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别说我爱姊夫》 第一章 豪华明亮的大型办公室里,用天蓝色的oa隔屏,隔成一间间宽敞舒适而又注重隐私的个人工作空间,这里坐着的,全都是全国最顶尖的程式设计师,他们个个年轻、优秀、身价不凡,是联谊派对上最炙手可热的当红炸子鸡。 于任的位置在靠窗的一方,拥有全办公室最佳的视野,不过,工作时一向非常专注、心无旁鹜的他,完全无视于窗外一大片绿油油的美景。 于任穿着淡蓝色的棉质衬衫,干净的脸庞,俐落有朝气的短发,强壮的胸膛微微向前倾,眼神深邃而专注地凝视着前方的电脑萤幕。他一手握着滑鼠,眉间微蹙,专心工作时,自然流露出男性魅力与迷人的表情。 说到于任对工作的专注,全公司无人能出其右,桌上的手机已经响了不下十声,他才终于肯停下手边的工作。 “喂?”他的嗓音浑厚,磁性中透着点慵懒。 “于任!后天就是中秋节了,你快救救我啦~~”电话那头传来娇嗲而略嫌尖锐的声音,正是他在联谊会认识的方月莎。 “救你?好好的中秋节为什么要救你?”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萤幕。中秋节?跟他有什么关系? “人家拜托你帮个忙嘛!于任,你……中秋节陪我一起回乡下好不好?”方月莎试探地问道。 “陪你回家?”不会吧……于任放下手中的滑鼠,忍不住提高了声量。“没有搞错吧,中秋节要我陪你回家?”拜托,他们已经分手三个月了耶,何况认真说起来,他们只吃过两顿饭、看过一场电影,实在算不上真正交往。 当初是在一场同业联谊会中,因同事介绍而认识,方月莎是客户公司的秘书,外型美艳,个性大方热情,一开始确实满吸引人的,于是在月莎主动追求及大伙儿怂恿下,于任便答应试着和她交往。不过交往不到一个月,他立即发现两人的个性南辕北辙,根本不适合。方月莎也不是死缠烂打型的女人,既然对方兴趣缺缺,她也无意勉强,于是两人很快地就协议分手。 “喂,做不成情人总还可以做朋友吧?你总不忍心真的见死不救吧……拜托啦,我妈帮我安排了相亲,要我中秋节一定要回去,对方是我们乡下土财主的儿子,你说,这不是要我的命吗?”月莎哀声乞怜着。 呵呵~~没错,要心高气傲的大美女方月莎去跟土财主的儿子相亲,这真的会要了她的命! “可是,你要我怎么帮你?”身材高大的于任,外表虽然魁梧,却不擅拒绝别人。 “很简单,你只要跟我回家,然后假装是我男朋友就好了!” “这算什么烂方法?”于任面露难色。 “算我求你啦,拜托,我知道你最好心了,就当陪我演一出戏嘛!反正那里又没人认识你,只要一天就好了,答应我这最后一个要求好不好~~”方月莎娇声恳求着,她太了解于任了,只要人家低声下气拜托他,他是难以开口说不的。 “你——”他果然开不了口。 “说好了喔,下班你来接我,我们一起去火车站。” “今天不行,我今天要加班到很晚,而且明天也要上班。”于任瞄着桌上的行事历。 “噢……好吧,没关系,那我今天先回去,你明天再来我家找我,总之,就这么说定了,我已经跟我爸妈讲好了,你一定要来喔!”今年中秋节刚好碰上连续假期,方月莎最讨厌跟人挤火车,所以早就提前一天向公司请假。“对了,这件事你千万要替我保守秘密,绝不能让我家人知道,尤其是我妹妹,要记得喔!” 她妹妹鬼灵精怪,好奇心超强,如果被妹妹知道她用这种方式欺骗老父、老母,事情肯定没完没了。 “我——”于任还来不及说话,那头已经挂上了电话。 他无奈地摇摇头,心知如果不答应方月莎,她铁定会吵得他无法工作,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当做件好事吧…… 中秋节前夕,五点半,事务所里只剩下两、三只小猫,方笑茵还埋头在一堆绘图纸当中。 她穿着白t恤,外头罩着一件水蓝色格子衬衫,泛白牛仔裤,这是她老姊口中最惨不忍睹的装扮。她低着头认真描图,长发垂在额前,遮住了整个脸庞,过于专注的模样,常被姊姊笑称:“认真的女人最像鬼”。 “笑茵!五点半喽,你不是要赶火车回苑里吗?”同事小晶提醒着。 她这才抬起头,伸手拨开额前凌乱的发丝,露出一张清秀可人的鹅蛋脸。粉嫩白皙的脸庞脂粉未施,两颊却透着自然的红晕,小巧高挺的鼻梁,令她的五官更为出色。 “啊?已经五点半了?糟糕——”她抓起橡皮筋,把头发随意绑在脑后。 美女就是美女,随便一绑也是很有味道。在一旁的小晶忍不住心想。 “对不起,我要赶火车,先走喽!”笑茵一手拎起背包,匆匆往门口奔去。“啊,对了——”她在门口停下脚步。“小晶、陈姊,祝你们中秋节快乐喔!” 笑茵回过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叫计程车吧,不然你会来不及的。”身为老板兼同事的陈姊微笑叮咛,笑茵活泼开朗、自然不做作的个性,在办公室里受到每个人的欢迎。 “嗯,byebye~~”笑茵挥挥手,拉一拉肩上的背包,踩着她的萤光篮球鞋往大门口跑去。 自从去年毕业后,方笑茵就在这间建筑师事务所担任绘图员,和姊姊方月莎虽然同在台北工作,彼此却各有各的天地。月莎忙着玩乐、购物、参加联谊,笑茵则忙着工作、看书、打篮球,姊妹俩个性天差地别,兴趣喜好完全没有交集,因此平时见面的机会也不多,通常是各自忙碌,只有放长假时才会一起回苑里老家聚聚。 笑茵招了一部计程车,没想到却在途中遇到大塞车,停在马路上动弹不得。 “怎么这么塞呀?”笑茵望着窗外拥挤的车阵,大家停在原地,已经将近半个小时了。 “没法度,大家都要赶回去过节啊。”司机先生无奈地喝了一口矿泉水,虽然遇到塞车还是照常跳表计费,不过像这样被困在路中央,实在是叫人坐立难安。 “怎么办?这样我会赶不上火车的……”笑茵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要是赶不上这班火车,今天就回不了家了。 “小姐,你是搭几点的火车啊?”司机先生问。 “七点十五分,不过……现在已经七点了耶!”她看着手表,再这样塞下去,肯定是来不及了。 眼看圆圆的月亮已经隐隐出现在天边,一堆自小客车、计程车、公车却还堵在路上,交通完全瘫痪,只剩下机车还能勉强穿梭其中。 “小姐,照现在的情况看,你肯定是来不及喽!”司机断言。 “怎么办……”笑茵手上握着车票,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看着窗外一些机车骑士呼啸而过,心里既羡慕又着急。 好吧,管不了这么多了!笑茵忽然心生一计。“没关系,司机先生,我自己想办法好了。”笑茵从皮包里拿出钱来付了车资,便开门跳下车。 司机先生愣了一下。“傻瓜,用走的也来不及了啦!”司机先生以为她决定要用走的,从这里到火车站,用跑的至少也要二十分钟耶。 她也知道来不及呀!笑茵站在路边,眼光锁定一辆正往她的方向骑来的黑色重型机车。男人带着全罩式安全帽,只能隐约看见他深邃的双眼,但至少从他的穿着,及身后背着手提电脑的模样看来,应该不会是飙车族或坏人吧? 天啊!没办法了,她只好硬着头皮拦下那辆机车—— “先生!对不起!我要赶着搭火车,时间快来不及了,你可不可以载我到火车站?”笑茵站在吵杂的马路上,对着戴安全帽的骑士大喊。 男人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这女人为什么站在马路边拦下他的机车,原来她和他一样是要去搭火车的。他眼光往后座一扫,示意她坐上车,没想到笑茵早已很自动地坐上车了。 “拜托你,快点!”她毫不客气地指挥着,机车却没有半点往前移动的迹象。“先生,可不可以请你快一点,我快来不及了耶!” 男人摇摇头,指着挂在车后的安全帽。“麻烦你先把它戴起来吧。” “噢。”原来是这个啊……笑茵动作迅速地戴上安全帽。“好了,这样可以走了吧!” 男人摇摇头,催下油门,飞快在拥挤的车阵中蜿蜒前进。 奇怪了,一连两天都有奇怪的女人对他要求莫名其妙的事情,昨天有人要他帮忙假扮男友,今天居然又有个女人在半路把他拦下,要求他载她去赶火车? 这位骑士的技术一流,十分钟内就抵达火车站前,笑茵立刻跳下车,把安全帽还给他。 “谢谢你喔!有机会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说完便立刻转身冲进火车站。 男人耸耸肩。报答?怎么报答?不过是萍水相逢顺路帮个忙,压根儿没想过要她报答,反正他也是要来搭火车的。 于任低头看看手表,不好!再不快一点,恐怕他也搭不上火车了。 “哔——哔——哔——”月台上的警示声已经响起,南下的火车就要开了,于任刚停好车子,快速冲进月台,一个跨步在车门关上之前进入车厢。 “呼!”好险,总算是赶上了,他拿出车票找寻座位,第七车十一号……车厢里人多,大部分是回乡的旅客,于任侧侧身子,努力向前移动。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终于来到七车十一号时,才发现位子上坐着一个年轻女孩,蓝色格子衬衫让他觉得有些眼熟。“小姐,不好意思,这是我的位子……” 女孩一抬头,对上那黝黑深邃的眸子,却没认出他就是刚才载她来火车站的机车骑士。 于任这才发现世界真的不大,她正是刚才搭他便车的女孩。 “不好意思。”笑茵立刻起身,糊涂的她忘了先划位,所以买的是站票,原本还暗自希望这个位子没人坐呢。 “没关系,你先坐,我很快就到了。”堂堂的大男人总不好意思向一个女孩子要座位吧,没关系,通常过了几个大车站后就会有些空位,反正苑里也不远,“最多”站两、三个小时就到了。 “那……那就谢谢喽。”笑茵道谢,要知道这年头愿意主动让位给老弱妇孺的人已经不多了,虽然她既不老又不弱,但面对长途车程,她还是很需要这个位子的。 “不客气。”他眼神望着窗外,两人视线不再有交集。 车厢里像挤满沙丁鱼的罐头,漫长的路途让气氛更为沉闷,上了一整天的班,笑茵很快就睡着了,小脑袋摇摇晃晃的,只差口水没流出来,模样煞是可爱。 瞧她熟睡的模样,于任唇边浮现一抹笑意,仿佛自己的让位还挺有价值的,只是她愈睡愈熟,小脑袋愈来愈倾斜,最后居然靠在他大腿上睡着了。这下,于任可更是不敢动了。 两个小时过去了,车子终于到了苗栗,于任站得脚有些发麻,火车煞车时,车厢震动了一下,笑茵才恍然醒来。 呀!这一睡就两个小时了啊?抬起惺忪的双眼,咦?为什么那男人的大腿紧贴着她的脸啊?可恶!原以为他是好心才把座位让给她,没想到原来这人竟然居心不良,还是个大色狼! “哼!无耻!”笑茵立刻把身体调正,还狠狠瞪了他一眼。 天啊!还好她及时醒来,要是她再不把头移开,他的右腿可能就要当场报废了!于任伸手捏捏大腿,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她一醒来就狠狠瞪着他,还劈头骂了他一句“无耻” “哎呀!到车站了呀!”坐在笑茵旁边靠窗位子的欧吉桑急忙站起身,匆匆地走下车。“年轻人,我要下车了,这个位子让你坐吧。” 终于空出一个位子,于任当然求之不得,勉强拖着麻痹的下半身,挪动身体在她旁边坐了下来,而身旁的笑茵却双手抱胸,一副防卫甚严的模样。 火车继续往前开动,车上的人却明显减少,两人眼光分别直视着前方。 “看你刚才睡得很熟,好像很累的样子?”于任首先打破沉默。 “要你管!”笑茵冷哼一声回答,对付色狼不必客气,想搭讪,门儿都没有。 咦咦咦!这是什么态度?真是的,现在的女人都这么没礼貌的吗?也不想想自己是坐了谁的位子?拜谁所赐才能睡一觉好梦?现在居然过河拆桥,恩将仇报?连声谢谢都不说,还骂他无耻。 “你到哪一站?” “为什么要告诉你!”笑茵防卫心十足。 “只是好奇。” “好奇什么?”她没好气的问。 “刚开始,我看你的行李不多,心想你应该到桃园就会下车了吧;后来,我想也许在新竹就会下车了吧;结果,没想到已经过了苗栗,你却还没下车,我只是好奇你会不会是睡过了头而已。”他脸上似笑非笑的。 “啊?”笑茵这才意识到这可怜的男人站了一路呢。“难道这一路上都没人下车吗?” “是有人下车啊,不过‘某人’把我的腿当成了枕头,而且睡得那么熟,只怕我一挪动身体,她就会摔到地上,我只好做做好事了。” “呃——”笑茵脸上浮现数条黑线,她当然听得出那位“某人”指的是谁,原来是自己误会人家了啊?“是这样啊……真不好意思!” “没关系,你只要别把我当色狼就好了。”于任用手揉一揉那几乎已失去知觉的大腿。“对了,我坐到苑里,你呢?” “这么巧?我也到苑里耶!我是回家过节,你呢?”笑茵终于露出和善的笑容。 “你也住苑里?真巧,我是去拜访朋友。”于任回答。 “拜访朋友?那你真是来对地方了,我们这里风景很漂亮,有很多很好玩的地方喔!你可以叫你朋友带你去参观一下……”笑茵看着他,这才发现他长得其实挺俊朗,谈吐也颇有气质,刚才怎么会误会他是色狼呢?而且不知怎么,她对他总有股说不出的熟悉感,莫非是在哪里见过? “我去那里其实是要替朋友处理一些事,她恐怕没时间带我到处参观吧!” 咦?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是在暗示她什么吗? “好吧,如果你想去逛逛又没人带你的话……你可以打通电话给我。”她愿意当他的导游,就当感谢他让位的义行喽。 “那我先谢谢你喽。”他拿出手机,输入她的电话。 打开话匣子后,两人聊着聊着,一会儿就到了目的地。 “苑里站到了,要下车的旅客请赶快下车——” 随着广播,两人拿起行李下车,分别在车站窗口买了回程的车票后,在车站的大门口道别。 一轮明月在天边高挂,两人彼此相望了半晌。 这样的气氛有些奇怪,他们只是在火车上萍水相逢的过客,又不是情人要分开,心中怎会浮现一丝不舍的感觉? “啊!我家离车站很近,走路就到了,你呢?”笑茵举起手,指着后方,试图打破这怪怪的气氛。 “我朋友会来接我。” “喔,好吧,那么……祝你在苑里玩得开心。”笑茵说。 “祝你中秋节快乐。”于任一向不擅言词表达,不知该对她说些什么,只是忽然想起,还没告诉她,他就是半路被她拦下的机车骑士。“对了……” 小车站里人潮忽然拥挤了起来,一群刚下车的旅客像游鱼一般集体向门口涌出,不断从两人之间穿过。 “你说什么?”笑茵没听清楚。 “……没事。”于任淡笑,微微摆手。 “那,再见了。”笑茵对他挥挥手,向右转,往家的方向走去。她习惯在回家的路上买一枝冰棒,然后边走边吃,冰棒吃完了,差不多就走到家门口了。 “再见。”于任左转身走到旁边的公共电话亭,等候他的“朋友”。 两人背对着彼此渐渐走远,却同时在心里想着:如果有缘的话,他们一定会在这个小镇上重逢的。 第二章 笑茵的家是老式的大三合院,阿公阿嬷婶婶舅舅全住在一块儿,人情味浓厚,但也是三姑六婆的八卦讯息转播站。 “什么?!月莎的男朋友要来?”笑茵口里还含着冰棒,一进门就听到这骇人的消息。 是喔,月莎的男朋友多得数不清、摆不平,却从没带过任何一个回来见爸妈,莫非她这回是认真了? “是啊,是你阿姐亲口说的ㄋㄟ!”老妈端着拿手的鲜笋烧蹄膀上桌。“我说不相信,她就说要带回来给我看看啊!” 原来月莎对家里的人宜称,对方已经向她提出婚约,如此才能免去和土财主之子相亲的厄运。 “阿茵啊,你还不赶快去换件衣服,等一下你未来的姐夫要来吃饭耶。”妈妈兴奋地催促着。“听说是个电脑工程师ㄋㄟ!” “是姐姐的男朋友,又不是我的男朋友,我换衣服做什么?”笑茵偷挟一块鲜笋放进口里。“嗯,好吃!咦,姐呢?怎么没看见她人?” “你阿姐去车站接男朋友,应该就快回来了啦。”阿爸和阿公在一旁泡茶。 “是喔,去车站?也不顺便接我——”笑茵还没抱怨完呢,就听到门口传来月莎的叫嚷声。 “阿爸、阿母!我们回来了!”月莎揽着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走进家门。 笑茵转过头,见到姐姐身边的男人,啊啊啊——她张开嘴巴却叫不出声,喉咙差点被笋子噎到。 是他?笑茵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是姐姐的新男友? 是的,他们是有缘再见,只是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之下。 “哎哟,你就是于先生喔,我们月莎的男朋友喔?来来来,请坐,我们都在等你吃饭ㄋㄟ!”妈妈热情地招呼着,拉着于任在大圆桌旁坐下。 这张大圆桌,起码能坐二十个人,方家的亲戚和长辈统统列席。“哇,月莎的男朋友长得这么英俊喔!”婶婆不停地打量这位气质不凡的美男子。 “你们大家看,真的素郎才女貌勒!”大姑姑也对他赞不绝口。 “来,于任,多吃一点,这是我妈的拿手菜喔!”月莎更是殷勤有加地招呼着。 圆桌上,大家纷纷热络地招呼着这位难得的贵宾,人情味十足,只有笑茵老板着一张脸,笑得比哭还难看。 在进门的当时,于任的惊讶并不亚于她,现在两人却很有默契的,并没有提火车上的事。 于任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会是月莎的妹妹,不过现在却也不方便说什么,因为一路上方月莎已经叮咛数遍,两人必须配合得天衣无缝,绝不能露出马脚,还特别叮咛他要小心她妹妹——那个性古灵精怪,脾气不怎么好、喜欢穿牛仔裤到处趴趴走,走路像男生、乱没女人味的妹妹……一路上他已经听了许多关于她妹妹的描述,只是他怎么也没把她和火车上的女孩联想在一起。 “我吃饱了!”笑茵随便呼噜地吃完饭,便起身要离开。 “阿茵啊,怎么吃这么快?”大姑姑关心问道,所有人都把眼光移到她身上。 “我胃不舒服。”她随便找一个理由。 “阿茵啊,你去后院摘几颗柚子当我们的饭后水果好了。”姐姐嚷道。 “方月莎,我胃痛耶!”笑茵白了姐姐一眼。 “多运动一下就好了呀!摘柚子嘛,又不是叫你摘椰子。”姐姐笑眯眯的说着,知妹莫若姐,月莎知道她从小就是不喜欢这种人多嘴杂的家族聚会,胃痛只是藉口。 没办法,从小家里就只有她们两姐妹,所有的家事不是姐姐就是妹妹做,而聪明的月莎总有办法把工作丢给妹妹,笑茵也早就习以为常。 “好啦,我去摘可以了吧?”笑茵嘟起嘴,心不甘情不愿地往后院走去,算了,摘柚子、摘椰子都无所谓了,只要别再让她面对面看着那个人就好。 什么嘛!明明是姐姐的男朋友,竟然还敢在火车上跟她搭讪,还胆大包天地邀她当导游?说什么“去帮朋友处理一些事”?什么“朋友可能没空带我到处逛逛”?根本都是谎言! “可恶!骗子!花心!大色狼——” 皎洁的月光洒满整个后院果园,柚子树下有个娇小的人影,一边摘柚子一边气得猛跺脚。 “咳!咳!”有脚步声接近,还有男人的咳嗽声。 “谁?”笑茵猛地回头。月光下,隐约看见那个高大的身影走近……是他?! 哼!她转过头。“你来这里做什么?”笑茵冷冷的问道。 “你刚才不是说胃痛吗?我来帮你好了。”所有人大概只有他相信笑茵是真的胃痛。于任走向前,伸手接过她手中的竹篮。 “不用你帮忙!我自己来就可以了。”笑茵咻地转身,一副我是恶犬,生人勿近的表情。 比较成熟的柚子在树的最上方,笑茵踮起脚,伸手想摘下那颗柚子,却显得有些吃力。 “还是我来吧。”于任靠近,帮她摘下那颗柚子。 他的靠近,让她像刺猬般竖起全身的刺,那陌生而又充满吸引力的男人气息,让她不安了起来。 “跟你说不用你管!走开——”她像个炸药似的,不安的心,只能以忿怒掩饰。搞什么?他是姐姐的男朋友耶!不在客厅里坐着,跑来后院帮她摘水果做什么? “我只是想帮你——”于任想解释,月莎却刚好走出屋外。 “发生什么事啊?”月莎好奇地走进后院。 “没事!”笑茵抢回于任手里的柚子。 “笑茵,你看于大哥多好心,还真的以为你胃病,说要来帮你摘水果,还不快说声谢谢?”月莎揽着于任的手。 要她对他说谢谢?没搞错吧!她没拆穿他的真面目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还要对他道谢?他以为略施小惠,就能封住她的口?哼—— “我进去洗水果。”笑茵手勾着竹篮,转身往屋内走去。 月莎真不明白,笑茵对于任的态度为什么比门口的老黄狗还凶恶? “呵呵,不好意思喔,我妹比较没教养。”月莎干笑着。“走,我们进去吃柚子吧!” 吃完了饭,大家坐在院子里泡茶、吃柚子,突然传出妈妈的惊呼声。 “啥米啊?明天就要走喱?”妈妈大喊着。 这是于任和月莎的约定,戏只演一天,所以原本预定明天就要回台北的。 最好!这个大骗子,最好吃完饭就给我滚回台北!笑茵心里是这么想的。 “那怎么行?既然来了就要多玩几天啊?”爸爸说。 “是啊,明天是中秋节,多玩两天再回去啦!”梳着包头的阿嬷是家族的大长辈,一切她说了就算。 “对啦、对啦!多玩几天啦——”大家七嘴八舌的劝他留下,笑茵的眉头却愈蹙愈紧。 “对了,于先生,你不是电脑工程师吗?我们新买了一台电脑,但是全家没有人会组装啦,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们组装一下啊?”大舅上星期才帮两个念小学的儿子买了一台电脑,为了省钱决定自己组装,可惜到现在还无法开机。 “我们家买电脑了喔?太好了!”月莎兴奋地拍手叫好。“于任,你干脆帮我们架设网路好了,这样我以后回来就可以上网聊天,就不会无聊啦!” 于任瞄了一眼笑茵那几乎是发青的脸色,很明显,这里似乎只有她一个人不欢迎他。 “好吧,那我就留下来打扰了。”于任微笑点头。在于任点头的刹那,笑茵垂下双肩,低着头在心里喊着——my god! “大哥哥!快教我们打电脑嘛!”几个小孩子围着于任吵着要玩电脑。 天啊!笑茵真不知道他怎会这么受到家人的欢迎? “我有点累了,先回房间睡觉。”她起身,无力地走回房间,关上门,隐约还听得见外头热闹的讨论声。 天啊!现在究竟是怎样?她该对姐姐说出实情吗?也许他是个专门欺骗女人感情的花花公子……嗯,为了姐姐的幸福着想,她或许应该跟月莎谈谈。 “姐,我有件事想问你……”笑茵趁姐姐准备睡觉时,跑进姐姐房间。 “什么事快说,我要睡美容觉了。”月莎把美白保湿精华液倒在手上,毫不心疼地往脸上抹。 “姐,你跟那个叫于任的家伙,认识多久了啊?”笑茵问道。 “没多久啊!”月莎抹乳液的动作停了下来。“怎么了,为什么这么问?”她表情有些心虚,还以为笑茵发现了什么。 “没什么啦……只是……只是想跟你说,男女间的交往,还是要多花一些时间来了解对方,你还是要多观察一下再作决定,不要太冲动喔。” “冲动?” “对啊,我听妈说,你们已经考虑要结婚了……” “结婚?!”月莎大声惊叫,随即又掩着嘴。“这怎么可能?我还没玩够呢,怎么可能这么早就结婚?”她还在作她的少奶奶美梦呢,现阶段来说,于任还不是第一人选呢! “你……你对他不是认真的喔?那为什么要带他回来给爸妈认识呢?”对她们家族来说,带男朋友回来可不是件随便的小事。 “哎呀,你别嚷嚷,我告诉你好了啦——”月莎扬住她的嘴巴,决定说出一半的真相。“还不是因为老妈!要我跟那个土财主的儿子阿旺相亲,我只好叫于任跟我回家,好帮我挡掉相亲的事。” “原来是这样……”不知怎么,听到姐姐这么说,她居然有些替于任难过,原来月莎是为了这个理由才带男朋友回家的。 “那当然,你忘了,嫁入豪门做少奶奶是我从小的梦想,所以喽,坦白说,于任并不是我唯一的人选。”月莎骄傲地抬起下巴。爱吹嘘,是她改不过来的坏习惯。 “你不是说,于任是年薪百万、炙手可热的程式设计师,这样还不能满足你喔?”笑茵一向不能接受姐姐这种势利的观念。 “拜托,豪门耶!年薪百万只能算是贵族,距离豪门还是有一段差距好不好?”月莎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出五公分的距离。 那五公分对笑茵来说,却是不具任何意义的。这时,她忽然同情起于任来了。 “姐,你怎么可以这样?这样对人家来说是不公平的!” “这有什么不公平?你刚才不是还叫我在婚前多考虑一下吗?现在怎么又突然改变主意了?”月莎继续专心擦她的保养品,继美白保湿精华液后,是眼霜、防皱霜…… “拜托!我要你去考虑的是对方的人品和性格,又不是要你考虑他有没有钱!”笑茵发现她和姐姐简直是无法沟通耶。 “说到这个性格嘛……你知道吗?于任喜欢骑黑色重型机车,可是我喜欢坐红色跑车耶,你说,这样算不算个性不合啊?”月莎天真地问道。 “天啊!这算哪门子的性格不合啊?”笑茵快昏倒在地上。“在台北上班骑机车很方便啊!我今天就是拜托一位机车骑士才赶得及搭火车的……” “而且,他是工程师,你知道的嘛!工程师的个性都有点闷闷的……” “闷闷的?不会啊!”笑茵一点也不觉得他闷啊,在火车上他可健谈的呢。 “你怎么知道不会?你又不认识他!”月莎回过头。 “是呀……我当然不认识他,是刚才吃饭的时候听他说话的感觉嘛!”笑茵心虚地解释道。 “于任啊,个性温柔又体贴,实在是没什么好挑剔的啦,唯一的缺点就是太重视工作,一点都不懂得享乐!”月莎转回头,继续完成保养的最后一道程序。 “重视工作很好啊,年轻人本来就应该要认真工作的嘛。”笑茵替于任抱屈,怎么认真工作这项美德,到了月莎口中竟变成了扣分的缺点。 “咦?你很奇怪耶!刚才还叫我要小心他,现在又处处帮他说话,现在到底是怎样啊?”姐姐放下手中的保养品,转过身。 笑茵吓得后退一步。“我……没、没有啊。” “好了,我要睡觉了啦,你赶快回房间吧!怎样,你还有事吗?”月莎打了一个大呵欠。 “不、不……我没事了,晚安。”笑茵讪笑着,退回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后,她决定好好睡一觉,别再管姐姐和于任的事了,虽然她有点为于任打抱不平,可是想想他自己行为也不是无可挑剔,再说那是姐姐和他之间的事,她还是少管为妙。 窗外的月亮是如此圆润皎洁,累了一天的她,为什么不早点睡呢? “啾啾啾~~啾啾~~”一大清早,窗外的麻雀就一字排开站在窗台边,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通常是乡下的麻雀才有这种胆子。 对于习惯闹钟的都市人,麻雀是没有开关也不受控制的闹钟。“哎哟,好吵喔。”笑茵一个翻身,差点掉下床去。“呵~~”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天呀!才五点半,天还蒙蒙亮呢。 麻雀继续忙碌的叫着——好吧!既然被吵得睡不着,干脆起个大早,去外面呼吸难得的新鲜空气。 笑茵决定起床,不过才一开门,便撞见一道人墙,把她吓了一跳。“哇——”她定神一看,才发现是于任刚从她面前走过。“你干什么呀你?吓人啊?” “厕所在哪里?”于任也是一副刚被麻雀吵醒,睡眼惺忪的模样。 原来是在找厕所……男人嘛,起床第一件事当然就是小解方便喽!偏偏他人生地不熟,这三合院地方又超大,他已经来回走了三遍还是没找到洗手间,已经憋得很难过了,还被她这么一吓,差点就—— “跟我来啦。”笑茵关上房门,带着他往洗手间的方向走。三合院的建筑是讲究风水的,厕所当然不是那么好找,笑茵带着他,左转再右转才找到目的地。 正当于任要打开门时,一群小毛头却往厕所直奔而来—— “大哥哥,让我先上!” “大哥哥,我好急,让我先!” 几个小男生就这么把厕所给抢了去。 “我……”大哥哥怎么好意思跟小孩子抢着上厕所呢?问题是他真的已经憋很久了耶! 笑茵看着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表情痛苦又扭曲,她差点笑了出来。 “喂!跟我过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啦。”笑茵神秘地转身向后门跑去。 搞什么啊?!他都已经快不行了,她还要带他去哪里啊? 虽然不明所以,于任也别无选择地跟着她跑出去。只是在笑菌轻快的步伐后面,紧跟着的是于任痛苦而别扭的脚步。 第三章 面对一片青翠的山林,和一道清澈的溪流,于任在大自然的洗礼中得到前所未有的“解放”。 谢天谢地!原来笑茵带他去的地方,是离家不远处的这条小河。 笑茵则在上游一点的地方,站在小河中央,弯下身子捡着河床上的小石子,清凉的溪水刚好冲在她的小腿上。 “你在做什么?”于任往上游走去,表情显得轻松自在,心旷神怡。 “喂!我警告你喔,这次是特例,以后我可不许你来污染我们这片土地喔。”笑茵站在河床上,双手插腰,警告意味浓厚,表情却显得有些腼腆。 “我知道了,下不为例,不过我这次也是身不由己嘛。”他昨晚可已经憋了一整夜,没有经历过这种痛苦的人是很难体会的。 笑茵低下头,不置可否,弯下身子继续捡石头。 “你在做什么?”他站在河岸边,又问了一次。 “找石头啊。” 这是她从小的兴趣,这河里漂亮的石头几乎都快被她捡光了,不过好久没来这里了,似乎又多了许多新奇的石头。 “找石头?”他表情有些困惑。 “这河里有很多宝物呢,你看。”她手上拿着好几颗形状可爱的小石头,其中一些通透洁白,就像玉石一样美丽。 她那可爱的笑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于任已经分不清,那闪耀动人的,究竟是她手上的石子还是她美丽的脸庞,这就是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我来帮你一起找。”他弯下身子卷起牛仔裤裤管,准备涉水而过。 “不用了,你不要过来,这里的石头很滑。”笑茵急忙摇手。 “放心,我身手敏捷得很。” “你不要过来啦,你又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石头,我自己找就好了。”一个人喜欢什么,只有自己最清楚,就连她老爸老妈老姐都不知道她为什么喜欢石头,只会叫她顺便捡几颗蛤仔,他怎么会知道她喜欢什么石头。 “就当我为自己带个纪念品可以吧?”于任腿够长,一句话讲完人已经走到河中央了,弯下身子开始在河水里找石头。 笑茵低头,背对着他。“随便你。”她淡淡的说。不然怎么办呢?这条河又不是她的,要怎么禁止他踏入呢?就像她一直刻意与他保持距离,而他却还是不断地靠近,她又能拿他怎么办呢? 她尽量把注意力集中在水下的石子,懒得去理会他,清澈水流中,一颗白色石子正闪耀着夺目光彩。 就是这一颗!笑茵弯下身子,没想到两人几乎是同时伸手去捡,头碰头撞了个满怀,反作用力又让两人跌坐在河里。 “啊——”笑茵一屁股跌坐在河床上,溅起高高的水花,全身都湿透了。 她太久没有回来,没发现河里的石头已经长满了青苔。 “你没事吧?”于任赶紧爬起身,趋前关心,不料脚下的石头真的很滑,他又摔了一次,这回却摔倒在她身上,还好于任用手臂撑住了河床,才没压到她,然而那过近的距离,已经让她无法呼吸。 笑茵失声,水花溅得她睁不开眼,却感觉到他结实的胸膛如此靠近,心扑通扑通地在跳舞,失了节拍,也乱了舞步。 当她睁开眼睛时,眼里所见却是于任深情的眼神,刹那间她忽然感觉到那股力量是多么的强烈,像河里的暗潮汹涌,一不留神就把人给卷了进去。 也许是撑在河床上的手臂逐渐乏力,更或许是一股莫名的力量强烈的吸引着他,于任的身体渐渐往下倾斜,与她之间的距离愈来愈贴近……水流激情地冲打在他们身上,两人身后的日光愈来愈旖旎…… 笑茵无意识地挪动着身子,细嫩的手心压到一颗尖锐的石子。 她痛得叫出声,也唤回了她的神智。天啊!她在想什么?她居然对自己的姐夫存有非分的念头—— “你怎么了?”于任的神智同时被她的尖叫声唤回。 “没事!”她立刻撇过头,回避这尴尬的一刻。“我想我们该回去了。” 看她慌张失措的模样,像只受惊的小鹿,原本想再说些什么的于任,也只好放弃。他站起身,向她伸出手。“走吧。” 笑茵刻意挪开视线,不看他那强壮结实的手臂,不望他那深情款款的眼神,撇开头,手往上一撑,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 她低着头,匆勿走上河岸,回家的路上一句话也不说。 两人全身湿漉漉的,脚步和心情都变得特别沉重。 “你们跑到哪里去了啊?大家都在等你们吃饭了——”一进三合院就听见月莎的叫声。 “哎哟喂呀!你们两个怎么全身湿成这样啦?”妈妈也走了出来,见到这两个人狼狈的模样,简直就像刚从水里爬上来一样。 笑茵低着头默不作声,湿透的发丝紧贴在脸颊,发梢还不断的滴着水。 “阿茵啊,到底是怎么回事?”众人都在等她的回答。 “好了,先去拿毛巾把身上擦干,阿茵啊,快回去房间换衫啦!”还好阿嬷及时替她解了围。 笑茵二话不说,低头快步走回房间,妈妈也催促着在一旁发呆的月莎。“啊还不赶快带于先生去换衣服?” “没关系,我自己去就可以了,我知道厕所在哪里。”他微笑,话里却有着深意,摆明是说给走在前面的那女人听的。 笑茵却加紧脚步,跑回自己房间,砰一声关上房门。 这是第一次,她有了烦恼,也是第一次,有这种心跳忘我的感觉……可没想到,对象竟然是自己姐姐的男朋友? 这样极大的罪恶感,可不是她单纯心灵所能承受的。 “方笑茵,你是个魔鬼!”换了件干净的白t恤、七分裤,她趴在床上自言自语,拿起床头一罐罐玻璃瓶,把今天刚捡的小石头放进去。 “不!方笑茵,其实你是个胆小鬼!”她转个身,又这么责备自己,因为她不敢承认自己最心底的感觉,她根本没勇气承认那个事实。 “不行,我不可以这样——”她又把自己的头蒙进了被子里,虽然她很不能接受姐姐对爱情的态度,更不希望看到于任被姐姐玩弄,但她也不能对姐姐做出这样的事啊! “对了!”笑茵忽地坐起身来,想了一条妙计。 唯今之计,只有尽力促成月莎和于任。早上在河边的事纯属意外,是无心的错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全力阻止这个错误发生。 一整个下午,笑茵都待在房间里没有出来,于任也被一群小伙子缠着教他们玩电脑,直到中秋团圆晚餐开动,妈妈才扯开嗓门催她出来吃饭。 “阿茵啊!快点喔,我们在院子烤肉,就等你一个人了!” “喔,好啦——”笑茵随便搭了件七分袖的针织衫,打起精神走出门外,现在只能祈祷他明天回台北后,一切噩梦就此结束。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每到中秋节,一大家子的人就聚在三合院门口烤肉、赏月。笑茵搬了张小板凳,拿了根玉米,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偏偏今晚,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 “阿茵啊,你今年几岁了啊?”舅妈开头问道。 “二十三。”她啃着玉米,意兴阑珊地回答。 “哎哟,年纪不小喽,也该找个对象了哦!” 又来了!笑茵垮着一张脸,为什么每次家族聚会非得围绕这个话题,超过二十岁的就问人家为什么还不结婚;结了婚就催人家怎么还不生小孩;生了小孩呢?接着就要问人家什么时候离婚吗?真的很无聊耶—— “对啊,那个阿旺,本来是要介绍给姐姐的啦,结果……姐姐已经有男朋友了啊。”月莎临时带了一个男朋友回来,明天土财主要登门拜访,妈妈正愁着不知如何向对方解释呢。 天啊!笑茵嘴里啃着玉米,翻了个白眼,实在很想昏死过去,她现在终于明白,姐姐为什么要找于任当挡箭牌了。 月莎一听到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来,赶紧靠近于任,小鸟依人似的倚偎在他身边,故作亲热状。“这个烤香菇很好吃喔,来,吃一口。” 笑茵无意识地瞄到这尴尬的画面,心中忽然百味杂陈。 “你看姐姐和于先生多幸福恩爱啊!我看你呀,也赶紧找个对象吧……那个阿旺喔,家里有钱,人也英俊,品格也不错呢!”舅妈鼓吹着。 “不用,我已经有男朋友了。”笑茵此话一出,语惊四座,大家都放下嘴边的食物,把眼光望向她,而这其中,最震惊的莫过于于任。 “是喔?你有男朋友了?啊怎么从来都没听你说过?”妈妈怀疑地看着她。 “对呀!该不会是藉口吧?”精明的月莎当然一眼就识破她的谎言。 “是真的……是我们公司的同事,刚交往没多久。如果有需要,下次再带回来给你们看好了,这样可以了吧?”笑茵板着一张脸,别有涵意地瞪了月莎一眼,好让她闭嘴。 破例说谎还不是因为她。也好,趁这个机会跟于任撇清关系,也断了自己胡思乱想的念头。 于任却始终低着头,沉默而尽忠职守地为烤炉加木炭,只是一张脸被火烤得通红,面色难看得可以。 原来她已经有男朋友了?!难怪她三番两次躲避着他,对他的善意和好感视若无睹,原来已经名花有主了。 “没关系呀,就算有男朋友,还是可以多比较一下嘛!现在时代不一样了,只要没结婚,当然可以多多比较嘛,你们说对不对?”舅妈仍不死心地继续说服。 “是啊,笑茵,你就试试看嘛,说不定阿旺就是你的真命天子呢!”月莎轻松地笑道。拜托,舅妈的品味她可不敢恭维喔!不过如果笑茵答应,她就终于能走出与土财主之子的相亲阴影了。 笑茵的脸色铁青,而于任的表情更是难看。月莎看看笑茵,再看看于任,开始感觉到几分古怪,露出疑心的表情。 不行!再这样下去,就连门口的狗都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好啊,那就相亲吧!舅妈说的也对,结婚前是应该多比较嘛……呵呵——”笑茵故意笑得花枝乱颤。 而一旁的于任,脸上已呈现几乎要被怒火烤焦的颜色。 “大哥哥!鸡腿烤焦了啦——”在一旁嗷嗷待哺的小男孩大声嚷着。 笑茵不是木头,当然发现了于任的脸色,不过,发现于任心情变化的并不只有她。 “于任,我们去散步好不好?你都还没认识我们这里的环境呢!”月莎站起身,紧拉着于任的手腕。 “不好吧?大家都还在吃饭……”于任面有难色,显然意愿不高。 “没关系、没关系,你们小俩口去玩、去散散步,晚一点回来没关系!”大伙儿起哄地催促两人出门。 于任勉强站了起来,眼神却没有离开过窝在一旁角落的笑茵,众人的眼光也随之落到了笑茵的身上。 “喔,对啊!姐,你们出去走走嘛……记得要带姐夫去月老庙喔……放心吧,碗我来洗就可以了。”笑茵努力地笑着,还挥手示意要他们快去,良辰美景本来就是情人的专利。 姐夫?!她居然这么称呼他?她是想把他气死吗?于任整个脸色变得好沉重、布满阴霾。那凝重的眼神,直直望进笑茵的心里,好像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罪大恶极的事似的。 她别过头,不想,也不敢直视他。 “好,我们走吧。”于任转身,平静温和地对月莎说。就这么地,两人在众人祝福的眼光中走出三合院。 当于任和月莎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后,大家又继续赏月聊天话家常,笑茵却低下头,默默地啃着玉米,没有人发现她的心里破了一个洞,甚至,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笑茵啊,你是说真的喔?那相亲的事舅妈就去安排了喔……” “啊~~”笑茵故意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站起身来。“我吃饱了,先回房间去睡觉了。” 吃饱了?!她只吃了三分之一根的玉米耶……何况,现在才八点半,上床睡觉会不会嫌太早了一点呀? 她头也不回地离开院子,亲戚们的关心是好意没错,但这样的好意却常常令人倍感压力。姐姐和于任花前月下散步去了,她心里的一块石头也该放下了才对,但不知道为什么,心却觉得更沉重了…… 窗外月圆人团圆,她却在房里独守空闺,美好的月光洒进她的房间里,却成了一道寂寞的光束。 刚洗完澡的笑茵,回到房间后,独自坐在床边望着玻璃瓶里的小石子,一种莫名的情绪冲击着她,脑海不断浮现于任那似乎在埋怨她的神情。当她看着于任和月莎在月下并肩散步的背影……仿佛从心窝底慢慢长出一条刺藤,不断地往上学爬,隐隐刺着她的心。天啊?她究竟在失落什么?这些都是不该有的情绪啊—— 大家干么都急着把她推销出去?难道真怕她没人要吗?她偷偷斜眼睨着镜子中的自己,五官秀秀气气挺好看的嘛!只是……和月莎比起来,她似乎就是少了那么点女人味。 唉!人家只是不习惯花太多时间在装扮上嘛,t恤、格子衬衫、牛仔裤就可以变出很多花样了,这样也是独树一格啊!可惜,懂得欣赏的人并不多。 从学生时代,个性活泼、热爱交际的月莎身边总不乏追求者;而笑茵呢?只要有男生靠近,她就像小猫一样全身竖起毛,可是这怎么能怪她?因为大部分接近她的男生都是为了姐姐啊!她更不能理解的是,女人为什么要把全副心力都放在爱情上呢?念书的时候看同学们,开学时谈恋爱,学期结束时分手,结果考试不及格,不是留级就是重修。工作之后又看同事们,进公司时谈办公室恋爱,分手后又是换工作的开始,什么都没学到,却白白浪费了这么多青春。于是,她对男人,总是充满敌意而又冷淡的。 可这是第一次,她竟然有了脸红心跳的感觉;第一次,她想睡觉却睡不着,脑海里挥之不去都是那人的影子;第一次,她看见一个男人牵着别人的手,她的心会有酸酸的感觉…… 可是偏偏那人牵的不是别人,是自己的姐姐啊! 笑茵躺在床上翻了一个多小时,却没有半点睡意。他们真的在月下散步?那么罗曼蒂克的气氛下,会发生什么事呢?心中传来小恶魔拨弄的声音。 不关你的事!赶快睡吧你——笑茵这样告诉自己。 他们真的去月老庙了吗?那庙可是超灵验的,一起去的情人,百分之百都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 够了!方笑茵,你到底在想什么?!她紧闭起双眼,挥开那恼人的想法。 她像个稻草人似的躺在床上,深深呼吸,以保持平静,胸口的波涛起伏却透露了她的不平静。 “啊~~”她倏地坐起身,仰天大叫。长这么大,第一次体会“苦闷”两个字怎么写。 同时,黑暗中一道铃声划破她房里的宁静。 铃~~铃~~ 什么声音? 笑茵仔细听才发现是放在床头上的行动电话,吓了她一跳。因为自从回家后,行动电话就没响过了。 “喂?”她实在想不出中秋夜有谁会打电话给她。 “是我。”电话那头传来他低沉的嗓音,笑茵作梦也想不到会是他。 “嘎——”她吓得倒抽一口气。“你、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 “你自己给我的,你忘了?”他语气冰冷地提醒她,话语间不难听出他的火气有多大。“你在火车上不是说过,要当我的导游吗?” 是啊,她是这么说过,可是……可是那时她并不知道,他就是姐姐带回家的男朋友啊! “你今晚还没逛够吗?”她刻意降低自己说话的温度,极力掩饰接到他电话时的欣喜。“你大概没听清楚,我当时是说如果没有人陪你的话,我可以带你去逛逛……”但是,很明显的,月莎已经陪他逛了一整晚了不是吗? 电话那头忽然沉默了下来,笑茵开始懊恼自己说话为何如此尖锐?好像在埋怨什么似的。 “我在后院等你。”他沉甸甸的声音仿佛自幽谷中传出,认真的口气绝不像是开玩笑。 “你……你说什么?”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根本怀疑自己的耳朵。 “我在后院等你……我有话跟你说。”那声音里有一种谁也无法阻挡的决心。 接着,喀嚓一声,电话挂断了。 “喂——”她对着电话空喊,对方却早已毅然地挂上电话。她手里握着电话,手心传来一阵麻烫的感觉,直抵心窝,而于任最后那句话还不停回荡在耳边。 我有话跟你说…… 天啊!怎么办?他究竟有什么话要对她说?他不是才刚和姐姐去散步吗,现在还有什么话要对她说的?怎、么、办?她现在到底该怎么办,该不该去见他呢? 第四章 约莫隔了半个多小时,笑茵最后还是决定勇敢地面对现实,好好跟他面对面地解决问题。 她随手拿起披在椅背上的针织小外套,往身上一穿,悄悄开了门。 笑茵小心翼翼地观察了四周状况,确定无人,才蹑手蹑脚地往后院移动。 真是的,她为什么要像个贼一样偷偷摸摸的?她是要去跟他谈判,又不是要跟他幽会,为什么要这么心虚?为什么把自己弄得像个坏人似的呢? 秋凉如水,中秋的夜晚已经有些寒意,她双手交叉在胸前,紧把着淡绿色的针织薄衫。 一走出后院,就看到于任高大的人影,月光下的他沉默不语,目光深邃,像一头守在暗处静静等侯猎物的狮子。 没想到才相隔不到三个小时,再见到他的心情居然是这么复杂,感觉上,好像认识了很久,又分开了好久。 “有话快说,叫我出来到底什么事?”她冷着一张脸,尽量让自己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毫无感情。 于任没答话,只用黝黑深邃的眸子瞅着她,这样无声的抗议,反倒更让她心慌。 “喂,到底有什么事快说好不好?你知不知道现在已经很晚了,要是被我家人看到——” “你要是怕被人看到就别那么大声。”于任倒是没有这层顾忌,被人看到他可一点也无所谓。 “你——”她是真的怕吵醒别人,只好压低了音量。“你到底想怎样?” “你的演技不够好。”他目光深沉地盯着她,嘴角浮现一抹嘲弄的笑意。 “什么?你半夜把我找来,就是为了要讨论我演技好不好的事?”笑茵不但一头雾水,更觉得莫名其妙。 “为什么要说谎?”他问。 “我哪有说谎?”她心慌地低下头,手心紧握,微微冒出了薄汗。 “哦,没有?那你真的有男朋友了?”想起她今天晚上当众说出她有男友时,那生涩拙劣的演技根本毫无说服力,但于任虽然明知是假话,听了还是忍不住生气。 原来是指这件事?笑茵猛地抬起头,噘着红唇,不服气地抗辩着。 “当然是真的!我已经有男朋友了,难道不行吗?” “可以!但是既然已经有了男朋友,还要去跟别人相亲……你这样不会太水性杨花了一点吗?”他显然对她的行为相当不满,眼里还不时冒出愤怒的火光。 “你你你、你说什么?!”她没有听错吧?笑茵黑白分明的眼睛瞪得圆滚滚。他以为他是谁啊?自己的行为不检,居然还一副捉奸在床的模样,大声责备她水、性、杨、花?“对!我就是水性杨花,怎么样?!我有男朋友但是还要去相亲又怎样?我就是喜欢货比三家不吃亏,你管得着吗?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她这挑衅强硬的态度,可彻底惹恼了于任,而她那因逞强而几乎要泛着泪光的双眸却又教他打心底疼惜。 “我是没资格管你——”于任向前一步,把住她的手腕。哇啊!他该不会想对她怎么样吧?“不过……你既然那么喜欢比较,何不再多比较比较我?也许,我更适合你——”大掌覆上她的腰,带着三分狭弄七分热情,大胆地凑近她。 “你……”她还没来得及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只感到于任放在腰间的手一使力,整个人便落进他怀里,那片温热柔软的唇瓣已经覆上了她。 一阵疯狂热烈的吻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吻得她天旋地转,吻得她乱了手脚,吻得她心跳失速、失去理智,忘了生活伦理也忘了公民道德…… 她从不知外表温文俊雅的他,竟然有这样疯狂激情的一面,她想挣脱他,却发现那强而有力的手劲根本无从让她逃脱,更要命的是,她的双腿早已不争气地发软,鼻息更恋上他身上好闻的男人味,双眼渐渐迷蒙了起来。他的吻来得太快、太突然,在她还来不及防备下直接冲破她的心防,直抵她心灵最深处的渴望。 一个原本狂野霸道带着点惩罚意味的吻,这时却渐渐变得温柔万千,他可不是生气找碴,更不是对她轻薄无礼,而是他真的已经无法自拔地爱上她了,难道这可恶的女人真的一点都没有知觉吗? 哦不,她怎会没有感觉?那猛烈的攻势已经融化了她,从她逐渐放软的身子、微微合起的星眸、急促不匀的呼吸、陶醉迷惘的神情看来……她可是非常有感觉的呀! 当双唇接触的刹那,她全身像是触电般,麻麻的、热热的,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妙感觉穿透着她的灵魂,像两块磁铁彼此吸引,再也分不开。 当于任接触到那柔软的身躯时,他知道,他再也不想离开了,那芬芳的幽香令他着迷,柔软丰满的双唇更教他无法自拔。他的舌放肆地在她口中吸吮,双手穿进白色的薄衫里贪恋她的肌肤,他的呼吸为她而急促,他的神魂为她颠倒,所有的血液因她而沸腾。 “汪汪!汪汪~~”正当两人陷入狂热激情,吻得天旋地转时,门口的大黄狗不知何时绕到后院来,在两人脚边好奇的吠了两声。 “啊!”被老黄的叫声吓了一跳,笑茵忽地回复了理智,用力一把推开他。“不!我们不可以这样——” 她不仅被老黄的叫声吓了一跳,更被自己逾矩的行为吓了一跳,赶紧推开他,一连往后退了两步。 “笑茵,别怕!”于任以为她怕的是狗,正要超前保护,她却伸出双手抵死拒绝。 “你别过来!我怕的是你。” “为什么怕我?为什么要躲我?” “汪汪!汪汪~~”老黄的视力不好,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做什么。 “嘘!不要叫。”笑茵把食指抵在唇间作势要老黄闭嘴,再转头责备于任。 “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你是我姐姐的男朋友啊!”而他居然把她的双唇吻得又红又肿。 “汪汪汪汪~~”老黄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 “小声点啦,老黄!” “笑茵,听我说,我其实根本不是月莎的男朋友——”于任试着在一片混乱中向她解释。 “天啊,你怎么可以说出这种不负责任的话?”笑茵怒视着他。 “汪汪汪汪~~” “老黄,求求你,不要再叫了啦……” “汪汪汪~~汪汪汪~~” 房里的灯一间间地亮了起来,笑茵正想把老黄的嘴捣住,门口却传来一声轻咳。来不及了—— “咳咳!”月莎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笑茵整个人瞬间僵直。 “姐?!”笑茵转过头,像犯了滔天大错被人逮个正着般,惊骇得说不出话来。天啊!她简直不敢想像姐姐站在那里已经多久了?那刚才发生的事……月莎不是都看到了吗? 该怎么解释?不,再怎么解释也无法弥补她的罪行,如果她伤害了姐姐,她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月莎,你听说我……”于任向前一步,想趁这个机会把话说清楚。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笑茵,还不赶快回房间睡觉?”月莎淡淡地说着,言语间听不出任何情绪,脸上也没有特殊的表情,但那声音对笑茵来说,却像海螺一样深沉而神秘。 “喔……”笑茵低着头,连头都没回,拔腿便匆匆冲进屋里。 她一路低着头冲回房间,不敢看于任一眼,更不敢接触月莎的眼神。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明天该怎么面对姐姐和于任呢……笑茵躲在被子下翻来覆去,暗自祈祷天不要亮,黎明永远不要来。 不行!明天一定要把事情讲清楚!于任坐在床上,背倚着墙,脑子里全是笑茵的面容,经过了刚才的“第一次接触”,更确定自己对她的感情不是一厢情愿。 只有月莎静静地躺在床上,深沉的瞳眸,让人猜测不出她的想法。 月儿还高高挂在天上……这夜,却有三个人失眠了。 一大清早,大门口传来热闹喧腾的嘈杂声,隐约听到妈妈、舅妈与客人寒暄的招呼声…… 拜托,谁那么一大清早跑来他们家作客啊?好不容易稍微有点睡意的笑茵,又被这喧闹的声音给吵了起来。 才刚刚清醒过来,脑中立刻出现昨晚于任抱着她的画面,她赶紧坐直了身体,吓出一身冷汗。天啊,多希望昨晚只是一场梦……可是,伸出手指轻抚过被他激吻过的唇角,那却是再真实不过的感觉啊! “阿茵啊!赶快开门喔!”妈妈在门口急切地敲着门,口气略带着欣喜与兴奋。 “什么事啊……”她没精打采地开了门,眼睛都还没睁开,就被妈妈一把拎进洗手间里梳妆打扮。 “动作快一点,来来来……哎呀,怎么都没有一件像样的衣服呢?”妈妈打开她的衣橱,翻箱倒柜却找不到一件洋装。 “妈!你在说什么啦?” “啊!这件好了,这件比较大方,快点穿上,大家都在等你了。”妈妈根本没给她说话的机会,硬是把衣服套在她身上。 “到底什么事啦?”笑茵简直快抓狂了。 “相、亲啦?!”妈妈手插着腰,声音如雷贯耳。“你昨天自己答应的啊,阿财伯和阿旺现在都在客厅等着见你呢!” “你、你说什么……”相亲?笑茵一连退了好几步,直到撞上墙壁。天啊!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的心脏已快麻痹了啊。“妈……你开玩笑的吧?现在……才六点半耶。” 妈妈眼睛眨也不眨地瞪着她,忽然散发出一股母亲的威严,当然,这一点也不是开玩笑的,在乡下地方,六点半已经可以做很多事了。 “你快给我穿上!”妈妈命令道,同时手脚俐落地拿起粉扑和口红往她脸上抹去。 十分钟后,镜中出现一个芙蓉般娇美动人的女子,笑茵眨眨眼,那真的是她吗?她的肌肤看起来晶莹剔透水当当,淡淡的粉色眼影,让她的明眸显得更深邃朦胧,自然的蜜桃色腮红完全展现出少女的娇羞,让五官本就清丽秀气的她,多添了几分女人的妩媚……天啊!老妈不愧是农会彩妆班的第一把交椅。 “哇,我真是佩服自己的功力,居然能够化腐朽为神奇……”妈妈满意地看着镜中自己的杰作,心里还不断骄傲自己有个这么漂亮的女儿。 “什么化腐朽为神奇?你的意思是说,我是腐朽吗?”笑茵把脸转过来,一双大眼睐着老妈。 “当然不是,你是我女儿嘛……别说这么多了,快出去吧!”老妈推着她走出门外。 笑茵穿着小圆领白色短袖衬衫,鹅黄色的碎花圆裙——这已经是她衣橱里最有女人味的衣服了——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出房间。 一心只想逃离现场的她,没想到一走进客厅就成了所有人目光的焦点,没想到平日整天穿着七分裤的野丫头竟然摇身一变,成为偶像剧中甜美可人的美少女。 “啧啧!这就是我们家阿茵啦,打扮起来有够水呢!”舅妈夸张地赞叹着,大声向亲朋好友介绍。 于任和几个小朋友坐在门口的小木椅上,手里还拿着螺丝起子和几个故障的玩具,飞机、挖土机、咸蛋超人……什么都有,显然比她更早就被吵起来帮孩子们修理玩具。 笑茵刻意避开他的目光,才看他一眼,心就开始在胸腔里乱跳,双颊的红晕也更深了。 “哎哟,脸红了耶,不用害羞啦!呵呵!!”舅妈笑着。 厚……笑茵受不了的低下头去,咦?对了!不是说要相亲吗?怎么没见到男主角呢? 她用眼角余光环视客厅一圈,在场的有阿公、阿嬷、老爸、老妈、舅舅、舅妈,还有一些凑热闹的远亲近邻。她向来就少跟亲戚们往来,表哥、表弟一箩筐,她记得的也没几个。不过,椅子上那个长得有点像弥勒佛的中年人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土财主“阿财伯”吧?她早就没印象了;另一张椅子上坐了个浓眉大眼、颇有气质的帅哥,大概是哪个远房的表哥……但,就是没见到阿财伯的儿子阿旺啊? “来,笑茵,舅妈帮你介绍喔,这就是阿财伯,小时候还抱过你啊!”舅妈向前拉起笑茵的手,走到那位中年男子的面前。 果然,他就是阿财伯。 “阿财伯。”她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接着,舅妈拉着她来到那帅男面前。“这就是阿财伯的儿子,阿旺啦!” 啥米?!这位戴着金属细框眼镜,长得英俊挺拔的帅哥,竟然就是土财主的儿子阿旺?哇勒……这跟她想像中的实在差太多了吧! “阿……旺?!”刚刚走进客厅找东西吃的月莎看到了这一幕,惊讶得简直合不拢嘴。 月莎锐利的眼光往院子一扫——bmw七系列最新房车?!眼光再往他身上一瞄——全套亚曼尼西装?!还是今秋最新款式……啧啧啧!这等卓绝的品味、这等雄厚的财力,不正是她的头号梦中情人吗? “阿旺刚从美国留学回来……是那个什么佛学院的啦……”舅妈对这个倒是没记得太清楚。 “是哈佛理工学院。”阿旺低声补充说明。 “喔,对啦,哈佛理工学院啦!”舅妈笑得好开心,妈妈也笑得好开心,只有笑茵沉着一张脸,于任也沉着一张脸。 “笑茵小姐,很高兴认识你。”阿旺伸出手,展现绅士风度,声音还带着点abc的腔调。 笑茵犹豫了半天,在舅妈死命地挤眉弄眼下,也伸出手表示礼貌。 就当两手接触的同时,“啪!”门口传来玩具断裂的声音。 原来是于任因为修理玩具“过度用力”,把咸蛋超人给折成了两半。 “呜哇~~我的咸蛋超人~~”小男孩眼睛开始喷泪。 “别哭,叔叔再买新的给你好不好——” “呜呜~~我要我的咸蛋超人啦……” “好了啦!那本来就是坏掉的呀,叔叔说要买一个给你听不懂啊?”舅舅猛拍男孩的头,却惹来更滔滔不绝的哭嚎声。“麦够哭啊啦——” 客厅里的气氛突然显得有些尴尬。 “这样啦,你们两个出去走走,啊顺便认识一下,年轻人这样卡自在啦。”舅妈想出了一个妙计。 “笑茵小姐,我有这个荣幸请你陪我散步吗?”阿旺深情款款的望着她,这样的眼光却令她困窘。 “我——啊——这个——”笑茵真希望背上能长出一对翅膀,好立刻脱离众人期待的注视。说时迟那时快,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小晶啊……什么?紧急会议?一定要我参加哦!这样子啊……好,那我立刻就回去喔!”笑茵挂下电话,不好意思地对大家笑一笑。“真不好意思,公司临时有事,我现在就得赶回去,幸会,再见。”她飞也似的冲进房间,在大家都还愣在那里不知如何处理的当时,她拿起背包逃命似的就往大门外冲。 “喂,笑茵——”舅妈在背后喊着。 笑茵才一踏出门口,于任立刻拿起身旁早就准备好的背包。“不好意思,打扰这么多天,我也该回去了,谢谢各位的招待,再见!”话还没说完,就已消失在门口,留下一屋子目瞪口呆的众亲朋好友。 笑茵一离开家门,便直直往火车站奔去。 什么紧急会议,其实根本是电信公司打来催缴电话费的,害她像个傻子似的对着电话鬼扯一堆。 她承认,她的演技真的很差,她不想相亲,从来就没有要相亲的念头,要不是为了让于任死心,她根本就不会答应要相亲;原本心想只是演一场戏,但在于任的注视下,强颜欢笑变得好困难。而现在,她只想逃离这混乱的局面—— 第五章 一大清早的北上列车,旅客不多,车厢里空荡荡的。 笑茵前脚刚入座,于任后脚便在她身旁的位子坐下,两人沉默不语,一个望着窗外,一个看着走道。 “怎么样,开心吧?相亲的对象条件还不错!”于任打破沉默,语气却是冷嘲热讽。 “是不错,但是关你什么事?”笑茵反击,双颊气得通红,模样却俏得可爱。 “我是你的‘姊夫’嘛,也该替你高兴啊!”心胸再宽阔的男人也是会记仇的,他没忘记她昨晚故意叫他的那声“姊夫”,更没忘记她昨晚与他热吻后,今天一大早居然还可以打扮得花枝招展和别人相亲的行径。 “你——”笑茵转过头,一双杏眼快被他气出泪来。“你既然知道你是我的姐夫,就该留在家里陪姐姐,跟我上火车做什么?” 她是生气的、是痛苦的,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那人却是她最不该爱上的人。 “你还不明白吗?我喜欢的人是你——”于任激动地握住她的手。“从那天在火车上遇到你,我就已经情不自禁爱上你——” “不!我不要听!”听到他这么直接的告白,笑茵立刻伸手捂住了耳朵。“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你怎么可以对不起我姐姐?”他怎么可以脚踏两条船,更可恶的是——他出轨的对象居然是她?而他的表情还这么认真,说的话还这么义正辞严? “听我说,我和月莎并不是真正的情侣——”于任用力拉开她捂住耳朵的双手,她却拼命的抵抗。 “我不要听——”自古以来,所有争吵中的男女,都是重复着这样的对白。 没办法,他只好换个方式让她明白,一双大掌突如其来地扶住她的后脑,笑茵猛地睁开眼,却见眼前霍地一黑,那曾在昨夜带给她无限震惊的唇瓣,再度占据了她的双唇。 谁叫她双手捂着耳朵不听人解释,他只好用这种方式让她“平静”下来。他熟练地开启她紧闭的双唇,进入那柔软温热的口中,挑动她每一根敏感的神经。 不行!她不能一错再错了,不论他的气息多么吸引她,不论他的吻多么温柔甜蜜,她都不能再沉浸其中了。 笑茵不断往后挪动,试图抗拒他的攻势,直到背后抵着玻璃窗,她再也无处可躲,当她以为他会得寸进尺时,于任却突然松开了手—— “放心,我不会在这里对你怎样。”他可不想被人误会自己是火车之狼。“我只是不想再让你误会我。” 虽然答应过月莎不把这件事告诉她的家人,不过现在这事已经严重影响到他的“人生幸福”,他不能再沉默下去了。 “误会?”笑茵抬眼瞅着他,他们之间会有什么误会? 于任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用低沉略带磁性的声音说出他和月莎认识的经过,以及答应她帮忙冒充男友的原由。 原来,姐姐是为了逃避相亲才拜托于任帮忙的,这么说……她并没有爱上自己的姐夫? “你现在总算明白,我不是脚踏两条船,也没有三心二意了吧?”于任终于有时间和机会一吐为快,完整说出事情的真相。 原来,是她误会他了……她好惊讶、好开心,脸上紧绷的线条终于放松,上天并没有开她的玩笑,没有让他爱上姐姐的男朋友。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她是误会他了,但这是个多么大的误会啊!现在连整个家族的人都误以为他是姐姐的男朋友了,孩子们甚至“姐夫、姐夫”地喊着他。无论他们当初有什么协议,毕竟在民风纯朴、重视伦理的大家族里,是很难接受这种事的。 见笑茵的神情依旧怅然,他以为她还在生气。 “天啊,你还不明白吗?我喜欢的人是你啊——” “那又怎么样呢?现在全世界的人都以为你是姐姐的男朋友,我们要怎么去跟大家解释,又叫我情何以堪呢?”笑茵抬起头,限里闪烁着迷惑与泪光。 都怪他,谁叫他随便答应人家假冒什么男朋友嘛!现在情况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 这怎么能怪他呢?当初只是一时好心帮月莎一个忙,谁料想得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嘛!于任深情地望着她,表情似乎也深深自责着。 “没关系,我会去向他们解释。”他于任绝对是个勇于承担的男人。 “解释?”这种事要怎么解释?阿公阿嬷他们听得懂吗,爸爸妈妈会谅解吗?更重要的是,姐姐会怎么想呢?这些,都是他们之间重重的障碍啊。 “放心,只要我们彼此真心,这些问题一定可以解决的。”于任紧握着她的手,目光坚定地的看着她。“只要你愿意——” “不,”笑茵为难的低下头,她没有办法像于任这样信心十足。“不,我真的不知道……” 没错,幸福本来是要靠自己努力争取的,如果对象不是他,她一定会勇敢去争取,不过,现在他们之间的关系实在是太复杂了啊! 误会虽然解释开了,她的心却仍然感到不安。 她看过月莎望着于任的眼神……那眼神教她无法相信他们之间只是朋友的事实,或许,月莎还爱着于任,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所以,她怎么能在一切还不明朗之前,就先允诺他什么呢? 于任的眼神却蓦地一沉。 经过他这一番真情告白,他真不明白她还在犹豫什么?经过这几天的相处,经过一个又一个吻的试探,他几乎可以确定他们是两情相悦的,除非—— “是因为他吗?”他眼中闪过一抹阴郁。 “啊?”他?是谁?笑茵没听懂他的意思。 “是为了早上那个叫阿旺的家伙吧?”于任黝黑的眸子里,燃起一簇妒火,原来真正三心二意的人其实是她。 “阿旺?你不要乱说!这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笑茵也冒起了怒火,他怎能这样误会她? “是吗?”看到她维护阿旺的模样,于任更是不悦,故意用话激她。“他的条件不错,你是应该好好考虑……对了,我差点忘了你是喜欢‘货比三家’的人!” 什么货比三家!他把她想成什么人了?于任实在是太过分了,他凭什么这样批评她!要不是因为他随便答应别人假冒男友,事情也不会弄得那么复杂—— “你、你有什么资格管我?是你自己有错在先,既然答应当别人的男朋友,就不应该再来招惹我——” “我……”为了避免愈吵愈烈,于任选择闭嘴。“好,我不会再招惹你了。” “哼。”笑茵也别过头去,一路上不再看他一眼。 火车继续往前开着,轰隆隆的声响逐渐淹没了一切,她只感到眼前的未来是一片漆黑…… 回到台北,一切生活恢复正常作息,眼前出现的是电脑和画不完的工程图,办公室里依旧忙碌不已,工作量也一如往常庞大,唯一不同的是,笑茵发呆的时间变多了。 这会儿,她画图画到一半,双手又不自主地停了下来,凝视着前方发呆。 自从那天在火车上不欢而散,于任没有再打过电话给她,说是尊重她的决定。 她也没说什么啊,只是一时气话叫他别再来招惹她,他就真的不来找她了吗?他都已经“招惹”了一半,怎么可以半途而废呢? 这男人为什么这么笨?她只是随便嚷嚷说需要一点空间,他用不着真的都不跟她见面嘛! “方笑茵!你是怎么了啊?自从放假回来后整个人就失魂落魄的?” 坐在隔壁的小晶发现她又在发呆,拿起长尺敲着她的肩膀。 “我——我哪有?”笑茵回过神,当然不承认。 “没有?拜托喔!我有注意你耶,这已经是你今天第二十六次画图画到一半睡着了!” “我哪有睡着?我只是、只是——”人家真的只是在发呆而已嘛! “笑茵,外面有人找你喔。”门口有人喊着。有人找她?!笑茵纳闷着,会是谁来公司找她呢?啊!该不会是…… 笑茵飞快地直奔门口,见到站在门口的人却让她十分惊讶。“姐?你怎么会来了?” “很惊讶吗?”月莎穿着合身的粉红色套装,肩背紫色小皮包,果然一副高级秘书的架势。 “不会啊……怎么会呢?”当然很惊讶喽,工作了一年多,姐姐从来没到她公司找过她呀。 “我出门办点事,刚好经过这里……走,我们一起去吃午饭吧。”月莎妩媚地笑道。 吃午饭?笑茵低头看看手表,天啊,居然已经十二点了!她却连三分之一的进度都没完成,难怪小晶说她工作没效率。 “喔!好啊,你等等,我进去拿皮包。” 月莎和笑茵一起走进餐厅,选了靠窗的位置,点了两份商业简餐。 “姐,你今天怎么有空?”笑茵显得有些不安,该趁着个机会对姐姐说出于任的事吗? “喔,我有个客户的公司在这附近,我待会儿要去见客户,就先来看看你喽。”月莎优雅地执起水杯,笑得有几分冶艳和暧昧。“顺便介绍你认识我的新男友。” “新男友?!”笑茵差点没噎到。“咳咳——你说什么?” “就是我上次跟你提过的财团小开michael嘛,你看——”月莎举起白细的右手,展示着无名指上璀璨的钻戒。“这就是他昨天送我的礼物喔!漂亮吧?有五克拉这么重喔。” “姐!”笑茵放下筷子,神色凝重的看着她。“你怎么可以这样啦?” “为什么不可以?大家男未婚女未嫁,当然可以自由交往喽!” “那——我问你,你……对于任的态度到底怎么样?” “于任?”月莎嘴角扬起一道弧度。“我上次已经跟你说过了啊……我已经厌倦了重型机车。啊!对了,你知道吗?michael开的是法拉利的跑车耶,全台北没有几辆喔!”月莎刻意避重就轻地说着。 “姐……唔……”笑茵忽然感觉胃部一阵痉挛,上腹部隐隐作痛着。 “啊!他来了!”月莎忽然笑逐颜开地站起身来,向对面街上一部黄色法拉利跑车挥手。 笑茵一手按着肚子,脸色渐渐苍白,她真的一点也不想再待下去了,更不想见到那个什么企业的小开,她真想把月莎的脑袋削开看看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但现在的她实在没那个力气。她用力以手撑住桌面,吃力地站起身来。 “对不起,我有事先走了。”连再见也没说,便匆忙的离开餐厅。 笑茵拎起背包,虚弱地走出餐厅,她的心情紊乱,她的胃不断地抽痛,周遭的一切事物忽然变得这么混乱,烦得令人胃痛。 回到办公室后没撑多久,笑茵就请假回家了,原因是胃疼得厉害加上心情不好。 回到租赁的小套房,吃了两颗胃药加一杯白开水,便躺在床上睡觉。 这就是都会单身女子生活寂寞的一面,工作忙碌时要懂得一个人承受压力,心情不好时要学会一个人释放压力,身体不舒服时要学会照顾自己,学不会照顾自己的,要懂得硬撑下去。 长久下来,她已经习惯这样一个人过生活了,下了班在巷口的快餐店吃一份排骨饭,嫌麻烦就买一碗泡面,胃肠三不五时闹情绪,也是吃几颗胃药草草了事……所以,面对于任的温柔,她真的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过,今天的胃病来势汹汹,似乎并不打算让她用两颗胃药就能解决。 “呜~~”她躲在被子里,声音像小猫呜咽,身体蜷缩成弓字型,小手紧握着被单,额头上沁着冷汗。奇怪了,平常胃痛只消吃几颗胃药就没事了,今天怎么疼得这么厉害呢? 直到晚上十点多,胃痛的程度愈来愈厉害,她却已经没力气爬起床去看医生,手脚愈来愈冰冷,怎么办?她会不会就这么痛死了…… “铃~~铃~~”背包里的行动电话像救护车的鸣笛声,她挣扎地弯下身子,从床边的背包里拿出了电话。 萤幕上的来电显示,闪烁着于任的名字,她按下接听键,胃却疼得发不出声音来。 “喂?”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温柔声音。 是他……在这么彷徨无助的时候,居然是他打来的电话?不知怎么,鼻头一阵酸涩,一股温热的泪水迅速布满了眼眶。 “喂?笑茵吗?怎么不说话……”他的声音显得有些低哑,却充满了浓浓的感情。“还在生气吗?” “呜……”她说不出话来,却只是哀怨地啜泣着。 “怎么了?”听到她的声音,于任着急地问道。 “呜呜……” “你别哭啊,是不是在生我的气?快别哭了,我向你道歉就是了。” “呜呜……我胃痛啊~~” 什么?!胃病?于任先是愣了一下。“你别怕,我马上过去——” 挂上电话后,他立刻抓起桌上的钥匙冲出门外,三秒钟后又立刻冲回房间,换了另一把钥匙。 平常上班是为了方便所以骑摩托车,不过现在要送一个胃痛的病人去看医生,他还是得开车才行。 于任步出一栋灰色石砌外墙的豪华日式别墅,他动作迅速地打开车库,双车库里停着一辆黑色奔驰轿车及一辆白色休旅车,以配合不同场合及不同的心情,当然,也包括那辆价值不菲的黑色重型机车。事实上,对一位像他这样优秀的科技新贵来说,拥有两、三辆名车并不算什么,甚至这栋豪华的日式别墅,也只是去年忙碌工作的报酬。但在这样富裕物质的环绕下,他的心始终是空荡荡的,生活中除了工作,除了华屋、名车,他一直觉得少了些什么,再美好的生活如果没有人可以分享,也会失去了热情的原动力…… 直到遇见笑茵,他冰冷空洞的心才开始有了活动的感觉,内心热情的火山蠢蠢欲动,几天没见,是不想给她太多压力,谁知道她居然这么不会照顾自己…… 于任从车库中技术熟练地倒出白色休旅车,一路直奔而去,只差没装上鸣笛警示器,让全世界知道他是多么的心急如焚。 第六章 于任搀着笑茵慢慢地步上楼梯,两人刚从医院急诊室回来,医生诊断是急性胃炎,多半是因为饮食不正常、压力过大所引起。打了点滴休息一会儿,确定无碍后,于任才放心送她回家。 刚才,看她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他简直心疼自责到了极点,要不是这几天赌气没和她联络,也不至于让她忍了一整天的痛。 笑茵的脸色稍微红润了起来,但体力尚未恢复,走起路来还是半倚靠在他身上,小鸟依人的模样令人心痛,也令人怜爱。 她的套房在公寓三楼,没有电梯,于任不舍她多花一分力气,于是轻轻地将她拦腰抱起。 “你……不用这样,我自己可以走。”笑茵又急又羞,吃力地叫唤着,毕竟是生病的人,声音像猫咪叫,软弱的手脚更没力气反抗。 “你不用再挣扎了,这次,我是不会再放手了。”他抱起她的动作霸气威武,对她说话的样子又深情款款。 尤其那句“我不会再放手了”,真的深深震撼了她的心。 也许是生病的人特别脆弱吧,她竟然鼻子一酸,在他怀里哭了起来。 “怎么了?你怎么哭了?我是怕你太累才抱着你,好好好,你要是不喜欢,我一进屋就把你放下好不好?”于任一见她掉泪就慌了手脚,加快脚步走到她的房间门口。 笑茵却将双手环绕在他的脖子上,猛地摇头,不是的!她不是这个意思…… “呜……”整个晚上,她只会呜呜的哭,任由泪水滴落在脸庞,她说不明白、讲不清楚。 于任打开了房门,轻轻将她放在柔软的小床上。 “好了,到家了。”他坐在床沿,温柔地叮咛。“你先躺着,我去帮你泡杯牛奶。” “我……”她还来不及道谢,他又转身去忙了。 小屋子里什么家具、用品都是开放式的,东西很好找,于任找出小长柄锅,为刚才在超市买的鲜乳加温。 笑茵看着他那高大的身影在她的小房间里忙碌穿梭,心情随着炉火的温度逐渐升高回暖,盈眶的热泪一直没停过。 三分钟后,于任捧着一杯温热的牛奶来到她面前。 “乖,慢慢喝,喝了就会比较舒服一点。”他像哄孩子似的。“喝完赶快睡觉,明天好好休息,睡到中午才可以起床,公司电话给我,我一早帮你请假。” 他唠叨得像个医生,她却听话得像个孩子,乖乖地端起牛奶,轻啜一口,白色的烟雾却再度迷蒙她的双眼,不一会儿,她又捧着玻璃杯啜泣了起来。 “怎么又哭了?真的不喜欢我在这里,那我就走了——”他作势起身。“呜~~不要~~”她伸出小手拉着他的衣角,哽咽地说着。 看着她哭红了的小小鼻头,于任真的不知该如何哄她了,只好双手一揽将她拥入怀中,她的倔强让他好心疼。 “我该拿你怎么办?”他紧紧拥着她,下巴抵着她小小的脑袋。“靠近你的时候觉得你是那么强硬而冰冷,离开你时又觉得你是那么的脆弱无助,在你身边时尽惹你生气,见不到你又想你想得发狂……” “呜——”她把脸埋进他温暖的胸膛前,尽情地哭着。“我不是故意的……呜……我只是习惯一个人的生活,你那么温柔……害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喜欢你,可是我又害怕嘛……呜……” 于任一怔,等了这么久,终于听到她说出真心话了,这真该谢谢她胃痛给他带来的机会—— “乖,别哭了,我知道了,我都了解。”于任轻轻拍抚她的背。“放心,我不会走,你先把这杯牛奶喝下去,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好不好?” 她摇摇头,只是双手紧紧缠绕着他的颈子,这个动作,代表了一切,尽在不言中。这回,她跟他一样,再也不要放手了…… 可是——她要是再不放手,于任恐怕就要ㄍ1ㄥ不下去了!“听话,你抱得这么紧,我怕我会……我会控制不住的。”于任困难地咽了口口水,再怎么说,他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男人,她这样紧贴着他,不可能不产生自然生理反应的嘛。 不放、不放!就是不放!想念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终于说出自己的感情,她不想放手,不想离开这温暖的胸怀。 “你要控制什么?”她抬起哭得像小花猫的脸,深情地瞅着他。 “你说呢?”他垂下视线,用眼光指向那高挺的欲望,“暗示”他已经忍耐了很久。 女人或许只是单纯的想“抱抱”而已,可是往往这一抱,就让男人的欲望泛滥成灾。 “天啊!怎么会这样?”笑茵随他的视线低下头,忍不住惊呼道。她可从来不知道,男人的“那里”会变成一座“火山”耶! “当然会这样,从刚才抱着你上楼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他忍不住埋怨道。所以他才要忙着热牛奶,忙着做其他事来转移注意力嘛!毕竟她现在是个病人,他怎么好对她产生“邪念”呢—— “所以,你还不赶快放开手?”不然,她牛奶也别喝了,因为他真的忍不住想把她给吃了。 笑茵红着脸,娇羞地说:“不放。你说过……不会再放开我的。”她仰着头,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将他拉下,更靠近的脸庞。 天啊!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胆,这么做分明是在挑战他的忍耐极限。 “你知道你这么做——后果的严重性吗?”他问道。这当然得事先声明,他是个好男人,但可不是个圣人,特别是面对自己心爱的女人。 她天真娇媚地摇摇头,对她来说,最严重的事情莫过于两个彼此喜欢的人却不能够在一起,现在,他们终于能打开心扉在一起,还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吗? “那你别后悔喔……”他一个转身,低首俯视娇羞动人的她。 她含羞不语,如果,他指的是“那件事情”的话,她可是又期待又怕受伤害,不会后悔,只是有点紧张而已…… “可是——”没等她回答,他已经温柔地封住她的唇,轻咬她的耳朵,亲吻她细白的脖子。 他轻轻地卸下她的衣衫,美丽的身体呈现在他眼前,他俯身要亲吻—— “等一下……” 什么?“抱歉,现在拒绝已经来不及喽!”他已经化为一座热情的火山,而且一发不可收拾了。 “嗯……可是,医生说不可以做激烈运动耶……”这是她唯一的担心。 于任甜蜜的吻回到她的耳边。“放心,我会很温柔的。” 她微微一笑,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往下一拉,她知道,他一向是最温柔的。 蓝色格子的单人床垫,微微下沉,往下凹陷得更深了,弹簧不时还发出吱吱声,房间里的热度不断上升,空气是温暖的,两人的身体是热烫的,空气中飘着牛奶香气和热恋的幸福味道。 在于任细心的照料下,不到三天,笑茵又恢复了往日的生龙活虎,一早起来,看着他留在桌上的一张纸条—— 一、三餐要正常,吃饭定时定量,不可以吃刺激性的含物,包括咖啡。 二、吃饭时心情要放轻松,细嚼慢咽,保持心情愉快,最好想着我。 三、今天已经帮你请了假,好好休息,晚上接你一起吃饭。 看着纸条,她忍不住会心一笑,原来,有人照顾的感觉是那么幸福。 好吧,既然已经请了假,她就好好在家做点事吧!可是望一望四周,房间被于任整理得干净整齐,实在找不出什么可以补强的地方;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大概是怕她一个人在家无聊,旁边还放了一份报纸。天啊,有这样的男朋友,真是夫复何求? 于是,一整天,她就躺在床上,看看报纸、看看下午重播的偶像剧,再拿起笔记型电脑逛逛网站、收收信,光做这些事,也就可以打发一整天了,一点也不会无聊,只是有点想他。 转眼间,一天又过去了。 看看窗外,夜幕已低垂,于任刚刚打电话来说临时有事要晚点过来,要她乖乖等他。ok,她便继续逛她的购物网站。 只不过,再次瞄到电脑下方的小时钟时,又已经过了四十分钟,这个于任啊!难道忘了可怜的她还在家中“嗷嗷待哺”吗? “叮咚!叮咚!”门铃终于响了,她满怀欣喜地起身开门。“真是的,钥匙不是已经给你了吗?” 打开门后,门外站着的人,却再一次让她惊讶不已。 “姐姐?!” 居然是月莎?这可比她前几日出现在自己的办公室时更教人惊讶,她们姐妹俩虽然同在台北工作,但分别住在不同的地区,平日不常联络,姐姐也很少来这儿看她。 而今天,月莎的模样看起来却是失落而沮丧,和那天飞扬的神采大不相同,手上还提着一大袋的啤酒。 “怎么了,姐?”笑茵问道。 月莎没回答,提着装满啤酒的便利超商塑胶袋迳自走进她的房间。 “唉,好像已经很久没来看你了……”月莎看了看四周,在中央的小矮桌前席地而坐。“来,今天陪姐姐喝一杯吧!” “啵!”月莎拉开一个个拉环,咕噜咕噜地开始喝,一口便喝下半瓶。 “姐,你到底是怎么了啊?”笑茵站在原地,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她从来没见过姐姐这模样。 “怎么,你晚上有约会啊?还是我来不方便吗?” “没有啊。”她否认着,其实,她正想找机会跟姐姐说出她和于任的事情。没错!既然已经决定交往,她一定要勇敢的对姐姐说出心声。 “那就坐下来陪我喝一杯嘛!”月莎招着手。 “噢。”笑茵只好跟着坐下,看着她一瓶又一瓶的喝着,自己也陪着喝了几口。 直到月莎喝完半打啤酒,已经醉了七、八分,才重重扔下啤酒空瓶,开始诉苦。 “你知道吗?那个michael……根本是个大骗子!他居然已经结过婚了……真是个混蛋!”月莎拔下手指上的钻戒,往地上一扔,大声嚷着。“什么钻戒?根本是假的,送给我的名牌,统统都是仿冒品!” 没想到姐姐居然会遇上这种事,笑茵也觉得难过。“姐……你不要太难过了。” “难过?我才不会为了那种男人难过,我是为了我自己悲哀。”月莎喝醉了,趴在桌上半醉半醒,边说边哭。“你心里一定在想我这是自做自受、活该对不对?其实,这也不是我愿意的啊……” “姐,你不要这样想,我没有那种意思。”笑茵急着解释,她其实只是想劝月莎不要以财富作为选择对象的标准。 不过月莎已经陷入自说自话、醉言醉语的半昏迷状态,完全听不进笑茵的解释。 “我有什么办法?我爱的人不爱我啊,我能怎么办?只好在别人身上寻求慰藉啊……谁叫……于任不喜欢我……我早就知道他不会喜欢我了,可是,我是真心喜欢他的啊!” 轰一声,笑茵的脑袋瞬间停止了运转,一阵冰凉的感觉袭上心头。 姐姐喜欢于任?这是她心底最害怕听到的事实—— 笑茵沉重得说不出话来,胃部又开始隐隐作痛,酒精不断灼烧她的胃壁,月莎的话又啃蚀着她的心灵,她觉得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往下流。 “可是,你不是说过……于任并不是你的理想对象吗?”笑茵困难地问着,因为月莎说过这句话,再加上前几天还炫耀着新交的男友,笑茵才会决定勇敢接受于任的感情。但怎么会在她决定要鼓起勇气向姐姐说明时,却听到这晴天霹雳的消息。 “嗝!”月莎打了一个酒嗝,整个人趴在桌上继续说:“不是啊,我说的是反话啊……我不是他理想的对象,一开始我就知道他不会喜欢我这一型的女生……但我总还抱着一线希望嘛……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会爱上——” “姐!你不要再说了。”笑茵阻止她再继续说下去。 “呵呵,其实我早就知道了……你……也喜欢于任对不对?呵呵……我早就知道了,呜呜……”月莎又哭又笑地胡言乱语一阵,便趴在桌上睡着了。 笑茵整个人垮下来,跪坐在桌前,徒然望着一地的空啤酒瓶和脸上挂满泪痕的姐姐,难过得不知如何是好。原来,月莎心中是这么痛苦的,甚至早就看出了她和于任之间的情愫,那么,她怎么能不顾姐姐的心情,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呢? 只是,事情为什么发生得这么不是时候?她才刚刚接受了于任的爱,才幸福不到一百个小时,却又让她知道了这样的事实。 “呕~~笑茵,我好难过……”月莎抓着她的手,趴在桌上,不省人事。 看着女姐姐酒醉的痛苦模样,笑茵忍不住深深自责着。 “姐……你别难过了,”她轻轻拍着月莎的背,声音像一条小河,温柔里却流转着沉沉的悲伤。“……我会把幸福还给你的。” 咬着苍白的嘴唇,她作出了痛苦的决定。 已经过了晚餐时间,资讯部的办公室里还是灯火通明,有些人边吃泡面,边写程式,这就是科技新贵们不为人知的辛苦的一面。 今早一个最新型的骇客病毒入侵,造成公司百分之七十以上的电脑当机,所幸于任紧急抢救了备份资料,又加班花了一整天的时间破解病毒码,把公司的损失减到了最低。 “于任,真是太感谢你了,帮公司解决了这个大麻烦——”经理拍拍他的肩膀。 “哪里,这是我应该做的,现在系统已经恢复正常,我得先下班了。”于任拿出一片磁碟递给经理,顺便把电脑关机。 “于任,女朋友一定等得很着急吧?待会儿铁定要被骂一顿了。”旁边的同事小麦故意消遣他。 小麦穿着蓝白直条纹衬衫,身材瘦削,戴着八百度的近视眼镜,个性热忱活泼,钟爱联谊交友活动,身兼“联谊组长”,负责全公司工程师们的休闲娱乐及终身大事。 “哦?于任交女朋友了?”这可是个天大的消息,要是联谊会上少了他这位俊男,不知道还有没有美眉要参加了? “那当然,要不是因为有了女朋友,平时每天加班到凌晨一、两点的于任,最近怎么会不顾兄弟情义地每天六点准时走人呢?”还在水深火热中的小麦,一边吃着泡面一边眼红地说着。 “你少说几句话,多抓几个病毒吧!”于任朝小麦的后脑一拍,一手提起他的随身手提电脑,打了下班卡之后,身影随即如风一般地走出公司大门。 哇勒,连下班打卡的姿势都这么帅。唉——小麦摇摇头,换一种角度安慰自己。“嘿嘿,这样也好,以后联谊会上就属我小麦是最佳男主角喽!!” 下班后匆匆赶到笑茵住处的于任,推开门后,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只剩地上几罐空啤酒瓶。喝啤酒?有没有搞错啊?胃炎才刚好的人居然喝啤酒? “奇怪,人跑哪去了?”叮咛她不可以喝咖啡,她竟然喝起啤酒;要她躺着休息别乱动,她居然跑出门去?看他待会儿不打她屁股才怪。 拨她的行动电话,才发现她把手机留在床上,那么,应该是马上就会回来了吧……于是他坐在沙发上,按下遥控器,看了几则新闻,除了看看今天骇客病毒引起的企业灾情外,其他的政治或社会新闻并不能引起他的兴趣。看着看着,竟不知不觉地在沙发上睡着了。 这一睡就是两个小时,醒过来时已经晚上十二点多,他看看手表,心里开始着急,她到底跑去哪了?如果是饿得受不了去附近买东西吃,应该很快就回来了,如果是临时有什么急事,也不会没留张纸条,甚至没打通电话就走啊! 该不会……不会是胃炎又发作了吧!天啊,想到她要是在路上昏倒,他简直心脏快麻痹了,整个人立刻从沙发上跳起来,抓起钥匙冲出门外,准备到路上去找她—— 正当他起身时,大门的把手轻轻转动,喀一声门被打开,笑茵略带倦容地走了进来。 这么晚了,他怎么还在这里?笑茵讶异地望着眼前的他。 刚才月莎醉得不醒人事,笑茵只好坐计程车把月莎送回家,帮她擦擦脸、换个衣服,确定她睡着了才离开,回到家已经十二点多了。 “你怎么……”笑茵眼中尽是惊讶。 于任忽地向前,一把将她拥入怀里。“你跑哪去了,把我急死了你知道吗?” 笑茵还来不及说话,就忽然跌入他怀里,脸颊紧贴着他的胸膛,听着那急促而激烈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是的,她能完全理解于任是多么牵挂和着急,可她却不能再留恋这温暖的胸膛。她感动得想哭,但只要一想起姐姐喝醉酒痛苦的模样,她就提醒自己不能再这么自私下去。 “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儿?”笑茵推开他,故作冷淡,面无表情地问道,绕过他往沙发走去。 “我怎么会在这儿?”他重复一遍她的问题,她这么问是要把他给气死吗?“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你跑去哪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呵呵,好奇怪,我去哪里为什么还要向你报备?”她手一扔,把包包扔在沙发上。 于任一皱眉,感觉到异样的气氛,不对……哪有人变这么快的?前一通电话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说变就变,连口气都变得好陌生?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他走向前。 笑茵背对着他,咬着唇,硬忍下想回头抱他的冲动,不是她不想回答,而是她怕一出声就要泄漏了秘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于任握住了她的手,追问道。 笑茵深吸一口气,忽地回过头,表情却是冷淡而刚硬。 “什么事也没发生,我只是想休息了,你走吧!”她竟然对他下逐客令。 于任一愣,怎么想也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让她这么生气,冷淡的态度和昨晚娇羞温柔的模样完全判若两人……啊,对了,一定是因为那件事。 “我知道了,你是不是等我等太久所以生气了?对不起嘛,那是因为公司电脑今天被病毒入侵,所以才会加班到这么晚,对不起,我向你道歉,别生气了好不好?”他从背后抱着她,双手环绕着她的腰。 只是这么轻轻一触,就足以撼碎她的灵魂,他双手拥抱的,是她虚弱又脆弱的身心。 请你,不要再对我那么温柔了……笑茵闭起眼睛,允许自己最后一次放纵,深深地呼吸,贪恋着他的气息,然后收藏起心情,仿佛用尽毕生的力气把他自身旁推开。 “我并没有生气。”她认真地对他说。“我只是发现,我真的不习惯两个人的生活,我一向自己生活惯了,现在多了一个你……我非常不适应,你知道吗?我已经快要窒息了!”她忍住哽咽力求平静,违背自己内心真实的声音。 生活中有了一个他,其实是多么的幸福……只是幸福,不是只顾自己一个人,她不能不顾姐姐的感受,更不该自私地夺走月莎的幸福。 于任的脸上完全失去了笑容,个性沉稳安定的他,并不能理解女人为何如此多变?为什么好不容易在一起了,昨天还是如此相爱,今天却说她想要自己一个人生活? “我不相信。”他的直觉告诉他。“这绝不是你的真心话。” 他眼光坚定地瞅着笑茵,真心相爱的恋人之间,往往会有一种默契,总是能够一眼就看出对方是否在说谎。 笑茵垂下肩膀。“好,我现在就跟你说真心话!我觉得我们个性不适合,ok?我想,或许月莎才是比较适合你的人。” “月莎?”这跟月莎又有什么关系了?“我不是已经向你解释过,我真的只是把她当普通朋友,难道你还是不相信我吗?” “你是把她当普通朋友,可是你有想过我姐姐的感受吗?她对你是认真的啊——” 她终于说出心底话了,于任深吸了一口气。 “原来,你是想把我‘让’给别人?”他简直气得快发疯,她以为爱情是什么?也可以“孔融让梨”的吗? “我不能不顾姐姐的感受!”她辩解。 “就可以不顾我的感受?”他大吼。 “……”笑茵无语,这两个都是她最重视的人,在她天真的想法里,只要她退出,那么一切就会有圆满的结局了,不是吗? “方笑茵,对你而言我究竟算什么?用来表达你们姐妹情深的工具吗?”他受了伤似的对她吼着,她究竟把他的感情当作什么呢?“我对你太失望了!” “不是这样的……”她转过身,却只见于任走出门口,大力地甩上门。 砰的一声巨响,仿佛把她的心也震碎了。 她不敢叫他、不敢留他、不敢看他……只怕一看就再也不想让他走,怕自己会忍不住冲动地拦住他,怕就再也顾全不了姐姐的幸福。 对不起,于任……她不是故意要害他难过的。 她没有忘记今晚在姐姐床畔的承诺——而这样对待于任,就是她把幸福还给月莎的方式。 第七章 受到东北季风的影响,一早起来气温明显变凉了许多,整个城市陷入阴雾与灰冷,一整天见不到阳光,午后开始下起绵绵细雨,真令人提不起半点精神。 窗外飘着雨丝,笑茵落落寡欢地伏在办公桌上,手里拿着绘图铅笔,整个人像停格似的动也不动,只是偶尔发出一阵幽幽的叹息声。 “呵~~被我抓到了厚?又在发呆——方笑茵,还敢说你没有谈恋爱?整天唉声叹气的,人儿卷帘去,工作效率化为零,这就是中了爱情病毒的标准症状嘛!”小晶把脸凑到她的桌上,双手托着她圆滚滚的脸颊,瞪大眼珠看着她。 “啊!吓我一跳……”笑茵懒懒地别过头。“什么爱情病毒?你别乱讲好不好,根本没这回事!” “什么没这回事,你不知道吗?昨天有一个好厉害的病毒,造成全台湾企业大当机,五千台以上电脑受害……啊!对了,你昨天请假喔,难怪你不知道——”小晶兴高采烈地继续说着,正因为昨天的电脑病毒肆虐,让她一整天闲得像放假似的。“说到那个病毒啊,还真有趣,凡是中了毒的电脑,不仅完全不听指令,处理速度变迟缓,还会发出嗯嗯呜呜的声音,最后电脑画面出现一颗红色爱心,然后,所有的硬碟资料就报销啦!所以大家就把它命名为‘爱情病毒’喽!你说,是不是很贴切呀?” 脑袋当机、无法思考、工作效率减低……是啊,她的症状还真像中了那个“爱情病毒”,脑袋里想的、念的全都是那个人,愈是努力控制自己不要想他,那脑中的画面却反而愈是清晰。 “而且听说最近还会有破坏力更强的变种病毒喔,你还是赶快变更病毒码吧!”小晶提醒道。 “放心,我很少上网,而且全台湾才五千台电脑中标,我不会那么幸运的。”笑茵一向懒得更新病毒码。 “笑茵,外面有个男人找你喔!”女同事快步走进办公室,面带神秘笑容。 “有男人找我?”是于任……一定是于任!笑茵抬起头,脸上先是一阵藏不住的欣喜,随即却又黯淡了下去。 当然是于任,除了他,没有别的男人会来办公室找她。 “嗯,不仅是个男人,而且还是个大帅哥喔!”同事把手捂在嘴边,低声说道。 他还来找她做什么呢?昨晚不都已经说清楚了吗,他为什么还不死心呢?她可没有这么大的定力,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他呀! “帅哥!真的?有多帅啊?”小晶兴奋地叫着,“帅哥”这两个字是最能提振上班情绪的字眼。 “真的很帅喔!不仅帅,而且风度翩翮,戴着一副细框眼镜,看起来好有气质喔。” “哇~~”讲得小晶都快要流口水了。“真是不公平,连笑茵都可以认识帅哥——” 细框眼镜?!笑茵微微蹙眉,于任是很帅没错,但他并没有戴眼镜啊? “方笑茵,他到底是谁?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呀……”小晶抓住她的袖子,好奇地质问。 “我不知道啦。”笑茵犹豫了一会儿,只好在同事们质疑的眼光下,硬着头皮走出办公室去。 好!她深呼吸一口气,决定当面再跟他说个清楚。不过她一走到门口的柜台,并没发现于任的身影,只见到一个戴着金边细框眼镜的男人,而且这男人还有些眼熟…… 咦?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呀?笑茵愣了一会儿—— “阿旺?!”笑茵惊呼,她终于想起来了——原来同事口中的帅哥,居然是那天相亲的对象,阿旺! “笑茵小姐,你好。”阿旺微笑地向她点头。 笑茵简直是当场愣住,勉强从嘴角挤出一丝微笑。“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下个月要回美国工作了,所以……我是专程来看笑茵小姐的。”阿旺穿着铁灰色的西装,打着斜纹浅灰色领带,说起话来十分彬彬有礼,有礼貌不是不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给她一种不太搭调的感觉。 “这样啊……谢谢你了,还专程从苑里上来。”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多事的妈妈给他地址。 “没关系,开车才三个小时而己。” “是喔……”笑茵脸上出现三条黑线。 “这样吧,笑茵小姐应该快下班了吧?晚上我请你吃饭好吗?” “好……好啊,不,我看还是我请你吃饭吧。”人家专程开了三个小时的车,她也该尽尽地主之谊吧!何况,反正回到家里一个人也是容易胡思乱想,不如出去吃个饭,转移一下心情也好。 有朋自远方来嘛,于是笑茵决定今天要提早下班,以便请阿旺吃饭。 到了下班时间,笑茵走出办公室,阿旺已经在门外等着她了。 两人正要走向阿旺停在不远处的车子,天空却在此时下起了大雨。阿旺很体贴地把西装外套脱下,用手撑起西装为她遮雨。这个动作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两人在“西装伞”下并着肩,快步进入车内。 进入车内后,阿旺更是细心地拿起面纸替她擦拭发梢上的雨滴,的确很有绅士风度。 “谢谢你,不用麻烦了。”但笑茵并不习惯这种接触,淋点雨对她来说实在不算什么,男人过分殷勤的呵护只会令她不自在。 只不过,这样的动作,从车窗外看来是很亲呢且暧昧的,尤其车窗渐渐起了雾,给人的遐想空间也就更大了…… 没多久,车子在雨中离开,而对面马路上有个身影,在雨中眼睁睁地目睹了这一切—— 于任高大的身影,骑乘着黑色重型机车,双拳紧紧握在把手上。 他终于明白了……所有的问题全都迎刃而解了!不是因为月莎、不是因为个性不合、不是因为需要什么空间……这一切,只因为那个曾和她相亲的男人!是因为她的世界里已经有了别人,才会觉得空间太小,才会说她觉得快要窒息,才会要把他推给月莎! 原本,他是来接她下班的,想为昨天自己太过激烈的态度道歉,想对她说,其实,只要两个人真心相爱,没有什么克服不了的困难。 没想到在门口等了半个多小时,却意外看到这幕情景,发现了事实的真相,而自己,竟然像个傻瓜似的,在雨中等了她半个多小时…… 雨愈下愈大了,他用力地踩下机车发动器,愤怒的引擎声如同心中的怒吼,他转动右手将油门催到底,在雨中呼啸而过—— 他不明白的是——她为什么要欺骗他? “先生、小姐,请问要点些什么?”豪华五星级饭店的法国餐厅里,侍者穿着礼服,恭敬地递上菜单。 “我要一客牛排,三分熟,谢谢。”阿旺向侍者点菜后,抬起头问她。“笑茵小姐,你呢?” “我……”她心不在焉,几乎要对着菜单发呆了。“我想喝一杯热牛奶……” 侍者和阿旺都愣了一下。“呵呵,笑茵小姐真调皮,你的意思是附餐想喝牛奶吧?那么,主餐不妨试试主厨推荐的牛排吧?” 笑茵点点头,没什么意见。 “可是……小姐,不好意思,我们这里的附餐只有咖啡、红茶和果汁,没有牛奶耶。” “没关系,果汁就可以了,谢谢。” 待侍者离开后,阿旺身体微微向前倾,深情地望着她。 “笑茵小姐,才几天没见,你好像瘦了?”阿旺温柔地问道。 餐厅里播放着轻柔的音乐,罗曼蒂克的光线下,俊美而温柔的阿旺,简直是餐厅中的头号完美情人,而笑茵却仿佛对他的体贴殷勤无动于衷。 “是吗?”她的胃不太舒服,忽然觉得只想喝杯热牛奶,而且只想喝于任为她冲泡的牛奶。 “你应该多吃一点。”他微笑,双眼不停对她放电。 笑茵勉强勾动嘴角,那就聊些吃得下饭的话题吧。 “对了,刚听你说,你下个月就要回美国了?” “呃?哦……啊,我下个月就要回美国总公司上班了。”他差点忘了自己说过这句话呢。 “阿旺先生是从事哪一方面的工作呢?”他既然喜欢叫她笑茵小姐,那她索性也称呼他阿旺先生喽。 “咳!我在美国是从事电脑方面的工作,这次回美国是担任微软程式设计部门的经理。”阿旺的双眼则不停从事对她放电的工作。 很奇怪,有些男人,论五官长得真的很帅,但你就是对他没感觉,也不是鼻子歪了或眼睛斜了,但就是说不出哪儿怪,像阿旺的眼睛也很深邃又是双眼皮,但她总觉得,还是于任的眼睛好看。 真是的,怎么又想到于任了……她提醒着自己,把注意力拉回到餐桌上。 “是喔,这么年轻就当上微软的经理,真是优秀。”笑茵抿着嘴笑道。真巧,他也是程式设计师?不过,一个留美的电脑工程师,却有这么乡土的名字,真有趣。“对了,我只知道你叫阿旺,还不知道你的全名呢!” “我叫詹森旺,英文名字叫jason,不过台湾现在流行本土化,家里的人也都习惯叫我阿旺,不过如果笑茵小姐喜欢,可以叫我jason,或者叫我旺就好了。”他这么一自我介绍,气氛还真有点像在相亲。 汪?!不好吧,听起来有点像小狗叫耶!“我看我还是叫你阿旺好了。” 侍者开始上菜,他们也开始渐渐聊起天来,阿旺表面上看起来忠厚老实,但跟女人聊天其实还满有一手的。 “笑茵,吃完饭后,陪我到旁边的酒吧喝杯酒好吗?”阿旺眯起眼睛,盛情邀请着。 “喝酒?不不不……我不能喝酒的。”她没忘记前几天胃炎的惨痛教训。 “没关系,你刚刚不是说想喝牛奶吗?晚餐让你破费,说什么我也要回请你才行。”阿旺很坚持。他特地开了三个小时的车到这里,怎么能这样就让她回去呢? “这、好吧……”笑茵勉为其难地答应,也实在是因为看在他这么老远跑来的分上。 法国餐厅旁,有个附设的酒吧,是饭店专为餐厅客人及专属会员所设置的,典雅的装潢、长形沙发、柔和昏暗的灯光、宁静的气氛,能让人彻底的放松,还给人一种浪漫的感觉。 但此时坐在角落里的一名男子,却全身神经紧绷地望着不远处正在享用法国大餐的阿旺和笑茵。 于任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说穿了,是有一些好奇心,想知道那个阿旺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笑茵在一夜之间变了心意,但另一层,他总觉得那个阿旺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当然,他不会打扰她,也不会妨碍她,只是想默默在她身边守护她。不过为了避免“跟踪”的嫌疑,他还特别找了一个女伴一起到这里陪他喝酒。 那名长发的美艳女子,正倚偎在他的身边,紧紧挽着于任的手臂。 “任——你最近在忙什么嘛?人家好久没见到你了……”湄湄是联谊会上的交际名花,早就看上了于任,只是最近根本不见他的踪影,难得今天他约她出来吃饭,湄湄当然得“紧紧”把握这个机会。 于任没什么反应,眼睛专心盯着法国餐厅里的动静。 “任~~你好有情调喔,带人家来这么浪漫的地方;我好喜欢这里喔!”湄湄又往他身上挤了去。她真的很喜欢这里,尤其喝了酒后,楼上就是饭店房间……这是她喜欢这里的主要原因。 此时,刚用完餐的阿旺和笑茵走进灯光晕黄的酒吧,阿旺挑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下,却刚好让坐在角落的于任看得一清二楚。 吃完一顿充满欢笑、卿卿我我的法国餐,居然还意犹未尽地到酒吧喝酒?!这让已在酒吧内守候两个小时的于任,嫉妒到简直要发狂。 酒吧里几乎都是来约会的情侣,气氛也特别的“浪漫”,四周不时出现拥抱或亲吻的动作,这样的气氛让笑茵感到有些不自在,所以她也始终低着头,不敢四处张望。 阿旺神秘地向侍者点了东西,过了一会儿,侍者送来一杯威士忌、一杯蛋酒。 “我要的是牛奶啊!”笑茵望着那一杯蛋酒发愣。 “这是牛奶啊!只不过还加了些兰姆酒,味道不错喔,很适合女孩子喝。”阿旺笑着说。 “可是我真的不能喝酒。”笑茵把酒杯推开。 “没关系,喝一口就好了,包准你会爱上它。”阿旺又把酒杯推到她面前。 于任见到他们互推酒杯的情景,气得握紧了拳头,该死的家伙,他难道不知道她胃不好吗?居然还要她喝酒?! 他正想起身上前教训那家伙,身旁的湄湄又立刻扑了上来。 “任~~我们再喝一杯嘛!你今天不是找我来陪你喝酒的吗?再喝嘛!”湄湄是属于丰腴体型,整个人趴在他身上,还真有点让人行动不便。 思考了三秒钟后,他决定再冷静观察一下情形。 “笑茵小姐,请放心,我并没有恶意,只是觉得你好像有些紧张,所以擅自作主帮你叫了一杯调酒。” “紧张?没有啊……我一点也不紧张啊!”笑茵故作轻松状,干笑道。 于任撇了撇头,她真是不会演戏啊,演技之差实在是有目共睹的。 “笑茵小姐,你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 “呃……” “笑茵小姐,”阿旺的手忽然覆上她的手,以无比认真的表情对她说。“请你答应和我交往好吗?” “啊?你、你说什么……” “是的,自从相亲那天见到你,我就很喜欢你,笑茵小姐,我是认真的,请答应和我交往吧!” “我……”笑茵忽然完全愣住,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又突然的向她告白。 她急着要收回被他压在掌心下的手,却硬是被他牢牢按住。 “我下个月就要回美国了,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去,我父亲也很喜欢你,如果你答应,我可以马上就去你家提亲——” “你说什么?提亲?!”她头皮都发麻了,这进展也未免太快了一点吧!“你先放开我的手再说……”她使力地想挣脱,阿旺却仍紧握着她的手,似乎没得到她的答案就不肯松手。 “她叫你放开她,你没听到吗?”旁边忽然响起一道火爆而低沉的男声。 笑茵和阿旺同时抬起头,她见到他时不禁惊呼出声。 “是你?”她简直不敢相信,想了一整天、念了一整天的人,此刻居然就出现在她面前。 于任没有回答,甚至没有看她一眼,眼光始终狠狠瞪着对面的阿旺。 在于任严厉的注视下,阿旺终于放开她的手,但他的眼神却丝毫不服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是的,毕竟现在“约会”的是他们两个人,谁握谁的手,放不放手,干他什么事? “是跟我没有关系,我只是来警告你,她的胃不舒服,别让她喝酒。”于任意味深长地看了笑茵一眼。 笑茵垂下眼眸,眼中立刻浮上一层薄雾,因为这话中的涵义和感情只有她了解。 “这就是真正的原因?”于任说这话时,冷冷地睨着她。 笑茵抬眸,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昨天不是才说想要一个人生活,需要空间吗?原来这就是你要的空间?”他的言语冷嘲热讽,眼神间充满了睥睨。“这才是你真正要‘退出’的原因吧?” 退出,原来是因为已经另辟了战场。 “你……你误会了!”他真的误会了,他以为她和阿旺在幽会?笑茵正想向他解释,却突然听见一阵娇嗲柔媚的声音。 “任~~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一个穿着黑色低胸洋装的女郎忽然出现,一把抱住于任的手臂。“人家才去上个化妆室,一回头你就不见人影了,害人家到处找你。” 湄湄火辣的穿着完全展露了她前凸后翘的丰满身材,看得阿旺目瞪口呆…… 不怪他,凡是男人见到这样的尤物都会目瞪口呆吧!笑茵这么想。 只是……她和于任又是什么关系呢?为什么动作这么的亲密呢? “任,我们回去喝酒嘛,你找人家出来,不就是要人家陪你的吗?走吧,别打扰人家了。”湄湄转头对他们抛着笑眼。“你们是于任的朋友吧?不好意思,失陪了喔。” 笑茵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他们,动作那么亲密、称呼这么肉麻,于任和这个女人的“关系”已经再明白不过。 这实在是太过分了!他们两天前还是一对爱恋中的情侣,才不到一天的时间他竟然另结新欢?不,以那女人对他亲密的动作来看,恐怕根本不是新欢…… 湄湄挽着他的手往座位走去,于任却像座山似的动也不动。 “任,你怎么还不走?我们不要在这里打扰人家小俩口了啦,走嘛!” “是吗?我在这里打扰到你了吗?”于任灼热的眼神看着她。 笑茵别过头不说话,阿旺立刻抢着回答。“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笑茵小姐并不欢迎你。” “我并没有问你——”于任的眼光始终锁着笑茵的脸,只要她要他留下,他会立刻给这碍眼的男人一拳,把他踢开他们的视线,但如果她要他走,他绝不会多停留一秒钟。 “咦?我想起来了——”阿旺总觉得眼前这男人有点面熟,现在终于想起来了。“你不是月莎小姐的男朋友吗?太过分了,你已经有了月莎小姐,居然还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笑茵听到阿旺的话,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他再次提醒着笑茵,于任只是她姐姐的男朋友……那么,她又有什么立场嫉妒和生气呢?生气、嫉妒,不就表示她还是这么在乎他吗? “喂喂喂,你说话注意一点喔,方月莎算哪根葱啊?有我余湄湄在,什么时候轮得到她当于任的女朋友!”湄湄双手插腰,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竟然提到她的死对头方月莎?联谊会上她们可是王不见王的宿敌啊! 没想到他居然是这种人?她是为了姐姐的缘故才选择放弃了于任,可没想到他居然是这种脚踏教条船的劈腿公子?! 笑茵愤而起身。“阿旺,我们走!” “等等!”于任拉住笑茵的手腕。 “喂喂!你放开手喔!”这回可换阿旺叫他放手了,只是于任根本无视于他的存在,眼中在乎的只有笑茵的反应。 “你没听到我未婚夫说的话吗?”笑茵冷冷说道。无所谓了,反正心已经摔了,碎成一半和碎成一地又有什么差别呢? 未婚夫?于任一怔,握着她的手彻底松开了—— 阿旺乘机得寸进尺,向前一步搂住笑茵的肩头。“没错!笑茵小姐已经答应我的求婚了。” 于任第一次体会到心如刀割的感觉,原来她心中早巳作出了选择,那么对她而言这份感情又算什么呢?婚前最后一次的放纵吗? “哦~~原来是未婚夫妻啊,那么真要恭喜你们了。”湄湄偎在于任的怀里,娇躯紧紧贴上他结实的胸膛,低胸薄衫下露出一片雪白和丰满的曲线。一向以作风开放、行为大胆闻名的余湄湄,怎么能让这对小恋人专美于前。“任,看他们这么幸福的样子,我们还是别打扰人家了,回去喝酒吧!放心!!我一定会让你比他们更‘性福’的喔,嗯~~”湄湄将双手往上,勾住于任的脖子,性感丰厚的双唇凑了上去。 阿旺看到这香艳的场面不免心跳加速,将笑茵搂得更紧,而笑茵却刻意地撇过头去,避开那令她气愤又心碎的画面。 只是没想到于任一把搂着湄湄的腰,低头火辣辣的给她一吻。 笑茵倒抽了一口气,像有千百根隐形的针刺在她心上,只能强忍住几乎夺眶而出的泪水。 于任当众给湄湄一记热吻后,霍地松开怀中虚软无力的湄湄,转身离开。“我们走。” 那表情阴暗冰冷得骇人,最后只丢下一句。“不打扰了。” 而于任的那副表情却一直嵌在笑茵心上,像一根看也看不到,摸也摸不着的刺,只是每每一拨弄,总要疼出泪来。 第八章 笑茵忍着泪,她不能在阿旺面前哭,否则一切就被人看穿了。 回家的途中,她一路无语,车内气氛好凝重。 “笑茵小姐,刚才那个男人……”阿旺试探地问道。 “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他是我姐的男朋友。”她直截了当地说。 “喔。”他不好再多问什么。 “我家就在前面,我这里下车就可以了。”笑茵指着前面不远的公寓。 “我送你上楼吧。”阿旺提议。 “不用了,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 “那……请我上去喝杯茶好吗?”天啊,他今天还喝没够啊? “对不起,我有点累了。” “还是我上去帮你冲杯咖啡好了?或者我可以帮你按按摩,我的技术不错喔!”总之他是想尽办法要进到她家。 “真的不用了,谢谢你,阿旺。再见。”她歉然,但依旧转头推开车门。 “那我明天再来找你。”阿旺按下车窗喊着,笑茵却没有回过头,直直地走进公寓门口。 她不能回头,因为自己再也控制不了支离破碎的情绪,一走进大门,眼泪便如决堤的河水般倾泄而出。 她还是不能接受,更无法忍受于任拥着别的女人的模样。虽然说了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也一再告诉自己要退出,但她心里其实很清楚,无论于任刚才吻的是谁,无论是姐姐还是那女人,她的心都会破碎得无法承受。 于任!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她想问他,也想问自己。 她呢?她究竟能不能不爱他呢? 于任又开始加班了。 办公室里的男工程师们又燃起一线希望,因为这阵子少了于任的加入,许多慕名而来的美眉们都显得兴趣缺缺,使得“联谊组长”小麦最近举办活动屡受挫败。 不过……今天明明没什么工作,于任却又突然留下来加班,而且整天沉着一张脸,依他小麦的观察,这种情形肯定是新恋情遭遇挫折,所以想把注意力转移到工作上的明显表现! 于是,在大家的鼓吹下,小麦凑近了于任的办公桌。 “喂!于任,你在忙什么啊?”小麦先试探一下口风。 “在设计一个病毒程式。”他面无表情地说,像极了电影里的骇客。 “什、什么?你、你开玩笑的吧?”他们平常最恨的就是设计病毒程式的人,怎么可能自己设计病毒呢? “放心,这个病毒不会骇到任何人。”这个程式,是他专为心爱的人设计的,经过了一夜的思考,他还是不愿就这么放弃,至少,他希望能够两个人面对面,平心静气地谈谈。 可是如何才能让那牛脾气的女人出面呢?他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这个另类的办法—— “看样子,你今天心情不太好喔?怎么啦?”小麦试探性地问道。 “还好。”他不露情绪地回答,于任本就是个内敛安静的男人,只有遇到方笑茵才会乱了情绪。 “ㄟ,晚上有个联谊,对方是xx航空的空姐,你一定要来喔。”小麦用手肘碰了一下他的肩膀,进行游说。 “没兴趣。”回答得真是简洁明了。 “什么?不去?你一定是没听清楚吧,我说的是空姐耶,我保证个个脸蛋好、身材妙,就像大和拜金女那样,怎么样呀?” “我说了,没兴趣。”于任专注地看着电脑,表情显得又沉又不耐。 “ㄟ,你不要这样嘛,这样太不讲朋友道义了啦!”小麦态度一转,改变攻势,既然无法语之以利,那么只好动之以情。 “拜托,这跟朋友道义有什么关系?”于任快被他打败了,终于停下手,转头瞪着他。 “这当然有关系,你想想,你自己有了女人就不顾兄弟们的幸福了,你知不知道,有些美眉指定想要认识你,还说如果你不出现她们就不来了!”小麦改以低姿态求情。 “拜托——你有没有搞错啊?” 他真的受不了了,他又不是牛郎,还可以指定的喔。“我又不认识她们,她们怎么可能会说要认识我?” “这我怎么知道?也许有人‘煞丢你’吧!谁叫你长得帅,大家就一传十、十传百喽。”小麦不以为然地推了推镜框。“唉!其实那只是传说而已,大家都只注重外表,却都没人注意到我的才华!” 本来心情极差的于任,听到这儿也忍不住喷饭了。 “别再耍宝了,快去工作吧!”于任催促道。 “那你先答应我,晚上一定要参加……反正,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哥儿们陪你喝两杯!”小麦颇有义气地猛拍他的背。 “咳咳——”于任咳了两声,只好点头答应他。重点不是为联谊,而是为了小麦最后那句话。 原来小麦是看出他心情不好,所以找他出去喝两杯的,朋友如此重情重义,他又怎么能拒绝呢? 只可惜,事情完全不是于任想的那样。 晚上到了俱乐部,小麦完全陶醉在身材高跳的空姐美女群中,根本忘了要陪他喝两杯这件事。 于任拒绝了所有美女同坐,一个人独自坐在吧台边饮酒,没有哥儿们陪伴无所谓,他只要一个人安安静静喝杯酒也就够了。 可惜,这个小小的心愿是无法达成了。 “怎么?一个人喝闷酒啊?”女人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 他慵懒地斜看着旁边不请自来的女人,居然是月莎? “是你?”于任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今天明明是xx航空的联谊,怎么月莎也出现了? “怎么?很惊讶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月莎穿着紫色高校连身裙,坐上高脚椅,点了根烟,双腿交叠,风情万种。“没什么好惊讶的,这里的空姐有一半以上是我的朋友。” “是吗?”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空姐指名要他出席这场联谊会了。 “不过,我倒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月莎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悦,他既然已经跟笑茵在一起了,怎么可以再来参加这种联谊活动呢? “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我爱到哪里就到哪里,还需要经过什么人同意吗?”他的火气也不小。 “这话什么意思?你这样是把我妹妹当什么了?于任,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耶,有了我妹还想出来拈花惹草,想脚踏两条船吗?”月莎桃起细眉,提高分贝责备他。 “够了!”他已经听够人家诬控他“脚踏两条船”了,于任重重放下酒杯,额上的青筋隐隐跳动。 “难道我有说错吗?难道你不知道笑茵喜欢你吗?莫非你只是在玩弄她的感情?姓于的,我告诉你喔,如果你敢玩弄我妹妹,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你说够了没有!”于任转头怒不可遏。“你妹妹喜欢的是那个土财主的儿子!她已经答应人家的求婚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月莎一愣,好一会儿无法言语,直到手上的烟灰落在她的手臂上。“你说的是那个阿旺……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这是她亲口说的。”他拿起酒杯,猛地一饮而尽。 “亲口说的?你就这么相信女人说的话?”月莎抖落手上的烟灰,开始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真受不了,我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妹妹……”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于任冷冷睨着她。 “什么意思?你还不懂吗?她爱的人是你,怎么可能突然接受别人的求婚?如果她喜欢那个阿旺,那天相亲她就不需要逃走了!” “但那是她亲口说的,而且昨天我亲眼看到他们在一起……” “她是我妹妹,我会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吗?一定是因为……因为那天我喝多了酒,说了一些醉言醉语……”月莎有点难为情,不过还是决定把实情向他吐露。 她这个傻妹妹、笨妹妹,一定因为自己那天喝醉酒时说的那些话,她才决定要退出,才会突然说要答应别人的求婚。 听了月莎说出那天的经过,于任才恍然大悟,为什么笑茵的眼神总是那么哀怨而压抑。 “何况她怎么样也不可能爱上阿旺啊!那家伙根本是个大骗子!”月莎想到就生气,那天相亲完,她还以为阿旺真是个天上掉下来的金龟婿,立刻去做了他的身家调查。“原来他家早就不是什么大地主了,阿财伯所有的产业都被他儿子败光光了,现在还负了一屁股的债,那台bmw的车也是跟人借的,现在他们只是想骗个有钱人家的女儿来利用罢了!” 笑茵的家在地方上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大家族,嫁女儿的嫁妆是绝对不会少,何况有了这一大家族做亲家,或许还能帮阿旺家偿还一些债务呢……至少,阿旺的如意算盘是这么打的。 于任脸色泛白,心中愈来愈不安,月莎也忽然沉默了下来…… “等等,你刚刚说什么?你说笑茵现在跟那男人在一起?”月莎大喊。 “糟了!”于任立刻起身,转头向门外冲去。 他终于明白心中那隐约的不安是为了什么,想起昨天那个阿旺搂着笑茵时的得意眼神,难怪他总觉得那男人眼中有股邪气。 如果笑茵是为了逃避他才跟那男人在一起,那么,她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于任一路上不断拨笑茵的电话,却一直没人接听,后来听到的竟然是:“对不起,用户现在无法接听,请稍后再拨——” 下班时间,阿旺带着一束玫瑰花,再次出现在笑茵的办公室。他告诉笑茵,明天他就要回乡下,所以希望笑茵能再陪他一起吃晚餐。 看到玫瑰花,笑茵简直吓呆了,想想也许是自己昨天没把话讲清楚,才给了阿旺错误的期望。所以,虽然心情坏到完全吃不下饭,但笑茵还是答应了,因为她希望藉这个机会向阿旺解释清楚昨天的误会。 在餐厅里,笑茵望着眼前的美食,却一动也没动。 “阿旺,我有件事想跟你谈谈……” “吃饭皇帝大,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吧!你看,桌上的菜你连一口都没有动,这样怎么行呢?你会愈来愈瘦的。”阿旺一脸疼惜的表情,一连挟了好多菜放进她的碗里。说真的,说起甜言蜜语,阿旺要比于任在行多了。 好吧……那就等吃完饭后再讲吧。 用餐的过程中,笑茵几乎没说什么话,只有阿旺喝了几杯红酒,不停地说着逗女人开心的笑话,一直到吃完饭,送笑茵回到她家楼下,阿旺还继续说个没完。 “我再说一个笑话给你听……有一对鸽子正在树上休息,不一会儿树下来了一只羊,后来又跑来一只老虎,结果老虎把羊给吃了,母鸽子看到这个情景,就跟公鸽子说了一句话,公鸽子听完就把母鸽子拉进窝里翻云覆雨一番,哈哈哈!你知道母鸽子跟公鸽子说了什么话吗?” 笑茵实在是笑不出来,眼看就要到家了,再不说就没机会了。“阿旺,我有话想跟你说……” “哈!我告诉你,母鸽子是跟公鸽子说:‘下面羊死了!’哇哈哈!!”阿旺说完就抱着肚子哈哈大笑,这种轻浮的举止,与他之前文质彬彬的形象实在是大相迳庭。 “阿旺!对不起!请你听我说——”笑茵再也无法忍受,只好打断他的笑话,认真而严肃地告诉他。“对不起,阿旺,我们还是做朋友吧……我真的不能和你交往,对不起。”她一连说了三个对不起。 阿旺的表情顿时从狂喜变成呆滞,再变得阴沉——情绪转变之迅速,只有短短几秒钟的时间。 “真的很对不起。”这是第四声对不起了。 阿旺沉默了半晌,终于吐出几个字。 “没、没关系。”眼中却有着令人猜不透的诡谲神色。 “那……我先上去了,再见。”笑茵转身道再见。 “等一下,我……我突然有点内急,可以上去借个洗手间吗?”阿旺手指着腹部,眉头紧蹙。 “这……”笑茵显得很为难,除了于任之外,她没让任何人进过她的屋子。 “呃啊——好痛!一定是刚才那家餐厅的东西不新鲜,真的好痛……”阿旺脸上的表情扭曲着,看起来十分痛苦的模样。 “好……那你快上来吧。”单纯的笑茵不疑有他,赶紧带着他上楼。 阿旺在洗手间里已经待了十分钟,笑茵坐在沙发上等候时,手机响了起来,她拿起电话,发现是于任的来电,任由电话响到爆她也不肯接,最后索性关机。 她打开桌上的笔记型电脑,萤幕上出现了新邮件的显示,打开信箱后看到一封寄件者不详,主旨为“对不起,爱上你!”的信件,她有些好奇,没多想就打开了信件。 忽然,电脑发出了嗯嗯……呜呜……的声音,动作也变得迟缓,笑茵心中暗叫不妙,果然不出一会儿,书面出现了一颗刺眼的红色爱心,底下还附注一排小字: 亲爱的,恭喜你中了“真爱病毒”,你必须在二十四小时内寻找生命中的真爱天子,只方他,才能解救你的电脑…… 天啊!“真爱病毒”?!难道这就是破坏力更强大的变种“爱情病毒”?不会吧?她真的这么“幸运”中了那个病毒喔?笑茵的心脏猛地跳动着,眼看着电脑倒数计秒,她忍不住地惊声狂叫:“啊!我的电脑!!” 听到尖叫声,阿旺从洗手间夺门而出,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对了,阿旺不是微软的电脑工程师吗?他一定能解决这个问题。 “阿旺!快!我的电脑中毒了!快来帮我,这里面有很多重要的资料啊——”笑茵着急地向救星求救。 “电脑中毒?!我……”阿旺一脸不明所以,摸不着头绪的表情。“我又不是医生,电脑中毒我有什么办法?” 听到这话,笑茵瞠大一双眼睛,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不会吧……堂堂一个微软工程师怎可能说出这种没常识的话呢? “你……你一定是开玩笑的吧?别闹了!阿旺,快帮我修电脑吧!”笑茵情急之下拉着他到电脑前坐下。“你看,这是最新的病毒,你既然是电脑工程师,应该知道怎么处理吧?” “啊?”阿旺看着电脑发呆,天啊……他哪是什么电脑工程师,他在美国根本连语言学校都没毕业,在那里什么都没学到,不过吃喝嫖赌倒是样样精通,最后实在混不下去才回来台湾,打着“留美”的名号,穿几套高级点的名牌衣服,好骗骗一些崇洋的无知女人罢了。而现在,居然叫他来修电脑?他可连开机都不知道该按哪里呢—— 笑茵一下子就看破了他的把戏,因为他竟然连滑鼠都不知道如何使用。 “阿旺,你不是什么微软的工程师,对吧?”笑茵站在他身后,冷静地说着。 “我……”阿旺沉默了几秒,回过头看着她,眼神中的惊惶褪去,换上异常的冷酷与邪肆。“既然被你识破,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没错,我本来就不是什么电脑工程师,对这种无聊的东西一点兴趣也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说谎骗人呢?”她虽然一点也不在乎阿旺是什么职业,但她对这种欺骗的行为感到生气。 “你们女人不就喜欢听这些吗?什么电子新贵、有钱少爷、企业家第二代……那都只是表面骗骗人的头衔,最后上了床还不都只是男人和女人?等到了床上,无论我是谁,你都再也离不开我了。”阿旺邪笑着。 “你——”笑茵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不堪入耳的话。 “你不相信?要不要试试看——”阿旺站起身朝她走去,眼神充满着侵略性。 “你……你不要过来。”发现情况不对,笑茵往后退了一步。“你再过来我就要大叫了!” “放心,等一下一定会让你叫个够的……”阿旺暧昧地勾唇,邪恶地笑着。 “你想做什么?不要靠近我——”笑茵不断往后退,撞到了沙发脚,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跌到沙发上。“啊!” “呵~~这么快就躺下了,还说不要?我就说嘛,表面上愈是装得跟圣女一样,骨子里愈风骚!”阿旺乘机扑上前,压住了她的身体。 “啊!放开我!不要——”笑茵伸出双手使尽力气抵挡,却没想到发狂的男人力气居然这么大,相形之下她是那么的柔弱,她惊吓得几乎喊不出声音。 阿旺粗鲁地扯开她的衬衫,扣子掉落一地。他眼中布满了野兽般的欲望,笑茵大声喊叫着,死命地拳打脚踢,而此时,她的脑海里,居然浮现了于任的身影,在这样的紧要关头,她脑海中只有他的影子…… “叩叩叩——” 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她仿佛还听到了于任的声音。 一定是她听错了,一定是因为太想念他而出现的幻觉吧……“砰砰砰——” 门几乎是被他用踹的了,于任在门外着急地大喊。“笑茵!你在家吗?” “啊!我真笨!”于任这才想起来口袋里还有她家的钥匙,立刻摸出了钥匙打开门。 没料到他一开门,看到的竟是笑茵被人欺负这样怵目惊心的画面,于任像座爆炸的火山,半秒也没迟疑地冲向沙发抓起阿旺的衣领,猛地一拳挥过去。 阿旺虽然个子不矮,但身形却不如于任强壮结实,一连几拳把他打得连连退步跌倒在墙角。这几拳用力之猛,别说于任的拳头都擦伤了,阿旺早已鼻青脸肿、血流满面,几乎要昏了过去。 即使如此,也无法浇熄一点点于任心中的怒火,正要上前再狠扁他一顿,却听到身后笑茵虚弱的啜泣声。 “任……”她刚才在那样危急的时刻都没有哭,一见到他却不能遏抑地哭了起来。 听到她唤着他的名,于任转过身,想到现在最重要的事该是好好抱住她。 “没事了,放心,没事了,有我在……”他紧紧将她搂在怀里,温暖的双臂像港湾似的环抱住她。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直到确定是他,回到那温暖熟悉的怀里,她才大哭了起来。 “乖,别哭了,是我不对,我没有在身边好好保护你。”于任怜惜地抚着她的头发,发现她的身体冰凉还不停地颤抖着,他的内心好自责。 她哭着摇头,什么话都无需再说了,此时此刻仿佛一切的误会都不重要了,如果他不是真的关心她,不是那么爱她、在乎她,他不会在此刻出现。 “等等,先让我报警,把这个禽兽抓起来!”于任瞪着在墙角半昏迷的阿旺。 “不!不要……算了,让他走吧。”毕竟他们是同乡,又看他已经被于任教训得那么惨,笑茵有些不忍心。 一听到笑茵这么说,满身是伤的阿旺立刻挣扎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逃出门外,临走前还回头惭愧地看了笑茵一眼。他原本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情况,只是一时冲动误了事,对于笑茵的宽容不计较,他反而感到羞愧。 “笑茵!你怎么可以让他走——”于任并不认同笑茵的处理方式。 “让他走吧……我只想要你在我身边。”笑茵扑进他怀里,轻声地说。 在这最脆弱无助的一刻,她终于说出了最真实的心声。 第九章 于任为她冲了一杯热牛奶,好温暖她冰冷的身体,让她平静地躺在自己怀里,稍稍平复一下心情。 这时,还没来得及锁上的大门又被砰一声打了开来—— “笑茵!笑茵!你还好吧——”月莎急喘喘地奔了进来,上楼时还不小心踩断一只高跟鞋,这一切都是因为担心妹妹被那“郎面兽心”的家伙欺负。 “姐?”笑茵见到姐姐冲进来,立刻反射动作地离开于任的怀抱。 只是月莎一进门,见到笑茵衣衫不整,发丝凌乱,双眼红肿得像核桃,脸上还有明显哭过的泪痕,锐利的眼光再往下一瞧,什么?连衬衫都被撕开了?! 原来真正“郎面兽心”的不是别人,就是他! “于任!这是你做的好事?你竟然敢这样欺负我妹妹,看我怎么教训你!”月莎大步冲向前,拿起皮包就往他身上猛k。 砰砰砰!“打死你这个人面兽心、禽兽不如的家伙!”砰砰砰~~月莎拿起包包,迅雷不及掩耳的一阵乱打。 “喂!”于任举起手却来不及阻挡她凌厉快速的攻势,看来月莎肯定是受过专业防狼训练,但问题是……他并不是那只狼啊。“姐!不要打了,你误会他了啦!”笑茵赶紧起身向姐姐解释。 “误会?!”月莎这才停手,狐疑的眼光望着笑茵。 “欺负我人的不是他……是阿旺,于任……他是来救我的。”她支支吾吾地说出真相。 “呃……原来是这样啊。”月莎这才想起来,刚刚上楼时看到一个被打得狗血淋头的男人,抱着头奔出公寓,原来那人就是阿旺,他才是罪魁祸首,这么说……她打错人喽?“呃——于任,不好意思喔。” “没关系。”于任忍着痛,只要别被人误会成色狼就好。 “那么……你们刚才?”月莎眼中又冒出问号,可是刚才明明看到他们俩抱在一起呀,难道——“哎呀,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啦?” “不不不!”笑茵的脸红到耳根。“姐,你别误会,我们……我们……”说到底,她还是无法坦然面对月莎。 “这还有什么好误会的呀?”月莎实在受不了这么“古意”的妹妹耶。 笑茵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紧握着手心,这实在是个难解的问题啊! “哦,对了!于任,麻烦你去巷口的商店帮我买半打啤酒好吗?”月莎故意把于任支开,两姐妹有些话该谈谈,有男人在场反而不方便。 “你还要喝酒?”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想着要喝酒? “你去买就是了嘛!” “不行,我必须留在笑茵身边。”他可不能再让她受到半点委屈或伤害。 “你放心,我又不会把她给吃了,拜托,她是我妹妹耶!我们两姐妹有私房话要谈,你快去买酒吧!”月莎挥挥手,示意要他赶快走。“真受不了耶,感情这么好喔,才分开一下下都舍不得啊?” 姐姐这么一说,笑茵的脸涨得更红了。 “于任,你快去买吧,我没事的。”或许,是该鼓起勇气面对这件事的时候了。 “好吧,我去。”直到笑茵开口,于任才答应出门去买啤酒。 把门关上后,月莎缓缓走近沙发,在笑茵身边坐下,气氛显得有些沉重。 “你这个傻瓜。”这是月莎坐下后说的第一句话。 笑茵抬起眼,看到的是月莎温柔又带责备的眼神。 “真不明白你这脑袋是装什么的?爱情是可以让来让去的吗?你就算把他让给我一百次,他也不会喜欢上我啊。” “可是——”笑茵委屈地说着。 “可是什么?喜欢就要勇敢去争取,现在的好男人比熊猫还少,遇上了抢都来不及,还有像你这样猛往外推,送给别人的吗?”月莎噼哩啪啦说个没完。 “可是姐姐你也……我不可以这么自私的……我也希望姐姐幸福呀!” “我和于任本来就只是普通朋友嘛,他已经跟你说了一百遍你都不信,那么我再跟你说一遍。笑茵,于任是个很好的男人,但感情是勉强不来的,勉强的爱情只会让好男人也变成坏男人,所以,就算你真的把于任让给姐姐,我也不会幸福的,更何况……于任也是有感觉的啊,你有想过他的感受吗?”月莎双手扶着她的肩头。 没有……她没有想过于任会有什么感觉,她只知道于任在她心中是独一无二的,却没有想过她在于任心中,也是无可取代的。 笑茵抬起脸,眼里已是一片汪洋,泪花像露水沾湿了她的睫毛,终于,泪水一颗颗地跌出眼眶。 “可是你们两个都是我最重要的人,你们两个我都爱,都不想伤害嘛!” “结果你却伤害了自己,也伤害了于任啊——”月莎眼角闪着泪光,她当然知道笑茵心里是怎么想的,还不是为了想成全她这个姐姐,但是……有情人才能终成眷属啊!“至于我,呵呵呵!!你甭担心了,我可是金刚不坏之身,何况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的梦想是要嫁入豪门当少奶奶,这个梦想我是不会放弃的啦!”月莎笑着说。 “你不怪我吗?”呜~~笑茵哭着问。 “怪!我当然怪你,我怪你不懂得争取自己的幸福、不懂得珍惜好男人——”月莎也忍不住红了眼眶,伸出双手拥着她。“还哭什么?傻瓜!我就说你是傻瓜嘛——” 笑茵投进姐姐的怀里,又哭了一次,今天发生了一件伤害她最深的事,又同时发生了两件最让她感动的事!但现在,她心里却只充塞着满满、暖暖的感觉,另外,还有对一个人的歉意涌上心头…… “对了!”月莎忽然伸直双手,抓住她的肩膀,一扫刚才感人落泪的心情。“你想不想好好补偿一下于任?” “咦?怎么补偿?”笑茵一脸迷惑,双眼开着两个问号。 “你先告诉我,你希望他快乐吗?”月莎眼里有着最邪恶的打算。 “嗯!”笑茵用力点头。 “如果只有你能让他快乐,你愿意这么做吗?”月莎再询问一次。 “愿意。”笑茵非常确定。是呀!她这几天对他这么坏,是应该要好好补偿他的。 “好!方法很简单,先把你这身格子衬衫和牛仔裤换下来,然后把我去年送你的那件生日礼物拿出来——” “去年的生日礼物?是……那件性感睡衣喔?不要啦……”她早就把它压在衣柜的最底层了。 “你不是说想让他快乐吗?那……你知道怎样才能让男人快乐吗?”姐姐挑起一边细眉,手插着腰。 笑茵怯怯地摇着头。“并不知道。” “那还不听我的?快去把那件性感睡衣拿出来,剩下的我再来好好教你!”月莎指着衣柜,决定要好好调教这个妹妹。 “我回来了!”于任提着一袋啤酒、一袋零食走进门,却只见笑茵穿着一件黑色薄纱睡衣,露出修长白皙的双腿独自坐在床边,姿态好诱人。 天啊,那半透明的黑纱,实在很撩人耶!荷叶边的裙摆刚刚好遮住臀部,若隐若现的却更教人血脉偾张,心脏猛地狂跳。 “咳!不是说要喝酒吗?”于任的喉咙有些发烫,想装作若无其事,双眼却完全无法离开她那曼妙的身体。 “哦,姐姐先回去了。”她对着他媚笑,看来心情不错的样子。“你想喝酒,我陪你喝喽!” “你喝酒?开什么玩笑!你是病人耶,不怕胃又痛了喔?”他瞠大眼睛瞪着她,全身燥热了起来。 “有你在,我就不怕……”她娇俏地笑道,更恶意地扭动身子,让肩带从光滑的臂膀滑下,露出半片雪白的胸脯。 天啊!他的下腹已经爆胀难耐,这小妮子究竟是吃了什么药,为什么态度忽然又三百六十度的转了回来?不过……这样的转变,他喜欢。 于任放下手边的购物袋,目光一沉,大步朝床边走去。 “告诉我,你姐刚才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他走至她面前,一腿跪在床沿,用身体迫使她躺下。他真的很好奇,月莎究竟对她说了什么?让他的小女人换上丝薄性感的睡衣,摇身一变成为小妖精,还对他笑得那么媚,这分明是在勾引他嘛! “没说什么呀……”笑茵身体往后倾,用双肘撑着身体。一抹红晕在她脸颊泛滥开来,低眸笑得好娇媚。 “没说什么?还不给我从实招来!”于任缓缓靠近她,嘴角坏坏地笑着,威胁的意味颇浓。 “真的没有嘛。”女孩子的闺房悄悄话怎么能告诉他呢? “还不说?”他欺身而上,把她压倒在床中央,双手撑在床上,炙热的眼光俯视着她。再不说,他可要使出满清十大酷刑喽! “啊~~”她娇喊着想找地方逃跑,双手却被他牢牢紧扣在床上。“好嘛、好嘛,我说就是了嘛!” “她到底说了些什么?”他忍着满腹的欲火,虎视耽耽地凝视着他的猎物。他一边问,一边亲吻着她的耳朵,呼出的热气令她全身一颤。 “嗯……”姐姐说的没错,男人果真是视觉性动物。 “还不说?”他轻咬着她的耳垂。 “好……我说嘛!姐姐说,我只要穿上这件睡衣,你就会为我疯狂……”她眯起了眼睛,娇羞地说着。 原来是这样,原来她们讨论的是这么“邪恶”的事啊,难怪他的小女人忽然摇身一变成了小恶魔。 “你即使不穿这睡衣,我也早已经为你疯狂了。”于任脱去她的睡衣,这已经教他彻底疯狂了。 “啊!不行,现在还不行——”她低呼一声,双手护住美丽的胸脯。 姐姐有交代,不能太快让他攻陷所有城池,要让他快乐,就得尽量吊吊他的胃口。 “为什么还不行?你已经让我疯狂了,茵茵,我现在就要你!” “不、不行……”她的呼吸愈来愈急促,声音愈来愈虚软,几乎已经无法再抗拒。 可是不行啊!她想让她的男人快乐,更快乐,就得听姐姐的建议,得一步一步来啊……现在,这到底是谁在诱惑谁啊? 有了!她忽然想起一个绝佳的理由!而且是不能不停下来的理由。 “等等,现在真的不行啦!”笑茵大声喊着。 “为什么现在不行?给我一个理由。”但事实上没有任何理由可以阻止他,就像猫儿是绝不会放下嘴中的鱼的。 “因为……嗯……人家的电脑中毒了啦!”笑茵娇弱地呼喊着。 “哦?什么病毒?”他毫不在意的问。 “啊,你快停下来啦,人家中的是真爱病毒,再不解毒,我的电脑就要报销了啦!” 哦?原来她已经收到那个病毒……于任在心底暗笑,那就不用担心了。 “我帮你的电脑解毒,那你要怎么帮我解毒呢?”他邪魅地笑着。 “你也中毒了?” “是的,而且中毒很深,茵茵,我中了你的毒——”他只知道自己再不进入她,才会毒发身亡呢。“而且,这个病毒只有你能解,茵茵,快为我解毒吧!” “哎呀!你不要闹了,我是说真的,电脑真的会完蛋的啦!” “放心,不会的。它不是说只要你在二十四小时之内找到真爱天子就会没事了,你现在不是已经找到了吗?” “你……你怎么知道?” 于任露出一个诡魅至极的笑容。她的电脑绝不会报销的,倒是他再不解决体内偾张的欲望,他才真的要爆炸了呢! 于任笑而不答,该是让她这小脑袋当机的时候了。他挺身一推,将那热铁般的欲望深深进入她的身体。 “啊~~”她倏地全身紧绷,头脑当机,漩涡般的快感将她完全淹没,随着他由浅入深的律动,什么电脑、什么病毒完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于任很满意她的反应,那当然,要是没法让她头脑当机,他还算什么王牌工程师呢? 至于那个“真爱病毒”,嘿嘿!当然就是他设计的喽,而且是专门为她设计的,也只传给她一个人。那道程式根本没有任何破坏能力,只是种另类的告白方式,要逼她在二十四小时之内现身而已…… 隔天是假日,所以他们昨晚恩爱了好几次,所有爱情的病毒也被移除得干干净净。 一早,笑茵起来,果然丰盛的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姐姐又说对了,只要能让对方快乐,一定能获得加倍的报偿。 “快起来吃早餐吧!吃完,我们坐火车去你家。”于任把刚榨好的新鲜果汁端上桌。 “嗯?为什么要去我家?”她揉揉惺忪的睡眼。 “要跟你那一大家子亲戚解释清楚啊,我可不能容忍他们再替你安排相亲了。”想起那个阿旺,他还是一肚子气。 于任决定要向大家正式公开他们的关系,让这爱逃避的女人再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厚,你好像一副要去提亲的模样,会把他们吓死的。”笑茵光是想像那画面就要昏倒了—— 上个星期还是姐姐的男朋友,现在却带着妹妹回家提亲?这……这不是要吓坏全家人吗? “提亲就提亲,最好马上把你娶回家。”他可是认真的。 笑茵却羞红了脸,撇过头去。 “哼,谁答应要嫁给你这个电脑骇客了!”昨晚他已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她,不过她还在为那个假的“真爱病毒”记仇呢! “你忘了?是你自己答应过要好好报答我的,怎么说话不算话了?”于任神秘兮兮地睨着她,表情里仿佛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 是的!于任终于决定在这个时刻,把“那件事”拿出来威胁她。 “哪有?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了!报答?我干么要报答你啊——”笑茵拿起烤得金黄的吐司,大大地咬了一口。 “如果你真有说过呢?” “那我就嫁给你,为你做牛做马。” “我不要你做牛做马,只要你做我老婆。”他温柔地在她额头亲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笑茵总觉得这一切背后有个天大的“阴谋”在等着她…… 吃完早餐,两人手牵手地走下楼,他说路上会塞车,最好骑摩托车去火车站,要笑茵站在楼下等他牵车。 不一会儿,一台黑色重型机车出现在前不远处,缓缓向她驶来。 “嗯……这台车好像有点似曾相识耶!”笑茵再仔细看看戴着黑色安全帽的骑士,那是一双无论如何也不会认错的眼眸。 机车骑士来到她的面前,拿下安全帽,微笑着对她说。 “那天,有个女孩站在马路上把我拦了下来,我还以为她要抢劫,结果她露出甜美的笑容对我说:‘先生!对不起!我要赶着搭火车,时间快来不及了,你可不可以载我到火车站……’” 笑茵肯定是受到太大的惊吓,嘴都无法合拢了,水汪汪的眼睛也忘了眨动。 她想起来了……是他?原来是他!那天她在路上拦下来的骑士居然是他!难怪她总觉得他的眼睛好熟悉…… “小姐,想起来了吗?那天你说,有机会一定会好好报答我的。嗯?”于任脸上挂着胜利而幸福的微笑。 可恶……笑茵忍不住又热泪盈眶,迷蒙了双眼,上天居然给了她这么多的惊喜,让她在这段日子里尝遍了人生的喜怒哀乐苦,最后竟又给她这样惊喜的结局,多么神奇啊,这难道不是命定的缘分吗? 他俩深情地注视着彼此,一切尽在不言中。于任递上一顶安全帽,笑茵接过,戴上帽子,把上扣环,再次登上那属于她的后座。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