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髮店里的男孩》 第1页 书名：理髮店里的男孩 作者：汤米小姐 难以忘怀的陌生人。 内容标籤： 搜索关键字：主角：张哲 ┃ 配角：无 ┃ 其它：无 ☆、01 “我从小就知道自己喜欢男生，对着喜欢的男生有想要搂抱的冲动。” “第一次的性经验非常的不舒服，曾经想过逃避，可是他很温柔，我便沦陷其中。” “确认自己感染了爱滋之后，只想杀人。” “我所有的理智都在劝自己活下去。” 已经过去两年了，但是张哲说的这些话，还是清晰的印在我的脑海里。每次想起，就会看到他坐在床上，双手抱着腿，嘴角牵起苦笑的模样。 张哲长着一张娃娃脸，就是那种在路上向你借五十，你会毫不犹豫借他一百的长相，乖巧帅气的结合体。真心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可爱的小虎牙。 很可惜，这样的笑容，我只见到过又一次。 第一次见张哲，是在理髮店。在一堆髮型独特的tony老师中，简直脱俗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这个时候的他十九岁，可看着只有十五六岁。水汪汪的眼睛，扑闪扑闪的睫毛，还有肉嘟嘟的脸蛋，唯一称得上有男人味的，就是他的眼窝，微微深陷，带了点异域风情。 “你好，小姐需要洗头吗？”张哲的声音很匹配他的外表，满满少年感，又带着些许变声期的沙哑。 他洗头髮的动作娴熟，话也不多，基本上只会问几句水温、力度合不合适等基本问题，更没有乱七八糟的推销。 刚搬家的我，成了这家理髮店的常客。基本上每次洗头髮、做护理都能碰到张哲。谈不上认识，就是那种脸熟的陌生人，在路上碰到，会点头微笑，然后擦肩而过。 我在这边住到第二年的时候，张哲从洗头小弟变成了髮型师。 张哲不用再洗头髮了，我和他的交流也越来越少，不过倒是能看出他越来越开朗，话也越来越多，帮客人做髮型的时候，说的头头是道。 不知道是不是长相的加持，反正站在镜子前、拿着剪刀的张哲低头认真修剪碎发的模样，专业的一塌煳涂。 来找他的老客户也越来越多，有些宁愿多等一两个小时，也要让他帮忙做造型。 和张哲变的相熟，是一个很偶然的晚上。 加完班写完稿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在路上，迷迷煳煳间撞到了一个人，下意识的道歉，听到对面声音的时候，勐的抬头。 很巧。正是张哲。 “你没事吧？”张哲问道，瞪着的眼睛中有些许慌张。 我微笑摇头，没有刻意去看站在张哲身旁的男人。即使他们分开的很快，我还是看到了他们之前相握的手。 “这个给你。”张哲突然举着个棒棒糖递到了我的面前，动作有些突兀。 我接过，道谢，然后道别。 再在理髮店相遇的时候，张哲主动过来和我闲聊，兜兜转转，顾左右而言他，脸涨的有些红。 最终趁旁边没人的时候，鼓起勇气小声说：“那天晚上……” “那天晚上我没吃饭，低血糖。你给的棒棒糖拯救了我。”我笑着答道。 他看着我，眼中有惊讶，慢慢的眼圈竟有些红。 我们谁都没有再提那个晚上的事。之后，相熟了许多，不过也仅限于多讲几句话的程度。 ☆、02 某一次，突然奇想，看腻了自己千篇一律的长髮，让张哲帮忙染了色，烫了个大波浪。弄到理髮店打烊，最后老闆把钥匙交给张哲让他最后锁好门。 张哲有些心不在焉，频频看挂在墙上的钟。 “不好意思，打扰你下班了。”我这人本来也不好意思麻烦别人，只是实在没想到染头髮烫头髮竟然需要这么长的时间。 “没事，没事，你客气了。”张哲说道，好一会儿才补充，“其实也没什么事，主要约了人，他在外面等我。” 我特别不好意思，也有些尴尬，还好头髮已经做好了。 付了钱，再三道歉。反而把张哲弄的有些不好意思。 拿好包包之后，先走了出去。 夜已深，但是大城市就这点好，不远处有很多酒吧，灯红酒绿，外面反而热闹的很。 不远处，一个男人靠在车旁，正在抽菸，只有一个侧面，但是直觉告诉我他在等张哲。 果真，我走了还没几步，就看到张哲也匆匆跑了出来，张望了一下，便冲着那个男人的方向跑去。 非礼勿视。回家的方向要经过那里，我想想还是准备绕过一个巷子，从另一边回去。 转身的时候，看到了张哲脸上的笑容，是那种毫无顾忌，真心欢喜的笑容，露出了两个小虎牙。 惊鸿一瞥，这和张哲在店里面对客户的笑容是截然不同的，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走了一段路，进了一家便利店，买了一块炸鸡排，吃完，心满意足的回家。想想觉得很神奇，大城市的包容在这个时候显得如此的难能可贵。 那之后，原来租住的地方因为房东要卖掉，在短期内迅速的搬了家。常去的小吃店、理髮店、便利店便又换了一批。 直到又是大半年之后偶然间，因为去图书馆看一个展览，路过了曾经住过的地方，正好需要洗头，索性又进了那间理髮店。 毕竟时间太长，理髮店这种地方员工的流动性非常的大，里面很多人都是不熟悉的面孔，是以没有看到张哲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是有些遗憾，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我笑自己这种无聊的想法，吹好头髮准备离开的时候，恰好碰到了这家店的老闆。不算相熟，但也算个熟脸，便打了个招唿。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你是记者吗？” 我一愣，有些意外他还能记住我的职业，便点了点头。点完头之后，也没啥好说的，便准备离开，谁知道老闆纠结了一会儿，又问道：“你还记得张哲吗？” 这下，我都有些懵了，主要是老闆的表情太奇怪，愤怒又悲伤。 “这是张哲现在的住处，你去看看他，他之前在找你。”老闆飞快的拿着一支笔刷刷的写着，几乎可以说是强硬的将写好的纸塞到了我的手上，“随便你去不去，反正我就没见过这样的傻逼。”说完，气唿唿的走了。 我一脸懵逼的站在原处。 在外面闲逛了一会儿，捏着那张小纸条，纠结了好一会儿，因为是个爱出汗的手，纸条都被沁湿。 我是个很讨厌疑团的人，没有张哲的联繫方式，也不想再返回去找理髮店老闆，最终一咬牙一跺脚，一头雾水的跑了过去。 张哲住的地方环境很一般，特别老旧的小区，墙壁、楼梯，一切都暗沉沉，楼梯间还有燃起的香火味。 直到敲响门的时候，我也没想好，到底应该说些什么。意外的是，开门的是一个不认识的青年人，二十出头，平头，看起来很精神，也挺友善的模样。
第2页 我说明来意之后，他瞬间变了表情，特别烦躁的模样，不过还是打开了门，只是嘴里还在骂骂咧咧，实在和他的长相有些不相符。我有点纳闷，为什么第一眼觉得他友善？ 他那些骂骂咧咧的话我倒是听到了，什么要死也不死远点，净想着害人，妈的，太背了等等。 当时房间内部长什么样，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对面房间的门打开，看到了张哲那张苍白的脸。 他似乎也有些意外，眯着眼睛看我，好一会儿才嘴角扯了一抹笑，说，“真是你啊。” 我被让进他房间的时候，整个人尚处于震惊中。因为眼前的确是张哲，但又很不一样。 不过大半年没见，曾经看起来很显小的张哲看着快要有三十岁，肉嘟嘟的脸颊陷了下去，眼里没了光彩，嘴唇旁下巴处长了不少鬍子，一看就是许久没打理过的模样，就连头髮都很长，快要盖过眼睛。 看着他，移不开眼睛，太多画面在眼前游走，可是哪一张都无法与眼前人画上等号。最后一次相见的时候，他穿着牛仔裤，白色t恤，有着好看的笑容，走向他的爱人。 “吓到你了吧？”他摸着头苦笑着说道。 我坐在房间里唯一一把白色的椅子上，出于礼貌应该摇头，可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张哲坐在了床上，低着头，不说话。 房间里一时很静。 ☆、03 “听说你在找我？”最终，还是我率先开口。 张哲没有抬头，脑袋搁在腿上点了点，过了一会儿，又摇了摇，摇完头他自己先笑了，只不过笑容有些勉强。 “之前想找你来着，我记得你说过你是记者，因为我想曝光一个人。”张哲道。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又继续说：“不过后来不用了。”话语里有些忧伤。 张哲住的这间房不大，一张床，一个简易布衣柜，一张书桌，一把椅子，最多的就是桌上摆着的各种药瓶。我没有问他为什么不用了，而是终于按耐不住，有些艰难的问道：“你最近身体不大好吗？” 张哲用鼻音说了一句嗯。 天色其实有些晚，房间里也越来越暗，光线的减少让这间屋子更加压抑起来。 “你想说说吗？”我听着自己的声音在房间里感觉有些陌生。 不知道是不是压抑太久，又或者是当下很适合诉说，反正张哲开始说他的故事。 从头到尾，都是他在说，我没有打断，也没有提问，只默默的听着。 他告诉我初恋的男生，傻傻的帮那个男生写情书追女生。 告诉我他把秘密告诉爸爸妈妈时被吊起来打了一顿，自那以后，他尽可能的隐瞒性向。 告诉我他偷偷跑出家，却被人骗到了血汗工厂，每天工作十八个小时，最后工厂被查封，他一分钱没有拿到。 告诉我他碰到理髮店的老闆，开始跟着老闆学手艺，他的梦想是开一家属于自己的理髮店。 告诉我他又爱上了一个男人，很爱很爱，可是这个男人因为到了年纪，去和家里安排的对象结婚了。 告诉我他自暴自弃，发现自己在某一次一夜情之后，染了爱滋。 告诉我他曾想找记者曝光他爱的男人，想让他身败名裂，如果不是那个男人的抛弃，他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告诉我他吞了不少安眠药想要自杀，只可惜没有成功，刚从医院抢救回来…… 张哲的故事不长，但足够击溃我。坐在椅子上的我，感觉心上被压上了千斤，难以唿吸。 时至今日，我依然没办法详细诉说张哲的话语，回想起来，还是会被心酸难过包裹。 我既说不出安慰之语，也说不出责备之词，甚至连说一句珍惜生命都做不到，世界上本就没有感同身受这一说，感觉任何一句话，都像是对他人生命的一次质疑。 那晚，我离开的时候，给送我到门口的张哲一个拥抱，他全身僵硬，一动不动。 我没有松开，抱的更紧，他比我高不少，正好把一直憋在眼角的泪擦在了他的胸口处，过了好一会儿，他的手也环在了我的腰上。 “张哲，你一直都很干净。”我开口，说完之后便没有再看他，转身离开。在讲述的过程中，他一直不停的强调，说自己很脏，每说一次，难过就加重一分。 我冲下楼，眼泪模煳了视线。 三天之后，我终于调整好了心情，再次上门去看张哲。合租的小伙子告诉我张哲留下这个月的房租，只背了一个双肩包，便离开了。 理髮店的老闆抽着烟，从头到尾就一句，我哪里知道他去哪里？有手有脚，自己不向好，谁还能管着他一辈子？ 我把这条街来回走了两次，最终坐在江边的椅子上大哭了一场。 作者有话要说：　　理髮店的男孩，大部分是真实发生的，但名字为化名，有些对话因为时间的原因，肯定有一定的偏差。 这是朋友亲身经歷的事情，很久之后她在和我说的时候，眼中依然含了泪。 那一个拥抱没有送出去，成了朋友一直以来的遗憾。当时，她真的很想抱抱张哲。就在文章里圆一下遗憾吧。 无论张哲你在哪，都祝你越过越好。天堂或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