,通过化妆改变了脸和五官的轮廓,这么多的目击者,没有一个人能准确形容出她的具体长相,也就意味着她掩盖了自己容貌特点,简单来说,我根据目击者复原的只不过是一张大众美女脸,想通过这个画像固定作案人,完全没有可能。” 姚远躲在远远的后面,看着画纸上那个美女素描,渐渐明白专家说的是什么意思了,这就是一张漂亮到毫无特点的美女画,你说她像谁都可以,特别符合大众的审美,但唯独没有自己的特点,什么人会长成这样呢?毫无疑问,只有假人。 到此为止,有关线索毫无头绪,这群贼的作案手法简直无迹可寻,端的是高明,这回丢的钱再想找回来是毫无希望! 何以解忧,唯有干活! 看来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太好过,谁也松懈不了,还得努力干活啊。 辛辛苦苦干了一个暑假,兜里还是空空如也,反而欠了供货商一万多块钱,想起来就浑身刺挠、难受! …… 王府大街可以说是国内北方最高端时尚的商业区,不管是来旅游还是公干出差,都一定会到这里走一趟,在百货商场里给自己或者家人带上两件像样的衣服,哪怕是这里的价格其实不是那么亲民。 一个小平头和一个呆头呆脑的半大小子也在这里闲逛着,小平头今天第一次穿上衬衣、西裤一身正装,脚下一双黑色的牛皮鞋锃明瓦亮。 都说是人靠衣装、马靠鞍,没过几天小平头的形象居然有了大改变,很难让人联想起他就是曾经混在千家口一带的流浪儿。 不过仔细观察下,徐志勇的举手投足中还是对这身衣服不太适应,显得有点拘束,走路也不是那么自信,脚步很轻,仿佛害怕鞋跟敲击大理石地面带来的咔哒声。 二呆的形象改变并不大,好像是因为他的形象,又或者是团队里对他工作的分工不同,侯三爷对他的要求是越不起眼越好,扔在人堆里让人找不到才最好。 相比徐志勇,二呆就自在多了,地摊上买的便宜t恤,加上一条运动裤,脚下一双运动鞋,走路也舒服,活动也自在。 两个人应该是已经完成了采购,提着一个服装袋子往外走。 徐志勇满脸的肉疼:“分我这点钱都买了衣服了,就没剩下啥。” 二呆好像也有牢骚:“得了吧,你知足吧,你就比我多摔了几个跟头,就比我多分了五百块呢,咱们里边就我得的钱少!” 徐志勇好像突然明白过来,自己发牢骚好像找错了人,转过来开始给二呆做思想工作:“呆子,我跟你讲,侯三爷可私下说了,你给大家作眼最合适,你长的就不引人注意,天生就合适,还有咱们的分工里就作眼将来最有出息,好的大眼灯能当半个家呢。” “当个屁家,我悄悄问过小涛他们,咱们这一轮切回来得三万多块钱呢,可是分给咱们哥四个的也就是个零头,就连那个临时加入的大师姐都拿走了最少一方!” 一方就是一万,这个数字把徐志勇也吓了一跳:“啥?!她拿走了一方?!凭啥啊?” 二呆撇撇嘴:“我估计三爷和那个大师姐的关系不一般,不过啊,就算以后咱们学出来也没啥好日子,听说出徒单干以后,再有活儿也最少得给三爷孝敬一半,那两个黑货也得拿走一成。” 二呆说的那两个黑货指的就是黑青和强子,三爷按规矩从徒弟这里拿一半,勉强算是能接受,学了人家的手艺给人上点供是应该的,以后的路还长,只要有了手艺傍身,有的是能找钱的地方,三爷就算是贼祖宗也不可能都把着占着。但那两个缺心眼的打手凭什么也要拿分成呢? 小平头听到这个消息心里有点堵的慌。 忍气吞声了这么长时间,该受的罪也都受过了,本以为认了师傅,学了手艺以后就是海阔天空,怎么感觉自己算是卖给这个小团队了? 做贼心虚是什么滋味原来不知道。 原来满街乱窜偷不到什么钱,可是心里很踏实,就连警察也管不了自己,跟着三爷这才算是见了世面,一出手最少几百块,前几天还碰到了一个大肥羊,一单就切出来小两万,就这三爷还说是小意思,那如果不是小意思得多少钱啊?! 钱得手了,心里反而就开始虚。 一个是医院里失主那撕心扯肺的哭喊声,丢了点钱好像是要了那个老太太的命,这就让人觉得不太舒服。感觉这个钱有点烫手了。 还有就是,这出手三四次就得了三万多,这个数字有点吓人了,打听了一下特么的这么大的一个数,都已经够上枪毙了! 自己明明没干什么,就演了几场戏,失主的钱包连碰都没有碰,咋地能有这么大的罪过,有点想不通。 钱来的容易去的也快,随随便便下几次馆子,买几件衣服上千块的钱怎么瞬间就没了? 谁说的做贼三天,给个皇帝都不换? 皇帝大概不用这么天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吧?现在在大街上随便看见个大檐帽心里都颤悠。 徐志勇不说话了,满腹的心事重重。 二呆心思特单纯,抱怨两句就把事情抛在了脑后:“唉,咱们这离前门可不远,要不一会儿去吃烤鸭子吧,怎么样?晚上我请你!来了平城咱们还没吃过烤鸭呢,你说万一哪一天咱们犯事被抓了,连烤鸭都没吃过得有多冤……” 第五十一章水浅王八多 烤鸭一只:15元 葱酱料:0.2元 火燎鸭心:3.0元 油爆鸡丁:2.9元 木须肉:1.95元 干炸里脊:2.90元 芙蓉鸡片:3.75元 软炸大虾:4.80元 红烧海参:5.20元 糖醋鱼块:2.50元 四川酸辣汤:1.60元 这是当年全聚德烤鸭店的部分菜单,仔细研究当时的价格,就发现当年的一些饕餮食客真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传承上百年的烤鸭老店,自从公私合营后收归了国有,在漫长的时间里,奔着为人民服务的宗旨,价格几乎就没怎么变过。 直到最近两年,物价腾贵,原材料价格导致成本、售价几乎倒挂,人家全聚德才对价格做了几次微调,烤鸭也从方面的十元一只调整到了十五一只,价格一下子长了一半! 但是,对比外面日新月异的物价来说,这个价格还是厚道的出奇。 除了国宾馆,这里可能是国家领导人宴请外宾最喜欢来的地方,所以这里聚集了国内最好的厨师,而且是老中青三代结合,传承有序,把烤鸭和传统鲁菜的精华都完美的保留了下来,同时还因为经常举行国宴,为适应国外客人口味,又对部分出品做了创新和改良,让这些传统菜式吸收了部分国外餐饮的精华,让出品变得更加华丽、精彩。 有识货的老饕能认识到这一点,因此对这家烤鸭店格外的推崇。 就说那一道火燎鸭心,从用料上来说就毫不含糊,新鲜的鸭心考教的是灶台师傅的火工,也考验着原材料的来源,一盘鸭心最少由十几个新鲜鸭子取料,还不能经过冰冻,以免鸭心会有腥膻味道,光这一条就让许多餐饮店望而却步,没有自己的养鸭基地,光是鸭心的采购就足够让那些天天跟大爷似的采购员头疼。 更别说这倒火燎鸭心出盘时还要用到正宗茅台酒,把茅台酒淋在鸭心上面点燃是这道看似普通菜的点睛之笔,茅台酒燃烧以后留下浓厚的酱香味道与动物内脏略带野性的味道相结合,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反应,独一无二! 老饕们要想享受到这种独一无二,只能来到全聚德,放在别的店里,别说鸭心很难采购,就是茅台酒放到厨房,恐怕没几天就被爱酒的厨子给偷喝干净了。 不得不说,一顿饭只要花上二三十块钱,就能享受到国内顶级餐饮,由国宴大厨亲自操刀,由星级服务技师提供服务,这是这个年代混乱物价中的一种福利,有些纯粹的老饕们回忆起这段美好时光都忍不住扼腕叹息,这种享受再也找不回了,后来那些明星餐饮店,动辄人均几千的消费让那些美食爱好者望而却步。 两个半大小子对这家烤鸭店的前生今世一无所知,对人家菜式出品特色更无了解,守着一只鸭子满桌大菜,便如牛嚼牡丹,完全是暴殄天物,唯一的形容词是:好吃。 学着大人点了一瓶四特酒,高度酒的辛辣迅速让两个臭小子开始找不到北,而酒入愁肠也让小平头再也憋不住心事,开始和二呆讨论劳动成果分配问题,和对未来的种种忧虑。 老话儿说得没毛病,做了贼以后才会心虚。 本来是流浪在街上,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就连警察都不爱管的闲散臭小子,现在突然面临牢狱之灾的威胁,这种威胁那么实在而且近在咫尺,心里无时无刻的焦灼让两个人有了坦诚交流的愿望。 一个人走夜路会害怕,人多了就好一些,做贼也一个道理,需要的群胆。 虽然这种交流在三爷那里算是犯了大忌,但没办法,不说不行。年轻人心里本来就存不住事,那一道火燎鸭心一端上来,小平头感觉自己的心里也变得焦脆焦脆的,被酒精烧灼的不吐不快。再说了,他和二呆几乎可以说是从小一起长起来的,这两年的经历可以用相依为命来形容,三爷的规矩就算是再严格,到了这种关系面前,也很难执行。 …… 夜深了,又加了一天班的千家口派出所所长顾长安带着侦查员徐建生饥肠辘辘地来到夜市。 虽然顾长安对姚远和谢振华两个人私自摆卤煮摊的事十分不满意,认为两个人是在打着勤工俭学的名号在不务正业,但还是对那一碗喷鼻香的卤煮火烧还是十分惦记。 警察的工资菲薄的很,每个月一两百块钱的收入能让一家人吃饱,但根本别想什么下馆子改善生活,除非是厚着脸皮吃请,这种事大黑脸顾长安肯定是做不出来。 但自从吃了一碗小姚远他们弄的卤煮以后,顾长安就有点念念不忘了。 解馋!过瘾!还是下酒的好材料,关键是价格不贵,都是猪下水,油水足够还便宜,今天带着老侦查员徐建生加班,让人家空着肚子回家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而且还有好多工作的事不好直说,想着好歹请人家老同志吃一顿,借酒遮脸谈谈工作挺好。 饭馆肯定是去不起,而且这个时间段也没有啥像样的餐厅在营业,干脆厚着脸皮带着老同志来到了卤煮摊,反正干警察的有一个算一个就没啥讲究人。 卤煮摊子在灯光下人影攒动,大锅的汤沸腾着,散发着香气也蒸腾着热量,浓浓的人间烟火气让人有着想坐下来一碗的冲动。 徐建生一看也是个内脏爱好者,耸动两下鼻子,便眉开眼笑:“老顾,你别说,这个地方不错哎。” 说罢便快走两步,把大黑脸甩在了身后。同是部队侦查员出身的顾长安习惯地扫视一遍环境,心里却觉得越来越不对劲。 焦三儿和李铁龙坐在中间,喝的正开心,焦三儿还好,虽然打架斗殴的事情没少干,可太出格的事情还真没有,顶多算是一个街头混混,可是李铁龙不一样,那是因为流氓罪三年大刑上来的人,在派出所已经挂了号。 眼睛再转向角落,有熟悉的身影正在和姚远聊的热络,再仔细看,居然是黄毛儿和六子两个玩意,怎么他们也在这儿?还跟小远那么熟? 而机警的黄毛应该已经发现了他和徐建生,就看他又和姚远说了几句便拽着六子匆匆走进黑暗。 顾阎王心里就有点气,这都是什么玩意,一个小小的卤煮摊子怎么都是一帮牛鬼蛇神? 走到徐建生身边刚想坐下,远远地又看见两个身影,鬼鬼祟祟的黑青和强子也来了,点头哈腰地和姚远打了声招呼,还给姚远递了一根烟,然后就选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一看也是来吃饭的。 黑青和强子不是跟姚远有仇吗?姚远曾经报过案,说他们俩带着一帮小盲流偷过他的钱包,两方还因为这个动过手,怎么这就和好了? 这个姚远和谢振华是闹什么幺蛾子? 眼看着自己的子侄跟这些社会渣滓混在一起,再好脾气的人也会忍不住,更何况是大黑脸顾阎王?! 简直是水浅王八多! 顾长安心里憋着气,一阵一阵地想发作,而善于察言观色的徐建生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老顾,你说的这个卤煮摊有点意思,咱们赶紧点菜,完了边吃、边看、边聊!” …… 深港市餐厅最热闹的是上午,每天早上一开门便人头攒动,这个时候上门的多半是有了些年纪的老人,一碟炒粉或者是一碟炒面配上白粥,一壶铁观音或者菊普,一坐一叹茶可以消磨整个早晨。 而时间到了八点以后,店里就会换了一波人,推点心车的阿姨叫卖声也脆亮了许多:“虾饺、烧卖、牛肉球,肠粉、排骨、马拉糕!”。 这个时候进门的多半是正在打拼的年轻人,进得门来随意地在点心车上选那么三盅两件,再开上一壶茶,厚厚的一摞报纸打开,边吃边看就开启了他们新的一天。 这个时间段是这些人每天最喜欢的时光,每天也只有这个时候他们才有机会享受一下悠闲自在,出了这个门,每一位食客都会瞬间变成战士,在这个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的深港市,没有一点竞争的狼心就很难生存。 阿尤腋下夹着大哥大,匆匆走进餐厅,这两天就连每天的早茶时刻也变得不再那么悠闲,大哥大总是响个不停,来自各方的客户都在催货,而他公司的库存早就已经不足,港岛那边的到货量一天比一天少,不知不觉间,内存已经变成了紧俏货,价格也跟着一天三涨,不知道涨到什么是个头。 短短两天时间,内存价格已经翻了一倍,光涨价可没啥用,手里没货有钱挣不到才最叫人头疼! 如果阿尤手里再没有足够的货,会有一个致命的问题发生,那就是好不容易积攒的来自全国各地的客户,可能会流失。 稍微有点头脑的商人都知道,相比一时的囤货居奇谋取暴利,长时间的稳定客户才是公司的根本。 毕竟市场价格波动都是一时的,而渠道才是公司良性发现的摇钱树。 内存突然紧缺,是大家始料不及的事,来自平城的刘凯曾经警告过阿尤,让他这边想办法多囤一些货,扩展渠道保证供货,但阿尤反应过来已经有些晚了,只能从水客那边采购了一些,优先给平城发走,当然也大赚特赚了一把,但接下来缺货的场面超过了他的想象,港岛那边的货根本过不来,以前再好的关系也没用! 昨天发给平城刘凯的货又少了一半,这直接把刘凯给激怒了,人家放下了话,今天要带着现金飞过来扫货,客户下来港岛扫货还得了?那意味着自己平城这个最大的客户肯定会流失。 而刘凯的市场范围几乎涵盖了黄河以北的大部分地区,整个东北三省外加晋冀鲁豫都是从新中关走货,失去了这个客户,等于是把全国市场的三分之一拱手相让,那还玩个屁的内存高科技啊。 心事重重就觉得今天的点心吃得没味,就连这家的招牌虾肠粉都觉得寡淡无味。 想了半天最好的主意就是等刘凯一到,全套接待程序都要上,北方人好面子,在接待上隆重一些换一个好态度,这肯定不能解决根本矛盾,实在不行就把自己手头掌握的资源充分摆一摆,甚至可以让他见一下和自己合作的水头,通过气势和资金量把这位刘凯吓住,这样不止能挽回关系还能在以后的合作中争取主动。 第五十二章贼的世界外人不懂 以黑青的阅历可以断定,就算“大师姐”不化妆,也肯定是个美女,而且是大美女。 几次见面,这位“大师姐”就没有不化妆的时候,甚至每次见面她的头发颜色、长短都完全不一样,以至于每次一转身,黑青马上就会觉得有点恍惚,就会想不起来她的模样。 看着“大师姐”款款地走出去,背影婀娜,黑青心里突然有了点失落感。都说山不转水转,人生处处有相逢,但黑青几乎可以肯定,这位大师姐以后自己算是见不到了。因为不管是外表还是气质还是两个人身处的环境,两个人的差别就好像完全不是一个物种。 侯三爷的贼眼几乎能洞察一切,看到黑青怅然若失的一脸猪相,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嘴里金光一闪,差点笑出了声:“小黑子,是不是对你这个大师姐动什么心思了?” “哟,三爷,啥事都瞒不住您啊,连我心里想啥您都门儿清。”黑青随手送上一记马屁,然后连忙解释:“三爷放心,没啥歪心思,我就是好奇,这么小岁数的一个姑娘,哪来的那么好的手艺?生打生的吃生货比我们从自己兜里掏烟都利落。” 侯三爷捻须微笑:“吃生货这门手艺你跟强子这辈子是别想学了,就你们长那个德行,就不像好人,离人家二里地,人家都得警惕起来。非得像大师姐这样的人才能成事,这就是天分,勉强不来的。” “那我师姐岁数也太小了吧,那么娇滴滴的大姑娘能有这样的技术,还不得打娘胎里就开始练功了?”黑青眨巴着眼睛,好奇心更重。 “小黑、强子!你们既然开口叫了我一声师傅,我今天就再教你们一个乖,入了这行要想保命就别那么好奇,别人的事别瞎打听,自己的事儿也别跟人瞎胡说。有关你们这个大师姐的事我只能告诉你们两句。” 黑青和强子耳朵就支愣了起来。 “所谓的大师姐其实是个外号,或者叫官称,她喜欢人家这么叫她而已,真论起辈分来你们得叫她一声大师姑。” 大师姑?! 黑青和强子有点被吓到了。 在贼的江湖里,大师姑这个称号可不是随便叫的,那是个传奇一样的存在,但凡有人能被人家尊称为师姑或者是师叔的,都是已经在江湖上成名立万的老贼,师姑前面再加上一个“大”字就更不得了,那就意味着怹老人家有代理门派清理门户的权利! 在贼的江湖里,组织很松散,但规矩森严,否则面对一帮歪瓜裂枣老大根本没法管。只要入了谁的门下,就必须要守谁的规矩,一旦违反轻则断手、断脚,重则姓名不保,这都是三爷这些天反复给大家灌输的知识,但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居然是“大师姑”的身份,这让两个人有点理解不了。 “没想到吧?你们这个大师姑能耐大着呢,前两年三环上的三百路公交车的案子听说过吗?你们这位大师姑当年为了跟人打赌,只身一个人切了整个公交车上所有人的钱包,满车厢几十号人几十钱包,除了四个没带钱包的,剩下的神不知,鬼不觉全到手,无一漏网!” “卧槽!”两个人异口同声。 侯三爷说的话肯定靠谱,可这难度就大的没边了!那可是整整一车厢的人,就算是吹牛一般人也都不敢这么吹啊。 两个人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语言表达自己的敬佩之情了,强子就冒出来一句:“真真的真人不露相啊!” “哼!还知道真人不露相啊?”没想到侯三爷突然变了脸:“你们俩带着那四个崽子在这里已经住了一年多了,那你们说说现在和邻里关系都处的怎么样啊?你们几个露的又是什么相?” 邻里关系是个啥玩意? 黑青和强子面面相觑就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那还用说吗?现如今只要一上街,街上已经全是熟脸儿、半熟脸儿,这两个货估计认不出人家都是干嘛的,但大多数人可知道这两位不是啥好玩意儿。 没办法,这两个二货带着那四个小崽子可没少在这附近祸害,先偷,偷不到改抢,然后就是打群架,这种事只要有了一两次都嫌多,更何况他们几块料居然想指着这么干吃饭呢。 如此折腾,哪还有什么邻里关系,都快混成老鼠过街人人喊打了。 兔子不吃窝边草是啥意思? 现在黑青和强子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了,老人说的话不听准吃亏,现在两个人上街都有点发怵,平城人不好惹,只要结下了仇,且忘不掉呢,万一哪一天跟谁狭路相逢,肯定又是一场鸡毛鸭血。 原来的两个人算是青皮加光棍,可以混不吝,现在团队的事业正是发展期,身上也有了案底,可不敢那么浪着来了。 憋了半天两个人憋出来一句话:“三爷,要不咱们搬家吧,这边的邻居都特么不好惹。” 侯三爷只能是一声叹息:“特么的报应,老子算到了一切,没算到你们居然敢这么作死。” …… 想搬家是个主意,但肯定不是好主意,想再找一个民族村这样的地方可不容易。 这里是最靠近城区的城中村,俗话说大隐隐于市,鱼龙混杂就好藏身,该死的户籍制度和街道居委会几乎无孔不入,平城虽大,对于一伙特殊职业的犯罪分子来说,再找一个落脚点其实并不是那么容易。 当时,除非是居无定所流窜起来,天天住没人管的小旅馆,或者去再远处的城乡结合部,还可能找到合适的地方。 事关重大,黑青和强子开始一件一件地捋俩人最近做的孽,两人根据自己最近所学仔仔细细、前前后后分析了一遍,然后就发现这事并不是没有缓儿。 搭棚买西瓜的哥俩好说话,从来不肯多管闲事,摆服装摊的那一伙跟自己冲突是有别的事,联防那一伙更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些街面上的人应该都好对付,只要认句怂,见面递根烟,就都能说得过去,再说咱现在已经是成功人士,浑身上下的穿着打扮都变了样,这叫做洗心革面对不对?都是社会人儿,本来也没有啥直接冲突,谁也没把谁的祖坟刨了,那就应该没有说不过去的事儿。 努努力,混成个见面点头的朋友也不是不可能,咱们要的不过就是家门口清净,没有啥仇人专门盯着拆台,天天去雷子那边给扎针点炮儿就行。 不过只有一个人好像挺难办,那一个人现在变成了一伙人,天天在夜市上摆摊,还就在交通要道十字口,上边说的那些人还都跟他说的上话,偏偏咱家跟他还结仇最深,几次都动了手不说,还闹到了局子里,这个人不解决掉,那就一切都白扯,趁早搬家拉倒! 家门口有这么一个钉子在,早早晚晚得玩完! …… 哭笑不得、啼笑皆非到底是个啥意思? 前天的姚远好像感受到了那么一点点意思。 自己最早丢的那五百块钱居然黑青和强子被送回来了,另外还加了一百块钱的利息。 听说过改邪归正,没见过能改的这么彻底的,贼能把已经得手一个多月的赃给退回来?还给加上了利息。 天方夜谭吧? 但眼前花花绿绿的钞票可是实打实的,对面人脸上的诚恳也像在掏心掏肺。 人家以前没饭辙,曾经做了点出格的事,如今潘然醒悟,立志要好好做人,难道不给对方一个机会? 再说了以前犯的也不是什么不可原谅的大事,就连警察都不管,如今损失连本带利地给主动还了回来,那咱是不是也要大度点,就算以后不拿对方当成朋友处,但面子上总要过的去吧? 两世为人,两世都没遇见过如此光怪陆离的事情,姚远是真懵了,糊里糊涂地收下钱,糊里糊涂地请那二位吃了碗卤煮,然后糊里糊涂地看着人家如释重负、开开心心的走了。 怎么感觉退赃后的两个人一身轻松,脚步都轻快了许多,难道痛改前非以后就可以立地成佛这事是真的? 有可能,这两天这两个货净在这一片晃了,不是跟这个摊主敬根烟聊会儿,就是请那个板儿爷喝个汽水扯两句,要不就去瓜棚抱人两个西瓜,然后还多给那么一两块钱,就连见到路边扫大街的,那哥俩都会停住脚步问声好。 这是彻底转性啦?! 就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世界太复杂,有点看不懂。 …… 其实谢老爪儿也懵,他觉得内存的行情太疯狂,也有点看不懂。 商品缺货涨价是正常的,但应该有个过程吧,今天涨十块,明天涨十块才是正常的,事物的发展不应该都是线性的嘛。 可是当他内存拿到手的第二天再打电话询价时,上午每条内存的价格就涨了五十,等到下午价格就又涨了一百,能想象的到,市场上已经有人开始恐慌,已经签好的订单必须按时按价交货,每台电脑一两百的成本增加,装机商还能接受,但害怕内存价格以后还要涨,肯定出现了囤货的情况。 而谢老爪儿在这个时候就开始偷着乐。 等到第三天,再打听内存行情,电话那头给的报价让谢老爪儿一下子就懵了。 第五十三章内存涨价背后的秘密 前几年开始的改革开放效果非常好,大量的财富向一部分先下海试水的成功人士那里聚集,出现了先富起来的一批人,形成了民间资本,民间资本一出现,就以它嗜利的天性给老百姓带来了很多让人看不懂的表演。 计算机内存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国内市场完全依赖于“非正常渠道的进口”,内存本身的体积不大但价值非常高,十足的高科技产品,国内完全没有办法仿制。 国内计算机市场又处于刚刚发展阶段,需求强劲,但是这终究是高科技产品,目前的普及率还不是特别高,因此市场总价值并不是十分庞大。 就这几个简单的原因,当市场受外界因素影响,价格产生波动时,就让商人们凭借本能玩起了资本游戏。 市场缺货价格就应该上涨,但是上涨的幅度是多少应该由市场的供需情况来决定,在国内的内存市场,却出现了让人大跌眼镜的事情。 内存缺货的第三天,新中关市场上的内存价格已经翻了一倍还多,原来三百多一条的4兆内存,现在750块,还不能保证充足供应。 原因很简单,当众多商户发现内存价格有上涨的趋势以后,纷纷进货,开始时是想多留一点库存,能保证自己的正常营业,当发现内存价格每条涨幅已经超过了一百,大家就有点疯了,纷纷开始囤货,这就导致内存价格再也不会维持正常水平,一夜之间价格翻番,而且看这个趋势还会一路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商家不经意间的一个囤货动作,瞬间动用的资金可能已经超过了这个市场上的内存价值总和,有钱没有货,那内存的价格不得发了疯的往上涨才怪?而且,这样引起来的价格上涨,肯定是没个头,只能等到大批量的新货到来,才能冲垮这个价格大坝。 到时候的市场,不难想像,有人会凭着囤货挣大钱,也会有人因为贪婪而血本无归。 而此时的刘凯已经带着小弟背着现金,杀到了深港市。 作为供货方又是地主的阿尤起初还想拿捏一下这个内地来的合作伙伴,但是几经交锋就败下阵来。 国人谈事就喜欢在饭桌上,从南到北没有例外。 海边渔村,四个人围坐守着个火锅,简陋的环境下,今天上的菜可不简单。 一条过山风 一条饭铲头 一条五步蛇 四个人三条蛇,一只乌鸡,一只本地青龙,一条苏梅,一碟牛肉,几盘青菜,一餐饭把简约而不简单诠释的淋漓尽致。 这餐饭阿尤是花了大心思的,他知道刘凯在吃上不太讲究,就特地没有选什么富丽堂皇的大酒店,而是特地找了就近的一个小渔村,藏在渔村里的这家私家饭店是以吃蛇和海鲜远近闻名。 别看店家的环境简陋,但几道特色菜的价格可都不菲,岭南传奇菜式中有一道大菜叫做:“太史五蛇羹”,那里面用到的五种名贵蛇类,今天阿尤一口气就点了三种,再加上一条六斤重的名贵苏梅鱼,饶是早就小有身家的阿尤也都感觉到肝疼,至于什么本地青龙虾、乌鸡、牛肉,在这个桌子上只能算是凑数的点缀而已。 知道北佬爱喝烈性酒,阿尤特地选了高度的宜宾五粮液,当然,他自己肯定不会喝这种辛辣的白酒,用人头马xo陪着就好,酒精度数上还能稍微赚一点便宜,不至于上来就被那位刘凯给灌翻了。 所有的心思没白费,精心选择的环境和菜品让刘凯大呼过瘾,活蛇取胆,放入五粮液中,仰头一杯蛇胆酒下肚,刘凯便不断招呼大家吃吃吃、喝喝喝!风卷残云的吃像和酒到杯空的酒量让阿尤再一次感叹北方人的豪放和不羁。 然而,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到了该谈正事的时候,事情的发展和阿尤的想像有点不一样。 从小就在地质大院里长大,又曾经下乡插过队,拼了性命才回城创出一番事业的刘凯,吃过苦,也经历过你死我活的竞争,再加上这几年在生意场上的磨练,早就对生意场有着自己独到的认识,要么不争,需要要争的话就要全力以赴,关键时刻压上身家性命也在所不惜。 就算是生意场上的小事也要拿出来狮子搏兔的态度,用尽全力。 国人所推崇的什么谦和内敛,在他身上根本就没有任何体现,一脸的咄咄逼人,一言不合就要掀桌子做派,让阿尤尤其感觉不习惯。 和气才能生财,都不知道这位凯爷一副老子就是黑社会的样子,怎么能做到现在这么大。 面对态度坚决,不满足要货数量就要上市场扫货,并且重建进货渠道的刘凯,阿尤一口一个“凯爷”的叫着,再三解释目前海关严管,过去这段时间就能恢复正常供应。 刘凯却不管不顾:“我特么做的都是长期客户,爱德电脑、联想电脑、柏安电脑包括越海扬波电脑都是我的客户,这些装机商可不管什么海关不海关,已经签订的合同必须保证供货,价格可以协商但数量绝对不能协商,这些装机商手里也有面对最终用户的合同,一旦我这边违约,后边影响是一大串,结果就是大家都得玩完!” 刘凯的理由摆的非常充分,然后盯着阿尤,金丝边眼镜下面目光灼灼:“阿尤,咱们合作那么长时间,今天我就交给你来决定,是由你帮我凑齐这段时间的货,还是我自己去市场或者联系水头重新整理进货渠道?反正我凯霞内存的牌子不能倒!” 阿尤瘪着脸,仿佛刚刚吃进嘴的凉瓜味道有点苦,从来供货、收货方都是一对矛盾,当货源充足、价格竞争激烈的时候,收货方是老大,但货源紧俏的时候一般就应该是供货方说了算,包括供货数量和价格,这些规矩在面前这位北佬面前好像都不存在。 啥是真正的黑社会,阿尤见多了,也从来不会怕的,否则自己的生意不可能干到这么大,但面对只带了一个小弟的刘凯在自己面前吆五喝六,阿尤却出奇的好脾气,毕竟今天还不能掀桌子,如果真的强硬起来,就怕真的会失去整个北方市场。 “凯爷,大佬!你说扫货根本行不通啊,现在手里有货的人都惜售不肯出货,都等着涨价挣大钱呢,就算我们拿着现金去买,也不可能够这么大的量。” 刘凯脸上明显带了不屑:“都是一帮鼠目寸光,这特么缺货能维持几天?没看现代和三星都已经全面开工,人家一天的颗粒产量就够咱们大陆市场消化好几天,如今除去大陆港岛,湾岛,霓虹还有棒子市场货源都充足的很,还特么囤货居奇等着赚大钱?一旦这些货通过壁垒冲进来,先死的就是这帮囤货的,还特么想着发财?到时候库存里的货都砸手里不说,还特么得把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销售渠道给丢了,你说,谁特么会愿意跟这帮出尔反尔的供货商打交道?简直就是一帮傻波一!” 刘凯嘴里可不干净,一口普通话说得干脆利落还满带话伴儿,北方人嗓门本来就大,再加上说到囤货的商户鼠目寸光、怒其不争时,砖头一样的大哥大在桌上拍的碰碰向,震得桌上的盘子碗都跟着乒乓乱跳,一时气势十足。 阿尤有点迷茫了,感情这位凯爷不是下来求着要货的,一脸的土匪像简直就像是来这里伤货的:“凯爷,你这么说也有道理,但光讲道理没有用,想解决问题还是要找到货源才行。” “所以,找货源啊!”刘凯说得理直气壮! 阿尤眨眨眼,不明所以。 刘凯耐下心来,换了语气:“我刚才说了,就在隔壁的港岛,货源其实充足的很,现在缺的就是有人肯顶着风头把货运进来,我可告诉你,我有我的消息渠道,这次海关严打是因为你们这边有做石油和电气的贩子得罪了京中的大佬,不把他们铲干净,就连你们省公安厅的厅长都坐不踏实。所以严打短时间不会结束,不能因为他们作死,影响了咱们的进货渠道吧?这样下去早晚咱们都得改行。” 平城靠近中央,平城人的觉悟都特别高,经常张嘴闭嘴的都是国家大事,但凯爷随意几句话就点出了这次市场波动的根本原因,一说就是什么京中大佬、省厅厅长。瞅他那说话的态度,就跟他自己也能在其中运筹帷幄一样。 商人都有一种特殊的迷信,就是迷信权利的力量,认为只要搭上官家可以飞黄腾达,刘凯说有自己的消息来源,这就让阿尤不得不开始端正态度,仔细考虑事情的解决方案。 难怪听说几位当地的水货大佬一夜间都消声灭迹,原来他们才是这次被打击的重点对象呢。 阿尤皱着眉:“凯爷,没用啊,虽然不是针对咱们,但现在的水头都被吓得够呛,没人肯顶风过海了,这帮人杀人拼命都不眨眼,可都怕海关稽查,万一损失一船货,个个倾家荡产都赔不起,除了跳海就没别的出路了。” 刘凯满脸的混不吝,指点着阿尤的脑门:“那帮跑腿运货的水头不动脑子,你可是正牌的大老板,也没长脑子吗?你说咱们每天过货的内存能有多少,合起来有没有一台山水彩电的体积大?运特么这点货还犯得着动用渔船和货轮?” 阿尤好像有点开窍了,对呀,外海进来的货都是什么冰箱、彩电、音响之类的大件货,满满当当装一船,慢慢悠悠过海,再到陆地上分装到卡车,闯关,内存只不过是夹带在当中微不足道的一个小件而已。 如今渔船过海这条路被卡死了,那是不是还有别的路能走的通呢? 刘凯自顾自地嗞喽喝了一口酒,夹起一筷子椒盐蛇碌送到嘴里,再用筷子指点着阿尤:“要不要凯爷给你指一条路,回头咱们俩一起发大财啊?” 第五十四章来自电子市场的快钱 二十八条内存,本来没指着它们发财,已经判断出来内存肯定涨价的情况下,搭个顺风车小赚一笔,挽回点被盗的损失,这是卤煮二人组最大的愿望。 就万万没想到,在不到一周的时间内,内存的价格涨疯了,都超出了他们最乐观的想象,一条现代4兆的edo内存,价格居然从350元,一下子飙高到了1080! 若不是到了月底,后面有供货商肉贩子盯着结账,两个人都有点舍不得卖,这哪是内存啊,简直就是个摇钱树,短短几天,投资竟然翻了三倍,没听说还有别的挣钱方式比这个还猛。 谢老爪儿怀揣着一个显卡盒子,再次来到了电子市场,径直来到了二楼三号柜台,看到刘凯坐在柜台里正神神在在地跟隔壁侃大山,脚步就有点犹豫。 当初骗买了人家的货,现在价格涨上来了再想卖回给人家,这事怎么想都有点不地道,但来前儿跟姚远分析过这个问题,按照姚远的话说:那么大的一个老板格局不可能那么小,不会为了骗买这么点小事计较,反过来在内存涨价的时候优先把货卖给他,他还算是赚了。再说,货本来就是他的,内存上又贴了他家的易碎标签,他收回去还不用担心质保问题,说不定能给的价格还比别人高一点呢。 可这事干的,终归是不太地道,真正面对刘凯的时候,心里到底是没底。 今天是礼拜一,俗话说:“礼拜一、买卖稀。”市场里客人很少,显得有点冷清,刘凯人虽然在玻璃柜台里面,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老远就看见了那位有意思的小兄弟,便连忙招呼:“嘿,小谢兄弟,今天怎么有空来市场,是要拿货吗?” 谢老爪儿的小脸有点烫:“凯哥好!那什么,今天不拿货是专门找您来的,您先看看这个。” 说罢,期期艾艾地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显卡盒子。 刘凯看见那个熟悉的显卡盒子,明显地愣了一下,看看盒子,再看看谢老爪儿的脸,金丝眼镜下就闪过一丝恍然。 打开盒子,被橡皮筋捆扎好的二十八条内存就静静地躺在里面,一根没多、一根没少,当初卖出去是啥样,现在还是啥样,明显就连动都没动过。 刘凯看着这一盒子的内存,安静了几秒钟,抬起头,眼睛盯着谢老爪儿:“怎么茬?兄弟你什么意思明说吧?” 眼镜下面的目光有点扎人,唬得谢老爪儿没太敢抬头,说话的音量也小了几分:“凯哥,不好意思,这些内存没用上,我今天来就想问问您还回收不回收,要是您不乐意我就再去别的地方看看。” 刘凯的目光里带着洞察一切的戏谑:“看来是装机没用上?我怎么觉得不太像啊?” 谢老爪儿脸上已经开始发烧,吭哧吭哧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哈哈哈哈!”刘凯又是一顿笑:“哎哟!哎哟!瞅你那小样儿,脸怎么还红了?就你这德行样,脸皮薄成这样在新关村还怎么挣钱?” “不是,凯哥我……”谢老爪儿的脑袋彻底懵了,来的时候想好的一套说辞完全忘在了脑后。 刘凯看面前的兄弟窘得厉害,稍微收敛了一下笑声:“行啦,兄弟,这些内存是不是想出给我?不瞒你说,前几天你要货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今天,我说兄弟你眼光可够准的,能在那个时候判断出来内存的行情可不是一般人,不过你怎么不再捂几天了?现在的价格可还在涨呢。” 谢老爪儿总算是回过点神来:“那什么,凯哥,着急用钱了,我本来想您可能乐意回收,毕竟现在行情还涨呢,不行我就去别家看看。” “得啦兄弟,你去别的家给不了你好价格,毕竟上边贴的是我凯霞的签儿,今天市场出货价是1080,这些条子我给你按1030回收怎么样?”刘凯正色报出来一个价格,价格已经超出了谢老爪儿的心理价位。 本来来的时候两个人商量好,只要价格超过980就能出,毕竟人家柜台过手,肯定要扒掉一层皮。 “凯哥,不好吧,您给这个价有点高了,不能总让您吃亏。”谢老爪儿总算恢复了正常。 没想到人家刘凯却是十分的大气:“行啦,我还能跟你计较那块八毛的事吗?这个内存你要是给别的柜台,人家最多也就能给你但一千块,毕竟是我家的质保签儿,这本来也是我家的货,就不用担心质保的事儿,再说小兄弟你挣点钱不容易,就那一万块的本钱还都是油渍麻花买卤煮攒下零票子,好不容易赶上个好行情,哥哥让你多挣点是应该的。” 一番话说的谢老爪儿又有点羞愧:“哥唉,当初我真没骗您的意思,就是看见内存要涨价,舍不得错过这次机会。” 刘凯看向谢老爪儿的眼神多了点柔和的意思:“行啦,这点内存卖谁不是卖,只要价格对就行,你今天能回来再找我,我倒是有点意外,这样一来我里外里从你身上挣了两回钱,知道不?” 看看人家刘凯、凯哥的格局,居然反过来开始安慰谢老爪儿。 刘凯回头招呼伙计,把二十八条内存重新上机验一遍,这边顺手递给谢老爪儿一瓶矿泉水:“说说呗,你是怎么断出来,内存要涨价的?还能涨这么疯?” 谢老爪儿接过矿泉水,有点受宠若惊:“估计到了会涨价,但没想到价格会涨这么疯,本来以为每一条能挣个百八十块的就顶天了,另外其实断定内存会涨价的是我一个卖卤煮的哥们。” 刘凯有点感慨:“行啊!判断够准的,做事也挺狠,一堆零票子都凑出来了,这是把兜里都搜干净了吧?” 谢老爪儿老老实实点点头,当着人家刘凯这样的明白人就别说啥假话了,说点瞎话再被人看破了脸可就真的没地方搁了。再说,咱也是凭本事挣钱,不丢人。 真是凭本事挣钱吗? 谢老爪儿一时有点恍惚,就这种操作方式,搁在十年前,还有投机倒把这个罪名的时候,说不好得被判个几年大狱呢。 两万八千八百四十! 厚厚一摞人民币数出来,往柜台上一摆,谢老爪儿的眼睛就有点直了。 “可惜啊,你的本钱有点少,要不这次你非得大赚一笔不可,不过这也可以了,妥妥的够买一辆小面的了。而且今天你出货时间掌握的也挺好,知道挣钱有够,要是再等两天,估计就没这个行市喽。”一手货,一手钱,交易结束以后,刘凯感慨了两句。 “凯哥,您是说过两天这价格会下来?”谢老爪儿开始打听。 “这玩意谁说的好呢,电子配件淘汰得快,价格肯定是一路往下的。不过这次你算是入袋为安了,合作愉快!”可能人家刘凯不愿意跟这个棒槌交流什么内部信息吧,随意搪塞过去。 不到一个礼拜,一万九千块到手,在医院里被偷的钱这算是弥补回来了,而且,看看人家给的钱,清清爽爽的都是大票子,百元一张整整齐齐,原封不动地装在那个显卡盒子里正合适! 谢老爪儿再也按耐不住自己心中的兴奋,装钱的手都有点抖:“凯哥,我得郑重地谢谢您,这趟不光是挣钱了,还跟您学到了挺多东西,能不能晚上您下班以后一起吃个饭?什么三山一斧大三元,随便您挑,我请客!” 看着把胸脯拍得山响的谢老爪儿,刘凯再次笑出声来,这么实在又机灵还好玩的小兄弟,平常可不多见。 能跟自己前后脚判断出来内存行情,骗买了货还找回来让自己回收,说白了就是想让自己多挣一道手,这样的兄弟都不知道该说他聪明还是傻? 看准了行情敢把所有资金就往上压,完了卖货的时候还脸皮薄,装钱的时候手还抖,就不知道他是生猛还是面瓜? 刘凯回答得也很爽快:“行啊,正好今天晚上你嫂子去机场接货,我就没事了,咱也别去啥三山一斧大三元的,刚挣了几个钱还不够糟践的呢,你不是说你有朋友卖卤煮嘛,咱就去他摊上喝一杯多好?我也馋着口了。” 谢老爪儿面露喜色,还以为人家是大老板,多难请呢,没想到刚开口就答应了,还点名要去吃卤煮,咋那么善解人意还平易近人呢! “不过小谢,我晚上我多带一个人行不行?我跟一个哥们本来约好了去喝酒的,把人家晾了不合适。”刘凯又加了一句。 “那敢情好啊!人多点热闹!我再把我那个卖卤煮的哥们介绍给你,他弄的卤煮酱肉那是一绝!您去了肯定喜欢这一口!以后这个卤煮摊对您免费!” …… 姚远再次来到了千家口派出所,这次是阎王爷亲自召唤。 还以为是那丢了的巨款有眉目了,吃过午饭就兴冲冲地赶了过去,却不知,案子的事完全没有进展,而阎王爷又出了一个新的幺蛾子。 第五十五章治保积极分子 顾长安的所长办公室在二楼,姚远小心翼翼地敲门,探头先看了看这位大黑脸的脸色,心里稍微放松了一点点,看来大黑脸的心情应该不错,看见姚远进来脸上还带出来点笑模样。 办公室里还有一个人,旁边的灰色布沙发上坐着徐建生,这位老侦查员也没个人民警察庄严肃穆的样,瘫坐在那里捧着个大缸子吸溜吸溜地喝茶。 姚远进门先点头哈腰地向两位问了好,顺手把一网兜刚买的西瓜放在角落。 顾长安随意地一挥手,示意姚远随便坐,来口便见山:“你那个破卤煮摊子准备摆到什么时候?” 大黑脸说话又冲又愣,姚远被噎得脖子一梗,这说的啥话啊?!什么叫破卤煮摊?! 却不敢在大黑脸面前炸刺,老老实实回道:“只要天气允许,就一直摆呗,现在生意不错都是回头客。” “马上就开学了,开学以后你们怎么办?你好像上高三了吧,学习不能耽误!” 姚远早就料到这位肯定得提自己上街摆摊的事情,毕竟大多数人都不能接受,尤其自己还是学生,而且自己远在千里外的老爹都已经知道了自己干的好事,只不过是鞭长莫及,没太发作罢了,告密者除了眼前这个大黑脸不可能有别人! 便马上开始分辩:“开学也没事,反正是晚上出摊,也就耽误不了多大功夫,再说现在我们有帮手,那个满城,对了,您知道他,就是前段时间从我爸单位退役的,他现在专职干这个,再说了,还有那个胡小虎,就是小胖儿也能帮点忙。” 顾长安脸色开始不好看了:“小胖儿才多大点孩子,有十三岁了没有,这么点的孩子天天带着他在夜市上混,像什么样子?!” 姚远心里开始别扭了,都啥呀,破案破案你不行,回回见面就横挑鼻子竖挑眼,伸手就、张嘴就骂的。 心里别扭说话也就不那么恭敬了:“您还知道胡小虎才十四岁啊,那您知不知道他从小就没爹没妈没人管,十四岁的孩子也得吃饭吧,不摆摊挣钱人家吃什么?” “嘿!我就……” 顾长安瞬间就要爆发,一旁的徐建生把茶缸子往桌上一墩,接过话茬:“那孩子我知道,人挺机灵的,早就在夜市上卖茶叶蛋了,孤零零的有点可怜,小远儿你们现在能带着他一起挺好的,就是别光顾着挣钱呢不学习,把人家孩子给耽误喽。” 姚远正色:“叔,不会的,放心吧我们都计划好了,开学后他每天也就帮忙两个小时左右,孩子小功课压力不大,等开学后我还会去他学校跟他班主任聊一聊,如果小胖儿学习成绩下降,就不让他再跟着了,放心吧,都说好了。” 徐建生满意地点点头:“还行,想的还挺周全。” 房间里安静了,徐建生重新拿起来他的大茶缸子吸溜吸溜堵住嘴。 隔了那么几秒钟,冷不丁的顾长安开了口:“说说吧,你跟黄小川是怎么认识的?” 顾长安一开口,有那么一瞬间,姚远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受审的犯人…… “黄小川是谁啊?不认识。”随口就回答,还伴随着一个大白眼。 眼看着顾长安就要拍桌子,手抬起来,然后不自然地挠了挠耳后:“黄小川就是黄毛,别说你不认识啊,我都看见你们在一块儿了。” “您说黄毛啊,他没事老来我们摊上吃饭,一来二去的就熟了,怎么?有啥问题?” “还问有啥问题?知道那小子是什么人吗?还有他旁边那个外号叫六子的,这俩都不是什么好鸟,你跟小谢以后少跟他们接触。” 姚远想反驳,张了张嘴,没说话,不知道这位阎王今天叫自己过来的真正目的,还是先保持沉默最好。 顾长安又接着盘问:“还有那个叫黑青和强子的,我看你们也挺熟,知道这两个是干嘛的吗?” “不太知道,就知道这俩好像也不是什么好鸟,以前总在街上惹事打架,还带着一帮小屁孩,现在好像学好了,穿的也人模狗样的,应该是有啥正经工作了吧?”姚远没有全说实话,毕竟黑青主动给退回来六百块钱,自己现在如果给他点了,就有点太不地道了。何况这事根本就没有任何证据,没证据就算是派出所所长也不能拿人家怎么样。 “知道都不是好鸟,为什么还都把这号人招到你摊子上?” 姚远就觉得冤枉:“顾叔唉,我们摆摊做买卖,还能管的着人家谁来谁不来啊?” 一旁的徐建生听不下去了,终于开了口:“行了老顾,咱就别再兜圈子了,有话跟孩子直说吧,以后还指着他们几个干活呢,你非得没事训人家一顿干嘛使?” 顾长安咳嗽一声,嘿嘿一笑:“习惯了……” 就大无语! 姚远心里这个恨呐,典型的没事找事,吃饱了撑的! 心里恨,面上可不敢带出来,只当自己是个二傻子,听不懂人话,坐在椅子上翻着白眼望天。 顾长安终于说上了正题:“最近咱们这一片治安不太好,打架斗殴的,偷东西的案子一个接一个,偷东西的就别说了,你们自己就是受害者,就连卖粉的吸毒的都敢在我辖区里活动了,社会治安呢光靠警察可不行,讲究的是一个群防群治,这个群字呢就指的是你们这样的群众、老百姓。现在民族村的治安情况最突出,但因为特殊情况,那么大的民族村连个居委会都没有,所里的警力也有限,不可能都下沉到每个片区,就算是我们穿着制服的人能下去,那些坏分子也会跟我们捉迷藏。” 顾长安开始唠叨他业务上的事情,姚远就仔细听着,直觉告诉他,这回顾长安肯定是有啥正经事,需要用到自己了。 “你们的卤煮摊正好是在十字路口,每天去你们那吃饭的人,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消息肯定灵通,而你和小谢正好是我看着长起来的,思想觉悟都没啥问题,老叔今天就想问问你,能不能在工作上给我们所里点支持?” 姚远一脸茫然,啥呀?支持派出所工作?咱可啥也不会啊? 徐建生又开口帮腔:“简单说吧,顾所是想发展你和小谢当治保积极分子,每天在出摊的时候多留意一下有没有可疑人物和可疑事件,如果有什么发现,就和所里多汇报,简单的说就是当我们的眼。” 姚远噗呲一下笑出了声,什么眼不眼的,不就是眼线吗?电影里叫做线人。顾长安这是被案子逼急了,怎么把主意都打到了自己身上? 顾长安叫姚远只笑不说话,眉毛就开始往一起拧。 徐建生却胸有成竹接着说:“咱们所情况比较特殊,虽然正式警力加上联防队员将近一百人,但西有民族村,东有批发市场,辖区内还有若干个涉外宾馆,国务院招待所和国宾馆也都在咱们的负责范围之内,这些都是敏感地区,所以这点警力根本不够用,现在顾所的意思呢,是想成立一个治安保卫积极分子小队,彻底贯彻群防群治的治安管理思路。” 姚远顺嘴答音:“什么积极分子小队,不好听,还不如叫做志愿者联盟呢!” 顾长安一拍桌子:“好!志愿者这个称呼好!这么说你是同意了?” 姚远眨巴眨巴眼:“那我们有啥好处吗……?” …… 晚上一出摊,谢老爪儿就坐立不安,眼睛一直盯着北边看,深怕错过他凯哥。 一直等到七点多,才见凯哥那辆红色的大屁股斯柯达急火火地穿过人群,谢老爪儿赶紧一路小跑迎上去。 斯柯达一个潇洒的侧向停车,车门一开,刘凯和一位西服革履的男人走下了车,走下车的两位不约而同地深吸一口气:“艾玛,真香,是那个味儿!” 谢老爪儿为了凯哥来,特地把一个最干净的小桌子搬到了路边丁香树下,这里能稍微躲开一些夜市的喧嚣,不光没啥蚊虫,还能闻见隐隐的丁香花香。 已经出了三伏的平城,夜晚的小风已经带了些凉意,吹在身上说不出的舒爽。 刘凯坐下,环顾四周,对自己小兄弟的安排表示非常满意,把大哥大往桌上一立,从包里掏出来两盒大重九甩在桌上,然后又拿出来一瓶人头马xo:“利群,今天咱们喝这个怎么样?” 那位被叫做利群的男人伸手指点着刘凯:“凯爷,你丫就是一个土豹子,说你你还不乐意,吃卤煮、喝xo也亏你丫能想的出来,我看你一会儿就着下水,能不能喝的下去这洋酒。” 看两个人说话的状态,就知道他们关系很熟,已经到了熟不拘礼的地步了。 今天不用两位客人点菜,谢老爪儿已经把自己摊上觉得拿手的几样卤肉都细细的切好装盘,每人一份卤煮底儿不加火烧也早早的端了上来。再加上一碗拍黄瓜,一碟子花生米,一时间,小餐桌上倒也是琳琅满目的挺好看。 菜摆好,酒倒上,刘凯一拽谢老爪儿:“先别忙活了,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叫赵立群,是越海扬波的老板,越海扬波你知道吧?” 谢老爪儿闻听,差点脱口而出就是一个“卧槽!” 越海扬波谁不知道啊?新中关目前最火的一个大公司,不止有自己的装机流水线,注册了自己的电脑品牌,还代理了好多知名电子配件品牌,早就听说这个公司的老板是个牛人,没想到眼前的这位三十多岁不起眼的哥们,居然就是他们老板?! 谢老爪儿一时间感觉幸福地晕了头…… 第五十七章内存大佬好挣钱 想在电子市场捞金,必然少不了先积累人脉,今天谢老爪儿是真心想请刘凯吃顿饭,好好聊一聊,在学生意经的同时,也跟这位内存大佬拉进一点关系。 没想到请了一个,来了俩,来的第二位份量还更重。 说白了刘凯的凯霞内存只是沾了高科技产品的边,从本质上来说还是个左手进、右手出的贸易公司。而李立群的这家越海扬帆则是涵盖了计算机组装、服务,产品代理,软硬件开发的真正的高科技公司。 而懵懂中,谢老爪儿以后的理想,也是能拥有一家这样的公司,高!大!上! 带着羡慕、尊敬、崇拜的眼光,谢老爪儿把自己的身份定位成了一个伺候酒局的,除了给大家倒酒、布菜以外,就安安静静地听着两位大佬在那里吹牛打屁,间或聊起点新中关市场上的新闻趣事,便竖直了耳朵生怕漏下一个字。 广告里说:人头马一开,好事自然来! 人头马xo价格将近一千一瓶,圆形瓶子上的那个金标就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而此时的国酒茅台的价格也只不过是百多元一瓶。 在夜市地摊上喝这个酒就纯属是瞎得瑟,这位凯哥从深港回来,不知道怎么,就多了一个喝洋酒的习惯。 捏着鼻子喝了两口,李立群把杯子往边上一推:“这特么马尿忒不是味儿了,谁爱喝谁喝吧,小谢你给我弄瓶二锅头过来,要红星五十六度的,吃卤煮喝洋酒,我可不跟着凯爷犯病了受这个洋罪。” 刘凯则干脆把xo的瓶子往谢老爪儿怀里一扔:“这瓶酒归你了,我特么也喝不下去,那帮港怂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动不动就是喝洋酒,洋鬼子的东西忒特么不是味儿。” 一番吐槽惹得大家一起笑,还以为凯哥去了趟南边就进化了呢,原来都是装的。 脏器味十足的卤煮火烧配着上等白兰地,那个味道能好的了才怪。 收摊以后,谢老爪儿的情绪还在兴奋中,今天对于他来说充满惊喜,是收获满满的一天。反正回去也睡不着,干脆抱了一个大西瓜,赖在小院里,想和姚远分享一下自己的喜悦。 “我说你不至于吧,如今咱们也算见过点钱了,一万多的利润你丫不至于得瑟成这样?”姚远有点看不惯他沉不住气的样子。 “你知道个屁!再说了也不是一万多的利润,短短几天就挣了小两万呢!”谢老爪儿不满意姚远把两人的战果说少了。 “好好好,您说的对,小两万和一万多就不是一码事。”姚远被这孙子气乐了。 “可是,你知道人家刘凯在这波行情里挣了多少吗?”谢老爪儿压低嗓音问。 “多少?” 谢老爪儿伸出两个手指头,那个表情像极了曾经在广场上造谣的“两万肖斌哥”。 “两万?不对,刘凯那么厚的底子,最少得二十万起!”姚远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二十万?你太小瞧中关电子柜台了,按照凯哥说的原话,四天挣出来两辆虎头奔!” 虎头奔?奔驰s600,这是国内现阶段能买到的最豪华的汽车,是顶级富豪才买得起的座驾,售价一百五十万起! 两辆虎头奔就是三百万!还得说最少! 公司盈利情况是商人的最高机密,不可能随便往外乱说,但今天不一样,刘凯和李立群两个公司完全是互补关系,之间只会有合作,不可能产生竞争,就不存在说谎的理由。而且,看今天两个人的德行,都是奔着放松吹牛来的,两人明显就是相互欣赏的朋友和生意伙伴。再加上每人一瓶五十六度二锅头,还有八瓶啤酒的加持,从刘凯嘴里随意说出来,四天挣出来两辆虎头奔的这件事,就极可能是真的。 姚远也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电子市场里跟卖菜一样的小摊位,每个摊位撑死了也就四平方,那么不起眼的小柜台,短短几天内居然有这种收获,弄的姚远也对这个电子市场心生向往。 “人家不光是挣钱了,还去了趟港岛,打通了自己的过境运输线,现在南边人家有自己的大飞快艇负责运货,还有专门的改装车闯关,这段时间新中关各家都缺货没得卖,凯哥公司不止没停货,还顺势抢过来好多客户,我估计以后中关电子市场内存的老大就是凯霞了。”谢老爪儿说的眼神放光。 听着就过瘾,借助行情一笔收获几百万,还抢了同行的市场,短短几句话,根本形容不出来这商战背后的精彩。 但怎么也想象不到,这位凯哥居然能遥控遥远南方的运货渠道,负责运货的一般都是穷凶极恶的走私贩子,怎么能跟刘凯这样的商人搭上线呢? “还有一个好消息,那个白脸的哥们叫李立群,他是越海扬帆的老板,已经答应我,以后周末、放假我都可以过去他们公司实习了!你说的对,计算机市场是个金矿,我以后准备在新中关发展挣大钱!”谢老爪儿越说越兴奋。 “咱们辛辛苦苦一个月,也就能挣个万把块钱,看看人家,四天就挣了三百万!难怪你说干餐饮是勤行,光买力气,不好挣钱啊。”谢老爪儿越说嘴上就越没遮拦。 周围听众不满意了,几位被烟熏火燎了一天的火头军纷纷不满,几块西瓜皮同时飞过来,呼在谢老爪儿脸上。 西瓜是个好东西,清凉去暑,是老百姓夏天里的解暑必备,关键还便宜,三毛钱一斤,十斤重的大麒麟瓜也就三块钱,足够渴了一晚上的几个人解渴。 依旧穿着开裆裤的小党吃起来西瓜就没样,说是吃瓜,其实更像是洗脸,一牙西瓜啃完,肚子鼓起来圆圆的不说,满头满脸都弄的汁水淋漓。 小党他爹党建国果然是有个当爸的样儿,对自己亲儿子的狼狈熟视无睹,只顾自己埋头吃瓜。 姐姐小花儿实在看不过眼,一巴掌打掉孩子还抱在怀里啃的西瓜皮,二话不说拉着孩子走到水龙头边上给他冲洗。 落到小花儿手里的倒霉孩子瞬间变成了乖巧的小猫儿,任由姐姐摆弄,就算水流到脖子里也不敢吭一声。 小花儿边蹂躏面前的小党,边回头冲着姚远要求:“哥!还有两天就开学了,红雨哥的演唱会我必须得去看一趟,要不以后就没机会了。” 不愧是咱的亲妹妹,这要求提的理直气壮。 谢老爪儿一拍脑门:“哎呀,王红雨现在在酒吧驻场唱歌,早就让咱们去捧场,我一直忘了说了。” 明天就是三十号,离开学真的就两天了,再不去看看,就真的没时间了,小花儿早就憋着去,现在提出这个要求就不是商量,是必须完成的任务! 姚远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把吃剩下的西瓜皮一扔;“去!明天咱们就去!” 也是,红雨哥现场演唱,怎么能不去呢。 …… 千家口向北三站地,有个地方叫做为公村,王红雨的家就住这里的军队艺术学院里,马路对面就是民族大学,民族大学边上有一个胡同,胡同里开了一个酒吧叫做德克萨斯。 王红雨这几天就在这里驻唱,马上就要开学了,今天是最后一场。 平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开了很多酒吧,多数的酒吧都开在东边老外聚集的使馆区、商业街,或者开在市中心的旅游景点,比如著名的后海酒吧街,大概只有老外和游客才会充大头走进门,喝那几十块钱一瓶的啤酒,再配着些市场上批发来的瓜子、开心果,享受那个调调。 反正当地老百姓很少会充这种冤大头。 但不知道这位德克萨斯酒吧的老板脑袋里是不是进了水,居然在这个偏僻的胡同里开了个带着牛仔西部风情的酒吧。 靠着边上的民族大学和对面军艺的学生显然支撑不起来酒吧的生意,即便是老板把扎啤的价格调整到十块钱一杯,还又在包间里添置了卡拉ok,生意还是不如人意。 酒吧里来的客人倒是多了一些,但人均消费上不来,营业额也就刚刚能做到想死死不了,想活又差口气。 直到对面军艺学院的老师给他介绍了几位歌手驻场,这间德克萨斯酒吧才算找对了经营思路。 就在在短短几年前,从港澳台传过来的音乐还被叫做靡靡之音,认为歌曲中传扬的思想价值与我们的价值观相悖,不被主流所接受。 但终究挡不住年轻人对潮流的渴望,就如满大街年轻人腿上的裤子,从喇叭裤到牛仔裤再到萝卜裤,如风一样阵阵刮过,然后就成了居家必备,然后就反过来开始引导潮流。 再加上这几年歌坛如神仙打架一般,各种神仙作品层出不穷,不管是港澳台还是内地,那真的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在烧热了歌坛市场的同时,也引爆了人们对所谓“通俗歌曲”的热情。 德克萨斯酒吧引入歌手驻唱,恰恰就符合了这个潮流,一夜间变得门庭若市。 第五十八章王红雨的演唱会 天黑下来,向胡同里走进去三百米,一个拐角处有红砖台阶,台阶上一圈木头栅栏里一家酒吧正在营业,原木做的门头,原木做的招牌,招牌上四个大字:“德克萨斯”。 原木窗框里一块大大的玻璃窗户,频闪的五彩灯光时不时透过玻璃映出里面的躁动,灯光下可以看到里面拥挤的人群涌动;偶尔开启的大门里传来一阵阵音乐和歌声。 走在中间的小花儿,一听到音乐声就拽着两人往前跑,嘴里还抱怨两个人动作太慢,耽误了演出。 酒吧门口有人售票,二十元一张,包含一杯扎啤或者软饮。 谢老爪儿嬉笑道:“哎呦喂,咱家红雨也是能卖票的了。” 姚远则皱着眉:“什么破环境,这也忒乱了点吧。” 拗不过小花儿,必须得买票进去,二十元一张的门票可价值不菲,就算是包含了一杯饮料,这个价格也足够看上十场电影了。 这个价格让谢老爪儿觉得有点心疼,卖卤煮卖多了,花钱的时候总会把价格对比换算一下:“靠的嘞,六十啊!这特么得卖三十碗卤煮才能挣回来,开酒吧的怎么那么心黑啊,就不知道门票里咱家红雨能有多少提成。” 明目张胆的吐槽,让售票的汉子非常不满,瞪了一眼几个人:“看不起别看!别堵在这耽误别人买票。” 谢老爪儿一听就不干了:“怎么说话呢?你开的是买卖,既然是买卖就得让人家褒贬!”说吧伸手从姚远兜里掏出来厚厚一摞人民币,在那个汉子面前晃了晃:“看见没有?哥们有的是钱,六十块钱对哥们根本不叫事,可你得告诉我,凭啥一个酒吧就敢卖这么贵的门票?” 谢老爪儿已经明显带了没事找事的意思,卖票的汉子也不含糊,回头一指身后的水牌:“看见没有,爷们,咱这不光是酒吧,还带演出,正经的演唱会!民谣小王子王红雨、摇滚青年韩坤还有高音天后钱红!王红雨和韩坤刚出道你们可能不认识,钱红你们不会不知道吧?就说这一个人值不值你二十块钱门票钱,再说了,还送你一杯扎啤呢,光扎啤就得十块钱一杯。” 小花儿已经迫不及待,语气里满是不耐烦:“爪子哥你行不行啊?买个门票怎么那么多事,没听见里边已经开场了,现在唱的就是红雨哥。” 好吧,小魔头发令,谢老爪儿也不敢再贫了,乖乖地掏钱买票。 门票是没有的,卖票的汉子拿了一个荧光戳,每个客人交完钱就给他在小手臂上盖个戳,有了这个荧光印的客人便算是有了入场券。 姚远突然就觉得一阵恶寒,这特么太像是肉联厂白条猪的待遇了吧?! 感觉王红雨现在有点厉害。 说是酒吧驻场,不是那种只是充当烘托气氛的歌手献唱,在这个德克萨斯酒吧里,人家直接搞成了演唱会的形式,钱红都是已经小有名气的歌手,凭借一首歌唱高原经常出现在电视屏幕,已经有了自己固定的歌迷。 那位韩坤不太知道是谁,但凭着一个摇滚青年的称号,自然就能吸引不少观众,毕竟这个年代只有摇滚是最先锋的,代表着最潮流。 就算王红雨在这里只是作为开场出现,能以小小高二学生的身份和这两位同台演出,现场还有几百名观众,这个待遇已经不得了。 看来这背后王红雨的父母没少给使力气,可别小看军队艺术学院,这家学院代表着文艺界一流的资源。 只要王红雨想在文艺界发展,有他的父母撑腰,这条路应该比别人好走多了。 酒吧里人挤人、人挨人,每个人手里端的都是含酒精的饮料,啤酒花发酵的香气混合着人体带来的热量,让满场的气氛有些躁动。 王红雨还是那副熟悉的模样,安安静静抱一把吉他,头低垂,头发遮住了眉眼,一首“十七岁那年的雨季”已经接近尾声。 不知道他今天演出的曲目是怎么决定的,这首“十七岁那年的雨季”是来自湾岛的校园歌曲,与王红雨的气质、年龄倒是十分吻合,但……和今天酒吧里的气氛却有点隔阂。 太安静了,这首歌太安静了,现场的气氛已经开始躁动,一首低吟慢诉的校园歌曲显然不能带动现场气氛,以至于台下的观众中开始有了嗡嗡的噪音。 一曲结束,小花儿在下面拼命鼓掌,小小的掌声就被嗡嗡的噪音淹没。 已经唱了几次的王红雨显然有了些舞台经验,第二首歌选择了大家都耳熟能详的一首“水手”。 当熟悉的旋律响起,王红雨那破具辨识度的民谣嗓通过麦克送到台下,台下观众瞬间开始跟着一起哼唱,观众附和声越来越大,环顾四周发现几乎每个人都在摇头晃脑,唱得忘乎所以。 现场气氛真好!当歌选对了,就很容易把场子热起来,酒吧老板张卫和韩坤、钱红坐在角落里,对台上这位小兄弟的表现非常满意。 唱一场只给几十块的车马费,这样便宜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更何况这小伙子唱功、吉他都不错,放在前面开场,既能热热场子,又可以拉长一下时间。 号称是“摇滚青年”的韩坤,是从部队文工团下来的,刚刚来到平城创世界,算是个地道的专业出身歌手,虽说在平城还没闯出来什么大名气,但他的唱功不俗,一副重度烟酒嗓能把歌曲演绎得沧桑的不能再沧桑,而且他的创作能力也非同一般,听过他的几首原创作品发现特别适合酒吧这个环境。 韩坤在德克萨斯酒吧只唱了几场,已经有了自己的一票小迷妹,甚至不少风韵犹存的少妇也是场场不落地前来捧场。 老板张卫给他的出场费也从300一场涨到了八百。 钱红应该算是这三个人里面来头最大的,已经得到了男高音歌唱家李双江的青睐准备收她为弟子,现在正在备考军人艺术学院。这样歌手的实力根本就不用再多说了,能被泰斗李双江看上的肯定就不是一般人,就凭她那个超人的高音,每场一千的出场费就没白花。 张卫看着台前的人头攒动,心里打着小算盘,看来这场又赚了,赚了人气的同时,今天收的门票估计已经够付这个月的房租了。 “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问 为什么,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 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 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问 为什么……” 台上的演唱渐入高潮,台下观众跟唱的声音更大。 韩坤不由自主地摇摇头:“红姐,小兄弟还是岁数太小,声音压不住。” 钱红点点头:“歌手这碗饭不是谁都能吃的,不经历点什么想出头不容易啊。” 话语里带出来些曾经的沧桑。 台上的王红雨也发现了问题,水手这首歌原创也是个湾岛人,整首歌的旋律挺容易引起人的共鸣,看现在的气氛就知道。 但整个歌比较平,对歌手的演唱功底要求并不太高,高音部分更是这样,所以几乎每个人都能跟唱,这就带来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到后来根本压不住场。 喝口水,定了定神,王红雨和乐队商量了一下,第三首歌准备选择港岛歌神最新发行专辑里面的一首“吻别”。 把吉他丢在一旁,王红雨把麦克风从架子上取下,清了清嗓音,自己给自己报幕:“下一首歌带给大家的是‘吻别’!” 台下掌声、口哨声一片,看来今天台上这个小哥们挺卖力气,港岛歌神的歌也敢唱。 好的想法是需要好的实力支撑的,从来没有练过舞蹈的王红雨在台上的动作有些稚嫩,甚至有点笨拙,还没等到开口,就引起了台下的一片哄笑。 是啊,一个高中孩子在台上试图复刻歌神的动作,肯定会给人一点点滑稽感。 已经连唱了两首歌,略感疲劳的嗓子在碰到高音的时候似乎也不太给力,连续几次出现了破音。 台下哄笑声更大了,当然也有鼓励的掌声。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位歌手年纪不大,看他唇上细软的绒毛就知道弄不好还未成年,这个年龄在这样的场子里演出,就算是后生可畏了。 一曲“吻别”结束,现场气氛很是拉胯,王红雨脸上明显地有点沮丧,弯腰捡起台边的吉他单手拖着,臊眉耷眼地准备谢幕下台。 开场开成这样,应该算是完全失败了。 台下有一点点安静,一丝丝尴尬的气氛在人群中蔓延。 排在后面的韩坤摇摇头,站起来准备接场。 就在这时。 “红雨哥!我要听‘蓝莲花’!”突然一个清脆的嗓音响起,在这个略微安静的环境中显得那么突兀。 蓝莲花?什么蓝莲花?!蓝莲花是这个场合应该唱的吗?! 哎!这个倒霉孩子!姚远被吓了一跳,伸手想阻拦身边的亲妹妹,却已经晚了。 一旁的谢老爪儿反应则更是激动,举着两杯扎啤不管不顾地冲上台,抢过来麦克风就喊:“让我们为了未来的大歌星,干杯!” 王红雨接过扎啤杯,向空中举了举,吨吨吨的一口气干掉,喝啤酒的样子倒是颇为豪迈。 擦了擦嘴边的啤酒沫,接过来麦克风举在嘴边,却不料刚刚喝下去的啤酒气顶了上来,“呃”地一个大大的啤酒嗝通过麦克风送出去,满场清晰可闻,然后就满场皆惊。 第五十九章一首蓝莲花炸场 彷徨、苦闷、迷茫、无助! 这几个词是对当代青年心理状态的最好写照,所以,摇滚乐才能在这个年代大行其道。 几首摇滚乐的经典比如“一无所有”、“一块红布”、“无地自容”等等,都是产生于这个时候,每一首在国内摇滚史上都是无可超越的作品,即使历经了三十多年的沉淀,也没有什么后来的作品敢说超越了这些经典的高度。 但是,就这些经典作品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隐隐表达了对现实的不满,声声的嘶吼都表达了内心的无助与想突破樊笼甚至砸碎一切的冲动,也透着一丝无可奈何。 这与当时的社会环境息息相关,开放后大门打开了,苍蝇蚊子也一起飞了进来,世道变得一切向钱看,世界变得光怪陆离,与原来学习和信奉的产生了巨大的落差,让人一时间无所适从,表达更为直接更为纯粹的摇滚乐成了人们抒发情绪的一个渠道与窗口,但是,可惜这所有的经典作品都带了那么些许的黑色。 一首“蓝莲花”在吉他的伴奏下,被破釜沉舟、倾情演唱的王红雨骤然送到大家耳朵里,就恍如黑暗房间里突然开了一扇窗,阳光带着清新的空气一下子照射了进来,处在暗室里的人瞬间舒了一口气。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 你对自由的向往 天马行空的生涯 你的心了无牵挂 穿过幽暗的岁月 也曾感到彷徨 当你低头的瞬间 才发觉脚下的路 心中那自由的世界 如此的清澈高远 盛开着永不凋零 蓝莲花 同样的歌词同样的旋律重复两遍,从开始的低声诉说开始,一点点渐强,直到后来对自由的坚定执着表达的淋漓尽致。 歌曲内容是表达对自由的坚定向往,而由一只吉他弹奏出来的旋律传递给人的就是自由本身与浪漫。 起初不在意的人听着听着突然就有一种被子弹击中的感觉,歌词中那不羁的自由就像新风刮过心田,引起的共鸣让在场的观众有一个算一个,都开始跟着哼唱。 当歌中最华彩的高潮到来时,那“啦啦啦啦啦”的和声又一次充满现场。 现场不再有坐着的人,包括酒吧老板张卫、包括摇滚青年韩坤、包括高音女王钱红。 钱红的眼睛已经潮红,口中喃喃:“他唱出了我向往的追求……” 韩坤有些愤怒:“闹什么幺蛾子?这样的场子我还怎么接?” 张卫则扑向了调音台:“录下来没有?录下来没有?!” 从今夜开始,“蓝莲花”这首歌火了! 从今夜开始,“歌手王红雨”会被越来越多的人记住。 到了两千年世纪之交的时候,在那个跨世纪演唱会后接受采访时,当记者问王红雨准确的出道时间时,王红雨是这么回答的“准确时间是九三年八月二十九号,这个时间我永远不会忘记,当年我刚刚十七岁还在上高中,距离暑假开学还剩最后两天。” 记者再问:“十七岁?!那您出道时间够早的!” “是啊,那时我还小,当年第一次登台唱的就是蓝莲花,可以说我是因为这首歌才逐渐被人知道的。” 记者惊讶:“是那一版无伴奏的现场版吗?” 王红雨有些难为情:“看来您听过这一版的磁带?是不是非常稚嫩不成熟?当年我也不知道酒吧老板会录下来,后来盗版卖的到处都是。” 记者追问:“这么好的一首歌您后来的专辑里面怎么没有收进来?” “没有一些经历,没有走过万里路,我自己也把握不好这首歌,不过我马上发行的跨世纪新专辑里会重新演绎这个作品,到时欢迎各位来评价。” 记者问最后一个问题:“这么多年来,你有非常多的原创好作品问世,为什么您一直不承认这首蓝莲花的原创就是您自己呢?” 王红雨犹豫了一下:“对,这首歌的首唱是我,但原创作者并不是我,其实他是我的一个好朋友,但不想因为这事而被人知道,所以,新专辑里面这首歌的词曲作者会著名佚名。” 看来王红雨打心里认为,今天在酒吧的这次表演是他演艺事业的开端。 对于词曲作者的事,姚远既然不肯承认,那就干脆说是佚名吧,总比标注原创是个厨子来的好一点。 也是从这场演出开始,王红雨才开始真正地面对自己向往的这个职业,开始利用自己现有的资源,四处拜师学艺,努力磨练唱功。 同时也开始了形体训练,还在身体底子上下了苦功,不只是跑步锻炼身体提升肺活量,同时还练起了拳击。 后来的他曾经开玩笑:当年抓小偷被几个小偷按在地上摩擦,但现在我再碰见小偷、流氓,一个人打三个不在话下! 回到当时的现场。 下一个接场的韩坤用一首声嘶力竭的“海阔天空”总算控了场,姚远有点不习惯现场的嘈杂想先走,奈何小花儿不干,只好强忍着等到演出结束。 意犹未尽的酒吧三歌手在演出结束后,还一起到千家口夜市上,每人吃了一碗卤煮,喝了几杯啤酒。看来歌手的夜生活丰富是有原因的,唱歌其实是个体力活,一场下来,不吃点夜宵扛不住。 小花儿也跟着起哄,一直不离他红雨哥的左右,人家吃卤煮她也跟着吃,人家喝啤酒她就喝北冰洋,不管姚远怎么哄、怎么劝,死活不肯先回家睡觉。 反正还有一天的休息就开学了,说了几句人家不肯听,也就由着她享受自己暑期的最后幸福时光。 姚远背着手,用眼睛巡视着自己的小小卤煮摊,突然间有点想笑,可别小看咱们一个小小的卤煮摊,来的食客从江湖大佬到人民警察,从鸡鸣狗盗到成功商人,今天又有文艺工作者前来捧场。虽然自己的一个小卤煮摊子不起眼,而且指不定能开到哪一天就会夭折,但是总会在这些形形色色人中留下点印象。 相信王红雨、钱红、韩坤以后真的成了巨星以后,肯定也会记得咱家的这碗卤煮火烧。 …… 喝功夫茶是姚远以前做厨师长的时候养成的臭毛病。 当姚远从紫竹公园里面的一次茶具展上淘换到了一套八杯壶以后,又想把这个臭毛病捡起来。 本来平城很难买到上好的铁观音,平城人讲究喝的是茉莉花茶和绿茶,但茶瘾犯了的姚远灵机一动,找到了给他们供货的肉贩子老王。 老王本是个冀省人,对茶叶一窍不通,但他所在的市场里面所有的鱼贩子和海鲜佬可都是来自铁观音茶的故乡。 就这样,肉贩子老王如约在月底拿到了自己的货款以后,笑嘻嘻地给姚远留下了一大包足足两斤铁观音茶叶。 肉贩子老王没办法不高兴,他本来还觉得这家卤肉店的老板岁数太小,怕他做事不牢靠,奈何这家店要的货都太特殊,都是别人家不要的头蹄下水之类的,如果不给这家供货,这些在肉贩子眼里的边角料就会真的成了边角料,大部分都会卖不出去,最后的结果就是拿回村便宜给街坊邻居。 如今这些边角料在这里卖了个好价格,而且这家店的用货量越来越大,结账也还算及时,这怎么看也算是个好买卖。 帐顺利结回来,随手送上两斤茶叶那是人情世故,礼尚往来。 留下两斤茶叶的老王哼着小调两步一晃地走了,他可不知道,他手里这点货款曾经被那个无良店主挪用,一旦投机失败,想结回帐来可就没有今天这么容易了。 茶叶肯定是好茶,而且是那种毛茶,从茶园里直接摘下来,带着些粗枝大叶,根本没有精选过,只有懂得喝功夫茶的人才会钟情这种看着不起眼的茶叶,原汁原味沏起来的茶汤清澈回甘,在北方能找到这种茶叶,幸甚! 午后难得的清闲,躲在树荫下,茶具依次摆开,暖壶烫杯、高冲低酌、关公巡城、韩信点兵,黄亮晶莹的茶汤倒出来,清香四溢。 嗯!是那个味儿! 幸福地叹口气,举起茶杯送到鼻下,深吸一口气,再小心翼翼地一口吸进,茶汤在口中鼓荡几下,待每个味蕾都得到了充分享受以后,再一口漱下。 在这个夏末的午后,一口功夫茶就是最大的享受。 暑假结束了,这个暑假没白过,支起来一个卤煮摊,立起来一个卤肉铺。 钱虽然没多挣,但是解决了谢老爪儿家的大困难,他奶奶的手术总算是没耽误,而且手术非常成功。 虽然丢了生活费,但小妹的暑期生活同样也没耽误,反而还精彩了许多。 因为有了卤肉铺,所以多了一个合作伙伴叫满城,当然这事反过来说也成立,没有满城,卤肉铺开的不可能那么轻松。今天开始,卤肉铺就会交给满城彻底负责,有了细心的党大哥把关,这个铺子的未来可期。 党大哥的儿子小党也安排好了,作为自己充当派出所眼线的交换,黑脸的顾长安破例走了个后门,把小党安排到了纺织部托儿所,等来年,小党岁数够了就能直接进入幼儿园。 唯一的遗憾是交给王红雨的一个王炸被他提前引爆了,那首经典的“蓝莲花”就这么轻易地被唱了出来,估计以后想主张这首歌的版税是彻底没戏喽。 对了,还有唯二的遗憾,就是那丢了的一万多块钱,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人划了包,这事怎么想怎么蹊跷,那个满头是血一瘸一拐跑路的半大小子肯定有问题!还有那个消失的美丽背影,莫名其妙地总在眼前浮动。 明天就要开学了,学校长得什么样,自己早就忘了,一想起要回去重新坐在教室里听课读书,姚远没来由的就感觉到一丝忐忑…… 一个火热的夏天就这么要过去了。 安静的树荫下,又一杯茶举起来,幸福地一饮而下。 第六十章班主任胖老白 九月一号开学日,一大清早就迎来了一场暴雨。 披着雨衣,骑着二八战车,先把小花儿送到学校,然后奋力蹬车,冲进了立新学校。 由于早上小花儿的磨蹭,导致上学时间有点晚了,不想在开学第一天就迟到,姚远没时间犹豫,也没时间感受那种久违的校园气氛,一路小跑着冲上三楼,冲进了高三、三班教室,然后就楞在原地,因为他实在想不起,自己应该坐在哪里。 同学们都很勤奋,早早地教室里已经都坐满了人,看见姚远冲了进来都静一下,然后满堂爆发出哄笑声。 中二的学生笑点低,但也难怪大家一起哄笑,姚远现在的形象也着实够大家瞧的,披着军绿雨衣站在讲台上,浑身上下滴着水,挽起的裤腿一高一低,简直就是活脱脱的一个渔民形象。 于是,大厨姚远的第二次高三读书生活,就在一场哄笑中正式开始了。 四十五分钟一节课,一节课四十五分钟,姚远就这么熬了三个四十五分钟,如果你现在问他天下最辛苦的职业是什么,他一定会回答:学生! 能听懂的不用学,所以觉得老师纯粹是在说车轱辘话,用一些废话在浪费时间。 听不懂的学不会,所以觉得老师在讲台上说天书,只能在下面看着老师嘴皮子一张一合地熬时间。 有时候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假装大尾巴的狼,跟周围的认真听讲的同学格格不入。 骨子里是五十多岁的老厨子,再回到高中课堂能适应才怪呢,这个时候姚远觉得自己上大学的梦有点遥远了,说实话,现在他宁愿伺候一堂宴会,抡半天的大勺,也比现在坐在教室里浑身刺挠感觉好得多。 或许是心里因素,越坐着越觉得屁股底下的椅子太硬,面前的课桌太小,哪哪都别扭,就连旁边坐着的米雪也有点怪异,总是一眼一眼地瞟自己,看过来的眼神让姚远后背一阵阵发紧。 早上小花儿磨蹭时间,根本没有来得及好好吃早饭,好不容易熬到上午最后一节课,已经饥肠辘辘响如鼓。 这特么真的不是自己想要的幸福生活! 一想到还得这样的状态熬上多半年,姚远有点想骂娘。 踩着上课铃声走进来的是班主任胖老白,胖老白本姓白,即是班主任又是语文老师,心宽体胖的他长得有点像那个港岛演员郑则仕,走路的姿势也像,拽拽地和直立行走的棕熊一个德行。 胖老白在同学们中的人缘非常好,一个暑假没见,此时看到老白走进教室,有人竟然自发地给了掌声。 老白走到讲台中间双手虚按,面带笑容:“同学们好啊!一个多月没见大家有点怪想的,看你们都多少有些变化,李贺春是不是长高了点啊,谷小米好像变漂亮了呀,哦,坐在后面的姚远好像变成熟了哈。” 看着讲台上的胖子,有些回忆片段突然撞进脑海,想起来了,曾经的过去,这位胖老白就是这样连哄带骗,连踢带踹,连拉带拽地把自己这个三班送到了毕业。 虽然现在的大学招生人数还有限,但三班里居然有十个同学考上了本科,本科录取率达到了百分之二十五!在学校里拔了头筹。 立新学校听起来不太出名,实际上的教学质量在这一片也不算太好,可是立新学校却有着一个辉煌的历史。 其实用“辉煌”两个字形容,都还还远不够! 立新学校的前身居然是开国内现代教育之先河的、著名的“香山慈幼院”! 早在民国初期就由当时的民国副总理熊希龄先生创建,汲取当时世界最先进的教育理念,集学龄前教育直到大学教育一体的一个教育机构,培养出来了无数优秀人才,从国家领导人到各行业精英和领导人物都有。 但不知道怎么一点点堕落成这样,现在改名叫做了立新学校,可周围片区的优秀生源都不爱来。环顾整个教室的一群歪瓜裂枣,只能哀叹一声:典型的黄鼠狼下耗子,一窝不如一窝了。 幸亏还有胖老白这样的老师在,虽然白老师没多大本事,教学上也马马虎虎,但是人家肯负责,有耐心、脾气好,背着抱着都不嫌沉地把三班的学生都送毕了业。别小看这么一个最基本的顺利毕业,别说在立新学校,估计整个学区里,都没有第二个班能做到,包括那些所谓的重点学校。 没办法,此时的社会环境就这样,早早辍学挣钱的,打群架伤人的,谈恋爱闹出来人命的,种种此类的事情,在高中时期是屡见不鲜,老白能做到保着大家顺利毕业,就非常了不起! 对了,还是有一个例外没能从三班顺利毕业的,那就是李辉同学,那孙子踢野球跟人结了仇,被一帮痞子堵了校门,放学时整个三班男生,每个人的军挎里都换成砖头,轮着军挎一拥而出,誓要把堵上门的痞子给灭了,李辉一马当先冲在了最前面,一个高鞭腿把对方领头的鼻梁骨踢了个粉碎性骨折。 那次派出所的出警特别及时,可能是体育老师见事不对提前报了警,鼻梁骨折已经构成了轻伤害,对方又不依不饶,非得把李辉送进去吃两年窝头。 也幸亏是老白老师前后周旋,联合派出所一起做工作,当然李辉家里的军人背景也起了作用,最后处理结果居然只是一个校内警告。 挨了处分的李辉悄悄退学,潇潇洒洒地转到了军校,由此开始了他的职业军人之路。 就连当年姚远能走上学厨之路,里面也有老白的一番心血:“你学习一直没开窍,估计就不是学习的料,不如就干点自己喜欢的事,以后老了就会知道,人一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能一直干自己喜欢的事情。” 多么的苦口婆心,什么样的真知灼见! 早就知道你不是学习的料,不如就踏踏实实学个手艺,以后饿不着。 还能想起来当年姚远第一次听到胖老白这么说,心里的不服气。只不过当时家里一门心思地想让他复读考大学,一下子刺激了他的逆反心理,才听了老白的话,入了厨房门。 就万万没想到,今天又能坐回到这个教室,再次听这个胖子唠叨,这算不算是复读呢? 那这次复读能不能随了老爹、老妈的愿,能有个好结果?考上个好大学? 胖老白手扶讲台,厚嘴唇一开一合,声若洪钟:“今天第一天,不讲正课,先说几件事吧。” 开了几句玩笑的老白严肃了下来,下面的同学静听。 “不用我多说,你们也知道现在距离明年八月的高考已经不够一年了,这一年只有一个任务,就是要冲刺!首先我的语文课会在两个月之内把所有的新课讲完,剩下的时间就是要复习、巩固、备考!明天我们全体到八达岭长城登长城,举行备考宣誓仪式,明早七点在学校集合,所有人一律穿白衬衫、蓝裤子,所有人必须出席,不准请假!” 八达岭?登长城?那不就是出去玩,不用上课了?底下便一片欢腾。 老白似笑非笑地看着讲台下,等下面的喧闹声稍微小一点了又开口:“长城上边可没吃的,午饭都需要你们自带啊,” 谢老爪儿激动了:“自带午饭不叫事,有困难的同学可以找我哈!” 周围一片叫好生骤起,马上就有人举手起哄:“我,我们家没人做饭没得带。” 谷小米急了:“老爪子你怎么回事?!全班四十多人呢,都找你你带的过来吗?!” 胖老白提高了些嗓门:“我再说第三件事……” 陈雷马上就在下面接茬:“不对!白老师,应该是第二件事,您刚才才说了一件事。” 胖老白丝毫没有犹豫,从粉笔盒里抄起来一个粉笔头便甩了过去,几十年的教师不是白当的,粉笔头拍的一下正中陈雷脑门,给陈雷脑门上留了一个白点。 被陈雷脑门弹出去的粉笔头余势未消,打到了英语课代表孙颖肩膀上,孙颖捂着肩膀,娇滴滴地来了一句:“呀~白老师,您打到我啦……” 胖老白气的直拍脑门:“我说你们一帮不带脑子的,可愁死我算了!第一件事是两个月之内结束新课,各科都一样,第二件事是明天七点集合去爬长城,都明白了没?!这么点小事都掰斥不清楚,还怎么考大学?!” 讲台上的胖老白自己转了两个圈,稳定一下情绪:“第三件事啊,你们都给我听好了,给你们一节课的时间自由讨论,你们学习进度成绩都不一样,在这未来的一年里,我希望你们能自愿结成几个学习小组,小组人数不限,但是要根据各科学习成绩合理搭配,学习小组经过我的批准才算正式成立,成立以后我希望能真正起到互帮互助的作用,我会根据小组成员调整班级座位,课余时间小组成员也最好能吃住都在一起,相互督促,顺利完成高中最后一年的冲刺!” 嗡的一声,底下的议论声又起。 老白提高嗓门:“这件事班长关雅欣组织一下,各科课代表也要发挥作用,保证每个组里都要有各科的学习尖子,也要有相对功课比较吃力的同学,最好都是家住不远的结组,方便课后和休息时间组织一起学习。” 谢老爪儿揪住了胖老白的语病,眼睛瞟了瞟谷小米:“不会吧,白老师,真的要吃住在一起吗?” 胖老白还没有反应过来,谷小米就尖声呵斥:“要死啊你个谢老爪儿,想什么美事呢!” 轰笑声一片,差一点就把房顶给抬起来了。 第六十章吃饱了不饿战队 成立学习小组的目的很容易理解,就是先进带后进、一起进步呗。 这是白老师绞尽脑汁才想出来的一个方法,他带的这个三班是毕业班也是个落后班,学习成绩必须得抓上去,但这个班里的调皮捣蛋的孩子太多,就没有形成那种安静学习的风气。 还好,三班的学生明显比别的班团结,胖老白就想从这一点上做做文章,把孩子们困在一起,用点方法激发出来他们的拼劲,再在小组间形成竞争关系,就不信这些十八九岁的孩子没有一点争强好胜的心,只要做到这一点,就算达到了目的。 其实这是没办法的办法,谁让咱们的师资力量不太行呢。 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的经验,一个小组七个人是最佳配置,既便与管理,又能发挥团队效率,班上一共是四十二个同学,正好可以分成六组,不多不少正合适。 一开始自由分组,教室里就吵成了蛤蟆坑,老白索性来了个大撒把,任由学生们自己发挥,而他则躲到了后门,点上根烟卷,时不时的通过后窗偷窥。 既然是自由分组,谢老爪儿先跳出来,把姚远、王红雨归到自己队伍里,然后谷小米理所应当地加入进来,虽然两个人关系还没有那么明朗,这孙子已经把小米当成自己的家属。 眼看着王红雨归了这个组,班长关雅欣顾不上班干部的责任,别的组都还在热烈讨论着,她先把自己的位置预订了:“谢振华你这个组我加入,另外给孙颖留个名额。” 班干部这是公然以权谋私,不止自己抢先占位置,还没忘了闺蜜,不过人家孙颖是英语课代表,就算不加入这个小组,也有的是别人抢着要。 米雪有点着急了,站起来叉着腰问姚远:“怎么着,你们组人这就满了,还有没有我的位置?” 谢老爪儿赶紧补救:“哎哟,姑奶奶,怎么能忘了你呢,咱们组加上你正好七个人,战队组建完成!” 组队太容易了,这七个人有三对狗男女,虽然还没有人明说,但情窦初开的那点意思谁都能看得出来,谢振华和谷小米已经开始明目张胆;关雅欣明显对王红雨有意思,如今都不带掩饰的;米雪看姚远的眼神都不对劲,如果谁说这两个人中间没什么奸情,恐怕谁都不回信。 七个人里唯独多出来孙颖一个英语课代表充当电灯泡,不过谁说的好呢,反正她和班长关雅欣不管干什么事都会在一起,一狼一狈互为僚机。 这时候再看别的组就看出来乐子了,陈雷可能是因为嘴太碎的缘故,到现在还没有组织收留,李长海估计是因为太安静不爱说话,虽然是数学课的超级大学霸,又是体重将近二百斤的重量人物,可到现在也是没人选。 这特么就不是成立学习小组,这是选人过日子呢!连学霸李长海都没人要,反倒是所有的女生都早早的有了归宿。 关雅欣也看出来点问题,李贺春又扎进了女生堆里,七人小组里面六个女生,只有他一个党代表,而这个龌龊货还挺得意;李辉那边正相反,清一色的老爷们,而且传说中这哥七个平常都暧昧的很,从老大到老七早就排了号拜过把子,每人胳膊上都烫了烟花。 这就太过份了,这组的不是学习小组,整个是一个社会战队。 回头偷偷看了一眼教室后门,咱家胖胖的老白正在偷窥,眼睛再瞟了一眼无所谓的王红雨,银牙一咬:“李长海,陈雷,你们俩过来,加入谢振华这一组,李辉、李贺春你们两个组人员搭配不合理,现在听我说,所有人员都打散,由我和孙颖各带一组,重新挑人!” 幸甚!我们三班有这样大公无私的大班长,还有这么漂亮的英语课代表! 另外一组的“秀才”曹卫东不干了,大声叫着:“胖老白不是说自由组队吗?你班长凭什么胡乱拉郎配?要是这样我要求和我们家孙颖在一组!” 孙颖翻了一个漂亮的大白眼:“玩去!谁是你们家的?你找李贺春去,你跟李贺春正合适,一对二百五浪货!” 下课铃响了,胖老白晃了进来,在讲台上一站:“各位同学,现在宣布最后一个消息,今天下午没课,放假半天!” “哦”的一声,教室中欢呼声再起。 …… 立新学校位于千家口东北方向四里地,紧挨着西直门,现在的西直门还是一个简单的二层环岛,还没有变成那个著名的、另天下司机闻之晕眩的复杂立交桥。 环岛东面有一家拉面馆,叫做“桥头拉面”,面馆的老板是个地道的平城人,却做出了颇受欢迎的西北拉面,也就是俗称的“兰州拉面”。 “一清、二白、三红、四绿、五黄”的拉面深得海西省的精髓,一块多一碗的价格又深受附近居民和学生的欢迎。 面馆的面积不大,也就是三五十个座位,一到了中午就经常看见这种景象,先有黄色面的、红色夏利、没屁股的富康出租车如过江之鲫一辆接一辆,沿着路边停的老远,出租司机师傅们随来随走,就如走马灯一样三五分钟就咥下一碗面,甚至都不用座位。 一碗面着着实实,连汤带水既糊弄饱了肚子,滋味浓厚的牛肉汤既补了水又提振了精神。 等时间一过了十二点,出租车开始渐渐散去,再聚过来的多半是学生,三五成群,每人一碗面,桌子当中放上几个咸鸭蛋,精力旺盛的学生就开始高谈阔论或嬉笑臭贫。 这当中就有谢老爪儿带领的“吃饱了不饿战队”。 “吃饱了不饿”这个倒霉名字也是谢振华起的,别人的小组都有了高大上的名字,不是什么“超级”就是神马“无敌”,就连李贺春所在的小组都有了一个“青春无悔”的名号,据说是秀才曹卫东坚持叫这个名字,以纪念这独一无二的高三生活。 谢振华、谢老爪儿的中二劲头就上来了,张嘴就来了一句:“我觉得“吃饱了不饿”这个名字就挺好,朴素还有哲理。 这个倒霉名字遭到了米雪的坚决反对,奈何姚远举手同意,谷小米举双手赞成,碎嘴子陈雷也投了赞成票,王红雨说这个名字有性格,然后就没然后了,大多数通过,小组名字就这么定了! 一直不说话的李长海也乐了,觉得分小组这事越来越有意思。 “吃饱了不饿战队”坚决履行了小组核心思想,放学第一件事就来到了桥头面馆开始了第一场团建。 这个组里少了关雅欣,好像就没有什么领导人物了,如果非得选出来一个的话,矬子里拔将军只能是谢老爪儿了。 谢老爪儿这个外号虽然刚刚开学半天,已经被传得无人不知,既然有了外号,就没人再肯叫他的本名儿,对此,谢老爪儿也只能捏着鼻子接受了。 “说说吧,咱们小组的学习计划怎么弄?先得定一个章程是不是?” 王红雨先举手:“今天下午我可没空,约了个老师特别重要,本来就算是上课我也得请假的。” 好吧,王红雨的要求不敢不满足,经过酒吧一夜的演出,他在谢老爪儿的眼里已经是位大明星了,明星就应该有特权。 碎嘴子陈雷开了口:“老爪子你别拿个鸡毛当令箭,还没开学呢吧,明天才是誓师大会,再说了,明天还得爬长城呢,以咱们年级主任沈勤那个德行,肯定得组织爬到最高处,弄不好还得比赛呢,咱们有这半天功夫就应该吃饱了回家闷得儿蜜,养精蓄锐比什么不好,你们说是不是?什么章程啊规章制度唔得,你等别的组都做出来抄一份不就得了?” 陈雷虽然嘴碎,但说的好像都在理上,谢老爪儿竟无言以对。 求助的眼光看向姚远,姚远无所谓的耸耸肩,小孩子的把戏他自然没多大意思参与,但一上午枯燥课堂的折磨让他有了点新想法,咱们听课不行,能不能靠自己?几十年的经历自问自律和学习能力都不错,就想去找找有没有啥适合自己的捷径。 “你别看我啊,我啥都没意见,不过咱们还是吃完赶紧散了吧,下午这会儿功夫我想上街逛逛书店。”姚远也没给谢老爪儿面子。 “嘿?!你……”谢老爪儿的话还没说完,谷小米就一声给拦住:“我同意去逛街!我要去西单商场转转,最好能看场电影,” 米雪伸手拽了拽姚远的衣袖:“一起去吧?要么去滑旱冰也行啊。” 谢老爪儿把筷子一扔:“你们爱特么干嘛干嘛,老子不管了!” 李长海把自己的第二碗面条也吃得汤水不剩,当下饭碗抹抹嘴:“可我不想逛街,腿疼也走不动,你们去逛,我回家行不行?” 果然是个吃饱了不饿战队,吃饱了放下碗就四散,谢老爪儿指着离开的三个背影:“看看看看!这样的队伍就没法带,爱谁谁吧!咱们走!逛街去!” 谷小米还试图安慰:“别生气啊,咱们小组大多数人不是还都在呢吗?” 姚远叹了口气:“爪子哥呀!我可没说去逛街,我要去书店看看,想逛街买衣服、看电影或者滑旱冰可别带我……” 第六十一章半夜里想屁吃 不得不说,现在的学生面对高考的态度和以后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高校录取率每年都在升高,高校也在不断地扩招,新建的高校也如雨后春笋般不断增加,国家对于高等教育的投入也越来越多。 也就是说,未来的高中毕业生能读大学的机会越来越大。但从学生对于高考的态度来,却是反着的。 总用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来形容现在的高考,就是因为这个形容非常贴切。 放在全国范围来看,现在的学生只有不到百分之五有机会进入大学校园,剩下的绝大多数都只能分流到社会,这个年代高中毕业已经算是不错的学历了。 所以这个时候的正牌大学生还有一个称号叫做“天之骄子”。 可是也奇怪,处在这个环境下的学生们反而没有那么大的压力,虽然高考在即,并没有人表现出后世考生那种热切和焦灼,就连学生的家长也都一样淡定,考得上就考,考不上就早早工作挣钱也挺好。 甚至一度职业高中、技术学校比普通高中更受欢迎。 当然或许有些人会暗地里使劲,这些人多半是被自己的老师寄予厚望的尖子生,或者是那种高知家庭,迫于来自家庭的压力,把考大学定为了自己第一目标。 这种学生在三班里好像也有,但屈指可数没几个,而且人家也从来没有隐瞒自己的野心,比如关雅欣、比如孙颖。 但这些尖子生的野心从来没有影响到身边旁人淡定的心态,换句话来说,现在的学生根本卷不起来,而且人家也不想卷。 这事就挺奇怪。 还有更奇怪的事情被姚远发现了。 领着米雪、谢老爪儿和谷小米逛了一下午书店,居然没有找到自己想要买的一本书。 先是坐102路无轨电车到西单的图书大厦,逛了一大圈发现没有以后,再坐大一路到王府井书店,这两个书店可是全国最权威的两大书店,可以说涵盖了国内最全面的出版物,同时王府井书店还是全国爱读书人士到平城必逛的景点之一。 可是还是没有找到姚远想要找的那个什么高考神器。 谢老爪儿都烦了,一直追问姚远在闹什么幺蛾子,好好的一个下午就在东跑西颠中浪费了。 两男两女多好的搭配,到了西单不去电影院旁边的咖啡厅坐会儿,简直是浪费情绪;路过大地西餐厅停都不停,让两位女士深深失望。 钻了牛角尖的姚远根本不管另外三个人的脸色,带着几个人步行向东,穿过王府饭店前面那条街,又来到了东四大街。 东四大街上还有一家书店,一般不为外人所知,这是一家专业的教育书店,所有有关教学类的书籍,在这里都可以买到,但转了一圈,又跟售货员连比划带说半天以后,结果还是令人失望。 姚远要找的其实是那个高考必备的什么五年模拟三年高考的练习册,或许是时间不对?现在居然还没有发行吧。 失望的姚远一脸失望,本想着每天窝在教室里上课熬不住太折磨人,干脆弄点练习册自己多做题,也是一个备考的好方法,听说当年好多考生就靠着刷这套练习册,顺利通过了高考。所以这套五年模拟三年高考被称为高考神器。 可现在这玩意还没面世,这不就虾米了! 指着自己听课,指着立新学校的教学水平,自己还想上个屁的大学,上不了大学,不如干脆辍学找自己上辈子的师傅郑秀文去,这样还能在怹老人家身边多待几年,趁着大师还年轻,还能多学点东西。 怒火中烧的另外三个人押着姚远,走进附近一家印尼华侨开的小饭馆,为了解气,报复性地点了一堆沙爹肉串和冰的黑咖啡,喊着姚远结账。 颇为善解人意的老板看着几位怒气冲冲,又给推荐了一种姜糖茶,说是可以镇定去火,于是每人也来了一杯。 好脾气的米雪还在劝姚远:“不就是一本教辅书嘛,不值得费这么大劲,咱们组有李长海,回头让他给你辅导数学,我的语文和英语也都不错,这方面可以帮你,剩下的几科咱们再拉拢一下那几个课代表,给你开开小灶,到时候毕业成绩差不了,就算参加高考的话,只要你自己努力,拿个好成绩也不是不可能。” 米雪温温柔柔的劝解却激起了姚远莫名的火气:“就咱们学校这些歪瓜裂枣,还有老师那点素质,想考个好成绩就是半夜里想屁吃!你信不信,就咱们这个胖老白不是教语文吗?他自己连出师表还背不明白呢!” 姚远说的是班主任胖老白在曾经发生的一件糗事,那次不知道他是喝美了还是脑子进水了,在批改作业的时候把姚远明明写对了的作业,判成了错,为了这事姚远一直耿耿于怀。 谷小米不干了,觉得今天自家的谢老爪儿有点太惯着姚远了:“你说谁是歪瓜裂枣?!不就是一本破练习册吗?至于你费这么大劲找?找不到还和我们家米雪来劲,你要是真想好好学,多做习题,回头我让我师哥把他们同学做过的习题整理一下,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到时候你别嫌多就行,看看能不能把你给淹了!” 谷小米在家都是娇生惯养的,父母溺爱再加上大学校园里师哥师姐一大堆都宠着她,本来就有点小脾气,被姚远带着遛了一下午,什么事都被他耽误了,一杯什么姜糖茶可平缓不了她的怒气,说话自然就不客气。 谢老爪儿连忙打岔:“别阉啊!多大的罪过啊,不至于的,不就是逛了几个书店吗,这就把我们远儿弄成太监了可不行,再说了,就算真阉了,也找不到工作了吧,皇上可早就没了。” 小米的粉拳直接就锤到了谢老爪儿的肩头:“你恶心不恶心,我说的是那个意思吗?!” 米雪抿着嘴嗤嗤嗤地笑,看向姚远脸庞的目光带着电:“姚远以你的条件,要是当了太监肯定是头牌,在慈禧面前肯定是大红人,就没有什么李莲英、安德海啥事了吧。” 这评价可算是非常高喽,看来这就是情人眼里出门俊男。 从上次苟各庄郊游回来,米雪对姚远的态度就不一样,周围人都已经看出来了,否则谢老爪儿也不会积极拉着米雪进这个小组。 姚远却跟傻了一样,对众人的调侃无动于衷,眼睛死死盯着谷小米,目光里满是热切和渴望还有一丝贪婪,有点像是闻见腥味的猫,又有点像是看见肉骨头的狗。 感受到这种目光的谷小米有点不自在,发现姚远有点不正常的谢老爪儿伸手就给了姚远一下:“你丫是不是魔怔啦?” 姚远还是盯着谷小米:“小米儿啊,你刚才说啥?你说的师哥是不是燕大那个学霸,叫什么磊?” 谷小米不明所以:“对呀,叫齐磊,他是我爸的学生,怎么了?” 姚远接着盯着问:“你这样的师哥师姐还多吗?我说的是那种高考成绩特好的。” “能上燕大的都是全国范围的尖子生,你说他们高考成绩好不好?”谷小米反问。 姚远兴奋地直搓手:“对对对,你说的对,你这样的师哥师姐多不多?” “还行吧,我爸带的学生不少,而且经常带着我们一起玩,我跟他们关系都挺好的。” 姚远的双手猛地一拍,惊得满餐厅的客人都看向这边,柜台后的印尼华侨老板也伸长了脖子看向这边,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的姚远缩了缩脖,压低了声音:“我有个好主意,对咱们准备高考肯定有好处,搞好了没准还能顺手挣一笔,你们愿不愿意听一下?” 能挣钱? 谢老爪儿敏锐地抓住了姚远的这句话,最近这不到两个月,从他嘴里已经说出来几次能挣钱的话了,每次都能实现,而且还都没少挣,这次姚远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谢老爪儿的脑袋就凑了过来,姚远看了看面前的几个人,嘬了嘬牙花子:“不过就咱们几个这个事可能搞不起来,必须得把关雅欣还有孙颖给拉进来。” 谢老爪儿就迫不及待:“别特么绕圈子,你先说说是啥事,到底想干啥?凭什么我们就干不了?咱们先合计好了,再说怎么干。” 姚远一指谷小米:“小米儿在这,她有这么好的资源,为了咱们都能考上大学,咱们一起攒一本书怎么样?” 谢老爪儿当时就泄了气:“要说攒电脑我行,要说做饭你行,写书这事跟咱们可八竿子打不着,再说了,就算你能攒出来一本书,谁肯给你出版发行啊?你这才是典型的半夜里想屁吃,魔怔了!” 一句半夜里想屁吃,原封不动,又送还给姚远。 米雪不干了:“谢老爪儿你先消停会儿行不行?让姚远把话说完了。” 谢老爪儿用手指指点着米雪:“你这个不争气的丫头,忘了他刚才怎么骂咱们吗?你向着自己男人也得有个度,别丢了立场!” 一句话把米雪噎了回去,顺便还把小姑娘噎得满脸通红。 姚远对他们的插科打诨耳充不闻,思索着:“不行,拉上关雅欣和孙颖还不够,你那个师哥最好也能加入进来,这个事有点大,得动员群众的力量!” 谷小米睁大眼睛:“你说想让我师哥齐磊跟咱们一起攒书?” “不行!绝对不行!”谢老爪儿手拍桌子,说得义正辞严,毫无商量的余地! 第六十二章五年模拟三年高考 “五年模拟三年高考”就是姚远要找的那本神书,但是没找到,因为现在还没有问世。 这本被所有考生视为高考最强依赖的教辅书说白了就是个练习册,可能是由无数资深的教育专家总结了几年的高考考题,出版的一本综合的海量题库,考生只要把这些题目都刷一遍、掌握了,高考成绩就差不了。 姚远在课堂上坐不住,也听不下去,况且,他虽然在暑假期间做了点预习复习,但发现自己缺的不仅仅是高三的那点知识,整个高中乃至初中几乎所有的课程所学,早就已经送还给了当年的老师,这样的烂底子,还想考个大学那是痴心妄想。 仗着自己多出来的几十年见识,姚远就想找一个捷径,绕开课堂,凭着自己超出一般同龄学生的毅力和坚持,通过海量的习题练习,可以快速地针对高考做准备。毕竟在姚远看来,课堂上的东西大多是没用的,学不学的不重要,重要的只有高考这一哆嗦。 不能不说他想的挺对、想的也挺美,可惜天不遂人愿,这本高考神书在书店里就遍寻不到,连相似的练习册都很少,就算有,针对性也不强,只是对课本的补充而已,不像人家五年模拟三年高考那样,收罗了近几年高考的题型。 正在沮丧间,谷小米的那句话如同一道闪电一样一下子劈进姚远的脑子,让大学的师哥帮忙找找练习题。 不就是找题库吗?燕大,华清里面的学子哪个不是尖子生,都是过五关斩六将从高考实战中脱颖而出的,大一的又是刚刚经历过考前复习,他们的经验才是最宝贵、也是最实用的,如果能把这些人组织起来,让他们把自己当年考前的经验总结出来,集合成册,再收集近几年各省的高考题,不就是一个现成的所谓“五年模拟三年高考”练习册嘛。 写书咱不会,收集点练习题能有啥难度?! 有了这个练习册,自己只要肯下功夫,考大学的梦不就又回来了嘛。 有了这个练习册,不光自己能用,自己这个“吃饱了不饿战队”都可以跟着沾光。 有了这个练习册,咱们三班所有人都可以用上,胖老白不得乐死?! 整个高三年级二百多考生是不是也都能用上? 不对!不能白用,凭啥啊,自己又不是雷锋,这么好的点子不得值点银子?那么多学霸的经验怎么能随便送人,为了把练习册做好动用的人力肯定少不了,不能让人家谷小米白忙活,再说了印刷纸张不得用钱?这样看来,一套练习册卖给他们十块钱应该不算贵。 除了自己学校,别的学校考生会不会也需要,整个平城今年的考生有多少? 对此时的考试市场完全没概念的姚远账算到这里就算不下去了,对面的谷小米眼睛晶亮:“今年的考生应该是一万五千左右!” 一万五乘以十就是十五万! 外省的考生用不用? 明年、后年、大后年呢?! 姚远的大饼越画越大,有些事做起来没难度,就看你能不能占了先手,抢先占据市场,把口碑做出去,然后就能躺着挣钱了。 饼画的太大了,谢老爪儿恢复了一丝理智:“不对吧?这事哪有那么容易?就算是教辅书也得有书号,也得找出版社给你出版,你知道现在一个书号多少钱吗?凭你这样的歪瓜裂枣,那个出版社能陪你玩?” 谢老爪儿的老爸是外文印刷厂的工人,对出版业有那么一点点的认识。 姚远斜愣着眼看着谢老爪:“就算歪瓜裂枣,你丫也是最大的那个!谁特么跟你说必须得出版了,咱们先把事做起来,用两个月的时间组织那帮学霸把练习册弄出来,然后找你爹先小不溜的印个百八十本,自己先用上再说。不是说了吗,得先把口碑做出去,如果你我这样的歪果裂枣能通过这个有一点进步,甚至能考个好学校,你说这玩意会不会受欢迎?等真的销量上来了,到时候出版社会不会上赶着找咱们?” 没想到谢老爪儿的心反而就凉了:“那不是成了没影的事嘛,指着你能学好,还不如等着天上掉馅饼呢。再说了,就算有奇迹发生,那特么高考都结束了,再想卖这个练习册那得是明年的事了。” “嘿~我就……”姚远的反击还没说出口,谷小米就拦住了两个人争论的话头:“不用等明年,只要一模考试成绩出来了,马上就能见分晓,这事还真得找我师哥好好合计一下。” 姚远看了看谢老爪儿,心里就解气,大家都知道谷小米的师哥叫齐磊,是这孙子最大的情敌,这回热闹了,这事想办成少了人家肯定不行,这叫一个活该!让你丫刚才瞎得瑟! 歪瓜裂枣是谁还不一定,但一个活脱脱的“怨男小冤种”你是跑不了了。 姚远最后不放心,又再三叮嘱谷小米,这事首先要保密,可以和齐磊先简单谈谈,让他对这件事先有个基本概念,但一切都不要先说死,这事的最终决策权必须得在在座的四个人手里。 一个普通学生不可能知道这件事里面的利益有多大,有利益的地方就肯定会有纷争,把握不好可能就会好事变坏事! 而且,这典型是一个点子就能挣钱的便宜事,在这个连版权都被蔑视的年代,一个好点子一旦被人抄袭去,刚才所有的热切和期许都会变成竹篮打水,一场空! 分别把米雪和谷小米送回家,谢老爪儿斜眼看着姚远:“孙贼!说实话你丫这个主意是不是就为了自己?为自己高考能有个好成绩……” …… 谢老爪儿终于有点后悔早上在班里的大嘴巴。 觉得一个暑假都在烙火烧,卖卤煮,准备点出游需要带的路餐应该是小事一桩,况且兜里有了点余钱,心态就开始膨胀,就想在人前装一装,没想到姚远这次是真的不惯着他,一壶功夫茶沏上,几碟从稻香村特地买的小点心往小桌上一放,当起了甩手掌柜的。 还好有我们手脚麻利、技术出众、任劳任怨、踏实肯干的党大哥。 以前每次学校每次组织春游,大家带的路餐都大同小异,最多的是什么果料面包配红肠,再加上煮鸡蛋、黄瓜西红柿,就算挺豪华的了。当然也有带个饭盒,装点馒头、剩饭剩菜胡乱凑合的。 谢老爪儿在教室里振臂一呼,说要负责全班的路餐,虽然被谷小米拦了一道,但拦不住那么多的同学起哄,一句玩笑话变成了真。 他和姚远摆摊卖卤煮的事迹在班里已经传开了,在这帮同学眼里,那么复杂的卤煮都能做,做点路上吃的简餐肯定也难不住这位大老板。能省点事就省点事,反正也不是给钱。 而谢老爪儿天真的以为,自家每天都有现成的茶叶蛋,每天都有烙好的火烧,只要从满城的卤肉铺里再挑几样卤肉,就是上好的一餐饭了,烧饼夹肉!牛不牛? 就万万没想到,姚远和党大哥齐声反对。 原来烧饼和火烧根本就是两回事! 烧饼是烧饼有芝麻,火烧是火烧没芝麻,绝对不能混! 而且,自家烙的火烧根本不能这么用,半发面的火烧没油没盐的没滋味,泡在卤煮汤里那是美味,单独拿出来吃,同学们肯定得骂街! 谢老爪儿傻了眼,就想干脆不管不顾地就拿这个白火烧充数,反正都是一帮不懂吃的,有了卤肉,有了茶鸡蛋也能糊弄过去。 没想到姚远和党大哥还是齐声反对,做餐饮就得有做餐饮的样子,哄弄人的事情不能干,哪怕是同学也不行,砸自己的招牌! “你们告诉我,你们的招牌在哪呢?连个招牌都没有,还能怎么砸?”谢老爪儿被气的有点找不到北了。 这回姚远和党大哥不理他了,一切齐备正准备出摊的胡小胖儿鄙夷地看着谢老爪儿:“知不知道,咱们的招牌就是这碗卤煮的味道,还有客人们的口碑!” 得,自从下午跟姚远抬杠拌嘴,感觉身边一切都不对,这回倒好,干脆被小胖儿这个臭孩子给教育了。 就后悔揽这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儿。 还是党大哥看不得他作难:“谢师傅,我老家有个叫肉夹馍的小吃你吃过没有?要不我教你怎么烙那个馍,再配上点切好的肘子肉,效果应该错不了。” 简易版的馍是真的挺好做,党大哥亲自出手,和面加上点猪油起酥,又加了点底味做成一个个面季子,再两面一烙就好,跟做火烧的过程差不多,但,就是上百个馍要一个个烙,考验是人耐心。 烙馍的活就落在了谢老爪儿身上,再也没人肯帮忙。 “我说远儿啊,咱们班一共才四十二个人,烙那么多给谁吃啊?” “你费什么话啊?给你一个馍你能吃饱吗?再说明天得爬长城,累的跟孙子似的,大家饭量都得涨!”某人翘着二郎腿滋溜一口茶。 “那八十个也差不多了,不是还有女生吗?她们饭量小。” “光咱们吃,你就不管胖老白了?还有数学老师大烟鬼,还有教务主任沈勤,还有……”某人闲的掰着手指头给他数人头。 “行啦,打住吧大爷,我服了,我特么以后再张罗这事我就是棒槌!” 谢师傅的惨样终于让某人开心地笑了,笑了就喝呛了,刚喝下去茶喷出来,喷了老实的党大哥一脸…… 第六十三章一个都不能少 没有党大哥,谢老爪儿这点活儿可能得干到后半夜。 简易版的西北馍烙好了,他还有精神头追究,这到底应该是叫做烧饼还是火烧,姚远也绝:“明天你去了长城脚底下再打听,那边的老农肯定认识,这个玩意他们管它叫‘火勺’。勺子的勺” 谢老爪儿狐疑地愣了半天,怀疑姚远没憋好屁,又在挤兑自己,可是没证据。 再也没精神头去切那小十个肘子,更何况他也不会。没等他开口,党大哥已经主动接手这个工作。 被姚远狠狠摆了一道以后,谢老爪儿有点蔫,也知道了一个道理,兜里有了几百块闲钱,绝对不能得瑟。同时还记住了一个买卖经,那就是别管吃你东西的是谁,只要你开的是买卖,上门的都是主顾,面对要求再低的主顾,只要人家买了从你的厨房里拿出去的东西,就不能对付。 不知道这个傻逼姚远从哪学来的这些个讲究,反正觉得这个孙子越来越不像人。 …… 平城的学校只要组织郊游,都喜欢去长城。 长城是平城最最著名的历史遗迹,还有着不到长城非好汉的说法,但这些都不是主要原因。 教育专家信奉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都想带着学生、弟子们多出门走走,奈何交通是个大问题,一次活动动辄几百号人,穷学校就连交通费都很难负担的起,出门在外就连一个简单的路餐都提供不了,更不可能找来足够的交通工具来运输几百号学生。 这时候就要感谢老一辈的铁路专家詹师傅,在平城西北燕山山脉中,劈开崇山峻岭,修了一条人字形铁路。 有了这条铁路线,郊游的所有困难就这么迎刃而解,一辆绿皮火车足够装的下满学校的学生。 关键是车票还不贵,一百里的山路每人只需要块八毛钱,同时还能让学生重温一下课本里提起过的铁路筑路奇迹,就一举两得。 对于立新学校来说更是如此,徒步十几分钟就能到达西直门火车站,连公交车都省了。 火车从西直门一路向北,经过二三十公里就开始进山了,地貌的变化开始引起同学们的兴趣,车厢里气氛越来越热闹。 拿“秀才”的话就是:火车像一条绿色的长虫,在燕山山脉中穿行,车厢满载的二百五,就是那一个个充满活力的精虫…… 秀才果然就是秀才,才华四溢的很,比那个曾经长城脚下感叹:啊长城,真他妈的长!的古代秀才,好像风骚了不止一个档次。 满车厢二百五的喧闹,也没有打断关雅欣、孙颖和谷小米的密谋,三个人坐在车窗边上,享受着由速度带来的山风,进山了,山风越来越凉爽,虽然是上坡,车速已经明显减慢,这三个人的语速好像却越来越快。 姚远、王红雨和谢老爪儿坐在车厢的对面,没有了谷小米,米雪还是对姚远还是不离不弃。 看到车开始进山了,姚远站起来,双手按下车窗两边的卡子,砰的一声把车窗放下,隔绝了外面凉爽的山风。 谢老爪儿嘿了一声:“你丫有病吧,开着窗子多凉快。” 姚远神秘地笑了笑:“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燕山山脉的险峻在这里得到充分的体现,能想象出在七八十年前修这个铁路的不容易,这条绿色的长虫一头撞进山里,迎接它的就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桥梁与隧道。 一路的上坡让火车头不得不输出最大的功率,喘着粗气冒出来的白烟越来越粗,直冲天际。 一座大山横亘,喘着粗气、冒着白烟的火车头嗷嗷叫着一头撞进大山的肚子里,窗外一下子变得漆黑,车轮与铁轨撞击的声响撞上隧道崖壁,又被反弹回来,巨大的轰鸣充满了车厢。 同时灌满车厢的还有火车头冒出来的白烟,浓浓的白烟一下子从敞开的窗口灌进车厢,让本来就不太明亮的灯光变得更加朦胧。 长长的隧道终于来到尽头,天光再一次照进车厢。 猛听得不知哪位女生一声尖叫,然后车厢里就炸了营,火车头喷出的白烟看上去洁白壮观,灌进车厢以后就知道,烟就是烟,那混杂了煤灰烟气把整个车厢搞得乌烟瘴气,女生那白皙的小脸上也被熏得黢黑。 谢老爪儿明白了后来,手指着姚远乐不可支:“你丫就坏吧!” 就因为王红雨也坐在这边,过道对面的关雅欣一边和谷小米讨论着什么重要的事情,眼睛也时不时瞟过来。 看到满车厢的烟尘和孙颖脸上的黑道道,再看看姚远他们这边禁闭的车窗,然后就明白就一切,低声和两个闺蜜说了点什么,孙颖各谷小米同时愤恨地瞪了过来。 “死老爪子!你是不是要死啊!也不提醒我!”谷小米冲着谢振华咆哮。 孙颖不好再骂谢老爪儿,干脆就拿姚远出气:“姚远,你缺德不缺德!你以后就叫姚缺德算了!” 对面的几个人悻悻。 直线距离五十公里的山路,火车跑了两个多小时,从火车上下来直接就到了天下第一雄关的门口,今天不是周末也不是节假日就没有那么多游客,但整个景区门口广场红旗招展,已经有不少学生开始列队,颇有些部队誓师大会的劲头。 原来今天不止一个学校选择这里作高三冲刺动员大会的会场,第一一一中学和第九十八中学也选择了这里。这三个学校距离都不远,想来也是因为靠近火车站,交通方便的原因。 大家都是坐同一趟车过来,自然集中的时间也碰到了一起,这就热闹了,三个中学的学生完全不听自己的领队老师在讲什么,都好奇地打量这别的学校的学生,尤其是那些稍微出众一点的女生,更是吸引了众多的注意力。 谢老爪儿带着自己一组七个人忙前忙后地,抓紧时间把每人一份的火烧夹肘子发下去,另外每人再加一根黄瓜、一个西红柿,外带一份茶叶蛋。 这些都是人家党大哥代劳给准备的,谢老爪儿却大言不惭说是自己的手艺,还振振有词:“来到了延庆长城脚下,就该尝尝当地特殊风味‘火勺夹肘子’!”地道的当地叫法,居然引起围观的当地人伸出了大拇指。 这就叫歪打正着,还让谢老爪儿把这个不伦不类的馍夹肉说出来点门道。 火勺这个叫法好像真的是长城戍边的士兵和边民当中传下来的,现在长城一线还都是管烧饼称作火勺。 教务主任沈勤还有体育马老师悄悄的把各班的班主任召集在一起,像是在布置什么临时工作。 不一会儿气喘吁吁的胖老白回到三班的位置,点手叫过来班长关雅欣还有体育课代表水志青:“一会儿爬长城比赛不是本校校内活动了,扩大到了三个学校,搞一次三校竞赛,是以班为单位,每个班必须全员到达终点,取最后一名成绩为准,分出来名次,我老白就一个要求,全力争胜,争取好名次!” 水志青有点紧张:“不会吧,闹什么幺蛾子,自己几个班比一比就得了,还以最后一名的成绩为准?咱们班的李长海您不是不知道,平地上走路还走不动呢,就别提爬山了。” 老白也愁,本来刚才开会说,这个比赛要带上各班班主任一起,老师的成绩也要记录进去,这不是开玩笑嘛,胖老白为啥叫胖老白,你让他爬长城还不如干脆要他的命呢,据理力争了半天,在加上可能还有别的班主任岁数也不小,这才躲过了一劫。 没想到,自己班级还有一个更愁人的,就李长海那个身体,你别说参加什么比赛了,就每天爬三楼到教室都得当中歇一下,有他在,三班肯定妥妥的倒数第一名。 还是关雅欣脑子快:“李长海不是有医生证明吗?平时体育课都可以不上,这样的活动是不是不用参加了?” 想偷懒是人的天性,同时不愿意离群索居也是人的天性。 当关雅欣通知李长海班里的决定时,本来看着高耸的台阶,腿肚子已经转筋的李长海先是欣喜的答应,随即就有些失落溢于言表。 刚才还说好“吃饱了不饿”战队要登上山顶,来一次山顶聚餐,丰盛的各种卤肉小吃都已经打好包,分配到每个人的书包里,谢老爪儿作为队长甚至还带来了一瓶人头马xo!这转眼就泡汤了,不参加就是不用爬上去了,不爬上去就没得吃了,但如果爬的话就影响全班成绩…… “靠!凭什么啊?这破比赛谁爱比谁比,咱们小组同进退,一个都不能少!”姚远看不惯也听不下去,先骂出了声。 大班长关雅欣没想到传达这么一个小小的决定还能受到抵制:“姚远!你弄清楚点,长海如果参加的话,他的身体情况肯定会拖全班的后腿……” 这回姚远更不爱听了:“我跟你说大班长,在你眼里长海拖后腿,在我们小组眼里长海是宝贝,还指着他给我们辅导数学呢!你别忘了咱们今天是干嘛来的,是高考动员可不是什么爬山比赛!如果是什么爬山比赛,你看我们今天会不会来。” 王红雨赶紧在一旁打圆场:“得了得了,你们俩说了又不算,在这争个屁啊……” 第六十三章论如何让一个胖子爬上山 立新中学、第一一一中学、第九十八中,这三个中学都是在千家口附近,属于一个学区,招收的学生都来自于同一个地方,学校间官方平常没啥交流,但是这三个学校的学生相互之间可不算陌生。 学生不是来自于同一个家属区,就是都住在同一片胡同或者大杂院,平常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就算是不认识也都相互间觉得眼熟。 但是相互间的关系可不能说好,其中一一一中学的外号被叫做“棍中”,而九十八中则被称为“杂中”,从这两个外号就能看出来点端倪。 立新学校没有什么外号,只是那两个学校的学生提起来,嘴里会不屑一顾地来一句:“哦,他立新的。”当中“立新”两个字咬字很轻,往往还会带着点鼻孔出气的鼻音,以显示轻蔑。 想来这三个学校官方的竞争应该也挺激烈的,要不这三个带队的校长怎么一见面就跟蹦到斗罐里面的蛐蛐,直着须子就要掐呢? 你们掐没关系,让学生替你们卖力气就不美了,居庸关长城被称为“天下第一雄关”,长城的险峻奇绝都在这段景区里能体现,将近六十度的坡度还带倾斜,这样的长城你们让学生们竞速,闹呢?! 姚远不乐意,开始直怼大班长,谢老爪儿、王红雨也上来帮腔,陈雷更绝,拉着关雅欣好一顿摆事实、讲道理,啰嗦的罗圈话呱噪得关雅欣脑仁疼。 胖老白也来了,但也没辙,谁让这个“吃饱了不饿战队”说的理由冠冕堂皇:“我们组队的原因不就是为了赶考路上相互帮助,不抛弃、不放弃嘛?为了一个无所谓的竞赛,让我们丢下李长海不可能,况且人家是我们组的数学天才,我们还指着他给我们辅导涨分呢。” 好吧,既然你们愿意,我老白就陪着你们玩!但是班里自己的竞赛得有,还是以小组为单位,最后到达的小组给大家买汽水! 老白甩下一句话,挪动着大屁股走了。 从背影上肯定看不出,老白正在偷着乐,什么竞赛,比赛他根本就不看重,那只不过是校领导灵机一动而已,班里拿了第一名又能咋样?最多是博领导开心一笑而已,本老白从来不缺这个。倒是谢振华这一组率践行了自己让他们组成学习小组的初衷,提出来“不抛弃、不放弃”的口号,这个就挺好,这个回去得推广,嗯,“不抛弃、不放弃”!这比拿个什么比赛名次可实惠多了。 关雅欣手指点着姚远:“行!你们一帮吃不饱的就等着给大家买汽水吧!” 陈雷阴阳怪气:“哎你班长怎么说话呢,我们是吃饱了的战队,可不是吃不饱!” 关雅欣实在懒得搭理陈雷这个碎嘴子,转头问谢老爪儿:“要不要咱们两个队搭帮一起走?” 姚远看了看关雅欣队的几个壮小伙儿,抢着回答:“要得,要得,咱们结盟!” …… 话说出口,有啥困难就得自己扛,李长海可不是一般的困难,而是将近二百斤的一个大困难! 沿路上有拉拉队在给大家鼓劲,气氛烘托的挺到位,鼓动的李长海都想往前冲,却被他左面的姚远、右边的李辉一齐拉住。也不看看自己是啥样,跟那帮牲口一样的小伙子争什么?台阶漫漫无尽头,一个一个慢慢数吧。 提问:如何让一个二百斤的胖子爬上长城? 米雪回答:“做个滑竿抬上去呗!” 错!那台阶陡峭的不像人走的路,就算四个棒小伙子抬滑竿,也不能保证安全,万一摔下来后面一条胡同的人都得倒霉。 谷小米回答:“反正咱们人多,每人背他一段路,怎么也就上去了。” 错!粮店里一袋大米五十斤,你一次性背四袋试试,能站的起来就算你牛,更何况还得爬台阶。 孙颖回答:“找几条长绳子绑在胖子腰上,大家一起往上拽。” 错!胖子自己不肯走,谁拽都没用,还能真的像拽死狗一样往上拖吗? 那特么你说怎么办?! 办法很简单,姚远、水志青、李辉三个人体力都不错,只要在一旁保护好,顺便搀一下、扶一下,让胖子借借力就行,最重要的是后面要放一个陈雷。 见过电影里面,唐僧是怎么逼疯孙悟空的吗? 陈雷在后面一路的碎嘴唠叨,从注意安全到平常要锻炼,车轱辘话是来回说,数落的李长海痛不欲生,除了咬紧牙关往上爬,再也没有其他的活路, 到最后别人是登上长城,李长海是手脚并用,真正的匍匐爬上长城,一路的狼狈相被无数人的照相机拍下,只要换个背景,说他是正在爬雪山的英雄也有人信。 比最后一个到达的足足晚了半个小时,山顶烽火台上的宣誓动员已经开始了,这五个落后分子才刚刚到达。 陈雷走在最后一个:“你看我说吧,三千多节台阶根本不叫事,这不就到了吗,只要你肯迈腿,再远的的路都能走到,别看你看起来胖,其实你挺有劲儿,就是平常不锻炼而已,等回去了以后,咱们大家一起陪你跑跑步,保证你以后身轻如燕,等高三毕业了,咱们还是这伙人,一起再来一遍……” 走在前面的四个人终于忍无可忍,齐齐地回头:“你丫闭嘴!” 看到自己学校的同学垫了底,垫底的还是几个棒小伙儿,当中的水志青还是个体育委员,沈勤的白脸更白了,四周找老白的身影,转了一圈当然是找不到。 胖老白根本就没上山。 想过去直接找那几位的麻烦,可周围都是别的学校的学生,围了一圈看这五位落后同学,尤其是李长海汗透全身的狼狈相,匍匐前进,悲壮中带着满满的喜感。 这个时候自己再过去说什么,只能给外校的学生徒增些笑料,沈勤只好暂时压住一口气,张罗着自家的学生代表赶紧上台宣誓。 吃饱了不饿战队再一次出了个风头,当然不是爬山落在了最后,而且他们准备的野餐有点太过于气人,烽火台背阴处的漫坡上,铺了一张疑似床单的花台布,台布上一个个油纸包,里面烧鸡、猪蹄、猪耳朵,猪肝、猪肺、猪大肠,花生米、小凉菜,中间还摆了一大堆水蜜桃。 这么多的吃的,带上来也不嫌沉! 吃饱了不饿战队围坐在一起,关雅欣的“超人战队”自然而然地就加入了进来,那个什么所谓的火勺夹肘子先不着急吃,得先把这台布上的琳琅满目先吃够了再说! 三班的同学只要见到了就不肯走,纷纷笑骂着吃不饱战队太过份,然后就不管不顾地挤进来,抓起肉来就往嘴里送。 然后就形成了这么一个局面,立新学校的高三三班吃肉,剩下所有的学生包括老师都看着,谢老爪儿挑的这个地方也缺德,背阴是背阴,可是是每个人的必经之路,在烽火台上瞭望风景的同时,低头就能看见台布上的卤菜铺子,同时还能闻见肉香。 这就太缺德了,多半人只是带了些面包、香肠、矿泉水,你们三班每人一份火勺夹肘子也就算了,还在山顶上开启了肉食大会,简直不是人! 三班的一群狼吃的是风卷残云,丝毫不顾周围投过来的复杂眼光,谢老爪儿还算没有完全昏了头,一瓶人头马xo只敢偷偷地在同学中传递,每个小组都倒了一杯,保证每个人都能喝到一口就得。 毕竟是xo,挺贵的,尝尝味儿就行了。 山顶上的一小时,谢老爪儿算是出够了风头。 上山容易下山难,对于李长海这样的胖子就更难,当他走到平地上,回头回望自己有下来的一路,就哭了。 真正的哭了,哭出了声带着眼泪那种:“这辈子谁再让我爬台阶我特么跟谁急!” 陪着他一路磨蹭下来的还是那四位,不知道是谁狠狠的回了一句:“李长海!这辈子我要再跟你一块儿爬山我就是那个!” 谷小米、关雅欣、孙颖和米雪下山路上走在了一起,她们还在讨论什么编定练习册的问题,王红雨和谢老爪儿远远的缀在后面,从后面欣赏那四种各自不同的风景。 终于来到了山脚下,几个女生可能是肉吃的有点多,又或是话说的有点密,都有点渴了,幸好已经到了景区门口,门口有卖西瓜的大棚,案板上用沙罩罩着切开西瓜,一瓣一瓣的沙瓤看着十分诱人。 关雅欣指着西瓜摊,喊了声我请客,便率先走了过去,三个女生欢呼雀跃地跟上。 这时旁边突然一声流氓哨声响起:“呦呵,这几个妞儿不错,是立新的吧,刚才在山顶上喝酒的是你们吗?” 旁边一个声音附和着:“没错,就是这几个,喝的还是人头马呢,我都看见了。” 关雅欣侧头看了一眼,应该是外校的几个小玩儿闹,蹲在路边吃西瓜。 不想多事,关雅欣示意另外三个女生快点走,但已经晚了,有一个带头的把西瓜皮扔在一边,已经走了过来。 第六十四章一场大乱战 白衬衫有点松垮,却出奇的白,不像是的确良的材质,更像是丝绸? 蓝裤子不像是普通的裤子,腰胯处宽松,裤腿收紧,有点像马裤或者又叫太子裤? 脚下一双高腰的运动鞋看上去也不像凡品,肯定是进口名牌货。 穿过路上若有若无的烟尘,走过来的那位脸上带着痞痞的笑容:“果然人头马一开,好事自然来,认识一下呗,我是九十八中学的陆斌,能不能有幸请几位同学吃个西瓜,或者喝点什么冷饮?” 可就是传说中的磕婆子了? 几位颜值出众的美女早就对这种街头搭讪见怪不怪,有了免疫力。 关雅欣不耐烦地挥挥手,有点像是轰苍蝇:“别烦啊!没兴趣知道你是谁。” 那位有点痞、有点帅的陆斌自我感觉挺良好,完全没有被拒绝的尴尬,在几位女生面前站定:“大家都是同学,不要拒人千里好不好?要么等回城以后,我们请大家去老莫吃西餐?” “起开啊!好狗不挡道知不知道?”关雅欣脸拉下来,出口就不客气了。 那位自称陆斌的还没怎么样,他后边的一位高个子直男不干了:“会不会说话!说谁是狗呢!” 大班长、大班花关雅欣早就不耐烦了,一趟长城爬下来弄得四脖子汗流,口焦舌燥地想买个西瓜,怎么有这么不识趣的人挡道,烦不烦啊! “谁挡道说谁呢,大白天的别给自己找不自在,赶紧起开!”说话愈发不耐烦。 话就这样被关雅欣说死了,一点台阶都没给对方留。 刚才在山顶上看到这几位女生大口喝洋酒,以为她们玩的挺开,应该挺好搭话,没想到这位女生干脆油盐不进,说话还挺冲,一时就尬在那里。 孙颖一直站在关雅欣的身边,悄悄拽了拽衣袖:“别理他们,咱们赶紧走。” 对面高个直男伸手就拦:“把话说清楚再走!骂了人还想走没那么容易。” 对面男生个子高,伸手一拦就完全挡住了几位女生的去路。 事情已经有点超出了陆斌的控制,都是同学,虽然不在一个学校但也算是抬头不见低头见,怎么随意搭个讪,这火药味儿就起来了? 刚想知难而退,别惹事,却见对面带头的女生已经杏眉倒竖,一把推向自己的同伴,嘴里还威胁:“滚开!” 关雅欣这一推用力很猛,对面男生被推的接连倒退几步,悬一悬摔了个屁墩。 这就不能忍了,虽说好男不跟女斗,但眼前亏不能白吃,高个直男气势汹汹地冲了上来,伸出的手指几乎杵到了关雅欣的脸上,说话的声音也高了八度:“嗨!不识好歹是不是,信不信我特么抽你!” 关大小姐哪里受过这种窝囊气,就连孙颖也忍不住脾气,不让我走我偏得走,两人联袂就往上冲。 然后场面就有点乱,一方要走,另一方不让,难免就撕扯在一起。 “呼”的一声,一个人影闪过,一双四十二码的红底片鞋带着风、快如电,一脚就把高个直男踹到了一边。 随后就一声段喝:“你们往后撤,小米赶紧去叫人!” 来的正是走在后面的谢老爪儿和王红雨。 看到自己班的女生被别人纠缠,当中还有自己的小女朋友,就知道表现的机会到了,不由分说,谢老爪儿紧跑几步一个飞踹,先隔开了争执的双方,王红雨随后赶到,将关雅欣护在身后。 见有人出来挡横,陆斌终于笑了。 好好的同学交流,不知怎么变成了鸡毛鸭血,劈头盖脸挨了骂,倒霉的是,对方还全是女生,没法动手。 这回好了,有人凑上来主动给自己出火,那就不用客气,向后一挥手,嘴里喊了句:“揍他!” 不等后面的人上来,团身就向王红雨冲去。 王红雨勇敢地把关雅欣挡在了身后,见对方冲过来,眼一闭、牙一咬挥舞着双拳便迎了上去,还没看清楚对方的动作,冷不防一个钵盂大的拳头就出现在眼前,脑瓜子嗡的一声,眼睛便看不见了。 对方一个照面便被封了双眼的王红雨兀自不退,眯着眼睛双手挥舞试图给对方一下,又觉得小腹一疼,一股子大力袭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一个照面放倒了对手,陆斌还觉得不解气,赶上前两步,大脚便向对方踹去。 古人有云:逮着怂人就不能停火! 谢老爪儿那边也是深得古人真传,一脚得手,也没给对方机会,赶上前去想扩大战果,奈何人家个高腿长退的也快,没捞到多少便宜,却迎来了对方的援军。 对方五六个人一拥而上,看到自己陆斌那边战局已经分明,都奔向了谢老爪儿,可怜谢老爪儿好汉不敌敌人十来只手,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也幸亏他打架经验不少,知道此时万万不能倒下,不顾雨点一样落下的拳头,双手用力向外发力,拱出一个空挡,便拼命向外逃窜,西瓜摊就在身边,一猫腰钻进瓜摊,借着瓜摊案板赢得一丝喘息之机。 战局发展的太快了,关雅欣和孙颖还没反应过来,谢老爪儿那边已经连打带跑的去到了十几米以外,而在自己面前的王红雨已经被对方踢成了滚地葫芦。 自己心中的白马情歌王子,今天被人家虐到了满地滚,谁都可以忍,姑奶奶可不能忍,关雅欣怪叫着,扎撒着双手就往上扑! 却不知孙颖的反应更快,从旁边看热闹人手里抢了半块西瓜,跳起来、轮圆了就砸向了那个自我感觉良好的臭不要脸! 陆斌正在快意恩仇间,冷不防头顶上一凉,什么东西被扣在脑袋上,双眼顿时就不能视物,满头满脸汁水横流,嘴里还尝到了一丝熟悉的甜香。 气急败坏地将头顶的异物打落,却发现原来是半块西瓜、半块西瓜皮! 自己刚才脑袋顶上被人扣了一块西瓜皮,半个西瓜皮就正好是个绿帽子,绿莹莹的绿帽子! 转回头想找偷袭自己的那个人,人没找到,冷不防又是一阵香风扑面,眼前张开的芊芊玉指化成九阴白骨爪,瞬间脸上被来了一个满脸花。 姚远、水志青、李辉、陈雷和李长海正不紧不慢地往门口走着,就见米雪拉着谷小米一路飞奔冲向自己:“赶快啊,打起来了,前面打起来了!” 姚远迎上去,连忙问着情况,两个女生气喘吁吁,一时说不清楚。 李辉旁边发了一声喊:“赶紧的,冲啊,管他是谁呢,先打回去再说!”说完一马当先就冲了出去。 江山易改啊,可本性难移! 刚刚下山的时候,姚远还在劝李辉,少在外面惹事,想试试看,能不能帮他摆脱掉被劝退的命运,这话音未落呢,人家李辉就已经勇敢地冲了出去。 来不及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反正肯定是自己人吃了亏,正好自己这几个生力军在,冲上去先扳回一城再说! 水志青是体育课代表,这时候的他更像一个牲口,打起架来毫无章法,全凭着体力横冲直撞。 李辉的打架经验应该是最丰富的,而且他应该是练过军体拳,甚至可能有人教过他军中的格斗技巧,一招一式颇有点练家子的风范,效率也特别高。 而姚远还是阴损坏,用上了摔跤那一套,但不敢下重手,只要对方倒了,就赶紧去找下一个。 一时间,三班的这三位战神所向披靡。 如在水坑里扔下一块大石头,战局迅速扩大,加入的人也越来越多。 情况好像有些不对,怎么感觉对方人越打越多?当姚远又放躺下一位,抬头观察时,发现就连李长海都跟人撕吧在了一起,就明白了,对方也是一个班,弄不好人家整个年级都加入了进来! 再看到自己学校二班的陈宝国正挥着根花椒木的登山杖往人群里冲,心里暗叫一声:“完了完,今天这事大了!” 瓜棚早就被冲的稀里哗啦,被用来当做武器的西瓜早就碎了一地,战团里每个人身上都红艳艳的,挂满了西瓜汁。 旁边的茶棚也塌了,大碗茶也变成了碎碴子,卖遮阳伞的摊主躲得老远,遮阳伞都被抢了当成了武器。 幸亏大家还有点理智,没人去动瓜摊案板上的西瓜刀。 沈勤已经被气疯了,拉的住这个拉不住那个,冷不防自己还会被偷袭两下。 终于“嘟嘟嘟”的警哨声响起,几位穿制服的公安人员抡着警棍冲进了战团,蓝白色的警棍上下翻飞、棍棍到肉,把作战双方打得是哭爹喊娘! 见此情景,沈勤更急了,抱住一位警察就不撒手:“别打,他们还都是孩子!” 然后又面对众人都喊岔了声:“都给我住手!” 据说,自从当年抗日以后,长城脚下再也没出现过这么大的场面,敌对双方投入兵力都超过了一个连,纯肉搏,连冷兵器都很少动用,却打的五彩缤纷,煞是好看。 当地摆摊的商贩得到了应有的赔偿以后,总是津津乐道把这场打斗挂在嘴边,对阵双方的实力被越传越邪乎,最后演变成来自北京武术队的一场内部斗殴。 第六十五章李辉的宿命 这次长城誓师大会回来以后,教务主任沈勤的头发又稀疏了许多,有人亲眼所见说他是自己揪的,赖不着别人。 所谓的爬长城比赛,立新学校拿了倒数第一名,都是拜三班所赐,这还不算完,下山路上三班又和九十八中的一班结结实实地打了一架,这一架不止两个班的男生有一个算一个都动手了,听说三班的女生也有掺和进来的! 不仅如此,还把其他班也都卷了进来,最后升级为上百人的大斗殴! 这么大的场面,恶劣到当地派出所都压不住,惊动了当地县分局局长亲自出面。这一回立新学校算是真正出名了,而作为教务主任的沈勤,跑不了得在教委大会上做检讨。 丢人丢到家了! 立新学校这边出战的人员中,谢老爪儿被打的最惨,顶着满头的大包,一只眼睛也肿了起来只剩下一条缝,看上去就可怜。 但最可怜的不是他,而是李辉,李辉倒不是挨打受伤了,而是没有逃过属于他的宿命。 当时为了从人群里把谢老爪儿抢出来,李辉有点急了,出手有点重,薅着对方的一个高个子,跳起来给个对方一个膝撞,直接把对方放躺下了,事后发现,就是这一撞,对方的鼻梁骨折了。 鼻梁骨骨折已经够得上轻微伤,对方如果不出具谅解书的话肯定得拘留,当天李辉就在派出所蹲了一夜没回来。最后还是沈勤找到了九十八中学的教导主任,两人不知做了什么工作,第二天才把李辉给保出来,出来以后的李辉再也没在学校出现。 得到消息后姚远有点傻了,这些一切都和自己记忆里不一样,过程不一样,但结果差不多,李辉因为这事被劝退了,还是走上了老路,下一步肯定就是读军校,就但愿以后他的军人之路能走得一帆风顺吧。 是因为自己的不科学出现,让事物的发展有了偏差?同样是折了一条鼻梁骨,导致李辉离校,但这条鼻梁骨和记忆中的不是同一个人。这是什么道理? 难道自己就是那只鼓动翅膀的蝴蝶,影响了地球另一面大纽约的天气? 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告诫自己,别偷鸡、别取巧,过去的记忆靠不住,想过踏实日子就得靠自己。 经此一战,关雅欣和孙颖在班级里的威望一下子飙升,孙颖送给对手陆斌的西瓜皮绿帽子被大家称为神来之笔,而关雅欣的九阴白骨爪功夫则让众多男爷们敬而远之。 当时班主任老白在警察面前毫无惧色,坚决不让警察带走自己学生的护犊子行为,被全班学生视为英雄壮举,不知不觉中,胖老白说话在班里也更有了些份量。 对于学生们的改变,胖老白也是都看在眼里,他甚至一度觉得,这场架打得挺好,最起码班里的凝聚力增强了。因为班里的几个课代表有事没事都会凑在一起,看样子是在做复习提纲,这可是带毕业班几年来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新鲜事,值得鼓励! 谷小米在大学里的人脉资源真不是吹的,各科的学霸要多少有多少,而且能做到召之即来。当然,这当中也少不了齐磊助力,也有姚远手中人民币的力量。 在几次沟通碰撞以后,姚远对于高考练习册的编制不敢再掉以轻心了,主要是需要动用的人力太多,随便交给谁负责都有点不放心。 于是他这个典型的学渣恬不知耻地给自己安了一个“总编”的抬头,还好没什么人反对,编纂练习册的整个思路都来自于姚远,而且对于要和大学同学打交道这件事,大家莫名其妙地都有点胆怯,怕担不起责任;当然,更重要的是做事需要用钱,而这个钱也只有姚远愿意出。 奔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选择,责任总编辑由齐磊来担任,姚远在几次和谷小米这位大师哥接触以后,越来越觉得谢老爪儿和谷小米的未来可能够呛,谷小米眼睛得多瞎才能不选齐磊而选择他? 用天之骄子来形容齐磊一点都不过分,首先人长得就帅,高高大大的还生了一张小白脸,除了带个眼镜有点美中不足以外,剩下的挑不出毛病。然后人家学习还特别好,理科类几乎门门拔尖;作为大学四年级的学生,言谈举止已经颇为成熟,组织能力还特别突出。跟他一比,谢老爪儿这号的废物就直接该扔。 因为谢老爪儿的关系,姚远多了一个心眼,没有和齐磊谈什么分红、奖金之类的,只是应了一个高工资,每个月五百,最多两个月,这本“五年模拟三年高考练习册”必须成型。 各科的责编干脆就由班里的各科课代表担任,说白了更像一个联络员,负责联系自己学科的十名大学生学霸。 而每科的十名学霸则是从大学一到三年级里分别选出,每人先预付一百的劳务费,练习册编纂完成后再付两百。 有了钱的润滑,别说每科十个人,就算是每一科需要一百个人,齐磊都能给找得到,何况一共三百的收入,这对于大学生来说可足够半年的生活费呢,找一找、总结一下当年高考的复习资料,比出去勤工俭学可强多了。 编辑人员架子搭起来以后,也没放过关雅欣和谢老爪儿这两个能人。给关雅欣安排了一个总编助理的角色,好利用她的班级威望和组织能力,谢老爪儿则负责未来的发行工作。 练习册虽说不能正式出版发行,但可以先在自己班里实验,如果真有效果,就需要谢老爪儿这样的不要脸劲头了,得挨个串学校去推销。 对于自己班里的自己人,姚远干脆就没提钱的事,只是画了一张组织结构图,把每个人需要负责的工作讲清楚,然后来了一句:“练习册首先是为了大家复习更方便,万一真的成功了,能卖出去,肯定亏待不了大家!收入最少也不会比大学生拿的低。” 虽然姚远觉得这本练习册没有不成功的道理,但对于到底能走多远,能不能对高考教辅市场形成垄断,心里还没有底。而且也做好了思想准备,一旦不成功,就当是这么多人陪着自己在做高考复习,至于投入那万把块钱不疼不痒的,只当是丢了。 至于同学们的反应,都明显没有想拿这本练习册挣钱的意思,但高考前能亲自参与编纂一份这样的复习资料,本身就是一个完美的复习过程,每个人都特别感兴趣。 就这样,一个多达七十多人参与的编辑班子成立了,在确保每个关键岗位都明白和认同自己的思路以后,姚远便开始放权,让关雅欣和齐磊全权负责,自己又开始当甩手掌柜的。 谢老爪儿看姚远又开始躲清闲,气不过刚想挤兑几句,却被姚远又结结实实上了一课:“你懂不懂什么叫管理?怎么带团队?告诉你你学着点,管理就是通过别人来完成工作的过程,想带好一个团队就得懂得放权!事必躬亲的人那是棒槌!” 谢老爪儿被噎得说不出话:“好吧,你声大,你有理。” 其实不放权也不行,姚远能够给大家的所有思路都已经倒了出来,“五年模拟三年高考”这八个字就是对这个册子所有的要求,对于具体应该怎么编,他是个学渣不可能提出什么意见,还不如躲远一点,让人家这些学霸自由发挥就好。 …… 别的都可以偷懒,唯有胡小胖儿的家长会不能不去,事到临头小胖儿这个臭孩子开始耍心眼,想要满城去替他开,姚远当时就警觉了,怕当中有什么猫腻,既然小胖儿不希望自己去,那就必须得去! 一直担心摆摊会耽误这个孩子的学习,胡小胖儿从小父母双亡,一个孩子长这么大不容易,更不容易的是他的心理似乎非常健康,这种成长背景下还能保持乐观开朗的性格,殊为难得。 小胖儿的班主任是为四十岁左右的妇女,姓胡,胡老师短头发、齐刘海,看上去十分干练,家长会开完以后,直接把姚远留了下来。 “你是胡小虎什么人?”胡老师问。 “我是胡小虎的哥哥、表哥。”姚远客客气气回答。 “每天拐着小虎去夜市上摆摊的是不是你?”胡老师的态度颇不客气。 “老师,您听我解释!”姚远一听话茬不对,连忙想解释几句。 “你不用跟我解释什么,你说胡小虎是你表弟,那胡小虎的家庭情况你了解吗?” “了解,了解一些。”姚远回答地有点迟疑。 似乎没等着姚远回答,胡老师自顾自地接着说:“小虎这孩子不容易,在他刚刚上一年级的时候,他的父母碰到车祸去世了,他们家里也没有别人,只能靠街坊邻居还有学校老师照顾,小虎自己也要强,从来不肯主动开口给大家添麻烦,当年街道想要把他送去福利院,不料死说活说孩子就是不同意,再加上老师和邻居都给他求情,这才得以继续上学。” 姚远静静地听着。 “孩子不肯吃白食,这才在一位老奶奶的帮助下,学会了煮茶叶蛋去夜市上卖,挣回来卖茶叶蛋的钱用来付学费和生活费,因为那位奶奶在夜市上能照顾他,而且卖茶叶蛋也耽误不了多长时间,所以学校对此也没有太反对。” 姚远眨眨眼睛,等着胡老师引出来正题。 “可是我前两天逛夜市发现,这孩子怎么又卖上卤煮了?!”胡老师说着说着就来气,声音一下子高了起来。 第六十六章绿帽子的缘分 卖卤煮和卖茶叶蛋有什么区别吗?姚远有点糊涂了。 胡老师的气愤溢于言表:“你们这些下海经商的人想的是多赚钱就好,可是知不知道未来的世界没有知识是寸步难行的?胡小虎岁数小不懂事,你们就鼓动他做买卖,别以为我不知道。” 姚远终于得空插嘴,就赶紧申冤:“冤枉啊,胡老师,我们没有鼓动他卖卤煮,是他主动想学的。” “那你知不知道他每天几点收摊?开学刚刚一个多礼拜,小虎已经连续迟到了五天了,每天上课一副睡不醒的样子,再这样下去学习跟不上,这个孩子就毁了。”胡老师说话毫不客气。 就脑袋疼! 小胖儿这个孩子哪都好,就是对做买卖投入的热情太大了,已经反复告诫他每天少卖一点,早点收摊回家,显然被这孩子当成了耳旁风。 毕竟在夜市上多待一会,就能多卖点钱,眼睁睁的看着有钱不挣,一般人肯定忍不住。 但他毕竟是个学生,学生摆摊买卤煮已经够出格的了,现在已经引起了学校的不满,再不改正肯定不行。 当时说过卖卤煮的钱给小胖儿留一份,就不知道回去强行让他早收摊减少收入,这个已经掉在钱眼里的孩子肯不肯听。 不听也不行,不行叫上卖馄饨的李奶奶,联合起来给这个臭孩子上个紧箍咒! 硬着头皮挨了胡老师好一顿数落,好不容易才算把这个家长会应付过去,出了校门的姚远已经带了一肚子气,可能是和小胖儿处的时间长了,有了感情,这一趟家长会开的,真有点自己家孩子不争气,被单独叫了家长的感觉。 小院里满城正在伺候那两大桶卤煮,香味飘的老远,心情不太美丽的姚远撞开院门,嘴里没好气地喊着小胖儿:“胡小虎给我滚过来!” 认识了这么长时间,姚师傅总是一口一个小胖儿的叫着,倍儿亲切,今天上来就直呼大名,小胖儿的胖身体就是一哆嗦,心里暗道:坏了,肯定是家长会开坏了,老师肯定在后面给自己扎针了。 唧唧唉唉凑到姚远面前:“师傅,怎么了?是不是胡老师给我扎针了?” 姚远伸手给小胖儿的头上来了一巴掌:“兔崽子,别叫我师傅,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你每天几点收的摊?” 没想到胡小胖儿的脾气也上来了,脖子一梗开始犟嘴:“怎么了?我跟满城每天多拉一个多小时的晚儿,咱们就多挣一百多块钱,怎么了,你跟钱有仇啊?多挣点钱你还不乐意了,我跟你说我学习成绩好着呢,别听那个胡老师胡咧咧。” 姚远的嘴一时跟不上,脚就先飞起来了,一脚踢在小胖儿的胖屁股上,小胖儿被踢的一个趔趄。 围着围裙,带着厨师帽的党建国一个箭步从屋里窜出来,一把把小胖儿拽开:“哎呀,有话好好说,怎么跟孩子动上手了?” 小胖儿委屈:“他不光动手,还动脚了!” 料到了是这种结果,这个皮孩子为了挣钱已经是油盐不进了,好说歹说半天,眼看着要耽误今天出摊了,胡小胖儿看所有的大人态度都非常坚决,都七嘴八舌地数落自己的不是,才勉强答应了下来,每天准时九点下班,收尾工作交给满城,他保证以后再也不迟到。 这也不叫事呀,姚远看着两位开开心心地推着板车去出摊,在后面直嘬牙花子。 好好的一个孩子,还是被自己带偏了,如此下去,恐怕小胖儿初中都毕不了业。 不禁就和党大哥诉苦:“大哥,你说这孩子,这以后可咋办呀?” 党大哥也摇头:“小胖儿这孩子太难得了,有机灵劲还吃的下苦,是个好材料,可惜,年龄太小了,这么小的孩子还是应该以读书为重。” 摇摇头,没办法,唯一的办法就是大家都多盯着点他,让他早下班,保证休息时间。或者干脆把这个破卤煮摊子停了,小胖儿没了念想也就没这事了。 再一想,不对,以小胖儿的拧劲儿,这边停了出摊,他就敢自己再煮一锅卤煮上街卖去,反正他也算是学会了。 自己刚刚组织起来一个七八十个大学生的团队做事情,都能摆弄的平平展展的,怎么事情到了小胖儿这里就摆不平呢? 闻着满院子卤肉香味,沉闷了半天才灵机一动:“党大哥,我看啊,要不咱们完善一下卤煮火烧的配方,把价格顺势调高一点,规定一个每天限售的数量,卖完为止,这样大家都能稍微轻松点,钱也不少挣,你觉得行不行?” “啊?涨价啊,不太好吧,咱们摊子上都是老顾客,别让人挑理。”党大哥好像不太赞成。 “不是单纯的涨价,卤煮火烧最早是从宫里的苏造肉演变过来的,咱们的卤煮一直做的是简化版,其实正宗的卤煮火烧里面必须得有几片五花肉,五花三层的五花肉入口一抿就化,是这道小吃的精华所在。当时我为了成本考虑,就没有加,现在咱们肉类进货量这么大,我觉得应该加回来,做成货真价实的卤煮,同时把价格也每碗涨个一块、一块五左右,这样每天只做一百五十碗,买完了拉倒,谁都别惦记。” 姚远说完了,党大哥开始咂摸嘴:“倒也不是不行,涨一块是不是多了点?就算加上二两肉也用不了这么多钱啊。” 姚远伸出两个手指头比划出一个六字:“党大哥,六分利是咱们的底线,咱们厨子的配方和劳动可都有价值,别给贱卖喽。” 党建国突然就想笑,眼前的高中生一直自称自己是厨子,也不知道哪一根筋搭错了,厨子有啥好?那么光荣吗? 不过看姚远在厨房里的一举一动,还就是个正经厨子样,反正他的一招一式比自己这个老把式还有功力,对食材和味道的把握,更让自己这个曾经的炊事员刮目相看,从这一点上来说,他还真算得上是为正经厨子。 “行吧,要是成本控制在百分之四十以里,还真得涨个一块五左右,五花肉也只能加那么薄薄的几片。”党建国心里盘算了一下。 “有几片就得,薄的还好入味呢,有了这几片肉,咱就敢叫最正宗的卤煮,再说了,你没看菜市场上的价格,几乎几天一变,打着滚的往上涨,咱们现在不涨价肯定也抗不了多久。”姚远给涨价找理由。 “好吧,就算为了小胖儿每天能早收摊,涨点价也是应该的。”党建国也想通了。 每天只做一百五十碗的卤煮,六点左右出摊,估计两个多小时就能卖完,每天备的那些下酒小菜也通通减半,卖完了拉倒,这样才能彻底解决小胖儿的问题。 两个人一切都商量好,姚远才满意地离开,赶去夜市。 能找到党大哥这个帮手真的是福分,从里到外,从出品质量到生产工艺,就没有他不行的,别看小小的作坊,产品也没几样,但厨房已经被他治理的井井有条,不敢说达到部队里土豆、茄子都排队列的水平,但卫生规范、管理条例上墙,进厨房必须要带厨师帽、围围裙这种细节,都已经做的井井有条。 …… 夜市上依旧熙熙攘攘,刚刚立秋白天天气还很热,但夜风已经变得干爽清凉,人们也更愿意没事出来逛一逛,逛的客人多了,卖货的摊位跟着也增加了不少。现在光卖图书杂志、光盘磁带的摊子就多了好几个。 我的一张旧船票,能否登上你的破船? 一条街从头到尾几乎都在放这同一首歌。 谢老爪儿兢兢业业,早就在摊子上忙活了,看到姚远过来,带着一脸的便秘神情,把姚远拉倒了一边:“你猜我刚才看见谁了?” “有屁放,有话说!” “我看见孙颖了,你猜她跟谁在一起?” 姚远被勾起了好奇心,班里的孙颖是英语课代表,人漂亮又洋气,家境也非常好,但就是人有点高傲,待人虽说挺客气,但骨子里有点拒人千里的意思,出来平常和关雅欣走的比较近,没听说过她还有啥特要好的朋友。 “妈的,孙颖和那天跟咱们在长城打架的那个陆斌勾搭在一块儿了!”谢老爪儿说的咬牙切齿。 “卧槽,真的假的,你不会看错了吧,那个陆斌不是被孙颖还扣了半块西瓜吗?”姚远也睁大了眼睛,觉得不可信。 “我瞅的真真的,陆斌骑着车,孙颖坐后边,有说有笑的,手还搂着腰呢!你要说别人我能看错,陆斌这孙子是仇人,我看的绝对错不了!”谢老爪儿边说边还用手碰了碰自己青肿的眼眶。 这么大的仇还没报,不可能认错人,估计这事是真的了。 姚远咂摸咂摸嘴,没说出什么话来,这事,没法说也管不了,但估计谢老爪儿这个仇是报不了了。 和摆摊的这几位传达了以后卤煮要改良配方,而且限量限售的决定以后,不管小胖儿的反应,姚远自顾自地先回家了。 小花儿还自己在家里,不太放心,虽然她晚饭照例已经在小院吃完,但有了小胖儿这个前车之鉴,姚远想尽量多陪陪妹妹。 怎么感觉自己最近牵挂的事情越来越多呢?完全没有了十八岁无忧无虑、无牵无挂的那种穷开心。 记得派出所里那张大黑脸还有那位苦大仇深的侦查员对自己的叮嘱,在路过车站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四下看了看,却不料真的有所发现,黑影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撞进眼帘。 第六十七章涨价是一种潮流 那个又高又瘦,麻杆一样身材给人印象实在是深刻,从103路无轨电车上下来,走路还是一摇三晃,像是随时能被一阵风给吹倒。 姚远在后面悄悄的跟上,早就听说民族村里有卖白粉的,这样明显的瘾君子上次已经遇见过,他能定时定点的来这里,不用问,肯定是来买货的。 心里也好奇,怎么这么明显的线索,大黑脸顾阎王都发现不了?派出所不光盗窃案破不了,就连自己地面上出现了这么严重的犯罪行为都没线索,简直就是一帮吃白饭的。 前面的瘦麻杆走得很急,一路专找黑影处走,姚远推着自行车,远远地坠在后面,心里有一些兴奋,有一些紧张,这时候想起来如果手头有一部手机就好了。 低矮的平房、狭窄的街道,有餐厅还在营业,门口火光熊熊,餐厅里喧哗声夹杂着维语,让人恍惚中似乎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远远地看着麻杆在胡同拐弯处一个漆黑的院子门口停下,铁门上有窗子打开,透出的灯光依稀可以看到有什么东西递了进去,然后又有什么东西从窗口递出来,窗子随后关上,麻杆随即离开,离开的脚步似乎轻盈了许多。 这里就是了,只听说卖粉的警惕性很高,都是街头交易非常难抓,可眼前的景象颠覆了姚远的认知,人家卖粉的都发展成了坐商,就这派出所都抓不到,这帮警察得笨成什么样?! 有心接着跟那个麻杆,再一想还是先抓这帮卖粉的重要。 调转车头,飞身上车,准备去找大黑脸,冷不防后车架被人死死地攥住,人晃了晃差点摔倒,幸亏腿长,勉强支在地上。 六子攥住姚远的自行车,黄毛儿从黑影里钻出来,顺着姚远刚才目视的方向看过去:“你在这干嘛呢?” 姚远被吓了一跳,肾上腺素瞬间飙升,待回头看到两个人都认识,心里才稍稍安定了下来:“你们在这干嘛呢?” 两个人同样的问话,却都没有得到对方的回答,双方的目光都有些不自然,不自觉地都瞟了瞟胡同深处,那个麻杆早就走得不知去向。 姚远瞬间有些明悟,心下有些凛然:“我顺路路过,刚看见个人有点像我以前的同学,就停下多看了几眼。” 黄毛儿似笑非笑:“刚刚过去的那个是个抽粉的都看不出来?怎么还是你同学,你认识的人可够多的?!” 姚远有点生气:“什么抽粉不抽粉我不知道,估计刚才看花眼了。” 黄毛却不以为意,一副江湖大哥的做派,伸手拍了拍姚远的肩膀:“小子,你好奇心够重的,告诉你一句话,里面的那些家伙你惹不起,没事躲远一点。” 都走进了派出所,姚远还是一头雾水,不知道黄毛儿和六子这帮人捣什么鬼,他们大夜里躲在胡同里干嘛,又跟那个卖粉的院子有什么关系,刚才明明知道姚远看到了些什么,却轻易地放过了,让人实在不理解。 老侦查员徐建生听着姚远汇报所见的一切,一张丑脸上看不出来任何表情,只是听说在胡同口碰到了黄毛儿和六子,眉毛才跳了一跳。 姚远接下来的话有点难听:“老叔,这个卖粉的是不是太猖狂了,就在民族村里明目张胆的开门做起了买卖,咱们派出所这样都没发现,是不是有点失职了。” 黑脸的顾长安把烟头狠狠地掐灭:“就你能,你都能发现的窝子我们警察就发现不了?” 徐建生看情形不对,连忙咳嗽一下打断:“姚远,你果然是个当警察的好材料,但这个窝点你以后千万别再碰,也不要跟任何人说起,好吗?” 好吧,合着自己刚才白激动了半天,原来情况警察都已经掌握了。 顾长安难得说了句好话:“小远儿,干得不错,这帮孙子现在确实是太猖狂了,不过也跳腾不了几天了,快到收网的时候了,到时候给你记一功,抓几个卖粉的很容易,难得的是要摸到对方的上线,这事事关重大,你可千万不要再碰这事,更要保密!” 姚远顺从地点点头,等出了派出所,才想起刚才忽略的一件事,看来警方早就控制了这个窝点,那黄毛儿他们在那里掺和什么? 那这事要不要跟黄毛儿通一下气,好歹也算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朋友”,免得警方一行动,回头把他们也一勺烩进去。 骑车再回民族村那个胡同,黑漆漆、空荡荡,哪里还有一个人影。 夜已经深了,一轮钩子一样的弯月挂在天上,月光有点淡、有点冷,月钩如冷兵器一样,隐隐偷着凶意,远处的喧哗隐约不清,仿佛和这个孤寂的胡同隔了什么东西。 静悄悄的夜色是个好掩护,姚远蹬着车放慢速度,悄悄的靠近小院,在那灰色的门口停留了片刻,然后调转车头,又静悄悄地离开。 黄毛儿已经告诫自己,离这里远一点,老警徐建生也让自己别再回来,可是鬼使神差的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非想回来再看看,好吧,这是因为想跟黄毛儿通个气,这个理由很好,可惜自己都不太相信。 唯一的解释就是该死的好奇心吧,就想好好认识一下自己的周边,去发现以前从未发现的东西? 摇摇头,骑车赶紧往回走,小花儿还在党大哥那边的小院里,估计早就等急了。 静悄悄地来,静悄悄地走,没有衣袖,也没有带走胡同里的一丝云彩,却不料,小院的阁楼里,对面的屋顶上,还有隔壁的小二层,已经有最少六只眼睛,盯上了姚远。 前脚刚一离开,小院门就静悄悄地打开了,昏黄的灯光洒在地上,两个人影悄悄的闪出来。 大门又悄悄地关闭,门轴因为缺少润滑,发出的咿呀的声音隐约可闻,可惜姚远已经走远,听不见。 …… 自家的小院里又是另外一种氛围,孩子高声叫着,乐的嘎嘎的,几只季鸟猴就逗的小党十分开心,而小花儿也特有成就感,带着孩子玩,一会儿抓萤火虫,一会捉季鸟猴,以至于已经完全忘了时间。 姚远苦口婆心地劝了半天,才把小花儿劝回家。 第二天,因为记挂着卤煮火线改版涨价的事情,放学后姚远一溜烟的就又回到小院,调整后的卤煮需要试味、定量、核成本定价格,这些事还是自己亲自经手才会放心。 偶尔也会觉得这个卤煮摊子对自己来说有点累赘,它最早的使命已经完成,现在对自己来说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奈何,满城需要指着这个摊子挣钱,小胖儿也需要指着这个摊子吃饭,每天卤的那一筐茶叶蛋,对于李奶奶来说也算是多了一个收入来源,莫名其妙地担上了些责任,就不得不百忙之中多费点心。 今天出摊自己也必须跟个全程,毕竟面对的都是老客户,突兀地每碗涨价一块多,好歹得给人家做个解释,就算是人家要骂街,也应该是自己出面听着。 谁让这一切都是为了小胖儿呢! “卧槽,一碗涨了一块五,你们这帮孩子做生意咋比我还黑?!”这是焦三的反应。 俗话说,熟不拘礼,这种话也就是焦三这样的老主顾同时还是邻居才能骂出来,骂归骂,还得照样吃。 谢老爪儿却不肯吃这个亏:“得了三哥,您快歇会儿吧,你摊上的丝巾从大红门拿货一块五,你卖十五一条还不讲价,我们可没说过你黑。” 焦三被来了个烧鸡大窝脖,被一下打中要害,环顾一下四周:“矮油我的小祖宗,这话能嚷嚷吗?您给我小点声。” 相比之下李铁龙就镇定多了:“哦,涨价了啊,早该涨,我媳妇今天早上说,菜市场的肉价都四块多了,那还是生肉呢,这碗里多了这么多五花肉,价格高点也乐意。” 这就有点贱骨头了,哪有食客向着商家说话的,太没原则! 你说的肉卖四块多,可这碗卤煮里都特么是下水,能是一个价吗? 不过想到都是邻居的份上就理解了,相互捧着才叫生意,谁让姚远刚带着一帮大学生,从他这里定了一堆教材书呢。 谢老爪儿接茬接的也快:“龙哥说得对!现在我们的卤煮才敢叫正宗卤煮呢,跟当年最早在什刹海边上的苏造肉一个味儿,当年宫里传出来的正宗味道。” 食客还是那么多,没有谁因为价格的调整而选择不吃,看来大家都已经习惯了涨价,这年头从钢材到食材,从汽油到豆油就没有一样不涨价的,连煎饼果子都一块五一套了,卤煮卖个四块多完全正常。 看到食客们的反应,姚远稍微放了点心,拉着小胖儿到一边又是一顿连抢带棒:“小胖砸,你给我记住了,哥今天都是为了你才涨的价,这都是为了让你缩短点摆摊的时间还不少挣钱,宁可挨着人家骂,你最好给我记住了,再开家长会老师如果再说你一个字的不是,我可就干脆不带你玩了!” 胡小胖儿借着围裙,擦了擦油手,嘴里切了一声:“涨价是为了咱们一起多挣钱,说的好像这个摊子跟你没关系一样。” 姚远听见这话当时就想往起蹦,胡小胖儿赶紧又找补一句:“不过姚师傅你别着急,我下次考试给你拿个第一让你看看!顺便堵上胡老师的嘴!” 第六十八章深夜遇袭 一百多碗卤煮真的不禁买,两个多小时便销售一空,可惜还不能走,因为贪心的小胖儿和满城坏了姚远的规矩,开始在摊上卖酒、卖酒菜,赶上有贪杯的二两酒能给你耗一晚上。 姚远叹口气,先把小胖儿轰回家,自己、满城和谢老爪儿留下来拉晚。 酒喝美了的人会不自觉地放大嗓门,聊天的内容也是五花八门、不着边际,而没喝酒的人跟这些酒腻子耗时间最痛苦了。 直到听到两个常客之间的说话内容,让姚远支起了耳朵。 “昨晚民族村里出了件大事知不知道?有人被砍了!” “没听说啊,咋回事?” “昨晚上深更半夜,民族村胡同里不知道谁跟谁打起来了,有两个人被砍了,血里呼啦被送到医院,差一点命就没了。” “我靠,这得多大的仇啊?这是下死手了,被砍的两个人是住民族村的呗?” “可不是嘛,光听说民族村里的人把外来的人给打了,一般人哪敢进民族村里找事啊,这回倒好,肯定是碰上硬茬子了,要不能同时放倒两个人?” “也没准是那帮人内讧吧?” “不太像,你是没看见昨天那个场面,满民族村里都是拿刀的人,四处找那个行凶的,如果是他们内讧,不会有这种场面。” 听到这里,姚远莫名其妙的联想到了黄毛儿和六子,这两个人聊天时曾经听过那么一耳朵,好像这俩跟民族村里什么人有点仇,再想到昨晚曾经在民族村里见过这两位,弄不好这事还真的是他们干的。 听食客的话茬,两个受伤的伤的都不清,这种事只有这种老手才能下手那么狠。 据顾长安说,民族村里已经有警方在布控,在警察眼皮子底下搞事情,就不知道黄毛儿他们能不能全身而退了。 不过不管是谁干的这事,都让人有点觉得解气,长久以来民族村里个别人的彪悍,已经让周围的邻居都有了些怨言,曾经有纺织部的两位老夫妻一起去民族村里吃饭,想尝尝地道的西北风味,却被两个拉客的分别拉进了两个饭馆,两位老知识分子都没敢说个“不”字,乖乖地分别在两个餐厅吃了碗拉条子,才匆匆离开。 这样的事初一听像个笑话,却是真实的存在,几个害群之马搅合的整个民族村像是一个流氓聚居地,又像是电影里那种黑人、黑帮的大本营。 这样的环境肯定让周围人敬而远之。 食客已经寥寥无几,该收拾的已经都收拾干净,谢老爪儿拿着三瓶北冰洋走了过来,分别给满城和姚远递过来:“今天的收入盘出来了,一共是八百三十五,比平常稍微少了点。” 满城却是满脸欣喜:“我滴娘哎,可不少了,今天就准备了一百多碗,就卖了两个多小时,而且咱们涨价了以后毛利比以前要高。” 好吧,满城现在已经学会成本核算了,摆地摊真练人,眼看着满城从初来平城的一个满脸懵懂的猪倌,慢慢地已经成长为会做卤煮会卤肉,能摆摊卖货,也能算得清帐的一个合格小业主,从一个穷光蛋变得兜里有了一点点钱,这就是成就啊! 姚远感叹:“餐饮业真好,只要肯下力气,就能有钱赚啊。” 满城点头,谢老爪儿摇头:“别闹了,咱们苦哈哈一天才能挣多少?你看人家刘凯,不到一个礼拜就挣了两台虎头大奔!” 姚远不屑的眼神斜着谢老爪儿:“说你是井底之蛙你还不信,虎头奔算个屁,法拉利你知不知道?” “知道啊,原来国际饭店那个嫁给好莱坞外国大娘们的门童,不是就买了一辆法拉利嘛,还上了新闻了,听说三百多万一辆呢!”谢老爪儿说起车来还挺熟悉。 “好吧,我告诉你啊,英不列颠有一个厨神叫做诺顿,他凭着卖炸鱼薯条、汉堡包还有一家所谓的地狱餐厅,每天的利润是二十八辆法拉利,这才是赚钱的餐饮,我就问你服不服?”姚远故意讲了一个来自未来的励志故事,刺激一下谢老爪儿。 谢老爪儿一脸神往:“汉堡包我吃过,炸鱼薯条是什么玩意,怎么那么挣钱?” 满城则开始算不清帐:“我滴乖乖,一辆法拉利三百万,一天能挣二十八辆法拉利,那得多少钱啊?!” 三个人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没啥营养的话题,却见孙颖拉着一位高个子的帅小伙走了过来。 姚远和谢老爪儿看清楚来人,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同时把手里的汽水瓶倒攥。 走过来的帅小伙衬衫还是那么白净,脸上堆满笑容,这不是九十八中的陆斌还是谁! 敌人!站起来的姚远与谢老爪儿浑身肌肉紧绷,透出满满的战意,满城也站了起来,满脸不知所以。 孙颖笑语盈盈快走两步:“姚远、谢振华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陆斌,你们应该认识,他今天是特地找你们来道歉,讲和的。” 哎,长城脚下那么壮烈的一仗就这样白打了,自己班的孙颖,英语课代表、一朵高冷小花到底被人家磕到手了,这特么的叫什么事啊。 姚远和谢老爪儿对望一眼,放松了警惕,面对对方伸过来的手犹豫了一下,终于放下汽水瓶,握到了一起。 不打不相识,这句便宜话终于应验了,可惜谢老爪儿那满脑袋大包就算白给了,再也没地方复仇了。 姚远讪笑:“可惜我们家的卤煮都卖完了,要不好歹得请你们两位吃一碗。” 陆斌笑容特真切:“别麻烦了,那边李奶奶的馄饨是我最爱,有小时候我老家的味道,今天一个是特地给你们来道歉、讲和,还有就是带孙颖过来尝尝老太太的馄饨。” 看看陆斌,再看看孙颖,脑子里总想起陆斌头戴西瓜皮的样子,缘,妙不可言!这是一段传奇的绿帽子情缘,就想看看这两位到底会怎样发展了。 终于连哄带劝的送走最后一个食客,满城麻利的把所用用品都装上车,姚远也推过来自己的二八自行车,三个人向陆斌、孙颖还有李奶奶打了声招呼,就胜利班师回朝。 姚远骑着车走在前面,满城蹬着三轮紧随其后,谢老爪儿坐在三轮车上哼着小曲,又是完美的一天就要结束。 胡同口的路灯不知道为什么不亮了,肯定又是哪个野孩子练习弹弓的结果,这个路灯正好处于拐角处,同时又能给公共厕所照点亮,它不亮了整个胡同里的人都得摸黑上厕所了。 姚远感慨了一句,现在的孩子是真敢淘气,摇了一下车铃,率先拐进胡同。 三轮车速度比自行车慢一些,满城和谢老爪儿落后大概有五秒的距离,看到了前边一片黑,谢老爪儿打开了手电筒。 自行车拐过来,眼前还是一片黑暗,不由自主地捏了一下刹车,车速放慢了一些,眼睛里感觉黑暗中有黑影在移动,似乎是向自己扑过来。 片刻的愣神,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手脚已经做出了自己的反应。 当大脑中传来确切的警讯时,人已经跃起扑向墙边,身后自行车倒地,眼前出现了三个实在的身影,每个人手里尺把长的砍刀都寒光闪闪。 来不及想来袭的是谁,又是为什么,趁着三个黑影还没形成包围圈,姚远的身体沿着墙根迅速向后撤,嘴里不由自主地大声喝问:“你们丫谁?!” 三个黑影闷不做声,时间过去不到两秒,姚远已经团身躲过了奔向自己脑门的第一刀。 看着对方搂头就剁的样子,知道对方下了死手,浑身的肌肉在飙升的肾上腺素的刺激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与速度,在对方跟着挥出第二刀、第三刀的同时,平常的摔跤训练起到了作用,姚远以极其狼狈的姿势,似是连滚带爬,堪堪躲过。 不肯离开墙边,这样对方三人就形不成合围,后退速度很快,对方只能在追逐中先后出手,身体本能地压得很低,对方出手的姿态就很别扭。 躲过如流星赶月的三刀以后,倒地的自行车让对方的行动迟缓了一下,绕不过去的对方三个人的身体相互形成障碍,姚远直接面对的只剩一个。 当面前又一刀挥过来,姚远不退反进,长腿伸出一个横扫,低鞭腿扫中对方膝盖的薄弱处,让对方瞬间失去平衡。 躲过一刀接着面前又是一刀袭来,姚远吐气开声“嗨”的一声喊,重心向前越过倒地的第一人,肩膀冲向挥刀的黑影。 手起刀落的瞬间,那个黑影感觉到小腹一阵剧痛,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飞出的同时,握刀的手被人一下扭住,瞬时的反关节的剧痛让他不由自主地松了手。 一招得手的姚远身体接着向前翻滚,被突然袭击搞得满地翻滚的姚远心中带了火气,下手也带了狠劲,翻滚中一刀挥出,像极了地躺拳中的招数。 只听到对方一声惨叫,声震四邻。 堪堪五秒钟,满城的三轮车赶到,谢老爪儿手中的手电早就点亮,光柱扫过来,就见地上几个身影地上躺倒一片,每个人手里还都寒光闪闪! 第六十九章见义勇为的满城 第一次见识了满城冲刺的速度,虽然眼睛看不到,但寂静的胡同里喝骂声、惨叫声、打斗声早就听得真切,手电筒亮起的同时,满城就如出膛的炮弹一样,冲了出去。 矮壮的身体前倾,竟然带出了部队冲锋的气势,看来我军的军事素养真不是吹的,一个养猪的猪倌也能把一往无前的气势训练到了骨子里。 三个黑影几个照面没有得手,彻底贯彻了一击不中、远遁千里的原则,看到手电光亮起的时候,低声招呼了一句,撒丫子便跑。 看到来了援军,姚远一骨碌爬起身,嘴里喊着:“孙贼!别跑!”起身也追了上去。 满城路过姚远,此时的姚远正在爬起身,看到姚远还活动自如应该没啥事,满城停都没停,径直追了上去。 手电光晃着,光柱罩住仓皇逃跑的三个身影,当中一个被姚远在腿上划了一刀,脚步有点踉跄,已经落在了最后。 满城追得急,眼看着就要追上,却见那人干脆停了脚步,背靠墙壁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把军刺。 天太黑,后边的姚远看得不太真切,但发现那人停步转身的时候,就知道大事不好,嘴里急切地喊着:“满城,回来,别追,小心!” 心里着急,嘴里喊出的声音都有些劈了。 平城的孩子自小就有大哥教育,打架碰到砍刀、铁棍、板砖什么的都不用怕,那些凶器好防、好躲,用这些家伙事的人多半是想吓唬人,最多砍两刀,也不会致命。 最怕的就是用管叉、军刺、匕首甚至改锥之类凶器,敢用这些的多半是亡命徒,是真敢往身上捅,一捅一个窟窿,那是真要命。 看到满城追的急,而被追的那位干脆停步,伸手从怀里掏东西,就知道对方要拼命,这时想上去帮手,可已经来不及了。 平常总开玩笑,说满城长得像土豆,主要指的是他圆滚滚的身材,都没想到这个圆滚滚的身体一旦爆发,居然有这么大的冲击力,瞄准了最后那个站立的身影,轰然就撞了上去。 满城肯定是个老实孩子,从小一定没有参与过什么打架斗殴,就算在部队里参加过军事训练,也没想到用出来,但跑动中一往无前的一个冲撞,让对手根本招架不住,直接就飞了出去。 后面的姚远和谢老爪儿同时摇头,真够鲁的! 把落在最后的一位撞出一溜滚儿以后,满城脚步不停,还想追剩下的两位,往前跑了几步,却突然没了力气,颓然倒地。 …… 顾阎王的大黑脸有点红,黑里透红就变成了紫色。 就在布控的黑窝点,警方的眼皮子地下发生了恶性的伤人事件,这件事还没头绪,自己家的子侄又被人埋伏袭击,这还是我党的天下吗? 徐建生掂量着手里的砍刀,砍刀轻飘飘的长约二尺,是那种小号的练武锻炼常用的健身器材,在体育用品商店和公园小卖部里都能买到,不同的是手里这把已经开了刃。 “这是奔着教训人来的,没有准备下死手。”徐建生得出结论。 谢老爪儿急了:“还没下死手?满城被对方一刀把肚子豁开,肠子都破了!” “两码事,谁让你们把对方追急了,还好逮住了一个,看这小子的样子身上应该背了事,协查通报已经给东江那边发过去了,剩下两个也跑不了,你们别着急。”徐建生安慰着面前这两个暴躁的小伙子。 顾长安则没好气地训着:“你们俩差不多行了啊,那犯罪分子也是人,瞅你们把人打的那个样儿,回头如果人家告你,我连你们都得拘!还有,小远儿,你凭什么断定对方是东江客家人,那边人可都说粤语,听上去没什么区别。” 姚远用裹了绷带的手扶了扶脑门,没办法,受伤了的手不疼,脑袋疼,一跟这个大黑脸打交道就脑袋疼,这位长辈是从来不把自己这帮小子当个人,张嘴就没好话。 顾长安看着姚远裹了绷带的手,嘴上稍微软了点:“小远儿啊,排查范围宁可大一点也不能错过,你说对方是客家人有把握吗?” “我们那都拼命打急眼了,这孙子冒出来一句‘死过毛’,这是客家人的脏话,粤语里没这种骂人话,这种情况下这孙子肯定说的是家乡话。”姚远回道。 厨师团队最爱飙脏话,姚远又曾经学过粤菜也学过客家菜,这些地方骂人的脏话想听不懂都不行。 徐建生目光灼灼:“嘿嘿,这事就有点意思喽,西北人聚居地里出现了高纯度白粉,按提纯工艺来看肯定是来自海外,现在又冒出来一帮海边的客家人,靠海吃海,这些人擅长什么?答案已经很明显了,这个案子快收尾了!” 顾长安点点头:“小远啊,你们这次是赶巧了,这场架打得不亏,正好可以让我们在不惊动对方的情况下,控制中当中的一个犯罪分子,只要预审那边能撬开他的嘴,这个案子我给你记一功,对了,还有小谢,也给你记一功!” 谢老爪儿叽叽歪歪:“叔?凭啥啊,他们丫凭啥冲我们来啊?” 徐建生微笑:“准确来说他们是冲着姚远去的,你们是当事人,案情对你们不保密,这事还得说你们也活该!” 近墨者黑,近大黑脸者不学好,徐建生这么快就也学会拿这哥俩打岔了。 “昨天都说了,让姚远以后离民族村这个窝点远一点,结果,他前脚离开派出所,后脚就又回去人家院门口瞎晃悠,别忘了人家是干什么的,那可是个贩毒窝点,那帮人比当年咱们的敌后武工队警惕性都高,小远回家人家就跟上了,摸到了你们的卤肉作坊,看没什么威胁,跟踪小远的两个人才回去,结果,就是这两个人在回去路上,不知怎么被黄毛儿的人给截了,身上挨了几刀,就这样,这笔账就算到了小远头上。” 沃特法克! 合着是替黄毛儿挡了刀? 姚远有点恍然大悟的感觉。 顾长安也坏笑着:“这是好事啊,说明这帮人的警惕性已经下降,居然敢扰乱社会治安打群架了。所谓老天要让它灭亡,必先让它疯狂。一旦他们和本地势力有了冲突,有些事情就不那么容易掩盖了,这不,咱们现在抓了他们一个人,他们也不会因此而警觉收敛。” 谢老爪儿嘟囔:“那个人是我们抓的,捆好了给你们送过来的好不好。” …… 满城住院了,伤得不轻,他巨大的撞击力对上了对手挥出的军刺,当时腹部连带肠子都被捅破了,幸亏对方用的不是那种五六式三棱军刺,而是类似匕首的八一杠式军刺,刀口整齐,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就这样送到部队医院后,当班的外科主任医生亲自上阵,忙乎了四五个小时,才结束手术,据说当时粪便已经污染了腹腔,人家主任又是掏大粪又是清洗的,才算救回来一命。 部队医院的大夫、护士看烦了这些个街头斗殴受伤的小流氓,对这些人都没什么好脾气,好在穿着制服的警察特地解释了一句:这位小同事是见义勇为抓歹徒才负的伤,应该算是英雄。这样满城的待遇才直线提升,甚至还给他调剂了一个单人病房,这可是团级以上才有的待遇! 小花儿、小胖儿还特地抽空给送来了鲜花,鲜花一摆,满城住的病房马上就像那么一回事了。 可能满城从小长到大,从来没有在这么安静、舒适的环境下睡过觉,也没有受过这么多漂亮护士的围绕,当姚远再看见他的时候,丝毫没觉得满城是什么受过重伤的病人,躺在白色病床上的满城,满脸幸福的傻笑,更像一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看到满城还能笑的出来,姚远先是欣慰,然后便感觉郁闷。话不由衷地安慰满城两句,让他安心养病,便再也笑不出来。 一场斗殴折了自己一员大将,没了那么能干的满城,每天晚上出摊都成了问题。 而谢老爪儿日盼夜盼的去越海扬帆电脑公司实习的日期也临近,等谢老爪儿再一走,就剩了党大哥、姚远和小胖儿两个半人,眼看着东拼西凑的这个草台班子也快开不起来了。 人才啊!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最宝贵的。 好在在一番赌咒发誓、信誓旦旦以后,顾长安终于答应为姚远背书,给姚远他爹去了一个电话,讲在平城这边有一个警民共建的餐饮单位,需要退伍炊事兵帮忙,这才让姚远对人才的焦虑饥渴稍微有些缓解。 顾长安肯帮这个忙当然不是因为姚远的巧舌如簧,他是悄悄去小院看了看,跟党大哥和病床上的满城都聊了聊以后才决定的。 不过,背后姚远到底答应了这个大黑脸不少不平等条约,那就不为人知了。 接下来的日子,悲催的姚远只好自己承担起来每天出摊的重任,手上的青肿还没好,只能先拆了纱布带伤上阵了,不过,咱是正经厨子,这都不叫事。 夜市上的人来人往很容易让人开心起来,每天在这种环境下就觉得人活的真实。 忙碌的间隙,手握菜刀站直身体,眼睛扫过跟前的食客,再看向周围的活色生香,再望向远处的灯火阑珊,还来不及感慨两句,一辆嚣张的切诺基突然闯入视线。 第七十章神秘调料 切诺基六缸的机头发出低沉的轰鸣,在众人的瞩目下嚣张地窜上马路牙子。 黄毛儿手抓大哥大,意气风发地从车上跳下,身后的六子亦步亦趋,同样手抓一台大哥大,走出了港片里面古惑仔的步伐。 两个人身后还跟了一位年轻人。 “姚远,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位是顺子,大名刘喜顺,咱家亲哥们,被关了几天刚刚接出来,这段时间太素了就想吃肉,什么大三元的粤菜,满福楼的海鲜都不愿意去,特地带到你这儿来解馋了,一会儿你们那些卤肉可劲地上、卤煮也给弄双底的,今天非得让顺子兄弟吃过瘾了再说。” 姚远看着那位顺子,见他脸色灰暗,一脸大病初愈蔫蔫的样子,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好吧,咱摆开卤煮摊,来的都是客,别管来了什么样的客人只管招待吧。 谢老爪儿好奇心起,偷偷拽住六子:“六哥,这位顺子因为啥事进去了?” 六子大大咧咧:“屁,进的不是炮局,是去戒毒所了,戒毒所里关了小一个月。” 看着顺子的脸色青灰,谢老爪儿和姚远交换了一下眼色,哈,原来如此,社会黄毛儿哥的朋友,沾点白粉挺正常。 却不料黄毛儿恰巧回头看到这一幕,面色突然变得冷峻,点手指向姚远:“姚远你说实话,前天你去民族村到底干嘛?” 姚远没想到黄毛儿居然还记得这点事,随口敷衍:“嗨,不是跟您说过了嘛,我看有个人像我以前的同学,才骑车跟了过去,结果是认错人了。” 黄毛儿根本没听姚远编的瞎话:“跟你说姚远,还有小谢,民族村以后你们少往那里跑,尤其是三条胡同那边,明着告诉你们,那里面有人卖白粉,好歹你们俩也算是我的哥们,如果让我知道你们跟白粉有半毛钱关系,别说我黄小川对你们不客气!” 回手又指向顺子:“顺子,你也给我听着,我再说一遍,如果以后你再敢沾这个玩意,可别怨我给你送门头沟里挖煤去!” 几句话一下子给姚远整不会了,这语气说的是跟白粉势不两立呀,不像是应该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 再联想到从派出所听来的消息,怀疑是黄毛儿的人和白粉窝点里的人起了冲突,砍伤了两位,就更加不懂了。 都伤了人,怎么黄毛儿还能大摇大摆地在街上晃,不应该早给他抓进去吗? 实在有点搞不懂。 夜市上摆摊最烦的就是这,来的人什么样的都有,你都得接待,不过这种环境下,三教九流的都打交道,见识长得也快。 可能这就是这小哥几个越干越上瘾的原因吧。 原来不是闷在家里就是关在学校,哪会碰到这么多形形色色,更想不到有一天黄毛儿、黄小川这位有名的社会大哥,会从嘴里说出来都是哥们的话。 可能这也是顾阎王和徐建生郑重其事地要求姚远和谢老爪儿给公安充当线人的原因。 懒得想太多,不过想到了顾长安就着急,着急他给找的退伍炊事兵什么时候能报道。 这一轮和顾长安打交道,姚远赚了一个大便宜,答应给他充当所谓的“眼”或者叫“线人”,在姚远想来,这只不过是一个公民应尽的责任,更何况这都是为了自己家门口的治安环境。 但借此机会,姚远把自己的设想拐弯抹角地提出来,以党建国的名义成立一个餐饮服务公司,以卤肉铺为基础,先积攒一些人才,而这些人才指的就是那些不被人看中的退伍兵。 部队在改革,上百万人级别的大裁军运动,让无数的战士一夜之间脱下了军装回到了地方,这些人的就业安置工作就成了一个社会问题,让当地政府头疼不已。 一夜之间,哪里去找那么多的工作岗位? 而这些退伍战士,在姚远的眼里无异于一个金矿,人才的大金矿。 卤肉铺的生意越来越好,完全有条件多开出几份工资,提前收罗一下人才。 而这个诉求正好搔到了顾阎王的痒处,到处都是下岗工人,到处都有熟人在求门路找工作,而部队出身的顾长安,如今贵为派出所所长,也算是手握权力的干部,面对来自战友的请托,一次次地拒绝,心里早有内疚。 姚远张嘴想要几个退伍的炊事兵,还许诺出了比自己这个派出所所长都要高的工资,这对顾长安来说,就是一件两头都落好的大好事,所以,从他那里很快就有了结果。 两位来自太行山老区的,从王牌野战军退役的炊事兵很快被他挖了过来,答应近期来平城。 当然,顾长安做事非常稳重,他没有听姚远和谢老爪一面之词地瞎忽悠,而是专门去卤肉铺看了看,和党建国认真地谈了谈,对于卤肉铺将来的规划做了充分的了解,并认为切实可行以后,才动手从自己老战友那边挖人。 不管怎么慎重,姚远都觉得这个顾大黑脸有了那么一丝的可爱,最起码比自己亲爹强。 自己给自己亲爹那边又是写信,又是打了长途电话,到现在一点音讯都没有,明显老头对自己所说的完全不信任。 等这两位生力军到了以后,自己就能稍微解脱一些忙一些正事啦,而眼下,姚远只能运刀如飞,把一碗碗卤煮流水价送到众食客面前。 …… 一辆军绿色的212吉普,在门头沟大山里行驶如飞。 山路崎岖,没有铺装的路面满是石子,车轮过处卷起的碎石敲打着底盘叮当直响,车后卷起的沙尘如一条土龙,绵延出去二里地。 门头沟的山路是出了名的难走,不止是因为高山连绵险峻,还因为这里到处是小煤窑矿洞,私挖乱采的矿洞无处不在,有时候就在路面中央就有黑洞洞的塌陷区,一个不留神就会连车带人掉进这些无底洞。 赵永海显然对这里的路况非常熟悉,这是他一次次地进山野钓早就走熟了的路,轻车熟路再加上心里有事,一个借来的老式212吉普,在他手里发挥出了极速,虽然只有三个前进档,也飙出了六七十公里的时速。 赵永海第一次意识到了,时间就是金钱! 作为机关食堂的大师傅,复刻一碗卤煮火烧那是手到擒来的事情,昨天做的卤煮火烧已经有朋友尝过了,说味道不比千家口路口的那一家差,但赵永海知道,如果自己当面锣对面鼓地跟对方竞争,在品质相同的情况下,没有点自己的绝活,很难赢。 赵永海已经在夜市上观察了几个晚上,以他的计算,卖卤煮的那几个小伙子如果轮开了干,一晚上最少能挣四五百! 四五百是什么概念,那可是食堂大师傅一个月的工资!几个小屁孩玩着一晚上就能挣出来!这世道,跟哪说理去? 他们的卤煮赵永海也尝过,不知道这些小伙子哪里学来的手艺,一锅卤汤居然做的像模像样,不止下水的脏器味丝毫没有,香料投放、咸淡把握也都恰到好处,一点也不比自己单位老师傅做出来的味道差。 可惜,估计是年轻人不肯吃苦,每天他们就准备那么两小锅卤煮,卖完就收摊。也就是九点多钟,就留下夜市上大把的食客空流口水。 这就是商机! 就算是直接竞争竞争不过对方,也能在对方每天收摊以后,独霸九点到凌晨的这段市场,只要找一个帮手,每天就能挣出来三四百块,单位那个班,以后上不上的也就没多大所谓了。 赵永海用了三天的时间下决心,再用了两天的时间亲自动手,完美地做出来赵氏卤煮,准备就此下海!也到夜市上捞一桶金。 作为专业的食堂大师傅,一出手就必须把对手拍死,卤煮是做出来了,味道也不差,今天赵永海借了司机班的老212进山,就是为了寻找一款神秘调料,拿回去加在汤里,那就是无敌的制胜法宝。 单位工作非常轻松,赵永海就有了大把的时间进山野钓,野钓讲究的是越野越好,一次次地往大山里钻,让他对平城周围山里情况了如指掌。 距离市区向西一百公里处,有一个斋堂水库,水库本来就偏远,而水库对岸山脚下更是罕无人至。今年夏天酷暑时,赵永海去水库钓鱼,大中午的鱼不吃食,完全没口,闲极无聊的他下水游泳无意间游到了对岸,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 对岸树林里,不知道是野生的还是有人种植,一大片草本植物盛开着妖艳的花朵,单片的花瓣在阳光下透出来异样的灿烂。 待赵永海确认了眼前到底是什么植物以后,起初被吓了一跳,传说中的罂粟就这样一大片地出现在这里!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回去以后,赵永海的这个发现对谁都没有声张,直到他下定决心也去夜市卖卤煮,才又想起来这个了不起的发现。 秋天已到,该是收获的季节了! 第七十一章犹豫的齐磊 罂粟,又名罂子粟,是一年生的草本植物,原产于地中海地区,罂粟籽可以用来制作大麻,同时又被某些国家和地区广泛用于沙拉调味增香。国内民间也有利用罂粟壳做为香料的秘方,只不过后来被国家明令禁止了。 早年间这个玩意在民间多有种植,山民们都是看中了种这玩意来钱快,就算是政府禁止,可是在山高皇帝远的地方,从来没有被真正禁绝过。 更有其甚,当年小本子占领平城的时候,占领军还专门在山里大面积种植过,产出的产品直接供应全国的大烟馆,而挣回来的钱则直接用于军费。 这种行为就是典型的缺德带冒烟。 纵观历史、横看全世界,能做出来这种龌龊事情的可能只有这个岛国人了。 其实用龌龊形容小本子的行为还远远不够,狗都不会在自己窝里拉屎,而这些小本子却能堂而皇之地把废水直排入海,祸害全世界! 所以在占领地种罂粟、开烟馆这种事发生在小本子身上,也就见怪不怪了。 赵永海发现的这一片罂粟,极可能就是当年留下的毒种,躲过了一次次的清理,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又生根发芽。 谁知道呢,如今全国都在严厉禁毒,可是在没有卫星测绘、少有民用航拍的年代,很难做到面面俱到。 而就在平城西两百里地的大山深处,在犄角旮旯里居然就生长着这样一大片妖异的植物。 罂粟、大麻这玩意是毒品,一般老百姓可不敢碰,但是罂粟壳可是好东西,民间一直有用它来治疗妇女肚子痛的秘方,同时这玩意晒干以后跟桂皮、大料一起加在调料包里炖汤,神不知鬼不觉,却能把汤底的味道提升若干个档次。 这个秘密只有一些民间的老厨子知道,恰巧,赵永海以前的师傅曾经教给他这个用法。 罂粟壳入汤,会给汤里增加一种异香,而且只要吃过的人一定会迷恋这种味道,必定会成为回头客! 有了这样的好东西,咱家买卖不愁生意不好,回头客加回头客,以后赵氏卤煮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摇钱树。 能找到这片罂粟,这就叫老天开眼了! 赵永海带着满满的收获,心满意足地往家走,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开始做起了发财梦。 …… 齐磊看着眼前装订整齐的练习册,发现自己现在做的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当谷小米带着她的同学姚远找到自己的时候,听了听他们这些高三考生想要编纂一本练习册,齐磊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给高中毕业生编点复习资料对于他来说,简直不要太简单,出手帮一把就是顺手的事,而他最初的想法只是想帮一帮小师妹的同时,也在她面前显示一下自己这个大师哥的人脉和实力。 出身优渥的齐磊对于姚远提出来的那千把块钱的劳务费根本没看在眼里,只不过对他许诺的什么总编的抬头有些兴趣,编纂一本复习资料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对于丰富自己的简历也算是件好事。 起初的想法很简单,也认为这项工作非常简单,无非就是一个人力堆积的过程,把近三年来的高考试卷加以总结整理,再把过去五年高考的复习重点提炼出来,集结成册就算大功告成。 都不用通过同学会,只要私底下打几个招呼,便能集结出来各科顶尖的学霸,凑在一起完成这个简单工作。 对于同学们来说,这也是一件好事。 如今的校园里再也不像前几年那么平静,大学生们不再满足于安静地埋头读书,窗外那一股子、一股子下海挣钱的歪风已经吹了进来,日益飞涨的物价也让清贫的学生们感受到了一丝丝压力。 有同学已经开始试着联系家教,也有同学尝试着外出打工,甚至还有女同学去夜场当起了女招待。 更有有想法的同学已经学着从动物园批发市场批来了什么丝巾、袜子,在校园里摆起了小摊。 而校方似乎对此视而不见。 现在有个机会利用大学生的特长,参与编辑一本练习册,一份说出去体面,内里还有一份不菲的劳务可以拿,这样的工作大家一听说就抢破了头,不像是召集义务劳动,根本不用怎么号召,大把的人就争先恐后地开始报名。 学生最大的特长就是在学习上,对于一个学习尖子来说,总结他的考试经验与复习心得,也是传道受业解惑的过程,好为人师是每一个人的本性,能有机会把自己的宝贵经验分享出去,还能出书印成铅字,这事本身对于学生来说就是莫大的诱惑,更何况还有钱拿。 这样的工作可比什么做家教、餐馆里端盘子体面的多。 所以,组织起来这个百十人的编辑队伍,完全没难度。 甚至,这本练习册的编纂速度远远超出了齐磊的预期。 不过在工作的过程中,齐磊渐渐地发现这事没那么简单。 首先,立新中学高三三班的一些小兄弟、小学妹也凑了进来,在编纂过程中虽然起不到什么作用,但他们边做些辅助工作,边跟着捋一遍这个练习册,在潜移默化中,这帮高三学生就从中得益不少。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这些立新学校的学生学习成绩都有了明显的提高,每个人负责的那一科的单科成绩最少的都提高了将近二十分! 二十分是什么概念? 经历过残酷高考的齐磊再明白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没有经过系统练习情况下取得的成绩,简直是奇迹! 当然也说明这些高三学生还有充分的拔高空间。 这更说明,这个练习册对于高三复习成绩的拔高,已经从这几个参与当中的高三学生中得到了充分的验证。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个所谓的“三年高考五年模拟”的练习册真的管用! 意味着如果这个练习册真正出版出去,对于广大的考生都会管用! 而今年平城的高三考生将近两万名! 齐磊主修的专业是物理,但并不代表他就是一个书呆子,一本真正能提高高三考生考试成绩的辅助教材,如果能推广出去,这就意味着姚远和那个所谓的谢老爪儿这回倒腾的事情大了! 姚远盯着齐磊金丝眼镜下闪烁的眼神:“齐磊,怎么样?这事有的干吧?!以后咱们就是三驾马车一块儿发财怎么样?我负责解决资金、发行;谢老爪儿负责印刷出版;你呢,负责以后每一期的内容。这个搭配堪称完美!” 齐磊还在犹豫:“那小米她们呢?她们也是出了力的。” 谢老爪儿斜着眼睛不说话,虽然姚远给他做了半天工作,但面对自己假象的情敌,他也很难给出来一个好脸。 反观人家齐磊表现的光明磊落、潇洒自如、彬彬有礼的样子,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让旁观者不禁摇头,也幸亏旁观者只有姚远一个人,也幸亏是谷小米被几个人已经支了出去。 “出了力的人肯定不会白干,小米、关雅欣她们呢,我这边已经都考虑到了,你就别操心了。”姚远微笑。 在已经见识了齐磊的组织工作能力以后,姚远可不愿意放弃这么一个大才子,“三年高考五年模拟”这本书的主意来自于自己一拍脑门,可是事情的落实基本上都是由这位一手完成的,而且明显人家已经意识到了这本教辅书的市场价值,这个时候,就不能再犹豫,必须当机立断,把这位核心人才骗到手。 版权的事,别想! 目前这本“三年高考五年模拟”连书号都没有,一旦推广出去,就是个非法出版物,好在这不过是一本辅导材料,各个学校里对这种来历不明的教辅材料都已经见怪不怪了,只要有各个教研组的认可,想流通起来不是难事。 自己的这个主意含金量不少,教辅市场是个大市场,就怕给做成了一锤子买卖,今年自己毕业以后,给别人做了嫁衣。 所以无论如何,姚远也得现在出手,把这件事情给敲定下来,不惜现在就成立一家公司,明确地用股份制把架子先搭起来。 有时自己也奇怪,自己作为一个厨子,先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开餐馆,也不是成立餐饮公司,而是要先开办一家文化出版公司,简直驴唇不对马嘴。 也就有了一个更深的体会,世事完全不会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审时度势、顺势而为才是最好的选择。 齐磊哪里知道看似简单的大个子姚远小心思居然有那么多,只是庆幸自己又多了一个机会。 作为一个还没有毕业的大学生,一个完美的创业机会就这样摆在了自己面前,得来完全没有费功夫。 全社会都在号召大家创业、下海,什么狗屁创业、下海,只不过是铜臭商人的买空卖空,严格的家教根本不允许齐磊对此动丝毫的念头,但是一个总编的抬头,肯定不会再被家人反对。 于是,齐磊的眼神在闪烁了半天以后,逐渐坚定…… 第七十二章餐饮服务公司 谢振华的父亲谢春山是外文印刷厂的工人。 外文印刷厂,不是专门印刷外文的,而是外文局下属专门负责对外宣传印刷工作的,既然是搞对外宣传,当然都得用最好的东西,这里集中了国内最新、最顶端的印刷设备和工艺。 用国内最先进的印刷设备,给小哥几个印刷点复习资料有点高射炮打蚊子,大材小用的意思。 谢春山对儿子做的事情总是一贯的无条件支持,不管是摆摊卖卤煮还是做点什么小生意,这次利用职务之便,帮忙印刷点复习资料,当爹的当然没有二话。 只不过他没想到儿子一下子就要印刷一万多套、七万多册!这么大的数量着实吓了他一跳! 而且儿子对于印刷质量要求还挺高,封面必须用铜版纸彩印,内容所用纸张也必须都是七十克以上,这个标准可是远远超出了一般的教辅材料要求。 于是谢春山这位无所不能的车间资深老工人有点被难为住了。 “儿咂,你这玩意数量太大,要是少一点我带着夜班过一遍机器,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能给办了,你这又是铜版纸又是要彩印的,得车间主任签条子机器才能动啊,有点不好办。” 谢老爪儿笑眯眯:“嘿,终于有你老谢办不成的事咯,这回咱哥们没想着占公家便宜,咱们公事公办签合同,我们也当一回你们厂的甲方,不过老爹你得保证工期质量,还得给我们核算一个最低价,要是这回合作愉快,以后这个活每年都得有,就都交给你们厂。” 看不惯儿子满脸的得瑟样,老谢佯装生气:“小兔崽子,你知道印这么多本得多少钱吗?你们拿的出来?” “老谢你可别小看人,一万套起印就为了压低单本的成本,这两万块钱对我们来说不算事,但是你得帮我们争取先付定金,都完工以后提货再付全款。”谢老爪儿开始跟自己老爹讨价还价。 “你爹我就是一个车间工人,这些条件你得自己跟厂里谈。”老谢有点拿不准了,早说偷印点东西那不算事,但儿子这一单放在现在的厂里都算是个大单了,有些条件他就不敢信口开河。 没想到老谢这个态度被自家亲儿子给鄙视了:“老谢啊,我们这些练习册当你们厂里印,纯粹是照顾你,你能给厂里拉回去这一个单子,弄不好厂里还得给你奖励呢,你们厂现在什么样你自己不知道?天天没活干都开始印那种卖不出去的美女挂历了,听说食堂都穷的只给你们吃萝卜白菜,一天到晚都见不到荤腥,这时候你能拉回去这个订单,对你们厂来说就是救星,厂长都得供着你,谈点啥条件还不痛痛快快地答应你?” 谢春山脸上有点迷茫,嘴里有点不信:“儿咂,你说的是真的假的?真的有这么大的量?” 谢老爪儿就更嘚瑟了:“放心吧老谢,赶明儿我们的主编亲自上门跟你们签合同。” …… 此刻的姚远深深地认可了一位智人说过的话:想发财必须得先有对金钱深深地渴望。 其实归根到底姚远没想着发财,最起码没想着通过干餐饮来发财,在他看来,为了点阿堵物费劲巴拉的埋头苦干有点得不偿失。 真想发财的话只要买上几版猴票,坐等升值就好,从现在起但未来的三十年,几块钱一版的猴票,价格一路打着滚的往上飙升,最后能卖到了二百多万一版!这样的升值潜力超过了所有的投资回报,自己现在手里的先进买上几百版猴票完全没问题,放上个二十多年,那可就是价值几个亿!还完全不用费什么劲。 当然,房产、茅台酒都有不小的升值潜力,都超过做生意赚钱的速度。卖卤煮挣点小钱,然后用来投资这些,想发财不要太简单! 所以打根上,姚远就没有干成一番事业的心思。 奈何,天不遂人愿。 暑假期间为了挣点生活费,同时也为了好玩,出街摆了个卤煮摊,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为了谢老爪儿也为了满城,又搞出来个卤肉铺。 然后天上就掉下来个党建国,利落又能干。 为了不辜负满城和党建国,为了让顾阎王给介绍几个退伍炊事兵,姚远又吹牛把党建国推出来,说卤肉铺准备扩大再生产,要成立一个餐饮服务社,建立卤肉连锁店,要把自家的卤肉卖到全市各个地方! 吹了这么大的一个牛,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顾阎王能放心介绍点好人才。反复强调咱家是个正规企业,能帮忙解决退伍军人安置问题,如果可以的话,甚至可以挂出来军地联营的牌子。 党建国作为餐饮公司的第一任经理,这些天忙的脚不沾地,又是跑街道、又是跑工商,也幸亏现在对连锁企业还没有什么特殊规定,手续简便了许多;也幸亏顾阎王对这件事上了心,不遗余力的帮忙;更多亏党大哥退伍兵的身份,让大家多有好感,没有发生那些所谓“吃拿卡要”的现象,终于一个餐饮服务公司的执照办了下来。 其实一个餐饮企业的婆婆特别多,工商、税务、卫生防疫、消防、治安、街道这一系列单位都能管得到,想起一个执照,得一关一关地过,当中少不了人情来往、请客送礼,一套手续走下来,没有个把月想都不用想。 就没想到,为了多找来几个退伍兵,姚远一拍脑袋打出来军民共建的牌子起了奇效,居委会主任魏大妈听说后居然全程帮忙,在她的帮助下整个过程一路绿灯,就这么顺顺利利地办了下来,用时也就一个多礼拜。 执照拿到手,再加上明天顾阎王介绍的两位退伍兵就能来了,听说还是驻冀省的王牌野战部队下来的炊事兵,姚远和党大哥就特别期待,尤其是党大哥,摩拳擦掌地准备大干一场。 有喜事必然会有忧愁,姚远从来没有为钱这么发愁过。 餐饮服务公司注册没有什么资金门槛,姚远凑出来三万块作为注册资金,同时,这三万也是服务公司的启动资金,用作先期的原件食材采购、厨房设备用品更新、还有门脸租赁应该足够了,可是就这三万块已经耗尽了姚远手头所有的现金。 当然,手里已经预留出了部分现金,用于支付“三年高考五年模拟”那边的印刷费和人工费。 然后,姚远手里就彻底没钱了。 可是还有一个大笔的资金需求没有着落。 前些天忽悠着齐磊,说要成立一个文化出版公司,专门用来运营“三年高考五年模拟”这个项目。 准备成立的文化出版公司是股份制,工商规定股份制公司注册资金不能少于三十万,眼看着练习册已经进入到印刷阶段,马上该开始发行了,公司执照还没影呢,执照没有,公章当然也不可能有,没有公章就连和印刷厂签合同都没法签,不由得姚远不着急。 怎么一不小心搞出来这么多事情? 姚远有点想不通。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现在的他对金钱充满着无比的渴望。 想起来也可笑,一个高三的考生,不好好复习功课,居然还能这么不务正业! 夜市上,姚远手起刀落切着大肠,脑子里千头万绪,搅得他有点心绪不宁。 …… “卧槽!卧槽!卧槽!”当发现街对面新开的摊子也是卖卤煮的时候,小胖儿嘴里一连就是三个“卧槽”! 八点过后,街对面新支出来一个小吃摊,煤气罐灶上架着口大锅,锅里沸腾的味道和自己摊上一模一样!就连售价跟自己一模一样,也是四块钱一碗! 顾不得做生意,小胖儿跑过去买了一碗回来,偷偷尝过以后,小胖儿脸色有点怪异,还有些凝重。 而姚远尝过以后就眉头紧锁。 对方选用的材料都不错,肺头处理的也不错,清洗的很干净,完全没有那种脏器味儿,五花肉给的也挺大方,主料选用的也是大肠,估计也和自己是同样的考虑,如果选小肠的话,那种丰腴的感觉会稍微差一点,总之,一碗卤煮从选料、处理、分量上中规中矩,挑不出来任何毛病。 而对方汤底的味道似乎有点门道,一尝就知道是位老师傅出手,汤底味道醇厚、咸香为主,还带了些药料的香味。 再仔细咂摸,就发现有些不同寻常,对方肯定用了什么秘方,汤底回味更悠长,有丝丝的似麻非麻的感觉刺激味蕾,然后就是一种冲脑门的香。 这就麻烦了,这回算是碰见对手了。 作为厨子,姚远非常熟悉这种感觉,餐饮业里可没有什么版权保护这一说,一家餐厅开发出来个新菜一旦受人欢迎,马上会有无数家蜂拥而上,然后总会有人站在别人肩膀上能对菜品做出升华和超越。 其实作为一个有经验的厨师,破解一个菜式的做法其实并不是那么难,天下很少有能靠一个单一产品、单一秘方吃一辈子的事,作为一碗技术含量不是很高的卤煮,如今被人仿制出来,并且在对面打起了擂台,这种事情姚远早就料到了,只是没想到能发生的这么快。 有了对手,自家这边的生意明显就差了许多,再也没有那种应接不暇的感觉了,食客们好像都喜欢尝鲜,对于新出的摊子总愿意去尝尝。 倒是李铁龙和焦三毫不动摇地照例坐在摊上咂摸着小酒,不知道是出于不好意思还是舍不得姚远这边摊子上的几种卤味,不过这两位投过来的眼神明显带了些怪异,似乎是同情?又或是好奇?好奇这样当面锣对面鼓的抢生意,这几个小年轻会怎么应对。 今天晚上小胖儿好像看谁都不太顺眼,原来摊子上大呼小叫地,跟老食客臭贫打趣的小胖子,今天鼓着腮帮子,爱谁都不理。 一晚上姚远没怎么说话,直到收摊回到小院。 第七十三章东家好! 胡小胖儿喜欢热闹,已经收摊了还不肯回家,赖在小院里,从书包里把课本、作业本掏出来摊开,装模作样的写作业。 说句公道话,别看小胖儿胖,可这个孩子真够聪明,就这样一直分心摆摊买卤煮,学习成绩还能做到名列前茅,跟他的学习态度毫无关系,靠的就是那股子机灵劲儿。 小学甚至初中,学生们都可以仗着自己的聪明劲,不好好听讲、不好好写作业,都可以取得不错的成绩,但是那句“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可不是白说的,如果到了高年级这位小胖子在学习上还敢如此哄弄,恐怕前途无亮。 看到小胖儿那样潦草地在对付作业,姚远叹口气,这样下去这孩子弄不好真的就毁了,于是再次起了停掉卤煮摊的心思。 “小胖砸,你告诉我,你为什么非得要坚持卖这碗卤煮呢?” “挣钱呗,卖卤煮比卖茶鸡蛋来钱儿快。”胡小胖儿头都不抬,张嘴就说。 “咱们不干了行不行?你以后放学来小院,跟党师傅学学手艺,也给你开一份工资怎么样?厨房里门道多了去了,你只学一个炖卤煮哪行啊?”姚远试图诱导一下胡小胖儿。 姚远其实已经跟小胖儿提起过几次,想收了卤煮摊子不干,专心致志经营好卤肉坊就可以了。 现在的卤肉坊每天在早市上卖肉,眼看着销售量越来越大,每天都已经供不应求,党建国每天忙的不可开交。 如今正式的营业执照已经拿到手,两位新人马上就能到位,早就商量好了,卤肉坊要升级,下一步就准备逐渐铺开,一个接一个的开店。 引入现代化的经营模式,稍微做一点ci设计,统一的门头标识,统一的装修,把一个小小的卤肉铺改造成连锁经营,这当中的工作非常繁琐,再顾着一个小小的卤煮摊有点不太值当的。 小胖儿翻着白眼:“姚师傅,这就不是钱的事,你都说了好几次了,道理我都明白,卤肉铺这边忙起来我肯定得帮忙,党叔已经答应教我了。其实要是没有对面那个打擂台的,你说收咱就收,我也没二话可说,可是现在对面出来一个跟咱打擂台的,现在说不干了算是怎么回事,你没看今天焦三和龙哥的眼神?真收摊不干了,人家肯定得说是咱们干不过对方。” 得!胡小胖儿这是跟人家较上劲了,怎么跟只入了罐的蛐蛐似得,跟人家刚一照面就想掐架?姚远有点没辙。 党建国在水池边洗干净手,甩甩手上的水:“你们带回来的卤煮我尝了,对方的药料也就是比咱们下的重一点,别的也没啥,咱们不一定卖不过人家,我觉得小姚师傅你是多虑了,再说夜市那么多人呢,咱们出摊又早,顶多以后少备点货,现在说收了不干就太可惜了。” 得!党大哥这么一说,姚远也不好再强行说不干了,不由自主又叹口气。 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身边这点人都掉钱眼里去了?卖卤煮能挣几个钱?怎么一个个的都死倔,为了这点蝇头小利还不肯撒手了?姚远也不想想,他眼中所谓的蝇头小利在别人看来那可是一笔巨款,出摊两天就能挣回来高级工人一个月的工资,能养活一家四五口一个月!放在满城的老家,两天的利润就是人家一家一年的生活费。 这怎么能说是蝇头小利呢? 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好像每个人都喜欢夜市上那种环境,每天出摊就跟出门郊游或者是参加聚会会朋友一样的感觉,就连党大哥忙完手里的活以后,都要去夜市上转悠一圈,坐在小桌、小凳子喝杯冰镇北冰洋,或者吃两牙脆沙瓤的西瓜,才觉得一个晚上过得才算舒坦。如果真的撤摊不出了,就连姚远自己心里都觉得少点什么。 也罢,市场很大,应该能容得下两家卖卤煮的同时存在,每天就准备一锅卤煮一百多碗,边卖边玩,卖完拉倒。 不禁劝的姚远很快推翻了撤摊的念头。 …… 第二天早上八点半,姚远没有去学校,他拼着旷两节课,也得在小院迎接自己的新员工。 新员工!退伍兵!炊事兵!听说还是部队大比武中的尖子,在这个正缺人的时候,两位新人的到来无异于雪中送炭。 顾长安驾驶着派出所的那辆旧212,一脚急刹车停在小院门口,然后姚远期盼已久的两位退役的炊事兵从车上走了下来。 顾长安从车头绕了过来,指着早就站立在院门口等待的党铁军向两个人介绍:“这位就是红旗饮食公司的经理党建国。” 看着两位身穿橄榄绿的身影,党建国不由自主地腰背一挺、双脚并拢,而对面的两位反应更快,抬手就是一个军礼,口中喊道:“报告!303师257团炊事员高阳、李铁奉命向您报道!” 突如其来的一幕,激得旁观的姚远感觉一种酸麻劲儿从尾椎骨直冲后脑勺,不由自主地也挺了挺后背。 姚远的父亲是军人,但是是属于技术长官,是文职,但从小在部队大院里生活过的姚远对当兵的并不陌生,甚至还有莫名的好感,但这一次来的是自己以后的部下,看到自己的部下英姿飒爽、英气逼人、英武精神的样子,姚远打心底里感到一种莫名的激动。 党建国手抬了抬,又连忙放下,上前两步一手拉一个,嘴里忙不迭地道着欢迎:“哎呀呀,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两位盼来了,赶紧进来洗洗休息一下。” 姚远也连忙上前:“顾叔、还有两位赶紧进来,坐了一夜火车还都没吃早饭吧?我从马记买了牛、羊肉大包子还有豆腐脑,凉了就不好吃了。” 顾长安手一挥:“走走走,进去吃早点,先看看你们以后的工作居住环境!” 高阳,中等个头,浓眉大眼五官端正,一口冀省口音,是厨房红案出身。 李铁,个子偏矮,白白胖胖活像个白面馒头,说的一口浓重的鲁东话,是厨房白案出身。 其实,在一间中餐厨房里分出来很多部门,而且各个菜系对每个部门的叫法都不一样,比如红案,在南方又被称为砧板,也有地方叫做切墩。 白案呢,又被叫做点心、面点等等。 更重要的是,厨房里各个部门当中的区别用“隔行如隔山”来形容,绝不过分。 比如,一个炒锅,也就是灶上炒菜的大师傅,你要求他制作几款面点,那百分百的都不会做。这可不是夸张,曾经在全国范围的厨王争霸的比赛中,一位顶级大厨在专业面点师傅的现场指导下,制作一款最简单的蜜瓜西米露都能够翻车,直接看笑了观众,要知道这可是全国范围内选出的顶级厨师了。 这就叫做“术有专攻”。 也不知道这位姚远是怎么想的,一个卤肉坊里,找来个砧板出身负责切配的还算稍微靠点谱,可是你找来个做面点专门负责蒸馒头的又算是咋回事? 殊不知,更离谱的还在后面。 小院里的两间西房被改成了宿舍,收拾的干干净净,高低架子床靠墙一摆,再从旧货市场淘换来了两个衣柜,外带一张简易书桌。 家具虽然旧,但都被擦得溜光水滑,崭新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颇有一点点军营宿舍的味道,论规格嘛,最少得是连级干部住的宿舍。 党建国领着高阳、李铁两位一间房一间房地看过去,姚远则伺候着顾长安在院子当中的饭桌上坐下,顾长安毫不客气地端起一碗豆腐脑,眼睛私下踅摸:“辣椒油呢?没辣椒油这豆腐脑怎么吃?” 姚远被噎得嗝喽一下,立马翻了个大白眼,这位大黑脸果然一点人话都不会说,但是看在他给骗来了两位生力军的份上,还只能忍。 回身去厨房拿了辣椒油递给顾长安,顾长安低头闻了闻:“不是现炸的辣椒油就是不够香,凑合吃吧。” 姚远翻着白眼,直接无语。 “小子,别跟你叔摆这臭脸,这回你是捡了个大便宜,知道高阳、李铁他们俩是什么来历吗?夜老虎团听说过没有?”顾长安伸手拿了一个白白胖胖的羊肉包子,一口咬掉一半,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 汁水丰盈的羊肉包子,一口下去便有肉汁从嘴角流出,姚远嫌弃地看着毫无吃相的顾长安:“您这意思是他们都厨艺高超呗?” 顾长安眼睛里不屑:“屁话,做饭算什么本事?高阳是他们师里军事大比武的前十名,十公里武装越野人家直接拿了亚军:李铁更厉害,人家差点直接入选侦查大队,后来在最后选拔中因为拉肚子才被淘汰,你说他们厉害不厉害,啧啧!那可是夜老虎团的侦查大队啊,我手里要是有指标,一准选他们进我派出所,哪还轮到你捡这个便宜?” 姚远再次无语,祖宗,咱这是开的饮食公司,需要的是做饭的好手,您给我弄来些军事尖子顶个屁用。 也后悔,当初没跟这位顾叔说明白,看来两个人眼中的人才完全不一样。 小院很小,一共也就五间房,走一圈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但党建国带着高阳、李铁一间一间地看过去,每个细节都在介绍,两位新来的听得非常认真,还不时地提问,看来这就已经进入了工作状态。 顾长安低头喝着豆腐脑,运勺如飞如风卷残云一样,唏哩呼噜一碗豆腐脑就进了肚儿,大手抹了抹嘴角:“小子,满城受伤住院了,你的卤煮摊上是不是缺人盯着了?我给你介绍一位怎么样?” 看着顾长安的大黑脸,就觉得他没憋好屁,姚远本能地就想拒绝。 姚远脸上的微表情,根本瞒不过这位老公安,顾长安眼睛一瞪:“小贼!我跟你说,这是任务,你行也得行,不行也得给我行!” 姚远接着还无语…… 终于参观完小院,党建国带着高阳、李铁在饭桌上入座,这时候党大哥才想起来给两个新来的介绍姚远:“这位是姚远,小姚师傅,别看年纪轻轻,厨房里的功夫可厉害,对了他还是咱们红旗饮食公司的东家。” 高阳、李铁站身起立,想敬礼又觉得不合适,犹豫了一下,高阳先开口:“东家好!” 东家?好? 然后姚远就尬在那里…… 第七十四章勤行琐事 “东家!” 好怪异的称呼,姚远一时不知道该咋回应。 顾长安反应更大,刚刚喝进去的一口茶水好悬喷了姚远一脸,镇定了半天才手拍桌子:“狗屁的东家,咱社会主义就没这个叫法。那什么你们聊,所里还有事我就先走了,以后姚远有啥做的不对的地方就直接去所里找我,要敢对不起咱们部队里下来的战友,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撂下一句狠话,大黑脸站起身挥挥手示意不用送,然后背着双手施施然地走了,走至大门口回头又对姚远喊了一句:“今儿晚上啊,我的人去找你,敢掉链子还得打断你的腿!” 得,本来今天迎接生力军挺高兴的,结果一早上的好心情就被这大黑脸破坏的无影无踪。 姚远回头冲着几位苦笑:“嗨,我叔就是这个臭脾气。” 那几位退伍兵相互看看无语以对,只是给了几脸的同情。 气氛就突然有些尴尬。 还好,这时门口又撞进来两个人。 谢老爪儿带着齐磊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手里还各抱着一摞厚厚的图书。 图书是十六开厚厚的一本,彩色铜版纸封面印刷非常精美,只不过封面图案看上去稍显老套和敷衍,代表着高科技的火箭、卫星、台式电脑几个素材胡乱拼凑在一起,象征着知识就是力量。 这就是姚远一直给大家灌输的所谓的“三年高考五年模拟”了! 姚远接过一本,爱不释手地翻看了几遍,还特地找出来答案部分,仔细看了几道题,才满意地点点头:“不是说没公章不能签合同嘛,怎么这么快就印出来了?还挺像样的。” 齐磊扶一扶眼镜:“远儿啊,这方面你可能不太懂,咱们这种没书号的印刷品本来就不太合规矩,按理说不能公开发行,再用公章去跟人签合同不是傻吗?是我以学生会的名义出面,给学校印刷复习资料就顺理成章了,印刷厂和咱们文化出版公司都不用担什么关系,等以后书号跑下来了再正规地走公司名义。还有这只是样本,我回去发给各科的负责人校对好了以后再上机印刷,印刷过程很快有个一半天就够,但是第一批印刷数量我和谢老爪儿商量了一下,没敢按照你说的一万本起印,先定了两千本试试水,毕竟市区里的学生也没那么多,说今年又两万高考生,但得有一半是郊区甚至远郊区县的,一时半会儿咱们也覆盖不到。” 好吧,人家齐磊到底是有学问,还经过学生会工作锻炼,说话做事都有条理,就连谢老爪儿在一旁都连连点头。 “就是,远儿,一下子印那么多肯定卖不出去,还得占压资金,我估计你手里的钱有限,咱还得用在刀刃上,万一说到时候不够卖,我爹答应我加个夜班就能给咱加印出来。”谢老爪儿不知怎么跟自己的情敌穿进一个裤腿了,难道在干事业面前,谷小米的分量不够了? 姚远最大的好处就是从善如流,听到齐磊一番解释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只是看向谢老爪儿:“现在东西印出来可就看你的了!” 谢老爪儿跃跃欲试:“放心吧,有那几个课代表帮忙,现在各科的老师都已经被拉下水了,现在一切事都好办,你就等着看咱们是怎么做到星星之火燎遍大平城吧!” 所以,不管是什么事,都得找到正确的人干,齐磊这位大才子脑子果然够用,不光能组织起来一个壮观的编辑队伍,还能在做事细节、流程上加以把握,商业嗅觉也挺灵敏,拉他入伙应该是捡到宝了,让出去那一点点的股份一点也不亏。 这件事情如果真放在姚远手里,估计都顾全不了那么多,更何况他现在连最起码的精力都顾不上。 因为还有更头疼的事情在等着。 “红旗卤肉连锁店”名字听起来很提气,像是没啥文化还有一肚子豪情的人起的名字,寓意挺直接,那就是要把卤肉店像插革命红旗一样,插遍整个平城,乃至全国! 但想开一家餐饮连锁店那是那么容易的呢? 从最基本的连锁店ci设计、到选址装修、再到人员招聘培训、再到进销存管理、再到全套的生产品控系统,哪一个都不能忽视,哪一个都不是在座的各位所擅长。 谢老爪儿拉着齐磊风风火火地走了,留下一个姚远手拄着桌子犯头疼。 新来的高阳、李铁不知道自家的“小东家”在犯什么毛病,刚想悄悄躲开,却被姚远给叫住:“高师傅、李师傅,从今天起咱们就算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这还有些难题想跟你们参详参详,一起坐着喝杯茶吧?” 早上的牛羊肉包子好吃是好吃,就是油水有点大,吃下去稍微感觉有点腻人,党建国早就把姚远那套所谓的“工夫茶”学到了手,这时候特有眼力价地把茶具摆开,四个人凑在一桌,开始煞有介事的品茶。 “人的事好办,居委会魏大妈那边登记的二十到五十岁的在家待业的妇女就有两百多位,魏大妈说了,这二百多人都可着咱们挑,从这里头挑出来几个能卖货的售货员应该挺容易的。”党建国知道姚远心里着急的是什么,边沏茶边介绍着这几天的工作成果,话里话外透出来他和居委会魏大妈的关系已经处得不错。 “第一家店招聘就得备出来后三家的销售,边营业边培训,只有这样才能在快速开店的同时,人才能跟上。”姚远没抬头,盯着紫砂壶里的茶水注入面前的牛眼杯。 党建国熟练地给四个茶杯里都倒上茶水,也不谦让一下,自己先端起来一杯滋溜溜喝下:“这些你都说过,可是这人按什么标准去找,招聘的时候咱们谁去啊?” “还能谁去?可不得你去啊,你是总经理啊。”姚远开始耍赖。 “别,可别,我哪会招聘啊,去了都跟人聊啥?”党建国有点慌,心说怕啥来啥,自从自己答应了姚远从红旗公司拿一成的管理股以后,就觉得上了贼船,这个破孩子贼懒,碰见事第一反应就是躲,从公司的筹备到跑营业手续都统统推给了自己,人老先生就踏踏实实地上学,啥事也不管。 不过也好,本来就处处用心的党建国从这个过程中真的学到了不少东西。 可是,怎么说党建国也是在外地偏远地区长大的,又是从部队这样的纪律部队里出身,对跟人打交道还是有点发怵,尤其是跟平城这个大城市里的本地人打交道,总是觉得有点不自在,上来就让他主持招聘工作,还真觉得有点无从下手。 姚远翻着白眼:“党大哥,就招那么六七个人有啥难的呀,你先让魏大妈给推荐十来个,她推荐的肯定是知根知底的,然后你就从这十几个人里先挑出来六七个顺眼的,就当是给小党找个后妈了,看哪个顺眼要哪个不就得了?对了,再加一条,有在副食店里工作经验的优先。其实谢老爪儿他妈就特合适,可惜人家肯定不能来。” 屁轻屁轻的一番没营养的话,说的党建国脸上有点微红。本来就是年富力强、精力充沛的年纪,媳妇跑了好几年就一直荒着,搁在以前兜里没钱,每天为了给儿子挣点饭钱就已经焦头烂额,哪里顾得上去想那些男女的事情,如今来了平城短短不到两个月,稳定工作有了,收入比起来城里人还要高出不是一星半点儿,甚至还混了一个公司经理的头衔,生活也安定了下来,免不了心思就开始活泛,刚刚被姚远有意无意的点到了一句,瞬间觉得有点不自在。 高阳和李铁新来不到两个小时,便参与到如此高层的会议中,眼看着所谓的“小东家”说话不靠谱,想笑又不敢笑,只好端起茶杯喝茶掩饰。 “党大哥,我说的是真的,你先看顺眼了咱们以后的顾客才能看顺眼,至于别的条件都无所谓,大不了以后慢慢培训就行,就连满城这个养猪出身的猪倌,咱不是都培训出来了嘛。”姚远又赶紧解释几句。 提到满城,党建国又有新问题了:“对了,魏大妈帮忙找的店面就在千家口北,那边客流量不错,我按你说的站在门口数了,高峰期一小时之内路过的得有上千人,而且边上还有菜站和粮店,唯一不好的就是离早市太近了,如果第一家店开在那里怕是会影响满城早市上的生意。” 姚远打小土生土长,对地理位置当然熟悉,听到党建国顾忌到满城这边,有点不以为然:“那个店面我去看过了,是个风水宝地,至于满城这边你就别管了,我去找他谈,怎么说他也是咱们的元老,让他死守着一个早市摊子有点太委屈了,我们好好谈谈,给他找点别的事做吧。” 看到姚远心里有数,党建国心下便定了下来。 这样看下来,开第一家店完全没啥难度了,以现在小院里的产量,再加上高阳、李铁的加入,每天生产半吨以上的成品完全没问题,估计够供应三家以上的店面,按姚远说的边开店边学习,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而被琐事烦了一个早上的姚远头就有点更疼了,心里开始暗暗埋怨自己,自己干什么不好,怎么不知不觉中又踏入了这个勤行?! 第七十五章齐宝华的修缮队 餐饮业之所以被称为“勤行”是有原因的,这个行当比起别的工作来更强调一个”勤“字。 自古,凭手艺吃饭的厨子就不算是什么高尚职业,读书人更是提出“君子远庖厨”的论调,唯有肯下力气挣饭吃的下里巴人才肯入行。 所以厨师行应该也算在所谓的下九流里面。 其实单论体力的付出,什么剃头的、修脚的、卖货的这些行业的工作强度都比不上餐饮业,而什么扛大包的、拉车的、矿上挖煤的虽然又苦又累,但不用像餐饮业那么操心、费神。 同时餐饮业操心又费力,还得熬时间。 正常一家餐馆的工作是要从凌晨开始,早上五点甚至更早就要去早市采购,然后就是准备工作,厨房里简简单单吊个汤就要最少四五个小时,当中还不能离开人。更有什么择菜、切肉改刀、腌制等等繁琐的过程,极其考验人的耐心。 到开餐时的火急火燎,整个厨房里的紧张劲儿像极了打仗,就在烈焰烘烤下,各部门需要精确配合运转。各部门主管的精神都得高度集中,片刻的分神就有可能造成失误,当中强调的更多是细节,就连上菜的次序都需要把握,这时候考验的又是人的统筹和反应能力。 餐后的收拾工作刚刚完成后,来不及喘口气又得马上投入清洁工作和下一餐的准备工作,一直到晚餐结束。 一般都要到夜晚十一二点以后,一帮厨子才会迎来一天中的幸福时刻。 就这样周而复始,一个餐饮馆子想经营好,从早上五点到夜晚甚至到凌晨,当中每一个细节都不能忽略。 虽然会有部门分工,但是负责人在每个环节上都需要投入精力,个别时间更是需要亲力亲为。 一家好的餐饮店就是在这一个个细节中把握好了,才能有好的出品。 当然,一家好的餐饮店那是真挣钱。 餐饮业这个勤是实打实的勤,一天二十个小时以上都要全身心地投入进去,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了。 还好,姚远会偷懒,选择了不太费劲的卤肉店作为开始,又有满城和党大哥的帮忙,一个小小的卤肉坊才顺利地开起来。 有过做厨师长的经历,就会本能地把各项工作分割,合理地分配给每个人,而自己则在关键节点做些把关就好。 也是因为如此,这个卤肉铺子开起来并没有消耗姚远多少精力。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接下来要开的是一个正经店面,从门头装修到员工招聘再到服装统一,事无巨细都需要他这个核心人物去安排细节。 人家党大哥是火头军出身,让他制定些厨房有关的规章制度、厨房条例那完全没问题,但一牵扯到经营方面,他就完全是个门外汉了。 万幸,党建国同志曾经过沧海,在部队受过严格的训练,又曾在社会上碰的头破血流,对这份事业格外的珍惜,也就投入了非凡的热情和精力。 不会的东西就学,身边师傅很多,别管是居委会的魏大妈还是派出所的顾所长,甚至是身边的满城、谢老爪儿都会成为他请教的对象,当然,还有那个靠谱又不靠谱的姚远、姚师傅。 已经习惯了姚远的靠谱与不靠谱,现在不管他冒出来什么莫名其妙的主意,党建国居然都能做到不惊不乍、还能悉心请教,对于自己不理解的事情,必须要问个水落石出才行;对于自己摸不到门路的事情,就算是自家这个“东家”玩命往后缩,也要逼着问出个解决办法来才算。 而姚远干的真挺绝的,只要把什么事情该怎么干说给党大哥,然后便以学习紧张为由,把接下来的琐事推的干干净净。 就连门头装修这样的大事,他也只是把一起摔跤认识的朋友齐宝华介绍给党大哥,然后剩下的也就不再多问了。 齐宝华,那是姚远在紫竹公园认识的跤手,曾经和姚远联手抓过贼、共同教训过小混混的好哥们,矮壮的身材身手不凡,同时人家更是搞古建维修的专家。 齐宝华的工作单位是区里房管所的修缮队。 区属房屋修缮队可不是只管居民住房的维修,人家还承担着区里若干个名胜古迹的修缮工作。 其实,在二环里这座古城中,好多看起来不起眼的四合院都有几百年的历史,当中很多都历史都可以追溯到明清时代,虽然现在只是普通的民居,但肯定得算是古建文物了。 齐宝华所在的修缮队里藏龙卧虎,集中了若干个搞古建的老师傅,说起来这些老师傅都应该算是这方面的宝贝级的专家,可惜现在这个环境下,大家对修旧如旧的古建修缮没有那么重视,都喜欢玻璃幕墙大理石地面的现代建筑,这些老师傅的手艺得不到重视,也就只好屈尊在小小的修缮队里养老了。 听到巴巴找上门的姚远想给自己的卤肉连锁店做统一装修,还要做出仿古的门头,店里的风格要模仿旧时熟食铺子,姚远啰里啰嗦地说了半天,没等他说完,齐宝华便撇撇嘴,毫不费力地当场画出来一副草图。 红砖绿色琉璃瓦、朱红色的大柱、泥鳅背的窗格配合超大落地玻璃窗,就是姚远想要的效果。 每个门店最多不超过四十平米,一般以二十平米为最佳,仿古门头再加上此时少见的明亮防滑的地板砖,枣红色的柜台玻璃镶嵌,每一组柜台再配上射灯,姚远几乎原封不动地将脑海中某一家卤肉连锁店的装修完全复刻了过来,并且将这个里面的重点因素当做了以后自家连锁店的ci元素。 有点不要脸。 但是齐宝华很喜欢。 修缮队的哥几个每天都闲的五脊六兽,要不也不会每天泡在公园里练泼跤,小兄弟姚远突然介绍的这个活儿,可给哥几个带来了挣外快的机会。 不知不觉中,城里多了好多工地,工地上务工的外地农民越来越多,这些人算起来应该是齐宝华的同行了,但有一点,让吃公家饭的修缮队觉得越来越难受。 人家工地上搬砖的小工,每一天的工钱都给已经到了十块钱。 如果是来自皖南、苏北的细木工就更不得了,听说每个月的收入已经到了一千以上。 而修缮队的各位大拿,现在领的那份工资也就是人家工地上搬砖的小工的水平。 齐宝华的师傅顾顺昌今年已经五十多岁,当年曾经参加指导过天安门的修缮工作,绝对是行内的顶级大拿,但是每个月的工资加上津贴,还到不了一个南方细木工一半的水平。 现在从姚远手里接了这个装修的活,总算是能给大家挣点活钱儿了。 “包工包料三千五。”齐宝华报出这个价格来,心里有点忐忑。 党建国听到了根本没啥反应,伸手示意党建国喝茶:“党大哥,您这个价我不太懂,您就告诉我这个价格跟别人比起来算高的还是低的就行。” 齐宝华没想到对方会有如此一问,脸上带了些为难:“党师傅,说实话不太好比,姚远当时说了只要求效果要好,古香古色中还得带出来点现代感,我们合计着用的木料啥的都得用好木头,屋檐上的琉璃瓦不能糊弄,就连柱子都得一层麻布、一层防蛀、一层底漆、外面再刷清漆,这一套工艺下来,造价肯定会比外面的施工队贵一些,但东西不一样。” 沉吟了一下,或许是想到姚远跟他说过,一切的细节都需要和党建国钉对,便又接着补充:“不过你放心,我们堆料场里好材料有的是,这个活是咱们自己家哥们的活,在料上我们想想办法,在给您省出来,总价决不能比外边贵了!” 齐宝华打的主意非常明显,那就是材料是公家的,不用白不用,只要是能挣出来哥几个的工钱就行。修缮队的伙计们日子过得太饥荒,彭大哥家里有一对十七八岁的双胞胎兄弟,两个半大小子太能吃,为了让孩子每个礼拜都能吃上肉,彭大哥连烟都戒了。 好不容易现在有个活儿,听姚远说,这个什么连锁卤肉店半年内得开二十家,如果这个活能踏踏实实揽在手里,以后修缮队的哥几个得天天抽上大重九! 党建国当然知道齐宝华打的是什么心思,噗呲就一笑:“不是那个意思,齐大哥,姚远跟我商量过了,这个店先不给您设预算,我们先给您出五千块钱,您呢,备料进场先干着,装修这块我们都不太懂,就想要一个最终的好效果,所以在施工的时候,可能随时会跟你商量调整细节,最后验收时候,咱们再做决算,不够的地方再给您添,总之,先把千家口这一家店作为样板打造出来,定了型以后,之后的店面就都按照这个路数来,您觉得这样行不行?” 齐宝华有点懵了,这算啥?要三千给五千,还不设预算?懵着干吗? 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合着姚远这小子说过的“先打个样儿”,原来就是这个意思,这就有点意思了…… 殊不知,不管是出主意的姚远还是管事的党建国,两个人对装修都是一窍不通的门外汉,而姚远打的主意正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找自己家亲哥们做事不会出篓子,还能边干边在边上学,齐宝华的修缮队这个活儿可不是简单地干活装修了,而是要从设计开始了。 只要头一家店装修风格对了路子,接下来的事就是简单复刻,容易极了。 而让一帮专业的古建大拿,做这个活儿应该是轻车熟路,甚至还有点高射炮打蚊子大材小用的味道。 姚远如是想,党大哥非常赞同。 第七十六章余叶-余孽 姚远最近一直觉得凡事进展的非常顺利,自己周围全是能人,党大哥能干又聪明,卤肉连锁店的事情从里到外一把抓,又有了高阳、李铁的帮忙,自己可以做到凡事不操心了。 但是转眼看着面前的几个同学,就泄了气,为啥这帮亲同学都那么废物呢? “五年模拟三年高考”这本书的销路绝对不会有问题! 这可是被誉为高考提分神器的必备参考资料,怎么可能卖不出去呢? 而谢老爪儿的振振有词就让人一阵阵的头疼:“远儿,这本书不能这么卖,如果卖的满世界都是,咱们的优势不就没了吗?你做这本习题集的目的不是给大家提提分嘛,如果大家高考分数都提上来了,咱们的努力不就白瞎了?!” 谢老爪儿可能是见过钱了,卖卤煮、买卤肉、卖内存都让他没少挣,眼里已经看不上这本习题集能带来的利润。 也是,两千套、一万四千本书定价都是十块钱一本,就算都能卖出去,利润将会是以十万计得,但是分钱的人也多啊。 齐磊那边拿一份,学校这些同学拿一份,姚远分一份,再扣去销售中的折扣还有印刷成本,折腾这么大的动静,最后落在手里的还比不上自己折腾一回内存挣得多,就不想扯这个蛋。 再说了,定价这么贵的参考书哪里那么好卖,虽然自己班里参与编纂的同学都明显感到了学习成绩的提升,但,想空口白牙地推销出去并不那么容易。 于是,不止谢老爪儿,班长安雅欣还有一众课代表就起了心思,这本书不宜外流,应该留在自己手里,作为三班高考的秘密武器。 哭笑不得! 姚远拍拍自己的脑门,合着先期投入的人工费、印刷费,在这帮笨蛋同学眼里都不算啥,动用了几乎上百人力、费劲巴拉地整出来一本书,这帮同学要真的把它当成复习资料用。 自己满怀信心投入了几万块,没想到在最有信心的销售发行环节,碰到了这个问题。 姚远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点啥。 看着姚远脸上的不甘心,齐磊推了推眼镜,眨了眨睿智的小眼睛,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怎么样,姚远,你有什么想法?” 姚远翻着白眼,扫了一眼面前高矮胖瘦的各位亲同学:“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么好的宝贝大家不肯推销我有啥辙?” 齐磊坏笑:“得了吧,你们都是高考生,哪有那个时间去推销,不如把推销发行工作交给我,该拿的那份提成也给我们,我那帮同学都闲的没事干,给他们一个挣钱的机会吧。” 姚远点点头,这是没办法的办法,初衷是想让自己这些同学别白忙活,能在这本书里也挣点散碎银子,可是人家还不惜的干,这就没辙了。 相信这个推销工作教给大学生们来做,销路应该能更好一些。 不料孙颖悠悠地接了一句:“九十八中那边你们最好谁也别碰了,陆斌有办法帮咱们推销一部分。” 陆斌?是谁? 就是当初被孙颖扣了一脑袋西瓜皮,戴上一顶翠绿瓜皮帽儿的那位? 没想到,长城脚下的一场恶战,倒是成就了孙颖和陆斌的一场孽缘,真真的一对叛徒、狗男女。 大家看向孙颖的眼光都带了些异样,就连最老实的李长海都不干了:“陆斌就是在长城跟咱们干仗的那个?谢振华脸上的伤还都没好呢,凭什么把书教给他卖?” 孙颖应向大家的眼神丝毫不惧:“就凭他是我现在的男朋友,行不行?反正我这科的英语册肯定交给他帮我卖,提成也算是我的,你们干不干随意。” 孙颖是英语课代表,编纂练习册的时候说好了,英语册的销售有她一份提成,其他各科也都是如此,每个人负责的那一科的销售,都会有些提成。 提到提成,大家又都有些犹豫,毕竟每卖出去一本就有一块钱的提成,一块钱不起眼,但这是教辅书,只要能成交往往是以班为单位的,积少成多,只要是有一个班能采购一批,就是几十块的收入呢。 高中生真的就是高中生,想事情都是单线程。 一方面怕这本书推广出去会影响自己的高考排位,毕竟这本书的效果在那里摆着,所谓的高考成绩看的不是最后的绝对成绩,而是取大家的总排名。 就像是在草原上碰见狼,逃跑的时候不求比狼跑得快,只要快过同行的同伴就行。 这么简单的道理大家都明白,所以才会有了惜售的想法。 当然也是因为这本练习册的效果大家都深知肚明。 现在孙颖提到了提成,在绿油油的人民币的吸引下,大家的想法又有了些动摇。 顾不得分析同学们的小心思,姚远最后拍了板:“书的定价不变,零售最低可以打九折,五十本以上再打折的权利教给齐磊,整个销售工作也都交给齐磊。各科的销售负责人提成百分之十,咱们自己三班所有同学免费使用!” 三班一共四十三个人,这就是四十三套、三百多本书啊,姚远随口一句话,三千多块钱就又没了。 其实在座的每个人都可以说是这本书的股东,可是每个人都没有作为股东的自觉,听到姚远决定本班的人免费不花钱的决定,都没心没肺地鼓起了掌,丝毫不觉得这些钱其实都要自己承担。 当然,没花钱的股东肯定没有成本意识,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嘛,这些便宜股东手里的所谓股份,都是姚远为了让他们能全身心地投入进来,才许给的一份干股。 可也就是因为这么随口的一句许诺,三班的这帮歪瓜裂枣都凭借这一本“五年模拟三年高考”,高中毕业刚刚一年就走上了快车道,甚至大学都没上完都挣到了第一桶金,实现了财富小自由。 齐磊眼见自己召开这个所谓的“股东会”的目的达成,一分钟都没有在教室里多呆,立新学校的教学楼虽然算是新建的,但高三教室的环境还是让他感觉不太舒服,总能让他想起来自己高考那年的痛苦经历,呆在这样的教室里就觉得不舒服。 虽然算是高才生,但没有一个考生经历高考不会不脱一层皮,就算是高才生也不例外。 谢老爪儿看着齐磊离去,又回头看了看纹丝不动的谷小米,轻轻舒了一口气,心中暗自得意,看来又帅又有才的齐磊,在谷小米这里并没有取得什么进展。 殊不知,人家齐磊没有勾引谷小米,却刚刚拿走了本来属于他的一份更重要的东西。 后来,当“五年高考三年模拟”这本书卖得如火如荼,卖遍全国大江南北时,而同样作为创始人的谢老爪儿,并没有从中获得多少利益,根本原因也就是今天埋下的,人家齐磊轻飘飘一句话,就夺走了本来属于谢老爪儿的一份重大利益。 当然,那时谢老爪儿的重心早就转到了新中关的计算机领域,一心沉迷于计算机和网络世界,对于别的都无暇顾及了。 后来就算是在谷小米的有心挑逗之下,谢老爪儿偶尔想和齐磊掰持掰持,但作为一世的情敌,又实在放不下那该死的面子。 …… 姚远对自己的大撒把作为,也有很好的借口:“越想控制的事情,往往就会越容易失序!老子的‘无为而治’就说的就是这个道理,这可是最最高深的管理技巧。” 姚远一脸的嘚瑟,换来的是谢老爪儿的一声:“啊呸!” 谢老爪儿的自行车后面坐了谷小米,而姚远的二八大车后面则驮着米雪。 米雪这个丫头最近对姚远的意思越来越明显了,课外时间总是找理由缀在姚远身后,对此姚远也有点头痛。 高中时期懵懂的爱情甜蜜又迷人,奈何姚远对此实在无感。 十几岁不到二十的柴火妞对于他这种外表年轻,实则有着五十几岁经历的老怪物,实在没啥吸引力,反而他身上那股子莫名其妙的成熟气质,对于米雪这样喜欢看国外电影的小萝莉,有着致命的杀伤力,想甩都甩不掉。 姚远在前面卖力地蹬车,米雪在后面兴奋地讲着她刚刚看过的什么“廊桥遗梦”:一个居家主妇和一个浪骚摄影师的不道德故事。 “哎,姚远,你好像也挺喜欢摄影的呀?”米雪突然想起来。 “戒了,不玩了!”姚远闷声回答。 晚上的夜市还得出,但谢老爪儿以后就不能过来帮忙了,越海扬帆公司那边已经答应了他过去实习,他的兴趣已经完全转移到那边。 大黑脸顾阎王介绍了一个人过来帮忙,今天晚上就能报道。 姚远知道顾阎王那边就不会有啥好事,虽然大黑脸没有明说,但所谓的过来帮忙的人肯定是个雷子,帮忙的事是不存在的,人家只不过需要一个借口,指不定要在夜市上搞点什么幺蛾子,没准哪位被警察盯上了,快要倒霉了呢。 晚上来的人果然不是什么善类,略显消瘦的身材透着精干,但仔细观察又觉得这个来人身上透着一股邪气,狭长的眼睛顾盼间就不像好人,大背心底下隐隐透着文身,小臂上一条蜈蚣一样长长的伤疤看上去让人觉得有点触目惊心。 还好,来人说话还算正常:“您就是姚远姚老板吧?我是顾叔介绍来的,叫余叶。” 可能是谷小米也在的原因,一旁的谢老爪儿今天的话有点多:“什么?余孽?还有叫这个名儿的?” 第七十七章该死的偷车贼 谢老爪儿给人起外号的能力还挺强,刚刚一见面就给余叶扣了一个“余孽”的外号。 见面聊了不一会儿,姚远就觉得“余孽”这个外号对于这位大黑脸派来的神神秘秘的年轻人无比的贴切。 以至于姚远都有点怀疑他的身份,明知他是大黑脸的手下,但看上去他更像地痞、像流氓、像顽主、也像边上的摊主,就是不像一位警察。 真不知道大黑脸从哪里找来的这么一位奇葩,活脱脱的一个逃避过政府打击的残渣余孽! 平城人说一个人的德行都会挂相,而这位余孽同学对于自己身上的独特气质完全没有掩饰的意思,随意聊天中带出来的信息透着浓厚的江湖气息,甚至自豪地还提到自己有过两年的“大刑”经历。 所谓的“大刑”指的就是指被入狱收监,这种经历都能拿出来显摆,简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看着这位余孽迅速和焦三、李铁龙那两块料混在一起,三个人都满嘴喷白沫地吹嘘着自己在茶甸劳改队的光辉事迹,姚远渐渐的明白了大黑脸给自己小摊上安排这么一位奇葩的目的。 看来千家口派出所对附近民族村的治安乱像已经容忍到了极点,没准要采取什么行动了。 派来这么一位侦查员,肯定是要先期收集证据,就不知道这歌舞升平的千家口夜市上,余孽能捞到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值得大黑脸玩化妆侦查这一套。 自认已经洞悉一切的姚远摇摇头,有种好玩又可笑的感觉。 还好,这位余孽同志脾气挺随和,工作态度也比较端正,不管他背负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任务,反正在卤煮摊上一会儿帮忙招揽客人,一会儿帮着收拾桌子,时不时地吆喝两句:“卤煮火烧哇!”,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就是口音听上去不太像是城里人,带了点远郊区县的味道。 没准是因为今天摊子上来了谷小米和米雪两个大美女,两位美女也不矜持,一起前后忙着招揽生意,所以今天摊子上的食客明显多了许多,但和人家对面新出的“赵记卤煮”没法比,人家那边等着吃卤煮的人已经排上了长队。 余孽说话有点损:“哎,我听老顾说你们的生意特别好,我怎么觉得不咋地呀,看看人家对面都排队了,咱们这几桌都坐不满呢?” 姚远有点郁闷:“嗨,管他呢,咱们就这一锅一百多份,卖完拉倒,早点收摊还不好啊?” 已经不指着卤煮摊子挣钱了,按说不会着急生意的好坏,可是谁都有胜负心,眼瞅着人家的生意把自己挤兑的惨惨淡淡,姚远和胡小胖儿心情都不太好。 余孽瞧了瞧锅里省了一半的卤煮:“怎么滴?剩下这点卖完就算?这能卖到几点啊?” “撑死了十点,好的话九点就能收摊,咱们的卤煮还是有点群众基础的。”谢老爪儿伸手指了指摊子上的几位老顾客,意思是说,别管怎么样,咱们的卤煮还是有人认。 余孽不干了:“别啊,老顾说这个摊得摆到凌晨呢,你们那么早收,我去哪待着?” 姚远本来就对大黑脸随意利用自己摊子的事情就不感冒,回话也没客气:“那是你的事,不行回去找老顾呗。” 余孽不说话了,精光四射的小眼睛眨巴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米雪小心翼翼地打听着:“姚远,对面的摊子应该比你们做的好吃吧,要不不会吸引那么多人,要不咱们别干了,卖这玩意又脏又累也挣不了几个钱。” 记不清这是米雪第几次劝姚远别干了,姚远对这位只喜欢阳春白雪的小妮子只剩一个敷衍:“再干几天再说吧,没准天冷了就得收了。” 米雪撇撇嘴,对于姚远近乎偏执地摆摊卖卤煮,她觉得自己已经拿出来了最大的耐心,没有哪个妙龄少女喜欢跟猪下水打交道,姚远这个大个子哪里都好,不止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成熟和稳重,还能做得一手好菜,同时听说他的父母都是部队里的高级干部,家境非常好,综合以上,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都应该算得上是优质男生,值得投入感情和精力。 奈何,本应是心中白马王子的他就喜欢卖卤煮…… 不过卤煮好香啊…… 上了一天课,又来到摊子上帮忙,忙前忙后的还一直站着,腿脚酸软不说,肚子里早就饿了,还是谢老爪儿会心疼人,早早地就张罗:“那什么,胖儿啊,给哥几个都切一碗卤煮,咱们自己先填饱肚子再说。” 小胖儿答应得非常脆生:“行嘞,谢哥,你们先收拾个桌子坐下,我一会儿就切出来。” 谢老爪儿已经同意了姚远的观点,连摆摊带玩,生意不好自己人先吃,吹着清凉晚风,看灯下人来人往,几个小菜配卤煮,旁边还有美女作陪,这何尝不是人生一大享受! 说到要吃饭,已经消失了半天的余孽不知从哪冒了出来,没等谢老爪儿把桌子擦干净,就一屁股坐下来,等卤煮一上桌,这个货的吃相一下子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那个吃相兼职没法看,饿死鬼投胎可能也就是这个样子。 一般人吃卤煮肯定用筷子挑挑拣拣,挑出一口肥嫩的大肠再吃一口浸满汤汁的火烧,觉得味道不够再细细地往碗里加上一点韭菜花、蒜汁、辣椒油。 然而这位却不,拿起筷子往桌上墩了一墩,就端起饭碗张开大嘴,连汤带水一股脑地往里倒,那大嘴仿佛就像个垃圾桶、无底洞还不嫌烫。 这豪放的吃相让几个人瞬间住了嘴,齐齐的眼光看过去,就像看到了外星人。 谢老爪儿形容他吃相就挺形象:“这孙子吃饭太快了,别人是一口一口往嘴里送,丫是直接掀开天灵盖往里边倒!” 转瞬吃完一大碗卤煮以后,余孽抹抹嘴终于知道不好意思了:“嘿嘿,没辙,我这吃饭速度是练出来的,怎么样?吓到你们了吧?” 大家就笑,姚远就想:“看来这位余孽没撒谎,这种吃饭速度没准真是在劳改队里练出来的。” 不顾大家满带惊诧和嘲笑的眼光,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余孽却看向了马路中间,眼神有点不对劲,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一位衣着朴素外套的中年男人推着一辆被擦得锃光瓦亮的自行车正慢慢地穿过马路,往胡同中走去。 突然!余孽身形暴起,手中的蓝花大碗如飞火流星一般飞出,紧接着一个健步跳过矮桌,冲向那位推自行车的中年人,口中还大叫着:“抓贼!抓偷车贼!” 余孽的身形非常矫健,掷出去的蓝花大碗更像长了眼,直接命中中年人,在对方的脑袋上撞得粉碎,不等中年人反应过来,余孽已经扑到,一个抱摔,中年人连带自行车一同倒在了地上,接着抄起对方的一只胳膊,反关节向后牢牢控制住,膝盖同时压上了对方的脖子。 目睹了这瞬间变故的几个人都傻了,还都坐在原地没人动弹。 余孽回头大喊:“哎我说,你们倒是帮忙啊,这孙子偷人自行车!” 周围看热闹的人一下子围拢上来,场面开始变得混乱了起来,偷车贼兀自在地上挣扎。 姚远、谢老爪儿包括小胖儿终于也反应了过来,都飞步上来,把两个人保护在中间。 怕围过来的人群误会,余孽一下子从中年人腰间拽出来一个s型的铁钩,向逐渐围过来看热闹的人比画,嘴里不停地大喊:“抓了一个偷车贼!这孙子偷自行车!”。 那个s型的铁钩模样怪异显然有特殊用途,再看倒在地上的自行车,车锁还好好地锁住了车轮,围观的人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该死的偷车贼! 看到街上哪一辆自行车顺眼,成色比较好,便上前用铁钩勾住车大梁,s型铁钩往腰间一挂,车后轮离地,偷车贼便可以大模大样地推着自行车走了。 迅速推到没人的地方,再用压力钳破坏掉车锁,一辆自行车就这样到手。 说起偷车贼,每个平城人都恨得牙根直痒痒。 平城城区一马平川,自行车对于平城人来说是必不可少的交通工具,一辆如凤凰、永久的名牌自行车价值上百,在每个家庭里都算是一个大件了。 也就几年以前,自行车还曾经是年轻人结婚必备的几大件之一,所谓的“三转一响带咔嚓”里面的“三转”其中之一指的就是自行车,另外两个就是手表和缝纫机,另外的“一响”最早指的是收录机,后来被电视机代替了,最后的“咔嚓”指的就是照相机。 没有一辆像样的自行车,年轻人结婚都觉得少点啥,由此可见自行车对与一个家庭的重要程度。 当然现在生活条件好了一些,自行车的普及率更高了,但是在家庭里的重要程度可丝毫没减,说是当下的普通人的“私家车”也一点都不为过。 可是,自行车别管锁的再好,总丢! 比如姚远,姚远家里不缺钱,从小学后半程开始,就已经自己骑车上学,骑的车从二六凤凰到山地自行车,再到拉风的公路赛车一路换下来,到现在骑的却是一辆加重二八永久。 换车如此频繁的原因不是有钱没地方花,而是总丢。 车越好丢的越快,最过分的曾经的那一辆公路赛车,上了中学以后的男孩子爱攀比,那辆帅气的山地自行车被偷了以后,姚远家里便托人弄呛地花了好几百才买到了一辆公路赛车,就这辆拉风的公路赛车在姚远胯下还没骑够一个学期,便又被人偷了! 万般无奈,才重新骑上了老爹的那辆不起眼的二八大战车。 姚远这个丢车的经历一点也不稀奇,说没有一个平城人没被偷过自行车,一点也不过分。 像谢老爪儿就更过分,上了高中以后是一年丢一辆,丢的再也不敢买新车了。 余孽怕人群误会,喊出了抓了个偷车贼,却不料像像了个马蜂窝。 如果是一般的打架斗殴,周围人最多看看热闹,现在如今眼前有个被捉的偷车贼,还是现行犯,围观的人群就再也不淡定,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句:“打他!” 人群便一拥而上,场面一下子乱了起来。 第七十八章国际列车大劫案 每天待在厕所里,时间长了就不觉得臭了。 每天待在千家口夜市,见过的场面形形色色,一个小小的偷车贼还不会让姚远和谢老爪儿觉得有啥稀奇。 其实没有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很难理解,会以为笔者刻意写了很多夜市上小偷横行,打架斗殴随时发生的现象,是为了吸引各位读者的眼球,可这只是那个年代给笔者留下的深刻印象。 说几个当年的真事吧。 首先是丢自行车成风,笔者自己从上学到工作,丢的自行车不下十辆!虽说那时年轻做事丢三落四、大大咧咧,但丢了十辆自行车这种情况,到现在绝对不可想象,可见当年偷车贼的猖狂。 曾经一段时间白粉的猖獗,某一次连续加班疲劳到了极点,打车回家,当年家就在所谓的民族村附近。因为疲劳,所以哈欠连天、眼泪直流,车到了民族村,出租司机居然认真地问我,要不要带我去买粉!这孙子把我当成了那种瘾君子了!更离谱的是一个普通的出租司机居然就有买到白粉的渠道! 那可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下,年少无知的老九被一下子问蒙了,现在回忆起来恍然如梦呢。 最后一件事情恰恰就发生在当年夜市的卤煮摊上,某一个隆冬,时至深夜、天落微雪,就在卤煮摊上,笔者多看了一位食客一眼,就被问到了那句经典的“你瞅啥?” 笔者当年正是血气方刚,不客气地回了一句“瞅你咋地?!” 当然,用的不是那种颇带喜感的东北口音,而是地道的平成话,干脆中带着挑衅与威胁。 问:“你丫看我干嘛?”。 答:“我特么看你怎么了?”。 当年有句顺口溜:“递牙者掰之、照眼者cei他!” 这种情况就是属于典型的两个人照上眼了,然后老九就被对方举着菜刀追出去两站地…… 对方不是那种面目凶恶的地痞流氓,否则俺老九不敢还嘴,想象不到吧,就那样一位普普通通的年轻人,居然能毫不犹豫,抄起菜刀便要取人性命! 这都是当年的实事,九十年代初淳朴的民风动荡的社会交织,再回忆起当年真的是一言难尽。 不过挺有意思,老九唯有尽力在文中复现当年的时代景象。 …… 派出所的顾阎王曾经交代过,让姚远和谢老爪儿帮忙看着点周围的治安情况,有情况随时跟所里汇报,所以这个摊子相当于派出所放在夜市上的眼线。 一直以来姚远他们都没有太上心,给雷子当眼线,多少有点当汉奸的感觉呢,但对方是自己的老叔,只能敷衍着答应,可今天居然抓了个活的偷车贼,这就算是小有成绩,对那个大黑脸可就有了交代了。 把周围的人劝开以后,那个偷车贼终于老实多了、也狼狈了不少,一身衣服被撕扯得乱七八糟,身上也多了几个大鞋印子。 两位女同学看了场热闹,还觉得不过瘾,想要接着掺和,却被姚远和谢老爪儿苦口婆心地劝退了。 解了偷车贼的皮带和鞋带,让他一手揪着裤子一手推着自行车,姚远谢老爪儿一边一个,压着偷车贼往派出所的方向走去。 而余孽却死活不肯再出头,回到摊上跟小胖儿一起帮忙盯摊儿了,并拍着胸脯说以后每天夜里这个卤煮摊由他来收尾。 这余孽是没憋什么好屁,他的任务应该是每天在这个夜市上盯到凌晨,这是准备接管卤煮摊给他当幌子的节奏。 小胖儿不明就里,平百多了一个身手利落的帮手,高兴还来不及呢。 …… 已经是深夜的派出所依旧熙熙攘攘,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大厅里还传来了吵架声,活像是个菜市场。 把偷车贼交给当班民警,简单做了一个笔录以后,姚远和谢老爪儿便摸上了二楼。 怎么说管顾阎王也要叫一声“叔”,今天抓了个偷车贼可是大功一件,既然余孽不肯出头,姚远和谢老爪儿怎么也要在他面前表一表功,这样以后在他面前也能硬气一点。 最近顾阎王对两个人的帮助很大,尤其是在红旗餐饮服务公司注册和卤肉铺子选址上面,简直不遗余力,动用了自己不少的关系。 虽然知道他看的是介绍来的两个退伍兵的份上,更看中的是未来红旗公司会以安置退伍兵就业为招工中点,要走军民融合的路子,才肯这么卖力地帮助两位小辈儿。 这回抓一个偷车贼,也算是支持大黑脸的工作,还了一个小小的人情吧? 走上二楼,二楼办公室里空无一人,走廊尽头的会议室却灯火通明,原来一帮警察头头在开会。 从后窗偷偷望进去,一位身着警服面色严肃的老者正在发言,声音洪亮直接穿透玻璃:“治安先得治风气,现在有一股非常不正的社会风气尤其在年轻人当中很严重,他们受港台电影、电视剧的影响,把打架斗殴当成一件光荣的事情,甚至对盗窃、吸毒这一类的犯罪行为完全不抵触,这像个什么样子?!几年的严打下来我们抓了一批,震慑了一批,恶性案件确实少了一些,但对于社会上的一般治安案件,我们工作还远远不够,必须要加大打击力度,这种现象必须要扭转!” 姚远和谢老爪儿相视一笑,这位发言的老者不怒自威,洪亮的声音震得窗上的玻璃都有了共振,看来是上级头头对千家口派出所的工作不满意了,这回可够那个大黑脸喝一壶的。 屋子里的训话还在继续:“小偷小摸的治安案件如果忽视,犯罪分子作案手段会逐渐升级,甚至发展成为大盗、暴徒!前两天中俄国际列车上就发生一起恶性案件,一帮登大轮的利用我们警察不能出国执法,而毛熊国国内动荡,没有向列车上派驻警察的空挡,等火车离境后,几波歹徒等上列车,先是小偷小摸,然后就演变成了明抢,抢劫金额巨大,甚至还有强奸、重伤害乃至杀人等等恶性案件,影响极坏!事情已经惊动了我们的一号长官!别以为在国外发生的事情就和你们没关系,我现在有确切证据证明,其中一伙儿犯罪分子就是来自你们千家口片区!那可是在国际列车上做的案子,影响都到了国际上!西方敌对分子现在在拿此做文章,影响十分恶劣!你们千家口这回算是丢人丢出了国门,丢到了国际上!”说着,屋子里传来了拍桌子和杯子碎裂的声音。 外面偷听的两小只相对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听下去了,里面说的事情明显涉及机密,如果被大黑脸知道哥俩在偷听,恐怕少不了一顿捋。 二人转身悄悄溜出派出所。 稍微有点理解了,难怪顾阎王、大黑脸脸那么黑、脾气那么大,感情他的领导比他脾气大多了。开个会拍拍桌子就算了,在座的不是指导员就是所长,都是大领导,这位居然还能摔杯子。 回到小院,两人咕咚咕咚灌了一肚子凉茶,谢老爪儿有点不好意思:“远儿,那我明天开始可就不来了。” 姚远翻着白眼:“你丫爱来不来,赶紧去越海扬帆玩你的高科技吧。” 姚远其实也感觉有点失落,亲哥们不再来了,这个卤煮摊也就没那么好玩了。 妹妹小花儿凑了过来:“哥,要我说你别再干了,破卤煮摊子每天晚上耗时间也挣不了多少钱,我党大哥他们这边才是正经事,再说你马上要高考,如果因为摆摊影响学习,考不上大学,你看咱爸回来不扒你的皮?” 姚远哀叹一声,小花儿说的很在理,就连小孩都明白的道理他姚远怎么能不明白? 可是现在骑虎难下,小胖儿一腔热情不想给他浇冷水,在小胖儿看来现在撤摊就等于被人家“赵氏卤煮”给打败了,绝不甘心。 而且小胖儿真是个厨房里的好苗子,如果不是因为高考,姚远都有心正式收他做徒弟了,因为爱惜,所以舍不得让他受这样的挫折,第一次摆摊就败给了一位单位食堂的大师傅,自信心肯定会受打击,作为准师傅的姚远脸上也无光。 而且现在大黑脸又往摊子上安排了个奇葩余孽,现在这个摊子还得给他打掩护。 所以现在说收摊,不是时候。 还是亲同学理解姚远,谢老爪儿伸手贱贱地胡噜一下小花儿的朝天辫儿:“小屁孩儿,你不知道你吃肯德基、麦当劳的钱都是你哥哥们从卤煮摊上挣回来的吗?” 小花儿嫌弃地瞪了谢老爪儿一眼:“一边去!你们那个破摊子挣的能有我党大哥这边多?再说以后你也不能来了,就累我哥一个人啊?” 小花儿点到了问题的关键,谢老爪儿就讪讪无语。 “对了!动物园门口的开了个什么披萨哈特,说是意大利的披萨,还有自助的沙拉,交点钱就可以随便吃,你们什么时候带我去,对了还得带上小军。”小花儿迅速转移了话题。 小军就是党从军、党建国的儿子,最近小花儿放学就到小院,跟这位小小子儿玩的特别好,认了个亲弟弟。 姚远高度怀疑,自家妹子是把这位小军当成了一个活玩具、小宠物。 也奇了怪了,这位小军对于自己老爹的话都不听,唯独对小花儿言听计从,简直就是一个小小的跟屁虫。 可能这就让小花儿找到了做领导的乐趣,每天带着小军在小院吃、在小院玩,不到睡觉的时候绝不肯回家。 党大哥带着高阳、李铁也把小花儿当成了开心果,每天工作之余带着孩子玩耍、学习,倒是给姚远省了大事。 “那叫pizzahot!是卖意大利比萨饼的。”姚远纠正了一下妹妹,然后随口许了个愿:“想吃咱们随时去!带上高阳、李铁还有党大哥,咱们组团去!” 一直在旁边的李铁凑了过来,神神秘秘地接了话:“姚师傅,你知道对面赵氏卤煮他们生意为什么好吗?” “为啥?”姚远不解。 “他们炖肉汤里面下料了!”李铁压低声音回答。 第七十九章姚远的夜晚 高阳、李铁初到平城这样的大城市,业余时间可没少在周围转悠,边看新鲜、边熟悉周围情况,当然夜市上也没少去,自家的卤煮吃腻了,也会尝尝竞争对手的,在吃过一碗所谓的赵氏卤煮以后,李铁一下子发现了里面的秘密。 “他们往汤里加了大烟壳!”李铁说的非常肯定。 “什么?大烟壳?我草,你怎么知道的?”谢老爪儿和姚远震惊了。 “没啥稀奇的,我老家在山区,以前大烟壳挺常见的,我家里就有,我老娘肚子疼的时候就用大烟壳煮水喝,偶尔家里炖肉也会加一点这个玩意提味,这种味道我熟悉的很。”李铁说的轻描淡写。 “大烟壳?这得算是毒品吧?”姚远有点不相信,这玩意儿听说过没见过,没想到今天就碰上了。 来自后世的他知道,大烟也就是罂粟,传说这玩意可以放在火锅或者卤汤中,给食物增香提味,但这特么的是毒品,早就被禁绝了。 谁手里要是敢留这个,那就是贩卖毒品,只有进去吃牢饭的下场,份量大了弄不好得枪毙! 难道现在的法律不管这些? 也不对,应该早在八几年就有刑法和食品安全管理条例中把大烟壳列为了违禁品,这个赵氏卤煮得有多大的胆子才敢这么干? 不过好像现在的人对这玩意不是那么敏感,也不是那么抵触,以前曾经听川省的前辈说过,有食客吃火锅会自带大烟壳,扔在汤底里自己享用。 呵呵,就没想到,人家赵氏卤煮跟自己打擂台,凭借的居然是这玩意。 李铁也不以为然:“谁知道呢,不过后来大队里通知过,不许自己家里留这个玩意了,我家里存的那点也都扔了,但肯定有人手里还有,毕竟山里老百姓平常也看不到医生,都拿这东西当止疼药用。” “大烟壳加在汤里真的能提升味道?会不会让人上瘾?”党大哥也凑了过来。 李铁好歹也算是在厨房里浸淫了两年,对味道也很敏感,他仔细回忆着:“味道上应该没啥差别,不过常吃这玩意应该能上瘾吧?” 姚远对自己的味觉非常自信,瞬间就想通了:“难怪!他们的卤煮味道不差,回味中多了一丝麻丝丝的感觉,起先我以为他们用了什么特殊品种的花椒,回味比较不同,你一说大烟壳,这就能解释通了。” 谢老爪儿兴奋了:“那还犹豫什么,敢用这玩意呛咱们的生意,咱们找顾叔,报警弄他!” 敢在食品里放大烟壳,这胆子也太大了,难怪对方生意越来越好,挤兑得自家这边生意越来越不好做,递牙者掰之! 这回抓住了对方的痛脚,只要告到派出所,对方的生意百分百得黄。 姚远嘿嘿地笑着:“笨啊,费那个劲干嘛,回头跟咱们那位残渣余孽说一声不就得了?” …… 小花儿到了家,洗了洗就上床了,临睡前还翻着自己的手抄歌本,把今天收集的明星画片夹在当中。 现在的孩子真好,完全没有什么家庭作业的负担,更没有全区大排名的升学压力,享受的是真正的快乐童年。 等小花睡了以后,独属于姚远的快乐时光也就在这个时候开始了。 先翻出来自己整理的菜谱资料,根据回忆往里增添些细节,努力完善这本以后能派上大用场的厨房秘籍。 人类,无疑是大地的主人,偏偏每个人又是肠胃的奴隶。 姚远喜欢厨房,喜欢在万千肴变中创造的过程,喜欢做每个食客味蕾、肠胃的主人。 未来的二三十年,将是餐饮业大发展的年代,各地风味交汇,新鲜食材层出不穷,料理手段花样翻新,很多能想到的创意如果拿到当下,肯定会一鸣惊人。 比如分子料理、比如低温慢煮又比如中西融合的眼花缭乱。 但厨房非常讲究分工合作,一个人的能耐再大,也需要各个岗位的帮衬,提前写出来点材料,可以为以后的培训乃至营业打好基础。反正现在的身份是学生,很多事情干不了,就趁着现在有大把的时间,先把基础做好。 夜深了,正是人的感性思维发散的时候,更适合艺术创作,厨艺也是艺术,借着这个安静又思维奔逸的时间段,姚远想努力把自己曾经所学、所感悟到的东西完善出来。 写累了,暂时脑子里冒不出什么闪光点的时候,便又拽过来订阅的财经杂志和各种报纸开始随意地翻看。 姚远不傻,没有一个人能通过学习财经杂志变成成功人士,那些内容都是人家专家学者、金融精英又或干脆是杂志编辑嚼剩下的渣滓,不可能有什么干货。 但作为重生者,姚远还是没有放弃一夜暴富的念头,只想从这些杂志、报纸中搜寻些线索,看看能不能从自己满脑袋锅碗瓢盆、酱油醋当中挤出来点有用的东西,比如某只股票会大涨,又或什么产品的价格会大幅波动,就像当初从内存的涨跌中挣了一笔快钱一样。 再不济也能从中学一点点财经常识,等自己干餐饮发财了,利用这些知识唬人也好。 就这么随意浏览着,不用太动脑子、也不知疲倦,就想看到某些新闻、文章的标题,能给自己一个灵机一动的启发。 其实,姚远想过多次,自己怎么能把握好重活一次的机会。 其实无非就那么几种人生轨迹,明白人一眼都能看到头。 努力挣钱,成为国内、乃至亚洲、世界首富!这肯定是一般人的想法。 其实挣钱挺容易,比如自己偷偷买下的那些猴票,现在花了点散碎银两买下来的,只要留到二十年以后,一版就能卖出一百多万! 等到再有点积蓄以后还有很多可以投资的项目,比如茅台酒、比如房子…… 但好像也有点没意思,钱多了真的会咬手,有时不光会咬手还会致命! 首先自己就没有把握资本腾挪的本事,而所知的所谓首富,用尽各种金融手段增加自己的财富,后来却几乎都成为了金钱的奴隶,在一堆数字财富中迷失,几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在坐拥巨额财富的同时被老百姓指脊梁骨骂,下场好一点的是背井离乡,那些更贪婪的就落得个锒铛入狱结果。 也有干实业听招呼的所谓实业家曾登上过财富排名,这些人倒不至于碰触法律的红线,但市场是无情的,瞬息万变的市场中搏杀,如激流中逆水行舟,一个把控不好就会面临各种危机,为了解决资金问题,眼见着所谓的首富实业家曾一夜白发、暴瘦几十斤。 在姚远眼里,这些人的一生过得实在没多大意思,背负着沉重的财富地位,最后落了个没下场。 其实看透了一切就知道,咱们政府根本不会允许某一个资本做大到可以影响社会的程度,资本的本性跟我们政府主导的路线根本上是相悖的。 不光是现在,就算是旧时封建帝王时代,在这片大地上,最成功的商人就鲜有好下场,除非到最后把自己辛苦所得双手奉出,才能保得平安。这事自古以来早就发生过一次又一次,一点也不新鲜。 就何苦来哉。 能重活这一次,就决不能当那种不开眼的货,看上去风光无限,其实归根到底这一辈子就是个拉磨的驴? 思来想去,最好的结果应该是到老了能当个富家翁,能在南山下自家宅子里锄菊、品茶,能在自家私厨里跟谈得来的朋友切磋厨艺顺便饮酒作乐,岂不是快哉。 当时,为了这个目标要付出一定的努力,在享受生活的过程中挣点小钱钱,再尽力帮着周围的亲朋好友都能活得自在,如果能拿到几个厨房界的荣誉就更好了,毕竟自己应该算是师出名门,但上一世还没能得到厨界大佬的认可。 所有这些可能就是自己最想要的了。 夜深了,刚刚看过一本过期杂志上在给大邱庄的禹作敏唱赞歌,再看当天的报纸上已经开始批判,把这位大邱庄的禹作敏写成了无恶不作、反党反社会的黑恶势力。 魔幻的现实更印证了姚远对于财富、地位的想法,突然间就觉得有些无聊。 已经凌晨一点了,也该睡了。 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的睡眠时间是姚远强行给自己规定的。 其实不用睡这么长时间,现在的姚远几乎根本不用睡觉,只需在床上躺那么一会儿,就能完全恢复精力。 而且,他的精力、体力、包括身体的感知,甚至记忆力都有极大的提升。 凌晨三点悄悄地爬起来,简单用冷水洗把脸,这时候的脑子无比清醒,清晨的时候人的理性思维更活跃,当然适合干点学生应该做的事。 好好学习、复习功课,备高考! 有了那本近百名高考尖子总结出来的练习册,姚远就轻松多了,反正上课听讲对他来说是种折磨,不如自己认真多刷几遍题,通过自学便可以把整个高中的知识点牢牢掌握。 在姚远看来,现在距离高考还有多半年时间,在这七个月的时间里,每天早上抽出来两个小时专心刷题,这样就能比别人多出来四百多个小时的学习时间,有了这点保障,上个大学应该不是太大问题。 还不耽误别的事情。 埋头刷题中,窗外已经露了晨曦…… 第八十章黑青俄国历险记 晨曦中,位于平西山脚下的白家疃村轻雾缭绕,恍如仙境。 而一夜没睡的黑青觉得自己却像个鬼。 一个多月以来的魔幻经历,让黑青开了眼、见了大钱,但惊险的过程也刺激得黑青夜不能寐,就算藏身在这个边远的小山村,也觉得不安全。 侯三爷不愧贼王的名头,带着自己这个小团队找到了一个财富聚集地,秀水街! 秀水街位于东二环外,是个以卖服装为主的大市场,这个市场与其他地方不同的是,这里的交易量特别大,国内便宜的服装和轻工业品,还吸引了邻国众多的老毛子。 老毛子从这里批发各种服装、服饰,再坐上火车回到国内,一件衣服的差价可能能达到十倍!丰厚的利润也吸引了众多国内的商人也参与了进来,这些人被统称为“国际倒爷”,每天就像赶集一样,把整个一条秀水街挤得水泄不通。 这些倒爷每一个都是腰缠万贯,人家可是实打实的腰里缠了万贯。 一个真皮腰包鼓鼓地围在腰上,里面装满了现金,除了人民币以外还有外汇券甚至美刀,就那么大摇大摆地在市场上走来走去,在黑青这一伙人看过去,那就是一个个活动的钱包。 侯爷照例不用自己出手,黑青和强子带着徐志勇、斌子,二呆和小涛六个人各有分工,只要在秀水街逛上一圈,每次收获都是满满的。 斌子和小涛的手艺都已经能拿得出手,动作干净利落。 而小平头徐志勇凭借指间一把刀片,“吃生货”的手法更是又准又狠,已经堪称老练,不管是钱包里的现金还是脖子上的项链,又或是腕上的手表,刹那间便可得手,隐隐的已经有了老贼的风范。 只有二呆稍微差一些,手上的功夫总是不利落,但他呆头呆脑的样子也不容易引起人怀疑,用他做“灯”就特别好使。 黑青和强子两个人负责转移到手的钱财,偶尔失风的时候则负责掩护和保护。 六人团队分工合作配合默契,秀水街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天堂! 可惜,对于这一行来说,还有个一击得手得远遁千里的规矩必须得遵守。 几个人贪恋这里大把的现金,冒着风险连续出手了几次,结果几个人在人来人往的秀水街混成了熟脸,一切就不得不结束。 能在秀水街摆摊的那是什么人? 个顶个的都是人精,每天面对不同的买家,一双眼早就练成了火眼金睛,在识人、认人方面尤其厉害。 起初摊主们看见他们出手还心存忌惮,并没有干预,但连续几次之后,那些摊主好像突然胆子壮了起来,就算是黑青和强子狠毒的目光盯过去,这些摊主也毫不顾忌地大喊“抓贼”! 看来这是急眼了。 自己这边是六个人,但齐心的摊主可是几十、上百,能出来摆摊的也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根本惹不起。 一个好好的发财地点就这么废了。 就在大家惋惜时,侯三爷又提出来更高的主意,那就是上火车! 专门在火车上发财的佛爷又被称为“蹬大轮”,这些人另成一脉,跟他们这些混地面的是毫无关系,同时也势不两立,如果没有得到他们允许,贸然捞过界,在火车上被他们抓住以后的结果就是断手断脚! 但侯三爷敏锐地发现一个“蹬大轮”势力还没有介入的风水宝地,那就是从平城开往莫斯科的国际列车。 这趟火车从平城和莫斯科对开,途经外蒙进入俄国,历时七天六夜。 列车上的乘警没有境外执法权,到了边境就得下车,按说这时应该有国外的乘警登车,维持治安,但外蒙国根本没有乘警这一说,俄国正陷入大动乱,国家分裂,政府都没了,谁还顾得上这趟小小的国际列车? 于是从满洲里出境到莫斯科的这段路程,这辆列车就成了真正的法外之地。 而且,从平城来往莫斯科的旅客多半都是国际倒爷,往来进货兜里都揣了大把的现金。 蹬大轮的目前还没有盯上这趟国际列车,也可能那一帮土鳖还不敢到国外搞事情。 但侯三爷是谁?!他可是一代贼王!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唯有这种财富聚集还没有警察的世外桃源,才是正经发财的好地方。 没想到做了贼还有机会出国开洋荤,侯三爷的小团队在做过准备以后,便兴高采烈地登上了这趟列车。 老鼠钻进米仓里是什么感觉?又或者用色鬼掉进美人堆里形容更形象一些? 这回黑青他们算是真开了眼了,原来天下有这么多有钱人,大把的现金就缝在衣服里、藏在裤裆下,或者干脆放在行李中。 而且,这些钱多半是美刀! 一百块的美刀相当于柒佰的人民币啊,薄薄的一叠绿票子,就是好几万! 几个人在车上疯狂出手。 可惜火车上空间封闭,有几个失主发现丢了钱以后开始骚动,所有乘客都开始警惕,这时候再高明的贼都很难得手。 看到绿莹莹的美刀,黑青和强子的眼睛都绿了,在两个人的相互鼓励下,由偷变成了明抢。 俗话说“贼看一眼,入木三分”。 不管身上有钱的倒爷怎么藏、怎么伪装,在黑青眼里都跟明镜一样,那位五大三粗的汉子走路都撇着腿,身边还有两位跟保镖一样寸步不离,一看就知道裤裆里藏的现金少不了。 要看着徐志勇一直找不到机会下手,黑青和强子干脆亲自上手,硬来! 关键时刻还是匕首管用,见了血的汉子怂得像个猫,眼见着裤裆里的十多万美刀被强子拽走,连个屁都没敢放,只不过眼神里的绝望让人觉得有点不落忍。 跟着火车走一趟下来,小团队一下子几十万到手,就在莫斯科过着神仙日子。 你别说,人家老毛子为啥长得壮,那玩意吃得好啊,什么罐焖牛肉、牛排、猪排烤火鸡,都是肉,对了还有奶油蛋糕、大列巴,都是横货。 当然更值得留恋的是俄国大妞! 叫什么“斯拉夫”白种人的皮肤又白又滑,人家玩得还开,只要多给几张票子,什么花样都能玩出来,只怪咱亚洲人的身体不够好。 几天的逍遥下来,黑青算是第一回找到了天堂的感觉。 可惜好景不长,想照着样子再干几票,车上居然多了好几拨竞争对手,而且那帮孙子跟亡命徒一样,直接就硬来生抢! 有心跟对方别一别苗头,却根本打不过。 对方居然有枪! 六个人的团队被人家干趴下三个,就连黑青都是跳火车才逃出生天。 小平头徐志勇就有点可惜,关键时刻替自己挡了灾落在后面,被人抓住后一阵毒打,小小年纪还被人家挑了手筋,估计以后在这行里混不下去了。 万万没想到,逃回了莫斯科可厄运还没走到头,窝在窑子里居然被国内的警察找上门,国内的警察比狼还狠,咬住就不松口,强子和斌子被追的走投无路,当街被扑倒在地,估计得吃一段时间的牢饭了。 而黑青则因为出门买烟,又得到了俄罗斯大妞的消息,才又逃过一劫。 谁说“婊子无情”的? 人家这边的大妞有情又有意,感动得黑青一塌糊涂,甚至有了劝大妞从良娶了她的打算。 但事实又给了黑青一闷棍,合照人家大妞最终图的是钱,而且人家背后还有人! 原来老毛子也会玩儿仙人跳! 在当地黑帮的枪口下,黑青把兜里所有的钱都贡献出去。 至此,六人团队算是分崩离析、彻底败的一塌糊涂,哥儿六个一个都没落下好。只有侯三爷神龙见首不见尾,从火车上一出事,人家就再也没有消息了,大哥大打不通,呼机也不回。 黑青举目无亲、身无分文,流落在异国街头,脑子里不时想起落难的秦琼。 可人家秦二爷还有匹马可以卖,咱黑大爷除了卖身可是啥招儿都没有了。 饿了两顿饭以后,黑青才鼓起勇气,跟着剧院里散场的观众,找了当中一位身着体面的老毛子,到了没人的地方狠狠地给了对方一闷棍,才算凑出来回国的车票钱。 要不就说侯三爷这段时间给大家的历练还是有用,黑青从一帮人当中准确地挑出来了一位大款,身上的现金足够黑青回国用了。 还是需要一击即中,远遁千里,只要回了平城,这段奇幻旅行就算结束。 但回国的路上也是惊险万分,原来一片平静的国际列车,一进国境线,就上来了成群结队的警察,幸亏黑青机灵,提前在满洲里就下了车。 刚刚是十月份,北方已经冰天雪地,顶风冒雪的长途车一辆换一辆,路上还特么的碰上了不开眼的劫长途车的,那帮东北的土包子手黑但是脑筋不太够用,小心翼翼藏起来的钱被搜去了一些,但还好大部分都留下了。 这也又印证了侯三爷的话:“那帮打劫的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都特么快被剥成白羊了,黑大爷藏好的钱他们丫居然没有找出来。 就像西天取经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以后,黑青才总算又回到了熟悉的平城。 就算在平城,黑青也不敢住店,兜里的钱不够是一个原因,更大的原因是侯三爷曾经教导过,犯事以后最好的隐藏地点就是城乡结合部。 黑青曾经在白家疃这个小村里住过一段时间,租房的房东也还记得他,三说两说的就痛痛快快地把家里的两间平房租给了这位据说是城里做买卖赔钱的小商人。 眼看着天快亮了,躺在床上干瞪眼睡不着,黑青索性一骨碌爬起来,披衣服出门,想找一找有没有早出的早点摊,喝上一碗馄饨汤,再来几张糖油饼当早饭。 清晨的小山村很美,别看白家疃这个村子小,可是挺有历史的,据说还住过大作家曹雪芹呢。 村子里的一条主街挺宽,街边的公共厕所也修的挺像样,不像别的村里的旱厕屎尿齐流的,都下不去脚。 黑青钻进厕所,解开裤口,一条黄亮的激流冲向墙角。 村里的厕所围墙很矮,黑青一边痛快一边看向街的另一头,只见几个刺眼的橄榄绿制服在晨曦中闪现,奔着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领头的那位认识,正是白家疃的村书记。 对警察制服过敏的黑青连忙低下头,耳边传来了对方的对话:“不远了,就在前边一拐弯,那人绝对就是你们找的刘卫青,没跑!” 黑青本名叫刘卫青,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黑青吓得一激灵,身子悄悄地团下去,全然没注意,憋了一宿,骚哄哄、热乎乎的尿水已经湿了一裤子。 第八十一章小平头落网 狡兔有三窟。 风险意识贼强的侯三爷平时是这么教的,所以位于千家口的那个平房小院还在租着,作为应急的落脚地,但现在黑青却不敢去。 现在警察连自己的大名都知道了,肯定是有人被抓漏了底,一帮小崽子在警察面前抗不了几个回合,现在所有和原来有关系的地方都不安全了。 警察连白家疃这个小山村子都能摸过来,肯定已经把自己的情况摸了个底掉。 平城之大,感觉无处安身呢。 思前想后,黑青决定还是要反其道而行之,再次杀回千家口。因为他又想起来侯三爷讲过的“灯下黑”的道理。 侯三爷滑如泥鳅,闯下这么大的名头,却很少被公安抓到,就连自己人都琢磨不到他的行踪,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肯定有道理。 警察能这么快找到白家疃,那是因为自己曾经带着几个小崽子来过这里吃野味,还吹嘘过在当年住在村里上山打猎的故事,小崽子不抗事,落在警察手里恨不得连自己几岁尿床的事情都得撂了,自己身上背的事多,真后悔不该当时一时高兴,犯了这行的又一个忌讳,把自己的老窝给漏了。 而且白家疃这个小村子太小了,家家户户都是亲戚套着亲戚,突然有个外来人难免惹人注意。 而千家口则不一样,那是城里,各色人等都有,熙熙攘攘的人群从早到晚都不断,这就是最好的掩护。 就算以前住过的院子已经被公安掌握,但那么大的一片居民区,再找个安身之处非常容易,最重要的是,那一片自己待过的时间最长,也最为熟悉。 哪里有个路灯,哪里安保比较严,甚至哪里有公安的摄像头,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甚至,在千家口还有几位能说得上话的朋友。 天气越来越冷了,还是回到民族村,找个人家住下来,深居简出的猫一段时间,避避风头为好。 千家口十字路口东面,有一个大众浴室,掀开门口的厚布门帘走进男宾浴室,洗澡堂子里蒸汽氤氲,满眼望去都是光着屁股、一丝不挂的老爷们,这就给了黑青极大的安全感。 美美的泡个澡,洗去最近的晦气,躺在板床上,沏一壶酽茶,先睡上半天再说,等天黑了上街找找人,然后再想下一步。 澡堂子里很温暖,黑青盖着毛巾睡的很沉。 …… 水泥地的冰冷也挡不住浓厚的睡意。 再说了,这水泥地的冰冷远远比不上西伯利亚的寒,终于回国了,回国就有点回家的感觉,哪怕是在看守所里,哪怕是被牢头欺负睡不上板。 小平头徐志勇躺在牢房冰冷的水泥地上睡得很沉。 现在的徐志勇不应该再叫小平头了,早就留长了的头发三七开,久不打理现在乱如鸡窝,乱蓬蓬的头发遮住眉眼,棱角分明的脸上满是污垢,看上去就像一个地道的盲流,岁数也不像是个未满十八岁的少年。 好久没有睡过一个整觉了,尤其是最近两天更没合过眼,在跟预审的警察大叔面前把一切都交代清楚以后,终于卸下了心里沉重的包袱,莫名其妙地感觉到一丝轻松。 回到牢房里,困意就再也挡不住了。 年轻人的睡相很难看,如鸡爪一样的右手搭在胸前,时不时地一抽一抽,像是在做着什么噩梦,手腕上一道恐怖的疤痕,胡乱缝起的伤口呈现出蜈蚣的样子蜿蜒。 过去的一个多月对于他来说,就是真正的噩梦。 西伯利亚没有秋天,一夜风刮过以后就是寒冬,寒冬的风很冷。 老毛子警察的拳头更硬,锤在身上疼入骨髓。但老毛子的拳头再硬,也比不上那帮蹬大轮抢劫的同行手黑,还没看清楚对方用的是什么样式的刀子,手筋就已经被挑断。 蹬大轮的手黑还能理解,毕竟是水火不容的敌人,毕竟被对方抓住会落得什么下场自己早有准备。 但来自自己同伙,来自强子和黑青的伤害,才是真正伤到徐志勇快要成年的心。 被同伴出卖后的绝望,一直咬噬着未成年的徐志勇,被一伙蹬大轮的围住用枪指着,徐志勇并没有胆怯,要么干、要么跑,当时离车门只有几步路,只要转身跳车便能逃出生天,冷不防身后传来一股大力,让自己不由自主地扑向枪口,而身后的黑青和强子却抓住机会跳了车。 划向手腕的刀锋锋利、寒凉,一刀就断去了徐志勇所有的念想,被踹下车以后都不知道逃跑,呆呆地留在原地耽误了逃脱的时间,等来了当地警察的大搜捕。 起初侯三爷安排大家第一次出手就去医院,就是要锻炼大家,通过挣最“缺德”的钱,抹掉身上那些软弱的所谓同情心。 徐志勇通过了考验,以为自己算是在这条江湖路上彻底入了行,以后可以心定如铁。 丢钱的失主的哭嚎,曾经让他心里有些触动,但面对大笔的金钱和侯三爷阴冷的眼睛,徐志勇算是抗过了这一关。 一个合格的江湖大盗,面对任何情况都得做到出手不留情。 隐约中这和徐志勇想像中的行走江湖、快意恩仇有点不一样,但他克服了,甚至以为自己自此以后就会变得百毒不侵。 万万没有想到,最重的伤害居然是来自自己的同伴,当时明明有机会搏一把,一起跳车跑路,徐志勇判断对方肯定不敢开枪。 而黑青他们显然不这么以为,把自己推出来挡住对方的枪口,而他们则趁机跳车跑路。 现在的徐志勇很绝望,恨死了那个不仗义的黑青。 却不知,黑青这一推的接过,其实是彻底把他推出了那个烂怂江湖,“小平头”徐志勇经此一难却因祸得了福。 …… 号里的生活度日如年,案情重大,徐志勇少不了要在里面待上几年。 号里满满当当挤了三十多个人渣,除了一位强奸犯,就属徐志勇的地位最低,过的日子让他总想起“猪狗不如”那个成语。 直到有一天,门口来了一位头发斑驳的老警察,看上去有点眼熟,像是当初预审时见过的那位警察大叔。 大叔透过栏杆看了看号里的情况,转身对管教说了两句,隐约听见什么“劳动号、帮厨”几个字。 然后徐志勇的日子便迎来了改观,蒸汽缭绕的大厨房,对他来说像打开了一个新世界,而自小没有受过任何教育的他,也不得不在号里开始另类的学习。 …… 监狱里度日如年,而外面自由的日子则过得飞快,不知不觉中,平城迎来了她最美的季节。 当街边古老的银杏树叶子被画上了金边,当夜市上吹来的风又清凉变成了寒冷,秋天就到了。 白天跟同学吹牛打屁,装模作样地学习复习,下课以后就忙着“红旗卤肉铺”开店的事情,一个多月的时间,两家卤肉店顺利开张。 开张时街道上、拥军办和派出所送的大大的花篮,给这家连锁卤肉店无形中做了个背书:这是一家跟公家有关的买卖,这是退伍军人开的卤肉铺。 当下,食品安全还没有上升到让老百姓小心翼翼的程度,但某些个体户为了挣钱不顾一切的做派,已经让人有些忌惮,而公家的买卖童叟无欺的形象还是那么坚挺,更何况“退伍军人”这四个字就是一个大大的金字招牌。 当然,只有党大哥和少数几个人知道,那几个花篮都是姚远自己出钱购买的,就连那几个大大的横幅也是姚远让人制作的,只是街道的魏大妈和派出所的顾长安没提什么反对意见,捏着鼻子就认了。 用部队的管理方式管理卤肉铺,不对,现在是餐饮公司连锁店,这对于党建国来说算是轻车熟路,也算是歪打正着。 严苛的程序管理,能保证出品的品质和一致性,干净整洁的店面看上去就让人觉得舒坦,就连店里的售货员也看着眼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半熟脸,都是街坊邻居,买点下酒菜顺便还能唠唠嗑。 于是,卤肉店的生意一开张就爆了,爆火! 每天补货两次,都不够店里卖的,到了晚上七八点,柜台里一准销售一空,原来担心的过夜食品保管的问题,根本就不存在。 姚远设计的那些所谓的代金券,除了开业前给几个要好的单位发出去了一些,剩下的都被党大哥扣了下来,怕再发的话,自己的产量上不去影响不好。 两家店开出去,姚远便一下子松了心,连着开了两家店,剩下的工作就是复制粘贴了,以党大哥的能力,全面负责一点问题都没有,更何况还有高阳、李铁这两位干将的帮助。 对了,还有满城,满城终于伤好出院了。 对于住院休息了一个多月的满城,姚远觉得又得刮目相看了。 卤肉铺的生意全面转变,原来属于满城的那部分份额就没了。 本来姚远的安排是让他接着在早市上卖肉,还接着做他的小买卖,顺便帮一下夜市上的卤煮摊。 满城人实在又能干,还为姚远挡了一刀,姚远心存感激。 虽然支持他接着在早市上卖卤味对于连锁店经营来说不算是好事,但姚远愿意还这个人情,开这个口子,毕竟自己出摊挣得钱要多得多,而满城现在缺的就是钱。 却没想到,满城不干了! 第八十二章不爱钱的满城 “凭啥啊?小姚师傅你是不是觉得我哪做的不对?还是嫌我不会干活?”满城拧着眉头犯起了轴。 “不为啥,以前你在早市上买卖做的挺好,以后一样的价格给你,你在早市上负责卖就行,挣的钱都归你自己还不好?”姚远有点不理解。 满城环顾一下已经大变样的小院,小院里几间房都已经充分利用了起来,厨房设备一摆井井有条、有模有样,俨然就是一个专业的大厨房。 里里外外进出的人自己大半都不认识,满城感觉有点失落:“我在医院里躺着没事,早就琢磨明白了,只要有技术,挣钱不是什么难事,我想跟你们一起干。” 哈! 眼前这位长得跟土豆似的西北土老帽儿居然不爱钱? 满城不止是土,还穷,穷的掉渣的那种。 刚来平城的满城身上连十块钱都凑不出来,换洗衣服一件都没有,听他说家里更是一穷二白,顿顿地瓜粥要么就是土豆子,一年到头连荤腥都见不到。 现在的满城怎么能不爱钱了呢? 这就让姚远很差异。 一旁的党大哥也帮腔:“你让他自己干算咋回事,平白早市上多了个摊子,价格再不统一,以后管理怎么办?不是自己跟自己打架了嘛。怎么说满城儿也是我们的战友,大家就应该一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红旗连锁店就得咱们一起干!” 听着党大哥那不太熟练的儿化音,姚远乐呵呵地点点头:“满城,这可是你自己决定的,以后可别抱怨咱哥们没给你挣钱的机会。” 早就被最近的出货量鼓动的信心满满的党大哥瞟了一眼姚远:“摆个破摊子能挣几个钱?!还是咱们的红旗连锁店有前途?!” 这就对味儿了,看到希望的人总是信心满满。 每天晚上一壶工夫茶,然后就听姚远在那里白话公司的事,党建国对姚远的大嘴巴不太相信,但通过这段时间的工作渐渐有些感悟,已经对餐饮公司有了充分的信心,已经相信了这看起来不起眼的卤肉铺以后会是一个大舞台。 同时在座的几个骨干心里都有一本账,算得清清楚楚。 早市上摆摊卖肉,顶了天了每天能挣大几百块,但现在的连锁店可不一样,刚刚开业每家店轻轻松松能卖出去一两千块,而千家口路口的那一家店,现在的销售额已经摸到了四千! 如果步入正轨以后,销售额的上限会摸到哪里,党建国还真不敢想象,因为姚远好像还准备了不少的后手,比如前两天几个人一起研究出来的那个炸鸡的脆皮糊,做出来和外面肯德基炸鸡的味道几乎一模一样。 类似的产品还有好几个,说是一起研究,可关键的配比部分都是小姚一个人提出来,随便弄弄就成功了,就神奇的很。 等连锁店数量到了一定规模,这些产品陆续投放市场,每家店面每天能卖出去多少钱,还真不敢估量! 当然,小姚那个大嘴叉子一撇,号称什么:每店一万,百店百万,百城百店,一亿是个小目标!这一类的疯话也就姑且一听,但通过现有的两个店的运作和经营模式,党建国也有了最基本的判断。 先是对毛利的预估。 别以为军队大伙房出身的人对成本控制没概念。 目前咱们的部队里穷的狠,想把训练抓上去,首先就得保证当兵的吃饱,可每天就那么几块钱的伙食费,会让每一位司务长都感悟到什么叫做“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没钱怎么办,只能精打细算,只能开源节流。 开源就是要打发人去养猪、养鸡、种菜,自力更生、艰苦奋斗,满城就是这样的倒霉蛋,当了几年兵,还号称是炊事员,可是就学会了养猪。 而节流说白了就是一分钱得掰成两半花,不止对食材、调味品的进货价格严格把握,还得清楚每一样食材的出成率,比如牛肉虽然价格不太高,但做成成品以后出成率只有六成左右,这样的食材就得少用。 对此党建国熟悉的很,唯一没有经验的就是产品定价。 在这定价方面姚远可以说是独断专行,大言不惭地把自己摆在了红旗餐饮公司创始人的位置,强行把出品毛利率定在了百分之五十,个别产品的毛利率定的更高,甚至达到了百分之百。 起初党铁军不赞成,退伍军人开的店就应该惠民,这是他朴素的想法。 但当他跑了几天市场以后,就默默同意了,因为核算后的售价跟副食店里卖的价格差不多,甚至还略低。 副食店里的那些卤肉都像陈年的老腊肉,干干巴巴、麻麻咧咧的,让人看上去都没胃口,可是自己的产品是每天早晚两次补货,新鲜出锅、即时配送,赶在两个饭点,几大托盘热腾腾冒着香味的烧鸡、颤颤巍巍的肘子等等往柜台里一摆,和副食店里卖的熟食就完全不是一个东西。 而且听新来的同事聊天,想买到这样品质的熟食,只能去各大部委的机关食堂,只有周末的时候才会做出来一些,供给自己的职工,一般没有像样食堂的单位,想买都没地方买去。 好吧,定价方面党建国没有了二话。 充分了解市场以后,党铁军才明白了小姚师傅夸海口,号称要一年之内在平城开出一百家以上的红旗连锁店的底气来自于哪里。 也有点明白了,自己的价值可能不止是一个会做饭的厨子。 只要认认真真地做好一个产品,老百姓肯定会接受,老百姓肯捧场、东西能卖出去,之间的差价才是自己真正的价值。 在往深了想,就乖乖不得了! 保守点算,一家店每天营业额两千块,毛利就能到一千,如果真的开到一百家店,那每天的利润是多少?一万?不对,是十万!党铁军感觉自己算不清楚,有点晕。 每天挣十万,每个月那可是三百万的毛利! 那每年算下来呢?! 如果真的在往别的城市开店呢?! 再仔细琢磨这两家店开下来的姚远采用的运作模式,就更有意思,这货一直强调要跟居委会处好关系,要一直强调自己退伍军人的身份。 原来这孙子所谋甚远啊! 居委会是什么单位?那是国家的最基本管理部门,管理着城市里诺大的片区,而平城的一个居委会主任可是处级待遇,相当于县团级干部! 处级干部,闹着玩呢? 比如千家口这位看上去不起眼的魏大妈,人家放在地方上人家少说相当于当地县长,放在部队上可是团级干部! 都说不到平城不知道自己官小,事实真是如此,这么大的一个处级干部,只是负责街道的最基础工作。 起初和魏大妈打交道,党建国还有些拘谨,甚至还有见面敬礼的冲动,就像是见到了自家部队的首长。 但也奇了怪了,兴许是党建国退伍军人的身份,也可能是送去的那些代金券的作用,又或者是红旗公司答应了每年帮助街道安置退伍军人?这位处级干部魏大妈对党建国的态度就像对待自己的子侄。 就连他手下的高阳、李铁在魏大妈面前说话都好使。 有了居委会的帮助,红旗公司招工十分顺利,人家推荐的员工各个都是好样的,干活干净利落、还听指挥,能从她们的态度上看出,这些员工对这份工作非常满意,甚至有些珍惜。 就连找门脸的事情,都被街道上干部给包了,人家推荐的地点不是在闹市街口就在居民区的中心,关键是租金还便宜,就跟白给的一样! 比如千家口街口的这个地方,位于十字路口的西北角,正是周围各大部委上下班的必经之路,这个两层小楼上下足有二百多平米,产权原本就是属于街道,红旗公司从街道手里租过来,每年的租金才区区一万! 这个租金再对比开业后每天的营业额,感觉就跟白给的一样! 当然,这年月房子还不太值钱,房子租出去街道每年能有一万块的收入,对他们来说已经算是不错,每年有了一万块钱的巨款能做很多事情了。 这个合同一签就是十年,签合同的时候姚远还挺自觉,主动提出两年以后,每年给人家街道的租金递增百分之五。 作为红旗公司的总经理,姚远口中的什么狗屁“首席执行官”,党建国在开出去两家店以后,觉得越干越有信心。 这种信心会传染,每天晚上一起喝工夫茶聊天的这几位也都是明白人,在看到公司未来的希望以后,怎么会满足早市上去卖肉的这么一个小摊子。 看来满城出院以后这几天和高阳、李铁这几位也混得不错。 李铁在一旁帮腔:“满城兄弟不错,这么实在的一个人让他自己单干可惜了,再说早市上卖肉能有啥出息,现在咱们正缺人呢,我觉得还是大家伙一起干有意思。” 高阳也笑着搭茬:“都是当过兵的,大家也投脾气,厨房里活儿多的是,正缺满城兄弟这样的干活儿的呢。” 得! 看到满城态度坚决,自己这几位主力也乐意,姚远自然没有二话:‘满城,话说明白了啊,现在可把挣钱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了,是你自己不肯要,如果也加入红旗公司,你只能从初级员工干起,每月工资可就有几百块啊。” 满城的脸上只看见欣喜:“没问题!只要能加入红旗公司,咋样都行!” 姚远滋溜一口茶喝尽,把茶杯往茶台上轻轻一放,面对党建国:“得,那就这么定,满城我可就交给你了,该定几级员工你说了算。” 党建国微微笑,仿佛早就知道了是这种结果。 姚远接着补充一句:“不过,党大哥,我觉得满城有干采购的潜质,不如你往这方面培养他一下试试?然后你是不是让魏大妈给你介绍点粮店的领导,先认识一下,以后咱们再找门脸会更方便。” 第八十三章披萨饼打卤馕 打卤馕? 谢老爪儿看着眼前的披萨,想着姚远说的话。 住在千家口,常去民族村,吃过西疆人打的馕饼,还爱吃打卤面的人才能明白姚远说的这个笑话。 “你丫别扯淡,这特么是人家意大利人的美食,上面还有香肠、奶酪,香着呢!”谢老爪儿对姚远的戏谑有点不满意。 挺贵的东西,让这孙子一说,就不像个样子。 再说了,这是西餐,得有仪式感,旁边还有两位大美女,还有一位小美女带着个拖鼻涕的小党,一顿饭花了自己一百多,怎么能把这高大上的西餐跟民族村的馕联系在一起呢? 不过再看看面前的披萨饼,你别说还真有点像。 其实面前这张披萨说白了不就是一张面饼,上面随意撒点蔬菜肉粒,按照自己这段时间摆摊卖卤煮的经验,还真看不出这张饼上有啥高科技的东西,能卖好几十一张。 估算一下成本,弄不好这一张饼的食材成本还比不上自己的一碗卤煮值钱呢。 瞬间觉得嘴里的披萨没那么香了,谢老爪儿于是口风一转:“知道吗?这披萨其实也是跟咱们中餐学的,当年马可波罗来咱们国,吃过咱们的馅饼觉得不错,回去意大利想学着做,可是老外手太笨,不会把馅包在饼里,干脆就做成了这个样子。” 姚远轻轻一笑,心说:“我可没空跟你讲什么从西川的锅盔锅魁到长安的馍,再到西疆的烤馕乃至到阿拉伯大饼之间的联系,这个话题抖搂开了就大了去了,关系到麦子的种植筛选、面粉的生产,再到人类各文明的发展与相互交流。 说起来这食物的演化真的和文明、历史有密切关联呢。” 都知道一个好厨师拼到最后拼的是文化,这句话真的有它的道理。 简单的一个摆盘考验的是厨师的美学功底;食材的搭配又需要厨师的人文、地理知识,一个菜单的制定与选择甚至关联到政治、历史。 总之厨师的“师”字不是白给的,想成为真正的大师、这一世想在厨艺上再有所精进,再简单的沉浸于厨房里的刀工、火工肯定是不够的,还得提高自己的文化水平。 看着姚远在沉思,谢老爪儿有点担心,很少看到姚远沉思的样子,正好那两位女生带着两个孩子都去了沙拉自助餐台嚯嚯,谢老爪儿便想借机会能说些正事。 放下手里的半牙披萨:“唉,远儿,你丫是不是碰见啥困难了,卤肉店的装修、进货、招人是不是又把你霍腾干净了?手里没钱了?” 姚远摇摇头:“还不至于,两个店连装修一共才花了不到三万,现在店里已经开始挣钱,对付供货商和肉贩子的货款没问题。” “那你丫皱着眉头想啥呢?那就是你们家的米雪惹你了?”谢老爪儿听说不是钱的事,就放下心来,又拿起来那半牙披萨,送进嘴里,然后含混不清地补充了一句:“要是钱上有问题你就说,我这还存了一点。” 姚远笑了,自己身边这几位朋友是真不错,没有一个是爱财如命的,这样的朋友可交! “你可别千万千万别拿米雪开玩笑,回头那个丫头认真了就麻烦了。”姚远赶紧往外摘,米雪最近有事没事总往自己身边凑,意思再明显不过,这让姚远有点不太自在。 关键是人家姑娘啥话也都没说,只是没事喜欢跟自己玩在一起,虽然明知人家的意思,却根本无从拒绝,这特么该死的属于青春期的暧昧啊,就让姚远这个大怪物有点无所适从。 “特么的老白看到咱们的复习资料了,专门叫我过去,说这本复习册别外传,只限于咱们九十八中毕业班用,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他。”姚远转移话题,说出了自己的最近担心的事。 那本所谓的“三年高考五年模拟”参考书已经都印刷出来了,本想指着它挣点银子,没想到,进展一直都不顺利,最大的阻力居然来自自己内部! 学生想做点事情根本瞒不过自己的老师,尤其是毕业班的学生,各科的老师都已经从各个渠道拿到了这本综合练习册,然后从几位课代表到各位尊敬的老师,没有一个愿意把这本书推广出去。 如果是老师反对也还能理解,了解到这本综合练习册的来历后,再仔细研究了书里的内容,各位老师都被惊到了,没想到自己手下的这帮歪瓜裂枣还能有这种本事,能弄出这么一本惊世之作。 能做出来这么一本综合练习册,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位老师的能力,说白了,想编纂出来这么一本书,不止要求有专业的教育、考试知识,还是一个体力活儿,需要系统地对最近几年所有的高考试题都加以专业的总结提炼。就算考试院的专家都不可能做到。 能把这本综合练习册通篇认真地刷一遍,对每一位考生的帮助是不言而喻的。 于是九十八中所有带毕业班的老师,都想着借着这本好几百名校尖子生、还有往届高考状元呕心沥血整理出来的练习册,给自己的学生拉分,把这本从天上掉下来的练习册当成了秘密武器,怎么也不肯给别的学校共享。 老师们这么干能理解,可是自己这帮子同学眼窝子也太浅了,好东西只想着自己用,特么的根本没想到,老子为了编纂这本书废了多大劲、花了多少钱! 你们不想挣钱我不管,可是老子花出去的钱都需要挣回来啊! 这本书的大部分成本是劳务费,也就是给那些高校学生的工钱,是靠着人民币的魅力才让那些傲娇的尖子生把自己的经验分享出来,虽然每位学生出一套试题分不到多少钱,可是架不住参与的人多。 每一科最少十名大学生参与,七科就是七十人,在加上齐磊组织的所谓的专家团,人数早就超过了一百人。 就这一百多人的劳务费差点把姚远给压趴下,摆摊买肉攒的那点钱早就都投了进去,后来甚至是靠抽营业款才对付到这本书的完成。 姚远觉得自己有点失败,折腾了好几个月,自己挣点钱就花出去,弄到现在自己别说买车了,就连个bp里、大哥大都没混上。 所以隐隐的就有点着急 这么呕心沥血弄出来的好东西,迟迟不能变现,这和自己最初的想像相距太远了。 谢老爪儿当初领到的任务是负责发行,现在连他都觉得这本书最好别着急往外推,一定要等到自己这波人考过了再说。于是这事就已经完全停滞了。 谢老爪儿听到姚远的顾虑,完全就不以为然:“你看看,归根到底你丫还是缺钱了吧,要不你着什么急推销这本书?就算你卖出去,一本才能挣几个子儿?现在这本复习资料如果传到了什么101中学、十一中学还有清北附中那帮畜牲手里,你觉得咱们想考个好大学还能有戏?好不容易咱们给自己找了个救命稻草,千万不能撒手给别人!孰轻孰重你可得考虑好了啊!” 姚远叹口气,不说话。 其实他自己也明白,和齐磊也早就同一了意见,现在这本书不好推广,主要原因是没有说服力,最好的推广时间应该是一模、二模结束以后,如果用了这本练习册的同学成绩能有所提高,如此有了对比才有说服力。 谢老爪儿大大咧咧地接着劝:“行啦,我明白你和党大哥他们弄这个卤肉铺已经是骑虎难下了,开店,招人需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你丫那点老本儿肯定已经搭进去了,我手里还剩了不到两万块,明天拿给你,要是不够的话,咱们再想办法,哪怕让咱们班同学集资,也得把钱给你凑出来!” 外头的天已经凉了,但姚远的心瞬间被暖了,谢老爪儿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真不枉当初费劲巴拉地卖卤煮帮他凑钱。 不过谢老爪儿虽然聪明,还没有领悟的餐饮业的好处。 所谓的餐饮业是“现金奶牛”,这句话真不是白说的。 只要出品够好,只要店开起来,营业款收进来,就是可自由支配的现金。 这次姚远和党建国能顺利把两家店开起来,全靠了卤煮摊、早市上的卤肉摊的营业款。 现在有了红旗公司,供货商对这个小院作坊的信心大增,一家正经注册的公司,一帮退伍军人在经营,还有街道居委会的背书,这就跟国营的单位没啥区别了,能给这样的单位供货就踏实的很。 再说合作的这段时间虽然人家对供货的质量稍微挑剔一些,但从来都是按时结账从不拖延,这就太难得了。 再听说红旗公司准备搞连锁店,每天的进货量可能要翻几十倍的增加,这帮供货商就跟苍蝇发现了一块美味的臭肉,一窝蜂地冲上来,纷纷压低供货价格,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主动给他们结账都不来,纷纷提出延长账期,最狠的一家甚至提出来半年一结账。 也就是有了这些供货商的大力支持,姚远他们才能借着人家供货商的货款,这么顺利地把店开起来。 以至于党大哥感叹“小姚师傅,咱们这算不算是空手套白狼?” 姚远当时就给顶了回去:“扯!咱们这叫四两拨千斤!” 已经用四两银子拨动了一个诺大的产业,姚远自己心里的得意却法跟谢老爪儿详说,只是心存感激地提醒:“老爪子啊,你丫手里这两个钱还是留好了,你现在周末在新中关实习,那里面的商业机会多的狠,平常没事多看看人家是怎么运作的,如果还能赶上像上次内存涨价的机会,手里有点本钱,可别错过了。” 第八十四章香车美女 这家世界知名的披萨饼连锁店是刚刚进入国内不久,为了吸引客户,在装修上花了重金,原汁原味的意大利风格装修,在配上红白格子台布,台布上锃明瓦亮的刀叉,刀叉间乳白色的餐盘映着屋顶辉煌的大吊灯,就富丽堂皇。 一家披萨店,做成这高大上的样子,再加上价格不菲的餐牌,就让某人觉得有点不值,可是偏偏这种调调,就吸引了众多小青年前来打卡。 谈买卖约在这里;谈恋爱约在这里;家庭聚会也约在这里,仿佛双手举起锃亮的刀叉,这顿饭就能显得高人一等了。 一时间这家来自意国的披萨饼店说白了也就是个快餐,可生意居然盖过了不远处那家正宗的老莫俄餐厅,这种没处说理的现状让餐饮业内人看得直摇头。 不仅如此,披萨饼店为了吸引客人,还在餐厅中央位置布置了一个大大的沙拉吧台。 沙拉吧台是自助形式,每人只需多交上十块钱,便可以领到一个八寸左右的餐盘,用这个餐盘自助到吧台取用沙拉。 盘子只有一个,也只能取一次。 既然是自助沙拉吧,意思就是只要盘子能装下,不管拿多少都行。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噱头,让高三、三班“吃饱了不饿战队”的几位没出息的玩得不亦乐乎,尤其是米雪、谷小米带着姚小花和党从军两个孩子,站在沙拉吧台前,都充分展现出了未来建筑师的天份。 八寸的餐盘不大,沙拉又都是蔬菜之类的为主,支楞八叉地根本装不了多少。 但这难为不了我们聪明的女同学,先用西红柿片和黄瓜片之类的打底,一圈一圈扩大餐盘的面积,在仔细地一层一层向上码放自己喜欢的食材。 一个小小的餐盘,居然让她们码了一尺多高,五颜六色的蔬菜、水果被堆成了一座彩色的小山,顶上再浇上白色的千岛酱,看上去还挺好看。 当四个人每人捧一个沙拉山小心翼翼地穿过餐厅往回走,引得满餐厅的客人纷纷竖起大拇指。 姚远和谢老爪儿见状边摇头边乐,这几位可是真不客气,就看小党同学端着个比自己头都高的沙拉山,笑的像是村里平白捡了宝贝的小傻子。 现在的蔬菜水果能有多便宜,这帮小傻子可能真是不知道,这个季节的蔬菜就算是每人发一个筐,恐怕也拿不回本。 可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噱头,就让所有的食客感觉像是捡了一个大便宜。 吃完结账的时候,谢老爪儿有点心疼:“特么的,这意大利的馅饼怎么让人觉得明明吃撑了,感觉还差点啥不够饱呢?” 小花儿揉着自己已经鼓起来的小肚子,煞有介事地回道:“您那个肚子就是吃馒头、大饼的命,吃人家意大利的西餐肯定不习惯。” 姚远有点不解:“花儿啊,我看你对披萨也不是特感冒儿,还打包这么多干嘛啊?” 谢老爪儿却替他这个干妹妹说了话:“远儿,你是不知道,现在小花儿在胡同里都混成大姐大了,有好几个兄弟要照顾呢,大毛、二毛、顾顺、李董这帮孩子都跟着小花儿混呢,当大姐大的有好吃的肯定得想着点自己兄弟。” 仿佛为了印证谢老爪儿说的话,小党在一旁也挺了挺胸膛,脆声附和:“就是!我姐说了,这两块披萨是给那哥四个带的。” 姚远就无语。 小花儿一个成长在大院的孩子,没多长时间怎么在胡同里成了孩子头? 想来跟党大哥和高阳、李铁这帮精力旺盛的退伍兵脱不了干系,对了,可能还有小胖儿和满城的功劳。 就这一帮大小伙子,在党大哥的带领下,玩转一个小小的卤肉铺绰绰有余,业余时间没事干,就逗孩子玩呗。 歪打正着的,让小花儿捡了几个便宜小弟。 咂摸咂摸嘴,就不知道说啥好。 其实自己情况也差不多,本来班里为了促进相互学习组织了几个学习小组,自己的“吃饱了不饿”战队就是其中之一,现在的主要学习任务就是复习了,结果战队里的几位关系都处成了狗皮膏药,撕都撕不开,上学在一起,放学了以后更是形影不离,就差搬在一起住了。 放学后的时间美其名曰相互督促学习,可看看这几位成员就知道,一个大胖子李长海和碎嘴子陈雷,还有一个经常见龙不见尾的大歌星王红雨,剩下的就是姚远和谢老爪儿再带上米雪和谷小米。 有了这两对狗那女,战队所谓的课余时间学习,往往就变成了吃喝玩乐局,谢老爪儿最近挣了点钱,嘚瑟的厉害,在谷小米面前充大头,动不动就请客。 姚远自然不能让谢老爪儿一个人负担,朋友嘛,结账的时候最好积极一点,而且现在的餐厅价格,都是意想不到的便宜,就连去趟全聚德吃只烤鸭子,人均也就十几块。再说在选择餐厅上,最多的也是姚远的主意,就当是考察市场了。 王红雨的家境也不错,手里从来不缺那点零花钱,在吃吃喝喝上也挺踊跃,尤其是班长安雅欣在的时候。 大班长安雅欣向来是人来疯,有事没事总爱往他们战队里凑,她只要一在就肯定热闹,附近有点特色的餐厅就被这几位没出息的都给霍霍了一遍。 就在这三个损友的折腾下,这个所谓的“吃饱了不饿”战队,真的是名副其实。 今天来这家意国披萨店其实是小花儿的主意,然后所有女同学全力支持,谢老爪儿照例冒充大脑袋,拦都拦不住,结果一顿披萨饼花了他两百多,终于感觉到有点心疼了。 披萨饼店就在动物园边上的展览馆附近,几个吃饱喝足了的青少年说说笑笑便溜达到了展览馆的广场。 平城展览馆是五十年代老毛子援建的,当年曾经入选了平城十大建筑。大理石贴面的高大建筑充满了浓浓的俄式风格,天已经入夜,城市里少有的立面照明把建筑的俄式尖顶照的通明。 市政毫不吝啬电力,一个接一个的华表式路灯也璀璨的可以,围着圈把这个充满异域风情的建筑群和广场照得像是童话世界。 大大小小的几位吃撑了,没人想骑车,干脆都推着自行车,浩浩荡荡地在广场上遛弯消食。 广场路边,路灯下孤零零地停着一辆蓝色的小轿车。 天蓝色流线型的轿车看上去很漂亮,昏黄温暖的路灯照下来,颇为吸引人眼球,再加上车边站着一位身材高挑的美女,白色毛衣配上天蓝色的长裙飘飘,让人瞬间想起“香车美女”这四个字。 香车美女吸引了吃饱没事干的几位,尤其是姚远和谢老爪儿,眼睛都已经挪不开,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 谷小米话里有点醋味儿:“哟,那姑娘真好看,仙气飘飘的,老谢你说是不是?” 谢老爪儿还是目不转睛:“别闹,我咋觉得这女人眼熟,好像在哪见过呢?” 米雪则更干脆,伸手捅向姚远的腰窝:“姚远!我咋早没发现你这个德行,看人家好看的姑娘怎么跟色狼似的?” 姚远转过头,躲闪着:“嘿,别冤枉好人啊,哥是那么没出息的人吗?我是看那个车呢,那是尼桑的蓝鸟,你没觉得这个蓝色很少见吗?” 平城的秋天风大,哪怕是夜里,小旋风刮起地上枯黄的梧桐叶,也顺便掀动了姑娘的裙角。 姑娘似乎有点冷,抱着双臂走到车前,笨拙地试图掀开机器盖。 姚远一行人逐渐走近,见状乐了:“哎呦,感情是车坏了?这么好的车也能坏?” 尼桑蓝鸟,日本进口车!在这个满街都是蝗虫一样的面的、火红的夏利、再有就是没屁股的富康的情况下,一辆有着优美流线型的进口小轿车就显得尤为高级。 再加上车身是少见的宝石蓝色,最近一直琢磨着弄辆车的姚远看到眼里拔不出来。 姑娘回头看了看几位,郁闷地点点头:“不知道怎么了,停车以后打不着火了。” 谢老爪儿明显对这个姑娘产生了兴趣,眼睛眨巴眨巴地盯着人家不放。 姚远则对车的兴趣更大,绕着车头看了看,指着车头昏暗的大灯:“这车也能坏?姑娘,你车是没电了吧?” “我也不知道啊,就是打火没反应,您知道附近有修理厂吗?”姑娘抱着双臂,看上去有点冷,大眼睛忽闪着,透出一种人畜无害的无奈。 这大夜里的,去哪找修理厂?就算是找到修理厂,人家也早就下班关门了。 “姑娘,要不我给你试试?你这车多半是停车没关大灯,弄得电瓶亏电了。”前世喜欢玩车的姚远随意看了看,就得出来结论。 女人啊,永远对机械的东西不感冒,您都停车熄火了,大灯还那么亮着,再好的点瓶也禁不住这么霍霍,再隔着车窗伸手按了声喇叭,喇叭都不响了,能有电才怪了。 姑娘有点喜出望外:“行吗你?你会修车?” “您把那个‘吗’字去了!您这车小毛病,木有问题!”姚远嘚瑟地回答,打开车门,做到了驾驶位置。 “哥几个劳驾!卖卖块儿!一起推一把!” 第八十五章怪叔叔不解少女心 手动挡的车如果电瓶没电,只需要挂上高档位推一下,到了合适的速度轻抬离合,利用惯性就能启动发动机,这是常识。 姚远上车踩下离合挂上三挡,回头冲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哥几个吼着:“哥几个赶紧的啊!助人为乐都特么不积极!” 小花儿不愧是亲妹妹,最听话,首先站到了车后,小党同学也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帮忙,就是人还没有车屁股高。 然而,别人却没有动。 小花儿扭头,看到不太情愿的谢老爪儿,眉毛就立起来:“哎!吃饭的时候就你积极,那么大的个子,到了出力的时候就会往后躲?” 小花儿忘了,刚刚吃进去的披萨其实还是人家谢老爪儿吐血请客的。 有了众人帮忙,将近两顿重的小轿车终于被推动了,在马路上轻快地跑起来,而且越跑越快。 姚远坐在车上感觉着车速,觉得差不多的时候脚下柔着劲儿,轻抬离合,离合器片与传动轻轻接触,受到发动机阻力的车感觉向后坐了一下,然后发动机就吭哧吭哧地发动了起来。 听到发动机启动,姚远赶紧摘入空挡,把车挺稳。 好久没碰过车了,再次摸到方向盘感觉还真不错! 在美女柔声细语的感谢中,姚远潇洒地挥挥手:“多大点事儿,咱平城人都是活雷锋……” 蓝色的轿车开走了,留下几个人站在原地目送。 “远儿,你觉没觉得刚才这个女的看着眼熟?”谢老爪儿看着远去的车屁股若有所思。 然而,姚远却还沉浸在刚刚坐在方向盘后面的感觉,闻了闻刚刚抓过方向盘的两只手,来了个所问非所答:“艾玛,真香!车是好车,车上香水品味也不错!”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看着这个没心没肺的大个子一脸的花痴相,米雪攒足了劲儿飞起就一脚。 平城姑娘脾气都大,哪里忍得了自己看对眼的人对别的女人献殷勤,更过分的是还当着众人的面,满脸的谄媚连掩饰都没有。 饶是姚远的底盘练得已经挺稳了,但冷不丁的屁股蛋子上被人踹了一脚,不由自主地向前一扑,前面就是马路牙子,一脚踩空然后单腿着地,平白在马路上来了一个跪拜礼。 急了,姚远急了。 回头就一句:“你丫有病啊!” 米雪对自己不错,自己知道,但姚远一直装傻充愣。 没别的原因,只是对还不到二十的小女子不感冒而已。 自己给不了的就别祸害,所以姚远一直就刻意保持若即若离的状态,哪怕是同学们都起哄说两个人是一对儿。 青春期懵懂的爱情是美好的,几乎每个人会对那时的初恋或者暗恋的对象有特殊的情愫,奈何,在姚远的感觉中,高中孩子谈恋爱就是幼稚! 米雪是个好女孩,漂亮又温柔。 对这段原记忆中没有,突然冒出来的小插曲,姚远只能敬而远之。 更何况,他知道,这位米雪家庭背景不错,从小娇生惯养,骨子里其实是个小文青,这个年代的文青对海外生活都有一种病态的向往,米雪也没例外。 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米雪会考上外国语学院,然后就出国,然后就在海外定居。 对于一个注定无果的感情,已经有了五十多年见识的老怪物姚远,根本懒得抻这个茬,当然也抻不起。 还是那句话,自己啥都给不了人家姑娘,就别起哄,暧昧可以,来真的可不行。 他不知道自己这种态度算不算是所谓的“渣”。 此时屁股上结结实实的一脚,一下子激起来他的小脾气,掸着膝盖上的尘土,对着米雪不依不饶:“你丫有病吧!踹我干嘛?!” 气氛一下子就僵了,僵到谢老爪儿忘了刚才想说啥,僵到米雪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嘴。 对呀,为什么踹他? 我是他什么人就踹他? 看着姚远那不依不饶的样子,谷小米不干了:“姚远你是不是有病,当着我们家米雪的面,你跟人家献殷勤,闻着你那爪子夸人家香,恶心!活该踹你!这就是安雅欣没在,她要在的话我们能一起揍你一顿!” 姚远有点怒不可遏:“我就问你们凭什么,我夸的车,你们急个什么劲?再说了人家姑娘就是漂亮,就算我乞儿了吧唧的也轮不到你们瞎嘚瑟吧?” 这句话一出,一下子得罪了两个女同学,看到姚远耍混,两人愤然地留下两个字:“有病!”,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到底是亲哥们,谢老爪儿居然没去追谷小米,而是站在原地上下打量了半天,然后伸手拍了拍姚远的肩膀:“你丫真行,看来你是真有病!” 这一打岔,谢老爪儿浑然忘了刚才想说的是啥。 …… 当夜市上多了糖炒栗子的摊子,也就意味着天冷了,到了这个时节,夜里出摊就变成了受罪。 军大衣已经成了各位摊主的标配,就看卖衣服的焦三儿和卖音像的李铁龙两个人穿着军大衣还不停地跺脚,没办法,脚底下的大棉窝子虽然厚,但塑料的鞋底可不隔热,寒气顺着鞋底就上来了,总站在原地脚下就冻木了。 这样比起来,守着火炉子卖卤煮就享福多了。 但是姚远真懒得再受这个罪了,已经开业的两家卤肉铺生意蒸蒸日上,党大哥带着他的几个兵正摩拳擦掌地准备再开第三家了。 不愧是当过兵的人,党大哥已经把卤肉铺的经营当做了一场战役来打。 两家肉铺开出去以后,他带着大家总结经验、汲取教训,开业计划是听了姚远的建议,但具体执行中,他好像特别善于总结,找出计划执行中的漏洞,及时加以改善,就像一个优秀的战场指挥员。 “开店速度不能太快,产品方面有了高阳、李铁负责,质量和产量不会有太大问题,但采购、送货、销售库存方面都已经开始暴露出了问题,需要停一停,先把基础做好以后再加快开店速度。”这是党大哥做的决定。姚远对此不置可否。 都没大所谓,天下没有着急的事,不着急慢慢来,挺好。 唯一不好的是胡小虎,这个该死的胡小胖儿,守着一个破卤煮摊子不肯放手,这天都到了十一月中了,齁冷齁冷的,天天还非得出摊受罪。 摊上还多了一个不是人的余叶,不对,这孙子就是余孽! 为了他那个见不得人的任务,天天鼓动胡小胖儿要出摊、要坚持,为了挣钱冷点不怕啥。 卤煮摊子是姚远一手缔造的,哪儿能让还没成年的胡小胖儿一个人受罪呢? 所以少不了,姚远每天晚上也得披上军大衣,蹬上厚厚的棉窝子,陪着他们在摊子上受冻。好在身旁有个火炉子可以暖身,手里抱着一捧糖炒栗子可以暖手。 自打得罪了米雪以后,人家再也没有露过面,甚至在班里都不说话了,就连八竿子打不着的谷小米和安雅欣都变得冷冰冰的。 就无趣。 没了朋友陪着的夜市,当然变得无趣至极。 唯一一点好的是,对面那家所谓的赵氏卤煮被端了,听说经过检验,对面的卤煮汤里毒品反应呈阳性,然后又从他们那位老板赵永海家里搜出来若干已经被晒干了的罂粟壳,这一下事情就闹大了。 赵永海本来是机关单位里的厨子,端的是铁饭碗,想下海凭手艺多挣两个钱,结果动了歪心思,这回钱没挣到多少,倒混上了牢饭。 按照余孽的说法,像他这么严重的情节,没个十年八年的出不来。 严格来说,对面卤煮汤了放小料这个事,还是姚远他们最早发现的,通过余孽把这个事给捅了出去,就没想到后果如此严重。 所以,现在自己的生意虽然变得挺好,但每每想到这事,姚远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所以,姚远现在最想的就是赶紧结束这个破卤煮摊子,让小胖儿赶紧踏踏实实地回去上学,自己也能好好备考了。 “胖儿啊,你跟师傅说说,要什么条件你才肯放弃这个摊子呢?我猜你现在也不太缺钱了。”姚远趁着这会儿没啥客人,又开始游说。 小胖儿用手里的带手布卖力地擦着桌台上的油腻,头也不抬地回道:“不出摊每天晚上干嘛呀?回家写作业?幼稚不幼稚?” 臭小子的话又噎得姚远一愣:“嘿特么的,你丫就是个学生,不写作业还能干嘛?” “那点破作业每天我在学校就都写完了,大晚上的你让我回家冷锅冷灶的,就我一个人守着个空屋子干屁啊!”小胖儿说得理直气壮。 听着自己的便宜徒弟满嘴的不尊敬,姚远一点脾气也没有:“不行晚上咱不出摊了,去党大哥那边帮帮忙,顺便我再传你点别的手艺,等你长大了就能自己开店了,你觉得怎么样?” 胡小胖儿终于抬起头:“你说的是真的?你还能教我啥?要是卤肉就算了。” “狗屁卤肉,你党大哥他们还指着卤肉做大做强呢,咱就别给他们捣乱了,你知道餐饮里面什么挣钱最快,最适合你吗?” 胡小胖儿忽闪着眼睛,满脸期待。 看着吊起了对方的胃口,姚远边不慌不忙地剥着糖炒栗子,边添油加醋:“知道吗,早年间有句话叫‘面条、包子杀人’,说的就是这些东西成本低、毛利高,还什么人都吃,卖得特别快,不如我教你调馅蒸包子咋样?” 第八十六章糖炒栗子和咸盐 姚远没有瞎忽悠,餐饮业真有这种说法。 在一般人看起来不起眼的面条、包子之类的出品,成本低、毛利率非常高,而且这样的出品只要有个几样,就能单独撑起来一家小店。 一个有点手艺的厨师开一家这样的小店,就能顾到一家人的温饱,正所谓“荒年饿不死手艺人”。 小胖儿自幼失孤,虽然表现得乐观开朗,但心底却少了一份安全感,平时感觉不出来,但看他对待出摊这件事的认真劲儿,多少就能反应出来一些问题,因为他对挣钱有着远超出常人的执着。 小小年纪却掉在了钱眼儿里,只有体会过真正窘迫的人才会如此。 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姚远从来都没有强求。 正是出于这个原因,姚远才拿教他新的手艺作为诱惑,想赶紧结束这个倒霉摊子,自己也少受两天罪。 而小胖儿除了爱钱,似乎对做饭这个事有与生俱来的兴趣,如果一辈子只卖卤煮火烧,就有点浪费人才了。 “包子?”胡小胖儿顺手接过来姚远递过来的一颗糖炒栗子塞进嘴里,认真地咀嚼着,同时也在掂量“包子”这两个字。 看他脸上的表情,显然是认为做包子的技术含量有点太低了,有一点不甘心。 姚远就赶紧加上一把火:“知不知道前门有个‘都一处’?人家就凭一个烧麦做成了百年老店,其实烧麦不就是包子的变种嘛;还有‘西四包子铺’你总该知道吧,知道人家一天的营业额是多少吗?顶咱们这个卤煮摊干半年了;还有津海市的‘狗不理’你听说过吧?人家卖的包子都能干成上市公司了,对了上市你懂不懂?” 小胖儿肯定不会知道上市是什么概念,但对姚远忽悠的内容还是有点狐疑:“你可别骗我,你做的包子真能到人家的水平?” “哈,何止是蒸包子,你师父我会的东西多着呢!”姚远开始大言不惭。 眼看着光凭一样手艺不太能打动死心眼的胡小胖儿,姚远又灵机一动:“胖儿啊,这样吧,师傅给你做一个实验,你一看就能明白了。” 说罢,将手里的一包糖炒栗子往桌上一放,然后拽过来一个大碗,再四处踅摸,伸手又拿过来一袋咸盐。 “看着啊,胖儿,师傅给你举个例子,比如啊,这个碗就是你一辈子的时间,这包栗子就是你能挣到的钱,或者说是你将来能取得的成就。而这包盐呢,这些个细小的盐粒儿,就是你要做的其他事情,比如现在摆摊这件事。” 姚远边说着,边把一袋咸盐倒进大碗,碗被装满了一半,然后又把那一纸包的糖炒栗子往碗里倒,栗子还有很多,大碗已经被咸盐占去了多半空间,栗子根本装不下,多余的栗子滚了满桌都是。 胡小胖儿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姚师傅的表演,就连余孽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凑了过来。 姚远指着满桌装不下的栗子,问小胖儿:“看看,这么多的栗子,也就是你将来可能能挣到的大钱,或者是取得的成就,根本装不下在这个碗里,因为代表你一生时间的这个大碗容量可是有限的,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呢?” 胡小胖儿茫然地摇摇头,不知道姚远到底想说啥。 姚远不再卖关子,嘴里边解释着,边把碗里的栗子取出来,又把盐也给倒出来:“这时候应该这么办!应该先紧着大事忙,先把该学的本事学到手以后,把大个的栗子,也就是大钱先挣到手!” 说着先把糖炒栗子装进空碗,空碗够大,居然把所有的糖炒栗子都装了进去。 “大钱挣到手了,再顾着那些小小不言的事情,比如个人的兴趣爱好,比如你现在摆摊挣小钱的事,摆摊挣这点小钱跟你的前途比起来就像是这些盐粒,和那么大的糖炒栗子比起来,就不值一提!大钱挣到手了以后也不耽误你忙乎这些个小事。” 姚远边说着,边把那些咸盐倒进碗里,已经装满了糖炒栗子的大碗空隙很多,半碗咸盐倒进去,居然刚好能够装得下。 姚远做完这一切,就静静地看着胡小胖儿:“明白了吗?人这一辈子容量是有限的,时间有限、精力也是有限的。你现在还小,应该先紧着大事做,把学习弄好,把该学的本事学到手,不能被这些小事耽误了,否则会影响你以后的成就。别混到老了,只落得满兜的咸盐粒子,眼看着香喷喷的糖炒栗子吃不到,什么正经事都没干成。” 这个小实验深入浅出,胡小胖儿似乎有点懂了:“那你刚才说的什么‘西四包子铺’他们一天能挣多少钱?” 姚远就绝倒。 臭小子绝对是掉在钱眼儿里拔不出来了。 看到姚远如此苦口婆心地忽悠这个小胖子,旁边的余孽终于忍不住了:“小姚师傅,你别费那个劲了,过两天,只要再等两天,恐怕你这个卤煮摊子再想摆也摆不了啦!” 姚远对这个余孽的身份心知肚明,听他这么说,马上就觉得不对劲,连忙抓住他的胳膊:“你什么意思?是不是你们要有什么行动了?” 漏了点口风的余孽却再也不肯开口了,不管姚远怎么威逼利诱,总是在那里笑而不语。 笑的那个样子,整个就一个贱不啰嗦!还欠揍! …… 不用从余孽嘴里再打听什么,等到了第二天晚上收摊,姚远就明白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小院里党建国、满城、高阳、李铁四个退伍军人出身的厨子齐刷刷地凑在了一起,浑身上下一身国防绿,每个人臂膀上都多了一个红箍。 不等姚远询问,满城就满脸兴奋地告诉姚远:“这是派出所的顾叔和街道治保主任发的,今天天后半夜开始,派出所全员行动,整治民族村治安,千家口所有单位的治安积极分子统一上街执勤!咱们是军民共建单位,所有退伍军人都要参加行动。” 姚远恍然了,看来顾阎王这回是要动真格的了,千家口片区这么大,情况又是如此的复杂,他一个小小的派出所警力一共都不到一百人,想控制一个小小的民族村根本办不到,只能发动人民群众了。 话说平城的警察其实挺悲催的,表面上看着耀武扬威的,其实背地里都像是高门大院里的小媳妇,被各种规矩管的死死的。 平城是个大都市,政府机关林立,局级、部级以上的大官儿多如牛毛,更何况还有什么大会堂、南海子、国宾馆之类的国家首脑办公地点,所以在平城当警察,规矩就特别多。 曾经有一届警察局长为了抓贼,调动了上百名民警荷枪实弹浩浩荡荡穿过长安街,经过了南海子门口。 结果那个贼没有抓到,警察局长转天就被撸了下来。 外人百思不得其解,但有明白人一下子指出了其中的关键:“你特么上百名武装人员荷枪实弹经过南海子,如果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掉头往南海子里冲,会是什么情况?” 会是什么情况? 估计最多能冲进去第一道门吧? 这种情况谁都估计不出来,但是,那位没头脑的警察局长下课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从此以后,平城的警察就又多了一个忌讳,就是调动警力决不能上百。 这还是市局层面的限制呢,下到派出所,那规矩可就更大了。 可是作为千家口派出所的所长,顾阎王已经被逼急了。 辖区内民族村里不断地出现各种情况,本来聚居于此的西北汉子性子就烈,能动手的情况绝不哔哔,因此打架斗殴的治安案件每天不断。 然后村里面还出现了贼窝,从偷窃到销赃都做成了一条龙服务,然后又出现了卖白粉的,有线索指向民族村里出现了一个平城最大的白粉销售窝点,更过份的,有线索反应,前一段部里督办的国际列车大劫案的主犯也出现在这里,这可是身负两条命案的a级通缉犯! 这个民族村都成了什么了,简直是一个大毒瘤,自己辖区内有这么一个奇葩城中村,好的了才怪!不采取点行动是不行了。 村里情况复杂,抓捕罪犯的同时还得顾及到不能挑起民族矛盾,这又给顾阎王上了一道紧箍咒。 好在侦察兵初身的他对敌占区的化妆侦查的路数并不陌生,先期派出了侦查员化妆侦查,力图掌握犯罪分子的详细情况,好做到准确出击、一击毙命。 前期侦查传回来的情报更是让人看得头皮发麻,卖小包的白粉贩子已经胆大妄为到当街交易了,初步掌握的涉毒犯罪嫌疑人就有五十多个!就这还没算那些有重大犯罪嫌疑的别的可疑分子,粗粗一算需要抓捕的超过了一百人! 可是,自己派出所满打满算都不够一百的警力,这么大的行动从抓捕到控制现场,最少需要近千人才行,小小的派出所所长没办法,就开始发动群众了。 红旗食品公司本来就打的是军民、警民共建的旗号,用的员工又都是知根知底的退伍兵,战斗力非凡,这个时候,顾阎王的主意肯定是打到了他们头上。 看着面前四位退伍兵满脸的兴奋,姚远的气都不打一处来。 如果穿着军装,姚远肯定不反对自己家的哥们去冲锋陷阵,可是人家现在都是自己公司的员工,早就退役了,根本就没那个义务去帮这个忙。 站岗执勤?! 说的好听,一旦上街,各种情况就都可能发生,别人不知道,土生土长的姚远可是知道藏在民族村里的都是些什么货色。 小偷小摸的先不说,估计重点抓的是那些毒贩子,另外听说还有在国际列车上犯了事的江洋大盗,这些人哪一个不是亡命徒? 自己的人被派出去,万一有个好歹的该怎么办? 这事不是没发生过,满城前不久为了救自己就挨了刀,弄得满肚子大粪、生命垂危,这事可真不是那么好玩的。 面前的几位哪知道姚远的脑筋瞬间转了这么多圈,都还满心兴奋,为退伍以后还能领到任务兴奋着。 无奈的姚远愣了半天,憋出来一句:“那什么,你们谁会做防弹衣啊,最不济弄身防刺服穿上也行……” 第八十七章钱生钱、利滚利 秋衣、秋裤、羊毛衫,棉布夹克外加军大衣,几个人裹了里三层外三层,化身几个狗熊样。 好在夜里天气冷,深夜里出来的人打扮都一个吊样,明知道姚远的心思是想让大家都多一层防护,却还是觉得好笑,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小年轻,操起心来跟个半大老头似的,主意还特正,不听都不行。 满城是吃过亏的,知道那些地痞流氓下手有多黑,还在隐隐作痛的伤口也让他不敢大意,也就是多穿两身衣服的事,不丢人。 有了满城做示范,其他几个也就没再多说,只有高阳怪话连篇:“妈的,满城你就是个养猪的出身,碰上个把流氓能吃亏,咱哥们可是部队业务尖子,就算真碰上杀人犯老子也不在乎,只要不是专业武术队,老子的军体拳一个能打十个!” 几位卤肉铺的厨子就这样出门了,三人个人的步伐不知不觉地走到了一致,有点雄赳赳气昂昂的意思。 千家口的各个单位里面的保安队、治保积极分子都被动员了起来,出于保密的原因,所有人需要先集中动员,于是在这个冷峭的深夜里,一个个身影向着全总干校里集合。 全总干校全名叫做全国总工会干部学校,看这个名字就知道,这里的学院都是工会的干部,素质比较高,而且因为是全总单位,属于中央直属,安保一直做得比较严谨,顾阎王把他的作战指挥中心安排在这里。 除了千家口派出所全员动员以外,顾阎王还争取到了相邻的新街口派出所支持,那边也派过来五十多警力,今晚这一百五十名正规警力就是抓捕的主力。群众力量都是作为辅助,控制现场各个路口,断绝交通,防止意外发生。 随着命令一道道传达,每个人都领到了自己的任务,四人一队,一个个黑影又鱼贯而出,消失在冷峭的黑夜里。 也是出于保密的原因,无关人等根本接近不了,姚远自然也凑不了这个热闹,只好带着小花儿回家,百爪挠心的他坐在窗前,根本就无心睡眠。 窗外远处传达室的昏黄的灯光似乎破不开这浓浓的夜色,而浓浓的夜色中,今晚注定会发生许多故事。 恍惚的记忆深处,好像经历过一次所谓的“民族村大整顿”,难道就发生在今晚? 这次大整顿没有给人留下什么印象,但后来听说千家口一带的许多风云人物都被牵扯了进去,经历过整顿的民族村一下子变得秩序良好、一片清明。 …… “我敢借给你钱,不是因为对你的还钱能力有信心,而是对我自己能从你那里要回钱来的能力有信心!”这是黄小川的口头语。 而对于黄小川的死党六子来说,天底下就没有不好要的钱! 不过,最近因为要账黄小川折腾的动静有点大,再加上刘喜顺探听来的消息,让大家变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阴沟里翻了船。 准确地说,这段时间折腾的事情不单纯是为了要账,而是为了报仇! 没错,就是报仇! 最近凭着“黄毛儿”这个字号,几个人在千家口一带做点贷款生意,日子过得挺滋润。 现在的平城,几乎人人经商、各个下海,满街都是生意人,什么冰箱、彩电、盘条、甚至进口货,各种紧俏物资都有门路能弄到。 但是大家都没钱。 包括动物园门口做服装的,还有天意商品市场做批发的,这些个体户都各自有发财的渠道,但是都受到了资金的限制。 本来就是个体户,资金来源只能是靠平日的积累,或者亲戚朋友帮忙拆兑,碰到资金短缺的时候,没有什么更好的门路去筹集,至于银行贷款,那是想都不用想。 没有银行会跟这些个体户打交道。 可是做生意就没有不缺钱的,正规渠道借不到钱,就只能另谋他路。 黄毛儿黄小川就是看准了这个市场,做起了贷款的生意。 都在同一片儿挣饭吃,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从黄小川这里借钱连抵押都不用,手续及其简便,只要借款人黄小川他们看得上,商量好利息和借款时间,签个借条就能拿到钱。 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生意从小打小闹开始,越做越大,钱生钱、利滚利黄小川从手里掌握的资金就越来越多。。 有了钱就有了人,有了人就有一切! 渐渐地“黄毛儿”这个名头不止在千家口一带越来越响,在四九城就也被有了一号。 就没想到,最近就在自家的地头上,出了一档子事儿,把黄毛儿气得火冒三丈、暴跳如雷。 前一段刘喜顺经人介绍,认识了几个住在民族村的南方人,一来二去熟了以后,就自作主张借给了对方一笔钱。 金额不大不小,整整三万块。 因为有熟人介绍,对方也确实看上去像个正当做买卖的,当时就约定了借期两个月,月息三分。 没想到还款时间到了,刘喜顺却着了对方的道,不知道是对方在酒里还是烟里下了小药,不知不觉中就染上了毒瘾。 当刘喜顺明白过来已经晚了,对方借着白粉要挟,甚至准备拉他入行,同时用白粉抵掉这笔借款。 幸亏刘喜顺还留了一分的理智,关键时刻把这事告诉了他们的老大黄毛儿、黄小川。 卖白粉的,生了孩子都没屁眼! 黄小川儿一直对这个行当深恶痛绝,结果几个外地人,居然在自家门口捋虎须!还敢拿白粉祸害自家人?! 此仇不报非君子!这个仇就这么结下了。 把刘喜顺送去戒毒所以后,黄小川就开始做准备,从平谷矿里买来了炸药,还通过别的渠道弄来了几枚军用制式的手榴弹,准备黑了这个脏窝点。 但是几经试探以后,发现对方真不是省油的灯,不止在窝点附近布了眼线,老窝里还藏了火器。 火器自家也有,但如果拉开栓硬干的话,那弄的动静就太大了。 这可是就在自家门口,黄小川自幼在千家口土生土长,所有的根都在这一片儿,可别弄得到时候仇报了,气也出了,可是自己也得远走高飞。 上次的严打一直到最近,雷子们都跟上了弦似的,拼命找茬跟这些所谓的“混社会”的较劲,那些蹬大轮儿的、收保护费的、嗑婆子喇蜜的都折进去不少,甚至听说有些收破烂的和卖假药的都没放过。 已经快三十而立的黄小川可不肯再干那些出格的事,不值当的了,就算为了报仇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也不能干。 还是六子损主意多,眼看着对方老窝动不了,就学着电影里来了一招围点打援。 对方不是卖白粉嘛,就得有卖小包的帮他们销售,于是,报复的目标就对准了这帮卖小包的。 抓住一个一个买小包儿的就给丫剥光,连人带小包往公厕里一扔,然后再把身上所有的现金洗劫一空,对那些敢反抗的或者看着不顺眼的,临走前还得给他放放血。 这帮卖小包的都是独来独往,弄他们根本是小菜一碟,而且他们还根本不敢报警。 另外没想到的一个好处是这帮孙子每个人身上带的现金都挺多,干了几票以后,居然搜出来了四五万的现金,这就算把刘喜顺那边折的钱连本带利都收回来了。 大家干这个活干的都挺起劲儿,但昨天刘喜顺抓到的那位孙子的为了少挨一刀,透露了一个信息,就是这帮白粉贩子已经盯上了自己,还从南方找来了几个打手,准备下黑手了。 这不由得黄小川不谨慎。 说归说,干归干,黄小川可不是那种没脑子的莽撞汉,他知道,别看这帮卖小包儿的好欺负,都是一帮怂货,那是因为这帮人多半都是瘾君子,都是以贩养吸的货。 但他们老窝那帮人可不一样,都是一帮什么都能干出来的亡命徒,好鞋不踩臭狗屎,跟他们玩命不值当的。 于是,黄小川除了和自己手下人说了一声,最近大家都小心点,抓卖小包的行动暂停意外,还和自己新街口派出所的朋友见了一面,把自己知道的情况都点给了雷子。 举报这帮白粉贩子,黄小川心里一点障碍都没有,他们就不属于混江湖的,就不该拿江湖规矩对待他们,更何况是在自家地头上弄这个事,千家口的朗朗乾坤不容这帮不是人的来祸害。 然后,黄小川最近也几乎不出门了,整天跟六子、顺子几个人泡在一起。 不过,今天中山公园音乐厅有什么理查什么德曼的钢琴演奏会,自家的那个小女朋友非得去听,拒绝了几次,还在拗不过。 如果是搁以前。身边那些个所谓的小蜜,黄小川早就让她们丫滚蛋了。 奈何现在的这位和以前的那些都不一样,经过几个月的交往,这位女大学生在黄小川眼里被看的越来越重。 人家家庭是高级知识分子出身,老爹、老妈都是搞音乐的艺术家,这个女大学生人长得白净、漂亮不说,还多才多艺、文雅大方。 已经到了年纪的黄小川有点像捡到宝了的感觉,心里隐隐已经起了结婚的念头。 去就去吧! 中山公园就在广场边上,又是外国人的音乐会,治安情况不用担心,就是得受几个小时的洋罪。 既然是受洋罪,那就一个人都不许跑,六子、顺子都得去,反正六缸大切车里宽敞,四五个人坐着也不挤,受完这个洋罪还能一起找地方乐呵一会儿,人多热闹。 六子和顺子最近也是大变样,浑身上下都是名牌,小皮鞋一穿、小金表一戴,再加上梳得溜光水滑的小背头,一眼看上去和归国华侨没什么两样。 而黄小川为了配合自己女朋友的形象,还特地弄了一副平光眼镜,看起来颇有几分斯文模样。 黄小川亲自开车门,伺候自家女友上车,然后转到司机位,动作娴熟地打火挂挡,六缸大切发动机发出好听的轰鸣,窜出小区驶上了长安街。 第九十章中山音乐堂的枪声 中山音乐堂是国内最早的音乐厅之一,建在也是国内最早的公众公园、中山公园里面,公园里面古树参天,超过百年的古松树林里,亭阁错落间隔,环境非常优美静谧。 大白天能在这样的环境里走走就已经能静心养神了,再听上一场高雅的音乐会,更是文化人儿的极致享受。 只不过音乐会散场后,走在这样静谧的树林里,加上灯光再昏暗一些,气氛就有些不同了,就连远远传来的京剧二黄清唱,唱腔里都多了一些哀怨与清冷。 整整受了两个多小时洋罪的几位千家口顽主,出了音乐厅便迫不及待地点上香烟,边探讨着晚上去哪里嗨皮,边漫步向公园外的停车位走去。 刘喜顺抖搂着西服领子,似乎想把刚刚得到的满身高雅音乐熏陶去除掉,边向黄小川请示:“哥,晚上吃点啥接地气儿的吧,炙子烤肉、涮羊肉,最不济也弄碗卤煮吃点,我怎么觉得听完这个洋孙子弹琴,就想吃点韭菜花、酱豆腐之类的有味儿的东西补补,要不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黄小川一手搂着自己女朋友,一手潇洒地弹了弹烟灰:“你丫这就是典型的狗肉上不了席面,老母猪吃不了精饲料,以后咱成立了公司,你们丫最少都是经理一级的人物,都特么算是上等人了,别总那么没出息。” 六子开心地笑着:“那感情好,不过,哥,听说现在股市火得很,你说咱们是不是也拿一点钱玩一把?” 话题扯到了正事,黄小川脸上轻浮的笑容就收了去:“得!但是得再看看,这方面咱们不太懂,听说资本主义弄的这一套玩意里面水深得很。得找个明白人好好问问。” 说笑着,几个人轻松地向着公园外停车场走去,路边两侧的冬青树墙很高,超过了一人高,掠过树墙上空的夜风清冷。 被冷风激到的黄小川不由自主地收回搭在女朋友肩上的手,紧了紧皮夹克的领口,目光向着周围逡巡。 突然,不远处冬青树墙的缺口处爆出了一簇火光,耳边同时传来弹丸撕裂破空的声音。 突然响起的枪声震耳欲聋,击碎公园里美好的平静,黄小川瞳孔骤然收紧,口里喊出的声音已经不似人声:“孙贼!别跑!” …… 姚远的心很大,虽然知道窗外的千家口正在发生着很多精彩故事,有许多残渣余孽、社会大佬今晚将被投入监狱,但事不关己,到了该睡觉的时候,照样睡得香甜。 第二天一早,送完小花儿上学,姚远骑车一拐把,来到了小院儿。 早上的小院忙碌有序,财务部下属的库管员站在屋檐下的工作台,认真地分拣产品,而负责物流的两个板车就乖乖地等在院门口,蹬板车的小伙儿搬着保温桶一趟一趟地往外运。 而两个门市的负责人大姐则站在工作台边,看似闲聊天,实则眼睛都死死地盯着分给自己店的产品,生怕质量、分量上出现差错。 看来党大哥已经建立了新的工作流程,为接下来的开店做好了准备。 看到无所事事的姚远揣着兜逛进来,有人上来招呼,还体贴地给沏上了茶,看来他这个所谓“少东家”的身份大家都已经接受了。 吃了两个肉包子,喝了两壶茶,还是没等到自己那几个出门给公家当差的兵哥哥回来。 这时候,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派出所和居委会都不是不负责任的人,如果自己的几个兵哥哥有了一点点差池,他们肯定会过来送信。 等到现在还没回来,恐怕是活动还没结束,或者有别的事情耽误了。 派出所的效率姚远见识过,别看抓人的时候雷厉风行,但回到了所里后,那一套繁文缛节能磨死人。 想到了自己班主任老白的那张大白脸,姚远不敢再耽搁下去了,最近总是旷课,这位大老白的忍耐力已经被逼到了极点,如果不是看在姚远撺掇着弄出来那份复习资料的份上,老白敢让姚远把课桌搬到操场上去上课。 这种事大老白不是干不出来,姚远可不想出这种风头。 放下茶杯,跟院子里的哥几个打声招呼,便赶紧蹬车往学校赶去。 街面上热闹而平静,看不出来一点点异常,姚远收起自己的好奇心,继续捋着自己的思路。 小院儿太小了,最多能支持四五家卤肉店的供应,就算是把财务和办公部门都搬去街口的小白楼旗舰店,也支撑不了多长时间。 更何况接下来的产品研发也需要空间,姚远刚刚提出来所谓“预制菜”的概念,那几位雷厉风行的兵哥哥便开发出来诸如“坛子肉”、“狮子头”之类的产品,甚至还把现在街上最为流行的“红焖羊肉”给复刻了出来。 这些产品开发容易,但大规模生产需要场地,千家口一个小小的院子根本不够耍了,姚远盘算着找一个交通便利的地方,弄一个大场地,一步到位! 还有物流问题,冷链运输是必须的,冷藏车需要买,买了就需要管理需要场地,这些事都需要想在前面。 别看眼下只有两家卤肉铺子开了门,但一个大型熟食生产、运输、销售的概念已经都灌输给了党大哥等人,接下来的工作都必须围绕这个中心开展。 话说现在的生活圈真的很便利,从家到小院骑车五分钟,从小院到学校骑车不过十几分钟,趁着第一节课下课,姚远混进了班里。 还好,大老白应该没有发现,班里一切正常,吵的跟个蛤蟆坑一样,不过好像王红雨这孙子今天又没来。 王红雨现在已经在酒吧圈里小有名气,歌好、人靓,颇受追捧,隐隐已经有了后世那种小鲜肉的待遇,唱歌唱晚了,来上课晚点也正常。 第一次模拟考试已经接近,班里现在也就姚远和王红雨这两个奇葩还敢旷课,看到姚远进门,安雅欣、谷小米两人齐齐的送上了两对儿大白眼,而米雪则头转向窗外,来了一个视而不见。 往狭窄的椅子上一坐,姚远幸福地探口气:学校真好啊,一堵高墙隔绝了社会上的纷杂,到了什么时候,学生的任务都是那么简单,就算是外面天塌下来,学生也只要负责学习就好。 不过,自己学生的身份也真的有点太low,受到的限制也太多,好多事都需要借助别人才能完成。 …… 派出所里,高阳、李铁、满城围了个半圆,看着被关在笼子里的刘卫青,脸上都挂满了兴奋。 刘卫青外号“黑青”,是部里督办的国际列车大案头号通缉犯,昨晚居然被他们抓到了! 这泼天的富贵就这么砸到了自己头上? 本来以为抓到的是一个偷避雷针的破烂王,到了所里验明正身,居然是一位身负三条人命的a级通缉犯! 最传奇的是,这个破烂王还在国外杀过人! 这时候再看黑青,他似乎知道自己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眼里已经没有了抓他时候的狠厉,因为绝望,眼球都变成了有一丝丝绿色,像极了落入陷阱的一匹绝望的狼。 而不远处,乐得已经合不拢嘴的顾阎王拍着党建国的肩膀:“看看!看看!我就说你们这些老兵靠得住,退伍不褪色,关键时刻能立大功!回头我亲自给你们请功!” 党建国谦虚:“顾所儿,别客气了,再说这几个兵不都是您给我们介绍来的嘛,您以后再有这样的人才可一定要推荐给我们红旗公司啊!” 啧啧,这就叫做成长! 从一个略微木讷的西北汉子,我们得党大哥已经成长为一名合格的饮食公司总经理,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把公司名号抬出来,同时也为公司再多争取点得力人才。 听了这话,顾长安乐得连腿都合不拢了,抬起一条腿伸手掸着上边不知道何时蹭上的白灰,大包大揽地说道:“没问题!我这就跟我那帮老战友们说,再有退役的好兵优先紧着你们推荐,等你们的卤肉店真的上了规模,到时候每个店都帮我做成一个治安点,咱们这叫军、警、民深度融合,共同为了四化做贡献!” 所以,能当干部的就没有一个省油的灯,顾长安瞬间想出来的鬼点子,让他在和红旗公司合作中又占了大便宜。 这次顾长安是真立功了,一次大行动,没有动用更多警力资源,抓获了一个a级通缉犯,捣毁了一个危害巨大的贩毒窝点,缴获新型毒品五点四公斤,抓获毒品贩子二十余名;捣毁一个销赃窝点,起获各类物资无数,初步估计案值已经超过五十万;另外抓获的各类犯罪分子超过五十名。 这还是初步战果,有了这么多的犯罪分子,只要向下深挖,后期能获得的战果不可想象! 以上每一样战果,都能单独对得起一个一等功,这回千家口派出所肯定能一雪前耻,荣立一个集体一等功是跑不了了! 送走几位立了功的退伍兵,顾长安哼着小曲儿回到二楼办公室,大事都已经办了,接下来更重要的事情来了,就是这个报告该怎么写。 昨晚立功的人不少,但也有五个负了伤的民警现在还躺在部队医院,虽然都是轻伤,但报功的时候要考虑到这些。 还有新街口派出所那帮白眼狼也得想办法对付,没想到请来的外援居然差点变成引狼入室。 昨晚拿下毒窝以后,他们居然想把罪犯押回新街口派出所,还大言不惭地说是他们的特情汇报的线索,幸亏现场的于叶机灵,告诉他们有几个首要分子藏在别处,支走了他们的大部队,才找机会靠着人多把犯人抢了回来。 这善后的工作最烦人,顾长安终于慢慢收去满脸的笑容,头靠在椅子背上,望着天花板开始走神。 骤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最是吓人,叮铃铃的铃声把顾长安从椅子上惊起,定了定神,才伸手抓向那部红色的电话机…… 第九十一章黄毛儿跑路 电话里传出的声音有点大,顾长安被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把话筒拿远了一些,紧接着,电话里传出的内容又让他一下子从椅子上蹦起:“什么?你再说一遍?!” 话筒里的声音语速有点快,语气也有些严厉,渐渐的,顾长安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不说话,但是咬肌凸起,眉毛眼角都带了煞气。 电话放下后,顾长安在屋子里转了半圈,才开门吼道:“老徐!手边的事都放下,现在!马上跟我走!” 很少看到自己的所长有如此惶急的时候,听到他的大嗓门,楼道里瞬间安静了,那些忙得四脚朝天干警们的脚步都不由自主地停顿了一下。 看着两位头发都已经花白的老警察,前后快步走穿过院子,匆忙上了车,紧接着那辆破旧的212吉普车如不堪重负的老牛般吭哧两下,随着车身一阵颤抖,发动机开始吼叫,车屁股冒出一股浓烟,然后车身窜出,轮胎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一头冲了出去。 派出所里的每个人就都知道了,一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徐建生开着车,极速向着分局驶去,他到底是老侦查出身,很是沉得住气,顾长安不说,他就也不问,只是专注开车。 破旧的吉普车穿出小巷,拐入千家口大街,顾长安用大手猛地搓了搓脸,然后往椅背上一靠:“老徐啊,咱们是真够倒霉的,昨天一晚上算是白干了!” 老徐默默开车,等着他的下文。 “昨晚上中山公园响枪了!” 一项沉稳的老徐被吓了一跳,中山公园是哪里,那是广场的一部分,是政府所在地,是国家的心脏位置,也是保安最严密的地区,那里平常连打架都算大事件,怎么可能响枪? 接下来的消息更加惊悚:“不止响枪了,还炸了两颗手榴弹!现场三死一伤,据说现场都快赶上战场了,最要命的是死伤的这几个都是咱们辖区的,都已经验明正身了,有两个是昨晚民族村赌窝里漏网的,还有一个死者叫刘喜顺,在咱们辖区强制戒过毒,剩下的一个受伤的外号叫“六子”,估计这个人你可能见过,他平常和黄毛儿走的比较近。” 徐建生更沉默了。 这么大的阵仗,还是发生在中山公园,那这个案子算是捅破天了,对于小小的千家口派出所来说,一旦查实参与者和昨晚上所里的行动有干系,那毫无疑问顾长安这个所长就算是干到头了。 徐建生咂摸咂摸嘴,想说点什么,又觉得嘴里发苦,什么话都说不出,叹口气,接着默默地开车。 局里的会议室明窗净几的,四周和桌子中间都摆放了鲜花和绿植,但这样的一间大会议室已经被呛人的香烟笼罩,会议室里的人好像都不需要氧气,就那么肆无忌惮地一根接一根抽着。 虽然是区里的分局,但分局长只能坐在侧边,中间位置如老佛爷一般的那位是市局局长,而旁边如痨病鬼一样干瘦的那位,则来自传说中的十三处。 大家都安静地听着现场带回来的情况分析。 “这里是冬青树墙,藏在冬青树墙后面的是这两个死者,都死于手榴弹的破片伤,根据现场分析和弹道分析,当时应该是这两个人突然冒出来,先开了枪,第一轮应该是开了七枪,其中有三颗子弹击击中目标。这位穿皮夹克的死者是腰部中枪,那位伤者腿上中枪,还有一颗子弹击中了另外一个人。当时被袭击者应该是四个人,除了现场留下的两位,应该还有一男一女在逃。” 一位看上去颇为干练的戴眼镜的干警站在现场示意图前,给大家介绍着基本情况。 “袭击者使用的武器是7.62的六四式手枪,这款手枪不用我多介绍了吧?是咱们的警用装备,当然也不排除是仿制的,具体的膛线分析目前还在做,报告应该稍晚时候能拿到。” 眼镜干警的这一番话,引起会议桌前一阵骚动。 本来这种案子最大价值的线索就应该是现场的武器,以枪找人总会容易些,但如果是六四式手枪的话,那难度就要大得多,国内用的最多的手枪就是六四式,军、警都在用,流落在民间的黑枪更不知道有多少。 这款手枪简单易用,后坐力又小,颇受大家欢迎,甚至被某些犯罪分子起了一个“小砸炮”的外号。民间仿制的更多,多如牛毛,都是黑枪根本无处寻找。 “第一轮枪击过后,两个袭击者绕出来试图接近,应该是想试图补枪,但穿皮夹克的这位,也就腹部中枪的这位没有倒地,而是向前冲到路边,同时甩出了两枚手榴弹,在这个过程中,他身上又中了三枪,而手榴弹爆炸后,两位袭击者也倒地当场死亡。” 整个事情经过应该很快,不超过十秒,现场还原得也很清晰,应该就是一个有预谋的报复袭击案件,前些年这样的案子非常常见,那些各城区所谓的顽主,为了点鸡毛蒜皮就敢拔刀相向,甚至动枪。 但像这样恶劣的事件,还是闻所未闻,居然敢选择在广场动手,不止动了枪,还动用了军用手榴弹,这就是对警方明目张胆的挑衅! 那位痨病鬼又燃起一根香烟,深吸一口把面目隐藏在浓烟背后,不说话。 市局局长手指敲打着桌子:“要弄清楚几个点,手枪的来源和手榴弹的来源,袭击者选择中山公园动手可以说是胆大妄为,但被袭击者为什么参加音乐会还怀揣着手榴弹?!这些都要弄清楚,现场消失的那一男一女必须尽快抓捕归案……” 眼镜干警回答道:“消失的那个男的也中了枪,应该是在躯干位置,具体的血型分析应该一会儿也能拿到。” 顾长安狠狠地把烟头按死在烟灰缸里:“如果能确认受伤的那位是什刹海的六子,那么跑的这位肯定就是黄小川,没错!” …… 今天怪了,到了下午王红雨还是没来上课,难道这孙子不开眼,真的要放弃学业,专心去唱歌了吗? 姚远可曾经认真的劝过他,没有一本大学学历,就算以后当了歌星也不硬气,记得当时他是挺认同了啊? 直到第二天,王红雨还是没有出现,事情就有点不对劲了,一模已经临近,没有哪位高三的学生心这么大,就连姚远这个怪物都不敢这么放肆。 直到放学,才看到王红雨躲躲闪闪地藏在路边,拦住了姚远。 不理会姚远为什么不上课的发问,王红雨闷着头:“远儿,你得借我点钱。” 姚远惊异,王红雨家里条件优越,可不是缺钱的主:“怎么啦?你丫把安雅欣肚子弄大了?” 除了这个情况,姚远想不出王红雨需要钱的理由。 王红雨心烦意乱:“别闹!是我姐要用,你丫到底有没有,有多少?” 姚远仔细地观察,试图从对方脸上看出来点什么:“你要多少?” “越多越好,我姐那边等着救命用,少于五千就别说了。”王红雨出人意料地来了个狮子大开口,然后还理直气壮地补充:“我知道你手里趁一点儿,赶紧给我报个数!” 没见过借钱借得这么理直气壮的,但好像真朋友之间这样说话最舒服。 姚远小心翼翼:“红雨,你丫要用这么多钱,怎么也得给我个理由吧?” 王红雨犹豫了一下,才恨恨地说道:“别提了,我姐跑了,跟着黄毛儿跑了,据说黄毛儿闯了祸,她连学都不上了,跟着一块儿跑了!” 姚远惊诧:“我草,你姐跟黄毛儿混在一起了?这可不行啊!得给她劝回来!” 王红雨一脸气愤:“能劝得动就好了,你丫别打岔,赶紧说你能拿出来多少吧,据说他们跑路的时候身上没多少钱,而且黄毛儿也不敢跟家里联系,这次闯的祸有点大。” 姚远这时候就不敢再打岔了,认真地盘算了半天:“这样吧,我钱都在红旗公司那边,根本拿不出来,现在我手里能动的还有个一万多,凑一凑可能能到一万五左右,都是这些日子跟小胖儿一起摆摊攒出来的,这些够不够?” 王红雨长出一口气,脸上终于挂出点笑容:“草,果然你丫最近没少挣,应该是够了。” 开口借钱的滋味不好受,王红雨接到了姐姐的电话以后可真是难为了半天,首先家里肯定不能说,还要帮姐姐瞒着,那么剩下的只能找同学朋友了。 这年头手里能有个千八百的人都算是大款了,可是姐姐那边一开口最少一万,这个数字身边人除了姚远,王红雨想不出还有谁能拿得出。 两个人一起到邮局,按照王红雨拿出的一个南方小城的地址打了电汇单,姚远还千叮咛万嘱咐地唠叨:“咱家姐怎么说也是大家闺秀,以后肯定要走艺术道路的,可不能跟黄毛儿那种败类混在一起去,这跑了算是怎么回事,都到大四了,别回头毕业证都拿不到手。” 王红雨不耐烦地摆摆手:“得了得了,你别唠叨了,我得能联系上她才能劝啊!” 姚远眼睛就瞪圆了:“我草,你可别告诉我你联系不上她,回头谁特么还我钱啊?!” …… 第九十二章白胡子老头当幌子 现在能感受到千家口一片的细微变化了,自从警方一次大行动,如铁扫帚一样把藏匿在民族村一带的垃圾都扫除了以后,街上多了许多戴红箍维持秩序的老太太。 别看老太太们腿脚都不太利落,但管的事情非常宽,从闯红灯到乱扔烟头再到随地吐痰,什么都能管。 最夸张的是,人家手里还有一个小本本,遇到不服管的还有罚款的权利,罚款不多,也就是三五块钱的事情,但威力挺大,没人敢跟这个岁数的老人家较劲,每一个被抓到违规的人都乖的像小猫一样听话。 这年月,可没有人敢跟老太太们犟嘴,去纠结她们有没有执法权,有没有权利罚款,罚款最后的去向都是哪里? 看着这种久违了的现象,姚远莫名地感到舒爽。 这才是自己家的样子,也是属于自己小时候的记忆,无产阶级人民专政不是闹着玩的,整治那些社会渣滓、小玩闹就跟玩儿一样。 长此以往,老百姓才能安居乐业对不对? 当然让他更高兴的是,从此以后胡小胖儿就再也没有理由闹着出摊了,千家口夜市被彻底取缔。 不是不能摆摊了,而是由街道出面在千家口街口弄了很多铁棚子档口,以后想出摊卖货可以,只能由街道统一管理,就得给街道交卫生费、电费、水费。 费用不多,核算到每个月也就一百多块钱,每个摊子都能负担得起,但是,像小胖儿这样的小屁孩,不可能给他租到任何摊位。 再想摆野摊儿?对不起,没门! 千家口处于两个行政区的交界处,属于行政上的两不管地区,所以才会冒出来这个不受管理的夜市。 但是,现在街道新成立了一个专门的治保大队,每天晚上负责巡视这个地区,没有正常手续的商贩一律取缔。 就连张家兄弟那个常年搭起来,夏天卖西瓜、冬天卖水果的大棚都被一帮穿着制服的大老爷们给强行拆除了。 张家兄弟这个大棚正把着十字路口西北角,已经搭起来有个三五年时间,兄弟两人日常吃住都在里面,俨然已经成为了千家口的地标建筑,这次都没逃过。 只有一个摊子例外,那就是王老太太的柴火馄饨摊儿,七老八十的孤老太太摆的这个馄饨摊子,曾经是千家口夜市的第一个野摊儿。 王老太太守寡多年、无儿无女,当年从江南嫁到平城,丈夫是张自忠手下的一名副官,刚刚新婚,丈夫就牺牲在卢沟桥畔。 街道的老人儿都知道这位王刘氏老太太的命运多舛,刚刚解放时还好,凭着往日的家底,王老太太日子过得还像个样子,平日里也没少给周围邻居朋友们接济,但在前些年的运动中,老太太因为家庭出身问题曾经受过大罪,家都被抄了几次。 后来实在是没有活路了,一个曾经旧社会的江南望族的大千金、平城大户的少奶奶干脆就上街摆摊卖馄饨。 这样的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太太,冒着严寒酷暑上街受这个罪,平常街坊四邻的照顾还照顾不过来呢,又有谁敢为难她呢? 更何况,人家那出自江南大户人家的柴火绉纱馄饨都成了千家口一带知名的美食小吃了,多少个夜班工人下班后最稀罕的就是这一碗馄饨再外加一个茶叶蛋,便便宜宜地一块钱就是一顿夜宵。 甚至有多少个千家口的孩子自小就吃这碗地道的江南风味,后来都成了一辈子的美食记忆呢。 办事处的魏大妈就特别给王老太太留出来最好的一个档口,还给她免费给接好了水电,把这个千家口夜市的野摊儿鼻祖特意保留了下来。 对此,没人敢说一句不服,人家王老太太最早出摊的时候,偌大的一个千家口就只有她一个摊子,大家都是因为她的启发,才陆续效仿的。 历次的整顿中,也就是因为她,人家管理部门才没忍心把这个夜市赶尽杀绝,经常是做做样子,在执法时,只要这些摊主有眼力见,及时把摊子搬到马路对面,也就是另外一个辖区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当胡小胖儿期期艾艾地找到魏大妈,希望也给他通融一下,能允许他接着出摊卖卤煮的时候,魏大妈就没客气:“小胖砸!别跟你大妈打马虎眼,你是孤儿不错,但是你现在兜里的钱比你大妈整个家里的存款都多,别以为大妈什么都不知道!你一个学生,现在有了师傅和一帮厨师傅照顾,不愁吃不愁穿的,不好好学习还想干嘛?” 胡小胖儿脖子一梗:“那我王奶奶那么多岁数还每天出摊儿,我卖卤煮正好能顺便照顾她。” 魏大妈被气笑了:“你个死孩子,你就算不卖卤煮,就不能照顾你王奶奶了?” 从此,千家口夜市上就无声无息地少了一个小胖儿卤煮摊儿。 以至于若干年后,做矿产起家的首富鲁四海还在一次访谈中无比怀念地提到,当年做业务员跑五矿的时候,最喜欢的是千家口夜市上小胖子卖的卤煮火烧,可惜后来再也无处寻觅了。 …… 而小院儿里的姚远又是无比的嘚瑟:“就咱这手艺,跟老百姓抢什么饭吃?没看夜市上都是那些活不下去的下岗工人和养不起家的小老百姓,咱们拿咱们的手艺跟他们竞争,那算是降维打击,降维你们懂不懂?三维空间、四维空间明不明白?不明白的话就多看看儿童科学、科普读物!” 胡小胖儿不开心地坐在一边:“姚师傅,你说实话,你这么年轻,哪里学来的做饭的手艺呢?” 听到这个问题,屋子里的几位退伍兵大厨都支棱起了耳朵,这个问题他们早就问过千百遍了,但没有一次得到过正经回答。 因为此刻谢老爪儿没在身边,姚远显得心有成竹:“这你们不知道了吧,平城这个地方藏龙卧虎,你们知道我从小在部队大院里长大,我爸又常年不在家里,当年我们邻居是个大厨,是那种曾经给皇上做过饭,又给当年的一二号首长掌过厨的大厨,后来因为作风问题退了,就住在我家边上,他曾经说过我做饭有天赋,特地教过我好几年!” 我草,在座的几位当时就惊了,当年的御厨!还给首长做过饭,那就是两朝的厨王啊!难怪姚远跟个小怪物似的,好好的一个城里的大学生,却偏偏对有关厨房的事情都门清,手头利落不说对于理论还是一套一套的,感情是受过高人指点。 其实姚远已经想开了,随着事情越做越大,自己的厨艺肯定是瞒不住了,必须得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反正这帮知根知底的发小肯定不会揭穿自己,加上吹牛又不上税,干脆抬出来一个子无须有的白胡子老头给自己当幌子,以后就再也不被这个问题困扰了。 就在大家都震惊的目瞪口呆中,王红雨一挑门帘,闯了进来。 被拉走到院子当中站定后,王红雨开了口:“我姐问你,要不要买辆车?” 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姚远反问:“什么车,平白无故的我买车干屁啊?” “我姐那边要用钱,她名下有辆车想兑给你,便宜。”王红雨小声,且没底气。 “日,怎么又要用钱,多少钱算够啊,不是刚刚给了一万五嘛,一万五都够一家人过日子用两年了!”姚远不解。 王红雨犹豫了一下:“这次是黄毛儿说的,车其实也是他的,他说要用钱,特地让我找你,想把这辆车兑给你,说你只要能接受,这次就承你个情,而且车钱也不是那么着急,车你可以先开走,车钱只要十天半个月能凑上就行。” 姚远就有点急了:“特么的十天半个月能凑上就行?当我是开银行的啊,我特么没钱了啊,上次的一万五就已经搜了兜了,现在也就剩下几百块钱是我跟小花儿的生活费。” 王红雨眼睛里闪出一丝失望:“草,我知道够呛,这不是没办法了才来你这问问嘛,那你说,谢老爪儿那边能凑出来吗?” 看来他也知道了,谢老爪儿前些天发了笔小财,而且现在在新中关混,手里也不缺钱了。 姚远有点急:“二货!你丫到底说说,是什么车,需要多少钱啊?!” 王红雨有点恍然:“哎,我特么有点急糊涂了,车是一辆日本的叫什么帕什么罗,去年刚刚花了二十多万买的越野车,黄小川买这个车是准备跑西山看煤矿的,现在肯定是用不上了。他们说了,你要是能接着就十万给你,他们现在好像急用钱,但现在落了难,以前的熟人也没法联络,没地方凑钱,只能通过我了。” 帕什么罗?难道是帕杰罗? 姚远眼皮子就一跳,帕杰罗,那现在应该是v73吧?如果是一代神车v73的话,十万块?以现在的价格恐怕没有个五六十万都买不来! 黄小川能二十多万买到手?恐怕有人没说实话! 王红雨看着姚远脸上阴晴不定,便有些恼火:“你丫倒是说句话啊,我姐他们还等着我回信呢!” 姚远定了定神:“你丫可别忽悠我,我自己肯定没能力买这个车,你要是实在着急的话,我得动用红旗公司的钱,可要动公司的钱就不是开玩笑的事了。” 第九十三章梦想之车 每个男人都有一个仗剑走天涯的梦想,同理,没有哪个男人能拒绝一辆能带着他上山下河的真正的越野车。 一辆银灰色的帕杰罗v73停在墙角,不知道这个方头方脑的铁壳子有什么魔力,一下子吸引了姚远的全部目光。 别人不知道,姚远却明白的很,眼前这两v73是帕杰罗第二代的经典车型,不管是外观设计还是它的超选四驱系统,都堪称经典,以至于一直沿用了将近四十年,还长盛不衰,在玩儿越野的圈子里,能有一辆v73曾经是多少人的梦想。 踏实可靠、皮实耐操、长途穿越利器这些词语都是对这辆车的形容,她还有另外一个更加贴切的外号,叫做:“山猫”。 原厂车能在条件恶劣的达喀尔拉力赛上夺冠,能让成龙大哥爱不释手的一辆车,绝对值得拥有。 抚摸着车尾门上的备胎架,姚远简直爱死这辆天上掉下来的大玩具了。 十万块买一辆九成九新的原装进口帕杰罗,这样的好事哪找去?! 黄小川莫非是喝了蜜了?还是急糊涂了? 不过再一想也合理,他是闯了祸跑路的,原来的关系恐怕都不敢联系,只有通过王红雨姐姐这边办事才安全,就连姚远也是刚刚知道,这两个驴唇不对马嘴的人会搞到了一起,外人更是无从知道两人的关系了。 既然不敢联系原来的关系,那么黄小川虽然急用钱,但肯定就没有了变现的渠道。 这辆车市场价要大几十万,他却只想卖十万块,别看便宜是便宜,但这年月能一下子拿出来十万块的人是凤毛麟角,一般老百姓一年的生活费也才到一万左右,十万块能换一套二环里的房子还带拐弯,没有哪个不开眼的敢拿十万块去买一辆来历不明的二手车,也只有这样,这样的大便宜才能砸在姚远的头上。 目前国内已经有一些经典的车型在跑了,比如前些天让姚远一眼看上挪不开眼珠的蓝鸟,又比如那些肥胖的大款钟爱的虎头奔。 但实话实说,那些个娘里娘气的卧车姚远虽然喜欢,但还没有到动心想买的程度,现在这两v73突兀地出现在眼前,他就有那种必须得据为己有的冲动。 也不管自己兜里的钱到底够不够。 其实很好理解,男人都会有这种冲动。 你没看人家那些县里的大小领导,为了把自己的座驾从破212换成桑塔纳轿车,都使出了浑身解数,甚至不惜动用扶贫救灾款呢! 现在姚远兜里没钱,心里也开始打起了歪主意。 “到底行不行,你痛快给句话,不过我觉得这个车跟你挺配的。”王红雨眼巴巴地在一旁鼓动,他那过分主动的态度,让姚远很怀疑他的动机。 “这辆车肯定有问题!你不是说你姐她们是花二十几万买的吗?我怎么听说新车得七八十万呢?”姚远想把这车的来路彻底弄清楚。 王红雨扬了扬手里车的手续:“新车也没那么贵,这发票上的价格是六十九万,车是从西山的一个矿老板手里收过来的,听说是抵账抵了二十五万。” 姚远瞬间明白了,这里肯定有一个黑吃黑的悲伤故事,肯定是矿老板借了高利贷,被黄小川他们黑了一笔,但车的发票、大本都在,就说明这辆车正常落户肯定没问题。 人的烦恼都是来自于贪念。 姚远挠了挠头,开始苦恼,这辆车自己是非得拿下不可,可是去哪里能弄这十万块钱呢? 黄小川说的是等个十天半个月没事,但人家买车就是急用钱,这个时候可不敢开玩笑。 财务办公室在千家口旗舰店的二楼,小白楼前面赵氏兄弟的西瓜大棚被拆了以后,门前甚是清爽,等于平白多了一个小广场。 党大哥请的会计是一位银行退休的老会计,业务能力没的说,跟银行、税务之间的关系也非常好,而且还是两袖清风、一脸正气! “你们是不是不懂公司会计制度?咱们这是公司,不是什么个体户、小玩闹,哪有把公款借给私人的道理?”马会计拉长了脸,面对面前的党总经理和什么姚股东,一点都不客气。 姚远为了自己省事,也为了公司能正规经营,当初特地强调了各种管理制度,尤其是健全财务制度,宁可在业务还没有完全铺开的时候,就把大公司那一套官僚体制都健全了起来,这回一下傻了眼,等于这套制度先套在了自己脖子上。 “不是能走往来账嘛,算是私人借款,以后我再慢慢还不就得了?”姚远不服气,但也有点心虚,毕竟这是掏公司的钱,满足自己的私欲。 所谓股份公司,那是大家一起合股做事情,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看起来很合理,但公司一旦成立,那么公司里的钱都不再属于单独的每个人,而是这个法人单位的财产。 虽然党建国、高阳、李铁还有满城这些个骨干或者说是股东,对姚远想买车的事都是一百个赞成,不成想,这件事居然卡在财务马会计这里了。 公司经营情况有目共睹,业务是蒸蒸日上,两个门店每天收入大几千,那可都是现金。而且!目前保证的产品平均毛利率都在百分之五十左右! 而支出方面,因为供货商的支持,所有的货款都有足够长的账期,再说了,为了保证供货品质,每家供货商压在红旗公司账上的保证金都不止十万! 第三家店虽说已经开始筹备,但那也用不了多少资金。 这时候从账上支出十万块钱,在几位合伙人看来,就是小事一桩。 就没想到马会计一脸正气地拒绝,还振振有词,仿佛他面对的是几个违法乱纪的腐败分子。 以至于,姚远越看马会计那张大马脸就觉得越讨厌,甚至都开始琢磨着回头换了他,换一个会灵活变通肯听话的才好。 党大哥摆弄着手里车的发票:“可是,您看,这车原价七十多万,现在十万块就能买到手,确实是个大便宜,而且随着业务发展,咱们也确实需要购置送货车辆啊。” 马会计不为所动:“这可是三菱大越野,还是原装进口的,你们舍得用这个车送那些油渍麻花的卤肉?再说了,你们想买的冷藏车不已经在询价了嘛,一辆改装好的新的冷藏货车才不到十万。” 姚远有点急了:“那就不是一回事!账上那么多钱怎么我们还不能动了?马会计您就说吧,这辆车我们今天就非得买不可,有没有什么办法?” 看到姚远急了,马会计才不慌不忙地从桌上抽出一根天坛小雪茄,又拿起那盒破烂的泊头火柴,呲的一声点着火,抽了一口,等那股难闻的、臭脚丫子似的烟味充满房间后,才慢条斯理地开了腔:“这车呢不是不能买,但肯定不能借钱给你姚师傅个人买,两个办法!第一,用红旗公司名义买,我这边才好下账,这样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车本身的价值可以冲抵固定资产,以后围绕车产生的费用我这边都可以入账做成办公费用。” 马会计说得慢条斯理,对财务制度一窍不通的姚远和党大哥就像两位小学生一样认真听着。 “第二呢,就是你姚师傅把车买下来,公司跟你签个租赁合同,比如每年五万块钱的租金,先付给你两年的,这样两年之内这辆车的油费之类的也都可以做成办公支出。” 姚远一下子就被气乐了:“马师傅,您说您这么大的岁数,还跟我这个小年轻儿逗闷子,您说我这涵养这么差,差点被您急得背过气去。” 马会计也笑了:“你们把我这个老会计当什么了,每天好吃好喝的供着,工资还给那么高,在财务上我可不得给你们出点正主意,财务最重要的是监管,咱们现在抠的细一点,省的以后出大麻烦。再说了你小姚师傅也别装,你可不是没涵养,没有你光凭党建国这个直肠子,摆弄不出来这么大的阵仗,好家伙,这才几个月啊,才开业了两家店,咱公司账上的现金都已经超过好些国营的大厂了。” 马会计是从银行退休的,不可能没见过大钱,但他真没想到,红旗公司就靠两家卤肉铺,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积累了上百万的现金。 难怪小姚师傅总说:“餐饮业就是个现金奶牛。” 如果这样的店面再多开几家、十几家,那还了得? 当初魏大妈出面请自己出山的时候,自己还老大不乐意,以为这个红旗公司是什么街道下属的小企业,或者又是什么几个社会人攒出来的皮包公司,生怕一不小心去错了地方,毁了自己的一世英名。 没想到,来了以后越琢磨这个红旗公司越觉得不一般,从人员架构到管理制度,一看就是准备干大事的架子,马会计才觉得自己的退休生活渐渐有趣了起来。 然后,他越看这几位所谓的合伙人越觉得有意思,初一看一个不到二十的小伙子为中心,几个骨干都是外地来的所谓的“土老帽”,一个个歪瓜裂枣的,但干起活来还真不含糊。 关键是企业里不知怎么形成的那种雷厉风行、令行禁止的作风,这是很多老企业都没有的所谓的企业精神,让这位老会计越琢磨越觉得有趣。 今天难的见到姚远,能有机会跟这个小姚师傅逗逗咳嗽,老马会计感觉挺有意思。 姚远哪里会想那么多,那辆银灰色的v73就如新结识的一个小情人一样,时时刻刻抓挠着他的心,听到了马会计给出的两个方案,便迫不及待地喊道:“租!必须得租!那什么马会计,您先把两年的租金支给我呗?” 马会计把快要烫手的烟头按在烟灰缸里:“你等着,我得先给你出一份租赁合同,先说好你党建国总经理也得签字才行。” 买车的钱终于弄到了,姚远兴奋地搂着党大哥的肩膀:“等着啊,今儿晚上我就带你去广场游车河。” 党大哥扭头:“你小小年纪,有驾驶证吗?” biqigezwbiqukujbiquge37z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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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顾叔的能量 想开车必须得有驾驶执照,这是常识,可是姚远并没有…… “那你有没有驾驶证?”被问傻眼了的姚远愣了半天才反问道。 “我倒是有,可是是军本。”党大哥老老实实地回答。 驾驶证这玩意若干年后是个成年人几乎人手一本,可是现在却稀缺得很。 怎么说呢,现在的驾驶员还是属于特种职业,想考一本驾驶执照还需要单位介绍,然后全脱产学习最少三个月以上才行。 姚远满心的欢喜被这个不是意外的意外弄得烟消云散,以他学生的身份,想高考就不可能去驾校学什么驾驶证,兴高采烈地、花了重金弄来这个大宝贝就只能看不能用,简直让人愤怒。 党大哥看着姚远脸上变颜变色,不由得好笑,心道:“自家的小东家到底年纪还没到,碰到事还是沉不住气啊。” 看着党大哥脸上的微笑,姚远心里一动:“哎我说,你能不能想想办法,你最近不是跟派出所、街道上都熟嘛,能不能找人走走后门?不行多花点钱也行啊。” 姚远原来最烦的就是这个所谓的人情社会,做点什么事都要找熟人,孩子入学、毕业找工作、转正定岗、提职加薪都要拎着东西跑门路,就连犯了事进了局子都得托人打点,都是希望能找出来什么捷径。 如今到了自己头上,也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这个办法。 党建国挠了挠头:“就是不知道派出所有没有这个权利,我倒是可以问一问。” 一句话就暴露了党大哥这个红旗公司总经理做得比较称职,顶着总经理这个头衔,已经有了自己的社会关系。 然后党大哥就反应了过来:“哎不对,顾所长不是跟你更熟嘛,你亲自去找找他,估计比我好使。” 姚远头摇得像个布郎鼓:“可拉倒吧,你找他算是公对公正事,我去的话他不得一脚给我踹出来才怪呢,正好咱们也要建物流车队,你就以这个理由找人,争取做到咱们的骨干人手一本驾驶本,到时候省得再找驾驶员了。” 听到这个理由,党大哥乐了,这也就意味着自己这一帮人以后每个人都能摸到车开,当下乐滋滋地答应了下来。 事实证明,顾阎王就是顾阎王,大黑脸不通人情不办事,人家红旗公司几位退伍兵给他立了那么大的功劳,活捉了一名a级通缉犯,都不肯通融一下,活生生地把党建国撅了回来。 不过,最后的最后,顾阎王提了一句:“这么点屁事,你们找找小余就能办了,非要通过我弄得天底下人都知道算怎么回事?” 小余?余叶?余孽! 这个孙子还有这种能量? 姚远有点半信半疑。 不过找到余孽的时候,这个孙子居然没打磕巴,翻着白眼看了姚远半天:“你们那几个退伍兵我知道,在部队里多少都接触过驾驶,党哥现在的军本只要转成民本就行,很简单。但你丫这小小的岁数会开车吗?回头我给你找了人,你再考不过,可就给我添大麻烦了,知不知道?” 姚远一个大白眼翻回去:“一个破车有什么不会开的,踩摘轰踩挂!我特么在大院里十岁就学会开大东风了!” 余孽就笑了:“嘿你小子!你这是托我办事呢,口怎么还这么正呢?” 姚远不以为然:“你不办一个试试,不行我就找我顾叔去,我们哥几个帮了你们那么大的忙,这点小事求上你们,你还敢拿搪?再说了,也不让你白干,一个驾照两条希尔顿,学费单算!” 听到希尔顿这三个字,余孽眼睛都亮了,伸手指着姚远的鼻子:“你小子最好说话算数啊,一个驾照两条希尔顿,事情办了你拿不出来我可跟你没完!” 姚远重重地点点头,表示说话算数,余孽脸上露出了奸商得逞的笑容:“回去准备照片吧,每个礼拜五都有考试,直接参加路考,能考过就能拿驾照!” 我靠? 这么简单? 这个余孽路子也太野了吧?都没有跟谁联系,就敢夸下这种海口? 党大哥却没觉得有什么意外,只是试探着提出来:“那什么,这几个兵都有日子没摸过车了,冷不丁地上路路考,恐怕手生出意外,能不能安排他们先练练车?” 余孽有点为难:“管路考发证的和练车的不是一个地方,用人家车练习没准还得用人家教练,恐怕得花点钱。” 听到花钱两个字姚远的心却放了下来,花钱能办的事就不叫事。连忙在一旁答应着:“花!我们花钱!只要能练车就好。” 真不知道这位余叶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能量,他先把红旗公司的这几位安排到一个叫什么高丽营的一个偏远的驾校,去狠狠地练了几天车。 初冬那凛冽的寒风都挡不住哥儿几个学车的热情,东风大解放那死沉的方向盘,也让哥几个好好地体会了一把货车司机的不容易。 这个乡里办的驾校车都比较老旧,没有离合同步器,每加减一个档位都需要摘空档、轰一脚油,再推上下一档,让人觉得开起来别扭。 不过好在这几位厨子动手能力都不错,车感也都有,每人轮流练了两天以后,便直接上了考场,然后大部分都顺利通过,除了满城。 满城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车,在部队就是养猪,连汽车见得都少,让他两天时间内学会驾驶,显然有点为难。 而且,满城好像把开车这个事情看得过于重视,甚至有点神圣的感觉了,束手束脚地总是找不到感觉。 也难怪,在他的老家,驾驶员这个职业就是挺神圣,只要手握方向盘,就算给个乡长都不换。 满城再怎么做梦,也梦想不到,自己一个厨房学徒,如今成正式成为城市里公司的一员,还能有机会成为驾驶员。 心态失衡了,考试必然就得出问题,面对身穿官衣的考官,满城把大卡车开上了环岛,绕来绕去,却怎么也不知道从哪个路口开下来,绕了两圈之后,考官直接怒了,冲着满城就嚷嚷:“下去!下去!特么的分局里怎么弄来你这么一个棒槌?!就这水平,谁让你来考试的?!” 考试没过的满城满脸沮丧,险一险就要哭了。 还是余孽看不过眼了,跑过来安慰他:“别怕,也别着急,回头我给你放驾校里再学几天,好好练熟了再考,一遍不过咱考两遍,两遍不过咱考三遍!我就不信了,咱通缉犯都能抓住,学个破车怎么还能学不会呢。” 满城感激地点点头,却还是忧心忡忡。 同是一伙人,但悲喜并不相通。 拿到驾照的这几位,嘴角都合不上了,咱们有了厨师证,现在又多了一个驾驶证,这可都是硬通货,以后走遍天下都不愁找不到工作了。 而且,完全没想到,一般人需要花三个月甚至半年时间,还得花上好几千块钱才能学下来的驾驶本,这次只用了几天时间练车,连交规考试都免了就拿到了这个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小本本。 事情办得如此顺利,让姚远对现在的人情社会开始有了点点的好感,甚至还联想到,驾驶本这么容易就办了,那自己考大学的事情,有没有可能也走个捷径呢? 毕竟,学习有点太枯燥无味了。 …… 改天,姚远把整整十条硬盒希尔顿香烟抱给余孽,满怀感激:“余哥,这次真的感谢了,连驾校的学费都给我们省了,没想到只花了几百块钱就都办好了。” 余叶抱着烟,像是抱着一个大娃娃,开心得不得了,嘴上也就没了遮拦:“屁啊,谢我干嘛,谢谢你叔去吧。” 姚远撇嘴:“事都是你办的,我谢他干嘛?” 余叶偷笑:“你啊,你对你顾叔的能力完全不知晓,车管的处长是他战友,高丽营乡的乡长也是他战友,这么跟你说吧,你看没看见过顾所那个小记事本,通讯录上那一堆人都是他在部队上的战友,如今都退役了,这帮都立过功的老兵现在大小都是个官儿,所以说啊,你顾叔在平城就没有想办办不成的事儿!” 看到姚远满脸不信,余叶补充道:“我这可是第一次看到顾所用自己的关系给人办私事,你们这个红旗公司还真的入了他的法眼了。” 擦,真不知道这个大黑脸还有这么好的人缘儿呢,关键是还肯替自己办事走后门,人家还不留名。 姚远心底一股子感激之情往外冒:“真的啊,那我回头真得好好谢谢顾叔,当然了,一码归一码,没有你余哥,我这事还是办不了,改天我请客,一起去森隆饭庄好好摆一桌。” 余叶脸上又有了一丝贱贱的坏样儿:“你呀,谢我就对了,至于你顾叔那边,你先别着急感谢,我到现在也还没见过他能平白无故地给人办过啥事,你们小心了,指不定这个事上是谁求谁,谁能占便宜呢……” 姚远就愕然…… lewenwzhetianx88dushuquanb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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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老白的爱徒 眼前的余叶笑眯眯的,但一个晃神间,姚远觉得他有点居心叵测、看上去没那么可爱了。 因为他突然想起来这厮的外号叫做“余孽”,这就是个残渣余孽,比人精还要精的人精,再想想躲在他后面的那张大黑脸,那更是粘上毛比猴都精的存在。 他们这么上赶着给自己、或者说给红旗公司办事,要说背后没啥见不得人的目的,姚远肯定是不信! 所谓有求皆苦哇,既然求了人家办事,那人家索要的回报自己就得乖乖地给。 两世为人的怪物,很容易就想到了这一层,想到了这一层,就不由自主地咂摸咂摸嘴,嘴里居然有一丝淡淡的苦味儿。 原来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完全洒脱和绝对自由,每个人在世上总要承担点什么,总要跟人交换点什么,自己根本就做不了主,还洒脱个屁啊。 说不上是顾阎王这个老家伙算计自己,他是看好了自家公司这个底子,未来一水儿的退伍兵,卤肉铺也会开的到处都是,不正好组成一个妥妥的大网,将来正好为他所用。 但是,自己根本就没招儿。 当下只能故作洒脱地挥挥手:“拜拜了,您呐!” 然后潇洒地关上车门,一脚油门下去,伴随着低沉又悦耳的轰鸣,三菱这款经典的六缸汽油内燃机瞬间爆发出澎湃的动力,巨大的车身猛然启动窜了出去。 只留下后面流着口水的余叶,看着这辆拉风又嘚瑟越野车轰然远去,离不开的目光里都已经都拉了丝,嘴里还恨恨的嘟囔着:“这还嘚瑟的上天了,早知道就不该给你弄这个本儿。” …… 有了车开的姚远确实嘚瑟,但是再嘚瑟也不敢把车开到学校里边,学校里可都是一帮同学,同学这种关系可不管你谁是谁,别管抓到谁的小辫子,不挤兑得你抬不起头来肯定不算完。 这个风头姚远可不敢出,所以他乖乖地把车停在离校门口两三百米外的路边,才一步三晃地往学校走去。 不用问,他今天又迟到了,而且一缺就是两节课,两节课之间是大课间,全校师生都要到操场做广播体操,这个时间更容易混进去。 至于看门的大爷,那是自己人,自打李辉还在的时候,三班的几位好学生早就拿春城烟给他喂饱了。 会不会被班主任老白抓到,姚远一点也不担心,因为老白最近在学校里出了一个大风头,正美着呢,而姚远现在是他的爱徒,只要不是做的太出格,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对于毕业班,一般的老师都不敢抓得太近,因为上一届曾经出过这种事情。 因为有学生早恋,老师发了狠,又是请家长又是给停课,把师生关系弄得十分紧张,结果毕业考试一过,那个混蛋学生居然带了人来校门口堵自己的班主任,把曾经的班主任打了一个乌眼青。 最后的经过派出所,对学生也是不轻不重地给了个罚款处理。 所以现在的老师都知道适可而止。 但,老白对姚远这么宽容,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是这一次,姚远彻底给他挣了面子。 一模考试已经结束了,成绩一出来,三班就放了一颗大卫星,本来在年级里,三班是个破烂班,学习成绩历来是倒数。 但这次模拟考试成绩一出来,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三班的平均成绩拿了个全校第一,平均分不光在本校来了一个遥遥领先,放到整个学区里都进入了前十名! 于是就炸了! 带过高三毕业班的老师都知道,到了这个时间段的学生,学习成绩基本上就已经定型了,除去个别的突然开窍的那种怪才,大部分学生就算是头悬梁、针刺骨地拼命学,那学习成绩排名也不会有太大的波动。 因为你头悬梁了,人家别人呢,肯定也在针刺骨。一天只有二十四个小时,大家都要吃饭睡觉,用来学习的时间其实都差不多。学生的学习能力怎么样,经过初中三年、高中三年早就已经摆在了那里,所以说,想要上升一点点名次,都困难的很。 偏偏这回三班的成绩像是开了挂,不是一个人好,而是全班各个都好,整体平均分一下子上去了将近三十分,一下子把同年级别的班远远甩在了身后,这谁受得了? 这说明什么,只能说明三班的教学效果突出! 大家的各科任课老师都是同一个人,只有班主任各不相同,所以这个巨大的成绩就落在了班主任老白身上。 被震了的各个班主任就开始找原因,大家或者人前人后地请教,或者暗地里观察,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情况,那就是老白三班组织的学习小组可能有奇效。 每个学习小组里面都有成绩突出的尖子生,先进带后进,大家一起进步,这是个好方法。 还有就是三班的各科课代表有点不一样,他们好像对本科课业特别的熟悉,带动着大家一起复习,总结出来的复习重点很有些水平。 再仔细观察,总算是发现了最最根本的一件事情,那就是三班人手一本“三年高考五年模拟”的练习册! 这本练习册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其实各班接触过,只不过其它班听说是三班和校外的什么人自己攒的,并没有重视它,现在回头结合第一次模拟的考卷再仔细研究这本习题册,就发现了乖乖不得了! 学历史的总说:“天底下没有新鲜事”。 其实放到高考中,这句话也同样正确。 恢复高考以后这十几、二十年来,每年考来考去的,都是高中、初中那些知识点,其实早就没什么新鲜的了,每年最少有八成以上的知识点都是以前考过的。 而这本练习册就是总结了前几年的高考试卷和历次模拟试卷,来了一个卷包儿烩,面面俱到、全面覆盖。 这是撒大网抓鱼的路数啊,只要不厌其烦,拿出时间认认真真地按照这本练习册复习,再差的学生,只要记忆力不出问题,那考下来的成绩就不会太离谱! 当然,如果想靠这个练习册拔尖还是有些天真,但真正的尖子生也从来不用老师费啥心力啊。 发现了这本练习册的秘密,年级里别的班的班主任就开始抱怨:“行啊,你个老白,你人看上去白白胖胖、人畜无害,没想到还跟我们耍这个心眼儿?” 老白就急了,回话也是夹枪带棒:“得了吧各位,我早就告诉你们这本册子是好东西,告诉你们用得着,结果你们怎么说的?!你们说我三班想挣外快想疯了,打主意打到了你们头上。我们一片好心被你们当成了驴肝肺,我们班的课代表去给你们推荐这个册子结果生生地被从你们班上轰出来,有没有这件事?” 老白一通反驳,让教研室里的人都住了嘴。 就有反应快的:“哎我说,不对吧,你们给我们推荐这本册子,怎么还让我们学生花钱买?都是一个学校的,这么做就过了吧?” 老白从鼻孔里重重地哼出一股气:“买?让你们花钱能买到那是仁义,姆们班已经集体讨论过了,这本册子是三班专用保密资料,从此概不外传!” 胖胖的老白此时就傲娇的不得了,他不知道他用胖胖的身躯,又一次挡住了爱徒姚远的生财之路。 册子在学校里是没法卖了,虽然上面明明白白地印着售价,但没有人拿它当个商品看,一个学校的同学,谈钱就远了。 就算不能拿到原装原本的,同学之间借来复印一下,或者干脆手抄一本,都是理所当然的。 当然,也有些财大气粗的同学,抹不开面去找三班的课代表花钱买,但三班的这些废物课代表,明知道按照标价卖出去,自己能有一份不错的提成,可是没人按照售价卖,都是统一五折出售,这是姚远给他们的最大权利,说白了就是个打了骨折的批发价。 这种现象就让姚远和谢老爪儿气得鼓鼓的,但还说不出来什么,谁让都是同学呢,还都是亲同学。 姚远的生气是实打实的,他兜里的钱都被王红雨掏空了,红旗公司那边还欠了十万块的饥荒,这十万块虽说不用还,但公司不分红,这个账在心里就平不上,就得算是他欠了几位合伙人的情,人家还都苦哈哈地赶着,他姚远就先开上了原装进口大越野。 作为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重生者,混成这样实在是够惨的。 没了钱,还想过潇洒自如的向往的生活,活、活个屁啊! 不过还好,从齐磊那边总算传来点好消息。 首先他联系本校的华清出版社,花了每期八千元的价格,买到了一个期刊号,从此他们的“三年高考五年模拟”这本册子就不算是非法出版物了。 再有,齐磊他们作为大学生,工作能力真的非常强,别看平城的市场没有打开,在外地他们同学的各自老家,这本练习册却销售出去了不少。 看来还是人家外地,尤其是小地方对教育更加重视。 其实根本原因是华清、燕大这几个全国顶尖名校的名头起了作用,而能考上这些学校的学生,在当地无一不是名人,和当地的老师、校长的关系都不一般。 只要一说是他们编纂的复习资料,当地人肯定买账,就算是价格贵了少许,但人家也认,甚至会觉得这个玩意越贵越权威! 没错,就是权威,来自国内顶尖高校的复习资料,肯定是有无上的权威。 而参与编纂这本练习册的大学生人数高达一百多人! 这也就意味着,有一百多人的代表着高考状元的销售队伍,在以极大的热情向自己家乡推销这本饱含自己心血的出版物,毕竟从家乡走出来的人都希望自己的家乡更好,都希望有更多来自自己家乡的学弟学妹们能以更好的成绩,闯过高考这个独木桥。 当然,提成也是一方面。 一本书的提成可能不起眼,也就是三五块的事情,但一套练习册那可是六本,然后呢,哪怕是一个班集体购买那就是四五十套。 算下来只要拿下一个班,那这位大学生就是一两千块钱到手,一年的生活费就拿下了! 大学生穷,在这个全民下海的年代,大学生也想吃点好的,为了能改善生活,有些不要脸的男同学都能做到去女生宿舍推销丝袜! 现在有这么一本练习册,能让这些大学生们挣点读书人该挣的斯文钱,大家肯定是趋之若鹜,甚至,隐隐地,在学校间都已经发展出来了最原始的几级代理关系。 就这样,齐磊他们一干大学生居然做到了墙里开花墙外香,一本复习资料在平城销售的水波不惊,却在外地卖的风风火火。 尤其是最近,当各地的模拟考试都考完以后,订单量激增,把那些位没见过钱的大学生乐得屁颠屁颠的。 lewenwzhetianx88dushuquanb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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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股份有限公司 练习册从意想不到的地方打开了市场,也就解决了姚远一直面临的尴尬问题。 他曾经吹下大话,就是要和齐磊、谢老爪儿一起成立一家正规的文化传播出版有限公司,但是注册资金问题却一直没有解决。 在姚远的脑子里,这家公司以后是要做大事情的,起点不能低,注册资金不能太少,十万二十万都不够,最少得做到五十万起。 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很容易,但注册资金从哪里来,就成了一个绕不过去的问题。 现在成立有限公司,所有的注册资金必须得实缴,大家都是学生,这个五十万注册资金好听不好办,根本就没法解决。 靠着摆摊弄了点小钱,捉襟见肘地总算是把初期的费用支应了过去,还还想靠着卖卤煮、卖卤肉攒出五十万来,不是不可能,是没个几年时间根本做不到,别说事情等不起,姚远他们也受不了那份罪。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通过中介,有中介可以垫资解决,但是需要给人家支付最少百分之十的验资费用,而且,注册资金到位以后,中介公司会马上抽走资金,所以,就算是舍得给中介这些钱,也不能这么干,这样会给以后公司的经营留下隐患。 资金在账上转一圈,马上就抽走,那一个抽逃注册资金的罪名就背上了,只要公司续存,这个隐患还就一直会存在。 虽说这么干的人不在少数,但姚远不乐意,不是因为他有什么道德洁癖,而是他对这家公司寄予了厚望,很多好玩的事情,以后都想落在这个公司里面。 所以,从这家文化公司一出生,就需要干干净净。 现在书卖出去了一些,齐磊这边收电汇单子收的手软,大家大多是以一个班或者年级为单位下订,每张单子最少都有四五千的金额,很快积累在手里的资金就超过了五十万。 这五十万可不是利润,前期所有的投入还没有计算,那一百多位大学生劳务费也只拿了一部分,分成也还只是挂在账上的一个数字。 就在大学生们还在眼巴巴地等着那分成的时候,姚远让老马会计动用一切资源了力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了一个时间差,总算连滚带爬地把这本营业执照和税务登记这一套手续跑了下来。 就这样,一直让姚远尴尬的注册资金的问题,就这么悄木声儿地解决了。 在提交股东决议的时候,姚远颇是费了一番脑筋,就是要设计好这家公司的股份构成。 公司初始,股份的问题好像不是太大,只是约定好了大家怎么分红就可以。 很多公司在成立之初都不会考虑那么多,能走在一起合作的都不是什么斤斤计较的,每个人占股多点少点都无所谓,尤其像这三位都是看淡了钱的懒散性子,更不愿意在钱上去跟人计较。 但事情不是这么简单,明摆着这本练习册是个长流水挣大钱的机会,随着业务的发展,当钱数被放大到一定规模,起初不经意的一个数字,注定会在以后会变成一笔巨额财富。 自古财帛动人心,能共患难的朋友有的是,但面对财富和财富带来的荣誉和地位时,就算是亲哥俩或者夫妻之间,都会闹生份,此事自古就是、鲜有例外。 这点不可不防。 姚远本能地以为,以后自己想玩儿的是餐饮业,但也不妨碍在他在行业也弄出来点动静,一是好玩,二是光靠一条腿走路,瘸腿蹦能蹦多远,有了能实验的机会,不妨学那个什么多揽几泡,没准哪一堆牛粪上能开出鲜花来呢。 再说了,他心里笃定,这家文化公司如果能走得顺利,肯定能给自己在厨房里的事业添上一把力。 所以,对于这家公司的股份构成,姚远就慎重,就颇费了一番脑筋。 首先,最初的创意是自己提出来的,所有的资金也是来自他一个人,那么他理所应当地该占大头。 具体执行方面则是人家齐磊一力担当,从编纂到印刷、到出版、然后到最后的发行,包括现在做出来的成绩都应该归功于齐磊,所以齐磊的股份占比也应该不少。 到了谢老爪子这边就有点拉胯,当初说好让谢老爪儿负责发行工作,主要是考虑到肥水不流外人田,但具体事情启动起来,他这边除了联系印刷之外,根本没做出来什么成绩,而且现在看,他本人对这事的兴趣应该不算太大,估计要不是因为他和齐磊、谷小米之间的关系特殊,这个孙子早就撂挑子了,就像那个卤煮摊儿一样。 对了,一提到谢老爪儿和齐磊中间还有一个谷小米的问题,姚远就突然觉得牙疼。 他们之间这种暧昧不清的三角关系对于以后的合作就是个雷。 偏偏作为关键的谷小米不知道是享受这种暧昧,还是因为年纪太小太单纯,总想在两个人中间左右逢源,想做到一碗水端平。 那特么的是一碗水嘛,那特么的是一盆开水,一个弄不好把三个人都会给烫到! 可惜,这些话没法跟这几位明说,没准人家还觉得青春期的美好恋爱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呢? 就一帮傻球! 所以姚远既要考虑到这些感情因素,又得把过多的感情因素排除在外,否则就是给自己埋雷。 牙疼了很久,他才排出了一个自己认为颇为科学的股份构成: 姚远占股百分之四十。 齐磊占股百分之三十五。 谢老爪儿这次就吃点亏,不过也活该,只能拿百分之五的股份。 而谷小米这边因为在这事当中的关键作用,也需要给她留出来百分之二的股份。 还剩下百分之十八的股份,是作为管理股,分别由姚远代持百分之六,齐磊代持百分之十二。 这样看起来姚远留在自己手里的股份一共占去了百分之四十六,而被他推出来作为总经理的齐磊则拿去了百分之四十七的股份。 姚远这么设计,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想坑齐磊一把,把他的未来和公司的未来彻底绑定在一起。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观察,齐磊的人脉和能力都已经通过了验证,但人家齐磊是名校的高材生,又是理科尖子,志向肯定不止于做个小公司,搂点人民币。就怕他拿这个公司当做了学习时间的实习练手,一毕业以后就会远走高飞。 其实说起来,姚远手里任何牌都没有,就只能在股份分成上给他做出来一个大蛋糕,估计到时候他干起活儿来,心里应该能平衡。 谷小米这边百分之二的股份应该能交代的过去了,毕竟大家只用了三个多月的时间就回笼了五六十万的资金,去掉所有的开支以后,利润肯定能超过十万,这还是公司刚刚起步,只要上过小学的人就能算出来,她这百分之二的含金量能有多少。 去掉以上的股份,姚远攥在手里的还有百分之四十六,再加上谢老爪儿这个死党手里的百分之五,就可以保证在任何时候,都能拿到公司的最终决策权。 当天,姚远把苦心积虑准备好的股东决议准备好以后,先把谢老爪约了过来。 当谢老爪儿在小白楼的办公司,把两个人之间的协议签掉以后,就开始坐不住了,东转转、西看看,在二楼办公司里溜达来、溜达去。 自从他每个周末都去新中关的越海扬帆电脑公司实习以后,就再也没有关心过卤肉铺这边的事情,就连齐磊他们把大本营挪到了小白楼二层,也就是红旗卤肉旗舰店的二楼以后,这孙子都压根没有来过。 要不是为了控股,姚远真想强行把他这点股份给剥夺了,毕竟别看只是百分之五,没准两年后这就得价值上百万了。 奈何,这孙子是死党,而且咱姚师傅是个讲究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吐口唾沫砸地上都得是个钉子! 更何况,这家公司以后还用着着他呢…… 老马会计抖搂着刚刚签好的协议:“行啊,小姚师傅,你这一套都是从哪儿学来的,还股份优先收购,不就是为了以后你能绝对控股嘛,还弄出来什么管理股了,这又是从哪学来的企业改革先进经验?” 姚远闻了闻马会计抽的黑天坛,又厌烦地把烟盒扔到桌上:“我说马师傅,您就不能换个烟抽,这黑了吧唧、臭了吧唧的小雪茄有什么好抽的?” 老马回身抢过烟盒,收进上衣兜里:“你又不抽烟你懂个屁,这黑烟才有劲儿,你个小资本家回头发财了,别忘了给我弄点像样的真雪茄,就外国古巴的那种哈瓦那,毕竟我现在可是给你管两份帐!” 姚远嬉笑:“哈瓦那?那都不叫事,这边文化公司不是刚刚成立嘛,您别着急,今天股东会开完了,你就也是文化公司的会计了,回头这边肯定也得由您一份工资。” 话说完,觉得分量可能还不够重,眼前这位可不是一般人,人家是从正经大银行退下来的资深会计,便顺手又画了一张大饼送过去:“马师傅,您信不信,过不了一年,咱们集团公司成立了,您就是咱们公司的第一任总会计师!” 老马眼睛里出现一丝疑惑,瞬间又变成一片清明:“嘿,你个小东西,资本主义的那一套东西,你可懂得不少啊?!” epzww3366xs80wxxs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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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会计还是老的好 走资本主义路线,还是走社会主义路线? 这特么都什么年月了,还有人纠结这个问题? 姚远倏然有点惊觉。 看老马会计的年龄,再联想到他的背景出身再加上他退休前的职位,就知道这应该是那种久经考验的我党干部,有着坚定的信仰。 “我的老马师傅哎,这都什么年月了,您还在纠结路线问题?伟人不是说过了嘛,别管黑猫白猫,能抓住耗子就是好猫!”姚远难得有机会跟这位老马单独聊一聊,对于这位老马,他必须得了解人家的真实想法,其实也就是所谓的三观。 会计,那是管钱的职位,是一家企业最重要的部门,虽然姚远对这位老马师傅的人品和业务能力百分百地信任,但刚刚他提到“资本主义”这四个字,让姚远心里忽悠了一下。 现在可不比一、二十年后。 虽然当下社会上已经形成了全民下海的潮流,可政府管理层对好多敏感问题还有争论,对于有些看不惯的东西,动不动就会上升到意识形态领域。 一个小小的小老板,为了挣点银子,万一碰到这条高压线,就会碰到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 隐约的记忆中,很多最早创业的先行者,就是倒在了这个上面。 眼下自己的小打小闹不会犯这个忌讳,但作为管钱的会计,甚至是以后的财务总经理,必须得知道他对于这事的看法和底线。 “黑猫、白猫,能抓耗子的是好猫?那得看为谁抓耗子!”老马又点了一根他那令人讨厌的黑雪茄,那股难闻的臭脚丫子味儿又充斥了办公室:“不过小姚师傅,你那点小心思别往我身上动,知不知道我原来干的是什么?” “啊?不知道,您不是国有银行里退下来的吗?听说还是负责把关的重要领导呢。”姚远闪着人畜无害的眼神回答。 “知道就好,那你知道银行的职能吗?所谓银行,不就是特么管钱的嘛,打根上说银行也是个企业。钱是啥玩意,不就是资本嘛,所以说现在咱国内最大的资本家是银行,所以别忌讳跟我提什么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路线问题,这事在我这里根本不存在。知不知道荣老板?人家也是资本家,开银行、办实业处处走在前面。但人家是红色资本家,人家是为了人民和国家利益挣钱,这才是好猫!” 老马似乎知道姚远的目的,说话也毫无顾忌:“兹要是咱们红旗公司和你这个所谓的灵犀文化传播公司不违法乱纪,我在这个位置一定能帮你好好地把钱管好了,不只能管好,还能帮你用好喽!钱上边不出问题,哪里来的什么姓资还是姓社?!所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旧社会老祖宗都懂的道理,我这个老党员不可能不懂。” 姚远一下子感动地眼泪差点掉下来,他听出来了,这是这位老马师傅在跟自己表忠心,画道道。 会计要用老的,这个道理他知道。 但他更知道,会计这个职位一定要用自己人。 自己一个高中生,连特么父母都没在身边,亲戚朋友也一概没有啥能用的,哪里来的自己人。 而且,看了那么多电视剧、电影,早就知道,商业上最怕的是来自最信赖的所谓自己人的背刺。 既然自己没有合适的人,而聘请一个会计建立完善的会计制度又是迫在眉睫的事情,所以当魏大妈把这个银行退下来的老稽查介绍过来时,姚远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当时想的是反正现在红旗公司已经有了自己的生命力,规模也不大,用谁都是用,等以后发展起来,自己也有了一定的人脉以后再慢慢物色,再替换。 结果红旗公司业务的发展超出了预期,而和齐磊攒的这家文化公司也必须得有一个专业的会计人员,这种情况下,就不得不把这一块的业务也并进来,一起交给老马会计管理。 这就等于把自己所有的发展路子都交给了这位有点古板的老马会计了。 老马人看上去就不太好说话,再加上摆在明面上的年龄差,姚远一直不知道怎么和这位有点古板的老会计打交道。 唯有许诺了两份工资,给这位老马开出来一个让他心动的价钱,好换取人家的忠心。 没想到,轻轻地一试探,人家就在自己面前直接表了态,一个合格的主管会计的姿态摆的非常端正。 这么一位无论社会地位、年龄、还是工作阅历上都堪称前辈的老家伙,能这么直白地表示帮自己管好钱、用好钱,豪不顾忌眼前的这位小东家还是在上高中的小屁孩儿,姚远一下子有了自己何德何能,能用到这么一位老家伙的感觉。 老马会计嘬着黑天坛,眯着眼睛接着说:“现代企业最基础的要素是人、钱、物,人是第一要素,党建国作为总经理这方面做得不错,经营面还没有完全展铺开,后备人才和企业文化都已经初步建立了起来,我对咱们红旗公司的未来非常看好。但钱的管理和运用的就是我的职责了,我一直想要找时间跟你好好聊聊,有关你对红旗公司以后发展的战略安排。不过刚刚看了你弄这个新公司的股权分配,说明你还是对现代企业管理上还是懂一点的,所以啊,以后咱们爷俩要多多交流,就算业务上你能当撒手掌柜的,但在钱的管理上,可千万不能这么干。” 一席话说的姚远频频点头,浑然不觉得这位自己请的老会计,已经把自己当做了小辈儿看:“得嘞,马爷,以后咱们爷俩多交流,遇事我多听您的,您可千万别藏着掖着。” 两个人聊得正欢,谢老爪儿一头闯了进来,身后跟着齐磊和谷小米。 只是谢老爪儿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看,因为他身后的齐磊和谷小米眉来眼去地聊得正开心。 姚远站起来迎接这三位,顺便拿起暖壶,给每个人倒了一杯白开水,然后把复印好的股东决议往每个人面前分发了一份:“大家都看看哈,这算是咱们灵犀文化出版传播有限公司的第一次股东会议,会议就是对这份协议内容讨论并做最终表决。” 旁边老马会计站起身来要走,却被姚远一把拉住:“给大家正式介绍一下,这位马师傅是红旗公司的会计,也是咱们灵犀文化公司的会计主管!” 谢老爪儿带头鼓起掌来。 齐磊则一把抓过面前的股东协议,认真研究了起来。 其实今天这个会就是给齐磊一个人开的,姚远用股份给齐磊挖了一个大坑,希望能把齐磊牢牢地拴在灵犀公司。 齐磊放下手里的协议咂摸砸摸嘴,犹豫了半晌才开口:“姚远儿,你丫真够阴的,不过也真够意思,新公司里我的股份要比你这个老板还多一个点?!” 姚远又一次摆出来人畜无害的表情:“废话,钱是我出的,事情是我起的头,你丫别想再占更多的了,再说了,对这家公司的发展,我还有好多不错的规划,所以我必须得有足够的话语权。” 姚远的一番话,弄得齐磊不会了,又是犹豫半天才开口:“你知道百分之四十多的股份意味着什么吧?” 姚远没打磕巴:“又是废话,照现在咱们练习册的销售势头,到明年这个时候,整个公司的市值应该超过二百万,事情都是你在做,你自己心里肯定有数,还有你理科生数学肯定好,这个账不用我给你算吧?!” 齐磊看自己的每个问题,姚远都没有正面回答,便探口气:“直说吧,这本练习册是个挣钱的机会,而且可能挣大钱,但你知道我学的是理科,谷教授还对我有点期望,希望我能继续考研、读博,能在学术道路上做出来点成绩。如果我现在下海经商,不仅对不起谷教授,也对不起我这么多年的寒窗苦读呢。” 真特么是个书呆子,你丫读书是为了什么?不就是能找个好工作,能多挣点钱嘛。 姚远眼看齐磊不上套就有点着急:“齐磊,我的齐大经理,你好好算算账,这个公司的发展明年市值二百万,后年呢?可能就是四百万!在没有任何新项目的情况下,五年之内做到上千万都没什么问题!” 齐磊摇摇头:“你不懂,问题不是钱,是有关我自己个人的未来规划!经商下海不是我的选项啊!” 靠,不是选项你丫现在是在干嘛,还不想下海,你特么现在已经在海里,还玩得不亦乐乎呢。 姚远吭哧了两下,一下子不知道从何劝起了。 谷小米在一旁打岔:“哎呦,我也有百分之二,那到明年这点股份是不是就能值四万了,按你说的五年能做到一千万,那我不就是平白挣了好几十万?!” 谢老爪儿温柔地回道:“没错,账是这么算的,我觉得只要齐磊肯挑这个头,五年做到一千万可能都不止呢。” 谷小米的目光迅速盯上了齐磊:“磊哥,那你还犹豫什么呢?” 姚远似乎受到了什么启发:“齐磊师哥,你是不是觉得灵犀公司只做一个练习册没什么挑战?如果我告诉你,明年公司还得启动一个报纸和网站,你觉得会不会有点意思呢?” epzww3366xs80wxxs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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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厨房讲座 报纸和网站? 这句话一说出来,齐磊眼睛就一亮。 现在的大学生不是生活在象牙塔里面,从外界吹进来的新鲜空气最先影响的就是这些人。 什么互联网、信息高速公路这些概念已经在国外提出,虽然到今天国内还没有接入国际互联网,但国内网的建设已经由国家计算机应用研究所开始建设。 就在这个大多数人都还不知道互联网到底是什么玩意的时候,作为国内顶级学府的尖子生,已经对信息互联有了一些概念。 什么是网站?这些虚无缥缈的概念性的东西对于别人来说属于天方夜谭的东西,却最能打动齐磊这号人的心。 姚远看到有戏,还想详细解释自己心中那些个不太成熟的想法,没想到老马在一旁开了腔:“齐经理,您看看公司股份构成里面,里面设计了有将近百分之二十的管理股,这些股份是做什么用的,听没听说过国外有职业经理人?如果有一个好的职业经理人团队帮助管理,经营企业和你的理想之间并不矛盾啊,没准以后还能相互助力呢?想想看,如果一个成功的企业家还能再学术上做出一番成就,你的老师和家长会不会为你骄傲呢?” 这就一语中的。 热血青年都想干出一番事业来,像齐磊这号的,你跟他讲能挣多少钱,他会觉得你庸俗,但你用事业来勾引他,那诱惑力就大了。 老马一口一个“齐经理”,一口一个“企业家”地叫着,齐磊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丝潮红。 老马和姚远的实际年龄加起来都已经超过一百岁,两个老狐狸一起忽悠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不要太简单。 于是齐磊在周围人热切的目光中,就这样沦陷了。 于是“灵犀文化传播出版有限公司”就此成立! …… 姚远提出来的办报纸、办网站,其实也是灵机一动,就想提出来点有挑战性的东西,刺激一下齐磊。 他心目当中的报纸其实很简单,就是一张小广告,有点类似于新中关弄的那种商情类的出版物,弄这个的目的就想先占个坑位,为以后信息大爆发时代先做一点点准备。 所谓的网站,就更虚无缥缈了,直到明年,国内和外界互联网的物理链接才能建立,现在谈基于互联网的一切东西,都是扯淡。 姚远囫囵地讲了讲自己对以后报纸和网站的认识之后,齐磊这位高材生困惑了好久,然后又一次次地找到姚远解惑,就在姚远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胡天胡地地一通忽悠以后,齐磊终于塌下心来,想大干一场了。 至于股份的分配,齐磊还做了一翻谦让,在他的脑子里,谁出钱这家公司就应该是谁的,作为实际管理经营者,只要拿到一点点分红就可以了。 但当他全面了解了这家公司发展路线图以后,便恨恨地说了一句:“姚远!你丫是真有想法,也真能骗,如果真的照这个路子走下去,恐怕我这后半辈子就被你绑在这家灵犀公司上了。” 姚远脸不变色心不跳:“那你觉得值不值呢?” 被忽悠瘸了的齐磊心态从此爆棚,再干起活儿来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 …… 说实话,忽悠齐磊的时候,姚远心里发虚,总觉得自己像个大骗子,但是回到了厨房,姚远的心里就无比的笃定,说话的底气也足了。 每天晚上小院里的小饭桌,成了几位厨子交流的小课堂,主讲当然是姚远,听众就是红旗公司那仨猫俩猴,同时没法再练摊儿的胡小胖儿也顿顿不落地来蹭饭外带旁听。 已经连续讲了两个晚上的制汤,几位厨子听得津津有味,但可把胡小胖儿急坏了,因为姚远答应他要教他调馅儿、包包子开饭馆,挣大钱呢! 做汤干嘛,想喝汤烧点开水甩个鸡蛋就是一碗鸡蛋汤,好喝还不贵。没听说做个汤得用老鸡、肘子、老鸭、火腿一起炖,这些都是好吃的,单独吃不好吗?何必糟践东西?! 然后还得炖上八个多小时,那不得把肉都炖成泥了,还怎么吃啊?最过分的是最后还要用鸡胸脯子打成泥来擞汤,擞几遍以后,弄出来的汤就像白开水! 脱了裤子放屁!想喝白开水打开水龙头就有,当个厨子也不能这么糟蹋东西啊。 小胖儿就一直忍着,直到今天,终于讲到了制馅儿。 “打馅儿总的说来有三种手法,一种是‘油打馅儿’、另外一种是‘水打馅儿’、还有一种是用汤来打馅儿。汤打馅儿就不用我多说了吧?咱们都说了几天制汤的方法了。油打馅儿是用味油,也就是加了各种香料,用一定配比的各种食用油一起慢慢炸制出来的,水就是味水,道理和味油一样,只不过是把油换成水。这两种油水每个厨师的制作手法都不一样,是每个厨师的不传之密,是厨房里的核心机密!”姚远举起牛眼杯一饮而尽,然后叹了一口,李铁搞来的这款普洱茶是真不错,回头得让他多弄一些,找个地方存起来慢慢喝。 胡小胖儿听到“不传之秘”这四个字,眼睛都闪出星星来:“那姚师傅,你具体给讲讲味油的配方呗?” 姚远毫不犹豫:“咱就拿鲁菜举例子吧,一般常用油有白油和花椒油两种,油底是花生油配上鸡油或者猪油有人也会加一些芝麻香油,香料一般有葱姜蒜、香菜根、洋葱、胡萝卜等各种蔬菜,再配合八角、香叶、桂皮等等香料慢慢熬制而成,带了花椒香气的花椒油一般用在红肉的制作上,而不用花椒的白油一般用在白肉和素菜的制作上。” 胡小胖儿眼睛里的小星星眨巴眨巴就熄灭了,姚远这番话说了跟没说一样。 胡小胖儿这边失望,那边高阳、李铁和党建国眼睛可就亮了,他们都是炊事兵出身,部队里的厨房根本没那么讲究,厨艺也都是以老带新,从来没有接受过系统的厨师培训。 而姚远重点讲的这些,都是每个专业厨子保守的最大秘密。 没听过那句话嘛:厨子的汤,战士的枪。 厨子做饭好吃不好吃,味道都在一锅汤上边,今天姚师傅又讲到了油,以前对此朦胧有些感觉,出菜时用到的一勺明油,会让整个菜品大不同。 以前都想的是明油就用香油或者鸡油,今天听姚远一说到炼油,就有点恍然大悟的感觉。 既然是炼油,底油当然可以用鸡油加猪油加香油加花生油加橄榄油再加菜籽油,随心所欲地配制出来自己想要的味道,来给菜品提鲜增香增亮。 而香料,以前只想到厨房里所谓的那些花椒、大料等等传统十三香的东西,听这么一说,很多植物蔬菜也可以加入进来,让炼出来的味油增加风味特色啊。 这就是所谓的窗户纸一捅就破啊。 但如果没有人讲这些,一个厨子就可能在厨房里糊涂一辈子。 现在的胡小胖儿就越听越糊涂,有点着急:“姚师傅,你能不能行行好,帮我把这些配方写下来我好照着做啊?” 姚远大白眼一翻:“不能!” 胡小胖儿当时就想蹦:“姚远儿!我可叫你师傅了!你就这么当师傅吗?!” 姚远不急不慌:“你要真想当我徒弟入我的门,就得给我正式磕头敬茶,还得门前三年效力还不给工资,你以为想学点手艺容易吗?别忘了我的手艺从人家大内御厨那里学的,相当于武侠里世外高手的绝世武功呢!” 胡小胖儿就愣在原地,眼睛骨碌骨碌乱转,样子好像真的在考虑磕一个头值不值当的。 姚远怕他认真,赶紧把话题往回撤:“胖儿啊,不是我不肯直接教你,是咱们中餐厨房讲究的是厨艺存乎一心,随心所欲间调和五味。只有知道足够多的原理和知识,才能自由发挥做出来像样的东西,制作时并没有一定之规。” 胡小胖儿不服:“你别扯那些没用的,我不信做个包子还有这么多讲究,还得先学会做汤做什么味油。” 姚远就打了一下磕巴,也是哎,当时忽悠小胖儿学做包子,就是因为这个玩意和自己现在弄的卤肉铺是一个道理,都可以建立标准以后大量生产,并不需要什么炫技的厨艺。 但嘴上可不能认账:“胖儿啊,我可以教会你调几个馅料,然后也能教你怎么发面,甚至还能教会你怎么去养那个老面肥,但你现在岁数还小,以后就只想卖包子挣钱?就不想跟我们哥几个开几个大饭店玩玩?” 已经习惯了被姚远忽悠的胡小胖儿小胖脸儿上堆起了笑:“姚师傅,您不是说学手艺不是得循序渐进嘛,先学会包包子不影响我再学别的手艺吧?” 一直带着自己小弟在旁边看动画片的小花儿终于忍不住了,这个该死的小胖子就不知道好歹,每天跑过来蹭吃蹭喝不说,跟自己说话亲哥还一点都不客气,当下回过头指着胡小胖儿开始发作:“胖子!你够了啊!没看我哥他们现在是公司开会,你不去做作业,天天在这搅合个啥?!” epzww3366xs80wxxs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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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厨子、厨师 未成年人的世界很奇妙,上了点岁数的人永远弄不懂。 胡小胖儿这样的疲沓孩子,怎么能对小花儿那么客气,客气到都有点害怕的意思。 要说因为小花儿是他那个便宜师傅的亲妹妹?显然说不通,因为他对姚远都不是那么尊重。 看到小花儿一点面子都不给,直接向胡小胖儿开了火,几位大人都眼巴巴地看着,看着这个小胖子会怎么应对。 完全没想到,胡小胖儿只嘟囔一句:好男不跟女斗,算是潦草地做了个解释,然后便蔫蔫地走向一边的书桌,居然打开书包老老实实地开始写作业。 小胖脸儿嘟着,让人不禁哑然失笑。 胡小胖儿哑了火不再胡搅蛮缠。这个小饭桌上的小课堂得以继续进行下去。 说是课堂,其实并不是姚远的一言堂,几位厨子之间都熟不拘礼,没有人真的拿姚远当做老板那么敬着,只是因为他的话里说的都是那位厨界世外高人的不传之秘,大家都稀罕的厉害而已。 遇到有不懂的地方,便七嘴八舌地讨论,学习气氛非常浓厚。 在这点上,姚远真的是有心了。 其实他离开厨房这段时间,对自己喜爱的这个职业做了很多思考,有些事情越想越乱,现在跟几位同行、同时也是以后厨房的主力念叨念叨,也有助于他整理自己的思路。 现在开业的卤肉铺其实更像个工厂,对工人的要求是服从性和纪律性,每一道的工序堪称苛刻,错一点都必须重来,哪怕会造成物料的浪费,对于员工违章造成的错误,往往会由他们自己买单,也就是从工资中扣! 纯纯的资本主义那一套! 久而久之,卤肉铺里,自党大哥以下,每位员工的服从性和纪律性都非常好。 但,眼前的这几位毕竟是厨子,姚远对他们的以后都寄予厚望,而厨子能成长为厨师甚至大师,自由发挥的创造性是必不可少,就怕长久严苛的流水线生产会埋没了自己好不容易找了的人才。 因此,姚远特地从强调个性的几个厨房技法开始讲起,想潜移默化地给他们灌输一点创新点观念。 这里面就很矛盾,一个运行良好的厨房,基础就是纪律性,大多数厨师长更喜欢那些听话的厨子,能严格按照操作规程一步一步来,这样才能保证出品的质量和一致性。 比如在厨房对厨艺要求最高的炒锅,在灶前的操作也没有多少发挥空间,所有的原料食材是由砧板配制,炒锅根本没有任何调整的空间。 甚至炒菜的先后顺序自己都不能做主,先炒哪个后炒哪个,由哪个厨师来炒哪个菜,都是由打荷这个岗位来控制。 所以,某种意义上,在灶前的师傅其实就是个提线木偶,炒菜机器人而已。 这个工作特性就决定,厨子这行并不是什么高尚职业、收入也不高,大家一调侃总爱把厨子、老妈、园丁并列在一起,更过份的是市井里总念叨的所谓各行各业中,厨子居然和娼妓之流并列在一起,称为下九流之一。 虽然自古文人爱吃,但厨子的地位一直不高,虽然也曾推崇过一些精通烹饪的古人,但他们的真正职业都不是厨子,比如袁枚、比如苏东坡,就连被称为庖厨之祖的易牙都一样,都是因为别的身份和事迹才为世人所知。 但,众所周知,厨艺也是一门艺术,中餐讲究的是要变万千、适口者珍,真正能擅长烹饪做到五味调和的厨子,会被人们尊称一声厨师,才会拿到高薪。 厨师的“师字”一般人理解都是有点手艺的厨房师傅的意思,但这个“师”字在姚远的理解中就有点不一样,这个“师”字的正解应该是“大师”的意思。 你厨师长虽然能规定操作规程,但出品味道的细微变化却是在整个过程中悄悄发生的,再高明的厨师长也只能尽力减少这种差别。而正是这种细微的差别,就让一位真正的厨师有了发挥的余地。 举几个最简单的例子,比如豆腐、萝卜这种最最普通食材的处理手法。 麻婆豆腐,几乎是大家公认的川菜中的下饭神菜,一个好的麻婆豆腐烹制手法堪称严苛,从牛肉粒的焙干到三次勾芡菜品成型,每个厨房做法几乎都一样,但出来的成品却有了高下之分,那些的细微差别就在各个细节上,甚至在豆腐预处理上有些厨房都保有自己的秘密。 想让豆腐入味还保持滑嫩,那这块豆腐就得“养”,有人会用冷水泡,拔去豆腥味,也有厨房会预先飞水加盐入味,而还有人把豆腐养在冒鱼眼泡的八十度水中,以防温度过高,豆腐会多了些被炖煮后的韧劲。 各自处理手法不一样,成品效果就会有千差万别。 又比如白萝卜,为了去掉萝卜中的异味,有人飞水时会用盐;也有人会用放入冰糖来飞水,还有人用饱含淀粉的淘米水来浸泡。 这些预处理的目的只有一个,但经过不同预处理后的白萝卜会在口味、形态上有了些许区别,这些差异瞒不过那些老饕,也总让一位真正的厨师在操作时留下些许失误。 所以,某种意义上,在厨房里工作的厨师也是一个带着枷锁跳舞的行业,能带着这些枷锁把菜做好,才能成为真正的厨师。 现在的卤肉铺就有一点好处,可以在工序上做硬性规定,比如在熏鸡的过程中,为了成品熏鸡色泽红亮,还没有糖糊化以后的苦味,一般厨师掌握放糖熏制时的锅温必须得超过贰佰三十度,这个温度都是凭经验判断。 最初的时候,姚远就硬性规定放糖熏制这个过程必须得等到锅内起火,才能放鸡盖盖熏制,这事对于几位有过厨房经验的炊事兵来说,很容易理解并且按照执行。 但现在已经是大规模生产了,招来的员工对厨房并不熟悉,想让他们严格控制温度,就需要一个培训过程,培训的同时,还买来了工厂用的温度计,这一下一个看似有难度,甚至是某些熏鸡卤肉店保守的秘密程序,就这么简单解决了。 但如果是放在一个正常营业的中餐厨房,再想采用这种方式就不容易,也不可能每一道工序都做如此严苛的要求。 如果真的能做到这点,恐怕这家餐厅就会像那些那些以程序化、标准化闻名的西餐快餐,失去了中餐的灵魂。 几个人在交流中,姚远不止一次地提到自己感悟的这些东西,也是希望自己的几位兵哥哥能在工作中带了思考,等到以后红旗公司下一个项目开展起来时,几位兵哥哥都能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大将。 又像是授课,又像是闲谈,姚远把自己的感悟胡乱地说出来,带头大哥党建国便陷入了久久的沉默,像是感悟到了一些。 而李铁这个没心没肺的,话题一转又提到了现在研发的几款预制菜:“黄焖鸡、红焖羊肉、梅菜扣肉这些菜都已经成熟定型了,什么时候能推出去啊?多品种经营肯定能吸引更多的客户,到时候工人下班只要逛一趟咱们的卤肉铺,就能回家摆一桌,根本不再去市场买菜做饭了,肯定能大受欢迎。” 姚远滋溜滋溜地了口滚烫的普洱:“铁子啊,这茶真不错,你能不能跟你的战友说一声,让他帮咱多多地买一些,咱们囤上个几百斤,以后留着慢慢喝?” 李铁不以为然:“小事一桩,我战友说他们那边的茶叶都卖不出去,存在家里十年、二十年的茶多的是,听说还有解放前的茶叶呢,你既然觉得这些老茶叶好,我让他多寄一点,咱们也算是给茶农解决困难呢。” 姚远一拍桌子:“越老越好!有多少要多少!” 现在的人对陈年普洱还完全没有概念,上了年份的普洱卖的价格跟白给的一样,恨不得用馒头就能等重交换,姚远自己好这一口,就想多囤一些,省得以后茶叶价格被那些资本家炒起来,自己一个堂堂的厨师长都舍不得买,想喝一口好茶叶还得从大老板那里蹭。 茶的事情说完,姚远才想起李铁的问题:“预制菜是个非常好的赢利点,咱们现有的生产能力和场地也就能支撑这几个品种,场地的问题解决以后,我觉得咱们有必要再扩展一个专门做预制菜的厂子。另外我告诉你们,可以开拓点思路,预制菜不止是什么红烧狮子头、红焖羊肉这种成品,还有没有可能包括什么加工好的土豆丝啊、摘好的豆芽呀、甚至是切好的生肉丝啊这些的,这些产品老百姓可能买得少,但好些饭店里的厨房估计会有需求。” 高阳一撇嘴:“远儿,这个够呛吧,咱们的利润点在哪?这玩意肯定加不上价啊,挣得最多是点摘菜、洗菜的工费吧?” 姚远用手虚指一下窗外:“高阳,你得这么想,现在外面有多少人找不到工作,这些没有多少技术含量、是个人就能做的活儿,就能提供多少工作岗位?咱们多招点下岗工人,这也算是给国家做贡献不是?另外你想啊,咱们这事如果能做起来的话,还会从菜市场进货吗?是不是得找源头进货?你知不知道蔬菜的地头价格和批发价格再到零售价格会有多少差价?” 众人被姚远的野心惊了一下,都沉默了下来,心里开始打起了算盘。 这时门一下子被撞开了,满城像个土豆一样地撞了进来:“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个?” epzww3366xs80wxxs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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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肉贩子造反 看着匆忙进来的满城,姚远不由自主地就是一肚子气:“好的不学,哪学来一身臭毛病,瞎卖什么关子?什么好事坏事,赶紧说!” 满城嘿嘿笑了下:“嘿嘿,俺拿到车本了!从此就是一名正式司机了!。” 说着还高傲地扬了扬头。 姚远用手环指屋内:“在座的哪个没车本,就顶数你最笨,还得补考,已经给公司丢人了知不知道?有什么值得高兴的?赶紧说,坏事是什么?” 满城的满心高兴被姚远一句话就给闷回去了,脸上也有点不高兴:“那帮肉贩子说闹猪瘟了,明天的货供不上!” 哎呦,这可是大事,党建国脸上一下就严肃了起来:“什嘛?!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满城脸上却见不到什么紧张:“老班你别着急,听我慢慢说。” 几位退役下来的炊事兵从来不管党建国叫什么“大哥”,更不叫“经理”之类的称呼,而是沿用了在部队的叫法,称呼党大哥一声“老班长”,简称就叫“老班”。 “我怀疑这些肉贩子憋着坏呢,想联手给咱们涨价!”满城恨恨地说到。 “起初老四毛说他们村子闹了猪瘟,收不上来货,连屠宰场都停工了,我还都相信了,又找了几个原来给咱们供过货的贩子,结果他们说法都一样,然后我就有点慌了神。”满城现在的平城口音学的不错,除了个别字的发音,一般很难听出来他的外地口音了。 “后来我一想不对呀!咱们平城方圆得有几百公里吧,这些贩子东西南北的都有,不可能这么大面积地闹猪瘟,要真这样的话那就成灾了,哪怕电视广播里不报道,给咱们供货的菜贩子和其他的供货商都住郊区,不可能都没听说过这事!”满城慢慢分析着,自打上次给满城定岗为采购负责人以后,这位乡下孩子对工作迸发出来了极大的热情。 采购是个什么位置?! 公司岗位责任制里面说的很清楚,采购员归属财务部,直接向公司主管会计汇报,负责整个公司的食材原件采购工作! 这还得了?! 在满城的心里,采购是一家店的关键位置,不是老板的至亲至近,不可能被安排在这个岗位。 而自己是最先和姚远走到一起的,后来因为自己的厨艺最差,被渐渐排斥在厨房以外。虽然满城自己一直非常努力,但奈何,从小到大生活的环境不同,好多新鲜事物以前别说没见过,就连听都没听说过,很多厨房里的事他根本就学不懂。 这跟努力不努力一点关系都没有,纯粹是认知上的差距,要想和别人一样学好技术,还得需要大把的时间慢慢磨。 为此,满城一度特别失落。 但姚远终归是没有忘了他,竟然把这么重要的岗位交给了满城,理由居然是他曾经养过猪,对食材特性很熟悉。这个理由简直是扯淡。 满城对此心知肚明,这是人家姚远念旧,也体现了公司里两个人的交情最为深厚,姚远对自己是最为信任! 为此这个乡下来的小子心怀感激,在新的岗位上干的兢兢业业。 虽然从此远离厨房,丢掉了刚学的手艺有点可惜。 好吧,其实咱就没什么手艺可以丢的,想在厨房混饭吃挺不容易,现在出入的是窗明几净的财务室,接受的是革命老干部马经理的领导,从马经理这边学到的东西好像更为高大上一些。 已经有了一些业务能力的满城肯定不会允许一帮供货商卡自己的脖子,经过几番博弈,总算把那帮供货商的关系捋顺了,也把总爱闹幺蛾子的肉贩子治的服服帖帖。 没想到,人家的报复这就来了。 这年月能出门做买卖的就没有省油的灯,靠卖肉起家的更是如此。 而给他们红旗公司供货的肉贩子“老四毛”实力就更不一般,能随随便便给红旗公司压货压到十几万,那么这位老四毛的身家最少得上百万! 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真的看得起来自西北乡下的小土豆满城呢?更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被满城给摆弄。 所以,所谓的闹猪瘟只不过是他联合别的几位肉贩子,一起向满城施压的手段而已,目标有两个:或者涨价,或者把满城挤兑走。 一个卤肉铺的采购买不来肉,或者只能买来高价肉,那就成了笑话,谁都不可能再让他接着干下去。 老四毛绝对有这个实力,也肯定能做到。 现在的市场供应还没有完全脱离双轨制,国家保证供应之外,就得靠自由市场的商贩来补充了。 讲个笑话,也是实事儿,前几年开业的平城第一家个体户餐厅,刚刚开业的时候,菜单上有关肉类只有鸭子。 原因就是,方面老百姓不凭供应,能够自由买到的肉类只有鸭子,这个时候的市场就叫做供方市场,是由供给方说了算的市场。 现在虽然粮票已经被取消了两年,但商品还存在着两种体制,一种是自由市场、另外一种则是国家办的供销社。 到具体到猪肉之类的价格,却出现了少有的价格倒挂,也就是供销社的价格反而高于自由市场。 按说供销社的猪肉价格有政府补贴的成份,应该卖的更便宜,但可能是从养猪场到屠宰到冷库再到销售终端,有太多的工人需要发工资,也有太多的退休工人需要养老金吧?国营商店猪肉卖的贵,其中原因很难说得清楚。 而且从国营渠道购买还有一个麻烦,卤肉铺用到的肉类切割部位和平常零售有很大区别,人家供销社肯定不会按照你的要求给你定制。 所以,自从开业,红旗公司一直是从私人个体户那里采购食材。 按说少了一个老四毛,随便换一个其他的供货商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但现在情况就有些特殊。 肉贩子是一个非常特别的群体,他们就像某些动物一样,有自己的领地意识。 千家口这一片,是当年老四毛和其他几个肉贩子联手浴血打下来的,经过几年的经营,千家口一带的市场,早就成了他们的聚宝盆、后花园,绝对不可能允许再有别的肉贩子沾手。 满城一点点地把情况介绍清楚,姚远就开始嘬牙花子:“太可恶了吧?这就是欺行霸市!你没跟老四毛说,他要敢真的这么干,我就找派出所抓人!” 满城脸上一点戏谑一闪而过:“得了吧姚师傅,现在人家已经就这么干了,你拿什么理由抓他?” 高阳一拍桌子:“没事儿!满城,你明天就约别的肉贩子送货,我特么就在门口守着,看谁敢捣乱,老子不把他给捏出屎来!他一个卖肉的,也不看看咱们红旗公司里都是什么人?!” 说着还往空中虚挥了两拳,大拳头虎虎生风。 李铁在一旁悠悠地补了一句:“铁子,你可得了吧,就你能打不是?人家就算是捣乱,也不会当着咱们面儿。再说了,你觉得你要是动了手,那个大黑脸能饶得了你?” 高阳一下没了话,姚远也一时间没了辙,大家沉默了下来。 现在的营商环境真够可以的,以前听说过有海鲜佬为了抢地盘闹出人命来的,没想到,自己真的能碰见,现在一家小小的卤肉铺,都能吸引地肉贩子动用各种手段呢。 满城看大家都有些沉默,连忙拿出解决办法:“大家先别急,我已经找了爪子他妈了,他妈就在千家口副食商店,接下来几天的货,我先从她那边匀一下,耽误不了事,然后我再接着想办法。不过就是进货价可能要比现在高了一成。” 姚远心里暗自小得意了一把,当初最早卖卤煮,自己就想到了进货一定要两条腿走路,别被其中一家供货商拿捏住了,如今果然用上了。 这就叫高瞻远瞩、深谋远虑! 他这边还没来得及表态,耳边就听见桌子被人猛拍了一下,党建国放大了嗓门吼道:“满城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猪大粪吗?我厨房凭什么要用贵了一成的原材料?你从副食店进货价格贵了一成,我出成率还不知道少了几成呢?你告诉我利润率还能剩几成?!你这个采购就是这么当的吗?你能干就干,不能干就给我趁早滚蛋!” 军人出身的人都是直脾气,厨房里的厨子也是,所以小院里就少不了听到几位在那里骂骂咧咧,但大家都是为了工作,谁也不会真的往心里去。 但现在好像不一样,党大哥是真火了,从来没见他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党大哥的职位是总经理,训一个采购当然没问题,不过好像听某人说过,要求不能越级汇报、更不能越级管理,这叫现代化管理。 那采购的问题不应该是由马经理管吗? 就算总经理觉得有问题也应该是向马经理反映吧? 屋里众人有有点懵。 满城更是立马就被训晕了,情不自禁地就是一个立正:“老班,您您、是什么意思?我哪做的不对您说,我改!” epzww3366xs80wxxs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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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采购员不容易 “你作为采购,知不知道蔬菜的地头价格到批发价格再到零售价格当中有多少差价?那猪肉呢?那鸡肉呢?”党建国一连串的询问让满城彻底傻了眼,却让姚远一下子差点笑出声来。 好家伙,这是典型的现买现卖啊,自己刚刚说出去的话还没等掉在地上,就被党大哥抓过来,一股脑地甩给了满城。 “你告诉我,咱们现在每天的猪肉采购量有多少?”党大哥不依不饶接着问。 “七百、八百斤总是有的。”满城变得小心翼翼。 “我告诉你,所有的肉类加在一起每天的进货量早就超过了一千斤!”党大哥对他的回答非常不满意,开始用手指指点点:“你个采购就不称职!咱们这么大的用货量,你就光等着人家送货上门,想没想过走出门去找找货源?亏你还干过厨房又养过猪,知不知道饲料猪和家养猪肉质上有区别,散养鸡和鸡场里的鸡味道不一样?怎么能人家肉贩子送啥咱就用啥?” 明明问的是猪肉采购量,明明加上白条鸡的数量才能够一千斤,满城有点不服气,可是鼓了鼓嘴还是不敢反驳。 因为人家说的对,厨房有权利对采购提出要求,这是明明白白写在工作条例里面的,更何况党大哥现在是经理,自己工作没做好,活该给人家当出气筒。 而党大哥的一通发作,却让姚远觉得脑子里有灵光闪现,以前一直忽视的一个问题瞬间变得明朗了起来,自己以后还可以在食材的来源上多下下功夫呢,这方面又是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不止味道、肉质有区别,出成率也还不一样呢!”高阳看热闹不嫌事大,还在旁边添油加醋。 满城就彻底懵了,不是,你们到底要说啥啊? 姚远笑了:“满城,你听党大哥的,以后采购渠道必须得扩展了,眼前是个小问题,好解决,既然肉贩子老四毛不知趣,换了就换了。咱们现在的生产规模本来就不适合再找这些二道贩子进货。你可以先从副食店代为采购应应急,但接下来你得多跑跑肉联厂,屠宰场,甚至开车去下下乡,帮咱们公司建立一个稳定的供货渠道。” 满城这才舒出来一口气:“老班长你脾气太急了,我这不正想说,我以后每天多往外边跑一跑,找一找新货源呢。” 姚远接着补充:“你找货源的时候得注意几个问题:现在市场上已经有好多来自进口品种的肉猪,比如乌克兰大白猪,这种猪长肉快、瘦肉率高,养殖户、猪场都喜欢,但是咱们还得有本地猪的进货渠道,像黑猪、土猪之类的,这些品种咱们以后都用得到。鸡肉类的,除了鸡场里面的那些饲料鸡,还得有芦花鸡、本地黄油鸡的进货渠道,这些咱们以后也都用得到。” 说完姚远心里悄悄地叹口气,到底现在自己的实力太弱,否则真的应该趁这些本地品种还能找得到,赶紧建立自己的养殖基地,以免以后有些好食材会被进口品种取代,甚至后来就绝了种。 不是说进口品种不好,就拿肉鸡来举例,现在已经有人牵头,在国内建立了新品种肉鸡的养殖基地,这个品种来自米国的孟山都公司,肉鸡饲料转化率高,长肉非常快,三五个月就能出栏。因为是规模饲养,价格就非常有优势,鸡肉鲜嫩多汁,适合小炒、炸制,用在肯德基这样的快餐厅再好不过。 但就是少了些中餐厨师追求的风味。 既然进口品种便宜又好养,渐渐地就挤兑的本土好多好品种的肉鸡没了市场,也没有人再养殖了。 以至于,若干年后在厨房想煲出来一锅又黄又亮的好鸡汤,都变成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都要四处去寻找那种生长一年半以上真正的走地鸡,就算能找到,货源也往往不稳定。 老百姓一直有个说法叫“无鸡不成宴”,本来中餐里鸡肉一直算是高档食材,只有逢年过节或者是家里来了贵客,老百姓才舍得去市场杀一只鸡。 就是因为这些进口肉鸡的普及,把鸡肉的价格逐渐打了下来,变成了老百姓都能随随便便吃得起的肉类,甚至成了补充动物蛋白质的最便宜食材。 这对老百姓来说肯定是好事。 但作为厨师,总觉得哪里有些别扭。 好厨师肯定喜欢好食材,这种三个月就出栏的大肉鸡,连骨头都没长硬,吃起来能有啥滋味。 如果这个时候趁着进口品种还不是那么普及,自己能有实力建立自己的生产基地,把那些黑山猪、金华猪、东北民猪、芦花鸡、黄油鸡、三黑鸡这些珍贵品种都保留下来,那该是多美的事情啊。 姚远这边想着美事儿,满城却提出来自己的新计划:“姚师傅,你那辆车能不能给我开一开,我想去周边的县里多走走,跟村里的养殖户多聊聊,看看以后能不能从他们手里直接采购,再也不受那些肉贩子的鸟气了。” 姚远想都不想:“好啊,车给你,反正我也不开,就是开的时候爱惜点就行。” 高阳却不干了:“满城,你是不是就想找借口玩车啊,下乡收猪可以,但是卫生防疫肯定过不了吧?” 城市里早就禁止私屠乱宰了,虽然现在农村没有人拿这个规定当回事,但买进来的猪肉身上少了个兰章,作为正规的餐饮单位肯定不能用。 满城却心有成竹:“你们都别忘了我以前是干嘛的,我可是部队猪场里出来的,这一套程序我熟的很,现在哪个乡哪个县还没有个正规屠宰场呢?只要联系好养殖户,再跟屠宰场谈好,就是一个一条龙的进货渠道,别以为我这个采购就一点本事都没有。” 党大哥也笑了:“满城,你别的本事有没有我们不知道,但是你开车的本事可真不怎么样!这样吧,你要是想下乡跑跑就带上高阳,可别猪没买来,先把咱们小东家的宝贝车给开坏了!” …… 就没有见过像姚远这样潇洒的高三学生。 自从一模成绩出来以后,姚远心里就安定了,就知道自己这套复习方法肯定能管用。 老爹、老妈都是高知,都希望自己能读一个正经大学,而自己也有这方面的遗憾,现在看来,自己的大学梦这就算稳了。 进入十二月的平城下雪了,雪下得非常大。 有句话说:平城一旦下了雪,就会摇身一变,变成民国时期的北平。 这句话说得挺有道理的,没有那么多的高楼大厦,大雪掩盖下的平房胡同都变成了水墨黑白色,显得韵味十足。 而青砖红瓦、飞檐高挑的红旗卤肉铺内暖色的灯光,黄色的幌子,在大雪中就显得更加醒目好看。 噼里啪啦一阵鞭炮声过后,又一次心安理得地旷课的姚远揣着手、踩着炮仗皮,围着自己的第三家店周围转来转去,越看越满意。 新开的卤肉铺位于老城区白塔寺下,这里是一个二环边上的交通枢纽,几路公交车的总站就设在这里,车站边上就是城市的二号线地铁无缝连接。 看看街上的人流量、再看看周围密集的居民胡同,傻子都能判断出来,这里又是一块做买卖的风水宝地。 和街道搞好关系的好处是无穷的! 想要在哪里找地方租店面,只要告诉魏大妈就好。 魏大妈总是轻描淡写地一个电话,就能给提供几个好位置,让党建国来挑选。 当然,党建国现在也更会来事了,新研发出来的什么肘子、扣肉、狮子头都会先准备一份给魏大妈和众多关系户送过去,美其名曰请对方试餐。 就这样一来二去,大家的关系就越来越熟、越来越紧密。 甚至党建国还得到了一个消息,那就是市中心的金街、银街要全面改造,两条街上所有的门脸房都要重新改造,并且招租。 当门口看热闹的人都散去,店长大姐带着自己的两个店员开始忙碌的时候,党建国把姚远拉到一边,悄悄地告诉他这个重要消息。 金街、银街!那可不得了,那是市中心位置,就在广场的东西两侧,说是全国的中心位置也一点都不为过,自己的卤肉铺如果能开在那里,面对的就会是全国的游客! 这个名声一打出去,到时红旗公司还了得?! 作为红旗公司的总经理,他党建国那还了得?! 却没想到,一向嗅觉敏锐的小东家却只是鼻孔哼了哼,根本不感冒:“东单、西单吧,那是个寸土寸金的地方,咱们一个卖肉的过去跟人瞎挤什么?咱们红旗卤肉铺的目标客户是居民楼里过日子的小老百姓,这点可永远不敢忘,这叫做不忘初心,懂不懂?只要不忘初心,咱们家的卤肉铺就能永远生意兴隆!” 好吧,这个理由党建国也只有听着,虽然姚远说得挺像那么一回事,但是怎么这话从这个小年轻嘴里说出来咋就那么气人呢? 姚远手一挥,指向马路西边的尽头:“党大哥你一会儿还是跟我走吧,我带你看一个更好的地方去!” epzww3366xs80wxxs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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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贰章修缮队的堆料场 白塔寺正西十里地,有一条河,那条河是条人工河,从举世闻名的皇家御花园通向城区的玉渊潭,河上能通航,每到旅游季节,河里就会有来往的游船,拉着全国各地的旅游朝圣者,在河上来来往往。 现在这条运河河面已经结了冰,冰面上的积雪雪白,透出一份寒冷之意,刚刚出了三环城区,温度就好像下降了好几度,好像郊区总要比市区寒冷一些。 河面上有不怕冷的钓鱼佬凿开冰面在冬钓,周围皑皑的白雪衬托下,画面倒是颇有些诗意。 走过河堤,推开一扇破旧的大铁门,一个空旷的大院子就出现在眼前,里面已经杂草丛生。 带路的齐宝华打了个手势,介绍着:“这是我们修缮队原来用过的堆料场,现在空出来了,你们看看合不合用。” 齐宝华一直带着几位兄弟跟着红旗公司开的门店,一家一家地搞装修,除了装修就连店里的展示柜台之类的家具都一并承揽了过来。 接连三个店装下来,哥几个实实在在地挣了点钱,所以齐宝华对这位一起泼跤认识的姚远小朋友颇为尊重,早就不拿他当一般朋友看了。 首先是人家做事敞亮,用自己给搞装修,付钱非常痛快,自己两手空空,在开始第一家店装修的时候,连进料的钱都没有,就在这种情况下,人家直接就按照预算的百分之八十提前付了款。 这等于是姚远给了自己活儿干,还拿出来钱帮自己来招人、进货,关键用的还是人家姚远的装修设计。 这是什么,这是人家在给自己喂饭吃! 第一家店装修的时候,因为思路问题,大家之间的磨合碰撞不少,齐宝华带出来的都是搞古建的老师傅,对于这种商业门店装修不太熟悉,而姚远更是提出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主意,什么企业形象、什么灯光氛围,着实为难了一下这些老把式。 就这样在来来回回的碰撞中,门店的风格逐渐成型,出来的效果大家还都非常满意。 第一个样板打好了以后,以后的门店再装修起来就简单多了,照着一个模子复刻就可以。 这样以来,齐宝华他们这个钱就挣得越来越轻松,而且,随着门店越开越多,未来可预计的收入颇为可观。 所以,齐宝华认为姚远不止是在给自己喂饭,还给修缮队的老哥几个找到了最少一年多的饭辙。 所以,对于姚远的要求,齐宝华就颇为重视。 姚远和党大哥分别都和齐宝华说过,随着门店越开越多,必须得找一个更大一点的场地,把厨房整个搬过去,建立一个什么中心厨房和配送中心。 齐宝华就真的上了心,修缮队是属于区房管所,房管所就是管房子的地方,朋友有所求,这事就必须得办,还得办好! 再说了,也不是不给钱,只要和合规矩,在房管所里想找房那还不容易? 奈何红旗公司这次提的要求有点多。 第一:场地越大越好,房屋开间要够大,几十、上百个厨子要在里面能耍的开。 第二:水电必须齐全,要有三相电,省的以后再增容,现在的电老虎惹不起,一牵扯增容就是一笔巨款,而且每个三五个月别想办好。 第三:交通要方便,地点不一定要在市里,但必须紧邻主干道,去哪都方便,最好能有自己的停车场。 第四:房屋产权要清晰,提供的租期要足够长,最好一签就是好几十年那种,当然如果能买下来那是最好。 几个要求一提,就让人觉得这不像是在找厨房,而是在找工厂,什么特么的厨房能有这么多要求? 市区里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地方,就算是房管所,也没辙,总不能让人家那些现成的厂子搬走吧? 功夫不负有心人,还有一句话叫做:灯下黑。 这个问题居然就在自家所里给解决了! 房管所自己用的堆料场一直闲置着,楞大的场地用不上,还得雇人天天看着,所长放话就想把堆料场给处理掉。 这个堆料场位于城区外面,三环以外,是当年大建设时期为了储存大型石料、构件之类的留出来的场地,现在房管所能负责的大型工程早就没有了,空留了这么一大片地方,只能当作仓库用,很是浪费。 齐宝华带着姚远和党建国在院子里边走边介绍,心有点虚:“你们看看这个地方行不行,是不是太大了?院子占地将近十亩地,现有的建筑物大概有三千平方,都是当年在苏联专家指导下建起来的,不过都是按照仓库设计,挑空高、跨度大。” 我草! 姚远自己都没想到这个场地能有这么空旷,来之前齐宝华简单介绍了一下,可是你跟一个城里人说几亩地,他根本就没概念! 于是姚远的心也有点虚,故作镇定地点点头:“齐哥地方不错,尤其是这个位置不错,这里是不是叫做‘八里庄’?” “西八里庄,这距离阜成门正好八里地,算是农村了,不过附近有好多军事单位,所以这里看不见什么庄稼地。”齐宝华回答。 姚远在脑子里拼命回忆,为什么这个地方自己没啥印象? 院子很大,穿过已经破败的柏油路,就是几排高大的红砖建筑。 这些红砖建筑外观看上去有些老旧,枯萎的爬山虎爬了满墙,风吹过来,干枯的枝条就在风里晃荡,像极了电影里曾经看到过的末世废弃工厂。 大门打开,门口够大,足够一辆解放大卡车轻松出入,大仓库里空空如也,阳光下能看见灰尘飘舞。 站在高大的门洞里,建筑物内部的挑高足有三层楼,人在里面说话都带回音。 姚远的心更虚了,这么大一片地方,不知道租金得多少钱,自己手下连兵带将总共才二十多人,放在这么大的一个空间里,就有点小虾米游大海的感觉了。 终归是太孟浪了,自己下次说话必须得嘴上带点把门的,当初只和齐大哥说了地方得够宽敞,看来每个人对于宽敞的概念不一样。 故作镇定地四处走走看看,抬头看到屋顶上的龙门吊、轨道都还保存完好,远处大仓库的一角乱七八糟地堆了些木料、垃圾,看上去还有些桌椅板凳之类的家具。 突然就想起来了,在原来的记忆里,若干年后这里是一片神秘的别墅区,小区门口有军警站岗,出入的也都是挂了军牌或者是平a6的车辆。 心下就更怂了,这种地方可不是咱小老百姓能够涉足的。 党建国一路不说话,看到这里也觉得不靠谱:“我说老齐,你有没有理城更近的地方?这个地方鸟不拉屎,坐车到二环都得十站地,我要是把厨房挪过来,以后送货都是麻烦。” 齐宝华陪着笑:“党大哥,城里现在挤得跟个鸟笼子似的,鸟随便拉泡屎都能砸人脑袋上,哪儿去找那么宽绰的地方啊?倒是有些四合院面积够大,但现在有要求,那些老建筑里面不让动明火,电也不够使还得办增容,您想建厨房可够呛。” 党建国摇摇头:“这地方看着倒是够敞亮,就这一个仓库就能装下我三个厨房还得带拐弯,但估计想改造好,钱就花多了。” 也是哦,大库房的玻璃窗都有许多破损的地方,采光很好,阳光铺满了整个地面,但冷风嗖进来,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姚远信步向墙角走去,墙角堆的那一堆枝枝叉叉的破烂是整个场地唯一吸引人眼球的地方。 看得出来,那一堆木料是已经被人用剩下的边角料,有残破的房梁还有些房檩子,看得出来都是修缮房屋替换下来。旁边的家具也都是残破不堪,缺腿的桌椅都那样随意地摞在了一起。 姚远顺手捡起一条椅子腿,椅子腿入手温润,出乎意料的沉。 姚远好奇心一下子就起来了,借着阳光仔细端详手里的椅子腿,翻来覆去看了半天然后狐疑地抬起头看向齐宝华:“齐哥?这椅子是什么木料的?我咋看着像是红木?” 齐宝华不以为然,用手一划拉那一大堆乱七八糟:“呵呵,没错,有点眼光啊,这椅子就是老红木,也就是红酸枝,算不上是顶级的木头,但也不错了。实话告诉你,这一堆都是好木头,大多数还是老的,可惜都已经残了,没用了。” 姚远差点被震了一个跟头:“我草,你们丫不带这么浪费的吧?残了也是红木家具,红酸枝的木头你们就这么堆在这儿?” “残了可不是就没用了?没用的废物没人要,不堆在这儿堆哪?”齐宝华就奇怪。 然后姚远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老红木是北方叫法,又被成为红酸枝!这玩意仅次于黄花梨和紫檀木,是属于可遇不可求珍贵木头,说是价值连城可能夸张点,但普通人家里一个老红木擀面杖都能被当成传家宝,你们丫就这么随意地处理? 齐宝华完全不知道姚远在犯什么毛病,只当他是满不懂:“旁边仓库里更多,是当年区家具厂留下来的一堆破烂玩意,这些东西能用的我们都已经挑挑拣拣地用上了,剩下这堆不知道怎么处理,老师傅们也知道些硬木是好玩意舍不得扔,只能存在这儿等着它们生虫了。” 姚远挥了挥手中的椅子腿,感受着红酸枝的分量,然后迫不及待地开了口:“走,去看看那边还有些什么别的木头!” 齐宝华不禁哑然失笑:“远儿,没听你说过你也喜欢这玩意啊?我先给你打个预防针,可别想着能从我们这捡什么漏儿,我可告儿你,什么黄花梨、紫檀木那些好玩意,早就被我们老师傅挑出来了弄走了。” 被齐宝华看透心思的姚远老脸一红,对啊,人家修缮队的老师傅都是干什么吃的?那都是玩古建的,什么是值钱的好玩意人家能不知道? 既然东西堆在这里没人要,肯定是没有它的价值了,都是懂行的老师傅过过手的玩意儿,还能等着你这个棒槌来捡便宜?! epzww3366xs80wxxs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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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捡漏?捡破烂? 三排仓库的大小都一样,长度应该在五十米左右,进深足有二三十米,也就是说一间仓库的面积就要有一千平米以上,光这三排仓库的面积恐怕就超过了三千米,就这还没算周围的一排平房。 果然是郊区的地方宽绰。 第二排仓库大门一打开,映入眼帘的就是家具,各种各样的家具,但式样都是颇为老旧的款式,有立橱、有箱子、有屏风、有百宝阁,当然也少不了八仙桌和太师椅。 齐宝华手一挥:“看看吧,这是咱们区家具厂的存货,放在这都一年多没人管了。” “家具厂的库存怎么放在你们这里?是租你们的仓库?”姚远好奇。 齐宝华苦笑:“哎,别提了,区里的家具厂早就关张了,剩下这一库房的破烂没人要,这些都是老式家具,几乎都是解放前的老库底子,现在大家都住楼房,用的都是什么大衣柜、折叠桌之类的新式家具,这些傻大黑粗的家具根本没人要,也没地方处理,只能堆在这了。” 姚远小心翼翼地接着问:“那这些家具都是什么木头?” 齐宝华嘿嘿坏笑:“都是上好的硬木家具,鸡翅木的也有些别的木头,都是当年的那些老把式做的,好多工艺现在都失传没人做了。但现在这些都是没人要的玩意,也没人好好给它们归类收拾了。” 仿佛看穿了姚远的心思,齐宝华又赶紧补了一句:“不过我告诉你啊,别想从里面找到什么小叶紫檀之类好东西,那些好东西早就被人给挑干净了。” 齐宝华的眼神看着姚远,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大失所望之类的表情。 姚远脸上仿佛也没啥失落,只是好奇:“靠,什么人挑走的啊,这孙子肯定捡了大漏儿了!” 齐宝华叹口气:“靠,谁说不是呢,一个从港岛来的港怂!听说这孙子是早年从国内跑出去的,去港岛发了大财,前年跑回咱平城,正好碰到碰到咱们木器家具厂清仓处理,花了一万多就把厂子的老库底子都给端了,听说里面的家具好多还是从明清年代留下来的老东西,一色儿的黄花梨、紫檀木,这些东西运回港岛后听说有人出价上百万港币,这孙子都不肯卖!” 党建国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这么说咱们木器厂吃了大亏了?” 齐宝华点点头:“可不是嘛,这事瞒不住人,那个厂长听说了后悔得要死,听说被气得大病一场,不过这事也真不赖他,那些木料和家具放在木器厂里大家都拿它们当破烂,有人肯给钱当然就卖了。” 齐宝华用手指点着前面的一大堆家具木料:“所以啊,这里面肯定就没啥好东西了。” 哎,这是又一起让人心里添堵的旧事。 俗话说,盛世的古董、乱世的黄金。 现在国门刚刚打开,老百姓最近的生活有所改善,已经从能填饱肚子到关心餐桌上有没有肉的阶段,对于别的虚头巴脑的东西,认知还是不够。 国门一开,就有很多所谓的“冒险投机分子”钻了进来,找便宜。 这种情况下,也真让他们找到了不少空子,很多让人叹息、扼腕的事情就发生在这个时代。 有人花了区区的港币就收购了什么张大千、徐悲鸿之类的大量名家字画,转手拿到国外就卖出了天价。 还有很多堪称国宝的文物也让这帮人捡了漏、发了大财,甚至故宫、避暑山庄之类的皇家旧所的文物,都被这帮人通过各种渠道弄到手,然后流失到海外。 家具厂倒闭,旧时家具没人要,肯定要清仓处理,就没人能意识到,这些木材有多珍贵,这些老东西以后还有那么大的升值空间。 想起来这件件桩桩的窝囊事就心堵,姚远也不例外,堵心的同时,也做了决定,这些便宜不能都让外人赚走! 面前的一堆老家具,在那些老人儿眼里,确实是既不中看、也不中用的破烂玩意,在这里再放几年没人理,恐怕都会糟朽掉,成为真正的破烂。 角度不一样、阅历不一样,看东西的眼光肯定也不一样,在姚远眼里,这些烂木头虽然人家挑剩下的,但也都是宝贝。 这玩意里面可有不少鸡翅木的家具,鸡翅木又被称为老红木,放上几年、不对,是二十年以后会成为珍贵木料,都是人家大富豪才能买得起放在家里彰显品味和身份的玩意儿。 再看大卧柜上的雕花工艺和蒙了灰的铜件儿,就算这木材不是什么珍贵品种,光看这工艺就知道是好东西,只是现在没有人用了而已。 没人用到家具就不值钱,但里面传承的工艺无价! “齐哥,这堆家具卖不卖?”姚远终于憋不住,开始询价了。 齐宝华有点诧异:“这堆破烂玩意你要?我可告诉你了,里面没啥值钱的东西不值当的单买,我们顾所儿说了,你要是租下来这块地,这些东西就都归你处理了。” 姚远皱着眉头想了半天:“齐哥你听我说,这么大的地方,一年才三万的租金真不贵,也就是我们现在一个月的工资支出,可是这地方我用不了,一个是这场地太大,我拿过来必须得改建,需要加隔断,甚至还得隔出两层才能用,这样一来这费用肯定得超预算了。” 齐宝华不以为然:“既然便宜你就拿下呗,盖房子的事还不好办,你别忘了你哥是干啥吃的。还有,你要用肯定得中间加夹层,虽然费点事,但你使用面积还多了呢。” 姚远摇摇头:“不是齐哥,我考虑还有一点是风水问题,红旗公司现在这仨猫俩猴的放在这片院子里,你不觉得太空旷了嘛,我们镇不住啊。” 齐宝华禁不住又上下打量了姚远一眼,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怎么会提到“风水”两个字?真懂假懂啊? 经过前一段长达十年的文化浩劫,传统文化的东西早就断了代,风水这玩意完全属于封建迷信的东西,怎么这位小年轻还信呢? “你齐哥是干什么的你是不是又忘了?还跟我说风水?我们是搞古建的,你觉得我看不懂风水吗?”齐宝华手指前后比划着:“咱们这个院子北边有山、有佛塔,西边南边水系环绕,典型的是前有水后有靠的格局,再加上这个地理位置相对与城区,是属于上风上水的地界,风水再好不过了,你看风水可不能眼睛只盯着眼前,眼前院子里的格局只要你租下来,我完全可以给你好好设计一番,你所谓的人少镇不住,就是瞎扯淡。” 姚远这个理由又被堵了回来,你好死不死地跟人家搞古建的扯什么风水问题,活脱脱的就是班门弄斧呢。 于是只能换一个角度接着问:“齐哥,其实我一直想以后开一家像样的餐厅,我看这些家具一下子就看对眼了,场地租不租的我还得回去问问马老的意见,但别管租不租,这些木料和家具我都想买下来。” 齐宝华一副了然的表情,都是自己人,说话根本不用转弯抹角:“行啊,一会回去我就打听一下,都是被别人挑剩下没人要的东西,根本花不了两个钱儿。不过估计这些东西拉走得费点劲,到时候货车、运费估计你得自己想办法了。” 和这堆宝贝比起来,运费能值几个子儿? 姚远赶紧表态:“那不是应该的嘛。” 齐宝华接下来一句问话,给姚远出了一个大难题:“不是,你红旗公司那个小院现在都不够用,这堆破烂你拉回去搁在哪啊?!” …… epzww3366xs80wxxs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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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狗揽八泡屎 有智者说:多一物就多几分烦恼。 先不说姚远垂涎的这些家具、木料最终价值多少,他一开始起心动念旧苦恼地发现,这些东西就算都能弄到手,他也没地方放。 看事情角度不一样,就会有不同的认知,周围让姚远动心的事务太多了,苦恼也就随之而来,并且越来越多。 明明知道,若干年后猴票、茅台这一类的升值空间巨大,价格浮动空间堪称恐怖,这样的时代红利不拿白不拿,可是想拿就得花钱,还得有地方存储。 除去这样的妖孽玩意,大家都还没注意到的那些翡翠玉器、古董文玩,也应该尽量收集并且多多益善,这个年代挂在荣宝斋张大千的亲笔画也才几百上千,只不过是越来越少,卖出去一张少一张了。 还有厨房本行里有些现在看上去不起眼的食材,以后都会变成珍品,并且价格会涨到胜过黄金,比如陈皮、比如花胶,现在的价格也就和猪肉价格差不多,谁能想到,这东西若干年后会卖到上万块钱一斤,并且越老越贵。 越老越贵的东西还有普洱茶,现在姚远已经开始收集,并且影响到了周围的一帮朋友,也开始喜欢普洱茶那种糯香醇厚的味道。 又比如熊掌之类的野味,虽然这东西不可能保存,但作为一个厨子,没有料理过山珍野味之首的熊掌,那是一个多么大的遗憾? 现在这种遗憾已经可以弥补了,作为一个兵,战友遍天下,战友的友情有多深厚?深厚到党建国东北老林场的战友,听说他想弄点熊掌,二话不说就收罗了十几对,还亲自坐火车给送了过来。 提到野味,又想到了不少好东西,比如虎骨酒,比如鹿茸,算了,鹿茸后世有人工养殖,不能算是绝品,但虎骨酒不一样,自从品尝过一位藏区老将军珍藏的茅台虎骨酒以后,姚远就惦记上了这个神品,并且一直难忘。 实话实说,姚远惦记这个虎骨酒可真的不是为了壮阳,虽然这个酒在这方面有奇效,这款酒在治疗风湿方面的功效更为显着,厨子总会有一些职业病,比如当年做水台的时候,因为太过努力,裤子湿了都不带换的,结果落下了漆盖痛的毛病。 几杯虎骨酒喝下去以后,通体温热舒泰,尤其膝盖的部位热烘烘,风湿自此居然就好了。 还有一个更神奇的功效,可以治疗痛风! 痛风不算病,疼起来真要命,可自从姚远喝过虎骨酒以后,别管以后再怎么胡吃海塞,痛风这个顽疾居然就再也没犯过! 现在趁着有条件,不多收罗点这种好玩意,以后对得起谁? 贪念有了、想法多了,苦恼也就随之而来,以前是觉得自己年龄不够、钱不够,现在就感觉地方也不够。 房地产以后也会起飞,什么二环内什刹海边的四合院,什么玉渊潭边上四百平米的大平层,什么皇家园林里的小别墅,这些都是姚远的野望,都有待他一样一样实现。 所以,在他和齐宝华说需要找什么样的场地的时候,就在贪念的推动下,也是吹牛吹习惯了,顺口说了一句:地方越宽敞越好。 结果,实在的齐哥就给他找了这么一个十亩地的奇葩地方。 这就又成了姚远最新的苦恼。 所以有了这么多的贪念,他想象中的享受生活,就没法不变了样,最起码,您得先把钱挣够了吧?而挣钱,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 党建国回到小院儿,把已经用冰水拔了三天的熊掌取出来,同时把自己的几个主力和外地来的战友都叫到了厨房。 党建国虽然是个厨师,但怎么处理熊掌他也不懂,还得听来自东北战友秦大个的指挥,这种稀罕玩意,不是打小在林场里长大的猎户,外人还真没人会弄。 姚远带着满腹的心事,连难得的处理熊掌的机会都不参与了,而是直接拐弯去了小白楼,所谓的公司总部基地。 推开财务办公室,老马照例在办公桌后面喷云吐雾,和平常不一样的是,他面前也多了一个紫砂茶海,一把漂亮的紫砂壶里泡了浓浓的普洱茶,正在有滋有味地喝着。 “马师傅,您抽这黑雪茄已经把牙都给熏黄了,还又喝上了普洱,小心以后牙齿没法要了。”姚远进门就没有正经话。 老马会计也懒得理他,只是用手指了指一边的沙发,示意让他坐,然后又倒了一杯普洱,手指点了点,连话都懒得说。 姚远也不以为意,继续耍贫嘴:“马师傅,我跟您说哈!在咱们公司,您可千万得保养好牙齿,等三五年我毕业了以后,咱们的餐厅一开起来,每天做的都是山珍海味,到时候您牙要是都掉了,就只能看着干着急。” 老马被姚远气笑了:“你先别担心我的牙怎么样,才五十多岁的人,等三五年我等得起,但愿你能说话算数,给我吹的那么多宏伟蓝图都能一一实现,也不枉我一把老骨头了,还得给你个小年轻儿卖命。” 缘分这个东西很奇妙,经过几次接触以后,老马会计莫名地开始喜欢自家这位小东家,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是因为他超出年龄的稳重?还是他做事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深谋远虑? 但有一点老马会计已经非常确认,如果现有的红旗公司和灵犀文化能按照姚远的规划正常发展,前途无量! 姚远喝了口茶润润嗓子:“马老,我今天碰见难事了,帮我做个决定呗?” 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磨合,姚远对于老马会计也变得非常信任,这种信任是因为人家老马的阅历和能力决定的,人家做事的老辣和深谋远虑,姚远自愧不如,就算是活了两辈子,看事情也没有人家看得准。 可能这就是人家的职业素养吧,在银行做审计的,没这两把刷子,估计当不了领导。 老马也不拘着:“有屁就放,打你一进门我就知道你准有心事。” 姚远下意识地摩挲一下脸,然后舔着脸笑:“还是您眼光毒,今天不是齐宝华带着我们去看场地嘛,结果看了个场地觉得有点大,但是人家租金非常便宜,另外他们仓库里还有一些宝贝家具,我觉得以后可能用得上,都想买下来收藏。” 姚远一五一十地把看到的和自己想的都说了出来,态度非常恭敬,画面就像一个学徒在师傅面前请教学问。 牵扯到正事,老马态度也认真了起来,仔细听完思考了半天才说话:“场地这个事情牵扯到公司发展的未来,是个大事,必须得慎重些,你看的那些木头不叫事,算是节外生枝,咱们就先盘一盘场地该不该租吧。” 姚远同意,并且点点头,眼睛巴巴地看着老马。 “你得认真回答我几个问题,想好了再回答哈,第一,你的预制菜未来市场是不是除了自家的卤肉铺还得进军各大商场、商店、副食店?” 不等老马接着说,姚远就抢着回答:“废话,当然了,东西生产出来不就是卖的吗?我得让咱们所有平城老百姓乃至全国老百姓都能享受到咱们红旗厨房的美食。” “那你知不知道想做到这点,得需要多大的生产力和多少资金?”老马接着问。 “不都跟您算过帐了嘛,咱们需要滚动发展,说白了,资金咱的慢慢挣,有多少面蒸多大的馒头。至于生产能力嘛,只顾及到平城市场,我觉得一个千把平米的工厂就够了,厨房里员工一两百人差不多,当然还得有营销和配送人员,这方面需要多少人就看需求随时安排呗。” 老马噗呲又笑了,他就喜欢姚远不同于当代年轻人的这个特点:敢想敢干。 想的时候天马行空,有了想法就敢付诸实施,而且会授权、敢授权,让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情,而他自己在事情的框架设计上和规范事情的发展方向上,一点都不含糊。 “所以,配送人员也需要工作场地吧,营销人员呢,肯定也需要,还有你说过的所谓的物流,我理解的就是配送车队,这都需要场地,而且场地面积肯定不能小吧?”老马慢慢说着,边说边想。 “对了,你所谓的‘物流’业务范围好像不止是为自己公司服务,他还得有自己的盈利能力,需要承接外单位的配送服务,这样一来,需要的工作人员恐怕得成千上万!作为他们的公司总部,是不是也需要办公场地?” 姚远一拍脑门,对啊,自己给老马花了那么大的一张饼,总得有点基础、有点实质的东西吧,老马可是把自己的话都听进去了,照这么一说,几亩地的面积好像都不太够装下自己画的大饼呢。 老马眨着狡黠眼睛盯着姚远:“所以,你这些计划都准备什么时候实施呢?” 姚远回答一点都没打磕巴,他怕自己回答的慢了,人家老马会觉得他不靠谱,好不容易被忽悠起来的工作热情就没了:“卤肉铺已经开了三家,接下来会以每个月两家左右的速度开下去,当然这个不是绝对,得看具体操作。预制菜研发已经迫在眉睫,有几样产品已经定型了,您不是都尝过嘛,只要有场地就能开工。物流配送也得跟上,初期是个小团队,随着业务发展再扩充,这方面的人好找没有什么门槛,但是这个团队的领导不太好找,我还在物色。” 老马点点头:‘还有一点,灵犀文化那边你怎么考虑的?现在财务是放在一起了,他们的业务也是越滚越大,就算都可以以学校为基础,销售可以松散管理,但是管理团队和库房这块必须得尽快解决呀?’ 姚远头有点疼,合着自己最近真没少张罗事情,真成了狗揽八泡屎,处处都想占了。 epzww3366xs80wxxs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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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踩中风口的猪 狗揽八泡屎、处处都想占。 这是姚远对自己的认识,可是在老马会计眼里,能做出这样的规划,并且能以强大的执行力把事情都推动起来,都能推上正轨的年轻人,是凤毛麟角、是人才。 以他和企业打交道的这半辈子,这样的人才他还从来没见过,见过的大多是是利益熏心的商人,目标只有一个“钱”字。 自己这位小东家能踏实做事的同时还特谦虚,最大的理想是当厨子,这就有点可爱了。 姚远摆摆头,这种重大决定,决不能让别人牵着鼻子走:“可是,马老,咱们这些事都需要场地,可我为啥非得用齐宝华推荐的这块儿呢?” 老马笑容就更灿烂了,还带了一丝温暖,能这样反问的人善于反向思考,也就更有创造力:“好呀,那你回答我,咱们这些事业部的办公地址是集中在一起好呢,还是分开各自为战好?” 这就属于,人只要看对了眼,对方不管怎样,一举一动都会觉得顺眼、舒服。 “当然是集中在一起好,便于管理,还省时间、省办公费,再说了我巴不得把所有事都摆在您面前,让您帮我看着呢。”姚远又是迅速回答,还顺手送给老马一个彩虹屁。 “那你觉得齐宝华推荐这个地方地理位置行不行?会不会太靠西边,距离以后东边的铺位太远,以后配送会不方便?” “那倒不一定,作为中心厨房最重要的是交通方便,只要靠近快速路和环路,附近公交方便就可以,在这一点上这个位置不错。” “好,既然这方面没问题,那咱们讨论一下价格,每年租金三万可不算便宜啊,他那边的地块我知道,原来产权都是乡里的,说白了就是庄稼地,只不过后来土地使用性质变了,估计租金就上来了。” 贵了?! 姚远被吓了一跳:“不对吧马老,租金是一年三万,不是一个月三万,人家可是十亩地呢!” 老马摇摇头:“是贵了,知不知道同等条件的地,只要跟乡里签合同,每亩地每年的价格不会超过一百五?区别也就是它多盖一个院墙,再多几间仓库而已,可是这些大仓库咱们又不合用,对不对?” 姚远就服了,原来这个账还能这么算啊。 不过想想也对,就以现在的人工价格,农村里起几间红砖大瓦房也就几百块钱搞定,他那个院子里的大仓库还真不值几个子儿。 老马接着给姚远分析:“好,他这个价格咱们能接受,那么这个价格你能不能再租到更合适的地方呢?” 如果老马上来就提出这个问题,姚远一定会回答:“能!” 在他想,这个院子实在是太大了,还四处漏风,就不如干脆找个四合院,或者谁家倒闭的餐厅食堂,地方虽然小点,但感觉自己能够hold住。 但和老马聊了会儿,脑子就开始活泛了,要不就是它了?想干的事情那么多,随着商业越来越繁荣,好地方会越来越难找,守着三环边上能有这么大的一块地方做大本营,还要什么自行车啊。干脆一步到位也挺好。 想到这里便摇摇头:“够呛哈,主要是这块地是房管所直管的,可以签长合同,甚至以后可以转让给咱们。” 听到“转让”这两个字,老马一下子就不淡定了,一拍桌子就站起来:“靠!你不早说能转让?!能不能转让给咱们红旗公司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这块地必须得拿下,不惜一切代价!” 听了老马的分析,姚远就觉得膝盖发软,直想给对面这位半大老头给跪下。 现在刚刚是九十年代,就有人靠直觉判断出以后的地产会越来越值钱,现在应该趁着便宜,能抢一块是一块,这样能洞悉未来的商业头脑,莫不会也是穿越回来的? “你先和房管所谈意向,不管是租还是买,有了意向以后我去和对方谈合同,不过在这之前,需要先找找建委的关系,看看规划里的红线,这个地块有没有其他的规划,省得闹误会,竹篮打水一场空。”老马顺手又点起一根黑天坛,臭雪茄味道好像也不是那么难闻了。 突然就想到一句话,站在风口上,猪都能飞。 现在的老百姓手里刚刚有了两个活钱儿,一心想改善一下生活,增加一点营养,每个月花在吃上面的钱占比绝对超过了百分之六十。 姚远就是看中了这点,一心想搞个卤肉铺子连锁,美其名曰:把更多美食送进千家万户,让更多老百姓吃得更好。 其实不就是看中这块大市场嘛,还不要脸地把毛利率定在了百分之六十以上,其实就是想掏人家兜里的钱罢了。 现在三家铺子开起来,就发现这钱挣得真容易。 餐饮本来就是劳动力密集行业,现在超便宜的人工,就像不要钱的水电,让这百分之六十的毛利大多数都变成了纯利。 还有一个大头成本就是场租费用,未来二三十年以后,房地产业蓬勃发展,带来的副作用就是高昂的地价挤占了各行各业的利润,一家餐饮店辛辛苦苦一个月到头,挣的钱够不够交房租还是回事,每年无数家店铺就倒在了这个门槛前。 而现在,这样的事情根本不存在。 不说红旗公司充分利用了和街道管理部门的关系,拿到了非常便宜的铺面,就算是按照市场价格,现在的商业租金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不算是什么问题,很轻松的就能负担的起。 必须得趁这大好的机会迅速发展,把企业做大做强,这样才能在未来恶劣的商业竞争中抢在前面,一步领先才好处处领先。 “没有这块地,咱们红旗就像一个小舢板,能拿到这块地权红旗公司的底盘就稳了,咱们就是能乘风破浪的巡洋舰,我就能在这个巡洋舰上给你寻找更多的机会。”老马说到最后,也有了一点点激动。 “资金不用怕,我来帮你规划筹集,既然灵犀文化最近没有太大的动作,就把两块资金归拢在一起,统一使用,咱们弹药充足的很!” 老马的话一下子把姚远的信心也鼓动起来,信心大得足够充满那十亩地的大院儿。 以前做事,总有一个人走夜路的感觉,怕黑! 所以总爱拉着谢老爪儿、王红雨、满城、甚至小胖儿一起,弄得热热闹闹的就像玩一样,其实就是这个原因。 现在看着面前的老马,突然就有了主心骨,那种怕黑、踌躇的心理完全一扫而光。 对于未来,自己非常笃定,如今捡到宝了,有了老马在一边帮衬,只要保证能不走歪出轨,未来一片光明! 心里一开心,说话就又没了谱:“老马同志,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晚上我请你吃饭!你现在赶紧回家带上我嫂子一起去小院儿,咱们喝茅台吃熊掌!” 老马嘬嘬牙花子:“嘿你个小东西,说话没大没小,出了单位我夫人你得叫婶儿!还吃熊掌?我先给你一巴掌!” 姚远嬉笑:“小院儿是不是也算工作场所?所以不是还没出单位嘛,再说了,你以为光吃饭呐,没那么便宜,您得帮我考察一个人,党大哥的一个战友叫秦书汉来了,他外号秦大个儿,退伍以前是跑川藏线的汽车兵连长,老家是东北老林子的,您得帮我看看这个人能不能担起来咱们物流公司的活儿?” 「祝各位书友新年快乐!」 epzww3366xs80wxxs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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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扒熊掌 在秦大个儿的指挥下,三只熊的前掌已经经过了去毛、沸煮、反复冷水浸泡的预处理。 接下来的工艺,就不是秦大个儿这个山里的糙汉子能理解的了,党大哥把处理好的三个熊掌和老鸡、火腿、猪肘子一起丢入汤锅,敞着盖子用小火煨上。 然后几位汉子就无所事事了。 经过预处理的熊掌最少需要高汤慢慢煨三个小时,才能软糯入味,而煨好以后的处理,他们的小东家姚远说了,必须得等他亲自来处理。 身高足有一米九五的秦书汉不理解,不就是几个破熊掌嘛,咱们这几个厨子弄得如临大敌似的,都一股脑地挤进厨房看稀罕。这个熊瞎子在老林子里有的是,前些年每年冬天林场都要组织民兵专门围剿,否则这玩意就会下山祸害百姓。 大家都知道熊掌是好东西,城里人稀罕,所以能卖个好价钱,但对于山里人来说,大家也都吃过,这玩意废柴费火,不好熟,做好了还没啥味,软不塌的觉不出来这东西有啥好的。 自己的老战友党建国这是都馋成啥样了,还至于专门写信要这个玩意,还叮嘱让自己有空的话亲自过来一趟,让看看他弄的新食堂,看有没有机会在一起工作。 秦书汉对做饭一窍不通,当了几年兵,就学会了开车修车,在部队里是混得如鱼得水,还当上了连长。 虽然退伍后有点不太得意,退伍兵太多,县武装部根本安排不过来,秦书汉不想给国家添什么麻烦,敢对就回了自己从小长大的林场。 林场里啥都有,只要动动枪,吃喝根本不用愁,所以从来也没想着能在大都市的食堂里找到什么工作。 不过老林子里一到了冬天大雪封山后,实在是没啥事干。 虽说大雪封山后是打猎的好时候,但现在山上的猎物越来越少,打猎这个唯一的生计也受到了影响,而且,林场里现在已经吹出风来,以后要加强什么野生动物保护,熊瞎子、傻狍子这类的重要肉类和经济来源,以后就都不让碰了。 如果这项政策是真的话,那林场里的生计肯定会受到影响。 只能在家猫冬的秦书汉闲得难受,收到战友的信儿以后,干脆就搜罗了点熊掌和另外一些山里的稀罕玩意,坐车来到平城,找不找工作不重要,先会会战友,在大城市里过个年再说。 哈什蚂这东西也是稀罕玩意,姚远可没说不让大家碰,他也根本不知道秦大个儿还带了这个好东西。 哈什蚂,又叫做林蛙,是产自东北林区的另一个知名野味,味道极其鲜美,还具有超高的药用价值,能益精补肾、对男女都有功效,甚至还能调节人体免疫力,曾经是只供皇帝老儿享用的珍品。 后来因为过度捕捉,曾经一度濒临绝种,后世经过人工培育、养殖,才又出现在市场,秦大个儿来看战友,自然就紧着自己认为的好东西带,却不想好东西都便宜了这帮子不识货的光棍退伍兵。 党建国按照秦大个儿的指点,简单把哈什蚂红烧了一下,又用五花肉、猪肚、猪肠、猪肝弄了一个火锅子,配上了大个儿带来自己家渍的酸菜,再指挥满城用蒜臼捣了一大碗蒜酱,便关了火。 品种不多,剩在量大,都是一帮糙汉子,不讲究那么多,秦书汉以为这就是晚宴的全部的时候,高阳、李铁又乐呵呵地捧着一盆子各种各样的熏鸡酱肉、一大盆醋拌白菜豆芽粉条豆腐干、还有一盆冒尖的金灿灿的烙饼端了上来。 党建国把红烧哈什蚂端上桌,又把已经沸腾了的铜火锅烟筒给拿去,搓了搓手,一脸的馋样:“我说,咱们开动吧!早就馋这个酸菜了,可惜就少了点血肠,实在来不及弄了。” 秦大个儿看了看早就跃跃欲试的三个孩子:“要不孩子们先吃,咱们再等会你们的东家?” 众人就哄笑:“什么东家、少东家,那是我们开玩笑说的,姚远是咱公司的老板,但他年纪小也没架子,历来咱们这边开饭都不用等,他能赶上就赶,赶不上就吃剩的,没那么多讲究。” 小花儿嫌弃哈什蚂的丑模样,直接把筷子伸向火锅,专门挑里面的猪肚和酸菜,听到众人在议论自己亲哥,也不说维护着点:“别管他,他也是大个子还特能吃,回头他来了咱们再吃不饱了。” 秦大个儿闹不清几个人的关系,也不好搭茬,只能从善如流地坐在桌前,看了看桌上,就发现桌子上大盆、大碗铜火锅,弄得挺热闹,可是还好像少点什么,瘪瘪嘴又忍住了没说话。 大门“咣当”一声响,闯进来了一老一少,一进门那位年轻人就不客气:“哟、哟、哟,都动上筷子了,有没有素质?开饭能不能等等我?对了,党大哥,我的熊掌呢,你要敢说你给做了我真跟你急。” 党大哥好脾气地笑了笑,手指一指厨房的方向:“高汤煨了三个小时,现在时间正好,你去看看该咋弄。” 进来的老者一身蓝色的干部装,人看上去颇为儒雅像是个文化人,可是一开口也跟这几位糙汉子一个路数:“小姚跟我说你们偷偷吃独食,党经理你以后要总这么干,小心我卡你的费用!” 对于这位老者,党大哥态度明显恭敬了不少,站起来让坐:“哎呀,马老,您说的这是啥话,不信您问问姚远,说今天有熊掌吃,我还说特地去请您呢,结果姚远说他亲自去,您快坐下,看看这桌上还有啥?” 马会计大大咧咧往正中一坐,伸手胡噜了一下胡小胖儿的小平头:“你怎么回事,又跑来蹭饭?你王奶奶那边出摊儿你不管了?” 胡小胖儿有点不耐烦地扭扭头:“等熊掌上来,我吃完就去,我还告诉你我作业已经写完了,上次考试我是班里前五名!” 胡小胖儿一开口就堵住了老马的唠叨,老马也不以为意,眼睛在桌上扫了一圈,看见那盘红烧哈什蚂,一下子就亮了:“哎呀,这不是蛤蟆吧,难道是哈什蚂?”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马会计乐得眼睛都眯上了:“今天是真的有口福了,没想到你们还能弄来这个好东西,那什么铁子,你赶紧去弄酒,姚远说了,今天他存的那些茅台大家可以敞开了喝!” 屋子里马上就一片欢腾,秦大个儿也笑了,就说嘛,聚餐怎么能没有酒呢! 茅台可是好东西,比自己平常喝的散娄子强太多了。 满汉全席里面说到熊掌的做法是“扒熊掌”,姚远今天就准备也照着做一下。 看过不少老菜谱,里面对扒熊掌的做法说的都不一样,而且很多做法一细琢磨都是糊弄外行的,最少是留了手了,如果严格按照菜谱里的工序,出来的成品肯定好不到哪去。 姚远捧起煨好的熊掌鼻子凑上去,深吸一口气,饱浸了老鸡、火腿香味的熊掌已经有了些底味,但隐隐地还能闻到一股特殊的腥膻味道。 那种腥味不同于普通肉类的不好味道,隐隐地带了些山林野性的风味,对人的味蕾反而有些独特的刺激。 姚远点点头,这种所谓的腥味,可能就是熊掌独有的魅力吧,丰富的胶原蛋白经过长时间的入味以后,充分吸收了各种配料的香味,同时也把各种不好的杂味去除掉了,剩下的就是这个熊掌的风味了吧,就像是干鲍? 有了基础的判断以后,接下来的操作就非常简单了。 “扒”是中餐中一个最基本的操作技法,又分为“红扒”和“白扒”,熊掌这一类的豪横野味,肯定用“红扒”更合适。 平城老菜儿中,用红扒技法的菜品非常多,尤其是清真菜,这就难不住姚远了。 把熊掌去骨塑形以后,姚远加大了葱姜的用量,然后又挑挑拣拣了几味香料,用来去腥的除了常规的白芷以外,又增添了一点点甘草。 至于配菜,简单地用了几片火腿、玉兰片、胡萝卜配色以外,啥都没有。 自己家人吃,讲究的就是一个实惠,不搞没用的噱头。 起油烧锅,香料、葱姜爆香,用高汤把熊掌彻底烧透入味,等熊掌和高汤里面的蛋白质烧到黏稠以后,简单用盐、糖、胡椒粉调一下味道,淋入味油,最后一个漂亮的大翻勺起锅装盘。 没有味精! 因为姚远要求,自家的厨房里味精、鸡精之类的啥都不许用。 当然,现在也还没有鸡精。 身后的厨子站了一排,大家难得看到姚远出手,站在灶前亲自炒一个菜。 现在所谓的厨房是以熏、卤为主,除了炒料,很少能用到炒锅,至于员工餐,什么时候也轮不到自家的小东家动手,所以,对于姚远的厨艺,大家都基本上停留在听他自己吹牛的份上。 当然,说他吹牛是调侃,他说的所有的理论大家都听得下去,还都会在工作中实践验证,但厨房里最终比的还是动手能力 大家都是厨子,在厨房里的各自水平只要一上手就能看得出来,姚远漂亮的一个大翻勺,所有内行人就都服了,就这一个翻勺,没有三年灶前的功力,不可能做得这么利落。 于是所有人脑子里瞬间都想起两个字:妖孽!这特么的绝对是妖孽! 一个高三学生,耍大勺能耍这么利落,他要不是个妖孽又是个啥? 没干过厨房的秦书汉是外行,外行就看热闹,看着面前这个小年轻能把大炒勺耍的这么利落,忍不住就开口叫了一声“好”! epzww3366xs80wxxs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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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民国美食家 有部电影里曾经出现过一道“腊雪寻梅”的菜,是用蜂蜜封住熊掌再做烹饪,说熊掌会吸收蜂蜜的甜香,两相结合相得益彰。 这道菜曾经馋了姚远很久,也想弄到熊掌以后这么试一试,但当熊掌这种绝世的食材真正出现在自己面前,才知道,电影里都是扯淡、骗人的。 中餐讲究有味使其出、无味使其入。 特么的熊掌都被蜂蜜糊住了,别的味道还怎么进去,熊掌里那浓厚的腥臊气味怎么才能拔出来? 当一道红扒熊掌端上桌,姚远才知道,所谓的“相得益彰”唯有陈年茅台和熊掌,才是绝配! 茅台如豹子尾巴在口腔里横扫的浓厚酱香把熊掌中来自山林的野性充分激发、融合,厚重软糯的口感瞬间充斥了整个口腔,回味悠长不绝。 仿佛不用咀嚼,厚实的肉感自动就往胃里滑,略带哽噎的满足感让人上头,就连舌头都仿佛粘在口腔之中,让人只想回味,懒得说话。 所谓的“一吃一个不吱声”,说的就是现在。 还是老马先开了腔:“感慨啊!难怪古人会说:‘熊掌我所欲也’,这样的好东西,不爱吃的人是傻子。” 党大哥连忙捧哏,顺便训起了自己吃相不佳的儿子:“对对对,您爱吃就多吃点,小党你能不能别那么没出息?!吃慢点!先把碗里的吃完再夹菜!” 老马又感叹了一声:“让你儿子撒开了吃,三只熊掌呢,今天让这小东西吃个够!” 略微大了一点的胡小胖儿已经有了点羞耻心,可能也习惯训这个小弟弟了:“光知道吃,没出息。” 老马仿佛想起来什么:“别这么说,连孔老二都说过‘食色性也’,吃是人排在第一位的需求呢,爱吃不算没出息。曾经听我一个长辈说起说,他一辈子最值得骄傲的就是当年曾经吃过谭家菜,还是和民国的总理一起吃的黄焖鱼翅,我这位亲戚现在已经将近一百岁了,一个百岁老人人生最重要的回忆居然是一顿饭、一个菜,你们说有没有意思?” 说到这里,老马停了一下,看到大家耳朵都支棱了起来才接着讲:“我这个老辈子啊,今年应该是九十八了,他一辈子没什么爱好,就是好吃。当年家庭出身可以说是巨富,年轻时学问做的也好、也曾出国留过洋。可惜后来家道败落了,家败了也就没有钱,可是怹老人家还是馋怎么办?为了吃他可是把家里传家的那些宝贝都霍腾的干干净净。听说过因为毒、因为赌去跑当铺的,怹这样因为吃的是头一个。” 话里话外能听出来,老马对于自己这位长辈还是非常尊敬,都用上了老平城人才会说的敬语“怹”。 “按说都落了魄了,您就随便凑合一口就得了,可一般馆子里的菜他还都瞧不上眼,专门跟着大馆子的名厨走,当年你们厨行清真菜的大师褚翔初创‘马连良鸭子’的时候,他就是最先品尝的。后来他听说平城开了家专卖官府菜的谭家菜,人家黄焖鱼翅席做的好,就一门心思想去吃一顿,可是当年的谭家菜只接受整桌预定,落了魄的他又花不起整桌鱼翅席的钱,就想了个办法花了两个大洋,买通了店里的一个伙计,等人家开宴席的时候他躲在隔壁,人家每上一道菜,伙计就给他拨出来一小份,等于蹭了人家一顿黄焖鱼翅席,为了口吃的一点都不嫌寒碜。就是这一顿黄焖鱼翅席,让他到现在还津津乐道回味无穷。后来伙计告诉他隔壁吃饭的是当年民国下野的姓熊的一位政府总理和唱戏的梅老板,这一下就更有让他吹牛的资本了,就这一顿饭,老人家吹了半辈子,一道蹭来的黄焖鱼翅让他挂在嘴边,现在还经常提起呢。” 从老马嘴里讲出来这个故事,就有点让人神往呢,尤其是对一帮厨子来说,什么人做的饭能让国家副总理和梅老板专程去吃?还让吃过的一位老人津津乐道了六七十年呢? 胡小胖儿脸色神往,话说的也快:“那您说的这个人可真够馋的。” 姚远一个瓢打在胡小胖儿后脑勺:“这叫馋吗?这特么叫做美食家!就像那个路什么夫写的美食家里面的主人公一模一样,这样的人才是咱们厨师行的知音呢!以后开店碰到了,咱得当菩萨一样敬着!那什么,马老,您说的这个老人还健在吧?回头您可得帮我引荐引荐。” 老马点头:“那是自然,老头康健着呢,回头有机会吧,他要是听说今天能吃上熊掌和哈什蚂,就算骑着车隔着五里地也能摸过来。” 话锋一转,老马举杯子找到了秦书汉:“话说回来,今天能有这个口福,得感谢咱们的秦老弟!怎么样秦老弟咱们爷俩干一个?听说你还得在平城待一阵子,有什么具体打算没有?” 秦书汉颇为豪爽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要说打算还真的没有,现在老家大雪封山,只能猫冬没事干,就是想来平城待一段时间,开开眼界。” 老马眼睛里有一丝狡黠闪现:“那秦老弟,听说你是驾驶员出身,我这儿正好有辆车没人开,你有没有兴趣帮我开开车呀?方向盘在你手里,我不用车的时候你还能开车四处逛逛。” 一句话吊起了秦书汉的兴趣,曾经的驾驶连连长怎么会对车不着迷?当下赶紧就问:“马老,是什么车啊?” 酸菜锅子里的炭火越来越旺,汤底翻滚着,整个屋子里氤氲着水蒸气,蒸汽碰到冰冷的窗玻璃便结成水珠,顺着玻璃滑落,随后又结成了窗花,窗花堆叠成冰霜越来越厚,把屋里的欢声隔绝在了那个小小的空间里。 …… 今晚米雪家里也吃火锅,不过她们准备的是标准的平城涮羊肉。 涮羊肉这个词在外语中经常被翻译成为“蒙古火锅”,其实不准确。 所谓“涮羊肉”就是起源于平城,是从皇宫贵族里面传出来的,和蒙古没啥关系。 不信可以问问上了岁数的蒙古人,哪一位小时候吃过、见过听、说过涮羊肉这回事? 没有别的原因,早年间日子过得太苦,谁家也没有这个能力鼓捣这种精致吃食,牧区就更不行了,只有到了京城,只有皇宫贵族里面才有这个闲情雅致,把上好的羊腿肉卷好、冻好、再切片涮食。 而且自打有了涮羊肉这款火锅,就一直伴随着芝麻酱、酱豆腐、韭菜花这老三样,;另外还有一味增鲜的卤虾油也是必不可少。 至于酱油、醋、葱花、香菜之类的,就看各家喜欢了。 今天米雪的父亲亲自下厨,在酱料的调制上用足了心思。 首先用八角、香叶、白芷、花椒等几味香料煮成料水,再用这个料水加上酱油、米醋、香油去泄芝麻酱,芝麻酱用的不是外面调和了花生酱的所谓的所谓二八酱,而是专门选用的六必居的纯芝麻酱,就为了追求那种从下就吃的老味道。 酱豆腐、韭菜花也必须得用六必居的,还得是新买的,现开瓶现用,防止有别的杂味进去。 至于其他的调味料、则用青花小碗装好,围着炭火铜锅摆了一排,又配了几样糖蒜、糖醋白菜心、炒红果、苹果鸡蛋沙拉等小菜,摆在桌上花花绿绿的煞是好看。 能把一餐涮羊肉讲究成这样,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能做到的。 事实上,米雪家里还真不是什么普通人家。 米雪家住在二环里灵境胡同的一个四合院,这个四合院是一个标准的三进院子,在前朝曾经是某位贝勒的府邸,后来转手给了一位阔商,现在则成了一个大杂院。 但是米雪家却因为他父亲外贸工作的关系,独占了这个四合院的后花园,走进前面朱漆大门,穿过前院、回廊、中院,又穿过下一个回廊,杂乱不堪的景象一下子变得雅致,甚至有几分清幽。 后花园里的假山有几块石头已经跌落,依稀还能看出原来的模样。 庭院里虽然没有了什么名贵树木,中间的白玉兰花枯得只剩枝干、花池里的夜来香也萎得只留下不长的根茎,但能想象出春天到来后,这个院子肯定会勃勃生机。 石阶高台上的几件北方被修葺的崭新,雕梁画柱飞檐轻挑,还保留了当年高门大户居所的气质,两侧各有两间耳房,分别是厨房、厕所和一间锅炉房。 米雪家的供暖有自家的小锅炉房,这是当年父亲看中这个房子的重要原因之一,解放初就安装的老式锅炉到今天还非常好用,而且今天妈妈也没有再吝惜那些好不容易才运进来的煤,挑着上好的煤块使劲地往锅炉里塞,提前把房间里的暖气烧得很足。 父亲准备好饭桌上的一切,披上了大衣便到了大院门口提前等客人。 独自留在房间里的米雪有点坐立不安,眼睛不时地瞟向窗外,房间里很热,热得米雪的小脸都有些绯红。 …… 今天米雪家要请客,请的客人只有一个,但这个客人的身份有点非同一般。 首先,他是米雪的客人,是米雪第一次请自己的客人到家里做客,再者,这位客人的身份很不一样,因为他是个洋人。 来自澳洲的一位洋人,一位如假包换的白种人。 epzww3366xs80wxxs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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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浪漫的英语角 “英语角”是个奇怪的地方,来到这里的人明明多是国人,但要求必须得说英语。 平城大学里的学生为了锻炼英语口语,自发地组织起聚会,大家凑在一起都说英语,就是为了创造一个更好的语境,能多多锻炼口语能力。 然后这种形式就在社会上也流行开了。 “每多学会一门外语,就是多打开一扇面向世界的窗口”,这是外语老师每天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也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认同。 封闭太久了,这个世界不知什么时候在很多人心目中已经分为了两部分,一部分是国内,而另外一部分叫国外,而国外代表着先进。 掌握一门外语的重要性对于力争上进的年轻人不言而喻,早在几年前,学外语就成了一种时尚。 外语角这种锻炼外语口语能力的场所,也就越来越多。 平城最大的英语角在紫竹公园里面,一座小土山上稀稀拉拉长着几个松树,每到礼拜天,小山上会冒出来很多人在这里聚集。 这些人多半是年轻人,有学生、有职员、有工人、也有政府工作人员,偶尔还能看到些白发满头的老人,也来凑热闹。 这是个锻炼英语口语的好地方,同时也是一个大众社交场所,无论高低贵贱,你只要说英语就行,来这里大家没有任何隔阂,都可以用英语畅所欲言,还不用买门票。 米雪最近的每个礼拜天,都是在紫竹院的英语角度过的。 自从踹了姚远那一脚以后,就算跟这个孙子彻底闹掰了。 米雪自小就比较早熟,看不上那些只会插科打诨的小男生,唯有姚远,前段时间米雪发现他有点与众不同,同龄人中唯有他有着一份超出同龄人的成熟和稳重。 再加上听说姚远的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还在部队里担任着重要职务,所以米雪有段时间特地与姚远走得很近,甚至主动释放了交朋友的意思。 奈何,这孙子就是个木头,不对,就是蠢货!是个像猪八戒一样的蠢货。在别的事情上一直挺聪明的姚远居然对米雪一直爱答不理,就算自己的几个闺蜜已经把话说得非常清楚,丫居然还一直在装傻。 本来米雪对他还有那么一点点耐心,没想到他居然当着自己的面,对大街上碰见的美女表露出一副猪像,还毫不掩饰。 这种人就该踹!踹死都不多! 那一脚踹地挺实在,但没有彻底解恨。随后姚远的反应总算让米雪彻底看清楚了这个货,丫就是个街上摆摊卖下水的材料,完全没有素质,不会有太大出息。 因此米雪也就死了这条心。 心虽然死了,但身边猛地少了一个人,总有点空落落的感觉。 米雪是个好学生,更是一个好姑娘,就在其他同学还都在懵懂地瞎玩时,米雪已经对自己的前途已经有了明确的规划,那就是先上大学,然后无论如何得出国留学,在国外挣大钱出人头地! 想出国就得先过语言关,听说了紫竹公园有个英语角以后,米雪每个周末就泡在英语角,苦练口语。 慢慢地,她发现去英语角练口语这事让人有点上瘾。 现在年轻人根本就没什么机会跟外人交流,外面那些乌烟瘴气的旱冰场、歌舞厅、录像厅根本就不是像米雪这样的好姑娘能去的地方。 只能每天两点一线地从家到学校,再从学校回家,连跟陌生人说话的机会都少,更何况是用英语。 第一次去英语角的时候,紫竹公园大湖边上的小山乌压压的都是陌生人,初见这个场面的米雪感觉既紧张又刺激,遇上别人打招呼根本张不开口。 漂亮姑娘走到哪里都会引人瞩目,在这个松散的社交场所里更不例外。 先是一个、两个的人主动上前搭茬、嘘寒问暖,米雪也用磕磕绊绊的英语认真回答,然后就有更多的人围过来,来的人多了,居然以米雪为中心就形成一个小小的圈子。 没有多长时间适应了以后,听到很多英语水平还不如自己的人也在努力表达,忐忑的心才稍微有点放下,再交流的时候说话就变得顺畅了许多。 随着胆子慢慢放开,就欣喜地发现,好多原来想不起来也不会用的单词,居然也能顺嘴蹦出来,这就是语境给人带来的进步。 而且,大家对美女会多一分耐心,如果碰到米雪表达错误、或者听力有问题的时候,总会有人主动冒出来,耐心地给予指导。 有了语言环境,米雪的口语的水平感觉突飞猛进,语言的能力提高了,交流的内容也就更宽泛,话题也就越来越有意思。 再加上每一次都能碰到有意思的所谓“conerfriend”,米雪去英语角就成了每个周末的必修课,而且有点上瘾。 直到前两个周末,米雪在这里碰到了来自澳洲的andy。 安迪来平城已经一年多了,是位职业撰稿人,他独自一人漂洋过海来到平城,找了一份教英语的工作,在平城定居,就是为了多了解一些这个神秘的东方古国。 英语角也是安迪喜欢的一个社交场所之一,他说在这里碰到的都是各种各样的平民老百姓,能透过这里直视真正的市井生活。 一个老外出现在英语角,自然会吸人眼球,当这位帅气的老外排开众人出现在米雪面前时,米雪就庆幸,有机会认识了一位最好的英语老师。 然后自然而然地,一个美女、一个老外就搭上了腔,而且越聊越热络。 当两个人第二次在英语角碰到以后,两个人就觉得周围的人太多了,嘈嘈杂杂地根本没法好好说话,而且,从湖面上吹过来的风太冷。 就特别默契,两个人聊天的场所便转移到了胜利电影院的咖啡厅,就在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钢琴曲背景中,薯条、红酒烩泥肠再加一杯味美思,两个人越聊越酣畅。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当米雪看安迪那大鼻子越来越英挺、蓝色的眼睛越来越迷人、就连他身上的体味也不是那么难闻的时候,安迪也对米雪表达了爱慕之意。 冷静下来的米雪有点慌,事情的走向超出了她的想象,只能寻求妈妈的帮助。 而今天的家宴,就是专门为了这位来自澳洲的帅小伙而设,这是决定女儿终身的大事情,妈妈必须得出面把关,也是安迪必须得过的一关。 和别家丈母娘召见未来的跛脚女婿不太一样,安迪是个外国人,能在家里招待一位外国人,就连见多识广的老爸都极为重视,但愿米雪没有昏了头,碰到的这位澳洲人能是靠谱的。 如果真能靠谱,就能借助安迪提早实现女儿留学梦想,甚至可以和澳洲建立某些联系,对老爸的外贸工作也会有莫大帮助。 火锅刚刚沸腾,大门口就传来了说话声。 你别说,人家外国人真的守时,约好的时间是六点钟,五点五十,安迪提着一个礼盒就出现在门口的抄手回廊。 …… 九十八中高三三班现在有三个大仙,总是不走寻常路。 一个是姚远,这孙子不用说,总是天上一脚、地下一脚地瞎折腾,摆摊卖卤煮、找人攥复习资料,这些还勉强能理解,毕竟听说他自己父母不在身边,自己折腾点事挣点零花钱不寒碜。但也不能耽误学习啊! 现在是高考前最紧张的复习阶段,这位大仙儿三天两头旷课,给班里的学习风气起了一个极坏的作用。 第二个就是王红雨,现在唱歌出了名,听说每周要在三个酒吧里驻唱,就连公主坟最最高档的卡萨布兰卡夜总会,也有他的演出。 于是这位仙儿几乎每天上午都旷课,搞得班主任老白一点脾气都没有,叫家长也没用,因为这些演出好多都是他的父母亲自给联系的,看样子他考不考大学已经不太重要,甚至那张高中毕业证书都可有可无。 最过分的是谢振华,这孙子倒是不太旷课,他不知怎么找的门路,业余时间都去那家着名的越海扬帆电脑公司实习。 然后丫就变成了一个商人,说像商人绝对算是好听的,其实就像火车站四处拉客的大老娘们,他满学校不管认识不认识,四处给人推销电脑,手里攥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印的那种防水、撕不烂的名片满世界乱发,搞得教务主任沈秦亲自抓他谈了几次话,但是没啥卵用。 你别说,还真让他卖出去了几台电脑,现在电脑这玩意别看大家都不太懂,可是谁家都想往家里弄一台,别管会不会用,只要往电脑桌上一摆,这个家马上就能上一个档次,所以还真有人想买。 电脑这玩意齁老贵的东西,有个熟人介绍,总能有一点点优惠,质量上万一出了问题,也有人可以兜底。 就连学校准备新建的计算机室,谢振华好像都在里面掺和了一把。 就这三位大仙儿把整个三班都祸害的风气不正了。 现在整个三班以各科课代表为首,都特么好像掉进了钱眼里。每个毕业班学生都想要的那本“三年高考、五年模拟”的习题册,现在变成了商品,想弄到一本必须得花钱,连一点商量都没有。 本来三班第一次模拟考试成绩突飞猛进,从江湖末进变成了领头羊,还一点都不谦虚,这就让别的毕业班看不顺眼,现在他们再这么一弄,三班的人缘就彻底塌了,就连班主任老白在教研室里都有点被孤立。 …… epzww3366xs80wxxs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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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三班三大仙儿 临近放学了,班主任老白把姚远、谢振华、王红雨三个人叫了出来,没有去教研室,而是一路带着走到了操场中间。 空空荡荡的操场,三个学生把胖老白围在中间,四个人开始大眼瞪小眼。 沉默了半晌老白终于开了口:“知道为啥不去我办公室谈话吗?” “因为我实在丢不起这脸!”老白自问自答,语气也越来越重:“这还没毕业呢,你们三个就一点学生样儿都没有了,可能考不考大学、能不能毕业你们觉得无所谓,可是咱们班里还有四十多同学呢,现在正是叫着劲儿、玩儿命学的时候,你们三个老鼠屎可别坏了三班的风气,今天算我求求你们三位,别再祸害班里了行不行?!” 谢振华就赶紧接话:“哎呦喂,白老师您可别这么说,我们哪祸害别人了?” 老白显然憋了一肚子的话,自顾自地往下说:“我带毕业班多少年了,从我班毕业出去的学生成百上千,还没见过你们三个这样的呢,做买卖的做买卖、谈恋爱的谈恋爱,这些我都忍了,给了你们面子,可是你们自己瞎折腾还不够,班里的同学都让你们组织起来一起干了,这还能安心学习吗?王红雨你更有本事,居然成了大歌星了。你们有本事是好事,这我管不了,但是有一样,如果你们再这样接着缺勤旷课,带着同学做生意,我就敢让你们统统毕不了业,信不信?!” 操场很空旷,老白也没有收着嗓子,胖人底气足,再加上多年教台上的锻炼,老白的嗓子堪比男高音,铿锵有力的声音震得人耳朵直嗡嗡。 三位大仙儿都蔫了,低头耷拉脑袋不说话。 “面子这东西是相互的,我给了你们你们要是不兜着,到时候别说我老白心狠!” 滔滔不绝地讲了一些读书重要的老生常谈以后,老白甩下一句威胁,扭身走了。 三位大仙儿站在原地,缓了半天,姚远才开口:“靠,老白这回是真急了,要不咱们收着点吧?” 谢老爪儿努着嘴,指了指厕所边上的双杠,三个人默契地走了过去。 有了厕所的遮挡,从教学楼看不到双杠的位置,王红玉双手一撑跃上双杠,用脚挂住一边,反身做起了卷腹,看他毫不吃力的样子,最近腹肌应该练得不错。 谢老爪儿自顾自地走到墙角,点了一根烟,脸色有点不好看。 姚远发现谢老爪儿一贯抽的春城烟已经换成了带过滤嘴的都宝,看来最近这货没少挣钱:“哎呦,老谢,你丫可以呀,是卖电脑挣钱了吧?抽的烟都上档次了。” 谢老爪儿呸了一口:“呸,这钱挣得有点不太舒服,我都有点不想干了,我算知道了,为什么都说新中关是骗子一条街,我发现几乎所有的公司都特么卖假货骗人。” “本来一台组装一台电脑要十几个配件,每个配件加五十、一百的利润,再加上明面上的二百块的装机费,这样卖一台电脑就能有上千的利润,可是老板觉得还不够,只要客户不懂行,就拿打磨过的cpu骗人,这钱挣得有点糟心。” 倒挂在双杠上的王红雨听到谢老爪儿吐槽,马上反应了过来:“我靠,你丫卖给我的电脑,cpu是不是也是假的?” 谢老爪儿急了:“哥们是那样的人吗?你丫那台电脑除了贰佰的装机费,别的配件一分钱利润都没加,用的所有配件都是原装正品!” 王红雨:“靠,你丫说半天,这不是还挣我二百块呢吗?” “那二百块是特么公司要求必得加的,跟我有半毛钱关系啊?”谢老爪儿有点委屈。 这段时间,他在不要脸地推销电脑过程中,有个深深的感触,那就是只要卖了东西给人家,人家表面上是感谢,但内心里一定是觉得他挣了人家钱,态度上多少都会有点变化,这种微妙的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所以,当公司把提成发给他的时候,总有一种亏欠别人的感觉。 推销电脑当然是从容易的方面下手,自己最亲近的哥们、朋友、同学、亲戚这里最容易打开局面,而大家都挺给面子,从他这里买了不少台计算机,虽然他争取把这些人的价格压到最低,但公司按规定总会留出足够的利润,也会给拉来生意的员工一些提成,这就造成他心里觉得有点对不起大家。 有时候不知道自己卖的是计算机,还是自己的面子。 当听到谢老爪儿说到自己最近的烦心事,姚远就乐了,看来这个谢老爪儿做生意还是嫩,他可是听别人说过:一个好的商人,就算是自己亲爹来买东西,也必须得挣钱。 “那就别干了,你去越海扬帆不是想学技术嘛,可组装电脑有啥技术含量,十三个配件插在一起,只要会拧螺丝就行,这特么算什么计算机技术,我跟你说,未来最有前途的是互联网,你丫应该在这方面下下功夫。”姚远忍不住指点。 新中关号称是国内高科技集中地,但天天组装电脑就有点太low了,谢老爪儿如果天天干的是这种活儿,那就是瞎耽误时间。 “互联网?同轴细缆计算机互联?我特么花了五分钟就会联了。”谢老爪儿有点不屑。 “狗屁,你丫这两个月白白在新中关浪费时间了,合着做的都是最底层的活儿,挣的钱还是人家从手指缝里漏给你的,一点创造力都没有,还不如咱们玩儿下水,把下水做成人人都爱吃的卤煮,这里的技术含量都比你现在的工作高!跟你说哈,想玩儿高科技,没有点基础真不行,我看你还是别跟着那帮商人瞎混了,在这种公司里根本学不到什么正经东西,你还是回学校好好复习,争取考个好学校的计算机系,系统学习一下基础知识再说吧。”姚远兜头一盆凉水泼了过去。 其实谢振华自己也感觉到了,最近在新中关厮混,好像学到了好多东西,但这些东西又是最基础的,跟自己想要的完全不一样。 这一点从自己那些师傅、同事的身上就能看出来,计算机销售、装机技术都比他好的是一位从外地来的小年轻,学历也就是高中毕业,连最基础的计算机原理都不懂,但是人家就是安装计算机比自己快,销售业绩也比自己好,这么看来,姚远说的可能是正确的。 叹口气:“哎,就今天老白这个态度,以后也不能再那么浪了,高中生活还剩不到半年,这个面子怎么也得给他。” 王红雨接茬:“我这就难了,德克萨斯酒吧的演出我可以推,可是卡萨布兰卡的演出是我妈找了熟人才拿到的机会,不好推掉,再说了,我爸已经和谷老师说好,让我去跟她学习声乐,这个机会太难得了。” 姚远吓了一跳:“哪个谷老师?” “音乐学院的谷建芳啊,民族和通俗唱法在国内谷老师算是泰斗了,除了她还有谁?”王红雨翻身坐在双杠上,一脸得意。 这就是世家的好处了吧,这孙子一家人都在声乐圈里混,能攀上这么一位大神的关系,也不足为奇。 这就没法劝了,人家现在已经是小有名气的小鲜肉,再拜到谷老师门下,未来不可限量。 王红雨看着姚远:“远儿,两件事,一个是你给我的那些歌我能不能现在拿出来唱?最近演出都是翻唱别人的,有点没劲了。” 姚远翻着白眼:“你先说说第二件事。” “佳怡好像挺有唱歌的天分,连我爸都说她以后能吃上这碗饭,要不你让她跟我一起混一段时间,先熟悉一下舞台,为将来打一点基础,弄不好国内歌坛就会又多了一个童星呢。” 佳怡是小花儿的大名,周围朋友里只有王红雨会这么正式地叫她。 听到王红雨提小花儿,姚远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跳起来:“孙贼!你敢!好人家的闺女谁会去唱歌啊!” 完了还觉得自己说得不够清楚,指着王红雨的鼻子:“第一,你要是敢祸害小花儿,我特么打断你的腿!我们家的小花儿未来必须得我这个当哥的安排,唱歌当戏子,没门!第二,我的那些歌你现在一个都不能碰,你丫现在就是一个高中生,屁都还不懂,我给你的那些歌你都不知道说的是个啥,唱也唱不出味道来,别糟践我的好东西!” 王红雨被姚远吓得一侧歪,差点从双杠上掉下来:“你丫有病吧,我这是跟你商量呢,你急个什么劲?” 姚远却非常认真:“真的,别瞎闹,小花儿现在还是孩子,你千万可别把她给带歪了,我跟你说,虽然你丫现在唱出点名气来,但是别忘了,就算是当了歌星,最后拼的也是文化和底蕴,早早出来混的没有一个会有好下场,不信你就看着。而且如果我爹知道了会跟你没完,我可告诉你,他年底就回来。” 谢老爪儿听见连忙问:“什么?咱爸这就回来了?” 姚远无奈的点点头:“年底回部里开会、述职,顺便检查身体。” epzww3366xs80wxxs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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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小会接大会 姚远的老爸、老妈常年在外地工作,平时连电话都没法联系,只有一个邮箱地址,可以书信来往。 好不容易年底老爸老妈准备回平城,那也是工作需要,年底了要回总部述职开会,至于回家看看孩子,估计就是顺便的事。 为工作废寝忘食、抛家弃子,这样的奉献精神也没谁了。 对于姚远来说,已经有好十几二十年没有见过父母双亲了,内心里既盼望又有点忐忑,不可能不想念,但又有莫名奇妙的不安,估计所谓的丑媳妇怕见公婆,就是这种心态吧? 以至于一提到这个话题,姚远也就莫名地有点烦躁,父母回家前,自己需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幸亏卤煮摊已经收了,但两边公司还有好多繁杂的事情要交代,等父母回来,姚远得表现地像一个真正的高中生、好孩子,可不敢让他们知道自己在外边瞎折腾的那些事情。 就以姚远父亲那个德行,如果知道他在外边又是餐饮公司、又是文化公司的瞎胡闹,老爷子敢带着兵把他的所谓的公司都给砸喽! “唉,你姐那边有啥消息没有?”姚远再一次问王红雨借机转移话题,王红雨借的钱不多,不至于让姚远天天追着问,他就是好奇,这个黄毛儿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中山音乐厅的一场枪战,黄毛儿这边动用了手榴弹,炸死了两个枪手,闹出来这么大的动静,这件事姚远早就知道了。 知道了但是不能说破,说破了就是包庇重型逃犯,如果让大黑脸顾阎王知道了,恐怕小哥儿几个都跑不了。 王红雨心情也不太美好:“没,她说过可能去港岛,然后就没消息了,她和黄毛儿在一起的事我说漏嘴了,把我爹妈气得够呛,结果把我当成了出气筒,每天的事给安排得紧紧巴巴,一点自由都没有了。” 姚远就明白,借给黄毛儿那点钱一时半会儿肯定回不来了,不过自己捡便宜得了一辆爱车,这事就算扯平吧,以后就休再提起。 谢老爪儿拍拍手;“得了啊,两位,说正事,要不咱们乖乖的听老白的话吧,首先卖书的事先停一下,别回头真影响了这帮同学高考,回头埋怨咱们,这可是人家一辈子的大事,我呢,新中关那边也不去了,踏踏实实好好复习吧。” 王红雨也表态:“我就没辙了,回去跟家里两位老家儿说一声,要想考音乐学院,马上得准备艺考,文化分也得提高一下,回头跟大家伙说一声,咱们的‘吃饱了不饿战队’得再多组织点活动,我发现大家一起复习,效果特别好。” 估计听到王红雨这么说,最高兴的应该是关雅欣,最近王红雨总是见首不见尾的抓不到,这位大班长也带了小女人脾气,大家都能看得出来。 姚远也不得不说两句:“行吧,不就是别旷课嘛,我爹妈一回来我特么想旷课也不行了,不过爪子你负责的是咱们练习册的发行,如果班里的推销都停了,你可得跟齐磊说清楚,这块事都是他负责呢。” 老白的一通发作,让小哥仨只能收心好好学习了,接下来的半年估计会淹没在题山题海当中。 姚远紧接着又补了一句:“爪子跟齐磊商量一下,看他能不能有针对性地给咱们学习小组开开小灶,找点各科的学霸给咱补一补呢?咱们攒点钱,请私教!” 谢老爪儿笑了:“哎,这个主意不错,不过别让我说,我去找谷小米,让她来安排,保证行!” 谢老爪儿似乎是想开了,也不再忌讳谷小米和齐磊再交往,毕竟大家都是一个公司的合伙人,就算是忌讳也没用,只能惹自己徒生气。 还有就是那位从没谈过恋爱的姚远说了一句话,挺有哲理:“女人这个东西,就像手里攥的沙子,你攥得越紧,她就流失得越快。” …… 哥仨的小会开完了,小白楼这边还有一个大会等着姚远参加。 老马办公室边上又开辟了一间会议室,会议室布置得很正式,满城、党建国、高阳、李铁这几位坐姿笔管条直,每人面前一个记事本,统一样式的派克钢笔压在翻开的笔记本上。 看来退伍不褪色的精神在日常生活中都能体现出来。 老马拉着他新招揽的所谓的“司机”秦书汉,坐在侧边,把中间的主持位置留给了姚远。 起初姚远有点惶恐,让了几次,老马纹丝不动,也就随遇而安了。 清了清嗓子,眼睛巡视了一下自己公司现在的班底,心里煞是得意。 “今天讨论的事情比较多,我来提问题,希望大家都能畅所欲言,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可能都不能来公司,公司的事情交由马经理主持。”姚远提出了第一个问题,众人没啥反应,老马早就已经以主管会计的身份插手到公司管理的各个方面,大家也都已经习以为常。 只有满城好奇:“姚师傅,为啥你不能来公司了?” 姚远有点尴尬:“这个,这不是快高考了嘛,学习紧,还有我爸妈过两天要回来,我就不方便过来了。” 爸妈来了,你就不来公司了? 这个理由有点奇葩,众人反应了一会儿,会议室里开始发出哧哧的笑声。 大家的反应都一样,咱们公司的小东家,有点意思。 姚远赶紧接着往下说:“首先是采购方面,满城已经找了几个村子,跟村里签订啦长期采购合同,但是这还不够,必须得保证咱们公司采购的食材是市场上拔尖的,别的竞争对手不容易做到的。” 说到这里,姚远看了看老马,今天会议所有的内容他们两个都已经事前做了沟通,但如果按照姚远的思路干下去,摊子会铺的很大,涉及的方面太广,姚远自己都没有啥信心,只能边做边看。 但是,方向性的东西必须得摆在桌面上,这些公司的核心应该知道努力的方向。 “满城,你的下一步工作重点是尽力找到咱们提过的种猪、种鸡、种鸭,然后和村里合作,让养殖户帮咱们代养,到了出栏标准以后由公司统一收购,这个工作会非常繁杂,但必须得马上着手开始,这样才能保证咱们的出品特色,不容易被别人模仿超过。这是公司的战略方向,也是头等大事,满城你有没有信心?” “有!”满城突然起立,运足了气大吼一声,吓了姚远一跳。 “这件事具体操作起来不容易,尤其是需要跟农民养殖户打交道,各方各面的必须都得提前预想到,和农户直接签订的合同必须得做到面面俱到,你有任何问题都要跟马经理及时沟通。”姚远示意满城坐下,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 “接下来是厨房的事情,预制菜的目的是让老百姓能在家吃到酒店里的大餐,不是说简单地把做好的菜冻起来拿到市场上去卖,这点党大哥一定要在菜品的研发上把好关,另外除了‘扣肉’‘狮子头’之类的家常菜,我建议也要考虑一下比如‘佛跳墙’‘红烧大鲍翅’之类的高档菜品,这些菜的特点我不用说了吧,在酒店里这样的菜品价格都是按位算,每位价格都在百元以上,除了高档宴席,老百姓一般很难接触到。可是咱们是厨子,太明白里面的成本结构了,我已经计算过,一份简版的佛跳墙成本在二三十元就能拿下,如果批量生产,这个成本还能再降低不少,销售时还是保持百分之六十的毛利,售价绝对不会超过百元,甚至更低,这方面我觉得党大哥可以试一下,没准以后会成为咱们的拳头产品呢。” 党建国听得直嘬牙花子,什么佛跳墙、大鲍翅,恐怕在座的几位连见都没见过,可是现在是正式会议,心里有问题,也不敢提出来。 仿佛看到了党建国的疑问,姚远接着说道:“这些高档宴席菜毛利够高,这是咱们必须得占领的一块市场,好在现在市场是一片空白,咱们还有时间细细地把产品打磨好。至于研发人员,我觉得必须得成立一个专门的研发小组,小组负责人可以是党大哥,也可以是马经理。至于小组人员,一会儿咱们一起讨论。” 顿了一顿,姚远又开了口:“说到人员问题,咱们现在缺人缺得厉害,我在这里号召一下,各位同事如果有战友可以推荐,只管告诉马经理,另外最近会有几位也是部队下来的战友报道,可以减轻一下党大哥那边的压力。” 退伍的炊事兵用顺手了,真的就不想再从别的渠道招人,至于那些从厨师学校毕业的学生,姚远就更不敢用了,他也是有过在厨师学校培训的经验,那些刚刚毕业的小年轻眼高手低,纪律性还差,根本不适合像工厂一样的红旗卤肉铺。 不对,卤肉铺这个名字已经不太适合了,从今以后咱们的厨房就叫做:“红旗第一中央厨房”! epzww3366xs80wxxs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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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宏伟蓝图 “大家都知道,我们红旗公司的未来肯定不只是做卤肉、卖卤肉这么简单,公司的未来目标在哪里,今天就给大家明确一下。就拿满城需要做的事情举例,一家卤肉铺只需要从市场上采购现成的食材就可以,而我们之所以逼着满城去寻找自己的进货渠道,终极目标是要打造咱们公司自己的生产、养殖基地,保留我们公司特有的肉类品种,这将是我们未来的核心竞争力!” 这是姚远的理想,未来市场上可能到处都是什么“傻子烧鸡”“刘一手酱肉”“稻香村熟食”,各种各样口味的熏酱卤肉铺子林立,同质化严重,竞争会趋向白热化,到了那个时候红旗公司拿什么来安身立命? 现在红旗公司已经算是抢占了潮头,走在了前面,滚动式开店的速度会越来越快,这个时候除了严格把握出品质量以外,就需要有人考虑到未来。 虽然现在公司账面上的钱不太多,根本没有能力建立所谓自己的养殖基地,但随着马老和房管所那边谈判顺利,一个空旷的大院子马上就能拿到手,姚远的野心就跟着膨胀了, 只要中央厨房建成,支持平城里百家连锁店就是小事一桩,只要滚动发展到百家连锁店,那么每天消耗的肉类最保守估计也是在五十吨以上。 而以平城的市场容量,恐怕开上五百家、一千家都不嫌多! 所以,这个时候没钱,不代表明天没钱做这个事情。 “这几年来,平城餐饮业其实已经悄悄地发生了革命性的变动,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什么肯德基、麦当劳、比萨饼之类的洋快餐已经在我们的市场上遍地开花,而且销售成绩都非常好,占据了快餐市场的大部分领地,就连日餐什么吉野家也在市中心开了业,开业没两天就做到了日销两万份的成绩!” “这说明咱们平城的餐饮市场够大,大到能随随便便养活这些国外的巨型公司,那咱们的切入点就是老百姓家里的餐桌,是百姓家门口的美食店,能占据这个市场,我们红旗公司以后的前途无量!” 姚远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开始滔滔不绝地给大家洗脑。 没有目标、没有理想,做事就没有动力。 能收罗这么多好样的人才,姚远可不想浪费这个机会,先画一张大饼出来,看看这几位的潜能到底能到哪里。 一个人就算有再大的本事,终究是能力有限,一个厨师能做到事就更有限了。 但是,姚远可以把先进管理理念输出来,通过这些好样的退伍兵实现更大的梦想。 而且,姚远可以把自己的厨艺贡献出来,虽然不一定能做到一流酒店的水平,但通过这些纪律性和执行力一流的退伍兵,完全可以机械地复刻那些所谓的“预制菜”,包括佛跳墙、包括什么红烧大鲍翅、也包括什么一品禾麻鲍。 这些菜品看上去高大上,对一位厨师的要求非常高,一般刚入行的厨子根本就没机会尝试做,能掌勺的肯定是大师级的人物。 而一家餐厅菜单上有没有这个类型的菜品,也是这家餐厅档次的最好标注。 这些菜品前期处理的工序非常复杂,考研厨师的耐心和毅力,同时,为了追求极致美味,可以说是不惜成本,对于汤底的要求就让人觉得靡费和苛刻,一般的高汤都达不到要求,必须得在高汤的基础上,吊出顶汤来才行。 这些工序和标准放在厨房里完成堪称繁杂,干货的发制需要三天到一周的时间,顶汤的制作需要各种鸡、鸭、肘子、火腿之类的配料,还得用上几乎一个昼夜的时间熬制,当中不能离开人。 在厨房经过繁琐的工艺处理后的顶汤,每一斤的价值都在四十元左右,可以说是成本高昂,就这还没算上厨师的人力成本。 高昂成本的顶汤,再配上各种顶级食材煨制,出来的菜品都是极致美味,同时售价也就让普通人望而止步了。 可以说,普通老百姓可能到死,这一辈子都没机会品尝这种传说中的宴席高档菜。 但是放在工厂一样的中央厨房,制作这样的菜品就会变得简单,三班倒的厂房里,各种厨具一应俱全,只需要把各个工序拆解开,每个岗位负责一部分,做工业化管理,制定好各工序的标准,最后由总厨、或者叫做厂长的来把握成品的标准,一切就变得soeasy。 一般厨师怵头的熬人工作,在工厂里由一些普通员工分工合作,就能轻松完成,至于技术含量最高的调味定型,也可以在严苛的标准下,由普通员工来投料完成。 至于中餐技艺中所谓的锅气、风味,在这一类的菜品中,完全用不到! 只要严选用料、严格把关各项指标,一份在厨房里费劲巴拉才能呈现的高档菜,在工厂里完全能轻松制成,而且产量无限。 这样,红旗公司的产品线就会极大丰富,老百姓只要走进店里,就能轻松采购一顿丰美的家宴,口味不比星级酒店差,但是价格确实星级酒店的一半,甚至是三分之一。 废话,当工业化生产去掉了专业厨师的高昂人工成本,集中大量采购、甚至建立起自己的养殖基地以后,又会极大地节省食材成本,这样的产品拿到市场上,对标的又是人员冗余、成本高昂的大餐厅,这就是标准的降维打击! 绝对会胜券在握! 其实作为一名厨师来说,他首次创业,选择的居然是去厨师化,把一名厨师的技艺完全拆解到各个工序,去做工业化生产。 有些荒谬,但这个理念放在这个时间是超前的,有着诱人的市场空间和价值。 就在姚远滔滔不绝地描绘中,一个有着自己生产基地、有着自己的冷链物流、产品覆盖整个平城乃至华北的蓝图就在大家面前徐徐展开。 由于在日常聊天中,姚远没少给哥几个灌输这样的概念,所以党大哥他们脸上还没有多少惊异的表情,但是有个人坐不住了。 秦书汉挺起他的大身板,双手支在桌子上:“姚经理,你刚才说到的物流,也就是送货车队,得需要多少辆车?多少个司机呀?” 姚远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回身拿出一张图纸,挂在身后的白板上:“大家看看,这就是我们未来的中央厨房、也包括物流车队的办公场所。” 然后姚远手指向图纸:“这一排是我们的员工宿舍,一到四级的管理人员都是每人一间,普通员工标准是双人间,房间的装修标准参照三星级宾馆,宿舍楼里会附带员工活动室和影音室,哦,也就是录像厅。” 这个老马和姚远保守了挺长时间的秘密,终于在大家面前揭开,蓝图一出现,某人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第一排建筑就是我们的中央厨房,这个厨房分为三层,每层面积一千二百米,这边是卸货区,食材从这里进来经过检验后进到这边的初加工,然后进入厨房。” 随着姚远的指指点点,一个对党大哥他们来说带了未来梦幻色彩的现代化厨房就一步步呈现在大家面前。 “咱们中央厨房的建设也是由房管所的齐宝华他们来负责,第一期工程工期是三个月,为此他们已经成立了专门的建设公司。”姚远谈到这里,再一次用钦佩的眼光看了一眼老马。 而老马会计悠然自得地又点起了一跟黑天坛,深吸一口然后口吐芬芳。 “齐宝华他们的这个建筑公司叫做红旗建设,听这个名字就知道,这里面也有咱们红旗管理公司的股份,所以说起来大家现在都是一家人,在建设过程中,咱们作为甲方、使用方,大家有什么好的建议都可以提出来,毕竟这个厨房是咱们是主人。” 然后姚远手指指向大院门口的一片空地:“这里,就是咱们未来的物流中心办公地址,已经预留出了两亩地,别看现在还是一片空白,公司的送货车辆也只有一辆冷藏车,但未来几个月之内,随着连锁店的不断建成,这个物流中心规模会不断扩大。” 物流中心到现在还是只停留在纸面上的一个规划,因为实在没有人合适做这个项目的负责人,姚远说到这里的时候,眼光就看向了秦书汉。 秦书汉最近一直跟着老马,开着那辆拉风的三菱越野车东跑西颠,见了不少世面,也被老马这个老狐狸一直在洗脑。 听到了这里,秦书汉按奈不住,再一次提问:“姚经理,您就直说,这个物流中心车队是多大规模啊?” 姚远笑着用手在挂在一边的地图上画了一个圈,这个圈包含了平城的几大城区:“当红旗公司占领了这个面积以后,我们需要的车队规模肯定会超过一个汽车连!” 然后他又画了一个大一点的圈,这个圈包含了平城的大部分行政区:“占领了这个面积的时候,物流中心就需要最少一个汽车团!” 秦书汉眼睛看了看党大哥、然后又看了看身边的老马,最后面向姚远:“姚经理,您看,这个物流中心我来干,行不行……” …… epzww3366xs80wxxs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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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白来的建设公司 收罗了一个曾经的汽车连连长做物流中心的负责人,老马和姚远都得意的很。 散会以后,姚远和老马留了下来,从楼下弄了一盘花生米、一盘猪头肉外带一盘子拍黄瓜。 老马给自己倒了一杯二锅头,姚远则弄了一瓶啤酒,两个人面对面,举杯一碰,都会心微笑。 在老马面前,姚远就不装了,伸出一个大拇指:“马老,现在我是真服了,姜还是老的辣,我真没想到,一个简单的租赁合同,您能谈出来这种结果。” 老马手摩挲了一下下巴上的胡子茬:“不新鲜,人穷志短说的就是像房管所这样的单位,空掌握着一堆破败房屋,收不上来租金,也没钱维修,每年国家拨款都不够发工资的,咱们真金白银地给他送钱,他不可能不接着。” “这就是穷怕了才能接受这种条件啊,不过咱们这样算不算是薅社会主义的羊毛呢?”姚远又感慨又有点担心,这个便宜赚的太大,心里有点不太踏实。 “整个房管所每年能拿到的国家拨款才多少?才区区的二十万!我老马给他每年三十万的管理费,这算是占他的便宜?这是拯救他们于水火!你小伙子看问题别看偏了!”老马一得意说话嗓门就高了一些。 一共五十万的投资,换来一个房管所下属建筑公司百分之四十的股份,这是一笔糊涂账,真不知道到底是谁占了便宜。 但毫无疑问,这笔投资让红旗公司和房管所成了一家人,有了这个合作基础,只需要每年交付一笔不起眼的租金,那片大院子就能踏踏实实地用下去,不用担心房东会变卦,投入的建设资金会打了水漂。 合作的三方各有各的一笔账。 首先,房管所肯定是占了大便宜,因为这五十万投资里面,有三十万是上缴所里的管理费,这笔纯收入每年都会有,第一年是以红旗餐饮公司的名义缴纳,第二年以后,就会由新成立的红旗建设公司上缴。 有了这笔管理费,房管所所长再也不用为每个月工人工资揪头发了。 而房管所的付出是零! 不对,好像付出的是几名员工,离岗不离职。不过反正所里人浮于事,多几个人少、几个人根本不叫事儿。 几个工人和老师傅从此单干,由齐宝华带着所里的几个人单独成立一家建筑公司。 而所里不用花一分钱就得了这家建筑公司百分之十五的股份,未来建筑公司挣了钱,所里就可以躺着拿分红。就算不挣钱赔了,由于注册的是有限责任公司,所里所担的责任也就是公司注册资金五十万的百分之十五,那笔单独缴纳的管理费完全能覆盖。 齐宝华他们更是赚大发了,以前是房管所拿死工资的职工,出来给姚远装修店面属于干黑活儿,现在可以光明正大地接揽工程,挣大钱了。 哥几个凑了凑家底,再加上最近做红旗卤肉门店挣的钱,总算是凑齐了二十万五千,新成立的“红旗建设公司”以后就是哥几个自己的了,再以后红旗建设里面能拿百分之三十五股份! 作为个人,能拿到新公司的这个份额已经非常了不起,背靠着房管所,公司正经算是国营单位,有了这个金字招牌,就能接像样的大工程。 而且,房管所背后的资源是一般社会公司没法比拟的,从设计到施工,能动用的单位都是国内权威级别的,就算是建委下面的亲儿子建筑设计院,那和房管所都是亲戚,随随便便就能请得动。 这样的资质一般人花钱都根本买不到! 齐宝华还得感谢姚远,没有红旗公司拉一把,真金白银地给所里送了三十万,这样的富贵不可能砸到自己头上,而且,新公司成立,哥几个砸锅卖铁也只能凑出来二十二万五,姚远那边二话不说,就投过来二十万。 姚远人家现在是自己的客户,自己挣来的钱都是红旗公司给的,新的建筑公司第一个活儿也是人家的中央厨房、宿舍楼、厂房改建,这一套算下来,这个工程标的就得好几百万! 也就是说,接下来从这一个活儿里,新成立的红旗建设就能拿到一两百万的利润! 更何况,接下来上百家门店的建设,这里面又是百万级的利润,光靠着姚远一个人,红旗建设就发达了,就能养得起自己的施工队伍! 所以,在房管所和齐宝华看来,整个这个事件里,红旗公司姚远就是个冤大头! 但是,现在的姚远乐得像个偷到鸡吃的小狐狸。 因为他觉得自己才是这次合作中的最大受益者。 老马略动脑筋,谈租赁居然就多谈出来一个国营背景的建设公司! 本来初衷是想拿这块地,好歹买下来以后不用怕房东变卦,毕竟红旗公司未来的发展中心就想设在这里,一旦投入,从建设到装修再到设备砸进去,那可是一笔巨款,怎么算都得上千万。 万一干个两年,房东变卦就惨了,而且以老马和姚远的判断,随着房地产市场渐渐放开,房价、地价会一路飙涨。同时,城市建设发展也是飞快,整个城市会像摊大饼一样,从二环到三环、再到四环、五环、六环,甚至还有七环。 城市用地很快就会变得紧俏,而且,老马从建委托关系看到了规划图,红线已经画到了昆玉河边。 这种情况下,如果只是和房管所签订一个租赁合同,肯定不牢靠,人家有可能随时反悔。 没想到,人家老马借着谈租赁,居然和房管所拉扯成了一家人,直接谈好两家共同投资了一家建设公司,这简直是神来之笔。 虽然眼见着城市发展越来越快,城市建设公司未来发展前景也不错,这个时候干建设公司肯定大有前途,但如果是一般的新成立的建设公司,老马和姚远这一对狐狸还不惜地投。 新公司一穷二白,要什么没什么,就连建筑资质都得跑,还得四处承揽工程,懒得费那个劲! 但新成立的红旗建设公司可就大不一样喽,它背靠着房管所,所里的人才资源是国内顶级的,这么多年来,一帮各路建筑大神没有什么安身立命的对口单位,都窝在了房管所天天干修缮,红旗建设一成立,自然就有这帮神仙助阵,首先就在技术上就已经遥遥领先。 再有,对一般新公司来说最困难的资质问题,现在有了房管所撑腰,在红旗建设这里根本不是事儿,想拿各种资质还不是小菜一碟? 建设公司成立后,第一个项目就是承建红旗餐饮的中央厨房项目,自家的公司承建自家的项目,光是设计费这一块就能给姚远省下来何止是三十万! 更何况以齐宝华他们的性子,自己公司给了他们这么大的助力,他们肯定会投桃报李,自己的中央厨房建设质量肯定不用担心了,就连项目总价也比采用别的模式最少能省下百分之十以上。 总价几百万的项目,百分之十就是几十万,等于这家红旗建设是这个项目中省出来的,一分钱都没花。 别看只有百分之四十的股份,还不掌握控股权,但人家公司是建设公司,自己一帮厨子,懂什么工程,还是交由专业的人打理为好。 公司交给齐宝华,他不得拼命地从自己娘家挖资源? 娘家那可是房管所,管理着整个区的公产房屋,每年的修葺、建设工作就够吃的了,再加上关系单位的照顾,可以说这家公司自打一成立,就注定能挣钱,还是大钱! 现在是什么年代? 整个国内就像一辆整装待发的高速列车,已经并入了快车道,基建狂魔自此就要起飞,姚远作为一个厨子,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还能搭上这个快车。 一瓶啤酒很快喝完,姚远手里的一大摞资料也看的差不多了。 这是由党建国、高阳、李铁共同整理的一份操作规程和岗位责任制,几个人完全秉承了部队的传统,对于每个岗位工作描述的非常清楚,工作范围和责任也分配的非常科学。 但这份材料现在还是纸上谈兵,只不过是姚远和老马对这个小小的管理团队的一次纸面考核而已。 老马看姚远放下了资料夹,便询问:“怎么样,小子,你给这几个兵的作业打多少分?” 姚远微笑:“可以了,从部队出来也没有参加过什么管理培训,能有这个水平我觉得很不错,并不比什么外资酒店里那些管理制度差到哪去,八十分肯定是有了。” 老马大笑:“外资酒店算个屁,所谓的国外先进管理经验,其实很多都是挂着个洋名字用来唬人的,你小小年纪可不要崇洋媚外啊。” 姚远有点不服气:“现在改革开放,就是要引进国外的先进经验,这可是国家国策,马老你是说这个国策有问题?” 老马指点着姚远:“小贼!你可别给我挖坑,所谓的引进国外先进经验多半是指生产流程、生产工艺方面,至于对人的组织管理,还得结合咱们国内的国情啊。” 姚远嬉笑:“马老,您这不是和稀泥吧,咱们公司未来可是劳动力密集企业,用工少不了,没点先进的管理理念可不行。” 马老看到姚远嬉笑,自己却严肃了起来:“呵,还先进管理理念,听着啊小子,咱们国内上下三千年的历史,文明从未断档,论起来管理来咱们说是祖宗都不为过,还有,你知不知道咱们整个社会组织里,什么单位最强调管理呢?” epzww3366xs80wxxs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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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小公司也有监察组 “是银行和部队!”老马加重语气。 “银行是管钱的、也是通过人管钱,从古财帛动人心,最早的银库到后来的钱庄,再到现代化的银行,从来都是这个社会上最严密的组织;还有一个机构就是部队,部队懂不懂?那是要打仗的最严明的纪律单位!”老马手指不自觉地敲着桌子。 “我还以为你小子是有预谋的,请的管理人员都是退伍兵,还把我这个老钱串子给搬了出来,你天天挂在嘴边的什么‘管理是通过别人来完成工作’,这句话有点道理,你好好琢磨吧,银行的人和部队的人都完成的是什么工作?说是天底下最有挑战性的工作不算过分吧?那需要什么样的管理才能达到更高效完成工作的目的?”老马说完盯着姚远,看着姚远的满眼迷茫和一脸懵懂,突然有点恍然:“哎我说,你小子请我来,不会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瞎蒙的吧?” 姚远却不服:“也不算都是瞎蒙的,部队里下来的人有纪律性,做事注重程序还好管,放在以后中央厨房最合适,至于您,您可不是什么死耗子,您是位活菩萨,能请到您是我三生有幸!” 看到姚远一副惫懒的样子,老马也没辙:“行了,大道理我也不跟你讲了,这个组织结构图你还有什么意见没有?” 姚远显然已经有了点疑问,指点着组织结构图上的一个位置:“您跟我说说,这个监察组是干嘛的,咱们一个小公司,才仨猫俩猴的至于还成立一个专门的监察组,能管什么用啊?” 老马咳嗽一下,清了清嗓子:“现在公司人已经不少了,已经有了三十多位员工,紧接着还得有老顾推荐的十几个人马上也得到岗。按说一般的公司是没必要成立这个监察组,但咱们公司不一样,不是都因为你这个站着茅坑不拉屎的董事长嘛。” 姚远一梗脖子,刚想反驳,老马却不给他气口,直接往下说:“接下来公司业务会扩张的很快,各岗位工作人员会增加很多,现金流水也会飞快地增长,正常来说一个管理员可以照顾到五到七个直接下属,但这仅限于一般的工作流程,咱们的门店会遍及整个平城地区,未来范围可能还会更广,距离远了就容易产生管理漏洞,不管是操作规程、人员表现还是现金账目就都容易出现问题,这个监察组就是为了未雨绸缪、拾遗补缺。” 好吧,姚远知道老马是出自银行的审计部门,可能他对于监察这个手段情有独钟吧。 呵呵,监察?感觉自己的公司还没干出什么业绩来,就先成立了一个监察部门,这算是“东厂”、还是“锦衣卫”?不过也挺好,最起码这是对老板负责。 一老一少今天话都多,前半程是老马话多酒喝的也快,渐渐地,变成姚远滔滔不绝,说了半天以后举起半瓶啤酒咕咚咕咚往肚子里灌,而老马则带着坨红的笑脸看着,然后还不时扔下筷子拿起笔,往自己的记事本上写两笔。 就不知道借着酒劲儿,姚远又给老同志画了什么大饼、许了什么愿,就从窗外看去,这两位外表年龄差好几十岁的俩人精,居然越聊越畅快。 …… 头天晚上喝的有点多,姚远睡得早,难得睡足了五个小时以后才起床,这个时候也才刚刚凌晨两点。 悄悄整理完内务,照例刷了几个小时卷子,然后就跑出门,今天的目标是十公里。 跑步这事挺让人上瘾,尤其是独自晨跑,姚远每天的晨跑距离已经越来越长。 跑步锻炼人耐力的同时,也给人一个独处的机会,平常压力大的人会借着这个机会放空思想,而生活简单、单纯的人则会在这段时间放飞想象力。 而姚远脑子里则琢磨的该吃点啥。 老爹、老妈下午的飞机,他们今天终于要回来了! 姚远已经有十几年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爹、亲妈,感谢苍天让自己能再次见到他们,也终于有机会弥补自己以前的缺憾。 欢迎他们回来,姚远能做什么呢? 最能表达心里热切的就是一顿家宴。 这顿家宴姚远不准备再藏拙,而是想拿出来自己浑身的解数,让他们吃饱、吃好! 跑完步,早市上的人已经不少,早起的老头、老太太都是为了第一时间买到最新鲜的尖儿货,早早地挎着蓝子、提着网兜来到了市场,按说上了年纪的人都已经吃不下啥,每天清粥小菜的就能满足,早早地冒着寒风来到菜市场,全都是为了家人的饭桌上能多一点选择。 今天的姚远也不例外。 看到足足有四指厚肥膘的猪肉,姚远就走不动道。 这样的猪后座一看就不是出自饲养场,而是纯纯的家养的大肥猪,不是两百斤以上的家养大肥猪出不来这样厚的脂肪层,带着这样肥膘的猪后座是做“蒜泥白肉”的好材料,同时也是那道“回锅肉”的不二食材。 若干年以后这样的食材都会是属于可遇不可求,今天遇到了必须得割上一大块,回家解解馋。 挂着津海牌照的大货车停在路边,沿着车厢滴答滴答地漏水,车主卖的是海鲜,顶盖肥的大河蟹才五块钱一斤,鲜活的皮皮虾十块钱能买三斤! 这样的便宜肯定不能错过,姚远贪婪地每样买了一大堆,听说以前皮皮虾这东西都没人买,出了津海市都是做成饲料喂牲口,现在价格已经悄悄地起来了,平城人有识货的也会买上几斤回去尝尝鲜儿。 唯有放在中央各个斤把重的梭子蟹姚远却完全没理会,因为他妈根本不爱吃。 姚远的老妈叫方南,是南方人,来自江浙一带。 心疼老妈当年一个娇滴滴的江南闺秀,跟着老爹被发配到了大西比,在那个苦寒之地不知道受了多少罪,这次回来姚远怎么也得做几个南方菜,来安慰一下老妈的胃。 那位带着唐山口音的大妈卖的白豆干着实不错,一口咬下去豆香味十足,买一点。 白条鸡就放在铺了塑料布的地上、玉体横陈,姚远翻翻捡捡,找出来当中长了第五只脚趾且骨头最硬的那一只,这只鸡绝对是散养的跑地鸡,年龄也在三年以上。 不知道用家里的大砂煲微火炖上五个小时,这硬骨头的跑地鸡能不能变得服帖。 自己的口味可能是随了老爸,老爸最爱吃的应该是猪下水,骚臭的猪下水中老爸最爱的是最骚的猪腰子,所以说怹老人家会吃还难伺候一点都不冤枉。 鲁菜里有一道最考验火工、刀工的“炒虾腰”不知道这个老头吃过见过没,今天也给安排上。 最后就是青菜、水果,听说他们的基地里牛羊肉不缺、缺的最多的是蔬菜水果,姚远捡着时鲜儿的每样买了点,等老妈回家以后让她挑,想吃哪个炒哪个,回了平城实现个蔬菜、水果自由太容易。 拎着、抱着一大堆食材回了家,趁着小花儿起床之前,都先处理好,该洗的洗出来,该炖的给炖上。 老母鸡入锅的时候,姚远还翻出来一块宣威火腿,用火烤了烤,烤出来油脂以后才扔进沙煲,火腿与老母鸡是绝妙的配合会焕发出迷人的香气,估计他们在大西北根本品不到这个味儿。 小花儿得上学,姚远则不用,爹妈回家是大事,再请一天假不叫事儿,虽然班主任老白的脸很臭,但还是捏着鼻子同意了。 等伺候小花儿吃完早饭出了门,姚远开始准备今天的家宴。 飞机虽然是下午的,家宴也是安排在晚上,但好多东西都需要时间,一道“葵花大斩肉”就最少需要三小时。 葵花大斩肉,又叫做清炖狮子头。 姚远今天准备的几个菜品都是家常菜,简约而不简单。 老爹、老妈身份地位都不低,估计少不了被宴请吃席,就算平日里吃食堂,估计也是开小灶,人家大西北不是没有好厨子,估计两个人山珍海味应该都吃过,这次回到家,姚远必须得整点不一样滴。 葵花大斩肉,今天在姚远手里就变成了蟹粉狮子头。 地道的江南做法是四分肥肉加上六分瘦肉,切成石榴籽大小,用力搅拌上劲儿,拌入现拆好的蟹黄蟹肉以后温水下锅汆熟,再加入鸡汤隔水炖,炖足三个小时以上出锅,再加入小棠菜点缀上桌。 姚远拌肉馅时发现家里根本没有像样的料酒,一般的料酒根本配不上这道狮子头,姚远先是榨出来葱姜水,加在肉粒里,后来突然想起,老爸酒柜里有一坛陈年的花雕,出厂二十年的花雕又在家里放了十年以上,估计老爸不太喜欢这一口儿,干脆拿来倒进肉馅去腥增香。 陈年花雕,配上蟹粉狮子头这才叫相得益彰,江南风味就能扑面而来! 在开炖之前,又顺手劈了两片冬储大白菜的叶子,盖在了狮子头上面,防止长时间炖煮时汤里会进去杂味,同时还能吸取汤里多余的油脂。 狮子头放入蒸锅,等三四个小时以后,出品就是汤清肉美、入口润滑鲜香。 接下来考验的是刀工。 家里的刀姚远用着总觉得不太顺手,没有大片刀那种人刀合一的感觉,好在刀刃够锋利,自己也不赶时间。 平刀片法,把白豆干要一片片地片成零点五毫米的薄片,然后再把薄片切成直径五毫米的细丝。 大煮干丝也是一道地道的淮扬菜,今天既然吊了有了清鸡汤,姚远就准备在餐桌上加上这一道不太值钱,但非常考验手艺的淮扬名菜。 因为他隐约听老妈提起过,自己姥爷当年就经常带着她去隔壁餐厅的阁楼,点上一道烫干丝,烫一壶老酒,看漫天的江南烟雨,给她讲平对仄、仄对平的诗词韵脚,儿往往就在姥爷对着河中间飘过去的一叶扁舟抒发诗情时,一盘子烫干丝就会被老妈偷吃去大半。 这是老妈难得提到的幼时回忆,每当她说起这些过往细节,脸上就会多了一丝专属少女的神韵,也就因此,姚远对于这道清淡的豆干演变的菜品有了特殊的感觉。 有点惆怅,估计这个味道老妈后来再也没有吃到过。 这个时间的道路艰难、物流不畅,一封几页纸的家书从江浙寄到平城还需要三天以上的时间,时空共同造成的隔阂,就让一道简单的干丝成为了身在北方的江南人解不了的乡愁。 今天有机会亲自做这道菜给尚未老去的老妈,心里那份感慨,语言真的说不清楚…… epzww3366xs80wxxs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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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厨师的家宴 干丝切好后投入清水中慢慢养,看着干丝若云一样地在水中蕴开,是厨子都得得意一番,就看这刀工!咱姚师傅还是宝刀未老哇! 心里暗自得意,现在精力旺盛,持刀的手更稳了,眼光也更敏锐,味觉分辨能力明显比以前更加敏感,看来咱就是天选的厨子! 今天感觉不错,干丝切的都细了点,但是瑕不掩瑜! 到现在大煮干丝算是完成了一半,今天为老妈准备的还有两个江南小菜,一个是“毛蟹炒年糕”,今天用的毛蟹就不是那种未成年的小河蟹,而且精心挑选的足有四两以上的母蟹,各个满黄! 给老妈做饭不怕靡费,反正现在人不识货,这么好的螃蟹都买成了白菜价,不吃白不吃,今天咱就糟践着吃! 不过,当姚远斩了几只螃蟹以后,手就停了下来。好厨子真不该糟践东西,好的食材就应该物尽其用。 家里不是有二十年的好花雕嘛,只要撒上一大把冰糖,给一点好酱油,再投进去几根香菜根,随意再挑拣了点八角、桂皮之类的香料,上火熬制一下,熬好的汤汁在阳台放凉以后就可以做花雕酒醉蟹了,这个口味老妈肯定喜欢。 再往锅里倒花雕酒的时候,姚大厨根本就没觉得,他是在糟践这难的的好酒! 临时起意给老妈加了一个醉蟹以后,又检查了一下红曲米桂花糖水浸泡的糯米藕,湖藕颜色已经慢慢沁了进去,绯红色胖胖的莲藕看着就招人稀罕。 为老妈准备的几个小菜差不多了,等开饭时只要简单炒一炒、切一切就能上桌。 接下来就得糊弄老爸的胃口,父亲老家是来自渤海湾,祖上几代都是种田为生的地道农民,老爷子的口味也保留了地道的农民口味,估计这几年在大西北吃烦了牛羊肉,最想念的就是老家的味道。 现在街上满街都是卖冬储大白菜的,解放牌的大卡车一车接一车地往城里运,每个卖菜点大白菜都堆积如山。 居民也是几百斤、几百斤地往家里买,买到家的白菜还要用报纸仔细地把每一棵包好,沿着墙根整整齐齐地码放一摞,然后这些白菜就是这个家庭一个冬天的蔬菜保障。 真不知道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形成的习俗,就像每年过年必须得吃饺子一样,到了冬天每家每户家里没有储存几百斤大白菜心里就没底。 而政府到了这个季节,为了保障这些白菜的供应,甚至不惜请求部队的帮忙。 现在市场供应的白菜价格是五分钱一斤! 平城能买到的白菜有好几个品种,本地的黄心大白菜叶大肥厚,单个重量能超过十斤;从鲁东地区支援进平城的白菜个头更大,包心紧实叶多帮子少;来自津海郊区的白菜则翠绿鲜甜,可惜数量不多;还有一种来自冀省玉田的白菜看上去不起眼,经了霜打的白菜蔫不拉几,白菜帮子多叶少,识货的就不多。 可是父亲就独爱这一口玉田白菜,可能是这种白菜更靠近他的老家,他是吃这种白菜从小吃到大吧。 据他说,这种白菜吃到嘴里是甜的,清甜祛火还白菜味道最足。 姚远今天就选的是这种白菜,配合了十块钱三斤的皮皮虾,想给老爹一个惊喜。 皮皮虾肉取出来,拍成泥以后混进去点肥肉,再用白胡椒和盐给一点底味,做成了虾胶卷入飞过水的白菜叶中。 等一会儿一个个整齐的白菜卷只要上锅蒸上几分钟,再薄薄的挂上一层琉璃芡,出来就是一个改良版的“翡翠白玉卷”。 ‘翡翠白玉卷’,名字听着挺高大上,可这就是渤海湾地区农民家里过年能摆上桌的一道家常菜。 只不过,当地农家通常都是用猪肉做馅料,买不起猪肉的人家干脆用猪油混上豆腐也能做,吃起来味道也还都不错。 姚远凭着自己的感觉,复刻了这道又便宜又有卖相的一道老家菜,估计能给老爷子一点点惊喜。 老爹爱吃猪肉,尤其是红烧肉。 这些年在少数民族地区,多的是牛羊,想来会很少见猪肉,今天就炖一罐子五花红烧肉让他好好过过瘾。 说是红烧肉,其实并没有用红烧的技法,因为老爹不喜欢那种又是过油、又是炒糖色的做法,就喜欢五花肉加点酱油炖,炖上俩小时猪肉飞烂,舌头一珉就能化掉才好。 其实国内的红烧肉每个地方的做法都不一样。 有来自海派的红油赤酱,主妇一手拿着糖罐子、一手拿着酱油瓶猛往锅里怼,烧出来的五花肉先甜后咸,颜色赤亮。 也有用人用一瓶子黄酒倒进去和五花肉一起加盖焖,焖出来的五花肉软糯香甜,回味悠长。 还有北派的红烧肉,五香香料必须可劲儿放,顺便还得抓一把粉条子放进去,别浪费好不容易得来的肉味汤汁。 老爹姚海洋同志爱吃的红烧肉则不一样,做法就是炖,炖五花肉的同时如果能再加一点来自渤海湾带籽的小鱿鱼,增加一些来自海洋的味道,那就是上品。 这道菜没有给姚远留下任何炫技的空间,只能老老实实地按照最村里的做法,把飞过水的五花肉投入陶瓷罐,再把被叫做“笔管儿”的小鱿鱼同时也放进去,能多做的一点就是把姜葱蒜先煸香,同时也把酱油激发出香味后再倒入罐子,咱是厨子,总不能跟村儿里的大妈做法都一样,最基础的技法原则不能丢。 罐子再里倒进去整整一瓶五星啤酒,然后加上盖子,剩下的就交给时间。 至此,一餐饭已经准备的差不多,再把所有的餐具检查一遍,然后把装盘所需的小配料都准备好。 谁说中餐没有装盘?那是看你有没有用心! 一餐饭有没有品味,装盘得占一半。 大蒜切片洗去大蒜素后用牛奶泡上,经过这样处理的蒜片再油炸过以后会是奶白色,而且酥脆可口,用来装饰做法特别村儿的那个红烧肉肯定会漂亮,口味上也会相得益彰,而且这种处理方法相信国内还没有第二个人懂! 可惜啊,老爹老妈一定也不懂。 黄瓜用刨刀刨成片,随手卷一卷再用牙签固定,一朵翠绿的小花儿就随手仍在水盆中备用。 冬天能找到的色彩太少了,除了黄瓜是绿的,剩下的颜色只能用白萝卜、胡萝卜来凑数,还在这是家宴,随便有一点点缀就能让饭桌上显得与众不同。 而且,不能太过炫技,摆盘立体些、加一点盘花儿装饰,还属于普通人能够理解的范围,如果这时候拿出来什么虹吸壶、干冰做效果,恐怕老爷子会觉得自己是不务正业,一定没有好好学习。 时针指向了十二点,所有的准备工作完成! 今天是周二,小花儿下午没有课,正好接上她一起去机场,当中还有时间带着小花儿去吃一顿麦当劳。 秦大个儿准时把车送过来。 今天姚远要亲自开车去机场,自从拿了车本,开车的机会几乎没有,因为这辆拉风的进口三菱越野车被老马征用了,有车又摸不到车的姚远的手早就痒痒了。 秦大个儿进了门,先是耸了耸鼻子,然后眼睛就看向厨房:“艾玛,姚经理你这是做啥呢,也忒香了吧?” 姚远毫不客气地用力开始往门外推他,然后顺手关上门。 这帮子伙计从来不知道客气,自己准备的东西可都是按人头一人一份,万一这个大个儿一伸手抢走了一份,这半天可就白忙活了。 先送秦大个儿去小白楼,这段时间大个儿跟着老马没少学东西,已经开始着手筹备物流公司的前期工作了,两个人坐在车上正好聊点正事。 “秦哥,人员准备工作做得咋样?”姚远从兜里摸出来一盒希尔顿,扔给秦大个儿,这个大个儿跟老马不学好,烟抽的是越来越勤。 秦大个儿看见希尔顿喜上眉梢:“艾玛,外贸烟,到底您是经理,出手就是不一样。” 姚远气上眉梢:“别废话,赶紧说,我特么一会儿就得去机场!” 大个儿正色:“人不是问题,退伍兵日子过得不咋地,能有来平城工作的机会都挺踊跃的,但是我有点担心,物流公司一开始肯定不能挣钱,怎么能养得起这帮兄弟?” 姚远扭头,一脸的厌气:“怎么,老马没跟你说?” 秦大个儿拆开了希尔顿,刚想点着一根烟,看到姚远的表情立马也严肃了起来:“老马说了,可是你是小东家,我还想听你念叨念叨,毕竟一下子招来那么多人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我心里没底。” 到底是做过连长的人,就是比炊事兵出身的那哥几个多点脑子。 一下子号召上百人来平城投奔,那可是整整一个连队的规模,作为负责人必须得为这上百号人的未来负责。 “我问你,你这些战友在老家生活的怎么样?有没有固定工作?”姚远放慢了车速,也想好好和大个儿谈一谈。 大个儿叹口气:“现在部队的情况你可能不知道,裁军裁的都邪乎,三等功不算,二等功臣都劝着回地方呢,可是地方哪有那么多地方安置,回了家以后就只能在家等着,等来等去也没有消息,可是一家子老小也都等着吃饭呢,根本等不起。我的副连长在老家已经开始拉板车挣钱了。” 姚远按下车窗,也吐了一口闷气,时代变革带来的阵痛放在每个个人、家庭身上都是不可承受之重! 未来的国策是和平发展,为国家曾经抛头颅洒热血的部队,将要面临大范围的改革,这是好事,也是顺应历史发展的正确决策,但是,身在其中的人承受了什么,就让人不忍卒听! epzww3366xs80wxxs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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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老兵搬家公司 听到大个儿嘴里说出来部队大裁军后退伍军人的生活现状,姚远沉默了。 车里很安静,拐过一个弯眼前就是一片平房区,平房区的改造已经开始,周边一些房屋已经开始拆迁,道路两边都是砖石瓦砾,景象看上去又乱又破败。 世界上有很多不公平,一般来说只要看不到,就不会影响心情。 但是,退伍军人回到社会无处安置、找不到工作、甚至养不了妻儿、吃不起饭!听到这样的情况,没人心里能好受。 红旗公司规划中的物流中心是能提供一些工作岗位,而且是专门为了有点技能的退伍兵准备的,但姚远不是神仙,一个小小的红旗公司,根本没办法解决这种社会上的普遍问题,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说过多少次了,餐饮业是劳动力密集企业,红旗卤肉铺之所以能迅速发展就是占了两个红利,一是便宜的房租,二就是便宜的人员工资。 所以姚远从来不介意多招一些人,员工数量总是保持一定的冗余,这对于店铺迅速铺开的同时,还能保持高水准的出品质量和服务质量有好处。 这点是整个管理层的共识。 所以,在物流中心的搭建过程中,老马也曾告诉过大个儿,不妨一下子多找一些人来,毕竟新人能不能适应岗位,还有一个优胜略汰的过程。 所以,秦大个儿和自己原来的战友都联系过,大家都很踊跃,毕竟能在都市平城有个工作机会特别难得,况且公司许诺的工资还不低,未来还会有宿舍能包吃包住。 现在对于未来的物流中心定位,秦大个儿应该非常清楚了:在保障红旗门店配送任务的同时,要发展自己的造血机制,建立一个能覆盖全城的配送机制。 说白了,就是要做快递! 以快递为基础,还要打造自己的冷链运输系统,为公司的将来业务做准备。 未来,这个物流行业的发展潜力无限,能提供的劳动岗位是海量的,甚至姚远借着酒劲儿还给他们形容过,未来的马路上都应该是穿了黄色马甲的快递小哥,如蚂蚁一样川流不息、络绎不绝。 那得用到多少人力?都有点不敢想象。 大家都是有能力、有毅力的人,既然有人指明了方向,还肯提供资金支持,于是大家都坚信,通过努力目标必然会实现。 但目前的状态很尴尬,没有工作,失业在家的战友很多,大家都想抓住这个机会来平城到老连长手下混口饭吃。 可是经过深思熟虑以后,近期秦大个儿只敢把物流中心扩大到二三十人的规模。 二三十人都是一个非常冗余状态,虽然未来说的非常美好,但好像小东家和老马都是说大话、使小钱的主,不给预算,招来的人工资怎么办?、 而且,说是要筹建物流中心,现在的车辆只计划了一辆冷藏车,还是昌河那种小面改装的,另外就是一辆昌河面包,两辆车已经足够保障现在的业务。 这就是现在所谓物流中心的规模,这种计划与现实的差距,就让秦书汉有些无所适从。 车已经到了小院儿的胡同口,小花儿应该已经在小院儿里等着,可是姚远把车停下以后,并不着急下车,而是转向坐在副驾的秦大个儿。 “秦哥,我同意你的观点,先少招一点人,把架子搭起来再说,等门店数量真的铺开了,到时候什么宿舍、食堂设备都完善了,再来人也好安排。不过你也不必为剩下的那些战友担心,其实平城里面的工作机会特别多,能挣钱的路数也有,就是看你的战友能不能放下架子吃这个苦了。” “你这是废话,都是当兵的出身,我们连还是跑川藏线的,几年锻炼下来还有什么苦不能吃?都是好汉子,不能看着老婆孩子在家受穷,你有什么主意赶紧说说?”秦大个儿耳朵支棱起来。 “你这些战友的优势在哪?你想过没有?”姚远说话一直都是绕圈子,这点秦大个儿已经有点习惯了,不假思索就回答:“还能有什么优势,会开枪、善格斗,这些回到社会都用不上,只有汽车兵还会开车懂一点汽修知识,有点这些技术的人大多都去了工厂当小工。” 姚远有点恨铁不成钢,指着秦大个儿:“亏你还是老连长出身,连我军的优良传统都忘了,难怪你退伍以后只能钻老林子打鸟!” 听着姚远这么不客气地开始挤兑,秦大个儿的牛眼就立了起来:“你有话直说行不行,绕来绕去的咋跟个娘们一样?” “军队是个集体,最强调集体主义,团结一致才能得胜利!军歌儿里唱的你都忘了?其实有个行业特别适合你这些战友。”姚远用手指了指外面的平房,好多房子上已经用红油漆画出来一个圆圈,里面写了一个大大的“拆”字。 面对秦大个儿热切的目光,姚远不敢卖关子:“搬家公司的业务你想过没有?只要有一辆二手的货车,配上三五个汉子就能做这个业务。而你一下子就能组织起几十人规模的团队,这样的团队组织好了,就是一家能垄断市场的大型搬家公司!你想想看,公司里一水儿的退伍兵、棒小伙,这样客户的信任值一下子就能拉满,何愁找不到生意?我建议你琢磨一下,这个业务和咱们的物流中心的业务还有互补性。” 秦大个儿脑子飞快,开始打起了算盘:“二手货车不贵,有三五万就能买到,而且我这帮兵各个都会修车保养,不怕车的状态不好,汽车兵专业就是搞运输,对货物装卸车都非常熟悉,能力上肯定没问题,如果搬一次家就算给二百,一天能接两个活儿就是四百块,一个司机配上两个搬运,三个人分四百块?这个业务能做啊!最起码比窝在修车厂里当小工挣得多!” “不能这样算,要做就得成立正式公司,以公司名义统一宣传,日常业务由公司统一安排,个人拿提成,公司也要收一部分管理费。这件事起步非常容易,投入并不大,没有货车甚至用三轮板车都可以揽活儿。不过秦哥,这事我可没准备咱们红旗公司自己做,你现在的任务是筹建物流中心,这是公司现在的头等大事,容不得你分身。你有那么多的战友,可以找个脑筋灵光的、组织能力强一点的,琢磨一下这个事情,如果想干的话我可以跟老马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给一些支持。” “既然能挣钱,为啥咱们公司不自己干?”秦大个儿有点想不通。 姚远微笑:“就咱们现在的业务能做好了,以后挣不完的钱,还真的想狗揽八泡屎处处都占着啊?把这个活儿交给你战友,让你的战友像在部队里一样拧成一股绳,不信拼不出来个好结果,而且大家以后都在平城打拼,还能都相互照应着点。” 几句话的点拨就让秦大个儿好像找到了新思路,他开门下车、心不在焉,一脚踩空差点摔了一跤。 …… 去机场一般人都会走高速,但是姚远不想走,不是舍不得花那点高速费,而是旧机场路两边有高大的杨树,林间小路特别适合遛遛车。 冬日暖阳照着,车载音响放着小曲儿,小花儿在副座上开心地哼唱,三点零的六缸发动机声浪迷人,方向盘指向清晰灵活,稍微提高一点速度,过弯时底盘的支撑性给人足够的信心,这就是驾驶乐趣,真是一辆好车、好宝贝! 姚远开车开得正开心,后视镜里有远光灯闪烁,看来还有着急的,车开得比自己都疯。 稍微向右带一点方向,左手边一辆漂亮的蓝色蓝鸟轿车疾驶而过,看来这个司机的驾驶技术不错,行云流水般地超车,然后又加速迅速远去。 姚远看着这辆轿车觉得有点眼熟,天蓝色的靓丽色彩在街上还很少能见到呢,迅速就联想到了曾经在展览馆帮助一位美女推过车,那辆车的颜色好像和跟前这辆车一模一样。 不禁就留意了一下前车的车牌“平c”,?3721?不管三七二十一? 注意到了这个小细节、谐音梗,不禁就会心一笑,难怪前车司机开车这么快,感情是位混不吝,车牌号都选了个不管不顾的号。 …… 到底还是到早了,到了机场飞机还得有一个小时落地,正好借这个机会带小花儿逛逛航站楼。 站在落地大玻璃面前,陪着小花儿看着飞机起落,也陪着她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猜老爸老妈会给带什么好吃的。 就在这时,到达口突然传来一阵喧嚣,还有女生在激动地尖叫。 顺着噪音望了过去,就见到达口几位黑西服护着一位衣着光彩的金发女郎,正在快步向外走,周围围观的人群中镁光灯闪烁。 小花儿眼尖,看了一眼便也跟着尖叫起来:“啊啊啊啊!她是国际歌星苏珊娜!” epzww3366xs80wxxs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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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国际影星苏珊娜 顺着小花儿的手指方向,姚远一眼看见一位大明星。 一位包裹得非常严实的女人,戴了宽边帽子,脸上还糊了一个金边大墨镜,丝质长裙配上披肩婀娜多姿、一步一风情,明星的气场根本遮不住。 大明星身前身后还有几位穿了深色西服身材高大的白种男人,脸色严肃带着墨镜,墨镜虽然遮住了眼神,但肌肉发达的脖子带着上边的脑袋,不停地左顾右盼,唯恐别人看不出他们是保镖。 这就是苏珊娜? 那位影视歌国际三栖巨星! 最近的好莱坞大片陆续进入国内,由苏珊娜主演的一部片子就要上影,随着铺天盖地的宣传,她的形象也越来越被影迷熟悉,就连小花儿这样的孩子都已经认识,还能随口叫出来她的名字。 出港口人群涌动,镁光灯闪成了一片,晃得人睁不开眼。 难得碰到这样的大明星,大明星走机场这种西洋景,难得碰见必须得看清楚,姚远一把抱起急得直蹦的小花儿,把她抗在肩上。 这样就算不往人群里面挤,小花儿也能看得更清楚,小花儿扶着哥哥的脑袋,撅着小辫子抻着脖子往前看,完全不管周围人异样的眼光。 姚远的身高不矮,但围观的人群密集,不少人都举手向这位来自国外的巨星问候着,希望能得到一个正面的回应,这就让姚远只能在人缝中目睹这位好莱坞明星的风采,人家明星就是明星,看人家那个身段,人家走路的姿态,顾盼生姿、走路带风,远远的还没到接机口,在一众人群中,就像吸铁石一样,吸引的人的眼睛一路跟随! 显然这位苏珊娜对于来自这个东方神秘国度的欢迎仪式有些喜出望外,兴致勃勃地摘下墨镜,伸出一只手向着迎接的人群回应。 更多的镁光灯同时闪烁,接机大厅里瞬间变成耀眼的舞台。 有人手捧花环,穿过人群向前挤,想给这位大明星一个更隆重的仪式。 但不是每个人都喜欢这种热闹场面,走在这一行人后面的一位老者就皱起了眉头,推着行李箱加快了脚步,想迅速超过这些人,躲开这样纷乱的场面。 等在接机口的影迷们,看着苏珊娜越走越近,梦中女神已经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便更加激动,有人尖叫、有人上前。 估计是没想到以内敛含蓄着称的国人能有这么多的影迷追星,还能迸发出这么大的热情,苏珊娜和她的保镖们面对一下涌到年前的人群显然准备不足。 刚刚走出到达厅,一群人举着索要签名的小本、海报一拥而上,前面人手里的海报都快糊到了两个保镖的脸上。 久经训练的保镖警觉异常,对于这种状况应该怎么处理,完全不用过脑子,身体下意识地就做出来反应,壮硕的保镖伸手分开面前的障碍,努力给身后的vip开出来一条路,想护送明星迅速离开现场。 不料,意外发生了,保镖伸出去的胳膊碰到了同向的一位路人,正在赶路的路人是位老者,被突如其来横扫过来的胳膊一下子扫倒在地,老人想用胳膊支撑一下,又被随身带的行李绊了一下,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人群很乱,一个人摔倒在地不会引起太多人注意,可是倒地的老人后脑着地,惨叫一声,然后就口吐白沫、四肢抽搐。 保镖们拥着苏珊娜迅速向前,对于刚刚发生的事情熟视无睹,这么纷乱的现场,每多停留一分钟都是危险。 混乱中,有花环被双手送到了苏珊娜的面前,苏珊娜刚刚想低头接受这个隆重的欢迎仪式,警觉的保镖却伸手把送花的影迷推到了一边。 就在这时,有一个凄厉的声音响起:“保镖打人啦!外国人打中国人!打死人啦!” 这个突如其来的凄厉声音来自身后,与这个充满热情与欢乐的现场非常不和谐。刚刚落地的几位外国人,对这片土地还充满陌生和警惕,尤其是那位知道自己刚才出手有点重的保镖,不由自主地回头望去。 身后一位地的老人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四肢抽搐、已经口吐白沫。 于是就慌了。 接下来到达厅门口乱成了瞎马营,一直待在外围的警察和保安也都警觉了起来,分开人群开始向中间聚拢。 坐在姚远肩上,乱纷纷的现场让小花儿看的过瘾,原来明星出行都是这种待遇,羡慕不已后便低头问身下:“哥,你说我以后能不能也当个明星,我要是当了明星,是不是也有这种待遇?” 姚远肩膀一溜,把小妹卸下在身旁:“做梦吧你,好好上你的学,你要是敢出道,老爷子肯定会打断你的腿!” “哥,什么叫出道?”小花儿问的挺认真。 “出道,出道就是……&” 姚远还没来得及解释清楚什么叫做出道,耳边就又传来一阵尖叫,这声尖叫非比寻常,那种能震碎周围玻璃的海豚音,肯定是出于某位专业的女高音。 …… 要接的飞机终于落地了。 见到老爸,姚远有点拘谨,嘿嘿笑了两声以后,便顺手把老爸身后警卫员手里的行李分过来了一件,同时心里暗叫糟糕,忘了老爸身边总有这么一位所谓的“勤务兵”出没,今天准备的狮子头少了一位。 姚海洋面对儿子送上的灿烂微笑,脸上的面皮松了松,沟沟壑壑的皱纹向一起堆了堆,算是也笑了,嘴里不由自主地说了句:“半年多不见,怎么高了这么多?” 姚远没敢回话,心里腹诽:“废话,不光是长高了,还长大了呢!” 与儿子见到父亲的生份感觉不一样,小花儿看到亲爹、亲妈先是也有些拘谨,被扑过来的妈妈一把抱在怀里焐热了以后,就变成树袋熊,挂在妈妈身上再也不肯下来了。 不善表达的姚海洋、姚远父子俩就站在这母女两个人身边,看着母女俩亲近,只是笑,半天不说话。 还是姚远先反应了过来:“那什么,爸,咱们先上车吧,我现在有车本了,今天我亲自开车接你们回家。” 姚海洋扭头看了看身边已经比自己高出来一头的儿子,颇有些不太乐意:“哟呵,我儿子厉害哈,今天亲自开车接我这个老汉儿?” 时间真的能改变一切。 能让本不熟悉、根本是来自两个世界的人消除隔阂、和平相处,甚至还能产生出来友谊,比如满城和姚远。 时间也能让久不见面的亲父子感觉到生疏。 姚远开车回家的路上感觉就别提有多别扭了,总感觉身后有一双审视的眼睛在盯着自己。 本来特别好使的越野车在手下也变得不听使唤,车开的是磕磕绊绊,让坐在自己身后的老爹直撇嘴。 还好还有老妈,老妈抱着小花儿不撒手的同时,看着自己家长大的儿子,眼睛里都是慈祥,嘴里还止不住地夸:“我家远儿真是成年了,现在都是驾驶员了。” “妈,我哥给你们准备了好多好吃的,都是他亲手做的!”小花儿不甘寂寞,试图吸引注意力。 “是吗?都有什么呀?”老妈惊喜的声音里略带夸张。 “有什么狮子头、有鸡汤、还有豆腐丝、还有肉丝炒豆芽,对了,这个肉丝炒豆芽特别好吃,饭馆里都吃不到!” 小花儿坐在妈妈怀里,幸福地开始撒娇。 …… 银牙炒肉丝,这是姚远临时又加的一道火工菜,不为了别的,就是想练练手。 肉丝切的如绿豆芽般粗细,盐、糖、胡椒粉、姜葱水码味后加蛋清、淀粉抓匀,再加一点味油护浆。 油到四成热滑入肉丝,肉滑散后盛出来,锅里留底油爆香葱姜,加入掐头去尾的绿豆芽,再放入肉丝大火翻炒,成品豆芽脆爽、肉丝滑嫩,味道咸鲜,属于酒、饭菜。 这道菜很少有人在家里做,姚远其实是想先适应一下家里煤气灶的火力,然后为下一道“炒虾腰”做准备。 同时也是忘记了,老爹身旁总会有一个要吃饭的勤务兵,不得不多加一道菜,就怕不够吃。 进了家门以后,老妈就没闲着,这个屋子里看看、那个屋子里转转,一共也就是个三居室,似乎总是看不够,也想从屋子里的蛛丝马迹中窥探这兄妹两个的日常生活。 可惜,已经被刻意打扫过的房间干净如洗,东西码放的整整齐齐,有点像已经看腻了的兵营。 当姚远在厨房里开始折腾并且不用任何人帮忙,老妈就站在厨房门口,倚着房门一直在看。 看到足有半斤重的闸蟹被姚远用来炒年糕,方南脸上的表情先是惊喜觉得有点可惜。 看到那道蟹粉狮子头出锅,方南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两口唾沫。 再等看到白嫩如细发的干丝被姚远投入锅里过鸡汤,方南脸上已经看不出表情,唯有黑黑的眼眸上罩上了一层雾气。 很快,姚海洋也被厨房里的动静吸引了过来,就见姚远把空锅放在火上烧,锅里已经冒烟,锅底都快烧红了的时候,姚海洋忍不住想吼一嗓子,却被夫人方南伸手拉住。 已经快被烧红了的锅里倒进去凉油,润了一遍锅以后,再把油倒出去,看到姚远这个操作,姚海洋眉毛都已经系到了一起,只是看了看身旁的方南,还是忍住了没说话。 姚远伸手在炒锅的上面感受一下温度,等手心已经能感觉到锅里升腾出的热气以后,才往锅里重新倒入底油,然后投入了大把的葱姜蒜蓉,紧接着就把拉好油的虾仁和打了漂亮的麦穗花刀的腰花儿倒入锅里。 姚远的动作可能有点大,有些油溅出来被炉火引燃,锅里瞬间冒出二尺高的明火。 epzww3366xs80wxxs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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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接风家宴 有川菜厨子炫技,说一道“火爆腰花”从入锅到成菜只需要八秒。 那是在正规厨房,是在加压煤气灶狂暴火力加持下的结果,在家里不可能有这样的效果,起码你做菜得做熟了。 这不是杜撰,一位德高望重泰斗级的淮扬菜大师曾经在给徒子徒孙授课的时候,讲了一个厨房里的最高原则:“厨师做饭首先是两个要求,第一你得做熟了,第二做出来的东西得好吃。” 就这么朴素! 在家里做爆炒的菜,为了获得好的成菜效果,加快菜的成熟同时,成菜还能具备那种微妙的“锅气”,这个要求就高了一些。 姚远只能尽量提升锅的温度,以至于炒勺的温度早就超过了食用油的燃点,食材进锅的瞬间,溅起的油花水汽混合着一下被点燃,锅内瞬间燃起了大火。 而外行人看中餐厨师炒菜,最喜欢看的就是这种火爆场面。 勤务兵小孙、小花儿和老爹老妈都挤在厨房门口看热闹,看到姚远锅中起火却不慌不忙地几个颠勺,然后往锅里依次倒入料酒降温,再烹酱油、烹醋,再翻几下以后,盐、糖、胡椒粉调味,最后淋入秘制的花椒油,转身就是一个炫技的大拉勺,一盘鲁菜中最考验火工的“炒虾腰”便装盘成型。 青瓷盘子不起眼,姚远还特地把泡在清水里的胡萝卜花摆在盘边,再点缀了一片香菜叶。 一番操作下来,看得周围人目瞪口呆,勤务兵小孙按捺不住先开始夸:“哎呦我的乖乖,这厨艺不得了喂,比机关食堂的大厨师都厉害!” 姚远把手里的毛巾往灶台上一甩:“别愣着啦,赶紧开饭!这道炒虾腰凉了就不好吃了!” 家里的折叠饭桌难得全部打开,方桌变成圆桌,桌上的菜品琳琅满目:蟹粉狮子头、河蟹炒年糕、大煮干丝、翡翠白玉卷、罐焖红烧肉、银牙炒肉丝、炒虾腰、外加一盘漂亮的花雕酒醉蟹,再配上特地从卤肉铺里弄来的几个卤菜,一顿家宴这就完美了。 每道菜都有针对性,口味上照顾到了老爹、老妈的偏好,技法上集合了淮阳、鲁菜、粤菜、冀菜四大流派,摆盘又有点讲究,特地提前准备的萝卜花、黄瓜花、炸蒜脆片和垫底的生菜叶,让这桌家宴档次一下子提高了不少。 谁个好人家做菜还上萝卜花呀,费劲巴拉的中看不中吃。 但是!显然!姚远的用心没有白费,两位老家儿都看懂了,先不管味道,就冲这花红叶绿的卖相,就知道儿子没少费心。 没看老妈方南盯着蟹粉狮子头眼睛里又开始起雾。 老爹也不再扫兴,搓搓手:“儿砸,去给老爸把那箱瓷瓶的茅台拆开拿来,你今天陪你老爹喝一口,都成年了,驾驶证都有了,应该能喝点酒了。” 这效果就达到了,姚远赶紧屁颠屁颠地去拿酒,能陪老爷子再喝一杯,也不知道是怎么修来的福气! 不过在开箱的时候还是有点心疼,陶瓷瓶的茅台,保存完整、包装良好,产于七零年,到现在已经二十多年了,如果再存上二十年,每一瓶的市场价格要妥妥地超过十万! 就是家里人吃顿饭,要不要喝十万一瓶的酒啊? 再一转念就笑了,开心最重要,今天把老爷子哄开心了,以后啥事都好办。 再说了,这个年代的东西拿到后世都会值钱,二三十年后的一张旧挂历纸都能卖出去几十块,自己老想这些也是入了魔障了,天天琢磨这个就有点太没出息了。 蟹粉狮子头用了四只大闸蟹和一斤肉馅,只炖出来四个,姚远想把自己的让给小孙,小孙却不肯接受,推来推去只好一人一半,都尝尝。 老妈是懂吃的,用调羹?了一勺狮子头连汤送入嘴中,抿了抿以后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好久没吃到这种味道的狮子头了,这像是老家翠楼的味道,自从嫁给了你爹就再也没吃到过,北方人不会做,在基地里他们每次都是红烧,就没有这种鲜掉眉毛的感觉。” 老爹在专心对付那一罐子红烧肉,红亮酱紫、五花三层的夹起来,红烧肉颤巍巍的,让人不由自主地张大口,啊呜一口送进去,一吃一个不说话。 几口红烧肉下肚以后,终于那盘翡翠白玉卷吸引了老爹的注意,淋了琉璃芡的白菜卷晶莹翠绿,煞是好看。 见多识广的老爹端详半天,才认出来这到底是个啥东东:“咦?你怎么还会做这个白菜卷?” 不等回答便夹起来一卷往嘴里送,两口吃完以后,话就开始多:“儿砸,你什么时候学会做这道菜了,小时候你奶奶每到过年也做这个菜,那个时候啊,啧啧,不过你们用的馅儿好像不一样,你这馅儿里有虾?” 姚远下意识揉了揉被皮皮虾扎过的手:“嘿嘿,爸,这个菜我就是看奶奶做过,想着你可能爱吃,就自己琢磨的,还剥了几只皮皮虾放里面提鲜。” 老姚终于有点怀疑:“不对啊儿砸,你刚多大,怎么学会做饭了?” 小妹这时候乖巧地插话:“爸,你不看看你儿子房间里的书,全都是菜谱,他现在学做菜都着迷,不过我也跟着享福了。” 姚远也补充:“是呀,小时候住大院里,不是跟着邻居潘师傅学过点嘛,现在觉得做菜挺有意思的,没事就瞎琢磨,这不是也是为了欢迎你们回家才现看菜谱现学的几个菜嘛。” 老姚点点头:“世间的事就怕用心,只要用心琢磨,没有学不会的东西,你今天准备的这桌饭我很满意!不过话说回来,这些年我跟你妈忙工作,就留了你们兄妹两个在家,总的来说作为家长我们对你们是有所亏欠,来吧儿子、还有我的好闺女,今天难得全家聚在一起,一起端杯子咱们碰一下。” 有了酒的助兴,一餐晚宴终于气氛有点正常了,有点像是一家人凑在一起在吃饭。 “爸,这回回来能呆多长时间?”姚远在回答了最近的学业和模拟考试的分数以后,总算是让爹妈相信了自己一直都是在努力学习,也开始关心起了老爹的工作。 姚海洋的筷子停了停,叹口气:“回来开个会,做个汇报,估计也就能呆三五天,然后还得去趟莫斯科和基辅,这趟出差时间估计最少得一个月,不知道春节能不能赶回来呢。” 姚远好奇心就起来了,老爹负责的单位是保密单位,但猜都能猜出来,他们肯定是搞的是和部队有关系的科研工作,否则不会有那么变态的保密条例,这个时间苏联刚刚解体分散成了若干的斯坦国,老爹这个时间去俄国,然后再去乌克兰莫不是有什么特殊任务? 详细的情况不敢问也不能问,也就随口说了一句:“现在那边的政局不稳定,没准您过去能买到点先进武器设备。” 姚海洋脸就拉了下来:“你小孩子懂个屁!不该说的别说!” 姚海洋的态度引得方南同志极为不满:“老姚!这是在家里,孩子为了欢迎咱们回家,做了这么多好吃的,你可不能扫兴!” 姚海洋也感觉到自己有点过分,举起小酒杯打着哈哈:“嗨,你爹单位特殊,吃饭的时候不聊这些,来来来,儿砸跟老爹干一杯,我倒想看看我家麒麟子现在的酒量到底如何?” 二十年陈的茅台真好喝啊,姚远举起酒杯,方南也举起了酒杯,就连小孙也被强逼着倒了杯酒举起来,小花儿玻璃杯子里的北冰洋冒着气泡,灯光下看起来也挺好看。 茅台那股醇厚的酱香味道和满桌的菜香组合成一种奇妙的味道,衬托得一场家宴气氛越来越热烈,所谓的其乐融融也不过是如此。 这个时候突然有人敲门,敲门声很大、挺急,甚至感觉有些粗鲁。 姚远站起身,按住刚要起身的小孙,打开大门,大门口出现了一张他最不想见到的大黑脸,后面还跟着一个余孽。 姚海洋惊喜地站起身,两个老战友见面免不了一番拥抱外带拍拍打打,一顿你老了、你胖了的寒暄以后,老姚张罗着儿子:“姚远儿,赶紧给两位叔叔搬椅子倒酒!” 靠的嘞,还两位叔叔?余叶这孙子什么时候也成了“叔”?! 敢怒不敢言的姚远又搬来两个圆凳,从酒柜里找出两个杯子放在桌上,小花儿乖巧地送上两双筷子,两位不速之客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坐在了桌前。 这个时间姚远最不想见到的就是这位顾长安、大黑脸、顾阎王。 红旗公司的事情还没有跟父亲坦白过,为此就连满城说第一时间想来看看老首长,都被姚远拦下了,结果这位惹不起的顾阎王就闯进了门。 顾阎王今天心情好像挺美丽,酒到杯干和老姚碰了几倍以后,就开始纠正老姚的错误:“以后不是所长啦,西城局的副局长,分领治安工作,兼任咱们千家口的书记,上礼拜任命已经下来了。” 不要脸到这种程度也是没谁了,人家当官儿的都特谦虚,他倒好,觉得别人一口一个所长的把自己官衔叫小了,干脆就自我介绍了起来。 也不想想,他之所以能官升一级,都是谁的功劳,小院里那哥几个替他抓了一个a级通缉犯,到现在也没见他有过什么表示。 顾长安介绍完自己的新官衔,还没忘记介绍一下身边的余叶:“这位是小余,别看他年纪轻轻,现在是咱们区新成立的反扒大队大队长!” epzww3366xs80wxxs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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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不请自来的恶客 清理了一个民族村,抓出来一堆的社会残渣,也让千家口派出所出了个大风头,立了个集体二等功不说,还有一批人得到了提拔。 顾所现在成了顾局,而起了关键作用的这位余叶,也被提拔重用,混了个反扒大队的大队长。 姚远家里今天是家宴,顾局颠颠地跑来,那是因为他和老爹是战友,关系特亲密的那种,老战友回家他过来探望也算是有情可原,但是为啥还带了一个外人来,余叶跟这个家里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跑过来蹭吃蹭喝,就不觉得冒昧吗? 折叠圆桌很大,足足能坐十个人,顾长安和余叶大大咧咧地坐下,看到一桌子的好酒好菜眼睛都冒光,姚远则被挤到了靠近门口的位置,别别扭扭地像家里不招人待见的小媳妇。 那个不是人的余叶根本就是故意的,面对老姚一口一个“大哥”地叫着:“姚大哥,你们今天几点的飞机?一路上还顺利?” “姚大哥,我们顾局平常总是念叨您,说您在战场上救过他的命,还曾经带了半个班顶住了敌人一个连的进攻,最后还把敌人给打崩了,是当年战场上的传奇,今天见到了说什么也得敬您一杯。” 会说话的余叶挠到了两个老兵的痒处,话题一下子就转到了当年怎么打仗,谁怂了谁又立了功、又有什么光辉业绩上。 其实这两个人能找到共同话题挺不容易的。 虽说两个人是老战友,但平常见面少,又都是从事的特殊工作,都有各自的保密原则,有关工作的事情一点都不能提,那除了叙旧,也就剩下酗酒了。 一瓶价值十多万的茅台酒,就在觥筹交错间迅速见了底,姚远好不容易准备的一桌子菜,也被糟践得不剩什么。 就讨厌这种恶客,本来好好的气氛,现在弄得方南也不太说话,勤务兵小孙干脆站了起来立规矩,尊尊敬敬地抱着酒瓶子给这三个酒腻子倒酒。 大人说话,小孩不能插嘴,姚远显然应该算是小孩,呆在一边不能插话,也不能喝酒,桌上也不剩啥吃的,只能干坐着。 就这样,姚远心里还庆幸,今天顾阎王还算懂事,三位聊啥都行,就是千万别扯到红旗公司的事。 老姚有点微醺,在自己老战友面前没有一点架子,看着桌上的残羹剩饭挥手就安排:“小远儿,你再到厨房看看,给两位叔叔添几个下酒菜。” 巴不得呢,看着这三位喝酒干生气,不如到厨房清净清净。 皮皮虾还剩不少,用这个下酒应该不多,姚远把皮皮虾简单处理以后掸上面粉又翻了两翻,把油锅烧到八成热,等锅里的油都冒烟以后,再把皮皮虾下锅,锅里的油迅速沸腾,眼看着就要溢出来,这个时候把锅盖盖上。 超高的油温把虾皮迅速酥化,而虾肉在高温的刺激下也变得紧致弹牙。 经过高温炸过的皮皮虾再次回锅,加入姜葱蒜蓉和辣椒粒简单烹炒以后,一道只能在粤港夜市上能吃到的“椒盐濑尿虾”就华丽出锅。 有点便宜那个大黑脸了,隆冬季节,能在平城吃到这样的风味小炒,也不知道他识货不识货。 把剩下的猪后座切下来一条,双刀开剁,刀落砧板若马蹄声迅疾,也就不到一分钟,就得到一碗肉馅,三分肥七分瘦,调入姜葱水和少量淀粉,再炸一个干炸丸子给他们下酒。 所谓下酒菜,必须能担得住酒才行,他们喝的是白酒,就需要炸制食品的油脂才能压得住白酒的辛烈。 当然爽口的菜也不能少,一道金糕条拌白菜心酸甜开胃,只需要简单切一切,拌上白糖、米醋再加入一点点盐末就行。 姚远在厨房里正在忙活,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讨厌的余叶已经站在身后:“今天接老叔的时候,你在机场有没有看到什么特殊情况?” 姚远回了一个大白眼:“你丫不是管我爸一口一个‘老哥’叫着吗,怎么现在又变成老叔了?” 余叶的脸皮从来就够厚,面对姚远的质问眼皮子都不眨:“废话,咱们各论各的,我要是饭桌上也叫‘叔’的话,以后我管顾局也得叫叔,那不就乱套了嘛。” 姚远把炸好的“干炸丸子”递给余叶,示意他送出去。 平城的干炸丸子是一道逢宴席必上的下酒菜,里面的讲究特别多,除了肥瘦肉的比例,淀粉的比例还有调味手法以外,跟着配的椒盐和蘸酱也非常讲究。 据说京剧大师梅兰芳就特别喜欢这道菜,还曾经指导惠丰堂的厨子如何调配蘸酱。 就这点让姚远觉得特别不以为然,唱戏唱得好,不见得厨艺就好,京剧大师贡献的所谓蘸酱只是他的个人喜好,所谓的干炸丸子其实吃的还是口感,只要味道大差不差、肥瘦比例合适,考验的其实还是厨师的炸制功夫。 第一遍炸是定型,丸子定型以后还需要第二遍炸制,这个时候需要把油温升高,丸子再次入油以后会自然把吸收进去的油再吐出来,随后还需要同样的过程再来一遍,保证炸制出来丸子的酥脆口感可以长期持久。 姚远按照自己的理解做出来的一道只配椒盐的“干炸丸子”上了桌,酥脆的表皮咬开以后,里面的肥肉丁彻底融化以后留了蜂巢状的缝隙,保持了肉的鲜香,口感层次分明。 这一道简单的炸丸子,得到了顾大黑脸的连番夸奖。 其实下酒菜并不太好做,一道菜怎么做才能下酒呢? 其实最简单的花生米就是下酒的绝配,但如果坐在桌上的这位吃主肚子里空空如也、饥肠辘辘的时候,只给他一盘子花生米显然就不太够。 这个时候最好的下酒菜就肯定是一盆肥瘦相间带着汁水横溢的卤牛肉,再配上一盆拌野菜,然后再给上一摞金黄酥脆的葱花饼,这才叫做下酒菜,看着就过瘾。 或者那位老酒鬼古龙提供的一道菜也不错,刚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一只带了鸡冻的卤鸡,随手撕扯下来一条鸡腿,再配上热气腾腾的山东大戗面馒头,热气腾腾的馒头夹着鸡肉、冻鸡冻,一口下去,下酒又解饿。 今天来吃饭的归根到底都是糙人,最爱的是肉,看这两位一进门就不管不顾风卷残云的样子,就知道,这俩人都是饿惨了的。 但刚才他们已经把桌上的红烧肉、炒虾腰都扫入口中,就连大煮干丝之类的“素菜”都没放过,这个时候肚子里应该是有了一些底儿,再给上点这种有滋有味还不太占地方的椒盐虾、炸丸子就挺适合。 余叶把丸子送上桌,随手捻了两只丸子送入口中,又回到了厨房:“姚师傅,你是我远哥,你跟我说说,今天在接机口你都看到了什么?我知道当时你跟小花儿当时都在呢。” 姚远明白了过来,这孙子没皮没脸从来不吃亏,这个时候嘴甜了一定是碰到了难为的事:“怎么?那个影星苏珊娜是不是碰到事了?这个案子归你管?” “别提了,我可是刚上任,就碰上了这个大案子,国际影星、国际影响啊!那个苏什么娜刚下飞机就被人生打生,切去了一条项链,据说价值十万美金呢,超过八十万人民币了!市局现在限期破案,虽说案子是发生在机场由机场公安管,但我特么也被调进了专案。“”余叶恨恨地说到。 我靠,一条项链价值八十万人民币?这么贵的东西挂在脖子上也不嫌坠得慌? 姚远知道这事不能开玩笑了,可当时他在现场也什么都没看到啊,就是觉得挺乱的,本来机场接机口是个挺有秩序的地方,不知道咋的,这位影星一出现,现场就变成了菜市场。 “小花儿,你来一下,你哥余哥有事找你。”姚远终于想起来当时坐在自己肩头的妹妹。 小花儿安安静静地走过来,有妈妈在她今天看起来特别像个大家闺秀,但是听到了余叶的问话就现了原形:“她丢没丢东西你先别管,你先管管她的保镖打人的事情,我看见那个老头倒在地上口吐白沫,都快被摔死了!” 余叶有点哭笑不得:“这事不归我管,打人肯定不对,有机场警察专门处理呢,你好好回忆一下,当时现场谁最有可能偷苏什么娜的项链?或者你告诉我当时最乱的时候,谁离得她最近” “她叫苏珊娜!”小花儿先认真地纠正了余叶的错误,才眨着眼睛回忆了半天:“除了一个举着相机的记者还有一位阿姨,那位阿姨手里拿着花环,想往苏珊娜脖子上套来着。” 余叶眼睛就亮了:“那位阿姨长什么样?” 记者好查,每个到现场的记者都已经被挂了号,但举着花环往上凑的人无疑嫌疑最大。 小花儿又想了半天:“想不起来了,就是平常的那样。” “可是你怎么知道那位是个阿姨呢?” “阿姨就有阿姨的样子呗。”小花儿不以为然,什么是阿姨、什么样的是姐姐她还能分辨得出来,用手在胸前比了比:“就这里,挺大的,看着岁数都不小不是阿姨又是什么?” 余叶就绝倒:“那什么,小花儿,你还能想起来她穿的是什么样式的衣服吗?” epzww3366xs80wxxs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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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共军忒狡猾 什么样的贼一出手就盗走了价值八十万的项链? 这个案子也有点太吓人了,还就发生在自己眼皮子地下,偷的还是众人瞩目的歌星。 当时现场有那么多的照相机,恐怕摄像机也会有,而且像机场这样的地方,监控录像肯定也是少不了的,就不怕人家拍下来录下来,给爆了光? 所谓的“贼大胆”说的就是这吧。 在惊骇贼大胆的同时,莫名其妙地还有点幸灾乐祸,余叶这小子最近又立功又升官的,嘚瑟的很,现在知道了吧,官儿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刚一上任就有这么大的一个案子砸在脑袋上,如果破不了,估计就会被砸的满头包。 他也是想瞎了心了,还想从小花儿这里得到什么线索,肯定不可能,一个孩子能知道啥,现场那么混乱,他们距离也远,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也提供不了。 端着一盘子老醋花生回到餐厅,两位老战友已经连干了十杯酒,第二瓶茅台已经打开了,两个人都有点脸红脖子粗,气氛也不知怎么变得有点沉重。 “丢人啊,红海那么远咱们的力量根本够不着,只能靠那帮搞外交的耍耍嘴皮子,光抗议顶个蛋用,银河号不最后还是让人家登上去了,检查了一个仔仔细细,这是就是耻辱!”姚老爹完全不顾形象,嘴里也带上了脏字。 顾阎王的脸紫红:“这事大家心里都憋着气呢,不过咱们现在还是弱势,外交部门能处理成这样已经算不错了,听说最后没找到东西,那边情报部门的副手直接被撤职了。” “哎,军委的要求就是四个字:卧薪尝胆,但是这个感觉太憋屈了。”姚老爹一杯闷酒自己喝下肚。 气氛不太好,大家都不太敢说话,姚远坐在那里听了半天才明白,两位老干部这是在忧国忧民呢,脑子一抽就开劝:“爸,不用太上心,咱们现在不是卧薪尝胆嘛,只要大家够努力,咱们早晚得有出头之日,信不信,借着苏联那边闹分裂,咱们买他一艘航空母舰回来,再逆向研发,复刻它几艘,有了航空母舰再加上阿拉伯哥们的帮忙,红海那边早晚得是咱们的天下,没准用不了三十年,到时候他大老美想过海峡得让咱们检查呢!” 在姚远的脑子里,这是事情发展的必然规律,但这种话放到现在说,没有人敢相信。 太理想化、太天真,大家都公认,现在国家和西方的差距要超过五十年!想超越目前没这个可能。 但是,孩子的话初衷总是好的,难的家人团聚、亲友相会,一桌子好菜好酒,不能太煞风景。 姚老爹知趣的转移了话题,就连大黑脸都懂事了,不该提的话一句都没说,只捡着大家开心的话题聊,这就让姚远一下子放了心。 姚远一直怕大黑脸在自己老爹面前告自己的黑状,其实他想多了。 什么摆摊做生意之类事情在人家眼里根本不叫事儿,他也不想想人家堂堂一个派出所所长,每天见的丑的、坏的、恶的不计其数,摆台做点小买卖这在大黑脸看来没准还是好事。 还是个孩子就知道挣钱了,这是正茬儿,而且还知道带着满城、小胖儿之类的一起干,后来弄的卤肉铺又给自己安置了不少战友,这都是好事,既然孩子担心家长知道,也没必要在当中做恶人。 但凡姚远能想通这点,今天晚上也不至于一直担惊受怕。 客人走了,酒席也就散了,临睡觉之前老爷子的一句话把姚远又吓得一激灵:“回来前我和你们的班主任白老师通过电话了,知道你最近的学习成绩有所提高,而且我们没在家时,你把你和妹妹的生活安排不错,值得表扬!” 来自首长的一句轻飘飘的表扬,让姚远一下意识到:人心险恶,老爹不是彻底撒手不管自己,人家有暗哨有自己的眼线呢,家门口有个顾阎王不说,学校里人家还跟大老白勾搭着,幸亏自己没干什么太出格的事,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人家掌握中呢! 共军果然忒狡猾! …… 一个企业一旦成立,就有了自己的生命,哪怕是创始人、ceo都不能做到对企业的全面把控,企业自己会沿着一定的轨道自己向前发展。 姚远家里有事,学习任务也紧张,一时半会儿不能到红旗公司办公,而红旗公司的业务照样进行得井井有条。 小白楼的二层和三层,现在已经有了新气象,三层又新开辟了一个能容纳三四十人的会议室,会议室由灵犀文化和红旗餐饮共用。 今天挤在会议室的都是一帮厨子,或者叫做“准厨子”更形象一些,因为没有通过培训、考核,他们还不能正式上岗。 这帮人里有七八位是从社会上招聘来的,有一定的厨房经验,更多人则的是战友介绍战友,刚刚前来报到的退伍兵,当中大部分都有在部队伙房工作的经验。 “大家都知道肘子和猪蹄这一类的部位,会有不好的味道,一般都是通过火烧来去掉表面味道和杂毛,但这对于咱们来说还不够,就需要进行下一个工序,就是浸泡。”高阳还没有多少培训经验,捧着一本小册子照本宣科,不过不碍事,这是工序也是规章制度,每个人员都人手一本,对于里面的规定理解最好,不理解也要背下来严格按照执行。 就像……部队里宣读条令一样。 “咱们选用的是用荷叶水来浸泡,浸泡时间不能少于八小时,水温不能高过二十度,这样浸泡的好处在于可以去除肉类皮下和脂肪里面的异味,同时给产品增加特别的清香味道。对了,在销售的时候也需要用湿荷叶包裹。” 下面听讲的人每个人都挺认真,因为能不能进入到红旗公司工作,这次培训后的考核就是最终结果。 而且,这个培训讲的好像都是干货,就算是进不了红旗公司,能偷学一手厨艺也是不错的事情。 说起来大家都在厨房工作过,但是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敢说自己是名厨子,因为以前在厨房里大家的岗位其实都差不多,部队里管这个叫做“帮厨”,而社会上就称作为“厨工”或者叫做“小工”。 一个没啥厨艺的帮工,一旦能成为红旗公司的正式员工,收入就能和社会上的真正厨师的工资相媲美,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尤其是对于外地来的员工,公司还提供宿舍和食堂,这样挣的钱就都能攒下来,一年的收入就足够回家盖上一趟红砖大瓦房! 能提供机会的才是好公司,而能珍惜机会的多半就是好员工,看着下面学员们认真的态度,高阳心里也暗自高兴,等这批人到岗以后,总算可以轻松一下了。 第四家店开起来以后,厨房已经能感觉到生产压力,高阳、李铁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就盼着在座的这批生力军能赶紧上岗。 老马分析的对,部队果然是纪律最严明的单位,退伍兵的特质就是只要条例制定好,就一定会严格按照执行。 而这些条例首先是由党建国来制定,然后又经过了老马这位银行出身的老审计审计过,在新员工未入职之前就开始给灌输,一个好公司的底子就这样不知不觉中打造成型。 位于西八里庄的那个空旷的大院子,也有一排仓库在工人加班加点中,逐渐成型。 本来冬季根本不适合施工,但红旗餐饮公司的业务发展很快,千家口那个小院子很快就要不够用,产量是一个问题,再不挪地方新来的员工都没地方安置,所以齐宝华率领着红旗建设的一帮人就想试着赶一赶工期。 仓库厂房是现成的,外墙非常坚固,抗八级地震都完全没问题,只需要进行内部改造,所以冬季施工也不是不可行。 就是有一点比较困难,红旗建设盖房子、弄古建、搞装修完全没问题,可是红旗餐饮这次的项目其实是个大厨房,或者说是个食品加工厂,除了需要给建筑物里面隔出来三层,再按照图纸打好隔断以外,剩下的很多工作对于他们来说都是非常陌生。 风机、灶具、冷库等等设备的安装都需要和装修同时进行,上下水、电的改造也和一般的民用建筑不太一样,这时候考验的就是红旗建设的底蕴了。 由房管所所长出面,居然就请来了给国贸大酒店做过设计的城建设计公司,在设计方面提供帮助。 对于一家现代化厨房的建设大家都不太懂,就连党建国也不行,他最大的作用也就是从使用方提一点具体要求,至于这个要求合不合理,最后还得听人家设计院专家的意见。 这一点让党建国感觉有点郁闷,合着想当一名合格的厨师长,不光是要厨艺过硬,就连装修设备都得懂。 其实党建国的郁闷还是小郁闷,马会计最近才是真郁闷。 他发现自己被姚远这个小狐狸给坑了,坑的还不轻。 这个所谓的“中央厨房”就是一个吃钱的大怪物,所需资金远远超过了预估,光厨房设备的投入就得几百万! 而自己账上,根本就没有这么多钱! epzww3366xs80wxxs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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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会计的职责 马会计退休前被叫做马审计,还有一个外号叫做“马王爷”,因为他好像比一般人多了一只眼,总能在一堆账目里发现问题。 虽说现在马审计退休了,但怎么也算是享受处级单位的退休干部,按说不会到这么一家卖卤肉的小公司任职。 但在银行里工作了一辈子的老马,退休以后是真没事干,一辈子都没培养起什么爱好,最喜欢的还是钻研账目,从账目往来中看世界,突然闲了下来没了用武之地,闲的难受就想找个发挥余热的地方。 结果魏大妈给介绍了一个餐饮公司的工作,当时说得挺好,就是给一帮小年轻管一管账,工作清闲得很。而且办公地址就在家门口,办公环境也不错。 老马也不想老的太快,想多和年轻人打打交道有好处,也就答应了下来。 自从他到任,红旗公司的账面上在保持充裕现金流的同时,把有限的资金都发挥了最大的作用,也就是所谓的花小钱、办大事。 摆弄这些事,对于老马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会计自古就被叫成“账房先生”,管账做账是本分,加上“先生”两个字是人东家对这个职位的尊敬。 但是,这“先生”两个字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在古代被称为“先生”,里面还包括着老师、导师、军师的意思,总之带了个”师“字。 但这一点往往被人有意无意地忽略。 也好理解,没有人请一个会计就像请来一个婆婆,给自己再加一道紧箍咒,所以一般的东家请会计,也就是记记账、跑跑银行、再报个税,工作相对简单。 可是,老马同志到岗以后,从姚远嘴里说出来的职位根本不是所谓的会计,而且什么劳什子cfo。 cfo是个啥玩意?怎么不是ufo呢?! 一个小屁孩弄个新名词来糊弄他这个资深老会计,幼稚的很,马老的英语虽然说的不咋地,但通读一本原版“战争与和平”完全没问题。 但工作一段时间以后,他就发现他的职责还真的不简单,工作职责就是一家公司的财务总监,或者叫做财务总经理。 这个概念来自国外资本主义国家,是具有现代化管理思想的新兴企业才会引进的管理概念,以财务为龙头,贯彻以财务总监负责制的一整套管理制度! 工作性质都不一样,这特么好像就有点亏了。 不过看在一个月一千五的工资上面,也就勉强干了起来,毕竟在银行这样的高收入单位,一个在职的处级干部也拿不到这个数字的三分之一。 都说权利和金钱是一个男人的春药,老马自己也没想到,退休以后能在这个小小的红旗公司找到发挥能力的舞台。 别看现在公司的规模小,岁数同样小的小东家野心可不小,做事也有板有眼,走一步能看三步,能看着一家公司从下做大,这个过程对老马挺有吸引力,同时,小东家也真懂得授权,给老马的权利也够大,于是老马的工作兴致就被调动了起来。 现在一个十亩地的场地租到手,运营车辆也开始购置,人员开始大批到岗,门店已经发展到了五家,接下来开店的速度会越来越快,公司的发展势头在外行人看来都能感觉到红红火火。 已经开业的店面无一不是小小的现金奶牛,好一点的门店每天一万多的收入、最差的门店销售额也能超过五千,这些收入用来支应日常费用和滚动开店绰绰有余,只要这样按部就班发展下去,日子就能渐渐地好起来。 但是,面对城建设计院提出的这张工程预算表,老马觉得有点为难了,事情被姚远闹大了,有点超出了自己的能力。 谁也没想到,原来花钱的大头藏在这里,一堆厨房设备价格预算居然将近两百万! 新建中央厨房的场地地已经租下了,没花几个钱同时还平白多了一家建设公司。 用自家的建设公司来做这个工程,不止能省钱,还能得到最有利的分期付款的条件,先期只需支付少量的进场预付款,工程就能正式开动,随着工程的进展再分期付款,这对红旗公司现在的经营情况来说,资金上毫无压力。 但牵扯到设备,就没有任何取巧的办法了,设备采购安装是实打实的,想办成事,手里必须得有钱,接下来就是真金白银的投入。 可老马有再大的能耐,也没办法凭空变出钱来。 当然,也不是绝对没办法,老马甚至阴暗地想到,姚远这个小狐狸请自己来,就是看中了自己的银行工作背景,最大的坑就在这里等着自己呢,想利用自己的关系,从银行得到贷款。 难怪能给自己一个退休的老头开出来三倍的工资,天底下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 心里虽然生气,但老马还是仔细盘算了整个红旗公司的现状,按照公司的现状贷款不是不可能,有了这片地和这么健康的流水,这件事估计自己能办。 而且,如果能有一笔贷款进来,对于公司的发展有百利而无一害,借助银行的钱,红旗公司就能一下走上快车道,能迅速发展成为一家营业网点覆盖全市的大企业。 严格说起来筹集资金是财务经理的职责所在,但这不是老马想动私人关系帮姚远一把的主要原因。 老马本人是真的看好这家红旗公司的未来,也挺喜欢这个外表吊儿郎当、实则成熟过人的臭小子,能给这个满嘴跑火车的臭小子保驾护航,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老马乐意为之,他想看看这家公司、或者说这个姚远的最终能走到多远。 但这件事不能这么轻易就给办,必须得跟这个小狐狸说说清楚,没有自己的特殊工作经历,一家民营背景的小公司想办贷款难比登天,自己一把岁数不能随便就被人利用。 得让他知道知道,想利用自己必须得付出代价。 银灰色的帕杰罗被擦的锃亮,停在学校门口路边,驾驶位上的秦大个儿带了一副深黑色的墨镜,老马坐在后座,车窗缓缓落下,不苟言笑的老马颇有些大老板的气势,引得放学的学生纷纷瞩目。 姚远嬉笑着钻进车里:“老马同志,这刚几天不见就开始想我了?” 老马脸上绷不住,也露出一丝笑容很快又收敛:“小子,你天天上学当你的乖宝宝,公司一滩事儿真的就不管了?” “不是说好了由您老掌舵嘛,我在不在还不是都一样?”姚远上车坐稳,伸手拍了拍大个儿厚实的肩膀,算是打了招呼。 秦大个儿无声地笑了笑,开车便向小白楼驶去。 上了楼的姚远就不那么淡定了。 “一百八十万?!”姚远看过预算又抓过图纸,仔细审视。 他对现在的厨房和机电设备的价格不了解,这个价格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不是说这个年代什么都便宜嘛,怎么这些厨房设备价格都这么贵? 不过想了一下就明白了,现在一台冰箱一千多、一台电视价格要两千块,别看厨房设备就是一堆不锈钢,现在稍微有一点技术含量的东西都得依赖进口,就连最普通的刨羊肉片的刨片机都要一万多块人民币,想弄整套的现代化厨房设备,不被人家狠宰才奇怪呢。 “这块资金缺口你准备怎么解决,现在账上能动用的资金只有三十万,已经快到咱们公司流动资金的警戒线了,再说,满城那边和养殖户的合同是随签随付款,这一块的资金必须得预留出来。”老马慢条斯理地沏着茶,就想看看姚远的反应。 困难不是不可以解决,但得看看这个公司未来掌舵人的反应。 遇有大事,先得有静气,如此方能成大事。 姚远挠挠头皮:“一百八十万,靠!靠!靠!,这特么怎么办啊?” 被这个预算数字吓到的姚远毫无静气,像是屁股上长了刺的猴儿,坐都坐不下去了。 不是没有做预算,而是在他的忽悠下,把厨房设备这一块的预算做少了。 一个做卤味的厨房能用多少钱,只不过是一个冷库,几台灶具外带一套风机就差不多了,剩下的都可以随时置办。 这是他摆摊、做卤肉铺得来的心得,想复刻到中央厨房建设中,但疏忽了,你想做的事一旦开始以后,就不一定是你想要的样子。 他没法让公司上下几十号人还像刚刚起步摆摊时,处处都跟着凑合,就算是凑合,也得把最基础的架子搭起来,这笔钱不花不行。 看着面前的预算,一项一项往下核对,越看越失望,所有的列项都是必须的,没有办法做大的精简,也就是说,这一百八十万是实打实马上就要花出去的钱。 “马老,钱的事不是归你管吗,您给想想办法呗。”没了办法的姚远,抬眼看着老马,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老马一下子被气乐了,我特么就是当你的一个会计,怎么滴?还想让我给你变出钱来啊?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问问您,如果一家企业,不对,就是咱们现在碰到的资金困难,一般会从几个角度去想办法,您肯定知道,最终这个资金问题肯定会有办法解决的不是?”姚远知道老马误会了,连忙词不达意地解释道。 epzww3366xs80wxxs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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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银行没有好玩意儿 一分钱就能难倒英雄汉,更何况是一百多万的缺口,不管你有多大本事,没钱办不了事这是常识。 早就胸有成竹的老马看着姚远抓耳挠腮,就坐在那里安安静静地饮茶。 有那么一瞬间,姚远有点气馁,觉得自己活得太憋屈了,怎么在这里又开始为钱发愁了呢? 自己也没想干多大的事,就像凭手艺挣点小钱,把小日子过得滋润一点,怎么就平白多了这么多烦恼? “要不先缓一缓,过了元旦、过了春节再说?这两个月是销售旺季,怎么着咱们的几个门店也能卖出去百八十万的货,到时候手头就能宽裕点了。”看着老马不肯出主意,姚远先拿出来自己的方案。 现在距离新年也就十来天的功夫,销售旺季到了,现在的老百姓兜里有点钱,几乎都会花在吃上面,前些年日子过得太苦,现在能吃得起肉了,肯定就可劲儿地造。 家里的主妇弄什么大鱼大肉,哪里比得上红旗公司的一帮专业厨子做出来的香啊,所以现在红旗卤肉铺可以说是开一家、火一家,销售额蒸蒸日上,想凑出来百八十万的现金还真不是难事儿,只不过需要时间。 冬天烧了暖气,小白楼里的办公室温度都挺高,暖气足就容易上火,老马很会保养,喝的陈年普洱里就加了点老陈皮,可以润肺止咳,这个喝茶的方法也是姚远教给他的,就连这些老陈皮也是姚远拿过来的,并且告诉他,再过若干年,手里这些陈皮就能换一套房子。 所有的困难都不是事儿,时间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姚远慢慢镇定下来,心里有了点明悟,干什么猴急猴急的要扩大生产呢,好好顺其自然过日子,手里钱够了再办事,从从容容的比啥不好。 老马滋溜喝了一口茶,感受着一股清甜从喉咙一路润下去,看着面前的姚远也开始跟自己对坐,慢慢品茶,便又刺激了一句:“要是等的话,齐宝华那边就得停工,你不是不知道,机电设备安装得和内装修一起进行吧?” “等就等呗,多大点事儿,红旗建设那边的工人都忙了一年了,到了年根正好让人家歇歇好好过个年,别一天到晚老想着挣钱,大街上的钱有的是,那玩意儿挣得完吗?”想开了的姚远一脸的惫懒,又开始没了正形。 “那开店的事也得停下来了,你租的那个破院子已经挤得站不下脚,再接着开店产量跟不上了。”老马又摆出来一个事实。 靠! 这点姚远没想到,现在正是旺季的开始,党建国的计划是在春节前再开出四家店,而招聘的人员都已经通过考核,可以说所有的事情都在等着新的中央厨房开张,才能接着往下进行。 老马拿出来上次的会议纪要,用手指点着上面的几个关键日期:“设备从订货到安装最少需要二十天,也就是说如果现在订货,元旦后就能安装到位,经过几天调试,应该在一月中旬就能投入使用,春节是二月五号,咱们还应该能赶上。如果暂停的话,一切都要往后退,包括几家租赁店面的合同都要重新签,这样中央厨房开始运营的时间就得挪到了三月中旬左右。” 姚远叹口气:“怎么?马老,您还有别的办法吗?” 老马悠哉游哉:“开企业的我见多了,人家都是遇到困难想办法解决困难,您倒好,碰见困难绕着走。” “我这可不是绕着走,我现在后退一步是为了攒足了粮草,以后可以大踏步地前进!”姚远为自己辩解了两句,然后突然觉得老马的话里有话。 “不对,马老,公司的困难是大家的,您可是财务负责人,解决资金的问题是你的责任哈,你肯定有啥办法,就别看我笑话了行不?” 老马呵呵笑着:“我是主管会计不错,但我也没法给你变出来钱啊,但倒是有几个思路供你参考。一般企业碰到发展瓶颈都是资金紧张,自己家没钱了就得找外援,说白了借钱这事对企业来说不寒碜,借钱可以是亲戚朋友,也可以是生意伙伴,找银行借钱也不是不可以。” 姚远心里腹诽:“老东西在这儿等着我呢,肯定有办法还不肯说,就是想拿我一把。” 老马可不管姚远的小心思,自顾自地接着分析:“想借钱就得有抵押物,固定资产这一类的在银行这边比较认可,还有一个方法是出售股份来融资,甚至可以找机电设备公司来商讨分期付款,只要支付一定的利息,资金的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有办法解决,可你是什么态度?企业发展要顺势而为,现在红旗公司的发展势头一路向上,所有员工都憋着一股劲,嗷嗷地等着新中央厨房开始运营,如果等到一下子等到三月份,损失的可不止是一个旺季的销售额吧?” 姚远明白这老马说的到底是啥。 他一直偏执地强调工艺、强调出品质量,就是为了抢占市场高度。 卤肉这么没啥技术含量的活儿,别人很容易学去,况且他们对自己的整个生产过程都是公开的,这等于就是给自己培育潜在的竞争对手。 一旦有有心人复刻红旗公司的模式,跟自己开始打擂台,失去市场先机以后,很难说到最后的发展前景会怎样,最起码你想再保持高额的利润率就不可能了。 所以,一定意义上来说,时间对于红旗公司来说,最为重要,甚至会决定生死。 这一点就连从来的没有做过生意的党建国、高阳、李铁,甚至满城都已经深深明白,现在的满城每天已经找不到人,开着一辆破二手大发面包车,每天就往村里跑,就是想早早地筑起自家的根基,让马上就要出现的竞争对手永远追不上。 所以,姚远这时候这种佛系态度,就有点不太合适。 但是,姚远的反应却出乎老马的预料,他听到银行贷款这几个字完全无动于衷:“我还不知道能中央厨房能越早开业越好啊,我弄的那么多的拳头产品,就等着这个厨房起来可以大批生产,挣大钱呢!” 老马被气得都快拍桌子了:“那你就贷款啊!” 却不料姚远一拧脖子:“不贷!” 然后觉得自己态度有点过份,连忙解释:“马老您可别生气,您不知道,银行那帮孙子都是吃人不吐骨头资本家,没有好玩意儿!” 完蛋! 这句话一出来就彻底把老马气疯了,手终于拍在了桌子上,震得茶杯直跳:“你说什么?你小子敢再说一遍?!” 姚远曾经跟银行打过交道,不过那是前世,工作青黄不接的时候曾经用过几张信用卡,然后就被套上了,成为了别人口里说的卡奴,一旦到期还不上账单,看着每个月被划走的利息,心疼的直流血,从此就恨上了银行。 刚刚听到“贷款”两个字,从心里就开始腻歪,都忘了坐在对面的老马是什么身份,一堆垃圾话就脱口而出。 听到老马拍桌子,姚远才回过神来,忙不迭地道歉。 “但是,马老,不到那个份上,银行的钱我还真不想用,不是心疼那点利息,只是咱们弄这个公司不是为了大家挣点钱过上好日子嘛,现在钱没挣到呢,先欠人一笔算是怎么回事?”道歉完了还得解释。 姚远抬出来不贷款的理由差点把老马又给逗乐了:“行,行,你小子激进起来就像一个二百五,怎么今天就保守起来了,这一保守比旧社会的地主老财还保守,反正公司的事是你说了算,主意我教给你了,最后怎么办我听你的。” “马老、马老您千万别生气,给我一天时间,我好好权衡一下行不行?”姚远直接又用上了“拖”字诀,弄得老马完全没了脾气。 姚远郁闷地下了楼,家里还有来两位老家儿等着他回去包饺子。 家里吃饺子不能没有小菜,心里有了事,姚远也懒得回家再弄什么复杂的东西,直接从一楼柜台买上一点卤菜糊弄一顿得了。 看到小东家走到柜台前,店长王姐亲自迎了上来,姚远指点着熏肝儿、卤鸡、鸡汁豆皮一样买了一些,王姐麻利地用草纸挨个包好,再用麻绳捆成一串漂亮的小包,隔着柜台递出来。 就在这时,一辆收破烂的三轮车”吱“的一声停在门口,收破烂的破烂王扯着嗓子向王姐喊:”姐姐,今天的纸箱子有多少?“ 王姐犹豫地看了看自家的小东家,连忙迎到门口,小声地跟破烂王交代几句,然后破烂王疑惑地看了看姚远,抬身蹬着三轮车跑了。 姚远有点明白了,直接问王姐:“怎么,包装箱都卖给这个收破烂的?” 王姐脸色微红,像是做了什么错事被抓到:“是,包装箱都是一次性的,规定不能重复使用,我们就攒起来卖给收破烂的换点零钱,不过这钱可不是进了个人兜里,攒够一些就买点什么零嘴儿,或者洗衣粉之类的发给大家了。” 姚远点点头:“哦,那挺好的,攒多了还能聚个餐什么的,每个店都这样吗?” 王姐老老实实地回答:“对呀,这事党经理他们都知道。” 攒破烂、卖破烂,凑够钱了整个厨房兄弟搓一顿,这事在厨房不新鲜,大家都这么干,没有哪个老板这么不开眼,还要过问这些事。 姚远笑着跟王姐点点头表示理解,便提着油纸包,晃晃悠悠往家走。 缺钱的事一直在脑子里盘桓,走路就有点神不守舍,走到街角,差点装上停在便道上一辆三轮车。 抬头一看,还是刚才那位破烂王,正在收拾刚刚收到的一个折叠桌。 再次碰到这位收破烂的,姚远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有了点新想法。 epzww3366xs80wxxs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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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上马的饺子 餐饮业是个大产业,事关民生,而且还具有超长的产业链。 从田间地头的种植养殖业开始,到制作加工再到销售环节,无一不是汇聚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而且每个环节都创造着自己的价值。但如果认为餐饮业相关产业局限于此,就狭隘了。 从业人员的培训、餐厨用具、设备的生产,食材、用具的运输,广告宣传,甚至房地产业,这些行业都是餐饮业链条上的一环,可以说是缺一不可。 姚远是个厨子,想做事、想挣钱就得从餐饮业这个链条里找几个关键点,抢先占据市场,他的选择是以厨房为核心,努力向上游渗透,掌握了自己的食材来源以后,就能在未来的竞争中占据先机。 老马一直说他是狗揽八泡屎,贪多嚼不烂,一个厨子总操着种地养猪的心。 这其实是一句调侃,老马能看上红旗公司这座小庙,其实最大的原因也是因为此:小姚虽然岁数小,但是具有超强的前瞻战略意识,红旗公司外表看是一家卤肉铺,但发展起来就是占领了全产业链的一个巨无霸餐饮公司。 这样正式的夸奖从老马嘴里只说出来过一次,就这一次就把姚远臊的脸通红,狗屁战略意思,还全产业链,姚远脑袋里装的是人家玩剩下的东西,只不过现在拿出来有点超前罢了。 而且,这个超前幅度刚刚好,超前十步下场就是死,超前两步是神仙,超前一步是高人。 在老马眼里看起来的一步“神仙手”,其实就是瞎猫撞上死耗子。 改革开放有了十几年了,老百姓兜里逐渐富裕,餐饮业作为一个最大的市场,马上就要迎来一个蓬勃发展的大时代,而他姚远只不过是被命运踹到这个风口上一头的猪而已。 其实大家一直忽视了,还有很多行业是寄生在餐饮行业里面,在悄无声息地赚大钱。 当姚远看到那位破烂王开开心心地收拾刚刚收到的折叠桌的时候,脑子里突然就想起来曾经见过的一个场景。 曾经有一家餐厅经营不善倒闭了,花费重金购置的餐厨设备就成了破烂没人要,房东又限时清场,到时间场地腾退不出来,就连房租押金也要不回来。那位老板最后找了一家专门从事餐厨设备回收的公司,以废品的价格把成套的设备让人家给收购了。 当时回收公司给的收购价格还不足当初购置价格的百分之五,老板被气得都快哭了,天下就没有这样的折旧率。 但没办法,买的时候好好的设备,现在根本没人要,只有收破烂的在盯着,给出来的价格就是废铁价,厨房里的那些不锈钢的玩意儿人家还不肯要。 落魄的老板犹豫再三,只好就便宜了这家设备回收公司。 还记得人家上门拆设备时,老板晶莹的泪珠就在眼眶里转,让见者心痛。 其实这就是餐饮业的另一个特点,开店的多、关店的也不少。 国人老百姓爱吃,也愿意往吃上面花钱,每个月的工资很大一部分都填了那张嘴。而且手里一旦有了点闲钱,也喜欢往餐饮业里面投。 殊不知,餐饮业里面水深的很,没有一定的背景经验,新开的店十家里面最多也就有三家能存活下去,剩下的七家面临的下场都是倒闭和转让。 这个比例是工商管理部门给出的实际数据,非常残酷。 浸淫在这个行业时间长了,这种事情就看的多了,卖饭卖菜挣不到钱,就有脑子灵光的人开始打起了二手设备的主意,餐厨设备回收这个行当就应运而生。 就像当年北美淘金热一样,苦哈哈的累折了腰的淘金人不一定能挣到钱,倒是卖给他们牛仔裤的商人发了财。 餐饮市场越红火,餐饮门店倒手率越高,做回收市场的人生意就越火爆,最高以零点五折进过来的设备,简单地翻新一下,就能高价卖出。 厨房设备的功能很单一,冷库只要能制冷就行,风机只要风力够大就可以,至于什么工作台之类的东西,都是标准尺寸,没有哪个厨子会因为操作台上有几个划痕,就觉得不能用。 而这些设备可以说是永远不过时。 所以,只要有门路、在餐饮界有人脉,再加上有资金有仓库,这个行当做起来就是只赚不赔。 当然,就目前国内餐饮这个市场状态,还没有竞争到那么惨烈,也没有什么餐厨设备回收公司的生存空间。 但是,这不代表姚远就得接受那一万多块钱一台的刨片机,就得按照设计单位的要求去买那些贵得离谱的进口设备。 姥姥! 一个不锈钢的工作台就敢要八千,这个年代一桌标准的十人宴席也才一千五,八千块钱就意味着需要卖出去将近十桌宴席,才能挣回来一个工作台,傻子才肯买这个单。 一道灵光劈进脑子里,觉得找到解决问题方法后,姚远脚步就越走越快,快步走中,又把整个思路好好整理了一遍,钻进家门都来不及跟老爹、老妈打招呼,就拿起电话就开始打传呼。 “请呼,留言,明天中午学校门口见。” 这个呼号是齐磊的,灵犀公司那边业务发展的非常快,手下聚集了上百号的兼职编辑和兼职销售,为了工作方便,齐磊就早早地给自己配了传呼机,传呼机还是摩托罗拉汉显。 汉显bp机就是方便,留言以后直接挂机,也不用等对方回电话,这样就不用顾及老爹、老妈还在家,说话不方便,信息发过去,姚远就赶紧钻进厨房。 姚远家里今天要吃饺子,平城人有讲究,所谓的:上马饺子、下马面。 有家人要出门之前,必须得整一顿饺子。 北方人吃饺子对饺子馅儿也非常讲究,而平城人尤甚。 饺子这个玩意现在说起来挺家常,但在过去,肉类还不是每个人都吃得起的时候,就是一般老百姓家里年夜饭的主力担当。 俗话说,谁家过年不吃顿饺子? 家家户户吃的都是饺子,可是馅料的区别可就大了去了。 什么猪肉大葱馅儿、猪肉白菜馅儿、猪肉茴香馅儿、三鲜馅儿,再往北一点就流行猪肉酸菜馅儿。 但姚远是厨子,自家人吃饺子弄的馅儿必须得有特点,再说了,老爹吃完这顿饺子,明天就得去那个穷乡僻壤的俄罗斯,老妈也待不住,得赶回基地里医院去替班,这顿饺子经过厨子的手,必须得给老两口留下点儿念想儿。 饺子这东西最初被发明出来就是羊肉馅儿,当年神医为了给受了冻灾的老百姓驱寒,才弄出来这个吃食儿,姚远今天弄的饺子馅儿首先就是羊肉的。 羊肉膻气,老爹老妈一直待在大西北,估计羊肉已经吃得够够的了,但是今天的羊肉饺子估计能让俩人吃开心。 因为姚远用来搭配羊肉的是黄瓜。 新鲜的羊腿肉剔去筋膜后摔在案板上,还是双刀齐下,一阵马蹄声乱响,瞬间一斤羊肉就被斩成了小粒,是小粒不是肉糜,就是为了保持肉馅进嘴的一丝口感。 而作为配料的黄瓜就不需要口感了,取得是它的清香味道。 黄瓜擦成细丝后和羊肉搅合在一起,羊肉最吃水,黄瓜水分又足,两者混合以后,冬天黄瓜的特殊清香随着水分都会被吸收到羊肉里面,肉馅搅拌几下以后,用胡椒粉、盐来调味,多余的东西一点都不放。 调好的肉馅放在鼻子下细细闻一下,怕味道有点寡淡,又泡了一点点花椒水混了进去,花椒和羊肉是绝配,可以增香去膻,只不过想炖羊肉汤的时候可千万别用。 羊肉天然就会抱团,随意搅合几下以后,便会抱成团,这样做成的饺子一送到嘴里,就会一咬一个肉丸。 饺子的肉丸碰触牙齿瞬间会爆开,带着黄瓜清香味的汁水便会充盈口腔。 这样的饺子才是咱厨子家自己吃的饺子,今天必须得下个狠手,让老爹老妈知道,厨艺也是艺术。 当然,不能只吃一种馅儿,冬天的韭菜虽然卖相不好,看上去不够鲜亮,但好在味道浓厚,干脆就榨成汁,然后再打进所谓的三鲜馅里面,有了虾肉、有了海参外再加上一点捶打到起胶的好猪肉,这样的饺子馅儿就带了点点江南的风格,估计老妈应该爱吃。 姚远一通忙活,老妈还是站在厨房门口看着,看着儿子的目光都已经拉了丝,真没想到,也就几个月不见,这个大儿子已经真的会做饭了。 话说也真的邪门了,每到自家人想好好吃一顿的时候,就总会有恶客。 当几小盘小菜端上桌,饺子也刚刚下锅的时候,门口又传来了敲门声。 小花儿欢呼一声,蹦蹦跳跳地去开门,众人看向门口,就见一把吉他先进了屋,跟在后面的居然是王红雨。 这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王红雨能掐准时间来蹭饭,他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厚脸皮了呢? …… epzww3366xs80wxxs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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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会计的职责 马会计退休前被叫做马审计,还有一个外号叫做“马王爷”,因为他好像比一般人多了一只眼,总能在一堆账目里发现问题。 虽说现在马审计退休了,但怎么也算是享受处级单位的退休干部,按说不会到这么一家卖卤肉的小公司任职。 但在银行里工作了一辈子的老马,退休以后是真没事干,一辈子都没培养起什么爱好,最喜欢的还是钻研账目,从账目往来中看世界,突然闲了下来没了用武之地,闲的难受就想找个发挥余热的地方。 结果魏大妈给介绍了一个餐饮公司的工作,当时说得挺好,就是给一帮小年轻管一管账,工作清闲得很。而且办公地址就在家门口,办公环境也不错。 老马也不想老的太快,想多和年轻人打打交道有好处,也就答应了下来。 自从他到任,红旗公司的账面上在保持充裕现金流的同时,把有限的资金都发挥了最大的作用,也就是所谓的花小钱、办大事。 摆弄这些事,对于老马来说就是小菜一碟。 会计自古就被叫成“账房先生”,管账做账是本分,加上“先生”两个字是人东家对这个职位的尊敬。 但是,这“先生”两个字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在古代被称为“先生”,里面还包括着老师、导师、军师的意思,总之带了个”师“字。 但这一点往往被人有意无意地忽略。 也好理解,没有人请一个会计就像请来一个婆婆,给自己再加一道紧箍咒,所以一般的东家请会计,也就是记记账、跑跑银行、再报个税,工作相对简单。 可是,老马同志到岗以后,从姚远嘴里说出来的职位根本不是所谓的会计,而且什么劳什子cfo。 cfo是个啥玩意?怎么不是ufo呢?! 一个小屁孩弄个新名词来糊弄他这个资深老会计,幼稚的很,马老的英语虽然说的不咋地,但通读一本原版“战争与和平”完全没问题。 但工作一段时间以后,他就发现他的职责还真的不简单,工作职责就是一家公司的财务总监,或者叫做财务总经理。 这个概念来自国外资本主义国家,是具有现代化管理思想的新兴企业才会引进的管理概念,以财务为龙头,贯彻以财务总监负责制的一整套管理制度! 工作性质都不一样,这特么好像就有点亏了。 不过看在一个月一千五的工资上面,也就勉强干了起来,毕竟在银行这样的高收入单位,一个在职的处级干部也拿不到这个数字的三分之一。 都说权利和金钱是一个男人的春药,老马自己也没想到,退休以后能在这个小小的红旗公司找到发挥能力的舞台。 别看现在公司的规模小,岁数同样小的小东家野心可不小,做事也有板有眼,走一步能看三步,能看着一家公司从下做大,这个过程对老马挺有吸引力,同时,小东家也真懂得授权,给老马的权利也够大,于是老马的工作兴致就被调动了起来。 现在一个十亩地的场地租到手,运营车辆也开始购置,人员开始大批到岗,门店已经发展到了五家,接下来开店的速度会越来越快,公司的发展势头在外行人看来都能感觉到红红火火。 已经开业的店面无一不是小小的现金奶牛,好一点的门店每天一万多的收入、最差的门店销售额也能超过五千,这些收入用来支应日常费用和滚动开店绰绰有余,只要这样按部就班发展下去,日子就能渐渐地好起来。 但是,面对城建设计院提出的这张工程预算表,老马觉得有点为难了,事情被姚远闹大了,有点超出了自己的能力。 谁也没想到,原来花钱的大头藏在这里,一堆厨房设备价格预算居然将近两百万! 新建中央厨房的场地地已经租下了,没花几个钱同时还平白多了一家建设公司。 用自家的建设公司来做这个工程,不止能省钱,还能得到最有利的分期付款的条件,先期只需支付少量的进场预付款,工程就能正式开动,随着工程的进展再分期付款,这对红旗公司现在的经营情况来说,资金上毫无压力。 但牵扯到设备,就没有任何取巧的办法了,设备采购安装是实打实的,想办成事,手里必须得有钱,接下来就是真金白银的投入。 可老马有再大的能耐,也没办法凭空变出钱来。 当然,也不是绝对没办法,老马甚至阴暗地想到,姚远这个小狐狸请自己来,就是看中了自己的银行工作背景,最大的坑就在这里等着自己呢,想利用自己的关系,从银行得到贷款。 难怪能给自己一个退休的老头开出来三倍的工资,天底下果然没有白吃的午餐。 心里虽然生气,但老马还是仔细盘算了整个红旗公司的现状,按照公司的现状贷款不是不可能,有了这片地和这么健康的流水,这件事估计自己能办。 而且,如果能有一笔贷款进来,对于公司的发展有百利而无一害,借助银行的钱,红旗公司就能一下走上快车道,能迅速发展成为一家营业网点覆盖全市的大企业。 严格说起来筹集资金是财务经理的职责所在,但这不是老马想动私人关系帮姚远一把的主要原因。 老马本人是真的看好这家红旗公司的未来,也挺喜欢这个外表吊儿郎当、实则成熟过人的臭小子,能给这个满嘴跑火车的臭小子保驾护航,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老马乐意为之,他想看看这家公司、或者说这个姚远的最终能走到多远。 但这件事不能这么轻易就给办,必须得跟这个小狐狸说说清楚,没有自己的特殊工作经历,一家民营背景的小公司想办贷款难比登天,自己一把岁数不能随便就被人利用。 得让他知道知道,想利用自己必须得付出代价。 银灰色的帕杰罗被擦的锃亮,停在学校门口路边,驾驶位上的秦大个儿带了一副深黑色的墨镜,老马坐在后座,车窗缓缓落下,不苟言笑的老马颇有些大老板的气势,引得放学的学生纷纷瞩目。 姚远嬉笑着钻进车里:“老马同志,这刚几天不见就开始想我了?” 老马脸上绷不住,也露出一丝笑容很快又收敛:“小子,你天天上学当你的乖宝宝,公司一滩事儿真的就不管了?” “不是说好了由您老掌舵嘛,我在不在还不是都一样?”姚远上车坐稳,伸手拍了拍大个儿厚实的肩膀,算是打了招呼。 秦大个儿无声地笑了笑,开车便向小白楼驶去。 上了楼的姚远就不那么淡定了。 “一百八十万?!”姚远看过预算又抓过图纸,仔细审视。 他对现在的厨房和机电设备的价格不了解,这个价格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不是说这个年代什么都便宜嘛,怎么这些厨房设备价格都这么贵? 不过想了一下就明白了,现在一台冰箱一千多、一台电视价格要两千块,别看厨房设备就是一堆不锈钢,现在稍微有一点技术含量的东西都得依赖进口,就连最普通的刨羊肉片的刨片机都要一万多块人民币,想弄整套的现代化厨房设备,不被人家狠宰才奇怪呢。 “这块资金缺口你准备怎么解决,现在账上能动用的资金只有三十万,已经快到咱们公司流动资金的警戒线了,再说,满城那边和养殖户的合同是随签随付款,这一块的资金必须得预留出来。”老马慢条斯理地沏着茶,就想看看姚远的反应。 困难不是不可以解决,但得看看这个公司未来掌舵人的反应。 遇有大事,先得有静气,如此方能成大事。 姚远挠挠头皮:“一百八十万,靠!靠!靠!,这特么怎么办啊?” 被这个预算数字吓到的姚远毫无静气,像是屁股上长了刺的猴儿,坐都坐不下去了。 不是没有做预算,而是在他的忽悠下,把厨房设备这一块的预算做少了。 一个做卤味的厨房能用多少钱,只不过是一个冷库,几台灶具外带一套风机就差不多了,剩下的都可以随时置办。 这是他摆摊、做卤肉铺得来的心得,想复刻到中央厨房建设中,但疏忽了,你想做的事一旦开始以后,就不一定是你想要的样子。 他没法让公司上下几十号人还像刚刚起步摆摊时,处处都跟着凑合,就算是凑合,也得把最基础的架子搭起来,这笔钱不花不行。 看着面前的预算,一项一项往下核对,越看越失望,所有的列项都是必须的,没有办法做大的精简,也就是说,这一百八十万是实打实马上就要花出去的钱。 “马老,钱的事不是归你管吗,您给想想办法呗。”没了办法的姚远,抬眼看着老马,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老马一下子被气乐了,我特么就是当你的一个会计,怎么滴?还想让我给你变出钱来啊?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问问您,如果一家企业,不对,就是咱们现在碰到的资金困难,一般会从几个角度去想办法,您肯定知道,最终这个资金问题肯定会有办法解决的不是?”姚远知道老马误会了,连忙词不达意地解释道。 epzww3366xs80wxxs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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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能拔脓就是好膏药 王红雨是小白脸,长得斯文、脸皮也薄,尤其是知道姚远的父母都在家,根本连家门都不敢进,站在门口递给小妹一把吉他,便随便找个理由想溜。 小花儿伸手就拉着他的衣袖:“哎哎哎,你什么毛病,原来就你天天跑家里蹭饭,怎么现在连家门都不肯进了?” 硬着头皮进了门,规规矩矩地跟父母打了招呼以后,便偷偷示意姚远帮他解围。 看着王红雨那窘迫的样子,作为朋友,还是死党那种,姚远只好顺口答音,说人家还有正事,帮着谢绝了父母、其实主要是来自小花儿的热情留饭邀请。 姚远盼着王红雨赶紧走,其实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俗话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老子今天包饺子只包了一百多个,家里四口人吃正好,多了王红雨这张嘴,没准就得有谁吃不饱。 这种只会蹭饭吃的同学,你留他干啥。 送走王红雨,回头看了一眼不懂事的小花儿,却发现她抱着吉他爱不释手,正端在灯光下仔细端详,嘴岔子都快咧到了后脑勺。 姚远凑过去,乐器他根本不懂,但吉他上面多了一行龙飞凤舞的签字,这些字他可是认得。 “罗什么?罗大佑?!妈耶,这签字是罗大佑?”姚远不禁惊叫出声。 小花儿白了他一眼,意思很明显,就是在说他少见多怪。 “你那弄来的签名?还签在了吉他上面?”姚远收着点声音问。 “何止是签名,就连吉他都是罗大佑送的。”小花儿的表情非常精彩,小辫子歪着,脸上憋不住笑却又故作不在乎,形象地诠释了什么叫做“小人儿得志”。 小花儿爱音乐,爱唱歌,作为爱好来说,姚远一直是全力支持,见她今天得了这个宝贝,心里也替她高兴。 虽然小花儿没有明说,但吉他是王红雨送过来的,那肯定这个签名也是王红雨帮忙给弄到的,看来自家妹子大家都宠。 忽然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头,怎么这件事从前到后自己这个当哥的都不知道,王红雨这孙子是在和小花儿单线联系! 这个畜生,明天上学得好好跟他问问明白。 吃饺子要趁热,饺子被老妈端上桌,小花儿就算再爱不释手,这时候也得把吉他放下,端坐在饭桌前,这是规矩。 方才的事情老妈方南都看在眼里,谁是罗大佑她一点都不在乎,只是好奇:“佳怡,你这么喜欢吉他,会弹吗?” 姚远嘴里的一口饺子还没咽下去,含混着抢答:“妈,您可别小看您这个小闺女,弹的好着呢,一会让她给你表演一段。” 既然是人家罗老师送的签名吉他,那第一次弹起来就得唱人家的歌。 小花儿那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在琴弦上拨动,吉他声悦耳动听,另一只手则配合着熟练地按出一个个和弦,毫不费力。 当一首童声演唱的“光阴的故事”在餐厅里响起,餐厅里安静极了。 “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地叫着夏天……黑板上老师的粉笔还在吱吱嘎嘎地写个不停……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迷迷糊糊的童年。” 两位老革命工作者显然不知道罗大佑是谁,更没听过这一类的童谣,当小花儿炫技似的连续变换几个和旋,扫动琴弦结束演唱,房间里还一直保持安静,许久。 不明所以的小花儿抬眼看到妈妈眼中的泪花,一时呆住了,不明白这么一首平平淡淡、迷迷糊糊的小曲,怎么会有这么动人的力量。 直到妈妈堆起笑脸,掩饰着眼中的泪水用力鼓掌:“佳怡,佳怡你真棒,你们真棒,这些年你们的成长妈妈都错过了,对不起。” 嘴里说着对不起,方南心里第一次有了想尽快调回平城,守在孩子身边的冲动。 姚远一直也没有说话,他看着小花儿投入地弹琴演唱,脑子里就想起来王红雨曾经说过的话:“小花儿天生是能吃这碗饭的人,不让她走演唱道路就白瞎了。” 听到老两口都在鼓掌,姚远才反应了过来,自己想太多了,将来的事情谁知道呢?就连自己这个重生者都不能把握未来,就算是小花儿真有天分,也唯有自己多努力,才能拿到自己想要的成绩。 一顿饺子吃完,该走的就都走了。 这次不用送,老爹姚海洋有部队安排的专车,直接送到机场,老妈有联络处的专车,直接送到火车站,这次一别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面了。 两个人匆匆回来一趟,在家一共呆了没两天就又得开始忙,出国的老爸是要赶在西方圣诞节前好办事,老妈是要赶在元旦休假前回去替班,理由都挺充分。 但家里留守的两兄妹心里就不太舒服,要不就别回来,不回来就不想,这回来两天刚刚捂热乎,就毅然决然地跑了,两个人多少都有点被抛弃的感觉。 别看姚远这么大的人了,可能是跟父母分别太久了的缘故,这次见面后离别的感受就更深一些。 …… 老爷子临走留下了一句话:“考不上大学,小心你的腿!” 这句话算是第二次听到了,这次算是听进心了,自己的未来肯定不会指着一张大学文凭,但为了老家儿脸上好看,这回怎么也得拿回一张大学录取通知书来,都已经是两世为人了,这点小事必须得办到。 好好学习了一上午,中午休息时间还得处理自己公司的大事情。 齐磊到了,老马带着党建国也到了,姚远拉着谢老爪儿钻上三菱越野车,五个人就挤在车里,开了一个小会。 “前些日子修三环,三环修了一年,沿着三环一圈儿倒闭的饭店无数!齐磊,让你的人帮忙去扫街侦查,全市范围内看看哪家饭店开不下去了,就谈餐厨设备回收,有了意向以后党大哥就去接着谈,看看能用的东西都扫回来,收破烂的都知道吧,他们给什么价格咱们就多加点,不信这些人不卖给咱们。” 剩下的四个人又气又乐,这特么的就是你说的好主意? 这还真是姚远苦思冥想想出来的好主意,厨房设备他最懂了,旧一点怕啥,根本不影响使用,可是能节约的资金就太多了。 而且,印象中有些酒店就是在这个时候干不下去了,倒闭转让的都有,比如那家注明的粤菜馆子“佳宁娜”,这个时候上门去看看又不损失啥,没准能够捡到宝呢。 “不对吧,风机、冷库、灶头都是根据场地定制的,每家都不一样,就算人家肯卖给咱,咱拿回来也不能用啊?”党大哥是专业的,提的意见也专业。 “你死脑筋啊,让你去谈就是让你去选,选那些大概其符合咱们要求的不就得了?再说咱们的图纸不是不能变,齐宝华那是自己人,为了省点钱让他多配合一下怎么了?仓库是一片大空场,隔断怎么弄,设备怎么摆不是可以变的嘛?” 这话好像有理,但好像也有哪不对。 这样一弄,不把施工、设计方给累出屁来才怪呢,没有人肯这么配合你,虽然你是出钱的甲方。 但好像也行得通,齐宝华那边不就是自己人嘛,给自己人干活,哪有那么多可挑剔的,不就是累点、麻烦一点嘛? 齐磊目光里的嫌弃毫不掩饰:“我那些人可都是大学生,你让他们上街去收破烂?” “不是收破烂,是去寻宝!寻宝你懂吧,找到线索就行,红旗餐饮这边有大大的奖励,干脆这样,只要肯上街的不管有没有线索,一概发辛苦费,找到线索不管能不能谈成,再给一笔奖励,一旦能谈成了,还给一笔居间费!你觉得咋样?” 大学生嘛,肯定缺钱,干活也肯定不惜力,像这种扫街的活儿交给他们最合适,成本还低。 齐磊虽然没听说过什么叫做“扫街”、什么叫做“居间费”,但从字面也能清楚到底是什么意思,犹豫了半天,觉得好像也不是不行:“哎,那我再专门组织另外一批人给你寻宝,行不行?” “有啥不行的,只要尽快就好,有了线索党大哥就赶紧扑上去,检查设备合适不合适,实在不行我也跟着上,对了,党大哥你那边不是有新报道的一批人吗,这些人闲着也是闲着,也可以撒出去,寻宝的同时还能迅速熟悉平城的环境呢。” 姚远决心下的很大,这一百多万必须得省出来:“本来设备预算是将近两百万,我给你二十万的预算,这件事元旦前必须得办下来,否则就会严重影响咱们中央厨房的进度。” 战争片子没少看,不自觉中姚远就拿出来布置作战会议的态度,结果党大哥显然也被代入了,不再嗦罗牙花子,而是痛痛快快应了一句:“是!” “社会上的餐饮单位是一个方面,大家也都把关系网撒开了,打听一下什么楼堂馆所里面的食堂什么的,有些废弃的、升级的,可能咱们也都能用得上。知道一百万有多难挣吗?现在咱们只要稍微拉下点脸,给公司带来的效益可能是一百多万呢!” 最后姚远还不忘鼓励一下大家。 坐在越野车上的几个人大眼瞪小眼,实在是没想到,姚大少爷居然想出来这么一个匪夷所思的办法,解决资金问题。 齐磊和党建国都已经表了态,老马瘪了瘪嘴,仿佛嘴里有个莲子芯、要不就是黄连,反正是不对味儿:“那,行吧,也不是不行,这件事大家只要认真办,还真能解决问题,弄拔脓的膏药就是好膏药,前提是得把好关,别弄来的设备不能用。” 看到大家都同意,也都有了往下进行的方法,姚远笑了,笑得挺得意。 一直毫无存在感的老爪子开了口:“不是,你们弄这事儿叫我干嘛呀?跟我有啥关系啊?” 「写到这里,前期铺垫基本完成了,情节进度会加快,可是老九沮丧地发现,本书成绩好像不咋地。 求票,求票吧! 能看到这里的读者老爷有啥意见您就提,就是别忘了给咱老九赏上两票好不好。」 epzww3366xs80wxxs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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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代金券是个好东西 “你的任务最重要,这次得动用一下你老爹,帮咱们设计一款代金券,要印刷精美还得带防伪,请他们印刷厂的最好的设计和最好的师傅,还得做到安全保密。” 光靠收破烂解决资金问题,姚远自己都觉得太寒碜,车上的几个人摆出的苦瓜脸他不是没看到,但还省的钱必须得省,面子在钱面前就不值钱。 除了省钱,还得从根上解决资金问题,老马他们的急迫心理是对的,时不我待,公司既然起步了就必须赶紧进入正轨,佛系思想要不得,会害死人。 自己多挣点少挣点没多大影响,可是现在跟红旗公司绑在一起的人越来越多,作为公司的核心人员,一点点的倦怠表现出来就会被放大,就会造成大的影响。 话说回来,到现在公司的所有事情都扔给了那几位兵哥哥,还有一个识途的老马帮忙掌握方向,如此以往,姚远的影响力会越来越低。 姚远也是被逼无奈,同时也是为了证明自己,只能开动脑筋想办法,绞尽脑汁以后,才提出来自己解决资金问题的第二个思路。 “厨房里面挤一挤,提前推出来点咱们的‘预制菜’,就捡那些能打的品种先给做出来,比如‘佛跳墙’、‘黄焖鱼翅’、‘全家福’这一类的宴会菜,全都要爆款的,咱们需要抢这个节日市场,我做这个代金券的目的是想提前回笼一部分资金,加快中央厨房建设的同时,也让大家一起都过个好年” 听到‘代金券’这三个字,老马会计的耳朵本能地就支棱了起来。 “代金券印出来以后,公司全员做销售,销售目标客户是各大单位,每个单位过年都得发福利,平常都是鸡鸭鱼肉的弄一大堆,职工喜欢不喜欢的单说,还得专门采购运输,弄得单位乌烟瘴气的,咱们的代金券打折卖给他们,具体是七折还是八折咱们下来再商量,单位买了代金券直接发给职工,职工拿着这些代金券可以到咱们任意门店当现金使用。” 代金券这个玩意现在被使用的还很少,姚远不得不详细解释一番。 老马就沉思。 单位发福利是现在每到年节的必须环节,各个单位都比着发,就为了到了年底自家的员工能有面子。 每到一过节,大型单位一下班,从大门里出来的自行车后架上都会驼了整箱的苹果、鸭梨,还有最常见的是带鱼、大虾。 每家单位职工自行车后架上东西的多少,成了各个单位工会、劳保部门争相攀比的项目,同时,为了筹集这些福利品,每家单位一到年底免不了忙碌一番。 每年发什么也是问题,市场上的俏货比如带鱼、大虾不是每个人都有门路弄到,这些鲜活产品弄到了还有一个运输储藏的问题。没有门路的只能想办法找点别的,比如日用品毛巾、肥皂、脸盆身子暖壶之类,可这些东西弄到了并不招人待见,职工领了东西也不见得念单位的好儿。 有门路找到那些俏货,往往负责人还得亲自去商品的原产地,比如海产品最好去津海市。货有了,还要找关系才能拿到好价格、好产品,一旦失误,弄回来的福利不够鲜亮,负责人就会被整个单位人骂上一整年,还得被领导一顿痛批。 代金券这个东西应该能有市场,这是姚远的判断,老马稍微一听就知道这个方法指定能行。 老马接过姚远的话头:“不一定只瞄准集团采购,逢年过节大家亲友走动甚至拜访领导都不能空手,有些场合不太适合拎着烟酒、点心匣子,代金券在这方面绝对有市场!” 老马不顾车上的其他人,自顾自地又点了一根烟:“公司销售代金券其实就是在玩金融,提前回笼资金,但是,规矩得提前定好,这一点必须得慎重啊。” 听到老马这么说,姚远脸上就轻松了:“这不是正打在您手背上嘛,这方面您是强项,我答应您一天时间拿出来解决方案,现在方案放在这里了,接下来我们就听您安排呗?” 齐磊的眼神也开始活动:“唉我说,你们的寻宝活动我们灵犀肯定会大力支持,然后你们这代金券销售是不是也分给我们一部分呀?我们大学生穷得厉害,就当是助学也得有我们的份吧?” 智商高的人就是比一般人敏锐,人家齐磊负责灵犀文化公司,已经在商场里打滚半年了,听到“代金券”这个事情,马上就意识到里面的商机,就开始给自己家的员工争福利。 代金券这个事情能行得通,最主要的还是红旗卤肉的产品能打,现在市场上的副食店有一些,还有一些国营餐饮也注意到了熟食这块市场,但产品太单一,卖的东西都是老几样:蒜肠、哈尔滨红肠、蛋清肠,然后就是酱肘子、猪蹄、酱牛肉,然后就没了。 现在流行一句话那就是“端起碗来吃肉、放下碗骂娘”。 这里面说了两个事实,社会高速发展,有人先富起来也有更多的人下岗、失业,贫富差距开始显现,老百姓有不满。 而第二个事实就是,老百姓能吃得起肉了,也愿意在吃上面花钱。 这么大的市场,靠着副食店的老几样哪里能填得满,菜市场里已经有些鲜族人在卖泡菜的同时,也做出来一些肉类熟食,卖的还都不错。 而红旗卤肉铺现在打市场可以说是正当时,经过姚远亲自定味、成型的每个产品,在味道上对于这些竞争对手来说就是碾压。 两节马上就到,每家每户都得买熟食,这是刚需,再加上大家都试过那些新开发出来的所谓的“预制菜”,从味道到定价,都让人眼前一亮,都想弄一份给自己家里餐桌上加一道横菜,可惜姚远一直拦着不让卖。 现在把作为秘密武器的预制菜拿出来,就正当时,有了这么大的产品优势,这个代金券想推出去没有太大的阻力。 以姚远一贯的尿性,想推这个代金券,肯定会给销售留出来足够的提成,既然是全员销售,那么灵犀公司一百多位大学生也得分他一杯羹。 车上的会议一共就讨论了这两个问题,一个是收破烂计划、一个是卖代金券。 说完事以后,莫名其妙地每个人都好像有点激动,就像是开着一辆性能卓越的跑车,可是一直被限速,现在从姚远这边传来的信息就是解除限速,可以玩命飙车了,这个感觉让人有点爽。 党大哥开车拉着老马走了,老马一路沉思,在构想整个思路,想争取尽早拿出来可行计划,元旦还有十天就到了,时间很紧,一切事情必须得往前赶。 姚远拉着谢老爪儿想回学校,却被齐磊给叫住了:“谢振华,你等一下,有些事情我们最好谈一谈。现在谈开了以免影响以后的工作。” 谢老爪儿站住,用警惕的眼光看向齐磊,他和齐磊之间没有什么事可谈,除了谷小米。 姚远也警惕了,这特么有点不好办,这两个情敌看来就要彻底摊牌,一会儿打起来不知道该帮谁了。 一边是死党,一边是合作伙伴,当初真不该把这两个人凑到一起干事情。 齐磊挥挥手:“姚远你先走吧,我们俩单独谈谈。” 看着犹豫的姚远,齐磊又补了一句:“放心,打不起来。” 齐磊是个靠谱的,比谢老爪儿靠谱多了,看到谢老爪儿的意思也是让他先回避,姚远只能自己先回了班里。 “在高考结束前前,谁都不能骚扰谷小米,也不能因为谷小米的存在影响工作,这是君子协定。”谢老爪儿没过十分钟,就回来了,回来看着满脸八卦的姚远,也没瞒着,就把两个人的谈话都说了。 “无聊不无聊啊,小孩儿!”姚远轻蔑地给这两个人下了定义。 谢老爪儿不服气地回击:“你丫不无聊,你丫现在是女生的全民公敌!” 女生公敌? 一点也不冤枉,带着女朋友逛街,结果跟街上碰到的美女就眉来眼去,还贱了吧唧地帮人推车,这样的渣男活该不招女生待见。 对此,姚远表示挺无奈,不过随便吧,大爷也嫌弃班里的女生太弱智。 说到这个话题,不知怎么,姚远脑子里就又浮现出那辆蓝色的蓝鸟和那副车牌号:“平c”。全然没注意,这个事情的始作俑者米雪,今天又没有到校。 …… 不知道老马是被这帮退伍兵给影响的,还是他本来就这样,他现在颇有些雷厉风行的劲儿,当天下午就把发行代金券的章程给拿了出来。 姚远也因为没了家长的管束,可以陪着他来加班。 “七折,还是八折啊?”姚远对别的都没意见,废话,人家老马是专业的,他一个厨子出身的,能挑出来什么毛病才怪呢。不过对唯一需要他来拍板的价格问题,开始揪头发。 七折吧,对客户的吸引力足够,可是再给销售环节让出来一分利,就有点心疼。 八折呢,成本上倒是好看了,但担心人家客户不买账,想迅速回笼资金的目的就达不到。 眼看着头发快被揪秃了,终于,他才想起来坐在对面喝茶的老马:“马师傅,要不还是您帮我出个主意?” epzww3366xs80wxxs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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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银行没有好玩意儿 一分钱就能难倒英雄汉,更何况是一百多万的缺口,不管你有多大本事,没钱办不了事这是常识。 早就胸有成竹的老马看着姚远抓耳挠腮,就坐在那里安安静静地饮茶。 有那么一瞬间,姚远有点气馁,觉得自己活得太憋屈了,怎么在这里又开始为钱发愁了呢? 自己也没想干多大的事,就像凭手艺挣点小钱,把小日子过得滋润一点,怎么就平白多了这么多烦恼? “要不先缓一缓,过了元旦、过了春节再说?这两个月是销售旺季,怎么着咱们的几个门店也能卖出去百八十万的货,到时候手头就能宽裕点了。”看着老马不肯出主意,姚远先拿出来自己的方案。 现在距离新年也就十来天的功夫,销售旺季到了,现在的老百姓兜里有点钱,几乎都会花在吃上面,前些年日子过得太苦,现在能吃得起肉了,肯定就可劲儿地造。 家里的主妇弄什么大鱼大肉,哪里比得上红旗公司的一帮专业厨子做出来的香啊,所以现在红旗卤肉铺可以说是开一家、火一家,销售额蒸蒸日上,想凑出来百八十万的现金还真不是难事儿,只不过需要时间。 冬天烧了暖气,小白楼里的办公室温度都挺高,暖气足就容易上火,老马很会保养,喝的陈年普洱里就加了点老陈皮,可以润肺止咳,这个喝茶的方法也是姚远教给他的,就连这些老陈皮也是姚远拿过来的,并且告诉他,再过若干年,手里这些陈皮就能换一套房子。 所有的困难都不是事儿,时间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姚远慢慢镇定下来,心里有了点明悟,干什么猴急猴急的要扩大生产呢,好好顺其自然过日子,手里钱够了再办事,从从容容的比啥不好。 老马滋溜喝了一口茶,感受着一股清甜从喉咙一路润下去,看着面前的姚远也开始跟自己对坐,慢慢品茶,便又刺激了一句:“要是等的话,齐宝华那边就得停工,你不是不知道,机电设备安装得和内装修一起进行吧?” “等就等呗,多大点事儿,红旗建设那边的工人都忙了一年了,到了年根正好让人家歇歇好好过个年,别一天到晚老想着挣钱,大街上的钱有的是,那玩意儿挣得完吗?”想开了的姚远一脸的惫懒,又开始没了正形。 “那开店的事也得停下来了,你租的那个破院子已经挤得站不下脚,再接着开店产量跟不上了。”老马又摆出来一个事实。 靠! 这点姚远没想到,现在正是旺季的开始,党建国的计划是在春节前再开出四家店,而招聘的人员都已经通过考核,可以说所有的事情都在等着新的中央厨房开张,才能接着往下进行。 老马拿出来上次的会议纪要,用手指点着上面的几个关键日期:“设备从订货到安装最少需要二十天,也就是说如果现在订货,元旦后就能安装到位,经过几天调试,应该在一月中旬就能投入使用,春节是二月五号,咱们还应该能赶上。如果暂停的话,一切都要往后退,包括几家租赁店面的合同都要重新签,这样中央厨房开始运营的时间就得挪到了三月中旬左右。” 姚远叹口气:“怎么?马老,您还有别的办法吗?” 老马悠哉游哉:“开企业的我见多了,人家都是遇到困难想办法解决困难,您倒好,碰见困难绕着走。” “我这可不是绕着走,我现在后退一步是为了攒足了粮草,以后可以大踏步地前进!”姚远为自己辩解了两句,然后突然觉得老马的话里有话。 “不对,马老,公司的困难是大家的,您可是财务负责人,解决资金的问题是你的责任哈,你肯定有啥办法,就别看我笑话了行不?” 老马呵呵笑着:“我是主管会计不错,但我也没法给你变出来钱啊,但倒是有几个思路供你参考。一般企业碰到发展瓶颈都是资金紧张,自己家没钱了就得找外援,说白了借钱这事对企业来说不寒碜,借钱可以是亲戚朋友,也可以是生意伙伴,找银行借钱也不是不可以。” 姚远心里腹诽:“老东西在这儿等着我呢,肯定有办法还不肯说,就是想拿我一把。” 老马可不管姚远的小心思,自顾自地接着分析:“想借钱就得有抵押物,固定资产这一类的在银行这边比较认可,还有一个方法是出售股份来融资,甚至可以找机电设备公司来商讨分期付款,只要支付一定的利息,资金的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有办法解决,可你是什么态度?企业发展要顺势而为,现在红旗公司的发展势头一路向上,所有员工都憋着一股劲,嗷嗷地等着新中央厨房开始运营,如果等到一下子等到三月份,损失的可不止是一个旺季的销售额吧?” 姚远明白这老马说的到底是啥。 他一直偏执地强调工艺、强调出品质量,就是为了抢占市场高度。 卤肉这么没啥技术含量的活儿,别人很容易学去,况且他们对自己的整个生产过程都是公开的,这等于就是给自己培育潜在的竞争对手。 一旦有有心人复刻红旗公司的模式,跟自己开始打擂台,失去市场先机以后,很难说到最后的发展前景会怎样,最起码你想再保持高额的利润率就不可能了。 所以,一定意义上来说,时间对于红旗公司来说,最为重要,甚至会决定生死。 这一点就连从来的没有做过生意的党建国、高阳、李铁,甚至满城都已经深深明白,现在的满城每天已经找不到人,开着一辆破二手大发面包车,每天就往村里跑,就是想早早地筑起自家的根基,让马上就要出现的竞争对手永远追不上。 所以,姚远这时候这种佛系态度,就有点不太合适。 但是,姚远的反应却出乎老马的预料,他听到银行贷款这几个字完全无动于衷:“我还不知道能中央厨房能越早开业越好啊,我弄的那么多的拳头产品,就等着这个厨房起来可以大批生产,挣大钱呢!” 老马被气得都快拍桌子了:“那你就贷款啊!” 却不料姚远一拧脖子:“不贷!” 然后觉得自己态度有点过份,连忙解释:“马老您可别生气,您不知道,银行那帮孙子都是吃人不吐骨头资本家,没有好玩意儿!” 完蛋! 这句话一出来就彻底把老马气疯了,手终于拍在了桌子上,震得茶杯直跳:“你说什么?你小子敢再说一遍?!” 姚远曾经跟银行打过交道,不过那是前世,工作青黄不接的时候曾经用过几张信用卡,然后就被套上了,成为了别人口里说的卡奴,一旦到期还不上账单,看着每个月被划走的利息,心疼的直流血,从此就恨上了银行。 刚刚听到“贷款”两个字,从心里就开始腻歪,都忘了坐在对面的老马是什么身份,一堆垃圾话就脱口而出。 听到老马拍桌子,姚远才回过神来,忙不迭地道歉。 “但是,马老,不到那个份上,银行的钱我还真不想用,不是心疼那点利息,只是咱们弄这个公司不是为了大家挣点钱过上好日子嘛,现在钱没挣到呢,先欠人一笔算是怎么回事?”道歉完了还得解释。 姚远抬出来不贷款的理由差点把老马又给逗乐了:“行,行,你小子激进起来就像一个二百五,怎么今天就保守起来了,这一保守比旧社会的地主老财还保守,反正公司的事是你说了算,主意我教给你了,最后怎么办我听你的。” “马老、马老您千万别生气,给我一天时间,我好好权衡一下行不行?”姚远直接又用上了“拖”字诀,弄得老马完全没了脾气。 姚远郁闷地下了楼,家里还有来两位老家儿等着他回去包饺子。 家里吃饺子不能没有小菜,心里有了事,姚远也懒得回家再弄什么复杂的东西,直接从一楼柜台买上一点卤菜糊弄一顿得了。 看到小东家走到柜台前,店长王姐亲自迎了上来,姚远指点着熏肝儿、卤鸡、鸡汁豆皮一样买了一些,王姐麻利地用草纸挨个包好,再用麻绳捆成一串漂亮的小包,隔着柜台递出来。 就在这时,一辆收破烂的三轮车”吱“的一声停在门口,收破烂的破烂王扯着嗓子向王姐喊:”姐姐,今天的纸箱子有多少?“ 王姐犹豫地看了看自家的小东家,连忙迎到门口,小声地跟破烂王交代几句,然后破烂王疑惑地看了看姚远,抬身蹬着三轮车跑了。 姚远有点明白了,直接问王姐:“怎么,包装箱都卖给这个收破烂的?” 王姐脸色微红,像是做了什么错事被抓到:“是,包装箱都是一次性的,规定不能重复使用,我们就攒起来卖给收破烂的换点零钱,不过这钱可不是进了个人兜里,攒够一些就买点什么零嘴儿,或者洗衣粉之类的发给大家了。” 姚远点点头:“哦,那挺好的,攒多了还能聚个餐什么的,每个店都这样吗?” 王姐老老实实地回答:“对呀,这事党经理他们都知道。” 攒破烂、卖破烂,凑够钱了整个厨房兄弟搓一顿,这事在厨房不新鲜,大家都这么干,没有哪个老板这么不开眼,还要过问这些事。 姚远笑着跟王姐点点头表示理解,便提着油纸包,晃晃悠悠往家走。 缺钱的事一直在脑子里盘桓,走路就有点神不守舍,走到街角,差点装上停在便道上一辆三轮车。 抬头一看,还是刚才那位破烂王,正在收拾刚刚收到的一个折叠桌。 再次碰到这位收破烂的,姚远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有了点新想法。 epzww3366xs80wxxs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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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上马的饺子 餐饮业是个大产业,事关民生,而且还具有超长的产业链。 从田间地头的种植养殖业开始,到制作加工再到销售环节,无一不是汇聚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而且每个环节都创造着自己的价值。但如果认为餐饮业相关产业局限于此,就狭隘了。 从业人员的培训、餐厨用具、设备的生产,食材、用具的运输,广告宣传,甚至房地产业,这些行业都是餐饮业链条上的一环,可以说是缺一不可。 姚远是个厨子,想做事、想挣钱就得从餐饮业这个链条里找几个关键点,抢先占据市场,他的选择是以厨房为核心,努力向上游渗透,掌握了自己的食材来源以后,就能在未来的竞争中占据先机。 老马一直说他是狗揽八泡屎,贪多嚼不烂,一个厨子总操着种地养猪的心。 这其实是一句调侃,老马能看上红旗公司这座小庙,其实最大的原因也是因为此:小姚虽然岁数小,但是具有超强的前瞻战略意识,红旗公司外表看是一家卤肉铺,但发展起来就是占领了全产业链的一个巨无霸餐饮公司。 这样正式的夸奖从老马嘴里只说出来过一次,就这一次就把姚远臊的脸通红,狗屁战略意思,还全产业链,姚远脑袋里装的是人家玩剩下的东西,只不过现在拿出来有点超前罢了。 而且,这个超前幅度刚刚好,超前十步下场就是死,超前两步是神仙,超前一步是高人。 在老马眼里看起来的一步“神仙手”,其实就是瞎猫撞上死耗子。 改革开放有了十几年了,老百姓兜里逐渐富裕,餐饮业作为一个最大的市场,马上就要迎来一个蓬勃发展的大时代,而他姚远只不过是被命运踹到这个风口上一头的猪而已。 其实大家一直忽视了,还有很多行业是寄生在餐饮行业里面,在悄无声息地赚大钱。 当姚远看到那位破烂王开开心心地收拾刚刚收到的折叠桌的时候,脑子里突然就想起来曾经见过的一个场景。 曾经有一家餐厅经营不善倒闭了,花费重金购置的餐厨设备就成了破烂没人要,房东又限时清场,到时间场地腾退不出来,就连房租押金也要不回来。那位老板最后找了一家专门从事餐厨设备回收的公司,以废品的价格把成套的设备让人家给收购了。 当时回收公司给的收购价格还不足当初购置价格的百分之五,老板被气得都快哭了,天下就没有这样的折旧率。 但没办法,买的时候好好的设备,现在根本没人要,只有收破烂的在盯着,给出来的价格就是废铁价,厨房里的那些不锈钢的玩意儿人家还不肯要。 落魄的老板犹豫再三,只好就便宜了这家设备回收公司。 还记得人家上门拆设备时,老板晶莹的泪珠就在眼眶里转,让见者心痛。 其实这就是餐饮业的另一个特点,开店的多、关店的也不少。 国人老百姓爱吃,也愿意往吃上面花钱,每个月的工资很大一部分都填了那张嘴。而且手里一旦有了点闲钱,也喜欢往餐饮业里面投。 殊不知,餐饮业里面水深的很,没有一定的背景经验,新开的店十家里面最多也就有三家能存活下去,剩下的七家面临的下场都是倒闭和转让。 这个比例是工商管理部门给出的实际数据,非常残酷。 浸淫在这个行业时间长了,这种事情就看的多了,卖饭卖菜挣不到钱,就有脑子灵光的人开始打起了二手设备的主意,餐厨设备回收这个行当就应运而生。 就像当年北美淘金热一样,苦哈哈的累折了腰的淘金人不一定能挣到钱,倒是卖给他们牛仔裤的商人发了财。 餐饮市场越红火,餐饮门店倒手率越高,做回收市场的人生意就越火爆,最高以零点五折进过来的设备,简单地翻新一下,就能高价卖出。 厨房设备的功能很单一,冷库只要能制冷就行,风机只要风力够大就可以,至于什么工作台之类的东西,都是标准尺寸,没有哪个厨子会因为操作台上有几个划痕,就觉得不能用。 而这些设备可以说是永远不过时。 所以,只要有门路、在餐饮界有人脉,再加上有资金有仓库,这个行当做起来就是只赚不赔。 当然,就目前国内餐饮这个市场状态,还没有竞争到那么惨烈,也没有什么餐厨设备回收公司的生存空间。 但是,这不代表姚远就得接受那一万多块钱一台的刨片机,就得按照设计单位的要求去买那些贵得离谱的进口设备。 姥姥! 一个不锈钢的工作台就敢要八千,这个年代一桌标准的十人宴席也才一千五,八千块钱就意味着需要卖出去将近十桌宴席,才能挣回来一个工作台,傻子才肯买这个单。 一道灵光劈进脑子里,觉得找到解决问题方法后,姚远脚步就越走越快,快步走中,又把整个思路好好整理了一遍,钻进家门都来不及跟老爹、老妈打招呼,就拿起电话就开始打传呼。 “请呼,留言,明天中午学校门口见。” 这个呼号是齐磊的,灵犀公司那边业务发展的非常快,手下聚集了上百号的兼职编辑和兼职销售,为了工作方便,齐磊就早早地给自己配了传呼机,传呼机还是摩托罗拉汉显。 汉显bp机就是方便,留言以后直接挂机,也不用等对方回电话,这样就不用顾及老爹、老妈还在家,说话不方便,信息发过去,姚远就赶紧钻进厨房。 姚远家里今天要吃饺子,平城人有讲究,所谓的:上马饺子、下马面。 有家人要出门之前,必须得整一顿饺子。 北方人吃饺子对饺子馅儿也非常讲究,而平城人尤甚。 饺子这个玩意现在说起来挺家常,但在过去,肉类还不是每个人都吃得起的时候,就是一般老百姓家里年夜饭的主力担当。 俗话说,谁家过年不吃顿饺子? 家家户户吃的都是饺子,可是馅料的区别可就大了去了。 什么猪肉大葱馅儿、猪肉白菜馅儿、猪肉茴香馅儿、三鲜馅儿,再往北一点就流行猪肉酸菜馅儿。 但姚远是厨子,自家人吃饺子弄的馅儿必须得有特点,再说了,老爹吃完这顿饺子,明天就得去那个穷乡僻壤的俄罗斯,老妈也待不住,得赶回基地里医院去替班,这顿饺子经过厨子的手,必须得给老两口留下点儿念想儿。 饺子这东西最初被发明出来就是羊肉馅儿,当年神医为了给受了冻灾的老百姓驱寒,才弄出来这个吃食儿,姚远今天弄的饺子馅儿首先就是羊肉的。 羊肉膻气,老爹老妈一直待在大西北,估计羊肉已经吃得够够的了,但是今天的羊肉饺子估计能让俩人吃开心。 因为姚远用来搭配羊肉的是黄瓜。 新鲜的羊腿肉剔去筋膜后摔在案板上,还是双刀齐下,一阵马蹄声乱响,瞬间一斤羊肉就被斩成了小粒,是小粒不是肉糜,就是为了保持肉馅进嘴的一丝口感。 而作为配料的黄瓜就不需要口感了,取得是它的清香味道。 黄瓜擦成细丝后和羊肉搅合在一起,羊肉最吃水,黄瓜水分又足,两者混合以后,冬天黄瓜的特殊清香随着水分都会被吸收到羊肉里面,肉馅搅拌几下以后,用胡椒粉、盐来调味,多余的东西一点都不放。 调好的肉馅放在鼻子下细细闻一下,怕味道有点寡淡,又泡了一点点花椒水混了进去,花椒和羊肉是绝配,可以增香去膻,只不过想炖羊肉汤的时候可千万别用。 羊肉天然就会抱团,随意搅合几下以后,便会抱成团,这样做成的饺子一送到嘴里,就会一咬一个肉丸。 饺子的肉丸碰触牙齿瞬间会爆开,带着黄瓜清香味的汁水便会充盈口腔。 这样的饺子才是咱厨子家自己吃的饺子,今天必须得下个狠手,让老爹老妈知道,厨艺也是艺术。 当然,不能只吃一种馅儿,冬天的韭菜虽然卖相不好,看上去不够鲜亮,但好在味道浓厚,干脆就榨成汁,然后再打进所谓的三鲜馅里面,有了虾肉、有了海参外再加上一点捶打到起胶的好猪肉,这样的饺子馅儿就带了点点江南的风格,估计老妈应该爱吃。 姚远一通忙活,老妈还是站在厨房门口看着,看着儿子的目光都已经拉了丝,真没想到,也就几个月不见,这个大儿子已经真的会做饭了。 话说也真的邪门了,每到自家人想好好吃一顿的时候,就总会有恶客。 当几小盘小菜端上桌,饺子也刚刚下锅的时候,门口又传来了敲门声。 小花儿欢呼一声,蹦蹦跳跳地去开门,众人看向门口,就见一把吉他先进了屋,跟在后面的居然是王红雨。 这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王红雨能掐准时间来蹭饭,他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厚脸皮了呢? …… epzww3366xs80wxxs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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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能拔脓就是好膏药 王红雨是小白脸,长得斯文、脸皮也薄,尤其是知道姚远的父母都在家,根本连家门都不敢进,站在门口递给小妹一把吉他,便随便找个理由想溜。 小花儿伸手就拉着他的衣袖:“哎哎哎,你什么毛病,原来就你天天跑家里蹭饭,怎么现在连家门都不肯进了?” 硬着头皮进了门,规规矩矩地跟父母打了招呼以后,便偷偷示意姚远帮他解围。 看着王红雨那窘迫的样子,作为朋友,还是死党那种,姚远只好顺口答音,说人家还有正事,帮着谢绝了父母、其实主要是来自小花儿的热情留饭邀请。 姚远盼着王红雨赶紧走,其实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俗话说:半大小子、吃死老子,老子今天包饺子只包了一百多个,家里四口人吃正好,多了王红雨这张嘴,没准就得有谁吃不饱。 这种只会蹭饭吃的同学,你留他干啥。 送走王红雨,回头看了一眼不懂事的小花儿,却发现她抱着吉他爱不释手,正端在灯光下仔细端详,嘴岔子都快咧到了后脑勺。 姚远凑过去,乐器他根本不懂,但吉他上面多了一行龙飞凤舞的签字,这些字他可是认得。 “罗什么?罗大佑?!妈耶,这签字是罗大佑?”姚远不禁惊叫出声。 小花儿白了他一眼,意思很明显,就是在说他少见多怪。 “你那弄来的签名?还签在了吉他上面?”姚远收着点声音问。 “何止是签名,就连吉他都是罗大佑送的。”小花儿的表情非常精彩,小辫子歪着,脸上憋不住笑却又故作不在乎,形象地诠释了什么叫做“小人儿得志”。 小花儿爱音乐,爱唱歌,作为爱好来说,姚远一直是全力支持,见她今天得了这个宝贝,心里也替她高兴。 虽然小花儿没有明说,但吉他是王红雨送过来的,那肯定这个签名也是王红雨帮忙给弄到的,看来自家妹子大家都宠。 忽然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头,怎么这件事从前到后自己这个当哥的都不知道,王红雨这孙子是在和小花儿单线联系! 这个畜生,明天上学得好好跟他问问明白。 吃饺子要趁热,饺子被老妈端上桌,小花儿就算再爱不释手,这时候也得把吉他放下,端坐在饭桌前,这是规矩。 方才的事情老妈方南都看在眼里,谁是罗大佑她一点都不在乎,只是好奇:“佳怡,你这么喜欢吉他,会弹吗?” 姚远嘴里的一口饺子还没咽下去,含混着抢答:“妈,您可别小看您这个小闺女,弹的好着呢,一会让她给你表演一段。” 既然是人家罗老师送的签名吉他,那第一次弹起来就得唱人家的歌。 小花儿那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在琴弦上拨动,吉他声悦耳动听,另一只手则配合着熟练地按出一个个和弦,毫不费力。 当一首童声演唱的“光阴的故事”在餐厅里响起,餐厅里安静极了。 “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地叫着夏天……黑板上老师的粉笔还在吱吱嘎嘎地写个不停……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迷迷糊糊的童年。” 两位老革命工作者显然不知道罗大佑是谁,更没听过这一类的童谣,当小花儿炫技似的连续变换几个和旋,扫动琴弦结束演唱,房间里还一直保持安静,许久。 不明所以的小花儿抬眼看到妈妈眼中的泪花,一时呆住了,不明白这么一首平平淡淡、迷迷糊糊的小曲,怎么会有这么动人的力量。 直到妈妈堆起笑脸,掩饰着眼中的泪水用力鼓掌:“佳怡,佳怡你真棒,你们真棒,这些年你们的成长妈妈都错过了,对不起。” 嘴里说着对不起,方南心里第一次有了想尽快调回平城,守在孩子身边的冲动。 姚远一直也没有说话,他看着小花儿投入地弹琴演唱,脑子里就想起来王红雨曾经说过的话:“小花儿天生是能吃这碗饭的人,不让她走演唱道路就白瞎了。” 听到老两口都在鼓掌,姚远才反应了过来,自己想太多了,将来的事情谁知道呢?就连自己这个重生者都不能把握未来,就算是小花儿真有天分,也唯有自己多努力,才能拿到自己想要的成绩。 一顿饺子吃完,该走的就都走了。 这次不用送,老爹姚海洋有部队安排的专车,直接送到机场,老妈有联络处的专车,直接送到火车站,这次一别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面了。 两个人匆匆回来一趟,在家一共呆了没两天就又得开始忙,出国的老爸是要赶在西方圣诞节前好办事,老妈是要赶在元旦休假前回去替班,理由都挺充分。 但家里留守的两兄妹心里就不太舒服,要不就别回来,不回来就不想,这回来两天刚刚捂热乎,就毅然决然地跑了,两个人多少都有点被抛弃的感觉。 别看姚远这么大的人了,可能是跟父母分别太久了的缘故,这次见面后离别的感受就更深一些。 …… 老爷子临走留下了一句话:“考不上大学,小心你的腿!” 这句话算是第二次听到了,这次算是听进心了,自己的未来肯定不会指着一张大学文凭,但为了老家儿脸上好看,这回怎么也得拿回一张大学录取通知书来,都已经是两世为人了,这点小事必须得办到。 好好学习了一上午,中午休息时间还得处理自己公司的大事情。 齐磊到了,老马带着党建国也到了,姚远拉着谢老爪儿钻上三菱越野车,五个人就挤在车里,开了一个小会。 “前些日子修三环,三环修了一年,沿着三环一圈儿倒闭的饭店无数!齐磊,让你的人帮忙去扫街侦查,全市范围内看看哪家饭店开不下去了,就谈餐厨设备回收,有了意向以后党大哥就去接着谈,看看能用的东西都扫回来,收破烂的都知道吧,他们给什么价格咱们就多加点,不信这些人不卖给咱们。” 剩下的四个人又气又乐,这特么的就是你说的好主意? 这还真是姚远苦思冥想想出来的好主意,厨房设备他最懂了,旧一点怕啥,根本不影响使用,可是能节约的资金就太多了。 而且,印象中有些酒店就是在这个时候干不下去了,倒闭转让的都有,比如那家注明的粤菜馆子“佳宁娜”,这个时候上门去看看又不损失啥,没准能够捡到宝呢。 “不对吧,风机、冷库、灶头都是根据场地定制的,每家都不一样,就算人家肯卖给咱,咱拿回来也不能用啊?”党大哥是专业的,提的意见也专业。 “你死脑筋啊,让你去谈就是让你去选,选那些大概其符合咱们要求的不就得了?再说咱们的图纸不是不能变,齐宝华那是自己人,为了省点钱让他多配合一下怎么了?仓库是一片大空场,隔断怎么弄,设备怎么摆不是可以变的嘛?” 这话好像有理,但好像也有哪不对。 这样一弄,不把施工、设计方给累出屁来才怪呢,没有人肯这么配合你,虽然你是出钱的甲方。 但好像也行得通,齐宝华那边不就是自己人嘛,给自己人干活,哪有那么多可挑剔的,不就是累点、麻烦一点嘛? 齐磊目光里的嫌弃毫不掩饰:“我那些人可都是大学生,你让他们上街去收破烂?” “不是收破烂,是去寻宝!寻宝你懂吧,找到线索就行,红旗餐饮这边有大大的奖励,干脆这样,只要肯上街的不管有没有线索,一概发辛苦费,找到线索不管能不能谈成,再给一笔奖励,一旦能谈成了,还给一笔居间费!你觉得咋样?” 大学生嘛,肯定缺钱,干活也肯定不惜力,像这种扫街的活儿交给他们最合适,成本还低。 齐磊虽然没听说过什么叫做“扫街”、什么叫做“居间费”,但从字面也能清楚到底是什么意思,犹豫了半天,觉得好像也不是不行:“哎,那我再专门组织另外一批人给你寻宝,行不行?” “有啥不行的,只要尽快就好,有了线索党大哥就赶紧扑上去,检查设备合适不合适,实在不行我也跟着上,对了,党大哥你那边不是有新报道的一批人吗,这些人闲着也是闲着,也可以撒出去,寻宝的同时还能迅速熟悉平城的环境呢。” 姚远决心下的很大,这一百多万必须得省出来:“本来设备预算是将近两百万,我给你二十万的预算,这件事元旦前必须得办下来,否则就会严重影响咱们中央厨房的进度。” 战争片子没少看,不自觉中姚远就拿出来布置作战会议的态度,结果党大哥显然也被代入了,不再嗦罗牙花子,而是痛痛快快应了一句:“是!” “社会上的餐饮单位是一个方面,大家也都把关系网撒开了,打听一下什么楼堂馆所里面的食堂什么的,有些废弃的、升级的,可能咱们也都能用得上。知道一百万有多难挣吗?现在咱们只要稍微拉下点脸,给公司带来的效益可能是一百多万呢!” 最后姚远还不忘鼓励一下大家。 坐在越野车上的几个人大眼瞪小眼,实在是没想到,姚大少爷居然想出来这么一个匪夷所思的办法,解决资金问题。 齐磊和党建国都已经表了态,老马瘪了瘪嘴,仿佛嘴里有个莲子芯、要不就是黄连,反正是不对味儿:“那,行吧,也不是不行,这件事大家只要认真办,还真能解决问题,弄拔脓的膏药就是好膏药,前提是得把好关,别弄来的设备不能用。” 看到大家都同意,也都有了往下进行的方法,姚远笑了,笑得挺得意。 一直毫无存在感的老爪子开了口:“不是,你们弄这事儿叫我干嘛呀?跟我有啥关系啊?” 「写到这里,前期铺垫基本完成了,情节进度会加快,可是老九沮丧地发现,本书成绩好像不咋地。 求票,求票吧! 能看到这里的读者老爷有啥意见您就提,就是别忘了给咱老九赏上两票好不好。」 epzww3366xs80wxxs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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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代金券是个好东西 “你的任务最重要,这次得动用一下你老爹,帮咱们设计一款代金券,要印刷精美还得带防伪,请他们印刷厂的最好的设计和最好的师傅,还得做到安全保密。” 光靠收破烂解决资金问题,姚远自己都觉得太寒碜,车上的几个人摆出的苦瓜脸他不是没看到,但还省的钱必须得省,面子在钱面前就不值钱。 除了省钱,还得从根上解决资金问题,老马他们的急迫心理是对的,时不我待,公司既然起步了就必须赶紧进入正轨,佛系思想要不得,会害死人。 自己多挣点少挣点没多大影响,可是现在跟红旗公司绑在一起的人越来越多,作为公司的核心人员,一点点的倦怠表现出来就会被放大,就会造成大的影响。 话说回来,到现在公司的所有事情都扔给了那几位兵哥哥,还有一个识途的老马帮忙掌握方向,如此以往,姚远的影响力会越来越低。 姚远也是被逼无奈,同时也是为了证明自己,只能开动脑筋想办法,绞尽脑汁以后,才提出来自己解决资金问题的第二个思路。 “厨房里面挤一挤,提前推出来点咱们的‘预制菜’,就捡那些能打的品种先给做出来,比如‘佛跳墙’、‘黄焖鱼翅’、‘全家福’这一类的宴会菜,全都要爆款的,咱们需要抢这个节日市场,我做这个代金券的目的是想提前回笼一部分资金,加快中央厨房建设的同时,也让大家一起都过个好年” 听到‘代金券’这三个字,老马会计的耳朵本能地就支棱了起来。 “代金券印出来以后,公司全员做销售,销售目标客户是各大单位,每个单位过年都得发福利,平常都是鸡鸭鱼肉的弄一大堆,职工喜欢不喜欢的单说,还得专门采购运输,弄得单位乌烟瘴气的,咱们的代金券打折卖给他们,具体是七折还是八折咱们下来再商量,单位买了代金券直接发给职工,职工拿着这些代金券可以到咱们任意门店当现金使用。” 代金券这个玩意现在被使用的还很少,姚远不得不详细解释一番。 老马就沉思。 单位发福利是现在每到年节的必须环节,各个单位都比着发,就为了到了年底自家的员工能有面子。 每到一过节,大型单位一下班,从大门里出来的自行车后架上都会驼了整箱的苹果、鸭梨,还有最常见的是带鱼、大虾。 每家单位职工自行车后架上东西的多少,成了各个单位工会、劳保部门争相攀比的项目,同时,为了筹集这些福利品,每家单位一到年底免不了忙碌一番。 每年发什么也是问题,市场上的俏货比如带鱼、大虾不是每个人都有门路弄到,这些鲜活产品弄到了还有一个运输储藏的问题。没有门路的只能想办法找点别的,比如日用品毛巾、肥皂、脸盆身子暖壶之类,可这些东西弄到了并不招人待见,职工领了东西也不见得念单位的好儿。 有门路找到那些俏货,往往负责人还得亲自去商品的原产地,比如海产品最好去津海市。货有了,还要找关系才能拿到好价格、好产品,一旦失误,弄回来的福利不够鲜亮,负责人就会被整个单位人骂上一整年,还得被领导一顿痛批。 代金券这个东西应该能有市场,这是姚远的判断,老马稍微一听就知道这个方法指定能行。 老马接过姚远的话头:“不一定只瞄准集团采购,逢年过节大家亲友走动甚至拜访领导都不能空手,有些场合不太适合拎着烟酒、点心匣子,代金券在这方面绝对有市场!” 老马不顾车上的其他人,自顾自地又点了一根烟:“公司销售代金券其实就是在玩金融,提前回笼资金,但是,规矩得提前定好,这一点必须得慎重啊。” 听到老马这么说,姚远脸上就轻松了:“这不是正打在您手背上嘛,这方面您是强项,我答应您一天时间拿出来解决方案,现在方案放在这里了,接下来我们就听您安排呗?” 齐磊的眼神也开始活动:“唉我说,你们的寻宝活动我们灵犀肯定会大力支持,然后你们这代金券销售是不是也分给我们一部分呀?我们大学生穷得厉害,就当是助学也得有我们的份吧?” 智商高的人就是比一般人敏锐,人家齐磊负责灵犀文化公司,已经在商场里打滚半年了,听到“代金券”这个事情,马上就意识到里面的商机,就开始给自己家的员工争福利。 代金券这个事情能行得通,最主要的还是红旗卤肉的产品能打,现在市场上的副食店有一些,还有一些国营餐饮也注意到了熟食这块市场,但产品太单一,卖的东西都是老几样:蒜肠、哈尔滨红肠、蛋清肠,然后就是酱肘子、猪蹄、酱牛肉,然后就没了。 现在流行一句话那就是“端起碗来吃肉、放下碗骂娘”。 这里面说了两个事实,社会高速发展,有人先富起来也有更多的人下岗、失业,贫富差距开始显现,老百姓有不满。 而第二个事实就是,老百姓能吃得起肉了,也愿意在吃上面花钱。 这么大的市场,靠着副食店的老几样哪里能填得满,菜市场里已经有些鲜族人在卖泡菜的同时,也做出来一些肉类熟食,卖的还都不错。 而红旗卤肉铺现在打市场可以说是正当时,经过姚远亲自定味、成型的每个产品,在味道上对于这些竞争对手来说就是碾压。 两节马上就到,每家每户都得买熟食,这是刚需,再加上大家都试过那些新开发出来的所谓的“预制菜”,从味道到定价,都让人眼前一亮,都想弄一份给自己家里餐桌上加一道横菜,可惜姚远一直拦着不让卖。 现在把作为秘密武器的预制菜拿出来,就正当时,有了这么大的产品优势,这个代金券想推出去没有太大的阻力。 以姚远一贯的尿性,想推这个代金券,肯定会给销售留出来足够的提成,既然是全员销售,那么灵犀公司一百多位大学生也得分他一杯羹。 车上的会议一共就讨论了这两个问题,一个是收破烂计划、一个是卖代金券。 说完事以后,莫名其妙地每个人都好像有点激动,就像是开着一辆性能卓越的跑车,可是一直被限速,现在从姚远这边传来的信息就是解除限速,可以玩命飙车了,这个感觉让人有点爽。 党大哥开车拉着老马走了,老马一路沉思,在构想整个思路,想争取尽早拿出来可行计划,元旦还有十天就到了,时间很紧,一切事情必须得往前赶。 姚远拉着谢老爪儿想回学校,却被齐磊给叫住了:“谢振华,你等一下,有些事情我们最好谈一谈。现在谈开了以免影响以后的工作。” 谢老爪儿站住,用警惕的眼光看向齐磊,他和齐磊之间没有什么事可谈,除了谷小米。 姚远也警惕了,这特么有点不好办,这两个情敌看来就要彻底摊牌,一会儿打起来不知道该帮谁了。 一边是死党,一边是合作伙伴,当初真不该把这两个人凑到一起干事情。 齐磊挥挥手:“姚远你先走吧,我们俩单独谈谈。” 看着犹豫的姚远,齐磊又补了一句:“放心,打不起来。” 齐磊是个靠谱的,比谢老爪儿靠谱多了,看到谢老爪儿的意思也是让他先回避,姚远只能自己先回了班里。 “在高考结束前前,谁都不能骚扰谷小米,也不能因为谷小米的存在影响工作,这是君子协定。”谢老爪儿没过十分钟,就回来了,回来看着满脸八卦的姚远,也没瞒着,就把两个人的谈话都说了。 “无聊不无聊啊,小孩儿!”姚远轻蔑地给这两个人下了定义。 谢老爪儿不服气地回击:“你丫不无聊,你丫现在是女生的全民公敌!” 女生公敌? 一点也不冤枉,带着女朋友逛街,结果跟街上碰到的美女就眉来眼去,还贱了吧唧地帮人推车,这样的渣男活该不招女生待见。 对此,姚远表示挺无奈,不过随便吧,大爷也嫌弃班里的女生太弱智。 说到这个话题,不知怎么,姚远脑子里就又浮现出那辆蓝色的蓝鸟和那副车牌号:“平c”。全然没注意,这个事情的始作俑者米雪,今天又没有到校。 …… 不知道老马是被这帮退伍兵给影响的,还是他本来就这样,他现在颇有些雷厉风行的劲儿,当天下午就把发行代金券的章程给拿了出来。 姚远也因为没了家长的管束,可以陪着他来加班。 “七折,还是八折啊?”姚远对别的都没意见,废话,人家老马是专业的,他一个厨子出身的,能挑出来什么毛病才怪呢。不过对唯一需要他来拍板的价格问题,开始揪头发。 七折吧,对客户的吸引力足够,可是再给销售环节让出来一分利,就有点心疼。 八折呢,成本上倒是好看了,但担心人家客户不买账,想迅速回笼资金的目的就达不到。 眼看着头发快被揪秃了,终于,他才想起来坐在对面喝茶的老马:“马师傅,要不还是您帮我出个主意?” epzww3366xs80wxxs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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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寻宝运动 经常去餐馆吃饭的老客都会受到点特殊照顾,客人到店,老板、经理会亲自出面送个饮料送个菜,最后结账还要打个折、抹个零,这是人情世故,客人不图能节省多少钱,图的是那个面子。 善于经营餐厅的人也善于用打折这个利器去招揽客人。 可姚远是厨子,厨子考虑问题就没有那么八面玲珑,销售代金券肯定要给人家让利,让利让多少,就把他给难为住了。 到底应该是七折还是八折? 姚远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患得患失。 老马喝了口茶,扁着嘴让茶水在口腔中荡漾,享受那一口普洱老班章那股糯香,良久才肯咽下去:“你不是说咱们红旗公司的产品硬、技术硬,样样都过硬吗?怎么到了定价的时候,你自己先变成软骨头了?” 说他是软骨头,姚远肯定不承认,但是贱骨头多少是有点的。 听到老马这么说,他就知道,这位老狐狸已经有了准主意,不先挤兑自己几句肯定不会痛痛快快地说,便陪着一脸贱笑仔细听。 “咱们产品够硬,那这个代金券就不是求着用户买,而是给用户解决年节发福利的烦恼,对不对?” “对,您老说得对!” “那既然是为他们解决问题,主动权就在我,为什么要给用户打折呢?” 某人心里腹诽:“废话、废话!不打折谁买啊?” 嘴里还得口是心非:“多少也得给人家让点利吧,这是人情世故。” “狗屁的人情世故!还有一句话叫做“上赶着不是买卖”你就没听说过吗?信不信你要是敢打八折卖这些代金券,就肯定有有钱的人会截留,一转手就是百分之二十的利润空间,够人家发一笔小财了!” 到底人家是专业的,一下子就想到了关键点,如果真有人这么干,那管理方还真没有啥好办法来应对,这边代金券卖出去,那边零售市场就被搞乱了。 “折扣大了只能说明产品不够硬气,人家客户是为了给员工谋福利,不是图省钱,这种事上没人敢贪小便宜。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你想给当中负责人留一点好处,东西就能好推销,但这是给人家留下了搞腐败的空间,万万要不得!在这种事上搞投机,回头败坏的是咱们红旗公司的名声!” 这话说得就重了,不过也说穿了姚远的小心思,他其实就是这么想的,给各单位负责采购的得留出来点空间。 还是人家老马看得明白,采购吃了回扣一旦事情败露,职工们可不管那么多,肯定会连采购带领导一起骂,顺便还得把红旗公司给捎带进去! 万一担上了这个骂名,以后卤肉铺子也就别开了,名声都臭了还玩个屁啊,只能就洗洗睡了。 看到姚远脸上变颜变色的,老马知道他听懂了自己的潜台词,才开始摆出来自己的观点:“打折是要打的,根据单位情况,一律打个九五折,这是对人家集团采购的尊重,也是就你说的什么人情世故,采购量大了,比如金额超过两万,再给人家让一点,九折就足够了,这就说明咱们的货都是实打实的真东西,没有在价格上多要谎。” 姚远咂摸咂摸嘴,觉得力度有点不够。 “你别着急,另外再制定一个奖励政策,每买一万的代金券咱们公司多给五百作为奖励,这么定价才能让人觉得咱们的产品才是真的硬!” 果然姜是老的辣,买一万送五百和直接给人打折当中有差距,差距还不小呢,老会计精于算计果然名不虚传! 多送一点点代金券让客户有了面子还能落下实惠,关键还不会犯错误,领导一年忙到头,到了年下比一般职工多落下几只烧鸡、两个酱肘子这就不算事儿了。 姚远一拍桌子:“准了!这事您老说了算,就您说的办!” …… 姚远一直对自己给红旗公司搭起来这个架子非常满意,电影里葛大爷果然没说错,人才就是第一生产力,别管在哪个世纪。 门店的销售员先不用说,都是街坊四邻里的大姐姐,一个个能说会道,还特别贪财,这里所谓的贪财不是贬义,而且说她们对奖金、销售提成都看得特别重,想要多分成就得多卖货,所以一个个销售能力都是杠杠的。 厨房的这伙人是公司生产的主力,公司现在是以产品为中心的,现有员工超过一半以上都是退伍兵,有着无以伦比的纪律性和执行能力,在他们的带动下,整个厨房被弄得更像是一个工厂,井井有条。 这种执行能力还体现在别的方面,比如姚远提出的捡破烂计划。 当然捡破烂计划不知道被谁美化成了“寻宝活动”。 一到下了班,公司里的厨子们就三三两两地结成了小队,出外捡破烂,一般人真不太能拉下脸来上街登门做销售,更何况是淘换人家的破烂。但这帮人好像完全没感觉,还挺喜欢这种走街串巷的感觉。而他们扫街的重点就是三环路沿线。 三环路历时一年刚刚修通,整个施工过程是开挖式,完全没有遮挡,挖出来的土堆就堆在路边,整个工地就是一片暴土狼烟,刚刚过去的一年中,给沿路的商铺居民做成了不少麻烦。 沿着三环路本来是挺好的营商位置,可因为长达一年的三环施工,让不少商家都没扛过去,直接就关张倒闭了。 所以姚远才提出来重点寻宝就在这个区域。 理想很丰满,但现实就骨感的让人哭笑不得。 这个主意绝对是好主意,应该能行得通,奈何,您想做的中央厨房是个啥东东?那是一个巨无霸的大厨房,一般餐厅里用到的餐厨设备真的不合用。 有了雷厉风行的执行力,不到一个礼拜,便收购回来了一大堆锅碗瓢盆,但像样的大设备一个都没有淘换回来。 就拿冷库来说,一般上千个餐位的餐厅,标配的冷库也就有个十平米,可十平米的冷库这边根本没法用,再大十倍才差不多。 再说了,姚远提出来的什么零下七十度的速冻冷库,现在只用在了高端实验室,想收破烂能收上来也是想瞎了心了。 直到后来,从齐磊那边才传来一个好消息,真的接触到了一家大餐厅,才算是收回来了点像样的东西。 佳宁娜娱乐中心,是一个带餐厅、带舞厅、带歌厅的综合娱乐场所,有港岛人的投资背景,两年前开业的时候弄得声势非常大,但没多长时间就得罪了人,很快就被整得开不下去了。 这件事在当时弄得很轰动,江湖传说特别多。 据说佳宁娜的头牌和天上人间的人别上了苗头,相互抢客人,而作为地头蛇的天上人间显然实力更强一些,听说最后黑白两道一起出手,活活把佳宁娜娱乐中心给挤兑死了。 老板港岛人跑路了,留下一堆烂摊子,姚远凭着记忆,特地提到了这家餐厅,齐磊便用了心,不知怎么拐弯抹角地跟人家搭上了关系,二十万元给人家所有的餐厨设备来了一个卷包会,通通收了过来。 二十万是真不便宜,但看到包括灶头、风机、都保养如新,甚至连搅拌机、制冰机、冰激凌机都是进口大名牌,收回来的东西都不限于厨具,就连防滑托盘和办公用品都有。 姚远检视过一遍,便觉得还是捡了个大便宜,防滑托盘这样不起眼的东西如果去正规渠道采购,价格就是二三百一个!非常不合理,但是没办法,因为国内不生产只能靠进口。 算了算光是用不太上的托盘,价值就将近五万,心里便舒服了很多,当下不打磕巴的给灵犀文化那边转过去两万块的奖励。 然后东西还是不够用,超低温冷库可以先放一放,毕竟那是为以后准备的,但开业所需的很多大型设备都没有。比如大型的蒸箱、烤箱。 餐厅厨房和中心厨房的功能不一样,所需的设备也就不一样,中心厨房其实更需要那种大型食堂用的大锅大灶。 眼看着元旦将近,姚远便有点灰心了,看来怎么也得花点钱,被那帮厨具商宰一道了。 虽然万分不乐意,但不得不承认,咱们现在国内的生产能力太落后,就连防滑托盘都得靠进口,就更别提大型设备了。 和党建国开了一个晚上的小会,归纳了一个清单,采购清单上的造价还需要大约五十万左右。 姚远有个特质,就是特别能安慰自己,也就是读书人说的,特有阿q精神。 一场轰轰烈烈的寻宝运动,算是达到了效果,省下来的钱超过百万,目的已经达到了,还同时培养了公司的团队精神,算是完美了吧? 估计老马那边经过这么长时间,账上应该攒下来点钱了,支应这五十万的支出估计是够了。 再次来到小白楼的财务经理办公室,姚远突然有了个想法,是不是也给自己弄一间办公室了呢? 就是那种大班台配转椅,摆一圈真皮沙发还得摆上绿植,然后再弄个暗间,里面摆上床还得有个洗手间的那种总裁办公室。 正在胡思乱想间,耳边就传来了老马的抱怨:“我说少爷,您能不能给自己配个大哥大,再不行弄个bp机也行啊,省的有点急事满世界找你找不到!” epzww3366xs80wxxs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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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正规寻宝队 姚远一直不喜欢和银行打交道,那是因为他有过切身感受,银行从来不会给人雪中送炭,只会在人最困难的时候落井下石。 以至于提到银行,提到贷款他就烦,但是他忘记了,银行还有一个优点,就是信息灵敏。 银行就像是趴在国民经济这张大网上面的一只蜘蛛,哪里经济上有个风吹草动,最先感知的是银行系统。 姚远弄了一个什么收破烂计划,盯的就是别人家餐厅、食堂开不下去,要倒卖转让的设备,为此不惜发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甚至出动了上百人去扫街,为此光劳务费支出就超过了一万五,却收获寥寥。 却不料,遍寻平城找不到自己心仪的破烂,稳稳在家里坐着的老马却一下给他带来了一个最丰厚的宝藏。 西北矿业集团在平城东北一个叫做栾城子的地方有一个矿务局,这个从满清时期就开采的矿场资源面临枯竭,已经探明的表面富矿被开采干净,剩下的深埋矿藏因为品位的关系,不具备开采价值,这样的矿场当然要被废弃。 矿场被废弃了,作为矿务局办公区一个号称是“万人大食堂”也跟着被废弃了,食堂的桌椅板凳还有些利用价值,被当地老百姓拉回家,而整个食堂的厨房设备没人要,就准备当成废品处理了。 老马带来的就是这个信息。 别看已经被折旧为零,准备卖废品的厨房设备,那也是国有资产,也有设备项目清单。 姚远拿着厚厚的设备清单仔细捋过一遍,惊奇地发现,这些设备都不算老旧,甚至一些核心设备还是最近两年刚刚购置的,不禁就疑惑。 “矿山是什么单位,人家比我们银行还有钱,铲车一铲子下去,就能铲出一千多块钱,前两年矿务局为了拿到部优、争创先进,曾经下大力气改善工人生活条件,这个万人大食堂就是当年建立的,当年的还是从我们银行出的信用证。”老马看出了姚远的疑惑,顺手又递过来一张清单,这张清单是前年清关时的单据,上面的计价单位都是美元。 姚远看到美元的价格,心里打着小算盘,十万美元就相当于八万八的人民币,一百万美元就是八百八十万?八百八十万人民币! 投资八百八十万建一所食堂?! 不禁为这家矿务局领导的大手笔惊叹,同时也有点怀疑,这清单上的价格是不是有点水分啊,跟自己知道的价格差距有点大。 老马用手指点着清单上的价格:“这个美元价做不得参考哈,当年美元对人民币的价格刚刚突破四。” 人民币兑换美元一直是一笔糊涂账,曾经一直存在了两个价格,官价兑换也就是三点八左右兑换一美元,而黑市上曾经被炒到了八点八比一。 当中的差价一倍都不止,所以,在动物园、友谊商店门口这样的老外聚集地,都活跃着一帮玩儿外汇的,专吃当中的差价。 人家矿务局是国家单位,进口是有自己的外汇指标的,汇率当然和黑市不一样了,姚远一时间把这个茬儿给忘了。 “什么价儿啊?”姚远看完清单,最后一丝疑虑也打消了。 “我只告诉你,运回来当废铁卖都值。”老马回答得特别笃定。 姚远有点急了:“我靠,那咱俩还商量个屁啊,您做主赶紧派人往回运啊!” 老马脸色就沉了下来:“小子你费什么话呢?程序不走完,谁敢签这个字?” 意识到自己又有些孟浪以后,姚远赶紧道歉:“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不商量好了嘛,这些事您拿主意就行。” 却不料这一次老头没吃他这一套,伸手指了指隔壁:“别嬉皮笑脸的,三五万的主意我还敢替你做决定,但是这次需要派人过去谈价格、还得拆设备运回平城,咱们公司现在就这仨猫俩猴的,派谁去、不派谁去,是不是得你小子拿个主意啊?” 姚远瞬间醒悟,老爷子既然已经给搭好了线,估计最后价格肯定不是问题,但派去的人得代表红旗公司,不能给老爷子折了脸面,还得有人负责看设备、拆设备,大型设备的装车、运输无一不是大问题,这回可就难办了,难道非得自己亲自跑一趟? 再看看老爷子指向隔壁的手势,实在猜不出来他这是啥意思了,看来两个人合作的时间还是太短,默契还是不太够:“老爷子,您是啥章程就直说行不行,我这儿赶时间,今天圣诞夜,晚上还有同学聚会呢。” 如果老马再年轻几年,不知道他会不会从椅子上蹦起来,给姚远一个大嘴巴子,可惜他现在已经有了点岁数,涵养也足够。 被姚远气得甩了甩手,冲着门外大喊一声:“都滚进来吧,有啥话你们自己说!我老人家管不了你们这些破事了!” 门外安静了片刻,畏手畏脚地走进来两个人,为首的一个大高个不是别人,是曾经给老爷子开了一段时间车的秦书汉,后面跟着一个红脸膛的汉子,看上去颇为陌生,应该是没见过。 秦大个儿进门就开始笑,笑的有点不自然:“姚师傅,跟您介绍一下吧,这位叫赵铁军,当年是我们连的副连长、我的好兄弟,前天刚刚到的平城,跟他过来的还有我们另外四个弟兄。” 姚远眨眨眼,依稀还记得自己跟秦大个儿吹过什么牛,这个秦大个儿当时曾提起过他的副连长,莫非他们汽车连这是要在平城搞紧急集合?怎么一个个的都来了? 看着姚远一脸糊涂,秦大个儿陪着笑提醒:“您前段时间不是出主意,让我们搞个什么搬家公司嘛,我们回去合计了一下觉得这事能干,铁军这回过来就是先探探路。” 姚远最近进步挺大,最起码嘴上反应速度已经锻炼得够快了:“秦大哥你是不是有病,你一个东北人说话还您、您的,累不累?” 听见姚远开口就不客气,秦大个儿脸上的表情却一下子自然了:“嗨,来了这么长时间,老听你们说话听惯了,还是用个‘您’字觉得客气,既然都是自家兄弟我可就不客气直说了啊,马师傅说要去栾城子矿上拉设备,我和铁军两个人想请战!” 这玩意让姚远怎么回答?连“请战”都用上了。 姚远没说话,学着老马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把茶水送到嘴里,漱了半天才咽下:“秦大哥,你是咱们未来物流中心的负责人,这次去矿上拉设备你肯定要去,那铁军大哥是以什么名义去呢?” 姚远能有什么坏心思? 只不过,这个老马坏透了,刚才给自己搞一个突然袭击,姚远必须得扳回来一城,不在老马身上,那就在秦大个儿身上,谁让这几个串通好了呢。 却没想,这位初次见面的红脸汉子赵铁军却是个直肠子,上前一步直接就回答:“报告领导,我赵铁军以下三连战士共五名,这次愿意义务为红旗公司去矿场运设备,保证完成任务!” 这一下就给姚远整不会了,这都哪跟哪啊?咋自己还成了领导了。 看着姚远发愣,秦大个儿就笑:“姚师傅,铁军和这回来的几个兄弟刚来平城,就是想试试看搬家公司这个活儿以后能不能干起来,拉设备这事儿能不能带上他们一起,你不是说这种事以后都是搬家公司的活计嘛,这回能不能也带上他们,让他们先熟悉一下。” 姚远终于反应了过来:“嘿,你们动作还真挺快的,看样子大家都准备年都不过了哈,多点人干活我肯定不反对,可是那车呢?” 设备数量不少,又都是大型设备,虽然肯定要拆成零件运输,但肯定得用大车,必须得是解放、东风1041之类的大货车,既然秦大个儿吹了集结号,弄来了这么多的驾驶员,人多好办事,自己肯定不会反对,但是,车从哪来呢? 这回轮到了秦大个儿和赵铁军傻眼了,对呀,车呢? 车不是还没买呢嘛,不是,给你白帮忙拉货,不应该你出车吗? 于是,屋子里就看几只大眼瞪小眼。 坐在一旁悠哉喝茶的老马终于笑了,老马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种恶趣味,就是看姚远傻眼、看姚远出丑。 “驾驶员有了,车不有的是嘛,不就是要用卡车吗?你给齐宝华打个电话,说用车不用司机,你看看他能给你找几辆?” 姚远一拍脑门,忘球了,忘了咱也是有了建设公司的人了,给工地拉土方、拉砖料的大卡车都连成了串,个个都是求着建设公司吃饭的,从他那里借几辆车又算个什么,再说也不是不付租金。 车队由党建国带队,开着一辆拉风的三菱越野车,车上副驾驶坐着一位满城。 秦书汉作为副队,三个驾驶员开着三辆1041大卡车,每辆车配有一个副驾驶,再配上两个装卸工,红旗公司组织的一个最大的寻宝队伍,就这样匆匆建成。 四辆车的车队浩浩荡荡出了德胜门,颇有一点能打胜仗的模样…… epzww3366xs80wxxs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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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脆皮咸猪肘 http://.biquxs.info/

不知什么时候,国内也开始过起了洋节,尤其是圣诞节。 到了这个时候,最兴奋的是学生,有的成群结队跑去教堂领圣餐,还有的自发组织舞会,反正弄得都挺隆重。 九十八中高三三班「吃饱了不饿战队」也没闲着,在大班长关雅欣的组织下,把聚会定在了东三环边上的凯宾斯基酒店。 凯宾斯基酒店是刚刚开业的五星级酒店,里面有一家巴伐利亚风格的餐厅,这里有国内最早的鲜酿啤酒和地道的德国咸猪肘。 姚远奇怪,到底是谁把这次聚会的地点定到了这家德国饭馆,德餐确实是西餐中重要的一支,可也是最没劲的一支。 日耳曼人那不会拐弯的脑子哪里能烹饪出什么让人惊艳的美食啊?他们只会吃猪肉,猪排,猪肘子,猪肉香肠,说起来猪肉香肠确实是人家的特色,不过也是人家老百姓过日子吃的家常菜、主打一个实在,咱中国胃从小没接触过,冷不丁的也吃不习惯啊。 不像是其他国家的料理,一提起来总能想起来一两道想吃的菜品。这里唯一能提起人兴趣的可能也就是那道脆皮咸猪肘配酸菜了。 距离家比较远、最近又比较忙,姚远有点懒得折腾,奈何早就答应了小花儿,要带她见识一下正宗的西餐,给了小花儿的承诺可不敢随便放鸽子,小丫头岁数不大,脾气可不小。 带着小花儿,开着满城用来下乡的那辆破大发面包车,匆匆忙忙往东边赶。 西三环到东三环,需要纵穿整个市区,本来高峰时段路上就不好走,偏偏还下起了雪。 平城人都爱雪,都说一下雪,平城就回到了北平那段旧时光,有着这个城市独有的浪漫。 确实是,走进旧城区,路过北海桥时,看着半是冰封半是浩渺的水面,琼岛在风雪中若隐若现仿佛仙境,宫殿红墙层叠,被白雪勾勒出了明显的层次,初上的华灯映着两旁白色的树冠,让身在其中的人感受到天上人间。 可惜,天上人间现在是个夜总会,还是齁贵的那种,活活糟践了这个挺好的意境。 路上不好走,破小面的轮胎又细,总是打滑,跌跌撞撞地走到东三环凯宾斯基,已经迟到了一个多小时。 迟到了不怕,已经定了位置,猪肘子又跑不了,姚远一边安慰着小花儿,一边带着她走进餐厅。 餐厅里有现场乐队在演出,铃儿响叮当的曲子一遍一遍地奏出,今晚的乐队钱最好挣。 餐厅里顾客很多,声音也嘈杂,乱哄哄的倒是非常有节日气氛,只是小花儿看到一群一群的都是高鼻子、蓝眼睛的老外,有那么一点不自然。 穿过嘈杂的餐厅,到了靠窗的一个长长的大原木餐桌前,就见「吃饱了不饿战队」的几位棒槌正人模狗样地挥舞刀叉,努力切着盘子里各色各样的香肠,每人年前都摆了一杯大大的扎啤。 扎啤杯足足有一升,黄褐色的液体上面冒着洁白细腻的泡沫,煞是诱人。 烦透了现在南街都卖的那种水啤酒,姚远看到这种鲜酿啤酒,马上开心起来,颇为嘚瑟地冲着大家抱拳作揖:「哎呀呀,不才来晚了,辛苦诸位久等。」 然后马上感受到了几只大白眼飞了过来。 脸已经厚比城墙的姚远哪里会在乎这个,眼睛在桌子上逡巡一圈,没有找到自己跟小花儿津津乐道的咸猪肘,扭头就招呼服务员:「服务员,给我们桌加两份咸猪肘配酸菜,两份就好,我们大家分着吃。」 这就有点过分了,人家这里可是五星级酒店,卖的还是西餐,姚远来了怎么一点礼貌都没有,没看到餐厅里端盘子的都是老外?你不管人家叫aiter,最起码你得叫人一声「先生」吧。 今晚一身盛装的英 语课代表孙颖嘴里不禁就冒出来一句吴侬软语:「呱噪!」 姚远也不生气,看到坐在她旁边的帅小伙噗呲反而就笑了,这位自己认识,还曾经交过手,不是外人,是那位在长城脚下被孙颖扣了半块西瓜皮,刚一见面就被孙颖带了绿帽子的陆斌。 姚远接着一拱手:「呦呵,文武兄也来了,看来今天是咱们战队的扩大会议啊?」 陆斌苦笑,不打不相识,知道自家女朋友这些位同学都挺各色,尤其是这位晚来的卖卤煮的大个儿,当下也赶紧一拱手:「咋着?姚老板,摊上的生意干的不错吧,一来就要请客?」 「托福、托福,还过得去,先说好啊,这俩肘子是我们家小花儿想吃,你们是沾她的光,不过这儿的价钱可不便宜,我只请这一轮哈,剩下的跟我没关系。」 姚远一来,就破坏了刚才那种温文尔雅的气氛,加上他咋咋呼呼、赖皮赖脸的样子,终于激怒了一个人。 米雪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姚远,你够了啊!」 空气突然静了下来。 姚远对别人能嬉皮笑脸,唯独对这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前女友,有点忌惮,小花儿乖巧地拽了拽姚远的衣袖,便连忙讪笑了两声,闭了嘴。 却不料米雪今天有点反常,说起来还没完了:「今儿是安迪请客,用不着你在这里装什么大尾巴狼。」 安迪? 安迪是谁? 姚远眯着眼睛看向对面,才发现有位金发碧眼的小老外坐在米雪身旁,看起来两个人关系不太一般。 突然感觉像是被喂了一只苍蝇,感觉有点反胃。 米雪却还没完:「姚远,给你介绍一下呗,这位叫安迪,澳洲人,是我男朋友。」 就是在挑衅,米雪是想把在北展前面丢的面子找回来,故意当着所有同学面来这一出。 心里烦躁,姚远举起扎啤杯,自顾自地喝了一大口,压一压心中的火气,你自己犯幼稚别拉着我吧?! 谢老爪儿连忙打岔:「那什么,人齐了,咱们是不是共同碰一杯,庆祝圣诞节啊?」 姚远嘴一抽,顺口就来了一句:「装什么假洋鬼子,你们丫也没人信教,过的哪门子圣诞节。」 幸亏说话声音很小,餐厅里也嘈杂,只有身边的几个同学听到了,关雅欣双手抱着扎啤杯,在姚远面前晃了晃:「挺大个子,心眼怎么还那么小呢?今天过节别扫兴,你要是还喜欢我们家米雪,回头我们帮你追回来。」 姚远心下不禁一笑,还真是,自己怎么跟人家小女生较起劲了?米雪能找个像样的男朋友挺不容易,再说了,有个老外当男朋友,她就距离出国的梦 第一百二十八章物流小队在路上 http://.biquxs.info/

开车跑长途的人最怕两种天气,第一是下雪,第二就是大雾,秦大个儿带队的物流中心第一次长途任务,就碰上了这两种最恶劣的情况碰到了一起。 雪越下越大,车队在崇山峻岭中蠕行,漫天风雪遮蔽了人的视线,车灯早就已经打开,昏黄的灯光在这条漫漫风雪路上显得微不足道。 秦大个儿压着车速,一路前行,虽然没有读过几天书,但他心里也不断地往外冒着什么“燕山雪、大如席”,什么“大雪满弓刀”之类的诗句。 在这风雪弥漫的燕山山脉中赶路,他渐渐地找回了一些当初当兵带队的感觉。 这个工作好啊,什么是物流中心,说白了组织人力就是给人家送货,跟带兵没啥两样,难怪小东家和老马一直拐着弯儿地想拉自己入局,看来这个工作确实挺适合自己。 可能是疏离了汽车连的工作太久了,最后压队的司机刘二拐弯打滑,不小心压到了路肩,爆掉了一条轮胎,结果整个车队的弟兄们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蜂拥而上,拆轮胎换备胎,动作麻利得就像打仗。 除此以外,一路总算是有惊无险,顺利到达。 矿山的人早就在等了,已经几乎被搬空了的大矿区,只有几位留守人员,见到外人来了,热情的有点让人招架不住。 至于业务,因为都是公家对公家的买卖,不存在什么不信任,更不存在成心刁难,都盼着赶紧处理完所有的扫尾工作,早早离开这个空空荡荡的地方,所以都配合得很。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这伙人是银行那边介绍过来的关系,矿上办公室的一位科长还亲自出面,给大家张罗食宿。 当晚,就在一家门头灰扑扑的小饭店里,给大家摆了两桌。 别看一切都不起眼,这顿饭安排的可真是用了心思,一个当地特色的地锅,暖烘烘的炖的都是山珍野味。 飞龙、大雁、狍子肉、野猪肉、甚至还有狼肉一股脑地都端上了桌,让这帮东跑西颠惯了的老兵们都开了眼! 除了地锅的实在还有人家劝酒的殷勤,任务期间所有物流中心的员工一律不准喝酒,这是秦大个儿定下的规矩,但这时候再死守着这个规矩好像有点太辜负主人家的热情。 从战友中选出来几个公认酒量好的凑了一桌,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把那位许科长和几位陪酒的都给喝好了。 留守人员寂寞啊,就像川藏线上负责补给的那些兵站一样,明显许科长人家是借着欢迎客人,自己也改善一下生活,弄一顿大酒喝,作为客人,这时候不赶紧跟人家碰几杯拉拢一下关系,就太过教条了。 作为以前的汽车连长,这点人情世故还是懂得的。 有了这顿酒打底,第二天的拆卸工作进行的就更加顺利了,党建国确认了设备状态都完好以后,打个电话回去,由家里安排汇款,这边没有等到回款底单的传真就开始拆卸。 厨房设备情况比人家说的还要好,都是九成新以上,拆卸的时候很费了一番功夫,大家对这个工作都不太熟,偌大的风机加上烟道都在房顶,需要登高。四十多平米的冷库光压缩机就占了半个车斗,这时候就能体现出来专业与非专业之间的区别了。 物流仓储都是技术活,都需要经验。 这点秦大个儿的队伍最擅长,什么起重的吊葫芦,垫底的原木杠,防剐蹭的旧棉被准备的非常齐全,一帮二十多岁的棒小伙也正是有力气的岁数,工作效率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把陪同在一旁的许科长看的直伸大拇指。 “矿山搬家,请了好多运输公司来过,要说干活你们是这个!” 想要的东西很多,费了整整一天的功夫,所有的设备装满了三个大卡车,就这还觉得没够,三菱越野车上面也装得满满登登。 没办法,咱们红旗公司穷,看什么东西都是宝贝,何况人家矿上的人说了,这些东西你不拉走,只能等着报废了。 就不拿白不拿。 就这样,临走时,车上又被人家塞进来点血呼啦的野味,说是刚刚派人打回来的,必须得给什么马领导带回去,让他老人家尝一尝鲜儿。 党建国和秦大个儿两个人坐在车上,嘀咕了半天,最后好歹留了人家许科长的电话和通讯地址,说好以后有事常联系。 车队都上路了,党建国和秦大个儿还犹自感觉整个过程不太真实,价值几百万的设备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被当成了破烂拉回来?自家公司的老马会计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能有这么大的面子? 雪虽然停了,但回程的路更不好走了,车是重车,路上的积雪也更厚,虽然是省道,但路上跑的车寥寥无几。 装了防滑链的车跑起来咯咯愣愣,就这样还是一步一滑,车速都不敢超过三十。 这样的路况如果换了别的运输公司,绝对不敢出车,更何况跑的还是山路,只有这帮川藏线下来的老兵,才仗着艺高人胆大,在这个雪后的路况强闯山区。 只要这一趟能顺利跑下来,练兵的目的就算圆满完成。 意外总会在不经意中出现,弯弯绕绕不知道翻过了几座大山,车队钻进一个山沟,前面就是一个村子,路况稍微平直了一些,车队车速开始提了起来,这时候,路中间突然出现了一棵被放倒的圆木。 有几位汉子站在路边,手舞小红旗,冲着车队打手势,示意停车,依稀当中还有人臂膀上还佩戴了红箍。 来的时候并没有这个卡子,回程却冒了出来,秦大个儿慢慢地把车刹停,同时向坐在后座的三金叮嘱几句,车刚刚停稳,三金拉开车门就跑向后面的车队,挨个给大家传话。 设备装车以后,党建国就松心了,反正秦大个儿必须得自己亲手握着方向盘,不肯交给别人,他就一直在副座闭目养神,车一停,就醒了过来。 刚醒来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地看着秦大个儿安排,秦大个儿开车门准备下车,看到他醒了,便叮嘱:“你既然醒了也别闲着了,帮我看好车,别让任何人接近,更别让别人摸上来!” 秦大个儿的语气很严肃,弄得党建国有点莫名其妙,有病啊,朗朗乾坤、红日高照的,这个大个儿是要弄啥嘞? 第一百二十九章车匪路霸 http://.biquxs.info/

车匪路霸。 天天泡在厨房里的党建国只在新闻里听过这个词,但这种情况对总在路上跑的秦大个儿并不陌生,看他的反应就知道,他们早就对这种情况做了预案。 当兵的时候从来在路上从来没有碰到过,结果脱了军装第一次出门跑长途,就碰到了劫道的,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为什么一眼就断定人家是劫道的呢? 原因很简单,公安、军队等权利部门在路上设卡,肯定得有穿制服的人在,还得设立警告标识,这些人一概都没有,一个个服装都不整齐,破衣烂衫的穿啥的都有。 一堆人都躲在路基下面,看到车停了,便一下子涌了上来,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样子,手里还都握着兵器。 有人手握铡刀,有人横持木棍,有人手举斧子,为首的一位一把气枪已经下了肩,漫不经心地倒垂枪口,神色睥睨。 车队还没挺稳,一群人已经蜂拥到打头的越野车前,排开了阵势。 这样的阵势一般人看见恐怕当时就尿了。 车匪路霸是现在一大社会问题,跑长途的、跑客运的、甚至号称“铁老大”的火车上都有类似的情况发生,这帮人平常就是老百姓,碰到了能发财的机会就汇聚成伍,沿路设卡截停车辆,好一点的是索要过路费,狠一点的就直接下手抢劫,甚至还有人敢祸害妇女、图财害命! 国人都讲究一个“穷家富路”,出门在外都会尽量多带点钱财,而跑长途的司机为了路上加油、过路费,都会带着大笔的现金,外加货运车上面的货物,只要能抢到手,转卖出去也能换到钱,这就给了这帮人发财的机会。 一般的司机旅客碰到这种歹毒的土匪只能低头认命,这也助长了这股恶劣风气,以至于这帮歹徒越来越无法无天。 近年来公安对于车匪路霸的打击力度不算小,但因为干这个营生的人员复杂,门槛很低,有胆子、有力气就能干,而且每次作案都能大赚一笔,所以,这所谓的“车匪路霸”已经成了顽疾,屡次灭而不绝。 看清了形势的党建国连忙低头,想从车上寻找点什么趁手的家伙儿,却从反光镜中看到了震惊的一幕,瞬间热血沸腾。 一个个锋矢小队已经集结完毕,三人一组,集结成一个倒三角的冲锋队形,每人手持一根长长的钢管,沿着公路、踏着积雪快步向前。 没有人出声,不出声的队伍越走越快,气势逼人、杀气弥漫。 党建国知道,当队伍由快走变成快跑、速度一提起来时,就是两个队伍交锋的时刻,也就在那个时刻,整个队伍会发出一声震天的喊“杀!” 那时也就是我军破阵杀敌的时刻! 看到这个阵型的党建国身体中的血脉几乎瞬间沸腾,来自部队里被刻进骨子里的基因一下觉醒,完全不顾刚才秦大个儿的叮嘱,拉开车门,就想冲在队伍前面,做一次先锋! 一场大战眼看着一触即发! …… 坐在小白楼暖和的办公室里,老马同志也在指挥一场战役。 这场战役是由他主导的“代金券发行”战役,姚远说的好听,就是所谓的全员动员、全员销售。 其实还不是因为没有人,没有专业的市场、销售队伍,只能动员所有员工上阵了,总指挥就是老马。 老马亲自制定规则还亲自上阵指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从这次代金券的销售、推广活动中发现人才、培养人才,好建立起公司以后的市场、销售部门。 卖肉的只要肉香不怕巷子深,这是某位同学的歪理。 如果你还是个卤肉作坊,靠口碑就能吸引周围足够多的客户,可以活的很滋润,这没问题。但对于一家大型公司运营来说,不做市场、不设销售部,那是不可能的。 现在发现,在销售方面,楼下门店的负责人王姐就是一个好苗子,却做出了让所有人头痛的事情。 王姐老公得了一种罕见的血管瘤,不能站立,已经完全失去了劳动能力,家里两个孩子正在上学,正是用钱的时候,一家人的重担都压在了这位王姐身上。 所以,王姐对红旗卤肉店卖货这个工作非常珍惜,再加上她以前就是在粮店工作,有经验、脑子也够灵活,对工作上手的很快,所以早早地被提拔成了这家旗舰店的店长。 作为店长的收入很不错,加上提成后每个月能拿到一千两百左右,已经可以算是高收入人群了。 但是穷过的人对“穷”字就怕了,这种怕也是刻在骨子里的,会不由自主地寻找多挣钱的机会。 除了尽量增加销售多卖货、多拿提成以外,王姐还主动延长了营业时间,想抓晚上夜猫子吃夜宵的这个时间段,事实证明效果还不错。 每到晚上九点左右,果然还有一波销售小高峰,销售产品都是以泡椒凤爪、卤猪蹄、熏豆干这一类的小下酒菜为主,就这些夜猫子给小白楼这边每天最少提高了一成的销售额。 除了正常的销售以外,还组织大家咱破烂、定期卖破烂,的主意也是王姐出的,卖掉破烂的钱给几名店员换一点日用品等小福利,主打一个积少成多,蝇子虽小也是肉。 这次公司推销代金券,让她看到了另外一个多挣钱的机会! 大宗客户可以拿到九折的优惠,还能再多送五百的代金券,如果这里面大有可为! 王姐原来是在粮食系统出来的,但她在原单位没什么门路,就算有门路,现在粮店的经营都是岌岌可危,有今天、没明天的,也不太可能能在他们身上推销出去多少代金券。 而王姐打的根本不是销售的主意,九折优惠再加五百的代金券,约等于就是一成五的利! 如果自己吃下一部分代金券,在店里正常销售的时候,用这个代金券代替客人给的现金,这中间就会有一成五的差价,而店里的日销售额近万元! 这就意味着,每天都会有一千多的利差。 就这还没算上公司内部给的销售提成奖励,据说每卖出去一万块的代金券,就能拿到一千元左右的现金奖。 发现了这个巨大漏洞的王姐忐忑了很长时间,不知道能不能这么干。 如果这么干违反了公司的规矩,导致丢了这个金饭碗就亏大了,可是不这么干,那么看着有能力销售出去的人大把地拿提成,浑身就难受。 好在自己家的小东家经常过来,终于王姐鼓足了勇气,上前请教,结果得到的答案是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法无禁止即许可!” 小东家说这句话的时候,看向王姐的眼神很奇怪,这就让王姐多了点警惕,生怕自己弄歪了当中的意思,又跑上楼专门去找了老马师傅,终于从老马那里得到了一个准确答案。 当时老马师傅听到她的问题,和小东家给的回答以后,憋着苦瓜脸沉默了半天,才回了一句准话:“你觉得能干就试试吧,但每个礼拜得跟我说说你们的销售情况。” 每个礼拜的销售情况? 就这还用汇报? 店里的销售额就摆在这儿,每天一万块左右,王姐对这个销售额是势在必得! 得到了明确允许的王姐联络店里的几个员工,大家凑份子,一共凑出来了两万块钱,两万块现金换成了两万一的销售券。 于是,每天小白楼旗舰店的所有销售额就都变成了代金券,两天一周转,一个礼拜从旗舰店里消化出去的代金券就有整整七万块! 所以,现在坐在二楼办公室看报表的老马感觉就是打了一辈子雁,现在被大雁啄了眼了。 这样搞的话,发行代金券就完全失去了价值了,这个王姐也真敢干,把店里所有的销售额都用代金券给替换了,可人家还不算违规,因为姚远和自己都已经明确表态许可了。 这事弄的,完全岔劈不对劲了。 只好把王姐叫到了办公司:“王姐,销售额不错嘛,不过你觉得公司奖励的提成,该怎么发给你们呀?” “王姐”两个字已经被大家叫成了官称,就是因为她做事干练,从来不拖泥带水,说话也挺痛快:“我觉得这么干有点不太合适,好像是在挖公司的墙角,要不,公司给的代金券的提成我们就不要了吧?” 老马紧嘬两口烟:“姚远说了,法无禁止即许可,这句话有道理,公司肯定不会跟你这儿出尔反尔,但是,你看吧,在财务制度上,现金收入就是现金收入、代金券是代金券,是不能混为一谈的,这点是我这个老财务疏忽了。” 王姐听到话风有点不对,连忙解释:“不是,是我们做的太过分了,不应该把店里的销售额都换成代金券,您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们认罚!” 罚还是不罚?这是一个问题! 姚远本能的反应就是不能罚,还得鼓励。 员工对自己家的代金券有这么大的信心,是好事,自己弄出来的篓子应该由自己负责,员工多挣那仨瓜俩枣的没啥大影响。 这会老马说啥也不听姚远的歪理了,再这么胡搞,这代金券就会被弄成了笑话儿,全被自己员工收了去,换成店里营业额了,还去哪能收拢资金。 整个一个猪八戒啃猪蹄、自己吃自己。 以前的事过往不纠,但事情到此为止,也不可能有什么销售奖励了,你王姐和店里的几名销售员有本事把代金券卖给外人去,以后决不能在自家店里的销售上做手脚。 并且,把这个事情通报全公司,作为一个反面典型,好好宣传了一番。 这等于是来了一个通报批评,一下子把王姐一班人臊得够呛。 王姐这个年岁的人,岁数不老小,人称大娘们,都吃过生活的苦,受过没钱的罪,按说最是泼辣的时候,但同时,自尊心也是最强的时候。 红旗公司发展到现在,从上到下,人心非常齐,现在冒出来旗舰店的销售全员钻政策漏洞,挖公司墙角的事,一下被所有人从背后指责到抬不起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