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要骗你》 第一章 “今天非得跟你好好把帐算一算不可,拿去,仔细瞧清楚!” 岳远山将一本红色的小学生数学练习簿递到次子岳熙面前,一听就知道是装出来的严厉口气。 “什么啊?”岳熙接过扉页边缘有些破损的旧簿本,随口问了句。 “看了就知道。”岳远山故意绷着脸,极力摆出“老子我最大”的威严。 “扶养总帐?”念着簿子封面的大楷字,岳熙随手翻开,只见簿子里头全是父亲工整的笔迹,岳熙先是无关痛痒地看了第一页一眼,随后从密密麻麻却条列分明的字里行间发现到些许不对劲,于是,他加快速度一连翻阅了好几页,直到确定事情真的很不对── 他直接跳到最后总结数字的那一页…… 一串被父亲慎重其事加粗字体又加上红杠的数字,以“怵目惊心又张牙舞爪”的姿态跃入岳熙眼帘,原本有着一张晴朗的俊脸骤然乌云密布,俊俏立体的五官更是瞬间纠结扭曲,背脊倏地僵硬,活像被轰天雷无情地来回轰了好几遍。 “三千三百万?!爸,难道我不是你的亲生儿子!” “你是我的亲生儿子啊!”岳远山肯定地点了点头。 “既然是亲生儿子,那你怎么好意思跟我算什么‘扶养总帐’?”父养子天经地义,何来“扶养总帐”之事,不知父亲在搞什么把戏? 莫非是继大哥岳毅之后,父亲紧接着要“考验”他? 向来漫不经心的岳熙,此际只觉得心口被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给袭击,也许父亲是真的大开“杀戒”,杀红了眼! 照这情形看来,他们兄弟四个是无人能幸免了。 “亲兄弟都明算帐了,当然亲父子也一样要算清楚啰!”有了与老大奋战的经验,岳远山已经深知驯子诀窍,这下“严父”做得可是有模有样,万分称职。 认识岳远山的人,都知道岳家有四个从小到大闯祸无数、挥霍无度,却又一个比一个长得英俊的不肖子。 多年来,四名不肖子放浪形骸的顽劣恶名,早与父亲岳远山乐善好施的好人美名并驾齐驱,且大有凌驾于上的趋势。 前不久,身为老子的岳远山终于痛定思痛,决心不再当个有求必应的软心肠慈父,亟欲将多年来骑在他头上撒野的四名不肖子一个个给抓下来修理、整顿一番! 纵然岳毅目前为止尚未交出漂亮的成绩单,但一切都在岳远山的掌握之中,他一面等着采收岳毅努力的成果,一面积极策划对付次子岳熙的计谋。 他相信在自己的铁腕政策下,不肖子们终将一个个改邪归正,届时,岳家就会开枝散叶、结实累累、代代繁盛至永远…… 呃,用想的总是比较快、比较美,岳远山及时打住拨得哒哒响的如意算盘,虔诚默念了几句祷词──就请求岳家列祖列宗多多保佑、助我万事顺利了。 “大哥的扶养总帐,老爸您有算过了吗?当初光出资创立‘毅壮山河’建设,就不知花了您多少钱呢!” 凭岳熙擅长耍赖的个性,拖人下水的本事可非常在行,不仅特意用“您”字称呼老爸,还赶紧拿没完成事业,人生就失去意义的大哥岳毅出来挡一挡。 “好歹你大哥这几年来一直在努力开创事业,赚了不少钱回来,你则是一天到晚游手好闲、不思长进,当然不能跟他相提并论。” “不公平。”岳熙极力辩白着。 “没有什么不公平。不然你举个例,这么多年来,你除了花钱如流水,闯起祸来像恶鬼,专会为我惹些奇奇怪怪的麻烦之外,你为这个家贡献过什么?”岳远山将他数落得一无是处。 “您请等等,让我想想。”岳熙抚着自己下巴,一脸深思显得异常认真。 呃,这个这个…… 头偏左边想不到,不然换边想想看,一定有的、一定有的,他一定曾为了这个家而有所贡献的,他总是个人啊!怎可能毫无贡献呢?! 呃,那个那个…… 天哪,竟然想不到!原来自己真有这么可悲──顿时晴天霹雳,他发现自己竟是百无一用、只知吃喝享乐的“有手耗闲”的富贵农家公子哥儿! “好了,老爸也不为难你,不问你曾为这个家贡献过什么,你只要说出你曾为自己做过什么有意义、值得拿出来跟人家炫耀一下的具体好事就行。”岳远山大发慈悲地说道。 别说岳远山不给他时间好好回想,分明是岳熙即使想了一世纪也不可能想得出他曾有什么光荣史,除非他敢无中生有、凭空捏造。 “真是要命!我竟然想不出来……”岳熙喃喃自语着,当真除了平时积极促进国家经济繁荣、努力消费这般浪行之外,其它的,任由他想破头也想不到一件值得大声宣扬的光荣事迹。 “承认了吧!”岳远山一脸兴味的看着张口结舌的儿子。 “爸,您不也说过,人嘛,活得开心就好,干嘛斤斤计较一些有的没的呢?何况,一个人的价值不该定位在对家有没有贡献……”拉拉杂杂扯了一堆,还有点羞耻心的岳熙也说不下去了。 “不然该定位在哪里?”岳远山冷笑,耐心地等他如何自圆其说! “呃……”好吧!他承认,为了开脱“社会剩闲”者之罪名,他刚刚那句话是违心之论,他默默收回。 “不说了?”岳远山掩嘴窃笑着,慈眉善目的面容陡然添增一抹老贼模样。 “老爸别闹了,您拿这本扶养总帐给我,到底是想怎样呢?”见老爸性情转变过遽,好好的慈悲家不做偏要当奸人,八成是被偏激的电视剧带坏了,要不就是看太多养子不孝的社会新闻。岳熙不禁有些恼怒,不耐烦地催问。 “也不是想怎样,只是希望你搬出去自力更生,除了养活自己之外,最重要的是麻烦你将三千三百万赚回来还我,不然等我百年后,分财产可没你的份。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你得在一年内还清,否则每拖一年、财产就递减一半,你如果不担心将来一毛钱都分不到,就尽管拖到天荒地老没关系。以上,就这样而已。”岳远山一脸平静的向儿子报告以上几点事项。 “这样而已?这样还叫而已?!老爸,您这摆明了是要逼我去偷去抢,还是当金光党去骗?!谁那么厉害,能一年赚三千三百万?” “你大哥就有那本事。”岳远山语气平淡无波,眼神却出现一丝奸诈的光芒。 “大哥有经营公司,我可没有!我是……”无业游民。连自己都讲不下去了,强辩就此打住。 “我可没叫你去偷去抢,反正,你如果想分到财产,就努力赚钱吧!” “老爸,开玩笑也要有分寸,您别太过分!”岳熙压根不相信老爸是来真的。他当然想分到财产,傻瓜才对老爸的庞大财产无动于衷,何况,他爱财如命! “我仍是那句话,亲父子明算帐,我今天之所以跟你算得这么清楚,无非是希望你能为自己的人生负责,别老想倚赖我,虽然我有的是钱,但你要知道,人不是有钱就能活得快乐,你总需要一些属于自己的成就感吧?” “成就感?”活到快三十岁了,除了偶尔心血来潮或灵光一闪写下几句广告词和脚本,让某些企业采用,为其产品加分,并让他深觉自己是“非不能也、是不为也”的天生聪明人之外,还真没拥有过什么伟大的成就感! “别怀疑我赶你出去的诚意,孩子,包袱‘款款’咧,滚吧!” “非得要这样?”岳熙仍然不信老爸会狠得下心。“三千三百万实在太多了,不知赚到何年何月才会有,不然打个商量,来个亲情折扣价如何?” “打折喔?那你说说看,你想打几折?”也不是真要儿子回报扶养之恩,只要杀价不是杀得太离谱,岳远山倒也无所谓。 “对折?” “买菜都没这么好杀。” “不然六折?” “请问儿子啊,您在外头吃喝玩乐时,可曾这么小家子气跟人讨价还价过?”这下换岳远山用“您”字来刺激儿子了。 “这……”岳熙干笑两声。“倒是没有。”岂止没有,简直就像是要五毛给一块的老大爷!哎,其实他的付出一切都是为了促进经济繁荣、货币流通嘛! “所以啰,亲情价打六折,你未免将我们父子俩的亲情看得太廉价了吧?” “不然七折!再低可没有了!”岳熙下了重口。 说什么再低可没有了,他浑然忘记这场交易,他根本没有选择及做决定的权力,顶多只是将父亲的慈悲善心给引发出来罢了。 “七折可以接受。”岳远山爽然答应。 钱可没那么好赚,即便打完七折,在岳远山眼里区区的两千多万,真要好逸恶劳的岳熙赤手空拳去外头闯荡,也不知要拚到西元哪一年才回得来。 总之,在他心目中,钱不是重点,要儿子收起玩心、别平白将一生都玩掉了才是他为人父亲的真正期望。 “那就这么说定了?”岳熙抓抓头,恍恍惚惚的说着。怎么愈想愈觉得自己好像上了父亲的当? 难道自己真要背着一屁股的“亲情债”,被父亲逐出这个总是让他要钱开口、钱来伸手,比7-11或atm还方便的温暖家门? “说定了!”岳远山朗声回道,一脸笑意,像是打发掉一大条烫手山芋。 天下父母心哪,心狠手辣及笑容背后隐藏的总是一箩筐的忧虑啊! “可是,我不能就这样空手离家……”临走之前,岳熙才想到还有一件重要大事。“我最近投资失利,要补还孙达明早先借我的八百万,说好他暑假从美国回来时就要还他,爸,我想您是相当清楚这件事的,所以您总要先把这笔钱给我,不然转眼暑假就快到了,我怎……” “停停停,你别再说下去了,我铁了心赶你出去,狠下心不给你钱,你认为我还会好心替你还债吗?”岳远山最气岳熙没投资眼光还硬要跟别人瞎起哄的行径,好像巴不得在最短时间内将岳家所有财富败光才会甘心。 这八百万,说穿了就是压倒岳熙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是岳远山痛下决心赶他出门的最后一个刺激点。 “您的意思是要我自己想办法……” “没错,你脑筋愈来愈清楚了。去吧,儿子。”岳远山就是要儿子受点教训,等他出门在外真正为了赚钱而吃苦,他就能体会天下没有不劳而获的事了。 不管先享受后付出、还是先付出后享受,总归一句,凡事都要付出血汗才行,钱难赚,有时拚死拚活就为了挣几个臭钱,别说眼光不准,乱撒钱投资而赔上天文数字,就连图个三餐温饱他都要历尽艰辛吧! “老爸您真不管我死活?”他希望能从老爸口中听到转圜的余地。 扶养总帐再加欠债,总共四千多万,难不成真要他去抢银行? 没关系,在家靠老爸,出外靠朋友,他岳熙什么没有,就是朋友最多。 何况,他向来广结善缘,为人亲切豪迈,有口皆碑,他根本不必担心金钱周转问题。 换个角度想,感觉就没那么凄惨了,岳熙很懂得自我安慰。 “我希望你活得有担当一点。” “好好好,我就有担当给老爸您看!”岳熙也不甘再被老爸一直瞧扁,于是抬头挺胸讲得气壮山河,只不过前句话还让人听得出骨气,下句话就脱不了公子哥儿无赖的气息。“可是老爸,您总要给我点生活费吧?” “哪来的生活费给你?门儿都没有。” “好歹也该付点搬迁费?”这做人的道理老爸是故意装不懂吗?父子一场,不至于虐待儿子到惨无人性的地步吧! “好,看在二三十年来你为我惹了不少麻烦,常把我气得半死,只要想到因为这样,而离上天堂见你妈的日子更近一些的分上,我就付你一万元搬迁费吧!” “一万元?!老爸您还真好意思说出口……” “哪会不好意思?你白吃白花又白住了我将近三十年都不会不好意思了,我怎么可能不好意思呢?这一万块你要还是不要?随便你,我可是没差。” 岳远山从口袋拿出一万元,像是早就准备好应付他临别前,百分之百会来“老爸,再给点钱花花”的这一招。 “好啦,多谢老爸手下留情,没对您的宝贝亲生儿子赶尽杀绝,还好心肠的给我一万元当跑路费,您的大恩大德,做儿子的我若没在外头饿死、冷死的话,一定会回来报答您的。” 聊胜于无,岳熙万般委屈地收下给他塞牙缝都嫌不够的一万元,开始收拾起细软……呃,哪来的细软,根本是只带了几件换洗衣服,便被岳远山迫不及待踢出家门了,连酷炫又拉风的百万跑车都不许开走。 看透了父亲反常的狠绝,岳熙也已认清事实,识趣地不再顶嘴耍赖,而以一个哀怨眼神,及“老爸,我这一走您一定会想死我,到时欢迎您随时来找我”的苦楚表情,挥手别了岳远山。 反正,他岳熙都一个大男人了,严格说来,被老爸遗弃也不算是什么伤心事,别忘了他还有亲兄弟呢! 他们总不至于袖手旁观、弃他于不顾吧?好歹,他们也是一起为非作歹长大的亲兄弟。兄弟有难,自然是由兄弟来相挺啰! 你确定? 才走到门口,岳熙心中突然传来一阵挫他骨气的声音。 哼!条条大路通罗马,一年到头都有人被赶出家门,他堂堂一个大男人,没什么好害怕的! 岳熙甩甩头,加快步伐,怀着万丈雄心,迎着夏日艳阳,迈向光明灿烂的康庄大道。 “蜜雅,真的很谢谢你喔,愿你一切平安,好运连连。”乖宝育幼院的曹老师满怀谢意一路送客到门口,满满的祝福总是无法轻易就打住。 谁教这位米蜜雅小姐心存善念,每个周末总会送来许多面食糕饼之类的点心,而且全年无休,乖宝育幼院上至院长老师、下至小朋友、工友,无一不喜欢她。 “曹老师您别客气,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再说,我做的都是些小事,有什么好谢的呢?您请留步,我下次再来喔!”米蜜雅笑盈盈地对着显然很不舍她离开的曹老师说着,并挥手快步离去。 若不赶紧“自行落跑”,曹老师将会一直拉住她,谢个不停、祝福个不停,万一不小心又刚好碰到下课钟响,到时给小朋友团团包围,她就更走不了了。 并非她不喜欢与小朋友相处,相反的,她非常喜欢与天真无邪的小朋友们“厮混”在一起,但就因为如此,再加上她的人气太旺,区区十分钟的下课时间根本不够她与众多小朋友们接收、分享彼此的热情,往往耗到上课钟响了还欲罢不能,而须劳驾院长、老师们出来吹哨挥鞭,赶鸭赶羊似的将小朋友们押回教室。 总之,她的出现总不可避免地教整个育幼院秩序大乱。 有鉴于自己锋头太健,每一现身便引起莫大骚动,于是,米蜜雅只好勤练快闪神功,如今已能来时低调、去时匆匆。 “蜜雅,再说声谢谢你,请慢走,下次再见喔!”午后的微风中,身材圆胖的曹老师依然迈力地朝着已走远的背影,微笑挥手。 听闻曹老师还冲着她的背影喊叫,她不禁莞尔,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何况他们只是隔街邻居,随时都可以见面,实在不必如此殷勤难舍。 米蜜雅再度回头摆摆手,很快便闪入下一个转弯路口,岂知,当她正弯进去,忽地“砰”的一声,与一个迎面而来的人撞个正着! 惊吓之中,米蜜雅抬头诧异的望着眼前高头大马的男人,视线还来不及与脸上同样有着惊诧表情的他接触,就感到自己胸口处有阵淡淡甜香窜进鼻端,以及一股不断由薄薄衣料渗入肌肤表面、再直往肌肤内层沁透的凉意──不,不只是湿凉,而是冰凉,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顾不得看清男人的面貌,米蜜雅急于低头一瞧,惊见自己胸口挂着一大坨冰淇淋,有着嫩黄色的香草口味、粉红色的草莓口味,以及有如大便色巧克力口味时,整个人不仅呆住也吓得浑身僵硬…… 不过,比起那支冰淇淋筒正以状似玛丹娜历久不衰的木兰飞弹之姿,又稳又牢的黏在酥胸上面时,被一大坨冰淇淋给黏上已不算是什么惊人之糗了! “这……”米蜜雅摊着双手,呆愣得无法言语。 她当下只反覆考虑着一件事,是否该徒手将胸前混色的冰淇淋一一扫开,还是先将吸附在胸前的一只木兰飞弹摘掉? “啊!我的冰淇淋,我才吃两口耶!” 男人张口大叫,一双带着责怪的眼睛骨碌碌地直盯着米蜜雅的胸口不放,眼光焦距更是对准了那支甜筒。 “什么你才吃两口?我的衣服现在脏了耶!而且……”还挂着木兰飞弹!“难道,你连对不起都不会说?” 听见男人没礼貌的怪叫,一双眼睛还不安分地冲着她的木兰飞弹直瞧,米蜜雅终于回过神来,不客气地对他咆哮。 “你会说对不起,那你先说。”岳熙咬牙地说,那双眼睛依然眷恋不舍地放在孤伶伶的飞弹上。 “你再看我胸部,小心我挖掉你的眼睛!”碍于一身脏,米蜜雅将双臂腾空护在胸前,恨不得戳瞎男人色眯眯的双眼。 “谁希罕看你胸部?我是舍不得我的冰淇淋。”岳熙不屑地冷笑一声。 他被赶出家门至今已一个月,由于早习惯虚掷的日子,所以从父亲那里讨来的一万元及跟众兄弟们伸手“周转”而来的十万元,也因不懂得节制而花得快要见底。 全身上下只剩不到几千块的他,几分钟前忍不住买了三球冰淇淋来抚慰自己孤苦伶仃、无处倚靠的寂寞心灵,没想到全被走路不长眼睛的女人给毁了,教他怎能不生气! “你舍不得冰淇淋?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赔我衣服?” 米蜜雅气得忘记继续环臂护胸,而将一双粉拳握得死紧,她相信必要时,肯定毫不吝啬的给他点颜色瞧瞧。 “我才要看看你怎么赔我冰淇淋!”岳熙也不甘示弱的回应,回击的口气和表情执拗又坚决,丝毫不跟她客气。 “在你眼里难道就只有冰淇淋吗?撞了人不说对不起,还恶声恶气,那也就罢了,一双色眼还直吃人家的冰淇淋,你是嘴缠鬼、饿色鬼、色鬼投胎吗?” “是啊!冰淇淋毁在你身上,我嘴巴这下没得吃,当然也只能拿眼睛吃冰淇淋啦,你有意见吗?有意见就赶快赔冰淇淋给我!”岳熙恶形恶状,谁教他此时此刻不但满腹心酸还一肚子气。 “你真是不要脸!”米蜜雅虽然没有跟很多男人交手过,但也从没见过如此厚脸皮的男人,讨厌的程度简直与她那位不肖表哥梁正彦不相上下。 亏他长得相貌堂堂,没想到却是这般无赖,俊男理当该具备的优雅气质或潇洒风采,他全然没有! 浑身上下除了给她坏脾气的烂印象,还有那股令人受不了的高张气焰。 “我是不要脸啦,我只要……”岳熙忽地住口,眼帘一抬,盛着挑弄的邪气眼神与她忿怒中掺着轻蔑的眼光对个正着。 不到半秒,他唇角微扬给她来个邪坏的笑,笑得米蜜雅眼皮乱跳、莫名其妙,不由得身子一凛,满脸戒备。 “你要做什么?”这家伙怎么突然一脸邪淫? 街头巷尾人来人往,谅他也不敢动手非礼她吧! 要知道这里可是她米蜜雅平常出没的地盘,只要她一声尖叫,别说包括派出所在内的街坊邻居,会马上跳出来为她伸张正义,甚至连拐个弯就到的乖宝育幼院,也会有人杀过来为她出头。 她后盾如此坚强,她才不怕他! “我要什么?要你身上的东西,你看不出来吗?小飞弹!”岳熙眉一挑,眼神坏坏一瞟,继续维持着标准大色魔的表情。 真不知他是从哪个监狱放出来的色情惯犯,不好好重新做人,还敢当街行凶?她米蜜雅可不是被吓大的。 有鉴于自己美貌出众、身价上亿又独居,绝对是个被恶人觊觎或骚扰的高危险群女子,因此,在她父母亲相继去世后,米家只剩她一人时,她便有备无患的早习得全套女子防身术。 如果他胆敢光天化日之下不知死活对她伸出狼手,她肯定二话不说,剁了他! 第二章 “什么小飞弹?!你找死啊!竟然敢叫我小飞弹!”满脸色样外加满口淫声秽语,这男人活得不耐烦了吗? 他的狂妄与没礼貌已教米蜜雅忍无可忍,她再不抓狂都觉得对不起自己了! “对,小飞弹!我就是看你的小飞弹。”岳熙瞠了瞠眼睛,挑衅意味浓厚。 一反稍早前的暴跳如雷,现下他四平八稳的魅力嗓音却反倒气得她满脸通红。 “你无耻!”握紧的拳不敢松懈,米蜜雅坚信,只要他再有任何一个侵略的动作或表情,哪怕是多么轻微或无害,她都会挥出自己蓄势待发的拳头── 而且包准他那张可恶至极的俊颜,铁定会成为一颗货真价实挂在猪肉摊上落泪的大猪头。 看他还敢不敢色眯眯地叫她小、飞、弹! 说什么小飞弹,真没礼貌!好歹她也是个小肉弹…… 唉呀!想到哪里去了?她摇摇头试着让自己清醒! 米蜜雅敲了自己的脑袋一下,蓄积怒意,抬眼瞪人。 “犯不着气成那样吧!”说着说着,岳熙的狼爪已对准她的胸口探过去…… “喝!”米蜜雅有力的吆喝一声,举起手刀便朝他的手臂狠狠一劈。“剁断你这只咸猪手!” “啊──”完了完了,这一剁,他即使没断手,也定是半残了! 岳熙吃痛地忍不住哀号,并立刻缩回被宰痛的手,而他的大掌里正牢牢握着那支让他口水流不停的木兰飞弹,模样就像是个如获至宝又爱不释手的贪心小孩。 “你非礼我,该死!” “谁要非礼你?你这狠毒的女人,我只不过是要拿回我的冰淇淋筒,你干嘛下这么重的手?” “呃,我……”他把手伸过来难道只是要“拔”回甜筒?冰淇淋都已经糊成一片了,难道他还要吃?! 被他坚忍痛楚又绝不放弃木兰飞弹的模样给震慑住,米蜜雅也结实被自己刚才不留情的下手力道给吓住了。 想必,他一定很痛…… “你是侠女转世吗?下手这么重,我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非要发狠剁我的手不可?”岳熙早已无暇维护帅哥形象,必须以咒骂才能发泄心中之恨,并藉以舒缓手臂一波接着一波的麻痛感。 “手残了,你要负责啊?” “鬼才替你负责,呿。”米蜜雅嫌翻白眼不够,还呿了他一气。 “一看就知道你不是个有良心的女人,呿。”礼尚往来,岳熙也大方回敬她。 “你不要愈说愈过分喔!说我没良心?我是以为你要吃我豆腐,为了自保才不得不下重手的。” “冰淇淋都没得吃了,还吃你豆腐,我哪那么不挑!” “你……”好毒的一张嘴,好污辱人的一句话! 米蜜雅被这话气得不只想剁他的手,连杀人意念也萌生而出。 “小姐,你可要息怒,你要是当街气死了,冰淇淋我找谁赔去?” 别怪他堂堂一个富家少爷,竟鸡肠小肚的用尽全身力气与一个小女子计较一支冰淇淋,要知道,他不做富家少爷已经很久了! 富家少爷没得当也就算了,惨的是,他要是再不想法子弄到钱,他很快就会变成一个山穷水尽的可怜落魄人。 先不说他要赚钱偿还老爸多年来的巨额扶养之恩及还朋友的债,现下连基本的生活都要出问题了,偏偏一向情义相挺的一干亲兄弟、死党及酒肉朋友们不知为了什么原因,都与他的父亲站在同一阵线,一个月下来已经没人肯再对他伸出援手。 说残忍一点,此际的他,明摆着就是个爹爹不疼、至亲好友不爱的流浪儿了。 在内外交迫、众叛亲离的窘境下,他从一掷千金的大少爷沦落到现在小气鬼上身与人斤斤计较,一切都是时势所逼,用不着大惊小怪。 人,总是因为环境优劣而改变性情。 在被放逐的短短一个月里,他已有了初步体会。 “是你撞我的!”米蜜雅撇着唇角,不认为自己走路靠右有什么错,顶多,她一时没注意看而已……他根也不需要如此理直气壮。 “现在讨论谁撞谁根本没意义,眼前是你得赔我一支冰淇淋比较实在。”眼见甜筒快从手中滑落,岳熙飞快的塞进嘴里咬下一大口。 “你还真是百忙抽空,不吃不可。”见他又要骂又要讨又要吃,贪心又孩子气的模样教人发噱! 这英俊挺拔又有副天生好嗓的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美女当前他瞎了眼没注意不打紧,但他却心心念念于一支冰淇淋,这就教米蜜雅怒火中烧。 “你怎不赔我一件衣服?我一件衣服的价值可抵你几十支冰淇淋……喔!”米蜜雅话说到一半,背后突然无预警的被人撞了一记,随着她的惊呼声,她整个人再度飞扑进杵在她面前的岳熙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我一时分心没注意撞到你们,真对不起,我急着赶公车,你们自己……自己看着办!” 穿着高中制服、戴着深度近视眼镜的年轻女孩边道歉边拾起散落一地的课本,完全不问黏在一起的两位受害人要不要紧、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便一副火烧屁股似地追着前方已经快开走的公车而去。 教育失败啊!闯了祸以为道个歉就没事了吗,完全不必收拾善后吗? 望着急急忙忙跳上公车的高中生,岳熙与米蜜雅面面相觑,无话可说,气氛僵滞到宛如进了太平间。 抱在一起的两人,好半晌才发现不对劲,慌忙以嫌恶的态度推开彼此!视线不约而同落在对方因刚才万不得已之下所产生挤压、磨蹭而愈加黏呼冰冷的胸口上,不禁双双倒退一大步。 “不如我们各自认赔,谁也不欠谁!”再僵持下去对大家都没好处,于是,米蜜雅连忙开口,极想尽速解除这窘状。 “就这么说定。”岳熙点头认同。 就这样,狼狈不堪的两人,一个绷着俏丽粉脸,一个板着铁青俊颜,很有默契地互相投以“下次不要再让我碰到”的凶狠眼神,随后更是高傲地将下巴往旁边一甩,哼一声,抬头挺胸错身而过,分道扬镳,任谁都没有那心情或风度道再见。 倒楣的事,几百年遇见一次就够让人受了,还再什么见呢! 明明走个十几二十分钟就可到家,米蜜雅却再也忍受不了胸口的湿黏,于是在经过“就甘心”运动休闲服饰店时,便像见到救星般,不假思索推门冲了进去。 服饰店是米蜜雅的高中同学甘之心家里所经营的,店内所展售的全是来自他们甘家家族企业“就甘心服装设计公司”自创品牌的服饰和配件,门市规模不大却十分专业。 “蜜雅,好久不见,你这是怎么回事?”甘之心见着了多日未见的老同学,一开始便很热情的打着招呼,但在看见她衣衫脏湿的狼狈样时,就笑得啼笑皆非,直拿双好奇眼睛上下打量她。 “别问,一切都是意外,绝不是我贪吃才变成这副德性。”米蜜雅摆着手,一脸无奈,瞧甘之心嘴角抽搐想笑又不太好意思笑的样子,她更不想多说。 “问一下也不行?”甘之心忍笑忍得难受,眯着眼逗弄地瞅着她,很想知道她为何变成个脏小孩? “不行。”米蜜雅横了她一眼,表示拒绝。 “好吧,不问。”甘之心答应不追问,却还是很不给面子的放声取笑她,狂笑不已的刺耳声响搅得米蜜雅心都烦了。 “别光笑,快选件衣服给我换。”她十足不耐的表情。“内衣也要。” “满屋子衣服,你不自己看?” “我没心情,你随便拿一件给我,你的旧衣服也可以啦!我快被这股天杀的冰淇淋味给薰昏了。”米蜜雅催促着,一面闪进更衣间。 “好,好,这就来。”甘之心随手从展示架上抽出一件白色的纯棉v领t恤,及一件白色运动内衣,透过米蜜雅打开的门缝,一手递了进去。 不到一分钟,米蜜雅已换上干爽的新衣服从更衣间出来,吁了一口气后,脸上终于露出了平常让人一见就开心的美丽笑容。 “会笑啦?刚才是鬼附身吗?”甘之心不忘再揶揄她一下。 “今天倒楣嘛!撞上一个贪吃鬼。”还是眼睛专吃冰淇淋的色鬼?米蜜雅噘唇发牢骚。 “你啊,人没惹你,你甜得就跟化了的蜜糖一样,让人想天长地久跟你黏在一起;一旦惹了你,你就像凶神恶煞似的,让人恨不得插翅逃得远远的。”甘之心继续取笑她的好朋友。 “唉,在老同学面前就是有这个坏处,好坏都没得装。”对于甘之心的又褒又贬,米蜜雅也习惯了,谁教两人是多年的死党。 “原汁原味才迷人,你还想装什么样子?”甘之心从她领后拉出标价吊牌,以剪刀剪了去。 “装……温柔贤淑一点的,看有没有人爱?没谈过恋爱,芳心寂寞得狠呢!”米蜜雅挑了挑眉,戏谑地说。 “寂寞?”甘之心拿手肘轻撞她的手臂。 “是啊,好寂寞。不知有缘人什么时候才会出现,如果他出现,我一定会狠狠地亲他、用力地爱他!”米蜜雅一手抚在心口上,怀春的表情十分夸张。 “刘子伟追你追了那么久,你怎就不狠狠地亲他、用力地爱他?”每次只要一提到刘子伟,甘之心就忍不住替他抱屈。 刘子伟也是她们高中的同班同学,从高中时代就对米蜜雅有着好感,至今从没死心过,如今算算七、八年都过去了,她无动于衷也就算了,还老抱怨遇不到有缘人。 刘子伟好歹也是个品学兼优、年轻有为的好男人啊,不知米蜜雅在嫌弃什么,说她是个不知足的家伙绝没冤枉她。 “唉,同学终究是同学嘛!不来电也只能是同学啊!”米蜜雅干笑。“带着一颗热切的心等待真正的有缘人,不是很浪漫吗?” “是呀,浪漫极了。不过,我觉得有缘人嘛──该出现时就会出现了!跟帐单一样,时间到了你要它不出现都不行。你说对不对?” “对,最好是这样,希望我的有缘人下个月跟信用卡帐单一起出现。”米蜜雅掏出随意插在牛仔裤口袋的信用卡,夹在指间以侠女英姿递给甘之心。 “你放心,我一定帮你累积念力。”甘之心接过信用卡俐落快速地结完帐。 “那我要走了。”取回信用卡和装袋的脏衣服,米蜜雅准备告辞。 “不多聊一下?”她不晓得米蜜雅为什么急着离开。 “不了,今天我车子进厂保养,所以我走路提了一大袋点心去乖宝,回来时又不幸在路上跟人相撞。总之,今天折腾得也够了,我要赶紧回家好好洗个澡休息休息。”米蜜雅实在很不愿再去回想,那如同恶梦一场的冰淇淋木兰飞弹事件,她朝甘之心轻摆了摆手,推开玻璃门离去。 “再见。”甘之心没强留,对她挥挥手,在她背后莞尔一笑。 这位老同学不仅身材姣好、貌美出众,还有颗热情善良的心,老天爷一定会送她一个超优质的有缘人! 甘之心才这么想着,米蜜雅前脚才走,便有个男人后脚推门走进店里来,她眼睛不由得为之一亮。 瞧他那俊俏的脸庞立体有型,眉宇间充满英气,高大挺拔的身形即使只是穿着轻便休闲的牛仔裤和t恤,也无端散发出慑人的气势。 总说一句,是个狠正点的男人! 甘之心意犹未尽地打量起这位帅哥,眼光由远而近的迎接着他的到来。 当他的面容、身影缓慢移近并在她面前渐渐放大时,她惊见他胸前那团混色的污渍,以及鼻端飘来的一股淡淡酸腐甜味──跟刚刚米蜜雅进门时一样,甘之心呆呆地点点头,仿佛明白了什么事…… 自食其力不光是脑袋想想、嘴巴说说的那样简单! 这道理,岳熙是愈来愈明白且深信不疑了。 坐在窗边一张原木椅上,就着从外面穿透进来的午后亮丽阳光,他一张一张翻阅手里一叠帐单,水费、电费、电话费、保险费等林林总总,他顿时了解一分钱逼死一条好汉的感觉。 “不行!”岳熙握紧了手中的纸张,拳头因过度用力而颤抖发胀。“我不行再这么松散下去!” 岳熙原本以为不出一两天,岳远山就会心软请他回去,如今事实摆在眼前,转瞬间他离家已快两个月,父亲非但连一通嘘寒问暖的电话都没有,更遑论开尊口“请”儿子回去了。 显然父亲是铁了心玩真的。 他必须正视这一切,不能再以嬉闹游戏、玩世不恭的态度来面对。 离开家的这阵子,他由原先的不以为意、嘻皮笑脸走出岳家大门,到现在勇敢向现实屈服,终于首次浮起“要拚才会赢”的意念。 过惯了公子哥儿的生活,没花大钱很难过,若再这么个穷酸下去,他极有可能因看不惯自己的窝囊,而选择自杀。 所以在他走向自杀之路以前,他必须找出一条可以快乐活下去的天堂路。 服输,可不是他岳熙会做的事。 虽然他以前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作为,但在罕有的几次经验里,他相信赚钱对他而言,绝不是什么难事,尤其是靠脑力赚钱,他百分之百相信自己办得到! 拿出手机看着电话簿,一则一则检视上面的名字,希望能从几百个人当中寻得几位可以“利用”的朋友。 不过,随着人名一列一列卷动,他震惊地发现一个残酷的事实── 在他的朋友圈里称得上是正派益友的,屈指可数,而隶属于狐群狗党和酒肉朋友之列的……还真多啊! “无妨、无妨,没人规定狐群狗党和酒肉朋友就不能做大事业!” 瞧这些花花大少及纨裤子弟们,多得是神通广大、事业经营得有声有色的厉害人物,他一定能在其中得到许多“一展长才”的机会。 仔细筛选出十来位可以洽谈合作的对象,并拟好初步计画后,方才还明亮的天光已不知什么时候偏灰了,岳熙抬头瞧瞧窗外,天色果然已向晚。 他霍地站起身来舒展四肢,饥饿感瞬间占领了他的五脏庙。 好,吃饭皇帝大,那就先觅食去。 相信过不了多久,他就能摆脱粗茶淡饭、没玩乐的苦闷日子,更甚者,进一步赚大钱,尽可能在一年内偿还老爸的扶养总帐,以及分得该属于他的财产──一毛都不能少! 岳熙安步当车沿着街道旁走,打算找间干净的餐馆吃晚饭,在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不经意地从眼前的巷弄望去,看见巷道中段有一独栋的四层楼房,二楼处的方格小窗在夜幕下透出温暖柔亮的灯光。 那灯光像是附着魔力一般,怂恿着他放弃进入饭馆的念头,转个弯改往巷弄走去。 以探究的心态,他闲适地一步步走向那发出温柔灯光的所在,接着,他瞧见了在那层楼的楼下,关闭的铁卷门前,有一男一女两个人影。 两人的身影及声音皆让他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奇心的驱使下,他在距离他们几步之外停下脚步。 定睛仔细瞧着那女人,在微亮的路灯下,他由她那一头如丝的秀发,到娇丽的五官以及清脆细致的嗓音而确定── 她就是曾跟他在街道上有过一撞之缘的“小飞弹”! 至于那个男人,不但在岳熙手机电话簿里占有一列之位,也是大伙平常一起寻欢作乐的好伙伴,更是他今天筛选了一下午的名单,最后锁定的几个适合他寻求协助的绝佳对象之一,梁正彦。 两个都是岳熙“认识”的人,就不知那女人与梁正彦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勾起了岳熙无数个好奇心,他决定继续从旁“窥听”。 他承认,他不是个好人。 胡乱给自己塞个窥听理由,岳熙开始假装成一个没事逛大街的路人,在最靠近他们,又不被他们轻易发现的距离下晃来荡去,最重要的是,竖起他能够耳听八方的耳朵。 “都什么时代了,凭你米蜜雅的上亿身价,又是孤家寡人一个,就算不来个防弹、防小人、防色狼的安全钢板门也就算了,好歹装个自动铁卷门吧?为什么硬要留着这种古老又难看的手拉铁门?常常坏,你不烦,我都烦了。” 梁正彦拿着工具乱敲铁门片一通,很不客气地数落表妹米蜜雅。 要不是相继过世的舅舅、舅妈对他有所托付,又看在自己与这表妹感情甚笃的分上,他才不肯三番两次被她差遣,有空也得来、没空也得来,就为了替她修缮这三片生锈、掉漆、丑到爆的烂铁门。 想起之前发生的事,他就有气,被她用计请来修理好铁门之后,得到一个天塌下来也没人替他顶的坏消息,从此置他于万劫不复,他心有余恨。 每次来修理铁门,就往往想起那不堪回首的伤心往事,真是令他哀怨不已。 这丫头,明明身边不乏男性朋友供她使唤,那个追了她很久的刘子伟就有很大的用处,但她偏偏不用,老是阴魂不散地缠着他这位表哥。 总之,好事绝没他梁正彦的分,坏事一发生,她准第一个想到他。 “还能用就继续用嘛,干嘛换新的呢?换新的也只是多花钱而已,反正我一楼只当杂物间使用,平常也很少开铁门的。”米蜜雅讨好地在表哥身旁递夹子、送钳子,生怕他一个不爽掉头走人,那她就惨了。 “一点点钱也舍不得花,真不懂你守着这万贯家财要做什么?要是哪天被坏人给骗了,到时你想花都没得花。” “不会啦!我平常都很小心的。” 米蜜雅并非没注意到自家一楼的破烂样,不过,她觉得那是一个很好、很安全的保护色,透过那样的外观,没有人会联想到她是个家财万贯的女孩,这样对孤家寡人的她才是最有保障的。 不仅一楼单调老旧,连她赖以为主开在二楼需由户外阶梯出入的点心小铺,除了以低调的乌木板,摆在阶梯口指示“蜜雅点心小铺请往二楼走”之外,看不到任何闪亮的霓虹招牌或过度强烈的投射灯光,为的也是不希望吸引太多人注意,以免过度招摇,惹祸上身。 父母给予她富裕的人生,她却宁愿以低调为依归,也不愿轻易改变现状。 “最好你能一辈子都小心……好啦,反正有你这种专找麻烦的表妹,我也认栽了。”梁正彦专心修理着铁门,不再说话。 “你不要生气啦!我以后尽量不烦你就是了。” 米蜜雅知道表哥触景伤情,一定是又想起了他那位无缘的未婚妻,于是她诚心道歉之后,便乖乖的待在一旁不敢多嘴。 想当初,她这当表妹的胳膊向外弯,在梁正彦那场情战里,她挺的人……并不是他,怪不得他每次都将她骂得狗血淋头。 此时,在两人身后不远处的岳熙,在听到他们谈话内容后,除了为之惊讶外,脑海里居然有个卑劣的念头在狂转。 第三章 原来,那位看起来很俏皮的漂亮女孩是梁正彦的表妹,从她朴实的外表根本看不出来──她有着一般人望尘莫及的上亿身价! 岳熙想起之前曾与她有过短暂交手的经验,得知她是个脾气不好的人,然而在她身上,却感觉不出她有一丝一毫富家千金的娇贵气息,完全就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人。 当然,人不可貌相,反观自己现下这落魄样,又有谁看得出来他是身价数十亿台币的农家大富豪之子呢? 岳熙扯唇嘲笑了自己后,决心上前“攀亲带故”一番。 也许,他可以跟她交交朋友,甚至想办法让她“看上”他、喜欢他?等两人混熟了,说不定他就能从她身上“捞到好处”? 若真如此,那在暑假结束前还孙达明的八百万就有着落了。 “需要我帮忙吗?”岳熙双手插在牛仔裤口袋,漫步到忙碌的两人身后,假装热心且有礼的问了句。 “不用了,谢谢。”米蜜雅微笑地回头,在看见这有点面熟的男人时,她顿时住了嘴,开始回想……这人在哪儿见过? “呃,也好,蜜雅你先退后,先生,麻烦你帮我扶着这边的铁门,我们一起往上方推。”梁正彦忙得没时间抬头,一劲儿的吩咐主动前来帮忙的热心人士。 “你,退后。”闻言,岳熙扬起大拇指指向自己肩膀后方,示意米蜜雅让开。 “喔,好。”米蜜雅轻蹙着眉,傻傻应声,傻傻后退,脑子里仍想不出来他是谁,不觉地有些懊恼。 岳熙挪了挪脚步,在一道铁门边蹲下身去,侧转着头询问:“扶着这边吗?” “对,你没戴手套要小心点,别被铁片给刮伤。”梁正彦也转过头谨慎地叮咛自愿帮忙的人,但就在发现这位仁兄,竟是昔日一起寻欢作乐的“玩友”时,不禁惊呼。“岳熙!怎么会是你?” “梁正彦?!好久不见了!”这时的岳熙当然得装模作样一番。 “是啊,好久不见了,最近都在忙些什么?”梁正彦顾不得修铁门了,站起身来,脱下尼龙手套,开始一连串男人见面时互相请烟点火的招牌动作。 岳熙也随着梁正彦站了起来,大方接过他的烟。“忙着想怎么赚大钱。” “是吗?”梁正彦一愣,随即想起最近朋友圈里广为“流通”的传言。 若照眼前岳熙所说,那他被请出家门自力更生的事,可就所言不假了。 “你应该也听说了?”岳熙耸肩摊手,脸上的笑容有些无奈,有些无所谓,更有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可以应付这一切”的洒脱。 “嗯。”梁正彦淡淡点头。“准备重操旧业吗?” 他记得岳熙是个广告词创意方面的人才,市面上有几支大家琅琅上口的广告语都是出自岳熙之手。 比如那句“这么大一支,你不可能忘记它的存在”奶油玉米脆棒广告,以及“绵绵密密,表达心意很容易”的瑞士卷广告。 “正想找你洽谈一些事情,没想到就在这里遇见了。”关于这点,岳熙丝毫不避讳,十分坦白。 “好,那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谈。”梁正彦一遇见好友,早就将修铁门的事抛在脑后,邀了岳熙就要走,全然没想到近在眼前的“蜜雅点心小铺”有吃又有喝,当然也有椅子坐。 “喔──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米蜜雅突然鬼叫起来,小小身子窜到岳熙面前,指着他的鼻子。“你是那个没吃就会死的贪吃鬼!” “蜜雅你在胡说什么?他是我朋友耶,你不要对人家没礼貌。”梁正彦喝斥着她,欲将她拉开。 “没错,就是你!”米蜜雅才不管他是不是表哥的朋友,总之他就是那个将冰淇淋糊到她身上又绝不道歉的色鬼。 好啊,冤家路窄竟然又遇上,是否该趁机将前帐给算一算? “你……你是小飞弹?”米蜜雅既然已认出他,岳熙也就乐得顺势相认。 “还叫我小飞弹!你要不要命啊?”一听到小飞弹三个字,米蜜雅就忍不住大动肝火。 实在是羞死人了,一想到自己的胸部曾顶着支冰淇淋甜筒,她心头就一波又一波地躁热,浑身不舒服。 “你们两个认识?”梁正彦食指来回比了岳熙和米蜜雅几下,视线在瞧见他们两人紧绷发臭的脸色之后,随即停在他们所穿的衣服上面。 然后,他接连的怪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岳熙与米蜜雅异口同声,并一左一右转头望向梁正彦。 “我看你们不只认识,还是一对情人,是吧?” “谁跟他是情人?!”两人再度异口同声,眼中对彼此的嫌恶之光灼人地猛射出来。 这梁正彦是打哪儿得来的错误讯息,竟说他俩是情人?光想就觉得“恶”。 “不是情人,那为什么穿情人装?” “谁跟他穿情人装……”两人又再度说了相同的话,眼光同时投在彼此身上,紧接着又是一同互指对方的衣服怪叫。 “你哪儿来的这件衣服?!” 米蜜雅忍不住出手扯了扯他的衣服,恨不得将它撕碎。 任谁看了都知道,他跟她身上穿的这件v领t恤是同一款情人装,女生款的图案在衣服左侧,男生款的图案在衣服右侧,两人若一左一右站在一起,彼此身高又恰巧配得好,那简单的线条图案便会合体,成为一个鲜明灵活,像是正在蹦蹦跳动的爱心形状。 “当然是买的。”岳熙被她表现出来的嫌弃态度给惹恼,气急败坏的语气,完全违背了“与她交朋友”势必得顾好自己形象的本意。 “你干嘛跟我买一样的衣服?到底有何居心啊?” 米蜜雅美丽的脸为表示极度嫌恶,在刻意挤眉弄眼下,形成一副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女人很欠揍”的模样。 “天晓得你也有这一件?如果知道你也有这一件,我才不会买。” “真是倒楣才跟你穿同样的衣服,我要马上去换掉!” 米蜜雅气得直跺脚,无视于表哥在旁看戏看得津津有味,她顾不得再与狭路相逢的冤家争辩,立即转身往墙边那道木梯啪啪啪的蹬上楼去。 “怎么回事?跟我那坏脾气的表妹杠上了?” “她是你表妹?”岳熙挑了下眉,明知故问。视线跟随着那婀娜的背影,久久拉不回。 “是啊!三天两头缠着我替她修铁门的臭表妹。”梁正彦无奈的说。 “别烦,把门修好她就不会缠你了。”从今天起来缠我吧,我岳熙任你缠!为了钱我什么事都做!岳熙淡笑,拍了下他的肩膀。 “说得也是。”梁正彦也笑了笑,难掩好奇的问:“你和我那臭表妹有什么过节吗?” “一件小意外而已。我不小心弄脏了她的衣服,接着,她也不小心弄脏我的衣服,然后,我们两人不小心又当街打了一架。” 什么打架,他根本是等着被揍而已。 “打架?蜜雅是很喜欢看人打架没错,加油呐喊她挺内行的。不过,她自己亲手跟人打架,我倒是第一次听说。” “是这样吗?”他干笑,觉得自己还真是“荣幸”成了她的首战对象。 “请容我一问,这一架……谁赢?”梁正彦很感兴趣。 岳熙轻叹一声。“我承认,是她先徒手剁了我一刀,痛得我手快残掉,完全没有还手的机会。所以,是她赢。” “这狠劲,的确很像米蜜雅。”梁正彦大笑,他这表妹从小到大从来不服输,也不轻易吃亏。 “米蜜雅?是她的名字?”跟她美丽的外表一样呢,甜蜜又可爱!至于内在的话,简直就和外表格格不入! “是啊!别被她可爱的名字给骗了,她挺凶的。” “我有幸领教过了,不容小觑。” 两个男人边聊边工作,很快地就把铁门修好,最后岳熙将铁门片顶上又拉下,来回做了数次测试直到确定没问题,便宣告完工。 “走吧,我们去吃饭。”梁正彦收拾好工具将它随意抛到墙角。 “不跟你表妹说一声?”岳熙望向木梯,这才发现自己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在等待她的现身。 撇开别的恶劣思想不提,对于她气呼呼的娇俏模样,他觉得还挺有趣的。 “不用了,她可能还在生你的气,而我也不太想理……”梁正彦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身后木梯叩叩作响,接着就传来米蜜雅的大嗓门。 “我没在生气了。上来吧!” “我们工作太辛苦了,正准备要去吃大餐,谁要吃你那骗小女生的小点心、小饼干?”梁正彦一点面子也不给她。 大男人都爱吃饭,谁爱那些斤斤计较热量,并标榜健康跟养生的饼干? “我有煮饭!”米蜜雅不甘心的回吼。“你们赶快上来,不然饭菜都凉了可不好。” 不肖表哥就把她瞧得那么扁,要知道她可是有精湛的厨艺,她的料理简单是简单,家常是家常,可却是色香味营养俱全,绝不输外头的大餐! 以前如果不知道就算了,今天绝对要让他好好尝一尝。 “你煮的东西能吃吗?”当表兄妹这么久,梁正彦却不曾尝过她的手艺,自是持怀疑态度。 “吃了就知道。”真是没礼貌!竟然在外人面前问她煮的饭能吃吗?当真一点面子都不留给她! 她应该立刻回厨房在饭菜里下毒药,让他知道兼后悔──她煮的饭菜不是不能吃,而是得罪她的人吃不得! 尤其在瞥见那个贪吃冰淇淋的坏蛋在一旁窃笑,米蜜雅怒气更甚。 她可是看在他们合力修好铁门的分上,才想请他们吃饭当做谢意,可一番好意不被接受、认同就算了,竟还被嫌弃,不禁让她自尊心受损。 这顿饭,她不请总行了吧! 就在她决定不请客而负气踱回楼上时,脚步才踏了两阶,背后就传来那男人的好听嗓音。 “正彦,你表妹盛情难却,我们若不让她请客实在说不过去。再说,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利用这个机会跟她表示一下歉意,毕竟之前是我惹恼了她。” 岳熙反省过刚才自己沉不住气又与她起冲突是不对的,也和自己的计画产生违背,于是趁机圆场。 “好吧,你都这么说了。”梁正彦勉为其难的答应。 米蜜雅前一秒气得快爆炸,这一秒听见有人要跟她道歉,马上就心软了。 事实证明,当她换穿别件衣服后,想到他热心留下来帮忙修理铁门,她的火气就消了一大半,并决定“大人大量不计前嫌”,煮饭请他及表哥吃。 至少,她口中的“那个坏蛋”有领会到她的诚意,所以,这人还算识相,没有辜负了她的一片好心肠── 只是,他该不会是“煞”到她了吧? 不然怎么一双热情的眼睛发出强光直盯着她瞧,像在欣赏罕见宝物一般? 哼,如果是这样,那他就不只很识相而已,简直是太有眼光了! 米蜜雅脑子里胡乱猜想一堆,唇角不自觉地往两边扬起,完全陷入自恋又自得其乐的境界。 “要吃就快上来,要道歉的,也别慢吞吞!”虚荣心被自己的幻想和解读给满足,米蜜雅回眸朝那两个男人笑了笑,晶亮的瞳光煞是狂野地射向那有意示好的岳熙,刁钻性情可见一斑。 “你小心,她难伺候得很。”梁正彦淡瞟了岳熙一眼,半是嘲笑、半是提醒。 “危险之地定有迷人之处。冒险对一个男人来说,实在太有魅力了,我抵挡不了。”岳熙一派轻松自若地说。 敢出此言,势必胸有成竹。 要知世上鲜少有不劳而获的好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既有目的而来,就算吃点苦也是应该。 狂傲自负的男人,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何况到目前为止,一切的进展都在他掌握之中,至于米蜜雅到底有多难伺候,他真的一点也不担心。 美丽的女人难伺候似乎天经地义,因为美丽总让刁钻恶女畅行无阻,他岳熙并非没见过世面,对付女人他固然不如三弟岳晨无往不利,但最起码的驾驭之术总还难不倒他。 总之,岳熙已经将米蜜雅设为他“诈骗取财”的终极目标,在他得逞之前,她要杀要剁,他都将尽量忍忍忍…… 这时拿大哥岳毅的三字诀“忍忍忍”来勉励自己,强烈表达出自己的决心,实在再适合不过了。 “原来你是无业游民啊?!”虽然是讶异的成分居多,然而米蜜雅说出来的话却相当不中听,加上那一脸十足轻视的表情,着实很没礼貌。 瞧着外表英俊潇洒、言谈举止皆散发出自信风采的岳熙,她真的很不愿相信这个相貌不凡、好手好脚的大男人竟是个无业游民!根本糟蹋了上天赐与他的外在好条件。 “你可以再继续口无遮拦,米蜜雅。”梁正彦咬牙狠瞪了表妹一眼。 当她是自己人,才不避讳让她加入两个男人的谈话,没想到她不听听就算,还断章取义乱发表意见,教他这做表哥的万分尴尬。 “没关系啦,正彦。她这么说也没错。”岳熙一笑置之,并未因米蜜雅的快言快语而觉得尊严受损,反倒更坚定了他想从她手中图利的决心。 让她人财两失,到时看她还敢不敢取笑他是无业游民? 哼,无业游民?让她见识见识什么叫做谋财取利又劫色的街头恶棍,才是他真正要做的! 随着恶念不断升起,一抹诡谲难辨的利光,自岳熙眼底射向那浑然不知危险已近的女人,伴着一丝迷人的微笑,因着她身子轻微颤动及飞上两颊的红云,他相信自己放电有成,她很快就会拜倒在她口中这位“无业游民”的魅力之下。 “他自己都承认了,你还骂我?”米蜜雅不高兴平白挨了表哥一记白眼。 “你有眼不识泰山。”梁正彦撇了撇嘴角,十足不想理她的模样。 “是吗?泰山没三头六臂,一开始是倒着四肢走路的,而且毛发乱长当然让人看不清面目。”米蜜雅不以为然地胡言乱语。 “你是卡通看太多吗?有空多念点书,不要让你的国文老师蒙羞。”这表妹无药可救了,梁正彦正准备亮出手指戳她额头以示惩戒之际,他的手机刚好响起,阻止了他的“暴行”。 “岳熙,你知道这世界上除了人之外,什么动物最爱打电话?” 正当梁正彦忙着接电话,米蜜雅无聊之际,竟推了岳熙的肩头一把,仿佛跟岳熙已是熟稔的朋友般。 “是什么”猛地被她没来由的一问,加上她的轻推,岳熙脑筋突然转不过来而语塞。 “连这个你都不知道,就是莺莺燕燕啊!天一黑,莺莺燕燕就开始打电话找伴了呀!” “是莺莺燕燕喔?这也不能怪我不知道,因为我很久没听到莺莺燕燕在我耳边叫了。”现在日日夜夜在他耳边叫的是,钱钱钱。 “那是当然的啊,你是无业游民嘛!天底下有哪只莺莺燕燕不长眼、会打电话给无业游民呢?” “你──”岳熙再度被惊吓得无法言语。 “米蜜雅,你别因为店里生意冷清就拿我朋友寻开心,如果生活无聊,不如把你这破烂点心小铺收一收,交个男朋友约会去。”梁正彦听完电话,忍不住又数落表妹几句,随后对着岳熙说:“岳熙,我临时有事要走了,你要一起走吗?” “我再坐一下好了,反正我是无业游民,时间很多。”岳熙笑答,邪坏地瞟视米蜜雅,颇有挑衅意味。 “那好,你们聊。”就这一瞬间,眼尖的梁正彦已完全明白──岳熙显然对米蜜雅有兴趣! 怪不得一向漫不经心又趾高气扬的他,会愿意放下身段假藉道歉之名留下来吃晚餐,八成是为了要多亲近米蜜雅吧? 思及此,梁正彦不觉莞尔。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虽然岳熙未必是君子,但如果岳熙能制住她,那么梁正彦不仅乐观其成,甚至要感激涕零了,从此,他就可以摆脱不肖表妹的纠缠,无疑是好事一桩。 米蜜雅无聊,岳熙无业,两人半斤八两凑在一起也许能促膝聊到天亮,更或者在相谈甚欢下会发生什么天雷勾动地火的事…… “表哥,你真的要走了喔?”放我跟无业游民单独在一起,这样好吗? 米蜜雅将眼光投向岳熙,竟与他炯亮的目光接个正着,无形交会的视线似乎迸出了一道灼人的火花,触得她身子一凛。 而岳熙唇际掠过一丝轻笑,教她分不清他的本意是好,还是坏? “你都知道莺莺燕燕在叫了,我哪有不走的道理?”固然事实不是这样,但为了赶紧脱身,梁正彦索性顺了米蜜雅的猜测,不再多做解释,并转而再对岳熙说:“这几天我把一些厂商资料整理出来,你等我消息。” “好,谢谢你,正彦。”岳熙道谢,起身相送。 “说什么客气话,朋友本来就要互相帮忙的。那再联络,我走了!”梁正彦捶了他肩头一拳,随后离去,摆明就是不想再甩米蜜雅! 总之,就算她有被岳熙给吃了的可能,他都不管了。 他走后,为室内的孤男寡女制造了好半晌的沉默。 偌大的空间里静得仿佛只剩下两人此起彼落的呼吸声,以及无声却不停散发热度的眸光。 暧昧,在两人不约而同的思绪里一点一滴地累积,直到…… 第四章 “喂,你到底要不要走?”米蜜雅终于受不了这诡异又暧昧的氛围,顾不得自己身为以客为尊的店家老板,无情地下起逐客令。 “不走。”岳熙简短且明确的回答,浅笑的表情充满挑逗。 “怎么不走?”米蜜雅噘起粉唇问道。 “你……”让我不想走。“你又不忙,我们一起聊聊,有什么关系?” 不管岳熙怀的是什么坏心思,在面对米蜜雅娇丽的容颜时,他的心跳确实有些莫名其妙地狂乱,迟迟平复不下来。 这是一种好感吗?不可能是迷恋吧? 从小到大,他除了对“老爸银行”有着难舍的眷恋之外,对任何人倒是不曾有过。因此对这份奇特的感觉,他抱持存疑态度,静观其变。 “聊聊是没关系,问题是……”米蜜雅皱起眉心,思忖了两秒,眼睫一抬,怒色瞬时笼罩满脸。“你是不是想趁四下无人的时候,占我便宜?!” “想太多!”岳熙内心强烈一震,差点破功,连忙大声否认。 其实她没有想太多,简直就是机警灵敏极了。 不过,纵使他心怀不轨,要出手也不可能是现在。 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他懂,他不至于沉不住气。 可至少要让她相信,他不是坏人而是个正人君子──有人说,演员不必什么都会,只要像,学得像就行了。 “最好是我想太多,也最好是你没‘想太多’!”米蜜雅杏眼圆睁,食指指着他鼻尖,凶悍地警告。 “有件事想跟你商量,就不知道这件事算不算我‘想太多’?” “什么事?说!”米蜜雅轻咬下唇,脸色依然紧绷,语气却已放柔不少。 “你这房子一楼的部分似乎只是当杂物间在使用?” “是啊,怎么了?”嫌它破烂吗?又没要你住进来…… “可以租给我吗?” “你想承租我的一楼?要做什么?”米蜜雅诧异地问,从没想过她还可以当包租婆。 “最主要是住,如果空间够大的话,我可以利用一部份来当工作室。”他大可以不必有正式的工作室,只是考量着自己既然有心接近她,那么就要做得彻底。 固然不能如他大哥岳毅,堂而皇之直接进驻到“猎物”家里,至少楼上楼下分楼而居,近水楼台先得月,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这是从他打起米蜜雅的主意开始,一整晚脑筋转来转去,最后想出来且付诸实行的策略。 “什么工作室?你这无业游民会做什么?别跟我说你要当六合彩组头。”米蜜雅从门缝里看人,把他看得扁扁的。 “刚刚我和你表哥在谈话的时候,你除了知道我是个没工作的无业游民之外,其它的,你到底听见多少?” “断断续续的,没听到多少。”她这个东道主一下忙着张罗这个、一下忙着张罗那个,哪有可能一字不漏从头听到尾? 再者,他们明着说不避讳她在场,其实两个人对谈时仍免不了有些神神秘秘,她可是有听没有懂。除了刚才冲口而出讥笑他是无业游民之外,很多都是她满脑不解却又不好意思多问的事。 比如说,她最感兴趣的不外是,他生得头好壮壮、一表人才又年轻,怎会放任自己当个引人质疑又侧目的无业游民呢? 是眼高手低?还是怀才不遇?该不会是因为好吃懒做? 或者,他曾经遭遇过什么无限悲惨的挫折,导致他从此一蹶不振,甚至甘于成为一个不敢展望未来的无业游民? “好吧,我先问你,你对‘家家爱食品’的奶油玉米脆棒零食有印象吗?” 米蜜雅闻言,瞪了他一眼,好似觉得他的问题很没有深度! 家家爱的奶油玉米脆棒一推出之后,产品本身好吃没话说,配上那句“这么大一支,你不可能忘记它的存在”广告词,更是如虎添翼,简直轰动全台,成了家喻户晓的超人气零食。 而他问她对这东西有没有印象不是白问的吗?!她当然知道啊! “‘这么大一支,你不可能忘记它的存在’奶油玉米脆棒,只要是有耳朵、有眼睛、有鼻子、有嘴巴的人都知道。” “那么再问你,你知道‘这么大一支,你不可能忘记它的存在’这广告脚本出自谁之手?”岳熙脸上没有丝毫得意,只是要她明白,他不是个一无是处的人。 虽然真的谈不上是什么了不起的事迹,至少能证明他不是个虚有其表、实则无用的废物!他的脑筋可是挺聪明的。 “你该不会要告诉我就是你吧?”米蜜雅嗤笑一声,打死她她都不信这坏家伙有那等本事。 “很不巧,就是我。”岳熙淡笑,对她的嗤之以鼻很有肚量的包容了下来。 “你?!”米蜜雅正视他,对着他坚定的目光,几秒之后她不敢再回以轻蔑的态度。“你是创意广告方面的人才?” “说人才不敢当,偶尔有机会靠头脑赚点零用钱倒是有。”岳熙谦虚的笑着,难得被称为人才,让他感觉挺有面子。 “怪不得表哥说我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是这样!所以,你是想租个地方开工作室当老板?” “是。”以租她的房子开工作室之名接近她,等时机成熟再行诈财之实,名与实两者相辅相成,他的计策堪称完美至极。 “我的房子很破旧,你要整理得像样不容易,如果要装潢的话势必得花费不少耶!” “不需要装潢,我自己就能把它整理得有条不紊。不过你出租的价位不能比我现在租的小套房贵,不然我宁可克难一点窝在小套房。”欲擒故纵、以退为进,通常能从中贪点便宜,得些好处。 “哼,还没答应租你,你就先讨价还价了。” “怎么样?租是不租?” “租、租、租,当然租啰!我怎么忍心看一位要奋发向上的无业游民走投无路呢?”米蜜雅大声应允。 租金事小,辇助他走正途创业,才是她这热血女子最想帮忙的事。 “走投无路?”他有这么惨吗?他怎都浑然不觉? 望着她澄净的眸子闪着鼓励性的光芒,他有个幻觉──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最好有个热情如火的女子……就是她。 “我可是善心人士。你放心,房子我会便宜租给你,如果你另有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出个力帮忙一起整理,毕竟房子真的很旧。我这准房东很够义气吧?” 米蜜雅笑盈盈的说着,没空细想自己为什么突然觉得好开心。 “够够够,只是我不明白……”她的脸色怎么开始变得柔和许多?笑盈盈、暖柔柔的,教人如沐春风、心神荡漾。 “不明白什么?”米蜜雅眨眨眼睛,晶灿的眸配上长翘的睫羽,一眨一眨的,眨得他心脏猛烈狂跳。 “为什么你对我的态度,一转眼,变得这么和蔼可亲?” “这个嘛……”对呀,她怎地一下子就觉得他不讨人厌了?还自然而然就跟他热络了起来? “别说你只是刚好善心大发。”出于善心他能接受,但他竟贪心地想要她再多一些别的理由,尽管他不知道自己想听到什么理由。 “大概是,冰淇淋的事你有心跟我道歉、和解,很有风度,这点我很欣赏。再来就是你有心准备脱离无业游民行列,肯为自己的人生负责,这点我也觉得颇为重要。”想了好半晌,米蜜雅勉强想出两个理由。 说完,她干笑几声,一解自己可能“过于现实”的尴尬。 “我懂了。”岳熙皮笑肉不笑的暗自忧虑了起来。 这女人很务实、很理性,想拐骗她,怕是没那么容易。 “打算什么时候搬过来?明天会不会太快?”助人为快乐之本,想到能帮助一个无业游民“安居乐业”,米蜜雅便无法不热络、不积极。 “不会。” “好,明天一早你就过来,我们先把一楼的房间打扫干净,你就可以住进来,店面的部分比较困难,我们再慢慢来整理。” 这么快就变成“我们”了?小飞弹一发射,威力可不容小觑。 岳熙咧嘴一笑,被“我们”二字给搅得向来空空的心窝一下子水位满涨,那句“慢慢来”,更令他衍生出野性的遐想。 在她甜美的笑容里,他仿佛遇见了长久以来自己内心欠缺的东西── 好像……就叫做“感动”? 无论是什么,总之,今晚是他离家这阵子以来心情最好、最愉快的一个夜晚。 以往与哥儿们到处寻欢作乐,遇过不少新鲜事也与不少风姿绰约、轻声细语的女人相处过,但从来都没有人能给予他此际般发自内心的愉悦感受。 米蜜雅呀米蜜雅! 竟轻而易举地,将他陈年未整的心一整个给刷新了! “岳熙。”米蜜雅兴奋地喊,语气骤停怕喊错名字。“我没喊错你的名字吧?刚才表哥是这么喊你,没错吧?” “是的,岳熙。”聊了一晚上,在接近午夜时分他才有机会正式介绍自己。 “写给我看。”米蜜雅翻开手心,伸到他面前去。 “为什么要写?用讲的不就好了?”将名字写到她手心里?那不就等于他一辈子都被她给掌握了? 感觉就像传说中的,男人一旦被女人用围巾给围上了,就代表被套牢了。 岳熙下意识的握紧了拳,生怕一个没注意,他的手指就朝她手心里画去。 甜美热情的米蜜雅,有着足以教天下男人俯首称臣的莫大吸引力,只是岳熙尚存有稳守理智的能力,他不觉得将自己名字写在她手心里是他现在可以做的事。 纵使,他对她似乎有了初起的“恋”,但那终究不够。何况,他总不能在骗财得逞之前,就先失掉了自己的心吧? 被女人掌控──他可从来没这样想过或打算过。 爱上她,也不在他的计画里面。 “对呀,用讲的就可以了,干嘛要用写的嘛?”米蜜雅只是兴奋过头,才不像岳熙那个居心不良的奸诈男人考虑了那么多。 “岳飞的岳,康熙的熙,知道了没?小飞弹。”岳熙放松语气故意逗她,藉以扫除自己在拒绝她之后陡然漫上心头的小尴尬。 “我是米蜜雅,请你不要再叫我小飞弹了,行不行?明天起我是你房东,多少得尊敬一点,ok?” “我觉得小飞弹挺好听的,很适合你。”他难撇男人是视觉动物之嫌,不自觉地瞟向她的胸部,教眼睛吃了一小口冰淇淋。 “喂!没礼貌!”米蜜雅微嗔道。 “抱歉、抱歉,情不自禁。”什么情不自禁?根本是男人的劣根性。 岳熙嘴里虽道着歉,唇角却反效果地泛起一抹坏坏的笑意,提醒着米蜜雅似乎该有戒备之心。 “夜深了,你赶快走吧!明天一早来签合约兼打扫房子,别忘了喔!”果然,在他邪淫的笑意未退之前,米蜜雅赶紧起身送客。 不送还得了?那家伙笑得跟色魔转世没两样,她当然得快快请他出门! 否则夜深人静要是发生什么不测,她找谁讨去? “好吧,我明天一早再过来。”岳熙没再多加逗留,起身离去。 今晚一切都进行得非常顺利。 米蜜雅是个集热心、善心、好心于一身的女人,晦气了好一阵子的岳熙总算是撞到宝了,他必须好好利用这块宝。 下了最后一阶木梯,他回首望向蜜雅点心小铺里一盏一盏熄灭的灯光,他原本愉悦的心,竟冷不防地让正邪两极拉扯的矛盾情绪给覆上…… 米蜜雅倚窗凝望岳熙的伟岸背影,她的心跳没来由地狂颤,陌生的激荡像股无法抵抗的电流,直窜进她心房。 这男人,动静之间不时散发出危险气息,即使只在他背后默默注视,她仍无法平静。他看起来并不坏,如果把他拐来当男朋友,不知感觉怎么样? 恍然回神,米蜜雅甩甩头想摆脱这股遐思,然而,唇际却始终悬着一抹傻笑。 不论如何,今晚正式认识了岳熙,她觉得很开心。 一早,米蜜雅换上简便的工作服便飞奔下楼,没想到岳熙已经比她早一步,竟蹲在铁门外抽起烟来了。 蹲着抽烟的乡土姿势其实很不符合帅哥风范,偏偏他这姿态看在别人眼里,还真是随性、落拓不羁得可爱! “这么早?”米蜜雅步到他面前轻声打着招呼。 “早。”岳熙抬头望了她一望,站起身来。 “一大早就抽烟,不太好吧?” “这是回魂烟,不抽回不了魂。”岳熙沉笑。 昨夜被良心折腾了一夜,根本没怎么睡,于是早起外出吹冷风,清醒脑袋。 没办法,俗话说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岳熙向来对吃喝玩乐很在行,但骗财的坏勾当倒是没做过,所以决心做坏事后,自然就良心不安,失眠有理了。 “回魂的确很重要。”米蜜雅点头应着,一面也觉得自己很需要回魂。 昨夜入睡前,她脑海里不断地涌现岳熙的影像── 他狂妄打死不认错的样子、贪吃冰淇淋的样子、潇洒浅笑的样子、以及那双炯炯慑人的眼睛,都一次又一次地逐一掠过她的心头。 入睡后,她脑中的记忆区块更是掀翻得厉害,一遍遍地将两人相遇、相识的过程一直重复倒转、播放,害她醒后恍恍惚惚,睡比不睡更累,好半晌回不了神。 “有准备租赁契约书吗?签好我就可以整理房子了。”见她怔愣,岳熙说话的同时还用手拍了下她的额头。 “我没准备。”米蜜雅微笑轻语。 “后悔了?”岳熙挑眉看着她。 “不是。”米蜜雅越过他,从口袋里拿出铁门钥匙后,插入锁孔转了一转,才回过头说:“我觉得不需要签契约,我信得过你。” “我们连是不是朋友都还有争议,你却信得过我?”岳熙一脸吃惊。 她都还没深入了解他,竟然就大方的信了他? “信啊,为什么不信?”米蜜雅毫不犹豫地回答,像是他又问了什么不该问的蠢问题。 “不怕遇到恶房客啊?”在她扭开铁门锁时,岳熙上前并弯下腰去代她将三片铁门一一打开。 刺耳的噪音破坏小巷清晨的宁静,更折腾了站在距它一公尺不到的两人。 “你是吗?”米蜜雅挨到他身旁。“你会是恶房客吗?” “不知道。”岳熙故作神秘。 “喂!”米蜜雅撇嘴一笑。“认真点。” “如果我这个房客在进屋前要求换上自动铁卷门,你会觉得我是恶房客吗?”岳熙不正面回答,且聪明地将话题转到那三片铁门上── 三片早该做为废铁的门,真是愈看愈不顺眼! “呃……”米蜜雅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 “别烦恼。我开玩笑的,走吧!”岳熙一把拉起她的手,半像是拖的姿势将她拖入屋内。 “喂,轻点嘛!”米蜜雅没在意被人给牵了手,反倒只小小抱怨了一下他的力道,仿佛暗示了他“要牵可以,但请温柔些”。 “你……”岳熙将她的手握举在他胸前,大有要将她拉入怀里的态势,慑人的眸光紧紧射入她晶亮闪动的瞳仁里。 四目无声呼应,暧昧气氛浓郁。 “我怎么了?”米蜜雅感受着他男人的劲道与温度,鼻端有他吐纳淡薄烟味的气息,她的心顿时觉得慌乱。 像是迷失在一片罩雾的森林,她努力摸索着前路却又恐惧着背后的景象。 “你的房子真不是普通的烂!”说完,岳熙随即放开她,转身便往屋子里面走去。 “你才不是普通的……”不解风情! 米蜜雅在他背后气得直咬牙,懊恼自己竟然自作多情。 她该跟他打契约的! 打个一百年,惩罚他永远都逃不出这间烂房子、教他悔不该调情有始无终,徒然扰乱人心! 第五章 本以为他为人不坏,实际上,他有着恶劣的实力! 只要他肯,天底下没有任何女人能躲过他的坏。但他的坏,却又该死的迷人。 唉,真是复杂又矛盾的感觉。 米蜜雅幽幽哀怨起来,忽闻他呼喊,她赶紧跑了过去。 “米蜜雅,你在房子里种树?!”他不置可否的瞪大双眼。 “哪有?”米蜜雅回道,顺着他所指的墙角方向低头一瞧,天呀!真的是一棵树!她的房子竟无端长出一棵树?! 一棵长在阳光充足的窗下、枝芽嫩叶并茂已有半人高的树。 “说你房子烂绝不是空穴来风。这房子后半部的地板是怎么回事?都见土了,有土当然会长植物。” “真的耶!”米蜜雅愣愣地搭着腔。 茫然想起房子后半部的地板之所以见土,是因为几年前,妈妈异想天开,希望能在屋内靠窗的角落弄一小方地来种花种菜,只不过就在将磨石地板撬开后不久,妈妈就因生病而撒手人寰。 米蜜雅由原本与母亲相依为命,一下子变成孤儿,伤心之余自然也没心思再去理会那小片荒废的土地,何况她生活起居都在二楼以上,出入也都由户外阶梯,根本鲜少进到一楼来。 如今几年过去了,尘封的屋内竟藏着绿意盎然、生机十足的景象。 她骇然自家屋里长树,更感伤于人生苦短,却也不能不惊讶于植物强劲的生命力,光靠阳光及土里微薄的水分,加上不甚流通的空气,便在“人烟罕至”的屋里长得如此鲜绿美丽。 一棵树,挑起了她多年孤独的寂寞感,眼眶里不禁浮起泪雾。 “这树长得不错,你这屋里的土地应该很肥沃。”岳熙笑着说。不愧是农家子弟,看到土就会联想到肥不肥沃的问题。 “我先去找个盆子来移栽,然后,再请铺磁砖的师傅来看这地板该怎么处理才好。”米蜜雅旋身,怕被看见她眼角的泪光,于是低着头急欲往外走。 “不用。”岳熙长手一伸,瞧也没瞧便准确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回,似乎希望她能挨在他身旁。 “为什么不用?”近靠着他,触及他臂膀的温度,米蜜雅的粉脸悄悄染深了色阶,红得彷若快熟透的水蜜桃──然而思亲之泪却还在眸里打转。 “你在哭?”岳熙不解地问道。 “没有,是空气不好,给薰的。”米蜜雅连忙扯出个笑容。 岳熙没有多说什么,识趣地笑了一笑,大手抚了抚她的头顶,像个爱护妹妹的大哥哥一样,温馨疼惜的感觉,教米蜜雅受宠若惊。 “地板的问题我来解决,至于这棵树,它比我先到,理当就是这房间的主人,今天起我就和它和平共处一室吧!” “是吗?别告诉我,你爱上了这棵树。” 若要爱树,不如来爱我天哪!她怎么又想到不该想的地方去了! 她到底是怎么了,竟在他面前三番两次犯遐思? 泪早已消失无踪,米蜜雅紧急住嘴,偷偷斜瞄他,竟发觉他也正在瞄她,电流交会之际,她连忙扯出个微笑,傻乎乎的模样全落入他眼底。 “你放心,爱屋及乌的道理我懂。” “你的意思是?”他在爱树之余也会爱她?是这个意思吗? 米蜜雅眼睛不禁一亮,期待听见他正向的回答。 “好了,我们开始打扫吧!”岳熙没如她所愿。 反正“爱屋及乌”之论他是言不由衷,纯粹挑逗她、同时博取她的信任罢了。 从这小飞弹动不动就一脸迷醉盯着他瞧,他知道她已经悄悄迷上他了,很好,他要的正是这样的结果。 唉,长得好看真是罪过! “你很吊人胃口耶!”米蜜雅大失所望,却也莫可奈何。 哼!她非得想个办法勾引他不可! 哇!老天爷救命啊!她脑子装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怎想来想去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事? 不行,她一定要坚守淑女端庄形象── 可是,她很久没谈恋爱了,思春也是一般正常女人会犯的毛病嘛! 但是,思春是种毛病吗? 正确的说法应该是,思春不是病,但犯起来要人命。 好吧,在她没命之前,她就先下手为强,三不五时就给他来个“思春房东大闹恶房客”,就拿闹表哥的精神来闹他,看他招不招架得住?! 包准他没多久就会弃树投降,拜倒在她的俏围裙之下。 检视完米蜜雅房子一楼的屋况之后,岳熙脑中已有初步的整顿计画,在米蜜雅的电脑里快速地将概念整理出来并画好蓝图,在两人皆认可的情况下,热闹开工。 接下来,便是灰头土脸的日子,由于房子老旧,要洗要清的东西非常多,加上填补地板、整修天花板及墙壁粉刷等一大堆粗活,没三两下功夫的人还真做不来。 幸好,向来少劳动的岳熙也并不是那种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文弱书生,健壮伟岸的身材不仅孔武有力又耐操,很多做事的诀窍,他都挺有技巧地解决,每每皆能发挥事半功倍的绝佳效果。 当然,辛苦是一定的。 为了打造属于自己的“天地”,固然只是个暂时落脚并不打算久留的小天地,他也只能认命且负责地撑下去了。 更何况,他想随便敷衍了事也不行……因为她的房东,很黏人。 “岳熙,这面墙的颜色好像调得不太对耶,你看,比那面颜色浅了很多。”米蜜雅生平第一次当房东,一天到晚来监工,甚至不惜荒废点心小铺的生意,也非要来凑热闹不可。 “你看不出来我是故意的吗?”岳熙一双手仍握着长刷把,上上下下来回粉刷墙面,头发和衣服也沾了许多油漆。 “我看你根本是将错就错?”米蜜雅怀疑他耐心已用尽,开始乱调乱刷了。 “没艺术眼光就不要乱批评,这可是我的精心杰作。”岳熙正色地反驳,其实天晓得,他哪有什么了不起的艺术眼光,还精心杰作呢! 分明是他刚才倒错漆,为了省麻烦及省经费,干脆将错就错,乱调一通,也就乱刷一通了。 全被米蜜雅这鬼灵精给说中。 “是喔,你的艺术眼光还真特别。”不是说要涂优雅的粉橘色吗?这下怎么愈看愈像屎色咧! “唉,我的世界你不懂啦,去旁边把垃圾清一清,等一下要收工了。”岳熙身心俱疲、腰酸背痛,不耐地指使起米蜜雅。 有颗小飞弹不时在他身边飞来绕去,问东问西,教他一刻也偷懒不得、安宁不得,偏偏,他也习惯了她忙进忙出的帮忙与陪伴。 并不自觉地让这习惯成为一种依赖,不是她煮的饭、泡的茶还真吞不下,连送洗的衣服都觉得没她洗得来的香和干净。 “好好好,别跟我大声说话。你最辛苦了我知道,我会好好慰劳你的嘛。”米蜜雅一点也没被他的冷硬语气给吓到或激怒,反而笑盈盈地献殷勤。 谁教她……愈来愈欣赏他了? 岳熙虽是以无业游民的身分出现在她眼前,但朝夕相处之后,她对他的印象日渐好转,看准了他并不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反之,是个很有肩膀和担当,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从整修房子的第一天开始,不管遇上再困难或麻烦的事,他都能轻而易举或循序渐进的一一克服,也没听他喊过一声苦,有此等能耐诚属难得。 就算他偶有失手,也是在所难免的小小错误,在疲惫的情况下发脾气或发牢骚更是人之常情,一切都无伤大雅。 “好好慰劳?最好说话算话,我就等着看你要如何好好慰劳我。”来个全身按摩肯定很销魂! 热切的眼光渐渐在她背后收敛,岳熙幽叹一声……其实,他很想要她。 美丽热情的米蜜雅,只要是正常男人都会想要她吧? 瞧她那浑身上下充满诱惑力,在朝夕相处之下,更教他对她的渴望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她不知危险近身,却又无法掩藏自己那股令人垂涎的吸引力,自然他也很难遏止内心那分煽情不已的躁动。 “待会儿,你不要挤在这边的小浴室冲澡了,到楼上我那去吧,我准备了能消除疲劳、恢复体力的精油,你就舒舒服服的泡个热水澡,怎么样?我这俏房东很体贴吧!”米蜜雅扬了扬极具个性的浓眉,兴高采烈地说着。 “嗯,就不知俏房东有没有别的意思?”邀请泡澡与邀请共度良宵,其间分野模糊,如果可以说清楚讲明白点儿,或许会比较好。 “别的意思?”米蜜雅眨了下眼睫,不太懂他话里的涵义。 “就……”岳熙眼底闪过一道强力光芒,灿烂的一道光芒。 “你别想歪了,我只是看你很辛苦,好心想让你躺在按摩浴缸里泡澡抒解一下身体疲劳,没别的意思!”等米蜜雅会过意时,脸儿随即飞上两朵红霞,指着他,大声提出抗议。 就算她有别的意思好了……终究也没那么大胆! 默默喜欢是一回事,一厢情愿主动扑上去又是一回事,当然,两情相悦、天雷勾动地火更是另外一回事,不能混在一起相提并论。 “好吧,待会儿我就乖乖泡澡,让身体放轻松、头脑也放空,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岳熙邪气地一笑,专注的刷墙去。 看来米蜜雅已经走火入魔了,她一定也想要他! 很好,他乐见如此。 “岳熙。”你要多想一些有的没的也没关系啦,反正我也常常在想── 米蜜雅在喊了他的名字之后,猛地住嘴,赶紧低头到处清垃圾去,要是再一直待在他散发男人魅力的周围,她到底会说出什么恐怖的话来,她自己也无法预料。 只是,与一个充满阳刚味的男人处于同一屋檐下,要她的遐想不到处乱飞,还真的很困难,她没办法静下来,一刻也不行。 当她望着他一淌又一淌的汗水自他刚毅的脸部缓缓流下,有的淌落地面,有的顺颈而下滑过他健硕的胸膛,她的心跳达到不可思议的冲撞地步,热血沸腾地快爆破自己的身躯,而想扑上他、抓住他,狠狠的亲他时── 她不得不怀疑,自己的思春毛病,似乎已经愈来愈严重了。 一个多月后 焕然一新的屋子前,典雅的乌木格子玻璃窗上映出两张笑嘻嘻的脸,岳熙和米蜜雅很有默契地相视一笑。 “感谢你的努力,若不是你,我从来都不会想去整理它,也从来不曾想过它会如此优雅美丽。”米蜜雅侧扬着脸对他,首先发表感谢词。 人的相处需要时间了解与磨合,这段日子岳熙与米蜜雅几乎日夜形影不离,培养出了共同为房子先破坏再建设的“革命”情感。 “感谢你的协助,若不是你,我从来不知什么叫做亲手亲为、享受从无到有的乐趣及成就感。”岳熙俯视接收她的目光,先是感性回应她,停了会儿又揶揄地说:“下决心换自动铁卷门的人,最值得表扬。” “哼!”米蜜雅知道他在嘲笑她当初为了换新铁门,认真考虑三天仍然迟迟下不了决定,简直像逼她去跳楼一样痛苦。 “哼什么?”岳熙暧昧地将脸凑近了她,眉一挑,极端邪佞。 “多说好话积功德,不如现在就请你好好的表扬我一番,让我回味一下当时我破釜沉舟的魄力有多酷。”米蜜雅非但没有推开他的亲近,反而更大胆地将自己发热刷红的小脸迎向他略显冷酷的俊脸去。 “你是世上最善良的人。” “善良?还好啰!”她从无害人之心,平常也乐于助人,称得上善良。 “你是世上最热心的人。” “热心?要看对象。”对他,她真是有够热心,简直到古道热肠的地步。 “你是世上最念旧的人。” “念旧也可以表扬?好吧,我是念旧。”念旧到为了三片陈年腐朽的破铁门及许多无用家俱被环保回收车载走时,泪滴淆然落下,然后闷闷不乐好几个小时。 “你是世上最大方的人。” “大方?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表哥都说她是一个钱打二十四个结的笨守财奴。然而在岳熙眼里,她竟是个大方的人? “直到今天,你都还没跟我收房租,这点如果你能继续保持下去,那么当然就是世上最大方的人。” “你这么说,等于将了我一军。这下我还敢开口说要收房租吗?”米蜜雅睫毛扇动,睨了他一眼,噘起的唇发出近似渴望被宠爱的讯息。 “你不敢,所以你是世上最心软的人。” “心软?对。超级无敌心软,软到看见你这位无业游民我不带回家都不行。”根本是被这无业游民给迷得魂都飞了吧?说什么心软! 为了自己竟控制不住对他的爱慕之念,米蜜雅低低叹口气,显得很矛盾。 “你是世上最……”岳熙故意放慢语气,深潭似的一双迷人眼睛直望进她燃着小火苗的眼眸,吐纳间的气息极尽暧昧。 若说这不是一种男欢女爱的情挑,米蜜雅怎肯相信?她的心被他搅得像打结的毛线,一团乱。 “最什么?怎不快说?”她轻颤地催促,希望从他口中得到最动听的赞赏。 “你是世上最好笑的小飞弹。” “这哪是表扬?!”分明是讥诮!米蜜雅出拳捶他,嗔怒地扭身就走。 什么小飞弹?他真是太大胆了,竟敢一直嘲讽她是小飞弹? 到时,她一定要找机会让他知道,她不是小飞弹,而是──令天下男人都垂涎的小肉弹! 他,真是有眼无珠、无福消受…… 喔!老天!他从头至尾就不把她放在眼里,她还在这边怨叹他无福消受是怎么一回事?他视她如空气,她怎能将自己给贬低了呢? 难道她还要厚颜无耻地拜托他来“消受”她?她米蜜雅才没那么不济。 清醒点,米蜜雅! “回来。”他平淡无波的说了一声,同时伸手将她抓住,抓握的力道充满男人天生的霸气,掌中的温度居然有些濡湿。难道,他在紧张? 米蜜雅被他一抓、再一抽,身子转了半圈,长发在空中扬起一道妩媚动人的弧度,在她没来得及反应前,身子已被他卷入怀中,一瀑长发落下、覆盖在他贴于她背上的手臂,引起他一阵酥痒、温暖,他失序的呼吸瞬间更加凌乱且急促了起来。 胸间一波又一波的心悸、躁动,令他感到不可思议。 莫非这女人是世上最令他销魂的人? “抓在手中的东西,你要确定那是自己喜欢的,如果只是随便拿来逗一逗、玩一玩,丢弃之前还恶劣的嫌一嫌、骂一骂,就太……” “你是世上最可爱的人。”一句低沉耳语,淹没米蜜雅的抱怨及愠怒,换来了她两眼的不可置信及窃喜。 “你说真的?”如果是真的,这男人的神智就是清醒的、眼睛就是雪亮的。她本来就很可爱嘛! “真的。”话落,他收紧她的腰,在两体相贴相熨下,他俯首吻住了她因惊诧而微掀的嫣唇。 “唔!”这一吻,倒教米蜜雅意外至极。 与他相处多日,她曾幻想过好几种适合接吻的浪漫情境,却从来没想过竟会在光天化日的巷道上进行! 一想到此举可能引人注目,她就忍不住觉得羞愧、慌张,但在岳熙的引导下,轻触轻吮的吻,使她沉溺、陶醉,不想停止了。 吻的滋味轻易地令她忘记何谓羞怯,岳熙唇间的带动与骚弄,更使她不顾一切的回应他。 她的热情在这初起的吻里,算是发挥得淋漓尽致。 而岳熙则在她暖呼呼的迎合下,暗叫不妙! 乱了,乱了!这耍心机的吻,竟毫无预警地炸开了他紧绷在内心深处的情欲,他的思绪真的乱了。 该死,他接近她的目的就是要她爱上他,进而愿意为他付出,但如果他放任自己也爱上她,那么他怎忍心拐骗她的钱? 他或许坏,但可没坏到那种程度…… 虽说男女相爱常常不小心就落入不分彼此“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境界,可他总觉得爱情的面貌不该如此“利益交关”。 米蜜雅是他夺财的目标,不是爱情的目标,这才是他想从一而终贯彻的计画。 爱上她之后、又拿她的钱,这事他做不出来。 他要的是!她爱他,主动吐出钱来,然后他拍拍屁股走人,让她当作被爱情金光党给骗了一样,只能自认倒楣。 如果他心里有爱,依他的个性,他绝做不出坏事来。 “咳、咳!一大早就天雷勾动地火啊?” 在仿佛全世界只剩他俩的啧吻声下,忽然介入一个男人的说话声,促使忘情缠吻的两人震惊分开。 “表哥,你怎么会来?!”米蜜雅尴尬地问,红晕依然挂在她热烫的脸庞上。 “我找岳熙,没你的事。”梁正彦饶富兴味地瞧着岳熙。 “里面坐。”岳熙在与米蜜雅分开之际他就迅速恢复正常,平静得像他从来没启动过情火。 他摊手请梁正彦入内,并随后跟上。因思绪混乱,他刻意不再理会米蜜雅。 倒是米蜜雅想不开,哪有人吻完没说一声就走的?好歹给个眼神,礼貌说句再见,这样也不行吗? “岳熙!”她喊住他。 岳熙怔了一下,缓缓回头,抿唇未语,骤变的冷跟吻里的热,有着天壤之别。 “刚才的吻,算什么?” 第六章 “时间不早了,你该去准备开店了,你为了帮我整理房子,点心小铺几乎呈歇业状态,你再不振作就换你要当无业游民了。”岳熙微笑地说,完全不打算为了那一吻给她个交代。 “若换我成了无业游民,就该你养我!”米蜜雅轻吼,生气地甩头走掉。 吻完当没事,她米蜜雅就这么不值钱?!他就有本事那么狂妄、老是蒙混她! 真是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她这么美、这么善良热情,对他施以援手,他怎能对她毫不眷恋? “蜜雅!” 走到一半,米蜜雅听见背后有人呼唤,原本以为是岳熙追了上来,气得她加快步伐,但仔细想想,那叫唤声音并不属于岳熙,驻足回首,竟瞧见高中同学刘子伟正追在她后头。 “刘子伟?”同学来访,米蜜雅既不惊也不喜,一脸平淡。 “蜜雅,好久不见。”刘子伟热络的打着招呼。 他去大陆出差一个月,回来后就急着跑来探望米蜜雅,一见到佳人美丽依旧,他笑得很开心,俊朗的笑容在阳光下显得愈加灿烂。 “你回来了?”她不甚关心的随口问问。 “是啊,在大陆这段时间实在很想你,回来后就急着来看你。”刘子伟从来不掩饰自己对她的爱慕之心,在大陆的日子他没有一天不思念她。 “谢谢你喔!”米蜜雅微笑,刘子伟是个谦逊温和的好男人,偏偏她就是觉得不来电。 面对他的好,她无福消受。 “你还好吗?前不久听之心提起你穿了件沾满冰淇淋的衣服去店里,事情过程好像很有趣?”米蜜雅的大小事,刘子伟都有兴致参与。 就拿修铁门来说,是她不给他机会,不然他也一定能“胜任愉快”。 “真是的!之心没宣传我的糗事,日子很难过就是了?”米蜜雅小发了一阵娇嗔,美丽更甚,迷得刘子伟晕头转向。 “怎么回事?可以说给我听听吗?” “就不小心在街上跟人擦撞,小意外而已。”往事一提,岳熙那孩子气又霸道的模样再度爬出米蜜雅的记忆。 她情不自禁地往工作室瞄去,碰巧岳熙也正往她这边瞧,以为可趁机眉目传情一番,但过分的是,岳熙才稍稍与她目光交会,就急切地将脸撇开。 可恶!他在回避什么?! 她又不是牛鬼蛇神,天底下哪个牛鬼蛇神长得像她如此妖娇美丽又心地善良? 米蜜雅愈想愈气,负气地抓起刘子伟的手。“我们上楼聊。” “好!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刘子伟欣喜地主动牵紧她的手,两人有说有笑地并肩拐往木梯,拾级而上。 楼下工作室里,岳熙与梁正彦坐在窗边的雅座对谈,随着米蜜雅与刘子伟一同消失在视线里,他缓慢地将眼光调回桌面上的资料,胸臆间没来由升起一丝落寞。 落寞?!多么不熟悉的两个字,竟落在他头上?因为米蜜雅? “咳。”梁正彦故意出声音,拉回他的恍思。“怎么?跟我表妹有一腿了?” “一腿?!”本来大家哥儿们讲话不正经也很正常,怎地现在一听到“腿”,他就浑身躁热? 米蜜雅的腿是很美很修长……触感的话,没摸过不知道,只能靠想像。 应该是细腻白嫩、弹性绝佳,犹如倒在盘上的奶酪或豆腐般,ㄉㄨㄞ ㄅㄨㄞ弹跳个不停吧! 咦,奇怪!好像是胸部才会ㄉㄨㄞ ㄉㄨㄞ地又弹又跳,大腿ㄉㄨㄞ ㄉㄨㄞ弹跳,想来不免有些恐怖…… “岳熙,女人的事晚点再‘乔’,先以公事为主。”梁正彦打断他的思绪,递给他一份经过当事人同意提供给第三者使用的客户资料。 岳熙在创意广告方面的才能,不只梁正彦欣赏,连业界都口耳相传,同样对他有所期待,说只要他定下心、别贪玩,势必大有可为。 “来找米蜜雅的那个家伙是谁?”考虑了半天,他终究抵不住好奇心的问了。 “家伙?喔,那是刘子伟,还不错的一个人,是蜜雅的高中同学,从高中追蜜雅到现在,大概被拒绝超过一百次了吧?至今还没死心。” “真是想不开。”被拒绝一百次还不死心?那家伙还真能撑啊! 女神都没那么难追,米蜜雅是佛吗? 岳熙轻笑,有本事拒绝别的男人一百次的女人,却轻而易举被他给迷住了。想必,他较具魅力,要不就是对了米蜜雅的胃口? 唉,天生迷人,“无为而治”就掳获女人芳心,他也很不愿意啊! “你在偷笑?” “没有。”岳熙收起唇边不经意泛起的笑,正色道:“这几天我也接了几个案子,价位都还不错。” 以前没啥荣誉心,出来自力更生以后,他愈来愈能正视自身成就,并享受之。 梁正彦没有再多问,他很清楚男女间的感情没道理可讲,不然他也不会失去挚爱的未婚妻。 才劝岳熙别谈女人,梁正彦接着就犯规,算了!聊正事比较自在。 “我就知道只要你亮出名号,厂商肯定就一个接一个来了。” “我需要更努力。”向来抱着生平无大志、只求吃喝玩乐的人生观,如今岳熙竟说出奋发向上的话,连他自己都怀疑,这真实的成分有多少? 他要努力?努力拐米蜜雅的钱,肯定比他闯天下更快“致富”? 唉,米蜜雅教他心头纷乱! 再抬眼望向空荡荡的木梯时,他很想知道── 她和那个叫刘子伟的家伙,正在做什么? “怎么样?到底跟谁撞上了?” 刘子伟一在蜜雅点心小铺某个雅座坐定,连米蜜雅为他煮的热咖啡都不先尝一口,就急忙问着她与某个男人在街上撞到的事件始末。 纵使他已听说那个男人就在楼下租她的房子而居。 “没什么嘛!很寻常的街头碰撞事件。” 米蜜雅根本不想多提,岳熙那个没良心的男人吻了她之后,马上翻脸不认人,她哪有闲情逸致再去畅谈两人相遇初识的经过? 如果岳熙无心,只想与她玩一玩就喊停,她宁可一开始就不要遇见他。 她不是个爱情游戏的好玩家,她属于认真派,不爱便罢,爱上了就要一路坚持到底、真心无疑。 “若只是寻常一般的意外,为什么甘之心……”刘子伟突然讲话吞吞吐吐,方才在楼下乍见睽违多日佳人时的喜悦已消失,并多了几分愁容。 他是该愁的,劲敌出现,怎能不愁? “什么为什么?之心怎样了?”米蜜雅搞不懂刘子伟要说什么。 “为什么甘之心会将一对情侣衫拆开,前后卖给你跟那个男人?!我逼供了她好久,她就是不说!”刘子伟脸上闪出了不悦的神色,很有怪罪甘之心的意思。 甘之心的举动无疑说明了她相挺的不再是他这个老同学刘子伟,而是别人! “衣服喔,衣服是……”关于那套情侣衫,米蜜雅事后质问过甘之心,证实的确是甘之心故意将男版衫卖给岳熙,只因她觉得米蜜雅跟岳熙一定很有缘,不然不会在街上不欢而散之后,又碰巧一前一后进了她“就甘心服饰店”买衣服。 当然先前甘之心拿给米蜜雅的女版衫是随机抽取的,并没其它意思,但在米蜜雅离去后,她又见到一位衣服上有冰淇淋渍的男人时,甘之心就自然地联想到那一定跟米蜜雅有关系,于是就毫不犹豫的将男版衫极力推销给岳熙。 事后,米蜜雅也同样在闲谈之中询问过岳熙情侣衫的事,果然岳熙的说法与甘之心所言不谋而合,他当时的确是被甘之心给“强迫推销”成功的。 总之,狭路相逢的冤家不约而同穿了同套情侣衫,算是甘之心临时起意的一个恶作剧。 固然在米蜜雅心里,甘之心好像摆脱不了有恶搞同学的嫌疑,却也觉得无伤大雅,相反的,她喜欢她的恶搞。 如果没有她的恶搞,当米蜜雅与岳熙相处时,也不会因有既定的意念,而下意识真的将他当成有缘人,任自己感情一天天沉陷,没多做防备,便一点一滴投注在他身上。 没想到,她的深情换来的竟是他一记“不负责任”,不想再提的吻。 唉,情何以堪。 “蜜雅,你在想什么,怎么都不说话?”刘子伟见她陷入沉思,心急地唤她。 “没什么。”米蜜雅欠了欠身,嘴里说没什么,眉心却不觉地拧得更紧。 不懂为什么在爱的感觉升起时,竟同时觉得心情凝重? “那衣服的事到底……” “刘子伟,之心卖衣服为的不就是赚钱嘛!不然你认为她还有什么目的?你那么想知道的话自己去问她啊!”米蜜雅没好气地说。 “她硬是不跟我讲原因,我能逼她吗?”刘子伟又气又哀怨。他根本怀疑甘之心想当红娘,硬是从他手中抢走红线牵到别的男人手里去。 他总认为甘之心应该将另外一件留下来给他、好让他与米蜜雅配成对才是,而非随随便便卖给别人! 愈想愈气,改天他还要再找个时间上门去和甘之心理论理论,多年同学的情谊,怎么可以说不挺就不挺?! “不重要的事就别提了。”一记充满柔情而让她以为有爱的吻,都有人不当一回事了,她又怎有心思再去在乎情侣衫在男女之间存有什么意义? 只有刘子伟无聊,才会没事找事问这些问题! “那为什么他又碰巧来租你的房子……” “我怎么知道事情就这么巧?” “你当时如果不要答应租他房子,不就没事了?” “刘子伟,你怎么管起我的闲事来了?” 他每次都这样!非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可,也不管人家有没有空、有没有心思,就一迳地要聊、要探,她并不想老是对他凶,实在是除了某些她不想当面“戳破”的原因之外,还有就是他太啰嗦! 男人,酷一点不行吗?! 酷……然而岳熙的酷却教她心痛。 “我没办法不关心你,蜜雅你还是慎重考虑一下,答应嫁给我吧,我可以照顾你。”刘子伟超过一百次的求婚,想到就求,完全不看时机适不适合及对方脸色好不好看。 “我不想回答!”刘子伟当她朋友都嫌招架不住了,哪能答应让他来当老公? “好好好,婚事以后再说。那么,他叫什么名字?我总可以知道一下吧?”刘子伟不死心又问。 本来追米蜜雅就很吃力了,如今又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他不更紧张才怪,所以知己知彼,好歹探一下情敌的底细,以便随时应战。 “你……”谁跟他谈婚事了?刘子伟就是自说自话本事高!“他叫什么名字也不重要,没什么好问的!” “不重要?那么,你应该不会喜欢他吧?”刘子伟眼睛睁大,衷心期盼听到她一句“不会,我不会喜欢他”的回答。 “不会,不会,谁会去喜欢他?你不要以为我是傻瓜,以后别再问我这种蠢问题,烦死了。”米蜜雅不耐烦地说,起身忙去。 “那我就放心了。”曙光出现,刘子伟低落不安的情绪总算由阴转晴,笑得出来了。 “你不用工作吗?”好半天,米蜜雅见他杵在那儿没动,随口关心了句。 “刚回来,想休个几天假,这几天我都来陪你,你觉得怎样?” “不用了,我哪需要人陪……”话说一半,米蜜雅心底陡地掠过一丝冰凉,她不是不需要人陪,只是陪伴的对象若太啰嗦,她会抓狂! 但倘若“那个伴”过于冷酷、若即若离,她也会抓狂! 一想到岳熙,米蜜雅忍不住将手中抹布往桌上一甩,咬牙切齿。 “怎么了?不高兴擦桌子喔?那我来帮忙。”刘子伟殷动地拿走抹布,当真到处擦桌椅去了。 米蜜雅默不作声,好吧!刘子伟没打算要走,她也没打算在释放自己气恼岳熙的坏情绪之前,孤单一个人在这里揉面团。 “说好喔,你今天一整天要留下来当打杂的。” “是!”刘子伟高兴地应答。 年轻有为的大老板有幸当一天美人身旁的伙计,乐得欢天喜地。 “想不到你真的开始工作赚钱了?这样岳熙都不岳熙了!” 平时爱上线聊天的岳望,一得知二哥正正经经开了间工作室当起老板时,他一副“喔,二哥也沦陷了”的震撼文字,很不讨喜地从岳熙的对话框里跳出来。 他不懂二哥怎不直接采亲情攻势,跟老爸耗下去就好了,有必要接受威胁吗? 家里钱多,当无业游民乱花钱又是岳熙的长项,怎会任老爸随便出个考题,他就收敛、改邪归正了呢? “什么叫岳熙都不岳熙了?法律有规定岳熙就该当无业游民吗?”岳熙在键盘上答答答的飞快送出一串不满弟弟言论的文字。 “总觉得无业游民是你的风格嘛!” “那暴力讨债不就是你岳望的风格了?改天就别让我看见你改邪归正,变成一个借钱免还、发放救济金的大善人。” “请问你离家在外的日子吃了多少苦?被欺负得很惨吗?不然脾气怎变得这么暴躁?说你岳熙都不岳熙了,你还不信!” 他所认识的二哥是个随和亲切、风度翩翩花钱不眨眼的潇洒男子,曾几何时转变如此巨大,连跟他这位亲爱的么弟聊天都能聊得火药味四溢? 唉,放逐生涯果然不适合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 “我忙死了,你要闲嗑牙找岳晨去,恕我不奉陪。”岳熙关掉对话框,在登出之前,对话讯号却一直闪烁不停,他只好勉强看看岳望这家伙又说了什么。 “岳晨也不理我。”岳望不死心,一连串送出好多无辜又惹怜的表情图案。 “那你就去好好管管你家会计!”打完最后一句话,岳熙当真下线不理他了。 谁有心情理这无聊男子。 他满心只想着米蜜雅和刘子伟孤男寡女到底在二楼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天都黑了,有那么难分难舍吗? 热恋使人疯狂,嫉妒引人抓狂,“洁乐斯”健康苹果醋,给你微酸微甜,天杀的凡人皆唾弃的古怪滋味…… 天杀的凡人皆唾弃的古怪滋味……这醋如果卖得出去,他就改行当圣人! 岳熙在电脑空白页胡乱打下一段文字之后,盯着嫉妒二字,锐利的眼光愈来愈热,仿佛要射穿电脑萤幕。 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在嫉妒刘子伟,他只非常确定,如果米蜜雅再不出来,他就要天翻地覆的大抓狂了! 可是,他不仅自己在暴躁什么,为什么要抓狂? 先是因为米蜜雅而感觉落寞,现在又为了她,搞得自己要抓狂?! 一定是这房子少了祥瑞之气,磁场有问题! 正在疑神疑鬼,忽见门外两个人影晃动,一看就是那两个惹他一整天心神不宁的男女时,他总算“咬牙切齿”地松了一口气。 好啊,总算出来了!知道太阳下山了吧? 不上前挖苦两句,他就太对不起自己濒临抓狂边缘的情绪。 岳熙霍然起身离开工作桌,推门走了出去。 “客人要走啦?天还没完全黑耶!现在就急着走,不会太早吗?再多坐一会儿嘛!不然留下来吃晚餐好了。”岳熙皮笑肉不笑,故意装热络。 “谢谢你的挽留,不过时间真的不早了,蜜雅有别的事要忙,我该告辞了。”对于岳熙的热情问候,刘子伟虽感到奇怪却仍礼貌和气地回应。 “既然你坚决告辞,那请慢走。”滚!滚愈快愈远愈好岳熙虚伪笑道。 “你就是蜜雅的房客?幸会、幸会。”最好只是单纯的房客,其它的别逾矩!刘子伟并没傻到看不出岳熙的虚假友善,不服输地回以一脸伪笑。 “是啊,与房东关系很密切的房客。”把房东迷得失魂的恶房客,岳熙魅眼瞟向米蜜雅,耍尽了暧昧。 “先生贵姓?”刘子伟被挑衅,心有不甘,但为了不破坏自己在米蜜雅心目中的“完美形象”,便假意绅士地伸出右手,努力维持君子风度这回事儿。 “你不知道我姓什么?”难道,米蜜雅连介绍他的名字都嫌麻烦? 岳熙敷衍地与刘子伟的手一握,随即放开,不悦的眼神锁定了米蜜雅的小脸,后者沉默不语,完全不予回视。 “我有问蜜雅,蜜雅说不重要,要我别问。” “不重要?”岳熙的脸色森冷,凌厉且骇人的眼光,意图穿透米蜜雅紧绷的脸庞。“原来我这么不重要。” “子伟,谢谢你今天来看我,我很开心,欢迎你下次有空再来!”米蜜雅将刘子伟推往他停车的地方。 “好,只要你开心,我有空一定再来,再见。”刘子伟深情注视着米蜜雅,好半晌不舍离去,经米蜜雅使眼色催促,他才上车驶离。 米蜜雅随即转身走向木梯,看也不看岳熙一眼,以冷漠报复他早上的无情。 “一个不付钱的房客,当然不重要。”岳熙冷眼望着她的背,强忍住习惯在她转身后立即拉住她小手的动作,仅以言语挑衅。 闻言,米蜜雅怔了一怔,本想回头反击却又临时打消此意,直走上楼。 早上他的回避──无论是对于吻的回避,抑或两人交会时眼神的回避,都使她深深觉得受伤,她不想再自作多情。 第七章 “米蜜雅,不说话算什么?” 米蜜雅下意识握紧了拳,轻咬下唇,对他的恶意挑衅着实难以忍耐。 “不说话总比顾左右而言他、故意转移话题好!”她回头轻吼。 “你……”岳熙被堵得哑口无言。 “哼,不说话算什么?”米蜜雅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岳熙缓缓走向她,在她面前停下,两人相距不到一公尺。灰沉夜幕下,交相凝睇的眸光,隐隐舞跳着愠怒的情绪。 “我觉得很不开心。”沉默半晌,岳熙低沉地开口,责怪意味浓厚。 “好端端的干嘛不开心?”米蜜雅绷着脸,强硬的态度其实已因他诉苦般示好的口吻软化了几分。 “有好端端吗?”他怎觉得“整组坏了了”了? “我怎么知道?!”哪门子的谈话方式?他有话就不能直说?硬要拐弯抹角、转移话题、避重就轻,谁会懂啊! “米蜜雅!”岳熙突然吼出她的名字,震得两人不禁愣了一愣。 “怎么了?”两人近得都可以讲悄悄话了,他为什么要大吼?米蜜雅耐着性子问道。 “早上的吻……”该死,早上的吻是他被她的美与温柔给吸引,按捺不住内心躁动下的结果。 事发当时,他没去细想其间的意义,只顾感官沉溺,停不了发自情思深处的渴望。 事后却因理智回笼,脑中不断播放“金钱重于一切”的警讯,他因而不愿去正视自己的感情问题。 很显然地,他的回避不只引发米蜜雅的怒气,更引发了自己从来没感受过的痛苦与失落。 他不喜欢被她冷落的感觉,他喜欢她围着他团团转,缠着他东问西问── 岳熙这面墙刷什么颜色好?岳熙这张椅子摆哪里好?岳熙这幅画钉哪里好?岳熙这块卤猪脚给你啃干净好不好? 岳熙、岳熙、岳熙一直唤不停,唤得他心痒难耐,茫酥酥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然而,只因他刻意不给她关于那一“吻”的交代,她就连他的名字都不肯再提,这样的报复手段对他是不是太残忍了些? 他不喜欢自己的名字在她清脆轻盈的嗓音中消失,他更不喜欢在她的瞳仁里瞧不见自己的踪影,他不喜欢,很不喜欢! 先前“有爱就下不了手骗钱”的考量,在嫉妒心发作之下已经变质,他要钱,也要她,两者他都要,缺一不可! “早上哪有什么吻,我没印象……”米蜜雅话还没说完,蓦地,被岳熙揽进怀里,吻就如午后雷雨令她措手不及,从上头猛烈落了下来,紧紧封住她的唇! 有别于早晨之吻的轻触温柔,这个吻充满了他需索的力道、强势的霸道,以及企图全然攻掠她以占为己有的味道。 米蜜雅被动地接受他的吻,在过于惊诧的情况下,她完全忘了自己可以像早上一样回应他的狂情。 或许她该反抗,因为天晓得狂吻过后,他又将拿什么可恶的态度回避她? 然而可恨的是,她无法拒绝!她阻挡不了他的炽狂,割舍不下他在缠吻里挥洒的激情,她想要跟他在一起。 可是,要是他吻完她之后,又跟早上一样翻脸不认帐,那她如果不剁死他,她就改名叫米飞弹! 矛盾四起,米蜜雅愈想愈不妥,于是趁岳熙色心大发吻得如痴如醉时,她使力挣出一只手来,五指并拢正想往他颈边剁下去时,她突然被他放开了。 米蜜雅一张小脸被岳熙爱怜地捧在手心里,深切的目光深深望进她眸底,教她心思一滞,迷茫了。 “早上的吻忘记了没关系,现在这一吻,你不能再忘。”该是侬侬低语,岳熙却选择强而有力的命令方式。 “嗯……”因为落差太大,米蜜雅适应不良,停在半空中的手刀好不容易才边颤抖边缓缓的放下来。 幸好她及时煞车没剁下去,不然惨事又要发生。 “有话好好说,别老想剁我。”岳熙把她的手抓在掌里揉抚着,笑笑地说。 “会笑了?”几分钟前还一副凶神恶煞状,亲完后就笑咪咪一脸满足了? “小飞弹,今天是值得纪念的一天,你的房子重生,我的工作室正式开张,我们二吻定情,应该庆祝!” 喝酒吧!很久没喝了,趁今晚是他人生转捩点,就让他与她双双喝个痛快! “二吻定情?”米蜜雅眼睛一亮,光听就觉得好浪漫。 “是。”岳熙点头。“我情定米蜜雅,你呢?” “就这样定情,会不会太快?”事情的转变幅度太大,米蜜雅不敢相信。 太好了,岳熙和她是两情相悦,她没有自作多情,是有缘人真的翩然来到了! 一想到此,米蜜雅虚荣心就满足了。 “早上是谁扭头就走的?现在竟然问会不会太快?你耍我吗?”岳熙扭了下米蜜雅的鼻子,轻斥道。 哪里快,根本是慢了一天。就一天,教他懂得什么叫失而复得、及时把握。 “你认真的?”米蜜雅不放心地再问一次,毕竟单方面的喜欢,太伤元气。 如果一切说定了,那么从现在起她就要养足元气,努力谈恋爱。 “认真的,当然是认真的。”他是很喜欢她,否则无法解释他为什么为她心神不宁、情绪受控于她的处境。 总之他要定了她,至于骗钱的事…… 很不幸地,截至目前这一刻为止,他并无作罢的打算。 就让他试试看吧!看是否在两人有爱情存在的情况下,他还下不下得了手?看自己究竟能坏到什么程度──他自个儿也很好奇。 纵然,他已脱离无业游民之列,拐骗钱财的坏事干起来可能也稍嫌生涩,只是他对米蜜雅的感情已深陷,要抽脚不可能,如今只好比原定计画更邪恶一层,贪心地要人也要钱。 人性使然嘛!他不愿拿高贵的道德观来审判自己。 谁教她要以跟别的男人窝在屋里一整天的方式来“惩罚”他,要知道嫉妒会使人抓狂,他怒意难消外加余“嫉”犹存,基于此,他更决定要坏下去! 一面爱她、一面觊觎她的财富,就让爱情在利益冲突下滋长吧,他愿意冒险。 曾说过危险之地必有迷人之处,一路走来他只能义无反顾。 散财童子好当,骗钱金光党难为,他是不是那块料,总得试试! “岳熙,我们今晚穿那件衣服出去吧!”让大家一看就知道,我们是天生的一对!米蜜雅撒娇地提议。 “好。”曾经被两人唾弃的衣服,此际俨然已是“有心一同”的象征。 岳熙搂紧了怀里温润的佳人,他发现自己已疯狂地恋上她的美好,不舍放她离他胸怀一分一寸。 米蜜雅,他的小飞弹! 如果他没想太多,应该再过没多久,他就可以亲眼目睹及亲手触碰那想起来就无比香艳刺激的“一腿”──也许就在今夜。 “怎么啦,想什么想得流口水?”米蜜雅推了他一把。瞧他色得像只见着了食物的老虎──英挺而魅力十足的猛虎。 “有那么明显?流口水被你看到,真不好意思。”岳熙作势轻轻抹了抹嘴角。 “别不好意思,我喜欢你看我看到流口水的样子。”米蜜雅主动地偎入他的怀里。 她乐于被他觊觎。 爱情,让贪婪且危险的虎视眈眈变成了最美的凝望。 “不准让那家伙再来当你的伙计、不准他再来陪你,不准,通通不准,除了我之外,其他男人都不准。” 清晨初绽的阳光,透过小窗柔柔洒向绿意盎然的小树。 墙边一张大床,岳熙伟岸的身躯覆在纤细柔软的米蜜雅上方,他抬脸凝视那双深藏柔情且迷醉的眼眸,在激情过后,独占意念强烈下,他蛮横地为两人的情侣关系下了一道命令。 刘子伟待在米蜜雅房子里一整天的情形,让岳熙心生阴影。 不管米蜜雅是否有在叙述的过程中加油添醋,或是故意避重就轻,总之岳熙知道详情后,心里强烈的感到不舒服,为了给自己不舒服的感觉一个交代,他当然得从米蜜雅口中取得保证。 二吻定情,经过缝络难分的夜晚之后,这辈子他都不可能再让任何男人与她独处一室,哪怕是她表哥梁正彦都不行。 米蜜雅是他独享的。 “自私、霸道。”米蜜雅甜蜜轻笑,刁钻地不给回答。 “我无条件接受你的批评。”岳熙直挺的鼻凑近她鼻尖赠了赠。“听见我刚才说的话没有?快回答我!” “你那叫说话?有耳朵的人都听得出来,你简直像霸王下令一样,唯你独尊、违抗者死。”在他霸气的迷惑下,米蜜雅不由自主地轻啄着他的唇。 “好啊,就当霸王下令,小飞弹你收是不收?” “我考虑考虑。不想让你太好过。”米蜜雅笑着将脸撇开。 “不想让我太好过……”把话挑得这么明?岳熙唇角一斜,色狼表情再现。“那,我委屈点再让你蹂躏一次,如何?” “小心纵欲过度。”米蜜雅大笑,昨夜酒醉酡红未退,笑得脸儿越发娇艳。 “我倒想试试,纵欲过度是什么滋味?”就算起床时两腿发软、浑身无力,他也在所不惜! 情人如此娇丽动人,不吃对不起自己,就算吃撑了,他也甘愿。 岳熙粗气地将米蜜雅的脸给扳回正面,热吻猴急地降下,湿润的吻由上而下在她美好的胴体上处处留情,大掌情不自禁地伸往她那双触感绝佳、令他昨夜里一碰就深深着迷的美腿,既放肆又宝贵地又揉又捏,极尽满足身心的渴望。 “再捏都要瘀青了。”米蜜雅轻声抗议,却也眷恋他每到之处所留下的温度与痕迹。 微痛、微痒,深沉的烙印。 “你就不能讲些别的?”岳熙抗议回去,唇间的吻,恋恋不舍,掌中的抚触,绝不罢休! “比如说,我很……”很棒或很强之类的,只要是能满足他男人虚荣心的好话都可以,他煽情地挑挑眉。 “你很……棒?”默契十足,米蜜雅说中了他的心思,却抑制不住地仰头疯狂大笑。 “米蜜雅,说男人很棒的时候,要严肃认真,你笑成这样很没礼貌,也很伤人耶!”热情骤停,岳熙意犹未尽的神情伴着一丝丝幽恨与不满。 昨夜,他明明表现得很好啊! 调情、前戏、后戏,柔情万千、呵护备至,该做的都做了,不敢说一百分完美无缺,但八九十分引人入胜肯定有。 总要留点进步空间,日后好发挥嘛……哪有人第一次在一起就那么挑剔的! 人家说,优惠不能一次送光光,甜头要细细地慢慢尝才够味啊! 而且,他一尝她,就上瘾得快要无可自拔,可怎么她的口气像是有哀怨?有遗憾? 真是的,这教他男人尊严往哪儿摆?! “你很赞,我很喜欢。”何止喜欢,简直是如痴如醉呢!开过玩笑,米蜜雅一脸正经、满眼深情,主动献上热吻。“我最喜欢岳熙了。” “‘有影架汤贡’。”岳熙说了句台语。 “有影,有影。”何止有影,压根儿要刻骨铭心了。 认识岳熙、爱上岳熙后,她不再只是个光会怂恿别人勇敢追求所爱,而自己却没半点作为的嚣张女孩,她已是个肯为爱负责、为爱耕耘的炽热女人。 “你发誓。”岳熙并非没自信,而是因为自傲过头,耍起霸道。“对树发誓。” “哪有人发这种誓的?而且还叫我对着一棵树!”米蜜雅惊呼,莫非他与小树朝夕相对,对出了感情,树已成了他的守护神? “嗯!小树见证我们两个更进一步的关系,是谓爱情树,有何不可?”岳熙凝视她,鼻端喷出一股诱惑的气息。 “我发誓。”米蜜雅举起手掌,五指并拢,慎重其事地转头看着树说:“在我心目中,岳熙是世上最棒的男人,我最喜欢岳熙了。” 岳熙满意地勾起一抹微笑。 “那么……”该起床了。米蜜雅话没说完,被岳熙抢白。 “那么,刚才的命令,收下了?”岳熙又将话题倒回前头。 命令!他还没忘记吗? “收下了、收下了。”米蜜雅连声应和,内心充满欣喜与甜蜜,让她怀疑自己是否有被虐狂,不然怎么觉得他的霸道好可爱。 “那么,要不要再蹂躏我一次?”岳熙吞吞口水,贪婪色念全写在俊脸上,迫不及待的热情也全集中在英挺伟岸的身躯。 “哪有一直拜托人家蹂躏你的?” “是你才有。专人服务,独家享用,良机千万别错过。”岳熙在她香肩上啄了几下。 “不愧是广告人才,这下是卖什么来的?”米蜜雅挑眉,眼眸有抹昨夜存留的醺醉,水漾朦胧,无端美丽迷人。 “专门贩售我的爱情,你是唯一入门的客人。” “买了!”米蜜雅纤白双臂将他颈项一勾,用力揽向自己。 “买了就不准退。” “人家都有七至十天的鉴赏期。”她嘟嘴说道。 “人家是人家,我是岳熙,不一样。”岳熙又再次展现了他的霸气口吻。 岳熙猛地堵住她的嘴,不让她再说下去。谈什么鉴赏期?他可是霸道黑店,好也罢、坏也罢,反正只准她爱、不准她退。 “唔……”米蜜雅低低发出一声娇柔叹息,欲望,很快地在他的火热包围里,熊熊燃烧。 两体相贴,热吻深深。 缠绵中,两人肆意地需索着彼此,共同发出为爱情呐喊、嘶吼的绝妙乐章──直到真的有人因运动过度而两腿发软、浑身无力,瘫在一旁喘息。 终于体会,纵欲过度的下场。 买主也没办法,被警告买了不准退,以后只好勤加保养,珍惜使用。 “你真的……已经……开始……不务正业了。” 工作桌前,岳熙轻斥着跨坐在他腿上散发热情的美人,那张正在他耳鬓与颈间游走的湿润朱唇,时而柔缓地轻触,时而狂野地啮咬,每个触碰不分大小都挑得他心荡神驰,连说话的声音都颠簸不稳了。 “不管。”有了岳熙之后,米蜜雅几乎忘了点心小铺的存在,别说她现下正腻在他怀里不舍离开,即使她人在二楼小铺里也无时无刻不惦记着他,心心念念直想往楼下跑。 “怎能不管?”贪心地闻取自她鼻口中逸出的芬芳气息,别说米蜜雅不务正业了,岳熙自个儿也很难控制内心奔腾的情思。 “就是不管。”等她在他温热的怀里赖够了,她就走了嘛!打铁趁热他又何必在乎她的点心小铺生意做还不做。 太理智的恋爱方式总少了点浪漫,疯狂点好、炽热又带劲,岳熙已痴迷。 米蜜雅引人沉醉的本领高,他向来就不是她的对手,否则,他也不会在任务达成前,就难以控制地先为她掏出了情感,又失了自己的心。 他想骗她的钱,但擅于防小人的她却更技高一筹,大方且直接地掳走他的心。 这该怪谁?怪她太美、太温存;怪他不够坏、不够邪。 没遇见她时,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善类,一遇见她,想干坏事的决心却挫败地一寸寸瓦解。 千算万算,不敌爱情二字来访。 岳熙将她拉得更近,两人紧实地相贴,不再任她刻意若即若离的吻,极尽挑逗之能事就是不将吻给落得扎实,搅得他坐立难安、心痒难耐,大掌狂躁地叩住她后脑勺,米蜜雅小脸儿仰高,迷离的瞳眸中映着他的狂热,来不及给予一个“你早该这样做”的满足微笑,他饱受渴望之苦的吻便激进地覆上了她半启半合的粉唇。 两人世界,檀吻。是该如痴如醉──如果没人打扰的话。 “咳,打扰了!” 忽地,工作室木格门被推开,发出一串陶瓷摇铃的清响。 岳熙悻悻然地放开怀中佳人,望向来者,刘子伟正嘴角紧绷下垂、眯着两只眼睛狠狠盯着他和米蜜雅,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脸色晦暗到极点。 “小飞弹,有敌……有客人。”岳熙不情愿地低唤米蜜雅一声。 “唔!”米蜜雅低呼,这才回神,即刻跳离岳熙的怀抱,直到瞧见刘子伟忿怒地站在眼前,她的神情也瞬时刷沉。 “蜜雅,你!”刘子伟又急又气,不明白上次见面时,米蜜雅斩钉截铁地说她不会喜欢上岳熙,怎么他才几天没来,米蜜雅就与岳熙吻得如火如荼! 他好失望!气米蜜雅的不守信用,也气岳熙不要脸,竟然横刀夺爱,更气自己的后知后觉。 第八章 “刘子伟,你找我有事吗?”米蜜雅被他难得展现出来的阴郁脸色给吓着,又看他大有要上前揍岳熙一拳的态势,于是赶紧将他往外推了几步。 “蜜雅,你的手。”不准碰他!见米蜜雅双手放置在刘子伟臂上,岳熙敛起眼眸,不悦地“提醒”。 “喔!”米蜜雅飞快收回手。 “刘先生,请问您来到敝工作室,有何指教?”岳熙站到刘子伟面前,并将米蜜雅一把拉回身边,故意咬文嚼字地说。 他才不要让米蜜雅靠刘子伟那家伙太近! “我是来找蜜雅的,不是找你。”岳熙态度嚣张,刘子伟也不想客气了。 “她没空。”岳熙不仅抢白,还进一步代为回答,因而惹来米蜜雅一记白眼。 “岳熙,我人就在这里耶,你怎么可以替我回答?”米蜜雅马上表示抗议,毕竟,恋爱要谈,点心小铺可以忽略不管,但她的人格和自由却不能因此被抹杀。 岳熙规定她不可与刘子伟或任何男人独处一室,她愿意遵守,也认为那样的要求有八分以上的合理性。 但如果她连跟别的男人讲话都不行,那她哪受得了?! 纵使刘子伟是个啰嗦的男人,米蜜雅对他也始终不来电,却也不该因为她有了岳熙,就得选择跟多年的老同学绝交啊! 何况刘子伟向来待她不薄,待人处世不该这样的! “小飞弹,你昨天自告奋勇说要帮小树一叶一叶的擦澡,现在正是时候,快去吧!” 岳熙不给米蜜雅说话的机会,随便拿个理由要她离开现场,而且指定往安全地带──他的房间。 “你……”面对他的无理坚持,米蜜雅深呼吸一口,认为现在不是跟他争的时候,于是暂忍住愤慨,转而睇向刘子伟,不放心地问:“子伟,你应该没什么重要的事找我吧?” “是没有,我只是想来看看你,聊聊天。”刘子伟吞吐地说。 “既然没什么重要的事,我就先去忙别的。” “蜜雅,你能不能拨几分钟为我解释一下,你和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才短短几天,你竟然变成了他的女……”变成岳熙的女朋友?还是俘虏? “子伟,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只是不……”不来电,不来电就差很多,感情勉强不来的啊!米蜜雅期期艾艾,解释不出个所以然来。 以前没有岳熙,她可以很自在的面对刘子伟,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拒绝也拒绝得很心安理得,可怪了,岳熙出现后,尤其在岳熙笃定地将他当做头号情敌,不准她接触的情况下,她反倒担心刘子伟心灵受创,什么重话都不太敢轻易说出口了。 “刘先生,关于我和蜜雅的事,你问我就好了,我会给你满意的答覆。” “岳熙!你让我自己说!”米蜜雅粉脸涨红,思忖着岳熙竟是如此专制没风度的男人?! “你磨了半天说不出口,我没耐心,何况小树也在等你。” 岳熙不将她的怒吼放在心里,低嘎的嗓音再度提醒她该进屋去了,眼神锐利得令米蜜雅觉得多说无益,于是转头进屋。 小树小树,这棵树何德何能,受他如此眷顾宠爱? 这男人!是野蛮无理外加幼稚得连天都要摇头叹息了。 她一定要找机会跟他说清楚──她不能因为爱上他,就失去自己。 也要跟刘子伟说清楚!上次见面,她之所以否认自己喜欢岳熙,是因为她正处于疑似自作多情的窘境里而说出来的气话,并非故意耍什么欲擒故纵的手段好让刘子伟误以为还有机会追到她。 “蜜雅……”刘子伟失望地冲着她的背影呼唤。 “实在不忍伤你的心,不过,为了让你早日死心,我只好直话直说,刘子伟先生,我希望你好好听清楚,米蜜雅已经是我的女朋友了,你以后别再望着她流口水了。”别以为他没谈过什么认真正式的恋爱就不知道画地盘、插旗子的侵略政策,骁勇善战的男人必备的“智慧”,他不可能不知晓。 他承认,那“智慧”等同于──卑鄙加恶劣,再加目中无人。 “不可能。”刘子伟摇头。 他从来没有真正追到米蜜雅,不代表他就永远没机会。 而机会,绝不可能在短短几天之后,就由无限可能急转直下幻化为零。 不,他不信! “刚才我和蜜雅亲热的画面,足以证明我句句实言。” “你!”刘子伟气结。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几分钟之前,岳熙和米蜜雅那如胶似漆、缠绵不休的痴吻,绝不是假象! “我并不想如此残酷对你。爱情不能分享,你追了蜜雅多年却一无所获,并非你不好,而是你和她没缘分,而在下我,刚好有这个缘分。” “不,我追蜜雅很多年了,不是你只爱她短短几天所能比的。”刘子伟接近歇斯底里的说出他的不满。 “我会爱她很久。”岳熙有着不容他反驳的语气。 “再久也不可能比我久!我已跑在你前头十年,我不可能输!” “事实是,我超过你了,而你……”输了! 基于同是男人,岳熙没将最残忍的伤人话语说出口,反而扬起一道堪称友好的微笑。“刘子伟,你要接受事实,缘分就是这样,没规则可循。” “不,事情不可以这样!”刘子伟握紧了拳,斯文的脸变得狰狞。 “你可以是蜜雅的同学或普通朋友,倘若你奢求与蜜雅有其他的关系,那么我必须很郑重的告诉你,我绝不允许。” “哼!”刘子伟冷哼了一声,忿怒地瞪了岳熙许久。 在拳头紧握得不能再紧的情况下,再也压抑不了胸中那股熊烧的怒火,他终于将代表着耻辱与不平的拳头,使劲地击向岳熙! “你竟然动手!”幸而岳熙有所防备,在空中准确地挡下了那一举。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一旦动手、格外吃痛。 两个男人,两双硬拳、四只眼睛,凌厉且恶狠狠地对峙着,双方都痛得五官纠结在一起。 “换你听好了,我刘子伟对米蜜雅的感情已深得不可见底,你要我就此放弃,我告诉你,不可能、绝不可能,打死都不可能!” 说完,刘子伟用力甩开岳熙挡他拳头的手臂,愤然离去。 刘子伟走后,半晌,岳熙缓缓松开拳,长叹一气,懊恼、苦恼,再加烦恼,真是恼恼恼。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醋劲会这么大! 但,怎么办才好? 钱没骗到,反而把自己搞得像吃醋鬼上身,容不得别的男人多瞧米蜜雅一眼。 难道真是应验了情人眼里容不下一粒沙的话? 没爱过就没想过,爱了,却也恼了。 “你怎么可以对刘子伟那么没礼貌?!” 当岳熙踏进房里来时,蹲在小树旁的米蜜雅忍不住质问。 “你心疼他?”岳熙挑眉看向她。 “当然不是,是你太咄咄逼人。”米蜜雅气极败坏地站了起来,极力辩驳。 “你这么气急败坏的数落我,该不会是要替他出头?”岳熙冷眼一睨。 “不是!我只是觉得你很不讲理,刘子伟是我同学,你实在没必要急着赶尽杀绝,他并不坏!” “你当他是同学,他对你可有非分之想,这点你比谁都清楚。他或许不坏,但情人眼里容不下一粒沙,我不想让他像沙子般时时刻刻刺痛我的眼!”一定是“洁乐斯”健康醋喝多了,他才如此爱吃醋,无时无刻不嫉妒! “岳熙,你对我就这么没信心?在你眼中,你以为我谁都可以吗?他不过是来看看我而已,你反应实在不必这么激烈。” “话不能这样说,我非常不喜欢刘子伟看着你的眼神……”岳熙停顿了一会儿,咬牙说:“该死!一副色眯眯的样子!” 刘子伟就是欠揍,才老摆出深情款款的模样,紧盯着他岳熙的女人瞧! “有你来得色吗?”米蜜雅掩不住笑的反问。 “幸好没有!不然我一定二话不说挖了他的眼睛!”岳熙伸出食指相中指做勾状,满脸狠恶。 “挖他眼睛,不如来挖我的心,把我的心挖出来,你就知道我有多爱你了。”米蜜雅将他的手掌拉过来置在自己心口上。 “太血腥了!你当我开膛手吗?” “不然你老因为不相信我,专门找人麻烦。”她觉得刘子伟未免太无辜了些。 “我就是爱找你麻烦,等你真正认识我,认识个透彻后,你就会知道我是个麻烦人物。” “不用认识透彻就已经领教到你的恐怖了!” “哼,那不过是皮毛而已。” “好啦,就说要让你挖心了,你还犹豫。” “干嘛挖你的心?我直接……”岳熙一把抱住米蜜雅,眼神邪坏,亏他还敢批评刘子伟有双色眼,比起他来,根本是望尘莫及。 “痛宰我?”米蜜雅眨着大眼,逗趣地问道。 “直接吃掉你!”岳熙大口一张,情人间的热吻又再度启动。 如此可口美色,如此甜蜜佳人,他当然得小心呵护看顾。俗话说,“水某歹照顾”,他不盯紧点,要是被拐走了,难道他得撞墙跳楼去? 他愿以一次次火热缠绵的吻,两体撞击的恒温,留住她永远的依恋,与情感的专注。 别再因为他的霸道,而替别的男人打抱不平,米蜜雅! 岳熙在心中呐喊,他要她全部的爱与关怀,在爱情的国度里,他要的不是自己伪装的君子风度,更不是她因心软善良而对别人展现的仁慈。 他要“独占”! 嘟、嘟、嘟…… 沉迷在灼炽的缠绵中,乍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再度教岳熙为之一怒,本想将口袋里的手机甩得老远,然而在想起这个阳春铃声是专为某人而设时,他的脸色瞬间结冰。 终于找来了! 离暑假结束,只剩三天! “不要接……”米蜜雅将双眉紧拧、神情怔忡的男人抓回,勾住他颈子不放,娇声要求。 “还是接一下比较好。”岳熙避重就轻地回答,随即将米蜜雅推开,并安抚地拍了她的背部几下。 米蜜雅半失望、半体谅地笑了笑,收拾起激荡的情潮,斥退过热的欲念,回头耐心地去整理那棵刚刚擦澡擦一半就被置之不理的小树。 望着岳熙边接听手机边走往工作室的背影,她的心似沾了蜜汁般的甜,但教她诧异不解的是,一股爱恋甜味底下,竟荡漾着莫名引人难受的波纹…… 一颗心不曾如此忐忑过。 不安,究竟是为了什么? “小树,你是我们爱情的守护神,你一定不能失职喔!”幽然对着小树自语,米蜜雅胸间的郁闷没来由地高涨。 本该是欢愉快乐的,怎么一晃眼便让忧郁窜上心门来? 热闹商圈中,桔梗居酒屋 “岳熙,你应该知道我约你出来的用意吧?”孙达明将一壶清酒递给了岳熙。 “没道理不知道啊!”岳熙笑了笑,债主找上门,岂容他失忆或装蒜? “怎么样?没问题吧?” “有问题。”岳熙据实以告。任凭他这几个月来工作再顺遂,也不可能还得起孙达明那笔债,暑假将近,迫在眉睫的八百万早已教他伤透脑筋。 跟一个女人开口要钱是无耻的事,遗憾地,到目前为止他仍做不出来。 一直在心里信誓旦旦说不管用任何手段也要骗到手,然而岳熙却始终想不出个“骨子里是骗、表面看起来很正当”的绝佳计策。 在爱情中牵涉金钱利益,轻者破坏浪漫与和谐,重则撕破脸、连互相砍杀都有可能。 而他最不想见的,就是自己与米蜜雅因金钱纠葛导致感情破裂。 在与米蜜雅相处的过程中,他深知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守财奴,她的朋友不多,尤其异性朋友更是屈指可数,平常有来往的友人都很单纯,凡事低调,全为了保护她背后的财富。 如果有天,她发现自己最信任的人,竟是因为觊觎她的财富才来接近她,那么后果,岳熙不敢想像。 他真的从来不敢想像。 “看得出来,你有困难。”孙达明当然也听说岳熙被岳远山逐出家门的事,只是没料到岳远山真的做绝了。 “达明,能再给我些时间吗?”岳熙试探地开口。 孙达明抿起了唇思考着,许久才歉疚地说:“顶多再半个月,岳熙,我不跟你开玩笑,那笔八百万我有用处,当真不能再耽搁,抱歉。” “我明白了。”岳熙凝重地点头表示了解及接受。 只是,以八百万来说,多出半个月的宽限时间,跟原本只剩三天,根本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对了,另外我有件事要知会你一下,我这次从美国回来后有很多事情要忙,所以你这笔帐务的后续问题,我已经委托信得过的朋友处理,以后就由他负责跟你联络。”孙达明将话说得婉转,其实是考量着他若以岳熙的朋友立场来要这笔债,他势必无法强硬,于是转托他人,可以避免尴尬。 “你委托讨债公司?朋友一场,有必要弄到……”区区八百万,只因岳熙暂时被父亲及众亲朋好友切割关系、断绝金援,孙达明就打起落水狗了? 朋友有难应该相挺,他还不起钱是他理亏没错,但若因此被讨债公司盯上,坦白说,他感到极度的不快,也不能轻易谅解孙达明的决定。 “不,岳熙你误会了!我委托这位朋友只是负责替我与你联系,并不是讨债公司,你千万别误会。”孙达明立即解释,他当真是因不想为了钱而破坏朋友间的情谊才出此下策。 “好吧,横竖是笔赖不掉的债,谁出面来处理都一样。”岳熙无奈地笑了下。 “就这么说定了,我那位朋友叫做刘子伟,以后就由他与你联络。” “你说他叫什么?!”一听刘子伟三个字,岳熙神情一震,霎时被不祥的感觉给笼罩住,心情无比沉重。 不会吧?应该只是同音的刘子伟吧? 顶多是个同名同姓的人罢了! 总不可能那么不凑巧──就是那位被他厌恶、被他刺激、被他想将其眼珠戳瞎的情敌刘子伟吧?! “刘子伟,刘备的刘,子女的子,伟大的……”孙达明一字一字的回答他的疑问。 “我知道了!别再讲下去了!”名字听得再清楚不过了,岳熙不想再细问那家伙的名字怎么写、长相又如何,反正就是不出一副色眯眯的猥琐模样! “你回来啦?”米蜜雅透过小格窗瞧见岳熙从木梯缓缓而上,便笑容满面的迎上前去。 “嗯。”岳熙微笑地应声,为了不让她察觉他心中不快,于是赶紧讨饭吃,转移她的注意力。“可以吃饭了吗?” “回来没有拥抱、没有亲亲,什么都没有,就只想吃饭,米蜜雅就这么没魅力吗?米蜜雅不是煮饭婆,也不是黄脸婆。”米蜜雅噘唇佯怒地推了他手臂一把。 “米蜜雅是老婆……婆?”岳熙趁机逗弄她。 “你才是老公公!”才惊喜他竟然喊她老婆,谁知,他存心喊她老婆婆!“臭老公公,不解风情的臭老公公!” “你一定是深深爱着我。”岳熙出其不意地封住她咒骂不休的樱桃小唇。 “谁深深爱着你!哼!”米蜜雅没被他的吻给迷惑,一把推开他,爱面子的驳斥着。 “人家说,打是情、骂是爱,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你总是对我打不停、骂不停,这不是深深爱着我,是什么?小飞弹。” “是,我是深深爱着你,那么就请你让我再爱得更深入一点!来,好久没活动活动筋骨了,快来让我狠狠揍几拳。”米蜜雅说着,当真摆起架势准备开打。 “谁说你很久没活动筋骨了?根本是日也操、暝也操……” “什么日也操、暝也操?”听闻他暧昧话语,米蜜雅瞬时英姿变娇姿,羞红了脸,也软了心。 “男人本色,我尤其相准了米蜜雅!”岳熙一根食指朝她鼻心点了下,不由分说地打横抱起她,往屋内走去。 一落入他的怀抱,米蜜雅如小猫儿般的偎进他温暖宽阔的胸膛,只管感受着他的柔情,不再乱动手脚,也不再喋喋不休。 打情骂俏后,热恋中的情人只需碰触,互相凝视、聆听彼此的呼吸与心跳,其它的,都属多余。 岳熙俯首凝望着怀中佳人,他的唇边漾起一抹代表疼爱的弧度。 他想好好爱她,让这场恋情永远深浓且和谐地继续走下去。 但是,八百万巨债就像座高山般横阻在他眼前,他似乎除了摧毁她对他的信任外,也没别的路走…… 真想去向那些白吃白喝女人软饭、又白拿女人钱财的小白脸讨教讨教,到底要用什么方法才可以在挖到女人的钱的同时,又能维持相爱的情分? 第九章 两天后,在工作室里的岳熙,依然苦思着该如何向米蜜雅正式开口时,他情场的手下败将刘子伟便堂而皇之推门而入,谦谦君子风范已不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不可一世的高张气焰。 很好,岳熙不是瞎子、也不是笨蛋,任白痴都看得出来刘子伟这家伙肯定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公报私仇,找碴来了。 “原来你接近蜜雅,是有目的的。”脸上堆着见腊心喜的伪笑,当刘子伟上次犹如战败的公鸡离开工作室之后,此际再开启这扇门,他相信自己已踏上了复仇之路──而且必胜不败。 若非遇见孙达明,刘子伟还不曾多心去怀疑岳熙接近米蜜雅的动机,而纯粹只将他当情敌看待。 然而,在与老朋友孙达明不期而遇之下,畅谈起彼此近况,他意外得知孙达明与岳熙之间存在着债务关系,于是他立即自荐表示愿意替孙达明处理这笔债,表面上是替老朋友出出力、跑跑腿讨回债务,背地里却是企图藉机报一笔岳熙横刀夺爱之仇。 而为了更深入了解岳熙的底细,多天来他派人四处打听,得知原来岳熙这目中无人的狂傲分子,不过是一个被父亲逐出家门、遭众叛亲离,落得一贫如洗的败家子时,他像在黑暗中看见一丝曙光,有着风水轮流转,此刻是天助我也的感觉。 总之,诸多不利于岳熙的传言,要斗垮岳熙已是易如反掌。 “你在胡说什么?”岳熙冷冷地反问。 “我有胡说吗?你不如扪心自问一下,是谁在胡说?谁在装傻?” “废话少说,你来做什么?” “当然是有事求教。”刘子伟邪气的笑了一下。 岳熙敏感地听出刘子伟话中有弦外之音,因而不语,静待下文。 “能不能请教你一下,我是该先跟你谈八百万的债务问题,还是先去跟蜜雅说明一下你的败家事迹,以及你接近她的动机?” “我可以清楚的回答你,八百万我一定准时在期限里归还,至于你所谓的‘我的败家事迹’,我向来不刻意隐瞒我游手好闲荒唐的过去,至于动机……” 他从不曾担心过米蜜雅会在意他浪荡的过往,反正他一开始便是以无业游民的真实身分认识她,丝毫没有隐瞒的必要,至于动机问题…… 那是他心底的秘密,只要他不说出来、不承认,就没人能定他的罪。 “怎么样?被我说中了?你承认了?”刘子伟逼问。 “我接近蜜雅是因为我欣赏她的美,我欣赏她的热情与善良,更因为我深知我与她来电又有缘,从头到尾我都无任何不当动机。如果你怀疑我,正好我也可以怀疑你。” “你怀疑什么?”刘子伟一撼,初进门时的满满自信顿时减弱几分。 “你像只打死不退的蟑螂一样追求蜜雅多年,被她拒绝再多次也不死心,你的动机才更可疑。” “你不要含血喷人,胡说八道。”刘子伟嘴角抽搐,完全没料到自己竟如此大意地落入岳熙的圈套。 多年来,刘子伟一直不肯放弃追求米蜜雅,的确是因为存在着许多复杂的动机,贪她的美,贪她的财富,鱼与熊掌他都想要。 可恨的是,岳熙出现后,他有如雪上加霜,别说美人鱼原本就不想上钩,连熊的芳踪都遍寻不着了,更遑论摘下熊掌。 “我有没有胡说八道,你心知肚明。”岳熙反将他一军。 “明明是你觊觎蜜雅的财富!”刘子伟不仅说出他心中的想法也说出岳熙的渴望。 “蜜雅的财富?”岳熙挑眉,故作疑惑状。 “别跟我说你不知道蜜雅身价上亿!”刘子伟咬牙切齿,青筋暴跳。 “还真不知道。你现在是在告诉我,蜜雅身价上亿?”岳熙昧着良心继续装蒜下去。 “你……”刘子伟被问倒了,有口难言,气得发抖。 “刘子伟,你别想公报私仇,追不到米蜜雅就拿孙达明的八百万来恫吓我!我会如期筹出钱来还的,所以在期限到来之前,你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省得我见你一次,捅你一次!” 就算他岳熙卑鄙好了,骗不了心爱的女人,欺负情敌来消气倒也快活。 谁教刘子伟那家伙蠢,恫吓他不成,反倒落入他的话柄。 “你给我记着,我不会轻易放过你。我绝不让你称心如意,我定要让你饱尝人财两失的痛苦滋味!”刘子伟怒指着岳熙,怒吼完之后,便忿然离去。 人财两失? 是,这就是岳熙心底最大的恐惧。 刘子伟竟准确地刺进了他的要害! 难道刘子伟多年来也是深陷在这样的痛苦里?得不到米蜜雅的青睐,自然也难动她的财富分毫。 而他,显然十分荣幸获得米蜜雅的爱,如果他硬要将金钱利益搅入珍贵的爱情里,那么,他是否也将步入刘子伟的后尘,落得一无所有? 进退两难,岳熙的思绪全然陷入愁云惨雾之中。 岳熙原想回头再向亲兄弟们寻求协助,不过一如他自己所担心且可预料到的,父亲大开杀戒,杀红了眼,为了防范岳晨与岳望对他伸出援手,昔日有求必应、要多少钱有多少钱的慷慨父亲,已成了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也就是说,岳晨与岳望的处境都跟岳熙一样,除了自己亲手赚的钱,其他什么存款、股票、基金,都暂时被没收了。 而新婚燕尔的岳毅虽不在岳远山控管的范围内,却因认同父亲基于磨练岳熙使其成为一个有担当、肯自我负责的男人理论,也狠下心肠拒绝了岳熙的请求。 时间无情,眼见十五天期限只剩两天,他却仍孤军无援……难道真要他去抢、去偷吗? “岳熙。”夜里,米蜜雅爬上床赖在他身边轻唤。 “嗯?”岳熙转头望着她,抽出被她压在臀下的手臂,伸往她身后揽住她纤细光滑的肩膀,在她耳鬓赠了赠,深长地嗅了嗅,情不自禁地发出迷恋的叹息。“你好香,快将我迷晕了。” “难道你的魂不守舍是因为被我迷晕的?”她眨着骨碌碌的大眼笑看着他。 “你说什么?”岳熙此时真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 “我一进房间就喊你,总共喊了四次,你才有反应。” 要不是刚好她一屁股坐在他手臂上,赖在他身上,可能任她叫十声,他都不知道,已有人进来他的房间。 “真的吗?”岳熙歉然一笑。“小飞弹,你不是嫌我最近超会打呼,说你今天要自己睡的吗?” 没办法,压力大,熟睡时难免鼾声雷动,磨牙“霍霍”。 “我宁愿被你吵醒,也不要一个人睡。”嫌弃是嫌弃,但没挨着他睡,她孤枕难眠。 “那就委屈你了。”岳熙轻啄她洁白的额头。 “才不委屈,我最喜欢岳熙了。”米蜜雅习惯性地以手臂环住他的腰,紧紧抱着,就像抱住了幸福。 “蜜雅,如果……”岳熙鼓起勇气试着提出他的想法,怎奈依然难以启齿。 “嗯?”米蜜雅偏过头看着他。 “如果……”不行!不能提! 因为他忽然想起,从头到尾米蜜雅都没有让他知道“她很有钱”! 如果他现在提了,不就等于不打自招,他知道她的财力了吗? “如果什么?怎么吞吞吐吐的?”米蜜雅不解为什么岳熙今天有点反常。 “我在想……”话音未落,随即被一个响声打断他的思绪。 砰! 突如其来的一个巨响打断了岳熙原本就支吾不知该如何说下去的话语,砰砰砰的撞击声,又接二连三毫无间隙地响了又响,一声一声皆代表着摧毁的力量。 岳熙与米蜜雅面面相觑,直觉那些极具破坏性的巨响就在近处,而且目标极可能就是这栋房子的铁卷门! “我去看看,你不要出来。”岳熙警觉性地要米蜜雅留在房间,不要出去。 “我也要去。”米蜜雅有点担心,也想随岳熙出去探个究竟。 “不行,我先去看看是什么情形再说。我没喊你,你千万不能出来,懂吗?” 岳熙将欲跟着他起身的米蜜雅按回床上,在得到她点头答应之后,自己趿了拖鞋就往工作室走去。 为了不引起“对方”注意,岳熙并未开灯,仅就着一盏走道灯的微光,睁大眼睛往门口处一瞧……惊见外面的铁卷门遭到严重破坏,连带内面的木格门也毁坏殆尽! 望着一片狼藉惨况,岳熙当下就明白这是一种警告,来自于某人恶意的警告! 刘子伟! 时间点太敏感,除了刘子伟,不会是别人了! 岳熙抄起屋里角落一支当时整理房子时所剩的木棍,怒气冲冲地将大灯打开,当灯光一亮,撞击声也戛然停止,隐约听见许多细碎急促的脚步声,及两下关车门的声音,显然屋里的动静已将破坏者吓跑。 “岳熙。”米蜜雅不放心外头的状况,未经岳熙同意便悄悄地来到他身边。 “被砸了。”岳熙握紧米蜜雅的手,语气沉重。 米蜜雅望着无一完好的门,整个人都愣住了!难道,这就是她偶尔没来由地心神慌乱窒闷的原因吗? 如此不留余地的破坏,纯粹是一桩意外,还是,岳熙的关系? 从最近岳熙每每失神、陷入沉思的状况来看,她猜测着,他必有不愿与她明说的秘密。 “f蜜雅,你不要怕。”岳熙将她揽进怀里,轻声安抚她。 “我不怕,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岳熙,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让我知道?”米蜜雅有点不安的问了出口。 “没有。”岳熙斩钉截铁地回答。 “其实我一直在……”米蜜雅想说出在心里隐藏已久的话,但面对他一直以来存有的傲气,却始终说不出口。 她其实一直在等,等他说出他的需求。 “蜜雅你去睡吧,我来整理就好。”岳熙绷着脸,摆明不愿再谈。他放开米蜜雅的手,走向门口处收拾残局。 “我来帮忙。”米蜜雅坚决要留下来帮忙收拾残局。 “你去睡觉!”岳熙突然一吼,吓得米蜜雅连退三步。 “你……”从没被他重重骂过,一股委屈击过米蜜雅内心,美丽的眸眶里瞬间浮满了泪,在得不到他下一步表示歉意的回应时,终于哭出声来转身奔回房里。 岳熙没理睬她,也不急着追去安抚她,因为他觉得自己没资格再去招惹她。 是的,他贪得无厌的恣意品尝爱情甜美滋味,然而,他每每吞下的却总是自己从说不出口的谎言。 算了,跟女人开口要钱还债,是多么无耻而没有格调的事情,他宁可自己被追债,也不想跟她开口求助。 爱情,他可以肆情霸气地在她身心上需索无度。 她的钱,他一毛都不想要。 活了近三十岁,年轻有为四个字跟他完全沾不上边,挥霍无度的纨裤子弟、散财童子等角色倒是当得很称职,他深知自己从来就不是个奋发向上、力争上游的人,但最起码的男人尊严他懂得维护。 即使牺牲性命,也不肯妥协! 他的爱情与米蜜雅密不可分,他的债务却与她毫无关联,他不该奢求在她身上寻到金钱上的援助。 父亲将他逐出家门的原意,并不是希望他去偷去抢去骗,更不是希望他当个觊觎女人钱财的窝囊废。 而是,当一个真正的男人。 一个肯正视自己的任何行为、并为后果负起全责的男人! 这一夜,他心中已有了决定。 债务是死的,人是活的,凡事可商量,只要他拿出解决诚意,就不信孙达明会为了八百万逼他走上绝路。 隔天,岳熙迅速请人将工作室铁卷门重新装好,一整天窝在点心小铺边忙边叹气的米蜜雅,根本没心情去管铁门装修得如何,一心只等着他来为昨夜莫名其妙发脾气凶她的事道歉。 然而她左等右等,直到夜色降临,岳熙始终没出现。 米蜜雅难忍思念,终于心怀志忑下楼察看,工作室一片黑暗,只透进些微的路灯光线,不寻常的景象使她全身紧绷了起来。 “岳熙。”她狐疑地推门进去,轻声唤着。 回应她的除了时钟的滴答声,就是自己因慌张而愈来愈急促的呼吸声。 “岳熙……”她扭亮了灯光,在屋内前前后后寻着岳熙的踪影,呼唤着他的名字,随着不祥的感觉逐渐强烈,心中的惧怕猛地攀升到最高点。 岳熙不见了!他不见了!他不告而别! 不,他怎么可能不告而别,一个小吵架、小别扭不足以使他做出不告而别的事来。他不可能什么都没交代就忍心弃她而去! 再者,就算他故意不告而别,也不至于不关门任凭工作室唱空城计吧?! 难道,他失踪了? “岳煦。”下意识喊着他的名字,慌急得快哭出来,本能地拿起桌上电话拨打他的手机,当拨通后一阵轻快的乐铃响在自己耳际时,她完全愣住,不知所措。 岳熙连手机都没带!若说这不是绝情的不告而别,她哪肯相信? 他一定出事了!此念头一浮上米蜜雅脑海,工作室的电话忽地大响,惊得她身子差点站不稳,颤抖的手却以飞快的速度拿起话筒。 “喂?岳熙吗?”她焦急地问道。 “蜜雅,是我。”电话里传来熟悉的男人声音。 “刘子伟?”这啰嗦的家伙怎么突然打电话来工作室?他与岳熙并无工作上的往来啊! “蜜雅,我有事跟你说。”电话里的他,口气让人听来深不可测。 “什么事?”她现在才没时间理他,她得急着去找岳熙。 “是有关于岳熙的,如果你想知道的话,现在就来赴我的约,在我住的地方,我等你。” “刘子伟,你为什么……”米蜜雅一头雾水,直觉却告诉她,事情没问清楚她绝不贸然赴约,何况她还急着找岳熙,哪有时间去赴刘子伟的约。 “想知道就来。”他斩钉截铁地说着。 “我有急事,不能去。”此刻的米蜜雅急得已如热锅上的蚂蚁。 “关于岳熙的事,你不想知道吗?他的底细、身世背景,他接近你的动机,以及他背了一屁股债的事,你都不想知道?”刘子伟二说出他手里握有的情报。 “一屁股债?”关于岳熙的身世背景,其实她早在对岳熙起了初步动情的感觉时,就忍不住跑去跟表哥打探过了。 他放荡无业、挥霍无度的过去,被他父亲岳远山逐出家门等种种事迹,她都知道,也不在乎。 至于刘子伟所说的一屁股债,米蜜雅确实不太清楚其中原委,只是在心底默默猜测着他的苦处,不敢当面问他“你缺多少钱,我可以帮你”的话,原因不外乎,她尽可能地想让爱情单纯化。 好不容易遇到自己喜欢的男人,她不希望美好的恋情被现实金钱利益给污染。 再来,就是考虑岳熙的脾气,依他自负狂霸的性格来看,就算他身无分文,当有女人主动愿意为他付出时,他反而会退缩,甚至拒绝。 不为什么伟大情操,只为了男人面子问题。 “怎么样?来是不来?”刘子伟耐着性子问。 “可是我急着找岳熙。”她不能再跟他耗下去了。 “喔?岳熙怎么了?”刘子伟口气顿了一下。 “他忽然不见了,我正在找他……”米蜜雅的声音哽咽,差点就落下泪来。 “是这样吗?蜜雅,如果你来的话,也许会有意外收获。”刘子伟顺势心生一计,抛下诱人的一句话,就挂上电话。 意外收获? 米蜜雅来不及细问,直觉再度告诉她,他所谓的意外收获一定跟岳熙有关系。 好,她去赴约。 但在赴约之前,她仍需展开寻找岳熙下落的行动,因为她无法静下心来等待。 “喂,米蜜雅又是你,我没空!”梁正彦接起电话,一听是烦人的表妹,立即装忙,想挂电话。 “表哥你不要挂我电话啦!”米蜜雅赶紧制止。 “有事不去烦岳熙,竟然又回头来烦我,该不会是分手了吧?我就知道,天底下没几个男人能够受得了你。”梁正彦讥笑她。 “岳熙不见了。”表哥的揶揄,米蜜雅充耳不闻,只以哀怨的口吻告诉他这件坏消息。 “被你这小麻烦缠住,要是我,也会在脑筋清醒后赶紧选择消失不见。”梁正彦不以为然的继续嘲笑表妹。 “表哥!岳熙真的不见了!你负责帮我找回来,不然我就一辈子缠着你!”米蜜雅大吼大叫,然后惊天动地般大哭了起来。 糟糕,看来事有蹊跷。 “好,我马上来。你先告诉我,岳熙是怎么不见的?”梁正彦被表妹的情绪感染,也不禁慌张了起来。 “就凭空消失……”她抽抽噎噎地说道。 “凭空消失?”梁正彦翻了翻白眼。 “真的,凭空消失不见了。”米蜜雅一直重复着这可怕的字眼。 “不要再跟我讲凭空消失四个字!”梁正彦大吼,感觉彼端的米蜜雅好像被他吓到倒抽一口气,他随即又沉下嗓音恢复冷静。“最近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事物?” “有,昨天半夜工作室被砸,今天岳熙就不见了。”米蜜雅回想起昨晚的恐怖情景。 “其它呢?有什么怪事没有?”梁正彦继续追问下去。 米蜜雅思索了一下又说:“刘子伟突然约我见面,说要跟我讲有关于岳熙的事情。” “小姐,这么容易联想的事,你竟然都没任何感觉?”梁正彦对头脑简单的表妹感到莫可奈何。 “什么感觉?”她停止哭泣,静静地听着表哥的分析。 “我敢大胆假设,岳熙的失踪一定跟刘子伟有关。” “你该不会要告诉我,岳熙是被刘子伟抓走?”米蜜雅倒抽了一口气。 “我没说岳熙被谁抓走,我只说……唉,米蜜雅,女人光善良是不行的,你笨也得有个限度。算了算了,见面再讲。” 梁正彦挂掉电话,未在公司多作逗留,便驱车前往米蜜雅家与她会合。 第十章 过没多久,米蜜雅已站在刘子伟的住处按门铃。 “蜜雅,请进。”刘子伟西装笔挺,脸上挂着令米蜜雅为之一凛的怪异微笑。 依据梁正彦的合理怀疑,米蜜雅不得不对刘子伟提高防备,她镇定地回以一记微笑,若无其事的踏进他屋内。 绝不能慌张,不能露出马脚,她一定要遵照梁正彦的指导,慢慢套话,让刘子伟供出岳熙的下落。 “难得来我这里,先喝杯冰果汁,我们慢慢聊。”刘子伟领她入座,随后去倒了两杯加了冰块的果汁出来。 “谢谢。”米蜜雅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冰凉饮料确实能缓和紧张的情绪。“刘子伟,你不是要跟我讲岳熙的事?” “是啊!”刘子伟表情阴森,平常朝气活力的嗓音也显得相当低沉。 “那么,请你快说。”米蜜雅极力按捺着性子。 “蜜雅,他不是好人。他的人生简直是一部只有破坏、没有建设,乱七八糟的历史!”刘子伟侃侃说出他对岳熙的坏印象。 “刘子伟,岳熙的过去怎样我并不在意。每个人都有过去,我不会因为他有不太正面的过去就轻视他。”米蜜雅袒护着她心中的爱人。 “你难道看不出来,他是因为贪图你的财富,才跟你在一起?” “那你呢?刘子伟?”她反问他,难道,他不贪图吗? “你怎么突然这样问我?”刘子伟因她的反问而怔住。 “这么多年的同学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会不清楚吗?”她扯开唇角,淡淡笑道。 “你说岳熙有谋我钱财的企图,那你呢?多年来你死心塌地的追求我,为的又是什么?不也是因为我背后的财富吗?”她睨了他一眼,他的司马昭之心,她并不是不明了。 “我没有!我对你是真心的,我的身世背景也不差,我在大陆甚至有两间代工厂!”刘子伟极力反驳。 “可是你经营得并不好,你的代工厂每年都在赔钱。”米蜜雅话说得坦白,态度倒是温和,好像天底下除了梁正彦倒楣,常常被她搞得面子里子尽失之外,她倒很能替任何男人留点尊严。 “蜜雅,反正我被你拒绝已经是家常便饭,但岳熙他是个麻烦人物,他过去捅过的娄子数都数不清,他父亲有着收拾不完的烂摊子,你不能跟他在一起,你绝不能跟他在一起,不然你会被他连累。”刘子伟想抹杀岳熙在她心底的好感。 “我说过了,我不计较他的过去。”她再次重申她挺岳熙的立场。 “明天是最后期限了!”刘子伟截断她的话。 “最后期限?什么意思?”米蜜雅不懂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岳熙欠我朋友一笔八百万的债,明天是最后期限了,他再还不出来,我朋友将对他诉之法律行动,到时岳熙的下场,跟他毫无光荣可言的过去比起来,肯定只会更惨,不会更好。你难道要将自己的一生托付给那样的人?” “我替他还。”她一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气势。 “那不是你米蜜雅的作风!”刘子伟震惊气怒,眉目因而抽搐。 他所认识的米蜜雅不可能为任何男人花一毛钱! 她平常看似甜蜜可人,背地里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守财奴!不可能的,她不可能一出手就那么阔绰,就只为了帮那个男人还债! 刘子伟忿然握紧拳头,内心有说不出的嫉妒与羡慕,他现在最想做的事,除了将米蜜雅据为己有,便是乱拳打死岳熙! 岳熙那败家子何德何能,短短一个夏天就得到米蜜雅的全部,而他处心积虑多年,竟一无所有! 不,他不容许自己落得如此凄凉的下场! “我愿意为他这么做。”米蜜雅坚定的说。“我愿意。” “我不准你这么做!我不准你为他这样做!我不准!”刘子伟失去理智的握着米蜜雅的肩膀,猛力地摇晃她,摇得她眼冒金星! “你住手!”米蜜雅尖叫,极力挣扎。 “我不放,今晚你是我的!得不到你的心、得不到你的钱财,我认了!但今晚我一定要得到你的人!”刘子伟像头猛兽将她压在长沙发上,粗暴地撕扯着她的衣服。 “你疯了!快住手!”米蜜雅持续尖叫,对他拳打脚踢。 由于被他钳得太过紧窒,加上她一时慌乱还找不出适当的防身术招式来反抗,只能不断地以尖叫声来壮瞻。 混乱中,她极力伸出一只手来摸索着自己口袋里的手机,手机一抽出,铃声适时响起,她像遇见救星般,飞快按下接听键,正想往耳边放,手机却一把让刘子伟给抢了去,并远远抛开! “蜜雅,我在刘子伟门外,门铃按了半天怎么都没人来开门?蜜雅,你怎么不说话?” 岳熙?!这是岳熙的声音! 他在刘子伟门外?他没有失踪! “岳熙!岳熙救救我!岳……唔,唔!”米蜜雅大声呼救。 接着,呼喊声停了半晌,之后── “喔!喔!喔!” 传来刘子伟发出与升天只一线之差的呻吟声…… 听着话机里不断传出状似男人得逞后的恶心呻吟声,及米蜜雅状似失身般惊心动魄飘高拔尖的求救声,岳熙顿时气得血脉贲张! “刘子伟你找死!”岳熙怒不可遏地大声吼道。 “怎么了?什么情形?”梁正彦不解地问,并将岳熙的手机拿来听,在听见一连串男人的呻吟声时,他像丢炸弹似的将手机抛还给岳熙。“搞什么鬼?有这么刺激?!” 梁正彦“惊魂未定”,岳熙已高举一脚,一踹,再踹,破门而入。 “蜜雅,我来救你了!”岳熙以超人之姿翩然而至,正想英雄救美,岂料眼前的景况却跟他的想像有着很大出入…… 应该说,完全跟想像的不一样。 米蜜雅没有失身,刘子伟也没有升天。 “哗,这么惨?”只见刘子伟双手抱头,跪在地上不断求饶。岳熙与梁正彦同声惊呼,目瞪口呆。 “同学拜托,别再踹了!喔!喔!喔!” 刘子伟万般窝囊,而形同猛虎下山的女人,仍不顾无耻之徒的哀号,意犹未尽地以踹死人不偿命的英姿,绝不留情地踹得他哭爹喊娘、吼得天崩地裂。 “刘子伟!你我同学情谊,到此为止!”米蜜雅长声吼叫,震得刘子伟愈加抱紧头颅,大气再也不敢吭一声。 “好了,好了,亲爱的表妹,踹够他了,得饶人处且饶人,不然闹出人命可就糟了。”梁正彦上前拉住她。 “岳熙,那个扮猪吃老虎的家伙要非礼我。呜……”米蜜雅掩面啜泣着。 前一秒才似母老虎般发威,下一秒见到爱人来了,米蜜雅马上变了个样,娇弱且楚楚可怜地赖进岳熙怀里诉苦、告状。 梁正彦不觉地起了一阵“嘎冷笋”。 “米蜜雅,你戏演得真好啊!”梁正彦觉得不及时嘲笑她一句,就太对不起自己发的这一阵“嘎冷笋”了。 “岳熙。”米蜜雅不理睬表哥,迳自沉醉在撒娇的乐趣里。 “没关系,别怕。”毕竟母老虎厉害,色猪没看头。 “刘子伟,我明天一早就会将八百万汇给孙达明,你休想再拿鸡毛当令箭找我麻烦。”岳熙用脚踢了他一下。 “只剩一天,你怎么筹得出钱?我知道了,是蜜雅替你还的,哈哈哈!岳熙,别再跟我说你没有不良企图,也别给我装正人君子那一套,现在准备双手捧着女人钱来还债的,是你!”刘子伟虽已满身狼狈,讽刺起岳熙时却中气十足。 “我不需要蜜雅的钱。”岳熙怒视着躺在地上的男人。 “那你如何还得起八百万?还是回去跟你的父亲哭诉了?唉,天下父母心,你老爸一定不忍心看你这败家子吃苦,被追债追得走投无路,对吧?岳熙,你真是幸运,永远有个好老爸在后头替你擦屁股。”他嘲弄地扬起嘴角。 “你又猜错了。”岳熙不懂这男人怎么头脑如此简单,一再给他机会,他却一再猜错。 “你不要再装了!”他才不相信岳熙能从哪变出这么多钱来。 “我其实也不介意让你知道我钱从哪来。”此时的他仿佛有着一颗慈悲心,正想告诉他真实的谜底。 闻言,刘子伟不语,仅以一双忿忿不平的眼睛瞪着他。 “哪里来?”梁正彦和米蜜雅的好奇心倒比较显现于外。 “我有个朋友的老婆在外汇银行上班,几年前他跟我借一千万去开户帮他老婆做业绩,我之后几乎完全忘了这件事,直到今天他刚好跟我联系,说要还我钱,所以,钱就是从这里来的。过程就是这么巧、这么简单。” 岳熙说到此,想起有件事必须跟米蜜雅解释,于是回头对她说:“下午一听说朋友要还我钱,我一时太高兴,立刻跑出去跟他见面,结果忘了关门、也忘了带手机,让你以为我‘凭空消失’,为我担心着急,我真的很抱歉。” “你……”米蜜雅哭笑不得,只是摇摇头,人平安站在她眼前,她还有什么好气的? 不过,她竟然回头对梁正彦说起教来。“表哥,男人光英俊是不行的,自作聪明也要有个限度,是谁说岳熙的失踪一定跟刘子伟有关系的?” “好啦,算我失算。你不要再吼我了。”梁正彦难得认错。 “哈哈哈!”三人正一片和乐时,刘子伟突然疯狂仰天大笑。 “咦,你怎么还有力气笑?”米蜜雅又想踹他,但被岳熙一把拉住。 “哼!岳熙,你没什么了不起!说穿了,那一千万也是你老子的钱,不是靠你双手挣来的!”刘子伟不甘心地讽刺。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我想了想,我父亲好像也忘记我曾跟他拿过这笔钱,所以……”岳熙隐声笑着,没再解释下去。 反正有钱用就赶紧用,不然还乖乖送回去还老爸吗?他现在可是火烧屁股,有急用耶! “不愧是声名狼藉的岳家不肖子。”出门在外,仍旧吃定老爸。梁正彦半褒半贬,捶了岳熙肩头一记。 “好了,我们该走了,我讨厌留在这里。”无耻之徒的生活空间令她作呕,米蜜雅一面拉着岳熙和梁正彦一同往外走,一面哀怨地望着岳熙。“我还有帐要跟你算。” “好,回家慢慢算。”岳熙牵起她的手,爽快应允。 老爸的扶养之恩还挂在帐面上未还分毫,米蜜雅的爱情总帐,看来也是一辈子算不完了。 不过,好汉不吃情敌亏。有笔小帐他倒是一定得跟刘子伟算。 “孙达明说,他从来没要你使用暴力讨债,所以铁卷门费用算在你头上。” 临走之前,岳熙痛快地请刘子伟吃下一张帐单。 “你不该凶我!不管你有多不高兴、多心烦,你就是不能凶我!”米蜜雅上次受了气,终在今天爆发,这是总帐的第一条。 “人都有脾气的。”他摊开手,有点莫可奈何。 “我不管!你得对着小树发誓。”米蜜雅指着树,有样学样。 “好,我发誓,以后不凶米蜜雅。”无债一身轻,心情大好,岳熙悉听尊便,一脸虔诚地对着小树发誓。 “现在,写下你的名字。”现下是总帐第二条。 米蜜雅摊开自己的手心直伸往他面前。 “都认识这么久了,还不知我名字怎么写吗?连小学生都会了。”岳熙嘻嘻地笑,满不正经。 “别乱打哈哈!我就是要你写在我手心。”米蜜雅执拗的下达命令。 哼,当初她是少根筋,反应慢半拍,事后仔细一想才知他拒绝被她“掌控”。 今天既要秋后算帐,就该一条一条算得清清楚楚,免得日后有纷争。 “好吧,小飞弹发威,我举双手求饶。”岳熙认命,轻执起她的嫩白小手,慎重地在她掌心里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大名。 与其说被她掌控,他倒觉得她更想将他捧在手心里爱吧! “写好了,小心别弄丢了。”岳熙将柔软的手心包在自己的大掌里,轻声叮咛着。 “怎可能弄丢?”米蜜雅握紧小拳,美眸闪过一道光芒。“倒是你,可别想逃走。” “赶都赶不走了,我哪还想自己逃?”岳熙蛮力搂她入怀,收紧她的腰身与他相贴。“不,我是你的,就算被你剁得手残脚废,我都不会逃。” “嗯,很好。”米蜜雅勾起满足的微笑,当女王的感觉,真好! “要不要蹂躏我啊?前阵子心情紧绷,都没有被蹂躏的快感。”见女王心情大好,岳熙赶紧讨糖吃,才说着,一张馋嘴就如吸血鬼似的吻上了她颈窝。 “等等!”米蜜雅制止他。 “等什么?”他嘴忙着,手倒也没闲着。 “我问你,你是不是因为觊觎我的财富,才跟我在一起?”她差点忘了这是总帐第三条。 “呃……”岳熙没料到她还记得这件事。 “呃什么?到底是不是?”她张大双眼、嘟着俏唇望着他。 “米蜜雅小姐,除了这栋破旧得好像经过地震摧残的烂房子,和一辆快报废的老爷车,请问你还有什么惊人的财富?”岳熙决心否认到底。 “你不知道?”米蜜雅眯起眼,不敢相信原来他不知她有着上亿身价? “不知道。”图谋不轨当然有,付诸实行却一次也没有,如今麻烦已解决,他也没必要再搬石头来砸自己的脚,诚实的去招供虚拟无用的诡计。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该想的、不该做的也全都随风而逝了,此际,他胸怀坦荡。 “你别看我寒酸过日,我可是有着上亿身价。”米蜜雅一副分享最高机密的样子,小声且郑重的附耳告知。 “是。以后请小富婆多多照顾。”岳熙顺势讨好。 “岳熙,为了证明你爱我,明天让我为你偿还孙达明那八百万。” “你……”爱是用这样来证明的?那大家不都半夜来排队了。岳熙讶然地说不出话,许久才又问:“为什么你要这样做?” “因为……”米蜜雅的美丽瞳眸冷不防地射出一道骇人光芒。 “怎样?”岳熙被她那道骇人光芒吓出一身冷汗来。 “八百万买个好老公,很值得。”说完,米蜜雅纵声大笑。 “你什么意思?”冷汗再度无法克制地冒了出来。 “岳熙,我喜欢你。”米蜜雅突然跳上他的身,像只无尾熊紧紧抱住树干。 “喜欢就好,八百万你自己留着吧!”岳熙凑唇啄了她一下。 唉,早知她这么大方,他之前就不该挣扎。 狮子大开口,什么麻烦也没有!他何苦把自己搞得差点精神崩溃去跳楼? “就这样了。”米蜜雅下了最后定论,深深吻住他的唇。 将大把钱花在男人身上,被人笑她傻,也无所谓了。岳熙的未来不只八百万,他能带给她的幸福也不是任何金钱能衡量。 财富有量,爱情的力量和深度却不可计数。 她相信自己,也相信岳熙。 “蜜雅,坦白说,我不是一个好人,你为什么会爱上我?” “你不是好人,那还有谁会是啊?重要的是,我们是有缘人啊!” “理由听起来好像很简单?”岳熙不可置信,虽说心动没有道理,但总该有些什么抽象的感觉,或具体的实证吧? “真正喜欢上你,是带你看房子、发现小树那天……我暗自神伤的时候,虽然你没多说什么,但我想你一定有感受到我的感伤,所以当你拍抚我的头时,让我觉得感动又窝心。”就因他的拍头动作,她对他的好感直线上升,进而纵容自己对他的感情迅速累积。 岳熙笑而不语,怜爱地再拍抚她的头。“小树是你妈妈派来守护我们的,以后我陪你,你就不会再孤单了。” 她跟他一样,平常嘻嘻哈哈,表现出来的总是热情活跃的那一面,而将孤单寂寞藏在内心深处。 或许他们各自的孤单寂寞在两人相遇后已然消逝,所以他们注定要相爱、注定要长相厮守。 “岳熙,我真的最喜欢你了。” “收到。” “那么,快点让我蹂躏吧!我最喜欢蹂躏你啦!”米蜜雅开心大笑。 “来吧!今晚就随便你了。”岳熙有着一副从容就义的神情 岳熙将怀里的美人儿轻置在床上,月光透过小窗柔洒了一室光辉,一旁见证爱情的小树,为痴缠的情人释放最迷醉的芳香。 阳刚的俊脸与柔美的娇颜相对,在彼此的瞳眸中看见最美的永恒。 他们深情的凝视、狂野的交会,轻柔的吻、激烈的索求,温暖的抚触、狂炽的占有,相属的感觉,相契的悸动,没有遇到真爱的人,不会懂…… 编注: 欲知岳毅与倪允诺的爱情故事,请看花裙子614──唯爱独尊之一《就是想娶你》。 敬请期待田婈最新力作! 后记 【就是要自省! 田婈】 hey!hey!hey!可爱的朋友们,大家春天愉快呀! “唯爱独尊”系列的第二个故事完成啰!您看完后还喜欢吗? 在“就是要骗你”一书的创作过程中,田婈我可是吃到不少苦头唷,那就是我,陷入了书名的迷思──骗! 对,就是该用什么方式表现出男主角岳熙对女主角米蜜雅的“骗行”。 刚开始写这篇故事时,写得很开心也很顺利,但后来就渐渐痛苦不安,一直落在“骗”的黑洞中,苦思着「骗”的合理性及可行性。 我超不想让岳熙变成“拿女人钱”的没品小白脸,所以内心很挣扎,到底要怎样写才能让他“骗得到”,又骗得“高尚”、不使人反感? 卡住了,真的卡很久。 曾考虑让他假藉投资之名,怂恿米蜜雅拿钱出来──呿!卑鄙!写不下去! 再想,让他向她坦言“我欠人钱,你若爱我、信任我,就把钱拿出来度我难关”──窝囊!写不下去! 又再想,找人来痛殴他一顿,好博取米蜜雅的同情,这样,她就会主动吐钱出来,他假意推却一番然后再窃喜接受──呸!简直是无可救药的无耻!写不下去啦! 而且以上三点,好像都是用在非主角身上的常见老梗喔?这样感觉很不浪漫耶!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眼见故事到一半,悲情男主角岳熙不但连半毛钱都没骗到,还爱惨了那位本该是苦主的甜蜜美人,只消小小一件事就教他吃醋吃得满天飞,这下可怎么办才好? 想了很久,最后,我选择了最安全却也稍嫌平淡的方式──让一切都当没发生过一样,着重在人物的心情转折,而不以乱爆火花的剧情取胜! 深知这是最危险、最容易步入地雷区的一着,但为了顾及岳熙在我个人心目中的热血痴情形象,又依我目前脑力“吃紧”,想不出其它更好的处理方法下,我真的不忍心就任他变成一个“吃软饭”的无用家伙,当然啦!我必须很小声的承认,作者不聪明,主角也就难免拙拙的……(僵!) 到此,来提一下故事里那棵没具名的是什么样的小树吧! 为什么会想写个长在屋里的树呢? 其实它本不在计画之内,而是写到岳熙与米蜜雅在看屋况时,脑中忽然跳出个画面来。很久以前,忘了在哪儿看过的一间屋子里,长了棵已高耸到冲破屋顶的树(应该是屋主刻意将屋顶打空?)我觉得好可爱,有种诡怪的趣味,于是,就毫不犹豫地让小树成了书中一角。 不过呢,因为米蜜雅的家是楼房,理当不能任树直冲屋顶,所以就教它当棵迷你小树吧,小小树可担负着守护爱情的重责大任呢! 以后要是岳熙胆敢另结新欢有外遇,或是米蜜雅爬墙“头撞伤”(讨客兄)的话,到时谁不开心,谁就去把那棵树给砍了吧! 回想当初写作时,有几位朋友说过,我的故事着重在剧情变化,情感方面相对表现较不足,后来,我从许多讨论中及前辈的经验、编编的指导及建议,得到了一些“启发”。 即以目前爱情小品来说,配角人物不能过多,男女主角的对手戏必须更多,然而,在此情况下说要扩张剧情、丰富剧情,其实是很有难度的──至少对我而言是如此。 于是,有意无意中,我的创作风格已转往配角人物不多、焦点都大量往主角两人身上放。 剧情走向采取简单平滑却不失逗趣,生活化、人性化却保留浪漫与些许离奇的风格。 此风格,优劣难分,常常为了想表达当下主角人物的内心层面,而不自觉地描述了一长串,然后,再回头审视时,竟觉得危险了。 何以危险? 若此大量占篇幅的文字能准确表达主角心意便好,反之,若成了辞不达意连回收都嫌麻烦的废话一堆,不就窘了吗? 稍一不慎,危险就存在字里行间。 深深为文字着迷,却也同样地深深为文字感到无力。 为故事中偶起的冲突性而情感澎湃,也为剧情陷入瓶颈时而惴惴不安。 创作,一开始是场多么孤独而私密的单人游戏,直到自己精疲力尽玩完了,换编编接手玩,再让编编精疲力尽玩完了,交棒给读者朋友们玩……到这阶段,最希望的也无非是读者朋友们千万不要玩得精疲力尽,而是玩得尽兴,并下次再开心光临。 创作一途,总是遥远漫长又不可预知,该学的、该适应的、该努力的、该转变的,真的还很多很多。 呃,这篇后记是否很有自省的味道? 没关系,慵懒的人生偶尔认真点,也是好事啰! 读者朋友们,爱情世界竞争激烈,希望大家都能幸运找到最能让自己展开笑容的幸福。 重要的是,在心有余、力有足的情况下,要多多继续支持田婈的书啦! 不久的将来,如果可行,我定想个办法再来好好回馈一下各位可爱的朋友们喔!敬请期待。 那么,下一次,“就是想爱你”咱们再见了,掰!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