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截爱》 楔子 易氏 买好多大卖场 骆茉站在玩具区一角,听著两个不同龄的女儿吱吱喳喳商量著要妈妈买什么东西,她原本优雅的笑脸逐渐转为严肃,蹙起的眉心透著让人轻易看穿的无奈。 这两个被宠坏的小家伙! 虽然玩具区里琳琅满目的洋娃娃和玩具令人心痒难耐,但孩子出生在富贵的沈家,不知人间疾苦,惜物意志又有待加强,短时间之内,她不可能再让她们要什么有什么。 “不能买。”明知孩子们会失望,但她还是狠心拒绝。 “我要买。”五岁小女儿云晞不肯离开玩具专柜,睁著大眼睛望著妈妈,眼中尽是固执。 “云晞乖,我们不要买娃娃,我们去图书区看书,姊姊讲故事给你听。”看出妈妈没有买玩具的意愿,十岁的姊姊云昀懂事地安抚妹妹。 骆茉称许的点了点头,示意她们前往图书区。 “妈妈,那可不可以买书?”云晞见买玩具无望,便退而求其次。 “是啊,妈妈不是常说要用功读书,头脑才不会变笨吗?”云昀加入游说。 是喔!还真会拾人牙慧喔! 买书,骆茉是乐意的,她点点头,露出了一抹鼓励的微笑。 “ya!”姊妹俩欢呼一声,高兴地往图书区奔去。 看她们欢欣鼓舞的样子,骆茉笑容扯开了些,小孩子在沈家成长,自小娇生惯养,但幸好都还算听话受教。 “那两个可爱的小女孩,是你女儿吗?”身边传来一个陌生男子好听的声音。 “嗯。”她转头瞥了那人一眼,稍微扯著嘴角笑了一下,便不再理睬他。 “你女儿跟你一样漂亮,你一定很骄傲吧?”男人又说。 她早听惯这类的恭维话!骆茉转头再看男人一眼,想给他一个“你不说,我也知道”的表情,但待她接触到他眼神时却被震慑住了。 男人的眼睛深邃坚定又炯炯有神,看来很诚恳,而且好像真懂得她内心存在著的骄傲。 一个男人能有诚恳而稳定的眼神是难能可贵的,何况又带著一丝敏锐的了解。 她有多久没认真看过除了女儿以外的眼睛了?她有多久没与老公沈延的眼神交会了? “谢谢!”放弃了原本的不友善,她微笑著,礼貌性回应他的称赞。 男人笑得很帅气,她不能否认他是个浑身上下充满独特魅力的男人,而且他有一副天生的好嗓子,说话的声音似能安定人的浮躁情绪。 怪不得人家会说这个年纪的男人最吸引人。 唉!想到哪里去了? “可不可以请问你一个问题?” 没见过这么多话的陌生人!骆茉脸上露出警戒的神色。她猜如果他不是保险公司人员,就是销售儿童书籍的,只有这两种人才会对家庭主妇和小朋友有兴趣。 “我家里每个人都投了许多巨额保险,我家的儿童书籍也堆得满坑满谷快要可以开图书馆,我可能没办法跟你买任何东西。” 听她这么说,男人有些抱歉的说:“不好意思,我不是想跟你推销东西。” 她挑起一边眉毛,那是怎样呢?她已经有两个小孩,虽是个贵妇,但应该早就失去了引人注意的魅力,他该不会想追她吧? 不可能嘛!所以最大可能就是他要推销她东西,从她身上获得利益。 “我想问你的问题也许很唐突,但是对我而言真的很重要。”他的语气和表情都认真到让她觉得,如果她不回答他的话就太不近人情了。 “好吧。什么问题?”不忍心太绝,她一向是心软的烂好人。 “请问你结婚几年了?”他自己也有点难以启齿,这么个大男人脸上竟出现了青少年的腼腆。 一个陌生男人初次见面就问她这种问题,她不明白他用意何在? “十三年。” “十三年?”他眼底迅速闪过一抹诡光,似乎在计算著什么。 “还有别的事情吗?”看他怪异是怪异,可也不像存有不良居心。啊!难道他是算命仙?想到这个,她又补了一句:“我不铁齿但一向百无禁忌,我想我也不需要算命。” 他又引起她误会了!男人抿著性感嘴唇,像是接受她的嘲弄,但眼底的深意却又让人无从探知。 骆茉不悦的以行动结束与陌生人的话题,她转身往女儿方向走去。 男人嘴边留著笑意,看著她的背影,他在心底做了一个决定…… 第一章 早晨七点五十五分。 每次送完小朋友上学回来总是这个时间。 骆茉将汽车钥匙归位后,打开电视瘫在沙发上发呆。 她盯著不停闪烁的电视萤幕,心里老是踌躇著打不打开电脑,喝不喝咖啡,或是睡不睡回笼觉。还有,今天要不要亲自下厨? 千篇一律的动作和思量。标准的天秤座优柔寡断性格,无时无刻不在做决定之间摆荡。 骆茉从未问过父母为何替她取这么特别的名字,听起来真是“落寞”,不过她早就无所谓了。现在需要她介绍自己的机会愈来愈少,别人根本不需要知道她姓啥名谁,反正人家不是叫她沈太太,就是沈夫人。 她已经当个没有名字的人好多年了…… 考虑一大堆,她总是决定回房睡回笼觉。她不明白自己为何还要反反覆覆从头到尾想一遍?就像无奈的恶性循环,她总是改不掉的坏毛病。 有很多事,对身为“家庭贵妇”的她而言,是常常力不从心的。她拥有优渥的生活,但却有颗贫穷的心。当初嫁给沈延,不单是她虚荣心作祟,也因为她以为他可以拯救骆家的贫困。无奈,她失算了。 嫁给沈延,进入豪门,她却毫无麻雀变凤凰的喜悦。骆沈两家贫富差距太大,门不当户不对。尽管沈延再爱她,举凡她想要的东西他都二话不说、出手大方,但对于妻子的娘家却从未爱屋及乌。 她在沈延的鼻息之下过著人人称羡的幸福生活,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若能回到过去,回到年轻的黄金时期,她想从头再来,把一切破碎补齐。 如果时间往前推回到十八年前,她会如何经营她的人生呢? 答案永远只有一个:她一定选择好好努力赚钱。 心事太多,影响睡意。骆茉翻了个身,从枕头下拿出一张纸,那是“璇玑图”。璇玑图有个浪漫的故事——前秦才女苏若兰织锦为文,寄予其夫窦滔,内容可字字回环而读,乃回文诗之始。 她对爱情故事一向有浓厚兴趣,细心珍藏这张纸,不只单纯觉得浪漫、神秘,她隐隐约约感受到其中似乎有什么不可言喻的魔力。 “想回到过去,我命运特使将助你达成愿望。” 一道细细幽幽的女声,从骆茉耳边传来,她猛然坐直身子,双眼睁得大大的。 是谁?!家里明明只有她一个人……她寒毛直立,一脸惊吓地看著眼前不请自来的客人—— 那人身穿深蓝色笔挺改良式西装,乍看之下是个会让人以为是男生的女子。她的头发是银灰色、削得非常短,美丽的五官虽是浓妆艳抹却不觉突兀,银白眼影厚厚一片,整体非常有前卫感。女子的耳环很具童心,是个大大的、亮银色的“8”字形状。 那女人刚刚说什么? 她说她是命运特使?通常只听过命运之神! “你说什么?”骆茉对著眼前的女人问。 “因为你一心一意想回到过去的时光,所以我特别来帮助你。”女人清了清喉咙,加大音量。 “我现在在梦境里,对不对?你一定不是说真的吧?”骆茉张大眼睛,不敢置信,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自称“命运特使”的女人笑了笑,她的耳环不住晃动著,好耀眼、好漂亮。 “在你感到最不如意的一天,带著璇玑图,早上8点8分准时去你最怀念、有最多梦想和回忆的地方,我会在那里等你。” 骆茉不明白她的话,想继续追问,只见命运特使朝她挥挥手,而8字耳环仍然闪烁夺目。然后骆茉的身体开始震动起来—— 地、地震……还是命运特使离去时的威力? “妈妈,你还在睡,快起床了啦!”云昀和云晞在床边摇晃著她的身体。 骆茉算是吓醒的,醒来那几秒,满脑想的都是那位命运特使。 “妈妈,你睡太久了,快起床!”云昀站在床边说。 骆茉哑著喉咙应了她一声,陡然想起有一次,云昀满脸忧虑的跑来跟她说:“老师说白天睡太多觉的人会比较早死,妈妈你……” 当时她还笑到分不清东南西北,整个人都快笑歪了。 “好了,我起来了。”她又应了一声。 回想著梦里那美丽的命运特使,她无奈的笑了笑。 命运特使? 她担心在百无聊赖又满是桎梏的生活中,自己该不会智能提早退化,得到“中年痴呆症”了吧? ***bbs.***bbs.***bbs.*** 骆茉放下了电话,无所适从的感觉弥漫整个心头,每次接到家里打来的告急电话,她就神思恍惚、坐立难安。 她该如何跟丈夫启齿?只要开了口,铁定又是一场风暴吧! 这些年来,夫妻俩不知为了金钱的事争吵过多少次了。 考虑再三,骆茉仍是硬著头皮向沈延开口,投向丈夫的眼光故意显得很坦荡,藉以消除自己的不安。 “两百万?你以为是两百块?”沈延一听,果真马上变了脸色。 “反正就这样。”实在无力辩解,她说什么都觉得多余,干脆耍无赖比较快。 沈延没再说什么,把支票放桌上之后,就绷著脸默然离开了。 骆茉撇掉自尊,拿起支票收进皮包里,瘫在沙发上无神的盯著天花板。 总是这样,不会再有大的争吵了,年轻时用吵架来证明彼此的爱、来为冷却的情爱加温,如今彼此都嫌幼稚和麻烦,谁都没那个精力和心思了! 常常,她会为这样一个与她心灵不投契的丈夫而感到遗憾,与日俱增的是一长串如锁链般的无奈。 对男女感情之事处于被动的她,遇见沈延时却积极地只想抓牢他,哪知她一生中唯一一次的积极行事,却也成为一生中最大的讽刺。 若她能再从头选择一次,她一定要自立自强将“钱途”视为人生主要目标,而爱情可谈,婚姻关系——就免了吧。 她想起了那天的梦、璇玑图和命运特使。那真的是一个机会吗?一个真实可得的机会吗?如果她真的成功回到过去,那属于她现在的人生又会怎样呢? 一想到女儿,她就没劲儿,她真的能舍下她们,独自一人回到过去吗? 许多疑问充斥在心里,但最后她毅然决然下了决定。 管那个命运特使是真是假,她何不试试,就当做是去散散心也无不可。 ***bbs.***bbs.***bbs.*** 隔天,骆茉起得很早,女儿们还在房里睡著。 她看著她们香甜的睡颜,每次回到娘家来,孩子们都特别满足和快乐,也更无法无天,实在是外公外婆太疼爱她们。 “你怎么这么早起来?”骆母问道。平常她这个女儿不到日上三竿是不会心甘情愿离开床铺的。 “睡不著,想去兜兜风。”骆茉说。 “你看起来怪怪的,是不是又和沈延吵架了?”骆母一脸担忧。 “没有啦。”骆茉平淡的说。她看了眼女儿,再看看骆母道:“妈,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不会再让你们过苦日子。” “我知道你有心啦!”骆母笑著,心里难过所以也不再多说。 “妈,我出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小孩你要帮我顾喔!”骆茉怕引起妈妈疑心,但又不能不交代一下。 “这还用你交代啊?我的外孙女我还会不照顾吗?” 骆茉笑了笑。 对啊!小孩交在妈妈手里,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bbs.***bbs.***bbs.*** 织梦长堤 长长的柏油堤岸上留有许多游人用石头刻画的涂鸦,什么某某到此一游,谁谁谁又爱谁谁谁到海枯石烂、天长地久……这是年轻人特有的轻狂吧! 堤下潭水在朝阳照射下波光闪耀,这是她日夜思念、充满年少回忆的地方,潭水山色依旧,幽静的浪漫气息不曾稍减,随著自己心境的不同,她看长堤又多了几分神秘。 如果真的能回到过去,她的目的是追求财富,爱情不能再是生命的重点,她一再的告诫著自己。 她的颈项挂著一支新型轻巧的手机,她看看时间——8点了,再看看手中握著的璇玑图,她竟开始觉得自己真的好可笑。 是愚蠢还是无知?还是把绝望当希望?她竟把白日梦当真了。 但是,即使她傻,她仍旧期望8点8分的奇迹。 她不知道8点8分会发生什么事,会带来怎样的改变,也许依然只是一个笨女人伫立在长堤边望著潭水兴叹而已。 随著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她的心忐忑不安地剧烈跳著。 还有一分钟! 为了安抚紧张的心情,骆茉面对著潭水闭上眼睛,双手交握于胸口,开始默数到六十。 约定时间到了,她轻轻吐出长长一口气,睁开眼睛,四周一片寂静,除了风起水波兴,一切与来时并没什么不同。 什么也没发生……她脸上不禁浮出嘲笑自己的笑容,虽然很失望,但这样也是好的,白日梦已经结束了! 她准备再走完长堤一回,然后就回到沈延身边,过她千篇一律笼中鸟的日子。 就在骆茉转身之际,赫然看见梦中的命运特使笑盈盈地站在她眼前。 “你……”她瞠目结舌,命运特使耳上大得夸张的8字银环仍是璀璨闪亮。 “我一直在你背后等你转过身来。”她又神秘一笑。“在送你回去之前,有些细节必须跟你讨论一下。” 听她这么一说,骆茉想起灰姑娘与神仙教母午夜十二点钟的约定。 “首先,我是编号一○八号命运特使,简称一○八特使。” 不可思议,她和电影里的天使一样有编号耶! “我真的能回到我想回去的年代里?”这是骆茉最关心的。 “当然,你不能再怀疑。能回去的人是幸运的,全世界每一年只有两个人被选中,你要懂得珍惜。毕竟能从头再来一次的机会,不是那么容易能得到。” 骆茉的确百分之百相信,这机率一定不高。 “那为什么是我?” “最主要是你最近和时光磁场产生共鸣,而且有某个巨大力量牵引著你。”一○八特使开始为她解说。“另外,你对璇玑图很有兴趣对不对?现在的你就好像走在曲曲折折的道路上,峰回路转,这样走也行、那样走也成,只是起点和终点何时会接驳,没人能预料。这不就是璇玑图的特性吗?” “也就是生与死的交界点吗?这和璇玑图有关系?”骆茉觉得这种解释未免太玄奇,她宁可相信璇玑图是纯文学的东西,不必将它复杂化。 “没什么太大关系,不过命运之神将之视为命运轮回的一个表征,生与死终究会接驳的。”一○八特使从手掌心摊出一对跟她一样的8字亮银耳环,但是尺寸显然小很多,这一副耳环相当迷你。 “为什么都是8这个数字?” “这个8字横躺著写的时候,是什么意义你知道吗?”一○八特使见她犹豫不决,便用轻松的口气问她,想消除一下她的紧张。 “是无限、无穷无尽的意思吧!数学好像学过……” “嗯,你看8字是一个不论从哪里为起点,到最后一定会和终点接合的数字,人生不也是如此?无论生在何处,贫富贵贱,终点是死亡而后生,无穷尽的轮回,人类的各种命运形式都走在这个弯曲道路上。当然,你大可不必想太多,这只是一个符号而已。”一○八特使显然太多话了,她每次就是都守不住天机才没办法顺利升等。 “所有能够回去的人,都有这样的耳环吗?”骆茉拿过耳环端详著。 “女生是耳环,男生就是戒指。如果你看到谁有跟你一样的东西,那百分之百也是回到过去的人。不过那机率微乎其微,小到根本不可能。” “是吗?如果遇见了会怎样?”骆茉倒挺好奇的。 “最好别碰头!会倒楣的。你想想看,一连串的8字绞在一起,像什么?”一○八特使表情挺严肃,不像是胡诌恐吓她。 “链子?”骆茉下意识想像著一串8字连在一块儿的画面,喃喃地说。 “可不是!没事被链子捆住,不倒楣吗?” 是挺惨的。 “来!戴上去。该出发了!你回去之后会有短暂的几天时间觉得意识模糊,但那不要紧,你的记忆会渐渐恢复。”一○八特使催促著、叮咛著。 “请等一下!”骆茉还有一堆疑问,不问清楚就这么一走了之,她做不到! “我知道你会有疑问……好吧!你问,我尽可能在不触犯特使条规的范围内回答你。”一○八特使天生有副软心肠。 “我回到过去,那现在的‘我’会怎样呢?”骆茉担心的不只是她自己,最主要还有她的女儿。 “回去就是重新开始,现在还是现在,但你的新生会覆盖现在。我这样说,你懂吗?”一○八特使怕自己说得太饶舌,又唯恐辞不达意。谁教时空本是门艰深的议题。 “懂。意思就是如果我要现在更好,就要在过去努力的做好,用以来覆盖现在的缺憾。如果我搞砸了,现在就会变得更糟,是吗?” “正是这样。”一○八特使微笑著说。 “好,那我知道了。请问我现在该怎么做?”骆茉心中已有了谱。总之,不必害怕谁会消失,只要她修改历史的方向正确,一切就只会更好,不会变差。这趟时空旅行她是准备上路了。 “好,来,闭上眼睛,想著你要回去的年代,慢慢转八十八圈,你的耳环会帮助你的,你放心的转。” “好。” 骆茉声音刚落,周围的空气霎时变得冷冽,她的眼前一片迷雾茫茫,像被催眠似的随著一○八特使的指令做著动作,天旋地转、摇晃震荡。耳环投射出的璀灿光芒穿透她闭合的薄薄眼皮,使她神志更晕眩迷乱。 她想,这一定又是自己的梦。 只是自己的痴人白日梦…… 第二章 一九八八年的“织梦长堤”。 今天,她会出现吗?为了拦截她,易叙钒跨越了时空,从二○○六年一路追到这里来,而她是否真的会如他所调查的一样,常常来织梦长堤呢? 每个人都有条生命本线,世界上绝大部分的人也都在这条本命线上度过一生,但当有特殊之人出现强烈意念,想要改变自己人生路线时,提供时空分支线的重责大任,自是掌握在命运之神手中。 时空分支线——基本上是复制本命线的一条人生线,唯一的不同,在于它能改变既成的历史,覆盖原来的本命线,而成为一条新的本命线。 易叙钒要做的,就是重新开创自己的本命线。 在二○○六年,他美其名是个四十三岁的黄金单身汉。事实上,他因为总是遇不上喜欢的女人而深感遗憾。直到在“易氏买好多”大卖场里,看见骆茉纤细的身影时,他的心因她而剧烈跃动,一种势必与她写下爱情故事的感觉油然而生。 然而可惜的是,她已为人妻、为人母,他又如何能与她发展出被世人所祝福的爱情故事呢? 于是,他有了回到过往时空中拦截她的念头,当他的意念愈来愈强烈时,脑中的电波也愈发的频密,当命运之神腾云驾雾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知道了人生有分支线的秘密。 承蒙命运之神垂爱,他得以重新展开自己的人生,而骆茉是他此行唯一目标。 如今,在一九八八年,他二十五岁,年轻有为,事业刚起步,论外表与学识都属人中之龙,他相信——骆茉的芳心,将是他的囊中之物。 他或许霸道,但为了爱一个自己非常中意且极度有感觉的女人,只有让人生重新洗牌。 易叙钒站在堤岸上,将一颗小石子投入潭水里,泛起一圈圈淡淡的涟漪。时间已经有点晚,炽热的阳光已转为柔和,映著他的身影渐渐拖长。为了能得到此生唯一的爱,他必须要耐心地等待。他缓步踱著,却不免遗憾今天又将毫无所获。 不过他还是充满信心的朝著水面上的夕阳笑了笑,明天,他还会再来的,因为她值得让他守候。 他转身准备离去,旋风由潭面刮起,水波卷动宛若海浪,在巨大的浪潮声中,他的耳朵似被强灌了什么气体一般,不断回响。 “啊——”为了制止异常的耳鸣,他不禁捂住耳朵,拉开嗓子长声吼叫! 他的吼声尚未停止,那道强劲的阵风突如其来一个重力往他身上冲击,他踉跄了数步,想稳住步伐,却只是白费功夫。待风势转弱,终于立稳脚步时,他的双手已经不偏不倚捞到一个浑身虚软的女人躯体。 他心一惊,眼一定,却足足愣了五秒钟。这女人……有点眼熟! 把女人扶好横抱起,正面端详著她的脸……这、这是骆茉? 是的!是她,是骆茉! 他苦苦等候、穿越时空想要拦截的人……终于出现了! 他惊喜交加,难掩兴奋的托著她的脸蛋直瞧。 十九岁的她真是清纯可爱,脸蛋白皙美好,印象中彩妆下的淡淡鱼尾纹也不见了,跟她带著两个小孩在大卖场里的慈母模样有天壤之别。 “发生什么事了?”在他还没把她看够时,骆茉就已缓缓睁开眼睛。 “你出现了!”易叙钒仍在兴奋之中。 “啊?”骆茉眯著眼对焦,惊觉自己是被一个陌生男人抱在怀里,怪不得她觉得自己双脚是悬空的! “好久不见。” “什么好久不见?谁跟你好久不见!”骆茉觉得这男人简直莫名其妙,慌忙地从他身上跳下来,且与他保持三大步距离。 这太危险了,长堤已经人烟稀少,而这男人还对她虎视眈眈,她当然不是绝世大美女,但姿色也不差,总得防著点。 “骆茉……”当易叙钒的视线停在她长发半掩下的耳朵时,他的兴奋忽地转为低沉,眼里出现一丝疑惑。她耳朵上那副8字耳环,和他的戒指一模一样,莫非眼前的人是二○○六年的骆茉,而不是原本一九八八年的骆茉? “咦?你怎么认识我?”这下骆茉没了惧色,对于他的反应感到相当不解。 “我就是认识!而且我等你很久了。”他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何况她的意识还不是很清楚,解释再多,她也无法在一时半刻就明了。 “你说什么?”骆茉全然不懂,她抬头发现天色愈来愈暗。“我没时间跟你说话了!”说完,转身跑走。 “我开车送你下去比较快。”易叙钒追上她。 他是陌生人哩!骆茉有点犹豫,但思索了一下,有人开车送真的比较快……但是她今天是怎么来织梦长堤的呢? 想了半晌,没头绪,算了,今天一直怪怪的,赶快回去才是明智之举。 “那么麻烦你!”嘴里客套说麻烦,骆茉却是防他像防色狼一样,大有随时准备开打的架势。 在车上,易叙钒一直不断地打量她,愈看愈喜爱,看著看著不禁露出微笑。 骆茉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却也说不出怎么个怪法。 “喂!能不能开快点?我真的赶时间。”快六点了,再不快,她的夜间兼差又会迟到,迟到会被扣钱呢! “你的个性真急躁。”易叙钒平淡的说著,却也配合地加快车速。 到了日本料理餐厅门口,她连声谢都没说就弃他而去。 易叙钒有些失望,情衷未诉一字半句,她却像阵风一样呼来啸去,无视于他热切的眼光。 ***bbs.***bbs.***bbs.*** 餐厅里回荡著骆茉高喊欢迎光临的声音,那么激昂的斗志把领班吓了一跳。 “怎么今天这么敬业?吃错药了吗?”领班说。 “什么吃错药!”骆茉埋头苦干整理著一堆帐单,一面说:“领班,这个月我都不休息,休假我也要来端盘子,你可以把工读生辞掉一两个。” “什么?”领班张大了嘴,连和骆茉一向交情很好的苗润羽都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看著她。 “你还要端盘子?”苗润羽吃惊的问。 “嗯,好不好,领班?”骆茉哀求的看著领班。 “可以是可以,问题是,你真的要这样做?确定?”领班挺怀疑她的决心。 “嗯,非常确定。” “好吧!”看骆茉一脸认真,领班实在不好意思让她失望。 骆茉开心地笑了。 苗润羽和领班也不由得笑了起来,但是两人心里不约而同想的是——她能撑多久? “咦?你这副耳环真漂亮,好特别。”苗润羽瞧见她耳上的晶亮,赞美道。 骆茉用手摸了摸耳朵,取来一面镜子,她不记得自己怎么会戴著这个耳环。 今天很奇怪,她好像经历了什么人生大事,但又无法具体解释,反正整个感觉都不太对劲。所以,对这副多出来的耳环,她也抱著平常心面对了。 突然有个想法浮上心头,如果有命运之神为她的人生做记录,想必今天一定是个别具意义的日子。 ***bbs.***bbs.***bbs.*** 当晚,骆茉回到家已经快十一点,她父母亲早就入睡了。 她的脑海里不断有个声音提醒她,一定要努力赚钱,让父母扬眉吐气。 她对著镜子握紧拳头,看著镜中的自己一副昂首迎接挑战的神态,不禁呵呵笑了起来。 她脱下外套,感觉到一股沉甸甸的东西在口袋里,狐疑地掏出一看,整个人不禁呆住了。 一张白纸上印著密密麻麻、没有标点符号,看来像诗却又不成句的文字方阵,她好奇的数了数,纵二十九排、横二十九列,总共是八百四十一个字。文字方阵的中央处有原子笔圈起来的三个字:璇玑图。 这个奇怪的文字方阵就叫做璇玑图吗?干什么用的?她一头雾水。 另外,她还从口袋里翻出一个,很像电话却又比电话小好多,而且长相诡异的“东西”,她研究半天,也浑然不解。 总之,对于这些东西为什么会在她外套里,她完全没概念。 想不出个结论,她索性抛诸脑后。反正她今天本来就过得很不寻常。 她将东西塞到抽屉深处,不再理会。 她取下耳环,觉得很特别、也很精致,心想:就平常上班时戴吧! 忙碌了一天,在匆匆沐浴完后,骆茉终于上床躺平,结束这怪诞的一天。 ***bbs.***bbs.***bbs.*** 向来懒散的女儿这几天忽然开始变得积极工作,骆氏夫妇感到相当欣慰,却也心疼女儿早出晚归,未曾得闲。 “姊姊问你星期六要不要去找她,说你好久没去找她了。”骆母赶在骆茉上班之前提醒她,免得晚上回来又见不到面。 “再看看吧!我上班了,妈再见。”骆茉未再多说,穿好外套、戴上口罩,骑上摩托车驰骋而去。 骆母朝她挥著手,不消片刻,她已飞快地消失在巷子口。 一路上,骆茉总觉得身旁有辆车在跟踪她,驾驶人还把窗户降下来频频盯梢,她直觉认为是无聊男子,索性不加以理会,只拼命加快速度。 无奈前头红灯亮了,害得她无法脱逃,不得已之下,她只好将脸转向另一边,假装视若无睹。 “骆茉!我送你去上班?”男人问道。 谁啊?怎么会知道她姓名? 转眼仔细一看,就是在织梦长堤见过一面的男人。 “有事吗?”她没好气的答著。 虽然他很帅,可是搭讪的手法未免太拙劣。 “我送你去上班好不好?”他大声的说话,就怕她听不见。 “拜托,我已经骑机车出来了,你没看见吗?”这个人未免太没诚意了。 “你先把车停下来。”易叙钒指指右前方一家超市。 骆茉皱起眉头,在绿灯之后把车骑到超市前面停下,谅他光天化日之下也不敢乱来。而且若他真要乱来,昨天在织梦长堤,地处偏僻还比较容易得逞。 她对摩托车镜子拨了拨乱发,继而将口罩取下,看著他下车。 “到底有何贵事?我又不认识你,虽然你长得满帅的,但我又不知道你是不是坏人。”骆茉一向心直口快。 “你非认识我不可!接下来的一生,我可都是为你而活喔。”易叙钒笑著说,看来心情极好。 说那么肉麻兮兮的话?骆茉浑身一阵哆嗦,兴起一堆鸡皮疙瘩。 “你再肉麻一点没关系。”她用手抚抚手臂。 她不信他的话! 易叙钒有一点点失望,不过对于她讥刺的言语,他好脾气的一笑置之。 “我叫易叙钒。” “你说要送我上班,那就快一点。”骆茉无心聆听他的自我介绍,不过倒是把机车停放好,外加上锁,准备让他送她一程。 “你放心,开快车我在行。”易叙钒有礼貌的下车帮她开门。 骆茉还挺满意他的服务,也许跟他交个朋友也不错,至于他的肉麻话,就不必计较了。 易叙钒平稳的驾著车,不过却有点分心,因为他总不时转头偷偷看著她。 “专心开车,行不行?” 骆茉将视线从窗外调回来他脸上,再不说说他,万一出车祸命丧黄泉,岂不是白白回来送命? 怎么会这样想?回来? 回来?穿越时空,回到想修改自己历史的年代来? 就像失忆的人有一天突然恢复记忆一样,因著“回来”两个字,触动了脑中的某个点,而随著这个点,骆茉记忆忽然逐渐清晰,终于忆起二○○六年,属于她的一切。 是的,她真的已经回来了! 原来这几天意识模糊和脑筋混沌,都是因为穿越漫长时空所产生的副作用! 就像长途旅行,会晕车、晕机一样,也像飞越国度时,会有时差的不适感。 而,抽屉里的璇玑图是她回来一九八八年的感应启动器,那支造型轻巧美丽的手机,是二○○六年的最新型。 耳环则算是一个通行识别证,领航者是一○八号特使。 这些她终于都融会贯通了起来,她是真的回来了!她终于确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个奇迹! 她不禁兴奋得热泪盈眶、拳头紧握、全身颤抖。 “你怎么了?”易叙钒感到身边的她不太对劲,好似很激动、亢奋。 “我……”怎能告诉他,她是从二○○六年回到眼前一九八八年的未来人!就算告诉了他,他又怎会相信? 谁也不会相信的!所以她忍住兴奋,神秘的摇头笑了笑。 就在她摇头时,她的耳环轻轻晃动了几下,在发丝里闪闪发光。 易叙钒眼睛被那亮光慑了一下,他稍有疑惑,然而很快就了然于心了! “你正为了发生在你身上的奇迹而激动,对吧?” 骆茉的笑容在他说出那句话时,就完全僵住了。 “你……”她指著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活似见鬼了! “我是从二○○六年回来拦截你的,本来是要拦截原来的你,却想不到你也从二○○六年回来了。”易叙钒脸上带著一副“好巧”的调皮表情,同时亮出他左手无名指上的8字银戒。 骆茉看见他与她耳环一样的闪亮戒指,如临大敌一般,见鬼似的尖叫起来! “停车!” 同样是穿越时空而来的“旅行者”,有必要惊悚到这种地步吗?易叙钒被她突如其来的怪异行为吓一大跳,一时怔愣,对她的要求没反应。 “停车!”骆茉再度尖叫。 “怎么了?”易叙钒紧急将车滑向路边停下来。 “我们会倒楣的!你知不知道?”车子尚未停稳,骆茉就夺门而出,而且生气的对他大吼起来。 一○八特使说过如果回到过去的人彼此之间不期而遇,是会招来祸事的!但是这种机率微乎其微、小之又小,她怎会那么幸运的中奖了呢? “倒楣?什么意思?” “你的领航员没告诉你吗?她没告诉你一些注意事项吗?她怎么那么不尽责!”骆茉语气很冲,眼睛更像要喷出火花来。 “你是说命运特使?” “对呀!接洽我的命运特使是一○八号,你的几号?”骆茉鲁莽的问著,在这种情况之下,不粗鲁都不行。 “可能我的层级比较高……我是命运之神直接带回来的。”易叙钒显得有点无辜。 “你倒说说,你是什么层级?我又是什么层级?”骆茉非常火大,人世间贫富贵贱已很不公平,难到连神界都有势利眼、连神迹都还有等级之分? “你不信?我从二○○六年回到现在一九八八年的这段时空旅程上,一直都是清醒的。而你,应该是会短暂失去记忆的吧?” 以这几天现实来看,那倒是。骆茉无以反驳。 “那是什么东西与你的磁场最接近、引领你回来的?”最好他不是信口开河,如果不合乎逻辑,她绝对跟他把命拼。 “什么东西?我没有靠任何东西。若一定要说是什么东西,只能说,我是凭念力,凭一股我想回来拦截你的坚定意志而已。” 呵!这个人还轻松自在说“而已”! 骆茉真的很不能接受这种说法,又不是特异功能人士,光靠一股念力,就能隔空抓药、把汤匙弄弯、或者穿墙而过、飘浮飞越长城? 哈!他倒顶级!直接穿越时空回到他想去的年代。 “好!随便你怎么说你。反正,现在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一○八号特使既然说会倒楣,那就表示一定会倒楣。你也不要再说什么要来拦截我的话……咦?你拦截我做什么?我们在二○○六年有恩怨吗?我有欠你钱吗?”骆茉这才想到重点,她又不认识他,她现在记忆鲜明,所认识的人,并不包括眼前这个。 “我第一眼见到你之后,内心就升起一股非常强烈的欲望。”易叙钒此时可严肃了。“我一直告诉我自己,你是我梦寐以求的女人,我要得到你。所以,我回来了。想趁你年轻时,拦截你。” “什么!你说什么!”骆茉更为惊骇,脸颊涨得通红。若说他的举动算是性骚扰的一种,那还骚扰得真彻底。 “我说,我是对你一见钟情。我从没遇到过像你这样,给我感觉这么强烈的女人,你知道吗?我深深为这种感觉著迷。”易叙钒终于有机会表明心迹,一个帅气的男人诉起情衷,总是格外引人心动。 但是骆茉却觉得阴森恐怖!事情实在诡异到极点。 “请问我在二○○六年时认识你吗?”声音从鼻孔闷闷的发出来。 “我就是在大卖场闲逛,让你以为我要推销你保险的那个人啊!我现在二十五岁,当然比那时年轻,但基本上五官轮廓变化不多,你应该对我印象深刻才对。”提及自己的外表,他还真有自信。 不过,他的确也有资格自信。他是真的帅得没话说,不但身材高大,还散发出强者的气势,年纪虽轻,但很有成熟男人的味道——也许跟她一样,都经过“岁月”历练,骤然少了十八岁,却仍未尽遗弃曾有的“沧桑”。 经他一提醒,骆茉倒真的想起这个男人。 怪不得他当时会问她结婚几年了,原来是居心叵测,早有预谋。 “我当时也以为你是算命仙。” “我不是。”易叙钒笑著。“就算是任何一位铁口直断的算命仙,也算不出我们的缘分吧!” 他的笑容很好看,但他说出的话和他露骨的表白,总让骆茉感到不自在。 “我们应该停止话题,且从此不要再碰面,我的人生正要重新开始,我真的不希望倒楣的事发生,你行行好,拜托你去拦截别人,别缠著我。” “他乡遇故知”该是把酒叙旧,但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两人碰面有引来衰事之虞,还是早点分道扬镳,对大家都好。 骆茉不希望节外生枝,于是她连道声再见都不愿意,转身就走了。 “茉儿!”易叙钒不死心追上前去。 咦?茉儿?她的名字也可以这样组合?挺好听的称呼……可是出自他的口中,还是觉得恶心死了! “还有什么事!”骆茉像怕感染瘟疫似的,赶紧伸出手阻挡他靠近。 “你要走路去上班吗?”距离她公司还远著呢。“我答应送你去上班之后就不吵你。” “好吧!”骆茉看看时间,已经迟到了,她勉为其难又上了车。 两人甫坐定,倒楣的事果真发生了! 易叙钒崭新的跑车居然没有原因就熄火,而且再也发不动,无论他试几次都徒劳无功! “你看吧!你看吧!”倒楣的事未免发生得太快,快到连防范的机会都没有!骆茉发疯似的叫著。 “这是巧合,别想太多。”语气还那么平稳!他真是过分乐观。 她可没办法像他一样想得开,说她胆小怕事也无所谓,总之她不愿意让自己得来不易的重生机会,和这个叫易叙钒的男人纠缠在一起。 就像一○八特使所说的锁炼一样,一个扣住一个。一个死了,其他都别想活,谁也没好处。 “没胆子跟你赌,我走了!”说著,骆茉开门下车,头也不回的走了,而且很快就招到一辆计程车扬长而去。 “茉儿……”望著她搭上计程车飞快离去,易叙钒无奈地摇摇头,习惯性的又随手转动钥匙,在一个俐落的引擎声之后,车子顺利启动。 易叙钒错愕不已,却也不愿就此相信这跟骆茉说的“倒楣”有关,一切只是不巧之中的巧合罢了。 他不会轻易屈服的,他和骆茉既然不约而同回到这里,就绝不向命运低头。他必须让她明白,既然能再活一次,就有权利再爱一次。 ***bbs.***bbs.***bbs.*** 既然这回回来,她要以赚钱为目的,但骆茉却没想到可以抄捷径。这时,她好后悔没把历年来所有的中奖资料全带回来,否则就能一夕致富了。 “呜!讨厌!我怎么这么笨啦!”她不禁对著潭水发出一阵哀号。 “你有烦恼吗?”易叙钒的声音突然出现。 “吓!”骆茉一回首,竟吓得脚步没站稳,从织梦长堤岸边斜坡掉下去,眼看就要摔跤…… “小心!”易叙钒身手矫健,立即跳下去顺利拦住她的身子。 骆茉紧紧攀住救星,她可快魂不附体了呢! 两人环抱著彼此,待稳定脚步后,骆茉陡然感到这个宽厚的怀抱还挺舒适的。 此刻,她就像十九岁的羞涩少女,纯真、渴望被人爱护,在他温暖的拥抱里轻轻的颤动。 但当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失态,她不禁抗拒起这个拥抱。 “你不要乱动,不然等一下又要掉下去了。”易叙钒喝止她,一面压制她乱挥乱踹的手脚。 “那么赶快上岸!”骆茉呼喊著。 易叙钒有点假救人之名,行吃豆腐之实,趁此机会对她上下其手,可是他又做得太顺其自然,不落人把柄。 “我不是说过会倒楣吗?你看,你一出现就害我差点掉下去!”好不容易上了岸,骆茉马上劈哩啪啦责怪起他来。 欲加之罪呀…… “你只不过是一时不小心,这不算倒楣。”易叙钒还是一脸自若,不以为然。 “这样还不倒楣哦!”骆茉脱下断了鞋跟的高跟鞋,在他面前晃了晃。 “小事一桩。待会下山,马上还你一双新的。你想想看喔,你只坏了一只鞋,我却还你一双,还额外赚到一只,这样不倒楣了吧!”易叙钒油嘴滑舌地说。 “你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我能不能拜托你,不要再来烦我?你简直就跟衰神一样。”骆茉一脸排斥和防备的瞪著他。 “你怎么那么信一○八特使的话呢?” “没道理不信,她让我回来了,不是吗?我当然都听她的、信她的。” “算了,不要再谈这个。”易叙钒可不愿把时间耗在争论会不会倒楣上,因为还有更值得他去做的事等著他呢! 骆茉见他没再说话,不知想什么想得出了神。索性脱掉另一只鞋,蹑手蹑脚地不敢惊动他,打算悄悄离去。 “喂!未免太不高明了吧?我眼睛又没瞎,你怎会以为我没看见呢?”易叙钒伸出手拦住了她。她的举动让他不禁噗哧笑出声来。 她刚才的行为,就好像学生因为迟到,而刻意压低身子走回座位,却没想到讲台上老师多是睁只眼闭只眼,不加以拆穿,那可笑又多此一举的动作,让人不禁莞尔。 这样被说破,骆茉实在很没面子。 “茉儿——我不是瘟神、也不是你所谓的衰神,可不可以不要这样躲我?”易叙钒郑重且严肃的说,神情相当诚恳。“我真的是为你而来,你不要让我失望。” 骆茉听他说得真切,不禁有些动容,却又不知如何告诉他,她跟他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她可以一举抹杀生命中出现的男人,惟独沈延不行,因为他牵系著女儿们的命运。 “不可能,我不可能跟你在一起的。我有女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是回来谈恋爱的耶!”骆茉坚定的摇头。 “我知道,但是我却是为了与你相爱才回来的。” “那是你个人问题,与我无关。你找别人相爱去,凭你英俊潇洒,要什么样的女孩子都有,实在不必迷恋我,我终究是沈延的。” “你不会是沈延的,你是属于我的!”他知道自己被私心蒙蔽,可是为追求所爱,他将不择手段。 “你可不要害我!你这样很恶毒耶,你知道吗?”听到他霸道和自私的想法,骆茉忍不住骂了起来。 “反正我的决定就是这样。如果我的意志不坚定,根本就不会出现在这里。”本来嘛!追求真爱就是要有冲锋陷阵的革命精神,他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你怎么都讲不听?!我警告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会对付你,害你更倒楣。”对手太顽固,骆茉只好撂下狠话。其实会撂狠话的人通常没什么惊世骇俗的作为,说时痛快壮烈而已。 “茉儿……” 易叙钒话未毕,此时天际忽然乌云层层,本来艳阳高照的天色迅速变得阴暗,狂风也倏忽呼啸而起。 “你看!天理不容。”骆茉看看天色,有感而发,随后闪电四起,雷声大作,她接著说:“小心天打雷劈。” 话刚说完,雨水骤然落下,夹杂著一声声巨雷,骆茉被击得心跳加速,双手掩耳,歇斯底里叫了出来! “你看这不是倒楣是什么?!” 易叙钒立即脱下西装外套挡在她头顶上。“我们快下山去,气象报告说会有狂风暴雨,但可绝不是专程来劈我的。” 骆茉逼不得已只好躲在他的护翼下,跟著他落荒而逃,但她心里却直叹倒楣。 为什么易叙钒不相信他们两个人碰头会倒楣?事实再一次印证了,他应该会有所觉悟吧! 第三章 咖啡馆里,骆茉与姊姊骆菱选了小蛋糕后,朝座位走去。 “你这一年来表现得很卖力喔!”骆菱很高兴妹妹一改以往的惰性,变得积极勤快,不但可以自力更生,还有余力帮助家里改善环境。 “还好啦!”骆茉倒不好意思,她实在很想告诉姊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奇迹。 “你有心事吗?今天是你满二十岁生日耶!应该高高兴兴的。”妹妹的情绪向来都写在脸上,骆菱一看就知道。 是啊!转眼骆茉就二十岁了! 从二○○六年回来后,已经又跨了一个年度了! “姊姊,我想告诉你一件听起来不可思议,却是真的发生的事。”骆茉对姊姊向来守不住秘密,她决定说了。 “说来听听。”骆菱调整一下坐姿,洗耳恭听。 “姊,现在在你面前的我,其实不是现在的我,而是十七年后的我。虽然外表是现在的我,但骨子里却是二○○六年的人了。”骆茉悄声说著,一脸神神秘秘的。 “很有想像力喔!”骆菱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只当她开玩笑。 “真的。姊,你相信我的话。其实我已经三十几岁了,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事,是因为我从二○○六年超越时空,走上人生分支线回来的。”其实一开始她也不懂什么人生分支线,一○八特使也没透露过,她都是听易叙钒说的。 “什么人生分支线?”骆菱笑著,即使不信,她也不会给妹妹“吐槽”。 “好,你问我二○○六年总统是谁?”她学“回到未来”电影里的对白问骆菱,她要是知道台湾早在二○○○年已经变天,她一定会吓死! “是谁?你可不要告诉我是胡瓜。”胡瓜跟隆尼?雷根可是有差哟!骆菱没好气的说著。 “是……”骆茉身子越过桌子,双掌圈起嘴巴附在姊姊耳旁说了一串。 “话不能乱说呀!”骆菱赶紧制止妹妹,并环顾了一下四周,深怕隔墙有耳。 “我没乱说。”骆茉不打算闭嘴,又小声的附耳上去继续说:“未来是科技挂帅,从事或投资电子科技资讯业绝对赚大钱。”除了“台鸡店”称霸群雄,中华英雄威风十足,台湾大哥也不遑多让,由此可知科技电子多有赚头! “好了好了!别说这个。”听到这儿,骆菱更紧张。前人不是说天机不可泄露吗?这个妹妹却口无遮拦。 “姊,这下你相信了吧?”有这样非凡的际遇,骆茉不禁有点洋洋自得。 “相信,相信。”骆菱拉著她,匆匆结了帐,快速的走出餐馆。 “姊,你不要紧张啦!”骆茉将姊姊拉住。“跑这么快干嘛?” “我也不知道……”听了“神话”,不知不觉就紧张了起来嘛! 姊妹俩相视一笑,边走又边聊,信步来到美术馆。 骆菱问了很多关于骆茉的事,却绝口不提问自己的事,然后从妹妹口中得知家里会遭逢重大变故时,她不禁陷入烦恼中。 “姊,你难道都不想知道你的未来?” “还是不要好了。”骆菱愣了一下,摇摇头。她仍认为天机不可泄露,知道太多未必是好事。 “不过姊,你放心,你……” “不要说我的事,我想顺著自己的模式和计画稳扎稳打,我不要因为二○○六年的你在此出现而顺便改变了我,我不希望这样子。命运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我不强求。” 骆菱的个性就是务实,从不好高骛远,一路走来始终如一。 “姊,不管世事如何变迁,我相信我们永远是分不开的好姊妹,我很感激有你这样一个好姊姊。”骆茉由衷的说。 “你们‘未来人’讲话都这么肉麻吗?”骆菱笑著,眼中却闪著晶莹泪光。 “普通肉麻啦!”骆茉也笑著,随即又说:“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按照历史轨迹,明天我会在火车上遇见成威,但我想把和他相遇的一切化为乌有。” “成威?他是谁?” “我跟他交往过,后来被我抛弃了。” “你抛弃过人喔?” “这个嘛……是啊!”骆茉其实对成威充满愧疚,所以如果能将两人的“过去”以空白来覆盖,那是最好的。她日子好过,他也不会有被她抛弃的伤痕。 骆菱定定看著妹妹,已经开始担心她了。她夹带比别人多十八年的记忆回来,什么事都如电影倒带,要顺应历史、还是推翻历史都在她一念之间,这实在充满冒险。以这样的方式“主宰”人生,颇令人心生恐惧。 “你可以随心所欲颠覆你的历史,但是千万不要过火,适可而止,最重要的是不要伤害到别人。” “不会的。我回来的目的是希望未来更好,我会记取教训,不再重蹈覆辙。” 骆茉信誓旦旦,可是骆菱却感到不安,妹妹能这样任意改变她的过往,究竟是幸还是不幸?万一愈变愈糟怎么办? 而如果她自己有这样的机会,她会选择接受还是不接受? 骆菱不禁想得出神。 ***bbs.***bbs.***bbs.*** 火车准时来了,骆茉朝站在月台上送行的姊姊挥手,当火车缓缓往前推进,景物开始变换,不消片刻,已看不到姊姊了。此时正好成威走过来,并在她身旁靠走道的位置坐下。 火车飞快的奔驰,时间滴答而逝。 长相忠厚老实的成威,一路正襟危坐,眼光却不时飘向骆茉,几度欲言又被她的冷漠给打消了念头。 “小姐……”好不容易,成威转头想和她交谈,却没机会说完想说的话。 因为骆茉连看都没看他,冷绝的摇头。 成威倒真的不敢再说话了。以他的个性,理该如此。 骆茉已决心将这人从记忆中抹去,她就不会再心软,她从头到尾都不想进入他的视线里,让他留下太多印象。 车子到站,她偷瞄了成威一眼,只觉得他的神情幽黯,没什么特别反应。 她和成威分别下车,真的完完全全成了陌生人。 骆茉的心里有份痛快,她已经不在他的记忆里,她觉得这样很好。 至少让他在往后日子里少了一次失恋的痛苦经验,顶多多一次被女孩拒绝的尴尬而已。 这也算是助人为快乐之本。 自己改变自己历史的行为,也同时让与她有过交集的人被动、被迫的改变了。 这种“主宰”的感觉挺棒、挺过瘾…… ***bbs.***bbs.***bbs.*** 才从火车站出口处出来,骆茉一眼就瞧见易叙钒在对她招手。 厚!这人吃饱太闲,又没要他接,干嘛自己跑来?骆茉低著头,有那么一秒钟想装作没看见他,自己闪人。 “那个男的为什么一直看你?”易叙钒颐指了一下不远处的成威。 “美女引人注目,这不是很平常的事吗?”骆茉知道他所指为谁,但她不想再看见成威的脸。她跟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你跟他一定有不可告人的关系。你是不是‘曾经’对人家怎样了?”易叙钒手指抚著下巴,深究的眼神,让骆茉觉得自己像只被大猫踩住尾巴的小老鼠。 “你……无聊耶!”易叙钒在她眼中是不祥之人,而且他的“截爱论”在她心底造成不小的阴影,苦恼的是她始终摆脱不掉他。 “你跟他是不是有过一段情?”他也很厉害,随便拿个陌生人推敲一番,就准准的在人家伤口上洒盐巴。 “关你……什么事?”本想说“屁”,但为了这种人说粗话损形象,不值得。 “你是我女朋友……” “我什么时候成为你女朋友了?你不要自说自话,行不行?”骆茉大声抗议。 “从一九八八年在织梦长堤上,我捞到你的那时开始。”易叙钒最厉害的地方就是当他说不正经的话时,表情却很正经。 “不跟你多说废话了啦!”有理说不清,骆茉快步往前走,不再与他交谈。 “你很没礼貌喔!”易叙钒捱在她身旁走著。 “我不想理你,你离我远一点行不行?”骆茉没好脸色,懒得再跟他抬杠,招手拦了辆计程车准备离去。 易叙钒没说什么,骆茉以为她的话他听进去了,正感到放心。 不料…… “你敢开门让她坐进去,我就砸烂你的车。”易叙钒笑容满面的对拐过来的计程车司机说。 “看!”吃槟榔的司机先生操著三字经,忿然离去。 “你是流氓啊?”骆茉当场傻眼,提在手上的行李笔直落到地上。 这个易叙钒长得也人模人样,竟不怕死、狂妄蛮横至此!不怕被运将先生操西瓜刀劈成两半吗? 由此足见他胆识过人,此人当真招惹不得。 “你不上我的车,我打断你的腿。”易叙钒帅气逼人外加笑脸迎人,只是白痴也看得出来他笑里藏刀,无形架在她脖子上。 骆茉终于确定,他既非拉保险的,也不是算命仙,他九成九是有精神疾病的黑道流氓。 如此一来,她更有理由非逃不可了。不过此际她可不想被打断腿。 ***bbs.***bbs.***bbs.*** 人生分支线一路走来堪称顺畅,虽然骆茉下过决心不再将爱情视为必要,可是“人生以谈情说爱为目的”的原则似乎也很难打破。 既然有幸重来,那么再谈个小恋爱也没什么妨碍吧? 她早就“哈”她白天上班的的同事欧旸很久了! 欧旸是个很有上进心、也挺有学识的人,人品跟气质都属标准之上,只是“当时”天眼没开,她都没看上他。 这天,办公室里除了快速按计算机的声音之外,一片寂静。 “还没忙完啊?”欧旸见她还在拼命赶报表,连桌上已经凉掉的便当都只扒了两口,便好意的替她冲杯咖啡送过来。 骆茉感激的望了他一眼,心里忽而怦怦跳。 在沈延出现以前,与他谈场小恋爱,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吧? 考虑良久,终于下定决心……好!跟这样的男生在一起绝对不会被嘘,不要再错失良机了!好男人当前,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 “欧旸,我当你女朋友好不好?”生平第一次这样说呢。 “好……好啊!”欧旸大吃一惊,心里有飘飘然和疑惑的感觉交错,但他仍清楚的给予肯定答案,因为其实他也暗恋她好久了…… “那我们晚上去约会?”骆茉胆子大了起来,打铁趁热。 “好,我七点去你家接你。”欧旸大声回答。 两人相视一笑。她对他的感觉总是如此清晰而自在,可见真金不怕火炼,有著正直诚恳性格的人还是“历久弥新”呢! ***bbs.***bbs.***bbs.*** 当晚,骆茉打扮得漂漂亮亮,带著愉悦雀跃的心情,预备开始她回来之后第一次真正的约会,她已经决定在今晚找个适当时机,把难得重来的初吻奉献给欧旸。 两人在西餐厅吃完丰盛又浪漫的烛光晚餐之后,并肩走在飘著茉莉花香的行人道上。 骆茉主动牵起欧旸的手,调皮的眨了一下充满笑意的眼睛,内心感恩著能有此机会与他共谱恋曲。 欧旸回以微笑并加重了握力,默契良好。 一路上欧旸总是那么健谈而言之有物。 骆茉倾听著他的人生观和目标,觉得他真是有理想、有抱负的青年。 她并不知道后来他的成就如何,但是如果她能在此时给他一些未来的讯息,想必对他有莫大的帮助,即使是锦上添花也好! 因此骆茉凭著印象告诉他那一年可以大肆投资房地产、什么时候可以一举进攻某支股票,而科技电子通讯业此际接触正是时候。 “你那来的这些观念?你的眼光可真长远。”欧旸不敢相信,平常只爱漂亮、脑袋不太灵光、常常点库存点到撞墙、结帐结到落泪的她,怎么会如此高谈阔论创业投资和理财的观念……像个先知。 “来日方长,且拭目以待。”骆茉神秘笑著,卖了个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揭晓答案的关子。 “我会好好记住你的‘指点’,日后慢慢加以验证。”欧旸笑著,不再多问。 “嗯。”骆茉重重应了一声。 就在两人相谈甚欢的此时,易叙钒不声不响地出现,峨然不群的高大身影挡住他们的去路。 “你……”这衰神,又来了!好不容易约个会,他也要凑热闹! “晚餐愉快啊!”易叙钒言不由衷的打声招呼。其实这是风雨前的宁静。 “易叙钒,你到底想干什么啦?”骆茉企图将他逼退,但他不动如山。 “欧先生,我想你和茉儿也应该吃饱喝足、聊天也聊得满愉快的。现在时间不早了,我要送她回家了。”易叙钒又在笑里藏刀了。 “请问先生贵姓大名?有什么指教吗?”来者看似不善,欧旸也颇为不悦。 “请容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易,叫易叙钒,这是我的名片,是茉儿的新男朋友。请多指教。”易叙钒从上衣口袋拿出名片递出去,充满优越感的说著。 欧旸接过名片一看,上头是一串听也没听过的易氏科技公司、易氏百货企业,连电话号码还是一长串根本打不通的数字,唯一看得懂的就是他的名字。 印这样富丽堂皇的名片,可能是个大骗子吧! “易先生,生意做得真大呀!”欧旸说这话时的口气是充满揶揄的。 “欧旸,你不要听他胡说,他才不是我的男朋友。”骆茉说著,从欧旸手中抢走名片。 待她瞄过名片之后,不禁狠狠瞪了易叙钒一眼,原来他就是易氏百货的老板,怪不得在二○○六年时能够悠哉悠哉的在卖场里闲晃,专找无辜又生活乏善可陈的家庭贵妇搭讪。 而欧旸会在看过他的名片之后有那么不屑的反应也不足为奇,因为他所有的企业都是在几年之后才异军突起的,现在这些公司根本不存在。 他一定忘了把二○○六年随身携带的名片销毁了!这人也算糊涂。 “欧先生,我的确是她的男朋友,你跟茉儿还是当普通朋友就好了,不必浪费太多心思在她身上。”易叙钒粗鲁的一手揽过骆茉,她被迫紧紧靠在他身上动弹不得。 “欧旸,你不要相信他的话,这个人老爱自以为是。”骆茉虽奋力挣扎,却似乎只成了在易叙钒身上挠痒的磨蹭。 欧旸是个没有十足把握便不轻易出手的人,眼前这个高傲男子跟骆茉必然有非比寻常的关系,所以他踟蹰了。 “骆茉,你先把和他的误会厘清再说吧!我明天早上还是去接你上班。”欧旸是谦谦君子,此刻他愿意适度退一步。 “你跟茉儿才是误会一场,我不是。”易叙钒是标准的软土深掘,已经占上风还要赶尽杀绝。 欧旸黯然无奈的跟骆茉挥别,她终究还是不属于他。 “易叙钒你这自大狂!你是不看我出糗不甘心,还是日子太难过?你干嘛破坏人家的约会……”欧旸一走,骆茉马上不顾形象使劲挣扎咒骂。 “屡劝不听!要约会不会找我,找别的男人,你是不要命了!” “谁要跟你约会啊!衰神——”骆茉大叫著,气得脑袋快爆掉! 易叙钒早看准了她会泼辣抵抗,早有对策。他粗鲁扯住她后脑勺的长发,蛮横吻住她的嘴,杜绝她的咒骂。 这张嘴适合用来与他接吻缠绵,而非用来泼妇骂街。 骆茉万万没想到他会这样! 吻是狂猛的,心是狂乱的,茉莉花香是狂飘的。 什么都不对了! 他本是不该在她生命中出现的人物,没想到他执意加入还恶劣到极点,竟出其不意夺走她这次的初吻! 她这次的初吻已经决定好要给欧旸了,如今全被这家伙搞砸了! 这个噩耗使她脑中掀起一阵狂强波涛,心像被疯狗浪袭击过一样,残破不堪。 她想回来改变她不完美的过去,怎奈事情如此不顺利,难道她重来的一生还是逃不过恶运吗? 易叙钒、易叙钒!本来不相识,何必来惹事?你就不能放我一马吗? 待骆茉被易叙钒放开、能开口说话时,她的双唇已经被蹂躏得惨不忍睹。而他还像欣赏什么杰作一样,噙著笑意,用手抹拭著她晕染口红的脸。 “你……真是要气死我!我这次的初吻怎样也轮不到你,你怎么这样……”这样令她措手不及!骆茉羞愤难当的打掉他的手,大骂著。 “这样很好啊!”易叙钒理所当然的说著,她嫣红的脸愈看愈可口。“我想的就是这样啊!超完美。” “完美个头啦……”骆茉真是欲哭无泪,如果易叙钒还是阴魂不散的缠著她,她的新生只怕比以前更糟更乱了。 “明天我送你去上班,你不要搭欧旸的车。”他命令得倒很自然! “你……别想!”骆茉用力回绝。 “我就是这么想。”易叙钒冷静以对。 骆茉嗓门大,气势弱,实在斗不过他。 算了!黑道流氓有他的霸道逻辑,“讲勿会番车”! ***bbs.***bbs.***bbs.*** 和欧旸刚刚萌芽的恋情因为易叙钒的强行介入而被扼杀,骆茉不得不感叹命运再次捉弄,她也终于相信,她和欧旸终究有缘无分。 没想到易叙钒真的那么强势,似乎什么事都得按照他的脚步走不可,别人都没有抗拒的权利。 她处心积虑安排和欧旸独处,易叙钒总有办法从中作梗、加以阻止和破坏。 他的神出鬼没、如影随形,成了骆茉的梦魇。 欧旸还是保持一贯的儒雅风度,不以为忤。不过骆茉却也看得出来,他不敢将情感投注于她身上,因为他也怕受伤,到时一场空吧! 起码能维持友谊也好。 而这个易叙钒,说他是神经病或是暴力狂都不为过。 他竟然那么疯狂、那么恣意妄为,当街把骆茉的机车在众目睽睽之下撞得稀巴烂! 只因她为了逃开他,每次都飙车让他追,他一气之下当街把她揪下来,然后将她的机车毫不留情的破坏殆尽。 “你……疯了!”骆茉只能发著抖对机车的残骸激动撒泪。他这样做只更证明了他真的是她生命中的衰神。 “我没疯,你不要怕。上车吧!”他单手一把揽住她的肩,凑过嘴唇朝她额际重重一啄,很礼貌的开了车门。 他行径那么嚣张,她怎么不怕?只要是正常人都嘛会怕! 做了那么疯狂的事,七窍尚且冒著烟,竟还能帅气十足的拍拍衣裳、整整乱发,百分之百温柔没事似的那么说,这种人不知是该唾弃他还是佩服他? 看来只有想尽办法逃离他的掌控才是上上之策,可是每次这么想又都做不到,他比她厉害太多了。 大家都说被爱是幸福,可是骆茉却觉得很懊恼。 所以被爱是幸还是不幸,最大关系还是在于——被什么样的人爱吧? 易叙钒…… 她现在只要一想到这三个字、这个人,她就觉得自己好不幸! 第四章 从二oo六年回来之后,骆茉努力赚钱做投资,在钱滚钱之下,成功累积了不少财富,算是如愿以偿,不负此行。 但是她又常常觉得在这既熟悉又备感陌生的时空中,她是孤独的,可能因为知道世事如何变迁,所以她的思想和心态跟别人不太相同,与朋友相处也显得格格不入。 平安夜,骆茉一人走在街上,走著走著,蓦地一股寂寞袭上心头,她突然很想找易叙钒诉诉苦,虽然他在她心目中仍然是衰神,但两人“背景”相同,话题应该也比较通,看在这一点,他的存在对她而言,总算是还有点好处。 虽然她没承认过他是她的男朋友,但至少也还混得挺熟……只是没熟到随时可以得知他的行踪。 所以她现在也不知该如何联络他。 在这个时代,就算她拥有二oo六年的新科技手机,又有什么用呢?把它挂在胸口当装饰品,还让人觉得怪异呢! 不过,银耳环倒是博得不少人的赞美,她摸了摸耳环,很虚荣的笑了笑。 走在街上,看著各式各样的橱窗,里面是当代最流行的衣饰物品,可在她眼里那些却都成了复古风,就连她身上穿的可爱洋装,都是她为自己心理建设很久才穿上的呢! 她拢了拢长发,瞧见橱窗上映出一个熟悉的身影,一回头,易叙钒正两眼炯亮、笑容满面的站在那儿。 “好巧,我正想找你耶!”骆茉不讳言她刚才的想法,而且心情也因为见到他而大为好转,她不禁露出了欢喜的笑容。 “是很巧。不过你不怕倒楣了吗?怎么会想找我?”哪里巧?他已跟在她后头扫过长长的街道,只是她浑然未觉罢了。 “再试试到底会多倒楣也没关系。”骆茉满脸笑意。 难得她对他不再张牙舞爪,还笑得这么开心,真是可爱。如果她的心态不要那么老气横秋的,那该有多好! “我们该好好享受青春、谈谈你侬我侬的恋爱。这种际遇不是人人都有。”他们现在等于是捡回青春返老还童,就算幼稚一点也无妨。 言之有理。骆茉欣然接受他的建议,至少在这个时代,他们是同路人,有很多话只能与他说,而且他不霸道的时候,也挺可爱的。 “去织梦长堤,不管来回走几次,我都陪你。” 织梦长堤是个除了散发浪漫情调,也很适合狂欢的地方,圣诞节让所有的夜猫子都聚在这儿了。 平安夜的疯子,这里一堆,那里一群,欢乐歌声此起彼落,嘻闹声不绝于耳。 “易叙钒,你以前是怎样的人呢?”骆茉望著潭水,星光、月光、灯光都歪斜的映在水面上。 这些都是骆茉十多年来梦里常出现的景象。织梦长堤曾经承载著她来来回回的喜怒哀乐,有多少年少悲愁的心事都抛撒在冶冶潭水中,也有很多泪水蒸发在路灯柔暖的光芒之下,连长堤下的石头都听了不少她的苦闷和牢骚。 织梦长堤,她的青春留在那里! “我可以说是一部辛勤工作、为事业打拼的赚钱机器。” 原来易叙钒是道地的白手起家,凭著智慧相机运,一路开拓事业版图,年纪轻轻就有很不错的成就。 “那如果没有差错,你再到二oo六年时,成就一定比原来的更大罗。”骆茉从他的许多霸道和疯狂的行为,就看得出来他是个很有野心的男人。 或许吧!不过事业并不是他此行的主要目的,他唯一的目的从没变过,就是眼前这个女人——骆茉。 “你真了不起。做事总有明确的目标,最重要的是有追求目标的决断力和行动力。”男人最喜欢听别人称颂他的实力,所以该赞美时,骆茉也不会不吭声。 “我有目标,你不是也有吗?我觉得你做得很好,才二十岁,就已经是个小富婆。”易叙钒知道她汲汲营营追求财富,而显然她已小有成就。 “还不够,我还要更有钱!”骆茉话说得有力,表情却很含蓄,为自己视钱如命感到羞赧。 “你会从小富婆变成大富婆的,你放心。”易叙钒将双手按在她肩上,低头凝视她的眼睛,轻柔的说著。 “你……”他太温柔,骆茉反而很不适应,尴尬的笑了笑,想拉开他的手,却遭到他制止。 “我必须再度跟你强调我回来的唯一目标就是你,你是我唯一想要的爱情,我一定会努力让你爱上我的。而你回来的首要目标是追求财富,我相信你也一定会成功,我们都不会空手回到二oo六年,我们会满载而归。” 骆茉幽幽凝视他,如果她的一生中没有出现别的男人,而只有眼前的易叙钒,她的人生又会是怎样呢? 只有一个,她就会很珍惜吗?还是会产生更多遗憾和不满足? 当然这只是空想,不会有答案。 人生不能一再重来,否则没完没了,挺烦的。 有部电影,男主角一再重复过著今天,每天每天都是今天,每天都碰见一样的人事物,这不烦吗? 所以往另个方面想,遇见易叙钒这个新面孔也是好的,至少在众多重复中突出了新鲜感。 “你又在想事情了,对不对?”见她动不动就发呆,易叙钒笑了一下,拉起她的手往前走。“不要想太多,我会时时刻刻在你身边,你不用害怕,什么事都可以找我商量,毕竟我们是‘同一国’的,而且你也别忘了,我‘层级’比较高喔。” “我倒是不否认你‘层级’高,只是你这人有点狂妄,只怕你得意忘形,结果倒楣事就来报到……” 骆茉话还没说完,忽然从身后传来一阵杂沓的跑步声,易叙钒隐约觉得不太对劲,本能回头,同时旋身用手一挡,正巧击中偷袭者的胸口! 那人发出好大一声惨叫,面目狰狞,易叙钒紧急将骆茉护在自己身后,步步后退。 “易叙钒你小心,他好像喝醉了!”骆茉在他背后轻声说著。 “我会注意,你不要怕。”易叙钒安抚著她。 只见那醉汉冲著他们步步逼近,除了比手画脚外,还有一连串的胡言乱语。 难闻的酒臭味,让易叙钒很想一脚朝他踹过去,但思及醉汉年纪不轻,他并不愿意动武。 “不要理他,我们快点走好了……”骆茉小声的提议。她也不愿易叙钒与一个已经跟禽兽没两样的醉汉起冲突。 “嗯。”易叙钒点了下头,将骆茉紧紧的护在怀里。 观察一下醉汉的情况,觉得他只是胡乱叫嚣,应不具威胁性,于是两人缓缓退后,小心谨慎的绕过醉汉身边,直到拉开一段距离。 本以为已经安全无虞,没想到…… 连续两个酒瓶从他们背后疾飞而来!其中一个竟神准的砸中易叙钒的后脑勺! “易叙钒!”骆茉惊叫,原本就吓慌的脸,此刻更是面无血色。 易叙钒气愤难当,正想回头痛殴那醉汉,但猛一回首却正巧看见醉汉在一阵踉跄后,倒地不起了。这……真是无妄之灾,想讨公道还没得讨! “我应该受伤了……”易叙钒说著,感觉后脑勺有液体汨汩流出。 “什么应该?你真的受伤了……”在灯光下,骆茉清楚看见血从他发间流下,一瞬间就在他灰色套头毛衣领子染上了沭目惊心的红色! “我猜的果然没错,流血了。”易叙钒出奇的镇定。 “什么猜的没错?你别要宝了,好不好?” 骆茉都快哭出来了,他还在那边逞强! “我没关系的,你不用担心。” “我们在一起就会倒楣。”骆茉喃喃地说。“这真的是邪恶征兆,你看,我们两个只要在一起,就什么事情都不愿。” “不要想那么多,我才不信一0八特使说的话,今天这个是意外。”易叙钒从不迷信诅咒,他只相信自己。 “每次你都说是意外,可是说穿了就是倒楣!我看,为了你好、我好,以后我们少见面。” “茉儿,倒不倒楣和见不见面的问题,可不可以以后再讨论,我们先下山看医生,好不好?”他实在痛得快昏了。 “啊!对对对,我都忘了……”只顾著烦恼,都忘了他的伤口正血流如注! 易氏内衣厂 “你奸歹来看看我,我很想见你。”易叙钒在电话中佯装可怜的说著。事发一个星期,她一次也没来,电话也不打一个。 “可是,见面都没好事……”骆茉也很想去探望他,可是一想到两人霉运当头,就立刻打消念头。 “没那么严重,你来就对了,不然我今天下班还是会去找你,意思不是一样?何况你可以来我公司看看,你是未来的老板娘,总该熟悉一下公司的环境吧?” “胡说什么啊!算了,我去看你就是了。”拗不过他的坚持,再加上骆茉对他的事业也很奸奇,就答应了。 中午,她按著他给的地址,来到他尚属中小规模的公司。这里楼下是女性内衣裤生产线,二楼是办公室。 原来易叙钒是靠赚女人钱起家的呢! “来,我看看。” “已经拆线了。”易叙钒略微低下身子。 “我看缝得好不好。”骆茉踮起脚尖,拨开他后脑勺的头发仔细查看伤口,这毕竟是头嘛!那么重要的东西当然不能留有丝毫后遗症,否则就后患无穷了。 “你来看我,我就什么都不要紧了。”易叙钒热情且自然的反身抱住她。 “我们也没这么亲密吧?”骆茉推著他,并提早别开头以免被他再度偷袭。 “初吻都给我了,后来也吻了几次,还不亲密?”易叙钒竟有点受伤的感觉。 “很明显我的初吻是被你夺走的,不是给你。我已经觉得很冤枉了,你可不要再得寸进尺。”不提还好,提了就让骆茉觉得扼腕。 “什么叫冤枉?”易叙钒抗议了。 “莫名其妙被人吻还不冤枉?”她翻著白眼没奸气的说。 “我的茉儿。我会给你超乎完美的爱情,不要再拒绝我了吧!”易叙钒还是又抱住了她。 骆茉已经疙瘩掉满地。我的茉儿?真要恶心指数百分百的人才叫得出来! “不准你再这么肉麻!听了直教人头皮发麻。” “你呀!放轻松,奸好享受恋爱的感觉就奸,意见那么多做什么?” “你说的也很有道理。”骆茉喃喃地说著。 易叙钒比她快乐的原因就在于,他只单纯的希望重享青春,不像她那么贪心,对于过往所有的不如意皆想改变。 这时她才为自己汲汲营营想改变人生感到疲惫。 也许她真的该摒除贪念,先好好享受一场超完美的恋爱——易叙钒应该是一个很完美的对象。 比起欧阳,他绝对更能满足她的虚荣心。 “我说的本来就很有道理。茉儿,相信我,你的一生会因我而变得更完美,不要忘记我曾说过的,我是为你而来的,我的肩膀、我的胸膛,永远因你而存在。” 易叙钒用手抬起她的下巴,动作总是那么阳刚,眼神总是那么坚定,而语气总是那么温柔。 骆茉笑了,算是接受他。不过她还是得先声明一下她的时间表! “等我和沈延相遇的时间一到,我……” 还没说完,易叙钒已经堵住她的嘴,实在不想听她谈沈延。 她很奇怪,不想再爱沈延,却又非得和他结婚生小孩,对于这点他很不屑,非得由他来点化她的死脑筋不可,他相信他也绝对有能力让她生两个漂亮小孩! 反正,他和骆茉各自握有一枝改写历史的笔,接下来只须看谁的笔挥得快、挥德有力,谁就赢得了一切。 “我不要再听你说那些,你只要享受爱我和被我所爱就好了。”其他的我来安排。 不可否认,骆茉已经软化在他语带威胁的柔情攻势之下。 此时她的心翩翩飞起。 这是她一生中从来没有过的感受。 骆茉陪姊姊骆菱在热闹的街上边吃零食边逛著,天气很好,不但不冷还暖烘烘的,让人不禁后悔穿著厚外套。 “姊,我爱上了一个新的人。” “什么?” “一个跟我在二oo六年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他先我一步回来等我,就为了与我相遇。” “二oo六年的人是想回来就回来吗?科技进步到这种程度?真的有时光机这种东西吗?谁发明的?”骆菱根本完全无法想像,穿越时空是怎么一回事。 “不是科技。总之,就是这样。而我现在爱上他,可是如果我不和我的老公沈延再结婚生小孩,我的女儿们……我不知她们会怎么样,我实在不敢冒险。” “唉,这我也无法给你什么意见。”妹妹已经活过一回,对未来十几年世界会变得怎么样都知道,而她并不清楚预知未来是什么感觉,当然不能给予任何意见,何况这是骆茉自己的人生。 骆茉苦笑一下,随即眼睛一亮。“不过,易叙钒真是一个无懈可击的好情人,我想我早就爱死他了。” “你感觉快乐就好。”骆菱笑看著妹妹一脸沉醉的模样,能够那么坦诚爱一个人实在不是简单的事。大部分的人就算爱,也不会像她这样大声嚷嚷。 忽然间,骆茉表情一变,骆菱顺著她视线望去,看到一个被老妇人牵引著的男人。 那男人神色呆滞,两眼涣散,走路驼背,外表虽干净,可是行动迟缓。 成威?他生了什么病?怎么好像完全走了样?骆茉诧异不已。 “你认识他们?”骆菱间。 “姊,你记得我上次说过二十岁生日后,我遇见一个叫做成威的男生吗?”骆茉望著男人蹒跚的背影,内心颇不平静。 “记得啊!” “就是他。” “什么?你曾经跟一个看起来像那个……的人谈恋爱?”骆菱不忍把白痴二字说出口。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可能是生病了?上次在车上遇见他时,他还好好的。”骆茉也觉得匪夷所思。 “你说不想再认识他,结果呢?” “我真的拒绝他的攀谈啊,我们完全成了陌生人。” “那就别在意那么多了。就算他生病了也是没办法的事,再说,他有他自己的人生,跟你也没关系。”骆菱的说法好像很无情,但为了安慰妹妹,这样说也是事实。 “说的也是。”骆茉摇了摇头,勉强笑了一下。 他已经被她从生命中抹杀、消失了,不必再去理会他了。 “改天,把你说爱得要死的易叙钒带给姊姊看看倒是真的。”骆菱说。 “嗯,爸妈他们也都好喜欢他。” 说到易叙钒,她可是连眼睛都笑成了弯月呢! 至于对于陷入热恋的两人来说,会不会发生倒楣事件倒已不是那么重要,况且他们是愈挫愈勇。 这阵子,易叙钒几乎练就了百毒不侵的坚强体魄,警觉性好不用说,最厉害的是他具有逢凶化吉的能力。 就像此刻,他把一颗天外飞来即将打在骆茉头上的棒球轻松接住,还很帅气地把它抛回去给球场上的球员们。 “好厉害!”骆茉夸张的拍著手叫好。 “小意思。”易叙钒又重重往她额上一吻,这是他英雄式的招牌动作,每每展露出无比的自信。 现在易叙钒在她眼中俨然已是个坚不可摧的英雄,而且要费司有费司,要内涵有内涵,要柔情有柔情,要个性有个性,只怕错过了他,再也没人能像他一样收服她的心了。 光是他一心一意回来拦截她、抱定与她相恋的决心这一点,就已经足以让她感动到死去的那一天。 骆茉笑著仰头亲了亲他的嘴,能够重享恋爱滋味,真好。 “嗯,完美。”易叙钒舔了舔嘴唇,满意的说著。 “如果能一直和你相守回到二oo六年,那该多好。”骆茉转玩著他手指上的戒指。 “你可以呀。”这有什么难的?只要别再想沈延就行了。 骆茉斜睨他一眼,穿鞋的不知光脚的痛,光脚的不知没脚的悲哀。没生过小孩的人,哪能了解母亲对小孩的牵肠挂肚。 “我的女儿都很可爱。” “我知道。而且我也很希望将来有那么可爱的女儿,所以你可以慎重考虑跟我生就好了。” “那不一样。”她实在不敢奢望。 易叙钒瞪了她一眼。“你喔!就会庸人自扰,把笔给我,剧情我来写。”他朝她伸出手心,索取那支改写历史的无形笔。 “不行,你一定给我乱写,把我写成是离不开你的可怜女人,一辈子再也不想爱别人。”骆茉倒是煞有介事的握紧拳头藏在背后。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喔。”易叙钒笑了起来,她真是一个让他爱到骨子里的笨女人。 她不笨吗?否则已和他相爱,怎么还会认为她有办法违背良心和沈延在一起呢? 而他怎可能任由她投向别人怀抱呢?难道她感觉不出来,他的手一直在背后牵制她吗? 第五章 一九九二年 距离与沈延相遇的日期愈接近,骆茉愈发焦躁,她无法想像,阴沉的沈延和顽强的易叙钒一旦对立会是什么场面。 改写人生的笔好似无端落入了易叙钒手中,她再也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编写,反而要顺著他的意念走。她的方向已经偏差,难以扭转。 除非易叙钒愿意放手,否则她的人生会变成一场比原本更加不堪的浩劫也说不定。思及此,她浑身不寒而栗,恐怖的情绪开始围堵著她。 她原本有机会填补人生缺憾,没想到竟然会弄得进退维谷、骑虎难下。 想当然耳,易叙钒就是那只虎! “你不会真的要和沈延重来吧?”易叙钒一反自信满满,头次显现内心忧虑。 “当然!”骆茉只能以声音和表情来坚定心意。 他俩不但得重逢,更重要的是要生小孩,把两个女儿生回来。如果不是为了女儿,骆茉还真的不太适合和沈延那样阴沉不定、有双重性格的男人在一起。 他和她常常相对无言,没有可以交心的话题,但当他面对朋友、客户时却无所不谈,气氛融洽。 他的开怀常惹得她更寂寞。 纵使他十几年来仍爱著她,她还是感到相当疲惫,也觉得掌控似的爱使她喘不过气。 沈延其实也是一样的,他在这婚姻中并不快乐,他也一直在压抑。 他本就是—个如风的男人,得在外面飞翔才能展现他的意气风发,—旦没人家庭,他就只是一股死气。 从此是责任,既不能退票也不能赖帐。 “你嘴里说当然,但心里却百般不愿意。”易叙钒是明眼人,早看透她的无奈和旁徨。 “不关你的事。你帮帮忙,千万不要阻碍我跟沈延,否则你就是罪孽深重。”骆茉语带恐吓的请求他。 “我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看著爱人投向别人怀抱?”易叙钒捏住她的下巴。“茉儿,你一直以为我在捣乱,从不相信我的感情是真的吧?” 真情又怎样?他们这么热烈恋爱又怎样?她终究该是属于沈延的。 “不要再说了。”骆茉不敢迎视他柔情万千的双眼。 “你脑筋有没有问题?”易叙钒隐忍长久的话已经不吐不快。“你和沈延根本不适合,现在有机会重来,你为何还要认死扣?你不觉得自己很矛盾吗?” “我本来就不想改变我和沈延的婚姻关系,我一切都是为了追求财富,其他的我一点也不想变动。”骆茉推开他的手,背对著他。 她或许在沈延身上找不到心灵相通的证据,但她很确定他们夫妻之间存在著情义。这情义,就算她没有跨越时空来改造历史,也不必再言爱,都足够让她与他维持至终老。更何况最重要的是女儿们…… “那我算什么?我们相爱这些年又算什么?”易叙钒语带落寞与沉痛。 “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她不敢直视他。 “你当然可以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你不敢说出口。”在她心目中,他是意外的闯入者。这点,他心知肚明。 “那你要我怎么说?实话往往最伤人。”骆茉等于间接证实了易叙钒的臆想。 “无论如何,我不会放弃你。我终其一生寻寻觅觅就只为了遇到一个令我心动的女人。茉儿,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 骆茉终于抬起头来看著易叙钒。 这个深情的男人,常有疯狂举动,他抢先一步回来拦截她,这不也是他常有的疯狂行为中的一项吗? 骆茉爱上的,几乎就是他的疯狂。 可是,她终究没忘记一0八号特使说的话,他们的相遇是会招致不幸的。 所以她先前才不得不跟他保持距离,可是他却总有办法在她仓皇逃离时,更近一步,与她同行。 可现在相爱了三年,却又免不了走上痛苦结束的路。 也许所谓的不幸,就是让两个相爱的人无法结合,彼此在天涯海角各自忍受著内心的痛楚吧! “如果还要经过这么多痛苦、挣扎,早知道我干脆不要回来。”她痛苦地道。 害怕做决定的人,做了决定之后,一向又犹豫摇摆、裹足不前,一旦付诸行动又常常以懊恼后悔收场。 闻言,易叙钒激动的从她的背后圈抱住她,眼底的依恋夹杂著苦楚。 “不要这样说。你不回来,我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你愿意见到我在二oo六年因无望得到你而郁郁寡欢、不知人生目的为何吗?还是如果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渴望而执意招惹你,你愿意做一个背叛婚姻、红杏出墙的女人吗?” 骆茉不知道。横竖她又逃不开命运的捉弄了,原来,再来一次也是枉然…… 怪不得人说个性决定命运。 对她这种缺乏行动力的人来说,不管命运之神给她几次重来的机会,她都不会是一个好的人生经营者。 光做计画,拙于执行。不如什么都别开始。 个性软弱的人:水远无法变精明的。 “你给我的爱情好完美,我会一直珍惜著,在我往后的生命中,永远只有你让我魂牵梦萦。”骆茉真情告白,却有种要为他们的关系做结尾的意味。 “好动听的分手话。”易叙钒冶笑一声。“活生生的人不要,偏说什么魂牵梦系!”这不是浪漫也不是多情,是不负责任! “不然你要我怎么办?”她到底要如何收拾这段新恋情才不会再度造成遗憾? 一向话不说不痛快的易叙钒,竟一反常态沉默不语,深蹙眉头,满脸愁容注视著她。 他的眼神让她的痛直达心底深处,他的执著与爱恋情深,使她舍不得放手。 “我只想爱著你而已。” 好久,易叙钒转身离去,而骆茉,听到了这句话…… 这句话对热恋中的男女而言,该是喜上眉梢,但对即将分手的人来说,却是痛彻心扉。 按照历史轨迹,此阶段骆茉是沈延的贴身秘书,该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才对,可是骆茉实在高兴不起来,因为从她来上班第一天到现在已经过了好几个月,沈延竟连正眼也没瞧过她一眼。 想不明白,她又没做什么特别改变,为何沈延竟跟以前不一样,都没有来追求她呢?而不管她主动放电勾引、明示、暗示,他却好像瞎了眼,从未接收她频频释出的电波。 这个结果让她十分著急、焦虑。 “沈延,我们今天吃什么好?”沈延和新女友燕亚静亲亲热热走过她面前。 “都可以,看你想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沈延温柔的回应著女友,接著转头对骆茉说:“骆小姐,我们要出去吃饭,公司若有重要的事你再call我。” “好,我知道。”骆茉淡淡微笑著目送他们离去。实际上可真想上前去扯开燕亚静,警告她:“不要巴著我老公不放!” 吃饭!撑死你们!但她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咬牙诅咒。 到底要怎样扭转乾坤,让沈延将心思“回诸本位”呢?他一定要回头,否则女儿们……她实在不敢设想下去。 怒气未消,易叙钒就来了,他一定又是来取笑她的。虽说他是她所爱,可是此情此景已让她无心说爱。 “你老公又跟女朋友出去啦?”不出所料,易叙钒又挖苦她。 “易叙钒!”事情发展还真诡谲,易叙钒根本没做任何破坏,她和沈延的结合之路就已经窒碍不通,连踏出第一步都难。 所以按理她也不能迁怒于他,但一肚子窝囊气实在无处发泄,只有把他当受气包。 她一暴躁起来,没练过功夫的人是招架不住的。 所幸,易叙钒正是少数……或说唯一挺得住她的异类。他的包容量,简直大到看不见边际,对于她的任何负面情绪,他都能眉头不皱的照单全收。 这男人,有时候强硬的像铜墙铁壁击不破,有时候又柔软得像海绵压不扁。 “你跟他无缘,看开一点。”易叙钒劝著她,一面把午餐摆在桌上替她侍候妥当,恭请她用餐。 “我哪吃得下。”骆荣顿时两行清泪滑下,无缘?那女儿怎么办?想到女儿们,她的眼泪泛滥成河。 “你不要急。”基于私心,他又不能对她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或“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这种大道理,来安慰她总有一天沈延一定会回她身边。但看她伤心落泪又于心不忍,只得口是心非要她别急。 但是别急,慢慢来。又要干什么呢? 左右为难。 “怎么不急?我连他一根手指头都碰不到,要怎么和他生小孩?”骆茉气急攻心,只怕再这样下去,她会发疯。 听到这句话,恐怕再有风度的男人也受不了。 “好了。茉儿,不要再想沈延了。我的爱还不够吗?”易叙钒隐忍醋意,揽她入怀。 “我真的很后悔回来,我宁愿带著所有遗憾继续我原来的人生,只要女儿们平安围绕身边,我什么都不在意了!我不想承受此刻的痛苦。”骆茉低泣著。 她并不知她这样说,易叙钒的心真痛到快停摆。 他到底算什么?在她内心有何分量? 他的眼光一时之间失去了光彩,环抱著她的双手忽然觉得没力气。 如果她再这样执迷,他不知道自己的包容量是否会缩小,也不知道拥抱她到天荒地老的勇气和能源够不够用? “你不能无视于我的存在,因为我是为你而存在的。” 易叙钒轻轻将骆茉推开,黯然离去。 易叙钒不得不认输了。 他救不了自己挚爱的女人。 现在的骆茉像一个得不到爱、被打入冷宫而心怀怨恨的女人。 而他也像是被她囚在冰冷地窖的男人。 她筑起高墙防御他的靠近,不想听他任何规劝,甚至安慰。她每天不断在想法子接近沈延,企图从燕亚静手中夺回沈延。 骆茉几乎遗忘了易叙钒的爱。否则心中有爱的女人,不会那么不近人情,眼睛不会那么阴沉。 如果她的退出,可以换来沈延和燕亚静的一桩美满婚姻,何乐不为?但她总是抗拒。 一向不服输的易叙钒,最后也不得不沉淀自己的爱。 手指上的银戒指也没有魔力让骆茉回头,他与她之间纠缠的链子竟自动分解。他选择暂时退出她的视线,给她时间。 他苦笑著,感叹命运之神的调皮、淘气和爱捉弄人。 改写历史的笔现在是由谁主导?为何事情跟她所希望的一路背道而驰? 骆茉忽然接触到沈延若有所思的眼光,那样的眼光竟使她不寒而栗。让她错愕的是他竟然…… “骆小姐,明天起,你不用再来上班了。”沈延冷酷地道。 “为什么?”怔愣之中只能问出这句话。 “亚静觉得你太危险,怕我跟你日久生情,为了她,只好请你另谋高就,我很抱歉。”沈延一点也不婉转,也不怕伤害她的自尊心,就这样直接了当炒她鱿鱼。 好个沈延!我十几年青春耗在你身上,你竟是如此回报! 骆茉阴郁的脸只剩下牵动一丝冷笑的力气,觉得奸讽刺。 她并不想与他“再续前缘”,但为了女儿们,逼得她非得如此不可。如今她们的爸爸摆明不要她们,她也无能为力了! 疲惫的她只想回到易叙钒身边,他会不计前嫌、展开双臂迎回她吧? “我知道了,沈先生。”骆茉冶著一张脸,尽管内心是多么的激动,她还是强作镇定的收拾一切,离开伤心地,也彻底离开这个早就不属于她的男人! 连离婚手续都不用办,还真是省事。 顿时:心情有些明朗。 这些日子的愁云惨雾该消散了,她要从冷宫走出来。 骆茉抹干了眼泪,站在易叙钒办公室门口,门没关,里头的景象让她在瞬间坠落万丈深渊,比被沈延抛弃还惨烈! 易叙钒竟和一个女人拥抱在一起正要接吻,是她无法克制的嘶吼使他们只差一公分就碰触的唇停止了动作。 “易叙钒!” “茉儿?”易叙钒出乎意料看到久违的爱人,可是对自己的出轨行为却毫无羞惭之意,招呼打得真自然。 “对不起,你有客人,我先告退。”秘书潘珈语轻柔的说著,态度从容,硬是把此际河东狮吼的骆茉给比下去。 人家那么有气质,她形容枯槁。就像天鹅与丑小鸭。 “等等,珈语,我替你介绍一下。”易叙钒拉著秘书潘珈语,替她们介绍著。 “珈语,这是茉儿,我的前任女友。茉儿,这是我的秘书也是现任女友,潘珈语。” 潘珈语依偎著易叙钒,抿著嘴笑,眼睛水亮亮的发光;而对照骆茉这个才刚从冷宫走出来,就马上带衰掉入悬崖的女人,则是一脸惨绿。 好个前任女友!好个现任女友! 才没多久就另结新欢!先前还敢指天誓日,心里只有你,永远只爱你!想她也是历尽沧桑一美人,经验老到还会相信那种谎言!没脑子,羞死了! 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一切都是报应。 骆茉羞愤难当,隐忍著脾气默然转身离去。在那个美人面前,她气势已经比她低,如果再当场刮风下雨,只怕被当成笑柄。 被抛弃的女人也该维持起码的尊严。 是怎样来到织梦长堤的,骆茉不知道。 大概是一路失魂落魄走来的。 憔悴的睑上残留的是些许泪痕,将她的脸划了几条线。 有够衰。一天之内被两个男人抛弃。一o八特使所谓的倒楣和不幸,就是她现在凄楚的下场吧? 什么超完美的爱情?根本是易叙钒冠冕堂皇的谎言,世上如果真有超完美的爱情,那才奇咧! 望著映在潭水的夕阳余晖,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虽然恋爱失败,但至少第一目标已经顺利达成,那么如果她就此又直接跳回二oo六年呢?历史接续会出问题吗? 如果有谁知道她走了这么一趟,用两个女儿换来享用不尽的财富,只怕是人人都指著她鼻子骂,天下最毒妇人心吧! 再转它个八十八圈,是否就会回到二oo六年呢? 试试看,反正都乱了,也不在乎再更乱一点了。 她知道自己有点意气用事,但她的眼中不知不觉渐渐浮现一抹煞气,她落魄的笑著,一股莫名的力量由体内贯穿,她的身体开始回转。 又是风起云涌的景象,天地随著她的旋转而变色,黑暗之中她的银亮耳环又射发出璀璨光芒,她相信她绝对踏上了归程。 玩笑真是开大了。 易叙钒守在骆茉床边,望著陷入昏沉的她,脸色竟异常的红润,莫非是回光返照? 她不会就在这个年代魂归离恨天吧? 他一时兴起,命令女秘书配合他演一出亲热戏来气她,结果她当真伤心欲绝,想独自回去二00六年。 幸好他及时赶到,否则她的时空旅行若真包含回程票,他就追赶不上她了。 命运之神曾告诉他,直接让他带回来的人只能脚踏实地的过日子,是绝无可能腾空跳过任何时段就直接回去二oo六年的。 幸好……他没让她溜走,更及时拦阻了她。 然而现在的问题是她昏迷三天了,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医生来看过都说没病,她这种样子甚至不叫昏迷,只是因为太累而沉睡著。 难道人在一直沉睡的情况下,不会出问题? 他拿来湿毛巾替她擦拭脸,希望藉著一丝冰凉来消退她的睡意,再睡下去,他真的要疯狂了。 不知是她睡够了还是湿毛巾发挥功效,骆茉缓缓眯开眼睛、舔了舔嘴唇,喉咙逸出沙哑的响声。 “茉儿!”易叙钒兴奋的喊著她。“你终于醒过来了,简直急死我了。” 骆茉完全张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她在梦中追著打的薄情郎。 但是,易叙钒还在,那她到底是到站了没有? “现在是几年?”脑袋糊里糊涂的,视力又因睡太久还蒙胧著,看不清墙上的风景月历是几年。 “你没有回去。”易叙钒平静的说。为她倒来一杯冶开水,扶起她喝下。 骆茉一口气暍完那杯五百西西的开水,又躺下来。 还很累。“我怎么这么累呀?” 当然她会累得虚脱,已经出发甚至即将到站的时空旅程中,硬生生被中途拖回来,如果没将体力耗尽那才奇怪。 “你可真狠得下心啊,居然想一声不吭逃回去。”易叙钒颇为责怪。 “我倒想起来了,你的现任女友呢?你该是陪著她才对吧!你待在这儿干什么?你滚,我不想看见你。” “叫我滚哪里去,这是我家。” “真抱歉啊!那我滚。”骆茉说著,便要下床,不骗人,脚一接触到地面,她整个人就天旋地转起来。 “你已经元气大伤,就不要急著生气。”易叙钒及时将她抱回床上。不过他可不敢告诉她,是他中途截断她的旅程,害她疲软至此。 骆茉挣脱他,宁可将自己重重摔倒在床上也不想他再摸到她一根寒毛。 凄惨如她,同一天被两个男人抛弃,不可怜也可悲。那个浑然不知状况的沈延尚且可原谅,而这个口口声声宣示爱她至死不渝的易叙钒,就未免罪大恶极! “等我精神好了,再随时转它个八十八圈,就不信我回不去。”骆茉似乎是故意说来激他的,语气异常强硬。 “我会寸步不离守住你,你没有机会。”易叙钒将脸靠近她。“好了,你不准再吃醋了。” “你跟别人亲热还叫我下准吃醋!你当我没头脑、没感情是下是?对啦!我已经变成前任女友,当然不能吃醋了。”骆茉现在倒很有力气吵架,脸色涨得通红。 “那是我恶作剧骗你的啦!潘珈语根本不是我的新女友。”他嘻皮笑脸道。 都几岁了还玩这种游戏! “沈延不要我,情有可原,如果连你都没良心……” “把力气留著接吻还比较好吧!”易叙钒覆住她娇瞠的嘴,不再让她说下去。 骆茉倒是没有反驳,只是用手顶住他的靠近,双眸凝视著他,蒙著一层薄雾的瞳孔却又幽幽透著光芒。 她想从他眼中寻找她要的东西,寻找一种叫做“懂”和“真诚”的东西。 易叙钒胸有成竹,相信自己绝对禁得起她的检验。 “看出来了吗?我的眼睛里都是爱你的痕迹。”她已经有多久没好好正眼瞧他了?也许她不知道,但他可是等候她的眼神多时。 “幸好我回来了,幸好你还要我。”骆茉扯了下嘴角,看不出是笑是感伤。 “我是不可能不爱你的。”他的眼眸还是那么情深意重,紧紧捉住她的心。他是好的、完美的、与她心灵相契的,如此,她还有什么奸怨慰的? 在热恋时光中,因著女儿们的关系,她从不敢把全部心思放在他身上。如今,女儿已经注定成为遗憾,她可否就此释放原有的压抑:心无旁骛的爱他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随著这个清楚的认知,此刻她心底有绝地逢生的喜悦。 “你应该是在笑吧?” 一向善于察言观色的易叙钒难得有所疑惑,读不懂她嘴角出现的弧度,应唤做笑还是怎地? “你说呢?”骆茉垂下手臂,疲惫不堪似的往枕头三异,嘴边却留有动人却难解的笑。“猜对有奖品。” “什么奖品?吸引我的才有用。”易叙钒笑得潇洒,一面帮她把枕头垫好使她舒适些。 “易叙钒——”骆茉再望住他。“我很糟糕对不对?” “嗯,不爱我,很糟糕。” 他点点头,轻巧的理了理她的头发,微笑著。 他为她注上这么一管强心剂,让骆茉的笑容更加清晰。 但是她的笑不知为何愈来愈不自然,不自然之中却又颇有深意。 易叙钒朝她扬扬眉毛,希望她指示得更明白些。 “吻我吧!” 原来是这样!吻她?那可是三年多来他的最强项啊! “那有什么问题?” 易叙钒爽快地深吻住这个千辛万苦拦截来的女人。 他相信,她再也不会从他手心溜掉了! 第六章 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了。 骆茉抛开一切束缚,努力挥霍她的爱,因为接收她爱的人是个大方慷慨的人,而且回报总是源源不绝。 至于骆家则是鸿运大开,财富累积迅速。这是最欣慰的事情,比她获得美好爱情还来得可贵。至于女儿们的事,她真的不敢再强求,就摆在心深处吧! 而沈延,是该拥有一个较温顺婉约的老婆。 他竟还亲自送来喜帖,骆茉在讶异、怅然之余,却也满心祝福。 他们缓步在织梦长堤上踱著,骆茉才想到,他们是第一次一同来这里。长堤是谈恋爱的妤地方,但他不喜欢,说是没有树荫太热。 其实倒不如说,他害怕浪漫。 “恭喜你,我一定人到礼到,真的好高兴你记得我。”骆茉开心的说,喜帖上的照片说明了他和燕亚静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怎么可能忘记?”沈延语重心长,笑了。 他变得比较开朗、人也比较胖,燕亚静真的比较适合他,她懂得如何把一个老公养胖,要把老公养胖不是光靠食物,一定得使他心宽无虑吧! 她以前总是给他山似的一重又一重的压力,让他的爱掺杂著没完没了的苦味。 他不快乐。在与骆茉的那场婚姻中。 “太好了。”骆茉觉得很安慰,毕竟十三年夫妻没有白当。 虽然沈延不知道他们曾有的纠葛,但她真的不觉遗憾了,而且满心祝福。 “老……”忽然之间,沈延欲言又止,眼神也变得怪异。 一个新郎似乎不该在别的女人面前有这种表情,除非他封她有丝丝情僳或是任何一种特别的感觉。 但是,可能吗?从头到尾他根本不理她,把她当透明人,甚至还称呼她为骆小姐,那他刚才那个“老”字……是什么意思? “你有话要对我说吗?”骆茉只得先提问,否则依他的个性会就此深埋心底,别人永远不知道他肚子里隐藏多少秘密、几多愁绪。 “有……我有话对你说!这是我最后一次喊你——老婆。”沈延的语气由闷塞到激动,像波段由低至高,他的内心一定经过很强烈的挣扎! 老……老婆? 骆茉瞠目结舌,手中的喜帖飘落在脚边。 一时之间,她不知如何承受他那句老婆。更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空气中的诡谲,沈延的神色,让她感到目眩迷惑,她的心几乎要跳出喉咙! “我原本不打算告诉你的,但是我又不忍心看你单独为女儿们背罪。”沈延语气淡得像在陈述著什么稀松平常的事,完全没有高低起伏。 但他的一字一句,却令骆茉感到无比的颤栗、惊骇、慌乱以及严重的震撼。 她完全不知如何消化他的言语! “你看。”沈延伸出他的手指。 好熟悉的光耀!银色8字戒指! 他也回来了?骆茉双腿发软,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她宁愿当自己眼花了! “沈延你……” “那天早上,你去织梦长堤时,我其实跟在你后头,但可能因为我心情不好,所以一分神就撞上路树,结果车子就发不动了,我只好徒步走过去。” “沈延!”骆茉惊叫一声,本能的用手捣自己嘴巴,满脸惧色。 “当我好不容易赶到长堤,我远远在长堤这端看到你的身影时,你已经踏上旅程,瞬间消失……” “不……”骆茉四肢发软,快要瘫软下去。 “当时,一0八特使来不及离去就被我给逮住,我质问她事情的来龙去脉,她本想三缄其口,但在被我搞烦的情形下,她把事情徽头徽尾都告诉我了。”无视于她的崩溃,沈延继续叙说著他的“追妻”事迹。 相较于沈延的镇定,骆茉只觉得自己的四肢百骸快要被恐惧撕裂! 他竟亲眼目睹妻子的叛逃! “我……”骆茉想开口道歉,但她的语言能力已经被恐惧给禁锢了。 “我当时激动到要她还我老婆来,我抓著她非得让我把你抓回来不可,我怎么可能接受你竟然选择这样的方式来离开我!你知道我当时多恨你吗?”沈延讲到这里时,语气总算有如掀起的狂浪,激动不已。 骆茉的全身不间断的颤抖,脸色惨白,而沈延的表情让她感到呼吸困难。 “不过一o八特使也很倒楣。她告诉我当特使行使任务时,若被第三人逮著,会遭到处罚,我要求她也让我回来,但她说一年只有两个人可以回来,那一年已经额满,叫我等下一年。我知道她的难处,于是我就乖乖的等,但等待的这一年是多么痛苦煎熬,骆茉,你叫我情何以堪?” “我不……”她的声音还未被恐惧释放。 “后来我对我即将重来的人生展开计画。在这计画当中,我尤其考虑到我们两个的结局,该如何才会是最无憾的?” 骆茉茫然望著他,沈延迳自说道:“我想了很多很多,我坚决相信我们是相爱的,但是当我回忆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我知道我是有私心的,我一直不肯承认在这婚姻当中我并不快乐,但是我真的很不快乐,原来心灵不相通就是我们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所以,我想在重来的人生里放你一马,也算放自己一马。” 听到这儿,骆茉盈盈泪水终于滚落,他们夫妻十三年,从未如此坦然,他勇敢承认他内心真正想法,表示他也想从层层枷锁中解脱。 “我知道你已经爱上易叙钒,他是很好的人,我与他聊天过,我确定他是配得上你的,他就像你一直想要的知心人一样。所以当我知道你与他相爱时,我除了有些惊讶与嫉妒外,就是满心祝福。当初辞退你,无非是希望你忠于自己所爱,回他身边。易叙钒也没让我失望,看你这么快乐开心,我很放心了。”沈延望著远方,原本生硬的脸部线条,此际是一种释然。 “沈延,谢谢你这么包容。”声音终于随著泪水而出。 “我真的很放心把你交给易叙钒。骆茉,短暂时间里我们都要有所割舍,云昀和云晞是我们最大的牵挂,所以,我希望跟你做个约定……” “什么约定?”骆茉心情错综复杂,难以言喻。 “我想过了,希望在往后日子里把小孩子生回来。我和亚静,你和易叙钒。” “好……”骆茉激动的直点头,声音哽咽了。 “谢谢你,曾经与我相爱。” “我也谢谢你……沈延,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么,最后一次友好的拥抱吧!”沈延展开他的双臂,脸上的笑意是骆茉从未看过的光彩。 不只骆茉,沈延也有不舍之情,但是他们的情缘终于在人生分支线上画上了句点,覆盖了原本的残缺,他们也宁愿相信,这是最完美、最无伤的结果。 两人轻轻拥抱在一起,就像……真正的朋友。 许久,他们分开拥抱,相视一笑。 “一o八特使说,当我拔下这个戒指往潭水一丢,我就会遗忘以往一切,遗忘才是真正的重生。”沈延拔下戒指。 “你要选择遗忘?!”骆茉很错愕他的选择。 “我希望再过一次全新的人生,我不想在每个今天就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那太没挑战性了。” 的确,沈延是个勇者。他一向喜欢新鲜的挑战,这个特性在他的事业上展露无遗。没有了她,沈延才会是真正的沈延—那个如风的男人。 “你决定了?”骆茉问。 沈延坚定的点一下头,举起手臂毫不犹豫的要将戒指丢去。 骆茉抓住他的手臂,并非阻止,只想问一句:“你会记得我吗?像个朋友?” 他深深凝注她:“你曾是我深深爱过的女人,我相信我的内心永远会有一个记忆,是你。” 眼眶全是泪的骆茉笑著放手,释然退后一步。 沈延不再眷恋,把戒指奋力一掷,天空中的闪闪晶莹远远的、远远的落入潭水深处,而声音是听不到的…… 就像骆茉在沈延心里已是一个悄然无声的记忆。 她默默拾起地上的喜帖,默默离去,不想打扰他短暂片刻的恍偬。 ***bbs.***bbs.***bbs.*** “好啊!跑去那里招蜂引蝶?快快从实招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易叙钒逮到整天没看见人影的骆茉,夸张的兴师问罪。 骆茉斜瞪他一眼,迳自往休息室走,整个人显然还没从沈延给她的震撼中清醒。 易叙钒的办公室才刚重新整修装潢过,整个屋子还散布著装潢材料刺鼻的辛辣味。 而休息室算是为了他们亲热方便而特别设计的,格局简单典雅,有张可以让人连续睡上三天三夜都不会腰酸背痛的好床。 “你可以下班了吗?”外面好几辆货柜车,楼下一堆作业员还在加班,她猜想得到的答案一定是令人失望的。 “还不行。”果不其然。易叙钒也进入了休息室。“很明显的顾左右而言他,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去织梦长堤。” “一个人去?”易叙钒问了之后,又忽然想到另一个问题。“喂!你该不会又要逃跑吧?我做了什么事你不满意?” 瞧他紧张的模样,骆茉开心笑了起来。天底下、此生中,大概也只有他愿意被她吃得死死的。 她双手交叉环胸,靠在他身边眨著眼睛,戏谵的用肩膀撞他手臂一下。“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敢说出口,所以心虚了?” 好啊!反咬他一口,这颠倒是非黑白的女人! “不要转移焦点,被审的人是你,不是我。” “你告诉我你的亏心事,我就告诉你我去招哪只蜂、引哪只蝶。”骆茉的心境可能是真的完全解放了,还会开他玩笑。 “我没有亏心事。”易叙钒一脸正派。 “是吗?”骆茉住未拉上帘子的窗口望去,潘珈语正好从办公室门口进来。“你的现任女友来了,我这个前任的还是闪比较好。”说著便把竹帘子拉上,索性不看他。 易叙钒悻悻地走出休息室。 “抱歉,打扰你们了。我看见办公室门没关,本想说把东西放好就出去的。”潘珈语解释著,她很怕看到骆茉一副将她当成眼中钉、肉中刺的样子。 虽然她早就跟她解释清楚了,但显然骆茉心里仍有疙瘩。 “没关系。”易叙钒抿唇笑了一下。“楼下什么时候可以告一段落?” “就快了,约莫再一个钟头就可装柜完毕。” “辛苦大家了。先去把宵夜买了。” “是。”潘珈语告退。 她一走,易叙钒马上踹开房门,正准备来个绝地大反攻,那晓得这女人双脚还挂在床外连鞋都没脱,人却不知睡到第几殿去了。 这阵子她看起来很快乐,但是睡觉时总是无意识的兜紧眉头,也常常在梦中惊醒,醒来就是睁眼到天亮,易叙钒从没看过她像现在如此安睡。 她一定有事瞒著他,莫非她生命中还有哪个男人是他所不知道的? 望著她嘴角满足的微扬著,他很确定,一定有哪个男人使她开心了。 这人是谁?难道比他更懂得爱她吗? 相爱以来,他第一次对自己爱的能力起了怀疑。 易叙钒深幽眼眸中不禁冒出两簇火焰,他得找个机会好好试探她。 一定会有破绽的,虽然出墙的人通常会掩饰得很好。 ***bbs.***bbs.***bbs.*** 骆茉真的变了! 最近,易叙钒总是在她背后探索她的秘密,看看能否瞧出点蛛丝马迹。 她一天到晚都眯著眼睛在笑,那个笑容到底是谁替她制造出来的? 碍于公事繁忙,他又不能整天盯著她,想掌握她的行踪,看来还得倚赖文明科技之物。 这天他拿出两支“站在时代尖端”的手机,其中一支递到她面前,分明是要查勤用的,雇说得很好听—— “我常不在办公室,有事想连络时,我们可以随时找到彼此。” 骆茉翻著白眼,一副“杀了我吧”的表情。 “你以为在我拿过二oo六年的最新手机之后,还会有兴趣拿这个黑鸦鸦、矬到不行的大铁锤吗?” “有什么关系?现在手机还不普遍,虽然又重又矬,可是拿著也很酷啊!最主要是方便。”易叙钒倒完全没思及这个问题。 “不要。”骆茉还是摇头拒绝,避之唯恐不及。 她这句“不要”更让他怀疑,难不成她已看破他的伎俩? 他拗不过她,只好退而求其次,让她带著不太占空间的呼叫器,虽然以她叛逆的本性,是有可能让他叩一百次仍不回电话的。 不过没别的法子了,至少,他可以随时查查呼叫器里的记录。 愈用心机,他愈觉得自己干脆去当侦探好了,开始为自己的痴情叫屈。 ***bbs.***bbs.***bbs.*** 心境快活的骆茉并未发现易叙钒有何不同,只偶而发现他会有欲言又止的怪异现象,但她又没细心到去关怀询问他。 “谁让你每天这么兴高采烈?”他问她。 “你啊。”她不假思索便说。 可是易叙钒又不相信。佩服她装得真像那么一回事。她的甜言蜜语通常可以让他陶醉,但此时却还不至于使他乱了方寸。他还得耍要心机来套她呢! 他决定用另外一招。“晚上我们一起洗澡。” “好啊。” 算你有种,答应得这么快。 但当晚在两人温存时,他发现她胸口有个小小的瘀伤,光是这个小乌青,就够让醋意满盈的他一夜辗转反侧了。 “你到底怎么了?翻来翻去,害我也睡不著,”骆茉不得不起来抗议。 易叙钒双眼通红,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这样,有话不直说,闷在心里发病。他向来不如此,都是骆茉的秘密引他致此。 “你怎么了?”骆茉坐在他旁边,侧身勾住他颈项。“你最近有心事,告诉我好不好?” “还记得关心我?”他转头诧异的看她一眼,她很久没这么关心他了。 “嗯……有火药味。”她在他耳际深深吸气。 “既然你敢问,我就不跟你拐弯抹角,你是不是真的又爬墙了?”易叙钒可终于把多日疑虑给说出口。 人就是不能做坏事、不能有前科,否则你改邪归正还是有人要疑神疑鬼。 “我身手没那么俐落,除非狗追,否则现在大概爬不过墙。”她又在他耳边说道:“酸溜溜的。想不出谁那么神通广大能让你吃醋吃成这样?” “你到底有什么秘密?从你那天去织梦长堤回来后,整个人就变得有活力而且很快乐,你开心这固然是好事,但是,是谁改变了你,让你从此没再做恶梦、夜夜好眠?”易叙钒说著,还特别强调那个谁字。 她竟没发觉他这么在意她那天的行为! “是沈延啦!”她再度抱住他,本来就不想瞒他,只是后来觉得没讲也没关系,没想到招致他误会。 “沈延!你竟然胆敢与他重修旧好!”易叙钒粗暴推开她,气急败坏跳下床。 他怀疑过任何一个陌生男人,也怀疑过欧阳,却万万没想到是沈延。 他真笨!他们本来就是夫妻,还有生孩子的责任,他们在一起是应该的。 很好,太好了!他负气的这么想。 “你弄错了。”骆茉连忙从抽屉翻出喜帖。“你看,沈延和燕亚静结婚了。” 易叙钒忿忿瞥了一眼,怒斥:“那你还跟他在一起?这不是更不应该!” “我们才不是像你乱想的那样!”骆茉叫著。 看她的眼神清澈,坦荡荡地不像是说谎。他捺下急躁的性子,等待她解释。 “沈延也回来了。”许久,她刻意放低声音说了一句。 什么意思?易叙钒本还气著,但随即想到“回来”二字不寻常,难道是? “回来了?沈延也回来了?”易叙钒手指在空中绕了一田,意指时空旅行。 “嗯。”骆茉点头,帮他证实了他的猜想。 “他回来做什么?抓你?!”易叙钒眼中有著错愕,惊骇的程度不亚于当时的骆茉。 “你很希望我被他抓喔?”骆茉没好气的睨他一眼。 “我会跟他拼命。”易叙钒板起恶脸。 “你不要乱猜,听我说啦!”骆茉靠在他肩上,开始将沈延的心路历程点滴转述,娓娓叙说。 易叙钒听著听著,眉头这才逐渐舒展。 “原来是这样,沈延真的很不简单。”易叙钒由衷佩服他的洒脱,他有难能可贵的成人之美。 “我一直质疑自己的眼光,不过沈延终于证明我没有嫁错他。”骆茉是满怀感激,情分至此真的是点滴在心头。 “那对不起,误会你了。”大丈夫是能屈能伸,易叙钒低声认错,从身后圈住了她的腰,将头埋在她颈项间。 不过,看到她起伏的胸口又倏忽想起来,他粗里粗气拉开她的衣襟。“那请问这个吻痕是怎么回事?” “还好意思说,这可是拜你所赐!”骆茉低头一看,没好气的拍掉他的手。 “我这几天都没那样做。”他马上撇清。是不是他做的他清楚得很,不容她打马虎眼,也不可能让她含糊栽赃。 “是你们公司的新产品,‘贵妇胸罩’啦!这实在很有改进空间!”骆茉没好脸色,火大的推开他。 本来公司只产制低价位的女性内衣裤和卫生内衣之类,最近开始加入制造胸罩内衣市场,但还属试验阶段,他拿回几件让骆茉试穿,她穿了就一直感到不舒服,没想到还没来得及提出谏言,就反被陷害了。 看来这贵妇胸罩该改名叫荡妇胸罩,每个女人穿了胸口留下痕迹,面对先生质疑又有理说不清。 “原来是这样喔!哈哈!”易叙钒笑得尴尬。 “闹够了吧!以为你很信任我,没想到你心胸这么狭窄。” “好了!不许纠正我了。” 这年头还有天理吗?做错事的人那么理直气壮,声音比她还大。 天呀!这个易叙钒霸道的狐狸尾巴愈露愈长——然而骆茉却已经没有这只狐狸不行了! 第七章 持使监狱 一o八特使从牢里缓缓走出,人间五年光阴,头发部长得披肩了。但她的美丽笑容还在,真难为她遭受无妄之灾还保持一颗开阔的心。 “一o八特使,你得牢记在心,不要再狙多嘴之错,行事也要多加小心,不要又回来蹲牢笼。”肥眫的大特使叮咛再叮咛,就怕她行事鲁莽,升官没份儿,降级成了家常便饭。 与她同期受训的一百四十九名特使都早就晋级了,惟独剩下她还在初级阶层上不去。一o八特使原本指望在带领骆茉平安回去后能顺利晋级,可是她运气不好,被沈延逮个正著。 特使最忌讳的就是在帮助有机缘回到过去的人的同时,被其亲人,尤其是已婚者的配偶发现,若真如此,二话不说就是判三年牢狱之灾。 更麻烦的是,如果回去的人,把历史颠覆得太厉害,那么特使就得去她存在的年代把她找出来……教训一番。 而此次骆茉就是“矫枉过正”、“为非作歹”的罪魁祸首。 心地柔软善良的一o八特使最怕行使这种残忍的任务,但又责无旁贷。她常常想,或许应该换个较具有人性一点的工作。 “大特使,我走罗。”一o八特使强打起精神告辞。 “切记,千万不能心软,对别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人类铁的定律挺合乎现实,我们神使界也很合用。” 一0八特使大声的说:“记住啦。要对别人残忍,残忍,残忍!” ***bbs.***bbs.***bbs.*** 骆茉才从浴室走出来,易叙钒就迫不及待抢走那支验孕棒,接著是一声欢呼。 “你看吧。我说我算的绝对准,这下相信了,放心了吧。”易叙钒神气的说。 骆茉不会阻止他的得意,甚且万分感激著他,这时候怀孕,预产期正好是大女儿云昀出生日期前后,如果刚好一日不差的话,那铁定是云昀! “你太厉害了。好崇拜喔!”骆茉也简直高兴得快要翻它几个筋斗。 “走,去庆祝。”他拉著骆茉就要走。 “叙钒,等一下……”骆茉却钉住脚步,把他拉回来。 易叙钒一回头看到的是她泛红的眸子,嘴唇也微微抽搐著,他感到很奇怪。 “怎么要哭了?”他轻声的问著:“应该高兴的,不是吗?” “如果我现在才说我爱你,会不会太慢?会不会太现实?”骆茉勾搂上他的脖子,略显激动的说。 还以为是什么坏事,原来她只是“良心发现”啊! 易叙钒下禁笑了笑,笑容里填充著的是无限的甜蜜与满足。 “你没说,我也知道你爱我呀。我下会计较的,不过,听你这么说,我也很乐于接受。” “太好了。”骆茉开心的跳起来。 “那我们走吧!去妤好庆祝一下云昀的即将到来!” 两人相依偎、牵著手走出大门。 一o八特使望著他们恩爱俪影,只能替他们摇头叹息。为什么骆茉和易叙钒如此相爱至深?难道他们不懂,爱太深,伤痛相对会扩大吗?而又为什么浩瀚时空中,他们的锁链就那么巧结在一起了呢? 她该如何告知,他们拥有的一切都即将生变呢? 就说嘛!她讨厌这种拆散有情人的差事!虽然祸端是骆茉自己惹出来的,该自己承担一切。可是……可是……一o八特使真的下不了手。 她真想一走了之,回去蹲它三十年牢!降级就降级吧!人类不也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门婚吗? 何况他们是全心相爱的一对佳偶,如果不是骆茉犯了严重错误,神使界甚至还把他们的恩爱排名摆在第一呢!他们的情缘可不是三世七世就轮回完毕的,而是无穷尽的轮回。 但是因为骆茉犯了大错,他们创造的新人生恐怕要全盘改写了。 “你看那里有一个美女喔!不介意我欣赏一下吧。”易叙钒望著对街的长发美女说著。 骆茉随著他的视线望去,赞同的说:“是很美。” 咦?很熟的面孔……那个漂亮的大耳环……“一o八特使!” 她叫唤出声,使得一o八特使转了一半的身影只好又转过来。 骆茉,我本来要走的,你这么一叫,我要为你牺牲的勇气又消失,看来你是注定要遭此劫数了。 一o八特使无奈的苦苦一笑,走到他们面前去。 “我差一点认不得你了,你的头发留长了。”骆茉非常兴奋,急于与她分享她的喜悦。“一0八特使,我跟你介绍……” “我是特使,我当然知道他是谁。”一o八特使打断骆茉,看著易叙钒说:“易叙钒,你是神使界开放时空旅行三千年来,直接由命运之神亲自带领的人,唯一的一个。” 易叙钒和骆茉不约而同连连称奇,易叙钒曾自行解释为他层次高,没想到高到这种令人咋舌的境界。 “我,有什么特别的吗?” “简单来说,只有一个强字能解释,你的感应磁场强到只要你多加摸索、自我训练,找到要领,你就可以随心所欲,心想事成,点石成金都易如反掌。” 不会吧?这么神奇?太夸张了! 骆茉没想到她的爱人如此神通广大!眼中不禁漾满了崇拜之情。 “我从头到尾来解释一下……”免得死得不明不白……一o八特使一不做二不休,决定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也一起说,图个口舌痛快。 “两位听了。首先是这样的,当易叙钒在西元二00六年一升起回到过去的意念时,神使界第一时间就立即收到了讯息,这么强的人从来没出现过,所以大家都很震惊,也因此特别的人有特别的待遇,命运之神才百忙抽空亲自为你领路。” “而骆茉,你是正好搭上璇玑图的便车,否则光以磁场聚集度来说,你是非常弱的。而且你三心二意、犹豫不决,若非易叙钒的感应磁波太强,硬是牵引著你,恐怕以你自己是绝对办不到的。” 真是如此?冥冥之中是易叙钒的力量使她下了决定?骆茉一脸惊奇。 “那沈延呢?”易叙钒问。 “算是强迫中奖,当我们行使任务而事迹败露时,只能顺应目击者的要求,他要怎样便怎样,否则不天下大乱?我是神使尚且守不住天机,何况你们人类?” 神使也有无奈、非听人类差遣不可的时候,正所谓“使在江湖身不由己”。 一o八特使继续说:“易叙钒回到过去是为了要拦截你,这一点我们一开始并没多加注意,后来我们接收到的信息愈来愈强烈,去姻缘簿查了查,才发现你们是注定要相遇的。” “可是你说过,两个回到过去的人相遇会倒楣。”骆茉还是很在意倒不倒楣的事。 “一般来说是这样没错,可是,还是那句话,易叙钒太强了,他具有逢凶化吉的能力。” “哇!托你的福耶!”骆茉眼中的崇拜又追加了百倍。 举凡任何恶事,易叙钒皆能迎刀而解,与她相处时是、工作上也是。 “原来我是你的福星耶。以后要更爱我,知道吗?”易叙钒骄傲的朝骆茉勾了一下下巴。 “嗯。”这是一定要的啦!两人相视而有默契的深情一吻。 这、一o八特使简直想哭……可不可以不要那么恩爱啦! 危险已经近身,待会就要乐极生悲了。 “你们是注定有缘有分、生生世世,轮回不完的。”只要没犯错。 “骆茉,你跟沈延十三年夫妻情缘已尽,你不用感伤,你们本不该在人生本线结合的,只是阴错阳差凑合了。也就是说,对你而言,你的正轨是易叙钒,沈延是歧途,对沈延而言,你是歧途,燕亚静是正轨。所以你们能在人生支线各归本位,也是正确做法。但是你可以适度修正你不满意的历史,却不能全然颠覆,命中注定怎样就该怎样。” 闻言至此,易叙钒渐渐感到不安,尤其听到全然颠覆四个字再加上一o八特使的闪烁神情,他的危机意识已经敏感响起警讯。 “一o八特使,我们正要出门,是否以后有机会再谈?”易叙钒紧拉著骆茉的手想借故脱离,不愿再听她谈下去。 一o八特使知道他有所警觉,但是事已至此,他们根本逃不掉的。 “易叙钒,你是聪明人,何须做无谓抗拒?今日我行使任务也是万般不得已,希望你体谅我一下,我曾经因为骆茉和沈延而身陷囹圄人间时间五年,刚才我是要走的,抱定再回去坐三十年牢的想法,可是你们唤住了我,一切都得照规定来。” 骆茉虽是后知后觉,也知道有事要发生了,但她还是一脸茫然。 “本来一切都很完美。真的,你们可以神仙眷侣生生世世,连两个可爱女儿都会回你们身边,要不是……要不是……” “要不是怎样?你倒快说!”易叙钒脾气都冲上头顶了,她还吞吞吐吐。 “要不是骆茉犯错的话,一切都是最美好的……”一o八特使有种快窒息的感觉,她实在不适合当制裁者,只怕骆茉没晕倒,她会先昏了。 “我们做错了什么吗?”易叙钒再度咆哮,最受下了那种温吞的说话方式。 “我说过,适度修正历史无伤大雅,完全颠覆就必须付出代价!”一o八特使大声说话,希望藉著大嗓门加强勇气。 “再不说清楚!小心我现在就扭断你的脖子!”易叙钒青筋暴露,眼似利刀。 骆茉脸色愈发惨白,想不起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 “我说了,你不要那么凶。”一o八特使终于领略他的强,因为他的强已经使她的神使力量渐次削减。 “还不说!” “是成威!骆茉不该一举抹杀成威的记忆!”一o八特使说完之后,竟有点虚脱,可能全神使界就属她的神经最衰弱。 成威?骆茉想起这个已经完全被她抹杀,遗忘得干干净净的名字。 他怎么了? “成威本来注定得跟你有段感情牵扯,你却一举抹杀他,抽取他该有的记忆,让他在时空中出现断层无法接续他的人生,而他又是那么认死扣的人,他会丧失心智、形同白痴都是你造成的。” 丧失心智?形同白痴?都是她造成的? 骆茉想起和几年前跟骆菱曾在街上看过他,的确,他那时的确像是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原来他的不幸……竟是她一手造成的? 她不是有意要伤害他的!她甚且以为替他抹灭痛苦的失恋记忆会比较好…… “我不认这个帐!”易叙钒粗声的,情难控制的拥抱住已经呈现呆滞的骆茉。“我的茉儿没有错!要怪只能怪成威自己意志薄弱,你们不要牵扯到茉儿头上来!我不准!” “易叙钒,相信我,我也很不愿意拆散你们,可是形势比人强。你如何能与伟大而无远弗届的命运之神抗衡?” “我不与之为敌,我要说理!你们让我们回来,就形同交了一枝笔让我们自己造就历史,如果你还跟我说一切命中注定,我哪会服气!”易叙钒据理力争。 “不服也得服,命运本就诡谲难以言喻。”一o八特使淡淡说著。易叙钒的激烈反应让她眼红鼻酸,想哭,因为那是一个深情男人爱的表现和不服命运捉弄的反击。 “叙钒,”骆茉轻声唤,她将他的大手紧紧握合在掌心,抬头微笑著注视他。“我认罪。” “不!我不许!你何罪之有?我不准你认罪。”易叙钒看到她落寞的黑眸闪著泪光,他的茉儿从来没有这么勇敢而坚强的眼神,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颤抖。 骆茉轻轻摇头,眼光投向一o八特使。“我犯了罪,请问我的罪罚是什么?” “绝对是你难以抉择的选择题。当你宁愿放弃生命中,不可放弃的其中一样,便可救回成威一命,将功赎罪。” “你就说吧!我来选。”骆茉敢做敢当,视死如归。 ***bbs.***bbs.***bbs.*** 放弃生命中,不可放弃的东西。 骆茉凄楚笑了一下,命运何其惨烈,何其残忍,又何其讽刺! 谁都知道她生命中不可放弃的,只有两个东西——是得来不易的财富,二则是她要用心爱到死的易叙钒。这教她要如何取舍啊? “一o八特使,请你回去覆命。我们不做这种没人性的选择题!要罚要杀,冲著我来,我不准你们动茉儿分毫!”易叙钒再次反击,他俊逸的脸凝重且悲壮,转瞬间已成了捍卫挚爱的战士。 “每个人都逃不过命运的捉弄。”一o八特使说。 “不要跟我说这些!” “成威是无辜的。”一o八特使也不藏私心,替成威说公道话。 “茉儿又何辜?我又何辜?两个小孩又何辜?”易叙钒反问。 “不要忘记还有沈延和燕亚静,他们也可以弥补遗憾。”一o八特使就快要崩溃,她很不愿说这些无情的话的。 “为什么就要牺牲我们?”易叙钒不满的吼叫:“你们神、使根本没人性,却要掌管人类命运之事,这下是很奇怪吗?!” 咦?骂得有理,回去说给命运之神听,不晓得弛会有何反应和开示? “无话可说了吧?” “我是无话可说,就不晓得命运之神会怎么说了。”一o八特使不得不承认,易叙钒是真的非常强韧。 “你回去传话,说我请求命运之神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既是神,就该用神力帮助成威恢复智力和意识,哪有叫我们凡人付出那么庞大代价的。” “可是罪是骆茉自己犯的啊!”一o八特使实在满衰的,遇到强中手,怎样都输,枉费为神使。 “罪条可是你们订的。你们说谁有罪,谁就有罪,那我们每个人不都跟成威一样是白痴?任人摆布?” “照你这么说,就好像我们神是一无是处了?你小心惹毛了命运之神啊!”一0八特使好心提醒。这个易叙钒的顽固恐怕在“怪胎记录簿”上排名第一。她决定回头去翻翻资料,证实一下。 “叙钒,不要再说下去了。”听他们两个一来一往辩论,骆茉都头昏脑涨了,她不管易叙钒如何抗争,她必须做最坏打算,先想好到底要放弃什么才好。 情势至此,不得不低头。 她骆茉,一生中没什么作为,平时如温室花朵,真正遇到困境,她有的是平时发挥不出来的毅力和骨气。 “好了,我今天认输,待我回去覆命,视命运之神有何定夺后,再来找你们。到时候请你们干脆一点,不要再为难我了。骆茉,说句坦白话,接到你的case,真的是使我特使生涯降到最低潮,但是你又是最让我心疼的,最感到可惜的。如果命运之神仍不改初哀,请你原谅我爱莫能助。”一o八特使说完之后,悄然消失。 易叙钒的昂扬的斗志随著一o八特使暂时离去,而松弛下来。 两人似乎只剩下拥抱彼此的力气,心力交瘁莫过于此。 但他不会就此妥协的!既然神使界公认他“强”,他就来好好运用他的强,看是否真能扭转乾坤! ***bbs.***bbs.***bbs.*** 这该是一个感伤的早晨。 窗外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它们精神好,同乐会热络进行,只是它们的雀跃却是无端叨扰了一夜无眠的人。 易叙钒一口一口啜饮著热咖啡,想著骆茉说过的话: 爱上一个人,就像喝到一杯令人心悸的咖啡,一天到晚因那杯咖啡而颤抖,却又想绩杯。 手指间上夹根香烟只吸了两口,便任其躺在烟灰缸缺口烟雾飘摇自我了断。 他的视线落在窗外远方,可是感受得到有团炽热的眼光罩著他,而身的周围却又矛盾的弥漫著冰冷。 快受不了了! 说他强,他还真不知道自己强在哪里?她比他镇定! 她该是伤痛欲绝的哭倒在他怀里,可是她竟比他沉得住气! 她愈是表现坚强,易叙钒愈是痛人心扉。 气头上,他将咖啡杯铿锵往桌上一摆,力道大到只剩不到三分之一的液体还会从杯内跳脱出来。 他制造的声音够大了,可是她还是默不作声。 就是她的沉闷,就是那对心事重重的迷离眼眸,害他心浮气躁。 他猛然站起来抓住她的双肩,一夜隐忍的暴躁顿时发作。 “不要一副即将跟我诀别的样子!” 骆茉还是只凝望著他,嘴角勾起凄凄楚楚的弯度,像是告诉他,莫强求。 “我不会允许的!谁敢逼你二选一,我先跟他拼命!”他是真的火了,急了。他心里是点滴在盘算解救方式,但是内心又非常确定,若她真非做选择不可,他一定是被舍弃的一方! 他太了解骆茉了。 “你不要未战先败,你想抛弃我,还得看我肯不肯!” “早先我应该阻止你爱我的,至少我该劝阻你不要太爱我,现在这步田地,很痛苦吧?” 骆茉出声了。说得却是这种悔不当初的言语,听人他耳里真是如鬼魅嘶叫,体会其涵意又如万箭穿心。 爱情该来就会来,又岂是劝得了的。 “我不会低头的。”易叙钒语气仍硬,脾气收敛了些。“我要主宰自己,一并主宰你。我不会把你拱手让人的,就算是崇高强权的命运之神也不行。” 他垂放下手,转身入房前又说:“你就尽量把情绪隐藏没关系,装不了,要爆炸的时候通知我一声,我先你一步粉身碎骨。” 他在责怪她。 这么高大孤傲的背影,此时也显得无助。 他使她流泪。他用情太深,深至随时会碎裂自己。 ***bbs.***bbs.***bbs.*** 神使会议殿堂 人类命运最高掌管者,命运之神并非三头六臂,以弛虽是柔弱的身躯,但眉目之间尽是神只崇高的风范,威凛之中也不乏平易,相信并非不通情理之“神”。 弛稳若泰山,居高临下,底下是七嘴八舌来参奏的特使们。 “一o八特使,你怎地就学不聪明呢?”不愧为命运之神,声若洪钟,威风十足。 “吾神,实在是易叙钒呛得我哑口无言,骆茉虽认罪,易叙钒挡在她面前,我实在下不了手又辩不过他。我资质愚昧又心肠软,请恕我罪罚,改派他使执行任务吧。”一o八特使颌首作揖,始终不敢抬头。 “为什么易叙钒这家伙顽固至此?”神也感叹痴情汉的刚硬性子。“一o八特使,其实这是你磨练功力的最好时机,切勿妄自菲薄。” “这……” “牵一发而动全身。去告诉他、让他明白,成威这笨家伙,笨是笨,可是他原先只要经历骆茉带给他的磨难,他即可脱胎换骨,享有美好人生。如今却因骆茉一步踏差,使他蒙受不白,连带也影响他生命中的许多人,就拿他姻缘簿里注定的妻子来说吧,她的情况跟成威是一样的。人生经验被抽离出现断层,促使心智丧失,他们都这样了,况乎其后代子孙?严格来说,骆茉害了很多人。这罪?不重吗?” 命运之神向来不多说话,此次事态严重非得他出面,但也言尽于此,说完,他昂首阔步离席。 一o八特使的视线朝众特使搜寻一遍,得到大家一致耸肩无能为力的答案。 命运之神未更改裁决。 “这样吧。我多派几位助手给你。”一神之下、万使之上的特高级神使基于爱护手下的心情,终于答应给予援助。 也好!特使多好办事,输人不输阵、壮壮声势也是好的。 第八章 没错!易叙钒所臆测的正是骆茉内心的答案。 对于这道没人性的选择题,骆茉是从开始就有答案的,沉默只因为就要和易叙钒分离。 分离之后又是如何,实不敢多想。 每天心惊胆战,就怕一转头、一睁眼,一o八特使出现在眼前。 她是镇定,并非代表不恐惧。甚且说她是因恐惧而噤若寒蝉。 “在一o八特使来之前,我必须和你达成共识。”该来总会来,她不得已还是需请求易叙钒认同。 “如果你要跟我话别,那你还是保持沉默,让我耳根清静。” “难不成你要我放弃得来不易的财富?”骆茉语气有些激动,他怎就不明白,她之所以将财富做为第一目标,正因为她受够了穷苦,不忍心父母永远无法翻身? 两相比较,个人情爱又有何不能割舍的? “你现在是在告诉我你的最终答案罗?”易叙钒微敛眼睑睨视她,口气冰冷。 “我不得不如此,你明明知道!”她被他那种夹枪带棍的言语气得咬牙,眼泪不听使唤,硬是飘了出来。 “我就是知道才痛苦得要死!我的心跳快停摆了,你知道吗?”此际易叙钒抓著她的手来直捣自己胸口,他也有懦弱的一面啊! “既是如此,还不与我话别,难道是要我牵肠挂肚吗?”骆茉靠入他怀里抹干了泪,软弱的说著。 不能流太多泪的,他会更不放手, “道珍重就真的会珍重吗?这样就不会牵肠挂肚吗?除非我死了,没有感觉、没有心跳,否则我怎么办得到?” 易叙钒这种人是不能逼的,逼急他,谁也料不到他疯狂恣妄的性子,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尤其这些时日他的一触即发、杯弓蛇影,皆起因于他的束手无策。 他们甚至不敢拥抱,哪怕是慰藉、取暖都不敢,就怕分不开。 到这节骨眼才在制止情爱滋长,其实是为时已晚。 他们的谈论从来达不成共识,不时交会的痛苦眼神也从来不妥协。 “到底要怎样?犯罪的人是我,它们说要罚,我躲得掉吗?”骆茉的耐心也濒临竭尽。“早知道就再跟他谈一次恋爱嘛,何苦不要!” “你,情债太多。像我,多完美。什么不良记录都没有。”他是万分感慨又无处抒发悲情才出此言。 他自认的完美掩盖不了恶运,恶运还比他的完美强些。 “什么时候了,你跟我说这些?”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带著满脸问号,睇视他。他何必这样刺激她呢? 抱怨一下都不行? 易叙钒读出骆茉眼里的责怪,他也从忿恨的眼睛释出那句话。 “来抱著我、热烈亲吻吧。”没有拥抱和亲吻的人生,不要也罢! 受不了刻意保持距离了,明明很爱为何要为自己洗脑? 命运?他决定挑战。此生只为所爱! ***bbs.***bbs.***bbs.*** 骆茉和易叙钒准时来到织梦长堤赴一o八特使的约,当他看到除了一o八特使之外还有六个之多的特使随身在侧,他知道她来真的了。 “何需摆此阵仗?”易叙钒先发制人。 “以防万一外加壮胆子而已,没有恶意。”一o八特使陪著笑脸,坦白说,她很怕他哩。 “摆明了来拿人,还说没有恶意。”易叙钒说。 骆茉扯了扯他的袖子,抑止他再胡闹。死到临头,她是很坦然,他却还在顽强抗拒。 “命运之神要我让你们明白,骆茉不只伤害了成威,举凡跟成威生命中有密切关连的人都遭波及,所以罪证确凿。” “什么罪证确凿!”易叙钒要再发飘,硬是让骆茉给堵住了嘴。 “易叙钒!事实就摆在眼前,不要再硬撑了。”骆荣狠扫他一眼。 她知道他在乎,她知道他不愿分离,可是事情总要有个收尾,让一o八特使回去交差。 “一o八特使,如果我确定了我的抉择,会发生怎样的变化?你可不可以先告诉我后续,让我有心理准备。” 这笨女人,真要束手就擒?他可不准。 一o八特使要开口说话,被其他同伴喝止:“不要冲动啊!你这张嘴还不闭紧些。” “我……”一0八特使差点又泄露天机,可是骆茉不是蓄意犯罪,受罚已经很值得同情了,现在连告诉她下场会怎样也不行? “请各位使者通融,无论怎样我都乖乖配合。”骆茉低声求著。 “我准你了吗?”易叙钒咬牙切齿地怒视她,自投罗网他都已经很不甘愿了,她还那么温顺配合! “你不要搅局了。我根本逃不掉,你也救不了我,不是吗?”骆茉抱怨著他。 “你现在在怪我没办法救你?多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想出对策的。”他易叙钒岂是窝囊废!竟遭致爱人如此轻蔑和抱怨! “时间是多久呢?要有方法早想出来了,不会耗到现在。”骆茉也挺火,该蹲牢的人是她,她都没发“牢”骚了,倒还得安抚他的牢骚! “两位,两位,不好意思,请问一下,这些时日以来,难不成你们还没商量好?易叙钒你还没妥协?”一o八特使看他们起内哄,争执不下,心里很过意不去,赶紧劝架。 “我为什么要妥协?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要眼睁睁看我深爱的女人被带走,带走之后她会怎么样,我又怎么办?”易叙钒瞪著恶狠狠的眼睛,大吼大叫。 “好,好,我说,不过这一说,我又免不了被记上一笔缺失,算了,遇到你们两个,我实在没辙。” “那就痛快一点,说吧!”骆茉催著她,急于知道自己会有多悲惨的下场。 “其实也很容易分析。如果你选择放弃财富,就只是回复原状罢了。当然,你可以继续和易叙钒在一起。相反的,你放弃易叙钒,那么我们必须带走你,你将被困在未知的时空中。” “有被释放的一天吗?”骆茉问。 “是有的,不过……”一o八特使又呈现吞吐,因为身边其他特使又在对她挤眉弄眼,示意她封口。 骆茉未再勉强她。 反观易叙钒听完一o八特使解说,茅塞顿开,他握著骆茉的手,激动的说:“我的财富原本就可以与你共享,我竟然都忽略了这一点,茉儿,我们不会有贫穷的问题,你不要害怕失去财富……” “我不想重蹈覆辙。与其将来因为钱财跟你心生嫌隙,我宁愿现在与你分离。”骆茉挣出他的掌握,垂下浓翘睫帘,轻描淡写的说。 爱情经不起金钱考验,她与沈延便是一个血淋淋的例子。 她的话却如千斤重锤,重而无情敲碎他的心。 ***bbs.***bbs.***bbs.*** “一o八特使,带我走吧。”骆茉走向等待著的特使们。 易叙钒一把抓回她。“问我准不准!你这一走,你要如何对我交代?” 特使们见他有意出手动粗,便纷纷摆阵对付。 “对不起,请再给我一点时间说服他。”骆茉哀求著特使们,他们真要出手,又岂是易叙钒凡人之躯所能抵挡。 她可不愿他被伤害! “再让他们谈一下,一下就好了。”在一o八特使的求情下,众特使们缓缓收回阵势。 骆茉站回易叙钒面前,他的脸部线条僵硬,紧咬牙关,显然他还在盛怒当中。 “我是交代不起,只好不交代;该话别的时候,你又不话别,我怎么做都不对。你可以大肆后悔爱上我,但是此刻能不能让我安心的走?请你给我一句安心的话,行不行?”骆茉终于还是哭了,离别总是伤愁的。 更何况是与自己所深切爱著的人分离,他不肯接受现实,还在做垂死挣扎,连一句珍重都不说。 她能如何?横竖都不对。 “……我不为难你了,我听你的就是、我听你的就是。”易叙钒心慌意乱,其实是怕了。他紧紧地拥她人怀,吻著她,喃喃应允著。 一o八特使示意同伴退后几步,“让他们独处一下吧。” 他们默契良好一连退好几十步,刻意退到听不见他俩的声音。 因为,真情令他们为之动容。 愁云四起,时间仿佛在两人深情拥吻时停歇。 “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想尽办法找去,你等我。”易叙钒许下承诺,这承诺是百分之百自私为己。 她能忍受失去他,他可不行! “我会等你。” “不论还有怎样的条件交换,不准交出你的记忆,不可以忘记我。”易叙钒慎重叮咛,他看穿了命运之神最喜欢玩记忆与遗忘的游戏。 “好。” “珍重……”他将手掌置于她胸口,逐渐滑下停在她的腹部,轻抚著。“一定要珍重、为我珍重……” 骆茉抬头深深凝望他,把他的炽热眼神看进心里,牢牢记住他眸里的深情,好携带于身,在茫然时空中可以时时刻刻回味。 “我等著你。”她用手指轻柔拭去他挂在脸上的泪,笑著。 特使见他俩贴合的躯体分开时,便上前去带人。 烟雾之中,骆茉回首凝睇著他,那眸光,晶泪闪烁,刺伤他的眼、幻化他的一切。 目睹所爱凭空稍失,他顿时觉得全身无力,那是生命正一点一滴在流逝。 “你放开胸怀吧,等我捎来信息。”一0八特使迟些离去,她总是心太软。 ***bbs.***bbs.***bbs.*** 楼下货柜车震耳欲聋的引擎声,让易叙钒不得不退回自己的办公室,渴望用热闹来抵制寂寞,却又想要独自一人疯狂思念骆茉。 门外传来敲门声,来者是稀客—骆菱。 “骆菱。”他恭敬招呼著,“请坐,怎么有空来?” “把我妹妹藏哪儿去啦?我们都好久没看到她呢!”骆菱带著亲切笑容,才落坐便询问。 “骆菱,不瞒您说,”易叙钒难以启齿,骆菱曾托付他照顾妹妹,如今他却把骆茉搞到人在哪个时空中部不知道。“茉儿被带走了。” “被谁带走?去哪里?”骆菱不解。 他只好细说从头。 看著骆菱,他才承认,他要骆茉放弃财富是多么自私的行为。 “我就有预感,妹妹一向骄纵,说风是风说雨是雨,当初她说要抹杀成威的一切,我就隐约觉得不妥,但也无力阻止她。” 她也想起那像白痴一样的成威,若骆茉没见过倒还好,就是真实见过了,才那么快坦荡认罪。 “对不起。骆菱,都怪我没能力留住茉儿。” “叙钒,事已至此,你有何打算?骆茉回得来吗?” “我真的不知道。” 他的心里隐约有种讯息,她是回得来的,只是不晓得会是在人间的几年之后? 这正是他所担心的。未知,是一种无形的洪水猛兽。 骆菱默默告辞离去,她知道最痛的人是他,别人没有能耐安慰他。 正值严冬,时间还早,可天色已暗,他的落寞如影随形,他的骆茉在哪里? ***bbs.***bbs.***bbs.*** 命运之神快被搞疯了!只怕再把头皮抓下去非得流血流脓不可! 它就知道易叙钒这浑小子很难缠! 这易叙钒已经连续念了他一个月之久,日日夜夜从不间断。它还真的没遇过比他更冥顽不灵的人。 “来人啊!”命运之神气愤的从神床上跳起:“去把那个易叙钒拿来!” 瞻敢与弛斗法!非给他一顿苦头吃吃下行。 待弛整装完毕,人议会殿堂宝座,易叙钒已在阶下等候多时。 “你可知罪?”命运之神一开口便是审。 “命运之神喜好为人类定罪。我何罪之有?”易叙钒可一点也不客气。他训练念力有成,显然对命运之神形成威胁,至少他有与弛面对面的机会。 “别的不说,光是扰我耳根清静、害得我头痛欲裂,就足以剥夺你人间三年自由。” “不这样念,我如何面见你?” “你到底有什么不满的?”区区凡人同崇高的神讨价还价,真不知死活。 “命运之神爱捉弄人,你认为我为何不满呢?” “……还不是为了骆茉吗?”命运之神喃喃地说著,差点心软,立即回复严厉语气。“那你究竟要如何?” “放了她。我愿意抛弃任何东西,除了记忆以外。”易叙钒斗胆提出要求,非放手一搏不可。 “少诳我。现在你生命中就只有记忆不能抛弃,你倒厚颜要求我不能剥夺你的记忆!” “我有财富,你可以剥夺我的财富。” “我是神,不是人。跟我谈财富?”命运之神明知他什么都可放弃,唯有情爱和记忆,但他又下但书不准动他的记忆? 他想两面赢?有那么吃香的事吗? “不然,你说说看,我该怎么做?”易叙钒反问。 “等吧。等骆茉愿意交出记忆,选择重生,你就茫茫人海中去寻她踪影吧!”神频频打哈欠,虽贵为神也是需要充足睡眠的,它的黑眼圈跟熊猫很有的比。 “她不会那样做的。我早知你会玩这种把戏!你要那么多人的记忆干什么?” “没干什么,我们一向劝人为善,交出记忆等于洗刷罪孽,也唯有交出记忆,他们才能重生,好好做人。” “如果茉儿一直不选择,你们要关她多久?” “关到她愿意重生为止。”命运之神太困了,弛准备结束谈话。“易叙钒,你不要再对我碎碎念,我失眠很久了,你知道吗?” “不是因为我碎碎念使你睡不著,是命运之神也许做了亏心事而不自知,遭受良心谴责罢了。” “大胆狂徒!我是神耶!怎么做亏心事?” “我相信神也有人性……” “是吗?前不久,你不是还骂我们没人性吗?” “这……”真对不起,气头上,说话难免冲了些。 “去吧。别再烦我了!” “你还没答应我,放了骆茉。” “虽然你是有史以来,神使界的第一个特殊旅行者,但也不能得寸进尺。”命运之神未再加以理会,迳自离席而去。 殿堂的使者们示意易叙钒先行离去,切勿惹恼神比较好。 易叙钒怎会甘心?决定回去加强功力,再念它几个时日,让弛夜夜失眠、神经衰弱,进而愿意妥协。 很抱歉,这样做很卑鄙无耻,不过他看准命运之神的体力和耐力不会撑太久,他一定会达到目的的。 ***bbs.***bbs.***bbs.*** 一o八特使言而无信,说会捎来骆茉的消息,却至今不见人影。 等待是如此痛苦难熬! 最最痛苦的是,不知骆茉身陷何处?莫非处于传说中的炼狱,正遭受千刀万剐非人待遇即将被凌迟至死?他的脑中不时浮现冒著热泡的油锅…… “不是我要取笑你,实在是你想太多了。” 头顶上傅来一0八特使讥诮的声音,易敛钒抬头看见等待已久的人。 好啊!终于出现。“你可出现了!”他冲动得几乎要上前去揪住她。 “先别动肝火。”一o八特使冲著他直摇手,阻止他的靠近,她当真怕死他。 “你到底有没有消息?” “她很好。你不用太担心。”消息一直是有的,只是她不敢冒然前来告知。 “可以不担心,却不能不想她。”易叙钒被相思虫紧咬不放。“你快点还我茉儿来!你给我还来!” 易叙钒发疯似的跳上前去掐住一o八特使的脖子,特使也是要呼吸的,她没料到他竟要此阴招,力道还要命的重,她两个眼珠子骨禄骨禄直要蹦出来! “冷静……冷静……”她困难的从喉头挤出求饶之语。 易叙钒深呼吸一口,忿然放开她,他可是一点歉意也没有。 一o八特使拍著胸口大大吸气,调整著差点断绝的呼吸。 “我也是无辜的!你何以迁怒于我!”她也生气了,软脚虾做得够久了,再不要耍威风,只怕永远被他踩在脚底。 “我要见茉儿!”他大声吼叫。“我要见她!”火爆的尾音拖得长长的。 唉!情痴者,丧心病狂。 “你的念力已大为精进,我冒险这样提醒你,你可要听进耳里,你继续运用你的特殊念力就对了。” 一0八特使真恨自己这张嘴。 第九章 白茫茫、雾蒙蒙的空间里,不特别凉也不冶,就是让人昏昏欲睡。 这里名为监狱,不如说是思想劳改营来得贴切,但也可说是一个高级度假村。 除了受刑犯自己的寝室终日白雾茫茫,待在里头只能睡觉外,共用的休憩场所各式科技文明设备一应俱全,屋外更是一片晴朗,鸟语花香,绿草如茵。 每个受刑人根本就是吃香暍辣,不用劳动不用做工。 这里唯一的酷刑,就是思想导引特使一天到晚为受刑犯洗脑,建议囚犯选择失去既有记忆,如此可重获新生出狱。 神的旨意是良善的,弛要人们忘却罪恶邪念,回到人间时,是一张纯洁的白纸,所以另辟新路让人重生,只要踏出记忆之门,一切如新。 易叙钒果真猜得没错,命运之神喜欢玩记忆的游戏。 问题是,犯罪的人之所以犯罪乃因执念太重,他们不愿被剥夺记忆。 愤世嫉俗者如狱友司马爱莲,不愿将仇家遗忘,她要永远咒骂他们,心情才会愉快,灵魂才有寄托。 而重情爱者如骆茉,如果她交出记忆,踏在世界任一寸上地上,没有易叙钒,意义又为何? 茫茫人海中就算易叙钒与她有缘再面对面,却相见不相识,那又有何用? 话说回来,提起这个司马爱莲,她常擅自进入骆茉房里串门子,因为骆茉不出房门一步。 从她言语间,骆茉猜测她一定就是古时候不容于世俗的荡妇。 漂亮的女人,十个男人九个想碰,司马爱莲可谓绝色,嘴角一颗性感红痣更增添她的娇媚。她的美藏不住,男人又爱招惹。说她是荡妇,也是男人造成的。 “喂!从来没听你吭气儿,你是怎么啦?依我看哪!你在想男人。”司马爱莲仍热哀闲扯淡。 “你为什么要一直骂那些男人?”骆茉看著她,第一次开口。 “我恨他们。”答得真干脆。 “那为什么下干脆忘记?”骆茉缓缓言语。 “我恨他们恨到不想忘记,我要一直骂到我死了为止。” 可是时间在此凝结,根本不往前,何时才会死呢?以人世时间换算,她可能已经几百岁了还困在这里,死不了。 骆茉可不愿山中无甲子寒尽下知年的被困在此。她很怕就算自己有幸出去,外头却人事全非,那么有记忆也枉然。 “你呢?我看你肚子凸凸的,八成是有孕在身,你还不选择遗忘,早日重获自由?”司马爱莲盯住她的肚子瞧。 说到肚子,它一直维持原有的大小,既没消失也没变大,可是骆茉又清楚感到里头的小生命仍安然存在。 “我不要遗忘了我的男人。”骆茉声若蚊蚋,眼睛是空洞无神的。 司马爱莲摇头。“唉,又是一个痴情女。你知道之前有个人吗?她跟你一样说不愿遗忘她的爱人,可是没多久,她就放弃了。” 她倒想等著看骆茉会熬多久。 我不一样。骆茉在内心重复这句话,那是她的承诺,也是易叙钒的承诺。 他一定会来的。 他一定会跟命运之神搏斗到底的。 他一定不会任由她单独在这里的。 “你何必坐困于此,骂那些已经死去的人他们又听不见,更何况他们都不晓得又经过几次轮回投胎做人在人间享受了,而你还在这里空骂,为何不用这些毅力出去寻找你的真爱呢?只要通过那扇记忆之门,幸福也许就在那儿。” 司马爱莲终于闭嘴,长久以来,头次有人让她的仇恨心动摇。 她陷入深思回去自己房间。自此,她安静无声,未再来扰乱。 待再听她开口,已是好久了吧,在这里,时间根本没有动静亦无意义。 然后,司马爱莲就跟她道别了。 “我把你的话想了很多遍很多遍,觉得很有道理。所以,我真的要走了。我现在想问,你建议我去哪个年代?” “你去问使者,他们穿梭在各个年代,应该比较清楚哪个年代较适合你。” “说的也是。我走啦!你保重啊!”她叹了一口气:“可惜我就要失去既有的记忆了,否则我会去你的年代,替你传传信儿给你的爱人。” 是啊!很可惜。 就这样,司马爱莲开始了她的新生。 没有她的聒噪,骆荣思念起易叙钒就更加如火如荼了。 ***bbs.***bbs.***bbs.*** 这家伙当真不知死活! 害相思病的人没有形销骨毁,反倒是经月累日被人干扰睡眠的命运之神已经瘦骨如柴。 命运之神向来慈悲为怀,未曾杀人,如今是直想拿易叙钒破例开杀戒! 若非他受著天、地宇宙众神眷顾,他哪能留活口至今。 “易叙钒!你当真不服输!”命运之神再度提人,见了面便发飙。 “我要骆茉!我要见茉儿!让我去见茉儿!”他像个耍赖顽童,只差没坐地上踹腿。 “我说过了,只要她放弃记忆,马上就放出来了。”命运之神不耐烦的说。“只要你答应,我给你一次机会,让特使把你的意思带去给她,这样以后还有机会见到她。” “见到她,她已经忘记我,有什么用?” “我举个例给你参考参考。最近狱方来报,有个女的刚选择重生,你猜她撑多久?对你们人类来说够久了,足足三百年,你以为如何?骆茉若三百年后出来,你在哪里?不要说忘记,就算她记得你好了,但是你呢?你会在哪里?” 易叙钒陷入沉思。 命运之神说的也有理,只要骆茉回来,就算她不记得他,他只要找到她,再追她一次,不也行吗? “我要仔细考虑。” ***bbs.***bbs.***bbs.*** 硬被几个会笑会闹的狱友拖出房间,骆茉初次踩在这片柔软又碧绿的草皮上,心情的确好了许多。 “骆茉,易叙钒要你放弃记忆,重回人生。”一o八特使颇高兴传这个话,因为这样骆茉得以自由。 可是骆茉并末因听得这消息而高兴,反之,是阵阵酸楚浮上心头。 他就那么不能等?他不是很强吗?为何他轻易放弃了? 当初要她万不可交出记忆的是他,要她等他的,是他,现在要她放弃的,也是他。 为什么? 难道他等不下去了?还是因为,等待太漫长……从她离去至今,人间已几年后?他是等太久不耐烦了吗? 她不要!她不要将他遗忘!她要永远记得他! 他在人间等下及是他的事,她不要忘记他,这是她的选择,谁都不能改变她! “你回去告诉他,我不要。”骆茉淡然的说。 “为什么?骆茉,你太笨了。”一o八特使不敢相信,易叙钒的话她也听不进去吗? “请你帮我把话清楚带到。我不要忘记他。如果……”骆茉清澈晶亮的眼眸忽地晦黯,双唇微颤。“如果,他没耐心再跟命运之神奋战,就放弃吧。请他忘了我,另外去爱别人吧。” “骆茉,你何苦?走出记忆之门再回去你的年代,让他去寻你,就把难题交给他,你过你的日子就是了!”一o八特使替她急,怎么她也是顽固一族。 “我不要。”她很坚决的摇头。 “用无穷无尽的时间去想一个再也无缘见面的男人,何必呢?不如回去让他重新追你,这样或许可再续前缘。” “我就是不要忘记他的一切。” 不要忘记他与她曾如何相契、相爱、相许。他不眷恋,她可是很珍惜。 一o八特使劝说无效,一面先害怕著,回去易叙钒那边传话时,搞不好他会以为她刻意破坏而再次动手勒死她。 想到他火怒眼光杀人于无形,她这个有神力的特使还是吓得两腿发软。 ***bbs.***bbs.***bbs.*** “你这特使是怎么传话的?”易叙钒大吼。竟让骆茉以为他变了心? 请他去爱别人?他要是能去爱别人,也不用让什么鬼特使传什么鬼话了! 可恶!看来他是上了命运之神的当。 “话……已经带到,我告辞了。”一o八特使捣住耳朵,连退好几步,准备离去。 “你再帮我带话……” “不行了啦!上次是命运之神特别开例,再也不行带话了……”一0八特使真可怜,当个命运特使当到这么窝囊,也枉费为“神类”了。 “滚滚滚!马上滚!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眼前!” “就等你这句话。”一o八特使连声应著,高兴的消失在他面前了。 “滚——” 易叙钒狂啸怒吼,声音震过天际,回荡在浩瀚时空中。 易叙钒的长啸,从某一处穿越时空,震撼在骆茉耳里,也窜入她心窝里。 她从梦中惊醒坐起,房内的茫雾仍是缓缓飘来飘去。 她伸手挥了挥烟雾,烟雾仍淘气的聚集。听狱友说,这里是没有黑夜的,为了让人睡觉,才用这些白茫烟雾助眠的。 很好。永远在白茫烟雾里浮沉:水远在白茫烟雾里想男人。 她的确笨,一0八特使骂得好! 寻思著,也许她是该接受劝导,就迈向记忆之门而去吧。可是—想像她生命中再也没有易叙钒这三个字,她就心如刀割。 颓然躺卧下来,她知道自己爱他,但他把她抛弃在这个完全静止的时空中,她却不由得心里有恨。 就算不恨,也难免怨尤。 “我们想去草原放风筝,你也来好不好?”活泼的梦妮卡站在门外问著。 放风筝?她想到了织梦长堤,她和易叙钒也常去那儿放风筝。 “好,我马上来。” “那我们去草原等你喔!” 听著门外她们开心的笑语,骆茉她猛然醒悟,既然不想回去,就快乐的在此地“青春永驻”也没什么不好,等到某个时刻,她不耐烦再想著易叙钒时,就踏出记忆之门,重生去! 随著这个想法,她决定把自己放轻松些。 她笑著跑去草原,狱友们难得看见她如此开怀笑著,都开心极了。 “这是你的风筝,你自己写上名字。我们在玩一种不可能的游戏。”梦妮卡说著。“看谁风筝飞得高,可不可以高到穿越时空。” “是吗?”这果真是“不可能”的游戏!既是不可能,骆茉带著一丝调皮把笔抢过来,写下几个骂人的字,反正奸玩嘛! 骆茉带著童心想试它一试,执起风筝线,倾力跑著,风筝很快扶摇直上。 各种五彩缤纷的风筝纷纷飞上天空。许多美丽女孩子嬉戏和追逐著,悦耳笑声不断传出来,此种景象,没人会说这里是监狱,只会说是天堂。 扑通一声,一个东西不偏不倚落在易叙钒脚上,低首一瞧,是个七彩风筝。 他拾起风筝来把玩著,线头已经剩下短短一截。 他漫不经心的迎著风,抽了抽线,难得今日织梦长堤没什么风,风筝飞不起来,没两下,又哆一声栽到地上。 突然易叙钒看见风筝背面有了写些字,还有像一串串链子形状的涂鸦。 而这些字,这些涂鸦,使他一时之间血液冻结,心跳停止。 易叙钒你王入蛋你讨厌你没勇气你不该来爱我走出记忆之门我再也不要你…… 那是骆茉一向潦草的字迹!这风筝……是骆茉捎来的音讯吗? 有好久了,他的念力无法干扰命运之神,可能是他刻意封锁磁场感应,所有骆茉的一切,完全中断。 如今一只风筝,透露出命运似有转机,他沉寂沮丧的心又再度复活。 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他必须再去拦截她一次! 她说了!她要走出记忆之门!她不打算要他了! 所以他必须再去拦截她一次! 第十章 有不寻常的力量进入了时空,促使神使界陷入一片惊慌,这种从来没有过的强大干扰力量,让人不得不联想到易叙钒。 各路特使们加强戒备,谨防易叙钒这家伙又来捣蛋。 阴森的气息弥漫整个氛围,一向威风凛凛的命运之神都隐隐感到不安。 “不妙!快通知监狱!易叙钒去劫囚了!” 随著命运之神的感应,通讯特使迅速发布信息出去,指挥狱方严阵以待。 不过来不及了! 强悍的易叙钒已突破重围,深入核心。 “大瞻狂徒!易叙钒!”大特使带领战斗特使数十名前来围剿。 易叙钒面对众多具神力的特使,明白自己并非对手,他闯得进来,未必能打得过他们! 况且这一重又一重的闯关,已经快要耗尽他的体力,好几次他都以为自己到不了这里,会卡在未知的时空中动弹不得。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不能在临门一脚时把事情搞砸。 “我只想见骆茉一面!真的,我只要见她一面。”他只得先声明自己绝无恶意,不想挑起战端。 “不能见!”大特使绷著脸大声说著,其实在看到他那么执著的眼光之后,心肠实在很难硬得起来。 “我只要见上一面,说几句话,你们没答应,我绝不会强带走她。” “哼!谅你也带不走!”大特使不信他有多大能耐,这儿也不是任人来去自如的地方,就算出得了此地,凭他们身为凡人,光靠易叙钒的强念力,恐怕也无法连同骆茉带走。 勉强的后果有可能两人会在时空中迷失,会到哪个年代根本无可预知,最不幸的还是哪个年代也去不了,就只能飘荡浮沉在漫漫浩瀚时空中。 “我求你,看在我闯进来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何不同情我思念所爱的决心和勇气?请成全我。”易叙钒一脸严正,不卑不亢。 大特使叹了一声,说:“我也知道你闯了来很不简单,既闯了来,我说什么也都会允你见她一面,问题是……来不及见了!” “为什么?!” 为何来不及见?她死了?不!不可能!风筝上的咒骂就在不久前的事而已……不!她不可能死了! “她选择走出记忆之门了,选定的还是没有你的年代……”大特使又叹了一口气。 骆茉是一个特殊的囚犯,她背后拥有一个强有力的推手一直在为她奋战,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案例。 “不可能!你骗我!不让我见就直说,何必撒这种谎?我不相信你!”易叙钒虚弱的冷笑著。 不可能的!骆茉不会那么绝情的,她就算生气,也绝不会气到抹杀她爱他的事实! “是真的。到了这个地步,我哪还需要骗你?” “什么时候的事?她什么时候走的?”易叙钒濒临崩溃,他已经崩溃好几次了,却没有这次来得要他的命! “唉!你只迟了一步,她刚走。”大特使才刚说完,易叙钒拔腿就冲,众特使们团团围住他。 “罢了!你们退下,反正他是不见黄河心不死,让他去,拦得到骆茉就代表他们真的还有缘分,我甚至可替他去向命运之神求情,帮助他们平安回程。如果拦不到,就只能怪他的命了。”大特使单手一挥,示意特使们放手。 他并派其中一个特使带领他前往记忆之门。 易叙钒闻言,来不及道感谢之言,便火速跟随领路特使而去。 ***bbs.***bbs.***bbs.*** 骆茉回头跟狱友们道别,她非常感激这段日子有她们的陪伴,让她不至于一直沉没在无边苦海。 “祝福你。”狱友们一一与她拥别,满舍不得的。刚开始看骆茉一副冷漠无视于他人存在的酷样很不好相处,深入交往后才知她活泼俏皮的个性很平易近人。 如今分别在即,唯有盈盈的祝福。 “希望你们贪玩够了,也回来人间。也许我们有缘再做朋友喔!”骆茉笑说。 不可否认,狱友们的陪伴使她后期的生活好过些,淡化她对易叙钒的爱与恨。 她之所以会选择走出记忆之门,是因为她惊觉自己对易叙钒的怨恨一天强过一天,经过仔细思考,与其恨他到天长地久,不如选择遗忘他,她不要像司马爱莲一样,待回首已是百年身。 她宁愿在爱末消失殆尽前,内心怀著爱意,走出有他的记忆。 “谁晓得呢?”狱友们不愿重返人间的意念还顽强的呢。 在这里每个人的故事都不同,唯一共同点便是,在改写历史过程中都太狂妄,太自以为是了。 人们就必须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代价。 “再见。各位狱友。”骆茉耸耸肩,露出灿烂笑容。 众狱友没好气的瞪著她,他们宁可互称为同伴,而骆茉老是开口狱友闭口狱友的。 送行特使算算时间差不多了,示意她上路并一字排开欢送她,此时豪华的记忆之门缓然无声的自动开启,门上数百圈蓝灯全然亮起。 那蓝光只投射在骆茉一人身上,骆茉眯起眼睛,感到恍惚昏眩。 “来,把耳环交回来就可以进入了,记住,绝不要回头。”一个特使朝她摊出手掌心。 走出记忆之门时不能回头,否则会陷入两难,重回人间恐招致精神错乱。 骆茉告诫自己,不能后悔,不能临阵脱逃,绝不可在此刻犹豫。 她摘下戴了很久的8字耳环,乖乖的交出去。 易叙钒——后会无期了,说再见是多余的吧? 她重重甩了一下头,把他的影像甩掉。接著鼓起勇气往门前踏一步,在众多双眼睛目送下,她终于踩出记忆之门。 “不——” 远方传来清晰却焦灼的长声呼喊! 好熟悉的声音…… 踏出记忆之门是不可能听见声音的,骆茉也记得特使的嘱咐,不能回头,但又有种莫名的依恋使她觉得想回头再看一眼…… 就这一眼,使她意志崩塌,瞬间跌入无底深渊! 那熟悉的身影和脸庞…… 是她在白茫烟雾中从不间断思念的易叙钒…… 来不及了!记忆之门正在关合…… 短暂交会的那最后一眼,即将成为他终身抱憾的源头。 “不!别走!”易叙钒狂喊著奔去,反射动作就是去扳动那一扇门。“把门打开!把门打开!” “没办法开了,你死心吧!你再这样……会害了她的!”特使们上前抓住他。 “我不要让她走!把门打开!请你们把门打开!”失去理智的人哪听得进任何金玉良言,他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门打开。 “这位先生,门是真的打不开了,骆茉已经上路,而且在最后一个蓝灯熄灭之后,她就到站了。”梦妮卡好心的对他说。 爱人千里迢迢追寻而来,这是她们入狱后首见的景况,她们感觉好震撼。 “不!我不会让她走掉的!”易叙钒看著门上一圈又一圈的蓝灯二快速的熄灭,他直要往门上撞去。 只要让灯停止,旅程会中断,他还有机会。 “有没有办法让灯停止熄灭?有没有?” “不可能的!命运之神不会允许的,这可是重罪!”特使们纷纷摇头劝他死心。“而且这样会害她魂飞魄散的,你就算救到人,也许她的神智会因旅程被干扰而丧失或怎样,这根本无法臆测……” “一定有办法的!”易叙钒盯著蓝灯,已经剩下最后十个还亮著。他没时间去想后果,眼前劫不回她,他宁愿同她玉石俱焚、一起毁灭在迷茫时空里! 至少两人是在一起的。 他像头猛兽发出一声怒吼,使出全身力量,挣出特使们的钳制,飞蛾扑火似的往门上撞去。 这一扑让众人惊呼一声,当场傻眼! 易叙钒的身子慢慢沿著门板下滑,他的额头流出殷红的血,喷洒在门的蓝灯上,交织成惊心动魄的画面。 最后一个蓝灯还亮著……一直亮著,未灭! 他不管自己头痛欲裂,也不管自己的力量已经到了山穷水尽…… 忍著身心双重撕裂的痛苦,易叙钒凭著最后一丝意志和一滴力气,再度扳著密合的门缝。 他的不当使力让血从十指指甲缝流出,沾染得门满满鲜红。尽管如此,他还是固执的扳著门,绝不放弃! 众人见他丝毫不打算放弃,劝也劝不了,干脆出手帮忙。 终于,门开了,但不是因为众人蛮力扳拔的关系,门是自动开启的。 大家屏息凝神,而最后映入众人眼帘的是,骆茉昏倒在门的另一边,竟也是满脸血红! 易叙钒又狂吼一声,撑著身体的疼痛和疲惫,匍匐著去抱起她,他要带她回去!回去属于他们两人相爱的地方。 他的眼神变得空洞,脸上泪水汗水混合著如雨而下,手上抱著骆茉更使他的体力负荷到达极限,咬牙硬撑免不了脚步踉舱,好几次他都因为腿软无力而跪下用膝去顶,然后再吃力站起来一步步缓慢的前进。 虽然体力即将耗尽,但他还是得集中精神、专注念力感应,因为回去之路还很漫长。 他一定要安全带她离开,再也不来这种鬼地方! 这就回去。不会再分开,也没有罪罚。 特使们都呆若木鸡看著易叙钒的所行所为,待回神过来,纷纷上前阻止。 “住手!让他们去。命运之神那边我会负责禀报。”大特使神情凝重,又单手一挥。 她愿意破例为痴情的男女去请求命运之神成全,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易叙钒那样为爱义无反顾的勇气和能力。 梦妮卡从送行特使手中拿回耳环,流著感动泪水替她重新把耳环戴上,让易叙钒继续他的步子。 易叙钒为爱的执著,震撼著每个人的心,也挑动了每个使者不常显现的人情。 包含命运之神在内,大家都知道狱方发生的事,随著情节发展,惊叹声此起彼落。 狱总管大特使前来领罪,命运之神让她等在一旁,他还没决定要如何定夺这件事。 命运之神脸色凝重,踯蹰著是否真要为易叙钒特赦开先例。它信手拿起姻缘簿再随便看看,没料到里面内容正在一字一字更改。 男易叙钒与女骆茉,姻缘红线系两端,生生世世无穷尽! 再翻恩爱簿,原本已除名,现在果然还是名列第一! 易叙钒果真强,他竟挽救了他和骆茉原本已经断线的生世姻缘! 罢了!命运之神收起玩心,不再淘气捉弄人了。 他已通过重重考验,他们的人生分支线成功的覆盖人生本线,一切都完美无缺了。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难关,通过这一关,他们就真正自由了。 而一关,此刻命运之神很乐于相助。 “一o八特使。” “在。”一o八特使恭敬候命,其实已知道自己会接到什么命令。 “助他俩回程吧!”命运之神中气十足的下令,一方面为今后能高枕无忧而高兴。 “遵命!这就去。”一o八特使作揖后转身离去。 “等等,我说一o八特使,你从来没升过官吧?” 说到痛处!难不成还要再降她三级吗?一o八特使不安的等待下文。 “这次连升你三级,这长久以来你跟易叙钒那顽固又韧性特强的家伙斗,也真够辛苦了。”命运之神笑著说。 可不是?连神都快被搞疯了,她一个小特使不伤痕累累才怪。 “多谢神恩!” 这下一o八特使可终于扬眉吐气了! 她得意洋洋的朝众特使吐吐舌头,众特使也纷纷笑著朝她竖起大拇指,这样的结局是好的,大家都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因为说实在的,神使界被易叙钒搞得人仰马翻,上下无一不精神紧绷,现在总算风平浪静了。 ***bbs.***bbs.***bbs.*** 到处都是白色,墙壁白的,床单白的,窗帘是白的,连衣服都是白的! 难道他们还没离开那鬼地方吗?他一直以为他们已经安全回家了!但看情况似乎还没? 易叙钒茫茫中苏醒,看见四周一片白,整个人被恐惧占领了。还有,他的茉儿在哪里?他明明有带著她的……难不成又被抢了回去? 不!他跃起身来就要去找他的茉儿,怎奈头痛欲裂,他抱住头希望疼痛停止,这才发现自己额前和十指分别缠著绷带。 “老板!你醒了?”潘珈语扶著他,把他压回床上去。“你不要起来,点滴还吊著呢。” 连续昏迷一个礼拜了,滴食未进,全靠打点滴补充营养。 医生说从没看过一个好好的人,会虚脱成那样,好像被掏光了毕生的精力,除了呼吸微弱存在,根本就死了一样。 没病,就只是虚弱。 “我要去找茉儿。我在医院,那她在哪里?”不能忍受一睁眼,骆茉竟又不翼而飞,他历尽千辛万苦,才寻得她,如今她人又去了哪里? “她很好,她很好!你放心,先躺下,躺好。”潘珈语口气半是命令,如果不强硬一些,丝毫阻止不了他蛮牛般的性子。 “她很好?既是很好,人呢?人呢?”他虽是躺下,可是脾气又冲上来了。 “被她姊姊带回家了。”潘珈语说。 “带回家?”易叙钒喃喃地说,不肯相信。“我还在医院,她竟回家了?就算她人安然无恙,也该留下来照顾我啊!”可是她竟把他孤独一人抛在医院! 潘珈语神秘笑著说:“如果你冷静一点,我倒是可以带你去看另一个人。” 易叙钒不知她葫芦里卖什么膏药,他只得安静的点点头。 他被带到育婴室窗口,里头至少有二十个婴儿睡在那些小床上。 “人在里面你自己找。” 易叙钒虽是满脑狐疑,但眼睛还是随著小床上的名牌做搜寻,某某某之女,某某某之子,当他看到“骆茉之女”的粉红色名牌时,他讶异得说不出话来! 茉儿生了?算算日子是的,可是从监狱出来时,她的肚子还是平的,跟之前一般样,没想到回来就生了? “哇!妤可爱的小宝贝!” 他的眼神充满著慈爱,再看看出生日期,哇!她是云昀,真的是云昀! 易云昀,这绝对会是一个好名字。 ***bbs.***bbs.***bbs.*** 人顺利回来,小孩平安生下了,骆茉却完全遗忘了他。 这让易叙钒比死掉还痛心。她当他是陌生人一样,一步也不让他靠近。 原本藏满深情的眼神全成了敌意,除了敌意之外还有一股怪谲的……轻蔑? 他不知如何形容那个感觉,好像她全忘记他曾在她生命里与他相爱过,却又好像记著要恨他的样子。 她不愿他靠近却又愿意接受他的照顾,她冷冽的眼光常使他背脊发凉。 他只能把她异常的神色归咎于时空旅程上的震荡颠簸所致,耐心的用宽容的态度来原谅她的冷漠。 这是回来后长达两个月的生活实录,所爱的人皆在身边,可是易叙钒却快乐不起来。 曾有好几次,他以为她是刻意与他保持距离的。 直到今天骆茉的态度有了大逆转,她从阳光照耀的清晨醒来时,第一次对他绽开一朵微笑,清澈明亮如昔的眼睛看著他时,终于加入了所谓的感情。 他想,应该是她今天心情比较好。 她在阳台早餐桌坐了下来,看著白色栏杆上绑著来自监狱的风筝笑而不语。 易叙钒为她送来精致餐点,殷勤的模样比餐厅服务生还敬业。 骆茉嘴角噙著令他不懂的笑意,端起咖啡轻啜了一口。 “爱上一个人,就像喝到一杯令人心悸的咖啡,一天到晚因那杯咖啡而颤抖,却又……”她轻缓的语气像在念诗一样,眼尾瞟著他,似乎要他接最后一句。 “……想续杯。”易叙钒露出讶然的神情,呆呆的接话。 她狡黠的眸子里有著得逞的快感,因为她知道,这男人虽然被她磨得精疲力尽,却仍是不畏艰难坚持付出到底,被这样男人所爱,焉能不得意。 “你这样到底是什么意思?”易叙钒不明白她来这一招,是恋爱秘诀里的哪一招? “是你说要我忘记你,我就忘记给你看。”她语气平平没有高低起伏。 可这话却让易叙钒瞬间火冒三丈!早该看出她是装的! 他长久来的精神紧绷因她这话完全纡解,却也带来波潮汹涌的复杂情绪。 “你胆敢骗我!”他凶悍的吼她一声,人都激动得站起来了。 “老实说,我也装得很辛苦。”她可不怕他的恶形恶状,反正待会他气完就会柔情万千的抱著她亲吻,所以她并不急。 “你辛苦?我才辛苦!你关在监狱里像活在天堂乐园,我在这里是水深火热像人间炼狱!好不容易回来相聚,你竟给我演失去记忆的烂戏!你敢说你辛苦!” 愈说愈生气,易叙钒更开始斤斤计较,接下来骆茉知道他又要翻旧帐。 “我这么为你付出,你却狼心狗肺回报我,真不晓得我怎么会爱上你这种没良心的女人。” 回来后,好说歹说也得激情热烈拥吻一番,以慰相思之痛,怎知,他什么甜头都没尝到,苦头倒吃了一大堆。 他怒火难消,骂得很起劲,但看到骆茉还一副轻松自在漾著美丽微笑乖乖听他骂,毫无意见的接受他的讨伐,他更气得要发疯。 不过想想,她向来也不是省油的灯,此刻怎甘心受敦于他?真诡异。 “你知道我费多大的劲救你出来?走火入魔脑子都快爆裂、神经都要错乱,你却……” 他忿然步步逼近骆茉,而她选了最佳时机相位置,顺利的封住了他忿恨不休的嘴。 正如所料,她没花多少功夫就让他刚硬的脾气软得像棉花糖。 只有他永远不会让她失望,只有他才是她的超完美情人。 尾声 西元二oo六年,易氏买好多连锁百货大卖场里。 卖场里强力放送的冷气,硬是把喷嚏连连的骆茉逼了出来,而场外商店街气温适中,舒服多了。 她随便走走逛逛,却在不经意中看到了熟悉的面孔,她不禁驻足观望。 沈延和燕亚静手里各牵著一个小女孩,一家人有说有笑的逛著。 沈延也生了两个女儿! 骆茉惊喜之余,并没有上前问候,一来沈延肯定不记得她,二来燕亚静在经过这几年后,对她应该也不会留下印象。 但是他们在经过骆茉身边时,却同时对她点头微笑,她喜出望外礼貌回应著,心里无比欣慰。 沈延是幸福的……他是幸福的。 骆茉为这短暂重逢喜悦不已,接著又看到电视墙上,一个谈话节目里主持人正在访问企业名人……欧阳。 他风采依旧,面对镜头侃侃而谈,一贯的斯文儒雅,经由主持人要求,他让他从未公开露面的夫人跟大家打招呼。 他的太太真漂亮,身材玲珑有致,一颗明显的性感小痣在唇边…… 那是……司马爱莲! 她竟成了欧阳的老婆!好意外的结合啊。 骆茉讶异的张大了嘴,一时半刻回不了神。 “请问欧先生,在您生命中,有什么人占著重要地位?而您的成功秘诀又是什么?”电视中美丽的主持人问著。 “当然,除了我的太太对我意义非凡之外,有一个老朋友,像先知一样的老朋友,她对我的一生影响重大。虽然我多年没见到她,不过,我永远不会忘记她。至于你问的成功秘诀,刚好和上个问题有关,成功秘诀……就是交一个先知朋友。”欧阳一手握住司马爱莲的手,眼中的深情表露无遗,语气坚定而温和。 他的回答被当成开玩笑而引来许多笑声。 “你就是他的先知朋友吧?” 易叙钒悄然来到骆茉身后圈住她的腰,在她耳边说著。他脸上虽是笑著,可是闻得出来话里酸溜溜的,话像暍了几大缸陈年醋。 骆茉转头啄了他的唇一下。“好遗憾我当年没能自己好好干一场!” “不许再说遗憾了,贪得无厌,小心遭天谴。” 骆茉娇瞠:“随口说说而已,就骂我遭天谴。” 易叙钒开怀笑著,搂紧了她,亲热的吻著。 “爸爸!妈妈!” 两个可爱女儿一齐奔过来,易叙钒慈爱的张开双臂等她们入怀。 这就是他拦截来的幸福! 【全书完】 ◎编注:敬请期待田婈全新力作。 后记 再见恶魔  田婈 一开始,我必须说这本“恶魔截爱”的出版,真的是令我望穿秋水,又期待又怕别人受伤害…… 写这本书的过程对我而言,是—个很奇特的经验。 想当年呀……西元二00三年四月—日愚人节那一天,我喜孜孜的将自认为很有希望过稿的两篇稿子投给某出版社,因为心情过于亢奋,所以为了缓和等待审稿结果的紧张与悬念,又刚好有个想法,于是就立即展开这篇稿子。 在这期间刚好认识一位一月一书的资深作者(谁呢?猜对者,请来信,前三名赠送田婈著作—本),一月一书!这可真吓坏了当时一本稿子写个—两年也算正常的我,于是无聊的我,根本连过稿也八字还没—撇的我,就这么起而效尤,想试试看自己是否能一个月内写完—本稿。 如此这般的傻劲,加上时空转移的故事是自己本来就很想写的,再加上人物是“就地取材”的(回想起来,田婈书里很多人物和行业都是取自左邻右舍),所以写起来很顺畅又顺心,果然在一个月内完成了。 那年四月三十日,是一个很尴尬的日子,对我而言算是庆祝自己愚人节满月快乐吧!正当我想将稿子列印出来时,之前投出的两篇稿子被退了……当时的打击不可谓不小,满心的期望落空,信心一下子跌到谷底,当时伤心之余,还在这本稿子的后面写了篇“无奈的后记”,字里行间尽是万念俱灰的情绪。 后来不只那两篇稿子遭到搁置的命运,连同此篇也束之高阁了。尽管自己很喜爱这种时空穿梭的故事,但当时已经没心思做什么了。 时间就这么悠悠流逝,热爱幻想和写作的人,受过打击的心,总会再随著思绪—日日的沸腾,而活络起来,空白页—展开,指间就这么又蠢动起来,再也停不了了。 两年间陆续又写了两篇新稿,然而这篇稿子仍然让我念念不忘,每年都拿出来回味回味修修改改一番……而书中所出现的日期,从原本的西元二00三年,改为二00四年。 直至改成西元二00五年,好,终于铁了心,连同两篇新稿一起投来松松,结果一试就中了!太好了、太好了,热泪满腮,苍天有眼啊!感谢命运之神眷顾,还感谢松松慧眼识……那两个字请读者填充,我不会自己说的,人家害羞! 当然,书出版了,里头的年份也自然而然是西元二00六年罗! 如此这般,田婈的“恶魔”终于现身、露面了!尽管市面上恶魔无所不在,已经多到“踢倒街”,但田婈我还是有那么点信心,人家这个恶魔既不恶也不魔,铁定是独一无二的啦! 随著本书的出版,田婈我实在已经可以说差一点就了无遗憾了(差哪一点?容后叙说),我知道路还长,但在此书之后,我相信我的写作之路将更宽广,因为我紧系于恶魔的心,终于放下了。 那么,到底还差哪—点遗憾? 我说过此书人物是就地取材吧?里面人物虚虚实实……惟独恶魔男主角,是百分之百虚构啦!哇呜哇呜哇呜……恶魔随手一捞就有,但是无懈可击的超完美男人和爱情都在言小里啦! 然后,我要特别感谢—位纯真善良的朋友,在她得知我需大动干戈来删修这本陈年稿子时,便在网路的彼端热心的替我校起稿来,而且不吝于与我讨论故事里伤脑筋的逻辑问题,对于遣词用字方面也提供了不少宝贵意见,让我在修稿的这两天三夜里,只要一想到有她这道后盾,我慌乱的心就会定下一大半。谢罗!秋夕小姑娘,此生我就……以心相许啦! 以上是田婈对“恶魔截爱”的忠实回顾,并真诚以热泪两滴、感动十分,画下自认完美的句点。 再来,我就要开始大声宣传我的部落格啦! 说起这部落格也算是个意外。当初申请msn只不过是想跟几位同好聊天用的,结果看到有提供分享空间,所以就这么运用起来了。 还满好用的,可放爱现妈咪的宝贝照片,还可写写日记为生活留下足迹,为回忆找个落脚处,最赞的是还可为自己的书做做宣传(当然前提是要有人来啦),真的很不错喔。 所以,各位观众!田婈有部落格了啦……只不过……门前冷落车马稀。 所以(语气用力),抛头颅、洒热血、两肋插刀、有情有义的读者兄弟姊妹们!有空来去我那边逛逛,也许你会捞到好康也说不定喔! 那么就,意者请洽:田婈的可数世界http://spaces.msn/kagirls/ 如此这般,下回书中见,或田婈的可数世界见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