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救星》 第一章 洪武令 “好的，你的基本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你先回去等消息吧。” 听到这句话，再加上面试官那略显敷衍的表情，高升便知道，这次面试很可能又没戏了。 没办法，现在大学生多如狗，再加上自己毕业的大学很一般，学的专业又是比较冷门的环境工程，所以连实习机会都不好找。 宽阔的大街上，高升一边盘算着自己的出路，一边漫无目的的走着。 突然，他的脚步一顿，目光看向不远处的一个高大恢宏的牌坊：旧货市场。 所谓的旧货，并非是二手货，而是指那些古物，所以，这其实是一个古玩市场。 想到现在也没什么事，而且也不想这么早回到那狭小的出租房，高升便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 旧货市场的占地面积非常大，即便不是休息日也热闹非凡。 高升只想打发下时间，也没想过买东西，捡个漏什么的。 因为他从不相信自己会有那样的运气，没必要浪费钱让自己本就不富裕的手头变得更加的捉襟见肘，所以他只是在街道两旁的地摊区闲逛着。 这里人多，东西也便宜，摊主也不会瞧不起各路看客，赚个万儿八千的不嫌多，小赚个百把十块也不嫌少，能逮一个是一个。 每个摊位上琳琅满目的摆着各种旧货，大件小件，是真的旧，看起来就像是古董文物一般，让人忍不住就想买些回去赌一把。 可高升的头脑很清醒，他对摊位上的那些东西都不太感兴趣，反而喜欢听摊主和顾客之间的唇枪舌剑，各显神通，很有意思。 就在高升看得津津有味时，突然肩膀被人轻轻的拍了一下。 高升转过头，发现是一位和蔼可亲的大妈，连忙问道：“阿姨，有什么事吗？” “小伙子，我看你应该是个学历不低的文化人，有件事我想和你打个商量。” 虽然是夸赞的话，但高升不但没有沾沾自喜，反而警惕了起来，但出于礼貌，他还是道：“阿姨，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大妈示意高升向边上靠过来几步，然后小心的从挎包内摸出一块巴掌大的东西，认真的对高升道：“小伙子，这是我爷爷传给我的，听说是明朝皇帝朱元璋用的令牌。现在我爷爷病危，急需医药费，我低价转让给你。” 说罢，就直接将这块黝黑的方形令牌塞到高升手中。 令牌入手有些沉，是铁制的，只见正面写着“洪武”这两个恢宏的大字，背面则雕刻着“大明太祖洪武皇帝令”这行小字。 高升顿时一头黑线，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我只听说朱元璋出过一切解释权归他本人所有的丹书铁券，从没听说过什么洪武令，这块令牌不会是你爷爷自己做的吧。 就在他准备将令牌还给大妈时，突然感觉手中的令牌变得有些火热，一种亲近感油然而生。 这是什么科技与狠活，闻所未闻啊。 不过，他还是没打算买，连忙将令牌递过去道：“阿姨，这皇帝的令牌，我可不敢要，你再去问问其他有缘人吧。” 大妈却没有要收回的意思，很是真诚的道：“小伙子啊，这茫茫人海中那么多人，我一眼就看准了你，你就是有缘人啊。看在我一片孝心的份上，你就收了吧，只要八十。” “阿姨，我穷得很，浑身就三十啊。” “成交。”大妈很是果决。 说罢，直接拿出一个收款码让高升付款。 高升呆愣当场，很想说，你这么痛快，你爷爷知道吗？再说了，我只说我有三十块，可没说我就要买啊。 而且你连收款码都做好了，你家里传家宝挺多啊，这是要做长期的买卖啊，你爷爷能坚持这么长时间吗？ 不过最终，高升还是付款了。 不仅仅是因为大妈的“孝心”，还因为令牌给他的亲近感越来越深。 拿着令牌翻来覆去的看了好一会儿，高升也没看出什么名堂，不会是里面包裹了什么东西吧。 就在他狐疑间，突然感觉左手食指一阵刺痛，伸手一看，发现指尖处竟然还出血了。 “奇怪，也没看到这令牌有锋利的地方啊。” 高升好奇的将令牌翻过来，准备看看刚才左手接触的地方，究竟是哪里将自己的手指扎破了。 突然，他的瞳孔猛的一缩。 因为他分明看到沾染到令牌上的一点鲜血，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渗了进去，好似被令牌吞噬了一般。 “这是什么材料？不是铁的吗？怎么还可以吸收液体呢？” 高升没有害怕，反而很好奇，又将手指上的鲜血抹了上去，他没有看错，这些鲜血又被令牌全部吸收了。 高升无法解释，只当是自己遇到了什么先进的海克斯科技，正准备去找刚才的大妈问问，突然感觉眼前一黑。 一阵恍惚后，高升缓缓的睁开眼睛，顿时脸色大变，这是哪里？怎么什么都没有？周围的人呢？摊位、店铺呢？ “看来，咱的大明还是逃不过宿命，你能见到咱，说明大明已经岌岌可危，到了灭亡的边缘了。” 突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高升的背后传来，说出了这句非常怪异的话。 高升吓了一跳，连忙转身，却是看到一个虚幻的身影漂浮在半空中。 “令牌，老爷爷。我凑，该不会是穿越了吧。”高升瞬间想到了这种可能，心头巨震。 可这老爷爷没有管高升，也没有问高升问题，自顾自的道：“身为朱家子孙，拯救大明是你的职责，你无法逃避。” “咱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大明能不能延续下去，就靠你了，你好自为之……” 老爷爷的声音越来越虚弱，突然嘭的一下，仿佛烟花一般爆裂开来，化为无数光点。 这些光点没有散去，反而猛的向高升袭来，高升想躲，却根本来不及。 光点触碰到高升的身体后，瞬间消失不见，他只感觉阵阵热流席卷全身，说不出的畅快。 可还不待高升消化刚才发生的一切，他又感觉眼前一黑，一阵恍惚过后，熟悉的吵杂声再次传入耳中。 他的视力恢复，连忙打量了一下四周，正是旧货市场，自己甚至还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突然，他的脑袋一阵刺痛，无数杂乱的信息涌入脑海中。 稍一会儿之后，高升缓缓抬起头，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枚洪武令，竟然还真是朱元璋打造的。 事情的起因是刘伯温在临终前算出大明会传十六帝，国祚二百七十六年。 可以朱元璋的性格，怎会认命？于是用余生二十几年时间，想了很多法子，终于用天外陨铁打造出这枚洪武令。 当他驾崩的那一刻，将一缕意识封印于洪武令中，然后带着洪武令穿越到另一个平行世界。 在大明处于灭亡边缘时，天机被引动，从而唤醒他的这缕意识，激活洪武令。 洪武令会根据意识在这个平行世界中寻找一个含有朱家血脉的人传承，然后带着他穿梭于两个世界之间，利用这个后世人未来人的身份，期望能拨乱反正，拯救大明于水火，从而能继续延续大明的国祚。 而高升，就是这个不幸被选中的人。 因为这个任务九死一生，不成功，便成仁。 第二章 到明朝实习去 高升扒开衣服往胸口的位置看了一眼，脸色顿时难看不已，左胸处竟然笼罩着一个大黑团。 据朱元璋那缕意识传来的信息，自己的命运已经与另一个世界的大明联系在了一起。 大明亡，洪武令碎，自己就会心脏爆裂而死。 果然不愧是朱元璋，视人命如草芥。 你那明末都已经成什么样了？拿什么救啊？临死还拉一个垫背的。 高升很想破口大骂，却不知道骂谁，那大妈已经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朱元璋也没了，那破明朝又在另一个世界。 可高升有些想不通，这洪武令不是说只有朱家子孙才能用吗？自己姓高，为什么会有朱家血脉呢？是不是搞错了？ 突然，他心动一动，想起很久之前看过一篇文章，东晋灭亡后，司马家的人被刘宋的刘裕大肆屠戮，逼得他们不得不改姓以躲避灾祸。 明朝灭亡时，皇族被屠戮得更惨，会不会也出现了这种改姓的情况呢？ 想到此，高升立即拿出手机查询。 几分钟之后便得到了结果，果然如此，其中真有部分人改为了高姓。 祖上出过皇帝，而且还是一个强大王朝的开国皇帝，这本应该是一件令人自豪的事情，可高升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这老朱为了他的王朝延续，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封了那么多藩王不说，还留了这一手，连几百年后的子孙都不放过。 这一招背刺，真是毫无预兆，打得人猝不及防。 突然，高升的脸色巨变，只感觉一阵剧烈的绞痛从胸口处传来。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佝偻下去，直到半跪在地上。 “你没事吧？要不要我帮你打120？”一个温和的声音在高升旁边响起。 高升缓了一会儿，感觉好多了，深吸几口气后站起来，看到是一个大姐，连忙道：“姐，谢谢你，我已经没事了，等会儿我自己去医院吧。” 大姐确认高升没什么大碍，便走开了，而高升也没有耽搁，立即走出了旧货市场。 不过他却不是去医院，因为他很清楚，朱元璋花那么多心思把事情搞得这么神乎其神，岂是这么容易被治好的？ 更重要的是，现在时间太紧了，明朝好像随时都会没了一样，这哪有时间到医院去耽搁一天两天的。 与其去医院看看，还不如先去明朝了解下情况，因为只有把明朝抢救回来了，自己的病情才能得到缓解。 特么的，这叫什么事嘛，高升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的生命会直接和一个王朝绑定。 可事实已经如此，再不满也无济于事了。 高升努力的平复自己的心情，开始思索对策。 在一个石墩上坐下，他拿出手机，一边冥思苦想，一边记录着什么。 约一刻钟后，他略显奢侈的叫了一辆出租车。 一家安防店内，高升直接问道：“防狼喷雾有没有？” “有有有。”店主也没有多想，只当是高升给女朋友买来防身的。 “拿十瓶吧，最猛的那种。” 店主一愣：“哦，好。” “防暴服、防暴盾牌，那个钢叉、防弹插板、头盔……” 店主一惊，这是要装备一个保安团吗？ 不过，这些东西高升没有要那么多，除了防暴服，其他也只备了两三份。 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高升竟然毫不费力，因为朱元璋的那缕意识不知道是什么能量，竟然有非常好的改善体质的作用。 仅仅个把小时的时间不到，高升感觉自己的身体壮实了不少，再也不是之前那个文弱书生了。 出了这家店后，他走到一个没人、也没监控的角落，手中的东西瞬间消失不见。 高升眼睛一亮，真的可行。 原来洪武令里有一个长约八十丈，宽约四十五丈，高五丈，超过六十万立方的空间，之前朱元璋的那缕意识就呆在这里。 高升又迅速赶往下一个地方，前后逛了几家店，把自己读书时利用空余时间打工积攒的最后一点家底给耗了个七七八八。 吃了晚饭回到自己那不足十五平米的出租房时，已经晚上七点多了。 高升将防暴服、头盔、防弹插板等穿戴好，想想没什么其他可准备的了，然后深吸一口气，将洪武令握在了手中。 心中默念了几句，高升的面前凭空出现一团云雾，不停的翻涌，然后缓缓散开。 一扇恢弘的金色大门缓缓的呈现出来，在大门的正中央，有一个空出来的卡槽，看其形状，和洪武令非常相似。 高升盯着这个仿佛地狱之门的入口，感受着胸口处不时传来的刺痛和沉闷之感，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就当是去明朝实习吧。 一咬牙，上前将洪武令放入了中间的卡槽中。 随着轰隆一声，金色大门缓缓打开，一条看不到尽头的幽深通道出现在视线中。 高升吞咽了一口口水，抬脚踏了进去，大门又迅速轰隆一声关上，洪武令也自动回到他手中。 他向前走了几步，心中默念几声，通道中一阵云雾翻涌，一座巨大又恢弘的城池迅速倒映在了他的瞳孔中：明朝的北京城。 多么美仑美奂的一座城池啊，这要是保存到现在，绝对是人类的瑰宝。 高升抬手挥动着，不断拉近与那城池的距离，视线也迅速投入到了皇宫中。 虽然从没有去过故宫，但高升还是迅速的找到了紫禁城的位置，他的目光游离在错落有致的宫殿群中。 突然，他的手一停，缓缓指向了一处昏暗的位置，因为此时的明朝也是晚上，只是不知道是几点钟。 这里是两面宫墙之间的一条通道，此时空无一人。 高升盘算了一下，最终选择了确定。 因为这个穿越过去的传送落点，只有从现在这个世界穿越过去时才能选择，而如果要从明朝再穿越回来，就只能在抵达时的那个位置才能启用洪武令。 所以，传送落点的位置要慎重选择，一旦被人占据了，那就要被困在明朝回不来了。 在高升做出决定的一刹那，他的身体瞬间便从通道中消失，一阵恍惚之后，他感觉自己的双腿稳稳的踩在了结实的地面上，身上传来阵阵冷意。 视线恢复后，借助微弱的亮光，高升看到了旁边两面坚实的宫墙，真的穿越了？ 只是怎么这么冷呢？这不是三月中旬吗？放在后世的阳历已经四月过了，不少地方都可以穿短袖了，现在这里感觉比冬天还冷。 失策了失策了，根本没准备棉袄或羽绒服，甚至其他厚点的衣服都没有。 高升只能强忍着，拿出身上最贵的一件装备：夜视望远镜。 他小心的摸着宫墙向前走去，直到通道尽头。 他探出脑袋向两边仔细的观察了一下，鬼毛都没看到一个，和电视剧里放的不一样啊，怎么连个巡逻的都没有？ 可能是因为这里是乾清宫西侧偏殿弘德殿的原因吧。 没时间考虑这个问题，高升直接走出来，绕过漆黑一片的弘德殿，借助丹墀的掩护，不断向乾清宫接近。 因为他这次来的目的，自然是想和崇祯见上一面，然后双方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尽可能的取得崇祯的信任。 不然的话，一切都是白搭。 可双方的身份，一个皇帝，一个平民；一个是明朝人，一个是现代人，八百竿子都打不着。 这要是傻不楞登的冲过去，恐怕连崇祯的毛都见不着，直接就被侍卫给砍成人棍。 所以，既要讲究策略，又要掌握好时机。 高升已经成功的摸到了乾清宫前高大的丹墀下方，小心的贴着围栏爬上台阶，探出脑袋向宫殿门口方向看去。 此时的乾清宫里面虽然亮着灯，但并不明亮，门口外面也仅仅伫立着四个侍卫。 高升蹲下身子，眉头紧锁，这不对劲哪，过都要亡国了，怎么这么平静？ 放眼向周围望去，偌大的广场上也没看到一个巡逻队。 哪里搞错了，是时间不对？还是这里根本就不是明朝？ 第三章 我是来护驾的 蹲在丹墀下方的角落中，高升盘算着要不要强行冲进去。 仅仅四个侍卫，利用手中准备的装备，他还是有把握做到的。 如果里面是崇祯，就挟持他好好谈一谈，如果是其他皇帝，就挟持他找个机会再穿越回去，看着不爽还可以揍一顿。 可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皇帝在哪个妃子那里厮混不在里面呢？没有人质，很容易被侍卫招来大队人马给当成刺客干掉啊。 机会只有一次，一旦出现差错，就万劫不复了，高升很烦。 想了一下，他又小心的退回到弘德殿的一角，准备先等等，看看情况再说，要是能抓到一个人问问就更好。 时间一点点过去，周围一片寂静，仿佛偌大的皇宫已经陷入了沉睡。 高升冻得直打颤，不断的搓着手，并不时的活动一下身子。 百密一疏，竟忘了明朝正处于小冰河时期，没准备几件厚衣服。 就在他打算先回去找几件衣服再来时，突然，远处亮起一片亮光，一群人打着灯笼快速行进。 高升一惊，连忙躲到柱子后面，立即拿出一个望远镜查看起来。 只见一行人急匆匆的从乾清门进来，穿过广场，快步向乾清宫方向而来，为首的正是一个身穿龙袍之人，在他的身后，则跟着几个太监和一队侍卫及车辇。 “那就是崇祯吗？” 高升自然不认识崇祯，但敢大摇大摆穿龙袍的，肯定是皇帝了。 幸亏没有冲进去，不然此刻已经彻底凉了。 可是，乾清门那边是外廷啊，是上朝议事的地方，这皇帝大晚上不在后宫快活，跑到外廷干嘛？而且有车辇也不坐。 距离高升几十米远的丹墀前，贴身太监王承恩快步跟上崇祯的脚步，紧张的道：“万岁，您慢点。” “慢点慢点，李自成都快打到京师了，叫朕如何慢？”崇祯气急败坏的。 刚才他还在皇极殿旁边的中左门以“安人心、剿寇、生财足用”为题考选滋阳知县黄国琦等三十余名地方官，结果突然得到汇报，李自成在昨日便攻破号称“天下第一雄关”的居庸关，被寄予厚望的唐通几乎没有发挥什么作用。 闯军先锋又于今日陷昌平，并焚皇陵，距离京师已经不足一百里了。 事情发生得太快了，前些时日贼寇还在山西，今已至京郊，而从月初就发出的勤王令，除了唐通之外，吴三桂、左良玉、黄得功、刘泽清等人是一个没到。 偌大的京师周围，竟然没有一支像样的勤王军，真是可笑至极。 在王承恩的搀扶下，崇祯踉踉跄跄的冲进了乾清宫，可却不知道如何是好，想召百官商议，但此时已近深夜。 即便派人去急召，等那些人磨磨蹭蹭的进宫，恐怕也快到早朝时间了，甚至还会落下一个“皇帝遇事惊慌”的口实。 而且，崇祯心里也清楚，如果那些人真有什么好主意，也不用等到现在了。 他颓废的坐在龙椅上，神情哀伤。 看到皇帝如此，王承恩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因为他除了忠心之外，能力也很一般。 躲在弘德殿外面一角的高升，看到护送崇祯进入乾清宫的太监和侍卫队离开之后，他等了一会儿，然后小心的走出来，又摸到了乾清宫前的丹墀下方。 认真的观察了一下四周，没发现有大队人马在附近后，他立即绕到乾清宫西侧的台阶，然后直接站起身，大摇大摆的登上去。 之所以选择这个方向，是因为乾清宫门口那四个侍卫还在，他们的主要注意力都在正前方，这样更有利于靠近他们一些。 不知道是他们的注意力太过集中，还是高升的脚步太轻，抑或是将高升当成了汇报消息的太监什么的。 总之，在高升接近到距离他们不到十米远时，他们还没有任何反应。 高升的胆子更大了，三步并着两步靠近过去，其中一个侍卫终于动了，他抬手问道：“来者何人？” “让开，老子要见皇帝。”高升很不客气的道。 这个侍卫顿时惊了，其他三人也惊了，还从未见过如此胆大包天之人，竟敢在乾清宫门前自称老子。 如此大逆不道，还用想？先拿下再说，四人一起向高升扑过来。 高升等的就是这一刻，突然打开手中已经准备好的强光手电的开关，对着他们的眼睛就是一通猛晃，瞬间让他们眼冒金星，什么也看不见了。 与此同时，高升飞快冲上，拿出防狼喷雾对着他们的眼睛就是一顿狂喷。 “啊，我的眼睛……” “刺客，有……” 不待他们继续喊下去，高升又迅速拿出电棍，往最近那个侍卫身上鲜亮的盔甲上一怼。 由金属甲片组成的盔甲，顿时让快乐加倍，这个侍卫的身体当场僵直，然后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嗞嗞嗞……” 另外三个侍卫也被电得外焦里嫩，身体不停的抽搐着，倒在地上再也喊不出来。 说起来慢，其实整个过程也就十秒钟左右。 里面的崇祯和王承恩也听到了门口的动静，好像还听到了“刺客”二字。 王承恩一惊，就在他准备过来查看一下时，却是看到一个黑影直接冲了进来，并反手要将殿门给关上。 王承恩脸色大变，扯着尖利的嗓子质问道：“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高升连忙道：“我不是坏人，如果我想害你们，就不会关门了。” 理是这么个理，但王承恩哪敢相信，又继续追问道：“你究竟是谁？” “我是来护驾的。”说罢，高升已经将门关上。 王承恩神情一滞，你一个人来护什么驾？皇宫现在很安全，要你护什么驾？ “你是谁派来的？” 高升没再回答他的话，因为他看到崇祯已经抽出宝剑做出戒备之势。 不过，他暂时没想过要用武力制伏崇祯，所以在进来之前就已经将手中的装备收了起来。 他上前几步，看向面容沧桑，头发花白，看起来根本不像三十几岁年轻人的崇祯，压低些声音道：“崇祯皇帝陛下，我叫高升，来自几百年后的后世人，这次是奉明太祖洪武皇帝之令前来搭救你的。” 高升一开口就丢下了一个重磅炸弹，什么几百年后的后世人，什么明太祖洪武皇帝，这前前后后都相差几百年，跑来我崇祯面前胡扯？ 第四章 咱大明，三天就要没了 王承恩很想大喊护驾，但是又怕激怒眼前这个不速之客，从而对万岁不利。 毕竟，连外面的四个大汉将军都不是这凶人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打败了，这凶人如果想取自己和万岁性命，翻手之间即可。 不过，此时的崇祯却反而冷静了一些，连大明都岌岌可危了，再坏能坏到哪里去？他心里已经有殉国的准备了，也就早几天晚几天的事。 而且，他发现眼前这个自称高升的人，也确实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首先在口音和语言上，和自己听过的都有些不同； 其次，在着装上，这个高升身上的衣服形制，也从未见过。 所以，崇祯对高升的话，也不由的信了几分。 当然，这都不重要，崇祯觉得自己现在也没什么可被骗的了，于是，他带着几分戏谑的语气道：“你说你是来搭救朕的，那你如何搭救？朕又为何需要你来搭救？” 高升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指向一旁时刻警惕的王承恩道：“请问陛下，这个太监是谁？可是王承恩？” 崇祯微微一愣，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就好。”高升轻嘘一口气，如果不是王承恩这个忠心的太监，换成其他人，恐怕就要考虑灭口的问题了，不然就太危险了。 正在这时，他听到外面有动静，知道那四个侍卫要缓过来了，连忙道：“皇帝陛下，外面那几个侍卫应该已经苏醒，还请安抚一下，以免大动干戈。” 听了这话，崇祯和王承恩同时松了一口气，原来没有下杀手，这样的话，他们对高升也放心了不少，至少没有太大恶意。 崇祯立即下令道：“王伴伴，你让他们不要声张，也不用唤其他人过来了。没有朕的允许，谁也不要进来打扰我们。” 王承恩欲言又止，但还是应令道：“是，万岁。” 高升心头一喜，这样就省了自己不少事。所以王承恩过来将殿门打开时，他也没有阻止。 “王公公，你告诉他们，他们的眼睛没事，先用清水清洗一下，两三个小时。哦，就是一个时辰左右后，就没什么事了。”高升提醒了一句。 王承恩有些疑惑，不知道高升对几个侍卫做了什么，难得是用石灰迷了他们的眼睛？然后再将他们打晕，所以才半天没有动静？ 高升没管那么多，对崇祯道：“皇帝陛下，此事太过重大，以防隔墙有耳，请陛下移步里面说话。” “好。”崇祯没怎么迟疑就立即同意，丢下手中宝剑，然后主动向一侧的西暖阁走去。 高升反手将殿门关上后，也跟了上去。 一进入西暖阁，高升就感觉身上一下子暖和了不少，好像整个房间都通了暖气一般，很舒爽。 突然，走在前面的崇祯加快了脚步，高升一惊，还以为崇祯是准备拿什么武器反抗，却是看到崇祯直接走向不远处的书案旁。 高升的瞳孔猛的一缩，竟是看到书案上一个方印正散发着璀璨的光芒，如果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皇帝的玉玺。 崇祯显然也是发现了玉玺的异样，心中惊骇不已，这方从太祖时期传下来的玉玺，在自己手上已经用了十七年，从未见过这般情况。 略一迟疑，他迅速将玉玺抓在了手中。 高升没有妄动，看到崇祯的举动，他知道崇祯应该也是第一次见到玉玺的这种情况。 所以，这玉玺的变化很可能是因为自己的到来所至，要么是自己本人的原因，要么是洪武令，高升觉得后者的可能性要大得多。 在高升思虑间，崇祯手中玉玺的光芒越来越暗淡，直至彻底消失。 崇祯随即放下玉玺，脸上难掩震惊之色，看来玉玺刚才给他传递了一些重要信息。 不过，他迅速收敛心神，直接在桌案前的方椅上坐下，看向高升道：“高卿，请入坐。” 高升在崇祯的下手位置找了个椅子坐下，然后道：“看来玉玺已经告诉了皇帝陛下我的来历。” 崇祯立即抬手道：“不，玉玺并未告诉朕高卿姓甚名谁，一些事情也并未说得很仔细，高卿知道些什么，需要朕如何做，但说无妨。” 高升心头一沉，这应该也是朱元璋留的一个后手，虽然这样有利于崇祯取信自己，但是却不知道崇祯究竟知道了些什么，原本有些准备隐瞒他的事情，也不能装着不知道了。 因为，崇祯虽然是个悲情皇帝，当皇帝期间也确实很节俭、很勤政，但是其他方面的口碑却并不太好，比如说他专横滥杀而又刻薄寡恩、刚愎自用而又多疑善变、极好名声而又缺乏担当、急功近利而又优柔寡断。 这么复杂的性格特点，而且还是皇帝，一旦得罪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大祸临头了。 可现在高升的命运和崇祯是绑在一起的，而且随时都有可能大祸临头，考虑太多也没有太大意义。 沉吟了一下，高升出声道：“皇帝陛下，正如我之前所说，我是来自三百多年的后世，本不会和陛下有任何牵连。” “但是，我偶然得到一枚洪武令……” 随即，高升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认真的讲了一遍，几乎没怎么隐瞒，因为洪武令也没办法瞒下去，不然很多事情根本无法解释，而且说不定崇祯都已经知道了。 还有自己很可能拥有朱家血脉的事情，高升原本不想说，因为很多皇帝很忌讳皇室成员干预朝政，崇祯也是如此。 几年前，建虏入寇，京师岌岌可危，唐王朱聿键在没有经过崇祯的同意下，幕兵千余人北上勤王，走到半路上就被崇祯强行勒令返回。 事后更是追究其责任，予以严惩，不但剥夺了他唐王的封号，甚至还将他关进了监狱中。 其实，大家都知道朱聿键的动机很纯粹，而且千把人又能干什么？但崇祯就是容忍不了。 不过，高升想了想，觉得自己和朱聿键的情况还是有很大不同的，其中很重要的一点，自己在宗人府的皇室宗族名册中，根本就查无此人。 既然如此，自己的身份完全可以不被承认，那在正统性上就无法对崇祯产生什么威胁了。 果然，在知道高升的血脉后，崇祯的神情并没有太大意外。 “正因为我来自后世，所以我知道，大明已经危在旦夕。请问陛下，今天是何年月？” 崇祯又何尝不知大明的危机，随即神色凝重的道：“如今是崇祯十七年三月十六日。” 听到这个日期，高升脸色大变，我顶你个肺，三月十九日大清早你就自挂东南枝了，这满打满算还不到三天。 你这心跳都快要归零了，让我这个实习医生怎么救？ “高卿，我大明还有多少时日？”崇祯看到高升的神情不太好看，很是忐忑的问道。 这种事情隐瞒没有任何意义，高升只能实话实说的道：“不足三日，大明便会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中。” “什么？”崇祯猛的一站而起，神色骇然，完全不敢相信。 第五章 翻开史书看看你的下场 “京师如此坚城，建虏几次入寇，皆未能撼动半分，闯贼有何能耐在三天内破城？” 崇祯依然难以接受高升说出的这个重磅消息，因为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崇祯不但是亡国之君，一家老小也难逃厄运。 高升叹了口气道：“京师已无可用之兵，更有甚者，直接打开城门放敌寇入城，这偌大的京师，如何守卫？” 听了这话，崇祯一屁股瘫坐了回去。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高升道：“高卿，你不是后世之人吗？你不是奉太祖之命来搭救朕的吗？你有什么好主意帮朕守卫京师？” 高升摇了摇头，道：“陛下，我只是一个人，一个很普通的后世人，每日为生计奔波，我无法帮你守卫京师。” 这是实话，高升从未想过坚守都城，自己又不是神，在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守住？ 所以，想要拯救大明，也是自救的唯一方式，就是努力想办法把崇祯救出去，然后到南京去给大明续命。 听了这话，崇祯失望至极，语气低沉的道：“那你能做什么？” “我会想办法全力护送陛下至南京，重建大明。” “哈哈，迁都，迁都，你和那些人又有何两样？如果那么容易迁都，朕又何须等到现在？”高升在崇祯心中的份量瞬间降下一大截。 确实，迁都的问题早已经拿出来商议了好几次，但每次的反对者甚众，不乏诸多重臣，崇祯自己不想担负骂名，最终都不了了之。 高升知道崇祯所想，一站而起，义愤填膺的道：“陛下，你当真以为那些反对迁都之人，是真的为陛下着想？是真的为大明尽忠？他们只不过不想舍弃自己在北方的基业，已经决定投靠李自成罢了。” “陈演、魏藻德、光时亨、周奎，还有六部那些重臣，但凡反对迁都的，有一个算一个，在陛下自缢，尸骨未寒时，立即开城门跪迎李自成入城，甚至恬不知耻乞求李自成留用的都是他们。” “这样的人，巴不得大明早亡，尽快为新朝效力，陛下却想要他们带头赞同迁都，岂不是将骨头喂进狗的嘴里？” 高升一番振聋发聩的说辞，让崇祯顿时呆愣当场。 良久之后，他才喃喃自语的道：“他们，他们果真如此？” 崇祯之所以受到如此冲击，是因为不管是前任首辅陈演，还是现任首辅魏藻德，还有诸多重臣，都是他极为信任之人。 特别是魏藻德，仅仅用四年时间，就从一介布衣做到了首辅的位置，全仗崇祯的宠信，晋升就像坐火箭一般。 而那周奎，还是国丈。 这样深受皇恩的人，转过头就将自己给卖了，任谁也承受不了啊。 高升也懒得多说，直接拿出几本史书，比如《明史》、《甲申纪事》等，其中都记载了接下来几天发生的事情。 三月十七日上朝，崇祯询问守城之策，君臣对泣，皆是束手无策，甚至有人提出起用魏忠贤时期的阉党中人。 当天，李自成的军队就开始攻城，三大营皆是老弱病残，难堪大用，一触即溃。 崇祯情绪失控，仰天长号，绕殿环走，捶胸顿足，叹息通宵，大呼：“内外文武诸臣误我！误我！” 三月十八日早晨，崇祯最后一次召见阁臣，提议道：“不如大家在奉先殿完事（殉国）。” 上午风雨交加，李自成派出已经投降的太监杜勋、申芝秀到城内与崇祯交涉，双方最终协商无果。 午时雨停，李自成立即下令继续攻城。 未时，一群回回人（也有说是太监曹化淳）打开了广宁门，外城随即陷落。 崇祯得知外城陷落，欲召三大营护驾，却被告之这些兵士早已经溃散，并劝其快逃。 崇祯带领太监登上煤山眺望，发现京师已经被重重包围，难以脱身，便只能回到乾清宫。 随后，崇祯安排太监王之心、王之俊、栗宗周带着三名皇子出宫，送到成国公朱纯臣等人府中，接着与周皇后等嫔妃举行最后的酒宴，并令她们自尽。 周皇后随即回到坤宁宫自缢，袁贵妃则被崇祯帝砍伤。 接着，崇祯帝怒吼着“为什么要生在我家”，先后挥剑砍向两位公主，坤兴公主被砍断手臂而昏厥，昭仁公主当场死亡，崇祯又立即派人催促懿安太后及西李自尽。 其后，崇祯召见提督京城内外的太监王承恩议事。 三更时分，崇祯来到王承恩住处，换上大帽及宦官衣服，手持三眼铳，带领数百名（也有说数十名）太监先后到朝阳门、崇文门、正阳门突围，但均告失败。 无奈之下，崇祯与王承恩又被迫回宫，并换回了衣服。 此时已经是三月十九日五更，崇祯亲自撞钟召集文武百官，竟无一人入朝。 最后，崇祯与王承恩登上煤山，在一棵歪脖子树上自缢，王承恩也跟着自缢。 看到这里，崇祯再难自抑，浑身颤抖，悲泣出声。 王朝灭亡，自己被迫下令皇后和嫔妃自缢，甚至亲手砍杀亲生骨肉，这放在谁身上都是一场天大的悲剧。 而且，这场悲剧还未发生，却在一步步靠近自己，这种煎熬，没有几个人能够承受。 崇祯没怀疑这些记录是假的，因为其中的“内外文武诸臣误我！”这句话，已经不知道在心中想过了多少次。 还有“不如大家在奉先殿完事（殉国）。”这种话，在那样的情势下，是完全能够说出来的。 甚至让皇后和嫔妃自缢、亲手砍杀两个女儿，然后自缢这些事，也是完全能够做出来的。 能够记录得这么准，不但证明了这些史料的真实性，也更加印证了高升就是后世人。 “陛下，不要让亲者痛，仇者快呀。” 高升随即上前，翻阅到做好记号的书页中，让崇祯再继续看下去。 这些都是记录陈演、魏藻德、周奎、朱纯臣等重臣勋贵的丑恶嘴脸。 “狗贼，狗贼……朕尽杀之！” 看到这些人在朝堂之上大义凛然，转头就在李自成面前摇尾乞怜，上表劝进，崇祯简直气得浑身发抖，杀心四溢。 第六章 想要把你说服真的好难 正所谓爱之深、恨之切，虽然这用在君臣关系上有些不太合适，但是却真实的表达了此刻崇祯的心情。 对于陈演、魏藻德、张缙彦、朱纯臣、光时亨之流，恨不能扒其皮、抽其筋，就如同当初对待袁崇焕一般。 可是，这些人的背叛是在李自成攻入京师之后，现在还没有发生呢，总不能随便找个借口痛下杀手。 而且，据统计，投降李自成的大小官员超过一千两百人，能杀得过来吗？那些自私自利的人也不可能坐以待毙。 “陛下，无须为这些狗贼置气，恶人自有恶人磨，他们以为投靠了李自成就高枕无忧。须不知，闯贼不过是一群强盗而已，也根本不需要这些人效命。” 高升的本意是想要说服崇祯南迁，而并非让他现在浪费时间去清算那些叛徒，说罢，又翻到李自成是如何拷掠、虐杀那些投降官员的描述。 闯军进入京师不到十天后，就本性暴露，以助饷为名，拷掠官员、四处抄家。 并规定：内阁十万，京卿、锦衣七万、五万或三万，给事、御史、吏部、翰林从五万至一万不等，部曹数千，勋戚则不限额。 刘宗敏制作了五千副夹棍，木皆生棱，用钉相连，以夹人，无不骨碎。 以魏藻德、陈演等现任或前任内阁官员首当其冲。 魏藻德在被夹棍夹断十指的威逼下，不得不交出几万两银子，但刘宗敏根本不相信一个内阁首辅只有几万两银子，于是继续用刑。 魏藻德此时才悔悟，之前没有为主尽忠报效，才有今日，可悔之晚矣！ 他被酷刑折磨了五天五夜，直到脑袋迸裂而死，他的儿子也随即被处死。 “哈哈，好，好，报应，报应啊……”崇祯狂笑不已，想自己当初倡议助饷时，这魏藻德带头装穷，最终也只捐了区区五百两。 还有陈演，自己助饷时，一毛不拔，可是在李自成入城后，为了献媚，随随便便就拿出了银子三万两、金子三千两，还有珠三斗孝敬。 可李自成并没有感恩，因为其惩戒一家奴而被告发家中甚富。 于是，李自成便派人将其捉拿，严刑逼迫，用铁索贯穿其双手，并牵着他行走。稍有迟缓，便凶狠鞭打，打得他体无完肤。 无奈之下，陈演只能供出家中藏匿的无数金银珠宝。 其实，陈演在二月份就乞休养老，崇祯还赐了他一些钱财作路费。结果，因为京中财产太多，一时运不走，便耽搁了行程，终为李自成作了嫁衣。 可即便他将家财都上缴了，李自成依然没有放过他，在准备征讨吴三桂时，首先就将这些两面三刀的人给宰了，以防他们作乱。 “可笑，可笑，真是可笑啊……”崇祯都快笑不活了，眼中却泛着泪光。 还有国丈周奎，他的下场也非常的大快人心。 身为国丈，家财万贯，却带头反对女婿的助饷，连他自己的皇后女儿都看不过去，变卖金银首饰凑出五千两交给他，然后让用他自己的名义捐出去充门面。 结果，他还打起了这五千两的主意，私吞两千两后，才将剩下的三千两以助饷的名义捐出去。 甚至还故意穿着破衣裳上朝，平时乘轿也改成了步行，并假装将房子挂出来要贱卖，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连国丈都这样，其他官员自然有足够的理由纷纷效仿，那段时间整个朝堂就像是丐帮总会一般。 待李自成来了之后，他还是死性不改，以为能蒙混过关，连自己的妻子和儿媳被活活逼死，儿子被杀，也不愿拿出一两银子，继续装穷。 可李自成不会心慈手软，亲自审讯，一番凶狠鞭打将他抽得快断气，这才不得不交出地库中私藏的银子，竟超过五十万两。 这便是真正的家破人亡，人财两空，不久就愤恨而亡，死得凄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崇祯笑着笑着，却再也止不住的流下了热泪。 因为他解气的同时，又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悲哀，明明王朝已经危如累卵，这些深受自己恩惠的人本可以伸出援手，却冷漠的看着自己和大明绝灭。 一个皇帝做到这种程度，不可谓不是一种天大的失败啊。 看到李自成最终拷掠查抄了超过七千万两财物的记载，崇祯的情绪更加低落，哪怕自己能够得到其中一成，也不至如此啊。 可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如果没有李自成那般凶狠的手段，即便再助饷一次，这些人也不会施舍的。 高升适时的出声道：“若陛下不撤出京师，又怎么能看到这些大快人心的场面呢？” “就让李自成将这些狗贼一网打尽，这又何尝不是大明之福呢？既可以让天下百姓看清这些满口仁义、忠君爱国之人是如此的虚伪，又能够让南方官员勋贵看清楚闯贼的真面目，从而能认清现实，陛下才是值得效忠之君啊。” 可是，崇祯依然有些迟疑，因为他是个好面子的人，很在意身后之名，不想担负贪生怕死、失都的罪名。 不然的话，他真要下定决心迁都，谁又能够阻止？ 而且他想到，如果自己跑了，这些人就有足够的理由向李自成投降了，并将所有罪责都推到自己头上。 高升简直要无语死了，他大概猜出了崇祯的一些心思，又继续道：“陛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在，这次撤出京师，不过是权宜之计，要不了几年，咱们再夺回来便是。” “到时，所有人都能够看出陛下的英明之举。” “不然的话，成者王，败者寇，那些胜利者想怎么编排你还不是信手拈来？” “你看史书是怎么记载的，李自成拷掠的七千万两，他没说是从百官勋贵身上获得的，反而说是从宫中内帑所得。” “满清夺得天下后又说，陛下你刚愎自用、刻薄寡恩、生性多疑、专横滥杀、极好名声又缺乏担当、急功近利而又优柔寡断。甚至说，如果不是你，大明不会灭亡这么快。几乎没有正面评价。” “甚至，他们连太祖的容貌也进行恶意丑化，我亲眼见过太祖，根本不是那样。” 听了这些话，情绪刚低落下去的崇祯顿时激动起来。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你以为朕是那周奎，真有那么多钱财会留之不用？” “朕专横滥杀，你看看这些狗贼所行之事，他们不该杀吗？朕只恨杀得太少。” “朕登基之时，朝政便日趋糜烂，朕兢兢业业，每日批阅奏章至深夜，甚至通宵达旦。朕也想中兴大明，让百姓安居乐业，何故是朕才至大明灭亡如此之快？” “他们连朕之先祖也污辱，简直无耻……” 高升再度无语，又不是我说的，冲我发那么大火干什么？ 但是，他还是心平气和的劝说道：“所以说陛下，你不能就这样失败，否则你身上永远有无数抹不去的污点。” “只有成为胜利者，你才能为自己正名，去书写那些失败者。否则，就像那不肯过江东的楚霸王，也难逃被丑化的命运。” 这番话，才算是真正的打动了崇祯，因为他下不定决心迁都，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好面子和名声。 现在得知自己即便守在这里为大明殉国，一样难逃名声尽失的结局，那还留下来干什么？ 第七章 先抄一家救救急 “呼……” 听到崇祯终于同意离开京师时，高升暗暗的长嘘一口气，真是太难了。 可是，崇祯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后，又迅速变得急切起来，恨不得立即飞到南京去，因为闯贼天一亮就要兵临城下了，到时候想走都走不了了。 高升连忙道：“陛下，我们就这样离开，再跑也跑不过闯军，那无疑是自投罗网。” 崇祯一惊：“那当如何？” 高升立即说出自己已经想好的策略，可这种方式，却只能带走几十人。 “才不到五十人？”崇祯脸色一变，因为光是他自己的皇族亲眷，都不止五十人。 而且，正如高升所说，一些有能力的忠臣肯定要救走，这有关江山社稷。 还有像吴三桂的部分家眷也要带上，虽然吴三桂也不是什么好人，但他手中掌握着不弱的实力，甚至能够直接改变接下来的格局。 如果有他把柄在手，才方便拿捏，这也是为江山社稷着想。 这样算起来，就有不少人要被放弃了，当然包括皇亲国戚。 崇祯刚才可是看了史书的记载，李自成对文武百官都尚且如此，对皇亲国戚更是心狠手辣，如果把他们留下，无疑是让他们去死。 “真的就没办法带走更多的人吗？” 高升面露难色，只能叹息一声，无奈的摇摇头：“陛下，即便是这几十人，我也没有很大的把握。此次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不成功，便成仁。” 听到高升这样说，崇祯也只能无奈的接受。 接下来，两人就开始认真的拟定人选。 高升按照史料的记载提供了不少的建议，比如蒋德璟、范景文、李邦华、李若琏几个既忠心又有能力的大臣，要尽可能的带走。 吴三桂的父亲吴襄，其妻张氏、还有爱妾陈圆圆也要一并带上。 另外还要备上熟知京师至南京一线的向导，忠心耿耿的死太监王承恩，路上需要传达旨意的太监和侍卫。 但是，皇亲国戚要带什么人，高升就没有任何表态，由他崇祯自己作主。 不然的话，要是被忌恨上，然后被秋后算账就得不偿失了。 两人商讨至深夜，初步确定下来了人选。 “高卿，接下来该如何行事？”崇祯显然是习惯了熬夜办公，到现在也没有任何要休息的意思。 高升也不避讳自己的想法，直接道：“陛下，我在后世也只是一个刚完成求学的学生而已，身无家财，而我要准备的一些东西却要一笔不小的花费，我现在拿不出来。” 崇祯一怔，原来是要钱。 还没开始做事就要钱，怕引起崇祯怀疑和不满，高升连忙道：“陛下，你无须从国库给我拨款，可以派人去抄没几人的家财，与其落入李自成手中，何不我们自己拿来以作军资？” “好。”崇祯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他恨不得也像李自成那样直接拷掠，只是条件不允许啊。 “要多少人，朕让王承恩去办。” 王承恩可是东厂兼京营提督，虽然打不了什么仗，但抄家还是能做到的。 “一百人左右吧。” 崇祯一惊，这么点人抄一家都有些嫌少。 高升解释道：“回陛下，我并没有打算大肆行动，只准备先抄一家应应急，以免弄得人心惶惶，这样不利于我们拖延时间啊。” “毕竟我回去要准备充分一些，至少得三天时间。” 崇祯脸色一变：“需要至少三天时间准备？你不是说大明已经不足三日便要覆亡吗？” 高升无语，既然知道未来几天将要发生的一些事情，难道就不能提前作些准备吗？ 李自成派人来谈判时，尽量虚与委蛇的拖延嘛。 知道有人会打开城门放闯军进入，你提前派人去防范嘛。 这些工作做好了，多拖个一两天应该不是很难吧，如果连这个都做不到，那干脆直接躺平等死吧。 经过高升的一番提示，崇祯总算冷静了下来，答应努力争取一些时间。 “高卿，你准备向谁动手？”崇祯问道。 “大太监王之心。” 崇祯一愣，他还以为高升会选陈演、魏藻德、周奎这些人下手，没想到只选了个之前提都没提的太监。 高升自然也想选这些人，可这些人至少现在还没有向李自成投降，如果这个时候向他们下手，那不是落人口实，还让他们为接下来投降李自成有了充分的理由。 可太监王之心不一样，他的身份就决定了他只是崇祯的家奴，向他开刀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而且这王之心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家中同样富得流油，向他动手再合适不过了。 崇祯觉得高升说得有理，也对高升更加的信任。 因为从这里基本可以看出，高升应该不是想要卷一笔财富就跑掉，不然的话，就会建议尽可能的多抄几家了。 商定之后，崇祯立即将王承恩叫进来，先直接向他透露了高升的真实身份和重要任务。 当听说高升确实是几百年的后世人时，也是惊骇不已。 “王伴伴，此事切不可向第三人泄露。”崇祯郑重的交代道。 “是，万岁，奴婢必守口如瓶。”王承恩感动不已，因为仅仅这一点，就体现了陛下对自己的无限信任。 而崇祯愿意将这个天大的秘密告诉他，首先一个重要原因，是因为他足够忠诚，哪怕到死的那一刻，也只有这个太监一直陪着自己，这份一起上吊的恩情，也担得起这份信任。 其次，王承恩如今也身居高位，可以调动东厂太监和京营的军队，有他配合，行动更加有保障一些。 而让他知道了高升的身份和重要性，他也能全力去保护。 “事不宜迟，你们二位速速行动。”崇祯交代完任务后，立即下令道。 “是，万岁。” “是，陛下。” 王承恩立即带着高升从乾清宫出来，对高升的态度也和善了不少，在崇祯还没有给高升任何官职的情况下，直接称呼高升为高大人。 高升不想耽搁时间去调动军队，先让王承恩给自己准备一套厚衣服，然后再在外面穿上一件太监的衣服，以免太过显眼。 随即，两人带着几个太监迅速从东安门出宫，来到位于这里的东厂，直接从东厂紧急调出百把十人。 准备就绪后，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向南进入南熏坊，这里可是达官显贵居住的富人区，王之心的府邸就在这里。 第八章 你们东厂办不了的事我来办 在高升和王承恩一行抵达王之心的府门外时，子时已经过半，周围一片寂静。 王承恩抬头看着眼前这扇明显违制的宽阔大门，淡淡的道：“叫门。” 一个番子应令后，连忙冲上前，抓住门环叩了起来。 “咚咚咚……” 叩了十几声，门后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王承恩沉喝道：“叩重一点。” “咚咚咚……” “谁啊？”在又重重的叩了十几声后，里面终于有了回应。 “宫中来人，速速开门。” 听到是宫里面来的人，门后的人不敢耽搁，连忙放下门栓，然后小心的打开一道门缝。 当看到门口站了一大排举着火把的东厂番子，顿时脸色一变，连忙将门全部打开。 他一眼看到了站立在前的王承恩，作为一个在王之心这样大太监府中的门子，自然要有足够眼力见，首先要认识京中的那些身份地位不弱于自家老爷的达官显贵，以免冲撞。 “小人见过王公公，不知王公公深夜来访，有何吩咐？” 王承恩淡淡的道：“陛下有急事相召，让你家老爷速速随咱家进宫。” “是，是，小人这就去通报，王公公先里面请。” 王承恩也不客气，直接踏步进入府中，在一旁的高升默不作声的跟上，随行的东厂番子也鱼贯而入。 那门子一惊，心想王公公你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虽然我家老爷如今的地位不如你，但也是当红的大太监，你自己进来就罢了，怎么还让一帮番子也跟着进来呢？这不是拂我家老爷的面子吗？ 想到这里，他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王承恩是陛下的贴身太监，即便陛下有急事相召，也不需要王承恩亲自来传信吧。 而且，更不需要带这么多人吧，还是东厂番子。 “你还在磨蹭什么？”王承恩懒得掩饰，直接喝问道。 门子一惊，王承恩自然不是他这个小小的门子能够招惹得起的，他不敢多言，告罪两声，连忙飞快的冲向管家所住的倒座房。 睡得正香的管家被叫醒后，不由一阵喝骂，可当听说王承恩带着一大群东厂番子冲进府中时，便瞬间惊醒。 而这边，王承恩一声令下，东厂番子立即将大门关了起来，迅速控制外院。 而他自己，则带着高升和几十个番子准备冲向内院，他也不是第一次来王之心的府上，知道王之心住在哪里，直接去抓人就行了。 “喂喂，你们要干什么？” 巨大的动静迅速惊动了府中的护院、仆役，番子们直接扑上去抓捕。 那些普通仆役还好说，不敢反抗，但是那些护院，平时壮着王之心的威风嚣张惯了，哪会甘心束手就擒，双方一言不合就刀兵相向。 可是，如今的东厂番子早已经从心里上被阉割，不复往日威风。 在个力战力上，更是比之那些精心培养的护院、家丁差上一大截。 不一会儿，东厂番子就被砍翻好几人，战斗经验相对丰富的护院家丁迅速汇聚在一起，竟有十几人，其他番子顿时踌躇不前，甚至在缓缓后退。 见此情景，王承恩大惊，连忙喝道：“你们干什么吃的？给咱家上。” 在各档头的催促下，又唯唯诺诺的冲上去了几人，没几下又被砍倒，其他人更不敢去送死了。 王承恩又惊又怒，连忙带人过来支援。 高升没想到东厂的人已经这么废了，本来王承恩是准备将王之心先诱骗出来再抓捕，然后挟持他来控制整个府邸。 可高升觉得，这么多人还搞得这么麻烦，把门叫开后直接冲进去抓人不就行了？ 现在看来，真的的失策啊。 既然这样，你们东厂办不了的事我来办，你们东厂杀不了的人，我也杀不了，没经验啊。 看到高升要独自往前冲，王承恩大惊，连忙上前制止道：“高大人，万事小心，不可鲁莽啊。” 高升笑道：“无妨。” 说罢，直接拿出一个手提式大功率探照灯，对着小心戒备的十几个护院家丁就打开了开关，并一通狂闪。 顿时，明亮的刺目光芒将这一方天地照得亮如白昼，猝不及防的十几人只感觉眼前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了。 突然的失明，让他们慌乱异常，开始像无头苍蝇一样转着圈。 “他们看不见了，给我杀。”高升将灯一关，大喊着，却是无人响应。 “杀杀杀。”王承恩尖声怒吼。 几个番子壮着胆子小心上前，其中一人绕到一个护院的侧面，突然一刀挥出。 “啊……”一声惨叫，刚才还凶狠的护院被轻松的砍翻在地。 见此情景，其他番子顿时胆大了起来，找准机会奋力挥砍。 几个视力还未恢复的家丁顿时发狂了，胡乱的挥舞着手中的兵器，想要阻止敌人靠近，砍中了自己人也不自知。 在这种形势下，他们的挣扎也只是徒劳，最终都被占据优势的番子给砍翻。 王承恩大喜，看着高升手中的探照灯道：“哎呦，好东西啊。” 高升笑道：“王公公若是喜欢，这个就送给王公公了，转头我再给你捎几个来。” 说罢，就将探照灯递了过来。 王承恩有些不好意思，但心中确实喜欢，便道：“那咱家就却之不恭了。” 高升简单的教授了一下他使用方法，两人便不再耽搁，连忙向内院冲去。 可是，待王承恩冲进王之心所住的房间后，床上除了两个穿着薄衫，吓得瑟瑟发抖的年轻女子，哪还有王之心的影子？ “王之心人呢？”王承恩冷冷的问向两女道。 两女跪伏在床上，惊恐的道：“王公公方、方、方才还在的，他听到外面的动静后，就吓得跑、跑了出去。奴婢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诸位大人饶命啊……” 王承恩气急，大喝道：“找，快给咱家去找。” 高升感受着房间中的阵阵暖意，再看了看床上的两个年轻女子，心想这死太监真会享受。 高升在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王承恩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因为众多番子在偌大的府邸中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王之心。 如果找不到王之心，他的万贯家财怎么抄？而且，万岁特意交代要在天亮之前完成任务，现在时间这么紧，这可如何是好啊。 高升很是无奈，东厂的人果然靠不住，这办不了的事还得由我来办。 第九章 抄家神器 “王公公莫慌，让我来试试吧。” 看到王承恩急得团团转，高升连忙上前道。 王承恩先是一惊，接着一喜，莫非这神通广大的高大人还擅长找人？ 可高升今天来的目的又不是来找王之心的，就算找到王之心，也要从他的嘴里撬出万贯家财的藏匿之地，那何不直接去寻宝呢？ 不知何时，高升已经拿出了一根怪异的长杆，上面有黑线缠绕至下方，下方的头部则是一个双层大圆环。 在长杆的另一头，还有几个支出来的部件，王承恩不知道怎么称呼，却是看到高手用右手握住了其中一个短柄，原来这是把手，手臂则直接搭在了那支出来的弧弯位置，原来那是支撑手臂的。 这个东西，一般现代人直接接触的也少，但大多一眼就认识：金属探测器嘛。 这玩意儿，便宜的几百块，一般的要几千，好的过万，甚至几万块都很正常。 而高升手中的这个不到两千块，店主说是可以探测到地下十米深，虽然他认为肯定有水分，但觉得应该够用。 因为自己要探测的金属，不是像硬币或者拳头大小的小玩意儿，很可能是按吨来计算的。 据史料记载，李自成在王之心的家中可是抄出了十五万两的财物，近五点六吨啊。 这么成堆的都探测不出来，那只能说自己和这笔财富无缘了。 高升直接开机，然后将金属探测器头部的大圆环贴近地面开始扫瞄起来，因为这里是王之心居住的正房，说不定就埋在这下面呢？ 王承恩跟在高升后面，看着高升像道士作法一样走来走去，很是惊奇，这样就能找出财宝？ 正在这时，一阵嘀嘀嘀的急促声音响起，吓了王承恩一跳，但他立即知道，这是不是就有戏？ 高升对缩在床角的两个女子道：“你们先下来。” “快下来。”王承恩立即大喝。 两女吓了一跳，连滚带爬的从床上跳下来，躲在一边不敢动。 高升瞥了她们一眼，道：“把衣服穿上吧，别感冒了。” 两女显然不知道感冒是什么意思，但也猜出了大概。 “谢大人，谢大人……”两女连忙跪谢，然后小心翼翼的拿起自己的衣服穿上。 毕竟现在的天还是挺冷的，特别是晚上，之前门关上了还好，火道里烧了炭火，整个房间都暖洋洋的。 现在门一直敞开着，冷风进来了，如果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衣裳，很容易感染上风寒。 王承恩瞥了两女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正经男人嘛，好这口，很正常。 于是凑上来，对高升轻声道：“高大人，咱家可以作主，把这两丫头送给你使唤。” 高升一愣：“想啥呢？” 王承恩连忙解释道：“高大人，你放心，王之心没那个，他也只能过过手瘾，干不了正事。回头啊，高大人要是不满意，咱家再给你物色几个。” 高升暗呼一声好家伙，他知道王承恩肯定是看到自己对两女说了一句关心话，就认为自己对这两女有意。 其实哪有那么复杂，对王之心这样的人来说，这两女可能只是两件私人物品，但对他高升来说，这是两个活生生的人啊。 而且她们也没犯什么法，让她们穿暖点别生病了，这是作为男士最基本的风度啊，不这么干反而显得没品。 再说了，过几天就要逃难了，哪有闲心想这些破事。 高升知道一时和王承恩解释不清，毕竟是跨越了几百年的两个时代的人，很多观念已经是天差地别了。 他没有多说，直接道：“快叫人过来干活吧。” 可高升不说，王承恩只当是默许了，暗暗记下，然后大喊一声来人。 十多个番子冲了进来，高升一指那张大床道：“快，把床掀开。” 看到麾下没有及时响应，王承恩气急的道：“以后高大人的命令，就是咱家的命令，快动手。” “是。”众番子连忙应令，然后几个人冲上去把床上的被子直接丢下来，露出了下方的木板。 “把木板弄开。” 几人敲了一下，感觉里面是空心的，但一时不知道从哪里打开，于是直接抽出刀，或劈或撬的将它粗暴的弄开了。 高升看到这么精美的红木家具被弄成这个鬼样子，莫名的心痛，这都是钱啊。 可心痛瞬间被里面放置的一个木箱，七八木盒给吸引了。 不用高升吩咐，几个番子连忙将里面的东西搬出来，木箱上了锁，这些人没想过找钥匙开锁，直接砸开。 里面是一个个摆放整齐的长条木盒，打开后是一幅幅精妙的字画。 高升没有仔细研究，但相信王之心这种人收藏的东西肯定不会差，这放到后世，都是古董文物啊。 那七八个盒子也被打开了，里面都是一些玉器、珠宝和手饰，非常精美。 好东西，都是我的，他立即下令：“都封上。” 可高升也知道，王之心的家当绝对不止这么一点，又开始热情的工作起来。 可接下来就没那么顺利了，高升将内院探测了个遍，都没有发现财宝的踪迹。 不甘心的他又将外院也探了一圈，还是没有发现。 藏得可真够深的，难怪李自成明知周奎、陈演等人家里很有钱，但也不直接挖掘，而是用酷刑逼问，确实是不好找啊。 看到高升将整个府邸都找了个遍还是无功而返，王承恩也很心急。 “王公公，难道这王之心还有其他住处？” 王承恩回道：“据咱家所知，他在京中的住所就这里，不过还有十几间店铺。哦，他老家也有宅邸。” 李自成就在京师抄的，所以和王之心的老家没什么关系，难道他会将财宝放在那些店铺中？ 高升觉得不太可能，他能理解这些守财奴的心理，恨不得每天都枕着自己的万贯家财入睡，怎么可能放在太远的地方，所以很大可能还是在这府邸中。 难道是埋得太深了，超出了探测器的探测范围？如果真是这样，那暂时就没办法了。 高升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不远处的池子，突然眼前一亮：“不会藏在这下面吧。” 想着的同时，他快步走到池子边上，王承恩似乎也想到了什么，问道：“高大人怀疑藏在这下面？” 高升没有直接回答，因为他也没有多大把握，而且就算真的藏在这水池下面，也很不好办。 虽然这水池不大，也不是很深，但凭现在的条件，想要放干水探查，至少要几天时间，到那时黄花菜都凉了。 他有心想要放弃，因为凭借已经抄出的东西，只要成功出手一两件，凑一笔钱不难。 想着同时，他随手就准备将探测器靠在旁边的树干上。 突然，一阵急促的嘀嘀声响起，高升和王承恩不由一愣。 第十章 你怎么不用飞机和高铁把陛下救走呢? “快挖，快挖……”王承恩不停的催促着。 原来，金属探测器在无意间靠近池子边的这棵大树时，突然发出急促的报警声，高升立即意识到这里面可能有猫腻。 认真的探测了一下后，连忙让王承恩叫人来挖掘，而且要往树底下挖。 约一刻钟后，高升和王承恩看着空心的树底下方那块方形盖板，直呼好家伙，藏得真够深的，这要不有这探测神器，掘地三尺也找不到啊。 虽然还没有见到真正的财宝，但两人几乎一致认为肯定在下面。 “快快，快打开下去看看。”王承恩连忙下令道。 一个番子上前，从空心的树底下钻进去，直接几锤子砸掉锁头，然后抓起上面的圆环，将盖板小心的掀了起来，露出下方一个幽深的通道，通往池子的方向。 另一个番子将手中的火把递过去，他接过之后，往下面照了一下，却是深不见底。 等了一会儿后，他将手中的火把丢下去，没有熄灭，便沿着石梯小心翼翼的往下走。 没有多久，他爬了上来，惊喜的汇报道：“厂公，就在下面，有个很大的地窖，处在这池子的正下方，里面放了很多箱银锭及其他财宝……” 王承恩一拍手掌，大喜道：“好，好，快，快下去搬。” 高升轻嘘一口气，找到了就不需要自己再插手了，于是又回到王之心的房间，毕竟这里暖和。 王承恩交代了一声，也跟了过来。 那两女还在，没有命令哪里也不敢去，王承恩瞥了她们一眼，淡淡的道：“快，给高大人揉揉肩，捏捏腿。” “是。”两女慌忙应令，立即款步走过来。 高升一惊，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 两女听罢，不但没有松口气，反而跪伏下来，哀怨的道：“求求高大人收下我们吧，我们一定做牛做马，好好服侍大人。” 她们显然是在之前听到了王承恩的话，但心里并不排斥，反而欣喜。 因为眼前这位年轻的大人地位明显不低，连抓捕自家老爷的这个公公都对他很是敬重，只要被他收下，即便为奴为婢，也比送去教坊司要强得多。 而且这年轻大人身材高大，相貌堂堂，如果能够得到他的亲睐，不比那又老又丑又不中用的死太监强百倍？这可是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哪。 可高升不是下半身动物，而且他也有着自己的原则，收了人家就要对人家负责，现在自己都性命不保，那顾得了那么多？ 于是，他直接对王承恩道：“王公公，给她们点银两，让她们自行离去吧。” 两女听罢，一边低泣，一边苦苦哀求，显然还是想再努力争取一把，毕竟在这乱世，想找一个厉害的靠山可不容易。 高升也不是铁石心肠，但实在帮不了她们，也不可能收下她们。 王承恩只当是高升眼光高，看不上这两女，而且现在时机也不对，确实不便快活，于是出声喝止道：“好了好了，别哭哭啼啼的。” “来人，把她们带下去。” 当两女依依不舍的要被带走时，高升想了想，还是好心提醒道：“接下来的日子，京师可能很不太平，你们能离开就尽量离开吧。如果走不了，就想办法躲到普通人家吧，也别打扮了，扮丑一些更好。” 两女不知道高升为什么会说出这番奇怪的话，但还是连忙谢过，然后无奈的退了出去。 “唉……”房间里安静下来后，高升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王承恩走过来，认真的劝诫道：“高大人，咱家不知道你那时候如何，但在如今的大明，以你受万岁之器重，蓄奴、收几个女人再正常不过了。如果不喜欢，直接打发了，或者卖了再换就是，不要有任何的心里芥蒂。” 高升知道这太监又会错意了，肯定是觉得自己身体很诚实，但过不了心里那一关，所以才忍痛拒绝，然后又有些后悔了。 其实，他叹气的原因是这一城的几十上百万百姓，即将遭遇一场浩劫，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甚至连两个女人都救不了。 哎，岂止救不了两个女人？能不能救下自己都不好说。 不过，再怎么操心也改变不了现实。 王承恩很好奇几百年后的时代是什么样的，所以便主动和高升闲聊了起来。 趁着现在有些空闲，高升也没有太过隐瞒，告诉他自己那个时代的发展。 “什么？从京师到南京，坐那什么高铁，只需要两个时辰左右？这怎么可能？难道会飞吗？”王承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高升笑道：“人不会飞，但是人造出来的东西，却可以带着人飞，比如飞机。如果是乘坐飞机，从京师到南京只需要不到一个时辰。” 王承恩的嘴巴张得更大，他不认为高升会故意拿这种事情来诓骗自己，而且高升拿出来的那个灯和这个抄家利器就已经很不简单了，再出现更神奇的事物也很正常。 但是他实难相信，仅仅几百年时间，怎么可能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从汉唐到如今的大明，时间更长，也没有这么可怕的变化啊，这简直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突然，他心头一动，急切的道：“高大人，既然如此，你何不直接用那什么高铁，飞机把万岁送到南京去呢？” 高升摇摇头道：“王公公，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高铁需要在铁路上才能跑，大明哪来的铁路？飞机也要有专门的跑道和飞机场，大明也没有。” “而且，高铁和飞机都非常非常的贵，我们根本买不起。退一万步，就算有现成的，也只有少数人才会开，我根本开不了，所以这个方法完全行不通啊。” 王承恩长叹一声，对高升所生活的时代更加好奇了，像个好奇宝宝一般不停的追问着。 虽然高升会尽量告诉他，但有些事情还是要隐瞒，因为王承恩知道了，意味着崇祯也就知道了。 那边，东厂番子努力的将一箱箱财宝从地窖中搬出来，并贴上封条。 府门外，已经停了一排马车，番子们指挥着扣押的仆役将查封的财物不停的往上搬。 寅时快结束时，地窖全部被搬空，各房间中贵重的物品也全部被打包带走，所有人员押送回去，府门关上后贴上封条。 偌大的府宅顿时安静了下来，一个头发披散，浑身污泥的身影瑟瑟发抖的从池子边上爬出来，不是王之心又是谁？ 看着已经被挖空的树底，他一边嚎啕大哭，一边怒骂道：“王承恩，你个狗才，咱家何时得罪你了？你要带人来抄咱家的府邸啊。咱家的钱啊，钱啊……” 如果王承恩还在的话，肯定会告诉他，有人举报你通敌李自成。 至于证据，咱家来了你就躲，肯定是心里有鬼。 第十一章 我家财万贯，却不知道怎么花 几十车的抄家所得在天亮之前就拉进了宫中，然后直接运进崇祯准备的内帑中。 崇祯闻讯赶来，立即命人将所有箱子都打开，并清退无关人等，只留下高升和王承恩两人。 “高卿，有什么需要的，你尽管拿。”崇祯大方的道。 高升没有客气，连忙感谢道：“多谢陛下。” 随即，他直接将黄金、珠宝、字画、瓷器、玉石全部收入洪武令中，反而是数量最多的银子，分文未动。 王承恩看到高升只是将手触摸到箱子上，箱子和里面的财物就瞬间消失，顿时震惊不已。 但是一想到高升是来自几百年后，那里有高铁、飞机，也就释然了不少。 崇祯并没有太过惊奇，只是很好奇的问道：“高卿，莫非银子在你那里无用？” 高升解释道：“回陛下，不是无用，而是不怎么值钱了，所以我觉得银子留在大明反而能发挥更大的作用。陛下可以将这些银子用来激励守城将士，从而为我们多争取一些时间。” 崇祯眼睛一亮：“如此甚好。” 反正这些钱财不用掉也是便宜了李自成，十多万两银子，足够收买一些人卖命了。 崇祯拿出一封信，递向高升道：“高卿，这是朕写给吴三桂的信，你看看是否可行？” 王承恩连忙上前接过，然后递到高升面前。 高升接下之后认真的读了一遍，基本明白了意思，然后点头道：“回陛下，我觉得这封信非常好，吴三桂看了之后，必然了解陛下心意。” 崇祯高兴的点了点头，然后对王承恩道：“王伴伴，天亮后，立即派人把信送给吴三桂。” “是，万岁。” “陛下，事不宜迟，我得回去准备了。”高升随即向崇祯提出告辞。 “好，不过朕想看看高卿如何回去，不知可否？” 高升连忙道：“当然没有问题。” 随即，一行三人出了内帑，然后往高升来时那里走去。 一路上，高升再三叮嘱了一些事宜，并保证，自己一定会回来。 毕竟计划没有变化快，他怕自己的到来改变了一些事情之后，不但没有延缓李自成进城的时间，反而加快了。 到时候崇祯如果沉不出气，直接对他的妻女下杀手就麻烦了。 因为从历史的记载上来看，李自成虽然对皇族非常心狠手辣，但对崇祯一家还算不错。 不管是进城拷掠期间，抑或是狼狈的撤出京师，他都没有杀掉崇祯的三个儿子、上吊未死的袁贵妃和被砍断手臂的坤兴公主。 所以，李自成哪怕俘虏了崇祯一家，应该也不会立即杀掉，这就让自己还有机会营救他们。 可如果崇祯自己坚持不到那一刻，亲自动手将妻女杀了，那即便自己最终把他救出来了，也肯定会被忌恨，到时候后果难料。 听着高升这一番认真交代，崇祯也心安了不少，更加相信高升会回来。 “高卿放心，朕自会等你前来。” 一行三人来到了那条不长的过道，在高升的示意下，王承恩走到另一头监视着，以防无关人等突然闯入。 准备就绪后，高升不再耽搁，心中默念了几句，身前突然涌出团团云雾，并翻滚起来，那道熟悉的金色光门再次缓缓显现出来，崇祯和王承恩都瞪大了眼睛。 高升将洪武令置入卡槽中，金色大门缓缓打开，他随即向崇祯和王承恩拱了拱手道：“陛下，王公公，我就先告辞了。” “好。”崇祯的口中有些干涩。 “高大人慢走。”王承恩敬畏的道。 高升随即不再耽搁，一步踏入金门内，金门轰隆一声的关上，几息之后，又迅速的没入云雾之中，彻底的消失不见。 崇祯盯着空无一物的地方，久久无言。 王承恩快步走过来，轻声唤道：“万岁。” 崇祯看向他，郑重的道：“高卿是太祖赐予朕的天降神将，此事切不可向任何人泄露。” “是，万岁，这些事只会烂在奴婢的肚子里。” 王承恩甚至想说，就算咱家说出去，别人没有亲眼所见，也不可能相信啊。 崇祯抬头看看天色，有些疲累的道：“天亮了，准备早朝。” 看着崇祯沧桑的面容和一头灰白头发，王承恩很是心疼，万岁恐怕又是一夜没睡，但还是连忙应令道：“是，万岁。” 高升又回到了自己的出租房，也是天刚亮。 他看了一下时间，又对了一下自己戴在手上的手表，看来，自己这个时代和另一个世界大明的时间流速是一样的，就连白天和黑夜也基本对上了，只是月份有些差异。 此时现代社会是六月份，换算成农历是五月初九，而大明则是三月十七。 不过这没有多大关系，只要备上秋裤和羽绒服，影响不大。 高升也一夜没睡，他很想补个觉，但时间不允许啊，如今大明正处于王朝更迭的危急时刻，一分一秒都可能是天翻地覆的变化，不容有丝毫懈怠。 好在这短短一夜的大明之行，高升的收获不小。 除了如愿和崇祯见了一面之外，也带回了不菲的财物，其中黄金就有八千多两，按现在的计重单位换算，超过三百公斤。 如果成功变卖出去，光是黄金都不止一个小目标，若是再算上其他无法估量的珠宝、字画、瓷器和玉石，十个小目标都有可能。 但是高升也清楚，这些东西来历不明，想要变现，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呢。 而且自己究竟有没有命花这些钱，还要看自己能不能救下崇祯，不然一切都是过眼云烟。 高升不敢耽搁，立即动手查询该怎么合理的出手一些财宝，以换取部分现金流作为启动资金。 高升第一时间想到了拍卖行，因为觉得他们更正规，不但东西能卖个好价钱，自己也不容易被坑，而自己的东西绝对的货真假实，不可能是现代仿品。 可是一查之后，发现这条路完全行不通，因为这根本不是普通人能涉及的圈子，就算你手中拿的是价值连城的真品，送过去人家也不会收。 看来，手中的艺术品不太好出手，反而容易给自己惹来麻烦。 至于黄金，也是一样，按照规定，出售黄金手饰需要带上购置发票和身份证，以保证合法来源。 可自己哪来的购置发票？何况自己不只是出售几克几十克，而是按多少公斤算，这更无法找到销路了。 一时之间，高升手握万贯家财，却犯了难。 第十二章 一念之差 高升寻找了各种方法想要将手中的部分贵重物品变现，但都行不通。 最终，他决定到典当行去试试。 为了更有保障，高升自然不会到那些小典当行，直接搜索出了几个比较知名，信誉也比较不错的典当行。 他在这几家中选了一个实力相对弱一些的尝试一下，因为担心实力强的不太愿意接待自己这样普通的客户，随即直接打车前往。 典当行位于市中心繁华地段，这里寸土寸金，而典当行却修得金碧辉煌，门头既精致，又恢弘，处处在暗示着自己很有实力。 说实话，高升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也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进入这种地方。 再看自己这一身普通的装扮，真的有些底气不足啊。 不过随即一想，我连皇帝都见过，现在的身价随便就是几个小目标，都可以直接买下你这典当行，有什么底气不足的？ 于是，高升直接大步流星的走向典当行，然后毫不犹豫的从阔气的大门中进入。 可这里毕竟不是超市，一般人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进来和他们打交道，因为谁都知道这种地方的费用不会低。 而且此时还是早上，典当行也开门不久，还没有客户光顾，所以高升的进入，瞬间引起了大厅中几个业务经理的注意。 但是，他们各种人都见得多了，所以只需要打量几眼，就能评估出来人的实力。 高升不管是在年纪、气质还是装扮上，显然和阔少、老板都沾不上边，反而和穷吊丝比较接近。 这种人能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儿典当？所以他们只是扫了一眼，就不怎么感兴趣。 但是，客户既然已经进来了，至少要接待一下。 “小英，你去接待下吧。”一个中年人向旁边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女员工道。 “哦，好的。” 被称着小英的业务经理连忙向高升走来，虽然心里不大愿意，但面上还是挂着职业的笑容：“先生你好，有什么能帮助你的吗？” 高升虽然没见过多少世面，但又不是傻，甚至还比较聪明，他也看出了人家根本看不上自己。 虽然也觉得这些人有些狗眼看人低，但自己的东西又不是非要当给他们，先打探下行情也不错。 所以，高升没什么不快，更没有扭头就走，而是直接道：“我想在你们这里典当点东西。” “哦？是什么东西，房产、车子、古玩、珠宝还是什么？太过普通的东西我们可不收哦。” “珠宝。” “哦，那可以拿出来给我看看吗？” 高升随即掏出一个古朴的小木盒，打开之后，里面躺着一枚镶嵌着硕大翠绿宝石的戒指。 小英看到不由一惊，祖母绿？ 她连忙戴上白手套，小心的接过木盒，拿出戒指端瞧了一下。 以她的经验，这颗祖母绿至少有八克拉左右，色泽浓郁、晶莹剔透，肉眼根本看不出什么瑕疵，是一颗高品质的宝石。 可是，这是真的吗？不会是啤酒瓶子打磨的吧。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高升年纪太轻，装扮普通，如果换成一个打扮阔绰的老板过来，她绝对不会有这种想法。 不过好在她没有直接将这种想法说出来，而是问道：“先生，这枚宝石的鉴定证书你有吗？” 高升摇摇头道：“这戒指不是我买的，是祖上传下来的，已经很久了。” “哦……”小英微微点了点头，心中的疑窦更深，但她还是努力的保持了职业素养，有些遗憾的道：“你如果无法提供归属证明，我们就很难办了。” 高升无奈的道：“这是祖传的物件，怎么提供归属证明？又不能进行dna鉴定。” “那我无能为力了。”小英兴致寥寥的道，其实这不过是托辞，而是她心里已经认定这肯定是假货，也担心自己拿去鉴定时会闹出笑话，所以才想直接把高升打发走。 高升也想过所有权这个问题，可这比证明我爸是我爸还难，毕竟这玩意儿确实来历不明，也没法向其他人说。 如果不是急着用钱，找不到其他出手的途径，他也不想着急忙慌的跑到这里来。 可就在他接过盒子准备离开时，一个从旁边走过去的中年大叔突然停下了脚步，然后又倒退回来。 “陈老师，早上好。”小英见到后，连忙恭敬的打招呼，因为这位陈老师是典当行一名资深的鉴定师，大厅中其他人也顿时严肃了不少，不敢随意聊天。 陈老师却没管他们，目光直接落在了高升手中的盒子上。 他扶了扶眼镜，对高升笑着道：“这位先生，这枚戒指是你的吗？” “是的。” “哦，那你是准备拿来典当吗？” “是的，可这是祖上传下来的东西，我无法提供归属证明，说是典当不了。” 陈老师笑道：“只要东西是真的，这个算不得多大问题，可以让我看看吗？” “当然。”说罢，高升就将木盒退了过来。 陈老师小心的接过，然后对高升道：“先生贵姓？” “哦，我姓高。” “高先生你好，幸会幸会。我姓陈，是我们典当行的首席鉴定师，你叫我老陈或陈先生都可以。” 说罢，陈老师主动伸出手。 高升跟他握了握，客气的道：“我也称呼你陈老师，不知道可不可以？” “哈哈，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我们别在这里站着了，跟我到里面坐坐吧。” “那谢谢陈老师了。” “高先生想要喝点什么？茶、咖啡、牛奶还是饮料？” “哦，茶吧，麻烦了。” 陈老师点了点头，随即转头对一旁愣神的小英道：“去帮我们准备两杯茶吧。” “哦，好的陈老师。”小英连忙应下，心中却是苦涩，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 在她倒茶的同时，之前还爱搭不理的几个同事全部涌了过来，直接好奇的问道：“小英，什么情况？那小子拿的什么东西啊？” 面对这些资格老的同事的询问，小英也不好隐瞒，闷闷的回答道：“一枚戒指。” “一枚戒指？什么样的戒指能引起陈老师的注意？” “上面镶嵌了一枚看起来像祖母绿的宝石。” 听了这话，所有人一惊，然后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真的假的？” “肯定是真的，百万以下的东西，陈老师都看不上眼。” “靠，老子看走眼了，没想到那穷小子竟然能拿出这样的东西，他从哪里得来的？” “说是祖上传下来的。”小英随口道。 “咦？你接待得好好的，怎么人直接被陈老师带走了？” “我都看到她把东西还给人家了，肯定以为是假的呗。唉，一念之差呀。” 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哀婉叹息，有人心情郁闷。 第十三章 套路深 高升跟着陈老师来到一个单独的休息间，陈老师拿来工具和仪器，开始认真的观察起戒指的每个细节，主要是鉴定那颗祖母绿。 稍久之后，陈老师将戒指放进木盒中，然后推到高升面前。 高升眉头一挑，莫非这位大师还认为这是假货不成？ 随即，他不动声色的问道：“陈老师，有什么不对吗？” 陈老师没有立即回答，他先抿了几口茶，然后问道：“小高啊，你这戒指是谁传给你的呀？” “几年前我考上大学时，我奶奶给我的，说是她嫁给我爷爷时，我爷爷的妈妈当成传家宝给她的。” “哦，原来如此，那她有没有告诉你这是什么年代的物件？” “这倒没说。” 陈老师沉吟了一下，然后郑重的道：“小高啊，我也不瞒你，据我鉴定，这工艺应该是明朝的。所以，这是一件明朝的戒指，上面的祖母绿也是真的，而且品质很不错。” 高升微微一惊，倒不是被鉴定出了真古董，毕竟这就是他本人从明朝带过来的，真得不能再真，他惊的是这人居然能跟自己说这种实话。 于是，他直接问道：“那陈老师，这枚戒指能典当多少钱呢？” 陈老师还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小高啊，方便告诉我你当这枚戒指是准备干什么吗？” 高升微一沉吟，道：“大学毕业了，没找到合适的工作，便想要创业，所以想筹些钱作启动资金。” “哦，原来是这样。确实，现在很多大学生都创业，国家也鼓励支持。只要你用在正道上，我也非常赞同，并支持。” 说罢，陈老师又问道：“小高，你心里有没有预估价？” 高升笑道：“陈老师，你准备给什么价呢？” “哈哈，那我就不兜什么圈子了，东西确实是好东西。我原本可以给一百八十万的估价，但是你无法提供归属证明，所以只能出到一百六十万，毕竟我们也要担一定的风险啊。” 看到高升听到价格后并没有显露出喜色，陈老师立即拿出手机，翻出了一个网页，然后递给高升看。 “小高，你看，这是祖母绿的大概行情，高品质的祖母绿一克拉的价格大约在三万到八万左右。” “你这枚祖母绿，不会超过八点五克拉，就算按九克拉算，也顶多值七十二万。” “我之所以能给到一百多万，是因为你这枚戒指的雕刻、镶嵌工艺都很精湛，而且是从明朝传下来的老物件，确实值这么多。” “我这人不喜欢说假话，毕竟我们这里是典当行，东西只是暂时典当在我们这儿，又不是卖给我们。到时候你还可以赎回去，而我们只按照行业标准收一些固定的综合费和利息，价格越高，我们收的费用反而越高，所以没必要在价格上做太多文章。” “如果我想压你价格的话，就不说是明朝的，说是清朝的也没多少人知道，因为清朝这种戒指更流行……” “至于利息和综合费，月利息的标准按银行的走，百分之零点四一，月综合费一般要收到百分之四，但我们可以给到百分之三点五，两项加起来还不到百分之四……” 陈老师说得很诚恳，但高升并没有立即做出决定，而是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陈老师，我不是不相信你，但这毕竟是我家的传家宝，我自然想当个更好的价钱。我想再看看，货比三家。” 陈老师听了这话，不但没有不快，反而笑道：“哈哈，理解，理解。” “那小高啊，我们可以先加个联系方式吗？你货比三家后也可以随时联系我，我保证不会让你吃亏。” 高升点了点头。 “好，那小高你报下号码吧。” 高升报了手机号之后，陈老师立即拨通了，确认高升的手机响了，便将号码添加上。 “小高啊，我全名陈恳，你全名……” “高升，上升的升。” “高升，步步高升，好名字啊，那我先预祝小高你的事业步步高升了。” “那先谢过陈老师。” 说罢，高升直接起身，陈恳也跟着站了起来，仿佛老朋友一般，和高升有说有笑，一直将高升送到门口。 大厅中见到这一幕的几个业务经理，顿时后悔不迭，只恨自己有眼无珠，竟然没看出这是一位真财主。 可陈恳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脸色就阴沉了下来，他拿出手机，立即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后，他客气的问道：“张总，方便接电话吗？” “老陈啊，跟我客气啥？有啥事直接说。” “张总，我们这里刚来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子，我亲自接待的。他带来了一枚天然祖母绿戒指，说是祖传的，大概八点几克拉。” “我仔细鉴定了一下，是明朝的物件，而且不是出土的。16年在香港拍卖会，一枚类似的8.55克拉的天然祖母绿戒指，拍出了四百八十四万港币的价格。这枚的品质丝毫不比那枚差，而且是古董，很可能会拍出更高的价格。” “我给他估价一百八十万，但因为他无法提供归属证明，才给他报价一百六十万，可这小子比较谨慎，准备到其他同行那里去比较一下，这也说明这枚戒指的来历应该没有多大问题。” 那边的张总认真的听着，然后沉声道：“嗯，在我们这行，你这报价不算低了。那小子当这东西干嘛用的？” “说是想创业，刚毕业的大学生，一点经验都没有。” “呵呵，这样的，十个栽九个半，他到时候别说赎当，能不能续当都不好说。” “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想请教张总，拿下他肯定有可观的收益。” “哈哈，小事情，还没人打电话跟我说这事，说明这小子应该是第一个来我们典当行。我打电话和吴总、周总他们通下气，在我们这地界，他不可能获得比我们更高的报价。” 圈子，依然是圈子，普通人想拿捏圈子里的人，难得很。 可是，让陈恳惊奇的是，他刚挂断与张总的通话，电话就响了，正是高升打来的。 第十四章 各怀心思 “陈老师，你价格能不能给高点？如果再高点，我就不去其他地方问价了。” 高升没有拐弯抹角，一开口就说出了自己的意图。 陈恳眉头一皱，然后语重心长的道：“小高啊，我敢保证，即便你到其他地方去问，他们给的价格也很难比我出的高。” “哦，如果那样的话，我就不打算当了，毕竟我也不是很急着用钱。而且我心里也很纠结，现在创业好像也不是很容易，万一到时候没钱把东西赎回来，那就麻烦了。” 听了这话，陈恳心中一突，立即心念电转起来。 可是在电话里，他也不好判断高升的神情举止，不知道高升说的是真是假。 假的话，无非是多出点钱。 如果是真的话，那就错过了一个可以赚几百万利润的好机会了。 最终，他不敢赌，毕竟为了几十万冒这么大的风险不值得。 他沉吟了一下，叹道：“小高啊，这个我也做不了主。这样吧，我和我们老板联系一下，看他能不能再加些。” “行，那麻烦陈老师了。” 陈恳挂断电话后，立即给张总拨了过去。 “先给他报个一百八十万吧，最高可以给到两百万，老陈你自己把握吧。” 得到了张总的首肯，陈恳故意等了十来分钟才又拨通了高升的电话。 “小高啊，我刚才努力争取了一下，我们老板说，可以按照我预估的一百八十万给你，风险我们自己承担。” 高升没有急着回话，一副在纠结思考的模样，其实别说一百八十万，一百三十万他都可以接受。 因为他算了一下，一百三十万基本够用了，而且他现在最紧要的是时间，如果钱能买时间的话，一百万一个小时他都愿意花，毕竟现在是赶着救命，所以他根本不想浪费时间去其他典当行货比三家。 可之前对方报价一百六十万他为什么不立即同意呢？因为他不想给人一种自己非常急着脱手的感觉，万一别人怀疑自己是偷来，或者其他来路不正的方式得来的，然后以此来拿捏自己，那就麻烦了。 所以，这是高升谨慎的一面，不想因小失大。 看到高升还没有给出答复，陈恳尽可能的平复心情，然后语重心长的道：“小高啊，我已经尽到了我们最大的诚意，如果你还是无法决定的话，我建议你再到其他典当行去问问，看我有没有骗你。” 高升叹道：“陈老师，不瞒你说，两年前我就准备把这枚戒指当了，当时是在魔都，其中一个典当行给出了两百万的报价，所以我来的时候心里预估价也是两百万。” 陈恳暗骂一句，你小子之前还说不知道这枚戒指的来历，看来你小子也滑头得很啊。 不过，他也不确定高升这句话是真是假，只是感觉高升完全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好对付。 于是，他又语重心长的道：“小高啊，古董文物这种东西，是要看市场行情的，前几年的行情好，报价高些很正常。” “现在行情一年不如一年，两年才降二十万，已经算很少了，如果你放到明年后年，价格肯定会更低。” 听了这话，高升似乎被说服了，这才问道：“那利息和综合费是怎么算的？” 陈恳一听有戏，连忙道：“还是按我之前说的一样，月利息的标准按银行的走，百分之零点四一，月综合费百分之三点五，两项加在一起是百分之三点九一。” “哦，那什么时候可以放款？” “哈哈，小高，这点你不用担心，我们典当行实力摆在这里。别说一两百万，后面再加个零也是小意思，开具好当票后，立即就可以给你放款。” 高升沉吟了一下，终于下定决心道：“那行吧。” “好，那我现在把款项先准备好，就等你过来了。” 高升不再耽搁，立即转身向典当行走去，而这次进店，待遇就完全不一样了。 “高老板，您好，我们陈老师特意安排我在这里迎接您，这边请。”一个三十左右，姿色颇佳的业务女经理对刚步入进来的高升热情的道。 而高升分明记得，半个小时前自己来时，她只是和其他同事在聊天，对自己是爱搭不理的。 “好的。”高升自然不会和这种两副面孔的人过多计较，反正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陈恳还是像之前一样的热情，看到高升进来后，连忙起身迎接，然后将女业务经理打发走。 双方闲聊了几句后，就迅速进入正题，陈恳先让高升把戒指拿出来，确认一下没问题后，就开始讨论当期的问题，因为利息和综合费已经谈好了。 高升选择了三个月，陈恳没有过多规劝，立即开始办理各项手续。 有陈恳这个首席鉴定师亲自着手，流程走起来很快，在当票开具好后，就可以发放当金了。 按照程序，综合费在当金发放时就要先扣掉。 也就是说，一百八十万的当金，扣掉三个月每月百分之三点五的综合费，高升能拿到手的是一百六十一万一千。 不得不说，是真的贵，还没摸到钱就少了约二十万。 不过，对方的目的自然不是看上这点钱，他们是想着现在全球经济形势都不太好，你个初出茅庐的穷小子想创业，创不死你。 到时候亏个几十万，甚至一百多万全部打水漂，看你拿什么赎回东西。 如果无法续当，甚至是绝当，那戒指就是典当行的了，到时候就可以拿到拍卖会上去拍卖。 如果拍出一个不错的价格，扣掉所有费用，进账个两百万以上根本不成问题。 高升自然也想到了这点，因为他可不相信这位陈老师对自己那么热情，是真的出于好心。 毕竟双方是头一次接触的陌生人，而且他们还是商人，无利不起早，怎么可能毫无保留的为你着想？ 可即便如此，高升还是主动的钻进了他们的圈套。 因为他想着，等我缓过来，别说赎回东西，把你店买下来都不在话下。 第十五章 高升，你一定要回来啊 当高升在现代社会筹款时，崇祯也丝毫不敢闲着。 天刚亮，他来不及休息，就立即参加早朝。 皇极殿上廊正中间的御座上，神情疲惫的崇祯正襟危坐，精神抖擞的百官们在丹墀前按文武分列左右两班，于御道两侧相对而立。 崇祯主动开口道：“众卿，闯贼于昨日陷昌平，焚皇陵，不知你们可有听闻？” 面对这个简单的问题，四十余人却似未听到一般，一个个低眉顺目的，没人主动应声。 户部尚书倪元璐看不下去，连忙站出来，神情忧虑的道：“回陛下，微臣今早已经听说了，想必其他同僚也都知道。” 倪元璐本想说，刚才在午门外等候入朝时，百官就谈论过此事，但并没有商讨对策，反而是对昨晚大太监王之心府邸被抄的事情大加揣测。 似乎，一个太监的府邸被抄，远比闯军打过来要重要。 崇祯叹息一声，问道：“倪卿可有对策？” 倪元璐立即跪伏下来，悲泣道：“回陛下，微臣有负圣恩，无退敌良策。但微臣食君之禄，必忠君之事，愿率军与敌决一死战。” 对于倪元璐这番话，崇祯是相信的，因为他看过高升提供的史料，知道大明亡后，倪元璐也立即跟着自缢殉国了。 崇祯转过目光扫视着左右两班的文武官员，振声问道：“众卿可有良策？” 这仿佛是对空气说的，没人再站出来回答了，一个个伫在那里，仿佛木雕一般，低垂着脑袋，好像地面有什么花儿一样。 崇祯气急，忍着怒火，看向左班首位的魏藻德道：“魏卿，身为内阁首辅，你此刻没什么话要说的吗？” 被直接点名，魏藻德这才像活过来了一般。 他神情哀伤的向中间跨出班列，跪伏下来，脑袋深深的埋下，屁股蹶得老高，悲痛出声道：“陛下，微臣有罪，微臣无能啊，无法为陛下分忧。” “为今之计，微臣唯有与贼寇同归于尽，以报陛下圣恩。若有来世，微臣再侍奉陛下左右。” 听到这番大义凛然的话，崇祯只感觉恶心，恶心…… 如果不是从高升那里看清了此贼的真面目，说不定还真的会被他这番逼真的表演给蒙蔽了。 想到这狗贼为了在李自成面前献媚，当众辱骂自己是昏君，真恨不得现在就将这狗东西拖下去碎尸万段。 没有我崇祯，能有你魏藻德今天？仅仅四年时间啊，就让你做到了首辅，养条狗也比你忠诚百倍啊。 崇祯忍着心中的厌恶，没有再看魏藻德一眼，而是又问向其他人。 果然与史料中记载的一样，没人能提出什么实质性的建议，反而一个个哭得比谁都伤心，都是忠臣，都想为大明尽忠，和大明共存亡。 崇祯简直要吐了，对这些人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除了少数像倪元璐这样的，都是尸位素餐之辈。 于是，他懒得再征询这些人的意见，立即按照高升提供的消息，开始紧急启用一些忠诚的官员。 李邦华任总督京营戎政，整顿三大营，全力守卫京师，抗击敌寇。 并将昨晚抄出来的，还剩下十几万两的银子全部拨给他，让他奖励给那些忠勇之士。 兵部右侍郎王家彦守广宁门、锦衣卫南堂指挥李若琏守广渠门、参将高其勋守永定门…… 这些都是在大明灭亡时，一同殉国的官员、勋贵，崇祯便从他们当中挑选一些懂军政的分守各门。 首先，这些人的忠诚基本可以保证，应该不会发生给闯军开门这样的事情； 其次，他们肯定会拼死力战，以京师护城河之宽阔濠深，以城墙之坚固高大，只要肯战，多守些时间应该是可以做到的。 可是，让崇祯愤怒的是，他的话音刚落，刚才还八棍子都打不出个屁来的众臣，纷纷站出来极力反对，首先将矛头对准了李邦华，大肆抨击。 崇祯刚才积攒的怒火瞬间迸发了，他一站而起，怒斥道：“既然尔等毫无对策，就无须对朕之任命指手画脚。朕意已决，无须多言，退朝。” 听了这话，在场的所有人都懵了，陛下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坚定果决了？ 他们哪里知道，崇祯早已经看清了他们的真面目，一个个巴不得大明赶快亡，然后就可以去跪舔李自成了。 崇祯一甩衣袖而走，留下一群“忠臣”哀婉长叹。 “唉，陛下如此肆意妄为，不听劝阻，亡国之兆，亡国之兆啊。”从宫中出来后，魏藻德直接毫不避讳的，神情中却没有丝毫惋惜。 身边一众官员也附身附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心里想着，到时候投靠闯王的时候，又可以名正言顺的往崇祯头上泼一盆脏水，不是我们不愿意向大明尽忠，是你这样的昏君不值得啊。 未时刚至，闯军两万余先锋便至，稍作休整后便开始攻城，他们没有集中攻击一门，而是环绕着京师四处出击，试图找出薄弱的门禁一举而破。 李邦华刚就职还不到两个时辰，在王承恩的协助下，尽可能的召集可战之兵登城作战，并在各门张贴告示，斩首一级，赏银三十两，当天结算。 王家彦、李若琏、高其勋等人也在各自守卫的城门进行动员，并告之众将士，己方勤王援军不日便达。 虽然京营士卒还是一样的孱弱，但是在将官的感召，以及重赏之下，心中的斗志还是被激发了一些出来，借助京师的墙高濠深，奋力还击。 四面八方的激烈炮声在耳中充斥着，站在乾清宫门前的崇祯，心中难以抑制的惶恐不安，史料中记载的场景在他脑海中不断的闪现。 他似乎看到了自己披散着头发，状若疯狂，歇斯底里的逼着皇后和嫔妃们自缢，然后双眼血红的挥舞着自己手中的锋利宝剑，凶狠的向着两个亲生女儿砍去…… “高卿，你一定要回来啊，一定要回来啊……” 崇祯在心中不停的祈祷着，因为他知道，如今偌大的大明已经没有一人能救自己了，唯有这个几百年后拥有朱家血脉的子孙。 第十六章 花钱如流水 当高升从典当行走出来时，已经是百万富翁了，身怀一百六十万的巨款。 他在租赁平台上按区域搜索了一下仓库，很快就看中了一个一千平的，因为他的要求不高，当即联系上业主，达成了初步意向。 随即，他以一千块一天的价格包下一辆出租车。 “老板，现在要去哪里？”出租车司机没想到今天运气这么好，刚开张没多久就遇到这样的单子。 高升出钱也爽快，上车就给了五百的定金，钱到位了，司机的服务肯定得好啊。 高升给出了仓库的地址，司机一句您坐好嘞，就稳稳当当的将他送到了目的地。 现在仓库也不那么好出租，所以业主已经在等着了，仓库在一个厂区里面，周围都是一些五金加工厂之类的。 高升简单的看了一下，主要是电路没什么问题，可以直接用，于是便问业主道：“一块五一平，可以按季度租是吧，我先租两个季度能不能便宜点呢？” 业主想了一下道：“老板，正常一个月要四万五，两个季度六个月是二十七万，给你算二十六万吧。” “二十五万吧。” “老板，现在行情都这样，二十五万真的租不了啊。” “如果二十五万可以，我们立即签合同，实在不行，那我只能再到其他地方看看了。” 业主沉吟了一下，才有些纠结的道：“行行行，那就二十五万。” 其实，只要他再坚持一下，高升就不会再坚持了，因为他不会为了万把块钱再去找下一家，现在时间要比金钱贵多了。 双方迅速签好合同，高升付款后拿到了钥匙。 搞定仓库后，高升在网上聘请了一个验车师，顺路接上他后，直接让出租车司机带自己到二手卡车市场。 市场上各类卡车太多了，高升不懂，也懒得找，直接从最近的一家汽贸店开始，找上一个业务员问道：“请问，你这里有没有可装40尺柜的集装箱卡车啊？” 皮肤黝黑，身材微胖的业务员一听就知道是门外汉，直接说集卡不就得了？ 再一打量高升，那么年轻，既不像会开卡车的，更不像当老板的，于是吐出一口烟，淡淡的道：“有啊，你要买啊？” 什么语气？什么态度？高升懒得在这里浪费时间，直接转身就走。 毕竟这可是用来救命的玩意儿，哪怕多花些时间也得慎重，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高升可不敢相信他。 “喂，你他妈什么态度啊，耍老子啊？”看到高升一句话不说，就直接走了，这业务员反而不乐意了。 如果是以前，高升知道自己碰到这货应该不是对手，但是经过一天来对朱元璋赐予能量的消化，他能清晰的感受到浑身充斥着澎湃的力量，说不定能和泰森掰掰手腕。 所以他觉得，只要一拳，就可以将这货直接放倒。 但是和谐社会，打架打赢了要坐牢，打输了又要住院，真的不值得。 而放到自己身上，不管是哪种情况，时间浪费掉了，都得搭上自己的小命。 所以，高升哪怕心里不爽，也只能忍耐下来。 这业务员虽然还骂骂咧咧的，但还没有神经到要找高升打架的地步，而且老板还在里面坐着呢。 高升直接来到了第二家汽贸店，一个瘦高的业务员看到高升和验车师二人走过来，便主动起身问道：“你们二位要看车吗？” “是的，你这里有没有可以装40尺柜的集装箱卡车？” “有有有，需要去看看吗？”其实这业务员也感觉高升不太像潜在客户，但还是正常的问道。 “行，你带我们去看看吧，主要是车况要好。” “放心，车况肯定没问题。” 说罢，几人来到店外的空地上，业务员指着一排的几辆卡车道：“这都是集卡。” 高升看到只有两辆上面有集装箱，便道：“我要带集装箱的，而且是40尺柜的那种。” “集装箱不是问题，只要觉得车合适，什么样的集装箱我很快就能给你装上去。” 这样说的话，高升便觉得没什么问题，立即让验车师验车。 业务员本以为验车师是高升带来的朋友，可看其验车的动作，便一眼看出这是专业人士，心头不由一亮，顿时感觉高升购车的意向大增。 验车师一连验了七八辆车，不时的和高升沟通一下。 最终，高升选定了其中三辆，直接问向业务员道：“老板，这，这，还有这辆，这三辆你能给什么价？” “三，三辆？你要三辆吗？”业务员显然没想到高升这么快就确定了购车意向，而且一开口就是三辆。 你才是老板啊，大老板哪，业务员连忙道：“这位老板，你的眼光很不错，这位兄弟也很专业，你们选的这几辆车，都是我们这里车况最好的车。” “这辆车可以给你算27万，这辆车33万，这辆车31万。” 双方随即进行了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以总价八十四万成交，约定今天就办理好过户手续，高升直接痛快的付了百分之三十的订金。 看到款项已经到账，业务员大喜过望，甚至还惊动了坐在里面和朋友聊天的老板。 因为这两年的行情不好，想出售卡车的多得很，想买的却越来越少，一个月都出手不了几辆，没想到今天不到一个小时就脱手了三辆，老板觉得真是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业务员立即按照高升的要求加急安排，但店里现在只有两个司机，老板知道后连忙道：“我到隔壁借一个。” 说罢，连忙跑到隔壁高升过来的那家店，找到里面的诸老板道：“诸哥，借个司机给我，帮我送辆车给客户。” “哟，今天开张了？连个司机都没有，开什么店啊。”诸老板调笑道。 “你知道个球，老子哪里会想到客户一次性要三辆，而且今天就要给他办好过户手续。” “操，什么样的狗屎运啊，老子这个月都没卖出去三辆，你一次性就搞定三辆？哪个凯子啊，让你给碰到了？走，老子也去瞧瞧。” 诸老板一过来就看到了高升两人，顿时呆愣当场，差点一口气没缓上来，因为他在办公室透过玻璃看到这两人在自己店里来过。 就在个把小时之前，刚和业务员打个照面就走了。 难道业务员和这老板说自己店里没有集卡吗？ 艹，让这么大一个客户飞了，老子弄死你。 第十七章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闯军急攻至傍晚，才收兵停战。 而高升也在外面忙碌了一天，三辆集卡的过户手续都办好了，也开到了仓库里面。 在办手续的间隙中，他又跑了几个市场，买了不少东西，还在网上下了一些订单，一天下来花了一百二十多万，仅当了一天的百万富翁就掉下来了。 而且，这钱还花得特别累，因为高升从昨天到今天几乎没怎么休息，只是在坐车、吃饭、稍微空闲的时候眯一会儿。 出租车师傅很不解，那么有钱，怎么还像打仗一样啊，连休息的时间都不给自己留一点。 这可不就是在打仗吗？甚至比打仗更要命啊，稍微慢点都要挂掉。 简单的吃过晚饭后，高升将仓库的大门一天，就开始干活了。 钻孔、电焊、切割…… 高升在网上现学现卖，毕竟又不用讲究美观，只要结实就行。 正因如此，他不敢请专业人士来做，因为他的改装太奇葩了，正常人根本不会这么干。 集卡装防弹玻璃，你这是要干吗？而且只是在前挡和侧挡外面焊几个支架，把防弹玻璃固定住就可以，怎么看怎么丑。 厚钢板也在车头周围焊一圈，好好的一辆卡车，搞成四不像。 你这是要干哈？造装甲车，要起义啊？ 所以高升不敢交给别人干，也不敢让外人知道，万一一个电话举报，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 就算不被抓走蹲号子，车被扣了也得歇菜，只能自己关起门来偷摸着来。 也幸亏高升的力气增强了不少，不然很多东西搬都搬不动。 一忙活又是大半夜，实在累得不行，就干脆用纸箱在地上一铺就呼呼大睡，也不管一身的汗臭味了。 不过，他却不敢睡太久，定了七八个闹钟。 一夜无话。 三月十八日清晨，崇祯召集众臣后，神情严峻的道：“今晨闯贼援军已至，京师已陷入重重包围。” “朕还得知，刘泽清不奉诏，已经南逃了。左良玉、黄得功距离太远，很难在短日之内赶至。吴三桂恐怕也来不及，而且他只率五千精兵，即便赶到，也难以与闯贼匹敌。” “京师，怕是要保不住了。” 下方一阵短暂的沉默后，突然传出悲泣之声，然后传染开来，哭声震天。 “陛下，微臣必与京师共存亡。” “与闯贼不共戴天，血战到底。” “人在城在，城破人亡，绝不苟活……” 听到这些大义凛然之声，崇祯深受感染，直接站起身，振声道：“朕知道众卿皆是我大明忠臣，你们也必会为我大明尽忠到最后一刻。” “既如此，与其受辱，不如在这皇极殿前自行完事，以慰圣朝。” 说罢，他大喝一声：“赐酒。” 一旁的王承恩跟着大喊道：“赐酒。” 两队宦官从左右两侧快步登上金台，每人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上面仅放着一杯酒。 他们沿着御道而下，直到左右文武班列的末尾，然后按照顺序各自在一官员旁边站定。 看到这一幕，众臣心头一震，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哭声也止住了。 “饮下这杯毒酒，来世你们为君，朕为臣。”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因为倪元璐等少数几人被崇祯安排去做其他事情了，没来早朝，这些假仁假义之辈，瞬间原形毕露。 我们就说说，你还当真了？你大明亡了关我们什么事？ 闯王入京了，新朝刚立，正是用人之际，我们要留待有用之身，为新朝效力，谁愿意跟着你朱家人一起死啊？ 要死你自己死去，我们绝不拦着。 看着众人一动未动，崇祯在心中冷笑一声，但面上却是疑惑的问道：“众卿有何疑虑？为何没人痛饮此酒？” 没人回答，皆是沉默不语。 “魏卿，你是内阁首辅，为何在此时不主动带头？”崇祯开始点名。 魏藻德心中腹诽，如果不是看在首辅之职投靠闯王时更容易受到重用，老子才不陪你在这里虚与委蛇呢。 他踉跄着走出来，扑通一声跪伏下来，悲泣道：“启禀陛下，非臣不愿，而是微臣以为，此时还未到最坏的时候，我们应当坚持到城破的最后一刻。” “即便是城破了，我们还能留着有用之身坚守皇城，血战到底。让闯贼知道，我大明上下铮铮铁骨，即便他们征服了京师，也无法征服我等拳拳之心。” 魏藻德这番话瞬间引起了其他大臣的共鸣。 “是啊，陛下，若是就这般自行了断，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让闯贼更容易拿下京师？” “陛下，哪怕我们一命换一命，也要让闯贼血债血偿，切不可就此自决，将京师拱手让于贼人啊。” “是啊陛下，望陛下收回成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突然，崇祯抬手指着下方侃侃而谈的众臣，大笑不止，笑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一群假仁假义之辈，虚伪至极，朕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大明若亡，皆是出于尔等之手。” “朕就看看，城破之时，你们是真的会为我大明尽忠，还是会向李自成摇尾乞怜呢？” “朕会看着你们，大明列祖列宗会看着你们，大明亿万黎民百姓也会看着你们。” “若你们食言，必遭万世唾弃……” 这一刻，崇祯也不想再装了，直接将这层薄薄的窗户纸给捅破了。 众臣看着崇祯有些神经质般的模样，又将头低了下去，有点脸皮的，心中还能感到一丝丝羞愧。 而像魏藻德这样的，早已经炼到炉火纯青，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成者王，败者寇，死了什么都没有了。 突然，崇祯直接踏步向前走来，王承恩连忙跟上，小心护持着。 他走上御道，一步步向魏藻德靠近，魏藻德不知道崇祯要干什么，心中大骇，生怕崇祯会疯狂到让人强行将毒酒给自己灌下去。 可是，让他震惊的是，崇祯却直接端起他旁边太监手中端着的毒酒，然后毫不犹豫的仰头一饮而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崇祯将酒杯一扔，大笑而去，留下一干脸色极为难看的臣工。 第十八章 这天下，给你也坐不稳 三月十八日早晨，李自成亲自率领闯军主力赶至京师城外后，并没有立即组织攻城。 因为他觉得京师已经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不想破坏太严重，毕竟这以后就是大顺朝的都城了，能够兵不血刃拿下来最好。 而且，如果能在城破之前规劝崇祯主动投降，甚至是逊位，那就更能体现出大顺朝的正统，乃顺天应命，更有利于天下归心。 于是，他就想来个先礼后兵。 巳时三刻，经过与牛金星、宋献策等几位谋臣商讨后，准备派出已经投降的太监杜勋、申芝秀前去劝降。 这两人投降李自成也才不到一个月时间，特别是杜勋，之前深受崇祯信任，掌尚膳监掌印太监印。 崇祯派他到宣府任监军太监，掌宣府军务，可他在未射一箭，未发一炮的情况下，直接开城出降。 崇祯得到假消息，还以为他殉国了，下旨要给他建庙祭祀，真是讽刺。 正因如此，杜勋心里有鬼，非常心虚，防止自己有去无回，所以在出发前，壮着胆子请示能够带上秦王朱存极和晋王朱审烜二人。 不需要他们进城，只让二王在城外让明军看到，这样也有利于和谈。 李自成想了想，很快就同意了。 因为他对朱家藩王本就非常厌恶，被他残忍杀掉的藩王不下十个，这两人能活到现在已经算是非常幸运的。 再说，留着他们的主要目的，也是为了彰显自己的仁义，方便归劝崇祯投降。 不然的话，投降的藩王都被杀了，崇祯就更不敢投降了。 以防还未到近前就被城垣上的明军攻击，杜勋还让朱存极和朱审烜二人穿上他们的王服以显示身份，然后才小心的向广宁门移动。 广宁门的守门主将是崇祯亲自任命的兵部右侍郎王家彦，正史中，京师城破时，他直接从城墙上跳下，结果未死。 于是，他又立即赶到附近百姓家中，直接自缢了，可见死志非常坚决。 昨日闯军攻击广宁门时，他不顾危险，亲自率军用火炮反击，打退闯军多次进攻。 得知有十几人自闯军营中向广宁门而来，王家彦登上城垣后用千里镜观察了一番，顿时感觉有些不对，其中两人分明穿着王爷的衮服。 他制止了麾下正准备的炮击，决定先确认这些人此行的目的再说。 杜勋将惶恐不安的朱存极和朱审烜留在护城河对岸，然后和申芝秀一起乘着一个闯军士兵划着的竹排穿过了护城河。 “我们是来和谈的，不要妄动刀兵，否则秦王和晋王性命不保。” 还未到近前，杜勋便大声喊叫着，生怕明军突然动手，自己的小命休矣。 可如果明军真想动手的话，也不用等到现在。 两人踉跄的上到岸来，一边喊着，一边向城墙靠近。 身为兵部右侍郎，王家彦自然是认识杜勋这个大太监的，此刻听到此贼口口声声代表李自成前来和谈，心中怒骂不已，他狠不得亲自点上火炮将此贼炸得粉身碎骨。 可是，护城河对岸，秦王和晋王正被几个闯军士兵押解着，一旦动手，二王性命必然不保。 “放吊筐，先把他们拉上来。”纠结了一番，王家彦如此下令道。 因为涉及到藩王的安全，他也不敢私自作主，准备先把这两个狗贼抓住，再向上汇报。 到时候再想杀这二贼，还不是一刀的事情。 士兵从城头上放下吊筐，二人主动钻进了筐里，士兵们再一起用力往上拉，不一会儿就将两人吊了上来。 杜勋正准备从筐中爬出来，王家彦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怒骂道：“狗贼，你有负圣恩，枉为人。” 杜勋脸色大变，生怕王家彦猛的向后一推，自己这样仰头摔下去，那还不粉身碎骨？ “王大人，王大人，咱家也是身不由己啊。此次前来，也是为万岁着想，咱家的心里从不敢忘记圣恩啊。” “王大人千万不要意气用事，否则将是大明的罪人哪。” 王家彦怎么可能相信他的鬼话，怒喝一声：“无耻之徒，先看管起来。” 两人迅速被明军士兵押下城墙，王家彦则立即派人去宫中通报。 崇祯得到消息后，也非常愤怒，大骂杜勋无耻，有负自己信任。 但是想到高升的交代，还是立即传令让王家彦将两人带到宫中。 两人见到崇祯后，反而不那么害怕了，因为手中掌握着朱家的人质，而且他们也知道崇祯的性格，非常好面子，自己二人再怎么说，也是使者。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崇祯身为皇帝，不会不懂这个道理，应该不会为了泄愤而做出有损自己颜面的事情。 “你二人还有脸来见朕？”崇祯怒喝道。 “万岁，王朝更替，时也，命也。我二人也不过是顺应天命，识时务也。”杜勋脸不红心不跳的道。 “哈哈，好一个识时务，不过是贪生怕死之徒而已。”崇祯讥笑。 “万岁，事已至此，再说这些已然无用。大顺军声势浩大，攻城掠地如探囊取物，京师旦夕可破，奴婢劝你还是早做打算。” “哈哈，不过一死矣，朕何惧？” 杜勋极力劝道：“万岁，死容易，可万岁就不为妻儿着想吗？就不为城中几十万百姓着想吗？凭城中孱弱之兵，又能抵挡几时？不过徒劳性命，到时皇脉断绝，万岁乃朱家罪人矣。” “不如听奴婢一句劝，出城迎降，保全万千生灵，乃功德无量。新顺王（去年的崇祯十六年三月，李自成改襄阳为襄京，自称新顺王）必宽容以待，可保太祖血脉延续，世代富贵，还望万岁三思啊……” 听了这话，崇祯很想大义凛然的破口大骂一番，然后严辞拒绝，但一想到高升的一再提醒，只能强忍了下来。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缓步走到乾清宫门口，抬头看向已经风雨交加的阴沉天色道：“杜勋，并非朕不舍这皇位，而是钦天监这些时日夜观天象，断言这天下并非姓李，反而指向东北方。” “东北方能夺天下者，有谁？建虏也。” “既如此，即便朕让位于李自成，他也坐不稳这天下。若汉家江山再被建虏所夺，不止他李自成，朕也将是汉家千古罪人。” 杜勋和申芝秀听罢，顿时骇然失色，看到崇祯说得如此郑重，更不敢掉以轻心，因为很多古人还是很相信天象的。 第十九章 皇位之约 “闯军从未与建虏交手，不知建虏之凶悍。但你杜勋见过，你为何不告之于李自成？” “闯军虽然占据北方半壁江山，但根基未稳，若大明再有变，必是人心动荡，建虏必以此为机趁虚而入。” “我大明投入亿万物力、人力，耗费几十年不但未将建虏剿灭，反而任其一步步壮大，以致今日足可问鼎中原。” “身为汉家之人，朕也想闯军能战胜建虏，保我汉家江山。” “可朕知道，闯军虽号称百万，但大半流民，即便可战之师，也仅三年之兵。而建虏，乃百战之师，非百万精兵不可匹敌。” “如今，已并非朕与李自成之恩怨，而是汉家子孙与建虏之恩怨。朕不怪你二人背叛朕，但你们不能背叛亿万汉家子民，你们应该用亲身经历告诉李自成，谁才是我们最大的共同敌人。” 崇祯的一番话，振聋发聩，说得杜勋和申芝秀目瞪口呆。 特别是杜勋，他监军过对建虏的战斗，是知道建虏的凶悍。 但是之前，他并没有想那么多，只知道这天下要改姓李了，而建虏不过是一群强盗，抢掠了一些财物和人口，就会退回到辽东。 现在听崇祯一说，建虏若是有问鼎中原的野心，闯军能抵挡吗？ 说实话，杜勋对他的新主子李自成没有那么大的信心。 如果连天象也显示这天下不姓李，那那那那…… 杜勋已经不敢想了。 稍一会儿之后，他才有些口干舌燥的道：“万岁，既如此，你若真心为汉家江山着想，那就更应该逊位于新顺王。因为大明在你手上，已无可战之兵，可用之人，可用之财。” “而新顺王却是民心所向，若再登帝位，必是全下归心，便可聚全国之力，力抗建虏。建虏虽然凶悍，但人少家底薄，必不能长久。” 这番话，不是骂人，却胜似骂人，几乎将崇祯说得一无是处，俨然一个众叛亲离的昏君。 杜勋只感觉一道森冷的目光猛烈袭来，他心头大骇，瞬间清醒，也后悔了，想起来如今的皇宫可不是自己当值的地方了，也不再是想进就进，想出就出了。 自己和眼前这个曾经服侍多年的男人，已经是对立的双方。 而且，这男人还极为好面子，刚愎自用，狠的时候也丝毫不会心慈手软，那是真的会将人千刀万剐的那种。 现在当着他的面说出这种话，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吗？真以为他崇祯面对如此的困境就不敢杀人？ 一旁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申芝秀在心中将杜勋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你他娘的想死，别连累咱家。 崇祯用力的捏紧拳头，心中杀意四起。 这狗东西，背叛自己不说，如今竟然敢当着自己的面，帮着李自成将自己好一顿嘲讽。 果然，背叛的家犬，咬起曾经的主人来，比敌人还狠。 杜勋本就不是有什么骨气的人，感受到崇祯的杀意之后，瞬间就怂了，连忙出声解释道：“万岁，是奴婢失言，但奴婢都是为了万岁好呀。” “新顺王要这江山的心意已决，其麾下悍将也在等着这一天呢，岂会因万岁几句话就放弃这唾手可得的皇位？” 崇祯努力的平复了一下心情，因为他知道杀这太监除了脏了自己的手之外，没有任何意义，李自成也不会在乎。 他神情一冷，嗤笑道：“幼稚，可笑。你以为朕逊位，他李自成就能拥有这大明江山？” “张献忠答应吗？吴三桂答应吗？左良玉、黄得功、刘泽清那些手握重兵之人能答应吗？还有偌大的南方，他们会因为朕的逊位就心甘情愿归顺李自成？” “朕告诉你，朕逊位的那一天，就是天下大乱的那一天。张献忠、左良玉、黄得功、刘泽功等人必会成为新的流寇，四方割据，互相混战。” “中原一乱，建虏会坐视不管吗？待你们杀得两败俱伤，他们便可坐收渔翁之利。这天下，便尽归建虏之手，亿万汉人为奴为婢，尔等都将是遗臭万年之千古罪人。” 杜勋的脸色顿时一变，这些话听起来，真有道理啊，一时竟无法反驳。 可是，再有道理的话，也不能带回去答复新顺王啊，那不成崇祯的说客了吗？ 崇祯自然也知道想三言两语打发掉李自成，根本不可能。 所以，他又适时的补充道：“朕这里倒是有个折中之法，既可保汉家江山，不让朕和李自成成为千古罪人，也可让他李自成有机会名正言顺的登上帝位。” 听了这话，杜勋的眼睛猛然一亮，还有这等好事？随即又有些狐疑，真的有这等好事？ 但他还是问道：“那不知万岁所说的折中之法，是如何折中？” 崇祯沉吟了一下，认真的道：“朕可昭告天下，正式册封李自成为新顺王，封陕西、山西两省之地，赏银百万两。” “朕还可借道山海关，让顺军出关迎击建虏。只要李自成有本事消灭建虏，尽复辽东，朕便自愧不如，将这皇位让给他，也是心服口服。” “你们无须担心朕会食言，正所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朕现在就可以如此昭告天下，让全天下人一起见证。” “届时，外患尽除，你们再怎么打，也是汉人之间的争斗，这天下究竟姓李、姓张，各凭本事，后人也不会再言说了。” 好主意啊，杜勋一听感觉很不错呀，这就像秦末时楚怀王约定谁先入关中，谁就是关中王一样，只是如今这个约定更大了，直接是皇位。 而且，皇帝说的话，可是金口玉言，再昭告天下，就更没办法反悔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反悔了，以那时新顺王的威望，这江山还不是唾手可得？ 其实，这也不是崇祯自己想出来的，崇祯再怎么也不会主动拿自己的皇位当赌注，是高升为了尽可能的拖延时间，绞尽脑汁才想出的主意，因为他觉得这对己方没有任何损失。 就算李自成真的答应了，他也根本不相信李自成是多尔衮的对手。 “他李自成要是能够打败多尔衮，我把脑袋砍下来给他当夜壶。” 这是高升当时在崇祯面前发下的毒誓，崇祯觉得高升对他自己都这么狠了，那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反对呢？ 第二十章 贪欲乱人心 最终，杜勋没有说服崇祯逊位，反而带着崇祯的一封亲笔信回来答复李自成。 广宁门八里外的中军营帐中，意气风发的李自成高坐上位，左右两侧是刘宗敏、李岩、田见秀、李过、牛金星、宋献策、顾君恩等悍将谋臣。 听闻崇祯拒绝出城迎降，脾气暴躁，一脸络腮胡子的刘宗敏拍案而起，怒喝道：“那还谈个鸟？待老子直接破了城，斩下他的狗头，这皇位和江山自然是咱们的。” 跪在下方的杜勋和申芝秀听罢，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权将军莫慌，先看看崇祯说了些甚。”李自成不急不缓的道，随即拆开了杜勋带回来的信。 其实，信里面的话，崇祯基本都对杜勋和申芝秀二人说过，以防这两人无法准确传达自己的意思，或者故意遗漏，所以在信中又详细的说明了。 李自成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大王，崇祯小儿说了些甚？”刘宗敏见罢，毫不避讳的问了出来，众人对他的粗鲁和急躁早已习惯。 李自成没有多言，直接将信递向牛金星，示意他向众人宣读出来。 “大明皇帝致书于新顺王，朕自十七年前登基以来……” 崇祯先简单的述说了一番自己当皇帝十七年来的历程，主动承认了自己的很多过错，甚至包括自己对农民军的镇压。 但是，他迅速话风一转，将矛头直指关外的建虏，这一切皆因建虏而起。 因为自己早就意识到对大明，对汉家江山威胁最大的就是建虏，所以才会不遗余力的与之鏖战，并拒绝任何形式的媾和。 可天不随人愿，天灾不断，瘟疫横行，以致百姓民不聊生，起兵反抗。 而自己深知，只有聚大明全国之力才能力抗建虏，于是才迫不得已下旨围剿，望能尽快平复内乱，然后一心一意全力对付建虏。 可此等想法显然不切实际，以致内乱更盛，大明国力虚耗，建虏日益壮大，如今已有问鼎中原之强大实力，建虏之野心也昭然若揭。 “朕今年三十有三，却已满头华发，这十七年来，朕不敢有丝毫懈怠，每日每夜不在想着如何剿灭建虏，常常批阅奏章至深夜。” “朕的肩上恍若有千斤重担，压得朕喘不过气来。如此皇位，并非朕有多留恋，而是朕很清楚，朕逊位的那天，便是天下大乱之时。那时，我们汉家男儿将再无机会战胜建虏，亿万汉家子孙皆会沦为建虏之奴。” “与沦丧汉家江山相比，亡国之君又算得了什么？朕担负不起如此千古罪名，新顺王又岂能担负得起？” “朕毕生之愿便是剿灭建虏，朕可先封新顺王于陕西、山西两省，并赏银百万。” “朕另可与新顺王约定，谁先入辽东，尽剿建虏，复我汉家河山，便为汉家共主。朕逊位之，既是人心所向，也是实至名归。” 牛金星的话音一落，刘宗敏就一站而起的道：“胡说八道，如今京师就在额们眼前，何须与他崇祯约定甚？他不让就人头落地。” “待额们入驻京师，如建虏敢来犯，额们自然会将那帮强盗的狗头斩下来。” “明军早被建虏吓破了胆，不是建虏一合之敌，但额们大顺军岂是明军可比，区区建虏，何惧之？” 刘宗敏这番话迅速得到了不少人的赞同，其中不乏李自成的侄子李过、妻弟高一功、养子张鼐等人，还有李自成极为信任的重要谋臣牛金星。 因为他们清楚，与受封陕西、山西相比，显然是入驻京师建立新朝的利益要大得多。 李自成称帝了，他们这些人就算不能封王，封公封侯是跑不了的，可如果李自成自己都只是个王，那拿什么封？ 至于崇祯说的逊位就会天下大乱，然后被建虏渔翁得利，他们也不太相信。 因为他们这一路太顺了，仅仅几个月时间就从陕西打到了京师，除了在宁武关受了一些挫折，皆是势如破竹，怎会相信自己不如建虏？ 退一万步讲，就算崇祯所说的事情发生了，最后真的是建虏问鼎中原，夺了汉家的江山，那也是之后的事，现在把该得的利益拿到手才是最紧要的。 而且，就算要担负骂名，那也是李自成的事。 李自成自然不知道众人心中所想，在此种情景的感染下，心中也很是火热。 毕竟他起于微末，造反也是迫不得已，刚开始也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问鼎天下，现在离目标近在咫尺，怎舍得放弃？ 他看向匍匐在地的杜勋和申芝秀二人，严肃的道：“你们二人再去告诉崇祯，让他逊位，是给他机会，不是额们求他。错过今日，再想后悔就来不及了。” 显然，李自成还是想让崇祯主动逊位，因为强行抢夺和主动逊让肯定是不同的。 强抢很可能会激起明朝遗老遗少的反抗，说不定会引发崇祯所说的天下大乱。 而崇祯主动逊让，就显得顺理成章了很多，这样更容易继承明朝留下的遗产。 而从信中，也能够听出崇祯对逊位也并非完全抗拒，所以他想再努力争取一下。 杜勋连忙应令，申芝秀则小心的抬起脑袋，沉吟了一下，道：“回，回新顺王，万岁，不，崇祯，崇祯还说了天象之事。” 李自成眉头一挑，问道：“天象？甚天象？” 申芝秀吞咽了一口口水，没来由的有些心慌，但已经说了一半，再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道：“回新顺王，崇祯说钦天监这些时日夜观天象，断言，断言这天下并非姓李，反而指向，指向东北方。” 他的话音一落，只听到一个暴怒的声音厉喝道：“你这狗才，究竟是谁的说客？胡言乱语，扰乱军心，该杀。” 这不是刘宗敏又是谁？ “该杀……”李过、高一功、张鼐等人也是怒目而视，这个时候显然是最不想听到这样的话。 李自成也非常愤怒，突然，他心头一动，看向一旁那个矮胖的身影道：“大军师不是精通奇门遁甲、图谶之术吗？那大军师如何看？”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宋矮子宋献策，他听罢心头一震。 第二十一章 不能让悲剧再重演 天象之事，不是崇祯忘记了没有写在书信中，而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决定不再提及此事。 因为这件事情本就是子虚乌有，而且李自成自己就用过同样的招数。 “十八孩儿当主神器”的口号就是他们喊出来的，意思就是这天下注定要姓李，这糊弄一下普通百姓还差不多，真正有权有势有见识的，有几个会信？ 如果李自成等人仅仅只是嗤之以鼻的不信还罢，崇祯就怕会刺激到这些匪寇。 这些人从普通农民，南征北战成为了如今拥兵数万，甚至十数万的大将，甚至可以主宰天下走势，难免会心高气傲。 你越说他不行，他偏要试一下。 所以提起天象这事，可能不但没有打消李自成的念头，反而会适得其反的激怒他，偏要先夺下这江山试一试。 你不是说这江山终归建虏吗？我就拿下来给你看看。 如果现在不试，以后不更没有机会吗？ 可崇祯没想到，他有意不说，申芝秀这个死太监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在李自成等人商讨完做出决定后，突然多这么一嘴。 这就相当于对一群已经准备分赃的劫匪说：这些钱你们不能拿呀，拿了会有血光之灾啊。 你说劫匪是被吓住了不拿，还是会直接一刀劈过来？ 肯定是后者啊，所以刘宗敏等人才一个个愤怒的对申芝秀喊打喊杀。 可杀一个太监很简单，但李自成不想让这事传出去动摇人心，于是立即想到了宋献策头上。 宋献策哪还不知道李自成的心思？不过是想利用自己术士的身份，帮他正名而已。 而且，他宋献策还必须得这么做，因为“十八孩儿当主神器”的口号就是他想出来的，现在如果不能推翻崇祯的天象之说，那不是自相矛盾吗？ 被打脸是小事，重则要引来杀身之祸呀。 于是，他沉吟了一下，神情严肃的对下方的申芝秀道：“申公公，此事不过崇祯一家之言，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 “再说了，钦天监如果真看到了此等天象，那崇祯为何不早做打算，逃往南京？以致今日被我大顺军重重包围。” 申芝秀原本就已经被刘宗敏等人的喊打喊杀吓得冷汗直冒，此时再听到这样的话，顿时脸色惨白，不知如何应答。 杜勋连忙道：“回新顺王，大军师及众位将军，奴婢就是知道那崇祯是诓骗咱家，所以才没有说出来，并非故意隐瞒。” “申公公太过愚钝，以致中计。” 申芝秀回过神来，连忙不停叩头乞求道：“奴婢是被崇祯蒙骗了，求新顺王和众位将军开恩哪……” 李自成已经从宋献策这里找到了合适的理由，哪会再心慈手软？ “胡言乱语，愚蠢至极，拉下去，斩。” 几个亲兵冲进营帐，直接架住申芝秀往外拖，申芝秀吓得亡魂皆冒，惊恐嚎叫道：“新顺王饶命啊，饶命啊，再给咱家一次机会，咱家会说服崇祯……” 杜勋见罢也吓得浑身发抖，差点连裤子都尿湿了。 “新顺王，既然崇祯把额们当三岁孩童哄骗，那还等甚？立即攻城，把京师拿下，再把崇祯小儿揪出来，看他还有甚可说的。” 刘宗敏一拍胸脯，杀气腾腾的道。 “新顺王，额愿作先锋，不破京师，绝不回来。” “我也愿往。” 众将纷纷请命。 李自成一摆手道：“众兄弟莫急，不差这一时半会儿，额们再给崇祯一次机会。” 说罢，他立即对杜勋道：“你，再进城去，告诉崇祯，不要再作无谓的挣扎。这皇位已经不属于他，只要额想要，额们自己就能拿来，不需要和他做甚约定。” “他最明智的选择，就是主动逊位，额还能保他性命无忧，子孙后代富贵。否则，城破之日，就是额们清算之时。” “是是是，奴婢一定将话带到。”杜勋忙不迭的答应。 …… 再次见到杜勋之时，崇祯在心中叹息一声，果然如高升所料的一般，即便做出如此让步，也很难说服闯贼撤军。 那些只不过是一群鼠目寸光之辈，只会看到眼前的利益。 富饶的京师就在眼前，皇位似乎唾手可得，怎么可能忍住不动心？ 所以，京师里面哪怕有洪水猛兽，哪怕是刀山火海，他们也会冲进来看看。 这次崇祯没想过再说服李自成，而是想着各种办法留住杜勋拖延时间。 看到崇祯既不给自己明确答复，又不放自己回去，杜勋简直要欲哭无泪。 至酉时（十七到十九点），一直没有等到杜勋回来，李自成也渐渐失去耐心了，立即下令攻城。 听着城外突然响起的剧烈炮声，杜勋面如死灰，崇祯则叹息一声，只比正史中多拖了半天时间啊。 不过让人庆幸的是，外城还在大明手中，因为正史中在两个时辰前的未时（十三到十五点），广宁门就被人主动打开放闯军进入而陷落，这也是导致京师沦陷如此之快的重要原因。 这次，闯军急攻近两个时辰，皆因京师墙高濠深而一次次受挫，宽阔的护城河上漂浮着不少尸体，除了一部分是被枪炮击中而死的之外，大多是跌落河中淹死的。 亥时（二十一到二十三点），天色一片漆黑，连一颗星星都没有。 崇祯站在空旷的乾清宫门口，心头如萧瑟的夜风一样悲凉，因为正史中，他就是在这个时刻匆匆下令张皇后、周皇后及其他嫔妃尽快自尽，接着便手持宝剑先后砍向两个女儿，致一死一残。 “呼……” 站在一旁的王承恩听到崇祯发出这个声音后，还以为他是被冻着了，连忙上前，正准备出声，却是发现崇祯已经泪流满面。 王承恩大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只化为了一声无措的呼唤：“万岁。” 崇祯努力的平复了一下心情，在心中不停的祈祷着：“高升，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朕，朕不想让这一切再发生了。” 深吸几口气，将眼泪抹干，崇祯随即下令道：“去坤宁宫。” “是。”王承恩连忙应令。 …… 恢弘的坤宁宫灯火通明，一身素衣的周皇后也没有休息，她也无法安心休息，默默的坐在床边，看着刚刚在自己的安抚下睡着的昭仁公主。 昭仁公主还小，只有五岁，因为生母已故，所以一直由周皇后亲自带着，不是母女，胜似母女。 突然，她听到身后似有动静，转头一看，顿时一惊而起：“陛下。” 崇祯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她分明看到崇祯眼中闪着泪光。 没有多久，崇祯带着周皇后，抱着昭仁公主又回到了乾清宫，太子朱慈烺、定王朱慈炯、永王朱慈炤、坤兴公主朱媺娖、袁贵妃等几人在王承恩的召唤下，也先后来到。 在崇祯一家难得的享受这短暂的温馨时光时，另一个世界的高升依然在热火朝天的忙碌着。 第二十二章 朕还有机会吗? 这两天高升把自己关在仓库里，几乎没有出去，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没日没夜的干。 幸亏在朱元璋的帮助下，体质增强了不少，不然早被干趴下了。 不过，由于时间太紧，赶得太急，也走了一些弯路。 其实，高升早就知道轮胎是比较脆弱的一环，一开始也想了很多办法，比如防弹轮胎、自动补胎液等等，但都没有解决这个难题。 因为防弹轮胎比防弹玻璃要难搞多了，更别说卡车的防弹轮胎，他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也不敢再找下去，生怕不小心触犯了法条被逮进去。 至于自动补胎液，好像对小型胎还有些用处，对卡车这种大型轮胎几乎没什么用。 所以高升只能将轮胎的问题先放一边，实在不行，就只能寄希望于古人对汽车不了解，不知道最大的弱点在轮胎，然后强行冲卡。 再加上还有两辆备车，还是值得冒险一试的。 于是，他就准备将车上的装甲和防弹玻璃问题先处理好，再来想轮胎的问题。 直到刚才一个偶然的机会，他知道还有一种防扎轮胎，虽然与防弹轮胎只有一字之差，但这就好搞多了，而且比较实用。 所以，他立即决定把所有轮胎都换成防扎轮胎。 可这样一来，就要自己亲自动手了，因为三辆车，都被他动过了手术，车头部分都已经被改装过了。 这要是开出去请师傅来换轮胎，不是直接露馅了吗？ 可如果要自己换，除了要准备好轮胎之外，还要各种专业工具，浪费金钱不说，肯定还要浪费不少时间。 所以说磨刀不误砍柴工，埋头苦干不如先将准备工作做好，这样反而会事半功倍。 不过，这也不能完全怪高升。 毕竟他对汽车知识掌握得很有限，连很多豪华品牌的车标都不认识，驾照也是去年暑假才考出来的，还是c1的。 再加上时间紧，任务重，他根本没有那么多空余时间去合理规划，很多问题也不好去询问别人，所以难免有些思虑不周的地方。 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再后悔也没有任何意义，只能尽快补救了。 …… 这一夜，对崇祯来说，既幸福温馨，又漫长煎熬。 他已经好久没有和家人这般轻松惬意的相处了，每天都被各种政务搞得焦头烂额。 但这一刻，他放下所有事情，忘记自己皇帝的身份，只当自己是一个普通父亲，一个普通丈夫，用心陪伴自己的妻子、孩子。 所以，他幸福、温馨、满足，很想这样的时刻能永远存留住。 可是，当他拥着妻子周皇后沉沉睡去后，却又一次次被挥之不去的噩梦惊醒。 在梦中，他看到了自己狰狞的面孔，歇斯底里的咆哮着让所有人都去死，周皇后、张皇后、袁贵妃和所有嫔妃都被这一幕吓得花容失色，惊恐奔逃。 他握着血淋淋的宝剑，飞扑上去，疯狂砍杀，状若疯狂。 宫中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仿佛人间地狱。 一个低泣声从角落处传来，已经杀疯了的他踉踉跄跄的寻声而去，看到了缩在角落里哭泣的小昭仁。 她赤着脚，身着一件单衣，小脸冻得通红…… “父皇，父皇……”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为何生在我家……” 披头散发的他仿佛厉鬼一般扑上去，高高的举起了血红的宝剑。 “不，不，不……”崇祯失声尖叫，惊坐而起，浑身已经被汗水湿透，他四处张望着，才确认这只是一场梦，他胸口起伏，喘着粗气。 一旁的周皇后也被惊醒了，她坐起来，看到崇祯额头的汗水，心疼的低声道：“陛下……” 崇祯一把将周皇后拥入怀中，忍不住低泣呢喃：“玉凤，玉凤……” 此时的崇祯仿佛一个无助的孩童一般，他越来越害怕梦中的一切成为现实，越来越不想这一切再发生。 周皇后能够感受到丈夫心中的煎熬，但闯军围城，大明岌岌可危，她自己心中都忧虑重重，又如何去安慰身上有千斤重担的丈夫？ 此时只是深夜，距离天亮还早，两人又缓缓躺下。 睡下后没多久，崇祯又做了另一场噩梦，反复煎熬。 这一晚，他仿佛打了一场艰苦的恶仗一般，很是疲累，直到被一阵剧烈的炮声惊醒，闯军又开始攻城了。 此时，已经是三月十九日早晨，正史中，他崇祯已经自挂谋山的歪脖子树了。 虽然生命得到了延长，但危机并未解除。 可能是昨天的天象之说刺激到了李自成等人，再加上崇祯还是不愿意出城迎降，闯军的进攻更加猛烈。 在李邦华的统筹下，守门各将还是奋力拼杀。 但如今的京营太过孱弱，如果不是这两天的重赏都及时兑现，恐怕早就崩溃了。 可即便如此，广宁门和广渠门还是几次出现危机，差点被攻破。 崇祯也感觉到了形势非常严峻，将李邦华召来宫中问道：“李卿，还可守几日？” 听到这个问题，神情疲惫的李邦华满脸苦涩，他不愿诓骗崇祯，实话实说的道：“陛下，微臣已无能为力，只能听天由命，即便一日或半日，微臣都不敢保证啊。” 其实，他很想说，就算坚守一天两天又有何用？援军迟迟不至，京师就是一座死城。 崇祯听罢，心头焦急，但还是认真的道：“李卿，不管一日半日，哪怕一个时辰，能多坚守就尽量坚守。朕现在，只能靠你了。” 李邦华微微一怔，难道陛下还有后手？不然，多坚守这点时间又能如何？ 不过，他没有多问，只是郑重应道：“微臣必全力心赴，此去，微臣恐怕再无机会向陛下拜别了，望吾皇……” 李邦华已经说不下去了，只是深深的拜了下去，向崇祯郑重的叩首三次。 崇祯连忙上前将他扶起来，知道李邦华已经心存死志。 他很后悔，当初为何不能坚信李邦华呢？不然京营也不至今日这般糜烂。 可即便如此，这位老臣在危亡时刻，还是愿意挺身而出，反而是那些口口声声为国为民，忠君报国之人，在这种关键时刻只剩下不知廉耻了。 看着李邦华单薄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视野中，崇祯仰天长叹一声。 这一刻，他也反省了一下自己，以前确实做了不少错事，让一些奸猾之徒得势，却让一些忠良之辈寒心。 如果再来一次，一定要明辨是非，不能再善恶不分了。 可是，朕还有机会吗？ 第二十三章 岌岌可危 三月十九日在艰难中渡过，李邦华甚至还动员了城中的百姓。 之前没人想过借助普通百姓的力量，但是高升在史料的记载中得知，城破后，有成千上万的普通百姓选择了用各种方式殉国，比那些摇尾乞怜的勋贵士大夫有骨气多了。 所以，高升便将这件事情提了一下。 果然，在朝廷的号召下，一些百姓不要奖赏，也愿意为了京师而战，为大明而战。 他们没有战斗经验，完全凭借的是一股赤诚之心，战斗起来甚至比很多京营士兵还勇悍。 三月二十日清晨，恼羞成怒的李自成发起了更加猛烈的进攻。 巳时（九点至十一点），王承恩踉踉跄跄的冲进乾清宫，汇报道：“万岁，王大人，王大人战死了。” 崇祯一惊，虽然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但还是追问道：“王大人？哪个王大人？” “回万岁，是王家彦王侍郎。” 得到了确认，崇祯一下子瘫坐在了龙椅上，连忙道：“快，快想办法，一定要守住广宁门。” 广宁门是这几天闯军重点攻击的城门，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今天竟然连主将都战死了。 若是广宁门不保，整个外城就要陷落了。 而外城一沦陷，与外城相连的内城南面，就更难防御了，因为少了护城河这条重要的天险。 “李邦华李大人已经亲自去镇守了。”王承恩又补充道。 崇祯再次一惊，急切的道：“一定要护李卿周全，千万别让他步了王侍郎的后尘。” 王承恩神情悲苦，不知如何应答，奴婢连万岁你的周全都护不了，又拿什么去护李大人的周全啊？ “万岁，那高升，为何还不来？他他……” 崇祯知道王承恩未说出的后半句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那高升不想来，或是不敢来了？ 崇祯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念头更盛。 “高升，你不会骗朕对不对？对不对？” 崇祯在心里不停的询问着，努力的说服自己，因为他现在唯一的希望都在高升身上。 如果高升不来，李邦华他们就算能再坚守三五天也没用了。 时间一点点流失，但崇祯却是度日如年。 他一刻也停不下来，却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能在乾清宫中急得团团转。 未时三刻，外城东面的广渠门被攻破，守将李若琏没有逃跑，更没有投降，带着麾下士兵战至最后一刻，最终力战殉国。 得到消息的李邦华大惊，知道外城已不可守，立即率领残部从宣武门退至内城，迅速布置内城防御，并第一时间通知永定门、右安门、左安门三门将领也尽快撤到内城。 但是这三门位于外城的南面，还没撤到内城，就被从东面广渠门，西面广宁门冲进来的闯军给截住了，最后全部被歼灭。 消息传到乾清宫后，崇祯面如死灰，他双眼圆瞪：“高升，你若不来，朕化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他心中已经越发怀疑高升卷了一笔钱就跑了，不会再冒险来救自己了。 他崇祯这一生被很多人欺骗，其中不乏陈演、魏藻德这种特别宠信之人，到头来，不但换不来他们的忠诚，还被他们羞辱。 现在又来一个高升，虽然只匆匆的打过一次交道，但他是太祖派来的啊，而且还有朱家的血脉。 难道在最后关头，自己还要被一个几百年后的后辈再戏耍一次吗？然后带着无尽的屈辱和悲愤结束这惨淡的一生？ 崇祯越想越气，抽出宝剑疯狂的挥砍起来，却又不知道砍向谁。 因为这两天他已经被那个挥之不去的噩梦折磨了无数遍，更不想让那个噩梦再成为现实。 想到此，他只会对高升更恨，因为是高升给了他希望，现在又让他重陷绝望。 那种痛苦，又将进一步叠加。 …… 现代世界，高升还在挥汗如雨的忙碌着。 今天上午他备齐了防扎轮胎和各种换轮胎的工具，然后将一个个半人高的沉重轮胎拆下来，都换上防扎轮胎。 忙到下午两点钟，连中饭都没顾上吃，也才换好两辆车，第三辆车只换好三个轮胎。 就在他刚将第四个轮子拆到一半时，突然感觉到心脏一阵剧烈绞痛，他倒抽一口凉气，身体瞬间使不上力气。 如果不是扶住轮胎，都差一点直挺挺的摔倒下去。 缓了好一会儿，高升才慢慢的恢复过来，他掀开衣服看了一眼胸口的位置，那团乌黑已经快将心脏位置给全部包裹住了，顿时心头大骇。 “这是出了什么状况，突然恶化成了这样？” 高升知道，肯定是大明出现了重大危机。 想到此，他再也顾不得第三辆车了，连忙将拆下来的螺丝又飞快装上去。 随即，他将三辆车全部收进洪武令中。 本来，他还有一些快递已经到了驿站，现在也没时间去拿了。 不过好在那些都是一些以备不时之需的备用之物，不是必须品，其他想到的必须品都已经准备齐了，并分门别类的放进了洪武令中。 匆匆的环顾了空旷的仓库一周，没发现有什么遗漏，立即从洪武令中拿出准备好的厚衣服穿上，然后在外面套上防刺服、插上防弹插板，戴上钢盔…… 做完这一切，随即在心中默念起来，那道熟悉的传递门在翻涌的云雾中缓缓出现。 用洪武令打开门后，高升一步踏入。 心中默念着京师，京师的轮廓便缓缓的呈现在他的视野中，他仿佛站在上帝的视角俯瞰着这座庞大的城池，却是发现整座城池已经被硝烟笼罩。 突然，高升的瞳孔一缩：“外城已经沦陷了？” 原来，他看到了外城与内城相隔的那面城墙也在发生着激烈的战斗，看来自己刚才的心绞痛就是和这有关。 这面城墙肯定坚持不了太久，一旦闯军突破进入内城，就可以直接攻打皇城了。 皇城虽然也有城墙和护城河，但远远无法与整个京城的相比，再加上宫中也没什么可以抵御的力量，可能连一刻钟都坚持不到。 高升不敢耽搁，连忙开始选择传送落点。 突然，他脸色一变，瞬间想到自己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自己想要从大明再回到现代社会，只有从这个选择的传送落点才能开启传送门。 而那时，京师都已经落入李自成，甚至是多尔衮的手中了。 第二十四章 天堂和地狱 高升很心累，忙前忙后，累个半死，却把最重要的一环给忘了。 这到时候要是被困在明朝，回不去了，那不完蛋吗？ 虽然现代社会有996、食物没有那么纯天然、也有污染的问题，但他还是更喜欢现代，过不惯古代生活。 因为这里物资匮乏、枯燥乏味不说，还得面临各种勾心斗角。 而且这种勾心斗角不只是简单的把你排挤出去，让你无法升职，很可能会让你身陷囹圄，甚至是被抄家灭族，这太可怕了。 再说了，这次要是大难不死，然后回到现代社会，身怀几个小目标，只要舍得挥霍，那生活得多滋润？不比皇帝差吧。 可如果回不去，那什么都别说了。 因为他很清楚自己最大的优势就是能穿梭两界，如果没有这个，自己的作用也将大大降低，以后的日子就非常难过了。 一瞬间，高升想了很多，直到心脏的一阵刺痛让他清醒过来。 “哎，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高升没有其他办法，不然的话，可能连明天的太阳都见不到了。 他直接放弃了将落点选择在皇城，因为这次离开后，短时间内想要再进到皇宫几乎不太可能。 外城也不行，现在已经被闯军占领了，只剩下内城可以选了。 但此时的内城非常混乱，城内的人也是人心惶惶，不少家里靠近城墙的百姓拖家带口向内转移，生怕被战斗的火炮和箭矢波及。 简单的斟酌了一下，高升把目光锁定在了西南角的阜财坊。 之前这里有个王恭厂，天启大爆炸就是以此为中心，所以又称为王恭厂大爆炸。 这个谜团一直到高升这个时代都没有解开，甚至还被归为世界三大自然之谜。 这次大爆炸发生后，阜坊财就萧条了，近二十年都没有恢复过来，特别是王恭厂原址，从空中鸟瞰下去，甚至还能清晰的看到当初大爆炸遗留的痕迹。 而由于这里也靠近战斗激烈的宣武门，原本就不多的居民也是走的走，逃的逃，更加荒芜了。 正因如此，高升把传送落点选择在这里，也能更好的掩人耳目。 心中刚一确定，高升的身影就瞬间从通道中消失，出现在王恭厂遗址的一面残垣断壁后面。 从眩晕中恢复过来，高升的耳中瞬间被南面激烈的枪炮声充斥，不由心惊肉跳。 他立即拿出上次穿回来的那套东厂太监衣服套在了外面，并将钢盔也换成了帽子。 做完这些，他根据刚才在上空鸟瞰记下的方位，迅速向皇城方向奔去。 冲出阜财坊就看到了宣武门里街，此时宽阔的街道上拥挤着惊慌逃难的人群，人们脸上都挂着惊恐的神情，小孩子的哭叫声、大人的怒骂声不绝于耳。 刚从平和的现代世界过来就见到这副人间惨象，这种如天堂和地狱般的巨大落差让高升的心里猛的一揪。 可他也无力改变什么，挤进人群中随波逐流。 如果是以往，他这身东厂太监的衣服，必然是人见人畏，连忙让开道路让他通过。 可现在，谁还管你？没趁机给一棒槌就不错了。 高升原本是想到十字路口后穿到对面的西长安街，方向是要往东。 可是逃难的人群是要远离宣武门，所以他们是一直往北，高升的体质哪怕是几倍的增强了，也无法抵挡汹涌的人潮，被裹胁着不得不往前。 正在这时，一个拳头大小的铁球仿佛陨石一般从天而降，凶狠的砸在人群中，掀起一片血雨腥风，几滴鲜血如雨点般砸在了高升的脸上，让他有种窒息感。 “啊啊……”随着一阵撕心裂肺的惊恐尖叫声，人流仿佛被一股强大的无形力量在推动着，不顾一切的向前涌动，那些跟不上的老人、孩子、妇女被冲倒，迅速被淹没。 高升看到前方不远处一个才几岁的小女孩坐在地上无助的哭喊着，她旁边的一个瘦弱妇人几次想爬起来护住她，但又迅速被人踩下去。 高升双眼血红，三步并着两步冲过去，直接一脚将已经踩到小女孩身上的那个男人给踹倒，然后一把将小女孩抱了起来。 他原本还想将妇人也拉起来，却根本做不到，身体被裹胁着一点点前进。 “娘，娘，娘……”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大声呼喊。 高升回头看向妇人，却是看到她带血的嘴角努力的挤出一丝惨淡的笑容，看向高升的目光也充满乞求。 因为她知道，她的女儿如果不被抱走，刚才就已经难以活命了。可在这乱世，如果没有好心人护佑，这么小的孩子又能活几天？ 看着妇人无力的倒下去，然后被后面的人群淹没，高升只能愤怒的咒骂一声，眼中也有些湿润。 毕竟他从未见过这般场景，他的心依然柔软，他接受的教育、他的良知，也让他实在难以承受发生在眼前的人间惨剧。 他死死的抱住小女孩，用自己的身体小心的护住她。 之前他还不想拼命拥挤，以防伤到其他无辜的人，可现在却管不了那么多了。 经过一番奋力冲刺，终于穿过了宣武门里街，不过这里离西长安街已经很远了。 怀里的小女孩还在伤心的哭泣，高升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彩色波板糖：“乖，不哭了，快吃糖，很甜的。” 毕竟才三岁左右的孩子，注意力迅速被漂亮的波板糖吸引，试着舔了一口，迅速止住了哭声。 安抚好小女孩，高升一头扎进旁边的安富坊，在胡同中向北走了一段距离后，顺手薅住一个跑出来察看情况的中年男人。 看到高升身上这套衣服，男人顿时吓得亡魂皆冒，不断的求饶：“大人，饶命啊，饶命。” “最近的皇宫入口在哪里？带我去。”说罢，高升直接丢过去一块碎金子。 没办法，他身上现在最不值钱的财宝就是这个了。 男人掂量了手中起码有一两的金子，心中大喜，没想到这番子这么好说话，竟然还会给钱。 可是他又有些想不通，身为东厂番子，怎么连皇宫都不知道怎么走？ 他没敢多问，也不敢耽搁，连忙在前面带路。 没有多久，一行三人穿过几条胡同就来到安富坊北面的西安门大街，高升看到三三两两的太监和宫女慌慌张张的在面前奔跑而过，几乎每个人身上还带着大大小小的包裹。 “大人，他们就是从西安门跑出来的。”男人一指东面道。 高升已经看到了不远处那座高大的门楼，知道那应该就是西安门了，随即挥了挥手示意男人可以离开了。 …… 乾清宫，崇祯变得非常暴躁，已经不知道摔碎了多少个茶杯，并推倒了面前的所有桌椅。 高升这个时候还没有出现，他感觉自己遭受了最恶劣的背叛，他发誓，做鬼也不会放过这个欺骗自己的混帐。 第二十五章 真是千年等一回 高升抱着小女孩和从皇城中惊慌逃出的太监、宫女逆向而行，这个奇怪的组合也引起了阵阵侧目。 他们很是好奇，这个东厂番子这个时候往宫里跑干什么？难道不知道内城一旦被攻破，皇宫就是最危险的地方吗？ 不过，他们也没有太多心思关注高升，也怕高升会对自己不利，纷纷避让开来，因为他们手中的包裹里面都是从宫里盗出来的财物。 一个年轻太监看着前方几步远的宫女紧紧的抱着怀里鼓鼓的包裹，顿时恶向胆边生，三步并着两步冲上去，一把抓住包裹一角，想直接抢过来。 那宫女一惊，一边死死的护着包裹，一边急切的大叫起来。 这太监顿时一怒，抬起一脚直接将宫女踹倒。 宫女倒地的瞬间，双手也松开了，但无意间将包裹也扯开了，里面的绸缎、金银手饰一下子散落了出来。 几个距离最近的太监见罢，毫不犹豫的一涌而上，飞快的抢夺起来。 “混帐，这是老子的。”那首先出手抢夺的太监大怒。 “滚开，找死……” 其他几个太监也是寸步不让，双方瞬间扭打成一团，连自己的包裹也顾不上，被其他太监给顺手牵羊了。 高升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直接从他们身边走过。 此时宫中已经一片混乱，自然也没有人守门，高升畅通无阻的从西安门进入皇城。 可是，他对这里也不熟悉，不知道怎么最快赶到紫禁城。 于是，顺手薅过一个想要躲开的太监，命令道：“带我去乾清宫。” “大，大，大人，奴婢还有其他事，没，没，没时间带你去啊。”太监惊恐支支吾吾的道。 高升神色一冷，一把扣住他的脖子道：“不去我现在就捏死你。” 感受着脖颈间瞬间收拢的手爪，这太监神情惊恐，疯狂挣扎，可即便两只手一起用力，竟然也掰不开高升如铁钳般的手掌。 感受到死亡的恐惧，他瞬间清醒了过来，从牙缝中挤出声音道：“去，去……” 高升手掌一松，那太监直接瘫倒下去，一边咳嗽一边大口喘着粗气。 高升伏下身子，像抓小鸡一般将他薅了起来，然后用右手押着他前进。 “快点，到了乾清宫我就放了你。” 听了这话，这太监回过神来，恨不得立即飞到乾清宫。 约一刻钟后，两人来到了西华门，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守卫，看来紫禁城还未失控。 高升放开带路的太监，直接走向西华门，为首的侍卫队长看到高升这副打扮，手里还抱着一个小女孩，连忙喝道：“紫禁重地，闲人退避。” 高升大声道：“麻烦进去向王承恩王公公通报一声，属下高升已经完成他交代的任务，前来复命。” 原来是找王公公的，莫不他手里抱着的那个小女孩就是他要向王公公交的差？ 侍卫队长不敢怠慢，拱了下手道：“请稍候，容我先去通报一声。” 说罢，就从西华门冲进紫禁城。 高升大声提醒道：“别忘了告诉他我叫高升。” …… 乾清宫中已经一片狼藉，崇祯承受着巨大的煎熬，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告诉他，尽快下令皇后和嫔妃们自尽，也尽快处理好其他后事。 不然的话，内城一旦被攻破，闯贼很快就会冲入宫中，那时候再安排已经来不及了。 若是妻儿落入闯贼手中，必然受尽屈辱，与其这样，还不如尽快殉国，也算是死得其所。 可是，他这几日一直被这样一幕编织的噩梦缠绕，以为能够逃脱命运的束缚，不让这样的人间惨剧再次发生在自己身上。 所以，他现在实在是下定不了这个决心。 忠心耿耿的贴身太监王承恩一直陪在这里，可他除了哭泣之外，却不知道能干嘛，甚至都不知道如何安慰崇祯，只是打定主意，不管发生了什么，自己都会一直陪着万岁。 正在这时，一个侍卫探头探脑的靠近门口，被王承恩发现了。 他不想外人看到崇祯这般狼狈模样，尖声呵斥道：“看什么看？滚开。” “回王公公，外面有个东厂的公公说是完成了你交代的差事，前来向你复命。” 王承恩不记得自己有安排谁去执行过什么差事啊，何况都这么乱了，还有什么差事啊。 于是，他直接愤怒的道：“哪个王八蛋胡说八道，让他滚。” 侍卫队长一惊，正准备退走，突然想起高升的特意提醒，还是补充了一句道：“他说他叫高升。” 听到这个名字，王承恩瞬间呆愣当场，高升，是那个高升吗？ 如果不是他，谁还会在这个时候来向自己交差呢？如果不是他，为什么还要特意强调自己叫高升呢？ 想到此，王承恩欣喜若狂，连忙道：“快，快，快请他进来。” 倚坐在龙椅上神情落寞的崇祯也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仿佛一下子活了过来。 王承恩高兴得手舞足蹈，这才想起向崇祯汇报这个好消息：“万岁，万岁，高升，高升，他来了，他来了呀。” 崇祯站起身，犹自不敢相信的道：“真的是高升，真的是他吗？” 王承恩连忙道：“万岁，奴婢，奴婢这就亲自去迎他。” “快，快，快把高升给朕带来。”崇祯心头火热，瞬间看到了希望。 王承恩不敢怠慢，飞快的跑出乾清宫，在过门槛的时候还不小心被绊了一下，摔了个四脚朝天。 他以从未有过的灵活一下子爬了起来，又飞快的向前跑去，顿时想起自己都没问高升是从哪个方向来的啊。 好在他看到了那侍卫队长的背影，正向西华门的方向冲去，于是遥遥跟上。 高升刚被侍卫队长引入西华门，就看到了王承恩踉踉跄跄向这边跑来。 王承恩一眼认出了高升，顿时仿佛打了鸡血一般，腰不酸，腿不痛了，跑起来更稳更快了。 高升连忙迎上去，王承恩冲过来，双手一把握住高升的手臂，热泪盈眶。 高升的脑海中瞬间闪过许仙和白娘子在断桥相会的画面，不由一阵鸡皮疙瘩暴起。 …… ps：麻烦看过本书的朋友们发些书评和章评，增加点热度，万分感谢！！！ 第二十六章 装甲车 高升刚到乾清宫门口，就看到了乾清宫内一片狼藉，这哪里像皇帝居住的地方？ 王承恩瞬间意识到了不妥，但这个时候也在意不了这些瑕疵了。 而崇祯就站在乾清宫中央等着，高升出现的一刹那，他就看到了，瞬间认出正是自己盼星星盼月亮的那个高升啊。 “高卿，你可总算来了。”崇祯快步冲过来迎接。 高升看到崇祯身上有些零乱的衣衫，再结合乾清宫内的场景，傻子也能够想到崇祯肯定发了不小的脾气。 恐怕少不了把自己也骂个狗血淋头吧。 高升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但想了一下也能理解，毕竟现在的崇祯身上背负太多，一家人的性命，王朝的命运。 “陛下，我来晚了。” 崇祯也认真的打量了一下高升，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脸上甚至还有一些血渍，双眼也充满血丝，难掩疲惫的神情。 崇祯能够想到，这几天高升必然很辛苦。 而且，高升应该没有诓骗自己，如果他真不想来的话，也没必要等到这个时候出现。 看来，自己还是误会他了。 想到此，崇祯心里有些羞愧，连忙道：“高卿，不晚，不晚，你来得正是时候。” 随即，他看向高升怀里抱着的小女孩问道：“高卿，这位孩童是？” 因为他想到高升是后世人，在大明不可能有孩子，而如果是在后世的孩子，也不可能带到这里来冒险。 这个问题王承恩刚才也问过，高升再次解答道：“陛下，她叫灵儿，恰好也姓高……” 随即将灵儿的来历讲述了一遍。 崇祯仰天长叹，神情悲戚：“唉，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真是苦了朕的子民啊……” 随即，他看向高升认真的道：“高卿，若你收下这个孩子，朕必待之如亲女。” “我救不了全城百姓，但我想救下这个孩子。不然，我的良心会永远不安。”这是高升的真心话，如果让他丢弃这个孩子让她自生自灭，他的道德和良知根本做不到。 而且，他永远也无法忘记这孩子母亲临死前的那个眼神。 “好。好。”崇祯很是欣慰，这样的高升才会让他更放心。 不然的话，换作另一个冷酷无情的人，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若是掌握在他手中，谁敢保证会发生什么？ 两人没时间叙旧，崇祯急切的问道：“高卿，咱们准备怎么撤？何时撤离？” 高升沉吟道：“我准备在晚上行动。” 崇祯一惊：“此时距离天黑至少还有一个时辰，朕怕李邦华他们坚持不住啊。” 高升叹息一声道：“陛下，我也没想到事情恶化得这么快，这几天我已经全力在准备，但还是有些工作没有完成。” “而且，白天突围风险太大，只有在晚上，我准备的东西才能更好的发挥作用。” 崇祯很是惭愧，在高升的提醒和帮助下，自己还没有多坚持到两天时间。 不过事已至此，再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他只能道：“既然如此，朕现在全听高卿的。” 高升没有多说什么，立即道：“陛下尽快召集些人手帮我做些事，越多越好。” 还不等崇祯吩咐，王承恩连忙道：“奴婢这就去安排。” 高升又补充道：“陛下，快把名单上的那些人都召集过来，至于李邦华和李若琏，还需要他们尽可能的坚持到天黑。” 崇祯叹息一声：“李若琏已经战死了。” 高升微微一怔，很是惋惜，本来是准备将李若琏带到南京去重建锦衣卫的，因为他知道锦衣卫中地位最高，最忠诚的就他了，而且资历也足够。 至于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虽然也聪明，但是骨头有些软，投了李自成又投多尔衮，三姓家奴一个。 想到此，高升也没心思再管锦衣卫的事了，立即和崇祯一起来到他上次穿越过来的那条走道。 小丫头已经趴在高升的肩上昏昏欲睡，高升在心中默念几声，然后确定位置，三辆集卡便排列出现在指定的地面上。 随即，他又将其他需要准备的东西一一拿了出来，没一会儿就将这条不太宽阔的通道给塞满了。 崇祯心头巨震，洪武令真是神物啊，而且高升拿出的东西，他几乎都不认识。 不过，三辆集卡他大概认出应该是车，只是这车怎么这么多轮子，而且这么大，得要多少匹马才能拉动啊。 没有多久，王承恩先找来了第一批十几人，除了几个侍卫，其他都是太监。 这些人看到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也吓了一跳，但崇祯在这里，他们也不敢多言。 高升也不怕他们看到，因为这些东西拿出来就是要用的，迟早要曝光，于是立即指挥他们行动起来。 首先是组装高低床，这个工作很简单，按照各部件拼装就行，只是他们可能以前没有见过这种形制的床，高升先教他们组装好一个，然后按照这个样版来就可以了。 高升还给他们准备好了各种工具，并教他们使用方法，很方便。 接着，第二批几十人也来了，人多好办事，二十几张高低床很快组装完成。 随即，高升指挥他们将一块块长2.5米，宽2米，厚8毫米的钢板抬上车，然后紧靠车厢两侧竖起来。 这些钢板很重，每块有近六百斤，这可把这些平时没怎么干重活的侍卫和太监累了个半死。 为了方便固定这些钢板，高升在紧贴着车厢壁的下面焊了一条宽两公分的卡槽，里面两块钢板叠起来放，厚度就可以达到1.6公分以上，然后一直拼接到车厢尾。 接着，再将高低床搬上去横放，就可以用床抵住，不让钢板倒下。 高低床宽1.5米，每个车厢放七张，都铺好被子，中间稍微空出一点位置，再挂一个帘子，里面供女眷使用，外面则是男人。 以防床在车厢里面滑动，互相之前都用铁丝捆住，之间空隙较大的，则用钢棍顶住床头床尾。 至于厢门，因为要上下人，所以暂时就没办法将钢板装上去，只能在所有人都进入车厢后，再由里面的人将钢板放入厢门下方的卡槽中。 为了方便他们操作，这些钢板只有米半宽，而车厢顶，则已经被高升焊上了8毫米厚的钢板。 如果不是体质增强了很多，根本就做不到，可即便如此，当时也被累个好歹。 另外，高升还在四处钻了一些透气孔，防止窒息。 至此，这三辆集卡摇身一变，就成为了名符其实的装甲车。 第二十七章 守城神器? 将装甲车的问题搞定，高升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打发走无关人等，高升将三辆集卡又收进洪武令中。 此时，名单上的人几乎都召集了到了乾清宫中待命。 其中皇族主要有：周皇后、张皇后（天启帝的皇后张嫣）、袁贵妃、太子朱慈烺、定王朱慈炯、永王朱慈炤、坤兴公主、昭仁公主、李康妃，再加上崇祯，共计十人。 从这里可以看出，崇祯只带了宫中一些重要成员，连他自己几个不受重视的妃子都放弃了，还有他的妹夫、表弟、国丈等亲属，以及大女儿坤兴公主的未来驸马周世显都没召来。 而这些要带走的人，其他都没得说，就那个李康妃，也称西李的女人，高升是真的有些不想要她。 因为这个女人除了祸乱后宫之外，几乎一无是处。 她是崇祯和天启的老爹明光宗朱常洛的妃子，颇受宠爱，也因此恃宠而骄，害死了天启的生母，一手制造了明末三大案之一的移宫案。 夺位不成，又开始勾结客氏和魏忠贤，最终不但没有被天启清算，反而被尊封为康妃。 到了崇祯时，虽然厌恶她，但看在老爹的面子上，也没有太过为难，一直平平安安的活到了现在。 正史中，在京师城破之前，崇祯也下令让她自尽，可以她自私自利的性格，自然是不愿意。 可是，在大明正式灭亡后，不管是李自成也好，还是多尔衮也罢，都没有太为难这个女人。 满清夺得天下后，为了笼络人心，还将她供养了起来，让她又多活了三十年，一直活到八十多岁才寿终正寝。 真是应了那句话：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所以这个一无是处，命又硬的女人，带上她干嘛，浪费资源，还不如救一个更有用的人。 虽然如此说，但高升毕竟是个外人，也不好在这种事情上发表过多意见，从而给自己招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除了崇祯一家，受益最大的就是吴三桂一家了，他们要跟着一起走的分别是：父吴襄、继母祖氏、妻张氏、妾陈圆圆、兄吴三凤、弟吴三辅，再加两个子辈，共八人。 还别说，那陈圆圆确实是生得国色天香，眉目如画、楚楚动人，仿佛是从画中走出的一般。 不过，和周皇后、张皇后比起来，还是有一些差距，主要是少了一份皇家的雍容华贵之气。 高升虽然多瞅了几眼，但也没什么非分之想，更不会像刘宗敏那样直接把人抢走。 所以，带走吴家这么多人，不是为了陈圆圆，也不是因为对吴三桂有多器重，而是为了方便拿捏他。 毕竟吴三桂手中掌握的实力还是比较强，他加入哪一方，都对接下来的格局影响很大。 接着就是一些既忠诚、又有能力的官员，主要有四人，分别是：蒋德璟、范景文、李邦华、倪元璐。 可能还有其他一些能力和忠诚不弱于他们的人，但高升最熟悉的就他们四人了，也没时间和精力再去查实其他人。 然后就是十个侍卫，以及包括王承恩在内的六个太监，虽然这些人除了王承恩之外，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但少了他们也不行。 毕竟路途遥远，难免会遇到各种意想不到的突发状况，高升一个人根本顾不过来，这就需要侍卫们来加强安全保障。 而太监的作用，主要是照顾崇祯家眷的起居，另外还能传旨。 除此之外，就剩下高升、灵儿和两个向导，一共四十二人。 一辆车上只有七张高低床，高升和其中一个向导呆在驾驶室，其他四十人进入车厢，一张高低床大概也要分配六人，已经是比较拥挤了。 所以高升和崇祯商量后，就不准备再临时添加其他人了。 众人在乾清宫中坐立不安，却根本不知道是要干什么，因为崇祯没有向他们透露任何信息，特别是吴襄等吴家人，他们还是被王承恩派人半劝说，半胁迫来的。 王承恩又按照高升的指示，找来了几十套军服让众人穿上，连皇后和嫔妃也不例外，高升又给了每人一套防刺服和防弹插板，还有钢盔。 至于几个小孩子，做了一些防护之后，再让他们穿得朴素一点，以免太过引人注目。 而趁着这个时间，高升在王承恩的带领下，在紫禁城各宫殿中横冲直撞，连皇后嫔妃们居住的地方都不放过。 这自然不是为了进去欣赏什么风景，而是将能带走的东西全部带走。 典籍、档案、太庙里的祖宗牌位，值钱的财物…… 然后又回到乾清宫将崇祯的龙椅、龙椅上方“敬天法祖”的匾额，甚至崇祯经常睡的床等等，一扫而空，直到将洪武令的空间塞得满满当当。 做完这些，众人也都准备好了，于是从东安门出了皇宫，乘上十几辆马车往黄华坊而去。 此时申时已过，距离天黑也仅有半个时辰不到。 即便如此，也是非常煎熬，宣武门、正阳门和崇文门都遭遇了闯军一波又一波的猛烈进攻。 特别是正阳门，因为是正对着皇城的方向，攻破后就可以长驱直入冲进皇宫了，所以李自成亲自坐镇指挥。 不过，这三门都是外城与内城的连通门，空间相对狭窄，不利于闯军兵力的展开，所以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巷战。 正因如此，才让李邦华他们能坚持到现在。 可这样又能如何？在李自成他们想来，不过是崇祯的困兽犹斗。 虽然天快黑了，但李自成已经下令一定要在子时之前占领整个京师，也就是说，他要不惜一切代价在今天结束战斗。 正阳门城楼上，一身戎装的李邦华难掩疲惫之色。 这几天为了完成崇祯交代的尽可能多拖延一些时间的旨意，他几乎不敢休息，连嗓子都喊哑了。 看着城垣上稀稀落落不足三百的士兵，火药、弹丸、箭矢、礌石滚木等守城器具也几乎消耗殆尽，李邦华心头悲凉，知道恐怕连天黑都坚持不到了。 趁着闯军组织下一次进攻的间隙，他直接靠在城楼的柱子上休息起来，准备养点精神，尽可能的多杀一个闯贼然后为大明尽忠。 正在这时，一行太监急匆匆的登上城楼，迅速找到李邦华。 李邦华认识为首的太监，正是王承恩麾下的大太监王德化，连忙上前迎接：“王公公，可是有陛下旨意？” 王德化立即回道：“陛下特命咱家来送几样神器，以助李大人守城。” 李邦华顿时一愣，神器？守城？ 是何神器？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能起到什么作用？如果真有用的话，为何等到现在才拿出来？ 第二十八章 一捅就下去了 酉时二刻，闯军对正阳门的第七次进攻正式展开。 嗖嗖嗖…… 闯军先射出一波箭雨对城垣上进行疯狂洗礼，城垣上的明军在李邦华的命令下，分散躲在城楼的背面，或举着盾牌缩在女墙下面，没进行任何还击。 看到明军已经无力反抗，闯军的士气大震。 “杀……”一队队闯军士兵扛着云梯向着城墙方向急冲而来。 “咔咔咔……”云梯顶端的钩子挂在女墙上，将梯子牢牢的固定住。 一个身材魁梧的闯军士兵一马当先的爬上去，他用嘴巴咬住刀背，然后双手一齐用力向云梯上攀爬，面露狰狞之色。 因为新顺王已经下令，谁第一个登上城墙，便官升三级，赏银千两。 现在内城的这些明军残余，已经没有多少实力，若不趁着这最后关头捞些功勋，等大明灭亡后，就再难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所以闯军士兵都是奋勇争先。 内城的城墙并不高，他飞快的接近了城头。 在距上方女墙还有不到五尺的距离时，他稍微放慢了些脚步，并将咬住的战刀拿在手中，因为这个时候是最危险的。 可是，却根本没看到有明军冲出来。 于是，他牙一咬，一个猛冲的同时，手中的战刀随时准备挥舞而出。 可在他的脑袋从女墙后面蹿出来的一刹那，瞬间愣了一下，因为他看到最近的几个明军竟然还在好几步（明朝一步约1.6米）之外。 见此情景，他顿时一喜，就要趁机跃上城垣。 正在这时，一束刺目的亮光猛然撞上了他的眼睛，他顿时一阵头晕目眩，什么都看不见了。 如果不是他的左手在慌乱中抓住了云梯，恐怕已经直接掉下去了。 可即便如此，在这种上不上，下不下的位置突然遭遇到这种从未见过的状况时，他整个人已经懵了，愣在了原地，本能的想要等视力恢复。 可在这种关键时刻，谁会等他？一秒钟就可决定生死。 一个拿着长矛的明军士兵猛的刺来，他没有任何反应，只发出一声惨叫，手一松就直挺挺的掉了下去。 一腔热勇，这就般轻描淡写的被抹杀了。 这一幕在一处处垛口处发生着，一个个闯军士兵在刚要爬上城墙时毫无反抗的被捅了下来，仿佛下饺子一般。 而后面的闯军根本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只当是自己的同伴倒霉，刚好撞到了明军的手上。 为什么攻城难？不就是因为这攀登城墙的过程非常凶险吗？十分战力都发挥不出一半，再厉害的被捅下来都不稀奇。 于是，闯军前赴后继的冲上去，又毫无反抗的被捅了下来，即便有少数侥幸爬上了城垣，在短暂失明的情况下，也产生不了什么威胁，被明军砍瓜切菜般的歼灭。 这些明军士兵从没想过杀起这些凶狠的闯军会这么容易，顿时士气大震。 不过他们也深知，这一切都要归功于那二十几盏太阳灯。 这灯叫太阳灯真是名符其实，甚至比太阳还要刺眼，即便现在天还没黑，只是傍晚，可只要对上一眼，瞬间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了。 这两军交战，突然看不见了，这不要命啊。 接下来，明军士兵就盯着云梯挂钩的位置，因为闯军会从这里爬上来。 在看到闯军一露头，提着太阳灯的士兵就立即举灯扫一下，趁着对方失明的一刹那，一左一右两个拿着长枪、长矛的士兵就飞快的捅一下，瞬间完事。 三人分工明确，危险性也低，因为都不需要太靠近垛口处。 下方哪怕有闯军的弓箭手或火枪手，看不到城垣上明军目标，也无可奈何，总不能不顾正在攻城的自己人进行漫射。 这攻城的士兵不停的往下掉，很快也引起了闯军指挥将官的注意。 指挥这次进攻的是李自成麾下大将李过，因为李自成也有些私心，想将这攻进内城的首功让给这个跟随自己出生入死，比自己还大的亲侄子。 原本以为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可现在的伤亡明显有些不对劲，李过顿时急了。 “怎么回事？”用千里镜观察了一会儿之后，李过看到自己麾下不少士兵在登城的关键时刻好像被定住了一般，突然不动了，然后就掉了下来。 他也注意到了亮光，但是因为城垣上的明军是平射，所以他只能看到一道道在头顶上的光柱，一下子也想不到这些光柱的源头足以让人瞬间失明。 直到李自成的妻弟高一功匆匆跑过来道：“一只虎，别打了，快让兄弟们先撤下来。” 李过一惊，反问道：“为何？我们再坚持一下就能拿下了。” 高一功没好气的道：“拿下个屁，你隔远些再看城头，明军不知道用的什么玩意，那亮光在正阳门大街的那一头看着都很刺眼。” “如果咱们的兄弟在爬上去的那一瞬突然被照一下，眼睛就算不瞎，也肯定什么都看不见了，这还怎么打？” 李过脸色一变：“还有这事？” 李过这才明白自己的士兵为什么在刚要爬上城头的那一刻突然迟钝了，原来是被刺眼的光给照了，什么都看不见了。 在那样的情况下失明，那不要命吗？有多少人也不够送的啊。 “快，鸣金收兵。”李过立即不甘的下令道。 闯军如潮水般的退了下去，这是他们攻击最短的一次，却是伤亡比付出最大的一次。 因为明军的伤亡主要是最开始的一波箭雨中，后面的伤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而闯军只要爬上来的，几乎一个都没跑了。 正西坊一个大户人家的宅院已经被李自成夺来当成自己的指挥部了，此时他麾下的一干主要将领和谋士都齐聚于此，不少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因为崇文门和宣武门方向的进攻也先后受挫，出现了正阳门这里一样的情况，攻城的士兵甚至都没爬上城头就损失惨重。 明军不知道用的什么鬼玩意，晃眼睛可厉害了，眼睛都看不见了，这还怎么打？计划一下子被打乱了。 第二十九章 千里传声筒 “大军师，你见多识广，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可知这是何物？”众人迅速把希望放在了宋献策身上。 宋献策顿时很无语，我只是术士，又不是神仙，哪什么都知道？ 可若是连他都不知道的话，其他人更是大眼瞪小眼了。 “实在不行，让兄弟们拿着盾牌再攻一次，老子就不信攻不下来。”刘宗敏一站而起的大声道。 这倒不失为一个主意，但是一手拿刀，一手拿盾牌攀爬，也有些难啊。 可众人都想不到更好的主意，而李自成又不愿意等到明天，所以只能先试一下了，反正闯军现在就是人多，一百个换一个也能把剩下的明军残余给消灭干净。 既然这个主意是刘宗敏先提出来的，李自成就将进攻正阳门的任务交给了他，刘宗敏也欣然应令。 在闯军准备着对正阳门的第八次进攻时，天色终于渐渐的暗了下来。 正阳门城楼上，王德化在将太阳灯送给李邦华后，并没有急着离开，似乎还在等着什么。 突然，王德化神情一动，自顾自的回道：“是，奴婢知道了。” 回完话之后，王德化立即找到李邦华道：“李大人，万岁召见，请立即随咱家前去吧。” 李邦华一惊，连忙道：“王公公，此时本官怎走得开？” 王德化急道：“李大人，万岁相召，肯定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啊。” 李邦华眉头一皱：“本官见王公公一直在这城楼上，陛下是何时给你传的旨意？” 王德化一愣，知道李邦华可能已经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暗中通敌了，要耍什么坏心思，连忙道：“李大人，借一步说话。” 听了这话，李邦华目光微凝，本能的想到王德化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难道是想劝说自己开门出降不成？ 不过，在这城楼上，他也不怕王德化耍什么花招，如果这太监真的背叛了大明，他也不介意直接把这阉人给丢下去。 两人来到城楼背面一角，王德化直接从自己的耳朵里掏出个什么东西递给李邦华。 李邦华一怔，看着这圆团下面还有一根细线连接在一个奇怪的盒子上，很是惊奇。 还不待他想明白这是什么，王德化便示意他像自己这样将这个小圆团塞入耳中。 李邦华却是心头一动：“这莫不是何种暗器？要致本官于死地？” 看到李邦华在迟疑，王德化心中急切，正准备拔掉耳机，直接放外音时，终于看到李邦华小心翼翼的将耳塞放在了耳边。 是的，他只是放在耳边，并没有将耳塞塞进耳朵里，生怕这是什么暗器，会突然从里面射出飞针等杀人利器。 对于李邦华的谨慎，王德化也能够理解，因为当那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高大人展示这件叫千里传声筒的神奇宝贝时，自己还不是一样的不可思议。 如果不是万岁和师父王公公也在，自己恐怕也会怀疑这是什么暗器。 王德化没心思想这些，连忙恭敬的道：“万岁，李大人在听着呢。” 李邦华听到这话，顿时感觉莫名其妙，你这是在喊谁万岁呢？万岁会来这里吗？ “李卿，朕有其他更重要的事宜需要你去办，你速速跟随王伴伴一起来见朕。”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李邦华吓了一跳，因为这声音分明就是从手中这个小圆团里传出来的。 “这，这，这……”李邦华显然受到了不小的冲击，一时竟语无伦次。 王德化连忙解释道：“李大人，这是千里传声筒，如千里镜能让咱们看到很远一般，此物则能让咱们听得更远。” 这一解释，李邦华大概懂了，但依然觉得非常神奇，这是怎么做到的？ 在他还在茫然时，王德化随即提醒道：“李大人，赶快回复万岁啊，万岁也能听到咱们的说话呢。” 李邦华一惊，连忙回复道：“是，是，陛下，微臣这就去。” “好，朕等着你们。” 结束与崇祯的简短通话后，李邦华迅速将守城事宜安排了下去，然后立即跟着王德化一起下了城楼，坐上早已经准备好的马车，直奔黄华坊而去。 在他们离开不久，正阳门方向又响起震天的喊杀声，显然是闯军的第八次进攻正在展开。 闯军依然先用一波箭雨洗地，然后士兵们抬着云梯就向城墙方向冲来，只不过这次不少人的手上都拿着盾牌，还有一些人举着火把照明。 举着盾牌的先往上冲，在靠近垛口处时，先用盾牌挡在前面。 此举不是为了防止明军的捅刺，更多的是为了挡住那刺眼的光芒，这比刀枪的威胁都要大多了。 这确实有一些效果，但却无法直接解决问题。 因为此举只能挡住正面射来的光，而当明军看到正面被挡住后，就会迅速冲到侧面，继续用太阳灯一阵疯狂扫射。 而闯军士兵用盾牌挡住光芒的同时，也挡住了自己的视线，无法做出及时的反应，所以还是纷纷中招。 不过，由于有了一定的心里准备，在失明后，他们都会尽量用盾牌护住前方。 但这也无济于事，只能让他们稍微多坚持一会儿罢了，明军还是会从露出来的缝隙中将长矛、长枪捅刺过来。 看到自己麾下士兵如雨点般从城头上掉下来，刘宗敏气得咬牙切齿，暗下决心，一旦破城，必将这些可恶的明军给杀个片甲不留。 黄华坊靠近朝阳门大街的一间大院子中，众人在焦急的等待着，周皇后、张皇后、吴襄、蒋德璟、范景文等大部分人心中似乎都有了某种猜测。 可是，凭借自己这些老弱妇孺和十个侍卫就能突围出去吗？自投罗网还差不多。 早知如此，为何不早做打算？陛下还是那样的后知后觉，错过了多少机会啊。 可事情已经这样了，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让陛下自行折腾去吧。 此时，高升在王承恩的带领下已经登上了朝阳门城楼，并立即拿出一个望远镜向城外仔细的观察起来。 第三十章 准备突围 朝阳门守将是襄城伯李国桢，此人是勋贵出身，才能很普通，但为人还是比较忠诚。 正史中，他城破后还是很有骨气的，虽然没有立即殉国，但也没有主动向李自成投降。 直到李自成找上门来，他则提出了投降必须答应的三个条件：不得再毁坏明帝王陵；以天子之礼厚葬崇祯；不得加害太子及两位皇子。 李自成答应了下来，然后命令他跪下，却被他拒绝，甚至以他全家人性命相要挟，还是无动于衷。 最后，李自成用屠城来胁迫他，他才不得不就范。 可这帮闯贼最后还是没有讲道义，对李国桢也进行了拷掠，其家人也受尽屈辱，他在悲愤中自缢而死。 其实，李国桢的年纪并不大，也就比高升大个三四岁。 在道义上，高升是比较佩服他的，但他确实不适合担当守卫内城这样的大任，所以建议崇祯将他换掉，让李邦华总督京营，一律承担内外城的防御。 而他则被调来守卫战斗力度不大、且易守难攻的朝阳门，他也没什么怨言。 对于眼下的局势，李国桢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只是他没想到，王承恩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来到朝阳门，还带来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年轻人，甚至对其非常客气，我这个襄城伯都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可是，这个时候你不陪着陛下，你陪这个所谓的高大人来这里干什么？ 而这个王承恩口中的高大人也很是奇怪，这天都已经黑了，你拿个千里镜往外面看，能看得见什么呢？ 不过那千里镜倒是有些特别，竟然是双筒的，两只眼睛都能用。 可在晚上，十只眼睛也不顶用啊。 他自然不知道这个是能在黑夜中使用的夜视望远镜，高升登高望远，自然是想看看城外闯军的情况。 朝阳外门也有一些战斗痕迹，是之前留下的，而据李国桢所说，自外城被攻破后，闯军就未再对朝阳门发起过进攻了，甚至还将围困朝阳门的军队也调走了不少。 这也正如高升所料，光是外面那条宽度超过五十米的护城河就是一条难以逾越的天堑，从外城进攻就直接省却了这个大麻烦，闯军再傻也不会再浪费兵力去攻击有护城河保护的城门了。 不过，这正是高升想要的，如果闯军没有攻陷外城，他也会建议崇祯主动放弃掉外城，从而引开闯军的注意力，为己方突围提供便利。 看到闯军在城外的营地在几里开外，也没有派遣巡查人员靠近朝阳门巡逻，高升松了一口气，这也算是一个很不错的消息。 正在这时，他耳中戴着的耳朵突然响起一个声音：“高卿，李邦华已经到了。” 高升连忙道：“陛下，朝阳门一切都好，你立即带人过来汇合吧，我和王公公、襄城伯下去迎接你们。” “好。” 高升说话时没有刻意避开李国桢，李国桢有些莫名其妙，你在和谁说话？你这说的什么话？陛下在哪里？他能听得见吗？你得癔症了吧，王承恩莫不是带来了一个傻子。 而王承恩却瞬间明白了高升的意思，立即对李国桢道：“襄城伯，随咱家和高大人下去一起迎接万岁吧。” 李国桢一惊，直接出声问道：“王公公，你怎么知道陛下要来？就因为高大人刚才那句话吗？这话隔十步之外都听不清，陛下怎么可能知道？” 王承恩神秘的道：“天机不可泄露，你随咱家下去便会知晓。” 李国桢无语，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天机，天机都要毁灭了。 不过，他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论地位，如今的王承恩比他只高不低。 三人一起从城楼上下来，高升用夜视望远镜一眼就看到了正急匆匆往这边赶来的崇祯一行，于是立即向王承恩示意了一下，王承恩则迅速拉上李国桢，随高升一起前去迎接。 李国桢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迎面过来的一群人就是崇祯他们，因为这看起来更像是一群杂乱无章的士兵，而且身上穿的衣服也很奇怪，里面好像是一个个木块拼接而成的一般。 直到王承恩快步上前喊出声：“万岁。” 李国桢大惊，连忙跟上去，再定睛一看，为首之人，不是陛下又是谁？ 随即他又看向其他人，先后认出张皇后、周皇后、李康妃、太子殿下、定王、永王…… 我的天哪，这是要干什么？集体出逃吗？他甚至都忘记了上前见礼。 直到崇祯急切的下令道：“襄城伯，快开城门。” 李国桢一怔，都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个时候开城门干什么？难道还想突围不成？ 微臣手上虽然还有两千多人，在这里守着朝阳门还勉强，但想要护贺突围，那真的是痴心妄想了，何况还有皇后、嫔妃、几位皇子等人，哪顾得过来呀。 于是，他只能哭丧着脸道：“陛下，城外还有闯军，恕微臣无能，无法护送你们突围出去啊。” 听了这话，崇祯知道李国桢领会错了意思，又连忙道：“无须你护驾，朕自有妙计，你快快打开城门即可。” 李国桢又看了看崇祯这一行的老弱妇孺，很想说，你们有啥妙计啊？你们会飞啊。 看到李国桢还在发愣，王承恩立即呵斥道：“襄城伯，你要抗旨不遵不成？” 李国桢一惊，连忙道：“微臣不敢。” 然后才苦涩的道：“微臣遵旨。” 随即，他便带着高升和崇祯一行来到城门后，并大声下令道：“快，打开城门。” 守门的士兵面面相觑，不知道要干什么，但也不敢怠慢，立即转动绞盘先缓缓拉起千斤闸，然后才准备去打开高大的城门。 高升立即道：“打开一条可供一人通行的缝隙即可。” “听高大人的。”王承恩连忙补充道。 一条约半米宽的门缝被打开，高升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再用夜视望远镜确认了一下，没发现什么异样后，手一挥的道：“跟上我。” 崇祯听罢，急切的道：“快快，快跟上。” 不过，他没有立即跑出去，而是让妻儿先行，并让几个太监小心看护好，千万别掉队。 随即，又下令几个侍卫保护好李邦华等几个官员，这才在王承恩的护持下，从打开的城门冲了出去。 第三十一章 一次性电倒四个 李邦华对高升和崇祯的一番操作感到有些懵，他再也忍不住，连忙来到崇祯面前，急切的问道：“陛下，我们这究竟要去做什么？” 之前他已经问过崇祯类似的问题，但崇祯却没有明说。 现在李邦华再度问起来，崇祯还是道：“李卿，朕不会害你，你跟着朕即可。” 李邦华早已经做好了殉国的心理准备，哪会在乎会不会被害，他只想在自己生命的最后关头为大明做些什么，少留些遗憾。 所以，面对如此不合理的一切，他又继续道：“陛下，护城河对面就是闯军，就算要突围，你为何不让襄城伯率军出来，甚至连吊桥也未让他放下，微臣实在不解呀……” 李邦华之所以有此一说，是因为他以为崇祯叫自己到这里来，是准备让自己率领李国桢麾下的士兵突围的。 若是之前的话，肯定没有任何信心，但现在如果还有太阳灯的帮助，说不定有些机会。 可如今陛下压根儿就没让李国桢出来，甚至连过河的吊桥都忘记放下，只听前面那个什么高大人的。 那个高大人这么年轻，身边没有一兵一卒，能干什么？所以李邦华怀疑崇祯是不是被高升什么装神弄鬼的手段给蒙骗了。 可你高大人自己找死，别祸害陛下、皇后、皇子和一众嫔妃受辱啊，到时候传出去，岂不是让大明的列祖列宗跟着蒙羞？ 与其这样，还不如在宫中一起殉国都比这愚蠢的方式强上百倍啊。 被李邦华纠缠不过，崇祯这才透露道：“李卿，太阳灯和千里传声筒就是高卿拿出来的神物，咱们要相信高卿啊。” 听了这话，李邦华猛然一怔，这两件神奇之物，竟然是这个高大人拿出来的？他是何来历？之前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说。 “陛下，那高大人是要带着我们突围吗？”李邦华连忙追问道。 崇祯沉吟了一下，这才点了点头。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李邦华却更加疑惑了，既然要突围，不是人越多越好吗？李国桢麾下两千余人虽然不多，但再怎么也能出一份力啊。 如果还有太阳灯的帮助，抵抗上万闯军都不是不可能。 可现在就十个侍卫，其他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即便那位高大人能化腐朽为神奇，让所有人都能以一挡百也无济于事啊。 而且，那高大人真若有这个能力的话，在内城坚守待援不是更好？ 再说了，陛下一家老小的性命掌握在此人手中，就不怕他起什么歹心吗？ 这倒不是李邦华多想，反而是他的这些想法才显得很正常，毕竟高升的一番操作确实太违背常理了。 而且高升来历不明，之前也从未在朝堂效力过，却突然在这个时候冒出来冲锋陷阵，说没有企图，有几个人相信？ 所以，他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蒋德璟、范景文和倪元璐三人也有此怀疑，此刻听到李邦华的话语后，更觉得这里面有猫腻了，也立即过来加入到了李邦华一边，劝说崇祯三思而行。 可有些话，崇祯哪能随便让外人知道？所以根本没办法给几人解答，只能不耐烦的以皇帝的身份让他们听令就是了。 在他们说话间，高升已经飞快的冲到了护城河的岸边，选择了一处堤坝相对平坦的地方，趁后面的人还有些距离看不清，心中默念几句，手一指河面，迅速的放出了四艘橡皮艇。 这四艘都是大型的橡皮艇，每艘能乘坐十二人，而且都已经充好了气。 “快，快过来。”高升低呼道。 王承恩听到后，连忙让所有人加快脚步过去。 李邦华见自己无法劝住崇祯，顿时心如死灰，便直接拱了拱手道：“陛下，微臣没办法护送你了，麾下的那些将士还在等着微臣回去呢。” “微臣会带着他们多杀一些闯贼，就不跟着陛下一起走了。” 说罢，就要转身离开。 范景文和倪元璐互一对视，也准备跟着李邦华一起回城，只有蒋德璟沉吟了一下没有跟上他们，想着至少要留一人在崇祯身边。 崇祯见罢，立即呵斥道：“你们，给朕站住。” 李邦华悲声道：“陛下，这次就让微臣抗旨一回吧，以后也没机会了。” 范景文和倪元璐没有说话，只是一拱手，郑重下拜，算是给崇祯告别了。 崇祯顿时气急，他能够感受到这几人的忠心，但这个时候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啊，一旦让对岸的闯军提前察觉，那就麻烦大了。 而且，朕花那么多心思救你们走，也是因为器重你们，希望你们帮朕重振大明啊。 至于城中的百姓、将士，还有依然对大明忠心耿耿的人，朕也想带走他们，可是没有办法呀…… 崇祯无奈，只能命令道：“来人，带几位大人走。” 几个侍卫听到，连忙上前两两一人架住李邦华三人的胳膊，直接将他们往岸边拖去，几人奋力挣扎，甚至请求崇祯赐死。 高升看到了这边的动静，立即让王承恩安排人上艇，每艇坐十一人，自己则飞快的冲过来。 “几位大人，如果你们真心忠于大明，忠于陛下，就应该留下有用之身，随我们一起去南京重振大明。” 李邦华嗤笑一声：“去南京？就凭你能带着这一群男女老幼去千里之外的南京？你究竟是何企图？难道是想亲手将陛下他们献于闯军，好向李自成邀功？” 还别说，高升现在的一番操作确实很像。 高升解释不清楚，也没时间解释，只能无奈的道：“李大人，那晚辈就先对不住了，要不了半个时辰，你就能明白一切的。” 说罢，先让两个侍卫放开李邦华，在李邦华愣神间，直接将一根电棍怼在了李邦华身上。 在李邦华倒下去的一刹那，连忙将他扶住，再交给两个侍卫。 “你，你对李大人做了什么？”倪元璐大惊。 两个押住他的侍卫在高升的示意下，已经松开了手，然后他就看到高升拿着一根粗棍怼在了自己身上，他一阵抽搐也迅速倒了下去。 范景文没有多说什么，正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既然陛下就在一边冷漠的看着此人如此行凶而无动于衷，他已经哀莫大于心死了，然后在一阵电击下一声不吭的倒了下去。 一旁的蒋德璟再也忍受不住了，怒斥道：“既然如此，那你连老夫也一起杀了吧。” 高升无奈叹息一声，自己亲自选中的几人，却一个也不领情。 于是，蒋德璟也直挺挺的躺了。 “来，抬几位大人上船。” 侍卫们已经知道崇祯对高升的器重，所以连忙应令，直接将不能动弹的四人一并抬走了。 第三十二章 别了，京师，我还会回来的 李国桢已经回到了朝阳门城楼上，对于崇祯一行人出城的行为，他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说突围，这么点人怎么突？而且连吊桥也不让放下。 如果说出城向李自成投降，那应该出正阳门啊。 站在高高的城楼上，看着影影绰绰的身影往护城河边靠近，李国桢突然心头一动：“难道是要跳水殉国？” 可是，如果要跳水的话，皇城内就有太液池啊，为何要这么麻烦？ 难道是因为护城河更大更深，想要沉底，从而让闯贼找不到吗？ 想到此，李国桢迅速又想到了崇祯他们身上穿着的那件奇怪衣服，一块块的，莫非里面不是木块，而是砖块？ “陛下……”李国桢迅速自己脑补完了，并且认为真相应该就是这样，不由悲泣出声，可又无能为力。 不过这样也好，与其受辱，还不如用这种方式留存最后一丝颜面。 正在这时，一个麾下急匆匆跑过来，惊慌的道：“大，大人，正，正，正阳门，被攻破了。” 李国桢神色大变，止住哭声，连忙来到城楼的背面，向着正阳门的方向眺望而去，发现由火把组成的长龙已经照亮了正阳门所在的棋盘街。 “城破了，大明，亡了。”李国桢一阵恍惚，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 攻破正阳门的闯军欣喜若狂，一路向北冲过棋盘街、大明门、承天门、午门，直往皇宫方向而去，生怕落于人后。 毕竟，还有什么比攻进皇帝所住的地方更有成就感呢？ 李自成难掩心中狂喜，在麾下一干大将的簇拥下，兴高采烈的往皇宫而去。 而朝阳门外的护城河这边，身上都穿有救生衣的众人全部上到了四艘橡皮艇上面。 高升给王承恩、王德化和另一个机灵的太监各配了一部对讲机和一个夜视望远镜，然后四人各登上一艘橡皮艇，负责指挥橡皮艇的侍卫们划船的同时掌控好方向。 不过，王承恩还有另一个重要任务，就是看住李邦华四人，不能让他们捣乱。 因为这四人都放在了他的那艘橡皮艇上面，并且嘴巴还被胶带封住，双手双脚也被绑住了。 如果这样还不听话，就用电棍电他们。 崇祯和王承恩同乘一艇，主动的承担起了这个任务，因为他早想从高升这里要一个电棍了。 这玩意儿太好使了，往身上一怼，然后就直挺挺的倒下去，不能说话，也不能动，但又不会伤到人，好用又解气。 高升自然不知道崇祯还有这种恶趣味，一边指挥着自己这艘橡皮艇的行动，一边指挥其他三艘橡皮艇不要偏离方向。 而周皇后、张皇后、袁贵妃等几人也有个小任务，就是防止几个小孩子受惊吓大哭，从而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崇祯亲自将高升收养来的灵儿交给了周皇后带着，周皇后带大了比灵儿大两岁的小昭仁，所以照顾小孩子也很有经验。 而这两个小不点，虽然人不大，但一路上不哭不闹，还玩到了一起，成为了朋友。 反而是定王、永王和吴襄的两个不到十岁的孙子，几次被吓哭，大人不得不一边安抚他们，一边捂住他们的嘴。 好在护城河虽然有五十几米宽，但橡皮艇没用几分钟时间就安全抵达了对岸。 高升一马当先的跳到了岸上，第一时间收回了王德化和另一个太监手中的夜视望远镜，不待众人全部下来，他独自一人向前方冲去，然后在一片黑暗中将一辆集卡打造的装甲车拿了出来。 打开车厢门，他又拿出一个塑料台阶放在后门处，方便等会儿众人从这里进到车厢里面。 他自己先钻进车厢，将一些食物、水等必须品分门别类的放好，还有手电、充电式台灯、成人尿不湿、移动马桶等，甚至还准备了氧气瓶，以防不测。 做完这些，高升迅速用对讲机联系王承恩，让他带人来装甲车这边汇合，王承恩和崇祯手中都有夜视望远镜，所以一眼就看到了高升的所在。 于是，刚上岸的众人，在他们的带领下，又马不停蹄的往高升这边赶来。 在与他们汇合后，高升则返回到岸边，将四艇橡皮艇又全部收进了洪武令中。 而在出发之前，高升就和崇祯、王承恩商讨好了分配方案，皇后、嫔妃和其他女眷全部坐在里面的高低床。 两位皇后、袁贵妃因为身份更加尊贵，所以呆在上面。 而陈圆圆，甚至李康妃，还有坤兴公主朱媺娖则只能呆在下方。 一面帘子将双方隔开，帘子这边归男人，包括崇祯自己都得呆在这边，分给崇祯的是靠近帘子的一张床。 当然，他肯定也是呆在上床，不能向其他人坐在自己头上。 没办法，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等级规则，即便崇祯愿意让别人来坐，他们也不敢坐。 四十人按次序进到车厢，当然，李邦华他们四个是被抬进去的，只留下高升和一个向导。 确认没有遗漏之后，高升在外面将门关上，并用对讲机提醒王承恩赶快将后厢门的钢板也插上，王承恩连忙指挥几个侍卫行动。 高升自己则连忙将向导赶上主驾驶室，再让他从主驾驶位挪到副驾驶位去，因为副驾驶室的门已经被焊死了。 他自己上车后，将主驾驶位的门一关，又用一个栓将门反锁了起来。 这个栓自然是后来自己装上的，就是为了防止被人从外面将门拉开。 至此，这辆集卡彻底成为了一个乌龟壳。 几分钟之后，王承恩用对讲机汇报车厢门的钢板已经插好了。 而距此几里开外的闯军一点动静都没有，显然没有想到这个时候还有人想从他们这个方向突围，一个个守在营中等待城破的消息，毕竟这种好事没有轮到他们，心里多少是有些不爽的。 正在这时，朝阳门城楼上亮起一片火把，响起阵阵欢呼，一队闯军在李自成的命令下控制了这里，其他各门亦是如此，整个京师已经彻底的落入闯军手中。 “别了，北京，我还会回来的。” 在心中默念一声，高升迅速的打着了汽车。 第三十三章 钢铁战车(上) “呜嗡呜嗡……”发动机发出浑厚的机械声，车厢内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车身的震动，很是惊奇。 这车没有马拉，真的能动起来吗？ 李邦华、蒋德璟四人已经被松开了，也不再闹了，因为都被眼前发生的一切给惊呆了，这些神奇的东西都是怎么出现的？ 李邦华摸着旁边厚厚的钢板，心头巨震，这就是一个大铁盒子啊，外面的人是一时半会儿打不破。 可呆在这里面又有何用？万一他们用火烧呢？大家不都要被烤熟了吗？ 嗖…… 高升打开大灯，瞬间将这一片天际照亮。 “那是什么？”朝阳门城楼上的闯军和城外营里的闯军几乎同时看到了这一幕，顿时震惊不已。 特别是朝阳门城楼上的闯军，他们可是见识过太阳灯的，瞬间认了出来。 可是，城外为何还有太阳灯？难道有明军先一步逃出去了？ “快，放下吊桥出去看看。” “快派人去看看那是什么？” 朝阳门和城外的闯军立即行动了起来。 高升也没有丝毫耽搁，用对讲机对崇祯道：“陛下，坐稳了，我要开动了。” 崇祯一喜，连忙提醒众人道：“大家坐稳了，车要启动了。” 李邦华等人面面相觑，这么大一个铁疙瘩，上面还放了那么多、那么厚的铁板，这得多重？ 而且连一匹马都没看到，竟然还能开动起来？不会是江湖骗子那套手段，要用什么符吧。 在他们狐疑间，高升立即按照考c1驾照的启动方式，踩离合、挂一档、松手刹、抬离合…… “嗵……”车身猛的一震，直接安静了下来。 熄火，扣一百分。 这要是教练在，肯定得被骂死，好在车厢里的人不懂，可能还以为这是正常现象吧，只有向导在一旁不知所措。 一定是第一次正式上路太紧张了，因为之前在仓库里练过，不但能正常点火，还能走，只是技术没那么到位。 这放在现代社会肯定不行，别说大卡车了，连小轿车都够呛。 可在大明不一样啊，条条大路通罗马，没交规没交警，不限速不扣分，磕磕碰碰也不心痛，想咋开咋开。 远处，几十个闯军骑兵举着火把正往这边急速冲来，朝阳门的吊桥也在缓缓放下。 “呜嗡呜嗡……”高升再次将车发动。 深吸一口气，更加认真，一边缓缓抬脚松离合，一边轻轻踩下油门。 “呜嗡……”巨大的车身终于挪动了起来。 向导直接张大了嘴巴，这，这，这还真的能走？可它为何能走呢？ 这位高大人真是神人哪，看他双手双脚齐动，全神贯注，好像作法一样，肯定是一位法力高深的大师。 他震惊，迎面而来的几十个闯军骑兵更加震惊，这是什么怪物？不但两只眼睛像铜铃，发出慑人的刺目亮光，还能快速移动。 双方快速接近，几十个闯军自觉的避开正面，因为仅是那刺眼的亮光，他们和战马都承受不了，更别说这么一个正在移动的庞然大物，这要是迎面撞上，别说人了，连马肯定都受不了。 “呀……”一个胆大的闯军骑兵咆哮一声，高高的举起手中战刀，在双方交错而过的一刹那，猛的挥斩而下。 当的一声，他只感觉自己一刀像是砍在了一块坚硬的石头上，震得手臂一阵发麻，连刀都握不住了，直接脱手而出，巨大的惯性差点将他整个人都从马背上掀了下来。 其他闯军骑兵不知是没看到这一幕，还是根本不信邪，也疯狂的挥砍起来。 结果，一个个被震得呲牙咧嘴，而那大家伙好像一点事都没有，毫无阻碍的咆哮着继续向前冲去。 “它是要闯营，快去通报郝将军。” 其实，哪里用得着他们通报，只要不瞎，都能看到这庞然大物的活动轨迹。 由于一开始为军中大旗手而得名的郝摇旗大惊，连忙下令道：“快放拒马，准备放箭……” 几千闯军如临大敌，快速的行动起来。 几百个弓箭手立即冲到前面，直接张弓搭箭。 “放……” 嗖嗖嗖…… 箭雨如冰雹，迅速划过十几丈的距离狂猛的袭来。 “嘭嘭嘭……” 锋利的箭头前赴后继的撞在车身的钢板上，发出密集而令人惊恐的声响，吓得车厢内的众人不自觉的蜷缩起了身体。 “啊……”小孩子发出尖利的哭声，大们人哆嗦着身体，喘着粗气，只有李邦华这几个生死看淡的人正襟危坐，任由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 看到射中的箭矢瞬间被弹开掉落在地，郝摇旗脸色大变：“鸟铳兵准备，把虎蹲炮给老子拿出来……” 高升双目微凝，死死的盯着前方，看到前方有拒马挡着，也没有刻意避开，而是一脚油门下去，直接撞了过去。 “嗵”的一声，沉重的拒马直接被撞开，躲在后面的闯军吓得脸色大变，连滚带爬的跑开，避之不及的，直接被卷入车底。 “啊……”凄厉的惨叫声从车身下面传来，车厢内的人听得如此真切，不由寒毛倒竖。 可是在外面的闯军看来，他们的同伴仿佛被施以了车裂之刑，整个人都被压瘜了，支离破碎。 这一幕，既让他们震惊，又让他们愤怒：“杀……” 有人甚至用手中的长矛刺来，却如蚍蜉撼树。 第一批几十个鸟铳兵装填好了弹药，立即冲到近前，举枪就抠动了扳机。 “砰砰砰……” “啊……”闯军人群中反而发出一阵杂乱无章的惨叫，原来是弹丸被反弹了回来伤到了自己人。 看到连鸟铳都没有丝毫作用，郝摇旗脸色非常难看，连忙下令道：“停止射击，停止射击。” 既然火枪没用，那只能用炮了。 几门装填好弹药的虎蹲炮被抬了过来，可是那大家伙跑得太快了，不好瞄准。 而且这炮里面装填的是一百多枚小铅子，一打一大片。 但这里是己方阵地，一旦没有命中目标，反而伤到了自己人，那就惨了。 “快给老子想办法困住它……”郝摇旗大声咆哮着，他已经反应过来了，这玩意儿应该是一辆钢铁战车。 刀砍不破，鸟铳打不穿，只能用非常之手段。 而这前提肯定是要将其先困住，到时候用炮轰，或是用火烧，应该就能奏效。 第三十四章 钢铁战车(下) “快，把能堵的东西都给老子用起来。” 郝摇旗疯狂的大叫着，不敢让眼前这辆凶悍的钢铁战车冲出去。 因为那么多将士承担了主要的战斗，并且已经取得了胜利，占领了京师，如果最后关头在自己这里出现意外，那肯定会受人耻笑，要承担不小的责任。 所以，他不敢有丝毫懈怠，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拿下这辆钢铁战车，说不定还可以捞到一个不小的功劳。 于是，闯军便利用旁边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去堵截高升的装甲车，什么填壕车、轒辒车、炮车、运粮车等。 高升可不管这些，直接一脚油门往前莽，连档都不换，直接一档到底，动力十足。 匆匆组织起来的单薄木制防线根本起不到多大的作用，那所谓的车在高升这装甲车面前，也只是小盒子一般，瞬间被撞翻，甚至被撞烂。 闯军想要多布置几道防线，却根本来不及，后方的人靠两条腿根本追不上来，前方的靠手推，也不灵活，往往等他们好不容易推过来，高升的装甲车已经跑到前面去了。 “郝将军，这样不行啊，再不把它截住，它就要突围出去了。”副将大急。 郝摇旗当然知道，可这玩意简直是一只钢铁猛兽，一路横冲直撞，势不可挡。 “怎么办？怎么办？” 就在他焦头烂额时，却是看到一个骑兵直接骑着战马迎面猛冲了过去。 正在开车的高升眉头微凝，还真有不怕死的，直接在方向盘上猛的一拍。 “嘟……” 一声巨大的声响，吓了那战马一跳，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然后连忙一个侧身往一边避开，任由背上的骑兵如何抽打都不愿意再调转方向。 高升刚松下一口气，却是看到又有两个骑兵策马冲过来。 他一边按喇叭，一边快速冲过去，其中一匹战马避开了，但另一匹不知道是耳聋眼瞎还是反应迟钝，竟笔直的撞了过来。 在即将撞上的一刹那，马背上的骑兵一个纵身飞跃，竟然直接跳马了。 “嗵”的一声，可怜的战马一头扎在了车头上，脖子当场折断，几百斤的身体也不受控制的倒飞出去。 高升有心想避开，但还是压到了马腿。 这一幕似乎给了郝摇旗灵感，他大声咆哮道：“用战马，骑兵给老子上，谁要是将其截住，老子亲自到新顺王面前给他请赏。” 其实，不用他吩咐，已经陆续有骑兵意识到这个方法似乎可行。 于是，前方的一些骑兵用布将马的眼睛一蒙，然后眯着自己的眼睛就迎面冲过来。 高升神情难看，拿出一个探照灯，透过前挡玻璃就是一通狂扫。 这大功率探照灯可比前大灯明亮刺眼多了，瞬间将对面的骑兵闪得眼花缭乱，什么也看不清了。 但是那些战马被蒙上了眼睛，没受到什么影响，高升只能用喇叭的巨大声响将它们吓退。 大部分战马都吓得跑开了，甚至还有一些将他们背上的主人甩下来成了车下亡魂，但还是有几匹战马没能及时避开。 战马毕竟不是战车，被高升手中的这个大家伙撞中，不死也得残。 高升自然不会怕它们，但是将其撞到的同时，这巨大的马身瞬间就成了路障，非常影响他前进的速度。 面对这些马尸，高升不敢开快，怕万一导致侧翻就麻烦大了。 所以，高升能避就避，左冲右突。 这样一来，立即让闯军感觉这个招数还是有用的。 于是，除了前方的骑兵，后方的骑兵也在策马追赶过来，没有多久，高升都快被骑兵给包围了。 有些聪明的骑兵不从正面冲来，而是在侧面先与装甲车并行，在奋力追到车头位置时，突然驱使着战马斜插着冲到前面，自己也迅速跳马。 这就像现代的鬼探头一般，处在高升的视线盲区，待看到战马冲出来时，他根本反应不过来，只能撞上去。 “嗞……”高升一脚急刹，车厢内一阵人仰马翻。 没办法，前面那匹横躺着的战马堵得太正了，而且距离较近，高升不敢猛打方向，也不敢直接冲过去，生怕车会跳起来后侧翻。 幸好车内所有人都戴了头盔，之前也被高升提醒过要小心扶稳，所以只是出现了一些混乱，都没怎么受伤。 可这也让众人非常紧张，再听着四面八方的喊杀声，更加恐惧了。 “快快，它停了，它停了，把炮抬过来……” 看到这一幕的闯军顿时大喜。 而听到闯军喊叫的众人顿时如坐针毡，毕竟火炮在人们的固有印象中，都是非常可怕的。 崇祯脸色一变，连忙用对讲机问道：“高卿，出了何事？为何停了？” 高升安抚道：“陛下，没事，接下来车厢会有些抖，你们尽量保护好自己。” “好，好……”虽然嘴上如此说，但崇祯心里还是忧心忡忡，可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只能相信高升。 其实高升心里也紧张，但他听到对方用的是抬字，能抬着走的火炮，肯定是小炮了。 以如今滑膛炮的威力，应该打不穿这么厚的钢板。 “呜嗡呜嗡……”高升迅速开动起来，打了一圈方向，准备避开马尸之后继续向前冲。 “别让它跑了，杀马，快杀马……” 趁着装甲车的速度还没有提起来，一些闯军骑兵立即大喊大叫起来。 有的人直接将战马驱使到前方，然后跳下来，趁着战马不注意，手起刀落，毫不犹豫的将出生入死的战马砍翻在地。 其他反应过来的闯军骑兵也见样学样，开始杀马堵路。 “吁吁……”一瞬间，围绕着装甲车周围成了一片血腥的屠宰场，一匹匹珍贵的战马被砍翻。 它们大多没有当场死去，发出痛苦的哀鸣，而这些残忍的人类，只是想用它们的尸体当成拦路石罢了。 高升没想到这些闯贼如此疯狂，心中的狠劲也被激发了出来，干脆也不再避让了，直接碾压过去。 可经过这一番耽搁，十几门虎蹲炮被搬了过来，直接对准了装甲车的侧面。 第三十五章 胜利果实是生的啊 轰的一声，一门虎蹲炮先行开火，一百多枚五钱重的铅子如天女散花般飞射而出，迅猛的划过不到十丈的距离。 砰砰砰…… 弹丸如雨般噼哩啪啦的打在集装箱上，不到两毫米厚的箱体瞬间被打穿，但是又瞬间被车厢里面竖立的第一块八毫米厚的钢板给挡住了，当场撞得粉身碎骨，有的则是镶嵌在了钢板上。 总之，以虎蹲炮的威力，还远远不足以击穿这辆高升倾心打造的装甲车的防御。 可是，那可怕的声音冲击在金属箱体上，让人头皮发麻，里面的不少人吓得哇哇大叫。 “啊啊啊……”李康妃浑身颤抖，失声尖叫，到处乱钻，甚至想缩在陈圆圆和坤兴公主朱媺娖的身后，利用她们的身体护住自己。 形象全无，原形毕露。 陈圆圆也很害怕，但无奈对方是宫中的妃子，她只是吴三桂的侍妾，身份相差十万八千里，她又哪里敢躲？ 倒是朱媺娖要沉静不少，至少没有被吓得手足无措，死死的扒住床沿一言不发。 张皇后和周皇后不愧是当过国母的人，虽然都只有三十几岁，但两人都没有惊慌失措，反而还尽心尽力的护佑着几个被吓哭的孩子，并捂着他们的耳朵减小声音的刺激。 崇祯的心里一阵扑通扑通直跳，但看到大家都无碍之后，长吐了一口气，这车果然还是比较安全的，心里顿时放心了不少。 高升只感觉耳朵一阵嗡嗡作响，声音太大了，立即甩出一包卫生纸给向导，吩咐道：“抽出两张纸揉成纸团，把耳朵塞住。” 向导差点被刚才的动静给吓哭，缩在副驾驶位瑟瑟发抖，一副妈妈我想回家的狼狈神态。 高升没好气的道：“好好呆在这里面给我指路，不会有事的，不然的话，我就把你丢出去。” 果然，这招还是比较管用，向导连忙揉好几个纸团，给高升两个。 高升立即用对讲机提醒崇祯车厢里面也有纸，让他们也将耳朵堵住，这样能减弱一些刺激的噪音。 话音刚落，又是轰轰轰几声炮击声先后响起，打得车厢体火星四射。 高升不管那么多，直接驾驶着装甲车碾压着马尸摇摇晃晃的前进着，虽然这样速度快不起来，但也不会被阻得无法动弹。 “娘的，怎么连炮都打不穿？给老子继续轰。” “派人去把后面的佛郎机炮和大将军炮给我拉来。” 郝摇旗咬牙切齿的。 此时的高升已经掌握了技巧，知道战马的尸体还不足以导致这么沉重的装甲车侧翻，所以就将油门加重了一些。 闯军的炮击声不停，装甲车就在无数弹雨的疯狂洗礼中继续前进。 而由于虎蹲炮发射的是散弹，一打一大片，所以也没有闯军再敢在周围杀马堵路了。 没有多久，高升终于冲破了这段由马尸组成的马路。 闯军还想故伎重施，先停止炮击，然后想继续用战马的尸体来阻路。 可这次高升不再惯着他们，也不再避开，直接加大马力向前冲，除了车身摇晃大点，连速度都没有降多少。 这样一来，抱着虎蹲炮的闯军炮手就跟不上了，双方距离越拉越大，至于要从后面推上来的佛郎机炮和大将军炮，就更没有那么快了。 郝摇旗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计可施，眼睁睁的看着钢铁战车将自己的营地洞穿。 “轰轰轰……” 赶不过来的佛郎机炮和大将军炮只能在原地匆匆开炮了，相隔一里开外，纯粹是想瞎猫碰到死耗子，没一点准头可言。 郝摇旗还不死心，又派出骑兵去追砍。 可是，突破了营地阻碍的装甲车，在一马平川的路上，又岂是战马能追得上的？ 如果不是能看到装甲车大灯的两条明亮光柱，他们早失去了高升的踪迹，可即便如此，也只能望洋兴叹，眼睁睁的看着双方的距离越拉越远，直到从视野中完全消失。 看着一片狼藉的营地，郝摇旗气得暴跳如雷。 可事实已经如此，而且他也尽力了。 不敢耽搁，他立即进城，准备亲自将这里刚发生的一切全部向李自成汇报。 此时的李自成，已经冲进了乾清宫，可仅仅一分钟不到，满怀的喜悦瞬间化成了满腔的愤怒。 “龙椅呢？” 造反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这个大宝贝来的吗？怎么好端端的龙椅会不翼而飞呢？难道崇祯躲起来时，还想着要把龙椅也藏起来？ 江山都保不住，还要保这龙椅，脑子不好使了？ 李自成立即命人去找，随即发现不仅仅是龙椅不见了，连西暖阁里面的床、桌椅什么的都不见了。 还有殿前月台上，本来有铜龟、铜鹤、日晷、嘉量，还有四座鎏金香炉，都没了。 而且，龙椅上面应该有一个匾额的，怎么此时却是光秃秃的？ 接着，众人又来到后宫，皇后的床、梳妆台、屏风，摆设的瓷器、书画等等全部没了，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大殿。 其他嫔妃的宫殿也大多被洗劫了，稍微值钱点的东西都不见了。 甚至有人发现太庙里朱明的祖宗牌位都一个不剩，崇祯的内帑更是连一个字儿都没有，比太监的裤裆还干净。 至于那些典籍、档案等等，也全部不见了。 这偌大的紫禁城，好像被人有计划的搬空了一般。 “王八蛋，是谁干的？给老子去查。”不只是李自成，几乎所有将领都认为是谁捷足先登了，要么是崇祯提前转移了。 而且，崇祯的一家也没有看到，一定要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于是，闯军随即在城内又掀起了一场新的战争，大肆搜捕起来，可一些人自然不会那么老实，一些不法之事开始层出不穷的出现。 正在这时，郝摇旗匆匆赶来，跪在李自成身前，一五一十的将朝阳门城外发生的一切仔细的汇报了。 众人听罢，皆是脸色大变，李自成更是直接上前一把揪住郝摇旗的衣襟，不可置信的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郝摇旗羞愧的低下头：“回新顺王，末将岂敢撒谎？” 李自成自然知道郝摇旗不敢撒这种谎，可是谁都知道，崇祯一家很可能就躲在那辆钢铁战车里面。 也就是说，崇祯已经逃出生天了，煮熟的鸭子，就这样飞了。 本以为是熟透了的胜利果实，竟然是生的。 第三十六章 只有高升才是救星 虽然心里已经基本认定崇祯肯定是乘坐钢铁战车逃出了京师，但李自成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希望车里面根本没有崇祯。 于是，闯军又在全城进行大肆搜捕。 另外，还有龙椅、玉玺等皇帝和宫中的宝物，也要找出来。 因为那辆车虽然很大，但再怎么也不可能装下宫中的那么多东西，所以宫中的宝贝肯定还在京师。 很快，闯军就有了崇祯的消息，毕竟都知道在朝阳门方向有一辆钢铁战车逃出去了，肯定首先从朝阳门入手。 于是，包括李国桢在内的朝阳门守军被严加审讯。 起初，李国桢还想隐瞒，宁死不说，但恼羞成怒的李自成直接以杀他全家相要挟，李国桢依然不为所动。 “你再不说，本王就先把你麾下降军全部杀光，然后再屠城。” 说罢，李自成就开始真的屠杀李国桢麾下投降的士兵。 李国桢终于经受不住，悲愤的道：“陛下已经投河了，你们到护城河底下去捞吧。” 李自成一惊，随即怒喝道：“一派胡言，那为何还有一辆钢铁战车从朝阳门出逃了？” 这回轮到李国桢惊呆了，什么钢铁战车？谁乘坐钢铁战车从朝阳门出逃了，我昨晚一直呆在朝阳门怎么不知道？ 这倒不是他有意说谎，因为他没有看到高升和崇祯一行渡河的场景，在高升启动装甲车时，朝阳门已经被闯军控制了，后面的事情他更不知道。 这个消息也不难核实，朝阳门附近几个坊的人都没有见过那辆钢铁战车，说明那辆钢铁战车根本不是从朝阳门开出去的。 而崇祯一行又确实从朝阳门出去了，有四十人左右，既没有放下吊桥，护城河上面又没有船，却一个人影也不见，难道是真的跳河殉国了？ 还有那辆钢铁战车，从其他各门也仔细的查实过了，也都没人看到过，说明它不是从城内开出去的。 可是，整个京师都被大顺军围住了，这么大一辆钢铁战车又是怎么出现在朝阳门城外的呢？飞过来的吗？ 崇祯这一走，给李自成留下了一堆未解之谜，让他本应该喜悦的心情大打折扣。 毕竟之前的期望很大，完整的拿下京师，俘获甚至是逼死崇祯一家，大明自然就被自己取而代之了。 可崇祯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就有很大变数了。 预想的结果与心中所想如此的大相径庭，换谁都不会满意的。 此时，高升已经在崎岖不平的官道上开了三个多小时了，由于路况不好，再加上担心陡坏了车厢里的尊贵乘客，所以平均时速还不到四十码。 即便这样，也已经跑了一百多公里，距离天津已经不远了。 不过，在和崇祯商量后，高升不准备继续前进了，而是缓缓的将车停在了一处平坦的路边。 因为天还没亮，这个时候靠近天津并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而且，高升也没打算进入天津，免得生出什么变故被困在里面就麻烦了。 毕竟天津距离京师也就一百四十公里左右，闯军快马的话不到一天就能赶到，所以在天津停留并不安全。 高升将车熄火之后，立即来到后门，在王承恩指挥里面的侍卫将钢板撤除之后，连忙将车厢门打开，准备放崇祯他们出来透透气，毕竟这么多人挤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内确实很难受。 车门一开，所有人都感觉舒爽了很多，身上的疲惫也减缓了一些。 高升拿出三个夜视望远镜，让三个侍卫到周围三个方向去放哨，免得被歹人摸到近前也不自知，毕竟兵荒马乱的，多一份小心总没有坏处。 车上的男人都下来了，空出的空间留给女眷和孩子们休息，所以女眷和孩子就不用下车。 崇祯和李邦华等人看到了车厢外面密密麻麻的弹孔和镶嵌在上面的弹丸，可见当时战斗之惨烈，顿时心惊肉跳。 幸好这钢铁战车的防御足够强大，连炮都轰不穿，不然自己这些人都死无葬身之地了。 而更让他们震惊的是，竟然看到不远处已经搭好了几顶帐篷，里面还有灯光。 不过，崇祯和王承恩没什么意外，知道肯定是高升布置好的呗。 帐篷里面还有被子，崇祯单独一顶，其他人则挤一挤。 高升自己也钻进一个帐篷里面合衣睡下了，他已经有差不多三十多个小时没有休息过了，特别是今晚，虽然看起来只是在开车，但要全力应对几千闯军的围攻，也是非常耗费心力的，感觉骨头就快要散架了。 如果不是体质已经增强了好几倍，高升感觉自己还没救出崇祯就直接累趴下了，所以，他几乎是倒下便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高升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一阵猛烈的摇晃，然后耳边就传来王承恩尖利的声音：“高大人，高大人，不好了，不好了，敌人追上来了……” 高升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瞬间一惊，这是睡了多久？闯军这么快就追过来了？ 他一坐而起，问道：“王公公，发生了何事？” 王承恩急切的道：“刚才侍卫来报，有一队骑兵正从西边向咱们这边冲来，马上就要到了。不会，不会是闯军追过来了吧。” 高升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才凌晨四点不到，距离自己休息时也才过了半个小时左右，闯军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追过来了？ 高升一边从帐篷中爬出来，一边问道：“他们有多少人？” “不知道，侍卫说是有几十人。”王承恩已经完全六神无主，因为他很清楚，没有高升，这几十人足以把自己这群人全部歼灭。 崇祯等人也先后从帐篷中出来了，一起向高升看过来，显然都知道只有高升才是大家的救星。 高升连忙对崇祯道：“陛下，将侍卫给我留下，你带其他人先上车。” “好，侍卫都听从高卿调遣，其他人快上车。”崇祯立即下令。 十个侍卫聚拢过来，太监们则扶着崇祯众人往车厢撤离。 正在这时，高升已经能够清晰的听到马蹄的奔跑声了，立即寻声望去，几只火把先从不远处的矮坡下面冒出来，然后是一个个骑着马的身影。 高升回头一看，还有十几人没有上去，顿时心头一凛，来不及了。 他大喝一声：“听我号令，准备战斗。” 侍卫们立即握紧手中战刀，皆是抑制不住心中的紧张，有的人甚至连身体都在颤抖，因为他们也和高升一样，从来没有打过仗。 第三十七章 战场初哥也很猛 “哈哈，终于让老子追上了，老子倒要看看，你们究竟是何方神圣？” 一个雄浑的声音传入高升的耳中，高升知道，这群人就是冲着自己一行来的，恐怕是无法善了。 不过，他也看清了，这群人不是闯军，更像是一群马贼。 没想到距离天津城这么近还能遇到马贼，只能说这些人真的很猖狂，可他们不休息的吗？ 随即就想到，应该是车灯惊动了他们，毕竟那大灯太亮了，在这个时代也更加显眼，老远都能看到。 而且也容易产生好奇，看看究竟是什么稀罕的大宝贝。 不过，要是自己没有停在这里，他们肯定也追不上，但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只能全力应对。 “快，围起来。”一脸络腮胡子的马贼首领一声大喝，立即指挥部下向高升这边冲来。 没一会儿，就成一个半弧将高升一行给围住了，十个侍卫有九个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几步，直接把高升显露在了前面，只有一个和高升年龄相仿的侍卫没有后退，一脸严肃的面对着凶恶的马贼。 “你们还不放下兵器速速就擒，还等什么？”马贼首领厉喝一声。 高升手握一根狼牙棒，沉着的道：“诸位好汉，我们是吴三桂吴总兵麾下亲兵，此次是护送我们总镇家眷前往关外汇合。” “若诸位好汉网开一面，我这里有一百两金子赠予诸位，我家大人也必会记得诸位今日的恩情。” 听着车厢内隐约传出来的孩子哭声，甚至还有女人的声音，马贼首领基本相信了。 但是，却不为所动，甚至还嘲讽的笑道：“哈哈哈哈……吴三桂，大明都快不行了，谁还会在意他吴三桂？他自己能活多久还不知道呢。不想死的，就快速速就擒，别逼老子大开杀戒。” “哈哈，快点……”众马贼也跟着大声催促，心里非常激动，因为这里有女人啊，而且是吴三桂的女人，成色绝对差不了。 想到此，他们恨不得立即将所有男人和孩子都杀光，只留下女人，好好的快活快活。 既然无法善了，高升也不想再废话了，当即决定先下手为强。 说时迟，那时快，他左手中提着的探照灯突然打开，瞬间发出刺目的光芒，然后快速的向周围一圈马贼扫射而去。 “你娘的，什么鬼东西？” “哎呀，老子眼睛看不见了。” “小心暗器，我眼睛瞎了。” 一瞬间，马贼一阵骚乱，甚至还有几个倒霉蛋直接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接着又有人被马蹄踩得嗷嗷叫。 高升大喝一声：“他们看不见了，快上。” 他身前的那个侍卫听到后，毫不犹豫的冲上去，直奔马贼首领而去，而其他九个侍卫却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动未动。 高升气急，大喝一声：“违令者死。” 说罢，直接扬起手中的狼牙棒。 这些侍卫心头一凛，只能硬着头皮向马贼冲去。 而那第一个冲上去的侍卫并未如愿的斩杀马贼首领，那马贼首领不知是没有完全失明，还是什么原因，在关键时刻闪避了一下，那一刀直接劈在了马身上。 战马嘶叫一声，一个弹跳，直接将马贼首领从马背上摔落下来，他顺势在地上一滚，立即站起身，猛的挥劈几刀将那侍卫避退。 显然，这是一个战斗经验颇为丰富的高手，搞不好还是一个当兵的出身，因为这兵荒马乱的年代，明军溃兵落草为寇的不计其数。 不过，他虽然避开了致命一击，但他的麾下却没有那么好的身手和运气，在高升手持探照灯的持续扫射下，先后有几个马贼被斩落马下。 可让高升无语的是，即便占据这么大的主动权，还是有两个侍卫被马贼胡乱的挥砍给劈中了，其中一人当场身死，另一个躺在地上惨叫。 这一幕瞬间让其他侍卫胆战心惊，有两人甚至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要退回来。 可这样一来，他们两人就直接撞上了探照灯的灯光，也立即和马贼一样，瞬间眼花缭乱的看不清楚了，更加恐慌。 高升很是无语，看起来一个个五大三粗的，一点用都没有，真是中看不中用。 眼看着只有第一个出击的侍卫还很勇敢，其他人都畏缩不前，高升不敢再等了，直接一个飞身向马贼首领冲去。 那马贼首领一边用左手遮挡着眼睛，一边小心后退，并喝令麾下不要惊慌，失明只是暂时的。 突然，他似乎感受到了正面有人扑来，连忙挥刀一个横扫。 高升一棒狠狠砸来，带起一股劲风。 “当”的一声，带着锋利尖牙的棒体狠狠的砸在刀身上，马贼首领只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刀身上传荡过来，整条手臂都瞬间麻木了，整个人更是控制不住的一阵暴退。 他顿时脸色大变，这人是谁？好大的力气？ 因为他在军中效力时，就是以力大着称，千总麾下，自己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虽然刚才应对有些匆忙，但一击能将自己震退十余步，绝非等闲之辈，心中不由暗道一声坏了，再加上眼睛几乎看不清，这不是更加不利吗？ 果然，高升一击未得逞，又快步冲上，没什么花里胡哨的招式，直接当头砸下，这一击用的力量更大。 马贼首领还未彻底失明的眼睛隐约看到一个黑影袭来，脸色大变，再次挥刀抵挡。 “当”的一声，狼刀棒再次砸在刀身上，将长刀狠狠的压了回去，然后重重的拍在了他的胸口上。 噗的一声，马贼首领张嘴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向后翻倒下去，心如死灰。 他想不通这究竟是一群什么样的人，有那么一辆庞大，速度又快，还有两只明亮大眼睛的车不说，竟然还有这种比太阳还刺眼的奇物。 再加上这样一个猛人，早知如此，还不如拿一百两金子走人，现在想后悔求饶都已经来不及了。 高升心头一狠，直接一棒砸下。 随着一声清脆的骨碎声，马贼首领的胸膛瞬间坍塌了下去。 第三十八章 提灯战神 高升单手三棒干净利落的将马贼首领拍死了，不过，这不是他手下的第一个亡魂，之前开着装甲车大战闯军几千兵马时，就撞死了几十个。 即便如此，这样近距离用兵器杀人的，还是第一次，这种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但是高升却出奇的没有什么不适，反而战意更强。 随即，他大喝一声：“你们都退下。” 说罢，先用手中的探照灯再扫射了一下马贼，接着又毫不犹豫的抡起狼牙棒向最近的一个马贼砸去。 随着嘭的一声，马贼直接从马背上倒飞而去，狠狠的砸在地上后不停的抽搐着，口中鲜血狂喷，几息之后脑袋一歪就没有动静了。 高升看都不看一眼，又向下一个马贼冲去。 这马贼显然还有一部分视力，看到有黑影过来后，连忙扯动着缰绳想用战马的身体阻止高升靠近，并挥舞着手中战刀想将高升逼退。 高升不想浪费时间和他周旋，低喝一声，凶狠的一棒直接向着马的脖颈处砸去。 随着一声沉闷声响，战马的整个脑袋瞬间向右侧一偏，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叫后，一个趔趄的直接向右侧倒下，再也站不起来。 马背上的马贼根本反应不过来，右腿被沉重的马身压住，只能发出痛苦的哀嚎。 高升没有管他，又向下一个目标冲去，随着一声声嘭嘭的闷响，一个个凶悍的马贼被砸落马下，根本不需要再补第二下。 崇祯等人已经全部上到了车厢内，但是车厢的门还没有关上，再在高升手中探照灯光芒的照射下，他们能够清晰的看到外面正在发生的一切，已经完全惊呆了。 只见高升左手提灯，右手握棒，游走在马贼人群中，一棒一个，不管是人还是马，一棒毙之，宛如一个提灯战神。 没有多久，不太宽阔的官道两旁，已经倒伏了一片人马尸体。 “驾驾驾……” 眼睛已经恢复部分视力的马贼看到这一幕，当即吓得亡魂皆冒。 哪还敢停留，连忙转身，策马狂奔，生怕慢了一点就被这凶人给一棒拍成肉泥。 没一会儿，还能站着的，只剩下十几匹没有主人的战马了。 高升提着血淋淋的獠牙棒走过来，几个侍卫本能的后退几步，高升看向之前那个比较勇敢的侍卫问道：“你很不错，报下姓名。” 那侍卫连忙拱手道：“回大人，属下东宫侍卫周镜。” 如果高升有留意到相关的史料，应该对这个名字有印象。 因为正史中，在大明灭亡时，这周镜也立即自杀殉国了。 其实，作为一个普通侍卫，他完全不必如此，但他就是这么做了，可见一腔赤诚之心。 正因如此，在面对一群凶悍的马贼，为了保护陛下和太子的安全，他自然是奋不顾身。 不过高升对明史的研究没有那么细致，不知道这号人物，他点了点头，一转身，缓缓走向侍卫队长。 侍卫队长似乎感觉到了不妙，刚想逃，高升一棒直接砸了下来。 嘭的一声，脑袋当场血流如柱，瞬间暴死。 高升指着侍卫队长的尸体，沉喝道：“这就是违令者的下场。” 其他侍卫见罢，顿时噤若寒蝉。 高升丢下狼牙棒，走到车尾，对车厢里的崇祯道：“刚才没有请示陛下就将侍卫队长处死，是我鲁莽了。” 崇祯听罢，非但没有不快，反而赞赏的道：“高卿不必多虑，朕本就将他们交由你指挥。临阵脱逃者，战意不坚者，该杀，高卿杀得好。” 说罢，他大喝一声：“周镜听令。” 周镜连忙上前：“卑职在。” “如今你就是侍卫队长，听从高卿调遣。” “是，陛下。” 高升本来就准备提议周镜为侍卫队长，既然崇祯已经这么做了，他就不再多言，于是道：“陛下，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快离开这里。” “好。” 高升立即给了周镜一部对讲机，让他和其他侍卫各去选一匹战马，等会儿骑马跟在后面。 周镜没有多问，立即应令，连忙带领麾下六个侍卫去挑选马贼遗留下来的战马。 趁着这个机会，高升来到装甲车的左侧。 借助车身的阻挡，从洪武令中拿出一桶水，先洗了把脸，又将身上染血的衣服换下，再用水将狼牙棒给冲干净，并将其收进洪武令中。 看着周镜他们牵着选好的马过来了，高升来到车尾将车厢门关上，迅速回到驾驶室。 一旁的向导仿佛老鼠见到猫一般，一动不敢动，甚至都不敢瞅一眼。 高升没有管他，立即发动汽车，继续向前驶去，但速度保持在十码不到，以便周镜他们能跟上。 开了不到半个小时，天色已经微微泛亮，高升隐约能够看到前方的城池了。 “往山东方向怎么走？”高升目不斜视的问道。 向导知道是在问自己，只是心中好奇已经到了天津城，为何不到城内去休整一下？ 但是亲眼见识过高升的凶悍，哪敢多嘴，连忙道：“回，回大人，前面路口，向，向右。” 高升绕过天津城，往南行驶了一段距离，和崇祯商量了一下后就找个位置停了下来。 从车上下来后，高升又将车厢门打开，不过这次只下来了王德化和另两个太监。 崇祯站在车门处，对周镜下令道：“周镜，你带上三个侍卫，立即护送王公公到天津去传旨。” 周镜这才知道高大人让自己一行骑马的目的，连忙应道：“是，陛下。” 于是，他立即挑了三个部下，然后让另外三人将马让给三位公公，随即一行骑上马就向天津方向赶去。 高升让剩下三个侍卫上到车上，又迅速将车厢门关了起来，因为天已经亮了，遇到突发事件的概率更大。 而他自己则在车外放哨，若是碰到什么麻烦，随时都可以上车走人。 只是他不知道，此时已经有几千骑兵从京师冲了出来，直奔天津方向而来。 因为李自成想知道，那辆从朝阳门外杀出去的钢铁战车里面究竟是何方神圣。 虽然几千人也攻不破那辆可怕的战车，但除非它不用休息，里面的人一直呆着不出来。 否则的话，总有机会拿下它。 第三十九章 影响格局的两封信 在高升一行来到天津城外时，远在几百里外的永平府，一个高鼻无须，面目英朗，身材不算雄伟的中年人正跪伏在地，认真的听着上方的太监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辽东总兵，平西伯吴三桂明知闯军势大，依然率军勤王，一片赤诚，忠勇可嘉。特此册封吴三桂为平西侯，以示褒奖，钦此！” 圣旨的内容很简短，而且还是加封，却听得吴三桂心惊肉跳。 因为大明对异姓封爵很是谨慎，之前封个伯都难，现在却是在短短二十天不到的时间，就将自己从伯升为了侯，而且还是在没有建立任何功劳的情况下。 吴三桂知道，这必定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平西侯，请领旨。”宣旨太监提醒道。 吴三桂回过神来，连忙道：“臣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罢，他缓缓起身，双手平举，掌心向上，躬身至前。 上方的宣旨太监走过来，将圣旨放在吴三桂的手上，吴三桂这才直立身子。 正在这时，宣旨太监突然从长袖中又抽出一封信，递到吴三桂面前，低声道：“平西侯，这是万岁的亲笔信，万岁交代，请平西侯一定慎重。” 吴三桂一惊，知道这封信应该才是今天的主角，接过信后，道了声谢，然后立即吩咐道：“来人，带李公公下去休息。” 在李公公离开后，吴三桂又迅速挥退无关人等，这才小心的拆开信，神情严肃的阅览起来。 “吴卿，在你看到这封信时，京师应该已经被闯军占领，你无须再率人前来相救。” “朕知道你一向对大明忠心耿耿，此次你没能及时赶到，错不在你，皆因朕受小人蒙蔽，传令晚矣。” “但，朕不会于京师坐以待毙，甘成亡国之君，必会衣冠南渡，至南都重建大明。” “不过吴卿不必担心，朕即便舍弃一些皇亲国戚，也会携将军家眷一同离开。然朕可以离开，但将军和麾下将士，及万千将士家眷却无法一起跟随，反陷入腹背受敌之危险境地。” “如此危局，朕深知将军之难，也并非不通情达理之人，绝不会逼迫将军和将士们为大明战至最后一刻，做无谓之牺牲。” “将军可降，但只能降于李自成，绝不可降于建虏，放建虏入关。盖因建虏不仅是我大明之强敌，更是我汉家江山之大敌，朕宁愿做亡国之君，宁愿原谅李自成，也绝不愿承担丢失汉家江山之罪责。” “建虏之野心已是昭然若揭，必会图谋中原。将军务必时刻谨记自己汉人身份，切不可一时糊涂，行助纣为虐之事。否则，不但朕不会原谅将军，全天下汉家百姓也定不会原谅将军。” “望将军，切记，切记。” “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七日！” 认真的读完崇祯的亲笔信后，吴三桂英俊的面庞上露出震惊之色，京师这么快就被破了？ 京师被破，陛下南逃，山海关前有闯军，后有建虏，必是独木难支，他顿时有些迷茫。 他不是没有想过京师被占领，甚至大明灭亡的事情，也想过这种大变局一旦发生，自己该何去何从。 虽然这看似只有二选一，要么投降李自成，要么投降多尔衮，但他心中是更偏向多尔衮的，因为在关外与建虏争斗多年，他深知建虏的实力。 李自成能夺大明的天下，却不一定是建虏的对手。 可是，现在陛下以汉家江山的大义来劝诫自己，千万不能归降多尔衮。 至于说携自己家眷一起撤离京师，谁不知道这是变相的用家眷来作人质？ 吴三桂一时难以抉择，因为一步错，不但关乎着自己的前程，还关乎着山海关几十万百姓和将士、以及自己家人的性命。 …… 京师，襄城伯李国桢突然主动求见李自成。 李自成心情烦躁得很，本来不想见他，但得知李国桢有崇祯的亲笔信要交给自己，顿时一惊，连忙下令召见。 从李国桢这里接过信之后，李自成没有立即拆开，而是质问道：“昨晚为何不交给本王？” 李国桢不卑不亢的道：“陛下令微臣在辰正（早上八点）之后再交给新顺王。” 听了这话，李自成怒极反笑：“你真以为本王不会杀你？崇祯这是让你来送死。” 李国桢默然不语。 李自成冷哼一声，直接将信拆开阅览起来。 “李自成，你虽占据京师，但别得意忘形。据大明潜伏至建虏多年的心腹报信，多尔衮已经率十万大军出沈阳西进，正绕道蒙古，准备再次入寇。然此次，建虏之意不在劫掠，而为窃取我汉家江山而来。” “建虏势大，千万不可轻视，非闯军全力而不可敌，望尔早做防范。” “大明之京师虽被你窃取，朕很恼怒，然朕更不希望京师再落入建虏之手。因此朕愿放下恩怨，尽可能的助你一臂之力，那七十盏太阳灯便是朕留给你的。” “此物虽不可直接杀敌，但可致敌短时失明，入夜使用，效用更甚，相信你们已经见识过其威能。” “然此物非太阳一般永久，虽不时充能，充能一次，仅可用三个时辰。至于充能之法，暂时不便告之于你，以免落于建虏之手，待你们打退建虏后再说。因此，切记用于关键之时，不可乱用。” “还有吴三桂，朕已经传旨给他，让他归降于你，助你全力对抗建虏。” “望你一心一意，枕戈待旦，全力抵御建虏此次入寇，保我汉家江山，切不可掉以轻心。” “若是如此还让建虏入驻京师，你李自成就是狗熊，千古罪人。” “届时，朕也会昭告天下，是你李自成毁了我汉家江山，你才是汉家最大的罪人，必将遗臭万年。” 认真的将信读完，李自成眉头紧锁，这是崇祯的诡计，还是建虏真的来了？ 而且，这崇祯是不是根本没死，甚至还逃走了？ 兹事体大，他无法迅速做出判断，连忙下令召集麾下将领和谋士前来商议。 第四十章 城外布局 “哼，额们大顺军又不是明军，建虏敢来犯，定让他们知道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至于崇祯，他若死了便罢，若没死，即便逃到南京，额们大不了再打一次。” 听完崇祯亲笔信的内容后，刘宗敏直接一站而起。 “对，咱们不去招惹建虏，但他们若是敢来招惹咱们，定让这些虏寇吃不了兜着走。还有那崇祯，装神弄鬼，是死是活咱们都要把他找出来。” “关外咱们可以先不管，但是这关内，绝对不是建虏可以染指的。” 刘宗敏带头之后，闯军各将纷纷放出豪言壮语，对建虏没有丝毫惧怕。 至于崇祯，大多也猜测他可能真的逃出了京师，遗憾的同时，也认为不足为虑。 李自成知道自己麾下这些悍将，打仗没得说，但是谋略上，还是有所欠缺的，他直接看向宋献策道：“大军师，你有何看法？” 宋献策知道会问到自己头上，立即站起身，走到中间。 他环视了一眼周围的将官，向上首的李自成拱了拱手道：“回大王，我觉得，不管这封信是真是假，是不是出自崇祯之手，我们多做些防范稳固京畿，定不会错。” “若建虏大军果真南下，我大顺军也才六万精兵，恐不足以相敌。若有失，后果难料。” “眼下之际，应该做四件事：从山西、陕西、河南紧急调兵固防京师；核查建虏动向；尽快收降吴三桂。” “至于这最后一件，便是继续搜索崇祯踪迹，说不定崇祯此举也有调虎离山之意，将咱们的注意力转移到建虏头上，好让他有机会逃到南京。” “还有那太阳灯之事，不可不信，应妥协保管，留待紧急之用。” 李自成默默点头，大军师想得确实很周到，又看向其他人，问道：“诸将可有异议？” “大军师所言极是，末将全力赞成。若建虏绕道蒙古来犯，很可能又会从密云至蓟州镇一线攻入，应加强此处防范。”李岩站起来出声道。 高一功跟着道：“崇祯不是说已经下旨让吴三桂向额们投降吗？那就尽快将其收服，然后将其部布置于此，看他是否真心降服。” “若崇祯还活着，并逃出了京师，他只有一个方向可去：山东。额们应加强到天津、山东一线的搜索，尽快确认昨晚那辆钢铁战车上究竟是何人。” 众将你一言，我一语，大多赞同加强京畿的防御，因为他们也不想被建虏摘了桃子。 而且，整个北方除了吴三桂这支还未归降的明军有些实力之外，其他地方再无强敌，暂时调兵至京畿也不用太担心明军会迅速反扑。 至于崇祯，还是尽可能的在他逃到南京之前将他找出来，那将省却不少麻烦。 于是，李自成决定加强北直隶的防御，以应对建虏有可能的入寇。 同时，派探子去核实情报，并派人去联络吴三桂，督促其尽快归降。 再抽出部分兵力沿着天津、山东一线搜索崇祯踪迹，如果崇祯真逃往了这个方向，很可能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可以说，崇祯在高升的建议下，送给吴三桂和李自成的这两封信，直接产生了重大的影响，足以改变接下来的格局。 至于形势最终会向哪个方向转变，高升不知道，崇祯更不知道，但这是眼下能够布置的最好办法。 与此同时，天津巡抚衙门也迎来了王德化一行，巡抚冯元飏率当班的大小官员一起听旨。 圣旨的内容也很简单，只是对冯元飏的政绩进行了一番表彰，然后加封为太子少傅。 冯元飏不明白，在这危机时刻，陛下竟还有心思给自己加封。 正疑惑间，王德化随即将崇祯的一封亲笔信递了过来，并示意他清退左右后再看。 冯元飏心头一动，下令解散后将王德化带到后衙，然后在王德化的默许下才将信拆开，可仅仅看了一眼，便脸色大变：“京，京师，沦陷了？” 王德化叹息一声，点了点头，连忙道：“陛下已经从京师撤了出来，此时正在天津城外。” 冯元飏一惊，有些不解：“那为何不进城？” “闯贼追兵不日便至，陛下不敢多耽搁，因此特命冯大人率军护驾，陛下信中有言，大人一看便知。” 冯元飏压下心中的哀伤，继续阅览起来。 果然如王德化所言，陛下、太子和皇后等嫔妃皆已从京师逃出，但出行匆忙，没有多少护卫，非常凶险。 崇祯还在信中特意交代了几件事让他抓紧去办，比如散播谣言，说崇祯一行已经从大沽口登船南下。 同时，将建虏即将绕道蒙古入寇的事情也传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给李自成施压，以防他得意忘形，不作为。 若是连三岁小孩都知道建虏要来了，你还无动于衷不多加防范，到时候丢了京畿，你李自成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白痴，千古罪人。 最后，崇祯再令他尽快率天津城所有骑兵出城护驾。 对于崇祯的交代，冯元飏无不照办，因为陛下在这个时候能够第一时间想到他这位老臣，让他甚感欣慰。 而且冯元飏和他的弟弟冯元飚本就以忠义着称，都是大明重臣，冯元飚更是在崇祯朝就任过兵部尚书，兄弟两人并称“二冯”，传扬于世。 冯元飏知道崇祯就在城外等着，也知道闯军随时可能追至，不敢耽搁，立即召集麾下将官分头行事。 将任务分配下去之后，自己就立即亲率城中仅有的八百骑兵出城，在王德化的带领下，来到了装甲车前。 冯元飏和一众将士都惊呆了，不知道这是何物，大多一时也没想到这是战车，如果知道，恐怕会更加震惊。 高升打开主驾驶室的门，探出身子确认是王德化带人过来之后，才从车上跳下来。 用对讲机和崇祯通报一声，立即走到车尾，将车厢门缓缓打开，崇祯已经站立在门前，威严的身影瞬间显露了出来。 “陛下，微臣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冯元飏从马背上下来，跪伏下去悲声道。 他率领的八百骑兵也纷纷下马，一起向崇祯见礼。 第四十一章 高升的百宝箱 冯元飏又先后见到了李邦华、蒋德璟、范景文和倪元璐几位大人，还看到了太子殿下和两位小王爷，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崇祯没有和冯元飏过多叙旧，立即命令他抽出一队精锐骑兵护送传旨太监，快马加鞭至登莱，令总兵杨御蕃率军前来接应。 冯元飏不敢怠慢，连忙应令，抽出百余最精锐的骑兵，传旨太监立即拿着崇祯的圣旨和亲笔信启程。 而之所以是传旨给杨御蕃，而不是实力要强得多的山东总兵刘泽清，是因为杨御蕃几代忠良，值得信任。 反而是刘泽清此贼，别说京师遇险时，崇祯下旨救援他不奉召，甚至还将屠刀伸向了普通百姓，在临清大肆劫掠了一番后打道回府，丝毫没有将大明的命运放在心上。 而他更为后世熟知的还是南明弘光朝的四镇之一，他嚣张跋扈、无恶不作，为祸一方丝毫不亚于清军，偏偏就是不抗清，清军南下时，立即不战而降。 简直将自私自利、两面三刀的个性演绎到了极致。 对于这样一个人，谁敢将命运交到他手中？ 如果让这狗东西知道高升这一行才这么点人，可能就不是护驾了，还不知道会生起什么歹心呢。 所以，高升和崇祯不但不会和他联系，还要小心防着他，因为经过山东，难免会与这厮遭遇。 其实，高升和崇祯如果有心想避开不受控制的刘泽清，完全可以走水路。 不管是从天津还是在登莱，都很容易登船，甚至还可以召来水师总兵黄蜚护驾，黄蜚在史料的记载中还是比较忠诚的，基本可信。 可是，高升还是主动放弃了这个选项。 因为自己这一行人几乎都没怎么坐过船，特别是崇祯一家，昨晚在护城河上那么短的一点路程就有不少人吓得受不了，如果到了海上那还得了？ 而且海上的变数太大，既可能遇上风浪，木制帆船出事的概率也要大得多。 在陆路上遇到变故，高升可能还会想到一些解决之法，如果在海上，那真的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连自己都顾不上。 所以，经过综合考虑，最终选择走陆路，这也得到了崇祯的赞同。 交代完这件事，崇祯立即命令冯元飏率部跟随战车行进。 冯元飏一惊，这才知道眼前这庞然大物竟然是一辆战车，只是大明何时有这种战车呢？自己巡抚天津，距离京师如此之近怎未曾听闻？弟弟元飚去年还是兵部尚书，也未曾听他提起过呀。 带着种种疑问，冯元飏连忙应令。 高升给了他一部对讲机，帮他调设好之后，告诉他按哪个按键就可以和自己通话，并现场和他演示了一下。 冯元飏呆愣当场，这又是何物？如此神奇，为何本巡抚从未听闻？ 高升没有解释那么多，迅速将车厢门一关，上到了驾驶室，然后立即将装甲车发动起来。 “呜嗡呜嗡……”巨大的咆哮声吓得一些战马也跟着嘶叫起来，冯元飏和几百明军骑兵皆是瞪大了眼睛，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眼前发生的一切。 其实，这种情况高升已经习惯了，刚才在等候的时间内，从官道上来往的一些行人、行商也对装甲车很是好奇，有些胆大的甚至想爬上来看看。 结果高升一按喇叭，直接吓得鬼哭狼嚎，连滚带爬的跑了。 现在有明军在这里，其他人不敢靠近，但明军的表现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在看到车身突然一动，并向前驶去时，包括冯元飏在内，所有人都快惊掉了下巴。 这，这，这，这么大的战车，不用马拉，竟然就能走？ 短短时间内，亲眼见识到这么多神奇的事情，差点儿让冯元飏的世界观直接崩塌，感觉自己这将近六十年好似白活了。 都已经是巡抚一方了，竟然还如三岁孩童一般，见识如此浅薄，真是造孽呀。 来不及感慨，连忙策马跟上战车。 只是这战车啥都好，就是走起来尘土太大，有些迷眼睛，这一路跟在后面怕是要好好感受一番风尘仆仆。 一行无话，一路向南。 下午未时过半，郝摇旗率领的三千闯军骑兵便追到了天津城附近，在一堆尸体前停下。 一个亲兵下去查验了一番后，连忙上前汇报道：“报将军，除了其中三人，余者皆是被狼牙棒所杀，一击毙命，很可能是同一人所为。” 郝摇旗一惊，一人毙杀二十几个马贼骑兵，这里面竟有此等高手。 不过，这也说明战车里面的人下来过，甚至还被马贼追到了近前，可能是来不及躲回战车内，所以才不得不近距离搏杀。 想到此，郝摇旗大为惋惜，要是自己追上来就好了，他们再厉害，还能是自己这三千精锐骑兵的对手？ “追。”一声令下，继续沿着车辙印的方向追去。 至傍晚，高升一行出了北直隶的河间府后就进入了山东地界。 不过，高升没有继续南下往济南府城方向去，而是往东准备进入青州府，因为崇祯给杨御蕃的信中约定双方就在青州府会合，这也是为了照顾杨御蕃率步卒会合多有不便。 天色渐渐的黑了下来，以防闯军追上来，高升没有停下休息，只是临时停了下车，给了冯元飏一些手电筒，方便他们夜间赶路。 看到这样一个圆筒，既不用火，也不用油，就能够发出如此明亮的光，还不烫手，又让冯元飏一脸震撼。 他想不通，这个叫高升的年轻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怎么好像有一个百宝箱一样，总是能拿出这些稀奇古怪的神奇玩意。 这个疑问，他注定是得不到解答。 一直到将近亥时，在抵近滨州附近时才停下休整。 冯元飏命麾下砍些柴火架起火堆，高升又独自跑到一边拿出一些帐篷，甚至还有鸡鸭鱼、猪肉、羊肉、水果、饮料。 因为从昨晚到现在，一天一夜时间，皇帝、皇后、太子，包括高升自己都只是吃些面包、罐头、压缩饼干等干粮，现在也该犒劳一下自己了。 别说冯元飏，就连一路随行的李邦华、蒋德璟等人也无语了，你这些东西都是从哪里来的？这逃难怎么还能带着三头大肥猪呢？ 高升也不想如此显露，但已经拿出来的东西早已没法解释，只能继续这样高深莫测下去，反正有崇祯打掩护，也不怕这些人打破砂锅问到底。 在高升的提醒下，崇祯来到众人面前，振声道：“将士们辛苦了，所有人都管够，等到了南京，朕还会重重有赏。” 听了这话，所有官兵皆是大喜，先不说到南京的赏赐，光是看着眼前那烤得冒油的大肉块，都感觉这一路的辛苦都值了。 第四十二章 喜当爹 明军的生活很苦，军饷常常发不下来不说，还时常食不裹腹，更别说大块吃肉了。 很多士兵活这么大，从来没有听过这么豪横的话。 所以，当崇祯说出今晚的肉食管够，他们顿感皇恩浩荡，肚子里的馋虫也跟着咕咕直叫。 “让将士们先吃。”崇祯不笨，在高升稍一提醒下，就知道现在是收买人心的最好时刻。 “谢陛下……”众将士顿时感恩戴德，看来陛下对士兵还是很好的，都是那些当官的，是他们在喝兵血。 不过，今天有这么好的机会，一定要吃个够，把上辈子的也吃回来，就算撑死也值了。 一火堆旁，高升亲自操刀，单独拿了三只小乳猪烤了起来。 这些小乳猪在买来时就让店家帮忙腌制好了，毕竟像高老板这样的大客户，别说腌制了，烤熟喂给你吃都行。 所以这些乳猪拿出来就能烤了，再加些盐、胡椒粉，多撒些孜然，那烤肉的香味一下子就出来了。 坐在不远处一张大垫子上的皇后、嫔妃和几位皇子眼巴巴的看过来。 崇祯也闻着香味走过来，咂巴了下嘴道：“没想到高卿竟还有此等厨艺。” 高升笑道：“陛下见笑了，吃货为了张嘴喜欢瞎研究。” 说罢，他将一只烤好的乳猪取了下来，放在垫子上的一张小桌上，看向崇祯道：“希望能合陛下、皇后殿下的胃口。” “定然不会差。”崇祯边走过来边说道。 他这话不是客套，因为他觉得高升那个时代的科技如此发达，对吃的研究肯定不会差。 如果知道他是这样想，高升肯定会反驳，那可不一定，有些地方虽然发达，但却是着名的美食荒漠，就是整不明白吃的。 所以说咱泱泱华夏，几千年来，在研究吃的上面，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崇祯套上高升拿出来的一次性手套，烫得直吸气的撕扯下一块烤肉，放在口中尝了尝，顿时眼睛一亮：“妙啊，朕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猪肉。” 一旁的周皇后笑而不语，只当是陛下不想驳了高升的面子才故意这样说的，毕竟如此简单的一只小烤猪，怎么可能比得上宫廷玉食。 她先扯下一大块肉放到灵儿面前的碟子中，又扯了另一块给了小昭仁。 看到高升又将烤好的一只小乳猪给到了太子和两位小王爷那一桌，便不再分了，也撕扯了一块肉尝了尝。 一瞬间，她的眼睛不由的一亮，皮酥肉嫩、肥而不腻、香润可口，味蕾仿佛一下子被打开了。 “这位高大人，还真是神人也。” 她更好奇高升的身份了，不但会开那辆不用马拉的钢铁战车，又能拿出太阳灯、千里传声筒等神奇之物，现在连厨艺都如此精湛，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如果高升能回答她的疑问，会老实的告诉她，俺乃现代一吊丝也，不知她会作何感想。 正在这时，王承恩屁颠屁颠的走过来，手里提着两个大的玻璃茶壶，一瓶里面装着青色的、另一瓶装着黄色的什么东西。 “万岁，皇后殿下，这是饮品，你们先尝尝合不合胃口，还有别的，奴婢再去拿。” 说罢，就在几个玻璃杯中各倒了一点。 崇祯想都未想，直接拿起一杯黄色的橙汁一饮而尽：“好喝，美味啊。” 随即，又将另一小杯青色的苹果汁端起来，也是毫不犹豫的一口喝干，赞叹不已。 周皇后再不怀疑高升的品味，随便端起一杯递到灵儿手中，温柔的笑道：“灵儿，来尝一尝。” 小丫头已经啃得满嘴流油，正有些口渴，连忙抱起杯子，咕噜咕噜的倒进了小嘴里。 “灵儿，好喝吗？” “好喝。”小丫头乖巧的道，仅仅相处一天时间，她已经对周皇后产生了依恋，也渐渐忘却了那悲惨的一幕。 “母后，我也要，我也要……”小昭仁似乎感觉到了被冷落，连忙叫嚷起来。 “好好好。”周皇后宠溺的道。 她是多么希望这一刻被永远的定格住，没有家国天下，没有内忧外患，哪怕只是一个普通人，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生就已是莫大的幸福了。 因为她知道接下来的一路肯定不会平静，而自己这拖家带口的，又大多是妇孺，只要稍有闪失，就会支离破碎。 崇祯又何尝没想过这个问题，可对他来说，从京师中成功逃出来，避免了自己亲口逼死妻子、亲手杀死女儿的惨剧，已经是胜利了。 所似在他想来，接下来再坏也坏不过如此，而且他相信高升，相信高升一定会将一家人安全的护送到南京去。 他转头看向还在忙碌的高升，连忙出声呼喊道：“高卿，别再忙了，快过来吃，交给王伴伴去安排吧。” “陛下，等我把这只烤好吧。” 高升匆匆的将最后一只乳猪烤好，拿到了嫔妃那一桌，她们早已经等不及了。 看到高升过来，灵儿看了周皇后一眼，竟然直接将手中的烤肉往碟子中一丢，然后就扑了过来。 高升没想到，这小丫头还对自己如此依恋，因为从昨天下午将她救下后，自己也就抱了一个小时左右。 之后太忙，便让崇祯安排人照看一下，而崇祯直接交给了周皇后，周皇后便一直带到了现在，甚至比照顾小昭仁还用心。 原以为她会在周皇后身上找到母爱的感觉，也会将自己这个接触时间很短的陌生人遗忘，毕竟她才三岁左右，甚至可能还不到。 “爹，爹……” 幼稚的声音，甚至吐字还不清晰，听在高升耳中，却恍如雷击，因为他知道这个字代表的含义是什么。 直到小丫头抱住他的腿，他才回过神来，一把将她抱起，也不在意她油腻腻的小手弄了自己一身油。 高升之前是有决定要将小丫头好好养大，但还没有考虑收为养女，毕竟他自己现在也才二十二岁，单身狗一枚，在现代社会刚到适婚年龄，怎么可能会有一个几岁的女儿？ 而且现代社会结婚越来越晚，二十二岁就喜当爹，那真的是凤毛麟角了。 可是，自己也从未引导小丫头喊自己爹，她昨天也未叫过，怎么过了一天就想起要叫自己爹了呢？ 他无意间，扫了周皇后一眼。 第四十三章 夜袭 有了冯元飏麾下护卫放哨，高升觉得自己终于可以踏踏实实的睡一个安稳觉了。 不过，灵儿那小丫头却要和高升一起睡，一小只就蜷缩在高升旁边。 高升还没有适应自己的新身份，更不知道怎么把这么小的孩子哄睡。 “爹爹，爹爹。”灵儿稚嫩的声音呼唤着，灵动的大眼睛盯着高升，而高升则一动不动，这货居然把自己给哄睡着了。 没办法，他实在太累了。 灵儿很乖巧，不哭不闹，又蜷缩回了高升的臂弯处，似乎这里是世界上最温暖、最安全的港湾。 丑时三刻，两个哨骑站在一处缓坡上，眺望着远处的火光。 其中一人出声道：“火光的位置和车辙印一致，会不会是他们停下来休息？” 另一人点头道：“很有可能。” 两人随即一商量，留下一人继续上前去查探，而另一人则回去报信。 此时的郝摇旗也早已进入了山东地界，距离滨州只有三十多里的距离。 因为钢铁战车是从他手里逃脱的，李自成又将这个任务交给他，就是给他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他心里也憋着一股气，所以几乎没怎么休整，沿着装甲车留下的轮胎印一路追了过来。 高升肯定也不会想到这帮闯军会这么难缠，明知道自己的装甲车速度这么快，还拼命的追。 而高升之所以被对方追上了这么多，除了晚上休整了近三个时辰外，更重要的原因是装甲车将速度放慢了去迁就冯元飏的骑兵。 所以说起来，他这一行的速度就是骑兵的行军速度，这自然就拉不开距离。 这也是郝摇旗一直锲而不舍的主要原因，因为从路面上留下的纷杂马蹄印，以及查问的一些行人百姓，基本得知了高升这里的情况。 知道自己只要尽可能的提升些速度，减少休息时间，就有可能追上。 不过，他们毕竟是人，不是机器，即便他们不累，战马也很累。 所以，郝摇旗也不得不再次停下来准备短暂休整一番，让士兵们补充些体力，也给战马喂些草料。 可是，刚休整了不到两刻钟，哨探便带回了消息，得知目标很可能就在三十里外停留休整。 郝摇旗微一沉吟，便立即下令：“传令下去，目标就在前方三十里外，一刻之后，再行出发。” 一刻钟很快过去，所有闯军迅速翻身上马。 借助月色行进了近二十里后，郝摇旗一声令下，让所有人将马蹄包裹一下，然后再继续前进。 此举不为别的，目的是防止自己的行踪过早的被发现。 因为一旦对方钻进钢铁战车中，那铁甲乌龟壳真的好难打破。 而如果能悄悄摸到近前，然后再发起突然袭击，那就简单多了。 在又行进了五六里后，郝摇旗已经能看到前方映照的火光了，顿时大喜。 现在双方的距离只有六七里了，距离不是很远，但却很关键。 因为对方进入钢铁战车肯定要不了多少时间，一旦提前打草惊蛇，可能就要前功尽弃了。 于是，他一咬牙，准备留下五百人看守马匹，而他自己则亲率剩下两千五百人由骑兵改成步兵，尽可能小心的摸过去。 在他刚做出这个决定不久，另一个抵近侦察的探子回来了，确认了之前的猜测，就是己方要追踪的目标。 除了钢铁战车，还有一队明军骑兵，人数不会超过一千人，并且还将周围的地形仔细的描绘了一遍，还有岗哨的位置。 郝摇旗听罢，顿时计上心来，立即命令一游击率领一千人迂回绕到对方的前面去，设置路障，以防没能及时截住钢铁战车而让其逃脱。 而他自己，则亲率剩下一千五百人潜伏过去，相信凭这些兵力足以战胜那支明军骑兵。 于是，闯军迅速兵分两路行动起来。 寅时四刻左右，郝摇旗这一行已经接近到了不足一里的距离，为了防止弄出动静，每个士兵都口含衔枚，兵器收鞘。 即便如此，越是这个时候，郝摇旗越不敢急躁，传令所有人都放缓脚步。 而寅时，正是黎明时分，是人们最容易放松警惕的时候。 原本一个合格的岗哨更应该在这个时候打起精神，显然，此时放哨的明军不在此列，甚至可能整支军队都找不出几个这样的人。 因为自孙传庭战死之后，听命于朝廷的精锐几乎消耗殆尽了，其他守备军只是徒有其表，难堪大用。 所以后世才会有“传庭死，大明亡”的说法。 看着距离目标越来越近，郝摇旗心中很是激动。 “谁？什么人？”突然，一声大喝在前方路边的草丛中传来，吓了郝摇旗一跳，没想到这里还有个暗哨，连忙挥手示意所有人停下脚步。 就在他准备派人绕过去将其灭口时，另一边的缓坡上顿时响起一个急切的声音：“敌袭，敌袭，敌袭……” 一边喊着，一边吹起响亮的竹哨。 郝摇旗一惊，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暴露的，距离更近的暗哨都没确定是敌袭，那还在几十丈开外的明哨怎么就这么肯定呢？隔这么远能看得清吗？ 正常情况下自然是看不见，但高升给他们配了夜视望远镜就不一样了。 如果不是这岗哨昏昏欲睡，郝摇旗这么多人在几里外就被发现了。 直到被同伴刚才的一声大叫给惊醒，才随意的拿起夜视望远镜看了一下，顿时看到成百上千人正在鬼鬼祟祟的靠近过来，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瞬间清醒。 一个黑暗从草丛中慌乱的冲出来，一边跑一边提裤子，哪里是什么暗哨？只是这货晚上撑太多了，被一泡屎给胀醒了。 而因为之前伙食太差，甚至还经常吃不饱，想拉都没得拉，所以这一晚上拉屎的明军明显要多了好几倍。 他看到好几泡，甚至还踩中了一泡，这才不得不跑远些来解决问题，阴差阳错的撞破了闯军的靠近。 高升要是知道这种情况，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他第一时间被竹哨惊醒，连忙冲出帐篷，拿出一个夜视望远镜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顿时脸色大变。 第四十四章 争抢的李大妈 “杀……” 在行动被发现后，郝摇旗自然不再隐藏，立即一声大喝下令，一千多闯军迅速向前冲去。 而此时的明军营地，士兵们被从熟睡中惊醒，瞬间乱成了一团，不少人像无头苍蝇一般惊惶失措。 “不要乱，不要乱……”冯元飏厉声大喝，迅速命令各将收拢各自麾下，准备应战。 高升立即用对讲机和崇祯、冯元飏沟通起来。 “陛下，你们赶快向战车这边会合。” “冯大人，你赶快整理好你的人，我会立即派人携带神器去协助你们，只要沉着应战，敌人不足为虑。” “好好好。”崇祯和冯元飏都很信任高升，连忙应下。 高升随即大喝一声：“周镜。” “属下在。”不远处的周镜连忙跑过来。 高升拿着手中的一只探照灯，对着身前的帐篷里面打开了开头，然后道：“这是太阳灯的机关，打开之后可以发出刺眼的强光，可以瞬间让敌人看不见。” “你带着你的人，拿着这些太阳灯，协助冯大人御敌。快。” “是。”周镜连忙应令，招呼麾下六人各拿一只太阳灯，然后向冯元飏所在的方向冲去。 而高升则立即来到装甲车前，迅速将车厢门打开，崇祯还在王承恩等太监的帮助下，刚将皇后和嫔妃们从帐篷里面带出来，正往这里跑。 “爹，我怕。”灵儿死死的抱住高升的脖子，灵动的大眼睛中满是泪水，身体也忍不住的有些颤抖，可能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幕，又让她回想起了前几天那可怕的一刻。 高升不由的有些心痛，将脸贴在小丫头粉嫩的脸蛋上，手掌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哦，灵儿不怕，灵儿不怕。爹在这里，没事的，没事的。” “杀……”闯军疯狂的喊杀声已至近前。 周镜带领六个部下主动冲到前面，突然一齐打开太阳灯的开关。 唰唰唰…… 七道光柱仿佛七个小太阳一般，瞬间将这一方天地照得亮如白昼，冲在最前面的闯军感觉自己好像一下子沐浴在了光的世界一般，只剩下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了。 而人在突然失明的刹那，本能的会停下脚步，这样一来，后面收不住的人就会狠狠的撞上来。 于是，如潮水般涌来的闯军，仿佛突然乱潮了一般，一阵人仰马翻，在前面的不少人被撞倒，然后被同伴无情的踩踏，发出阵阵惨叫。 其实，不少闯军对太阳灯应该不陌生，因为在进攻内城的最后一晚，本应该很简单的战斗，一下子增加了几倍的难度不止，就是因为太阳灯的突然出现。 可是，也有不少闯军并不知道这种情况，比如郝摇旗所部。 因为在城破之前，他们就没有进入过京师，自然没有见识过太阳灯的威力。 而天还未放亮，李自成就下令郝摇旗率领麾下三千骑兵去追击。 可能是李自成当时在气头上，又或者将注意力都放在了钢铁战车和寻找崇祯上，没有告之郝摇旗太阳灯的存在。 于是，郝摇旗没有丝毫准备，还没正式接触就吃了一个闷亏，进攻的节奏一下子被打乱了，气得他一阵破口大骂。 毕竟他为了创造这个机会，花了那么多心思，耗费了那么多力气，竟然在最关键时刻出了这种事。 “他们看不见了，快杀。”周镜大吼。 “给我杀。”冯元飏连忙跟着吼道。 已经整理好的部分明军在各自将官的驱使下，壮着胆子向混乱的闯军冲去。 “兄弟们，为了陛下，跟他们拼了。”一个百总为了激励士气，大声咆哮一声。 “为了陛下，杀。”一些明军士兵也跟着大喝。 听到这个声音，高升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你丫是不是对方混进来的间谍？你这不是告诉他们崇祯就在这里吗？ 果然，也听到这些喊叫的闯军顿时激动不已，不用郝摇旗吩咐，便士气高昂的要冲杀过来，甚至还有不少人边冲连喊。 “崇祯老儿在这里，兄弟们擒住他。” “快散开，只要冲过去那玩意儿就没用了。” 高升已经没有那么多精力管这些了，拿出几面防暴盾牌让几个太监举着，以防可能飞过来的箭矢。 随即将手中的灵儿交给周皇后，然后第一时间将崇祯扶上了车厢，其他人依次而入。 本来还挺有秩序的，可因为自己手脚慢排在后面的李康妃等不及了，就如抢免费鸡蛋的大妈一般，不管三七二十一，见缝插针的往前面挤。 可毕竟她的身份和资历摆在这里，除了两个皇后和太子、袁贵妃等少数几人，其他人可不太敢和她争抢，不得不避让。 这样一来，让狭小的登车口瞬间乱了起来。 高升气急，心说你崇祯带上这个没脸没皮的大妈干什么？ 于是，毫不客气的吼道：“如此争抢，到时候谁也走不了。” 崇祯也怒了：“高卿，谁再争抢，就把她丢下去。” 高升本就已经准备这么做了，有了崇祯这话，更不迟疑了，直接从车上跳下来，一把将李康妃薅出来。 “啊，大胆小贼，快放开我，放开我，我不再往前挤了。”李康妃大喊大叫，可怎么能挣脱高升如钳般的右手？ 眼看着喊杀声越来越近，她竟是发狠，直接一口向高升的手臂咬来。 高升忍住一巴掌将这个大妈扇飞的冲动，喝道：“松口。” 崇祯看到这一幕，顿时一股热血上涌，你这个蠢女人，竟然如此对我们的救命恩人。 为了不让这个蠢女人连累所有人，也为了给高升消消气，他顾不得老爹的面子，直接对高升道：“高卿，别再忍让，只要不亲手打死她，朕不会怪你。” 其实崇祯不说，高升也不准备忍了，你要怪罪，大不了老子甩手走人就是了。 想罢，他直接一脚踹在李康妃的肚子上，她顿时感觉肚子一阵痉挛，嘴也不自觉的松开，整个人瞬间瘫软了下去。 她没想到，自己已经尊为贵妃，光宗最为宠爱的女人，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子给打了，而且下手毫不留情。 她想骂，也想嚎，却慑于崇祯的威严，也没有力气张嘴，只能躺在地上直哼哼。 第四十五章 护驾，护驾，快护驾 没了李康妃的干扰，其他人上车的速度快了不少。 可是，闯军的进攻速度也很迅猛，而且不少人绕开了正面，从官道两侧快速向装甲车这边扑来。 明军没有太阳灯协助，正面对抗根本不是闯军的对手，很快被杀得节节败退，一些人为了保命，瞬间将崇祯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惊恐的狼狈而逃。 高升神色很难看，连忙拿出一只太阳灯，不管是明军还是闯军，直接扫过去。 如果是还在正面与闯军交战的明军，自然不会受到影响，反而能趁机斩杀对手。 而如果是调头逃窜的明军，则会第一时间撞到枪口上，瞬间被刺得晕头转向，甚至还可能帮助背后的闯军挡住了光线，那无疑是自寻死路了。 高升不管这些，手掌在车底下一摸，好似从里面抽出来的一般，手中瞬间出现了一只狰狞的狼牙棒。 以防自己被强光误伤，他又连忙拿出一副墨镜戴上。 随后，他不退反进，直接向几个扑来的闯军冲去。 这几个闯军似乎找到了减弱强光的办法，每个人眼睛上都绑着一块布。 高升看到后，立即将开关一关，身前瞬间暗了下来，这几个闯军当即感觉眼前一暗，已经看不清目标了。 于是，他们本能的又将眼睛上的布一扯，高升又立即将开关一开，几人瞬间中招。 趁着这个机会，高升迅速绕到他们侧面，再用手中明显长一截的狼牙棒，猛的挥了出去。 随着几声惨叫，几个凶悍的闯军直接成了几具新鲜的尸体。 高升又立即通过将探照灯一开一关的方式，短短时间内就斩杀了二十几个闯军，让闯军在这个方向的攻势为之一滞。 可还不待他停歇片刻，便看到一个举着防暴盾牌的太监将手中盾牌一丢，直接跑掉了，原来闯军从装甲车的另一侧杀了过来。 高升连忙冲过去，凭一己之力，又将这边的闯军给压了下去。 “高卿高卿，除了李康妃，其他人都上车了。”正在这时，崇祯在对讲机中急切的道。 “好。”高升连忙退回来，顺手将这边车门猛的关上。 “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我错了，我错了，求你救救我。”随着一个乞求的哭声，高升感觉自己的右腿一紧，原来是李大妈将自己的腿给死死的抱住了。 其实，高升原本也没打算丢下她，哪怕一棒子将她毙了，也比让她落到闯军的手中受辱强。 毕竟，这好歹是崇祯老爹的女人，她受辱也会让皇家脸上无光。 所以，高升一把抓起她的衣襟，将她薅起来，然后像丢破布一般往车上一甩，车上的人连忙接过，把她拖了进去。 “高大人小心。”离车门最近的李邦华突然惊呼一声。 可还是迟了，他眼睁睁的看着一个闯军士兵凶悍的一刀斩在了高升的后背上。 高升被劈得向前一倒，差点撞在了车框上。 听到李邦华的喊叫，崇祯脸色猛的一变，连忙问道：“高卿如何了？” 他如此关心高升，自然是因为高升的安危关乎到在场的所有人。 如果没有高升，今天谁也逃不了，悲惨的命运将会在这个狭小的车厢内发生，甚至更加凄惨。 想到此，他看向李康妃的目光，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了，又是这个蠢女人。 李邦华很是担忧的道：“高大人后背被斩中了一刀，可能受了不轻的伤，但高大人之勇，是微臣平生仅见，他又立即与闯贼厮杀成一团。” 其实他哪里知道，如果不是高升穿了防弹防刺服，这一刀不死也得重伤，但有了这层防护，却没受到多少伤害，所以又能立即反杀回去。 可崇祯不知道，即便他身上也穿了，但是没有亲眼见识过，实在不敢相信这样一件好似普通布料制成的衣服，如此轻便，难道防御力比重甲还要强？ 只是，他再怎么担心，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心中不断祈祷高升千万不要有事。 正在这时，随着嘭的一声，另一半车门也被重重的关上了，随即耳中的耳机便响起高升的声音：“陛下，快将钢板插上。” 崇祯听到高升说话还很利索，中气也很足，顿时心头一喜，连忙道：“好，好，好。” 说罢，就立即下令让几个太监动手，因为侍卫们都没有上来，李邦华几人也连忙一起帮忙。 而在外面的高升，将几个闯军逼退之后，迅速将门栓栓上。 以防其他人再将门打开，他又拿出一把大锁，直接将门锁死。 此时的高升，已经浑身浴血，气喘吁吁，可也仅仅将崇祯他们护送上了车。 而他自己，却没办法上到驾驶室，因为狡猾的闯军躲在装甲车的两侧，借助车体来避开探照灯灯光照射的同时，也想出其不意的攻击高升。 如果不是高升警觉，差点儿就被从车底下突然钻出来的一人给斩中大腿。 高升没有鲁莽的直接发起强攻，因为他觉得，这个时候强行上车太危险了。 就算自己能够拼死冲到驾驶室旁边，拿钥匙开门和上车这个过程中，将会非常危险，一个不留神，轻则驾驶室被闯军占领，重则自己殒命。 飞快的在脑海中思索了一下，高升竟然是直接远离了装甲车，向帐篷那边跑去。 有几个闯军想追上来将高升这个手上沾满他们同伴鲜血的明军杀掉，但高升反手将探照灯扫射一下，他们便不得不停下。 高升没管他们，飞快跑开，趁其他人不注意，钻进了中间的一顶大帐篷里面。 没一会儿，他又冲了出来，不过已经换了另一身衣服，躲在帐篷后面，他用对讲机对崇祯道：“陛下，请跟着我说一句话。” 在车厢里听着外面惨烈厮杀声的崇祯，心中正是焦急万分，突然听到高升这样一句话，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他相信高升，也只能相信高升，于是连忙道：“好，高卿，让朕说什么？” “陛下，你说‘护驾，护驾，快护驾’，尽量说得急切一些。” 崇祯没有多问，连忙对着对讲机喊道：“护驾，护驾，快护驾。” 车厢内的大多人不知道崇祯刚才和高升说了什么，甚至没几人知道千里传声筒的存在，所以突然听到崇祯这样一嗓子，顿时面面相觑，也更加紧张了。 第四十六章 瞒天过海 在将崇祯的声音录下后，高升直接向栓马区跑去，此时已经有不少溃散的明军开始抢夺战马逃跑了。 高升不管三七二十一，也迅速抢下一匹战马。 不过，他只记得自己小时候骑在马背上照过相，从没有骑过，但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 毕竟连这么大的集卡都开过，不相信自己驯服不了一匹马。 他先一把扯下身上的外套，露出了里面一袭黄袍，这身衣服自然是崇祯的，当时在搬空乾清宫时塞进洪武令的，还有各式各样的十多套。 随即，他踩着马蹬翻身骑上了马背。 为了防止自己坐立不稳从马背上掉下来，他不得不扶紧马鞍。 向后瞄了一眼，手伸向别在腰间的扩音器，直接点了播放键。 “护驾，护驾，快护驾。” 声音很清晰，就是有些小，高升立即将音量开大了一些。 “护驾，护驾，快护驾。” 听到这个声音，就连已经逃出去一段距离的明军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顿时看到一身黄袍的高升，脸色不由一变，陛下怎么独自在这里？ 可是，在巨大的求生欲望下，这些已经决定放弃同伴而独自逃跑的人，依然没有选择回头。 高升不管他们，立即用对讲机联系上冯元飏和周镜，让他们按照自己的命令行事。 周镜自然是没有丝毫迟疑，已经决定好战死的冯元飏却有些踌躇，毕竟他堂堂一个巡抚，没几个人能指挥得了他。 高升听到冯元飏没有回复，立即呵斥道：“冯大人，我们要做的是将陛下他们安全护送离开，而不是战死在这里。” “你以为在这里战死就是为大明尽忠吗？如果不能助陛下脱险，就是大明的罪人。” 听了这话，冯元飏一咬牙，随不再迟疑，因为他知道，自己是没能力将陛下救出去的。 “好，高大人，老夫听从你的调遣，你说如何？” 高升立即将自己的计划讲了出来，冯元飏大惊，以为高升是要逃跑。 可一想，如果高升要逃跑，完全没必要和自己说那么多，直接跑就是了。 “好。”冯元飏立即做出决定。 高升又将扩音器的音量开大了一些，再次点击播放。 “护驾，护驾，快护驾。” 声音隐约传到了周镜和冯元飏这里，周镜连忙将手中太阳灯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照去，顿时大惊，急切的道：“冯大人，陛下在前面，快去护驾。” 冯元飏连忙转头看去，可他的演技差多了，但还是假装急切的喊道：“护驾，护驾，快跟着本巡抚护驾。” 说罢，在十多个亲兵的护卫下向高升所在的方向冲去。 周镜和几个麾下拿着太阳灯在后面断后，阻止闯军快速接近。 而高升不再耽搁，学着明军骑马的样子，左手牵着缰绳控制方向，双腿一夹马腹，让战马动起来，然后再抽打马股加速。 没一会儿，除了一些伤重无法撤走的明军，其他人都往停放战马的地方冲去，甚至根本不管钢铁战车。 看到昨晚横冲直撞突破己方营地的钢铁战车一动不动，不少闯军直接围了过来，他们兴奋的在战车上敲敲打打，却不知道如何下手。 郝摇旗只是惊喜片刻，便立即下令道：“崇祯跑了，快随我去追，留下一百人看着战车便可。” 说罢，一马当先的继续向前冲去。 因为在他想来，这钢铁战车可能是出问题了还是什么原因，没法开动了，不然的话，刚才有的是机会开走。 而且，没听到明军要去给崇祯护驾吗？连崇祯都认为这战车不可用了，所以才会弃车而逃。 而相比于崇祯，战车自然就没有那么重要了，再说这玩意儿动不了了，已经是自己的战利品，留太多人没有意义。 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可能的多抢些战马，不然没法追上并俘获骑马逃跑的崇祯。 如果能抓住崇祯，那绝对是大功一件，再加上钢铁战车，郝摇旗心头一片火热，其他闯军亦是如此。 双方随即又进行了新一轮的争夺，不过这次很快就分出了结果。 除了之前陆续被明军溃兵骑走的一百余匹战马，剩下的几百匹便被明军和闯军瓜分了。 因为明军占据先机，抢到了其中的大部分，闯军只有不到两百人骑上了马。 “杀。”郝摇旗又一马当先的追了上去，其他闯军骑兵跟上，没有骑上马的，只能跟在后面撒丫子狂奔了。 而高升骑的战马也跑得很欢实，不知道是不是在庆幸自己逃出了那片是非之地。 可这样一来，就苦了马背上的高升，被抖得“前仰后合”，两只脚几次从马蹬上掉出来，身体越发僵直，只能死死的抓住马鞍，夹住马腹。 心中想着，如果这时候来一个马怒症，突然别自己一下，那不得来个人仰马翻。 或者突然有一个骑兵一刀砍过来，自己也根本没有反抗能力。 所以现在的高升很没有安全感，就像新手第一次驾车上路一般。 好在前后只有几个明军，他们只顾着自己逃命，别说故意过来别他了，甚至恨不得离得远远的，生怕被命令护驾。 到时候听令不好，不听令也不好。 可这样对高升却非常好，不需要和其他人争抢，也不需要怎么打方向，任由战马往前跑，只要死死的把自己按在马背上就行。 周镜往后面仔细的观察了一下，看到闯军的主力基本追上来了，立即用对讲机向高升汇报。 高升轻嘘一口气，看来这招瞒天过海还算成功，但这只是第一步。 而随着明军和闯军主力先后离开营地，偌大的营地已是一片狼藉，只剩下伤兵的哀嚎，以为闯军胜利的欢呼声。 被留下来的上百个闯军士兵，除了一部分去打扫战场，其他人都很是好奇的围着这辆巨大的钢铁战车，研究怎么把这个铁乌龟壳撬开。 因为他们知道里面有人，有女人，而且还是皇帝老儿的女人啊。 “他们，他们丢下我们自己跑了，呜呜呜……”听着外面闯军的声音，李康妃李大妈吓得瑟瑟发抖，悲泣的埋怨着。 不明就理的众人也都这般认为，毕竟明军溃败太稀松平常了。 可即便是知道高升一些安排的崇祯，心也揪了起来，他不知道高升的计划行不行得通，能不能及时赶回来救自己。 第四十七章 酷刑 “这战车真是厉害啊，这上面那么多弹丸，就是打不穿它。” “嘿嘿，再厉害又能如何？还不是落到了咱们手上？” “是呀，明军有这么厉害的战车，竟然还守不住京师。还有那太阳灯，真是太神奇了。” “嘿，这车怎动的呀？还有这两大眼睛，怎就不亮了呢？” “把里面的人揪出来，自然就知道了。” “快出来，再不出来，我们就放火烧了……” 闯军里三层外三层的将装甲车好一番研究，却根本研究不出什么名堂，开始威胁车厢里的人。 听到闯军要放火烧，里面的人顿时惊慌了起来。 李康妃李大妈更加崩溃，连滚带爬的从帘子另一边冲出来，跪在崇祯面前乞求道：“陛下，咱们出去投诚吧，总比在这里面被烧死的好啊。” 崇祯顿时气急，你这是要告诉闯贼朕在这里面吗？ 他已经对这个女人说不出的厌恶，立即呵斥道：“闭嘴。” 李大妈为了活命，可管不了那么多了，准备继续对崇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因为在她想来，投降后，即便崇祯被杀，自己应该还能苟且偷生，闯军也应该不会太为难自己一个老太太。 可是，崇祯怎么可能会投降？哪怕高升不来救，他也不会做出这个选择，大不了一死也绝不受这种屈辱。 于是，他立即呵斥道：“王伴伴，把她的嘴堵上。” 王承恩连忙过来，可还不待他动手，李大妈就开始尖叫起来：“王承恩，你……” 王承恩一惊，怕她胡喊乱叫让外面的闯军得知陛下在里面，立即抽出腰间的一个圆筒，直接往李大妈身上一怼，李大妈的身体不受控制的一阵“花枝乱颤”，后半句话直接堵在了嗓子眼。 王承恩手一松，李大妈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还一抽一抽的，再也翻不起浪了。 暗道这电棍真是好用，王承恩随即低喝道：“来人，把她捆上，嘴巴堵上。” 两个太监连忙上前，用布条将李大妈绑住，并将她的嘴巴堵上，车厢内顿时安静了不少。 解决李大妈简单，但外面的闯军却不是谁能控制得了的，一旦他们真的放火烧，那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崇祯也着急心慌，连忙用对讲机将闯军的威胁告诉给了高升，虽然没有出声催促，但其中的意思自然是希望高升快些反身来救。 高升连忙安慰道：“陛下，这战车是他们好不容易得到的战利品，连李自成都没有见到，他们肯定不会放火烧坏的，只是在吓唬人罢了。” 崇祯一想好像也很有道理，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种稀罕物，肯定是皇家最先享用啊。 李自成刚占据京师，正是志得意满，也需要各种手段来证明自己顺天应命，得位最正。 如果将这辆战车运到京师去大作文章，必然能取得很不错的效果。 想至此，崇祯心中稍稍嘘了一口气，因为他从高升口中得知，这战车，应该也只怕火烧，其他方式暂时奈何不得。 可虽然这样安慰崇祯，但高升的心里还是很着急的，就怕闯军不按常理出牌啊。 其实，这种担心是多余的，别说郝摇旗不敢烧，其他闯军士兵也不舍得烧啊。 若是摸清楚了这辆战车的门道，以后驾着冲锋陷阵，那得多提升士气，还不战无不胜？ 这可是大宝贝，如果知道今天能缴获，昨晚就不拿炮轰了。 不过，虽然他们不会放火烧，但也有其他办法逼里面的人出来。 “敲，给老子使劲敲，不出来就震死他们。” 得到命令的闯军立即用手中的武器，或是石块，疯狂的敲击着厢体。 “当当当……” 金属的尖利声响迅速的在车厢内不停回荡，吵得人头昏脑胀，纸团塞住耳朵也不管用，所有人都不得不将耳朵捂起来，甚至将脑袋埋进被子里。 灵儿和小昭仁几个小孩子吓得哇哇大哭，任周皇后如何安抚都起不到丝毫作用。 最痛苦的还是李大妈，她被绑着，也没人管她，耳朵里连纸团都没有塞，这些刺耳的声音毫无保留的全部涌入了脑袋里，让她简直要崩溃。 她想大喊大叫呼救，但嘴巴被堵住，根本喊不出来。 崇祯想用对讲机将情况告诉给高升，可说出的话迅速被刺耳的声音给淹没。 不过，高升虽然没有听清楚崇祯说了些什么，但已经知道闯军在干什么了，他能够想象在这样的密闭车厢里经受这种噪音，不亚于一场酷刑。 时间长了，人肯定受不了。 可现在他跑了还不到十里，觉得有些不够啊，而自己计划中营救的机会只有一次，一旦错过，就更加没希望了。 所以，他只能让崇祯他们先忍受一下。 高升着急，郝摇旗更着急，昨晚因为钢铁战车在自己手中逃脱，就已经引得新顺王愤怒不已。 如果今天再让崇祯这样逃了，恐怕就是自己罪责难逃，即便缴获了一辆钢铁战车肯定也不够。 所以，他只能咬着牙奋起直追。 正在这时，身旁的一个亲兵一指右前方的远处道：“将军，快看，应该是咱们的人绕过来了。” 郝摇旗连忙看去，此时的天色已经泛亮，他顿时看到一群黑影正穿过一片荒地向官道这边冲来，应该就是自己先前派出去的一千人。 “快派人告诉他们，战车已经被咱们缴获，但是崇祯老儿逃了，快想办法去截击。” “是。” 在郝摇旗这边派人去通知另一路人马时，高升更早发现了他们，顿时脸色一变。 不过，他不是担心被这一路闯军截住，因为这路闯军已经被他甩在了身后，他是担心还有没有其他闯军迂回包抄到前面截击。 如果是这样，那这个方向就不能再走了。 想到此，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又计算了一下大概奔行的距离，高升猛的一勒缰绳。 可第一次刹马，没什么经验，不是向着正后方拉，而是用左手向后带，再加上拉得太急，整个马头向左边歪了。 可能这匹马也没遇到这么无语的事情，速度一时停不下来，视线又发生偏移，便不自觉的向左跑去。 高升眼睁睁的看着马向左偏离了官道，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握艹，便一头扎进了旁边的灌木丛里去了。 第四十八章 反杀回去 “咴咴咴……” 战马一边发出痛苦的嘶叫，一边不停的挣扎。 “哎哟，卧槽……”一个人影也好不到哪里去，很是狼狈，这不是高升又是谁？ 仅仅一个刹马动作不规范，战马直接一头扎进了路边的灌木丛中，原本这样应该也没什么大事，可没想到这里全是那种带刺的藤，把一人一马扎得嗷嗷直叫。 高升第一时间就想爬起来，但是身上的衣服却被藤蔓给勾住了，好像挂在了铁丝网上一般。 正准备使蛮力挣脱出来，突然高升的瞳孔猛的一缩，只见一只马蹄狠狠的蹬了过来。 高升只感觉自己的腹部重重的挨了一下，整个人瞬间倒飞了出去，摔了个四脚朝天。 算了，也不用挣脱了，直接出来了。 高升一轱辘爬起来，一阵心有余悸，幸亏身上穿了防弹衣，还插了防弹板。 不然的话，后果真的难料。 看了一眼身上已经破破烂烂的衣服，高升站起身，喃喃自语的道：“算了，咱俩扯平了。” 正在这时，一个身影急冲而至，将马稳稳停住后立即翻身下来。 正是周镜，他担心的问道：“大人，你没事吧？” 感受着身上各处传来的刺痛，高升摆摆手道：“没事。” 接着又道：“你来得正好。” 说罢，他将手伸向背后，再拿出来时，已经多了一套黄袍：“接下来，你穿上这身衣服吸引敌人。” “好。”周镜没有多言，连忙将这套崇祯的衣服穿在了身上。 “事不宜迟，你不用管我，赶快走。” 周镜欲言又止，只得拱手道：“那大人多保重。” 说罢，又翻身上马，迅速策马离开。 高升看到赶过来的冯元飏似乎准备停下来看看，便连忙用对讲机制止道：“冯大人，你们跟着周镜继续向前跑。” “那你呢？” “我该回去救陛下他们了。冯大人快走吧，没时间了，闯军很快就追过来了。” 冯元飏没时间多说什么，只得叹息一声，率领麾下急驰而过。 高升一扯身上破烂的衣服，拿出一件自己的衣服套上。 随即，他不进反退，快速跑到一片空地处。 在明军大股人马急冲而过时，他在心中默念几句，手一指地面，又一辆装甲车出现在了身边。 一个不知是马不好，还是技术不好的明军士兵落在了后面，他很是急切，所以注意力全部放在了策马奔逃上，也根本没有注意到路边的高升。 一个恍惚，他感觉前方好像突然多了什么东西，转头一看，顿时脸色大变。 那钢铁战车，怎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高升也管不了他有没有看到，直接拉开车门上去，不过，他并没有急于发动汽车，而是静静的等着。 而闯军被明军拉开一段距离，并不是他们的骑术不精湛，而是因为之前一直受到太阳灯的干扰，又很难分散避开，所以始终缩短不了距离。 不过好在天已经开始放亮，太阳灯的作用也减弱了不少，他们立即奋起直追。 此时的郝摇旗刚与迂回的那一路人马汇合，因为他派出去传令的人由于路不好走，没能及时将命令传达。 于是，他只能再亲自布置任务了。 总之，还是要迂回包抄，因为他们的战马都留在了后方，靠两条腿沿官道追击不可能追得上，只能不走寻常路。 可说起来简单，人要扛得住啊，从昨天早上开始追击到现在，基本没怎么休息，刚又迂回这么远，每个人都累得快走不动道了，哪还有那么多力气哦。 郝摇旗也知道部下很辛苦，可那是崇祯，是崇祯啊，千万不能让他逃了，否则就前功尽弃了，回去要受到严厉惩罚。 而如果在如此艰苦的条件下将崇祯给俘获了，那又是大功一件，甚至能名垂青史啊。 所以，此时不拼，更待何时？ 正想着，突然听到一声大喝：“那是什么？” 郝摇旗一惊，连忙随着亲兵手指着的方向看去，顿时脸色大变：“钢铁战车，怎么又有一辆钢铁战车？” 正在骑马纵驰的闯军看到路边突然冲出一辆钢铁战车，而且向着自己迎面冲来，更加的震惊。 他们知道这钢铁战车的可怕，血肉之躯根本难以抵挡。 他们想避开，但是那钢铁战车几乎要占据了整条官道，根本没留下多少空隙，想调头，也来不及。 在他们手足无措间，高升已经驾驶装甲车冲了过来。 “咴咴咴……” 战马惊恐嘶叫，不受控制的主动避让，靠近路边的直接被挤下了官道。 “哎呀，啊……”高升刚才经历的痛苦，这些闯军也尝到了，倒在刺藤上面被扎得哇哇大叫。 不过，这虽然受了些皮苦之苦，但起码逃过了一劫，而避不开的只能迎接装甲车的冲撞了，顿时一阵人仰马翻，血肉横飞。 “快散开，调头……”被拥堵着无法腾挪的闯军急切的大叫着，一片混乱。 郝摇旗气得双眼通红，怎么又冒出来一辆钢铁战车？现在手上别说火炮了，连普通的战车都没有，也没时间准备任何路障，这怎么挡？ 眼看着前方的骑兵被冲击得七零八落，钢铁战车带起一片血雨腥风急冲而来，他只能咆哮道：“闪开，闪开……” 连马都能辗碎，人上去只有死路一条。 不用他吩咐，也没几个闯军愿意凭自己的血肉身躯冲上去，连忙四散而逃。 由于路况不是很好，再加上技术太粗糙，高升不敢开太快，所以没有伤到几个闯军步兵，但却毫无阻碍的穿行而过，几千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将军，这辆战车，是不是要去救被我们缴获的那辆？”副将急切的问道。 这还用说？可是郝摇旗有些想不通，难道崇祯的安全还不如那辆钢铁战车？为什么不是直接将崇祯救走，反而冒险返回救一辆战车呢？ 仔细一琢磨，突然，他脸色一变，有没有可能，崇祯根本就没有逃走，而是在那辆战车里面。 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 “你娘的，被耍了。”郝摇旗咬牙切齿的。 第四十九章 防狼喷雾 “你们继续追，其他人立即跟老子返回。” 虽然心里气得要吐血，但郝摇旗还是只能迅速调整战略。 他心里已经基本认定崇祯一家就在自己缴获的那辆战车里面，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抽出五百人马继续向前追击。 而他自己，则率领剩下主力近两千人返身回去。 收拢了一下战马，除了被碾死的，还有逃散的，只剩下不到一百三十匹，所以大部分人只能凭借两条腿跑回去。 “快，快……”郝摇旗不停催促，因为他知道，对方应该不会再走这条路了，如果不尽快追上去，只会越拉越远。 他只希望留下来看守战车的上百人，还有看守战马的五百人能够阻挡一段时间。 等自己率人赶到了，有的是办法收拾它。 因为这钢铁战车说难对付也难对付，说好对付也好对付，如果刚才有大石头，或者大树在路上一横，它除非能飞过去。 而只要它被困住了，还不是任人宰割？ 郝摇旗的想法没错，高升这装甲车再厉害，也只是用来防御的，没有任何攻击性武器，在开阔的地方还能横冲直撞，但是在这狭小的地界，就横不起来了。 所以，高升从来没想过凭借自己这装甲车就想打败闯军几千人。 在甩开闯军的主力后，就头也不回的向崇祯所在的方向赶去。 而崇祯所在的车厢内，所有人都仿佛经历了一场酷刑，变得萎靡不振。 刺耳的敲击声一停，外面又响起闯军劝说，更多的是威胁的声音。 “快开门出来，额知道你们在里面，再不出来，额们真要放火烧了。到时候把你们全部烤熟，然后，吃了。哈哈哈……” “烤熟吃了他们……” 听着外面闯军张狂的笑声和瘆人的话语，不少人都陷入绝望。 因为他们知道，即便想投降，也出不去，门是从外面关上的，也只能从外面打开。 当然，闯军也不傻，外面那么大的锁他们也看到了，可尝试了各种方法，却根本打不开。 所以，他们想里面的人告诉他们开门的办法，但里面却一直没有回应。 “给额继续敲，看他们还能坚持多久。” “当当当……” 刺耳的金属噪声再次响起，车厢里的人只感觉一阵头皮发炸，痛苦不堪。 而闯军敲得兴起，巨大的噪声也掩盖了发动机的声音，高升开着的装甲车已经快冲到了近前，他们才发现。 “战，战，战车，还有一辆战车？” 看到突然又冒出一辆钢铁战车，所有人都惊骇无比，也更加的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紧握方向盘的高升看着前方一地的尸体，眉头紧锁，但只是稍一迟疑，便一脚油门冲了过去。 “它向咱们冲来了，快，快闪开……” 看到一具具尸体如破布一般被卷进车底碾得支离破碎，所有闯军脸色大变，再也没心思敲了，惊恐的四散而逃。 一些避之不及的，瞬间被撞倒，然后被碾成肉饼。 而这次不同于昨晚闯营，高升似乎就是要盯着他们去撞，去碾压。 这些闯军也看出来了，昨晚好几千人都挡不住，而这辆战车又是从郝将军那边冲过来的，让他们这不到一百人没人任何底气去硬抗，除了疯狂逃窜，别无他法。 “陛下，高大人，高大人回来了。” 车厢内，被折磨得快要崩溃的王承恩缓缓爬起来，很是惊喜的道。 “是，是啊，高卿回来了，终于回来了。”崇祯一阵气喘吁吁，虽然浑身难受，但心里却很欣慰。 所有人都能够听到外面刚才还猖狂的闯军发出惊恐的叫声，还有那钢铁战车行走起来的独特声音，那声音听起来是多么的有安全感啊。 前进、倒退，高升反复冲撞、碾压，将这片区域搅得血流成河，让其他远远躲开的闯军更加不敢靠近了。 不过，高升知道还有少部分人躲在了另一辆装甲车的主驾驶室一侧，那是自己开不过去，更碾压不到他们的地方。 虽然有些不甘，但高升知道自己不能拖下去。 不然的话，已经躲到安全地方的闯军一旦从惊恐中恢复过来，很可能就会再壮着胆子冲过来了，那时候再想冲到那辆装甲车的驾驶室就更难了。 所以，在观察了一下位置后，高升突然一脚油门将车踩停。 然后，毫不犹豫的一开车门，直接从驾驶室跳了下来。 他连车门都来不及关，直接绕过车头向另一辆装甲车的驾驶室方向冲去，看到这一幕的闯军都被高升这一番操作给惊呆了，不知道高升要干什么。 “肯定是陷阱，他是想引诱咱们过去。”有人自作聪明的，不过迅速得到很多人赞同，因为高升距离装甲车要比他们近得多，想要返回也肯定比他们更快。 如果上当冲过去，高升再突然上车冲撞，肯定又会有一些人成为车下亡魂。 这也是高升想要的，所以他不关车门，甚至不熄火。 不过，另一边的闯军就感觉有些不对劲了，因为他们看到高升下来后直接向着己方躲在那辆钢铁战车一侧的同伴冲去。 而躲在这里的闯军有十几人，当他们看到高升突然冲过来后，也是大吃一惊，可看到高升只有一人后，又大为惊喜，连忙嚎叫着冲过来。 高升的目的可不是想与他们战斗，所以才特意绕过一圈从车头这边过来。 而趁着刚才绕行，借助车体的阻挡，他已经拿出了一面防暴盾牌，他左手持着盾牌，右手拿着一瓶防狼喷雾就迎上了闯军的刀锋。 “嗞嗞嗞……” 在双方距离几米远时，高升直接按下了喷射开关，一团团气雾成射流状喷射而出，正面冲过来的两个闯军首当其冲。 “啊，额的眼睛……”两人异口同声的发出惨叫，只感觉眼睛一阵火辣辣的痛，完全睁不开，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因此，他们的动作完全变形，在惯形的作用下踉踉跄跄的走过来。 高升将防暴盾牌在身前一横，猛的向前一个冲撞，将他们撞得一阵暴退，直接阻挡了后面闯军的冲势。 其他闯军见到不由一惊，这又是什么鬼东西？又是针对眼睛的？太不讲道义了，专用这种下作手段啊。 第五十章 不会被灭口吧? 几个闯军想绕过被防狼喷雾喷中的同伴过来，甚至还特意用一只手捂上自己的眼睛。 “嗞嗞嗞……” 高升没有丝毫迟疑，依然喷过去。 “啊……”几人也忍不住一阵痛呼。 原来这雾气不仅仅是伤害眼睛，哪怕是喷到皮肤上，也会瞬间生起一股灼烧感。 在他们吃痛间，高升又用盾牌一个冲撞，直接将他们撞退，他们的遮住眼睛的手也不自觉的放了下来，高升又飞快的喷了一下。 “啊……”这次直接是一阵惨叫。 因为和太阳灯照射致短暂失明的情况不同，这款超猛的防狼喷雾会带来非常强烈的刺痛感和灼烧感。 而被太阳灯照中了眼睛，一般人只是停下来不动，成迷茫状态。 若是被防狼喷雾喷中了，则停不下来，会在刺痛下变得很狂躁，所以那些中标的闯军一边痛呼，一边不停的转动、咆哮、咒骂着。 这就直接挡住了后面闯军的路，让他们一时上不来，而且也不敢轻易的上来，本能的认为这雾气是什么毒药，可以让眼睛彻底瞎掉的那种。 趁着这个机会，高升飞快的拿出钥匙插入锁孔中，一扭，就将车门打开了。 看到高升打开车门，其他闯军立即明白了什么，顿时大惊，在军官的催促下，不顾一切的就要往前冲，想要阻止高升再把这辆钢铁战车开动起来。 为此，他们不惜推着受伤的同伴前进。 高升将喷完的空瓶子收进洪武令中，又反手拿出一根电棍，直接往最近的一人身上怼去。 本来还在痛呼的这个闯军士兵，瞬间闭嘴，身体也立即僵直，连带着和他接触的两个同伴也感觉浑身一阵酥麻，使不上力气，当即神色大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高升却不管那么多，我电，我电，我电电电…… 首当其冲的几个闯军被电得外焦里嫩，后面想要推搡他们前进的闯军，感觉好像有一股诡异的能量窜进了自己的体内，吓得连忙退开。 毕竟，他们何时尝到过被电击的滋味？这种感觉既不好受，又令人恐惧。 于是，闯军刚组织的一波攻击迅速被化解。 看着不远处几十个闯军在嚎叫着飞奔过来，高升不敢耽搁，连忙一拉车门，将手中盾牌一丢，就飞身蹿了上去。 可这样一来，他的身体就暴露在了后面过不来的闯军眼中。 虽然这个时间很短，但还是被人抓住了机会。 其中一个闯军士兵眼疾手快，直接将手中的飞斧掷了出来。 在这电光火石间，即便高升看到了，也根本来不及躲避，何况他还是背对着对方。 随着嘭的一声，飞斧直接重重的砸在了高升的后背上。 高升被砸得一个趔趄，顿时惊骇不已，心脏也控制不住的怦怦直跳，好险。 他不敢有丝毫迟疑，迅速的向上一窜就冲进了驾驶室。 看到这一幕的闯军震惊不已，这样都没事吗？ 要知道，即便穿上了重甲，面对这重重一击，也会被震得受不了，轻则内腑受创，重则则当即殒命，可这人根本没看到着甲，怎么还像没事人一样？ 高升自然不是一点事都没有，虽然防弹插板卸去了大部分力量，但强大的冲击力还是让内腑受到了震动，身体也有些难受，不过好在没什么大碍。 忍着身体上的不适，他不敢有丝毫耽搁，反手就准备将车门关上。 可是，一只手已经提前伸了过来，并死死的扒住了车门，甚至准备挥刀砍过来。 高升心头一惊，但并没有慌乱，连忙拿着电棍往车门的铁件上一怼。 “哎呀……”随着一声惨叫，那闯军条件反射的松开手。 高升连忙伸出手抓住把手，猛的往里一带，随着嘭的一声，车门终于被关上了。 以防被人从外面拉开，又迅速将自制的门栓一栓。 刚做完这一切，门上就响起当当当砍击的声音，甚至还有人想用刀将门撬开。 可高升已经丝毫不担心，连忙拿出钥匙往锁孔里一插，一扭。 随着车身一震，发动机浑厚的嗡鸣声瞬间响起，正在疯狂砸门的闯军顿时脸色大变，本能的退后几步。 踩离合、挂档、松手刹、松离合、踩油门…… 这一天两夜的奔逃，让高升的车技迅速提升，一套动作一气呵成。 “呜嗡呜嗡……” 被闯军认为坏了不能动的钢铁战车，再次缓缓挪动了起来。 “动了，动了，它动了……” “快闪开……” 动起来的钢铁战车可不是他们能招惹得起的，只能惊恐的避开。 不过，高升这次就不会浪费时间在他们身上了，回到官道上后便迅速向前驶去。 本来高升是想调头，避开前进方向的几千闯军。 奈何这车太大，奈何没有倒车影像，奈何路不够宽，奈何技术不到位，怕陷在路边。 所以，高升不敢冒这个险，只能赌那几千闯军没有趁手的工具，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无法设置有效的路障。 “它跑了，快追……” 这时，闯军才想起来要追，因为这战车里面肯定有重要人物，如果就这样被救走了，自己这些人肯定会被严厉惩罚。 “这辆战车的门开着，谁会开？” 一些闯军迅速瞄准了高升没机会带走的那辆战车，可这不是废话吗？谁见过这玩意儿啊？ 一个士兵冲上去，看着琳琅满目、奇奇怪怪的部件，这都是啥呀，需要怎么抽，它才能走呢？ 百总也爬了上来，同样不知道从哪里下手，这摸摸，那看看，甚至嘴里还在喊着：“嘿，嘿，快走，走……” “咦？这还有钥匙。”他本能的抓着钥匙，然后扭了一下。 随着嗵的一声，车身猛的一颤，吓了他一跳。 可接着，他就傻眼了，钢铁战车已经没了声音，再把钥匙插进去，怎么扭也没有反应。 “哎呀，不好，坏了。” 这百总脸色大变，他是真怕这战车被自己不小心给弄坏了。 这可是宝贝疙瘩，自己十条命都不够换哪。 旁边亲眼看到这一幕的士兵心头巨震，看向百总的目光充满惧意。 这，这，这不会被灭口吧？ 第五十一章 到手的鸭子又飞了 “驾，驾，驾……” 郝摇旗狠狠的挥动着马鞭，恨不得把胯下的战马抽得飞起来。 十里左右的路程，不到一刻钟，他就要赶回来了。 不过，后面靠两只脚奔跑的步兵，即便跑到吐血也跟不上，而能跟上他的骑兵，也不到一百人。 可不管怎样，只要能及时赶回来就有机会，因为他相信，那辆战车也比自己快不了多少。 事实也确实如此，高升刚将车开上官道，郝摇旗一行就从前方不远处冲了过来。 “什么？”在看到战车的一刹那，郝摇旗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它怎么又向这边冲过来了？ 因为他本能的认为高升肯定会调头向来路转到其他方向上去，毕竟是逃命，往哪个方向逃不是逃，为何非要正面去冲击几千人冒险？ 时间已经不允许他想明白这个问题，胯下的战马也已经对这庞然大物产生了心里阴影，不待郝摇旗主动调整方向避让，直接向左前方猛的一窜。 可是，落差过大，再加上速度过快，连人带马直接摔了个四脚朝天。 郝摇旗整个人都飞了出去，一头扎在荒地上，摔了个狗吃屎，爬起来后嘴里还含了几根杂草。 其他战马也是惊恐逃窜，主动跳出官道，往两边飞逃。 哪怕知道跳下去会有危险，会摔倒，但好歹可以保命，对它们来说都是值得的。 可这就苦了马背上的闯军，像郝摇旗这样摔个狗吃屎还是好的，倒霉的甚至直接被后面跳过来的战马沉重的马蹄给踩中，或者被战马庞大的身躯砸在身上，分明能听到骨折的声音，顿时响起一阵鬼哭狼嚎。 郝摇旗如果不是跑得快，恐怕也要遭殃。 看到将自己差点儿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闯军如此狼狈，高升好不快意，一下子撞翻两个来不及避开的闯军，潇洒离去。 “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啊。”郝摇旗看着高升驾驶的战车离去的背影，气得双目赤红。 因为他觉得是高升根本不将他们这几千人放在眼里，所以才故意用这种方式来羞辱他们。 可是高升只想说，我也不想的啊，奈何新手司机技术不过关，调不了头，只能向前一路莽了。 七八分钟后，他便看到了一两千还在赶路的闯军步兵。 此时的他们，一个个累得像狗一样，别说跑了，连走路都有些无精打采，摇摇晃晃。 可以说，为了抓住崇祯和高升的战车，郝摇旗简直将他们当成了牲口用，恨不得将他们身体内最后一点能量都榨干。 没办法，谁让这里面的干系太过重大，成功了便是英雄，失败了就是狗熊。 其实，高升真不想将太多精力耗在闯军身上，用这些手段去对付凶悍的建虏不香吗？所以才会极力劝说崇祯命令吴三桂向李自成投降，以壮大闯军的实力来对付建虏。 可无奈这些家伙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对自己这些人是赶尽杀绝啊。 所以高升也不想再忍了，不给他们一些教训，只会让这些闯贼觉得自己好欺负，然后得寸进尺。 于是，一脚油门加速向前冲去。 “战车又回来了，快让开。” “快闪开……” “快跑啊……” 看到钢铁战车急驰而来的闯军吓得亡魂皆冒，连滚带爬的向两边窜去。 在队伍前面的闯军见机得快，反应也更加速度，所以第一时间避让开来。 但是在后面的闯军，知道战车来了的时间就滞后了一些，再加上很多人拥挤在一起，想跑也跑不动。 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战车凶猛冲来，吓得惊恐嚎叫。 看到这一幕，高升却有些犹豫了，刚才生起的杀心也消弥了不少，不自觉的松了油门，因为他知道这样冲过去，至少会带走几十条人命。 可在几天前，他才是一个刚毕业，连小动物都不忍心杀害的善良小伙子，现在让他视人命如草芥，确实做不到。 而之前杀人，是情急之下的无奈之举，自己不杀他们，就会被他们杀死，算是正当防卫。 高升知道在这个时代谈正当防卫简直就是笑话，可如果让一个性格开朗，乐于助人的善良小伙在几天内就变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岂不是一个更大的笑话吗？ 所以，高升不但松了油门，还带了刹车，让车速尽可能的降下来。 而趁着这个机会，拥挤在一起的闯军慌忙逃离开来。 高升轻嘘一口气，想了一下，直接一脚将车缓缓踩停。 他拿出扩音器，大声道：“刚才放你们一马，是想告诉你们，我们不想与你们为敌。” “接下来，建虏才是你们最大的敌人。你们占据了京师，就要保护好她，若是被建虏从你们手中夺走，你们就是汉人最大的罪人。” “不要再把你们的生命消耗在内斗上，如果你们能剿灭建虏，不用你们来攻打，我带着战车主动来投。” “言尽于此，希望你们好自为之。” 说罢，高升再次启动装甲车。 望着钢铁战车远去的背影，刚才逃过一劫的闯军知道，对方确实是手下留情了。 而且那番话，似乎也很有道理啊。 此时，他们也迷茫了，现在是继续往前走，还是调头去追？ “原地休整。”副将想了下，直接下令，反正追也不可能追上。 随着一声令下，几乎所有闯军精神一松，直接倒下一片，似乎再也不想起来了。 另一边，觉得没希望追上的郝摇旗一行，也精神萎靡。 不过，却让他们深深的记住了高升。 他们很好奇，这个人究竟是谁？会开这种不用马拉的战车，又能拿出那种可以喷瞎眼睛的毒药。 还有一面看起来不知用什么材料制成的盾牌，竟然比琉璃还透，不但可以透过盾牌看到对面的人，防护力也非常的厉害。 明军有多少个这样的人？又能够拿出多少这种从未见过，又非常可怕的神奇宝贝？ 不过，这都不是郝摇旗现在要操心的，他更应该想的是怎么向李自成交差。 被人耍得团团转不说，还被人杀了个两进两出，将到手的崇祯给救走了，这已经是崇祯第二次从自己手中逃脱了。 第五十二章 人推马拉 “这战车被你弄坏了？” 郝摇旗围绕着高升留下来的那辆装甲车看了半天，然后目光凶厉的看着面前一个士兵喝问道。 士兵很想说，不是我弄坏的，是百总。 但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然后结结巴巴的解释道：“回，回将军，这战车如，如此厉害，连炮都，都不怕。应该，应该没、没那么容易坏。只是，咱，咱们不，不会驾。” “如，如果咱们找，找到会驾车的人，应该，应该就知道如何再让它，响，响起来了。” 这套说辞自然是百总教给他的，而他给百总背锅，也并非心甘情愿，毕竟当时在场的就他和百总两人。 如果他不同意，百总有的是办法嫁祸到他头上，而且还会得罪百总，以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所以只能硬着头皮替罪了。 可是，他不知道郝摇旗正在气头上，而这辆战车也是郝摇旗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战绩。 本来还能呜嗡呜嗡的直叫，现在却不吭声了，你跟老子说没坏就没坏？你那么清楚，给老子驾起来试试？ 于是，他直接咆哮道：“应该？应该？你跟老子说应该不会坏，老子也给新顺王如此答复吗？” “混帐东西，来人，给老子拖下去，砍了。” 郝摇旗现在最烦听到应该怎么样怎么样，因为他自己之前也认为高升应该不会再走这个方向了，所以只想着不顾一切的赶回来，没有立即派人在官道上设置路障。 结果，高升反其道而行之，还是走的这个方向。 如果之前不是这么自信，现在就不会那么被动了。 这个时候，又有一个大头兵在他面前大言不惭的说应该没坏。 谁给你的底气？谁给你的自信？你比老子还能吗？ 而这个闯军士兵在听到“砍了”两个字后，顿时懵在了那里。 百总不是说，只要这样说了，郝将军应该不会太为难我吗？顶多受些皮肉之苦，怎么现在要直接杀头呢？ 当两个同伴上前架住他的双臂要将他拖下去时，这个闯军士兵才回过神来，惊恐的乞求道：“将军，将军，将军饶命啊。” “不是我弄的，是百总弄的，他逼我承认的，将军开恩哪。” 郝摇旗没想到这事还有这样的猫腻，连忙将百总叫过来询问。 百总自然不会承认，甚至还叫来了好几个麾下作证，那士兵百口莫辩，只是气得双眼血红。 其实郝摇旗知道，这件事情很大可能就是百总做的，但他没有证据。 再说了，一个普通士兵，一个军官，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世道，他知道怎么选择。 所以，那个倒霉的士兵还是被拖下去给砍了。 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眼下最重要的是怎么将钢铁战车这个庞然大物给弄到京师去，不然的话，根本没办法向新顺王交差。 “实在不行，就用马拉，这战车这么多轮子，多用些精马，应该比马车快。” 这个提议迅速得到了很多人的赞同，因为他们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郝摇旗立即下令牵来几十匹强壮的战马，先用十二匹尝试，每排四匹，共三排。 为了方便车夫赶马，他们还在车头处绑了一个木架，让车夫坐在上面挥鞭。 “驾，驾，驾……”车夫奋力的挥舞着长鞭，抽打在马股上发出啪啪声响。 “咴咴咴……”十二匹马一边嘶叫，一边奋力向前冲。 郝摇旗和成百上千的闯军瞪着眼睛看着，等着钢铁战车被拉动起来。 可是，当他们看到十二匹马不停的蹬着马蹄，都快在地上刨出一个坑来，而战车还纹丝不动，所有人都有些傻眼。 “继续上马。”郝摇旗连忙大喝。 于是，又加了两排共八匹马，再加上之前的十二匹，一共是二十匹。 一个马夫已经赶不过来了，郝摇旗又立即在两边各安排了一个马夫。 “啪，啪，啪……” “驾，驾，驾……” 二十匹马被抽得嗷嗷直叫，很想逃离，所以不得不拼命的向前冲。 可是，后面好似捆了一座大山一般，任凭怎么使力，竟然不能前进一分。 眼见着还是没有丝毫改变，郝摇旗和众将士都急了，他又大喝一声：“去后面给老子推。” 几十个闯军士兵立即围上去，在战车后面和两侧一起用力。 “嘿呦，嘿呦……”每个人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动了，动了……”有人惊喜的大叫。 郝摇旗不由一喜，连忙上前去察看，可脸上的笑容却逐渐的消失不见。 因为动，确实是动了，但是这个速度，比乌龟爬也快不了多少吧。 而且，那么多轮子都不转的，是被强行拖着前进。 郝摇旗不甘心，又继续加马，加人。 接下来又是一阵人嘶马叫，钢铁战车一点点的向前挪动着。 看着前方几十匹战马一起拽，战车周围又有超过一百人一起用力推，可战车前进的速度还是如此慢，郝摇旗绝望了。 按照这个速度，要从这里拖到京师，那不要到猴年马月啊。 约一刻钟后，十多匹战马累得口吐白沫，一个个闯军士兵累得像狗一样，气喘吁吁。 战车前进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恍若乌龟爬行，这还是在相对平缓的路面上，这要是上一个坡，岂不是将老命豁出去了也动不了？ 所有人沉默了，按照这个办法，先不说什么时候能到京师，光是人和马，都不知道要累死多少。 “你娘的，什么破车？看着如此多轮子，一点都不好使。” 郝摇旗很是气急，这战利品带不回去，怎么向新顺王交差？总不能让新顺王自己过来看吧。 累死累活的一天一夜，吃了那么多亏，受了那么多屈辱，就得到这样一个结果，让他非常的不甘心。 …… 高升开着车追上冯元飏和周镜一行后，没有停留，也没再等他们，打了声招呼就按照自己能掌控的速度继续向前开。 一连开了两个时辰，四个小时左右，从滨州附近一直开到了寿光。 这至少跑了一百二十公里以上，看你还怎么追。 第五十三章 李自成的担忧 高升追上了昨天早上派出来给杨御蕃传旨的传旨太监一行，立即让他们停止任务，改为护驾，毕竟他们这里有一百骑兵。 高升虽然已经对这些明军的战斗力不抱什么希望，但他们起码还能做些杂活，吓唬吓唬一些土匪山贼，不然他一个人根本顾不过来。 看到只有钢铁战车独自前来，冯巡抚一行不见踪影，而且战车上还有衣服碎片，以及大量鲜血，他们便知道，必然是发生了惨烈的战斗。 以防他们生出什么心思，高升若无其事的道：“冯巡抚他们没事，遭遇的一支闯军已经被我们击败，以防闯军还有援军，我们便先一步赶过来了。” 听了这话，带队的李参将果然松了一口气。 高升随即将车停在了一空旷处，又将车门打开，放崇祯他们出来透透风。 这次和昨晚停下来休整不同，几乎每个人都脸色惨白，精神萎靡。 看来闯军对他们施以的噪音酷刑，再加上这一路的颠簸，对他们的身心摧毁确实比较大。 特别是李康妃李大妈，好像神经质了一般，口中发出呜呜呜的似悲鸣，似哀嚎的声音，眼睛不停的向四周看去，恍若惊弓之鸟。 其实，不只是她，除了李邦华几个将生死看淡的，其他人多少都有些紧张兮兮，没什么安全感。 毕竟这才到山东，距离南京还远着呢，不知道接下来还会遇到什么危险。 高升顾不了那么多，立即将李参将叫过来，让他安排十多个精明点的哨骑，然后给每个人配一部对讲机、一个望远镜和一些干粮。 让他们尽可能的监控住周围十里的要道，以防再被大股人马悄悄摸到近前来，其他人则原地休整。 崇祯一行人或躺或坐的在一片草地上，似乎也不在乎什么形象了。 高升随即给他们准备了一些食物和饮料，但他们大多也没什么胃口。 “爹爹，我怕。”躺在高升怀中的灵儿有些虚弱的道。 高升眼睛微红，捏了捏小丫头的脸蛋，安慰道：“灵儿不怕，爹爹会把所有坏人都打倒，保护好灵儿的。” “嗯嗯，爹爹最厉害了。”说出这句稚嫩的话时，小丫头一双明眸明显更亮了一分，精神也好了一些，使劲往高升怀里钻。 显然，不管是哪个时代，孩子都幻想着自己的父亲是超人，无所不能。 可按理说，即便只有三岁左右的孩子，对自己亲人的印象应该也是很深刻的，可灵儿为什么这么快就认自己这个陌生人为父亲呢？ 小孩子是单纯的，没有这个心机，哪怕是有周皇后的引导，也很难迅速认可自己这个陌生人吧。 除非，她早已经不记得自己亲爹长什么样，然后周皇后告诉她自己就是她亲爹，再加以引导，小孩子可能就信了。 高升猜测很可能就是这样，因为自己当时救下她时，只有她的母亲在场。 如果说她亲爹是被冲散了，可灵儿一直只哭喊着娘亲，哪怕自己将她从人堆里救出来，也根本没有喊过一声爹。 所以，这应该是一个从小就没爹的可怜孩子，现在甚至连娘也没有了。 没办法，这就是乱世，盗匪横行，人命如草芥，多少人家破人亡？ 这一路上，他也亲眼目睹了无数人间惨剧，倒毙在路旁无人问津的尸体，成群结队、衣衫褴褛的逃难百姓，这是生活在和平社会的人根本无法想象的。 高升没再想这些问题，也没有怪周皇后，这小丫头以后就是自己的亲闺女了。 而在这个时代，二十二岁才有一个三岁左右的孩子，已经算是晚婚晚育了。 也许在高升这里才有足够的安全感，小丫头没一会儿就呼呼大睡了起来，高升生怕她着凉，在她身上盖了件衣服，然后就怔怔的看着，充满温馨。 休息了一阵后，崇祯感觉身体舒服了不少，他看到高升独自抱着女儿在一旁，似乎有些心思，于是连忙走过来宽慰道：“高卿，你无须自责，此次遭遇，错不在你。” 高升听了微微一愣，很想说，我才没有自责，我为什么要自责？ 来大明本就不是心甘情愿，才几天时间，就拼了几次命，已经够努力了。 哪怕有所错漏，也没什么可自责的，毕竟又不欠谁的。 刚才默默无语，眉头微皱，不过是在总结教训，因为这次遭遇确实很惊险，差一点就全军覆没了。 高升知道自己确实有些大意，应该早放些哨探出去，再给他们配上对讲机、望远镜，可能早就发现了敌情。 可是，他也只是一个刚出社会不久的年轻人，连生存经验都不足，战斗经验更别说的，所以难免有些遗漏的地方。 而且，他也没想到明军会这么废，连放个哨，配了夜视望远镜都能让那么多人摸到近前来。 所以，人不行，给他们再好的装备也没什么用。 这次，高升就多了一个心眼，每隔一段时间就让李参将派一些人出去巡查一番，也顺便监督一下那些派出去的哨骑有没有在偷懒。 …… 京师，高升在天津散播出去的谣言，没有骗到根本没有进城的郝摇旗，却成功的蒙蔽了李自成，他还真的相信崇祯从海路上逃走了。 这样，也确认了崇祯确实没死。 “可恶，真是可恶啊，还真让崇祯小儿给逃了。” 之前说是不在意崇祯逃到南京去，可当事情真的发生后，还是非常懊恼的，因为即便刘宗敏这样的大老粗也知道，活着的崇祯和死了的崇祯所代表的意义完全不一样。 如果崇祯活着逃到南京，重建南廷，不说一呼百应，但肯定会让不少投降的大明勋贵士大夫生起二心，这就是巨大隐患，会直接影响大顺对北方的统治。 所以，就连吴三桂来信表明了投降的意图，李自成也没有那么兴奋，因为崇祯还活着，而且是崇祯下旨让他吴三桂投降的。 如果哪一天，崇祯再密令吴三桂在背后捅自己一刀，他会不会也立即下死手？ 第五十四章 抵达登莱 高升一行在原地休整了一个时辰之后，然后就继续启程，因为他和崇祯商量后，准备直接去找杨御蕃，这样也要快得多。 每过两个时辰左右，也就是约四个小时，高升就会主动停下来休息二十分钟以上。 因为这里虽然没有交警，也不会受到任何交通处罚，但是路况要比现代差得多，而且命是自己的。 之前是紧急逃命顾及不到那么多，但现在有时间休息，再疲劳驾驶，那就是自己的问题了。 到时候连亲人的两行泪都见不到，毕竟隔着两个时代呢。 临近傍晚的时候，一行便出了青州府，进入了莱州府。 又开了近两个时辰，在晚上九点左右时，高升才将车停下，准备结束今天的行程。 这次，高升没再拿出大量的肉食、饮料、水果来犒劳明军了，只拿出了面条，免得把这帮人胀蒙了心。 虽然如此，但面条也是好东西啊，闻着面香，不少明军都伸长了脖子。 高升让放哨的人先吃，顿时引起一片欢呼。 “昨晚的岗哨疏忽大意，让敌人于黎明时分摸至近前才发现，差点致无法收拾的严重后果。” “若是能早些发现闯军，凭我们的千里传声筒、太阳灯，还有钢铁战车，消灭那些闯军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若今日还有人懈怠，别怪我翻脸无情，定斩不饶。” 在这些人吃完之后，高升拿出扩音器，保证自己说的每句话都能让这些明军每个人都听到。 李参将和其麾下早已经被高升种种神奇手段给慑服，连忙应令。 因为随着与这位神秘的高大人接触得越多，他们发现越看不清这位高大人。 那辆庞大的钢铁战车，好像一直都是这个高大人驾驶的，看来这应该只有他一人会操控这个庞然大物。 还有那千里传声筒，真是太神奇了，虽然与千里镜相对应，但明显比千里镜神奇得多。 而且，就连高大人自己拿出来的千里镜，也比明军中常用的千里镜要好多了，不但是双筒的，而且看得更远，也更清晰。 特别是刚发下来的几个，甚至在晚上都能看得很清楚，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至于那个能让说话声音变那么大的东西，应该又是什么了不得的神奇之物吧。 这高大人究竟还能拿出多少好东西？这些东西又是从哪里来的？他真的是无所不能啊。 想到此，李参将对高升比对他的老领导冯元飏更加敬畏。 不过，虽然做了这么精细的安排，又打了预防针，但高升还是不放心，于是又给王承恩定了几个闹钟，让他每隔两个小时起来督促一番，特别是派人出去巡查一下，以防再出现昨晚的情况。 王承恩知道高升很辛苦，自然是责无旁贷。 好在这一夜还算平静，没什么不长眼的来打搅。 翌日，天亮吃过早餐后，高升一行又立即动身。 不过这次，他没准备带上李参将这些明军了，因为带上他们意味着速度快不起来，他想今天一口气开到莱州府的府治掖县。 此地距离掖县也只有两百里（明朝一里约576米）左右，换算到后世的公里，约一百一十五公里。 这个距离放在后世不觉得什么，但是在现在，算是比较远了，因为一般骑兵一天的行军距离可能连一百里都达不到。 而李参将这些明军又不是什么精锐，两百里很可能要走两三天。 如果高升单独开车走，哪怕平均速度放到二十五公里，四五个小时就到了，这样就不用在野外过夜，也基本用不到这些明军了。 一路颠簸，有几处地方路不好走，车子过不去，高升不得不让崇祯一行先从车上下来，先带着他们步行通过难走的地方。 然后，他再返回偷偷将车子收进洪武令中，来到好走的地方再将车拿出来，因为洪武令中没办法存放活物。 终于，在午时六刻抵达了掖县郊外。 高升和崇祯没有直接来到城下，而是让王德化带着三个换上侍卫衣服的太监先进城去打探打探。 显然，京师被闯军攻占的消息还没有这么快传到这里来，而太监历来的地位不一般，特别是传旨太监，所以城门守卫根本不敢为难，连忙带着王德化一行来到府衙。 从知府那里得知，杨御蕃如今不在莱州府，而在登州，但是他的侄子杨衍却在城中，而且此时的杨衍已经是副总兵。 王德化将这些消息通过对讲机告诉给了高升和崇祯后，崇祯便立即听从高升的建议，让杨衍带兵和知府一起出城迎见。 因为杨衍在史料的记载中，也颇为忠义，而且都已经到这里来了，也只能先相信他了。 “城外还有几位大人及家眷，请两位大人随咱家一起去迎见吧。” 杨衍和知府听到不由一惊，竟然还有几位大人和王公公一起来了？这倒是奇怪。 因为能与王公公这样的大太监一起同行的，必然不是一般的官员。 两人不敢怠慢，连忙按照王德化的指示，携带了两百骑兵出城迎见。 而此时，崇祯和皇后、嫔妃、皇子等人都已经换好了衣服，冒充李邦华、蒋德璟几个官员的家眷，正主动往南门走来。 高升以收拾战车为由，主动留了下来，待一行人走远之后，迅速将战车收进洪武令中，然后再快步赶上来。 “范大人，倪大人，蒋大人，李大人……” 显然，范景文、倪元璐几人的名气还是比较大的，莱州知府瞬间认出了他们，毕竟都是当过朝中大员的，杨衍也赶忙上前见礼。 不过，两人都很震惊，这几位大人不在京师呆着，怎么一起到这里来了？而且还携带着家眷，莫不是京师出了什么大事？甚至连家丁和护卫都没看到，这样一群老幼，是怎么安全走到这里的？ 面对诸多疑问，两人也不敢多问，连忙护送众人进城。 在倪元璐的命令下，知府直接包下城中一家酒楼，让一行住了进去，再由杨衍派兵保护安全。 与此同时，王德化又按照崇祯的命令，让杨衍抽出一支精锐，护送他到登州府去给杨御蕃传旨。 事情安排妥当之后，高升和崇祯他们就只能先在掖县住下了，耐心的等待。 第五十五章 闯军的布置 高升之所以没继续开车到登州府直接去见杨御蕃，是因为从掖县到登州府一带山地较多，连一般的马车都行动不便，更别说这么庞大的装甲车了。 而且，这里也相对安全，闯军就算还没有放弃追击，一时半会儿也追不过来。 …… 三月二十七日，经过一番剧烈的思想斗争，吴三桂最终还是决定向李自成归降，并亲自率军五千人赶到京师，以示诚意。 而他之所以做出了这个和正史中完全相反的决定，可以说是高升一手促成的。 因为正史中，吴三桂就在李自成和多尔衮两人之间摇摆过，只是最终由于闯军自己的一些骚操作让吴三桂改变主意，从而转投多尔衮，然后以给崇祯报仇的名义引清兵入关。 不但粉饰了一下自己的投降，甚至还给自己加了一层对大明忠义的保护色。 而这次，京师虽然被闯军攻陷，但是崇祯没死，以崇祯的威望，逃到南京后还能重建大明，大明就还能继续存续。 如果还想以大明忠臣示人，崇祯的命令得听吧？而崇祯的亲笔信中，就明确要求他吴三桂向李自成投降，千万不能投降多尔衮。 不然的话，不但是大明的奸臣，甚至还是汉人的千古罪人。 再加上吴家老小还被崇祯一起带走了，如此种种下，吴三桂如果还倒行逆施的投降建虏，那付出的代价就有些大了。 不但会致一家老小殒命，还师出无名，无法打着为崇祯复仇的旗号，甚至还会被崇祯公开定为奸臣…… 作为一名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吴三桂知道怎么去评估利弊，觉得当下向李自成投降才对自己最为有利。 而对于李自成来说，虽然怀疑吴三桂的真心，但他还要做足样子，不能显形于色，更不能有意刁难，甚至是陷害吴三桂。 因为向闯军投降的不只有吴三桂，还有唐通、姜镶、白广恩、左光先等明将，都手握重兵。 如果没有足够的理由就对主动来降的吴三桂动手，必然会让这些人，人人自危，甚至生起二心。 而且，闯军主要将领也基本相信了崇祯提供的情报，建虏会趁着这次机会南略，甚至会从大顺手中抢夺胜利果实。 若是如崇祯所说的那样，汉家江山从自己这些人手中被建虏夺去，那真是汉家的千古罪人。 所以，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也正如此，如今便是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不能去清算那些投降的明将。 为了以示对吴三桂的器重，李自成还亲自出城迎接。 吴三桂“感动莫名”，当即大礼参拜，并献上降表。 至此，整个北方，除了山东还有杨御蕃、刘泽清这几个明将，以及水师的黄蜚没有归顺李自成之外，其余大将全部投降。 而正史中，这一天还是闯军在京师拷掠明官的起始，现在也没有发生，因为建虏入寇在即，此刻正是全力备战之际，没有那么多心思搞这个，反正这些人一时半会儿也跑不了。 李自成的命令也陆续传达到了陕西、山西、河南等地，大量闯军开始往京畿地区调集。 吴三桂所部被命令驻守遵化，唐通、姜镶、白广恩等部也被安排至怀柔、密云、平谷、蓟州一线，加上吴三桂，这些明军降将都基本上被安排在了最前沿，担任先锋。 此举，自然是李自成要测试他们的忠诚，而他们也有这种觉悟，因为不管投降谁，都会经历种种考验。 当然，李自成也不放心他们独自守城，每城中都有相当的闯军。 同时，在昌平、顺义、三河、玉田、丰润一线，通州、香河、宝坻一线，闯军都有屯兵，一起组成三道防线。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闯军会死守城池，他们更相信自己的野战，因为这些年与明军的流动作战中，也几乎是以野战为主。 虽然崇祯在给李自成的信中一再强调建虏的野战能力，但闯军上下对自己的野战能力也很自信，不相信自己在地利和兵力优势上，无法应对劳师远征的建虏。 …… 三月二十八日上午，王德化一行终于赶到了登州府的府治蓬莱，见到了登莱总兵杨御蕃。 杨御蕃本以为王德化来传旨，是命令自己率军入京勤王的，他也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因为心里时刻在想着为朝廷分忧。 可让人意外的是，圣旨中丝毫没有提起入京勤王的事情，只是对他的忠义和治军进行了一番褒奖，然后加封了左都督衔。 杨御蕃有些莫名其妙，自己寸功未立，为何会突然给自己褒奖？ 而且，陛下在这个时候怎么还有心思给自己这个手上并没有多少兵力的总兵，颁布这样一道圣旨呢？难道京师的危机已经解除了吗？ 直到王德化让他清退左右，然后将一封崇祯的亲笔信交到了他的手上。 带着种种疑问，杨御蕃打开了信，认真的阅览起来，没一会儿之后，便脸色大变。 原来在信中，崇祯并没有隐瞒眼下的情况，京师已经被闯贼所占，自己不得已出京南下，准备到南京重建大明。 可是，这一路上却遭遇重重困难，闯军也在后面紧追不舍。 路途凶险，需要杨总兵率军全力护送。 “陛下真的已经到了掖县？”杨御蕃还是不敢相信，事情突然已经恶化到了如此地步。 “千真万确。” 听了这话，杨御蕃顿时为大明和崇祯的遭遇痛惜不已，但又非常感动，因为陛下在此时能够第一个想到自己，而且不惜绕道来到登莱，可见这份信任。 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杨家世代忠良，此时更是责无旁贷。 “末将领命，只要杨御蕃还有一口气在，必会护佑陛下安全抵达南京。” 王德化听到不由大喜：“陛下早说杨家世代忠义，为今之计，可托付者，必杨总兵矣。如今看来，果然没错。” 杨御蕃不敢怠慢，连忙去整顿登州的军队和物资，方便带走的尽可能的带走，而带不走的，则都分发给百姓。 因为他知道，此去南京，短时间内恐怕很难再回到登莱了，留下来的也必为闯军所占。 与其这样，还不如赈济一方百姓。 当天下午，杨御蕃便亲率登州府四千多兵马和部分家眷出蓬莱，迅速往掖县赶去。 第五十六章 哭不出来啊 四月一日下午，经过近三天的急行军，杨御蕃终于率军风尘仆仆的赶到了掖县。 杨衍闻讯后，连忙出迎，只是让他震惊的是，叔父不会把登州的所有人都调来了吧？怎么还带了家眷？ 杨御蕃没有多言，下令副将去安顿军士，然后以拜见李邦华几位大人为由，在杨衍的带领下直奔那家酒楼。 而通过王德化用对讲机的汇报，高升和崇祯早已经知道杨御蕃的动向。 所以，崇祯已经备好宴席，就等着杨御蕃前来。 如果不是为了掩人耳目，崇祯肯定会出城迎接，以示恩宠。 “叔父，何故如此匆忙？你长途奔波，稍慢些也无妨。” 看到杨御蕃不停的策马，而且神情控制不住的激动，杨衍很是好奇。 因为他知道叔父很少在大街上纵马，生怕惊扰百姓，此刻难道为了见几位大人，连这么点时间都等不及了？ “无须多言，你且在前面带路即可。” 杨衍很早就跟随杨御蕃征战剿匪，对这个叔父很是敬重，见叔父这样说，也就不再多言。 约摸一刻钟后，一行人在酒楼门前停下，杨御蕃立即翻身下马。 “你们在外等候，我先去拜见陛，拜见几位大人……” 因为太过急切，杨御蕃差点说漏了嘴。 杨衍也没有多想，牵住杨御蕃的马之后，便目送着杨御蕃跟随王德化一起进入了酒楼。 王承恩已经在大堂等候，看到杨御蕃进来后，连忙迎了上来。 杨御蕃看到后，不由一惊：“王公公。” 这一刻，他已经基本确认陛下应该是真的来了，因为王承恩作为陛下的贴身太监，轻易不会离京的。 王承恩压低声音道：“杨大人，你可算来了，陛下就在上面，请随咱家来。” “好，王公公快请。”杨御蕃已经迫不及待。 可是，一行人刚走到楼梯拐角处，抬头一看，皆是不由一惊。 “陛下……” “陛下，末将救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杨御蕃一眼就认出了崇祯，也不管场地适不适合大礼参拜，立即就要跪下去。 崇祯快步下来，一把扶住杨御蕃的双臂，振声道：“杨将军，快快请起。是朕来得匆忙，将军何罪之有？” 说罢，就直接挽着杨御蕃的手臂道：“朕已为将军备下酒宴，为将军接风洗尘。” “谢陛下。”杨御蕃感动不已。 一行人来到一间宽阔的包厢后，崇祯也连忙让王承恩将高升、李邦华、范景文、冯元飏等人请来。 冯元飏是在两天前赶到的，不过他从天津带出来的八百骑兵，已经只剩下不到一半了，其中还包括李参将那一百人。 其实，战死的应该不到两百人，其他都是溃逃了，不愿意再跟着一起冒险，这些人最终不是投降闯军，就是落草为寇。 “末将见过李大人。” …… “末将见过范大人。” 对这几位朝中重臣，杨御蕃自然都不陌生，特别是对范景文，当初多受其提携。 不过，在看到高升时，却愣了一下，这个年轻人是谁？为何能与几位大人一起，甚至还能参加陛下备下的宴席？ “高升见过杨将军。”高升主动自报家门。 见高升只是说了名字，未道明任何职位，杨御蕃只能道：“原来是高贤弟，幸会，幸会。” 崇祯适时的出声道：“高卿乃朕与几位大人的救命恩人，若非高卿几次舍生忘死，我等恐怕早已死无葬身之地也。” 杨御蕃听到不由一惊，对高升瞬间敬重了起来，连忙道：“原来高贤弟乃一虎将，今日得识高将军，真是三生有幸。” “杨将军，过奖了。” 在几人都互相见过之后，崇祯随即出声道：“众卿，快入席吧。” 众人先后落坐。 王承恩在一旁服侍，先给众人的酒杯满上。 崇祯端起酒杯道：“这第一杯，为杨将军接风洗尘。” “为杨将军接见洗尘。”高升等人立即应和。 杨御蕃感激的道：“谢陛下，谢诸位大人。” 崇祯带头一饮而尽，李邦华等人连忙跟上。 高升看着杯中的酒，黄黄的，显然不是啤酒，应该是黄酒。 他嗅了一下，酒香四溢，但他还是将眼睛一闭，然后才一口闷了，因为他知道自己肯定喝不惯。 作为一个毕业不久的学生，也只是偶尔喝点啤酒，白酒沾都不沾，黄酒更是从来没喝过。 果然，这酒好似酸甜苦辣几种味道交织在一起似的，虽然说不上难喝，但也不好喝。 当然，这是对高升个人而言，再好的白酒和洋酒放在他面前，让他免费喝，他都不会有什么兴趣。 再看李邦华、范景文、冯元飏、杨御蕃等人，皆是一脸的满足感。 所以，好酒也需要懂它的人去品，显然高升不是。 王承恩又迅速将众人的酒杯满上，崇祯端起酒杯看向高升：“这第二杯，朕想敬高卿一杯，若不是高卿，朕已曝尸荒野，大明已亡矣。” “敬高大人……” 李邦华、范景文、蒋德璟和倪元璐几位老臣迅速向高升举杯，因为他们一路跟随而来，亲眼见证了这一切。 高升几次力挽狂澜，深入敌阵，血染衣襟，先后两次带着大家杀出闯军的重重围困。 这份胆气，这份忠贞，值得所有明人为之敬佩。 杨御蕃也深受感染，举杯郑重的道：“敬高将军。” 高升站起身，振声道：“谢陛下，谢诸位大人，作为大明的一员，即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男子汉，大丈夫，理应精忠报国。我相信诸位大人也愿意随时为大明抛头颅，洒热血。” “好一个精忠报国，好一个抛头颅，洒热血，能得高将军这一知己，此生足矣。”李邦华痛快大笑。 “说得好，说得好，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高升这么高的觉悟，迅速赢得了一片喝彩。 这个头开得很好，接下来众人明显放开了一些，尽可能的忘却一些不快，开怀痛饮。 可是，有些事情，又是那么容易忘记的？ “这十七年来，朕兢兢业业，何以至此，何以至此……” 突然，崇祯不知是喝多了，还是触景生情，竟然直接悲泣出声。 他这一哭，也引得几位老臣悲从心来。 杨御蕃双眼发红，他看着这个年龄比自己小六岁，但却比自己这个在外征战的将军还要显老的陛下，真是说不出的难受。 唯独高升，实在是没有这种共情，毕竟他不是在这里成长的，明朝也不是他的祖国。 而明朝的灭亡在他看来，也不过是正常的王朝更替，有痛惜，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但不至于哭得稀里哗啦。 第五十七章 兵分两路 本来是接风洗尘宴，转眼就成了哭丧大会，一桌人都哭得稀里哗啦的。 高升觉得自己不挤两滴眼泪出来，似乎显得太格格不入了，也会让之前那番大义凛然的话太浮于表面。 可此情此景，怎么样才能使自己哭出来呢？ 想着女朋友跟别人跑了？ 我没有女朋友。 想着曾经的好兄弟欠一千五百块，不但没还，毕业之后联都联系不上了。 好兄弟，血汗钱，艹，这么便宜就认清了一个人，有什么好哭的？ 想着深陷大明，可能永远都回不去了，高升终于来了些感觉。 酝酿了一会儿，可还是哭不出来啊。 男子汉大丈夫，要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哭个毛线。 哭不出来的高升果然迅速的引起了众人的注目，你难道一点都不悲伤吗？ 哭戏不过关，又没有准备眼药水，高升得想办法给自己找台阶下。 不然的话，可能就不是换角的问题了。 他直接站起身，环视了众人一眼，振声道：“陛下，诸位大人，请容我说两句。” 崇祯连忙抹了一下眼泪，道：“高卿，但说无妨。” 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高升便立即道：“陛下，诸位大人，你们应该都清楚，京师已不可守。即便我们能挡住闯贼进攻，建虏也会纷至沓来。若京师在我们手中被建虏夺走，我等岂不都是汉家罪人？” “与其这样，还不如先让闯贼占去，让他们与建虏狗咬狗，咱们留待有用之身，先迁居南方积攒实力。” “如今的建虏不是金国，大明也不是南宋，只要咱们秉承太祖之意志，奋发图强。驱除鞑虏，恢复山河之日尤为可期啊。” 高升的话音一落，场面顿时安静了不少。 李邦华一站而起的道：“高将军所言极是。只有留待可用之身，才有机会收复山河。南方富庶，只要用心经营，卧薪尝胆，必能重振大明。”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范景文连忙跟着道。 杨御蕃也很是赞同：“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陛下在，只要诸位大人在，重建大明指日可待。” 受此感染，崇祯的情绪也缓和了不少，再看向高升，心中又燃起更大的希望。 “高卿既然能将朕从必死之局中解救出来，那也一定能协助朕重振大明，收复山河。” 收拾了一下心情，崇祯叹息一声道：“是朕失态了。朕必不忘今日之耻，定会卧薪尝胆，以复祖宗家业为毕生之志，也请诸卿一起助朕。” 众人连忙一起应令。 酒过三巡，大家便开始商讨接下来到南京的路程安排，高升也发表了些自己的意见，崇祯颇为重视。 未时五刻，宴席散场，杨御蕃立即马不停蹄的按照命令去安排。 高升则连忙建议杨御蕃将任务交给他的侄子杨衍，崇祯听罢，当即应允，并强令杨御蕃去休息。 杨御蕃既感动，又无奈，只能领旨。 而高升和崇祯之所以在这件事情上如此郑重，是因为高升在史料的记载中得知，杨御蕃在大明灭亡，弘光帝建立南明后，被封为江南提督总兵，不久就因劳累逝于军中，年仅39岁。 正史中，朱由崧是在五月份建立的南明，而现在已经是四月了，也就是说，杨御蕃如果不保重身体，随时都有可能殒命啊。 虽然不知道此事真假，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而且从刚才也可以看出杨御蕃确实是劳碌命，刚经过三天的急行军，吃了一场酒席，就要迅速投入工作，甚至亲力亲为，过劳死也不是不可能。 可现在的他，千万不能出事。 好在，杨御蕃的侄子杨衍也是一位干将，不折不扣的执行着杨御蕃的命令，然后在入夜的酉时呈报了结果。 崇祯看了之后，第一时间将高升召来，因为他现在最依仗的还是高升。 “才七千兵力？骑兵也只有一千两百余人？” 说实话，堂堂掌管登莱的总兵，竟然只有这点兵力，有些出乎高升的意料，因为稍微了解些明末历史的，都知道登莱的重要。 崇祯咬牙切齿的：“都是那孔有德、耿仲明，毁了朕的登莱……” 想当初，登莱可是防御建虏从海路南下的桥头堡，也是明军跨海进击辽南的跳板，所以在天启元年，特意从山东巡抚分离出登莱巡抚，掌管登州和莱州二府，并屯积重兵。 在袁可立任登莱巡抚时，曾一度收复辽南大片失地，可在袁可立卸任后，这些失地又迅速被建虏攻占，接下来的巡抚几乎都没什么作为，但这也不至于让登莱迅速衰落。 对登莱造成重大打击的，主要是吴桥兵变，这场发生在崇祯四年的叛乱，席卷登莱两年有余，给登莱造成了巨大破坏。 孔有德和耿仲明投降建虏后，又迅速协助建虏一举攻占大明在辽南最重要的据点：旅顺。 旅顺一失，登莱的战略地位进一步下降，再加上皮岛已成鸡肋，登莱几乎名存实亡。 本就不富裕的朝廷自然不愿意再向登莱投入更多资源，以致登莱逐渐式微。 如果不是有杨御蕃这样的干将，登莱恐怕更加糜烂不堪，现在还有七千战兵，已经实属不易了。 原本，这些人护送大家到南京，也基本足够，但是南下穿过山东南部，必然要经过山东总兵刘泽清的势力范围。 崇祯还在京师坐镇的时候，就已经指挥不动他了，如果主动来到他的地盘，还能指望他听令吗？ 再加上这厮在史料记载中的劣迹斑斑，难保他不会生出异心。 经过商议，高升和崇祯都觉得鸡蛋不能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崇祯和太子必须分开行动。 由王承恩带着太子、定王，并携张皇后、一众嫔妃、倪元璐、蒋德璟两位智囊，在杨衍的护送下前往登州府北面的海岛去联络黄蜚，命他率领水师护送太子一行南下。 如果有谁承受不了海上的颠簸，可以让他紧急靠岸休整一下，也只能如此。 毕竟是在逃难，只要不是人命关天，其他困难都要努力克服。 而崇祯和周皇后，以及永王、李邦华、范景文，吴三桂的家眷，则在高升和杨御蕃的护送下，继续走陆路。 这一晚，知道自己要担负重任的几人都夜不能寐，唯有高升沉沉睡去。 第五十八章 阴魂不散 翌日一早，崇祯紧握王承恩的手，郑重的道：“王伴伴，至此一别，咱们南京见。你一定要保重。” 王承恩感动不已，悲泣道：“万岁也保重，奴婢一定会护佑大家的周全。” 因为他知道，这是崇祯将这个重任交给他的主要原因，也说明了崇祯对他的极为信任。 而为了方便联络，也为了保障他们的安全，高升给王承恩配备了全套装备，其中有：太阳灯、千里传声筒、夜视望远镜、救生衣、晕船药等。 此时，杨衍已经知道了高升这一行的身份了，但当时却是惊骇无比，没想到陛下、皇后和太子殿下等人竟然不声不响的直接来到了登莱。 这说明京师肯定是出事了，也说明陛下对自己叔侄俩的信任，这也让他感动不已。 此时，正是报效这份信任的时候，当即向崇祯立下了军令状，拼了自己的性命也会保护好太子他们。 崇祯倒不担心莱州到登州这一路的安全，因为杨御蕃一直致力于剿匪，成规模的匪患已经被他剿灭一空，零散的几个草寇也不敢来触官军的眉头。 所以，主要风险还是来自海上。 这倒不是说崇祯怀疑水师总兵黄蜚会有什么不轨之心，毕竟经过高升的鉴定，黄蜚还是值得信任的。 只是大海喜怒无常，太子和张皇后他们连船都没有乘过，更别说出海了。 万一在海上遭遇什么变故，也会惊险万分，这也是崇祯没有跟着一起的主要原因。 双方没有过多话别，王承恩一行先行出发，由杨衍率领五百人护送，直往东北方向而去。 随即，高升和崇祯一行在杨御蕃的护送下，往南而去。 因为知道接下来的路途注定不会太平静，所以高升和杨御蕃都很谨慎，杨御蕃第一时间想到的自然是多放出一些哨探去探明周围的敌情，以防掉入敌人圈套。 而高升则一如既往的拿出了自己的两样法宝：望远镜、千里传声筒。 望远镜虽然不算是什么新鲜事物，但在大明并不普及，只有少数将官才拥有一副，而且是单筒的。 可高升随便一拿就是二十副，而且是双筒的，看事物也更加清晰，顿时让杨御蕃震惊不已。 更让他震惊的还是那千里传声筒，竟然能在十多里外都可以互相通话，简直不可思议。 有了这两样法宝，只要不是太大意，几乎是在方圆十几里外都长了眼睛，一旦有大股敌人接近到这个范围，就能提前发现他们，并迅速传达回来，不用探马来回奔跑。 “太好了，太好了。”杨御蕃很是欣喜，只是心中很好奇这些神奇之物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是陛下赐予高大人保管的，还是高大人自己的？可不管是谁的，为何自己堂堂总兵，以前竟从未见过，甚至听都未听闻过。 虽然心中有诸多疑问，但是崇祯和高升都没有主动说，杨御蕃也不便多问。 这次，众人没有再乘坐装甲车，包括高升在内，都坐上了杨御蕃安排的马车。 因为装甲车的空间还是相对狭小，又几乎是密闭的，呆在里面会很压抑，很不舒服。 再加上前几天困在车厢里面被闯军施以噪音酷刑，让崇祯他们已经产生了不小的心里阴影，所以现在他们是能不坐，就尽量不坐。 而且，越往南，交通状况也会差很多，还有不少山地丘陵，也不适合这么庞大的装甲车行驶。 再说了，就算装甲车行驶起来没有问题，那还不是要迁就整支军队的速度？那又是何必？ 这样一来，高升就不用开车了，终于闲了下来，女儿就自己带了。 “爹爹，爹爹，我们这是去哪里呀？”小丫头奶声奶气的问着。 “我们去南京呀。” “南京在哪里呀？” “南京在很远的地方。” “很远是多远呀？” “很远就是……” 看来，不管是哪个时代，小孩子的好奇心都很强，心里装着十万个为什么。 仅仅几个问题，就将高升问得抓耳挠腮，不过他丝毫不烦，反而很喜欢这种温馨的感觉，耐心的解答着，看来是有当奶爸的潜质。 不到半个小时，小丫头也问累了，在马车的颠簸下，上下眼皮直打架，没一会儿就在高升的怀里沉沉睡去。 高升目不转睛的盯着睡得香甜的灵儿，看着她长长的睫毛不时的颤动一下，小嘴不时的抿了抿，均匀的呼吸声冲击在心坎上…… 这个小生命仿佛长在了高升的心头上一般。 可是，刚走了不到半天，杨御蕃就急匆匆前来向崇祯汇报：“陛下，后方哨骑刚用千里传声筒探报，发现一支闯军骑兵正在尾随而来，应有两千多人，距离我们仅十余里。” 崇祯听到不由一惊，立即想到之前那支对自己一直紧追不舍的闯军，难道还是他们？ “快，快召高卿过来。”遇到这么重大的事情，崇祯还是本能的想要先听一下高升的意见。 高升的马车就在崇祯的正后方，闻讯后连忙赶过来。 “这些人还真是阴魂不散。”高升也认为还是之前的那支闯军。 微一沉吟，他直接道：“陛下，我觉得，与其等到他们追上后发起进攻，还不如我们主动出击，将他们一举歼灭。” “毕竟，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 “如果我们这一仗打得漂亮，也会给刘泽清以震慑，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这些话听起来让人心动，但是崇祯这次却并没有立即赞同，而是看向杨御蕃道：“杨将军，你有几分把握战胜这些闯贼？” 杨御蕃面露惭愧之色，然后才无奈的道：“启禀陛下，微臣无能，恐怕只有五成左右。” 听了这话，崇祯没有生气，因为他知道这应该是实话，毕竟登莱已经荒废多年，得不到朝廷的资助，以杨御蕃的性格又不会像刘泽清那样劫掠百姓补充，很难练出一支强军。 而对方两千多人又全部是骑兵，本就在步兵面前占据不小优势，所以杨御蕃没把握战胜也很正常。 第五十九章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从杨御蕃那里了解了情况后，崇祯在心中叹息一声。 随即，他看向高升，有些不确定的道：“高卿，万一咱们也损失巨大，甚至无法战胜闯贼，那该如何？” 这不是他壮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因为他见识了太多明军占据兵力优势，却遇到敌人一触即溃的情况，所以也不敢对杨御蕃这支以步兵为主的军队抱有太大的希望。 高升没想到崇祯和杨御蕃对明军的信心这么不足，兵力是对方近三倍都没有任何必胜的信心。 这样的话，那仗就不好打了。 因为他想要的是既要打胜，而且还要大胜，不然的话，一旦损失太大，那在面对刘泽清时，就更被动了。 高升没有立即回答崇祯的问题，而是道：“陛下，请先容我问杨将军几个问题。” 崇祯点了点头。 高升便直接问向杨御蕃道：“杨将军，这附近有没有相对开阔平整之地？需在闯军追上我们之前赶到。” 杨御蕃不知道高升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难道还想在这样的地形与对方展开决战不成？可这不是更有利于骑兵的冲锋吗？ 虽然心中有这个疑问，但杨御蕃还是认真的回答道：“回高将军，此处向东南不足五里，就是一片开阔之地，还有往西面六七里左右，更是渺无人烟，大片荒地。” 高升点了点头，又严肃的追问道：“那杨将军和部下，可有死战之心？” 杨御蕃神色一正，连忙看向崇祯，并保证道：“微臣必效死命，也会力斩溃逃之兵。若有怠慢，就让微臣死无葬身之地。” 崇祯立即道：“朕自然相信杨将军，不然也不会主动前来寻求杨将军护驾。” 听了这话，杨御蕃很是欣慰。 高升又认真的道：“无须杨将军死战到底，只需要一个时辰，全军上下同仇敌忾，跟着我奋勇冲杀，必能破贼。” 杨御蕃一惊，这位高将军好大的口气啊，跟着你就能在一个时辰内战胜两千多的闯军骑兵？ 不过他随即想到，这位高将军带着陛下一行从京师逃到莱州，而且还和闯军遭遇过，却依然能全身而退，必然是有什么过人之处。 所以，杨御蕃没有对高升这些听起来大言不惭的言语进行反驳，只是道：“只要陛下有令，自末将以下六千余人，必会奋勇杀敌。” 听了这话，高升便放下心来，开始讲出自己的战术。 可是，身经百战的杨御蕃却听得云里雾里，反而是从没有上过战场的崇祯不时的点头，似乎都听懂了一般。 什么战车？什么太阳灯？ 战车就可以破除敌阵吗？太阳灯就可以让敌人陷入混乱，任人宰割吗？而且，你说的这些东西在哪里？我怎么没有看到？ 高升没有急着向杨御蕃解释战车和太阳灯的妙用，郑重的对崇祯道：“陛下，如此一来，我相信战败的情况不会发生。只要严格执行这种战术，我相信还会取得大胜。” 崇祯缓缓点头，已经被高升说服了。 因为就像高升所说的那样，如果这一仗不打，自己就只能继续钻进战车里，然后让高升驾驶战车闯阵逃离了。 稍有不慎，又会经历前几天那样的噩梦。 而且还不能往南逃，往南只会越来越难走，还会遭遇刘泽清，到时候仅一辆战车面对刘泽清几万大军，几乎就是自投罗网了。 所以，要逃的话，还只能原路返回，然后追上王公公他们，一起从海路离开。 而这样的话，就意味着要放弃杨御蕃和其麾下，任他们自生自灭。 这是崇祯不想看到的，因此，这一仗必须打，既然要打，晚打不如早打。 否则，一旦刘泽清闻讯赶来，高升猜测这厮不但不会帮忙，反而会坐山观虎斗，然后在最后收拾残局，以坐收渔翁之利。 “既然如此，就依高卿所言。”崇祯迅速做出决定。 杨御蕃知道这一仗无法避免，所以也没有出言反对。 “那二位将军赶快准备吧。” 高升随即将战车和太阳灯的妙用和杨御蕃认真的讲了一遍，杨御蕃听到后震惊不已。 如果是在之前，他肯定是不信的，但在见识了高升拿出的千里镜和千里传声筒后，再加上崇祯也没有任何意外之色，不信也得信了。 只是，这高将军所说的钢铁战车，乃一庞然大物，是放在哪里啊，怎么这一路行来，从未看到过？ 可高升不说，他也不好多问，因为他本能的认为这些神奇之物应该都是出自崇祯之手，只是暂时让高升掌管。 崇祯虽然没有指挥过战斗，但也知道统一指挥的重要，所以他看向杨御蕃，郑重的道：“杨将军，因高升对战车和太阳灯之妙用更加了如指掌。因此，朕希望此次战斗，你能听从高升的调遣。” 高升比杨御蕃年轻一截，而且这些军队都是杨御蕃的麾下，这要是放在其他稍微桀骜不驯的将领头上，必然会不服。 就算勉强同意了，也会阳奉阴违。 但杨御蕃却没有什么不满，直接毫不犹豫的应令道：“末将遵旨。” 高升没有因此而志得意满，反而补充道：“调遣说不上，我和杨将军互相配合，杨将军的麾下，还是由杨将军自己指挥。毕竟杨将军对麾下更加了解，将士们也更加信服杨将军。” 崇祯没想到高升如此的识大体，这些话听在杨御蕃耳中，也非常的舒服。 而这也是高升的行事作风，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反之亦然。 商讨完备之后，高升和杨御蕃便迅速告别崇祯，开始去布置。 距此十五里不到的西北面，一支约两千四百人的闯军骑兵正在加速往东南方向追来。 高升和崇祯猜得没错，确实是郝摇旗率领的那支闯军，因为大意，让困在手心里的崇祯跑了。 而好不容易缴获的一辆钢铁战车又不会驾驶，马也拉不动，这样就更没办法回去交差。 所以，他只能一条道走到黑，继续拼命追击，就算抓不到崇祯，把会驾车的车夫抓到也可以。 不然的话，根本没脸回去见新顺王啊。 第六十章 列阵 其实，在郝摇旗决定继续追击时，是没有任何信心能够追上的。 因为那战车太邪门了，不需要牛，也不需要马去拉，跑起来比战马都要快不少。 只要不顾一战的逃跑，千里马来了也追不上啊。 可是，追不上也得追啊，他没脸回去，也没胆子空手而归，便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好在，那战车经过的地方留下的车痕非常明显，只要跟着走，就不用担心会追丢。 追了两天后，郝摇旗便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那辆战车竟然没有转往南面，反而还一路往东，向莱州去了。 如果不是这战车的车辙印非常独特，他都要怀疑是不是弄错了。 于是，便跟着继续往东追去，并派出几路哨骑去打探。 哨骑一路来到莱州城外，而那辆钢铁战车却凭空消失了，甚至连车辙印也没有再看到。 无奈之下，几个探子商量一下后，便乔装打扮一番，直接混进城内。 一番打探之后，确认那辆战车也没有进入城内，但无意间得知杨副总兵和知府在前两天出城迎接了一群人进城。 而能让知府和副总兵一起出城迎接的人，不用想也知道这群人的身份非常尊贵。 随即，他们又轻松的探知了那群人入住的酒楼，但酒楼已被重兵把守，闲杂人等连靠近都难，更别说进去了。 而这，也进一步确认这群人很可能就是崇祯他们。 于是，两个探子迅速出城去通报消息，剩下的人则留在城内继续监视。 然后，杨御蕃率四千多兵马从登州府赶来，并于翌日早上兵分两路出城，都没有瞒过他们的耳目。 而此时的郝摇旗，距离掖县还有四五十里，得到消息后大为惊喜。 不过，追击往东北方向而去的那路人马应该来不及了，所以他迅速决定调转方向去追击往南的那路。 这路人马距离要近得多，而且兵力也多很多，说明这路人马应该护送着更为重要的人物。 而更重要的人物是谁？那肯定是崇祯啊。 并且，这路人马以步兵为主，速度快不起来，此地距离南京超过千里，哪怕是在兖州府的刘泽清部，距离也有好几百里，足够自己追上了。 只是让郝摇旗很不解的是，那辆钢铁战车好像凭空消失了似的，即便在那路明军中也没有看到。 这就很奇怪了。 难道是战车坏了？或者是知道往南的路不好走，所以将其放在某个地方隐藏起来了？ 郝摇旗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于是更加放心，迅速率主力追击，并派出三百人进入已经彻底空虚的掖县，准备就地补充一些物资。 另外，也搜查一下周围，尽可能的将那辆战车找出来。 至于他自己，觉得两千一百余人的骑兵，已经足够击败那支明军了。 郝摇旗原本以为，自己还能像那天晚上一样，悄悄的摸到近前后，才会被发现。 须不知高升已经谨慎了不少，而且杨御蕃的兵也比没怎么打过仗的冯元飏要强一截，所以在双方还有十多里的距离就发现了他们。 在又行进了十余里后，郝摇旗派出去的哨骑回来了一个，报告了最新消息。 郝摇旗听到不由一惊：“他们停下了？” “是的，将军。而且他们迅速开始布阵，并朝向我军行进方向。” 郝摇旗眼睛微眯，哪还不知道对方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行踪。 虽然有些可惜，但也实属正常。 不过，他没有丝毫担忧，继续下令前进，甚至还故意将速度放缓了一些。 因为双方的距离已经不足十里，个把时辰左右就可以赶到，对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也很难修筑什么工事。 而趁着这个时间，己方骑兵还能休整一番，等双方碰面后，就可以直接发起进攻了。 高升和杨御蕃也知道这个情况，所以干脆懒得抢筑什么工事，直接下令士兵们摆好应战阵形后，原地休整。 随即，高升和杨御蕃打了声招呼，然后就不声不响的来到军阵后方，并骑上一匹马向远处跑去。 稍久之后，高升来到一片小树林中，将马栓好，观察了一下周围没有外人后，迅速默念几声，将装甲车从洪武令中拿了出来。 “呜嗡呜嗡……” 装甲车缓缓从树林边缘开了出来。 没有多久，就被杨御蕃麾下明军发现了，而他们并不知道战车的存在，顿时震惊不已，迅速汇报到杨御蕃这里。 杨御蕃一惊，连忙用对讲机联系上高升：“高将军，此刻正有一辆形迹可疑，造型奇特的战车从我军后方驶来，距离我军后阵已不足三里。” 高升立即回道：“杨将军不用担心，正是我开过来的战车。” 杨御蕃大惊，脱口而出道：“为何战车是在我们前方出现？” “哈哈，战车的速度比我们快多了。”高升随意的敷衍了一下。 杨御蕃原本想追问，为何我方哨骑都没有发现战车跟着我们呢？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又有千里镜，应该不难发现吧。 但他知道这肯定涉及到重要机密，便识趣的没有再问。 “传令下去，这是我方钢铁战车，鸟铳打不穿，火炮轰不烂，大家不用惊慌。” 听说是己方战车，而且如此厉害，众将士皆是惊奇不已，不少人扭头眺望起来。 高升将车开到军阵后方就停了下来，然后就待在车上，静等闯军过来。 杨御蕃也默默的等着，不过，闯军距离己方还有多远，他通过己方哨探，以及千里传声筒的通报，时刻掌握着。 未时刚过不久，双方就互相进入了对方的视野。 “驾……”郝摇旗一挥马鞭，立即下令加速，想要通过这种方式给明军以压力。 “列阵。”杨御蕃手里拿着高升给他的一个扩音器大喝一声，声音雄浑十足，全军都能听到。 士兵们虽然不明白自己将军的声音为何会突然这么大，但都能够感受到杨将军高昂的战意。 正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一个将军的意志，能够直接感染到部下，明军顿时士气一振 高升又迅速将装甲车发动，然后从军阵之间的间隙缓缓驶过，直接来到了军阵的正前方。 正在快速推进的闯军不少人都看到了，顿时瞳孔一缩，这钢铁战车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第六十一章 狡猾的车夫 几里的距离，闯军只用了一刻钟左右就赶到了。 但是，他们并没有立即发起进攻，反而在距离一里开外的位置停了下来。 不为别的，就因为他们看到了那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钢铁战车。 毕竟这一路行来，这辆钢铁战车是他们最大的对手，弄得他们狼狈不堪，心里都产生了阴影。 更知道这辆钢铁战车很不好对付，凭借现在的手段，很难将其制服，特别是在这种开阔的地方，因为它能够毫无顾忌的横冲直撞。 若是想将它困住，必然要付出不小的代价，但是在它身后，还有六千多明军啊，不会眼睁睁的看着。 如果己方发起进攻，这辆钢铁战车迅速冲过来，将己方阵形搅乱，然后明军再发起猛烈进攻，这一仗肯定要吃大亏。 所以，在没有想到好办法之前，不可贸然行事。 只是郝摇旗想不通，对方为什么不在己方发起进攻时，让钢铁战车绕到侧翼突然发起袭击呢？ 凭借钢铁战车的蛮横，可以迅速在己方的侧后引起一片混乱，明军再迅速发起反击，必然能占得不小的便宜。 “难道他们没有想到这种战术？此战术也不甚高明，应该不会吧？”郝摇旗很是不解。 高升和杨御蕃自然不会想不到这种简单战术，而且杨御蕃还极为赞同，毕竟这战术虽简单，但却很实用。 但是，却被高升劝阻了，因为他不想在白天与闯军交战。 这样虽然能够战胜闯军，但很难重创，甚至歼灭他们，因为骑兵想脱离战场还是比较简单的，而一辆战车在这种地形上也很难留下他们。 如果不是在白天甩不开闯军，高升根本就不会停下来摆出这样一种决战的架势。 而此时故意将装甲车摆到阵前，就是想吓住闯军，让他们顾忌，不敢发起进攻。 事实也正是如此，一路从京师追到山东，毫不放弃的郝摇旗犹豫了，他的麾下更是踌躇不已，没有信心战胜拥有不小兵力优势，还有钢铁战车配合的明军。 闯军不动，明军自然不会主动用步兵去进攻对方骑兵，双方就这样僵持着。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耗着，看谁能耗得过谁。” 想到此，郝摇旗反而轻松了下来，因为他觉得崇祯是在逃命，肯定比自己更加着急。 以不变应万变，才是眼下最好的应对之策。 正在这时，他却看到那停止不动的钢铁战车突然动了起来，并主动向己方冲过来。 明军阵形两翼仅有的不到一千骑兵，也缓缓前行。 “忍不住了吗？”郝摇旗在心中冷笑。 “调转方向，后撤。” 在高升驾驶的战车前进了半里左右，郝摇旗就立即下令，因为在没有足够把握的情况下，他也不愿意贸然交战。 因为这应该是最后一次机会，一旦错过，恐怕就再也不可能抓到崇祯了。 随即，闯军从中间迅速分成两队，然后分别向左右两侧绕过一个半弧调头撤离。 当然，撤离不是逃跑，所以他们会时刻关注着高升前进的速度，控制着双方之间的距离。 高升在心中冷笑，用对讲机道：“杨将军，既然他们不敢应战，那咱们就撤吧。按原计划，我在后面掩护。” “好。” 杨御蕃立即答应，又拿出扩音器，对着全军道：“闯贼那帮孬种不敢应战，既然如此，我们就不陪他们在这里玩了。解除阵形，继续前进。” 明军迅速解除战斗阵形，然后按行军路线继续行军，整个过程有条不紊，没产生什么混乱。 因为这不是逃跑，而是闯贼自己不中用，不但不敢进攻，反而在己方战车的威逼下，转头就跑。 也幸亏你们是骑兵，不然的话，追上去打死你们这帮乱贼。 就这样，明军虽然没有与闯军交手，但士气又提升了一截。 郝摇旗没想到明军这么干脆的就撤退了，他本想回头去追，但是那辆钢铁战车和近千的明军骑兵却并没有调头离开，让他依然顾忌。 不过，他却并不是很着急，继续与明军主力背道而驰。 不到一刻钟后，高升驾驶的战车和明军骑兵，已经距离己方主力四五里了，而闯军距离明军主力更远，但他们依然没有要调头的意思，似乎并不担心崇祯逃跑了。 正在这时，高升踩下刹车，缓缓将车停下，明军骑兵也连忙停止了前进。 郝摇旗见此，眉头不由一皱，继续率军前进了一段距离。 见到钢铁战车和明军骑兵依然一动不动，郝摇旗神色有些难看，立即派出一支五百余人的骑兵调头，主动冲过来。 高升一点都不慌，因为他知道，如果闯军真想交战，己方步兵主力也能够很快赶过来，闯军占不到丝毫便宜。 果然，这些闯军前进到百丈左右的距离就迅速减缓速度，并向两翼绕去，不敢迎面冲来。 绕向两翼也不是进攻，而是不断试探，引诱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了。 见高升不上当，郝摇旗迅速率领剩下的人调头回返，又故伎重施。 可是，高升依然不为所动。 郝摇旗大骂不已，因为他的目的是想将钢铁战车和明军骑兵引诱得更远一些，然后突然发起进攻。 先用几百骑兵与钢铁战车周旋，剩下的其他人一举将明军骑兵歼灭。 而只要吃掉这支明军骑兵，不但可以削弱明军的机动能力，也能够重创明军士气，为接下来的决战做准备。 可没想到，己方都这么示弱了，对方还是不上当。 而不先吃掉这支明军骑兵，就不敢绕开钢铁战车去进攻明军步兵。 于是，郝摇旗也懒得再装了，直接在战车前一里左右的位置列阵。 计算着明军骑兵与前方步兵之间距离的同时，琢磨着一旦双方交战，有没有把握在明军步兵赶回来之前将明军骑兵击败，然后再及时撤退。 郝摇旗这算盘打得啪啪响，高升在车内就听到了，所以他可不敢拖大的与己方步兵相距太远。 用望远镜观察了一下距离，觉得差不多之后，立即用千里传声筒下令道：“撤退。” 率领骑兵的副将也配备了千里传声筒，立即命令麾下调头。 等他们走了一里远之后，高升才驾车转向。 见到这一幕，郝摇旗暗恨，到底谁在指挥？如此狡猾。 杨御蕃吗？还是战车内的车夫？ 第六十二章 消失的战车 明军五千余步兵在前方行进，在他们后方五里左右是近千骑兵，而在骑兵后面两里外则是高升独自驾驶的装甲车。 至于闯军，不疾不徐的掉在高升身后约摸一里的距离。 双方就这样秋毫无犯的行进着。 可郝摇旗的心里自然不想这样，他也想过其他心思。 比如留下一部分人吸引明军注意力，剩下主力则直接绕到明军步兵前方或侧翼，寻机突然发起攻击，很可能会打明军一个措手不及。 但他随即便觉得，自己这边的动向恐怕很难瞒过明军探子的耳目。 而且，就算真的达到目的，突袭成功，明军的钢铁战车也能很快赶到支援，己方恐怕很难占到多大便宜，反而还会让士兵们耗费不小的精力，不划算。 所以，要真正的战胜眼前这支明军，首先就要化解钢铁战车的威胁。 而如今这种开阔地形，虽然说有利于骑兵列阵冲锋，但却更有利于钢铁战车的发挥。 相较之下，对明军的地利优势更大，在这种情形下，与明军决战是不明智的。 而要削弱明军的地利优势，就要尽量选择在相对狭窄、颠簸的地形，钢铁战车腾挪不便，自然就没有多大威力了。 而山东的中部和南部不同于北部和西部，山地还是比较多的，有的是钢铁战车施展不开的地方，咱们就等着瞧。 而这也并没有让郝摇旗等太久，申时两刻，探马来报，距此十五里不到的前方，有一条蜿蜒十余里长的山谷是明军无法避开的。 山谷中的道路虽然算不上崎岖，但相对狭窄，供一般的马车行驶还问题不大。 可如果是那辆庞大的钢铁战车，必然超出道外，受山路两旁的落石、树木阻挡，腾挪也不便。 而且有的地方临近更深的山谷，如果不小心冲下去，再厉害的战车也肯定爬不上来。 郝摇旗听到后不由一喜，但也没有太过兴奋，因为这样的地形虽然让钢铁战车施展不开，但对骑兵也有不小的限制。 而且，也要看明军如何应对，才能布置相应的策略。 于是，郝摇旗继续率军不动声色的跟在后面。 可是，连闯军的探子都知道了这个山谷，将探查范围辐射到方圆十里开外的明军不可能不知道。 而且这还是莱州府的地界，没几个人比杨御蕃更加熟悉，这也是高升故意选择这个方向行进的主要原因。 时间一点点过去，一个时辰后，天已经彻底的黑了下来，但是明军却没有停下来休整的意思，继续前进，直到一头扎进山谷中。 明军的骑兵也跟着缓缓的抵达了谷口，但是却没有进去，而是停了下来。 高升则迅速一个三百六十度转弯，直接调过头来正对着闯军前来的方向，然后一脚刹车，将装甲车踩停。 远远的看着钢铁战车那两只明亮的大眼睛，包括郝摇旗在内的所有闯军的心里都有些发毛，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头巨大的凶兽盯着一般。 “停。”郝摇旗直接下令全军停止前进，让双方的距离保持在五里左右。 因为他知道，对方肯定清楚战车进入山谷后会失去应有的作用，所以不敢轻易进去。 不过他也不急，甚至觉得主动权已经渐渐落入自己手中。 在他的分析中，明军现在只有两种选择： 第一种选择，是步兵进入山谷中休整，骑兵和战车守在谷口，双方保持在一定距离内，一旦发生战斗，步兵可以以最快的速度出来支援，就如白天一样。 第二种选择，是战车带着骑兵直接发起进攻。 这两种选择的可能性都不小，如果明军选择了第一种，那么己方就继续等待，除非明军能够忍得住一直等着刘泽清前来支援，那样就有意思了。 而如果明军做出了第二种选择，郝摇旗也能够理解，因为那钢铁战车很难穿过崎岖的山东中部。 既然注定带不走，那还不如在最后好好利用一番，这种可能性看起来还要更大一些。 就在他如此想着的时候，却是脸色猛的一变，因为远处那双明亮的大眼睛突然一黑，瞬间消失不见，好似闭上了一般。 原来，是高升直接将大灯关上了，并将车彻底熄火，当即否决掉了郝摇旗的第二种猜测，根本没想过直接带领骑兵冲过去。 虽然猜错了，但郝摇旗并不气恼，继续派出更多的探子去查探情况，然后率部在附近择一处地方休整。 时间一点点过去，派出的第一批探子终于回来了，却带来了一个让郝摇旗很是意外的消息。 “什么？他们的步军并未在山谷中休整，还在继续前进？” “那现在他们距离这边谷口有多远？” 探子回答道：“回将军，属下回来的时候，他们至少已经深入山谷七里，现在应该有十里以上了。” “十里？”郝摇旗一惊的同时，又喜出望外。 “想跟老子玩暗渡陈仓之计？” “所有人停止休整，立即出战，跟老子先去灭了明军骑兵，缴了他们的战车。” 只要明军的步兵无法及时赶回支援，他就有足够把握消灭掉明军不到一千的骑兵，即便有战车协助也没用。 而没有了战车和骑兵，剩下的明军就没有太大威胁，崇祯也逃不掉。 可是，当他整军完备刚走出没多远，一个探子便急匆匆的飞奔而来，跪伏在他的马前支支吾吾的汇报道：“回，回，回将军，明军的骑兵已经偷偷进了山谷，但是，但是……” 听了这话，郝摇旗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直接厉喝道：“但是什么？” 探子吓得一激灵，连忙道：“但是，那战车，战车，不见了。” “战车，不见了？”郝摇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立即怒骂道：“放你娘的屁，那战车如此庞然大物，岂是不声不响就能不见的？它动起来不是会发出很大的叫声吗？晚上不是还要打开前面的眼睛吗？” “你们难道没听到叫声，没看到亮光？” 探子又支支吾吾的道：“回，回将军，我们不敢靠得太近，但也只有不到一里的距离，确，确实没有听到声音，也，也没看到亮，亮光……” “胡说八道，先押起来，待会儿老子再收拾你。” 说罢，就直接率军继续前进。 第六十三章 口袋已经布置好 “你娘的，怎么凭空就不见了？” 郝摇旗从战马上下来仔细的研究了一下车痕，却怎么也想不通那么大的战车是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的。 “找，给老子分散去找。” 他最忌惮的就是钢铁战车，现在直接在眼皮子底下消失，那不更让人心里发怵吗？ 万一突然在关键时候冲出来，那不要命吗？ 可是，几百个骑兵在周围寻找了一圈，连鬼毛都没有看到一根，哪里能看到战车？ “真是见鬼了。” 郝摇旗百思不得其解，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因为前几天战车也在掖县城外消失过一次，再次见到它时就已经是几十里开外了，也不知道是怎么从掖县过来的。 现在又消失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在什么地方出现。 可再想不通，也无可奈何，因为他没有那么多时间耗在这里。 “进谷。” 郝摇旗迅速率领麾下进入山谷，准备先追上明军的骑兵予以消灭，然后再对付明军的步兵就简单多了。 “报将军，闯贼已经全部进入山谷。” 山谷入口附近山腰的一块大石后面，一个明军探子放下夜视望远镜，立即用千里传筒将最新情报传递了回去。 “好，继续监视。” 得到消息的杨御蕃大喜，而他和麾下在一个时辰前就已经停止前进，正在一处山坳中休整。 没有多久，郝摇旗派出的探子返回后将这个消息向他进行了汇报。 他仔细的询问了一下山坳周围的情况，判断出这里并不适合伏击，这样他就放心了不少。 只不过，这里展开不了多少兵力，骑兵也无法冲锋。 这样的话，有弊，也有利。 己方骑兵的优势无法发挥出来，明军的兵力优势也照样无法发挥出来，那就值得一战。 因为就算下马步战，郝摇旗也相信自己能够击败明军，这就足够了。 “再继续探查，不许有任何遗漏，否则必将严惩。”郝摇旗不想探子再犯同样的错误。 这一晚，可将闯军的探子累得够呛，山道本就不太好走，为了避开明军的视线，他们还只能在山腰或山上穿梭，很是辛苦。 反观明军探子，因为知道闯军的必经之路，所以只需要在山腰多布置几处监控点，探子就能够及时的将敌人最新动向传送回来，根本不需要来回奔跑，也减小了暴露的机会。 不知不觉间，子时已经过半，闯军也很是疲惫了，郝摇旗知道，恐怕很难在明军骑兵与步兵汇合前追上他们。 虽然有些可惜，但他并没有气馁，更没打算善罢甘休。 “报，将军，明军骑兵现在应该已经进入了山坳，但是我们距离山坳已经不足四里。” “好。”听到消息后，郝摇旗不由大喜，想了一下，立即下令先休整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后，子时已过，闯军再继续前进时，已经将所有马蹄都包裹住，马嘴也被套上套子。 转过一道弯之后，已经能够看到山坳方向映照出来的火光了，而据探子反馈回来的消息，明军骑兵和步兵汇合后，并没有加强防备，骑兵也迅速的开始休整。 郝摇旗暗喜，以防提前惊动明军，他让约五百士兵先弃马步行，而他则率领骑兵主力在后面慢慢跟上。 这一幕被拿着夜视望远镜的明军探子看得一清二楚，杨御蕃收到情报后，立即命令骑兵结束休整，迅速从另一个出口撤出山坳。 而这一幕，也被山腰处监视的闯军探子发现了，立即抽出人手回去汇报这令人费解的情况。 借助昏暗的光线，一个闯军探子如同猿猴一般在林中穿梭，突然，他没来由的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他停下脚步，环顾了一下四周，没发现任何异样，只当是自己太过紧张了，于是继续前进。 可是，他刚走出不到十丈远，随着嗖嗖的几声，几支弩箭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来，他只感觉胸口一痛，当即翻滚在地。 黑暗中，一个低沉的声音道：“胸口中了两箭，重伤垂死。” 他不知道对方为何会这么清楚自己的胸口中了两箭，因为自己现在倒伏的地方正在一株大树下，这里几乎是一片漆黑，几步外都看不清楚，更别说那么远了。 可他已经没有时间想明白这个问题了，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几个黑影冲了过来，一道寒芒闪过，直接结束了这一切。 这样一幕也在好几个地方发生着，之前畅通无阻的道路，没想到这次回程会变得这么凶险，准备不足之下，闯军探子损失惨重。 其实，并不是说他们的能力弱于明军，而实在是明军在高升的帮助下，直接开挂了。 既有可以在夜间看得清晰的夜视望远镜，又有可以随时沟通布置的千里传声筒互相联络，早已经将闯军探子的行踪摸清楚了个七七八八。 而之前之所以没动他们，是因为高升需要这些探子将己方的情况及时汇报回去，好让他们的主力能毫无顾忌的进入圈套。 现在，陷阱已经快布置好，他们也没有了利用价值，以防提前打草惊蛇，自然就要将这些准备通风报信的探子给处理掉了。 没有多久，明军的骑兵全部撤出了山坳，接着杨御蕃又让一部分步兵也撤了出去。 由于早就打过招呼，所以士兵们都有心里准备，没有出现慌乱，整个过程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而这处山坳，也渐渐的成了一个有些空旷的大口袋，因为这山坳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椭形圆盘一般，只有三条可以进出的路，其中一条是来时的路。 另两条，一条在东南方向，一条在西南方向。 西南方向的那条道太过狭窄，也很崎岖，所以走的人很少，现在已经布满荆棘，不利于大队人马行进。 所以，明军选择的是从东南方向撤离，最终只留下不到两千人驻守。 而他们，也没有摆出应战的姿态，反而让开了进入的山口，中间处只是散乱的分布着几百人，其他人则呆在山坳的东西两侧。 这诡异的一幕，让几个留下来监视的闯军探子很是摸不着头脑。 第六十四章 一边倒的屠戮 约五百闯军如鬼魅般摸向了山坳，可让他们意外的是，之前还比较明亮的山坳，此刻已经昏暗了不少。 不过，借助还未熄灭炭火的光芒，还是隐隐约约的能看到里面的一些身影。 与收到情报的时间相隔不长，又是深夜，他们本能的认为不会出现多大变故，于是毫不犹豫的继续向山坳摸去。 “谁？你们是谁？” 就在他们距离山坳只剩下几十丈的距离时，山道左侧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吓了他们一跳，顿时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了。 不过，为首的都尉却懒得理会，立即加快速度向山坳扑去。 “敌袭，敌袭……”那个声音顿时大喊，并向山坳冲去。 深夜本就较为寂静，他这一喊，在山坳中听得尤为清晰，顿时引起一片惊叫。 “敌袭，敌袭，快起来。” “大家不要慌，不要慌，快开太阳灯。” “混乱”中，两盏太阳灯被打开，向山口处照去，顿时显露出一个个杀气腾腾的身影。 “是闯军，快保护陛下……” 听到保护陛下四个字，一个个闯军仿佛打了鸡血一般，顶着刺眼的光芒，用一块布条将眼睛蒙住，继续向山坳冲来。 而这里的声音和太阳灯的光芒也被后方的郝摇旗听到了，看到了。 于是，他不再掩饰，立即率领剩下骑兵加速冲来。 可让人意外的是，嘴上喊着保护陛下的明军，看到闯军冲过来后，并没有上前迎战，反而一个个转身就逃。 在山坳中央的几百人连忙向另一个山口跑去，还带走了太阳灯。 而在山坳边缘的一千多人，则直接向山上跑去，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这突然的一幕，让闯进来的闯军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追向哪个方向。 艺高人胆大的都尉干脆将本就不多的兵力一分为三，直接向三个方向追去。 可还不待他们追上各自目标，郝摇旗率领的闯军主力也迅速冲进了山坳中。 可他不是兴奋，反而震惊不已，想象中明军受到突袭后，混乱的拥挤在山坳中的情景根本没有出现。 整个山坳空荡荡的，借助打着火把的光芒，倒是看到两侧的山坡上有不少往上爬的身影。 可是，这也没有多少人啊。 “探子呢？为何出现如此变故没人回来报信？”郝摇旗气急不已。 可事情已经发生，就算想找人算账也不是时候，只能先随机应变。 就在他准备分派麾下作战时，突然，几十道明亮的光柱从两侧山坡上居高临下的照射而来，瞬间将整个山坳照得一片明亮。 “哎呀，太阳灯，如此多的太阳灯……” 其实，郝摇旗和他的麾下有一定的心里准备会碰到太阳灯，可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而且是毫无预兆的一起照射过来，顿时让那一点点准备起不到丝毫作用，几乎所有人都是一阵眼花缭乱。 特别是战马，它们更加无法理解这种可怕的光芒，瞬间失明的它们惊慌不已，变得躁动不安，不受控制。 一些士兵直接被战马抖落下来，然后被其他慌乱的马蹄践踏，顿时发出阵阵凄厉的惨叫。 山坳中的闯军陷入一片混乱，正在追击的那些闯军更是首当其冲。 而原本逃跑的明军却已经停下脚步，并转过身来迅速列阵。 “放箭……” “嗖嗖嗖……” 箭矢如雨，一部分射向追过来，但此刻已经成了无头苍蝇的闯军，而更多的则往山坳中倾泄。 “啊……”凄厉的惨叫声四起，中射的闯军纷纷落马。 “咴咴咴……”被射中的战马更加暴躁，不顾一切的横冲直撞，想要逃离这片地狱。 它们的躁动，也给不少坠马的闯军造成了二次伤害，甚至被它们践踏致死。 郝摇旗哪还不知道自己中计了，顿时气得浑身发抖，可他实在想不通，自己准备得那么充分，也那么小心，怎么还会中了圈套呢？ 不过他运气不错，第一轮箭雨没有碰到他，但是他知道自己的麾下必然损失不小。 可这还只是开始，看不见，连方向都分不清，逃都不知道往哪个方向逃，只能被动的承受着一次次箭雨的洗礼。 郝摇旗很想组织麾下防御，甚至是突围出去。 可是，他连命令都不知道怎么下，也不知道下给谁，又有几个人能在这个时候听从他的命令？ 郝摇旗一边咆哮，一边撕扯着身上的衣服，在眼睛上蒙下一层层布条，终于将那刺眼的光芒减弱了不少。 朦胧的视野中，他看到周围尽是倒伏的人和马的尸体，伤兵发出痛苦的哀嚎。 “杀……”他如一头发狂的公牛，举着战刀踉踉跄跄的向光亮的方向冲去，不时的被绊倒，又立即爬起来。 噗的一声，一只箭插在了他的胸膛上，他翻身倒下。 但随即，他又爬了起来，因为箭矢并没有穿透他身上的重甲。 他仿佛成了一个没有灵魂的幽灵，只有愤怒和咆哮才能宣泄此刻的心情，唯有一支夺命的箭矢才能终结这一切，而他也很渴望得到解脱。 站在山腰上的高升默默的看着这一切，原本他还准备放出装甲车，然后直接冲进山坳中，将闯军的阵形进一步搅乱。 毕竟自己的装甲车连一般的小炮都不怕，防御箭矢更是不在话下。 不过现在看来，已经不需要了。 看着山坳中一片炼狱般的场景，高升在心中叹息一声。 说实话，他并不希望看到这一幕。 汉人为什么要自相残杀呢？一起联合起来对付建虏不好吗？如果能够同心协力，建虏即便再多上十倍也能扫平啊。 可偏偏，为了各自的私利和欲望，不管不顾，终为他人做了嫁衣。 “停止射箭。”看到山坳中已经没有几个能站着的人，在另一侧的杨御蕃立即用扩音器下达命令。 “各留三盏太阳灯，其余全部关闭。” 绝大部分太阳灯迅速关闭，只留下六盏还亮着，不然的话，即便明军自己也不敢下到山坳中去。 接下来，就是收拾最后残局的时候了。 第六十五章 我们不是死敌 “呼呼呼……” 深夜中，朦胧月光的照耀下，一个身影如野兽一般，在山林中飞快的奔行着。 他不时跌倒，又迅速爬起，仿佛身后有一群豺狼虎豹在疯狂追击。 直到哗的一下，脚下的一块沙土被踩碎，他一个不稳，整个人直接沿着山坡向下翻滚而去，发出一连串的痛叫。 随着一声闷哼，他终于停了下来，原来是重重的撞在了一棵树干上。 “咳咳咳……”他痛苦的咳嗽起来，感觉整个身体好像要散架了一般。 可即便如此，他依然忘不掉不久前那惨烈的一幕。 两千多大顺军的精锐，在几十上百道烈日般光芒的照射下，毫无反抗的被密集的箭雨给洞穿身体。 绝望的怒吼声，痛苦的哀嚎声，战马的悲鸣声，互相交织在一起，仿佛人间地狱一般。 最终，那些令人崩溃的声音越来越弱，都变成了一具具冷冰冰的尸体，不管是人，还是马。 如果那是地狱，一定是在最底层。 “为什么？为什么？两千多跟随新顺王身经百战的大顺军，就这样没了，就这样被懦弱的明军给屠戮一空了。” 他依然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也不想接受，因为这与想象中的落差太大了。 可是，再怎么无法接受，也必须得尽快将消息传到京师，这是一个探子最基本的职责。 于是，他努力的爬起来，忍受着身体的不适，一步一瘸的继续赶路。 …… “你们这些懦弱的混蛋，只会用那些下三烂的手段，老子不服你们。有种过来啊，过来真刀真枪的跟老子比划比划……” “十个，还是一百个，一起来，老子要是皱一下眉头，就是你爷爷……” 一个前胸后背插了十多支箭，浑身浴血的身影疯狂的咆哮着、咒骂着，因为他不是别人，正是这支闯军的统帅：郝摇旗。 可以说，从加入农民军以来，他从未经受过如此的惨败，而且是在明军几乎精锐尽失、大顺军占领京师的情况下。 这直接将他的骄傲碾得粉碎，将他的尊严狠狠的丢在了地上，让他难以接受。 他多么希望刚才的箭雨将自己一并射杀，好让自己能够陪着麾下的几千兄弟一起。 所以，这一刻，他才不停的激怒围拢过来的明军，不过是一心求死罢了。 就在明军准备上前成全他时，突然一声厉喝传来：“抓活的。” “是高将军，抓活的，快抓活的。” 听到高升的声音，在场的所有明军都敬畏不已。 因为他们很清楚，如果不是这个神秘的高将军，今晚自己这些人不可能这般轻松的取胜，甚至能不能取胜都不好说。 所以，今晚大家都能够活下来，首先就要感谢高将军，对于这样一个命令，自然是莫敢不从。 一盏太阳灯直接向郝摇旗照过去，他眼睛上原本蒙着的布早已经被鲜血浸透，所以被他扒了下来。 现在突然被照射，根本来不及反应，顿时一阵眼冒金星。 “我去你娘的太阳灯，狗贼，有种跟老子真刀真枪的来。一群废物，这么多人还不敢上前一战……” 郝摇旗大声怒吼着，疯狂的挥舞着手中的战刀。 可是脚下到处是尸体，由于动作太大，一个不稳直接被绊倒，摔了个四脚朝天。 一个明军见状，上前用枪杆猛的一下砸中他拿刀的右手。 郝摇旗痛呼一声，本能的松开手，战刀迅速被挑飞，几个明军连忙一拥而上。 “放开老子，放开老子啊，啊……”郝摇旗疯狂咆哮着，并不停的挣扎，但被死死的按住。 没有多久，就被捆缚了起来，再也挣脱不开。 “带过来。”高升又用扩音器下令道。 “快，带过去。”为首的千总连忙下令，亲自带着十多个麾下将郝摇旗强行押往高升站立的山脚处。 郝摇旗的视线已经恢复了不少，看到高升后，立即咬牙切齿的问道：“你就是杨御蕃？” “非也，我可没有杨将军那般雄才大略。” “那你是谁？报上名来。” “无名小卒，何足挂齿？说出来将军你也不认识。” “不是杨御蕃，那你是那车夫？” 高升顿时一愣：“车夫？” 随即想到，自己是装甲车司机，不就是这个时代的车夫吗？ “没错，让将军见笑了。不知将军大名，是李自成坐下哪员大将？” 郝摇旗冷哼一声：“本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新顺王麾下果毅将军郝摇旗。” “原来是郝将军，久仰久仰。” “少跟老子来这一套，今日落在你这小厮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高升轻叹一声，认真的道：“我知道郝将军是条汉子，不怕死。” “不过，将军也无须一心求死，我们根本没想杀你，甚至包括你的这些麾下。” “发生今日之事，也是无奈之举，你们一直穷追不舍，正面应对我们也自知不是对手，所以只能用非常手段了。” “更不敢手下留情，不然就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当儿戏了。” “少在这里假惺惺的。”显然，郝摇旗根本不信。 高升丝毫不恼，继续道：“这些不是冠冕堂皇的话，还活着的人，能救的，我们会尽量去救。” “因为我觉得，我们之间不是死敌，更应该结成统一战线，一起去对付凶悍的建虏。” “不知道你的麾下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对他们手下留情，还有说的那番发自肺腑的话。” 听了这话，郝摇旗顿时沉默了，因为前几天他的一些麾下确实说过，那个车夫本有机会将他们直接撞死、碾死，但是却突然将战车给停了下来，从而让他们逃过一劫。 而且，那车夫还大声说出和刚才差不多的话。 “放你们一马，是想告诉你们，我们不想与你们为敌。” “接下来，建虏才是你们最大的敌人。你们占据了京师，就要保护好她，若是被建虏从你们手中夺走，你们就是汉人最大的罪人。” “不要再把你们的生命消耗在内斗上，如果你们能剿灭建虏，不用你们来攻打，我带着战车主动来投。” 那车夫，不就是眼前这个年轻人吗？ 原本的一腔怒火，此刻却不受控制的削减了一些。 第六十六章 以大局为重 “哈哈，快哉，快哉，真是太痛快了。朕心甚慰！朕心甚慰啊！” 虽然对高升很是信任，但崇祯对明军的战斗力却没有多大信心，也生怕高升不太清楚这一点。 再加上这一路来经历诸多磨难，所以他心里还是非常忐忑的，担心会出什么意外。 直到杨御蕃和高升一起前来汇报战果，他才大喜过望，心头的一块大石也终于落地了。 不过，崇祯也有些疑惑，看向两人道：“高卿，杨卿，为何要俘获那些闯贼？甚至其中还包括不少伤者，难道我们还要带上他们不成？” 高升和杨御蕃都听出了崇祯的意思，嫌那些俘虏是累赘，而且自己一行都自顾不暇，哪有精力去管他们？ 对于这些十恶不赦的乱贼，就应该赶尽杀绝，不留后患。 高升也知道，这个时代杀俘再正常不过了，而且由于医疗条件落后，那些伤兵即便能够得到救治，不少人也活不下来。 所以，很多人不愿意为了敌人浪费精力和资源，根本不值得，一杀了事最为简单。 不过，他还是站出来直接道：“陛下，这是我的主意。” 崇祯一愣，连忙道：“那想必高卿必有深意。” 微一沉吟，高升解释道：“陛下，我还是觉得，我们最大的敌人并非李自成，而是建虏。” “如果我们汉人之间互相敌视，甚至拼个你死我活，最后只会为建虏做了嫁衣。” “李自成那帮人只是一些没有远见的乱贼，他们坐不稳天下，可他们又实实在在的占据了京畿，甚至整个北方。” “这个天下不可能姓李，闯贼的作用就是帮我们挡住建虏，迟滞他们南下。这样的话，我们才有时间积攒实力，与建虏一争雌雄。否则，这天下终究会归建虏所有。” “如此一来，我们就算能手忍闯贼，又能如何？依然会因丢失汉家江山而受后人唾弃。” 崇祯顿时一惊，因为看过史书的他，知道正史中的历史走向，所以他对高升这番话还是比较相信的。 但是，他还是有些不忿的道：“高卿，你也看到了朕对他们的一再忍让，是他们一直紧追不舍，一定要致朕于死地。” “若不给他们一些教训，恐怕还认为朕软弱可欺，进而得寸进尺。” 高升连忙道：“陛下，恕我直言，若李自成能这般想，那更好。这样的话，他才不会因此事而将怒火转移到我们头上，从而忽略了建虏的威胁，这可是大忌啊。” 听了这话，崇祯顿时沉默了。 因为他知道，建虏入寇的消息并非为了蒙骗李自成的谎言，而是事实。 据正史中记载，四月初九，多尔衮以奉命大将军之名，统率满汉蒙八旗军十万人，离盛京（沈阳）西进。 十一日刚到辽河边时，闻讯李自成已于三月十九日攻取京师，明国已亡。 于是，遂采纳降将洪承畴建议，决定率兵经密云、蓟州一带南下，直趋京师，由原本攻略明国转为与李自成争夺全国的统治权。 虽然四月初九还没有到，多尔衮的行动还未开始，但那只是因为关内的消息传到关外需要时间，多尔衮还没有获悉这一重大变故。 所以，他的计划不会受到任何影响，到了时间，他肯定还是会发兵。 而最后的结果是，李自成在占据京师，灭亡大明，再到他狼狈退出京师，也仅有月余时间。 然后再到他最终败亡身死，也仅仅一年时间。 虽然这其中有吴三桂倒戈，以及闯军准备不足等原因，但闯军与建虏的实力差距还是很明显的。 如果这个时候彻底激怒李自成，让他转头全力来对付自己这些人，必然又会被建虏趁虚而入，迅速落败的可能性很大。 如果连李自成都那么快被消灭，只剩半壁江山的大明，又如何抵挡兵锋正盛的建虏？大明彻底灭亡也只是时间问题。 看到崇祯还在纠结，高升又继续补充道：“陛下，正因为李自成那帮人鼠目寸光，毫无远见，很容易因个人好恶来行事，所以才需要我们的以德报怨，以大局为重。” “毕竟，历史不会过多记载李自成建立的这个短命政权，只会详细记载大明灭亡后，就是建虏建立的清朝。” 崇祯顿时无话可说，因为这都是事实。 所以，这算来算去，一旦让建虏得逞，这丢掉汉家江山的罪责，还是会算在大明，算在我崇祯的头上来。 随即，崇祯叹息一声，郑重的道：“还是高卿深谋远虑，朕太意气用事了。” “那是因陛下与闯贼之间的仇怨太深，若换作是我，我恐怕也很难忘掉仇恨。陛下能暂时放下这一切，以大局为重，已非常人所能比。” 崇祯知道这是恭维的话，但听起来心里舒服了不少。 “既如此，那一切就由高卿来处置。” “多谢陛下。” 翌日，已经剪除后患的明军并没有立即赶路，而是在高升的命令下，在山脚下奋力挖掘起来。 几千人用半天时间，挖好了几个大坑，然后将一具具尸体抬下去，整齐的摆放好，再盖上土。 最后，再在大坑前竖立起一个木制的墓碑，上书这支军队的番号、阵亡人数及时间。 高升走到已经控制不住悲泣的郝摇旗身边，问道：“郝将军，是否要去祭奠一番？” 郝摇旗连忙抬起已经被镣铐锁住的双手，抹了一把眼泪，不想让这个打败自己的对手看到自己如此脆弱的一面。 但是，他还是很激动的问道：“可，可以吗？” “当然可以，郝将军，请。”说罢，高升就让人将郝摇旗带了过去。 郝摇旗悲痛不已，重重的磕了几个头，并将一大碗酒洒在了身前。 回来后，郝摇旗向高升拱了拱手道：“敢问将军高姓大名？” “就姓高。” “高将军，郝某甚是佩服，在此谢过，但你手中沾满我几千将士鲜血，我还是会恨你。若他日还能在战场相见，郝某必不会手下留情。” 高升点了点头道：“会有机会的。不过，我现在不能放了你，不然不是在帮你，而是在害你。” “等到了南京，让李自成派人来要人吧。” 郝摇旗知道，这是实话，全军覆没，自己这个主将反而活了下来，然后又被释放了，谁会相信你没有通敌？ 第六十七章 风云变幻，各怀鬼胎 高升虽然没有对闯军赶尽杀绝，但也没打算带着所有伤兵一起赶路。 所以，在抵达平度州后，便将其中的两百多个相对严重的伤兵留了下来，托付给村正组织村民照料，并留下了一笔钱财作为相关费用。 同时，又释放了十来个没怎么受伤的士兵来保障他们的安全。 现在很多百姓都知道“开了城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的口号，闯军在很多地方的威望比明军都要高得多，相信这些百姓知道这些都是闯军后，应该不会太为难他们，还会尽心照料。 郝摇旗对高升的做法再次表示了感谢，因为他很清楚，强行带着这些受伤的兄弟一起上路，只会让他们更难活下来。 不过他自己肯定是没办法留下来，首先他的伤就不重。 虽然看起来中了十多箭，像刺猬一样，但是他身着重甲，明军用的都是轻箭，而且是远距离抛射，根本就没有破开他的防御。 他全身最重的一处伤是额头被流矢擦了一下，流了不少血，但被及时救治，并敷了些药，只要不感染破伤风，基本上无大碍。 其次也很重要，就像高升所说的那样，现在放了他，不是在帮他，而是在害他。 先不说一连串的失利，李自成会不会重罚他，单就这一次，全军覆没不说，若再被俘后，又迅速被释放了，必然会引起闯军上下一片置疑。 就算李自成相信他，恐怕也救不了他，到时候肯定会用他的性命来赌住悠悠众口。 所以，郝摇旗和其余一百多没怎么受伤的士兵，就被当成俘虏，准备押解到南京。 而歼灭了郝摇旗这支追兵之后，高升和崇祯总算是轻松了一些，据最近几天各路探子反馈回来的消息，周围暂时没有能威胁到大家的敌人。 可是，越往南，距离兖州府就越近了，而那里就是不奉诏的山东总兵刘泽清的地盘，他手中可是有几万兵马。 此贼连临朝时都能不奉皇命，如今京师沦陷，皇帝率家眷南逃，谁知道他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做？ 所以，这也是取经路上的重要一劫，必须小心应对。 兖州府，一座平日内热闹非凡的奢华宅院内，这几日却莫名的冷清了不少。 而这，正是山东总兵刘泽清的府邸，他热衷声妓，府中蓄养几十个美妓宠侍，也喜欢附庸风雅，花天酒地，一些溜须拍马之人络绎不绝。 可近些日子，刘泽清却主动杜绝了一切喜好，不是他转性了，而是因为他得到了一个重大消息。 京师沦陷，崇祯携家眷潜逃了。 有人说皇帝一家从天津渡海南下，又有人说皇帝是走的运河，还有人说皇帝走的是陆路。 虽然消息众说纷纭，可不管怎样，京师被闯军攻陷的消息是千真万确的，崇祯皇帝还活着的消息应该也是真的。 这直接关乎到自己以后的生死存亡和荣华富贵，刘泽清再喜欢醉生梦死，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把持不住，所以他最近把所有心思都花上了如何钻营上面。 首先要做的，肯定是确认崇祯到底在哪里，会不会经过我刘泽清的地盘。 如果不经过这里，那就只能等崇祯逃到南京之后再见机行事。 如果经过这里，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一定要好好的利用。 所以，他连续放出了不少探子去打探消息。 四月初五，终于得到了一个令人兴奋的好消息。 因为山东除了他刘泽清，手中实力最强的就是杨御蕃，所以他很早就留了个心眼，在登莱布置了一些眼线。 杨御蕃所部尽撤登莱，并且兵分两路离开的消息，自然瞒不过这些耳目。 得到这个重大消息的眼线当即在掖县就出海了，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回来向他通报。 刘泽清不傻，简单一分析就知道，必然是崇祯和太子分开走的。 至于谁走的海路，谁走的陆路，暂时还不确定。 可不管是谁，无论是崇祯，还是太子朱慈烺，都是一个很重要的筹码，得想办法如何拿捏，才能将利益最大化。 于是，他迅速派出更多探子去寻找走陆路这一队人马的具体行踪，又立即召集心腹开始商讨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 四月初九，遥远的沈阳城外一片肃穆，兵马黑压压一片，各色旗帜迎风招展，身材高瘦的多尔衮一身白色铠甲，正庄重进行着出征前的仪式。 他以奉命大将军之名，准备统率满汉蒙共计十余万人，绕道蒙古进行第七次入关南略，这也与正史中的记载基本一致。 而之所以高升这个现代人来到之后已经带来了那么大的改变，还没有影响到这里，是因为蝴蝶效应再厉害，也是需要时间来传递的，何况这是在古代，车马慢。 四月十三日，多尔衮的大军已经渡河辽河，并进入了科尔沁部的范围。 正在这时，一队哨骑飞奔追上大军，直到他们被带到多尔衮面前。 “报睿亲王殿下，据安插在明国的探子回报，三月十七日，闯军兵临明国京师并发起进攻，并于二十日深夜破城。” “明国皇帝崇祯暂时下落不明，但可以确认，在破城前，其并未逃出。” 多尔衮听到后，不由大惊，这岂不是说，明国竟然就这般灭亡了？ 这是很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没想到闯军的进展会这般顺利，本以为那些流寇也会像自己一样，在京畿洗劫一遍就撤退了。 毕竟京师墙高濠深，实在不好夺取。 可没想到，大清精锐几次都没有做到的事情，那些流寇仅一次就完成了。 真是时也，命也。 现在没时间想那么多了，原本的计划肯定要做出改变，毕竟连目标的明国都没了，这可是直接影响天下大势的重大事件。 于是，多尔衮立即下令停止行军，然后紧急召集随军大臣宣布这个重大消息，并商讨大清接下来该如何调整战略，才能在这场变故中获得最大利益。 第六十八章 做好最坏的打算 随着京师沦陷的消息传到多尔衮耳中，高升这个现代人出现带来的蝴蝶效应，已经全面席卷开来。 首先，多尔衮得知消息的时间就比正史中晚了两天，最直接的原因自然是在高升的干扰下，闯军攻破京师的时间就晚了。 其次，吴三桂没再像正史一样向多尔衮求援，并且暂时中断了与多尔衮之间的联系。 因此，在与众大臣商讨之后，多尔衮没有改变原来的行动路线，只是改变了战略目标，由原来的入关劫掠，改为与李自成争夺天下。 随即，多尔衮下令加速行军，期望趁闯军在京畿立足未稳之际，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时机，一举败之，从而直接窃取闯军的胜利果实，以开创大清的不世基业。 而此时的山东，总兵刘泽清早已经在四月初十就已经确定了杨御蕃大军抵达胶州的消息。 但是，他却出奇的平静，没有轻举妄动，而是耐心的等待了四天时间。 不过，这几天他也不是什么事都没做，继续派出了更多的探子去监视杨御蕃大军的行踪，以便随时做出应对。 中军营帐中，刘泽清看着上方挂着的地形图淡淡的道：“杨御蕃应该快到莒州了吧。” 言语中，丝毫没有提及杨御蕃军中护送的可能有崇祯或太子的消息。 不过，他麾下的主要将官都是心知杜明，只是互相心照不宣罢了。 “按时间推算，应该差不多了。”副总兵马化豹接话道。 参将伯永馥却有些不满的道：“那如此说来，杨御蕃进入兖州府仅有两日路程了，此时还不派人前来通禀一声，简直太不懂礼数。难道还要咱们总镇大人亲自去迎接他不成？” 听了这话，众人心里不由嗤笑，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人家手里捏着皇帝或太子，还需要向你来通禀？ 正在这时，帐外响起一声大喝：“急报。” 刘泽清神情一动，立即沉喝道：“进来。” 门口的两个护卫亲兵扒开营帐，一个探子连忙冲了进来，上前跪伏汇报道：“报总镇大人，我方探报，两日前从杨御蕃军中出来一队几十人的人马，朝着兖州府方向而来，为首的是个太监。” “我们的人不敢贸然接近，但猜测应该是来给总镇大人传旨的，他们下午便可抵达。” 刘泽清听到后，眼睛微眯：“传旨太监。” “知道了，继续探。” “是。”探子连忙退了出去。 “总镇大人，如今该如何？”马化豹出声问道。 刘泽清也没想到崇祯会这么快直接挑明了，因为这无疑在说，他崇祯就在杨御蕃的军中。 不过，他丝毫不慌，淡淡的道：“看传旨太监给咱们带了什么旨意后再做定夺。” 下午未时一刻，传旨太监一行果然风尘仆仆的赶到。 刘泽清一副刚得到消息的神情，连忙率众将去迎接，然后隆重的布置一番，在中军营帐中听旨。 崇祯的旨意很简短，因为只有一道简单的命令，让他刘泽清率部到日照去迎驾。 刘泽清听完后顿时一惊，怎么是日照呢？从莒州到兖州府也不经过日照啊。 传旨太监合上圣旨，又补充道：“刘总镇，陛下两日后便会抵达日照，会再日照停留一日，若届时刘大人无法赶到，陛下就只能经海路先行回南京了。” 听了这话，刘泽清心头不由一沉，连忙应令道：“臣领旨。” 送走传旨太监后，刘泽清的脸色顿时难看了不少。 “蠢货，都是一帮蠢货。”他没想到派出这么多探子，竟然没有搞清楚这么重要的情报。 原本好端端的要经过莒州，然后继续南下，怎么突然要到日照去呢？ 日照可是在莒州的东面，相距近一百五十里，差不多要花三天时间左右。 不过，想到传旨太监说崇祯一行会从海路去往南京，顿时便想到，崇祯可能一开始就没想过途径兖州府。 “怎么会到日照去呢？难道真的要经海路去南京？若真如此，为何不在登莱直接登船？”马化豹也有些不解。 伯永馥眉头微凝，猜测道：“是不是太子一行经海路已经抵达南京了，所以陛下才决定走海路。” 马化豹却不认同：“按时间来算，太子他们走海路确实能够到南京，但是，连我们都没有得到太子已经抵达南京的消息，他们还在青州府，怎么这么快知道？” “这确实有些说不通。”伯永馥也不得不承认。 众人又仔细的分析了一下，依然没想明白崇祯为什么会突然决定改走海路。 想不通，再讨论下去也没什么意义，现在最重要的是考虑要不要去日照迎驾。 想去的话，就得尽快动身，不然来不及。 不想去的话，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敷衍过去。 刘泽清几乎没怎么考虑就决定要去了，毕竟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正在这时，又有急报传来。 “报总镇大人，两天前，杨御蕃部突然转向，绕过莒州方向，直往东面而去。” 刘泽清知道，这不是探子的原因，他们从莒州传回情报也至少要两天时间。 还是那句话，崇祯去日照，并不是临时起意。 “陛下啊陛下，你心里究竟打的什么主意？那就让微臣去会会吧。” 随即，他不再耽搁，立即率领整顿好的三万兵马轻装上阵，往日照方向迅速赶去。 …… “高卿，你说刘泽清真的会赶来吗？” 距离日照若五十里开外的营地上，趁着休整之机，崇祯心中忐忑，便将高升召过来询问道。 高升沉吟了一下，道：“此人私心极重，贪得无厌，应该会赶来，而且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 “那如此说来，他是铁了心要挟持朕？” “此人反复无常，我们要做好如此准备。” 其实，高升也不确定刘泽清最终会如何选择，毕竟他从没有见过此人，对刘泽清的了解也只限于史料的记载。 总之，这厮给人的印象是阴狠歹毒、睚眦必报，且性情多变。 虽然史料的记载不一定十分准确，但这厮不是什么好人是肯定的，对待这种人，就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第六十九章 更加器重 四月十七日上午辰时五刻，高升和崇祯一行抵达日照后，第一时间让杨御蕃率部接管了城防。 而此时的刘泽清大军已经快要抵达日照南面的夹仓镇，距离日照只有三十里左右。 因为正如高升所料，他刘泽清不但会赶来，而且还会以最快的速度赶来，所以整支大军都是轻装上阵，除了必要的休整，几乎一刻未停歇。 可以说，他刘泽清奉命出征时都从没有这么积极过，因为他很想在崇祯的前面一步先赶到日照，以防事情脱离自己的掌控。 不过，他终究还是慢了一点，但探子传回的消息还是让他轻嘘了一口气。 杨御蕃大军果然在日照停留住了，也并未发现可疑人员出海。 以防再出现什么变故，刘泽清继续催促大军加速行进，终于在下午未时三刻赶到了日照，并第一时间在城外东面和南面安营扎寨。 这看似无意，实则是在堵住去往海边的通道，防止崇祯从海上逃走。 做完这一切，刘泽清才稍稍嘘了一口气。 但是，他还是生怕探子的情报有误，于是立即派遣副总兵马化豹代替自己进城见驾，去确认一下崇祯是否在城内。 不然的话，他无法安心。 而高升早已经派人在城墙上放哨，所以当刘泽清的大军出现在七八里之外时就知道了消息。 “看来此贼确实怀有异心。” 当崇祯得知刘泽清抵达城外后没有第一时间进城见驾，而是先在南面和东面安营时，便知道这个人不怀好意了。 马化豹一行赶到南门，但城门紧闭，守门的百总居高临下的问道：“来者何人？” 马化豹怒喝一声：“瞎了你的狗眼，连老子都不认识？本将刘总镇麾下副总兵马化豹，前来见驾，快开城门。” “原来是马副总兵，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百总连忙赔笑，然后对麾下大喊道：“快开城门。” 城门缓缓打开，马化豹冷哼一声，直接策马冲进城内。 在城楼上的周镜则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听在耳中，并立即用千里传声筒汇报道：“大人，来的是副总兵马化豹，刘泽清并未出现。” “好，知道了。”在衙门后院里的高升随口回复了一声。 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以刘泽清的为人，惜命得很，可不敢以身犯险。 高升立即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了崇祯，果然，崇祯听到后更加愤怒。 自己堂堂一国之君来到地方，地方的将官竟然不亲自来见驾，而且就在城外，那你护的什么驾？这是根本不将自己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马化豹一行横冲直撞，直接纵马来到衙门前。 杨御蕃闻讯后，从里面走了出来，并主动出声道：“原来是马副总兵。” 马化豹翻身下马，随意的拱了拱手道：“杨总镇，幸会。” 杨御蕃眉头一挑的问道：“属杨某直言，为何不是刘总镇亲自前来？” 马化豹随口道：“我家总镇大人因护驾心切，不小心坠马摔伤了腿，不便前来，所以先派我来代为见驾。等我家总镇大人医治一番，自然会来。” 杨御蕃哪不知道这是借口，但还是道：“既然如此，马副总兵先请。” 马化豹将手中的马鞭向后一丢，毫不客气的走向了大门，他的一行部下也要跟上，却被杨御蕃的部下直接拦住。 马化豹微一沉吟，挥手道：“你们先在外面侯着。” 说罢，就独自一人跟着杨御蕃进到了衙门内。 后院的正厅门外，王德化恭恭敬敬的站着，一副随时听宣的神情，看到杨御蕃和马化豹两人后，立即转头看来。 “王公公，刘总镇坐下马副总兵前来见驾，烦请通禀一声。” 马化豹心头一喜，本能的认为这个王公公就是王承恩，而王承恩在这里，说明皇帝应该就在这里。 他顿时恭敬了一些，连忙自报家门的道：“马化豹见过王公公。” 王德化点了点头，道：“二位稍候。” 说罢，便走进正厅，没一会儿就出来道：“陛下宣马副总兵进见。” 马化豹大喜，连忙跟着王德化一起走向正厅，而杨御蕃则告辞退去。 正厅上方，崇祯正襟危坐，看到两人进来后，也目不斜视。 马化豹一眼就认出了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皇帝，连忙跪下参拜道：“微臣马化豹，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崇祯语气温和的道：“马卿平身。” “谢陛下。”马化豹没有丝毫迟疑的站起来，甚至还偷偷打量起崇祯来。 崇祯假装疑惑的道：“马卿，刘卿难道没来吗？” 马化豹又连忙将之间的说辞拿了出来：“回陛下，刘总镇因护驾心切，不小心坠马，摔伤了右腿。因疼痛难忍，且行动不便，正在营中救治。” “于是，刘总镇才派微臣前来，并让微臣代他向陛下请罪。” 崇祯在心中冷笑，如此拙劣的借口，以前用过一次，现在还拿来用，此番阳奉阴违，已经毫不掩饰了。 不过，他谨记高升的交代，面上没有表露出来，反而感慨的道：“朕本以为刘卿大军至少要明日才能赶到，没想到今天就到了，刘卿及诸位将军之忠勇，朕深切感之。” “如今北都被贼所占，南都新建，正是用人之际，有此忠诚良将，朕何愁北都不复？” 随即，他又连忙追问道：“马卿，此次前来护驾的将军有哪些？快报之于朕，朕皆有封赏。” 马化豹哪不知道这是崇祯在准备用高官厚禄来笼络自己这些人，可平白的封赏，不要白不要，于是连忙将自己这一行参将及以上的将官名字都报了出来。 崇祯听完后，不停的点头：“皆是大明忠臣，朕心甚尉，朕心甚慰啊。” 接下来，崇祯又是一阵嘘寒问暖，并严重关切了一番刘泽清的伤势，还赏赐了五十两黄金以作慰问。 要知道，上次刘总镇说他坠马时，朝廷只拨了四十两银子，这一下就翻了十倍，可见陛下对刘总镇更加器重了。 第七十章 兵行险招 “真是岂有此理。” 待马化豹离开后，崇祯顿时一改之前的温和之色，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高升从里面走出来，安慰道：“陛下，此等无君无父之辈，何须动怒？” 崇祯的神情顿时缓和了不少，感叹道：“若是刘泽清这厮能及高卿十之一二，朕又岂会落得如此田地？” “朕在京师时，此贼便阳奉阴违，如今朕落难至此，他更是不将朕放在眼里。现在他陈兵城外，恐怕是打着挟天子以令诸侯之心。” “如此乱臣贼子，朕恨哪。” 说到这里，崇祯连忙看向高升道：“高卿，你之前所说之策，是否可行？” 高升毫不犹豫的道：“当然。” “可朕更担心高卿之安危，若高卿有个三长两短，一百个刘泽清的脑袋都换不回来啊。” “谢陛下挂念，可事已至此，再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崇祯想想也是，如今恐怕很难善了，如果不按原来的计策，自己恐怕迟早要落入刘泽清那厮的手中，不由低叹一声。 随即，两人一起来到内堂。 高升拿出扩音器，点开录下的一段音频播放，正是之前崇祯和马化豹两人之间的谈话。 不过，两人最关注的是马化豹报出的那一个个名字，崇祯立即将这些名字全部写在面前的圣旨上。 …… 城外刘泽清部大营中，马化豹意气风发的将自己进城会见崇祯后的情况仔细的讲述起来。 “陛下对我等可是一通夸赞，夸咱们都是忠臣良将啊，他高兴着呢。” “特别是对咱们刘总镇，那是嘘寒问暖，还赏赐了五十两金子。我记得咱们总镇大人上次坠马，他还只赏了四十两银子呢。” 听了这话，众将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自己这些人要是忠臣良将，他崇祯也不会如丧家之犬啊。 但他们也知道，崇祯不会这么糊涂，只是为了重建南都，就得放下些身段拉拢刘总镇这样手握重兵之人啊。 不然的话，大明的南都，又能维系几天呢？ 若连南都都没了，那还有大明吗？ 刘泽清很是高兴，崇祯能够识相最好，这样就更方便自己拿捏了。 就在他盘算着如何兵不血刃的把崇祯接到兖州府去时，帐外响起一阵大喝：“圣旨到。” 众人顿时心头一亮，想起马化豹刚才所说的，看来是要给自己这些人来封赏的。 马化豹兴奋的道：“哈哈，这不？我前脚刚回来，封赏的圣旨马上就来了，咱们的陛下可是迫不及待啊。” 其他人也是欣喜不已，拿捏住皇帝就是好啊，高官厚禄手到擒来。 刘泽清立即带着众人走出帐外，只见不远处一队百余骑缓缓停下，为首的正是马化豹见过的王公公。 刘泽清连忙迎上去：“原来是王公公，幸会，幸会。” 王德化从马背上下来，扬了扬手中的圣旨：“刘总镇，还有诸位将军，准备接旨吧。” “好，王公公里面请。”刘泽清高兴的道。 王德化连忙带着两个小太监往前走去，可刚走出几步，后面就响起一片吵杂声。 原来是王德化带来的一队骑兵下马后也准备跟上，却直接被刘泽清的亲兵给拦住了：“中军营帐，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刘泽清似乎没有听见，只是皮笑肉不笑的，没有任何表示，王德化神色有些不自然，挥了挥手道：“你们就留在帐外。” 说罢，就在刘泽清一干人的簇拥下走进中军营帐中。 趁着刘泽清让人布置听旨所需的香案等物时，王德化连忙道：“刘总镇，请将马化豹、伯永馥、王遵坦、张士仪、高进忠、虞绍勋、黄中色、张国柱诸位将军全部请来一同听旨。” 刘泽清还未说话，马化豹便笑道：“王公公，还真是巧了，诸位将军刚好都在。” “那如此甚好，如此甚好。”王德化尴尬的笑着，额头的汗珠却难以抑制的渗了出来。 任谁都能看出他的状态有些不对劲，刘泽清顿时警觉了起来，直接问道：“王公公这是何故？为何如此紧张？” 王德化脸色一变，汗流得更快了，支支吾吾的解释道：“天热，天热而已……” “天热？我怕是王公公心里有鬼吧，难道这圣旨有何猫腻？”马化豹顿时有些恼怒的反问道。 因为他刚才还在众将面前吹嘘，如果来的不是封赏的圣旨，岂不是当众失了颜面？ 听了这话，王德化更加紧张，脑子一片混乱，更不知如何解释，显得手足无措。 不过，他紧张的原因不是圣旨有什么问题，而是身后的两个小太监，因为这两人不但不是太监不说，其中一人还是高升装扮的。 高升这人他一直摸不透，但手段超群他是很清楚的。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高升装扮成太监混进来，必然是有所图谋。 可这里是狼窝啊，周围是几万大军，稍有差池便会粉身碎骨，咱家能不怕吗？ 高升暗自腹诽，知道如果再不伸出援手，王德化肯定招架不住，如果提前暴露了，那就完蛋了。 于是，他灵机一动，兵行险招的出声道：“回总镇大人，外面有传言，说总镇大人想图谋不轨，王公公想必是担心总镇大人对我们不利吧。” 高升的话音一落，整个营帐内的空气仿佛一下子凝固了下来。 王德化差点全身一软的直接瘫倒在地，心中暗骂：“高升啊高升，你在说些什么呀，是嫌自己的命长吗？” 刘泽清眼睛微眯，冷声道：“简直胡说八道，本镇对陛下忠心耿耿，听闻陛下到了日照，便立即率军前来护驾。” “谁人在背后使此毒计，离间我君臣之谊，其心可诛。” 说罢，又紧盯着高升道：“你这小太监胆子倒是挺大，不怕本镇宰了你？” 高升虽然心里也紧张，但还真没有那么怕，立即拱了拱手道：“若总镇大人真有二心，我等不管如何都难逃一死。若总镇大人毫无二心，也定不会为这等小事为难我等。” “再说了，王公公手里拿着的可是封赏的圣旨，这是天大的喜事，想必总镇大人也不愿在这大喜的日子见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刘泽清顿时大笑不已，马化豹等人的神情也缓和了下来。 第七十一章 乐极生悲 “这位小公公日后必是前途无量。” 刘泽清对高升的临危不惧也不由高看了一眼。 高升却在心中暗骂：“你才是公公，你全家都是公公。” 王德化抹了一把冷汗，心中暗自想着，以后尽量离高升这厮远点，太刺激了，咱家扛不住啊。 香案已经布置好，王德化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呆，想赶紧宣旨后立即走人。 不过，他心里的忐忑还是没有削减。 因为他知道高升肯定不会是跟着来玩的，必有图谋，只是不知道究竟要干什么，未知才更让人害怕。 可再怕也要将流程走下去，王德化走向上首位，声音尖利的道：“众将听旨。” 刘泽清、马化豹众人连忙跪伏下去。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山东总兵刘泽清、副总兵马化豹、副将伯永馥……参将高进忠，忠心耿耿，护驾有功，特此晋封山东总兵刘泽清为东平伯、马化豹为总兵……高进忠为副总兵。钦此！” 众人认真的听着，听到自己果然得到晋升，皆是面露喜色。 待王德化话音一落，连忙一起拜伏下去：“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德化神情漠然，虽然在看着刘泽清一行，但心思却放在了高升身上。 看到高升依然没有任何动静，不由有些疑惑：“难道高升就为了亲眼见见刘泽清这帮人？” 站在王德化身后左侧的高升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跪伏在前的众人，心中也颇为紧张，但不敢有丝毫分神。 刘泽清等人谢旨后，又一起抬起了头，正准备起身领旨。 高升就在等着这一刻，猛一咬牙，说时迟，那时快，毫不犹豫的一个跨步上前，双手从身后拿出来，并紧握两个小罐。 刘泽清、马化豹等人一愣的同时，瞬间一惊，眼睛也瞪大了，而高升则迅速的按下了喷射按钮。 “嗞嗞嗞……” 两团雾气瞬间喷薄而出，距离最近的刘泽清首当其冲，其他齐刷刷一起看过来的人也难以幸免，纷纷发出一阵痛呼，摔倒一片。 他们眼睛完全睁不开，只感觉一阵火辣辣的痛，眼泪鼻涕直流。 没错，这正是百试不爽的防狼喷雾。 “哎呀，我的眼睛……” “快，来人，有刺……” 还不待刘泽清喊出来，另一个小太监上前，一脚踢中他的太阳穴，直接将他掀翻。 而这个小太监不是别人，正是听命于高升的周镜。 不过，和王德化不同，他是知道这次的行动，甚至还和高升一起预演过很多次。 高升又双手一翻，瞬间拿出三个电棍，直接给了周镜两个。 周镜接过来，连忙扑向喊叫挣扎的众人。 而高升则用电棍往翻倒在地的刘泽清身上一怼，刘泽清顿时一阵疯狂抽搐，无法动弹。 高升连忙将他反扣起来，拿出一根大号扎带将他手腕一捆。 虽然高升和周镜的动作很快，只用了几秒钟，但这里的动静和几人的喊叫，还是迅速引起了外面护卫的注意。 十几个刘泽清的亲兵一涌而入，看到众位将军躺在地上狼狈不堪，顿时大惊失色，连忙一抽腰刀，就要杀过来。 高升一把提起如一滩烂泥的刘泽清，用一柄短刀架在他的脖颈间，大声吼道：“别轻举妄动，否则老子立即宰了他。” 为首的亲兵千总一惊，连忙喝道：“混帐，快放开我家总镇大人，否则，尔等休想离开。” 高升怒喝：“老子既然来了，就没打算离开，但临死前拉刘泽清垫背也够本，你们要不要试试？” 众亲兵皆是神情一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踌躇不前。 趁着高升威慑住了刘泽清的亲兵，周镜飞快的拿着电棍，左电，右电，将几个高高在上的大将电得“花枝乱颤”。 “还愣着干什么？快拿下他们？”伯永馥的眼睛已经红肿，什么都看不见，但知道外面的护卫已经冲了进来，连忙大喊道。 可是，刘泽清的小命还捏在高升手里，他的亲兵哪敢轻举妄动？ 反而是伯永馥，迅速被周镜照顾，电棍往他身上一怼，整个人便疯狂颤抖起来，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亲兵千总咬牙切齿的道：“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我们不想干什么，是刘泽清想杀我们灭口，我们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只要我们安全离开，自会放了他。” 趁着刘泽清暂时不能说话，高升随口胡诌道。 亲兵千总也有些懵，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总镇大人为何要为难几个传旨太监？他脑子有些混乱。 而这时，周镜已经将其他人全部电翻了，高升扔过去一把扎带，周镜也准备将一个个不能动弹的几人都反绑起来。 高升不给那些亲兵考虑的时间，直接押着刘泽清逼近他们，并大吼道：“退后，快退后。” 看到高升的刀刃已经在刘泽清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亲兵千总虽然很愤怒，但也无可奈何，只得向后挥了挥手道：“退后，退。” 没一会儿，进来的亲兵全部被高升逼出了营帐。 高升站在营帐门口，对身后的王德化道：“王公公，快下令让咱们的侍卫过来。” 王德化早已经被吓傻了，咱家就说高升这厮来了后肯定没好事，果然如此，果然如此啊。 没得到回应，高升又大喊了两声，王德化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唯唯诺诺的上前，用尖利的声音喊叫道：“快，快过来保护高大人，保护高大人。” 其实，那些侍卫早已经被这里的动静惊动了，原本也想过来看看，但被刘泽清的亲兵强行阻止了。 此刻听到王德化的喊叫，连忙一抽刀剑，准备强行冲过来。 “谁敢轻举妄动，老子现在就把刘泽清的鼻子削下来。”高升直接将刀抵往刘泽清的鼻子，也堵住了他准备要喊出的话。 “简直混帐。只要你放开我家总镇大人，我们立即放你们离开，若有食言，天打雷劈。” “否则，即便你们逃到天涯海角，也必是死地。” 高升懒得理会，直接吼道：“我数三声，让他们过来，否则，我的刀可不认人，一、二……” “让他们过去……”亲兵千总可不敢拿刘泽清的性命开玩笑，哪怕只是一个鼻子。 作为亲信，他很清楚刘泽清的为人，阴狠毒辣，睚眦必报。 如果自己让他丢了鼻子，即便救下他的性命，也必然难逃一死。 于是，亲兵不得不分开一条道。 百余侍卫连忙冲过来，然后在高升的命令下，将营帐内的其他人全部控制住了。 第七十二章 深陷敌营 “总镇大人被挟持，各部快向中军集结。” 偌大的营地瞬间沸腾起来，一队队士兵快速奔跑着。 刀枪碰撞的冰冷金属声，甲叶摩擦的沙沙声，丝丝肃穆的杀意在大地上升腾，让人不寒而栗。 高升率领二十几个侍卫押解着这支军队以刘泽清为首的九个高级将领，其余侍卫则将他们护卫在中间。 周围则是刘泽清的亲兵将众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了起来，双方刀兵相向，相距不足五步，却都小心戒备，没有轻举妄动。 双方十分默契的往日照方向缓缓挪动着，高升他们前进一步，刘泽清的亲兵就后退一步。 与这里相比，周围却是风起云涌。 四方旗帜挥动，大地在震颤，黑压压的士兵从四面八方如浪潮般涌过来，那种无形的压迫，简直令人窒息。 王德化早已经大汗淋漓，所有侍卫都神情紧绷，高升也抑制不住的紧张。 说实话，除了在电视中看过的大阅兵，他从没有一次性见过这么多军人。 而即便是电视画面，一个画面中也装不下几万人，何况这还是身临其境，那种感觉完全不一样。 个人勇武在这浩瀚的人海中，简直如同沙漠中一颗沙粒般渺小，瞬间就会被彻底吞噬，粉身碎骨。 但是，高升并没有恐惧，因为恐惧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何况自己手中还有刘泽清这些人作为依仗。 刘泽清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在中军营帐中阴沟里翻了船，真是乐极生悲，悲从心来。 可是，他又很是想不通，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太监明明是空着手进来的，怎么突然拿出了那些奇怪的东西。 而且，那喷出的烟雾分明是针对眼睛的，被喷中后，眼睛完全睁不开，还火辣辣的痛，想跑都来不及。 接下来又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好像只是碰到自己身上，自己全身就忍不住的一阵疯狂颤抖、抽搐。 那种感觉无以言表，总之非常的难受，然后整个人都难以动弹，连话都说不出来，太可怕了。 显然，他们是有备而来，就是等着自己这些人在最放松的时候突然出手，而且手段极其高明。 刘泽清虽然很不甘，但很清楚，即便再来一次，自己恐怕也很难招架，太阴毒了。 缓解了一阵过后，刘泽清感觉身上那种无力、麻木、刺痛的感觉减弱了不少，也能够说话了。 虽然知道这件事情应该和那个自己看不起的皇帝有关，但他还是忍不住的道：“这位公公，咱们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我知道你是奉命行事，可你杀了我，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但只要你放了我，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全部满足。” 高升好似只听到了其中的一个字眼，直接不爽的道：“公你妹，老子不是太监。” 刘泽清虽然不清楚公你妹是什么意思，但知道这肯定是骂人的话，甚至还在老子面前称老子，心里更加愤怒。 但小命掌握在高升手里，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得继续好言相劝道：“是是是，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大人盖世无双，自然不是那些太监可比。” 一旁的王德化感觉自己受到了一万点暴击，不过也无话可说，刚才确实有些表现欠佳。 即便是现在，心中的忐忑依然没有丝毫缓解，时刻感受着周围大军带来的无尽压迫感。 刘泽清虽然视力很模糊，但能够感受到，底气也足了一切，继续道：“如今大明都快没了，大人何必如此卖命？即便杀了我，你也走不出这里，更走不出山东。” “我很是钦佩大人的神勇，若是能为我效力，马上封你为副将，掌兵一万。” “若大人不愿为我效命，金银财宝，美女奴仆，我也有的是，你要多少，我全给你。” “还有众兄弟，只要愿意归顺我刘泽清，皆有封赏，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岂不比你们在崇祯那个吝啬皇帝手下强百倍？” 刘泽清谆谆善诱。 高升一边押解着他缓缓前行，一边冷笑道：“刘总兵，别费心机了，如果现在放了你，你给我们再多，我们也没命花。” “我刘某人绝不食言。” “哼，你刘泽清睚眦必报，谁人不知？我们已经将你得罪，便没办法善了。” 刘泽清急切的道：“那要如何才能放我？” “让你的人都让开，待我和陛下安全了，自然会放了你。” “你真当我愚蠢？一旦落到了崇祯手里，我焉能活命？袁崇焕怎么死的你不知道？”说到这里，刘泽清干脆不想走了：“大不了咱们都同归于尽，谁也别想活。” 高升丝毫没被吓住，冷冷的道：“同归于尽的也只是我们这些人，陛下在城里可没事。如果你们这些人都死了，你以为你麾下这些只敢打家劫舍的散兵游勇能够攻下日照？恐怕直接作鸟兽散了。” 刘泽清虽然不愿承认，但知道这很可能是事实，顿时气急的道：“你？你这又是何苦？崇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不惜自己性命也要为他卖命？” 高升淡淡的道：“我只知道，若没有陛下，大明便要没了。到时候天下大乱，苦的只有百姓，你们这些自私自利，欺压良善之辈是根本不懂的。” 其实，高升心里还有一句，大明没了，老子也要跟着陪葬，能不卖命吗？ 见高升油盐不进，刘泽清愤恨不已，他知道自己被押进日照，肯定必死无疑，但又下不定决心让部下发起进攻。 因为越是像他这种无法无天的人，越是爱惜自己的性命。 可马化豹有些忍受不住了，直接大喝道：“总镇大人，既然他们不愿谈条件，一定要押我们进城，反正是个死，还不如直接下令进攻，把这些混帐全部碎尸万段。” 还不待刘泽清表态，高升心头一狠，厉喝道：“碎尸万段吗？那老子就先将你碎尸万段。” 说罢，直接下令道：“周镜，把他押出去。” “是。”周镜连忙应令，立即带着几个侍卫将马化豹架了出去，拖到双方对峙的最前方。 “你们要干什么？” 马化豹似乎意识到了些什么，心头大骇。 第七十三章 威慑三军 “有时候死不可怕，生不如死才可怕。” 高升似是自言自语，但听在刘泽清耳中，让他一阵头皮发麻。 高升知道，自己必须狠一点，不然今天恐怕真的走不出这里。 可是，这首先要突破自己心里这一关，不然真的狠不下心来。 于是，他努力的说服自己：“这些人都是渣滓，坏事做绝，死在他们手里的无辜百姓不计其数，他们死有余辜，直接一刀砍了太便宜他们了。” 想罢，高升大喝一声：“砍掉他一条腿。” 马化豹听到顿时如五雷轰顶，一边奋力挣扎，一边大声嚎叫道：“不，不，敢动老子，你们就死定了。” 周镜神色一厉，喝道：“按住他。” 几个侍卫死死的架住马化豹，让他无法动弹，周镜则手起刀落，半截左腿直接脱离身体，鲜血飙飞。 “啊……”马化豹发出凄厉的惨叫。 高升忍不住心里一阵抽搐，确实有些残忍，也不忍直视。 被他押在手里的刘泽清虽然看不到马化豹的惨状，却不自觉的吞咽了一口口水，其他人也是脸色大变，好残忍哪。 “继续，可别一下子弄死了他。”高升又冷酷的下令道，这个时候更不能妇人之仁。 周镜则没有再亲自动手，叫出几个侍卫，一人一刀，割耳、剜鼻、砍手…… “啊……我干你，娘，杀了老子，杀了老子，啊……” 马化豹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破口大骂，直到再也没有力气喊出。 他一心求死，可死又是那么容易？ 这残忍的一幕，别说高升这边的侍卫，就是不远处刘泽清的亲兵看得也是心惊肉跳。 可他们不但没有上前喝止，反而不自觉的退后了一些距离。 而刘泽清自己，则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惧，呼吸也明显粗重了起来。 倒不是他没有见过这么残忍的场景，比这残忍百倍的事情他都制造了不知道多少起，但那都是施加在别人身上。 现在想到这种事情随时都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时，他比很多普通人都要软弱。 没有多久，马化豹几乎被削成了一个人棍，只剩下临死前的凄婉哀嚎。 高升也没想到周镜是这样砍的，本以为他会用刀在马化豹身上多砍些伤痕，多刺些窟窿，达到威慑的目的就可以了，却没想到直接卸下了一个个零件。 不过高升没怪周镜，因为他知道这应该是自己的第一个命令引起的。 既然第一刀就砍掉一条腿，周镜肯定会以为接下来也是按这种标准来，每刀都要卸下点东西。 然后，马化豹就惨了，但效果也更加明显，所有被挟持的人都噤若寒蝉。 “谁还想来试试？”高升冷声质问道。 没有人回答，刘泽清更是被吓了一跳，因为他很清楚，这个时候谁跳出来，肯定会步马化豹的后尘。 这也证明了高升刚才所说的：有时候死不可怕，生不如死才可怕。 马化豹还没有死，但他的痛苦，即便没有亲身亲历，也能够想象，没人愿意去尝试一番。 “走，快走，谁走不动了，就把他腿砍了，我们抬着他走。” 刘泽清再也不敢迟疑，高升不用强推着他，他自觉的就往前面走，其他人也是如此。 日照的东面城楼上，杨御蕃拿着望远镜看着城外涌动的大军，不由的为高升捏了把汗。 “高大人不愧为人中龙凤，仅百余人就敢强闯刘泽清这厮的中军大营。” 想到此，他又往城内方向大喝一声：“所有人都做好准备，随时准备出城。” 而此时，高升则在刘泽清的耳边说道：“刘总兵，快喊‘我是刘泽清，你们的总镇大人，所有人都放下兵器，违令者斩’，快喊！” 刘泽清心头一惊，这人想要干什么？不但要押解我进城，难道还想控制我这几万军队不成？ 可是，主要将官都在这里，而且我这样喊，又有多少人能听到？ 看到刘泽清还在迟疑，高升直接冷冷的道：“刘总兵，马化豹还没死，要不要我带你去看看？” “喊，喊……” “快点。” “我是刘泽清，你们的总镇大人，所有人都放下兵器，违令者斩。” “再大点声……” “我是刘泽清，你们的总镇大人，所有人都放下兵器，违令者斩。” “再大声。” 刘泽清又不得不扯着嗓子大喊起来，距离最近的亲兵早已经知道了，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在亲兵千总的命令下，缓缓放下兵器。 高升又继续命令道：“所有人都退后一里之外，违令者斩。快喊。” 刘泽清不知道高升要搞什么名堂，简直莫名其妙，那些亲兵也同样如此，我们的后面早已经被无数士兵堵住去路，他们不退，我们怎么退得动？ 而没有得到命令，他们肯定也不会主动退那么远。 虽然如此，但刘泽清还是不得不乖乖顺从，直到喊得高升满意为止。 收集好这两段录音之后，高升立即播放第一条，并将声音开到最大。 “我是刘泽清，你们的总镇大人，所有人都放下兵器，违令者斩。” 巨大的声音吓了刘泽清一跳，只感觉耳朵一阵嗡嗡作响。 反应过来的他更是震惊不已，这不就是我的声音吗？可我刚才没喊啊？就算喊也喊不出这么大声啊。 声音瞬间传遍四方，让在场成千上万的人皆是惊骇不已，总镇大人的嗓门竟然这么大？以前怎么不知道？ 不过，很多中下层军官都听出了这确实是刘泽清的声音。 也几乎都清楚刘泽清的为人，谁敢忤逆他，必死无疑。 高升连续播放了三次，确保更多的人都能够听清楚。 “快快快，快放下兵器。” 不少军官顺从的听令，让麾下赶快放下手中兵器。 那些原本有些迟疑的，看到周围的士兵都乖乖的放下兵器，也不得不将手中兵器丢掉。 顿时，四面八方响起一片兵器砸在地上的清脆声响。 刘泽清心中急切不已，他很想出声制止，但想到马化豹的下场，又心惊肉跳。 而且，他很清楚自己的嗓门根本没这么大，肯定又是这个扮成太监的混帐动用了什么可怕的手段。 “老子今日真的要完了。” 刘泽清在心中哀嚎不已，没想到自己纵横这么多年，连皇帝都耍得团团转，竟然会栽在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辈手里，恨啊。 第七十四章 崩溃的刘泽清 “所有人都退后一里之外，违令者斩。” 在刘泽清部的麾下几乎都丢下手中兵器后，高升又迅速放出这条录音。 第一个命令听了，连手中的兵器都扔了，这个命令自然没几个人敢违抗。 整支军队在一阵骚动后，竟然真的往四周缓缓散开，留下一地琳琅满目的兵器。 日照城的城楼上，杨御蕃看到这神奇的一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高大人，成功了？” 正在这时，他耳中响起高升的声音：“杨将军，快率部出城控制那些叛军。” 杨御蕃顿时大喜：“好的，高大人。” 说罢，他直接冲下城楼，朝着已经准备就绪的部下大喊道：“准备出城。” 城门轰然打开，杨御蕃一马当先的率领麾下五千余人从东门冲出，然后分成一左一右两队向两侧运动，竟然是准备直接将几万叛军包围。 看到自己的后方突然冲出一队杀气腾腾的军队，已经放下兵器的叛军顿时心头大震，还在退却的他们连忙停下脚步，并大喊道：“城内有人杀出来了，快退，快退……” 后面的人一时不明所以，继续往前走，双方迅速在中间拥挤成一团。 杨御蕃知道这种情况很容易引起动乱，连忙一按腰间的扩音器，里面顿时响起崇祯的声音：“朕是大明崇祯皇帝，朕知道诸位将士都是听命行事，只要现在放下兵器，听从杨总镇的命令，就是朕的好子民，朕既往不咎。” “若负隅顽抗，便是乱臣贼子，定斩不饶。” 绝大部分人还根本不知道京师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崇祯已经来到了山东，突然听到一个自称皇帝的人，皆是震惊不已。 不过一些聪明人结合刘泽清一系列奇怪的命令，再加上之前的传旨，猜测这件事情恐怕是真的。 而且，现在大家手中连兵器都没有，即便人再多，也无济于事，只能束手待戮，所以反抗完全是徒劳的。 高升也担心引起动乱和大规模踩踏事件，连忙对刘泽清道：“咱们的陛下就在日照城内，咱们都是大明的子民，这次就是来护驾的，自然听从陛下号令。都呆在原地不要动，一切听从杨总镇的命令，违令者斩。” “把这句话喊出来，快喊。” 听了这话，刘泽清简直要气得肝痛，看来这厮还真的想兵不血刃的控制自己的几万部下，这是要将老子吃干抹净啊。 刘泽清痛恨呀，极其的痛恨，也很后悔自己快马加鞭的冲到日照来，这根本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 崇祯完全有时间从海上逃离，却偏偏要在日照停留一天等自己前来。 而且他不相信崇祯不清楚自己会生起异心，可就是不跑，甚至还从马化豹口中套出自己这些高级将官的名字，然后以封赏的名义把自己这些人集中在一起，好一网打尽。 高，实在是高啊，这是早就预谋好的。 “亏老子还以为崇祯才是猎物，没想到这猎物却是最好的猎人。” 玩了一辈子鹰，却被鹰啄瞎了眼，刘泽清的肠子都悔青了。 见他还在迟疑，高升直接喝道：“刘泽清，事已至此，你还在犹豫什么？你现在乖乖听令行事，见了陛下后求求情，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否则，我现在就让你和马化豹作伴去。” “一线生机？哈哈哈哈……”刘泽清大笑不止，崇祯那般布局，怎么可能还会让老子活着？ 高升没耐心再等下去，直接冷冷的道：“既然如此，那我现在就把你大卸八块，说不定还能赶上马化豹，以后你们就在这荒郊野外做孤魂野鬼去吧。” 刘泽清还是怕，连忙大喝一声：“老子可以喊，但你需要答应我一件事。” “要喊就喊，不喊就去死，大不了多死一些人罢了，反正这些手无寸铁的乱贼也翻不起多大的浪。” 刘泽清简直要气得牙根痒痒，这厮比崇祯还可恨，竟然连谈都不想谈。 不过他也知道，高升说的是事实，自己的麾下又不是什么精锐，欺负欺负普通百姓不在话下，但遇到硬茬子，也发挥不出多强的战力。 何况现在乱糟糟一团，手里连兵器都没有，更没办法打了。 可是，他并不是想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只求痛快一死，不想去见崇祯。 因为他知道见了崇祯之后，肯定是想好死都不容易，说不定会落个和袁崇焕一样被凌迟的下场。 不过他很快也想通了，自己堂堂山东总兵，既然已经被活捉，也不是谁想杀就能杀的，必然要交给崇祯亲自处置。 可他不知道，这整件事都是由高升布局的，高升想杀他，也就一刀的事，即便把他和这些高级将官都杀光了，崇祯也不会说什么。 其实，刘泽清除了想和高升谈这个条件之外，另外还有一个重要目的，他想试一下自己的话是不是还可以像之前那样大声的喊出来。 这也是他刚才故意大声说话，并大笑的原因。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他自己声音的大小并没有任何改变。 “行，我喊。”刘泽清似乎认命了。 高升立即按下扩音器的录音键，刘泽清一咬牙，大喊道：“崇祯已经把我们当成叛军了，束手就擒只会死路一条，快……” 可话说到一半，就直接卡在了喉咙里，因为他以为这次喊出来应该就是大声音了，可事实依然不是这样，这还是他原本声音的大小。 “嘿嘿，想跟我玩这一套？你声音的大小完全由我掌控，我不想让它变大，你喊破喉咙也没用。” 刘泽清懒得争辩，直接怒吼道：“混帐东西，老子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你只是一个下贱、卑微的死太监，你不是男人……” 刘泽清不顾形象，直接对高升破口大骂，只想高升一怒之下给他痛快来一刀。 可是，高升却丝毫不怒，拿出一根电棍在他身上碰了一下就拿开，刘泽清整个人猛的一颤，话音也瞬间被打断。 随即，高升才冷冷的道：“你每骂一个字，我等会儿就电一下。这种酷刑不管多久都不会死人的，也不会受伤，只会让你生不如死。” 听了这话，刘泽清简直要欲哭无泪，这岂不是比凌迟还残忍？这杀千刀的啊。 第七十五章 收编 “陛下就在日照城内，咱们都是大明的子民，这次就是来护驾的，自然听从陛下的旨意。都呆在原地不要动，一切听从杨总镇号令，违令者斩。” 悲愤中，刘泽清最终还是按照高升的要求喊出了这句话，然后被高升录了下来，随即又通过扩音器播放了出来。 原本有些骚乱、惊慌的人群，在听到这个声音后，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可是，他们又很不明白，既然是来护驾的，为什么又让自己放下兵器，又退后，这分明是想将自己这些人控制起来啊。 虽然有诸多疑虑，也很忐忑，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听天由命，他们已经失去了所有反抗的勇气。 杨御蕃对高升钦佩不已，还是高大人高明啊，一人就降服了几万人。 而此时，在衙门内的崇祯却急得像热窝上的蚂蚁，在后衙不停的走来走去，一边还拳掌相击，焦躁的神情溢于言表。 一方面，他怕高升不但没有成功，反而彻底激怒了刘泽清，让这厮直接撕破脸皮，然后发兵攻城，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另一方面，他又非常担心高升的安危。 他很清楚，高升的作用，是任何人都无法替代的。 而且这一路走来，高升也证明了自己的能力，有勇有谋，多次拯救他崇祯于水火。 所以，哪怕拿刘泽清上下所有人的脑袋去换高升的性命，崇祯也不愿意。 正因如此，他现在后悔了，后悔让高升去冒险。 想到此，他再也等不及了，连忙用千里传声筒联系上杨御蕃，忐忑的询问道：“杨卿，如何了？高卿有没有事？如果可以的话，想办法让高卿撤回来，朕不想让他出事。” 杨御蕃能够感受到崇祯对高升的殷切关心，说实话，多少有点嫉妒，但一想到高升的壮举，又迅速释然了。 于是，他连忙回复道：“陛下，请恕罪，是微臣没有及时向你通报。高大人已经活捉了刘泽清他们，并且控制住了刘泽清的大军，这些人已经全部弃械投降，微臣正在处置他们。” 崇祯听到不由一惊，这才多长时间？这么快就搞定了这般棘手之事？ “杨卿，你说的可是真的？”崇祯有些不敢相信的追问道。 杨御蕃急道：“陛下，微臣岂敢欺瞒？” 崇祯自然知道杨御蕃不会在此事欺骗自己，只是这个消息太震撼了。 高升就带了百余人啊，而且这百余人肯定没办法进入刘泽清的中军营帐，很可能就只有高升、王德化和周镜三人才能真正的接近刘泽清那些人。 首先，高升就要凭借三人，哦不，应该就他和周镜两人，王德化肯定起不到什么作用，所以都没有告诉他真相。 可就算没有其他闲杂人等在营帐内，光是名单上的刘泽清那些人，就有九个。 两个人控制九个人，而且还要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不然就会被闻讯冲进来的护卫格杀当场，真的太不容易了。 可这还只是第一步，如果不尽快控制住几万大军，一旦引起动乱，高升那点人瞬间就要被碾成齑粉。 可高升还是做到了，以最快的速度控制住了三万多大军，甚至让他们主动放下兵器，然后乖乖束手就擒。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高卿可还好？”崇祯又连忙追问道。 杨御蕃欣喜的道：“陛下，高大人正押解着刘泽清等人过来，微臣也正在迎上去，陛下马上就可以与高大人直接通话了。” “好，好，好。”崇祯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心中无比激动。 真是苍天有眼，让朕能在此时此刻遇到高卿这般大才。 高升将失魂落魄的刘泽清、伯永馥和王遵坦等人都交给杨御蕃的麾下，然后立即用对讲机向崇祯汇报。 “高卿受累了，朕即刻命人设宴，为高卿接风洗尘。” “谢陛下。” 接下来就简单了不少，杨御蕃立即将几万人的编制打乱，然后将他们分开看管，同时将地上的所有兵器都收缴。 当然，高升和崇祯的目的自然不只是为了除掉不听话的刘泽清，更重要的是为了收编其部。 因为高升和崇祯都认清了一个事实，手中如果没有掌握一定的军事实力，即便是皇帝，也要受人拿捏。 刘泽清一个山东总兵为何敢直接不奉诏？吴三桂、左良玉等人为何敢阳奉阴违？ 为何那些人投降建虏之后，又一个个听话得很？ 还不是因为大明朝廷的拳头不够硬，而建虏的拳头却要硬得多吗？ 现在崇祯仅携家眷从京师逃出，虽然有杨御蕃还愿意效忠，但仅仅六七千人，到南京能干什么？哪怕再加上一个黄得功，也是完全不够的。 从正史中弘光朝的情况就可以看出，凭黄得功根本压服不了其他三镇，哪怕崇祯的威望和号召力远比弘光帝要高，但是手中没有一定的实力，又有多少人会听令？ 在京师的时候就管不住那些人，到了南京，他们还会将一个落难皇帝放在眼中？ 如果南都不能尽快安定下来积蓄实力，还是如弘光朝那样一盘散沙，也肯定坚持不了多久，大明灭亡便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高升和崇祯商议之后，才决定向刘泽清开刀，这也是高升让崇祯坚持走陆路的重要原因。 如果能够除掉刘泽清，并且收编其部，这一进一出，就是两镇的实力啊，再加上黄得功及南京城内的一些兵力，应该能震慑住高杰和刘良佐。 这样一来，就不会被人轻易拿捏。 于是接下来几天，高升一行就没急着离开日照，而是抓紧时间改编刘泽清所部。 经过统计，刘泽清带来的兵力竟然有三万六千人。 崇祯按照高升的建议，从杨御蕃麾下抽出两千余人，然后从刘泽清所部中划拨一万六千人补充，与所剩的四千人进行混编。 这样，杨御蕃指挥的兵力一下子暴涨到两万人。 而刘泽清所部剩下的两万人，以及杨御蕃部抽出的两千余人，也进行混编，这些人则交给李邦华指挥。 李邦华虽然是文臣出身，但是整顿军政很有一套，当初糜烂的京营被他变得焕然一新，结果崇祯听信谗言，将他罢免，然后京营就彻底烂透了。 现在有高升给李邦华做背书，并且花费那么多心思也要将他从京师救出来，崇祯自然不会再轻易怠慢。 第七十六章 人人自危 虽然刘泽清以阴狠毒辣着称，但是崇祯的心胸也没有多宽广，他最恨那些背叛自己，让自己难堪的人。 所以，按照他自己的想法，肯定是想将刘泽清千刀万剐而后快。 不过，却被高升劝阻了，这倒不是他同情刘泽清这个渣滓，而是因为刘泽清在兖州府还留了一支军队，有五千人左右，由他的侄子刘之干坐镇。 所以，高升想着能不能将这支人马也收编掉，毕竟五千人也不算少。 可是，当大军赶到兖州府时，已经得到消息的刘之干直接率部逃往河南方向了，走投无路的他应该是准备投降闯军。 更可气的是，这厮逃跑之前还将刘泽清的府邸洗劫一空，然后一把火烧了，和他叔父一样绝。 这样一来，刘泽清就彻底的没了利用价值。 于是，崇祯立即下旨，以“抗旨不遵，劫掠百姓，强抢民女，劫杀朝廷命官等”十恶不赦之罪，下令将其凌迟处死，以泄心头之恨。 “我恨，我恨哪……” 知道没有任何转圜余地的刘泽清彻底的癫狂了，他后悔自己还不够狠，要是抵达日照之后就直接攻城把崇祯抓住，就没有那么多事了。 哪怕自己控制不住崇祯，也可以将他送给李自成，那样即便不能享受荣华富贵，也不至于落得现在的下场，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其实他不知，这就是他的宿命。 因为正史中，他投降满清后，也没落得什么好下场，最终还是被多尔衮凌给迟处死了。 所以，高升来到这个世界后，带来了巨大的变化，却依然没能改变他刘泽清那该死的命运。 至于其他人，只有王遵坦被留了下来，余者皆被处死。 王遵坦是因为他的为人还算可以，没做那么多恶事，此次也是被刘泽清裹胁而来。 而且，留下他也可以起到安抚人心的作用，所以还被留用，以原职在李邦华麾下效命。 他顿时感动不已，发誓要好好报答皇恩。 至此，有关刘泽清的一切就基本告一段落了，高升和崇祯南下的道路也将畅通无阻，没人再敢轻易的打主意了。 与此同时，已经行军至漠南蒙古奈曼部的多尔衮，却是从明国返回的探子那里得到了一个令他非常震惊的消息。 “我大清南略的消息，竟然在三月底就在北直隶传开了？” 这无怪多尔衮如此震惊，因为那时他还只是在整顿兵马，并没有对外宣扬是要南略明国，一般人即便猜测，恐怕也会认为是去攻打宁远。 而且，这不是大清兵第一次南略，之前就已经进行了五六次，早已经轻车熟路。 也从没有出现过行动前就被明国获悉的情况，每次都能打明国一个措手不及。 可这次，在明国已经摇摇欲坠的情况下，竟然还会出现这种事情。 要知道，大清真正发兵是在四月初九，可三月底事情就已经在明国传开，那消息最迟在三月初就被明国获悉。 毕竟从沈阳到明国的消息传递，至少要十天半个月。 可那时，甚至都没有正式动员各牛录抽丁备战，只有少数人才知道这个计划。 所以，一定是有内鬼将这个消息提前一步泄露给了明国朝廷。 与此相比，崇祯没死的消息已经不那么令人震惊了，因为这是自太祖起兵以来，内部最大的一次情报泄露。 而且，还是发生在他多尔衮掌权后第一次大规模行动中，这无疑是对他多尔衮的一次莫大羞辱。 所以，不将这个内贼揪出来，他内心难安。 为此，多尔衮不惜下令暂停行军，毕竟事情早已经泄露，很难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而且他知道那个内贼就在军中。 中军营帐，多尔衮第一时间将众大臣召集在一起，这些人无一不是满汉蒙的重要人物，也只有他们能那么早知道消息，并将情报泄露出去。 众人都知道，肯定又是有什么重要情报传来，所以睿亲王才会如此郑重的将大家召集在一起。 果然，多尔衮一开口，就印证了他们的猜测。 “据探子回报，明国皇帝崇祯并没有死，也没有落入李自成手中，而是趁乱逃了出去。此时，可能已经到了南京。” 这确实是一个重要情报，不过却让不少人狐疑，这样一个情报值得大军停下来商讨吗？ 毕竟现在的主要对手已经换不了，不再是崇祯，而是李自成了。 崇祯既然已经跑到了南京，一时之间也拿他没办法，有必要这么紧急的关注他吗？ 可既然睿亲王郑重的说了出来，自然要响应一番，于是极力推动多尔衮入主中原的汉臣范文程连忙道： “如此说来，这崇祯迟早还是要落入咱们大清手中，也只有咱们大清，才能取代明国，成为中原之主，这是天意啊。” 他本以为多尔衮听了之后会非常高兴，可没想到，多尔衮没有任何表示，一脸的平淡，他顿时讨了个没趣，后面的话也不好再说了。 见范文程这么漂亮的话都碰了一鼻子灰，其他人自然识趣的没有跟着附和了，场面顿时有点冷清。 而多尔衮本就不是为了说这件事，所以又主动开口道：“此其一，本王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诸位帮忙商讨一二。” 听了这话，众人身子不由一正，知道这事肯定非同小可。 多尔衮也没有多说废话，直接道：“据探子回报，咱们大清南略的消息，在三月底就在明国的北直隶传开了。诸位说说，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明国人能掐会算吗？” 他的话音一落，所有人都是神色各异，什么能掐会算？这是有内鬼把消息泄露出去了啊。 以前都是明国的各种消息源源不断的被探子传回来，怎么这个时候竟然还有人把大清这么重要的消息泄露给明国呢？ 满州人和蒙古人几乎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了所有汉臣身上，范文程、洪承畴、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等人皆是一惊，开始人人自危起来。 第七十七章 奴才的悲哀 大臣中间出现内鬼，这本应该密而不宣，暗中调查，以防牵连太广，弄得人心惶惶。 但多尔衮在经过慎重考虑后，还是决定直接公布出来。 因为这不是在盛京，而是在行军途中，在这里很难抓住内贼的把柄将他揪出来。 而且军情很紧急，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这件事情上。 可内贼就在军中，如果不管不顾，难保不会弄出其他幺蛾子出来。 于是，便有了这次紧急商议，也迅速引起了轩然大波。 毕竟，在情报方面的能力，大清一直是强项，从太祖时期就开始布局。 这几十年来，大清的情报能力越发成熟，明国的风吹草地，都逃不过大清的耳目。 而反观明国对大清，几乎是睁眼瞎，大清的每次大规模调动，他们几乎都是后知后觉。 从大金到大清前后六次南略，明国没有一次提前知晓，都是大清大军破关而入，才措手不及的调军回防，所以每次大清都能满载而归。 可万万没想到，明国在临终前，竟然还来了一记回马枪，直接捅穿了大清引以为傲的招数。 这让满朝文武，特别是满州大臣又羞又怒，真是玩了一辈子鹰，临了却被鹰啄瞎了眼。 于是，他们绞尽脑汁，誓要将这个内鬼给揪出来，然后将他碎尸万段。 镶白旗固山额真英俄尔岱环视了一圈，然后直接一站而起的道：“明国只不过是我们大清的猎物，我们满州人不可能给他们通风报信。” “蒙古各部与明国也没有利益牵扯，同样没有理由出卖消息给他们。” “只有汉人有这个动机，内贼肯定就在在坐的汉臣中间。” 英俄尔岱直接用排除法将嫌疑锁定在了汉臣身上，而他之所以第一个跳出来，是因为他在一帮骁勇善战的满清武将中，是少有的具备文治之能的大臣，是满清的第一任户部尚书，深受皇太极和多尔衮的信任。 可这次行动，却被范文程和洪承畴两个汉臣抢了不少风头，一个上书力荐入主中原，一个帮助睿亲王分析了闯军的各种弱点，并制定了进关路线。 如果计划成功，这两人在朝中的地位恐怕会更上一层楼，成为他英俄尔岱的强劲对手。 除此之外，还与他镶白旗固山额真的身份有关，如今镶白旗的旗主是多铎，小旗是阿济格，都是睿亲王的亲兄弟，也是他英俄尔岱的主子。 大主子多铎在先帝皇太极时期，就因为抢了范文程的女人被重罚，罚银一万两不说，更被夺去了超过三成的牛录，损失惨重。 而按照大清的制度，旗主夺人妻并不违制，何况还只是范文程这样一个汉人奴才。 可先帝一直想收拢各旗的权力，削弱各旗的实力，此事就给先帝找了一个极佳的借口。 但归根结底，此事还是范文程这个奴才引起的，你明知豫亲王风流，既然喜欢你的女人，直接送给豫亲王不就行了？ 竟然还闹到了先帝那里，也不主动站出来说是自愿的，任由先帝处罚豫亲王。 这个仇，豫亲王肯定会记着，所以英俄尔岱不介意趁这个机会将祸水引到范文程头上，从而让豫亲王有足够的理由收拾这个奴才，以泄心头之恨。 而且很多满臣本就对汉臣不满，不想让这些在战场上被他们打败的奴才在大清身居高位，与他们平起平坐，所以对他们多有排挤。 这个时候带头敲打一下汉臣，对他英俄尔岱也比较有利。 所以，这几乎是一个一石三鸟之计，英俄尔岱自然有足够的理由率先出手。 果然，他的话音一落，立即得到了满臣的鼎力支持。 “我就说，汉人不可靠，他们诡计多端，根本不是真心为我大清效力。” 阿济格更是一杆子打向所有汉臣，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 因为他根本不赞同入主中原，他只想和之前几次南略一样，大掠一番后直接回辽东。 毕竟在他想来，明国太大了，人太多了，统治起来太困难，还不如将明国当成一个大粮仓，缺什么直接来打劫一次就可以吃几年，轻松又自在，多好。 所以，他骨子里还只是停留在土匪的思想上，占山为王就够了，下山只为打劫。 现在范文程和洪承畴这些汉臣带头鼓动入主中原，和他的想法背道而驰，自然让他很不满。 多尔衮知道自己这个兄长头脑简单，口无遮拦，连忙呵斥道：“武英郡王休得胡言，没有诸位汉臣，我大清也不会有今天。” 听了这话，如坐针毡的范文程、洪承畴等人皆是感激涕零，毕竟刚才开口的满臣几乎都是抨击他们的，让他们很是忐忑。 可即便如此，睿亲王还是没有受到干扰，依然为汉臣说话，这更坚定了他们要誓死报效的决心。 所以说，走狗在主子面前，不管怎么被主子打骂，只要主子突然丢过来一根骨头，他们就会瞬间忘记所遭受的痛苦，只感念主子的好，然后拼命巴结。 可阿济格显然不会这么轻易的善罢甘休，也没有因多尔衮为汉臣说话而闭嘴，又连忙道：“那这个消息，不是汉臣，又是谁传出去的？” 多尔衮眉头一挑：“那也只是个别人，我们不能将矛头指向所有汉臣。” 这句话一出，表明多尔衮也认为消息就是汉臣泄露的，刚松口气的范文程和洪承畴这些人又心头一紧。 多尔衮目光有意无意的扫向众位汉臣，淡淡的道：“消息从盛京传出时，明国京师还未被闯贼占据。” “本王相信你是一时糊涂，才想着冒死报效明国朝廷。如今，明国北方尽失，危如累卵，不可坚守也，已不值得你再效忠。” “若此时回头，主动站出来承认，本王可以当你是主动投诚，既往不咎。” “否则，待本王查个水落石出，就别怪本王不近人情了。” 多尔衮的话音一落，所有满臣和蒙古大臣的目光皆是玩味的看向如坐针毡的众位汉臣，看会不会有人主动站出来。 第七十八章 内鬼洪承畴? 显然，多尔衮这次召集众大臣商议，是想直接将内鬼逼出来。 这样，既可以省心省力，也能够体现他多尔衮的威望。 与神态轻松的满州大臣和蒙古大臣相比，成为内鬼目标的汉臣却是神色各异。 有神情凝重的，有故作镇定的，还有略显紧张的，但内心都无法平静，生怕牵连到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还是没有一人主动站出来认罪。 “我大清不是明国，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要有任何侥幸，以为能瞒天过海。” “我多尔衮惜才，若能主动投诚，以你之能，在我大清必有一席之地。” “可若还是冥顽不灵，那便是自寻死路。” 多尔衮已经渐渐的要失去耐心，他这是在提醒奸细，满清的监查甚严。 从沈阳传消息回京师，必然会留下蛛丝马迹，只要认真仔细的彻查，一定能查出来。 “本王以为，三顺王是可以排除嫌疑的。”有些玩世不恭的多铎突然出声道。 他口中的三顺王指的是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三人，因为他们封号中都带有“顺”字，所以统称三顺王。 听了这话，英俄尔岱连忙附和道：“豫亲王所言极是，三顺王为我大清建立诸多功勋，给明国造成巨大损失，他们是真心为我大清效力的，自然不可能是泄露情报的内鬼。” 这种说辞也迅速得到了其他不少满臣的赞同，如果这三人在这个时候反水，那脑袋得灌进了多少水才能做出这种事情。 然后马国柱、金砺、张存仁等人相继被排除嫌疑，最后只剩下范文程、洪承畴、祖大寿几人没什么人帮他们说话，因为他们看起来好像都有嫌疑。 作为从努尔哈赤时代就开始为建虏效力的老臣，临了还被怀疑通敌，范文程顿时急了，他连忙站起来自辩道：“回睿亲王殿下，诸位亲王、郡王、贝勒，微臣自天命三年便投至太祖麾下，距今已有近三十年，历经三朝。” “这些年来，微臣为大金、大清尽心尽力，丝毫不敢懈怠，也是亲眼见证从大金到大清的一步步壮大。” “如今，大清一统天下之势已不可挡，微臣几十年来与明国都毫无瓜葛，实在没有任何理由在此时转投注定要覆亡的朱明啊，请睿亲王殿下和众位大人明察。” 听到范文程说得如此恳切，多尔衮连忙出声道：“本王相信范大学士不会做出如此背主求荣之事。” 范文程听到后不由大喜，连忙跪下，悲声叩谢，并发誓绝无二心，必为大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多尔衮默默点头，又安抚了几句。 他之所以主动站出来给范文程开脱，一方面是因为范文程有大才，值得拉拢；另一方面，是他认为范文程背叛的可能性真的不大。 他人怀疑范文程的根本原因，不过是认为范文程与豫亲王多铎之间有嫌隙，认为范文程担心豫亲王报复，所以才出此下策，准备逃到明国去避祸。 这个理由看似还说得通，但仔细一推敲，可能性真的不大。 范文程从大金到大清，已经快三十年了，他的一切都在大清，没有理由抛弃大清的一切去转投明国。 何况如今的明国都自顾不暇，哪有能力护佑一个深陷大清的人？范文程是聪明人，不可能做出这么愚蠢的选择。 如果他真担心多铎的报复，最好的方式是努力化解与多铎的矛盾，以取得多铎的谅解。 毕竟那件事情计较起来，也并非他范文程的原因，是皇太极想找借口削弱自己三兄弟的实力，即便没有那次抢妻事件，皇太极也会想办法找其他由头。 所以，多铎被重罚的结果，不是范文程一个奴才能够改变的。 除此之外，他也可以努力的展现自己的价值，只要对大清的作用越大，我多尔衮惜才，自然可以保他平安，这不比转投明国的风险要小得多？范文程不可能想不到。 所以，范文程背叛的可能性真的很小。 范文程的嫌疑被多尔衮亲自洗脱了，现在只剩下洪承畴和祖大寿了。 祖大寿连忙站出来，很是无辜的道：“回睿亲王殿下，微臣自大军出征时，才知此次是为南略明国，根本不可能在三月初就泄密。” 多尔衮笑着点了点头，出声安抚了几句，但并未帮祖大寿说话。 祖大寿是松锦之战战败后投降的，距今也只有两年时间，时日尚短，对故国有旧情也很正常。 不过众人都知道，祖大寿说的应该是实话，自他归顺大清后，虽然被授予了汉军正黄旗的官职，但本人却长期被软禁在家中，确实不太可能那么早获悉如此重要的情报，也很难将情报传递到明国。 最后，只剩下洪承畴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他的身上。 洪承畴是松锦之战中明军主将，没有主动投降，是松山城被大清军攻破后俘虏的。 被押到盛京后，还假装绝食数日，拒不肯降，后经范文程和先帝的好生劝诫，才勉为其难的归顺。 从这里可以看出，洪承畴对故国还是有旧情的。 正如此，先帝对其并不十分信任，所以在先帝时期，洪承畴一直未受重用，先帝对其也多有防范。 直到先帝崩逝，睿亲王掌权才重新出仕。 可仅仅几个月时间，就出现今日泄密之事，是巧合？还是有预谋？ 要知道，洪承畴也是力主大清入主中原的，为了让睿亲王下定决心，甚至历数闯军的弱点，以证明闯军不足为虑，甚至还着手制定了大军入关的路线。 如果他是有预谋的，提前将情报泄露给明国，然后又按照明国朝廷的命令，引诱大清军进入明军提前设下的圈套，说不定就能给予大清军以重创。 若真是如此，这可是一条精心策划的毒计啊。 只是他恐怕怎么都没有想到，还未等到大清军上当，明国的都城就被闯贼给攻破了，这计划还未开始，就胎死腹中。 第七十九章 不是我干的!就是你干的! 其实，在召集众臣商议前，精明的多尔衮经过一番认真的分析，在心中也认为洪承畴的嫌疑最大。 但是没有证据，光凭推测就直接给一个大臣定罪，这样肯定不行。 所以，他便想通过众臣一起施压，将内鬼给直接逼出来。 在坐的也不乏头脑灵活之人，经过一番琢磨，不少人也觉得洪承畴有动机，有谋略，确实有很大嫌疑。 洪承畴想不通事情怎么突然会演变成这样，好不容易被睿亲王重新起用，准备大显身手，好好的施展一下抱负。 可没想到，自己竟莫名其妙的成了通敌的最大嫌疑人，这事儿上哪儿说理去？ 他也不傻，知道眼下的形势对自己极为不利，心中忐忑的同时，连忙起身辩解道：“睿亲王殿下，微臣既然深知明国国祚难续，又岂会行如此违背天意之举？” “再者，即便明国设下陷阱，以明国如今之糜烂，既无可用之兵，也几无可用之将，能奈我大清精锐何？徒增笑柄矣。” “微臣以列祖列宗起誓，与此事绝无关系，请睿亲王殿下明察。” 这番话听起来虽然蛮有道理，但显得太过空洞。 至于拿列祖列宗起誓，更是笑话，你洪承畴都背叛祖宗了，祖宗在你面前已经一文不值了。 所以，洪承畴的一番自证，并没有打消众人的疑虑。 如果换成孔有德、耿仲明之流，他们完全可以拍着胸脯说，我们发起的吴桥兵变，席卷山东北部，并荼毒登莱一年有余，给明国造成巨大损失。 归顺大清时，还携带大量战船、火炮、工匠，极大的提升了大清的火器实力。 与大清功不可没，却被明国恨之入骨，谁背叛大清，我们都不会背叛。 有理有据，无可辩驳。 还有像范文程、马国柱这些老臣，为大金、大清效力多年，即便有所不如意，但也让人相信还不到背叛的程度。 只有他洪承畴，归顺的时间也不长，堪堪两年时间，对明国怀有旧情很正常。 而且还被先帝软禁了一年半，对大清有不满也很正常。 先帝崩逝后，睿亲王掌权，得到重用，有足够的条件提前得知睿亲王的计划。 而松锦之战，明军战败投降、被俘的人也有不少，而你洪承畴在这些人中的威望也很高，想要暗中收服一些人卖命，也不难，这就有条件将情报传递到明国。 最后一条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就更高明了。 明着支持范文程的“进取中原”之策，一副大清忠臣良将模样，再以与闯军交战多年，深知闯军弱点为由，赢得睿亲王的信任，一手炮制出大军入关的路线。 暗中却是在配合明国朝廷设下圈套，准备给予大清军以重创。 说不定闯军也是计划中的一环，当大清军按照路线进入京畿之后，闯军从西面而来，便会出现在大清军的右翼。 如果突然发难，即便不能击败大清军，但这是睿亲王掌权后第一次发动的入关作战，一旦损失惨重，甚至失利，威望必然受到巨大影响，进而导致大清内部的不稳。 这样，就能为明国朝廷赢得喘息之机。 步步为营，环环相扣，高，实在是高。 只是千算万算，恐怕没有算到闯军的进展这么快，明国朝廷还没有坚持到计划实施，反而都城被闯军给攻占了。 就这样，一些自以为聪明的满清权贵，自行脑补，将洪承畴是内鬼的嫌疑快直接坐实了。 正所谓聪明反被聪明误，他们又哪里知道，所谓的情报泄露，不过是高升这个未来人通过史料的记载提前获悉，然后为了让李自成提高警惕，故意散播出来的罢了。 只是没想到，误打误撞，反而让满清内部陷入了自我怀疑中，大张旗鼓的要抓什么内鬼。 “本王知道，列位大臣在场，你有所顾虑。那本王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散场后可以暗中来向本王陈罪，本王也答应你不会向他人透露，并加以任用。” “只限今日，过时不候。” 说罢，多尔衮直接宣布散场，众大臣先后起身告辞，但临走前，不少人意味深长的看了洪承畴一眼，看得洪承畴心头一阵发毛。 回到自己的营帐，洪承畴真是有苦说不出，他知道睿亲王最后一句话恐怕就是对自己说的。 “如果我是内鬼，那我肯定立即去负荆请罪，可真的不是我呀。” 他绞尽脑汁的想着，谁才可能是真正的内鬼呢？可想了一圈，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嫌疑最大。 所以，洪承畴甚至有种冲动，不管是谁，自己干脆直接担下来算了，反正大家都认为是我。 因为死不承认，后果可能会更加严重。 可这样一来，不就为真正的内鬼提供了掩护吗？万一以后再出什么事情，那更要倒霉了。 洪承畴急得头发都快白了，茶不思，饭不想，一直熬到了晚上戌时过半，然后才偷偷摸摸的去求见多尔衮。 多尔衮本以为洪承畴终于想通了，是来主动认罪的，结果不是，洪承畴只是悲切的为自己陈情。 “微臣知道，从种种迹象表明，微臣的嫌疑确实很大，但微臣真的不是内贼。” “也许真正的内贼正是想到了这些，所以才将祸水东引，以微臣为掩护。” “若微臣只因无法自辩就主动认罪，反而会让真正的内贼奸计得逞，微臣更加吃罪不起啊。” “微臣恳请睿亲王彻查，以证微臣清白之身，微臣必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多尔衮看着跪在下方神情悲戚的洪承畴，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翌日一早，多尔衮再次召集众大臣，这次不是为了找出内贼，而是商讨大军接下来的行动。 而众人也发现，昨天汉臣坐的地方少了不少人，除了孔有德、耿仲明这些手上沾满了明国人鲜血的人，就连基本被排除嫌疑的范文程等人都没有出现。 可见，因为内鬼之事，睿亲王对汉臣的信任，一下子减弱了不少，让一些满臣暗自窃喜。 呆在自己营帐内的洪承畴心如死灰，因为他感受到周围多了一些陌生身影，那分明是来监视自己的。 第八十章 你好自为之 如今，摆在多尔衮面前有个很棘手的问题，虽然崇祯狼狈的逃出了京师，准备给他多尔衮设下的陷阱已经胎死腹中，但是大清军的行动却早早的被泄露了出去。 此时距离明军边墙还有半个月左右的路程，闯军必然会多加防范。 可在这之前，大清军也从未与闯军真正交过手，不太清楚闯军的实力如何。 不过，却可以从几个方面去窥视一二。 李自成是从今年年初开始从陕西发兵，仅仅三个月时间，就几乎是一路势如破竹的打到了明国京师。 这进展，丝毫不比大清精锐几次入寇的速度慢啊。 更重要的是，大清精锐兵临明国京师有三次，皆没有建功，而闯军仅一次就破城了，而且只用了三天时间，太过骇人。 正因如此，多尔衮心中还是有不小顾虑的。 因为他不像李自成，输十次二十次都没事，可能一次就能让他好不容易维持的局面直接崩塌。 毕竟距离他与豪格的帝位之争也才过去七八个月时间，他还没来不及整合及削弱其他各旗的实力，以巩固自己的地位。 特别是两黄旗和豪格的正蓝旗，实力非常强大。 一旦这次行动遭遇不利，甚至是损失惨重，他多尔衮的威望必然受到巨大冲击。 若是两白旗的实力再消耗过大，恐怕就很难维持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超然地位了。 当初争夺帝位之所以没有成功，就是因为他多尔衮掌握的实力相对于豪格来说，没有明显的优势，这才不得不妥协，找了个折中的办法让福临荣登大统。 而这个平衡一旦被打破，皇太极一脉必然会反扑。 正是因为有这些考虑，所以多尔衮甚至想过退兵，准备等再多了解一下闯军，然后再行动。 可这样的话，依然会对他多尔衮的威望造成不小的影响，毕竟这不是这一次南略，先帝时期就已经进行了六次，而且每次都大获成功。 这是他多尔衮组织的第一次，都已经走到半路了，再打道回府，岂不让人觉得他多尔衮怕了李自成？这肯定会让八旗那些骄兵悍将心中腹诽，并看轻他多尔衮。 因此，多尔衮才想着借修改入关路线的名义，来试探一下各旗的反应。 而结果，也没有出乎多尔衮的意料之外，几乎没人提出退兵的建议。 这样，也坚定了多尔衮继续进军的打算，毕竟闯军厉不厉害，只有打过才知道，而且大清精锐征战这么多年，也不是吃素的。 于是，多尔衮没再刻意的追求行军速度，而是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刺探关内情报上，这也是他掌握的优势。 …… 京师，紫禁城，乾清宫。 李自成端坐在刚赶制出来的新龙椅上面，却不见丝毫高兴。 因为皇宫中遗失的龙椅、龙床、匾额、典籍、太庙的牌位等诸多物件，竟还是没有丝毫眉目，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不过，这还不是让他最为恼火的，让他愤怒和震惊的是，郝摇旗全军覆没的消息。 郝摇旗不是庸人，其部也皆为精锐骑兵，即便是面对刘泽清的几万人，哪怕不敌，也不至于全军覆没吧。 下方端坐的众将也感觉很不可思议。 “把人带上来。”虽然还没有皇帝的气势，但李自成已经有了一些上位者的霸气。 一个被高升释放的下层军官忐忑的走进乾清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卑职马成叩见新顺王。” 李自成神色清冷，喝道：“马成，你说说，你们是如何败给明军的？” “是，大王。” 马成不敢怠慢，连忙将这一路追击的过程，特别是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仔细的复述了一遍。 众人听罢，皆是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想着，如果自己被引进那样一个山坳中，恐怕也是悲惨的下场。 可郝摇旗怎么那么不小心呢？之前就已经吃过亏了，难道事先还不仔细探查一下明军的情况吗？ 就这样一头扎进那样一个死地，突然被几十盏刺眼的太阳灯一齐照射，什么都看不见了，然后又被明军成百上千弓箭手居高临下的一通暴射，天王老子去了也得引恨当场啊。 还有一点很让人想不通，明军为何有那么多太阳灯？在京师已经被大顺军缴获了七十几盏，这次又拿出了那么多，他们究竟有多少？之前为何不拿出来？ 还有那可怕的钢铁战车，竟然不止一辆，那这样的战车又有多少辆？为何之前也不拿出来用？任由大顺军一路打到京畿，并一举占领京师。 正在这时，马成小心的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道：“启禀新顺王，这是他们让卑职交给你的一封信，说是崇祯的亲笔信。” 李自成心头一动，连忙道：“呈上来。” 被任用的太监杜勋立即上前接过信，并上呈到李自成手里，李自成虽然还没有正式登基为帝，但已经有皇帝的架式了。 展开崇祯的亲笔信，崇祯熟悉的字迹迅速映入他的眼帘。 “新顺王，看到这封信，想必你已经知道郝摇旗的败绩，朕知道此事必然会伤了你的颜面，让你内心愤怒，但这是你们一步步紧逼所至。” “而且你也不要忘了，建虏才是你们眼下最大的敌人，只要不到一个月时间，建虏大军必然会破边而入。” “等你们打败了建虏，若是再想来找朕的麻烦，朕随时奉陪到底，相信你应该不会这么点时间都等不及吧。” “虽然朕对你也多有怨言，但朕却不希望最后战败的是你们，毕竟咱们都是汉人。别屁股还没坐热，就将京师拱手让于建虏，那样不只是朕瞧不起你，全天下的人都会瞧不起你们。” “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看完信之后，李自成没有任何表露，只是让杜勋立即将信的内容再当众念一遍。 众人神色各异，类似的话，崇祯已经说了好几遍，好像生怕自己这些人不用心抵御建虏，从而导致京师落入建虏之手。 天佑殿大学士牛金星惊疑的道：“这崇祯，莫不是知道京师无法久守，所以故意没有全力抵御，然后让我们和建虏拼个你死我活？” 他这个猜测不无道理，这样就能够解释崇祯明明有那么多的太阳灯，还有钢铁战车，却不尽早拿出来用的原因了。 第八十一章 抵达故都，回到起点 经过一番讨论，闯军上下感觉自己似乎是被崇祯给利用了，觉得崇祯是以京师为代价，好让他们帮助大明抵挡建虏的威胁，让他们和建虏相争，崇祯自己则带着残明势力逃到南方去积蓄实力。 而他们基于此判断的主要依据是崇祯明明有那么多太阳灯，还有至少两辆非常厉害的钢铁战车，却一直忍到了破城前的一刻才拿出部分来使用，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如果明军早些使用这些神奇之物，怎么会败得这么快？ 可他们又哪里知道，这不过是巧合而已，崇祯如果真的有这些东西，他怎么可能宁愿放弃京师而不拿出来使用呢？ 还以京师为代价，引他们鹬蚌相争，他崇祯真有这么大的魄力也不至于落得今日的下场了。 还不是因为高升这个救星出场太晚了，不然的话，这些东西早爆出来了，而高升自己也不用这么累。 正所谓无巧不成书，就连多尔衮这么精明的人，也因为崇祯按照高升的建议，提前放出来的一个消息，就让建虏上下认为他们当中出了内鬼，搞得紧张兮兮的。 汉臣好不容易通过几十年当奴才的努力才积攒起来的信任，瞬间遭遇了重创。 除了孔有德、耿仲明这些手上沾满明军鲜血的叛将，其他人都被监视了起来，不让他们有任何机会与外界接触。 而这些人不去恨直接施加这一切的建虏，反而将所有怒火撒在了洪承畴身上，认为是洪承畴的背叛才连累了自己。 可洪承畴也是有苦说不出，这件事真的不是他做的，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在决定归顺皇太极时，他就想当一个忠心耿耿的奴才了。 无奈皇太极不信任他，还将他软禁了一年半，直到皇太极死了，多尔衮上位，他才重见天日，获得信任。 他感恩戴德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为了已经日薄西山的大明断送自己的前程？ 可现在所有人都认为他的嫌疑最大，他也是百口莫辩，惶惶不可终日。 与此同时，无意中制造了这一切高升和崇祯一行总算摆脱了危机，并于四月二十三日与赶来勤王的黄得功在徐州汇合。 黄得功俗称黄闯子，人如其名，高升看到他，仿佛看到了大傻哥，真的长得蛮像，只是多了些胡子。 虽然他外表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人，但在忠诚方面，不少“谦谦君子”都根本无法与其相提并论，他连弘光帝那个脓包都愿意拼死效忠，何况是崇祯？ 因为他率领的勇卫营可是崇祯的亲军，也被崇祯寄予厚望，是京营最能打的一支，建立了不少功勋，两年前差点直接活捉张献忠。 而勇卫营也名符其实，先后出了孙应元、周遇吉和黄得功三位名将，且都非常忠诚。 不过，孙应元和周遇吉都已经战死，现在只剩下黄得功这一支约四万人的兵马了。 如果黄得功在京师驻守，闯军肯定没有那么容易破城，只可惜闯军进展太快，兵临京师时，他还在南直隶剿灭叛将刘超。 等他接到崇祯勤王的诏令时，已经三月下旬，黄花菜都凉了。 他本以为崇祯已经死于京师，为此嚎哭不已，直到听说崇祯已经逃了出来，便四处打探，直到确认崇祯已经行至山东后，连忙率领麾下北上。 此刻，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陛下，魁梧大汉哭得像个孩子一般，一再为自己没有及时赶到京师救驾而自责。 而通过对正史的了解，崇祯知道黄得功不是在演戏，心中颇为感动。 特别是看过不少史料的他很清楚，如今还能真心忠于他，愿意为他卖命的高级将领真的屈指可数。 杨御蕃算一个，水师的黄蜚算一个，再就是眼前的黄得功，除此之外，就连高升一时也想不起还有谁了，真是悲哀。 双方人马汇合后，有八万人左右，其他人再也不敢轻易打主意了。 五月初二，大军浩浩荡荡的抵达南京，在黄蜚的护送下，已于八天前就赶到南京的太子朱慈烺立即率领百官勋贵出城迎接。 一时间，哭声震天，为大明的劫难而悲，为陛下的遭遇而悲，为自己没能及时勤王而悲。 可崇祯却有些哭不出来，因为他很清楚，这些人当中，又有几个忠臣良将呢？ 正史中，建虏几乎是兵不血刃的就拿下了南京，没几个反抗的，更没几个殉国的。 带着复杂的心情，在百官的拥护下，崇祯终于踏入了大明开国之初的故都，似乎又回到了起点。 南京的皇宫依然在，但长时间没有精心打理，大多殿宇已经塌毁无存，太庙也早已被焚毁。 无奈之下，崇祯只能将相对完好的武英殿作为居所。 当务之急，肯定是要尽快重建南都，以定人心。 虽然手头上有很多事情等着要处理，但经过艰难险阻才来到这里的崇祯，真的一点朝议的心情都没有，直接打发掉了百官。 空旷的武英殿，只有他和高升、王承恩三人。 作为贴身太监，王承恩似乎能够理解崇祯此刻的心情，他没有出声安慰，只是默默的陪在一侧。 而高升却没有闲着，将从京师皇宫中带出来的龙椅、匾额、桌案等物件一一拿出来，以替换掉武英殿中的那些陈设。 随后，他让人找来一架长梯，亲自将“敬天法祖”的匾额挂在了入门丹陛的上方。 至此，武英殿的布局已经与京师乾清宫有七八分相似了。 看着这熟悉的一切，崇祯的心情瞬间好了不少，看向高升感激的道：“高卿，你为朕做的一切，朕感激不尽。你但有所求，只要朕能做到的，无不应允。” 高升认真的道：“谢陛下，不过我们眼下要做的，是重振大明。不然的话，陛下赐予我再多，也是过眼云烟。” 这不是高升清高，而是大实话，因为他的命运是和大明直接挂钩的，大明一旦没了，他自己也要瞬间挂掉。 在进入南京后他就看了一眼胸口的黑乌，虽然浅了一点，但并没有显着改善，说明危机还在。 这样即便得到再多，没命花又有什么用？ 崇祯郑重的点了点头，在高升的开导下，终于重振信心，不然何苦逃到南京来呢？ 第八十二章 还得再回去? 五月初三一早，崇祯便携一众文武百官出城，先后拜谒了孝陵和懿文太子陵，然后经朝阳门入东华门，再谒奉先殿。 走完这些程序，崇祯这才返回武英殿，开始准备执政，算是正式定都南京了。 说巧不巧，正史中，弘光帝朱由崧也是在这一天行使权力的，不过他还有一个登基称帝，定国号的过程，而崇祯就不需要了。 而且与崇祯不同的是，朱由崧是借四镇总兵的实力上位的，军事上被四镇拿捏。 政事上，实权又落入马士英、阮大铖等人手中，几乎就是一个傀儡皇帝。 所以，他干脆直接摆烂，沉湎酒色，醉生梦死，也丝毫不关心政事，过一天是一天。 可崇祯不一样，在高升的帮助下，从山东带来了杨御蕃，然后用计除掉了刘泽清，收编其部。 再加上黄得功，得八万兵，足以掌控南京的局势，不需要看他人脸色行事。 不过，南京虽然也有一套除内阁之外的现成中央机构，但崇祯和高升都不满意。 于是，在高升的帮助下，通过史料的甄别，崇祯立即进行了一些人事调动。 任李邦华为兵部尚书，兼总督京营戎政，负责京营大小事务及南京的防务。 而现兵部尚书史可法，则调任都御史，而这也是李邦华在京师的职位，相当于他们两人将位置换了一下，这自然是为了人尽其用。 因为通过史料的记载，史可法忠心归忠心，但军事能力真的很一般，兵部尚书实在不适合他。 反观李邦华是通过能力证明了自己，暂时没人比他更适合这个职位了。 考虑到刚到南京，崇祯暂时不想进行大规模的人事调动，以免弄得人心惶惶，不利于新都的安定。 所以，六部中，主要就动了一下兵部尚书的位置。 但是南京没有内阁，需要重建，这里就可以大作文章了。 而这次崇祯不会再像之前在京师那样，甚至做出过用抓阄的方式来确定内阁成员的荒唐之举，变得谨慎了不少。 虽如此，但他也只找了高升一人商量，觉得这样已经足够。 最终选出了四人入阁，分别是：蒋德璟、范景文、李邦华、史可法。 其中蒋德璟为内阁首辅，其他三人为辅臣。 其实蒋德璟在二月份的时候就接替陈演，成为了内阁首辅，虽然只当了短短一个月时间，但不管是资历还是能力，都足以胜任首辅之职。 范景文也是在今年二月入的阁，再让他进入新建的内阁也无可厚非。 而李邦华的资历和能力也不遑多让，入阁只是崇祯一句话的事，其他人也挑不出多大毛病。 至于能力相对平庸的史可法，之所以将他选进来，是考虑到他的清名，其在南京的威望较高，以便稳定人心。 不然的话，新组建的内阁全部都是从京师带过来的人，必然会让南京的文武百官心生不满。 做完这些安排，只剩下半壁江山的大明便可以正常运行了，但是高升和崇祯都知道，这还不够。 因为时局不允许大明偏安一隅，如果不尽快的积蓄一些军事上的实力，只要北方的建虏和闯军分出胜负，大明的危亡可能就在旦夕之间。 所以，崇祯又立即在军事上做了一系列安排。 任命杨御蕃为徐州总兵，统辖徐州及凤阳府北面防务。 任命一路从陕西南逃到山东的高杰为淮安总兵，统辖淮安府防务。 黄德功依然为庐州总兵，统辖庐州府、安庆府、和州、滁州，共两府两州的防务，力保南京西面的安全。 任命水师总兵黄蜚为镇江总兵，移镇镇江府，并统辖长江一线的水上防务。 任命刘良佐为寿州总兵，移驻凤阳府寿州驻扎，统辖凤阳府南面防务。 这些任命都规规矩矩，很正常，大家都基本能接受。 但是，崇祯最后一个任命却让不少人差点惊掉下巴：任命高升为扬州总兵，封靖安伯，统辖扬州府防务。 虽然此时已经有些人知道了高升这个人，知道他在这次护送陛下南下时立下了不小的功劳，但对高升依然没有什么深刻印象。 你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如此年轻，立下再大功劳，也不至于一下子升到总兵吧，甚至还封了爵位。 而且扬州府可不是一般的地方，论富庶在整个江南都是首一首二的，多少人想移镇扬州啊。 你高升麾下有几个人？竟然要占据这么好的地方？ 所以，这个任命一出，别说原南京的很多官员，就连高杰、刘良佐这几个手握几万大军的总兵也有些不满。 只有耿直的杨御蕃觉得实至名归，因为他是一路亲眼见证高升创造了多少奇迹。 设下巧计，一举全歼闯军追兵。 又精心布局，亲自深入虎穴，一举擒下一众叛将首脑。 如果没有高升，自己这一行人恐怕根本无法抵达南京，陛下很可能都已经落入刘泽清那厮的手中了。 所以他觉得，对于高升的功劳和能力，怎么册封都不为过。 可这些册封并不是高升主动向崇祯索要的，而是崇祯坚决要赏赐给高升的。 如果不是担心引起更大的不满，他都恨不得让高升提督整个南直隶的防务，并册封为侯。 因为他觉得，相比于其他手握重兵的总兵，真正能够帮到他的，恐怕只有高升一人。 所以，他力排众议，亲自复述高升一路上的几次惊险救驾之功，直接将这个任命确定了下来，不满也没用。 可即便如此，高升和崇祯都知道这样也远远不够。 看似这些总兵手上的兵力，以及加上南京城原有的兵力，已经超过了二十万，但依然无法弥补明军与闯军或建虏之间的实力差距，哪怕再加上阳奉阴违的左良玉部也不够。 所以，要想在最短的时间内让明军的实力再上一个台阶，必须得用非常之手段。 而这，就要依仗高升这个被其他人看不上的扬州总兵了。 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高升自己最大的依仗是因为他是未来人，可以回到他生活的未来世界，利用两个时代的科技落差，来弥补明军实力的不足。 可如今，他人在南京，要想回到现代社会，就必须得从上次来到大明的那个地方再回去。 而那里，却在京师。 第八十三章 消息无误、建虏兵至 当得知高升还要再回到京师时，崇祯大为震惊，不过他知道高升应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诓骗自己。 可是，如今的京师可是闯军的地盘，是龙潭虎穴啊。 而且，按时间推算，建虏就快要入寇了，整个京畿，甚至山东等地都不安全，哪怕派遣二十万大军去护送高升都不够。 “高卿，难道就不能不回去吗？”崇祯急切的道，他是真的不想高升冒险。 因为他很清楚，这个世上如果还有一人能拯救大明，那一定只有高升。 高升叹道：“陛下，若我不回去，留下来也给大明带不来多大的改变。” “而闯贼和建虏可能一年左右就分出了胜负，胜者到时候肯定会发兵南下，以我们如今的实力，根本抵挡不住。” “所以，我不但要回去，还要尽可能早的回去。” 崇祯知道高升说的是事实，感动的同时，心情越发的沉重。 因为经过这次逃难的艰难险阻，他对高升产生了和其他人完全不一样的感情，可以说是友谊。 而皇帝在臣下面前是不可能有友情的，只有君臣的关系，甚至连爱情和亲情都没有普通人潇洒自如。 所以，他非常珍惜与高升之间的这种关系，这可能与高升不是他的臣下有关，也可能与两人是来自两个不同世界有关。 双方之间没有那么多礼数限制，只保持互相尊重，这种放松的状态让崇祯感觉很自由。 所以对他来说，一旦这个世界没有了高升，大明很可能保不住不说，自己的生命也肯定会少了一些乐趣。 可对于高升来说，如果不是明朝的命运和自己息息相关，他才不会这么卖命，也不想生活在这里。 这里有什么？除了可以三妻四妾，有青楼妓馆，真的没几个项目能吸引到现代人在这里长期生活，偶尔旅旅游还差不多。 不过现在考虑这些还太遥远，先想好怎么保命再说，所以京师还是得回去的，时间拖得越久越危险。 而回去的方式，高升想来想去，恐怕只有一种，就是偷偷的回去。 因为派大军护送根本不现实。 如果明军真有那么厉害把自己送到京师城内，崇祯就不用那么狼狈的弃城而逃了。 可如果要低调的回去，就不能带太多人，但现在整个北方又是一片混乱。 若是没有出现太大意外的话，建虏大军要不了多久就要入关了，到时候必然是乱上加乱。 而两千里的距离，即便现在出发，马不停蹄，也很难在建虏入寇前赶到京师。 所以，这一路必然又是困难重重，一不小心，可能就要交代在半路上了。 正因如此，高升一时也下定不了决心，他不想自己像一只臭虫一样死在荒郊野外，连个收尸的都没有，太悲惨了。 京师，紫禁城，乾清宫。 坐在龙椅上的李自成冷哼一声：“哼，建虏还真的来了。” 就在刚才，派出的探子深入漠南蒙古，在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后，终于带回来了确切的消息。 建虏大军已经进入了插汉部（察哈尔部）南面，如今距离边墙只有三日左右的路程。 看来，崇祯果然没有在这件事情上说谎。 也幸亏早就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提前下令从陕西、山西、河南等地调军支援。 如今已经有十多万军队陆续赶到，还会有更多的军队继续赶来。 “嘿嘿，额们可不是明军，如今这京畿之地已经是额们的，建虏还敢来打主意，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刘宗敏还是天不怕地不怕，只当建虏是一群厉害的劫匪罢了。 不只是他，在坐的不少将官都是这种想法，因为在他们想来，建虏与大明争斗这么多年，入关也有五六次，可连京师的大门都没有摸到过。 而如今，不但是京师，连整个北方都几乎尽落大顺军之手，岂是建虏几代人努力才好不容易侵占的辽东可比的？ “如果额们把建虏消灭，不知道崇祯老儿说把皇位让给额们新顺王的话还算不算数啊。” “嘿，他要敢不算数，咱们就让天下百姓闻闻他崇祯放的屁到底有多臭。” “哈哈哈哈……” 偌大的乾清宫，如菜市场一般，发出哄堂大笑。 不过这也可以看出，与当时的大明朝廷听闻建虏入寇而人心惶惶相比，这帮流寇的心态要好太多了。 虽然如此，李自成还是不敢麻痹大意，连忙又和众将仔细商讨起来，尽可能的将应对之策更完善一些。 与此同时，关内闯军调动、布防的消息也络绎不绝的传到了多尔衮手中。 而这些情报，也无不反映出闯军也早就清楚大清军的动向。 “哼，看来崇祯那狗皇帝，宁愿让夺了他半壁江山的李自成取得胜利，也不想让我大清入主中原。” 这是有些出乎多尔衮意料之外的，因为在他想来，崇祯应该更恨李自成那帮流寇才对。 毕竟一个只是窃取了关外的辽东，另一个则是侵占了关内比辽东不知道大多少倍的整个北方，甚至还包括明国的都城，直接让他崇祯狼狈而逃，颜面扫地。 所以他觉得，崇祯更应该坐山观虎斗，甚至借助大清军的力量来消灭闯军，而不是提前将这么重要的消息告诉李自成，让他们有所准备。 这样一想，他顿时认为，这消息恐怕不是崇祯透露出来的，而是投降李自成的明国官员。 毕竟整个京师的文武百官几乎都转投李自成了，包括首辅魏藻德。 而这些人中，肯定有知道这个消息的。 多尔衮如此分析，确实没错，因为这个时代的民族情感并没有那么强烈。 正史中，京师被闯军攻占后，残明势力和新建的南明，不约而同的将李自成视为大敌，毫不犹豫的选择与建虏一起夹击闯军。 闯军败于建虏之手后，他们继续落井下石，直到李自成死后，建虏转过头来就把他们给灭了。 而这次，如果不是高升帮助崇祯分析了利弊，并极力劝诫，崇祯很可能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到时候汉人之间一通疯狂内斗，又会将大好江山拱手让人。 第八十四章 建虏破关 五月初七，已经过了滦河，抵达小兴州的建虏大军突然转向东南方向，并加速行军。 因为最开始的行动计划泄露，多尔衮认为入关的路线也被闯军所知，闯军必然在墙子岭和青山口这两处关口布下重兵，不利于大军的破关而入。 如果在入关时就受挫，必然会影响整支大军的士气，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将破关的关口更改了。 其实，高升只在史料中得知建虏计划入关后的大概进攻路线，根本不知道建虏会选择在哪个关口打进来。 以防给李自成传递错误信息，所以他只透露建虏会入寇，至于路线，则基本没提。 正因如此，李自成才将兵力布置在京师北面的大小城池，组成了三道防线。 反而是重要的长城边墙，却并没有增派多少兵力。 因为北直隶一两千里的长城防线太长了，关口众多，而且年久失修，再加上又不知道建虏的具体入关位置，根本没有那么多兵力去防守。 如果将兵力太过分散，反而会很危险。 所以，李自成基本上放弃了边墙的守卫，也知道根本无法阻止建虏大军进来，这才将主要兵力都布置在了边墙内的城池。 五月初八，建虏大军突然兵分两路：一路由多铎率领继续往东南方向而去，准备从喜峰口破关而入；一路由多尔衮亲自率领，迅速往南，直冲蓟州北面的黄崖关。 因为建虏的第一次入寇，就是从喜峰口破关而入，而最近于一年多前的那次入寇，则走的黄崖关，虚虚实实，这就是多尔衮的狡猾之处。 下午午时刚过，多尔衮率领的近五万大军便兵临黄崖关。 守卫黄崖关的闯军不足两千人，而且还是由原明军投降而来，看到关外遮天蔽日的大军，当即吓得亡魂皆冒。 “闯贼占了咱大明京师，老子才不给他们卖命，就让建虏灭了他们吧。” 守关的将领立即给自己找了个借口，然后带头逃跑。 “轰轰轰……”炮声如雷，大地都在震颤。 多尔衮毫不犹豫的动用了红夷大炮，因为这是入关的第一战，必须速战速决，哪怕是杀鸡用牛刀。 而黄崖关在一年多前就因为建虏的入寇而破坏严重，朝廷也没有钱修缮，哪经得起红夷大炮的猛烈轰击？ 大片的边墙坍塌下来，硬着头皮留下来的一些守军，再也经受不住，又被吓跑了一批。 待建虏士兵踩着倒塌的砖石冲上城垣时，守军几乎已经跑光了，只剩下十多个对建虏极为痛恨的士兵留了下来，不过也只是螳臂挡车。 至此，建虏破关连半个时辰都没有用到，还是像以前一样简单，看来闯军也不过如此，建虏大军上下士气大振。 多尔衮没有丝毫耽搁，立即率军浩浩荡荡的穿过黄崖关，直入大明腹地，他要面临的第一座城池便是蓟州，守卫在这里的是明军降将白广恩。 此人一开始也是像李自成这样的流寇，后来被洪承畴击败就投降了，然后就帮助朝廷大力围剿流寇，步步高升，一直到蓟州总兵的位置。 不过，在松锦之战中，他和唐通、吴三桂等人一起逃跑，致使洪承畴被围困在松山城中，最终城破被俘，一同被俘的还包括他自己的儿子白良弼。 清廷也曾利用白良弼给白广恩写信，劝他投降，不过白广恩既没有回复，也没有拒绝，暗中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但是，在半年后的建虏入寇时，他却没有丝毫留手，阵斩了建虏几个三品及以下的将官，这一点比唐通之流还是要强上不少。 又半年后，跟随孙传庭出征围剿闯军，在孙传庭战败身死后，便毫不犹豫的投降了李自成，为闯军立下了不少功劳。 如今，京师北面各城的守将，对于多尔衮来说，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探子早就将这些情报摸清楚了。 知道蓟州守将是白广恩，多尔衮还是准备先礼后兵，再让随军的白良弼，甚至是他的前上司洪承畴各自写了一封劝降信。 虽然这两人眼下在建虏大营中的日子都不好过，但还是硬着头皮努力的劝解白广恩投降，毕竟这写出来的信，多尔衮肯定会先查验一番，弄虚作假只是自寻死路。 而白广恩还是像上次一样，既不回复，也不拒绝。 多尔衮自然没有那么多耐心，立即下令攻城。 汉八旗第一时间将十多门红夷大炮推了出来，发炮猛烈轰击，如婴儿头颅大小的铁弹仿佛陨石一般砸在城墙上，发出惊天的声响，仿佛整座城池都在颤抖。 面对建虏的轰击，守军早已经惊恐的撤下城垣，只留下少部分监视外面的动向。 没办法，在孔有德、耿仲明这些叛将的帮助下，经过十余年的发展，建虏的火器甚至已经超过了大明，闯军更是远远不及。 因为他们缴获的也都是明军粗制滥造的火器，而且他们也根本不重视火器的使用，所以正史中他们在面对建虏的红夷大炮时，只能被动挨打。 蓟州城也有火炮，但大多是一些中小型炮，首先在射程上就不如红夷大炮，够都够不着，还怎么反击？ 约半个时辰的轰击后，城墙也终于承受不住，坍塌出了一个近三丈宽的缺口。 早已整装待发的天佑兵（孔有德和耿仲明所部的名称）在孔有德的驱使下，立即发起了进攻。 白广恩迅速将麾下调至城垣，并加紧修补缺口，在敌冲至近前时，大小炮齐发，一时间炮声如雷。 这些炮虽然威力不是很大，射程也不远，但很多用的是散弹，一门炮一次就可以发射百余枚弹丸，如雨一般泼向城下的敌军。 大片的天佑军惨叫着倒下，但是孔有德丝毫不为所动。 受到内鬼的影响，睿亲王已经对汉人不那么信任，如果再不好好表现，即便自己也会受到猜忌。 不过好在这些火炮的装填比较烦琐，在承受了一定的伤亡之后，天佑军以最快的速度搭好濠桥，冲过了不太宽阔的护城河，然后疯狂的向着缺口处冲去。 接下来，双方就围绕这里进行了惨烈的肆杀。 第八十五章 闯军和建虏的首次大战(上) 虽然建虏在蓟州城墙轰开了一个大缺口，但是对于进攻的天佑兵来说，还是非常不利。 守军可以在缺口两侧的城墙上居高临下的发起攻击，而他们则要在零乱的碎石上攀爬，不少人还未爬到一半就饮恨当场。 缺口处的尸体越堆越多，即便有少部分人强行冲了进去，也被城内优势的兵力围杀。 孔有德的心里在滴血，虽然他想通过此举来表露忠心，但他清楚，自己麾下的这些士兵才是他在清廷的根基。 一旦损失过大，就算不被冷落，也会被耿仲明、尚可喜等人压过一头。 可是，没有多尔衮的命令，他也不敢擅自撤退。 而善于操弄人心的多尔衮，自然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孔有德的麾下拼光了，眼见着天佑兵损失不小，又很难打开局面，便立即下令先行撤退。 不过，他也不可能让守军获得喘息的机会，又迅速命令尚可喜的天助兵发起进攻。 半天前，距离蓟州约一百里的三河城中，李自成已经收到了消息，而他是在两天前就率领八万多闯军精兵驻扎于此了。 因为三河城位于北直隶北面靠近中间的位置，不管建虏大军是从西北方向，还是从东北方向，抑或是从正北而来，从这里支援都能兼顾到。 “不是说建虏有十万吗？看来，他们很可能已经分兵，尽快去查明另一路建虏从何处入寇。” 当得知进攻蓟州的建虏大军只有五万左右时，李自成立即想到了这个可能。 因为建虏在之前的多次入寇中，有几次就是分两路从不同关口冲入的，这次也很有可能。 随即，他又派人将这个猜测告诉驻扎在三河城东面一百二十余里外玉田城的刘宗敏，让其承担进攻另一路建虏的任务，而他自己，则亲率大军直奔蓟州城而去。 蓟州城外，看着硝烟弥漫，残垣断壁的城池，多尔衮脸色已经有些难看了，咬牙切齿的挤出一个名字：“白广恩。” 此时，他先后发起了三次进攻，并在西面又轰开了一个缺口，两个方向同时进攻，甚至还派出了满州精锐出动，还是没有见效，现在眼看着天要黑下来了。 若是等上一晚，闯贼的援军必然会赶过来支援，看来先占据一城的想法恐怕要落空了。 亲眼见到自己老爹竟如此顽强，白良弼却是心惊肉跳，生怕多尔衮会将怒火撒到自己头上，感受到周围的眼神似乎都充满着杀意。 蓟州城中，刚打退建虏又一次猛烈进攻的白广恩神情也不好看，他知道如果援军不尽快赶到，自己也坚持不了多久。 因为在近半天的阻击中，守军也消耗了快三千人，而他手中的兵力一共还不足一万。 这么大的伤亡，如果不是守在城内，恐怕早就崩溃了。 可如今蓟州城已经被建虏重重包围，他也没办法派人去确认援军有没有来，如果来了又到了哪里。 幸好天色已经黑了，可以多争取一些时间。 是夜，多尔衮又尝试着发起了两次小规模偷袭，想把城门打开，但都没有成功。 因为白广恩的警惕性很高，甚至在连夜修缮并加固城池，一副死守的姿态。 “既然如此，让大军好好休整一夜，准备明日大战。” 就在刚才，多尔衮获悉了李自成大军的动向，正往自己这个方向而来。 如果他们连夜赶路，后半夜可能就到了，最迟明天上午。 此时李自成大军距离蓟州已经不足三十里了，他没有继续前进，因为他不想率领疲惫之师与建虏大军骤然交战，这样会对自己很不利。 而且现在是晚上，蓟州城既然还未被攻破，那暂时应该还是安全的。 不过，他的心里还是有些焦虑，因为他还未确定另一路建虏大军的位置，所以不敢轻易的调动平谷、遵化、宝坻等城的军队支援，以防被建虏钻了空子。 丑时刚过，李自成立即下令休整了约四个时辰的大军继续行军，因为他想尽量在天一亮就赶到，不然蓟州城肯定又会面临建虏的猛烈进攻，一旦有失就得不偿失了。 卯时三刻，天色微亮，多尔衮得知李自成大军距离蓟州只有十余里了，个把多时辰就能赶到。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要将蓟州拿下，显然不太现实。 于是，他立即下令解蓟州之围，将大军全部撤到蓟州城北面八里开外的位置，静等闯军前来。 因为他不可能让蓟州城处在自己的腹背位置，而且他此举也是为了做好万全之策，一旦战局不利，还可以按原路返回，从黄崖关撤出去。 看来，即便是在这个时候，他依然没有把握战胜李自成。 而此举，也是将主动权交给了李自成，看他是会选择据城而守，还是会主动寻求与多尔衮在城外野战。 辰时五刻，李自成的大军终于出现在了蓟州城南面，白广恩立即率领两百余骑亲自拜见，并汇报最新情况。 李自成大为欣喜，不吝夸赞，随即率军进城休整。 多尔衮获悉后，立即率军西进，向平谷方向而去。 无奈之下，李自成只得结束休整，立即出城追击，因为西面的兵力稍显薄弱，一旦遇险，恐怕来不及救援。 而这，也正中多尔衮下怀，因为他就是想将闯军引出来，毕竟野战才是满州精锐的强项。 在确认闯军出城有十余里后，多尔衮立即率军调转方向，按原路返回，双方的距离迅速拉近。 未时三刻，双方大军在蓟州城西北方向若二十里左右相峙，并迅速开始布阵。 闯军是李自成亲率的八万三千人，建虏是多尔衮亲率的四万七千人，在兵力上闯军占据不小优势。 闯军习惯性的列出了有“三堵墙”之称的三个分队，最前面是各式火炮组成的炮兵，随后是主力步兵以长矛方阵一字展开，在他们身后是大量弓弩手准备随时支援，骑兵则布置在步兵之后。 而李自成本人则与压阵的精锐骑兵在一起，置于全军最后，统领全局。 建虏军阵最前面的也是炮兵，随后是八旗汉军，以火枪兵和弓箭手为主，在他们身后则是满州重步兵，满州骑兵和蒙古骑兵置于两翼。 双方布阵完备，大战一触即发。 第八十六章 闯军和建虏的首次大战(中) “轰轰轰……” 占据火器优势的建虏首先发起了炮击，闯军连忙还击，一时间炮声如雷，白烟弥漫，整片大地都在颤抖。 闯军虽然火炮众多，占据着不小的数量优势，但是威力和射程与建虏的重型火炮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拿着千里镜认真的观察了一番，李自成迅速看出自己这边要吃亏不少，连忙一声令下，中军旗帜随即挥动起来，打出旗号。 各部迅速响应，炮兵停止射击，置于后方的制将军刘芳亮立即率领麾下五千轻骑从步兵方阵间的间隙迅速冲出，然后向着建虏大军的方向冲去。 与此同时，步兵方阵立即向前推进。 看到闯军骑兵率先出击，多尔衮也跟着下令，左右两翼各出动两千骑迎面冲去。 双方在距离四十步（一步约1.6米）左右的距离开始互相抛射，最前方的骑兵纷纷坠马，一时间人仰马翻。 不过，大多都是闯军和蒙古骑兵，因为闯军的轻箭很难破开满州骑兵身上棉甲的防御，只能对无甲或少量着有轻甲的蒙古兵有效。 而他们也都是轻骑，所以蒙古兵和满州兵射来的箭矢对他们的威胁都很大。 除了着甲的原因，刘芳亮很快发现，己方骑兵在骑射方面，确实不如蒙古人和满州人，光这一点就吃了不小的亏。 但好在双方之间只来得及进行两三轮射击就碰撞到了一起，近距离的马上厮杀瞬间展开。 凄厉的人嘶马叫和呼喝咒骂声响彻四方，双方都极尽可能的将刀砍在对方身上，将狼牙棒、刀棍等钝器砸在对方身上。 人命如草芥，如下饺子般从马背上掉落下来，再被无数马蹄践踏、撕扯。 刘芳亮神色极为凝重，他没想到己方骑兵不但在骑射上不如满州人和蒙古人，就连近战搏杀也是不及。 大概与蒙古人平分秋色，可与满州建虏比起来，差距就有些大了，两三个大顺军的骑兵都不一定是一个建虏真夷骑兵的对手。 往身后观察了一会儿，他立即一转马头调转方向，开始率领麾下撤出战斗。 这倒不是他这么快就承认失败要逃跑，因为这本就是闯军的战术，骑兵佯装失败，诱敌深入，让跟上来的主力步兵迅速接击。 然后骑兵再寻机从后方杀出，来回冲击敌军两翼，经常能取得不错的战果，明军就是在这种战术下被屡次击败。 在付出一定代价后，闯军骑兵终于脱离战斗，迅速穿过步兵方阵的间隙回到后方。 而弓弩手则第一时间从方阵后方冲出来，填补进方阵之间的间隙中。 “放箭……” “嗖嗖嗖……” 箭矢如蝗，迅速扑向衔尾追击，没来得及撤退的建虏骑兵。 “啊……”惨叫声四起。 “咴咴……”中箭的战马更是暴跳如雷，一些骑兵直接被甩了下来。 不过，大多都是蒙古兵的损失，着棉甲的满州兵损失较小。 多尔衮知道，骑兵很难在长矛如林的方阵、以及有弓弩手支援的闯军身上占得多大便宜，立即用旗号将骑兵召集回来。 与此同时，建虏步兵也在他的命令下开始向前推进。 “砰砰砰……” 在距离闯军步兵方阵约六十步的距离时，建虏步兵停止前进，最前列的八旗汉军火枪兵立即举起鸟铳进行射击，后方的长矛、刀盾兵则趁机整队。 中弹的闯军士兵发出痛苦的惨叫，其他人则不为所动，后面的长矛兵自觉的上前补缺前排留下的空位，以保证前列阵形的完整。 闯军的弓弩兵迅速开始还击，八旗汉军和满州弓箭手也毫不退让，双方你来我往，盾牌兵连忙将盾举过头顶。 箭矢如飞蝗一般铺天盖地的坠下，并发出瘆人的嗖嗖声响，双方阵营皆是出现此起彼伏的惨叫，无甲的士兵遭到惨重打击，特别是八旗汉军。 因为他们在满清的地位最低，连很多蒙古兵都没有盔甲，何况是他们。 火枪手由于不是近战主力，所以他们得以第一时间撤下来，而其他弓箭手、刀盾兵和长矛兵，只要敢后退一步，甚至是向前推进得慢了，迎接他们的就是凶狠一刀。 所以汉军在满州兵的强压下，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前进。 而闯军这边也不好过，除了长矛兵是以重步兵为主，有很好的防御力，其他弓弩兵大多都是轻甲，甚至是无甲，抵御那些远距离的轻箭还可以，面对近射，甚至是重箭，也就完全不够看，所以他们也付出了不小的损失。 终于，在双方距离十步左右时，弓弩先后停止了射击。 闯军的弓弩手迅速退到后面，而汉军和满州兵的弓箭手则背起弓箭，抽出了战刀。 最前排的长矛兵将一丈多长的长矛放平，矛尖朝向正面的敌人，然后缓缓向前推进，直到长矛交错而过，矛杆碰撞间发出沉闷声响。 眼看着锋利的矛尖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所有人的呼吸都不受控制的粗重起来。 “啊……”一声惨叫打破沉寂，双方不约而同的将手中长矛猛的向前捅刺而去，近战瞬间以最惨烈的方式展开。 狭小的挪腾空间让双方的长矛兵都无法使出太多的花哨，只能机械般的做着捅刺和收回的重复动作。 有时候明明看到对方的长矛刺向自己，却根本躲避不开，只能饮恨当场。 而最吃亏的，莫过于汉军，还是因为无甲的原因，这就注定他们只能刺向闯军士兵的面门等少数无甲的部位，可他们整个上半身都是闯军的目标。 汉军成片的倒下，但在他们身后的满州兵却丝毫不为所动，反而将他们的身体作为肉盾，在后方凶狠的推着他们前进。 在前方的汉军长矛兵损失得差不多之后，满州兵迅速补上来，很快就稳住了刚才不利的局面。 因为他们也都身着重甲，近距离步战也是他们的强项。 在双方长矛兵以命换命的同时，后方的刀盾兵也没有闲着，他们猫下身子，从空隙中钻到长矛的下面，迅速向对方扑去。 只要靠近过去，就是对方长矛兵的噩梦。 因为长矛兵没有短兵器，根本无法应对贴近攻击，所以只能将自己的命运交给己方的刀盾兵。 于是，在密集的矛杆下方，双方刀盾兵以半蹲的姿势进行着疯狂的搏杀。 第八十七章 闯军和建虏的首次大战(下) “娘的，混帐……” 李自成的手掌不自觉的暗暗用力，似乎要将手中的千里镜捏破似的。 原来，他看到己方无往不利的重步兵竟然在建虏面前占不到丝毫便宜，甚至还要付出更大的代价，顿时恼怒不已。 “左营，右营骑兵，立即出击。” 中军旗帜迅速打出旗号，将这个命令传达出去。 “隆隆隆……” 整装待发的近万骑兵一左一右的从步兵后方绕了出来，直接向敌方两翼杀去。 多尔衮一直在严密的注视着战况，看到闯军骑兵调动，也连忙将七千多的满州和蒙古骑兵派了出去。 其实，如果闯军的骑兵不动的话，他也会一直耐心的等待下去。 因为满州兵最厉害的并不是骑射，而是重步兵，如果连重步兵都不敌，那想取胜就难了。 所以，在看到重步兵明显占据着优势，他的心就放下来了不少，对闯军的忌惮也减弱了，不那么急了。 而由于满州和蒙古骑兵的阻击，闯军骑兵的意图落空，双方立即冲杀在一起。 李自成的神色很凝重，他越来越相信崇祯的话了，建虏确实不好对付。 炮兵差距很明显，骑兵不管是数量还是实力，也不及建虏。 现在，连最引以为豪的重步兵也无法占据上风，如今唯一能依仗的就是数量优势了。 不过，多尔衮也不敢有丝毫放松，他知道闯军号称百万有很大水分，但三四十万军队是能够拿出来的，如果己方在这一战中损失太大，即便胜了也无法改变不利局面。 又观察了一下战局之后，他沉喝道：“派巴牙喇……” 巴牙喇是满清最精锐的一支力量，每个都能以一挡十，只是数量稀少，一个牛录（编制三百人）一般也只有十几名。 而只要几十上百个巴牙喇聚集在一起，就可以轻易的击败几百，甚至上千的明军，是建虏破阵的利器。 百余名身材魁梧，如野兽一般的巴牙喇在巴牙喇甲喇章京的率领下，瞄准了一处位置就摸了上去。 看到他们过来的满州兵纷纷避让，皆是露出敬畏之色。 没有多久，他们就挤到了靠近前排的长矛兵身后，如豺狼一般死死的盯着对面，等待着合适的出击时机。 稍一会儿之后，二十几个巴牙喇灵活的从间隙中钻到交战双方的长矛下方，然后如饥饿的雄狮一般，向着对面猫着身子的闯军刀盾兵迅猛的扑了过去。 轰的一声，一个巴牙喇直接用手中的盾牌撞了过去，凶狠的砸在那个闯军手中的盾牌上。 这个闯军士兵显然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身体不由的一个趔趄，直接一屁股坐了下去。 还不待他从惊骇中恢复过来，一柄锋利的战刀干净利落的划过他的脖颈。 这巴牙喇看都不看对方一眼，目光冰冷的看向又补充过来的另一个闯军刀盾兵。 几息之后，这个闯军士兵也变成了一具尸体。 很快，闯军刀盾兵便发现这些建虏明显和之前的不一样，战力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这些建虏太凶狠了，战斗经验极为丰富，几乎没有一人是他们的一合之敌。 之前对阵起来，虽然也是吃亏，但起码还能有来有回，也能给他们造成一些杀伤。 可对上这些建虏，完全是一边倒，甚至后面的人都有些来不及补充。 于是，最前面的长矛兵顿时遭了殃，双腿被砍得血雨纷飞，甚至直接被斩断，发出阵阵凄厉的惨叫。 一个都尉大惊，连忙派出更多的刀盾兵，并准备从对手的两翼进行夹击，以通过兵力优势遏制住对方的进攻势头，千万不能让他们再继续攻击长枪兵。 否则，对方就会像疯狗一般从这里疯狂进攻，直到将阵形破开。 可显然，这种狭小的环境根本容纳不了多少兵力，闯军即便想五打一，哪怕是三打一都很难做到。 而如果无法将兵力优势发挥出来，便很难将这些凶悍的建虏挡住。 事实也正是如此，几十个巴牙喇前赴后继的跟上，几乎将正前方的闯军刀盾兵清理一空。 趁着后方的闯军刀盾兵还没来得及补充，随着一声咆哮，十多个并排的巴牙喇猛的向前扑击。 先将前排几乎无法反抗的闯军长矛兵砍翻在地，然后侧举着盾牌，猛的斜向上一个冲撞，竟然直接将后排几十个闯军长矛兵手中的长矛给顶了起来，顿时让他们中门大开。 “杀……” 十多柄锋利的战刀仿佛死神的镰刀，疯狂的收割着，顿时搅得一阵血雨腥风。 惊骇之下，一些闯军长矛兵不自觉的扔下手中长矛，拼命的往后退去，却也阻挡了后方刀盾兵的支援，顿时引起了一阵骚乱。 与此同时，后方的巴牙喇也疯狂的冲击过来，肆意的斩杀着闯军长矛兵，缺口不可避免的被撕开。 没有给闯军丝毫喘息的机会，这些凶悍的巴牙喇如一柄尖刀一般疯狂的冲击着，挡在他们前面的闯军不受控制的节节后退。 面对巴牙喇创造出的机会，不用多尔衮下令，战斗经验极为丰富的满州兵自觉的集中兵力从这个位置发起猛烈进攻。 没有多久，这处在之前的消耗中，已经只剩下四排的长矛阵便被打穿，后方的闯军刀盾兵不用支援就可以直接面对这些杀气腾腾的建虏。 可他们很快发现，即便他们能够发挥出兵力的优势，依然不是这些建虏的对手。 因为闯军的刀盾兵大多都是轻步兵，而建虏这些凶悍的巴牙喇除了本身的战力之外，一身的装备也是最好的，一个个像人形坦克一般，疯狂的向前方冲击，似乎是要将闯军的整个阵形直接打穿。 而后方跟上来的建虏，则疯狂的向这个箭头两边进攻，试图将缺口进一步扩大，从而达到一举破阵的目的。 “快，挡住他们……”前营制将军袁宗第大为震惊，立即调集兵力前去阻截。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李自成，脸色极为难看，他不敢耽搁，连忙从预备队中抽出五千人赶去支援。 第八十八章 闯军的太阳灯 以点破面，随着多尔衮派出的巴牙喇强行将闯军的阵形撕开了一个口子后，后续的建虏士兵便像疯狗一般蜂拥而上，不断的往这个口子里疯狂绞杀，让闯军大阵的左翼一片混乱。 随后，多尔衮故伎重施，在大阵的右翼和中间位置又先后各破开了一个口子。 不过，也不得不承认闯军的战斗意志很顽强，远超明军，即便面对这般不利的局面，他们依然没有放弃，拼死力战，更没有就此崩溃逃跑。 双方从申时厮杀到戌时，闯军的阵形直接被建虏截成三段，几次面临危机，但是在李自成个人威望，以及不断调动预备军支援的情况下，总算勉强维持住了。 可是，闯军却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尸横遍野。 终于，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虽然知道麾下将士已经很疲惫，但多尔衮丝毫没有要退兵罢战的意思，毕竟这样的机会是好不容易才创造出来的。 而且，己方将士疲累，闯军同样如此，甚至支撑得更加辛苦，可他心中却隐隐的有些担忧。 “太阳灯准备。”看了看天色，李自成怒喝一声，他早就在等着这一刻。 必须要动用这个杀手锏了，不然今天恐怕真的会非常的危险，这些野蛮的鞑子果真是不好对付。 三百多个亲兵带着四十盏太阳灯，直奔交战的最前沿冲去。 双方早已经杀红了眼，特别是那些建虏，一个个仿佛野兽一般，不知道疲惫，挥舞着兵器疯狂进攻。 即便身上被闯军士兵的兵器刺中，也会努力的在临死前反咬对方一口。 “啊，啊……”一个建虏的腹部被一柄锋利的长矛捅穿，他知道自己活不成，顿时像一头发狂的野兽一般，嚎叫的同时，双手死死的将矛杆握住，引得对面那个闯军士兵震惊不已。 趁着这转瞬即逝的机会，他旁边的同伴一个跨步，手中的狼牙棒便猛的扫了过去，那闯军士兵的整张脸瞬间被砸瘜，血肉模糊的倒了下去。 可这个建虏还没来得及高兴，便感觉脖颈间一痛，一柄带血的长矛已经将他的喉咙刺穿。 此刻，已经不仅仅是个人战力的考验了。 因为打到现在，即便是凶悍的巴牙喇，也是疲惫不堪，力量、注意力和反应速度都大幅下降，稍不留心就会饮恨当场。 所以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松懈，不然的话，一口气泄下来，很容易被对方所趁，然后就是兵败如山倒。 “太阳灯来了，太阳灯来了，所有人做好准备……” 正在这时，闯军阵营中突然响起一阵大喊，并主动让开一条通道，让一群从后方赶过来的人通过。 而这些汉话，自然没几个建虏能听得懂。 所以，在看到闯军阵形中因为互相让路而产生了一些骚乱，反而认为这是一个天赐良机，立即加快了进攻。 “开灯……” 一声大喝响起，十多个分散开来闯军士兵，立即将一盏盏太阳灯举过头顶，对准建虏聚集的地方，并打开开关。 “唰唰唰……” 一道道刺目的光芒绽放开来，这一方天地仿佛瞬间升起了几十个小太阳，亮如白昼。 原本，所有人都只是借助火把的光芒才能勉强分清楚敌我，这突然的明亮，让所有人都有些不适应。 特别是迎面撞上这些光芒的建虏，仿佛瞬间置身于一个白茫茫的世界，除了闪烁的星点，什么都看不见了。 “长矛兵，杀。” 一声令下，闯军的长矛兵立即抓住机会，疯狂的将手中的长矛向前刺去。 而原本凶悍的建虏却是像喝醉了一般，摇摇晃晃的，面对他们刺来的长矛，不闪不避。 “啊啊……” 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如同野兽临死前的哀嚎，原本极难杀死的建虏，此刻却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被轻易刺死。 建虏的攻势瞬间被压了下去，甚至还被杀得节节败退，即便有少数没有被强烈的光芒刺到眼睛，还能视物，但个人力量也难以扭转这残酷的形势。 不过，这并没有让建虏就此崩溃，也没有被这突然出现的神物给吓倒。 因为多尔衮早通过探子知道闯军在进攻京师内城时，就遭遇了这种叫太阳灯的东西。 但最终，明军还是没有挡住闯军的进攻，内城失陷，这些太阳灯自然就成了闯军的战利品。 所以，他也早就提醒了麾下，如果真的遭遇了太阳灯，千万不要惊慌。 咱们大清还不是从无到有开始的？当初连什么火器都没有，如今的火器，甚至让我们曾经需要仰视的明国都比不上。 既然闯军能从明军手中将太阳灯抢过来，那我们也能够从闯军手中将太阳灯抢过来，然后像火器一样，让太阳灯也成为我大清的利器。 正因为有这种心里准备，所以建虏虽然惊骇，但并没有不知所措。 “盾牌……” 周围的盾牌兵迅速聚拢起来，然后将手中的盾牌叠起来，组成一面盾牌墙，尽可能的挡住那刺眼的光芒。 “嘭嘭嘭……”闯军的各种兵器疯狂的砸击在盾牌上，长矛也见缝插针的刺进来。 如果有人被刺倒、刺死，立即就有其他盾牌兵将缺口补上。 可这样一来，虽然暂时的削弱了太阳灯的作用，但也让建虏的战力很难发挥出来。 这一幕也被多尔衮看在眼中，他知道己方已经错过了打败闯军的最好时机，正所谓久守必失，他不敢冒险了。 看到隔着这么远还有些刺眼的光芒，他无奈叹息一声：“退兵。” 撤退的号角响起，建虏士兵并没有一窝蜂的转身就逃，而是很有秩序的缓缓后退，并努力的保持自己的阵形。 损失如此巨大，好不容易扭转了一些局面，闯军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疯狂反击。 大量包衣在满州兵的驱使下推着楯车支援过来，接应上退兵后，跟上来的弓箭手连忙用弓箭掩护撤退。 追击的闯军突遭打击，进攻不由一滞，连拿着太阳灯的士兵也损失了一些。 李自成见占不到什么便宜，也连忙下令撤退，因为太阳灯还是太少了，只能改变局部战况，很难扭转整个战局，毕竟这些建虏比想象中要可怕得多。 第八十九章 双双惨败 当双方从惨烈的厮杀中分开后，几乎都没有了再打下去的欲望，太累了，而且他们都没有多大的信心战胜对方。 因为晚上本就不适合打仗，而且闯军有太阳灯，多尔衮不想在有利于闯军的情况下再打下去，有些太冒险了。 而李自成已经真正的见识到了建虏的厉害，自己带着最精锐的军队过来，而且还占据着如此大的数量优势，竟然还打成这样，甚至几次差一点全军崩溃。 不用统计，这次的伤亡肯定不小，心里不由一阵肉痛。 双方不约而同的脱离战场，多尔衮率军往北面而去，李自成则向着蓟州城方向，本能的感觉只有在城内休整才更安全。 遗留的战场，如修罗地狱一般，横七竖八的倒伏着无数的人尸马尸，尸体上面还插着箭矢、断掉的兵器。 微风一吹，几里之外都能够闻到浓重的血腥味。 翌日，双方都认真的统计了一下自己的损失，多尔衮没有丝毫喜悦，李自成的神情则非常难看。 报到多尔衮这里的损失是伤亡九千三百余人，其中满州兵的损失就超过了三千五百人，而蒙古人和汉人加起来损失不到六千人。 这当然不是多尔衮怜惜蒙古人和汉人的性命，而是在这样非常关键的战斗中，自然要用最合理的布阵方式。 汉人更擅长火器，骑射连蒙古人都比不上。近战很不好说，发挥得好，能打得漂亮，但发挥不好，就很容易崩溃，后果难料。 蒙古人骑射还可以，但是近战水平也很一般。 而满州兵，骑射不错，近战则更厉害，自然要担当贴近步战。 如果为了珍惜满州兵的性命而让汉人和蒙古人承担这个艰巨的任务，一旦失败，后果将不堪设想。 正因为满州兵参与了这种大规模的军阵厮杀，又遇到闯军这样相对厉害的对手，伤亡大也是情理之中。 可以说，一场战斗中满州兵超过三千的伤亡，是自太祖用兵六十余年来，都是很严重的损失。 所以，哪怕估计给闯军造成了超过三万的伤亡，多尔衮也没有显得多开心。 可李自成的心情很糟糕，脸色很是难看，这自然是因为统计的损失高达三万六千人，占了总兵力的四成。 而给建虏，特别是真鞑子造成的伤亡，恐怕只有不到五千人。 他自认为自己的战术指挥并没有犯下多大过错，这次与建虏的比拼，完全是真刀真枪，也是真实实力的体现，却打成这样。 可这还是大顺军精锐战斗的结果，若是换成其他队伍，伤亡可能还要翻倍，甚至全军覆没都不是没可能。 难怪明军与建虏对战时，经常的以惨败收场，全军覆没也是司空见惯。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看，也不得不承认李自成的个人威望还是很高的，这些闯军精锐的战斗意志也很顽强。 如果换成明军，这么高的伤亡，早不知道崩到哪里去了。 傍晚时分，刘宗敏派人过来传递消息，另一支建虏大军从喜峰口破关而入，他已经率领麾下主力五万人前去阻击，并会带上位于遵化的吴三桂部一万八千关宁军。 李自成大惊，连忙派出哨骑，准备将自己遭遇的建虏情况详细的告诉他，好让他多一分小心。 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他派出的人还没有追上刘宗敏大军，刘宗敏联合吴三桂便已经与多铎部遭遇了。 双方在迁安以西三十里外发生大战，刘宗敏亲自率军冲杀都没有改变败局，还身中数箭，最终也是趁着夜色，靠着太阳灯才好不容易脱离战斗。 最后统计，吴三桂部关宁军损失六千余人，而刘宗敏部损失近两万七千人。 不得不说，吴三桂在这一战中还是很卖力的，甚至比他为大明效力时还要拼命得多。 毕竟这是他投降李自成后的第一战，他也知道李自成不那么相信他，自然不敢阳奉阴违。 可再怎么拼命，还是弥补不了实力的差距。 而这一战对刘宗敏的打击最大，因为在这之前他是不太将建虏放在眼里的，只当他们是一支厉害些的强盗土匪而已。 可这一次正面战斗，他联合吴三桂的麾下，将近七万人，却输给了只有三万左右的建虏，而且伤亡如此惨重。 如果不是天黑了，借助太阳灯撤离战斗，恐怕会败得更惨。 就这样，李自成、刘宗敏双双战败，两场大战的损失累计，光是闯军就超过了六万人，而且大半是精锐。 李自成心里在滴血，也很后悔，悔不当初没有听崇祯的话，尽量要避实就虚，最好不要与建虏野战。 可这几年来的连续胜利，特别是仅用几个月时间就从陕西打到京师，让大顺军上下都生起骄纵之心，没有认真的正视建虏的威胁。 所以直接盲目的与建虏进行大规模野战，以致造成如今无法挽回的损失。 因为大顺军虽然号称百万，但实际兵力连一半都不到，精锐更是连十万都没有，这一下损失这么多，直接伤筋动骨了。 其实，闯军打不过建虏，完全在高升的意料之中。 因为建虏自努尔哈赤起兵以来，连年征战，再加上女真人丁不盛，几乎所有的成年男子都是战兵，经过无数次的磨练，他们已经形成了一套完善而且实用的战术体系。 别说在东亚，即便在整个世界，同等数量女真兵的战斗力，也绝对能排在前列。 反观李自成的闯军，其主力是在四年前出商洛山后重建的。 因为在潼关南原之战中，他几乎全军覆没，只率领十几骑逃进商洛山，一躲就是两年有余，然后趁着明军围剿张献忠之际，率领收拢的几千残部杀出来，收集饥民壮大实力。 可仅仅这么短的时间，又能练就出多少精兵？就算练出的精兵，又怎么能比得上建虏那些经历了大凌河、松锦之战这种残酷战斗磨练五年、甚至十年之久的军队？ 所以，李自成败得不冤，胜了才是奇事。 而经历过如此惨痛的教训，也让闯军上下清醒了不少，不敢再想着毕其功于一役。 对付建虏，还是急不得。 第九十章 李岩出使南京 五月十二日，远在南京的高升计算着日子，推算建虏应该已经入寇了，只是消息还没有传到南京来。 想到此，他顿时忧心了不少。 因为他知道闯军肯定不是建虏的对手，落败是迟早的事。 只希望他们在自己的提前预警下，能够做好更充分的准备，从而能坚持得更久一些。 不然的话，等自己赶到北方时，京师如果被建虏占领了就麻烦了，一旦碰到建虏，就算不被杀掉，恐怕也要被逼着剃头。 特么的，留一条老鼠辫，还不如直接给老子来一刀。 正在他发愁间，王承恩匆匆赶至他位于西安门三条巷的宅院，这栋豪华别院是崇祯赏赐给他的，距离皇城只有一里左右，是整个南京城有名的富人区。 为了照顾高升的生活起居，崇祯还贴心的让王承恩找来了十多个容貌不错的婢女和十多个男仆。 至于安全方面，由周镜率领五十个精锐士兵负责。 王承恩在管家来福的带领下，直接来到内院，看到高升正独自一人躺在凉亭的躺椅上。 高升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还以为是端茶的丫鬟来了，却是听到来福道：“少爷，王公公来了。” 高升一转头，顿时看到笑眯眯的王承恩。 如果是一般人，恐怕会直接一蹦三尺高，然后恭恭敬敬的上前迎接，高升只是笑着招招手道：“老王，你随意，我就不招呼你了。” 王承恩知道高升的性子，而且两人都是老熟人了，自然不需要那么多规矩，只是笑道：“高大人啊，今儿咱家也没空在你这里坐了，万岁有急事相召呢。” 高升听了不由心头一动，立即问道：“北边有消息传来了？” 王承恩一惊：“高大人，你已经知道了？” 高升疑惑：“建虏入寇不是早就清楚吗？算算时日也应该到了。” 王承恩顿时知道自己误会了，连忙道：“并非此事，是李闯竟派了使者前来，万岁想与你商讨商讨，该如何应对。” 高升微微一惊：“李自成派人过来了？什么人？” “为首者，李岩。” 对于这个名字，高升自然不陌生，只是没想到李自成会将他派过来，难道就不怕崇祯把人留下，甚至杀掉吗？ 说实话，李自成还真不是很在意。 因为自闯军占领京师后，虽然由于一些原因，没有进行正史中的大规模拷掠行动，但也做了不少恶事，大多还是将官带头。 而李岩性格耿直，多次直谏，为此也得罪了不少人。 因为在很多骄横的闯军想来，老子打了那么多年仗，从尸山血海中好不容易活了下来，终于占领了繁华的京师，难道就不能享受享受吗？ 凭什么就要看着那些达官显贵继续过着奢侈的生活，没将他们抄家灭族就不错了。 即便是李自成自己，也多少有这种想法，所以心中对李岩也有些不满。 恰好，他想要确认一下崇祯是不是真的还活着，以及南京城的虚实，干脆就直接让李岩出使南京。 将他打发走了，眼不见为净。 李岩也大概猜出了李自成的心思，可也没有理由拒绝，便只能率队南下，经过近二十天抵达了南京。 由于现在的闯军占据强势地位，崇祯也不敢贸然见李岩，先让人将他一行安排住下，然后就立即让王承恩过来请高升。 高升没有耽搁，立即跟着王承恩一起进了皇宫。 武英殿，见到高升后，崇祯开门见山的道：“高卿，对那李闯使者，朕应如何答复？” 高升分析道：“他无非是想确认一下陛下是否真的到了南京，或探探南京城的虚实，也许还会劝我们投降，诸如此类。” “此刻，建虏想必应该已经入寇，李自成即便有心，也无力来对付我们，让他知道又如何？” “在建虏面前，他连自保都难，有何资格再让我们投降？陛下不妨先见见李岩，看他究竟想干什么。” 听到高升这样一说，崇祯顿时放心不少，随即道：“那高卿去会会那李岩如何？” 高升沉吟了一下道：“陛下，我暂时不便见李岩。” 说罢，将自己的理由讲了出来，这是他刚才在赶来的路上想到的，崇祯听到不由一惊：“此法可行？” 高升点了点头道：“这是眼下我能想到最为稳妥之法。” 崇祯难掩凝重之色，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然后对王承恩道：“王伴伴，你派人召那李岩进见。” 王承恩连忙应令而去。 约摸半个时辰后，李岩一行三人进到皇宫，并来到武英殿，而此时的高升已经回避开了。 看着高坐在上方的皇帝，身材高瘦的李岩偏头看向右侧的杜勋，因为他根本没见过崇祯，自然不认识。 而杜勋是曾经服侍崇祯多年的太监，对崇祯再熟悉不过了，这也是此次将他带过来的原因。 再次见到崇祯，杜勋心里五味杂陈，一时竟有些呆愣。 李岩轻咳了一声，杜勋这才回过神来，看向他，点了点头。 得到确认，李岩在心中叹息一声，暗道这崇祯真是命大，看来大明的气数未尽啊。 想罢，他连忙跪伏下来行礼道：“李岩叩见大明皇帝陛下。” 副使和杜勋也跟着行礼。 崇祯淡淡的道：“几位，平身吧，你们此次来南京，所为何事？” 李岩站起身，拱了拱手道：“陛下给我们新顺王先后留了两封信，新顺王想回陛下一封，于是命我送来。” 说罢，从怀中摸出李自成写的一封信。 王承恩走过来接过，然后递到上方的崇祯手中。 崇祯拆开阅览，果然，李自成在信中着重的提到了郝摇旗部被灭的事情。 痛斥崇祯口口声声说建虏才是汉人最大的威胁，极力劝说大顺军要将精力用在对付建虏身上，结果，明军竟然一下灭掉我三千精锐骑兵。 你这是在助纣为虐，帮助建虏来消耗大顺军的实力，是建虏的帮凶，甚至威胁要发兵攻打南京。 总之，如果大顺军不敌建虏，你崇祯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第九十一章 助闯抗虏 面对李自成的倒打一耙，崇祯心中很是气恼。 但眼下应以大局为重，掰扯这些道理没有任何意义，而且也可趁着这个由头将高升之前的策略讲出来。 随即，崇祯扬了扬手中的信，问向李岩道：“李岩，你可知道信中内容？” 李岩摇摇头道：“回陛下，不知。” “哦？那你自己看看便是。”说罢，崇祯就让王承恩再将信还给李岩。 李岩心头微动，但也没有推辞，接过信仔细的看了起来。 在李岩的目光从信上移开之后，崇祯淡淡的问道：“你以为如何？” “不知陛下所问何事？” “哼，明知故问。你们派人对朕穷追不舍，要置朕于死地，朕反击之，却将罪责怪到朕头上，天下间竟有如此道理？难道让朕坐以待毙方是正理？” 李岩微一沉吟，便道：“陛下一再告诫新顺王建虏将至，却又隐藏诸多实力，我大顺军三千精锐，在麾下不足万人的杨御蕃手中，竟只能束手待戮，以致全军覆没。” “如今陛下顺利逃至南京，拥兵几十万，我大顺上下，难以心安啊。” “建虏不至还罢，若建虏真的入寇，陛下心中若恨我大顺更甚建虏，趁我大顺精锐与建虏鏖战时，突然发兵北上，直入我大顺腹地，岂不是置我大顺于死地？” 崇祯冷笑：“小人之心，若朕有心害你们，何故透露建虏行踪？” “不是朕瞧不上你们，若你们闯军上下不全力应对，根本不是建虏之敌。若你们不知建虏之害，还发兵南下，建虏突至，必让你们一溃千里。朕无须做什么，就能看到你们覆灭，何须多此一举？” “可朕知道，唇亡齿寒，若你们完了，我大明也难偏安一隅。” “朕更知道，汉家的江山，只能汉人来坐，汉人之间再大仇怨，也绝不允许将大好江山让外虏窃取，否则便如石敬塘之流，遗臭万年。” “朕再恨你们，也不会在建虏未灭之前助纣为虐，更不会在建虏与你们大战时落井下石。” 李岩知道，崇祯大概说的是真的，因为正如崇祯所说，如果他有歹心的话，只需要静观其变就可以了，没必要一次又一次煞费苦心的提醒新顺王建虏将至。 如果大顺军有了更充分的准备，建虏就不那么容易讨到便宜了，谁会这么帮助死敌？ 不过，做为李闯派来的使者，李岩自然不可能为崇祯说话，更多的肯定是要想到大顺这边的利益。 “陛下，这不过是你一家之言，如今建虏大军还杳无音讯，而明军又给我大顺军造成如此伤害，我大顺上下为此痛恨不已。” “新顺王若不表示，岂能服众？” 听了这话，崇祯顿时哈哈大笑，随即怒不可遏的道：“朕在南京都已得知建虏大军已至，你们竟然对此还毫不知情，枉朕一片苦心，你们不败，谁败？” 李岩脸色一变，认真的看了一眼崇祯的神情，不似作假。 随即，他连忙道：“我从京师出发时，建虏大军还未出现，应是我在路途中建虏才来的。陛下的消息，应是从海路得来的吧。” 崇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那你们的准备如何？可有信心战胜建虏？” 李岩微一沉吟，道：“新顺王自有主张，我大顺军拥兵百万，自然是战无不胜。” “哼，无知，狂妄，你们成军不足四年，可战之兵又有多少？而建虏与大明征战几十载，下至十几岁少年，上至五六十岁老夫，皆是善战之兵。” “其骑射之利，本就优于汉人。如今火器之利，更优于大明。你们何来战无不胜？” 李岩知道崇祯说得不无道理，但还是道：“陛下一直长建虏志气，灭我大顺军威风，不知何意？” “朕不想你们重蹈覆辙而已。” “陛下一直在与我说建虏之事，却对屠灭我三千精锐只字不提，若陛下真心想让我大顺军全力以赴对抗建虏，不应为此事答复一二吗？” “盗匪扰朕，朕杀之，难道有错？” “既如此，我大顺百万大军南下南京，也无错。” “那等你们打退建虏再说，朕恭候着。” 李岩心中微恼，直言道：“看来，陛下果然存着让我大顺军与建虏对耗的心思，准备坐收渔翁之利。至于汉家江山的大义，不过是陛下耸人听闻之言罢了。” “哼，你无须用此言激将朕。朕不会对消灭三千闯军有任何悔意，但为了消灭建虏，保我汉家江山，朕可以给你们提供一些帮助。” 听了这话，李岩不但没有喜色，反而一惊的道：“难道陛下准备发兵北上？” 崇祯冷笑：“若如此，你们能安心吗？” 李岩顿时疑惑道：“既然陛下不打算发兵北上，那如何帮助我们？” “你应该知道朕手中有一些神器吧，如钢铁战车、太阳灯、千里传声筒。” 李岩顿时脸色一变，心中火热不已，急切的道：“难道陛下愿意将这些神物援助于我大顺军？” 崇祯道：“钢铁战车你们已经得到一辆，朕也只剩下一辆，不会给你们，不过朕可以派人教授你们驾驶。” “太阳灯朕可以再给你们一百盏，千里传声筒朕可以给你们三十只。这些神物之妙用，不下于千军万马。” 李岩知道这是实话，不过他只见过太阳灯，对那千里传声筒却是从未听闻，但想必也是了不得的东西。 而崇祯愿意给这些东西，说明建虏应该是真的来了。 想到此，他连忙道：“若陛下如此高义，我大顺上下应不会再为郝摇旗之事责备陛下。” 崇祯不屑的道：“你以为朕是害怕你们怪罪才如此？朕等着你们打败建虏后再与朕一决高下。” 看来，崇祯确实是以建虏为毕生之大敌，为了消灭建虏，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这一刻，李岩也不由的对崇祯这个落魄皇帝生出莫名的敬意。 其实，他哪里知道，如果不是高升晓以大义，崇祯才没有那么好说话呢，不在背后捅一刀就不错了。 第九十二章 至四月中旬，李自成的拷掠基本结束，收获颇丰，得金银财宝无数，估算超七千万两，正是意气风发。 因为吴三桂已经归顺，大顺军在北方几乎没有了敌人，此时李自成并未将多尔衮当成最大的对手，也不认为多尔衮绕道蒙古过来能战胜大顺军，所以还是想消灭大明残余势力，真正的继承大统。 李自成先派人来南京劝降，崇祯在高升的建议下。 （陛下放心，李自成根本不是多尔衮的对手。再说了，就算他有这个本事，待他的大军打到沈阳时，咱们直接抄了他的后路，让他有去无回。咱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只有让闯军和建虏狗咬狗，咱们才能暗中积蓄实力，徐徐图之。），答应，如果李自成能够击败建虏，收复辽东，那自己就会直接逊位，不用他李自成来攻了。只要李自成敢答应，自己就敢将这个承诺公之于众，金口玉言（若李自成能击败建虏，收复辽东，朕必然不及，让位于如此雄主，也是天意所在）。 （封李自成为新顺王，张献忠为大西王，之前是自称，现在得到了正统王朝的承认。共抗建虏，谁败之，便是汉家江山之主，可为帝。）并提醒李自成一定要足够重视建虏的实力和野心，建虏绝对不可能偏安辽东一隅，他们能屡次击败大明精锐，也必然比顺军强得多，稍有不慎，便会大败亏输，尽可能的避免与他们野战。（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现在与闯军摒弃一部分嫌隙，待他们战败后，就可以更方便的招降，甚至接收他们的残部。） 李自成自然不太相信崇祯的话，但崇祯随即将这个承诺公开，并斥责，如果李自成守不住北方江山，而为建虏所得，必是汉人之千古罪人。在宋献策等人的分析和建议，李自成暂时打消了南攻的计划。因为之前不管是顺军，还是张献忠都想过侵占江南，但都功亏一篑。主要是因为江南水网密布，地方富足，百姓大多不愿屈从义军，而豪绅对义军恶感甚众，每遇义军至，便同力协力抵御义军（如今顺军在京师拷掠的事情必然已传至南方，若顺军进至，必然会遭遇更加激烈的反抗。）。再加上长江天险，现如今，又有崇祯亲自坐镇南京，恐怕更难在短时间内攻占。所以，眼下应该一边防范建虏，一边休养生息，稳固北方的统治。 最终，李自成和崇祯南北双方于崇祯十七年六月初五达成和解，南直隶归属大明，南直隶以西则划江为界，双方不再互相进攻，粮食、盐茶等贸易正常进行。在南方时，高升也努力的打好与崇祯一家的关系，以打消崇祯对自己的猜忌。而崇祯也想笼络住高升帮自己守住大明江山，所以还一力促成高升与坤兴公主朱媺娖的婚事，其实原驸马周世显并没有被李自成杀掉，如果崇祯想赎回他的话也不难，但他根本不想，还以朱媺娖年龄已大为理由，取消了周世显的驸马职位。 多尔衮原本还想继续坐山观虎斗，想着等李自成大举南下进攻时，瞅准机会一举拿下京师。但没想到等来了李自成和崇祯和解，他也想不通，以崇祯的性格怎么会与李自成这个把自己赶出京师的流寇和解呢？ 可事情已经发生，多尔衮便不得不改变策略，准备入寇打击闯军的实力。因为他不想给闯军太多时间稳固北方的统治，不然以后会更难打。而且，现在打李自成，也可以为崇祯、为大明王朝报仇的名义，京师的豪绅士大夫对闯军也非常不满，这都是契机。 崇祯按照高升的意见开始做出一些人事安排，兵部尚书李邦华（本来是京师都御史，改任兵部尚书。原兵部尚书史可法调任都御史。）、工部尚书范景文（京师时便是）、户部尚书高弘图（现任南京户部尚书）、吏部尚书蒋德璟、礼部尚书林欲楫（本来在京师担任过多年此职。）、刑部尚书徐石麟（之前当过）。 内阁成员：首辅蒋德璟（正史中，在陈演下台之后，便是蒋德璟担任的首辅，但他担任的时间太短了，只有短短一个月。下一任便是魏藻德）、辅臣：范景文（在京师的二月就入阁了）、李邦华、史可法 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 在与宋献策谈判时，高升建议他们多备些粮草，以备不时之需，因为建虏入寇时必是一场浩劫，而李自成为了拉拢流民跟随，又是开仓放粮，又是分发粮食，又是免赋税。再加上北方战祸多年，粮食很难自足，如果不早做打算，百姓填不饱肚子，一样会过眼起来反你李自成（宋献策此次谈判本就有这个目的，也看清楚了这点，没想到高升会主动提出来，自然是满口答应，不过高升却提出了一个要求，只愿意用黄金来购买，宋献策想着抄了超过千万两黄金（372吨）也就答应了，只要有粮，才心中不慌，其他都是身外之物）。 （宋献策：高大人为何会想着主动帮我们？高升：不是帮你们，而是我们陛下一直认定建虏才是我们大明头号大敌，不然为何几次在围剿你们的关键时刻，放弃对你们最后一击，而选择分兵去对付建虏呢？不就是如此吗？如今也是一样，我们虽然痛恨你们夺了京师，但更不想大明的京师才落入建虏手中，这将是所有汉家男儿的耻辱。而且，我们认为你们在京师做的那些事情，太操之过急了，虽然陛下也觉得那些勋贵文官都该杀，但不是时候啊，你们这样做，虽然得了大量钱财，可根本不利于你们稳固北方的统治，建虏一来，可能很多怨恨你们的人就会在背后捅刀子。所以，对付建虏，你们要做好万分的准备，切不可有任何的掉以轻心。如今我们能帮助你们的，就只能在粮草上尽可能的保障你们。今日与先生一叙，甚是投缘，若他日先生在那边呆不下去了，不妨来投我。） 高升先用在京师时抄没的一些财宝作抵押，在一些粮商手中兑换来一批粮食（两万石，作价若超过四两一石），然后运到徐州卖给闯军，按五两银子一石算，获得黄金（这个时候一两黄金部八两银子），得金一万两千五百两，约465公斤。 因为数目比较大，而且没有来源证明，高升没办法在国内出手。所以通过一个中介机构在科曼群岛注册了一家公司（费用大概两三万左右，注册资本五万美金起，但不需要验资，而且还可以挂靠地址，甚至出现过一栋小楼最高峰竟是近两万家公司的注册地址。 高升再将钱转到国内，瞬间身价过亿。先投八百万准备开一家大型超市，租一个大仓库，从几个渠道先后购买一万吨大米，大多是糙米，有些泛黄，一块五一斤，也才花三千万，合计17万石。最适合战马的优良饲料是黑豆和苜蓿，一吨干苜蓿草（马料，3500一吨），精料（一吨四千块。），一匹战马每天平均要消耗二十五斤以上的饲料，或者十五到二十斤干草。一匹战马的后勤补给要超过二十个士兵。 做完这些后，高升再次来到大明。 第九十三章 崇祯十七年六月底，多尔衮经过一番准备后，率领满汉蒙十万大军绕道蒙古入寇。由于李自成骄傲自满，所以没有多加防范，在建虏抵达边墙时才得到消息，立即匆匆率部去抵御，结果几战不利，真正的见识到了建虏的厉害，也知道高升所言不虚，开始主要凭借坚城固守，其次寻机野战（再加上吴三桂的关宁军和高第加入了进来，充实了实力，所以没有历史上败得那么快）。而因为这些失利，闯军损失了不少物资，而且战斗消耗非常大，对后勤需求越来越大，黄金放在那里不能吃，自然是准备越多的粮食和马料越好，于是双方的贸易合作越来越多，高升来者不拒。然后再将这些黄金周转成白银、大米、马料、盐等战略物资。 朝廷的一些官员知道高升不作限制的与闯军贸易，便弹劾高升资敌，可在高升拿出三百万两银子给户部，再在崇祯支持下，反对的声音也被压了下去。同时，崇祯放心的宣布三饷正式取消。 有钱有粮，再加上有权，高升正式开始招兵买马，他亲自去浙江等地去遴选矿工、纤夫等，严格筛选出五千人（并且不断增加，一直到三万人）。为了加强机动，全部用骑兵，但是战马的问题让高升头痛，他用了各种手段囤积战马，同时抽出一些精干练习侦察的技能。并让李若琏训练锦衣卫精英。 高升在国外收购几支燧发枪，拆成零件，燧发机也拆成零件，分几个工厂分别加工。钢管一头钻孔，一头堵住，侧边再打个孔，和现代枪管有很大区别，所以别人也想不到高升是来做枪用的。 刺刀，则到一个政策相对宽松的国家去订做。（崇祯也问过高升在现代社会采购新式军火的想法，高升向其灌输现代军火杀伤力大，而且法律很严格，对人命很重视，别说军火，就算是刀具也被管制，比如今的大明更严。所以自己有钱也弄不到军火，否则很容易被官府知道，然后被关进大牢。国内管得严，高升只要有钱，在国外想办法搞一些应该不是很难，可他自然不会和崇祯说，这不是自找麻烦吗？谁想到在面前的一个人可以突然掏出一支杀伤力恐怖的武器出来也会心慌，更何况崇祯疑心也很重。所以，就算搞到了，也不能拿出来用。） 南京城的一些权贵看到高升的产业规模越来越大，赚得盆满钵满，以魏国公为首的很是心动，威逼利诱不成，甚至想要害高升性命。高升在崇祯的支持下，猛烈反击，予以重创，也进一步强化了高升在南京的地位。 毕竟闯军的建虏的实力还是摆在那里，虽然闯军很顽强，还是败多胜少，京师以北的几十座城池沦陷，建虏甚至一度肆虐到了山东。 周围形势严峻，李自成感觉大顺军已经无法再长期坚守京师，于是决定退回陕西（崇祯十七年九月下旬），主动放弃了北直隶，建虏随即控制了大明京师，声势大涨（崇祯按照高升的建议，下诏谴责李自成将汉家王朝几百年的都城拱手让于建虏，是汉家的罪人，希望他能够戴罪立功）。 经过这样的重大失败，李自成的疑心颇重，再加上吴三桂在几次战斗中没有全力以赴，疑之，吴三桂感觉到了危险，也觉得李自成败局已定，为了自己的前途，于是先一步投清。 吴三桂投清，进一步加深了李自成的疑心，然后在牛金星的谗言下，冤杀李岩，宋献策出走来投高升。这进一步导致大顺军式微。 十月初，两军战于河北保定、定州，吴三桂刚投清军不久，急于表现，所以作战很勇猛，大顺军两度受挫。在真定又经过一天激战，互有胜负，李自成好不容易才摆脱，经固关退入山西太原府。这时，位于太原府北面的大同总兵姜镶已经和阿济格投降，留在这里很容易被建虏两面夹击。李自成继续南撤，只是留陈永福驻守太原。 十一月，主力渡黄河向陕西进入西安府。多尔衮和众臣商议，迁都北京。 崇祯按照高升的建议，立即写信给李自成，表示愿意出兵协助，从山东直取北直隶，策应大顺军。如果大顺军有请求，大明也可以派军进河南援助，此举为了显示大明是很遵从当初的约定。李自成自然没有意见。 崇祯十七年十一月二十一日，立即命令黄得功和高杰各领一路兵马进山东予以策应。由于多尔衮的主力已经调往山西、陕西和河南北部，在山东留驻的兵马不多，而且也没想到大明会主动帮助李自成，疏于防范。（同时，高升将一些配备了无线电的探子放入河南、并深入陕西等地，以探查最新战报。） 黄得功和高杰也算是两员猛将，在山东取得了几场胜利，消息传到京师之后，果然让多尔衮大惊，连忙抽出东路的豪格部前来应击。由于明军的素质整体上要差不少，而且黄得功和高杰二人也互不信任，导致先后落败，退出山东（豪格没有继续追击，多尔衮也不让他追击，因为攻灭南京这么大的功劳，他肯定会给自己的兄弟，而不会让豪格这个死对头得此大功）。 崇祯十八年三月，清军兵临太原，陈永福与之力战而亡，太原陷落。这时，清朝新占领的京畿及附近地区基本略定，便把兵锋同时指向西北和东南（也算是报复大明出兵插手之事，同时多尔衮也很想得到突然冒出来的一些新东西，比如千里传声筒等）。 与此同时，多尔衮继续调兵对李自成穷追猛打，北路由阿济格英亲王阿济格、吴三桂、尚可喜率领经大同、榆林、延安南下（这可是李自成和几个麾下大将的老家，是他们起事的地方。），南路由豫亲王多铎、孔有德率领经河南进攻潼关。同时，肃亲王豪格率领的一部清兵业已占领河南、山东一些地方。 三月十九，清廷以英亲王阿济格为靖远大将军，同平西王吴三桂、智顺王尚可喜等部，共3万余骑，由大同经蒙古迂回入陕，进攻大顺军。二十五日，又以豫亲王多铎（麾下有博洛、张存仁）为定国大将军，同恭顺王孔有德、怀顺王耿仲明等部，共2万余骑，南下进攻大明。 四月初一，顺治帝在皇极门（顺治二年改称太和门）向全国颁布登基诏书，清王朝正式定都北京，当顺治帝于皇极门重行即位大典加封多尔衮为叔父摄政王的同时，即令为多尔衮建碑纪功，“永垂功名于万世”。从此，在待遇上，多尔衮开始凌驾于诸王之上。。 五月，清军两路大军合击潼关，双方激战半月，潼关终被清军红衣大炮攻破。李自成主动撤出西安，沿着东南经蓝田、商州、武关，退入湖广，并于五月二十一日，进入襄阳。 牛金星劝说李自成继续南撤，先击败左良玉，甚至是攻打南京再与建虏东山再起。但是李自成和不少将领还是要些脸面的，毕竟和大明鉴定和约才一年时间，大明不但很好的履行了协议，而且还尽可以的提供帮助，买了不少粮草和物资给大顺军，这几月来，甚至还出兵协助，这要是反过来再去进攻明军，情何以堪。 更重要的是，汉人的北都从大顺军手中丢了。现在不敢去对抗建虏，还要反过来去进攻汉人的南都，这是什么脸都不要了，连土匪都不如，真要这样做，必是遗臭万年。 所以，李自成和一干将领决定就在襄阳与建虏决战，就算输，也要输得堂堂正正。 第九十四章 这时，五月二十四日，多铎率领的两万东路军已经兵临徐州，高升率领一万新式骑兵出战（清一色的火枪（线膛枪加刺刀），火炮，没有其他冷兵器兵种），高升的战法是，遇步兵就用散兵线。如果遇大股骑兵，则用空心方阵。先后败耿仲明和孔有德部，给予其重创，不少将领被狙击手射杀，清军大惊。满州兵亲自出战，楯车根本挡不住线膛枪的射击，更别说炮了，满州兵遭遇了入关以来最大的惨败。 高升携大胜之威发起反击，给予多铎部重创，不得不向西撤退，夜间高升利用强光探照灯发起疯狂袭击，再创清军。 多铎退入归德府，企图利用坚城对抗，但是城墙根本挡不住高升的利炮，而且晚上探照灯也发挥了不小的作用。眼见守不住，多铎不得不突围北逃。 高升没有再追，而是退回归德府，并率部收复山东，倒不是后勤不足（因为洪武令中囤积了大量物资，所以也不用担心后勤），而是不想帮李自成解围。得到消息的崇祯大喜，立即加高升都督指挥衔，负责山东、河南、南直隶军务。 消息传到围攻襄阳的阿济格部这里时，他也大为震惊，但现在已经是与大顺军战斗的关键时刻，他不想功亏一篑，再加上高升没有东而没有向西，于是加紧狂攻大顺军，并于六月七日攻破襄阳城，双方展开巷战。李自成和几将战死，刘宗敏被俘，李过等带着部分残兵突围。 只是他不知，高升一直在密切关注着襄阳城的战斗，所以在得知阿济格取胜后，便轻装快速，从山东兖州府进入归德，经开封、南阳直奔襄阳，发起突然袭击，一举击败阿济格的疲惫之师，李过等顺军残部归降高升（这也是李自成的遗命）。 左良玉得到崇祯的急令，让他举部北上支援，左良玉不想与清军交战，但得到高升先胜一筹后，连忙加紧行军，阿济格得知左良玉率二十万大军来袭，不敢多做久留，开始北撤，高升疯狂袭扰，让阿济格疲于奔命，不得不舍弃大量物资和俘虏，开始了如同李自成一样的逃亡之路，只不过他是北逃。（不过有一点中高升也吃了一些亏，阿济格直接命女真兵先率骑冲锋，付出不小伤亡至近前后，立即下马，以重步兵近战，差点将高升的空心方阵击垮，好在李过、高一功等人拼死力战争取了时间，女真兵损失太大不得不撤退。而且由于女真兵很珍贵，阿济格也不想再轻易发动这样亡命的打法，而这一战也让高升清醒了一些，没有急于求成，对方依然有相当的实力。）毕竟近代化的战争和装备，也不一定就能够完全保证胜利，毕竟在晚清时候，冯子材的黑旗军都能够击败法国人，为什么如日中天的女真兵就不可能击败自己呢？ 两位兄弟，两路大前先后败于不足万人的明军手中，让多尔衮大为震惊。高升收复河南、山东之后，没有急着北上，而是着手整顿军务，首先命高杰开刀。因为他之前就下达过命令，凡军士不得扰民，更不可劫掠，但高杰不听，纵兵在山东肆意妄为，毕竟这种事情之前也没少干，而且也不止他一人干过。再说他为人跋扈，也不将这高升这个上升太快，资历太潜的后辈放在眼里，也不甘心自己要屈居高升之下。还有一个原因，李自成残部投入了高升麾下，而高杰又曾背叛了李自成，所以也不为李自成所部所喜。种种原因之下，高升便要拿他开刀。 高升率部进驻兖州府，让高杰来见，准备将其一举拿下，但高杰自视甚高，根本不给高升面子。 高升大怒：如此匪军，不要也罢。于是，带领杨御蕃、黄得功、左良玉一部、李过部，直接包围高杰，然后以剿灭叛军为由进行攻打，高杰不敌被击毙。副将胡茂祯率残部放下武器投降，高升杀高杰外甥李本深，还有李成栋（历史中的刽子手），活捉其子和其妻高氏（李自成前妻），一举震慑刘良佐、左良玉等骄傲不听军令的藩将。 崇祯十八年八月九日，多尔衮派人过来谈判，希望双方能划江而治，高升自然不同意，于是他们又以黄河为线分治，依然得不到同意。 高升趁机在现代社会补充了一批物资，又从南京补充了一批物资后，率部至登莱。崇祯十八年十月三日，水师黄蜚率舰队过来将高升所部七千人载运前往旅顺外海，然后发起急攻（水师的舰船都换上了发动机，体型又大又稳，也装上了各式火炮几十门），同时令郑芝龙派出大量船只帮助运输，郑芝龙估算了形势，再加上高杰的前车之鉴，而且这只是海上运输，又不是陆上作战，所以不敢怠慢。 多尔衮没想到高升有这一招，而旅顺驻守的军队还不到一千人，所以仅仅一天就失守被攻破。 接着，高升又迅速去进攻位于宁远城外海的觉华岛，一举夺之，并开始登陆进攻宁远城。 宁远城是吴三桂曾经的地盘，但此时已经位于后方，所以清军的留守兵力不多，面对高升的重兵压境和坚船利炮，根本无法阻挡。仅仅不到三天，宁远城便被高升占领。 崇祯十八年十月十五日，消息传到京师后，多尔衮大为惊骇，连忙抽出兵力出关救援。而高升则不断的将兵力从登莱运往辽南和宁远，大举进攻建虏的龙兴之地，与当初建虏绕道蒙古有异曲同工之妙。 而高升的目的就是要逼多尔衮分兵。 随即，高升留一部守卫宁远，然后率五千主力返回，再从南京调五千新军，共计一万。崇祯十八年十一月十日，随即率左良玉一部、高得功、杨御蕃，刘良佐分别从河南、山东两路北进，并号召大明降将归还，既往不咎。在四川的张献忠则见机进军陕西。 多尔衮自然不甘心就这样坐以待毙，进入关门，而且还正式迁都了，就这样狼狈逃回辽东，那不管是对自己的威望，还是对女真兵的士兵打击，都是不小的，所以众将都力战。 不过，主要精力放在明军身上，对张献忠则采取晓以利害的拉拢，甚至愿意将陕西主动让给他，但张献忠却置之不理。他既不想与明军合作，更不想与建虏有什么关系，反正陕西现在空虚，建虏让不让都没有关系。 崇祯十八年十一月二十四日，双方先在真定府交手，高升布两千新军在前，左良玉、高得功、杨御蕃各一部分左中右三路在后，三路中间留有间隙设置火炮。 清军在楯车上装载沙土以抵御新军火枪，虽然效果不错，但是速度却慢了很多，而且需要更多的包衣推车，且楯车上几乎布置不了人马，作战的士兵跟在楯车后面。 新军先用火炮轰击，在进入一百丈后用火枪射击，给予敌以杀伤。待敌进击到五十步时，迅速退往空隙中，其他队伍随即跟上迎战，新军策应并督战。（如果有溃逃的，高升哪怕放着建虏不打，也要出兵将这些人给宰了，甚至有几千人逃跑的，他直接抽出两千新军和一支队伍将他们全部消灭，狠狠的震慑了其他军队。） 如果是汉军和蒙古军，很难适应这种战法，左良玉等部也不太怕他们，所以明军的优势要大一些。 但如果是女真兵主战，由于他们的单兵素质较强，作战意志也很强，往往能够给予明军不少杀伤，但是已经很难再像以前那样击溃明军了。因为高升在战前已经下了死命令，没有命令擅自撤退的，一律严惩。如果好好打，作战勇敢（让督战队记录），既可升官，还能发财（高升将银子拿出来，每战就会重赏一些人，其中不少是普通士卒）而且，这些人可以不用再在一线作战，可以立即进入督战队，危险性也降低了不少（此举也为了吸引其他人奋力作战，努力拼一把，然后升官拿钱退到后面去，多划算）。 双方连战几场，损失都不小，但建虏有些支撑不住了，因为女真兵本就少，这样打下去很不利。特别是新军晚上的夜袭，让他们很是头痛。终于，善于野战的建虏不得不退据坚城驻守，可这不是长久之计。 在女真兵的伤亡超过了一万人后，多尔衮不得不做好退出关内的打算，因为现在关内的形势对己方太不利了，而且明军还在袭扰关外。 第九十五章 大结局 崇祯十八年十二月初，大同总兵姜镶得知战况之后，认为清人不会长久，（于是率亲兵袭杀在大同坐镇的恭顺侯吴惟华，重夺兵权，并宣誓归明）、宣府总兵王承胤、唐通也先后响应，并杀清军降将。多尔衮却没有精力派兵去围剿。吴三桂也暗中与高升建立起联系，表明了归明之心，但多尔衮一直防着他，将他软禁在京师。 崇祯十八年底，多尔衮终于决定撤出京师，再迁都回盛京，走了李自成的老路。有人提议将京师的人口和财富全部掠夺走，有人甚至还建议屠城。 但多尔衮经过慎重考虑，还是放弃了这种极端的手法，这倒不是他仁慈，而是有各方面的考虑。 首先今时不同往日，以前入寇的时候，女真人占据很大优势，除了像关宁军这样少数军队，其他几乎不敢正面交战，所以女真人可以来去自如，也可以大摇大摆的带着劫掠的人口和战利品回去。 可现在是撤退，说难听点，甚至可以说是逃跑，这要是带着那么多人口，这不是拖累吗？一旦被明军抓住机会，反而会得不偿失。至于搜刮财富，去年就被李自成搞得差不多了，现在再抄也抄不出多少。 至于屠城，则更不可取，这里可是明国的都城，在这里搞屠城，除了发泄一些怒火之外，不是激怒后方几十万明军拼命吗？而且这些人还是投降了大清的，还不如留着，也方面大清在其中安插奸细，甚至利用他们在明国朝堂搅出一些风波出来。毕竟这一年来，大清为了笼络人心，还是制定了一些不错的政策，如果崇祯再回来后统治不得人心，这些人说不定还会怀念大清。 再说，大清好歹也以正统的名义入驻过这里，将这些人当成了大清的子民，岂可屠戮自己子民的意思？李自成当初也没这么干啊，难道大清连李自成那些流寇都不如？ 种种考虑之下，多尔衮只带走了部分权贵和官员，有的是怕遭到清算自愿跟随，有的是被迫。 博洛率部断后掩护，高升随即进驻京师，并第一时间派出队伍去袭扰。多尔衮一路退到山海关，并在遵化、丰润、滦州、迁安、永平等靠近山海关的城池分兵驻守，显然不甘心完全退出关内。 然后分出三万余人让阿济格带领攻打广宁城，他自己则护送顺治一行北返。 高升一直派出探子关注建虏大军动向，他们配有无线电，可以随时汇报消息。然后在黄蜚的配合下，率领六千新军突然进入三岔河，毁河上的桥梁，在对岸阻多尔衮大军归还。 多尔衮可以撤退至广宁城，然后绕至蒙古左翼，再经科尔沁部回返沈阳，但这样一来路途更远是一回事，颜面也会丢失，所以下令架设浮桥强攻，双方在三岔河河面和对岸发生大战。 由于明军舰船在河面上日夜巡逻，探子上两岸随即关注着他们架设浮桥的位置，所以很难瞒过明军，即便成功架设好了浮桥也很难强攻过来，毕竟兵力无法展开，对清军很不利。 最终，多尔衮不得不放弃，伤亡惨重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也不能让福临和孝庄陪着大家一起冒险，所以只能走广宁、蒙古到沈阳的路线。导致他的威望大跌，但是在京师时，他已经大权在握，现在也没人有能力反对他，他们兄弟三人依然实力最强。 （辽河、三岔河冬天会封冻，如果封冻就另说了。） 另一边，阿济格也打不下广宁城，再加上物资补给不足，也只能退走。 崇祯十九年二月初二龙抬头这天，高升迎回崇祯，得封赏为靖安侯，任辽东经略、兼督北直隶、陕西、山西、山东军务。 高升随即组织兵力轮番攻击遵化、丰润、滦州、迁安、永平等城，一方面可以锻炼明军的战斗意志，一方面可以不断的消耗建虏的实力。 在这期间，高升又在北方布置起了各种产业，因为农业破败，大量劳动力剩余，所以开展起来很快。同时，高升在现代社会买来大量玉米、土豆、番薯种子，免费发放给农民扩大种植，帮助朝廷稳定住生计，百姓能填饱肚子，也就不愿意再跟着张献忠造反了。 趁着明军驱逐建虏时，张献忠趁机窃取了陕西大部。在崇祯在北方稳住后，高升立即招降张献忠，晓以大义，但张献忠还是不愿归顺。于是高升立即出兵围剿，仅三月不到，张献忠又尽失陕西之地，退回四川，而且付出了不小的损失。 这时清军也承受不住消耗，不停不放弃占据的关内几座城池，退守山海关。 高升立即开始集中兵力去围剿四川的张献忠，经过近半年的挣扎，张献忠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失败，无奈之下向明廷投降。崇祯随即将他软禁在京师，高升则对他的部下进行改编。至此，大明境内的大规模农民起义被平定。 高升功高盖主，也能够感觉到崇祯对自己的防范和忌惮，多尔衮也多次使用反间计。高升也不得不做出最坏的打算（高升对崇祯也能够理解，任哪个皇帝看到麾下有人能够威胁到皇位的安全，都是不太放心的。但高升一直也确实对皇位没有多大的想法，一是不想冒那么大风险和人争个你死我活，另一方面，是作为现代人，随时都能够回去，有那么多钱，逍遥起来，也不比皇帝差了，甚至还将朱三皇子朱慈炯到现代社会去玩了一圈，一时证明现代生活的繁华，一是想利用其朱家血脉的原因，试一下从大明穿越回来有没有什么影响，从而为自己的子嗣以后穿越回来作准备。）朱慈炯拍摄了游玩的很多视频，也真实的显露出了对现代社会生活的留恋和向往，借此契机，高升和崇祯开诚布公的谈了一次（你永远不知道我的洪武令里面有什么，就算我全部告诉你，你也不会相信，所以即便你想用武力方式处理掉我，需要冒很大的风险。再说了，就算真的除掉了我，难保洪武令不会落在其他人手中，一旦来了一个野心家，那可能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崇祯最终与高升达成协议，自己以后可以不在京师出现，带着自己的亲信去征伐四方，因为高升告诉了崇祯，自己对大明几乎没什么向往，对皇位也不太感兴趣，对这个时代最大的留恋，除了家人，就是想实现心中的一个报复：征服世界。 随后，高升便按照计划，先征辽东，再收大员和南洋，然后进攻日本，北征收复西伯利亚，西征扩大版图。然后再从海路和陆路向欧洲进发，最终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在这期间，高升将自己的儿子带到现代社会好好培养，准备让他有能力后接管自己的衣钵，而他自己，则带着朱媺娖四处游玩。（之前已经花重金帮助朱媺娖在办案了国外的户口，现在已经是一个合法的现代公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