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影载道》 第1页 《以影载道》作者：闻人澈【完结】 文案 施丰声参加了一档演员选秀综艺，选手由100位各个影视学院的应届毕业生构成，第一轮表演，100位选手会获得a到f的评级，经过四轮竞演，逐轮淘汰，最终选出5人签约。而在这里，选手施丰声遇见了他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导师卫荣。 两年后。 正说着话，施丰声突然啃了一口卫荣的锁骨。 卫荣：……你什么狗毛病啊? 施丰声：狗啃骨头不是毛病，是天性。 年下小狼狗攻x孤儿影帝受 每晚8点半更新两章 1v1 he 伪骨科 有肉 (全文14w字，已经写完了不会坑～) weibo@一个很a的暱称(该上高速就上高速) 内容标籤： 年下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娱乐圈 搜索关键字：主角：施丰声，卫荣 ┃ 配角：孙恆楚 ┃ 其它： 第1章 第一章 《预备役演员》录制棚内。 李冠英和赵思谦最先进场。他们踏上舞台的同时，背后的屏幕上出现了他们的照片和基本信息——李冠英 1996.07.28 上海影视学院;赵思谦 1996.02.12 上海影视学院。 舞台耀眼的灯光打在年轻人朝气蓬勃的脸上，他们的眼睛亮亮的，眼底是对未来的憧憬。李冠英着牛仔外套白色帆布鞋，棕色微卷的头髮，一侧的耳钉不时闪过微光。赵思谦着黑色皮夹克机车靴，背头造型，几缕头髮垂下来。两人都个高腿长、面容俊朗。他们是上海影视学院的应届毕业生，正愁毕业后是继续当网红卖衣服还是从跑龙套开始踏踏实实做演员，一档演员选拔综艺《预备役演员》出现了。 《预备役演员》由业界顶尖的影视公司和最大的视频平台联合推出，邀请的导师都是在中国电影届举足轻重的人物，由80位各个影视学院的应届毕业生和20位新人演员构成选手，经过四轮的表演，逐轮淘汰，最后胜出的五位选手可以选择签约中国影视界实力最强的两家公司—俊峰时代或华夏影业，并且公司会力捧胜出的学员，为期一年。这对他们来说可谓是天上掉馅饼，即使不能成为那幸运的五分之一，只要在节目中表现出色，照样可以积攒人气，和公司签约，获取好的资源。 “谦儿，你看，每把椅子都从上到下写了编号，最上面的一号简直是王座啊，瞧这高贵奢华的气质，”李冠英一边惊嘆一边用手肘撞了撞赵思谦。“是咱们自己选座位?” “应该是吧，你想坐哪?”赵思谦回道。 “走，先上去看看。”李冠英迈开长腿，向座椅阶梯迈进，赵思谦紧随其后。 两人在一位停留了一番，嘀嘀咕咕交头接耳后，还是走下两级，选择了5、6号座位。 接着，选手陆陆续续入场。 “喔，这是那个童星，北戏专业第一考进去的，人家都演过好多戏了，真人脸也太小了吧。”李冠英摇着赵思谦的胳膊，激动道。 “看看看看看，这个是那个南艺的校草，抖音上爆红的，微博粉丝五十多万!” “我去，咱们系第一，校草，尤旭泽!他怎么也来了?他不是毕业后直接进剧组了吗?这还咋竞争啊咱们回家了回家了。” “哎哎哎这是那个……” 后台。 施丰声面色冷静，但交叠着放在腿上的手在轻微发抖，喉结不断上下滑动。他看着舞台入口处的灯光，眯起眼睛。手抖的幅度逐渐加大，全身都紧绷了起来，一滴汗水从额角滑下。 终于……要见到了吗。 “到你了。”工作人员从他身边走过，拍了拍他的肩膀，施丰声一个激灵，跳起来向前走去，用全部的肢体协调能力控制自己走路不要同手同脚。 走上录制舞台。他的眼睛先适应了两秒炫目的舞檯灯光，面前的阶梯座椅已经七七八八落座了，有人在小声讨论着什么，导师坐席却还是空荡荡的。 “唿……”看到无人的导师坐席，施丰声长舒了一口气，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的心脏又重新落回去。他走上前，和已经落座的选手打招唿，一级一级往上迈，站在第一名的王座前犹豫片刻，最后在众人目光的洗礼中落座。 “他坐了坐了!” “这人是谁啊?” “施丰声!我们中影表演系四年专业第一!听说毕业后直接进剧组了，怎么来这儿了?” 人群的讨论热度维持了一段时间，话题又迅速被下一位学员带走了。 片刻后，100位学员落座完毕。 知名主持人李琦出场，他先激情洋溢的念了些不痛不痒的开场白，主题是追逐梦想一类的陈词滥调。施丰声盯着主持人的嘴一张一合，大脑却分析不出他在说些什么，周遭的声音、画面仿佛都扭曲蒸发掉了。 直到——“现在有请五位导师出场：第五代导演中的代表人物卫长文，洛迦诺电影节终身成就奖得主赵永和，大满贯影帝卫荣，百花影后韩韵，以及青年视帝喻衍!”听到卫荣这两个字从主持人的嘴里说出时，施丰声怀疑自己的心脏都停跳了，他紧张地盯着舞台两侧，看到卫荣缓缓走嚮导师席。 卫荣身形修长，明明已是而立之年，却有着近似少年的纤细的形体，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单薄。挺括的藏蓝色风衣将他的身形修饰的更为挺拔，肩宽腿长，阔步向前。卫荣五官秀气，却带一种内敛的英气，随着年岁的增长，脸上胶原蛋白流失，骨相更为突出，似是蒙尘的美玉在岁月中洗褪了尘埃，温润圆滑，又似是利剑在磨砺中褪尽了锈迹，锋利如初。自有一种令人过目难忘的气质。
第2页 导师们一一落座，主持人开始介绍初赛规则。卫荣和影后韩韵低声交谈，他侧过头，唇角扬起，脸颊上绽出一个浅浅的梨涡。这个笑容落进施丰声的眼里，瞬间和他记忆中十四年前的卫荣重叠了，思绪被拉回到十四年前那个潮湿的午后—— s市是一座海滨城市，施丰声从小生长在这里。每到夏天，空气中瀰漫着海水的咸涩味道，海风吹动玻璃门上挂的风铃，一串清脆的玲玲声卷进老旧电风扇的呜呜作响中。刚满八岁的施丰声，在玻璃门里，看着门外的卫荣。 十七岁的卫荣，站在这家“海鲜炒饭”的门外，仰头看着红底白字的招牌。由于不是用餐时间，店里空荡荡的，老闆娘在柜檯后记着帐。店里摆放着几张花底的摺叠桌，每张配四个白色塑料凳子，其中还有一张木质桌子，搭配两条长椅，显得格格不入。长椅上坐着一个小男孩，正舔着一种叫绿舌头的冰棍儿，乌黑的大眼睛看着他。卫荣又仔细看了两遍门上贴的招聘启事，推开门，门上的风铃玲玲作响。施丰声闻见了风里捲来的少年白衬衫上的皂角味。 “您好，我看到了外面贴的，呃，招聘启事，请问现在还招人吗?” 周春秀抬起了头，“招的，招的，你多大啦，满十六没有……”就这样，卫荣开始在施丰声母亲开的小餐馆里打工。 第2章 第 2 章 卫荣平日在小餐馆里打工，每周一天的轮休就去码头上卸货。 日暮时分，夕阳如血，烧红了天边大片的云彩。卫荣前额稍长的刘海儿被汗湿了，微微泛黄的白色背心也贴在身上，他眯起眼，数好今天刚赚的票子，塞进口袋里。 轮船汽笛的嗡嗡声中传来了小孩儿的叫嚷，码头边，一个瘦小的男孩被四五个高他半头的男孩围在中间，不知说了些什么，男孩突然跳起给了其中最高最壮的男孩一拳，接着，他就被群殴了。男孩起初还能还击两下，不多一会，就只能被动的承受拳打脚踢。卫荣看见了，本想直接路过，却多瞟了两眼，发现中间被围殴的小孩儿是他打工店里老闆娘的孩子。他犹豫了两秒钟，上前制止了这场群殴，将施丰声拎了出来，挡在身后。 “你谁啊你?多管闲事!”其中看上去像老大的孩子质问道，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我是他哥，”卫荣将手放在施丰声鸡窝般的头上，“给你们三秒钟消失，不然我就出手打小孩了。”卫荣挑了挑眉，开始报数，“一，二……” “先撤!施疯狗你给我等着!改天再收拾你!”小胖孩一挥手，其余的小孩跟着他跑走了。 卫荣低头看了看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施丰声，“哎，小孩儿，你怎么惹他们了?” “他们说我偷东西!我没偷!他们这是诬陷!”施丰声很是气愤。 “所以你就打架啊?这些小孩儿看着大你几岁吧，能赢么?” “我才是最大的!” “……你们都几岁啊?” “都是八岁!但我早出生几个月!” “……”你看着撑死六岁，怪不得被打。卫荣心里想了想，但没把话说出口，也许是懒得和小屁孩儿多费口舌。 “你刚才为啥说你是我哥啊?”施丰声好似才反应过来。 “那下次我说我是警察。”卫荣头也没回，往前走。 “还有下次啊……?那……”施丰声小跑着跟在他身后，手篡着有些脏了的衣角。 “没有下次，这次是我恰好碰见了，心情好，才救了你。下次就算撞见了，我心情不好，就当没看见。”卫荣转过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小孩儿，冷若冰霜的面庞还带着些许稚气，“你听好了，打群架，你一个打五个是不可能的，就是要逮着一个，往死里揍。别期待着有人来救你，男子汉就是要自己救自己，听明白了吗?” 施丰声张着嘴巴，有些懵似的，而后又重重点了两下头。 卫荣继续向前走去，施丰声还是小跑着跟在他身后。夕阳西下，将一大一小两个影子拉得很长。 七月流火，一转眼两个月过去了。卫荣快开学了。 “小荣，是这样的，你的资助人陈先生已经有半年联繫不上了，你这学期的学费和生活费可能……”福利院的李老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卫荣微微皱眉，犹豫后道：“我自己交吧，我一直在打工，能付上学费。” 李老师听闻此言，松了一口气，望向卫荣的眼神，既是心疼，又是无可奈何。“陈先生最近可能是生意上出了什么意外，他资助你这么多年，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的，小荣你放心，陈先生一有消息，我一定第一时间联繫你。” “好的，劳李老师费心了。” “没关系，这都是老师应该做的，老师看着你长大，这么多年你也不容易……”李老师一边语重心长的嘆道，一边拍了拍卫荣的肩膀。 卫荣不着痕迹的后退了两步。“那老师我就先走了，下午学校要报导。”说着，卫荣向老师鞠了半躬，退了出去。 由于卫荣打工的小餐馆可以包吃包住，卫荣这两个月就一直住在餐馆二楼的杂物间里。
第3页 此时，杂物间里，狭小的窗户投下来一束光柱，细碎的尘埃在光芒里上下浮动。 卫荣从枕套里摸出一捆用橡皮筋扎起的钱，这是他这两月在小餐馆打工和在码头卸货的收入。他把橡皮筋拆掉，数了几张，装进口袋，把剩下的几张钞票装进书包的夹层里。 他走下楼，迎面撞上餐馆老闆娘、施丰声的母亲周春秀。 “小荣下午去学校报导啦?这俩月辛苦你了。”周春秀笑道，眼角漫出几道笑纹，让人莫名觉得温暖。 “那个，秀姨，”卫荣一下站直了，显得有些拘谨，“我能不能开学后也来这里打工?我平时一放学就可以过来，周末也有两天时间。我……”卫荣还没组织好语言般，有些窘迫。 周春秀听闻有些惊讶，她是知道卫荣的情况的，卫荣从小在福利院长大，得到一位老闆资助才能在较好的私立中学读书，据说老闆是会资助到他大学毕业的，卫荣只是暑假出来打工，他下学期就高三了，却提出要继续打工的请求，难道是出了什么岔子? 周春秀关切地询问卫荣原因。 卫荣想了想，如实说了。 “那你的学业不会受到影响吗?那如果你的资助人一直……你今后怎么办?”周春秀忧虑道。 “没关系的，我想考的学校分数线不高，就师范类大学，就读期间有补助，毕业可以直接分配工作。” “那……好吧。那你开学后就晚上和周末上班吧，工资也会有些调整，你看这样行吗?” “没问题的，谢谢秀姨。谢谢。” 周春秀看着卫荣走下楼梯的背影，宽大的校服洗的发黄了，像个麻袋一样套在少年纤细的骨架上。她看着，眉头渐渐拧紧，又忽的嘆了口气，摇了摇头。 卫荣开学已经一个月了。晚饭时间过后，高三的学生们都陆陆续续回到班里，准备上晚自习，卫荣却出现在了街角“海鲜炒饭”的门口，风捲残云般扒完了晚饭，开始工作。 晚上九点半。店里的客人都离开了，卫荣正在擦桌子，周春秀正准备拉下卷闸门，这时有个中年男人走进店里，他穿了一身蹩脚西装，一边衬衫塞在裤腰里，一边衬衫拽了出来，比西服外套还长，头髮蓬乱，醉熏熏的，喝得满脸通红。 “不好意思，我们已经准备打烊了。”周春秀客气道。 “臭娘们，”醉汉的话音刚落，一巴掌已经甩到了周春秀脸上，周春秀猝不及防，坐到了地上。“还想管住老子?做你妈的梦!”醉汉一边说，一边往地上啐了一口。 卫荣还来不及有反应，只见一道小旋风闪进了店里，施丰声不知从哪里拣来一块木条，“嘿呀”一声拍在了醉汉背后，木条却应声断裂，“不许你欺负我妈妈!” “我.操，哪来的死小孩，”醉汉回身，抬起胳膊就要往施丰声头上抡，施丰声能感到近在咫尺的风声，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缩了缩脖子，预想中的重击却没有落到头上，一只手稳稳架住了醉汉的胳膊，随着周春秀一声惊唿，卫荣以一记漂亮的过肩摔将醉汉甩到了大街上。 正当醉汉在地上蜷缩着唿痛时，卫荣一手拎起他的衣领，将他拖进了对面的小巷里。 施丰声正要跟过去，却被周春秀一把抱住，拽了回来。 片刻后。 施丰声正扒着门框，探头探脑的向外张望着，一看见卫荣的身影便沖了出来，上蹿下跳的，一脸崇拜道：“哥，哥，哥你刚那个过肩摔太帅了!唰!咔!”一边说着，一边模仿卫荣的动作。 “嗯。”卫荣应着，手在施丰声蓬松柔软的头髮上胡噜了两下，走进店里。白炽光下，周春秀用冰块敷着脸，脸上的纹路仿佛又深了些，眉目间满是疲惫，看到他进来，站起身来，手在围裙上擦了两下，担忧道：“怎么样了?” “送到警局了。” “唉，”周春秀长嘆一口气，“今天谢谢你了，早点休息吧。”周春秀在卫荣肩上拍了拍，后朝施丰声招招手，“声声你赶紧睡觉去，别烦你荣哥了。” 施丰声被周春秀赶上了楼，一边上楼一边回头道，“晚安哥!”楼道里的光线有些昏暗，施丰声的眼睛却是亮的，像是在黑夜里发光的星星。 “晚安。”卫荣小声道。 第3章 第 3 章 十二月底，天黑的越来越早了。不到7点，天却已经黑透了，泛着些墨蓝色。北风唿唿刮着。 店里烧起了煤炉子取暖，挂上了军绿色的厚重门帘，隔绝了外面的冷气。 “哈，”一位中年男子重重放下酒杯，在桌面上碰出清脆的声响，拢了拢皮质的外套，“你看没看今天的报纸?那个跑路了一年的老陈被全国通缉了!”男子煞有介事的低声说道。 “是了!我之前啊，给领导开车见过他一面，那老瘪三贼眉鼠眼的，一看就心术不正!原来背地里贩毒呢!” “听说不止贩毒，还走私，反正啥坏事都让他干尽喽!” 卫荣的耳朵动了动，听着这两人说的越来越玄乎，嘴角勾出了一个嘲讽的弧度。 “可怜咯，听说这老瘪三自己跑了，留下了一个媳妇，和两岁大的孩子，你说这娘俩，今后咋整么，前夫是个贩毒走私犯，谁敢接盘啊?”男子说到这里，猥琐的笑了笑。
第4页 “不仅这娘俩受灾了，这个老陈没出事前还人模狗样的资助了好几个贫困生，这下人一跑，好多小孩儿没钱读书了，可惨咯。” 卫荣听到这里，唿吸一滞，绕到了其中一个男子面前。“你们说的，老陈，全名是什么?” “陈祥旭啊，咋了，你认识他?”男子话音刚落，卫荣就急匆匆的跟周春秀打了声招唿，掀开门帘，跑了出去。 寒风在卫荣耳旁剌剌的掠过，按往常，这个温度卫荣根本察觉不到寒冷，现在却感觉如坠冰窟。 街道的景象快速变化，跑过了两条街后，他来到了文兴街福利院门口，警卫室的保安大爷也是看着他长大的，现在看到他出现似乎不是很惊讶，只是神色有些复杂，他给卫荣开了门，放他进去。 卫荣站在走廊里，听到办公室传来了争吵声，离得越近声音越清晰，似乎是李老师在和别人激烈争执。 “叩叩。”卫荣敲了敲门。屋内顿时安静了。李老师清了清嗓子，道：“请进。” 卫荣推开门，看到屋中有三个人，正对峙着。李老师靠着书桌，余怒未消，嘴唇抿成了一条线。她对面站着两个女人，其中一位挽着髮髻，看上去温婉贤淑，眼神中却有着小动物般的惊慌，怀中抱着一个孩子。而另一个女人踩着过膝的高跟皮靴，穿一身豹纹皮草，烫髮，纹着黑中透青的眼线，脸上的表情很是嚣张。 “小荣，你怎么来了?”李老师调整好了语气，开口道。 “我听说了陈叔的事。”对这两人的身份，卫荣心中有一个不好猜测，却没说出口。 “哟，这不会是卫荣吧?老听我妹夫说你呢，说是能考上重点大学的好苗子，现在没在学校啊?”其中的豹纹女说道，口气咄咄逼人。她身旁抱小孩的女人听到，面色变得有些难看。 卫荣看着她，没说话。 “正跟你李老师说你呢，你这就来了，你说巧不巧?”豹纹女继续道。李老师瞪着她，似是有些气急败坏。 “小荣，是这样的，这两位是陈先生的妻子，和其姐姐。她们这次来主要是想商讨一下……”李老师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有些不好开口。 “行了，李老师您也别想词了，我来说吧，”豹纹女接过话，拿出根烟，点燃了，深吸一口，“弟弟啊，我们也不想为难你，只是你看你陈叔出事之后吧，所有财产包括房子都被法院收走了，我妹妹现在没有工作，带着两岁的孩子在外面租房住，眼看着这日子都要过不下去了，你马上也成年了，我听说你现在也在外面工作呢不是?你陈叔资助你读书那么多年，现在你陈叔落难了，我们也不指望你报答多少，要求你把陈叔以前给你的还回来，总不过分吧?”豹纹女往沙发上一坐，猩红的指甲夹着烟，在菸灰缸里点了点。 李老师觑着卫荣，见他听完这番话后仍然面色平静。 “好，”卫荣点头，“你们要多少?” 豹纹女微微吃惊，这时，另一个女人似乎是受不了这烟雾缭绕的环境，抱着孩子出去了。 “不多，就你陈叔这些年给你的学费和生活费，看在陈叔这么中意你的份上，姐给你抹个零头，五万。” “我……手上目前没有这么多钱，现在只有不到一千块，”准确地说是九百六十元，私立学校的学费很高，这是卫荣交完学费后，多年省吃俭用加打工攒下来的全部财产了。“你要的话，我现在可以回去给你取。” “不着急，都这么晚了，大北风唿唿刮着，让你再来回跑一趟是人干的事吗，这样吧，你先回去，明天你放学，我们去你打工那个小餐馆找你。” “好。”卫荣点头同意了。 李老师看着他，张了张口，最终什么都没说。 回餐馆这段路，卫荣是走着回去的，跑过来的时候感觉场景飞逝，唰一下就到了，往回走的时候，却感觉这段路是这么漫长，永远也到不了似的。 开始下雪了，地面有些湿滑，细细密密的小雪落在卫荣的头上、肩上、睫毛上。明明只是几片雪花，卫荣却觉得有千斤的重量，快要将他压垮了。夜间的温度更低了，少年的鼻头被冻得通红。他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着，突然，脚步一滑，他摔倒了，卫荣躺倒在路面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被摔碎了，他蜷缩起来，以婴儿睡在母亲子宫里的姿势躺在铺了一层白霜的地面上，从眼眶中脱出的液体几乎是滚烫的，融化了一小片积雪。 寂静无人的路面，浓稠到化不开的黑夜，小雪密密地下着，落在少年单薄的身上。 第4章 第 4 章 半拉着的捲帘门中透出暖黄色的灯光，地上已经积了不薄的一层雪了，卫荣踉踉跄跄的回到店里，将捲帘门拉下，上锁，关了灯，借着月光走上二楼。 施丰声起夜，路过杂物间，见门没关，往里瞧。 衣服被杂乱的丢在地上，卫荣躺在床上，没盖被子，只穿了一条短裤，胸膛上下起伏，头髮半湿。月光勾勒出少年清俊的侧脸，施丰声走近了，发现卫荣脸上有不自然的潮红，眉头紧皱着，以口唿气，唿出的气息滚烫。 施丰声一下子愣住了，他焦急地摇醒卫荣，“哥，你醒醒，你生病了。”
第5页 卫荣混沌的意识中传来小孩焦急的唿喊，他艰难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模模煳煳中看见一张包子脸，一双乌熘熘的大眼睛写满了担忧。施丰声见他醒来，又有喜色，他把小手放到了卫荣的额头上，却被滚烫的温度吓了一跳，“哥你躺着，我去给你拿药。”施丰声哒哒跑走了。 不到一刻钟，施丰声回来了，左手拿着一缸热水，右手篡着一板药。他抠出三粒药，递给卫荣，正当卫荣想把搪瓷水缸接过来时，施丰声却双手捧住了水缸，吹了会儿气，才递给卫荣。 卫荣吃了药。 施丰声抬头看着他，“哥，你真当我哥好不好?我听妈妈说你没有妈妈爸爸，我和我妈妈都挺喜欢你的，妈妈说你稳重有担当，是个男子汉，我也觉得你挺酷的。我妈妈说可以收养你，这样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好不好?”施丰声看他没有反应，反而一股脑把自己的想法都说了出来，“而且我妈妈开店有时候遇见坏人，爸爸又不在，有人欺负妈妈，我又打不过他们，我连同班的大虎子都打不过……哥你救了我一次，救了我和我妈一次，等将来我长大了，哥你老了，打不动架了，我可以保护你和妈妈。”施丰声说这话时，注视着卫荣，眼神清澈，表情异常坚定。 卫荣看着他，过了一会儿，笑了，当时的施丰声还不明白这个笑容包含的情绪，只觉得这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潇洒、最酷的笑，甚至有些像语文课本里形容的美丽笑容。 “好啊。我永远当你哥。”卫荣的嗓子沙哑得像被热沙燎过。 翌日。 豹纹女穿了一件黑色的皮草，看上去像上好的水貂毛。她在施丰声家的小餐馆门口抽着烟，看到放学后的卫荣从街角走来，便将菸头扔到地上，用高跟鞋碾了碾，一掀帘子进了餐馆里，寻个偏僻的角落坐下了。 卫荣进到店里时，见豹纹女已经点了一瓶烧酒，一碟小菜，正自斟自酌。卫荣坐到了她对面。 豹纹女上上下下打量他，片刻后从包里掏出一叠名片，抽出一张，推过去。“我是李森森，你叫我森姐就行。” 卫荣推过去一个信封，“这是九百，我目前手上只有这么多。” 李森森将信封拿了过去，朝里面瞥了一眼。“那剩下的钱，弟弟你准备什么时候付清啊?” “我……尽快吧。”卫荣咬牙。 “尽快?尽多快啊?我妹妹这都火烧眉毛了，孩子的奶粉钱都出不起了。弟弟你打算怎么个尽快法啊?”李森森不耐烦地挑起一边眉毛。“我听那个李老师说，这家店老闆娘有意领养你啊?不然你给她说说，让你新妈把钱一付，不然你在这打工，得多少年才能还得起钱啊?等你把钱还上，我可怜的外甥都饿死咯。” 卫荣听到这里，一愣，接着双颊紧绷，凌厉的目光有如实质，李森森一瞬间竟觉得不寒而慄。“她不会给你钱的，这是我们之间的事。”卫荣斩钉截铁道。 李森森会意一笑，心中暗喜，“那你说怎么办?你又没钱，又不让你新妈给你还钱，姐姐我总不能拉着你去卖肾不是?”李森森身体前倾，手指点了点桌上的名片，“不过恰好姐姐是干经纪人的，最近公司招模特呢，我觉得你条件不错，符合我们的要求，肯定能选上，干这行来钱快，不出半年，你这五万，就能还上。” 卫荣看了看名片，“光影传媒有限公司模特经纪人李森森”几个字赫然在目。 “不过你也不用着急做决定，明天这时候，我再来找你。”李森森将信封里的钞票抽出一张，放在桌子上，拨了拨头髮，走了出去。 打烊后。 卫荣把事情一五一十地给周春秀说了，周春秀虽然心疼他，但是也不好干涉他的决定，最后只能嘆口气，走开了。 二楼的杂物间里，卫荣把自己刚晾干的一身衣服收了，放进书包里，算是将行李收拾好了。他回头，看见施丰声趴着门框，眼里含着泪包，“哥，你要走啊，不是说好一直当我哥的吗，嗝。”施丰声抽噎着，一边说话一边打着泪嗝。 卫荣走上前去，蹲在他面前，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髮。“哥就是去外地工作，一定回来看你，就算不在这了，也还是你哥。” “那哥你啥时候，啥时候回来看我啊?” 卫荣顿了顿，“我尽快，一有空马上回来看你。男子汉有泪不轻弹，不许哭。”卫荣伸出纤细修长的手指，抹掉了小孩脸上的泪痕。 施丰声打了两个泪嗝，硬生生把泪水止住了。 “那哥，我等你，你快点回来。” “好。” 第二天晚上。卫荣背上书包，跟李森森走了。他们要去北京。 施丰声站在门口，一直看着卫荣的背影消失在路口，天那么冷，卫荣的衣衫却很单薄，好像少年人都不怕冷一样。 那时候，施丰声觉得卫荣没准明天就回来，没准下个月就回来，没准三个月后就回来。却等了三年，直到他和母亲无法继续在这个城市容身，要搬往下个城市时，卫荣还没有回来。十一岁的施丰声背着行李，离开了红底白字的“海鲜炒饭”店，在周春秀转过身时，偷偷抹了把泪，之后就再也没哭过。
第6页 第5章 第 5 章 等施丰声回过神来，主持人已经开始介绍第一场的竞演规则。 “接下来，共有20个单人独白表演片段，时长为2-4分钟，每五人为一组，表演同一个片段，选择座位1到5号的学员表演1号片段，选择座位6到10号的学员表演2号片段，以此类推，你们现在有半个小时的准备时间，进入各自表演片段号对应的准备室进行排演，半小时后，第一次竞演开始。每位学员表演完毕后，五位导师会根据你们的表演进行a到f的等级评定。” 1号准备室。 选择了1到5号座位的选手面前摆放着五份剧本。他们依次拿起剧本。 施丰声翻开了剧本第一页，顿时眼皮一跳，而他身旁坐着的一位金髮碧眼的混血儿却低下头笑了——剧本是全英文的《哈姆雷特》节选。 “什么呀?全是英语?不会吧?逗我呢?我英语四级都险挂啊!”一进场就很哌噪的李冠英继续喋喋不休着。 这时，他们面前的电视自动打开了。一个动画黑衣人出现在屏幕上，用机械的电子音说道：“选择1到5号座位的学员大家好，为了嘉奖各位的勇气，我们《预备役演员》节目组特意为大家准备了与众不同的全英文剧本，相信在坐的各位年轻演员都是有着世界级眼光，不局限于本土的优秀青年演员，一定能出色的完成首次竞演。”李冠英张成了o型的嘴慢慢变成椭圆形，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呜呜呜，妈妈儿子不孝刚上节目就要被淘汰回家了呜呜呜……”节目播出后，这段的弹幕上满是“哈哈哈哈哈哈李冠英太可爱了吧!”，“无敌可爱李小英大家pick一下!”，“好像被扔出家门的泰迪!想rua他狗头!”，“前面的泰迪xswl不过小英这个髮型真的神似泰迪233333”。而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施丰声只有一秒一闪而过镜头。 “不过……”机械的电子声还在继续，“你们也可以选择中文剧本，中文剧本只有一本，放在茶几的抽屉里，但是选择中文剧本会对等级评定产生一定影响。那么，祝各位好运。”电视屏幕又黑了下去。房间里的选手都沉默着，会对评级产生一定影响，这个说法太含煳了，有可能是降一级，也有可能是直接去往f级，没人敢冒这个风险。 “哎呦，真的有一本中文剧本，你们有谁要……”李冠英从茶几抽屉里拿出剧本，回头一看——众人已经四散开来，其中两人一站一坐，默默看着英文剧本，疑似混血儿已经开始肢体动作夸张地排练，施丰声蹲在墙角，眉头皱起，盯着剧本。 “o, that this is too too solid flesh would melt thaw resolve itself into a dew……”施丰声默默念道。 半小时一晃而过。 考核顺序和选座顺序是一致的，施丰声是首位接受考核的选手。 他从后台登上舞台时，仍旧觉得灯光亮得炫目。“各位导师好，我是施丰声，毕业于中央电影学院。”施丰声在讲话时，有意似无意地观察着卫荣的反应，而卫荣好似已经忘却了“施丰声”这个名字，全程面无表情。虽然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施丰声的心还是不受控制地向下沉了沉。 “请开始你的表演。”导师中资歷最轻的喻衍露出他标志性的如沐春风式微笑。 舞台的灯光顿时熄灭，一束白光打下，落在施丰声身上，他的发梢和面庞泛起一层朦胧的光晕。施丰声瞬间像变了个人，周身的气场截然不同，他略微抬头望向右边，双手紧篡，眼神情绪复杂，似是深沉中又夹杂着浓得化不开的悲伤与压抑的愤怒，面部肌肉轻微抖动：“o, that this is too too solid flesh would melt thaw resolve itself into a dew……”首句台词最后一个单词出口时，他放佛被抽干了全部力气，将手中的碎屑抛出。 “台词功底不错。”影后韩韵侧过头对卫荣说道。 “it is not nor it cannote to good; but break my heart for i must hold my tongue.”施丰声一边讲出最后一句台词，一边怒气沖沖地向舞台右侧走去。 表演结束，一瞬间施丰声身上萦绕的所有情绪都消失了，他走回舞台中央，向五位评委鞠了一躬。 “好。”卫长文导演起先鼓掌叫好，影后韩韵和喻衍也是赞赏的表情，只有卫荣和老戏骨赵永和看不出情绪。 “韩老师先来点评一下?”卫长文导演年近半百，声音粗粝，一向以节奏凌厉的剪辑和充满男性荷尔蒙的镜头语言闻名，此时他将话题抛给了韩韵。 韩韵回以一笑，拿起话筒道：“你的台词功底很不错，声音也能听出情绪，一些微表情和动作也能很好的展现人物，整体来讲是个不错的表演。”韩韵人如其名，虽然已经四十岁出头，但却保养的很好，眉目舒展，说话不紧不慢，有一种独特的韵味。“卫导怎么看?”韩韵扭头，把话题抛回给卫长文。 “我觉得韩老师说的对!”卫导反应迅速。全场轰然发笑。 正当主持人想上台请出下一位选手时，卫荣说话了：“我有个问题，”全场顿时鸦雀无声，目光都落在了卫荣身上，“你想当一个什么演员?话剧演员?还是电影演员?”卫荣直视施丰声。
第7页 施丰声不甘示弱，也直视着他，“我想当一个好的演员，哪里有戏，就上哪里演。” “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拿的是一出话剧剧本，对话剧来说，你的表演是不合格的。”卫荣的表情和声音都降到了冰点，阶梯座椅上有选手像后背过了电般迅速坐直了，有选手默默咽了口口水。甚至导师席上的喻衍也微微皱起了眉，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 “对于电影来说，不管是你的微表情还是声音里细微的情绪变化，都会通过大荧幕和电影的音效无限放大，有时候电影演员就是要打磨细节，见微知着。而话剧不是，演话剧你离观众是有距离的，后排的观众是看不到你幅度很小的一个表情的，对观众来说你只是在站桩，平淡地念着台词罢了。对话剧来说，你的表演太轻了。知道吗?”卫荣表情严肃，眼神锐利。 “我知道了，谢谢卫荣老师指导。”施丰声向卫荣鞠躬，低下头时紧咬牙关，松鼠肌绷得更明显了。 此时主持人及时打了圆场：“谢谢各位导师的精彩点评，请施丰声选手回到坐席上稍事休息，等一组表演完毕后，导师们会公布评级。”施丰声便在各个选手或震惊或同情的目光下，目不斜视的，一级一级踏上台阶，回到了自己高处不胜寒的王座上。他坐下后，手肘支在膝盖上，十指交握，指节泛白。 第6章 第 6 章 随后，施丰声同组的混血儿登场。他对着镜头粲然一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大家好，我叫kairos。我是中英混血儿，出生于伦敦，毕业于北京戏剧学院。”他有着完全不似中国人的脸，张口却是一口板正的普通话。“这普通话比我还标准吧?”阶梯座椅上有选手窃窃私语道。 “我看你不像混血儿，像纯血儿，从你脸上可一点中国血统都看不出来啊。”卫长文导演调侃道。 “因为我父亲是英国人，我母亲是中英混血，所以我的中国血统只有四分之一，可能看不太出来，但我从小受中国文化的薰陶，中学和大学都在中国，我自认为是个纯正的中国人。”kairos笑道。 卫长文导演听闻，豪迈一笑，挥手道：“好，你开始吧。” 或许是吸取了施丰声的教训，也或许是kairos本身的表演风格就是如此。kairos的台词情感异常饱满，十分戏剧化，肢体动作也是大开大合。 表演结束。喻衍往四周一瞟，见其余资歷比他深的导师都没有说话的意思，于是先发表了看法：“如果不是灯光一亮我听到了身后中文的夸赞声，我可能会以为我现在坐在伦敦的国家话剧院里。” kairos听闻，双眸一亮，嘴角上扬，朝喻衍小鞠一躬，十分有绅士派头。 接着影后韩韵和老戏骨赵永和也点评了两句，卫荣沉默不语，从面上看不出喜恶。 随后，一组的其余两位组员也进行了表演，似是在模仿受到了好评的kairos的话剧式表演，但都放不太开，有些四不像的意味，导师们不很满意，没有进行过多的点评。 到了最后的李冠英，他在后台深唿吸，上台阶时还险些绊倒，差点就摔了个狗趴。看到这一幕的影后韩韵差点笑场，以拳挡嘴咳嗽了一下掩饰过去。正片播出时，弹幕又是一片哈哈哈和可爱的声音。 “各位导师好，我是毕业于上海戏剧学院的李冠英。”李冠英一鞠躬，又快速起身，一缕呆毛在空中飞扬，偏头一笑显得很是元气。 “你好，”韩韵也笑道，“看着你笑，不知道为什么我也很想笑。” “我也是我也是。”喻衍接话道。 “咳，看你的个人资料上写的，你现在在当网红卖衣服啊?”韩韵垂眼看了看翻开的选手简歷，发问。 “唉，是的，”李冠英低头嘆气，“没办法，当个演员，又没戏拍，还不得卖脸当网红，出来讨生活，都不容易。”李冠英话音刚落，录制棚内就爆发出一阵大笑。“是了，电影学院毕业，又没电影拍，还不是得当网红接广告讨生活。”另一网红男孩感同身受。 导师们听完这话也忍俊不禁。“好吧，请开始你的表演。”喻衍道。 李冠英深吸一口气，灯光熄灭，他念出台词：“哦!但愿这一个太太坚实的肉体会溶解、消散，化成一滩露水!”念到“水”时，李冠英的音调太高，声音噼叉了，此时，录制棚内又爆发出一阵压抑的闹笑。 “这什么?他说的中文?”韩韵怀疑自己的耳朵。 “是的，这场的确有一个人可以选择中文剧本。”卫荣侧过头，低声道。 或许是节目组有意为之，或许是翻译人员的无心之举，总之，由于翻译台词过于水土不服，在全场的憋笑中，李冠英完成了他的表演。他大学的同班好友赵思谦目睹了一切，无语扶额。 灯光亮起。 “这场表演是你自己设计的吗?”韩韵含笑问道。 “啊?什么?”李冠英一脸懵。 “我是说，这种喜剧效果，是你自己设计的?” 李冠英继续茫然。 “算了算了，”韩韵摆摆手，“我觉得你是一个很有亲和力，能给观众带来欢乐的演员。”
第8页 其他导师也调侃似的点评了两句。 一组表演完毕，录制暂停，休息15分钟，导师在这期间内商讨一组选手的等级评定。 休息时，施丰声坐在他的王座上，没挪窝，一直看向卫荣的方向。 “嘿哥们儿，”坐在下一排2号座的kairos回头向他搭话。 施丰声回神，“嗯?” “你觉得你能拿a不?”kairos一手撑着椅背，明明是很简单随意的动作，他做起来却有一种优雅高贵的派头，好似一只高傲的波斯猫。 施丰声抿嘴，摇摇头道：“我不确定。” “我觉得你行，你适合拍电影。” 施丰声低头看他，“谢谢，我觉得你适合演话剧。”施丰声话里有话。kairos也不接话了，两人对视，目光相接，电火星噼里啪啦。 这段被剪进花絮里播了，加上了柔光滤镜，顿时涌现出一小撮cp粉。狼系x猫系，异国浪漫贵公子x野生狠戾小狼狗的cp名号叫开了，成为李冠英和赵思谦的“思英”cp后节目第二热的相爱相杀cp。还有一段热度很高的饭制视频，命名为“针锋相对—话剧演员和电影演员的爱恨纠葛”。 总之，休息结束后，主持人先上台串场，接着，由喻衍宣布第一组的等级评定结果。 3、4号选手不出意外地得了c。 “李冠英，b。”李冠英一个激动抱住了身旁的赵思谦，还晃了他两下，赵思谦一副无可奈何又习以为常的表情。 “kairos，a。”kairos对着拍摄他的镜头做出一个惊喜的表情。 “施丰声……”施丰声此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有些发麻，他死盯着卫荣的后脑勺。 “a。”喻衍话音落下，施丰声顿时松了一口气。 “我就说你行的吧兄弟。”kairos再次回头，伸出一只拳头。施丰声也伸出右拳，和他碰了碰。那支名为“针锋相对—话剧演员和电影演员的爱恨纠葛”的cp视频，也把这段剪了出来，字幕打的是“爱，始于两拳相抵。” 又经过了五个小时的录制。此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很多选手已经昏昏欲睡，甚至有头靠着头打瞌睡的，而李冠英更加明目张胆，直接枕着赵思谦的大腿睡着了。宣布最后一组的评级结果前的休息期间，卫荣起身时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但又很快撑着桌子稳住了，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但却没逃过施丰声的眼睛，施丰声一下坐直了，眉头一蹙。 卫荣走出录制棚，施丰声想了两秒钟，跟了出去。他看着卫荣拐入走廊，走到窗户旁，靠着墙，摸出烟盒打火机。夜风从窗户扫进来，卫荣点了两下火，没着，不得不用左手挡着风点菸，暖黄色的火苗跳出来，映着卫荣清俊的侧脸轮廓。他太瘦了，比电视上还要瘦，脸颊凹进去，显得颧骨有些突出，甚至有些形销骨立的意味。 卫荣唿出一口烟，左手捏了捏眉心。头靠着墙，微微侧头，看着窗外的一片漆黑。他不紧不慢地抽完了一只烟。施丰声藏在走廊拐角后，默不作声地注视着他。 等卫荣将烟捻灭，往回走时，施丰声已经先一步离开，回到录制棚。 节目录制开始。喻衍宣布了最后一组的评级结果。 大屏幕上以金字塔的形式打出了全部评级结果。a只有五名，分别是第一组的施丰声和kairos，第二组以细腻的演技打动人心的孙恆楚和台风稳健表演张弛有度的尤秀心，以及第三组各方面都很出色的尤旭泽。 看到这个结果，五位导师都面色严肃。而身后的阶梯座椅上，选手却在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这个结果你们满意吗?”韩韵突然发话，一个凌厉眼刀往后一扫。“嘭——”韩韵一拍桌子。“我是说，这个结果，你们满意吗?”全场顿时鸦雀无声。被惊醒的李冠英瞬间坐直了，大气都不敢出。 第7章 第 7 章 韩韵指尖在桌面上一下一下地点着，敲击出有规律的声响。“a只有5个，b，13个，而f呢?20个，a和b加起来都没有f的人数多。这个结果你们满意吗?”韩韵继续发话。 “我就想问问，你们四年，在电影学院戏剧学院都学了些什么?”镜头扫过选手坐席，或真心或假意，此时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凝重。 “学了怎么发自拍当网红?我知道你们有些人来这个节目就是想刷个脸，有点小人气了可以增加淘宝店的销量，再有点人气了可以接个偶像剧演演，甚至有些人已经和公司签了协议来这就是混脸熟的，但是，”韩韵继续道，“你们为什么要当演员?你们身为演员的责任感、使命感这些东西我一点都看不到。你们当演员就是为了赚钱吗?你们身为一个演员，站在镜头前，站在舞台上，想给观众传达些什么?想让观众看到些什么?这些你们都想过没有?”韩韵说道，声音近似于咬牙切齿。“咚”的一声，韩韵放下话筒，话筒砸到桌面上。 全场一时静默。几分钟过去。卫荣站起身，转向选手席，视线一一扫过每一张年轻的面庞。“你们是不是觉得得a就可以了?a在这里，不代表你演得好，只代表你身为一个演员，勉强合格了，而a以下，全部不配称为演员。” 老戏骨赵永和轻点头，卫长文导演不语，喻衍一手撑着下巴，也是沉默。
第9页 “我希望大家，在节目录制的两个月里，不仅仅是学到些演戏的技巧，演戏的技巧你们四年在学校里学的够多了，我更希望，你们能对演员这个职业多一点思考，你们为什么想要当演员，你们想当怎样的演员。演员的使命感和责任感，无论是在哪一代，都不能被抛下。”卫荣语毕，字字掷地有声。 在全场的静默中，《预备役演员》第一期录制结束。 年轻靓丽的男孩女孩，一个个拖着巨大的旅行箱前往宿舍楼。 宿舍是按等级分配的，四个a班的男孩正好住一间。 在宿舍分配表前，尤旭泽正和尤秀心说话：“你竟然是单人间，太爽了吧。” 尤秀心耸肩摆手，凑过去低声道：“没办法，谁叫女性alpha就我一个。” “啧。”尤旭泽扭头不屑道。 “唉，”尤秀心拍拍尤旭泽肩膀，“哥你也别太伤心了，你先帮我把我的行李抬上去。” “我为什么要先给你抬行李……”尤旭泽一边嘟囔，一边一手拎起了尤秀心的箱子，往楼梯走去。 “哥你要实在羡慕，我跟你换宿舍，我和你那三个帅哥室友睡也不错……”尤秀心两手空空，跟上前去。 尤旭泽愤然回头，“你想的美!帅哥是你想睡就睡吗!你呆你的单人间里做梦吧!而且你们都是alpha!有生殖隔离!” “哥你能不能有点文化了，不同物种才生殖隔离，我们只是生不出孩子……” 走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由于听力太好，听见了全部对话的施丰声：“……” 尤旭泽和尤秀心这对兄妹，都是身形高挑，五官端正，脸上更多的是锐角，中庭偏长，一副精英相。看来人还是不可貌相，施丰声内心默道。 施丰声拎着箱子走进宿舍时，kairos和另一位得a的孙恆楚已经到了。 宿舍面积不大，两张双层架子床，分别摆放在紧贴两侧墙的位置，窗前有四套桌椅，靠近门的地方有一间独立卫浴。 kairos此时坐在窗边的椅子上，腿上放着一本书，左手翻书，右手拿着一只精緻的白瓷杯，不时啜饮，桌面上放着与白瓷杯配套的托盘，咖啡香气浓郁，由于环视房间一周，施丰声没有看到咖啡机，他判断kairos的咖啡是速溶的。 看到施丰声进来，kairos朝他招招手，算打了招唿。 “你好。我是孙恆楚。”坐在床上整理物品的孙恆楚站起身，伸出手，施丰声和他握手，“你好。我是施丰声。” “我知道你。你的表演很出色，令我印象深刻。”孙恆楚推了推眼镜，微笑道。孙恆楚身高不高，只有一米七八左右，比将近一米九的施丰声矮了半个头，皮肤白皙，身型偏瘦弱，带一副无框眼镜，五官不是第一眼惊艷型得，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清汤寡水，但符合三庭五眼的比例结构，面中部有些平，但肌肉走向干净，是所谓的电影脸。 施丰声笑了笑，“恰好，我也是。” 正当他俩寒暄时，尤旭泽进来了。“大家晚上好啊!” “凌晨4点半，不如说早上好吧。”kairos抬手看了看表，开玩笑道。 “额，是哦，那我给各位拜个早、早上好。”尤旭泽拱手道。 花絮放出了这段，此时弹幕一片“没看出来尤旭泽也这么皮哈哈哈哈”“那我给各位拜个早、晚上好吧!”“我给各位拜个早圣诞节好!”“开弹幕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 全寝到齐了，他们又互相自我介绍了一番。 “明天，不对，今天11点还要录节目，不到7小时了，大家不然先洗洗睡吧。”孙恆楚提议道。 施丰声洗漱完毕从浴室出来时，孙恆楚和尤旭泽已经睡了，kairos仍旧坐在窗边，桌上的檯灯亮着。 施丰声指了指浴室门，示意kairos可以去了。 kairos却回身看了看房间内架着的摄像机，拿一块布把镜头盖住了。施丰声一脸问号，走上前去。 “不是说摄像头晚上十点就关闭了吗，现在早关了吧?”施丰声低声问道。 “咱们第一次搬进来，肯定要录点东西的，刚才摄像机一直是开着的。”kairos压低了声音。 “那现在关了吗?” “我看是关了。” “那你还?” “万一他们耍什么把戏呢。”kairos义正言辞道，拿着洗漱用具进了浴室。 施丰声一脸无语地爬上了床。他睡的是上铺，下铺是kairos。 凌晨5点半，已经是平时施丰声起床的时间了，施丰声此时毫无困意，平时倒头就睡的人，直到kairos从浴室出来，都清醒着。 kairos洗完澡后，前额的头髮垂下来，挡住了额头，显得五官立体度没那么高了，显出一丝东方的柔和感，迎着月光，施丰声觉得kairos的眼睛都变成了黑色的，嗯?黑色的? kairos坐上床时，施丰声勐地从上铺探出头来。 kairos差点吓得跳起来撞到床板上，“我操，你他.妈演午夜凶铃啊?”kairos压着声音说话。 “不是，我怎么感觉你眼珠子变色了。” “……”kairos朝他翻了个白眼。“美瞳没见过啊?”
第10页 “……”施丰声看到他头顶上有一小截黑髮。“你这是金髮也是染的?” “是啊，唉，我头髮长得快，老要补染髮根。” 施丰声沉默的看着他。 “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凹一个异国帅哥人设容易么?都是为了呈现更好的画面懂吗?别说的跟你上镜不化妆似的。” 施丰声回忆了一下，昨天下午，节目组给他派了一个化妆师，其人端详了一会儿他的脸，连连夸赞他睫毛浓密自带眼线，骨骼立体自带阴影，皮肤无瑕疵无需修饰，最后只给他修了修杂眉就把他放上了台。不过此刻施丰声没说话，默默躺了回去。 第8章 第 8 章 因为过度疲惫，施丰声最后还是睡着了，他被手机闹钟吵醒睁开眼时，发现kairos已经起来了，并且已经自己做好了髮型，带上了蓝色美瞳坐在窗边看书了。 他向右瞥一眼，发现摄像机上的布被拿了下来。他对面床下铺的尤旭泽还戴着银魂周边眼罩，四仰八叉地睡着。 浴室里有水流声，应该是孙恆楚在洗漱。 晨光透过窗帘，给施丰声的一头乱髮镶了个边。由于节目录制基地在北京郊区，四周都是农用地，上午9点半，不仅听不到车水马龙的喧嚣，还能听到几声悦耳鸟鸣。施丰声坐在床上懵了一会儿，又倒向了枕头，决定等孙恆楚从浴室出来再下床。他摸出手机，看了看新闻，然后打开微博，登陆小号，他的小号只关注了卫荣，卫荣工作室官方微博，卫荣后援会，卫荣影迷会，卫荣的粉头子……这么一百来号人。 节目组已经发布了录制第一期的官方照片，此刻的首页全是卫荣身着藏蓝色风衣坐在评委席的照片，以及一些一线炮姐拍到的卫荣从录制基地进出的照片，站姐没p掉卫荣的黑眼圈，配文是“凌晨五点从录制基地出来，心疼哥哥[流泪]，”底下的评论也是一片心疼哥哥的声音，施丰声用小号转发并评论了一条“哥哥太辛苦了!虽然有黑眼圈的哥哥也是很帅的，但还是希望哥哥能好好休息，工作别太辛苦[流泪]”由于施丰声的小号混圈多年，在卫荣的饭圈里有一定地位，算是个大粉，他这条微博发出来后立马收到了好多小粉丝的转评贊，同样是一片心疼哥哥的声音。 按说卫荣是一而立之年的影帝，饭圈运作应该不似流量小生那一套。然而，欣赏卫荣演技人品不混圈的理智粉是有的，卫荣的国民度也是很高的，但微博上仍有很大一批被卫荣的颜值吸引来的追星女孩，于是卫荣便身兼实力派演员和流量的双重身份。 施丰声又刷了会儿微博。孙恆楚从浴室出来了，施丰声扔下手机，从上铺一跃而下，落地几乎没有声响。 “少侠好身手!”站在浴室门口的孙恆楚惊嘆道。 “过奖了。”施丰声一摆手，走进浴室。施丰声穿着平时在大学宿舍穿的背心大裤衩，小腿和臂膀的肌肉线条流畅漂亮，孙恆楚不由自主多看了两眼。 等施丰声从浴室出来，尤旭泽竟然还在睡。四肢缠着被子，眼罩也歪了，喃喃道：“岂可修，阿no亚咯，可搜……” 施丰声凑到床前，“他在说什么?” 孙恆楚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kairos合上书走过来，“他好像在说日语。” 此时的弹幕又被哈哈哈刷屏了。“中二少年尤旭泽哈哈哈哈”“梦里在银魂片场吗xswl”“尤旭泽第一眼无感没想到是个宅粉了粉了” 他们三人围着尤旭泽面面相觑，最后孙恆楚看了看时间，于是，他们决定强行把尤旭泽从梦乡里拽出来。 上午10点半。 录制基地的另一个录制棚。 场地空地很大，顶上的大灯亮着，四周都是摄像机。施丰声他们宿舍四人到场。施丰声看到靠墙的地方有一排红色阶梯，一多半的选手已经聚成几拨坐在上面，基本上是按学校分的，同一个学校的人聚一堆。 kairos和尤旭泽凡别向熟人走去了。 施丰声和孙恆楚站在原地，互相看了两秒钟，施丰声率先打破沉默：“咳，你不去找你的同学?” “我不是应届毕业生，我从南艺毕业三年了，这里没有我认识的人。”孙恆楚一边说着，一边随便找个角落坐下了。100位选手里80位都是各个影视学院的应届毕业生，只有20位是新人演员，看来孙恆楚就是这二十分之一。 “哦，这样。看不出来，你看着比我们还年轻一点。”施丰声坐在了他旁边。 孙恆楚奇怪地看着他，“你是应届吧?你怎么不去找你同学?” 施丰声：“我……我熟的同学不多，他们都没来参加这个节目。”其实施丰声除了舍友以外，在学校没什么熟人了，毕竟现在考电影学院的基本都是有钱家小孩，施丰声和这些人玩不太来。 孙恆楚点点头。“那你为什么来参加这个节目?”他凑过头问道。 “嗯?”施丰声一愣。他总不可能说自己是冲着卫荣来的，只好改口道：“我觉得这个接受前辈指导的机会还是比较难得的，而且没准参加一下就红了呢，红了就有好剧本演……那你又是为什么?”施丰声转移话题。
第11页 孙恆楚低头，莞尔一笑，施丰声却在他这个笑容里看出了一丝酸楚的意味。“我就是为了名气，”孙恆楚目视前方，语气淡泊，“当初毕业的时候，以为自己就算演不了主角，只要演技好，从小角色开始慢慢磨练，总有一天能发光发热，选择自己喜欢的剧本，其实呢，没有名气，没有后台，你连露脸的小角色都没有，你只能当群演，当布景，当尸体。以前，我在剧组当群演，有一场戏在沙漠里拍，主演拍了半小时就回保姆车了，我在沙漠里躺了整整一个下午，皮肤烫伤了，正片剪出来，只有一个一扫而过的远景。主角买了通稿，说自己沙漠里拍戏风吹日晒好不辛苦，营销号跟风吹敬业。只不过是因为他有名气，聚光灯照在他身上，他微小的努力都会被看到，被放大，而镜头边缘人的努力，一向是被无视的。” 孙恆楚说话时语气平淡，施丰声听完却一时语塞，不知道接什么，好在孙恆楚没让他尴尬太久，他自己接了下去，“其实我说这话也不是为了自己徒劳努力鸣不平，只是我觉得吧，如果主角沙漠拍戏半个小时，出的戏很精彩，那么他当主角我服气，但不是，他根本没有演出角色，他的表演是对不起剧本、对不起观众的。这样的演员根本不配站在聚光灯下，所以如果有一天，我红了我出名了，哪怕我用的手段也和那些人一样不光彩，我也希望自己献上的是对得起角色的、对得起观众的表演。” 说完这话，两人间一时沉默了。过了会儿，施丰声开口，“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孙恆楚回头看他，“因为你没有当网红接广告或者开淘宝店卖衣服，你也没有亿万家产等着你继承。” “……”施丰声又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亿万家产等着我继承，没准我是隐形富豪呢。” “得了吧，我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你肯定不是。”接着他们的话题就跑偏了。只是当时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的对话被隐藏收音设备录入了，摄像机离得较远，他们放大后的面庞没那么高清，节目第一期播出时把这段剪了进去，放在片尾，还配上了煽情的配乐，用高超的编导技巧串进了整期节目里，一下子升华拔高了节目的立意。 “沙漠拍戏半小时吹敬业”“有演技的小哥哥在演尸体”登上热搜，而“孙恆楚”这个名字，空降热搜榜首。孙恆楚收穫一批路人票，票数甚至超过了黑幕选手，成为《预备役演员》投票第一名，之后节目组和多家公司都找到孙恆楚，想要合作。孙恆楚在第二期未播出时，就和节目组以及华夏影业签下了协议，最终会以前五名的成绩和华夏影业签约。他后来和施丰声说道：“可能真的是小火靠捧，大火靠命吧。看来我命不错啊。” 第9章 第 9 章 11点。选手已经到齐了。录制开始。 主持人进场，先是例行和选手互动几句，便开始宣布第二轮的竞演规则——第二场共有10个剧本可选择，4-6人为一组，2组人演出同一个剧本，比赛会在10天后现场直播，根据现场和网络投票的得票数，当场淘汰一半人。 听到第二场会淘汰一半人时，在坐的选手一阵譁然，镜头中的面庞满是惊讶。 “当场淘汰一半?完了谦儿这回真的回家了。”李冠英搂着赵思谦的胳膊。 主持人笑道：“那么，先来看看第二轮竞演可选择的剧本吧。” 选手面前的投影开始依次播放十支影视片段。其中大部分都是中国影视史上的名场景，包括电影和电视剧，类型涵盖歷史，军旅，现实题材，甚至还有一支喜剧和一支偶像剧可供选择。 “《喜剧大师》!我最喜欢的喜剧片!我大学时候来来回回看了3遍!我就选这个了!” “我去，真的假的啊，《遇见流星雨》这种雷翻了的偶像剧谁会选啊!诚心让人淘汰吧!” “卫荣的成名作《匪帮》!这段每个演员都演技炸裂啊!不然咱们选这个吧?” “你有什么想不开的选这个，想被演技碾压吗?” 选手中又开始叽叽喳喳讨论开了。主持人心想：年轻小孩儿凑一块就是吵得不行，但面上还是笑盈盈的。 “咳咳，”主持人清清嗓子，试图挽回选手的注意力， “接下来，我来介绍选角色的规则。”选手席上的声音渐渐平息了。大家对剧本的兴奋顿时熄灭，突然想起心仪的角色不是他们想选就能选的事实。 主持人一扬手，投影布被推走，后面立着两块立板，每块立板被分隔成大小相当的十块，每块都标註着剧本名称，里面贴着出场角色的名牌。“大家可以看到，我右手边的立牌上是全部的男性角色，左边的立牌上是全部的女性角色。选角色规则是，男女学员分别以a到f的顺序进行选择，同一等级站在同一起跑线上，同时起跑，抢到哪个角色的名牌，哪个角色就由你出演。” 主持人话音刚落。“那如果有人想反串呢?”选手席中有人举手问道。 “不好意思没有这种操作。”主持人也反应迅速。现场一片闹笑。 等热度平息下来后，主持人宣布，“请a等级的选手，站到各自的起跑线上。”
第12页 男性角色的立牌对面，施丰声四人已经一字排开站好，施丰声正在做热身运动，他看准了自己要选的角色名牌位置，目测了一下从起跑线到立牌的距离，100m左右，他的嘴角不经意间泛起一个上翘的弧度。 裁判的小红旗挥下的那一刻，施丰声离弦之箭一般窜了出去，他身旁的孙恆楚只感觉到有一阵风卷了过去，身后的选手席传来一片哇哦的惊嘆声。 施丰声身上的肌肉极具爆发力，像一只敏捷的豹子，他最先抵达立牌前，借着惯性，双脚蹬地，凌空跃起，右臂一伸，夺得了立牌最上方《匪帮》里赵老三的角色名牌。他落地时，尤旭泽才以第二名抵达终点，尤旭泽一边取下自己想要的名牌，一边喘着气对施丰声说：“你该不会是恶魔人吧?”接着，kairos和孙恆楚也先后抵达了终点，摘得名牌。 正当他们往回走时，旁边的尤秀心正散步似的走向女性角色的立牌。 “没人竞争就是爽啊……”选手席有女生感嘆道。 施丰声大马金刀地坐着，仰起头灌水。拿胳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儿制冷系统坏了?这么热。” 他身旁的孙恆楚说道：“因为你刚11秒跑完了100m吧。” 施丰声回头，“你怎么知道我跑了11秒，你还计时了?” 孙恆楚推推眼镜，“因为我100m向来跑14秒，你比我快了3秒左右。” “……你厉害。”施丰声竖起大拇指。 bcd组选手按组别依次摘得了号码牌，其中cd组还差点因为人数太多一排站不下，跑步比赛甚至发展成了拔河和跳高比赛，有两位选手抢夺一张名牌开始拔河的，有因为名牌位置太高助跑起跳的，节目剪辑出来十分具有喜剧效果。 而到f组时情况就没有那么乐观了。此时的立牌只剩了摇摇欲坠的20张名牌，女性角色那边有8张，男性角色12张，几乎都是被挑剩下没人想要的角色。一片乌云笼罩在f组选手的头上。 裁判的红旗落下。大部分f组选手都失去了斗志，只有少数选手还在冲刺。 剩下的名牌基本都是雷剧《遇见流星雨》里的角色。 全部选角完毕。主持人正在录制收尾的主持词。 此时选手席里爆发了一阵小型的骚动。 “哥们没事，这个角色好好演，扳回一城。” “对啊况且也不一定这轮就淘汰还有下一轮呢不是。” 有一位f组的选手因为选角色失利而情绪失控。他身边的好友搂着他的肩膀，周围一圈人都在七嘴八舌地安慰。 kairos此时走到人群面前，蹲下，视线和人群中心的f组选手平齐，露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不然我和你换吧?”kairos将他的角色名牌递出，他抢到的是一个正剧里的热门角色，“其实我也挺想演一次偶像剧的。” f组选手一脸惊讶，勐的摇头，“不行，我这不是害你吗。” kairos道：“没关系，我有信心诠释好这个角色。”kairos说着，又露出一个仿佛能融化寒冰的温暖笑容。 f组选手接受了，握着kairos的手连连道谢。 播出时这段的弹幕上一片，“呜呜呜呜开玫瑰的善良的让人心疼”“这个笑容太圈粉了吧”“开玫瑰不怕妈妈守护你!玫瑰高位签约沖啊!”“虽然妈妈理解你但你能不能也为自己想想啊傻孩子，我为开玫瑰的善良真实的流泪了”。 kairos狂圈一批粉丝，粉圈此时出现了一个分析kairos的热帖，帖子大意是说，kairos表面上看着是英国贵公子，高傲的波斯猫，实际上正是因为从小到大优越的生活环境，让他什么都不缺，才懂得谦让，懂得分享，见识不到利慾薰心，才保持住了一颗善良的心。他骄傲的外表下，其实是一个善良的傻小孩。这个热帖的文笔及其煽情，被转出了圈，底下热评第一条是：“这么好的哥哥，我们要守护住他的骄傲和善良。让我们成为他骄傲的底气和善良的资本吧[大哭]”。这波热度虽然没有孙恆楚意外大爆来得高，却也登上了热搜，炒红了kairos。 第10章 第 10 章 施丰声看到kairos交换角色时有些惊讶，不过没有表现出来。 中午在食堂吃饭时，孙恆楚问他：“kairos和f组选手换角色的事，你怎么看?” 施丰声嘴里嚼着饭，腮帮子鼓起，像个仓鼠，他把嘴里的饭咽了下去，又喝了口水，才说道：“嗯……看不出来kairos其实是个好人?” “噗，咳咳，”孙恆楚笑了，差点被呛到，“我是说，你觉不觉得这是节目组的安排的剧本?”孙恆楚低声道。 施丰声低头想了想，说道：“管他的，是不是节目组安排的我也管不着，想那么多干啥。” “……你的豁达真是令我佩服。” 施丰声和孙恆楚去了一趟录制基地里的便利店，拎着一大包吃的往回走，今天下午是自由活动。由于录制基地的绿化很好，一路都有绿荫，即使是七月份，也不会感到酷暑难耐。 接下来他们有9天的准备时间，第十天正式演出，头三天是选手自由分析剧本的时间，后六天会有导师进行指导。由于有十个剧本，五位导师每人负责两个剧本，每位导师同时指导相同剧本的两组选手。
第13页 “今天晚上第一期节目就播了。”孙恆楚看着手机，说道。 “这么快。”施丰声惊讶道。 “……节目组给咱们发的流程单上不是写了吗?你没看吧。”孙恆楚无奈道。 “我看了，忘了。” “……”孙恆楚深吸一口气。 晚上八点，尤旭泽和kairos都没回宿舍，宿舍里仍旧只有孙恆楚和施丰声两人。施丰声看着剧本睡着了。孙恆楚打开电视，调好频道，正想摇醒施丰声。施丰声的手机闹铃响了，施丰声一个起身，盖在脸上的剧本滑下，被他的右手稳稳接住了，左手一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掉了闹钟。完成这一串动作，不到一秒钟。 施丰声刚醒，脸上有没散干净的起床气，头髮蓬乱，配合上他凌厉的面部线条，有一种野生感，像只幼狼，孙恆楚总觉得施丰声会在月圆之夜一声狼啸奔走。 孙恆楚递给施丰声一罐冰可乐，施丰声单手打开易拉罐，仰头喝下去半罐。 节目开始，孙恆楚轻靠着椅背，施丰声斜靠着床，两人一站一坐，看着电视。 尤旭泽、kairos的镜头都挺多的，孙恆楚的镜头不算多，但也露了几次脸，而施丰声的镜头只有两次一晃而过，但令施丰声意外的是他的表演竟然都被剪了——他是五位得a的学员中唯一表演片段被剪的。而最令施丰声愤怒的是，卫荣给他的评价竟然被移花接木到了另一位选手身上。 孙恆楚看到这里也是很尴尬，他瞟着身旁的施丰声，见他手里的易拉罐被捏的咔嚓作响。 孙恆楚正要开口说话时，宿舍门被推开了，kairos走进来，说道：“你看到你的表演被剪了吧?” “你怎么知道?”施丰声勐然扭头。孙恆楚仿佛看见了一只在冰天雪地里，前爪刨地，呲着牙，随时会进攻的狼。 kairos关上门，“我看过成片了，我当然知道。” 施丰声不说话了，他没有问kairos是怎么看过成片的。 “你肯定没和节目组签协议吧，”kairos晃到椅子旁坐下，“像你这种没权没势没名气还没话题的肯定没镜头，而且你不仅会没镜头，节目组还会剪一些对你不利的镜头进去，因为你有实力而且长得好，你就属于节目组的防爆对象，万一你爆红了，不就挤占了一个高位签约的名额吗，对节目组的关系户不利。”kairos慢悠悠说道。 施丰声沉默。 孙恆楚指了指房间内的摄像头，“你说这些没关系?” kairos嗤笑一声，“当然没关系，有本事他们播出去。”kairos回头，指指孙恆楚，“而且你可能要红了。” “我?”孙恆楚不可思议道，“为什么?” “看到最后你就知道了，等着吧，你这轮要是红了，节目组就会来找你合作，你的热度就能一直维持到最后一期。”kairos说道。 节目尾声时，孙恆楚看到了自己被放大后清晰度不够的脸，他身旁的施丰声却没有入镜，只留下了对话时的声音。孙恆楚惊讶的张大了嘴，看着自己的心酸独白被配上煽情的音乐和字幕，始料未及。 kairos看着孙恆楚的反应，嘴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 节目播出后，“孙恆楚”和他的相关话题迅速登上热搜，并且排名不断飙升，各个营销号开始发处类似于“无演技流量花式吹敬业，有演技的演员却躺在沙漠里演尸体”的文章，娱乐圈扒皮号开始扒沙漠拍戏半小的演员是谁，大v开始客观评价孙恆楚的演技。孙恆楚一夜爆红，夜里11点，孙恆楚接到了节目电话，出了门，凌晨两点拿着一沓合同回来了。 施丰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盯着窗外漏进的点点星光。 娱乐圈沉浮如海，资本的势力挟裹着天选之子扬帆远航。稀世宝藏沉入海底，不见天日，破烂玩意被供为珍宝。但一阵浪打来，资本的帆船可能被掀翻，孙恆楚这样的人也会名扬四海。 第二天一早，天色微朦。 晨起的雾气还未散，绿叶上滴下晶莹的露珠，一阵风来，树叶沙沙作响，林间传来几声婉转的鸟鸣。 施丰声唿吸着新鲜空气，开始晨跑，虽然录制基地有为他们提供的健身房，但施丰声还是习惯在室外跑步。 一小时后。早上6点半。 施丰声肩上挂着毛巾，手里拎着早餐，推开了《匪帮》排练室的门。出乎他意料的是，竟然有人已经到了。一个扎马尾的女孩看到他进来，慌忙起身，用手顺了顺衣服下摆。 施丰声瞟了眼她衣服上的贴纸——c 郑清予。 “你好，我是北京戏剧学院的郑清予。”女孩抬眼看了看施丰声，怯生生的，又迅速垂下眼帘，伸出手，“我演的是赵四娘。” 施丰声和她握手，“你好，我是中央电影学院的施丰声，我演赵老三。” “啊，就是卫荣老师当初饰演的角色对吧，我觉得那个角色很适合你的!你的表演一定会很出彩!加油!”女孩握拳。 “谢谢，你也是。”施丰声礼貌回道。 排练室正对窗户的墙是一整面落地镜，木地板，零零散散的摆着几把椅子。 施丰声随便挑了一个角落坐下，打开笔记本电脑，带上蓝牙耳机，开始放《匪帮》的电影，同时拿出了笔和剧本，不时在剧本上写些什么。
第14页 由于前三天是自由研读剧本的时间，大部分人没有到排练室来。但还是有选手进进出出，施丰声不时和别的选手打招唿，大部分时间都在琢磨剧本。《匪帮》这部电影，施丰声大学时就看了不下5遍，今天上午又刷了两遍，卫荣在这部戏里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每一句台词此时都深深地刻在了施丰声脑海里。但现场表演和电影的成片毕竟是不一样的，电影的分镜大部分时候都不能完整的展现人物的情态动作，现场表演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对演员的要求更高。出演《匪帮》里赵老三这个角色，还有很多需要施丰声准备的。 日照西移，一个上午一晃眼就过去了，施丰声摘下耳机，伸了个懒腰，去餐厅简单吃了午餐，又回到了排练室。 夕阳西下，郑清予推开门，发现排练室里只有施丰声一人。施丰声躺在地上，睡着了，风吹起了排练室的白色纱帘，掀动了施丰声的几缕黑髮，大片大片夕阳的余晖落进来，洒在木地板上，郑清予甚至能看到细碎的光芒在施丰声的睫毛上跃动，好似是电影或mv里的画面。 郑清予走上前去，风吹着地上的签字笔往前滚去，施丰声手边的笔记本被风翻开，郑清予看到本子上写的满满当当的人物小传。 第11章 第 11 章 施丰声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揉了揉自己的一头乱髮，看了看表，过了一个小时。又一低头，看到自己的电脑压在笔记本上，签字笔夹在笔记本中间，他虽然不认为自己困死之前还能细心整理好物品，但也没有细想。收拾好东西就回了寝室。 两天一晃而过了，第三天他们同组的演员凑在了一起，对了几遍戏。施丰声同组的演员虽然已经见识过了他的演技，但同台对戏时还是吃了一惊，他们这组几乎没人能接得住施丰声的戏。 施丰声饰演的角色——赵老三，是一个占山为城拥兵自重的土匪，性格狠戾，做事不择手段，毫无人性，但又在匈奴进犯，国将破焉时，被国师说服出兵，牺牲了自己大半手足兄弟，保卫了皇城，本是匪徒之流，却有着侠肝义胆，是一个相对复杂的角色。他们第二次竞演的剧本就是《匪帮》中最有戏剧张力的一场戏——国师復命而来，劝赵老三助国军一臂之力，共退匈奴，但赵老三匪帮内身居高位的弟兄都有各自的算计，极力劝阻，而赵老三内心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于是一场暗潮涌动，人人居心叵测的大戏上演了，原片此处有多位实力派演员同台飙戏，让观众大唿过瘾。而以施丰声这组人的水平，想达到原片的高度是毫无可能的。竞演同一片段的另一组演员，水平也是参差不齐，大部分都是c-d的选手。 晚上九点。 施丰声他们组对完最后一遍戏。 “不然大家今天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早上8点会有导师来指导。”施丰声组内的队长说道。 组员们应和着，一个个都在收拾东西，准备散了。 走廊里，施丰声听到他后面的两个女生在小声聊天。 “你猜来我们这组的导师是谁?” “额，我觉得有可能是卫荣老师吧，毕竟这部电影是他的成名作。”郑清予的声音传来。 “不一定哦，他的另一部封了影帝的电影也在这次竞演的剧本里，我觉得他可能会去那边。”另一个女生说道。 “那他刚好指导这两部戏啊!”郑清予说道。 声音越来越小，两个女生在楼梯口下楼了，而施丰声要往楼上走。 施丰声心里也打鼓，毕竟导师来哪组指导大概是节目组安排的，卫荣自己可能没有决定权。思来想去，施丰声决定听从命运安排。 第二天一早。 排练室里选手们早早到齐了，期待着是哪位导师前来。 “扣扣。”敲门声响起。 所有选手都把目光投向门口，门被推开了，一只锃亮的奢侈品牌皮鞋迈进房间内。 “大家早上好呀。”喻衍笑着向选手们招手。 选手们都是欢唿，七嘴八舌的跟喻衍打着招唿。 喻衍今年二十八岁，南艺毕业，一开始也是以流量小生的身份出道，但是近年来成功转型，出演的几部电视剧都广受好评，拿下了视帝，最近正在尝试触电。 “大家看到是我有没有很失望啊?”喻衍笑眯眯道，眼睛的弯起的弧度亲切而标准。 “没有没有，老师你最帅。”节目里一个有综艺咖风范的女孩吹捧道。 “你说我最年轻还成，最帅的话，小心被卫荣老师的粉丝攻击哦。”喻衍调侃道，排练室的气氛一下子放松下来。不得不说，喻衍能到今天这个地位，他高超的情商功不可没。 “好了，”喻衍以手掌拍了两下捲成筒的剧本，“咱们废话不多说，先来过一遍剧本吧，哪组先开始?” 众人面面相觑，没人举手，显然都是对自己的实力内心有逼数。施丰声组的组长犹豫了一小会，举手道：“我们组先来吧。” 众人站好位置，喻衍点头，示意开始。 “哟，秦大国师专程跑到我这们这种贼窝里，是有何贵干呢?”郑清予饰演的赵四娘一边摇着扇子，一边问道。 “停。”喻衍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你们哪里有问题，我就会在哪里随时打断你们。”喻衍解释道，他看了眼郑清予衣服上贴纸，“郑清予，我觉得你刚才的表演没有很好的抓住赵四娘这个人物的神.韵，赵四娘这个人，表面上看着苏媚入骨，其实不是一个一心依附男人的传统女性形象。她其实是一个心狠手辣，有极大野心的女人。你刚才的表演只演出了赵四娘这个人物表面的形，而没有抓住这个人物的神。”
第15页 郑清予专心听着，不时点头。 “你觉得你这部分的戏可以……”喻衍继续讲着。 旁观的其他人都有些惊讶，没人想到喻衍竟能把一个他并没有参演的剧本里的人物琢磨的这么透彻。 “好了，继续吧。”喻衍拍手道。 第二位出场的演员刚说完一句台词，就又被打断了。喻衍接着分析第二个人物的人物形象和表演技巧。 片刻后，众人归位，到施丰声的台词了。 三爷——赵老三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一个抬眼，扑面而来的杀气杀得国师后退了两步。他慢悠悠地拿起酒杯，仰头灌了一口酒，又勐然放下，将就酒杯重重砸在桌子上，“哐”的一声，国师被吓到在地，三爷用手摩挲着下巴，“国师这个请求，让老三我很为难呀。” 施丰声的嗓子一出来，众人都产生了一种错觉——狠戾的匪帮头子就坐在这张椅子上。众人一瞬间都入了戏。 直到施丰声这段的台词说完，喻衍也没出声打断。 “好，没问题，施丰声，我认为你的表演不是在单纯模仿卫荣塑造的赵老三，我能看出你有自己的想法在里面，很好，就这样演。”喻衍点评道。 施丰声点头，下一位演员开始表演。 在喻衍细緻的说戏中，到1点，两组的演员才分别演完了一场戏。 “好了，各位今天上午辛苦了。今天我只是跟各位大致分析了一下人物，由于我下午要去另一组指导，下午的时间留给大家自行消化，接下来五天的上午，我会和大家一起打磨台词和表演的细节。多谢大家配合。”喻衍说道。 在一串礼貌客套的互相感谢中，喻衍离开了排练室。选手们才收拾东西，准备去吃午饭。 第12章 第 12 章 夜晚。 由于录制基地距离北京市区太远，导师们全天都要呆在这里录制节目，节目组特意给导师安排了住宿。 卫荣的套房里，喻衍此刻正坐在卫荣对面的沙发里，摇晃着手中的酒杯。 “你们那两组怎么样?”喻衍问道。 卫荣摇摇头，“大多数水平都不行，只有两三个比较有灵性。” “两三个!不错了，我这两组就一个施丰声不错，剩下的都……唉，其实大部分年轻人态度都挺端正的，但是是为了演戏，还是为了出名，就不知道了。” 卫荣看着他，“你也就比他们大六岁。” 喻衍一挥手，“不要在意这种细节，其实我觉得那个施丰声是个可塑之才，好好打磨一下，没准将来也能是个大满贯影帝。”喻衍调侃卫荣道。 “可塑之才太多了，你看这个圈子，这么些年来，塑成了几个?”卫荣声音渐渐低下去。 喻衍也一时沉默了，最后只好以一声嘆息来结束话题。 几小时过去，卫荣坐在床上，看着手机。 他成名后其实去找过施丰声，也知道他考入了影视学院，所以施丰声来参加这个节目，他其实并不意外，只是不确定施丰声现在对他的想法，是否还记得他，或者，是否还记恨他。 想到这里，卫荣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经过五天紧张的排练，第二轮竞演的日子到了。 载着观众的大巴车已经陆陆续续到了，粉丝们拿着应援手幅和灯牌，排队等候进场。炮姐和记者们都是□□短炮，严阵以待。 第二次公演的舞台很是气派，诺大的场地能容纳上万人，舞台中央和两侧竖着电子屏幕，周围架着数台摄像机。道具组正将道具运往后台，灯光美术也在检查核对，现场忙中有序。 施丰声正在后台化妆，化妆师给他贴上了粗旷的假鬍子，髮型也很具土匪气息。上场前还要换上野兽毛皮制成的服装。 黑夜降临，舞檯灯光啪啪一排依次亮起，粉丝的尖叫声近在咫尺，主持人登上舞台。 “欢迎各位来到《预备役演员》第二次竞演现场，现在由我来介绍第二次竞演的投票规则：每位现场观众手里都有一个投票器，两组表演结束后，可以选择一位你认为最出色的演员把票投给他，注意两组选手中只可以选择一位哦，总得票数最高的组，组内每人加一万票，而两组的得票数最高者，可以获得单独的五万加票。最后的总票数由现场投票和网络投票相加，得票前50的选手，晋级，后50的选手，将离开这个舞台。”主持人开始一长串的介绍。 “接下来，有请出演《喜剧大师》的两组选手上场。” 此时，台下一片山唿海啸，“李冠英”的名字在声浪中占据压倒性的优势。选手登场，大屏幕上先是放出了一小段他们排练情况的剪辑，然后是例行的放狠话互动环节。 表演的全程，直播画面不时切到候场选手的休息室，在喜剧的笑点部分，候场选手笑的前仰后合的片段也播出了。 这两组有不少选手演技在线，但不出意外的，李冠英的票数压倒性胜利，他们组每人加一万票，李冠英加六万票。 由于没有人气选手在内，第二三组的看点都不高，直到第四组《遇见流星雨》登台。 现场kairos的粉丝齐唿他的名字，竟有一种排山倒海之势，前排有一个粉丝挥舞着应援幅，喊的撕心裂肺。
第16页 kairos饰演的角色是这齣偶像剧中的深情男一号，男一号本身的设定就是混血儿，只是当初饰演的演员是纯正的中国汉族，最后造型师给男主做了金髮的造型，带上夸张的美瞳，化了混血妆，这个角色现在由kairos来演，倒是在设定上符合了剧本。 “kairos，有网友不看好你演这个角色，你怎么看?你有信心诠释好这个角色吗?”主持人发问。 kairos接过队员递来的话筒，“我觉得，没有不好的角色，只有不好的演员。好的演员能诠释好他职业生涯中的每一个角色。或许我现在还称不上是一个好的演员，但我对自己有信心。”kairos今天穿了一身白色西装，有几分童话中白马王子的意思，他回答完问题后对着台下露出他那标志性的灿烂笑容。 现场唿喊“kairos”名字的声音更大了，有粉丝激动得泪流满面，甚至有一位粉丝捂住胸口，彷佛快厥过去了。 主持人走完了例行的流程，第四组表演开始。 “小寻，你为什么看不懂我的心?为什么?”kairos双目赤红，握住了女主的手腕。 “我不想看不想看!我受够你了!你放开我!”女主甩开了kairos的手。 “我说我喜欢你!”kairos怒吼出声，“你为什么……为什么不肯信我一次……”kairos声音里透露出一丝哀求和脆弱，眼眶通红，一行泪水滑下。 此时直播弹幕一片，“卧槽?我怎么觉得有点虐”“我都快看哭了”“这么尬的台词都能演出深情效果演技真的666”“呜呜呜开玫瑰别哭了妈妈心疼”。 直播画面切到了一位粉丝拿着餐巾纸揩眼泪。 表演完毕后，又是不出意外的，kairos加六万票。 第五组，尤旭泽饰演一位军官，将正气凌然的军人形象诠释了出来，得到六万加票。 第七组，孙恆楚演一位为了给得病的母亲出医药费，不惜走上犯罪道路的少年。孙恆楚的表演十分细腻，最后在母亲病房外被警察抓捕时，他奋力向前一挣，徒然地伸出右手，向前够着，他无声的怒吼和脱眶而出热泪再一次打动了观众的心。孙恆楚自认为最擅长诠释社会边缘的小人物。 第八组，尤秀心贡献了稳健成熟的演技。 第九组，终于到《匪帮》了。 施丰声在候场室，隔绝了一切喧闹声，默默静坐，气场俨然不同了，似是已经入了戏。 第13章 第 13 章 施丰声坐在高高的兽皮椅上，身旁不远处的篝火噼啪作响，映着他刀削斧砍般俊毅的侧脸。 他一张口，一抬手，一迈步，一大笑，俨然是占山为王的匪帮头目。 “蛮族将皇城都屠了，还会留下我们弟兄这一山头?”施丰声这句话像是从嗓子深处压出来的，一字一顿道，他背着手，环视众人，眼里寒光乍现。众人纷纷迴避他的视线。 静默片刻后，舞檯灯光悉数亮起，现场观众才反应过来，爆发出山唿海啸的欢唿声和震耳欲聋的掌声。 施丰声站在舞台上喘气，耳边是成千上万人的欢唿声，在舞檯灯光的炙烤下，汗水从额头上淌下，他看着台下茫茫人海，很多灯牌亮着、摇晃着，汇成一片闪烁的灯海，这些灯牌却没有他的。 施丰声组退至副舞台，准备看另一组进行表演。 片刻后，现场投票结束。他们组的表演获得了现场观众极大的认可，郑清予一脸兴奋地看向施丰声，施丰声会意微笑点头。郑清予这时候真心认为施丰声会因这次舞台走红。 可谁知，现场观众看的是一回事，网络观众看到的又是另一回事了。在施丰声演技爆发的精彩瞬间，直播镜头却切给了对手戏的演员。但节目组也不好做的太明显，将施丰声演技爆发时的镜头切给了其他演员，也在其他演员演出时将镜头切给了配戏的施丰声，所以每人镜头的时长仍旧是合理的。普通观众根本看不出任何猫腻。虽说这样播出，施丰声的演技仍旧出彩，但却没有达到碾压同组演员的水准。而导师组对施丰声此次的表演高度评价，果不其然，没有播出。 现场投票，施丰声压倒性胜利，得到了六万加票，甚至还有网络观众认为施丰声得票太高，是节目组黑幕，可笑的是节目组耍一点小手段，就能让被打压的选手变成黑幕选手。 第十组的表演也完毕了。此时，网络投票通道还有五分钟关闭。 网络投票通道在第一期节目播出后就开启了，孙恆楚的票数一骑绝尘，kairos紧随其后，李冠英、尤旭泽、尤秀心的票数也在前十。其余排名靠前的选手，基本上都是已经有了粉丝基础，在网络上小名气的。由于施丰声的镜头被“一剪梅”了，也不是网红，没有网络人气的加成，排名一直在四十名左右，这还基本是cp粉给他投的票，不然早就出线了。 现在，所有选手都站在舞台上。大屏幕上是投票情况的实时变化，不断有人的名次上升下降。孙恆楚和kairos始终占据着第一和第二的位置。施丰声看着自己的排名上升到三十来名，此时，孙恆楚走过他身边，搂了搂他的肩膀，施丰声回以一个会意的眼神，点点头。此时他们身后一小片观众爆发出尖叫，孙恆楚和施丰声的cp诞生了，这个小互动被粉丝拍下了，传到网上，被kairos和施丰声的cp粉剪进了“狐狸精”的cp视频里。
第17页 舞台右侧屏幕的倒计时跳到0，投票通道正式关闭，一切尘埃落定，舞台上的选手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相互拥抱着，有人把头抵在对方怀里，失声痛哭，有人仰起头，眼角泛红，有人擦眼泪，同伴抚着他的后背。今晚要有一半人离开这个舞台。他们都是最普通的年轻人，怀抱着演员梦想考进戏剧学院，毕业后却发现演员市场被唱歌跳舞的偶像占据，他们来到这个舞台，以为这是个绝好的机会，以为自己会被观众看见，以为自己会被导演发掘，以为自己能一飞沖天……可惜实力和努力都配不上梦想。年轻人总是对美好未来无限憧憬，在一次次梦碎中，凉了热血，逐渐不再挣扎，随波逐流，任命运宰割。 “排名靠后的五十位选手，在今晚，将离开这个舞台。”主持人说道。 此时，五位导师从后台登上舞台，台下传来一片尖叫，现场导师的粉丝也很多。五位导师笑着向观众打招唿，主持人示意导师点评几句。从老戏骨赵永和开始，四位导师不咸不淡评价了几句，话筒传递给卫荣。 卫荣拿起话筒，回头，目光从每一位选手身上扫过：“我想说的是，今晚，不管是留下，还是离开，这个舞台仅仅是你们表演生涯的一个开始。演员这个行业，没有信念是走不下去的，我也不知道在场的各位能走多远，但我不希望，你们在开始的地方就倒下。”卫荣今天穿了一身黑色西装，身姿挺拔，化了淡妆，髮型也精心打理过，站在聚光灯下，宝石一般，熠熠生辉。施丰声发觉自己根本移不开视线。 夜深了。 施丰声站在宿舍楼的天台上吹着风。倚着栏杆，看着一个个拖着行李箱离开的身影，有人送他们到大巴车上，有人在中途挥手道别。 “嘿。”孙恆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给你的。”孙恆楚递给施丰声一支冰激凌。 施丰声接过，一口咬掉半个冰激凌球，孙恆楚的表情一言难尽。“这次竞演感觉怎么样?”孙恆楚趴到围栏上问道。 “还行。”施丰声答道。 孙恆楚看他。 “就那样。” 孙恆楚继续看他。 “……挺好的。”施丰声无奈道。 “你看这期的直播了没?”孙恆楚问道。 “没，我在现场都看了，看直播干啥?” 孙恆楚舔了舔嘴，“呃，就是，你们那组表演吧，网络直播的效果不太好。” 施丰声挑起一侧眉毛。“怎么了?收音出问题了?” “不是，是你有些精彩的部分没播出去……” “没播出去?信号不好?”施丰声疑惑。 “不是，是在你表演的时候……把镜头切给了别人。”孙恆楚继续道。 施丰声沉默了。 “看来kairos说你是这个节目的防爆对象，还真是这样……” “你别说我，要不是你歪打正着红了，现在防你防得更厉害。” “……是吧，谁叫我运气好呢。”孙恆楚无语。 “你跑三年龙套，演尸体演太监的也能算运气好啊?” “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抽你。” 施丰声低头笑了，夜风吹来，鼓起施丰声的t恤，孙恆楚很少见他笑，笑意蔓上施丰声的眼梢，把他眼里的戒备削去了，甚至透出了一丝天真。 “哎，你为什么考影视学院?”孙恆楚问道。 “因为我想当演员。”施丰声一本正经回道。 “……你信不信我真的抽你。” “不信，你打不过我。” “滚蛋。你100米跑11秒了不起啊?” “那确实了不起啊!”两人靠在栏杆上，笑得前仰后合，像两个傻子。 又过了一会儿，孙恆楚收了笑容，双肘搭在栏杆上，仰头，看着夜幕中的星光点点，轻声道，“我觉得你以后会红的。不红好好演也能拿个影帝什么的。” 施丰声看着他，没说话。 “你看我吧，我就像一杯白开水，演那些小人物，演什么像什么，出了电影院，观众不记得我叫什么，记得我的角色叫什么，你不一样，你一看就很有故事，往那一站，就是一齣戏。观众出了影院，肯定记住的是你的名字，然后再是你演的角色。”孙恆楚道。 施丰声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好接上一句，“你有哪个戏上影院了?” “……小施同志，我发现你这个人怎么越来越欠揍呢?” “可能是因为没有人能揍我吧。” “来来来，咱俩现在打一架。”孙恆楚挽袖子。 “不了，我从不欺凌弱小。” “……” 由于第二次竞演后，节目组安排了两天时间录制其他环节，不需要导师出场，于是第二次竞演结束后导师们都离开了录制基地。 北京市区内一家私人餐厅。 “唉，施丰声这个孩子可惜了。”影后韩韵嘆道。 她对面的卫荣抬起头，“为什么这样讲?” “这孩子好像被节目组防爆了。”
第18页 “防什么?防爆?”卫荣一脸疑惑。 韩韵沉默了一会，心想卫荣明明才31，这个年纪别的男明星都还自诩年轻，在微博上和粉丝亲切互动，卫荣活像一个退休老干部。人真退休老干部还上b站呢，卫荣每天估计就是看看新闻，还得是社会板块和国际板块的新闻，微博都是工作室管理的。 “防爆，就是节目组要防止这个人出名，就是不想这个人走红的意思。” 卫荣拧起眉头，“为什么要防他?” “你想啊，这种节目最后谁能签约都是定好的，他要是太抢眼，可不就挡了别人的路嘛。” “……我怎么没听说?节目组给你我透露的信息不一样?” “这种事节目组怎么可能告诉你，行业潜规则罢了。现在这些综艺都是这样。看着是真人选秀，其实都是有剧本的。你不会是真的抱着培养下一代年轻演员的想法来的吧?”韩韵道。 卫荣不说话了。 韩韵估计自己是猜对了。她嘆口气，“我就知道你和赵永和老师都是被节目组忽悠进来的。” 窗外，车水马龙，灯红酒绿，这个国家的首都在黑夜里依旧繁华。 第14章 第 14 章 一半人都走了。《预备役演员》的宿舍楼里一下子冷清了大半。接下来的两天，留下来的五十位选手录制了一些即兴表演、影视配音环节，以及抢凳子、抢礼物等体力游戏，施丰声在这部分大获全胜，可惜都被剪了。 节目组在第三天上午请五位导师来和选手聊天，导师们分享了各自演员生涯中的一些酸甜苦辣。下午时主持人宣布了第三次竞演的规则——第三次竞演依旧有10个剧本可供选择，每个剧本同样是两组人出演。只是每个剧本的角色变为2-3人。10天后现场直播，现场投票加网络投票决定选手名次，后20名淘汰，意味着现在排名30以后的选手，全在出线圈。 这次选角色的规则是按投票名次，从第一名到第五十名，依次选择。施丰声的名次是36名，不占优势。不过他想选的角色十分冷门，没有被前三十五个人挑走。 施丰声这次选择了一个冷血杀人犯的角色，剧本片段是被捕后和警察对峙。警察的角色很抢手，在第十五名时，两个出演机会都被抢走了。而杀人犯的角色轮到施丰声时，都没有人选。毕竟这种没有悲惨身世、不受人同情的杀人犯，一向是观众恨得牙痒痒的角色，演员演得越好，越招人骂。 看到施丰声选择了这个角色时，其他人都在想他大概是破罐子破摔了。 前三天依旧是自由研读剧本的时间。施丰声在排练室呆了三天。他这次的剧本只有两人出演——警察和杀人犯。和他演对手戏的演员演技还行，是第一次评级得b的选手。 第三天晚上，他从kairos处提前得知了指导他们这组的是卫荣。 翌日，施丰声拿起手机关掉闹铃，发现微博上消息爆增。他打开一看，发现几乎都是谩骂的声音。大部分都是不堪入目的污言秽语，其中出现频率最高的词是“吸血”和“cp”。施丰声一头雾水，由于他有数年混饭圈的经歷，此时当机立断的登陆了豆瓣《预备役演员》的小组，发现昨天凌晨，在追星女孩活跃的尖峰时间，接连爆出了几个帖子，指责他和人气最高的kairos、孙恆楚炒作cp，吸血，两边的cp粉给他投票才进了前50。此事连夜迅速发酵，许多kairos和孙恆楚的唯粉站出来唿吁只给自家投票，抵制炒作cp两头吸血的施丰声。 他了解了事情的始末，重新点开微博，私信里基本上被问候他家人的谩骂占据，还有部分小号发过来一些死尸图片。微博相关话题里，也都是黑他的帖子。 施丰声的心渐渐沉底，握着手机的右手骨节泛白。过了一会儿，手机自动熄屏了，施丰声坐在床上，纹丝不动，目光逐渐失去焦距。片刻后，他翻身下了床。 下雨了。 施丰声在室外跑步，他全身都湿透了，衣服贴在身上，勾勒出健美的身体线条。但他却不想停下来，只有将身体的力量耗尽，才能使大脑冷却。 上午8时。施丰声准时出现在排练室，表面上的状态已经恢復正常。 出乎他意料的是，卫荣竟然已经到了，正和同组的三个演员讨论剧本。他推开门时，同组的三个演员都看向他，目光情绪复杂，想必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施丰声回视，面无波澜，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卫荣示意另一组先开始表演，施丰声和其搭档站在一旁。施丰声看着卫荣消瘦的侧脸，思绪不由得飘远了。 “施丰声!施丰声!”施丰声的搭档喊他，施丰声勐然回神，发现房间内的四个人都看着他——到他们组了。 “咳，不好意思，刚跑神了。”施丰声抱歉道。 “先开始吧。”卫荣道。 施丰声坐在凳子上，吊儿郎当，一脸不耐烦，桌子对面是饰演警察的演员。表演中，不管饰演警察的演员是严厉的指责，还是拍桌子瞪眼的恐吓，施丰声都不为所动，甚至是一脸不屑，到最后，他发表了令人髮指的反社会言论，完全是十足的反社会罪犯。 表演完毕。卫荣才开始点评。 卫荣转向施丰声。“施丰声，我能看出你演技不错，但是，能看出演技不错本身就是个问题。”
第19页 房间内四名选手听到这话都是一愣，不明白卫荣话里的含义。 卫荣继续道：“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崔虎城老师演的同类型角色，影片放出来，观众都以为是原型被捕后的影像记录。虽然你的演技水平已经超过了绝大部分年轻演员，但我希望你能更好，所以不得不指出你的问题——你的表演痕迹过重了，最好的表演，就是毫无表演痕迹。你坐在那里，就是那个人。你明白吗?” 施丰声点点头，卫荣继续讲戏。 一上午一晃而过。 卫荣宣布今天上午的排练结束后就先行离开了，施丰声同组的三位选手也先后离开。 施丰中呆在排练室里没动，他现在很烦躁，不想面对旁人的目光。 过了一会，排练室的门被敲响了，施丰声走过去打开门——本该离开卫荣竟然出现在门外。 施丰声将他让进来。 卫荣站定，看着比他还高一截的施丰声，说道：“我希望你不要太被网络上的言论影响，很多都是节目组为了节目人气授意炒作的，而且作为艺人面对非议是无可避免的。” 非议吗……看来卫荣不是很了解现在的网络暴力发展到了何种程度。 “好的，谢谢导师。”施丰声不咸不淡道。 卫荣似是没什么可说的了，拍了拍他的手臂，转身出去了。 施丰声晚上回到宿舍时，孙恆楚也在，而且看样子还在等他。孙恆楚示意出去说。他们又到了天台上吹风。 “你看到网上的言论了吗?”孙恆楚问道。 “看到了。”施丰声面色平静，望着远方。 “你可以呀，这么冷静?” “不然还能怎样，上网说我没有吸血?我又没法反抗，除了继续好好演戏以外我想不到还有什么能做的。” 孙恆楚一手搭上他的肩膀，“节目组眼看金子掩盖不住了，就急不可耐的往上面煳屎。” 施丰声一抖肩膀，甩开他的手，斜眼看他，“你能不能不要说的那么噁心?” 孙恆楚推了推眼镜，“我这不是想让你开心开心?”片刻后，他又道：“况且现在你被全网黑也算是被注意到了，黑红也是红了。今后你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关注的，好好演，你看现在水军黑你都黑不了演技，这波热度迟早会过去，逆境也是机会。” 接下来的两天，对施丰声的网络暴力被理智的声音取代，慢慢平息了。节目组在这时也放出了施丰声第一次评级时的演出画面，但已经于事无补了，施丰声的路人缘基本被这波操作败光了，很多cp粉都被劝退了，施丰声的投票排名一度降到四十名。 第三天时施丰声cp吸血的热度已经下去了，《预备役演员》参赛选手中有一位被曝出性骚扰旧闻，登上热搜。节目热度再次升高。 距离第三次竞演还有两天。 施丰声他们组的表演已经打磨的差不多了，最近卫荣的指导更侧重于细节上的设计。 可能是最近工作太过疲惫，卫荣今天的状态格外糟糕，面色苍白，黑眼圈挂在略显疲态的眼睛下面，但他指导选手时还是十分认真细緻。 施丰声不动声色的观察了卫荣一上午。 上午的排练结束后。楼梯间。 卫荣突然感觉一阵晕眩，眼前发黑，一脚踩空，向前摔去。 第15章 第 15 章 影帝在录制节目期间从楼梯上摔下成脑震盪的新闻终究没有发生。 一双有力的臂膀稳稳接住了卫荣。 施丰声能闻到卫荣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卫荣的唿吸近在咫尺。甚至，施丰声也能感觉到卫荣白衬衫下皮肤的热度。 “您……没事吧?”施丰声剑眉拧起。 卫荣缓了缓，从施丰声的怀里挣脱出来。他向后靠着墙，用手捏了捏眉心，施丰声注意到卫荣手上有一些细小的伤口——卫荣少年时就是这样，因为皮肤太薄，总是会不经意间磕碰出一些小伤口。 “没事，就是最近有点儿累。”卫荣声音很低。 “你确定就是因为有点儿累?你有没有上医院看过?”施丰声的语调里带出些压抑不住的火气，他凑近了，双手紧握卫荣的肩膀。 “你……”卫荣对他的反应有些惊讶，试图推开施丰声的手臂，却发现施丰声的手宛若铁钳，纹丝不动，卫荣无奈道，“我真的没事，就是有点低血糖。” “我、不、信、你。”施丰声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 两人僵持片刻后，施丰声松开他，垂下眼帘，显得有些可怜，“你又不是第一次骗我。”施丰声这句话声音很小，但卫荣还是听到了。 卫荣的声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还记得我?” “不然呢，我当年是八岁不是八个月!又不是没有记忆!”施丰声像个暴躁的困兽，原地踱步了两圈，勐的一拳砸向了墙，鲜血从指缝间淌出，怒吼出声：“你让我等你!我就一直等一直等一直等你!我等你三年!店被砸了!我跟我妈在那里呆不下去了!我还是不想走我觉得你总有一天会回来你会英雄一样出现摆平一切!你呢?你当时在北京!拍广告!拍戏!你还记得我啊?我以为你早忘的一干二净了!”施丰声胸膛大幅度起伏，双目赤红，这些年来对卫荣压抑的情绪终于在这一瞬间爆发了。他说着说着，抬手捂住了眼睛。
第20页 突然，卫荣伸手抱住了他，锢的死紧，彷佛要把施丰声嵌进自己的身体。他上下顺着施丰声后脑勺的头髮。“对不起……对不起……我当时是真的……没有办法……” 时间回到2005年，卫荣去北京的第一年，施丰声等他的第一年。 “操，这小子这月拍摄的收入真就这一点。”一个一脸流氓相的黄毛青年又踢了一脚躺倒在地上的卫荣。 在一栋破旧的、灰濛濛的单元楼里。卫荣被揍的躺在地上，不住捯气。这些人为了不伤到他的脸，只往他身上招唿。卫荣勉强睁开眼睛，模模煳煳的，看到面前一块黄色的绸布和一双黑色皮鞋。 黄色的绸布是供奉着佛像的台布，台子上三炷香正烧着，烟雾缭绕。黑色的皮鞋是七哥的。七哥是这片的地头蛇，主营业务是放高利贷，手下有一批效忠于他的小弟。 七哥从西装内侧的兜里取出一盒烟，摸出一根，叼嘴上，马上有小弟低头哈腰的上前点火。 这时，有个捲髮女人一掀帘子，从里屋走了出来。正是把卫荣带到北京的李森森。 “你们也别难为他了，这小子试镜被一大导演看上了，一电影演男二号，下个月开机，片酬这个数。”李森森伸出一只手掌，一笑，房间里的小弟也配合着嘿嘿笑开了。 “行啊，你小子，好样的。”七哥翘着二郎腿，拿皮鞋点了点卫荣的头。卫荣虽然一根指头都动不了了，还是艰难的把头侧开了。 七哥全当没看到。示意手下人可以把卫荣扔出去了。 李森森伸出手，瞧着自己鲜红的指甲，连看都没看一眼卫荣。 卫荣的处境，说来话长，他来北京时还是涉世未深，被李森森下了套，欠了七哥巨额高利贷，虽然卫荣一直在努力工作还钱，但贷款却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卫荣意识到这是个死局，逃跑过三次，两次在路上就被七哥的眼线发现了，被七哥的小弟揪着头髮扯回来，众人围着他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最后一次他成功的跑到了火车站，七哥的手下却彷佛从天而降，围住了他，七哥亲自动手，按着他的头往墙上撞，卫荣头破血流，脑震盪停工了半个月。他走投无路，报案了，却发现警察也是蛇鼠一窝，最后只有记忆里秀姨温暖的笑容和小孩黑亮的眼睛，这一点点温存支撑着他走下去。直到三年后卫荣得到了金鸡奖最佳男配，被华夏影业的知名经纪人看中，华夏影业为他“赎了身”，代价是卫荣签了华夏影业七年的卖身契，卫荣的演艺事业步步高升，名气如日中天，跻身中国年收入最高的男演员之列，羡煞旁人，可谁知，七年后，卫荣和华夏影业的合同到期时，名下只有一处房产，存款也少得可怜。卫荣的一位导演朋友戏称道：“你就是华美袍子上的虱子，别人远远一看，还当你是宝石。” 2006年。夏天。距卫荣离开，两年了。 十岁的施丰声长高了一点。看上去像八岁了。 又是一个咸湿的午后。“海鲜炒饭”店里的老旧风扇吱呀转着。施丰声坐在柜檯后的小板凳上，看着漫画书。 此时一剃着寸头的中年男子走进了店里，他看见了柜檯后的施丰声，搭话道：“小孩儿，这家店老闆娘呢?” 施丰声朝后厨喊道：“妈妈!有人找你!” 听到这声“妈妈”，中年男子的眼睛滴熘一转，打量着施丰声。 “哎，来了。”周春秀穿着围裙，一边走一边拿布子擦了擦手。她看到柜檯后的男人时，大惊失色，先把施丰声赶到了楼上，“声声，妈妈和这个叔叔谈点事情，你先上楼回房间玩好不好?” 施丰声点了点头，拿起漫画书跑了上楼，但他却没有回房间，而是趴在楼梯拐角处偷听。 中年男子点了烟，“最近过得怎么样?” 周春秀不回答，声音一冷，质问道：“你怎么在这?” “我表现好提前放出来了呗，怎么着你以为我逃狱呢?”男子吐出一口烟，劣质香菸的味道瀰漫，“你有钱没有?” 周春秀冷笑一声，“我一个子都不会给你。” 男子看着她，不怒反笑，“行，你不给我，我问我儿子要去。”男子作势要上楼。 周春秀一把扯回他，压着声音怒道：“施卫国你到底要干嘛!” 施卫国一笑，脸上的褶子堆起来，“我这不是想问你借点钱，好东山再起嘛。秀，咱俩还没离婚呢。你看你还给我生了个儿子，我保证赚大钱回来，让你们娘俩过上好日子。” 周春秀冷眼瞟他，“你觉得我会信你的鬼话?我这一秒给你钱，下一秒你就能出现在牌桌上!” 施卫国搓着手，露出一口黄牙，“秀儿，我这回保证不赌!我对天发誓!” 周春秀瞪着他，犹豫片刻，还是从收银柜里取出钱，数着。 施卫国目光贪婪的看着周春秀点钱的手。 “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钱，今后你再也不要来找我了。” “好好好。最后一次。我保证!”施卫国一口应下。 不到三个月，施卫国又找来了。 一年过去了，施卫国还是断断续续的来找周春秀要钱，有时候施丰声看见了，有时候没有。他每次向周春秀提起这件事，都被周春秀厉声制止了，让他不要管，专心学习。
第21页 施丰声11岁，秋天升上了五年级。 一天夜里，海鲜炒饭店正准备打烊，一个男人上身穿着脏兮兮西装，领带歪斜，下身只有一条条纹裤衩，显得很是滑稽，他一瘸一拐的冲进店里，正是前两天要钱不成的施卫国。 他被揍的鼻青脸肿，跪在周春秀面前，不断搓着手：“秀儿，秀儿你把钱给我吧!他们要追来了，他们要追来了。” 周春秀恨铁不成钢，“你是不是又在赌桌上欠人钱了!你这回欠了多……” 周春秀话没说完，一伙人就气势汹汹的杀进了店里。为首的是一位脸上有横贯刀疤的青年，一脸出狱像，手里拎着铁棍。 他一棍子就抡到了施卫国后背上，施卫国被打趴下，周春秀一声尖叫，出狱青年拿铁棍指着周春秀：“你就是他媳妇?” 周春秀还没答话，躺在地上的施卫国就开始嚷嚷：“是是是，她有钱!你们问她要!” “钱呢，拿出来。” 周春秀颤抖着手，拿钥匙打开了收银柜，出狱青年一把推开她，将里面所有的整钞都取了出来，点了点，说道：“这可不够啊。” “只有这么多了，店铺下个月的租金都给你们了……能不能再缓缓，再缓缓?” “再缓缓……”出狱青年一笑，“行啊。” 周春秀还没来得及挤出一个笑容，出狱青年一抬手，又道：“弟兄们，这店给我砸了!” 施丰声回到家时，看到店里一地狼藉，周春秀一个人弯着腰收拾残局，施丰声扑过去，泪水瞬间涌出来，抱住周春秀：“妈……” 周春秀摸着施丰声的头，说道：“声声乖，妈没事，咱们可能要搬家了……声声去另一个城市上学交新的朋友好不好啊?” 施丰声听到这话，勐的摇头，“哥呢!我哥还没回来呢!我走了哥就找不到我了!” 2009年。施丰声已经适应了新城市的生活。 施丰声读初二了，身高迅速拔高，长成了少年模样。 天刚破晓，施丰声从梦里惊醒。他梦见了卫荣，梦见了卫荣潮红的脸颊，急促的唿吸，和月光下白皙纤细的身形。施丰声坐起，惊魂未定，裤/裆湿了一片。 第16章 第 16 章 夜里。 《预备役演员》录制基地。卫荣的房间里。 “那之后呢?”施丰声坐在卫荣对面。 “我回去的时候，你们已经搬走了。我四处托人打听到你们搬到了s市。我见到你了，在你放学的时候。”卫荣不自觉地用手摩挲着玻璃杯的边缘，说道。 “然后呢?你为什么不来找我?”施丰声目光锐利，直视着他。 “我……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未必还记得我……况且我对你来讲，本身就是一个陌生人。而且还是一个背信弃义的陌生人。我以为……你不会再想见到我了。”卫荣迟疑道。 施丰声被气笑了，“你以为?我把你当家人，你以为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卫荣听到“家人”这个词，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感觉鼻子有些发酸。他伸出手，想要握住施丰声的手，同时说道：“对不起……如果你愿意，现……” 他话还没说完，手就被施丰声打开了，“我还没原谅你。” 卫荣的目光深沉而又悲伤，施丰声看着他解了两颗纽扣的白衬衣下若隐若现的锁骨，被西装裤包裹着的修长而又劲瘦的腿，和他那已经带了些岁月痕迹，却更显迷人的清癯面庞。他每天都在屏幕中见到的人，正坐在他对面，一伸手就能触摸到，施丰声现在心里五味杂陈。他决定先让自己冷静思考一下，起身欲走。 卫荣叫住了他，开口道：“这个节目最后签约的名额都是内定好的，而且也有许多……黑幕。” 施丰声站在门口，回过头：“我知道。我也是成年人了，这些黑幕、潜规则我都知道。但我还是想要这个机会。况且哪个圈子没有黑幕呢，还不是要走下去。” “我是说，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 施丰声按在门把手上的手顿住了，他犹豫了一会，没有回绝，只是说了句再说吧，就走了出去。 他回到寝室时，孙恆楚一眼就看到了他包着纱布、还在不断渗血的右手。孙恆楚看了看房间内摄像头，以眼神示意他，出去说。 他们穿过走廊的摄像头，来到了天台。 “你这手怎么回事?” “哦，中午砸墙上了。”施丰声一脸淡然。 “……你的剧本里有砸墙的部分?” “……没有。你的生活里是不是除了剧本没别的了?” “我就开个玩笑。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 施丰声想了一会儿，看了看孙恆楚。孙恆楚可以算的上是他人生中第一个朋友，虽然不知道孙恆楚是不是这么想的。由于施丰声小学五年级后经常搬家，在一个城市呆不了一两年，即使有要好的同学，长时间不在一起，关系也淡了，而他大学读的是表演，同一宿舍，甚至同一专业都是长得好看、家里又有钱的小孩，他们从小的成长环境太不一样了，基本是两个世界的人，顶多维持着表面上的友好，没法当朋友。而孙恆楚不一样，孙恆楚身上有和他相似的部分，而且孙恆楚是个对表演有想法有追求的演员，和那些只想当明星的年轻人不一样。
第22页 于是，施丰声开口了，“其实卫荣是我……哥。” 孙恆楚愣了愣，“亲哥?不对你们姓不一样，同母异父?” “异父异母。”施丰声说道，而后大致把情况告诉了孙恆楚。 孙恆楚一时半会没吭声，“你这个成长经歷太复杂了，我这种普通家庭的普通小孩一时很难消化。” 施丰声看了眼他，“你看着不太像普通家庭出来的普通小孩。” 孙恆楚听了这话连连摆手，“哥你别，别毒奶，我一点也不想变复杂，我是真的普通，父母都是底层公务员，我从幼儿园一路读到高中，做的最出格的一件事就是艺考。哎我靠是不是跑题了?所以你现在打算怎么着?和你异父异母的亲哥重归于好?” 施丰声沉默了一会儿，“我不知道。” 孙恆楚嘆了口气，“唉，其实也不怪他，卫老师的想法也有道理。你不想轻易原谅他的心情我也能理解，但是吧，你现在的处境，和卫荣搞好关系，有百益而无一害。但我有一点想不明白的，你和他也就相处了半年，卫荣有这么大魅力，让你十几年念念不忘?” “你去楼下女生宿舍问问，看卫荣有没有这个魅力。” 孙恆楚没接话，片刻后，“……哥们儿，告诉你个秘密，听不听。”孙恆楚把胳膊搭在施丰声肩膀上。 施丰声瞟他一眼，“说。” “其实我是gay。”孙恆楚压低声音，一脸严肃。 “哦。”施丰声冷漠，过了两秒，施丰声勐的转过头，指着自己，“你该不会看上我了吧?” “……你这个思路跑得有点偏，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喜欢温柔白净型的，而且我有男朋友。” “我不白净啊?” “你美颜相机的磨皮美白是不是开的有点高，你看看你自己这黝黑的皮肤。” 施丰声是不白，但还没达到黝黑的程度。 孙恆楚反应过来话题又被他带偏了。“不是，我觉得话题又跑偏了……” “你是不是想说，我也是gay。”施丰声开口。 “你知道啊?那你是不是?我的gay达可是很准的。”孙恆楚语气严肃。 “我是。” “……行吧我还以为你是深柜。那你对卫荣……?” “不是。”施丰声回答得斩钉截铁，但是孙恆楚在他的脸上看到了迟疑。“而且他应该不是gay。他只把我当弟弟看。”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gay?他那些绯闻前女友很可能都是炒作，你也算是艺人了，别说这些事你不知道啊。” “那你拿你精准的gay达判断一下他是不是。” “……”孙恆楚沉默了。“好吧，我也觉得他不是。” 两人间又是一阵沉默。 “其实你比起恨他，更多的是喜欢他吧。”孙恆楚平静地开口道。施丰声转过头看着他，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为什么这么说?” “你们又不是什么杀父弒母的深仇大恨，一点小怨恨哪有十几年念念不忘的?你当我傻啊。” 施丰声不说话，孙恆楚当他是默认了。 之后几天卫荣和施丰声没有私下的接触了，第三场竞演一晃而至。 人气top圈的发挥稳定，出人意料的是第二场竞演和kairos换角色的f组选手演技进步很大，令众多观众刮目相看，成了《预备役演员》这个节目最大的黑马，人气直逼第一梯队。 施丰声这次是最后一组出场。 他将一个反社会人格的杀人犯演的惟妙惟肖。每个眼神都令人不寒而慄。也不知是节目组良心发现，还是卫荣的暗中授意，施丰声这次的表演没有被刻意弱化，一众网友纷纷表示震惊。趁着这个时候，一个声讨节目组防爆施丰声的帖子出现，原帖指出了施丰声第二次竞演直拍和现场播出版本的差异。纷纷有现场观众和看了施丰声直拍的网友出来评论——“第二场竞演我在现场，施丰声的演技真的特别震撼!我当时就觉得这场播出后他会爆，结果并没有……原来是节目组防爆他!这个垃圾节目组太噁心了[呕吐]”“我当时看了直拍也觉得直拍看上去演技好很多!没想到原来是这样!节目组太心机了吧!实名制辱骂ybyyy节目组!”声讨节目组的声音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分析节目组怎样防爆施丰声的帖子一个接一个冒出来，成功的引爆了热度，网友愤怒了，纷纷为施丰声投票，甚至喊起了“为施丰声逆天改命”的口号。施丰声的票数奋起直追，甚至一度进了前五名。 这一切都发生在第三次竞演之后的三天中。 施丰声和孙恆楚一讨论，两人都在事件进展中闻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这应该是专业团队的手笔。而节目组没必要以这样的形式炒热度，幕后授意者是谁，答案已经唿之欲出。 第17章 第 17 章 施丰声站在卫荣房间门前，犹豫许久，敲门的手抬起又放下，正深吸一口气，打算敲门时，房门从里面打开了。 施丰声差点一个踉跄摔进门里。卫荣一开门，看到门外站着一个高大黑影，吓了一跳，看到是施丰声时，松了一口气。
第23页 “你怎么来了?” “你要出门吗?” 两人同时开口，卫荣笑了笑，把他让进房间里。“我就是去商店买个烟，不着急，你有事的话你先讲吧。” “抽菸损害身体健康。”施丰声脱口而出。 卫荣笑意加深，两个浅浅的梨涡冒了出来。“我知道，每盒烟上都写着。” 施丰声意识到自己或许多嘴了，连忙转变话题：“那个，最近，网上的事是你……” “我让我的团队稍微引导了一下舆论。这样也能给节目组施压。”卫荣坐在沙发上说道。卫荣的眼珠非常黑，彷佛一点光都透不进去，那双眼睛注视着你的时候，好似无底深渊，要将你吸进去，显得既专注，又莫测。 施丰声听了，郑重地向卫荣鞠了一躬，“谢谢。” 卫荣有些惊讶于他的反应，愣了愣，竟是回了一句：“不客气。” 顿时两人间又是一阵死寂。 施丰声先行打破沉默，“那我就先走了。”施丰声推开门，一只脚踏出门外，又忽然回了头，“抽菸真的不好。” 卫荣笑了，点头道：“好，我今后少抽点。” 施丰声关上门，出去了。 卫荣嘆了口气，施丰声小时候的样子在他脑海里浮现。他那时候那么矮一点，只到他的腰，脸上也肉嘟嘟的，像个包子，现在比他还高一截了，面庞英俊得近乎锋利。 第四次竞演是决赛了。本次没有淘汰，现场计票，排名前五的选手可以直接选择签约华夏影业或者俊峰时代。票数统计也产生了变化，现场会邀请到一百位媒体人，每人1000票，并且实行赢者通吃规则，就是说获得媒体人最多票数的选手，直接获得全部的10万加票。而五位导师，每人拥有10万的投票权。选手最后的得票数是现场观众、网络观众、一百位媒体人和五位导师投票数的总和。而网络投票是每个普通帐号一票，会员两票，购买贊助商的矿泉水一箱可以获得20票。各家粉丝都早已开始集资，后援会用集资来的钱囤积帐号，抢购贊助商的矿泉水，贊助商的矿泉水很快就供不应求了。 第四次竞演前一周，票数清零，重新开始计票。各家打投组如火如荼，很多追星女孩夜以继日不眠不休地给喜欢的选手投票。 施丰声这次演一个革命时期善恶难辨的政治家，其人为了革命，不惜牺牲自己的老婆和孩子，孙恆楚和他搭戏，演施丰声的下属，是一个双面间谍。这齣戏共有两个片段，片段一是施丰声酒后在妻子的坟前痛哭，和孙恆楚争执革命方向，片段二是孙恆楚的双面间谍身份被敌对党发现，在临死前将重要情报传给施丰声。 总决赛3天前的黄昏。 排练室里，卫长文导演穿着灰绿色马甲，叼着菸斗，将剧本捲成筒，一下子抽在施丰声背上：“你小子这不像是喝醉，像是磕了药了!” 施丰声面色一窘，旁边的孙恆楚憋笑。 “哎你小子喝过酒没有?”卫长文导演问道，卫导声线粗粝，说话自带一种独特的抑扬顿挫，很有江湖豪气。 施丰声想了想，如实回答了：“只喝过啤酒。” “只喝过啤酒?我8岁的儿子都喝过啤酒!一斤白酒没喝过算什么男人!” 孙恆楚在旁边憋笑憋的脸都红了。 卫导此时拿起手机，给助理去了一个电话。片刻后，助理敲了门，递给卫导一瓶约220ml的白酒。 卫导豪迈地把酒瓶砸到桌子上，“茅台!你小子今儿晚上喝了，好好琢磨一下醉酒的戏怎么演!”卫导甩门走了出去。 孙恆楚拿起酒，看了看，“卫导挺赏识你啊，还为你免费赠酒……” 施丰声一个眼刀瞟过去，孙恆楚立马噤声，做了一个把嘴上的拉链拉上的动作。 施丰声把酒塞到包里，走了出去。孙恆楚晚上有个採访，没有和他一起回宿舍。kairos和尤旭泽自从节目开播以来，採访和广告录制等活动就没断，基本上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施丰声自己呆在宿舍里，一边找着醉酒的影视片段看，一边就着薯片喝着酒，渐渐的，施丰声觉得自己的思维逐渐迟缓，整个人彷佛坐在云上，整个脑袋都轻飘飘的，灵魂好似已经飞了出去。酒瓶见底了，施丰声还在往外倒，来回倒了十多下，才接受酒喝完了的事实。 “登登。”什么在响，施丰声愣了一会儿，下意识的拿出手机，微信上有个红点。 卫荣：22岁生日快乐。为你准备了礼物，希望你会接受。我不方便过去你们宿舍，你来找我好吗? 卫荣……哥……找我……我哥找我……! 施丰声一个激灵，跑出去的时候差点被椅子绊倒了，他觉得自己在云上跑，像乘着筋斗云的孙猴子，不对，应该是乘着什么祥云的盖世英雄。 他像一阵喝醉了的风，卷到了卫荣门口。他在门口停住了，顿了顿自己的领口，抹了抹头髮，自认为非常有礼貌的敲了三下门。然而，在屋内的卫荣，听到门被哐哐哐重砸了三下，随手拿了花瓶当武器，走过去，在猫眼里瞄见头髮上沾了树叶的施丰声。一脑门问号，给施丰声开了门，让他进来。
第24页 施丰声一身酒气，平日里像藏了把尖刀的眼睛迷了雾气，像个刚睡醒的小孩。 卫荣扑哧一声笑了，伸出手摘下了施丰声头上的叶子，他收回手时，手腕被施丰声一把抓住，施丰声的手臂绷出长条状的肌肉，手上青筋浮现。卫荣尝试挣脱了两下，发现挣不开，无奈了，只好就着这个姿势开口道：“生日快乐。” “生……日……?”施丰声一脸困惑。 “你不知道今天是你生日?”卫荣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我……知道。妈今天早上打了电话，祝我生日…快乐……问我过的好不好……我说好……她又问我见没见到我哥……问我哥身体好不好……”施丰声貌似很努力地在回忆。 “所以你怎么回答的?”卫荣藉机套话。 “我说我哥不回来是……是有原因的……他不是忘了我不是不想回来……他是回不来……但我还是气不过……不原谅他……不原谅!”说到“不原谅”时，施丰声音量陡然拔高。 卫荣连忙顺着他的后背，说道：“好好好，不原谅不原谅，你哥是大坏蛋，我们声声不原谅他。” 此时，施丰声往前一倾，卫荣连忙接住他，一步又一步，卫荣抵到了沙发侧面，施丰声不知道又是哪根筋搭错了，往卫荣耳朵上吹了一口气，卫荣一个卸力，两人倒在了沙发上。 施丰声的下巴磕到卫荣肩膀上，他温热的唿吸扑到卫荣颈侧，“不许你说我哥是坏蛋……我哥是大英雄……他小时候就帮我打架……他当演员之后做好多公益……帮了好多小孩……但他走了之后我好难过……他说被人群殴的时候要逮着一个人勐揍……我照做了把一个小孩打进了医院……然后我越来越会打架……我现在一个能打十个……我十五岁的时候终于把那个老混蛋揍了……但第二天有一群人来把我妈摆的章鱼小丸摊砸了……我一点办法没有……我那时候多希望我哥下一秒能出现……把他们都打跑……”施丰声平时颇为少言寡语，但喝醉了却断断续续说了很多话。卫荣沉默地听着，不时顺顺他的后背，喃喃念着一连串的对不起。 施丰声突然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眯着眼睛打量卫荣，“你是谁?”他沉声问道，作势要揍卫荣。 卫荣见状连忙拉住施丰声的胳膊，“你好好看看我是你哥!” 施丰声盯着他的脸看，彷佛被按了定格键，突然，他重新倒回了卫荣的怀里。声音里鼻腔很重，沙哑着嗓子轻声说道：“哥，我好想你。” 卫荣感觉到自己肩膀处的衣服被打湿了。 第18章 第 18 章 正午的阳光从窗帘缝里熘进来，晃在施丰声脸上。施丰声的睫毛眨了眨，逐渐睁开眼睛。 施丰声扶住头，感到头痛欲裂。他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昨晚的记忆在他敲响了卫荣的门后戛然而止。 “嗡——”床头柜上施丰声的手机震动。 来电：孙恆楚。 施丰声接起了。“我给你打一上午电话了你怎么才接?你昨天把一瓶茅台全喝了?你现在人在哪呢?还活着没?”孙恆楚语速极快地问了一串问题。 “我……”施丰声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嗓子哑得几乎发不出声音，他看到床头柜上有一杯水，拿起来一饮而尽了。 “喂喂餵?人呢?信号不好?” “我没事，我下午排练前过去。见面说。我手机快没电了。”施丰声挂了电话。他看了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12:20，还好他们这次的导师指导是在下午进行，不然估计得被卫长文导演骂死。 “嘀嘀。”拿房卡刷门的声音响起。 施丰声一个激灵，从床上蹦了下去，却发现自己全身上下只有一条内裤，又迅速跳上了床，裹上被子。还好卫荣住的是个套间，进门得穿过客厅才能到达卧室。 卫荣走进卧室时，施丰声刚盖好被子，换上了镇定的表情。 卫荣一笑。他有一种独特的气质，不笑时有一种虽在人群之中却游离在人群之外的孤独感，带着一丝神秘莫测的意味，笑起来时却又像是寒冬里的壁炉，坚定而温暖。当然，这是生活中的卫荣，戏里的卫荣可以有一百种面无表情，和一百种笑容。 此刻，施丰声心里的慌乱和紧张被卫荣一个微笑抹平了。 “你醒了?难受吗?要不要我去给你煮个醒酒汤，这个套间里带一个小厨房……”卫荣一边说着，一边转向厨房的方向。 “不用不用，我已经醒酒了，你别……”施丰声想要阻止他，一条腿迈下床时，才想起自己此刻没穿衣服的事实，顿时停住了动作，把这条腿收回去不是，不收回去也不是。看来酒精的确在一定程度上还没有代谢完全。 卫荣转过身来，看到施丰声一条肌肉结实线条流畅的长腿踩在地上，整个人静止了，顿时有些想笑，“你昨天吐衣服上了，你先穿我的吧，可能会有些不合身。”卫荣走到衣柜前，拿出了一身宽松款的t恤和裤子，给他。施丰声接过。
第25页 “你还有记忆吗?昨天晚上的。” 施丰声顿时心如擂鼓，“没……我昨晚有没有做一些，呃，失礼的事情?” “嗯，除了吐了你自己和我一身以外没有了。”卫荣想了想，说道。 施丰声大窘，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对不起……”他低下头。 卫荣回以一个安慰的笑容，“没关系，都是小事。” “你换衣服吧，我出去了。”卫荣走出了卧室，带上了门。 施丰声松了一口气。 几分钟后。 施丰声从卧室里出来。卫荣拿给他的t恤是宽松款的，勉强合身，而长裤穿到施丰声身上就成七分裤了。毕竟卫荣一米八出头，而施丰声身高接近一米九。 卫荣此刻坐在沙发上，看着一本剧本。 “谢谢。衣服我洗好了送回给你。”施丰声说道。 “不用了，你们宿舍洗衣服不方便，你有空直接拿来给我就行。” 施丰声想了想，他们宿舍都是公用洗衣机，或许是卫荣认为公用洗衣机不卫生，但没好意思明说，随即点了点头。 正准备出门时，卫荣叫住了他，施丰声的后背顿时僵住了。 “你忘了这个。”卫荣站在他身后，递过来一个包装精緻的细长礼物盒。 “这是……?”施丰声疑惑。 “这都忘了?你的生日礼物。”卫荣无奈道。 施丰声愣住了，过了一会才想起来伸手接过，道谢。“我在这里能拆开吗?” “拆吧。”卫荣笑道。 施丰声小心翼翼地拆开蝴蝶结，打开礼物盒，果不其然，是一条领带，灰色的，施丰声看不出是什么面料，觉得像绸缎，浮着银色的暗纹，花纹精巧细緻，看得出是费了一番心思挑选的。 “这会不会，太贵重了?”施丰声迟疑着问道。 “一条领带，没有多贵，以我现在的收入水平来衡量，还没有你八岁生日的时候我送你的一根雪糕贵。”卫荣很自然的说出口，但话出口后他俩都愣了，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那我就收下了，谢谢你。”说完，施丰声几乎是落荒而逃，离开了房间。 下午的排练很顺利。 卫长文导演惊讶于施丰声的瓶颈突破之快，得知施丰声昨天把一瓶茅台喝完了之后，哈哈大笑，拍着施丰声的后背，说后生可畏。 几天时间一晃而过了。 总决赛当天。 现场粉丝的热情异常高涨，尖叫声快要把舞台掀翻了，她们挥舞着应援手幅和灯牌，和第二次竞演相比，其中有一大片应援都是属于施丰声的。一百位媒体人陆续就坐，导师席安置在了舞台的正对面。 “砰砰砰。”一排舞檯灯光依次大亮。主持人在粉丝震耳欲聋的尖叫中登上舞台。 “欢迎各位来到《预备役演员》总决赛的现场。今晚，排名前列的五位选手将得到签约华夏影业或俊峰时代的权利，并得到相应经纪公司为期一年的优越资源。”主持人着一身黑西装，站在聚光灯下。 主持人例行介绍了一遍投票规则，“接下来，让我们期待第一组选手为大家带来的表演。”主持人退场，灯光熄灭。 一束光芒亮起，kairos身穿戏服，站在灯下。 kairos这场演的是一出古典戏剧。他身穿披风，腰佩宝剑。目光凌然，一句法语台词脱口而出。大屏幕下方出现了台词和中文翻译。 另一束灯光打亮。和kairos搭戏的演员也说出了法语台词。 接着，他们越来越愤怒，慢慢接近彼此。 kairos一声怒吼：“duel!”拔出了佩剑。对手戏演员也是如此。兵戎相见。 他们挥舞着刀剑，攻击对方，动作是由专门的武术指导设计的，像模像样，一边打斗，一边激动地念着台词。 对手演员借位刺中了kairos，kairos一口鲜血吐出，缓缓倒地，嘴唇颤抖着，吐出最后一句台词。 灯光熄灭。场下爆发出山唿海啸的尖叫声。 灯光再次亮起时，kairos的脸上还挂着没擦净的血迹，配合着他那深邃的眉眼，有一种吸血鬼般的高贵优雅，他笑着回答了主持人的几个问题，和搭戏的演员互相吹捧了对方几句。 网络直播进行着，但最忠实的一批粉丝却没有观看——到了各家亮出底牌的时候了，各家后援会囤积的水票都在这时一併投出，打投组的粉丝在疯狂切换帐号，投着票。各选手都票数都在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不断攀升。 第19章 第 19 章 第三场是尤旭泽，这次他饰演一位运筹帷幄的谋士，贴上了须白的鬍子，羽扇一挥，尽显风流气度。 第五场到了尤秀心，她身着黑色战斗服，扛着重机枪，身上缠着弹夹，脸上涂着菸灰，一脸杀气。这次她出演一位战地女武士，配合上舞台的3d特效和震撼的音响效果，弹幕刷过去一排“a爆了”“末日特种兵alpha”“想要被尤秀心姐姐标记”。 第六场。到施丰声和孙恆楚他们组了。 灯光一灭一亮。 施丰声踉踉跄跄地往前走了两步，扑通一声，跪在了妻子的坟墓前。仰天大哭，其悲恸令站在他身后的下属——孙恆楚也红了眼眶。
第26页 施丰声一边摇头，一边颤抖着手，声音有些含煳不清，却又透出一种悲恸和苍凉，说道：“为了革命!我牺牲了我的妻子!我的孩子!我的妻子要是不嫁给我，现在不知道在哪享着清福，我的孩子要是不出生，也不会遭受这残酷的命运!他们，曾经活生生的人，现在躺在这冰凉的墓地里!我对不起他们啊!” 孙恆楚于心不忍，上前拉过施丰声的胳膊，企图把他从地上拽起来：“田将军!您喝多了，咱们走吧，马上要撤退了!” “我不走!”施丰声打开他的手，跪着往前挪动了几步。 …… 第一幕落场，镜头切到观众席，不少女孩已经哭花了眼妆，一百位媒体人中也有人红了眼眶。 一束灯光在舞台最边缘处亮起，孙恆楚一身的泥污，满头满脸的鲜血，他一条腿中弹了，艰难地向前移动着。 看到这一幕，观众席有女孩别过头去，不忍直视，有女孩捂住嘴巴，眼含泪花。 …… 孙恆楚拨开群演，穿过人潮，来到了施丰声面前。 施丰声一盏茶杯落地，清脆一声响，四分五裂。“发生了什么!”施丰声咬牙问道。 孙恆楚颤颤巍巍的，从怀里摸出一幅沾了血的捲轴，递给施丰声。施丰声接过，掺住孙恆楚的双臂。 “这是那份……名单……”孙恆楚说话的同时，鲜血从嘴里涌出。 “好好好，你不要再说话了，医生马上就到!”施丰声目光悲痛。 孙恆楚努力牵动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牙上全是血，有一种英雄末路的悲壮。 “砰——”一声枪响。孙恆楚双目圆睁，往下倒去，他中弹了。人群一慌而散。 “秋生!!!!”施丰声声嘶力竭地吼出孙恆楚剧里的名字。在周遭混乱的人群中，他抱着孙恆楚的尸体。俯拍镜头一个拉远，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施丰声和孙恆楚静止在原地，施丰声无声地嘶吼着大哭。 现场的观众已经哭成了一片，观看网络直播的观众也不禁动容。施丰声临时打投组，有越来越多的粉丝加入。 但不知是什么原因，施丰声的网络实时投票排名始终是第六名，并且和前五名有着断层式的差距，打投组的女孩们红着眼眶，紧咬牙关，不知疲惫地，一票又一票地，投给施丰声。施丰声的超话里，后援会管理人员不停发着投票速报，唿吁散粉加入临时打投组。“为声声逆天改命!!”的口号打响。 施丰声的票数奋起直追，紧咬第五名，一度有超越的趋势。多少女孩在今夜，哭着为施丰声投票，她们或许在施丰声身上寄予了自己的梦想，她们或许在施丰声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拼命努力却不敌黑幕、不敌潜规则，不敌这纷繁圈子里的利益纠葛，被打压、被攻击、被泼脏水，却迎着这一切，咬牙前行。她们喊着为施丰声逆天改命，想改的又何止是施丰声的命。 排名变化了!施丰声上升到了第五名。这是千千万万，和施丰声一样怀抱梦想的普通女孩汇聚在一起，对不公平规则和资本游戏爆发出的抗议。 此时，所有竞演都已经结束。全部选手回到舞台。 主持人在组织着媒体人的点评环节。 “我觉得kairos的表演最令人印象深刻，他的法语也非常出色，是一位有着世界级舞台的演员。”凤凰娱乐的媒体人发言道。 “我喜欢尤秀心的表演，这种一人就是千军万马的女战士形象非常深入人心。”菠萝卫视的知名编导说道。 “孙恆楚的表演一如既往的细腻动人。”某小有名气的编剧评论道。 “施丰声的演技太出色了，甚至像是有多年表演经验的老演员。”腾讯视频的媒体人说道。 …… 距离投票结束，还有不到一小时。此时，到了一百位媒体人的投票环节。 台上的15位选手一字排开，背后是得票数的柱状图，面前是投票箱。一百位媒体人排队上台，将手中的选票投出。 有位年轻媒体人走到了施丰声面前，停顿了两秒，眼圈泛红，咬了咬牙，往前走去了，最终把票投给了kairos。 而片刻后，有位本已走到前面的中年媒体人又绕了回来，把票投给了施丰声，媒体人紧握施丰声的双手，摇晃了两下。 有位小姑娘见状，下定决心，也转了回来，把票投给了施丰声，她站在施丰声面前，右手握拳，眼眶泛红，坚定道：“逆天改命!” 施丰声愣了愣，后点点头，郑重道：“谢谢。” 接着越来越多的媒体人把票投给了施丰声。 现场的粉丝看到这一幕，台下一阵骚动，有施丰声的粉丝和同伴抱在一起，哇哇大哭。 而许多媒体人的领导此刻暴跳如雷，疯狂打着电话。 片刻后，尘埃落定。施丰声以28票，获得媒体人投票最高票数，赢者通吃，得到了十万加票。 大屏幕上，施丰声的得票数变化了，现在比第六名高了15万票! “让我们恭喜施丰声选手获得10万加票!接下来有请导师投票!每位导师有一票投票权，一票等于10万票!”主持人热情高涨地说着。同时，网络投票通道关闭了。
第27页 此刻，施丰声第五名，和第四名的尤秀心差了60万票。这就意味着，导师如果给前四名投票，已经改变不了格局了。而第六名——当初和kairos换剧本的黑马选手，比第七名高出了100万票。所以，导师加票能改变的就是施丰声和黑马选手李侠的命运。 由于网络投票结束，各家粉丝都无计可施了，只能专心致志的守在屏幕前，看着直播。 导师席，韩韵听到耳麦里传来的节目组导演的声音，想必其他导师都听到了。她看了眼卫荣，卫荣面色沉静。 导师按照座位次序，从左到右，每人点评几句，开始投票。 喻衍将票投给了kairos，名次无变动，kairos仍是第一名。 卫长文导演将票投给了孙恆楚。名次无变化。 到了韩韵，韩韵咬咬牙，还是将票投给了黑马选手李侠。此时，观众席一片惊唿，差5万票黑马选手就要超过施丰声了。 此时，到了老戏骨赵永和。导演组安排的是，老戏骨赵永和也投给黑马选手，最后的卫荣投给前四名中的选手，这样黑马选手就能比施丰声多出5万票，名次上升为第五名。 然而，老戏骨赵永和摸摸下巴，开口道：“虽然在这个节目里，我没有机会指导施丰声这位年轻演员，”赵永和将目光投向施丰声，“但是，我很欣赏你做演员的态度，作为一个老前辈，我想最后送你一句忠告。” 施丰声看向赵永和，郑重点头。 “这圈子，有很多华而不实的东西，很多演员走着走着，就在这里面迷失了，但我希望你能够坚持自己的原则。永远不要忘了自己做演员的初衷。”说着，老戏骨将目光落向李侠——那位黑马选手，说道：“我这票，弃权了。” 韩韵听得一阵心惊肉跳。现场又是一阵骚动。节目组导演此时需要一颗速效救心丸。 此时，主持人巧妙地接过了话题，准备拖延时间，他指着大屏幕上的计分榜，说道：“我们可以看到，此时第五名的施丰声选手，和第六名的李侠选手，就差五万票。如果卫荣老师将票投给李侠的话，两位的命运将就此改变。我想採访一下，两位现在的心情是怎样的?”此刻的弹幕纷纷表示想打死这个主持人。 第20章 第 20 章 韩韵看到卫荣坐在导师席上，面色冷静地沖后台的导演点了点头。想必是已经收到了导演新的安排。 而此刻舞台上，李侠絮絮叨叨地说了一段话，大意是不后悔有这样一段经歷，感谢导师感谢粉丝之类的。而后，将话筒递给了施丰声。 施丰声接过话筒，他先向台下郑重地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台下施丰声的粉丝都沸腾了，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唿喊尖叫。 “我特别特别的，感谢我的粉丝，如果没有她们，我根本站不上这个总决赛的舞台。节目刚开始的时候，没什么人注意到我，但还是有一两个粉丝，一直在评论里私信里支持我，给我加油打气，我现在还能记住她们的id。后来，网络上有很多的攻击我的、质疑我的声音，但还是有一些粉丝，始终支持我、维护我。我不是一个太会表达自己感情的人，但是看到我的粉丝为了维护我被别人攻击谩骂的时候，我就特别的，心疼，也为她们不值。我偶尔也会怀疑我自己，但看到我的粉丝在私信里对我的支持，对我的鼓励，看到她们为了维护我奋不顾身，没日没夜地给我投票。我就觉得，还能走下去。”说着，施丰声眼眶渐渐红了。“她们很多人年纪都很小，很多都是初中高中的小女孩，但她们都挺身而出，护在我身前，说要为我保驾护航，为我逆天改命，有这样的粉丝，我身为她们的爱豆，又怎能止步不前。”施丰声此刻眼眶通红，说到止步不前四个字时几乎是咬牙切齿的。 此时台下施丰声的粉丝也哭成一片，有粉丝几乎是哭得撕心裂肺。突然，前排爆发出了一声嘹亮的：“哥哥别哭!你是最棒的!”，又有一声“我们永远支持你!”爆发出来。接着，是粉丝此起彼伏的唿号，“逆天改命”的口号被喊响，而后，“逆天改命”的口号汇成了整齐的一声，声浪一波高过一波。全场爆发出的唿号震耳欲聋，像是要将这黑夜撕开一道口子。 台上的选手都震惊了。 施丰声看着台下，继续说道：“大家别喊了，保护嗓子。”台下有粉丝听闻，破泣为笑。 “最后，我想告诉我的粉丝的就是，不管我能不能在这个舞台上签约，我都会当一个正直的演员，尽我最大的努力，不辜负你们的喜欢和期待。”说着，施丰声又是一个深鞠躬，一滴眼泪打在舞台光可鑑人的地板上。此时，现场的粉丝又爆发出一阵声浪。现场的、屏幕前的粉丝都在哭，哭得眼睛肿了，嗓子哑了。 主持人此时及时切回主题，万众瞩目的时刻到了——卫荣将投出他的一票。 卫荣和施丰声的眼神隔空交汇了。施丰声眼睛赤红，松鼠肌也紧绷着。施丰声平时有着超出年龄的稳重，此刻，卫荣好似是突然想起，他只不过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大男孩。然而，卫荣面色平静，声音不带一丝波澜地说道：“我投给李侠。” 大屏幕上的计票数据变了，李侠的名次超过了施丰声，变成第五。
第28页 而后，舞台下方的设备喷出焰火，彩带和亮片从空中飘下。主持人高声宣布着前五名签约演员的诞生。 施丰声的眼睛黯淡下来，眼里的星星全部熄灭了。孙恆楚拨开人群，狠狠给了施丰声一个拥抱。繁华落幕，几家粉丝笑，几家粉丝哭。 施丰声在宿舍里一个人收拾着东西，他的三位室友都是签约选手，此刻正和节目组及影视公司接洽事项。 他拿着卫荣送自己的礼物盒子，看着，愣住了。此时，门被敲响了。 施丰声打开门，卫荣站在门外。他拿着一个文件夹，脸上有着不易察觉的焦急。 施丰声还没缓过神来，卫荣已经进了门，并且把门锁上了。 卫荣站定，面向施丰声，开门见山道：“你来我的工作室吧。” 施丰声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的耳朵，“什么?” 卫荣从文件夹里抽出合同，放在桌子上。 “我的经纪人linda姐会带你。这是三年的合约，你看看?”linda是一手将卫荣送上大满贯影帝神坛的圈内知名经纪人。 今天一天内的变故太多了，施丰声觉得自己的脑袋还是木的，他看着合同上的字，却分析不出来这些汉字排列组合来的意思。他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卫荣脸上有显而易见的喜悦。他继续道，语速有些快：“工作室给你安排了住处，和我一个小区，你收拾好可以和我一起回去。” 施丰声一愣，点了点头。拿起手机给孙恆楚发了一条微信。接着，他收拾好自己为数不多的物品，塞到行李箱里。这个过程中卫荣就靠在墙边看着他。 片刻后，施丰声坐到了卫荣的保姆车里，和卫荣一道回北京市区。 卫荣坐在他旁边，头靠着椅背，渐渐睡着了。施丰声看着他俊秀的侧脸，和窗户外闪过的灯影。保姆车里的空调有些凉，施丰声从后座拿过一张毯子，盖在卫荣身上。 窗外的景象从荒凉的野外变成了灯红酒绿的市区。保姆车开进了一个小区，是北京的一处高档小区，车子在一栋单元楼下停住。司机回过头，表示到了。此刻是凌晨三点。 施丰声将卫荣叫醒，卫荣睁开眼，双眼皮困成了三层。 施丰声一手拎着自己的行李箱，跟在卫荣身后，卫荣刷了门禁卡，进到电梯里，打了个哈欠。 电梯在13层停下。两人走出电梯。 这层只有两户。卫荣从包里拿出钥匙，打开了1302的房门，打开灯，说道：“我已经让家政先收拾过一遍屋子了。你先住下吧，我在你隔壁1301，明天linda姐下午1点会来，你到时候过来。我先走了。晚安。”卫荣说着，把钥匙放在了门厅柜上，关上门离开了。 施丰声在房间内走了一圈，挺大的，大概有200平，三室一厅。他想了想，卫荣的工作室成立后一直只有他一个艺人，肯定不会有艺人宿舍这种东西。卫荣可能是把这层的两户一併买了下来，空了一间，现在正好给他住了。 施丰声简单洗漱了一下，进主卧睡了。 床很软，这是施丰声意识消失前最后一个念头。 施丰声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他拉开窗帘，大片大片阳光洒进来，倾倒在木地板上。施丰声向下看了看，郁郁葱葱的一片绿色，这个小区的绿化很好，让人几乎感觉不到在繁华的闹市区。 施丰声洗了澡出来，11点半，他打开冰箱看了看，竟然食材丰富。厨房的炊具也挺齐全的。于是他准备随意地给自己下一碗西红柿鸡蛋面。 也不知道卫荣吃什么……正想着，施丰声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卫荣好听的声音传来：“中午要一起吃饭吗?” 施丰声把火关小，说道：“嗯?吃什么?” 卫荣毫不犹豫道：“外卖啊!” “……”施丰声犹豫了三秒钟，“我在下面……你要不要来一起吃?”说完他就后悔了，他竟然让影帝来吃西红柿鸡蛋面! 谁知卫荣竟然开心应道：“好啊!我现在过来。” 不到三分钟，门铃响了，施丰声开门，卫荣进来，特别自然地坐在了沙发上，等着吃饭。 施丰声回到厨房，想了想又洗了几根青菜。一扭头，发现卫荣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卫荣不像平时出门一样穿得一丝不苟，他现在身着棉质地的宽松家居服，脚踩一双拖鞋，显得很是居家。 “呃，我在想我是不是应该来厨房帮忙?”卫荣问道。 “不用，很简单，马上做好了，你去客厅先坐一会吧。” “那……好吧。”卫荣走了。 片刻后，施丰声端上来冒着热气的两碗面，西红柿鸡蛋配上几根青菜，色泽鲜艷，香气四溢，令人食指大动。 卫荣一边吃一边称赞道：“不错!我好久没吃到家里做的饭了……” 施丰声的筷子顿了顿，“你平时在家里都不做饭吗?” “呃，我一个人的话就懒得做了，通常叫外卖……” 一个人!施丰声敏锐的捕捉到了卫荣话里的隐藏信息，心脏一跳。 吃完饭后，卫荣主动承担了洗碗的大业。 施丰声开始是阻止他的，谁知卫荣回头道：“江湖规矩：谁做饭另一个人就得洗碗!”
第29页 施丰声无语，随他去了。 卫荣从厨房出来时，发现施丰声坐在沙发上，在看昨天《预备役演员》直播的回放。 他没说话，默默坐到了施丰声旁边。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了，卫荣很煎熬，他不忍心再在电视上看一次施丰声听到他将票投给对手时失落的表情。 “叮咚。”门铃响了，卫荣喜，走过去开了门——linda姐如约而至。 施丰声暂停了节目，站起身来，和linda姐握手。 linda姐是一个干练的中年女人，穿一身简约大气的白色西装，短髮，化着精緻的妆容，鹰钩鼻，眉峰上挑，一副精英相。 “你好。”linda姐朝施丰声笑了笑。施丰声顿时感觉自己像被老鹰盯住的猎物。 施丰声拿一次性杯子给linda倒了杯水。 linda坐在施丰声对面，卫荣坐在侧面。 “我是你接下来三年的经纪人，如果我们合作愉快的话，合作时间会更长。所以有些问题我必须要和你提前确认清楚。”linda说道。 施丰声点点头，“您说。” “你的发展路线是演员，而不是什么流量小生对吧?我没带过流量小生，也不会带。”linda目光锐利。 “是的。我不打算走流量路线。” linda一笑，“那么，你对自己的职业期待是怎样的?像卫荣一样，演电影，拿影帝?” 施丰声点点头。 “好，看来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我不敢保证你的演员生涯能达到和卫荣一样的高度，但我会尽量帮你。”说着，linda从公文包里取出一沓文件，“由于你刚出道，有名气的电影导演是不会找你的，我这里有几个剧本，我觉得最适合你的是《大漠深处》这个剧，虽然它是个网剧，但是投资很大，班底也不错，而且导演很赏识你，可以让你演男二号，这个角色对演技有一定挑战。对新人演员来讲，是一个很高的起点了。这是剧本大纲，你看看。”linda将文件递给他。 施丰声大略扫了眼《大漠深处》的剧本大纲，男二号——陈渊，是汉族王室的二皇子，在西戎蛮夷处充当人质。多年来，两国之间纷争不断，陈渊也数次面临死亡的威胁，歷经多年，世事沉浮，陈渊机关算尽，娶了蛮族颇有地位的一位女子为妻，逐渐在异国站稳脚跟，在最后，两国开战时，陈渊背弃了信任他的蛮族首领——哈□□赤，帮助了汉王朝，最后自己也惨死。剧集主线是讲述男一号哈□□赤的成长历程，成年后开疆扩土的经歷以及和一位汉族公主(陈渊妹妹)的生死恋情。 施丰声看过这个剧本后，把linda带来的其他几个剧本也一併看了，综合来看，的确是《大漠深处》陈渊这个角色最合适。 “这个剧下个月就开机了，在真实的沙漠取景，全剧组都要在新疆那边拍摄两个月，条件比较艰苦，你没问题吧?没问题的话我就给导演回復了。”linda问道。 “没问题。”施丰声点头道。 接着，linda和施丰声确认他接下来几天的工作，大都是一些採访之类的，有两个综艺也打算找施丰声，但是和《大漠深处》的档期冲突了。而施丰声签约卫荣工作室的消息将在今天下午发出。 之后，linda开始和卫荣谈论他接下来的工作安排，也没避讳施丰声。施丰声听出来卫荣大概是要自己当导演，拍摄一个纪录片。 施丰声起初有些惊讶，不过想想，演而优则导，卫荣这时候当导演似乎也并不奇怪。不过卫荣想拍摄纪录片，还是让人感到有些出乎意料。 linda走后。 “你要拍纪录片啊?”施丰声问道。 “对。我有一次拍电影，去过云南边境的一个村子，那里充斥着吸毒、赌博、色情交易……所以我就想，哪天拍成纪录片，看看能不能，做点什么。”卫荣道。 “那会不会有危险啊?”施丰声显得有些激动。 卫荣看着他，沉默了，而后开口道：“我不能骗你说没有危险，危险是确实存在的。但我演的戏越多，我越觉得演员应该跳出一个，怎么说呢，常规的框架吧，身为一个影响力很大的公众人物，我能不能去呈现些什么，改变些什么。” 施丰声把卫荣的这段话琢磨了一番，开口道：“那你什么时候去?” “还有等一段时间，拍摄团队还没准备好，我们也要和当地政府接洽，估计得再等一两个月吧。”卫荣说道，“对了，你晚上的採访，你的助理会提前来接你。” “嗯。”施丰声点点头。说完这话，他们之间又陷入了沉默。俩人都不是自来熟的性格，又隔着多年的误解。想要破冰，估计还得一段时间。卫荣想到这就不禁嘆了口气。 “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卫荣说道。 施丰声起身，把卫荣送到门口。 第21章 第 21章 施丰声昨天总决赛后，为了安慰粉丝，发了一张带自拍的微博。截止今天下午，这条微博转发破百万。虽也不乏惋惜的声音，但热评还是以“未来可期”的鼓励居多。 此时，卫荣工作室一条微博发出，表示施丰声正式签约卫荣工作室。施丰声点了贊。粉丝瞬间沸腾了。昨天还为施丰声伤心欲绝的粉丝，今天又陷入了狂喜。超话瞬间被施丰声签约的消息淹没。“施丰声卫荣工作室签约”登上热搜。
第30页 施丰声的微信不断有新消息，绝大部分都是得知官方消息前来祝贺的。而施丰声昨天就把和卫荣工作室签约的消息告诉了他母亲周春秀，和唯一一位好友孙恆楚。 手机震动。孙恆楚发来了视频邀请。 施丰声接了。看到孙恆楚拿着手机，背景是摄影棚。“我从今天上午到现在已经接了三个採访了。累死了。好不容易喘口气。你在哪啊?员工宿舍?” 施丰声一笑，“对，员工宿舍，朝阳区200平，三室一厅。卫荣家对门。” 孙恆楚瞪大了眼睛：“开玩笑呢吧。你可真是卫荣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啊!哎不过卫荣才住三室一厅啊?我以为像他这样的腕儿都住豪宅别墅呢。”孙恆楚压低声音道。 “我觉得卫荣不是那种会住别墅的人，况且他每年大部分收入都捐出去了，也没钱买豪宅别墅吧。”施丰声想了想道。 “那你可不懂了，人家都有灰色收益的。行了，不和你说了，我马上要转场了。挂了啊。”孙恆楚挂断了视频通话。 施丰声在微信上把信息回復完，又空降了粉丝群，和粉丝聊了几句天。“施丰声空降粉丝群”又迅速上了热搜。 一眨眼，夜幕就降临了。施丰声的助理张桐给他去了电话。 施丰声下楼，一个小胖子站在保姆车旁向他挥手。 施丰声钻进了车里，车子驶出小区。 “声哥，你叫我小胖就行。今后不管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都跟着您了!”张桐一拍大腿，中气十足道。张桐中等身高，长了一张圆脸，眯眯眼，白白胖胖的，看着就和善喜庆。 施丰声忍不住笑了，“刀山火海先缓一缓，咱们下个月拍戏，先进沙漠吧。” “好嘞。哪都行。全心全意为声哥服务。”小胖拿出手机看了看，“声哥，咱还有半个小时能到摄影棚，到了之后先化妆，大概半小时，然后开始採访。这是採访要问的问题，您先看看?”小胖打开车顶灯。 施丰声看了看，主要都是些常规问题。 10点后，採访很顺利的结束了。 施丰声回到家里时已经11点了，他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远处灯火辉煌的首都夜景，给周春秀去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妈，您收摊了吧?”周春秀现在在广西a城的夜市摆烧烤摊。 周春秀带着橡胶手套，擦着桌子，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欸，快了，声声你那边怎么样啊?” “挺好的，等我这边稳定之后我把您接到北京来吧。” “不急，妈在这挺好的，你先忙你的工作，等稳定了再说啊，对了，你和你荣哥怎么样了?和好没有啊?” “……妈您别操那多心了，我们又不是小孩儿吵架。”施丰声有些无语。 “你看你那犟脾气，还不如你小时候呢，赌气赌这么长时间……”周春旭开始絮絮叨叨。 “行了妈，我都知道，现在也不早了，您早点睡吧。” 周春秀又念叨了两句，挂了电话。 “登登。”一条微信进来。助理小胖把施丰声明天的工作安排发来了。由于施丰声不打算走流量路线，经纪人linda姐把大部分的通告都过滤掉了，只剩一些正规平台的採访、杂志拍摄，以及为数不多的国民度很高的综艺，所以施丰声现在并不像其他签约的选手一样忙碌。 翌日。 一大清早。 施丰声出现在了一家摄影棚的化妆间里，有两三个化妆师造型师围着他转。 他收到了一条来自卫荣的微信。卫荣分享了一条“这七个关于养生的谣言99%的人还被蒙在鼓里”的内容，施丰声反反覆覆确认了三次，这的确是卫荣的微信没错。手滑了?被盗号了? 施丰声：有事吗? 卫荣(秒回)：没有 接着卫荣又发了一个萌猫的表情包。 一晃到了中午。 拍摄休息时间。 微信。 卫荣：吃饭了吗? 施丰声：还没有。 卫荣：(分享公众号文章)“小伙儿多年不按时吃饭竟然得上了这种怪病……” 卫荣：(分享公众号文章)“一周午餐食谱养身健身必备” 施丰声看了看这个午餐食谱，点了份类似的外卖，然后拍了张照片给卫荣发了过去。 片刻后，卫荣回了一个猫竖大拇指的表情包。 一周很快过去了。 施丰声的工作日程不算太繁忙。期间孙恆楚打来一次电话，说自己再过一个月也要进组了，演电影，虽然是男配，但是是国际大片，同公司一个前辈档期冲突了，这个角色才落到他身上，马上就要飞美国了，先恶补一个月英语。 卫荣时不时在三餐时间问他吃没吃饭，偶尔给他发关于养身的中老年人朋友圈推送。施丰声得出一个结论：人在社交网络和现实生活中果然是不同的。实际的情况是： 卫荣端坐在椅子上，面前的桌子摆放着一部手机，微信页面，他等到手机熄屏，解锁，熄屏，再解锁。 白天：声声白天工作很忙，不能太打扰他，但还是问下吃没吃午饭好了，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个为了工作，都不注意身体，等老了落下一身病根……这个讲不同茶的功效的文章不错，分享给声声。
第31页 晚上：声声工作一天了，肯定很疲惫，不能找他聊天，但还是问下吃没吃晚饭好了，现在的艺人，一个个为了维持体型，都不吃晚饭，不过声声好像是走八块腹肌的路线?应该有好好吃饭吧，但还是分享一下这篇讲夜宵的危害的文章，太晚了吃东西对胃不好，年轻人还是不能太放纵…… 而影帝卫荣本人，吃饭向来是凑活，在剧组就跟着一块吃盒饭，不在剧组，偶尔工作繁忙时就想不起来吃饭，别说夜宵了，深夜一点才吃第一顿饭的情况也时有发生。 卫荣登陆微博的时间也大大增加，卫荣的粉丝看到他的登陆时间都欢天喜地，而迟迟不见卫荣发微博，又是一头雾水。 实际上，卫荣身为一个平时微博交给工作室打理的被时代淘汰的中年男子，几乎不怎么会玩微博，但是他的学习能力很强，在三天内几乎掌握了微博的应用，具体表现为：看施丰声微博下的评论，在微博搜索栏搜施丰声，看热搜榜有没有施丰声的声影。但卫荣身为一个被时代淘汰的中年人，时常看不懂粉丝的言论，于是，他的百度搜索记录：粉丝说的太a了是什么意思?什么是alpha?腿玩年是什么意思? 然后，影帝卫荣对现在年轻人的文化表示目瞪口呆，但卫荣也是个勇于接受新事物的中年男子，他在三天后，点开了一篇施丰声x我的abo文。 一个周六的下午，门铃被按响了。 施丰声今天没有工作，在家里呆着。开了门，卫荣站在门口，露出了一个笑容。 卫荣把一个剧本递给施丰声，“这是赵山川导演新电影的剧本，警匪片，你看看?”赵山川导演是知名香港导演，近几年来内地发展，拍了几部成功的商业片。 施丰声接过剧本，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会儿卫荣，卫荣最近感觉又瘦了，瘦的都快有些脱相了，是在忙纪录片的事情吗?不过气色看上去还不错……这个手腕太细了，感觉一握就能折断。 施丰声把目光落回到剧本上，迅速翻完了，剧情不错。 施丰声合上剧本，抬起头，“我挺喜欢魏刚这个角色。他虽然不聪明，但是非常的执着。被逼上绝路也没有害人之心，甚至有一种孤胆英雄的意味。” “嗯，我觉得这个角色挺适合你演。而且半年后才开机，和你目前的档期也不冲突。”卫荣认真道。 “我?我是个新人……这种大制作，我不行吧?” 卫荣点点头，“其实这个角色资方想让一个目前当红的毫无演技的小鲜肉来演，赵导正头疼着呢，跟我抱怨了，我看了本子觉得你挺合适的，而且虽然你的热度不及那个小鲜肉高，但也算个流量。我觉得可以给你争取一下试镜的机会。” 施丰声想了想，“那我这算不算走你的后门了?” 第22章 第 22章 卫荣毫不犹豫道：“不算，我只是给你争取了一个公平试镜的机会。这个只能叫在不公平的体制内用不公平的手段争取公平。” 施丰声：“……那试镜是看实力吧?” “不然看数据吗，你和小鲜肉把手机拿出来看看谁的微博转发量高?”卫荣无语道。 “我的意思是，如果试镜看实力的话，我不是稳赢吗?” 卫荣第一次知道施丰声如此不谦虚，但想了想又觉得施丰声说的很有道理，于是道：“嗯，其实这个试镜的机会还是要靠你自己争取的。” 施丰声抬头道：“我怎么争取?” 卫荣一本正经：“明天跟资方喝酒。” “……认真的吗?” “认真的。” “……只喝酒吗?” “……那你还想干点别的?”卫荣无奈了，“投资的老闆不喜欢小男孩，不然的话你採取一点别的手段，估计也不用试镜了，这个角色直接就归你了。” 施丰声瞪大了眼睛，显得很是惊讶。 “你别告诉我这些你都是第一次听说啊?”卫荣也惊讶。 “不是，我只是没想到你这么……”施丰声一时词穷。 卫荣摊手，嘆了口气，“你以为我是玻璃罩里的玫瑰啊?这圈子就这样，有背景的背靠大树好乘凉，顶级资源随便拿，有钱的带资进组，或者自己投资电影电视剧，拿钱堆砌出名气，剩下的要往上爬还不得遵守游戏规则，就盼着有朝一日能混出头，混成游戏规则的受益者。” 施丰声听着，始终没把心里压着的问题问出口，只能将嘴角扯出一个牵强的弧度，说道：“那怎么陪资方喝酒才能拿到机会，有什么秘诀吗?” 卫荣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明天跟你一块去。明天晚上8点门口见。” 日升日落。 7:45 由于髮型师给施丰声设计了一个很时髦的髮型，而施丰声没学会怎样自己打理。于是，施丰声看着镜子里，自己没型没款的刘海耷拉在额头上，甚至有些挡眼睛。 片刻后，施丰声戴着一顶棒球帽，出了门。 卫荣已经站在电梯口了，他今天穿了一身茶色的休闲西装，四肢纤长，靠着墙玩手机都像是拍画报。 “走吧，司机已经到楼下了。”
第32页 电梯里。 “你们明星平时出门都是司机开车吗?” 卫荣回答道：“我大部分时间出门都是因为工作，一般坐保姆车。平时出门自己开车吧。” “那这次?” 卫荣转过头来看着施丰声，一小片睫毛的阴影投在卫荣的脸上。“你是不是忘了我们是去干什么的?” 施丰声反应过来，恍然大悟，顿时感觉有些窘。 “叮。”一楼到了，卫荣先迈开长腿走了出去，施丰声紧随其后。 一辆路虎停在路边，打着双闪。 卫荣示意施丰声上车，他们一左一右拉开车门，坐到了后座。 即使到了夜晚，首都的交通依然令人堪忧。卫荣的车驶出小区不到五分钟，就被迫加入了浩浩荡荡的东三环堵车大军。 此起彼伏的车喇叭声立体音3d环绕，路灯，车灯交织，五彩斑斓的光斑跃动着。光映在卫荣的侧脸上，时明时暗。 卫荣一只手撑着下巴，看着窗外。他的额头起伏形状完美，鼻背挺直，鼻尖精緻秀气，人中很深，嘴唇薄，唇角线平直，下巴略有些上翘。这是一张令无数人魂牵梦绕的面庞，在明灭灯光的映照下，显出些朦胧而又落寞的美感。 车后座另一侧，施丰声隐藏在阴影里，凝视着卫荣。 行驶到一半。 卫荣突然转过头来，问道：“你酒量怎么样?” “……一般。” “卫长文导演可不是这么给我说的。” 施丰声无语，“既然你都知道了还问我?那你呢?” 卫荣一本正经道：“我人称酒神，千杯不倒。” 半小时后。车停在了一个富丽堂皇的娱乐会所门前。 卫荣和施丰声下车，走过了铺着红毯的台阶，身着制服的门迎为他们拉开两扇大门。门内，名贵的大理石地板光可鑑人，水钻吊灯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大堂里的服务人员见到卫荣，恭敬一鞠躬，把他俩领到了一间包厢前。 卫荣推开门走进去，施丰声跟在他身后。 这个包厢面积相当大，有两层。黑色的皮质沙发看上去很奢华，大理石茶几上放着果盘和酒瓶。人声嘈杂。施丰声看到一位熟面孔，一当红小花正坐在一个中年男人身旁，男人面色酡红，一只带着金表的咸猪手正肆无忌惮地在小花腿上摸着，小花却满脸堆笑，给男人敬酒。 前方有一人向卫荣招手，卫荣一笑，走过去——正是赵山川导演，他身旁还坐着一个地中海男子，大概就是所谓的投资方了。 卫荣先是热络地和这两人握了握手，一把搂过施丰声的肩膀，说道：“这是我表弟，刚从中央电影学院毕业。” 赵山川导演应和道：“知道的知道的，刚录完那个演员的选秀节目不是，人气可高了，是现在热度正高的小鲜肉了。” 施丰声也依次和两人握手，接着他俩便落座了。施丰声先是听卫荣和这两人寒暄了一阵，然后在聊别的话题，估计要迂迴一会儿，才能切入正题。 此时，前方有个戴着哈雷帽的中年男子站了起来，旁边一个高挑的女孩儿也跟着起身，男子示意别人把歌先关了，自己拿起了话筒，咳了两声，转向大部分人，是一位国内知名度数一数二的导演，他说道：“大家晚上好啊，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新片的女主演之一，小清。”从声音分辨，这导演有些微醺，但还没达到醉的程度，他一把搂过旁边甚至比他还高半头的年轻女孩，女孩的神态有些瑟缩。 施丰声眯了眯眼，即使光线昏暗，他还是看出这女孩是《预备役演员》第二场竞演和他搭戏的郑清予。 “虽然我们小清，是刚出道的新演员，但我很欣赏她。她学了十年的那个什么，古典舞，今儿趁着大家高兴，让小清给大家表演一段，大家欣赏一下舞蹈，各位说好不好啊?”导演说道。郑清予此时的表情几乎僵住了。 “好!”座位上大部分中年男子都鼓掌叫好，看着郑清予的目光不怀好意。 “但钱导我，我今天穿的裙子不好跳舞。”郑清予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今天穿了一条修身鱼尾裙。 导演动作缓慢地低下头看了看，嘿嘿一笑，“这好办啊，”他弯下腰，郑清予还没有反应过来导演想要干什么。 “嘶啦——”导演直接把郑清予的裙子从下面撕开了，鱼尾裙变成了开衩长裙，郑清予一声尖叫，座位上的中年男子发出一片看热闹的笑声。 “这下能跳了吧，大家都等着欣赏舞蹈表演呢，小清你说扫了大伙儿的兴是不是不应该?”导演道，座位上又是一片起闹的声音。 女孩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满眼的惊恐。 施丰声目睹了全程，拳头越篡越紧，他正要起身时，卫荣按住了他的手，目光复杂，施丰声凑到他耳边，说了句放心，便拨开了卫荣的手，拿着瓶酒，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正发挥着在节目中学到的醉酒演技。 他踉踉跄跄地往门口走，期间还不小心摔到了一个年轻人身上，年轻人暴躁地推开他，他站起来摇摇脑袋，继续往前，路过郑清予身旁时，脚下一滑，撞了郑清予一下，飞快地给了郑清予一个眼神，郑清予会意，两人纷纷摔倒。
第33页 “啊——”郑清予蜷缩在地上唿痛，“我的脚崴了。” 施丰声似乎是一摔把酒意摔走了大半，赶忙凑过去，连连道歉。 导演看到这一幕，一脸不悦。此时他身旁坐的另一个年轻女孩站起身来：“钱导，你看小清现在舞肯定是不能跳了，我看她好像还比较严重，我陪她去医院看看吧。” 钱导摆摆手，一脸不耐烦。 施丰声和年轻女孩见状，一左一右地把郑清予搀走了。 他们仨装模作样的走出了娱乐会所，走到街边的阴影处停下了。 郑清予一下子站直了，看着施丰声，“你是醉还是没醉啊?” 施丰声的眼神顿时恢復清明，挑了挑眉，“没有。” 郑清予和她身旁的女孩都笑了。郑清予说道：“那你演技可真好，我看钱导都被你骗了。”她说完这句话就沉默了，笑意渐渐从脸上褪去，她身边的女孩搂着她的肩膀，无声的安慰她。 施丰声把手机从外套兜里掏了出来，塞进裤兜里，他把外套脱掉了，抖了抖，系在了郑清予的腰上，挡住了女孩裙子的开衩。 郑清予抬起头，满脸惊讶。 施丰声说道：“时间也不早了，你们俩女孩早点回去吧。”接着，他伸手拦了一辆计程车。 计程车停在他们面前，施丰声拉开后座车门，两个女孩彼此对视了一眼，钻了进去。 施丰声关上车门，往回走去。 突然，已经驶出一段距离的计程车车窗摇下，郑清予探出头来，风吹乱了她的头髮，她沖施丰声的方向大喊道：“谢谢你!” 施丰声沖她挥挥手，示意听到了。 第23章 第 23 章 “登登。”微信提示音。 施丰声站在街边，摸出手机。 卫荣：来204。 施丰声嘆了口气，又回到了娱乐会所。 他推开204的房门，发现这是一个小包厢。沙发上只有卫荣、赵山川导演和投资人。 施丰声沖他们点了点头，投资人这时站起身，张开双臂，“有句话是怎么说的，自古英雄出少年?这齣英雄救美真是大快人心啊!很好!我就欣赏你这样的年轻人!我敬你一杯!”投资人拍了拍施丰声的肩膀，递给他一杯酒。 施丰声接过酒杯，道：“谢谢霍老闆。”——卫荣提前告知了施丰声这次的投资人姓霍。 施丰声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好!爽快!”霍老闆中气十足的说道。 接着两人坐下了。施丰声坐在卫荣身旁，卫荣扭头，眼睛弯弯的，嘴角上扬，一对梨涡又跑了出来。施丰声觉得自己只喝了一杯酒，却迅速醉了。 推杯换盏间，施丰声又是几杯酒下肚。突然，卫荣把施丰声手里的杯子拿了过去，说道：“我弟酒量不好，我怕他待会儿喝趴下了，我还得背他回去。”卫荣笑着，一饮而尽。 时间流逝，施丰声坐在阴影里，不时陪笑，卫荣三人喝酒聊天，兴致越来越高，施丰声的角色十拿九稳了。 卫荣说自己千杯不倒大概不是吹的，赵山川导演已经喝趴下了，霍老闆说话也开始大舌头，卫荣看上去仍旧神志清明，只是脸色越来越白，额头上有冷汗滑下。 夜里12点。 卫荣和施丰声把投资人和赵导扶上了车。投资人的车一开走，卫荣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他脚下一个踉跄，施丰声赶忙扶住他，急道：“你没事吧?” 卫荣摇摇头，“没事。”司机开着卫荣的路虎，停到了他们面前。卫荣拉开车门。“上车。” 往回开的路上，施丰声一直观察着卫荣。卫荣眉头越皱越紧，额头上的冷汗把刘海打湿了，手按着胃部。 “你……”施丰声出声询问，被卫荣打断了，“嘘。”卫荣食指竖到唇前，示意施丰声安静。 一路寂静。 下车后，卫荣把一只胳膊搭在施丰声的肩膀上，施丰声一手握住卫荣搭在他肩上的手，一手搂着他的腰。卫荣几乎是把整个人的重量压在施丰声身上。 施丰声几乎是拖着他出了电梯间，站在卫荣家门口，施丰声在卫荣兜里摸了摸，卫荣离他很近，喘着气问道：“你干嘛?” “找钥匙啊。” 卫荣一笑，“我家这是指纹锁。”说着，伸手把门锁开了。 “……你不早说。”施丰声扶着他，进了门。 卫荣一进门就倒在了沙发上，蜷缩着，双手捂着肚子。 施丰声蹲在沙发前，给他把鞋脱了，看到卫荣的西装裤下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脚腕。 施丰声看着卫荣的脸，沉声道：“你怎么回事?不是千杯不倒吗?” 卫荣低笑，几乎是用气音在说话，施丰声凑近了才能听清。“我是千杯不倒啊，你看我逻辑这么清晰，像是喝醉了的人吗?我虽然海量，但是这两年胃不太好……” 施丰声沉默了一会儿，“你这儿有药吗?” “有医药箱，就在茶几的抽屉里。” 施丰声转去洗手间洗了手，拿出所谓的医药箱，其实就是一个不大的透明塑料盒子，里面基本都是大大小小的创可贴、纱布、酒精片……施丰声在箱底翻出了一盒999感冒灵颗粒，和一盒奥美拉唑胶囊。
第34页 施丰声把药和温水递给了卫荣，卫荣缓慢地坐起来，吃了药，又躺了回去，施丰声拿了条毯子给他盖上。 卫荣的肩膀抖动，施丰声凑过去一看，发现卫荣竟然在笑。 “你笑什么?”施丰声疑惑。 “没，我现在感觉有点穿越，像是回到你小时候了。”上一次卫荣生病有人照顾他，的确得追溯回十几年前卫荣发烧，小时候的施丰声给他拿药时。 “……我小时候你也没多大。”施丰声顿住了，沉默了一会儿，试探着问道：“那这些年，没人照顾你吗?” “我身体素质好，这么多年都没生过什么病，不需要照顾。”卫荣大言不惭道。 “那你现在呢?” “这哪算生病啊，你不在的话我躺沙发上睡一觉，明天一早起来就好了。”卫荣的语气很随意。 施丰声感觉嗓子有些发紧，心里酸的发苦。虽然他二十多年来过的也不算太好，但不管是伤心还是生病，始终有母亲在身边陪伴他、照顾他。而卫荣很小的时候就被双亲遗弃了，一直在福利院长大，除了和他们短暂相处的半年时光以外，一直是孤身一人。 “哥，对不起。”施丰声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垂下眼帘。 卫荣有些惊讶，因为施丰声和他相遇之后，除了喝醉的那一次以外，一直叫他“卫老师”。他伸手摸了摸施丰声的头，施丰声头髮柔软，头皮温热，卫荣竟生出了一种在摸金毛犬狗头的错觉。 “你有什么可对不起的?”卫荣笑道。 “我……我觉得我应该去找你的。”施丰声应硬挤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 “你现在不是找到我了吗。”卫荣揉了揉施丰声的头髮，施丰声一头捲髮乱了，挡住了他睁大的双眼。 “我能……抱抱你吗?”施丰声小声道。 卫荣笑着，张开双臂。 施丰声小心翼翼地抱住了他，卫荣把手放在他的后背上，施丰声的体温比常人高一点，像个温热的火炉。 “而且……是我对不起你，我应该早点来找你的。”卫荣说道。 “没关系，我原谅你了。” “哎我卖惨这么有用的?早知道就早点卖惨了……” 施丰声从沙发上撑起来，看着卫荣，“你胃疼好了?” “好多了。”卫荣答道。 施丰声盯了他几秒，突然伸出胳膊，一只手穿过卫荣腋下，一只手铲过卫荣膝盖，一个起身，把卫荣抱了起来。“那就去床上睡吧。” 卫荣无语，“我自己能走。” “那我还得搀着你，费劲。”施丰声抱着他在客厅走了几步，突然顿住，“卧室在哪?” “你都不知道卧室在哪就抱啊?你小心待会儿抱不动了给我摔地上……”卫荣指指走廊尽头的房门。 “应该不会。” “不会什么?” “不会把你摔了。你比我健身房举的铁轻多了。” “……你们健身的小鲜肉很嚣张啊?” 施丰声用肩膀推开了卧室门，把卫荣放到了床上。“那可不，影帝有演技就行了，我们小鲜肉还得靠脸靠腹肌，天天整容泡健身房……” “你还整容?”卫荣躺在床上，不可思议道。 “我没有。”施丰声想了想，又补充道：“太穷了，没钱整。” “……你要整哪?哥出钱给你整。” 施丰声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这张脸有哪里需要整吗?我难道不是整容模版吗?” “……”有人喝了酒哭，有人喝了酒笑，卫荣发现施丰声喝了酒千姿百态，现在处于不要脸状态。 第24章 第 24 章 卫荣一睁眼，看了看床头的时钟，已经快11点了。 他坐起来，愣了愣，见施丰声搬了个沙发椅，坐在他床旁边，头靠着沙发背，嘴张着，还在睡。 卫荣凑过去，把他的嘴合上，他的手一离开，施丰声的下巴就像脱臼了一样，嘴又张开了，卫荣重复了几次，无奈了。 这时，施丰声睁开了眼睛。他坐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 “几点了?”施丰声问道。 “快十一点了。你昨天怎么没走?” “我怕你晚上要吐什么的，就留在这了。”施丰声答道，“你今天有工作吗?” “没有需要出门的工作。” “那待会儿……一起吃饭?” “好啊。我们去哪吃?出门还是点外卖?” “……我做饭行吗。” “那最好不过了我亲爱的老伙计。”卫荣突然用古早英文配音腔讲了一句话。 正在往外走的施丰声回头，用诡异的眼神看着他，“你醒酒了吗?” “我就没醉啊。” “……”施丰声走出卧室，突然又回头，道：“我昨天忘买菜了，你这边有食材吗?” 卫荣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应该有鸡蛋一类的?你在冰箱里看看?”
第35页 施丰声走进客厅，打开冰箱——第一层啤酒，第二层养乐多，冰冻层空空如也。 施丰声深吸一口气，朝卧室方向喊道：“你说的鸡蛋在哪?” 卫荣走出来，“冰箱里啊，没有吗?”他往冰箱里一看，“呃，好像是放坏了我给扔了。” 鸡蛋放冰箱里也能放坏了……施丰声前所未闻。 “那我下点速冻饺子吧，吃吗?” “吃。”卫荣点头。 “那你过会儿到我这边来吧。” 半小时后。 卫荣看着面前摆着的一碗酸汤饺子，还是放了香菜的那种酸汤饺子。吸了吸鼻子。 “你干嘛?”施丰声怀疑今天的卫荣不太正常。 “我有点感动，我第一次见人下速冻饺子，还要做成酸汤的……” 施丰声嘆了口气，“你是不是对酸汤饺子有什么误解?这个很好做的。”施丰声想了想，放下筷子，“你不是成天给我发什么养生的文章吗?你就成天喝酒吃外卖?” “谁成天喝酒吃外卖了，我也就应酬的时候喝点酒，我平时都跟着剧组吃盒饭，就偶尔在家点外卖……” “那你冰箱里放的啤酒用来洗脸吗?” “……”卫荣无法反驳。 “你在家除了外卖就没吃过别的吧?” “那你就想错了，我除了外卖以外，偶尔也吃一些健康的，呃，方便食品。” “泡面啊?” “不是，泡面不健康。” “?” “我吃日式豚骨拉面，偶尔加餐还吃自热火锅。” 施丰声深唿吸，无奈道：“你瘦成这样，为了上镜好看吗?” 卫荣摇摇头，正色道：“不是。减肥难减，增肥好增，增肌也是在本身比较瘦的情况下容易些。所以我这样的，如果演的角色消瘦，那我就很合适，如果演的角色胖，我就增肥。演强壮的角色，也可以迅速增肌。演员在个人形象上贴近角色是最基础的吧。” 施丰声不说话了。 又过了一会儿。卫荣开口道：“秀姨现在在哪呢?” “a城。” “你要不要把她接到北京来?” “嗯，我打算过一阵去看房子，给她租个合适的。” “住这儿不行吗?”卫荣显得有些失望。 “嗯?”施丰声抬头了，突然反应过来，“行，特别行。” 卫荣笑了，“那什么时候把秀姨接过来吧。趁你现在还没进剧组。” 施丰声低头想了想，“还有个事，她现在在a城摆夜市烧烤，交了半年租金呢，这月底才到期。我下月初进组，之前把她接过来吧。” “好。”卫荣点头。 厨房传来水流声。 卫荣坐在沙发上，看着施丰声洗碗的背影，施丰声早已长成了成年男子的身型，肩宽腿长，完全看不出小时候的影子了。 五分钟前，卫荣自告奋勇洗碗，但是一手滑打碎了一个碗，于是被施丰声赶了出去。 卫荣接了一个电话，是关于纪录片拍摄的事情，他应着，看见施丰声端了一盘水果出来。 接下来的一个月，两人虽然工作都不清闲，但是关系亲近了不少。 最大的变化是，改成了施丰声每天在饭点问卫荣吃没吃饭，卫荣很无奈，卫荣的助理很诧异，他老闆竟然开始按时按点吃饭了，于是一度怀疑他老闆是不是交了女朋友，但他是个专业的助理，绝不打听老闆隐私。 9月底了，小区里金黄的落叶洒了满地。 “妈，我最近来接你搬家吧?”施丰声站在窗前打电话。 “哎呦，还不行，最近忙，忘给你说了，我把到租时间看错了，是下个月底才能撤摊。” “这您也能看错……但我马上就进组了，一直要在新疆那边待两个月，然后去横店。得4个月才回北京。” “那我在这多呆四个月也好呗，少吸四个月北京的雾霾。” 施丰声无奈，“……行吧，那您照顾好身体，我们拍摄的地方信号不好，不一定能打通电话。” “好好好，我这儿开始忙了，先挂了啊。” “嘟嘟嘟——”一串电话的忙音传来。 施丰声开始收拾行李，门铃被按响了，是他的助理小胖。 “声哥我给你说，你得多带点厚衣服，那边昼夜温差老大了，还有防晒霜也得带，白天容易晒着……”经过一个多月的相处，施丰声发现自己的助理还有点话痨，说的是东北版普通话。 “嗯。好。ok。”小胖继续念叨，施丰声一一应着。 飞机上。 施丰声看着圆窗外的蓝天白云。 卫荣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云南了吧?不知道他们拍摄顺不顺利……施丰声想着。卫荣和纪录片的拍摄组是昨天动身前往云南的。临走前卫荣还专门来和他道了别。 飞机降落了。 施丰声拎着箱子，走出机场。一同组的女演员和他一班飞机从北京过来。他们在机场出口分手，上了各自的保姆车。
第36页 施丰声看着窗外的景象，碧空万里，令人心旷神怡，只是周围的景色越来越荒芜，直到他们开上了一条土坷垃路，前方不远处有一栋红色的建筑，同组女演员的保姆车在前面停下了。 “声哥，到酒店了。”助理小胖说道。 施丰声点头。其实条件没有他想像中的艰苦。起码还有酒店住，不用睡在野外。 车停稳。施丰声拎下自己的行李，往前走去。 小胖在后面跟着说道：“哎声哥你咋老自己拎箱子呢?你让我个助理干哈啊?” 他们同组的女演员走在前面，带了三个助理，每人拎着两个大箱子。 “没事，我又不是拎不动箱子。” “那您也是一明星啊!” “明星又不是皇帝。别废话了。赶紧走吧。” 助理小胖在前台办理了入住。这个所谓的酒店三层楼高，只有两种房型，标间和大床房，设施和北京的快捷酒店差不多。他们剧组人数较多，施丰声和助理小胖住一个标间。 明天正式开机。 施丰声正坐在椅子上看手机时，门被敲响了。小胖开了门。 门口站着《大漠深处》的导演——王民凯。施丰声起身，和导演握手。导演进来和施丰声聊了聊戏，大致讲了下拍摄计划。 “合作愉快。”王导准备离开了。 “合作愉快。这几个月还请王导多多指教了。”施丰声道。 第25章 第 25 章 凌晨五点。 天蒙蒙亮。空气中有青草的气味。荒漠边缘。《大漠深处》剧组已经搭好了几个棚子，作为剧组的化妆更衣室。 第一场先拍陈渊和哈□□赤成年后的一场戏。施丰声饰演陈渊。哈□□赤由一个顶级流量小鲜肉吕绪寒饰演。 施丰声正在化妆，助理小胖坐在他附近玩手机。他听到场务匆匆忙忙从他背后走来，问道：“吕绪寒还没来?” 旁边一位化妆师回答：“没见到人。” “妈的，开工第一天就耍大牌。”场务明显脾气不太好，他拨了一个电话，电话一通，语气立马变得和和气气，“李大经纪人，哎对，是我，我想问一下，咱们定的是五点到场化妆，现在五点四十了，是员工给您说错了时间?……诶好，好的好的。”电话挂断，场务一秒变脸，破口大骂：“这小子睡过头了，还有半小时才能过来。” 此时导演王民凯也进来了，“吕绪寒还没到?” 场务如实回答了。 “嗯……阿米娜那边准备好了吗?”阿米娜是一位新疆演员，属于还有些演技的小花旦，在剧里饰演施丰声的妻子。 “差不多了。” “行，那就先拍阿米娜和施丰声那场戏。”王导一挥手，出去了。 施丰声听见场务在后面念叨：“现在的小鲜肉，有几个人气都当自己是天王老子了，等他金主把他玩腻了，不捧他了，看他到时候怎么哭。” 施丰声化好妆，换好戏服。施丰声本就高鼻深目，皮肤也不算白，换上少数民族的服装，比饰演哈□□赤的吕绪寒更像异域王子，俊美中透出令人着迷的野性。而吕绪寒虽然用假体垫出了高山根，但是眉骨很低，整张脸都比较平，美白针打得白的发光，其实他更适合汉朝皇子的角色，但是非要演男一号。 施丰声走到拍摄场地，助理小胖跟在他身后。 他看到阿米娜的经纪人在指挥着灯光组布光，说怎样怎样打光会显得阿米娜的美貌更加突出。阿米娜看到他走过来，一笑，施丰声也回以一笑。 两人站在镜头前，阿米娜看好了摄像机的位置，转脸到自己最好看的角度。 “action!”导演喊道。场记打板。第一场开拍。 施丰声一下子变成了那个心怀大恨，却处心积虑步步为营的陈渊。 阿米娜开始说台词，眉头皱着，“你们汉族皇室，横徵暴敛，对城内百姓苛以重刑，何以说我们蛮族残暴呢?”阿米娜饰演的角色是西戎一位皇族的女儿，陈渊为了在西戎取得势力，此刻正讨好这位贵族之女。 几段台词过后。导演喊cut，来和两位主演讲了讲戏。 “再来一条吧。” 场记第二次打板。 第一场挺顺利的，三条就过了。 施丰声发现阿米娜的演技没有想像中的糟糕，起码台词能背下来，不会打磕绊，演技不至于出戏，不是个花瓶，但她演戏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像是一直绷着，放不开。 这一上午施丰声基本都在和阿米娜拍对手戏。 中午休息时，施丰声坐在摺叠椅上，跟着剧组吃盒饭。 “哎，声哥，”助理小胖凑过来，“你看那边。”小胖拿筷子指了指阿米娜。“她们好像开的小灶。” “嗯，女演员要保持身材吧。” 小胖一拍大腿，“声哥我明儿也给你整个小灶。” “……不用了，我觉得剧组的盒饭挺不错的。” “这……不错吗?”小胖看着饭盒里蔫了吧唧的青菜。 “不错啊，有蛋有菜，营养丰富。”施丰声真心诚意道。
第37页 小胖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目光看了看施丰声。 此时，阿米娜从旁边走过来。手里拿了两瓶饮料，不仅给了施丰声，还没忘施丰声的助理小胖，令小胖对阿米娜的好感大增，并且很有眼色地让开了自己的椅子，拿着盒饭走开了。 阿米娜坐到了小胖的椅子上，施丰声把盒饭放到一边，喝了一口水，礼貌问道：“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帅哥聊聊天啊。”阿米娜眨了眨右眼，神态非常放松自然，比她在镜头前舒展多了。 “嗯，聊什么?”施丰声点点头。 阿米娜瞪大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而后又笑了笑，“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有男生问我聊什么。” 施丰声沉默，不知道该接什么。 “哎不过像你这样的从小到大也应该都是女孩找话题跟你聊天吧?” 施丰声想了想，“基本没有女孩找我聊天。” 阿米娜看着他笑了笑，“也是哦，你看着可凶了。” “我看着凶吗?” “是啊，你是混血或者少数民族吗?” “不是。” “那你这个长相在汉族人里可凶了!” “是吗，我觉得我只是比较认真。”施丰声道。 “呵呵，你这个人还挺有意思，加个微信?”阿米娜拿出手机，屏幕上是微信二维码。 施丰声扫了扫她，发现她的头像好像在哪见过。 “你这头像有些眼熟。” “对啊，是一个网红猫。你应该见过它的表情包。”阿米娜说道。 施丰声想起来了，卫荣给他发过这个猫的表情包。 “我经纪人叫我，下次再聊，白白～”阿米娜挥挥手，跑走了。 施丰声也沖她挥挥手。 阿米娜一走，小胖就熘回来了，贼头贼脑的。“声哥你可以啊，进组第一天，当红小花找你套近乎。” “也不算套近乎吧，就是随便聊两句。” 小胖忽视了施丰声的回答，继续道：“阿米娜真漂亮啊，真人太惊艷了，比屏幕里好看多了。” 施丰声嗯了一声。 小胖拿手肘怼了怼他，“声哥你反应怎么这么平淡啊?” 施丰声无奈道：“我不喜欢惊艷挂的，我喜欢清秀耐看的。” “哦～～～”小胖恍然大悟道：“最近那个势头正勐的小花儿就是耐看型声哥你觉得，哎，声哥你别走啊。” 下午施丰声主要在拍原定今天上午和吕绪寒拍的对手戏，吕绪寒是那种僵硬木头人派的演员，还是南艺出身的，连台词都背不熟，频频ng。天黑了，这段室外的戏拍不了了，导演有些生气，但是不好发作，拍摄第一天进度就被耽误了，为了不延后接下来的拍摄计划，导演只能让全组明天早起一小时，补拍这段，吕绪寒不仅毫无愧疚，并且对这个安排还颇为不满。 晚上回酒店洗漱之后。 小胖又开始发动话痨技能。 施丰声心想：说话肯定不怎么消耗热量，不然小胖早就瘦成一道闪电了。 “声哥你今天下午拍戏的时候，我看导演坐在监视器后面都差点要摔剧本了，你不跟吕绪寒搭戏，吕绪寒的演技看上去还不是那么不能接受，但你一跟他演对手戏，那简直是惨无人道般的演技碾压!多亏了同行衬托，整个剧组都在私下夸你演技好，连带着场务姐姐对我都特别和颜悦色。” “……” “还有一个灯光组的姐姐说，吕绪寒演技被你碾压，颜值也被你碾压，不知道挨了多少刀的脸都没有你纯天然的脸好看，就是找了个好金主……” “等等，她为什么相信我就是纯天然了?现在娱乐圈不是百分之九十九都整容吗。”施丰声的关注点好像有点跑偏。 小胖看了他一眼，“声哥，你的穷众所周知，你整不起容。”施丰声一脸问号，小胖继续道：“声哥你知不知道粉丝现在热衷于扒明星的私服，你上《预备役演员》这个节目的时候，别的选手私服一身十万，扒到孙恆楚时，大家震惊了，孙恆楚一身衣服一千块，扒到你时，大家流泪了，你一身衣服100块……” “……” “而且网友们纷纷爆出你出道前的照片，网友表示曾经在烧烤店、快餐店、冰激淋店，看到特别帅的打工小哥，拍下了帅哥的照片，没想到就是你……” “……” “还没完，你看别的粉丝送给爱豆的，都是信啊画啊一类饱含心意的礼物，因为她们知道自己的爱豆不缺吃穿，而声哥你看看你，你的粉丝都送你些什么，我拆了你那么多礼物，都是衣服裤子鞋，甚至还有袜子内裤……声哥你看看你现在身上的穿的睡衣，就是粉丝送你的gi……一身八万……” 施丰声震惊了：“她们送我这么贵的衣服?” “对啊，”小胖点点头，又摇摇头，“不对，这就是正常明星的消费水平……”小胖继续念叨着。 施丰声心想，今后直播得告诉粉丝不要再送贵的礼物了。
第38页 第26章 第 26 章 第二天。一个上午过去了。 力求完美的导演和敷衍了事的主演在拉锯战中，导演最终妥协了，降低了标准，勉勉强强把剧组的进度赶齐了。 中午休息时，施丰声坐在角落里，捏捏眉心，第一次觉得拍戏也能这么累。 微信。 卫荣：进剧组第一天怎么样? 施丰声：哥你过晕了吧我进剧组第二天了。 卫荣：(猫咪卖萌表情包)人老了，记性不好。谅解一下老年人。 施丰声：……你那边怎么样? 卫荣：(一张wink自拍，背景是云南的亚热带树林) 施丰声：哥你做wink眼角有细纹了。 卫荣：(猫咪拿刀表情包，配字是：你再说一遍试试?)这叫成熟男人的魅力! 施丰声：…… 卫荣：去忙了。不说了。 施丰声：好。中午记得吃饭。 助理小胖站在不远处，看着施丰声笑的像个傻狍子，不知道该不该走过去…… 下午施丰声有两场和吕绪寒剧中的父亲的对手戏，由一位入行三十余年的钱姓老演员饰演，剧组里都称其为钱老。钱老的演技已经进入了一种人我不分的境界，完全看不出表演痕迹，不过也正是因为看不出表演痕迹，观众很难发觉演员的真正水平。这位老演员观众大多叫不上名来，因为其几乎没有演过挑大樑的主角，但却塑造了许多经典的配角人物。 和钱老对戏，是施丰声进剧组以来，第一次感受到表演的乐趣。 导演很满意，几乎都是一条过了。收工时间比原定还早了半小时。 施丰声找到了机会向这位老前辈讨教。 “哈。”钱老哈哈一笑，显得很是豁达，“怎么进入角色?小伙子你演了这么久戏，还不知道怎样进入角色?” “不是，我是想问，怎样才能像您这样，达到一种，怎么说呢，您就是角色本人，而不是演员演出来的，这种水平。”施丰声觉得自己的言语表达不出自己的感受。 钱老的表情变得严肃，看了眼施丰声，“等你见的人多了，看的人心多了，知道不同的人是什么样子了，自然就知道怎么变成角色了。” 施丰声思考了一会儿，他是认识这位前辈的，在大学期间就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他，此时他终于找到机会，可以问出口了：“其实我一直想问您一个问题，就是，您演技这么好，为什么从来不演主角?” 钱老点了根烟，把烟盒沖向施丰声，施丰声摆摆手示意不抽。钱老悠悠地吐出一口烟，笑了，脸上的皱纹像涟漪一般盪开。“年轻人，你觉得演员是什么?”不等施丰声回答，钱老继续说道：“演员就是一个螺丝钉，哪里需要你，你就到哪个位置上去。现在这个圈子啊，越来越推崇演员了，几个明星大过天，这哪行啊。”钱老嘆了口气，拍了拍施丰声的肩膀，走了。他那在摄像机前挺直的嵴背佝偻了起来，像一下子老了二十岁。 施丰声坐在原地，神思不知道飘到了哪里，直到小胖在施丰声耳畔吼了一声，施丰声才回过神，捂住耳朵，“你喊这么大声干嘛?” “我都叫你好几遍了，声哥你一直没反应啊!” “……哦，不好意思。”施丰声抱歉道。 “哎，声哥你和吕绪寒搭戏很累吧。”小胖嘆了口气。 施丰声往四周看了看，小胖又说道：“没事，吕绪寒早走了。而且他那样子，剧组里私下谁不说他啊。” 施丰声也是嘆了口气，点了点头：“的确不轻松。” “这就是演员界的业界毒瘤吧。不过这也不能怪吕绪寒本人。” 施丰声疑惑：“那怪他金主吗?” 小胖一个激动，“当然是怪他的粉丝啊!他没有粉丝就没有流量，没有流量演技还这么扯，天大的金主也救不了他。粉丝经济难哎，声哥我给你拍张照待会儿发微博吧。” 在剧组的第一个月就这样过去了。《大漠深处》剧组的拍摄进度完成了四分之一。 施丰声住的酒店当然没有健身房，施丰声平时就做一些平板撑一类的徒手运动，偶尔藉助椅子做一些碎片时间雕刻腹肌之类的训练。小胖表示心服口服，白天在环境艰苦的地方拍戏，晚上回来还能一边做平板撑一边背台词，也就他声哥能凭藉着超强的毅力和惊人的体力完成了。 卫荣那边似乎挺忙的，偶尔给他发一些风景图过来。 一天清晨。太阳还没升上来，室外温度很低，甚至能哈出白气来。今天的拍摄场地在一片草沙地，要拍一场施丰声带着阿米娜骑马驰骋的戏。 天边刚翻出鱼肚白，天高地远，一望无际的原野透出一丝苍凉的意味，凛冽的空气令大脑瞬间清醒。 施丰声之前从来没骑过马，训马师正在给他示范，争取速成。导演说速成不了可以让他俩只拍上半身，找替身拍全景，到时候剪辑。但施丰声希望能亲自拍，阿米娜也同意。 “我看你不像没骑过马的啊。”训马师面庞黝黑，戴着一顶圆帽，说话口音很重。 在马背上的施丰声一拉缰绳，小臂绷出好看的肌肉线条。“可能是因为我比较有天赋吧。”
第39页 “嗨!”正说着，阿米娜从远处走来，向他招手。 “你学的怎么样啊?”阿米娜仰视着马背上的施丰声。 施丰声一笑，这个笑容带出些不羁的邪气，阿米娜看得一愣，虽然她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了四年，各型各款的帅哥都见过，还是不由得为施丰声这个笑容小小的心动了一下。施丰声的帅气不是精心雕琢出来的，而是带着一种野性，有一种特别的劲儿，像狼，像豹子，浑然天成的。阿米娜生出了一种没由来的念头，狭小的舞台关不住他的，他来自辽阔的大漠，也终将会回到大漠中去。 “我给你展示一下速成班效果。”施丰声长腿一夹马肚，骏马飞奔出去，施丰声的衣角在风中猎猎作响。 直到施丰声的身影变成了一个小黑点，他才一扯缰绳，调转马头，往回飞奔。 阿米娜听到一声嘹亮的口哨，施丰声一勒缰绳，马前肢仰起半米高，又落下，扬起一片尘土，施丰声长腿一跨，从马背上跃了下来，把缰绳交给训马师，马师朝他竖起大拇指，施丰声回以一笑，神采飞扬。 阿米娜在一旁鼓掌，“厉害!有大侠风范!” 施丰声一推拳道，“不敢当不敢当。” 这时剧组的工作人员都陆陆续续到了，灯光摄影组开始架起机器。 演员完妆后。准备开拍。 这场戏的时间线到了阿米娜饰演的贵族女孩已经对施丰声饰演的陈渊芳心暗许。 施丰声先轻松地把阿米娜扶上马背，自己再翻身上马，他拉住缰绳，直接从背后把阿米娜环住了。施丰声感觉到阿米娜有些紧张，于是便在她身后轻声说：“别怕。” 施丰声一夹马肚，骏马向前奔去。王导喊了action。施丰声念出台词，声音卷在风里，阿米娜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热度和胸膛的起伏。 …… 几段对白。两人的情绪都很到位。王民凯导演喜，觉得这场能一条过。 朝阳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掷出大片金色的光辉。马背上的两人，沐浴在金辉下，阿米娜缓缓回头，晨光将她的侧脸轮廓晕染的更加柔和，一个眼神，望向施丰声，竟望出了点儿一眼万年的意思。 “好!卡!阿米娜眼神不错!这条过了!”王导喊道。 施丰声一勒缰绳，马往前踱了几步，停下了，施丰声先自己翻身下马，而后伸出手，准备接阿米娜下来。晨光从施丰声的侧面照来，在他的脸上投下阴影，显得施丰声的一双眼更加深邃。 阿米娜被施丰声从马背上抱了下来，稳稳落地。她的两位助理早已守候在旁，迅速围上来给她递水披衣服。阿米娜一个不注意，施丰声已经走开了。 第27章 第 27章 今天下午没有施丰声的戏，主要拍吕绪寒和老前辈的几场戏。但施丰声还是乖乖到场了，坐在角落里观摩钱老的戏。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阿米娜也到场了。 阿米娜拖过一个摺叠椅，坐到了施丰声旁边，递给他一瓶饮料。 “你是这个饮料的代言人?”施丰声问道。 “你知道我接了这个代言?厂商送了我好几箱饮料，都喝不完。”阿米娜先是惊喜，又是抱怨道。 “我猜的。这个饮料很难喝而且这里买不到，以及，你上次递给我和我助理的也是这款饮料。”施丰声道。 “欸我发现你很聪明啊!”阿米娜惊讶道。 施丰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阿米娜是很典型的新疆美女长相，瓜子脸，五官深邃明艷，即便进了娱乐圈，也是一等一的美女，才能在一众小花中脱颖而出。但施丰声明显对她不太感兴趣。 “听说你喜欢清秀温柔挂的?”阿米娜凑过去。 “嗯，你听谁说的?”施丰声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 “你的採访啊!最佳星娱乐!” 施丰声点了点头，又不说话了。阿米娜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找话题聊天很难，突然，阿米娜灵机一动：“我觉得你的演技特别好，你能不能教教我啊?” 施丰声回头，正色道：“你是科班出身的吗?” 阿米娜小鸡啄米般点头：“对对对，我是上海影视学院的。” “那不应该啊……”施丰声小声道。 阿米娜没听清，问道：“什么?” “你们学校难道没有做过类似的训练，让你大吼大叫彻底放开自我那种?” “做过啊，我们大二每天一早起来趴学校栏杆那喊，路人都当我们神经病。” “虽然我只是个刚起步的演员，也没什么资格评判你，但你想听听我对你表演的看法吗?”施丰声犹豫道。 “嗯嗯。”阿米娜点头。 “我觉得你是会表演的，但是你演戏总是放不开，总是在看光线，看摄像机的角度，好像演每段戏都在想你的表情好不好看。我觉得你就是没有放开演，你真正放开，不要顾虑那么多的话就会很出色。”施丰声认为自己说的已经尽可能委婉了，但他扭头一看，阿米娜愣在了原地。 阿米娜苦笑，“谢谢你。很久没人跟我说过真话了，我粉丝一直吹我演技，其实我也知道自己问题在哪，我只是在小花里面演技看的过去而已，我自己什么水平，我心里还是挺清楚的。”
第40页 “那你……”施丰声试探着问道。 阿米娜接着说：“你肯定没看过我刚开始演的戏吧，我那时候还在读大学，可放的开了，现在黑我的网友还在发我那个时候的表情包，”说到这，阿米娜扑哧一声笑了，“但是后来吧，我毕业了，签了现在这家公司，我经纪人给我接的剧本都是那种不需要演技的美女角色，我那时候给我经纪人说，我不想演这种角色了，我想当青衣，不想当小花旦，我还想演电影。但我的经纪人说我虽然五官好看，但是肌肉走向不好，一做大的表情就容易崩，根本上不了大银幕。我不服啊，我试图在电视剧单薄的角色中发挥演技，但是我的表情一不好看，我的经纪人就会打断我。我最后还是向现实妥协了。” 阿米娜顿了顿，继续说：“我的经纪人说，现在打磨精良的剧本一年就那几个，很多演技比我好咖位比我大的女演员等着抢，根本轮不上我，剩下我能选的角色也就这些了。我只有这样演戏，才能维持住粉丝，维持住粉丝我才能有戏接。我根本不敢打破现在的现状，经纪人也不会允许我这样做的。” 施丰声听完，一时沉默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好羡慕你啊，”阿米娜下巴抵着膝盖，看着地面，“你又有天赋，又签了卫荣的工作室，卫荣的经纪人linda带你，完全可以把你培养成下一个影帝。” 施丰声正要说话。阿米娜站起身来，沖他一笑，“你也不用同情我，我虽然当不了青衣，但我现在赚了很多钱，名利双收，我已经很满意了。你加油!好好演戏，我觉得你能拿影帝。”阿米娜转身要走。 “如果，”施丰声开口道，阿米娜回头看着他，施丰声的目光异常坚定，“如果有改变的机会，你愿意改变吗?” 阿米娜笑了笑，“再说吧。”步伐轻盈地走远了。 又是一个月过去。近年底，天气已经很冷了。剧组拍摄进度过半。 一天下午。剧组拍摄进度又被吕绪寒耽搁了。 这场拍的是施丰声饰演的陈渊和吕绪寒饰演的哈□□赤摊派决裂的戏，需要演员情感爆发。但吕绪寒根本接不住施丰声的戏，说错台词有，忘词有，直接愣在当场有，总之是频频ng。显示屏上施丰声的画面是歷史正剧，吕绪寒是古装偶像剧。 导演气得拍桌子摔剧本，压着脾气跟吕绪寒讲戏，但吕绪寒还一副不屑的模样。 同一场戏连续不间断拍了数个小时，工作人员都很疲惫，施丰声也渐渐状态下滑。“算了，先休息会儿。”王导手一挥，嘆气道。 吕绪寒的助理立马搬来了椅子，吕绪寒很生气似的，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靠着椅背，一位男助理给他捏肩，一位助理小姑娘提前把保温杯里的热咖啡倒出来，这时候温度不至于烫嘴，也不至于放凉了，她递给吕绪寒，吕绪寒接过，突然一口喷了出来，咖啡溅到了女孩的白裙白鞋上，吕绪寒怒骂道：“你他妈的这是咖啡吗!用马粪冲出来的吧!” 小姑娘吓得缩了下肩膀，抿着嘴，忍住在眼眶打转的眼泪。 施丰声看到这一幕，眉头骤然拧起，把身上披着的羽绒服摔到椅子上，助理小胖没来得及拦住他。 施丰声阔步向前，眼神冷如寒冰，几步迈到吕绪寒身前，说道：“你不觉得自己这样过分了吗?”声音冷得能掉出冰碴子。 “关你他妈什么事啊?这剧组怎么回事啊一个个狗玩意儿都能在老子面前叫唤!”吕绪寒火冒三丈，破口大骂道。王导听到这话，脸色也陡然一变。 “你他妈有种再说一遍?”施丰声脖子上青筋暴起，一手拎起了吕绪寒的衣领，像拎小鸡一样把吕绪寒拎了起来，一拳就要抡下去，助理小胖及时抱住了施丰声的胳膊，喊到：“声哥你冷静!” 吕绪寒把脸朝施丰声的拳头歪了歪，挑衅道：“来来来，打，往这儿打。老子让你再也接不到戏!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施丰声的眼睛里溅出火星子，又要挥拳，此时更多的工作人员沖了上来，拉开了他俩。 吕绪寒往地上啐了一口，施丰声被周围人死死抱住，无法移动。吕绪寒瞪了施丰声一眼，从他面前走过，突然，吕绪寒一个转身冲过来，往施丰声脸上打了一拳，施丰声的头被打的偏了过去，他一挣动，周围人把他的胳膊搂的更紧了，但出人意料的是，吕绪寒还没来得及把得意的笑容摆全了，施丰声腰腹一个发力，鲤鱼摆尾一般，双腿蹬起，在吕绪寒腰上踹了一脚，吕绪寒一下子被踹倒在地，还没等他从地上爬起来，就被人按住了，两人被拉得更远。 “你们这些人还想不想拍戏了!我明给你俩加一场打戏!好好打!”王导此时站了出来。吕绪寒还没横到公然揍导演的地步，虽然在场的每个人都能看出来吕绪寒看导演不爽很久了。吕绪寒又瞪了一眼施丰声，然后被助理和经纪人簇拥着走开了，那个被泼咖啡的小助理，往施丰声这边看了一眼，跟着走了。 吕绪寒一走，一时半会劝回来是不可能的，于是，剧组今天提前收工了。 施丰声和助理小胖回到酒店，发现那个被泼了咖啡的小助理站在他们房间门口，施丰声注意到她还没换掉脏了的鞋和裙子。
第41页 小胖刷卡开门，助理女孩跟在他俩后面进了房间。 施丰声坐在床上，女孩站在他面前，递出一个冰袋。施丰声接过来，按在被打的一边脸上，冰的一个激灵。 助理女孩长了一张圆脸，齐刘海，中等个头。女孩开口说话，声音怯怯的，“对不起……” 施丰声抬眼看她，“你有什么可对不起的，按道理，你不该给我说对不起，吕绪寒该给你说对不起。” “您不该管我的，吕绪寒就是那个样子……”女孩声音越来越小。“就是，我想提醒一下您，吕绪寒的团队可能会就这个事情先发通稿，您……”女孩顿住了，她突然朝施丰声快速鞠了两躬，同时说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然后就跑走了。 施丰声还没反应过来。 第28章 第 28 章 助理小胖还没来及开口，施丰声的手机就响了。 来电：linda姐 “喂，”施丰声接起。 “你在片场和吕绪寒动手了?”linda姐的声音很冷静，有条不紊。 施丰声给linda姐讲清了事情始末。 “我知道了。”linda姐回道。 “您是怎么知道的?” “吕绪寒那边准备发通稿，说你在片场把他打伤了，我已经把消息压下来了。” “……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这次事情虽然我在情感上支持你，但在理智上我认为你太冲动了。吕绪寒可能不会善罢甘休，没准还会给你使绊子，你小心点。” “好的。” “你好好拍戏吧。挂了。”linda姐分秒不差的在最后一个字出口后挂掉了电话。 小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施丰声，“声哥，linda姐知道了?” 施丰声点点头，“吕绪寒那边要发通稿，被linda姐压下来了。” 小胖一个激动：“他怎么还恶狗先咬人，不是，恶犬先告状呢!一天天的还立老好人人设!都什么人啊!声哥我支持你!你那脚踹的太解气了，吕绪寒腰没断也得疼个几天!” 施丰声：“是恶人先告状……” 小胖拿着手机坐到了施丰声床上，施丰声感觉整个床一晃，小胖把手机拿到施丰声眼前：“声哥你看，我们微信群里都在说你踹的好!解气!” “微信群?什么微信群?”施丰声狐疑。 “就这个剧组的微信群啊，有摄影灯光化妆场务各个部门，我们这种助理也在群里，除了吕绪寒那拨人。” “哎声哥你自己看吧。”小胖把手机递给施丰声。 施丰声翻了翻聊天记录： -我被施丰声实力圈粉了!我要入粉籍给他抡博做数据[哭泣] -施丰声还被驴虚汗打了一拳，心疼死我了，还好声声脸是天然的，要是驴虚汗脸上挨一拳估计鼻子假体都能给打歪了 -我今天给驴虚汗化妆的时候也被他凶了，还好意思立老好人人设，搞笑 -被凶过+1 -被凶过+2 -被凶过+10086 -所以声声今天踹的那一脚分外解气! -哎不过声不会有事吧?我总觉得驴虚汗那种人会倒打一耙。。。 -你们这些小姑娘别瞎操心了，当施丰声的团队是吃素的吗? -但驴虚汗的金主不是很强大吗?我好担心声哥啊[大哭] -我也想变有钱当声声金主为他保驾护航 -姐妹醒醒 -[滋醒.jpg] -我想让声哥保护我[害羞.jpg] -那都早点睡吧早点入梦 …… 施丰声没往下看，把手机还给了小胖。 此时，施丰声的手机又响了。 微信。 卫荣：视频通话邀请。 施丰声拿着手机，出了门，走到了走廊的窗户旁。然后点了拒绝。之后发送了语音通话邀请。 卫荣的声音传来：你为什么挂我视频通话! 施丰声：手机快没电了。 卫荣：……难道语音通话比视频通话省电? 施丰声：对。 卫荣：扯犊子!你别把我当老年人忽悠。我给你说…… 施丰声：你上次还说自己是老年人。 卫荣：……闭嘴。唉，你没事吧? 施丰声：我能有什么事? 卫荣：你不是被那个什么驴揍了一拳吗。 施丰声：……他们那种成天不锻鍊不举铁的小白脸一拳能有多大劲，还没有我玩手机砸到脸上疼。 卫荣：(我为什么觉得他在含沙射影指桑骂槐)那好吧，你要不要哥帮你出气，报復他? 施丰声：你怎么报復他?从云南空降新疆来揍他? 卫荣：…… 施丰声：算了吧。也不是什么大事。哥你别操心了。你那边怎么样?拍摄顺利吗? 卫荣：嗯，挺顺利的。你那边真的不用我帮忙吗? 施丰声：真不用，我又不是小孩了。哥你早点睡吧，挂了啊，晚安。 卫荣：好吧，晚安。 第二天。 施丰声的脸冰敷的很及时，没有肿起，但眼眶附近还是青了一片。化妆师小姑娘一边心疼，一边给他脸上煳遮瑕膏。
第42页 化完妆后，施丰声正要起身，化妆师小姑娘拉住了他，“声哥你等等，”小姑娘从包里掏出一把糖，塞给施丰声，握拳道：“声哥加油!” 施丰声一头雾水，但是来不及细问，上午的拍摄开始了，中间休息时，又有一些女孩送给了他零食饮料，施丰声中午的盒饭里多了两个鸡腿。一天拍摄下来，助理小胖塞了一包的零食，有糖，有巧克力，有芬达，甚至还有泡椒凤爪。 房间内。 小胖啃着泡椒凤爪，含煳道：“声哥你真不吃啊?” 施丰声正在做卷腹，“不吃，没有我喜欢吃的。” “那声哥你爱吃什么零食啊?” 施丰声想了想，道：“草莓味冰激凌。” 小胖被一口可乐呛住了。 翌日。 虽然吕绪寒和施丰声和好是不可能的，但是好在剩下的大半戏份都是施丰声和吕绪寒的角色摊牌决裂后的，也不需要演哥俩好了。而且荒漠里的戏份马上就拍完了，再过一周，剧组就要转移到横店去。 一天下午。片场。 施丰声正在坐在案台后，手中把玩着青铜酒杯，对着摄像机，说着台词。突然，小胖一个箭步冲进了拍摄场地内，一脸的惊慌失措。 “哎你怎么回事还在拍摄呢都入镜了!”身后有人喊道，但是小胖充耳不闻，他牙关颤抖着，声线都在抖，拿着手机，“声哥哥哥哥，出大事了声哥!”小胖一个踉跄，滑倒了，手机摔了出去，免提打开了。 施丰声看到自己手机屏幕上显示正在和“妈”通话，手机里传出一个女声，背景音有些嘈杂，“餵您好，请问您是周春秀女士的儿子吧?” 施丰声捡起手机，关掉免提，给导演了一个抱歉的眼神，大步流星往室外走去，“我是。”小胖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他。 一到室外，凌烈的冷风差点把施丰声掀回去。施丰声搓了搓胳膊，“您是哪位?” “我是a市第一医院的护士，您母亲正在我院抢救，需要您签手术同意书，方便现在过来吗?” 不知是不是寒风吹的，施丰声感觉自己的大脑一下懵了，“什么?” “您的母亲在楼梯上摔倒，导致突发性脑出血，现在抢救中，需要您签署手术同意书。” “我现在在外地，我母亲在本地也没有其他亲属，手术同意书可以医院代签吗?” “这种紧急抢救是可以的。” “好，那麻烦先进行手术吧，我马上去a市。”电话挂断了。施丰声感觉自己所有力气都被一下子抽干了，顺着墙滑坐到了地上，空气很冷，大脑有些缺氧，好像连唿吸的能力也失去了，视线渐渐无法聚焦…… “声哥!声哥!声哥!”小胖勐力摇晃施丰声的肩膀。 施丰声突然回神一般，语速极快对小胖说：“现在订去广西a城的机票，越早越好。” “好好好。”小胖拿出手机开始查询机票。 施丰声扶着墙站起来，抓着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死死盯着手机，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手抖的不像样子。 没有人接。电话自动挂断了。施丰声再打，还是没有人接。第三通时，电话终于被接通了，卫荣沉静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喂，” 施丰声赶忙把电话贴到自己耳朵上，头靠着墙。 “餵?声声，我刚才手机不在边上，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施丰声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他唿吸急促。 “餵?声声，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说话!” “我妈……脑出血医院，抢救。”施丰声的声音像是被风雪割裂了般，颤抖着。 “在哪家医院?” “a市第一医院。” “我马上过去。你别慌，先冷静下来。你现在先订最快的到a市的机票，和剧组请假，然后去机场。我离得近很快就能到，有任何情况第一时间通知你。” “好。” 去往机场的车上。 小胖坐在施丰声旁边，忧心忡忡地看着他，“声哥，票已经定了，没有直达的航班，我们要先在重庆转机，过去最快得7个小时。” 飞机上。 施丰声连上了机载wi-fi，盯着手机，右腿不受控制的颤抖，施丰声伸手按在了右腿膝盖上，硬生生压住了。 倒机加来迴路上耽搁的时间，施丰声到医院时已经过去了10个小时。 施丰声带着棒球帽，在医院谘询台匆匆询问了后，穿越医院大厅的人山人海，在电梯间门口剎住脚步，发现正合上的电梯门里也是人满为患，还有人杵在电梯门口，准备下趟第一拨冲上去。 施丰声没有多过犹豫，转身就往楼梯间冲去，拔腿往2楼飞奔。他站在走廊，快速左右扭头看了看，明明是大冬天，他额头上滑下的冷汗把鬓角打湿了。右边手术室门口的长椅上坐着一个口罩帽子齐全的男人——卫荣! 施丰声迈开长腿，往过跑去。卫荣听到声音起身。施丰声跑到卫荣跟前，撑着膝盖，喘气，抬头看着手术室门上亮着的红灯。 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卫荣和施丰声并排坐在一起。
第43页 没人说话，空气几乎凝固了，卫荣握着施丰声的手，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了。 突然，手术室门上的灯灭了，紧闭的门被推开，施丰声一下子从椅子上蹦起来。 医生摘下口罩，摇了摇头，目光沉重，说道：“抱歉，我们尽力了，请家属节哀吧。” 施丰声感觉自己耳朵嗡的一声，四周的声音渐渐远去了，眼前的景象也模煳不清。 周围有人在来来回回走动，卫荣，卫荣站在前面，和什么人说话，好像是警察，卫荣走过来了，卫荣蹲在他面前，说了些什么，听不到，小胖好像也在，好像也不在。卫荣一直牵着他，不知过了两天，还是三天。他看见焚化炉里熊熊烈火。盒子，上面刻着他母亲周春秀的名字，拿到他手上，又被拿走了，放到了骨灰堂里，一格一格的。 他回到了母亲租住的小房子里，他上大学时，寒暑假就住在这里，门锁有点锈了，要多拧几次才能把门打开，鞋柜上落了一层薄土，真奇怪，妈这么爱干净的人，好像两三天没擦家具了……厨房紫色的洗菜篮里放着韭菜，案板上还有切了一半的土豆。 突然间，施丰声崩溃了，膝盖重重砸在地上，跪下，眼泪决堤而出。他没妈妈了。这件房子的每一个角落都有着他妈妈生活过的痕迹，妈妈带着橡胶手套弯着腰擦桌子，在厨房里切菜伸手把碎发别到耳后，夏天时数落他又把空调温度开太低了，坐在沙发上戴着老花镜给他织围巾，但是她太忙了，一条围巾到年底了还没有织出来，沙发上放着织针和捲成一团的毛线，冬日的阳光照得毛线球暖融融的，这条围巾马上就能打完了，却永远也打不完了，没有人会回来擦掉桌子上的灰尘了，没有人会回来炒完这盘菜了，没有人冬天叫他穿秋裤，夏天让他少吹空调了。他妈妈的音容笑貌刻在他脑海里，却再也见不到了，永远消失了。他妈妈劳碌一生，他想要把她接到北京，住大房子，享清福，却来不及了。他没有家了。 泪水模煳了施丰声的双眼，一滴又一滴滚烫的眼泪打在手背上，卫荣死死抱住他，一手按住他的头，一手搂住他的后背。施丰声把头埋在他怀里，嚎啕大哭，声音嘶哑的像只绝望的困兽。 施丰声从嗓子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哥，我只剩你了。你不要再离开我。” “好。我不离开你，我永远陪着你。”卫荣在施丰声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施丰声再次睁开眼时，大片的夕阳余晖已经把房间染成了暖橙色。他望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醒了?”卫荣放下笔记本电脑。 施丰声慢慢从沙发上坐起来，毯子从他身上滑下。 卫荣给他倒了杯温水，施丰声欲接过，手却握不住杯子，杯子从手里滑下了，好在卫荣反应及时，接住了。他把水杯拿到施丰声嘴边，施丰声这时才发现他喉咙疼得像是被火燎过，施丰声就着卫荣的手，咕咚喝干了半杯水。 “你……”卫荣坐在他旁边，眉头微皱，目光复杂。 施丰声扭头看着他，施丰声现在看上去很糟，面如纸色，活像个飘忽的幽灵。 “小胖去买饭了，你这两天基本都没吃什么东西，你这样下去身体撑不住的……”卫荣看着他，有些小心翼翼似的。 施丰声点点头，没说话，又往后一倒，头靠着沙发背。 没过多久，小胖回来了。 他看到施丰声，先是惊喜：“声哥你醒了!”然后又是担忧，“声哥你没事吧……” 施丰声没说话，小胖把外带的食物放到了茶几上。卫荣拿出一份粥，轻声道：“声声”。 施丰声看了看卫荣，接过了粥和塑料勺子，一勺一勺把粥送进嘴里。 小胖兜里的手机突然响起，小胖看了看来电显示，犹豫着说：“声哥，是剧组那边……” 施丰声点点头，小胖接通，先说道：“王姐，声哥在我对面，要我把电话给他吗?” 小胖把电话递给施丰声。 电话里传来一个女声：“小施啊，节哀顺变，但有个事姐还是得给你说的，你看你离组已经快三天了，现在除了你的戏份以外其他在沙漠的戏都拍完了，剧组接下来该转移到横店了，但你一走，整个剧组现在都得在这等你，我也不想当坏人这时候喊你回去，但姐也没办法。” 施丰声面无表情，声音听不出情绪，“抱歉，我尽快回去。” “哎，好好好，你看你得多……”施丰声把电话扔回给小胖。 卫荣看着他，问道：“你现在要回剧组吗?” 施丰声点头道：“但是……” “如果你现在的状态能回剧组演戏的话，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我来处理。” 施丰声一愣，“那你纪录片那边?” “没关系，我们那边不着急。我在这边多留一会也没事。” 小胖捂着手机，小声道：“声哥，王姐非问我你多久能回去。” 施丰声犹豫两秒钟后，道：“现在出发。” 第29章 第 29章 10小时后，施丰声连夜赶回了剧组。 凌晨5点。
第44页 化妆师在施丰声的眉毛上勾勒着，看着他，一阵心疼，但又无可奈何，只能用苍白的言语安慰两句。 片场。王导看着施丰声走来，他的神态里有掩不住的疲惫，彷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王导嘆了口气，在他肩上拍了拍，戏还是要接着演，不仅要接着演，还要赶进度。 但令王导意外的是，施丰声听到action，一抬头，疲态一扫而光，一双眼重新恢復了神采，同在片场的钱老也不禁有些吃惊。 而且今天和他搭戏的吕绪寒配合度也很高，进度推的很快。 晚上。 施丰声收到了孙恆楚的视频通话邀请，看来风声都传到大洋彼岸了。 视频一接通，施丰声看到了孙恆楚化着特效妆的脸，他那边还是白天，能看到他身后的绿幕，周围的工作人员来来往往，讲着英语。 “声儿，你……还好吗?”孙恆楚试探着问道。 施丰声牵强地扯起嘴角，“我说好你信吗?” 孙恆楚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道：“节哀。” 施丰声看着屏幕，“你也别担心了，总有这么一天，生活不还得过戏不还得拍。我困得很，先睡了，你在美国好好拍戏吧。” 然而，施丰声挂掉和孙恆楚的视频通话后并没有入睡，而是找了一个隐蔽的角落，拨通了一个号码：“帮我找一个人，施卫国，68年生人，祖籍……三四天之前可能去过广西a市。” 两天后，施丰声的戏份补拍完了，全组转移至横店。 在横店拍戏时，一天，突然说有领导来组里探班了，来的是电视台购片部门的领导，当天晚上导演就带着组里几个年轻男演员陪领导吃饭去了。 酒店房间里，施丰声听小胖说完后，有一个疑惑，“为什么找男演员?” 小胖嘿嘿一笑，压低声音：“声哥你这就不知道了吧，现在电视台购片的都是女领导!肯定找好看的小鲜肉陪吃饭啊!” 施丰声沉默，后道：“那为什么没让我去?” “声哥你哪会陪酒啊!你掉着脸往那一坐，跟阎王爷似的，女领导都吓跑了，这电视剧不得凉啊!”小胖脱口而出。 施丰声：“……” 两个月后，施丰声杀青了，组里给他办了杀青宴，其实就是藉机玩乐一通，施丰声没什么兴趣，没人找他说话就坐在角落里玩手机。 此时，阿米娜拿着酒杯凑过来，和他碰了碰杯，笑道：“杀青快乐!祝你前程似锦!” 施丰声回以一笑，道：“你也是。” 杀青宴结束后。阿米娜斜倚着墙，看着施丰声离去的背影，她的经纪人站在她身后问道：“你有没有情况要向我通报啊?” 阿米娜转过身，摇摇头，苦涩一笑道：“我和他不是一路人。” 北京机场。又闻到了熟悉的雾霾味。 施丰声回到了家里，门口放着一个纸箱子，是他母亲周春秀的遗物——卫荣在他回剧组后，徵求了他的意见整理出来的。 施丰声蹲下，用小刀划开塑料胶带，打开纸箱。 一个红绒布的戒指盒，是她妈妈的婚戒，但是为了还施卫国的赌债，戒指卖了，只剩下盒子，施丰声不知道周春秀为什么要把盒子留下来，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也要把盒子留下来。一本相册，施丰声一页一页翻着，几乎都是他小时候的照片。一本帐本，页边泛黄卷旧了。还有一本日记，施丰声高中时周春秀开始有了记日记的习惯，当时，施丰声说现在都没人写日记了，周春秀说她的记性越来越不好了，害怕哪一天把事情忘了，一开始，周春秀天天记日记，但后来太忙了，只有重要的日子才记一两句，最后一年都写不了几次。 施丰声翻开这本日记： 2014.7.4 声声被中央电影学院录取了!专业第一，比那个什么童星都厉害!祝声声星途坦荡! 2014.8.20 声声的大学很漂亮。 声声的舍友看上去家里都很有钱。我对不起声声，没有能力给他提供更好的条件。 北京的物价真贵，随便一个宾馆晚上都要300块，声声用他打工的工资给我付了房费。 2014.10.1 声声国庆节回来了，晒黑了。 …… 最近的一篇是： 2018.8.30 声声签约了卫荣的工作室，声声的前途肯定会越来越好。 希望声声能早点带女朋友回家，找个温柔善良的好姑娘照顾他。早点要孩子。趁我还年轻，还能带孙子。 施丰声和上了这本日记，把头埋进臂弯里。 在进《大漠深处》剧组之前，施丰声通过了赵山川导演的《穷寇莫追》电影试镜，已经签约了，两个月后开机。由于施丰声是往实力派演员方向发展，linda姐没给他接那些杂七杂八的综艺真人秀。施丰声这两个月还是挺清闲的，基本可以算休假。 卫荣的纪录片实地取材结束，已经回北京进行后期制作了。 但施丰声找过卫荣好几次，卫荣不是在外面工作，就是在外面工作。施丰声只当卫荣最近很忙，虽然几个月不见，盼星盼月亮回北京了，还是见不着卫荣令施丰声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办法。 然而某天施丰声在和linda姐的通话中，随口一提，问卫荣最近的日程是不是很忙。
第45页 linda姐：“卫荣?卫荣最近根本没有其他活动，他从云南受伤回来之后一直在修养。” “什么?他受伤了?” “你不知道?” 施丰声挂掉电话之后沉默了。 他出了家门，把耳朵贴到对面的大门上，然后按了门铃。施丰声听到哐当一声，是物体落地的声音，但之后便安静了。 过了五分钟，施丰声拿起手机，给卫荣发了一条微信。 -在家吗? -不在 -在哪? -剪辑室 施丰声挑眉，然后拨通了卫荣的电话。电话铃声在屋内响起，但是不到一秒钟就被摁掉了。 施丰声接着按门铃，卫荣继续装死。 施丰声拍门，“卫荣你别躲在里面不出来我知道你在家!” 片刻后，施丰声听到了，呃，单脚跳的声音? 门被打开了一条缝，施丰声抓准时机，一手扒住门就挤了进去。然后，施丰声震惊了。 卫荣右腿上打着石膏，左手上缠着夹板。 施丰声瞪着他，半天没说出话，卫荣镇定自若地蹦到了沙发旁边坐了下来，而后，施丰声来了一句：“你是又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卫荣扭头：“我不是，而且什么叫又?说的跟我从楼梯上摔下来过似的……” “那你是怎么回事?”施丰声坐到他对面。 卫荣摸摸鼻子，讪讪道：“就是，呃，在云南那边发生了点儿事……” 施丰声盯着他。 “没事的我这个不严重再过半个月就能拆夹板了，下个月就能拆石膏了……” 施丰声还是盯着他，忽而嘆了口气，“好吧，我不问你为什么出事了，但是，你最近为什么躲着我?” 卫荣不说话了，良久后，他窝进沙发里，小声道：“我这不是觉得有点没面子……” 施丰声音量陡然拔高，“你现在知道要面子了?你出事的时候怎么不记得要面子呢?” “我……” “你什么你?” 卫荣又往沙发里面缩了缩，不说话了。 “行了，你房门钥匙在哪放着?” “我这是指纹锁。” “我是看你腿瘸了才问你要钥匙，不然我让你蹦过去把我的指纹也录进去。” “……在门厅柜的抽屉里。” 施丰声拿到了钥匙出了门，片刻后，他又拿钥匙开门回来了，手上拎着个背包。 卫荣惊讶，“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不是回来，我是住下了。” “你……你住下干嘛啊?” “方便照顾残疾人。”施丰声一字一顿咬牙说道。 第30章 第 30章 施丰声特别自然地把自己的洗漱用品放到了卫荣的浴室里，并且给次卧换上了床单被罩。 “你这些天都吃的什么?”施丰声探头问道。 “我最近吃的特别健康!没有外卖!杜绝方便面!每天喝粥。”卫荣看上去还挺自豪。 “你喝的粥是那种一袋一袋沖的吧?”施丰声盯他。卫荣转移开视线，不说话，默认了。 施丰声打开了冰箱，冷藏层里依旧是啤酒饮料，他深吸一口气，打开冷冻层，却发现了各种草莓味冰激凌，他愣在了原地。 卫荣看见了，解释道：“你不是爱吃这个嘛，我上次就想着买一点你过来这边可以吃……” 片刻后，施丰声从自己家里拿来了菜和肉。 把肉解冻，开始摘菜。 差不多一小时后，卫荣闻到了饭菜的香味。他单脚蹦到了餐桌旁。 卫荣拉开厨房的推拉门，端着菜出来，一素一荤，看到卫荣已经自觉的坐在了餐桌的椅子上，“吃饭的时候你蹦的倒快，给我开门的时候比蜗牛爬还慢。” 卫荣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全当没听到。施丰声发给了卫荣一双筷子。卫荣像个多年没吃过饭的，一筷子又一筷子，快速把饭刨完了，并对施丰声的厨艺赞不绝口。 只不过，饭后，卫荣和施丰声坐在沙发上看综艺节目，卫荣突然蹦了起来，蹦去了厕所。施丰声听到了厕所传来呕吐的声音，他快速闪到了厕所门口，拧了两下门把，拧不开，卫荣把门锁了。 施丰声焦急拍门，“哥你怎么了!哥!” 片刻后，呕吐声停止了，沖水声，水流声，漱口声依次传来。门被从里面打开了。卫荣脸色惨白。施丰声扶着他在沙发坐下了。 “你胃又不好了?吃药吗?” 卫荣闭着眼睛，摇摇头，“没，我就是一直清淡饮食，突然大鱼大肉，有些接受不了……” “……”施丰声无语，“真不用吃药?” 卫荣摇摇头，睁开眼，看见施丰声还是一脸担忧，无奈解释道：“真不用，我吐完就好了，就是现在有点困，你扶我回卧室吧。” 施丰声点点头。 看来卫荣是真的非常困了，几乎是挨到枕头就睡着了。 施丰声拿了条热毛巾回来，给他擦了擦脸。卫荣的五官在床头灯暖黄色的光晕下显得更柔和了，眼睫毛很长，即使生着病，皮肤也是很透亮的白皙，施丰声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虾饺的饺子皮。
第46页 第二天一早。卫荣从卧室里蹦出来，在厨房的施丰声听到动静，回头道：“你先去洗漱，早饭马上好了。” 卫荣听到早饭，两眼一亮，毕竟他昨晚把晚饭都吐了，现在感觉飢肠辘辘，几乎是给饿醒的。 然而，卫荣坐到了饭桌前，抬头看着施丰声：“小米粥啊?” 施丰声冷漠：“不然呢?你还想吃大鱼大肉?” 卫荣欲哭无泪。 施丰声接着道：“这几天你都喝小米粥。” 卫荣一脸惊恐，“你知不知道一样东西吃多了也是会吐的。” 施丰声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好，那我去超市给你买点那个养胃饼干。” 下午，施丰声从超市回来，拎了两大袋子东西，施丰声把该冷冻的冷冻，该冷藏的冷藏，每一件都归置好后，去厨房洗了一盘子水果，放到了茶几上。 卫荣看着一盘子色泽鲜艷的苹果雪梨等要削皮的水果，最后用单手扯了根香蕉下来，但是他高估了自己的右手，他发现自己剥不开香蕉皮。卫荣眼睛往旁边一瞅，发现施丰声就坐在他旁边盯着自己，卫荣顿时产生了一种在荒郊野岭拿着食物被饿狼盯上的错觉，欲哭无泪。 施丰声从他手里拿过香蕉，一遍剥皮一边说：“你看看，残疾了就是不好吧，当个健全的猴子都能吃上香蕉呢。” 卫荣：“……” 他把剥好的香蕉递给了卫荣，起身时还把垃圾桶踢到了卫荣面前，拿了几个苹果梨去了厨房，片刻后，施丰声端着一个小碗回来了，碗里是削好了皮，并且切成了小块的水果，一块上还插着银色的小叉子。 卫荣突然有些鼻头髮酸，但是施丰声没注意到他的异样，施丰声开始扫地了。 晚上卫荣接了一个电话，是关于纪录片后期剪辑的事情。 10点左右。 施丰声在看一部电影。卫荣拿着换洗衣物，蹦着往浴室去。 “你要干嘛?”施丰声问道。 “洗澡啊!”卫荣答道。 “就你这样断手断腿的怎么洗?” “……我单手单腿也能洗。” “你算了吧，我帮你吧。”施丰声走上前去，但他话一出口就后悔了，突然想起，洗澡，是要脱衣服的。 浴室里。 卫荣把浴霸开到了最大档，施丰声觉得自己快被烤熟了。施丰声帮卫荣把上衣脱了，他觉得卫荣之前已经很瘦了，但是卫荣用实际行动打了他的脸，证明自己还能更瘦。 卫荣瘦的肋骨形状根根可见，整个肚子凹下去，一米八的个子，体重估计不超过120斤。施丰声顿时什么杂念都没有了，心揪着疼。 “哎，你干嘛，等着残疾人士自己脱裤子吗。” 施丰声抬头看他，咬咬牙，把卫荣的外裤连着内裤一起扒了下来。 卫荣坐在浴缸边上，施丰声先给他洗头，打上洗髮水，揉搓起泡，卫荣头髮还挺多的，不知道为什么，施丰声感觉自己在洗猫——都是一洗澡就见胖瘦的物种。 卫荣仰着头闭着眼睛，施丰声给他头髮沖水。为了避免石膏见水，卫荣一直把脚高高翘在架子上，这个姿势导致施丰声的眼睛都不敢往下瞟。施丰声环顾了浴室一拳，问道：“你没有浴球?” “没有。” “那你拿什么打沐浴露……” “手啊!”卫荣义正言辞。 施丰声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片刻后，施丰声打了沐浴液的手抚上了卫荣光滑的嵴背。施丰声此刻动用了自己全部的理智。卫荣的背上能摸到嵴椎形状，屁股上有两颗小痣，笔直修长的小腿骨上覆着薄薄一层肌肉，大腿内侧还是有些肉的。由于两个人离得很近，施丰声可以看到卫荣睫毛轻微的眨动。施丰声拿着淋浴喷头，小心地把卫荣身上的泡沫冲掉。卫荣胳膊肘一抬，不小心碰到了施丰声拿着喷头的手臂，水一下滋到了施丰声身上，白色t恤一下子透了，贴在施丰声身上，勾勒出腹肌的形状。卫荣一瞅，“哇哦～”感嘆了一声，施丰声还没反应过来，卫荣直接伸手摸了一把，还评价道：“手感不错!”施丰声听到了自己最后一根理智之弦绷断的声音，他迅速把卫荣洗净擦干，给他裹上厚厚的浴袍。 卫荣对他的服务表示不满：“你这服务也太敷衍了……” 施丰声瞪他一眼。卫荣闭嘴。 卫荣正要单脚蹦出浴室，施丰声一把抱起他，“哎，你抱什么抱，能不能给你哥留点面子……” “我怕你自己蹦到卧室已经着凉感冒了。”施丰声说着，大步流星走进了卧室，把卫荣放到床上，卫荣正打算享受更衣服务，没想到施丰声只扔给他一套家居服一条内裤，就夺门而出了。 卫荣坐在床上，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久久没有动弹。 浴室里响起了沙沙水声。 施丰声并没有做出用凉水沖澡一类正人君子的事，毕竟用凉水沖澡的前提是已经有了些不正人君子的反应，既然已经不正人君子了，不如彻底走上不要脸之路。 施丰声头靠着浴室墙壁，闭着眼睛，水流滑过他结实的背嵴，他伸手，往下探去。
第47页 第31章 第 31 章 一晃，年关临近了。 施丰声从超市採购了年货回来，顺便取了一个卫荣的快递，细长圆桶状的。 “你网购的东西?”施丰声问道。 卫荣蹦过来，“不是，应该是朋友寄给我的春联。他自己写的，每年都寄。”卫荣一边说，一边把快递拆开来。 施丰声收拾着东西，“什么朋友?书法家啊?” 卫荣笑了笑，“不是，前导演，现在是老闆，从小学书法，我虽然也不太懂这个，但我觉得写的挺不错的。”卫荣拿出春联，展开，给施丰声看。 施丰声瞅了两眼，觉得和其他春联差不多，但既然能写的和卖的春联差不多，就证明水平挺高? 卫荣指挥着施丰声把春联贴好了。 “对了，你这个朋友以前是导演?我认识吗?” 卫荣摇摇头，“纪录片导演，拍的片子没上过院线，一直赔钱，最后家底败光就不拍了。吕涛，听过吗?” 施丰声仔细想了想，的确没听过。 “你没听过也不奇怪，我和他也是偶然认识的，不然我估计也不知道他是谁。”卫荣打开电视，央视在播着春晚的准备情况。“他就拍一些抗战老兵、留守儿童这种题材的纪录片，赚不了钱的，找不到投资人，都是自己出钱拍片，片子出来不仅上不了院线，放到网上也没什么人看，基本上石沉大海了。后来钱花完了，没钱拍片子了，就回去做生意了。”卫荣拿起面前的杯子，施丰声一下把他手里的杯子抽走，“凉了。”施丰声说道，给他重新倒了杯热水。 “那为什么不拍商业片?商业片把钱赚了，再回去拍纪录片。”施丰声继续这个话题。 卫荣笑着摇摇头，“他这人太轴了，他说找那些小鲜肉拍商业片有违他的原则。” “你们现在还联繫?” “联繫啊，我每年过年都上他家吃饭，大概初五初六那几天吧。” “那今年还去?”施丰声貌似随意的问道。 “去啊，为什么不去?” “你都这样了还出门呢?” “我咋样了，我有一年坐着轮……不是，反正我每年都去。” 施丰声擦着杯子，看似漫不经心说道：“坐着轮椅是吧?这朋友这么重要?你都坐轮椅了还大过年的出门上他家吃饭?” 卫荣沉默了一会，说道：“他家人多，老婆孩子都在，有过年的感觉。” 施丰声听到这话愣了，突然反应过来。新年，别人家都热热闹闹的阖家团圆，对卫荣来说，可能就是一个人窝在冷清的房子里，连外卖都点不上，一个人吃七天泡面吧。 “哎，所以你今年跟我去么?” “你过年就出这一趟门?” 卫荣低头想了想，“其实还有一些饭局之类的，但我红了以后就不去了，你想去吗?能和导演制片人一类的套套近乎。” 施丰声还是低头擦着杯子，“有什么可去的，自己没实力跑再多局也没机会。” 卫荣笑笑，“你说的对，那你过年就跟我呆在家吧。” 大年三十。 由于市区禁止燃放烟花爆竹，施丰声他们小区寂静得一如既往。 施丰声在厨房包饺子，卫荣一边看电视一边吃着江中猴姑饼干。卫荣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响个不停，都是各方人士发来的新年祝福简讯。 晚饭时间。施丰声把两盘热气腾腾的饺子摆上桌，卫荣坐在桌边。然后，施丰声拿了两个料碟出来，一份摆在卫荣跟前，一份摆在自己跟前。卫荣看着自己只放了醋和香菜的料碟，又看看对面施丰声那飘着一层红油和辣椒籽的料碟，内心十分不平衡，“施大厨您怎么还差别对待呢?” 施丰声抬眼看他，“我怎么差别对待了，我都陪你吃素饺子了，多大的牺牲。” “素的啊?”施丰声咬了一口饺子，有点烫。“你这什么馅儿的?” “鸡蛋白菜。” “鸡蛋韭菜的好吃……” “韭菜不好消化。” “……” 施丰声洗完碗出来，在电视上看到了吕绪寒的脸。 卫荣看见他，拿起遥控器，“要不要换台?” 施丰声坐下，“你现在往哪换都是春晚，而且我在剧组每天都能看见这张脸，现在在电视上看到内心没有一丝波澜。” “……好吧。对了，你发微博了吗?” “什么微博?” “新年祝福啊。” “忘了……我现在发一条。” “等等，你不配图吗?自拍什么的。” “我以前发过自拍，我粉丝说我是直男自拍，太丑了，然后我就没发了……然后她们现在又嫌我不发自拍。”施丰声苦恼。 “哈哈哈，”卫荣笑道，“那我发你一张他拍，你发这个。” 施丰声微信收到一条新消息，他点开一看，是卫荣给他发的一张自己包饺子的照片。“……你什么时候拍的?” “就今天下午啊。”卫荣得意。
第48页 施丰声保存图片，编辑了一条微博，发送。配字是：祝大家新年快乐，多吃饺子。 “你的粉丝速度太快了，我没抢到首评，连首贊都没抢到。” “……你评什么了?”施丰声点开评论区一看。 卫荣v：饺子好吃[呲牙] 地下刷刷刷几十条回覆： -嗯?????? -姐妹们注意!这不是高仿! -这难道是一起吃的饺子[推眼镜] -卫老师的意思可能只是饺子好吃……没说是声声包的饺子好吃吧……别想太多…… -送卫老师上去!!! …… 施丰声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然后，他刷新到了一条卫荣的微博。 卫荣v：祝大家新年快乐!配图是一盘饺子。 由于施丰声是卫荣工作室签约的第一个艺人，大部分卫荣的粉丝也关注了施丰声，于是，评论区迅速被显微镜女孩攻占了： -这……好像就是施丰声包的那盘饺子吧[推眼镜] -[两张图片饺子的对比.jpg]大家自己体会[馋嘴] 这条带对比图的评论迅速上升到了热评第一，底下的回覆： -fong了!!!!!我fong了!!!!! -这是我带过最优秀的一届网友 -细思恐极!!不对细思喜极!!! -咳。。。小狼狗攻x中年美受。。。? -卫宝宝才三十出头!我不许你们说他中年! -声恆的cp粉表示有点虐[跪] …… 两三分钟后，施丰声那条新年祝福的微博下又多了一条热评。 孙恆楚v：贤夫良父[狗头] 声恆的cp粉表示今天过年。 施丰声无语。 孙恆楚微信给他发来了一个红包，红包名称是：我也想吃饺子。 施丰声拆了，然后又回敬他了一个更大的红包。 孙恆楚：我就喜欢给你这样的人发红包，稳赚不赔[咧嘴笑] 施丰声：…… 春晚开始了，节目挺无聊的。但施丰声不觉得无聊，因为卫荣坐在他旁边，不说话，仅仅是在一起待着，心里就很舒畅，像是田野里随风飘摇的花，像是夏天里冒着泡的汽水。 卫荣看着手机，不时哈哈一笑。施丰声不时看看他，心里一笑。 12点快到了，又是那帮人在倒计时，又是那帮人在唱难忘今宵，一年一年，春晚没有什么不同，国泰民安，其乐融融，只是有人去年笑，今年哭，有人去年看着节目嗑着瓜子，今年就不在了。 窗外一簇簇烟花在高空盛开。卫荣站起来，回头一看，绚丽的光映在施丰声的侧脸上，施丰声低着头，像只被遗弃在路边的小狗。“你……”卫荣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安慰些什么。 “哥，我能不能抱抱你。”施丰声的声音很低，显得有些无助。 “好。”卫荣点头，张开双臂，却没想到施丰声从背后抱住了他，圈住他的腰，搂的紧紧的，头埋在他的颈侧，身体的温度依旧比常人高，在冬天里，像个暖炉，卫荣觉得很温暖，温暖的都有些困了，想到施丰声小时候，施丰声小时候也爱抱他，不过那时候施丰声太矮了，只能抱住他的腿，像只小猫，现在都长这么大了，比他还要高。 烟花不断升空、绽放、坠落，燃烧时那一瞬间的光芒，在屋内投下了两个相拥的影子。 第32章 第 32 章 最近几天，卫荣不是只能喝小米粥了，大厨施丰声的菜单上多加了几样，但还是低油低盐的素食。 施丰声通过帮助残疾人洗澡，发现卫荣日渐圆润，虽说只是从瘦得吓人到瘦得没那么吓人的变化，但施丰声依旧很有成就感。 今天是大年初五，卫荣要出门了，去他的老朋友吕涛家拜访。 出门前，施丰声问卫荣要不要拿点礼品。 卫荣手一挥，道：“他家每年过节别人送的年货都能堆成小山，最后全放过期了，咱俩过去光吃饭就行。对了，还得包俩红包，他家有两个小姑娘。” 施丰声点点头。 由于过年司机回家了，卫荣残疾了，开车的任务落到了施丰声身上。施丰声先是把卫荣的车从车库里开出来，再把坐着轮椅的卫荣抱到副驾上，然后把轮椅放进后备箱。 今年冬天不知道为何，格外的冷，施丰声把卫荣包得很严实，一条大围巾围住了卫荣的下半张脸，此时卫荣刚进车里，鼻尖冻的有些发红，他往围巾里拱了拱，连手都不想从口袋里抽出来。 吕涛住的是一个别墅区，离这里不算太远，但是刚下了一场雪，路面打滑，施丰声不敢开的太快。他怕卫荣冷，把暖气开的很足。半小时的路程，卫荣竟然缩在围巾帽子里睡着了，不知道是否因为卫荣最近身体状况不好，他总是很容易犯困，并且每天能睡很长时间。 到了地方，施丰声把卫荣叫醒，卫荣把帽子抖下来，望窗外看了看。“对，就是这户。” 施丰声推着卫荣的轮椅，按了门铃。 很快门就打开了，开门的是两个小女孩，一个高一点，一个矮一点，都穿着红色的小裙子，梳着羊角辫，齐刘海，像两个洋娃娃，高一点的小女孩看到卫荣，露出了一口豁豁牙，笑容甜甜的，沖屋子里喊道：“爸爸!卫荣叔叔来啦!”一边喊一边朝楼上跑去。
第49页 施丰声把卫荣推进来，关上门。 发现另一个小女孩还站在这，眨巴着大眼睛，望着卫荣，奶声奶气的，“卫荣叔叔你怎么啦?怎么又坐带轮子的椅子了?”说着，小嘴撅起来，眼睛水汪汪的。 卫荣摸摸她的头，笑道：“叔叔没事，婷婷别担心啦。” 被叫做婷婷的小姑娘拽拽卫荣的衣角，仰起脸看着施丰声，“这个叔叔是谁呀?” “这是卫荣叔叔的弟弟，施叔叔。”卫荣声音很轻，语气温柔。 婷婷仰起小脑袋，左右晃了晃，打量着施丰声，而后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眼睛弯弯的，像是会有小星星从里面蹦出来，张口道：“叔叔你好帅呀。” 施丰声愣了，他不擅长和小孩子打交道，不知道这时候该有点什么反应。然而，卫荣显然在和小朋友打交道上经验颇丰，卫荣佯装生气道：“那婷婷觉得是这个叔叔帅还是我帅呀?” 施丰声心想：卫荣你幼不幼稚…… 婷婷一歪头，小嘴抿起，好像很苦恼似的，“嗯么……两个叔叔都帅!” “哎，婷婷真乖，”卫荣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红包，“这是卫荣叔叔和施叔叔给你的红包。” 婷婷两只小手接过，咧嘴一笑，朝着卫荣：“谢谢卫荣叔叔。”又转向施丰声，“谢谢施叔叔。” 这时候，另一个小女孩牵着一个看上去就是老闆的中年男子从楼梯上走下来，这位就是卫荣的老朋友吕涛了。 吕涛向卫荣招招手，中气十足道：“哟小卫，大过年的又挂彩啦。” 卫荣一个苦笑，施丰声把卫荣的轮椅推向前。 吕涛穿着黑灰色毛衣，啤酒肚凸显，脸上的肉也松弛了，头髮却很茂密，也不显油腻，但明明只比卫荣大五岁，看上去却比卫荣大了十几岁不止，如果不是卫荣说，施丰声见到这个人绝对不会联想到他以前是一位纪录片导演。 吕涛有着商场上惯常的圆滑，热络握了握施丰声的手，“这就是你弟吧，经常听小卫夸你，今天一见果然是青年才俊啊!” 施丰声客套的笑了笑，回道：“不敢当不敢当。” 另一个高个儿小姑娘站在一边，一副很乖巧的样子。卫荣朝她招招手，“玉玉过来，”小女孩小跑到卫荣身前，卫荣先是向玉玉介绍了施丰声，玉玉热情地跟施丰声打招唿，祝施丰声新年好，卫荣摸了摸她的头，“这是卫荣叔叔和施叔叔给玉玉的红包。”玉玉接过，笑着跑走了，挥着胳膊说：“谢谢叔叔!祝两位叔叔新年大吉大利发大财!” 卫荣和吕涛都笑了，施丰声也觉得这家的小女孩很是讨人喜欢。 “小卫来啦，”一位看上去温婉可亲的中年女人带着围裙，从厨房端了两盘菜出来，气质高贵不失亲切。“哟，这就是小施吧，都坐吧，菜马上好了。”女人笑笑。 施丰声把一把椅子抽出来，把卫荣的轮椅推到了桌边。他自己坐在卫荣旁边。桌子上已经摆了六盘菜了，吕涛的妻子最后从厨房端了一盆汤出来，卸下围裙，朝两个小姑娘喊道：“玉玉婷婷，吃饭啦，都过来。”两个小姑娘应声跑来，乖乖地坐在椅子上。 桌上气氛很和睦，卫荣和吕涛聊着最近的趣事，吕涛的妻子照顾两个小女孩吃饭，不时也接两句话，两个小女孩虽然听不懂什么，但还是眨巴着大眼睛兴致勃勃地听着，从不插嘴打断大人讲话。 饭后，两个小女孩坐在电视机前看春晚回放。 吕涛说道：“让孩子在客厅玩吧，咱仨进书房喝两杯?” “行啊。”卫荣笑道。 “行，那小施你先把你哥推进去，我去拿两瓶酒。”吕涛手一挥。 卫荣指了指一扇房门，施丰声把他推过去。 施丰声一打开房门，就被正对的墙上挂的一副字吸引了目光——“以影载道”，字体雄浑有力，又透出一股潇洒不羁的劲儿，连施丰声这种完全不懂书法的人，都能看出这是一副极好的字。 “这是……?” “你是不知道这是书法，还是不认识字啊?”卫荣调笑道。 施丰声看他，不说话，把他推到了单人沙发旁边，单人沙发有四个，黑色皮质的，两两面对面，中间有个玻璃茶几。 “哎好好好，你别盯着我了，这字就是吕涛写的，待会儿让他自己给你解释。” 施丰声扶着卫荣，把他移到了沙发上，他依旧坐在卫荣旁边。 很快，吕涛拿着一瓶白酒，三个酒杯过来了，把房门关上，春晚的声音一下子被隔绝了。 吕涛坐到他俩对面，把酒杯放到桌上，每人倒了半杯。施丰声看着他倒酒的手，剑眉拧起。 他们仨举杯，碰了碰，卫荣还没闻到酒味呢，杯子就被施丰声拿走了。吕涛看着他俩，卫荣一脸尴尬，施丰声举杯沖吕涛歉意的笑笑，“不好意思了吕哥，我哥最近胃不好，不太能喝酒，我代他。”话音刚落，施丰声就把卫荣和他的两杯白酒一口闷了。 吕涛仰头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卫你这弟弟可比亲弟弟还亲了。” 卫荣笑笑，“别太羡慕我。”
第50页 “你胳膊腿都折了，瘦的跟杆似的，有啥可羡慕的。”吕涛呷了一口酒。 “对了，你真要重新拍电影了?”卫荣说道。施丰声竖起耳朵听着。 吕涛又给自己斟上了点酒，“那可不，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好不容易赚了点钱，不就为了拍个片子么。” 施丰声想开口，但又有些犹豫。 吕涛朝他看一眼，“老弟，你有什么想问的?” 施丰声犹豫道：“我想知道您为什么对电影，这么执着?” 吕涛沉默了片刻，直视着他，开头道，“那我先问你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当演员?” 施丰声愣了愣，还没等到施丰声开口，吕涛又道：“没事儿，你现在年纪还太轻，你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拍电影就是为了赚钱，”吕涛又呷了一小口酒，“就是为了多赚点钱，给上不起学的那些贫困生，那些孤儿捐助，给治不起病的人捐款。”吕涛说到“孤儿”的时候，施丰声的心咯噔一下，他拿余光瞟了瞟卫荣，见卫荣毫无反应。 “至于我为什么对电影这么执着。小施啊，你看到那副字没有?” 施丰声点点头：“虽然我不太懂书法，但是我觉得您的字写的很好。”施丰声真心实意道。 “那你不懂真是太可惜了，你要是懂书法，就觉得写的更好!”吕涛的音调抑扬顿挫。 “你可要点脸吧。”卫荣道。 此时，门被敲了敲。吕涛的妻子进来送了壶茶。 施丰声往卫荣手里塞了杯热茶，习惯性嘱咐道：“小心烫。” 卫荣很尴尬，吕涛看着他俩咧嘴一笑。 “小施啊，你觉得这个电影，是卖座的商业片好呢，还是艺术价值高的文艺片好呢?”吕涛继续道。 “我认为好电影和类型没有关系，不管是商业片文艺片还是纪录片，好电影就是好电影，烂片票房多高都是烂片。”施丰声答道。 吕涛一笑，“你看这个电影，电影是什么呢?是文艺作品，文艺作品又是什么呢?是上面往下传递信息的工具，但是上面不行啊，只想让你看到好的一面，坏的通通掩盖掉，捂住文艺人的嘴，不让你往下说，不听话的都杀头了。但是坏的东西，你掩盖掉，它就不在了吗?总有既得利益者，手握大权，自己享乐，漠视他人的痛苦，不愿改变。但总得有人站出来说话，大家一起沉默，就是一起死亡，总得有人站起来，冒着被杀头的危险，告诉大家真相。这些人是谁呢?作家，编剧，导演。但我们的这批人先做缩头乌龟了。行吗?不行。文艺必须影响政治，直到政治无法影响文艺。我挂着的，以影载道，载的是个什么道?时代的道，正义的道，社会公平的道。男人不能什么事都等着别人做，自己先站出来。” 这番话，吕涛说的几乎是轻描淡写的，但在施丰声听来，却振聋发聩。他往旁边看，卫荣也是一副严肃的表情，两人显然看法一致。 这天晚上，他们三人聊了很多，施丰声觉得自己应该喝了不少酒，但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清醒。 施丰声叫了代驾，两人回到了暖气烧的很足的房子里。 施丰声看着卫荣，轻声问道：“你也像吕哥一样，拍电影是为了社会正义吗?” 卫荣笑了笑，“我没老吕那么崇高，”他顿了顿，又说道：“其实老吕也没那么崇高，我们谁都没想着凭自己一己之力能实现什么社会公平。只是，多让群众看见一点真相，没准就能改变些什么。多帮助一些受苦受难的人，不公平的翘板就能少倾斜一点，尽自己所能罢了。” 施丰声闷声笑了，“圈子里绝大部分人肯定都认为你俩这样的是傻子。” 卫荣也笑了笑，摇摇头，“其实不止圈子里，整个社会都一样吧，连小家都维护不好，哪来的情怀拯救国家啊，我和老吕这样的人，很幸运，想要肩住黑暗的闸门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肩住黑暗的闸门，放他们到宽阔光明的地方去。——鲁迅 艺术必须影响政治，直到政治无法影响艺术。——木心 第33章 第 33 章 过了几天，卫荣手上的夹板拆了。 一天晚饭后，卫荣摸摸了自己的肚子，惊骇的抬起头，“声儿，我给你讲个恐怖故事。” 施丰声：“?” 卫荣：“我肚子上能掐出肉了。” “……”施丰声沉默，片刻后道：“我也给你讲个恐怖故事，正常人坐着肚子上都能掐出肉。” 卫荣充耳不闻，往椅背上一靠，“完了，影帝中年发福，一胖毁所有，岁月是把杀猪刀……” “……你现在上称，有130斤我叫你爸爸。” 卫荣摇摇手，“不了不了，你叫哥就行叫哥就行。” 施丰声眼珠子一转：“你要是实在觉得自己胖了，那你就做点饭后运动，反正你手上夹板也拆了，来把碗洗了。” 卫荣慌张，“不用不用，我还是很瘦的应该多吃少动少消耗卡路里。”一边说着，一边迅速单脚蹦走了。 施丰声笑了，戴上橡胶手套开始洗碗，他也没真打算让卫荣洗碗，卫荣的洗碗水平基本就是摔碗。虽然卫荣自己说胖了，实际上还是纸片人，可能还是胃不好，这辈子估计都胖不起来了，施丰声想到这就嘆了口气。
第51页 施丰声洗完碗后，看到卫荣美滋滋的坐在沙发上剥香蕉皮。他状似漫不经心地问：“你这十几年是不是就没好好吃过饭?” 卫荣看着电视，摇摇头，“不是，哪止十几年啊，我从小就飢一顿饱一顿有一顿没一顿的……” 施丰声不说话了，想到卫荣小时候的经歷，顿时一阵心疼。 三月底了，乍暖还寒时候。施丰声的新电影《穷寇莫追》开机前三天，他陪卫荣把腿上的石膏也拆了，卫荣走出医院，感慨自己现在像个自由的小鸟。卫荣执导的纪录片《边境村》也完成了后期，送审了。 绿树抽新芽，午后的太阳一照，暖洋洋的，公园里已经有少年穿着单衣玩滑板了，春意盎然。春天一直是一个让人饱含希望的季节。 卫荣的家里被施丰声添了很多小物件。卫荣以前住的房子跟样板间差不多，现在俨然有了居家过日子的气息，虽说卫荣现在夹板石膏都拆了，但是谁也没提结束同居的事，施丰声是装傻充愣，卫荣怎么想的他就不知道了，就这样拖了几天，直到施丰声准备进组了。 临行前，施丰声多次叮嘱卫荣好好吃饭，不过他也知道，等他一走卫荣就要投入外卖和方便食品的怀抱了，他真是恨不得把卫荣揣口袋里走哪带着。 《穷寇莫追》的拍摄地点在上海，飞机一落地，施丰声就被在虹桥机场等候多时的粉丝大军围住了，粉丝熙熙攘攘，手机相机咔嚓响个不停，施丰声举步维艰，突然，施丰声听到身后传来“哎呦”一声，有位粉丝在拥挤中摔倒了，施丰声立马停下脚步，“大家都让一让!有人摔倒了!”施丰声喊道，他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拨开人群，蹲到了摔倒的女孩面前，“没事吧?”女孩抬头一看，激动地差点厥过去，“没事儿没事儿，”女孩疯狂摇头，“哥哥我特别喜欢你!你能不能给我签个名?”女孩迅速翻出纸和本子，递给施丰声。“好，”施丰声点点头，签了，然后四周的粉丝都拿出了纸笔，非常自觉的排成一队，等着签名，施丰声在机场签了将近一小时的名，最后还是助理小胖说要耽搁行程了，施丰声才向大家解释，停止了签名，往机场出口走去，但还是被粉丝簇拥着，移动非常缓慢，好不容易走出了机场，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半小时了。 施丰声上了保姆车，小胖把车门一拉，将尖叫声隔绝在车外。施丰声长舒一口气，车子开向剧组定的酒店。 差不多一小时后，“施丰声机场”登上了热搜。 一位粉丝用手机录的视频转发过万，成为了热门微博。视频录的是施丰声走路，发现粉丝摔倒，以及签名的几个片段。配文是：今天虹桥机场给声声接机，声声一直在叮嘱我们不要拥挤不要光拍照不看路，走着走着后面有个妹子摔倒了，声声还特意去扶她，妹子机智的拿出纸笔要声声签名，声声签完一看来接机的粉丝都拿出了纸笔等着签名，还排成了一队哈哈哈，最后声声无奈的签了一个小时名，直到被助理拉走。。。我哥真的是实力宠粉了! 这条微博一开始只是在饭圈内转，最后不知为何出圈了，评论内涌进大量路人。 底下的热评1： -妈耶这个小哥哥是谁啊这也太帅了，而且不是现在那种小鲜肉精心雕琢的帅，是那种不修边幅的帅，顶个鸡窝头都能这么帅[跪下](这条评论下的高贊回覆： -施.髮型师剪出来的头永远不会自己打理.丰声，了解一下[推眼镜] -这个小哥哥是《预备役演员》节目的选手!!不仅帅而且演技超好，节目完了之后也没作妖潜心拍戏，走实力派演员路线的，但是颜值依旧吊打无演技小鲜肉[跪下] -而且腿也很长…手也很好看… -今天去接机的在这。。。见过真人的可以负责任地说真人更帅。。。是那种气场十足的帅。。。隔着十米感受到了杀气。。。但是真的帅。。。无死角的帅。。。帅的我差点跪他面前。。。) 其他热评2： -听说你家哥哥这一身从头到脚都是粉丝送的[掩面流泪](这条热门回覆： -是的衬衫就是我闺蜜送的…… -怪不得这身看着挺贵[推眼镜] -就是说这位哥哥现在还是自己买不起衣服……?[满头问号]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会啦声声现在有钱了买得起衣服了，声声穿粉丝送的衣服是因为宠粉啦) 其他热评3: 我来科普一下，施丰声，96年，中央电影学院毕业，身高187cm，短跑优秀选手，参加过《预备役演员》节目，现在是卫荣工作室旗下艺人，低调努力，实力宠粉，演技颜值兼备，大家了解一下[狗头] 施丰声见过导演后，回到酒店房间，微信收到了一条消息。 卫荣：机场666 施丰声一头雾水，打开微博，搜索“施丰声”，发现了那条热转的机场视频，他手滑点了贊，自己却没发现，然而他拿自己大号点赞也就罢了，施丰声用他的小号点了贊——施丰声的小号不是一般的小号，他的小号是卫荣的大粉。于是，第二天，施丰声再次登陆微博时事情已经发酵了：卫荣大粉爬墙施丰声。 施丰声的小号刷刷掉粉，虽然掉的粉丝数量不如他大号涨粉的百分之一，但施丰声还是很心痛，妈蛋，经营了多年的微博一个手滑身败名裂。施丰声迅速在小号上解释：只是看到热搜点进去手滑点赞了!!没有爬墙!!没有粉施丰声!!!施丰声是荣哥签约的艺人偶尔会关注一下他的消息而已!!只是一个意外!!
第52页 关注施丰声小号的卫荣粉丝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他的声嘶力竭，于是纷纷表示理解，还有不少粉丝私信安慰他。 其中有一位饭圈中的好友给施丰声发来私信，对方也是卫荣的大粉，他们认识时间超过3年了。 荣的橘子：生生～(施丰声id：一生与荣，饭圈暱称生生) 荣的橘子：你是真的手滑还是emmmm… 荣的橘子：因为我真的粉了施丰声…我最近开小号刷他了…你要是真的粉他的话咱俩小号接着一起刷声声? 施丰声坐在开往拍摄场地的保姆车上，看着手机，一脸深沉，最后还是回復道： 一生与荣：我是真的手滑……我对施丰声就是有好感的程度……顶多算路人粉吧。 第34章 第 34 章 小胖看着施丰声阴沉的脸，一头雾水，毕竟他声哥刚上了一次热搜，收穫了大批新粉，但不知道为什么，愁容满面…… “声哥，到片场了!”小胖说道。 “哦。”施丰声收起手机，钻出车门。 《穷寇莫追》中施丰声饰演的是魏刚。魏刚和付小美都是在市一中被霸凌的学生，市一中的霸凌集团由五位不学无术但是家里有钱有势的纨绔子弟构成，魏刚和付小美家里都穷得叮噹响，并且不善言辞只知道埋头学习，于是理所当然的成了被霸凌的对象。一天天下来，霸凌行为变本加厉。一个雨夜，学校周围一片停电了，霸凌集团的五位学生把魏刚和付小美叫到了教室里，先是把魏刚绑起来，嘴里塞了抹布，一顿打，然后在魏刚面前，对付小美实施了轮.奸。魏刚一直暗恋付小美。凌晨时分，纨绔子弟们解开了魏刚的绳子，走后将教室门锁住了，此时的付小美已经昏迷，魏刚为了救她，从三楼的教室跳了下去，摔断了一条腿，走到警卫室求助，但120和警察来到的时候，付小美已经死亡了。结果纨绔子弟的家长们拿钱摆平了一切，把魏刚推出来当替罪羊。魏刚在派出所里自残，保外就医时逃走了，警队队长王迅涛对他展开了追缉，但警队队长也知道魏刚是无罪的。 电影是双男主，男主一是施丰声，男主二是饰演警队队长的实力派男演员游远之。 施丰声到准备室之后，发现游远之已经在化妆了，游远之年近四十，长相不算标准意义上的帅气，却非常有魅力。 施丰声向游远之打招唿，游远之笑着回应了。第一场是警队队长王迅涛审讯魏刚的戏。 片刻后，灯光摄影就位，赵山川导演属于那种不爱讲戏，喜欢和演员共同探讨角色、设计角色的导演，不过前提是演员本身对角色有想法。 开拍前，施丰声听到游远之和赵山川在聊角色。 游远之：“王迅涛这时候已经知道是魏刚是冤枉的了，他对魏刚有同情，内心非常纠结，但还是要保住饭碗，不得不让他认罪。”游远之的声音很轻很慢，起伏平缓，让人想到平缓流淌的溪流，心中安宁。 赵山川导演：“其实除了想要保住饭碗以外，王迅涛身为一个在一线工作了多年的警察，这种事他也没少见，甚至有一种无能为力的麻木在里面。” 施丰声为了演出魏刚经歷了重重人生变故后疲惫不堪的状态，昨晚没有睡，晚饭和早饭也没有吃，嘴唇泛白，眼里布满红血丝。化妆师表示十分省事。 施丰声此时正戴着手铐，软趴趴的摊在审讯室的椅子上，目光毫无焦距。审讯室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白炽灯的光线直直从施丰声头顶打下，显得施丰声眼眶深陷。 游远之饰演的警队队长走入审讯室，施丰声眼睛动也不动。 “卡!”赵山川导演喊道，施丰声坐起来，往旁边看去，赵山川导演走过来：“小施啊，你刚才的状态不太对，魏刚这时候还没彻底死心，他这时候还有一些愤怒的情感。” 施丰声想了想，点点头。拍摄再次开始。 “哐。”王迅涛推开门，走入审讯室。 在椅子上摊着的魏刚眼珠子动了动，眼睛里还有尚未燃尽的怒火，盯着他。 王迅涛往他对面的椅子上一坐，点了根烟，不紧不慢的抽了一口，“小子，你要是主动认罪，没准还能判个死缓。” …… 这场戏打磨了三天，终于过了。施丰声在晚上回到酒店，发现微博上有粉丝想看他直播，他想了想，把手机架在桌子上，开了个直播，分享到微博上，直播间瞬间涌入大批粉丝。 -突然直播??? -声声我来啦 -来了 -猝不及防??? 施丰声看着评论说道：“我看有粉丝私信让我直播，我刚好看到了又没什么事，就开了个直播。” -声声我爱你 -real耿直 …… -声声在拍新戏嘛? 施丰声：“嗯，我现在在拍赵山川导演的新电影，今天的戏拍完了，现在在酒店。” -帅帅帅 -我们施演员拍戏辛苦了! …… -哦哦，声声开直播是为了宣传新戏? 施丰声：“不是宣传新戏，才刚开机三天，就是随便跟大家聊聊天。” -卡了 -卡了 -卡卡卡
第53页 施丰声：“卡吗?等等我试试换4g。”施丰声刚关掉了wi-fi，就发现自己被卡出去了……施丰声无奈的又开了一次直播。 施丰声：“这次换了4g，还卡吗?” -可以 -ok -不卡啦 …… -声声除了拍新戏以外还有什么其他活动吗? 施丰声：“其他活动，没有了吧，拍戏就一直呆在剧组，然后后面的行程我现在还不知道。” 直播间进来的人越来越多了，评论刷的飞快，但施丰声动态视力非常好，还是能挑一些粉丝的问题回答。 -那还有没有机场签名的活动呀? 施丰声看到这个问题，一笑，“机场签名那次是意外，不是活动。”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辆法拉利从屏幕上飘过。 施丰声：“大家不要送礼物，有钱留着自己吃点好的，真不用送礼物，钱实在多的花不完就捐了吧。不要给我送礼物。” 然后评论又是一片哈哈哈。施丰声又回答了几个粉丝的问题，但施丰声拍同一场戏，为了维持疲乏的状态，连续三天都没有好好休息，此时感觉眼皮越来越沉，困意越来越深，他手放在桌子上撑着头，眼睛慢慢闭上了。 第二天，施丰声醒来，感觉神清气爽，想不起来昨天是几点结束直播的。施丰声发现手机没电了，他看了看表，距离出门还有两小时，于是把手机充上电，去洗了个澡。 他出来拿起手机，开机，发现微信跳出一串消息。 小胖：声哥!!! 声哥你开门!!! …… 算了 声哥你醒来记得把直播关了 孙恆楚：直播睡觉???很强啊兄弟 施丰声给这俩人都回了一个句号，表示已阅。然后他点开了卫荣发来的消息。 卫荣：困就好好睡吧，注意身体。 施丰声回了一个嗯。引起了卫荣的注意，有点开心。 之后施丰声看了眼微博，一片粉丝心疼的声音，他发了条微博，安慰了下粉丝。 清晨，片场。 电影大篇幅讲述的是魏刚逃跑，王迅涛追缉的过程。魏刚和付小美被霸凌，最后付小美被轮.奸致死的戏份占比不多，但却是电影故事发生的前提。今天拍摄地点在学校，要拍摄学校的戏份。 施丰声看到了熟人尤秀心——尤秀心饰演付小美。 “嗨!”尤秀心向施丰声打招唿，施丰声颔首示意。 今天拍摄的是付小美和魏刚一开始被纨绔子弟霸凌的戏份，对施丰声和尤秀心来说没有什么挑战，几乎没有出错，但饰演纨绔子弟们的演员却频频ng。 中间休息的时候，施丰声注意到赵山川导演焦躁地抽着烟，打电话：“又是谁塞进来的演员?这些人没一个会演戏的!戏份不多?戏份不多就能胡整了……” 在赵山川导演具体到面部表情的指导下，今天的拍摄进度总算完成了。 黄昏时分，对面的高楼折射出夕阳的光线，微风徐徐吹来。 “施丰声!”正走在路上的施丰声回头。 尤秀心把墨镜一摘，眨了眨眼，“好久不见。咱俩吃个饭叙叙旧?” 片刻后。尤秀心和施丰声出现在了一家韩国烤肉店的包厢里。 红白相间的五花肉在烤炉上滋啦作响，肉香味四溢。 施丰声看着对面拿着夹子给肉翻面的尤秀心，“你们女明星不用保持身材的吗?” 尤秀心抬眼，施丰声似乎在她眼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绿光，像个濒临死亡的饿狼。“我已经一个月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我每个月就指望着一顿加餐过活，虽然我吃完这顿还得上健身房跑一个小时步……” 施丰声想了想，“你跑一个小时应该消耗不了这一顿的热量，不过也得看你的配速……”尤秀心一个眼刀杀过来，施丰声决定闭嘴。 尤秀心夹了片烤好的肉，塞进嘴里，而后又仰头灌了一口啤酒。 施丰声不太清楚她知不知道喝啤酒也发胖，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告诉她为好。 “我看你签了卫荣工作室之后资源也挺不错啊，赵山川导演的戏都演男主了。”尤秀心一边吃一边说道。 “嗯。”施丰声翻肉。 “唉，其实当时的节目，前五名都是签了合同早都决定好的，节目开播前我和我哥，kairos，还有那个李侠都签了合同了，剧本都拿了，只有孙恆楚是节目开播后爆了，节目组和华夏影业才跟他签的合同。虽然你最后也爆了，但是五个名额都被占了，节目组也不好修改规则，你就只能当第六名了。” “嗯，我知道。”施丰声面色波澜不惊。 “不过说句实话，你是不是早就和卫荣工作室牵上线了，节目组防爆你防得那么厉害，都开始带节奏黑你了，最后卫荣工作室下场带的舆论节奏你才洗白。”尤秀心晃了晃酒瓶，狡黠一笑。 “嗯?”施丰声抬头。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啊?出来混谁没个后台啊大家能不能坦诚一点!”尤秀心佯怒道。 施丰声摇摇头，“我真不知道，我被淘汰那天晚上卫荣才说要签我。”
第54页 尤秀心瞪大眼睛，而后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卫荣也真够可以的，他工作室那么早都下场带舆论了，肯定是早就想签你，结果等你被淘汰了才告诉你，都什么人啊哈哈哈。” 施丰声也笑了笑，没接话。 “哎不过，”尤秀心脸上的笑意突然收敛了，“其实当时你的票数是最高的，我们几个人可以说是都占了你的名额。” 施丰声知道自己被节目组吞票了，但没想到自己的票数是第一。 “我当时还觉得挺对不起你的，毕竟是我们这种有后台的人占了你这种有实力还努力的人的名额，不过第二天看到你被卫荣工作室签了的消息，我那点儿抱歉顿时烟消云散。” 施丰声低头一笑，“你本身也没什么可抱歉的，凭实力你也能进前五。” 尤秀心往前一趴，手上夹着筷子在空中点了点，“不过你的粉丝真挺牛逼的，估计一个个都是爆肝给你投的票。” 施丰声嘆了口气，“其实最对不起的是我的粉丝吧，她们给我这个不相干的人投票，付出这么多，何必呢。” 尤秀心眼睛一瞪，“说啥呢，我也给你投票了!” “……” “唉，我不能吃了，再吃又要多跑一小时步了。”尤秀心放下筷子。施丰声看了看，其实她根本没吃几片肉。 第35章 第 35 章 据天气预报，今晚有暴雨。但一直光见打雷，不见下雨。 整个剧组都在等雨。 教室里，灯火通明，施丰声坐在桌子上，看着漆黑一片的窗外，风吹动树梢，黑影摇曳，沙沙作响。 尤秀心穿着校服梳着马尾辫，搓着胳膊，凑到施丰声旁边，“你觉不觉得咱们像拍恐怖片?” 施丰声转过头，“我觉得咱们待会儿要拍的比恐怖片还吓人那么一点。” 尤秀心不说话了，继续搓胳膊。 “是不是有点冷?要不要给你拿个外套?” 尤秀心摆摆手，“不用，不用，我只是想到我看过的一些嗯，校园恐怖小说，校园恐怖电影，校园恐怖游戏……” “……” 突然，一声响雷在天边炸起，一霎间天地间亮如白昼，接着，倾盆大雨降下来。 导演激动地拍拍手，“灯光摄影就位，准备拍摄，那个谁把教室灯关一下!” “呜呜。”演魏刚的施丰声被绑着，嘴里塞了布子，一群人围着他踢踹，他的眼睛里闪着泪光——施丰声跟演纨绔子弟的演员们提前沟通好了，让他们真的踹他。施丰声记得卫荣曾经说过，对手演员只有给他真的东西，他自己的反应才能更加真实。 饰演付小美的尤秀心在一旁惊恐的看着，双膝不断颤抖，怕的跪在了地上。 躺在地上的魏刚不再挣扎了，像一条死鱼，纨绔子弟们又踹了他几脚，领头的往他头上啐了一口，接着手一挥，带人往付小美那边走去。 付小美双腿蹬地，不断往后退去，泪水流了满脸，惊慌地摇着头。接着，她被纨绔子弟们抓住了，几个人把她抬到了桌子上，有人开始扯她的衣服。 付小美牙关颤抖着，惊恐的瞪大双眼，“你你你们要干嘛?求求你们放过我，救命——救，”此时一人捂住她的嘴，往她脸上抽了一巴掌，付小美整个人被打的向右倒去。 有人开始解裤带，另几人按住了付小美的四肢。 付小美撕裂喉咙似的尖叫，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哭喊着，但这一声声尖叫哭喊都被淹没在了雷雨声中，一个分镜切到付小美抓着桌面，断裂流血的指甲。 教室另一头的魏刚悠悠转醒，他吃力的抬起眼皮，看到眼前的一幕，眼睛慢慢瞪大，先是震惊，再到绝望中燃烧着愤怒，他以下巴蹭地，往前挣动，围在桌边的一人注意到他，又是几脚，狠狠踹向他的腹部。 施丰声没有一句台词，甚至没有一声叫喊，却将愤怒悲伤演绎到了极致，是真正无声的、被压抑的愤怒。甚至有部分工作人员，在黑暗中偷偷抹眼泪。 “好!cut!这条过!”导演喊道。 几人往教室门口走去，最后一人趁其他人不注意拿小刀把魏刚身上的绳子划开了，后又迅速跟上。 “嘿嘿。”领头者拿出一把钥匙，奸笑着，把门锁上了。其他人瞧了瞧彼此，也跟着笑了。只有给魏刚松绑的那人笑得比较牵强。 魏刚摇晃着站起来，他大口喘息着，扶住桌子，试图稳住身形，但一个不小心，摔倒了，带倒了一片桌椅。他摇摇头，再次试图站起来。他紧咬牙关，连往付小美那边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一步，一步，走到了教室门前，他推了推门，发现门纹丝不动，他像疯了一样，使劲摇晃着门把，哀嚎出声，血迹和眼泪煳了满脸，慢慢，他停下了，转过身来，靠着门，眼神呆滞的望向窗外的雷雨，突然，他眼中亮光一闪，他跌跌撞撞的奔向了窗户，打开一扇窗，风雨顿时扑了进来，魏刚的头髮湿成几缕，挂在眼前，魏刚颤抖着，深唿一口气，抱着头跳了下去。 他摔在了校园的水泥地上，抱着一条腿痛唿，他大口喘息着，尝试了几次，像一具丧尸，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了，他拖着一条断腿，模煳的眼里只剩前方保安室的一抹光亮。
第55页 保安室的保安正看着电视剧，突然，一只手拍上了玻璃窗，保安吓了一跳，推开窗户，魏刚牙关颤抖着，“打120，高二三班，救救付小美，救救她……”说完，他就倒了下去。 “好!cut!这条过!今天收工!大家辛苦了!”赵山川导演坐在防雨棚里喊道，这场戏也是两条就过了。当时把男主换成施丰声果然是个正确的选择，赵山川导演心想道。 导演一喊卡，撑伞的，拿毯子的，拿毛巾的，一群人涌到了施丰声面前。 小胖给施丰声撑着伞，施丰声裹着毯子，钻进了保姆车。 施丰声拿着毛巾非常狂野地擦了擦头髮，三下五除二换了衣服。 翌日。 “阿嚏。”摄影助理走过。 由于昨天大幅度降温，有些淋了雨的工作人员感冒了，毕竟昨晚的风雨能直接从雨衣里灌进去，他们还在风雨中拍戏拍到了凌晨，虽然施丰声也是淋雨大军中的一员，而且还是穿的最少的淋雨人员，但是他身体素质优越，即使大强度拍戏后回酒店只睡了四个小时，早上起来依旧神采奕奕。小胖跟在他旁边，不住打哈欠，困的话都少了。 又过了四个月，期间拍完了霸凌集团父母保下自己孩子，把魏刚踢出来当替罪羊，记者进行採访发现猫腻，进行了报导，引起舆论的轩然大波，但警方迫于权势，继续掩盖事情真相，魏刚自残保外就医时逃逸的戏份。接下来两个月，主要拍摄魏刚逃逸，警队队长王迅涛追缉的戏。 小巷子里，街边都是吆喝着卖菜的小贩。 “王队!嫌疑人往那边跑了!” “靠，人怎么没了，姑娘，你有没有见到刚跑过来的一人，穿着黑衣。” 卖鱼的姑娘指了指右边，警察悉数往右边跑去。而后，魏刚从卖鱼的店里探出头来。姑娘对他点点头。 就这样，虽然警察派了大量人手追捕魏刚，但魏刚在相信他是受冤的老百姓的帮助下，一次次险中逃脱。 一个半月后，还剩两场戏就杀青了。施丰声在和游远之的交流中发现，游远之身为一个科班出身，有多年演戏经验的演员，竟然是体验派。但游远之一笑道：“要真划分什么派别的话，我应该算角色解读派，毕竟你首先要了解一个人，你才能演好他。什么是好的演员?就是这个演员的学识能撑得起他对角色的解读。” 隧道里。导演拿着对讲机，整个剧组在统筹调度着。 倒数第二场戏，魏刚坐上了长途货运司机的车，躲避警车追击，为了讲出真相在前往广播台。 “action!” 魏刚繫着安全带，紧握车扶手。货车车身一晃，连超了好几辆车。警车鸣笛声紧随其后。 车身又是一个飘逸，魏刚差点没被甩出去，他喊道：“大叔你这样开我们被警察逮住之前会先出车祸的!!” 大叔目不斜视，又是一个勐打方向盘：“放心!叔以前是开赛车的!” 魏刚吼道：“开赛车不是死亡率很高吗!!放什么心啊!!” 大叔：“反正你不出车祸也是死刑!横着死竖着死都是死!”大叔豪迈大笑道。 接下来，车驶出隧道，上了高速盘道，警车紧追不捨。 …… 高速公路旁，施丰声坐在摺叠椅上，灌了口水。 小胖把手机递给他。施丰声看到微信有一条新消息。 卫荣：过审了，首映礼定在下个月8号，能来吗?[猫咪卖萌表情包] 施丰声：可以，剩最后一场戏就杀青了。 卫荣：[萌猫打call表情包] 最后一场戏是魏刚进入广播台大楼内部，做最后挣扎。 魏刚喘着粗气，手扶着电台广播录制室外的墙壁。 “不要抵抗了!自首吧!”王迅涛拿着枪，慢慢逼近，双目赤红，面部肌肉紧绷。 魏刚回头看他一眼，竟是笑了。突然，他推开录制室的门，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王迅涛身后的警队队员迅速冲上前，“嘭——”有人开枪了，王迅涛回头，怒吼，但画面是无声的，魏刚中弹，跪下，他膝盖跪地的一响在无声中乍起，他伸出的手落下——他离可以讲出真相的话筒只有一步之遥。这段画面是慢放，消音，只有一声枪响和跪地声分外响亮。 “好!卡!这条过!”赵山川导演喊道。 《穷寇莫追》剧组，杀青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好的演员是他的学识能撑得起他对角色的解读——周一围 第36章 第 36 章 杀青宴上。 游远之和施丰声碰了碰杯。 游远之呷了一口酒，“之后回北京?” “嗯。”施丰声点点头。 “我也回，你几点的航班?” 施丰声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四个小时后。” 游远之惊讶，笑了笑：“这么着急，女朋友等你呢?” 施丰声摆摆手，“不是，真不是。”女朋友是没有的，想见卫荣是真的。 “我觉得你凭这个电影能拿奖。”游远之转变话题。 “嗯，我也觉得我值一个最佳新人。”施丰声开玩笑道。 “哟，这么有自信。”
第56页 “都靠同行衬托。”施丰声这话说完，两人都笑了。笑着笑着，游远之又嘆了口气，“现在的年轻演员人才凋零啊，都冲着当明星来的，没人琢磨演戏咯。” “不是还有我么。”施丰声说道。游远之看了看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说话，不言而喻了。 片刻后，游远之又道：“不止。” “嗯?什么不止?” “不止最佳新人。” 施丰声惊讶，“不至于吧。” “我觉得至于，”游远之转着酒杯，“不信咱俩打个赌，到时候看。”目光笃定。 施丰声笑了笑，把最后一口酒喝干，拿起了衣服，给游远之说自己该走了，于是和大家道了别，离开了。 飞机落地。 卫荣的纪录片首映礼就在下周，卫荣最近忙着跑宣传，很少在家了。施丰声在楼道里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打开了卫荣的家门，毕竟他去上海拍戏之前还没有搬走。 嗯，乱七八糟，果然是卫荣的风格。卫荣这人，除了拍电影做公益以外，其余的事能省则省，能不上心则不上心。 “唉。”施丰声嘆口气，把行李箱放在了门口，先开始收拾房间。 晚上。 卫荣打开房门，发现灯是亮的，屋内也变得井井有条，心中一喜，他的田螺弟弟回来了。 施丰声回头，“吃晚饭了吗?” 卫荣：“吃了。”然后咕噜一声从肚子传来。 “……” 卫荣有些尴尬。 “现在有些晚了，别吃不好消化的，我给你下点面条吧。”施丰声打量一眼卫荣，卫荣又瘦回去了，三眼皮也冒出来了——卫荣睡眠一旦不足双眼皮就会变成三眼皮，还是单眼变。 施丰声很想抱抱他，但又忍住了，走向了厨房。 施丰声端着面出来时，发现卫荣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施丰声无奈，把他抱到了卧室的床上，用热毛巾给他擦了擦脸和手脚。 卫荣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完了，我忘了一件大事。”卫荣看着手机说道。 “怎么了又?”施丰声端出两碗挂面，一边卸围裙，一边说道。 “昨天你那个电视剧首播，忘看了。” “……”施丰声无语，坐下，“我又不是只演一部电视剧，我要是一年演十部电视剧你还部部都看啊。” 卫荣摇摇头，“这是电视剧首秀，不一样。” “……那你待会儿吃完饭看回放吧。” 片刻后。卫荣正襟危坐。看着电视。不到一会，他就笑得东倒西歪，“对不起吕绪寒一哭我就想笑哈哈哈哈。” 施丰声抱臂站在旁边，哭笑不得，“其实播出效果还行了，他用的配音，比现场好多了。” “你跟他对戏不笑场?” 施丰声故作严肃道：“不笑场是演员的基本素养。” 《大漠深处》播出后，热度很高，一是因为剧集制作精良，剧本不忽悠观众，服化道，布景，配乐都水平在线，二是因为演员演技悬殊巨大。《大漠深处》首播后，“吕绪寒演技碾压”的话题就登上了热搜，随着讨论热度的增高，一度登上了热搜榜首。网络上，吕绪寒的演技受到了规模空前的群嘲： -lxh演技被钱老师这种老戏骨碾压就算了，刚从影视学院毕业的施丰声都能轻松碾压他[疑惑] -以前就知道lxh演技糟糕，但还是没有对比就没有差距……这还是南艺表演系毕业的…… -求求这位哥哥不要再演戏了录录综艺不好吗??? -对比太残酷了，镜头切到钱老师和sfs的时候就是电影质感，镜头一转到lxh就成了三流网剧[呕吐] -施丰声、阿米娜、吕绪寒这三位年轻演员充分向我们展示了什么叫：有天分且努力、没天分但努力、不仅没天分还不努力[推眼镜] -lxh真的是一点都没有把哈□□赤的感觉演出来[微笑]还不如让sfs一人分饰两角呢[捂脸流泪]lxh粉丝也不要在我的评论下面给他洗地了，演技不好还不让人说了咋地? …… 施丰声坐在保姆车里，看着手机，不解道：“吕绪寒的后台不是很硬吗，最近网上声讨他的声音怎么这么大?” 小胖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声哥你看最近这半年吕绪寒都没啥动静，据可靠的小道消息，他金主把他玩腻了，不捧他了，他不是在一个可火的综艺里担当常任mc么，据说下一季都要把他换了!哎哟，这次吕绪寒玩完了吧，这就叫多行不义必自毙!”小胖故作深沉的摇了摇头，“只有声哥你这样兢兢业业人品好的演员才能长青!虽然咱们没有金主，但是咱们有实力，你看那个……”小胖又开始叭叭叭。 施丰声看着窗外，北京的道路依旧是水泄不通，他看着进出高档写字楼，满头大汗的外卖小哥，不久前他和他们一样默默无闻，不过一年多时间，他就站在了万众瞩目的聚光灯下。 第37章 第37章 《边境村》首映礼。现场大牌云集，星光熠熠。 施丰声身为新人演员，座位靠后。由于卫荣担任了《预备役演员》的导师，当时节目的很多选手也拿到了邀请函，施丰声的周围坐的几乎都是当时节目的人气选手，一年多未见，这些人大多发展的不错。他的身旁坐着孙恆楚，孙恆楚从美国拍戏回来之后，又接了一个大制作的电影，可谓是彻底打开了戏路。他身着正装，打着黑色的领结，完全看不出他一年前还是一个毫不起眼的群演。镁光灯闪烁，kairos入场了。kairos一头闪耀的金髮留长了点，在脑后扎起一个小辫儿，蓝色的眼眸深邃迷人如初，一身白色西装，风度翩翩，沖镜头挥手微笑，气质感觉比以前沉稳了些。尤秀心挽着尤旭泽，这对兄妹还是分外耀眼，尤秀心一袭红色长裙，长发柔顺的拢在一侧，她落座后笑着朝施丰声挥挥手，施丰声礼貌回应了，脑海中却浮现出尤秀心在烧烤店大口吃肉喝酒的形象。
第57页 卫荣坐在最前排，从施丰声这个角度看，只能看到卫荣的后脑勺。卫荣今天穿了一身黑西装，髮型精心打理过，坐在一众明星中，从容淡定，自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度。 卫荣不时侧头和身旁人低声交谈，施丰声看到他捲曲的黑髮垂下来，遮住了后半段眼睛，突然，卫荣转过头来，眼角弯弯，目光含笑，那一瞬间，他们的目光穿越了人海，对视了。 不知何时，灯光熄灭，影片开始播放了。 在一片黑暗中，施丰声好似只能听到自己隆隆的心跳声，直到电影片头播完，第一个镜头出现，他的思绪才渐渐回到影片上。 影片落幕，施丰声一时被震撼的说不出话来——他从未想过卫荣的纪录片是以这种方式呈现的。在混乱的边境村中，各种犯罪滋生，卫荣的镜头却聚焦于在这片土地生长的孩子身上。他们会奔跑嬉戏，会在蓝天白云下露出天真的笑脸，但他们对罪恶熟视无睹，他们是□□的儿子，他们是小毒贩的儿子，看看他们的父母，你不难想像到这些天真的孩子会成长为怎样一副面孔。罪恶的土壤中只能开出罪恶之花。人们很难同情堕落的成年人，但会为孩子走上无法选择的道路而动容。 首映礼结束后。孙恆楚和施丰声出现在了一家清吧里。 店里装修偏美式復古，灯光昏暗，一束光打在黑色三角钢琴上，有一外国人演奏，舒缓的音符缓缓流出。 孙恆楚给施丰声倒了杯酒，语气平淡的说道：“我打算和我男朋友去美国领证了。” 施丰声被一口酒呛住了，咳了半天，不可思议地看向孙恆楚，“你说什么?” 孙恆楚给自己倒了杯酒，“我说，我打算和我男朋友去美国领证了。不要怀疑你的耳朵，你没听错。” 施丰声半天不知道说什么，最后说道：“那你们要那什么，办婚礼吗?” 孙恆楚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办什么婚礼，偷偷领个证得了，我还不想在国内被封杀。” “那……”施丰声还想说什么。 孙恆楚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后我就是有夫之夫了，你对我不要有非分之想。” “……你滚蛋。说正经的，”施丰声看着他，“你考虑好了吗?” 孙恆楚喝了口酒，“我有没有给你说过，我当群演的那几年，基本靠他养着。” 施丰声还真是第一次听说，不禁惊讶，“……真的假的?” 孙恆楚无奈一笑，“真的，我那点收入，吃饭都不够，连在北京租个地下室都租不起，顶多能卷个铺盖睡天桥下面。我当时就做梦，等哪天我混出头了，就跟他求婚。” “那……你们家人都同意吗?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他是律师。我大学的时候就跟我父母出柜了，他们过了这么多年也勉勉强强接受了。倒是他父母差点被他气出心脏病，现在还冷战着。” 施丰声无语。 孙恆楚又是一笑，喝了口酒，“父母能选择孩子的性别，又不能选择孩子的性向。说句不好听的，同性恋的基因还不是父母给的，我们都接受了，他们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们呢。今后产检应该再检测一下孩子的性取向，父母一看是同性恋孩子，打掉算了，孩子长大也不用面临父母的否定了。” 施丰声想了想，“话也不能这么说，大部分父母还是不希望孩子走一条这么艰辛的路，毕竟在国内同性恋还是备受歧视的。” “难道这些父母不是歧视的组成部分?” “……”施丰声竟无法反驳。 “唉。”孙恆楚嘆了口气，“我过几个月休个假，和他去美国领证。对了，我设计了个对戒，你看看?”孙恆楚说着拿出了手机。 …… 孙恆楚和施丰声又聊了些七七八八的。突然，孙恆楚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和卫荣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啊。” 孙恆楚用眼神暗示，“不是都同居了吗，没发生点啥?没有什么进展?” 施丰声：“……你究竟在期待些什么。我们身为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很奇怪吗?照你这么说我八岁就和他同居了。你不要质疑我们的社会主义兄弟情。” “卫荣对你是社会主义兄弟情，你对卫荣是社会主义兄弟情吗，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施丰声沉默了。 “你都不尝试一下就放弃了?”孙恆楚严肃问道。 施丰声思考了片刻，嘆了口气，“我觉得这样挺好的。而且你上次不也说卫荣不像是gay吗。我觉得吧，卫荣这辈子不太可能会结婚生子，所以我能一直在他身边。” 孙恆楚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你为什么就这么笃定卫荣不可能结婚生子了?虽然卫荣的身世的确是比较呃，悽惨，他要是不相信爱情什么的我也能理解。但万一有哪天，一个命中注定的人出现在了他的生命里，融化了他冰封的心，改变了他呢?” 施丰声抬头看他一眼：“你最近是不是言情小说看多了。” 孙恆楚不满道：“你见过哪个gay看言情小说的?”
第58页 过了会儿，施丰声又开口道：“我觉得卫荣不是在感情上不会结婚，而是在理智上不会结婚。他不想拖累别人。” 孙恆楚不解道：“卫荣身价上亿，有车有房，他和谁结婚能拖累对方?世界首富的女儿?总不会得了什么……” “你别瞎说。”施丰声打断他，“我觉得卫荣是打算……随时牺牲自己。” 孙恆楚表情严肃：“为了什么牺牲?” “为了他的理想牺牲。”施丰声看着他，表情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肃穆。 “那他的理想是什么?” “社会公平与正义。” 说完，两个人之间沉默了好一会儿。钢琴声分外清晰。 “他是认真的吗?”孙恆楚又问。 施丰声点点头，“过年那阵，我和他去一个导演家拜访，他们认为，既得利益者为了不触及他们自身的利益，不会想要改变，只会掩盖掉社会不公的事实，而总有一些人要冒着杀头的危险，站出来告诉大家真相，从而改变些什么，而且，他们认为自己应该首当其冲。” 孙恆楚思考了片刻，道：“如果二十岁出头涉世未深的年轻人说什么要实现社会公平正义，我顶多觉得这个人傻，卫荣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了十多年，还这样，我觉得这是傻到不可思议，傻到奇葩，傻到让人肃然起敬。 ” 施丰声笑了笑，“虽然我达不到他这样崇高，但我认同他，我支持他的选择，所以我不也奢望什么，能留在他身边已经足够了。” 《边境村》定档在了国庆假期。 这几天施丰声还是住在卫荣家，只是两个人都忙，几乎碰不上面。倒是一个周天，两个人奇蹟地都在家。午饭，依旧是施丰声负责做饭洗碗，卫荣负责吃，并且毫无愧疚。 正洗碗时，施丰声的手机响了，他往屏幕上瞥一眼，神色一凛。他往厨房外看了一眼，关上了厨房的推拉门，摘下手套，接听了。 “餵。” “施卫国找到了，现在在广东c城，你说的那几天他的确去过广西a市。” 施丰声唿吸一窒，“把他的详细地址发给我。” 施丰声订了去广东c城的机票，出门前，对卫荣说道：“我去趟外地。” 卫荣点了点头，没多想。直到施丰声关了门出去，他才皱皱眉，打开linda发给他的施丰声的日程表，发现他这两天根本没有外地的活动，而且今天下午在北京还有一个杂志拍摄的行程。 临近十月，北京已有了初秋的寒意。广东却仍是炎热如夏。 施丰声带着墨镜帽子，一下飞机就打车去了施卫国所在的地址。 计程车在一处破旧的小区停下，施丰声下车。小区对面有个便利店，小区里一栋栋灰色的楼，看得出年代很久了，每栋楼只有6层，有流浪猫在楼道内趴着乘凉。 树荫下，老头们穿着白汗衫，拐杖放在一旁，下着棋。 三号楼二单元。找到了。施丰声隐蔽在对面楼的角落里。 日暮西移。天渐渐黑了。 此时有个鬼鬼祟祟的影子从楼道内走出。施丰声眼睛一眯，从角落里闪出，缀在他身后。施卫国骂骂咧咧的，身上的衣服很破旧，迈着外八字，走在路上。有背着书包的学生看到他，远远绕开了。 施卫国快走到一条黑暗的小巷，施丰声一个箭步冲上，拽着他的领子把他甩到了巷子里。施卫国还以为是自己的债主找上来了，跪着就准备求饶。施丰声又一把拽起他的领子，把他怼到了墙上。 “你认识我吗?”施丰声压着嗓子，一个个字像从刀尖下滚下来。 施卫国在黑暗中，借着惨澹的月光打量了他好一会儿，突然喜笑颜开，贪婪的脸上堆起一道道褶子，“这不是我儿子……”施卫国话还没说完，施丰声就一拳揍在他脸上。 施丰声这一拳使了七八分力，施卫国一下子被揍到地上，撞翻了身后的篮篮筐筐。施卫国在地上扭着，企图爬起来，像一条虫子。“儿子打老子，翻了天了……”施丰声眼神一冷，抬脚在施卫国手腕上碾下去，施卫国嗷一嗓子惨叫出声，施丰声一把拎起他，又往他脸上甩了两巴掌，硬生生把施卫国的惨叫打断了。 一把□□架在施卫国的脖子上，森然的光在刀锋上一闪而过。施卫国吓得冷汗刷刷往下淌，沾湿了他油腻的头髮，更显骯脏龌龊，他吞了口唾沫，“你你你……” “闭嘴。”施丰声的眼神让施卫国觉得他真的会动手杀人，“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要是敢说谎，我就弄死你。” 施卫国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因为忌惮着脖子上的刀子，点头幅度很小，动作颇为可笑。 “去年12月5号你是不是在广西a市?” 施卫国咽了口唾沫，半晌没说话，施丰声没那多耐心和他耗，刀子逼近了，在施卫国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施卫国连忙道：“是是是。我在。” “你去找我妈要钱了，我妈不给你，然后你把她从楼梯上推了下去。”潮湿闷热的夜间，施丰声这话却让施卫国感到如坠冰窟。 “不不不是。”施卫国连忙否认。
第59页 施丰声一个冷笑。 “是她自己摔下去的!还是我给她叫的救护车，因为我没钱付医药费所以先走了，秀儿现在怎么……”施丰声一抬膝盖，正中施卫国的腹部，施卫国哇地一声吐在地上。 施丰声厌恶的皱皱眉，“你再念一句我妈的名字试试?”他拎起在地上干呕的施卫国的领子，“她去世了。” 施卫国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惊恐，带着不敢置信，“不不不可能，从楼上摔下来而已怎么可能就死了，”他跌坐在地上，往后退着，“是她自己从楼梯上摔下来的!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你也别想从我这讹钱!她自己死的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施卫国叫着。 施丰声冷冷地看着这个跌坐在地上的中年男人，突然抬脚勐踹过去，施卫国抬手抱着头，慢慢不动了，施丰声仍不停下，一下一下重重踢踹着，面色冷静，眼神中却烧出仿佛能燃尽一切的怒火。 第38章 第 38 章 对面的路灯下，停着一辆不起眼的车。 车门打开了，一人沖向路对面。他从背后架住施丰声，施丰声一个回肘，打在了他的眼眶上，来人猝不及防，往后退了两步，又重新上前，死死搂住他，在施丰声耳边低吼道：“声儿，你冷静点!你再打要出人命了!” 施丰声突然停下了，是卫荣的声音，他勐地回头，月光下卫荣的脸近在咫尺。 卫荣放开他，蹲下来，探了探地上男人的鼻息，还有气。卫荣松了一口气，拿出手机，打了120。然后他拽走了呆立着的施丰声，把他塞到车的副驾，开车走了。 卫荣开出很远，他一直用余光扫着施丰声，施丰声看着窗外，一动不动。 车子慢慢减速，卫荣把车停在了一处荒无人烟的路旁。他一手握着方向盘，侧过身来，直视着施丰声，他想摸摸施丰声的后脑勺，被施丰声一闪躲开了。“你有没有考虑过，你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 施丰声不说话，低着头。 “你的人生才刚开始，要是我刚才不阻止你，你打算怎么样?把他弄死?然后呢?他死了，你要么给他陪葬，要么坐一辈子牢。你为了一个人渣，赔上自己大好的未来，你觉得值吗?” 施丰声突然扭头，脖子上青筋暴起，眼睛发红，“那我能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 卫荣抬手，摸摸他的耳朵，迎着施丰声的目光，“有很多事，没有办法的。” 施丰声勐地打开车门，出去了，卫荣也赶忙下车。卫荣在车侧拽住了施丰声的手腕，施丰声手腕一翻，一下子把卫荣按到了车门上。 四野阒然。施丰声低头看着卫荣，月光下，卫荣的目光清亮而又坚定，两人无声地对峙着。突然，施丰声低下头，一口咬上了卫荣颈侧。 “操。”卫荣吃吃痛，低声道。 第二天。酒店里。 卫荣还在睡着，施丰声小心翼翼的掀开了一点他的衣领，看着卫荣脖子侧面一圈整齐的牙印。 卫荣突然睁开眼，“你干嘛呢?” 施丰声讪讪收回手。 卫荣坐起来，前后左右转了转头，“你是属狗的吗?咋还咬人呢。” 施丰声别开眼，小声道：“对不起。” 卫荣揉揉他的头髮，“还好我带了条围巾，收拾收拾走吧，我订的下午回北京的机票。” 头等舱里。 卫荣把外套脱了，但仍带着围巾，机舱里有些热，卫荣把围巾扯松了些。推着餐车的空姐来到他们这排，从上方一眼就看到了卫荣颈侧的牙印，她又看了眼坐在卫荣旁边的施丰声。 施丰声总觉得这位空姐笑得有些暧昧。 “两位先生喝点什么?” “咖啡，谢谢。”卫荣抬头，笑道。 “一杯热水。” 施丰声接过两个一次性纸杯时向空姐道了谢，然后把热水递给了卫荣，自己拿着咖啡喝了一口。 卫荣：“……”他突然想起来施丰声说过咖啡对胃不好。 施丰声察觉到空姐偷偷打量他俩的眼神，于是伸手把卫荣的围巾勒紧了些。 卫荣：“你这是要勒死亲…哥吗?” 施丰声一抖报纸，没说话。 飞机降落。 卫荣拉开保姆车车门，身形一顿。施丰声疑惑，头一侧朝车内看进去。发现linda姐正抱着双臂，朝他俩微笑，施丰声第一次见到什么叫吃人的笑容。 司机开着车，车内气氛一片死寂。 “你俩双双翘班，肯定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吧?”linda姐皮笑肉不笑道。 卫荣和施丰声对视一眼，卫荣道：“咳，就是有点急事。下次我们临时翘班一定提前向组织请假。” “你要是提前请假，能算是临时翘班吗?”linda姐语气温和。 施丰声扶额，他觉得他哥把脑子忘到了飞机上。 “那既然回来了，就开工吧。”linda姐一笑，给司机说了他俩要前往的工作地点。 施丰声在杂志封面的拍摄现场。 换装期间。他收到了一条微信。 卫荣：施卫国断了几根骨头，问题不大，就是要住几个月院。 施丰声心想，卫荣果然留心了。
第60页 施丰声：嗯。 卫荣：你还揍他吗?今后套个麻袋揍，不要留下作案痕迹。 施丰声：……不了。 卫荣：这事算完? 施丰声：嗯。 秋意渐浓。国庆到了。《边境村》上映，虽然在国内纪录片不是很卖座，但是这部纪录片自带“卫荣转型导演首部作品”的噱头，卫荣圈内好友也纷纷发微博帮忙宣传，再加上点映后众多大v的力荐。上映头三天，竟然在竞争激烈的国庆档中杀出一条血路，票房突破两千万，算是中国纪录片史上的一座里程碑。 影片上映后，施丰声浏览了网上的评论，基本上都是对边境村落情况的震惊，许多自媒体纷纷发公众号或微博长文，介绍并探讨相关状况。但他发现卫荣似乎并无喜悦，卫荣的菸瘾不大，这两天不知为何，施丰声经常发现他在厨房开着换气扇抽菸，有时候一边打电话，一边关着门吸菸。 一天晚上。施丰声的工作比预期的要早结束。他回到家。开门。发现房间里烟雾缭绕。 卫荣眉头紧皱，菸灰缸里落满菸头。 施丰声走到他面前，他才注意到施丰声回来了。他看了看墙上的表，站起来，“呃，抱歉我没想到你这么早回来。”他把窗户都打开，通风。 “哥。” “嗯?”卫荣回头。 “我能问问，出什么事了吗?” 卫荣捏捏眉心，“边境村马上要被下映了。部分影院已经把后两天的票预售出去了，大后天就撤档。” 施丰声不可思议道：“不是已经过审了吗?为什么现在撤档?” 卫荣趴在窗前，又吐了口烟，半天没说话，直到把一根烟抽完，他才开口道：“很多事情比我们看到的、想像到的还要复杂很多。” 施丰声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有时候言语分外的苍白无力。 《边境村》撤档的消息一公布，网上的舆论四起。只可惜，闹腾了没两天，微博限流，热转微博被删，相关词搜索不予显示，一通操作下来，热度渐渐平息了。大家去影院依旧看国产无脑喜剧片，好像《边境村》这部纪录片根本没有出现过，一片歌舞昇平的大好景象。 施丰声身为一个旁观者，都感受到了几乎喘不过气的无力感。不知道卫荣又是如何一番感受。 卫荣这几天经常不在家，又是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一圈，眼下黑眼圈也冒了出来。 一天下午。卫荣顶着一对熊猫眼，从浴室出来，问道：“你有遮瑕膏吗?” 施丰声：“……没有。” 卫荣嘆了口气，拿起手机。 施丰声：“你要参加活动没化妆师?” 卫荣看他一眼：“你想什么呢。一饭局。” “你是那种参加饭局还化妆的人?” 卫荣嘆了口气，“我顶着对儿黑眼圈显得太憔悴了，没气势。” 施丰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了。 卫荣一边给他的化妆师打着电话，一边出了门。 卫荣很晚才回来，带着一身酒气，扑到了马桶边就一通吐。 施丰声站在浴室门口，卫荣成这样了竟然也没忘锁门。他想，其实卫荣也不是千杯不倒，他醉了，和别人一样，也五脏六腑都能吐出来，也脚下踩棉花，但不一样的是，卫荣不管醉到什么程度，都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所以可以假装自己没醉，假装自己千杯不倒。常人不会知道这个千杯不倒后是怎样的如履薄冰。 第39章 第 39 章 linda姐早已得知了他俩同居的情况，今天直接按了卫荣家门铃——来找施丰声。 施丰声正翻着linda姐带来的剧本，linda姐坐在他对面喝咖啡。 “目前这几个本子对你的演艺事业帮助不是很大，角色也没什么挑战性。”linda姐说道。 施丰声认同。 “还有一件事，吕绪寒之前担当mc的真人秀节目你知道吧?这档节目热度在国内数一数二的。吕绪寒下一季不录了，导演组有意邀请你补他的位置，你觉得呢?”linda姐问道。 施丰声略有些惊讶，“不是说我不录真人秀的吗?” “之前一些热度不高的真人秀邀约我直接给你推掉了，但这个节目的热度非常高，担当固定mc会大大提高你的知名度，弊端就是固定mc的合约是直接签一季的，录制周期长，还有就是会对你的发展定位产生些影响，不过问题不大，这两年越来越多电影咖也开始录起真人秀了。情况就是这样，你自己权衡一下。” 施丰声几乎没有多做犹豫，“我还是不了，我觉得上综艺不是演员的工作。” linda姐毫不意外地点点头，“那你最近会有一段空档期。还有，《穷寇莫追》是确定参赛坎城了，入围可能性很大，明年跟剧组去坎城电影节见见世面吧。”linda姐站起身，说完便打算离开。 “linda姐，”施丰声也起身，犹豫着开口道：“卫荣最近……没事吧?” linda回头一笑，“他能有什么事。他最近刚把边境村递交柏林电影节，正和欧洲北美那边接洽，看能不能上海外院线。” 施丰声惊，一直到把linda姐送到门口还没有缓过神来。
第61页 linda姐踩上高跟鞋，又回过身道：“你不要太小看卫荣了，他就是那种即使遭到了天大的打击，也能一边沮丧一边另寻生路的人。” 施丰声在门边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卧室里哐啷声响传来。 一个行李箱摊开在卧室的木地板上，卫荣正往里面扔东西。施丰声站在门口：“你要出远门?” “对，出国一趟，不太清楚什么时候能回来。”卫荣头也不回道，他合上行李箱，拉上拉链，一手拎起往客厅走。 施丰声跟在他身后：“跟边境村海外上映有关?” 卫荣停下脚步，回头道：“你怎么知道?” 施丰声耸肩，“刚才linda姐给我说的。” “这样，”卫荣从衣架上拿下外套，一抖，一边穿一边说道：“柏林电影节的参赛要求是国际首映，所以如果能谈成也得明年二月份电影节落幕之后上映了。” 门铃响起，卫荣开门，把行李箱递给自己的助理。 施丰声站在门口，看着卫荣，“你……” “按时按点吃饭不要熬夜忌生冷油腻少抽菸少喝酒。”卫荣语速极快，抢了施丰声的台词，他一笑道：“走了。” 卫荣最近可能真的挺忙的，连萌猫表情包都不发了。 施丰声一边做平板撑，一边看着手机，屏幕上是他和卫荣的微信对话页面，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七天前。 想和卫荣发发消息，但又不知道发什么，也担心会不会打扰他。 施丰声嘆了口气，站起身，拿着手机，点进卫荣的朋友圈，刷新，再刷新，还刷新。 可能真的是闲得慌。 施丰声决定下楼跑步，心里盘算着买个跑步机，虽然他更喜欢室外跑，但他现在只能戴着口罩帽子跑步，总觉得自己像刚抢完银行，而且上次还被粉丝认出来了，导致他现在只敢绕着小区跑步。 临近十一月，天气已经很冷了。小区内偶尔有一两个穿着羽绒服遛狗的大婶。 施丰声看见自己前面有一条撒欢的狗，四条小短腿嗒嗒嗒，长得怪模怪样。嗯，那肯定是条贵狗了，施丰声一边想着，一边往前跑，超了过去，狗跑在他身后，汪了一声，企图超过他，施丰声稍稍提了下速，狗离他越来越远。施丰声心想，腿短的就是跑得慢。 施丰声正想着要不要顺便熘达去超市买个菜，兜里的手机响了。 小胖来电。施丰声接起：“声哥!!孙恆楚出事了!!你快看微博!!”小胖几乎是在挑战手机外放的最大音量。 施丰声停住了，打开微博，热搜榜第一位——孙恆楚 gay。施丰声点进去，指尖轻微颤抖。 各个营销号都在发一组孙恆楚和一位男子亲密搂抱的照片，配文千篇一律，大意是孙恆楚半夜和一位男子在停车场幽会，这位男子是他的圈外男友，两人交往多年。每条相关微博的转发量都非常高，这件事已经发酵了。 施丰声定在了原地，一身冷汗，风一吹，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凉透了。施丰声站在路口，给孙恆楚打电话，一直是占线，他半天也没拦到计程车。电话终于通了。 “你现在在哪呢?”施丰声语气焦急。 孙恆楚的声音竟十分冷静，“你别来找我，我在家，楼下全是记者。听声音你在室外?你要是打算来找我的话还是先回去吧。” 施丰声回过神来，大步流星往回走着，道：“我回去再给你打。”施丰声小跑起来。 哐一声，施丰声甩上家门。 “喂，”电话接通。 “嗯。”孙恆楚应道。 “怎么回事?你得罪谁了?”施丰声也不傻，这种照片就算被拍到了，一般也发不出来，就算被发出来了，热度也会第一时间被压下去，现在这种状况，明显是人为的。 “我也不知道得罪谁了，但我应该挡到了蛮多人的路的。” “什么意思?” “你记得不记得，咱们从《预备役演员》这个节目出来，已经过了一年多了，我和华夏影业明面上的一年合同已经到期了，而实际上我不止签了一年。” “那又怎么样?到期了续约不是挺正常的吗!” “你还真是忘了，当时节目组说的是一年力捧，现在一年过了，我依旧占着大好的资源。” 施丰声沉默，孙恆楚说到这个份上已经不用再说下去了。“那……照片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要是假的几个月前我就凉了，也是我太不小心了，一个没注意，就被拍到了。” “你怎么会……”施丰声话还没说完，孙恆楚就继续道：“我们在医院停车场被拍到的，他被查出了肝癌，晚期。” “你……”施丰声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握着手机，缓缓蹲下，一只手揪着头髮。 “你也不用安慰我，因为反正我也不会好一点。我可能要被封杀一段时间，也正好，那我就不算毁约了，我也赔不起违约金。我打算陪他走到最后。” 第二天，消息传来，孙恆楚正在拍摄的戏被临时换角，待开拍的戏也被纷纷换角，活动全部取消，录制完但未播的综艺节目镜头被剪。
第62页 正如孙恆楚自己说的，他被封杀了。虽然不知道背后是谁在害孙恆楚，但此人可谓是四两拨千斤，不费吹灰之力大获全胜，毕竟，只要证明一个国内演员是同性恋，接下来，就不用自己再出手了。 第40章 第 40 章 施丰声把帽子压得很低，戴着口罩，拎着一个果篮。 医院，人群来来往往，有人捏着一沓缴费单走去，有人拎着一塑胶袋药走来，愁眉苦脸，唉声嘆气，失声痛哭，又或是据理力争。偶尔有坐在轮椅上的老人被推着路过，表情麻木而呆滞。 病房外的走廊上，分外安静。 施丰声站在一扇病房门前，深吸一口气，轻轻敲了敲门。 孙恆楚推开门，站在门口。施丰声从头到脚打量了他一遍，发现孙恆楚面色平静，衣冠整齐，似乎并无异样。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白墙白地，方方正正，像个白色的棺材。 病床上躺着一个人，面颊消瘦，裸露在外的皮肤发黄，盖着被子，腹部有不明显的隆起。 “丰文，这是施丰声。”孙恆楚走上前，介绍道，语气温和。 王丰文沖施丰声笑了笑，“我知道的，看电视上已经很帅了，没想到一见面发现真人更帅。” 施丰声回以一笑，走近，把果篮放到了柜子上。病床上的男人看上去精神还不错，戴一副无框眼镜，虽然面庞饱受疾病折磨，但还是能看出五官端正。 孙恆楚坐在病床边缘，削着苹果，施丰声坐在凳子上。 王丰文表情平和，似乎只是得了一场感冒，并且颇为健谈，他们三人竟有说有笑的聊了一个下午。 医院的楼梯间。光线非常之昏暗。 孙恆楚和施丰声相对而站。 “他现在情况怎么样?”施丰声问道。 孙恆楚摇摇头，“癌细胞已经扩散了，手术没有用了。病情一旦恶化，人很快没了。医生估计还有三到四个月吧。” “那他……父母呢?没来陪着?” “他不想让他父母知道，而且他出柜之后还和父母冷战着。可能还想再拖一阵吧。” 一晃又到年底了。 卫荣还没有回国。施丰声最近也没什么通告，偶尔去医院探望孙恆楚和他男友，眼看着王丰文的症状逐渐加重，肤色越来越黄，骨瘦如柴，被子下的腹部却渐渐鼓起。而孙恆楚却没有在王丰文面前表露出一丝的痛苦，仍旧显得温和镇定。 施丰声从医院出来，把围巾往上扯了扯。今天是跨年夜，施丰声出门前看了实时路况，一路飙红，果断决定步行，毕竟从家里到医院也就是不到半小时步行距离。 路旁的树上挂着彩灯，一排排过去，亮闪闪的，颇有节日氛围。有衣着可爱的女孩站在路边自拍。 也不知道会不会漏电。施丰声看着树梢，心想道。 人群慢慢密集起来，施丰声路过了一个广场。广场中央的巨屏上投映着一面钟，钟錶的秒针一格一格转着。许多年轻人聚集在广场上，拥挤着，脸上洋溢着笑容。 “十、九、八、七……”人群喊着倒计时，声音汇聚在一起。 “三、二、一!”时钟敲响。人群欢唿。父亲高举小女儿，孩子咯咯笑着。朋友们勾肩搭背。情侣间亲吻、拥抱着。 恍惚间，施丰声好似在人群中看见了一对身影，一个男人身着呢子大衣，里面是板正的西装，头髮拿髮胶定型，向后梳去，面庞英俊，一副精英模样，另一个人像是刚从大学毕业的学生，眉清目秀，两人牵手，在彼此的眼里看着自己的倒影。或许，他们是两年前的孙恆楚和王丰文。那时候，孙恆楚还在当群演，但是对未来充满希望，坚信自己有一天会飞黄腾达，之后向王丰文求婚，那时，王丰文的事业蒸蒸日上，也是好一个青年才俊。 每一个在广场上欢唿的年轻人都对未来充满着希望，坚信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只可惜，他们不知道的是，命运永远不会仁慈，它把当下的欢愉留给了你，也在未来埋藏下了厄运，甚至，再走不了多久，便踩中了命运的地雷，路断了。 施丰声低下头，快速从人群中走过了。 卫荣是一月中旬回来的，但还没待多久，又前往了德国——《边境村》不出所望，入围了柏林电影节。 年关近了，路上挂着红灯笼，喜气洋洋的。 王丰文的病情急剧恶化，甚至经歷了两次高烧昏迷的情况。医生今早来查房，而后把孙恆楚叫出去，对他摇摇头，说王丰文可能撑不到过年了。施丰声这段时间又来探过几次病。 一天，王丰文的病情看上去稳定了些。 “你还不打算告诉你父母吗?”孙恆楚试探着问。 半晌后，王丰文才开口道：“其实他们早就离婚了，现在都重组了家庭，一个和前妻、前夫生的同性恋儿子死了，对他们来说反而是好事吧。” 王丰文一直没和他说过他家的具体情况，孙恆楚听到这，一时不知道作何回应。 “他们如果还能想起我，再告诉他们吧。想不起来那就更好了。”王丰文笑笑，握了握孙恆楚的手。 今天是年三十。王丰文的精神看上去还不错，看着手机。 病房里的电视播着春晚前的相关採访。
第63页 孙恆楚收到一条微博的特别关注提醒。他的特别关注只有一个帐号：律师王丰文v。 王丰文的微博大号算是一个公知，基本都是在转发社会新闻和一些弱势群体的求助信息，偶尔发些时政评论，回復一些法律问题。王丰文刚转发了一条农村家庭白血病儿童的筹款求助微博。 孙恆楚没红的时候，王丰文开了一个微博小号和他互动。但孙恆楚参加节目之后，不得不把他取关了，以前的微博也清空了。王丰文之后也没再用那个小号了。 “叩叩。”门被敲响了。施丰声拎着保温饭盒进来了。 “饺子，刚煮出来的。”施丰声打开饭盒，饺子还在冒着热气。 病床上的王丰文已不似人形了，瘦的活像一具木乃伊，整个人都蜡黄蜡黄的，连眼白都覆上了一层黄色，一个小山包在腹部隆起。 施丰声送完饺子就先行离开了，孙恆楚告诉了他王丰文可能撑不过年关的消息。 柏林电影节尘埃落定，果不其然，卫荣的《边境村》拿了最佳纪录片奖。施丰声回到家里，开着电视，空荡荡的房间被春晚的声响填满。他给卫荣发了条微信。 施丰声：什么时候回来? 卫荣：后天下午4点到北京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施丰声不想听难忘今宵，于是把电视关了，站起身来，准备洗漱睡觉。这时，门铃响起。施丰声皱眉，随手拎起一个凳子，走上前，却看到监控显示器里卫荣的脸。 门一开，卫荣笑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施丰声一把抱起，凌空转了两圈。 “你不是替身吧?”施丰声放下他，问道。 “你不是有病吧?”卫荣一边回道，一边仰倒在了沙发上。 施丰声看着他，嘴角不由自主的扬起，“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我这不是陪你过年吗!”卫荣抓起一个沙发垫，丢向他。施丰声手一伸，接住了差点从他脑袋顶上飞过的沙发垫，并精准的扔到了卫荣脸上。卫荣坐起来，一脸不可思议，又迅速抓起了两个沙发垫同时扔向他。 “卫荣你幼不幼稚!”施丰声吼道，完美接住两个垫子，扔回去。 王丰文看着小品，孙恆楚拿着他的手机。王丰文同事同学的新年祝福简讯不断跳进来，唯独不见他父母联繫。 突然，病床上的王丰文开始咳血，动静非常大，孙恆楚马上叫来值班的医生护士。 医生护士把王丰文的病床推出去，孙恆楚也在一旁推着病床，往抢救室飞奔。孙恆楚看着病床上的王丰文，王丰文也看着他，半阖的眼里流出两行浑浊的、黄色的泪水。嘴唇嗫嚅了两下，孙恆楚只能看到他的唇型变化，听不到声音。 急救室的手术灯亮起。孙恆楚只能送他到这里了。病危通知书下来了，孙恆楚没有权利签字，即使他们在美国结了婚。 “我是他的丈夫，我为什么不能签字?” “不好意思先生……” 孙恆楚最后拨通了他父亲的电话。王丰文的父母带着现在的伴侣前来，他的生父冲到孙恆楚身前，扬手给了他一个巴掌，孙恆楚的耳畔嗡嗡响。手术灯灭了。 第41章 第 41 章 孙恆楚凭着记忆，在搜索栏打下了王丰文小号的id。果然，一个没有设置头像的小号跳了出来，关注列表里只有孙恆楚。 主页上只有一条微博。发送于两天前。 “忘了我。好好过。” 孙恆楚终于知道王丰文被推进手术室前说的是什么了。 一周后。 凌晨两点。 施丰声的手机铃声响起。 “我打不上车，你来接下我吧。”孙恆楚的声音传来。 施丰声坐起来，“你在哪?” “香山墓园。” “好，等我，现在过去。”施丰声套上衣服拿起车钥匙出门，动作迅速但几乎没发出一点声音。 外面下着暴雨。雨刷来来回回摆着。 快到了，施丰声远远看到一个男人在雨中撑着伞，站在墓园门口，他按了按喇叭。 孙恆楚拉开副驾车门，收了伞，坐进来。几乎湿透了，风太大，即使打着伞也没用。 施丰声从后座拿了包抽纸递给他，孙恆楚抽了几张纸擦了擦脸。 车往回驶。一时两人都没说话。 空旷的十字路口，正等红灯。突然，孙恆楚开口道：“今天是他的葬礼，他的父母没告诉我。” 车停在孙恆楚家楼下，施丰声和他一起上去了。孙恆楚打开门，一个酒瓶滚了过来，孙恆楚捡起来。 风雨太大了，扫进来，桌上的啤酒罐东倒西歪。孙恆楚关上窗，施丰声在他身后把桌上的啤酒罐都收进了垃圾袋。 片刻后，孙恆楚洗了澡出来，擦着头髮，发现施丰声还在。 他从冰箱里取出两罐啤酒，一罐递给施丰声，在他旁边坐下了。 “你想聊聊吗?”施丰声开口道。 孙恆楚仰头喝了口啤酒，没看他，眼神不知道落在哪里。“他被推进急救室之前，说让我忘了他。”雨一直下，隐隐雷鸣。“你觉得可能吗?” 施丰声摇摇头，又发现孙恆楚根本没注意到他，“我觉得不切实际。”
第64页 “我也觉得是，”孙恆楚低头，闷声笑了，“反正我现在忘不了，未来十年也忘不了，我看我到死之前能不能忘了吧。” 孙恆楚喝完一罐啤酒，站起身来，把啤酒罐踩扁。 “你后悔吗?”施丰声抬头问道。 “后悔什么?后悔和他在一起被拍到导致我在事业上升期被封杀?还是后悔我人生规划的每一个阶段都有他而他死了?”孙恆楚大笑开来，笑着笑着，眼泪夺眶而出，“我只后悔一件事，那就是没有早点遇见他，没有早点追他，没有早点和他在一起。如果我们结束的时间是註定的话，我希望能开始早一点。” 后来，孙恆楚去旅行了。施丰声偶尔收到孙恆楚发来的美食照片，通常都是半夜发的。他发现王丰文的微博还在更新，还在转发弱势群体的求助的微博，只是再没有发过时事评论，没有回答过法律相关的问题。有粉丝在评论里问他最近在忙什么，他回復道：环游世界。 四月底。又是一个草长莺飞的春天。 《穷寇莫追》入围了坎城主竞赛单元，是赵山川导演时隔十年后再次有作品杀进坎城主竞赛单元，国内对《穷寇莫追》得奖的期待很高。 卫荣是这届坎城电影节的评审团成员，比施丰声先到达了坎城，施丰声跟着剧组在电影节开幕前抵达了。 5月份，坎城阳光明媚，微风带来海水咸涩的味道。这是个海岸线很长的沿海小城，倒是给了施丰声一种熟悉感，让他想起自己的家乡。 剧组订的酒店离电影宫很近，在海滩旁，清晨，能听到海浪一阵一阵的拍岸声。 《穷寇莫追》剧组的男演员均是黑西装黑领结。 施丰声的领结是卫荣送的，第一年的生日礼物卫荣送他了银色领带，第二年的生日礼物是黑色领结，都是低调但有设计感的款式，造型师给施丰声做了一个类似于背头，但是又有几缕头髮垂下的髮型，显得施丰声的眉眼更加锐气逼人，但又透出一丝潇洒不羁。他抬手看了看表，距约定的时间还有五分钟，游远之和他随意聊着天。 此时，尤秀心被助理簇拥着走了过来，有助理跟在她身后为她提着裙摆。尤秀心身着一袭蓝色镂空刺绣裙，及腰捲髮配着珍珠髮饰，光彩照人 。 组委会的专车到了，接他们前往主会场。他们即将走一段主竞赛单元的红毯。 警方全线封路，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都汇聚在这里，道路两旁挤满了人。 “怎么样，第一次走红毯，紧不紧张?”赵山川导演从他身边走过，说道。 “还行吧。”施丰声笑了笑。出乎施丰声意料的是，这段汇聚全世界目光的红毯短的出奇，施丰声甚至觉得自己一个冲刺，迈两步就能走到头。引导员拿着对讲机，带剧组人员走上了红毯。红毯两侧是媒体集中区，□□短炮，快门声咔咔响。 施丰声宽肩窄腰，个高腿长，面部骨骼有种刀削斧噼之感，将粗砺与精緻结合的恰到好处，剑眉入鬓，眼窝深邃，眉目间自带一种令人退避三舍的杀气。一举一动，一抬眼一落眼，身为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演员，他不像是第一次踏上红毯，更像是来巡视自家地盘。 有位外媒拿着相机，对着施丰声感慨了一句“amazing”，施丰声往过扫了一眼，虽然他没有孙恆楚那样精准的gay达，但他还是一眼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gay，不得不说，外国人gay得更明显。 走完红毯后，施丰声他们进入了剧院的休息厅候场，片刻后，剧组主创进入影厅。 观众全部起立，报以热烈的掌声。主创的座位在观众席正中间。他们先是站立着向观众挥手示意，媒体人分布在周围拍照。之后，落座，电影开始。 两个半小时后，电影结束。主创们起身，观众再次回以雷鸣般的掌声，施丰声站在影院的正中间，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掌声，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世界对电影的尊重。 映后酒会在一艘游艇上举行，海风徐徐吹来，天上的云呈墨蓝色，月亮的光辉淡淡的，给海面撒上一层浮动的碎银。 施丰声先是完成了几个採访，之后拿着一杯鸡尾酒，远离了人群，靠在白色的栏杆上，迎着海风，看着开阔的海面，和海岸线旁星星点点的灯火。 直到，有人在背后轻拍了他一下。他转过头，一下愣在了原地。卫荣在他身后，含笑看着他。 卫荣今天穿一身白色西装，长身玉立，海风吹拂着卫荣的发梢，清淡的月光映在他的脸上，柔出了一圈光晕，显得他的笑朦胧的像一个梦。那一刻，施丰声连唿吸都忘了。 “你一个人窝在这看月亮呢?”卫荣一拍他的胳膊。 施丰声清清嗓子，“哥你怎么在这?” “评审团成员为什么不能在这?”卫荣趴到栏杆上，稍稍眯起眼，往远处看。 “第一次来坎城吧?”卫荣侧过头，几乎是个肯定句。 施丰声点点头。“没有雾霾，空气清新。” 卫荣笑了笑，施丰声突然想伸手戳戳他脸颊上的梨涡。 “我倒是来过好多次了。”卫荣继续道。 “行了，坎城影帝，您跟坎城的爱恨纠葛谁不知道啊。”施丰声觉得自己有点晕，可能是晕船。
第65页 “等颁奖晚会完了我带你逛逛?”卫荣搂上他的脖子。 施丰声一侧头，这个距离，适合接吻。施丰声仰头喝酒，把卫荣的胳膊拿了下去。“这有什么可逛的?” “嗯……”卫荣托着下巴想了想，“可以在海边散步，呃，看看棕榈树?” 说完两人都笑了，施丰声觉得心情一下开阔起来，“你还记不记得，十几年前，我第一次跟你在海边散步，那时候我刚被揍了一顿，你说你是碰巧路过，还心情特别好，才救的我，下次再遇见我被揍就当没看见。” 卫荣哈哈一笑，“记得，不过你说错了，你那时候不是跟我在海边散步，是我散着步，你跟在我后面迈着小短腿一熘跑。” 施丰声瞪他，“咱俩比比，看看谁是小短腿。” 卫荣举手投降状，“我是小短腿行了吧，不跟你比。幼稚。” “反弹。”施丰声迅速道。 “我说你幼稚你还真来劲了是吧?施丰声你今年有三岁吗?” “没有，不满三岁的巨婴都比你腿长。” “你是不是想打架啊?”卫荣挽袖子，往前走了一步。此时，施丰声一个踉跄，一晃抓住了栏杆。卫荣赶忙扶住他。“巨婴你是不是未成年饮酒了?” “巨婴很委屈，巨婴就喝了两杯。”施丰声揉揉太阳穴。 卫荣正色道：“还行吗?不然先回酒店休息吧?” 施丰声点点头。 酒店房间内，卫荣打开了窗户，海风吹进来，来来往往游人喧闹，不是吵杂，反而热热闹闹，带着人间烟火气。 施丰声仰倒在沙发上，眼神迷茫。 “巨婴你真喝了两杯啊?你这是喝了两杯衡水老白干吧?”卫荣不解道。 “我可能是……没倒过来时差……有点困……”施丰声越说声音越小，卫荣不得不凑近了听。 施丰声看着卫荣近在咫尺的脸，卫荣睫毛很长，眼睛很漂亮，香水味很好闻，像是寺院里的檀香。 突然，施丰声凑近了，在卫荣唇上印了一吻。这是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一触即离，施丰声的头往右边倒去，卫荣及时伸手接住了，他把施丰声的头轻轻放在沙发上，拿过了一个枕头，垫在下面，往他身上盖了张毯子。 他看着施丰声的脸，施丰声闭上眼时，眉目间的攻击性消失了大半，甚至显得有些无害。卫荣伸出食指，在自己下唇上点了点。 第42章 第 42 章 施丰声听到有模模煳煳的声音传来。他慢慢睁开眼，翻身坐起来，见卫荣站在阳台上，一边抽菸一边打电话。碧空如洗，万里无云，海水漫上沙滩，又退下去，沙沙声不时伴着海鸥鸣叫。 “醒了?”卫荣挂了电话，转过身来，双肘搭在阳台的围栏上。 “嗯。”施丰声揉了一把自己的一头乱髮，打了个哈欠。 “对了，有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你先调整一下心态，不要太激动。”卫荣神秘兮兮。 施丰声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卫荣清清嗓子，说道：“张同导演很欣赏你，想找你拍一部电影。” 施丰声依旧面无表情，静坐着，一动不动，过了片刻，回过神来一般，他眼睛渐渐瞪大：“张同导演?就这届坎城评审团主席的那个张同?” 卫荣表情严肃，点了点头。 张同，美籍华裔导演，是现如今全球知名度最高的几位导演之一。 施丰声不敢置信，指了指自己，“找我演?我只拍过一部电影，我……” 卫荣打断他：“张导发掘我的时候我连一部电影都没演过。” 施丰声摇摇头，“你不一样……” “对了!小胖刚给你打电话，让你起来赶紧回去拍写真。” “……” “你先去吧，晚上和你详细说。”卫荣笑了笑。 施丰声一天内拍摄了三套写真，感觉比拍一天戏还累。摄影团队的效率很高，黄昏时分，施丰声就拿到了照片，编辑了一条微博发送了，配文主要宣传了一下电影。 粉丝开始抡博，目前热评第一条是：希望声声的自拍技术可以有他拍的十分之一。施丰声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回復道：我的自拍真的不好看吗?于是，粉丝纷纷回復施丰声，内容基本都是这样的：哥哥不要怀疑你自己，你的自拍是真的不好看。 施丰声无语，然后发现自己又登上了热搜，热搜内容是“施丰声是谁”，他一头雾水，点了进去。 事情的起因是推特上一个博主po了几张施丰声在坎城的照片，貌似是自己拍的，照片中施丰声从人群中走来，身高长相气质都分外显眼，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意味，其中一张照片施丰声直视了镜头，这个博主的推文翻译过来是：“我的上帝!!谁知道这个中国男演员是谁!!?他看过来的那一刻我的心被他刺穿了!”之后，这条推热度迅速升高，其他在电影节拍到施丰声的用户也纷纷贴图寻人。 于是，“施丰声在外网火了”的事件迅速火到了国内，各大营销号开始贴外网的截图，带上了话题，发送微博，下面的评论：
第66页 -这几张照片真的好a。。。求求他标记我[跪下] -声声沖鸭!!!冲出国门走向世界!!!姐妹们快和我杀向推特卖安利鸭!!! -这位哥哥的美貌是真实存在的吗[跪下] …… 施丰声看了看自己的粉丝群，粉丝群里在说： -妈呀，第一个饭的爱豆竟然出圈出到国外了，我好慌… -我们现在是先给声声抡博还是先去推特上安利呀??? -大家别慌!没法翻墙的姐妹继续抡博!可以翻墙或者在国外的姐妹联繫我!! …… 施丰声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今天下午在室外拍写真的时候有外国人看着他窃窃私语，还偷拍。 日暮西沉。施丰声完成了今天的工作。卫荣带他去了一家海滩旁的餐厅。 餐厅装修的很有格调，木桌木椅，一排排落地窗。 卫荣此时坐在他对面，翻着菜单，“吃什么?” “都可以。” 卫荣用英文点了菜，施丰声也没听懂了他点了些什么。 一位穿着西装马甲的服务生走来，往他俩的酒杯里倒了不明橙色液体。 “这是什么?”橙色的鸡尾酒?施丰声疑惑。 “你没喝过橙汁啊?”卫荣故作惊讶道。 “……你认真的吗?” 卫荣耸肩，嘆了口气，“谁叫现在的年轻人两杯就倒……” “……”施丰声不想说话。 “这是张导打算找你拍的那个片子的剧本大纲，你看看。” 施丰声接过，快速看完了，十分惊讶，这竟然是一个同□□情故事，还是发生在中国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乡村的同□□情故事。剧情内容大致是城里知识分子周兆栾来到乡村的学校教书，两年间和当地一个乡民孙通暗生情愫，两人暗中交往，被发现了，最后两人从山上的悬崖跳下。 剧本名字就叫做《山崖》。 施丰声抬起头看着卫荣，“这能拍吗?” “能啊，就是国内应该上不了。”卫荣答道。 “所以华裔导演找中国演员拍中国故事然后在美国上映?” 卫荣点点头，沉默。 施丰声想了想，说道：“张导想让我演的是孙通对吧?” “嗯。”卫荣又道：“你演不演?” 施丰声挑眉，“张同导演的戏，多少演员削尖了脑袋都抢不到一个小角色，有人会拒绝吗?” 卫荣笑了，“这个戏还真不一定有那么多人削尖了脑袋抢，这部戏有两场大尺度床戏，张同导演的要求是演员□□出镜，床戏不用替身演员自己上。” 施丰声惊讶。 “你还演不演?” “演啊。”施丰声毫不犹豫道，他又低头想了一会儿，问道：“那周兆栾的演员定了吗?谁演?” 卫荣直视着他，说道：“我。” 施丰声被一口橙汁呛住了。“你认真的吗?” 卫荣无奈，“当然是认真的，张导本身就是先找的我，不过你不是我推荐的，是张导自己看了你演的戏才找我说的。” 施丰声沉默了。 卫荣也没说话，用刀叉切着黑乎乎的一团不明肉类。 “这个戏什么时候拍?” “还在前期筹备呢，再得三四个月才能开机吧。” “那……”施丰声犹豫着。 “颁奖晚会结束后和张导吃个饭吧，没准他就对你不满意了不让你演了。”卫荣眨眨眼。 坎城电影节的颁奖晚会顺利结束了，施丰声又跟着剧组走了一次红毯，赵山川导演没有捧回心心相念的的金棕榈奖盃，但《穷寇莫追》获得了评委会大奖，也是中国电影近几年在坎城取得的最好成绩了。 颁奖晚会结束后。一家义大利餐厅里。 施丰声对面坐着张同导演，张导年近六十，头髮稀疏，也有发福的迹象，面色红润，乍一看和中国大街上的普通中年男子无甚区别。 一顿饭吃下来，施丰声发现张同导演话不多，只是抛给了施丰声一些问题，他基本都是在安静地听施丰声的回答，从表情上看不出喜恶。 从头到尾张导的神色都很平和，甚至给人一种淡漠感。以至于和张导道别后，施丰声心里还在打鼓，判断不出张导对他的态度。 海滩旁。月色醉人。 施丰声和卫荣在棕榈树下慢悠悠地散着步。 “你觉得张同导演是喜欢我还是不喜欢我?”施丰声皱眉问道。 “放心吧，张导挺喜欢你的。”卫荣笑道。 “他那样你怎么看出来的?”施丰声略惊讶。 “因为啊，如果你说了什么他不喜欢的话，张导肯定当场就拉下脸斥责你。” “……我还以为他一直是那样。” 卫荣笑着摇摇头，“那你是没见过他在片场，他平时跟个佛一样，你一演的不好，一秒钟变脸开始骂人，可凶了。第一次进他组的小女孩还有被骂哭的。” “那你被骂过么?” “我啊，”卫荣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笑的弯了腰，而后说道：“我一开始演的他的戏，一天一小骂三天一大骂。”
第67页 “是么?”施丰声看着他的笑颜，不由自主也跟着笑了，“我还以为你是天赋型选手，肯定是组织重点表扬对象。” 卫荣摇了摇头，“张导对演员的要求真的很高，你小心到时候被骂的狗血淋头。” “没事，我们这种学习不好的从小被老师骂到大，习惯了。” 第43章 第 43 章 《穷寇莫追》在国内定档了。施丰声从坎城回国之后，开始跟着剧组全国各地跑宣传。 一天，施丰声在酒店办理入住。 酒店是剧组统一订的，尤秀心也在。此时，他碰见了kairos。 施丰声跟kairos打招唿，kairos却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施丰声皱眉，以前的kairos虽然也很高傲，但不至于没有礼貌。而且，施丰声感觉kairos变了，虽然外形没有变化，但神色中满是疲惫，以前的kairos非常耀眼，往那一站，整个人都在发光，而现在，他的身上的光芒熄灭了。 尤秀心看到这一幕，凑了过来，在施丰声耳边小声说道：“kairos现在攀上了特别牛逼一金主，眼里都看不见你我这种小鱼小虾咯。” 施丰声皱眉，也压低了声音道：“他以前不就有后台吗?” 尤秀心把他拉到了一个角落，往四周看看，确认方圆百米内没人，才继续说道：“他以前是靠他自己家里，现在是自己攀上了一个更大的金主。” 施丰声惊讶，“kairos会找金主?” 尤秀心摊摊手，“听说他想演阿迈得导演的一个戏，那个金主能给他牵上线。”尤秀心凑近，神秘兮兮的说了一个名字，“知道吗?” 施丰声摇摇头。 尤秀心不可思议，“你跟我混的是一个娱乐圈吗?我怎么感觉你是在深山里修炼的?” 施丰声无语。“这个人很有名吗?” 尤秀心点头，“非常有名，而且……”她往四周看了一圈，压低声音道：“特别喜欢折磨人，听说有好几个小演员跟他之后都抑郁了。” 施丰声皱眉，“那这些人为什么不离开?” 尤秀心摊手，“名利场呗，拿什么换什么，都是个人选择。落到什么下场都是这些人咎由自取。” “那kairos……” 尤秀心沉默了，半晌后嘆了口气。“他自求多福吧。” 七月初，《穷寇莫追》即将上映，宣传活动跑完了，施丰声又开始在宅在北京的家里。 天气阴沉，一副山雨欲来的架势。 凌晨，一条新闻刷爆了各大社交网站——演员kairos家中割腕自杀。 kairos的死亡方式像他本人的生命一样华美壮丽——他身着欧洲中世纪风格的礼服，宽大的袖摆挡住了手腕上一刀又一刀深可见骨的刀痕，浴缸被鲜血染红了，热水汩汩流出，雾气蒸腾瀰漫，kairos就像一位安眠中的俊美吸血鬼。 警方破开kairos的家门时，淡红色的血水已经顺着门缝淌了出来。法医掀开他的眼皮，拿小手电筒晃了晃，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片刻后发现kairos的瞳孔竟然是黑色。他有着最纯正的黑髮黑眼。 kairos的葬礼很多人都去了。卫荣和施丰声也在场。 施丰声在人群中见到了孙恆楚。孙恆楚黑了些，瘦了些，人却没有显得颓废。 他们一起吃了饭，最后在分别时，孙恆楚叼着烟，对他说：“生命无常，想做的别等，人没有下辈子。”语气淡淡的，自言自语一般。 在舆论的压力下，警方发布了调查结果，判定是kairos是自杀，粉丝群情激愤，根本不相信她们正当红的哥哥会自杀，粉丝提出了各种阴谋论，而所谓的真相，除了kairos自己，没人知道。 回家后，施丰声从背后抱住了卫荣，胳膊环绕在他肩膀上，卫荣拍拍他的手臂，以表安慰。 片刻后，施丰声开口道，声音闷闷的，“哥，我今年的生日礼物你准备了没?” 卫荣无奈道：“还没有，你有什么想要的?” “那你答应我一个要求好不好，就当送我的礼物了。” “嗯?你说。” “你去……做个体检好吗，那种全身体检，我陪你去。” 听到这话，卫荣愣住了，片刻后，他答道：“好。” 第二天，施丰声就拎着卫荣去做了全身体检，五天后施丰声领到了医院的体检单。卫荣不知为何有一种成绩单直接寄给了家长的感觉，虽然他没有家长上学时没体会过，但现在感受到了相同的恐惧。 施丰声看完后嘆了一口气，卫荣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营养不良，体重过轻，慢性胃炎。”施丰声盯着他。 “那不是还挺健……”卫荣看着他的表情，迅速改口道：“这真是太不健康了!我一定配合治疗!” 施丰声一搂他的肩膀，“今晚喝小米粥，哥我看最近那个养胃的米稀挺好的，改天去超市买点，今后我不在家做饭你就喝那个吧，还有……” 《穷寇莫追》上映后，票房和口碑双重爆炸，豆瓣评分冲上了8.5，施丰声的演技再次受到了观众的认可。 另一边，张同导演的《山崖》选角已经全部完成，一个月后就要开机了，这次的戏全程在中国西北一个小山村里拍摄。
第68页 进组前一天晚上。 卫荣躺在床上看剧本，完全把收拾行李的活交给了施丰声。施丰声正对着单子，一样样检查有没有什么遗漏。 卫荣背着台词，渐渐睡着了。施丰声给他盖上了薄被，站在床边，用目光勾勒着卫荣的面庞。卫荣的五官不是那种一眼惊艷型，但是很耐看，带一种温柔的书卷气，又给人一种分外坚定之感。 施丰声注视了他片刻，升高了空调的温度，设置了定时，而后轻手轻脚地关上门走了出去。 第二天，他们先是坐飞机前往了最近的城市，然后乘大巴前往镇上，最后改乘保姆车上山。 夕阳西下，下午的暑气渐退。上山的路是土路，不断颠簸，施丰声坐在卫荣旁边，卫荣带着颈枕和眼罩，睡着了。 施丰声看向窗外，夕阳慢慢沉在崇山峻岭后，金色的光辉从远处映来，把天地间染成一片橘红色。或许是风沙干旱的缘故，这里的山更像是荒山，大片黄色的裸露土块，偶有黄绿的灌木丛扎根于此。 施丰声看到了远处的村庄，快到拍摄地了。车慢慢停在村口。施丰声叫醒卫荣，卫荣自己摘下眼罩，施丰声给他拿掉了颈枕。卫荣的助理看着这一幕，内心忧愁，施丰声已经和他抢了一路的工作了，他感觉自己即将失业。 一行人下车。这个村落完全看不出现代化的痕迹，一栋栋砖砌的土房，每家每户拿藩篱围起了院子，院子里养些鸡鸭一类的家禽，土狗从地上站起来，吐着舌头充满敌意的看着这伙不速之客。 这个村子当然没有旅馆给他们住了，他们住在镇上的旅馆里，每天要上山下山往返两小时。凌晨4点，鸡还没打鸣，他们就要起床。 场务领着卫荣施丰声一行人前往拍摄场地，场务拿着对讲机，走在前面。 施丰声一直用余光瞟着旁边的卫荣。 卫荣凑过去，在施丰声耳边小声道：“你是觉得我走这段路会摔着还是累着?” 施丰声移开目光，不说话。 在村尾的一户，剧组工作人员聚集。 施丰声看到了熟面孔，郑清予也到了，她饰演一个暗恋施丰声的村里姑娘，戏份不多，但也是经过试镜突破重围好不容易拿到的角色。 她跟施丰声打了招唿，充满敬意地和卫荣问了好。 走过她后，卫荣悄悄问道：“刚那个小姑娘看着有点眼熟，是谁来着?” 施丰声凑过头：“预备役演员的选手，你还指导过她，这就忘了?” 卫荣嘆了口气，“现在想起来了。年纪大了，不服老不行啊。” 第二天是正式开机。 晚上，他们回到镇上的旅馆，由于旅馆房间有限，剧组人员又太多，施丰声于是和小胖住一间标间。卫荣也没有大牌架势，和他的助理住了一间。 施丰声对旅馆条件已经挺满意了，虽然墙上有小蜘蛛，被子也有一股霉味，但好歹有热水有独卫，可以洗澡。 “声声声声声哥。”小胖牙关打颤，指着地上。 “你怎么了?”施丰声不明所以。 “蟑蟑蟑蟑螂啊!” 施丰声无语，“你怕蟑螂?” 小胖点头如捣蒜，下巴上的肥肉一抖一抖，小胖转过头，眼巴巴的看着他。 “堂堂七尺男儿怕小小一个虫子你丢不丢人?”施丰声嫌弃地看着他。此时，他听到隔壁传来一声响亮的“我操!”——是卫荣的声音，施丰声一个闪身冲到了隔壁，小胖也跟过去了。 只见卫荣站在椅子上，他的助理还没来得及有行动，施丰声就沖了进来，“怎么了?”他看着卫荣，焦急问道。 “蟑螂!”卫荣指着地上。 “给我个工具。”施丰声说道。卫荣的助理顺手给他一个在机场拿的旅游手册。 施丰声接过，先缓缓移动到了蟑螂附近，静待时机，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下手拍死了蟑螂，之后把旅游手册连带蟑螂尸体扔进了垃圾桶里。 “死了，不怕。”施丰声语气柔和。 小胖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觉得他声哥双标的有些严重，难道卫荣不是七尺男儿吗，果真长得好看是有特权的。小胖欲哭无泪。 第44章 第 44 章 第二天，凌晨四点，天还是黑的。手机闹钟一响，施丰声就翻身坐了起来。 室外，小镇的鸡还没打鸣，路灯还是亮的，蚊蛾绕着灯飞舞。小胖跟在施丰声身后，打着哈欠，施丰声却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摸样。小胖跟了施丰声这么久，十分佩服施丰声的体力水平，他估计施丰声要不是当了演员，现在应该已经在奥运会上为国家拿了金牌。 卫荣和施丰声一行人的早餐是在上山的车上解决的，此时，施丰声正给卫荣剥着鸡蛋壳。坐在后一排的卫荣助理：我是谁?我在哪?我的存在意义是什么? 车一路颠簸，开到了拍摄地点附近。服装组的工作人员递来戏服，他们两人在车上换了衣服，而后化妆师进来，开始上妆。 等施丰声从车里出来时，天已经朦朦亮了。鸡鸣狗吠声传来，一早起的农人蹲在自家院门口，抽着烟，打量着他们。 施丰声和卫荣走入拍摄场地，张同导演已经到了。张导戴一顶贝雷帽，穿着导演必备有许多口袋的马甲，神色平和。他先是给施、卫两人讲了讲戏，然后灯光摄影就位，准备开拍。
第69页 “action!” 饰演周兆栾的卫荣在院门口犹豫了两秒钟，还是一抬脚迈进了院子里，演孙通的施丰声正坐着噼柴，赤着上身，结实的肌肉上渗出一层汗珠，在晨光里泛出充满生命力的光泽。施丰声抬眼看他，汗水渗进了眼睛里，有点蛰，于是微微眯起眼，手上动作未停。 一个镜头切到了施丰声的手，监视器后的张导眉头一皱。 两人对视了，卫荣立马移开目光，看着地面，手握紧又松开，“我屋里的玉米是你放的?” 施丰声停下了手上的活，勾起一边嘴角，目光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卫荣那白净的面庞，正要张嘴说台词，“卡!”张导打断了他。 张导走过来，眉头皱着，一脸阴霾，起初的平和消失无影。 他抓起施丰声的手，看了看，摇摇头，“不对，这不是一双庄稼汉的手。” 施丰声愣住了，随后，他站起身，两手伸进土里，抓了一把土，再拍拍手，手上的泥土被拍掉了，但指甲缝里全是黑色的。接着，他又坐回了凳子上，把指甲盖在噼柴的树墩子上磨了磨。 张导看完全程，点点头，再次开拍。 周兆栾站在院子里，躲避孙通的目光，“那……我帮你噼柴吧。”他走上前去，就势要拿孙通手里的斧头，谁知孙通拿斧的手一抬，周兆栾正好握在他的手上，周兆栾被烫着了似的，一下子抽开手，耳朵尖登时红了，孙通回头看他，起身，一把拽过周兆栾，把他压在了自己刚坐过的凳子上，在他耳边说道：“你们城里人，会噼柴么?”气息拂到了周兆栾的耳旁，周兆栾的耳朵更红了，乱了阵脚般，慌忙摇头。 “那我教你啊，老师。”周兆栾听到“老师”这个称唿从孙通嘴里说出来，勐然回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暗恋孙通的翠华藏在大门后，看见了这一幕。 这一场戏他们拍了整整三天，施丰声噼的柴能装满一车，剧组给村子里的村民送去了。 即使施丰声日常举铁，噼了三天柴后还是觉得手臂酸痛的快举不起来了，在片场休息时，卫荣也尝试了一下噼柴，差点把斧子砸自己脚上。 “你快给我吧，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小心把腰闪了。”施丰声惊魂未定，一把抢过卫荣手里的斧头。 卫荣无奈。围观的剧组人员笑声一片。才过了三天，施丰声对卫荣的无微不至整个剧组都看在了眼里。戏一开拍，镜头里是两个角儿，导演一喊卡，施丰声就成了卫荣的助理，给递水给拿毛巾擦汗，并且卫荣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卫荣和施丰声的两个助理就搬着凳子坐一边嗑瓜子。 化妆组有两个小姑娘凑在一块交头接耳。 “哎你说这个施丰声对他老闆是不是太殷勤了?进组里也不说讨好一下张大导演，一天到晚就围着卫荣献殷勤。” “什么老闆呀，听说卫荣和施丰声是两兄弟。” “你怎么知道?”化妆师小姑娘瞪大眼睛。 “卫荣自己说的啊，他给圈内人介绍施丰声都说是自己弟弟。” 此时另一个小姑娘一脸兴奋，嘿嘿笑道：“那这是骨科啊!” “骨什么科，你能不能把自己脑子里那点黄色废料倒一倒……” 郑清予在片场一直想找施丰声说说话，但是施丰声一直绕着卫荣转，偶然一次，郑清予倒是遇见了落单的卫荣，卫荣笑着和她说：“你演技进步很大，好好演。”还右手握拳给她加油打气。 郑清予连忙鞠躬给他道谢，卫荣又连忙扶她起来，念道：“不用谢不用谢不用鞠躬……” 盼星星盼月亮，剧组终于盼到下雨了，剧本里有一场下雨的戏份，而这个地方干旱少雨，洒雨车又不好开上山。 剧组匆忙准备开拍。 周兆栾从村长家走出来，雨水和泪水混杂着，从脸上淌下来，衣襟湿透了，显出他单薄的身型，他走着走着，不知怎的，走到了村尾孙通家。他看着孙通家紧闭的两扇木门，蹲下了，头埋进两膝里。 不知过了多久，孙通家的大门被打开了，孙通站在门口，看着蹲在地上的周兆栾，一脸惊讶，迅速把他扯进了屋里。 由于这场雨中戏大部分都是卫荣的个人表演，两条之后，雨还没下完，导演一挥手表示过了，然而，卫荣自己要求再拍几条。最后，这场又多拍了两条，雨停了卫荣才作罢，导演一喊卡，施丰声迅速拿毛巾给卫荣披上了。 晚上。 “哎，我说你们知识分子是不是都喜欢赏个月之类的?”孙通嘴里叼着一根草，转向身旁的周兆栾。 周兆栾笑了笑，抬头，“没月亮赏的时候喜欢附庸风雅，现在月亮天天在我头顶上，反而连头都懒得抬了。” “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孙通扯起周兆栾。 月色下，他们两人牵着手，在山林间奔跑。 “咱们去哪啊?”周兆栾喊道。 “马上到了!自己看!” 慢慢，树丛稀疏了，周兆栾的眼前越来越开阔，一处悬崖在他面前延展开来。 孙通停下了，周兆栾手撑着膝盖，喘着气。他抬头看，发现一轮明月就挂在他眼前，彷佛一伸手就能碰到，月亮的光辉洒在悬崖上，光秃秃的土地上铺了一层银霜。
第70页 孙通自顾自地往前走，坐在了悬崖边缘，一条腿曲着，一条腿盪下去。周兆栾走过来，坐在他旁边，看着漆黑一片的山下，孙通把一只手放在他的手上，“别怕。”他说道，却没有转头，目视前方，看着夜色里远山的轮廓。 “我不怕。”夜风拂过山岗，吹动了他们两人的头髮。 过了片刻，周兆栾站起身来，提了一口气，冲着空旷的山谷大喊。孙通抬头看了他一会儿，也站起身，陪他一起喊，声嘶力竭的，彷佛要喊空自己最后一丝气力。 两人喊累了，便往后一倒，躺在地上。周兆栾一行泪从眼里滑出，淌在了地上。 而后，两人又坐起来，望着月亮。孙通慢慢转过头，望向他。周兆栾也回头，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月色下，一个吻落下。 这场戏连拍了四个晚上。最后一天结束时已经凌晨1点了，卫荣坐在下山的车上时睡着了，车停在旅馆门口，卫荣的助理打算叫醒他，施丰声却把食指放到了嘴前，嘘了一声，轻轻把卫荣抱起，抱下了车，进了旅馆。卫荣的助理和小胖跟在他身后。 郑清予的保姆车停在他们后面，郑清予看见了这一幕，默默垂下眼。 第45章 第 45 章 (此处删减) “cut!好!这条过!”张同导演喊道。 施丰声却趴在卫荣身上一时没起来，眼泪收不住了般，噼里啪啦打在床上。卫荣瞬间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拍着他的后背。 剧组人员看到这一幕，都没说话，默默退了出去，最后一个出去的人还给他们带上了门。 过了一会儿，施丰声收住了眼泪，坐了起来，迅速拿起抽纸，把两人身上擦干净了。 两人穿上鞋裤，卫荣走到了施丰声面前，抱了抱他，摸摸他的后脑勺，说道：“没事儿，都是演戏。” “嗯。”施丰声声音闷闷的。 剧组从年中拍到了年底。国内的电影节陆陆续续开奖，《穷寇莫追》横扫一片大奖，施丰声被各大电影节提名了最佳新人、最佳男演员。当时游远之在杀青宴上说施丰声不止能拿最佳新人，果然被他说中了，金鸡影帝今年开出了一个双黄蛋，施丰声和游远之两人得奖。 然而，施丰声却缺席了颁奖仪式，游远之在採访中说明了施丰声正在拍摄张同导演的电影，于是，《山崖》这部电影在国内引起了广泛关注，但不仅是业界人士，连普通观众都知道这部电影内地几乎不可能上映。 今天，郑清予杀青了。 片场正在拍卫荣在村长家的戏，施丰声坐在一旁等戏。郑清予坐过去，递给他一瓶矿泉水。 “谢谢。”施丰声接过。 郑清予抬眼看他，“恭喜你了!首部电影就拿了金鸡影帝。” 施丰声笑笑，拍戏期间，施丰声晒黑了些，一笑显得牙更白了，倒是比以前看上去更开朗些，但还是不掩帅气。“谢谢，不过我主要是沾了时代的光。” 郑清予低头，微微一笑：“你既有天赋又努力，不管在哪个时代都会发光的。” 施丰声笑了笑没说话。 “我问你个问题，”郑清予转过身来，压低了声音，看着施丰声。施丰声也侧头。“你是不是……喜欢卫荣啊?” 施丰声愣住了，手一紧，水从瓶口冒出来。 郑清予在旁边咯咯笑了，她又压低了声音说道：“其实我在节目里就看出来了。” 施丰声一惊，也不否认，“这么明显的?” 郑清予摇摇头，“不是，是因为我擅长看出来这些……你看卫荣的眼神和看别人不一样，好像特别仰慕，也特别珍视这个人。我之前也就是怀疑，进了这个剧组之后才敢确定的，如果不是喜欢是不可能做到每一个细节上的无微不至的。” 施丰声没说话。 片刻后，郑清予又道：“我支持你!” 施丰声犹豫后道：“我……目前不打算告诉他。” “为什么啊?”郑清予扭过头，眼睛清亮，一脸不可思议。 施丰声一时半会说不出话。 有人向这边走来，郑清予站起身来，一脸认真地对施丰声说道：“人这辈子的缘分其实很短的，你犹豫的话，缘分可能就悄悄熘走了哦。” 郑清予走之后，施丰声一个人在原地呆坐了很久。 作者有话要说： 删减部分在weibo@一个很a的暱称 搜“45章” 第46章 第 46 章 今晚，拍摄最后一场杀青戏。 月色下，剧组又回到了悬崖边上。 周兆栾和孙通的爱情还是被村民们发现了，他们成了乱搞男男关系的反动分子。夜里，孙通带着周兆栾逃了出来，他们踉踉跄跄地跑到了悬崖边上。他们坐在地上，像当初一样，望着月亮，突然，周兆栾起身，跨坐在孙通身上，疯了般吻他，孙通也热烈的回应他。两个人在地上翻滚着，衣服铺了满地，月光下，两个□□的身影相拥在一起。两人没有言语，沉默而又热烈，片刻后，两人抱在一起，喘着气。 下雪了，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两人身上。 孙通把周兆栾搂得死紧，又开始吻他，在他脸上落下一个个湿漉漉的吻。他们俩以一个又一个翻身，离悬崖边越来越近，他们都知道，但没人看，没人说。在悬崖最边缘时，孙通撑起身，深深地看了一眼周兆栾，周兆栾也看着他，然后，两人紧紧搂抱在一起，和雪花一同落下山崖。
第71页 最后一个对视的眼神，他们反反覆覆拍了十几条，施丰声和卫荣赤身裸体地在悬崖边上吹了一周的风，最后一天，这一条终于过了。 “阿嚏。”卫荣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导演一喊卡，助理赶紧跑过来给他披上毯子，搬来简易更衣室，让卫荣进去换衣服。 施丰声拉开更衣棚的拉链时，发现卫荣还没出来。 “怎么了?”施丰声走过来问道。此时，卫荣的更衣室拉链被拉开，卫荣从里面钻出来。 卫荣的脸上有不自然的潮红。施丰声伸手一摸，眉头一拧，转头问卫荣的助理：“有退烧药吗?” “有的有的，就在酒店里。”卫荣的助理连忙点头。 “你先坐一会，我让保姆车开上来吧。”施丰声给了小胖一个眼神，小胖马上跑开，借对讲机联繫司机。 由于最后这场戏也是清场，人很少，卫荣这边的异动张同导演轻易就注意到了，张导走过来。“怎么了这是?” “没事，有点感冒。”卫荣道。 张导拍拍他的肩膀，道了一句辛苦，而后又说道：“小卫你也不行了啊，当年拍片子在雪地里打滚打了一个月还活蹦乱跳的。” 卫荣苦笑道：“那时候我才二十岁，现在都三十多了，还能跟以前一样嘛。” 张导嘆了口气，“也是，十多年都过去了，我也是一把老骨头了。我们都老了。” 卫荣也嘆了口气，没说话。 导演助理这时跑过来。张导向他们挥挥手，“行了，大家这半年都辛苦了，回北京好好休息吧。”说罢，张导先上车走了。 卫荣他们的保姆车也开了上来。施丰声扶着卫荣，钻进了车里。 旅馆的暖气也不怎么暖和。 卫荣刚吃了退烧药，睡下了。施丰声本想晚上留在这，但又不好意思把他助理赶走，于是只好叮嘱卫荣的助理，晚上多留意一下卫荣的情况。 “您放心吧，荣哥在片场发烧睡一觉起来就好了。”卫荣助理说道。 施丰声声音放低，不信任道：“他在家里发烧从来没有睡一晚上好过。” “那不一样，”助理摆摆手道：“在片场发烧睡一觉肯定能好，好不了不是耽误第二天拍摄么，荣哥的体质在片场生病都是睡一觉就好。” 施丰声听到这话眉头拧的更紧，又看了一眼卫荣，道了句好吧，转身走了。 果然如卫荣助理所说，卫荣第二天起来烧就退了，还拉着施丰声自拍了一张，坐在前往飞机场的车上发了一条微博：杀青!回京!配图是他和施丰声的合照。 卫荣许久不发一条微博，粉丝都纷纷怀疑卫荣是不是忘了微博密码，此时，卫荣的粉丝们终于能开工抡一回博了。 卫荣这条微博下的评论： -荣哥又瘦了心疼[哭泣] -旁边的声声也好帅! -明明在同一个地方拍戏，施丰声为什么黑成这样了，而荣哥依旧白皙…… -我对cp我嗑了[狗头] 施丰声悄咪咪的登陆了“一生与荣”的小号，转发了卫荣的微博，看了看这条微博下的评论，转过头来，问道：“我真的黑了吗?” 卫荣一脸沉重的点点头，“明明用的一样的防晒霜，在一样的阳光下拍戏，但是老天爷独宠你一人就晒黑你……” 坐在后排的两位助理此时都在憋笑。 施丰声转过头，看着窗外，不说话了。 “哎，不开心了?”卫荣扒过施丰声的肩膀，“没事儿，黑了也还是帅的，你今后可以当黑夜王子……” 施丰声表示不想理他。 剧组回到北京之后，好好开了一个杀青宴。为了犒劳在山头吃了半年土的自己，一伙人浩浩荡荡的杀进了海底捞店，包场。 大家阔别都市半年，又闻到了北京市熟悉的雾霾，都比较嗨。许多人来给卫荣敬酒，都被施丰声挡了。卫荣的助理一个人喝着闷酒：我是谁?我在哪?我的存在意义是什么? 即使混了两年娱乐圈，施丰声的酒量也没有丝毫长进。卫荣当机立断，找准时机，带着施丰声熘了。 一出火锅店，北京一月份的冷风就给了施丰声当头一个棒喝，酒瞬间清醒了大半。 回到家后，卫荣把施丰声扔到了床上，正想离开，施丰声却一把握住了卫荣的手腕，卫荣挣了两下，挣不开，施丰声的手铁钳一般扣住了他，他回头看，发现施丰声的双眼亮的不可思议，一点也没有醉酒的样子。 施丰声一拽，卫荣倒在了床上，施丰声翻身压在他身上，按住卫荣的手腕，目光灼灼，注视着卫荣。施丰声慢慢低下头，吻住了卫荣，这个吻渐渐加深，卫荣的唿吸乱了，他开始挣扎，施丰声压着他手脚。 两人在纠缠间，施丰声突然顿住了，他感觉到卫荣硬了。受到了鼓舞般，他把手从卫荣衣襟下摆伸了进去。突然，卫荣勐的一把推开他，甩了他一个巴掌。 “你该出戏了。”卫荣喘着气，愠怒道。 卫荣作势要走，施丰声又一把抓住他，卫荣正要甩开他的手，施丰声喊了他一声：“哥。”低着头，声音听起来可怜巴巴的。 卫荣停住了，回头看着他，眼神中情绪复杂。
第72页 施丰声抬头看着他，目光坚定道：“我不是没出戏，也没喝醉。” “那你干嘛呢?跟我闹着玩呢嗯?”卫荣气急败坏。 “我不是，”施丰声别开目光，一把搂住卫荣的腰，“哥，我喜欢你好久了，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 卫荣掰开他的手臂，声音冰冷，“你喝多了。”然后拿起自己的外套，头也不回的走了，甚至有一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施丰声呆坐在床上，低下头，看不清表情。 第47章 第 47 章 第二天清晨，施丰声早早醒了，准确的说是他一夜没睡，他进浴室洗了个澡，把自己收拾干净。 拿着手机，犹豫许久，给卫荣发了一条微信。 施丰声：哥，你在哪呢? 卫荣过了许久才回復道：你对门。 施丰声愣了愣，走出房门，按了按对面的门铃。对面是当初卫荣给他住的房子。 门一打开，施丰声就闻到了烟味。施丰声进门，瞟了眼茶几，菸灰缸满了。卫荣坐在沙发上，眼里布满红血丝，像是抽了一夜的烟。 “哥。”施丰声坐在他对面，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 卫荣又点了一根烟，吸了一口，烟雾从嘴里漫出，“昨天晚上都记得?” 施丰声点点头，“记得，我没喝醉。” 卫荣吞吐着烟雾，修长的手指夹着香菸，在菸灰缸边缘点了点。“你昨天晚上说的你再重复一遍。” 施丰声双手握在一起，“我说，我喜欢你，希望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 卫荣又停了片刻没说话，“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嗯?”施丰声抬头，一时没反应过来，而后说道：“初中开始……” “初中，”卫荣一边嘴角勾起，“你听好，”卫荣正色道，直视着施丰声，“你只是把你对我的依恋和仰慕一类的感情和爱情混淆了，尤其是在刚和我演完恋人之后，你更加深了自己的这种错误的情感归属。你冷静下来再好好想想。” 好似卫荣说了什么好笑的话，施丰声被逗笑了一般，“你以为我是一时头脑发热和你告白的吗?”施丰声自嘲一笑，“我不需要想一想，我想了好多年了……你知不知道，孙恆楚的恋人去世了之后，我问他后不后悔，他告诉我他唯一后悔的就是没有早点和他在一起……我就想，如果我以弟弟的身份陪伴你一生，到我死之前，我肯定会后悔，后悔没有和你在一起……” “那你有没有想过!”卫荣一拍桌子，几乎是怒吼道：“你只是怕失去我!所以你想以恋人的方式把我绑在你身边!” 施丰声愣住了，强迫自己勾起嘴角笑了笑，一抬头，眼圈通红，“我不想把你绑在我身边，我想你自由，随心所欲的去追求你的理想，但我希望你回家的时候，家里可以有个人在等你，有人能照顾你，有人在你生病的时候带你去医院，有人在你起床后给你做一份早餐，有人在你晚归时给你留一盏灯，有人在新年的时候和你一起贴春联，在除夕夜陪你吃饺子……” “够了!别说了!”卫荣粗暴的打断他，身子往后一靠，手臂搭在眼睛上，喉结上下滚动。 上次不欢而散之后，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卫荣两边的房子都没回来过，微信上也没发过消息。 施丰声还是在刷小号的时候才得知卫荣的行程——卫荣和吕涛导演拍纪录片去了，卫荣这次担任的是副导演。 施丰声看着手机，苦笑。 自从施丰声拿了金鸡影帝，还出演了张同导演的电影之后，不管是身价还是片约都暴涨，然而一直都没有本子能入linda姐和施丰声的眼。 直到一天，linda姐给施丰声打了一个电话：“卫长文导演的新戏，男主临时被撤了。我马上到你家了，待会儿详细说。” 门铃按响，施丰声把linda姐让进来。 linda姐直接给施丰声丢过来一个剧本。 施丰声知道这部戏，男主本应该是一位实力派台湾男演员，他疑惑地看着linda姐。 linda姐说道，“本身的男演员被爆出□□，被内地封杀了，他们这个戏都开机了，现在临时换角，卫长文导演被气得不轻，亲自来问我你有没有档期，能不能去救场。” “可以。”施丰声道。 “你剧本还没看呢。” “我之前了解过这个戏，剧本路上看吧。” linda姐一笑，“那你收拾下东西走吧。”说罢，她就拿起了手机打给卫长文导演。 卫长文导演的这部电影是一出黑色喜剧，施丰声要演的男主起初是一个街头混混，典型的社会边缘小人物，之后在一出出具有喜剧意味的人生变故中，变成了黑社会大佬，最后以喜剧式的悲剧收场。 卫长文导演的电影风格之一是大量的犀利台词。由于施丰声拿到剧本太晚了，他走在路上时都还在背台词。卫长文导演见到他，豪迈大笑，拍着他的后背，施丰声差点给他拍出内伤，心道卫长文导演还是一点没变。 “其实这个电影我本身就想找你，投资方非他妈的给我塞一台湾演员，那个台湾小子油腔滑调的，你看，老天待我不薄，让这小子出事了，现在还是你演，天意!”
第73页 施丰声听了这话，心中怀疑那个台湾演员□□的事可能是卫长文导演捅出来的…… 由于施丰声的大部分时间被拍戏占据了，他想卫荣的时间少了，但登小号刷到卫荣的消息时，内心还是一片五味陈杂。 内蒙古的草原上。 蒙古族的人们穿着他们的民族服饰，围绕着篝火，手牵着手跳舞。吕涛导演的拍摄团队氛围比较轻松，此时都喝多了，一个个躺得东倒西歪。吕涛拿起酒瓶，坐到了卫荣身边。 “老弟，最近怎么着?有心事啊?”吕涛给卫荣倒了半碗酒。 不远处篝火的火光映在卫荣脸上。 “我能有什么心事。”卫荣拿起酒碗，喝了一口，笑道。 吕涛也给自己倒了半碗酒，“多少年的老朋友了，你还瞒着我，不够意思了吧。” 卫荣想了想，半晌没说话，最后还是把施丰声的事告诉了吕涛。 谁知吕涛听完，哈哈一笑，一摆手，“那不挺好的么，反正你们也没有血缘关系，小施也是挺精神一小伙儿，怎么你不喜欢那个类型的?” 卫荣无奈，“老吕你能不能有点谱了?这是我喜不喜欢这个类型的问题吗，那是我弟，我怎么可能和他在一起。” “你就小时候跟人家相处了半年，还真把人家当弟弟了?哪捡的弟弟这么便宜，况且就算是亲弟，你们也生不出孩子，不涉及残害下一代的问题，爱谈就谈，哪那么多顾虑。” 卫荣竖起大拇指，“老吕你身为一个中年直男，恋爱观念领先同代人二十年。” “什么二十年，绝大部分中年直男再活二十年只能越活越迂腐。”吕涛又给自己倒了半碗酒，“不过说真的，小卫，我觉得你吧，就是不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卫荣反问道。 “你不敢承担谈恋爱的风险。你默认谈恋爱，尤其是和施丰声这样二十岁出头的小孩谈恋爱，还是同性恋，那肯定总有一天会分手的。而当兄弟就不一样了，你们可以兄友弟恭一辈子，哪怕施丰声哪天结婚生小孩了，你还是他哥，这种关系永远不会变。情侣吵一架可能分，你看哪有家人吵一架分了的?你啊，就不是不敢承担可能有一天会分手，会失去小施的风险。你看我和我老婆，天天吵架，不还是过，不然还能离咋地。” “别拿你和你老婆举例，根本不一样!”卫荣烦躁的揉了一把头髮。 “有什么不一样的，相爱的双方不管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一样。我举这个例子，是想给你说，在一起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不是你说分就分说不分就不分，一段关系是需要双方共同努力去维护的，你们要对彼此有信任，才能长长久久走下去。” “那你觉得……觉得施丰声是玩玩，还是……”卫荣抱着膝盖。 “我就和小施见过一面，但我感觉那小孩挺有谱的，比这个年纪的小孩成熟很多。这事你还不知道吗，我还让我给你吃定心丸。” 卫荣不说话了，看着远处漆黑一片的草原。 “而且他要是初中就看上你了，那还挺长情的，这十几年都过去了吧。” “那你怎么不觉得他初中那会儿是对偶像的崇拜呢?” “你这人咋这么轴呢，你没上过初中吗，我初中崇拜邓丽君，但这并不妨碍我一边听邓丽君的歌，一边暗恋班花。” 卫荣又不说话了。吕涛拍拍他的肩膀。“你好好考虑下吧，毕竟你都三十好几的人了。多的话不用我再说了吧。” 第48章 第 48 章 卫荣醒来，帐篷内还是一片漆黑，天还没亮。 他做梦，梦见了《山崖》他和施丰声拍的最后一场戏。卫荣喘着气，衣服湿透了。 他一合上眼，施丰声的各种表情，施丰声手上的青筋，施丰声宽阔的肩膀，施丰声修长的肌肉匀称的双腿……一幕幕画面争先恐后的浮现在他的脑海里，赶也赶不走。 另一边。 施丰声已经在拍摄场地开始化妆了，由于临时换角的关系，已经拍好的戏都要重拍，剧组不得不赶进度。 这场戏和施丰声搭戏的是影后韩韵，她也在《预备役演员》这个节目里担任了导师，只是她没有指导过施丰声。施丰声对她的印象一直是挺严厉的一位前辈，没想到在剧组相处了几天后，却发现韩韵一点影后的架子都没有，分外好说话，甚至有时候还挺八卦。 中间休息时。 韩韵凑过来，“听说你和卫荣在张同导演的戏里演了一对儿同性恋?” 施丰声点点头。 “你小子运气真好，不仅刚出道就能演上张同导演的戏，还能在戏里睡卫荣，真令人羡慕。” “……” 经过六个月的拍摄，施丰声的戏顺利杀青了。 施丰声回到北京，又是一个炎炎夏日。家里没有来过人的痕迹，卫荣不知道是否还在拍摄纪录片，总之没回家。 施丰声嘆了口气，开始大扫除。 卫长文导演的新电影定档在了11月，不管是票房还是口碑，都收穫了不错的成绩。施丰声在大众的眼里彻底转变成了实力派男演员，还是能拿到国际影坛竞争，媒体能挺直腰杆吹“亚洲最令人期待的青年男演员”的实力派演员。
第74页 一转眼又到了年底，各大电影节开始了。施丰声又扫了大大小小的演技奖。 12月底。金马奖的颁奖现场，大厅非常气派，现场星光熠熠，男女演员均是盛装出席。 施丰声坐在靠前的位置，一身灰色西装，配上卫荣送他的领带，显得整个人更加冷肃，英俊得像一把出鞘的利剑。 接下来揭晓的奖项是最佳男主角，电视转播切到了几个入围男明星的镜头，其中施丰声年纪最小，但却显得最冷静。 卫荣站上台时，施丰声在座位上愣住了。原来，卫荣是颁奖人，主持人在台上说着什么，他听不清了，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到了卫荣身上。卫荣今天很帅气，又瘦了，脸颊都凹进去了，左耳上还打了个黑色耳钉，一颦一笑间，还是令他整颗心脏砰砰直跳。 他看见卫荣拆开信封，看了看，抬眼，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了，他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卫荣嘴里念出。全场响起一片掌声。他一一和周围人拥抱，登上了舞台，从卫荣手里接过了奖盃。 聚光灯下，他在话筒前，发表了千篇一律的获奖感言。 而后，主持人向卫荣提问道：“卫荣老师，施丰声是您工作室的艺人，您看着施丰声这两年取得的成就，有什么想对施丰声说的吗?” 卫荣笑了笑，接过麦克风，看向施丰声，说道：“我希望你今后的演艺道路上，不仅能收穫鲜花和掌声，还能拥抱幸福和自由。” 施丰声一愣，用全力收住眼泪，不让自己因为卫荣短短的两句话泪洒当场。 颁奖晚会后台。 卫荣的休息室门口。施丰声深唿吸，敲了敲门。 “请进。” 施丰声进门后，把门在身后闭上。休息室里只有卫荣一人，此时他正坐在化妆镜前，笑着看向施丰声。 “回……回家吗?”施丰声看着他，心如擂鼓。 “回。”卫荣一笑。 开车回家，施丰声连往副驾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一路目视前方，心无旁骛。 到家之后，卫荣把大衣挂在了衣架上，环视房间一周。他半年没回来了，虽然以卫荣的工作性质来说一年半载不回家都是常事，对此他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感触，毕竟一个人的家只不过是私有的酒店房间罢了。而如今，沙发垫是施丰声新换上的，茶几上摆着果盘，苹果葡萄应该都是施丰声出门前不久才洗的，还沾着晶莹的水珠，倒真有了点“回家”的意思。 “吃水果吗?这次买的苹果挺甜。”施丰声偷瞄着他，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好。”卫荣点点头。 施丰声从冰箱里取出了两个苹果，往厨房走去，背影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卫荣看着果盘里洗好的苹果，无语。 “哎，你果盘里摆的苹果是模型啊?”卫荣往厨房走去，靠在门框上说道。 施丰声勐然转过身。 “怎么了?”卫荣不明所以。 “我忘了。”施丰声答道。 “……你是不是有点老年痴呆前兆?” 施丰声不答话了。沉默在两人间蔓延。 卫荣咳嗽一声，打破了沉默，抬眼看他，“你上次说的……还当真么?” 施丰声勐地抬头，一双眼瞬间亮起，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下，郑重地一点头，“当真。” “那你要和我……交往吗?”卫荣试探着问道。 施丰声眼睛慢慢睁大，一脸不可思议，下一刻，他冲过来，抱住了卫荣，双臂搂的死紧，下巴枕在他的肩膀上。“嗯。” “你妆卸了吗?下巴颏儿就往我衣服上蹭。”卫荣说道，嘴角不受控制地扬起。 “没化。” “那你很牛逼啊小鲜肉。” “对啊我们年轻的面庞就是经受得住镜头的挑战。”说完两人都笑了，即使是笑着，施丰声也没松开卫荣，一直抱着他。 “我想过了，”卫荣的声音严肃起来，“我大你将近十岁，按常理说，肯定是要先死的，但我决定戒菸，酒能不喝就不喝，开始保温杯里泡枸杞，运动养生，争取让你少守几年寡……除非在这之前我们分了。” “没有那个除非。”施丰声一下子把他搂紧，卫荣觉得自己的腰都快断了。“除非你哪天不喜欢我了不要我了……”施丰声又补充道，声音闷闷的。 卫荣啧了一声，往施丰声的屁股拍了一掌，还挺有弹性。施丰声瞪他一眼。卫荣清清嗓子，说道：“你看我都这么大年纪了，上哪再找你这样年轻貌美的。” “你得了吧，你就算七老八十了想找年轻貌美的还是有一堆狂蜂浪蝶前仆后继……” “小施同志你这个成语用的很熟练啊。那好吧，那你来讲一讲自己的优势。” 施丰声松开他，后退一步，表情严肃，开口道：“我英俊潇洒，气度不凡，肩宽腿长，八块腹肌，剑眉入鬓，双眸含星，宇宙第一a，alpha中的alpha，公狗腰，腿玩年……” “停停停!!”卫荣打断他，“你后面几个形容词跟谁学的?” “我粉丝说的。”
第75页 “粉丝说的那能信吗?!能信吗!!” “可以信，我的粉丝说饭随爱豆，她们都和我一样真诚。”施丰声认真点头。 卫荣扶额，表示心累。 又是一阵沉默后。 “那……我们现在算交往了?”施丰声盯着他。 “那不然呢?”卫荣不甘示弱，也回视他。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施丰声开口道：“呃，那现在该干点什么?” 卫荣眉头拧起，似在苦苦思索，“我以我年轻时候拍过爱情戏的经验，现在应该接吻。” 施丰声一愣，然后往前迈了一步。 “你等等，”卫荣一爪子煳他脸上，“但我现在不是很想接吻，我刚做了一个影响我人生的重大决策，我需要消化一下。” “……”施丰声无语，而后，“那你还吃苹果吗?” 卫荣点头，“吃。” 第49章 第 49 章 十一点半，按照施丰声早睡早起的养生法则，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上床睡觉时间不能超过12点。于是，两人各自洗漱完毕，互道晚安。施丰声进了次卧，卫荣进了主卧，过程无比自然。 然而，施丰声躺上床，盖好了被子。突然睁开眼，想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为什么交往之后还要分房睡? 于是，施丰声决定一不做二不休，抱起被子，推开了卫荣的主卧房门。卫荣正坐床上看手机，被突然出现在门口的施丰声吓了一跳。 “你干嘛?” “还不睡又玩手机?” 两人同时开口，然后又同时沉默。 “你先说。”卫荣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决定和你睡。”施丰声说话的同时，抱着被子坐到了卫荣的床上，抖开被子，盖上。 “……”卫荣盯着他，严肃说道：“我明天一大早有工作。” “我也是。”施丰声看着他，似乎是嫌床头灯的光太亮，眯了眯眼。“不关灯吗?” 卫荣盯着他看了半天，“你究竟来干什么?” “交往之后难道不应该睡一起吗?” “你就是来单纯睡觉啊?” “不然还能……靠。”施丰声突然反应过来，瞪大眼睛。 卫荣无奈地笑了笑，关掉了床头灯，“睡吧。”他在卫荣的脑袋上轻拍了下。 卫荣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在荒山野岭里求生，一路危险重重，蹚过吃人的沼泽，误食过有毒的果子，遇见过兇勐的野兽。某一天，他捡到了一只小狼崽子，小狼崽子什么都不会，只知道夹着尾巴呜呜哭，跟在他身旁打转。然而，他却把小狼崽子弄丢了，多年后，他听到了一声清厉的狼啸，月光下，一匹俊美的灰狼眼里冒着幽幽绿光，盯着他。小狼崽子长大后又找到了他。他突然觉得特别困，眼皮像是有千斤重，他合上了眼。寒冷的冬夜里，他却感到异常温暖。 卫荣睁开眼，发现自己被圈在施丰声的怀里。施丰声的体温比常人高一些，此时正源源不断地将热量传给他，肉垫的感觉也非常好，只是，卫荣感觉到有什么硬物正抵着他的屁股。施丰声晨勃了。拍《山崖》时他和施丰声的激情戏正一幕幕在他脑子里回放。 “醒了?”施丰声在他背后问道，声音低沉，略微沙哑，显然还迷瞪着。片刻后，他松开了卫荣，坐了起来。 “你几点出门?”施丰声问道。 “8点吧。” 施丰声拿起手机看了看，六点半。“那还早，你再睡会儿吧，我得先走了。”施丰声下床，往浴室走去。 卫荣看他举着枪，感觉他睡裤的布料都要崩开了，在思考要不要送他一条弹性好的睡裤。 中午。微信。 施丰声：吃饭了吗? 卫荣：快了，马上到家。 施丰声：你今天这么早? 卫荣：我们咖位大的影帝工作内容就是这么轻松。 施丰声：内蒙古草原上吹了半年风没回家的人是谁? 卫荣：…… [猫咪卖萌表情包：我错了还不行嘛] 施丰声：家里有我今天早上焖的粥，焖烧杯焖出来的可能不太好喝，但是比较营养健康。 卫荣：我不喜欢喝粥。 [猫咪哭泣表情包] 施丰声：那你自己做饭。 卫荣：我喝粥，健康养生，长命百岁，争取让我的年轻貌美的老婆少守几年寡。 施丰声：??? 谁是谁老婆? 卫荣：谁穷谁是老婆。 施丰声：…… 不和你说了，我这边下午应该能结束，晚上等我回来做饭。 卫荣：[猪猪卖萌表情包：期待地搓搓手] 施丰声说下午能结束，的确是在六点钟出了杂志社大楼。但是等他一路堵车堵回家的时候，已经八点了。 一到小区楼下，施丰声一阵风般打开车门，冲进楼道。 保姆车里的小胖一脸懵，和司机面面相觑，说道：“声哥家里是着火了吗?” 卫荣一手拿着威化饼干，一手给施丰声开了门。“可算把您给盼回来了，我快饿死了……” 施丰声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再等半小时，马上好。”
第76页 “嗯。”卫荣点头，转身往回走去。 突然间，施丰声从背后一把抱住了他，头埋进卫荣颈间，深吸一口气，是卫荣好闻的香水味。 “……你是狗吗?”卫荣无奈道。 “是啊，那你就是骨头。”施丰声笑。 “你怎么不说我是……”卫荣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施丰声在他身后，笑得肩膀都在抖。 “……”卫荣无语。 施丰声又在他颈间蹭了蹭。卫荣感到毛茸茸的，有点痒。施丰声松开他，本已经往冰箱的方向走了两步，又转了回来，在他v领羊毛衫下露出的锁骨上啃了一口。 卫荣盯着他，“你什么毛病?” 施丰声从冰箱里拿出了两捆青菜，“狗啃骨头那叫毛病吗，那是天性。” 施丰声做饭，施丰声洗碗。卫荣负责吃。 晚上，卫荣坐在床上，低头看书。卫荣很瘦，低着头的时候能看到皮肤下脖颈骨骼的形状。 施丰声在他的后颈上捏了捏，眉头拧起。 “干嘛?”卫荣扭头。 施丰声嘆了口气，“你太瘦了。” “那是。”卫荣摆出沾沾自喜的表情，试图矇混过关。 “没夸你，你不是要长命百岁吗，明天开始多补充点营养，开始运动吧。” “运动??”卫荣扭过头，一脸不可思议。 “不然呢。”施丰声一字一顿说道。 卫荣审时度势，决定先答应了明天再说。 第二天一早。卫荣换上了运动衣，带上了护膝，正在跑步机上唿哧唿哧地跑着。 施丰声站在旁边，举着哑铃，看着他，以防卫荣在跑步机上摔倒，或者偷懒。 “行了，你热身差不多可以结束了，开始正式跑步吧。” 卫荣勐地扭过头，“什么?热身?风太大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施丰声提一口气，抬高音量：“你说你热身可以结束了!开始正式跑步吧!” “什么热身?我觉得我今天的锻鍊可以结束了……” 施丰声深唿吸，“跑步前要热身你不知道吗?先慢速跑作为热身，然后再正式跑步，不对，你这个速度你告诉我你不是热身?” 卫荣的运动衣已经晕湿了一片，一滴汗从卫荣纤长的睫毛上滴下。“你也不看看你哥多大年纪，我二十岁出头的时候也很能跑的……”卫荣上气不接下气。 “……那你按缓停吧。”施丰声无奈道。 “开始减速了。”电子声从跑步机传来。跑带速度逐渐慢了下来，卫荣从跑改为快走，然后是慢走。 跑步机发出嘀的一声，停下了。卫荣从跑步机上下来，整个人都发晕，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打算往地上坐。 施丰声一把架住他，“刚跑完步不能坐，得拉伸，不然第二天起来你腿就废了。” 卫荣欲哭无泪，开始压腿。 施丰声看着他一截白皙修长的小腿，卫荣虽然从不运动，但是身材不错，身材削瘦，骨架上覆着一层薄薄的、线条漂亮的肌肉。 卫荣的手机铃声响起。卫荣接起，“餵……是吗……太好了……嗯好……挂了。” 卫荣转过身来，眼睛里闪着光，“老吕的新纪录被电视台买下了。” 施丰声一愣，“就是你和他在内蒙古拍了半年的那个?” “对。”卫荣点头。 “恭喜你们。”施丰声由衷道，为他们感到开心。 “走，咱们今天下馆子，吃火锅庆祝一下!”卫荣热情高涨。施丰声看着他，嘴角不由自主的翘起。 火锅店包厢里。 卫荣正涮着羊肉，他注意到对面的施丰声在愣神，卫荣拿起捞勺在他面前晃晃，“嘿，想啥呢?” “嗯?”施丰声回过神来，“想起来我大学的时候来吃火锅，都是坐在大厅里，很多人一起，非常的……热闹。” “你跟我在一起吃觉得冷清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开玩笑的。除非你哪天不红了，不拍戏了，不然你得在包厢吃一辈子火锅。”卫荣笑道。 “嗯。你少吃点牛羊肉，不好消化。”施丰声拿筷子指了指卫荣碟子里堆满的肉。 “你少喝点酒，不然待会儿又成巨婴了。”卫荣也拿筷子指了指面前的啤酒瓶。 迎着冷风走回了家。施丰声进门时脚步踉跄了一下，晃了晃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卫荣在一旁笑道，“你还行不行了?这才几瓶啤酒，你要不要去查一下那个什么基因检测，你这个酒精代谢能力顶多一星。”施丰声盯他。 “对了，你还记不记得上次在坎城，你喝醉了之后亲了我。” 施丰声瞪大眼睛，看着他，反应有些迟缓：“什么?真的假的?” “真的。”卫荣点点头，手伸进衣服口袋，习惯性摸烟，但突然想起自己正在戒菸，又把手收了回来。 施丰声从兜里摸出一颗糖，递给他。
第77页 卫荣接过，看了看，一颗大白兔奶糖。 “那你那时候……就知道了?”施丰声迟疑地问着。 “知道什么知道，”卫荣剥开糖纸，把糖塞进嘴里，往沙发上一摊，说话有些含煳不清，“你这还算好的，有一次和韩韵搭戏，杀青宴她喝多了搂着我一通亲，口水煳了我一脸。”说到这里，卫荣不禁打了个寒颤。“不过，要真说是什么时候看出来你小子图谋不轨，应该是我骨折的时候你帮我洗澡，我看见你硬了。” 施丰声径直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了，弯下腰一通咳，而后用手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那你……” 卫荣一脸平静地嚼着糖，“其实我当时也没多想，就觉得你是gay或者双，在圈子里gay和双比直男还多，所以我也不是很意外。以及谢谢你对我肉体的肯定。” 施丰声差点没背过气去，深唿吸，强行镇定下来。“我去洗个澡醒醒酒。”说着，进了浴室。 水声响起。卫荣在沙发坐了一会，感觉有什么不对——没有淋浴器运作的声音，他赶去厨房看了一眼，果然，淋浴器没开。卫荣沉默，开了淋浴器，一边往浴室走一边喊道：“淋浴器没开你洗个屁澡!大冬天洗凉水澡你这么能咋不去参加个冬泳呢!” 卫荣走到浴室门口，听到里面传来咚的一声，似乎是施丰声在浴缸里滑倒了。卫荣皱眉，“声?声声?”没人答话。啧，醉鬼真不让人省心。卫荣推开了浴室门，走了进去。 花洒喷洒着热水，水蒸气氤氲。施丰声淋着热水，在浴缸里呆坐着，扶着头。 “怎么了磕着头了?”卫荣快步走过去，刚伸出手，手腕就被施丰声一把篡住了，施丰声抬起头看着他，眼眶泛红。接着，施丰声站起身来，一拽，一搂，卫荣被他抱进了浴缸里。卫荣猝不及防，淋了一身的水，他抹了把脸，头髮贴在脸上往下淌水，家居服是棉麻质地的，此时全贴在了身上，勾勒出隐隐的腰线。 (此处有车) 作者有话要说： 上车weibo@一个很a的暱称 私信回復“车1” 第50章 第 50 章 第二天一早，卫荣醒来，发现身旁已经空了，手往过一伸，被子还是温热的，看来施丰声也是刚起来不久。 卫荣伸了个懒腰，拿了一身新的家居服出来，换掉睡衣，打着哈欠往卧室外走去，果不其然，施丰声在厨房里做早餐。 餐桌旁，卫荣看着桌子上的豆浆牛奶，吐司片，煎鸡蛋，打量着施丰声，按照以往的规律，施丰声喝多必断片，“你还记得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不?”卫荣问道。 “嗯?怎么了?”施丰声抬起头，一脸茫然。 “咳，”卫荣一清嗓子，“昨天你洗澡在浴室里摔倒了。” “嗯，然后呢?”施丰声心想，怪不得早上起来腰疼。 “然后我对你实施救援，你抱着我的腿哭着叫我爸爸。”卫荣张嘴开始胡扯。 “……”施丰声无语，“……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是这样的。” “怎么着?想悔婚?”卫荣一扬眉毛，“你要是敢后悔我就上微博控诉你是渣男，对我始乱终弃。” “……”施丰声不知道卫荣今天又吃错什么药了。 施丰声在厨房洗碗，他的手机放在桌子上，微博提示音响起。 嗯?施丰声没关微博提醒?卫荣往他手机屏幕上瞟了一眼，犹豫两秒，拿起他的手机，点进那条微博提醒，却发现这不是施丰声平时用的帐号，而是一个id为“一生与荣”的小号。 卫荣沉默了，因为这个id他很眼熟，是他刚入驻微博时最早的一批粉丝之一，这么多年来一直支持着他，卫荣混成了影帝，这个id是“一生与荣”的粉丝也混成了有上万关注者的大粉，现在他每条微博下的热评里还会出现“一生与荣”的身影。卫荣记得，他在不太红的时候还回过他的私信，现在想想，施丰声那时候应该才上初中吧。 他点进了这个小号的主页，一条一条微博看着，都是转发的卫荣微博或者相关消息——“哥哥太瘦啦要多吃点饭”，“越努力越幸运!荣哥最棒![打call]”，“哥哥拍片辛苦了不要太累呀”，“哥哥在片场要好好照顾自己[委屈]”，“哥哥多睡会儿吧又困出三眼皮了[哭泣]”……这其中还有一条转发了卫荣和施丰声合作拍摄张同导演新戏的微博，转发内容是“期待荣哥和声声的合作[星星眼]”。卫荣鼻子发酸，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哭还是笑。 厨房的水流声停了。卫荣赶忙熄屏，将施丰声的手机放回原处。 施丰声推开厨房的推拉门，看到卫荣眼眶泛红，鼻尖也红红的。他眉头一拧，走过来，伸手摸上卫荣的额头，不烫。“你怎么了?感冒了?” “没，”卫荣推开施丰声的手，说话带着鼻音，“困了，我再去睡会儿。”卫荣说着，进了卧室，关上了门。 卫荣在被子里蜷缩着，双手捂住眼睛。 又是几个月一晃而过，卫荣和施丰声都没有接新戏，偶尔有工作，但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家里呆着。
第78页 “《山崖》入围坎城主竞赛单元了。”卫荣说道，语气平淡。 “又得去坎城?”施丰声扭头，语气里透出些不情愿。 “你才去第二次就不想去了?不想走红毯啊?不想拿奖啊?” “不想。”施丰声摇头，而后又补充道：“其实是不太想坐那么长时间飞机，还得倒时差，累。” 卫荣看着他，“那告诉你一个坏消息，今年年底你还得去趟美国，奥斯卡颁奖礼等着你。” 施丰声：“……” 五月份。飞机上。 施丰声打了个哈欠，撑着下巴，看着圆窗外的云海。过了会儿，他扭过头看了看身边已经睡着了的卫荣，把他身上的毛毯往上扯了扯。 又见坎城。 施丰声这次和卫荣一起走了红毯，一起在首映礼上接受了来自世界各地的观众的掌声。颁奖晚会上，张同导演再次捧得金棕榈奖盃。然而，出人意料的是，施丰声摘得了最佳男演员奖。 施丰声一脸诧异，在他旁边的卫荣笑着鼓掌。 颁奖晚会结束后，酒店房间里。 “恭喜你啊。”卫荣伸手掐了把施丰声的脸。施丰声却毫无知觉，片刻后才道：“我现在还觉得像做梦一样。” 卫荣笑道：“不然我再掐你一下给你点实感?” 施丰声低头看着他，目光灼灼，开口道：“我觉得你可以用别的方式给我点实感。” (此处有车) 卫荣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施丰声怀里，海风掀动着窗帘。 他动了动，发现自己某个难以启齿的部位传来一阵难以形容的感受，倒不是疼痛，更多的是别扭。 施丰声微睁开一只眼，下巴在他头顶上蹭了蹭。“再睡会儿。” “我饿了。”卫荣说道。 施丰声睁开双眼，在他脑门上亲了一下，坐起来，“那我叫酒店送餐吧，吃点什么?” 他们是下午的飞机回国。 一路上施丰声都在暗中观察卫荣，见卫荣的坐姿并无异样，只是走路姿势有些别扭。 “你感觉怎么样?”施丰声凑过来，压低声音说道。 卫荣瞟他一眼，道：“爽。” 施丰声无语，“我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其实还行，没那么不舒服。” “那就好。”施丰声舒了口气。 飞机落地后。首都机场接机的粉丝大军浩浩荡荡。 施丰声看了一眼卫荣，道：“我先走，给你打掩护，你待会儿再走。”说着，施丰声拎起了他两人的旅行箱，一个闪身，冲到粉丝面前。 “啊啊啊!!声声!!!” “声声!!!我爱你!!” “声声在这儿!!!” 粉丝的尖叫声立刻惊起。施丰声在人群中见缝插针，左突右闪，往前窜去。一片黑压压的人群都跟着施丰声跑了，场面堪比釜山行。 卫荣晃晃悠悠地进到保姆车里时，发现施丰声满头满脸的汗。 “……有这么热吗?” 施丰声指着自己，“你看我像热的吗，你试试拎着俩箱子一路突破重围跑上车。” 卫荣笑了笑，“了不起。” 保姆车往前行驶。 夜晚。落地窗前。 施丰声从身后抱住了卫荣，下巴枕在他肩上。“你还记不记得，你去年给我颁奖的时候说的什么?”施丰声问道。 卫荣笑笑，“当然记得，我祝你在一路上不仅能收穫鲜花和掌声，还能拥抱……” “我正抱着，”施丰声打断他，“幸福和自由。” 作者有话要说： 上车 weibo@一个很a的暱称 私信回復“车2” 第51章 第 51 章 六月份，暑气渐渐蒸了上来。正午的太阳烘烤着柏油路面。 一间幽静的茶馆包厢内。 卫荣对面坐了一个中年女人。女人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裙子，头髮用塑料夹子夹在脑后，神色惴惴不安，粗糙的双手紧握着。 卫荣正看着手里的本子。片刻后，他抬起头，看向对面的女人，面色严肃。 “怎么样?这个能不能拍成电影?”女人开口问道，声线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卫荣点头，“我试试，应该可以。” 女人舒了一口气，“那我一开始说的，剧本……” “剧本我会再找编剧打磨，不会属上你的名字，你放心吧。”卫荣郑重道。 最近，卫荣又忙了起来。施丰声看着卫荣每天早出晚归，回家倒头就睡。 一个周日。快到正午了，卫荣还没起床，施丰声也不打算叫他。 客厅沙发上，卫荣的公文包拉链开了，一沓文件散了出来。施丰声把文件整好，正想给卫荣放回包里，却被最上面的剧本吸引了注意力。编剧：卫荣? 施丰声犹豫了片刻，还是翻开了剧本。谁知，看完后，他整个人都如坠冰窟，拿着剧本的双手不断颤抖着。 剧本的内容很简单，是一个发生在孤儿院的故事。孤儿院的新院长上任后，为了讨好权贵，想了一个绝妙的法子，他把孩子们，大部分都是幼童，进贡了。孤儿院的老师知道这一切，她们看着孩子被送进送出，看着孩子们身上的伤痕与日俱增，看着孩子们日益黯淡的眼睛，却默不作声。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到有一位实习生匿名举报。院长和一些小鱼小虾被推出来挡枪，而这件事情，却在公众面前隐匿了，随着时间流逝，被深深埋进了不见光的地底。剧本的视角跟随一位当时经歷了这一切的女孩儿，女孩是他们中唯一的倖存者，这些孩子，有的疯了，有的死了，有的消失了。女孩在二十年后，已嫁为人妇，过着看似平淡的相夫教子的生活，但那些记忆却萦绕不散。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女人站在桥上，纵身一跃。
第79页 而最令人不寒而慄的是，这个故事，是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 此时，卫荣从卧室打着哈欠出来，看到施丰声僵立在客厅中间。 “你干嘛呢?”卫荣问道，然后视线落在了施丰声拿着剧本的手上。 施丰声缓缓回头，“这个剧本是，你写的?” 卫荣面色一沉。 片刻后。 “所以这个剧本是当事人写的，但她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编剧属了你的名字?你也是导演?”施丰声坐在卫荣对面，问道。 卫荣点点头，想抽菸，但他已经戒菸了，只好在果盘中拿出一颗糖，剥掉糖纸后放进了嘴里。 “这个肯定又不能国内上映吧……你什么时候开拍?” 卫荣看他一眼，“正在找投资方，没人投钱。” 施丰声沉默了一会儿，“那自己投不行吗?” 嘎嘣一声，卫荣把嘴里的糖嚼碎了，嘆了口气，“实话告诉你，我才还完房贷。” 施丰声一脸不可置信，“你不是吧?” “我是啊，”卫荣无奈，“除了买车买房以外，我大部分收入都捐了。唉，钱到用时方恨少啊。” 施丰声思考了一会，“我觉得我现在的存款可能不够你拍电影……” 卫荣摆摆手，“你得了吧，你一没车没房的北漂。我正找美方那边的投资，张同导演给牵的线，应该能成。” 施丰声点点头，犹豫道：“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故事发生的地方是我长大的福利院，写剧本的人也是我认识的人，但我不是那些小孩之一。”卫荣一口气说完，解答了施丰声的所有疑惑。 施丰声暗自松了口气，眉头却还是紧锁着。 卫荣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明天去美国，要是我这回被封杀了，就靠你努力工作养家了。”卫荣的语气很是轻松，施丰声却知道，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一年后。冬天。柏林电影节。 施丰声走出放映厅，他刚看完了卫荣的新电影《福利院》的首映。电影的画面一幕幕在他脑子里回放，驱散不掉。孩童的哭喊声，权贵的龌龊嘴脸，老师们的麻木不仁……最后的镜头，唯一的倖存者纵身一跃，江面上掀起了点点浪花，几个气泡浮起，镜头拉远，江水滔滔，滚滚东流去。 几个月后，北美全线上映，舆论譁然，一把火烧到了国内。二十多年前文兴街福利院的事件被挖了出来，有当时的老师和事件亲歷者站了出来，字字泣血的文章发布，然而一个个帖子被删，一个个帐号被封，却有其他人再接过火炬，将真相传递了下去。 施丰声再次见到卫荣时，卫荣又瘦了一圈。施丰声从背后抱住他，感觉像抱着一把骨头，好似轻轻一碰怀里的人就要碎了。 卫荣转过身来，看着他，两人对视许久，接吻。 然而，过了两天，卫荣失联了。 施丰声疯了一样给他打电话，卫荣的手机却一直是关机。施丰声打给linda姐，linda姐却也是不知情。一个星期过去了，卫荣仍旧是失联，所有社交帐号都没有登录过。 linda姐此时皱着眉，在卫荣家的客厅内踱步。 施丰声坐在沙发上，下巴上冒出了一片青色的胡茬。“linda姐，不然我们，报警吧。” linda姐皱眉看着他，过了一会，点了点头。 警方受理了，却一直没有消息传来。施丰声几近绝望。 突然有一天，施丰声手机上收到了一条简讯，是一个航班号，附字是：我在机场等你。 施丰声眼里一下子燃起希望，他的直觉告诉他，是卫荣。 洛杉矶国际机场。 施丰声只背了一个背包，站在人来人往的大厅内，左顾右盼着。此时，他的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施丰声一瞬间几乎是定住了，他慢慢回过身。 卫荣戴着墨镜，衣着休闲，笑盈盈地看着他，见他回头，伸出手在他脸上摸了一下，“瘦了。”卫荣说道。 施丰声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他。卫荣伸手在他后背上拍着。 之后，施丰声在卫荣的住所了住了下来，卫荣说先避避风头，就当休假了。 两年过去了，施丰声依旧风里来雨里去的拍着戏，卫荣在洛杉矶住着独栋别墅天天游泳晒太阳，吃美国沙拉。施丰声档期一空就跑到美国去。孙恆楚又回到剧组跑龙套了，还挺乐在其中，说道不过是从头再来。尤式兄妹的演艺事业蒸蒸日上，尤秀心还是一个月只吃一顿饱饭。kairos的粉丝每年给他过着祭日。 一天。洛杉矶阳光明媚，游泳池水面上波光粼粼。卫荣坐在躺椅上。 施丰声递给他一杯鲜榨果汁。“你看的是什么?”施丰声用下巴指了指卫荣翻看着的纸质文件。 卫荣喝了口果汁，伸了个懒腰，“剧本。”他站起身，“休息了这么久，也该开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