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情刻度》 第一章 「喻韬,你下车自己想办法回去,我要马上去台中!」 开口说话的是人,但说的却不是人话。 喻韬淡淡地瞥了旁座有色心就没良心的朋友展绍颀一眼,将车往路边一滑,停下且二话不说下车。 也不必多情道再见,因为那个刚才在刺青台上一条虫、听闻佳人思念他的消息之后就顿时变一尾龙的人,已经快动作上了驾驶座将车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入马路中间去。 请上天保佑他平安到达台中会心爱佳人,别半途成为路上亡魂。 夏日午后,阳光正炽,喻韬酷颜依旧帅得令女人垂涎,他安步当车沿着马路旁走着,无心招惹,却不知吸引多少人的注目。 昂首步上天桥,直至正中央处他放慢步调,驻足展开双臂撑在栏竿上,天桥顶棚遮去了大半的炙阳,面无表情的脸在半沉的光线下,显得更为严峻,跟稍早前拖着展绍颀那具跟尸体没两样的身躯,从巷子里走出来的滑稽模样已大相径庭。 深邃眼眸淡淡地望向前方,冷厉的嘴唇紧紧抿着,动静之间总是散发出最坚毅的阳刚气息,似乎除了刚才展绍颀刺青事件的意外曾令他难堪之外,这天地之间很难再有什么人事物使他动容,或在乎。 高楼大厦依然是高楼大厦,路上的车辆与行人依然如织,无论他站在何处,只要他的心思深沉,就没人能撼动他。 不过,电话铃声不同,这年头,举凡人世间的悲欢喜乐通常都由它所传达,他或许能不在意它所传来的意义,但却不能不理会。 一曲短暂的乐音自他上衣口袋轻轻传来,他信手掏出手机,按出收到的新讯息内容。 情不迷人人自迷,恭喜您幸运获得限时限量「迷情刻度慕思蛋糕」一盒,机会难得,请务必在收到此讯息的三个小时内来店兑换蛋糕,并请保留此讯息做为兑换凭证(讯息转发者无效)。迷情蛋糕屋祝您幸福。 情不迷人人自迷? 或许吧!他不曾为情迷,却曾为情所伤。 至于免费的限量蛋糕……只能说蛋糕店选错人,他从没去光顾过迷情蛋糕屋,他们实不该将他列为免费赠送的对象。 喻韬毫不在意的将手指置在删除键上,正想一按,耳边冷不防地传来一声彷佛看见鬼的尖叫—— 「不要删!」 喻韬狐疑地望向声音的主人——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此际却是莽撞窜进他怀前的女人。 「拜托不要删掉这通讯息!」女人——庄咏竹抓住他握着手机的手掌,热切哀求着的同时却也为这个男人的冷漠眼神而感到害怕,她的身子不禁瑟缩了一下,但渴望的眼睛仍然盯着他不放。 「请问妳有什么指教?」冷冷的嗓音从喻韬齿间逸出。 「我,我很想吃那个免费的『迷情刻度慕思蛋糕』。」庄咏竹眼珠子左右滚了一回,羞愧且小声的说着,微噘的嘴唇满是无辜模样。 喻韬冷眼睨了下女人,眉头不禁嫌恶的皱了起来。 他这么高,她那么娇小,真不知她用什么方法看见他手机里的简讯内容。 「偷窥行为很糟。」他的语气当然是吓死人的冷,不过显然对这贪吃的女人施展不出吓阻作用。 「对不起啦!」她的道歉声音更小了,但眼睛还是巴巴轮流望着他,和他的手机。 「请妳镇定一点,把手拿开,人退后两步。」喻韬冷凝的话语吐出,自觉不该为女人锁眉,便松了松牙关,刻意将眉宇间的纠结舒展开来。 但是向来不随便与陌生女人多做交谈的喻韬,此际对这贪吃女人实在不能说没半点好奇,而且她黑白分明且闪着无辜微光的晶亮眼眸则让他觉得好笑。 好笑? 他是不轻易笑的。眼前这女人也没说什么冠军笑话,竟会让他觉得好笑? 他禁不住地多打量了她几眼。 唷!小胖耶…… 亏这女人还敢嘴缠贪吃,瞧她长得白白净净,五官十分清秀,皮肤也很优,但那看起来有肉有肉的身材,固然不属于胖胖一族,却也与苗条沾不上边,说她秾纤合度又有点不协调,不然姑且形容她为圆身…… 骨架小,却浑身是肉,没错,就是圆身。 圆身也罢,为什么已然圆圆宛如焙果的脸还要搭配一头卷卷的短发? 年纪轻轻看起来却很像邻家阿菊姐,她自己都没感觉也就算了,她的周遭朋友没人告诉她、请她改进,那也奇怪得很。 足见她的人缘不佳。 「有那么好吃的慕思蛋糕可吃,而且还是免费的!却有人不要,这叫我怎么镇定?」女人退是退了两步,但两只手还是牢牢抓住他的手指不肯放,就怕他手指头一动,讯息被删掉,那么蛋糕就没了。 他一定没尝过迷情刻度的慕思蛋糕,不然他就不会觉得这通讯息无关紧要。 「哎。」 喻韬默默叹口气,见她的双手握得他死紧,却又碍于他的命令,需退后两步,因此她的人形不得不在他面前呈现微弓,仅穿着一件合身衬衫的她,衣襟就这么大剌剌的垂坠在他眼前,双峰沟影并非若隐若现,而是一直现,害他想装瞎都不行。 非礼勿视之下,他只好将手一松,让手机落入她手里。 庄咏竹站直身子,绽开一抹如释重负的笑靥,捧着手机,如获至宝。 「谢谢你……」 「拿来。」喻韬伸手欲跟她要回手机。 「不是要给我?」庄咏竹将手机藏到背后,不肯给……不是不肯,是舍不得。 「手机怎能给妳?」 「等我拿到免费蛋糕,我就还你手机。」庄咏竹仍是将手机藏在背后,并直摇头。 「就算拿到免费蛋糕,蛋糕也是我的,不是妳的。」喻韬嗤笑一声,略为侧身弯腰想从她身后夺回手机。 庄咏竹旋身躲着他的手,情急地叫喊:「你不想要蛋糕,不如送给我?」 「我不送。」喻韬没耐心的又是一个侧身,大掌毫不客气的绕到她背后夺取手机。 庄咏竹又闪又躲直往后退,动作很是利落,喻韬始终扑个空,但令他屡屡扑个空的主要原因却不是她很会躲,而是他在意旁人的注目和耳语,所以他的举止放不开,并未使出全力来抢回自己的手机。 「先生,瞧你一副道貌岸然的好人模样,却在光天化日下欺侮女人,这样很逊喔!」一位其貌不扬却身材粗壮的男性路人看不下去那两人的你抢我躲,便跳出来挡在庄咏竹前面,指着喻韬的鼻尖骂。 「拿来。」遭受不明指责,喻韬也没打算为自己辩解,只一个劲儿伸手跟庄咏竹索讨原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 「拜托……不要啦!」为了吃到那盒免费蛋糕,庄咏竹是抵死不从了! 别说她是贪吃鬼,根本是迷情刻度慕思蛋糕一糕难求,每个星期不固定时间只出炉一次,一次只有五盒,想买的人必需每天去碰运气,所以这根本不是有钱就能轻易买得到的好东西。 「小姐,不要给他拜托,妳快跑!我来挡住这个大坏蛋!」路人勇猛的抱住喻韬,并使出蛮力直将他往后推,一面大声喊着要庄咏竹快逃。 「妳敢跑?」 喻韬咬牙冲着庄咏竹低吼,不料一时分心竟被那位蛮牛路人给推到撞上天桥的栏杆,那一瞬间的爆发力几乎快把身形高大的他给倒挂金钩翻到马路上去! 「啊……危险!」庄咏竹尖叫一声扑上那两个男人,她不假思索地便将路人推开,之后眼捷手快的将上半身挂在栏杆外的喻韬给用力拉回来。 愕然间,喻韬沉重的身躯在空间里画了个弧,随即紧密的贴上庄咏竹肉肉的身子,两人为了稳住脚步和重心,不知觉中互抱得死紧。 「小姐现在是怎样?我在救妳,妳不快跑还把我推倒?是因为帅哥比较好,所以妳甘心被他抱,然后狠心让我在这边痛得哇哇叫?」路人刚才被庄咏竹一推,摔得四脚朝天,现坐在地上一脸扭曲地抚着屁股哀号。 庄咏竹和喻韬抱得正紧,被那路人一说,两人四只手像触电似的,同时将彼此大力推开。 「不好意思……」庄咏竹心跳得厉害,却为自己因贪吃而莫名其妙抱住一个男人以及害一个无辜路人跌倒,感到万分羞愧。 「妳的确很不好意思。」喻韬站在一旁,冷漠的帮庄咏竹印证她的失礼行为。 「小姐,妳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妳是不想被他欺,还是根本很欢喜?」倒霉路人讲话很爱押韵的样子哩。 以后再让他路见不平,他铁定拔……腿就跑,再也不拔刀相助了! 「对不起,是我抢了他的东西啦!」庄咏竹内疚地将路人拉起来。 「吼!我不管了,就说了我喜欢当坏人,我老婆还偏偏要我日行一善,气死我了!」路人怨气满胸,决心再也不多管闲事,便拍拍屁股,一跛一扭的离去。 原本人来人往的狭长天桥上,此刻居然完全净空,没别的行人经过,徒留一脸阴沉的喻韬和满脸沮丧的庄咏竹,相对无言。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为了块蛋糕不惜在大庭广众之下「行抢」,庄咏竹也惊觉自己太冲动,做事没经过大脑,现在变得很懊恼。 「还不拿来?」喻韬低沉的命令着,大手又摊在她面前。 「真的不能送我喔?」庄咏竹将手机递过去,却还握得紧紧的,不忍放掉,内心不由得吶喊起来—— 庄咏竹!东西本来就不是妳的,那块蛋糕,吃不到就吃不到,也只能怪妳没口福,总不能为了块蛋糕连名声都不要了吧!妳的人格和清誉难道只值一块蛋糕? 「不是不能,是不想。」暑气冲击,喻韬的眼和语调未曾有半点温度的提升,总是冰冷如雪。 「为什么啦?」庄咏竹不甘心地缩回手,手机发紧的置在心口上,想还他的意愿接近零。 「道理很简单,讯息是我收到的,蛋糕也是要送我的,妳莫名其妙跑来抢,让我觉得很不爽,同时我也觉得妳太莽撞,惹我讨厌。」喻韬利眼凝她,满脸不屑。 「我被你讨厌了喔?」庄咏竹嘟着小嘴,好似被当头丢了颗炸弹,炸得她的自信碎灭而乱飞。 「嗯。」喻韬沉吟一声。 「大家都说我很可爱ㄋㄟ!」不死心,将被别人称赞过的话语拿来为自己洗刷厌名。 「天底下没人会说抢匪可爱。」虽然她看起来圆圆肉肉的,是很可爱…… 「抢匪?!」 「妳要知道,抢蛋糕与抢银行一样有罪。」 「可是……」 「所以,该还我的东西就请妳赶快还我,我没时间再跟妳耗下去。」刚才展绍颀惊心动魄的刺青事件已经使喻韬神经衰弱,再加上这女人抢蛋糕害他差点从天桥掉到马路上被车辗过,他更觉今日铁定犯煞。 「好吧……」庄咏竹心一横,将手机还去。「抱歉,耽误你的时间了!」 喻韬拿回手机,手指在上面按了几下之后,将手机收进上衣口袋,没再说话,也没再多瞧她一眼,便阔步走向天桥的一端。 哎,他当着她的面将讯息删除了? 庄咏竹失望垂首,脚步缓缓往在天桥的另一端移动。 迷情刻度慕思蛋糕,吃不到心里真的很不舒坦,明知他没有保留那通讯息的可能,但她决定……再去跟他问一次!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喻韬一向刻意封锁住的心,竟然因为无情拒绝了一个贪吃女人的要求,而感到闷慌不安。 才步下天桥的阶梯,他下意识回头望了一望,已不见那个女人的踪影。 此际,他的心竟呈现在类似自责的情绪里。 真不解自己刚才在坚持什么。 一个蛋糕而已嘛!他既然不要,送给别人,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嘴缠是多么难受的一件事,他怎就没雅量去成全一个对吃有那么强烈欲望的人呢? 或者,与其说他拒绝的是个陌生人人,不如更一针见血的说,只因为她是个女人,所以他狠心拒绝。 被未婚妻背叛的惨痛记忆,四年来未曾消却,因此他平常对女人的态度虽不至于置之死地而后快,但也向来眼不见为净或冰冷淡然,能免则免,就算有非不得已的需求,他也绝不碰触内心感情的部分,宁可自己被归为肉欲至上的野性男人类。 他的冷酷与严肃,是把持住情感的最佳防卫。 韦葳离去的这四年来,他没认真注意过任何女人,脑中也不曾去细想过任何女人带给他什么样的感受,但刚刚天桥上那个身材珠润、圆脸笑起来甜甜的女人,大幅度占据了他此时此刻的思索。 奇异的现象隐藏着未知的心情。 喻韬才又想举步前走,突然感觉手臂被别人的手指戳了又戳,他侧首一瞧,那甜甜的笑容便出现在他面前。 「先生,不好意思,我有件事跟你商量……」庄咏竹陪着笑脸,真心希望他给个脸、赏个光,千万别一开口就斥退她。 「嗯。」喻韬沉重的哼了一声,表情虽是冷冷的,眼里却有了通融。 「你不会真的将讯息删除了吧?」 喻韬嘴唇一抿没正式回答,但嘴角那接近是微笑的弧度却道破了他的心思。 「没删?对不对?对不对?」庄咏竹眼睛闪闪发亮,紧抓着他的双臂,灿然笑了又笑,兴奋之情展露无遗。 「妳到底想干嘛?」呃,废话,他竟然说了这么一句废话。她还会想干嘛?不就打那块蛋糕的主意嘛! 「我们一起去蛋糕屋!我不擅自拿走你的手机,但是请你一定要跟我到迷情蛋糕屋去,等兑换到慕思蛋糕之后,我就不会再缠着你了,这样好不好?」庄咏竹殷殷望着他、追逐着他冷漠里又带着点嫌弃的眼神,希冀得到他肯定的回复。 「好。」 「你说好?!」庄咏竹万没想到会听得如此干脆利落的回答,怎么他变得这么好商量,跟刚才的冷淡傲慢差好多,害她诧异得嘴唇呆呆张成圆形,几秒后口水都快流出来。 「口水吞一下,小姐。」喻韬食指将她的下巴往上一抬,帮她将嘴巴阖上。 「啊!不好意思。」惊觉自己的痴呆样,庄咏竹捂着嘴,圆脸瞬间染得通红,像极一颗熟透的红西红柿。 「知道不好意思就好。」喻韬双手插进裤子口袋里,表情僵硬,阳光照耀着他的脸,却仍化不了他经年累月的冰霜。 匪夷所思的是,在他答应了这女人的要求之后,他的自责感便消失,而且心里竟一片详和……这大概是日行一善的关系吧! 那位热心路人日行一善未成,他倒实实在在发了慈悲。 「那,我们走吧!」庄咏竹一时兴奋过头,便熟络的拉起喻韬的手,急于往目的地走。 喻韬跟在她后头下了几层阶梯后,便甩开她。 「怎么了?」 「妳拉我干嘛?我们没那么熟,所以妳走妳的,我走我的。」说着,喻韬自行往前快步走。 「喔,计较这么多。好啦!我不牵你的手就是。」有得吃就好,被他嫌个几句也不算什么。 庄咏竹一路乖乖跟在他后头,可他人高马大,跨一小步是她的两大步,她追得好辛苦。 才走下天桥不久,他就已经将她远远抛在脑后,两人的距离无限拉大,他似乎完全忘了她的存在! 「先生!」也不知他姓啥名谁,庄咏竹只能傻傻的在大马路上大喊着先生,哪知她一喊,前头五六个男人不约而同回头,也不约而同开口朝她问道:「小姐,妳在叫我?」 「呃,不是!」 搞什么鬼呀?驻足回头过来的尽是七爷八爷和牛头马面,她真正喊的帅的那一个却是上战场似,一个劲儿勇往直前…… 「小心妳再乱叫,会被当成那个喔!」 「那个?哪个?」 「就那个啊!」几个男人讪笑出声,其中一个还搓着手指头做数钱状,邪淫的笑起来。 妈呀!他们是说阻街女郎?! 「不,我不是!」庄咏竹被那几个男人给吓得一愣,连忙摇头又摆手,大表冤枉。 「所以我才提醒妳别在街上乱叫呀!」 「我知道,我知道!」庄咏竹羞窘得不知如何是好,明知此地不宜久留,一时之间她也忘了赶快跑,只尴尬又没章法的挪动着脚步。 此时喻韬却出其不意地重回她身旁,将她的手一拉,快速离开这稍嫌没格调的场面。 「先生你回来啦?你刚才走好快,我都追不上!」 「我在想,妳是不是特别喜欢在路上跟男人搭讪?」走入骑楼,喻韬放开她的手,照例冷言冷语一番。 「我哪有?」庄咏竹气怒的抗议。 「呵!」喻韬冷笑一声,没打算多说。 「你呵什么呵!」庄咏竹讨厌他那种凭初步印象就定人生死的傲慢与不近人情态度。 「要吃蛋糕就跟紧点,不要再浪费时间。」 他说得倒是事实,优惠时效只有三个钟头,他们先前已经耗去大半时间,而他们此刻所在位置距离迷情蛋糕屋也很远,分秒必争,真的不能再多耽搁。 「那我们是不是搭出租车比较快?」庄咏竹提议。 「不用。」 「可是我们这样一定会来不及的……」庄咏竹话没说完,一辆黑色轿车便平稳的停在身边。 只见司机动作迅速又优雅的下车来,开门立在一旁恭请喻韬入座,这一切让答案揭晓。 他有随传随到的司机,当然不需要搭出租车。 那么,这位先生的身份地位一该很不同凡响啰? 第二章 迷情蛋糕屋廊前雅座 庄咏竹如愿拿到慕思蛋糕,小小一盒却让她获得大大满足。 「谢谢你的慷慨……」 「妳真是这样想?」喻韬在她眼里看到的可不是慷慨二字,而是一堆不得不昧着良心说的场面话。 「我是这样想没错,难道是你不想承认你自己很慷慨?」庄咏竹眼神坚定,无论如何,她是由衷感谢他。 「……」喻韬语塞。想不到这贪吃鬼还挺灵精,三言两语就堵得他没话说。 他是不慷慨,因为一开始他就没打算要让渡这块蛋糕,宁可将那通讯息化为乌有,也不肯让她称心如意。 但是,不知是慕思蛋糕神奇还是她有令人无法抗拒的魔力,他终是顺了她的要求。 一个既陌生又贪吃的女人的要求,想想都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我叫做庄咏竹。」 「竹?竹竿的竹?」看是猪肝的猪比较贴切。喻韬没想取笑他的外表,但眼光就是自有主张地扫了她上下一回。 「不然呢?你想到猪,对吧?」人不如其名,这又不是她能控制的事,庄咏竹恨恨的瞪他一眼,但看在蛋糕的份上,她又生不起气来。 「我没说妳像猪,倒是妳若肯把头发弄直、留长,会离像猪的模样远一点。」喻韬仍是对她顶上那头阿菊姐头很有意见,虽然那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自从韦葳离去,他再也没欣赏女人的兴致,如今对庄咏竹品头论足起来,也是一时心血来潮,没什么特别意思。 不过,他似乎不该有「心血来潮」的时候…… 「说来说去,你还是觉得我像猪,对吧?」庄咏竹将跑到颊边的短短卷发往耳后塞,其实她很满意目前这种发型呢!给人感觉很亲切,像邻家少妇。 好啦!这是隔壁阿婆说的,不代表都会时尚和品味,她承认就是嘛! 「我没说。」喻韬没说,可心里想的就是那个猪字,没错,不用怀疑。 「好啦!好啦!没关系,反正你大方送我蛋糕,我不会跟你计较。」庄咏竹捧起透明盒子,闻了闻里头蛋糕浓郁的香味,一脸幸福,笑容洋溢,可她似乎不准备立刻吃它? 「抢了半天得来不易的蛋糕,妳怎还不吃,在等什么?」喻韬忍不住问。 好,很好!真是够了!这女人激起他一连串的好奇,是她真有被好奇的条件,还是他哪里不对劲? 「等你走。」庄咏竹直率的说,一点也没发觉此话一出等于点燃了某人的某种火。 「妳的意思是,怕我跟妳分一半蛋糕吃?所以在等我走开?」闻言,喻韬倒啼笑皆非,这女的真不是普通的猪。 是一只不懂得分享、也没有雅量分享、自私自利又过河拆桥的猪! 过河拆桥?呃……这点跟展绍颀很像! 「对呀!虽然我明知你不可能那样做,但我还是……」防着点好。 庄咏竹话未完整说出,就接触到喻韬深沉莫测却一直发出利光的眼睛,她顿时木然,双手护住蛋糕,就怕他伸手来抢。 「打开。」喻韬原本打算告辞,但现下他更往椅背深靠,威严十足的命令她打开蛋糕盒。 「什、什么?」庄咏竹惊觉不妙,身子往桌前一趴,防卫地将蛋糕埋进自己臂圈里。 「妳知道我在说什么。」她愈想独吞,喻韬就愈想分一杯羹。 当然他自知一个三十一岁的大男人如此小鼻子小眼睛跟一个贪吃鬼计较,是很没格调,但兴之所起他也不管那么多。 谁教她只会做猪,不会做人,讲话那么直接,才会惹怒了他,遭到报复是她活该。 「不要。这是你送我的,你怎么可以也想吃?」庄咏竹大加抗议,誓死护糕,绝不让它缺角。 「一人一半,不然我砸烂它。」喻韬平常不怒而威的脸就已经够酷、够恐怖,这下撂狠话的模样更令人不寒而栗。 庄咏竹不认识他,但她却清楚的感受到她若不从,他势必说到做到砸烂了这蛋糕…… 不!天下第一糕,一糕难求,砸不得呀! 「不要!」 「不要?那我砸……」喻韬光口头威胁而未出手就已把庄咏竹吓得全身发抖。 「不是啦!我是说不要砸蛋糕,我分你一半啦!」庄咏竹急得快哭出来,她就是卒仔,没个性嘛。 喻韬眼神一睨,庄咏竹心不甘情不愿的打开盒子,心不甘情不愿的将它移到桌面中间。 「叉子只有一支……」庄咏竹举着叉子,意思就是请他考虑不要吃。 「那我先吃。」大可再去跟蛋糕屋要一支叉子,但这差事喻韬当然不愿做,何况他存心就想刁难她。 略微霸道的从她手中拿过叉子,他豪迈的在光滑的米黄色慕思蛋糕叉了大一块送入口中。 嗯,那绵密顺滑中带点q劲的口感立即赢得鲜少吃蛋糕的喻韬的认可,淡淡甘甜的奶油味清爽不腻口,后劲却无穷。 难怪庄咏竹这贪吃鬼不择手段也要吃到迷情刻度慕思蛋糕。 喻韬顺手又要叉下一大块,马上遭到庄咏竹制止。 「你吃那么大口!」 「还不到一半。」 「你!」庄咏竹盯着缺了一大角的蛋糕,好不心疼,颊间口水任她怎么吞,仍是如涌泉般一直不停汨出来。 「的确很好吃。」喻韬不顾她的反对,大大方方吃下第二口。 「不然我干嘛死缠着你?」 喻韬瞟了她一眼,看来,在她眼中,慕思蛋糕比他这个人人仰慕的俊俏男子价值高出许多。 也就是说,美食比男人重要,在美食面前,男人闪边站。 很好,很好…… 不知怎的,喻韬竟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或者是因为他惯于漠视女人,也太习于接受女人崇拜的目光,所以当他发现有个女人眼中竟只有蛋糕而没有他时,他反而不适应了。 「妳不觉得妳说这种话很失礼?」 「有吗?」庄咏竹才不管自己失不失礼,她现在只顾蛋糕啦!情急之下,她忍不住出手抢叉子,喊着:「换我啦!」 话落,蛋糕已如愿入口,顶上星花朵朵,心情豁然开朗,爽毙了! 「上面有我的口水。」喻韬淡而慢条斯理的说。 「这……」蛋糕的绵密犹留在齿颊间,庄咏竹的舌头正贪心地在叉子上舔来舔去,经他一提醒,动作戛然而止,舌尖就那么停在叉口,不知如何是好。 她竟然得意忘形,一时不察随便吃下陌生男人的口水!即便她承认他是俊俏男子,但也不能保证他无害无毒呀! 哇呜——这怎么办? 天桥上的拥抱已够使她无地自容,这下还跟他发生「间接接吻」的错误行为,这这这怎么好? 庄咏竹错愕的望着喻韬,只觉得他唇角隐约可见的嘲弄笑意令她从头麻到脚。 想吐。 不行吐啦!吐了就浪费了,彻头彻尾的浪费!再怎样也不可暴殄得来不易的慕思蛋糕。 庄咏竹硬是吞下嘴里的蛋糕,可第二口,她竟迟疑了,下不了手也入不了口。 「现在叉子上都是妳的口水,妳还担心什么?」看得出她的窘态,喻韬却说出让她更发窘的话来。 他向来不轻薄,可遇见这贪吃女人,他竟控制不住自己的毒嘴。 「我,你……」庄咏竹都乱了,根本不知该说什么,支吾半天,终是住了口。 「我的一半吃完了,剩下的,妳慢慢享用吧!」喻韬优雅站起,顶着一张摆惯的棺材脸,冷漠离席。 「什么跟什么嘛!」庄咏竹犯嘀咕。 就算这蛋糕是他施的一个恩惠好了,也没必要跩成那样吧?跩也给他跩够了,他还整人,是怎样啊? 这年头长得英俊又有钱的男人都像他这样骄傲霸道吗? 气气气! 难得品尝天下第一美味蛋糕,竟会吃到气得快喷火,这真是她始料未及。 坏蛋!他坏蛋…… 他? 糟糕!想骂人,却不知他的姓名,庄咏竹这才惊觉自己为了吃,不顾前也不顾后,真是胡涂得可以!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真可爱不买不走童鞋店 「喔,拜托!妈妳不会又要开分店吧?台北这家都已经快倒了,妳还开到台中去?人生地不熟的,我们资金又不够,妳要开来帮忙赔钱是不是?」 一大早,庄咏竹正准备打开童鞋店的铁门,就接到庄母从台中打回来的电话。 「唉呀,还在谈啦!我只是先问问妳的意见。」庄母在电话中说得一派轻松自然,说好听是问女儿意见,谁不晓得电话一挂,她就立刻照自己的意思行动。 「不要谈!妈,妳马上给我回台北来……对了对了,妳在跟谁谈?小心被骗呀妳!」庄咏竹实在对庄母人善被人欺又笨头笨脑的个性感到很害怕又没安全感。 「妳表叔啦!他有间黄金店面都一直空着,所以……」 「妈!妳马上给我回来!我也别问妳是跟哪个表叔谈,反正那些黄金店面会一直空着,不是价钱高得吓死人就是凶宅闹鬼,所以妳别天真了,赶快回来!」庄咏竹语气强硬命令着。 莫怪她不肖,是庄母太不知人心险恶,平常如果不是她看着,她庄母一定早就被人骗过八百次了。 「瞧妳讲得那么恐怖,这个不会啦,妳表叔跟我保证……」 「没有人能跟妳保证什么,只有妳女儿能!妳要是不马上回来,我保证妳下半辈子有还不完的债,赔不完的钱!妳马上给我回来——」庄咏竹长声吼着,吼完气得挂电话。 真不喜欢一大透早就发脾气,不过也不能怪她修养不好,大概昨天蛋糕吃得很不痛快,低落的心情一直延续到今早。 是庄母倒霉,一早就来接收她的情绪垃圾。 可一想到庄母容易受骗上当的个性,她就免不了下重口,否则无法阻止悲剧的发生。 十岁跟庄母过着单亲家庭的生活,这十多年来目睹庄母被人乱倒会又替人乱做保,一连串善良傻瓜蛋会做的事,她庄母都不落人后做得很彻底,将爸爸给的赡养费赔得一毛不剩不说,还欠了一屁股债。 好不容易母女俩一齐工作省吃简用多年还清债务又存了一小笔钱,一年前开家小小的进口童鞋店,虽然生意时好时坏,所得利润有限,但至少也足以衣食无缺,过着平稳的日子。 可最近庄母又开始犯毛病,一直妄想开分店,若非庄咏竹挡着,只怕又要举债度日,她实在厌透了那种左手赚进右手还债的生活,无论如何,她绝不答应再额外筹措资金来开分店。 「庄小姐,妳早。」 庄咏竹还在做店内的清洁工作,客人就上门来。 「早安,慕太太。」庄咏竹笑容可掬打招呼,这慕太太可是难得的好客人,不仅家里小孩多,还每个都长得好快又很牛,鞋子每隔一两个月要嘛就穿不下,要嘛就是坏掉一定要换新,过新年的话更不用说她是多大手笔,平均每个小孩一带就是两三双,总之是个不啰嗦又肯花钱的顶级顾客,而且很会替她做宣传。 如果来的都是这种客人,庄咏竹早就变有钱人了。 「庄小姐,我今天是特地来给妳介绍生意的,只是有点麻烦……」 「怎么说麻烦?慕太太您太客气了,介绍生意给我我感谢都来不及,哪会嫌麻烦呢?」 有钱赚就谢天谢地了,谁还嫌麻烦?不,一点也不麻烦。 「是这样的,我那朋友看见我们家美眉穿的鞋很可爱,就说她也想替小孩买个几双,所以要我请妳带各种尺寸和款式的鞋去她家让她挑,因为她平时很忙,没什么时间出门,所以庄小姐这样可以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有钱赚,出卖劳力是应该的,庄咏竹欣然答应。「请问慕太太,您朋友的小孩是男生还是女生?大约几岁呢?我好筛选一下式样和尺寸。」 「喔,一男一女,是双胞胎,五岁,不过男生长得大一点,两个小朋友的尺寸我看大约差个一号或一号半吧?」 「没关系,我会多准备几双带过去。」 「这是我朋友的地址和电话,如果方便的话,请妳今天晚上九点后到这里找赵新。」慕太太交给庄咏竹一张写着地址和电话的便条纸。 「赵新?好,我知道了。慕太太,真谢谢妳耶,每次都介绍生意给我。」 「妳为人亲切,服务又好嘛!」慕太太笑着说,然后又在店里逛了一圈,买下五双鞋之后开开心心的离去。 庄咏竹真把她当成贵人了,望着她那生过五个小孩却仍保持窈窕有致身材的倩影,不禁心生羡慕,听说她先生是个痴心又多情的好男人,很爱很爱她。 自己什么时候才能遇见好男人,谈场情深不悔、至死方休的恋爱呢? 一做起白日梦,庄咏竹脸上就泛起甜蜜蜜的笑意,好似她已正在恋爱中。 正想得高兴,偏偏被一张冷面孔打破每天都做上几回的美梦! 要命耶!怎么她脑中会突然窜出昨天站在天桥上看手机简讯男人的酷脸啦! 给你打个大叉! 「我才不要想你咧!谁要跟你谈恋爱呀?」跟那种「死酷比」谈恋爱,会有幸福可言吗? 只怕从早到晚被他的酷,冷到死。 呃,庄咏竹小姐,干嘛净想些有的没的,做正事要紧! 猛一回神,客人又已上门。 很好,希望今日托慕太太的福,大发利市,财源滚滚。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喻宅?」 赵新不住赵宅,却住喻宅? 庄咏竹将两大只装满货品的尼龙袋放下后,站在喻宅门口,盯着喻宅两字研究半天,狐疑着自己是否找错地方?可对照过地址后又十分确定没弄错。 不管了,先按门铃再说。 「晚安,请问哪里找?」门口对讲机传来一位女性温柔的声音。 「妳好,我叫做庄咏竹,是慕太太介绍来的真可爱不买不走童鞋店,请问赵新先生在家吗?」 「赵新先生?」 「是,是赵新先生透过慕太太要我带鞋子来的。」 「很抱歉,我们这里没有赵新先生。」 「啊?!」庄咏竹吓得后退一步,赶紧道歉。「对不起!」 果然赵新是不该住在喻宅的,出糗了! 「我们这里虽然没有赵新先生,倒是有位赵新小姐,请问庄小姐,妳要不要进来?」 轰!听着对讲机里继续传来的话语,庄咏竹简直想一头撞死! 她竟一直将赵新当成男性,还怀疑人家干嘛姓赵却住在喻宅,原来赵新是个女人,嫁给姓喻的之后就住在喻宅,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妳脑袋是装什么东西?竟然不知道自己要找的人是男还是女?」 还在震惊当中,夜空下,耳后传来有点熟又不太熟的男人声音,庄咏竹更吓得魂不附体,回头一瞧说话的人,竟、竟、竟是昨日天桥上的那个男人…… 注意,不是那个路见不平最后拔腿就跑的路人,而是慕思蛋糕的原主人! 「你,你……」庄咏竹嘴巴又因过度惊讶而呈现圆形。 「今天没有蛋糕,不会还流口水吧?」喻韬的食指又往她的下巴一顶,助她闭嘴。 「你怎么会在这里!」庄咏竹一副责怪的模样,像极了她是主人,而他是闯空门的。 「我家,我不在这里,该在哪里?」天桥上吗?她该不会以为他是天桥上的游民? 拥有私家轿车与司机的天桥游民——听起来挺酷的。 「喻宅?你家?你家有赵新?那么赵新是你太太?你们有对双胞胎小孩?」庄咏竹将所有的人物一一联想,解出了自以为万无一失的答案。 「小猪!妳可以再多乱讲一些,没关系。」 「我不是猪……」 「猪头,猪脸,猪脑袋,妳要怎么跟我证明妳不是猪?」喻韬一瞧见她自以为可爱的阿菊姐头,他就觉得人生实在非常没乐趣。 长相漂亮的女人他都不屑一顾了,还容得了相貌平凡、既贪吃又没脑的她入他的眼吗? 「我是可爱的女生,你不要开口猪、闭嘴也猪的叫我行不行?」 「很抱歉,不太行。」 「你!」 庄咏竹正想反击,对讲机里的人又讲话了——而且讲的是再次轰得她眼冒金星的事情! 「喻韬,你回来了是吗?那麻烦你顺便将那位庄小姐带进来,然后再顺便跟她说明一下,赵新是你的弟媳妇,不是你太太,双胞胎是你侄子,不是你的小孩,谢谢。」 「赵新妳放心,我会好好跟这位庄咏猪小姐解释清楚的。」 喻韬推开铁门,侧首朝她一睨,兼具嘲弄和轻视的眼神投在那张显然被惊吓过度而变得很尴尬的脸,他的心倏忽一悸,惊觉自己竟是在暗笑。 暗笑会得内伤的传言可能是真的,因为他觉得胸口闷闷的…… 像是被「煞」到! 第三章 「庄小姐不好意思,让妳专程跑一趟还耽搁妳这么久。」赵新略怀歉意,一脸谦和,丝毫不摆富家少奶奶的架子。 但是,在庄咏竹带来的二十双鞋子中挑来选去,她最后虽然留下八双,但在选购的过程中却颇为挑剔,足见她也是个对于自己各方面品味都很敏感又很坚持的女人。 「不会不会,喻太太请别这么说,下次若还有需要我服务的地方,请尽管告诉我,相信我下次带来的鞋子一定更能符合妳的要求。」平常对没买的客人庄咏竹都能客气的送出门,何况面对好客人时,她更是笑容满面。 「那么就期待下次再做生意啰!」 「谢谢喻太太,那么我告辞了。」庄咏竹提着明显消瘦许多的尼龙袋,满心感激的告辞。 「妳自己开车来的吗?」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赵新不由得担心起她的夜行安全,毕竟她是女孩子,而喻宅离台北市区又稍嫌偏远。 「喔,不是,我是搭公交车来的。」 「提着两个大袋子搭公交车来?!」赵新诧异的望着她,着实无法体会一个年纪轻轻又算漂亮的女孩子,不畏别人眼光而提着装满鞋子的两大尼龙袋挤公交车。 「是呀,我出门大部分都搭公交车或捷运,便宜又方便嘛!喻太太我先走了,谢谢妳的惠顾,再见。」对于自己平民化的生活型态庄咏竹没半点不自在,更没发现赵新脸上趋近同情的表情,她开心的告辞。 「现在还有公交车吗?」 「有,我现在赶紧跑出去,还可以赶上最后一班。」庄咏竹应答着一面往外走去。 「那庄小姐妳慢走,路上小心。」赵新怕误了她的车班,也急急的跟她道别。 「谢谢,喻太太再见!」庄咏竹挥手,轻快的跑走。 这趟来利润算是很不错,庄咏竹欢喜得不得了,一出喻宅玄关,她几乎是大笑着迎向庭院外的车道。 喻宅的车道不长,她没几步就跑到铁卷门口,铁卷门是由一位佣人打开,然后目送她离去。 庄咏竹拔腿就奔往公车站牌处,当她到达站牌,背靠着竿子正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时,公交车如风呼啸而来,然而在她还没来得及举手时,它——咻地,无情过站不停。 「喂!」庄咏竹跳起来冲着公交车尾巴大喊一声,拔足追去,公交车一点也没发觉后头有人在追赶,像是司机急着下班似的,一路快速驰远。 「啊……我的鞋子!」庄咏竹跑了不下五十公尺,这会儿公交车没追到,十二双鞋子还遗留在公车站牌下! 呜!好热…… 跑得汗水大珠小珠频频冒不停,想到还要再回头去拿鞋子,她的两只脚就更像中风一般,抖个没完没了。 钱是赚了不少,但若就此搭出租车回家,不等于今晚的生意成本增加,利润减少……不,她十分不愿这么做。 这难道是老天爷惩罚她刚刚结帐时,并没看在慕太太面子上给赵新多打点折扣吗?她不过是想多赚一点点。 无论如何,先去拿回鞋子要紧! 庄咏竹深呼吸一口,便又提起劲儿往回冲,就在快跑到站牌时,一道刺眼的灯光投射在夜路中,她赫然看见有个身材高大的人影正在将她的尼龙袋抛往车内…… 小偷! 情急下,庄咏竹为了守住自己的生财货,便顾不得危险冲向那人,并大吼着: 「放下!东西是我的!」 「我帮妳拣起来,还嫌不好?」男人被蛮力一扯,倒是镇定回头。 一见又是那张兼具着英俊与冷酷的面容,庄咏竹的心跳一下由快顿停,一下又由停而疾撞不歇,害她都怀疑自己患了心律不整的毛病。 「你?又是你?喻……喻什么来着?」对他的名字没正确概念,庄咏竹舌头打结。 「刚刚才从我家离开,却不知道我的名字。」喻韬冷言,闷热夜色中他的神情还是有办法维持零下几度。 「你不说,我怎会知道?」庄咏竹反驳,不悦的神情倒像是责怪他不曾自我介绍。 「妳知道了,又如何?」 「至少我能知道是谁偷我鞋子,是谁动不动就将我当成一只笨猪,又是谁故意陷害我吃下他的口水……」说到那个口水,庄咏竹热上加热,满脸满耳的红,浑身的烫。 这什么怪天气,眼前又是什么怪男人,双双害她心律不整外加发烧! 「喻韬。」既然她对于他的口水印象那么深刻,他是该让她知道口水的主人名字。「韬光养晦的韬。」 瞧她一脸愣,他敢断定,韬光养晦的韬怎么写,她不会。 「喔。」掏光光养什么东西? 庄咏竹书没念多少,他说了句她连听都没听过的成语,这实在难为情到极点,可她不想装懂,也不愿不齿下问。 她心虚的瞟他一眼、随便应了一下,完全不动声色。 不动声色,却心慌得厉害。 他的眼神冷淡中带点坏,让人无所适从,不知该就此走开,还是继续在他面前发呆。 「拿去看清楚。」喻韬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 庄咏竹接过名片,在微弱的灯光下瞧了许久。 「哇!喻豪房屋副董事长,副董事长很大耶,看起来你是有钱人耶!」 「普通而已,妳不必太羡慕。」副董事长很大?!是哪里大?听起来怪怪的。 「怎不羡慕?这是一定要羡慕的。」庄咏竹难得认识有钱的男人,兴奋是正常的。 「妳在心里慢慢羡慕,现在先上车,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送妳回家。」喻韬赶紧打住有钱没钱的话题。 「送我回家?受谁之托你要送我回家?」庄咏竹受宠若惊,那微张成圆形的嘴又在她讶异的神情中夺下重点代表。 「赵新。」 「真的喔?她怎么这么体贴,我好感动。」真的真的,她感动得泪水闪烁了! 「感动的话就快上车,不要浪费时间。」喻韬将前右侧车门打开,没等她完全入座,他便径自回到驾驶座。 「似乎永远都是别人在浪费你的时间,你有没想过,有时真正浪费时间的,根本就是你自己?」 一上车关门坐好,庄咏竹忍不住犯嘀咕。 「妳说得出这种话?」喻韬惊望她一眼,想不到她这只贪吃猪还说得出发人深省、颇有哲理的话来! 看样子,将她从笨蛋行列拉出来也不会是太难的事吧? 问题是,她笨不笨蛋,根本与他无关,他在多什么心? 「什么意思啊你?什么叫我也说得出这种话?」庄咏竹很少认为自己是笨蛋,但在他面前,不管是他说的话,甚或一个轻睨的眼神,她都觉得他无时无刻不在指她是笨蛋。 而她与他,充其量只见过三次面,且三次之中,今晚就占了两次,这可算不上什么交情。 既然交情不深,他实也没必要常常交浅言深,老想给她来个益友忠告,殊不知言深易伤人,她内心可没像外表这么「随和」,任人要笑笨蛋,要骂是猪。 「我什么意思也没有。」喻韬一贯的冷言和冷眼神。 咦? 他居然什么意思也没有……这实在很没意思! 他什么意思也没有,听起来她是该松口气,但为什么她竟会觉得有点失落? 怪哉怪哉! 「那就好。」庄咏竹讪讪回应。 明明上车一开始,她说的话是在讽刺他的所言所行不近人情,怎地三言两语就被他轻易翻转局面? 不甘心。 喻韬问明了她的住处地址后便专注的驾车,直到进入市区都没再说什么话,庄咏竹也怕自讨没趣,就跟着沉默了。 可沉默间她总忍不住要偷偷望着他,一面在心里遗憾着,像他这样英俊挺拔的男子,一定有很多女人喜欢吧? 不对,不对,他的长相是很端正迷人,性格却出奇的冷,天底下哪个女人受得了冷漠的男人呢? 女人可以喜欢男人的坏,甚或男人的霸道,但冷漠总令人感伤呀!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妳说妳的店名叫『真可爱不买不走』?」车子进入一条几乎都已打烊的商店街不久,喻韬眼光直视前方沉声问着。 庄咏竹沉浸在自己的冥想中,根本没听见他的问话。 「我在问妳。」 「什么?」庄咏竹转头反问他,而他傲慢的态度真使她火大。 「妳的店名叫什么?」喻韬将车停在某家店门口,语气阴森的又问她一次。 「真可爱不买不走。很有创意对吧?」庄咏竹得意洋洋的回头,对于自己取的店名超满意。 「妳有哥哥或弟弟帮忙看店吗?」 「没有。 「那么,男朋友?」 「没有,我没有男朋友……喂!你是不是在试探我什么?干嘛问我有没有男朋友?你想追我?」庄咏竹大呼小叫,却不得不幻想一下,有他这样的男人追一定很有面子,但他那么酷,只怕谈起恋爱来会气死人喔! 「我只想知道平时除了妳之外,还有谁会帮忙妳看店。」喻韬的态度骤然变得很不耐。 「我妈。」 「没有男人?」 「对!没有男人!没有男人不行吗?你看不过去的话,你当我男人好了……」庄咏竹猛然住嘴,真想一棒敲昏自己,瞧她在胡说什么?! 她怎会对他说出那么花痴的话来,都怪他长得太有魅力而刚才的气氛太沉静,才害得她有太多时间幻想旖旎情事,这下又糗大了。 喻韬似乎对她所说的话没反应,也没任何感觉,庄咏竹还在暗自脸红,然而在听得喻韬拨打电话所说的话时,不用谁拿棒子来敲昏她,她就已如遭受晴天霹雳! 「警察先生你好,我刚刚目击两个洗劫『真可爱不买不走童鞋店』的小偷,开着车号7h-xxxx的一辆蓝色厢型车往xx路方向开去。对,你们也快派人来店里看看。」 「你刚说什么——」庄咏竹抓住他的手臂,抬眼往前看去,大家的店都铁门深锁,只有她的鞋店铁门半开,里头还微微透着亮光。 遭小偷? 她的店遭小偷? 「妳的店刚被小偷光顾了。」喻韬报完警,没事似的挂上电话,回答这反应慢好几拍的女人。 「你有看到?!那你刚才为什么不帮我去抓小偷?!」庄咏竹且责怪且飞快下车奔进店里。 并非他胆小怕事,而是谁也料不准被逼急的小偷会做出什么事,与之正面交锋太不智,何况人民褓姆随时等着为民服务。 「我没见义勇为到那种地步,就是有,时间也来不及。」喻韬冷冷淡淡的,根本不想解释太多。 「都没了!什么都没了?搬光光……竟然搬光光!」庄咏竹一见店里橱窗被扫荡一空,泪就飙了出来,再急急奔往库房,里头的凄凉更让她瞬间崩溃,噗通一声跪地哀号! 她平常对于库存管理很有一套,不单是货品的式样、编号和摆设都井然有序,这不但让小偷更好下手,连堆栈整齐的空箱子都正好提供小偷「便利作业」。 整间店被小偷这么一扫,什么都没了,徒留几张被当垃圾丢弃在地上的报表和进出货单据。 「有金钱方面的损失吗?」喻韬见收银柜台抽屉都被拉出,便问。 本来打算送她到家,他就立刻闪人的,这下他非得再日行一善,留下来帮她不可了,否则实在无法想象她要如何单独面对这种意外。 「没有,我出门都会将钱存进银行或带在身上,店里不会放钱。」庄咏竹边哭边回答,伤心透顶。 「支票呢?」 「我也都随身携带。」 「那还好。」 「哪里好?你知道我整间店几百双意大利进口的鞋子加起来多少钱?呜……你是有钱人不知人间疾苦啦!就会说风凉话,什么还好?一点也不好——我一无所有了,你知不知道!」庄咏竹汗水泪水齐流,狼狈不堪。 「还有十二双。」喻韬冷静的说着。 「十二双有个屁用呀?」庄咏竹仰天长啸,现在她最想打昏的人是他! 他如果不会安慰失意人,就干脆闭嘴好了,干嘛自曝其短,愈说愈让人觉得他非但没什么诚意,还有点何不食肉糜的昏昧感觉。 「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你的意思是说,十二双鞋能帮助我东山再起?喻先生,你的想法会不会太天真?」庄咏竹哭得容颜惨烈,还不忘反驳这位表面酷得可以,人生观却天真得可以的男人。 「我没说十二双鞋能助妳东山再起,我只是说妳,妳就是妳人生中谁也偷不走抢不走的资本。再说,妳若真有心,为什么十二双鞋不能帮助妳东山再起?」 「你的话太难懂了啦!」才说他天真,他就说出一串令人费解的话来,她一句也听不下去,仍一味的以哭泣来追悼她失去的财物。 「所以我说妳……」 「笨蛋笨蛋笨蛋,我知道你要骂我笨蛋。」庄咏竹气急败坏的吼着,就像孩童般哭闹。 「那么笨蛋,妳可不可以站起来擦擦鼻涕和汗水?老坐在地上像小孩子一样耍赖的哭,也不是解决事情的办法吧?」 他从没看过女人哭得那么豪迈而不顾形象,虽说她是只小贪吃猪且顶着阿菊姐发型,但至少她也算是个美女,她实在不该如此糟蹋自己的外貌。 是说这又与他何干? 为什么与她认识并不深甚至陌生得很,她却常常引起他的注意与好奇?而他也难以言喻的在她身上投下许多关切? 比如说,他明着是受赵新之托,送她回家,但暗的却是他也觉得与她同处并不是件很讨厌的事,甚至是件颇具娱乐效果的事,她的圆脸圆眼和圆嘴都那么可爱而好笑,举手投足间每每令他发噱。 喻韬朝她伸出手,示意她沮丧哭闹该适可而止。 「那你不要走,留下来帮我……不然我不知道怎么办?再说……是你没帮我追小偷,你也有过失,算亏欠于我,所以你多少要为我负点责任。」庄咏竹仰起涕泣花脸,哀望着他,楚楚可怜。 失去店里所有的财物,庄咏竹一下子变得好脆弱,对于茫茫未来已经没什么信心,而且庄母到现在还没回来,她实在很担心除了店被偷个精光之外,庄母会额外带回什么麻烦给她。 「报警的是我,我当然会留下来。」没追小偷的兴致,帮忙善后喻韬倒是义不容辞,不过被强迫负责任倒是他始料未及。 而且她还动用到亏欠这二字,未免太严重。 「你总算是有点温暖。」庄咏竹这才心甘情愿将手放在他掌里,由他帮忙拉起她的身子来。 「哎哟!脚很痛。」庄咏竹夸张的叫了一声,本能地抓紧他的臂膀,一方面是跪太久一下子真站不稳,一方面又像是要借机投入他怀里。 如果他没拒绝她,也许就可证明,他其实也挺喜欢她。 问题是,她干嘛希望他喜欢她? 莫非她真想这个爱装酷脸的男人,当她的男人? 有可能喔!不然干嘛有那么大的一股冲动,想躜进他宽大的怀里尝尝被拥抱的滋味? 身边有个男人应该是很好的感觉,她每次看别的女人偎在男友怀里,总一副小鸟依人备受呵护的样,她也很向往。 长到二十五六岁,她是从没看上过什么男人,不过她深知自己对于爱情始终有分热切的渴望,若有天让她遇到了属意的对象,那么她一定不顾旁人眼光,卯起来倒追也无妨。 喻韬会是让她心动的第一个男人吗? 虽然不能确定他是否是她的真命天子,但至少在她大难临偷的此时此刻,他就在身边。 也许,只要她稍微积极用点心思,他就永远非她莫属? 「妳在干嘛?」喻韬并非不知道她的意图,只是讶异她会这样轻浮。 这只贪吃猪竟然也跟别的女人没两样,对他主动投怀送抱来了。 「请你抱我啊,我的意思不是很明显。」庄咏竹倒大方承认。「如果你看不出来,那笨蛋该换你做,连同猪的王冠一并让给你。」 「妳……」喻韬被她的坦白给打败,不自觉地感叹道:「妳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 说她贪吃,或许一点也没冤枉到她,但说她笨,她却又未必真的笨,简直是狡猾了,她刚刚才哭得惊天动地,现在却能以妩媚之姿大胆与他调情,这个女人的行为无端矛盾。 「有兴趣的话,欢迎光临庄咏竹的世界。」 「没兴趣。」喻韬毫不手软的泼冷水过去,双手一松,压根儿没想抱她。 「没兴趣你也不能就这样松手啊!你会害我跌倒的。」庄咏竹被他一推,脚步不由得踉跄了几下。 他见状又随即出手抱住了她,当了英雄,脸上却尽是懊恼与不耐。 「喻韬、喻韬、喻韬。」庄咏竹练习喊他的名字,嘴边笑容有点得意。 「安份点,坐好了。」喻韬将她轻放在一张长型的穿鞋椅上之后,他便欲往一旁站去。 「你也坐!」庄咏竹胡手扯住他的衣袖,硬是使力将他拉到她身旁坐下。 「妳很粗鲁耶!」喻韬斥了一句,但是人都已坐下,他也没再勉强自己站起。 「我是主人,主人都坐了,客人怎能不坐?我这是亲切的待客之道。」庄咏竹笑嘻嘻的说。 喻韬没再搭腔,只怀疑她哪来的魔力,竟有办法一再的使他无言……和妥协。 两人并排坐着,没再说话,静待警方「造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十几分钟后,一大一小、一高一低的背已经对靠在一起,就要昏昏睡去。 为了睡得舒适点,庄咏竹索性在长椅上躺平,且问也没问一声就很主动地将喻韬的大腿挪来当枕头,开始呼呼大睡。 喻韬俯首瞅着那张经过泪水洗礼而愈发圆肿的脸,一阵怪异的感觉略过心尖,有点想笑,又有点无奈,但不管心情多么复杂、难以形容,他终究没将她推开,任她亲昵的枕在他腿上。 手指揪起她一小撮短卷发,搓了搓,不禁想象起她长发飘飘的模样。 「是你们这家店遭小偷、报警的喔?」 可敬的警察先生,正义的使者、人民的褓姆终于姗姗来迟,一进门就划破了长椅上两人诡谲的宁静。 也中断了两人彼此若有似无的碰触和依偎。 第四章 报案是报案,但谁都知道要追回失窃物的机率简直少得可怜,庄咏竹很有自知之明,她所努力攒来的一切都将归零,凡事又要从头做起。 自怨自艾成不了事的道理她当然懂,但面对挫折时要她做到无怨无尤,还真的没办法。 这次庄母也被吓坏,眼见店里被偷得空无一物,想开分店的事她是连提都不敢提,乖乖听女儿的话,什么主意也不敢出。 「小竹,那你到底有什么打算?」庄母小声的询问,就怕女儿一个不爽又开始发飙。 连日来,庄咏竹压力太大,情绪暴躁到不行。 「我去借钱好了。」没钱不能进货,没货不能做生意,不能做生意就没钱赚,没钱赚,房租就付不起、饭也没得吃,她们母女俩早晚要流落街头喝西北风,所以只剩下借钱这条路可走,不然还真要靠十二双鞋东山再起?那太难了吧! 「借钱喔?」庄母不敢相信女儿竟会提出跟人借钱的办法,因为女儿一生最痛恨的就是伸手跟人借钱。 「这是最快的办法了。」进货是当务之急,固然长期配合的厂商也愿意延长票期提供她货源,但庄咏竹却认为自己若没有把握到时付得出货款,那么她宁可一开始就不要进货,免得出差错,造成日后难以弥补的缺憾。 「你认为我们能跟谁借?」亲戚是一个比一个抠呀! 「这事我来处理就好,妈你什么都不要管,免得你愈帮愈忙,到时钱没借到不打紧,反而被骗那才糟糕!」 「哎呀,干嘛把妈妈讲成这样?我有那么糟吗?」 「很抱歉,就是有。」 「好啦,我不管就是了,但是你要去跟谁借呢?」庄母不安的问。 「找有钱人借。」庄咏竹心里已有谱。既然决定要负债,就完整的只欠一人就好,避免东借西借麻烦。 找有钱人借不一定借得到,但若那个有钱人亏欠于她,那么就铁定借得到。 「女儿你可不要做傻事……」 「妈,提到钱这个字,向来只有你会做傻事,我不会。」庄咏竹不客气的给庄母吐槽。 「好啦!我承认你说的都是事实。」庄母对于女儿的奚落不以为忤,反正她天生迷糊是事实,容不得她否认。 「那你乖乖在家顾店,我去去就回来。」庄咏竹提起包包准备出门。 「只剩十二双鞋,还要顾店喔?」 「当然要顾!」庄咏竹眼露凶光地威胁母亲。「好好顾,知道吗?我回来时,要是看见少一双鞋,就同时要看见抽屉里多一双鞋的钱,不然你就惨了!」 「知道了啦!你要出去就快点出去……」 「看紧点!」庄咏竹临走之际,犹不放心地回头叮咛。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喻豪房屋办公大楼 副董事长办公室 「喻韬,我来跟你借钱啦!」庄咏竹像熟朋友似的越过办公桌,一口气奔到他面前。 喻韬蹙起眉心,长腿轻轻一蹬将坐着的椅子向后滑了一下,与她保持着距离。 这小家伙没事先预约就闯进来,而且一见面毫不迂回,开门见山就说要借钱,连问声好都没有,像她行为这样随便,他会愿意借她钱才怪。 「我为什么要借你钱?」他冷冷淡淡的问。 「你知道我现在遇到困难,如果你当时能立刻帮我追小偷,也许我就不会损失惨重,也不必来跟你低声下气的借钱。」她认为这是很好的理由,他没道理拒绝。 「帮你抓小偷又不是我义务该做的,再说我一点也感觉不到你低声下气。」 「这样还不够低声下气喔?」我都要以身相许了…… 喂!庄咏竹,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真不明白为什么每次见到他,她就会莫名其妙变花痴! 「足见你还没被逼急。」 「难道你真要我靠那十二双鞋……」庄咏竹急切地往前跨一步。 「有何不可?」喻韬冷绝的打断她。「人都该力争上游。」 「你想见死不救就对了。」 「你也没那么惨。」 「目前是没那么惨,但过一阵子就不一定。」 她所言属实,喻韬沉默。 他曾问过庄咏竹对那家鞋店的经营方式,知道她的进货原则是不管厂商是否采月结开票,只要她想进一批货,她就会事先将货款准备好,以应付到时候的票期或者干脆以现金交易享受折扣的那类人,她坚持用自己的钱稳扎稳打做生意,而非拿别人的货来撑场面。 因此她所有被窃的鞋都已经付清款项,全是真正属于她的财产,他不曾怀疑她的损失惨重。 也因此,若建议她先行大量进货营利,到时候却可能害她筹不出钱来付货款,毕竟开店就是会囤到货,而那些货都是要给钱的。 「我懂。」喻韬点头认同,沉吟着。 「懂,就借我钱呀!」庄咏竹于是大方催促。 「非亲非故,我为什么要借你钱?别告诉我,是因为我没帮你抓小偷,你最好找个能说服我的理由。」 「只要混熟了,我们就会变成又亲又故了啊!这有什么难的。」 「我又为什么要跟你混熟?」 「我吃了你的口水啦!这理由很赞,对不对?你想想看这一生当中,有谁曾吃过你的口水……」 「你——」一个女孩子讲这种话,不嫌害臊吗?瞧她还讲得口沫横飞,像在宣扬真理一样。 「还有,你抱过我,还把你的大腿让给我当枕头,这些可都不是普通朋友会有的亲密唷!」幸好庄咏竹还算性本善,要是天生邪恶,可能就是个设计仙人跳、诈骗男子金钱和感情的高手。 「你真会自说自话。」喻韬嗤之以鼻的道。 「你敢说我们的亲密关系不是事实?」庄咏竹指着他的鼻尖,咄咄逼人。 「那距离亲密关系还差得远,你不要自作多情。」 「那如果说,我喜欢你、我希望我们以后更亲密呢?」庄咏竹试探着,也许今天来求借钱,还可以顺便将他变成自己的男人,一兼二顾,摸蛤仔兼洗裤。 「你说的这些跟你今天来向我借钱根本都没有关系,你不要混为一谈,请拉回主题。」喻韬回避着她言语间的挑逗,却无法推拒她一直靠过来的柔软身躯——谈话间,她已经贴他很近很近。 匡啷! 美梦做一半,他就无情敲碎,庄咏竹十分气馁。 「那你说,怎样才肯借我钱?」在他耳里,显然她讲的都是废话,那么她干脆就请他来点有建设性的,莫说都是她在自言自语,别人没接受半句。 喻韬闻言,倒是望住她,认真思索起来。 他该是被这女人缠上了,从那通手机简讯开始,一直到一人一半吃下那块慕思蛋糕,他还坏心的让她不知不觉吃下他的口水,这些际遇想必也不是每个路人随便就遇得到。 不可思议的感觉充斥在心田,他对她的确是有感觉的。 虽不确定是什么感觉,但有感觉就是有感觉,即使他想漠视不理,似乎也做不到。 韦葳离去后,这几年的感情空窗期使他对女人更加不屑一顾,然而在天桥上,不管什么原因,庄咏竹是唯一令他驻足的女人。 尽管她那阿菊姐头,他愈看愈不顺眼,但至少她还算可爱。诚如她取的店名一样,这个女人真可爱,他想不理都不行。 对了,说到头发……那不如就先解决她的阿菊姐头吧! 「你要借多少?」 见他态度软化,庄咏竹于是乎赶紧说了个数字。 「好,明天下午三点来拿。」数目比他想像的还小。 「真的?!谢谢……」 「前提是,请你将这颗阿菊姐头改变一下,弄直了再来!」喻韬稍嫌粗暴的往她头顶一拍,力道之重,足见他有多厌恶那颗头。 「很痛耶!人家这颗头又没惹到你!」庄咏竹捂着被巴痛的头顶,泪珠挂在脸上摇摇欲坠。 「就惹了我。」喻韬铁青着脸说。 「好啦。」钓大鱼之前先下点小成本,他的要求虽然无理,但值得妥协。 「剩下的条件,等我有空想到,再跟你说。」 「什么?!还有其他条件喔?」庄咏竹愕然。 「不然你真以为你这一颗头很值钱?」 「我又不是不还钱。」不然以身相许啦!看你要不要…… 啊!又来了,庄咏竹你是怎样?!看见他,就一天到晚想以身相许?! 「我看你好像也不是很想借钱。」 「谁说的?我超想借的好不好!呃,好啦,在我有还钱能力之前,你说怎样就怎样,以身相许也可以,谁教我喜欢你……」杀千刀的,庄咏竹你口无遮拦,竟然真把心里话说出来! 你你你,被人看破,不值钱了啦—— 「以身相许,不必!喜欢我,也不必!这件事就这样,再联络。」喻韬丝毫不给面子,眼神轻飘一睨,转向他处。 吼!难道她就这么没人缘? 他什么都不必,干嘛还要再联络? 庄咏竹当场被气得项上阿菊姐头快爆炸,偏偏双脚像被钉在地板上似的,愣愣立在那死酷比男人面前,动不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喻豪办公大楼的电梯里,庄咏竹对着墙面三大片镜子左照右照,无论怎么照都感到很不自在,虽然头发又直又长不但使她变漂亮,气质也多加了几分,跟猪的形象肯定已经有点差距,但总觉得不像自己。 不过,喻韬应该会喜欢吧? 庄咏竹期待看见他眼睛发亮,燃着火辣辣的热情盯着她,像情人一样。 可一进入喻韬的办公室,他正埋首于案前,连抬眼瞧她一眼都没空。 什么眼睛发亮,燃着火辣辣的热情盯着她,她真是想太多。 「喻韬先生!我头发变直了,很飘逸喔!风吹过来的时候会飞呢!」说到这个倒是真的,以前短卷发时,风吹来头发是用弹跳的,而不是飘飞的。 弹跳的头发与飘飞的头发,美感果然有差。 怪不得很多男人都喜欢女人留长发。 奸!从今天开始,长发为君留。 「嗯,你先旁边站,等我忙完再说。」喻韬低应一声,仍忙着。 「喔,只能站,不能坐喔?」庄咏竹虽有怨言,但主人已下达命令,她不敢造次,只得乖乖站在一旁。 本来以为他会大为惊艳,没想到是这般冷漠,她好生失望。 「要坐要躺你请便,谁规定你只能站不能坐?」喻韬冷敛的眼睫仍没抬起来。 「你刚刚明明叫我旁边站。」庄咏竹猜想这人大概是忙昏头了,否则怎么讲话颠三倒四。 「那你爱站就站呀!」 「喻韬先生,请问你是真的很忙吗?」庄咏竹既不站也不坐,大动作的踱步到他身旁,微弯着腰靠在他耳边。「不然怎么还能跟我有问有答?」而且一问一答之间,尽是无聊的对话他也行,好似还乐此不疲。 「你靠太近了……」喻韬终于抬起头来,刹那间,他视线定格了! 他的眼光果然是正确的,瞧她一头直发衬搭着她的小圆脸,除了完整散发出她得天独厚的甜美之外,更增添了几分知性清新的气质,从猪妹一跃变成正妹,这像话多了! 「我很可爱,对不对?」 「可爱要留着让人说,不要老是自己夸自己。」 「那你快说啊!」 「……」让她顺了他的话尾,喻韬横扫她一眼,是很想由衷赞美她几句,但好听的话硬是逗留在齿间,说不出来。 「到底怎么样?可不可爱?」庄咏竹发挥超黏人的功夫,在他耳边嗡嗡叫。 「你是来借钱的,还是来索讨赞美的?」被逼急了,喻韬只能拿正事来堵她的嘴,制止她的喋喋不休。 「钱是一定要借的,赞美也非要不可。」说着耍赖着,庄咏竹那张未涂胭脂而自然嫣红的嘴唇直要贴上他颊边。「喻韬先生,请开始赞美我,谢谢。」 喻韬感受着她呼吸间的微热,脑里竟是一阵恍惚,他都忘记自己有多久没有感受这种暖呼呼的感觉。 莫说他有多忙碌于公事上,根本是她一进门来就轻易地令他魂不守舍了,当再瞧见那飘柔的直发和清丽的容颜,他的心跳瞬间变得更加凌乱。 这是久违的情思又蠢蠢欲动吗? 不,女人是善变的!他这一生不想再去碰触男女感情的事,一个韦葳就够了! 被背叛的经历,一次都嫌多。 此生他不想再让自己陷入情爱,他必需排除任何再被女人背叛的可能。 「一点也不可爱。」忖度良久,为了坚守自己的界限,他说出与内心完全背道而驰的话语。 「不可爱?!」庄咏竹错愕极了,然后以一脸怪哉的表情反问:「怎么我觉得你好像口是心非?」 「不可爱,但是漂亮。」算了,说谎不如沉默,既要说就说真话——她变漂亮是事实。  · 喻韬矜持松懈,唇角不禁扯了一下,笑了。 「哎呀,你笑了!而且还说人家漂亮,害我都不好意思了!」庄咏竹意外得到比可爱更高一级的赞美,高兴得心花怒放。 「你哪会不好意思?」都快坐到他大腿上了,她哪还晓得何谓不好意思。「谈正事吧!」 为免再陷入更暧昧的情境,喻韬挺身站起,昂首步到窗口。 「喔。」刚才迷人的笑容已经不见,现在是死酷比复活,庄咏竹安分的跟在他后头,静听下文。 「钱我已经准备好,但因为数目不小,所以你留下银行帐号,我直接汇进你户头,这样比较保险。」 「好,但是你昨天为什么不直说?或者打通电话也行,我搞不懂你为什么还要我今天跑这一趟?」 猪啊——喻韬眯起利眼,神情冷得宛若北极冰洋。 「啊!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想再见到我,对不对?」庄咏竹喜出望外,眼睛大大地亮起来。 「自作多情你很在行。」想看看她的阿菊姐头是否弄直了,跟想见到她的人,在他的认知里,这两者间的意义可完全不同。 前者是条件,后者就是想念,这差很多,可不能随便乱说。 「好好好,都是我自作多情,不过我看你好像也很乐在其中嘛!干嘛表现得那么酷。」 「你再多嘴,我就请你出去。」 「好啊!出去哪里?我们去迷情蛋糕屋吃蛋糕,好不好?去碰碰运气,也许今天能买到迷情刻度限量奶油慕思蛋糕。」庄咏竹一下子又挨到他身边,不管他正在翻白眼,她就是自动自发死腻着他。 「你是装傻,还是真笨?」喻韬真服了她的拗功,截弯取直,坏话当好话听。 「装傻也好,真笨也罢,我喜欢你是事实。」庄咏竹无畏他的冷绝和睥睨,大胆表白。 「我不会喜欢你的。」他的爱情已经封锁,喻韬从不认为自己会再去开启那道蒙尘的锁头。 「没关系,我会用心追你。」 「你想追我?」 「嗯,不可以吗?不分男女,每个人都可以追求自己喜欢的人。」 「该不会是不想还钱就来这招?」 「你若愿意我也很乐意接受。好,如果我能追到你,我就不用还钱,这你敢不敢接受?」 「有何不敢?相信我,你是一定要还钱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 「你不怕我玩你?」 「如果是这样,那你大可以玩得开心一点,我更期待你玩得尽兴。」他想玩玩没关系,她若在游戏之中制造真爱的气氛,就能一步步引他付出感情。 「你真的很不同。」喻韬坦承,她真是他见过想法最与众不同的女人。 并非她的想法多有深度,而是奇特。 他相信,天底下没有一个女人,在听见男人说要以玩玩的态度跟她在一起时,她会笑着说「你大可以玩得开心一点,尽兴一点」……怕只怕一个巴掌就呼过去了。 「那么,我可以追你?」 「你不要白费力气,我顶多就是玩玩,你要真心和感情,很抱歉,我没有。」 「好啊!那我们就以玩玩为出发点。」她自信有耐心能与他走到终点。 终点将是情深处。 喻韬没应声,但他狂妄的眼神已经清楚表明他答应加入这场游戏。 这场游戏,他绝非操控者,但他无疑是一个最不受游戏规则限制的参与者。 庄咏竹看穿他的冷漠无情,她却决心一试。 「喻韬!」她笑盈盈的唤他,待他转身,她出其不意冲入他怀里,踮起脚尖,飞快的在他颊边印上一吻。 喻韬冷笑。 玩得这么温和,还敢邀他同乐?这女人不是普通的愚蠢。 说要追他?她到底有经验没有?看来是没有。 区区一个颊吻,能追到男人什么?别说一颗心,恐怕连逗引一个微笑的力量都不够。 「走吧!吃蛋糕去。」庄咏竹很自满于她的主动献吻,吻完就想要拉他出去吃蛋糕。 想得美。 她不但没拉动他分毫,反而接收到他大掌使出的力道,她的身子旋了半圈,重回他的怀抱,从上方罩下来停留在她因讶异而呈圆形的嘴上,正是他常常迸出冷言冷语、却触感温润的唇! 他吻她?! 这就是他玩的方式?是游戏开始的第一招? 庄咏竹无暇多思考这吻代表什么意义,因为她已深坠在他的火热激情里。 他的吻不只是吻,他企图让她明了,此刻他灼烫需索的吻是一种宣告,宣告他将只以此种野性的方式对待她,其他举凡与心和感情有关的,她都别妄想! 第五章 几日后,庄咏竹的鞋店重新开张,为防止小偷再入侵,她也下重资装了完善的防盗系统,并且将仓库隔成两间,其中一间当成她自己的卧室,从此以店为家,而庄母则仍住在原来的小公寓。 鞋店是维持生计的重要基地,但店要顾、钱要赚,恋爱却不能不谈,何况她喜欢的人并不太喜欢她,所以她得花更多的心思在那男人身上。 在她倒追起喻韬时,她才发现女追男其实并没有像俗话说的那么简单,每次她满怀热情去找他,他总是四不一没有。 四不——是从两人见面到道再见之间的四个步骤,喻韬每每由一开始的不屑一顾,到相处过程的不置可否,一旦她黏到他不耐烦,不小心点燃他的火气,他就一发不可收拾,然后当怒火消退,他就又变得不痛不痒。 对于她的种种关怀和取悦,他则完全没有善意回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庄咏竹必须为自己开辟一条生路,好,既然每次想倒贴都还让他嫌无聊,那么她就来个反其道而行! 想办法让他上门来。 「喻韬,我肚子痛,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买药来?」她跟有追男高手之称的朋友阿娇请教过,装可怜的苦肉计是女追男时最受用的招数。 「小姐,你鞋店隔壁就是药局,你在装什么瞎?自己去买。」 这个……谁提供的好主意,害她出师不利。 改天再来一次。 「喻韬,我热水器坏了,你来帮我看看哪里出问题,好不好?」据阿娇说,水电工这一招也挺好用。 「天气这么热,洗冷水可以增强身体免疫力,你试试。」 死阿娇,到底有没有不害她碰壁的高招? 不死心,再接再励。 「喻韬,冷气不凉,电风扇又坏掉,好热睡不着。」 「衣服脱光,拿本杂志去扇一扇,就睡得着。」 他的建议很不错,但是有他在身旁互相扇凉岂不是更好? 接连好几天,她想了多种理由,对他三请四拜托仍然没发挥功效,碰了满鼻子的灰,今晚庄咏竹决定使出绝招。 「喻韬,孤枕难眠,独守空闺好寂寞。」 「你……」这女人讲话是愈来愈没分寸,喻韬乍听之下还真不知如何反应。 「啊哈!没话说了吧?」嘿,阿娇的招数都太老套,庄咏竹觉得自己这个借口好赞。 「你到底想怎样?」电话里喻韬的语气听来相当冷硬,殊不知他抚着额角正在伤脑筋,就是太明白她想怎样,他才如此头痛。 「喻韬,你来陪我啦!一个钟头就好。」 「我还在忙。」喻韬没说谎,他还在办公室忙着。 「那你忙完再过来,我放洗澡水……不是啦!我泡面等你,不管多晚我都会等你的。」 「你说话最好要经过大脑,不要口无遮拦。」不是寂寞空闺就是要放洗澡水,真怀疑她是不是黄色小说看太多。 「我这是真情流露,你没感觉就算了,还意见那么多?」庄咏竹不满意的顶他嘴。「到底要不要来?请你一百次,你拒绝九十九次,你都不会不好意思?」 「想扁你一顿出出气倒是真的,哪还会不好意思。」他讪讪的说着,其实心里已经百分之八十决定待会儿忙完就去。 因为多日没见,他还当真觉得怪怪的,就像夏天穿着厚外套、冬天打赤膊走在街道上一样,旁人没意见,他自己就是觉得怪。 「那让你扁完、气出完之后,你会不会疼我?」会疼的话再来,若光想扁她的话那就算了,别来比较保险。 「你还真以为我会扁你?』喻韬正好端杯子喝水,听她那么说,差点岔了气。 「你这人喜怒无常,我一点把握也没有。既没把握你不会扁我,更没把握你会疼我。」庄咏竹老实说出她的疑虑。 真的,喻韬是个很难「乔」的男人,讲笑话给他听,他大爷心情好就给面子稍微扯一扯嘴角,若心情差,就算她讲得到冠军的超好笑笑话,他也一堆火炮毫不客气地轰过来。 她也常常想,自己是犯什么贱,干嘛倒追这么难缠的男人? 他总是骂她,为什么不去缠别人,偏缠他? 她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缠他不可,不过,她倒是很清楚他有多难缠。 「那你听好,我喻韬是不可能扁女人的。」要扁,几年前韦葳还能活着离开他吗? 想起韦葳,喻韬睑色一沉,眼神一暗,牙关一咬,拳头一握,心情瞬间恶劣起来! 「那你应该是想好好疼我才对,幸好幸好。」庄咏竹松了一口气。 「等我,我忙完马上过去。」喻韬森冷的命令,语毕电话立即断线。 不去细想理由,喻韬只觉得今晚他若没见到庄咏竹,他绝对会因为愤恨韦葳,而做出自己也无法预料的事情来。 他的坏情绪,需要拿另一个女人的取悦和讨好来抚平。 「好——』好宇说了一半,电话彼端已无声响。 他总是这样,庄咏竹习惯成自然,不但包容他的没礼貌,更因他答应要来而欣喜若狂。 她喜欢的男人,就要来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现在是凌晨一点钟。 「欢迎光临!」 庄咏竹笑意盎然的倚着门,迎接千呼万唤始前来的贵客。 「我又不跟你买鞋,喊什么欢迎光临。」喻韬没给她好脸色看,入门来便是一句奚落。 「你比我的任何一位客人都更受我欢迎。」庄咏竹像是迎接在外打拼的丈夫归来,整个人像无尾熊般黏了上去。「加班会累吗?我来去帮你……」 「庄咏竹,你能不能稳重点?」喻韬拍掉她八爪章鱼似的手,阴森的脸满是不耐。 「看到你我就忍不住想黏住你,我好奇怪喔?」庄咏竹自我解嘲,慢动作的离开他怀抱,一面傻笑。 「知道奇怪就好。你有空该好好想想自己是不是哪里有毛病,别看见男人就要黏上去。」 「我只黏你,你知道的。」 喻韬丝毫不想回应她的多情,他之所以前来,只不过是想看她那张好笑的脸,好让自己心情开朗些。 不过,在她的头发变直之后,她的脸竟不再好笑了,反而时时散发美丽迷人的光采。 人变美是很好,但若老是有花痴行为,他就很难不对她冷嘲热讽。 「铁门关起来。」半晌,他嘴里迸出这句话。 「关起来?!」庄咏竹先是一愣,随后两眼暧昧,一副「我就知道厚」的表情,喔厚厚厚厚……「我马上关。」 「别胡思乱想,现在三更半夜四下无人,小心防窃防盗要紧。」喻韬冷冷泼醒她每次都乱做的美梦。 「喔,你想得比较周到。」庄咏竹乖乖关好铁门。 小小店面也没设置招待客人的地方,喻韬便往勉强可当沙发的穿鞋长椅落坐。顷刻间又回想起那日两人相依偎等员警来的情景。 温馨的感觉似乎还潜在心口,不刻意想起,它就会偷跑出来,有意要忘,却忘不掉。 「喻韬,你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泡面?」庄咏竹又挨到他身边。他就像块超吸力磁铁,自己则是力量薄弱的铁屑,他在哪儿,她就被吸到哪儿。 「泡面?」喻韬眯起眼睛,不可置信地瞟着她。亏她说他是贵客,居然用泡面招待贵客? 她把贵客看得好廉价。 「对呀!我只有泡面,不过你可别小看泡面,这是有料理包的喔!肉还满大块的。」庄咏竹拿出一碗特大号泡面热情推荐。 「我不想吃泡面。」 「先生,民间疾苦,你不要选吃拣穿行不行?体恤一下民情,你会获得更多爱戴的。」 爱戴?他又不选总统,干嘛期待别人的爱戴? 眼前她穿着清凉,雪白的肌肤配上肉肉的身材,比她说的超好吃料理包还更吸引他,他有股冲动想染指民女倒是。 「庄咏竹。」 「干嘛?有什么吩咐?」庄咏竹腻在他肩上,两眼热切的凝望他,崇拜与倾慕之情表露无遗。 「准备好了没?」 「准备什么?热开水吗?有,再加热一下就行了。」庄咏竹眨眨浓翘睫毛,虽有应话,却仍是无端痴醉的凝视着他。 「猪妹!」谁跟她要热开水!都到这个关头了,她还一心想着泡面。 「干嘛骂我?」别以为说这话的庄咏竹口气有多不满,她根本还傻傻盯着他不放,唇边的笑,漾了一圈又一圈。 「我不是骂你,是在叫你。」 「叫我干嘛?」 「去……去泡面!」他兴致都没了! 亏她老说要以身相许,现在情境都有了,好不容易他也有「玩兴」,她却笨得跟什么一样,他哪玩得下去! 「我就知道你最后还是要吃泡面。」猜中他的心思,庄咏竹煞是得意。「因为你希望被我爱戴。」 朝他投以自认为最美最可爱的微笑,她转身泡面去。 「你可以再花痴一点无妨。」他以往老是说不扁女人,喻韬现在可很想开扁。 他着实想不透,自己怎能一再忍受她的无厘头? 明明不想理她,偏偏心思又被她牵引。 「喻韬,你看我没骗你,肉很大块喔——」庄咏竹像献宝似的,捧着烧烫的碗面小心翼翼地走来。 碗里肉有多大块他没看见,他只注意她胸前波涛汹涌,她的每一个举动,都形同在他身上添油加火。 他是个冷情的人,但仍抑不住野性的呼唤。 「把面放下,放远一点。」他命令,呼吸却已开始不平稳,急于释放喉间的紧窒与干涩。 「喔……」不解他为何指示她将面放远一点,不过她还是听话照做,将面搁在远远的柜台上。 「过来。」 「过来了。」她应着,纵有狐疑,仍是他一个口令她就一个动作。 她脚步轻快的奔来,一靠就又腻在他身旁,可她料想不到的是,她一靠近他,迎接她的竟是一记火辣的热吻—— 她整个人被喻韬的强劲力量压倒在长椅上,他的吻不断地落在她的唇与颈际,大掌更毫不客气地在她身上游移。 庄咏竹没有抗拒落实「以身相许」的这一切动作,只是这一切跟她的想像有很大的出入。 她明显感受到他的体温并不似他的外表那般冷酷,她的耳边更有他的喘息与亲吻声,对于他的种种,她是都该为之深深入迷,但问题就出在她竟然没有喜悦,也没有感动,一点也没有! 她甚至觉得自己不太开心…… 他的粗鲁与掠取使她清楚意识到,他真的在玩她,即使她愿意,也曾夸口说过希望他玩得开心、尽兴,可此刻她不得不承认她高估了自己对玩游戏的能耐。 也低估了男人天生的侵略性与冲动性。 原来,以身相许用嘴说说很容易,身体力行却是如此困难。 她果然没有准备好。 「喻韬,住手。」她终于出手推他,柔声的说着,就怕惹怒他。 正沉醉在欲望里的喻韬略微怔忡,吻却仍细细碎碎地落在她嫩白的肩头,不肯轻离。 「我……」 「后悔了?不玩了?」唇犹贴在她细致的肌肤上,声音骤然变得冷沉。「是谁一天到晚说空闺寂寞的?」 「这个……」庄咏竹哑口,不知如何解释。 「你根本玩不起。」喻韬撑起自己庞大的身躯,站直后整了整衣裳,再一伸手就将她从长椅上拉起。 「我还没准备好,对不起啦!」庄咏竹万分羞赧,自觉光说不练,丢脸。 「说对不起没有用,你以后别逞强。」喻韬面容深沉地按下铁门遥控按钮,铁门伴着嘎吱声缓缓上升开启。 「你要走了?不多留一会儿?」 「既然玩不起,就没资格开口留人。」喻韬不接受「慰留」,一口回绝。 「你泡面没吃……」 「再提泡面,我就将那碗泡面砸上你的脸!」她都闯祸了,还尽记挂着泡面,该死! 「不提。」庄咏竹缩着脖子,没骨气的噤声。 「我出去后,你马上将门关好,别让小偷上门。」说完,喻韬冷漠离去。 防小偷,不如防有色心的男人。 庄咏竹,学着点,别以为全天下男人都像他这么好打发。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喻宅内,男人的聚会仍是聚会,却已不限单身。 「你是说,你没给它做到底?!喻韬你到底在想什么?几年来难得有你忍不住想跨过去的女人……」 「展绍颀先生,你说话就不能文雅一点吗?」喻韬阴着脸,阻止着那前不久才由狼人变成良人、现在又有变回狼人之虞的展绍颀再说下去。 「哎,喻韬,说得多文雅又有什么用,在床上谁还管优不优雅?」展绍颀才没住嘴的打算,并立即想到活生生的实例。 他展绍颀的爱妻常沁小姐,平日看起来是多么端庄秀丽,但一旦到了夫妻间的亲密时刻,简直要命!这种感觉,不是旁人所能体会的……呃,旁人没福气体会啦! 情欲这东西,没有形象的。 难得喻韬肯说一说自己的隐私,展绍颀当然得热烈参与,感受一下吃素多年,又重新开荤的朋友的心路历程。 「绍颀,你少说两句吧!」眼见喻韬已经很闷,屈砚丰赶紧再请展绍颀闭嘴。 此时管家李叔走过来,手里拿着无线电话,捂住传话口。 「少爷,电话。」 「谁?」喻韬问,浮上脑海的是庄咏竹的圆脸,他的心竟有些悸动,一种分不清是喜还是怒的悸动。 「是……」李叔有点不敢开口说出是谁打来。 「李叔?」 「是韦葳小姐。」李叔勉强镇定的说。 一听韦葳这名字,不止喻韬脸色骤变,连一旁的屈砚丰和展绍颀都脸黑一半,面面相觑。 「韦葳?这女人还敢打电话来?」展绍颀大感讶异。 想当初他替喻韬去抓奸的情形还真有够惊心动魄,比替屈砚丰跟踪与旧情人相会的黎净袖还更惨烈许多。 若有天他展绍颀不当台强电信的副总,开间征信社一定更能发挥他与生俱来的侦探所长。 「绍颀,喝酒。」屈砚丰将展绍颀拉开,替喻韬扫除障碍。 喻韬从李叔手中接过电话,犹豫半天,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跟曾经背叛他的未婚妻说话! 他的恨意如此之深,无论她打电话的用意是什么,他都不想再与她有所牵连,但是,那份不忍却又如此纠扯他的心。 思索再思索,喻韬终是将话筒递还给李叔,不发一语,默默地步出屋外。 夏末时节,空气中的闷热在夜里终于渐转为凉,秋天就快来。 月儿高挂空中,他想起庄咏竹可爱的圆脸,那夜温存未遂,感觉却已留在心的深处…… 为什么每次一思及韦葳而导致心情不佳时,他就想逃到庄咏竹身边去? 他想在她那边获得什么? 希望她以身相许吗?不,她已打过退堂鼓。 言语的温柔安慰吗?省省吧,话不投机,她只会将他气得半死,而且徒使他的智商被迫降低。 在他眼里,她好似一无是处,可她又拥有不可思议兼不可抗拒的吸引力,一直召唤着他快去快去。 「喻韬,好久没吃迷情刻度蛋糕,你明天下午去碰碰运气看买不买得到,好不好?」 才想着她,这只贪吃小猪电话就来了。 「下午没空。」喻韬嘴里说没空,心里可不这么想。 「那晚上?」 「没空。」 「又不是叫你跑马拉松,干嘛一直说没空?!」庄咏竹气得怪叫。 「我又不是专替你跑腿的。」好歹他也是人见人敬的喻豪房屋副董事长,只有她——庄咏竹小姐敢如此没大没小使唤他。 「服务一下也不行?」 「不行!」 「哼,记恨喔?我没以身相许,你很难过厚?我就知道!」呵呵,她就知道自己太惹人喜爱。 「对,我难过得想杀你。」没错,情欲犹在,恨却难消,喻韬只好顺着她的话说下去。 「喻韬,不要这样啦!杀了我,你也没好处啊!大家有话好说嘛!」庄咏竹不怕死,又在嘻皮笑脸。 「没什么话好说,也对,留你活口,至少我借你的钱还有得讨,你准备还钱吧你!」喻韬无情地挂断电话。 他笑了! 奇怪,跟她斗斗嘴,恐吓威胁她一下,讲些没营养兼没格调的话,他的心情就变轻松了。 庄咏竹的娱乐效果,果然深得他的赞赏。 第六章 他最爱挂她电话,庄咏竹早已习以为常,虽不至于生气,却免不了有点难过,她又不是天生厚脸皮,总是有自尊的。 可自尊永远不敌她对他的在意,昨晚被他挂电话之后,心里很不舒坦,睡梦里尽是他身影,今早醒来又忍不住想听听他的声音。 他对她而言,就像是一种没有破解方法的魔咒,她迷恋他的冷,受惑于他的深沉,尽管这让自己从疑似花痴变成真正的花痴,她还是无法控制自己。 他玩得大胆,她玩得战战兢兢,相对的,他可轻易喊停,她却一直沉溺。 「喻韬,蛋糕蛋糕蛋糕,我要吃蛋糕!」明明怕他拒绝,她的语气却永远甜腻轻盈,好似只有如此才能掩饰自己脆弱易感的一面。 「我欠你了?」一天到晚差遣他这位大忙人,她到底把他当成什么了? 她既然玩不起就该早早散场退局,她却执意在这里卢个什么劲儿? 然而他没制止她的瞎闹,甚至一天到晚等着她电话轰炸,他这又是怎么了? 「超想念迷情刻度慕思蛋糕的滋味,喻韬你今天不去买,我铁定会因为嘴馋而死掉,到时就不能还你钱了;不但不能还你钱,你还得烧纸钱给我。」 「讲什么啊你!」还烧纸钱咧!这种话也只有她这只贪吃猪说得出来。 每次都是迷情刻度慕思蛋糕,喻韬强烈怀疑那蛋糕之所以令人思念、回味、上瘾,其中肯定掺杂了什么迷药! 「拜托去买买看啦——我晚上打烊时,你一定要买回来。」 「你认为我活该包容你的霸道?」 「我再霸道也没有你的冷漠来得令人无所适从。」 她笨归笨,却总不时天外飞来一笔,堵得他哑口无言。喻韬轻叹一声,决定助她顺心如意又畅快。 「晚上等我。」碍于面子,他简洁的说了句。 「ya!」庄咏竹乐得快跳起来。 「不要太嚣张。」喻韬沉声警告。 「我知道,我知道,喻韬晚上我等你喔!」 看来喻韬得想办法让蛋糕屋今天就将迷情刻度慕思蛋糕给出炉,不然庄咏竹三天两头来吵,他烦都烦死了。 拿起电话,他拨打蛋糕屋的电话,决定找老板打个商量。 他完全没想过,自己肯为女人做这种事。真的,他从来没想过。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社区商店街的店面都打烊了,只剩「真可爱不买不走童鞋店」里头亮着灯光。 半开的铁门言明庄咏竹对喻韬的期待。 他说要来就一定会来,他冷酷,但从没对她食言,因此就算现在已经十点多,庄咏竹仍然抱持乐观的心情等他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等待是如此令人心急,他的手机又已关机,人也不知在哪里,直到时钟的长短针交叠在数字十二之际,庄咏竹再也无法说服自己他没忘记今夜的约定。 无畏单独夜行的危险,她叫了计程车,决定前去喻宅探个究竟。 几十分钟后,在计程车快要到达喻宅门口时,庄咏竹赫然发现,前方两辆车头相对处有对男女,女人是她没见过的,男人却是她等了一晚上的喻韬…… 庄咏竹的心脏顿时跳得无力,手脚不自觉地抖了起来。 那个女人是他失约的原因? 「大姐,能不能……能不能先停在路旁,不要直接开到门口?」她颤着嗓音请求女司机。 「好的,好的,这情形我见多了,想抓奸是吧?你放心,我躲起来给你看清楚再抓,你慢慢来,别急。」司机大姐耳聪目明,手脚也很俐落,躲藏的技巧更是不在话下,很快的应乘客要求就将车隐身在路旁,熄了车灯。 司机大姐很碎嘴,庄咏竹充耳不闻,只眼巴巴望着前方男女的互动,心想如果能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就好了,可惜距离不够近。 「我跟你讲,抓奸最忌讳抓错人,所以你眼睛一定要睁大一点,别弄错。」司机大姐热心极了,不断在一旁给她技术指导。 「嗯,那个女人长得挺漂亮的样子,身材也很好。小姐,你怀疑你先生在外面偷腥多久了?我看你好像完全没抓奸的经验喔,瞧你紧张兮兮的。」 「大姐,你能不能安静点?」庄咏竹拉下车窗、竖着耳朵听都听不清楚那两人的对话了,司机大姐还在旁边吱吱喳喳,真是烦死人。 「好。」抓奸的人心情是一定差的,司机大姐很能体谅,便爽快闭嘴。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喻韬,难道真的不能帮我一次?」韦葳的泪水在路灯下闪烁,哀求的语气分外微弱。 「我不是圣人,韦葳,你总是高估我的器量,这是错的。」灯光下,喻韬的俊颜在面对前末婚妻时,除了一向的冷漠,浓浓的忧郁尽在眉间,陈年难释的忿恨仍在他深邃的眼里弥漫。 「我知道你恨我,我也没资格求你原谅,但是我真的只能找你了,喻韬,我请你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帮我这一次,好吗?」早知有今天,当年她绝不会完全不顾喻韬的自尊,离去时那么地决绝,态度又那么地强硬而嚣张。 韦葳想起自己曾对不起他的往事,羞愧与自责总是在内心不断交替。 「情分早就不在了,韦葳。」不在吗?若真不在,他在面对她时,应该是可以平淡无波毫无感觉的,然而并非如此。 他的心里仍然留着累积至今、难以消弭的怨气。 「我知道。」韦葳低下头,满脸失望与挫败。 「所以你的要求我没办法答应。」要他出资去帮忙挽救她的情人——戴家煌渐渐走下坡的事业,他既不是圣人,甚至是曾被她伤害过的人,他怎么可能做得到? 「你不愿看到我幸福,对吧?喻韬?你可能很高兴看见我有今天的下场,对不对?这几年来你可能也诅咒我不下千百次,对吗?喻韬,你是这么地恨我!」韦葳声泪俱下,明明是自责不该,却似在控诉他当年没有风度的祝福她,如今又宁愿看她受苦也不愿伸出援手。 她不敢怪罪他,偏又被自私的人性牵制,不得不怨他无情。 「我没有诅咒,更没有幸灾乐祸,我只是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瓜葛。」真要与她没有任何瓜葛吗?他根本做不到。 只要一想到,她在世界上的某个角落受苦,他怎可能装不知道且无动于衷? 要他忘记曾被她伤害,更是难如登天。 「喻韬,我曾背叛你,这是事实,但我与戴家煌相爱也是事实,爱情有道理可讲吗?」韦葳骄傲的扬起下巴,不再哀求。「如果你有天遇到真正的爱情,你就会明白我为什么痛苦。但是喻韬,你最好不要遇到爱情,就是遇到了你也最好不要让我知道,因为今天你见死不救,我也不可能乐见你幸福!」 说完,韦葳气怒的驾车离去。 喻韬不明白,她那一番话是在提醒他什么?还是威胁他什么? 他的心绪纠结混乱,根本无法去细想她是善意抑或恶意,他只知道当年那个敢爱敢恨,为了戴家煌而不惜伤害他的女人,此刻再度为了那个男人竟如此不顾尊严的回来扰乱他。 在韦葳离去不到几秒后,他也愤然驾着自己的车子离去。 「你先生去追那个女人了啦!你要不要追?要追的话,我赶快调头!」司机大姐反应比较快,庄咏竹根本整个人傻掉,除了眼角泪光闪动,她连动都不会动了。 原来喻韬是有女人的。 那个女人伤心生气的走掉,他就迫不及待的追去! 他从来就没对她那么有心,那么在意……每次都要她装疯卖傻、三催四请,他还爱来不来…… 如果她胆敢甩头就走,他一定不痛不痒、不理不睬,心里也乐得轻松吧? 庄咏竹颓然瘫在椅背上,心痛的感觉好强烈。 不被爱、不被重视的感觉是如此啃心蚀骨。 「小姐,到底要不要追?没看过你这么软弱的老婆耶,要抓不抓、要追不追的,你好歹做个决定,不然要躲在这里一夜喔?我表给你照跳喔我跟你讲。」司机大姐没见过这么没用的抓奸太太,很不耐烦地对她催了又催。 「司机大姐,走吧!随便绕个几圈,然后,你从哪里让我上车就从哪里让我下车。」庄咏竹失神地说着。 「看样子你是不追了,好吧!你有你的选择,我尊重你的决定,不过你也不用太难过,男人嘛!不偷腥的这世界上找不出几个啦!那曾贵为泱泱大国总统的柯先生不也是照偷,何况你先生看起来又比那位柯先生英俊年轻……」 「大姐,闭嘴好吗?」庄咏竹捂住耳朵,不想再听这位司机大姐罗嗦。 「好!」 司机大姐闭嘴,然而当她嘴一闭,专心凝神开车时,车速就狠狠的给它飙到快爆表……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司机大姐没良心,庄咏竹不过请她绕个几圈就将她送回家,她竟然豪情万丈一绕就给它绕到三更半夜,害她付钱时差点破产当衣服当裤子。 「下次要抓奸再找我,谢谢。」司机大姐笑嘻嘻离去。 庄咏竹下车时却是痛苦得快死掉。 咻——悲凉的人生。 慕思蛋糕没吃到已经有够扼腕了,连心爱的男人都追着别的女人跑,回家时还被司机大姐海削一顿,她相信这个夜晚再也没有比她更惨的人了。 有的话,她一定烧三柱香跟他结拜,来个失恋阵线义结金兰。 吓!有黑影! 当庄咏竹打开铁门,突地一道长长的人影缓慢移过来,吓了她好大一跳。 「你到底跑去哪里?」耳畔传来喻韬低沉的声音,但听不出来他这句话的语气为何? 平淡之中似乎还包含着各种情绪——有沮丧,失望,难过,不耐,焦虑,恐惧,欣慰,高兴,好佳在你回来了…… 咦?想太多?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庄咏竹指着他,一脸不可置信像看到鬼似的。 「过来。」喻韬低喊。 柔柔夜色下,他眼里的忧郁令她不能抗拒,庄咏竹忘了上半夜的心伤,脚步不由自主的朝他走过去。 一到他跟前,他蛮横地将她一拉,好似等待、渴望她已久,急于拥她入怀! 她怎样也料不到,迎接她的会是如此一个紧窒的大拥抱,他那又重又猛的力道就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身躯里一样,充满了占有的味道。 她好诧异!为什么他会突然这样? 小小的身子和头颅都呆呆地被他埋在怀里,她总觉得自己在做梦,不然他的热情从何而来? 「喻韬,我刚刚看见……」庄咏竹的说话声在他怀里闷闷透出来,话还没讲完就感觉臀部被他直直往上撑,抱了起来,她本能的双腿一屈,勾跨住他的身子。 「关门。」他绷着脸命令。 「喔,可是你要怎样?」庄咏竹乖乖领命,将手心里的遥控器轻轻一按,铁门在他俩进门后又嘎吱嘎吱的缓缓下降。 「不要问,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想怎样。」喻韬坐在店内长椅上,庄咏竹就跨坐在他腿上。 「呃……」这个姿势很煽情,庄咏竹想提出抗议却又怕他生气。 「你一整晚跑去哪里?手机也不带。」喻韬没理会她的疑虑与羞怯,闷声地询问他想知道的问题。 与韦葳碰过面后,他的心情低荡不已,在杂乱思绪中唯一清晰的念头,就是他想见到庄咏竹,觉得若没见到她,他的坏情绪可能会一直累积,至于累积到什么时候、什么程度,他无法估计。 可当他来到她店门口,门铃按了又按,手机拨了又拨,却始终没有回应时,他的脾气发得更旺,面对漆黑寂寥的商店街,他却苦无发泄处,只好隐忍。 隐忍脾气不是大难题,而是未知的等待使他濒临疯狂。 从来没这么长时间等待过一个人,足足两个钟头,现在想想实在不可思议。 好不容易见她回来,所有复杂的情绪都化零为整,只想将她深深拥入怀里,是他需要慰藉也好,渴望她的柔软与温暖也罢,总之今夜他不想错过她。 「我去找你。」庄咏竹不是瞒得住心事的人,也不喜欢耍心机,今夜若他没来也就算了,来了她正好可以问清楚。 「去找我?」 「我去你家,看见你和一个女人在门口,显然你们是在乔事情,而且很明显的你们不欢而散,然后你心急如焚的追着她去……所以我没机会喊住你。」庄咏竹一提到那个女人,泪水就没骨气地涌到眼眶里。 「你看见了韦葳?」 「韦葳?她叫韦葳?」讨厌!干嘛取那么好听又有气质的名字,人如其名,喻韬一定对她很着迷。 想到这个,庄咏竹暗暗吃醋。 「她曾经是我的未婚妻。」 「曾经?意思是说现在她不是你的未婚妻了?」庄咏竹双脚着地一蹭,离开了他,不想跨坐在他腿上谈论他的前未婚妻。 醋接着吃就对了。 「不是了,打从四年前起就不是了。」喻韬明白她在闹别扭,于是让她从他的大腿上溜走。 「喔?为什么?」 「她爱上别的男人,要求退婚,我只好成全。」喻韬说起往事,脸上的表情比平常更加阴郁森冷,口气更是雪上加霜,寒透人心。 「你一定很伤心。」废话,爱人跟人跑,谁不伤心? 她刚才不也伤心到犹如世界末日,什么都不顾,才让司机大姐有机可乘狠削她一顿。 喻韬沉默,无意回应她的问题。 也许是碍于男人的自尊心吧!庄咏竹纵使在意也不能强迫他承认。 为旧情伤怀不是罪,每个伤过心的人都值得被同情,也值得再追寻另一个新的开始。 两人静默很久,喻韬直视她,缓缓开口道:「我没有心急如焚的去追她。」 「喔,是吗?我觉得你还满急的。」庄咏竹故作镇定,很奇怪,不太想让他知道她很难过、她现在在吃醋。 怕他嗤之以鼻吧? 他一定会说,你这玩不起的人有什么资格吃醋! 「我急,是急着来见你,你相不相信?」 闻言,庄咏竹颓废的站姿瞬间挺得笔直,两眼圆睁,他问她相不相信,说实在的,还真不相信。 他怎么可能急着来找她?! 若他是一开始就来找她,那她花一大笔钱被司机大姐载着在街头到处乱飙是在干嘛呀? 「为什么?!」 「不知道。」 「你怎么可以说你不知道,这样太不负责任了!」庄咏竹发火了。任何理由随便他说一个,她都会接受,唯独不知道这三个字她不能接受! 「我在门外想了很久,我的确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急着想见到你。」喻韬说着,口气竟也气急败坏起来! 这女人真怪,他情绪坏她应该看得出来,何苦还在这当口咄咄逼人? 她就吃定了他,是吧?! 他喻韬可不是任由女人搓圆捏扁的!韦葳不行,庄咏竹也别想! 别人生起气来是青筋猛爆,满面通红,他的怒颜却是冰到使人抓狂。当庄咏竹接收到他狂妄冷漠的眼光时,心里更是又气又冤,好想狂吼着赶他出去,再也不要跟这男人玩! 「你……出去!我再也不要见到你!」吞吐半天,她终于逼迫自己说出狠话。 喻韬二话不说,站起来打开铁门就想走,然而脚步却顿在半路,发觉此时离她而去竟是这么难,他并不想就这样走开。 但是气不过,仍然心一横,走了出去。 还真的走?!好歹欲走还留假装一下会死喔? 庄咏竹一急,眼泪迸了出来,一气,恨恨的一屁股往长椅上坐去,弓起双膝趴着哭泣。 走走走! 去找韦葳啦!韦葳伤心的走,庄咏竹才不相信他都不心疼! 也许他就是对他的前未婚妻割舍不下,情绪才那么差,也许他来找自己,只是来看看她会耍什么宝逗他发笑,给他解闷而已。 对,一定是这样他才不好意思明说! 走走走! 走了以后,改天路上相见彼此就当不认识……她才不希罕、她才不希罕他!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庄咏竹没打算停止哭泣。 过没两分钟,喻韬闷不吭声突然回到她面前,放下手里提着的蛋糕屋纸袋子,等待她的反应。 庄咏竹抬起头盯着蛋糕,眼里的咸泪水霎时变成甜的。 蛋糕耶……原来他没忘记去买蛋糕,而且买到了! 正要破涕为笑,喻韬却毫无预警,粗暴地将她腾空抱起。 「不要每次都忽然抱人家!」恼羞成怒的庄咏竹抡拳往他头顶一捶,这一捶不止喻韬怒火更炽,连她自己都吓一跳! 妈呀!那么强悍的大男人怎么可能忍受被她捶啦?!他一定会以牙还牙给她捶回去…… 她万分没种的将头缩到他怀里,祈祷他别动手——他说过不扁女人的,求老天爷帮帮忙请他守信用。 「知道怕就好。」喻韬咬牙说了句,并没对她怎样,他是彻底容忍了这个无理取闹的幼稚女人了。 咦?没事耶! 感觉两人正挪动着方向,待她敢抬起头来一瞧时,两人已置身在小小斗室中。 「你……」 「我要!」喻韬将她往单人床上一抛,霸气地说。 「不要吧?」庄咏竹死到临头犹作困兽之斗。 「你可得慎重考虑了,顺我者生,逆我者……」仍是放生。 「死?!」电视看太多,庄咏竹自动接台词。 喻韬野兽般的冷眼一瞪,将她吓得整个人看起来离猪很远,离缩头乌龟很近。 「我要我要——」 庄咏竹半哭半娇羞的模样,引燃了喻韬今夜始终紧绷的情欲,苦闷的心情已慢慢瓦解在她的柔顺里。 悲凉的上半夜在泪水与斗气中结束,以身相许的下半夜缠绵缱绻进行中。 第七章 与庄咏竹在小单人床上窝到天亮,喻韬起身穿回自己的衣服,当他坐在床沿穿袜子时,她的双臂从他背后环到他胸口。 「我可以说我爱你吗?」她在他耳边低问,脸上犹染着一夜缠绵后的红晕。 「可以,不过别指望我回报你同样一句话。」喻韬套上第二只袜子,一抹笑浮上唇缘,不冷不热没什么情绪。 淡得让她怀疑,以身相许原来也没什么了不起,那不是获取他心的最佳利器,只是玩玩的过程而已。 「到底可不可以说?」庄咏竹的爱情观很简单,只要她爱他,她就一定要说出来。可若他不喜欢听,她会认真考虑不要说。 「想说就说,我又没堵你的嘴。」喻韬下意识抚摸着置在他胸口的那双纤纤玉手,不自觉地冷然一笑。 这女人傻,明明说好他顶多陪她玩玩,她却对他抱着希望。 「我爱你,喻韬我爱你啦!」不管他在笑什么,庄咏竹快速说出在她心里酝酿好久,只为对他表白的一句爱语。 「记住你说的话。」喻韬侧首与她的唇相触,却不想再多说,他站了起来。 他要她记住自己说过的话,所指为何? 记住她现在说的「我爱你」?还是之前说的「请你玩个尽兴」? 庄咏竹想问明白,喻韬却弯下身来吻住她,不让她开口。 「我爱你,我爱你!」庄咏竹像个任性的小孩,在他的吻里耍赖喊了好几次,大概以为说愈多福利愈多,不然就是强迫他记忆。 「不必急着一次说完。」他被她逗笑了。「我们又不是最后一次见面。」 这倒是,她干嘛一副怕以后没得说的模样,真不知自己在猴急什么? 庄咏竹羞赧的笑了下。「好吧!免得说多了你觉得无趣。」 虽然他与她之间早就不公平,但供需尽量取得平衡仍是必要的。 「我要走了。」喻韬转动门把,准备离去。 「好,谢谢光临,下次……」庄咏竹这时竟然犯了职业病,一发现说错话便飞快住口。 「在我玩得尽兴之前,在这个房间内,你最好别对别人那么说,不然我不扁你,直接掐死你!」喻韬脚步跨出一半,立即回头声色俱厉的警告。 他发过誓,在他放手以前,任何人都不能再背叛他! 「我知道……」真是一朝戴钢盔,十年怕乌龟。 别那么凶啦,她绝对是忠心耿耿的最佳爱人。 她已经下定决心,要用她的爱来驱走韦葳在他心中造成的伤害,唤回他遗失已久的爱人能力。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接下来的日子,不知喻韬是习惯庄咏竹的赖皮,抑或他自己也对于跑腿工作引以为乐,总之每当他忙完公事,稍有空闲,即使没人吩咐,不知怎地他竟常常自动自发躯车前往迷情蛋糕屋,明知一星期只出炉一次迷情刻度慕思蛋糕,他仍不在意地跑一趟去碰碰运气。 「原来是你呀?我老婆说有个顶着一张酷脸却帅到爆的超级大帅哥,几乎每天都来询问迷情刻度慕思蛋糕,原来就是你!前不久,明明不是我预计迷情刻度奶油慕思蛋糕出炉的时间,我老婆偏偏逼我做出来,也就是因为你罗?」 这天午休时间,喻韬一进入迷情蛋糕屋,一位穿着雪白厨师服的粗壮中年男人就挡在他面前,像多年不见的仇人般与他「相认」。 「我们见过面吗?」喻韬礼貌的询问。 「先生你是贵人多忘事喔?几个月前,你曾经在天桥上欺负一个女孩子,正巧被我撞见,你差点被我推下天桥,你不记得了?」 喻韬微蹙起眉心,回想自己是曾差点从天桥掉到马路上没错,但他可没欺负女孩子…… 显然这位当初路见不平摔了一跤的路人、同时也是迷情蛋糕屋的点心师傅仍一直误会着他。 「我想起来了。你是迷情蛋糕屋的老板?」 「没错!鼎鼎大名、最受欢迎的迷情刻度慕思蛋糕,就是出自我阿布师傅之手!」阿布师傅大掌有力地往结实腹部一拍,动作之豪迈很像那年过五六十还是一尾活龙的金马影帝。 「迷情刻度慕思蛋糕出自你手,那其他的蛋糕出自谁之手?」喻韬不禁觉得有点好笑。 讲话哪有人这样讲的,言下之意好似他们店少说有十几二十种类的蛋糕,这位阿布师傅只负责迷情刻度慕思蛋糕这一种? 「其它的当然都是出自我徒弟之手,名师出高徒,我的徒弟虽然已经算是青出于蓝,但唯独制作起迷情刻度慕思蛋糕……先生,我告诉你,天底下只有我阿布师傅最厉害!」阿布师傅神情严肃又认真,口气中充满不可言喻的骄傲与自信。 「我承认你的迷情刻度慕思蛋糕真的好吃又顺口。」喻韬点头称赞。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制作这蛋糕?」 「老实说……」他没兴趣知道,可是见阿布师傅一脸光采,他不好泼冷水,于是改口。「我不知道。」 「我跟你讲,这蛋糕一开始是只为我老婆做的,从制作出的第一个,到决定拿出来贩卖的每一个奶油慕思蛋糕,我都倾注全心全意,希望我老婆品味这蛋糕时,就像在咀嚼美丽的生活与回忆一样,时时充满感动与惊喜。所以我表面上卖蛋糕,其实我们更想贩卖幸福与生活的记忆。」 喻韬心里掠过阵阵涟漪,瞧阿布师傅看似粗人一个,却说出那么细致文雅且充满诚意的话,他煞是感动。 一块小蛋糕竟隐藏著这么多情意。 「那么,为什么取名叫迷情刻度?」喻韬有礼的请教。 他之所以问,不仅是被阿布师傅的真流露所感动,更因为庄咏竹曾一面吃蛋糕,一面碎念为什么这个蛋糕要叫做「迷情刻度」慕思蛋糕,而不叫做「真好吃不吃不可」或「真美味不吃不爽」奶油慕思蛋糕? 「我老婆取的,因为她说……」阿布师傅拿出店内专用纸袋,指着上头的几排文字说:「这我老婆写的,你看。」 人与人之间的心意和感觉,都是一道又一道长短深浅不同却永不可抹灭的记忆刻度,当你失意或伤心,你可以沿着每个刻度去寻找属于你的回忆。 喻韬从没仔细去看纸袋上的文字,但此刻他似乎感受到那些文字想传达的幸福气息。 也许感觉并不完整,不过此际他的脑海里浮现庄咏竹笑盈盈的圆脸,他的心的确为之撼动而情迷。 为了庄咏竹……这个他夸下恶口「玩玩」的女人。 「那么,请问今天有迷情刻度慕思蛋糕吗?」 「没有。」阿布师傅讲起老婆的细腻就心花朵朵开,一问到现实问题,他就变脸得很快。 「真的没有?」喻韬骤然敛起的眼帘,怀疑的目光幽幽散发出来。 「难道我会骗你不成?」阿布师傅觉得眼皮有点乱跳。 「我知道你不会骗我,但难保你不故意整我。」喻韬冷沉的说。 「先生,你很不客气喔!」阿布师傅也眯起眼睛,很不高兴的回嘴。 「你既然是蛋糕师傅就该乖乖到后头干活去,店面招呼客人的事做不来就不要勉强,你老婆亲切又迷人,不至于把客人惹怒或吓跑。」 「我知道我老婆亲切又迷人,不用你提醒,呃?!你常常来……该不会是因为看上我老婆?!」 「我没看上你老婆,我只是来为我的女人买蛋糕……」一说完,他言语顿停。 我只是来为我的女人买蛋糕! 这是一句多么体贴而且呵护备至的情话,竟然出自他之口?! 陷入沉思的他默默走出蛋糕屋。 没买到蛋糕,心情固然低落,但被自己突然为庄咏竹深深迷惑的情思给狠狠吓到,这才是他失神的主因。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喻豪房屋公司 「副董事长,有位韦小姐在会客室等着见您。」一见喻韬外出归来,秘书小姐立即上前通报。 「我知道你刚来上班不久,但前任秘书没将我拒见的名单交接给你吗?」喻韬怒瞪着秘书小姐。 「我……」秘书小姐吓得倒抽一口气,拒见名单当然存在,只是她完全忘记有这回事,不由得赶紧低头认错。「对不起,我下次一定注意。」 「原来我真的在你的拒见名单里。」韦葳无奈冷笑的声音在喻韬身后响起。 喻韬略微一震,没再说什么便领她走向会客室。 「喻韬,不要这样对我。」韦葳不禁抓住他的手臂,细声请求。 喻韬回头冷睨她一眼,她怔了一怔,只得松手,安静跟在他后头。 「我不懂你为什么还来找我,那天我已经明白的告诉你,我不可能帮你。」当喻韬说出这话时,两人已身处会客室之中。 「我为那天的态度道歉,我不该那么生气,更不该出言不逊惹你伤心……」 「够了!你不需要道歉,我不打算接受你任何道歉,就如同我不打算资助你和戴家煌一分一毫。」喻韬冰冷的表情说明了他对她的一切将以拒绝为出发点。 因她而生气、伤心,对他来说太浪费生命,但不可讳言的,他的情绪的确容易被她影响。 他讨厌这种感觉! 就在恨怒交织的同时,庄咏竹甜腻而熟悉的声音穿透他的思绪而来,击破了他内心那份难解的苦楚。 我爱你,喻韬,我爱你耶! 每当他心情低荡,他不是想起庄咏竹的脸,就是听到她的声音……为什么? 又总在面对韦葳时,他满心满脑都想快快逃到庄咏竹身边去,这又为什么? 「喻韬,难道你就不能看在我们过去的情分上,对我伸出援手?」 「过去的情分不提还好,提了只让我觉得讽刺。韦葳,你别想利用所谓过去的情分绑架我的慈悲,我不会允许自己这么做。」喻韬嘴唇抿紧,态度绝不软化。 「是不是我对你已经完全没有任何影响力了?即使我这么卑微的求你?」 「你还奢望你对我有影响力?韦葳,你哪来的自信?」影响力她当然有,他几年来不是尽其所能地让那影响力由大化小,进而由小化无吗? 或许他的努力结果与现实有点落差,但再怎样他也不可能任由因背叛而结束的男女之情捆绑他的心。 纵使他曾因此而觉得快窒息,但他已在庄咏竹的溺爱里,重新找到爱的天地。 在那天地里,庄咏竹的爱汲取不尽,只要他需要,她便慷慨供给,他非但没有感情的包袱和压力,还玩得很快意。 他现在所享受的一切,韦葳不曾给过,他也从没想过要拥有。 庄咏竹不同,他深深体会到庄咏竹在他生命里的不同。 「我知道了。在你眼里,我早就已经什么都不是了,对吧?」韦葳苦笑一阵。「喻韬,你其实还爱着我吧?不然依你善良醇厚的个性,你不会如此绝情绝义。」 闻言,喻韬为之一怔,失笑。 「你很有幻想力。」 「喻韬,我必须在你面前承认,我和戴家煌是真的已经穷途末路了,而这世上除了你,我不相信、也不觉得我身边还有谁愿意对我们伸出援手,所以,我会想尽办法让你答应帮助我,因为我知道,你终究不可能弃我不顾。」韦葳的神情先是落寞,接着是自信,最后笑着转身离去。 当初她与戴家煌的事,不仅搞得喻韬颜面扫地,连她自己都承受到众叛亲离的后果,但她仍相信天性善良的喻韬一定会对她伸出援手,即使他现在是如此冷漠。 喻韬觉得她临走前的眼光有点怪异,但他没去细究那到底潜藏着什么深意,此刻他的心没有跌到谷底,反倒是蹦跳得厉害。 似乎只有马上飞到庄咏竹身旁,否则不能教自己那颗躁动的心平静。 那么,在他奔向她之前,再让他跑一趟迷情蛋糕屋,买块她最爱的蛋糕吧! 为了她—他的女人!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欢迎光临!」 庄咏竹正闲着,看见客人上门,自是开心得不得了。 来者带着稍嫌高傲的微笑朝她轻轻点头,下巴维持着仰角,一脸优越感。 「小姐是要买鞋给几岁的小朋友穿呢?」庄咏竹笑容满面,殷勤招呼着。 「我叫韦葳。」 鲜少有客人一上门就自我介绍,庄咏竹觉得这位韦小姐很与众不同…… 韦葳?好像在哪听过这名字? 不过那不重要,做生意要紧。 「喔,韦小姐你好,请问韦小姐是要买鞋给几岁的小朋友穿呢?」 「我不买鞋。」韦葳阴着脸,真搞不懂喻韬怎么会沦落到跟这个笨蛋走在一起的地步?就算他无法找到跟自己一样美丽聪明的女人,但也不要饥不择食呀! 庄咏竹这女人,实在与喻韬的高尚品味和气质差很多。 韦葳不为自己的背叛行为感到羞耻,反倒对他的新欢飘出一阵阵嫌恶的目光。 「那么韦小姐是?」咦?韦小姐?她刚才说她叫韦葳来着? 「我是喻韬的未婚妻。」 「未婚妻?!」对,喻韬的前未婚妻就叫韦葳!庄咏竹骇然往后退了两步,惊讶万分地望着她。「你是喻韬的前未婚妻……」 「前未婚妻?他是这样告诉你的?」韦葳轻笑几声,摇了摇头。 「对,对呀!有什么不对吗?你为什么摇头?」 「好吧!我是前未婚妻,但是你相不相信?只要我开口,就能马上拿回喻韬未婚妻的身分。」 「这……」有可能,因为喻韬是那么在意韦葳,几年来一直忘不了她。一想到这个,庄咏竹马上自叹不如,缩了缩脖子,一句话也不敢多讲。 韦葳长得那么漂亮,身材又那么苗条,从头到脚都是喻韬喜欢的模样,连头发都那么直那么长……什么都比自己强,她庄咏竹顶多只赢眼睛比较大这一项。 但眼睛大有什么了不起?她着实得意不起来。 「庄小姐,你爱不爱喻韬?」经过打听,韦葳明知这傻女人爱喻韬爱得无法自拔,将自己供他当玩具她都在所不惜,但韦葳仍心怀目的地试探她的心意。 「就像你说的,只要你开口,他又会是你未婚夫了,我哪敢爱别人的未婚夫?虽然我是真的很爱,但是……」对于喻韬,庄咏竹本来就没半点自信,一见到韦葳本人,她就更退缩到宛如喻韬生命中的过路小角色。 一种连感情债都没得讨的小角色…… 「没错,我跟你两个人让喻韬选的话,你是铁定落选的,你信不信?」韦葳再度挑衅。 「信……」她敢不信吗? 喻韬早就开宗明义地说顶多只是跟她玩玩,她向来不敢奢望他会真的爱上她,现在他至爱的未婚妻又重新出现,她凭什么跟韦葳比? 论外貌和感情基础,她早就输在起跑点了,望尘莫及,没一样看好的。 庄咏竹气馁的低下头,连肩膀都垮了。 「如果我不跟你抢喻韬,但要你用条件来交换,你肯不肯?」 「啊?」庄咏竹的小嘴又呆呆呈现圆形。「你说什么?」 感情还可以拿条件来交换的喔? 「我老实跟你说,我虽然感受得到喻韬仍然爱着我,但我同时也可以感受到他很不谅解我当时离开他的行为,现在我急需要一笔为数不小的资金来挽救事业,但喻韬并不肯帮我……」 「为什么?你不是说只要你开口,你就可以重新当他的未婚妻跟他在一起?在一起之后,他自然就会帮你呀,不是吗?」 「可我不想跟他在一起,因为我爱的是戴家煌,我当初就是为了戴家煌才离开喻韬的。」在喻韬的生命里,她韦葳或许是个卑鄙无耻的坏女人,但在戴家煌心目中却是个情深义重、一生不可多得的好女人。 「那你到底是在算计什么?我不太懂。」 韦葳不想跟喻韬在一起,却又渴望得到他的资助……这不是很奇怪吗? 「我知道以你的智商你一定不懂,你听我慢慢讲,就懂了。」韦葳言语之中免不了要讥笑她一番。 「喔,那请你说清楚一点。」傻傻的庄咏竹,根本任韦葳牵着鼻子走。 「好,那我就直说了……你先坐着吧!」韦葳说到一半,突然提醒她坐下。 「为什么我要坐着?」 「因为我怕你听我说完后,会砰的一声昏倒——而我是不打算扶你的。」 「好吧。」事情好像很严重,庄咏竹也觉得自己坐着比较好,不然真昏倒在地上,别说是美女没面子,就连她这种要美不美、美得不上不下的女人也觉得丢脸。 「听清楚了!我现在就是在威胁你。」 「呃?!」 「如果你不说服喻韬答应资助我,那么我就算再不愿意,也要回到喻韬身边去,让你永远得不到他。」 「你……可是你说你爱戴家煌,你怎会舍得丢下他,重回喻韬身边?」 「除非你愿意,不然我也不乐见事情如此演变。庄咏竹,你到底爱不爱喻韬?你到底想不想得到他?你真的不怕我抢走喻韬?你说呀!」韦葳咄咄逼人,一连串的恐吓威胁,迫使庄咏竹陷入强烈挣扎中。 「我是很爱他,很想得到他呀,可是,我哪有能耐劝他帮你啦?」头痛头痛!她每每摇尾乞怜,他才肯赏她好脸色看,要是他一识破她在替韦葳说情,那他不一刀捅死她才怪! 到时小命都难保了,还谈什么爱情不爱情,什么天长地久的…… 这交换条件危机四伏,恐怖到极点,她得好好用脑袋想想,慎重考虑考虑。 「你虽然笨,但你必须相信,你有征服他的能力。」 「怎么可能?!」庄咏竹诧异万分,她根本从不以为自己有那么大的魅力。 「你以为他天生接受人差遣?天生爱买蛋糕当跑腿?」提起这个,韦葳倒有点醋意,骄傲如喻韬,竟肯为庄咏竹跑腿奔波,确实是她做梦也没想过的事。 「这……」难道自己真有征服喻韬的本领?若是有,她又何必接受韦葳的恐吓和威胁? 庄咏竹的思绪平常就很没条理,一下子要她思考如此重大的事,头都快痛爆了。 好,为了喻韬,她豁出去了! 「我试试看好了。」思考良久,她做出最后决定,语气和表情却显得相当颓丧而不确定。 谁教喻韬的情感缥缈难捉,否则她也不至于患得患失。 想耍又怕要不到,说不要她又不甘心。 无论喻韬最后会不会爱上她,庄咏竹宁可忍受他因已尽兴而离去,也不想因为韦葳出手恶意抢回他,而让她被迫出局。 「就这么说定了。你一有消息就马上跟我联络,我走了。」韦葳极其自然的吩咐着,仿佛庄咏竹是任她使唤的属下。 「谢谢光临……」哎,都被人「侵门踏户」的跑来恐吓威胁了,她还在敬业的说谢谢光临?! 庄咏竹好想敲破自己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笨东西! 第八章 「喻韬!你怎么来了?吃饭没有?」庄咏竹正窝在柜台里吃晚餐,瞧见喻韬推门进来,她赶紧出来迎接。 「来看你。」喻韬脸色阴郁,说话声音比平常低沉许多。 一整个下午他已分不清自己是因为韦葳一再的出现而闷闷不乐,或是因为没买到迷情刻度慕思蛋糕,不能看见庄咏竹手舞足蹈的样子而感到遗憾。 虽然他今天跑了两趟,却终究没买到迷情刻度慕思蛋糕。 阿布师傅这人很没器量,不管老婆在旁边如何好说歹劝,就是不肯再破例一次为喻韬特别制作慕思蛋糕。 「来看我?!」他从没这样说过!庄咏竹受宠若惊,眨眨圆亮的眼睛,甩了下小脑袋,怀疑自己根本听错了。 「有饭粒。」喻韬指指自己的唇角,告知她嘴边异状。 「喔。」庄咏竹呆了一呆,本能地伸出舌头往嘴边一舔,没舔着,正想换边,眼前大片阴影笼罩过来,她还没会过意,喻韬已然吻住她——连同那颗饭粒。 这吻令庄咏竹感到极度不安,不因他的挑逗与占有,而是她嘴里还有卤排骨的味道,这岂不煞风景吗? 她一双手慌乱地抵在他胸前,抗拒着他。 「怎么?」 「我在吃饭耶!」 「我想吃你,不行吗?」一被她拒绝,喻韬的神情立即变得比刚进门时还更阴森。 他的心与眼神,时阴时晴,阴晴之间,总也不知是为了谁。 韦葳或庄咏竹?盘旋在他胸中的答案愈来愈模糊。 「喻韬,你心情不好喔?」庄咏竹奇怪自己干嘛这样问,从认识他第一天到现在,他哪天心情好了?又何时不板着副扑克睑? 「没有。」喻韬冷哼着,一面往长椅坐下。 「喻韬……我有事想跟你说。」庄咏竹也跟着腻在他身边,一如每次相处时。 「今天没卖,我去两趟了,你别再烦我。」喻韬以为她又要罗唆蛋糕的事,立刻表明立场。 庄咏竹心里泛甜,觉得他根本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每次都骂她贪吃,却又一次次纵容。 「谢谢你。」庄咏竹伸长脖子,献了个热吻给他,也不管嘴里有没有卤排骨的味道了。 反正他所赐予的甜,已经盖过一切人间美味。 「那是什么事?」除了吃,她鲜少有什么了不起的要求。 感情除外。 并非她识相不提感情之事,而是她每次一开口,他就会无情驳斥,甚或掉头就走。 「我不知道当你又听见她的名字时,会有什么反应?」不论他是什么反应,怒也好、伤心也罢,总之若他还因为听见韦葳这名字而有任何情绪上的反应,那都表示着韦葳一直在他心里,未曾离去。 她多么希望,当他听见韦葳两字时,会变成冰冷的木头人,什么情绪什么反应都没有! 「你到底想说什么,别跟我拐弯抹角。」喻韬冷冷下命令。 「你的前未婚妻韦葳,她下午来找过我。」 「韦葳来找你?她有什么理由来找你?」 喻韬果然在听见韦葳的名字时,身子为之轻震,虽然他的语气很平淡,但他的眉头却愈发深锁,这些细微的情绪反应,都没逃过庄咏竹的眼睛。 她感到害怕。 「你还很爱她,对不对?」庄咏竹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她比较想知道他现在对韦葳存有什么样的心意。 「我还爱不爱她,这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问了,只会突显你的愚蠢,而不可能因此得到我任何的承诺……」纵使我在意你。 「我明白了。」庄咏竹低下头,她虽不聪明,但不至于笨到听不出他的言下之意。 他一直爱着韦葳。 他刚才那些话并不难懂,他就是仍然爱着他的前未婚妻! 那么只要韦葳先发先攻,他根本等于完全没有招架能力,他会随时准备让韦葳回锅当他的未婚妻! 不,她真的不要喻韬因为韦葳而离开她!她不要! 「喻韬,韦葳已经走投无路了,你就答应帮她的忙,好不好?」 「她让你来当说客?她认为你够分量来说服我?」喻韬倒很意外,韦葳一向高傲又自以为是,她是从什么方向和角度来衡量庄咏竹在他心中的分量? 她又如何判断他会接受庄咏竹的劝告,进而答应帮助她? 他好奇了。 「我有自知之明,我没分量。你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庄咏竹信心再度被打击。 韦葳说她有征服喻韬的能力,真是天大笑话,她根本就是被他削得一无是处!什么她征服他,是她要跪地求他饶、乞他怜爱吧? 「不必装可怜。」喻韬明明心里泛疼,却不停冷言冷语。 这下他又不知是因为提到韦葳,还是因为庄咏竹自不量力而不高兴了。 「喻韬,你真的一点也不想好好爱我?」提起勇气,她抬起头望着他,在他幽冷的目光里,她期待看见属于爱情的温度。 「我说过我不想谈这问题……」喻韬冷漠别开脸。 「我知道你不想!可是我想问,我就是想问明白!」庄咏竹捧住他的脸庞,强迫他与她正面相对。 「庄咏竹别闹。」 「好,我不闹,但是请你答应我,帮助韦葳好不好?如果你是因为数目太大而不肯,那你就量力而为,我相信她也会很感激你的……」 喻韬忿忿地将她双手拿开,低吼着:「你给我听好,我不需要她的感激!我要的是——」她远离我的记忆! 「你要她爱你是吗?你最希望的就是她重回你身边,对不对?」庄咏竹打断他的话,自以为是地替他说出内心话。 喻韬默不作声。 这女人是打翻醋坛子了,他说什么与不说什么,她的解读跟他的原意往往有很大的差距,他不想多费唇舌。 何况,她的重点和用意尽在企图取得他的感情和爱。 这些却都是他防得异常紧密的东西,他不能拒绝她的攻掠,却能防守得万无一失。 她爱他,他看得很清楚,问题是她能爱多久、爱多真,他没办法预料这捉摸不定的爱情! 他更不想在撤去心防、付出情感之后,又发现她有天忽然拔下戒指跟他说,她爱的是别人! 「我明白了。」庄咏竹站起来走回柜台,端起冷便当,像饿了两天似的猛扒。他的默认,她也只能以一句「我明白了」来让自己下台阶。 她怎会明白呢? 见她那样,喻韬心痛得无法言喻,顷刻间,他想解释些什么好安抚她,却又觉得开不了口…… 不,与其说他开不了口,不如说他心扉锁得太牢固,不轻易撬开。 即便是遇见庄咏竹之后,他发觉自己的意志已经松动,伹他仍不愿在她面前承认。 「别拿你的想法来当作我的想法。韦葳的事,以后都别再提了。」沉滞许久,喻韬情不自禁地走到她身旁,双手热情揽住她,沉冷的嗓音落下,又是一道专制霸道的命令。 「不提就不提。」庄咏竹应答一句,仍猛吃。 反正他就快要与韦葳破镜重圆了,别说不提韦葳这名字,到时连喻韬这人她都不必再提。 「别吃了!」喻韬抢走便当,咚一声,丢人垃圾桶。 「干嘛把便当丢掉?!我还要吃耶!」庄咏竹盯着垃圾桶,愣住。 喻韬食指往挂在墙面的遥控器一按,铁门便嘎吱嘎吱地缓缓降下。 「喂!还没打烊,你干嘛关铁门,奇怪……」庄咏竹又伸手要按开铁门。 「一点也不奇怪。」喻韬大掌往她臀部一托,正面抱起她,想干嘛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可即使在发出温存呼唤的这一刻,他的表情仍是冷冷的。 「你就非要这样对我?」庄咏竹委屈的问。 可每次他一这样抱她,她的双脚就似上过发条般,自动伸到他身后去勾住他,一路纠缠到房里。 「你终于乖了。」没人想在玩乐之中听见抱怨,喻韬以热吻封闭她的口。 唠叨不复在,剩下的只是彼此需索的亲吻声,以及狂野的心跳声。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没能说服喻韬答应帮忙韦葳,庄咏竹怀着驼鸟心态过一天是一天,根本不想主动跟她联络。 可在谈判的第四天,韦葳就打电话来关切了,而且非常不凑巧,那时刚好赵新难得来店里一次,正在选购鞋子。 「没关系,你先讲电话,我到处看看。」赵新朝捂着话筒、一脸为难的庄咏竹说。 庄咏竹无法请赵新回避,只得将讲电话的声音压低。 「喻韬不答应,我真的没办法……」 「庄咏竹,你该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就是说服不了他,你要我怎么办?我在他心目中根本没什么分量,你要我拿什么去说服他?你太强人所难了。」 「庄咏竹,我给你最后一天时间,明天我若听不到好消息,我就去跟喻韬表明我想回他身边的心意,他有多爱我,不用我说,相信你也心知肚明,喻韬他一定会张开双臂欢迎我回去,到时候你就欲哭无泪了!」 韦葳话说得坚决而犀利,但其实已没半点把握喻韬会重新接受她,她只是在逞强,因为她不想在庄咏竹面前示弱。 早在上次她与喻韬见面时,在面对她质疑他仍然一直爱着自己,而他回答一句「你很有幻想力」时,她就恍然明白,喻韬也许没想像中来得爱她,几年来他只是不甘于被她背叛而记恨罢了! 或许更正确的说法是,喻韬只是习惯恨她,在恨里面,从不曾有爱存在! 「韦小姐,你别这样,有话好说!」庄咏竹急切的喊,彼端电话却已经重重的挂上。 此时,赵新没事似的逛来她附近的展示架,拿起一双鞋把玩着,出其不意的问了句:「别怪我偷听你讲电话,是你的神情太过慌乱,我不得不注意你。」 「呃?」庄咏竹踌躇地走出柜台,不知如何回应赵新。 「你想说服喻韬什么?」 「我……」 「虽然我们不熟,但显然你跟喻韬很熟,基于这点,我们也算是自己人,所以你不妨说出来,也许我能帮你。」赵新态度温和,不急不躁的口吻,成功的安抚了庄咏竹的情绪。 「是喻韬的前未婚妻拜托我一件事……」庄咏竹在赵新鼓励的眼神及微笑下,将事情来龙去脉全说了出来。 「我是注定得不到喻韬了,虽说本来就没机会得到,但至少还有那么一点点希望,可现在,看样子他会更快离开我了。」庄咏竹沮丧的坐在长椅上,头低得都快贴到胸口。 「咏竹,喻韬知道韦葳用这种手段威胁你吗?」 「我不敢说。而且喻韬不爱我是事实,我没有任何筹码跟韦小姐斗。」 「喻韬说他不爱你?」 「倒是没明明白白说他不爱我,可他也没说过爱我,他总是让我觉得他随时会离我而去。」 「韦葳的事你先别管了,现在你只能先下手为强,在韦葳做出抢人行动之前,你不如先跟喻韬求婚,一辈子黏死他、赖死他,让他非爱你不可。」赵新语气突然由温柔转为强悍,而且还伴着一刀劈下去「给他好看」的手势,那狠劲真不是盖的,也不是庄咏竹学得来的。 「这样行吗?」只怕她会反被喻韬给劈死吧! 「当然行!你说只剩一天时间不是吗?那你动作得快点,就晚上吧!你跟他约晚上见面,现在把店收一收,我带你出去。」赵新已将买鞋的事忘得一干二净,现在是兴冲冲想扮红娘促成大伯的姻缘好事。 「要带我出去?去哪里?」庄咏竹被赵新一推,不得不开始收拾,准备打烊。 「买求婚戒指,钻石给它选大颗一点,表示你很有决心!」 「我没那么多钱买……」鸡蛋大一点她就有能力买,什么钻石给它大颗一点,算了吧!她连想都不敢想。 赵新是富家少奶奶,话才说得那么轻松。呜……如果可以,她也很想当买钻石像买鸡蛋一样平常的富家少奶奶啦! 「你放心,我就是要带你去喻家熟悉的珠宝店,到时挂喻韬的帐就行了。」 「他会发现的!」拿他的钱买钻戒然后跟他本人求婚?! 这种事,庄咏竹就算做得出来,只怕也从此恶梦连连,一心只想去警察局自首吧? 喻韬有说过,偷蛋糕跟抢银行一样有罪,那她买钻戒偷挂他的帐,不就更罪大恶极!光想就觉得害怕。 「等他发现,他都是你老公了,你怕他干什么?」真是个蠢蛋啊庄咏竹!赵新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 「本来就是这样!傻蛋我跟你讲,喻韬这人闷骚得很!就算爱,他也绝不会明说的。」 「那万一,他拒绝我的求婚呢?」 「拒绝就表示你和他无缘,韦葳若想重回他身边,你就心存祝福好了。」 不知是否因为是局外人,所以赵新说起事情来总是干脆又简单。可天生有点坏心肠的她,未了还加上一句类似诅咒的话——「虽然明知他们不可能幸福的,因为他们根本不相爱。」 「好吧。」横竖总是要有个了断的。 求婚成功,喻韬的未婚妻就换她做,要不然,就让韦葳爱怎么做就去做吧!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买完戒指,庄咏竹没急着回去准备约会的打扮,而是为求慎重,她直接去喻豪房屋公司当面对喻韬提出今晚的邀请。 「喻韬。」 「怎么来了?店不用顾吗?」喻韬正讲完一通电话挂上,难得见庄咏竹白天不开店跑出来闲晃,他有点意外。 「我下午休息了。」 「想偷懒吗?」其实在刚才那通电话中,他已经知道她和赵新在外头混了一下午。 而且赵新已将韦葳和庄咏竹交换条件的事,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庄咏竹会答应当韦葳的说客。 原来,她怕他被韦葳抢回去。 而且,她一方面怕他被韦葳抢回去,又一方面对他的爱完全没信心,因此陷入两难,已有心理准备为她与他这段假藉游戏之名,却行爱情之实的恋爱收场。 也莫怪她没信心,因为他非但从来没给她任何希望和承诺,甚至一再无情地提醒她,他终有一天要离开她…… 他不想,他并不想离开她。 从一开始到现在都不曾如此想过,虽然他嘴巴很坏,但他真的从来就不打算离开她。 也许该说,他永远不会有尽兴的一天,让她拿一生来耗,看看是否可能? 她说他不爱她? 不,他肯定是爱的。不然他的心不会因为她的一颦一笑而产生波动。 他的防守早在与她共同吃下第一块蛋糕时就破功,是他一直不愿承认他仍存有对爱情的欲望。 庄咏竹拥有使他心跳狂乱以及激起他情海波澜的力量,是他硬将游戏规则横摆在眼前,阻隔她的前进,也阻隔自己的前进。 爱情要来,怎么也挡不住、谁也挡不了。 偏偏他挟持着往日不愉快的回忆,在爱情再度叩门时,他自己当起破坏力十足的杀手,不愿它靠近。 不愿它靠近,偏敌不过它的诱惑。 他认了……认了爱情,也认了庄咏竹! 「喻韬,你今天会忙到几点?」说着,庄咏竹又像只无尾熊坐到他大腿上。 「你打什么主意?」喻韬淡瞟她一眼,继续装冷。 「到底几点有空?你快点跟我说啦!」庄咏竹摇着他的肩膀,一如往常的耍赖动作,可喻韬却看见她眼角有泪光…… 可疑的泪光,这家伙是在耍什么把戏? 「晚上七点有个会议要开,顺利的话一个钟头可以解决,不顺利的话……」 「那我九点在蛋糕屋等你!不见不散!」庄咏竹略显激动地勾住他的颈子,将下巴抵在他肩头,那重重的力道与平日的热情不太相同,也让喻韬察觉到她的不寻常。 「你在搞什么鬼?」 虽然不知道庄咏竹今晚要干什么,但他心中已有决定——他要给她一个交代。 两人从游戏中退出,携手进入新的真情世界。 「喻韬我爱你,你一定要来,不然我会……」 「死?」 「不是。」庄咏竹从他肩上抬起头来,已然挂着泪的大眼睛望住他,粉红的双唇欲言又止却说不出她将如何。 「那么?」喻韬剑眉微微一挑,等待她的答案。 「不必等你玩到尽兴,我会先一步自动在你生命中消失。」经过几天的煎熬和一下午的思虑,她愿放手一搏。 虽然她不敢抱持太乐观的态度,但至少最终结果可让她在这场并不想喊停的游戏中从容退出。 「这是否有点不道德?你不遵守游戏规则,一开始的约定不是这样的。」这女人好像在与他诀别…… 真是个笨蛋!他都打算与她长相厮守了,她却在演与夫诀别,还演得跟真的一样。 喻韬似笑非笑的脸,似对于她的不守信用颇有微词,却又似不在乎。 忍着,再让她难过一下下吧!晚上,他会让她感动到哭死在他怀里! 此际他的情绪,她看不出来。 「那你就来呀!不要失约。」庄咏竹柔软的语气几近哀求,眼中的泪不听使唤的浮出来。 不争气的泪像是在预测他的拒绝。 「你是怎么了?眼睛出什么问题?有发烧或鼻塞吗?不然怎么一直流泪。」喻韬手背贴在她额上停留了一会儿。 我的爱,这是害怕与你就此离别的眼泪。 「我没事,但是喻韬请你答应我,你晚上一定要来。」庄咏竹拉下他的手,包握在她的手掌心里。 「嗯。」喻韬轻轻点头,弯起食指抹去她眼角的泪。「没事哭成这样,真搞不懂你。」 傻瓜!就算她没来约,他晚上也不可能不去找她!难道她都没发现,他已经习惯每天晚上都去她店里报到吗? 他笑了一下,眼光停留在她粉嫩的睑上不曾移开。 如果她没看错,他的眼里有宠爱,还有怜惜……不是装出来的。 庄咏竹不禁破涕为笑,因为他的笑和柔情的眼光,她相信自己并非全然没有希望! 「贪吃猪什么时候变成爱哭鬼的?」他取笑着,却情不自禁的以唇啄触着她的鼻尖。 老天!她多么使他心动!他不解自己这阵子在矜持什么?! 他早就爱上她了! 第九章 晚上七点不到,喻韬心有杂念根本无心开会,便决定从会议中缺席,提早下班离开公司。 甫自喻豪办公大楼走出来,一个高大男子往他面前一站,挡住他的去路。 喻韬眼帘一扬,冷笑着。 戴家煌,当年自称他朋友,却毫不客气地拐走他未婚妻的男人。 「喻韬,我们谈谈吧!」戴家煌连打声招呼都没有,开门见山地开口。 「没什么好谈的。」喻韬迳自往前走,但司机还没将车开过来,他不得不在路边停下脚步。 「真的没什么好谈吗?喻韬,我猜你之所以见死不救,是不是为了要让韦葳走投无路,重回你身边?」 「见死不救?」喻韬嗤笑一声。「戴家煌,请你先拿出一个理由来,说服我为什么非要救你们不可?好像不救你们,我就是个恶人?」 「我们曾经是朋友。」 「曾经?这不就表明我们的友情只建立在过去,而不是现在。现在你我毫不相干,你不需要再跟我提什么交情。」 「喻韬,我和韦葳从来都没有想要伤害你……」 「但伤害已经造成。」喻韬明白爱情没有所谓对错,也不能强求,但他忘不了当年的耻辱,他没有爱韦葳爱到没她会死的地步,也不是非娶她为妻不可,但基于男性自尊,他绝不接受她以跟男人私奔的方式来对待他。 「喻韬,我和韦葳也为此付出代价了,几年来众叛亲离,让我们只剩彼此,更只能依靠彼此。今天我们之所以放下尊严来求你,无非是因为我们相信你的善良,必然不可能对我们的困境坐视不管……」 「很抱歉,我就是打算坐视不管,因为你们跟我毫无关系。」其实不然。 为了让庄咏竹安心,喻韬已经准备对他们伸出援手,只是他不想让两人那么好过,至少再折磨他们几天,他也心甘情愿。 「喻韬,你真要这么绝?一点商量余地也没有?」戴家煌除了咬牙切齿、面有怒色之外,表情更有点紧张。 喻韬是瞧见了他脸色不太对劲,但没多加理会,二话不说转身就想走。 却在他转身之际,戴家煌突然抓住他手臂,紧挨到他身旁,喻韬正想甩开他,不料腰间被一尖物给抵住,他立刻明白,那是刀子! 「戴家煌,你很扯耶!你拿刀抵着我,是想干嘛?」这刀子一出,就跟绑架勒索没两样了!喻韬没被他的行径吓着,倒是觉得好笑。 不过他也是到此刻才渐渐相信,也许戴家煌和韦葳的落败和困境,真的已超乎他的想像,否则戴家煌不会挺而走险地来这招! 同理可证,韦葳也不会拿「抢走喻韬」这种让他觉得是天大笑话的理由,来威胁庄咏竹。 「喻韬,请到我公司走一趟吧!我将公司的问题全部摊在你面前,你看了之后就会明白,为什么我和韦葳明知你是这么恨我们,我们却宁可低声下气、不顾尊严来求你,因为你不会忍心看见一个本来很有潜力、前途的事业,却因我一时眼光失准发展错方向……就这么倒下去。」 喻韬是曾对戴家煌所投资经营的生化科技事业很看好,所以当韦葳来求助时,他也很讶异他们竟把一个好好的事业搞得乌烟瘴气。 「我待会儿有约会,下次吧。」他大可松口说即使没这把刀子,他也已经决定帮助他,别拿刀子出来开生命玩笑。 但男人间微妙的事业同心理使喻韬态度软化,也颇有兴趣去看看戴家煌的公司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当然,这跟他腰间正顶着一把刀也不能说全无关系。 他可不想在跟心爱的人求婚之前,就莫名其妙先被一刀杀死或杀伤。 若强行干架必将事情闹大,这也不妥。 何况对方是戴家煌,他更加不愿被人怀疑他跟旧情敌掀起往日恩怨,因争风吃醋而刀光剑影的打架。 世风日下,每个人各看各的、各说各话,他不想当街提供这种没格调的娱乐。 「我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喻韬,原谅我出此下策。」 「这比当初更不可原谅。」喻韬冷淡的说。 「我总是这么可恶是吧?」戴家煌倒面有愧色,收回刀子。 「好了,废话少说,趁我还有点时间,走吧!」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庄咏竹九点准时出现在蛋糕屋,她先点了杯奶茶便在户外雅座选个位置坐定,满怀期待与忐忑的等待喻韬到来。 「请问是庄咏竹小姐?」 「是。」庄咏竹抬头望着面前的蛋糕师傅,觉得他好眼熟。 「喔——原来你就是庄咏竹小姐!」阿布师傅今天又被老婆逼着烘焙迷情刻度慕思蛋糕,原因当然是被天桥上那家伙逼的。 阿布师傅真被他给气歪了,他凭什么破坏他的规矩嘛!偏偏老婆还一再顺应他的要求,害自己都怀疑老婆是否跟喻韬有什么奸情。 但如今看来是没什么奸情,因为喻韬特别交代他帮忙做一件事,而那件事并不是普通人随随便便就做得出来的。 所以,确定有奸情的是他在天桥上遇见的那一男一女。 「你就是那个人?」庄咏竹认出他就是天桥上那位很有侠义之气,却摔得四脚朝天的倒霉路人。 「对对对,往事不堪回首,你知道是我就好了。」千万别再提他跌跤的事了!拜托! 「谢谢你……」庄咏竹诚心道谢。 「哪,迷情刻度慕思蛋糕在这儿,不过你最好先忍住不要吃,等那家伙来再吃比较有效果。」阿布师傅将蛋糕轻轻搁在桌上,并好心提醒。 「那家伙?」 「庄小姐麦假,我已经知道你和喻韬先生关系非比寻常。」 「是喔?从哪里看出来?」 「随便都嘛看得出来。」阿布师傅说了等于没说,手一挥就晃进蛋糕屋去了。 在与阿布师傅短短聊几句之后,时间却已匆匆过了二十分钟。 喻韬还没来。 庄咏竹盯着蛋糕,很想边吃边抚慰等待的空虚,但又觉得与他一起品尝才更能将慕思蛋糕的美味提升到最极致。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不再是单纯满足味蕾和口腹之欲的蛋糕,而是代表着她与喻韬相处的点点滴滴。 所有的快乐回忆,和他近似爱情的心意,都仿佛存留在你一口我一口、两人甜蜜分享的蛋糕里。 又过了二十分钟,街上行人来来往往,喻韬的身影仍然没出现。 「喻韬,你说过要来的,你一定要来!失望该是在被你拒绝求婚之后,而不是现在,别让我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庄咏竹打开戒指盒,对着那颗在灯光下闪耀光芒的男戒喃喃自语。 冬天了,她实在不该选择坐在户外,但因等待落空,冰冷的心已失去对温暖的感觉,她仍一动也不动的坐在那儿。 任由刺骨的风吹着,任由行人瞧见她在垂泪,也任由阿布师傅和阿布嫂无声地频频替她加热开水,反正她都无动于衷了。 时间,十点整。 庄咏竹打过电话,发过简讯,始终得不到喻韬的回应。 「庄咏竹。」 听见有人呼唤,庄咏竹木然地将视线投到面前的女人身上。「韦葳?」 「喻韬不会来了。」韦葳轻声说着。 「为什么?」庄咏竹握紧冰冷的双手,一脸备战。 对于喻韬的失约以及韦葳的无预警出现,她在刹那间已自有想像,而且是很多很多不堪的想像! 「他喝醉了。」 「喝醉?」 「他在我那儿喝得烂醉,现在已经睡着了……」韦葳笑着,底下有一堆话没来得及说完,脖子已被霍然起身的庄咏竹给一把掐了去! 「他在你那儿喝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韦葳你是什么意思?你又重新得到喻韬了吗?是不是?是不是?」庄咏竹一连串歇斯底里的质问,手却掐得死紧,根本没让韦葳有继续说话的机会。 在韦葳那儿喝醉了,那就等于他们上了床! 喻韬爱韦葳,韦葳又那么有心要抢回他,他们一定喝了酒,旧情复燃,两情缱绻,就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了! 「呕……」韦葳难过的作呕着,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想掰开她的手更没办法。她快断气了…… 要命,这庄咏竹是真想掐死她是不是,下手一点也不留情。 几乎窒息的韦葳脸色涨得通红,双眼都快要凸出来,她相信庄咏竹再不放手,或是没人赶来救她,她一定会死的! 「庄小姐,有话好说,你快把人给掐死了!」阿布师傅大叫着,跑过来拉扯她的手。 一不注意,庄咏竹的手被阿布师傅硬扯下来,一屁股跌在椅子上。 老天,她竟然为了一个自己本来就没什么机会得到手的男人,而差点掐死人! 韦葳也在庄咏竹松手后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她抚着脖子,咳嗽了几声平抚呼吸后,恶狠狠地瞪着庄咏竹,破口大骂:「庄咏竹,你神经病耶!话也不让人家说完……」 「小姐,你先不要出声音比较好,不然万一又惹怒她,小心她又掐你!」阿布师傅双臂环胸,站在桌旁好心提醒。 韦葳气得直想给庄咏竹掐回去,但阿布师傅说得也有理,庄咏竹正在气头上已失去理智,她还是少惹为妙。 「告诉我他在哪儿?我要去找他!」庄咏竹显然也静不下心听韦葳讲话。 「在我公司,也是我住的地方……」 「住址给我!」她再度起身,动作大得差点弄翻了桌子。 「我陪你去……」韦葳站起来要随她走。 「不要!」庄咏竹一吼,像只被欺负很久终于发威的母老虎,吓得韦葳又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去。 「我看还是你不要去,不然很危险。」阿布师傅又好心的朝韦葳摇手。 庄咏竹提起包包快步离去,却在走了几步之后像想起什么似的,又回头将桌面上的蛋糕拿着走。 阿布师傅笑了起来,这庄咏竹气得人快发疯,却没忘记好吃的蛋糕。 嘿嘿,足见他阿布师傅的蛋糕果真是天下第一,美味凡人无法挡,实在超有成就感的! 阿布师傅正洋洋得意著,却突然瞧见前方的庄咏竹在一只大垃圾桶前停下,气呼呼地将蛋糕盒「啵」一声丢进去,然后大哭着跑走了! 什么?!她竟然把蛋糕丢掉?! 出自他阿布师傅天下第一、凡人无法挡又一糕难求的迷情刻度慕思蛋糕,她竟然就那样丢掉?! 「啊——我的蛋糕!」阿布师傅惨叫着奔向垃圾桶,不假思索地伸手就往垃圾桶里头捞,一面大哭出声。 「我说老板,蛋糕丢了就丢了,没必要哭成这样吧?」韦葳好笑的在他背后拍拍。 「怎么可以就这样丢了!这个可不是普通的蛋糕,是我阿布师傅的骄傲啊!里头暗藏百万玄机耶……」阿布师傅仍继续在垃圾桶里寻宝,因为看不见里头景象,只得胡手乱挖。 蛋糕就一堆奶油、糖和面粉,哪来百万玄机?韦葳摇头,决定不管这第二号疯子。 至于第一号疯子,没错,正是庄咏竹。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我找喻韬。」 「请往这边走。」戴家煌已早一步接到韦葳的电话,知道有名吃醋发疯的女人要上门来找男人。 而他也奉韦葳的命令,什么都不要多说,好惩罚一下这差点掐死她的笨女人。 庄咏竹无心问明带路的人是谁,干嘛没事对她那么客气的微笑着,她一脑子混乱又一肚子火,只想快点看见喻韬那臭男人到底醉到什么程度。 可她又害怕看见他正裸着身体躺在韦葳床上…… 「喻韬喝醉了,正在这间房里歇着。」戴家煌将位于办公室一角的房门推开,让路给庄咏竹进去,然后他自己则退到房外的办公区。 庄咏竹毫不迟疑,一脚踩了进去。 喻韬并没有裸着身体躺在床上,他只是盖着自己的外套躺在长沙发上,沉沉地睡着。 他的脸很红,呼吸间也尽是浓浓酒味,看样子是真喝了不少。 庄咏竹走近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由于睡眠受到干扰,喻韬将脸移往沙发内侧,仍睡得很深沉。 「喻韬……」她低声唤着。「为什么你会跑来这里?你可以有千百个失约的理由,但为什么偏偏是为了韦葳?」 庄咏竹坐在他身边抚摸着他的胸膛,失望的感觉引得她泪水直流。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在面对爱情时是如此脆弱,在失去爱情时却又是如此割舍不下,一点也不潇洒。 「韦葳……」喻韬推开胸前游移的小手,醉梦中发出了呓语—— 一句将庄咏竹瞬间打入地狱的呓语……或者说,是他的酒后吐真言! 庄咏竹像被高压电触着一样,从他身边跳离。 他在叫韦葳?!他在梦中喊着韦葳的名字?! 他今天醉倒在这里,不就已经充分表明他选择了韦葳,不是吗?她何苦还来这里亲耳听见他对韦葳的渴望与思念? 她不该来的! 这一刻,她知道自己并不是爱哭鬼,她之所以流泪,只因为她也是个有着脆弱心灵却感情受创的女人! 每个人都可以在失去爱情时态意的流泪,这跟天生爱不爱哭根本没关系! 失恋的人都有哭泣的权利。 在这当口,她绝对不让自己哭的权利睡着。 庄咏竹泪眼蒙胧,望着熟睡中仍心心念念记挂着前未婚妻的他,她不确定他是否已经在她的爱情里尽兴,但她却明白,他已经回头,张开双臂迎向韦葳。 有骄傲和自尊的女人就该放声一笑,让他去! 「韦葳,我跟你讲,我爱……」 又来了! 「啊——」庄咏竹失控尖叫。 已经回来的韦葳和戴家煌听见后,立即冲门而人,只见庄咏竹捂着耳朵,拦也拦不住的冲出房外。 「庄咏竹!你别跑……」韦葳叫喊着,但庄咏竹的身影已迅速消失在他们的视线外。 「韦葳我跟你讲,我爱庄咏竹……我之所以会答应帮助你和戴家煌……全都是为了爱她、要让她安心,所以才肯这么做的……」 戴家煌和韦葳听见喻韬的呓语之后,隐约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庄咏竹疯狂叫吼着跑出去。 「喻韬在说梦话。」戴家煌耸耸肩。「要说也不赶在庄咏竹跑掉前说完,这下他完了!」 「铁定完了,不过我们算是害他不浅。」韦葳心虚的说。 经过晚上一番心平气和的恳谈,喻韬和他俩已经尽释前嫌,在一片和谐的气氛下,他们好意开酒庆祝,喻韬在卸下多年的仇怨之后,心境豁然开朗,一时疏忽就多喝了点,不胜酒力最后挂了。 挂了也就算了,偏偏还被庄咏竹听见他这番说不完全的梦话……留下一连串误会。 不过这一连串误会,显然她和戴家煌也要负责任。 如果他们不要捉弄庄咏竹,而在她来公司时就一次先解释清楚,她就不至于伤心欲绝的跑走。 不过话又说回来,庄咏竹的个性也未免太躁进激烈又冲动,都不给人机会和时间解释的,说母老虎或许很贴切,但韦葳觉得她更像头横冲直撞的蛮牛。 很好,大概喻韬就适合庄咏竹这样集笨猪、母老虎与蛮牛于一身的女人。 「我们先送喻韬回去吧!只能等他醒来再跟他解释……不过我觉得你先去跟庄咏竹解释会比较好一点。」戴家煌不放心的说。 「不要!万一她不听我解释,一看我又要掐死我,那怎么办?!我不要!」韦葳无法预料那个笨蛋,在自觉失去喻韬的情况下会做出什么事来。 若庄咏竹非杀人才能泄恨,那她绝不要自投罗网去当那个被砍的。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 「在被掐脖子差点断气、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之后。」向来强势的韦葳,终于也有缩脖子承认自己是胆小鬼的时候。 戴家煌大笑起来,揉了揉韦葳的头发说:「好吧!那暂时就别管庄咏竹了,让喻韬醒来之后自己去解决。但无论如何,今晚是我们害喻韬失约,也是我们没把握机会跟庄咏竹好好解释清楚,所以结论是,我们今天好不容易才将之前的一笔情债勾消,却又马上欠了一笔新的,有必要时,我们就算会被庄咏竹掐死,也要替喻韬挺身而出。」 「我懂。」韦葳应着。 此时,只见喻韬在沙发上困难的移动了一下,随后坐起身来揉抚着额际,并睁开眼睛。 「我怎么还在这儿?」 「啊?就……就……」 戴家煌和韦葳紧紧靠在一块儿吞吞吐吐的,不知该如何跟他说明这短短几小时内,发生在他身上的悲惨事件。 「就……」 韦葳还没说完,喻韬就又倒了下去。 「家煌,快快快,趁他还没全醒,赶快把他送回喻宅去!」 经过这次死里逃生,韦葳真的变胆小了。 在她有勇气为喻韬「挺身而出」之前,她只想赶紧把这颗随时会引爆的超级炸弹送走,送得越远越好! 第十章 喝酒伤身又误事! 喻韬永远也想不到喝酒一向很有节制的自己,竟会在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喝得烂醉……而失去幸福。 这无疑是他人生中最大的败笔! 当他从醉醒后,连续几天站在贴着「本日公休」的「真可爱不买不走童鞋店」铁门前,将门铃按了又按,电话打了又打,却始终得不到回应时,才惊觉自己竟不知该用什么方法找到她。 他甚至不知道在她搬来店里住之前,她和她母亲住在什么地方。 问赵新,赵新也说不知道她的去向。 问商店街的左右邻居,也一致得到他们没再看见过她的回答。 「她不可能人间蒸发的。」喻韬坐在车内正想发动引擎离去,却见铁门前出现一道曙光——庄咏竹的母亲! 他赶紧下车,趋前询问。 「庄妈妈。」喻韬与庄咏竹的母亲只见过两次面,因此觉得颇为生疏。 「是你呀!」庄母有点诧异竟会看见他,明知女儿恨他恨得想杀人,她仍不吝给予他一个亲切的微笑。 「庄妈妈,咏竹呢?怎么是你来开店?」 「我是来盘点库存的,咏竹决定将店顶让出去,已经跟人家谈好了。」庄母也很遗憾,毕竟这家店是她们母女俩维持生计的来源。 「为什么要将店顶出去?」 「不瞒你说,咏竹是想在最短时间内赶紧将钱还给你。她当时是打了如意算盘啦!说什么如果她能嫁给你,这一大笔钱就不必还了,呵呵,我女儿很天真,对不对?」庄母自我解嘲,其实她相信在女儿心中,爱上喻韬、想嫁给他的意义,远大于想赖他那笔钱。 「不,她不天真,她说中了我们的未来。」喻韬感到一阵心痛,他才不希罕那笔钱,如果此刻她就在面前,他会跪下来求她嫁给他。 「哎,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想插手,咏竹也不放心让我插手,说我『生鸡蛋ㄟ无,放鸡屎ㄟ有』只擅于把事情弄糟……你看看,做妈的被女儿这样说,我还敢鸡婆管她吗?」 「咏竹在哪里?」 「我不能出口诉你。」 「你不告诉我,我总是会查到的。庄妈妈,你就直接跟我说吧!我要娶你女儿为妻,我一定要娶你女儿,请将你女儿嫁给我。」喻韬发现庄母的傻大姐个性,只要他多拜托几句,她就藏不住秘密了。 「哎,好吧!我会将你所说的话转达给咏竹知道的,但是我依然不能告诉你她在哪里。」庄母这次口风守得可紧了。「我要忙了,喻韬,你请回吧!」 「你……」母女俩连成一气,平时看似很好欺负,可耍起态来,竟比任何豪门内的千金大小姐有过之而无不及。 喻韬不忍再为难她,便有绅士风度的告辞。 「好,庄咏竹,你是铁了心要躲,是不是?告诉你,你躲不掉的!我喻韬要定你了,天涯海角不怕你逃,我一定追到你!」 天涯海角?说得好像她已经浪迹天涯到非洲或北极去,不必! 他只要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围堵她就可以! 喻韬气得握紧拳头,直想将庄咏竹那女人捏碎。 没遇上她,他从不知道自己对爱情的渴望是如此强烈,既已遇上,他又怎能让她从手心里溜走,不,他不能! 天知道,他有多想念她……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庄咏竹消失的这段日子里,其实她哪里也没去,待在家里,做什么都没劲儿,每天光会唉声叹气、顾影自怜。 原本她是打算将「真可爱不买不走童鞋店」结束掉之后,就跟妈妈去台中另起炉灶重新开始,换个环境也换个心情,看能不能慢慢治愈情伤,可另一方面她又哪里也不想去,即使不能与喻韬在一起,她仍只想待在有他的城市里…… 尤其当妈妈突然跟她说喻韬去找过她、说了什么话时,她虽然不肯就此相信及原谅,但那无疑令她愈发舍不得离开这个伤心地。 至少在这里,有她与喻韬过去相处的点点滴滴。 人家说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也许在这座天桥上就藏有意想不到的奇迹。 庄咏竹落寞一笑,迎着风步上天桥时,手机简讯铃声传来,她默默的从口袋掏出手机,开启那通讯息,本以为是喻韬求和来的,没想到映入眼里的竟是一段似曾相识且熟悉的文字…… 情不迷人人自迷,恭喜您幸运获得限时限量「迷情刻度慕思蛋糕」一盒,机会难得,请务必在收到此讯息的三个小时内来店兑换蛋糕,并请保留此讯息做为兑换凭证(讯息转发者无效),迷情蛋糕屋祝您幸福。 「换我得到蛋糕?不会吧?我怎么可能这么幸运?我已经倒霉很久了……」庄咏竹缓缓靠着天桥栏杆蹲了下来,对着那串讯息发呆。 迷情刻度慕思蛋糕或许对别人来说美味依旧,但在她心里那俨然已是爱情陈腐发霉的味道,她再也不碰。 只要一想到喻韬醉梦中喊的是韦葳的名字,她就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爱过他! 那一夜,在酣醉的他面前,她宁可自己又盲又聋,看不见他对韦葳的旧情,也听不见他对韦葳的声声呼唤。 恨只恨,她不盲不聋,清楚看见、听见他对自己的种种残忍! 删了吧! 删去这通表面上代表幸运,实际上却勾起她痛苦记忆的讯息,也同时删去她对喻韬的每一分思念和情意。 希望删得去——庄咏竹小小指尖往删除键一按…… 「不要删!」粗嗄的声音从头顶上落下。 庄咏竹骇然仰头向上望……那已然重拾旧情而且离她远去的男人怎么会出现在她眼前?! 喻韬一把夺走她的手机,极其自然的收入自己大衣口袋里。 「手机还我!」庄咏竹伸手扯他,愤而站起身来,准备与他「車拼」。 「我们去换蛋糕吃,换完蛋糕,手机就还你。」 「谁跟你去换蛋糕,你作梦!」庄咏竹凶悍地拉扯他的大衣。 「当初你硬拗我一个蛋糕,现在你有机会还,为什么你不要?」 「我不要我不要,我就是不要!」庄咏竹甩头尖叫,简直像个无可救药的任性孩子。 「庄咏竹,你冷静点行不行?」喻韬强将她扯入怀里,大衣包裹着她,企图制止她的张牙舞爪。 「我不要冷静,我不要冷静,我不要冷静!我什么都不要,我什么都不要!」庄咏竹一个劲儿的哭,双拳忿恨的直捶,双脚也泼辣的直踹,每一击的力道都非常扎实,绝非矫揉造作。 「人生这么孤单而漫长,你怎么可能什么都不要?」本来他也以为只要是有关于爱情的,他可以什么都不要,但在爱上她之后,他变得什么都要。 只要是有关于爱情的,有关于庄咏竹的,他都要! 「我就是不要,我就是不要你!」 「我不止一次告诉过你,说话要经过大脑,你这样胡乱说话只会造就你一次又一次的后悔,你知道吗?」喻韬扯住她的手,耐心劝说。 「我说话就是不想经过大脑!你放开我!我不要你抓着我,我不要……」庄咏竹哭得声嘶力竭,泪水在脸上横流。 明明自己一生当中也从来没这么无理取闹过,她就是执拗的不肯安静下来。 也许,她之所以敢这么撒野,是因为她并非无理取闹,而是理直气壮! 「庄咏竹!你冷静点!」喻韬粗声一吼。「再不冷静,我把你丢到桥下去!」 被他火爆一吼,庄咏竹吓呆了,愣愣张着嘴,沉滞的眼中满是挫折和哀伤。 是她爱玩又输不起,她在哭闹个什么劲儿? 从一开始他就言明只是玩玩而已,根本没有承诺也没有永恒的! 她对他寄予厚望,然后失望,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她还胡闹个什么劲儿? 庄咏竹!你有骨气一点! 「对不起。」庄咏竹低首闷声道歉,却是一种万念俱灰的语气。 「你……不要这样。」他的心因她那句「对不起」而狠狠一揪,痛得快窒息。 她不需要道歉,她只需要乖乖听他道歉…… 「喻韬,都怪我太认真玩游戏了,强拉你参与是我不好,现在,我宣布游戏正式结束,解散。」庄咏竹轻轻挣脱掉他的掌握,从他的大衣里退开。 「谁说要解散的?我在游戏中偶尔失策,并不意味我不想玩,我还没尽兴。」他攫住她的手臂,再度将她拉回怀里。 「你还没尽兴?但你失我的约、你在醉梦中喊着韦葳的名字,你认为我还玩得下去?还能苦苦等候你吗?」庄咏竹永远无法忘记这样的耻辱! 别说她是笨蛋,就算笨蛋也有自尊心和享受完美爱情的权利。 她之所以在意,是因为她爱得很深,真心不容被践踏……偏偏他践踏了! 她唯一的错,就是她假戏真作,也不自量力地妄想他假戏真作。 「显然你走得太快。我是醉了,但我爱你的心却很清醒,是你没将话听完。」喻韬才说完,庄咏竹的手机便传来阵阵清响。 喻韬伸入口袋拿出手机,一见是韦葳连续传来的几通讯息,他微笑着递给她。 韦葳我跟你讲,我爱庄咏竹!我之所以会答应帮助你和戴家煌,全都是为了爱她、要让她安心,才肯这么做的…… 笨女人,以上就是喻韬醉梦中的呓语实录,你以为你听见了什么?你又以为喻韬说了什么? 在蛋糕屋前如果不是你快要掐死我,我一定早就跟你解释清楚了,偏偏你不给人机会。 呵,小笨蛋,该聪明的时候,千万放聪明一点,别任真正的爱情溜走呀! 韦葳友情赞助 这是什么跟什么? 庄咏竹愈看愈觉得头皮发麻,浑身不自在。 这些讯息是否都在说明,她当时自导自演了一出失恋悲剧? 「那天晚上我本来是要去蛋糕屋赴约的,可戴家煌突然出现邀我去他公司,我本来不肯,他却拿刀抵着我,我为了活命当你的老公,只好很卒仔的跟他走,然后在他公司里发现我和他愈谈愈没敌意,前嫌尽释再加上将要对自己心爱的女人求婚,我心底的舒畅可想而知,不知不觉中就喝多了……」 喻韬话没说完,庄咏竹的手机又传来一通讯息—— 我以身为喻韬最要好的朋友对天发誓,他千真万确不是酒鬼,而且喝酒向来很有格调也很有自制力,相信他那天之所以喝得烂醉,绝不是因为韦葳,而是纯属意外——一个在他人生中意外出现的真爱!不信你可以去问我老婆常沁,她是个狠角色,你将来多跟她学学,必定更加驭夫有术。 展绍颀好心推荐 喻韬笑了一笑,展绍颀这家伙平时一提到他老婆大名就已够招摇,现在连发通简讯都还不忘替他老婆打知名度,真是够了! 「你到底请了多少人来帮腔?」庄咏竹哭笑不得,一颗心却仍惶惶不安,不知是否该就此相信他。 「好像还有一个。」说着,讯息又来了。 人与人之间的心意和感觉,都是一道又一道长短深浅不同却永不可抹灭的记忆刻度,当你失意或伤心,你可以沿着每个刻度去寻找属于你的回忆。 迷情蛋糕屋阿布嫂爱的鼓励 读着一通一通代表新友情与爱情不曾远离的讯息,庄咏竹脸蛋热泪盈眶,感动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么多人为她与喻韬的感情做努力,她哪能再骄矜下去? 「最后一个。」喻韬拿出自己手机,当着她的面按下发送键,她的手机立即收到一则简讯。 爱的刻度深入心底,今生今世为你情迷,庄咏竹小姐,我爱你,请你嫁给我。 喻韬永恒不灭的承诺 忍不住了,忍不住了……她要他的温存! 庄咏竹一跃跳上了他的身子,捧着他的脸,热吻一发不可收拾。 喻韬回应她的,当然是久旱逢甘霖般的激烈回吻。 天桥上,冷风中,缠绵中的人儿无畏路过行人窥视,一心只想抚慰彼此的相思难耐。 「喂!戒指都还没送来,你们就吻得昏天暗地起来,喻先生你也太猴急了,小心天桥有眼啊!」阿布师傅提着纸袋子,煞风景的在他俩耳边鬼叫。 喻韬讪讪然抬起弥漫着迷情的双眼,苦笑。 面对阿布师傅的大驾光临,他不能有任何怨言,因为他与庄咏竹的幸福还握在阿布师傅手里。 「拿去吧,从垃圾桶捡回来后,我连动都没动,物归原主,我阿布师傅算功成身退了!两位再见。」阿布师傅放下纸袋便潇洒告辞,大摇大摆走了几步倏然回头指着喻韬警告:「从今天开始,如果不是迷情刻度慕思蛋糕出炉的时间,你最好再也不要去缠我老婆逼我做蛋糕,不然我下毒,毒死你!」 阿布师傅看似气冲冲下了天桥,天晓得他正笑得满脸横肉,因为一路见证喻韬与庄咏竹的爱情,他觉得自己好像跟阿布嫂又重新恋爱一次一样,暗爽在心里。 「如果我没听错,阿布师傅说……这是那天被我丢进垃圾桶的蛋糕?」庄咏竹有股非常不祥的预感,这蛋糕少说放了十天以上,这还能吃吗? 物以稀为贵,但也没宝贝成这样…… 「你差点把一百万丢掉不打紧,把幸福丢掉才叫可惜。」喻韬将庄咏竹放下,从纸袋里拿出那盒飘出阵阵霉味的乌黑蛋糕。 「我不要吃。」庄咏竹抗拒着。 「没人要你吃。」喻韬开心的笑了起来。用叉子往蛋糕中心点叉开,挖出一颗用玻璃纸包裹着的硬物。 「糖果?不要吧?发霉蛋糕里的糖果,我也不要吃……」话语骤停,当庄咏竹瞧见喻韬站起来,将手中闪亮亮的戒指展现在她面前时,她的视线瞬间又被泪水攻占,喉间哽了又哽,除了又哭又笑,她什么也不能做。 「手指头呢?伸出来。」喻韬突然铁着脸命令。 庄咏竹伸出颤抖的手,喻韬粗鲁抓起,霸道的套进她无名指上去。 「这么用力是要你记得,没将我的话听完不准转身就跑,更要你记得,这么重的力道就是我爱你的刻度,请牢牢记住。」 庄咏竹笑着点头。 「不准再哭了。」喻韬抹了抹她泪湿的脸,这就是爱呀…… 幸福就是这样吗?真爱就是如此吗? 不必害怕失去,不必猜测他的心意,因为当她遗忘或怀疑,他爱的刻度永远嵌在那里,容她寻找,容她回忆。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老公,老公,我今天去剪头发了。」庄咏竹兴致勃勃在电话中报告。 「喔……剪罗?」印象中,躺在掌里的绵长柔丝还不到一年呀!正开车前往好友们聚餐地点的喻韬暗自惋惜着。 「对呀,剪很短喔!」庄咏竹一点也不知道老公脸色已经跟发霉的迷情刻度慕思蛋糕一样,乌黑乌黑。 「好不容易留长,剪了不可惜吗?」老天爷,别是烫了吧? 「头发再长就有,不会可惜的。而且我烫了唷,袖袖和小沁都说我看起更可爱了!」庄咏竹开心得不得了。 「烫了?!」老天!可别阿菊姐头再现,他不乐见,他不乐见呀。 「对呀,好希望你赶快看到我可爱的样子。」 「亲爱的,我看到了……」喻韬的心已凉了大半。 前方美女三个,身材好,脸蛋佳,其中两名长发随风飘,美得人要死翘翘,另一名则短发随风跳,好笑得人下巴快要掉—— 好吧!那是他老婆,他喻韬爱得比山高比海深的老婆,尽管她有颗阿菊姐头,他仍然矢志爱她到天长地久…… 【全书完】 ◎编注: 1.欲知展绍颀和常沁的爱情故事,请见花裙子系列499「真心记号」! 2.欲知屈砚丰和黎净袖的爱情故事,请见花裙子系列514「恋爱征兆」! 3.敬请期待田婈最新力作! 后记 又爱又怕 田婈 夜深了,我睡不着,因为很无聊,无聊之下又舍不得睡,所以更无聊。 —个平时绝不准小孩闹无聊的人,竟在三更半夜肆无忌惮的说自己无聊……算了,别太苛责自己,反正她们都已睡着。 法律也没规定人每天的生活—定要有意义,况且在我的生活中,较有意义的事竟都是些家庭琐碎的事。 这些琐碎的事,做了,别人未必看见;不做,却一定会被发现。 总之,这阵子生活颇为乏味无力,空闲的时候很多,胡思乱想的时候很多,睡觉的时候也很多,就是没什么心思做有意义的事…… 人没心做事,就免不了颓废,一旦颓废,脸上就失去笑容,失去笑容之后,没人惹倒也牲畜无害,要是稍微被别人一激,霎时青面獠牙就出来了。 话说有位朋友某天突然问我,如何看待自己的写作事业?(姑且就当它是个事业,因为我是家庭主妇,实在不敢将事业两字挂在嘴边) 在我回答之前,她又接着说:「当我看见你在自己部落格上所写的或在其他人部落格上所回应的东西,我觉得其实你是可以避免掉外头那些负面批评的。」 她这一串话,隐藏许多问题,那对我或许是称赞,也或许是惋惜和责备吧? 可能是从那些奇奇怪怪、大家搞笑来搞笑去的留言中,她看出了我的独特之处,而认为我可以在写作中表现得更好,但我却没有进入那样的状态里。 这真是—个值得深省的问题,至于「可以避免掉外头那些负面批评」?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又要如何去避免不说就不痛快的负面批评?又不是说我今天卯起劲来发挥出毕生的精力与智慧(姑且说我有智慧)创作出一篇大部分人都叫好又叫座的故事,他就会跟着一起好啊好啊的叫…… 而我,到底又如何看待我的写作「事业」?她没问,我还真的没细想过。 一个起步这么晚、有幸在女儿成群之后才圆了浪漫言情梦想的人,我该用什么态度和什么眼光来看待我的写作之路? 想拼的念头不是没有,想放弃的沮丧却也不时来访。 写作的天秤上,如果平衡是所谓的成就感,那么在两边摆上的砝码,我必须很悲情的说,除了孤独和劳心劳力,其他就是随时准备笨脑袋爆炸。 当我面对孤独,受过头痛欲裂之苦,我明白成就感会在上下摇晃之后自动为我平衡。 但不懂,在我平衡之后,我并没如愿感受到平衡后该有的安心与放心。 我不知道我在怕什么,我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教自己不要怕。 一次—次的遇劫重生,有时候我都在想,为什么原本快乐得要死的事情,现在却变得痛苦得半死,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大概就是得失心重吧。不看不听不闻不问,无欲无求,这境界高得让人撑竿跳去构,也构不着。 人有知的权利和欲望,但不知道往往比知道更有福气,偏偏我总选择知,然后让自己苦多于乐,失多于得。 我如何看待我的写作? 又爱又恨……一种永远处在完稿后狂喜与成果发表后黯然神伤的极端情绪中。 我亟欲从中获得我要的东西,即使我常常得不到,我仍不甘放手。 喜爱追求平衡的天秤女子,当有机会平衡时,她是不会轻易从任何一边秤碟上跳下来使其荒废失衡的——除非长日将尽。 好罗,这篇后记或许有别于以往,写得很灰色,这大概跟年关将近有很大的关系,我有过年恐惧症,不因又多了一岁,而是…… 我不爱年终大扫除,我不爱明明不谙厨艺却非得下厨变出—桌年菜,我更不爱发红包给小孩比我少、红包却包得比我更少的没良心的亲戚,我也不爱到处去拜拜,我不爱,我不爱,我不爱的东西太多…… 如此一来,写作依然是我的最爱,我愿如此看待。 此书最后,感谢您的收看,诚心祝福每位读者朋友,天天快乐。 最后,为自high此系列完结,我也来个迷你的赠奖活动。只要回答趣味小问题,即可获得田婈书一本(任选)加7-11礼券两百元(这等于是迷你裙四本哪),意者请写信至出版社,截止日为此书出版后三十天,限最早到的五名。 题目如下: 请问「迷情刻度」一书中,那位惊鸿一瞥出现的慕太大,疑似是田婈哪个系列、哪本书中的女主角?芳名为何? 如此这般,请回答,我们下回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