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要算帐》 楔子 【楔子】 人家常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苏杭的热闹就可想而知了。尤其是这苏州,每日每时都有新鲜的事在发生。 你问怎么才能知道最近这苏州城发生的最热门的事?那简单,当然是去茶楼了。三岁孩童都知道,消息流传得最快的地方莫过于此了呀,这不,已经开始了。 就见这苏州一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茶楼中,此刻却也是门庭若市、高朋满座的景象。掌柜笑容满面地寒暄、招呼,小二则口齿伶俐地吆喝着上酒水。 「话说,咱们这苏州城,如今最有名望的莫过于苏家和沈家了,这苏家近日可有一件大事。」号称包打听的男子一脸神秘地说着,倒也还真吸引了不少人的好奇心。 「苏家大小姐近日可要嫁人了。」 听后,众人不免有些失望。 「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有什么新鲜的。」 「就是、就是。」下面有人附和。 包打听面不改色,「那你们可知道,她要嫁的是谁家吗?」 「虽然苏家二老都已亡故,但以苏家现在的财势,这苏大少怎么也不会将自家的妹子嫁得太差吧。」一大汉粗着嗓子叫嚷道。 「就是,苏家和皇家都有生意来往,苏大少唯一的妹子出嫁,嫁的人家想必也非富即贵。」 「是谁家啊?包打听,你快说啊。」 「是啊,别卖关子了。」有人耐不住性子,急急地追问。 只见包打听像是要吊人家胃口般的,不慌不忙地饮了口茶水,才悠悠吐出两字,「傅家。」 一时之间,众人面面相觑,「傅家?」 「包打听,你说的莫不是城南傅家?」 包打听颔首,这可就跌破了众人的眼了,惋惜之声此起彼伏,「可惜啊。」 「就是,怎么嫁给他家了呢?」 也有人不解地发问道:「那傅家很不好吗?」 众人闻言,皆看向发问者,好似他问了个蠢问题。 包打听看向那人,「小哥是从外地来的吧。」 被众人盯着的那个小伙子不禁局促了起来,带着迟疑地点了点头。 只见众人却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甚至有邻座的人过来拍着他的肩膀,「那难怪了。」 小伙子一头雾水,不禁有些后悔多嘴问这一句了,只是众人这般,倒引得他更加好奇了。 不过,终归是旁人家中的事,于他们而言只不过茶余饭后的话料罢了,转眼又聊开去了。是福是祸,终究是话题中的两个男女自己的命运…… 第一章 【第一章】 烈日挂在空中,无情地向大地散发着自己的光芒,人们虽已尽可能地穿得单薄了,但犹嫌不足。 只见苏府书房门口还有三两个管事们排着队,显见的各个已汗流浃背了,却也不见有人抱怨当家的,只是暗咒着天气的炎热。 而此刻书房之中,桌案前还站着一个管事,恭敬地朝着案前那抹伏案忙碌的身影报告着这一月的营利,「这月主推的一百三十匹朱兰绸和八十匹紫羽绸,一上市便已被抢购一空,二十匹云浣绸也已被送往宫中。这是帐簿。」绸庄的徐管事恭敬地递上帐簿,放在之前已成一座小山的帐簿之上。 桌案前的人眼都没擡一下,继续左手灵巧、快速地打着算盘,右手执笔核对着帐目。 苏家是以丝绸发家的,后几任当家更是很好地延承了织锦技法,不仅有苏州出名的宋锦,还大胆地推陈出新,尝试织出了很多独家的绸缎、布匹,所以在苏州城中,苏家丝绸独树一帜。 徐管事见当家未答言,仍恭敬地说道:「下个月预定的各绸数目,也已在帐簿上登记清楚,请小姐过目。」 小姐?没错,在桌前奋笔疾书的人并非苏大少,而正是人们口中那个深居简出的苏家大小姐苏映雪。 外面都说苏大少苏映堂把苏家的生意做得如日中天,手段了得,但除了苏家人和苏家管事们,鲜少有人知道苏家当家人是苏家大小姐。 话说这苏映堂和苏映雪乃一卵双胞的兄妹,容貌相似。 长兄苏映堂什么都好,模样俊朗、温文尔雅,年纪轻轻就已学富五车,诗词歌赋什么的都难不倒他,但坏就坏在身子骨太差,大夫说是从娘胎内带来的弱症,时常脸色苍白,不带血色,孱弱的身子让他反而更像兄妹中的妹妹。 而妹妹苏映雪就恰恰相反,身子康健,甚少生病,而且她从小常常跟着苏老爷出门做生意。苏老爷也常说:「映雪虽为女儿身,这经商头脑倒也不输那些个生意场中的强手呢。」 苏家二老过世后,苏映雪不忍这繁重的家业落在她哥肩上,所以一力撑起了苏家,成了苏家真正的当家人。 但做生意免不了要出门应酬,所以她的女儿之身成了最大的麻烦。女孩家出门抛头露面本就不雅,何况出门谈生意,只怕也压不住人。 倒是贴身丫鬟杏儿提了一句,让苏映雪计上心来。儿时淘气,她常扮作她哥的模样,出门玩耍。如今两人虽已长大,但她哥因为病的缘故,大夫叮嘱最好不要出门,所以外面的人甚少见过真正的苏映堂。 何况这苏州城的百姓都知道,苏大少年幼之时曾生过一场大病,身量比一般男子来得瘦弱些。再加上她与她哥的身量相似,不熟稔之人是看不出区别的。 于是苏映雪让杏儿替她扮上了男装,装作她哥的模样,在府中走了一圈,无人识破,就连苏管家一时之间都未曾认出她来。苏映雪欢喜之余,心下更坚定要撑起苏家的念头。 从此,苏映雪便以此瞒过了众人,以苏大少的身分在外应酬,撑起了整个苏家。 苏映雪这时擡头,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唇红齿白的模样,一头青丝仅用两支玉簪盘绕着,颊边微落的几缕发丝让原本就清丽的面容略带一股出尘的气质,再加上轻扬起的唇配上那双水灵的眼眸,让人不禁发出感叹。 只见她淡然张口,声音珠圆玉润,「听说有一位绣娘生病了,好像有些严重,徐管事你派人去看看,也送些银两去慰问一声。还有,既然少了一位绣娘,织就云浣绸的时间想必会更加紧促,你记得多去织缎坊看看,让大家辛苦辛苦,务必要在月底把二十匹云浣绸完工。」 「是,我一定会督促她们尽快完工,绝不会出差错的。」 「嗯。」苏映雪低下头去继续核对未完的帐目去了。 徐管事见此,朝她略点了点头,便退出去了。 苏映雪还在核算着帐目,等着下一位管事进来回事,却见一碗银耳羹出现在眼前,她怔了怔,擡头见到来人,还未露出灿烂的笑容,就急忙接过瓷碗,开口是略带关切的口吻,「哥,你怎么来了?」 苏映堂宠溺地看着和自己容貌相似的至亲妹妹急急地起身过来搀扶住他的模样,不禁失笑地摇摇头,「映雪,你不要每次都好像哥会随时倒下的样子。」 苏映雪可不管,小心地扶着苏映堂,落坐在加了个软垫的椅子上。嘴里还念叨道:「哥,你有事让燕青叫我过去就好了嘛,干嘛自己过来啊?这么热的天要是中了暑,怎么办?」 燕青是苏映堂的贴身小厮,只是此时却不见人影。 听着她带着关怀的抱怨,苏映堂不禁又一次无奈地想,虽是双生子,但到底谁年长啊,相比之下,他和妹妹反而更像是姊弟。 苏映雪本还要去倒水给苏映堂喝,结果被他拉住,「不用了,映雪,我刚吃了药,不宜喝水,你且坐下。」 闻言,苏映雪才落坐在他身旁,宛如乖顺的孩童,略带撒娇的口吻,「那哥你来找我,有事吗?」 「呵,没事就不能来看我妹妹啦?」言语中还伴随着几声轻咳。 「怎么会,我啊,巴不得时时刻刻看到哥呢。」 苏映堂轻浅地假意训斥道:「你啊,一忙起来就不记得吃饭,还拉着人家几位管事一起饿肚子。」 苏映雪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憨笑道:「我忘了时间嘛,已经中午了吗?说来倒真有些饿了。」 苏映堂宠溺地睨了她一眼,拿起身边的食盒。 苏映雪见此,忙眼疾手快地接过来,自己打开,动手端出里面的食物,秀气地开始用饭。苏映雪边吃还边叮嘱道:「哥,下次这些东西你差人送来就好了,别自己大老远地走过来,会累的。」 「吃慢些,来,喝口汤。」 「嗯,谢谢哥。」 苏映堂看着正值花样年华的妹妹,眼里染上几分落寞还有心疼。苏家这样偌大的家业,莫说一个男子都会觉得累的,更不要说苏映雪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了。但却因为他这残破的身子,将这重负全部强加给了苏映雪。 这些年,他妹妹苏映雪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奔波劳碌着,支撑着苏家。无论在外面多累,受了多大的委屈,却从未在他面前露出一丝疲惫的模样,也不曾抱怨过这累人的家计,而这本该都是他的责任。对苏映雪这个妹妹,他真的亏欠了太多太多。 想到这,苏映堂就觉得心怀歉疚,「映雪,这些年你辛苦了。若不是因为我这个无用的哥哥……」 听出了这话语中的愧疚,苏映雪停下筷子,「哥,你这么又这样说啦?我啊,只要哥你好好的,做什么映雪都不觉得苦的。」 苏映堂叹了口气,「傻丫头,你这样让哥都无地自容了。为了我这残破的身子,害得你这么辛苦。」 苏映雪放下碗筷,站起来,走到苏映堂面前,蹲在他面前仰视着他,「哥,映雪真的不觉得苦,若我的辛苦能换来哥你的健康,那再苦,我都甘之如饴。」 苏映堂温柔地看着苏映雪,轻轻地说道:「映雪,答应哥,若有一天,哥不在了……」 苏映雪板起脸来,握住她哥清瘦的手,急急地打断,「不准胡说!哥会长命百岁,大夫不是说了吗,只要好好养着,一定会好起来的,哥还要给我娶位嫂子呢。」 「我这样子如何还要拖累旁人。」娶妻生子对他来说是难以触及的奢望。 「我不许哥再说这样的话。」苏映雪近乎恳求般,「哥,如果你真的心疼映雪,那么请你千万千万保重好自己,好不好?」 拗不过她的执拗,苏映堂只能浅笑着抚着她的脸庞,宠溺地看着。他自己的身子他岂会不知,能不能好起来,是由天由命不由己啊。死,他不怕的,从小到大已数不清有多少次在鬼门关前徘徊过了。只是他唯一怕的,是真的到了命数尽了之时,割舍不下眼前这一个最爱的妹妹吧。 苏映雪泪眼蒙胧地看着她哥,良久,苏映堂才轻吐,「好。」 一个字宛若珍宝般的,让苏映雪破涕为笑,才坐回去继续吃饭。 第二章 苏映堂转念想到,他妹妹苏映雪今年已经年方二十了,换作其他人家的姑娘,怕是早已嫁作他人妇,甚至孩子都不知道生了几个了。 可他家映雪却为了他和这累人的家计,还迟迟不肯出嫁。看着自己唯一的妹妹,苏映堂只能在心里恳求着老天,再给自己有一些时日吧,至少让他把妹妹交托到一个放心的人手上,那时他才能安心离开啊。 突然一个名字出现在脑海中,但还是要问问他妹妹的意思,于是试探着开了口,「映雪啊……」 「嗯?」苏映雪已吃完了饭,正在喝刚才她哥一齐带来的银耳羹。 「映雪,你觉得濯承怎么样啊?」 沈濯承是他的挚友,沈家也是苏州大家,因苏沈两家是世交,所以沈濯承与他们两兄妹从小就认识。沈濯承早在两年前就已接下家业,将沈府的生意也做得风生水起的,更何况沈濯承人品一流,遇事又睿智、从容。若妹妹能和沈濯承结成连理,那他即使离开人世,也可放心了。 「嗯?濯承哥哥不错啊,怎么啦?」苏映雪不解地看了她哥一眼。 「那若哥作主将你许配给他……」 谁知,苏映雪听到此,还未等他说完,就被一口银耳羹呛到了,「咳咳……咳……」 见此,苏映堂赶紧倒了杯水来,给她喝下,还轻拍着她的背。 苏映雪喝了一口水,好不容易才缓过来,「哥,你在说什么,我怎么能嫁给濯承哥哥啊?」 「你不是觉得他不错吗?」苏映堂坐回位子柔声说道。 苏映雪闻言,好不容易才忍住对她哥翻白眼的冲动。不是吧,觉得不错就要将她嫁给人家啊?那她觉得不错的人多了去了,更何况她哥居然想把她嫁给沈濯承? 苏映雪实在觉得有些无力,「哥,我对濯承哥哥没意思,一点意思都没有,我对他只有兄妹之情,在映雪心里他和哥你一样,只是兄长而已。」 闻言,苏映堂喃喃道:「是吗……映雪,说真的,你为了我们这个家,将大好年华都蹉跎了,哥希望你能有个好归宿,这样哥心里才能好过一些啊。」 她哥的心思她哪会不知,人家姑娘的十八岁是在梳妆打扮,邂逅有情人中度过的,而她的十八岁是在没完没了的生意打拼中度过的。 可是,女人的一辈子没有规定一定要嫁人吧,更何况,她若嫁了人,她哥要怎么办?这么大的家业要怎么办?要她抛下这些,而去找什么终生幸福,抱歉,她苏映雪可做不到。 「哥,我现在可不打算嫁人,你啊,就别操心了。就算我日后真的要嫁人了,这个人也绝对绝对不会是濯城哥哥的……」 话音还未落,一道男声插入,「哦?没想到映雪这么看不上我啊。」 苏家两兄妹看向来人,这来的可不就是刚才话题中的主角吗。 「濯承。」苏映堂浅笑着打了招呼。 沈濯承一脸风尘仆仆的,仍带着笑进了书房,毫不客气地落坐在苏映堂旁边。 「哪敢啊,我濯承哥哥这么风流倜傥,出去啊,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姑娘,是映雪配不上你才对。」 对于她的调侃,沈濯承丝毫不在意,反而笑意更深,「哟,既然我这么好,不如你就顺了你哥的心意,嫁给我吧。」 苏映堂依然浅笑着,看着他们俩打趣。 「好啦、好啦,我说不过你,我才不要嫁给你这个风流浪子呢。」 苏映堂这才开口说道:「好了,濯承,你就别逗映雪了,你怎么这会过来啊?」 沈濯承也知逗人嘛,点到为止就好了,更何况这小妮子,要真是惹恼了,可就不好了,她可是秉持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原则的。跷起二郎腿,一副痞痞的模样,「还不是苏大小姐,让人三番两次地催我过来吗?我哪敢怠慢,这不,才从京城回来,家里的凳子都还没坐热呢,就奔苏府来了。」 苏映堂也不追问,想着,左不过是生意上的事吧,他无插嘴之地。 「既这么说,想必拜托濯承哥哥的事已经办成了。」 「哼,有我出马,哪会有不成的道理。」沈濯承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书信,并将其递给了苏映雪。 苏映雪无视他脸上得意的表情,急忙接过,展开来看,渐渐的,眉间轻蹙,染上几分失落之色。 「雨涵那丫头说,她一直在尽力找她师父云明子,但这云明子实在是行踪不定啊。」 「我知道,若非云明子是雨涵她师父,我也不想一直麻烦她,可……」 她前几年上京之时偶然认识了白雨涵,两个姑娘一见如故,深交后苏映雪才知道白雨涵竟是神医云明子的徒弟。苏映雪赶紧邀她来给她哥看诊,白雨涵诊了脉后,却认为这病症只怕只有师父云明子才能医治,奈何云明子早已云游四海去了,即使她一直拜托白雨涵四处寻找,却仍未有音讯。 苏映堂这才知道他们所说的事与他有关,「映雪,若找不到云明子前辈,你也别难过,这只是哥的命该如此,不应强求。」 「哥……」这样的话,又让她红了眼眶。 「映堂,你也别这样说,虽然云明子是很难找,但我们一直努力,不放弃地找,想必终有一日能找到他的。」 终有一日能找到,可是他怕他等不到那一日啊,「我苏映堂这一辈子能有濯承你这样一个挚友,还有映雪这样一个如此关爱我的妹妹,此生无憾,别的我已不奢望了。」 看着好友这样看轻生死的模样,纵是沈濯承这样七尺男儿也不免动容,故意用恶狠狠的语气,「喂,别以为你身子弱我就不会打你,你最好给我好好养身子,我日后还要找你来下棋、聊天的,听见没有!」 苏映堂浅笑不语,好友的关心他哪会听不出来。 不过白雨涵信里说,她师父曾有提到过一种药材叫千年火骨参,世间罕见,可益寿延年、起死回生。据说世上仅存几株,若能服下它,说不定可以治疗苏映堂的病。千年火骨参,不管怎么样,只要有一丝希望,她都不会放弃。 「你们放心,我已派人去打听那参的下落了,相信很快会有消息的。」 「谢谢你,濯承哥哥。」这些年,倒多亏了沈濯承在外替她奔波。 「濯承,为了我,又劳累你奔波了。」 「你我之间还需言谢,待会记得让燕青泡壶好茶给我也就是了。」 沈濯承这般轻描淡写,苏映堂却是满心的感怀。 这时,只见苏管家忙忙地进来回禀道:「大少爷、大小姐,有人上门来求见。」 「何人?」 「是城南的傅家老爷,还带了厚礼。」 「嗯,傅家?」苏映雪不由得有些疑惑,苏傅两家并无来往啊。 「是城南傅家的傅念祥老爷?」这次却是苏映堂的询问。 众人都看向了苏映堂,不解他为何如此一问,或更不解他好似知道这位傅家老爷。 而苏管家听是大少爷发问,先是一怔,然后才答道:「正是,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傅老爷指名要见大少爷。」 在场人的这才听懂,苏管家的意思是,见客的人要是哪位「大少爷」啊? 苏映雪见此说道:「我知道了,我一会就过去。」 「不,这位傅老爷由我去见。」苏家真正的大少爷苏映堂如此说道。 「哥,你要去见这位傅老爷?你认识他?」苏映雪满腹的不解和疑惑。 「此事说来话长,眼下先去见客要紧。」只留给众人一抹安抚的笑,苏映堂便去大厅会客去了。 苏映雪虽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放心不下,也跟了过去。至于沈濯承嘛,留下他一人在这里多无聊啊,自然也是跟着去凑凑热闹了。 这傅老爷和苏映堂寒暄了一会,终于说了来意,只是太出乎众人的意料了,这傅老爷竟是为了儿子来提亲的。 「什么?唔……」苏映雪被同在一旁的沈濯承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沈濯承在苏映雪耳边轻声说道:「稍安勿躁。」叫那么大声,是忘了他们现在是在偷听吗? 提亲?不只苏映雪,连苏映堂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伯父,这……」苏映堂回过神来,面露为难。 第三章 「我家峻扬如今已到弱冠之年,处事却是放荡不羁,不堪承大任。我是希望他成家之后多少能稳重些,忽想起,当年你爹与我许过令妹的亲事,虽是玩笑之中,但却也交换了玉环为证的。」傅老爷说出那段回忆,还拿出了玉环给苏映堂看。 在里面偷听的沈濯承倒是听得津津有味的,但苏映雪却快要忍不住冲出去了。提亲也就罢了,居然还有婚盟之约?爹娘为什么从未和她提过? 傅老爷迳自往下说着:「映堂啊,你爹在世之时,也时常听他夸耀令妹的经商之才。这几年听闻贤侄做生意做得是蒸蒸日上,是商场上的后起之秀。我想贤侄如此出众,想必令妹也不会逊色,所以才腆着老脸前来提亲了,也算履行与你爹的当年之约,不知贤侄意下如何?」 苏映堂闻言,也不知该如何了。这傅老爷和他爹虽是萍水之交,但却的确于苏家有大恩情的,那事他爹早已告知,也吩咐了要他记得报还这份恩情。关于与苏映雪的婚约之事,他爹虽并未提及,但傅老爷口中所提的玉环,他的确见过,也知道在哪收着。 思忖了一会,苏映堂才说道:「实不相瞒,家父与家母都已仙逝,虽说长兄如父,但此事晚辈需得与舍妹商量过后,才能答覆伯父。」 「婚姻大事,自该问一声。」 「多谢伯父体谅。」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多打扰了,待几日后,我再上门来听候答覆。」 苏映堂也起身送至门口,「傅伯父,慢走。」 傅老爷坐上马车离开了,只徒留下苏映堂一人在门口望着远去的马车愣愣地出神。 报恩之事,若是钱财之事,他必慷慨解囊,却不曾想过会是求亲这样的要求。虽然他现在最大的心愿无非就是希望在有生之年,能看到他妹妹有个好归宿,若妹妹真为了他而误了终生,那他又于心何忍。但这桩婚事来得太突然了,即使要允下,也要让燕青先去探探那位傅少爷的人品。 「咳咳……咳……」站在风口出神太久,苏映堂不由得咳了起来。 见此,一旁的苏管家赶紧说道:「大少爷,在这风口站着对你的身子不好,咱们进去吧。」 「嗯。」苏映堂轻浅应允。随着这烈日偶然吹来的凉风,思绪在心底沉淀发酵…… 【第二章】 烟花巷中,吴侬软语,燕莺笙歌,一派颓靡之象,苏州城中的最大的烟花之地千莺阁亦是如此,不,应该说尤甚如此。 单说那花魁柳茵茵,不仅能歌善舞,而且据说长得十分艳丽动人,若能与她相会一晚,怕是恨不得融化在她的软玉温存之下了。这样的美人如今却是被人包下,众人有再多的银两,也不能得见一面,实在让人扼腕不已啊。 那这花重金包下这花魁柳茵茵的人,到底是哪方神圣呢?这苏州城里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砸重金包花魁的人正是苏州傅家的大少爷傅峻扬。 若说起这位傅家少爷,众人可就一致地摇头罗,那年傅老爷曾将一些生意尝试着交给他,以此锻链他做生意的手段,可谁知不仅赔了精光,还险些毁了傅家基业。至此之后,傅老爷可就不敢再寄望他做生意了。可这偌大的家业除了这根独苗,也不能交托旁人去,想到这,傅府二老就头疼不已。 如今傅峻扬流连在烟花之地,与那花魁打得火热,月月花钱包下这柳茵茵,外面的人都在猜测这傅峻扬不日就会要傅老爷花钱为这柳茵茵赎身,娶她为妻。 而千莺阁里最大的一间厢房中,那花魁柳茵茵一身轻纱着身,玫红色的抹胸若隐若现,薄纱下的风光更是惹人遐思。轻跪在软毯上,万般风情地将手中的葡萄递至躺在躺椅上的男子嘴边。 那男子一副慵懒的模样,看向面容时,倒是好一副俊朗的模样,肤色白皙,五官清秀中带着一抹俊俏,凤眸星目,挺直的鼻梁、不染而朱的嘴唇。乌黑的发如今随意地披散下来,散落在颀长的身躯上,睁眼之时,眼眸中却带了几分深邃。 光以样貌而言,这样的男子的确很容易让女子动心啊,柳茵茵也正是那众多女子中的一个。 柳茵茵在第一面见到傅峻扬时,便将一片芳心全挂在了他身上了。再加上这傅家的家世倒也是极不错,而且就他这一个独子,若能嫁入傅家当上少夫人,那她终生岂不是有靠了吗。终究她也是个女子,即使身处烟花之地,但哪个女子又愿意过这种今张三、明李四的日子呢。 好不容易,她使出浑身解数,终于让这傅家大少爷留意到她,只是虽然如外界传言一样,这傅峻扬月月包下她与她欢好,却从未提及过要为她赎身,迎她过门之事。想到此,柳茵茵脸上不由出现了些许的幽怨了,「傅公子,你日后还是别来茵茵这了。」 傅峻扬擡眼,噙笑问道:「为何这样说?」 「茵茵知道,为了茵茵的事,害得傅老爷大发雷霆。茵茵不过是个烟花女子,想与公子厮守终生根本是痴心妄想,茵茵只要公子能偶尔来看看茵茵,茵茵就很满足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傅峻扬眼眸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之色,太快以致于旁人根本来不及察觉,「茵茵,你的心意我都知道。只是我爹娘的意思,我也不好不顾。」理由听起来很正当。 「茵茵心中只有公子,想要和公子时时刻刻在一起。」柳茵茵一脸委屈地靠入他怀里,柔声说道 「时时刻刻在一起啊……」傅峻扬一把将柳茵茵搂入怀中,调笑地说道:「我这个人可是很容易腻的,不知道你有什么本事能留住我呢?」 傅峻扬虽始终一副懒散的模样,却并非全然不知眼前女子的矫揉造作。只是那又如何,她对他曲意逢迎,而他对她也不过是逢场作戏。若她只为求财,多少也无妨。可倘若还奢望别的,那他可就帮不了她了。 傅峻扬脸上带着笑,却未触及到眼底。伸手进她的薄衫之中,肆意蹂躏娇躯,引得女子娇吟出声,脸上红晕荡漾。 女人,逢场作戏的玩玩还好,他为人懒散,可懒得为女人费心思,若真要娶个人在身边,他傅峻扬可敬谢不敏。 外面的人都说他败家,那又如何?嘴长在他们身上,何况他也不在意。毕竟有些事还不到时候,更何况「做」个败家子的感觉挺好的,暂时他还不想摆脱这个身分。 苏家因为傅老爷的来访,打破了一贯的平静。 「我不嫁!」苏映雪难得对她哥哥苏映堂如此烦躁地说话。 她早已打定主意要替她哥守住这份家业,若嫁了人,那这些要怎么办?更何况,开什么玩笑,为了报个恩,就让她嫁个见都没见过的人。她苏映雪是个会轻易妥协的人吗?别忘了,她可是叱吒商界的「苏大少」耶。 「映雪,这事还未定……」苏映堂安抚着烦躁着踱步的妹妹。 原来当年苏老爷生意逢难之时,多亏傅老爷出手相助才得以化险为夷。知恩图报的苏老爷感念在心,竟在酒后将女儿终身许了傅家,只是这些年苏傅两家也未有来往,也就忘了将此事告诉两兄妹了。却不想在他离世几年后,这傅老爷倒是上门来提亲了。 「我不管爹之前受了那个傅老爷多大的恩,也不管爹和他作了什么约定,总之这桩婚事哥你绝对不能答应。」她相信她哥绝不会为了这种报恩的理由,而不顾她的意愿逼她嫁人。 沈濯承却悠闲地坐在一旁吃着点心,喝着香茶,看着这对兄妹解决家事。 要他说,苏映雪其实就像他沈濯承的亲妹子一般,若真能有一个好归宿,他也很高兴,但这未免也太随意了吧,为了还苏伯父生前的人情,也不用如此吧。 但苏映堂的心思,他也并非不了解,无非就是想要将苏映雪能够有个归宿嘛。苏映雪的脾气,他也了解,她心中看重的就只有苏映堂这个哥哥,所以只怕早已打定主意为了苏家和她哥终生不嫁。他这个外人实在不好说什么,哎,清官难断家务事啊。 苏映堂此刻两颊微红,气息也略显不稳,但仍温润出声,「映雪,哥知道要你嫁一个面都没见过的人,着实为难了。」 第四章 这岂止是为难,苏映雪心中腹诽道,嘴里却又不舍得朝她哥发火。 苏映堂握拳捂唇,轻咳几声,走到苏映雪旁边,「还却这份恩情,本是哥应尽的义务。却不料傅老爷会提起婚事,若你着实不愿……」 「当然不愿了……哥!」苏映雪一转身,却见苏映堂在自己面前倒下,顿时惊慌不已。 沈濯承也急忙帮忙稳住苏映堂的身子,喊道:「苏管家,快,请大夫,快!」 苏管家急忙跑去找在别院的大夫。因为苏映堂身体孱弱,时常毫无预兆地发病昏厥,所以别院常有大夫住着,以备不时之需。 「哥、哥,你不要吓我,哥!」 这厢闹得不知如何开交,而此时傅家却是一股风雨前的平静之感。 傅峻扬懒散地迈向大厅,就见他爹在主位那坐着喝茶,旁边坐着他娘。向他爹娘行个礼后,依旧一副痞痞之态,「爹娘找我有何事?」 傅老爷闻言,放下茶盏,没好气地擡眼看他这不成器的儿子,「今天去哪了?」其实不用问,这臭小子一身的胭脂味,鬼都知道他去了哪。 「千莺阁。」傅峻扬据实以告。 听到他毫不掩饰的话,傅老爷心火又起,「你这个逆子,我说过多少次了,我傅家是书香门第,你却屡屡踏足那种烟花之地,你……」 「老爷,别动怒,有话好好说。」傅夫人急忙安抚。 那头,听着这已说了不下百次的话,傅峻扬只是觉得无聊地叹了口气,打断他爹千篇一律的教训,「是,儿子知道了。爹、娘,你们特地把我叫回来,到底要说什么?」 傅老爷见他敷衍的态度,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神色,轻嘬了一口他夫人递过来的茶,顺了顺气,「你给我听好,我今日已去苏家替你提了亲,从今日起,你给我收起你那不安分的心,老老实实等着成亲。」 「什么,提亲?」这倒是有点出乎傅峻扬意料了,这一招先斩后奏还真是杀得他措手不及啊。 「还有,你最好不要给我再去找那个什么柳茵茵,否则就别怪我对她不客气!」 傅峻扬无聊地掏掏耳朵,依旧一副痞样,「爹,我也没说不娶吧,你急什么?」 「那你就是答应这桩婚事了?」傅老爷喜形于色,虽疑惑这臭小子今日怎么答应得这么爽快。 只见傅峻扬扬起嘴角,宣告道:「不答应。」 傅老爷闻言随即又火气上涌,「你这逆子!」敢情是在耍他这老子啊。 只见傅夫人抛了个眼神过来,傅老爷即刻就噤声了,等他夫人出马。 傅夫人慈爱地看向她儿子,温柔出声,「峻扬,娘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爹娘已经老了,只希望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你娶妻生子。」 傅峻扬无视他爹在旁的怒目相视,「我和那苏家小姐都还未见过面呢,只怕是不合适。」 傅老爷没好气地说道:「自古以来,儿女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多少人在婚前是认识的。」听这小子的话,分明就是推托之词。 「是啊,这也不难,娘找个时间安排你与那苏小姐见一面就是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那倒不用……」那种千金小姐说得好听叫知书达礼,在傅峻扬看来,却只是呆板、无趣得紧,他可没兴趣。傅峻扬噙着玩味的笑看着他爹娘,「不如这样吧,若我答应娶那位苏家小姐,那爹娘是否能答应让我纳茵茵为妾呢?」这话自然是开玩笑的了,不过,这叫作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他爹娘是绝对不会让柳茵茵进门的,只是这样一来,那位苏家大小姐只怕也同样进不了他傅家大门罗。傅峻扬带着得逞的笑,迳自起身离去,「爹娘慢慢考虑吧。」 傅家二老相对而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难色,这小子还真是会出难题啊。 傅峻扬提出那要求之后,他爹娘虽未再提及婚事,却也不肯前去退婚,看样子是想采用拖延政策逼他就范。 只好他自己上苏家前去退婚,结果苏大少却总是忙于出门谈生意去了,让他扑空,害得他只好动用一些手段去查那苏大少的行踪了。 据说这苏大少今日会在这商谈生意,他倒要速战速决,解决这桩麻烦事。 傅峻扬正想着,就听见有脚步声传来,他不经意地擡头,只见来人身着浅蓝襦衫,外罩着一件透明轻纱褙子,玉冠束发,衬得面如白玉,再加上那股出尘的气质,不觉让人看痴了眼。 但看这身形,对于男人来说,也未免太过娇小了些吧,眼前这真是个男人吗?看起来倒有点像个小白脸。不过,听闻苏大少身子不太好,看来的确瘦弱。但矛盾的是,他却带了一股不怒而威的清冷气质,让人不敢轻视。 见他带了一个随从落坐,傅峻扬收起思绪,勾起唇角走向前去,「想必这位就是苏大少爷了?」 傅峻扬眼前的自然不是苏映堂,而是女扮男装的苏映雪。苏映雪这几日忙着照顾她哥,好在她哥只是积了些暑气才导致昏厥,她才安心些,今日出门谈生意。 「请问阁下是……」苏映雪打量着来人。 傅峻扬迳自落坐,无视其他两人的疑惑,「不如,苏少爷猜猜看?」 苏映雪看着傅峻扬不请自来,还以悠然自得的无赖模样与她好似熟稔般闲聊,心下疑惑,这人到底是谁,「阁下若是来找麻烦的,大可直言。」 傅峻扬余光扫了一眼,看到那个随从向他逼近了几步,心下暗笑,启唇,「我可不是来找麻烦的,而是来解决麻烦。」 苏映雪挑起眉,「解决麻烦?」 「我也不卖关子了,今日前来是为了与苏家小姐的婚事。」 婚事?苏映雪再看向来人,看傅峻扬的打扮,心下已有几分了然,看来并不是巧遇啊,而是特地来找哥哥的。苏映雪轻描淡写一句,「原来是傅少爷,傅少爷之名如雷贯耳。」傅家少爷败家之名,苏州城内还有谁不知道。 苏大少话中的意思,傅峻扬又岂会听不出来,只是傅峻扬倒也不恼,反而多看了苏映雪一眼,「好说、好说。」 看着傅峻扬一副痞样,苏映雪有些无言,「不知傅公子有何见教?」 「我想与令妹退婚。」开门见山地直言。 闻言,苏映雪心下不由得觉得好笑,原来不只是她不同意这场婚事,这另一个主人公也不情愿得很呐,看来这傅老爷是枉做了红娘,「那傅公子可否告知原因为何呢?」她只是好奇。 「实不相瞒,在下实在无意于这场婚事,若因此误了苏小姐终生,岂不是我的过错了。」 傅峻扬话虽说得好听,言下之意无非就是他傅大少爷对她苏映雪不感兴趣。苏映雪故作为难之色,「我苏府也算是苏州城内大户,倘若被人知道我家映雪遭人退婚,岂不是有辱我苏家门楣?」 傅峻扬彷佛早有预料的模样,「苏兄所言有理。这样吧,这桩婚事就由苏家来退,如何?」只要能退婚,怎样都行,更何况他的名声还能差到哪去。 苏兄?这人还真是会自来熟,「傅公子如此着急退婚是为了什么呢?」苏映雪偏着头,忽然恍然大悟般地反问道:「哦,对了,传闻傅公子与千莺阁的花魁郎有情、妾有意,难不成是真的?」 「总之,为了令妹考虑,这场婚事还是作罢吧。」他可是真心为了那苏小姐好,倘若嫁与他,他恐怕只能做到与她「相敬如冰」啊。 「看来我和傅公子是不谋而合啊,不过傅公子似乎弄错了一件事,这场婚事我苏家没有回绝的立场,所以……」苏映雪事不关己的语气,还迳自玩起了茶盏的盖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茶杯。 傅峻扬不言,玩味地看着苏映雪。 「所以傅公子若能劝服令尊退婚,我苏家自然也不会强人所难,双方是皆大欢喜,傅公子觉得呢?」最好他傅家自个就解决了这件麻烦婚事,那她也乐得轻松。 眼前这人一派自得的模样落入傅峻扬眼中,倒引起了傅峻扬几分兴趣。这苏大少处事的确有手段,四两拨千斤的手法就把事推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苏映雪不理会傅峻扬打量的目光,「想必傅公子的话也说完了,在下还有事要和人相谈,就恕不能陪了。」言下之意,自然是要请傅峻扬离开了。 第五章 傅峻扬挑了挑眉,然后才开口告辞离去,但离去前看她的那意味深长的一眼,让苏映雪心里不由得有些毛毛的。 闷热的天气,即使是有水乡之称的苏州,依然让人感到一丝烦躁。 而苏映雪的日子依旧忙碌,忙着盘算帐目,忙着安排丝绸出货,忙着以苏大少的身分出面谈生意,更要在忙中抽出闲暇的时间去关怀苏映堂的病情。 所以与傅家的婚事闹剧于她来说不过是忙碌生活中不经意泛起的小波澜,早就被她抛到脑后了。因为在她看来,她与傅峻扬这辈子绝对不会有所交集了,绝对。 人啊,果然不应该太铁口。这句话是苏映雪在夏菊楼看到某人后的第一感觉。 傅峻扬依旧一副痞痞又懒散的模样来夏菊楼,目光巡视着自己要找的人。那日,那苏大少着实引起了他的兴趣,如今既然见到了,怎么能不和他未来的「大舅子」打声招呼呢。 于是傅峻扬勾起嘴角,满怀兴味地前去打招呼了。 「那好,这笔生意,就这么定了。」 「好,还望岳老板尽快将货送来。」苏映雪浅笑着说道。 「苏大少请放心,三日后,必定将货送到。」 「那就有劳岳老板了。」 「哪里、哪里,岳某这厢告辞,苏大少留步。」 「慢走,恕不远送。」 一笔生意谈妥,一旁的随从燕飞问道:「主子,是回府还是……」 苏映雪瞥了一眼窗外的日头,「既然都到这时候,用完了饭再回去吧。」 「是,我这就去吩咐。」燕飞即刻下去吩咐小二打点。 等候饭菜之时,苏映雪拿出随身的帐簿和算盘继续盘算着帐目。 「苏大少果然勤勉啊,吃饭之时还不忘算帐。」来人毫不客气地落坐。 苏映雪闻言,却并未擡头,「傅公子取笑了,苏某哪有傅公子的「清闲」之福,毕竟苏府一大家子还指着苏某养活呢。」 方才傅峻扬便一直盯着她这边,她本不予理会,谁知他竟还厚着脸坐到她面前来挑衅。不过话说起来,这傅峻扬怎么每次都这样不请自来地来找她麻烦啊,说实话,无论是以苏大少还是苏映雪的身分,她都不想与这男人有所交集。 傅峻扬勾起笑瞅着对面的人,那话中的意思是他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啊。不过这点小小的刺,哪能刺痛他这败家子,「苏兄客气了。」 面对傅峻扬的无赖模样,苏映雪都不禁想要扶额,「你我之间只怕还没有熟稔到可以称兄道弟吧。」 苏映雪将关系撇得干干净净,但反而让傅峻扬更加兴致勃勃了。 傅峻扬嘴角笑意更深,「欸?我与令妹可是差点共结连理啊,就凭这,你我也不该陌路才是。你说是不是,苏兄?」 苏映雪略皱起了眉,心下暗自猜测着,这男人到底要做什么?却又听见他说道:「相逢就是有缘,我正巧要去千莺阁,不如苏兄一道吧。」 苏映雪忍住想要动手打去他脸上那无赖的笑,故作镇静地说道:「傅公子的好意苏某心领了,不必。」 「苏兄何必这般客气呢。」傅峻扬好似遗憾地说道。 苏映雪微挑眉,这男人当真厚颜到如此地步?她句句讽刺,他却依然笑意盎然地留在这里。 正想着,就见燕飞急急地赶来。 「发生何事?」 「主子,沈少爷有消息了。」燕飞将手中的信递了过去。 虽然有傅峻扬这个外人在场,她也顾不得了,毕竟沈濯承的消息可能事关她哥。 渐渐的,傅峻扬发现苏映雪的表情好像就不是那么欢喜了,一言不发。傅峻扬好整以暇地开口,「我说苏……」 「燕飞,回府。」 「是。」说完,主仆俩就这样丢下傅峻扬一人离去了。 独留在那的傅峻扬勾笑喃喃道:「这家伙真是不把本少爷放在眼里啊。」不过,他就是反骨,越是这样,他就越要去招惹这人。 而这厢,苏映雪急急地赶回家中,就见沈濯承笑盈盈地坐在苏家大厅里,和苏映堂品茗闲聊。 苏映堂远远地看到苏映雪面带气恼地回来,待近些,他柔声唤道:「映雪,回来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苏映雪却急于对沈濯承询问,道:「你信里说的是真的?」 沈濯承挑眉,并未反驳。 见他二人这般,苏映堂更是不解,「濯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有云明子前辈的下落了,只是要找到他有些难。」沈濯承解释道。 「你是说千莺阁老板娘有办法找到云明子,为什么?」一个青楼老板娘有这种本事吗? 「我江湖上的一个朋友说,那千莺阁的老板娘还有另一个身分,据说和千色阁有关。」 「千色阁,那是什么?」千莺阁的分号吗?苏映雪蹙眉,静待下文。 「映雪,你可别小瞧了千色阁喔,这千色阁可是江湖上最大的情报收集组织。毫不夸张地说,这个情报组织只有他们不想知道的事,还没有他们不能知道的事。」 「当真?」苏映雪眼里出现亮光。 沈濯承颔首。 「那还等什么,我这就去千莺阁找那老板娘。」有一线希望,为了哥,她也不能错过。 沈濯承好笑地拉住往外走的苏映雪,她则是不解地看着他,「你拉着我做什么?」 「你就这样去找她?你觉得她会轻易答应你的要求吗?」苏映雪只要碰上苏映堂的事,就会乱了分寸,她也不想想那千莺阁的老板娘若没几分手段,也撑不起一个千莺阁吧,既然如此,那人会像是个容易说话的人吗。 苏映雪经沈濯承提醒,也冷静下来了。她微微低头思索,秀气的眉头浅浅地拧着,打成了小小的结。 「映雪,凡事不应强求。」苏映堂实在不忍妹妹为了他而受人眼色。 苏映雪再擡头时,已恢复平日那份自信之样,「管那老板娘有三头六臂,我也要去会会,我这苏大少也不是白叫的。」她苏映雪能凭一己之力在商场上撑起苏家,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不就是青楼烟花之地吗,这千莺阁就算是龙潭虎穴,她也去定了。身为生意人,她就不信还有谈不下的买卖。 【第三章】 苏映雪打量着这千莺阁,只见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青石为柱础。楼内歌舞升平,霊缭绕,给人一种似真似幻的感觉。 光看瞧这厢房中那床边悬着的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稍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 「这千莺阁的装渍还真是舍得下血本啊,难怪男人都爱上这种烟花之地来寻欢作乐。 苏映雪勾唇感慨着。虽然她不常来这种烟花之地谈生意,却也明白这千莺阁的确要比一般青楼来得高档得多。 一旁的沈濯承闻言,放下手中茶盏,不由得嗤笑,「苏大少此话差矣,男人上青楼可不是为了看装潢的……」 「停,非礼勿言,谢谢。」苏映雪对他口中的事实敬谢不敏。 看了看门口,依然没有看到等待的人,千莺阁老板娘前来。 终究,苏映雪不耐地站了起来,「我出去看看。」 「我陪你去。」 「不用啦,我就随便看看,不会有事的。你呢,就替我在这等那个千莺阁老板娘出现吧,我一会就回来。」难得来趟烟花之地,不去看看怎么行,反正那老板娘一时半会也不会见他们。 「哟,这不是苏大少吗?」 看向来人,苏映雪真想拔腿离开。这是老天在整她吗?她实在不想和傅家这个纨裤少爷傅峻扬有所牵扯啊,因为她有预感,那会很麻烦很麻烦,可为什么偏偏总是与这姓傅的家伙不期而遇啊。 「常听闻苏大少洁身自好,从不踏足青楼烟花之地,原来竟是谣传啊,那那日苏大少又何必拒绝我的好意呢?」 苏映雪闻言,暗暗咬牙,和他有关系吗?不要好像一副他们很熟的样子好不好。面上依旧风淡云轻,「可不是,人云亦云嘛,不真也变成真的了。不过,有件事倒传得不错。」 「什么啊?」 「自然是傅少爷钟情花魁,流连烟花之地的事了。对了,怎么不见美人在侧呢?在下还想一睹芳容呢。」 「这千莺阁有的是好姑娘,若苏少爷喜欢,我大可介绍几个相熟的花娘。」 第六章 闻言,苏映雪紧绷着脸,直言拒绝,「不用了,我……」 「苏大少何须和我客气,我帮苏大少叫几个绝色的花娘,必定让她们好好地服侍你。」 他保证,一定会好好服侍苏大少的。 混蛋,她最好是客气!苏映雪被傅峻扬强拉上楼,只能瞪着他的背影。 到了厢房,看着眼前的女子,苏映雪不禁挑眉,实在不知道这是该哭还是该笑。 「那就不打扰苏少爷了,好好享受吧。」傅峻扬窃笑着退了出去。他找的可是厨房烧水的粗使丫头,不仅长得丑,身材更是肥胖如桶。他倒要看看,这苏大少还能冷静到什么时候。 看着紧闭的房门,苏映雪不禁觉得有些头疼。这个混蛋,还说什么好好享受,他以为他自己是拉皮条的吗。 深吸一口气,刚想说话,就被一道蛮力拉了过去。倒在床榻之上的苏映雪着实感到无语,实在不懂这事态为何变成这样。 「公子,来吧,我会好好侍候公子的,来嘛。」 「呃,姑娘,你等一下!姑娘,你别拉我衣裳……」 就在那姑娘要宽衣解带,强上她之际,苏映雪终于掏出了那卡在袋子里的东西。 片刻之后,还在房斗口等着看好戏的傅峻扬见那丑丫头高兴地从房里出去。 「这么快就完事了?」傅峻扬狐疑地走进房间,却看到苏映雪衣冠整齐,并好整以暇地坐在那喝茶。 「傅公子可曾听过一句话,叫作有钱能使鬼推磨?」 傅峻扬沉默。 「对了,忘了告诉傅公子一件事了。」 「什么?」傅峻扬噙笑配合地问道。 苏映雪慢慢起身,来至他面前,笑意不减,「苏家人不喜欢吃亏,今日傅公子的盛情,来日我必当加倍奉还。」 傅峻扬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去而又返的丑丫头猛地一撞,竟向眼前的苏映雪扑去,一时之间,两人双双倒地。待傅峻扬回神,才察觉嘴上的柔软触感是什么。原来好巧不巧,倒地之时,他压倒了苏映雪而且刚好嘴唇相接。 一旁的丑丫头更是傻了眼,本来是拿着糕点回来给这位出手大方的客人,却不想造成了这样的局面,于是她悄悄地又退离房间,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回过神,苏映雪一把推开了傅峻扬,捂着自己的嘴,气愤地瞪向眼前的男人。脸上的红,一半是羞、一半是气恼。 傅峻扬如此近距离地看着眼前这人,心下起了疑心,男人的嘴唇竟然也能这般的柔软?还有他觉得这苏大少现在这样红着脸的模样像极了个女子。更奇怪的是,他从这苏大少身上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幽香,很清淡。这样的香气绝非男人会有的,莫非苏大少是…… 「你……」傅峻扬再仔细看了一眼苏映雪发现了耳垂之上独属于女人的印记,心中有谱了。 苏映雪被傅峻扬这样看着,不觉心下一惊,这呆子不会是察觉她的身分了吧?察觉不妙,苏映雪冷凝着脸,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沈濯承在那等了半日,也未见千莺阁老板娘前来,也没看见苏映雪回来,刚想出去找她,结果就瞧见她一脸气恼地回来了。探过去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苏映雪却不答,只是在那暗自生气。她就知道应该离那个纨裤男人远一点的,遇到他真是没好事,该死,竟然被他给轻薄了。他和她靠得那么近,甚至嘴还……啊,气死她了! 沈濯承着实好奇她出去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眼下可不能问,因为苏映雪铁青着脸,一言不发,还一副要杀人的模样。 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小厮禀告千莺阁老板娘来了。 苏映雪强忍怒气,调整情绪,抬眼看向来人。只见她身着淡粉色的衣衫,头梳盘云髻,脸上轻妆淡抹,更显秀丽。行动落落大方,举止优雅,若不知情的人见了,只以为是哪家的千金小姐,至少不应该出现在这烟花之地才是,而这女子正是这千莺阁的老板娘,徐潇吟。 「二位特意来见我,不知所为何事?」 「你是千莺阁的老板娘?」瞧她模样年纪不过二十,怎会是他们今日要找之人? 「是,我就是老板娘。」如假包换。 苏映雪收起惊讶,道明今日来意。 「找人?两位弄错了吧,我只是一个小小青楼老板,如何有本事帮你们找什么神医啊。」 徐潇吟拨弄着茶杯里漂浮的茶叶,一脸他们找错人的表情。 「徐老板,我们既已找上门来,自然是有把握敢这么说,你又何必再故弄玄虚呢?」沈濯承开门见山。 「我帮你们,对我有什么好处啊?」 「徐老板,要多少金银绝不是问题。」为了她哥,倾家荡产,苏映雪也在所不惜。 徐潇吟一脸无聊的模样,摆摆手,「欸,我不缺钱财。」 不要钱财反而麻烦,「那徐老板有何条件?」 「呵,既然你们要求我帮忙,自然是你们拿出能打动我的条件啰。至于是什么嘛,就有劳你们自己去想啦。」徐潇吟笑意盈盈,一副「我很好说话」的样子。 看来今日是白跑一趟了,苏映雪和沈濯承难掩失落之色,告辞离开了。 但在踏出房门前,又听见徐潇吟说道:「不过,既然你们来了,也不能让你们白来,本姑娘就好心送你们一个消息好了。」 两人回过头,满怀期待地看向她。 「你们找的火骨参现在就在苏州城内。」 苏州城内?苏映雪急急地追问道:「在哪?」 徐潇吟眼中闪过狡黠之色,然后轻吐答案,「城南傅家。」 沈濯承不禁看向苏映雪,而苏映雪则是闻言后怔了一会,然后一副懊恼的模样。 哎,看来这苏映雪和傅家还真是缘分不浅呐。 苏府,用过了晚膳,苏映堂在竹园听燕青转述沈濯承的话,说了今日之事,险些将药洒了,还好燕青眼疾手快,扶住了药碗。 正想着,苏映雪就来了进门,「哥,可吃药了吗?」 苏映堂勉强坐起身来,见到这唯一的宝贝妹妹,露出疼爱的神色,「嗯,正在喝呢。」 燕青知道主子有话要和小姐说,便先退出了房里,把这方天地留给这对兄妹。 苏映雪见燕青离开了房,便了然于心,「哥,你有话要问我,是吧?」 「是。」 「那我就直说了,我打算应下傅家的婚事,以此交换火骨参。」 他就知道她会这样做,「倘若为了我,而要映雪你嫁一个你不喜欢的人,那哥宁可不要那火骨参。」要妹妹牺牲幸福以换他身体康健,他又怎么舍得、怎么忍心。 「不行,哥你必须要。」 虽然要面对那个男人她千百个不愿,但只有那样才能拿到火骨参。总之一句话,不就是嫁人吗?她嫁还不行吗。 苏映雪拉过她哥的手,叹了口气,「哥,我知道你总是担心我,怕我会因为你而孑然一身直到终老,那么我现在要嫁人,哥应该为我高兴啊。」 「映雪,你……」原来说到底,终究是为了他这无用的哥哥,这让他情何以堪啊,「映雪,你这样为了哥而勉强自己,哥于心何忍啊。」 「哥,你别这样说,对我来说,嫁人无非就是换了个地方生活嘛,其他都不会有变化的。而且哥我会天天回来看你的。」 「傻丫头,嫁了人,哪能天天回来,会让人笑话的。哎,算了,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总之,哥只希望你能幸福快乐。」苏映堂由衷地说道。 「哥……」苏映雪动容地靠进苏映堂怀里。 他希望她嫁人,是想让她有个归宿,她同意嫁人,是想拿到延长他性命的东西,终究都只是希望自己那唯一的亲人能够安好罢了。 傅家二老对于苏家允婚之事高兴得不行,赶紧前往苏府商讨婚事。 苏映雪和苏映堂一起出来接待,傅家二老细细打量着苏映雪,一副看未来媳妇的模样,她着实让他们喜欢。 苏映雪必须亲自见这傅家二老,一来,有些话她必须说清楚;二来,她哥只怕是开不了这个口的。 众人寒暄一番之后,苏映雪直接进入正题,「伯父、伯母,有些话映雪必须、说在前头,若有得罪之处,还请二位见谅。」傅家二老表示无妨,她才继续说道:「映雪嫁入傅家,尚有两个条件。」 第七章 傅老爷笑颜和蔼地问道:「映雪,你有条件尽管提,我们必定尽量满足你。」 「多谢傅伯父,那映雪就说了,第一,聘礼无所谓,但只要求一样东西。」 「火骨参。」苏映雪看向傅家二老。 傅家二老先是有些疑惑,倒是傅夫人先反应过来,「哦,我想起来了,你说的那参应该是我去年生辰之时我们家峻扬送来的,说是能补身子,我倒也没太在意,便收起来了。」 「不知伯母可否割爱,作为聘礼呢?」 「可以,当然可以。」一根参若能换来苏映雪这么个媳妇,值了。 苏映雪面露喜色,给傅夫人行了一礼,「多谢伯母。」 「欸,你我就快是一家人了,何必行这么大的礼。」傅家二老扶她起来。 「那不知映雪的第二个条件是什么呢?」, 话音还未落,就听见一道男声凭空插入道:「当事人都不在场,怎么就开始谈婚事了呢?」 众人看向来人,可不就是这婚事中的另一主角,傅峻扬。 听闻他爹娘来苏家商谈婚事,傅峻扬好奇,便跟着来了。 那日在千莺阁,他已看出了苏映雪女扮男装的秘密,听说苏家兄妹相貌相似,那么那一个「苏大少」的身分便不难猜了。不急着点破,是因为他好奇,苏家大小姐男扮女装,装成自家兄长的原因。 勾唇打量着她,不同于前两次见到的男装打扮,苏映雪今日身着一条浅蓝齐腰襦裙,外罩着一件绣着莲花的透明轻纱褙子,头梳简单的随云髻,发上只三两支碧玉簪,散落的秀发顺贴在背后,行动间透露出娴雅的气质让傅峻扬都觉得有些惊艳,这桩婚事还真是让他多了几分兴趣啊。 好歹他也算个当事人,既然提及到他了,他自然要出场啰,但心下也暗暗惊艳于这苏映雪竟能这般清丽脱俗。 正当他打量之时,苏映雪挡去了他的视线,「既然傅少爷也来了,那就更好了,刚好一起听听映雪的第二个条件。」 傅峻扬噙着玩味的笑看向在他面前的人。不知为何,方才她挡住他的动作显得有些刻意啊。 「映雪的第二个条件是,不准纳妾。」最后四字是一字一句说出来的。而看向傅峻扬时,苏映雪眉眼间甚至带着明显的笑意。 只怕所有人都认为他心心念念地想要迎娶那柳茵茵入门吧,「我答应。」 傅峻扬干脆的答案出乎众人意料,虽不解他为何答应得如此爽快,但这桩婚事总算是拍板定案了,所有人都好像都挺满意这场婚事的,还包括傅峻扬在内。 他走近一旁的苏映雪,勾笑,「苏小姐,以后还请多指教了。」 苏映雪看他紧盯着自己,锐利的目光似要看穿她,嘴角还噙着一抹很怪异的浅笑,令她秀眉微皱。 傅峻扬随他爹娘离开,走出苏家大门,心下多了几分期待。看样子,他要让徐潇吟去查查这苏家背后隐藏着的事了,毕竟好久没有事情能引起他这么大的兴趣了。 连日来的闷热天气总算在昨日老天爷的大发慈悲之下来了一场凉爽的雷雨,所以下过雨的今日倒有一种难得舒适感。 这样的天气倒果真是天公作美了,这不,傅家和苏家的喜事正好选在了今天,瞧这婚事办的,出手闻绰可以想见。不过自然了,这苏家和傅家可都是苏州城内的大户,而且成亲的主角一个是傅家二老的独子,一个是苏大少的唯一的爱妹,所以婚礼办得隆重些也是情有可原的。 在外人眼里看到的是满满的羡慕和祝福,而此刻婚礼的主角呢? 苏映雪从一早就被从被窝里挖出来各种梳妆打扮,在杏儿和喜娘的巧手下,苏映雪暂时别了平日的那番清丽脱俗的模样,却是令人惊艳。 一身合身的大红嫁衣,红底缎绣金纹双层广绫大袖衫,边缘尽绣鸳鸯、石榴图案,胸前以一颗赤金嵌红宝石领扣扣住。再往下瞧,是同色的留仙裙上绣出百子百福花样,外罩一件用了苏家名缎,云浣绸织成的凤冠霞帔上面也用金线绣着牡丹,寓意吉祥富贵。 而戴着凤冠的脸比平日更觉小巧,两颊上淡淡晕开的粉红仿佛是新嫁娘的娇羞,唇上红艳欲滴,螓首蛾眉,如此的花容月貌只怕真的要让花都自惭形秽了。只是低垂的长睫毛遮去那一丝淡淡的愁绪。 已是满头珠翠了,杏儿和喜娘还在往头上插各种簪子、步摇,苏映雪终于有些着恼了。 「够了,再插几支簪子,我这脖子还要不要了。」 喜娘停下动作,不敢再插手上的步摇了。 杏儿为难地想要劝说:「小姐……」 苏映雪脸上已经有些气恼,一言不发地瞪着镜中那不像自己的面容,强忍住动手拆卸的冲动。还好这时苏映堂带着浅笑出现在喜房门口,还有特意赶来贺喜的白雨涵。 对苏映堂而言,这唯一的妹妹出嫁,他即便是强撑着,也要拿出精神亲自送她出阁。 只是想到她今后便要离开他了,多少有些不舍。却一如平日的浅笑,开口唤道:「映雪。」 苏映雪看向她哥,刚才的恼怒早已一消而散了,扬起笑脸,「哥。」 白雨涵见到她满头珠翠的样子,不禁大笑,「哈哈,映雪,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么「富贵」的样子。」 苏映雪面对好友的调侃,无力地答道:「别说你了,我都没见过。」 宠爱地看着即将出嫁的苏映雪,苏映堂抬手将她颊边的一丝碎发捋到脑后,「我家映雪真的长大了,穿起嫁衣的样子,很美。」轻咳几声,「往后是人家的媳妇了,不能再由着自己的性子了,知道吗?」 苏映雪见他咳嗽,急忙扶他到一旁坐下,「哥,这些我都知道,只是日后映雪不在你身边,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苏映堂温柔地笑着,强压着不舍,「我会的,为了我的映雪,哥一定保重自己。」 白雨涵最受不了这样离情依依的场面,「好啦、好啦,映雪嫁得又不远,傅家到苏家半个时辰就能到,若实在舍不得就常回来嘛。」 苏映雪转向白雨涵,「对了,雨涵,我哥的身子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照顾他啊。」 白雨涵收起嬉笑的表情,「好好好,我知道。我今天参加完你的婚礼,会住上一段日子,把那火骨参配出药来给映堂吃,再去寻找我师父,你就放心吧。」 「谢谢你,雨涵。」 「太见了吧,我们是什么关系啊,说什么谢。」 苏映堂温柔地看着苏映雪,「你就别担心哥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反而是你,到了傅家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哥……」 正当两兄妹难诉不舍之时,旁边的喜娘提醒道:「大少爷、大小姐,吉时到了,该上花轿了。」 此刻外面的喜炮、礼乐已响起,昭示着着吉时的到来。 苏映堂拿过喜娘递过来的大红盖头,再带着不舍的笑容,轻盖于苏映雪的头上,亲牵着她的手走出了喜房,只因他希望他能亲手将爱如至宝的妹妹亲手托付到她未来的夫婿手上。 虚应着周围的道贺声,傅峻扬在苏家满是喜色的大厅上等着那位即将成为他妻子的人出来。 终于苏映堂扶着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出来,傅峻扬不禁多看了一眼眼前的苏映堂,虽听闻苏大少近日身体不适,但看他的气色,会不会太虚弱了一点? 正当傅峻扬在心中暗暗想时,他们已走到他面前了。 「峻扬,我就这一个妹子,今日就将她交给你了,希望你善待于她,也希望你们能相携到白首。」苏映堂真挚地祝福和期许。 一旁的沈濯承心中想着,相携白首?这对眼前的两位主角来说,不知道是祝福还是诅咒啊。摆出一副兄长的姿态,「映雪,虽然你不肯嫁给我,但你濯承哥哥心胸宽大,也希望你幸福。」 一旁的白雨涵不禁用手肘暗暗打了他一拐,这家伙是要破坏人家婚事吗?真是越来越没个样子了。 沈濯承也暗暗咬牙,心中抱怨道,这丫头出手也太重了吧。 而这些带着些趣意说的玩笑话,听在傅峻扬耳中却有了别样的意味。留心看了沈濯承一眼,不肯嫁?这男人与苏映雪是什么关系呢? 第八章 终于花轿从苏家出发了,苏家人依礼在花轿后泼了一碗水,以示嫁出去的女儿如泼出的水。 而苏映雪也将袖间的折扇扔到了轿外,意谓不将坏脾气带到婆家。 一路的喜炮、礼乐彰显这婚事的热闹,陪嫁的十里红妆更是彰显了婚礼的盛大。围观的百姓中那些未出嫁的女子羡慕着这样一场体面的婚礼,恨不得自己取而代之。 这些,苏映雪都不得闻见,她心中此刻只有对胞兄的不舍。这场婚事是福是祸她并不在意。原本她以为新嫁娘的哭嫁只是一种礼俗,却不想此刻红盖下的自己却也是不自禁地潸然泪下,只能握紧双手,强抑制着不回头去望。 吹吹打打,一路浩荡的的花轿绕过半个苏州城,终于到了傅府,接着是下花轿、跨火盆等一连串的习俗,好不容易拜了天地,苏映雪险些晕头转向之际,才送她进了洞房。 依照习俗,新郎自然不会这么快就回来,傅峻扬还得去前面应酬客人、敬酒,只能徒留新娘一人和丫鬟、喜娘在房等候。 众人熙熙攘攘地离开新房,此刻倒是寂静无声了。良久,苏映雪坐在喜床上,终于忍不下去了,一把扯掉了红盖头。 这可把喜娘和众丫鬟吓了一跳。 「这该死的盖头到底还要盖多久啊?」 「少夫人,这盖头应该由新郎官来揭的呀,不然不吉利啊。」在一旁喜娘急急地想要拿起红布再盖回苏映雪头上。却只见苏映雪一记厉眼,喜娘只得讪讪地住手。 一旁的杏儿忙安抚道:「小姐,这盖头是要由姑爷来揭的,您自个拿下来,于礼不合啊。」 「有什么合不合的,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我累了,帮我梳洗吧。」全然不理一旁的丫鬟和喜娘不知所措的表情。 这叫什么事,从未见过新娘不等新郎到新房就睡了的。 「杏儿,让其他人都出去吧。」 「这……」众丫鬟和喜娘都面面相觑。 见苏映雪执意如此,除杏儿外其他人只好退下,这少夫人实在是怪啊。 待傅峻扬好不容易从前面的酒宴中脱身,来到新房之时,却见房门紧闭,房中甚至灯火昏暗,已然一副安寝了的模样。新婚之夜就敢把夫君拒之门外,他这娘子果然不是一般人啊。 正想着,门却在这时开了。 【第四章】 苏映雪梳洗完后,拆除了那些繁重的装饰,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其实她刚才说要就寝只是打发丫鬟们喜娘的借口。而且毕竟是新婚之夜,不让傅峻扬那家伙进门,只怕明日与公婆也不好交代。更何况,有些话必须要和傅峻扬说好,所以她才在房中静候他。 不过,那家伙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只期望他别喝得太醉,她可没有耐心和一个醉鬼说话。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按那踌躇的声调听来,应该是她等的人,于是她使了个眼色给杏儿,杏儿会意,走去开了门,顺势退了出去,将婚房留给甫成夫妻的两人。 傅峻扬只见苏映雪已换下大红喜服,只着一袭大红色的单衣,一头青丝已被放下,服贴地落在身后,露出白晰的颈子,不染粉黛的脸庞却更显精致小巧,如此简单的模样却更衬得她如出水芙蓉一般清丽脱俗,不觉让傅峻扬看直了眼。 无视他毫不掩饰的目光,苏映雪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但却宛如与人谈生意一般地开口,「我就开门见山了,这桩婚事无论于我还是于傅少爷都已木已成舟,无可奈何了,想必傅少爷现在对映雪必定厌恶至极吧。不过……」 特意吊人胃口般停顿后,才继续开口道:「巧得很,我对你也正好不那么喜欢。所以这样看来,傅公子日后也绝不会对映雪做什么「不该做的事」的,对吧?」 这女人还真是敢说啊,什么叫作巧得很,她对他也正好不那么喜欢?不喜欢,这般处心积虑地嫁给他做什么,好玩啊?不过,不急,他有的是时间慢慢了解他这娘子。 傅峻扬坐落在床边,故作轻佻的模样,「本少爷可是很挑的,不是什么女人都看得上的,不过「娘子」的样貌,为夫可一点也不厌恶。」刻意加重娘子二字,调戏意味浓重啊。 苏映雪闻言也不恼,依旧扬起嘴角,「是吗?可我为何没有一丝荣幸之感呢。有件事我希望你清楚,你与那位柳茵茵姑娘如何我不管,也不想管,但你绝对不要太张扬,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她担心的自然是家里的哥哥,若傅峻扬做得太过,只怕哥哥又要为她担心,平添一分忧思。 傅峻扬噙着玩味的笑,开口问:「若我不答应,娘子能怎样?」 「你大可以试试我敢怎样。」苏映雪语带威胁,面上却依然带着笑,轻描淡写的,仿佛只是在说今夜月色不错一般,这模样反而让人更觉不寒而栗。 不过在傅峻扬看来却更觉有趣,「我依娘子便是。」 既然都已经达成一致,那么接下来就是就寝了。只见傅峻扬自顾自地开始解衣衫,一副准备就寝的模样。苏映雪挑眉看着他的动作,「你要做什么?」 「看不出来吗?为夫要睡觉啊。」不知为何,睡觉二字透露出浓浓的暧昧。 按一般的新婚夫妻来说,新婚之夜毫无置疑两夫妻是睡在一张床上,但……他们不是一般夫妻啊。 正当苏映雪思索之时,不设防被人往前一拉。待回神之际,她与傅峻扬已双双跌在床上,更尴尬的是,她在傅峻扬身下。 在傅峻扬还未开口前,苏映雪开口道:「你睡地上。」 「娘子说什么?今日可是新婚之夜,你怎忍心让我独卧,何况还是地上。」傅峻扬故作惊讶,眼里却满是笑意。说要洞房自然是逗她的,只是他这娘子的反应着实让他好奇。 「我说,劳烦傅少爷您睡地上。」苏映雪冷颜说道。 「可是为什么呢?」傅峻扬假装无辜地继续逗弄着她。 谁知苏映雪一脸正色地答道:「男女授受不亲。」 「娘子,我有必要再提醒你一次,我们是夫妻。」他突然发现,这娘子二字还真是越叫越顺口啊。 「那又如何。」苏映雪毫不客气地反击,却突然温柔地出声,「相公。」 呵,不会连美人计都打算使出来了吧?傅峻扬眼中的笑意不由得又深了几分,「娘子有何事?」 「我呢,从小有一个坏毛病,就是心情不好的时候一定会把气撒到别人头上,若是因此不小心伤到你宝贝的茵茵姑娘,你可别怪我啊。」 这是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啊,虽然并未威胁到点上,但他喜欢。这样的娘子才有趣,不是吗?看来他好长一段时间不会无聊啰。 傅峻扬双手撑起自己,看向身下的人,勾起邪魅的笑容,「娘子真是的,今日是我们的新婚之夜,怎提起旁人?为夫心中只有娘子一个。」无视苏映雪满脸黑线,「娘子,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安寝了吧。」说着,便要欺身下来。 谁知他突然遭到一击重踢,一时不防,摔下床去了。 「不准再上床!」苏映雪背过身睡去了。 正因如此,她未曾看见方才被踢下床的男人坐在地上,满脸愉悦的笑意。 夜已深了,喧闹声也归于平静,夜风透过窗棂徐徐袭来,万物寂静,只有炎夏的虫鸣之声彻夜不绝,也算是为这场婚事划上了「圆满」的句号。 日子过得到也快,苏映雪嫁进傅家后,转眼已到了新嫁娘回门日。只见一辆马车在路上行着,车内并非旁人,正是苏映雪和傅峻扬。 苏映雪轻靠在马车上假寐休憩,而一旁的傅峻扬则是暗觑着她。因为是新婚之际,他爹娘可是派人好好盯着他,严禁他出门去见柳茵茵,还真是让他哭笑不得啊。 思绪拉回来,见苏映雪在睡梦中还轻蹙着眉,情不自禁地伸手想要抚平那紧蹙的眉间,却不想此刻突然马车一阵颠簸,然后停了下来。他忙回神,并收回了手。 而苏映雪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动静醒了过来,只见她睁开眼,秀气地打了个呵欠,扬声问道:「杏儿,怎么了?」 车外的杏儿掀开车帘,「回主子,刚才马车车轮辗到了一颗石子,才颠簸了一下。」 第九章 听完,苏映雪懒懒地说道:「那既然没事,就走吧。」 「是。」杏儿应道。 马车就继续前行着,傅峻扬见苏映雪一直看着自己,「怎么了?娘子,我脸上有什么吗?」 「其实你若觉得勉强,可以不用陪我回去的,你现在下车去千莺阁也可以,我不会和爹娘说的。」 傅峻扬噙着玩味的笑,甚至身子还往苏映雪靠近了几分,「娘子从哪里看出我很勉强的?怎么我自己都没发现呢。」 见傅峻扬靠近自己,鼻尖满满都是他淡淡的薄荷味道,苏映雪不由得有些红了脸,僵直了身子,不敢随便动,两颊也感觉有阵阵热气,「没有就算了,你、你坐好。」 傅峻扬见她的反应,又故意凑近了几分,带着调侃的音调,「可是我想离娘子近一点啊,这样比较暖和。」 「现在是夏季,要那么暖和做什么。」苏映雪推他坐好,自己也撇过头去,假意在看自己这方的风景,努力忽略傅峻扬嘴角满满的笑意。 该死,这男人的无耻她还真是毫无招架之力。 好不容易马车在苏家大门口前停下了,苏映雪先下了车,果不其然就见到苏映堂站在门前笑着等着她。 见苏映堂早已等候多时的模样,苏映雪扑入他怀中,「哥。」 苏映堂温润地笑着,「映雪。」 这是从小到大两兄妹第一次的分别,如今相见,都不由得红了眼眶。见到随后下来的妹夫,苏映堂拭了拭眼角的泪珠,招呼道:「峻扬妹夫。」 傅峻扬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留心看了一旁的沈濯承一眼,这男人为什么在这? 苏映堂轻轻推开妹妹,取笑着,「都嫁人了,还这么爱撒娇,小心峻扬笑话你。」 苏映雪可不在乎这些,此刻她眼里哪还有什么「相公」啊,向哥哥撒着娇,「哥,我饿了。」 沈濯承笑着说道:「你哥一早就吩咐下人备好了筵席,就等着你这宝贝妹妹回来呢,怎会让你饿着啊。进去吧,哪有站在门口说话的理。」 苏映堂带着宠溺的笑,「是啊,大家进去吧。」 苏管家让下人和傅家下人张罗着将回门的礼品一起搬了进来,自不在话下。 苏映雪虽只两日未曾见她哥,已是有满腹的话想要和他说了,于是用过饭后,便赖在她哥身边,说着体己话,留了傅峻扬一人在房中暂歇。 傅峻扬细细打量着苏映雪出阁前的房间,倒不似寻常姑娘家的闺房,上好檀木所雕成的桌椅上细致地刻着不同的花纹,正立当中。而靠墙放着一张普通的梳妆台,上面摆着一面用锦缎布罩着的菱花铜镜和一个梳妆盒,梳妆盒里仅两三盒胭脂水粉,可见房间主人不是爱弄脂捻粉的人。 不过在他们的房间的那个梳妆台上好像也是这个模样,也不见过多的首饰和脂粉。女子不都爱搽脂抹粉,打扮自己吗,可苏映雪好像不太热衷此道。 又见窗边沿上放着几盆兰花和紫茉莉,正值盛夏,花开得倒也茂盛。转过头来是一张红木床,挂着淡蓝色的床幔,看样子他「娘子」似乎对淡蓝色颇有偏爱,记得她平日所穿也大多是这种色调。 不过这样的房间对于一个大家的闺秀来说,与其说是素雅,不如说太过简朴了。苏映雪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似乎总有条线在牵扯着他,更进一步地看清苏映雪。 正想着,苏映雪回来了,脸上带着意犹未尽的笑容。见到他,不由得有些惊讶,「你不是说累了,要歇歇吗?」 傅峻扬不由得有些气闷,敢情留他一人在房间,她倒是和别人聊得开怀,而那个别人想必有她的濯承哥哥吧。他凉凉地开口,「娘子你倒是聊得开心啊。」 见他神色仿佛有些着恼,苏映雪带着三分疑惑,「你在生气?」 「哈,生气?你哪只眼看出本少爷在生气啊?」 看样子是生气了,可是为什么呢? 「既然没生气,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依照俗礼,新妇头遭归宁不得留宿娘家,还是于日落之前回夫家才好,所以苏映雪和傅峻扬还得回傅府。 苏映雪同苏映堂还有沈濯承在门口道了别,才进马车。临别时还频频回头相望,嘱咐她哥要注意身子。 良久,马车里一片静谧,两人都未说话,只听见马车行进的车毂辘声。苏映雪拿起一旁的书册静静地看着,不理会旁边男人毫不掩饰的直白目光。 「那个沈公子……」傅峻扬闲聊般地起了话头。 「濯承哥哥,他怎么了?」苏映雪疑惑地抬眼看向傅峻扬。 濯承哥哥?再瞧瞧她对他说话,除了在他爹娘和她哥面前,她会叫他一两声相公,而平日两人相处时就是你啊你的。 「喂,你没事吧?」见傅峻扬脸色不好,苏映雪带着疑惑,还有几分关切地问道。 听听,这会又变喂了。傅峻扬勾笑说道:「我说娘子啊,既然我们已成了亲,你是不是该改个称呼了呢?」 「何必呢。」然后苏映雪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你刚才提到濯承哥哥,他怎么了吗?」 这女人实在是不受教。傅峻扬刚想开口,却不想马车又是如来时一般,突然一阵颠簸,而且好巧不巧的,傅峻扬一下子失去了重心,整个人往苏映雪扑去。 苏映雪还来不及稳住自己就被一股力带了过去,待她睁眼时,就见傅峻扬压在自己身上。两人靠得好近,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就这样望着彼此,仿佛马车里成了另一方小天地,此刻他们眼中都能看到对方的身影。 傅峻扬已然忘记要起身,深深地看着身下的人,长长的睫毛微垂,遮住眉眼间的那抹温婉,两颊微红,更是平添一份动人,唇不点而红,不着半分胭脂,仿佛引诱着他顷身采撷。 而这厢的苏映雪也知他们此刻的样子极为不雅,她应该推开他的,只是她却完全沉溺在这莫名的气氛中,甚至见他朝着自己越来越近了,她依然没有要推拒他的意思,只觉得快要被吸进那一泓黑眸中了…… 就当两人的唇瓣快要碰到之际,就见杏儿匆匆地掀开车帘,「小姐,您没事……」未尽的话消失在嘴边。 小六和杏儿相觑一眼,暧昧地看向车上的两人。 杏儿掩着笑说道:「奴婢不是有意的。」 「少爷和少夫人继续、继续。」小六也窃笑着,然后拉上了车帘,留下车内两人尴尬地看向彼此。 苏映雪红着颊畔,推着身上还不起身的男人,「你还不快起来。」 傅峻扬却是依然保持方才的姿态,轻勾嘴角,「娘子莫不是在害羞?」 「才、才没有。」苏映雪推开他,坐起整理衣衫,嘴硬地说道。 看到她这样子,傅峻扬方才的烦闷不由得一扫而空,但还未曾明白心里方才的那种感觉是什么。 还想说些什么,却听见小六从车外刻意压低的声音传来,「少爷,再猴急也要等到回府哦。」 苏映雪闻言,脸上如火烧一般滚烫,只能瞪着始作俑者,偏偏那厚颜的男人早已丢弃了羞耻之心,毫不掩饰地大笑出声,简直让她无地自容。小六这个家伙…… 苏映雪在傅府的日子倒也是过得如鱼得水,没事时还能回苏家看看她哥。 而在近日,傅老爷已带着苏映雪开始熟悉傅家帐目了,打算把主事之权交给她。不久,傅老爷便满意地发现他这儿媳妇不愧是苏家的女儿,不仅生意上手很快,还能查漏补缺,找出不少的问题。 问她哪来这么多的时间?苏家培养的那些管事可不是吃素的,即使她不在商铺,他们也足够能运筹帷幄了,再加上那些人都是对苏家忠心耿耿的,所以苏映雪无须担忧有什么不妥。至于傅府那些生意本就有一定的运作规程,掌握了所有事务,倒花不了她太多心思。 这样的生活,苏映雪本来是心满意足了的,但若是某个男人别时不时地出现在她眼前,她恐怕会更欢喜。 这日,苏映雪躺在躺椅上,手中的书早已丢到一旁,闭着眼假寐。听说那家伙今日又跑去千莺阁了,听到这消息,傅老爷发了怒,傅夫人还特意找她去,让她别往心里去。 第十章 好像每个人都认为她会生气此事,可是她半点没有生气,甚至有些乐得轻松。在洞房之日,他和她就有过约定,只要他别做得太张扬了,她就不会管他。她照样每天吃好喝好,他怎样与她何关?反正这场婚事本就是权宜之计啊。 至于那日马车上的事,她只能说是一时的意乱情迷罢了。 可傅老爷却在此刻来访。 「爹,你刚才说希望我能教会那……相公算帐、做生意?」苏映雪差点在情急之下说成那家伙了。 只见傅老爷一脸和蔼的笑容中还带着几分尴尬,「映雪,你也知道这峻扬着实不成器,但你精通生意之道,若峻扬能和你学会算帐,那于我们傅家也有益啊。」觑着眼前不语的媳妇,傅老爷也不禁有些冒冷汗。 「要我教相公算帐自然没问题,但只怕相公他……」且不论傅峻扬的资质如何,光是要让他愿意和她学就不太可能了吧。 提到这,傅老爷不禁有些高兴,说道:「这点映雪你放心,说起来这事还是那小子自己提起来的,这还是他头一次提出这种要求呢。」 苏映雪无视她公公兀自欢喜,心下暗疑,什么?傅峻扬自己提出来要和她学习算帐?他想做什么? 「映雪、映雪……」 苏映雪回神,看着面前为不成器的儿子操碎心的公公,不免动容。嫁进傅家以来,傅家二老真的把她当作自家女儿一般地疼,嘘寒问暖,无微不至,生怕她受委屈,这些她都看在眼里,「既然如此,这事我应下了。」 「真的?谢谢你啊,映雪,你果真是我傅家的好儿媳。」傅老爷闻言顿时就喜上眉梢。 这不好的预感是什么?苏映雪不安地想着。 【第五章】 千莺阁中,一男一女分坐在桌畔两侧。徐潇吟姣好的脸上满是气恼之色,「老大……」 徐潇吟唤道。 那男子转过脸,可不就是傅峻扬吗,「这事没得商量。」傅峻扬淡淡地说道。 闻言,徐潇吟眉皱得更紧了,气恼地开口道:「老大,你也为我想想啊,我一个黄花大姑娘也不能终日在这烟花之地混吧,更何况我替你做这空头阁主也够久了。」 表面上千莺阁不过是个有名气的青楼,背后操控的实则却是千色阁。而这新晋阁主传言是个女的,这也就是为什么江湖上的人会说她与千色阁有关系了,然而这真正的阁主实则却是谁也不曾想到的人,傅峻扬。 至于傅峻扬这样一个败家子如何会和这样大的组织有所牵扯,说来还真是让人无言以对。 想当年他爹将货交给他,要他出外锻炼他做生意的能力。一开始,他利用精明的头脑好好地赚了一笔,本来打算回家的,却在路上碰到了个不幸中了别人毒手的老头,临死前还硬塞给了他一块牌子。 隔天就出现了一批人,声称是千色阁的人,还口口声声称他为阁主,因为好玩,他就接下了这身分。可是时间一长,他就觉得厌烦了,偏偏他们那些阁中人认死理,认定老阁主将牌子交给谁,谁就是新阁主。 就这样,为了掩人耳目也为了爹娘的安全,他一扮演着败家子的样子,以防江湖人找上他这新阁主,一边想法子摆脱这阁主之位。不过这些在他遇上徐潇吟之后,他就有办法了。 徐潇吟多么后悔当初是被这个恶魔所救,一开始她不知多感激他,可是后来才知道这男人一心想要通过自己摆脱掉千色阁阁主的身分,早知道如此,她宁可死在那些马贼手上。 她更后悔的是,她不该受他的一时诱惑接下那块牌子,就为了过几天当阁主的瘾。当上阁主的同时也是有风险的呀,动不动就有江湖上的人为了点消息要来追杀她,她顶多只算个青楼老板娘啊,「老大,你就放过我吧,把牌子收回去吧,老大……」带着哭腔,坐在地上,拉着傅峻扬的衣摆说道。 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旁的男的见了只怕什么条件都答应了,可偏偏傅峻扬这男人哪有这么容易搞定,只见他依旧不为所动,自顾自地品茗。 见他这样,徐潇吟也演不下去了,气恼起身,指着傅峻扬嚷道:「哼,臭老大,你不让我如愿,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我们走着瞧。」气呼呼地起身离开了。 傅峻扬勾笑,不以为意,「交代你的事别忘了办。」 远远传来一句,「才不帮你办!」就知道奴役她这个可怜的小女子。 傅峻扬看着她气呼呼地离去,懒散地打了个呵欠,他就不相信这小妮子能翻出多大的浪来。 对了,还是回家去好了,不知道他爹把事和他娘子说了没有,想必他娘子的脸色不会好看到哪里去吧。 果不其然,傅峻扬才踏进书房,就看见他娘子苏映雪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她不说,那只好他先打破这沉默的气氛了,「娘子,怎么?半日不见,这般思念为夫啊?这样紧盯着为夫,我都要不好意思了。」依旧一副痞样。 苏映雪不去理会,免得气短,开门见山,「听爹说,你想和我学算帐、做生意?」 闻言,傅峻扬笑意更深,说道:「是啊,不知娘子愿不愿意教呢?」 「为什么?」 「这话教我如何答起啊?」傅峻扬装傻地问道。 只是苏映雪可没有工夫和他闹着玩,「听爹说,你以前最厌恶他教你算帐、做生意了,不是吗,为何突然愿意学了?」她可不会以为这个男人成了家就真的想要立业了。 傅峻扬噙着笑,向她逼近几步,「娘子真的想知道?」 苏映雪不言,只是睨着他,心下却在意他的步步逼近以及两人现下的距离。 傅峻扬却在此时撩起她耳鬓边的一缕发在指尖缠绕,充满魅惑的声音,「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时时刻刻和娘子在一起啊。」 她就知道,这男人嘴里怎么会有正经话啊。苏映雪没好气地抽回被他缠绕在指上玩耍的发,「算了,你若愿意学就学吧,只是到时可别怪我太过严苛哦。」 「娘子不管如何对我,我都心甘情愿。」然后一副任她宰割的模样。 苏映雪拧眉,实在汗颜于这男人的厚颜程度,抿了抿嘴,「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 打赌?他的娘子又想玩什么把戏呢,「不知娘子想要打什么赌呢?」 「就赌你。」 「赌我?」傅峻扬满是兴味地问道。 「倘或你三个月里未曾做成生意,那么以后我说什么,你便要做什么。」 「那倘或我赢了呢?」 苏映雪无视他靠近的距离,强撑从容的模样,「那我就答应你一个要求,即便是要我下堂离去也行。」 下堂?他可不舍得,何况他还没有玩够,这娘子要是跑了可不行啊。不过娘子要玩,他自然奉陪了。傅峻扬噙着玩味的笑,倾身问道:「当真?」 「自然当真。」苏映雪努力忽视他近在咫尺的气息。 傅峻扬一言不发地凝视着她一会后,「好,一言为定。」 苏映雪拿出了一张写满字的纸和一盒印泥让他盖手印时,傅峻扬不由得感叹,「你还真是生意人呐,不过娘子不管怎么样,为夫都喜欢。」 苏映雪拧眉,觉得要应付这男人的无赖性子实在有些无力啊。 随后,在傅峻扬半个月以来,拿着错了不下百次的帐本,还一副涎皮赖脸的模样,苏映雪深深地体会到了这教人算帐简直是一项折磨人的差事。更何况,每当他算错时,还总是带着似笑非笑的眼神,就让她不由得怀疑这男人是不是故作痴愚,存心为难她。 苏映雪皮笑肉不笑,「相公,我真是要谢谢你了。」 闻言,傅峻扬不解地看向她。 「你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嗯?什么道理啊?娘子说来听一听。」 「朽木真的不可雕啊。」苏映雪咬牙切齿。 闻言,傅峻扬强忍笑意,「娘子,你说话这么直白,为夫的心可真疼啊。」 「重算。」苏映雪完全不理会他的惺惺作态,无力地说道。 「为什么呀?」傅峻扬一脸无辜。 苏映雪强忍着怒气,死死地盯着眼前这张略嫌可恶的俊脸。为什么?他居然还有脸问为什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指着帐本上的错误,「这里,该是一百两八十两,而非一百两。还有这……」 第十一章 她才一转头,却正好将唇印落在他的唇上。苏映雪呆滞了片刻,而后一把推开他,甚至还逃离了一步,看着一旁的男人眼里满满的笑意,脸微红着开口,「你、你做什么?」 谁知这男人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哪有做什么,这可是娘子自己凑上来的。娘子也真是的,若想对为夫做什么,直说便是了,何必要这样呢。」 苏映雪依旧红着脸,无言地看着他,实在不懂这男人为什么总是能这么理所当然地耍无赖。 谁知傅峻扬还不放过她,又迈近几步,凑到她面前,「是谁惹我娘子不高兴了,脸都气红了。」 「傅峻扬!」苏映雪终究是个女儿家,忍不住恼羞成怒了,阴森森地说道:「既然你这么空闲,那交给你的这些帐本我看也用不了两天了,不如今晚就交给我。」然后便撒袖离开了,因此没看到身后的男人抚着唇,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 傅峻扬露出笑容,这场婚事还真是因祸得福啊。 小六从厨房送来解暑的酸梅汤,便站在傅峻扬一旁打扇。傅峻扬想到这些天来每每惹得苏映雪一副气极的娇嗔模样,他就心情大好。百无聊赖地翻着帐册,随口问道:「少夫人呢?」 「啊?」 「啊什么,我问你少夫人呢?」 这少爷什么时候关心起少夫人来了?不过也对,这半个月来,少爷和少夫人可谞是形影不离啊,老爷和夫人对此自然是喜闻乐见啦。少爷好像也乐在其中,不过唯一不太高兴的就是少夫人吧,「回少爷的话,少夫人在水亭会客呢。」 「会客,是谁来了?」 「是少夫人兄长的好友,上次和苏大少一起来过咱们傅府的沈少爷,好像是苏少爷托他带些东西来给少夫人的。」 沈濯承?傅峻扬听到他来,不觉心中有些气闷。 这厢的苏映雪倒是挺高兴的,「难得啊,濯承哥哥,你这么个大忙人有空来看我。」 「我好歹也算是你兄长啊,来看看妹妹不过分吧。」 苏映雪笑道,「岂会,映雪感动还来不及呢。」 沈濯承收起玩笑,「其实你哥放心不下你,本来想要自己亲自过来的,谁知前个染了风寒,身子还虚着,所以才托我来看看你。」 「什么?哥病了怎么没人告诉我?」苏映雪焦急地站起身来。 「你先别急,只是个小风寒,已经没事了。是映堂拦着不让告诉你,怕你着急嘛。」 沈濯承拉她坐下,「对了,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苏映雪漫不经心。 「雨涵说,那火骨参并未完全对映堂的病症,怕是无法治愈他的病。」 见苏映雪失落的样子,沈濯承也不忍,「不过,映堂吃下那参后,身子倒的确强健了不少。」 「是吗?」苏映雪听完,眉头松了几分。 「小姐,您别着急,大少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杏儿也出言安慰。 「其实我应该要陪在哥身边才是,他那样的身子……」 沈濯承覆上苏映雪紧攥的手,「映雪,你就放心吧,你濯承哥哥可是三天两头地去苏家看你哥的,一定会帮你好好盯着他定时吃药、睡觉,好好调养身子的。你若有时间,多回去看看他便是了。」 「我知道,只是……」 「你们在做什么!」一道厉声从他们身后不远处传来。 众人回头,只见傅峻扬抱着帐本,阴沉着脸站在不远处。 之后送走了沈濯承,回到房中,苏映雪满心记挂着她哥,并未开口。 而一旁的傅峻扬则是满脸阴鹫地看着她。 苏映雪一抬头就见他带着恼意地看着她,「你想说什么?」方才莫名其妙地拉了她回房,现在却又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你……」 「我、我怎样?」 「娘子你方才的行为应该是叫不守妇道、水性杨花吧。」 「你说什么?」苏映雪挑眉,难以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我难道说错了?你已为人妻,竟还和别的男子眉来眼去,不是不守妇道是什么。」 「别的男子,不会是指濯承哥哥吧?」 「瞧瞧,濯承哥哥叫得多亲热。」傅峻扬口气中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醋味。 对于他的吃味,苏映雪丝毫不知,只感到深深的无力,「我从小到大都是这么叫他的,有什么不对啊?」 「当然不对了,你已经嫁人了,和别的男子这般亲近就是不守妇道、就是水性杨花。」 苏映雪闻言,实在是忍无可忍,「你才是莫名其妙呢,我要和谁好关你什么事啊,你是我的谁啊!」 「娘子,难不成还要我再一次提醒你,我们已经成亲的事实吗?」傅峻扬此刻端出夫君的尊严。 「哼,那又怎么样?我们说好的,井水不犯河水,我不会管你和柳茵茵怎样,同样的,你也别管我和哪个男人眉来眼去……唔!」 未尽的话语落在了彼此交缠的唇瓣中。 傅峻扬狠戾地吻上苏映雪,藉此堵住这张喋喋不休,让人上火的嘴。吻着吻着却变了味道,他不曾想过她的唇竟会是这般的柔软,口中还带着一股茶香,想必是方才喝的茶留下的余香。 苏映雪呆楞一会,动手推拒着眼前暴戾的男人,只是男女天生气力上的差距是明显的,何况傅峻扬因为在暴怒中使出了全力,将她锁在怀中。 他用舌尖撬开她的牙门,追逐到丁香小舌,与之嬉戏、缠绵,口沫相交。渐渐的,她不再挣扎,只攀附着眼前的人。她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若不依附着他,只怕她会因为脚软而倒地。 傅峻扬隔着衣衫揉捏着她的浑圆,引得苏映雪不由得呻吟出了声,正当他还要更进一步之时,苏映雪回过神来,奋力一把推开他,拉扯着衣服,红着脸在一旁轻喘着气。 傅峻扬被推开,有些不解她为何推开他。 两人都不曾开口说话,暧昧的气息在空气中流动,直到…… 「少爷……少夫人也在啊,老爷和夫人请你们过去用晚膳。」小六狐疑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打量。 苏映雪清了清嗓子,应道:「知道了。」说完就急急地举步走了。 傅峻扬在原地听她远去的脚步声,心中不由得烦闷起来,他到底在做什么?他方才突起的占有欲是怎么回事?玩着玩着,似乎事情越来越偏离他预想的轨道了。 急急地离去的人此刻心里也不平静。天呐,她竟然任由他为所欲为,若不是及时回神,怕是…… 算起来,她竟两次被他轻薄,一思及此,苏映雪不禁又红了脸颊。刚才明明在吵架,怎么会演变成这样啊?一时之间又羞又恼,真是百般滋味在心头啊。 塔、塔哒……嗒,整个书房里寂静一片,只伴随着有一声、没一声的拨算盘声。 小六在一旁偷觑着自家少爷那阴沉的脸,心中想着,少爷这个样子到底要到什么时候?说来少爷心情不好,好像是从少夫人前个回娘家开始的吧。可是以少爷的心思,少夫人上哪去,他应该是不在意才对啊,难不成是因为少夫人回家只和老爷、夫人报备,未曾和少爷说的缘故,所以少爷他的大男子主义作祟?嗯,一定是这样。 小六径直给自家少爷下了结论,可一旁的傅峻扬却是沉溺在自己的思绪中。 那日听下人说她回家去了,她眼里还真是没有他这个相公的位置啊。而且她回苏家都这么多天了,居然还不回来,还真是没有一点为人妻者的自觉啊。 不就是一时冲动吻了她嘛,难不成那个吻竟让她这般讨厌,讨厌到要回娘家来避开他?对了,说到苏家,那个沈濯承难不成也在? 傅峻扬越想越烦心,手上拨算盘的动作也越来大,仿佛可以藉此来发泄什么。 小六默默地移向门边,少爷好像越来越暴躁了,看着被少爷用来泄愤的算盘,小六不禁暗自庆幸,还好少爷蹂躏的不是他。 这厢,苏映雪已经回苏家待了两日了,还未打算回傅家。 旁人倒未曾说什么,只是苏映堂心中难免有些忧虑。那日妹妹回来时,虽只是说她有些想他了,所以回来住两日,但依旧让苏映堂察觉到妹妹似乎有些着恼的神色。就这两日在家中,也时不时地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哎,妹妹这性子,即使心中有再大的事,为了他的身子着想,怕是也不肯主动告诉他吧。 第十二章 杏儿给苏映雪倒了杯水,发现她家小姐又坐在那里发起呆来了,「小姐,我们都回来两日了,您打算何时回傅家啊?」 「才两日罢了,还早着呢。」 「您不会……还在生姑爷的气吧?」杏儿小心翼翼地求证。 「我才赖得生他的气呢,那莫名其妙的男人!」 都这样了,还说没生怕?杏儿可不敢苟同,「小姐,姑父不过一时生气,才会口不择言的嘛。」 「一时生气就可以说我不守妇道?说我水性杨花?他还……」还趁机轻薄她! 「人在急怒之下,说话难免会失去分寸嘛。」 苏映雪挑眉,怀疑地看向杏儿,「你什么时候站到傅峻扬那边去了,你被他收买了?」 杏儿赶紧澄清,「小姐,我自然是您这边的了,这您可不能冤枉我。」 「那你干嘛帮他说这么多好话?」 哎,做人奴婢甚艰难,但有些事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啊。身为一个知心的丫鬟,她有义务告诉她家小姐,「小姐,你不觉得姑爷这是在吃醋吗?」 「噗……咳咳……」苏映雪一口茶水喷了出去,一旁的杏儿险些遭了池鱼之殃。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瞪着杏儿,「你说什么?」 「我说,姑爷啊,是在吃醋。」杏儿笑咪咪地重复道。 「吃、吃醋,吃什么醋?吃谁的醋啊?」 杏儿无奈地摇了让,她家小姐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当然是濯承少爷啊。」 「濯承哥哥?他干嘛……」苏映雪未尽的话语,戛然而止。 你已为人妻,竟还和别的男子眉来眼去,不是不守妇道是什么? 瞧瞧,濯承哥哥叫得多亲热。 你已经嫁人了,和别的男子这般亲近,就是不守妇道、就是水性杨花! 那日傅峻扬在她面前指控的医,此刻在脑海中浮现,现下想来,好像的确是杏儿说的那样。所以就是说,那天他之所以那样口不择言,是因为他在吃濯承哥哥的醋?可是…… 「可是为什么呢?」 杏儿这次真的对她家小姐的迟钝感到无力了,「小姐,这自然是因为姑爷他喜欢您了。」 喜欢?什么意思?杏儿的话仿佛像一粒小石头,却在苏映雪的心湖中荡起了巨大的涟漪,瞬间,脑海中无限的思绪重迭。 杏儿的意思是,傅峻扬喜欢她?可是不妄言妄听了,他喜欢的不是那个花魁柳茵茵吗,怎么么会喜欢她呢。可是若不喜欢,他又干嘛要吃濯承哥哥的醋啊? 看着自家小姐那纠结的模样,杏儿知道今夜小姐怕是又要一夜无眠了吧。 【第六章】 昨个天气沉闷了一天,却在夜间下了一场大雨,倒是冲刷走了不少滞闷感,今日秋风徐徐吹来,让人都不由得舒适得想要打盹了。 杏儿果然了解苏映雪,这不,看着苏映雪眼角下的那抹阴影,就知道她一夜未眠了。 「小姐,您能不能不要老是爬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啊?再怎么说您也是堂堂苏家大小姐啊,且若是这个样子被姑爷看见,还……」还未说完,剩下的话却消失在来自树上的一道目光中。 本来坐在树上的枝桠上,倚靠着树干,闭着眼享受着这难得的舒适的苏映雪,在听到杏儿的话后,蓦地睁开了眼,埋怨地看向杏儿。 都是杏儿这个死丫头,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话,她只要闭上眼,脑海里就浮现某人的身影,害得她整整一晚没睡。早上又处理了那么多帐目,现在好不容易忙里偷个闲,谁知杏儿这丫头居然又无端端地提起那家伙。 其实她回家倒也并不是要赌气什么的,只是她暂时还没想好以后到底要怎么面对傅峻扬。尤其是她还没想清楚,那次他吻她时,自己心里的那份悸动到底什么,所以还是再等几日再回傅家吧。 「我说,你这在树上解闷的习惯,怎么就是改不了呢。」 苏映雪听到这声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说道:「这种方式岂又是你这样的俗人能了解的。」 沈濯承闻言倒也不恼,「说说吧,你和傅峻扬那小子怎么样了?」 「你以为能怎样?」苏映雪闲闲地开口。 「那天他那样怒气冲冲地拉了你走,活脱脱是个吃了醋的相公,难道后来什么都没发生?」 苏映雪此时睁眼,睨向沈濯承,「你这想看戏的口气可以再明显一点。」 被调侃了的沈濯承照样笑容可掏,故作西子捧心的模样,「映雪,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呢?濯承哥哥可是真心的。」真心想看戏。 「雨涵的眼光还真差。」苏映雪扼腕地说道。 说到白雨涵,沈濯承又露出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这叫什么话,我们家雨涵喜欢我,自然是因为本少爷风流倜傥、英俊潇洒。」 苏映雪闻言,只是淡淡地泼了一盆冷水,「雨涵好像没有答应某人的求亲哦。」 说到这个,沈濯承就不由得气恼。白雨涵这小妮子,明明和他两情相悦,就是不答应嫁给他,说什么非要让她师父首肯。可是她那个云明子师父到现在根本就连个鬼影子都还没找不到,所以婚期还是遥遥无期啊。哎,映雪这丫头,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濯承见她要爬梯子下来,玩心大起,「映雪,你濯承哥哥在这呢,还要什么梯子啊,来,你直接跳下来,我接住你。」 苏映雪一挑眉,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觉得我会给你机会报复我吗?」这个人啊,还真是无聊。 「我怎么会报复你呢。」最多是吓吓她罢了。 算了、就当解闷了。苏映雪闭上眼,往后一仰,身子便直直地往树下落去。 沈濯承那里真的会让她受伤,若是苏映雪这丫头真的受伤,别说苏映堂会生气,怕就是他亲亲娘子也不会饶了他的。 谁知他刚接住苏映雪,就听见一声暴怒声,「你们现在是在做什么!」 苏映雪抬眼,让那向阳处站立着的男子。不由得觉得隐隐地头疼,这情景十分相似啊。 苏映雪坐在桌子旁,静静地浅饮着茶水。哈,这茶不错,不苦不洁,但如果旁边没有一个满脸不高兴的男,一言不发着满脸怒气地盯着她的话,她或许会觉得更好的。 这个女人敢情是在苏家乐不思蜀了啊,傅峻扬一想到自己在家中,为了她烦闷了这些日子,她倒好,在这里和那个姓沈的…… 一想到他们毫无顾忌的嬉笑,她不宵顾男女之防,当着他的面就那样跳进别的男人怀中,傅峻扬就不由恼怒地瞪了她一眼。 被瞪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竟然瞪她。 「这次你又要说我什么了,是水性杨花还是不守妇道啊?」傅峻扬刚想说话,却被苏映雪悠然抢先开口。 傅峻扬看着苏映雪,恶狠狠地说道,「娘子,你还真是有恃无恐啊,难道现在不应该有点悔改之心吗?」 「悔改?傅少爷真是不学无术啊,这两字怕是用错地方了吧。」苏映雪淡淡的口气泄露一丝玩味。 大概是杏儿和沈濯承那两人在她耳边念得太久了。吃醋?她这次倒要好好看看这家伙到底是不是在吃那什么该死的醋。 被她一激,傅峻扬心中的火烧得更旺,「我再不学无术也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一个有夫之妇竟然跳进别的男人怀中,还若无其事地坐在喝茶……」话音逐渐变小,只因他发现被责骂的人竟一言不发,还用一种戏谑的眼光看着他。 「怎么,无话可说了?」不知为何,在她的注视下,傅峻扬竟隐隐觉得有一丝丝心虚。 奇怪了,做错事的又不是他,他干嘛心虚! 须臾,苏映雪才开口,「这样不好吗?」 好?好什么?傅峻扬不解地看向苏映雪,不懂她的意思。 「如果我真的如你所说那样,水性杨花、不守妇道,那你正好藉此休了我,不是吗?」 为何他听到她那毫不在乎的口气,胸口会盘踞着一团火气? 苏映雪不放过他,继续逼近他,「这么大好的机会,你不把握吗?休了我,或许你就可以迎娶你喜欢的茵茵姑娘了,不是吗?」 傅峻扬突然一把将她拉起,紧攥她的手腕,嘴边还带着邪魅的笑,低沉着声音,「娘子,你口口声声让我休了你,难不成当真想要和你的濯承哥哥双宿双飞?」 第十三章 苏映雪美目紧盯着他,这个呆子还真是很在意她的濯承哥哥啊。轻勾唇畔,继续说道:「那你这般在意濯承哥哥和我的关系,难道……在吃醋?」 万万没想到,傅峻扬还真的理所当然地回答道:「不行吗?你是我娘子,我不能吃醋吗?」 这男人堂而皇之地说出这些话,倒让苏映雪脸上染上了粉晕。 见她突然失了声,傅峻扬倒是起了玩心,凑近几分,「娘子的脸好红啊,莫不是害羞了?」 「才、才没有。话说,你来苏家有什么事吗?」苏映雪支开话题,但用很拙劣的手法。 不过傅峻扬也由着她去了,毕竟万一惹急了,可就不好了,「娘子都跑了,我能不来找人吗。」傅峻扬被她盯着,也毫不避开,直视着她,「娘子你该不会是忘了我们的赌约了吧?教的人跑了,我自然要来找啊。」 看她未答言,傅峻扬难以置信地说道「你、你不会真的忘了吧?还是存心不想让我赢,故意不教了?」 苏映雪睨了他一眼,「我没忘。」 「没忘就好,那和我回家吧。」傅峻扬笑着说道。不知为何,回家二字带着些许暧昧的气息。 苏映雪还未答言,就见门口传来调侃,「你们夫妻俩的感情还真是好啊。」 还能有谁,不就是这几次闹剧的始作俑者沈濯承吗,一旁还有苏映堂。 「哥。」苏映雪扶着苏映堂坐下。 沈濯承看着打量自己的傅峻扬,揄揶着,「怎么每次傅公子见到我,就怒气冲冲地带走映雪啊?」 「濯承。」一旁的苏映堂示意沈濯承适可而止,然后笑着对他们说:「看样子,映雪你们已经谈完了事情,正好,厨下已备好了晚饭,峻扬妹夫一道吧。」 傅峻扬并未拒绝,只是盯着沈濯承,突然将苏映雪揽入怀侧,不顾她诧异的眼光,「也好,正好我也饿了。娘子,带路吧。」说完便半强迫、半拉扯地和苏映雪离开了。 苏映堂微笑地看着,一回头就瞧见沈濯承露出忍俊不禁的模样,「哈哈哈,傅峻扬这小子真是……」 用完晚饭,苏映堂却独自把傅峻扬叫去,说是要和妹夫培养培养感情。苏映雪想,大概不过为了她交代几句罢了,便先回房了。而沈濯承也难得识相地告辞离开了。 傅峻扬欣然前往,虽说前几次和「苏大少」会面都不是很愉快,不过他终于知道为何这苏大少为何有时候会判若两人了。说起来,那笔帐他还没和他那娘子算呢,他可要好好盘算怎么去讨那笔帐。 看着眼前真正的苏映堂缓缓地倒了杯茶,浅笑着递给自己。傅峻扬接过,轻酌一口。 这时,苏映堂说话了,道:「峻扬,你不用拘束,我找你来,无非就是和你谈谈映雪罢了。」 「请说。」随遇而安是他的处世之道。 「你知道的,我和映雪是双生子,只是我这个哥哥反而是被照顾的那个。」 傅峻扬明白苏映堂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在苏映堂接下来的话,让他心中不知作何感想了。 苏映雪在房里看书,实则一字都看不进去,缘由皆是那个让她心里泛起涟漪的男人。 话说回来,哥和傅峻扬也未免谈得太久了吧,都快一个时辰了,看来今夜只能留宿了。 刚想着,就听见脚步声传来,一抬眼,进门的,可不就是傅峻扬那家伙吗。苏映雪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回来啦?」 发现他未答言,还用一种深邃的眼光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怎么了?我哥和你说什么了?」 静寂着,良久,傅峻扬才开口,「没什么。」 苏映雪疑惑地看着,这家伙怎么了?好像有些欣喜又有点不知名的情绪。苏映雪也不是会勉强别人的人,「天色不早,那就睡吧。」 傅峻扬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眼光又飘到她的身上,眼中是难得的正色。 因为苏映雪房里也没有睡榻,而且近来入了秋,夜里又凉,所以苏映雪便让傅峻扬勉强一晚,两人同塌而眠。 傅峻扬又摆出那副痞痞的模样,「今日娘子可不能再将我踢下床啰。」 闻言,苏映雪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啰嗦什么。」她可不想让哥哥听到什么风声,又担忧她。 傅峻扬轻扬嘴角,先一步躺上床畔,然后以一种勾人的姿态对着她,「来吧,娘子。」 苏映雪只觉得无语,冷着脸走近他,然后抽过一旁的枕头不由分说地扔在他那俊脸上,「睡地上。」 傅峻扬知道凡事见好就收,要真逗过头,只怕他这娘子可是会恼羞成怒的,赶紧安抚,「不闹了、不闹了,娘子可别让为夫睡地上,会生病的。」 苏映雪实在不懂这男人怎么总是这么涎皮赖脸。 强忍着甩袖离开房间去客房的冲动,躺上床榻,背对着他而眠。其实心中不由得更加好奇,哥到底和他说了些什么话呀? 看着背对自己的娇小背影,其实傅峻扬心里还是有些乱的,脑海里尽是苏映堂的话。 「我从小便患有弱疾,纵然请了再多的大夫,都不曾有法子。但这么大的苏家,在我爹娘去世后又能交给谁呢?可是无奈的是,我有心却无力啊。咳咳……」 原来苏映雪她十六岁那年便接下了苏家的家业,以苏大少的身分男扮女装的和那些商场上的人交手,并将苏家的丝绸生意做大,撑起整个苏家。 「外面的人都说苏大少经商有道、年轻有为,却殊不知那是映雪多么努力撑下苏家的结果。」说话间还伴随着止不住的轻咳。 这些事虽然于早前通过徐潇吟的调查已知道,但从当事人的口中亲口听到,还是有种特别的感觉。商场上有多残酷,他不是不知道。凭她一介女流要和那些老谋深算的商人争取到生意,并非是件容易的事。 对她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油然而起,停不下来地滋长着,他知道那种感觉是心疼。 苏映堂未曾发现傅峻扬的异样,只是望向窗外那悬挂于天际的月,思绪飘得很远,「映雪是个倔强的丫头,即使她在外面受了再大的习难、再大的委屈,她都咬牙自己撑着。回到家见到我也只字不提,始终笑着对我说,哥,我没事。 你不知道,每当看着她强撑着时,我的心是多么疼。看着为了家业,四处奔波辛劳的妹妹,我实在是愧疚啊,这原本都应该是我的责任,却落在她这样一个柔弱的姑娘家身上……」 轻拭眼角的泪光后,苏映堂才继续说道:「女孩子能有多少青春,她为了我这个没用的哥哥,抛却脂粉、抛却玩乐,埋首在那无日无尽的账本、生意中,映雪为了我,实在牺牲了太多太多了。」 收回目光,正色又真挚地看向傅峻扬,「我这残破的身子也不知道还能赖活于世多久,我没有其他遗憾,只希望映雪能够得到一个真心疼她、爱她、待她好的男人,峻扬,我这唯一的妹妹拜托你了。」 傅峻扬脑海中浮现她刁难他时露出的略带调皮的笑,她生气时瞪视他的目光,她轻蔑的嘲笑,她得意的笑,她威胁人时淡淡的挑眉动作,她…… 傅峻扬面对苏映堂由衷的请求,心下早已有答案,这次他算是栽在这小女人的手上了。 苏映雪与傅峻扬两人次日起来,便告辞回了傅府。 苏映雪在给傅家二老请过安后,便前往书房,想要处理累积下来的帐目。却发现傅峻扬也跟着过来了,她面露不解,「你跟着我做什么?」 只是傅峻扬坦然地装作在看风景,「有吗?大概我和娘子刚好同路罢了。」 苏映雪微挑眉,意味深长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被她盯得久了,傅峻扬丝毫不扭捏,还把脸凑近她,「怎么这样盯着我?莫不是娘子终于觉得为夫长得不错了?」 收回视线,苏映雪凉凉地说道:「那倒不是。只是我在想若你当真这么有空,不如把前几日我交给你算的帐给我看看如何?」 傅峻扬楞住,呃,那帐…… 苏映雪笑容放大,眯起眼来,「相公,你这表情不会是想告诉我,那小小的帐目,都过了两日还没算好吧?嗯?」 她叫他相公?惨了、惨了,认识他娘子这么久,他可是有经验了,那就是她心情越不好的时候,越笑得灿烂,再加上她叫他相公,怕是要发飙前的节奏啊,「呵呵,嘿嘿……」 第十四章 傅峻扬干笑着,企图蒙混过关。 「这个呵呵嘿嘿是什么意思啊?」苏映雪可不会这么简单放过他。 看着他算得乱七八糟的帐本,越往下看,苏映雪眉头皱得越来越紧,攥着帐本的手也就捏得越紧。冷眼看向那企图用书本遮住自己的男人,苏映雪咬牙强忍着破口大骂的冲动,只有不断在心里暗示自己,虽然这家伙不成材,但他是傅家唯一的独苗,如果动手掐死他,爹娘会伤心的,所以忍住,不能掐死他、不能掐死他。 傅家管事进书房来回事时,都不禁冒出冷汗来。虽说这少夫人脸上只是淡淡的,却不知为何似乎带着冷凝的气息。偷觑了一眼旁边愁眉苦脸在打算盘的少爷,不由得有些同情。 「李管事,这几日天干物燥,让看守仓库的人小心着烛火……」 「哎……」 一声叹息声打断苏映雪未尽的话,苏映雪吸了一口气,努力忽略那声莫名的叹息声,「对了,下个月陈老爷造别院,所需的木材要提早算……」 「哎……」 「哎……」苏映雪停了下来,也忍不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睨向那个角落里的始作俑者。这个男人,不过就是叫他多算几本帐册,要不要这样叹气给她听啊?收回目光,对着李管事说:「就先到这里吧,你先去处理前几件事,剩下的事,晚些再说吧。」 「是。」李管事离去前也不禁多看了那宛若阴云蔽日的角落一眼。 「哎……」傅峻扬叹着今日不知第几十次的气。突然他觉得眼前被阴影笼罩,抬眼,苏映雪冷凝着脸站在他面前,「娘子,怎么了?」 亲昵的呼唤并未得到眼前人热情的回应。苏映雪冷笑着说道:「不是我怎么了,是我想请问傅少爷你到底怎么了?」 「我?我没事啊。」 「没事?没事动不动就叹气,还叹了不下百次。」 「哇,娘子这般关心我啊?为夫好感动啊。」 「傅峻扬!」苏映雪火大地叫道。 傅峻扬依然一副宠溺的模样,笑着问道:「为夫听得见,娘子别叫得这么大声嘛,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对娘子做什么了呢。」 苏映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坐到离他远一点的位置上,因为她怕她会忍不住动手弑夫,「说吧,你到底怎么了?总不会是因为要你多算几本帐册,你才摆出这副模样来给我看的吧?」苏映雪玩笑地说道。 其实也不难猜,这家伙阴阳怪气是从那日他和她哥谈话之后开始的,想来必是她哥说了什么。但她倒着实有些好奇,她哥到底说了什么会害这男人变成这个样子。虽说平日他也是这般无赖的模样,但最近她发现他招惹她的时间越来越长了。和生意场上的奸诈之人过招,都不比和这家伙相处来得累。 苏映雪轻叹一口气,叹完后顿住,该死,叹气也会传染啊。苏映雪转过身来面对他正色道:「傅峻扬,我不是神仙,你不说,我没有办法知道你在想什么。」 傅峻扬偏过头,故作委屈的样子,说道:「若真要说什么事的话,为夫最近还真听说了一件事。」 苏映雪不言,静待下文。 「听说娘子嫁给我是为了一根参,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呀?」傅峻扬幽幽地看向她。 静寂蔓延了很久,苏映雪才皱眉说道:「你不知道?爹娘没和你说?」她一直以为他是知道的。 提起这个,他又不由得感到无语,这女人果然异于常人,他之前还奇怪她到底为何改恋主意,答应他爹娘,同意嫁给他了,到头来竟是为了根人参,原本在她眼里,他竟还比不上一根参,不过以她对她的哥的关怀程度,的确做得出来,他就是该死的不知道,才会气闷。 「不过从这件事上来看,你还真是个生意人啊,娘子。」最后二字是咬牙说出的,仿佛要嚼碎那两字。 办映雪却是凉凉的口气,「谢谢夸奖。」 但一转眼,苏映雪便被他一把扯过,锁入怀中,傅峻扬故作狰狞,「娘子,你还真是会伤为夫的心啊,你说为夫该怎么惩罚娘子你才好呢?」 苏映雪被他锁在怀中,左右挣扎不脱,「放开我。」 傅峻扬正玩在兴头上,「娘子,那么轻易放开你,不符合为夫的本性啊 「本性?无赖的本性吗?」苏映雪轻描淡写地讽刺道。 闻言,傅峻扬不怒反笑,「既然娘子都这么说了,那为夫就不客气了。」 「你想……唔!」 未尽的话语全被眼前的男人吞入口中,她拼尽全力去推拒、挣扎,却还是让他在她唇上肆意妄为。一吻结束,傅峻扬满意地看着她略微红肿的唇畔,扬起嘴角,「娘子,这样子看起来还真是让为夫把持不住啊。」 谁知苏映雪闻言并未怒,反而勾起嘴角,轻柔地说道:「是吗?我也快要把持不住了。」 傅峻扬挑眉,刚想开口,小腿就被苏映雪狠狠地踹了一脚。苏映雪因而趁机挣脱他的桎梏,「不好意思啊,我说过了,我把持不住……要教训你了。」说完便举步离开了,以免再和这个家伙相处下去,她会气得长皱纹。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傅峻扬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他这娘子还真是合他的脾气啊。 晚饭时分,苏映雪和傅家二老在饭桌上一起吃着,小六过来回道:「少爷有事出门。」 「出门?去哪了?」 小六脸上有些难色,吞吞吐吐,「好像、好像是去……千莺阁。」 傅老爷和夫人对视一眼,视线双双落到听到小六的话后,明显冷凝了脸的媳妇。这个臭小子不是改了很多了吗?而且最近他们冷眼看着,这小夫妻俩处得好像还不错,怎么如今又跑去那千莺阁了? 傅夫人温柔地开口询问:「映雪啊,你和峻扬是不是吵架了?」 「没有。」苏映雪照实说道。 「是吗?映雪,你放心,我立刻让人把那臭小子找回来。」傅老爷安慰道。 「映雪啊,夫妻间难免磕磕碰碰的,峻扬那孩子不懂事,你可要多担待啊。」 苏映雪隐隐觉得有些头疼,「爹娘,你们放心吧,我没事。」 傅老爷和夫人只能低头继续用饭,而苏映雪此时却早已失了胃口,食不知味了,只匆匆回到房里。 那个无赖,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不能和他有所牵扯,果然吧,如今真是没完没了的烦心啊。原来,她早已不知何时将他放入了心里。早前,他留在唇上的触感似乎还未消散…… 「千莺阁吗?」苏映雪喃喃出声,清冷的声音在静寂的屋内回响。 【第七章】 一抹倩影趴在桌子上,睡得似乎并不安稳。傅峻扬一回来就看见这样的场景,伸手抚平那一抹愁绪,喃喃道:「都嫁给我了,为什么不多依靠我一点呢?」 似是感觉到有人,苏映雪缓缓转醒。眨着大眼,显得有些迷糊,「傅峻扬?」 「娘子醒了,怎么在这睡了,莫不是在等我?」 苏映雪忆起他今日又去了千莺阁的事,瞬间冷了脸,「你想多了,我等你做什么?」 傅峻扬看着她脸色的转变,心下了然,凑近她,「娘子,莫不是在生气?」 「没有。」反驳得太快,反而更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傅峻扬凝视她一会,并不答言。她若知道他去千莺阁的原因,想必就不会这样对他生气了吧。不过还是等找到云明子之后再告诉她好了,算给她个惊喜吧。 但是苏映雪却被他看得局促起来了,推了推他,示意让他离远点,却不想反而被他攫住了双手,「娘子的手如此冰冷,是在招为夫心疼吗?」傅峻扬边说边温柔地为她暖手。 苏映雪看着他的举动,不自觉地开口道:「你对千莺阁的女人也这样吗?」 闻言,傅峻扬抬眼看向她,笑了。苏映雪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欲盖弥彰地想开口解释。却被他抢了先,「原来娘子不是在生气,而是在吃醋啊。」 「不行吗?」苏映雪套用他曾经的口气,理所当然。 却不防被他突然打横抱起,走向床畔。不由得开始有些慌张,苏映雪气恼地嚷道:「你放我下来!」 谁知他却是露齿一笑,「不要!」 苏映雪拧眉,眼看着他把自己放在床畔,还未来得及挣扎,只见他将她压制在身下,一个俯身,攫住那一抹红唇,品尝着她的美好。 第十五章 苏映雪呆住了,忘记了要去推拒,他的舌肆无忌惮的伸入她的口中,与她纠缠。 良久,傅峻扬微微放开她,撑起一点身子,宣告道:「我要你。」说完又吻上了她,搂着她、轻抚她,不忘加深那个吻,拉近彼此的距离,两人之间再容不下空隙。 苏映雪被他弄得晕头转向,实在不明白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她根本无力去思考,直到他解开她的衣带,她才惊醒过来,推拒着他,「你要做什么?」 傅峻扬抬眼,眼神好像在指责她笨,他都做得这么明显了,她还问,继而继续手上的动作。 苏映雪急急地喊道:「傅峻扬,你住手,你忘了你的茵茵姑娘吗?」 看来,柳茵茵的事不解释清楚,不知道他娘子还要吃多少飞醋呢。 苏映雪用力推着他,「起来,我要去睡觉。」 傅峻扬拉住她的手,笑着说道:「娘子,这时候抛下为夫独自睡去,不好吧。」傅峻扬将她拉至身侧,不顾她的挣扎,把她抱得严严实实的。 谁知苏映雪发了狠,抬头对着他的下巴就是用力一咬。傅峻扬虽是吃痛,却还是笑得开怀,「娘子,没想到你对为夫竟这般热情啊。」 苏映雪松开嘴,怒视他不言。傅峻扬依然没有放手,将她揽在怀中,「娘子,关于柳茵茵,我可真要好好和你说清楚了,不然你将来老乱吃飞醋,为夫可承受不住啊。」 「傅大少爷,你会不会自我感觉太好了些啊,吃醋?我为什么要吃你这花心大萝卜的醋啊。」苏映雪皮笑肉不笑。 说不吃醋,语气里却满满都是醋味。傅峻扬暗笑在心,不敢明言,毕竟这小女人现在已经生气了,「是是是,娘子说得对,别生气好不好?」安抚道。 苏映雪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瞧他那语气,他以为他在哄什么不懂事的孩子吗。 「娘子,如果我说和柳茵茵只是逢场作戏,你信吗?」 逢场作戏?所有花心的男人都是这样说的吧。从她的眼神里,傅峻扬解读出了这样的话,无奈地笑道:「娘子,你信我一次好吗?自从我和娘子成婚之后,就再也没见过茵茵了,我心里只有娘子。」 苏映雪对他的话嗤之以鼻,「你认为我会信吗?」那今晚他去千莺阁是去见谁? 「娘子,我的人品就这么不让你信任吗?」 「对。」苏映雪毫不犹豫。 傅峻扬做出西子捧心的样子,故作难过,「娘子,你这么直接,不怕伤到为夫吗?」 她撇过脸去,不随他起舞。 傅峻扬顿了顿,指控道:「那娘子你对我也未必坦诚啊?说起来,娘子还是骗人的个中高手呢。」 闻言,她立刻看向他,难以置信,「你说什么?骗人,我骗谁了?」 「对啊,娘子不会忘了之前女扮男装来骗我的事了吧,苏大少。」 「你知道了?」难道是哥和他说了吗? 他不回应她的话,只是径自回忆道:「在夏菊楼的明明就是你,却装作是苏映堂和我说话。后来在千莺阁的那日也是,你知不知道我还以为那天我吻了个男人呢,原来从头到尾和我见面的苏大少都是娘子你啊。」傅峻扬带着揄揶的笑,说道:「娘子,你骗得为夫好苦啊。」 听到他的话,苏映雪微红着脸,然后感到深深的无言,看来哥果然是什么都和他说了。 只道:「那是你笨,谁教你那时认不出我。不过你倒是客气,竟然还找个女人来「伺候」我。」 傅峻扬闻言,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忍不住伸出两指,轻掐了苏映雪的两颊,还一边恶狠狠地说道:「你这个女人,还真是不可爱啊。」 苏映雪挥去他的手,捂住两腮,「做什么……」 傅峻扬突然一个翻身,将她置于身下,然后邪魅的说道:「娘子,既然话都说清了,那我们继续吧。」 苏映雪呆呆地问道:「继续什么?」 哎,他这娘子啊,比起说,还是直接行动比较有效。于是便俯身堵住她的嘴,边吻着她边道:「映雪娘子,我喜欢你。」 苏映雪脑子里满是不解,为何她总是这么容易地受这男人影响,随他起舞啊。 只是片刻出神的工夫,傅峻扬已将她身上的衣衫除尽,毫不犹豫地丢出床帐外。苏映雪红酡着脸,试图用手遮掩住自己,只是哪里遮得住那一身玉肤凝脂。 傅峻扬眸色暗了几分,低头吻上娇躯,像是充满了虔诚地膜拜似的,一寸一寸在她身上点起一簇簇的火,让娇躯都染上了绯红。 她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只是觉得被他吻过的每一处都好热又痒痒的,却有种好舒服的感觉。 片刻,他又倾身吻上了她的唇瓣,不同于浅尝即止,而是他火热的唇舌缠住她的舌不放,与之缠绵嬉戏。然后只见他稍微直起身,当着她的面快速除却了自己身上多余的衣物,粗暴地将它们丢出去,与方才她的衣衫纠缠到一块去了,就像现在他们两人一般。 苏映雪看着他露出结实的身子,线条分明,有着与女子不同的健硕感,只是让她羞涩的是那两股之间男子的象征。虽说老是女扮男装出门,也非是一丝不知的深闺女子,但亲眼看到还是会惊讶。 傅峻扬不同于平日那般只是痞痞的笑,而是噙着略带邪魅的笑,说道:「娘子对为夫的身子可还满意?」 「无赖……」她颊泛红潮,羞着将脸埋到枕头里去了。 被她叫作无赖的男人却兀自笑得得意,因为他接下来要做的事,只怕她会更加羞得抬不起头。 身子迭上她,大掌贪心地游走在每一寸柔腻肌肤上。他将她的双脚架上他的肩,将那瑰丽之处一览无余。 只是这样已教苏映雪羞得不知该怎么办了,突然她察觉到什么东西伸进那里,是他的手指?随着他的手指的动作,她只觉得那里有种说不上来酥麻感,长指在她体内掏弄,让她思绪也糊了,再坚持不了什么。 「嗯……」苏映雪用手捂住嘴,不敢相信方才的呻吟之声是出自她之口。 可是偏偏眼前的男人坏心得很,强硬地拉下她的手,魅惑道:「娘子的声音真好听,再多叫几声给为夫听听。」 苏映雪那肯如他的愿,只好死命地咬住嘴唇,抑制住那羞人的声音,「嗯……手、手拿出来,嗯……」 只是她越是如此,他越是有捉弄她的想法,坏心地拿着自己的硕大在她那里磨蹭着,却并不进入,更是让她不知所措。终于,他也舍不得再让她难耐,一点、一点慢慢地进入她,直到完全在她身子里头了,他没妄动,赤裸肌肤交迭着,敏感处密密相连,感受得到彼此的脉动。 只是异物的侵入终究还是伴随着疼痛,让她不知所措地带着哭音抗拒着,「疼,不要,好疼……」 傅峻扬俯下身,亲吻她的眉眼,吻去泪痕,再一下一下地亲吻她的嘴唇,声声轻语安慰,「娘子乖,不怕、不怕,一会就不疼了,乖……」 渐渐的,疼痛感消失了,却从体内油然生出了另一种难忍的感觉。苏映雪不耐地动了动腰,却不想彻底唤醒了某头蓄势待发的野兽。 「娘子,这下,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了。」傅峻扬略带狂野地开始动作,深入浅出的让两具年轻的身躯撞击出最美妙的篇章。 「娘子,可舒服?」 苏映雪难得主动拉下他,生涩地吻上他的唇畔,只为堵上这张没羞耻的嘴。他一怔,带着笑夺回掌控权,加深了彼此的吻。 秋夜寂寂,偶尔从窗外吹来的风吹开虚掩的窗扉,窗外的月亮也躲进云中,怕窥见这羞人的情事。颠鸾倒凤,娇吟哦转,勾起地裂天火,这迟来的洞房之夜,一夜缠绵。 最近,傅家的下人都眼尖地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们的少爷缠着少夫人是越来越紧了,简直是亦步亦趋的境地了。虽说前段日子,因为老爷要少夫人教他们少爷算帐,也能看到两人经常在一起的身影,但这些时候,两人之间仿佛多了点什么,看起来更加亲密些。 你瞧,少爷一起床没见到少夫人,便拉着小六,打听她的去向。少夫人一如既往地去书房处理生意,他们少爷也老是屁颠屁颠地跟着前去,说是也要去练习算帐。天呐,这还是他们那个不务正业的少爷吗! 第十六章 说是这样说,但到了书房,他哪有心思算帐,不是盯着少夫人傻笑,就是没事凑到少夫人身边闲聊,在少夫人一记警告后,傻笑着又坐回去算帐。 小六和杏儿纷纷觑傅峻扬一眼,无奈地摇摇头。知道他们夫妻俩现在感情好,但他要不要这么缠人啊。 苏映雪更是觉得无可奈何,她从不知道傅峻扬这般缠人,除了上茅房,她到哪,他都想跟着去。即使她故意冷着脸,警告他老实点,他讪讪地坐回去算帐,可没一会又故态复萌了,涎皮赖脸地赖到她身边,不是勾勾她的属,量到她耳边嚷着无聊,说一些有的没的。 这天,傅峻扬一进房门,正巧见到他娘子一身男装打扮,一副准备出门的样子,倚在门边,充满玩味地看着,「苏大少,这是打算出门去哪啊?」 苏映雪正在梳理长发,听他调侃,「今日要去给贫民窟的老人、孩子送物品。」 「喔?原来我娘子还是个行善之人。既然如此,为夫陪你去吧。」想必劳累,他可不舍得让她太辛苦。 谁知,她下一句彻底触及了他的逆鳞,「不用了,濯承哥哥会陪我去的。」 「什么?沈濯承陪你去?」傅峻扬声音倏地拔高。 「是啊,每年都是濯城哥哥他陪我一起。」苏映雪不懂他激动什么。 「不许去。」傅峻扬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伴随着强硬的口气。 苏映雪不解他为何突然生气,「不许?都说好了,怎么能不去啊。」 傅峻扬一把抓住她的肩膀,霸道地说道:「我说了,不许去。」 「你别闹了,濯城哥哥……」 「濯承哥哥、濯承哥哥,我看你心里只有你濯承哥哥,还有我这个相公吗?」蛮不讲理的语气,指控着她的行为。 苏映雪无奈地轻叹一口气,这个男人为什么总是怎么爱吃濯承哥哥的醋啊?虽然她知道这只是他在意她的表现,但一旦次数多了,就有无理取闹之嫌了。 「相公,我和濯承哥哥没什么的,你别乱吃醋了,好吗?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得出门了。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之后回来再和他解释好了。 谁知,吃醋中的男人早已失了理智。他不能接受他都这样说了,她竟还要出门,看来这女人得好好教育教育,应该让她明白何为以夫为天了。 傅峻扬扯过想要越过他出门去的苏映雪,一把将她拉至床榻之上,以身困住她。不由分说,略带暴戾地撕毁了她的外衣,露出洁白单衣。 苏映雪竭力拉扯住单衣领口,「傅峻扬,你做什么?放开,唔……」 带着怒气的吻显得有些狠戾,眼里满满都是怒火和欲火的交织,他听不见苏映雪的抗拒,醋意将他的理智驱赶得荡然无存。 拿下她头上玉簪,将她好不容易打理好的长发散落下来,不顾身下人的挣扎,强硬地进入了她。 苏映雪不敢相信这男人竟然在生气的当头化身情欲的猛兽,然而在他有节奏的摆动中她再也无法思考,他控制了她的躯体和灵魂。她呻吟着,强烈的颤抖窜过她全身,他俩交融在目眩神迷的狂喜时刻,疯狂结合彼此的身体。 傅峻扬身上带着薄汗,噙着邪魅的笑,「娘子,现在还要去见你濯承哥哥吗?」 苏映雪颤抖地喘息,承受他一波又一波猛烈的攻击。咬着唇,瞪视着这个越来越霸道的男人,「你根本是无理、无理取闹……」 看到她的逞强,傅峻扬不怒反笑,「娘子还真是倔强啊,看来为夫还不够努力啊。」他将她的身子翻将过来,摆成跪伏的姿势,他从后面贯穿她,撕裂她细致的通道,让快感更达到了极致。他看着她柔嫩的臀、白晰的背和披散其上如瀑布般汗湿了的秀发,动作更加猛烈地占有着她,这样的美景只能属于他! 她尖叫出声,全身痉挛地将他吸得更深,他加速了将两人推向灿烂的火光之中…… 事后,傅峻扬冷静了下来。虽然身心餍足了,反而因为对他娘子有些暴戾感到心虚了。 将她的身子锁在怀中,双臂紧揽着她,无视她的挣扎、抗拒,他贪婪而满足地闻着她独特的发香,「娘子。」 「傅峻扬,放开我。」苏映雪一半是气、一半是羞。 且不论大白天的就闭门做这样的事有多羞人,她气他竟然因为吃醋就对她这样「羞辱」着,更气自己竟不争气地随他沉沦。 「娘子,我错了,是不是弄疼了娘子?我看看。」 苏映雪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这男人有没有弄错她生气的重点啊。推开他,阻止他又开始毛手毛脚的动作,越过他,强撑着脚颤抖的尴尬,径自捡起衣物着装。看着破碎的外衣,苏映雪脸上的怒气又多了两分。 苏映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完全不理会身后男人撒娇般的呼唤声。 从衣柜中又取了一件外衣套上,可某个如水蛭似的男人又无耻地缠了上来,环住她,「娘子,你享用完为夫,就想撇下我一走了之,太狠心了吧。」 苏映雪正在打结的手微微一颤,这男人还真是敢说,得了便宜还卖乖!还有,能不能不要光着身子抱住她,总觉得脸上好不容易消散的热气又起了。 「哼,你是吃醋也好、生气也好,甚至发疯也行,总之今天这贫民窟我是去定了。」 看着他满脸的不高兴,苏映雪才觉得心下舒服些,否则总是被这男人牵着鼻子走,也太不甘心了。这男人就是宠不得,给他点好脸色,就敢给她开染坊。 傅峻扬瞪视着她片刻,突然脸色好了些,「既然如此,我要和娘子一起去。」 「你不……唔……」未及出口的话,又被他吞入了口中。 「娘子大可以拒绝我,只是这样一来,娘子只怕也出不了门啰。」 真想撕掉他那得意张狂的笑容。苏映雪看看外头的日头,只好无奈地答应了,再和他闹下去,只怕今日就要误时了。 于是,夫妻俩收拾收拾,一道乘上马车,前往贫民窟去了。 苏映雪努力忽视旁边那道炙热的目光,逼自己静心看书。只是傅峻扬哪会如她的愿呢,凑近她身边,勾弄她的头发,暧昧地在她耳边说话,「娘子,是什么契机让你想要去帮助贫民窟的人啊?」 难得他说些正经话,她倒有些反应不过来了,「契机啊?倒也没什么契机。只是常听人家说,行善能积福,虽不知道灵不灵,但我先试试。」 傅峻扬心下了然,他娘子自然不是想为自己积福,必是为了他大舅子苏映堂了。他这娘子啊,心里有多看重她哥,只怕连他都要忍不住吃味了,「所以这是你着男装,扮成你哥的原因?」 苏映雪睨了他一眼,然后才笑道:「是啊,贫民窟的人啊,什么都没有,但他们会在受到帮助时,总是回以真挚的祝福和感谢。如果真的有福报一说,那么我希望这些福报都能够庇荫到哥的身上,保佑他健康。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做很傻?」 看着柔声道来原因的苏映雪,他忍不住握住她的柔荑,心下动容,他娘子多可爱啊,虽然不知道福地一事是否真的存在,但她只是单纯地期许上苍能庇佑她哥,心中又忍不住心疼,心疼她这些年来一人独撑苏家,一人担忧同胞哥哥,独自承受一切,不过,今后有他陪伴,这些事他都会陪她一起的。 「怎会,我娘子可是最聪慧的,怎会傻气。」傅峻扬的手贴在她的双颊上,直视着她,「不过娘子要记得,以后可以多依靠为夫一点,想做什么也要带我一起,好吗?」 苏映雪听着他的话语,心下一酸,依靠吗?这些年以来,她都是自己努力支撑着,怕她哥担心,所以什么事都自己扛着,她几乎都快要忘记依靠别人的感觉了。 她勾起笑容,靠入他怀中,「好。」在他怀中,她越来越能感到一份安全感和一分归属感。这个男人,虽然有时候霸道、有时候无赖,却总是在意她的,而她也早已沉沦在他的纠缠之下了。 终于到达了目的地,苏映雪刚一下车,就被傅峻扬宣示似的揽在身侧。 周围尽是暧昧的眼光,毕竟她现在说着男装,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的,能不引人侧目吗,「你做什么?大庭广众的,快放开我。」苏映雪努力挣扎。 第十七章 傅峻扬却直视着前方的某人,口气不爽地说:「娘子,我现在心下满满的不爽,你最好不要刺激我,否则我可不知道我会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做出什么事来。」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苏映雪终于明白他为什么又突然心气不顺了。看来回家得好好地跟他解释清楚濯承哥哥的事了,否则这家伙又得藉此来纠缠她了。 苏映雪扬起笑脸,安抚傅峻扬这个喜怒无常的大少爷,「是是是,我不刺激你,但你可以放开我了吗?这个样子很不雅啊。」 傅峻扬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了手,但仍然阴沉着脸,看着走过来的沈濯承。 沈濯承方才远远就看到他们俩,看起来小两口相处得不错嘛,「映雪妹子、傅公子。」 听到他的称呼,傅峻心下更不舒服,没看见人家相公站在这吗?叫得那么亲热做什么。 苏映雪看着旁边脸色阴沉的傅峻扬,真是哭笑不得。不过碍于怕刺激到他,她可不敢当着他的面叫濯承哥哥,只是朝沈濯承点头示意。 沈濯承虽不明就里,但也暗笑在心,因为他真的能感受到傅峻扬对他满满的敌视啊。 撇开这小闹剧不谈,苏映雪开始让人搬下今日所带的东西分发给众人。临走时,几位老人还拉着苏映雪不放,感激不已地说道:「苏大少啊,你的心肠真好。」 「是啊,你每年都来给我们这些孤寡老人还有孩子送这么多衣物、食物,还有银两。我们大伙都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呢。」 「我们也没别的东西,只能在心里求菩萨保佑,保佑你一生富贵长寿。」 「是啊,我们都要求菩萨好好保佑苏大少爷你,保佑你平安喜乐。」 「苏大哥哥,等小狗子长大了,能赚钱了,也要像大哥哥一样去帮助有困难的人。」一个孩子也瓮声瓮气地说道。 「好,大哥哥相信你一定能成为那样的人。」苏映雪看着这些朴实的老人和孩子,心中也不免感慨,希望老天爷真的能将这些福报庇荫到她哥的身上。 【第八章】 苏映雪看着仍气呼呼,宛如孩子般的傅峻扬,真是感到深深的无力。 能怪她吗?在沈濯承在场的情况下,她已经尽量避免触碰到他的逆鳞了。谁知,沈濯承是看戏不嫌事大的,偏偏要在傅峻扬面前和她表现得亲昵,左一个映雪,右一个映雪妹妹,刺激得傅峻扬青筋直现。 这不,临走前,还故意拉了她的手,这可彻底让傅峻扬怒了。要不是她拉着,只怕他就要下车揍沈濯承了。好不容易回了家,他还是满脸的不高兴。 苏映雪倒了一杯茶,递到自己独自生气的傅峻扬面前,「相公,还在生气啊?」 「哼!」 面对他的瞪视,苏映雪心下只能叹气,「相公,你为什么老是吃濯承哥哥的醋啊?我和他只是兄妹,没有别的。」 兄妹?那沈濯承这么亲昵地唤她做什么?临走前还敢摸他娘子的手。还有她,竟然不躲不闪,任那家伙轻薄了去。 所以说,打翻醋坛的人是没有理智的,无论是女人亦或是男人。 见傅峻扬还是闭口不言,苏映雪有些头疼了,从来都没发现这男人其实很孩子气啊,而且还很有占有欲。放软了口气,有点撒娇意味,「相公,别生气了,好不好?濯承哥哥在我刚开始支撑家业的时候帮了我很多,我对他只有兄妹之情。」就差伸手发誓了。 「而且,我告诉你件事,濯承哥哥啊,已经有心仪之人了,甚至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所以你不要再吃他的醋了,好不好?」 傅峻扬面对她难得的撒娇,心下早已松动。终于一叹气,顺势把人往怀里一带,不由分说地堵住娇唇。苏映雪无力地推着他的胸膛,他魅惑的唇吻得她无法思考。 良久,两人才停下这个难舍难分的吻。 傅峻扬将她抱起,落坐在床榻之上,往后一仰,两人双双倒在床上。 「傅峻扬,你放开我,天都没黑,让人看见成什么样子。」苏映雪不禁红了脸,她可不想让白日里那羞人的事再来一遍。 傅峻扬看着她微红的脸颊,揄揶着,「娘子,脸这么红,是想起了什么事,说出来,为夫听听。」被她娇嗔地瞪了一眼,他反而心情更好。 苏映雪再次没好气地推着他,「笑够了就放开我。」 傅峻扬好不容易停歇了下来,但依然面带笑地说道:「娘子,只要你肯吻我一下,我就放开你。」 「不要。」她可做不出来,尤其在他的注视之下,太丢人了。 傅峻扬好似遗憾般地叹了口气,「既然娘子不肯,那就别怪为夫不客气了。」 他要做什么?苏映雪还来不及细想,只见他伸出两只手,然后开始在她身上到处搔痒。 傅峻扬捉弄了半天,然后呆呆地开口,「娘子,你不怕痒吗?」 「不怕。」看他一脸呆楞的表情,苏映雪反而觉得好笑,「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屈服在搔痒之下吧?哈哈,太蠢了。」 看她笑得不可遏制,傅峻扬也勾起了嘴角,然后倾身,俊颜深深埋首在她颈间,贪婪地嗅着她发间的清香,然后传来闷闷的声音,「娘子,你真是太打击为夫的自尊了。」 苏映雪轻笑着,「这样就打击到了啊,你的自尊也太不禁打击了吧。」 一片静寂,须臾,他抬头,略带惩罚似的吻上了她,直到她嘴唇微肿,他才餍足。再次抬头,爱语慢慢地从口中吐了出来,「我爱你。」 苏映雪看着他真挚的目光,炙热而浓烈,扬唇,「我知道。」 「除了知道,娘子你没别的话要说了吗?」她不应该有所回应吗? 可是他平时聪慧的娘子,此刻偏偏像是听不懂似的,「别的话?什么话啊?」 看出她眼中的笑意,傅峻扬露出狡黯的笑意,「娘子,敢作弄我,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峻、峻扬,唔……」接下来的话,全部被某人吞进了口中。 所有衣衫都被抛出了床幔外,在挣扎和抵抗间,渐渐的,男女皆是未着寸缕,坦然相对了。 傅峻扬依然坏心眼,磨磨蹭蹭地不进入她,惹得她情动,只得不耐地摆动腰肢,略带哭音唤道:「峻扬……」 「怎么了,娘子?」火热的大掌轻抚她,引得她止不住地轻颤。 「好难受,快点。」 「求我。」 「求、求你……」 他满意地一笑,腰肢一沉,深深地进入了她。女人带哭音的娇吟声、男人隐忍着的低吼声,就如床上的两人越来越浓烈的欲火一般,彼此交缠,不忍分开。 在情意浓烈之时,傅峻扬终于如愿听到了他娘子附在他耳边所说的醉人情话,「我也爱你,大无赖……」 就说男人都是禽兽,宠不得,一旦放任他,便会得寸进尺。他从五更天起折腾了她直到天大亮,若不是她哭着喊着不要了,只怕他还不肯歇。 所以拜他所赐,他们双双睡到正午才起床。尤其是经由小六和杏儿这两个大嘴巴的宣传,全傅府的人都知道了,他们还在「睡」呢。 今早做得的确是太孟浪了些。苏映雪回想她下床时,险些腿软得坐到地上去,及时扶住她的那男人还不知羞地笑得那般得意,她就不免羞红了脸。去给傅家二老请安时,傅家二老那暧昧的笑容让苏映雪不由得觉得脸上热气腾腾的,仿佛快烧起来了一般。 他倒好,还在她耳边细语道:「娘子,莫不是不舒服?怎么脸这么红?」 苏映雪瞪了他一眼,和傅家二老说了一声,便急急地离开了。 傅峻扬自然是跟了出来,还大大方方地牵起她的手,苏映雪挣扎了几下,没能挣脱开,看着他灿烂的笑,只能随他去了。这男人,还真是一如既往地霸道啊。 苏映雪在他身后轻轻低喃着,「无赖……」 只是缠她缠得这么紧的傅峻扬,这几日却总是早出晚归的,晚上回来时,身上还带着一股脂粉味。 苏映雪强忍着不去质问他到底去了哪,虽然表面上依然风平浪静,心里却是闷问的,但还是努力地告诉自己,要相信他、要相信他。这样伪装出来的心理防线,却在听到下人小心议论的话语中逐渐崩塌了。 第十八章 「你们听说了吗?少爷这几日又去千莺阁了。」 「是啊,前几日不是还和少夫人如胶似漆的吗,怎么说变就变了?」 「可不是,要不说这烟花女子有本事,竟还能勾了少爷去……」 杏儿实在听不下去了,尤其看到她家小姐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的难受模样,刚想出言制止那些嚼舌根的人,却被苏映雪拉住。 「小姐……」 「算了,由他们去吧。」苏映雪说完,失魂一般,往书房走去。 拿着笔坐在那里,却未落下一字,直到笔尖的墨珠落入纸上,随即晕开,渲染了帐本上的白色,她却不去在意,只是那样呆呆地坐着出神。 她终究还是错信了他吗?只是这已经付出去的都已经收不回了,无论是身子还是心。 他心中还是放不下那个柳茵茵,是不是?他说过的那些爱语情话,终究只是他一时的意乱情迷,是不是?那她又该怎么做呢? 杏儿不舍地看着她家小姐,轻唤道:「小姐……」 还未说什么,就瞥到一个人兴冲冲地往书房走来,后面还跟着一个。杏儿看见来人,不由得为她小姐抱不平,走到门口,伸手拦下他,「抱歉,我家小姐身子不舒服,不方便见人。」 傅峻扬见杏儿似乎气呼呼的样子,听闻苏映雪身子不适,心下更是着急,「什么?映雪她身子不适,怎么了?杏儿,你别拦着我,让我进去看看啊。」傅峻扬不解杏儿为何要拦着他,好像不打算让他进去。 「我家小姐身子如何与你无关,不劳你费心!」分明就是他害得小姐伤心,还有脸问。 「你在胡说什么?映雪她是我娘子,怎会与我无关,让开!」这丫头,娘子平时真是太放纵她了,竟敢这样说话。 「今日有我杏儿在,你这个害小姐伤心的人就别想见到小姐。」杏儿只一心护主,才不管对方是谁。 傅峻扬疑惑又烦躁,使了个眼神给一旁的小六,小六立刻动手将杏儿拉开。傅峻扬有些得意地笑道:「你这没规矩的丫头,本少爷要见我娘子,凭你,拦得住吗?」转头和小六吩咐道:「小六,把她给我看好了。」 「是,少爷。」小六疑惑,杏儿这丫头今天是怎么了? 杏儿还在那里叫嚷:「你不能进去!于小六,你放开我,放开!」 傅峻扬走进书房,见他娘子怔怔地在发呆,脸上还有淡淡的忧伤之色,难不成真的病了?傅峻扬急忙走到她身边,轻唤着:「娘子,映雪娘子,你怎么了?」 苏映雪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没有听见刚刚外面的争吵声,但被人一唤,突然回神,还显得有些茫然。等彻底回神,看见眼前站着的人,不由得又怔住,是他吗,是幻觉还是真的? 「娘、娘子,你别哭啊,有什么事就和我说嘛,怎么好好地就哭了呢?」傅峻扬手足无措地说道。 苏映雪惊醒,她哭了?难怪觉得视线有些模糊了呢,只是她何时变得这般软弱了呢? 傅峻扬见她这样,急忙将她揽入怀中,轻拍着她的背,像安慰孩子一般,温柔轻声地说道:「别哭了、别哭了……」 他不安慰还好,这样一来,怀中的人哭得更加一发不可收拾了。傅峻扬虽还不明白原因,但大方地借出自己的衣袖,给他娘子当手巾擦眼抹泪。 好不容易,她渐渐止住了哭声,只留几声呜咽声。 傅峻扬轻轻推开她,蹲下身子与她平视,还不忘为她拭去残留着的泪痕,「娘子,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呢?」 不过半日未见,怎么他好好的一个娘子会变成这样?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娘子哭,竟然哭成个泪人,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着实教他心疼啊。 苏映雪抿紧了嘴,不肯吐出一言。见她这样,傅峻扬更是着急,「娘子,你有什么事就和我说说好不好?你这样真的让我很担心啊。对了,方才杏儿说你身子不适,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让小六去请大夫。」 说着便起身往外去叫小六,才走了一步,便发觉被人拉住了衣袖的一角。他回头,不解地看向他娘子。 「我的身子没事,不用请大夫。」苏映雪声音中略带哽咽,若不是傅峻扬仔细听着,根本就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傅峻扬再次蹲下,仔细看着他娘子,想要从她脸上发现一些端倪。突然想到刚才杏儿喊什么你这个害小姐伤心的人,「娘子,该不是……我做了什么让娘子伤心的事吧?」 闻言,苏映雪又红了眼眶。 见她这样,傅峻扬敢确定了,她哭成这样应该是和自己有关,但他怎么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事害她伤心成这样啊? 「娘子……」若真是他害她哭成这样,那么他道歉,要打、要骂任凭娘子高兴便是了,只是他真的想知道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谁知苏映雪还未开口,就见杏儿气呼呼地闯了进来,「小姐不说,我来说。」 「杏儿!」 苏映雪来不及阻止,就听见杏儿生气地开始为她抱不平了,「你口口声声说喜欢小姐,却连这几日跑去千莺阁鬼混,小姐当然生气、伤心了。」 这可冤枉大了,他这几日的确是跑去了千莺阁,但绝不是杏儿嘴中说的鬼混啊。看着旁边一言不发,紧紧蹙着眉的苏映雪,傅峻扬心下有些了然了,该不会是他娘子也是这么想的吧?以为他这几日都是去千莺阁找柳茵茵了,这误会可大了。傅峻扬赶紧从怀中拿出一物,递到苏映雪面前,「娘子,你先看看这个。」 苏映雪皴眉看了看他,满腹疑惑地着打开他递过来的几张纸。看完后,不解地问道:「这是什么?」 「城西的那座山的地契,我以傅家的名义买下了。」傅峻扬笑着答道。 这些天,她的确在为这座山费心,因为傅家生意需求,光靠现下自己手上那座山林所种的木材数挺难扩大产量,而且近来那山地质变差,木材品质下降。所以她想另盘山林,中意的是城西的那座山林,可是打探了很久,都不知道山林地契在何人手上。 如今她不解这地契为何在傅峻扬手上。 傅峻扬用脚勾过旁边的凳子,坐到她面前来,打算好好和她细说,「你知道这块地是谁的吗?」 她摇头。 「千莺阁的老板娘。」 千莺阁?苏映雪不禁身子一僵。 「娘子,你再猜猜我用了多少银两买下了那块土地?」傅峻扬一副神秘的模样。 「一块山林地皮,即使是在城外,怎么也要二十万两吧。」苏映雪估算着说道。 却见他得意地笑道:「八万两。」 「什么?不可能,除非地主疯了。」苏映雪不信他的话。 「她原本开价要三十万两,不过在我的巧舌之下,最后用八万两卖给我了。」 徐潇吟一直在抱怨千莺阁后面的那座山一无是处,早想卖出去,卖点钱,却不想最后倒是被自家老大买了去。 其实,哪有傅峻扬说得这么容易,这次买山,徐潇吟那丫头可是好好嘲讽了他一番之后才肯拿地契出来,要怪就怪他平日里太惯着那丫头了。 「你是为了我,才去买这座山的?」苏映雪突闪过灵光,迟疑地询问。 「那可不,这些天娘子你为了山林的事老是皱着眉,为夫看得心疼呐。这下,娘子可安心了?」 苏映雪突然觉得心里仿佛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却涌上了另一种情绪。 看着她,傅峻扬开玩笑地说道:「娘子若实在觉得感动的话,大可以不客气地抱住我、吻我,为夫丝毫不介意喔。」 小六拉着杏儿离开,这时候他可不想碍了少爷和少夫人的眼。 「谁要吻、吻你……」苏映雪低下头,一想到刚才在他怀里哭成那样,突然觉得没什么脸面对他。 「那娘子不会再误会我去「鬼混」了吧?」傅峻扬凑近她,戏问道。 苏映雪刚想闪躲着起身走开,就被他一把揽了过去,落坐在他的腿上,她还来不及抗议就被他攫住了娇唇。苏映雪微红着脸颊,埋在他胸前,良久没有说话。 傅峻扬就这样抱着她,享受着她难得的乖顺,「娘子,那日我说的话不是假的,你可不能不信我啊。」心里却盘算着,千色阁和千莺阁的事得抽个空和他娘子交代了,否则老让他娘子这般伤心,他可舍不得。 第十九章 「对不起。」知错即改是苏家人的性子。 傅峻扬轻抚着她,然后温柔地说道:「乖。」 她虽不满他哄孩子似的口气,但也随他去了。 苏映雪对眼下的状况,实在觉得费解,为什么还是变成了这个样子呢?回想早前,她在帐房核对帐目…… 帐房内,傅峻扬看着他娘子左手打算盘,右手执笔地忙碌着。哎,他到底娶了个多勤奋的娘子啊。 「杏儿,递杯茶给我。」苏映雪头也未抬地说道。 须臾,一杯茶递到她面前,苏映雪放下笔接过,饮了一口,一抬头,却见是傅峻扬站在她面前,而杏儿在一旁偷笑,「你怎么来了?」 「我被我娘子可怜地丢在脑后不闻不问,只好自己出来看看我娘子还记不记得我了。」傅峻扬满脸怨慰。 「你有事找我?」 瞧她问的,没事就不能来找她吗,何况今天是什么日子,她居然还在这算帐。傅峻扬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拉起她便往外走去。 苏映雪急忙扯住他,「你要做什么?我帐还没算完呢。」 傅峻扬回过头来,皮笑肉不笑,「娘子,你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吗?」他猜她根本没注意过。 「什么日子?」某某家的帐目该结算了。 果然,「今日可是七夕,算什么帐?跟我出门逛庙会去。」 苏映雪将手从他掌中抽出,无奈地说道:「你别闹了,这些帐今天都得算完,否则……」 「否则什么,天会塌吗、地会陷吗,会吗?」傅峻扬难得盛气凌人。 「这……」苏映雪难得语塞。 「看吧,既然你算不完这些帐又不会天塌地陷,那你急什么?走吧。」傅峻扬噙着得意的笑,继续拉起她往外走。 出了门,傅峻扬看着一脸不情愿的苏映雪,走在街头上。 今日的街上很热闹,虽然已经晚上了,但正因为如此,才有了这番情景。原因很简单,今日可是一年一度的七夕。七夕又称乞巧节,是闺阁女儿和妇人推崇的节日,是以祈求自己能够心灵手巧,获得美满姻缘。 后来却逐渐演变成了年轻男女互诉衷情的盛会,瞧瞧,一个个男男女女都兴致盎然的,希望在这一天寻觅到一个有缘人。 哎,今日可是七夕啊,可瞧他娘子的样子活像是在过清明,不就是少算了几本帐目吗? 要不要这么纠结啊。傅峻扬想起他大舅子之前的话,他猜他娘子一定不会来凑这些热闹。 这样的日子还在家中埋头处理帐目,怎么行,所以他把她拉出来放松放松。 要知道他拼了老命让徐潇吟那个噬财如血的小妮子低价卖给了他那片山林,解决了他娘子的烦心事,就是想要让他娘子能清闲些。可是他娘子摆明了不赏脸,心心念念着那些无聊的帐目。 他停了下来,果然他娘子还在径直往前走着,他不禁苦笑,上前拉住她。 苏映雪被人突然拉住,这才回了神,略带迷茫地看着他。 傅峻扬有些幽怨地说道:「娘子,今日可是七夕,你难得和我出来逛逛,这么不情愿的样子可真真伤为夫的心啊。」 苏映雪撇了撇嘴,扬起嘴角,「峻扬……」 「叫相公。」 苏映雪迟疑了片刻,唤道:「相公,我……」 「不行。」他决然地说道。 「我还没什么都没说……」 傅峻扬伸出一指抵在她唇边,道:「娘子,你现在心里在想什么,我最清楚了,所以你不用说了,因为不行。」 苏映雪拉下他的手,气馁地说道:「相公,你就放我回去吧,这七夕也没什么好玩的,下次好不好?下次,我保证……唔……」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就被人堵住了唇畔,苏映雪瞪大了双眼,一副受惊的模样。 一把推开笑得得意的始作俑者,而她则是羞得不知看哪里才好,说道:「你做什么,大庭广众之下的,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傅峻扬却是不管不顾,依然靠近她,在她耳边低语,「因为我发现这是不让娘子说话最好的办法。」 苏映雪抬头娇嗔着瞪了他一眼,便举步走了。 傅峻扬赶紧追上去,拉住她的手,「娘子,不会生气了吧?映雪娘子,你不要不理我啊。」 苏映雪回头,没好气地说道:「不是你说要逛的吗,还啰嗦什么。」瞧着他呆楞的模样,苏映雪不由得勾起嘴角,露出笑容。 傅峻扬闻言,也扬起嘴角,改拉为牵,带着她慢慢地逛去。 不一会,苏映雪手上就多了一块桂花糕和一根糖葫芦。桂花糕是她要吃的,但这糖葫芦却是他硬塞给她的,她这么大一个人吃着糖葫芦走在路上,能看吗。不过看着路边男男女女都兴致盎然地参加各种乞巧活动,像是喜蛛应巧、穿针乞巧什么的,苏映雪不得不发出感叹,「没想到七夕节乞巧竟有这般热闹。」 正在把玩着摊子上的一个名叫磨喝乐的小泥偶的傅峻扬,听到她的话,回头笑道:「娘子的感叹好似从来未曾出来凑过七夕的热闹一样。」 苏映雪安静,还是安静。 「娘子,你不要告诉我这是真的啊。」 苏映雪平静地说道:「其实也没有那么夸张,也就是我执掌苏家生意之后才没什么机会出来逛的。」 傅峻扬眼里闪过对她的心疼,说:「那往年这个时候,娘子你都在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算帐啰。」 他之前猜得果然没错,傅峻扬哀怨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娘子,你整日对着帐本都不会觉得无聊吗?」 她闻言,突然露出一个无奈的笑,老实地说道:「相公,对我来说,凑这样的热闹才更无聊。」 「什么,无聊?」傅峻扬叫嚷道。 「我觉得还是算帐来得有趣得多。」 傅峻扬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娘子,总觉得他娘子的思维异于常人。不过转眼她又说道:「不过,偶尔来凑凑热闹,也轻松了不少。」 闻言,他笑道:「所以说,以后呢,你也要多和我出来逛逛,免得老是算帐,累坏了自己。娘子这次和我出来,觉得不错吧。」 苏映雪睨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那可不,傅大少爷吃喝玩乐的本事自然是名不虚传的。」 傅峻扬放下小泥偶,继续牵起她的手,往前走去,「娘子,在外面好歹给我留点面子嘛。」 「原来傅少爷还知道羞耻啊。」苏映雪轻咬了一口桂花糕,凉凉地开口道。 傅峻扬看了一眼她挂在嘴角的笑,罢了,只要他娘子高兴,他被刺个几句也不算什么。 【第九章】 最近苏映雪越来越察觉傅峻扬这男人并非像传闻那般无能,至少从她与他相处的情况看来,他不但精明,简直可以称得上狡诈了。至少对帐目的资质并不差,虽然一开始算帐老是出错,但在后来的这一个月以来,他都已经能帮她查阅帐目了。 还有,她见过那千莺阁的老板娘,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主,而这男人却能从徐潇吟手中低价买到那座山头,她很怀疑这男人是在扮猪吃老虎,但原因到底是什么呢? 「傅峻扬,你的败家都是装出来的吧?」 「呃……娘子在说什么?」傅峻扬的眼神开始游移,看灯、看花,就是不敢看她。 苏映雪用手固定住他的脸颊,不许他逃避问题。谁知,他盯了片刻之后,一脸不正经地说道:「娘子长得真好看。」 闻言,她真是哭笑不得,「不说是吧?那我回去了。」 「欸……」傅峻扬赶紧拉住她。好不容易拉她出来,岂能让她这么快回去? 傅峻扬轻叹了一口气,才揽着她的肩,边走边说:「那是因为我真的对做生意没兴趣。娘子难道没有体会吗?那些生意场上的老家伙可一个个都是阴险狡诈得很,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我可实在受不了和他们打交道,于是我就……」这话真假掺半,千色阁和千莺阁的事在这街上也没有办法说。 「于是你就装作不学无术的模样,还故意败掉爹交给你的生意?」 「我拒绝过的,可我爹偏偏要把傅家的生意交给我,说是要锻炼我。没办法,我只能败掉一部分的家业,好让他们知道我真的没本事接下傅家的生意。」 第二十章 苏映雪面无表情地听着,「难道你就不怕傅家真的因为你的任性而败掉整个家业吗?」 傅峻扬露齿一笑,「娘子,我爹的那个性子难道你会不知道?他可不会任由我败掉整个傅家的。这不,他除了每天在我耳边说我不学无术、不务正业,还不是在想办法保住傅家,让我娶你应该就是最好的证明了吧。」他觉得这是他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虽然一开始,他娶她的目的只是因为有趣罢了。 苏映雪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片刻之后,「你还真是狡诈啊。」 傅峻扬闻言,笑着说道:「娘子不曾听过一句话吗?无奸不商。」 「呵呵,说得好。既然你这么奸,不做生意真是可惜了,所以你就给我好好准备接手傅家的家业吧。」苏映雪没好气地说道。真是的,他既然如此精明,何苦要她为了傅家劳心劳力的,待她回去,一定要把那些帐目全部丢给他。 「娘子,不说这些了,我们再去别处逛逛。」 苏映雪任由他扯开话题,拉着她四处逛去。 最后,他们来到河边。七夕放河灯是历年的风俗,据说是人们怕牛郎看不清夜暗的鹊桥,便在人间河流放灯,让牛郎认路,快步与织女相会。不过如今,人们更喜欢在放河灯时许下自己美好的愿望。 此时河面上已有不少的河灯,一个个都闪灿着微弱的光,在河面上漂摇,映照着整个河面,和粼粼波光相互呼应,倒让这夜晚显得有些迷离。 他兴致勃勃地将一个河灯放到她手里时,苏映雪着实感到无语。 「怎么了,娘子?」 「你不会是打算让我放这个河灯吧?」苏映雪不死心地问道。 「不是。」闻言,苏映雪狐疑地看着他,果然他又说道:「是我们俩一起放。」夫妻共放河灯,想想就很有情调。他突然想到一事,「娘子,你不会不知道放河灯的意义吧?」 苏映雪白了他一眼,他把她当白痴吗?虽然她从没来凑过这种热闹,但放个河灯许愿这样的风俗,还是有所耳闻的,「我知道,不就是许愿吗?」轻叹了一口气,拿过他手中的火折子将河灯点亮,缓缓放入河中,看它随水面的波动漂向远处,闭上眼,在心中许下一愿。若这河灯真的有用,那么她希望能够保佑她哥的健康。 她睁开眼,就看见他在一旁点燃另一个河灯,推入水中,「你在做什么?」 他闭着眼,径自许着愿,「我希望能和我娘子一辈子不分离,生同衾、死同穴。」他睁眼看向一旁的她,浅笑着轻声道:「娘子,可好?」 她垂下眸,敛去心思,「傅峻扬,你可知一辈子有多久?」 他起身,将她拥入怀中,下颔顶在她的额上,「娘子,谁都没有办法知道一辈子到底有多久。但我希望在我的有生之年都能这样环着你、抱着你,和你一起说话,这样就好。」 低头,看着怀里不言语的人,「娘子,你可愿意?」 良久,她才开口说道:「傅峻扬,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什么?」 「苏家人不喜欢吃亏,如果你日后敢违背你今日的话,你是要付出代价的。」柔柔的声音说着威胁般的话。 只是这样的话却让他高兴得不知所措,最后只能以一个热烈的吻表达他此刻的心情了。 苏映雪任由他狂烈地吻着她,甚至还主动压下他的头,加深彼此的这个吻,水面上的河灯忽闪忽闪的光芒似在见证着两人的情意。 傅峻扬满脸幸福地牵着苏映雪的手走在回傅府的路上,后者则是脸上微带羞红。 见她这样,傅峻扬忍不住调侃,「看到娘子这样子,要不是在外面,我恨不得现在就要了你。」 苏映雪脸上的红又不由得加深了几分,没好气地瞪向那个口无遮拦的男人,「胡说什么。」看着他毫不掩饰地笑出声,苏映雪只能忿忿地说:「等回去后,我一定要好好教训杏儿那丫头,竟敢给我胳膊肘往外拐。」 「杏儿那丫头可是在护主,她……」傅峻扬还未说完就见一人急急地跑到他面前,扑入他的怀里。傅峻扬推开那人,惊愕地问道:「茵茵你怎么来了?」怎么她会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柳茵茵带着一抹娇羞地看着他,说道:「傅少爷,我怀孕了,是你的孩子。」 宛如晴天霹雳,苏映雪冷了脸,看不出情绪。 柳茵茵却兀自哭得伤心,「傅公子,大夫说茵茵肚子里的孩子将近三个月大了,他好歹是你的骨肉,你不能不管啊。」 苏映雪从头到尾都未发一言,冷眼看着的模样,仿佛是二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这让傅峻扬眉间更加紧锁。 突然,苏映雪举步便离开了。傅峻扬急忙上前,想要拉住她,「映雪……」指尖却只来得及拂过她的衣角,看着她走远,好似她的心跟着瞬间飘远而去了。 他想追上去,只是柳茵茵却扯着他不放。傅峻扬看着他娘子远走的背影,神情阴鸷,看不出思绪。 傅峻扬回到家后迈进房中,见苏映雪正站在窗边,看着月亮出神。他走过去环住她,却明显感到她的身子一僵,且脸色苍白如死灰。他开口道:「我刚刚将茵茵送回千莺阁了。」 她好似未曾听到一般。 傅峻扬轻叹了一口气,将头枕在她肩上,说道:「娘子,你先听我解释好不好?」 她挣开他的束缚,仿如在自言自语一般,「解释,要解释什么呢?」 「娘子……」傅峻扬试着伸出手将她抱在怀中向她解释一切。她眼神中的空洞令他惊惶,就好像要将他推离。 良久,她收回视线,冰冷出声,「既然她怀孕了,就接她进府吧。」 他松开她,将她转向自己,不懂她的意思,「这是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柳姑娘既然有了你的骨肉,你自然该对她负起责任。」苏映雪不带情绪,仿佛事不关己。 见她这样,傅峻扬不禁觉得有几分恼怒,抓住她的双肩,有些激动,「娘子的意思是要我纳她为妾?」因为他的情绪激动,手劲让苏映雪的身形不由得有几分晃动。 「若想为妻,其实也并无不可。」苏映雪那样平静,似乎已经接受一切。 她要将他让出去,让给柳茵茵?她这么轻易地就不要他了?傅峻扬真的怒了,双手不自觉地抓紧她的双臂,也不顾这样是否会弄疼她。她可知她这个强忍着的模样,反而让他更觉得心疼。 苏映雪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感受着臂上隐隐传来的痛感,却又仿佛没感觉般的承受着,或许是因为心太痛,所以感觉不到其他的了。 渐渐的,他松了手,略显颓然,「娘子,你明知道我对你的心意,你这样对我说,于我们彼此来说不是都显得太残忍了吗?你又为何不肯信我一次呢?」 她不置一词,傅峻扬盯着她那冷然的脸,终究拂袖离去了。 苏映雪抬眼,望着他的背影,清冷哀凄的声音在房中回响,「不然,我又该如何呢?」 一哭二闹三上吊吗?这不是她会做的事,因为不屑。如果一段婚姻需要耍手段才能维持,那么她情愿不要这样婚姻。 前不久,两人还在河边许下一生之约,那般幸福,以为什么都分不开他们,可是现在却天翻地覆,想来,简直讽刺。她是知道自己的,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她做不到的。可是现在他不想负她,却不得不负她,这样的境地于彼此都是难堪。 胸口隐隐作痛,那是心的位置,泪终于忍不住从眼眶流出,在脸上滑落。 「小二、小二,拿酒来!」桌面上已堆散着好多几个空酒壶了,傅峻扬喝个半醉,还在叫嚷着让小二送酒来。 一杯又一杯的烈酒灌入喉中,却抹不去某个让他又爱又气的女人的身影。苏映雪到底在想什么,她把他当作什么?她竟然那般轻易说出要和他划清界限的话。他和她之间难不成只剩下那无情分的夫妻关系?她的心里就这般不愿相信他吗? 傅峻扬不由得又猛灌了一口烈酒,却不慎呛到,「咳咳,该死,咳咳……」 这时,一句调侃传来,「哟,傅公子好雅兴啊,怎么一个人在这喝酒呢?要让我那映雪妹子知道,怕是不会让你好受哦。」 第二十一章 听到有人提及苏映雪,傅峻扬猛然一个抬头,发现来人竟是那沈濯承,「你走开,本少爷现在不想看到你。」傅峻扬阴沉地说道。 沈濯承若是会随便配合别人,又岂会是沈濯承。而且他看到有趣的事之时,他可不在乎是不是招人嫌,「欸,怎么说映雪也算是我妹子,那你也就算是我妹夫吧。来,妹夫,和哥说说,是不是和我映雪妹子吵嘴了?说出来,我帮你们说和说和。」 「你吵死了,谁是你妹夫,给我走开!」傅峻扬厌烦地挥着手。 沈濯承仿佛没有听到傅峻扬的一声声驱赶,径自摆出一副兄长的模样,「我这妹子什么都好,只是这性子太别扭,什么事都放在心里,不肯和人讲。自懂事起,这满心都是她哥和苏家的家业。」他玩味地看了一眼皱着眉,一言不发,静静聆听的傅峻扬。 沈濯承看着傅峻扬一杯一杯地灌酒入肚,却也不阻止,毕竟他相信,酒后才能吐真言嘛。果真,醉意更深了的傅峻扬,好像碰上了能一吐苦水的人,一股脑地都说了:「你说说,她连解释也不听就判了我死罪,我该怎么做?我能怎么做?」 沈濯承闻言,也不由得皱起了眉。这事还真有些棘手,他太了解苏映雪那丫头的性子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让她与人共侍一夫,只怕她宁愿下堂求去。 「真不明白她到底在想什么,那样一副要撇清关系的模样,真是让人生气。」 沈濯承心下已有主意,「喂,傅峻扬,我那个映雪妹子的性子,你可清楚?」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若不解决这件事,只怕她不久就会下堂求去啰。」沈濯承轻轻点出重点,「这件事的关键在于你,不是吗?」毕竟他那映雪妹子难得动回心,他这兄长自然要帮忙啰。 傅峻扬望着沈濯承似笑非笑的模样,心下了然,他虽气苏映雪轻易斩断他们之间的关系,但并不代表此事毫无解决之法,看来得先去解决一些事情了。 傅峻扬举杯,算是谢沈濯承点醒他之情。 只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苏映雪还未收拾东西回苏家,却接到了她哥病重的消息。 她很长时间脑袋都处于空白的状态,待回过神,都来不及和傅家二老说一声,便起身赶了回去。一路上她都在祈祷,哥,不要有事、不要有事。 回到苏家,她顾不得风尘仆仆,急急地奔向竹园。 只见燕青和三三两两的奴仆在急急地换着帕子,沈濯承神情凝重地拉着大夫,强迫大夫再次把脉,「你倒是再看看啊,想想办法!」 大夫只是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了。苏映雪过去看时,她哥气息微弱地躺在床上。 「映雪……」沈濯承不忍。 苏映雪只觉得手脚冰凉,一步一步地走过去,越接近,她心里升起的不安感几乎要吞没她。终于她来到苏映堂面前,蹲下身子,执起她哥那嶙峋的手,轻声唤着:「哥、哥……」 仿佛听到了她的呼唤声,苏映堂有些费力地微睁开眼,努力勾出嘴角的笑,「映雪,你回来了。」 苏映雪强忍着难过,浅笑着说,「是啊,哥,映雪回来了,对不起,哥,这么久没回来看你。」眼泪在眼眶打转,就是不肯让它落下。 苏映堂费力地转向一旁的燕青,「燕青,你让……其他人都出去,我要和映雪还有濯承……说说话……」气若游丝。 燕青看了他主子最后一眼,才吩咐其他人都出去。 「映雪,哥的时间怕是不多了……」 「哥,你不许胡说,你会没事的、会没事的。你答应过的,会好起来的,哥……」苏映雪泪盈眼眶,和她哥说,也像是在和自己说。 苏映堂忍不住咳了几声,强忍住喉间溢出那腥甜的难受,继续说道:「映雪,即使哥不在了,哥也会……在天上看着我的映雪,咳咳、咳咳……」 苏映雪伸手为他顺着气,听到他这样的话,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哥,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这样说,你不要有事,映雪不能没有你的,哥……」 「濯承,我此生能、能有你这个志同道合的朋友,我已、已无遗憾,只是可惜,再也不能、不能和你一道品茶下棋,谈诗论道了……」 纵是沈濯承这样的七尺男儿,面对这样的生死离别也不免泪涌眼眶,「映堂……」 苏映堂望向一旁哭成个泪人的苏映雪,十分费力地抬起手,拭去她的泪,一如往昔的温柔,「映雪,不要、不要哭,哥以前……一直在担心,怕你被哥拖累,而不能……有一个好归宿,不过现在哥放心了,我看得出峻扬他、他很在乎你,他答应过我,会好好照顾你……哥相信,他、他一定能给你幸福……」即使在弥留之际,他依然心系她的幸福。 「哥,不要,哥……」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苏映雪紧抓着她哥的手,怕他就这样消失,只是面对生离死别,即使再不舍,谁又拼得过命呢。 对不起,映雪,哥要违背我们的约定了,很抱歉,不能再陪着你了,你一定要幸福啊。 留恋地再最后看一眼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人,含着满意的笑,安然地闭上了眼。苏映堂的手从苏映雪的掌心滑落,代表着他的离开。 苏映雪泪流满面,看着没了气息的哥哥,不相信地轻轻唤着:「哥、哥,做醒醒,你睁开眼睛,你看看映雪啊。哥,你不是答应过我会好好的,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哥,你起来!我求你睁开眼睛。哥,不要、不要丢下我,哥……」撕心裂肺地喊着,却唤不回已然不在了的至亲。 她最抗拒的、最害怕的那天还是到来了,白布、白幔,满目的白色,''沉重的气氛在苏府蔓延。 外面的人都在议论纷纷,这苏大少一去,只灵一个苏大小姐,这苏宾怕是撑不下去了。想那苏大少少年有为,如今却英年早逝,实在让人惋惜啊。 外头的这些流言蜚语,一句都没有传到苏家里面。 苏映堂的离开给了苏映雪无非是最沉重的打击,和傅峻扬的事让她心伤,如今她哥的逝去彻底击垮了她。 自苏映堂去世那天起,她便像失了魂魄,不言不语,也不肯吃、不肯喝,搭灵棚、安置灵堂,如何操持这些杂事、丧事的各个事宜,她全然没有管。她就只是坐在她哥的灵前,一言不发,木然地坐着。 傅家二老接到消息后,便赶了过来。听下人说,他们那个该死的逆子竟还找不到人。 看见身着一袭白衣,憔悴又失魂落魄的媳妇,他们是多么的不忍啊。 杏儿在一旁劝着,「小姐,您别这样,好歹也吃些东西吧。」 风尘仆仆地赶回来的白雨涵也劝,「是啊,映雪,你吃点东西吧,再这样熬下去,你的身子受不住的。」苏映堂的事她也十分自责,若是她能快点找到师父就好了。 苏映雪依然不言不语,仿佛周遭的一切声音她都没听见一般。 杏儿跪了下来,哭着求着,「小姐,杏儿求您了,您就吃些吧,您这样,映堂少爷在九泉之下也难安心啊,小姐……」 听到了那个名字,苏映雪终于有了反应,微微皱起了眉,但仍是不言语。 傅夫人走到她身边,将她揽入怀中,轻声安慰,「映雪,好孩子,你要哭就哭出来吧,不要憋在心里,你这个样子,娘看了心疼。」 哭?她为什么哭不出来?心里仿佛被什么给堵住了,难受极了,却又宣泄不出来。 沈濯承揽着也跟着伤心的白雨涵,只能束手无策地看着憔悴的苏映雪。 今天,是出殡的日子。苏映雪走到棺前,还未盖棺的苏映堂那安详的脸庞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她缓缓蹲下身,思绪却好像飘得很远,自言自语,「哥,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常常扮作你的模样出去淘气,回来的时候,你还总是帮我掩护。其实爹娘都知道那是我,你身子那么弱,怎么会出去惹事呢。 你和我下棋,老是我赢,我傻傻地抱着棋盘去找爹爹,结果被他杀得个片甲不留,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因为你老是让着我,故意输给我的。」 第二十二章 一行清泪落下,但她罔顾着,依然含着浅笑继续着一个人的对话,「哥,你从来都没有对我发过脾气,唯一的一次是因为我生病了却瞒着你,你第一次那么生气地和我说话,其实我知道,你是因为担心才会那样。那次我的病过了两天就好了,你却因此在床上躺了足足有大半个月……」 她说着说着,嘴角的笑不见了,「哥,你老是说,你是我的负担,怕拖累我,其实你不知道,一直依赖的人是我。即使在生意场上,遇到再难、再强的对手,我都不怕。因为我知道,不管我在外面做什么,你都会在背后默默支援我。可是哥,你现在不在了,我以后要怎么办呢,哥,我该怎么办呢……」 苏映雪呜咽出声,像个无助的孩子一般,却得不到回答。 外面的哀乐响起,苏管家在旁边说道:「大小姐,时辰到了,该送大少爷走了。」 杏儿和白雨涵扶起她,站到了一旁。苏映雪有些木然地看着他们渐渐盖上棺盖,她哥的脸渐渐地消失,直到彻底看不见。 当他们抬起棺椁要离开时,苏映雪强忍着的哀痛彻底涌现。她推开杏儿和白雨涵,不管不顾地冲上去,抓着棺椁,哭着嚷道,「哥,不要走、不要走,哥、哥,不要丢下映雪,不要,哥!」她知道,如果让他们抬走,那么她就真的再也见不到她哥了,她不要这样、她不想这样,她…… 苏映雪忽的眼前一黑,人事不知了。 傅峻扬赶到苏家时,正好见到苏映雪昏厥在他面前的情景。他冲上前去,抱住她的身子,急声唤道:「映雪、映雪!」 【第十章】 苏映雪怀孕了,只是差点小产。白雨涵说,那孩子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白雨涵一巴掌打在傅峻扬脸上,气急败坏说道:「你这家伙,都是因为你,瞧你都干了什么?除了害她伤心,你什么都干不了。」说着,又上去拳脚并用地打他。 傅峻扬恍若失神般,也不抵抗,坐在地上任由着白雨涵打他 「在她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说啊!」白雨涵气恼地质问着。 「我……」傅峻扬什么都反驳不了。白雨涵说得没错,这一切都是他的错,那一日他不该拂袖而去,让苏映雪伤心,更不该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没有陪在她身边。 小六在一旁试着拉离白雨涵,但却做不到。小六是最清楚整件事的人,不免为他少爷感到一丝不平,其实也不能全怪他家少爷,那日少爷从房里离开后,的确去了千莺阁,只是事情并不是其他人想的那样。 那时,傅峻扬一到千莺阁,便开始处理各项事宜。柳茵茵以为傅峻扬是来找她,接她过门,还暗自高兴。谁知,等傅峻扬忙完后来找她,他却只是那样满脸阴鸷地坐着。 柳茵茵小心翼翼地开口,「傅公子,你……」 话还未完,就被傅峻扬打断,「茵茵,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却不一定了解我的脾气。」 「傅公子,茵茵不懂你的意思。」 「你说实话吧,你真的怀了我的孩子吗?」 闻言,柳茵茵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惊慌,虽然快,但却还是落入了傅峻扬的眼中。只见她强装淡定地说道:「傅公子,茵茵的确……」 「确实怀孕了是吗?好,既然是我的孩子,我认了。」还未等柳茵茵喜上眉梢,冰冷的话语就如地狱来的判官宣判道:「孩子生下来,可以进我傅家门,但你,我会给你一笔钱,永远不许出现在我面前。如何?」 「这……」他凌厉的眼神让柳茵茵不由得有些脚软。这傅公子不是;直以来都只是个败家子吗,为何却有这般骇人的气势呢? 傅峻扬起身向她逼近,说道:「只是,六个月后,你当真能生下孩子吗?」见柳茵茵支支吾吾的样子更让他确定心中所想,「如果我没猜错,这件事本不是你的主意吧,嗯?」突然,他厉声喊道:「徐潇吟,你还不给我进来!」 片刻,才从门边走进一人,可不就是千莺阁的当家徐潇吟吗。知道事情已经败露,只得涎着笑,讨好地唤道:「老大……」 柳茵茵看着他们二人,此事的确是她家老板娘怂恿她做的,虽不知道徐潇吟的用意,但她的确想要藉此成为傅家的少夫人,却不想事情并非她想的那般容易。 「很好,徐潇吟,长本事了?敢算计到我头上来了。」傅峻扬阴着脸质问道。 徐潇吟使了个眼神给柳茵茵,示意她先出去。 「老大,您消消气,我不过是和您开个玩笑嘛,不过老大果然聪明,我这点小把戏,怎么会瞒得过老大您的法眼……」无人看见,便极尽谄媚。 「玩笑?觉得好笑的只有你一个人吧。敢玩我,想必已经想好自己的下场了吧。」 「老大,您、您别……」徐潇吟哭丧着脸说道,心里却是另一番盘算。呜呜,看来她这次还是下手太轻,居然还能让他有杀回来的机会,等下次她一定…… 这时,小六跑来,满脸急色地回禀道:「少爷,小的可找到您了。苏家出事了,您快去吧。」 「出什么事了?」傅峻扬着急地追问。 「苏大少爷病逝了。」 「什么时候的事?」 「两日前了,奴才一直想进来找您,只是被人拦着不让进来。」 一时之间,傅峻扬阴鸷之色越浓,看向徐潇吟。 徐潇吟真的觉得大难临头了,苦着脸,「我以为是苏映雪派人来找你嘛,所以……」 傅峻扬拉起徐潇吟的衣领,毫无怜香惜玉之情,「徐潇吟,你最好祈求我娘子没事,否则这笔帐,你给我等着!」 小六思绪拉回,看着自家少爷。瞧着少爷那难过的样子,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没想到,少夫人竟然会差点小产,依他家少爷的爱妻程度来看,这下,那位徐潇吟姑娘只怕死定了。 而一旁的沈濯承见傅峻扬一副悔恨,简直想杀了自己的样子,上前拉住了白雨涵,「好了,雨涵,你现在责怪他也没什么用。」 「她现在怎么样了?」傅峻扬开口问。 沈濯承叹了一口气,「还在昏睡着,这两日来她都不吃不喝的,身子本来就虚。现在又差点小产,怕是得好好调养一段日子才能恢复元气。」 「我进去看看她……」傅峻扬起身往房里走去,他想见她,他要陪在他娘子身边。 白雨涵本来是要阻拦的,但被沈濯承强拉着,「你放开我,那家伙还有什么资格去见映雪。」 「凭他还是映雪的相公。」 白雨涵嗤之以鼻,表示了她的不屑。 「雨涵,我知道你关心映雪,所以气恼傅峻扬的所作所为。但是夫妻间的事,外人没有办法插手。」即使要气、要恨,都应该要让苏映雪自己来决定。 见白雨涵不再言语,他才拉着她离开。 傅峻扬进到房里,终于见到了多日不见的人,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抚上苏映雪的脸庞。 她紧闭着眼,苍白的小脸在睡梦中却还紧锁着眉。怎么才几日她便憔悴成这个模样了?这几日她一定难过极了吧。 一想到她难过不已的时候,他竟没有陪在她身边,他就忍不住想狠狠揍自己几拳。傅峻扬满心的不舍,最后只是轻如呢喃般的地唤道:「娘子……」 轻抚上她的腹部,实在难以感到那里的小生命的存在,可是内心仍满是抑制不住的喜悦和难以言语的感觉,「孩子,我是爹爹,你听到了吗?你要乖乖的,让娘好好地休息,知道吗?」感受着脉络的跳动,仿佛是得到孩子的回应一般,一个人在那里傻笑着。 傅峻扬凝视着昏睡中的人,「娘子,快点醒来吧。」待她醒来,他一定要好好和她赔罪,即使她要打要骂,他都不会躲的,他只要他娘子好好的。 这是哪?为什么周围怎么黑?什么都看不到。苏映雪摸索着,往前走着,隐隐约约地看到一道熟悉的背影,直觉跟着他走去。他是谁?为什么好熟悉的感觉? 渐渐的,周围的黑变成了白。苏映雪仔细看着那道背影,突然那人停了下来,转过身,她惊喜地发现那是她哥。苏映雪高兴地朝苏映堂奔去,扑到他怀里,「哥,你去哪了?映雪都找不到你。」 苏映堂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以后映雪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再哭了,好好地活下去,哥会一直看着你的。」 第二十三章 她慌了,拉着他,「哥,你要去哪?不要走。」可是她哥没有再说话,只是带着浅笑越行越远。哥,不要丢下映雪。哥,不要走…… 「哥,不要,不要走……」苏映雪闭着眼,呢喃出声。 「醒醒,娘子,醒醒。」 听到耳边的声音,苏映雪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满脸担忧,略显邋遢颓然的男人。 她略带迷茫,「峻扬……」 谁知只是喊了一声,却让傅峻扬激动地一把把她抱入怀中,「娘子,你终于醒了,娘子!」 还带着可疑的哭音。 苏映雪本就虚弱,在他抱得死死的情况下,险些又昏了过去,她使出最大的力气推他,却见他还是纹丝不动,「傅峻扬,你先放开我。」 傅峻扬终于听到了她的声音,知道她不舒服,急忙放开她。 「我睡了很久吗?」 「可不是,你都昏睡了一天了。要不是白雨涵那女人打包票说你没事,我真的要担心死了。对了,她说你醒了,就要叫她过来的。娘子,你等等,我去去就来。」 苏映雪怔在那里出神。哥已经不在了吗?那么刚才梦中,他是来和她道别的吗? 才想着,就听见傅峻扬急切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你快点嘛,我娘子好不容易醒了,你快来看看。」 一转头,果然是傅峻扬拉着白雨涵急急地赶过来的样子,白雨涵则是一脸的无奈。 傅峻扬一进来,就坐在床畔拉住苏映雪的手不肯放开。白雨涵一脸嫌弃,「傅少爷,你拉着映雪的手,让我怎么把脉啊?」 被她一调侃,傅峻扬急忙放开一只手让她把脉。 白雨涵诊了一会,放了心,「没什么大碍了,只是现在身子还有些虚,记得不要劳累,这段时间要好好养养。」 傅峻扬一副不舍的模样,紧紧地抓着苏映雪的手。 白雨涵瞥了那个爱妻如命的男人一眼,看来有些事他是说不出口的,就让她来说吧,「傅峻扬,映雪这会应该饿了,你去让杏儿把粥端来。对了,还有药也一起拿来吧。」 傅峻扬虽然不太舍得离开,但还是去了。 「你要和我说什么?」白雨涵特意支开傅峻扬,必定是有话要说吧。 白雨涵笑了一下,知道瞒不过好友的眼,这才娓娓道来。 苏映雪听完后,显得有些呆滞,不禁伸手抚上腹部。她竟然怀孕了?这里有一个新生命,她的孩子。上天刚无情地带走了她最亲的人,却又送了一个至亲骨肉给她,这真让她不知如何感慨啊。她不禁猜想着,这孩子是不是她哥怕她孤单,所以送到她身边来陪伴她的呢?如今这心里除了难过,多有了一丝安慰。 至于柳茵茵假孕之事,苏映雪倒不知作何感想了。短短几日,物是人非。 傅峻扬回来,看到他娘子又在望着窗外出神。白雨涵说,他娘子已经知道所有的事了,看她现在的样子,还在为她哥的逝去难过吗? 傅峻扬轻叹了一口气,然后走近她唤道:「娘子……」 苏映雪回神,望向他。 「雨涵说,你要喝些粥之后才能喝药。来,先喝粥吧。」傅峻扬拿起粥,舀起一勺轻轻吹凉,小心地往她嘴边送去。 「我想我可以自己来。」 「不行,娘子你还虚弱,我来喂你就好了。来,张嘴。」傅峻扬执拗地要喂。 面对他的执拗,她现在无力与他辩驳,只好由着他喂。喝了半碗,她便喝不下了。拿过他手上的药碗,将药一口喝尽,「好苦。」 旁边的傅峻扬不由得惊住,「没想到娘子喝药这般干脆,亏我还想了好久要怎么哄你喝下去呢。」 「小时候生病喝药,哥就说,喝药如果一口气喝完,就不会感到苦味。」苏映雪脸上不由得染上些许落寞的神色。 知道她又想起了她哥,傅峻扬不舍地将她揽入怀中,「娘子,你若难过,便在我怀里哭吧。」 「我不想哭了,觉得好累。」 「累吗,那要不要躺下,再睡一会?」 她摇头,靠在他胸前,「我想就这样靠一会。」 傅峻扬哪会有意见,环住她,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良久,才听到她开口道:「峻扬,我很差劲,对不对?」 「嗯?娘子为什么这么说?」 「我差点害我们失去这孩子。」 傅峻扬不舍地揽紧她,「娘子,这不是你的错,是我不好,害娘子伤心,还没有好好陪在你身边。」 「峻扬,对不起,和你说了那么多不好的话。」她指的是之前为了柳茵茵怀孕之事,她所说的那些恼人的话。 她此刻的模样柔弱极了,傅峻扬轻叹了一口气,将头枕在她肩上,「娘子,其实我才要和你说对不起。那天我是气急了,才会拂袖离去,不是故意丢下你,让你伤心的。没能在你最无助、最伤心的时候陪在你身边,我真是懊恼得很。」 傅峻扬突然拉起她的手,在他脸上挥了一巴掌。她连忙扯回自己的手,「你做什么?」 「娘子,你打我吧,要不骂我也行。但、但能不能不要有了孩子,就不要我了……」 傅峻扬一副害怕被遗弃的模样。 苏映雪盯着他,突然又忆起哥在临终前所说的话了。现在哥放心了,我看得出峻扬他、他很在乎你,他答应过我,会好好照顾你……哥相信,他、他一定能给你幸福…… 苏映雪抚上他的脸,唤着:「无赖。」靠进他怀里,「过几日,陪我去哥的坟上看看吧。」 「好。」只要她好,他哪里都陪她去。 大约过了五日后,苏映雪与傅峻扬两人去了苏家坟园。 苏映雪身子还虚,加上又怀着孕,傅峻扬亦步亦趋地跟着,生怕她哪里不适。 杏儿和小六忙着放果品、香烛。苏映雪接过杏儿递来的香,现在爹娘面前缓缓拜了一拜,傅峻扬身为女婿半子,自然也跟着拈香叩拜。 结束后,夫妇俩起身。傅峻扬陪着苏映雪走到旁边新盖的墓碑,只见她缓缓蹲下,伸手抚摸着墓碑,「哥,映雪来看你了。」 傅峻扬在一旁看着,没有出言打断她。 半晌,她都没有说话,只是任由泪水在眼里打转,最终带着浅笑,「哥,对不起。映雪没能好好地送走你,你不要怪映雪。」 没有人回答她,有的只是不远处的竹林沙沙作响之音,仿佛应着她的话一般。 「哥,你在那边好吗?不用记挂我,我身边有峻扬,他会好好照顾我的,你就放心吧。我会记住你的话,好好照顾自己、好好活着。因为哥你没有走远,一直在映雪的身边,是不是?」轻轻的声音,一人的自言自语,让人更觉得不忍。 小六动容地看着,而杏儿则在一旁忍不住地抹泪。 「哥,如果映雪想你,你偶尔来入一入映雪的梦,和我说说话,好不好?」终究泪如雨下。 傅峻扬上前扶起苏映雪,环住她,「你放心,你哥一定能听到你的话的。他那么疼你,怎会舍得不理你?」 看着墓碑,傅峻扬在心里默默地说道,大舅子,你生前曾经亲手将映雪托付在我手上,我答应你,我会好好照顾她的,这一生绝不负她,你放心吧。 苏映雪拉着他的衣衫,将脸埋着他胸口,带着哭腔,「峻扬,我好想我哥,我好想他。」 而他只能轻柔地拍着她,给她无声的安慰。 稍微抑制住了哭,苏映雪扬起了嘴角的笑,「哥,映雪要当娘了。这几日我不禁在想,这孩子会不会是你不放心,才送到我身边来的。哥,请你一定要庇佑这个孩子,让他平安出生长大,好吗?」 站了一会,傅峻扬拥着苏映雪,拭去她脸上未干的泪痕,「起风了,我们回去吧。」 她今日流的泪太多了,傅峻扬默默在心里发誓,以后绝不让她再这样流泪了。 她点头,再不舍地回头望了一眼,才举步和他离开。现在她该释怀了,因为她知道,她哥希望她能好好地活下去。 望了一眼身边人,她露出笑容,而且她知道这个男人会一直陪着她直到老去。 此时,风中竹叶又沙沙作响,她隐隐听到了她哥的声音,映雪,你要一定幸福。 第二十四章 七年后。 茶馆里依然在说着流言蜚语,「原来之前的苏大少并不是苏家长子苏映堂,而是那苏家小姐苏映雪。要说这苏映雪虽为一介女子,这做生意的手段却不输男人。」包打听又在那口沬横飞地说着那些陈年秘辛。 下面有人也在叫嚷:「当年她嫁给那傅家少爷,现如今怎么样了?」 众人都看向提问的人,好似他问了个白痴问题。 这苏州城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那傅家少爷现如今早已脱胎换骨了。 三年前,傅峻扬也终于接下傅家的家业,原本有些人还在等着看他笑话,看他何时败掉傅家。谁知他竟跌破了众人的眼镜,不仅将傅家的木材生意做得红红火火,他主张炼制的白炭让普通百姓也能购买,可乐坏了不少人。 这白炭不若银屑炭那么高价,让他们冬天不必再拾柴取暖,大大地方便了他们的生活。 现在的傅家公子洁身自好,从不踏入那烟花之地,虽有人说他是惧内,但他可丝毫不在乎,依旧和他娘子恩爱甜蜜,羡煞旁人啊。 包打听看向刚才提问的人,总觉得那人有些眼熟,灵光一现,想起来了,那不就是当年那个提问的傻小子吗?哎,看样子这傻小子还是一如既往地傻啊。 苏映雪和傅峻扬的生活并没有因为外面那些人的流言蜚语而有什么影响,不过还是有一点不同的。 傅府中一声气急败坏的怒喊声打破了傅府的平静,「傅念堂,你个臭小子往哪里跑,还不给老子站住!」 「站住?那不是要让你揍吗,爹,你是不是年纪大了,这么说出这么傻的话来了。」傅念堂一副嫌弃地模样说道。 傅家的下人看到这一大一小满院子追着跑,早已见怪不怪了。 只是小的嘴上工夫虽然厉害,但终究还是被大的一把抓住。傅峻扬提着这个让家里人头痛不已的小魔王,「小子,姜还是老的辣,看我不好好收拾你,竟敢把我珍藏着的美酒全部倒给了池中的王八喝了。」 「娘明明说过不许你喝酒的,你还敢瞒着她偷藏美酒。我要告诉娘,看她怎么对付你。」 傅念堂一见技不如人就开始耍赖了,扯着嗓子喊:「娘,救命啊,娘!」 傅峻扬露出阴险的笑容,「臭小子,叫娘也没用。你娘,也就是我娘子,今天出门去祭拜你舅舅了,她是救不了你这兔崽子的,死心吧你!」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轻软的声音传来,「相公……」 傅峻扬吃惊地回头,果不其然,是他娘子苏映雪。奇怪,她不是去拜祭她哥了吗?照平日里的时间来算,她应该还没回来呀。 不顾傅峻扬的胡思乱想,傅念堂一看到他娘来了,恍如看到了救星一般,一把挣开他爹的束缚,奔入他娘的怀中撒娇,「娘,爹趁你不在,他欺负我。」 傅峻扬瞪了一眼那个恶人先告状的小子,过去一把拎开他,然后小心翼翼地扶他娘子坐下,「臭小子,小心着点,要是撞坏了你娘肚子里的妹妹,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傅念堂挑眉看着他爹一副妻奴的模样,嗤之以鼻地想着,哼,臭爹爹,就知道对他凶。 还有你们听听、听听,这是为人父亲该说的话吗?要不是他坚强,他真的要怀疑自己是大街上捡来的了。 苏映雪含笑看着他们父子俩,孩子取名念堂,是傅峻扬对她的心意,他知道她始终在思念着她哥,所以孩子的名字中带一堂字,以表思念之情。 这一次她才怀孕,傅峻扬就高兴地无可无不可的,直嚷着这一胎一定要是女儿。 她也曾开玩笑地说道,「那万一这一胎还是儿子怎么办,不要啦?扔到后山去喂狼吗?」 他竟还真的表情凝重地思考起来,「那就再生,我就不信我得不到个女儿。」 一想到他那认真的表情,她就不禁担心,万一又是个儿子,他会不会受刺激啊? 「娘子,你可别听他胡说,明明是这小子淘气,我才要教训他的。」傅峻扬辩驳道。 「这次又是什么事啊?」 「娘,是……」 傅念堂刚想告状,傅峻扬抢先报告了这臭小子的恶行,「娘子,这孩子平常调皮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连他的先生都捉弄起来了,他趁着他先生午睡的时候,用墨水把先生的胡子染黑了,还在人家脸上画了只乌龟。」 「爹你……娘,你听我解释,我……」傅念堂看着他娘紧皱着眉,以严肃的眼光盯着他,想要分辩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最后只能老实认错,「娘,我知错了。」 「错在哪里?」 「我不该作弄先生。」 「真的知道错了?」 傅念堂忙不迭地点头。 「那就好。」 傅念堂露出讨好的笑,「那是不是就不罚我了?」殊不知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想得美,去,把礼义篇去抄十遍,然后拿给我看。」 「娘……」摆出委屈的样子,想藉此博取同情。 「还有意见?要不要再多来几遍?」 「不用了、不用了。」傅念堂头摇得像波浪鼓一般,皱着眉头,只能认命地去抄写。 傅峻扬在一旁偷笑,这臭小子也就怕他娘子了。 苏映雪无奈,「你怎么老是想着欺负他啊?」一大一小,成天打打闹闹的。 傅峻扬坐在她一旁,让她轻靠在他身上,「谁让那家伙老是霸占你,害我都少了很多时间和你独处。」 「相公,恕我提醒你一句,你口中的那家伙是你儿子。」 「那也不行,你是我的,就算是儿子,我也不会把你分给他的。」即使过去多年,傅峻扬依然不改霸道。 苏映雪睨了他一眼,「这么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一样,你羞不羞啊。」见傅峻扬笑得一脸得意,倒让苏映雪想起一事,「相公,你还要折磨潇吟多久啊?」 至于千色阁和千莺阁的来历,他倒是早已和盘托出了,不敢再瞒着了。其实仔细想想,当初他若早点将事说清楚,也就不会有后来的波折了。 不过,苏映雪后来才知道,傅峻扬一早就让千色阁查云明子的下落了,只是没想到她哥去得那么突然。但这男人原来在她背后做了些事,却都不告诉她。 当年因为她差点小产的事,傅峻扬可是生了大气,随后就通过千色阁向江湖发布出徐潇吟为千色阁阁主的消息,导致江湖人士纷纷开始打听徐潇吟的位置,找徐潇吟要各种消息,实实地逼疯了徐潇吟啊。由此,最近徐潇吟天天来求她帮忙,希望她帮忙求个情。 「哼,那小妮子竟敢算计到我头上来,就要付出代价。」 「相公,看在我的分上,饶了她吧。」苏映雪如今怀了孕,心下也着实不忍一个姑娘在她面前抹眼擦泪的。 傅峻扬眼里闪过一丝狡黯之色,露出不怀好意的笑,说道:「娘子,你想帮她求情,可是有条件的。」 苏映雪苏映雪无力扶额,这男人还真是无赖到底啊,「其实,你不饶她也没关系,但是因此让我肚子里你的宝贝不高兴了,那我就没办法了。」她只好挟天子以令诸侯。 「娘子,你还真是会戳我软肋啊。」傅峻扬气馁,「好吧,看在娘子和肚子里的宝贝女儿的面子上,过段时间我就饶了她。」至于过多久,那他可就不知道了。敢来烦扰他娘子,徐潇吟那小妮子就别想这么快摆脱阁主之位。 看着他嘴角别有用心的笑,苏映雪也勾起了嘴角,这男人啊…… 两人就这这样坐在亭子里,看着湖面。只是就这样坐着,他也感到无比的幸福,他对她的爱意没有因时间的过去而流逝,反而越发强烈。傅峻扬环抱住她,情不自禁地在她耳边低语,「娘子,我爱你。」 她轻扬嘴角,「我知道。」然后拉下他的脑袋,也在他耳边说道:「我也爱你,大无赖。」 傅峻扬满意地一笑,终忍不住攫住那娇嫩的唇,将所有爱意吞入口中。 突然扬起的清风偷觑着两人的浓烈的爱意,调皮地将两人的发吹起,让它们交缠在一起。 苏映雪想,她哥现在能放心了,因为她现在真的很幸福。一辈子到底有多久?谁知道呢,但能与相爱的人执手一生,那便是一辈子吧。 【全书完】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