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执刀记》 序 遇见 天空阴沉,万物悲凉。 这是西北平原靠南面雍岭大山脚下的一个小山村,名叫清岭村。 多年以前,统一草原的胡人开始南下,西北平原三年前被胡人占据。胡人残暴肆虐,只知掠夺。清岭村已被多次洗劫,前几天数又被扫荡过一次,死伤惨重,幸存的少数村民在村里的唯一地主林有根带领下躲进山里。躲藏之处附近野兽什么的早就被杀的精光,现在除了村里唯一地主林有根家还有点粮食外,其它村民不多的粮食早已耗尽,只能啃树皮草根艰难度日。 林有根现在十分担心。 林有根有个儿子,大名林建安,名字不是林有根取的,他也取不出有寓意的名字,是十三年前村里唯一先生朱日和取的名,不到年龄还没有字。 地主家总是有点余粮的,不时还能吃上肉,林建安长的高大健壮,还是村里仅有能识字的几人之一。十五年前,胡人开始入侵汉地,朱日和从北方逃难到清岭村,全身是血,奄奄一息。林有根救了他,于是朱日和便依附了林家。 朱日和曾经是个秀才。那时的秀才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是有六艺的,不仅会读书还会武,武艺还很强。一路逃难杀了不少胡人。既然林家有救命之恩,暂时又无处可去,自然就尽心教导林家唯一的儿子。 能读书的人总是有些情怀的,言传身教,林宝允文允武,人很聪明,还颇具正义感,因此总是偷偷拿家里粮食接济一同逃进山里的村民。林有根既没法也不想反对,人都死光了,谁种他家的地呢?谁给他养鸡鸭猪呢?祖传三代地主世家自己啥也不会了,也受不了苦,搞不好全家跟着饿死都有可能。 已在山上待了不少时日,再不出山也撑不了多久了。刚过年不久,马上就是春耕,抓把紧还能带领全村勉强活下去,可又不知道胡人走没走?还来不来?胆子又小,只能靠有武艺还算健康强壮的儿子出山打探。这不,一大早林建安就带着自小的玩伴十二岁的朱见恒出山打探,快天黑了还未回来。 可千万别出事啊!林建安可是他的命根子,真出了事,干脆大家一起死了算球了。 林建安两个人向北走的有点远,估摸得有三四十里地,都到了向北隔了两个村的井水村。 林建安两人一路胡人是没看到,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尸横遍野。井水村也一样,寂静一片,应该早没活人了。两人也算胆子大,居然敢进村搜索,只是也没找到什么能吃能用的,估计早被搜刮干净了。 正准备离开时,却在靠近树林旁的一间茅草屋干柴堆角落里发现了两个人,一大一小,一女一男,一死一活,看情形是母子两人。 母亲应该已经死了,尸体并未发臭,估计刚死不久,很是苍白瘦弱,左手手上有伤口,地上也没什么血,右手紧紧搂着一个孩子,也就几个月大,还在有气无力地嚎哭。 林建安也是被哭声引过来的,否则还发现不了两人。 看到这个情形,林建安紧抿着嘴唇,手指握得发白,有一种无法描述的难受。这是怎样伟大的母亲,居然用自己的鲜血喂养自己的孩子。 林建安想到了三年前生弟弟难产死的母亲,想到了刚出世就没了的弟弟。 颤抖着一根一根掰断母亲的手指,孩子还在有一声没一声的哭。 林建安盯着孩子的脸,心里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这是天老爷还给他的弟弟,这是娘亲给他送回来的弟弟,却不知道这是他的宿命。 林建安掏出防身的小刀往手腕割去,旁边一直跟着未出声的朱见恒惊叫一声拉着林建安右手“建安哥,你…我…”,也不知道想说什么。 血液溅落,林建安将手靠近婴孩,婴孩很自然地吸允着。 “我曾经有过一个弟弟,先生取名林建岳,只是他没来得及让我抱,现在我抱着你,你就是我的亲弟弟了。你是上天赐给我的,我会教你识字练武,也会照顾你一生一世。” 1 朝阳 总是有些人从小就与众不同。 林建安就是这样的人,他现在已经跑到清岭村以南80多里的大山深处,对于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来说,已经很有胆识了。不过不是一个人,朱见恒跟着他。 这是林建安从清岭村出来的第四天了,早上天刚亮,林建安很饿,只是身上的干粮已经不多了,树下的野猪一家四口就是他的希望。 昨天和朱见恒挖了半天的陷阱就在野猪左边7、8尺的地方,可是它们就是不过去,眼见就要往另一侧走了。 打是打不过的,可是再不动手,就啥都没有了。 林建安决定冒险一博。看准位置,将手里早就准备好的石头往野猪与陷阱相反的方向扔去,石头发出砰的一声大响。计划果然成功,一家四口受到惊吓,真的往陷阱方向跑去。只是上天似乎与林建安做对,野猪跑的方向是对了,可是只有一只最小的掉进去了,只够塞牙缝,主要口粮却擦着陷阱边跑了。 林建安很失望,这下真的不能再往南走了。又有点愤怒,还有没有点舔犊之情了?自己的崽掉坑里了都不过去看一眼。 要不是以前的先生也就是朱见恒的老爹朱日和说过,从清岭村一路向南,翻过大山脉,有更大平原、城镇,可避胡锋。要不是为了找到一个可以让家人平静生活让小弟安全长大的地方,他跑进山里干吗?只是村里除了老弱病残也没什么人了,以前村里的猎人及壮年都在保护家人抵御胡人的过程中被杀的差不多了,除了他还能跑出来也没别的人了。 一路行来,除了山还是山,老虎黑熊都见过了,人是一个没见着。 朱见恒仰面躺在山脚夹沟的树下,清秀的脸上还有可见的泪痕,嘴里有气无力对靠在另一课树上的林建安说: “建安哥,咱回去吧,昨天晚上吃的那些青果子今早全吐了,没力气了,吃的也快没了,再不走,你给小弟抓的灰兔子都要死了,早知道还不如把它吃了,我难受!” 经过几天跋涉,林建安那多次被老爹推出来向村民炫耀的浓眉大眼里也有着深深的疲惫,出了一口气,回头看了看家乡方向。 从密林缝隙中细密透出的已逐渐升起的朝阳阳光映射在林建安眼中,眼神中有犹豫彷徨,也有溺爱,然后渐渐平静坚定。 伸手撸了撸杂乱的头发,慢慢从怀里掏出来5、6个干饼,用一块麻布缠绕包裹了下,伸手递给了朱见恒。 “阿恒,昨天在山坡上我看见了太阳落下方向有烟气,我想再过去看看,你就在这,别多吃,实在受不了再吃,如果明天响午哥没回,你…就回家吧!还记得路不?” “建安哥,我怕,路记不大清。” “就沿这条沟往回走,走2天,就看见我们放兔子的山洞,再往左手的沟走3天,就能回家了。嗯记得把兔子给小弟带回去。” “建安哥,你会回来吧?” “嗯!把东西放下,说了现在别吃,不然回不去了,记得路。” 林建安转身向前行去,走了大概十几步,又转身回来,从怀里掏出贴身的小刀,递给朱见恒,看着他的眼睛。 “阿恒,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没回来,你会帮我照顾小弟吧?” “建安哥,你得回来,我害怕” “记得兔子!” 林建安手里提着锈迹斑斑的柴刀,转身向前,身披朝阳,没再回头。 不知道又翻过了几座山,趟过了几条沟,疑似有烟火那个方向的正前方似乎已没了路。 这是一座陡峭的山,没有上山的路,山下沟谷向两侧延伸,沟内藤蔓密布,偶有青蛇穿行。 林建安紧紧握了下柴刀,慢慢向右侧稍缓的坡脚前行,一路劈开挡路藤蔓,沟越来越宽,藤蔓倒不见少,只是逐渐出现了较大树木。 林建安很小心,身边没有人,不能被毒蛇咬,因此速度并不快。天渐渐快黑了,林建安有点着急也很饿,天黑前找不到路就麻烦了,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 突然左前方似乎有了点动静,林建安一时心急加快速度,没注意到右侧有一被藤蔓遮住的数尺见方的大坑,右脚踩空,身体倒了下去,幸好从小练武,身体协调性好,反应极快,右手及时在坑边藤蔓上搭了一下,没有头下脚上栽下去,左脚挂在坑壁藤蔓上,右脚踩到坑里什么东西上。林建安惨叫了一声,声音在幽静的深谷中传得很远,回音阵阵。 林建不到十岁就跟随大人上山打猎采草药,对山里的狩猎陷阱很熟悉。他知道这个坑是个陷阱,他踩中的东西是生铁猎夹,铁猎夹尖刺已刺入肉中,血流不止,幸好脚筋没太大事,虽然极疼,泪流不止,林建安却有点开心,既然有陷阱,附近就有人烟,前路依然迷惘,但不用死了。 林建安艰难缓缓放下左脚,剥开藤蔓,强忍疼痛,一点一点慢慢掰开捕兽夹,撕开身上相对干净处的麻布衣,绑在腿上,以前不是没受过伤,处理并不犹豫复杂。 远处有了动静,树木晃动,草蔓分离,还传来一阵阵狗叫声,看来自己的惨叫声传的很远。 真的很好,很强大。林建安拿起了柴刀。 “你是谁?从哪里来,是南边的梆子吗?” 林建安知道梆子就是山匪的意思。声音很好听,很清脆,是个女孩,年纪不大,应该不是山匪。 “问你话呢!快说,小心我射死你!” 林建安转头望去,一条狗舌头差点舔脸上。 狗见人转过来,狗急忙倒退到两丈外主人身边,呲牙咧嘴,咆哮不停。主人不高,林建安估计就自己肩膀高,梳两条辫子,头上缠着布条,手里拿着一把土弓对着自己,穿着浅色麻布衣,天色已渐晚,树荫下看不清面目。 林宝很羡慕,他一直想要一把猎弓,他有一个梦想,就是成为一名骑弓手,射胡人、射山匪、射野兽。可惜村里的猎户在胡乱时早早死去,本有的几把猎弓也早已毁去。 “小妹妹,我叫林建安,从北边清岭村来的,我不是山匪,是…” “乱叫什么,说这么多干什么,把手里刀放下扔掉,不然我就射你!那个什么傻安,你踩坏了我的陷阱,猎物也没有,你就是我的猎物了。唉,说不定晚饭都没吃的了。慢慢爬起来,别乱动。” 看来没听清自己的名字,就记了个安字。林建安轻轻放下柴刀,感觉一阵眩晕,也许是流了很多血的缘故,也可能是饿的,更可能是終于见到了活人,心里放松下来,不再崩那么紧。 “我受伤流了很多血,很饿很渴,你能帮我一下吗?” 林建安毕竟才十三四岁,有点变声也不多,虽然看不清,听声音也知道年纪很小。山里的姑娘是很纯朴的,犹豫了一会儿,便扔过来一根草绳。 林建安慢慢爬出去,伏在地上好一会儿,才坐起来,腿上布条很显眼,粘满血迹。 警惕性还是有点低啊,和我们山外不一样,不过我是好人。林宝终于看清了她,微微笑了一下。 很清秀,真好看。 2 山寨 这里是穆寨,顾名思义,在大山脉区域生活,就是以寨的形式存在。山寨不大,共十来户人家,木草屋数十间。 有寨就有寨主,寨主就姓穆,是穆瑶瑶的父亲,穆瑶瑶十二岁,有个妹妹穆青青五岁。而这些都不是林建安询问的,是拿弓箭设陷阱的穆瑶瑶主动告诉他的。 穆寨距离相遇处约5、6里路程,即便脚上有伤,对林建安来说也就一注香的功夫。极少见到外来人的少女颇为兴奋,特别是同龄人的林建安浓眉大眼,质朴又颇有英气,给了她一种安全的感觉。似乎她平时与人交流不多,此时话很多,叽叽喳喳清脆好听。 林建安一路上没多说话,反而心里忐忑。 毕竟年纪不大,不知道山寨是否土匪聚集的地方,又或者地方太小,没法接受自己,甚至家人村民。在胡人威胁下毕竟朝不保夕随时可能家破人亡,何况山里还有个正在等待自己的兄弟。 穆风正在打磨自己的二石猎弓,外面传来大女儿呼唤自己的声音。 轻轻放下跟随自己多年的兵器,走出屋外,第一眼就看见站在女儿身后的少年。 质朴、高大,眼里有兴奋,欲言又止。穆风恍了一下神,仿佛看见了自己年轻时的模样。 顿了一下,偏头严厉盯着女儿呵斥道:“平时我怎么跟你说的?不要未经同意就带人回来,如果是西南那边清风山的人,我们就全完了,一会我会去教训看门的大福,回来再给你好看!” 穆瑶瑶路上说个不停,此时却懦懦不言。 穆风转头看向林建安:“你说吧!” “大伯,我叫林建安,从北边来………” “等等,林建安?听名字你不像是乡下人?从京兆还是凤翔逃难来的?北边还有人?” “他还有个名叫傻安!”穆瑶瑶叫道。 穆风瞪了一眼“闭嘴!” “不是,大伯,我家离这里不远,就80里地,北边雍岭山脚下清岭村,再往北就是平的了,三年多了,除了胡人,没见有其他人来,我们村也没有什么人了。” “那你进山里来是打猎吗?” 林建安眼睛有点红,哽咽说道:“年前胡人又来了,为护我们进山村里好多人死了,我想进山为家里找个逃难能活下去的地方。” 看着这个半大孩子,穆风有点不是滋味,想到自己为家里为山寨做的事,一时沉默不语。 是的,穆风就是一个山匪,就是他嘴里说的雍岭最大匪徒聚集地西南清风山中类似斥候的角色,还是头目。从十五岁开始就是匪,他爹也是匪,手上血债不少,杀过胡人,杀过官府的人,杀过匪,也杀过普通人。可是不当匪,就保证不了家人、山寨的安全,就保证不了这一片3个寨子的平静生活。现在正是乱世,还要乱多久谁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干多少年?说不定那天就出了意外,家里寨里怎么办?婆娘不争气,没能生出儿子,事业后继无人啊,寨里也没自己看得上的后生,自己看不上清风山山里也就看不上,一旦自己不在没人为山里做事,旦夕就是寨破人亡,还不能往外说。 穆风来回渡了几步,又看了看林建安,说:“现在是晚上,你可能不知道寨里的情况,地方就这么大,山顶虽然有点平地种了点庄稼,也养活不了多少人,平时换得靠打猎补给,我还得往东边翻山贩卖货物才能维持,所以你们村里不能来这里,也不能让人知道。” 穆风停了停,又说:“你小小年纪,就有胆量进山,还跑这么远,很像我年轻的时候,这样,你可以带家人来这里,记住,只能是你家里人来,不过有个条件。” 林建安本来已有些沮丧,一下又激动起来,急促问道:“什么条件?我什么都可以干!” “入赘,当我的儿子,看你似乎也有些武艺,我会继续教你,让你成为……一个好汉,对,好汉!” 林建安还没说话,旁边的穆瑶瑶先脸红了,却没出声。 林建安支支吾吾“大伯,我好像有个媳妇…” “好像?童养媳吧,看来你家里情况还不错,不过现在是乱世,比我这里好的安全的地方不是没有,但你肯定找不到。” 说完,穆风脸色一凝,空气仿佛紧张了几分。 “不要当我在威胁你,就算是威胁吧,现在是乱世,寨里比较特殊,我得为大家安全着想,若你不愿,你也走不出寨。” 穆风没说是杀了他还是禁锢他。林建安脚背弓起,拳头握紧,一时没说话。穆风只是淡淡看着他,也无多余动作。 其实林建安对所谓入赘并没有什么概念,也不是对所谓童养媳有什么亏欠,只是寨里不能接受其它人,让他觉得有些难受。毕竟是朝夕相处的邻居乡亲,还是劳命耕作养他长大佃户。是人,就有感情,哪怕他是所谓地主家的儿子。 林建安又想到自己本应还年轻却已衰老的爹,嗷嗷待哺的建岳,眼前晃动着胡骑闪着寒光的刀锋。 轻轻松开了拳头,待要答应,又觉得有点受辱,犹豫半响,嘘了一口气,双目微红,双膝慢慢跪下:“大伯,我答应。叩谢您能让我家里人来。”,林建安微微低下头,俯下身,没让人看见跌落尘土中的泪滴。 穆风低头凝视了林建安一会,微笑道:“好,瑶瑶,你去收拾一间屋子,明天带建安四处看看”。 穆瑶瑶答应了一声,小脸通红,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林建,呀了一声,“你腿上还有伤呢?”,拽着衣服扶林建安慢慢站起来。 穆风看着林建安的眼睛道:“你喜欢弓吗?我最强的就是弓,百步外可伤人,五十步内可中铜眼,我会让你比我更强!” 林建安惊喜抬头:“喜欢,我做梦都想成为一名骑弓手。” 雍岭的天空很高,山寨的夜如此宁静,不时有狗叫声隐隐约约传来,显得那么和谐有韵,却有那么几盏灯火不肯熄灭,灯下的人在做什么在想什么呢?应该是憧憬新生活带来的兴奋感让人睡不着吧。 3 回家 毕竟即将成为一家人,林建安被穆风安排在自家小院里住下,小院不大,目测就5、6间木屋,听穆瑶瑶自豪的介绍,这里是全山寨,包括东边十里的刘寨、南边8里的花寨仅有的屋顶有瓦的房子,当然寨中心的议事屋也是有的。 林建安本以为会因兴奋或者担心会睡不着,腿也有点疼,可是刚进屋躺下,就人事不知了,甚至没来得及对比一下和家里不一样的床铺被褥。可能白天长途跋涉实在太累了,后来发生的事情虽然给人的压力很大,可又怎么能给一个仅十三岁的少年更多苛求呢?事情做了就行。 好在日常练武的起居规律还在,天刚亮,林建安就醒了,急忙来到穆风屋外,却发现未来的寨主岳父早就起来了,正在缓慢活动打熬身体,旁边武器架上放着近人高的一把大弓,漆黑澄亮。穆风听到动静,停下转身面向林建安。 林建安想了想,学着抱拳向穆风说道: “穆伯,昨日来这里前,我一同前来还有个弟弟,在10余里外的山坡上,身体不好没跟来,约好今儿响午回去,他胆小,怕有危险,我想去接他。” 穆风想了想,问道:“你家里有些什么人?” “有个爹……比您大些,腿脚还健壮,能走山路,有两个弟弟,大的就外面那个,十二岁,小的不到半岁,娘五年前难产…走了,另外就是花花,十五了,她可以帮带小弟的。” 穆风一时有些没听明白,但也没有多问,沉吟了一会儿,直接说道:“这样,不知道胡人什么时候会来扫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叫大福和瑶瑶与你一同回去,把家人一次接来,带些细软,坛坛罐罐就不要拿了”,说完,转身向屋里喊瑶瑶起床,也没管林建安怎么回答,径直回到屋内,一会儿就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个长条形的物件,林建安觉得应该是一把武器。 穆风解开外面包裹的布条,果然是一把刀,但样子有点怪。穆风挥舞了一下,然后细细看着刀鞘,眼里有着一丝缅怀的情绪,接着抽出刀,刀身不到三尺长,刀背很厚,刀身约一指宽很窄,刀面开有血槽。刀在晨辉下闪着寒光,肉眼可见十分锋利。 “这是一把直刀,可砍可刺,是军中斥候最常用兵器,跟随我多年了,现在我把他给你防身,你原来的柴刀我已经扔了,以后我会教你怎么用它。弓就先不给你了,没有专门训练没用。” 林建安抱着刀,喜不自禁,这是他第一把真正的武器,可以杀人的武器。他年纪不大,但长年练武力气很大,试了一下砍刺,感觉很舒服,林建安给穆风真心实意地鞠了一下躬:“谢穆伯,我会保护好它的”,林建安的心在不知不觉中靠近。 穆风笑了笑,“你只需要善用它,而不是保护它,建安,你要尽快强大起来,你要保护的,不仅仅是家人,以后你会明白的,一个月后我要到东边去一趟,寨里的盐已经不多了,到时你跟我去,尽快回来,练武、熟悉寨子。这段时间我会给你做一把弓,我穆风的人怎么能不会用弓呢?” 一会儿穆瑶瑶就带着一个壮汉回来了,带着一个包裹,手里拿着一套皮袄衣服,一根腰带,一顶皮帽,样式颜色和穆风及壮汉穿着的都差不多,外面有皮,里面有毛。这时林建安才注意到穆风的穿着,颜色灰白,很是英武精神,想着即将和他们一样,林建安不由有点兴奋。穆瑶瑶穿着的到不一样虽然也是是皮袄,但是短裙样式,下身长裤,颜色鲜艳得多,头上布条颜色换了红色,显得英姿飒爽,却有有着小女儿的娇艳。 一同前来的那个壮汉很高,比林建安还要高一个头,大概三、四十岁年纪,皮肤黝黑,脸上胡子很多很乱,站在那里有点局促,不时摸摸头搓搓手,提着一把大开山斧。穆风走过去低声呵斥了几句,又交待了一些什么。林建安没注意到说了什么,只是看着那把斧头,感觉比自己还重。 “好了,你们去吧,7天后回来,路上不要耽搁,对了,那个花花就不用来了,咱们这么大的寨子,还没有带娃的?铁柱家的刘兰不是刚生娃吗?奶都有了,何况还有羊。” 林建安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只好换衣服跟着大福急忙出寨,毕竟还记挂着山里的朱见恒。 回程的路快速得多,紧赶慢赶终于在响午前回到了与朱见恒分开的地方,却发现没有人。 林建安顿时焦急起来,四处叫喊,山谷里回音很大,却没有回声。 回到朱见恒卧躺的地方,压弯的草从已没有什么痕迹,地上也没有食物残渣。 林建安有些明白,朱见恒恐怕早已离去,不由有些生气,却又不知道生气什么。 一日后,一行人到了林建安藏兔子的山洞,兔子自是没有的,在附近不远处还发现了兔子的内脏和烤的痕迹。穆瑶瑶和大福一路跟来,自是明白情况,大福倒是没有什么表情,穆瑶瑶捂着嘴笑,眉毛弯弯,很是可爱。 林建安年幼脸嫩,满面通红,有些难受,过了一会儿,看着穆瑶瑶的眼睛,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摇摇头对穆瑶瑶说:“那个……这里山兔很多,我想要给弟弟抓一只回去,很快的。” 穆瑶瑶拍着手,很是高兴:“好啊,我也会抓兔子的,我们那的兔子都被抓光了,我们一起去设陷阱,最好多抓几只……”。 林建跟在穆瑶瑶身后,看着前方靓丽轻快的身影,身体曲线美好,两根发辫左右摇晃,砍树枝,编藤条,居然比自己还熟练,这就是要成为自己媳妇的人儿吗?林建安怔怔无语,如在梦中。 抓到的兔子还是灰兔子,林建安做了一个简易的笼子提在手里。马上就要回家了,马上就要见到爹还有小弟了,嗯,还有阿恒那个混蛋,我一定抽他几下,林建安心头一阵火热。 4 分家 听到村里传来的嘈杂呼叫声,狗叫声,甚至听到自己宝贝儿子给村民打招呼洪亮的声音,林有根急急忙忙抱着小建岳从冯寡妇家出来,真是的,小建岳倒是吃得饱饱的,还打着隔,自己还什么都没吃呢! 冯寡妇的男人在上次胡乱中为保护自己的妻女死了,在山上的时候,林有根就想勾搭,不过当时整日提心吊胆为生计发愁,心思不大自然没有成功。冯寡妇家也是林家的佃户,长得也就那样,但胜在丰满白皙,林有根很有想法,地主嘛也是有特权的。本来即便下山了别人刚寡也是很难搭上的,村子就那么大,风言风语谁也受不了。这不正好家里的小建岳需要吃奶,一来二去就搭上了。 林有根看见儿子两眼放光,还没说什么,怀里的建岳先伸出了手,也许是有了血脉相连缘故,小小的建岳显得十分兴奋,手舞足蹈,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林建安一把抱过,狠狠蹭了一下。 穆瑶瑶第一眼没有看林建安的爹,也没有看所谓的童养媳花花,只是看着林宝怀里的小人。穆瑶瑶很奇怪,自己的妹妹出生时,也抱过带过,心里没多大感觉,反而有点厌烦,不知道为什么对第一次见面的这个小人却有说不出的喜爱,她走到林建安面前,伸出双手:“我可以抱他吗?” 林建安犹豫了一下:“小弟很认人的”。穆瑶瑶轻轻抱过,低头看着圆润的小脸,黑黑的眼睛,又轻轻吻了下额头。小建岳没有哭,也没有挣扎,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在屋内,林建安外出的经历很快就说完了,收拾东西搬家很简单,但对于林有根来说离开却难,意味着要放弃从祖上传下来的土地,放弃并不美好却有滋有味的地主生活,寄人篱下说不定还要干活,只为求活,林有根感觉自己根本受不了。看着儿子英气勃勃的脸,是啊,只要儿子好儿子能安全,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再说也不一定就死了,也许胡人就不来了呢?对了,是真舍不得刘寡妇啊,林有根说服了自己。 “儿啊,爹就不跟你去了,家里的钱都带上,反正在村里也用不了,到那边要听话,最好再学到本事!爹就放心了,把阿恒和建岳带上,看刚才那姑娘挺喜欢建岳的,还偷偷看你,爹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爹,胡人不定什么时候来,看北边的村子太惨了,不是每回都能跑掉的”林建安急了。 “这个…爹走了,花花咋办?还不得被村里人欺负死。爹有经验,甭担心,另外,那个……就是我与村东头的冯寡妇啊好上了,说不定过2年你还会再多个弟弟妹妹呢!” 林建安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亲爹,一时说不出话来。林有根也没再管儿子,回里屋悉悉索索一阵翻腾,拿出几锭银子几串铜钱一块玉,想了想,又回去拿了三本书和一张字条,书不是什么高深的东西,就是识字书启蒙书,字条是林建安的生辰八字,包在一起一并交给了林建安。 “儿啊,这块玉是你娘陪嫁过来的,你得放好,八字记得给你泰山。” “对了,阿恒跟他爹长得像,性子却差得多,居然不等你就自己跑回来了,我给了他两巴掌,现在还没回来呢!他爹对我们家有大恩,你好好带带他。等你安定了,有时间就…偷偷回来看我下就行了,哦,记得把建岳也一并带回来,一会儿我叫花花给你们烙饼。”毕竟林有根已带了林建岳一段时间,感情肯定是有的。 林建安提着东西出了屋,就看见朱见恒煨在墙角,看见他脸上的掌印,没再说什么。朱见恒倒迎上来,牵着林建安衣袖,眼里有压不住的泪水: “建安哥,你知道的,我就是胆小,晚上都不敢去树林里尿,夜里真的好害怕,我没有故意不等你,建安哥,我没有”,朱见恒回头看了几眼正抱着小弟逗弄野兔的穆瑶瑶,又羡慕地看着林建安身上的皮袄,“你不会不要我了呗,建安哥,你知道我最听你话了。” 林建安摸了摸朱见恒的头,拍了拍,吁了一口气,“阿恒,以前我就说过,我到哪里都会带着你,但以后小弟的东西别抢,知道吗?”,最后一句话已带着一丝情绪和严厉。 毕竟来了外人,林有根家院子外陆陆续续围过来不少人,大多是村里的妇女和老人,不断窃窃私语跃跃欲动,眼里大多麻木,却又有一些莫可名状的光,只是畏惧拿着大斧站在院里像一座山的大福,不敢进来。 林建安心里紧了紧,他年纪虽小,在乱世也已走过不少地方,知道不少莫名其妙的事,摸了一下绑在腿上的直刀,快步走到大福面前,笑着说“大福叔,穆伯说寨里您最厉害了,我想看,行不?”。大福摸了摸头,憨厚地笑。“好!”,大斧左右抡了几圈,对准一个粗大的木桩,用力劈下,碎块四飞,有些飞到院外,引发了一阵惊叫,院外的人群离得更远了些。 林建安走出院子,对着人群喊道:“刘叔,李婶,俺找到了一个好地方,就是有点远,还找了一门好亲,就是你们看见的那个妹子,俺先带弟弟们过去走亲,安顿好后过段时间就和大福叔回来接大家和我爹,大家先帮我爹种好地,好不?我和我爹不会亏待大家的!”。 听见林有根不走,大家似乎放了心,又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建安从小就看他出息,我就说嘛” “少爷还经常接济我们粮食呢!” “少爷,那你家花花咋办?” “他们一家真不错!真是老天有眼!” 大福驻斧在院里看着林建安,想着寨主的吩咐,脸上有异色,也有着轻松,“不用杀人了,真好!” 穆瑶瑶、阿恒和小建岳围着野兔欢笑,花花看着自己的少爷伤心欲绝。 真的要走了,林建安心里有点堵,走到山边,紧紧地抱着小弟,回头望向这个生他养他的地方,看着站在村口已有白发的父亲和头发凌乱的花花,“我一定会回来接你们的!” 只是,人们永远不会知道,有时候分别就是永别。 5 练武 “直刀不是正面作战的兵刃,割与刺是它的使用方式,主要用于偷袭、暗杀,讲究的是隐蔽和速度,不能犹豫不能容情,你颇有武力,性情坚韧果敢,也很机敏,这方面我不是很担心。但你应该还没杀过人,是个缺陷,我会慢慢给你补上这一课,把我交给你养的那只小羊牵过来吧” 穆风也拿着一把直刀,一面说话,一面缓慢示范着正面割喉和反向刺击的动作,前面明明空无一物,林建安却感受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气。林建安有些不适应也有些跃跃欲试。 林建安牵着羊前来,穆风停了下来,盯着林建安说到:“乱世中生存不易,世上无论在那都没有世外桃源,要想活下去还要保证家人存活,你我总是要出去的,求活也好求财也罢,必须出手杀人时就必须冷血无情,不管对方是官、匪还是老百姓,这只羊你养了好几天了吧,也远未到杀它的时候,现在你从后用手箍这羊的头,把它当着你的敌人,用我教你的割喉方式杀了它” 林建安抖了一下,走近自己养了七八天的小羊,羊听到动静,回头还舔了一下林宝的手。林建安双目微红,突然咬了咬牙,左手箍住羊的头,右手快速抽出直刀,学着穆风的动作,往羊脖上一抹,快速后退,血喷洒而出,却未在身上粘上半点,林建安凝视着刀锋上缓缓滑落的血迹,似乎有着什么在心里诞生。 穆风点点头。“刀就是我们延伸的手,你多练习,刀再好刀法再好,也需要千万遍的练习才能成为实力。弓我快给你做好了,以你现在的力量可以使用一石弓了。另外你的吐纳呼吸法很好,比我的强,不能停。” 林建安沉默不语。 “我身负三个寨的生死存亡,杀过…很多人,各种各样的人,还有很多我不愿杀的人,我甚至亲手杀了自己的妻子。我也非常痛苦过,曾经想过不干了,但是不行啊,上百号人指着我生活,还有女儿,你也有父亲弟弟,今后也有妻子儿女。你是我的继承人,以后必然会有更多人需要你走在前面。建安,我们不必冷血,但必须强大。” 林建安吃惊地看着穆风,远处传来穆瑶瑶穆青青朱见恒玩笑打闹的声音和小弟嗷嗷的叫声,她们送饭来了。 “不要告诉瑶瑶她们关于娘的事,有些事我们自己承受就行了”。穆风转身离开,带走了那只羊。林建安向天大吼了一声,抹了一下脸,迎了上去。 朱见恒羡慕地看着林宝手里的直刀,“建安哥,我什么时候可以和你一起练刀?”,林宝沉着脸:“我教你的呼吸法你没有偷懒吧?你不是觉得大福叔的斧头更威风吗,你先练斧头,以后再说”,看着伸出双手的小弟,林建安心情又好起来,插回刀,举起小建岳放在脖子上,大喊道:“我会保护好你的!”,又回头看向穆瑶瑶穆青青“我也会保护好你们的!”,朱见恒莫名其妙。 “玩弓其实没有太多诀窍,我们成不了神射手,那个需要天赋,主要是要手稳,劲要恰到好处,手臂允许的情况下由近到远不断喵准射击,对,就是这样,你还是有点天赋的,你从二十步开始,三个月时间就可以在五十步范围射人了,建安,我也没有什么可教的了,以后你只需要不断的练习和历练”。 林建安的射箭训练结束后,穆风指着自己身旁的大石招呼他挨着自己坐好。林建安经过几个月的训练,跟随穆风打了不少猎物,吃得很好,也经历了以前从未想到的事,似乎一下长大了不少,看着不像才十三岁的少年,与穆风已差不多高,表情沉稳,眼有利光。 穆风斟酌了一会儿,口气很严肃地说到:“为了训练你,我特地推迟东出雍岭的行程,三天后必须走了,你和我一同前往,有些事必须提前告诉你。” 穆风来回渡了几步,似乎在想应该怎么说。 “估摸你也猜到了,不错,我就是一个梆子,也就是山匪。往西南一百多里地有座清风山,山很大,清风寨也很大,地势很险要,聚集了几千人,像我这样在外的人不少,控制着整个雍岭地区的生意。”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跟着我爹出山为匪了,大概十五岁吧,也算的上山匪世家了。”穆风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 “我是负责清风寨东北方向的跳荡头目,往中原方向销赃、劫道、贩卖货物供应总寨都是我经手的。出寨为匪,回寨为民,这样的生活我已经过了二十多年了。建安,整个雍岭像我们穆寨、刘寨、花寨这样能平静生活的地方并不多,我就亲手毁过不少寨子,瑶瑶她们的娘就是我从别的寨子抢回来的。有时候我就在想,如果那天我突然死了,估计寨子也就没有了,都会成为别人的战利品。” “寨里真正为匪的除了我,还有大福、刘寨的刘勇、花寨的花二,他们都是我的手下,是信得过的人,你的身份我已报备给了总寨,也就是说,你即便现在不想当匪也不成了。” “我在总寨混的还行,有几个有过命交情的兄弟,敌人也不少,以后我带你去总寨慢慢就清楚了” 穆风停了下来,仰头望着天上,似乎在缅怀着什么,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高大的身影慢慢佝偻了下来,又自言自语说到:“瑶瑶青青的娘真的很好看啊,可你不该图谋寨子三代聚集的财富,还想毁了寨子报仇,我真的不想杀你,我那么宝贝你,还有2个女儿,报仇真的那么重要吗?” 夜深了,穆风观察着林建安的神情,意外发现他很平静,穆风有些惊讶,至少他自己在这个年龄肯定做不到。穆风最后说到:“现在我手里的东西,不仅有寨里多年的积攒,还有生死兄弟放在我这里的东西,兵器、盔甲、金银珠宝字画等。那天我干不动了,你会知道在哪里的,建安,我们这一辈干不了多少年了,也许那天就突然死了,但还能照顾你一段时日,你要尽快成长起来,你有这个能力照顾寨子。刘勇的侄子和花二的儿子还小,平时多带着他们,一个人再强也需要兄弟在背后的……你的那个弟弟朱见恒很聪明,但性子有点软,你注意一点。好了,回去吧” 林建安点点头,跟着穆风向山寨走去,问道:“穆伯,走之前我想去看看我爹咋样了,行不?” 最終林建安还是没能回成清岭村,时间太紧了,出发前还要准备许多东西。好在不久前穆风已想到这回事,派大福偷偷去看过,一切无事。林建安已经决定,这次东归后第一件事就是回家看看。 6 流年 大宁226年,秋,雍岭山区已开始落叶。 胡人侵袭关中和北中原地区已经十八年了,胡人中的有识之士终于意识到无节制的劫掠既不能让自己进一步强大,也不利于已占领区的统治,各地反抗此起彼伏,因而开始逐步采取修生养息的政策,重用汉人。 腐朽的大宁朝廷早在大宁210年为躲避胡锋已将都城从黄河以北的燕城迁往淮江以南建宁城,对黄河以南、淮江以北的广大中原地区及雍岭以北的关中地区已完全失去控制。北部为胡控区,南边部分地区为反抗义军控制,其它已形成大大小小的藩镇,听调不听宣,以作为大宁朝廷的屏障。 此时距离林建安第一次跟随穆风前往中原时已经快6年了,2年前就已独立为清风山办事,逐步取代穆风成为清风山雍岭东北方向的话事人,足迹已到达最东边靠海的济城。 穆寨东南方向有个铁岭关,铁岭关距离穆寨80余里,一路高山密林,不是本地人根本无法通行;前往清风山的路相对好的多,有一百多里路,虽然中间有个关口葫芦关扼住要道,但毕竟走的人多,有寨的地方甚至有人摆摊售卖互换东西,当然肯定是与清风山有关系,否则货物不说,人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站在铁岭关下三岔路口,花林、贺老幺和张成正有点紧张地听林建安说话,害怕听漏一句,耽误了林建安的事。 不能不小心啊,就是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是被总寨里的军师韩秀才戏称的清风山“四大金刚”之首,武艺高强,正面对战少有敌手,还精通暗杀和远距离偷袭,办事雷厉风行,杀人如麻。 曾有寨里的伙计贪渎了林建安商队的物资,林建安单枪匹马追到他的家乡汉府平原,在官府围追堵截下依旧带回了叛徒的头颅,视官府如无物。中原南阳府的义军四首领铁全,黑吃黑抢了林建安好兄弟东南跳荡高亮的货物,还杀了十几个兄弟,林建安指挥高亮等8个人,在南阳城里潜伏了1个半月,于南阳最大青楼露云楼击杀了铁全及其喽啰十数人,在全城搜捕和城外四处追击的情况下,依旧潜伏在城中未动,不仅避开了追杀,八日后在城里放松警惕的情况下洗劫了铁全的府邸,一人未死安全回到了雍岭,在江湖上获得了极大声望。也曾在抗胡前线一个人杀了6个胡军斥候。 林建安虽然年纪不大,但战绩斐然,对待兄弟朋友豁达大度如沐春风,对待敌人冷血狠辣,在清风山内部兄弟众多,实际地位已远远超过普通的跳荡头目。 “这是今年最后一批货物,我有事要先回穆寨,就不亲自去山里了,已过了铁岭关,也没人不长眼敢找你们的麻烦,这个小箱子装的全是书,贺老幺,记得带给韩先生。张成,给三长老带的汾酒记得把它看好了,要是碎了一坛有你好看”,林建安把带给山寨各类人等的东西一一吩咐好,从自己身旁的毛驴背上取出一些银子、一封书信和一个装潢精美的盒子,先把银子分别递给贺老幺和张成, “两位兄弟辛苦了,一路上帮了我不少忙,这点银子你们带回去过个好年,年货在那你们清楚,到时候自己分了就是。” “花林兄弟,这封信是商州刘大帅给大当家的,你贴身藏好,亲手交给大当家,这个盒子交给邓飞,他知道怎么办,回来的时候把交接凭证带回穆寨,好了,你们去吧,两位兄弟,看好脚夫,再会。” 说完,林建安转身和大福一人牵一头毛驴,带着回穆寨的货物向密林小路行去,花林等人恭敬地看着林建安走远,松了一口气,才带着长长的队伍上路。 靠近穆寨的秋季雍岭如此美丽,大片的黄色、红色夹杂着青色的森林并不会给人败落的感觉,反而让人心情安宁,江湖上的腥风血雨似乎都被隔离在了山外,这时的林建安就是一个阳光少年,嘴里不时还哼几句小曲,从怀里掏出一个硕大的拨浪鼓,摇了几下,这是给小弟专门买的,林建安仿佛已经看到小弟快乐的笑脸。 六年前第一次出山的林建安还是一个质朴忠厚的青涩少年,游历的经历让他学到了不少东西,当他满揣着对未来新生活向往的激情回到山寨时,却听到了让他几乎崩溃的消息,清岭村已经村毁人亡了,穆风派去监视的人甚至连林有根的尸体都没找全。林建安当时都没有勇气回去看看爹的坟墓,只能拼命练武玩命做事,性格就是从那时变得狠厉,幸好还有小弟需要照顾,幸好还有小弟的日夜陪伴,穆风一家悉心照顾温情对待,才没有走向极端,留住了那一丝珍贵的温情。 小建岳欢快地冲过来,手里拿着一把木剑,高高跃起,林建安接住熟练的举起骑在自己的脖子上,从怀里掏出拨浪鼓摇了几下,小建岳还没玩几下,突然从旁边冲出一道靓丽的身影,一把抢过波浪鼓,只留下下一串清脆的笑声,不远处传来温柔的呵斥声:“青青,你都多大了,又抢小弟的东西,也不害臊!” 林建安转头望去,穆瑶瑶正温柔地看着他和小弟,端庄、美丽,不可方物,也许是继承了父母优秀的因子吧。不知道是不是小弟激活了她的母性,穆瑶瑶变化很大,不再像初见时的天真刁蛮。身后一向沉默内敛的大福也轻快起来,在小建岳的要求下,拿着大斧转圈挥舞,卷起无数落叶旋转。 “小弟,青青抢你的东西,你为啥不生气呢?” “大哥,青青姐每次抢我东西都很开心,我喜欢看见她开心,又不是不还我。我跟你说,我每天都跟二哥练习吐气呼气,没有偷懒。大哥,你每次都走好长时间,我想你,我不要你买东西了,你能不能不走?” “好好,我不走,这次我就不走了,一直陪着你,早上不能睡懒觉哦,我再给你做把木刀,哥带你练刀” 深夜,穆风房间,穆风与林建安对饮。这几年穆风再没出去,但似乎老得更快了。默默喝了很久,穆风终于说到: “建安,你们年纪也不小了,现在你也有一些事业了,我准备让你在年底与瑶瑶成亲,你看呢?” 林建安沉默了一会儿,有些踌躇,慢慢说到: “穆叔,自从官府的邓飞进了清风山,现在山里变化很快,大头领还在犹豫,这次我没亲自带货进山里,就是不想过早介入。目前不宜成亲,我已有一个计划,穆叔,这几年我加强了三个寨子的隐蔽和防御,增加了些藏身之地,但这里只能作为最后的避难处,我们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老这样待在偏僻的角落里,生死操于他人之手!我必须走出去。” 7 势变 清晨,穆寨山顶练功地,小建岳正跟着林建安有模有样地练习劈刀,细嫩的脸上隐约可见汗水,虽然有点累,但很开心。突然看见二哥朱见恒拿着一把和他身材极不相符的大斧头从旁边的树林串出,背后背着一把造型华丽的直刀,那是大哥专门给他买的,小建岳瘪瘪嘴,不会是又来抢大哥教他练武吧? 朱见恒急匆匆地跑到林建安面前,呼吸急促,神色有点慌张说到:“大哥,清风山来人了,穆伯正陪着,是韩先生,穆伯叫我来喊你赶紧回去!” 林建安顿了顿,但出刀的动作并没有停下来。林建安知道,韩先生轻易不出清风山,既然来了,山寨必已发生大事,只是比自己预料的早一些。 朱见恒在旁急的抓耳挠腮,却也不敢上前拉扯林建安,只是不停转着斧头。 林建安终于带着小弟练完了刀,掏出手巾给他擦汗,又喂喝水,显得不急不躁。 “阿恒,这段时间就不要和花林他们下山了,就在山上带建岳练武。你在清风山的那个相好也不要想了,你只有她一个,她却有好几个,你给她说了不少秘密吧,我估摸她也活不了多久”。 林建安盯着朱见恒的眼睛,朱见恒长得很是清秀帅气,只是个子不高,比不上林建安的英武不凡,却很有小白脸的气质,在林建安注视下脸色通红,眼里羞恼、愤怒、畏惧,不甘等各种情绪转换,却没敢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林建安将小弟放在肩膀上,转头向山下走去,朱见恒剁剁脚,急忙跟上,。回寨的路并不是很远,一会儿就进了山寨。 本来议事厅里有笑声,说话声,林建安一到反而突然没了声音,显得特别安静。 穆风坐在主位上,大福站在身后,主客位上坐着一个中年人,双目细长,眼睛灵动,颚下有一缕长须,不时用手捋一下,书生气很重。 下首坐着两个汉子,披甲驻刀,面目粗豪,有些严肃,是大头领的心腹护卫头领张七张九。最后面椅子上有个小胖子,拿着东西在不停的吃,林建安倒也认识,这是大头领最小的儿子张逸允。 连大头领的小儿子都来了,林建安意识到已出现了最坏的情况。 林建安带着小弟一进入大厅,张七张九就站了起来,向林建安注目示意,中年人倒没动,林建安点点头回应,转身向中年人抱拳笑道:“见过韩先生”。 韩先生这才爽朗地笑了起来:“咱们的林大金刚来了,上次你给我带的诗集很不错,谢谢你了,晚上我们喝几杯,你这里还真是远,路也不好走,我的身子骨可经不起几回折腾。” 韩先生看向林建安身边的小孩。小建岳舔着手里的糖葫芦,倒也不怕生,黑漆漆的眼睛看着他,韩先生又笑道:“这是你的小弟吧,看着真是聪明伶俐,上次你说要给小弟找个会读书的先生,正好我过来了,就和逸允一起一并教教他。” 林建安很确定自己从没说过这话,都是自己教的,但也不可能说破,面带微笑很高兴地说:“韩先生的大才,在雍岭和汉府远近闻名,能得到您的教导是他的福气,小弟,向先生行礼。” 小建岳学着哥哥先前的动作报拳行礼,模样颇为好笑。韩先生笑着摸了摸建岳的头,小建岳却不习惯了,头只能大哥和瑶瑶姐才能摸,因而转身跑向那个小胖子,小孩子的注意力总是也在小孩子身上的。小胖子有点胆小,向后缩了缩。小建岳咬下已经舔过的糖葫芦,将剩下的递给小胖子:“这个给你,这是我哥从外面给我专门带的,可好吃了,给你吃,你是不是特别能吃饭呀,怎么长这么胖,青青姐说长的胖的人特别丑!”,小胖子眼里放着光芒,犹豫了一下,快速接过,又想了想,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桂花糕递给了小建岳,建岳咬了一口说了一句:“还挺好吃的”,小胖子开心地笑了起来,不停地舔着糖葫芦。 “小弟,应该还有一些糖葫芦,你带小胖哥哥到后面去拿吧,顺便带他去玩一玩。” 张七张九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林建安转头冷冷地盯着他们。张七张九向后退了一步,手按刀柄,如临大敌。这时韩先生也站了起来,向张七张九摆了摆手,张七张九这才放下了手,缓缓退出了大厅,眼睛看着林建岳带着小胖子离开去了后面。 穆风意识到了什么,借口年老精神不济,带着大福也离开了。 韩先生转了几圈,才开口道:“大头领已经被毒杀了,现在明面上控制局面的最大势力是三当家郝经天,老五老七都听他的,汉府来的邓飞已明确表示支持他。像你们这样在外面的还不清楚,山里面的反对势力就不少,以四当家吴精忠为首,但只有老六跟着他。二当家段飞瘫痪在床啥事不管,他女儿段小玉倒蹦达得挺欢,整日跟着老三上串下跳。” 韩先生选择了最简单直接的方式陈述,没有隐晦暗语什么的,他与老三矛盾很深,大头领在的时候无所谓,现在这个情况随时都有可能暴毙,到穆寨来就是避难的。山寨的兄弟众多,有能力的也多,与林建安的关系不是最好的,但他有自己的眼线,有自己的看法,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内情,这么多能人里,韩先生认为能成事的人里面必然有林建安。 “山里目前大的冲突还没发生,不然我也不能带着逸允来这里,现在暂时还没有新消息。逸允的大哥在汉府已经被官府抓了,关在大牢里,应该还没死。” “建安兄弟,清风山上上下下近万人,大多是积年老匪,现下正是最兴盛的时候,在这个世道已经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势力,官府也好,藩镇也罢,是不会允许有这么大一股能威胁他们的势力独立存在的,改编为汉府的山字营势在必行。大头领最大的毛病就是没认识到这点,我说过多次,他反而认为我格局不够。” “我们就是窝在山里的土匪,靠武力立足,没有地主、豪门、世家的支持,你凭什么能独立发展壮大?大头领太自信了。明明已经答应与汉府的邓节帅合作,慢慢低调发展可能还有机会,却还与东边的藩镇眉来眼去,真当能镇守汉府十几年的邓节帅和手下十余万的大军是病猫吗?若不是抗胡战争频发,我们早就被剿灭了。勇字营的精锐现就在山上,装备精良,一团散沙的我们人虽多却也不是对手,往东四十余里的遮阳关驻扎着疾字营虎视眈眈,清风山不想也不敢反抗。” 林建安清楚,韩先生走南闯北经历过许多事,读过许多书,还是很有见识的,只是运气不好,没有遇到权势人物的提携,结果只当了土匪窝的狗头军师,还有些矫情。前面的一番话未必没有表现自己的意思。 韩先生渭然叹了一口气,最后说道:“大头领对我有恩,希望能保住他的血脉吧!估计过几天就有山里的人来传信,要求各地头目到总寨议事,你要做好准备。” 8 筹谋 这几日除了晨练坚持未缀外,林建安颇为忙碌,没再带小弟到处打猎玩耍。好在小弟多了一个新玩伴张逸允,两个性情相投,感情倒是越来越好,连晚上睡觉都在一起,加上韩先生已重新开始教授他们识字练字,小弟除了偶有痴缠外,也没有过多打扰他。 林建安有些忧虑,三个寨子能战之人并不多,能带出去的更少。 林建安主事之后,和穆风隐蔽隐瞒苟且的做法不同,认为寨子实力强大才是根本,因此轮番带人出去行道,力量增长很快。 不过寨子实在太小,多年劫道贩卖累积的兵器盔甲倒是足够,能用的人也就四五十,外面的兄弟不少,但不能和穆寨形成合力,这也是林建安需要走出去的原因。 随着自身实力的增强,阅历的增加,林建安的抱负和野望早已没有局限在穆寨,甚至是雍岭。 走到穆瑶瑶住处,正看见穆瑶瑶正在做一件夹袄,看尺寸应该是给小弟做的。林建安心里有些柔软,也有些愧疚,从怀里掏出一根金簪子递了过去,低声说道:“这些年辛苦你了,你放心,以后我不会负你!”。穆瑶瑶平静接过簪子,看了林建安几眼,低下头,又摇摇头说:“你来了之后,我们再也没有担惊受怕过,过的很好,你…去做你想做的事吧,我会照顾好小弟的,就是你老不在家里,小弟很不开心的”。 林建安分别把大福、刘一刀、花林叫来,把口信和要找的人一一告诉了他们,并要求复述了几遍,确认无误后才安排他们立即出行。 “亮兄:见字如晤,近日山里已发生大事,大当家不幸故去,望兄多加操练,紧守山寨关隘,与弟携手并进,寨里韩先生已到我处,纯为避难勿虑。另三当家郝公,英明神武,实力强大,对你我多有倚重,当投其门下,方可保你我实力。汉府邓飞我已搭上线,对我们都是有好处的……”。 林建安写完信,犹豫了一下,才把朱见恒叫来,严肃地说道:“阿恒,我本来是不想让你下山的,但大福花林他们都有事出去了,寨里人手不足,你是我从小到大的兄弟,我只相信你。山里发生了大事你也知道了吧,我这有一封特别要紧的亲笔信,是给葫芦关高亮的,事关咱们的前程,我不能轻易出寨,其它人我又不放心,你武艺已成,帮我送信应无问题,你不会让我失望吧?” 朱见恒很是兴奋,林建安极少安排他做重要的事情,更多的是陪伴小弟和一些杂事,本有些不满,这次能办如此至关要紧的事情,朱见恒感觉自己也是一个重要人物了。 “建安哥放心,我一定安安全全把信送到,我朱见恒也是有本事的人,只是你以前不知道。” “嗯!快去快回,别在其它地方耽搁,在我去清风山前赶回来。这次如果办得好,我带你一起去见见世面。” 林建安来到穆风住处,敲了敲门,听到应答就自己推门进去了。 进门发现穆风正在仔细雕琢一把小弓。 林建安没有打扰,只是在他面前轻轻坐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改了下称呼说到:“不日我就带着大福花林他们去清风山,寨里就拜托穆伯和花二叔您们了,我也会带一批其它兄弟走,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短时间不会再回来,一切落定后就派人回来接你们,当然也有发生其它意外的可能。前几天我去找了瑶瑶,说了些以后的事。现在之所以没成亲,是因为……” 穆风抬手打断了林建安继续说下去。放下手里的弓,看着林建安说道:“建岳慢慢要长开了,我得给他做把弓,咱穆寨的人从小就得练。建安,打小穆寨就没把你们兄弟三人当外人,当然,当时我有一些其它心思,这么些年也知根知底了,有感情了,你也把穆寨当家了,你和瑶瑶成不成亲也不是那么重要了。建安,你有本事,有志气,现在已比我强得多。可我只想看着瑶瑶青青她们平平安安的,建岳快快乐乐的,没有那么多想法,连匪都不想当了。你放心,我没死之前建岳都会没事的。” 穆风又想了想,有些踌躇地说道:“清风山的六当家钟飞虹是我多年的好兄弟,人很是忠厚可靠,可托付事情,如果可能…能不能保他一命?” 清风山,三当家郝经天府邸,一道艳丽的身影急匆匆地推门而入,守门的人视而不见。郝经天的住处装扮得很是富丽堂皇,门口还有两石狮子。 郝经天明明就是一个土匪头子,却学着山下大户人家的装扮,无论住处还是生活习惯。进出的人却凶神恶煞,赤膊露肚的,很是有些不伦不类。 那个艳丽的女人是清风山二当家的女儿段小玉,也就是朱见恒的露水情人。 段小玉手里拿着一张纸快速来到郝经天所谓的书房门口,不打招呼就推门而入。 屋里坐着郝经天和他的几个心腹正在说事,包括五当家王群和七当家柳白。 一看见段小玉进来,就停止了说话。柳白年纪不是很大,长的倒是英俊潇洒,但眉目间颇有猥琐之气,开口笑到:“哟,这不是咱们的小玉侄女吗?长得越发标致了,叔叔真是越来越喜欢了,哈哈”。 段小玉啐了一口。柳白倒没继续口花,转头向郝经天抱拳道:“三哥,那我们就按刚才说的去办事了,走了”。 一行人快速离开了,郝经天被打断了议事显得有些不高兴。 段小玉急忙偎依过去,献媚地递上一张纸:“这是我的眼线传过来的,穆寨林建安给葫芦关高亮的亲笔信内容,全文抄过来的,您看看!” 郝经天看完信,有些疑惑,一会儿眉目就渐渐舒展开,但还是不放心地问到:“你从哪里搞到的?可不可靠?” “我什么时候给过假消息?是从林建安的心腹兄弟朱见恒那里搞到的,绝对可靠,以前林建安的事儿都是从他那里得来的,什么时候不准过?” 郝经天放下了心,不由笑道:“林建安很是不凡,年纪虽小,名气很大,颇有声望,有他的支持,在外的兄弟就掌控了大半,不枉我多次许以重利拉拢。不过他居然私下与汉府的邓飞有了联系,上次我就听说他给邓飞带了东西,值得警惕。这次你立了一功,想要什么东西?我绝不吝啬,你还需继续监控,有林建安的什么消息及时告诉我。” “人家需要什么你不知道么?” 郝经天哈哈大笑,一把搂过段小玉,在她的翘臀上狠狠地拍了一下,抚摸把玩起来。段小玉假意挣扎了一下,却继续扭动。 “这大白天的,被人看见可怎么好” “我这里除了乖侄女你,谁敢不经禀报就擅自进来?现在知道我的好了吧,可不是那些小白脸能比的。” 9 聚首 清风山总寨的信使几日前就到了,要求各地头目于腊月初十前汇聚清风山,推举新的当家掌舵人,可能是考虑到部分人路途遥远,时间倒是很充足。信使有点特别,是郝经天的心腹手下,见到林建安时颇有谄媚讨好的神色。 打发走了信使,林建安径直找来韩先生和张七张九,也没有说其它废话。 “总寨已定于腊月初十在清风山推举大头领,或者说山字营指挥使。韩先生、张七张九,三日后你们跟我一同前往,张逸允就留在穆寨。放心,有我在,你们不会有事的。” 张七张九已在穆寨生活了一段时间,甲早就不披了,也没有什么敌意,看神色就是没有多少信心。韩先生毕竟经历过风浪,虽然自身没什么武力,只是个书生,也并不慌张,只是点点头。 “时间比较充足,我们不走从穆寨直接去清风山的小路,路也不好走,先转道去葫芦关,汇合高亮、西南的诸葛德骑马一同走,手里有人有刀,谁也不怵。” “韩先生,你在总寨多年,总还是有些手下的,到了后联络好他们,免得误伤。张七张九也是,联络好大头领的旧部。” 张七张九离开准备去了,韩先生却没走,说的倒不是山寨的事,而是关于建岳的,似乎已把自己当做林建安的人了,也知道小弟对于林建安的重要性。 “建岳很聪明,也很好学,不过性子似乎有些弱,过于善良了,不太像你,在盛世自然是好的,但现在不行。建安兄弟,你平时别太宠溺他,要让他受些苦难,否则一旦离开你的羽翼,恐怕有些不妙。” 林建安沉默了许久,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说道:“谢谢韩先生的好意了,我会尽力照顾好他的,也知道以后怎么做。” 林建安、韩先生、大福、朱见恒花林等一行二十余人一路无事到达了葫芦关,汇合了高亮的人马,还需等待诸葛德到了后才出发。 雍岭已经开始下雪了,关上关下一片雪白,显得十分干净,已看不见积雪下的各种肮脏。 林建安带着韩先生和高亮在关顶城墙叙话。 高亮在三人中是最高大的,长相十分威猛,手提一把精铁长矛,目露精光,腰里鼓鼓囊囊,显然还身携其它兵刃,武力值比林建安还高。林建安看着高亮说: “亮哥,咱们马上就是山字营了,不再是纯粹的土匪,以前有些买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干了,烧杀抢掠,再那样做没有前途,当然不是不做,在没有更大地盘之前还得继续搞,只是得换个方式,换个目标,南中原地区的狗大户还是不少的,本地和汉府就不要乱搞了,不然我们首先就活不下去。” 林建安转头看向东方,继续说到:“我与南阳府的铁大头领已经和解了,我们杀的铁全只是他的远亲,不是太重要的人物,铁大头领是个枭雄,利益为先嘛。南阳府最需要什么?粮食布匹。我们最需要什么?兵器盔甲。我和铁大头领谈好了,我们联合诸葛从蜀中转运粮食布匹去南阳换兵器盔甲,同时铁大头领答应给我们提供去南中原的道路和消息。另外也别太指望汉府会提供多少支持,最终还得靠我们自己。” 韩先生在旁边点头,林建安把着高亮手臂,表情很认真的地说:“亮哥,你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带手下的兄弟了,就像韩先生说的,咱们人虽多,却是一盘散沙,自由散漫惯了,许多时候都没有规矩,即便订了规矩,执行得也特别差,有利可图一哄而上,情况不妙一哄而散,战斗力打了好几个折扣。以前大家身份都一样,都他娘的是匪,谁也不比谁高贵,很难管束,还记得那次南阳杀铁全吗?就是你手下一个兄弟不听招呼,想杀人就杀人,想嫖妓就嫖妓,不按我的计划规定,擅自出手,差点就坏了大事。以后咱们是军队了,执行的是军法,也有了上下尊卑之分。我知道这样很难搞,会有很多兄弟离心,但不这样搞不行啊,不这样就没人瞧得起咱们,就不能发展壮大永远是匪,就不能获得更大富贵,就不能成为人上人。” 韩先生都听得有些兴奋起来,跃跃欲试刚想说些什么,高亮摸着头憨笑着说:“建安哥,你知道我最听你的话了,你说怎么搞就怎么搞,以前我出来做事老有人欺负我老实,只有你帮我,后来还有诸葛帮我,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你让我干什么就干什么,让杀谁就杀谁!” 望着高亮那目露凶光的模样,听着那无脑的话语,林建安一阵无语,只能拍了拍高亮的胳膊。这时关外白茫茫大地远处出现了一条黑线,林宝本就是来接人的,算算时间也应该到了。林建安笑着说:“诸葛到了,亮哥和我一起出去迎一迎,韩先生身体弱,就别去了,先回去歇息,晚上一起喝酒。” 韩先生一肚子话还没说出来就被憋回去了,现在又不想说了,特别郁闷。 林建安站在葫芦关下对远道而来的诸葛德说道:“让兄弟们先进关歇息,吃住已经安排好了,咱仨在附近转转,有些话要说”。诸葛德向后挥了挥手,就跟着林建安高亮往旁边一片树林走去,林建安不说话,身后的高亮诸葛二人也不询问。 诸葛德身材不高,面目秀气,在三人中就像小弟弟,但他势力也是最大的,手下人最多。原本是汉府靠近蜀中一个大户人家的孩子,家里与当地另一豪强争夺一处小铜矿时失败被灭了门,幸好当时他在外游学没有被杀,单人报仇无望的他投奔了被家里安排在清风山当匪的舅舅,他舅当时已是清风山西南方向的跳荡头目,得到消息就带人下山寻仇,却因叛徒出卖中伏身死。诸葛德当时已在清风山混了些时日,平时为人豪侠仗义,已很有些基础,舅舅死后就接过了衣钵继续为匪,后来认识了林建安,性情相投经历相似结为了异性兄弟,林建安带人协助诸葛德报了仇还抢回了铜矿。从此两人就混一起了,狼狈为奸也好,同气连枝也罢,总之越发兴旺。因诸葛德在当地人脉更广,还有个官府看不上的小铜矿,因此实力最强。 三人中还是以林建安为尊的,无它,林建安最聪明,不是小聪明,而是大智慧,总是化不可能为可能,总是能想到另外两人想不到的事情,还对两人有恩,不得不服。 10 缘由 林建安停了下来,仰头望向天空,雪花落在脸上,迅速化为了水,并不觉得冷,反而觉得有些热。此时距离树林还有一段距离,四野空寂无人,只有白茫茫的一片。 “三年前,我在去汝南办事的途中,遇到了胡人的游骑斥候,当时我只有1个人,对方却有3人,骑术骑射还比不上对方,战阵之上武艺再好也没多大用处,又地处平原地带,逃无可逃,纠缠了一阵,好不容易杀了一个,就已受了重伤,眼见就要不好,却及时被另一骑队所救,为首的是个女郎,后来知道她就是汉府邓节帅的女儿邓婵。” 林建安脸上露出回忆的神色,恍惚了一阵后,笑着对高亮二人又说道:“后来山寨里传说我一个人杀了6个胡骑,简直就是胡说,我也懒得分辨,毕竟对声名还是有点好处的。你们不知道,一个人在绝望时被人所救,还是个美貌的小娘,仰慕之情是控制不住的。我还算是英俊吧,也有点名气。后来我们一起游历了许多地方,到过东边的济城看海,南边的建宁看灯,江湖同行相携,志向相合,慢慢地就在一起了。” 这时林建安神情严肃起来:“去年年中我去汉府府治南郑以未来女婿的身份见了邓节帅,邓节帅知道我是做什么的,但还是很看得起我,问了我许多清风山的情况,那时我就知道汉府要对清风山动手了。这一二年胡人停止了南下修内政,汉府已腾出了手要解决后患,汉府的后患就是有威胁的雍岭山匪,只此咱们清风山一家别无分号,雍岭其它的匪已经被我们自己杀的七七八八了。” “只是咱们清风山山高林密,道路难行,人手又遍布雍岭各处,真动用大军剿灭得不偿失,一时半会儿剿不干净,还随时有可能死灰复燃。” “两位哥哥,咱们是过命的交情,对你们我是放心的,今天的话不能被第四个人知道的,也不瞒两位,针对清风山的计划就是我制定的。只是当大头领被毒杀的讯息传来,我发现原定计划已有了新的变化。” “我很清楚,清风山这几年实力膨胀虽然厉害,但骨子里还是害怕朝廷的。一旦官府正式行文派人招安,许以官职许以地盘,清风山必然接受,大头领即便有野心,也不想子孙后代都为匪,成为藩镇也行,几代过后也是世家了。我原定计划官府正式与大头领接触后,有我等做内应,逐步控制清风山,利用大头领的名义除掉老一辈有实力威望的头目,咱们上位,也方便控制清风山。前期按计划顺利进行,二当家段飞就是这样被废掉的,若不是与大头领打小的关系,命都保不住。事情后来的变化就在汉府派来的那个邓飞身上。” “邓飞是邓节帅的侄子,很有点本事。邓节帅的儿子在建宁为质,去年莫名其妙的在建宁最大青楼天上人间与人争风吃醋抢头牌被人失手打死了,到底是不是失手谁也不知道。前几天我在南郑的人给我传来消息,这次邓飞上山是他自告奋勇主动要求的。我估摸邓飞是有别念,想建立更大功勋甚至是想建立自己的势力,好方便未来接收邓家的地盘军队。邓飞是知道我的身份的,全盘计划也知道,只是不知道计划是我弄的。原来的下一步计划本就是要除掉三当家郝经天,不知道那邓飞采用什么方法,反正就是威逼利诱的那几种手段吧,拉了郝经天入伙,联合毒杀了大头领,想独自掌控清风山和山字营。” 高亮和诸葛德已经听呆了,林建安接着微笑自信地道:“两位哥哥不必担心,咱也不是白给的,我已给南郑去了信,现在山上原来控制勇字营的副统领应该已经被换成统领曹保金了,曹叔叔是看着阿婵长大的,跟我关系不错,在汝南救我的也有他,还经常一起喝酒。不过勇字营不方便亲自出手帮我们杀人,怕引起清风山同仇敌概不顾一切的反抗,只是控制局势。我为什么没直接去清风山,而是到这里与哥哥们汇合?就是联合一起预防万一,有实力有底气。有后盾在手,不就是杀人吗?咱们兄弟在一起,耍勇斗狠,火并对决怕过谁?” 说完,林建安纵声大笑起来,高亮挥舞着铁矛,诸葛德抡着和自己身材不相衬的硕大狼牙棒,也跟着大笑起来,笑声传得很远,惊起一片飞鸟。 “我通过一个小手段给郝经天传递了不会为敌甚至臣服于他的消息,去清风山的路上应不会发生什么事,即便有事,咱们杀过去就是了。亮哥德哥,咱们自己强才是真的强,现在咱们是起步阶段,有时候不得不搞点阴谋诡计才能发展壮大,但这不是大道,不能老用也不能做为依靠,现在还有点时间,我们必须把内部手下兄弟整顿一下,形成合力。” 林建安把在葫芦关上的话给诸葛德又说了一遍,诸葛德本是大户世家弟子,又在外打拼经年,见识比一般人高得多,明白厉害,顿时非常赞同林建安的忧虑和想法:“建安哥,我以前就这样想过,只是没能明确下来,不过已经有意识这样做了,知道马上要建山字营,这次我带来的兄弟就是有选择的,就是马上行军法也没有太大问题。” “好,就是亮哥手下有些人问题比较多,不过没关系,咱们都在,都好办,谁也翻不了天。把话给大家说清楚,有什么好处,以后怎么搞,家里怎么安排,都说好。实在接受不了咱们的,想继续走以前老路的,那就不是自己人了,不是自己人就好处理了,也不用心慈手软了,以后咱们接手了清风山,也这样做。” 林宝说话声不大,语气也不激烈,但平淡话语中的血腥味却无法掩藏。 “亮哥德哥,我有种感觉,似乎冥冥中自有天意,这是天赐予咱们的。咱们必须要把握好现在的机会,在乱世中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不再卑躬屈膝,不再担心受怕,不再受制于人。” “建安哥,咱们跟着你就是了。对了,你和婵嫂子睡了没?什么时候睡的?” “是啊是啊,我也想知道!” “他娘的,老子说了这么多大事,你们关心这个?” 11 示威 郝经天坐在清风山议事大堂正中的头把交椅上,前后左右全是自己的心腹,他还没有正式接任大头领的位置,但已万事具备,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就等明天所有头目碰头,拿下该拿下的人,坐稳大位后,再慢慢对付那个节帅的侄子。 想到邓飞,郝经天有点不舒服,黄口小儿,竟敢用自己偷偷养在南郑的幼子拿捏本统领,不过是个外室的私生子,本统领有多少大事要做,岂会真太在乎一个私生子,不过是麻痹邓飞罢了。 邓飞也不是没有弱点,不贪财却好色,虽然隐藏的很好,但岂能瞒过自己的眼睛,小玉与他已有了肢体接触,这就有办法了。只是新来的曹统领不太好说话,不过已探听到他喜欢收藏古玩,昨天送去一对汉朝时玉壁,也收下了,雍岭别的不多,古墓却多,盗墓本就是山匪一个大头收入,这玩意那是要多少有多少。想到这里,郝经天虽一向以谨慎著称,此时也不禁有些志得意满,感觉一切都在掌握。 此时山门有人来报,军师韩玉衡,跳荡林建安、高亮、诸葛德等人快到了,带了一大票人马,队伍整齐,骑马携弓,披甲持刀,声势很大。 郝经天不禁站了起来,却又缓缓坐下。郝经天很清楚,此一行人以林建安为主,实力雄厚,代表一大势力。本想前去迎接一下,又想到太给面子以后不好管束,加上与韩玉衡有龌蹉,有些拉不下脸面。 郝经天于是转头看向七当家柳白说道:“老七,你与老韩还算交好,代我前去迎一下”。柳白倒没推托,只是道:“林建安人强马壮,声势搞得挺大,颇有示威之意,三哥,你看是否…” “无事,我有数,让他们上山就是。”又对旁边心腹手下安排道:“将林建安等人安排在精舍,手下等人演武场东边安置。韩秀才不用管,本就有住处,记得安排人手恢复监视,说不定会闹点什么妖蛾子。” 柳白来到山门外,就见寨前来了一队人马,韩玉衡与林建安骑马走在最前面,高亮诸葛德等人紧随其后,后面则三人成行,因寨前的直路并不长,一眼看不到尾。平时土匪大队行军看得多了,若无危险,吊儿郎当嘻嘻哈哈是常态。但眼前的情形却是第一次见,虽然还达不到柳白已见过的汉府勇字营精锐部队的整齐划一,但严肃沉默,行进一致,衣甲刀枪齐备,柳白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和杀气。柳白也是多年刀口舔血的积年老匪,此时居然有点畏惧,不知道郝经天看到这个情形还会不会那么自信。 柳白平复了一下情绪,骑马迎了上去,老远就笑喊道:“咱们的韩军师终于舍得回来了,老子还以为你另攀高枝去了,晚上到我那喝一杯,再给你找个小娘”。“你的酒我可不敢喝,还想多活几年呢!” 林建安见柳白脸上有些尴尬,便上前抱拳行礼道:“见过柳叔,还要柳叔出寨相接,建安怎么敢当?”。“建安,你是咱清风山后起之秀,江湖上的名声比我大多了,迎一迎是应该的,对了,你和高亮诸葛的住处都安排好了,在精舍,众兄弟扎营在演武场东侧,帐篷吃饭的家伙都准备好了,离你们不远,放心。”,柳白言语中难得地带了一丝客气。 “多谢柳叔了” “客气了,都是兄弟。还有个事得说一下,明日议事只能各路头目进入大堂,下面的兄弟是不能全部进去的,毕竟人多嘴杂就不好说话了,每个人只能带2个人进去。” “明白,多谢柳叔提醒。” 天色已渐渐暗淡下来,篝火灯火已开始升起,整个清风山山寨很大,却并不平静,各路人马各色人等汇聚,到处是马驴叫声、吵闹声甚至有兵器相交的声音,谈判、妥协、交易在各个角落发生。毫无疑问,改编在即,明日的推举大会结果将决定许多人的前途以及身家性命。林建安没关心这些,派朱见恒叫来高及诸葛二人,带着三人前往演武场,并边走边说道:“刚给兄弟们订了规矩,心里面没有怨气是不可能的,没有长期的训练和影响,即使现在不反抗,以后也不好说。我们现在就应开始重视关心他们的衣食住行,逐步改变习性,有句话说的好,推食食之,推衣衣之,打成一片,有利于增强威信。自己都做不到,还希望别人能做到?住好的吃好的却让下面的人受罪肯定不行,咱们得先从自己做起。” 一会儿就来到扎营地,林建安看见手下们没有像以往一样找其它寨和自己相熟的人勾肩搭背唠嗑,又或嬉笑打闹大声喧哗,只是沉默地按之前的交代搭蓬卸甲做食。看见林建安等人到来便起立行礼,也许是尊重,也许是畏惧,林建安等人很快就加入了进去,现下有改变就好,不管是否真心。 林建安回到精舍时已很晚,却看见韩先生坐在院里等他。见他回来便立即迎了上来,又左右看看之后,低声说到:“之前我能带着逸允张七张九他们能出来,四当家老吴帮了很大忙,他想见见你,你看…” 林建安疑惑地问:“在这?恐怕有些不妥吧!他想做什么?再说,现在才找我,是不是有点晚了。” “在我家里见面,我会安排。一会我也去请高亮诸葛等人喝酒,咱们一起回来的,大家知道又能说什么?老四老六还是讲忠义的人,又有交情,实在不好推脱。” 沉吟了一会儿,林建安才说:“那就见见看他说什么,希望他不要节外生枝弄巧成拙。” “那我回去安排了,一个时辰后你们过来。对了,刑堂副堂主李阳、北草队档头王立三都是可以信任的人,我已说好了,会听招呼的。” 刑堂,清风山内部执行家法,监视帮众,专门对付叛徒,权力很大,非首领心腹不能担任。 北,雍岭北面及关中。草,劫掠。北草队就是雍岭北部及关中地区专门从事劫掠的队伍,专职杀伐,与北部跳腾配合。而跳腾主要是刺探提供消息,转赃销赃,处理痕迹,杀人只是配合。 12 条件 林建安有些醉态地与韩玉衡走进书房,嘴里谈论着关中婆姨和中原小娘的区别。 韩玉衡的书房和郝经天的不同,那是真正的书房,毕竟韩秀才不是白叫的,四书五经基本是没有,都当山匪了也不用科考了,大多是杂书、话本、诗集等等,也有些字画,清风山历年抢的也好,买的也好,这类东西基本都在这。 书房里书很多,还有个很大的书架。 韩玉衡一进书房,就赶紧把门关上,关上之前还左右看看。 林建安见状心里不禁摇摇头,原本计划建立一个专门的斥候组织,刺探、收集、暗杀等等,取代目前所谓跳荡这类莫名其妙的东西,收回在外人员的部分权力,并准备交给韩先生负责。 现在看来韩先生没这方面的能力,只能继续做他的狗头军师,出谋划策,查漏补缺,兼教小弟读书。 林建安心里又有了一个新的人选,朱见恒。 朱见恒长期跟随自己锻炼,武艺还是很不错的,人也颇为机敏,上次自己愣是没发现他是怎么给段小玉传递消息的,只是性格飘忽不定,还谈不上背叛,需要下一记猛药再配几个得力人员,林建安已经有了决定。 韩玉衡走到书架面前,鼓捣了几下,书架从中分开,露出一个暗格,堆着一些金银纸张什么的,把金银扒拉开,又鼓捣了一会儿,就听见身后一个坐榻吱嘎分开,露出一个地道口,勉强可供人弯腰行走。 林建安有些惊讶,料到了书架后面有东西,倒没料到只是地道机关在那里,金银细软的掩饰也不错,比自己想的高明得多。 韩玉衡只是个书生,搞不出这种东西,应该是旁人帮他弄的。 不一会儿就有脚步声传来,果然就是清风山四当家吴精忠,四十来岁,渊渟岳峙,气息沉稳,是个高手,只是神情中颇有忧色。 林建安没有像往常那样先见礼问候,只是沉默地看着吴精忠。 安静了好一会,双方都不说话,似乎在进行一种无声的较量。 吴精忠不愧是豪雄人物,加上又有求于人,便先开口道:“郝经天狼子野心,竟然敢联合外人谋害大头领,给咱清风山上下蒙羞,还想谋夺大权,欲带领全山上下投降汉府,做人家的狗腿子,是可忍孰不可忍!林跳荡少年英雄,武艺高强,气势磅礴,一看就是个忠义之人。不知可愿助我荡平叛逆,恢复咱清风山的荣光!” 这是把自己当做不知事的热血少年郎呢! 吴精忠的大义凛然慷慨激昂自然让林建安无动于衷。 吴精忠双目一缩,又看了韩玉衡一眼,继续说道:“建安实力强大,战绩斐然,若愿助我,可有九成以上的把握,到时,建安可为山字营副统领,东边南边的事以后都由林跳荡作主。我与穆风是多年好兄弟,韩先生也可见证做保,我吴精忠绝不食言”。 这是在打感情牌谈条件了。 韩玉衡闻言颇为心动,有些殷切地看着林建安。 林建安笑了笑说道:“承蒙吴当家看得起我,只是郝经天当家的已经掌握了清风山一半以上的人马,又还有汉府邓飞的支持,在下有些疑惑,吴当家凭什么能翻盘?我林建安只是晚辈,年少德薄,不敢接受吴当家的好意,也无意知道吴当家的手段和底牌。不过我林建安也不是狼心狗肺的人,我年轻气盛,没有诸位叔伯的支持,也不会有今天。吴当家是英雄人物,我胆小,不敢助吴当家成就大业,但更不会跑到郝经天脚下助纣为虐!” 吴精忠有些惊讶也有些恼怒,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道:“即便没有林跳荡相助,我也不是一点把握都没有,建安莫要后悔!” 林建安转向韩玉衡说到:“我自不会后悔。韩先生,你明天是跟吴当家进去呢还是和我一起进去?” 韩玉衡脸青一阵白一阵,有些歉意地看了吴精忠一眼:“我是跟着你回来的,自然跟着你进去。” 离开之前,林建安渭然叹了口气,有些诚恳地对吴精忠说到:“吴叔,我一向敬佩您的英雄气概,既然您说与穆伯相熟,那晚辈也有一句话赠送给吴叔,咱们是匪,即便以后可能不是匪,但今天明天后天依然是匪,匪,不是没有忠勇侠义之人,但是匪,更讲利益!” 吴精忠黑着脸,一言不发。 终于到了这一天,有许多人反而松了一口气,该做的,能做的,都做完了,是龙是蛇,只看演绎,只看胜负。 雪从昨晚上下到天明,积了厚厚一层,太阳他娘的也没出来以象征大人物的冉冉升起,寒风依然凛冽。 巳时,林建安携韩玉衡、高亮、诸葛德、大福、朱见恒等人一同进入大堂,张七张九也乔装护卫混入,林宝等人名气在那,就一两护卫看门的守卫也不敢怎么仔细检查,反正人人是全副武装,连韩先生都挂了把剑应景。再说也检查不出个什么,头目就那些人,就是控制人数。 林建安自从遇过胡骑后,就更换了正面对敌的兵器,现在是一把缤铁长枪,能拆卸,可长可短,既可下马短兵相接,也可骑马冲刺。已经苦练经年,遍访名师,但还比不上很有练武天赋的高亮。 一进入大堂,热气扑面而来,除了大家心知肚明的主角郝三吴四外,基本都到了,连瘫痪的段老二都被人抬着来了。 能进来有座位的人都是有身份的头目,当家的、六路跳荡、刑堂、四面草队、对应七大当家的七个护寨近卫队等,林林总总加起来得有四五十人。 座次排位也是有讲究的,地位越高就越在前面靠近主座。林建安座位比较靠后,还在高亮诸葛德后面,中下游位置,韩玉衡倒在前面,虽然他并不想坐过去。 和外面的喽啰不一样,大堂里人虽然多,却比较安静。 坐着的人个个武艺高强,脸色凝重,气氛压抑,不时望望摆在正中铺着白虎皮的龙头大椅。 龙头椅特意设置高了一个台阶,坐在上面可以俯视四周,很是威风,象征着权威。 大家都知道勇字营的人就散布在大堂外面四周控制,即便知道他们不会随便出手,但他娘的生死不在自己掌控之中,感觉特别憋屈和忐忑,除了高亮这个棒槌,还在那里到处和熟悉的人大声打招呼以及傻笑。 13 火并 郝经天等人终于来了,还是和吴精忠一起进来的,一路说说笑笑,居然显得兄友弟恭。 邓飞也跟着两个人一起进入,邓飞也就二十来岁,锦衣华服,面如冠玉,长发简单束起,显得英俊潇洒,风度翩翩。大冷的天,手里还摇着一把折扇,林建安却知道是精钢为骨,内藏暗器毒药,十分厉害毒辣。 邓飞走过林建安时还刻意向他笑了笑。 曹保金最后进来,全身披甲,连面部都遮住,只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目不斜视,怀抱环首刀,步履沉重,一步一步仿佛踩在大家心头。曹保金进来后,大门就从身后缓缓关闭了,大堂内一时鸦雀无声。 郝经天自然不会直接坐到龙头椅上,只是走到段飞下首坐下。邓飞走到台阶下,侧头先笑着对韩玉衡说到:“韩先生是清风山的军师,就由你给大家说下规矩吧!”,然后就带着曹保金站在龙头椅旁,显得气定神闲。 韩玉衡倒不怯场,走到大堂中央朗声说道:“诸位清风山的兄弟,大头领不幸身故,清风山家大业大,上万手足,不能群龙无首。又正值与汉府合作建立功业之时,因此需于今日推举出新的大头领来,否则出不得大堂。” “规矩很简单,在座各级头目四十五人,超过三十名兄弟首肯,就是咱清风山的大头领,上万兄弟的龙头。在座兄弟都可自告奋勇,不过要有自知之明,不要闹笑话,我就是个书生,就毋须自不量力参与了”。 最后一句是韩玉衡自己加的,原本郝经天和邓飞授意他首先推举郝经天,结果话中却是让人人都来参上一脚,增加变数,可见土匪制度的粗糙。 郝经天目有怒意,邓飞则有些意外,韩秀才哪来这么大的胆子,就不怕秋后算账吗? 大堂内顿时传出了一阵嗡嗡声。 郝经天目视五当家王群。 王群会意,便首先站了出来,拍了拍手叫到:“诸位兄弟,三当家郝经天郝大哥武艺高强,忠勇睿智,威名远播,大头领在的时候就为清风山屡立功勋,深得大头领信赖,这个大家都是知道的,郝大哥又急公好义,给大家都带来了不少好处,还能与汉府交好,反正我是服气的。我推举郝经天郝大哥为新的大头领,大家都不反对吧!” 王群的话顿时就引来了一片附和声叫好声,却也夹杂着几句反对声。形式不明,更多的是沉默。 “王群你个杂种,郝经天给了你什么好处这么帮着他说话?哦,对了,最近听说郝经天把他最喜欢的小娘送给了你,你们三个人还经常一起大被同眠,真不愧是好兄弟啊哈哈哈”,六当家钟飞虹站出来嘲讽道,话语还真是有些恶毒。 王群涨红着脸,一把拔出刀来,指着钟飞虹:“钟矮子,老子知道你一向不服老子,今天就在这与你见个高下,不死不休!” “你以为老子怕你?来,后退的都是孙子”。 两人各自的手下和相好的兄弟都纷纷执出武器对峙起来,眼见就要开始火并。 吴精忠缓缓站了起来,大堂中顿时安静不少,王、钟等人也缓了手脚,吴精忠还是很有威望的。虽然是四当家,威望却比郝经天都要高,毕竟郝经天以前喜欢拍大头领马屁是出了名的。 吴精忠向郝经天抱拳道:“三哥,咱们在一起打拼这么些年了,二哥也在这里,感情谁也不能说没有,你上位也好,我上去也罢都行,但是在此之前有件事必须解决,那就是大头领不明不白的死了,凶手必须揪出来给众兄弟一个交代。” “四弟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怀疑我杀了大哥?” “谁干的心知肚明,大家都不是傻子,大哥死了谁最得利?谁一天到晚和大头领形影不离?谁一天阿谀奉承最得信任还需要说吗?” “吴精忠,没有证据就不要乱说话,不然我手里的大刀可不会顾多年的兄弟情谊。” “郝经天,需要证据是吧,王大力,你出来给大家说说是怎么回事。王大力大家都知道是你的人,他总不会说你的假话吧?” 王大力慢慢从座位上站起来,腿有点颤抖。以前王大力是专门从属于大头领的护寨近卫队副队长,大头领死后郝经天提拔他成为了刑堂堂主。 吴精忠在大头领死时就知到必有大头领身边人参与,否则大头领英雄一世,谁敢明目张胆地谋害他?韩玉衡张七张九提供了一些信息,吴精忠也是查了很久才查到他。为了让王大力当众出来指认郝经天,就没有全力反对他继任刑堂堂主,同时抓了他老婆女儿为质。 “用毒杀害大头领的是吴精忠和护卫队长刘海,刘海还被吴精忠灭了口,幸好三当家保护了我,不然我也遭了他的毒手。” 堂上一片大哗,吴精忠怔怔地看着王大力。 “为什么?郝经天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要这么说?你的良心忠义呢?” 王大力低声狞笑到:“良心?忠义?我马上就要是副统领了,女人算什么,以后要多少有多少,想生多少生多少。” 王大力是吴精忠叫出来的,现在是辩无可辩。 吴精忠望向林建安,林建安却面无表情,沉默无语,一动不动。 吴精忠抽出判官笔,就要杀王大力,却见王大力极速后退到郝经天身边,郝经天站了起来,抽出长刀笑着说:“四弟还要杀人灭口,我却不能答应了。” “郝经天,今天我即便是死,也要为大头领报仇!” 没能指认郝经天,不能获得其它兄弟支持,吴精忠知道正常渠道已无胜望,却还想仗着自己武艺精强少有敌手,手下众多,拼死一击,只要杀了郝经天,一切还有可能,真相都是胜利者说了算的,王大力也会再次翻盘。 两帮人就在大堂上动起手来,林建安却提着枪领着另一帮人退到墙角。 林建安不动手,高亮诸葛德等人自不会动,管谁去死。 见形式不对,韩玉衡老早就跑到林建安身边。 现在六路跳荡有四路在林建安身边,四面草队东、北两面听从林建安号令,刑堂大部分人在看到林建安动作后在李阳带领下四散退避,连原大头领的护寨卫队新队长都跟了过来,俨然已形成一股可左右局势的大势力。 邓飞曹保金站在上首也不出言阻止,身后已站了一大片精锐士兵,就看着堂下内讧厮杀,倒是多看了几眼站在边上的林建安。 14 势强 吴精忠一马当先,一对判官笔上下翻飞,接连挑翻几个,护寨卫队队长和钟飞虹就跟在身后保护,都是好手,一时有些所向披靡。 眼看就要接近郝经天短兵相接,吴精忠兴奋起来,只要杀了这个人,一切都好办了。 正欲对郝经天下狠手时,突然感到胸腹剧痛,一把刀尖从胸前冒了出来。 吴精忠不敢相信地慢慢转头看向跟随自己十余年的卫队队长,对方低着头说:“对不住了四当家,跟了你十几年,还是个队长,我也想当堂主,也想当副统领。” 吴精忠死前只想到林建安的一句话:“匪,更讲利益。” 突然惊变,双方都慢慢停止了厮杀,虽然此时敌对,但怎么说都是认识多年一个山寨的兄弟。 钟飞虹突然落单,虽武艺不错,但被数人围攻,不一会儿也重伤倒地。 吴精忠一方的人见势不对,只能不断后退,面带惊惶,六神无主,也无人发号司令,就留下钟飞虹躺在场中不知生死。郝经天一方虽不再进逼,却趾高气扬,顾目四盼。 郝经天纵声大笑,志得意满地对七当家柳白说到:“去年你好不容易抢了一对母女,还没享受,就被钟飞虹偷偷放了,还向大头领告状,现在你去把他杀了呗,也算了却一桩心事!以后好好跟着我做事,有的是机会。” 柳白当即兴冲冲地提刀上前,就在这时,林建岳清朗的声音响起:“钟叔是个忠义之人,平肃最是敬佩大头领,大家都知道他绝不可能参与谋害大头领,还是我穆叔多年的把兄弟。张七张九,你们过去把他掺起来,好好上药”。 柳白一听到林建安这么说话,迟疑起来,也没继续上前砍杀钟飞虹。 郝经天眉头一皱,又听到张七张九的名字,心里一紧,就想招呼兄弟继续上前内讧,又想到林建安可不是易于之辈,手下能人众多,人都杀光了,以后也不好办事,正好与邓飞也有些关系,现在是他出力的时候了,于是目视邓飞。 邓飞也感到有些不对,搞不好会坏大事,便对林建安笑道:“林兄弟,你上次托我给阿婵带的东西,她收到了,很是高兴,听说你到了清风山,她也过来了,估计快到了,不如你现在就下山去接她,阿婵一定非常高兴” 又转头对曹保金说到:“曹叔,您说呢?这些打打杀杀的事咱们办就行了,林兄弟这么金贵,伤着磕着也不好向阿婵交代嘛!” 曹保金纹丝不动,也看不见表情,只是淡淡地道:“来时节帅有交代,不参与清风山内部争斗,待他们达成一致后,就下山接受册封,不要节外生枝,也不要有什么别的想法。” 邓飞脸涨得通红,正想说什么,就又听到林建安说话。 “邓飞哥,忠辅兄,忠辅这个字是节帅给你起的吧,意思就是想你好好辅佐邓家成就大业。节帅又说我已经二十了还没有字不合适,就给我也取了一个,叫怀山。这个山可能是土山大山什么的,但也不是没可能是江山的山嘛!” 满堂静默,不知道听到这番话语大家心里是什么滋味。 郝经天心里有点发凉,知道自己忽视了什么,便沉着脸对林建安说:“林跳荡,你区区一个头目,这是要以下犯上,与我做对吗?” 林建安纵声大笑道:“还谈不上什么以下犯上,这也要看是什么上。郝经天,我闯荡江湖也有些年了,平生最讨厌婆婆妈妈叽叽歪歪,现下咱们还是土匪,说一千道一万,最终还是要手上见真章。别说就是你杀了大头领,大家心里都清楚。即便不是,我赢了,你他娘的也必须是。” 林建安刚说完,还没来得及动作,高亮就蹿了出去。把长矛往地上一插,深入数尺,砖石四飞,大声吼到:“有谁不服我建安哥,出来吃老子一矛!” 高亮环顾四周,端的是嚣张跋扈、霸气側漏。 王群大怒,就待出去厮杀,突然又想到可能不是高亮的对手。高亮虽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凶名却早已传遍整个清风山。想叫几个人出去围攻,众目睽睽之下似乎哪里不对,不过看高亮那跋扈的模样,估计他也不在乎。正待有所行动,就听到林建安又说到: “郝经天,在场的都是自家兄弟,没必要为了你我这点争权夺利的破事流血,我敬你是条汉子,是多年成名的前辈。这样,你我在众兄弟见证下一对一一决胜负,输了也就是丢了性命,不祸及家人,赢了则什么都有,你不会不敢吧!” 在众人面前话挤兑到这里,郝经天的热血也涌上来了,并不多言,只执出长刀,跳入场中。林建安接上长枪,向高亮示意退下。高亮还有些不甘,不断用目光挑衅其它人,特别是王群。 所谓拳怕少壮,林建安才二十,虽还没步入巅峰,却也不是快五十的郝经天可以比的,输是不可能输的,只是看怎么赢。 刀来枪往,速度很快,郝经天每接一下都感到双臂发麻,气血翻涌。 郝经天此时只希望林建安年轻,经验不足露出破绽。 果然,不过十余招,似乎林建安急于进攻,后背露出了破绽。 郝经天拼尽全力,贴身攻到林宝后背,还没出招,就感觉喉咙一凉。 林建安直刀背刺练了六年,早已炉火纯青,他就是要用这样残忍的方式将郝经天割喉,以震慑不服。 郝经天捂喉慢慢倒下,王群心神大乱,急忙抢身出来。高亮早就等得不耐烦了,顺势一矛闪电刺出,可怜王群多年成名,身为清风山的五当家,连出招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穿心而亡。 全场一片寂静,却无人敢动弹。 柳白心下慌乱。 作为大家都知道的郝经天的铁杆,必须想法自救,否则走不出大堂。 柳白颇有急智,见这情形,心念一转,立马丢下手中兵器,振臂高呼到:“林跳荡英明神武,刚才又为大伙性命着想,大仁大义,当继任大头领位置,大家说是不是?” 林建安这边一大票人马自然欢呼起来。 另一边的人面面相觑,重压之下,群龙无首,又是柳白首倡的,不由自主也好,顺势而为也罢,都慢慢附和起来,不管是原来郝经天的人马还是吴精忠的人马,何况刚才林建安还救了钟飞虹。 也只有柳白来提议,才能有如此效果,换作林建安的人就要大打折扣。 柳白松了一口气,这下命暂时保住了,以后还得好好表现才行。 大局已定,林建安向众人挥挥手,让大家有序散去,又对柳白笑了笑,转身向邓飞和曹保金走去。 邓飞倒也反应很快,先抱拳笑道:“恭喜林兄弟成为清风山大头领,哦不,是林统领,忠辅深感佩服!”话语中已表明了态度。 “还得多谢邓飞哥的支持,以后咱们携手共进”解除战斗状态的林建安很好说话。 林建安又向曹保金抱拳行礼,很是恭敬。 此时曹保金也除下了面甲,四十余岁,浓眉大眼,面色沉毅,虽有风霜之色,豪雄之气尽显。 曹保金面带笑容看着林建安说道:“你很不错,比我想的还好的多,我白给你准备了。一会儿阿婵就到了,也只有你在,我才能享受到阿婵的厨艺,晚上我们好好喝一杯。” 这时高亮的大脑袋从旁边冒出来,欲言又止的样子。 曹保金笑道:“这是你的好兄弟高亮吧,真是少年英雄,比我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强多了,听说还有个诸葛,一起来吧,他们也该见见阿婵了。” 高亮摸着大脑袋嘿嘿傻笑。 15 志向 林建安离开议事大堂准备去接邓婵时,被大福叫住了,说二当家段飞想见见他。林建安想了想,就向还没离开的段飞走去。 段飞面色憔悴,已看不出年纪,说他六七十也没问题,但应该没那么大。 看见林建安走来,段飞勉强笑了笑,说道:“恭喜林统领了,长江后浪推前浪,我很佩服林统领的手段。我也活不了多久了,有些话不吐不快,还望林统领不要见怪。” “段叔但说不妨。” “我知道小玉传的关于你的信息后就知道里面问题很大,结果还是超出我的意料。以你的身份、本事和做的准备,似乎没必要把我的那些老兄弟都杀光吧,毕竟都是多年打天下在一起过来的,心里很是放不下。能告诉我为什么吗?就当是照顾一个将死之人的善心吧!” “我们就要由匪转官了,这是大势。现在的做事方式生活方式必须改变,而匪气要改是很难的,想必段叔也是清楚的。改变的前提是必须保证我的掌控力,那些人都在的话下面就有依靠念想,我的意志就贯彻下不去或者很难下去。权力的每一次更迭都是充满血腥的,我这么说段叔能理解吗?” 段飞目光暗淡下来,又说道:“看来林统领是有大志向的,只是现在清风山的中坚力量都是这么过来的,包括你。你是英雄可以改变,你的心腹手下可以改变,但其它人更多,不是人人都像你那样想的,何况还有汉府在旁边盯着,不过也不关我的事了。” 段飞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说下去,想了想又说:“小玉也算帮了你的忙,虽然她没走对路,能不能放她一马?” “段小玉竟然敢诱骗我林建安的把兄弟,胆子不小。若不是她还有点作用,能活到现在?不过既然段叔这么说了,只要她以后不胡来,她就会活得好好的。” 林建安想着段飞的话,心里有点烦闷,直到看见一道火红秀美的身影骑马奔驰而来,林建安露出发至内心的愉快笑容,无关身份,无关权谋,无关利益。此时的林建安,和所有看见朝思幕想恋人的年轻人一样,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 深夜,林建安在议事堂里面转了很久了,心里始终有些放不下,越来越烦躁。左思右想,决定还是跟寨里唯一的书生韩玉衡交流一下。 不一会儿,韩玉衡就来到大堂,看见林建安在龙头椅上扭来扭去的。 林建安一见韩玉衡就说道:“韩先生,我觉得这个龙头椅有问题,怎么说呢?许多人都觉得坐得比别人高,椅子比别人大比别人豪华,就能高人一等,我却不这么觉得。我坐在上面,想到兄弟们仰头望着自己,心里特别别扭,浑身难受。韩先生,你明天安排人把这个高一点的台阶给拆了,把这个龙头椅搬走,弄个和大家一样的椅子。” 韩玉衡笑道:“统领这是还没习惯成为上位者,慢慢习惯就好了。不过统领说的这个做法也对,现在不是讲这个的时候,说是刚起步也是可以的,和大家一样有利于提高聚合力,等以后搞大了再讲礼也来得及。这么晚了统领叫我来是有事吧?” 林建安把段飞的那段话讲了讲,又说道:“我现在有些忧虑,有无所适从的感觉。没当上的时候就在想怎么当上,有紧迫感,思路倒很清晰。现在当上了,反而更担心了,也更糊涂了。” 韩玉衡想了想,又权衡了一会儿,才说道:“我分析了一下,现下统领有两个问题。” “还有两个?是那两个问题?” “一个是统领太急,急于想把下面兄弟打造成心里想的模样,恕我直言,没有三、五年是不可能的,也急不得,否则反而会造成清风山分崩离析。当然,有些人肯定是要放弃的,这个统领要有准备。” “很有道理,确实是我有些急了。还有一个呢?” “统领志向很大,但是说不出来,不明确,而一旦明确了大志向,很多问题就迎刃而解。” “这个倒是没想到,什么样的志向才是大志向?” “驱逐鞑虏!安民伐罪!一统天下!” “额……这个是不是太大了些?现在我都还没成亲呢!还蹲大山上呢!有没有小一点的?” “不然,世家大族豪门地主想的是什么?延续。他们的财力物力人力代代累积很可怕也藏的很好,不会轻易拿出来,只有天大的利益摆在可见将来,可保自己荣华富贵延续甚至进一步扩大,才会给你。别说现在,就是成了藩镇,也会瞧不起你。因此献投的目标必然选择最大、最强、最有野心的那部分人。我们不仅要这么想,合适的时候还得隐晦的表现出来让人知道。” “当然也不能随便乱说,比如现在就不能乱说,一旦让比你强的人知道,你无法控制,就会防范你、限制你甚至灭了你。统领,现在你有个机会,即将成为汉府的女婿。听说邓节帅的儿子死了,以邓节帅的年纪估摸也没法再生,就是能生也来不及长大也不会让他长大,如果有不为人知的私生子也要让他永远不能见光。统领,这不是狠毒,这是不断上位的必要手段,不仅咱们会这样想,就是那个邓飞估计也是这样想的。以后你的第一个嫡子建议改姓邓,这样就能获得节帅的最大支持,加上咱们也有自己的势力,全取汉府控制的地盘军队容易的多。” “这个……韩先生,光天化日之下讨论这个是不是不太好。自己强才是真的强。” “统领,现在是深夜,就咱俩人,还在屋里,不是光天化日,说的也不是阴谋而是方向。当然了,自己不断壮大,先能把控自身是根本,不过借助外力也是必不可少的。” 两人一阵沉默。过了一会,韩玉衡见林建安眼望穆寨方向,便又说道:“统领,离除夕还有段时间,不如派人把建岳和逸允都接过来过年,学业也耽搁了不少时间,不知道两人成什么样了,正好一并管管。”韩玉衡很聪明的没提穆风穆瑶瑶青青等人。 林建安高兴地说:“韩先生真是我的萧何子房,想的很周到,就按先生说的办,这些事就拜托先生安排了。” 韩玉衡:“…………” 16 安排 林建安看着曹保金带着邓飞邓婵渐渐远去,想着邓婵如花似玉的娇颜,柔软的身子,很有些不舍。 原本想叫邓婵年后和自己一起回南郑,但又想到即将过年,节帅刚没了儿子不久,如果年节女儿再不在身边,有些不妥,便没有将邓婵强行留下。 曹保金倒是把勇字营的一些低级军官留下了,是林建安要求的。一个是表明没有自立的心思,主动让汉府掺沙子,另外也需要他们传授成军经验和训练即将转化为山字营的手下部队。 林建安带着诸葛德和朱见恒站在高台上看高亮带着新成立的山字营在雪中训练。 天气寒冷,还下着小雪。 训练中的将士却赤着上身,一板一眼跟着高亮出拳挥拳,整齐划一,气势惊人。 这就是山字营强的地方,因为从上到下统领也好士卒也罢,大多是有武艺在身的,又是常年打斗,都是见过血的,一旦形成规模制度,能统一指挥,战斗力将十分强大,这也是周边势力忌惮的原因。 看了一会儿,林建安转头对诸葛德说道:“德哥,你曾是大户人家子弟,见识比我们强,又在游学时短暂参过军,更适合领军。之所以你没在山字营中任职,是因为你有一个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清风山上下能战之人近万人,能进山字营的只有三四千人,其它人总不能全杀了,也不能杀,他们是我们实力底气所在,只能另行成军,明面上还得瞒着,其它人我信不过,只有你去。 你把有骑战能力的选出来单独成立斥候,其余由你统领。按原来山寨习惯分为东南西北四个大队,钟飞虹柳白花林他们都去。对了,类似王大力这类有能力但肯定靠不住的头目,现在不能明杀,你知道有那些人,后面外出时慢慢清理一下。” 诸葛德点头道:“建安哥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你们不能像现在这样大规模统一训练,只能轮换着来。没训练时怎么办呢?出去办事!去中原、蜀中、风翔、陇右等地方有计划地劫掠大户,把势力慢慢隐蔽地延伸出去。我们加上各自眷属数目庞大,都是要吃饭的,我们以后军队的规模也会越来越大,需要的钱粮是非常多的。至于转赃销赃和交易的事,我准备让山字营行军司马韩玉衡韩先生统一负责。” 最近朱见恒有些郁闷,周围熟悉的兄弟都任职了,也不和他聊天喝酒打屁了,一天忙得脚不粘地,林建更忙,也不管他,就他屁事没有,无所事事,十分不得劲。 这日,突然张九来找他,说是统领找他有事。 朱见恒一下兴奋起来,立马就跟着张九兴冲冲地来见林建安。 走进林建安的住处,只见周围戒备森严,护卫披甲背弓持刀,沉默肃穆,紧紧盯着来往各类人员,似乎是个人就是叛徒奸细。 朱见恒有些紧张,不自觉就收起平时嘻嘻哈哈的模样。 张九带他进去见林建安,朱见恒见林建安正在伏案写着什么,朱见恒也不敢像以往那样呼喊打扰,就静静站着等待林宝完事。 过了好大一会儿,林建安才抬起头来,看了朱见恒一眼,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让朱见恒跟他去一个地方。 现在林建安出门已和以前不一样了,四五个彪形大汉全副武装跟随,远处还有更多人影若隐若现。 大约走了里多路,来到一处庭院之前,朱见恒也认识,是原七当家柳白的住处。 林建安一行人从后门进入,居然没人看守。 不大一会儿来到后院一处房中,林建安不说话,其它人也沉默,房中一时安静。 又过了一阵,旁边的房内传来声音,是柳白在说话,另外还有个女人,声音朱见恒特别熟悉,是段小玉。 “不要啦!这大白天的,被人看见可不好。” “小宝贝儿,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一会儿我还有点事,咱们速战速决。” 接着就传来衣服撕扯和肉体撞击的声音。 听着房内的喘息声及呻吟声不断传来,朱见恒脸上青一阵紫一阵,青筋直露。 过了好一阵终于停了下来,柳白有些疲惫地说道:“你和统领的把兄弟也有点什么吧,一定要把关系维持好,对咱们很有好处的。别看我现在是挺威风的,因为郝经天的关系,我是整日小心翼翼的,就怕一个不好,统领有什么不好的看法,那我还有什么地位?到时就帮不上你了。朱兄弟也可以帮我说说话嘛” “知道了。那个小朱就是个愣头青,很好糊弄的,就围在我身边团团转,还真以为我看上他了呢!如果他不是大统领的把兄弟,我都懒得看他一眼。还是你好,不过怎么今天好像不在状态啊” “也不能这么说,朱见恒还是很有本事的,只是好像大统领有点什么看法,没有机会表现。好了,一会儿韩先生还找我有事,得马上过去一趟,你自己先躺一会儿吧!” 柳白马上就穿衣出去了,屋里很快就没了动静。 林建安挥挥手,护卫径直撞开房门,一行人一涌而入。 “干什么!你们什么人?怎么敢……大…大统领!!” 段小玉手忙脚乱扯过被褥盖住身体,惊恐地看着林建安,目光中有哀求之意。 林建安也不看她,只是缓缓抽出朱见恒的直刀,递到朱见恒面前,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阿恒,你我从小一起长大,你是怎样的人哥哥很清楚。你江湖经验还有欠缺,不过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以后多出去办事就好了。你给别人传递消息大哥不怪你,遇到自己喜欢的女人什么想法我也知道,遇人不淑不都是你的错,也怪我,近一、两年太忙,对你关心不够。没关系,现在你过去,用刀斩断过往做个了结。段小玉不仅背叛你,现在她还跟邓飞搅在一起,向邓飞暴露我清风山的机密,罪大恶极,不懂恩情。我也不愿杀妇孺,但这个人必须死。阿恒,兄弟才是一辈子的,以后咱们兄弟齐心,一起开创大事业。” 朱见恒双手颤抖,双目赤红,林建安只是递刀不动,也不再说其它话语,只是真诚地看着他,目含期许。 朱见恒终于平静下来,眼里似乎多了什么东西,闭目长出了一口气,一把接过刀向段小玉走去。 “不要杀我,见恒,我错了,以后都听你的,帮我向大统领求求情,以后我只跟你一个人,求求你……啊……饶了我…大…” 段小玉声音低了下去,渐渐没了气息。一刀、两刀、三刀…朱见恒似乎要把愤怒、羞耻、懦弱、不安都用刀传递出去。终于结束了,朱见恒怔怔地站在哪里不动,仿佛一瞬间长大。 “阿恒,以后你就是山字营新成立的斥候都都指挥使,使命就是刺探、监视、暗杀等等,责任重大,先去见见兄弟们,都是选出来能骑战的好手,别给大哥丢脸。磨合些时日后就出山,具体任务韩先生韩司马会给你交代的。” 柳白事办的不错,没摆曾经七当家的架子,听招呼,受得委屈,可以重用一下。 17 暂别 穆寨,松林。 小建岳和小胖子张逸允正爬在一颗大松树旁的雪坑里一动不动,皮帽夹袄上早已积满了雪,二人却一点都不觉得冷,眼里充满兴奋,紧紧盯着前方不远。 一只松鼠即将进入两人努力了大半天的小陷阱里,已经失败三天了。眼见就要成功,突然从松树上掉下来一个人,松鼠受了惊吓,一滋溜就跑远了。 “干什么啊青青姐,你又吓不到咱们,每次都这样,松鼠反被吓跑了,你得赔一只……算了,赔的没意思,还是自己抓才好玩,你说是吧小胖,一会儿我们再多挖一个。” 只见雪坑旁站着一个小姑娘,明媚皓齿,小脸通红,头带一顶红色小皮帽,已有美人胚子的雏形。手拿一个看不出形状的东西,正在那里捧腹弯腰大笑。 “小胖子,你先回去,我有事给小弟说,晚上请你吃蹄膀。” 张逸允老实又听话,平时又有点怕穆青青,哦了一声不问缘由就走了。 穆青青摸着建岳头上的皮帽,又把他搂在怀里,神色已不见平时的刁蛮任性,十分温柔。 “我跟你说小弟,你不准丢下我和姐姐去别的地方,好不好?如果你走了,我就抢不了东西了,我会很伤心的,姐姐也会伤心的,你不想见我哭对吧!” “我当然不会去其它地方了……也不是,如果我哥来接我就去,你放心,我到那都带着瑶瑶姐和你,还有小胖,嗯还有穆伯伯,对了还有大福叔。” “为什么姐姐总是在我前面?算了,只要你听话,我就少抢你东西。你看,这是我给你做的新褡裢,我看姐姐给你做的这个很旧了,也装不了多少东西,我给你做了个大的,我对你好吧!” 林建岳吃惊看着穆青青手里巨丑的一堆布,带子倒能看出来。 “这个是褡裢?!好吧,是褡裢,我这个还能用,等用坏了再用你的。” 穆青青大怒:“你是不是傻啊,新的大的不用,偏要用又破又小的,不行,必须用我的。”说着就要抢二宝的旧褡裢。 小建岳急忙捂住,嘴里叫着:“别扯别扯,用,都用……完了,都撕破了,带子也断了” 林建岳哭丧着脸。穆青青一愣,接着把新褡裢挂林建岳脖子上,洋洋得意。 穆风与大福相对默坐。 大福受清风山山字营行军司马韩玉衡派遣回穆寨接人,由于要求的时间紧迫,大福冒风雪紧赶慢赶,才在今天赶到,第一时间来见穆风汇报情况。 穆风也是积年的老匪,心腹兄弟也是不少,早在前天就基本知道清风山发生的情况,但还是想听大福亲自说说,因为确实有点难以置信。 “这么说,除了见机快的老七,受我拜托重伤未死的老钟,其它当家的都死了?” “当时段飞二当家没事,不过她女儿通敌被斥候都指挥朱见恒杀了后,第二天就病死了。” “我这是培养了个什么样的大才啊,大福,不知怎的我心里有点不稳当,总觉得还要出事,我居然有点后悔让林建安上山了。” “我跟了统领这么久,觉得统领还是很讲情谊的,这次我回来接小弟和张逸允,不是统领吩咐的,是韩先生安排的,统领应该会很快来接您和瑶瑶青青小姐。” 穆风苦笑着摇摇头,大福这么大年纪了,还是和年轻的时候一样天真。 “大福,你现在是建安的近卫都指挥吧,我拜托你一件事,小弟和他大哥不一样,他太善良了,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不知道是不是我们教的不对,年纪大了,心也软了,不想像教建安那样教他。我很担心他,怕他被欺负,又没法看着他。建安自然对他极好,但是他是干大事的人,没太多时间带孩子。你陪他长到十六岁……不,十八岁吧,然后就回穆寨来陪我,行吗?” 大福自然答应,他自己并没有孩子,连老婆都没有,建岳被他从小抱到大,早就当做亲生的儿子。 “寨主,回去我就跟统领说,让他年后就来接你们,您亲自陪着不是更好?” “大福,听我的,千万不要提,那样反而对我们不好,倒不是林建安本人,而是他身边的人,靠着他的利益集团,甚至他的夫人等等,嗨我给你说这个干嘛,你知道就行了。” 穆瑶瑶已经发呆了好几次,针也戳破了手指好几次。 自从知道小弟即将离开穆寨,她心里就说不出难受,比知道林建安即将娶别的女人时更难受。 从呀呀学语到半大小子,都是在她一针一线一手一脚下带大的,林建安不爱自己没关系,慢慢的也快习惯了,却还要把她唯一的寄托抢走,穆瑶瑶不由有些愤怒、沮丧和无奈。 她也知道,小弟是不可能总是在她膝下的,他需要继续读书、练武,他有一个位高权重的大哥,还有更广阔的天地。 林建岳风一般地冲进房里扑到穆瑶瑶怀中,已经很高了,都快抱不住了。 看着他挂在脖子上丑陋的布条,听着喋喋不休的倾述,穆瑶瑶只觉得很温馨,只是温柔地抚着小弟的头发说:“没事,我再给你缝一个,大的。你的头发乱了,我给你梳理一下。” “我就喜欢你原来给我的那个,瑶瑶姐给我缝一下就好了,做个新的你要做好久的,我刚才看见你的手指都流血了。”说着就把穆瑶瑶的手指含在嘴里吸允。 穆瑶瑶偏过头,眼泪流了下来。 穆寨山门外。 送别总是伤感的,穆青青却在怒骂:“混球,我再也不理你了,昨天答应的好好的,今天就变卦了,亏我还给你做新褡裢!” 穆瑶瑶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小弟。 建岳摇着大福的手说:“大福叔,带瑶瑶姐青青姐和穆伯伯一起走好不好?” 大福不说话,林建岳发怒道:“我也不走了,我等哥哥来了再走!” 大福手足无措。 穆瑶瑶走过来,蹲下轻柔地理着小弟的围脖,又亲了一下他额头。 “小弟乖,你先去,穆寨好多人还要我们照顾呢!你穆伯伯的老寒腿又发作了,走不了路,年后我们就来看你,好不好?” “瑶瑶姐,你答应我的,不能反悔。” “穆伯伯,等夏天了,我就还给你抓螃蟹下酒,刘郎中说那个能治您的老寒腿。” “青青姐,我会想你的,我会准备好多东西让你抢。” 大福将林建岳放在脖子上骑着,再牵着小胖子,带着护卫渐行渐远,连穆青青的眼里都充满泪水。 命运的牵扯总是如此的神奇,离别也许只是暂别。 18 南郑 南郑郊外的雪原上,一行骑士鲜衣怒马疾驰如风,为首之人正是林建安,小弟在他怀中。 林建安看见邓婵迎面而来,不自觉给小弟整了整衣衫,抱着小弟跳下马,迎了上去。此次来兴元府,除了成亲外,还要让邓家知道自己的家人是谁。 “这就是小弟吧,老听你说起他怎么好,果然乖巧可爱,来,这是姐姐给你的小礼物,可不要嫌弃哦!” 邓婵乃大宁朝太尉、汉府节度安抚使、镇武军都统制邓昌勋之女,出手岂会寒碜?递过来的是一块玉佩,晶莹剔透,价值千金。 小建岳却不接,眼望大哥。邓婵长得十分美丽,神情态度也很温和,但不知怎的,或许是第一次接触大户人家女子不习惯,又或许是莫名天生有敌意,邓婵气势很强,林建岳并不喜欢她。 林建安笑着摸了摸小弟的头:“小弟,这是邓婵,你可以叫婵姐姐。我跟你说,你婵姐姐可是哥的救命恩人,不久以后还会是你的嫂子。她人很好的,会比你想的更好。” 听了林建安的话,小建岳直接大方接过玉佩,眼望邓婵说道:“姐姐好!你是哥哥的媳妇儿,你会对我哥好吗?比瑶瑶姐对我还好吗?” 邓婵不知道瑶瑶是谁,但不妨碍回答:“当然了,我也会对你很好的。”林建岳并不满意这个回答。 面前出现了一座巍峨的城池,林建安停住了脚步,默默观察着这座城。 雪已经停了,阳光照在高大的城墙上,反射着有些刺眼的光芒,仿佛是一条龙卧于陆地上,身上似乎还有隐隐的伤痕,却又显得如此强大,如此坚不可摧。这就是兴元府府治南郑,汉府集团的政治、经济、军事核心。 林建安走南闯北,不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大城,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但不同的地位、不同的心思,看城的模样是不一样的。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座城,林建安觉得这应该就是他的城。 邓婵挽着林建安的手臂,依偎着他,凝视着即将成为自己夫婿的英俊侧脸,很是愉悦。 突然感觉到什么,回头一看,发现林建岳明亮的眼睛一直在看着她和林建安,邓婵感觉有些不自在,便对林建安笑着说: “建安哥,我就不陪你们一起进城了,成亲前我们是不能在众人面前在一起的,你们尽快进城歇息,父亲赐给了你一座宅院,你知道在哪里的,仆人侍女都安排好了,晚上我再来看你,我先回去了。” 林建安拍了拍邓婵的手,笑着点点头。 看着邓婵骑马绝尘而去,林建安却不动身,向身后随行而来的李阳招招手,要他上前说话。 李阳长得很普通,穿着更普通,丢人群里都不容易发现他,不像有些人天生鹤立鸡群引人注目,但人却绝不普通。 林建安刚出道不久就与李阳交好,这个情况韩玉衡不知道,现在名义上李阳的上司斥候都指挥使朱见恒也不知道,做大事的人总是有许多的秘密和手段。 林建安上位前李阳能当上刑堂副堂主就与林建安有很大关系,靠拢韩玉衡也是林建安排的。 李阳的父亲和穆风是生死兄弟,甚至可以说是为穆风而死,穆风在李阳不大时就很照顾他,如果不是李阳在清风山还有爷爷和老娘,早就将李阳接到穆寨,估计都没林建安什么事了。 “刚云兄,在南郑的人手太少了,没有体系和规模,你加强下这方面,钱粮兵器都不是问题。今时不同往日,我们不再是独立在外的山匪了,要保证安全,要扩大势力,就要寻找机会。我需要及时知道南郑的各种情况,也不仅是南郑,其它地方也要逐步安排人手。朱见恒不擅长这个,他的目标在汉府和雍岭之外,对清风山内部,对汉府,都由你掌控,直接对我负责,明白吗?”,刚云是李阳的字,韩玉衡给他取的。 “明白,统领,我知道怎么做。” “汉府十三个字头营的主官都在南郑有宅邸,除了节度使府外,都要重点关注,安排人手潜伏。我也不例外,现下府里的人都是节度使府安排的,也可能有其他人,你派人摸下底,也不要惊动,好心里有数。” “是,统领您看是否再安排些人进府,也好保证安全。” “现下不用,以示信任,也待不了多少时日,不是什么人都能杀我的,小心点就是了。对了,专门安排几个得力的人保护小弟。” 林建安一行人步行进入城中,只有小建岳骑着马,由林宝牵着缓缓而行,城门守卫明显知道这些人是谁,并不盘查,反而显得很恭敬。 林建安走的是正北的主城门,进入城中,迎面而来的是一条繁闹的大街,阳光普照,遍眼都是绿瓦红墙,高高飘扬的商铺旗子,粼粼往来的车马,川流不息的人群。街道两旁茶楼、酒馆、当铺、作坊、客栈、肉店布店等齐全。 这就是林建安想象中的城市模样,但是林建安也知道,这只是南郑最繁华的地段,是南北交易的中心,更多的地方是杂乱、贫穷。 年关刚过,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就是南郑,每天冻死饿死的人都不少。南郑不是前线,但也是抗胡前沿,民众的负担很重。 节度使府书房,林建安正与邓昌勋说话。 邓昌勋形象儒雅,身材很高,单看外貌,就像一个慈祥的长者,而不是威震一方的节帅,但目光很有侵略性,似乎能看到人心里面。 “怀山,清风山的事我知道了,你办的很不错,我很满意,就是不知现下掌控如何。既然将你们列为有字头的主营,那就是要大用的,你要有准备。” “我找人看过了,正月十八是个好日子,宜嫁娶,你和阿婵就在那日成亲。我知道你从小就没了双亲,这样,就让老曹代表男方长辈,成亲前的那些繁文缛节大都已经办好了,剩下的也让他们去弄,你就别管了” 军人就是如此直接,也没有问林建安的意见。 “是,父帅,一切听从您的安排。”林建安并未称呼邓昌勋为岳父、泰山大人、丈人什么的,直接称呼父帅,以示亲近。 “你也是一营统领了,不要没事总在山上,城里也有了住处,成亲后多下山来,早日传宗接代,也方便多与其它将领接触,才有长进。” “好的父帅,说到孩子,我倒有个想法,与婵妹也商量过了,我的爹娘已不在了,前年志勇大哥又遭不幸,我想将和婵妹生的的第一个儿子改姓邓,也好有个念想,您看呢?” 邓昌勋的气势突然变得威严凌厉,有若实质,睁大眼睛盯着林宝,有审视之意。 林建安坦然对视,目光诚恳,并无躲闪回避。 邓昌勋神情渐渐缓和下来,在书房里走了几圈后才说道:“这个事由你自行决定就是了。怀山,虽然你的山字营才刚成立不久,但我知道,你们长期在大山中活动,山地行军及战斗经验丰富,部众最多,在雍岭大山区域实力是最强的。我意给你加封有字号的鹰扬将军,高于大多数有字头的主营将官,移驻遮阳关。遮阳关是前往京兆府主通道之一子午谷道上最要紧的关隘,是汉府的东北大门,你要小心从事。” 19 成亲 林建岳坐在节度使府的主会客厅里,会客厅很大,布置金碧辉煌,设施奢靡,很有大户人家的气势。 邓节帅的夫人吕氏、邓婵等人温和地在和林建岳说话,询问读书练武的情形,打听亲近交好的人。 还有无数漂亮可人的侍女丫鬟殷勤地伺候,递水、擦脸、送小吃等等。 可是林建岳人虽小,感情却十分细腻,还是觉得距离邓婵等人很远,对他再客气再好,依然无法亲近。 大哥也不在身边,林建岳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孤独,不禁愈发想念穆瑶瑶的温柔和穆青青的刁蛮胡闹。 这几天林建安很忙。 人到了一定高度的环境,到了一定高度的地位,就非常的讲规矩和礼仪,节度使府就很讲就。 林建安只是一个乡下地主家出身的孩子,自然是不可能学到什么礼仪的,后来又一直为匪,就更不理会那些破规矩了,只讲兄弟义气。 邓昌勋早已发现了这个问题,堂堂朝廷的二品大员,一方诸侯,可能以后不止是诸侯,家里招女婿,怎么能不讲礼仪呢?所以安排吕氏找到了个以前逃难过来的宫廷嬷嬷专门来教林建安,顺便一并把邓婵一起教了,有备无患。 建岳已经很多天没有见到大哥了,大哥总是回来很晚,第二天一早就出去了。 可他并不知道,就这,吕氏都还不满意,认为进展太慢。也并不知道每晚林建安虽精疲力尽却仍偷偷来看他,小孩子总是贪睡的。 终于来到了成亲这一天。 林建岳紧紧缠了大哥一整天,即便晚上睡着了也拉着大哥的衣服。 林建安有些心疼,以前小弟从不这样的,总是那样听话。 终于要结束了,林建安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南郑张灯结彩,全城放粥三天,取消宵禁,大街上各类达官贵人络绎不绝,整个汉府有地位的人都到了,汉府王要结亲,谁又敢不来呢? 喜宴并不在林建安的府邸而是在节度使府举行。 经过了一系列冗长的礼仪,终于到了宴请开始的时候。 小孩子本不能上桌,但因林建岳特殊的身份,吕氏安排人带着他和一群家眷贵妇人一起在偏厅,小孩子也不少。 一大群女人在一起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会说,谁又会注意一个沉默的小孩子呢?还以为是那家亲戚家的孩子呢。 “听说了吗?新姑爷是个土匪!杀人如麻,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你那是老黄历了,我们当家的说已经招安了,现在是一营统领,还是个什么将军呢!地位很高,比我家的那个还高!也不知道大帅是怎么想的。” “咱们汉府青年才俊这么多,我儿子就不错,咋找个土匪呢,真是的。不知到是怎么巴结大帅上位的,打仗的本事不知道咋样,马屁的功夫倒是一流。” “这算什么,听说还有个拖油瓶呢!说是新姑爷的弟弟,年纪很小,我跟你们说,还有人说不是亲的呢,天天带在身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儿子呢!这个别到处说哈,被新姑爷知道可不得了!” 小建岳惊呆了也愤怒了,想要反驳怒骂却又不知道怎么说出口,只能浑浑噩噩走了出去,只想找到大哥,离开这个让他憎恶的地方。也无人注意,要吗在听八卦,要吗在听马屁或者拍马屁,包括带他来照看她的侍女。 节度使府很大,大的普通人无法想象,林建岳以前每次来这里要么有哥哥带着要么有专门的侍女领着,不会迷路,这时却是没有的,大家都在忙。 人很多,小建岳却一个都不认识,一个个都急冲冲的。好不容易看见一个东张西望十二三岁身着锦衣的少年,建岳急忙上前扯着他的衣袖说道:“小哥哥,你看见我大哥在那吗?我想找他带我回家。” 那少年一回头看见只是个不认识的小孩,一巴掌就煽在小建岳脸上,喝骂道:“谁他娘的认识你哥?滚一边去,没看老子正烦着吗?” 林建岳一个踉跄坐倒在地,捂着脸,脸很疼心里很委屈,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却没流下来。 慢慢爬起来,只能往人最多的地方走去,林建岳人虽小但很聪明,知道哥哥一定在人最多的地方。 终于看见了哥哥,就在一个很大很大的大厅中间,距离他还很远。 周围有许多人,大家都在开怀大笑,杯来盏往。 哥哥的衣服是最好看的,显得那么的意气风发,那么的兴高采烈。是啊,家里的侍女就说过,今天是哥哥最重要的日子,是每个人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我不能打扰他,不能让他生气烦闷。 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小建岳慢慢转过身,向府邸的大门口走去,他只想回家。 大门口的守卫是认识林建岳的,却不敢强行拦他,只能叫人去寻喝酒的护卫。 蹒跚着向家的方向走去。天色已经很晚了,但还没有完全黑,家离节度使府并不远,林建岳来过几次倒也认识路。 天很冷,还下着小雪。心里也很冷,脸上的疼痛已经不在乎了,只能不停想着和大哥在一起欢乐的日子,不停想着穆瑶瑶温柔的笑脸和凝注他的目光,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坚持下去。 可是人倒霉的时候什么事都不顺,林建安府邸的人都到节度使府去了,小建岳连大门都进不去,只能蜷缩着身体蹲在门口的石狮子下。 林建岳很高兴,也认识了许多汉府的达官贵人,喝了不少酒,头晕呼呼的,马上快结束了,就要入洞房了。 就在这时,林建岳总觉得还有什么事,心里感觉有些不舒服,左右望望,是了,没看见小弟,不知道在那里,吃饱了没有?正想着的时候突然远远看见李阳站在大厅门口,神色有些惊惶。 林建安心里一紧,勉强笑着向左右告了个罪,急忙向李阳走去。 “统领,都是我们疏忽,以为在节度使府没有什么事。小弟不知道怎么了自己回家去了,家里没人又进不了门,在门口冻住了。统领放心,已找郎中看过了,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点风寒,现在有人专门在照看他,已经吃了药睡下了……只是……脸上有印记,像是被人打的,小弟还求我不要告诉您,可我不敢不给您说……” “你说什么?!”林建岳声音有些高,周围的人不由侧目。林建岳酒醒了一大半,又想到了什么,低声对李阳说道:“你先回去守着小弟,一步不准离开,我……我很快回去。” “可是……” “还不快去!”林建岳低声怒吼道,神情狰狞。 20 憎恶 洞房花烛夜都是有一定规矩的,坐帐、撒帐、合卺、结发等一套动作完成后,林建安与邓婵默默对视了一会儿,林建安展颜笑道:“婵妹,你我相识相知这么些年,你是知道我的,今日你也成为我的家人了,我不会负我的家人,余生定不负你。” “建安哥,不说这些,我都知道,以后我不仅是你的夫人,也会是你贤内助的,安歇吧!” “婵妹,是这样的…小弟他也是我的家人,今日他出了点事,他还小,我现在必须回去看看,你不会怪我吧!我会尽快回来的。” 邓婵怔住了,眼里有疑惑、茫然、失措的情绪,过了一会儿才勉强笑道:“你已是我相公,虽然不知道什么事,但你没瞒着我,我很高兴,你去吧,从后门走,别被人看见,不好。” 林建安点点头,又对邓婵笑了笑,转身轻轻离开了新房。邓婵紧紧抓着被褥,坐着一动不动。 林府。 林建看着小弟那苍白的小脸、眼角泪水痕迹和脸上已变淡的掌印,想像着小弟一个人缩在门口瑟瑟发抖的可怜身影,心中如刀割一般,怒火却似要烧上九重天。林宝已经记不清上一次这么愤怒是什么时候,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已迁怒了很多人。 已经是深夜了,林建安默默坐了两个多时辰后,突然小弟动了动,急忙上前握着小弟的手。 睁开眼睛,看见大哥后,建岳神情惊慌起来,双手使劲拉着大哥的手急急问道:“哥,是你吗?真的是你。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要和新娘子一起吗?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事?我求了阳哥不说的,他答应了我的。” 林建安鼻子一酸:“小弟怎么会做错事?是哥不好,没照顾好你!小弟,你不用求任何人,哥不会让你求任何人的。” “不是的,哥,不是的,好多人骂你,说你坏话,我只是不想听她们说你坏话,我不愿意她们说你坏话,我没有发脾气,真的,只是不想待在哪里,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哥,你不要赶我走,我听话的,吕婆婆婵姐姐给了我很多新衣服,穿着是那么的不舒服,我都没有说,是不是吕婆婆婵姐姐因为我怪你了,我可以给她们磕头的,很恭敬地磕头,只要她们不怪你。我只想和哥在一起,只要和哥在一起,我就很快活。哥,你不能不要我的。” 林建安曾经以为自己早已心硬如铁,此时却觉得他是如此的软弱。如果连从小相依为命的家人都照顾不好,做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林建安眼睛酸涩,只是紧紧搂着林建岳,哽咽说道:“小弟,我的小弟,你这么乖,我怎么会不要你?我怎么敢不要你!谁敢让你给他磕头?不,以后我要让所有人给你磕头。小弟,哥知道你受委屈了,别怕,有哥在,哥保证没人再敢欺负你,那个打你的人我会找出来,打你的那只手我会砍下来。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别怕,睡吧,我以后都会陪着你。” 小孩子生了病,又心情大起大落,十分疲惫,抓着林建安很快就睡着了。林建安怕他一起身,小弟就会惊醒,一直搂着他到天亮。 邓婵坐了一整晚,丈夫都没有回来。曾是江湖儿女的他们,毫无疑问是不拘小节的,洞房应该做的事,早已做了很多遍,但是不管什么时代,人都是要讲就仪式感的,都是要在乎吉利吉祥的。邓婵的洞房之夜什么也没做,就生了一肚子闷气。邓婵很了解林建安,从平时的言谈也知道他很在乎自己的小弟,因此并没有生他的气,就是第一次觉得一个乖巧可爱孩子的面目居然也如此可憎。 或许是心事放下了,到第二天林建岳的病就没什么事了,林建安像往常在清风山和穆寨一样,一大早带着小弟呼吸吐纳、练刀、练箭。出了一身汗,精神反而更见好,小孩子也总是健忘的,知道大哥总是很忙,又兴致勃勃地带着护卫逛街看杂耍去了。 林建安在回节度使府履行回门的那一套礼仪前,先找到李阳安排事情。 看着李阳通红的双眼,知道他也一夜没睡,在屋外站了一宿,林宝拍了拍他肩膀说道: “刚云兄,辛苦你了,小弟这事不怪你,但也说明在我们不能控制的地方安排可靠人手的重要,这关系到咱们山字营的未来,我们要尽快进行。对了,想办法知道小弟所在那个偏厅所有人说的每一个字,我知道有点难办,我知道你的能力,也不要求时限,但最终必须要知道。那个打小弟的人是重点,手段不限,和安插人手的事同步进行。我会安排韩先生专门筹措一笔钱粮来办这事,人手由你想办法,只要你需要,清风山所有人都可调遣过来,包括我在内,也可以配合。” “是,统领,我已安排人在查昨天的事。” 回到节度使府,林建安见到邓婵时,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没有什么异常,邓婵还帮他换了一身衣服,然后很高兴的挽着他的手。 林建安微微放了些心,便与邓婵一起去见岳父岳母,请安叩拜。 倒是吕氏说了句话:“昨天突然听说不见了建岳,倒把我吓了一跳,后来知道他自己回家了才放心,现在的孩子真是顽皮,也不怕人贩子,咱们南郑也不是没有专门贩卖孩子的人,建安,你得说说你弟弟,可别到处乱跑,出了事可不得了。阿婵,你过来,我给你说,你现在为人妇了,有些事得注意……” 邓昌勋不耐烦了,招呼林建安到书房说话。 “怀山,下午你得去拜见曹保金一下,老曹从我掌兵时就跟着我,现在也算是儿女亲家了,关系更进了一步。我也跟你说实话,十三个字头营统领,昨日你也都见到了,我也不是都能完全掌控的,有两三个还是朝廷派来的,居然还以为我不知道,真是荒谬,以后我会跟你详细说的。老曹是绝对可以信任的,他是方面统军大将,你名义上是归他管的。” “父帅放心,且不说曹叔已是我家里真正的长辈了,就是在清风山上,没有曹叔,我都没有把握能上位,我知道曹叔的为人,是绝对可以放心把后背给予的人。” “呵呵,你倒是和我想一块了。你的遮阳关以后可能会直面胡人大军,是最前线,必须要有足够可信任的支撑,所以我把他兼掌的勇字营放在你身后的石泉县,粮草兵力都可随时支援。” “多谢父帅,我不会辜负父帅所托!为咱汉府守住东北的门户。” 邓昌勋沉吟了一下,有些突然地说道:“我拟让忠辅也掌控一个字头营,你的看法呢?” 林建安知道,这是邓昌勋对他的一个考验和试探,但他并不准备迎合他的意思说话:“父帅安排军政大事,小婿不了解情况是不能乱给父帅出主意的。但既然父帅问到邓飞哥,我正好也知道点事,就胡乱说说。邓飞哥是您的亲侄子,能力也强,按理说让他掌军对咱邓家更有利,不过,从清风山上邓飞哥办事的心思来看,恐怕有些不稳当,不过可以先筹备计划。我听婵妹说过在建宁志勇大哥的事,主要是我怀疑建宁的事……” 邓昌勋摆摆手,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叹了口气道:“我派人多方从上到下打探情况,都没有发现什么不寻常的地方。怀山,你山字营绿林江湖经验多,人也多,这事就交给你去办吧!希望不是我怀疑的那个结果。” 21 子午 遮阳关又称午关或午口,关城高三丈有余,两侧均为悬崖峭壁,无法通行。关上可屯兵千人,易守难攻。 此时林建安带着韩玉衡、高亮、诸葛德、朱见恒等人正在关城上向北眺望。 子午谷道弯曲狭窄,一路向北数百里出子关可直达京兆府,向东则可到林建安曾经的家园。 子午谷内四处可见烽烟的痕迹,特别是遮阳关前的石地,黝黑阴暗,仿佛是血液渗透进了石头里。已是春天,两侧山岭开满各色花朵,阳光普照,可依然不能给众人带来多少温暖。 半响后,林建安望着众人踌躇满志地说道:“我等兄弟既已下山,当是咱们山字营大事业的起点。节帅令我控制遮阳关,自是信任的。虽是抗胡最前线,身后还有勇字营兜底,安全无虑,不过我等不能就此止步不前,今后诸事需得提前安排。” 众人俯身称是。 “亮哥,山字营诸部需每半年轮换一次,到此演练攻关守关,现在关上守城器械齐全,若有损坏,汉府自会补充,韩先生则需与石泉做好联络。” “韩先生,年初我去南郑成亲时,与节帅谈论过,汉府还是很有实力的,我认为只是一昧等待胡人来攻,困守一隅,战略上实在太被动了,但节帅并不同意。你认为呢?” 韩玉衡想了想反对说:“统领,目前确实不具备向北进攻的实力。汉府现在其实处于半独立状态,必不能得到建宁朝廷和蜀中的支援,仅凭汉府不到十万的人马,百万人口,如何能成事?” “话虽如此,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这一二年颇为平静,下面的将士我不知道,这次我去南郑,见过各营统领和上层文官,感觉他们大多骄奢淫逸,不思进取,如此下去,汉府又能守多少年?” “统领说的是。” “我是这样想的,我们已控制着北上通道,关中民生也在逐渐复苏,来不及逃跑投降胡人以保富贵的豪门地主大户必多,条件已具备。朱见恒可领斥候都北上关中,潜伏渐进,金银开路,广布眼线,拉拢大族,未雨绸缪。另外,我们刚加入汉府不久寸功未立,要想扩展势力,没有军功如何提高威望?旁人也不服。军功从哪里来?雍岭现在又无匪可剿,只能是与胡人的战争。若我们在关中长期有眼线,大军行动瞒不了人,则可提前得到消息,才能有针对地制订计划。” 说到这里,林建安又转头对诸葛德说道:“我们刚到遮阳关,对子午谷道地形并不熟悉。德哥,你的北遣队人数不少,在配合朱见恒的斥候队有选择劫掠京兆大户的同时,还需摸清子午谷,特别是南北出口附近区域,何处有上山小路?何处可藏兵马粮草?何处有利设伏?这是我们现下最重要的事。这次在南郑,在节帅耳提面命下,我也学到了不少东西。胡人什么时候来我不知道,但战争绝非儿戏,交战之前准备得越多、越细,才能更有把握取得胜利,以后大家都要这样做。” 因关上都是自家可信任的兄弟,下面的士卒离得很远,林建安接下来说的话就显得十分大胆了:“现在我们的势力范围就在汉府东北部区域和雍岭,其它地方暂时咱们管不了,但必须保证已有地盘的绝对控制。后面的石泉也必须要拿下,神武将军兼勇字营统领曹保金与我关系非同寻常,大家也都认识,这个事由我和韩先生去办。德哥,你手下北遣队已有任务就不说了,东遣队尽快东进中原,找寻可劫掠的目标和能接触的大户,南遣队要确保去蜀中的通道,只有西遣队,我的意思是你统一安排下山,想办法参军进入各大字头营,人选要可靠,这个事李阳可配合你,以备将来不时之需。” 林建安最后说道:“清风山现在甚至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将作为我们的腹心,是不能放弃的,无论形势如何变化,都是我们最后的依凭。当然,如果以后我们能全据汉府甚至关中,那又另说。山字营伍长以上眷属都在清风山安家,以保万全。” 林建安安排完诸事后就急急忙忙带着高亮、韩玉衡回清风山了,不为别的,就是因为邓婵怀孕了。这对林建安来说是人生的一件大事,对有大志向的清风山上下更是一件大事,对执行汉府计划也至关重要。南郑已来信,要接邓婵回去养胎,林建安就是赶回清风山见上一面。 邓婵安静地坐在窗边,眼睛却一直紧紧盯着窗外。 窗外不远处院坝里,大福正带着林建岳和张逸允练大斧。 虽然手里的斧头只是大福用木头做的,但耍得依然兴高采烈,仿佛自己已是个武林高手,是个耀武扬威的大将军。 邓婵面上笑吟吟的,周围是有伺候的人的,邓婵得保持大家风范。 但看着林建岳那快活的模样,心里却是一阵阵烦恶,虽没到恨不得他马上去死的程度,也是那么的不舒服,很多人都是见不得别人分享自己特别喜爱的人或者东西的。 而且邓婵很奇怪,林建岳长的并不是那么的粉妆玉琢、清新俊逸,但又似乎天生带有一种亲和力,让所有人发自内心喜爱他。清风山的人很尊敬她,只是因为她是林建安的夫人,而不是因为她本人,和林建岳是没法比的。 林建安和他的小弟已经不像一般的兄弟了,从某种程度上说更像父子。 怀孕不久,还没显怀,邓婵仍不禁摸了摸肚子,祈祷能生个儿子。有了儿子,建安哥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去关注小弟了,只会更加关心自己的亲生儿子,就没有这么多的烦恼了。 不过仍不保险,还是得准备一下其它方面。 邓婵出身在邓家这样的高官家庭,从小耳熏目染,已见过听过多少大家族里勾心斗角的事,并不缺乏这方面的经验。也经历过江湖上的尔虞我诈,更不缺乏这方面的手段,再加上统领夫人的身份,邓婵咬咬牙做了决定。 22 首战 大宁229年,北方蒙胡朝廷大汗暴卒,新上位的大汗名叫阿古拉思勤,年仅28岁。 阿古拉思勤学识渊博,雄才大略,自小就显得不同寻常,因而深得统一草原的祖父首任大汗乌日更达赖的喜爱,早早就定下了储位。阿古拉思勤的父亲也就是上任大汗死后,没有经过太多杀戮就登上了汗位。 阿古拉思勤从小就仰慕汉族文化,请的老师也多是投降有学识的汉人,还给自己取了个汉名李重山,以表敬仰唐朝的天可汗李世民。数年前蒙胡朝廷休身养息的政策就多出自李重山的授意。 经过几年的休身养息,蒙胡对占领的汉人区域控制力大为改善,国力有所壮大。 大宁232年,蒙胡朝廷发出诏令,出兵6路从中原和关中两个方向同时进攻大宁朝,意欲一统天下。 6月,天上骄阳似火。 遮阳关,关城上林建安带着韩玉衡、高亮、诸葛德及山字营各都指挥使等人来回巡梭,焦急等待北方传来的最新消息。 天气十分炎闷,众人大汗淋漓,可是统领就在关城上不动,也不敢提出回营休息,正在快受不了之际,终于接到远处急速赶回的斥候来报:“胡人猛将万夫长希日巴日,于七日前领军5000余人为偏师,均为精锐,已出京兆向子午道而来,仆从汉军3000余人为后,押送辎重”。 得到消息后,林建安当即与众人回到营中商议。 “我已得到节帅传信,此次关中蒙胡兵分三路进攻汉府,总兵力约有12万余人,关中都元帅苏合岱领主力,将兵8万进攻斜谷道,副都元帅阿日查领军3万佯攻陈仓道。子午道只是偏师,军力少,进攻子午道意在牵制汉府主力。子午道沿路关隘重重,自古大军就很难通行,但若派军来攻,却又不得不应,一旦出了我等把守的遮阳关,既可威胁汉府腹心重地,也可配合主力进攻斜谷主道。” 林建安说完拍了拍朱见恒肩膀:“这次朱指挥立了一功,通过内应已成功向胡人斥候传递了一个消息,就是把守子午道的只是一只刚由土匪改编而成的部队。希日巴日虽猛,但必轻视我等,又急于立功,这就给了我们可乘之机。” “此战是我山字营的首战,必须打赢,不仅要赢,还要打出名气。我想了多日,不能被动等在遮阳关等敌人来攻。虽然以逸待劳有优势,但也发挥不出我山字营的优势,那与其它营又有什么不同?” “这几年我们早已摸清子午道的地形,我们的优势是什么?擅长山地峡谷作战,在子午道行军效率远远高于其它字头营,更高于胡人军队。我们山字营都是多年厮杀过来的,经过这些年的整训,纪律严明,令行禁止,人人弓弩娴熟,说句不自谦的话,咱们山字营在山地作战,一个可以打3个,当然开阔地带骑阵对决又另说。” “目前,子午谷中的五郎关还在胡人手里,守军只有几十人,能以烽火传信,咱们伪装的走私商队与他们早已熟悉。五郎关距离我们约300余里,我意明日和高亮副统领率山字营全营5000余人不带粮草辎重,沿途提前皆已备齐,马步协同轻装五日急行军至五郎关南,披甲取箭弃马,补充干粮。不打五郎关暂时留给胡人以放松警惕,大军从两侧小路秘密翻越关口至五郎关以北十余里的峡谷地段,在左右茂密山林中设伏,根据咱们的行军速度计算时日,到达伏击地点时希日巴日主力应还在子午关或在子午关以南数十里,到设伏地点还有一日路程,我们正可准备器械,休息补充,以逸待劳,此战大致就如此安排。诸位,此战力求一战歼灭敌主力,扬我山字营威名,望大家协同努力。诸葛统领、朱指挥听令!” “属下在!” “北遣队和斥候都合并,诸葛德统一指挥,今日即先出发扫清道路,遇敌斥候杀无赦;监视五郎关守军,避免发生意外;斥候要前出到子午关,随时通报敌军位置;沿途存放的器械粮草要留人看守;安排熟悉道路的向导留在中军候用。都记下了吗?” “属下明白!” “高副统领立即开始整军准备,明日巳时准时出发。” “遵令!” 林建安很不习惯以职务和名字称呼昔日的兄弟,却又知道自己必须如此做。 看着昔日的兄弟今日的下属满脸兴奋领命而出,林建安坐在营中却只感到一阵疲惫。 作为属下只需听命行事奋勇杀敌就行了,而自己作为一军主将却不行,得考虑方方面面的问题,得承受各种各样的压力。 林建安知道,虽然自己面上镇定平静,其实心中忐忑不安,这是自己第一次领军作战,到底行不行只有天知道,过程中会出那些问题也只有天知道! 邓昌勋和曹保金都给他交代就在遮阳关待敌,要确保遮阳关的安全,又留了一千勇字营精锐协助守关,如果不是大军全面压境,子午谷又非主路,如果不是清风山林建安夺权的上佳表现,搞不好因林建安是第一次领军,都不会让他做主将。 林建安的打法本就违背了汉府的意思,如果失败,后果难以预料。 但林建安又实在不愿意那么做,战机就在眼前,按步就班何时能出人头地?要实现规划就必须这么做。 韩玉衡本想反对,但他也是第一次行军打仗,听了林建安的理由也就说不出个什么。 另外林建安也想过,如果真失败了,以山字营在雍岭山区的个人能力,许多人逃生还是没有问题的,又有韩玉衡和勇字营接防遮阳关,以关城的险峻,守住也问题不大,这也是林建安敢于冒险的原因之一。山匪出身总是很有冒险精神的。 一条黑龙涌出遮阳关向北蔓延,气势惊人,正是首次出征的山字营。 山字营和汉府其它营的服装有些不同,汉府衣甲主要以红色为主,和大宁朝廷的主流相近。而山字营以前为匪时搞到的衣甲最后全弄成了黑色,因为都觉得黑色的气势最高最狠,改编为山字营后嫌麻烦也不习惯就懒得改了,节度使府也没有强行要求。 正因如此,子午道一战过后,山字营就将成为关中闻之色变的黑甲军。 23 士气 诸葛德和朱见恒长年在不同敌境活动,与各色各样的人打交道,经验丰富,前导诸事并未出任何纰漏。 真正出问题的反而是林建安带领的主力军队。 急行军第三日,山字营已行至腰岭关附近。 腰岭关地势最为险峻,乱石遍布,杂草丛生,道路早已不见,还需翻越山岭。马是不能骑了,林建安让所有人脱下盔甲,与武器弓弩一起均放置马上,牵马上山步行。 又行了半日,天色已晚,此时别说普通士卒,就是林建安自己感觉也有些受不了。 脚上已走出血泡颇为疼痛不说,主要是天气炎热,身上的瘙痒难忍,像是无数蚂蚁在身上爬动,也没法洗漱,能保证喝水已经很不容易了。 林建安当即下令停下休息,然后带着高亮悄悄下去查看士卒的状况。 和朝廷的军队不同,林建安身为主将,并未讲究什么特殊,衣甲服饰与普通士卒并无不同,倒也不虞被人发现。 “这他娘的叫什么事?以前多快活啊,现在受这活罪。” “一天天的净走路了,毛都没见一根,到底为啥?” “管球他的,反正我是不想动弹了,爱咋咋地。要不给伍长说说,不行回去得了?” 林建安心里有些发凉,終于明白了什么叫做以逸待劳。 以前训练时注重军阵,注重整齐划一,注重令行禁止,却从未搞过长距离负重行军,看来以后得注重这方面,要学的还很多啊。 关键是现在怎么办? 以现在的士气,面对5000余胡人精锐,还有3000汉军作为后路,即便偷袭,无疑也是胜不了的,更不要说全歼对手了。 林建安没有继续走下去,带着高亮回到自己马旁,想了想,取下盔甲穿戴整齐,又用不多的水擦了擦脸,恢复了几分精神。 高亮和护卫见状,便也一起做了。 林建安吩咐高亮,叫他安排各都各火各伍把人集中起来,他要给大家说几句话。 林建安已经想过了,现在给大家说什么民族大义、救民于水火、以后会怎么怎么好,都是瞎几把扯淡,完全没什么卵用,只能根据山字营特点,想点歪招。 多年的训练作用是明显的,人很快集中起来,望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都在看着自己,林建安定了定神,振奋精神跳到一块大石头上,纵声说道: “兄弟们,现在是歇息时间,我给大伙说个趣事,前年我带着高副统领和疾字营张统领风字营李统领等人一起喝酒,这疾字营和风字营私下有点龌蹉,一直不对路,当时喝的有点多,这张统领就取笑李统领,说你老李喝酒不行,打仗更不行,当年你老李带2000多人护送军粮,遇到不到1000胡骑劫粮,粮没护住不说,就回来8个人,鞋子不见了不说,裤子也没了,一问,吓尿裤子了,不好意思穿回来。” 下面众人哄堂大笑。 林建安接着又说:“本来他们说他们的,也不关我的事,怪就怪当时咱们刚改编不久,别人看不起咱们,那老李见我也在笑,就他娘的讥讽我,说若不是我是节帅的女婿,我都没资格和他们一起喝酒,就咱们山字营的软脚虾,他风字营再差,也能打的我们山字营屁滚尿流!” 下面顿时鼓噪起来,群情激愤。 林建安目视高亮。 高亮敢对天发誓,绝对没发生过林建安说的事,见林建安示意他,立即会意,也跳上大石上怒道: “老子纵横江湖这么多年,杀过多少人,什么好汉都得在老子胯下求饶,什么时候受过这等鸟气?当时若不是统领拉着我,老子非当场把这瘪三的屎给打出来。” 这套山寨语气大家很久没听到过了,高亮长期带他们一起训练,自身武艺高强战绩辉煌,是很有威信的,这番话立即引起共鸣,士气大涨。 林建安接着又说道:“还有不到2日路程,就到我们伏击地点,军粮和水都准备好了的,兄弟们再坚持辛苦下,大风大浪咱们都闯过来了,还怕这个?前面就是把李统领吓尿裤子的胡军精锐,咱们就让李统领瞧瞧,让关中胡人瞧瞧,让汉府百万军民瞧瞧,让清风山的父老爷们也瞧瞧,咱们山字营是怎样了不起的英雄好汉!” 看着下面斗志昂扬的部下,林建安吁了一口气,他娘的,兜兜转转,还得靠原来山匪的那一套。 在五郎关南十余里,全军放弃了马,派诸葛德的人带回了自己控制的腰岭关,披甲背弓翻越山岭,后面倒没再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于第五日上午抵达了伏击地点,根据朱见恒手下精锐斥候不间断报告,此时希日巴日的主力还在六十里以外,仆从军更远,刚出姜子关不久。 趁着修整歇息的当口,林建安把高亮及各都指挥找来,诸葛德朱见恒也都已回来汇合。 即将大战,林建安进行了最后一次部署安排:“根据胡军行程,应是要在五郎关歇息,到咱们这正是傍晚。真是上天眷顾咱们,山字营和其它朝廷军队不同,他们夜晚行军作战极易哗变溃散,战斗力十成中剩下不到三成,胡军也好不了多少。但咱们是什么人,以前夜黑风高,杀人抢劫家常便饭,夜间训练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过也不要掉以轻心,现在还有点时间,各都安排好手下上山捕鸟,也不要杀,待敌军前导斥候射箭试探,射到那里,那里就放出迷惑敌人。” “各部攻击前必须保持绝对静默,东西也不能吃,待胡军大队进入伏击地点才能发起攻击,以中军响箭为准,各部必须交代下去,严禁喧哗严禁擅自发起攻击,否则军法从事。” 林建安又对朱见恒说道:“现在开始,斥候都每个时辰都要报告敌军位置,以便全军准备,小心为上,注意隐蔽,避免被胡军斥候发现,也不要擅杀斥候。” “三轮弓箭攻击后,全军即下山突击,一旦击破中军,我带领亲卫都及第一、五都向子午关方向追击前进。高副统领带剩余部队向后追击,歼灭敌人后与我汇合。注意,各部不得擅杀战马,各都派人收拢一处,战后我有大用。” 最后对诸葛德说道:“你带北遣队前往胡军和仆从军结合部,待我这里响箭一起,立即出击,不求歼灭,只是截断不让汇合,我等击败胡军主力后,会立即上来配合,尾随仆从军溃军一路向北夺关。” 所有该做的事都做完了,也不用再多做什么了,一切今晚见分晓。 林建安透过密林,望着高远绽蓝的天空,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做着战斗前的最后准备。胡人杀了他的亲生父亲,今天也算是一种报仇方式吧! 24 破敌 郝天峰紧紧跟随在希日巴日身边,准备再次劝说他暂不前行,应先派一个千人队前往探路做前导,拉开行军距离避免不测,这是在子午道中常规的行军方式。 但他的建议遭希日巴日拒绝,还嘲笑他胆小。 郝天峰曾是原大宁秦凤路游击将军,自小熟读兵书,知道在子午谷道被偷袭的所有战例。穿越雍岭作战,是需要熟悉地形的汉人的,都元帅苏合岱很看重他,任命他为副将,配合希日巴日作战。 是啊,前方的五郎关还在手里,一个时辰前还通过消息,听闻守子午道的只是一只刚改编的土匪部队,怎么也不可能行军数百里来偷袭。 希日巴日转战万里,作战勇猛,经验丰富,战功赫赫,怎会把一向瞧不起的汉人军队放在眼里,何况还是土匪改编的,又在自己地盘上,只想快速一路推进到遮阳关,率先攻入汉府,立下不世战功,又怎肯停下来,现在则想快速赶到五郎关歇息。 郝天峰交接完粮草,就又跑到希日巴日马前,劝谏道:“万夫长,前方数十里的峡谷山高林密,极易被埋伏偷袭,当年……” 希日巴日终于恼怒起来,一马鞭抽到郝天峰脸上,喝骂道:“你如果害怕,就滚回子午关,待我攻下遮阳关,再报元帅治你的罪!”郝天峰怒极,却也不敢发作,只得悻悻退了回去。 太阳渐渐落入山后,天色已暗了下来,峡谷的风吹得两侧山林哗哗作响,希日巴日突然想起郝天峰的话,不由也有些紧张,但现在距离五郎关只有十几里路了,也来不及派人上山了,于是大声吆喝部队快速前进。 刚又走了几里,就听得头上数道响箭飞起,还没反应过来,当头箭雨就落了下来,希日巴日反应很快,举起盾牌格挡。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如此,长达数里的长蛇阵连续响起惨呼声马叫声,阵形大乱。 希日巴日待要收拢部队,发起反击,却又那里来的及?估计他的喊声都没人能听到。 林建安也不再胡思乱想了,三轮箭雨一过,就执起长枪,向山下一挥,当先率亲卫冲下山去,目标直指骑最大白马的那个将领。 箭雨一停,希日巴日就看见山林两侧黑色浪潮一涌而出,十人为一组,持盾执刀行动一致,前赴后进,井然有序,源源不绝,犹如波涛一般。 希日巴日心下发凉,这那里是土匪?这是最精锐的部队,不由心下大为后悔,却也来不及了,只能寄望天黑,对方不能夜战,能尽量多带人突围出去。 正在收拢人手时,就看见一个高壮汉子持矛步行向他急冲过来,有亲卫上去阻挡,却被他一矛一个拍飞。 希日巴日大怒,战阵之上他怕过谁?当即催马上前,举起骨朵向那大汉击去,大汉持矛一格,骨朵居然倒飞回来,差点把希日巴日拉下马。 希日巴日大惊,正待抽出弯刀继续劈砍,突然背心一凉,一根枪尖从胸前冒出。 “建安哥,你咋又抢我人头?”人群中一阵大笑声传来。 不到一个时辰,天色刚黑,5000余胡骑就被屠戳大半,战局已定。 林建安在向子武关方向攻击前,令亲卫分别向各都传令,所有胡骑不留活口,全部砍下头颅带走,暂不打扫战场。 火把组成的长龙一刻不停向峡谷两端蔓延,砍杀声也从未停歇。 郝天峰刚回到后队安排完诸多事宜,还没行进多久,就听见远处的响箭声。 郝天峰大惊,这是汉府军队的传讯方式,知道前方大队已遭伏击。 郝天峰反应也快,急忙命令部队丢下辎重,整队急进想去接应希日巴日,还没走几里,就见山上冲下五六百黑衣黑甲的军士,速度极快,比见过的汉府精锐部队还要迅速,关键队形还不乱。自己还没冲到面前,对方已列阵以对。 郝天峰有些绝望,这已不是一般的部队了,这是精锐中的精锐。 郝天峰还是有些不甘心,想仗着人多打一打,便令亲卫在前,组队突击。 刚一接触,却见对方举盾、持枪刺击、执刀防护分工明确,进退有序,对方没伤几人,自己先已倒下一大片。 郝天峰手下真正的精锐不多,都是跟随自己多年的心腹,也就一、两百人,刚才第一次攻击就死了好几十。其它人许多都是临时拼凑起来的,好多甚至刚放下锄头,见这情况,那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一声呐喊,许多人已向后溃散逃命。 郝天峰知道自己不能逃,否则全部都得死在回去的路上。 郝天峰立即收拢心腹亲卫,就在大路上组成圆阵以阻挡追兵,和对方一样,刀盾在外,长枪在内。 诸葛德当然不肯示弱,当即率军上前团团围住,却未动手。 刚才在山上,诸葛德看见了郝天峰所有动作,下山后对方行事也很有章法,是个人才。又都是汉人,建安哥也没要求不惜代价杀光所有人,所以只是围住等待建安哥率大部前来。 没过多久,黑压压的大队就在林建安带领下涌了上来,人人腰间都挂着一到二个人头,杀气弥漫。 听完诸葛德说的情况,林建安也没犹豫,当即带亲卫都直直来到郝天峰军阵前,大喊道:“主将可敢出来一见,我乃汉府山字营统领林建安。” 不大一会儿,军阵就分开一道口子,郝天峰走了出来,只见对方主将是个年轻人,身材较为高大,目光甚为凌厉,浓眉大眼、面目刚毅,英气逼人,让人颇有好感。手提一把镔铁长枪,腰间挂着一个人头,郝天峰熟悉,正是主将希日巴日。 郝天峰微微弓身抱拳道:“在下郝天峰,是此行副将。林将军神武,敢率军离开险关前出数百里伏击,十分佩服。但若希日巴日能听我言,将军必不能胜得如此容易。今日既敗,我无话可说,只望将军不要胡乱屠戳汉人士卒”。郝天峰虽表现不卑不亢,话里还是有想法的。 林建安微微笑了笑说道:“看得出来郝将军是个有本事的人,更能亲自断后以保全士卒,是个英雄,我自不能矫情。” 林建安招来朱见恒对郝天峰说道:“希日巴日既死,郝将军即便回去也不会见好,今日我也不说什么民族大义,汉胡之分,更不想问你为何投降胡人帮胡人做事。这是我山字营斥候都指挥使朱见恒,郝将军可派亲信带朱指挥秘密回家接来家眷回清风山安顿,郝将军可继续统带你原来的兵马,收拢溃兵,随我一路攻破子午关,郝将军可敢吗?” 25 再击 有了郝天峰的配合,后续的姜子关及子午关自然不用费什么力气,关上大都是汉人部队,即便有胡人百户监看,有内应配合也不是难事。 出了子武关,翻过子午裕,就是一马平川的关中平原,向北一百余里即为京兆府,骑马也就一日路程。 林建安停留在子午关已有三日未动,虽有京兆府来往信使,有郝天峰应付暂时无事,未动的原因只有一个,等待朱见恒接郝天峰家眷到达。 这几日林建安与郝天峰已经十分熟悉,还交流了不少行军用兵经验,林建安感觉收获很大,也知道了这次五郎伏击战能取得完胜颇为侥幸。 下一步山字营如何动作林建安已考虑了很久,认为至少要达到两个目标。一是有效威慑关中,使其以后不敢轻易进攻子午道;二是配合汉府主力击敗或击退苏合岱胡部主力。但怎么做心里没底,还需与郝天峰商议。 “山字营加上北遣队及斥候都总数不到6000人,而我们要助斜谷主力的办法最好是想法劫苏合岱粮道。据我所知,苏合岱看护粮道的至少有8000骑兵精锐,不下20000汉人仆从军,也有骑军。关中平原上肯定是不行的,骑兵来去如风,又不好隐藏设伏。其次是褒斜道,现在苏合岱都元帅应在江口与武驿关的汉府大军对峙,褒斜道上必是防御重点,道口五丈原等地布有重兵,我等若要前去偷袭,大军长途奔袭也隐瞒不了,我估计都进不了斜道。” 林建安觉得郝天峰说的很有道理,毕竟他更熟悉关中。林建安不由有些束手无策的感觉,粮现在看来肯定是劫不了的,毕竟兵力太少,距离太远,又不擅骑战。 “郝将军,出子午关往京兆方向60余里即为扈县,你家就在扈县,不知扈县防御怎么样?胡人兵力几何?” 郝天峰知道林建安又有了新的想法,有些犹豫,但还是立即说道:“扈县城墙不高,守城器械不多,因距离京兆太近,驻兵也不多,目前以汉人士兵为主,更多的是作为屏障和警戒。原有两个千户2000多人,大战开始后,被抽走大部,现下仅有100多骑,其余都为汉兵。汉兵约2000人,汉兵大多为城中大户杨、刘、王家子弟或佃户……也包括我郝家。” 林建安兴奋地握拳拍了一下,笑着对郝天峰说道:“如此就有把握了,不知郝将军与各家关系咋样?这个十分重要。” “这个……在胡人进关中前,我们就与杨、刘两家是世交,王家有人在京兆当大官,向来看不起另外三家,平时有些龌蹉,对我们打压也不少。统领,我觉得……” 林建安没有让郝天峰继续说下去,只是道:“我明白郝将军的担心,不瞒你说,我既出子午道,就必须有所作为,方能在汉府内部树立威信。以目前的形势来看,攻破扈县,筑京观以震动关中是风险最小的方式,一击中的即遁退千里,胡骑虽然利害,在子午道中也奈何不了我。” “筑……京观?!” “郝将军且放下心,不然我从五郎关带这么多胡人头颅回来做什么?” 郝天峰沉默无以言对。 林建安又考虑了很长时间后才说道:“可以提前说明白,进扈县后杀戮和劫掠是免不了的,但不是乱搞,就以王家和胡官府邸为主要目标,但其余几家也不能完全不波及,否则以后对你们不利。你派亲信的人立即回扈县,联络杨、刘两家协助山字营突袭。郝将军,我可以信任你吗?” “事已至此,请统领放心,我也没有别的选择。我郝天峰也不是没有民族大义的苟且之人,我郝家愿随统领驱逐鞑虏,开创功业。” 林建安豪放大笑,紧紧握住郝天峰的手说道:“你我以后即为兄弟,以后你就知道我林建安是如何待自己兄弟的。天峰兄,进城后,你与杨、刘两家商量好,由你统一安排。那些必须保存,那些可以放弃,你们能在胡人进来后还能活的好好的,能力必然不弱,应该知道怎么做。劫掠的东西我们不会都带走,战马、盔甲和兵器会带走一些,其他的都留给你们。” 大宁232年,六月二十三,汉府山字营在五郎关伏击希日巴日偏师,全灭希日巴日全军上下7000余人,缴获战马3000余匹,兵器盔甲辎重无数,自主将希日巴日、副将郝天峰以下有名号的将领无一人逃脱。六月二十九,攻占子午关。七月初六,山字营出子午关突袭京兆府南郊扈县,半日即下,大掠全城,死伤无数,并于北城门外筑数千京观。 消息传出,关中震怖,各地收缩防御,日夜警戒。 京兆府留守兵力不强,防守有余进攻不足,不敢轻易出京兆剿灭敌军,不知汉府兵力到底多少,只知来犯主力全军身着黑衣黑甲,俱为精锐。 京兆留守早已发出求援书信,要求南攻主力派军回京兆汇同剿敌,以保后方安稳及粮道。 邓昌勋坐在武驿关中军大帐中,看着面前的两封山字营战报,又喜又怒。 喜的是遮阳关无虞,汉府腹心不受威胁,山字营威震关中,打出了汉府的威风。 怒的是林建安桀骜不驯,居然敢不听安排,自行改变战略,还不提前通报,如此下去,将来又会做什么事? 战报里虽然有解释告罪,但邓昌勋仍怒气难消,也有些犹豫。 他也没想到,粮草辎重军饷供应虽有侧重,与其它营差别也不大,不过几年,山字营的实力居然到如此地步,可独立对付近万胡军精锐,已不能轻易拿捏了。 想到这里,邓昌勋叹了口气,可惜志勇…阿婵也不争气,生了个女儿,怎么能生女儿呢?看来回去要叫夫人再催催,好几年没动静了。 这时,关外的喊杀声又响起来,最近几日胡军攻势不同寻常的猛。邓昌勋微微笑了起来,怒气已消,邓昌勋知道,离他回南郑的时日已经不远了。 苏合岱看着手下正奋力攻关,还没上到城头,就已死伤无数,苏合岱摇摇头。 雍岭各路进攻汉府的通道,一路关隘重重,地势险峻,易守难攻,辎重线极长。 苏合岱自小就跟随乌日更达赖南征北战,打下数万里疆域,经验丰富。 苏合岱早知道,仅凭关中十数万人马,是不可能攻下汉府的,除非有三十万大军,汉府内部再出现变故才能成功,只是不能违背新大汗的诏令。 现在好了,有了希日巴日这个莽夫当替罪羊,终于可以撤军了。 26 唐州 清风山后山山顶有一块平地,群山壮丽,白云环绕,风景宜人,十分清净,这是平时林建安带小弟经常练功的地方。 此时正有一个4、5岁的小女孩坐在一个少年头上哇哇大叫。小女孩长的明眸皓齿,乖巧可爱。正是林建安唯一的女儿林芷静和林建岳。 “小叔,我怕,快放我下来!” “这有什么可怕的,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这样坐在大哥就是你爹的肩膀上,都不抱头的,手里还拿着木刀木剑挥舞,就像个大将军!” “我不要做大将军,我娘说我要做淑女!” “淑女有什么好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闷死了,就像我瑶瑶姐一样,不是给我做针线活就是发呆……说起来好久没见瑶瑶姐和青青姐了,一年都见不到几次,你爹都不让我随便回穆寨,说是有什么危险,穆寨有什么危险?改天我带你去见她们,她们可好了,你会喜欢她们的。” “小叔,你有姐姐,我咋没有?我也要。” 正说着话,忽然旁边传来怒叱声:“林建岳,你怎么回事?你怎么又在欺负芷静?你看她吓的,脸都白了,还不快放下来?” 林建岳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谁,清风山除了邓婵也没别的人这么和他说话。转头急忙道:“婵姐,我没有,我只是带芷静玩,没……” 话没说完,邓婵一把抢过,也不再理林建岳,转头就走了。反而林芷静挣扎起来:“我还要和小叔玩…” “闭嘴,你是女孩,不是什么人都可以一起玩的。” 林建岳怔怔站在哪里,却有些想不通,为什么在人前婵姐对他温柔和善,人后却这么冷漠?是我那里做差了吗? 正疑惑着,突然大福提斧走了出来,摸了摸林建岳的头说:“小弟,别放心上,没什么的,对了,韩先生回来了,叫你去见他,说是给你带了人回来”。 大宁233年八月,距山字营击败希日巴日进入关中已经一年多过去了。 大宁,京西南路,唐州。 唐州以北200余里,有个方城县,方城县有山有湖,环境优美,是个避暑的好地方。方城县靠近南阳府方向十余里的地方有个庄园叫绿水庄,是大宁巨绅豪门世家李家的私人庄园,庄园很大,占地几十亩。庄内有假山、园林、湖泊、奇石。亭台楼阁,池馆水榭,映在青松翠柏之中,美不胜收。 此时李家的嫡女李芸曦正在绿水庄避暑游玩。 李芸曦年约十一二岁,上身穿粉红紧身袍服,下罩淡绿烟纱散花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蝴蝶结,皮肤洁白,嘴唇不点而赤,黑色长发披于肩上,笑起来脸上还有酒窝,大眼睛似乎会说话,真是既显富贵又清新脱俗,十足小美人胚子。旁有一差不多相同年龄的小侍女一边说笑着一边在帮着推秋千,穿的亦是富贵华丽,只是灵活转动的眼眸显得慧黠,有几分淘气调皮。 不远处有个凉亭,一个中年书生正在抚琴品茗。周围更远处还有更多的侍卫使女,或坐或站,都在面带笑容看着荡秋千的位置,似在等着一声令下即投奔过去听命。 庄园内一切都显得如此祥和平静,却不知庄园外面早已被数百黑衣蒙面全副武装的匪徒团团围住,却未动手,只是沉默等待。 不一会儿,一位骑士和一辆马车缓缓而来,骑士举手挥了一下,黑色人流迅疾破门一涌而入。庄内顿时传来刀剑相撞的声音,庄园内侍卫大声喝骂声,女人的惊叫声,只是没有匪徒的声音,仿佛都是哑巴。 一注香的时间过去了,庄内慢慢平静下来。突又轰的一声,一面院墙被推倒了,露出一个大口子,骑士带着马车缓缓而入。 庄园内的侍卫都被打倒在地,也有血迹,估计是激烈反抗之人被杀留下的。侍女们都围在两个小女孩和那个中年书生周围,个个惊恐万分,有尿裤子的,也有晕倒在地的。中年书生只是将两个小女孩护在身后,怒视周围,没有说话,显然是在等主事的人。 这群匪徒颇为奇怪,既不乱抢乱砸东西,也不淫辱妇女,只是沉默看着庄内诸人质。骑士骑马缓缓走近,用沙哑低沉的声音吩咐道:“金银细软、古董字画、各种书籍全部带走,活着的人打晕堵嘴捆绑,其他不动。半注香后撤离。” 那中年书生上前一步对骑士报拳道:“这里是唐州李家庄园,不知哪路好汉未打点到,有什么条件可以提出来,都可答应,万望好汉不要随意伤人,唐州曲指挥使和南阳铁大帅都是李家好朋友!”,中年书生将附近权势人物都报了出来,骑士却不理他。 这时,马车中传出清朗的声音:“建岳还缺伴读侍女,这两个小女孩眉清目秀、聪慧可爱,年龄也合适,带到马车上来一起带走,嗯,这位先生也上来吧。” 中年书生大怒,周围匪徒只是将刀压在他脖子上,书生脸色涨红,却也无法。 柳白惊讶地看着马车,不由想到:“没想到韩先生也好这口?没听说过啊,只是把那腐儒也带上去干嘛?” 这群人正是柳白带领的东遣队在中原打家劫舍,只是此次行动有点特殊,韩玉衡过来监督并与南阳铁青枫大帅初步商量联合事宜。林建安现为神威将军、武功大夫、副都统制,兼管三营。新成立的忠字营就在铁岭关驻扎,俯视中原,与铁青枫直接接壤,加上子午道大战的威名,已有谈判联合的资格。 一行人向西疾驰而行,马车上两个书生相对而座,两个小孩子则相互拥抱挤在一旁。 “这位先生,我是唐州李家西席李商歆,未知先生大名?” “韩玉衡。” “韩先生可知道你们劫的是什么人?” “唐州李家在中原那是鼎鼎大名,百年世家,即便在建宁也是声名卓著。户部右侍郎李大人就是你李家的吧!”。韩玉衡暗笑,劫的就是你,不是知道是你李家还不劫呢,不然怎么搭得上关系? “既然韩先生知道,那韩先生可知道劫李家会有什么后果?” “能有什么后果?咱们是匪嘛,匪有什么不敢做的?别说什么百年世家,就是皇帝来了,若有机会,咱也照劫不误。” 李商歆一下被噎住了,一时无言以对。 过了一会儿,李商歆还是忍不住又问道:“我看你们进退有据,令行禁止,不像土匪,更像军队。你们不是真的匪吧!能告诉我你们的真正来历吗?” 韩玉衡大笑道:“匪与匪不同,花有几样红,咱们即便做匪,也要做个有抱负、与众不同的匪!以后你自然会知道的。”这就纯粹是韩玉衡的调侃话了。 李商歆还不服气:“你们劫我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韩玉衡淡淡地道:“都说百年世家如何的了不起。咱们劫你等,就是想知道,所谓的百年世家到底是怎么样了不起的,试试你们的成色,这话是我家大头领说的。另外,我家大头领也有事要问问李侍郎李大人。” 27 初见 李芸曦无疑是聪明的,年纪虽小,琴棋书画无不一学就会,连四书五经都有涉猎,甚得一家之主曾为朝廷高官的祖父喜爱,知道不少事物。 一路行了很久,李芸曦知道已过了许多城镇关隘,原本打算一旦有人进车盘查,就大声呼救,以李家的家势威名,必能得救,可惜一直无人打扰,十分失望。 中途那位韩先生曾下车去,也不派人监视。李芸曦便悄悄告诉先生附近官府必与这些匪徒有勾结,让先生想办法传递消息出去。 先生摇摇头,只是打开车窗。 李芸曦一看大惊,附近全是黑衣黑甲的军士,倒未继续再蒙面,在车内居然感受不到多少打扰,幸好还是守礼的,自己下车方便的时候都没看见这些人,应是远远避开了。 李芸曦微微放了一些心,只是还是感觉十分屈辱。 车上这两位看模样就是有学识的先生一路也不忌讳,就在车上高声谈论。 先前谈正事的时候,那位土匪先生那真是纵横捭阖,唾沫横飞,气势张扬。后来就不说这些了,开始说真正的学识,土匪先生就不行了,经常面红耳赤,恼羞成怒。 李芸曦不禁暗暗好笑,只是心中仍十分忧虑。 因从未有过与其它男子同车而行的经历,虽然这两位年纪比爹还大,仍十分不舒服,幸好有晚晚一直陪伴,才好受些。 又不知道走了多久,路是越来越颠簸,中途还下车行过几段,全是高山密林,肯定是离家越来越远了。 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四周军士也均四散。这是一个巨大的演武场,许多人在行队列、技击、奔跑、举重等,还有人在受罚。这那里是土匪窝,这就是军营。 很快李芸曦和晚晚就跟着两位先生来到一座肃穆的府邸,门口及周围有许多高大健壮全副武装的护卫来回巡视,给人很紧张的感受。 进入府内,并不大,但房间不少,布置设施这些肯定是远远比不上自己家的,只是不寒碜。 会客厅倒挺大,放着许多椅子,主位上的和下面的都一样,没什么特别的,也不像话本小说里一样铺着白虎皮或者黄虎皮什么的。 土匪先生和李先生在旁边坐了下来,似乎在等什么人,不一会儿又争论起什么字体最气势不凡,大有吵架的趋势。 李芸曦感觉过了很久,其实也就一注香的时间,厅外就进来了两个人。 前面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后面是一个拿着巨大宣花开山斧的黑塔巨汉。 少年说不上多么俊逸,比不上自己见过的那些年轻俊彦。 皮肤很白净,显然是没受过什么苦,颇为高大健壮,比自己高一个头,剑眉星目还是能说的,目光明亮真诚。 李芸曦这个年纪不是没想像过自己未来的夫婿,必然是鲜衣怒马风流倜傥的书生才子,却也万万没想到过面前的这个土匪少年会是她和晚晚一生的牵盼。 林建岳先向韩玉衡行了一个弟子礼,就站那里等韩玉衡说话,也不乱瞧李芸曦等人,显得有些彬彬有礼,与土匪的气质严重不符。 韩玉衡先笑着问:“建岳可有按时练字?乱世中武力是很重要,但这个也不能放弃,以字看人也是常有的事。”韩玉衡的话語中没有常见教书先生的严厉。 “一直坚持,未曾懈怠,请先生放心。” 韩玉衡指着李商歆说道:“这位是李商歆李先生,学识很好。建岳,空闲的时候要多向李先生请教。嗯……比我还是要高一点的。” 林建岳立即又以弟子身份向李商歆行礼,并未迟疑。 李商歆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不愿意又不知道说什么,很是难受。 虽未得到回应,林建岳却并无恼怒的神色,李商歆的脸色也缓和下来。 在李芸曦眼中,林建岳明明是个小土匪头子,却在那里装模作样,以为自己是什么大家子弟吗?不由有点恨的牙痒痒的。 只是身为大家闺秀知书达礼不便说什么,当然主要是环境不允许,不见那个黑塔巨汉在那里恶狠狠地看着吗?否则当即就嘲讽上去了。 倒是身边的晚晚发出了呲的一声,嘲讽的意味明显,也不知道在嘲讽谁。 韩玉衡也不在意,又指着李芸曦两个人说:“这两个小娘是中原大户人家出来的,据说从小有人教她们识字念书,应该还行,长得也可爱,面红齿白的。我去请李先生的时候顺便也把她们请来了。我看你平时读书时书房里除了逸允那个只知道吃的,也没别人,一般的侍女粗手粗脚的我也看不上,这两个正好侍候伴你读书。” 什么叫应该还行?什么叫顺便请?那是请吗?什么叫伺候?我堂堂李家嫡女千金,万千宠爱于一身,从来是被无数人伺候的,现在要去伺候别人,还是个土匪! 李芸曦怒极,指甲都快掐进肉里。晚晚怒瞪双目,死死盯着韩玉衡,仿佛就要上去咬两口。 林建岳吃惊地看着李芸曦和晚晚,看她们的神情就知道不对,便对韩玉衡说道:“韩先生,这…不是柳叔叔又在中原做了什么吧?这不太好吧,再说这么久了我也习惯一个人读书的。不如这样,韩先生,您再劳累下,安排人把她们送回去吧,她们这么小,家里双亲哥哥姐姐肯定很担心她们,李先生留下就行了。” 什么!居然还不要我……不是,居然还看不起我,说我小,假惺惺的,装什么好人?以为我这样就心软了?李芸曦觉得林建岳更加可恶。 送自然是不可能送回去的,韩玉衡只是说,这是统制的意思。林建岳也无法,只得要大福叔去找侍女给她们安顿。 “每日巳时前建岳都会上山练武,回来后休息半个时辰,你们俩就在这时去书房等着。对了,大福,你去说下,建岳住的地方挺大,就逸允一个人在,就安排她们住在建岳那里,也方便照顾。” 李芸曦和晚晚吓得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终于第一次感觉到这里不是舒适的家里,而是龙潭虎穴。土匪先生也不再好笑,而是如此可恶。 李商歆在旁怒形于色,但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发誓以后怼韩玉衡绝不留情。 28 计谋 李芸曦和晚晚在清风山的第一晚根本就不敢睡觉,只是相互搂着缩在床角。 已经不在意床铺被褥便桶等房内设施用具的不如意了。就只担心林建岳和那个小胖子突然冲进房里,恶狠狠地把她们扑到在地。 后面自然什么事也没发生,两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太阳都老高了,早过了土匪先生说的时辰。急忙摸了摸身上,完好无损,不由吁了口气。 担心受怕一整晚,一切无事。李芸曦开始又生气起来,无人来关心照顾呼唤也就罢了,吃的也不送来,简直不把本小姐当人看,只是肚子确实饿的有点受不了。 只可惜关心她的人远在千里之外,这里李先生自己是肯定进不来的,晚晚也只能捂着肚子无助地看着自己。 李芸曦在房里转了几圈,没有办法,只能先去土匪先生说的书房看看了。 去书房的路就几十米,一路无人,平静的不像话,怎么就没人呢?下人呢? 两人就像小偷一样悄悄的从书房打开的窗户伸头向内看去,林建岳正在伏案练字。 正在做事的林建岳显得很文静,每一个认真做事的人总有一种别样的气质,很吸引人。 只可惜李芸曦和晚晚根本没有看他,只盯着案几上摆放着的糕点,嗯似乎还有包子? 林建岳跟着哥哥从小练武,武艺其实已经很高了,只是自己并不知道,因为没有机会展示,生死危机更是没有。但窗外肚子发出的咕咕声音和吞口水的声音还是被他很轻易地听到了,抬头一看,四只眼睛盯着自己,接着又是两声惊呼。 林建岳急忙起身打开房门,把两人叫了进来,笑着对两人说道:“早上我来看过你们,没有动静,估摸你们还在睡,不方便进来叫你们,现在已经很晚了,我叫人给你们准备了点吃的,饿坏了吧!” 人都不是铁打的,林建岳如此细心关照,要说李芸曦两人没感觉是不可能的,不过没什么用,感激这种没用的情绪现在是不可能出现的,只想吃东西。 “别急,别噎着了,喝点水,杯子是干净的,我没用过。不过吃快点也是好的,一会儿芷静来了,就没法好好吃东西了。” 果然,不大一会儿,一道小小的身影破门而入,直接跳到林建岳身上,好在也吃的差不多了,啥也没剩下,味道也没尝出来。 “小叔,快带我出去玩,一会娘就来了!又得去做淑女。我现在听你的,不做淑女做大将军!” “别急,我给你介绍两个小姐姐,这个美丽的是李姐姐,嗯这个也美丽是…对了你姓什么来着?” “小叔,这是你媳妇儿吗?我也要做你媳妇儿!” 李晚晚大怒,就准备挽袖上前理论,现在吃饱了,也有力气了。李芸曦拉住了她,使了个眼色。 芷静骑在小叔脖子上,虽还是有些害怕,却也兴奋起来,真是比当淑女好玩的多,手里虽然没有木刀木剑,树枝有两根,一边挥舞一边发出骑马的声音。两女只在旁边观看,无法参与,羡慕是免不了的,即便是世家大族,也不是什么都能玩的。 可惜好景不长,院外传来有些嘈杂的声音,别人是不敢在此处吵闹的,林建岳马上知道是芷静的娘来了,急忙将芷静放下。 看着旁边两个娇美的小姑娘,邓婵沉着脸,心里十分不满:“韩玉衡看来没把我的话听进去,还是不尊重我,给林建岳从外面带侍女回来经过我同意了吗?” 林建安正在大厅接见李商歆。 所谓居移气养移体,林建安虽未到而立之年,散发的气势已不怒自威。 林建安现已是汉府副都统制,掌管一方权柄,手下精锐明面上都近两万,十四个字头营超过半数已与自己交好,自己还亲自掌控三个,在汉府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并不为过。邓昌勋虽有疑虑,不过林建安是他女婿,总不能杀了吧?战绩、个人能力在那里,邓昌勋又能怎么办?年纪也不小了,这些年雄心壮志消磨不少,向外扩张形势又暂不允许,现在一心只想抱孙子,虽然只是外孙子。 其余十一个字头营,与邓昌勋预料不同的是,邓昌勋认为最不可能被林建安拉拢的来自朝廷势力的火字营及定字营从某种成度上说已是林建岳的势力范围,这方面朱见恒是立了功的。 朱见恒已成功在建宁埋下了钉子,也是运气,机缘巧合下掌握了两个营统领的把柄,以林建安的手段,岂能把握不住?包括这次中原打李家主意,朱见恒也提供了不少情报。 “见过林统制。”李商歆已知道劫掠他的是什么人。 “李先生不必多礼,以这种方式与李先生见面,请不要怪罪。” “不敢!” “那还是怪罪的,不过也没关系,李家门户太深,我曾派人联络过,只是你们看不起我林建安罢了。” 李商歆只是幕僚,不敢随便回答。 只是道:“我家小姐年幼体弱,还望统制手下留情。”都不敢说身份尊贵,怕激怒林建安。 林建岳淡然道:“我虽曾为匪,也不是暴虐擅杀之人,大可放心。李先生可去信建宁,就说一件事,225年,建宁天上人间发生的事,李侍郎最好知道,否则我自会问李衙内。答案我若满意,择日即放你家小姐。” 李商歆明白其中威胁的意味,心下很为难,李侍郎毕竟是李家嫡长子,他虽是亲信,也只是个隔了好几层的下属,信怎么写? 林建安可不管他怎么想,只是道:“信,我可派人送到你指定地方,韩先生会安排的,这里是什么地方就不必说了。李家这么强,若地方都找不到,你们就不必回去了。建岳的确需要个贴身侍女。” 李商歆叹了口气,小姐安全暂时无虑,但林建安如此强势,李家与他接触,后果难料。 夜晚,李芸曦和李晚晚藏在被窝里悄悄说话。 “晚晚,今天看见那个小姑娘,我有个想法。” “我就知道小姐冰雪聪明,必定有办法,不然我非上去撕她…林建岳的嘴。”晚晚还是善良的。 “现在已经知道小姑娘是大头领的独生女儿了,就是小主人,只要我们制住她当人质,就能离开这个匪窝了。” 小姑娘如此天真,不知他祖父若是知道了她的办法,是骂她傻呢还是夸赞她有勇气。 “我都听小姐的。” “但是现在有个麻烦,只有林建岳在旁边,小姑娘身边才没有护卫。所以我们必须制住林建岳才行,但他是男的,力气比我们大,要制住他就必须让他放松对我们的警惕,所以晚晚,以后一段时间我们对他好一点才行,你别犯脾气。” “额……这可有点难,不知道为什么,我看见林建岳就想咬他。” “晚晚,这可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你得帮我,必须忍一忍。对了,林建岳也没怎么你,你干嘛想咬他?难道你喜欢他?” “小姐,你再这么说我就不帮你了,气死我了,就他那歪瓜裂枣,我会喜欢他?多少英俊少年公子对我抛媚眼,我都不带瞧的,就他?一个小土匪?我呸!我还是想咬他。” 被窝里传来一阵阵打闹声。其实她们想多了,林建岳怎么会把她俩小姑娘当敌人防范?也不仅是林建岳,清风山所有人就没有把她俩当敌人的,只是也没人会想到十一岁的小姑娘会有这么大胆。 李芸曦的计划真要实施,第二天就行。 29 行刺 自此以后,李芸曦和李晚晚态度大变,每日主动到林建岳书房陪读…呸…是帮忙。当然侍女肯定是不当的,比林建岳还像少爷,不对,是小姐,也不对,是祖宗。 本来林建岳是不喜欢有侍女进进出出的,侍女们也很清闲。只是这两祖宗来了之后,就忙了许多,芷静来了就三祖宗,送吃送水送衣服送玩耍的,有时候还要捶腿捏肩的,更是忙的不可开交,叫苦不迭。幸好这段时间小胖子被韩玉衡带走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不然就是四祖宗,特别是送吃的。 李芸曦还好,毕竟是小姐比较矜持,学识也很好,肯定比土匪窝长大的林建岳强的多,有时看见林建岳写的狗屁文章或者混账诗句,还是忍不住要指点几下,好为人师不管年龄大小。可是感情就是这样慢慢培养起来了,只不过李芸曦并不清楚。 李晚晚就差多了,也不避嫌,进屋先上炕,啥事不管,就等着被伺候,除非小姐需要。 一晃一个多月过去了,四人混得精熟,但李芸曦居然找不到单独带芷静玩耍的机会。一是芷静每次呆的时间不长,她娘就找过来了,二是比较依恋小叔,玩耍还是小叔的好。 期间李商歆也来找过李芸曦,看她高高兴兴的慢慢也不来了,就天天找韩玉衡扯皮,用学识打他的脸。 李芸曦是个坚强固执的女孩子,家里长久没有消息,她也慢慢有些失望,这段时间虽然开心,但更想祖父和母亲,看来只能依靠自己的计划了。虽然莫名有些舍不得,她已自行推到和芷静一样不喜当淑女自由些的理由上去了。 又是夜晚,又是被窝。 “晚晚,我想过了,这样不行。再这样下去,真当林建岳媳妇儿了。” “也挺好的,不是,等家里来接不行吗?芷静很可爱,我有些下不了手。” “又不是要把她怎么样,下山后把她放了就行了。” “她那么小,被狼叼走了咋办?” “这倒是,要不我们就藏到不远处,看到她被接走我们再走?”倒没想到自己也可能被狼叼走。 估计这次计划被李芸曦祖父听到,只会骂她愚蠢了。 “晚晚,你还想咬林建岳吗?” “还是想。” “那好,明天实施计划。我计划是这样的,我已藏了把小刀,我试过了,十分锋利。明天芷静一来,林建岳肯定会抱她,就占了一只手,你冲上去把林建岳另一只手咬住别放,我用刀捅……捅他大腿,他自然就倒下了,见了血说不定就晕了,我们抢了芷静就走,遇到护卫就用刀威胁芷静,如此就下山了。对了,只捅大腿不会死人吧?” 计划很完整,居然还有细节!只是把林建岳代入了自己,也没想过即便出了寨,又怎么回千里之外的唐州? 第二天是个好天气,阳光普照,轻风徐徐,不冷不热。 林建岳书房,李芸曦凝视着正在练字的林建岳,手在发抖。李晚晚今日倒没上炕,也在看着林建岳,嘴在发抖。认真练字的林建岳是那么好看,李芸曦心里有些动摇,真要刺他大腿吗?会流很多血吗?会很疼吗? 可是形势的发展由不得她们多想,芷静准时冲进书房,跳到林建岳身上,林建岳如计划抱着芷静走了出来准备出去玩耍,居然双手都抱着,这个与计划有出入,但应不影响原定计划。 想了无数遍的计划无法更改,李晚晚依然咬住了林建岳的右手,如此凶狠,双眼含泪,似乎要把印记永远留在林建岳身上,双手还攀在林建岳右手上。 无法思索,李芸曦挺刀向林建岳大腿刺去。 林建岳自小就随大哥练武,呼吸吐纳从不断绝,武艺之强岂是李芸曦所能想象的?林建岳虽想不到李芸曦和李晚晚会攻击,但攻击真正到来,猝不及防之下,自然反应都不用经过大脑的。带着咬住他的李晚晚向后自然一仰,膝盖上顶击在李芸曦手上,小刀飞了出去,划过林建岳面部,刀刃锋利,在额头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四溅,有些还溅到李芸曦脸上。即便这样,芷静还在怀里没有丢下。 李芸曦尖叫一声,缓缓倒下晕了过去。李晚晚终于松了口,跑过去看小姐,见小姐倒地不知人事,以为已发生不测,发出更大尖叫声,也晕了过去。直到此时,芷静才哇的一声哭出来,行刺行动发生太快,都没反应过来。 院外护卫听到动静不对,迅疾破门冲了进来,见林建岳并无大碍,才急忙分人通报统制,包扎伤口。 林建岳愣愣站在那里抱着芷静不动,任由侍卫忙碌,只是看着地上躺着的两人,想不通到底为什么?总不能是突然发疯吧!又把情景回放了一遍,渐渐明白了什么。虽不中亦不远矣。 不久,院外一声巨响,估计是院门被撞飞了,林建安和大福首先冲了进来,书房门又被撞飞,实在是两人个子有点大,速度又快,门确实碍事。 林建安双目赤红,紧紧抱着林建岳,查看他的伤口,发现确实并无大碍才松了一口气。邓婵也到了,看到现场情景,忽然目现怒色,抢过芷静,转身径直离去。林建安也没管她,还没完全平静下来,久居人上手握大权的林建安何曾如此慌乱过? 不一会儿,林建岳的院子挤满了人,统制都来了,谁又敢不来?林建安这时已完全平静了下来,看着人群中的李商歆说道:“看来也不用等李家回信了,林某出道这么多年,敢在我眼皮底下搞动作的,还搞到小弟身上,你李家还是第一个,百年世家的确不凡”。屋内杀气凛然,这已不是李芸曦个人的生死问题了。 李商歆脸色煞白,双腿打颤说不出话,只是用哀求的眼神看着林建安,又看看韩玉衡。韩玉衡嘴唇动了动,正想说些什么,突然又想起人是自己带回来的,背上冷汗直冒。 林建安缓缓站起,手已伸向刀柄,这时林建岳声音响起:“大哥,我很是喜欢芸曦…和晚妹,离了她们我活不了!她们对我和芷静也很好,她们只是想回家!如果真要杀我,什么方法不能用,干嘛用最不可能的方式,大哥是知道我武艺的,额上的伤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林建岳不敢漏了李晚晚,连称呼都改了,怕盛怒之下的大哥一刀把晚晚杀了。 如果是其它人,什么解释都是枉然,此时只有林建岳的话才会听。其它理由都不重要,第一句才最关键。 林建安冷冷地看了周围一眼:“很好看吗?没事做吗?”人群瞬息消散,只有林建岳的护卫瑟瑟发抖。林建安皱眉挥了挥手,把他们赶了出去。 林建安宠溺地看着小弟摸着他的头:“小弟从小就这么聪明善良,哥是高兴的,也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说,但不管你说什么,哥都信。” 林建岳只是笑着,濡慕地看着哥哥。 早已醒来的李芸曦只是呆呆地看着林建岳的额头,早已包扎好,除了白布什么都看不到。 李晚晚泪流满面,死死盯着林建岳右手上出血的牙印。 林建岳还在那里絮絮叨叨:“芸曦妹妹,你的手没事吧?我记得踢到你手了,好像有点青了,不过没事,抹点药就好了……”倒没关注晚晚的嘴。 30 矛盾 李芸曦两人还是住在林建岳的院子里。 当时心惊肉跳,以为真发生大事,事后稍微一问,大家都明白了咋回事,归根结底其实就是小儿女的胡闹,没有什么处心积虑的阴谋。 可是有的人就不一样了,比如李商歆,比如李芸曦李晚晚,比如林建岳,比如邓婵。 李商歆经此一事之后,终于收起了以往狂放不羁的文人风范,怼韩玉衡的时候少了很多,还不时来指导下林建岳,真实目的却主要是来告诫两女的。 第二天,李家两女照常来到林建岳书房,只是和往常不同,既没吆五喝六当祖宗也没上炕,就低着头坐那里,时不时偷喵一眼林建岳。 林建岳很尴尬,少年少女的心思本就奇怪,平时三人还是挺能说的经常互怼,当然主要是晚晚怼,今天大家都不说话,就在那里互相偷喵。昨天那番救人的话对三人冲击太大,其实本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十二三岁能有什么男女心思?就是不自在。 林建岳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决定干脆避一避,大家都好受,便望着房顶说:“今天早上因为有点小伤没练武,全身不舒服,还是去练练,你们早点回去歇息”。说完,逃命似的冲出房屋奔向山顶。剩下两人面面相觑,松了一口气。 同一时间,林建安书房。 林建安正在徘徊犹豫。 南阳铁青枫铁大帅野心勃勃,欲向东谋取唐、蔡等州,扩张汉水以东淮水以北势力。并以金州为代价,邀约林建安共同出兵以增威势,上次派韩玉衡去中原就是初步谈此事,毕竟林建安已可代表近年威名赫赫的汉府势力。 金州多山地,贫弱人少,对南阳来说有如鸡肋,又无法越过雍岭向西扩张。 但对林建安却很重要,这是出雍岭进军中原的跳板,势力可大大增强,也有了自己的基本盘,可初步摆脱南郑的掣肘。 只是现在驱逐鞑虏才是大义,挑起内部紛争亲者痛仇者快,必遭天下唾弃,韩玉衡是坚决反对的。 正思索间,突然房门被撞开,芷静哭着跳进林建安怀里叫道:“爹爹,我要去找小叔骑大马,娘不让,还吼我……呜呜呜” 林建安笑着拍芷静后背:“芷静不哭,一会儿我给你娘说说就是了。” “还去干什么?去给人当人质吗?林建安,你什么意思?”身后传来邓婵冷冷的声音。 听邓婵叫自己名字,林建安有些不习惯,不悦地道:“婵妹,昨天的事就是个笑话,你何必这么说。再说有建岳在,有大福及护卫在,不会出什么事。” “不会出什么事?林建安,你的心倒是真大。是不是只要他林建岳不出什么事,你就什么都不在乎是吧!” 林建安终于生气了:“为何这么说?嗯?”声音高了起来,房内气氛凝固起来。 邓婵脸色红涨,声音更大,怒目嘶声道:“昨天出了事,你就只顾着林建岳,比天大的事都重要,其它什么都不在乎!你女儿也在那里,你可曾看过自己的女儿一眼,这可是你亲生的女儿!” 林建安大怒道:“我没看过?进去的时候芷静还在看着我笑,还在吃东西,我会没看过?建岳自己受了伤都把芷静保护得这么好,你知道什么?我凭什么不能关心建岳?你为何如此针对建岳?” 看父母似乎要吵起来,小孩是敏感的,芷静大哭起来,打断了谈话的继续。 邓婵急忙抱起安抚,林建安见状,平静了一下柔声说道:“婵妹,这段时间大事不少,我陪你们的时间不多,是我不对。这样吧,让乳娘带芷静一会,建岳那里就不去了。我陪你去山顶单独走走,那里现在没人,我们说说话,这里人来人往的不太方便。” 林建岳躺在山顶的草丛里,嘴里嚼着草根。轻风抚面,阳光照身,很是惬意。练武是假,暂时躲避是真。 突然听见脚步声,刚经历了一次玩笑般的刺杀,本能有些警惕,便悄悄在草丛中张望,却见大哥和大嫂一起走来。本想起身问候大哥,只是不知为什么,不太想见邓婵,便噤声憋气躺着没动。 林邓两人走到离林建岳不远处一块经常用来休憩的大石上坐了下来,因各有心事,草丛又较深,倒没有发现林建岳。 “婵妹,你有什么心事或者我有什么做的不对,你给我说说吧,憋在心里不好,你我相知这么多年了,现在又是夫妻,应该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林建安是做大事的男人,很果断,就首先说道。 邓婵也冷静下来,望着林建安动情说道:“建安哥,我既嫁给了你,你就是我今后一生的依靠,比其它一切什么都重要,你是男人,还是很有本事的男人,自然不理解咱们女人的心思,女人最怕的就是有人来抢自己的男人。” 林建安失笑道:“我你还不知道?那有什么别的女人来抢。天天和一群大老爷们在一起,多少事要做,也不会有心思想别的女人,有你一个就够了,放心吧。” “不是别的女人,是你最在乎的小弟林建岳!” 林建安严肃起来,十分疑惑。 “新婚之夜,你抛下我去照顾他,事出有因,我不怪你。林建岳是你弟弟,照顾他是应该的。但这么些年来,你对林建岳已远远超过了普通哥哥照顾弟弟的程度,他还不是你亲的弟弟,你更像他爹!我不能不嫉妒,我不能不担心,我就是厌烦他。建安哥,我也不怕对你说实话,现在咱们没有儿子,但以后肯定会有。看你对林建岳的样子,你不会想以后把家业传给他吧?” 林建安先是大怒,想着邓婵的话,又是一惊。他没想到邓婵居然想的如此深远,但又无法怪罪于她,每一个权势家族的女主人都会这么想这么做,最要命的是,沿着邓婵的思路想下去,发现自己不是做不出这种事。 林建安决定转移话题,先佯怒道:“成亲那晚的事,你居然还挂在心上,婵妹,我们相濡以沫这么些年,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这么点事你居然不理解我,我真是有些生气了!” 接着又搂着她说道:“我知道每个女人新婚之夜,男人居然不在身边肯定难过,是我做的不好。你别怪小弟,那时他才几岁,又生了病,是你也不忍心的。这样,不就是儿子吗?咱们今晚就开始加把劲,以后几个都会有的。” 邓婵红着脸捶了丈夫一下。 见邓婵心情转好,紧接着说道:“建岳从小和我相依为命,我是他唯一的依靠,我必须要照顾他的,能不能看在我的面上不计较?婵妹,你心里有隔阂,不愿去了解他,我给你说,建岳特别温顺善良,很多人都知道。他从不抢别人的东西,别人抢他的也不生气…………” 林建岳听着大哥说的话,心里很难受。从他记事起,大哥就是个大英雄,从来都是别人在他面前恭恭敬敬的,何时见过他这么低声下气的和别人说话,只是因为他而已。 林建岳做了一个决定,以他的性格,又怎么会让大哥为难呢?更别说还有穆伯瑶瑶姐翘首以盼。 31 分别 林建岳因为有了其他心思,对前几天发生的刺杀事件就不太在意了,尴尬情绪自然消失不见,恢复了正常。 李芸曦李晚晚看林建岳居然敢不在意又恼了,也开始怼起来了,三人没几天就恢复了以往常态,该当祖宗继续当,只是心里有了别念。 不知是不是林建安说服了邓婵,芷静过了七八天也来了,呆的时间更久,院子的欢声笑语又起来了,还更热闹。 终于到了,李梓阳看着这座雄巍的山寨,箭塔、围墙、堡垒、拒马等一应俱全,这已不像一座山寨,这是一座城。 家里使了许多手段,付出了很大代价,才从南阳铁青枫那里得到准确消息。李梓阳只是不明白,近年来声名鹊起的林建安为何非要做这样劫掠的事,不可能就因为没见他派来的使者就做出得罪李家的事。 想和李家合作的藩镇很多,比汉府更强的也有,敢这样得罪李家的就林建安一个,等接到在建宁的父亲传来的书信才明白还有其它原因。 既然已到了清风山,也不必过于着急了,没有谈好条件肯定是见不到小妹的。 李商歆倒是见到了,知道了小妹的情况放了不少心。 李梓阳身为李家嫡二子,进士出身,唐州府推官,也是有身份的人,亲自来见林建安已给了足够面子,当然如果不是知道并不是真正的土匪做的事,他也不敢这么远前来。 李梓阳对林建安本人很感兴趣,年纪和自己相仿,实际上的成就要比自己高的多。 祖父给自己分析过林建安这个人,祖父认为这是一个很有野心也很有本事的年轻人,身份和位置不同寻常,值得接触一下,至于以后怎么做,并不急于做决定,这才是李梓阳亲自来的目的。 林建安在李梓阳过铁岭关的时候就知道是谁来了,真正的世家确是不同凡响,这次中原行动基本达到了目的,什么不见使者什么天上人间的事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李家知道自己的实力,重要的是要建立牢固的关系。 期望对方一见到自己就被英雄气概折服而俯身下拜那是痴人说梦,什么才是牢固的关系?联姻关系。 实力对方已见到了,但联姻自己是不可能了,只有小弟才行。 林建安一见到李芸曦就甚为惊喜,觉得这正是小弟的良配,才和韩玉衡商量决定正式实施,才调开小胖子张逸允让小弟和李家姑娘朝夕相处培养感情不受打扰,否则劫持行刺即便胡闹,以林建安对小弟的感情,还受了伤,李芸曦又岂能轻易脱身? 最深处还有另一个想法,当今乱世,胡人如此之强、天下无数英雄并起、大宁朝廷手握正统僵而不死,林建安并无信心实现韩玉衡说的大志向,这条路一旦失败并无退路。所以必须给小弟找个依靠,给家人找个依靠。小弟倒是给了个惊喜,林建安决定让李家的人也见见小弟。 丰神俊朗、气质不凡的李梓阳给林建安的感觉很好,不愧是大家族子弟的风采,林建安不由多了几分信心。 “李公子能来,看来还是很看得起清风山的,我已派人去接令小妹前来一见,以示诚意。” 李梓阳有些意外,听李商歆说起过林建安的强势,年纪又不大,身居高位,多少应有点桀骜霸道,见了本人却发现是个温和的年轻人,虽然顾盼自威,却很好相处,自己还没说条件,就已先给了一个台阶,感觉很好。 “家父给我来信,天上人间发生变故时,我大哥的确在场,不过只是恰逢其会,并不是很清楚内情,不过,有人做局还是可以看出来的。王相公家的三公子已被发配琼州,家父说,王相公是朝廷中力主北伐的领军人物,一向很受大家尊重。” 李梓阳也并没有一上来就质问清风山的行为,摆世家的谱,而是先说林建安专门询问的事,面子嘛都是相互给的,更不想惹怒林建安,增加变数。 李梓阳话里的信息量很大,林建安沉吟了一下,只是问:“不知是否有汉府的人参与?朝廷中真正主和的是那位大人?” 李梓阳很满意,觉得林建安虽是山匪出身,和铁青枫这样的草莽豪杰还是有区别的,值得关注。 “汉府有人参与,但不知道具体是谁,我李家并不参与这些事。参知政事齐云济与王相公一向不对付。” 从话里就可以听出李家的政治倾向,林建安点点头,向左右问道“李家小姐他们接来了吗?”,又对李梓阳说:“李公子今日就可带李家小姐回家,我也是不得以为之,岳父大人给的压力太大。得罪之处,还望李公子海涵了。” 李芸曦和晚晚一进门就看见了自己的二哥,惊喜地叫了出来,急忙上前拉着二哥的衣袖,然后回头看了林建岳一眼。 李梓阳李芸曦兄妹自小感情就很好,李梓阳先仔细观察了一下妹妹,发现气色很好,比在家时还要好,就连穿的衣服仍还是原来的,显然是没吃什么苦。 李梓阳先向林建安抱拳:“多谢林统制的照顾,小妹胡闹,给统制带来不少麻烦,幸得统制大度。” 林建安笑着道:“小儿女胡闹罢了,又怎会当真?” 李梓阳自然注意到妹妹的小动作,看向站在李晚晚身边的林建岳:“不知这位小公子是?” “这是我小弟林建岳,小弟,还不见过李家哥哥!” 林建岳目不斜视,很大方自然的向李梓阳行礼。李梓阳凝视了林建岳一会,又看了看他额上还未消除的伤痕,并没有多说什么。 李芸曦心里很有点不是滋味,能很快回家自然是高兴的,可是以前日夜期盼就是不来,现在不太想走倒来了,上天为何总是和我作对?想到这里不禁横了李梓阳一眼,李梓阳莫名其妙,还以为只是来晚了。 李梓阳想了想,对林建安说道:“今日我就带小妹和晚晚回唐州了。对了,此次我带了二千两黄金的汇票,金州安康城的四通钱庄可直接提取,我已打过招呼了。现下不再叨扰,就此与统制告别了。” 林建安知道,黄金并不重要,建立联系渠道才是重点,计划成功大半,同时心中已决定回绝铁青枫进攻中原的提议。 林建安笑着说:“可需我派人护送?毕竟路途遥远,怕出什么差错。” “侍卫随从就在山下,马匹车辆齐备,只需统制给下面打个招呼就行,就不麻烦统制了。” 林建安笑着点点头。 山寨门外,李芸曦和晚晚看着在寨门口微笑送行的林建岳,心里堵得慌,又十分恼怒。都不挽留一下的吗?都没有舍不得的吗?明明说过喜欢的。 依然是初次见面的那个少年,依然是那个铁塔巨汉跟在身后,心境却早已不同。 32 疑惑 大福自从林建岳受了伤后,就搬到林建岳的院子旁一个小房子居住看护。 到清风山来以后,大福虽名义上是亲卫都指挥,实际上已很少跟随林建安出去,一般都是李阳直接负责林建安的安全。 大福主要是保护林建岳,这也是大福自己要求的。 林建岳自己居住后,一般很少打扰别人,这日深夜突然来找大福说话。 大福听了林建岳说的话很吃惊疑惑,只是问:“小弟,你真的想好了吗?你舍得统制吗?是夫人逼你吗?”大福一直在林建岳身边,知道很多事。 林建岳只是说:“自然有些舍不得,不过我长这么大了,不能老是要大哥保护,主要是想瑶瑶姐。谁能逼迫我呢?大福叔不用多想。不过不能就这么走,大哥会不高兴的,大福叔,得要你去找大哥,说穆寨派人给你来信了,穆伯寒腿发作厉害下不了床,又特别想我,我去一求就好了。” 大福呆呆地看着林建岳,好一会儿才说:“小弟,你总这样不行的,我觉得你离开统制会有危险的,我不想去说。” 林建岳只是拉着他的衣袖憨笑看着他,也不走。 既然否决了与铁青枫联合的计划,为加快布局,林建安决定冒险给李家送一份大礼,即南阳既然要向东进攻,唐州虽也属京西南路必不能幸免,那就出卖铁青枫。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权力争夺,林建安心里对出卖铁青枫并无障碍,本就是利益关系。不过得好好谋划,与李家谈好条件,于是叫来韩玉衡商议。 “韩先生,我想你去一次唐州,拜见一下李老先生。” 韩玉衡并不想去,刚接触上,就又去骚扰,上赶着的绝不是买卖。 但韩玉衡并不想反对,不知为何,韩玉衡现在心里越来越畏惧林建安,已不轻易提出自己的意见,听他安排行事即可。 是因为林建安太聪明心机太深?又或者是太顺让人感觉不真实?看着他一步步走来,势力越来越大,每一次决定毫无差错,清风山大头领死了,其它头领基本都死了,老钟被打发到穆寨去养老了,柳白被吃的死死的帮他干脏事,估计最后不会有好下场,韩玉衡甚至觉得邓昌勋都会死在他手上,什么邓飞之类的就更不用说了,他还怀疑邓志勇的事。 自己会什么时候死? 要说林建安冷酷无情吧又不像,看他对林建岳,对妻子儿女,对手下众兄弟包括他自己,的确是个好大哥,好丈夫,好头领,说掏心掏肺并不为过。 韩玉衡以前只不过是个考不上进士的落魄书生,应该说连举人都考不上,绝没想过当宰相大将军什么的,只不过史书看得多些,阅历比一般书生强,实在是说不清自己的感觉。 如果林建岳在这个位置上就好了,韩玉衡有时自己都觉得这想法好笑。 “不知统制有何安排?” “既与李家有了联系,又打算长期合作,那与铁青枫的合作就做不下去了。我有个思路,先假意同意与铁青枫合作,制订联合进攻唐州、蔡州计划,真实施计划前透露给唐州李家,联合灭掉铁青枫,我的条件是只要金州。这只是个初步设想,里面问题很多,需要详细计划一步步实施。” 韩玉衡暗暗心惊,细细想了一下,还是觉得不妥,只是道:“铁青枫已知李家和我们联络过,恐怕会有所怀疑。” “这是自然,但不去做怎么知道呢?即便不成功也可表明我们对李家的态度。” “那我先去南阳见见铁青枫看看情况吧!”,真这么做,韩玉衡个人的风险很大,见了铁青枫再跑去唐州,铁青枫能成一方势力,绝不是白给的。 “朱见恒在南阳有探子,他会与你联络,提前做好准备,探明情况,这次还是柳白与你一同前去。韩先生不用担心,铁青枫即便怀疑,也不敢对你如何,没有我们提供粮食这些,他凭什么敢向东进攻?若情况不对,韩先生自行考虑是否再去唐州,就当是一步闲棋吧。” “是,统制。” 林建安看出韩玉衡的不情愿,也没多说。 随着控制范围的扩大,手下能用的人才捉襟见肘,感觉能帮他的人越来越少,韩玉衡算是很不错的了,也能信任,现在能做这种事的目前只有他,有些话也只能对他说。 李家暂时指望不上,看来只能想办法加快汉府的进程了。 正说话间,突然有护卫说大福求见。林建安很奇怪,大福叔很久都没主动来找过自己,难道是小弟出了什么事?急忙让人叫他进来。 韩玉衡见状便要离开,林建安思路还没理清,大福叔也不会有什么太隐秘不能让人知道的事,就压压手没让他走。 穆风有老寒腿林建安知道,但听说林建岳要回穆寨就很不高兴了。 他知道,既然是大福来说必然就是林建岳自己的意思,小弟十分依恋自己林建安很清楚,难道是婵妹逼迫于他?以小弟的性格不是没有可能。 林建安心里渐渐有怒火升起,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韩玉衡和大福一下也都有些紧张起来,感觉房里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韩玉衡眼睛转了转,决定想个办法缓和一下气氛,转移一下视线。 “统制,现在我马上就要东出,估计要走很长时间,也没法带建岳和逸允。少年人多走走没什么,老呆在山上也不好。不过统制现在有很多人盯着,就怕有人打建岳的主意。我让逸允跟着建岳一起去,统制,还别说,逸允能吃,力气很大,跟着大福练斧头已经很厉害了。另外我建议朱见恒在穆寨周围加强布控,也可保证安全。” 这话算是说到林建安心里去了。也罢,正好可以看一下有什么牛鬼蛇神冒出来,只是小弟的安全必须要绝对保证,朱见恒不行,必须给李阳好好交待下。 大福也紧接着说:“统制,我暂时也没什么事了,就带人一起陪着小弟回穆寨。” 林建安点点头,脸色终于缓和下来。只是晚上就睡在书房,没有回去。 33 毒计 在南郑郊外,有一座邓家专用的猎山,邓志勇当质子去建宁后,这里成了邓婵的玩耍地,邓婵认识林建安后,基本也不来了,这里就成了邓飞带着一群统领知州推官之类后代衙内的玩耍之地。 邓飞自从清风山夺权行动失败以后,很是沉寂了一段时间。 主要是邓昌勋对他产生了很大疑心,重要的事不再交给他去办,重要的会议不让他参加,职权被剥夺,又狠狠训斥了一番。 但毕竟是亲侄子,也不会进一步对他怎么样。 邓飞是个有本事的人,也是很有野心的人,怎肯就此甘心?不是不让参加大事吗?那就从能参加大事的人后辈身上想办法。 这不,今天就带着李巽等人来玩耍散心增进感情。 李巽就是在林建安成亲宴上打了林建岳一巴掌的那少年,是林建安在子午道为鼓舞士气拿来调侃的风字营李统领的次子。 李巽和他哥不是一个娘生的,家里争权夺利很厉害。 成亲当日之后不久,李阳就查到了打林建岳的是谁。 林建安当时本欲杀了李巽泄愤,因曹保金和李统领关系不错说和才没动手,李统领也因此被邓昌勋责骂不会管教儿子,可想而知李巽在家受到的冷言冷语会少?又得罪了现下如日中天的林统制,搞不好继承家业的机会都没了,可以想象李巽心里的怨毒,不就打了一巴掌吗?至于吗? 终于射到一只兔子后,邓飞看左右无人,便拉着李巽走到一旁说话。 “咱们与林建安都不对付,林建安现在我们是没办法,但恶心他的办法还是有的,最近通过我藏在婵妹身边的侍女得知,林建岳嗯就是你打了一巴掌的那个,近日回北边的穆寨了,那边鸟不拉屎人迹罕见,是个做事的好地方。” “听说穆寨还有两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原本是要嫁给林建安的,当然有我婵妹自然就没她们什么事了。李巽,你想想,玩弄差点变成林建安的女人是一件多爽的事?再把林建岳抓起来折辱,又是一件多爽的事?只要不露出面目,你是有本事的人,你手下也有不少能干的人,只要不弄出人命,不是多大的事。” 李巽双眼放光,不过还是犹豫,打一巴掌就这样了,这么干不会命都没了吧?他只是不知道,打一巴掌命都差点没了。 邓飞看出了李巽的犹豫,便接着说:“这个事我会帮你的,在清风山我有内应。当然不是现在,当下刚出去,保护林建岳的人很多。但只有千日做贼,那有千日防贼的道理?穆寨又那么偏僻,若不是我出了点事,这事我就自己干了,主要是盯着我的人多。” 李巽本是个心里扭曲的人,看邓飞想的还算周到,不禁大为心动,心里的愤恨实在太大了。 看着李巽那兴奋扭曲的脸,邓飞心里不由冷笑:“这事不管能不能成,你这蠢货都得出来顶杠,不然怎么让林李打起来,不让伯父看到林建安的跋扈威胁,我又怎么捡便宜?” 想到这里,邓飞心里也愤恨起来,林建安这个克星,自从他出现就没好事,清风山大计一敗涂地。 也是这个人首先怀疑是他在建宁做了手脚害了志勇弟,导致伯父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 邓飞自己知道,那是天大的冤枉,他怎么会害志勇弟……嗯……想还是想过的,不过真没做过什么。 邓飞突然又想起,志勇弟是在林建安认识婵妹之后出事的,会不会是林建安?那时他们才认识不到一年,应该不会。 如果真是他,那就太可怕了,还敢与他作对吗?邓飞摇摇头,又想起另一个人……他也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邓婵端着一杯参茶来到林建安书房,林建安听到声音抬头看见是她,就笑了笑说:“婵妹以后不用这么麻烦了,又不是没人服侍,把你累着了可不好,芷静又要怪我了。” 邓婵放下茶,并没有走,而是安静在旁边坐下了。过了一阵,林建安也发现不对,便抬头看向邓婵:“婵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晚上回房不能说的吗?” 邓婵摸了摸肚子说:“今天我去看过了,又有了,郎中说可能是儿子。” 林建安惊喜地站了起来,搂着邓婵笑道:“这可太好了,那你更别累着了。对了,得赶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父帅!他可盼了很久了,每次见到都在说。” 邓婵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应,只是仰着脸看着林建安认真地说:“建安哥,小弟走了,你一直都不太高兴,是不是在怀疑怪罪,是我赶走了小弟?” 林建安一怔,勉强笑了笑说:“怎么会,我们不是都说好了的吗,不会的。” 邓婵缓缓低下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抚摸着肚子。 林建安的中原计划夭折了,原因只有一个,铁青枫自己放弃了东进。 也许是自己发现成功可能性不大,也有可能是李家早已得知并采取了什么措施。 反正韩玉衡是不知道的,也松了一口气,除了派人送信回清风山外,正大光明的到唐州拜见李家老祖宗。 这次韩玉衡没有被拒,又有李商歆中间说和,成功见到了李家当家人。 李伯玉曾进过政事堂,虽然没干几年就被弄下来了,相公的气势和风范还是有的。 听了韩玉衡转达的善意和暗示的计划,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林统制虽然很年轻,的确很是不凡,李家也很需要这样的朋友,只不过急了点,以后会有机会的。” 韩玉衡告辞时,李伯玉突然问韩玉衡:“林统制那个弟弟叫什么林建岳的,还在你们那个什么山上吗?年轻人应该多出来见见世面,不要老呆在山上,能有多大出息?这方面李家还是可以提供点帮助的。”韩玉衡大喜。 終于又见到了那座山,又见到了那个熟悉的寨门,又见到了那个熟悉的温柔身影,多年的回忆多年的想念就在眼前,与大哥离别的愁绪也淡化了,虽已长大,依然不在乎男女之别,冲入怀中。 34 劫掠 看着从小带大一直最喜欢的孙女日渐消瘦,又想到另外一个孙女,李伯玉叹了一口气。 在清风山发生的一切,李伯玉从李芸曦、李梓阳、晚晚等人口中早已知道的很清楚。 小女孩情窦初开,又没有生存压力,从小要什么有什么,没有特别大的变故很难改变。加上李家家大业大,即便是乱世,也自有生存之道,又会发生多大变故呢? 可是林建岳的身份是比较特殊的。 清风山的林建安在没有和李家达成稳固的盟友关系前,以他对林建岳的态度,是不可能让林建岳来唐州的,那不是为质的性质吗?除非汉府发生大的变故,有生存危机才行。 李伯玉宦海沉浮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以李伯玉的眼光来看,林建安必将是今后汉府的主人,但也是好多年以后的事了,那时李家才会和林建安进行实质性的联合,联姻什么的水到渠成。而现在,即便以李家之强,也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要解决孙女的问题,李伯玉还是有办法的,只是不知道是好是坏。 看到祖父,李芸曦眼里立即焕发神采,期盼地望着李伯玉。 “囡囡放心,爷爷已经和韩先生说过了,不过那小子暂时来不了。” 眼里神采立即黯淡下去:“他不愿来么?不想见我吗?” “那倒应该不是,只是那小子身份特殊,想来也来不了,那乖囡想不想早点见到他?” 神采又起来了:“爷爷,那我要怎么做?” “你得能帮得到他才行,你能帮他,他的势力才会强大,强大了就能自己做主了,想到那里就到那里,想什么时候见你就什么时候见你。” “那我怎么能帮得到他?” “你是女孩,自然不能像你爹爹哥哥那样出去做事,但爷爷是谁?自会教你用其它方式掌握权力,钱,是能通神的。有爷爷帮你,你好好学,很快的。” 就如李伯玉所料,林建安的确不同意林建岳前往唐州,不要说唐州,在穆寨都不太放心。 由于铁青枫在中原退缩了,紧邻的李家不愿改变现状,自大宁232年胡廷全面进攻失败后的格局就已经稳固,林建安在中原地区找不到机会,只能将目光转向关中地区。 林建安还未取得汉府的控制权,便决定借邓婵怀孕的机会前去南郑长期谋划,计划在5年内取得主导地位,同步进行在陇右及子午关方向布局。 自大宁226年开始林建安即派人在关中活动,这些年下来暗面下的实力已较强大,拉拢了不少中下层士绅,关中地区地形已比较熟悉。 这么多年来,林建安在战略兵法内政等方面也取得了长足进步,和第一次子午大战时已完全不同,对如何进攻关中已有了一个大致的计划,只是要实施必须全面掌控汉府才行。 邓家对林建安也算情恩深重,虽然林建安实力已经足够,但不能做一个无情无义之人,毫无道理的反叛即便成功,也必留下巨大隐患,汉府内部必将分裂。邓昌勋没死之前,林建安还需要等待,还需要大义上能站住脚的一个理由,建宁的事就是一个突破口。 大宁237年,关中平原,井水村以西官道旁的小树林里,林建岳带着张逸允、花箐等八个人已经埋伏了两个多时辰,等待劫掠。 张逸允等人并不知道为什么从一年多前林建岳非要出穆寨来干劫掠这种并不光彩的勾当,以林建岳的身份地位应该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才对,或许是因为清风山的人不能缺少劫掠经历吗?不过既然林建岳要干,张逸允等人跟着干就是了,自小一起长大的情谊自非寻常。 林建岳自己自然知道为什么时不时要跑出来,穆瑶瑶也知道。 两人朝夕相处,肢体接触自然免不了,有时会看见一些不该看见的场境,接触到不该接触的地方。时间一长,在林建岳已逐渐长大的情况下,有些自然反应是免不了的,有些心思在改变。现在林建岳是既想念又想逃避,这种矛盾的心理林建岳怎么会说呢? 看见三、四个骑马的人护着一辆看似很富贵的马车经过,林建岳舒了一口气,今日终于没有白等待,这次一定要成功劫掠一次,实在是太丢脸了。 清岭村水井村附近区域是从穆寨出来最近的地方,其它地方太远穆风穆瑶瑶不允许去,林建岳并不知道这里是他出生的地方。 八个人骑着马冲出树林,手拿各种长短武器,张逸允冲在最前面,因为他最胖,拿的开山斧最大,因此显得最为雄壮吓人。按林建岳的说法,这样说不定都不用打别人就投降了。 果然,快要冲到跟前时,林建岳已看见四个护卫和马车前面驾驶位上蒙着面纱的小姑娘已经吓呆了,一动不动,林建岳注意到小姑娘头上的钗子很好看,应该是金的,一会儿抢回去送给瑶瑶姐,应该会喜欢吧。 “你们不用怕,咱们劫财不劫色,也会留下一些盘缠和粮食。看见那个大个了吗?那可是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的,你们自己把东西交出来就可以走了”。 说完林建岳觉得自己很有替天行道的英雄风范,他是不抢老弱病残及穷苦人家的,还不杀人,这不就是劫富济贫的侠义英雄吗? 正待上前,突然从背后传来一阵密集的马蹄声,林建岳等人回头便看见一队全副武装的骑队向他们冲了过来。 林建岳大吃一惊,也顾不上抢劫了,急忙对张逸允说:“不好,中了埋伏,咱们赶紧跑。”说完便纵马向穆寨方向奔去,希望进了山能逃脱。 刚没跑几步发现不对,张逸允没跟上。 回头一看,张胖子反而向骑队冲过去了,手里的大斧头舞得飞起,嘴里还哇哇大叫,虽然只是一个人,气势倒不落下风。 林建岳无奈,只能回去救人,他不可能丢下小胖子不管的,有武艺在身的人总是胆大。 还没冲到跟前,林建岳又觉得不对,小胖子都冲进骑群了,斧头不停左右劈砍,一个人没伤到,自己也屁事没有,林建岳就知道这次劫掠行动又夭折了。 果然,一声呼啸传来,骑群立即四散,很快消失不见,一个黑衣黑甲还蒙面的骑士向林建岳跑来。 林建岳看他体型就知道又是朱二哥这个王八蛋…呸…这不是骂自己吗? 朱见恒带过林建岳不少时间,感情还是非常好的,虽与林建安不同,但从一个家走出来,林建岳还是叫二哥的。 朱见恒取下面罩就笑着说:“怎么样,小弟,玩得还开心吗?” 林建岳苦着脸:“二哥,能不能让我和你一起去真正干一回?” 朱见恒先正色道:“那我可不敢,大哥还不得撕了我!”,然后回头对畏畏缩缩想上前来又不敢的马车旁几人呵斥道:“还不快过来让我小弟抢?” 林建岳现在只想要那小姑娘头上的金钗。 朱见恒见状,便叫那小姑娘过来。 面纱一取下来,林建岳眼睛瞪大了,这那里是小姑娘?简直就是大妈,只是身材矮小穿小姑娘衣服罢了。 林建岳哭笑不得:“二哥,你这也太不敬业了吧!” “在这破地方能找到人就不错了。对了,小弟,我给你说,往北几十里就不能去了,有真正胡骑出现,你可别给我添麻烦啊。这段时间净围着你转了,屁事没干,你得帮我个忙。” 林建岳拿过金钗咬了一口,留下了淡淡的牙印,是真金的。 朱见恒神神秘秘地掏出一个挺大华丽的盒子,一打开,里面还有个更小的盒子,周围填满棉絮,可见朱见恒的保护之好。再打开,是一个玉镯,不是凡品,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朱见恒陪着笑说:“这是我好不容易在京兆一个大户人家搞到的,你帮我带给青青。” “二哥,你每次都叫我带东西给青青姐,有什么用?这里离穆寨又不远,也就一两日路程,你亲自给她不是更好?” “这不是你青青姐不待见我么,只有你带回去她才收。当然她应该是有点矫情什么的,心里还是愿意要的。” 自从林建岳回穆寨之后,林建安便要朱见恒时不时回穆寨看看。朱见恒自然就见到了长大的穆青青。 所谓一见误終身,朱见恒彻底就陷进去了,什么以前的段小玉之类的早抛在脑后,朱见恒后来在外做事又找了不少女人,见过穆青青后也全断了,只想在青青面前表现。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朱见恒并不知道穆青青早已心有所属,想要的得不到,没想过的却轻易获得,上天只是与他开玩笑。 “小弟,今日之后你就不能再过来了,大哥安排我去大散关那边办事。留下的人关照不了你,他们有自己的事情做。关中即将大战,危险很大,大哥特意要我转告你,不日就要派人来接你去南郑,让你留在穆寨不能出来,知道吗?” 35 行动 南郑,节度安抚使府。 “父帅,我已得到消息,北方去年冬天遭受了很严重的白灾,胡人内部不稳。为稳固统治,李重山欲南下发起掠夺战争,解决内部问题。苏合岱跟我们对峙了这么久,自然知道咱们这边的情况,只会徒然消耗却得不到多少好处,已确定不会在关中发动进攻。苏合岱是李重山的心腹,已被调到中原去主持,接替的人是副帅阿日查。阿日查这个人父帅是知道的,比较狂妄,能力也比苏合岱差很多,现在还不能全面掌握关中,这是我们扩展势力绝佳的机会。” “一旦中原开战,我欲领东面5个营约3万余人进占子午关,做出攻击京兆的态势,这样必将牵制关中大量兵力。父帅则同时领主力出陈仓道攻占大散关,隔断陇右与关中的联系。我们一旦在大散关立住脚,即可从容向西发展,战马、粮食也不必再千里转运,陇右、秦州人口并不缺少,还可与西域通商,实力必将快速增强,全取关中指日可待。” 邓昌勋听完林建安的建议沉默了很久不曾回应。林建安明白,这是要赌整个汉府的前途命运,不是那么容易决定的,只是担心邓昌勋还有没有那个雄心壮志。 “怀山,你虽只是我女婿,但这么多年来,我是一直把你当儿子的,继偲也姓了邓,其实把汉府交给你也不是不可以的。我已五十多了,你的想法我这把老骨头不一定熬得住。” “前年我病重的时候,本以为你会有所动作,不料你依然一如既往。不瞒你说,那之后我就想过把权力交给你。不过,志勇的事还没了结,我心里还是有疑虑。” 林建安明白邓昌勋话里的意思。前年邓昌勋毫无征兆突然传出病重的消息,当时林建安正在城固大营与曹保金商量如何调整各营部署,以向西北边的陇右地区进行渗透性进攻,扩大战略空间。 听到邓昌勋不能视事消息,林建安曾经想过是否发动兵变,排除异己,就此彻底掌控汉府。 这几年邓昌勋已将大多数事务交与他和曹保金共同处理,基本掌握了南郑周边部署的各营,绝对忠诚的山字营和勇字营三日内即可进入南郑控制局势。 但是又想到邓昌勋能从一个小小的地方小官一步步走到今天,能力毋庸置疑,隐藏的手段还没有完全看清,即便以自己和曹保金如此紧密的关系,有共同的抱负和野望,也不能保证有所动作时完全支持自己,便没有冒险,轻骑赶回南郑探望照顾。 现在看来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那是邓昌勋交权前最后的试探,等待自然继承才是最佳方式。 另外自从林建安常驻南郑后,便传出了不少风言风语,什么林建安是来拍马屁抢权的,在建宁又做了什么不可言说的事等等,这些传言听得多了,在邓昌勋心里自己怎么可能没有想法。 “父帅,这个事我已查了很久,很明确的证据是没有,但眉目还是有的。请父帅想想,志勇大哥按说已成亲多年,为什么一直没有子嗣?” “我已查到,大哥成亲后就纳了一房如夫人,是您家乡那边的人,给他们说和的就是邓飞,这个父帅可派人很容易证实。那个如夫人在大哥出事后不久就死了,据说是思念过度,人证就没了。我曾在建宁找名医用其它理由去看过大嫂,可以肯定,大嫂即便改嫁,也必定不能生养,只是我不好去查验,这是我最初怀疑邓飞的主要原因。” “但大哥出事时邓飞一直在您身边,我详细查过,确实没有什么动作。但建宁的王相公派人协助我又查到您家乡有人曾在那段时间在建宁活动过,后来也消失不见,主要是与现任参知政事齐大人家亲戚的生意来往。父帅,您有多久没见您一直隐居在家乡的大哥了?虽然因为您的原因退仕了,但也是做过官的人。” 邓昌勋多年官宦生涯,又掌握汉府这么多年,朝廷的动向很清楚,已然明白话里的意思。他大哥能力也是很强的,只是因为他邓昌勋才归隐田园的,心里一直有愧疚,所以也一直不愿往那方面想。 “这些事你怎么没早说?” “父帅,疏不间亲,那可是您亲大哥,又没有直接的人证,做的很干净。我自己也是有嫌疑的。如果不是您今天问我,我也不会说的。” 听了林建安的话,邓昌勋有些感慨。自从儿子死后,邓昌勋感觉自己的精气神也跟着去了,往日的雄心壮志早已消磨。好在现在又有了继偲,邓昌勋已有了决定。 邓飞今日在邓府没有见到叔父,也没见到叔母吕氏,据说是身体抱恙,只有邓婵和他照了个面。 茶喝了七八盏,天黑了都没见到人,倒是听到了一个消息,他即将离开南郑,被派去蜀中联系买粮的事,说是即将有大战,需要很多粮食,他就常驻蜀中了,而且是邓昌勋亲自安排的。 邓飞知道如果这是真的,那他就将彻底离开汉府的权力中心。 邓飞是真不甘心啊,他还想独立外出掌兵以获得安身立命的资本。可是以林建安现在的势力和叔父的信任,他找不到任何机会。 不行,就算是走,也要让你林建安难受,他决定去找李巽实施那个计划了很久的事,即便被林建安知道又怎么样,他是邓昌勋的亲侄子,只要没证据,又不是明面上的主事人,林建安也不能把他如何。 林建岳郁郁不乐地回到了穆寨。还没到寨门,就远远看见穆青青高高坐在寨门顶上,双腿左右摇晃,特别不淑女,下面各类零嘴瓜皮已经一大堆,估计已坐了很久了。 刚一看见林建岳一行人,穆青青就疾速跳下冲了过来,嘴里大叫:“这次成功了没?想我了没?抢了什么好东西要先给我看看!” 穆青青仰着头使劲捏着林建岳的脸:“看看,果然瘦了很多,一定是张逸允这头猪把你的干粮吃光了,晚上不让他吃饭。”男女授受不亲对于穆青青来说那是不存在的。 林建岳已比穆青青高很多,还得微微低着头让穆青青捏。 大胖子在旁叫屈:“青青姐,我真没有,虽然总是吃不饱,不信你问建岳哥。” 穆青青眼一瞪很不高兴的说:“平时小弟让你的东西还少吗?还敢顶嘴!” 大胖子摸着头傻笑:“那倒也是,我知道建岳哥对我最好了。” 林建岳偏头叫张逸允先回去,他有话要对青青姐说。张逸允有点不高兴了,为什么每次说秘密的事都要叫他走开? 穆青青只是仔细看着林建岳的脸,手在他身上打着圈。 林建岳从背后包裹里取出一个华美的大盒子递了过去:“这又是二哥托我给你带的东西,我看过了,真是好东西。青青姐,二哥对你是真不错,你应该对他好点。” 穆青青瘪瘪嘴:“真是没出息,他那点破心思我会不知道?这有毛用?如果不是看你这么辛苦带回来,我都不带收的。一会儿我就送去花家。” 林建岳哭笑不得:“花二叔家就快破产了,家里全是你送去的东西。” “那就卖给刘家。” 穆青青突然想起什么,在林建岳身上一阵乱摸。林建岳急忙捂住胸口。当然捂是捂不住的,金钗很快就被搜出来。穆青青大喜道:“我就知道小弟最好了,还给我准备了礼物,我就勉强收下了。” 林建岳急道:“不是,这是给………”穆青青不再理他,高高兴兴的走了。 远远看着穆瑶瑶站在自己院门前张望,林建岳心跳很快,疾速冲过去,想张手环抱,却又想起什么,放下手站在穆瑶瑶面前,微红着脸低下头。 穆瑶瑶只是温柔的笑了笑,用手轻轻在林建岳身上拍打了几下,仿佛要拂去什么尘埃,用林建岳觉得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轻声说道:“真是有点瘦了,饿了吧,我已经做好了,有你最爱吃的红糖糍粑。” 金州武当县效外一座豪奢庄园内,知县王大人已在会客厅等了好几个时辰。他已知得到到消息,这里即将来一个特殊的人物,临清商行的大东家,还是个女儿家,他是特地来见她的,虽然等了很久,却没有什么不耐。 按理说王大人怎么也是同进士出身,还是个地方主官,怎么也不可能对一个商人还是女的如此低声下气。那只是因为这个商行的确与众不同,不仅在背后垄断了整个金州的粮食、布匹、珠宝、车马等生意,整个大宁大名鼎鼎的四海钱庄也要帮它办事。在金州府、南阳府甚至朝廷都背景很深,王大人的知县位置就是通过临清商行得到的,寒门出身无甚背景的王大人又怎能不恭敬?何况还有源源不断的金钱提供,让王大人过上了既有权又有钱的梦想生涯。 终于有了动静,先是一队彪悍的护卫进入,在庄园内四处查看布防,接着便是一大群侍女簇拥着两个带着面纱身材高挑美好的女子进来,王大人急忙上前。 “王大人这段时间辛苦了,不知上次说的安化军刘指挥使的事办的怎么样了?”清脆的声音十分好听,让人遐想。 “李东家放心,刘指挥拍着胸脯说安插人的事他已办妥,东西也都收下了。” “王大人不愧是进士出身。金州通判即将高升别处,王大人接任后要与铁制置使搞好关系,日后有大用的,铁青枫安抚使那里没问题。” 王大人走后,四下无人,两女开始窃窃私语。 “晚晚,你说他知道咱们离他这么近吗?” “那咋知道?听说他没在清风山了,回什么老家去了。” “咱们在清风山安排的人怎么样了?生意做过去了吗?” “小姐,那边很奇怪,居然很难安排人进去,生意倒是很顺利,都做到南郑了,和金州南阳很不一样。说起来他居然都不来看小姐,也不派人来送信,真想再咬他几口,气死我了。” “晚晚,你说我是不是很傻?这么久了,也许他都长高长大了,都快不认识了,说不定都认识别的女人了,可是我还是想着他。爷爷又不准我去,说是没成亲前像什么话,会丢李家的脸,不过好像派人去了。” “小姐,要不算了,王相公家的二公子俊逸潇洒,才高八斗,对你又好,温柔体贴,比小土匪强多了。” “好,就把你嫁给他。” “才不要呢,小姐嫁给谁,我就跟着谁。” 36 情劫 小纤的手已经被针扎了好几次,连续几天都集中不了精神,她是既恐惧又无奈,很矛盾。 在清风山二年穆寨五年是她从出生以来过得最舒心的日子,衣食足够,安宁平静。 她伺候的林少爷不仅对她很好,对其他人也很好,银钱用度从不短缺,还时常关心她们,与她听说的地主老财高官衙内大不相同。 来穆寨前他找了个男人,是个护卫,小纤长的不错,男人很喜欢她,便申请也跟着一起来了穆寨。 可是前几天男人给了她一小包粉末东西,说是邓飞少爷要她今日放在穆家晚饭菜里。 小纤再傻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东西,更害怕是毒药,她不想做,可是没办法,她和她男人全家从北方逃难过来时是邓家收留的,两家人里外几十口都在邓家乞活,说全家的命都捏在邓飞少爷手里都不为过。 林少爷即便对她再好,为了家里人,也只能按要求做,虽然她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她毕竟善良,想着林少爷对她的好,或者可以少放点? 穆寨外十余里外一处隐蔽的山沟里,李巽带着一群人藏在这里。 “巽少爷,咱们在这喂了十多天蚊子了,一身又脏又臭,比乞丐还不如,要不…等下次有好机会再来?” “都是那王八蛋子,说什么过了这么多年肯定已放松了,放松个屁!天天都有人日夜把守巡逻。好在今天已得到消息,那个什么穆寨主今晚要带着林建岳的那个高大健壮听说十分厉害的贴身护卫去南边的花寨找个什么姓钟的叙旧喝酒,咱们的钉子也替换了守门的,今晚就有机会,兄弟们再忍忍。” 其实李巽也早不耐烦了,本就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听着小曲喝着花酒不好吗?只是多年积聚的怨恨才让他坚持到现在,虽然现在身上又脏又臭又痒,说不定就这样玩弄两个冰清玉洁千娇百媚的大美人会反差更大更爽!李巽不禁吞了下口水。 刀斧交击,战斗激烈,林建岳和张逸允已对练得大汗淋漓。自小习武这么多年,林建岳从未懈怠过,无论是呼吸吐纳苦练内力,还是刀枪棍棒射箭骑马,都是他每天的必修课,说他是个高手绝对没错,只是经验欠缺罢了。 张逸允又被修理得很惨。 趁着喝水休憩的间歇,张逸允笑着说道:“建岳哥,我真是服你。都这么厉害了还这么用功,在清风山守着那么好看的两个小娘时都不停歇,要是我的话,还练啥功?守着她们摸摸小手捶捶腿啥的不更有意思!可惜我没机会,都怪韩先生非要让我去南郑拜什么人………” 林建岳急忙使眼色让他别再说了,他早听到穆青青在草丛里偷窥或者要搞什么妖蛾子,如果被她听到漂亮小娘啥的好几天都清静不了。 不过直到练武结束穆青青都没出现,林建岳虽有些奇怪,倒也没多想。 草丛里的穆青青早气炸了肺。好看的小娘?能有我好看?!还两个!还摸手!还捶腿!还不告诉我! 因为刚才太小心没听太清楚,穆青青决定晚饭都不吃就去审问那只胖猪,把事问清楚后,一定要让小乖岳…呸…小坏岳今后一年都不好过。 “……就是这样,没多就久她们家里人就把她们接走了,再没来过。青青姐,你问我老半天了,天都黑了,我饿的受不了了,咱吃饭去吧!” “不行!你还没说摸手捶腿的事!” “我都没在,那知道啊!这个是我自己想的。” 正在争执中,突然咔嚓一声,从窗户外丢来一个裹着石头的纸团。 穆青青手快,急忙捡起,刚一看脸色就变了,急忙向张逸允喊道:“快去小弟住的那里,小弟和姐姐有危险!” 小纤自从晚饭后就坐在屋里神思不属。她很想去看看林少爷怎么样了,可是自己男人不让她出去,她更是害怕。 在清风山见了这么多听说了这么多,知道如果林少爷发生什么大事她绝对活不了,说不定还会牵连家里,她有些后悔了。 就在这时,男人回来了,小纤急忙迎上去急切问道:“林少爷没什么…”话没说完,就感到肚子剧痛,低头一看,丈夫的刀插自己身上,她只能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共同生活多年的丈夫。 “抱歉小纤,我没办法,他们知道你保不了密,不杀…了你,我活不了,孩子活不了,我家里你家里都活不了”,说完推开垂死的妻子,匆匆收拾了一下,趁夜且还在负责守门的机会,消失在夜色中。只是他并不知道,即便杀了妻子,他也活不了,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 林建岳感到一盆冷水泼到头上全身湿透,勉强睁开眼睛,就看见一个全身脏乱如乞丐的蒙面人站在面前狂笑,一把刀插在面前不远处。 林建岳感到不妙,欲起身却发现自己被粗大油麻绳子捆住,欲运气挣断绳索,却发现全身无力。 “我等了多少年来着?快5年了吧,终于得偿所愿,嗯,不是有两个吗?没关系了,这已经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人了,说不定还是黄花大闺女呢!哈哈哈!” 林建岳费力转头张望,便看见穆瑶瑶也捆住,蒙面人开始上前一面摸穆瑶瑶的脸,一边开始撕扯衣服,嘴里还在淫笑说话:“林建岳,你不是有个不得了的大哥吗?老子今天就是要尝尝林建安女人的味道,知道为什么把你弄醒吗?就是要让你看见老子玩林建安的女人,才能让老子这几年受的罪没白受,报复的才爽利。老子完事了,一会儿老子还要兄弟们都来尝尝味道。哈哈哈!” 穆瑶瑶绝望而又充满眷恋地望着他,身上死亡的气息似乎扑面而来。 林建岳顿时目呲欲裂,他长了这么大,被保护的很好,从未觉得世界也会如此残酷。 即将受到侮辱的是他最爱的人,不仅有刻骨铭心的爱恋,还有重如深渊的抚养亲情。 曾经如此温和善良的林建岳只觉得从脚底直到天灵盖升起一股无法歇止的怒火和暴虐,软绵无力的身体似乎有了一丝松动。 他已完全顾不得强行运气可能会带来对身体伤害,长达10余年的习武以及人在极端愤怒和绝境的情况下产生了不可思议的效果。 嘴里流下鲜血,全身经脉疼痛,林建岳终于发现自己能动了,此时他心里只有一个年头,用刀杀了面前的这个恶魔,不仅要杀,还要砍成碎片。 林建岳纵身跃起冲向插在面前不远处锋利的刀,对准被捆死的双手,速度如此之快之猛,“呲”的一身,他的双手被刀削下了一大片血肉,但绳索也断了。 刀,终于握在手中。 刀锋划过,林建岳的脚上又被削去了一片血肉,此时屋外也响起呼喝砍杀及箭矢划破长空的声音。 不折不扣是个花花公子的李巽已被眼前突然变化的场境吓呆了,连手都停止了动作。 他从没想到会看见这样不可思议的场面,中了软筋散的人还能如此生猛,这是什么样的怪人?李巽就这样傻傻看着手脚鲜血四飞猛扑过来如恶魔的林建岳用刀将他从头劈到脚。 林建岳不知道自己砍了多少刀,怒火才终于宣泄。 危险一过,虚弱无力感就上来了,强行运气对经脉伤害的影响很大,手脚血也流了不少。 林建岳腿软跪了下去,手接触到面前一堆碎肉,这就是自己砍死的那个人吗?第一次杀人,还是如此残忍地杀人,身体狂暴后的虚弱和心里的呕吐感无法抑制,连带堵嘴的东西一并喷涌出来。 穆瑶瑶茫然无助地看着林建岳,说不了话也不能叫喊,看着他一身鲜血淋漓,一边呕吐一边倒下,另一种痛彻心扉的感觉涌上来。 她不想倒下,她只想过去抱住他。可是又被捆住无法动弹,急怒攻心之下,天地旋转。 势若疯虎的张逸允是可怕的,旁边黑暗中还有不断射来的冷箭,李巽带来的人也不是什么高手,如何抵挡。不一会儿就被杀的四散,但这么大的动静在穆寨内又岂能逃脱? 穆青青冲进房内,看见碎肉四处极其血腥的场面,看见晕倒的姐姐,看见人事不知的林建岳,也软软倒在地上。 穆风早已戒酒,此时却在不停地喝着酒,大福在房子周围如一头暴怒的狮子不停地转着圈,而穆瑶瑶只是紧紧抱着早已包扎好的林建岳一动不动凝视着他,祈求上天让他早早醒来。 林建岳睁开眼睛就看见了穆瑶瑶泪流满面的脸,他勉强笑了笑。 真好,一切都过去了,虽然还是想吐,虽然自己如此残忍,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伸手轻轻抚去穆瑶瑶脸上的泪水,只是道:“瑶瑶姐你没事了吧,都是我不好,我真没用,都保护不了你,让你受到伤害,你一定很害怕吧!不过还好没什么太大的事,以后不会了,我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穆瑶瑶呆呆地看着,过了许久,突然开始疯狂不停地吻着林建岳的额头、眼睛、耳朵、嘴巴。 还在乎什么呢?还顾忌什么呢?她只想拥有他。 她突然把胸前衣襟解开,把他的手放进自己的怀里,喃喃说道:“你不是一直想摸姐姐的胸吗?姐姐让你摸,姐姐只让你摸!”,前来探望的穆青青看到眼前的一幕,突然尖叫一声,头也不回的消失了。 她们其实应该感谢林建岳一如既往的和蔼仁慈和同样胆小善良的小纤,感谢张逸允不经意的话语,也应该感谢敌人投掷纸团的行为,否则那将会发生一个多么绝望可怕的事。 37 愤怒 大宁237年八月,汉府召开军政会议,邓昌勋宣布林建安任汉府安抚节度副使、镇武军都统制,林建安正式替代邓昌勋全面实质掌握汉府军政大权,邓昌勋隐居幕后。 林建安在花园中一个人独坐沉思了很久,他曾以为获得汉府控制权之后,会很兴奋,会踌躇满志规划将来而干劲十足,但实际并非如此。 宣布任命时,许多双满怀热望的眼睛瞩目他时,他突然感到有些畏惧。 从穆寨一路走来,为了自己为了家人为了同生共死的兄弟朋友,他殚精竭虑为了夺取权力做了许多事,甚至做了许多违背良心违背道义的事,其实只是想让家人兄弟朋友在乱世中能过得更好而已,哪怕是韩玉衡提出了所谓的大志向之后,他内心知道自己并没有什么夺取天下流芳百世的野望,最初的想法并未改变,只是为了生存。 可是从现在开始,就将有超过一百万人的生死承继压在他的肩上,也许以后还有更多的人,他是否能一直这么正确?也许一个错误的决定就将有数万人死于非命,数十万人流离失所,他还能这么心安理得吗?他还能这么走下去吗?他还想这么一直走下去吗? 林建安一向对下属豁达大度、关怀备至,不轻易与下属红脸,很得下属拥护爱戴,可是今天李阳就被狠狠地责骂了。 林建安十分愤怒,自己的权力不断增长,却感觉自己的控制力也在不断变弱。穆寨的事情传来,明知林建岳是容易被针对的对象,林建安也多次交待过李阳,也并非李阳不尽心,却还是出了纰漏。 李阳也很委屈,即便再重視,也没法提防延续数年有心人的谋划。 “据被生擒未死的俘虏交待,主事之人是风字营李统领嫡系二公子李巽,就是在南郑打建岳的那个人,李巽已被建岳杀了。不过穆寨还死了两个人,一个是叫小纤的侍女,服侍了建岳7年,另一个是她男人,死在离穆寨三十多里的山沟里,一直是穆寨护卫。这夫妻二人的家人均在在南郑,给邓家做活。根据事情的经过分析,这两人已确定就是内应,明显是被灭了口。已可确定邓飞是参与了谋划的,只是没了人证。” “人证?既已确定有邓飞背后搞事,还需要什么人证。他看得倒很准,我现在确实不能明面上把他怎么样,但去蜀中路途遥远,出了汉府范围,土匪还是很多的,我会给诸葛德交待下,你去办这件事。本想看在父帅的面子上把他赶走就算了,放他一马,他却想要对我的家人不利,就没想过自己的家人吗?他父亲是在江南吧,必须要震慑下某些人,当然一次不能做的太过,这个以后再说。” “统制,风字营李统领本就与您有间隙,现在又出了这事,为防万一,您看是不是底下……” 林建安思考了一下,摇头说道:“各营统领是汉府的核心力量,现在对他动手会让大家产生不必要的疑虑造成动荡,战力下降,你做好监视即可。我即将对陇右开始蚕蚀进攻,将调派他去前线,副统领及行军司马等人都会替换成自己人,各都指挥也会逐步调换,他会感到我的猜疑,必会有所动作或者与敌勾结,一旦他做了什么事时,才是杀他的时机。” 林建安说完这些事,还是有些隔应,不知道怎么突然想起邓婵,就又问道:“靠邓飞自己,应是很难安排人进穆寨的…节度使府有没有人参与?” 李阳知道什么意思,感觉背上有冷汗冒出,急忙说道:“两个内应都呆在清风山很多年了,我们查过,和节度府没有关系,应是邓飞的威逼利诱。” “小弟周围的人再排查一遍,小心无大错。对了,小弟也不小了,我现在也上来了,你看与李家联姻的事是否可以开始?算了,我等下问问韩先生。” 林建安原本计划将小弟接到南郑,可是自己即将前往陇右主持进攻准备事宜,将小弟留在南郑反而不放心了,还不如留在穆寨安全,只是需要进一步加强防控力量。 林建岳终于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男人,那日之后,放开了心扉,一切仿佛都水到渠成,什么都不在乎了。 经历过恐惧绝望之后,林建岳从未感觉生活会如此美好。所谓食髄知味,初晓人事的林建岳现在每天都只想腻在穆瑶瑶身边,只想对她好。 林建岳也曾想过并很庆幸大哥没有娶瑶瑶姐,甚至还想要正式娶她,只是穆瑶瑶坚决不同意罢了。 两人的卿卿我我,穆风和大福等人仿佛没看见一样,只是不知道怎么办,只能躲得远远的。 但这一切却深深刺痛了穆青青,怎么可以这样?不应该是自己吗?姐姐比他大那么多,太不要脸了!穆青青的妒火无法抑制,亲情爱情早抛在脑后,只是恨自己没有勇气,只想着怎么报复出气,心里扭曲的穆青青已决定好好利用下对自己十分痴迷的朱见恒,她要让林建岳后悔。 林建安并不知道穆寨后续发生的事,他还在与韩玉衡商量与李家联姻的事。 “大帅,李家其实已派人来过了,虽未明说,话里话外有过暗示,我觉得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建岳和李家小姐都不小了,寻常人家估摸孩子都好几岁了。只是这里面有个问题,李家是大户世家,必然是很讲究的,咱们土匪出身这方面不在行,也没那个时间,这事恐怕得夫人出面才行。” 古代结婚流程包括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等等,过程十分繁复,还有彩礼衣物什么的,规矩太多,实在不是几个大男人能办的。 见林建安点头,韩玉衡接着又说道:“大帅,有个事我一直想说,又怕你不高兴,正好借这个机会说一下。建岳快18岁了,一直都没怎么做事,这样下去不行的,建岳成家后,也該立业了,建议大帅给他安排个好的职司锻炼一下。” 林建岳遽然一惊,这的确是他的一个疏忽。 想他自己十三四岁就开跟着穆风出生入死,才有今天的地位。一直以来都只想着怎么保护好小弟,不知不觉小弟都十八了,还在家里呆着,的确不合适,再这么下去就真成纨绔子弟了,再说锻炼一下也可增加自保之力,不会再什么都依靠他,也可培育自己一定的势力。 林建安又觉得韩玉衡是自己的萧何子房了。 其实这几年韩玉衡已渐渐淡出了林建岳的视线,汉府的人才还是很多,能给他出主意的也不少,韩玉衡又主要负责清风山的事宜和与李家联系,南郑基本不怎么来。 “我怎么会不高兴?这是我的疏忽,韩先生很有心想的很周到,就按先生的意见办。” 38 决心 林建安回到家就找来了邓婵商量林建岳成亲的事。 邓婵听到林建岳即将与唐州李家联姻的事,不由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不用见天就在林建安眼前晃悠了,自然一口答应帮忙,虽然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不舒服,李家是多么好的联姻对象啊,林建安是真用心,但自己儿子还小,不可能连这个也要争吧! 可是林建安接下来的话让邓婵勃然大怒。 “建岳也大了,应该做点事了,还好韩先生提醒了我。我意建岳担任忠字营副统领兼行军司马。忠字营就驻扎在铁岭关,离唐州也近。待几年后建岳长进了,就由建岳接任,现忠字营统领郝天峰也很喜欢建岳,还教过他兵法,必会尽心教导他……” 林建安越说越高兴,觉得这样安排十分合理,对林建岳以后大有好处,却没注意到邓婵的脸色铁青,只是没出声。 他林建岳与李家联姻没问题,可是你林建安这么安排是什么意思?是想让林建岳走他林建安的老路,你这是要把邓家送给你的地盘军队再送给林建岳。 特别是林建岳有了李家助力,势力必然强势,林建岳有了这些得天独厚的条件,又如此受林建安宠爱,到时即便林建安不愿也没有办法了吧,自己和自己的孩子又何去何从?是否会被斩草除根?想象的发挥,到最后还关系到自己的孩子,任何女人特别是有能力的女人是不会理智的。 经过了清风山的事,邓婵早已明白只要关于林建岳,她应如何与林建安相处,不一会儿便立即收敛了脸色,勉强笑着附和。 待林建安终于兴奋地说完,邓婵才微笑着道:“建安哥,成亲前需要准备的东西很多,需要点时间。另外这次是与中原的大世家联姻,林建岳代表了咱们汉府的脸面,必须学习一段时间的礼仪才行。我看这样,我准备好了后,就亲自带教过我们的樊嬷嬷前去清风山办这件事。你可先派人去唐州与李家协商,成亲的时间最好是定在今年年底,那个时候的好日子很多,我们也有时间教下建岳。一个月后就让建岳去清风山吧,那时我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就跟着过去,避免两头跑。” 邓婵就在这短短谈话的时间里就下定了决心,所以必须留下实施她计划的时间。 林建安见邓婵如此热情,还想的如此周到,大为欣喜,自然同意。 他还担心邓婵不高兴呢,还准备了一些说辞,并没有想到邓婵已决定实施一个对相关所有人产生无可挽回伤害的计划。 七日后,邓婵在节度使府秘密见了匆匆赶回的阿莲。 “阿莲,现在有一个关系到我邓家生死存亡的事需要你去办,办完后你就不用再回南郑了,就呆在武当山为匪,我已给吴凤说好了,你手里有这一支力量也不会被欺负,你的爹娘兄弟我已安排他们都去了江南我老家,还给了一座庄园,所以你不用担心。” “邓家对我和我家恩重如山,我是从小在小姐身边长大的,情同姐妹,无论小姐要我做什么事都义不容辞,那怕是要我的命,请小姐吩咐。” “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说,包括你家里人和吴凤,一旦泄露出去,不仅你、你家里人包括我都会死。姑爷的弟弟林建岳你是知道的,他小时候在节度使府你见过他,我要你带着武当山的人去杀了他!” 即便以阿莲对邓婵的忠诚,也露出了震惊害怕的神色,不过很快就平静了下来,只是道:“林建岳身份特殊,身边护卫想必很强,又在山寨里,恐怕不易得手,就怕行刺不成反坏了小姐的事。” “约一个月后,林建岳将从穆寨前往清风山。要到清风山,无论走那条路,必经过黑风山下的道口。你二十日后就带着武当山我们的人埋伏在那里,时间还来得及。不用计较伤亡,必能成功!” 邓婵早年游历时不打不相识认识了在金州武当山大匪首吴跃的女儿吴凤,与林建安认识后本慢慢断了联系。清风山刺杀事件后,邓婵心里有了点想法,便派自小跟随自己的心腹侍女阿莲携带大量金银前往武当山恢复了联系,在吴凤的帮助下建立了一支力量,训练有素,装备精良。 邓婵唯一没想到的是,林建岳小时候见过阿莲,阿莲有一个与众不同的特点,手腕上有一颗大黑痣,而林建岳从小就聪明,记忆力很强。 林建岳紧紧搂着穆瑶瑶,不断亲着脸和脖子,手还在穆瑶瑶胸腹之间乱摸。穆瑶瑶红着脸急忙挣开:“大白天的,你干什么呢?又不是不给你,被别人看见多不好,看你着急忙慌的,听话!”声音依然温柔,带着绵绵情意。 “瑶瑶姐,我不想去成亲,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只想娶你。” “唉!小弟,我给你说过我不能嫁给你的,不然我爹咋办?你哥咋想?周围的人认识的人都会笑话的,对你不好。不过小弟放心,我绝不会找别的人,我会永远跟在你身边,照顾你…服侍你!除非你不要我了。” “我怎么会不要你,就是死也不会与你分开…” 穆瑶瑶急忙捂住林建岳的嘴:“别胡说!” 接着又说道:“将与你成亲的听说是中原大户李家的小姐,你不是见过吗?据说很美人也很好,那就好了,我也会照顾好她的,对了,以后还要照顾你们的孩子。”穆瑶瑶主动依偎进林建岳怀里,似乎在憧憬新的生活。 “那时我只当她是妹妹的。” 穆瑶瑶打了一下林建岳:“妹妹怎么了?姐姐还不是被欺负了…” 唐州李家祖宅里,一声惊喜的叫喊响起:“小姐!小姐!清风山来人了,还是那个土匪先生,肯定是来提亲的!真是的,现在才来,咱们都快成老姑娘了!见了小土匪非咬他几口不可!” 李芸曦急忙站起来,丢下手中的活,迎向晚晚,想问个明白。 这几年,李芸曦起码为林建岳做了几十套衣衫了,虽然并不知道合不合适,但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寄托思念一样,才不能忘却。 39 计划 韩玉衡和李商歆正在对弈品茗。 韩玉衡棋艺远远不如李商歆,但又喜欢下。每次都被羞辱,却屡敗屡战,这不,又被推磨了。 韩玉衡把棋盘一推,怒道:“不下了,真他娘的没意思!” 李商歆只是冷笑看着韩玉衡。 “老李,咱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你就不会让让?但我还是够意思的,给你说件事,你家新姑爷即将担任忠字营副统领兼行军司马,要不了多久就是统领,忠字营就是给他准备的,人马近万,还不算我隐藏的实力。现在驻扎在铁岭关,就在金州边上。我准备不在汉府干了,就跟着建岳,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李商歆怒道:“忠字营就不属于汉府了?怎么,还没进门呢!这就准备谋夺家业了吗?” “别激动嘛,难道你就不为小姐考虑考虑?我得到消息,今年或者明年胡人又要南下,就铁青枫那衰样,估计蹦哒不了几天了。我已在金、房、均、邓等州布局多年,咱们手握忠字营的兵马,李家在光化军中隐藏的实力,以我的神机妙算,再加上你在唐州配合,咱们珠联璧合,趁乱夺取四州不是梦,这样咱们就有了根基之地,背靠雍岭汉府,干什么不行?以后说不定小姐可以当皇后,你还可以当相公呢!”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谁他娘的跟你是咱们?去你大爷的珠联璧合。” 两人不欢而散,但谁也没有再往外乱说。两人在一起斗嘴这么多年,谁又不知道谁呢,离开时都眼睛乱转。 “看你小子不上勾?是不是热血沸腾啊?立即就想大干一场啊?任你奸似鬼,也得喝老子的洗脚水。” “计划想法倒是不错,成功的可能性很高,但我自己就可以协助姑爷干,凭什么要你韩瘪三来主导?不过可以先提前准备准备。” 郝天峰已接到南郑的军令,林建岳即将担任忠字营的副统领兼行军司马。 郝天峰十分高兴,觉得这是林统制最英明的决定,他早就想说让建岳出来历练了,只是不方便说,虽然并没有想到会一来就这么高的位置。 几年前郝天峰第一次见到林建岳时就十分喜爱这个孩子,林建岳目光纯净,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质,郝天峰说不出来是什么,反正就是有好感。后来按林建安的要求教导建岳习兵法、战阵、后勤等事务,发现林建岳很聪明,时常能举一反三,就更喜欢了。 但对郝天峰来说最重要的是,林建岳天性仁厚善良,在这个世道上在这个地位上是十分罕见的。郝天峰历经风雨,见过听过许多暴虐无情的所谓枭雄人物,郝天峰觉得这样的人并不能成就大事,即便开始风光,以后也是别人的垫脚石。 郝天峰并不觉得林建岳年幼不能服众。经过几年的经营,忠字营从上到下已如指臂使,在他的全力帮助下,以林建岳自身的能力,几年时间就可全面掌控全营。 南郑林府,林建安正在与诸葛德商量安排调精干人手前去补充忠字营。 诸葛德有些疑惑说到:“建安哥,忠字营因为它所在的特殊位置,主力正兵现已达到8000多人了,再调这么多精锐过去,就超过万人了,实力会不会膨胀太快了,小心尾大不掉啊。” 林建安有些不高兴的说:“德哥,我们以前的一些行事方式得改改了。再说,不久后等建岳熟悉了,就让他任统领,我把郝天峰调到别处就行了。咱们以前对敌人的手段怎么能用在自家兄弟身上呢?我知道你的心意,难道你不相信建岳?” 诸葛德这才释然道:“如果将来是这么安排的话,那就没什么问题了,要不再多派点人?” “暂时先这样,以后再说。派去的人你再甄别一下,一定要品性好,忠诚可靠的。” 林建安在自己府内没有外人的时候是不怎么防备的,说的也不是什么重要机密,他和诸葛德的对话很快就传到了邓婵耳中。 邓婵嫉妒欲狂,上上下下的人都他娘的这样,把我家继偲放那里?以后会发生什么事不言而预。邓婵内心最后一丝愧疚消失了。 林建岳伤好后又恢复了晨练,穆青青天不亮就藏在旁边的树林里,避免被林建岳发现。她还是想在离开穆寨前最后再看一次林建岳,却不想看见穆瑶瑶送水来时两人的卿卿我我。 还是那么认真,还是那么可爱。 他就要成亲了,身边将无数人环绕,自己却孤苦伶仃一个人远走关中。 穆青青怔怔流下了眼泪,无声的哽咽,悲伤无法抑制。 我的小弟,你会偶尔想起我吗?你会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曾如此喜欢你吗?穆青青凝视着那根有着浅浅牙印的金钗,只是最终还是没有丢掉,悄然离开穆寨独行远方。 看着穆瑶瑶忙碌地为他擦汗倒水整理衣服的美好身段,林建岳心里无比惬意平和,就这样一直生活下去也挺好的。只是想到即将前去清风山学什么礼仪,不由又心烦起来。 “瑶瑶姐,你会陪我去清风山不是哄我的吧?” “好啦,都问多少次了,我答应过你会永远陪着你,什么时候我骗过你?” “我上次去清风山的时候,你就骗我,根本就没来。” “额…当时要照顾我爹嘛,这次我爹都一起去,估计以后都不回穆寨了,说起来真有点舍不得这里。” 林建安牵着穆瑶瑶的手,偎依在一起默默看着这个他们从小到大生活了无数年的地方,这里留下了他们许多的欢笑、吵闹和眼泪。 穆风独自坐在一个很大的山洞里。 这里很隐蔽,还藏着许多的金银财宝兵器盔甲等物,是以前的大头领、老钟和自己无数年的积蓄。老钟已经走了,除了自己,现在只有林建岳知道这个地方了,以前本想告诉林建安,可是林建安自己实在太能干了,根本就不需要。 穆风并没有看那些东西,也早已不在意,只是轻轻抚摸着手里的大弓,他再也拉不动这把弓了。 就是在这里,就是手里这把弓,他亲手杀死了自己深爱的妻子。后悔吗?穆风不知道,眼里的痛苦悲伤似乎要流淌出来。 40 战逝 李阳在清风山已巡视了好几遍,全山上下所有人连做临时调来做杂活的帮工也都筛查了一遍,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虽然林建安后来并没有再说他什么,但李阳身为内卫统领,林建岳却已出了两次事,他的压力实在太大了,所以亲自来了清风山。 抬头看了看天日,李阳计算着林建岳一行人到的时间,虽然不停有人一路汇报,但心里还是焦躁起来,决定还是带着人到黑风山去迎一下才安心。 阿莲已经在黑风山道口旁的密林里埋伏了五日了。 道路上不断有人来回,为避免被发现,吃喝拉撒都在原地,颇为狼狈。好在这次带来的人专门有过这方面的训练才没出问题。 远远看见一行人过来了,当头就是阿莲见过的以前林建安的护卫都指挥大福,阿莲知道等待终于结束。 蒙上面,阿莲向后做了一个手势。 慢慢靠近了黑风山道口的树林,有多年江湖经验的大福觉得这里实在太安静了,又是一个绝佳的埋伏地点,刚向后面的护卫做了警戒的示意,一片箭雨就飞来了,身上顿时中了好几箭,好在披了甲,没受太重的伤,还可以战斗。 大吼一声,大福挥舞着巨大斧头格挡箭矢,张逸允也勇敢上前协助,两个大个倒是挡了不少箭,手上腿上都插了好几支,血流不止。 随行的二十几名护卫都是李阳筛选过的精锐,反应很快,当下数人支起小圆盾护在林建岳周围,其它人上前支援大福。 林建岳在第一次箭雨时就已下马,利用马匹遮挡箭矢,已退回到穆瑶瑶和穆风坐的马车边上持刀防护。 在清风山的时候郝天峰就教过他遇到埋伏时应如何应对,林建岳此时已没有时间慌乱,只想着如何保护大家保护瑶瑶姐等人,当即高声喊道:“大福叔,还有大伙别再上前,立刻退回马车边组成圆阵,退到后面的树林里近战!快!” 混乱的战场上有人发号司令作用是明显的。护卫等人迅速退回,围在林建岳及马车周围立盾组成圆阵,伤亡立即减少,圆阵缓缓向后退去,大福张逸允到了林建岳身边,穆风持刀也下了车。 阿莲没想到林建岳还有这本事,知道再用箭已无效果,不过自己人多,只能杀出去近战了,心下还是有点后悔没在箭上抹毒,毕竟她并不是狠毒的人,只是听命行事。 四五十黑衣黑甲蒙面战士冲出树林杀来,阵型严密有序,都是好手。 林建岳见状便知道已无法善了,只能救一个是一个,立即拉住正待又要前冲的张逸允,急道:“逸允,前面明显过不去,你年轻马快,骑马带着瑶瑶姐到后面的葫芦关求援,并不远,我带人边战边退,只要到了树林后的凹口,就能防御抵挡到你们来救。”林建岳自己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以林建岳的性格,他是不会丢下情同父子的穆风和大福不管的,而且他一走,战阵无人指挥,立即敗亡,可能谁都逃不掉,留下来还能博一博。 张逸允鲁莽,极可能第一个死,也听话,只能救他。瑶瑶姐托付其他人也不放心,还可顺便求援。 转头望向瑶瑶,却见她红着眼痴痴看着他,一手持弓,一手死死拉着车幔,眼神中充满决绝。 “好吧,瑶瑶姐,我绝不会让你死在我面前。” “小弟,我绝不会让你死在我前面。” 看着张逸允骑马绝尘向后远去,敌人也分人抢马追去,看来是要斩尽杀绝。林建岳再无犹疑,坚定持刀指挥战阵面向围上来的敌人。 刀砍声呼喝声不断响起,林建岳此时已再无平时温和善良的模样,施展平生所学,左右纵横,挥刀杀人干净利落,一时居然无人可挡,连杀数人,自己也受了不少的伤。 毕竟人少,虽然敌人已死过半,但圆阵也渐渐被攻破,护卫死伤大半。 穆风本已存死志,决定出去吸引注意,自行出了圆阵陷入人群,只可惜不一会儿就无了生息。 大福虎吼一声,跳出圆阵,大斧挥舞,势不可挡,冲向了人最多的地方,刀砍在身上似无所觉。 林建安只能紧守马车,守护瑶瑶姐,此时进攻的敌人还有数人,而穆瑶瑶早已射箭脱了力,伏在林建岳身后。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有一瞬,四周渐渐没了声息,战场之上终于已无人站立。 不知道自己已挨了多少刀,但幸好都未在要害。 林建岳跪在地上,喘着粗气,缓缓抬起头,用早已有些模糊不清的双眼看向四周。 护卫早已死伤殆尽,大福就驻斧单膝跪在林建岳面前不远处挺立不动,显然是杀完身边敌人后又回来救他,身上已插了四五把刀,身旁的敌人死无全尸。 大福圆睁双目,微笑已凝固在脸上,眼神只是望着自己,没有暴虐,没有杀意,只有慈祥和爱意。 林建岳泪如泉涌,回忆起坐在大福叔肩头上的日子,抱着他满山转悠的日子,在自己面前卖力挥舞大斧的日子。 林建岳身上虽已绵软无力,但现在依然想过去抱着大福叔为他抚上双眼,刚勉强站起,突然背后风声倏起,一名黑衣人高高跃起,挺刀向林建岳刺去。黑衣人身体歪歪斜斜,身上还挂着刀,明显已身受重伤,这是垂死前的最后一击。 听到动静的林建岳刚转身,一个温暖的身躯忽地站起抱着他,一把刀尖就从这个身躯中穿过甚至刺入了林建岳身上。 林建岳知道就是他的瑶瑶姐在保护他,抱着人侧身一滚,挥刀从敌人下身向上一撩,就此倒地。 远处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林建安却没有再管,只是嘶声哽咽抱着穆瑶瑶叫喊:“瑶瑶姐,总是我没用,你怎么能替我挡这一刀?你为什么替我挡这一刀?我怎么办,我好害怕,咱们就一起死吧!” “小弟,你别动,你动我就疼。对,就这样……让我好好看看你!真好,你一定会没事的!你要答应我,你会好好的,你答应我!” 穆瑶瑶凝望着林建岳,脸上并没有死亡前的恐惧,只有温柔的笑容,还艰难伸手抚摸着林建岳的脸。 “你答应我的,瑶瑶姐,你明明答应过我的,永远和我在一起,你不能再骗我!你答应了的…” 林建岳已说不出别的话,只是搂着穆瑶瑶不断重复。 李阳看着满地的尸体,满头大汗,心急如焚,只是不断大叫林建岳的名字,终于在马车旁寻找到了林建岳身影,又听到了林建岳说话的声音,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又看见林建岳满身是血,明显是受了伤的。 李阳急忙上前想要查看包扎,却不想满脸眼泪的林建岳回头怒吼:“滚开!滚远点!不要打扰我瑶瑶姐!” 李阳不敢忤逆,只能退到一旁守护,听着林建岳不断重复的话语和呼喊,虽然他怀里的人早已不动。 李阳只能用眼色指挥属下搜寻敌人补刀,不让他们上前来。 过了许久,天色渐晚,林建岳也慢慢清醒了些,突然想到什么,终于轻轻放下怀里的人,还脱下衣服垫在头的下面。 林建岳提着刀,走向就在旁边的那具尸体,正要挥刀砍下,将他碎尸泄愤,却发现那具尸体是个女人,便犹豫了下没动手,却又发现她露出的手腕上有一个大黑痣。 林建岳突然想起了在节度使府因手上大黑痣给他留下了印象的那个侍女,林建岳心里一惊,有些不敢相信,似乎心里的悲伤都被冲淡了一些,又犹豫了一下,轻轻挑开她的面纱。 林建岳感觉全身无力,愤怒而又无奈,伤疼和心痛涌上来,颓然坐在地上。 41 离去 林建岳亲手挖了三座坟,埋葬了他的穆伯、大福叔和瑶瑶姐。 林建岳在坟前坐了一整夜,李阳也陪了他一整夜。 林建岳没有再拒绝李阳给他包扎,给他水喝,给他食物吃,也没有再吵闹哭泣。 他的胡须一夜长了很多,仿佛人也长大了很多。 林建岳深深知道,他没有办法为这些因为他死去的人报仇。 他想不明白邓婵为什么一定要杀他,但能想明白自己的大哥要他好好的活。 有人想要他死,更有人想要他活,回想着已永远离去亲人的容貌,想着瑶瑶姐的柔情蜜意,林建岳痛彻心扉,心灰若死。 那就走吧,林建岳决定离开这个熟悉的地方,离开这群熟悉的人,离开给他性命和一切的大哥,或许只有这样才能保护那些喜欢他爱护他的人吧。 “阳哥,我要走了,要去找一个很重要的人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没法再跟着大哥了,但我会很想他的。你帮我给大哥说,他的小弟长大了,不再需要他照顾了,但心里会永远念着他的好,知道他是小弟唯一的家人。他还有很多大事要做,还有芷静和继偲,他们还小,才更需要他照顾。” 李阳的眼睛湿润了,从头到尾看林建岳做的事,他猜到了很多。 他甚至想好让人把那个女子砍成几块保存好带回南郑去验证某些人和事。 此时听着林建岳的话语,李阳内心不由深深的叹息,这就是林建岳,这就是为什么大帅及许多人要对他好,李阳不禁对有些不能说出口的人产生了深深的厌恶。 林建安坐在秦州州治成纪县的府衙内,不禁有些踌躇满志。 长达三年的谋划终于顺利到了收取果实的时候了,也基本取得了许多羌族部落的支持,下一步只要联合羌族驱逐完成西部的吐蕃部落,汉府的回旋纵深大为增加,人口军队实力会急剧增加。 一旦中原汉胡开战,即可全力对付秦州东部的胡军,进占大散关险要,再发展几年,视形势就可进取凤翔、关中,进而争霸天下。 林建安在进攻巩州的行军过程中突然见到李阳时大吃一惊,知道必然出了什么事。 但李阳见周围人多,并没有立即说,林建安知道事情并不紧急,便也按耐住没问,直到七日后战事停歇,才知道事情始末。 中军大帐的硬木案几已四分五裂,案面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掌印。 林建安脸色铁青,怒吼道:“李阳,你就这样看着建岳走了?你是怎么做的内卫统领?”称呼及话语早没有了往日的和蔼与亲近。 李阳急忙跪下垂头请罪:“大帅,属下真的尽力了,我亲自去跟的建岳,可是建岳的武艺已经很强了,我没法再偷偷跟下去…他发现我后…就给了他自己一刀!我真的没法再跟下去,只能来向大帅请罪。我已安排人在各地布控,只是现在还没有消息。” 林建安失神坐下,想着李阳转述小弟对他说的话,喃喃道:“小弟,大哥没保护好你,你真的生气了,你不要大哥了吗?”。林建安既伤心又担心。 过了许久,林建安才冷声问道:“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做这样的事?还是在自己的地盘上。” 林建安已有怀疑,但不敢相信。 沉默。 林建安又怒道:“你就什么也没查到?” 李阳只能开口:“当时我发现建岳好像认识那个带头的女子,但他什么也没说。我把那人带回南郑找了许多人辨认,是五六年前就离开邓府的一个侍女阿莲…是夫人曾经的侍女。” 林建安终于明白为什么小弟要离开了,手里的刀柄被捏的吱吱做响。 李阳急忙补充:“这个阿莲离开夫人甚早,有可能是被其它人利用,以挑拨大帅府内关系,属下会往下细查。” “不用了,这事暂时先就这样吧。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建岳的行踪,一旦发现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也不要打扰他,我自有安排。” 李阳感觉到了林建安的一丝不信任,但没有继续分辨解释。 韩玉衡得到了鸡鸣山伏击的消息,也知道了林建岳踪迹全无,心下十分慌乱。思忖良久后,先在葫芦关找到正在暴饮暴食自暴自弃的张逸允,怒斥一番,然后带着他立即到铁岭关找郝天峰密议。 “现下建岳是没事,但见不到他我不放心,我已派人手四处寻找。郝将军,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把控好忠字营,我暂就不回清风山了,直接去唐州…如果南郑要调你走,你第一时间派人告知我,或发现建岳后也立即告诉我,我在金州留有专门联络的人。现在联姻自是没法再进行下去,但李家也是有想法的,我先去探探口风。对了,逸允你安排到下面找点事做。” 郝天峰怒气冲冲:“现在还没怎么样呢,汉府里就有人如此行事,如何能成大事?忠字营你放心,不过是否把你我家眷接来铁岭关?” “万万不可!我已留专人看护,我经营清风山多年,岂是白给?暂留清风山更好,有变化再说。” “说来建岳真不错,鸡鸣山伏击那种情况下还能有如此战果,颇得我真传!” “你他娘的这个时候还得意个屁!现下最重要的是找到建岳,继续联姻才是正理,不过得由咱们主导了。” “韩先生,你也别急,建岳自身武艺精强,一个人反而更安全。我给你说,人啊就是得经过打击磨练才能成才,你们啊以前就是把他保护得太好,反而屡屡出事。” “你他娘的就在那得瑟吧!不过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韩玉衡急匆匆来到唐州,他必须把林建岳的情况及时告诉李家,让李家协助尽快找到林建岳。 李商歆听完韩玉衡说的事,立即破口大骂:“韩玉衡你个狗娘养的!不是一向自诩运筹帷幄吗?看你现在这些破事,我咋向芸曦交待?你还有脸来?别杵那里了,赶紧去找人吧!”骂完就气急败坏急匆匆的走了。 李伯玉看着面前抽抽泣泣的李芸曦,反而觉得有些高兴:“乖囡,别哭了,从林建岳的行事看,我倒对他有了一些新的看法。放心,是你的跑不了!即便他现在没有汉府的身份了,我反而更看好他。爷爷已亲自安排人在那小子可能去的地方寻找。不要管你爹你哥的说法,鼠目寸光,我还没死呢!” 李芸曦急怒道:“可是他一个人,又没人照顾他,吃的喝的咋办?衣服脏了咋办?生病了咋办?万一有别的女人看上他了咋办?” “……………” 42 不平 林建岳自小在山寨长大,自不会与寻常百姓一样。他一个人真要缺衣少食了,知道的办法很多,武艺在身,抢也好偷也罢,有的是目标,不会那么迂腐。 林建岳只是不想让熟悉的人知道他在那里,即便早已篷头垢面、衣衫褴褛,他早已不在乎,刀却还在。 穆瑶瑶的离去给他留下了极深的打击和伤痛,可是时间啊就是治愈一切心理伤害的良药,林建岳现在已没有了为情殉身的想法,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要到那里去,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林建岳翻过雍岭一路向北流浪,路上见过很多事。 从小养尊处优的他从没有想到过现在世界上会有这么多悲惨的事。 有为了生存卖儿卖女的;有为了一口吃的,将自己的老婆女儿送给别人任意玩弄;下跪磕头卖屁股家常便饭,人怎么可以下贱到如此程度?林建岳心里有一股怒气,却又不知如何发泄。 他还无奈的发现,他可以帮助一两个人改善困境,却真的帮不了太多的人。伤心的同时,心里一股憋闷蠢蠢欲动。 即便如此,林建岳也遇到过让他感动的事。 有一日,他流浪到邓州南阳府附近,感觉有些疲惫,懒懒不想动,便躺在一家客栈屋檐下避雨,这时路过一对母女,一看就是营养不良,面黄肌瘦的。可是看见就像乞丐一样的林建岳似乎奄奄一息,那个小女孩依然摸摸索索地从怀里掏出半个冰冷的粗麦馍递给他,当时就把他震住了,他觉得从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后来林建岳想送些金银给她们,却再也没有找到过,林建岳心里一直很愧疚。 汝州郏山县已是胡人治下,胡廷还未完全掌控汝州,整个汝州就是汉胡对抗之地,南部诸县还在铁青枫及光化军手中,战争气氛浓厚。 林建岳一路到了这里,以前的招数就不好使了,大户富户要么全部跑光,要么就是在大山附近或者偏僻处有堡垒堡丁守护,要吗就是驻军,人烟基本没有,全是难民。 林建岳自然不可能去抢难民,就开始有饿肚子的征兆了。 好在林建岳在行到离郏山县约十余里的官道上遇到了一辆南来的马车。 这年头这地方能有马车自然不是普通人,要么是投降胡人的大户士族,要么就是有关系行商的。 肚子饿了自然要想办法,于是林建岳提刀上前化缘。 马车一行人本没把乞丐模样的林建岳放在眼里,却不想是个凶恶之匪。猝不及防之下,仅有的两名护卫被打倒在地,好在没有性命之忧。马车里一个管家模样的瑟瑟发抖,自然交出了吃的,不过还是有意外之喜,这匪居然不抢金银,还丢下了几串铜钱。 此时北边来了一群流民,估计有好几十人,林建岳见状想了想,便不打算往北走了,便准备在道旁小树林里歇息一下,转道去商州,也许他下意识不想离开雍岭太远吧! 马车那两护卫悠悠醒转,也没受什么伤,只是晕了一会儿,不知那管家模样的说了什么,居然带着一人跟着林建岳进了树林,另一人则骑马向南跑了。 难道是看我武艺好想招纳我当护卫?林建岳也没管他,反正一会儿就离开了,那管家倒没敢离林建岳太近。 刘河生本是晋宁军的一个伍长,也是在战场带兵杀过许多胡人的,大宁放弃黄河以北以后,晋宁军也被打散,刘河生不想背离家乡,便留了下来。却不想胡人残暴,根本活不下去,便带着昔日的袍泽拖家带口逃难到洛阳左近,不想胡人又过了黄河,便继续向南逃难。 日头正毒,身上的粮食已经不多了,看着面黄肌瘦的妻子女儿儿子,刘河生很忧虑,不知能不能顺利带着大家逃到江南,他知道这里正在打仗,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儿子哭闹起来,应该是饿了,女儿见状,便从一个打满补丁的口袋里拿出一个有点黑呼呼的馍递给弟弟。黑馍咬过几口,应该是女儿中午自己省下来的。刘河生眼睛酸涩,也只能是摇摇头。 南边官道上出现了马蹄声,刘河生远远看见是三四骑胡军斥候,急忙叫大家躲在道旁。以前也遇到过,只要不招惹,一般没事,毕竟新大汗上位后政策已有改变。 可是今天不知怎么回事,胡人斥候居然停了下来,许是在南边遭了难,身上衣甲有些破损。 刘河生急忙护住女儿儿子,本来刘河生不动作可能没事,一动反而引起胡人的注意,一马鞭就把儿子手中的馍打落,连带女儿的衣服也撕得更烂,露出不多但很白嫩的肌肤。 胡人淫笑着准备用刀跳开女儿本已破烂不堪的衣服,刘河生只是紧紧抱着女儿,任凭刀锋划过。 刘河生很想奋起杀人,只是一来这么些年在胡人治下逆来顺受惯了,另外刘河生知道这里距离郏山县不远,一旦杀了胡人,这一大群人一个人都跑不了。 林建岳早在树林旁看到了这一切,没有犹豫就冲了出去。 或许是姐姐爱护弟弟的行为刺激了林建岳最痛的地方,或者是小女孩给了他自己的口粮,但更多的是林建岳的天性看不下这种丧尽天良的行为。 去势疾若奔马,一名胡骑刚转过头,便见黑影已至眼前,喉咙一凉,缓缓栽下马去。 傍边同伴急忙挥刀斜砍,林建岳却就地一滚,从那名正在侮辱女孩的胡骑马下迅疾钻了过去,却没离开,而是闪电抓住马鞍,翻身上马,在旁边的人砍空还没反应过来前,用手环抱胡骑头颅,横刀在脖子上一割。再用手一推,在马上站起,脚下用力借马飞向空中,胡骑急忙横削却只从林建岳脚下掠过。林建岳挺刀直刺,正中其面目。 这几下说着繁复,实际就几息时间,当真是飙发电举,生猛无比。 离得较远的最后一名胡军斥候见势不对,自知远不是对手,疯狂催马向郏县方向逃去。 林建岳急忙抢过死去胡骑的弓箭射去。虽然射中,却没中要害,毕竟耽搁了一下时间,待要再射第二箭时,敌人却已跑远了。 林建岳估计以自己的骑术是无法在到达郏县前追上的,只能微微叹了一口气。 刘河生等一行难民看得目瞪口呆,树林里的两人嘴巴也张得老大。 43 死战 刘河生急忙要向林建岳跪倒谢恩,林建岳却转过身看向郏县方向,只是冷冷的道:“看你五大三粗的一个汉子,应该是有武艺在身的,连自己女儿受欺负都不敢出手,真是丢咱汉人的脸,也不需要你的磕头感激,只是带着人快滚吧!别在这里妨碍我。” 刘河生又是羞愧又是激动,嘴巴动了动,却呐呐无言以对。难民里有几人颇为激愤,刘河生只能对他们眼色制止,然后招呼身后众人继续向南前行,却没想到没走几步,就听见林建岳又冷漠地道:“还走大路是想拖累死我吗?搞不好还得老子又来救你们,真他娘的不长脑袋!走那边小树林后边,沿着山走,不要再出现在老子面前!” 刘河生扑通跪在地上向林建岳磕了一个头。林建岳只是看着郏县方向不理他,却不想后面有人拉了拉他,是那个小女孩,手里拿着一个黑馍递向他,眼神是那么纯真无瑕。 林建岳心一酸,但没有接。又想了想,反而从怀里掏出几个白面馍递给她,温和的说道:“吃过吗?没吃过吧!给你弟弟吃,咱还有很多,去吧!”树林里的管家眼直了,那是我的馍,你大爷的!刚骂完,又煽了一下自己的嘴。 小女孩跟着人群渐渐隐入树林,只是总在回头。 林建岳知道,郏县的胡人会很快到来。 如果杀人的他不在这里,胡人找不到人泄愤,胡人就不会再管上面的安民政令,这里几十人没一人能活的了,包括妇孺。 林建岳又叹了口气,望向雍岭方向蓝蓝的天空。既然遇到了,那就这样吧!走了这么远,也累了。这也算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不是吗?瑶瑶姐没有我在身边,一定又会在烦恼悲伤中苦苦等待吧!大哥应该还在不断地向胡人进攻,只是不知道还会不会想我,真是怀念在一起的日子啊。 胡人的战马被驯服的很好,以前的主人虽然死了,还是在有人的地方附近转悠,并未跑远。其中一匹大黑马林建岳觉得很是对眼,便从死去的胡骑身上掏出豆料去喂它。黑马嗅了嗅,吃了几口,居然就跟着他了。 林建岳笑了笑,对着马说道:“咱们现在是兄弟了。我大哥小时候就想当骑将,咱今天就当他一回。” 林建岳披上胡人的盔甲,捡起胡人掉落的长枪,挥舞一下试过力道,便插在大路正中,盘膝挨枪坐下,又抽出直刀放在膝上。 想了想,林建岳觉得今天这样的日子蓬头垢面似乎不太好,就用手梳理了一下头发,用胡人的水囊倒水清洗了下面目,总算恢复了几分曾经英武的风采。 林建岳自得的笑了一下,摸出怀里最后两个馍慢慢吃了起来。 刘河生一直在回头看林建岳,当走入树林前看见林建岳最后的动作时,他已完全明白林建岳在做什么想做什么。刘河生低下头,又慢慢坚定的抬起头。 刘河生突然停下脚步,周围的人都看着他。 刘河生对自己的浑家笑了一下说道:“你带着孩子们继续往树林后面走,我还有点事,一会儿我会来追你们。” 说完亲了亲在母亲怀里已吃饱睡着了的儿子,又歉意地对女儿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两个黑馍吃了起来。 黑馍很硬,刘河生又吃的很急,嘴里似乎都有鲜血冒出。 曾经一起出生入死并一直跟着他的几个袍泽兄弟见了刘河生的模样,自然知道刘河生将要做什么,便一样学着做了起来。 汉人的骨子里不是没有血勇,只是许多时候需要有个出头带头的。 很快郏县方向就烟尘大起,近二十胡人骑兵气势凶凶的杀过来了。 林建岳一手拔枪上马,一手持刀,就停在大路中间凝立不动。 胡骑当头是一个身着不一样盔甲战袍的百夫长,手持铁骨朵,远远就看见了林建岳。 百夫长有些吃惊,这肯定是一个汉人,却是这样的有勇气,虽只一个人,就敢独自在正面与胡人骑兵队对决,显得是如此的渊渟岳峙,气势恢宏。 他不禁心生敬意,觉得这是一个真正的英雄,即便他是敌人。 百夫长并未带人直接冲杀过来或用胡人最擅长的骑射,而是在接近时停下来,用汉话喊道:“汉人,我敬你是个好汉,可敢报上姓名?也好知道是谁将死在我手里。” 林建岳也不怒,胡人终究还是给了他这个机会。 抬头望天,目光幽远,平静说道:“雍岭穆寨!林建岳!” 声音厚重,仿佛是想把声音印刻留在空中,好让大哥知道自己死在那里。 林建岳说完便不再废话,挺枪跃马,直击胡阵。 同一时间,刘河生带着兄弟,手持削好的长木枪,手臂上绑着硬木块以做格挡防御,形成军阵,冲出树林向胡人扑去。 树林里管家、护卫、马车居然还在。那个护卫已提刀上马,对着管家说道:“爹,儿子去了!”。管家双目含泪:“去吧!做个真正的汉子。” 数把弯刀和铁骨朵劈来,林建岳右手持枪横扫格挡,左手横刀觅隙刺敌人头颈要害。长达十余年不间断练武,眼疾手快,这方面就比胡人强的多。 瞬间杀了几人,身上也中了几刀,林建岳只是护住要害,斜驰冲出,后面胡骑紧紧围上来,那个百夫长力大,反应敏捷,对林建岳的威胁最大,几次都未砍中或未伤到要害。 林建岳就在大路周围绕圈与身后紧追的敌人厮杀,不一会儿就渐渐力尽,知道最后时刻即将来临,怒吼一声,反手刺倒一名胡骑,奋起最后余勇,离马跃向空中,手中长枪奋力向百夫长掷去,趁他躲避之际,直刀直刺喉咙。 林建岳终于跌倒在地,周围胡骑围上来便欲杀他,林建岳只能闭目待死。只听见周围扑哧扑哧物体刺入肉体的声音,却无刀刃加于自身。 敌人的注意力本都在林建岳身上,对刘河生等人防备不足。刘河生等人本是晋宁军出身,战斗经验丰富,军阵配合推进击杀娴熟,林建岳本已杀了近十人,胡骑阵型已乱,首领也死了,很快就被刘河生及那个护卫等人击杀干净。 林建岳睁开眼看着正在手忙脚乱给他包扎的刘河生,露出歉意的笑容。 44 收拢 战场已经平静,大黑马跑过来在林建岳周围转悠,不停打着响鼻,应该是饿了。刘河生正带着人快速打扫战场,见状便从胡人死尸上找出豆料递给林建岳。 就在这时,突然南边传来了一阵密集的马蹄身,刘河生等人急忙结成战斗队形,紧张围在林建岳周围。林建岳也缓了过来,驻刀站了起来。 很快南方来人就接近了,林建岳等人看到,是大约近百人的骑兵,衣甲武器与大宁朝廷的正兵不太一样。那个护卫似乎认出了什么,突然翻身上马迎向骑队,林建岳等人也来不及管他。 骑兵队突然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一个队长模样的人单骑跑了过来,看见林建岳等人如临大敌的模样,便停下高声喊道:“前面郏县胡人守军虽不多,但也不是你等能对抗的,这里来往胡军斥候较多很是危险。林公子是个有本事的人,我家主人很是欣赏,林公子可愿与我等同去?”来人并未提到刘河生等人,明显只对林建岳。 林建岳暗道果然是那管家护卫一伙的,只是前来招募而已需要这么大的阵仗吗?或者是来报仇的?应该也不会。 林建岳有些怀疑犹豫,转头看向刘河生等人,却见他们也在看着自己,面有期盼之色,显是已有极大认同感,只是不作声。 林建岳也算与刘河生等人同生共死过,有生死之交。 军队里出来的人总是对这样有本事有英雄气概又有地位的人充满仰慕,跟着林建岳干了这一票后感觉到无比舒爽,仿佛多年积郁愤怒都得到了宣泄,精气神都有点不同了。刘河生等人原来的地位本不高,跟随服从的心理很强,又有感恩之心,既然跟过一次,便想一直跟着。 想到刘河生他们家眷可怜的模样,林建岳瞬间有了决定,便想带着他们向南去铁岭关找郝天峰继续从军,为他们的未来有机会博一把,妇孺也可安定的生活,于是提声回答道:“多谢将军及贵主人好意,只是我本流浪之人,也无甚本事,又自在惯了,受不得约束,便不和你们一起了。” 那人见林建岳不愿,也不强求,只是道:“我家主人说了,若林公子有什难处,可去南边鲁山县东郊十余里的听泉庄,自有人接待。告辞了,林公子多保重。”言语中很是客气,说完便拔马而回,马车管家护卫等也一同走了。 林建岳正欲对刘河生说话,却忽然发现附近又聚集了不少流民,不下一百多人,男女老幼都有。 原来因为战争影响,又是大道,来往流民本就很多,林建岳他们战斗时只敢远远躲在一边偷偷张望,战斗结束后,他们发现这群人居然如此强悍,敢杀胡人军队,又似乎与南边汉人控制的地方有关系,感觉不像坏人土匪,便想依附求活,于是慢慢围了过来。 这些流民看了这么久,见了刘河生等人对林建岳的态度,自然知道林建岳是当头的,也不敢哄抢东西,都可怜巴巴的看着林建岳。 林建岳有些为难,他可从未带领过这么多人。 一路北来,在路上见了无数尸体,都是饿死的。这么多人,最麻烦的就是吃的东西,可不比他一个人了。 好在林建岳也是学了不少东西的,当下心一横,一只羊是牵,一群羊也是牵,能带多少带多少吧! 当下林建岳先对刘河生说道:“我叫林建岳,是从南边雍岭来的,大哥怎么称呼?” “禀恩公,我叫刘河生,以前是晋宁军的一个伍长,后来晋宁军没了,我就回了家,这几个都是我以前在军中的袍泽,一直跟着我。钱大壮、吴良快来见过我恩公林公子!” 有叫恩公的,有叫林公子的,还有叫林兄弟的,乱七八糟。 林建岳看着他们,突然想到自己差点成为忠字营副统领,便有了些想法,就摇摇头说:“你们别叫我恩公或林公子什么的,听着怪别扭的。我是这么想的,我在南边有些关系,可以让你们继续从军,也好安顿家人。这样吧,如果不反对,我就先带着你们走,你们可以暂时叫我统带。” 刘河生等人眼睛放光,自然答应。 “刘大哥,周围这些人看着也可怜,我想一并都带走,但就这么像以前那样走肯定不行。你们都是从过军的人,得按军中的规矩搞,咱们把这些人分一下,能战斗的聚一起,用胡人留下的东西武装一下,自制的武器也行。空闲休息的时候给大家讲讲战阵之事,能练的练一下,好保护大家安全,到了我说的地方有了些本事会更好得到安排。” “老的照顾小的,身体好的看扶体弱多病的,妇人可帮忙收集东西,洗衣做饭什么的,最好保持人人有事做才不会生乱。不听安排的就只能赶出去了。” “最重要的是粮食,把能吃的东西集中起来统一调配,战马也一并带走…实在不行时…就杀马充饥吧!” 战场很快就打扫完毕,刘河生等人的家眷也从树林里出来汇合一处,黑压压一大群人开始南行,只是不再像原来那么混乱。 没有组织的就是流民,有组织就是一只军队,一股势力,虽然还很弱小。 林建岳突然披上甲,又拿上长枪骑上大黑马,大家惊恐地看着他。 林建岳笑着说:“大家别怕,这次胡人没人回去报信,暂时安全的。但是会有胡人斥候路过,看见咱们这么多人,又拿着他们的东西,必然生疑,我先前行去清理一下。”大家看着他身上许多地方虽然已包扎好,隐约仍可见血迹,默默低下了头。 刘河生急忙拉着马:“统带,您身上还有那么多伤,要不我去吧!” 林建岳摇摇头:“刚拢起来,麻烦很多,你是有经验的,得带着兄弟们看着。我自小练武,身体壮实,没事的。” 似乎想到了清风山,想到了在关中劫掠的日子,想到了大哥起家的经历,林建岳又大笑了起来:“主要是我还想去抢些吃的,抢些马和武器盔甲带回来。” 45 困难 林建岳看见自己麾下的流民们渐渐变得有规矩有人的模样了,很有满足感。 曾经的伤心绝望慢慢变淡了,和以前流浪看到惨景时的无奈比起来,他想做的更多,他觉得自己能做的更多。 可是这样一只有组织的流民队伍,它对流民们的向心力是十分恐怖的。刚过龙兴县不久,队伍就已扩大到上千人,能吃的东西越来越少,已经开始饿肚子了。 林建岳有些着急,这样下去人越来越多,又是在这样萧条的战争地带,恐怕都走不到南阳,人全都饿死了。 以前偶尔还能攻下一些小堡垒,虽没烧杀抢掠,还是能借到一些粮的,当然手段肯定不温和。可是现在方圆几十里,毛都没有一根,要么是大堡垒防御森严,要么是县城有驻军,林建岳只能望而心叹。 刘若兰已经十二岁了,这段时间是她出生以来过得最开心的日子。 她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给建岳哥梳理头发,为建岳哥洗刷缝补衣服,没事做的时候偷偷细看建岳哥。她还很执坳的不肯叫林建岳为叔,即便爹已经骂过她好几次了。 刘河生站在大黑马跟前,与一群人对峙着,其中还有以前就跟着他的兄弟吴良。 “生哥,统带说了,现在缺粮,可以杀马吃的。” 刘河生回想起统带抚摸大黑马时痛苦无奈的神情,心下一狠,怒声道:“其它马我不管,谁他娘的想杀大黑马,得先从老子尸体上踏过去!” 林建岳无奈的看着正在细心为自己梳头的刘若兰。 小丫头早已不再把污泥抹在脸上,皮肤白皙,秀丽可爱。 林建岳知道刘若兰又开始不吃东西了,心中一疼,决定独自到东南几十里的鲁山县去求助了,他还记得那个骑兵队长说的话,虽然他并不想去。 林建岳带着刘河生钱大壮去了鲁山县。 刘河生死活不肯让林建岳一个人去冒险,也可能是怕林建岳一去不回。 听泉山庄。 庄院中还是有个秋千,周围还是有许多侍女但无护卫,还是李芸曦和晚晚在那玩耍,只是心情不再悠闲自在而是有些忐忑不安。 李商歆依然坐在凉亭中品茗,倒是没有抚琴而在研究棋谱,心不在焉。 但如果韩玉衡和柳白再来劫掠,必讨不了好而是成为阶下之囚,因为不远处就驻扎着一只上千人的军队,大家族就是这么有底气。 “小姐,你说他干吗不直接过来,还要我们在这里等着他。” “他又不知道是我们,万一又有了其她心上人呢?” “小姐你老这么说。不过祖爷爷真是厉害,就真找着了他。可是把附近粮食都收走了真的没问题吗?小土匪那性子估计会挨冻受饿,唉!我忽然有点舍不得,这还是我李晚晚吗?” “可是不这样他就不来,要我去见他又有点不好意思。听说他还受了伤,不知道好了没有,真是揪心。” 李商歆在旁听着两女在那矫情,心里一阵翻腾,只想捂着耳朵。 你大爷的,咱们现在兵强马壮的,直接把姑爷抓回唐州,拜堂成亲入洞房不是更好?用的着在这里叽歪吗?还不耽误自己和韩瘪三的大计…呸,是我李商歆的宏伟大计。可是这是老祖宗的安排,他也没辙。 突然接到护卫来报,说是有个自称林建岳的人前来山庄拜访,院里顿时一片慌乱。 李商歆也有点紧张起来,又想到林建岳认识自己,模样又没变,急忙安排人把李涯叫来,就是那个被林建岳抢劫的管家,耳语安排了几句。 林建岳带着刘河生两人踏进了会客厅,迎面就看见被自己抢的那个管家笑吟吟的在那恭候着。 身后有两大屏风,屏风之间还有珠帘,估计主人是个女子,不方便随便见外人。 林建岳倒也不在意,反正是来求人的,男女都不重要。 李芸曦终于又看见了朝思慕想的那个人,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他长大了,长高了,还是那么的温柔平和,却多了沉着稳重,显得英气勃勃。 李芸曦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蹦出来了。 一旁的李晚晚也好不到那里去,以往一向嘴快此时也沉默了,只是死死盯着林建岳的脸和手。 李涯恭敬地烘烘手,笑着问候:“多日不见林公子了,不知伤可养好了?在下李涯,添为听泉庄的大…嗯二管家。”其实是临时上任的。 “多谢李管家挂碍,现已无事了。当日多有不敬,还望李管家见谅。” “无事,不然还不能认识林公子,真是幸事。看林公子风尘仆仆,想必是有些疲乏了,鄙庄准备了一些吃食,望林公子不要嫌弃。” 说完也不管林建岳是否客气拒绝,就开始安排上菜上饭,倒是没有上酒。 林建岳不禁愕然,自己什么时候有这么大面子?还是来求人的,又不是在清风山。 反正也饿了,都没怎么吃过饱饭,吃一顿又能咋的?林建岳也就由他去了。 吃食很快就上来了,显是早有准备。 可是林建岳看见吃食又奇怪了,觉得有些不对。 刘河生他们是白面馍,猪蹄膀,有鸡有鱼,倒也丰盛。 可是自己却是山珍海味一应俱全,摆了满满一大桌,香气扑鼻,让人垂涎欲滴。 难道是自己更年轻英俊?女主人看上自己了准备招婿?倒也猜到八九不离十,只是没想到是女主人本人。 不过咱们的林大公子也不是一般人,很快就不放在心上。 正准备动筷,却突然想到刘若兰她们还在可怜挨饿,心里突然难受起来,面前的山珍海味也不香了,只是端起大白米饭,就着小菜慢慢吃起来,其它的好菜却是没动的。 趁林建岳他们吃饭的功夫,李芸曦和晚晚有时间慢慢观察林建岳。 李芸曦是小姐倒没看出什么,只是出神目不转睛。 晚晚却生气起来,而且越来越怒,不吃精心准备的东西倒也罢了,你那一身打满补丁的衣服是怎么回事?那么干净,衣服补丁明显是有细心女子贴心缝补的,一个大男人肯定干不了,亏得小姐还给你做了几十件衣服,本小姐也是出了力的,还有痴心等候,小土匪你对得起我们吗?究竟是那个狐媚不要脸的?女人吃起醋来也是不分场合的。 46 乞生 林建岳他们终于吃完了,要开始说正事了,并不知道自己已大大得罪了女主人。 林建岳抱拳向着屏风道:“先感谢贵庄的邀请,林某感激铭内。此次前来,是厚着脸来向贵庄求援的,我手下近千人饥不饱食,急需援手。若有任何条件,尽可提出。”林建岳单刀直入,并不磨叽。 还是李涯回答:“我们粮食是有,不过你们这么多人,需要的可不是小数目,这个……” 林建安立即答道:“贵庄能在战乱之地活的如此之好,自是不凡。不过我麾下敢战之士数百,胡人也好土匪也罢,我等均可全力提供协助,以保贵庄安稳,不计性命。”咱们还是有利用价值的也是有实力的。 李涯不答,转后面去请示。 其实林建岳并不知道,即便他不提出借粮,李芸曦也要强送给他。 不一会儿李涯又出来了,直接道:“粮可以借,不过你们必须留在汝州,好方便随时提供协助。我们也会派人与你们同去。” 林建岳有些犹豫,他还是想带刘河生他们去铁岭关。 只是若不解决眼下难题,立即就是崩散,大多数人将死于非命,只好答应下来,已在考虑在何处安身了。 这时屏风后传出话语声,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清脆好听。 “这位林公子,你一次借这么多的粮食,那有这么容易,现在粮食多珍贵啊,全靠我家主人仁慈,是不是要给我家主人下跪磕头谢个恩?”话语中有怒气,说完又极度后悔。 李芸曦李商歆听言大惊,心里大骂:“晚晚这个坏事精,节外生枝。这下可咋办?真磕了全完犊子了,总不能当提前拜天地吧” 李涯脸色苍白,刘河生钱大壮脸上青筋直怒,便欲发作。 却不料林建岳并未如想的那样慷慨陈词或愤怒,说什么富贵不能淫、男儿膝下有黄金什么的,脸色平静。 是啊,能活许多人的粮食,下跪磕头又算得了什么呢?只是眼中有一丝黯然,更有说不清的坚定。 “自当如此!”林建岳撩袍便欲下跪。 刘河生钱大壮觉得肚子中一阵翻涌,恨不得把刚才吃的东西全吐出来,双目含泪。这可是他们心中的英雄,是首领,是亲人,受如此折辱如何受得了? “且慢!”幸好另一个好听的声音及时想起,林建岳听着有些熟悉,更有些疑惑。 “是这样林公子,主要是现在伏牛山上有一股土匪,时常来骚扰和威胁我们,安全十分可虑,就拜托林公子了,借的粮就不用还了。刚才那个侍女口不择言,只是因她双亲被土匪杀了,有些失常,我已惩罚她了。得罪之处,还望公子包含,我…在这里陪罪了。”声音颤抖。 晚晚瞪大眼睛,不可思议。 李商歆也瞪大眼睛:“什么骚扰威胁?那是我们的人,不过不太听话,不听话的狗送给姑爷杀了也就杀了。”便又招了李涯进来听吩咐。 林建岳则有意外之喜,本在想去何处安顿这么多人,有了伏牛山做根基,靠听泉庄也近,许多事就好办了,刚才的疑惑又忘了。 李芸曦就在屏风后使劲使眼色,晚晚羞愧又难受,便急忙过去听吩咐。 “你疯了吧!好不容易见着,你却这样,我难受…”李芸曦不禁流下泪来。 “我这不是气愤不过吗?”说着也流泪了,不过很快又停住了,悄悄把自己分析说了一遍。 这还得了?李芸曦也不哭了,又吩咐到:“把如花和如梦派过去,你交待下,嗯把我做的衣裳也带几套。对了,你说我们把他扣这怎么样?” “祖爷爷不准,说是等等看。你说他会不会已经知道是咱们了?如果知道了还装傻,看我不咬死他!” 粮队终于出发了,却只有一部分,说是打下伏牛山再给,这倒是正理。 林建岳没想到这么顺利,十分喜悦,同行的有三个听泉庄的人,两女的,一个男的。男的倒是熟悉,叫李二,管家的儿子,一起杀过人的。两个女的是所谓的侍女,五大三粗的,林建岳觉得比自己还魁梧。 林建岳不禁有点担心自己粮食不够,不过还是亲切地问她们到哪里去,叫什么名。结果是去监督他们的,当然也怀疑她们是不是名字取错了。 看着刘若兰她们喜笑言开,林建岳很高兴,不过又紧张了起来,毕竟要上山剿匪不是开玩笑的,他自己就出身匪窝,真正的积年老匪是很难对付的。 把能战的青壮流民集中起来,大约300多人,林建岳准备给他们鼓鼓劲。 林建岳严肃的说道:“咱们即将去伏牛山剿匪,这是咱们能吃饱的代价。我知道大家有些怕,但怕是没用的,不剿灭他们,以后就可能吃不上饭了,战死比饿死强。” “不怕告诉大家,我就是从南边过来的,即便咱们不去打匪,也没饿死,去了南边也不一定能活下来,特别是妇孺,南边也养不活这么多人,为奴为婢都没有机会,逃去的人实在太多了。” “大家都知道,现在是乱世,那我们怎么才能带着家人活下来?就需要我们这些男人、汉子勇敢的去拼命,用手里的刀枪打出一片能存活的地方,伏牛山就是我们第一个能存活的地方,大家敢不敢和我一起去拼一下?” 口口相传,林建岳本就有不小的威信,再一鼓动,下面轰然答应。 林建岳接着又说:“但勇敢不是鲁莽,在战场上得结成军阵,同伴之间得相互配合,才能有效杀死敌人,打敗敌人。赢,才是能活下来的唯一手段。我们能杀胡人骑兵队,靠的不是我多能打,而是和刘大哥他们军阵配合才行,以后大家跟着刘大哥一起练,把自己练强练狠,天下虽大虽乱,但咱们又有什么地方去不得?” 林建岳感觉说的很累,又只能尽量说的简单些,说是能战,其实就是农民。 林建岳最后说道:“咱们既然在一起了,就是兄弟袍泽了,得有个字号,叫什么呢?既然大家都是求生,那就叫乞生营吧!有苦一起抗,有难一起当,既然我是头领,那冲锋杀敌自然我先上。当着大家的面,我还有个承诺给大家说,就是即便有人战死了,那么有我一口吃的,也就有他们的家眷一口吃的。” 47 剿匪 刘若兰流着眼泪看着林建岳。 林建岳很奇怪,大家都知道刘若兰是一直跟着自己的,谁又敢欺负她,何况还有他爹在。 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新来的如花如梦抢了刘若兰的事做。 林建岳的衣服不让她洗漱缝补了,饭不让她端了,屋也不让她进了。林建岳这才想起自己头这几天也没梳了。 看着刘若兰小脸上苦大仇深的模样,仿佛自己领地被挑衅和占领时的母老虎,林建岳觉得有些好笑,没想到那两肉山不去监督自己做事反而干这个,就像钱大壮老婆一样…不对啊,这里离唐州不远,不会是那两小娘派来的吧? 一路回想在听泉山庄的经历,林建岳越是觉得搞不好就是她两人,不然在乱世粮食如此精贵的情况下就这么轻易借出?但是林建岳还是有疑惑,不就是曾有过婚约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难道怕自己死缠烂打,送点好处封口?那两人是知道自己的,应该不至于。 林建岳决定不想了,反正粮食到手了…不对,还没全部到手,那该剿匪继续剿匪,自己也的确需要那个地方。现在林建岳心思完全不在情情爱爱上,根本就不会想那么多。 安慰了一下刘若兰,又让她给自己梳头,才勉强混过关。 没办法,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林建岳也奈何不了如好如梦两侍女。 七日后,在李二的催促下,林建岳带着人全副武装出发了。说是全副武装,实际就三十几人有真正的盔甲武器,骑马的就林建岳一人。其它的都是自制的木枪,不过杀人还是没问题的。 只是林建岳不明白,主人都没明说具体剿匪的时间,你李二一个向导着急个什么劲呢? 已听李二说过伏牛山上有一百多土匪,林建岳觉得让一群农民上山去杀匪还是不行的。 到了山脚下一处密林,林建岳让刘河生带领200多人持木枪列阵埋伏,自己领着其余三十几个有战斗经验盔甲武器齐备的上山,能自己干翻就不说了,实在不行就诈敗引到这里一起干。 一路跟着李二上山,看那李二轻车熟路的模样,这那里是向导,简直就是内应,林建岳一行人就像观光一样。 终于到了山寨大门。山寨还是建的很好的,地形险要,寨墙高大结实,的确是易守难攻,只是没人守护。 林建岳等人检查武器盔甲,正准备翻进山寨杀敌。 不料山寨大门突然打开,出来一人。林建岳定睛一看,还是熟人,李大,在郏县被林建岳放翻的另一人。 李大出来后就说了一句:“都被放翻了。”说完还向林建岳笑了笑。 林建岳再无怀疑,就是那两小娘。只是这已不是封口费了,这他娘的是嫁妆了! 林建岳直接安排一人下山通知搬家,然后跟着李大进了山寨,却没去看被放翻的匪徒,而是到处看地形。 林建岳马上就发现这是个好地方,山寨后面居然还有不少平缓之地,完全可以开垦种庄稼的,当然匪徒是想不到要干这个的。山里还有不少猎物,熬过这一年后养活这一千多人完全没问题。 真是好嫁妆啊…… 匪徒有倒在聚义大厅的,有倒在茅房的,也有倒在床上的,都被林建岳手下捆起来了。 林建岳和李大李二对视了半天,终于李大说道:“林公子,要不还是杀几个,特别是那几个当家的,不见血也不是那么回事。” 林建岳哭笑不得,只能说:“乱杀人也不好,都是汉人。这样,咱们也缺人手,我看那些喽啰就不要全杀了,我们甄别一下,确实没血债的就留下和我们一起,其他的就和当家的一起送下山交给李家处置,最好不要让他们回来就行了。” 李大李二一听就明白林建岳全知道了,也不装了。李大直接吩咐李二:“你下山送人,把林公子的话说明白,然后赶快回来入伙。” 林建岳瞪大眼睛:“入…伙?” “是啊,咱们立了这么大的功劳,怎么也得当个头目吧!” 得了,又干回老本行了。 流民们都上山来了,当然以后就不能再说流民了,有地方住有庄稼种就是有恒产了,是乞生军。 林建岳想过,即便现在暂时安全有着落了,但这是乱世,胡人随时威胁,必须要有强横的武力在手才有保障,才能救更多的人,不是每个人都像他们那样幸运,林建岳就没想过就此窝在山上,驱逐鞑虏是很多人挂在嘴上的,林建岳是真正的要去做。 训练、开荒都已开始,粮食又快不够了,林建岳有些发愁,不能老是依靠李家,那不是长久之计。而这里抢无可抢,庄稼要明年才能有收获,那就只能到能抢的地方去抢,林建岳又不想在汉人自己的地方折腾,那就只能去北边了。林建岳决定乔装去北边看看情况,有机会就带人出去干一票,顺便练兵。 这日林建岳和乞生军一起练过军阵,刚回到聚义厅,就见李二急匆匆的跑来,满脸兴奋地道:“统带,山下来了肥羊,好几个马车,还有两个美貌姑娘。正好抢回来当压寨夫人!” 林建岳还没说什么,旁边端茶送水的如花如梦先兴奋大叫起来,手里东西一扔,抢过两把刀就冲了出去。 林建岳哭笑不得,这正主还没发话呢,你两个大胖丫头着什么急?算了,还是去应个景吧。说来不提还罢了,提起来怪想她们的。 林建岳空手走出大厅,又笑着对李二说:“见过被强抢上山当压寨夫人的,还没见过主动被抢的,估计不抢还不行,瞧瞧去呗!” 山下一片混乱,不是人乱,是东西乱,什么都带了,连浴桶都有。如花如梦那里是去抢劫的,简直就是去当狗的,就围着马车殷勤地伺候。 林建岳走到马车旁,拱手叫道:“芸曦姑娘!晚晚姑娘!” “以前都叫过晚妹的。”李芸曦倒没好意思这么说。 林建岳虽经历过男女之事,众目睽睽之下,脸也红了。 “唉呀!姑爷都脸红了,真好看!” “是啊,比那些什么才子公子哥英武多了,这才是男人!” 李晚晚怒道:“看什么看,还不搬东西?” 48 问心 李芸曦坐在那里盈盈望着林建岳,晚晚则在旁嘟着嘴。 二人都凤目含情,风姿绰约,容貌极美。林建岳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毕竟曾有过婚约,二人又有情意,林建岳决定不再矫情,实话实说。 “你们一定在怪我,既有婚约,又快要成亲了,为何清风山出事后不来找你们,反而跑了,是不是不把你们放在眼里,无情无义。” 二女心道:“知道就好!” “清风山内部的事与你们无关,就不多说,我只说一个,自小带我长大的叫……穆瑶瑶……我很喜欢她!我们在一起过。她为救我而死……死前还求我好好的……你们不知道这个感受,我很难过,自暴自弃,不想让任何认识的人找到我,不想拖累任何人,只想偷偷苟且度日。”林建岳声音哽咽。 二女沉默无语,只是含泪望着他。 话语一转:“流浪一路,我见过许多人,看见他们其实比我惨的多了,这时我才知道,自己从小过的是怎样平静安逸的生活,相比他们,我这又算得了什么呢?时间久了,心里的伤痛居然慢慢淡了,我是不是很混蛋?” 二女摇头,只是不说话。 这时林建岳身上散发出一种气势,说话声音从低沉变得激昂:“想我林建岳自小练武,又学过兵法韬略,也算一身本事,岂能眼见胡人肆虐,神州陆沉,民生疾苦?自当投身洪流,建功立业,为咱们汉人出一分力,方不负此生!” 两女望着林建岳,眼里迸发出光彩,女人总是崇拜英雄。 李芸曦有些娇羞地看着林建岳轻声说道:“爷爷就是看见你做的事,才让我们来见你的。” 林建岳沉吟了一下,才看着二女道:“芸曦妹妹,晚妹,不大的时候我们就见过,我…很喜欢你们!也知道你们对我的情意。但我现在并无什么显赫的身份,也不愿再回到清风山,若是现就在一起,对你们太不公平了,岂不是让你们在李家蒙羞?咱们现在还不大,待我成为一方势力,乞生军在天下有了些名声,再来李家提亲,你们可愿等我?”林建岳压力还是有些大的。 两女听见林建岳的称呼就已经晕了,面色羞红,只是不停点头,还说道:“我们可以帮你的。” 林建岳不干了:“我岂能让你们为了我去求李家其它人?” 这时李芸曦的神情就不同了,少了几分女人的柔弱,多了几分自信:“建岳哥哥,不是的,这几年我也不是都藏在家里的,也做了许多事,临清商行就是我的,一些地方小官我能掌握,光化军中也有人。” 林建岳睁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临清商行他自然听说过,在金、房、均、邓等州名声很大,势力很强,这几州他都是流浪过的。 既然如此,那计划就得改变,暂不必冒险去北边了。 “芸曦妹妹,我在雍岭藏有一批盔甲武器和大量金银,我手下没这方面的人,有临清商行就好办了,你派可靠的人去取出来,盔甲武器可武装一只军队,金银细软就交给你,主要在南方购买粮食。” 两人就在一起商量起来,李晚晚插不上话,在一旁嘟着嘴一脸不高兴。 林建岳见状一笑,既然已明确了关系,又有什么好顾忌的?轻轻搂过李芸曦,又向李晚晚伸出手。一道人影飞快扑进怀里,还在手上咬了一口,当然是轻轻的。 男人总是有特权的。 林建安正在南郑听取李阳汇报林建岳的情形。 自取得陇右西南部的控制后,因胡廷没有如预料的那般在中原进攻劫掠,林建岳便留曹保金在那边主持大局,囤垦备战,自己则回到了南郑。 林建安并没有去责难询问邓婵什么,因为毫无意义。 邓婵是他的救命恩人,是他两情相悦的恋人,是他的结发妻子,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还是名义上汉府主人的女儿,他又能怎么样呢?只是心里埋下的那根刺是如此逼人,往日的情义在慢慢变淡了,也不再像往日那样毫无防范之心了。 既然李家找到了林建岳,自然汉府也就知道了林建岳的行踪,毕竟还是暂时联合的关系。 在得知林建岳在汝州的事后,林建安很是有点骄傲,有些心疼,也安了心。 林建岳自身很强,又有李家襄助,自能闯出一翻事业。 只是林建安是多么自信自负的人,这些事怎肯甘为人后?又是他最喜欢的弟弟。 以林建安的掌控欲之强,韩玉衡和郝天峰那点小心思林建安怎么会没有察觉,只是并不是外人,林建安并没有怎么管他们而已。既然如此,那就顺水推舟好了,林建安自得地笑了一下。 现在林建安的雄心和欲望反而起来了,他要让天下人听到他的名字就发抖,他要让小弟为他而骄傲。 郝天峰、韩玉衡及李商歆三人在铁岭关相对围坐,面面相觑。 郝天峰已接到汉府的军令,任命郝天峰为金州经略史,仍兼忠字营统领,韩玉衡为副统领兼行军司马。这是林建安明明白白在告诉他们,你们想干什么老子知道啦,你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李商歆直接道:“看来林建安对建岳的确不同寻常,我觉得不是什么坏事,并不影响咱们的计划。” 郝天峰有些忧虑:“只是不知道器械军饷还能否如常提供,必要时需要李家出力。” 韩玉衡倒无所谓,他还是了解林建安的:“老郝过虑了,必和往日一样,我早就说过了,忠字营就是给建岳准备的。只是建岳现在身边没人辅助,我欲北上伏牛山,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李商歆大怒道:“什么时候轮到你韩瘪三了?咱家姑爷要什么人没有,如果不是这边的事需要通气,我已经和姑爷在一起纵横驰骋了。” 韩玉衡本就知道李商歆更熟悉北边情况,只是暗笑。 “不过有个事得给你们说清楚,侍郎大人和梓礼他们有些其他想法,不一定靠的住,老祖宗又不太怎么管事。也不用担心,小姐还是很有本事的,以后你们就知道了,我会派人联系你们。” 49 练兵 通过临清商行的转运,穆风曾藏在穆寨的军备已全数转移至伏牛山,金银字画等东西也都换成了粮食。暂时没用临清商行的财力物力,主要是现在林建岳还不想用,男人嘛都是有自尊的,这个时代大男人主义谁都无法避免,李芸曦还有点不满。 这几个月林建岳不断下山,又招聘了大批流民,乞生军不断扩大,已有上千人,粮食倒是足够,就是兵器盔甲还是不足,战马只有几匹,除了大黑马,其它还是李大李二带上山的,林建岳都后悔以前杀马充饥了,那可都是战马。他都不知道若不是刘河生,他的大黑马都保不住。 现在乞生军武装起来的已有800多人了。军队既然成立就得有军制,不过林建岳没有采用汉府的军制,而是用郝天峰教他的朝廷正规军制进行编组,按厢、军、指挥、营、都、火、伍逐级向下。一伍10人,一火50人,一都300人,一营接近2000人。现在乞生军就是营级编制,虽然人数还远远不足,就只三个都。林建岳也不当统带了,现在是林指挥使。 经过几个月不断训练,部队模样倒是有了,但林建岳知道,现在战斗欲望是有,没经过真正的战斗,还是农民。 现在山上能给他出大主意的人没有。不过刘河生以前好歹从过军还是个是个伍长,当然现在是都头了,对如何练兵还是有主意的,直说光训练肯定不行,还得不断战斗磨砺,战斗中练什么?练战斗意志,练上下指挥顺畅,练长途行军,练迅速集结,多干几次就有经验了。 这段时间林建岳也不是光训练,他知道李大李二是有斥候经验的,以前在李家是干这个的,就专门成立了斥候都让李大负责,人数是不多,马更少。但李大本就熟悉汝州这一片的情况,林建岳又亲自和李大一起下山跑了几趟,情况就基本摸清了。 既然是练兵,那么大股的胡军自然不能碰。 目前胡军主力基本集中在临汝、汝阳附近,与铁青枫的光化军主力对峙,鲁山龙兴等县名义上在光化军手中,但光化军驻军不多,实际为李家扶持的人控制,林建岳自然不可能去打,相对应胡人控制的郏县驻军也不多,只是警戒作用。倒是郏县后面的黄道镇驻军很多,是个战略要地,胡人在那囤积了大量粮草辎重。因此郏县是林建岳目前能想到的唯一的目标。 攻击郏县对林建岳来说也不仅仅是长途奔袭练兵。由于汝县汝阳那边大军云集,南下的难民走的都是郏县、龙兴、鲁山这一线,翻过伏牛山就是唐州了。林建岳想通过这一战打响名气,以招揽更多流民扩大实力,顺便试探黄道镇的反应。 林建岳对黄道镇的战马粮草很有想法,他要熟悉郏县周边的道路与兵力部署。 刘河生躺在郏县县城里一个破败的客栈外面,一身流民的模样,本就当过流民,神态气息都不用费力假装,自然不会露出什么破绽,维持城内秩序的胡人都路过几躺了,都没把刘河生放在心上。 刘河生已经进城3天了,已基本摸清胡人的兵力部署。 不算过往的斥候,常驻军大约有200多人,其中近200人的大部由2个百户带着住在县衙东边几百步胡人自己搭的军营帐篷里。周围民居都被拆的精光,看来胡人入侵中原这么久了,原来的生活作战习惯还没改过来。 一个千户带着二三十亲卫在县衙里寻欢作乐,深夜才回军营。 城墙上只有几十个投降的汉军瞭望警戒,看来胡人对郏县的确不太重视,更不善于守城,或者是没有想到会有人来郏县城这这个不重要的地方吧,毕竟西边的主力大战还没有开始。 刘河生对现在一切都很满意,家人生活的都很好很安定,吃的也不缺。但他也知道,就像统带…不对是指挥使说的那样,还得不断拼命不断变强不断作战才能保有现在的生活。这段时间他也不停在提升自己的能力,以前丢掉的许多东西也都捡起来了,他希望能更多帮到指挥使,能遇到指挥使他觉得是上天在看顾他,他觉得自己必须为指挥使拼命。 刘河生以前从没有想到过他会成为统领近300人的步兵都的都头,不过钱大壮都是长枪都的堵头了,他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只是他感觉压力很大,毕竟以前他也就是晋宁军的一个重步兵伍长而已。 步兵都是最早成立的,已跟随他训练好几个月了,上下都已很熟悉,下达命令指挥作战并没有多大障碍。现在整个都都随他混进了城,就以火为单位分散埋伏在从县衙到东门的大街两侧民房和街道上,武器盔甲都已偷运进城藏好。当指挥使带长枪都和近卫都进城与胡人正面对阵时,他就带步兵都从两侧突袭,必可完胜。800人对200多人,又是在骑兵无法腾挪的城内,怎么会不胜呢?只是不知道会死多少人。刘河生对今夜大战很有信心,反而觉得指挥使太小心了,只要能进城,不用埋伏也能赢。 林建岳带着长枪都和近卫都隐藏在郏县城外10余里的树林里。他也想过直接偷偷进城杀向军营就完事了,反正李大早就买通好了守城的汉军。不过这不是练兵吗?他想练练长枪都在正面面对胡人骑兵时的反应,这样的机会并不多,还有两侧埋伏做保障,一旦不对,也可以少死人。 林建岳还是感觉有点紧张,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带兵作战。想到李大,他看向身边的近卫都都头李二问到:“一直叫你李二习惯了,你是李家出来的,不可能没有名字,大名叫什么来着?”这是转移注意分散压力。 “回指挥,我哥叫李继忠,我叫李继勇。” “继勇,上次杀胡人时,我看你骑战颇为熟练,比我强多了,有空一起带我练练。以后有马了,咱们近卫都就全改成骑兵,还是你统领,我想終有一日,我们会成为一只最强的骑兵!” 东城门已打开,大火已经燃起,县衙方向的马蹄声也密集起来。 林建岳、李继勇和高大健壮的钱大壮身批铠甲站在最前面,斜举长枪,面无表情,镇定自若。身后是密密麻麻排列整齐近300人的长枪兵,面色惨白,双腿颤抖,只是多日的训练和严酷的军法起了作用,只是挺立不动。 胡人骑兵队已经很近了,已经可以看见胡人狰狞的面孔。胡人骑兵也看见了严阵以待的长枪阵,枪尖的寒光慑人心魄,什么时候有这么一只军队在这边了?斥候都干什么吃的?但在长街上却无法转身或者迂回,马速也没提起来,胡人千户也来不及多想了,只能一头撞上去。 城墙上的箭雨已至,战场上只有最简单的命令。 “刺!” “进!” “刺!” 原来没有什么可怕的,指挥和都头还在最前面,就按平时练习的动作不断重复,敌人就纷纷倒地,原来自己可以这么强! 两侧的伏兵也杀了出来,不过200多人,又能杀多久呢? 50 伏击 林建岳带着刘河生钱大壮等人站在城楼上不停张望北方,100余里外就是胡军的黄道镇大营。 林建岳转头问刘河生:“城里的百姓和流民还有马匹辎重都向南转移了吗?” “指挥使,已走了好几个时辰了。” “不能走大路往两边分散走都说了吧?” “都安排好了,路上吃的喝的都准备好了的。” 林建岳觉得自己很啰嗦,但不问又不放心,以后习惯了就好了,还是缺人啊,不过听说李先生就要来了,以后这些事就交给他了。 这次带出来已经过一次战斗的正兵基本还在,伤亡还是不少,但精气神有些不一样了。 林建岳还不想走,骨子里隐藏的悍勇经过多次战斗也被激发出来了,他觉得还可以再偷袭一次,彻底打响乞生军名号。 而且就这么走了,追兵都是骑兵,乞生军的危险还是很大的,这么大一坨人,并不是那么好隐藏,军队自有的杀气也不是装流民可以遮盖的。 林建岳并不是轻率拿刚成立乞生军来冒险,在郏县仓库里居然发现了不少神臂弓、大量弓箭及20余架床驽,估计是以前守军留下的,中原大战开始后用来守城的,胡人应该是嫌使用麻烦,一般不用。 他现在只希望从黄道镇来的追兵不太多,否则只能分散逃命回伏牛山,床驽等器械也只能丢掉,还是实力太弱了。 天黑前李继忠就回来了,身上居然带着伤,林建岳一下紧张起来,急忙问到:“出了什么事,继忠你没事吧!” 李继忠有些感动,指挥没有先问敌军情况而先关注他。 有时候细节也是会动人心的。 李继忠很快回答:“没事,就是遇到敌人斥候了,已经杀了。指挥使,黄道镇通过烽火已知道了郏县出了事,大约1000骑兵正向郏县赶来,今夜就会到达,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夜晚进城。” 林建岳明白,就现在这不到800人,野外与1000骑兵对阵必败无疑,必须将胡骑引进城中,利用城内地形伏击才能击败敌人。 林建岳思忖了一阵,便先对李继忠说道:“胡人纵横中原这么久,听说连朝廷的正兵都不太瞧得上,必是骄狂无忌,这么快赶来想必也没带太多辎重,但也不能掉以轻心。这样,你派人将那个千户和两个百户剥光吊在北城门以激怒敌人失去理智,再派人在南城门附近点燃民居放火制造人声迷惑探查斥候,敌人大部进城前将胡人尸体集中在城中心附近街道阻塞道路。” 又对刘河生钱大壮等人说道:“黑夜本不易探查,你们分左右埋伏在由北至南城中心的主大街两侧民房内,严令各自属下保持安静,尽量利用民房内原有的地窖等易于藏身之地躲避敌方探查斥候。敌人一旦大部进城,先用弓箭攻击制造混乱,再从两侧突击,床驽就不必管了,那东西咱暂时还没法用,不过要做好随时毁坏的准备,不能留给敌人。现在先去生火做饭,休息准备。” 林建岳抬头看看天色,将近傍晚,心里还是不放心,接着又对大家说道:“若敌人到时谨慎不进城,各部就以伍分散,半夜离开县城不再冒险,避开大路潜回龙兴县汇合,该放弃的东西就放弃吧!” 千夫长昂特尔仁非常烦躁,可是上峰的命令又不敢不听从,只能连夜带着人赶往郏县。又非常愤怒,卑劣的汉人居然敢挑衅强大的帝国,难道不怕挑起战争屠城灭家吗? 接到前出斥候的禀报,昂特尔仁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侮辱,他已在汉地十数年,什么时候汉人敢如此对待帝国的勇士?他决定先进城杀光所有人,把城烧成白地,然后一路向南劫掠,杀光所有见到的人。 接近郏县,昂特尔仁看见城门大开,只有城南还有隐隐火光和喊杀声,先命人放下尸体,毫不停留,一路杀进城中,本就是鲁莽的人,那还考虑是否在城中有埋伏,也不相信汉人军队还敢留在城中。 一路向前,大街上静悄悄的,只有密集的马蹄声回荡,这时昂特尔仁才警觉起来,可是街道就这么宽,大军向前根本无法停止,已形成一字长蛇阵。 直到快接近城中心,看见一大片垒得很高的胡人尸体堆,衣服全部剥光,他才向后传令后面缓行。不停不行,不搬开尸体无法过去。 昂特尔仁正在心里发狠怎么报复,一声锣响,天上的箭雨就下来了,一阵人仰马翻,还没想到什么应对办法,也来不及后悔,两侧房屋内密集的枪尖和长刀刺来,又在马上,藏无可藏,躲无可躲,勉强挡了几下,只能眼睁睁看着数把长枪刺入身体。 可怜昂特尔仁奋战几十年,杀人无算,此时却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就死在了这个破旧的县城里,死前只能回想着远在万里妻子儿女。 林建岳松了一口气,虽然后面见势不对,跑了一些,也无伤大雅了,缴获了600多匹战马,已可携带物资器械快速撤退了。 黄道镇也不一定再敢派人来,上千骑兵被歼灭,谁知道有多少敌军,难道黄道镇不要了吗? 这次练兵很顺利,从身后长长的行军队伍脸上的兴奋就可以看出来,有了些经验,少了些惧怕,气势已截然不同。 不日就到了龙兴县,林建岳决定在这里修整一下。 手里缴获了不少守城器械,也不惧怕胡军追来的报复了。 李芸曦已回到听泉山庄。 天气渐渐寒冷,李芸曦看着手里的夹袄有些不高兴,有那么多的好衣服不穿,非要穿这种衣服,土里土气的,怎么能与李家姑爷的身份相匹配?难道是与那个什么穆瑶瑶有关? 望向窗外,李芸曦又担心起来,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虽然他说是练兵,那也是有敌人的,而且还是凶恶残暴的胡人。 凭借临清商行和自己手里掌握的东西,即便不靠李家,林建岳和自己晚晚其实已能活得很好。 可是李芸曦知道,从那天的谈话就可以看出,林建岳和以前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已有了许多别的念头,难道有本事的男人就在家里待不下去吗?更别说让他吃软饭了。 51 动作 “这么说,郝师傅与韩先生他们已有意进攻金州了,只是金州是铁青枫安抚使的辖地,而铁青枫现正在全力备战北面抗胡,这不是内讧吗?咱们不能做这样的事!” 急急忙忙从伏牛山赶来龙兴县的李商歆没有耽搁,直接找到林建岳,告知了铁岭关下一步的计划,希望他回铁岭关参与,增加威望便于接手忠字营。 不过林建岳并不是很赞同。 “姑爷,汝州是抗胡前缘,四战之地,危险不说,民生凋敝人口稀少,即便有小姐和李家帮助,也很难有大的作为。当然不是现在就要立即做什么,我们分析过,铁青枫这几年因不善经营,实力下降。以蒙胡兵锋之盛,铁青枫败亡之日并不远,那时候才是咱们出手之时。一旦取得金、房、均、邓等州,有了基础,再有汉府及李家支持,在邓州南阳府顶住蒙胡的进攻,形势就大不一样了,以后姑爷……” 林建岳打断了李商歆的话。 “李先生,你们希望我以后做什么?我不过是雍岭山里出来的一个小土匪,有点能力也没什么了不起。是,我大哥很厉害,应该也会帮我,我喜欢芸曦,以后也会成为李家的姑爷。你们分析的很对,计划的确很好,但非我现下所念。” 林建岳眼望北方,有些惘然,他并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只知道现在能做什么。 李商歆想说什么,但不知道怎么说好。 林建岳对李商歆微笑着说道:“李先生…以后还是叫李叔吧!我觉得更亲切。李叔,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我真的很开心也很感激。但是世上还有太多人没我这么幸运,他们过得真的很惨,我现在就一个想法,就是想办法力所能及的救助更多人,杀胡驱胡给他们安定的生活。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不帮铁青枫,但应该会帮我。李叔,你会帮我吗?” 李商歆心里叹了一口气,这还是那个林建岳,不然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他?只是姑爷啊姑爷,将来有太多人和你绑在一起的时候,有太多利益和你绑一起的时候,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李商歆点点头。 林建岳便又说道:“这次我在郏县缴获了许多守城器械。李叔,我想长驻龙兴县。伏牛山毕竟太偏了,山上地方不够,养活不了多少人也不利于乞生军出来活动。现在我又招了许多流民,乞生军要扩大,有更多的人要吃饭,就需要芸曦和李家帮助。现在就有两件事,一是接手龙兴县鲁山县控制权,需要李家出面报备,二是我预备以龙兴鲁山为核心,让流民们在龙兴县和伏牛山之间广大区域囤垦,需要提供农作物种子及管事的人,李家会愿意吗?” 李商歆笑着说:“即便不靠李家,小姐和我也能帮你办这些事。” 林建岳摇摇头:“我觉得做人不能这样。既然我准备娶芸曦,就必须去向李家表明态度。李叔,您说李老太爷会见我吗?” “姑爷,不管怎么样你确实应该去一趟唐州,我会陪你一起去。不过金州的事?” “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一定要我说什么或者做什么,刚才说过我并没有什么太大志向,只是想做点事。郝师傅韩先生他们想要怎么做都行。” 李商歆暗笑:“有野心想称王称霸的不一定就是大志向。姑爷想驱逐鞑虏,吊民伐罪,这个想法志向还小吗?看来他只是自己不清楚罢了。” “姑爷,我会转达你的意思。另外,听泉庄附近伏牛山脚下驻扎了一只骑兵,约1000人左右,是直属老祖宗和小姐的,我已请示过了,可以合并到姑爷的乞生军。” 林建岳大喜道:“太好了!这次在郏县打了2次,也缴获了近800匹战马,可以合并单独组建骑兵营了,对胡作战把握大多了,我会与骑兵营一同训练,当骑将可是我大哥的梦想,也是我的。” 突然又觉得不对,疑惑道:“李家对我这么好,这还没与芸曦成亲呢!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李商歆笑道:“这几年小姐和我可不是什么都没有做,并不是只挣钱去了。骑兵统领李斐是李家家生子,从小就跟着老祖宗,也是看着小姐长大的,忠诚绝没有问题。” “我看继勇颇善骑战,是否可以在骑兵营中任职?” “以后都是乞生军,自然听从姑爷安排。” 林建岳想了一下,正色对李商歆说道:“既然老太爷看得起我,我也有个承诺,伏牛山一带是唐州屏障,只要我没败亡,自当保证李家安全。” 李商歆只是笑了笑,也不敢嘲笑林建岳的自不量力,庞大的李家岂会需要这千把人的保护? “自当如此,我会转达姑爷的话。姑爷何时去唐州?” “我想先完成乞生军的改建,并随同训练一段时日,然后转道去南阳正式拜访铁大帅,毕竟他才是汝州真正意义上的主人。李叔可与芸曦她们先回唐州。” “好的姑爷,我会先派人知会铁青枫。李涯颇善后勤,以后由他负责乞生军保障如何?” 李商歆自认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应该是萧何张良之类的人物,自然不会只去干后勤的事。 龙兴县城内军营校场尘土飞扬,林建岳跃马扬弓,正中一百五十步外的草人头颅,顿时引来一片喝彩声。 “都指挥使的确厉害,这没多少时日,弓马就已如此娴熟,上阵杀敌自不在话下!” 说话赞扬的是乞生军副都指挥使、马军饶骑营指挥使李斐,李斐高大威猛,满面胡须,曾在京城禁军虎骧军中任过职,是李家为数不多的能骑战的将领。 离第一次郏县作战已过去半年时间,乞生军现已扩大到近7000人,骑兵饶骑营李斐2000余人,步兵靠山营刘河生2000余人,弓弩胜捷营吴良1800余人。近卫营则由钱大壮统带,800人,全部装备重步人甲,陌长手刀、梭枪铁盾齐备,毕竟关系到林建岳的安危,临清商行在南方想了不少办法托了不少关系,才装备齐全。 李斐越看林建岳越喜欢。 人聪敏不说,关键为人谦和有礼,又有大气,仁爱之心乞生军人人皆知,郏县一战鏖战在最前,威望也起来了。 自身本就武艺高强,自小也练过骑马射箭,学骑战自然事半功倍。 无论是本人还是背景,李斐觉得林建岳成为大人物并不是什么难事,小姐找了个好姑爷,不亏这么多年的等待。 天气渐渐寒冷,即将接近年关,林建岳即将前往南阳,正式踏入这个无数人想进来的舞台。 52 同力 李伯玉听完李商歆说的话,在书房里走了好几圈,一直没说话。 李商歆很是忐忑不安,担心家主会对林建岳有什么不满。 “商歆,你们在光化军中做了哪些准备?” “禀太爷,主要收买了几个指挥使,地方主官大多建立了不错联系,有些还可托付大事,就是铁青枫府中也有不少眼线。” 李伯玉叹了口气说道:“朝廷对我们李家一向防范甚严,在朝中政敌也不少,许多人虎视眈眈看着李家,一旦有了大动作,后患不少。要拿下铁青枫是不难,但铁青枫是朝廷正式任命的节帅,又在抗胡,李家不能明目张胆的做,建岳做的是对的。” 李商歆松了一口气。 “我已得到消息,苏合岱已到洛阳,明年蒙胡必南攻。还需要铁青枫顶在前面,我拟先去信建宁,要祁年疏通关系做好准备,一旦建岳在战事中有了作为有了名声,朝廷就会给他正式官职任命,以后方便推他上位。所以在建岳正式取得京西南路控制之前,不能明面上是正式李家的人……而且万一建岳出了什么事,芸曦也不会成为寡妇。只是芸曦又要怪我了。” 李商歆有点不高兴,只是沉默不语。 李伯玉看见李商歆的表情,只是笑了笑说道:“要想有所成就,那有那么轻轻松松的,李家也不是慈善堂。要不是芸曦坚持,林建岳能有现在?他得在最难的时候,向天下人,向李家证明自己能担大任。你可调配李家资源继续支持他,也不要让他知道,我会打招呼的。建岳来唐州了我会与他好好说说。” 李商歆点头称是。 林建安即将前往陇右备战,临行前找来李阳说话。 “小弟得到李家支持已经立足,实力已不错。但兵凶战危,还远远不够。柳白人品有问题,我已调开他,我现在任命你为清风山东遣队统领,你原来在东边的人手也可带走,前去南阳等候小弟,以后就跟着他。这有一封我给铁青枫的亲笔信,答应了给他要的粮食。见到铁青枫告诉他,条件只需要他向朝廷上书,任命建岳为汝州制置使、怀远将军,这对他来说并不难。” 李阳明白自己知道的事太多,已不适合再待在南郑,他也愿意前往中原跟着林建岳,不禁跃跃欲试。 “大战即将开始,最多五年内,一切顺利的话,我将占据关中,那时就可给予小弟更多援助,会及时派人与你联络。你也不必说,不要让他想太多或者是担心什么的。”林建安满怀豪情。 “我已命朱见恒任北遣队兼斥候统领,开始在商州做准备,条件成熟即夺取商州,关中即可与汝州接壤,做什么事都方便了。刚云兄,你也要有所准备。小弟就拜托你了。” 铁岭关中军营内,韩玉衡正与郝天峰商量行止。 韩玉衡先很有情绪地说道:“李商歆已传来消息,这个时候李家还对建岳有疑虑,并不会全面动手。我的意思是不管李家,大战一开始,忠字营即出铁岭关,占据金房均三州,同时调清风山人马守铁岭关保证后路。这也可以告诉李家,没有他们,咱们一样有能力成事。” 郝天峰倒没这么激动:“占是能占下,不过没有李家,很难全面控制治理,后患不少。不过也没什么,骂名咱们担了就是,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只是担心建岳在汝州战场安危,毕竟咱们鞭长莫及。” 韩玉衡笑道:“建岳又不是和胡人正面大军对阵,自身实力可不弱。” 郝天峰皱眉道:“只是建岳性子外柔内刚,我怕他不顾安危去冒险。” “这样,咱们派人到他身边,见势不对,先把他弄来铁岭关再说。” “也只好如此了。” 李芸曦愁眉望着窗外,雪已经下来了。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冷不冷,有没有穿好衣服。得给李大李二去信,不管战事如何,他的安全必须保障,管他什么名声不名声的。” 李晚晚愁眉望着小姐。成亲又要延后了,什么时候才真正能咬他呢?他抱着自己真的好舒服,好想亲他的脸和嘴。 想着想着就入了神,脸开始发红,人开始发呆,却不知自己的小姐正在奇怪地看着她。 林建岳正在去南阳府的路上,200近卫营勇士在钱大壮带领下骑马保护跟随,气势迫人,路边行人纷纷避让,当真是人如虎马如龙。 林建岳并不知道有许多人在为他担忧为他谋划,还在想着见了铁青枫应该怎么说怎么做更好,避免引起铁青枫的猜疑和担心。 所谓运来天地皆同力,大抵如此,包括明年开始的战事在内。 关中东边一处庄园内,这是朱见恒的一处秘密据点。 朱见恒兴冲冲地来到穆青青房门前,不禁搓了搓手。 他没想到穆青青会主动来找他,只是觉得终于时来运转了。 权势、朝思暮想的美人都已在望,由不得他不兴奋。 朱见恒虽然早已是花从老手,但对穆青青十分特别,并不想强迫她,或许这就是真爱吧。 穆青青已明确说了,要想和她好,得有权势,至少得是一方势力,能独立自主做决定的,而不是现在什么事都要听从别人的安排指示。 虽然有点难度,朱见恒也不介意,那个美女不爱真正的英雄呢?现在机会来了,大哥已正式任命他为北遣队及斥候营统领,手下数千人,还要负责攻略商州,以后商州就是自己的地盘了。 商州制置使,多么响亮的名号,也可名正言顺的和穆青青好了,现在先收点利息。 朱见恒满脸淫笑,志得意满。 穆青青有些吃惊地望着朱见恒,你还真是有出息了,居然有这么好的机会在眼前。 不知道他怎么样了?穆青青有些忧愁,有些伤心,又有些期待,她已经从朱见恒口中知道清风山发生的事。 听了朱见恒手脚亲热的要求,穆青青勉强点了点头,可是看见朱见恒扑过来,心里却还是涌起无法描述的憎恶,脚就不自觉的抬了起来,踢到了朱见恒胯下。 意乱情迷,心神激荡之下,朱见恒那有防备? 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声响起,仿佛是被煽了的鸡。 53 嫉妒 铁青枫已收到了帖子,不是一张而是好几张。 有最近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的林建岳,当然现在知道他是汉府主人的弟弟,李家未来的女婿,郏县之战也知道了什么情况,虽然在铁青枫看来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有李家的,有汉府的,有铁岭关的。 帖子的内容都与林建岳有关。 铁青枫十分恼怒,他卑躬屈膝向李家为儿子求亲,李家模棱两可推三阻四,不是李家嫡女李芸曦也就罢了,旁系的也没谈拢,就是不明确,与李家无法进一步深化关系,这让铁青枫很是失望,他不知道为什么李家就是看不上自己。 铁青枫能从一个小小的义军首领走到今天,自是不同凡响,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生死博杀,险境还生。 他铁家几十口人,七七八八都死的差不多了。为了招安,为了获得朝廷认可,他将自己貌美如花的女儿都送给了建宁的大人物,金银这些阿堵物更是送了不计其数。 可是这几年铁青枫的势力依然每况欲下,整个京西南路不到300万人口,又在抗胡最前沿,民生凋敝不说,还要维持近8万的光化军,内政人才缺乏,只能横征暴敛,口碑很差。 这个林建岳是有显赫的身份,可是早已从汉府出走,已不算汉府的人了,拿什么与自己的儿子比?可是人家就是比他得青睐,就是能抱得美人归。虽然没走到最后一步,也差不多了,从李家对他的支持就可以看出来,不然一个毛头小子怎么能发展这么快,都快能威胁到他这个京西南路之王了。如果李家能这样支持他,那又是怎么样的情形? 铁青枫决定给林建岳来个下马威,羞辱一下他。杀是不能杀的,但也要让他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英雄人物。 嫉妒是人类的天性。 林建岳在南阳郊外驿站遇到了李阳。 李阳本就是专门在这里等他的,林建岳一行人这么大的声势,又不用躲躲藏藏,以李阳的本事,自然很容易就见面了。 看见林建岳神采奕奕,身后护卫沉默有序、如龙似虎,李阳很是欣慰,是真的不一样了。 李阳本以为见到林建岳时双方会有些忸怩尴尬,正在想应该说什么话化解,却不料林建岳先迎上来热情问候。 “阳哥,这么久没见怪想你的。你不是大哥的内卫统领吗?怎么在这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关心的果然还是他大哥。 “建岳,以汉府现在的威势,能出什么事?我已不是内卫痛领了,现在是清风山的东遣队首领,这次特地带他们过来找你的。” 林建岳正要说什么,突然听见身后护卫拔出刀枪声音,原来是一个高大肥壮的身影向他扑过来了,林建岳急忙向后挥手制止,他自然知道这是谁。 “建岳哥,你怎么能让我一个人逃呢?后悔死了,以后我就跟着你不走了。”张逸允先抱着林建岳嚎了一阵,毕竟大了,又摸着头不好意思。 林建岳想习惯摸张逸允的头,可是他已比自己高很多了,又这么大了,不好伸手。 张逸允见状急忙佝偻下身子,将头伸到林建岳面前。 林建岳笑了起来,故人重逢,似乎又感觉到了在清风山、在穆寨快活的日子。 “逸允,饿了吧!这是芸曦让人从唐州带来的糕点,很有名的。” 得知李阳带的东遣队及其他人已达到近2000人,林建岳是知道东遣队战力的,长期在外活动,其实就是百战精锐,比现在自己的手下军队更强。 林建岳沉吟了一下说道:“你手下人数太多,自然不能随我进南阳,会引起铁大帅的猜疑。龙兴鲁山驻扎人数已饱和,也不方便被人知道还有一只这么强大的力量存在,正好作为隐藏手段。阳哥,我也不需要监视控制什么人,欲以东遣队为基础组建神武营,你为指挥使,接来将士家眷一并驻扎在伏牛山大营。粮草辎重李涯会安排补充,我也会调派精壮流民补充进神武营。” 李阳挥手叫过一人,说道:“他叫王立征,一直是东遣队的副统领,以前就是长期跟随你大哥的,可以托付。我不擅战场征伐,就由他任神武营副指挥使,建岳可安排人任指挥使。我还是做我擅长的事吧!” 王立征急忙上前见礼,面目精悍,行止有度。 林建岳笑道:“既然如此,就由王将军任神武营指挥使,我另派人任副将。还望王将军与我等戳力同心,抗胡救民。”这是应有之意,经过这么多事,林建岳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懵懂少年了,只是对他大哥依然如昔。 林建岳挥手叫过一名护卫带王立征前往伏牛山。 李阳接着道:“乞生军既已有一定实力,有心人必会关注。乞生军下属来自不同地方,不能排除有其他势力潜伏,我会帮都指挥使关注的,以策万全。” 林建岳想想后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新建这么个机构吧……就叫镇抚司怎么样?,阳哥就带你原来熟悉的人管这个吧!” 林建岳出神望着远处巍峨的南阳城,一时有些惘然,草台班子是慢慢搭起来了,聚在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事儿也越来越多,可是最初他只不过是想杀胡救人罢了。 南阳城城高六丈,周长数十里,巍峨雄壮,说是中原第一雄城并不为过。 林建岳近距离观察着眼前的南阳城,龙兴县这些小县城自是无法与之相比,这里是整个京西南路抗胡的核心所在,城门人流如炽,不时可看见全副武装的士卒进出。 光化军拥有这样的雄城,林建岳对即将到来的大战不由多了几分信心。 林建岳是知道铁青枫过往的。 铁青枫本是洛阳人士,十余年前即加入义军投入了抗胡战争,在河东、河北、中原等地鏖战,在战场中不断成长为头领,实力越来越强。 即便今日贵为一方镇使,依然还在抗胡的第一线,许多家人为了抗胡死于非命。 铁青枫的确有许多缺点,为人暴虐,治下民生凋敝,还有不为人知的野望,但仍不失为一个真正的英雄。 林建岳很佩服这样的人。 54 相惜 在城门口林建岳一行人就被城门守卫拦了下来,要求收去所有战马兵器盔甲。 林建岳等人不是瞎子,眼前的守卫肯定不是城门守卫,而是一只装备精良、雄壮精悍、杀气十足的军队。人数超过200人,整整齐齐排列在城门内。 对方明显知道我们是谁,却还要这么做,这是要给一个下马威。林建岳有点不明白,威名赫赫的铁青枫应该不会如此没有气度啊! 不过也无所谓。 林建岳脱下盔甲,将长枪佩刀战马均交给护卫,干脆也不让随行的人都进城,就在城门外扎营。只带着李阳、钱大壮及张逸允三人,穿着穆寨的制式夹袄步行进城。 不像四名将军,倒像四个山匪。 铁青枫接见林建岳并没有在安抚使府,而是在南阳最大青楼露云楼,轻视的意味更加明显。 走进楼内,妓女是一个没有见着,全是士兵,个个刀枪在手虎视眈眈。 林建岳也不在意,更无畏惧之色,铁青枫真要杀他随时都可以。 直入大厅面见铁青枫,只见一彪形大汉高坐堂上喝酒,并未披甲,布衣长袍,面目粗豪。年纪却不小了,两鬓斑白,看上去起码50多岁了。 林建岳心里叹了口气,原来英雄也是会老的。 铁青枫看见林建岳不卑不亢走进来,气宇轩昂,颇为欣赏,不愧是见过阵仗李家看得起的人。不禁稍稍收起了轻视之心,正襟危坐。 林建岳首先抱拳道:“林建岳见过铁大帅,大帅力抗强胡多年,威震中原,果然是英雄人物。晚辈慕名已久,特来拜见。” 铁青枫豪迈大笑道:“你就是林建岳小林将军吧,现在很多人都看好你!我也开始看好你,果然年轻,后生可畏。不必多礼,看座,上酒!” 铁青枫必然是知道所谓乞生军的,却故意称林建岳为将军,自是把他当下属对待。更无什么太多赞美之词,显得有些高高在上。 钱大壮等人面有怒色,林建岳只是摆摆手。 “今日拜见,有两件事要禀报铁大帅。一是我收拢流民,组建乞生军,占据龙兴鲁山,是为了保境安民,并无割据对抗大帅之心。只是想到大帅在汝州西线对抗蒙胡主力,无暇抽身而已,乞生军自当在抗胡大局下听从大帅将令。” “二是蒙胡枢密使河东都元帅苏合岱已至洛阳,随行十数万大军。想必大帅也已知道,明年蒙胡必攻南阳重镇,进取京湖,汝州西线自是重中之重。我此次来是向大帅表明态度,乞生军将不计生死,配合大帅击退蒙胡,绝不擅自后退一步。” 林建岳很清楚,两人并无深交,甚至可以说不认识,套交情说好话虚情假意并无任何作用,反而会让人看轻,既然都是军人,还不如单刀直入直接说事效果会更好。 没等铁青枫回答,林建岳感情真挚接着说道:“我林建岳不过是一个山里出来的小子,不能说有多大本事,更没有多大实力,大帅能见我已是我的荣幸。但我一向对真心抗胡的英雄心存敬意!请大帅相信我的诚意,我必与大帅共进退!” 铁青枫不禁站了起来,他没有想到会听到这番话。 铁青枫戎马生涯几十年,见过许多所谓的大人物和所谓的英雄。 虚伪是他们的本色,利益是他们的追求,包括铁青枫本人也是如此,但不妨碍他欣赏喜爱像林建岳这样的人,只恨自己生不出养不出这样的儿子。 大宁为何一败再败,就是内部倾轧太多,就是像林建岳这样的人太少。 如果林建岳真有什么自立的想法,完全可以不来南阳见他,更不必说这番话,诚意是不用怀疑的。 铁青枫端着两杯酒走了下来,看着林建岳说道:“林都指挥使,今日失礼了,但这并不是我铁青枫以往的作风,只是发泄一些不满而已,当然与你无关。你我都是从军的人,就不矫情了,咱们一起喝一杯,以后就是同生共死的袍泽!” 铁青枫很奇怪自己会对一个后生晚辈这么说话,不过他并不后悔,喜爱一个人有时候只需要一眼或者一句话而已。 既然没了隔阂,接下来气氛就起来了,推杯换盏,个个都喝高了。 临走前,林建岳收敛了一下醉态,说了一件他认为最重要的事。 “大帅,郏县之战后,蒙胡黄道镇的辎重大营周围道路地形我已基本摸清,大帅与蒙胡对峙最要紧之时,就是我攻击黄道镇之日,但要想成功咱们就必须配合好,时机把握最重要,需要及时联络,不知大帅有何安排?” 铁青枫一听也认真了,来回走了好几圈,才说道:“建岳,接下来我会安排斥候营与你联系,自今日后就汇同北上,熟悉了及时联络就不是太大问题,只要你我无猜疑就行。在胡人如此强势之下能攻下黄道镇是关键,现在胡人应该已知道你乞生军的存在,大战开启后必有防范。仅靠你现有的2000余骑兵营的力量肯定是不足的,步兵行军速度太慢,无法有效把握时机。”看来铁青枫很清楚林建岳的实力。 过了好一会儿,铁青枫才肉疼地说道:“我会支援你3000匹战马和骑兵装备,今年你须快速完成骑兵组建训练,形成战力。粮食草料就不给你了,自有李家给你提供,我他娘的也不多。”心里又开始怨恨起李家来。 生死存亡之际,铁青枫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改往日的作风。 最重要的是,一旦林建岳攻击黄道镇得手,胡军必乱,铁青枫即可乘机反击,在这么重要的大战中获得决定性的胜利,个人名望势力必将大为不同,现在的付出是值得的。 林建岳没有想到还有这个意外之喜,当即郑重地向铁青枫行了一礼,目露尊敬。 “建岳,我拟向朝廷推举你为汝州制置使加怀远将军,年前就会办妥,也方便你行事。望你我加上李家合力,在汝州能创造奇迹,重创蒙胡,扬我汉人威名。”把答应林建安的条件挪为己用,方是铁青枫本色,并无任何不适。 “大帅放心,我即将前往唐州拜见李老大人,争取说服李家,合力抗胡。” 55 对话 唐州是李家传继数代的根基之地。 其实林建岳很不明白,现在唐州也可算是前线了,紧靠汝州南阳,就隔着个伏牛山,大军也不是不能翻越,随时都有可能沦陷导致家破人亡。以这些世家的一贯作风,早就应提前迁至安稳之地,为何李家还是呆这里不走?林建岳有些不太好的猜测。 洛阳。 苏合岱正安排参议、中史大夫刘政和准备明年即将开始的南侵后勤辎重。 刘政和是汉人,出身于河东世家刘家。 刘家在蒙胡开始南下后,并没有随大宁朝廷逃往南边,而是举家投降了蒙胡。 或许是为了千金买马骨,也为了方便统治汉地,李重山上位后极为重用像刘家这样很早就投降的汉人世家。 后勤诸事说完后,刘政和向苏合岱进言道:“最近汝州东边突然冒出来了个什么乞生军,人虽不多,但距黄道镇不远,对后路有不小的威胁。都元帅,是不是在大战开始前,派兵清理一下?以策万全。” 苏合岱有些无奈,他并不是不知道这个情况。 攻击京西南路是既定战略,苏合岱原计划兵分两路,一路大部主力正面攻击西线的光化军,另一路快速扫清汝州东南伏牛山一线,翻过伏牛山,用蒙胡最擅长的快速迂回战术,从唐州侧后攻击光化军,必将大胜,占据京西南路指日可待。 只是唐州李家似乎在蒙胡中枢有人帮他们说话,大汗也没反对,没有同意他的进军计划,似乎有其他考虑,只是让他加强防备,正面击破光化军。 苏合岱叹了一口气,现在已和当年刚一统草原时不一样了,军队战力因豪奢享受已在不断下降不说,行军做战也开始参杂其它因素,十分不利,苏合岱很是有些忧虑。 “那个乞生军是唐州李家的人,现在还不好动他,不到一万人,不过疥癣之疾。我再增派5000骑兵,由万夫长忽赫刺统领协助你防守黄道镇,当无大碍。” 林建岳第一次见到李伯玉时很有好感。 给他的感觉李伯玉不像一个大官,更像一个慈祥的长者,如沐春风,和蔼可亲。 李伯玉也不客气,毕竟林建岳将成为自己的孙女婿,还给林建岳取了个字,世泽。 有威望的长者总是喜欢给欣赏的后辈取字,是表示好感拉近距离的方式,也有不同寻常的期望,林建岳知道大哥的字就是曾经汉府的主人邓昌勋取的。 李伯玉也很喜欢这个年轻人。 谦和有礼,没有寻常有一定地位少年人那种目空一切的傲气,最关键的是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气质,让人心生好感。 李伯玉很看好他,只是还需历练。 “世济,你能这么快取得铁青枫的认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不过明年夏天,蒙胡就会大举进攻,你还是要尽量做好准备,实在不行,就退守伏牛山。伏牛山易守难攻,以你现在的兵力,当可保无虞。不要太让芸曦担心。” “李家爷爷毋须担心,现在乞生军已过万人,骑兵超过5000,自保自无太大问题。不过我身为汉儿,当为汉家不惜性命,汉胡大战事关民族大节,我自当尽力,望爷爷和芸曦能支持我。” 李伯玉取笑着说道:“我自是明白,可是芸曦是女儿家,可就不一定了。” 林建岳有些羞涩,不过很快就抛到一边。 “即将进入汝州大战,事关京湖路汉人生存命运,也包括唐州。李家爷爷,可否多支援下铁大帅。” 李伯玉沉吟了一下,说道:“世济,李家不是没有支持过他,可是这个铁青枫不能给他好日子啊,总有不合现实的野心和欲望,李家不能上他的战船。” “这我自然知道,只是现在即将大战,此时多支持下他也可保唐州安全,可保百姓平安。” 李伯玉脸色开始严肃起来:“世济,你还年轻,有热血有大义有怜悯之心,这是好事,与那些衙内纨绔子弟们有很大不同,我也因此颇为欣赏喜爱你。可是世上有些事不是这样简单的以对错黑白来区分的。” 李伯玉有些踌躇,有些话明显不想说,但是他又知道这些事迟早必须让林建岳知道。这几个月林建岳的许多做法及想法得到了李伯玉的认同,李伯玉觉得李家值得在林建岳身上赌一下,当然不能是全部赌注。 “世济,你也是读过书的,自然知道曲阜的孔家是什么人,那是千年世家。他老孔家的学说每个王朝都在学都在用,说穿了就是为当权者服务的,而不管当权者是汉人、胡人或者什么别的人。前几年蒙胡占领了曲阜,你知道老孔家是怎么做的吗?” 林建岳摇摇头,不明白李伯玉对他说这些有何用意。 “他们一分为二,一部分人南下到了建宁继续为大宁朝廷效命,另一部分人则投降了胡人在另一边卖命。以后无论形势怎么变化,他老孔家照样延续,照样是第一世家。” 林建岳渐渐明白了李伯玉想说什么了。 “我不愿支持铁青枫,不仅是他不可信任,还因我早已派人与蒙胡朝廷取得了联系有了些共识,即便蒙胡胜利,我李家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事。” 林建岳脸色有些难看,心中有些愤怒,你李家是没事,可是那些汉人同胞就该受荼毒欺压、朝不保夕沦为贱民吗? “世济,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我?心中很是愤慨?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对你说这些吗?” 李伯玉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不管你看不看得起我,但我很看得起你。一族的传承生死都在我肩上,我无法妄意为之。那我为什么又要资助你抗胡?因为你和铁青枫不同,且不说你将会成为李家家人,关键是你的能力、气度和性情与众不同,有人主之相。即便李家许多人不同意,但我仍愿在你身上下注。世济,我不会强迫你去做什么,就按你想做的去做吧!” “世济,有个事你得知道。郏县战后,蒙胡已知汝州东线有你这么一只力量会威胁他们的辎重大营黄道镇,但大战前不会先来剿灭你,是蒙胡答应李家的条件之一。但肯定会对你加强防备,你可利用这段时间继续增强军力,但不要过于挑衅对方。” 林建岳没有资格看不起李伯玉,也没有什么不满和怨怼,他终于知道什么叫做世家,什么叫做现实。 但林建岳即将做的事与李家利益并不一致,还是多问了一句:“我即将配合铁大帅与蒙胡作战,肯定会尽全力,到时对李家与蒙胡的协议伤害应该不小,爷爷还让我继续自己的做法吗?” 李伯玉自傲大笑道:“这是自然,但协议就是拿来违背的!李重山也算雄才大略,知道要真正统治中原甚至整个汉地,没有像李家这样的势力配合,就算攻下汉地,统治必不长久。即便知道我李家脚踩多船,又能怎么样呢?因为这本就是所有世家都会干的事。” 李伯玉最后拍拍林建岳的后背,语重心长地说:“世济,以后你只需明白一点,要想实现你的想法和报负,比如能解救更多的人,甚至将蒙胡驱逐出去,让咱们所有汉人都能安居乐业,靠个人的能力、勇武或者不惧生死都是无法达成的,而是要不断扩大自己的地盘势力,利用可以利用的一切力量,哪怕憋屈哪怕违心,只要不忘记你最初为什么这么做就行了!” 56 转变 李伯玉的话对林建岳触动很大,不过也不是全盘接受。 委屈求全可以,但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有些事林建岳还是不会做的,比如向胡人卑躬屈膝,比如为扩大实力不讲人性不择手段等等。 林建岳缓慢行走在李家的祖宅中,欣赏着这不同凡响的建筑。他是去见芸曦的,随行侍女仆人只是远远地跟着他,不敢打扰催促。 李家祖宅很大,已有上百年的历史了。无论是高大的廊柱、圆形的门窗、屋檐的雕塑、脚下的石砌,都给人一种历史久远的厚重感。花园里古柏参天,香樟成林,不时有白鸽画眉穿行,嬉戏的女子若隐如现,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祥和而又富有诗意。李家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很多年了,一代又一代的人在这里出生、成长、老去。 林建岳忽然理解了李伯玉。 假若他的家人都快乐平静地生活在这样的地方,他会怎么做?即便现在这里并不属于他,林建岳依然有保护它的欲望和责任感。 可是,刀枪都在别人手里,李家真能保护自己吗? 林建岳决定把刀枪放在自己手里。 看着李芸曦晚晚手忙脚乱的帮自己量尺寸换衣服鞋帽,林建岳心里的温馨和爱意慢慢升起。她们是大家闺秀千金小姐,以后更是自己的家人,他发誓要保护好她们。 “芸曦妹妹,晚妹,不日我就将回汝州编练士卒,陪你们的时间不是很多。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久陪伴你们,现在世道不好,我必须去做一些重要的事,也许很久都做不完,甚至……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你们会怪我么?” 李芸曦温柔地理着林建岳的衣襟,眼里泛着泪光,晚晚只是将脸放在林建岳手里。 “只要你念着我们就好了,我们也会日夜想着你念着你。建岳哥,我们知道你是有本事的人,是咱们心里的英雄。英雄是不会在家里守着女人孩子的,只是你要看顾好自己,要想着还有人在等你。” 李晚晚抬起头来嘟着嘴说道:“啥时候娶我家小姐啊?再等下去就成老姑娘了!” 林建岳笑了起来,很是豪气:“明年大战若胜,我就是名正言顺的汝州制置使、怀远将军,自然就可以娶你们了。” “若是不胜呢?” 林建岳沉默下来,屋里一片寂静。 良久后林建岳才慢慢说道:“至少你们不会成为寡妇。不过我对自己对手下将士有信心。” 李晚晚花容失色,李芸曦脸色苍白,但又渐渐坚决起来。 “我们会一直等着你的,无论什么时候,无论等多久!” 赵全很累,他已随靠山营从鲁山县到郏县几百里地来回负重行军了好几次了。 每次出发每个人都携带了许多东西,他早已知道那是粮食干饼什么的,到郏县后交给专门负责的人然后回到鲁山。 虽然很辛苦,但赵全发现自己行军速度越来越快,身体越发强壮。 赵全很满意很有干劲。 是啊,曾经自己居无定所,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可是自从跟随统带大人……不,是怀远将军大人后,家里再也没饿死过人。现在在鲁山郊外有了好几间茅草屋了,还有十几亩地耕种。 那地真是好啊,马上就要收成了,甲长已经说了要上缴多少,在赵全看来是真的不多,全家接下来一年就有保障了。 之前都是大恩公怀远将军免费给的种子和糊口的粮食,赵全心里的感激不知道怎么说出口,说给谁听,但知道拥有这一切多么不容易,他愿意为怀远将军大人卖命。 军营校场上突然欢呼起来,赵全急忙站起身观望,就看见将军大人骑着大黑马进入军营,周围许多人簇拥着,包括指挥使刘河生大人。 赵全仔细看着将军大人,满眼崇敬。真是年轻英武啊,自己这么大的时候在干什么? 将军这么大的人物,却穿着和他们一样的灰白色夹袄,赵全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很暖和。 只见将军站上高台,清亮而中气十足的声音穿来:“我知道这段时间将士们都很辛苦,今日特地带了些吃食来看大家,天气寒冷,一起热乎下。” 一遍欢呼声镇动整个军营,赵全也跟着嘶喊着,仿佛要把嗓子喊破。 林建岳脱下夹袄内衣,赤裸着上身,隐约可见身上的伤痕。 赵全知道将军又要开始带大家练拳了,急忙跟着脱下衣服。 数百人的方阵动作整齐划一,嘴里呼喊着同一个声音,显得如此雄壮威武,充满披靡群雄、横扫千军的气势。 金州安康郡城君悦客栈,化妆成行商的韩玉衡将一包金银交给孙正,要他打点好郡城西门守卒及昭化厢军都指挥使,并在接到命令时打开城门迎忠字营进城。 孙正从清风山出来后就一直潜伏在金州,现已升为厢军都头,干的就是守城门的活,是韩玉衡在金州最重要的细作。 “韩先生,郡城的5000多光化军即将调往到南阳,制置使铁将军也会走。不过有个消息要告诉您,前几日和指挥使喝酒时,知道了光化军上下颇为不满,原因是不仅铁青枫向朝廷推荐建岳公子为汝州制置使,还将光化军本就不多的战马等骑战装备送了不少出去。” 韩玉衡立即意识到形势有了新的变化,原定夺取金、均等州计划将可能对林建岳有所不利。这年头名声大义很有用,铁青枫为什么起不来?就是名声太差所致。 韩玉衡又进一步想到,铁青枫明知铁岭关的忠字营实力不弱,说是林建岳的势力范围并不为过,却还敢将金州主力调走,显是有所图谋。 韩玉衡决定立即回铁岭关找郝天峰商议改变计划。 刚回到铁岭关,就接到汉府军令,要求押送5万石粮食到南阳,韩玉衡遂决定亲自前去南阳,见机行事。 郝天峰倒没阻拦,但大战在即,十分担忧韩玉衡及林建岳安危,也无人商量下一步行止。 韩玉衡却很有信心道:“咱们夺取金、房、均等州的计划并不变,只是延后而已。我为什么去南阳?一是看着建岳,怕铁青枫下什么绊子,二是适当的时候给铁青枫下点药。” “建岳现在实力很强,据说已有骑兵5000多人,步卒上万,已是一方豪雄。建岳与咱们合并后,那更是不同了。若一切顺利,南阳战后,天下必将侧目。” 韩玉衡踌躇满志。 57 形势 大宁239年,六月。 天气已十分炎热,李继忠等几人藏在河边芦苇从里却一动不敢动,尽管身上瘙痒难忍。 几百尺外,蒙胡骑兵护卫队及辎重队正在行军,声势浩大。沿途斥候探查络绎不绝,一旦被发现将死无葬身之地。 李继忠十分焦急。 因为事关重大,这次他亲自带人到汝县及黄道镇一带探查,就是要大致摸清敌人在黄道镇周围的兵力部署。 和以前预料最大不同的是,在汝水河南岸的汝南镇,胡人新增精锐骑兵5000余人。 汝南镇位置很特殊,背靠汝州州治汝县驻有大军,向东向南可威胁龙兴鲁山,向北渡过汝水可快速增援黄道镇及郏县。黄道镇辎重大营兵力也有增加,胡人骑兵达8000余人,汉兵5000,显然早已对乞生军有所防范。 汝州西线嵩县,武胜军节度怀化将军铁青林正听铁青枫安排军务。 “蒙胡已在汝县汝阳聚集十数万大军,不日就会发动对嵩县的进攻,你切记,绝不能出城,只需坚守。你嵩县有3万多人,粮食器械都给你备齐了,蒙胡不擅攻城,守三个月到半年应无问题。我在南召县已聚5万余大军,还有一万精锐骑兵,随时可支援于你。咱们互为犄角,就在这一带与胡人对峙。胡人必不能持久,只要形势向我们计划的方向变化,取得大胜并非不可能。” “大哥,武当军刘应许与李家关系密切,恐有二心,得小心使用。乞生军林建岳据说是李家的姑爷,恐怕也靠不住吧!” “李家与刘应许首鼠两端我自然知道,谅他也翻不起太大风浪,还可用他得到李家援助。林建岳却与刘应许不同,你也是见过的,人虽年轻,腹有谋略,大气有度。从他来汝州后的行事看,不是奸诈无信之人,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要支持他。” 铁青枫有些寂缪。 他奋战几十年,出生入死,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的基业。每日兢兢业业、如履薄冰,想尽了所有办法,但依然日渐西山。他真是不明白为什么像李家这样的世家就是看不起他。 他知道即便此次获胜,以后京西南路这块地方依然不会最终属于他。 突然又想到林建岳如果真能攻下黄道镇,切断蒙胡辎重,那他必将名声大噪,如日中天。又有李家支持,势力进一步扩张,会不会……? 铁青枫摇摇头,决定不再想下去,眼前的战事才是当务之急,不过回南阳时与韩玉衡得好好谈谈。 林建安站在山上,看着面前雄伟险峻的大散关心潮澎湃,终于走到了这一步。一旦跨过去,就是海阔天空,霸业可期。 转头问朱见恒道:“阿恒,大散关的内应没问题吧?这是我们以最小代价快速攻下大散关的关键。” “大哥放心,都已安排好了。那个汉人将领在胡人那里混得不错,很有些权势。只是我们手段更高,他的家人把柄都在咱们手上,又长期受新任都元帅阿日查欺辱,自然要选择咱们这一边,嗯嗯,这次成功后大哥怎么奖赏我呢?” 林建安听着朱见恒最近变得有些阴柔的声音感觉有些不舒服,但也没说什么。 “这次事后,我会给你增派人手攻略商州,虽大部在胡人手里,但南边的刘大帅与我汉府有交往,和我关系不错,已表示只要我拿下关中就会加入我麾下。我会写一封信,你带着去,与他联合,早日在商州建立势力,也好给在汝州的小弟帮上忙。” 朱见恒心里暗暗有怒火升起,“什么都是为了小弟,我也是你弟,为啥这么区别对待?还给他做的送的不够多吗?他现在就已经是汝州制置使怀远将军了,我呢?” 林建安不知道朱见恒其实早有别念,原因就是朱见恒的隐疾,自从那日被穆青青误伤后,就再也没有雄起过。其实自从被逼杀了段小玉后,朱见恒性格已变得有些扭曲,再经过这么一出,他自己都不知道已变成什么样的人了。 朱见恒在商州偷偷活动时与已投降蒙胡的商州张家有过接触,朱见恒曾经侧面打听过,张家似乎对他的隐疾有办法。但别人凭什么帮他?朱见恒早已决定先用汉府的资源建立自己的势力,然后与张家甚至蒙胡谈判,只要成为商州的主人什么都好说了。 想到穆青青那美丽娇娆的身体,朱见恒既恨又爱,已经想了千百种把玩折磨侮辱的办法,只是还得先把自己治好才行,不然太自卑了。 邓昌勋虽是汉府名义上的主人,却已很久不管事了。 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体不行了,不然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就交出权柄?只有提前交出,才会让林建安感恩,否则等他自己上位,邓家前景就不太好说了。 看着在自己面前欢快耍玩着的邓继偲,又看了看在旁坐着的邓婵,邓昌勋叹了一口气。 邓婵见父亲有些心事,便问道:“爹,是不是那里不舒服,我去叫人来看看。” “我没事。婵儿,我只是有些为你担忧。” “爹为何这么说?” 邓昌勋站起来,在房里走动,显得有些焦躁。 “婵儿,你可知道林建岳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 “我管他干吗?爱在什么地方不关我什么事。” 邓昌勋摇头:“这么大的事,我都知道了,你是建安的夫人都不知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邓婵脸色微变。 “现在建安已基本占领陇右,基业已成。他谋划这么久准备如此充分,占领大散关隔断蒙胡不是问题,全取秦凤路甚至河湟指日可待,下一步甚至可占领关中,的确比我有能力魄力。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是王霸之业。” “你以为你做的事没人知道吗?那也太小看林建安的内卫了。婵儿,这事的隐患太大了,如果我提前知道,绝不会允许你这么做。做也就罢了,还没成功,真是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 邓婵脸色苍白难看,只是道:“难道建安会为了那个没血缘关系的人对我怎么样不成?” “这个自然不会,但心里必有芥蒂,以后建安成王成帝了,就不是小问题了。还有,特别是以前清风山下来的人会有其他想法,铁岭关的韩玉衡郝天峰就是例子,还有其它人呢?你觉得好的了吗?” “我都看走眼了,现在林建岳手下已有数万人马,汝州制置使怀远将军,还有李家支持。他得到了中原世家支持就意味着建安得不到了,你觉得那还是小事吗?林建岳一旦成势甚至威胁到建安,即便建安不追究你,他的手下也会把你推出来,你必遭大难。” 58 应对 得到李继忠传回来的消息后,林建岳知道胡人已对他可能进攻黄道镇有准备,再要偷袭已不可能,但打还是必须要打的,怎么打心里却没底,便立即召集李商歆及各营将领商议。 林建岳首先说道:“现在乞生军有骑兵近6000人,靠山营4000人,神武营5000人,胜捷营3000人,加上我的近卫军共约20000部队。而敌人则有精锐骑兵万余人,加上守黄道镇的汉军总数也接近20000。乞生军训练时日不长,作战经验也比不过,正面作战必不是对手,何况还是进攻有防御工事的辎重营。但西线大战开始后,咱们要想获胜,就必须拿下黄道镇切断胡人的后勤辎重才有可能,如何做战还需各位将军建议。李斐将军,你的饶骑营是这次作战的主力,咱们乞生军你作战经验最丰富,就由你先说吧!” 军力对比就放那,还要进攻,机动能力也不如别人,其实很难打的。 李斐思考半响才说道:“从敌人军力部署来看,他们还不知道咱们已有这么强的兵力,乞生军合力可分别击败汝南镇及黄道镇的敌人,这是我们唯一的优势。大战起来后,黄道镇的8000骑兵需要沿途护送粮草,也不可能一直盯着我们,这就是机会。具体怎么做,还需到时临机决断。” 李商歆不擅军阵也无从军经验,具体方略自然说不出什么,只是道:“各营盔甲兵器已全齐备,弓弩营箭矢足够大战使用,郏县周边也藏了足够粮食草料有专人守护,各营可轻装快速行军,不受辎重拖累,已准备半年时间了,也算是优势。” 其它将领说的也离不开这些。 林建岳知道现在肯定是定不了具体方略,便让大家回去再想想,李商歆却没走。 李商歆有些担心,一旦进攻黄道镇失败,必遭报复,汝州东线不复存留,只能翻过伏牛山逃到唐州。敌人骑军速度快,能不能逃掉先不说,就怕姑爷会有危险,那以前所有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姑爷,李斐战场老将,打过许多大仗,可替姑爷在前面指挥。姑爷可以在鲁山…或者龙兴县遥控指挥,没有必要亲自带兵厮杀吧!” 林建岳摇头道:“乞生军现在还只算是草创,没打过什么大仗,成员也很复杂,聚合力远远不足。若现在主将就贪生怕死,下面各营将领和将士怎么想?不谦虚的说,若我不在,战斗力起码下降一大半。李叔,乞生军还很弱小,需要我带着大家一起出生入死戳力同心奋战,以后才能成为一只强大的军队。” “乞生军因我而聚,也须因我而强,这样的乞生军才是我林建岳的乞生军啊!”林建岳暗想到,刀必须握在自己手里。 七月末,准备日久的汉胡大战终于在汝州大地上爆发。 嵩县城下,密密麻麻的大军正在不间断地附涌攻城,有汉人、回纥人、契丹人甚至西夏人,攻城的都是蒙胡的附从军。不远处蒙胡骑兵列阵以待,只等城门打开好进城屠戳。 作为长期对抗的据点,嵩县的城防极为坚固,炮车擂石金汁弓弩齐全。攻城部队已死伤数千人,却连城头都还没上去过。 苏合岱此次带了8万精锐骑兵,5万附从军,目标就是攻下京西南路的重心南阳城,控制整个汉水以北淮水以西地区。 虽然现在是在攻嵩县,苏合岱的眼睛却盯着在南召的铁青枫近6万大军。 刘政和是苏合岱委以重任负责后勤的主将,并给他配置了精兵强将。可是刘政和知道他并不能完全指挥这些蒙胡骑兵,比如驻扎在汝南镇的忽赫刺。 嵩县城下已僵持快一个月了,每日耗费的粮草军械十分惊人。现在黄道镇大营的常驻骑兵只剩下3000人了,其它都是战斗力不强的汉军,刘政和十分担心近在咫尺的乞生军。 八月初,刘政和便接到郏县急报,乞生军数千人已再次攻占郏县,有向黄道镇进攻的迹象。刘政和大惊,黄道镇绝不能有失,便急忙去信要求忽赫刺离开汝南镇向黄道镇靠拢。 林建岳骑着大黑马巡弋在汝水北岸,身后是密密麻麻的乞生军步卒,李斐的饶骑营在步卒身后北边十余里相机待命。 大战开始后,当得知黄道镇骑兵开始减少时,林建岳就已决定要在汝水北岸开阔的野外先以优势兵力正面击败汝南镇的5000蒙胡骑兵,先就派刘河生率靠山营部分兵力先取兵力极少的郏县城,吸引敌人向黄道镇靠拢,自己领剩下主力昼伏夜行,提前前往汝南镇到黄道镇的大道上列阵以待。 忽赫刺接到刘政和的求援信很不以为然,觉得刘政和实在太胆小了,黄道镇大营近万人固守,以乞生军不到万人怎么可能攻下?只要乞生军敢去,自己在野外就可全歼它。 不过忽赫刺也不敢不听刘政和的要求,毕竟都元帅走前是专门给他严令过的,必须听刘政和调派,保证黄道镇安全。 忽赫刺正不慌不忙准备出发,却接到斥候来报,汝水北岸十余里,出现数千步卒列阵,意图阻挡大军去路。 忽赫刺勃然大怒,数千步卒就想阻挡我的骑兵精锐,乞生军全来都不行,决定直接率兵渡河,根本就没考虑绕道去黄道镇了。 这就是林建岳的计划,到达决战地点不再隐蔽反而大张旗鼓,利用蒙胡骑兵的狂妄骄横吸引敌军在指定地点决战,也不在水边半渡而击。否则这一带地形如此开阔,两条腿如何追得上四条腿?单靠饶骑营是无法击败胡人5000精锐骑兵的。 望着前方烟尘大起,林建岳吁了一口气,看来还是上天眷顾。若这支精锐骑兵绕道前去黄道镇汇合守军,则再无机会攻下黄道镇大营。 以乞生军不到2万人规模,还可算是新军,在这样的大战中又能有多大作为?只能等着胡人大军横扫过来时败亡,又或者逃去唐州等地,以前做的一切也没了意义。 59 反击 刘政和接到忽赫刺要他派骑兵前去汝水方向配合清剿做战的传信十分震怒,却又无可奈何。 这就是投降汉人将领的尴尬之处,总是在关键时刻无法做主,因为胡人心里是瞧不起汉人的,也不会真正相信汉人。 按刘政和的想法,保证辎重大营安全才是第一位的,现在出去清剿乞生军有何意义?要剿早就去剿了。 不过又疑惑起来,乞生军凭什么敢在野外与蒙胡骑兵对阵?不说一万人,以前在黄河以北5000蒙胡骑军甚至让数万大宁军崩溃过。 刘政和最终还是决定派剩余3000骑兵去帮助清理乞生军,汉人军队则全部固守大营。 看着敌军渐渐接近,突然想起李斐的提醒,林建岳急忙一挥手,按之前的安排,近卫营800重步兵大吼起来:“乞生军威武!保家安民!” 林建岳就带着近卫营处于军阵中间核心地带,近卫营是在万余人中甄选出来能战敢战的精锐老兵,自然要承担最重要的最前最正面接敌之任。只要近卫营不崩,军阵就能发挥最大战力。 5000骑兵全力冲锋起来声势是十分惊人,不是久经沙场的老兵站可能都站不稳。不过在近卫营吼声的带领下,注意力被稍稍转移,全军呐喊声都起来了。 “乞生军威武!” “保家安民!” 忽赫刺已看到了自己正前方的黑色军阵,也听见了吼叫声。 在自己全力冲锋下对方只是稍显混乱,居然未崩。而且不是说的几千人,忽赫刺目测应超过万人。 忽赫刺心也提起来了,不再骄狂无忌。但也不惧,他相信自己手下骑兵战力,决定从正面最强处杀穿军阵。 看着前面如林的盾牌枪阵,忽赫刺已感到无尽的杀气和寒意,接战之时也无法多想,只能一直勇猛突击向前。 林建岳现在已是上万乞生军的主将,自不可能还在最前方了,近卫营在他周围布下了最严密的阵形。 看着前面曾朝夕相处的近卫营将士不断成片倒下,林建岳眼睛湿润了,但没有畏惧害怕,此时也不需要什么指挥了,只是手握长刀,挺起长枪斜指天空。 忽赫刺恐惧地发现,全力冲锋下他居然没有冲垮面前的重步兵方阵,似乎个个都不惧生死,队伍速度一降下来了,必将陷入上万人的包围中。 看着前方铺天盖地冲锋而来的胡人骑兵,赵全很害怕,双腿打颤。赵全感觉自己都要尿了,背上全被汗水打湿了。 吼声响起来了,赵全慢慢听清了是什么,保家,是啊,我要保家,我要保护孩子,我要保护将军,我要保护田地,我要保护好不容易才修起来的房子,最多不过是一死罢了。 身边的人吼起来了,赵全也跟着吼起来了,眼睛看着远处的将军大人,居然不再那么害怕。 竖起盾牌,挺起长枪,这没有什么难的,来吧胡狗,老子捅死一个就够本了。 整个乞生军阵形慢慢向内弯曲,两侧军阵也缓缓围过来,惨叫声,马叫声,刀枪碰撞的声音充斥着整个战场。 忽赫刺终于带着最强的亲卫队杀出了重围,身上已受了不轻的伤。 转头望去,只看见黑色的军阵内,无数的骑兵被捅倒砍翻在地,跟在身边的不过千余人了,忽赫刺心里抽搐,没有想到眼前的这支军队与以往见过的大宁军是如此不同,是如此的强。 忽赫刺知道不能再打下去了,否则必是全军覆灭,只能逃往黄道镇与大军汇合,日后再来报仇。 拨转马头,忽赫刺带着剩余骑兵向北疾行,中间还整理了一下队伍喝了一口水。既然已经杀出来了,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他知道乞生军追不上自己。 对了,不是说乞生军有一只千人的骑兵吗? 刚想到这里,便看见了前面一片黑色的骑兵阵,人数远远超过自己,显是已等待候多时。 看着排山倒海冲锋过来黑色浪潮,忽赫刺知道他再也回不去草原了。 林建岳骑着大黑马在军阵中穿行巡视,从士卒们那心有余悸却又兴奋莫名的脸上看到了狂热、崇拜和自信。 自此之后乞生军就真的不同了。 刘政和听到败退回来不到千人的骑兵将领汇报,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乞生军怎么可能能在野战中全歼忽赫刺的5000大军? 只能有一个可能,乞生军远远不是一只万人上下的小部队,而且还有一只强大的骑兵。 可是刘政和没法跑。他人可以跑,辎重大营没法跑,只能紧急派人向汝县,向苏合岱报信求援,收拢残兵固守大营。 汝水北一战乞生军步卒伤亡很大,现在汇合了刘河生部,也不过万余人多一点,特别是近卫营伤亡过半,骑兵营倒是没多大损失。 林建岳很是心疼不舍,可是还不能停,现在士气高昂,必须趁势快速攻下黄道镇才能建功,安抚抚恤只能等到战后再说了。 当日晚,林建岳便率全军团团围住了黄道镇大营。 嵩县还在僵持,苏合岱还在等待铁青枫出南召,铁青枫却在等林建岳的消息。 三日后,满身是血的斥候终于带来了乞生军汝水河全歼忽赫刺5000骑兵,第二日即攻下黄道镇缴获无数辎重的消息。 南召铁青枫中军大营内,京西南路各军节度统领齐聚一堂,甚至韩玉衡都被叫来了一起商量,毕竟铁青枫知道他与林建岳的关系,也方便联合作战。 “黄道镇既克,苏合岱大军必乱,没有了辎重打什么?现在只是如何扩大战果的问题,大家都说说如何反击胡人。” 铁青枫显得踌躇满志,满脸兴奋。 只要此战彻底击败苏合岱,他铁青枫在朝廷,在世家,在天下人眼中就不一样了。有足够修生养息的时间不说,同时必将得无数支持,地位名位攀升,王霸之业可期。 下面七嘴八舌说了起来,铁青枫的嫡系自然兴奋,大都建议趁苏合岱得到消息军心大乱撤退时,全军出南召,会同嵩县铁青林追击苏合岱,必可一战定乾坤。 也有老成持重的建言,不要轻易追击,只要将苏合岱赶出汝州即是重大胜利,对上对下对内对外都可交待,好处不会少多少。 还有沉默不言的,比如武当军节度均州制置使刘应许。 60 下药 韩玉衡心中很是感概,穆寨初见时的那个小家伙,现在已是统领千军万马的将军了,还立下了如此瞩目的功勋。 看下面众人还未达成一致,铁青枫转头看向韩玉衡说道:“韩先生,素闻先生有大才,目光深远,不知可有什么方略教我?” 韩玉衡微微一笑说道:“这得看铁大帅的志向如何了。” 韩玉衡又开始了他的忽悠大法,下药的时候到了,旁人不好说,他却无所谓。 铁青枫脸色一肃,急忙问到:“有什么不同吗?” “若铁大帅只为保境安民,偏居一隅,自然是等苏合岱主动撤离,大帅按步就班收复汝州,自可功成名就,也毋须全军冒险了。” “若是不止于此呢?” “胡人辎重已断,粮能吃几日?箭能射几支?大军在外如无根之萍,人心惶惶之下,战斗力锐减。而大帅已养精蓄锐多时,粮食器械齐备,士气高昂,这样还不能胜什么时候能胜?等着胡人躺下让你宰吗?若大帅率军野战击败苏合岱,必将名震天下,便是胡人也会对大帅另眼相看,更别说是朝廷世家了。汉胡大战这么多年了,现世有几人能做到这个地步?说句不当说的话,即便以后还是胡人取得天下,大帅也有一席之地。” 这话算是说到铁青枫心坎上了。 铁青枫已决定择机全军出动,就在汝州彻底击败苏合岱。 苏合岱接到刘政和的求援信就知道有些不妙,正准备派军支援黄道镇,就又接到黄道镇已失守的消息。 苏合岱知道此次南下又要无功而返,只是不知道怎么向大汗交待。 苏合岱有些愤怒,如依他最初的战略,现在可能都已经占领唐州均州邓州等地,即便还没彻底击败铁青枫,也相去不远,那会如此时的狼狈不堪? 蒙胡自入中原后,受汉家文化传统影响,无论政治军事策略都开始发生重大变化,好多时候苏合岱已经看不懂了。 不过苏合岱毕竟是百战良将,一生经历过无数险恶的战事,即便如眼下情况,他的眼睛依然盯着铁青枫的主力大军。 后勤辎重被劫,撤是必须要撤的,但又不是马上断粮,苏合岱决定在撤军途中给予铁青枫致命一击。 铁青枫虽来信要乞生军择机伏击苏合岱,但林建岳等人都清楚,攻下黄道镇后,胡人大军必撤军,自是不能留在黄道镇当靶子,更不能趁胜进攻汝县汝阳,与胡人大军迎头撞上死无全尸。 而汝州大部均为开阔地带,埋伏十分困难,乞生军除饶骑营外机动能力不足,虽缴获了不少战马,还不能马上使用,只能携带缴获转进郏县。 “刘先生不必愁眉苦脸,马上就进郏县了,我已给刘先生准备了府邸,先生可以好好洗漱休息了”,林建岳骑在马上笑着对刘政和说道。 “林将军一围黄道镇大营,就有内应起事,看来是图谋已久,真是用心良苦啊。只是林将军恐怕不知道唐州李家的秘密事吧,不好向李家交待的。” 刘政和愤愤不平,若是真由他主持,早就将乞生军剿灭了。 刘政和在黄道镇被俘,他毕竟真正意义上是个读书人,更是汉人,没有为蒙胡殉身的想法,便只能跟着林建岳转移到郏县。 林建岳也不在意刘政和的挖苦,只是正色对刘政和说道:“这几日与先生交谈,知道先生是很有能力的人,我很想招揽先生。” 刘政和偏头不言。 “我知道刘先生是河东大族子弟,肯定瞧不起我们这小小的乞生军。但我也舍不得放你回去,说不得就成替罪羊了。这次俘虏了不少汉军,都是汉人我不想杀。你很熟悉他们,我决定还是由你带领他们,修缮残破的郏县城,当然兵器盔甲是不能给你的,也会留军队看顾,若先生实在要带他们回去我也不会强行阻拦,先生自己决定怎么做吧,不过劝先生最好改个名!” 林建岳说完也不等刘政和回答,便自行离去了,避免刘政和尴尬。 刘政和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明白林建岳话中的好意,也给了他尊重。 看着林建岳离去的背影,刘政和心情复杂。 看着城下还在强攻而且比往日更加猛烈的敌军,铁青林心里有底。 他已接到大哥的传信,胡人后勤被劫,即将退军,所以并不担忧。 虽然做好了追击的准备,但心里还是有忧虑的。 眼前的敌军士气并没有如预料的那般低落,追击是否能胜并不能保证,一旦失败或者中伏,后果堪虞。 作为多年征战的老将,知道战场情况瞬息万变,大好形势下铁青林并不赞同大哥的方略。 铁青林眼前浮现出了林建岳的容貌,承认自己小看了这个年轻人。如果是他,绝对没有勇气率步卒在野外正面与蒙胡骑兵对阵,也没有勇气先放着仅有的一只骑兵不用。 林建岳此次缴获如此之多,黄道镇大战后声望必然急剧上升,又有多方支持,实力必将快速扩张。腹背有与林建岳关系暧昧的汉府忠字营上万人马驻扎在铁岭关虎视眈眈。内部还有如武当军刘应许这样的人蠢蠢欲动。 铁青林理解了大哥的急迫心情,若此次大战不能取得瞩目的功勋,势力必将进一步萎缩,以后京西南路这块地盘会属于谁还未可知。 一夜未睡,铁青林终于发现了敌军的异动。 精锐的骑兵已消失不见,各部附从军正开始拨营北去,只是并不显混乱。 铁青林不再犹豫,当即领全军近3万人马整军出城追击。 不过铁青林很小心,并不过于深入,只是尾随观望给予威慑,啾准落单的附从军加以围剿,倒也战果不少。 铁青枫则在胡军大部还未开始撤离时就已率全军出了南召城,从靠东方向隐蔽快速北进,意欲在汝阳县附近胡军撤退必经之路上伏击狙杀苏合岱。 五日后铁青枫即已抵达汝阳县城附近。 立营休憩不过一日,便接到斥候来报,大股胡军已从南边蜂拥而至,队形混乱,只是不见骑军。 铁青枫顿时心生警惕,不过也不畏惧。 自己身边有一万多倾力打造的骑兵精锐,还有多年征战近3万的重步兵团,即便蒙胡骑兵偷袭,没有辎重,估计都开始断粮了,再强又能如何?何况其身后还有铁青林率军夹击。 铁青枫做好防御后,便命令武当军保康军等非嫡系部队率先开始进攻。 61 重伤 苏合岱早已带着骑兵大部提前返回了汝县,并利用汝阳汝县剩余不多的粮草将部下补充完整,恢复了不少战力。 5万余附从军就是他的诱饵,他要一战击破铁青枫的主力,让他再难翻身。来年再攻汝州时,可减少许多阻力,也可向大汗交待。 此时苏合岱就在铁青枫身后,就等着他忍不住加入战团时,一战功成。 铁青枫看着武当军等部进展十分顺利,胡军四散奔逃,便命令身后的重步兵营也开始发动进攻,早日歼灭眼前数万胡军。 骑军却不敢动,毕竟敌人最精锐的骑兵还没现身,保全自己才是第一要务。 眼见敌人败军逐渐减少,大局已定,铁青枫正准备命令骑军收尾时,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蒙胡特有的进攻号角声。 铁青枫大惊,来不及多想,急忙命令传令兵前去收拢步卒,返身迎敌,同时命铁青林不惜代价前来接应。 自己则带着护身的骑军向后迎了上去。铁青枫知道,只要自己抗住一段时间,待铁青林和重步兵营上来了,还有可胜之机。 但心中已十分后悔此次的贸然出击的决定,不论结果如何,自己的实力必将大损。 苏合岱看着眼前的骑兵大战,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若是十数年前,数万骑兵攻击这样的敌军,早已一战就击穿了敌方阵形。 那里像眼前这样,敌方不过一万多骑兵,再加上不到2万的步卒,居然还有守有攻。 这些年以来蒙胡骑兵的战力的确已下降了不少,不过以有心算无备,最终击破铁青枫主力问题不大。 铁青枫已感觉自己受了不小的伤,头晕眼花。但他知道自己必须竭力抗住,才能保住剩余不多的实力。 突然眼前一阔。 他知道敌人已开始退军了,蒙胡无辎重的情况下不敢久战,铁青枫不禁松了一口气,抹去脸上的血水,登高向周围一看,不由大恸。 只见四周尸横遍野,大多是自己的嫡系精锐。 铁青枫急忙派人四出查看情况,得到持之纵横,心头肉一样的万余骑兵只剩下不到2000,寄予干城的重步兵团剩余不到10000的准确消息后,嗓子一甜,一口鲜血喷出,身上的伤势同步发作,晕倒在地。 汝阳县城内,铁青林只是静静地守在大哥的病榻前,心中思绪万千,今日之后的铁家何去何从? 听到榻上传来动静,铁青林急忙上前问候。 铁青枫幽幽醒转,脸色金紫,一时似乎还回不过神来,对铁青林的呼唤并不回应。 半响后,似乎想通了什么,才看向铁青林道:“苏合岱在什么地方?” “据斥候报送的消息,苏合岱率约不到5万骑兵已退至均州阳瞿,其附从军已大多溃散,现在咱们在汝阳县内,我已派兵取下汝县。” 又停了半响,铁青枫振作了下精神,才又问道:“林建岳在什么地方?” “据闻在郏县修建城池。” “你收拢步卒,暂不回南阳,也不必做什么,先派人到南阳把灵韵接来汝县。” 铁青林意识到大哥准备做什么,当即反对到:“咱们现在仍有不小实力,毋须做其它什么的。” 铁灵韵不过才13岁,铁青林看着她长大,极为宠爱,自不愿大哥拿她做交易。 何况林建岳已是铁板钉钉李家的正牌女婿,送灵韵去做妾做丫鬟么? “以前咱们就已经在走下坡路,实力尚存时,就有朝廷、李家及其他人打咱们的注意。现在实力大损,铁家上上下下一大家人死无日也。” “我都不用问你,就知道如武当军保康军这样有二心的都已经离开了咱们吧!” 铁青林沉默不语,心里也很愤怒。 他拼死远距离杀过来救援大哥,武当军刘应许等人近在咫尺,却只知自保实力,还没怎么样呢就急忙退出战场,远远遁去。否则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损失,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铁青枫说了这么多话,精神又见不好了。 歇了一会儿后,又接着说道:“从林建岳来汝州不久就有如此作为来看,本事不小。如是普通人,李家如此精明岂看会上他?不过这还不是最重要的,从他一路行事来看,林建岳仁厚忠义,绝不是见利义之人。铁家只有托付于他,我才稍微放心。” 铁青枫突然又振奋起来,拉着弟弟的手恳切地说道:“林建岳得天独厚,以后会走到那一步咱们不知道,但肯定会比我强的多。” “青林,我想只是把灵韵送给他是不行的。你年纪还不大,能力很强,林建岳现在很需要你这样能领兵的人,只要别有二心,你还有机会上升。” “咱们把整个京西南路包括南阳府、以及手中残存的力量都送给他,以林建岳的性子,铁家富贵是可以保住的。这个我有把握。” 看着大哥殷切地看着他,铁青林无法反对。 他心里知道,即便不这么做,最终有一天也跑不了。 林建岳就是李家推出来准备上位的,刘应许就带着缴获向东找林建岳去了。 还有汉府,还有铁岭关的助力。 只是心里憋屈,想到大哥和自己幸幸苦苦几十年奋战却得到这个结果。 自小看顾长大,温柔美丽善良的小侄女也要送人,他是真的不服。 铁青枫自然了解自己的亲弟弟,看他神情动作基本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接着又道: “青林,这样,我们再最后考验一下林建岳。你派人给林建岳传信,让他来汝阳见我。若他亲身前来,就按我刚才说的做,顺便也让灵韵看看是否满意。若他不来,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铁青林心里那口气终于顺了过来,勉强点了点头,此时又意外发现,原来自己内心深处居然并不是那么反对依附林建岳。 铁青林眼睛通红看着大哥,哽咽道:“可是大哥你怎么办?大哥这样的英雄人物,怎可向别人低头?” 这时铁青枫精神反而健旺起来,颇为豪气地笑道:“想我铁青枫横行天下几十年,临到要走了,岂会如此折节?青林,我身体的伤其实不要紧,心里的伤却无法治愈。我知道自己已活不了太长时间,也不想再憋屈的活下去,我会在见林建岳时死在他的面前。哈哈!君子可欺之以方嘛!我最后会为灵韵、为你、为铁家再加一加码!” 铁青林潸然泪下。 62 意外 李芸曦不顾祖父反对,带着护卫和晚晚又来到了听泉山庄。 离别时林建岳的话语让李芸曦的心悬在空中,即便知道来了汝州也没有什么用,可是就是想离他更近一点,似乎这样心里才会好受些。 当得知林建岳即将率军前去与胡人骑兵野战时,李芸曦就再没睡着过。 一直就听说胡人骑兵如何凶狠残暴,李芸曦脑中不由自主的不断出现林建岳被胡人砍掉头颅的场景,她甚至都觉得活着似乎已没太大意思了,只能与晚晚相对而泣,不停地看着窗外,就担心传来什么不好的消息。 “小姐,我想带人去郏县,听说哪里离战场不远,万一……呸……不去做点什么,我待在这里心里难受,感觉像要死了似的。” 李芸曦只是摸着晚晚的头,凄婉地说:“咱们别去给他添乱让他担心了,如果……咱们还得好好活着,至少还有咱们想着他念着他,他就不会那么孤单了。” 庄外传来一片嘈杂的声音,李芸曦急忙站起来,却感到一阵头晕,只能扶着桌子不动,感觉自己心都要跳出来了。 不一会儿,李商歆就通报进来了,满脸喜色地道:“姑爷已大胜,老祖宗传信要小姐立即回唐州准备,恭喜小姐!” 李芸曦软软坐倒在地。 李伯玉对林建岳的胜利也有些意外,想过他会胜,也做好了他失败的准备,但没想到方式是如此。 既有许多军备物质缴获,名声也起来了,林建岳接下来势力必然大涨。 既然如此,那么只是汝州制置使暨怀远将军就有些不合时宜了,李伯玉已在盘算下一步如何动作了。 消息不停传来,当得知铁青枫在汝阳与胡人两败俱伤实力大损、刘应许率武当军抵达龙兴县、保康军占据南召要地时,以李伯玉的老辣也不禁喜形于色。 这就是最好的形势,已具备以最小代价取代铁青枫的条件,全取京西南路指日可待。 背靠汉府及李家,再拥京西南路广大地盘,林建岳已具备王霸之基。 李伯玉决定立即出手,不再考虑建宁朝廷的猜忌了。 就在李伯玉安排向建宁去信、联络忠字营及刘应许等人时,却接到让他大惊失色的消息,林建岳亲身前往汝阳与铁青枫会面,未带大军。 李伯玉愤怒之极,只能暂时停手。 勾心斗角这么些年,他是知道铁青枫是什么人的,不禁大为埋怨林建岳的不知轻重,这可能葬送目前的大好形势。 无论是李商歆还是李斐刘河生李阳等人均强烈反对林建岳去汝阳,甚至刚过来的刘应许都跑到郏县来哀求,他是知道李家的许多谋划的。 可是现在的林建岳不是这些人可以强迫的,无论是在乞生军中的威信还是本身的能力地位名声。 林建岳并没有像他们想的那么多那么深。 他只是觉得像铁青枫这样的人,即便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他是在抗胡战场上受的重伤,千般不是,大义无亏。 做为同盟,甚至认为铁青枫是他的忘年交,林建岳觉得理应前去问候看望,何况还是铁青枫主动邀请。 毋须考虑什么利益、安危或者阴谋什么的。 林建岳并没觉得自己已是什么了不起或者不可替代的大人物,只是固执的相信铁青枫不会做什么。即便铁青枫真的要做什么,林建岳也没什么好后悔的。 刘政和没有拒绝带人修缮县城,也没有带着降卒回北边,甚至按林建岳的意思改了个名字,只是没有应林建岳的征召而已。 刘政和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 当他在城墙上看着林建岳慢慢远去的身影时,他已明白此人以后将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也知道自己真的要投降了。 还是带着张逸允钱大壮,还是那100亲卫,林建岳没有耽搁,快速来到了汝阳县。 铁青枫没有在军营或者县衙这样的正式场合见林建岳,而是准备在一座当地士绅豪华的府邸内备好酒席把酒言欢。 林建岳简单清理了一下身上的风尘,刚坐下准备等待铁青枫时,便看见一个约十二三岁了的小姑娘向他袅袅走来。 这小姑娘明眉皓齿、衣着朴素、娇美可人,富贵大方的气质并不像是侍女,脸上微有愁容。 径直过来温柔地跪坐在林建岳身旁,脸色微红,伸出白皙娇嫩小手给林建岳斟茶。 看情形林建岳觉得这小姑娘可能是这家府邸主人的千金小姐,估计是在铁青枫的逼迫下前来服侍。 不由心生怜悯,林建岳微笑着制止了她,柔声说道:“我就是个粗人,没见过什么场面,不太习惯别人服侍,一向喜欢自己动手。你别怕,我会给铁大帅说的,你回去好好歇着吧!” 小姑娘意外地看着林建岳,明亮的大眼睛闪动着异样的光芒。 “公子这是看不起我么?” “当然不是,我很喜欢你。只是你还这么小,我和大帅有许多话要说,会耽搁很久的,你在这里也不太方便。” 小姑娘红着脸低下头,突然又大方的抬起头,看着林建岳说道:“公子,我会很好的,也会学着服侍你,只望公子不要嫌弃我。” 说完福了福,便向后院走去,最后又回头再看了林建岳一眼。 站在门外的铁青枫看到这一幕,只是笑着侧头看着铁青林。 铁青林点点头,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微笑,眼神中悲伤依旧。 看着身着白衣到城门来给自己恭敬送行的铁青林,林建岳还是有些懵懂,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不过是来看望一下受伤的铁大帅,顺便商量下大战后的方略,表明下态度。却不想直接就得到了铁青枫残余的数万部队,方圆上千里的地盘,虽然还有许多事要做。 更让林建岳心情沉重的是铁青枫的突然去逝和临终前的托付,让他明白从此以后他就不可能再是那个可以肆意无忌行事的林建岳了,而是数百万军民、无数家庭依靠的林大帅,再也不能跃马挺枪冲杀在最前。 还多了一个无法拒绝的女人,林建岳恍如梦中。 63 建言 李伯玉很快就得到了铁青枫已身死的消息,更知道铁青枫在死前已向朝廷上书,首先是表明了林建岳在此次汉胡大战中的功绩,同时推荐林建岳为光化军都统制、京西南路招讨安抚使,向所有人正式表明了京西南路的权力交接。 一时天下侧目,都在打听林建岳是什么人。 铁青枫此举其实免除了李家许多的麻烦,但李伯玉并不为此高兴,他并不畏惧这些麻烦。 铁青枫和李家在京西南路明争暗斗许多年,铁青枫从来没有真正占据过上风,却在死前真正意义上赢了李家一次。 李伯玉还不得不配合铁青枫的上书在朝廷为林建岳活动,心里说不出的别扭。 韩玉衡暂时还不知道他的推波助澜下药行为已产生了如此重大的变化,铁青枫出发前韩玉衡就急忙赶回了铁岭关与郝天峰商量如何趁机进军金州,正准备开始行动时,就接到了铁青枫紧急传信,要求忠字营出铁岭关,接防金、房、均三州。 这下啥都不用做了,直接到手。 韩玉衡目瞪口呆,郝天峰欣喜若狂。 铁青枫不愧是多年征战,老谋深算,既然已决定走这一步,那他就必须为林建岳考虑,绝不会让林建岳被李家控制。便主动让与林建岳关系密切特殊的汉府忠字营出铁岭关控制更大的地盘,以钳制李家。 韩玉衡知道事情肯定有了自己不知道的变化,决定抛开接下来繁多事宜全部扔给郝天峰,先到林建岳那里再说。 韩玉衡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紧迫感。 在路上韩玉衡就知道了铁青枫已身死铁家军归附林建岳的消息,这下就更急了。这么大的地盘,建岳没有自己人在身边出谋划策怎么行?难道依靠李商歆那个王八蛋吗? 林建岳倒没有韩玉衡这么急。 只是千头万绪,心里定不下来先做什么好,做什么更有利,主要还是没从心情激荡中缓过来。 李商歆回唐州了,李斐这些人更擅长作战,李阳做事方向不同,刘河生就更别说了,还需更多磨练,林建岳一时找不到人商量。 突然想起来了正在修城的刘政和,林建岳决定先去和他聊一聊。 修城的事刘政和也是第一次干,不过他自小饱读诗书,也在外游历了不少地方,听过见过不少,修城这种小事自是难不到他。 资源是充足的,无非是如何有效组织安排人手,做好规划,明白要做什么而已。 城就那么大,又在前线,你总不能要求把它建成大都、建宁这样的都城吧?就是把它建成一座军城。 看着塌垮的城墙慢慢恢复,城楼箭垛逐步耸立,城内民居重建,刘政和很有成就感。 “先生辛苦了,郏县恢复的很好,如果是我话,还不知道要干到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到这般模样。” 正站在城头上向远方眺望的刘政和…不,现在叫刘秉云,听到林建岳的声音,急忙回过头来。就看到朝阳下那年轻高大的身影正在向他走来,是那么英武有朝气。 刘秉云的心跳快了起来,但他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年纪虽不太大,面上镇定如恒,只是像往常一样向林建岳行了一礼。 “将军怎么有空来看修城?” “无事,就是心里憋闷,想找先生说说话。” “来了!”刘秉云心里暗道。 刘秉云知道接下来的对话将关系到自己以后的人生道路和方向。 作为深受汉家儒家文化熏陶的他,内心深处是反对投降蒙胡助纣为虐的,只是家族的压力大过一切,他不得不从。 现在好了,不可抗拒的外力就是最好的借口,他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反正名字都改了,估计在蒙胡那边刘家那边他都已经阵亡,自然就不太把自己当河东刘家的人,那么大的家族,也不差他一个。 “我现在已改名叫刘秉云,将军以后可以直接叫我秉云就行。” 林建岳欣喜而真诚地看着刘秉云,他知道自己即将得到这个人的帮助。 “还是叫先生吧!我知道先生很有能力,希望得到您的指点。” 刘秉云本想说将军现在青云直上不应该志得意满吗这样约显挖苦的话,但是看见林建岳朴实而诚挚的脸,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刘秉云沉吟了一下说道:“指点不敢,不过还是有些建言的。将军现在虽然得到铁青枫的势力归附,但这只是名义上的,实际上京西南路还没有真正属于将军,一旦有变,将立即分崩离析。要想军心民心归附一统,首先就要重新开始建制建军,清理原有杂七杂八各种名号。收拢流民制定安民策略,善待地方士绅取得支持,这个地方士绅可指的不单是李家。” 林建岳听言喜道:“正不知如何着手,听了先生话就知道方向了,不过具体如何做还需先生细说。” “首先将军就不能再待在郏县这样偏僻而靠近前线的地方。现在大宁朝廷的最新任命还没下来,不过将军是名正言顺的汝州制置使,可领大军先前往州治汝县,安定汝州以做表率。我会替将军制定初步的安民策,将军则召集各军将领前往汝县议事,名义已定,各军不敢不从。” “就依先生所言!” 韩玉衡紧赶慢赶,终于在林建岳出发前到了郏县见到林建岳,却发现林建岳身边跟着一个他不认识的中年文士,丰神俊朗,气质不凡。 韩玉衡心里不由暗骂:“他娘的,除了李商歆,又多了一个竞争对手。” 不过听到林建岳述说接下来的方略,韩玉衡又暂时说不了什么,便只是汇报了忠字营应铁青枫主动邀请,已出铁岭关占据金、均、房等州。 刘秉云喜道:“恭喜将军!如此一来,形势就大不相同,控制京西南路更多了几分把握,我倒是小看了铁青枫。不过原先大的方略不变,远在唐州李家的团练营指挥使这次也可一并招来汝县议事,看看李家是否还有其他心思。” 刘秉云清楚林建岳是什么样的人,也知道林建岳即将成为李家女婿,但并不掩饰他对李家的防范与不满。 韩玉衡心道:“这下李商歆要跳脚了。” 当刘秉云在林建岳的介绍下知道了韩玉衡的过往和身份,揣摩了一下同为幕僚的韩玉衡心思,觉得需要拉拢韩玉衡对抗李家,避免尾大不掉。 便又说道:“韩先生大才,此次大战表现不凡,可说是起了很关键的作用,对将军帮助极大,韩先生真是将军的福星。” 韩玉衡洋洋自得。 64 军制 曲尚群内心并不想去拜见李伯玉。 他是朝廷正式任命的唐州团练指挥使,五品将军,手下近万大军,他名义上只需要听从京西南路安抚使的调遣就行。 李家在唐州世居百年,从上到下关系盘根错节,朝廷南迁前唐州从各级官员到防御守备都是李家或者与李家有关系的人。 南迁后朝廷权力进一步萎缩,唐州实际又是战区,李家对唐州的控制更加深入,曲尚群只不过是代言人罢了。若他不听招呼,可能第二天罢免文书不管真伪就会出现在他面前,也可能立刻身首异处。 现在林建岳来信要求曲尚群前去汝县议事,其实曲尚群本人是很想去见见这位声名鹊起的李家姑爷,甚至想逐步摆脱李家的控制,离开唐州另寻他路,每个人都是有想法的。 可是他知道李家从十余年前就与铁青枫虚与委蛇,不过是不想在天下人面前展现实力罢了,深藏功与名。 实际上铁青枫从来就指挥不动唐州每一任指挥使,更别说林建岳现在还不是正式的京西南路安抚使了。 唐州团练营是李家众所周知安家立命的本钱,与武当军保康军有根本不同,曲尚群不敢不问李家意见就擅自离开唐州去汝州。 李伯玉并没反对曲尚群前去汝州,现在正是林建岳事业创立的关键时期,他不能下绊子。 铁青枫死前的抢人行为的确给李家带来了麻烦,在林建岳的心中地位下降。 此次林建岳召集各军将领前去汝县,明显就是为了重新整军,这是好事,也是应有之意。 但不是由李家帮他主持的,就不是好事了。 李伯玉原本计划是在唐州干这件事的,却被其他人提出来有了变化,林建岳身边应该还有其他能人帮助出谋划策。 李伯玉决定立即把林建岳和李芸曦的亲事提上日程,同时派李商歆长驻林建岳身边。 林建岳是在汝县外10余里外的地方亲自把郝天峰迎进来的,他和郝天峰的感情自然与他人不同。 自小就熟悉认识感情很好不说,关键是郝天峰教了他很多战场上的东西,可以说这些本事多次救了林建岳的性命。 “建岳,你真是的,清风山出了那么大的事,居然不直接来找我,是不相信你郝叔吗?” 林建岳不好意思的摸着头,有些腼腆地说道:“郝叔,我只是不想再给大哥和您带来麻烦,绝不是不相信郝叔,您是知道我的。” 也只有在郝天峰面前,林建岳才没有任何防备之心,有晚辈的模样。 按理说韩玉衡认识林建岳更早,应该感情更好才对,不过他心思太多,事也多,林建岳对他没有这种濡沫的感觉。 郝天峰慈祥笑着说:“好了,我只是说笑罢了。对了,说起来你还真是得了我的真传,不对,应该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真是不错!关键还是你得有不同寻常的毅力与魄力才行。韩玉衡还老笑话我得瑟呢!他知道什么?” “郝叔,这次整军您能来,对我帮助很大。也只有您来了,我心里才更有底,刘先生也是这么说的。” 说起正事,郝天峰就严肃起来,认真说道:“京西南路诸军各自为政,心思各异,的确很乱,不利于统合战力,是应该统一改变军制。不过这里和汉府可不同,离朝廷更近,插手很多,还有李家在里面。咱们擅改军制,会不会有什么别的麻烦?” 说完却又自己笑了起来,很是有信心地说道:“不过也不怕,我已进占三州,收拢原有驻军,又征了一部分兵,现在总兵力已近4万人马,半数以上都是能征善战的老兵。你手里也有超过2万刚经过大战的精锐之士,咱们在京西南路已处于绝对优势,谁来咱也无惧!” 汝县城外乞生军中军大营,各军指挥使济济一堂。 林建岳自是坐在中间首位,左右两侧分别是郝天峰忠字营,铁青林光化军暨武胜军,已代表了现下京西南路的绝对主力,拥兵近10万。 其下还有唐州团练营曲尚群、武当军刘应许、保康军吴忠、崇信军李芝楠等人。 原乞生军各主要将领李斐、刘河生、王立征、钱大壮等人也在列。 文官则只有刘秉云、韩玉衡及李商歆三人。 “最近的事大家都知道了,我就不再细说。诸位将军都给我面子来到汝县,在此一并谢过。” “铁大帅已仙去,但走之前已向朝廷上书要我暂领京西南路军政事宜,林某不敢懈怠。经多日商议,为整合京西南路暨汝州军力,提高抗胡实力,拟取消原有各军名号,诸军并为一军,拟定为龙捷军。” “建三镇,金、房、均三州合为靖远镇为侧背,邓州、襄州、南阳府合为定远镇为腹心,汝州、唐州、随州合为威远镇为前锋。” “我自领三镇节度使、龙捷军都统制,郝天峰、铁青林为副都统制,刘秉云为军长史,韩玉衡、李商歆为军参议。” “龙捷军全军约12万余人,分为8军38个营。” “第一军为近卫亲军,主要以原乞生军步卒弓弩营组建,共10000余人,刘河生为军统制,王立征为副将。第2军以原唐州团练营为主,增加部分保康军人马,12000人,曲尚群为统制,吴忠为副将。第3军以武当军、崇信军、及部分保康军组成,12000人,刘应许为统制,李芝楠为副将。各部除留下斥候营外,将抽调全军马军统一组建骑军,李斐为统制,李继勇为副将,共20000人。我将亲领1、3军及骑军驻汝州,第2军驻唐州。” “第4军第5军以原光化军武胜军改编,30000余人,由副都统制铁青林统一率领驻南阳,保全定远镇,战事起时听令支援各部。” “第6第7军以忠字营改编,35000余人,副都统制郝天峰亲领驻安康,防御靖远镇,监视商州及关中。” “龙捷军各军粮草辎重由龙捷军长史府统一调配,裁撤老弱士卒以为地方城池守备治安。另组建龙捷军镇抚司对内及敌情司对外,李阳为镇抚司统领,李继忠为敌情司统领。” “若诸位无异议,我就此上报朝廷待批。若不愿与我同进退,也可自行离去,我绝不阻拦。” 大营并无一人离开,只是心思各异。 65 顾虑 但不走不代表没有意见,不走只是不敢走。 新出炉的龙捷军第二军副统制吴忠最先言道:“以前我吴忠独领保康军,现在为副将暂且不说。只是我保康军以前没要铁青枫的粮草自己就能活的好好的,现在却要受他人钳制仰人鼻息,且就只有保康军被拆散,我不服!” 林建岳还没说什么,曲尚群就先怼道:“以前你吴忠不是靠主家给你施舍,你能活得下去?还他娘的在房州有屋有田,仆从上百。难道就凭你保康军那几千散兵游勇?胡人没杀几个,屁大功劳没有,能当我第2军副将,已经是节帅看在主家的面子上了!” 吴忠脸色通红,却不敢得罪曲尚群,毕竟曲尚群才是李家真正的嫡系。 而曲尚群则有自己的盘算。 李伯玉没有反对他来汝州整军,说明李家的心思现在就在林建岳身上,京西南路以后就是林建岳做主的。 现在他还是统领原来的兵马,还有扩大,还是镇守唐州甚至扩大到随州,既能给李家交待,地位也在上升,只要他表现出能力,以后不是没有摆脱李家控制更进一步的机会。 最重要的是林建岳如此年轻就有这么高的地位,虽然并不是完全自己打拼来的,但也说明他背后助力强劲。从他做的事来看,自身能力也很强,还是李家的正牌姑爷,那以后他会走到什么位置谁也说不好。 曲尚群正愁怎么去大拍林建岳马屁,吴忠自己先送上门来了,无论是维护林建岳的权威还是自己作为第2军主将的地位,他必须先出手把吴忠摁下去。 林建岳对曲尚群笑了笑,然后说道:“吴将军心里有气我是知道缘故的,其实也不止吴将军不满,毕竟大家以前在各自地盘上自主权力很大,说是一个个小藩镇也不为过。可是各位将军,咱们京西南路是什么地方,是抗胡前线,人口就那么点,军队就那么多,若是以后再各自为政,只会是被蒙胡各个击破死无葬身之地的结果。还是那句话,不愿意的我林建岳绝不勉强,但手里的军队和权力必须交出,京西南路必须统一军令政令!不过也请大家放心,个人的财产与富贵我不会动分毫。李家也会支持我的。” 既然有人跳出来了,那林建岳的话里就不会再像前面那么温和。 曲尚群当即首先拜倒:“第2军上下绝对听从节帅号令!” 其余各军也纷纷表态支持,只有吴忠脸色灰败。 他其实并没有接到李家的授意,只是想欺林建岳年轻没有经验,遇事会慌乱,若群起而哄,事情最后必然不了了之,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私心作祟。 只是他错估了形势,此时当了出头鸟,以后日子必不好过。看曲尚群的态度,别说林建岳了,估计李家都会收拾他。 可是世上那有后悔药吃,吴忠也并不知道,选择首先打散保康军,刘秉云也是经过多方了解权衡才选择实力最弱才能最差的他。 其实大家心里还有个疑问,只是有个例子在前面,没人说出来而已。 林建岳一直在暗中观察大家的神情,注意到了许多人在偷窥李阳,便明白了还存在什么疑虑,因为他自己也有不少担心。 叫过李阳,林建岳神情颇为严肃地对大家说道:“这是镇抚司李阳统领,大家已经认识了,但还不知道镇抚司是做什么的。实话讲,镇抚司就是大家心里想的类似朝廷皇城司这样的衙门。但镇抚司和皇城司还是有很大不同的,我为什么要设置这个衙门?不是我想打各位将军的主意,而是因为蒙胡那边有人打你们的主意。刘长史告诉我,蒙胡已在朝廷那边拉拢了不少类似各位这样地位的叛徒,那对咱们以后的大计危害巨大,说是将亡国灭种并不为过。我自是相信各位将军,但必须防范于未然。” 只能拉刘秉云来挡枪了,也必须警告一些首鼠两端的人,林建岳歉意地对刘秉云笑了笑。 众人纷纷称节帅英明,只是心里怎么想就没人知道了。 此时铁青林站出来转移了视线,减轻了大家不少心中的疑虑。 “禀节帅,节帅乃是京西南路之主,不可轻至险地。汝州四战之地,东、北、西三个方向都面临蒙胡大军威胁,又地势开阔平坦,敌人旦夕而至。其余各军距离汝州较远,无法保证及时支援。我铁青林多年与蒙胡征战,自是比不上节帅善战,倒也经验丰富,愿率第3、4、5军替节帅固守汝州,节帅可领亲军及骑军回南阳核心统领大局,也可快速增援于我。” 此话一出,大家都觉得应如此。 刚才是利益,现在则是大局。 于是纷纷建言赞同,韩玉衡李商歆最起劲,连刘秉云也同意。 铁青林还有个想法,就是让林建岳到南阳,可以与铁灵韵建立感情,更多亲近。 林建岳心里还是感动的,但他却不能这么做。 只是向大家摆摆手,待大家安静下来,林建岳才说道:“我知道大家的好意,也知道,帅,不可轻履险地,否则就是全军军心浮动,顾虑重重。可是各位将军,我已派人了解到,现在抗胡形势越发严峻,东边战场朝廷节节败退,蒙胡都快过淮水了。咱们再不振作,汉人就很难有收复中原的机会了,没有时间考虑个人安危。我为何要将汝州划归威远镇?何为威远?就是要亲自领大军在汝州震慑周围敌人,同时给予友军信心。只要咱们同心同德,龙捷军的脚步绝不会只是停留在汝州。” 大家沉默了下来,看向林建岳的眼神中多了许多东西。 节帅还如此年轻,心中志气却比许多人强的多,比如在建宁养尊处优高高在上的大人们,比如坐在龙椅上只知花天酒地的真龙天子。 这不是权谋,更不是利益。 郝天峰捋须欣慰地看着林建岳。 既有实力谋略又有大气,此后林建岳必得更多人效忠投靠,部下也很难有二心,这样的人在这样的世道中有几人?郝天峰觉得就是林建安也比不上。 韩玉衡眼睛放光:“还是我从小教导的好!” 李商歆:“看来还得感谢韩瘪三多年前的劫掠,不然上那再去找这么一个姑爷?” 刘秉云:“是不是与家里恢复联系?” 众人心中各种想法的同时,越想越深。既然威远是这么个意思,那唐州随州又不是汝州,东边南边是其它藩镇,那是不是也可以………曲尚群就是这么想的。 这时吴忠又跳出来想亡羊补牢:“节帅威武!节帅英明!我吴忠愿追随接节帅鞍前马后,建功立业。” 大营内众人侧目。 然而此时说这些话并没有什么卵用。 66 自知 军中的事暂时处理好了,内政上的事却刚刚开始。 刘秉云现在为难的就是人的问题。 汝州每隔几年就是一场大战,甚至有时一年就是好几场战争,遍地都是流民。农田基本荒芜,村镇基本摧毁,这已经不是民生凋敝了,而是千里无人烟。 现在好了,流民基本都被收编起来了,除了补充军队,其它都在相对安全的地方开始种庄稼了。 可是人都是要吃饭的,现在汝州就有近二十万人需要吃饭,好在黄道镇缴获了数量庞大的粮食,暂时无虞。但还需要农作物的种子,需要耕地的牛和农具,就是集中了几个大城里所有的,也远远不够。 战争暂时停歇了,其它地方的流民又开始出现在汝州,按节帅的意思还是要全部收拢。 可是收拢好办,得派人管,否则有何意义?需要有人去组织建屋建村建甲,去分发粮食农具,去维持治安,以后换要收税等等,这些都需要人,需要有经验的官员干吏。 多年以来,大户基本跑光,即便有剩下的,也基本只顾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刘秉云已从军队中选出不少能识字的人组建了临时衙门,同时派人到汝州各处招募人手,但还是远远不够。 军威之下,城里及城外堡垒里剩下的那些大门大户倒也不敢不支持,可是能把自己管好不添乱就很不错了,忙却帮不上。 刘秉云知道自己想简单了,远在河东的刘家倒是有办法,只是用不上,至少现在用不上,还是必须求援李家。 李商歆心里是有数的,对刘秉云的旁敲侧击置若罔闻,满脸无奈。 他已从韩玉衡那里知道了刘秉云对李家的防范之心,又怎肯拉下脸主动去帮忙? 林建岳对内政事宜是不太清楚的,经过刘秉云的解说,也明白了目前的处境,但他已实质上是京西南路之主,这些大问题还是得他去解决,是推不开的。 林建岳是聪明的,还能举一反三。 “刘先生,这还只是汝州,那其它各州是不是也有这样的问题?” “节帅,其他州自然也有问题,比如豪门大户垄断乡里控制州县、横征暴敛哄抬物价、欺上瞒下暗蓄实力等等,但不是现阶段咱们要解决的问题,现在是要稳定汝州,要向所有人证明龙捷军证明帅府有治理天下的能力。” 林建岳面临着新的需要学习的地方,还要边学习边解决问题,要想真正上位,只会打仗肯定是不够的。 林建岳明白了为何铁青枫掌控京西南路这么多年,就是发展不起来,为何还要允许如曲尚群刘应许吴忠这样的存在来制肘自己。 “这样,刘先生,现在郝天峰副都统制还在汝县,你与他商量一下需要准备什么东西,我准备让郝叔代表我的长辈,前去唐州正式议亲。战事既已停歇,我也应该成亲了。” 刘秉云心里有些难受,虽然知道林建岳早就与李家小姐有婚约,但还是不愿自己的主公受到任何一点委屈,甚至有些迁怒于自己的刘家。 “对了,刘先生,说到成亲,我还一直没问你的家人如何了。这段时间一直在忙,都没来得及问你,还望你不要介意。” 刘秉云偏过头不让林建岳看见他的眼睛,只是道:“我也算是河东刘家的嫡系子弟,刘家也不比李家差到那里去,家眷自是不会有什么问题,只要我不是明面上与蒙胡敌对就没事儿。对了节帅,我也有个女儿,十一岁了!从小知书达礼。还有2个儿子。” 刘秉云也是有枣没枣先打上几杆,给林建岳心里留下刘家及自己女儿的印象,以备将来。 林建岳皱眉道:“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我安排李继忠与你衔接,先派人去河东看看情况,若有不对,立即把你的家眷先偷偷接到南阳再说。” “是,节帅。不过有个问题不知当说不当说。” “刘先生毋须讳言,咱们现在在一条船上,只要对龙捷军有利,什么事都可以说。” “整军时李家的利益基本未动,像在唐州随州反而还有扩大。我不想挑拨节帅与李家的关系,但心有疑虑,怕以后节帅会如铁青枫般被李家钳制。” 林建岳叹了口气说道:“刘先生,我林建岳不过是个从大山里走出来的小土匪,真有那么大的本事能让各路英雄臣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有这些基业,我心里很清楚,唐州李家有最大最直接的作用。也许是因为我与芸曦的关系,也可能李家有其它更深的想法,但从现在来说有什么关系呢?我觉得人无论在什么位置,都要有感恩的心。” “任何人有付出就得有回报。我给了流民生存的机会,他们就在战场上为我舍命战斗。李家给了我无数粮食、军械甚至是直接的军队,还配合我统一军政的举动,绝不是让我猜忌他们的。现在只不过是不抢人家本来就有的东西,而且从目前形势看,必须继续得到李家的大力襄助。龙捷军不过是刚刚开始,要想驱逐鞑虏,收复中原,还需要更多像李家这样的家族才行。不要说我现在根本就没受到钳制什么的,即便以后有,我也愿意承受。比起最终的目标,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刘秉云心道:“你有这个本事,只是你自己不知道,不过也不必说。李家真是厉害,早看准了节帅是什么人……不行,必须早日与家里取得联系,转移资源人才到这边来,跟着胡人即便最后成功,最终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又怎可眼见李家就此独大?” “节帅的意思我明白了,不过只有一条,龙捷军的军权必须掌握在节帅手中,这是最后的底线,其它什么事都可以商量,我马上就去找郝副都统制商量结亲事宜。还请节帅立即安排李继忠统领派人前去河东太原府,我有亲笔信带给家里。节帅,我刘家也是汉人,不是生来就想当民族叛徒的,我刘家也是有实力的,愿襄助节帅成就大业,还望节帅不要嫌弃。” 67 议亲 曲尚群又去拜见李伯玉,不过这次有底气多了。 “尚群,这么说你还升官了,那恭喜你了!” 曲尚群脸上汗都下来了,急忙跪倒。 “若没有家主和李家栽培,我曲尚群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旯旮角落里种田呢!绝不敢有二心。” “行了,起来吧!建岳也是我李家的人,我怀疑你做什么?不过吴忠胆子不小,居然敢当众忤逆建岳,他是活得不耐烦了吗?我得给建岳表个态。尚群,以后我不想看见这个人,这个事你去办。这次汝州的事你做的不错,你大儿子荫同进士的事儿我会安排人去办的,你要好好跟着建岳做事,把第二军管好,你是有本事的,不要给李家丢脸。” 曲尚群大喜,没忍住便又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家主,经过几天与姑爷的接触,觉得李家选择的姑爷的确雄才大略,很是了不起。我有个想法不知当说不当说。” 李伯玉笑骂道:“我选择的姑爷是什么人还需要你来说?有什么屁赶快放!” 曲尚群兴奋地说道:“姑爷将唐州随州划为威远镇大有深意,有向东向南扩张的企图。家主是知道我的,陆战我不惧,但我真正强的是水战。若要实现姑爷的计划,没有强大的水军是不行的,我欲继续扩大第二军军力,同时编练水军,只要形势变化时机成熟,即可进取淮南西路,更可配合姑爷大军进攻京西北路时拱卫后路。家主,那时咱龙捷军就有争夺天下的本钱了。” 李伯玉纵声大笑道:“你不过第二军的统制,口气倒是不小,还争夺天下?不过算你还是有几分本事,也有点眼光,即便你不说,我也会安排你进行这些事。只是还有些阻碍,不能让建岳太过引人注目,你先秘密进行,物力财力我会安排人提供。” 说完李伯玉又想到建宁朝廷的某些人,冷笑着说:“一旦建岳到了某个地步,确实也需要强大的水军给某些人一个警告。” 郝天峰看着面前这座历史久远、气势非凡的宅邸有些感叹,超过百年存在的豪门大户的确有些不一样,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似乎都透露出一丝韵味。 不过郝天峰是代表龙捷军都统制、三镇节度使林建岳的家长前来,自身又统帅数万大军经年,自不会把这些太放在眼里,能亲自来这里,已经是很给李家面子了。 议亲归议亲,该争取的,该说的,那是不能含糊的。 李伯玉亲自出了大门迎接郝天峰的到来。 其实李伯玉是可以摆架子的。 首先他年纪比郝天峰大的多,自己又曾经为相身份也高的多,还是一个大家族的家长,完全可以派一个有身份的嫡子兄弟出来迎接。 但今时不同往日,郝天峰统领的第6、7军不能说是最强的,但可以说是林建岳最嫡系的部队,驻扎的地方又靠近唐州,为李家也好为林建岳也罢,李家必须给予足够的尊重和礼遇。更重要的是郝天峰代表的是林建岳,尊重郝天峰就是看重林建岳,更要凸现林建岳不同寻常的地位。 李伯玉对林建岳也很满意。 在林建岳通知各军前往汝州时,李伯玉不是没有担心,甚至做好了林建岳在别有用心的人怂恿下抛开李家单干的准备,毕竟铁青枫的行为给李家埋下的隐患太大了。 李伯玉只是坚信林建岳的为人和胸怀才没有多余的动作,也没有给诸如曲尚群、刘应许、吴忠、李芝楠这些人打什么招呼,他也想最后一次考验下林建岳到底是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个人。 结果比预想中更好,林建岳依然相信并依靠李家,吴忠自己找死就不必说了,在自己没有暗示之前就主动派人来议亲,派的还是最亲近相信的人而不是什么莫名其妙的刘长史。 两个老鬼相互问候吹捧抬轿子之类的东西自然没什么好说的,结亲的程序礼仪礼物彩礼交换八字什么的自有下面一大堆人去办理更不是他们关心的,一杯茶没喝完就直接进入正题。 “亲家老爷曾在朝中为相,自是满朝门生,势力非凡,见识比我们这些军伍大老粗强了不知多少。建岳改动军制政体,可能会带来许多麻烦和阻碍,不知亲家老爷可有什么对策?” 李伯玉微微笑了一下说道:“现在的大宁朝廷可不是200年前的朝廷,朝中诸公畏胡如虎,只想我们这些在外的人为他们遮风挡雨,他们好在安乐窝里享受荣华富贵。只要不打扰到他们,外边的人提什么要求都可以,别说什么龙捷军都统制三镇节度使,就是要朝廷封建岳为王,我再安排人活动一下,也不是不可以的,只是没有必要。” 虽然揶揄了一下朝廷,但李伯玉的话里也充满了自信和霸气,显然郝天峰说的事不是什么太大的事。 “那我就放心了。不过还有一事,此次汉胡大战咱们这边将士死伤惨重,安抚抚恤事务繁多,建岳刚上位不久,手里很是紧张,京西南路暨汝州经过多年征战,民生凋敝,也急需休憩恢复。亲家老爷是知道的,建岳还年轻,认识的人不多,又把李家当自己家一样看待,对待亲家老爷比对我亲近多了。建岳手下能用的人实在不多,不知亲家老爷对急需的人和物可有安排?” 这才是郝天峰要说的重中之重。 李伯玉的脸色慎重起来,他自是早有安排,但他不可能把这个面子给郝天峰,只能给林建岳。 李伯玉只是道:“李家一家能力也实在有限,帮是肯定要帮的,但不一定就能完全解决问题。对了,汉府的林建安大帅是建岳的大哥,是否也可以提供一些支持?” 试探的意味不言而喻,所有人都知道郝天峰的忠字营名义上可是属于汉府的。 郝天峰并不尴尬,更不犹豫,直接说道:“建岳之所以离开清风山,就是汉府里有人要排挤暗害建岳,只是我隔得远不知道,否则必要某些人好看。别说去找汉府要支持,就是主动送来,建岳和我也不一定要。” 郝天峰必须捌清关系,林建岳就是林建岳,不是什么人的从属。 李伯玉呵呵笑道:“郝将军不必在意,我只是随便问问,自是知道建岳什么情况。但请放心,李家虽不才,耗尽家财还是能帮建岳暂时度过难关的,建岳来唐州成亲时我会好好跟他说的。” 郝天峰听到最后一句话又不干了:“亲家老爷,建岳现已可算是一方诸侯,来唐州成亲似乎有些不妥。龙捷军虽穷,但为建岳办亲事还是绰绰有余的。南阳府是京西南路核心,在天下都是有名的雄城,我等早已为建岳在南阳的帅府宅邸做好了准备,自然是在南阳成亲,这个没法商量!” 李伯玉更不示弱:“郝将军这话不对,难道唐州不属于建岳辖地?何况唐州距离朝廷更近,道路更是方便。我还想叫一些朝中的亲朋好友前来祝贺,也好扩展建岳的人脉,如果在南阳有几个人敢去?但我在唐州就问题不大了。到底是建岳的前途重要还是成亲的地方重要?这个应该不用讨论了吧!” 刚才还和和气气你来我往,现在两人就为了个小事反而吵起来了,当然从某种象征意义上来说也并不是什么小事。 68 人心 李芸曦满心欢喜的在房里做着成亲用的各类衣物服饰,她觉得自己和林建岳的新房里都应该是自己亲手做的东西……至少要过下手。 自从知道林建岳派人来唐州议亲后,临清商行直接就扔给李涯不管了,秋千也不荡了,一心就在房里学女红做淑女,而且一点也不烦闷,还不时的发呆傻笑。 李芸曦心里并不在乎林建岳已是什么节度使都统制什么的,更不在乎他有多少地盘多少军队,在乎的只是林建岳将成为她的男人。 还没清净多久,晚晚惊惶的声音又传来了:“不好了,小姐,祖爷爷和郝将军打起来了!” 针一下刺在指头上,眼泪都疼出来了。 “打起来了?”李芸曦不可思议。 “额……是吵起来了。” 李芸曦狠狠地瞪了一眼,又急着问道:“为什么吵?” “据李先生说,是为在什么地方成亲的事,郝将军坚持要在南阳府,祖爷爷要在唐州绝不退步。” 李芸曦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不成亲了就好,便又问道:“最后怎么说?” “李先生看情况不对,就进去拉开了,听说脸红脖子粗的,搞不好真的要打起来了。最后说是让小土匪自己决定在什么地方成亲的。” 李芸曦很疑惑祖父的举动,但也没有想太多,便让晚晚看自己的新嫁衣。 “小姐,为什么没有我的新衣服?” 李芸曦哭笑不得:“你只是陪嫁,在新房里等着伺候你的小土匪就好了。” 正打闹间,侍女来传信,要李芸曦去见李伯玉。 李芸曦急忙收拾妆容,恢复淑女模样才敢出门。 李伯玉并没有什么恼羞成怒的模样,还那副淡定而高深莫测的表情。 “祖父,您这么有身份的人,怎么轻易就和他的叔父起了争执,这可不像祖父会做的,如果他知道了可不好。” 李伯玉笑道:“这就是我叫你来的原因。” “在什么地方成亲本是小事,更没必要放下身段不顾身份争执。可是郝天峰不是爷爷的政敌、同僚什么的,更不是敌人。而是朋友、同伙甚至算得上家人,有共同的目标和利益,用不着摆出一副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故作矜持,平时说说笑笑吵吵闹闹反而有利于增进情谊。” “乖囡,我要给你说的是,以后建岳的位置会越来越高,最终会怎么样现在不知道。他身边会出现许许多多不同的人,也不会只有你一个女人,你得作为正妻,是女主人,身边也会有许多人,得分清谁是对手、谁是朋友,谁会对你好谁居心叵测,说话相处的方式都要不一样的。” 李芸曦自然知道爷爷的意思,大家族的女人从小就得学内宅争斗的事,她们以后的婚姻对象都不会是普通人。 这是成亲前最后一次教导她了,以后她就是林家的人,爷爷也好父亲母亲也好都不能再这样循循善导跟他说话,如果到了不可说的位置,还要反过来,李芸曦的好坏甚至关系到李家的地位。 “你曾经做的事不能放下,还是要握在手里,别嫌麻烦,你能帮到建岳和帮不到他是截然不同的。” “我知道了祖父,对了,建岳哥会来唐州吗?” “这个不用疑惑,建岳必是到唐州来与你成亲。” 李芸曦不解。 李伯玉轻笑道:“因为林建岳就是那个你欣赏喜爱的林建岳啊!” “那我和建岳哥……” 李伯玉瞪眼道:“你不会是还想要祖宅吧?真是把你宠坏了,先不说祖宅肯定是不能让出去的,即便可以,那成什么了?难道是让建岳入赘?城东还有座大宅子,不比祖宅差,坐北朝南,已经收拾好了,寓意不错,你们以后就住那里。” 清晨,朝阳初升。 林建安只带着朱见恒站在大散关城头上。 攻下大散关已经几个月了,胡人不时来窥视大散关。这就是一根刺,戳在关中胡人的心口上,相当于彻底隔断了关中与秦凤路的联系,不打下大散关,就没法再轻易进入秦州,腹背辎重无法保障。 已发生大战数次,可是这样的险要巨隘一旦失去,再想轻易夺回来就不容易了。 目望东方,初升的阳关并不刺目,反而给人一种温暖抚摸的感觉。 林建安觉得很惬意。 “阿恒,你也知道了吧,小弟现在是整个京西南路的三镇节度使了,手下还有10万大军,真是高兴啊,咱的小弟都快赶上我了,真是了不起。小弟这是怕我一个人太寂寞吗?他是在告诉我,他就在那里,他在等我打下关中去接他,我们兄弟好久没见面了。” “小弟写了封信让李阳派人找我,说他快成亲了,还是李家的那个小姐,我总算是给他找了个好婚事,有李家帮衬也放心多了。还是我这个大哥做的不好,居然不能亲自主持小弟的婚礼,这或许是我一生的遗憾吧!” “阿恒,这边的事也差不多了,你立即带人前去商州,与刘大帅联合早日控制商州,以保小弟侧翼。我也会加把劲,平定秦凤路及河惶后,就立即进攻关中,待与小弟连成一片时,驱逐鞑虏,一统天下就不再是梦了,哈哈哈!” 看着林建安在阳光里神采飞扬喋喋不休,朱见恒藏在林建岳背后的阴影里,面孔扭曲神色狰狞。 “凭什么要我去给林建岳做嫁衣?林建安啊林建安,我也是你的兄弟,我爹还救过你全家!为什么这么区别对待我?为什么不把忠字营给我?为什么不也给我找个李家这样的依靠?如果我有这些,会比林建岳更强。你还逼我杀了小玉,你等着林建安,你看我在商州怎么收拾你的小弟,我朱见恒也是有本事的人!” 邓婵脸色阴沉地来找邓昌勋。 “爹,您可知道,飞哥在蜀中已经在山匪的袭击下被杀死了,他的妻子孩子也不知所踪。这还没完,在江南老家,大伯又突然被地方官员针对,听说在朝廷也有人要整他,家产都要被掠夺干净了!都快活不下去了,大伯家的人都求到我那了。您说建安这是怎么回事儿,老在西边不回来,这么大的事他也不管管!爹,要不你给建安说一下,让他回来想想办法,我知道他有办法的。” 邓昌勋只是沉默,邓婵也不走,只是盯着他。 过了良久,邓昌勋无奈的道:“邓飞自有取死之道,即便建安回来,他也活不了,至于为什么,婵儿你也没必要知道。现在建安正在关键时候,刚攻下大散关不久,还不是很稳固,夺取秦凤路更重要,这关系到汉府日后的前途,疏忽不得,建安必须亲自坐镇才行。” “至于你大伯那里,应该是林建岳手下的人做的,建安也鞭长莫及。” 邓婵大怒道:“他林建岳想做什么?是不是还要派人来南郑杀了我,杀他的侄儿侄女?这个建安难道也不管吗?” 邓昌勋叹气道:“现在你知道芷静继偲是林建岳的侄儿侄女了?婵儿,你也不要胡思乱想,林建岳这个人我还是知道的。你即便那么对他,他也只是离开了事,真要干什么,他不会离开清风山的,他不是没有力量没有条件报复,除了建安,喜欢和维护他的人很多。” “现在林建岳是什么人,坐拥千里10万大军,眼里早就看不见你了。可是他不在意不代表他身边的人不在意,没有林建岳的同意自不会有人对你对孩子怎么样,可是邓家其它人就不好说了。林建岳是李家的姑爷,林建岳险被害李家自是心怀怨恨,同时李家在朝廷势力不小,收拾你大伯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邓婵终于由些后悔,却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只是道:“那怎么办?难道要我亲自去求他?这我可做不出来。” 邓昌勋苦笑:“我邓昌勋的女儿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我在朝中还有些人脉,我会去信说一下。这个事要解决其实好办,只要让林建岳从朝廷那边知道这件事就行了,他会阻止的。” 69 太原 刘权是太原刘府的大管家,在太原城可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走在大街上,即便是胡人千户大人看见他,也是很尊敬的。 刘家老太爷可是汗廷位高权重的大人物,而且深得大汗信任,也为大汗立下过汗马功劳,还是大汗的老师之一,即便现在年纪大了,回到太原养老,也还挂着汉军都元帅的职位。一般的胡人,即便桀骜不驯,谁又敢不尊重刘府呢?至少在太原城中没人敢。 刘家虽然很早就投靠了蒙胡,但不是所有刘家的人都心甘情愿的,包括刘权刘大管家。 这不,他现在就在隆昌茶楼的后院听评书,讲的就是淮东义军赵大帅抗胡救民的英雄事迹,如果被汉官府或者胡人知道了,肯定是要扫荡查封的。 刘权则不怕,太原城的汉官府就是刘家的。胡人一般不管这些事,除非当场撞见,但茶楼也是刘家的,胡人没事也不会随便进来。 听到精彩处,刘权还拍着大腿,嘴里骂着胡人的残暴、投降叛徒的无耻,为英雄神勇无敌喝彩,浑没注意身边服侍的小厮换了人。 正想喝口茶润下喉咙,却发现杯中无水,不由大怒,正待发作,却发现身边的人不是带来的随从,而是另一个他想不到的熟悉的人,自己家随刘政和少爷出征护卫的二儿子刘巩,虽然化了点妆,但自己的儿子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刘权心里一惊又是一喜,胡人治下这么多年,他也是见过风浪的人,很是老辣。 当下不动声色,只是捶了下腰对旁边一起听评书的人说道:“今儿有些累,老爷不定要安排什么事,你们先听着,我先回了,明天再来。” 在茶楼一个隐蔽的房间里,刘权接过儿子从拆开鞋底里掏出来的信,也来不及多说什么,只是关切地看了儿子几眼,更不敢带儿子回家,便急匆匆地出门回到了刘府。 自从离开汗廷回到太原,刘景烨感觉自己年轻了好几岁,精神是愈发见好了。 这十几年来,他无论是与胡人斗智斗勇也好,还是与同为投降汉人勾心斗角也好,无不让他心力交瘁,严重透支。 好在新上位的大汗崇信汉学,为人也豪气大度,在当老师传授汉学时为大汗出过谋划过策,还流过血,这才有今天的地位和信任,否则他一个投降的汉人,以胡人的脾性,怎么会让他控制太原及周边的军政大权?也是他实在厌烦在大都周旋了,身体也不允许,否则地位还不止于此。 刘政和是他最喜欢的儿子,腹有谋略,机敏善变,是他着力培养的家族接班人之一,而且并不迂腐。 汝州之战后,蒙胡说的是刘政和全军覆灭已战死,其后确实也再没有儿子的消息了,但刘景烨并不相信刘政和就此死去,特别是他带去的汉军大多都是经过挑选可信任的,还有精锐护卫在身边,失败归失败,绝不至于逃不了性命。 当然他也想不到根本就是刘政和不想拼死抵抗以保全士卒,甚至是主动投降的。这也是蒙胡进入中原后进展缓慢的原因,要想真正收服汉人的心,蒙胡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儿子的信刘景烨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最后只是看着八个字。 “龙行天下,上善若水!” 刘景烨是知道这八个字的典故和出处的,但从儿子信中看,还不止于此,既指明了儿子投靠的新主子的志向,也说明了他的性格。 刘景烨不是不知道许多世家大族首鼠两端到处下注的行为,而且刘政和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但他还是有点犹豫,风险很大,但机会的确存在,必须想个万全之策。 刘政军是刘政和的三哥,虽然名字里带个军字,却是标准的文人。 这个时代的文人总是有着不同寻常的家国情怀,是整个刘家最反对投降蒙胡的人,自然与家主也就是他的父亲刘景烨关系不太好,吵架红脸是家常便饭,还常常组织志同道合的朋友搞些反胡聚会活动,胡治下政肯定是从不了的,反诗倒写了不少,给刘景烨带去了不少麻烦。 刘政军不想去见父亲,但还得在刘家庇护下讨生活。 曾经离家去过南方,最后鼻青脸肿的回来了,刘政军很失望,感觉南方也不是什么抗胡的好地方。 刘景烨看着自己的三儿子,觉得有些想笑。 本事还是有的,不是读死书的人,特别擅长内政统筹规划,只是太天真,还特别嫉恶如仇,看不清形势。出身于大家族,也最厌恶大家族,认为就是这些大家族无止境盘剥民众,导致大宁朝廷国力每况欲下,抗胡不利。 刘景烨觉得这个儿子无论是为人、性格、能力还是政治倾向,都适合汝州那个地方及那个人,只是要受点苦。 “政军,你不是最欣赏抗胡的赵武穆吗?现在给你个机会,后日你就组织你那些朋友们,在隆昌茶楼搞个纪念赵武穆的活动,写写反诗,你不会不敢吧?” 刘政军也不傻:“父亲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那天我会带人来抓你,把你投入大牢,还有胡人也会来。” 刘政军大怒:“父亲如果要杀我,不用这么麻烦,直接给我把刀就行。” “你以为我吃饱了撑的?就说你敢不敢吧!” 刘政军已明白父亲必有深意,也罢,就为家族做点事吧,也符合自己的意愿。 “我有什么不敢的?后日是吧,行,就是李重山那个假汉人来了,我照样写诗骂死他!” 说完摔门而去。 “对了,把刘权也带上!”刘政军闻言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刘景烨微笑了下,计划有些粗糙,但以胡人的脑袋,基本也够用了。 知道聪明的儿子已明白自己的想法,不禁有些欣慰。 计划很顺利,刘政军带着一大群人在隆昌茶楼后院,不仅写反诗,唱反曲,还把青楼的妓女叫来扮演胡人大汗,极尽侮辱胡人之能事,还大张旗鼓不避讳。 接下来自然有人密告,刘景烨一听这还了得?自然要带人阻止抓捕,还把有监视功能的胡人千户一并带上,直奔隆昌茶楼,大义灭亲,以示忠义。 刘景烨是爽了,同驻河东的胡人都元帅扎赫敏犯难了。 扎赫敏是知道刘景烨是什么人的,大汗十分欣赏重视,忠诚也是经过考验的,就他三儿子那点破事,糊弄一下也就过去了,大家又不是不知道他三儿子是什么人。 可刘景烨这次非要较真,他是表忠心了,万一有人在大汗面前说扎赫敏坏话,说排挤汉人针对刘景烨什么的,违背大汗的方略,那他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来到大牢,林林总总抓了四五十人,基本全是士子读书人,他娘的还在墙上写反诗。这且不说,看那刘政军满头满脸被鞭打虐待的伤痕,扎赫敏满腔怒火,又无处发泄,只得把看牢的胡人百户头目叫来,一顿暴打,扬长而去。 胡人百户莫名其妙,无处喊冤。又不是我干的,是人家的爹刘都元帅亲自下的手,我好酒好肉伺候,还被吐了一脸唾沫,我做错什么了?长生天啊!道理何在? 做了这么大逆不道的事,自然是要杀头以儆效尤。扎赫敏也懒得看了,免得刺激到刘景烨,直接回了自己的大营,还得想想怎么给大汗汇报,避免牵连到自己。 看着滚滚东去的黄河水,刘政军兴高采烈,终于有机会实现自己的抱负了,对父亲也是大为改观,虽然挨了一顿不轻不重的毒打。 70 内政 刘政军很高兴,刘秉云却十分郁闷,因为他劝不住节帅非要去唐州成亲。 “节帅,您得为龙捷军十万将士的脸面着想,您到唐州去,那不成了入赘吗?龙捷军到底是节帅的还是他李家的?” 林建岳呵呵笑着一脸无所谓:“不能这么说刘先生,汉时的韩信还受胯下之辱呢!不照样统领百万大军所向披靡。去成个亲丢不了什么脸面,而且我对将士们有信心,不会因为这个事就离心离德。再说龙捷军好多人都是从李家出来的,说不定更得军心呢?刘先生,关键是我们平时的作为更重要。” 刘秉云无言了,他知道节帅平日一没事就去和将士共同操练,穿一样的衣服吃一样的饭菜做一样的事情,在军中很得崇敬,刚才说的不过是借口罢了。不过他实在是不满李家的做法,只是现在确实需要李家的资源,他还不好怎么出手。 “节帅,有个事得汇报一下,我河东刘家已经派人来了,是我三哥刘政军带着过来的,随行的有五六十人,都是有经验的士子,您看是不是接见一下。对了我女儿和一个儿子也来了。”刘秉云还在打枣。 林建岳并不因为是从胡境过来的就有什么怀疑,他接触刘秉云这么久了,早就知道北边的汉人依然不服蒙胡,只是也不愿为大宁朝廷效力而已,失望过了头就是憎恨了。当然即便有人别有企图他也不是没有预防手段。 “那必须见见。刘先生,李家的人、物陆陆续续都要来了,你们也来了这么些人,你看是不是该组建政事府了?我们的时间不多,必须把三镇都立即动起来了。” “节帅说的是,刘家来的刘权曾是大管家,熟悉刘家的物质调配,这次过来必定也是有准备的,组建政事府恢复民生就更有把握了。不过不知节帅对政事府的组成有何安排?” 对内政的具体事务现在林建岳并不熟悉,但也不需要他具体做什么,把握大的方向和目的就可以了。 现在是对胡作战时期,许多地方的事要逐步做,但不能太过分,否则反而起不好的作用。 林建岳想了想才说道:“以前我就说过,现在我们实力还弱,必须用到一切能用到的力量,有时受点委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政事府里自是以刘先生为主,不过李家的人也必须担任重要职务,不管是在京西南路内部还是对南边交易是很有必要的,韩玉衡韩先生以前在汉府就做过这些事,也算有经验,方便与西边及蜀中联系,作用不小。各州地方士绅也必须要用些人安定他们的心。所有说的这些人包括刘家具体怎么用,担任什么职位都由先生考察决定,最后给我说一声就行了。” 刘秉云觉得节帅真的成长很快,刚才话里具体并没有说什么,但原则和要求其实已经表达出来了,对自己也持有充分的信任,但自己真的可以排除李家大权独揽吗?刘秉云觉得自己不会也不敢。 “刘先生,你三哥虽然过来了,但刘家一大家子人还在河东,名字还是得隐藏下,蒙胡不是吃斋念佛的,小心为上。对了,你老说你女儿,可是先生,她才十一二岁,你不会有什么不好的想法吧,这我可不敢苟同,你得好好待她,让她快快活活的。我听说过许多大家族把自己家的女儿当做交易的筹码,别的地方我管不了,我这里是不行的。我知道你们的一些想法,也理解为什么这么做,这样,如果……我是说如果,她以后长大了,自己有想法,你尊重她的想法,由她自己决定吧!你不要强求。” 节帅还是这么细心,也照顾自己的面子,刘秉云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但刘秉云是什么人,现在是不好再说什么,心里还是有招的。 刘秉云急忙赶回自己的府邸,明日节帅就要见刘政军,他要先和自己的那个三哥谈谈,敲敲警钟。 他知道三哥是个什么样的人,桀骜不驯,目空一切。 如果给节帅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他自己会如何且不谈,要是节帅觉得河东刘家都是这样那就不妙了。 刚一见到刘政军,刘秉云还没说什么,刘政军先来了一句:“和弟,既然我来了,内政上的事你就别管了,我知道你颇擅长军略,你就辅佐林大帅打好仗就行了,其它的交给我。” 刘秉云感觉一记闷棍敲在脑门上,三哥受到的打击磨练还是不够啊。 刘秉云已做了龙捷军军长史不少时日了,管整个京西南路内政上下大小事务,又深得节帅信任,谁在他面前不是恭恭敬敬的?此时脸一沉,威势自然就出来了。 “既然三哥这么说,那你明日就不必去见节帅了,免得丢了刘家的脸!回河东继续当你的少爷去吧!” 说完转身就要走,刘政军大急,自然明白自己说错了话,心里居然对从小就在一起长大的弟弟有一丝莫名的陌生和惧怕,却也不肯没了这个机会。 急忙上前拉着刘秉云说道:“和弟勿怪,你也知道哥哥是什么人,这不是急着表现嘛,又没真做过多少事,以后都听和弟的好吗?” “三哥,你还是这样。不是都听我的,是要听麾下近400万民众、十万龙捷军的林节帅的话。三哥,父亲派你我来这里,不是来让我们学习历练的,是要沉下心拼尽全力做事的,甚至是要冒生命危险的,这里不是刘家,外部四周都是敌人,内部也有许多人不安分,要有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态度。说句不好听的的话,你我在这里到底怎么样,可能关系到刘家的未来,你明白吗?” 刘政军沉默了,其实这几年他受到的折磨打击已经不少了,临来前还挨了打,不排除父亲的故意为之和警告,刚见到刘秉云时不过是心情放松,又是自己兄弟,本性发作而已。 刘秉云见状心里有了数,这才道:“三哥,你在内政方面确实有能力,这个不能否认,节帅还很年轻,具体的事务是不怎么熟悉,但是大方向是知道的,目的性十分明确。你必须主动想法表现出来。” 说完又把与林建岳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刘政军听完琢磨了一会儿才说道:“你确定节帅只有二十来岁不是四十多岁?” “不跟你多废话了,今晚你好好想想,另外自己改个名字,明天给节帅报备。” 71 温柔 刘若兰早已不是流民时的模样,一身衣服明亮艳丽,肌肤白净,已经是标准的一个小美人了。 她的父亲刘河生晋升飞速,毕竟是最早跟着林建岳的元从,最得信赖。现为近卫亲军第一军的统制,位高权重,在汝县也有了一座大宅子,自然刘若兰的身边也有了侍女侍候,与当初为流民时天差地别。 可是刘若兰并不开心,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小恩公了。 刘若兰已经快是一个大姑娘了,对自己的心思很清楚,她要的真的不多。 她只想安静的待在小恩公身边,为他梳头,端茶递水心甘情愿服侍他,然后悄悄的凝注。 父亲很忙,也不知道一天到底在忙些什么,好不容易回到家里,就一个人关在书房里拿着一张纸写写画画。 好不容易见着面,总是板着脸,想问问小恩公的情况也没法说出口,仿佛所有人都欠着他几百两银子。 刘若兰一个人坐在花园里长吁短叹,无比怀恋当初刚被小恩公救下时的日子。 可以每天能吃饱了心里十分满足的同时,当小恩公训练打仗归来,她可以毫无顾忌的冲上前去,抱着他的胳膊,为他洗脸梳头,端饭菜递茶水,洗衣服补衣服,当然现在衣服肯定是不用补了,不过能增加暖床什么的。还可以默默的凝视着她觉得无比好看的眼睛和脸,心里噗通噗通的跳,感觉如此惬意美好。 刘河生从刘长史家里出来,便急忙往家中行去。 刘河生和二年前不一样了。经过几次大战,自信心也起来了。 或许他没有什么高明的战略战术,但他勤奋。 他知道自己的弱点在那里,书读的不多,没有什么出彩的谋划谋略。但他更知道自己的强项,那就是够稳。作为节帅的近卫亲军第一军,要的不就是稳吗? 刘河生很自信,整个龙捷军其它所有部队,都做不到第一军这样,刘河生能知道全军低至每一都每一火主官的名字、籍贯、家里有什么人有什么大事,他可以做到第一军上万人指挥如臂使指。 刘长史对他对第一军很好,从不无理拒绝他的要求。 自从刘长史的女儿也来了后,似乎就要更好了,就要变成通家之好了。这不,刘长史叫他去,就是要他的女儿和刘长史的女儿明日一起去见节帅,好有个伴。 刘河生回到家里,知道女儿一般在什么地方,就是一个人在花园里发呆叹气。 刘河生不是不明白女儿的心思,可是他没有办法,还有些自卑,即便是做妾他也觉得自己小门小户配不上,节帅这样的大人物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还那么英武年轻,也只有李家这样的大户小姐才配得上,做妾也有诸如铁大帅的女儿或者刘家刘长史的女儿在等着,即便现在节帅身边只有如花如梦两个女汉子,嗯……那不是女人,那是护卫。 现在好了,可以有个机会让女儿见见她朝思暮想的人了。 天气已经寒冷,雪似乎都要下来了。 林建岳一大早就从军营赶回了帅府,因为今天上午要接见刘家众人,想到下属之间要多见面和睦相处,便又把刘河生李继勇也带上了。 刚到府邸门口,就看见刘秉云带着一个和他模样相似的人已在等候。 林建岳立即下马走上前笑道:“刘先生,这位就是你常说的三哥吧!果然气度不凡,必是人才。” “节帅谬赞,在下刘知勇,见过节帅!” 刘政军十分惊讶林建岳的年轻和老练的口气,也不等刘秉云介绍,立即自行上前行礼,报上改过后的姓名。 “知勇先生,想必你也知道,目前京西南路还有汝州刚经过大战,百废待兴,不知可有什么可以教我的吗?” 还没进门,就先问到正事,必然有考验才学急智的意思,还要用简短的话回答,刘秉云有些担心自己的三哥。 刘知勇略一沉思,便即答道:“节帅日理万机,首重军机大略。而内政事务繁琐,千头万绪,必对现下各州流民几何?饿殍几何?耕地几何?税赋多少?可用民壮多少?赈济需要多少等等事务还没法全面了解,知勇不才,颇擅统筹,长于规划,可为节帅分忧。” 林建岳满面喜色,把着刘知勇手臂笑道:“知勇先生果有大才,刘先生慧眼识珠,我龙捷军又添一有力臂助,也别站门口了,天气寒冷,咱们进屋喝酒叙话。” 刘秉云松了一口气,就怕自负的三哥说出什么不得体讽刺的话,让大好的局面付之东流,看来昨晚的警示还是有作用的,不然以刘政军以前的性格必然搞出妖蛾子。 林建岳又转头对李继勇说道:“继勇,你骑兵营也不要老待在军营里,多出去跑跑,一是练练兵,二是替我出去到处看看世道情况。知勇先生说的对,还是要多了解一下外面情况的,便于决策。” 刘知勇李继勇对视了一下,随即都别过头。林建岳有些好笑,李刘两家似乎天生不对路,连名字都要撞车。 刚一进门,林建岳就注意到不远处凉亭里站着两个小姑娘,锦衣华服,颜色鲜艳,很是引人注目。 一个很熟悉,是刘河生的女儿刘若兰,另一个小一些,端庄秀美,楚楚动怜。 此时天气似乎又变了,寒风凛冽,黑云压地,林建岳感觉两个小姑娘都快要站不住了。 眉头皱了一下,伸手召唤早就等在不远处的如花过来。 “如花,怎么回事儿?让两个小姑娘在寒风中受冻,速去安排人在偏厅摆上火炉,弄些吃食,让她们暖和暖和。” 如花心里大叫委屈:“又不是没准备,那两个小狐狸精偏要在外面喝风摆型,难不成绑进去?只要姑爷发话,绑也是可以的,包括这个看鼻子不是鼻子看眼不是眼的刘先生一起绑了,我如花大护卫,不是,如花娇侍女也不是办不到!” 林建岳又转头向众人笑道:“这府里没有女主人就是不行,少了许多规矩。好在马上就要成亲了,以后就好了,让诸位见笑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刘秉云立即瞪视着刘河生,一切计划完美,话都递嘴边了,你刘大统制还杵那里干什么? 刘河生脸色通红,青筋直露,嘴唇乱动,十分窘迫,就是说不出话来。 刘秉云恨不得上去给他几个嘴巴子。 林建岳注意到刘河生神态有异,便说道:“没事儿,别担心,一会儿她们暖和过来就好了!” 刘河生噗通一声跪地上了,林建岳急忙上前搀扶:“怎么了这是,刘统制,咱们也算是最早认识,还有过命的交情,是生死兄弟,怎么还跪下了,你是不是要说什么?” “节帅,若兰她……她不喜欢当小姐,只喜欢当侍女,人瘦了好几斤,也不怎么吃东西,要不您就让她进府服侍您?” 林建岳明白了什么,想着那个因粮食缺少不吃东西的小姑娘,想着她看自己的眼神,怜爱之心大起。 沉吟一阵,最后才说道:“刘统制,你已是一军主将,不是流民了,以后地位可能还更高,你的女儿给我做侍女,这不太好吧!要不…等我成亲后,如果她愿意的话,以后就让她跟着我,也好有个身份什么的。” 刘河生狂喜,还在那里磕头,搞得林建岳手忙脚乱的。 刘知勇从进门观察到现在,虽然都是小事,但也明白了弟弟说的“上善若水”到底是什么意思。 刘知勇对自己的前途充满信心。 72 朝廷 钟山紫云缭绕,秦淮河烟雨朦胧,城墙高大巍峨,这就是建宁,大宁朝廷政治军事中心,繁华与庄严特征明显,只是夹杂着一股不可描述的脂粉气息。 玄武湖畔李家宅院,礼部左侍郎李祁年和两个儿子李梓礼、李梓阳相对闷坐,神色不虞。 良久后李梓阳才首先道:“爹,朝廷就林建岳上书要求的三镇节度使、龙捷军都统制既已通过,其它不过是些散官名号,有没有也不重要吧!” 李祁年苦笑道:“要的就是朝廷承认的名义,你祖父要求必须要有检校少保、南阳郡开国公、镇北大将军的名号。” “王相公怎么说?” “王相公很欣赏建岳敢打敢拼的作为,不到2万人就敢攻击蒙胡有骑兵精锐驻守的黄道镇大营,还打胜了,他认为大宁现在这样的将领太少了,应该大力扶持,他自然是同意的,建岳成亲,王相公也会派他儿子去,说是看看建岳到底怎么样。” “那就是齐老狗一党阻挠了,现在怎么办?” “圣上原是可有可无的,就是齐老……都被你们带偏了,主要齐云济提了个事引起了圣上的兴趣,说是汉府是林建安,京西南路是林建岳,一听就是两兄弟,这不知从那个旮旯窝里出来的两人都上位了到底想干什么?咱们知道是怎么回事,圣上不知道啊,被吓到了,事情就搁下了。” 提起圣上,李梓礼李梓阳两兄弟脸色悻悻的,显然是很瞧不起的,还不好说。 说起圣上,自然就要说起李芸岚。 “岚妹现在在宫中,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岚妹又不传信出来,咱们也帮不到她啊。” 李祁年叹了口气:“当初我就不同意芸岚进宫,也是没办法,谁叫圣上当时就看上了呢,不排除齐老狗作祟!”气上头了也跟着骂了。 “到现在连孩子都没有,要不是李家势力大,说不好都进冷宫了,年纪轻轻的就守活寡。正好现在林建岳起来了,不如反了,真他娘的憋屈!”李梓阳更年轻气盛。 李祁年李梓礼当没听见。 “不如这样,册封诏书先让朝廷发下去,名号的问题没有就暂时没有吧,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估计林建岳不一定在乎,爷爷那里我去说。”稳重的李梓礼终于说话了。 “你们想的倒美,还有你们两个不要一天天的林建岳林建岳的叫,以前我是不怎么同意,但你们爷爷坚持,也只好同意了。既然同意了,就是咱们李家选择的正牌女婿,芸曦也喜欢,是你们正经的妹夫,和芸岚那个不一样。要成亲了,带着你们的娘先回去帮着操办。我还有个重要的事要做,或许是受李家影响,朝廷坚持要建岳到建宁来朝拜受封,王相公居然也是这个意思,说是看看建岳是不是有什么不同,敢不敢到建宁来,真他娘的。” 李祁年觉得李家的权威受到了围攻和挑战,他要给某些人一点教训,免得认为李家好欺负。 李祁年知道,受了铁青枫遗泽,林建岳已是事实上的藩镇,并不真正受朝廷管束。一旦与李家结亲,会有许多人忌惮李家,包括圣上,包括齐云济,也包括王相公。 林建岳建宁之行是无法避免的,除非像铁青枫那样,直接不鸟朝廷,爱咋咋地,不给诏书也无所谓,但会失去许多大义,后患不小,这主要看林建岳自己怎么想。 其实安全还是能保证的,就像齐云济说的那样,西边还有个更狠的林建安,手下几十万大军,还即将占领地盘更大的秦凤路,朝廷不怕逼反林林总总好几个做为屏障的藩镇吗?还想不想过舒服日子了?真要对林建岳怎么样,林建安必反,搞不好李家都反了。 建宁城内左中书同平章事王圭府邸,王圭父子也在商量。 “哲儿,此次你前去参加林建岳的婚宴,要与林建岳搞好关系,最好成为朋友。据眼线观察汇报,林建岳这个人,年纪不大,却颇为大气仁厚,又有谋略胆识,和铁青枫这类桀骜不驯的草莽匹夫不同。以后朝廷收复中原,这样的人是很关键的,是要大用的。” “话是这么说,只是他是李家的女婿,和他私交再好,能力再强,又有什么用?还大用?难道给李家做嫁衣吗?” “平日说你把书读迂了,你还真读迂了啊?林建岳是李家的女婿,但那也只是女婿而已,又不是儿子。能成为一方诸侯的人都不是普通人,区区翁婿关系,能济得了什么事?在更大的权力、地位、地盘等等利益面前,这些都不是事。若他能听我招呼,真心驱逐鞑虏,还都于北,把京西北路、淮南西路甚至京湖路都封给他,也不是不行。否则叫他来朝廷干什么,长的很好看吗?” “爹,您这样把朝廷的资源私相授受,可不是您的一贯作风。还有,什么叫做听您招呼?您又不是他爹,即便您是首辅大人,难道林建岳一见您纳头就拜?真是这样就没这么多的藩镇了,想的也太好了吧!” 看着儿子愤愤不服的脸,王圭心里苦笑。 国事艰难,圣上整日花天酒地乐不思蜀,国事不理不说,反还宠信如齐云济这样善于溜须拍马的小人。 朝廷内人心浮动,如李家这样有权有势心有别念的世家大族不在少数。 外有藩镇虎视眈眈,一心自立只想扩大地盘。 抗胡形势一日不如一日,民生也日见凋敝。 难道立国二百多年的大宁要就此结束吗? 在朝中王圭并不能完全做主,掣肘太多,根本无法推行自己的治国理念,只能从上到下清洗一遍才行。 可是大宁的政治军事体制向来以能有效防范权臣武将著称,即便王圭是首相,也没有什么办法可想。 王圭想过,要想真正改变现状,只能兵谏。 可是兵谏是要有人有刀的,若是来个如三国时董卓般的人物,只能加速大宁的提前灭亡。 这些年王圭一直在寻找这么一个人,接触过的他都觉得不合适。 直到林建岳的突然出现,王圭才感到一丝希望。 王圭花了许多精力多方打探,发现无论是林建岳的性情、背景、能力,都与王圭要求的比较接近,特别是林建岳背后还有他大哥的臂助,更会如虎添翼。 林建岳崛起的过程王圭是基本已经了解的,铁青枫那个匪首都能举家托付,林建岳必有过人之处。 现在林建岳实力还不强大,还有收服的可能,王圭觉得以自己的本事地位没有太大问题,但还需要近距离接触,所以也坚持要林建岳到朝廷来册封,与以往行事自是大为不同。 73 大度 李伯玉第一次觉得有些丢脸。 原本他认为是小事的朝廷册封事宜居然出现了他意想不到的变故,这是大宁朝廷南迁以来从没有出现过的。 这里面必有他没想到缘故,绝不仅仅是朝廷忌惮导致的。 回想了一遍朝中的人和事,最后将目光集中在左丞相、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王圭身上。 李伯玉和王圭曾是同僚,两人理念接近,同气连枝,自是盟友。这次一反常态,也不顾忌自己的面子,坚持要建岳去建宁,王圭嫌疑最大。 又想到铁青枫,李伯玉心里有了点底,不由冷笑,这又是一个想抢人的。只是有那么容易吗?这些人自以为了解林建岳,那有自己了解的更深? 林建岳来唐州只带了李继勇及1000骑兵,各军统制副将包括铁青林等自是要跟随前来朝贺,刘家两兄弟却没来,说是要有人留守大本营,估计应该是不想看到李家得意的嘴脸,只是呈上贺礼罢了。 都是在自己的地盘上,林建岳自不会太劳军伤财,不过若是蒙胡知道,派一只小部队前来埋伏偷袭,必可将龙捷军上下一网打尽,那乐子可就大了。 过了鲁阳关,南下就是唐州地界。 在方城县歇息了一下,林建岳还带着韩玉衡及李商歆去当年的绿水庄住了一晚,说笑了一下当年韩玉衡带人劫掠的事。 “我韩玉衡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运筹帷幄,天下大事都在心中。早就知道此地乃是节帅的福地,不然不远千里来这里干什么?说我是节帅的福将不是没有道理的。”韩玉衡还在那里得意。 李商歆出奇这次没有反驳,只是冷笑道:“你是福将。不过当初姑爷在清风山被人暗害,怎么没见你韩瘪三运筹帷幄?若不是姑爷神勇,你还有机会在这里得瑟?” 韩玉衡大怒,又没法说什么,脸色涨红,林建岳只是笑着看他两人斗嘴。 唐州基本没有经过战乱,李家治理得也很好,林建岳一行人一路走走停停,评论风土人情,顺便说着日后的施政策略。 这日正在堵水河边驻足休息,突然前方烟尘大起。 前面七八个人满脸血污,亡命逃窜,直向林建岳他们而来,后面好几百军士追赶,看架势是要杀绝那逃命的一行人,堵水河上也有小船载满士卒逆流追赶。 林建岳见状挥了挥手,骑兵营立即布阵围了上去,将追赶的人隔绝在外,却将那逃命的人带了过来。 这时林建岳等人也看清了,追赶的军队是龙捷军第二军的士卒,早已远远的停住了,其主将一个人骑马赶了过来。 逃亡领头的人还没到林建岳跟前,就噗通一声跪下,跪着快速爬了过来,林建岳还没见过跪行也能如此之快的。 “节帅救命!节帅饶命!”正是吴忠。 “吴副统制怎么如此狼狈?是出了什么事吗?”林建岳有些疑惑,心里有了猜测。 “节帅,曲尚群污蔑我投敌反叛,要杀我全家!我吴忠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但也是领兵杀过胡人的,怎会做如此勾当?望节帅明查,救我全家性命。” 李伯玉不再见他,吴忠就知不妙。 作为李家的人,却在汝州当众得罪了林建岳,李家必不会让他好过,因此平日做人做事愈发小心不留把柄,低声下气委屈求全,更知道能救他的只能是林建岳。 可是曲尚群受了指示铁了心要杀他又怎么躲得了?收集了一堆莫须有的罪名就要动手,吴忠能混这么多年还曾是一军主将,自然也是有点实力的,虽然不敌倒也不至于马上身死,一路躲躲藏藏好不容易才挨到林建岳来唐州,这才露出行藏,被追杀至此地。 林建岳已大致明白,不过此时正是用人之际,即便吴忠人品不怎么样,可龙捷军还在磨合之中,从稳定军心的角度上讲还是要救上一救的。总不能堂堂曾为一军主将的人,就这么死在自己面前也不是那么回事,毕竟吴忠确实也抗过胡立过功的,林建岳不忍让他就因为得罪了自己就这么死去,但惩罚还是要有的。 “吴副统制,你先起来,别怕,一会我和曲统制说。” 这时曲尚群也过来了,立即恭敬的拜见林建岳。 “禀节帅,吴忠人品卑劣,长期心怀不满,是龙捷军的隐患,有投敌反叛的倾向。此次杀他是第二军整肃内部、消除隐患、提高战力的举动,望节帅明鉴。” 曲尚群也不敢随便乱说,非要给吴忠安上通敌的罪名。 “曲统制辛苦了,我看你手下第二军军容整齐,进退有序,令行禁止,显是大有成效,你做的很好。我发现第二军居然还编练有水军,这让我很是惊喜,水军以后是会有大用的,看来曲统制还是水战人才,有空咱们多交流一下,我也学一学。” 曲尚群喜道:“谨尊节帅吩咐。现水军已编练有2000余人,日夜操练,以后以他们为种子,甚至可以单独成立龙捷军水军。” 林建岳点点头,这才说道:“曲统制,吴忠是有不少问题,不过现在咱们要顾全抗胡大局,他毕竟也是上过抗胡战场的,还是要给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这样,就免去他第二军副统制的官职,调他到第三军去当个营指挥使,他在房州的房屋田产没收充公以做惩戒,家眷也迁至汝州。你看如何?” 林建岳这么做可说是照顾了各方颜面,特别是李家的颜面。 曲尚群那敢有异议,当即拜倒说道:“节帅英明,如此处置最为妥当,属下是欠考虑了,还好有节帅在。” 林建岳便转头对第三军统制刘应许说道:“刘统制,就让吴忠率领原来合并到第三军的保康军人马,他们也熟悉,便于协同作战,你安排一下吧!” 曲尚群知道,节帅麾下一条新的忠狗即将诞生了,还会特别凶恶,没有底线到处咬人,以后甚至会有一群,包括他在内。 74 郎舅 林建岳带着如花如梦住进了唐州泌阳城城东的大宅子。七进五出,这个规模其实已有些违制了。 李芸曦自然现在是不能住在这里的,得等成亲那日,由花轿抬进来才行。 宅子里人已经很多了,侍女管家仆人什么的早已配置齐全,吃住行这些都不用林建岳操心,人到了一定地位走到那里都是老爷。 护卫则是郝天峰亲自安排的,为此还又与李伯玉吵了一回。李伯玉就奇了怪了,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李家不安好心?林建岳是李家的姑爷。 林建岳本想去见李芸曦和晚晚,多温存温存,却不想根本就没那个时间。 林建岳从没想到一个家族居然会有这么多人,李家但凡有点地位的人都来了,七大姑八大姨林林总总上千人,还有叫他做爷爷的。 即便以林建岳非同寻常的记忆力也没法记住这么多人,辈分都分不清,常常闹笑话。 林建岳第一次觉得如花如梦有点可爱了,毕竟是专业伺候人的,她们居然大多都记住了。常常只能是她们先问候,自己再上去叙话。 如何与李家其他主要人物相处,来唐州前林建岳还专门问过刘秉云,特别是岳父和两个大舅子,太远太见外肯定不行,但太近也有问题,林建岳不能把龙捷军真的绑在李家身上,他还需要与其他世家打交道获得助力。 林建岳不是第一次见到李梓阳,不过那时候林建岳还小,现在再见到就得叫二哥了,林建岳居然还有点不自在,没有和手下将领们呆在一起时舒服。 李梓阳则不同,风度翩翩,潇洒自在,给人的感觉如沐春风。 自小在大家族长大的就是不一样,待人接物都是学过的,知道什么时候什么场合该说什么话该有什么表情,这些东西都渗到骨子里了。 “妹夫,当日清风山见到你就觉得很特别,现在看来果然不凡,小妹真是有福气。” “二哥过誉了,我就是从山里出来的乡下孩子,许多礼节都不懂,就怕闹笑话,给李家丢脸就不好了,还需要二哥多提点一下。” 李梓阳爽朗的笑起来,颇为自豪地说:“现在妹夫是什么身份的人,只有他们仰慕尊重的份,没有他们评头论足的余地,妹夫随意就行,毋须在意。” “二哥,听说这次有许多从建宁来唐州的大家子弟、高官衙内,龙捷军目前还很弱小,需要多方襄助才能有所作为,二哥受累多加斡旋,他日必有所谢。”这是林建岳给李梓阳面子抬高他的作用,以林建岳现在的地位,已可与这些人的父辈直接对话了。 李梓阳犹豫了下,最后还是说道:“说起朝廷,有个事本不该在妹夫成亲前说,以免影响新婚心情。不过话赶到这里,我就先给妹夫说说,这次朝廷关于妹夫的册封诏书与其他地方势力不同,居然要妹夫亲自到建宁去面圣接受,这还是南迁以来的第一次,说不清是重视还是别有所图,我爹多次斡旋还是不行。不知妹夫是怎么想的?” 那知林建岳毫不在意,微笑说道:“我毕竟年纪幼小,功绩不显,和其他藩镇是有很大不同,骤登高位朝廷有疑虑不是很正常吗?我没有什么不臣的心思所以也不会畏惧什么。二哥,我知道你们的好意,也为我做了许多事,不过也不必再多做什么了。不怕跟你说,即便朝廷不这样做,我也准备去一次建宁,见识一下王朝之都到底是怎样的繁华和不凡。行千里路才能见识不同的东西嘛,我还年轻,需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李梓阳瞪大眼睛,有些失态,但很快恢复过来,笑着道:“妹夫就是大气,我终于明白为何龙捷军发展如此之快了。既然如此我也不矫情了,有个问题一直想问问妹夫,不知龙捷军下一步准备怎么做?” 林建岳沉吟了一会儿,才说道:“大战刚过去不久,龙捷军其实无力继续向中原其它地方进军,现在主要是练内功,把军队和内政搞好。但也不是什么都不做,向洛阳、开封、京西北路、河东路等地的小规模渗透和联络有心抗胡世家大族的事均开始在进行。汝州及南阳西面的商州大部还在蒙胡手里,算是龙捷军的腹背,威胁很大,也是日后进军关中的跳板,一旦咱们恢复过来,商州就是龙捷军的首要目标。” “看来妹夫早有战略规划,目标也很清晰,真的很好。不过南面妹夫也要多考虑一下,扩大龙捷军的战略纵深也是很有必要的,这方面李家可以提供助力。” 林建岳疑惑道:“南面还在朝廷手里,算是友军,如何能行事?兄弟阋墙的事我不愿做,那不是亲者痛仇者快吗?” 这下李梓阳算是知道林建岳自称的没有不臣之心不是虚话,是真的没有别的想法。不过即便现在没有,以后李家也要让他必须有,这不是以林建岳的意志为转移的,这是大势,以后也会是龙捷军的共同心愿。 “妹夫,自然不是要去攻打占领什么的,而是先要有所规划,避免到时措手不及,朝廷直接将它们划给龙捷军可能性很大,毕竟都是为了抗胡收复中原嘛,在龙捷军手里作用更大。” 林建岳这才点点头。 李梓礼是已经确定的李家未来接班人,李梓阳与林建岳的对话是必须要让李梓礼知道的,里面涉及到许多未来重要的事。 “王哲他们就不必带到妹夫面前去了,免得让妹夫心烦,成亲时照个面就行,不是一个层面的人,没有什么意义,你招呼一下就行了。” “既然妹夫要去建宁,那我们必须提前做好万全准备,是不能出任何闪失的。爹目标太大,盯着的人多,许多事不方便做,成亲后你先一步去建宁,把建宁的力量全部准备起来,万一有什么不顾大局丧心病狂的人冒出来,也要第一时间把他摁下去,禁军、五城兵马司和城防里咱们的人必须要全部知会到。我会和妹夫一路同行保证路上安全。” 李梓阳一一答应下来。 李梓礼又说道:“爷爷和我谈过,王相公心有别念,但不知道他具体想干什么,说不好就会拿淮南西路这些地方作为代价拉拢妹夫,以妹夫的性情说不定就要中招。咱们要准备先一步把这些地方实质上拿下来,断了王相公的念头,代价肯定不小,时间也很长,但是是值得的。现在咱们就要动起来,爷爷已经给曲尚群打招呼了,南边很多人也需要知道,李家必须全力出击。” 75 洞房 终于到了成亲的日子,实在等得太久了。 是七年还是八年了?时间李芸曦已记得不太清楚了,只有林建岳额头上的伤痕、阳光温和的笑容、关切紧张的目光仿佛刻在心上一样。 自此以后就是他的夫人了,他就是她的天、她的地、她的一切,可以朝夕相伴,可以白头偕老,还要生许许多多的儿女。 似乎经过了漫长的跋涉,下一步就是終点,身体已经彻底放松下来,不再忐忑,不用思念,幸福就在眼前。 李芸曦露出可以颠倒众生的轻笑,只待这一刻的到来。 整个泌阳城是喧闹的,仿佛整个唐州的人都集中过来了。 一大早开始,林建岳就被一群女人围着摆弄,没想到穿新衣都这么麻烦,如花如梦都来上手,林建岳觉得自己被占了不少便宜。 终于可以出门去迎亲了。 林建岳被人扶上早准备好的大白马,特不自在,老子一大将军,骑个马还要人扶?马还有人牵,林建岳觉得这马已不是马了,就是一温顺的人,实在羡慕身后一大群骑马随行人众的肆意自在。 迎亲路上两边都是人,都露出真实或虚假的笑容。看着他们羡慕甚至敬畏的目光,林建岳心里突然感到一种无法言说寂寞和沉重。 业,似乎已经立下了。家,今天就成立了。 以往一个人的时候,大多在想军略政事,其实是很充实的,还常常感觉时间不够用。 以后就不是一个人了,有人需要他去关心去照顾去呵护,冲锋陷阵时心里也有了牵挂,再也不能肆意妄为了,当然还有没有冲锋陷阵的机会都不好说。 成家立户,就有了责任在身,就牵扯更多的事更多的人。 进了李家祖宅,周围都是熟悉有身份的人,不停的寒暄、不停的行礼、不断的恭贺,但在林建岳心里却少了最重要的一个人,少了最重要的一句关怀一声祝福。 万里之外的秦州府,林建安赶走了身边所有的人,一个人孤独的坐在花园里。天上的雪花不停落在身上也不去拂拭。 今天是小弟成亲的日子,是他的大日子好日子,他开心吗?他会想念我吗?想起自己成亲那日小弟那孤独害怕饱受折磨的小小身影,今天自己也只能一个人孤独的坐在这里,又想起小弟离开清风山时离别的话语。自责、愤怒、寂寞、无奈等各种情绪交织,林建安觉得自己失去了一个很大很大的东西,威震天下所向无敌的汉府统帅也不禁潸然泪下。 “汉府兴元防御史、东五营统制、神威将军诸葛德到!携汉府林大帅贺礼,同心玉壁一对、东珠36颗、蜀锦500匹、河西战马800匹、重步人甲1000套、黄金10000两………” 可以想象,光是送礼的队伍就会有多么庞大,大堂内人人侧目,心情复杂。 高坐堂上的李伯玉目光闪动,心中忧虑,压力很大。 这就是大哥,恨不得把所有好东西都给他送来,连铁岭关清风山都还在郝天峰控制之中,林建岳鼻子泛酸。 诸葛德很久没有看见林建岳了。 样子变化自然不小,穿着新衣就站在那里。 堂内虽然高官大户名门世家济济一堂,但世界的中心似乎依然是他,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即便年轻,从容镇定,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由内到外散发出一股不怒自威、披靡群雄、包容一切的气势,和大帅很像,又有所不同。 林建岳把着诸葛德的手臂,饱含感情的道:“德哥,你能来,我特别高兴,我喜欢看见清风山的人,都是我的亲人。就是不知大哥怎么样了,我特别想他,知道他很忙,还在打仗,他是统帅,不能来。我也有很多部下了,有很重要的事要做,走不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只能拜托你多看顾他帮他了。” 诸葛德叹了口气说道:“都是哥哥们无能,让你受了很多苦。不过还好,你很有出息,比我们想的还要好很多,现在有很多人照顾你,我们也就放心了。你大哥也很好,现在手下有几十万大军了,马上就要占领秦凤路,或许不久就能占领关中,你们兄弟就可以经常见面了。毋须伤怀,都应该高高兴兴的,你们兄弟倆都是英雄,都是了不起的大人物,以后青史都会留下你们的名字,小小的分别又算得了什么呢?” 李梓礼被授意上来打断了两人的叙旧,拉着诸葛德与郝天峰韩玉衡等人一起说话,林建岳本还想说什么,也只能做罢了。 看着李芸曦被搀扶着缓缓走来,虽然看不见面目,但林建岳知道必定是她,心里被另一种情绪替代。 激动、责任、柔情相互盘旋,这就是新的相依为命的家人,以后相携白头,不离不弃。 李伯玉看见林建岳的表情,松了一口气。 喧闹终于远去,林建岳来到新房前,居然有点紧张。 在这一刻,穆瑶瑶的身影终于渐渐淡去,只是在内心深处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存留,新的人即将填满剩下的空间。 看着安静坐在床边的李芸曦,林建岳一时不知道干什么,也忘记了那一套礼仪。! 躲在帐后的李晚晚实在受不了了,直接跳了出来,把咱们的林大节帅差点吓得坐地上。 “小土匪,掀头盖啊!” 林建岳听话上前,手刚伸过去。 “别用手,得用玉如意!教习的嬷嬷得拉出去打板子。” 手忙脚乱到处找玉如意,一阵忙乱过后,终于所有的礼仪都做完了。 三人面面相觑,林建岳倒是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可是你李晚晚杵这里干什么? 李晚晚毫不自觉,就坐那里不走。 林建岳终于受不了了,说道:“晚妹,这个…夜已深了,你也应该回去休息了吧!” 李晚晚瞪大眼睛,充满泪水。 “小土匪你什么意思?是不要我了么?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李芸曦急忙搂着李晚晚安慰她,然后对林建岳说道:“相公,晚晚从小与我长大,感情不同,约定要一起……那个伺候一个人的…” 林建岳觉得自己很丢脸,打仗流血很多,却第一次流了鼻血。 76 东行 林建岳与李家一家人在成亲后关系迅速转变,说话随意得多了。 林建岳有些怵李伯玉李祁年两父子,又爱召他说话,见面就是家国天下、以万千黎民为己任什么的,又是长辈无法争辩,只能唯唯诺诺。好在李祁年没几天就回建宁了,只有李伯玉一个人说要好的多。 林建岳自然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 可是林建岳觉得现在应该主要将眼光放在驱逐鞑虏上面,说这些意义不大,他不知道这两父子急什么呢?如果大宁朝廷以后真不能让天下百姓安生,那时再说这些事也不晚,现在实在没有必要。 林建岳并不知道建宁有许多人打他的主意,既年轻又有实力有背景,可塑性强。谁都想把他握在手里,进退均可自如。 翻过年后,林建岳一直住在唐州,林府每日都有信使来回进出。 现在林建岳身边有了李晚晚,以李晚晚的骄横,如花如梦等人自然有多远滚多远。 这日,李晚晚正坐在林建岳怀里手把手教林建岳练字,字没见写几个,还歪歪扭扭的,身子也扭来扭去。练字不是主要的,嬉戏温存才是重点。李芸曦反而在旁边做起了侍女的活,她现在特别喜欢给林建岳做东西,不知道是不是听说了穆瑶瑶的事被影响的。 林建岳不禁感叹,温柔乡是英雄冢,有时候真不是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龙捷军各项事务都走上了正轨,当前操心的事不多。但林建岳清楚,蒙胡是不可能失败一次就退回去的,李重山雄心勃勃,以一统天下天下为己任,实力又强,过不了多久,大军必将再次南下。 林建岳知道应该尽快去一趟建宁,落实身份名义,寻求更多助力。 这时如花急匆匆地前来汇报,说老太爷要见姑爷。 晚晚嘟着嘴不高兴,正要说什么,突然心里一阵烦恶,哇地吐了出来。旁边的李芸曦就像被传染了一样,同样吐的一塌糊涂。 林建岳大惊,急忙叫如花去叫郎中,老太爷就只有等等了。 事,自然是好事,两人都怀孕了。 林建岳又不想去建宁了,名义什么的没有两女重要,可是林建岳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话都说出去了,现在他可不是普通人,只有先去祖宅见了老太爷再说。 李伯玉十分高兴,一方诸侯有子没子情况大不相同,龙捷军凝聚力必将大幅提升,先就派人把消息传了出去。 “世济,我与郝将军已商量好了,已调钱大壮将军率200重步兵亲军急速前来唐州,护卫你东下建宁,继勇领骑军到襄阳等候待命,曲尚群领第二军水军战船护你和梓礼从汉水直下长江,一路不走陆路,安全无虑,这些都协调好了,你不用担心。” 林建岳有些感动,为了他的安全,李伯玉背后肯定做了不少事,甚至可能还付出了不少代价。 “爷爷,我没什么担心的,其实率骑军走陆路更快,既然都安排好了就这么办吧!对了,梓礼大哥也是朝廷官员,必有不少事,一直这么陪着我是不是不太好?” “一个小御史能有多大的屁事?陪着你就是最重要的事,这些你就别管了。到了朝廷后,自有你岳父为你打点一切,下面的人都不必管。只需注意两个人,一个是左中书门下平章事王圭,王相本是盟友,但最近有些变化,他可能对你有些想法,害你不至于,威胁或者拉拢都有可能,你得有所准备。另外就是次相齐云济,这人本事不大,私心极重,一心想在外培植势力,肯定会找你的。不过他把圣上哄得好,要提防他从中作梗,如无必要,不得罪他就行了,估计他也干不了太大的事。无论朝廷怎么做,首要一条就是安全回来,其它无需在意。” 虽然絮絮叨叨,林建岳却觉得很亲切,能感受到李伯玉的担心和紧张。 李伯玉没有说见了圣上应该注意什么,平日李梓礼李梓阳说话对圣上似乎也不太放在心上,林建岳不禁感叹,圣上不像圣上,更像是一个木偶傀儡,可见朝廷之混乱。 李芸曦李晚晚知道林建岳即将去建宁,眼睛都肿了。林建岳只得拼命说好话,发誓保证安全回来,才勉强安抚下来。 就这还不行,非要又把如花如梦安排在身边贴身护卫。 如花如梦自是兴奋,终于又可以跟着姑爷出去耀武扬威了。 林建岳有些为难的道:“芸曦妹妹,晚妹,我好歹也是李家的女婿,还是一方大帅,整日带着两个大胖丫头抛头露面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晚晚怒道:“若不是肚子里有了小小土匪,我就自己去盯着了,见一个咬一个。建宁那个破地方狐狸精更多,还有什么王相公齐相公家里的狐狸精早就等着了,见了你还不得一口把你给吞了!如花如梦在你身边盯着,小姐和我才放心!还能打,一般人都近不了身。” 李芸曦在旁边不停笑着点头。 林建岳哭笑不得:“两位娘子,我又不是什么翩翩佳公子,就一武夫,长得就那样,也只有你们当宝,两位妹妹想多了。” 李芸曦面带忧愁的整理着林建岳的衣襟,犹豫着说道:“相公,我有个姐姐,叫李芸岚,现在是宫里的淑妃。听哥哥们说,她现在过得很不好,据说好几年都没见过圣上了。她性子又柔弱,不知道被欺负成什么样了。你是大帅,朝廷应该很重视,能不能求求圣上,你去看望她一下,给她带点东西,让她知道家里人还念着她,有个念想,日子也好过一点。” 林建岳吃了一惊,问到:“李家这么有权势,应该很容易帮到她吧?怎会如此?” “不知道为什么,姐姐不愿见哥哥和爹,又没法强求。你是她妹夫,又是第一次见面,应该会见你的。” 长江之上,来往船只很多,但大多是粮船货船,军船是很少见的,只是偶尔有巡逻的江防小船经过。 这日却来了一行大型战船,兵甲鲜明,大多都是500石以上的船只,附近的粮船渔船紛紛避让,连江防巡船都跑得远远的,知道是惹不起的达官贵人,被撞翻被杀就是自己倒霉。 林建岳和李梓礼站在船首甲板上观看江景,旁边两个大胖丫头紧紧跟随。 李梓礼皱皱眉头,感觉十分膈应,觉得妹妹确实被爷爷宠坏了。 挥手赶走如花如梦,李梓礼才道;“妹夫,芸曦自小就跟在爷爷身边,颇为骄纵,妹夫平日还要多包涵,不对的还是要骂她的。” 林建岳笑道:“怎么会?芸曦与我两情相悦,平日都是她迁就我的,大哥毋须担心。” 李梓礼见林建岳确实不像是说假话,便不再说什么。 林建岳却脸色沉重说道:“大哥,我不明白,若是在汝州这些地方,民众饥不饱食可以说得过去,但这长江两岸算是后方,资源田地并不缺少,为何还是这般模样,甚至看见饿死的人都不少,这些事朝廷、地方官府都不知道不管的吗?” 李梓礼知道机会来了,假装叹了口气才说道:“妹夫,谁说朝廷不知道,上上下下官僚都知道。可是南迁这么多年,圣上整日纵情声色,滥用奸妄,国家财力都被少数某些人和地方恶霸豪绅侵占挥霍。即便有清正大臣想要做点事,不是被打压就是被贬谪。咱爹这么多年为什么升不上去?就是类似的东西说多了,圣上厌烦,齐云济这些人进馋言。朝廷又要支撑抗胡军饷,只能拼命压榨民众,这样下去,不彻底改变,估计也撑不了多久了。” 林建岳沉默不语,李梓礼也就不再继续说什么了。 77 邀请 阳春三月,正是建宁最好的季节,无数达官贵人携家眷在外踏青游玩,显得十分和平惬意,也只有在这些风景优美的地方,才有那么几分盛世的气息。 抵达建宁后,林建岳正准备前往玄武湖李家庄园,却被朝廷派来迎接的一个小官员告知,在城内朝廷已准备好了宅邸,林建岳只能住在那里。 李梓礼本就对朝廷派这么个小官来恼怒异常,自己爹还是礼部左侍郎呢,现在还不能去家里,正待发作,却被林建岳拉住了。 “大哥,看来这是朝廷有意为之,就不要让岳父大人为难了,我先去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再说。” 李梓礼索性也不回家了,也进城找李梓阳安排事去了。 宅邸倒是不小,仆人也有,侍女是没有的,二胖丫头只得顶上,好在不久李家就派人来了,厨师什么的都有,吃食更是齐全。 还没到午时,就有人投帖拜见,右中书门下平章事齐云济大人在天上人间设宴宴请林建岳。 天上人间林建岳知道,邓婵的大哥就是在那里被人失手打死的,是建宁最大的青楼。 林建岳自身武艺不凡,自是不惧。还可带护卫200人,这是有定制的,他作为地方节度就是200人,可以少,不能多。 林建岳也不准备带这么多人,就带钱大壮等5人,真要干什么,200人也顶不了多大事,还显得自己心虚。 林建岳也起了恶趣味,投桃报李,换了一身穆寨制式夹袄,料子自然是好的,就是样式土,还把二胖丫头都带上了。 天上人间果然不凡,居然有七层楼高,感觉比皇宫都还高,宴请的地方就在七楼,这是身份的象征。 林建岳一进门,无数目光就投了过来,都知道来的是什么人,许多还是闻风过来看稀奇热闹的,地方诸侯并不多见,还这么年轻。 林建岳是什么人,自不在乎无数异样的眼光,施施然向楼上走去。 那些大家子弟高官衙内自然有些鄙夷,姑娘们却不同。在她们眼里林建岳年轻倒没有什么,这里大多都是少年人,关键是英气外露,气势不凡,就是走路都显得虎虎生威,地位还那么高,个个眼冒绿光。 齐云济也看见了林建岳,嘴里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心下又十分恼怒,这不是不给自己面子吗?堂堂次相大人专门宴请他,穿成这样前来赴宴,分明是给他难堪。齐云济决定先凉一凉他,暂时不去见面。 进了宴会的地方,设施果然奢华,山珍海味早已摆上,酒也是顶级的好酒,每个案桌前都站了个美貌的女子跪坐等候,陪客的人基本都到了,就是主人不见。 钱大壮是不能进去的,带人另寻地方喝酒。二胖却不管这么多,直接一把推开拦路的侍女,人都差点飞出去,也没人敢上前强拦。林建岳也不管,直接到了主宾位自顾自坐下,如花如梦像门神一样站在身后,显得有些跋扈。 没人介绍,无法上去打招呼,厅内的人个个面面相觑,尴尬的不行。 齐云济一看这形势,再等下去,丢脸的还是自己,只得走了出去。 李家给林建岳灌输的齐云济形象就是奸臣,林建岳本以为至少会有点猥琐,不料齐云济风度翩翩,相貌和蔼,还颇为英俊,年纪是大了点,毕竟是宰相,气势气质很是不凡。 当下相互见礼,气氛居然颇为融洽。齐云济又介绍了下陪客,林建岳也懒得记,只是相互吹捧,口不对心,面都没见过,听都没听说过,就在那里久仰大名什么的。 林建岳是有些不尊重,可是齐云济还是很欣赏林建岳,人随便在那里一站,仿佛自然就是人群的中心,有本事的人眼神气质自是不同。 齐云济之所以这么快就宴请林建岳,就是想抢个先手,如果能先一步拉拢到林建岳,自然也一并能拉拢到林建安,外有藩镇大军,再有圣上的偏信支持,还怕什么王圭李家,想怎么搞都行,权势将大为不同,当权臣就是他的理想。 先前故意轻视林建岳就是他做的事,再由他向林建岳卖好,年纪轻轻的林建岳经验不足,很容易中招。 “听说林帅受到了某些人的轻视,本相十分不满,这不是薄待抗胡功臣吗?林帅放心,即日本相就会向圣上进言,弹劾那些不顾大局的人,给林帅一个交代。” 这么快就开始了?作为堂堂的右相大人,实在太不矜持了。 “早就听说齐相是朝廷的中流砥柱,正直无私,谋略出众,又一向对我们这些武夫照顾有加,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林某先谢过了,改日定当重谢!” 齐云济又不傻,不然也坐不到这个位置,林建岳明面上的话好听,却句句打在他的脑门上,几乎都是针对他的反话,果然是李家的女婿,天然站在对立面。 齐云济脸色沉了沉,又接着说道:“听说林帅的册封事宜在朝堂上还有争议,不过我看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林帅面圣时好好说道一下,本相再敲敲边鼓,应该问题不大。” 这就有点威胁的味道了,不讨好我,你的册封就会出问题。 只是林建岳这次来,就不是冲着什么所谓的册封而来,而是要表明自己并无自立之心一心抗胡收复中原的态度,顺便看看有没有志同道合的盟友存在,至于你朝廷给不给,给什么,林建岳是无所谓的。手里有刀就是豪横。 林建岳纵声大笑起来,毫不在意的说道:“即便我林建岳只是一小兵,照样抗胡救民,朝廷给我什么职位我就是什么职位,并无强求之意,不过还是多谢齐相好意了。一路舟车劳顿,颇为疲倦,就不再打扰齐相兴致,多谢款待,就此告辞了。” 林建岳已无意再周旋下去,他看不惯这些鸡鸣狗盗、勾心斗角的行径,也知道了齐云济是什么人。 当下也不待齐云济回答,直接带着如花如梦起身离开。 齐云济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羞恼异常。 他并不敢对林建岳怎么样,全城的人都在看着他。 册封也不敢不给,既然人都来了,那是要什么就得给什么。 话很快就会传出去,这次脸都丢光了。 齐云济这时终于知道,林建岳虽然年轻,但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而且还有李家作为后盾,得想其它办法才行。 78 见面 王圭决定在林建岳正式面圣前与他见上一面,只是如何见面需要好好考虑一下,齐云济碰了一鼻子灰就说明林建岳与一般的地方藩镇有很大不同,很有点忧国忧民的意思。 李梓礼李梓阳没有如往常一样回玄武湖家里,而是在林建岳临时居住的地方一并住了下来。 林建岳还没喝几口酒,李梓阳已经几壶下去了。 “妹夫,今天我特别高兴,真是出了口恶气。齐云济那条老狗仗着马屁拍的好,一贯无所顾忌,干了不少神人共愤的事,你几巴掌煽他脸上,建宁城拍手叫好的人可不少。” 李梓礼稳重许多,有些担心地道:“齐云济别的本事没有,坏事的本事不小,就怕他恼羞成怒之下,干点不可预知的事,还是要小心为上。” “齐云济心计应该不少,不过我看他胆气不足,后患不大。不瞒两位哥哥,此次我来建宁,尊重朝廷正统、不会与朝廷对抗的态度表达到就行了,大义无亏,其它的并不重要。我还有一件事要办,两位哥哥想法传信去宫中,芸曦托我必须去见见淑妃娘娘,带点东西,看看淑妃娘娘是否见我。” 李梓礼有些黯然有些痛心。 “朝堂上,李家和齐云济是政治上的对手。在宫里,齐云济的女儿又是皇贵妃,颇得圣上宠幸,一向骄横跋扈,应对芸岚欺凌不少。芸岚内向柔弱,估计是怕影响家里,有什么也不说,已经不怎么与家里见面,即便偶尔见到,也没机会说什么事。我先传信进宫,见不见你不好说。” 皇帝不是每日都要上朝的,每五日有一次大朝,现在的圣上能去露个面就不错了,三日后就是大朝。 林建岳左右无事,又不认识什么人,决定便装带着几人出去看看建宁的世情,长江两岸的情况让他很有些不舒服。 驻地附近大街上自是比较繁华的,各各种豪华奢侈的酒楼、茶楼、客栈一应俱全,规模甚大钱庄、当铺就有好几家,卖小吃的、卖衣服布匹的、卖艺杂耍的也很多,林建岳看不出什么,便决定出城看看。 刚到城门,正准备让人去通报,不想旁边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立即上前拜见,说是王相爷约他上钟山游玩,看来等候已久,早有准备,就等着他出门。 林建岳正想见见李家的盟友王相公,也没犹豫,直接就上马跟着去了。 以王圭的身份,又是文官,自不可能像林建岳一样骑马奔驰,只能坐轿。也没坐专属于他的八抬大轿,就是普通官宦人家的轿子。 选的去钟山的路也是有讲究的,显然早有计划,走的都是偏僻穷苦的地方,一路上居然还看见了饿殍,插草卖身的也见过好几起,路过的穷苦行人大多面黄肌瘦,这些是没法提前安排的,就是建宁城外的现状。 林建岳默默跟着轿子缓缓前行,也没与轿子里的王圭寒暄行礼什么的,心里像有什么堵着一样不是滋味。 林建岳不是圣人,但他是人,还是个有怜悯之心有地位的人,此时并没有去想王圭有什么目的,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又不明确。 到了钟山脚下,王圭走下了轿子,林建岳这才上前见礼问候。 王圭比李伯玉小得多,两缕长须,锦衣白袍,面容清镬,双目有神,面有郁色。 两人并肩向山上走去,随从们只是远远跟着。 “建岳,你也不必想太多,我带你看的地方的确是有意的,但它就是现下大宁的现状。”王圭并没有称呼什么林帅,叫他的名字显得亲切,比叫林帅什么的反而更显尊重。 “王相,其它地方暂不说,但这是建宁,天子脚下,首善之地,就有些说不过去了。若王相不知道还罢了,必是下面有人蒙蔽。但王相是朝廷首相,又明明知道,却仍如此,我就不太明白了。” “因为我这个首辅名不符实!当今圣上自登位以来,只会重用如齐云济这样溜须拍马品德败坏的奸妄,能做事想做事的人基本都被排挤打压,有职有权的地方基本都被霸占,比如你岳父,名位是高,又能为民生做得了什么呢?若我不是三朝元老顾命大臣,又需要保持朝堂稳定,早就被赶出去了。” “圣上只顾玩乐,年纪不大,身体都快被掏空了。还从不理事,稍微讲点不中听的话就不想听,朝纲败坏,污吏横行。如此下去,不用胡人打来,要不了多少年,自己就先垮了。” 林建岳想了想说道:“如果连王相都没办法,那谁有办法?我不过是一个地方上的小藩镇,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忙。” 大道理可以说,但不能交浅言深。 王圭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摇摇头,举步向山顶走去。 钟山不高,两人很快就走到了山顶。 山顶紫云缭绕,四周松青柏翠郁郁葱葱,让人心情为之一畅。 举目望去,可看见东南的小茅山,西面的天堡山,北麓的玄武湖,山南的燕雀湖。山水相连,虎踞龙盘。 王圭叹道:“如此大好河山,却不能好好守护,我心甚痛。” 林建岳却道:“我等在前方抛家离子、不顾性命,抗击鞑虏、保家护民,不就是为了守护它吗?我林建岳做不了王相说的事,却能做我应该做的事,所以不用叹息。王相,或许我们自己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仍值得去为之拼命。我就是个武夫,不会说话,让王相见笑了。” 王圭凝视着林建岳,此时也不再想什么利益关系,直接说道:“建岳,你说的很好,也小看了自己,你还能做的更多。光靠拼命是没法驱逐鞑虏恢复中原的,得先自己强大起来才行。而要强大就必须清除自己身上的毒瘤。” “建岳,我需要你在必要的时候能率兵进京兵谏,清君侧,恢复朝廷真正的秩序,你敢吗?” 林建岳大惊,没想到会听到这番话,不由道:“无诏领兵越境,就是造反。何况还是进京,又远隔千里,如何能成事?”倒没有说他不敢,只是没条件,的确一点矫情都没有。 王圭大笑道:“诏书到时必定会有,当你将来囊括京西路、淮南路、京湖路时,进京又有什么难的?关键要有为国为民的心!” 一心想找盟友,还没开始,就自己找上来了。 林建岳觉得王圭就是最好的盟友。 79 怜惜 林建岳对王圭的话想了很久,觉得说的事暂时还不宜告诉李家的人,从李家行事来看,可能进一步激起李家的野心,造成一些不好的变化,弊大于利。 至于真到了率兵进京那一步,李家自然会知道,以后会怎么样,林建岳暂时还不愿去想。 王圭会不会有其它心思,能不能做到他说的事,林建岳也没去想,这不是他能控制的事。能控制的只有手里的兵,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但王圭有一句话说的很对,要想驱逐鞑虏,恢复汉地,眼前的实力还差的太远,必须要进一步强大,光靠王圭肯定不行,自己也必须要有所动作。 李梓阳兴冲冲的来找林建岳,说淑妃明日将去鸡鸣寺上香为圣上祈福,已向宫内报备,同时将在鸡鸣寺行宫接见林建岳。 虽然林建岳是淑妃的妹夫,也算是家人,但男女有防,特别还是皇妃,单独见林建岳肯定不行,岳母还没来建宁,便只有李梓阳陪着去。 第二日,林建岳带上了全部200名近卫军士,全副武装,兵甲鲜明,自己也披甲持刀。 今日去见淑妃,必须体现一方节度使的威势,要叫建宁城的人知道,外面是有大兵支持淑妃的。 叫上李梓阳,并叫如花如梦带上李芸曦准备好的东西,估计就是香囊此类女人用的东西,林建岳具体也不知道,不好细看。 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鸡笼山鸡鸣寺,林建岳还骑上他的标配大黑马,声势搞得很大,一路上人人侧目。 来到鸡鸣寺外,就被几个宦官拦住了。即便林建岳是节度使,现在也是不能进去的,说是香还没上完,也没准备好,还得等。 李梓阳一向藐视宫中,衙内脾气发作,就待上前吼骂,林建岳又拉住了他,欺负几个小宦官也没意思。 只叫部下就在鸡鸣寺外列阵操练,吼声震天,整个鸡鸣寺都不得安宁,几个和尚吓得面无人色,皇宫护卫也躲得远远的。 看着如花如梦虎视眈眈盯着他们,几个宦官见势不对,只得急忙进去禀报。 不一会儿出来一个中年太监,斜眉吊眼,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估计也不可能是淑妃的人,操着公鸭嗓子喊道:“林节度弃刀卸甲,淑妃召见。” 刀可以卸,甲却没必要,当众脱衣服,林大节度多没面子,必须表现的跋扈些。 把刀重重地插在寺庙门口,直接带着李梓阳如花如梦就要进去,那太监头目急忙上前想拦:“林节度,你……” 话没说完,就被早得授意的如花一把推过去,当场就摔成一个大趴。 如梦一把抓过一个随行的小太监,恶狠狠地道:“带路!” 林建岳早想过,既然来都来了,朝廷必不会也不敢什么样,还不如肆意一些,发泄心中的闷气,跋扈一点,也可让一些人轻视。 来到接见的大殿,林建岳就恢复了常态,整整衣甲,就在大殿外等待通报传唤。 那个中年太监也跌跌撞撞追了过来,狠狠瞪了林建岳四人一眼,却不敢上前辱骂,拉过一个小太监,不知在安排什么。 十数息后,一个小太监出来说道:“淑妃只见林将军,东西给我就行,林将军,请吧?” 李梓阳怒目圆睁,却也无法。 帷幔层层叠叠,中间一道珠帘,隔开了林建岳和淑妃两人,那中年太监紧紧跟在林建岳身后。 “林节度得跪下!不得直视淑妃娘娘!” 跪是不可能跪的,林建岳直接看向珠帘后那个朦胧的身影,抱拳行礼。 “京西南路三镇节度使,龙捷军都统制林建岳拜见淑妃娘娘!特代内子李芸曦向淑妃娘娘问安。” “妹夫……林将军免礼,芸曦她还好么?” 柔弱动听的声音传来,中气不足,明显病恹恹的。 “一切均好,近日还有了身孕,娘娘安心!芸曦还给娘娘带了不少东西,均已交给了内侍。” 明显可看见人影抖动了一下,还掀起了面上的纱巾。 林建岳练武这么多年,目力何等厉害,透过珠帘缝隙已看清了李芸岚的面貌,十分端庄秀丽,只是面带病容,额头上居然还有淤青。 林建岳勃然大怒,转身一把抓过旁边还在聒噪的中年太监,喝问道:“你可是服侍淑妃娘娘的内侍?” 那中年太监见林建岳如此凶恶,知道外面来的人许多都不讲规矩,喏喏不敢回答。 林建岳一看这人明显不是,而是来监视的,心中更怒,直接就把那太监扔了出去。 外面的侍卫听见动静进来了,却只是看着林建岳,并不敢动手,知道面前这个人是谁,没有指示谁敢动弹? 林建岳向李芸岚抱拳道:“宫中如此欺辱娘娘,自有李家和我为娘娘讨回公道。明日我就将面圣,必想办法将娘娘接回家中静养,娘娘且宽心。” 说完转身就走了,根本就把旁边的一群侍卫当作无物。 李芸岚看着林建岳那威风霸道的身影,炙热的眼光落在脸上,心中乱跳,仿佛要跳出来了一般,根本没听清林建岳说的什么。 林建岳住宅,李祁年也闻讯赶了过来。 “淑妃娘娘如此受辱,这个皇妃不当也罢,明日面圣我就将提出,将她接回唐州探亲,朝廷应该会给我这个面子。”林建岳最见不得弱女子受辱。 李祁年深深看了林建岳一眼,只是道:“如此一来,必有人弹劾你大不敬,若真起了冲突,我怕会有不测。” 即便是自己的女儿,但从家族的角度来说,林建岳明显更重要,李祁年心中十分难受。 林建岳哈哈大笑道:“大不敬?就这般模样这般作为也不必敬了。谅齐云济这等人不能把我如何,又敢把我如何呢?不怕与岳父说,王圭相公已与我见过面,必会为我转圜,岳父放心,出不了什么大事。” 李家父子见林建岳转变如此之大,霸气十足,很是兴奋,但更担心林建岳的安全了。 也不避讳了,李梓礼直接说到:“我今晚就去找寇将军和呼延统领做好准备,真有什么不对,直接杀出建宁城,曲尚群就在江边,进了长江,直接返回襄阳。朝廷水师即便反应过来,也追不上。反了也好,老子早就受不了这个鸟气了!” 李祁年一巴掌拍在李梓礼头上:“跟谁充老子呢?杵这里干什么?还不去办事!” 林建岳摇头道:“不必这么紧张,我料出不了什么大事,现在还是要以驱逐鞑虏为主,其它的事不要做。” “准备还是要做的。” 80 面圣 一大早林建岳就起来了,又是一堆人在服侍穿衣服,礼部还派人在旁边説着面圣时应该注意的礼仪,林建岳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走进皇宫时天居然还没亮,林建岳觉得皇帝不来上朝也是有道理的,都至高无上了,还起的比鸡早,谁也受不了。 结果林建岳白体谅了,起得比鸡早的是臣子,太阳都快到顶了,圣上还没来,他还在殿外等着候见。 直到快到午时,站在大殿里的人群一阵骚动,那个圣上终于来了,也不听别的事,就是来看看新崛起的林大帅。 “宣龙捷军林建岳觐见!”朝廷还没册封,只能这么叫,龙捷军是他的。 经过一系列洗礼,林建岳敬畏之心大减,更不畏惧,实在是畏惧不起来。 龙行虎步直入大殿正中,单膝跪下,膝盖都没挨着地,直视皇帝抱拳行礼道:“京西林建岳参见陛下。” 实在太不符合规矩了,江湖气息浓厚,这那是大帅,感觉就是土匪。 礼部主管的官员脸色苍白,都快站不稳了。 大多人神色异样,李祁年却是一脸的无所谓,王圭脸色平静,齐云济满面怒色。 龙椅上的那个中年人……年轻人居然也不在意,还颇为好奇地说:“你就是林建岳啊,长的也不怎么样啊!听说很是厉害,胡人都被你打跑了,是应该封个大官。那个齐爱卿,你把封的官说一下吧,我都记不住。” 齐云济脸色难看,急忙给宣旨太监使眼色。 “诏曰:今有京西林建岳,荡平胡寇,明德有功,扬大宁威名,特封靖远、定远、威远三镇节度使,龙捷军都统制,赐紫金鱼袋,宜进检校少保、南阳郡开国公、镇北大将军,钦此。” “谢陛下,微臣自当奋勇,驱逐鞑虏,收复中原,报效陛下,报效朝廷。” “陛下,微臣还有一事奏报,望陛下成全。” 齐云济喝道:“林少保不得无礼!” 皇帝倒无所谓,官嘛随便封就是,摆手说道:“林少保你说。” “近闻淑妃娘娘身体柔弱,重病缠身,恐暂无法伺候陛下。内子祖父思念成疾,欲暂接其回唐州探亲养病,以全孝道,望陛下成全!” 皇帝都快记不起淑妃是谁了,但他是皇帝,虽然不怎么管事知事,但由一个臣子提出接走后妃,还是知道这有当众打脸的嫌疑,皇家颜面何存?不由有些生气,只是听说林建岳在外手握大军,杀人如麻,又有些畏惧,一时说不出话来。 齐云济大怒道:“林建岳,你这是藐视皇家,藐视陛下,藐视朝廷,是大不敬,你这是要造反吗?” 齐云济本就忌恨林建岳,现在这么大一个把柄送上来,自然要紧紧抓住,给林建岳一个好看。 朝堂内一片大哗,李祁年也紧张起来,毕竟现在还不是天下大乱,是大宁朝开国以来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即便林建岳说的再有道理,也是极为不敬的行为。 王圭大吃一惊,也保持不住淡定的表情了,不禁责怪林建岳的不稳重,还以为林建岳是见了淑妃后有什么想法,只是想着你林建岳以后率大军进京了,再说这些也不迟嘛!要什么没有? 林建岳慢慢站起来,既不管礼仪也不管皇帝,直接走到暴怒的齐云济面前。 林建岳性格内敛言谈温和,外表也很忠厚,很少有人见过他发飙,但真发起飙来,气势是很惊人,由内到外散发出一种莫可明状的威势。 林建岳冷冷盯着齐云济说道:“齐相,你这是在威胁污蔑京西南路四百万军民吗?你是在威胁污蔑汉府三十万大军吗?” 威胁人的不是齐云济,威胁人的是林建岳。 林建岳自知实力还小,还吓不住人,只得把大哥也抬出来。 他就是想看看这个朝廷到底烂到什么程度,昨夜想的诉亲情哀求什么的并不一定有什么用干脆一概不用,直接硬上,说不定效果更好。 大殿内禁军侍卫刀都抽出来了,只等一声令下,把这个乱臣贼子砍成肉酱。 只是可惜无人下令,宝座上的皇帝一脸茫然呆坐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齐云济看着近在咫尺的林建岳更害怕,还不禁后退了两步,怕林建岳没被砍死他先被打死了,大失宰相风范。 这就是王朝末期的悲哀,真正的忠直大臣是不惧生死的,大义才是追求,维护皇家朝廷的威严才是目标,早就命人把林建岳抓起来了。但此时朝堂上的人却心思各异,甚至还有人想去讨好林建岳。 王圭一看这么下去不行,将严重打乱他的计划,作为首相,也只能是他站出来缓和局势。 上前隔开林建岳齐云济两人,用眼神动作示意林建岳跪下。 林建岳借坡下驴,半跪下去。 “陛下,林少保年轻气盛,又不懂朝廷规矩,说话做事莽撞,十分不得体,自然是有错的但也情有可原。不过念在他与国有功,以后还需他联络汉府领大军共同抗胡,现在也知道错了。建议取消他镇北大将军的封号以示惩戒。另外我大宁一向是以孝道治国的,淑妃身体又有病,当下确实不合适侍奉陛下,就由陛下下令,让其回家养病以全孝道,待病好之后再进宫,也可彰显陛下的大度及以孝道治天下的理念。” 王圭此举算是多多少少挽回了一点皇室朝廷的颜面。 既不轻不重惩罚了一下林建岳让大家心里舒服一点,又告诉大家林建岳是手握大军的藩镇,还与另一只大军有关系,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会引发不可测的后果。 再由圣上下令让淑妃回家探亲,而不再是林建岳强行抢人,还强行冠以大义佐证,大家都有台阶下。 林建岳也适时叩拜请罪。 宝座上的皇帝暗里松了一口气,太他娘的不好玩了,早知道不来见这个什么林建岳了,还吓唬自己,那有和美人们掷骰子玩脱衣服有趣?至于那个什么淑妃,死板无趣,一天哭哭啼啼的,赶走更好。 “就依王爱卿所言,退朝吧!” 底下众臣也都松了一口气,齐云济面色阴沉。 林建岳心里并无兴奋得意的情绪,反而微微叹息,这样的朝廷真的还有救吗?在这样的朝廷带领下真的能驱逐鞑虏吗? 宝座上高高在上的皇帝,失去的并不是一个小小的淑妃,而是整个天下。 81 同行 李芸岚还没回到唐州,更没吃什么药,只是回到了玄武湖李宅,就感觉自己的病已好了一大半。本来也没什么病,不过是心情郁结导致罢了。 只是还是有些心烦,因为出宫随行的人一大堆。毕竟名义上还是皇妃,身边的宫女内侍比在宫里多了许多,不少都是太后、皇后、皇贵妃、首领太监、皇城内卫司等塞进来监视的,那个被林建岳恐吓的中年太监也在,真正的心腹没有几个人。 一个人就占了一大片院落,与家人远远隔开,别说见林建岳了,就是想见父亲哥哥都十分麻烦。这还在建宁,规矩还得遵守,李芸岚无比盼望早日起程回唐州。 李芸岚既渴望又有些恐惧,不过与林建岳只在鸡鸣寺见了一面,还隔着珠帘,可是那个威风的身影就是这么刻在心上挥之不去。 从小就被培养成淑女的李芸岚对三从四德什么的自然十分清楚,可是向往爱慕英雄是女人的天性,还是妹夫救的自己离开那个给自己留下了无数阴影和伤痛的皇宫,即便是乡野田间挑大粪的村妇也更喜欢五大三粗的猛汉,何况是林建岳这样的抗胡英雄一方大帅呢。 李芸岚觉得自己是个坏女人,居然想着妹妹的男人,可又控制不住自己。还有个更深的恐惧是自己已不再是黄花大闺女了,虽然没有几次,更没有任何愉悦的感觉,可是有和没有区别实在太大了。 李祁年林建岳等人自没人关心李芸岚的小女人心思,既然来建宁该办的事都办完了,那么就应该回去继续抗胡了,后面怎么做还得商量一下。 李祁年自然继续当他的大官,看看有没有机会往上再走一步,权力更大好处更多。以往的政治气候没什么机会,但既然王圭有了心思,李芸岚也不在宫里了少了许多顾忌,李祁年更可以放开手脚了。 李梓礼也不再跟随林建岳回唐州了,而是在建宁继续深耕势力以备将来,升不升官已经无所谓了,有父亲在朝中也升不到那里去。以后林建岳真成了事,要什么官没有? 李梓阳则随同林建岳回唐州,他本就是唐州的官员。他也有计划,即整合扩大唐州、随州、荆湖路、淮南路等地方的李家势力,为龙捷军扩大地盘做准备。 “芸岚既然出了宫,就不可能再回去了,她身边的人定有许多朝廷的耳目,十分不利,这次回去路上他们知趣自己走也就罢了,若不知趣,直接就把船给沉了,我先把风放出去。”李梓阳恶狠狠的道。 林建岳等人不置可否,这都是小事。 林建岳道:“岳父,王相既已确定还是李家的盟友,现在关系更进了一步,可说已是生死攸关了,还是要搞好关系的。他给我说了一件事,说是汉府的邓昌勋求到他门下,让我们放邓昌勋大哥一马,王相的面子肯定是要给的,岳父,李家和邓家有矛盾?” 李祁年回忆了一下才说道:“不说我都快忘了这事儿了,邓家老大有段时间与齐云济过从甚密,还有邓昌勋的女儿居然敢暗害建岳,我知道后就指示人收拾了一下他,不过既然王相有话,那就暂时放过他。” 邓婵在林建岳心中已渐渐模糊,他是大哥的妻子又是芷静继偲的母亲,是无法为瑶瑶姐报仇的,只能选择慢慢遗忘。 “这次回去后我就要开始攻略商州,夯实根基,准备接下来的对胡大战。南边的事二哥就多操心一下,现在时机还不成熟,不能轻举妄动,避免造成咱们的被动,先等王相的动作再说。”林建岳思想已开始转变,确实对朝廷颇为失望。 李芸岚终于感受到了久违的自由,除了几个长期服侍自己的宫女内侍外,其他的都没有能上这首船,她终于可以毫无顾忌的盯着妹夫看了。 眼睛、鼻子、嘴搭配在一起是那么的英俊,连走路都这么好看,一出现在眼前心就不停的跳,李芸岚感觉自己回到了少女时代爱做梦的年纪。 唯一讨厌的是二哥不知道那里有那么多话说,天天跟在他身边,想找妹夫说话都不方便。 幻想着给他磨墨、给他端茶、给他唱曲、坐在他怀里让他画眉……刚刚获得自由的李芸岚胆子莫名变得很大,与以前柔弱胆小的性子截然不同,或许是极度压抑后的激烈反抗吧!李芸岚感觉自己汗都出来了,手脚紧紧绞在一起。 林建岳得到了一个让他既高兴又疑惑的消息。 林建岳关注商州,镇抚司及敌情司自然要重点关注商州。 敌情司在向商州渗透过程中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汉府的黑甲军出现在了武关城。 涉及到汉府势力,又与节帅关系特殊,敌情司不敢擅专,急忙向龙捷军上层报告,熟悉汉府的李阳亲自带人前去核实,结果就发现了朱见恒。 林建岳听到朱见恒的消息很高兴,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也不寻常,林建岳一直是叫二哥的。 疑惑的是朱见恒在武关城。 商州并不大,境内基本都是大山,全州也就5个县,不到8万户近30万人口,但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其中武关城就是鼎鼎大名的关中四塞之一,商州是南中原与关中之间的主要通道。 北边的上洛、商洛及武关城原来均在蒙胡手里,据敌情司报告,州治上洛和商洛现在还是在蒙胡手里,朱见恒怎么会出现在至关重要的武关城? 正在思考之际,房门打开,估计又是如梦送茶水来了。 林建岳手覆着脸并未起身,只是道:“如梦,已经很晚了,你不用管了,先去歇息吧!” 林建岳一向对下面的人很和善体谅。 人却没有像往常那样离开,林建岳睁开眼睛,却发现不是如梦那高大健壮的身躯,而是一个纤细柔弱的人影。 林建岳意识到了什么,急忙站起来。 “淑……”李家上下及林建岳就没打算再把李芸岚送回建宁,再叫淑妃不合适,林建岳一时不知道应该什么称呼。 颤抖柔弱的声音传来,十分悦耳动听。 “妹夫……我就是来谢谢你!想为你做点事……你不要赶我走,我就是想看看你。” 林建岳一听这话,心跳也快了起来,更不知道说什么了。 林建岳并没有想过会与李芸岚发生什么,作为曾经的皇妃,肯定是没法再嫁人的,至于以后怎么安排,也不是自己该考虑的事,李祁年曾有意无意的提过一嘴,林建岳也没怎么在意。 可是现在孤男寡女在一起,这么妹夫妹夫的叫着,话里的意思却让人想法很多,给林建岳的感觉十分怪异,甚至有些兴奋。林建岳觉得自己很邪恶,恨不得打自己几个嘴巴。 好听的声音并没有停。 “回到商州就不能这么与妹夫见面了,我……很难受!妹夫,你……不要嫌我下贱,不知道为什么,我看见妹夫就很开心,就想与妹夫说话,妹夫,你不会嫌弃我吧!觉得我是个不好的女人,可是我是真的这么想的,我……不是坏女人。” 这可是曾经的皇妃!还是自己的大姨子,林建岳脑袋一片混乱。 人慢慢挨近了,翘臀都挨到大腿上了,林建岳再次丢脸,第二次流了鼻血。 大家都不是什么不经人事的人,接下来就发生了该发生的事,不管什么时代有爱心怜悯心的男人就是这么惨。 第二天李梓阳似乎是知道了什么,没有像往常那样来找林建岳。 这下李芸岚更放开了,直接把如梦如花赶得远远的,接手了林建岳一切照顾事宜,实现了磨墨、端茶、唱曲、画眉的愿望,原来与喜爱的人在一起是这般感觉,是以前从没有感受到过的。李芸岚觉得自己愿意为林建岳做一切事。 唯一不满的是,这破战船太结实,从来就没停下过修理,走的实在太快了。 82 固执 “爷爷,王相有意重整朝纲,和我说的话可以相信吗?” 林建岳对李伯玉有一种超乎寻常的信任,事实上没有李伯玉也没有今天的林建岳,与王圭说的事林建岳没与李祁年父子细说,却全告诉了李伯玉。 “王圭能屹立朝堂二十多年,绝不是简单的人物,与你才认识多久?只是初次见面而已,就说如此重要的事,必有更深的谋划。他也不怕你说出去,没人会信你不信他。” “再说,他当了这么多年的首辅,真没法解决那些事?就凭齐云济那个窝囊废或者糊涂的皇帝?只不过欺负你年轻罢了。” 林建岳这才感觉自己想简单了。 “但有一条是真的,他很看得起你没有假,你也的确可以帮到他。” 李伯玉暂时没有继续说,而是望着窗外出神。 过了好一会儿才道:“王圭有三个儿子,大儿子王哲你见过,有点小聪明,一直在他身边,和梓礼一样是个小官。二儿子王沣…自暴自弃得病死了,有个青梅竹马的女子,现在在宫中。三儿子王斌,就是打死邓志勇那个,说是发配,现已是一个偏远州的防御史了。他要废了当今圣上应该没有假,但说他完全为国为民我不信。” 李伯玉慈祥的看着林建岳,越看越是喜欢。 “世济,我年纪很大了,我心里怎么想自己知道,王圭比我小不了太多,估计差别不太大,现在想太多没有用,王圭下一步必有动作,到时就知道了。你很好,把芸岚救了回来,你岳父白在朝堂混了这么久,一点魄力都没有,自己女儿都保护不了。” 不管林建岳地位再高,李伯玉还是像摸孙子一样摸着林建岳的头。 “以后不要再这么冲动,真的很危险,朝堂烂了又有王圭帮衬你才没事,以后也不会有这样的好事,你…得为芸曦她们还有孩子多想想,爷爷对你有很大期待,虽然看不到。” 林建岳鼻子有点酸。 “芸岚是没法再嫁人出门的,世济,她…以后就由你照顾了,不要嫌弃她,只是个弱女子罢了,有些可怜。从她看你的眼神就知道,是没法离开你的。如果以后成事了,能给她个名分更好,实在不行也没有关系。” 这话也只有李伯玉才好说,林建岳只是不停点头。 在唐州没待多久,龙捷军也不会允许林建岳在温柔乡里待太久,安抚好李芸曦晚晚等人,林建岳很快就带着李继勇钱大壮等人赶回了汝县。 现在林建岳已是名正言顺的一方诸侯了,名份既定,手脚就要开始放开。 林建岳招来李继忠首先询问商州情形。 “控制武关以南三县的刘家豪原是土匪,胡人入侵中原后就带人下山抗击,但一直没壮大起来,部下总共不到万人,依靠大山地形优势才没有被灭。节帅,根据敌情司得到的消息,刘家豪为人不错,颇得部下之心,李统领说刘家豪与汉府的林大帅也有点关系。” 林建岳对一心抗胡的人总有几分好感,又与大哥有关系,便说道:“敌情司先派人与刘家豪将军接触,看看他的态度意向,然后再正式派使者与他联系,邀他加入龙捷军,我也可亲自与他商谈。不过重要的还是武关城,可与我二哥朱见恒有过联系?” 李继忠沉默不语。 林建岳意识到不对,便追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没给我说?”盯着李继忠,眼神有些严厉。 李继忠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刘长史和李统领不让说,说是怕节帅会冒险。朱见恒给节帅有过一封信,邀节帅前去武关城见面,刘长史认为朱见恒定有险恶用心,想利用节帅的兄弟之情欲对节帅不利,李统领也是这么说的。” 林建岳不高兴了,直接说道:“把信给我看看。” 朱见恒站在武关城墙上眺望东方,沉默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旁边则是商州的张嗣昌,张家的嫡子。 朱见恒在张家撮合下已暗中与蒙胡联系上了,蒙胡知道朱见恒特殊的身份,极为重视他,已任命其为商州汉军元帅,上洛防御指挥使,甚至将商州核心武关城交给了朱见恒。 但蒙胡的东西不是那么好拿的,朱见恒不仅承诺要取得商州南三县,还要在武关城诱杀林建岳,刘秉云估计的并没有错。 朱见恒十分恼怒,即便有林建安的书信,商南的刘家豪居然还是不给自己面子,拒绝与朱见恒联合控制商州。还说若是林建安大帅前来,也不用联合了,他直接就是马前卒,就是汝州的林建岳也行,你朱见恒不过是林家兄弟的一条狗,还是一条不怎么受重视的狗,人和狗怎么能联合呢? 朱见恒觉得自己受到了严重的侮辱和藐视,怎么说也是林建安的把兄弟,实在太看不起人了。心中更恨林建安林建岳两兄弟,因为他的确不太受重视,这回到商州来还是第一次独立领军。 心里扭曲归心里扭曲,恨归恨,朱见恒想到即将要对林建岳亲自下手,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他是看着林建岳长大的,知道林建岳是什么样的人,还带过不短的时日,他也是人,怎么可能没有感情?嫉妒、忐忑、欲望、伤感等各种情绪来回缠绕,矛盾异常。 李阳跪在地上恳求,死活不同意林建岳前去武关,又怒骂旁边的李继忠,他是知道朱见恒是什么样的人的,他敢肯定朱见恒有不好的心思,即便他代表的是林建安。 “二哥初定武关城,无法离开大军前来汝州,这有什么好怀疑的?他就是大哥派来帮我的,我难道连大哥也不信?二哥也是与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我知道他,虽然喜欢占点小便宜,也有点好色,但绝不是什么坏人。武关城对龙捷军十分重要,我也应亲自前去安抚大军,随便商量对付上洛的胡军。阳哥,你是一定要阻止我吗?” 刘秉云见林建岳渐渐有要发飙的趋势,急忙上前说道:“李统领也是担心节帅。为龙捷军考虑,去一趟是有必要,但应做好周全的准备。节帅,我看这样,骑军全军移防嵩县,提前派人知会刘家豪,节帅正好前去商谈他加入龙捷军的事,同时第一军前出商州上津县,抵近武关四道岭驻扎,即便有什么意外,也可应对。钱大壮张逸允带200近卫重步贴身护卫,两位李统领加大武关渗透力度,如此也可稍微放心。” 刘秉云想过,以林建岳重情重义的性子,既然知道了,必定会去武关。 节帅什么都好,但有一个明显的弱点,就是对宵小之人防范之心不足。 或许是上天眷顾,林建岳一路行来,基本没有遇到太多居心叵测的人,即便有,也很难靠近。 刘河生等人就不说了,林建岳算是他们的恩人,自不会有什么异心。 再说刘秉云自己,不过一降人,是为林建岳出了些主意,就得到了林建岳的充分信任重用,让刘秉云对以后颇为担心。 其他如铁青枫,包括李家,包括去建宁,接触的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大人物,谈的都是大事,一般的人早就排除在外,靠都靠不过去,自然不会发生什么事。 但这也是林建岳能得到许多助力的原因,不过这次去武关就不一样了,又在敌境,风险很大。 刘秉云还有个不可说的心思,希望这次武关之行,最好能割裂林建安林建岳之间过于牢固的关系,争天下是容不得兄弟情义的。 只是必须要确保林建岳的安全,刘秉云决定下来再给李阳李继忠钱大壮张逸允等人交代一下,他们可以死,林建岳一根毛都不能掉。 83 合并 刘家豪对同是山匪出生的林建安林建岳两兄弟很有好感,觉得自己就是他们志同道合的亲密战友。 刘家豪早就想派人前去联络林建岳了,只是林建岳上位后在汝州呆的时间不多,又是成亲又是去建宁的。他作为一方势力自是有身份很自负,是不屑于与林建岳手下的人谈的,像什么朱见恒之类的,他是理都不理。 刘家豪能从一个匪首变成一个地方势力,自是有本事的,行军打仗不在话下,还特别擅长山地作战,曾数次被蒙胡大军围困,反而被刘家豪利用地形反击得手,商州的胡军对刘家豪也是无可奈何,一直僵持到现在。 只是商州实在是地小民狭,刘家豪也无法发展壮大。他曾去见过铁青枫,却有些看不起铁青枫,觉得铁青枫是在抗胡,但又不是一心抗胡,总是有着不切实际的野心和欲望,他不愿依附。 刘家豪知道林建岳的崛起之路,特别欣赏林建岳一心驱逐鞑虏的想法,也很佩服林建岳的勇气。 现在林建岳已是朝廷正式任命的三镇节度使,龙捷军都统制,检校少保,南阳郡开国公了,名正言顺,刘家豪十分羡慕。 刘家豪不是没有向朝廷上书,希望有个正式的名份。只是他兵不过万,占的地方不过三县,还在大山里面,无足轻重,朝廷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上书石沉大海,仿佛就没存在过,刘家豪很是愤懑。 林建岳在朝堂上发生的事,刘家豪也打听到了,觉得林建岳是个性情中人,更瞧不起朝廷了,对依附林建岳反而更有兴趣。 刘家豪已接到龙捷军提前知会,林建岳已率大军进入商州,将驻扎在上津县城外,并将与他会面。 刘家豪并无太多疑惑犹豫,林建岳真要对他如何,直接平推过来就是,他也抵挡不住,也不信林建岳会如此做,也许是让他看看龙捷军的军容? 来到城外的龙捷军大营,营帐一座接着一座,一眼望不到头钱,刘家豪估计上万人。 的确不愧是打败过蒙胡骑军的精锐之师,在刘家豪眼中,军容十分整齐,士卒个个高大健壮,兵甲鲜明,井然有序,杀气很足,即便现在并非战时,训练依然严格,感觉比自己的几千草头军强的多。 带着四五人直奔中军大营而去,刚到大帐外,就远远看见一个穿着雍岭特殊样式夹袄的年轻人站在大帐外笑着迎接他,衣服虽不华贵,却有别样的风采,渊渟岳峙,气度不凡。 刘家豪并不觉得这是对他不尊重,反而很是亲切,显然林建岳是了解过他的,这才是最大的尊重。 林建岳是有符合他身份官位的衣服的,不过他并不喜欢穿,只有特殊场合才用。上行下效,除了刘秉云大为不满外,龙捷军上下只要不是训练打仗,平日都穿这样的衣服,在京西南路形成了一股特殊的风景。 刘家豪远远下了马,解下刀剑,快步上前行礼道:“商南刘家豪,特来拜见节帅!”还没开始说什么,先就把自己放在下属的位置,雍岭的男人一旦做了决定并不矫情,只身来见面就是态度。 “毋须多礼,刘大帅赫赫威名,我还在当土匪时就听过刘大帅的抗胡英雄事迹,驱逐鞑虏我都算是后辈。今日在军营见面已经很不恭敬了,不过也没关系,以后多的是见面相处的机会。” 初次见面,都是长期领军之人,相互吹捧是必要的,都尽捡好的说,气氛很快融洽起来,是说正事的时候了。 酒过三巡,林建岳当先说到:“当前中原的抗胡形势并不好,刘帅自是知道,我一向认为各地单打独斗是不可能击败蒙胡的,形成合力方能取得更大战果,我欲邀请刘帅率部加入龙捷军,不知意下如何?” 林建岳并没有一上来就封官许愿,人家也不是冲这个来的,驱逐鞑虏就是大家共同的志愿。也把刘家豪放在很高的位置,即便今日刘家豪不答应,林建岳也不会强求。 刘家豪很清楚,别说和龙捷军比,就是随便一个州,拿出来实力都比他强,林建岳亲自过来邀请他,其实很给他面子了。 刘家豪当即下拜道:“刘某愿听从节帅号令!” 林建岳急忙扶起刘家豪,把着他手臂笑道:“刘帅就是爽快,自今日之后你我就是兄弟了,让咱们一起共创抗胡大业!” 既然达成一致,就要说接下来的安排了。 “商州虽然不大,但战略位置十分关键,北上可经略关中,东进可威胁洛阳,我意以刘大哥的部下为主组建龙捷军第八军,一并供应补充粮草器械。任命刘大哥为龙捷军副都统制暨第八军统制,并向朝廷上书进为商州防御制置使、游击将军号。商州这里是龙捷军腹背,就交给刘统制了。” 刘家豪大喜,他以前为何发展不起来,就是缺人缺粮缺兵器盔甲,商州实在太小了,又过不了武关城天堑。现在有了支持,第八军一旦发展起来,独力即可攻占商州。 权利并未缩小,反而还有扩大,还有了名份,即便为下属,刘家豪也心甘情愿。他就是想驱逐鞑虏恢复中原,并没有什么野心,当下十分感激林建岳的大度和信任,觉得这才是成大事的人。 “节帅放心,一旦第八军组建完成,我必可为节帅看好商州。” “好,不瞒刘大哥,我这次过来还有一事,就是前去武关城与我二哥朱见恒会面,商量攻略上洛、商洛胡军事宜,一旦成功,商州即为龙捷军所有。刘大哥擅长山地作战,到时可率商州军翻越大山关隘,配合我攻击洛阳,必有奇效。” 刘家豪大吃一惊,终于知道林建岳领军来是干什么了,急忙说道:“朱见恒必不会让节帅大军入城,节帅岂可轻身犯险?朱见恒这人我见过,觉得他有些心术不正,甚至怀疑他投降了蒙胡!节帅放心,不出三年,我必为节帅拿下商州,节帅不能前去。” 林建岳叹了口气说道:“可是蒙胡不会给我三年时间,最多明年,也许是今年,蒙胡就又要对我汝州发动进攻。现在洛阳周围已聚集了近二十万大军,若不出奇招,接下来的战事虽不能说败,但必定艰难。而若趁其不备,刘大哥率奇兵在我与蒙胡主力对峙之时,突袭洛阳,必获大胜,将西线胡军赶过黄河也是有可能的,那形势可就大不一样了。” 这个战略林建岳已考虑很久了,即便刘家豪不加入龙捷军,他也会如此实施,现在自然更有信心,所以才如此急迫。 “再说朱见恒自小和我一起长大,对我也是极好,现在他代表的是我大哥林建安,应不会有什么阴谋。何况这次我带了第一军过来,就驻扎在武关城前沿四道岭附近,后面还有骑军支援,武关城能有多大力量,其它人必不敢有什么心思。” 刘家豪心中忧虑,还是觉得不妥,刚看见希望,林建岳要真出了什么事,一切付之东流。 可是看林建岳态度坚决,总不能说就是亲哥这种情况下也不能相信这种屁话吧,他也是清楚林建岳是什么人的。 刘家豪干脆也不劝了,直接回去聚集人马,跟着林建岳一起去了武关城,安排心腹将领领着人翻山去险要位置准备,一个不对,直接不惜代价杀入武关城。 84 故人 穆青青知道林建岳马上要来,已经好几天都没睡着了,脑中不断浮现在穆寨共同生活的日子。 穆青青之所以跟着朱见恒来到商州,就是想见林建岳。 但她也是有傲气的,对当初林建岳和穆瑶瑶在一起依然心有芥蒂,现在更多了父亲姐姐因他而死的怨恨,再听说他成了亲,曾经的爱意直接变成恨意,但还是想见他。 穆青青和姐姐不同,武艺是没几下的,但胆子大很多,脑袋也转的很快。 她知道朱见恒对自己是又爱又恨,几年前那一脚直接让朱见恒当不成正常男人,这是多大的仇恨?可是看平日朱见恒对自己好像没与往常有多大不同,时间久了,也慢慢品出了点什么味道,从他看自己的眼神,占有的欲望依然强烈,穆青青已基本明白朱见恒以后会干什么了。 穆青青很害怕,可是离开朱见恒又能干什么呢?就这么去找林建岳她不甘心,更不会去找林建安,对林建安的怨气更大,自从林建安没娶穆瑶瑶而娶了邓婵后,她经常看见父亲长吁短叹十分消沉,姐姐也不开心她就记恨上了。 穆青青知道自己必须想法自保,平时自然要曲意奉承朱见恒,关键还得有自己相信的人才行。 用金银收买身边的侍女仆人,收买朱见恒身边的侍卫,开始时成果似乎还比较显著。 只是有一天,当她看见一直服侍自己并大表过忠心的贴身侍女从朱见恒房里出来的时候,她就知道所谓的收买在干了这么多年斥候统领面前并没有什么用。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一个多月前,当她实在烦闷带着人出去逛武关城并不大但十分热闹的集市时,被一个从中原来专门贩卖胭脂水粉的女掌柜主动找上,各种奢侈漂亮的衣服,来自建宁名贵的胭脂水粉,金银珠宝更不吝啬。这些东西穆青青其实并不在意,但她没有拒绝,她得抓住一切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机会。 穆青青发现那个女掌柜十分了得,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陆陆续续通过不同渠道安排了许多侍女丫鬟、厨娘、马夫,甚至护卫,进入了朱见恒的府中,而且似乎对穆青青还很信任,应该是已经了解到她与朱见恒的关系。 穆青青还是害怕忐忑不安,因为她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找她,找她到底要干什么。 十几天前,终于一个明显是首领模样的护卫趁朱见恒不在府中的机会找上了她,要她想办法去朱见恒书房偷听机密。 穆青青和朱见恒在一起的时间不短了,她是可以不通报就进入朱见恒书房,朱见恒也不怎么防备她,以前经常在朱见恒谈事的时候乱窜。 但穆青青自己知道,如果她真干了什么对朱见恒不利的事,朱见恒会怎么样对她心中没底。 如果她真是朱见恒的女人倒还无所谓,但问题她不是,还給他造成了后果十分严重的身体伤害,还有心理伤害。没有眼见的好处,穆青青也不傻,自是不会轻易同意,虽然她确实对朱见恒没什么好感。 穆青青提了一个要求,就是要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她希望是自己想的那个答案。 又过了一天后,那个护卫首领似乎得到了上面的授意,告诉了穆青青他们是龙捷军敌情司的人。 穆青青兴奋欲狂,这就是她想要的答案。 即便知道他们前来并不是为了她,但不妨碍她接下来要做的事,她要建立自己的力量,林建岳的人就是最好的对象。 穆青青心思转动起来,她知道这些人现在只是利用她,要真为她所用,必须想一个绝招。 穆青青一点没有迟疑,直接就告诉那个护卫首领,她是林建岳的女人,在穆寨就是,现在只是被朱见恒逼迫挟持不能去汝州,她还让那个护卫首领去核实。 穆青青一点都不担心会穿帮,和林建岳在一起这么多年,她会不知道林建岳是什么人? 护卫首领当时脸就又青又红,感觉这次出来办事妖蛾子特别多,既有点兴奋也很疑惑,但也不再提偷听的事,急冲冲的又走了。 这次回来的速度更快,还把那个女掌柜也偷偷带过来了。女掌柜直接就取消了偷听大计,而且还要立即带穆青青离开武关城。 可是此时的穆青青怎么会同意,她不想就这么去见林建岳,她要证明自己是对他有用的女人,她为了林建岳的事可以不顾自己的安危,她甚至想帮林建岳夺取武关城。 女掌柜及那个护卫首领明显是想巴结上穆青青,对穆青青的态度和以往截然不同,自是不敢不从。和节帅的女人搭上关系,以后自然青云直上,这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只是十分担心穆青青的安全。 穆青青知道以林建岳现在的权势,人财物肯定是不缺的,便直接要女掌柜准备大量金银和人手兵器,她会帮他们找个大的地方,具体要干什么却并没有和两人说。 穆青青已决定先把自己真正变成林建岳的女人再说。 朱见恒看着面前几个脱光衣服的美艳女人十分愤怒,怒的不是自己不行,而是上洛张家给的药有问题,你娘的信誓旦旦説必有奇效,刚开始有点反应,真提枪上阵了,还是毛毛虫,搞出一身大汗,还是屁用没有。 朱见恒决定去找张嗣昌的麻烦。 张嗣昌根本就没管朱见恒责问药的事,在他看来这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虎狼之药多的是。 他内心不是很赞同家里和万户元帅大人非要选择朱见恒,觉得朱见恒是有点本事,但绝非能成大事的人,接触这么久,发现朱见恒性格多疑不说,关键时刻需要果断的时候犹豫不决,张嗣昌十分担心。 “朱将军,林建岳已率数万大军前来,距离四道岭不过三日路程,对接下来的大事可有什么安排?林建岳绝非无能之人,武关城加上我带来的人不过8000,守武关城自无问题,但想成就大事,正面硬刚必不能成事。” 谋算林建岳是朱见恒的立身之基,是胡人支持他的条件之一。 但朱见恒心很大,想的可不是杀了林建岳,而是挟持,想的可不仅是武关城,还有整个商州,甚至是京西南路。 他想过林建岳会带大军前来,但绝不会允许过四道岭,那样武关城就直接面对林建岳的大军了,他也害怕。 现在的关键是如何把林建岳诳进来,他决定冒下险,先去林建岳的大营取得信任,他知道林建岳的为人,绝不会伤害自己,唯一怕的只是林建岳的手下不顾一切杀他而已,不过有林建岳保护应该问题也不大。 朱见恒下定决心,便对张嗣昌说道:“我已决定先出城去见林建岳,让其放松警惕,以我与他的关系,必能把他诳进城中,张公子,你只需看好城防就行,接下来如何做必须听我安排,你不得轻举妄动。” 朱见恒担心张嗣昌立功心切,不顾一切出手坏了他的计划,还有个心思,他内心深处确实不想杀林建岳,只是不能说。 张嗣昌大为惊讶,没想到朱见恒还有这个勇气,觉得自己小看了他。他带来的人在武关城并不占优势,也暂时只能听朱见恒的安排,心里却自有计较。 只可惜穆青青并没有偷听到这至关重要的谈话,毕竟她不是专业干这个的,现在一天想的是如何把林建岳给吃了,甚至做好了霸王硬上弓的准备。 85 准备 朱见恒在林建岳大军没到来之前就提前来到四道岭军寨等候,且临行前专门召集自己手下各都指挥使进行了交代,最重要的一条就是看好张嗣昌的人马,避免发生意外。 孙毅是从清风山出来的老人,山字营自从成立斥候都后就一直跟着朱见恒,算是朱见恒比较相信的心腹,现在领着上千人的主力兵马。 孙毅曾经有过疑惑,为何从关中来到商州没经过什么战斗就如此轻易的占领了商州最重要的武关城,商州的蒙胡军队仿佛得了痴呆症,大多数时候都视而不见。 也不在心里嘀咕,直接就问了朱见恒,得到的答案就是假投降。 跟了朱见恒这么久,又是长期在敌后活动,假投降也不是没有过,孙毅并没有太多怀疑。 可是当听说林建岳要来武关城的时候,孙毅的心就提起来了。 他是知道林建岳是什么人的,不仅是林建安最重视的弟弟,还是龙捷军的大头领,地位比朱见恒高的多,是万万出不得差错的。 孙毅也算见多识广,林建岳如此轻易前来,他总觉得里面有问题,武关城也有上洛张家的兵马存在,不得不怀疑朱见恒是不是有问题了,但从朱见恒的安排来看又不像,只能自己多留一个心眼了。 在离武关城府衙不远处就是准备给林建岳住的院子,地方还是穆青青选的,四面八方都有朱见恒的兵马驻守。 穆青青已在这个院子转悠了许久,一草一木每个房间都很熟悉,甚至还委托敌情司的人挖了个简易地道通往院子外面一个隐蔽的的地方,倒是没想过用作林建岳逃命用,而是方便她偷情用的。 把侍女丫鬟都赶了出去,拿着手里高价买来的春药,看了又看,既兴奋激动又紧张,毕竟还是黄花大闺女,不停幻想着欢好的情形,脸红的仿佛都要滴出水来。 林建岳带着诸将引第一军和刘家豪的人马来到四道岭三四里开阔处扎营,还没开始歇息,便接到通报,朱见恒已来大营见他。 林建岳很是高兴,毕竟好几年没见过朱二哥了,见不着大哥,见见二哥也挺好的,穆寨的老人不多了。 林建岳环视左右笑道:“你们一天到晚担心我二哥要对我怎么样,结果人家自己先来了,他怎么不怕我要对他怎么样?” 刘家豪李阳李继忠等人并不附和,脸色还是很难看。 看着面前的庞大军营和无数精锐的士卒,朱见恒不由有些紧张,背上汗都出来了,心里有鬼自然做不到淡然镇定。不过朱见恒也是久经考验的人,立即深吸了一口气,抹了一下脸,恢复了几分以前林建岳常见的表情。 远远看见林建岳带着几个人出帐来迎接他,朱见恒急忙快步上前,准备用哥哥的方式拥抱一下林建岳。 可惜还没到林建岳面前,林建岳身边几个人先围了上来,当先一人正是给了朱见恒极大羞辱的刘家豪,在他身上一阵乱摸。 朱见恒勉强笑着说:“刘大帅什么时候改行当护卫了?” 刘家豪冷着脸道:“我已不是什么刘大帅,现在是节帅手下龙捷军第八军统制。朱见恒,如果你想对节帅有什么心思,最好收起来,别以为在武关城有七八千虾兵蟹将就能干什么,你是知道我的脾气的,老子会一直盯着你!盯死你!” 朱见恒心里一紧,接着就是恼怒,老子低声下气想与你合作,你他娘的跩的跟王八似的,似乎天下第一,结果林建岳一来,你他娘的就立即变成一条狗了。 正想说些什么,就见林建岳上来分开众人,笑着对朱见恒说道:“二哥别在意,我这几个老哥哥只是关心我,人是很好的,别无他意。二哥,咱们好久没见了,真是怪想你的,关中劫掠的情形你还记得吗?对我来说仿佛昨日。来,咱们进帐说话,今日好好喝几杯。” 看着面前气宇轩昂的林建岳,朱见恒仿佛有些不认识了,莫名其妙还有些自卑,一时有些恍惚。 曾经的他在关中纵横驰骋时,林建岳还是个不知事的半大小子,可是现在,他连林建岳的一个手下都比不上,突然心中特别恨林建安。 当林建岳听说穆青青也在武关城,更是高兴,直接问道:“二哥,你们年纪不小了,成亲了吗?有孩子了吗?” 朱见恒心中一阵刺痛,勉强大笑着说:“还没完成驱逐鞑虏的大业,四处漂泊居无定所,不像你事业有成。若不能给你青青姐一个好的地方,我也没脸啊!你也知道你青青姐有点矫情,所以啊小弟,这次请你过来,不就是为了商州吗?只要咱兄弟齐力同心,取得商州指日可待,那时就成亲了,你可得送份大礼啊!” 朱见恒急忙将话题转到武关城商州,没注意到旁边的李阳李继忠脸都有点青了。 他两人自是知道穆青青已自称为林建岳的女人,但还未给林建岳说。因为李阳是比较熟悉穆寨的,心中还有深深的怀疑,穆青青也没从武关城出来。 “那正好,我就与你一同去武关城,顺便看看青青姐,她小时候最喜欢抢我东西玩,感情特别好,真是很想她。” 朱见恒不等林建岳手下众将说话,急忙先道:“小弟的大军暂时还不能入城,一是我收降的武关城原有部队还心有疑虑,如果大军进去说不定会发生些混乱,也会显得小弟不信任他们。二是武关城就那么大,我手下七八千人都有点放不下。小弟可带少量精锐护卫进城,地方已给小弟安排好了,青青也在那里。就等小弟进城安抚好他们,我们就可进行进攻上洛商洛的计划了。大军在这里也可以威慑有二心的人,小弟不会信不过二哥吧?” “那有什么信不过的,就这么办,大壮逸允带200近卫重步兵随我进城,逸允,你也很久没见青青姐了,这次就一同去。两位刘统制,这里就交给你们了,不可懈怠。” 众将早知道是这个结果,明白这时再劝也没用,都沉默不语。 只有刘家豪厉声对朱见恒说道:“若你朱见恒让节帅掉了一根毛,我刘家豪发誓,必将你朱见恒碎尸万段,我刘家豪说道做到。不怕告诉你朱见恒,我的人已有很多进入了你认为的所谓天堑,你好自为之吧!” 林建岳苦笑着拍了怕刘家豪肩膀,又对朱见恒歉意的笑了笑。 李阳李继忠站出来说道:“我二人要随节帅进城。” 朱见恒松了一口气,大事已定,多他两人也无妨,便故作大度笑着说:“欢迎二位李将军到武关城指点我手下的儿郎,我必盛情款待。” 林建岳见朱见恒没有生气,便点点头。 86 无语 远远看着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人儿走过来,穆青青觉得头很晕,双腿发软,既没像在穆寨时冲上去大叫拥抱,也没有故做冷漠不搭理,只是怔怔地看着他,眼里似乎有泪光闪动。 他的样子变化不大,气质却已完全不同,从容自信,顾盼有神,身边一大堆人簇拥着。 看过来了,他看见自己了。 穆青青心神激荡,他现在是大人物了,一定也有了许多女人,他还会像以前那样对自己好么?会喜欢自己吗?穆青青年纪不小了,却仿佛一瞬间回到了少女时代。 “青青姐,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以前你看见我就要上来抢东西的,现在终于变淑女了,居然有点不习惯了,哈哈!” 听着熟悉的声音,不变的说话方式,穆青青回过了神,看着微笑的林建岳,在她眼里还是那么可爱,她很想上去挂在林建岳身上,可惜他身边都是人,连朱见恒这个鸟人都在,不过他身边有几个人看见自己的眼神为什么有点奇怪? 张嗣昌站在城墙上看着林建岳兴奋不已,如果他现在冲下去直接杀了这个人,那他立即名震天下,在蒙胡眼里地位立刻不同,张家说不定就会成为北方赫赫有名的大世族,再也不用窝在商州这个狭小偏僻的地方了。 可惜只能想想罢了,这几天他也发现了,朱见恒的手下把他当贼一样防备,走到那里都有人盯着他,甚至有防御攻击的态势,特别是那个姓吴的指挥使。 他决定好好与朱见恒谈谈,上了船想下去,可不会这么容易。 朱见恒发现了一个新问题,有点恐惧,长期跟随自己的吴毅等人对林建岳十分尊敬毫无敌意,基本都是掌兵的各都指挥,如果自己真下令在城内围攻林建岳,会出现什么情况真不好说。 朱见恒手里捏了一把汗,心下急转,还好手里还有一只不是从清风山带下来的心腹部队,心里才有点底好受些。 朱见恒只能先找各都指挥谈话探探底,还得想好怎么说,强留林建岳必须找个好借口,穆青青似乎可以利用一下。 穆青青去找林建岳居然被他的近卫拒绝了,说是林建岳累了需要休息。 看着那些护卫个个面色严肃如临大敌似乎所有人都是坏人的模样,穆青青想发火都发不出来,总不能在外面叫喊吧,实在是有些丢脸。 穆青青正准备带着女掌柜再过去时,朱见恒派人过来叫她去书房说有事找她。 穆青青心里厌烦,却不敢发怒,只是心底发狠,終有一日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青青,小弟来了,你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好,这几天你多陪陪他,城里到处转转,我军中有点急事马上需要去处理,你帮我给他说说,等我安排好了再去与他详谈,这几天就辛苦你了。” 虽然正合穆青青的意,但这可不是朱见恒往常的做法,所有与穆青青有接触的男人,不管亲疏远近,朱见恒都会把他们隔得远远的不让靠近,即便是小弟,那也是长大了的男人,朱见恒会这么大方? 穆青青不得不怀疑朱见恒的用心,觉得偷听的事还得继续。 高士宝有些紧张,李阳李继忠可是比他高好几级的大统领,这还是第一次可以直接向大首领汇报事务,他决定好好表现一下。 “穆姑娘虽然长期跟随朱见恒,但从穆姑娘平时和我们言谈及他们相处的状况看,两人绝无男女之情,面和心不和,而且听说朱见恒根本就无法行男女之事,这个我们专门找朱见恒接触过的女人侧面了解过。穆姑娘应该是可以信任的,她的确也是从穆寨就认识节度使大人的。” 李阳稍微放了些心,对李继忠说道:“穆青青是节帅自小玩伴倒无怀疑,但绝不是什么情人之类的,如果真是,以节帅的作风,不可能一直放任她在外面,应该是穆青青对节帅有想法,这个倒可以利用一下。继忠统领,我看高士宝和周琪已和穆青青建立了比较牢固的关系,可以利用穆青青加大渗透力度,就任命高士宝为商州分司指挥,加大力量,为日后夺取商州创造条件。” 李继忠点点头,对高士宝说道:“你既以后负责这里,现在就需动起来,目前最重要的是打听到朱见恒到底想干什么,朱见恒如此轻易取得武关城必有猫腻,保证节帅安全才是现下最重要的。” 高士宝大喜,兴奋说道:“这段时间我们与朱见恒手下一些指挥使有过接触,穆青青姑娘也偷听到一些事,发现他们依然心向汉府和节度使大人,对朱见恒与商州张家接触过于紧密应该有些不满。统领,我们毕竟是外来的,不容易取得真正信任,但穆青青姑娘却可以,我们可以通过穆青青姑娘逐步控制朱见恒手下军队,只需要…穆青青姑娘真是节度使大人的女人就行,那时即便朱见恒和姓张的有什么不好的想法也实施不了。” 李阳李继忠面面相觑。 穆青青再来见林建岳终于没有人阻拦,不仅不阻拦,连跟随监视的人都没有。穆青青也不管什么原因,就只想吃了林建岳。 朱见恒不来见林建岳商谈武关城的事,穆青青虽然转述了朱见恒的话,但穆青青本就看不惯朱见恒,说了不少他的坏话,又说了朱见恒与张家那个人经常在书房密议,她都不能进去时,终于引起了林建岳的警觉。 林建岳正准备叫李阳李继忠来商量一下接下来如何做时,突然从下腹传来一股热流,头有点晕。 林建岳一惊,难道是中了毒?感觉又不像,身体并无太大不适,只是十分燥热,有一个地方却十分坚硬,只想找个女人发泄一下。 林建岳终于明白是中了传说中的春药,刚想叫人,就见穆青青推门进来了。 此时天气已经转寒,即便屋里有火炉,还是要穿厚点的衣服的,却见穆青青薄衣轻衫,竟然还是透明的,里面什么肚兜裘裤的都没有,双眼情意绵绵,虽有点羞涩,却也有说不出的坚定。 在春药的影响下,穆青青又是美女,感情也很好,已算沙场老将的林建岳如何忍得住?将刚才心里泛起的警觉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穆青青跨坐在林建岳的腿上,边脱他的衣服边说道:“本来在穆寨就应该给你的,不过…算了,不说了,现在也不晚,就让你的青青姐好好服侍你!小弟,让青青姐成为你的女人,让青青姐变成完整的女人!” 林建岳无语,这算不算被强上? 87 大义 周琪殷勤的给穆青青端茶捶背,态度和往日已截然不同,都天天睡在林建岳房里了,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穆青青却很着急,现在她居然进不了朱见恒书房了,看来李统领说的没错,朱见恒这个天杀的真的欲对自己的心肝小弟不利,但不知道他会怎么做。 陷入爱恋的女人是什么都做的出来的,穆青青决定实施一个很冒险的计划。 “周琪,你立即去找高士宝,探听好每日朱见恒每日去书房的时间,我提前进书房躲藏。” “夫人,朱见恒武艺不弱,你又不会龟息,极易被发现,很危险的。” 听见周琪的称呼,穆青青反而更下定了决心。 “即便被发现,谅他朱见恒也不敢对我怎么样,我必须要知道他到底在谋划什么,不然我饭都吃不下去,必须让我的小弟没事。” 一连三天穆青青都没去找林建岳,可惜运气不好,这几天那个姓张的都没来,朱见恒只是不停的在接见各都指挥使,谈话的内容听不出什么东西,好在待的时间并不长,也没有被朱见恒发现。 穆青青几天没来,敌情司向林建岳报告说穆青青在探听朱见恒密谋的计划。 林建岳不禁担心起来,他知道穆青青从小比较爱玩偷懒,武艺很差,一旦被朱见恒发现,必有生命之忧。 这几日李阳李继忠等人已做好突发情况应对的计划,也派人通知了在外的大军做好接应准备,人人都处于高度戒备的状态,原定的收服朱见恒手下的计划只能暂时搁置,以确保林建岳安全为首要,除了林建岳,其他人根本没精力关注穆青青的安全。 四道岭外军营,刘家豪刘河生正在商量如何攻打四道岭军寨。 “现在形势不明,朱见恒还没有明显的反叛动向,四道岭军寨地势极为险要,守军虽不多,易守难攻,大军一动必被发现,无法一克而下,还有传讯的烽火台,反而对武关城中的节帅不利,现在我们怎么办?” 刘家豪听了刘河生的话,想了想才说道:“大军现在肯定不可能在明面上强攻四道岭,也不一定短时间内攻得下,但不能什么都不做。河生统制,你就在这里统一指挥两军大部人马做好强攻的准备,等我讯息,以约定好的烽烟为号。我擅长特殊地形山地作战,就由我带第八军少量精锐,翻山偷偷接近四道岭,一旦事发,我好就近接应节帅,你也立即进行强攻。” 看了看刘河生担心的神情,刘家豪勉强笑着说:“不用担心,只要接应到节帅,我自有办法脱身。现在就看李统领他们能不能把节帅送到四道岭了。” 李继忠在林建岳书房焦急等待,他已与汉府北遣队都指挥使吴毅接触上了,这是能确保节帅安全最关键的力量,但吴毅还没有明确的态度。 李继忠已在考虑用替身代替,节帅偷偷化妆离开的备用计划了,只是风险很大,不敢擅自做决定。 林建岳安慰李继忠道:“继忠,不用太过担心,朱见恒不一定是想杀我,如果是要杀我,不会等到现在还不动手,因为一旦真撕破脸,他是抗不住我们的大军的。这几天我分析了一下,感觉朱见恒应该有挟持我威胁龙捷军获取好处的打算。” 其实这几天林建岳想的更多更伤心的是,难道在权势地位利益面前,曾经真挚的兄弟情义真的那么不用在乎么?以后他自不会再相信朱见恒,府邸周围军队围困,朱见恒也不来见他,他早已明白朱见恒必有不利的心思,但是大哥呢?难道大哥也不能相信吗?林建岳绝不愿这么想,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林建岳才面色严肃沉重的说道:“我已手写一道军令,若真发生不测或者回不去,令郝天峰接任龙捷军都统制,也不必理会朱见恒的要挟威胁。我可以死,但龙捷军不能倒,你派人将信传回汝州。继忠,是我一意孤行不听谏言,让众兄弟陷入险境,我对不起大家。” 林建岳终于有了深深的后悔与自责。 李继忠流下泪来,红着眼睛说道:“姑爷放心,我等必能拼死保证姑爷安全,若姑爷……有什么,咱们也不必活着了,龙捷军没有就没有了吧!” 林建岳怒道:“怎么可以这么想?这是什么话?即便我林建岳死了,驱逐鞑虏的事还得继续,还有无数汉人的英雄奋起抗争。龙捷军能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不是我林建岳个人有多么了不起,而是大家戳力同心的结果,包括李家,龙捷军不能散也不会散,信你必须立即派人传出,难道你敢抗命吗?” 李继忠只是跪在地上摇头,固执说道:“没有姑爷就没有龙捷军,龙捷军上下谁都不服。我和李阳统领还有备用计划,姑爷放心,即便我等都死了,姑爷必定无事。姑爷就是现在杀了我,信我没法也不敢传出去。” 林建岳正准备继续责骂劝导,房外来人通报,吴毅前来要求见李继忠。 林建岳便欲亲自见见这个朱见恒手下的指挥史,李继忠急忙拦住,说道:“即便吴毅愿意帮助我们,姑爷现在也不宜露面,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姑爷具体在那个位置,地道在穆姑娘原来的基础上我们又挖了好几条,备用计划也有好几个。姑爷放心,我们必能保证姑爷安全。” 林建岳无奈叹了一口气,也没有继续坚持。 “李统领,这几日,朱统领已找我等谈过话了,我得到的信息结合私下的核实,可以确定朱统领没有想杀林建岳大帅的心思,但也不会让林大帅离开。我吴毅也是从清风山出来的,必不会对林大帅不利,其它清风山出来的各都也差不多,请李统领放心。不过现在有一个新情况,上洛张家的那个张嗣昌应该又从上洛偷偷调来了千余人,把守城防,原来他也有一千余人,已换防到四道岭军寨。” 吴毅没有多说其它什么,也没有大表忠心,只是将得到信息如实传达了出来,其实这比表忠心更可靠。 “吴指挥果然是知忠义明大义的人,我李继忠代我家节帅表示感谢,日后必有厚报,我家节帅是什么人想必吴指挥也清楚,我就不多说了,以后就会明白的。现在看来朱见恒必不是假投降了,而是与蒙胡和上洛张家有很深的勾结。不知吴指挥接下来准备如何做?” “我想了许久,不能保证各都都站在林大帅这边,但我吴毅和手下千余人可以,我能做到的是看住张嗣昌新调来的人马,必不会让他们对林大帅出手。你们出武关城时,其他各都都不会阻止,但毕竟都是朱统领带出来的,也不会随你们而去,现在最关键的,一是你们强行离开时朱统领不会强行下令攻击,如果是那样我的力量就不足了,需要你们自卫。二是四道岭军寨的人,需要你们自行杀出去。” 李继忠知道,有了吴毅的帮助,其实情况已比预想的好很多了。 李继忠伸出手看向吴毅,吴毅并不犹豫,也伸出手紧紧相握。 “吴指挥,只是如此一来,朱见恒以后必会清算于你,你怎么办?” “我吴忠是个地地道道的汉人,朱见恒以前也算对我有提拔之恩,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成为叛徒。我看他心思不小,与蒙胡也大多是相互利用,若他有心恢复汉土,我还会帮他,若他非要一条路走到黑……那也只能对不起他了。他真为这事儿要杀我,汉府北遣队也不都是没有良心的人,朱统领不一定敢,如果他还要干大事,还是必须要用我们的,李统领放心!” 李继忠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也会留下人手,其中首领名叫高士宝,龙捷军第八军刘家豪会留在商州,节帅会说明情况,他会派人与吴指挥联络,有任何需求都可以提出。吴指挥,大恩不再言谢,我相信,节帅、你、我必定会有再见之日,那时咱们再把酒言欢!” 88 决绝 张嗣昌终于在第四日来找朱见恒了。 穆青青既激动又紧张,躲在屏风后她专门准备的杂物堆里面一动不敢动,只能极轻微的进行呼吸,不过朱见恒倒也没有想到穆青青会提前这么久就藏在这里,又有重要的事,心神不宁,注意力不是很集中,没有发现书房里还有人存在。 张嗣昌的声音首先响起:“朱将军,林建岳已来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把他骗来,你是怎么想的?只是围住他,却又不动手,莫非你要背叛大蒙?不怕对你说,我已传信回上洛,8000大蒙精锐骑兵随时可到,我张家后续还有人来,朱将军可要想好了。” “张公子,武关城的城防给你了,四道岭军寨也在你手中,还需要我说什么?只是我手下大多是从汉府出来的,对林家兄弟还有些感情,还需时日才能整合,你急也没用,你的人也在,要不你直接去杀林建岳好了。” 张嗣昌怒道:“你还好意思说,特别是你手下那个吴毅,天天像防贼一样盯着我,敢说不是你的授意?如若不然,你以为我不敢去杀林建岳?” 朱见恒淡淡的道:“张公子,你也不用急,只要林建岳还在武关城里,你还怕他飞了?四道岭外有近二万大军一直在盯着我们,还有你们的老对手刘家豪帮他们,就这么杀了林建岳,你我死无葬身之地。除非上洛、商洛的大军都在武关城,怎么做都行,你也不用骗我,他们敢来吗?我知道你们也还在防着我与林建岳合谋坑你们呢,我没说错吧!张公子,我们也不用相互怀疑,我既投靠了你们,自不会三心二意,目前的形势,羁押林建岳才是最好的处置方式。” 穆青青气得微微发抖,只是不敢出声。 张嗣昌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才说:“朱将军,我自是信你的,你不会还顾着什么可笑的兄弟情义吧?” “张公子,有什么兄弟情义?林建安把我当狗一样使唤,只顾着对林建岳用心,我早就想反他们,杀了林家兄弟了,不然我为什么投靠你们?现在林建岳在我手里,龙捷军投鼠忌器,最不济,也可要挟他们退出商州,不比杀了林建岳强?” “可是杀了林建岳,龙捷军必乱,对大蒙好处巨大,飞黄腾达不在话下,林建岳活着始终是个隐患,就怕出什么变故。” 朱见恒终于严肃起来,踌躇了一下才正色说道:“大蒙朝廷是得利了,那你我有什么好处,升官吗?那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条狗。张兄,你我都是汉人,即便投降了蒙胡,还是汉人,他们不会真正信我们的,手里有实力才是最硬的。这是我掏心窝才能说的话,希望张家能与我合作,只要你能代表张家答应,咱们不仅能全取商州,还能进取京西南路,甚至可以把胡人赶出去,那时就是李重山都不得不重视咱们,要什么没有?要干什么不行?话我说透了,张公子,你得想好了回答我。”说完紧紧盯着张嗣昌。 张嗣昌终于明白了朱见恒想干什么了,话说到这个份上,如果他不答应,恐怕走不出朱府,可是他又实在畏惧无比强大的蒙胡,对朱见恒的想法也有些心动,一时犹豫不决,有些后悔来逼迫朱见恒。 张嗣昌考虑半响才慢慢说道:“朱将军,我代表不了张家,但我可以代表自己和在武关城的二千多人马,我愿意服从朱将军的安排,不过还需小心林建岳会有什么其它我们不知道的手段。至于张家,我会去封密信,具体怎么合作,朱将军与家父亲自谈吧。” 朱见恒这才缓缓收敛了身上的杀气,说道:“张公子最好不要有其它心思,如若不然,大不了我直接放了林建岳,然后投靠他,蒙胡也好你张家也好又能奈我何?希望张公子不要自误,另外张公子如果有什么动作想法,最好提前跟我商量,避免发生什么误会。” 张嗣昌唯唯称是,并立即告辞离开,朱见恒也不阻拦,只是微微冷笑。 听见朱见恒张嗣昌达成协议,穆青青知道她的林建岳危险了,可是她能怎么办呢?向林建岳通报消息也没有用,估计他们也知道情况不妙,在武关城里朱见恒才是强势的那一方,林建岳只有那么点人,起不了决定性作用。 女人面对自己唯一的男人,从小就倾心喜爱的男人遇到生命危险,终于做出了决绝的决定,穆青青已经忍了很久了,立即就爆发了出来。 朱见恒听见动静,不禁失色,正准备拔刀,却见是穆青青,稍微松了一口气,却并未放松警惕,冷冷的责问道:“你都听见了吧?” 穆青青脸色苍白,并不示弱的道:“朱见恒,跟着你这么久了,还没发现你还是一个心有大志的人物,不过你踩着小弟上位,你对得起这么相信你的他吗?你对得林建安吗?如果你想杀我。来就是了,本姑娘不怕你!” 穆青青知道朱见恒不会杀自己,要想救林建岳,只能从朱见恒入手。 朱见恒怒道:“你们一个个的,都他娘的向着林建岳,把我当什么了?老子不服!穆青青,你知道我一直喜欢你,可是你是怎么对我的,不仅不对我好,还让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林建岳已经睡了,老子杀了你又如何?” 朱见恒面色狰狞,似乎就要动手。 穆青青不禁害怕起来,心思急转,立即柔声说道:“我知道对不起你,但我怎么不知道你对我好,我为什么要和林建岳睡?都是为了你啊,和他有了关系,就可以为你向他要钱、要人、要地盘,不比你和张家勾心斗角强的多?林建岳掌握那么大的地盘,资源肯定比张家强的多,治你的隐疾把握更大,等你以后好了,我就一心一意只服侍你。不如这样,你放了林建岳,我就按前面说的做。见恒,其实我知道你并不想杀林建岳,这样也可全了你的兄弟之义,不管以后怎么样,都有个退路,你看怎么样?” 朱见恒出道这么多年,自然不傻,但穆青青最后一句话确实打动了他。 朱见恒将信将疑的问:“你怎么保证你说的是真的?如何让我相信?” 穆青青心中凄楚,犹豫一阵终于下定决心说道:“明天你就带着人去见林建岳,我也和你一起去,你看我怎么做就行了,反正主动在你手里,你想怎么样都行。从现在开始,我不离开你半步,也不用怕我去通风报信,你自己决定吧!” 朱见恒终于下定决心,如果穆青青真像她说的那样做,的确比与张家合作好的多,他知道林建岳的性格,穆青青握在手里,不怕他不让步。即便穆青青反悔,大不了全杀了,也好出一出多年憋在心中的恶气。 89 断义 林建岳得知明日朱见恒来见自己,心中疑惑,但也别无他法,只能见招拆招了,只是让大家提高警惕做好准备,大不了强行杀出去。 李阳李继忠等人也在准备,甚至连林建岳的替身都准备好了,只等明日来临。 张嗣昌在城墙门楼内转来转去,心中很是急迫和不满,可是他又不敢再去找朱见恒再行逼迫,既然朱见恒突然又要见林建岳,那朱见恒说的事又起了他不知道的变化。 还是心中立大功的心思占了上峰,张嗣昌决定自行劫杀林建岳,大不了杀完人立即逃出武关城。 张嗣昌知道在武关城肯定是杀不了林建岳,吴毅这个王八蛋还在城墙下盯着自己。 四道岭军寨是林建岳回汝州的必经之路,只能利用那里的人马才行,但明日再通知上去,肯定来不及。 张嗣昌也是果断,当夜就立即派心腹连夜吊下城墙,前去通知四道岭守军。 四道岭军寨左侧绝壁之上,刘家豪带着一百余擅长攀爬山崖的精锐步卒已在此等候了二三日了,看着下方四道岭军寨灯火通明,刘家豪意识到即将发生变故,往日此时除巡逻人员外,其他人早已回营睡觉。 刘家豪当即派了两人下山,回龙捷军大营通知刘河生准备强攻,大军出动必须提前准备,并再次确认通知烽火讯号。 看着下方十数丈高的绝壁,刘家豪知道己方要下到四道岭军寨支援节帅必定伤亡不小,都是跟随自己多年的心腹兄弟,刘家豪很是舍不得。 刘家豪并不怨恨林建岳的固执,因为这就是重情重义的林建岳,这样的人还有本事有实力,在这个世道上还有没有像林建岳一样的人他不知道,但既然已经遇上了,就没有放过的道理,他愿意拼命。 太阳已高高升起,即将到与林建岳见面的时辰,朱见恒也紧张起来,看了看跟在身边无数士卒,大多是在关中自己招募的心腹士卒,清风山下来的基本都在远处。 朱见恒十分明白如吴毅这样的人,忠心是忠心,如果不是林建安林建岳兄弟,他自是放心。 但真要他们去杀林建岳,朱见恒知道自己办不到,说不好反水都有可能,这也是他同意穆青青说法的主要原因,就看穆青青如何做了,朱见恒心里并没有底。 穆青青只是伤心,为了救他,只能违心说自己绝不愿说的话,但这是自己的选择,如果他就此怨恨自己,那就由他去吧,我的小弟,你的青青姐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偶尔还会想起我就好了。 他出来了,还是这么好看,嗯,他居然先看我不看朱见恒那个王八蛋,还是关心我的,我做的一切也值得了。 穆青青低头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冷漠的神色,也不管是否应该朱见恒先说话,更不管李阳李继忠等人的剑拔弩张,当先迎着林建岳走上去。 张逸允提着大斧头,本想先打招呼,却见穆青青根本不看他,一副冷冰冰绝情的模样,不禁心里有些委屈。 “林建岳,在清风山我爹我姐因你而死,你我仇深似海,本姑娘本已求我的朱哥哥杀你为我报仇的,只是我朱哥哥念着你们当年的兄弟情义不同意罢了,要不然你以为可以轻易从武关城脱身?不过为了我朱哥哥的大计,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你就可以滚回你的汝州去了,你怎么说?” 穆青青焦急的望着林建岳,希望他快点答应。 朱见恒知道穆青青说的是假话,但有什么关系呢?利益、军队实力才是立身之本,这个说法对谁都好交待,清风山下来的部下也不会有异心,不由松了一口气,当下不出声算是默认了穆青青的说法。 李阳李继忠等人面露诧异喜悦神色,张逸允不知道内情,勃然大怒道:“青青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建岳哥,我……” 话没说完,就被林建岳拦住了。 林建岳只是看着穆青青,露出悲伤的表情,为什么穆寨所有人都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连自己的性命名声都不顾,你们知不知道我并不想要你们这么做,只想你们好好的快快活活的,穆瑶瑶、穆风、大福等人的面貌再次浮现在他眼前,却再也见不到他们了,林建岳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他的青青姐,心中无比伤痛。 所有人都紧张望着林建岳,除了城墙上的张嗣昌,他是恐惧,明白了朱见恒的计划变化,一旦四道岭开始攻击,朱见恒必来杀他,他已准备跑路了。 “青青姐,我…答应你,只盼你能好就行了。”完全没有问是什么条件。 “大家都知道你林建岳是守信之人,只要你今日当着大伙的面,承诺让出商州南面三县,再给我朱哥哥五万石粮食,装备三千人的兵器盔甲,就放你走。不过你能不能走出四道岭,还得看你自己的本事。”穆青青还是忍不住提醒。 “好,我一定会回来找你…来杀你的,你等着我!” 林建岳穆青青四目相望,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思。 不等朱见恒下令,围住林建岳的包围圈却立即让出一条通向城门的通道。 朱见恒见状心里叹了一口气,不是自己从一无所有时一手建立的部队,的确不是那么可靠,他已在想如何改组清风山下来的那些人了。 “小弟,二哥本想与你再多相处几日,不过你已是一方节度,事务繁多,就不留你了,咱们以后要经常联系,兄弟携手共创大业,你说是不是?” 朱见恒还是要说句话凸现自己的存在的。 林建岳只是再看了穆青青一眼,也不回答朱见恒的话,缓缓抽出身上的配刀,周围顿时一片刀枪出鞘的声音,气氛十分紧张,仿佛让人喘不过气来。 朱见恒不禁后退了一步,突然想到怎可如此示弱,急忙又回到原地,脸上红一阵青一阵。 林建岳却只是用刀割下一片衣襟,扔在地上,提刀头也不回的向城门走去,对两侧的刀枪从林视若无物。 割去的不仅是与朱见恒的兄弟情义,还有更深含义。 朱见恒心里不由自主的产生了深深的恐惧,又后悔起来,却来不及了。 看着林建岳逐渐远去的背影,朱见恒终于回过神来,还得先干当前急迫的事,当即招过吴毅说道:“你立即带部下杀上城楼,我再支援你一些人手,张嗣昌及其所有人一个不留。” 朱见恒早已想好,林建岳的粮食武器盔甲一到位,实力上升,利用上洛暂不明形势的时机,先一步夺取商洛县,上洛必然反击,张家的力量基本已折在这里,朱见恒有信心伏击击败上洛的8000蒙胡骑兵,连伏击地点都早选好了。 90 履诺 林建岳一行人一出武关城,就向四道岭急行而去,不过三四里地,很快就到了四道岭军寨下。 从武关城方向攻击四道岭军寨并不难,只是一大段缓坡。 此时身后武关城也传来嘈杂的声音,林建岳环顾左右笑道:“朱见恒必已开始在武关城清理张家的人,四道岭军寨得咱们自己杀出去,不过千余人罢了,今日就让他们看看龙捷军战力如何,要让他们以后提起龙捷军就双腿发软!” 李阳李继忠钱大壮等人兴奋异常,跃跃欲试,更知道还有刘家豪的人马接应,心中毫无畏惧。 张逸允只是大叫:“好久没与建岳哥并肩杀敌了,今日可不能再丢下我了。” 跟着林建岳的200重步兵全都着步人甲,基本算得上全身防护,只是稍重,不过这些人都是从十万龙捷军中选出来精锐中的精锐,上山杀敌自不在话下。 冲上军寨后门前,却见六七百人早已严阵以待,还有简易的防御工事,显然早有准备。 林建岳知道要杀出去并不容易,后退是不可能的,只能拼命了,正要率先冲出去,却被李阳紧紧抱住。 张逸允钱大壮二人身高马大,一斧一戟,先就杀至工事前,身上中了好几箭,不过要害都被盔甲护住,临时的简易工事挡不住二人的重兵器,很快被破坏,直接进入了短兵相接,长重兵器挥舞,敌人纷纷倒地,后续的重步兵一涌而入。 四道岭军寨的指挥使发现自己人虽多居然有挡不住的趋势,急忙向寨内呼叫支援,边战边结阵而退,准备在寨门前固守,利用弓箭杀敌。 山上的刘家豪一见杀声响起,知道林建岳已到,不由大喜,再无顾忌,当即向天空发出三只响箭,命令寨外大军立即强攻四道岭。 扔出早已捆绑好的粗大绳索,向绝壁下四道岭军寨滑行而下,吸引敌军注意,支援并接应林建岳。 弓箭不停射在身上,刘家豪也不管,只是护住要害。 三面进攻,即便四道岭军寨再险,也就一千余人,如何能抗得住? 刘河生一进四道岭军寨,也不管残余敌军清缴,只想找到林建岳在那里,在寨内却找不到,到处都是尸体,正心急如焚之际,却有一名林建岳的近卫前来,叫他到后门去见林建岳,这才松了一口气。 一大群人簇拥着林建岳站在半山坡上看向武关城,似乎在争论什么,只有张逸允钱大壮躺地上,明显受了不轻的伤,不停有人包扎上药,刘河生急忙上前问候。 刘家豪声音传来:“节帅,咱们现在兵强马壮,气势正旺,当可将武关城一鼓而下,机不可失啊!” 林建岳只是沉吟不语。 众人纷纷建言,均是要立即攻打武关城,并将朱见恒碎尸万段。 “现在朱见恒早已将张家在武关城的人马清缴完成,也应做好了守武关城的准备,咱们即便能攻下武关,伤亡必重,我不愿手下兄弟们无谓死伤。” 林建岳终于说话了。 “朱见恒既与张家翻脸,和蒙胡的合作就进行不下去了,必发生冲突,朱见恒既然敢放我出城,肯定早有计划,武关城以北必有大战,不可让蒙胡鱼翁得利,个人恩怨无足轻重。” “这还不是最要紧的,关键是咱们现在不能引起蒙胡汗廷的过于重视,我的意思是既然答应了朱见恒的条件,那就给他,让他顶在前面吸引注意,四道岭军寨也让给朱见恒,也好让他放心。刘大哥,你尽快将第八军编练完成,我会全力支援你,将从第一、三军中抽调部分精锐先补充你们。你就在四道岭不远处择险要重新立寨,时机恰当再重夺武关城。” 刘家豪还没想透,但已明白林建岳有更深的想法,并不是在顾忌什么兄弟情义,只是道:“难道真将商南三县让给朱见恒?” 林建岳笑道:“朱见恒看上去颇有谋略,其实志大才疏,生性多疑,临大事犹豫不决,胆色勇气也就那样,这次诳我的事就可看出来,现在你就是主动叫他去,他也不敢,以为人人都和他一样似的。” 林建岳转头看向李继忠说道:“你留下得力人手配合刘统制,在武关城也有了基础,趁朱见恒与蒙胡冲突之际,重夺武关城并不是很难…嗯…注意保护好穆青青,朱见恒肯定把她看得很紧让我投鼠忌器,若事有什么不对,争取强行将她接出来,我知道有些难,但还是拜托你了。” “节帅放心,我必竭尽所能。” 林建岳看看四周,虽然都是心腹兄弟,但谈重大战略时还是人越少越好。 “安排尽快打扫战场,留下三千套兵器盔甲,除大军必要口粮外,粮食均留在四道岭军寨,送逸允大壮回大营养伤,两位刘统制李统领暂留下,我还有点其它的事要说。” 刘河生当即明白,立即安排了下去。 “估计朱见恒会利用讯息差图谋北商州,不管朱见恒是胜是败,双方死伤必重,关键时刻第八军立即进占武关城,甚至可以帮助朱见恒彻底击败商州的胡军,具体时机自行把握吧,商州是必须要全面控制的,这方面的事就交给刘家豪统制全权负责了,李继忠统领全力配合。但有一条必须注意,控制商州名义上必须是朱见恒,不管他是死是活,当然最好是活着,控制好就行了。” “刘大哥,一旦控制商州后,你立即不断派小股军队翻越蟒岭,用半年时间在洛阳西南卢县附近隐蔽处聚集军队粮草。你大致准备完成,我即向东攻击襄城,将洛阳大部吸引过来,你接到我的命令后立即攻击占领洛阳,不要管我会怎么样,这就是你最重要的任务,这是龙捷军取胜的关键。接下来你随时向我汇报商州进展和东进事宜,我好调整计划,商州这里就全部交给你了。” 刘家豪顿时激动起来,僻居商州这么多年,终于第一次看到反攻希望。 “朱见恒手下大多是清风山旧人,战斗力比较强悍,这次事后应有动摇,刘大哥可用我的名义招纳他们,也可进一步扩大第八军实力,他们应该是可以信任的。” 林建岳说完后也不管几人兴奋地窃窃私语,只是怔怔的望着武关城。 从清风山出来后一路行来,他觉得自己在不断改变,也许是变得更强更有本事了,也更有野心了,但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这真是自己想要的吗?跟着自己的人多了,想的也更多了,许多时候也开始讲利益。 如果是以往,他是绝对没法刚与朱见恒割袍断义,就能迅速转到这些事上来的。 林建岳暗暗告诫自己,将来无论怎么变怎么做,心里的那份真挚感情和底线必须坚守。 91 联合 刘秉云看着自己的三哥,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居然在房州接连逼反了好几个地主大户,一度搞的风声鹤唳,若不是郝天峰及时出兵镇压,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事来。 “三哥,我知道你是好意,但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以为节帅和我不知道这些事?现在不是处理这些事的时候,当下最重要的是利用一切的力量把胡人先赶出去,将来有一天成就了大事,再来处理也不晚嘛。” 刘知勇还是不服,争辩道:““房州本来民生就不好,到处都是饿殍,可这几家在干什么?还在囤积居奇,还在强买强卖,还在兼并土地,若不把他们压下去,我们怎么获得民心?房州不像汝州,那些大户都跑光了,一切重新开始都好办。再不想办法制止,房州将不是龙捷军的,而是他们的。” 刘秉云笑着说:“难道他们未交税赋?不说我们了,就是李家也得办他们啊!” “交是交了,可是民众被压榨得快活不下去了,还自备刀枪盔甲,家丁众多,武力强横,县衙都拿他们没办法。如果有一天,百姓都起来造反了,还驱逐什么鞑虏,自己都把自己玩死了。” 刘秉云叹口气说道:“做的过分的是应该打压,但要讲策略,不是像你这样直接把人家几代人累计起来的土地财富一并端掉,你这和抢有什么分别?其它地方的地主豪绅怎么想,会不会觉得他们也会是这个下场?别说欢迎咱们去了,不联合起来打我们就不错了。三哥,几千年来都是这样,资源财富权利都是在少部分人手中,开明的士绅还是要保护的,实在恶劣的不法之人才想办法慢慢收拾,利诱也好,交换也罢,但绝不是一锅端,你好好想想吧,还不知道怎么给节帅交待。” 刘知勇不争了,只是说:“这不是急吗?眼见马上又要大战,我只是想尽快处理完这些事,准备好辎重粮草,把民众安抚好,不让这些事拖节帅后腿。” “不是所有的这些人都像李家和我们刘家一样有不同的志向,三哥,你看李家在唐州就弄得不错,应该学习一下。这样,你代表刘家前去唐州看看人家怎么弄的,你手头的事暂时交给李商歆处理,我觉得目前刘家应该和李家搞好关系。” 刘知勇瞪大眼睛:“这么快就投降了?” 刘秉云哭笑不得说道:“什么投降,都是在节帅旗下。这里是李家的势力范围,不和他们搞好关系,地方的事不好处理,我发现还是要依靠李家才能彻底稳定京西南路,就像咱们刘家在河东一样。” 看刘知勇还是有些不情愿,刘秉云接着说道:“节帅即将从商州回来,好在有惊无险,还随便收纳了刘家豪。接下来龙捷军即将有大的动作,以后跟着节帅的人会越来越多,李家和咱们算是元从,应该联合在一起的,你明白吗?” 刘知勇闭目想了一会儿才点点头,话题突然转了个方向:“老五,宜谨是个什么意思,若她不愿意,我也是有女儿的,年龄更合适,这个事得抓紧,越早越好。” “我探听过,她当然愿意了,不过没有好的机会,刘统制的女儿前几日已进节帅府中,我准备让宜谨也进去,她同意了,先做侍女也可以,节帅以后会给她身份的,有感情最重要。” 朱见恒坐卧不安,他知道林建岳的大军已占领四道岭,居高临下,若真要来打他,绝对是抗不住的,说不定有部下还会反叛。 一会儿想把穆青青送过去讨好林建岳,一会儿想干脆直接加入龙捷军,又后悔没有直接果断杀了林建岳,各种想法不停冒出来,搞得头晕脑胀。 正准备做什么的时候,就接到部下报告,说龙捷军的使者来了,问他见不见。 朱见恒那敢不见,他恨不得跪下来叫爹。 见了使者后,朱见恒又觉得自己决定无比英明了。林建岳居然真的履诺了,不仅如此,还领大军退出了四道岭,虽然距离不远还是有威胁,但只要守好四道岭,安全是有保障的,小弟还是那个小弟,总是这么心软心善,也不知为什么这么多人愿意跟着他,这样的人怎么能成就大事呢?南面三县自然是不去的,即便去了也守不住,图谋北边才是正解。 朱见恒决定以后还是要对穆青青好点,虽然心里极度不爽,等了这么久,头汤都没有吃到,可是医病的药还得靠穆青青呢! 还是去折磨张嗣昌爽一点,看能不能把张家拉过来,现在自己可是有天大的支持的,与往常不可同日而语,底气足多了,不怕张家不就范。 “张公子,现在我与林建岳已达成合作,还送来了无数粮食和盔甲兵器。你张家的人马差不多都死光了,不过大家都是汉人,我就再给你张家一个机会,只要助我取得商州,咱们怎么谈都行。” 张嗣昌只是轻蔑一笑,淡淡说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朱见恒一样摇摆不定?我也不信林建岳还会信你这个小人。朱见恒,有种就杀了我,我看你最后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朱见恒心中大怒,正待继续鞭打折磨张嗣昌,但又想到如果有张家配合,取得上洛商洛代价更小更有把握,也方便以后控制商州,便缓缓收敛怒色,只是道:“我知道你不信,不怕告诉你,你在四道岭的人已被林建岳杀光了,我这就带你到四道岭军寨看看,看我朱见恒说的是不是假话。” 张嗣昌吃惊看着面前的一切,堆积如山的粮食和龙捷军样式盔甲兵器就在眼前,这绝不是朱见恒能有的。 张嗣昌想不通,林建岳给东西倒还罢了,只能表示林建岳是个比较特殊的人物,这种情况下还能守信。可是既然攻下四道岭险要,却又唾手还给了朱见恒,难道林建岳是专门做慈善的?张嗣昌不信。 张嗣昌想的比朱见恒多一些,觉得林建岳必有更深的谋划,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但不妨碍他与朱见恒虚与委蛇,他已决定接下来与林建岳一方接触一下,再次反叛蒙胡投降林建岳绝没有什么心理障碍。 张嗣昌沉吟了一下才对朱见恒说道:“既然林建岳真的愿意帮你,那事情的确可以做,你准备要我怎么帮你?” 朱见恒得意的笑了一下才说道:“取商州并不难,无论是关中也好河南也罢,要直接控制商州都不容易,商州地形就决定了这里有自立为王条件,只要解决了上洛的8000蒙胡骑兵就行了,有你做内应,突袭取得商洛县自然十分容易,诳蒙胡来武关不容易,去商洛却问题不大,你写一封信把蒙胡诳来,怎么写你自己知道,我准备在上洛到商洛的峡谷道中埋伏蒙胡骑兵,一战定商州。” 张嗣昌知道这个计划是可行的,即便胡人骑兵不是全来,只要歼灭一部分,剩下的也无力控制,只能退出商州。 “即便有了林建岳支持的粮草兵器,朱将军只有不到一万人马,即便加上我张家,也没有完全把握对付8000蒙胡骑兵。信我可以写,但有个条件,不要多,只需要林建岳再支援3000精锐步卒,也不需要朱将军操心,我张家可以帮你看着他们,如此才有绝对胜算。” 朱见恒倒不怀疑张嗣昌与林建岳勾结,毕竟才刚刚劫杀过林建岳,他只是不了解这些世家的生存之道而已。 “好,就如此办,我这就与刘家豪联系,你先写信,我要过目。” 92 战略 林建岳看着刘若兰端茶递水忙前忙后,旁边还有个刘宜谨怯生生的偷看自己,不由心中苦笑。 这还没有怎么样呢,就提前过上了奢靡荒淫的生活,还有个铁灵韵在南阳等着自己,都住进南阳铁青林给自己准备的府邸中以女主人自居了。 关键除了穆青青,还一个都不能拒绝,否则就伤了手下心腹和大将的心了。林建岳觉得自己不是大帅,而是种马,好在身体还行。 林建岳带着李继勇及数十骑兵在汝州田野中奔驰,心情极好。 庄稼到处郁郁葱葱,虽然还有不少荒地,只是人口不足罢了,民生却眼见都在恢复,地里的百姓脸上也有了健康之色。 林建岳觉得刘知勇在汝州干的不错,即便房州出了事,但林建岳并不怪他,只是做事急了些,林建岳还有些责怪刘秉云对刘知勇太严厉了。 林建岳已想好必须抽时间到各州都去看看,作为三镇节度使,老呆在汝州也不是那么回事,特别是还想回清风山看看,就不知道有没有时间了。 林建岳对眼前和谐平静的景象很舍不得,如果这里再发生大战,一切又回到从前。他决定立即召集各军统制,商量接下来的行动。 接到刘家豪紧急送来的信,林建岳并没有犹豫,直接命令刘家豪挑选3000精锐进入武关城,这个时候朱见恒必不会有什么二心,即便有,也是对胡作战之后。同时命令李阳李继忠加快与朱见恒部下特别是清风山众人的接触策反动作,上洛张家也需联系,这倒是与张嗣昌不谋而合。 对胡作战结束之日,就是全面控制商州之时。 林建岳府邸除了刘家豪外各军统制济济一堂,刘秉云李商歆韩玉衡均在,毕竟这是龙捷军重大的战略,关系到龙捷军的前途未来。 “商州之战应在今年结束,控制商州还是有把握的。接下来我欲挥军东进攻击京西北路的襄城,蒙胡进攻汝州之前将他们的注意力吸引过去,若第八军攻击洛阳得手,便可实施下一部计划了,大伙意下如何?” 刘秉云首先道:“卢县到洛阳距离不短,偷袭讲究突然和速度,战马是翻越不了蟒岭的,建议还是要提前渗透掌握卢县,提前备好至少5000战马,咱们战马本就不足,难度不小。” 韩玉衡点点头道:“要偷袭得手的确需要如此,不过第八军本不擅长骑战,倒不一定需要战马,普通的挽马应该也行,骑步结合即可。” 刘秉云道:“即便如此,动静也大,还有辎重也需要马匹,必须另外想办法。” 林建岳想了一下说道:“商州结束之后,必会缴获不少战马,刘家豪需要翻越茫茫大山,需要时间较长,可将缴获的战马从汝州转运,应可解决一部分问题。” 刘秉云则说道:“从我们这里送战马过去,一个不好,就会引起胡人的警惕,偷袭的突然性就没有了。我是这样想的,大家都知道我是从河东刘家出来的,我准备给家里去信,让刘家帮忙准备马匹和粮草,河东战马不少,准备起来速度也快,刘家豪统制也可不带多余粮食轻装翻越大山,准备时间大为缩短,对计划更有利,另外从河东过来也不会让胡人怀疑,刘家原来的大管家刘权人在汝州,安排起来也方便,节帅以为如何?” 在座众人均是龙捷军最高层,就没有傻的,明白这是河东刘家准备正式要投资林建岳了,不禁都有了些紧迫感。 林建岳有些担心说道:“刘家上千号人还在河东太原,一旦出了什么事,咱们鞭长莫及,对刘家来说是不是风险太大了?” 刘秉云笑着说道:“节帅放心,刘家在河东经营多年,保家保命的手段不少,家父还算是救过李重山的命,颇得信任,即便出现什么意外,问题也不大。” 各军统制不管这些后勤保障的事,郝天峰直接说道:“节帅大的战略没有问题,商州解决了也无后顾之忧,正是进攻的时机,各军应现在开始就要准备,训练新军代替主力在各地守备,也可战时补充各军。不过节帅,若向东攻击襄城,则大军将面临三面围攻,风险不小。郏县襄城阳翟三地成三角形,不如将大军一分为二,同时向北攻击钧州阳翟,避免在咱们攻击襄城时,胡人南下攻打郏县断我后路。” 林建岳点点头道:“郝副都统制想的很周到,不过问题不在这里,钧州距离洛阳太近,拉不长胡人的辎重线,而且一旦洛阳受到攻击,钧州胡军可快速增援洛阳,刘家豪就危险了。此战胜负手就在洛阳,必须确保刘家豪成功。单攻襄城才能调动胡军,如此一来,将受到威胁的不仅是郏县,汝县也有被攻击的可能。” 郝天峰没想到林建岳已成长到如此地步,战略点把握十分明确准确,主见极强。他觉得自己能活着看到林建岳成就大事,当下自然就不再说什么了,其它各军均表示赞同。 林建岳见状就继续说道:“论临战指挥,其实我是不如在座各位将军的,因此各军调动安排我大致已想好。攻取商州结束后,各军就立即行动开始调整部署,准备就绪后等我命令一同行动,在此之前所有计划安排除在座各位外严禁泄露。” “除第二军一部在曲统制带领下佯攻蔡州以分散胡军兵力外,其余各军主力大致分为三路。” “第一路由郝天峰副都统制为主将,李斐统制为副将,攻击襄城颖川一线,骑军12000余人,第三、四、六、七军全部都在这一路,共近80000兵力,是此战主力,力求一战攻取许州及颖川府,截断京西北路南北联系,一旦洛阳得手,即向北攻击胡军主力。” “第二路由铁青林副都统制率领第五军固守汝县,择机策应刘家豪或者郏县,具体怎么做视情况自行决定。” “第三路由我领第一军及骑军8000人在郏县吸引胡军主力,前期固守郏县,也是等洛阳得手后,前出截断胡军主力与洛阳的联系,并汇同铁青林的第五军与第一路大军夹攻胡军主力。” “大致安排就是如此,刘长史随我到郏县作为副将,韩、李二位参议率第二军一部保障辎重粮草。各位将军,咱们争取一战就将胡人赶过黄河或者驱逐向东,全取京西路!” 如果达成这一战略目标,龙捷军必将威震天下。众人都激动起来,议论纷纷,特别是第二军统制曲尚群,他的水军已近万人,此战若胜,他就可向南逐步攻取淮南西路了,龙捷军成中原藩镇第一大势力指日可待。 只有铁青林担心道:“这个计划十分合理,不过一旦开始,有可能胡军主力会不管许州直接前来强攻郏县,可否由我率第五军及骑军守郏县?节帅领第一军留在汝县更为妥当。” 林建岳摇摇头道:“只有我在郏县才能最大程度吸引敌主力注意,也方便刘家豪统制和郝副都统制行事,放心吧,刘长史战阵经验丰富可以帮我,郏县城防也恢复的很好,胡军不擅长攻城,安全不成问题,我在各路大军中间,也便于协调各方机动调整部署。不瞒各位,我就是希望胡军主力来攻郏县,那时他们将遭到咱们各路大军四面围攻,败亡更快。” 一听这话,郝天峰就知道林建岳想最大程度重创胡军,便也担心道:“不如从各军抽调精锐加强第一军,这样大家也放心。” 林建岳笑道:“郏县就那么大,人再多也放不下,第一军发展这么久已不小了,都超过二万人了,守城器械滚木擂石什么的也十分充足,大家不用担心。我龙捷军第一战在郏县,收复中原的第一战也从这里开始吧!” 93 武关 穆青青一面跟周琪说话一面强忍着着心里的烦恶。 穆青青早就偷偷让郎中看过自己,已确定自己怀孕了。 幸好现在朱见恒和以前不一样了,很少来纠缠自己,即便来也只是问药的事,待的时间很短,没有发现自己的异常。 可是这不是长久之计,一旦显怀,就什么也藏不住了。 “琪姐,你知道朱见恒什么时候去北边吗?” “听高士宝说,只要南边刘家豪将军的三千人马一到,就立即出发了,应该快了。对了,夫人,敌情司最近又进来了许多人,前后加起来估摸上百人了,只要朱见恒一走,咱们就想办法控制武关城,这样夫人就可以去汝州找节帅大人了。” 穆青青有些忧虑的说道:“朱见恒现在看我很紧,即便他走了,也不会让我好过,说不定会派更多心腹看着我,他还要用我要挟小弟的。光是敌情司的人不行,得搞清楚留下守城的将领是谁才行,如果是吴毅将军就好了。” “这个我打听过了,肯定不是吴毅将军,他是主力都指挥使,朱见恒离不开他,不过听说还是以前清风山下来的人,具体是谁就不知道了,这个李大统领亲自安排人在办,我和高士宝都不知道。” 穆青青不停的在房内转着圈,心中犹豫不定,最后下定决心说道:“我不能就这么去见小弟,必须为他做些事,不然他那些手下会看不起我的,以后怎么保证我的地位?武关城和四道岭我想帮他夺下来,琪姐你再想想办法,下毒也好美色也好,都用上,金钱更不是问题,我是小弟夫人的身份也用上,不管守城的是谁,要吗收买他,要吗杀死他,必须都要做到。” 周琪脸上有些变色,不明白穆青青为何如此急迫,只要你是节帅大人的女人,要什么没有?也是自己年纪大了,不然自己亲自上的念头都有。 穆青青注意到周琪的神色,便接着柔声道:“现在小弟不一样了,许多人都会塞女人给他,我又不是正妻。琪姐,你和高士宝是我这一条线上的人,我好了,你们才会更好,现在在武关城就是个机会。我也不瞒你了,我怀孕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不过你们暂时别说,敌情司那里也别说,怕引起别的变故。” 一听穆青青怀孕了,周琪终于紧张起来了,一旦以后节帅大人当上皇帝了,这就是潜邸,意义非同一般。 “夫人放心,您养好身体就行,我无论如何都会帮您办到这件事,现在我就去找高士宝商量。” 张嗣昌还呆在武关城的大牢里,他倒是无所谓,只要死不了,一切都好说。 信写了,合作协议也达成了,张嗣昌不禁更瞧不起朱见恒了,我就是一个无兵无权的人,你都害怕信不过,这样小肚鸡肠的,怎么能做大事? 正在养神之际,牢房突然打开,又关进来四五个人,人人身上带伤。 武关城并不大,牢房也不大,听着这几个人与牢卒对骂,张嗣昌就知道了这些人是龙捷军混进来的奸细,看他们有恃无恐的模样,想必也是知道朱见恒不敢把他们真的怎么样。 终于渐渐安静下来,张嗣昌正在想着怎么与林建岳的人联系上,这几个人一看就是喽啰,张嗣昌闭目并不想搭理。 这时他听见自己的牢房门被打开了,睁眼一看,一个中年模样的人走进来坐在他身边看着他,一个牢卒走了出去,并关上大牢的大门,整个牢房就只剩下他和那四五个奸细了。 “张公子在大牢里还这么淡定自若,不愧是个人物,李阳大统领叫我代他向张公子问好。” 张嗣昌坐了起来,直接问道:“李阳是?” “龙捷军镇抚司大统领,直属于节帅。” 张嗣昌一听镇抚司的名字就知道这是干什么的,必然是林建岳的心腹亲信。 “我们镇抚司知道,商州张家的老家主虽在,但真正做主的还是张公子,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张嗣昌暗暗心惊,看来林建岳早就盯上了张家,现在又处于弱势,商州必然保不住,不上林建岳的船都不行,只能否决其他计划了。 张嗣昌问道:“不知道林大帅派你来见我是什么意思?如果需要办什么事,张家虽小,还是有几分能力的。” 开门见山,话语中先抬高自己的地位,又表达了投诚的意向,的确十分上道。 “张公子真是爽快,果然是做大事的人。虽然张公子曾想对我家节帅不利,不过张公子不用担心,我家节帅一向欣赏有胆识有能力的人。这次来找张公子,并不是想耍什么阴谋,只是想与张家合作罢了。” 张嗣昌心中一喜,急忙问到:“节帅需要张家做什么?我张家必全力以赴!” 张嗣昌显得有些迫不及待,连称呼都直接改了。 “张公子不用急。商州对龙捷军很重要,是必须要取的,但不能仅仅是占领,还需要治理。张家在商州存在已经许多年了,基础牢固,龙捷军需要张家协助恢复商州民生,稳定商州秩序。” 张嗣昌有些失望,他还想着在龙捷军取商州过程中立下大功,以后自然更有发言权,在龙捷军内部地位稳固。 但这样也不错,风险更小,也能看出龙捷军十分大气,的确不是搞阴谋诡计的人,跟着这样的势力很是放心。 不过朱见恒即将发动夺取北商州的行动,张家不是没有机会立功。 张嗣昌直接道:“待刘家豪将军人马一到,朱见恒就将北进商洛,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这个事不知节帅是怎么考虑的,事后如何处置朱见恒?” 中年人笑笑说道:“节帅的意思很明确,朱见恒最好不要死,但要听话,名义上以后商州还是朱见恒控制的,张公子现在要全力帮助他击败上洛胡军,节帅会知道张家功劳的。” 张嗣昌大喜,有立功的机会就好,至于朱见恒,他最好知趣,若不知好歹不听话,那就只有死了,找个替身还不容易?又有张家帮衬,一切都不是问题。 “张家愿全力协助节帅控制商州,请节帅放心,也会把朱见恒的事办好,不耽误节帅大事!” 张嗣昌已明白林建岳还要用朱见恒必有更深考虑,甚至关系到许多大事,他得表现出自己的能力让林建岳知道,他张嗣昌也能看得远看得深。 94 姐妹 李芸岚在房内坐卧不安,她已经怀孕好几个月了,肚子已微微隆起,她是既满足幸福又十分担心,平时根本就不敢出门。 一旦外人知道,皇家的脸面倒还罢了,万一刺激到即将生产的妹妹,出了什么事,她可担待不起。妹妹是正妻,肚子里的孩子是嫡子,意义非同小可。 妹夫正在前来唐州,想到在船上缱绻的日子,李芸岚不禁浑身燥热,心里期盼起来。她已经打听过了,怀孕期间除了头三个月,那个事要做也不是不可以,而且还有其它方式取悦妹夫,一时竟把心中的烦忧都忘了。 李芸曦和李晚晚两人挺着硕大的肚子,并排躺在院子里晒着冬天的太阳,周围一大堆人小心翼翼的斥候着,甚至从建宁请来了专门的名医和稳婆,一直住在泌阳城东的这个院子里等着随时被召唤。 李芸曦抚着肚子,眼中全是期盼的神色。 已经九个多月了,她已得知自己怀的很可能就是个男孩,作为李家的嫡女,明白许多事,这个孩子可以说比什么都重要。 建岳哥即将回来陪她,往日的不满和埋怨早已不见,回忆充满心间,印象最深的还是在清风山的那段日子。 思绪逐渐飘远,建岳哥居然真的把姐姐从建宁皇宫带回来了,这世间有几个人能做到,就是当大官的爹也不行,真是了不起,我就这么提了一下,建岳哥就如此重视,李芸曦得意抿嘴笑了一下。突然想到一件事,她已好久没见到自己的姐姐了。 李芸岚刚回来的时候,几乎天天在自己旁边嘘寒问暖,一点没有曾经是淑妃的谱。 两姐妹从小在一起时间虽然不多,但年岁相近,感情是非常好的,是有多久没来了?往日注意力都在肚子孩子身上,一时没有想到这一茬。 李芸曦缓缓支起身子,旁边的人急忙上前服侍,李晚晚见状也起来了。 “小姐,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不会要生了吧,我还没什么感觉呢!再说小土匪都还没回来。” 李芸曦摇摇头,问到:“我姐姐有多久没从祖宅那边过来了?” “这我倒没注意,应该有两三个月了吧!” 李芸曦蓦然一惊,似乎明白了什么,祖父曾经说过,姐姐以后只能跟着建岳哥了,其实李芸曦并不是太在意,晚晚都和自己一起服侍过了,再多个姐姐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思绪发散开来,现在建岳哥已经是一方藩镇,势力已不小,如果以后真成那什么了,身边女人会越来越多,这不是以谁的意志为转移的,有个亲生姐姐帮自己不是更好?曾经是皇妃的身份也有用处。 李芸曦已明白姐姐身体可能出现了状况,如果一直呆在屋里不见人,心情郁结之下可能会出问题。 当下不在犹豫,立即叫过如花如梦吩咐道:“你俩立即去祖宅接大小姐,不要强迫,只是告诉大小姐,说我已都知道了,让她不要有什么担心,问她愿不愿意来城东团聚,别的不要多说。” 如花如梦立即接命而去。 李芸曦并没有再让如花如梦再跟着林建岳,那会显得自己善妒。 李芸曦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逐渐改变角色身份,也不会想到有一天她会影响到天下大事。 李伯玉已年近七十,还是精神矍铄,气势不减。 他一听说李芸曦把李芸岚接到城东,不禁欣慰的笑了起来,不愧是自己最宠爱的小乖囡,看来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也在这么做,不用自己出手撮合了。 李伯玉自然知道林建岳在商州武关城发生的事,这在林建岳身上是一个巨大的隐患,现在他已不好直接说林建岳了,只有在关键时刻,让李家姐妹去影响他。 自己年纪大了,可能等不到那一天,儿子孙子不合适,説这些话会显得别有用心,李芸曦李芸岚则可以,也非常合理,必须提前给两姐妹交待清楚。 这次林建岳把所有统军大将都叫去汝州,接下来龙捷军必有大动作,甚至会有大发展。 李伯玉在决定压注在林建岳身上的那一天开始,他就不怀疑林建岳不能成就大事,这个他有充足的信心。 想到有一天自己的重孙子将登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李伯玉罕见的露出得意的笑容,终于在所有世家大族之前抢占了先手,这下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林建岳带着曲尚群一路疾行返回唐州,想着即将看到自己的第一个第二个孩子,心里既兴奋又忐忑,似乎有一种责任感扑面而来。 林建岳内心其实对是儿子还是女儿并不在意,可是他不在意并不代表身边的人不在意,已有不少人在耳边唠叨过,李芸曦如果生个千金,那就必须继续生,一个儿子还不行,必须得有好几个。 这个时候女人生孩子风险是很大的,夭折的可能也不小,林建岳也只能盼望李芸曦李晚晚都生儿子了,可以让她们少承受一些压力,少受些罪,此时他并不知道还有他的两个孩子在不久的将来出生。 林建岳扶着一左一右两人,全身是汗,比在万军从中还紧张,不扶还不行。 李芸曦笑道:“建岳哥,你去休息吧,走了这么远,肯定也累了。对了,我和晚晚现在可服侍不了你,今晚你只能在西厢房歇息了。” 晚晚瘪瘪嘴说道:“一天到晚东防西防的,却没想到家贼难防!” 现在晚晚可不是什么侍女丫鬟了,是正牌的侍妾,说话底气足多了。 李芸曦亲昵的打了一下她,林建岳莫名其妙。 晚上来到西厢房自己的卧房,林建岳却看见床上有一个丰盈娇美的女子向内侧卧,林建岳现在可不愿随便和什么女人又什么瓜葛,正待叫她离去,却不想那女子一转过身,他就知道拒绝不了。 看来船上发生的事大家都知道了,林建岳不禁疑惑,难道这个李芸曦也不在意?知道也就罢了,还专门送上门。 林建岳也不管了,自然该干嘛干嘛,却不想衣服刚一脱,发现李芸岚的肚子也开始凸起,再配上上面的波涛汹涌和艳丽无比的面容,白皙的皮肤,居然有一种别样的风情。 林建岳不知道怎么办。 李芸岚倒先说话了,模样娇羞:“妹夫…我问过了,现在还是可以的,不过需要轻一点,别太猛,请妹夫怜惜。我知道可能妹夫不能尽兴,不过还有别的方式,一会咱们试试吧,芸岚愿为妹夫做任何事!” 林建岳感觉自己真的是堕落了,可是也真的拒绝不了啊。 95 取名 李芸曦李晚晚终于生了,宫廷御医的确不凡,两女并没有受太多罪,两对母子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生产日期相差不过两天。 林建岳也松了一口气,女人第一次生死关一过,即便以后再生,都要容易许多。 只是林建岳到现在才知道新生婴儿原来会这么丑,更别说会像谁的问题了,林建岳知道自己没这么丑。 上天还是眷顾李家的,李芸曦的儿子先出生,既嫡又长,少了以后许多的麻烦。李晚晚虽然也是李家的女儿,不过与李伯玉这一系都快出五服了,不然她怎么会叫李芸曦为小姐?如果她的儿子为长,没法避免以后会出什么妖蛾子。 李家为此大摆了三天宴席,泌阳城凡是有点关系地位的人全都来了,甚至附近州县都有不少人大老远的跑来祝贺。 看着两个儿子慢慢长开,皮肤样貌白里透红,林建岳终于感受到了作为父亲的喜悦,该是给他们取名字的时候了。 天气寒冷起来了,年关将至,一年又将过去,林建岳感觉自己做了许多事,好像又没做什么事,只是感觉时间不够用。 林建岳陪着李伯玉在李家祖宅花园里漫步,雪又纷纷扬扬下了起来,附近的仆人急忙为他们撑起大伞,摆好米酒瓜果小吃,点起火炉,又远远退开,不敢打扰两位大人物的谈话。 林建岳扶着李伯玉坐下后说道:“北风渐大,不如爷爷早点回屋歇息。” 李伯玉摇摇头说道:“这里说话方便,我还没老到那种程度,你也坐,我有些事与你说。” 林建岳坐下笑着说道:“爷爷可是正牌的进士,还是大学士,两个孩子的名字得爷爷来取,我是没这个本事的。” 磨叽这么久,李伯玉等的就是这句话,当下立即就说道:“我想过了,大的就叫林景煜,景字表示吉祥如意,品性端正。煜代表着火,代表着光。景煜两字,表示君子刚强磊落,有霸气,前途锦绣,大有可为。小的叫林景翊,翊嘛,有飞翔潇洒自在的含义。” 林建岳明白李伯玉的意思,只是笑了一下当即表示赞同。 “世济,你京西北路的战略很不错,成功的希望很大,不过现在商州怎么样了?” “爷爷放心,即便朱见恒失败,咱们强取也是没有问题的,只是没有必要增加无谓的伤亡,商州张家已投靠了过来,武关天险取下也没太大问题,最迟明年三月就有明确的消息。” 李伯玉点点头,接着说道:“如果京西北路达成目的,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林建岳想了一会才说道:“现在说这个还有点早,不过大的方向也只有三个,关中、河东及京畿府,暂时还不能考虑淮南路的问题,各方势力交错复杂,一个不好,就会让胡人鱼翁得利。” 李伯玉紧接着问到:“那这三个方向你是怎么想的?” “关中就不去了,我大哥在西面牵制它,也有力量攻克收复,只是可能时间比较长。京畿开封府政治意义太大,胡人必尽全力,压力过重,即便全取京西北路,短时间内还无法与胡人全面抗衡,只能防守对峙。我初步考虑是河东路南部,还不能全取,避免刺激到蒙胡在汉地的核心区域,只是采取进攻姿态代替防守,全面进攻还需要时间。” 李伯玉心里一紧,但也没多说什么,明显取关中才是最佳方案,但不能明说,会引起林建岳的反感,有离间他们两兄弟的嫌疑,只能以后想办法。 “京西南路还有个重要的襄阳,还是要放在手里才妥当,襄阳府战略地位实在太过重要,上接巴蜀,下通长江,一旦拥有,龙捷军在资源方面就不用忧虑了,也与王圭的计划相符。” 林建岳苦笑了一下,只是说:“这个我自然知道,襄阳我也去过,驻军因我们顶在前面,现在朝廷驻军并不多,举手则来。不过这么做实在太引人注目了,不知道的以为我是要造反了,最好还是由王相在朝廷运作最好,咱们只能做些准备。” “我会立即给王圭写信催他。当了这么久的宰相,实在太过迂腐了,要想用马,总得养肥养壮吧!” “那就拜托爷爷了,相信一旦我取得京西北路大部,王相必然会忍不住,应该会主动帮忙的。” 林建岳说完就站起身来在四周转悠,李伯玉也不打扰他,自顾自喝酒吃东西,他知道林建岳在想一些重要但不是太好说的事。 可能是考虑到李伯玉不能在屋外久坐,林建岳很快回到李伯玉身边,有些迟疑的说道:“爷爷,一旦攻下洛阳,水军的重要性就凸现出来了,我欲将水军单独分离出来进一步扩大,任命曲尚群为水军都督,统一指挥南北水军,不知爷爷觉得怎么样?” 李伯玉大笑道:“世济,已是今日这个局面,你以为我还会在乎这个?不过我很高兴,你还是什么都不瞒着我。以后不能这样了,该瞒着的还是要瞒的,将来你手下人会越来越多,必须在属下面前保持一定的神秘,让他们不能完全猜到你的心思。今日即便你不说,过些时日我也会主动说的,第二军包括水军已过于庞大了,再扩充确实不像话,分开是必须的,你另外派可靠的人来掌控第二军很必要。毋须多想,我会全力支持你的。” 林建岳有些不好意思:“我瞒谁也不会瞒爷爷的,没有您我也没有今天。” 李伯玉正色道:“万万不可如此想,如果以后王圭把襄阳、淮南甚至京湖都给你了,那你岂不是要什么都听他的?世济,你要记住,给你再大的好处,给了你就是你的,不是谁的好心施舍大公无私,你应该有这么个观念,天下所有的东西所有的人最终都应该是你的,只是现在暂时放在他们手里而已,包括李家刘家,也包括以后其它的什么家,就是现在那个不知所谓的朝廷,以后也应该是你的,就是让什么皇后陪你睡觉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林建岳有些震惊,这还是李伯玉第一次明确说出最终要干什么。 即便早已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不过是不是太早了点? 96 憋屈 春天已经到来,野花开始在山林田野不断绽放,本是踏青游玩的好季节,可是有的地方却充满了肃杀之气。 商洛县以南三十余里处,朱见恒在山上激动的看着下方络绎不绝通过的蒙胡骑兵,这一战之后,武关城以北的地盘就是他的了。 张嗣昌就在他身边,一脸淡定。 朱见恒没想到就凭张嗣昌连续三封信就真调来了胡人骑兵,虽然不是全部,也有五六千了,看来以后还得好好笼络一下张家,特别是旁边的这位张公子,能量不小,本事也不小,还深得蒙胡信任。 看胡军大部已进埋伏圈,朱见恒手一挥,密密麻麻的箭雨倾盆而下,胡军顿时人仰马翻,朱见恒选的伏击地点不适合骑兵反击,蒙胡骑兵虽然精锐,也只能猬集一团,竖起盾牌,企图从来路退走。 朱见恒估计刘家豪的部下应已切断胡军后路,便向吴毅等人示意,近万军队立即从两侧山上杀下,誓要全灭这只胡军。 朱见恒觉得自己很厉害有眼光,从未如此自信过,就是林家两兄弟似乎也比自己差一点,不禁在山上得意哈哈大笑起来,他作为主将,自不会和士卒一起下山战斗。 地形狹小,速度也没提起来,蒙胡骑兵的迂回战术无法发挥,天上弓箭不停,地下装备精良的步卒又列阵逼近,蒙胡万夫长只能组织大队拼命向上洛方向攻击撤退,不然就是全军覆灭的下场。 万夫长一边抵挡一面发誓,一旦突围回到上洛,必杀张家全家上下。 刘家豪的第八军3000士卒早已在盟胡撤退的路上列阵等待,不过也没拼命进攻,只是防御阻挡胡军退路,以箭攻击尽力杀伤敌人。 万夫长终于觅空杀了出去,也没法再管后面的骑军大队,只能是带着数百亲卫拼命逃向上洛。 朱见恒见大局已定,终于带着张嗣昌下来了,一面吩咐部众打扫战场,一面对张嗣昌说道:“张公子家里是否安排好了?敌主将回到上洛必对你家里不利,都怪龙捷军不尽力,若是我必不会让一人逃脱。” 这时朱见恒有心情拉拢张嗣昌了,顺便还可离间一下张嗣昌与龙捷军的关系。 张嗣昌道:“我敢写这封信,自然早有准备,胡人回去只会见到几座空宅,有劳朱将军费心了,不知朱将军接下来是回武关城、商洛县?还是立即攻取上洛呢?” 这算是张嗣昌给朱见恒最后的机会和提醒,如果他现在立即带军回武关城,重新占据武关城及四道岭,还能苟延残喘一些时日,虽然最终会被龙捷军拿下,但张嗣昌就有时间自己收取上洛、商洛两县,然后再献给林建岳,形势对张家来说就大为不同了。 可惜朱见恒并没有清醒的认识,他根本没把穆青青等人放在眼里,怎么可能知道穆青青周琪等人已开始对武关城动手了,甚至通过敌情司联系上了刘家豪,龙捷军大军在四道岭佯攻配合。只有四道岭的守军上下才是朱见恒真正的心腹,却也没法兼顾武关城。 朱见恒也不可能让张嗣昌钻空子。 蒙胡残军现在不过2000余人,控制上洛县都力有未逮,张家还在旁边虎视眈眈,完全就是惊弓之鸟,会立即退回关中,现在就是上洛商洛两县权利真空的间歇,如果他放弃上洛商洛,做的这一切就毫无意义,那他以后还怎么控制张家?不被张家控制就不错了。 朱见恒笑道:“现在咱们兵强马壮,又是蒙胡最弱的时候,自当趁胜追击,一举拿下北商州。张公子,这回你的功劳最大,张家有什么条件都可以谈,希望咱们以后精诚合作,共同掌握商州。给你说个秘密,我已得知在今年下半年最迟明年,洛阳的蒙胡就将再次对汝州发动进攻,那时刘家豪必会前去支援林建岳。咱们的机会就到了,必能占据整个商州,说不定还能占领南阳呢!到时林建岳都不得不看我的眼色行事,哈哈哈!” 此时的朱见恒是这么的意气风发,踌躇满志。 已到朱见恒旁边的吴毅不作声,清风山下来的各都指挥使也不作声,只有朱见恒在关中招纳的心腹们兴高采烈,朱见恒沉浸在自己幻想的世界中毫不在意。 张嗣昌附和道:“那恭喜朱将军了,到了上洛,还望朱将军和诸位将军赏脸来鄙府喝酒庆祝,美人佳肴都不缺,还有好东西,包朱将军满意!” 朱见恒知道张嗣昌的意思,不由大喜。 朱见恒率军抵达上洛,胡人果然已经离开,城内浓烟滚滚,显然胡人走之前,还劫掠了一回。 朱见恒急忙进城,这将是他的根基之地,由不得不急。 发现破坏并不大,应该是胡人走的匆忙,朱见恒这才松了一口气。 城西张家庄园,各都指挥均在,刘家豪派来的指挥使也去了,美女来回穿梭,杯来盏往,气氛十分热烈。 朱见恒眯着微醉的眼睛看向张嗣昌,有些急迫的问到:“张公子,你说的好东西呢?酒喝的差不多了,该上正菜了吧!” 张嗣昌却转过头与吴毅等人对视了一下,见吴毅点了点头,这才对朱见恒说道:“朱将军既然来了这里,正菜就已经准备好了,不过穆青青小姐不是很同意朱将军这么做,她准备在武关城给朱将军上其它正菜,不知朱将军意下如何?” 朱见恒看见了张嗣昌的动作,再听他的话语不对路,酒意登时醒了一大半。 “张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没办法啊!穆青青小姐已控制了武关城,刘家豪统制也进了四道岭,不日就要前来上洛,我也得罪不起她,何况穆青青小姐以后还将是节帅的夫人,我巴结还来不及呢!只能先委屈朱将军了。” 朱见恒又惊又怒,“你敢如此?不怕我灭你张家满门吗?看来你与林建岳勾结上了。就不怕他林建岳对你张家秋后算账?” 张嗣昌冷冷的道:“你算是什么东西?还胆敢说节帅看你的眼色。朱见恒,如果你听话,就乖乖去武关城任穆青青小姐处置,节帅和你不同,不会杀你的,还会把你养起来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仍然是商州名义上的主人。如果还有什么别的想法,恐怕就不那么好看了。” 朱见恒勃然大怒,正待下令拿下张嗣昌,却见自己的心腹已被吴毅等人围了起来,满脸惊恐。 “吴毅,你跟随我多年,居然也要叛我,你对得起我对你的提拔栽培吗?” 吴毅摇摇头:“提拔栽培我的是林建安大帅,不是你。大帅是什么人?岂容你如此对付他小弟。从关中出来时林大帅就有交代,若你一心助他小弟,我等自然听从你的吩咐,如若不然,自会取代你掌控军队,否则给你增加那么多人手干什么。” “你也算不错了,自己偷偷培植了不小的势力,否则岂能容你在武关城如此对待林建岳大帅?朱见恒,你真不是做大事的人,自作聪明,以为让我们来这里拼命消耗,让自己心腹手下守住四道岭就万事大吉了吗?有咱们配合,穆青青小姐自己又有心,取武关城并不难,她是真聪明,能想到知会刘家豪将军牵制四道岭,少了许多麻烦,估计现在你在四道岭的人已经都被灭了。” 说到这里,吴毅叹口气,有些动情对朱见恒说道:“朱将军,咱们在一起做事也许多年了,要说没有感情是骗人的。我劝你一句,好好配合林建岳大帅做事,不要再有别的想法,你毕竟是两位大帅的把兄弟,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以后也会有荣华富贵,不要让大家都难做。” 朱见恒颓然坐下,喃喃自语道:“原来大哥从没真正相信过我,他只信小弟,只对他好,你们这些人也都只对他好。我算什么?狗吗?我也是他林建安的兄弟啊!我爹还救过他全家!太他娘的不公平了,太他娘的憋屈了!” 97 开始 穆青青挺着肚子在武关城上走来走去,身后一大堆人跟着,依然风姿绰约,脸上的神色更多了几分自信与骄傲。 无论是武关城的守备指挥使,还是领大军前来的刘家豪统制,都对她十分恭敬,更不要说周琪高士宝这些人了。 现在她的身份就决定了任何事只需要她动动嘴就行了,包括这次夺武关城的计划,她只是提出了想法,自有下面的人帮她去办就行了,何况肚子里还有林建岳的孩子,谁都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她,连说话都不敢大声。 穆青青有些得意,当初的决定实在是太英明了。 不过穆青青现在又有了其它的烦恼。 她已从周琪口中得知,林建岳已经有了两个儿子,在她之前还有一个即将出生,争风吃醋的心思没有,但她得为自己的孩子着想。 前几天上洛张家送来了许多珍贵罕见的东西,包括什么稳婆奶妈的都准备了好几个,巴结她的心思十分明显,商州以后的实际掌控者刘家豪统制对她的态度也异乎寻常。 穆青青决定暂时不去汝州了,听说那里也有人等着伺候林建岳,现在她又做不了什么。武关城什么都不缺,自己也习惯了,就在这里生产也不错,顺便可以看看林建岳对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态度怎么样。 穆青青还有个想法,多拉拢一下张家、吴毅这些实权人物,甚至想过让刘家豪当孩子的老师。 派系就是这样渐渐形成的,即便穆青青并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上洛城中,刘家豪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张嗣昌说着话,心里十分犹豫。 朱见恒手下军队已全部并入第八军,刘家豪很满意,吴毅等人的部队战力很强悍,忠心也无问题,现在第八军已达到近三万多人,实力强劲,洛阳战役成功的可能性大增。唯一不好办的就是眼前的张嗣昌。 大军要有所动作,必然瞒不了张嗣昌,可是偷袭洛阳实在太过重要,张家又是投降过来的,刘家豪不知道能不能相信,又不能杀,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刘家豪回想着林建岳崛起的经历,最终还是决定向节帅学习,既然要用人,就必须信人,太过小肚鸡肠的成不了什么事,做好防范就行了。 “张公子,我知道你的能力不错,已向节帅推荐你为第八军行军司马,参赞军务,统管后勤辎重,望你不要辜负节帅的信任。” 张嗣昌大喜,这就是龙捷军与众不同之处。 “统制放心,嗣昌必竭尽全力,以报节帅。” “张司马,现在你也是自己人了,龙捷军的机密你也应该知道,更需要你配合协助。不过我得提醒你,事关重大,除了你我,任何人都不能泄露,包括你的家人,明白吗?” 刘家豪神色十分严肃,双眼紧盯着张嗣昌,甚至有杀气溢出。 张嗣昌紧张起来,知道接下来说的事至关重要,急忙表态道:“统制放心,就是老父妻儿都不会让他们知晓,现在张家全家性命都在龙捷军身上,一荣俱荣,一损死无葬身之地,嗣昌知道轻重。” 刘家豪点点头说道:“今年下半年,节帅将率龙捷军主力进攻京西北路,胡人主力必然离开洛阳,咱们第八军有一个重要任务,即从现在开始,分批翻越大山,在洛阳以南秘密集结,你要提供充足的后勤保障,同时还要做好遮掩,避免胡人奸细察觉,你能做到吗?” 张嗣昌终于明白了林建岳离开武关城后一系列动作的目的,包括不杀朱见恒的原因,不由大为佩服。 现在正是张家出全力立大功的机会,张嗣昌怎会畏惧? “统制毋须担心,嗣昌知道怎么做,后勤保障自无问题,还可组织训练民壮,由统制派人统领,代替第八军驻扎商州掩人耳目。同时我会以防御关中蒙胡反扑的名义,提前清空商洛县大军前进道路的闲杂人等,一旦开始,许进不许出。” 刘家豪见张嗣昌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满意的点点头。 “这一战事关龙捷军未来,一旦成功,你是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情形的,节帅驱逐鞑虏一统天下都不是不可能,最不济也是一方王侯。张司马,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张嗣昌兴奋道:“嗣昌明白,一旦攻下洛阳,咱们又占据商州,关中首尾不能相顾,还有西边的林建安大帅协同。关中不过十余万人马,以龙捷军的威势,关中如何能挡?那时节帅就可自立为王了!” 刘家豪笑着摇头:“这就不是你我考虑的问题了,还有一些其他的因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偷袭洛阳,一战定京西。” “不过朱见恒这个人是个隐患,我觉得还是杀了放心些,大不了找个替身,也不影响节帅的计划。” “这就是节帅的弱点,但也是咱们的运气,至少不用担心以后会出现狡兔死走狗烹的事,张司马,事要办,但又要顾全节帅的兄弟情义,你去想办法吧!” 穆青青坐在武关城朱见恒原来的城主府邸大厅中,居高临下看着朱见恒,心里说不出的快意,终于不用再担心朱见恒的报复了。 不管怎么讲,毕竟朱见恒对她还是不错的,即便穆青青伤害过他,朱见恒也没把她怎么样。 “朱二哥,这里我要住,你就不能在这里了。你也看见了,我怀孕了,小弟的。万一那天你想不通要做什么,我倒不怕,可小弟的孩子受到影响就不好了。” 朱见恒冷笑道:“现在你自然了不起,可别忘了当初是谁照顾你这么久。穆青青,如果你还讲点良心,就给林建岳说,放我回关中,再把你答应的药给我,我与你们就两清了,从此不再见面。如何?” “我倒是很想答应你,不过这我可做不了主,你得自己跟小弟说。朱二哥我劝你一句,你回去了可能死的更快,你也知道林建安是什么人的。” 朱见恒不说话了,也不想再和穆青青说什么,只是后悔当时没有及时下定决心杀了林建岳,还是太心软了。 98 担忧 林建岳已得知了刘家豪全面控制商州的消息,这在意料之中,可是穆青青怀孕的消息却在他意料之外。 各类物质正在向汝州集结,各军也已开始秘密调动,林建岳知道他已没法继续陪李芸岚,更没法去武关城陪穆青青。 “芸曦,芸岚就拜托你多去看顾。等这一仗打完,我就有许多时间陪你们和孩子。我原本想把你们都接到汝州就近照顾,不过兵凶战危,会有许多意料之外的情况发生,还是在唐州安全些,希望你们不要怪我。” 李芸曦依偎着林建岳,依依不舍。 这段时间丈夫孩子都在身边,感觉是那么平静美好,只想一直这么过下去,什么宏图大业对她来说远不如一家人在一起开心。 “可是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建岳哥,是不是这一战打完,以后就不打了?咱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也不用在家担心受怕的。” 林建岳摇头道:“也许把蒙胡赶出汉地那一天就不用打了吧,芸曦,还有许许多多的人现在生不如死,我既然在这个位置上,就有去解救他们的责任,这也是我的理想。胡人还很强大,野心更大,是要咱们汉人都当奴隶的。若不奋起,就不是以前王朝更替亡国的情况了,而是亡天下!我不愿当奴隶当下等人,更不愿咱们的儿子当。现在有个机会可以重创他们,我不能放过。以后咱们逐渐强大了,仗就好打多了,也很难再有危险。” “我知道留不住你,只是你要多想想我和孩子们,还有芸岚晚晚她们,现在你不再是一个人了。” 苏合岱正在大都等待大汗召见,心中十分焦虑。 他原本想趁铁青枫衰弱之时,重组大军一举击败铁青枫占领京西南路,一旦攻克襄阳,对峙的形势就完全打破了,也许用不到十年就可以实现大汗天可汗的愿望,灭了宁朝。 可惜现在的疆域实在太大了,虽号称控弦百万,要短时间抽调精锐组织战役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好不容易在大汗力排众意支持下组织了足够的兵力,却不想又出来个年轻的林建岳,在短时间就聚集了比铁青枫更强的实力。 汗廷许多人瞧不起林建岳,认为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年轻人,很容易就可以灭了他。 但苏合岱很清楚,上次进攻失败的主要原因就是这个林建岳,年轻是年轻,但有胆识,更有谋略,这倒也罢了,可是根据宁朝内应提供的消息,就是这个年轻人,却得到了铁青枫一直未得到的中原世家大族的支持,还不是一般的支持,而是全力支持,而且还不只一家。 更让苏合岱愤怒的是,不知从那里冒出来个名不见经传的朱见恒,而且还是投降过的,居然轻易就占据了商州,让苏合岱两面夹击林建岳的计划落空。 什么朱见恒苏合岱自不放在心上,地狹民穷不说,就那么点实力,只要腾出手来,转手就灭了。 担心的还是林建岳,苏合岱与林家两兄弟都交过手,都没能讨得了好,林建安在关中以西,实力已逐渐强大,关中岌岌可危,一旦林建岳也强大起来,两兄弟联手,恐怕就需要整个汗廷全力以赴才能对付,关中更是保不住。 更深的忧虑是,现在汗廷能与林家兄弟比肩的年轻人除了大汗外基本没有,一旦自己这一代人老去,谁能对付他们?难道什么事都要大汗亲自上?还不说军队战力一年不如一年的问题,骄奢淫逸之风越来越盛。 苏合岱是李重山的铁杆心腹,很快就召见了他。 “苏合岱叔叔,你也不用太过焦心,我知道林建岳这小子有些本事,不过你现在手中骑兵精锐已达到十万了,还有五六万汉军协助于你,已经足够重视了,关中的兵力都不如你。开封的军队不能给你了,东边杂七杂八的汉人队伍不少,朕准备明年亲自去开封府主持攻宁战事,希望到时你已攻克襄阳,然后与朕在建宁汇合。“ 李重山方面大耳,英武不凡,智慧谋略出众,与统一草原的初代大汗十分相似,更加不同的是,他已收服了不少汉人大族,行汉法,国力早已不可同日而语,现在甚至学着汉人的皇帝自称朕。 “陛下说的是,不过现在有个新情况,西边的商州现在已不在我们手里,就没法再按原计划夹击林建岳的龙捷军了,难度增加不小,另外,唐州的李家现在已与我们断了联系,正全力支持林建岳,其实力和可用兵力已与铁青枫时大不相同。” 关于李家的事,李重山是有疏忽的,这也是他没怪罪苏合岱上次战事失利,反而更加支持重用的原因。 李重山沉吟了一会儿说道:“看来这个林建岳的确有些与众不同,居然能让李家改弦易辙。这样,再从朕的怯薛军中抽调一万给你,再多就没有了。” 李重山的怯薛军是精锐中的精锐,能给苏合岱一万已经很不容易了,苏合岱知道不能再要求更多了。 “陛下英明,我必竭尽全力,早日拿下襄阳控制汉水。” 李重山笑着说道:“朕是相信苏合岱叔叔的。对了,听说这个林建岳比朕都小很多,朕对他很有兴趣,你击败他后也不要杀他,若能为我所用就更好了。西边那个林建安也很不错,这两兄弟都是人才,咱们地盘疆域现在越来越大,人才总是缺的,以后灭宁也用的上。” 苏合岱只能唯唯称是。 苏合岱刚回到洛阳,便得知了一个消息,林建岳的龙捷军似乎有大规模向汝州调动的迹象。 拿过地图研究了很久,苏合岱很疑惑,仅凭林建岳现在的人马,难道他敢主动进攻洛阳?苏合岱不信,他觉得林建岳应该不会如此弱智。 又看了看整个京西北路的地图,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看来林建岳还是想故计重施,准备拉长我的辎重线,断我粮道,以弱胜强。 由此可知林建岳必已知道洛阳云集大军,很快就要向他进攻了,这是他的应对手段。 这小子的确不凡,苏合岱也很欣赏林建岳,不过这次和上次不一样了,不仅是洛阳可以保障后勤,开封府那边也联系好了随时可以粮草增援。 苏合岱有信心给予林建岳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99 就绪 刘景烨把手里皱巴巴的信就着烛火烧掉了,这是刘秉云的亲笔信,是刘权的二儿子缝在皮肉里带回来的,可见带信的人受了多大罪,可见信里说的东西是多么重要机密,是万万泄露不得的。 刘景烨微微苦笑起来,什么叫做必须,什么叫做不惜一切代价。 话好说,事难办。 当然刘景烨不是办不到,可是付出的代价就是以刘家的家底也来不了几次,真是崽卖爷田心不疼啊。 回想起信中的内容,刘景烨也有些心惊,更佩服林建岳的胆略。 如此重要的事都托付给了儿子,看来儿子在那边已是相当举足轻重的人物了。不过这么一来,刘家就彻底上了林建岳的战车了。 刘景烨知道,一旦林建岳的计划成功,就与刘家基本接壤了,甚至在一定程度上隔开了关中和蒙胡大都的联系,影响十分深远,实力也会快速发展,还有西边的林建安策应,天下所有人都会刮目相看。 难道林建岳真能成就大事? 刘景烨熟知历史,自隋唐以后就再难有世家大族能成就大事,大家一起闷声发大财可以,还能相互合作。可是一旦某个世家想骑在所有世家头上,就会人人自危,就会群起而攻之,谁不害怕呢? 世家之外的人就无所谓,谁当皇帝不不是当?只是要有眼光选好人。开国君主自然强势,可是再强也不能真的万寿无疆,几代之后最终还是会被世家联合控制,所以世家是坚决不当出头鸟的,却能永保富贵。 琢磨了好一会儿林建岳的经历,刘景烨终于下定了决心,虽然不是第一家,但也算占了先机。 即便早有准备,即便对困难预计很足,即便刘家豪擅长山地行军,大军不走大路全部翻山,还是太难了,十停实力去了九停,中途居然还有逃跑的。 如果现在来5000胡人骑兵,就可全灭他的第八军。 刘家豪正在考虑选那里整顿兵马保险时,敌情司大统领李继忠亲自来见他了。 得到消息后,刘家豪吃惊了,不得不佩服这些世家大族可怕的组织能力,张嗣昌更是畏惧,觉得自己坐井观天,商州张家还差得很远。 马和粮食早已备齐,这且不说,居然还在整个卢县南部制造出了所谓的瘟疫,把人全部都迁走了,彻底搞成了一个无人区,这样的大手笔一般的世家都办不到。 不用说,就是卢县里面能做主的人都换成可靠的人了,绝不会派人过来盘查。 如此一来,最多一个月,第八军就可恢复战力,同时可无顾忌练习骑战,斥候提前乔装清查道路及沿线驻军,最重要的一步基本就完成了。 “这次多亏刘家协助,我以前还是想简单了,没想到翻越大山竟如此困难,险些误了大事。” 只要节帅承刘家的情就对了,刘秉云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继续讨论接下来的行动。 “节帅,苏合岱是沙场老将,经验丰富,一向小心谨慎,谋略也十分出众,和一般的蒙胡大将不同,要他上当可不容易。” 林建岳胸有成竹,关于应对胡军的策略早已想好。 “既然现在第八军已就位,为避免暴露,先把他们的注意力调开。立即快马加急通知曲尚群,第二军兵出蔡州。但要注意节奏,能攻则攻,打打小县城就行了,对峙是主要的,避免大的伤亡。” “苏合岱大军在洛阳,蔡州守军也不少,恐怕调不动苏合岱。” 林建岳微笑道:“这是自然,我就是要给他错觉,认为我会在汝州向东攻击他漫长的补给线,眼睛就会只盯着我的一举一动,这样一来刘家豪就安全了。” 刘秉云见林建岳早有准备,也轻松了下来道:“那我继续催促郝天峰副都统制,也不用再小心翼翼的隐蔽了,反正也瞒不住,大军迅速开始在汝州集结。” 苏合岱很快就知道了龙捷军在蔡州方向的动作,却也并不着急,只是命令蔡州守军不得妄动,守好州城就行了。 苏合岱环顾左右笑道:“既然林建岳想要我动,那我就动一下给他看,斥候要密切注意林建岳的位置。即日兵出洛阳,也不用太急,第一步先到阳翟,先锋可做出南下的姿态,林建岳若敢东进,我就直接进攻汝州,让其首尾不能相顾,若他不够谨慎,败亡就在眼前。” 大军无边无际,人马嘶鸣。 郝天峰看着眼前一幕,不由满腔豪情。 曾经他也投降过蒙胡,还攻打过汉地,可是依然得到了林家两兄弟的充分信任。 现在率领近十万大军进攻中原,驱逐鞑虏,青史上他的名字都将出现。郝天峰觉得以前做的一切都值得了,为建岳卖命又算得了什么呢?郝天峰心甘情愿。 这一战有风险,还不小,前后左右加起来就有胡人近二十万,不过郝天峰对林建岳的计划有信心,战争靠的并不是人多。 自己必须小心谨慎,竭尽全力,现在带领的八万人已是全大宁所剩不多还有主动进攻能力的部队了,是万万不能有失的。 敌情司做的不错,虽然还是许多投降的世族不太看好林建岳和龙捷军,但内应还是有的,襄城是第一战,守军却不多,不到一万人,郝天峰并不打算强攻,围城打援是既定战略,目光先就看向颖川的三万人。 唯一可虑的是洛阳的主力不顾一切全来襄城决战,不过汝州与襄城之间靠近汝州的地方,大部分堡垒已修的差不多了,到时节节抵抗拖住苏合岱大军,战略目的就达到了。 最好的情况也是最可能的情况就是苏合岱只盯着郏县的节帅,那郝天峰就全力拿下襄城及颖川,彻底分割京西北路,洛阳一见分晓,胡人大军必乱,即可围攻苏合岱,大局已定。 无论苏合岱怎么选择,只要偷袭洛阳不出问题,龙捷军有胜无败,郝天峰只是担心在郏县节帅的安全。 郝天峰决定再给汝县的铁青林去一封信,即便第五军全军覆灭,也必须保证郏县的安全。 已移驻汝县的铁青林第五军都是以前铁青枫和自己长期带领的精锐重步兵,多年与胡人大战自不畏惧与胡人野战,这几个月也没练别的,就练一项,长途奔袭作战,他必须在最短时间内最快支援节帅,即使没有郝天峰的信,他也会这么做。 100 选择 大宁242年六月初八,龙捷军兵出汝州,正式开始进攻京西北路襄城,拉开了反攻中原的序幕,消息立即向四面八方传出。 苏合岱听到龙捷军开始出汝州大举进攻襄城的消息后,立即召来斥候询问,他必须确认林建岳的位置,才能决定下来怎么做。 还是原来的回答,林建岳在郏县。 苏合岱有些琢磨不定了,林建岳作为主将,不率大军进攻襄城,反而困居郏县这个小城,即便苏合岱率军前往颖昌襄城,也必留下足够部队守阳翟,林建岳的两三万人又能如何? 但苏合岱知道林建岳在自己离开阳翟时必有动作,汝县还有近二万部队,如果联合在一起还是一只强大的力量,这已是龙捷军的全部兵力了,即便还有,也是地方部队,并无大用。 苏合岱的脑袋里也不是没有想到过商州,但一直未接到函谷关方面有异常的消息,他也通知了函谷关的守军加强警惕,但绝未想到龙捷军会有另一只部队能翻越大山来攻击他。 不是应该等自己主力南下时才开始向东攻击断自己后路吗?现在派去襄城或者颖昌府的部队少了,无法救襄城颖昌,派去多了,又有林建岳在后面盯着,有被夹击的危险。 苏合岱知道还是自己兵力不够,若十六万部下全是大蒙骑兵,自可两面作战,一举击败林建岳,可是现在五万余汉军及色目军却是步兵,很难与骑兵大队配合两面作战,战斗力苏合岱也觉得差很多,还有个信任的问题。 苏合岱没有想到刚一开始林建岳就选择了正面决战的姿态,导致苏合岱下套的想法落空。 现在苏合岱面临选择,要么不管进攻襄城的郝天峰部,派一部分兵力协助守颖昌府不要襄城,全军立即围攻郏县的林建岳,顺便解决汝县的铁青林,这样的话颖昌府就比较危险了。要么不管林建岳,先全军南下击破郝天峰八万主力,但有后勤被截断,被夹击的风险,虽然不一定败,但一旦不顺或者不能快速击败郝天峰,只能退回洛阳,说不定还要失去一部分京西北路的地盘,特别是南方蔡州一线,这是苏合岱不能接受的。 苏合岱踌躇很久,终于下定决心选择第一种方案,先围住在郏县林建岳,他不信郝天峰和铁青林会不管林建岳的安危,没有林建岳就没有龙捷军了,成功的可能性更大。 苏合岱决定也围城打援,只派步军围攻,当然肯定是攻不动有近三万军队守城的郏县,既然林建岳敢在那里,必有充足的准备。八万骑兵在后择机等郝天峰和铁青林前来,三万骑兵保障后勤及随时支援颖昌府,暂时放弃襄城。 苏合岱一动,林建岳很快就知道了,不由大喜,这就是自己必须在郏县的原因,真是天助龙捷军。 刘秉云却很紧张,如果林建岳出了什么事,再好的计划最后屁用没有,但也只能加紧备战。 在苏合岱大军到来围城前一日,林建岳命令敌情司传出了三封信,分别给卢县的刘家豪,要求立即开始进军洛阳;铁青林坚守不动,无命令不许来援郏县,即便洛阳已下也许等待命令;郝天峰全力短时间攻取襄城及颖昌府,占领许州无令也不许救援郏县。 看着刘秉云在那里局促不安,林建岳笑着安慰他:“刘先生不用过于担心,你把郏县修得如此之好,床驽滚木擂石金汁这些都是你亲自准备的,骑兵不擅长攻城,不过五万步卒,能耐我何?看苏合岱架势就是打援,只要铁青林不乱动,即便郝天峰一时攻不下颖昌府也无大碍,只要洛阳一下,苏合岱必乱,到时三路来援,四面夹击,大事就定了。” “若洛阳打不下呢?” “不说事出突然,就是单靠优势兵力和你刘家在洛阳的内应,在苏合岱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也能强行攻克,我对刘家豪有信心。如果这样都还不行,那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只能说天命如此,我不信命运会如此眷顾胡人。刘先生,国家艰难,个人生死荣辱不是那么重要,既然咱们奋起作表率了,以后也必有更多人以咱们为榜样继续抗胡,終有一日必能恢复汉地。” 刘秉云摇头道:“节帅自是英雄,我等佩服,但事儿不能这么办,只要节帅在,即便今日龙捷军全军覆灭,也还能东山再起,我等必拼死保节帅周全。李阳大统领,你都准备好了吗?” 李阳在旁边接道:“刘先生放心,形势真不对了,也就由不得节帅的意愿了。” 林建岳瞪着二人,哭笑不得。 刘家豪早就准备好了,一接到林建岳的信,当即命令张嗣昌道:“张司马,不用再隐蔽了,立即派出斥候队先出,杀光一路所有敌军游骑斥候,随时汇报,通知刘家在洛阳的内应做好准备,第八军将立即轻装上马不管路上小县直击洛阳,你带辎重后行接应,咱们洛阳见!” 最关键的行动终于开始了,张嗣昌开始祈祷一切顺利。 郝天峰早已团团围住襄城,一直没有进攻,城内的敌情司内应都已有些惶恐不安了。 可惜颖昌府的敌军不出来,打援的计划落空了。 既然苏合岱主力已前去围攻节帅,完全就是节帅的最优计划,虽然郝天峰并不愿这样,但也只能按事前部署行动了。 “李斐将军,你立即引骑军在颖昌府与襄城间游动,监视苏合岱的三万骑兵动向,我将连夜进攻襄城,结束后立即前来与你汇合同攻颖昌。” 郝天峰随即目视李继忠。 李继忠笑道:“襄城不过5000胡人骑兵,4000汉军,骑兵是很难守城的,郝副都统制只需小心骑兵的反扑,汉军必不会全力防守的,放心吧!” 郝天峰看着面前早已瓜熟蒂落的襄城,大手一挥,进攻的鼓声敲响,铺天盖地的喊杀声立即从襄城四周响起,随后三枚响箭射向天空,城中火光也升起来了。 这就是蒙胡的弱点,一旦汉人有实力、机会、勇气反攻,以骑兵为主的蒙胡其实是很难守城的,又没有真正完全收服投降的汉人。 不过一夜,襄城陷落。 五千骑兵虽然出城突围,但有准备的郝天峰早就派重甲长枪步兵等着他了。 只有汝县的铁青林焦灼不安,一会儿眼望着郏县的方向蠢蠢欲动,一会儿又望着洛阳的方向无比盼望的等着信,度日如年。 101 劝说 朝阳已升起,大地一片光明。 林建岳站在城头看着四面围住自己的蒙胡大军有些疑惑。 攻城步卒在城外四五里处就停下来列阵以待,步卒外面则是无数胡人骑兵来回奔驰,郏县四周尘土遮天蔽日,的确是威势惊人。 林建岳环顾左右笑着说:“这赫赫有名的苏合岱都元帅不知在干什么?都已经四面围住了,还不赶紧推攻城器械上前来攻城,停这么远,难道是想把郏县城里的三万大军都吓死吗?” 众人都笑了起来,正说话间,数名蒙胡骑士向城的方向疾驰而来,并向城头上射了一封信,果然骑射娴熟。 “林少保亲启:素闻林少保乃当今天下知名的英雄,不知可有胆色各带百人今日午时三刻出北城门外二里处见面,并观我大蒙军威。我大蒙纵横天下数十年,向以实力取胜,从不行无名之事。苏合岱。” 信是用汉文写的,深怕城中没人能看懂。 林建岳笑道:“看来苏合岱还是有想法的,不外乎一是确认是不是我本人在这里,二是要劝降我罢了。既然敌方主帅有胆要见面,今日我林建岳自不能堕了咱汉人英雄的威风。李继勇,可敢随我出城看看能打下万里疆域的蒙胡大军是什么模样?” “愿随节帅前往!” 林建岳伸手制止了想说话的刘秉云李阳等人,微笑说道:“还没怎么穿过那套朝廷的官服,今日就穿一下,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不同。” 官服很快就拿来了,林建岳却发现和最初看到的有些不一样,再仔细一看,黑色官服的双臂双肩、前胸后背、四面下摆均用金线各绣了一条龙,前胸后背最大最显眼。 林建岳无语,这要是被朝廷的观风使看到,绝对是大不敬,形同造反了,刘秉云他们真是无时无刻不在这方面用心思。 还别说,人靠衣衫马靠鞍,林建岳一穿上这套衣服,盔甲若影若现,杀气与威严并存,在城内城外大军烘托下,还真是有那种君临天下的气势。 午时三刻,林建岳准时带着百人骑兵出城而去,刘秉云则安排钱大壮带着4000重步兵也出城而来,分列城门两侧,吊桥也未拉起。如果蒙胡真有什么不轨心思,只要节帅进城就拉起吊桥,钱大壮等人就没打算回去。刘秉云摊上这么个主公也是累,为保主公的安全得想不少招,但绝没什么不情愿。 远远看着苏合岱带着人前来,相隔数百步就停下了。 林建岳笑了笑,既然来都来了,喊着说话多没意思,也不能欺负苏合岱年老,当下把长枪向地上一插,单骑向前行去,果然是艺高人胆大。 苏合岱也不示弱,当即放下兵器单骑上前。 两人不过相距数步,都是统帅十数万大军的统帅,能这样见面也是奇迹了,只有双方都是真正的英雄人物才能办到。 林建岳毕竟年少,尊老爱幼是他的本色,当下先说道:“苏元帅远道而来,年纪又那么大了,想必很是疲惫,可惜你我敌对,却不能请元帅进城歇息把酒言欢了。不知元帅今日约我见面想说什么?” 苏合岱看着面前这个英姿勃发的年轻人,还是那么的从容镇定,视无数大军如无物,感觉自己真是老了,自己在这个年纪在干什么?倒也还不错,已是身经百战的千夫长了,可惜还是远远比不上面前的这个人。 苏合岱真诚地说道:“来之前大蒙陛下就对我说过,他十分欣赏林少保这样的少年英雄,只要林少保愿意与大蒙合作,可封林少保为宁王,就是关中都交给林少保也不是不可以,更别说京西路了。不知林少保意下如何?” 林建岳笑道:“这是要我林建岳做叛徒啊!只是我林建岳虽然年轻,胸中还是有点节气的,感谢苏元帅的好意了,京西路就不说了,关中我自会去取,就不劳你的陛下费心了。” 苏合岱叹息道:“今日我十数万大军已围住林少保了,林少保还是多考虑一下吧,难道还想依靠你在外的大军吗?即便他们全来,我也有信心在郏县城下彻底击败他们。” 林建岳纵声大笑:“谁围谁还说不定呢!苏元帅,我看你须发已有杂色,年纪不小了,还是早点退兵回草原去吧,不然你可能再也不能知道家乡的味道了。” 苏合岱知道再说什么已毫无意义,只是可惜了。 “如此就只有兵戎相见了。林少保也可以放心,即便你战败,我可以承诺不杀你,只是就再也不能这样说话了。” 林建岳凝视着苏合岱,他的确是个不同凡响的人物,不仅不生气,还能这样说话,心胸不小,看来不能小看了天下英雄。 “可惜如果苏元帅失败了,我却不能放过你。你蒙胡占我汉地,杀了我无数族人,仇深似海。苏元帅,我也可以告诉你,若有一日,我攻到了草原,你族将不会再单独存留了,你们的文字,你们的族群,都将慢慢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苏合岱没有愤怒,只感到了深深的寒意,必须给大汗建议,这样的人是不能留的。 “苏元帅,今日能这样见面,也算全了我的心愿,更见识了蒙胡的英雄人物,接下来就看你我的本事了,希望你我还有再见面的机会。天色不早了,我还没吃午饭呢!就不多陪元帅了,告辞!” 林建岳说完,也不管苏合岱如何回答,拔转马头疾驰而去,路过插在地上的长枪位置,也不见如何动作,速度也未减缓,长枪就已在手,显得骑战娴熟,神武非凡。 苏合岱呆呆立在原地,只是看着林建岳矫健的身影,脸上有落寞之色。 “咱们大蒙威震天下的骑射优势还能维持多久?” 数万大军一直在城上紧张的注视着他们唯一的主帅,刀枪箭驽也在手中。 当看着主帅骑着他那标志性的大黑马回来了,甚至在回来之前还在数万蒙胡军阵前绕了一圈,不禁激动起来,心里充满崇敬爱戴,斗志昂扬。 刘秉云见此情形,当先高呼道:“龙捷军!” “万胜!” “万胜!” 数万大军整齐一致的呼喊,声震四野,气势之盛,似乎都盖过了城外超过十万的蒙胡大军。 102 洛阳 洛阳城内,申志行紧张的在家中来回度步,忐忑不安。 他本是汉军中的偏将,手下还是有上千人马的,本想这次随苏合岱都元帅南下争取立下功勋,又有刘家的关系,就可再升一步成为正将,可独立统军了。 可是出发前却被换了下来,改为洛阳的城门守将,申志行大为失望,下次这样立功的机会不知要等多久了,决定什么时候找个机会回太原见见自己的恩主刘老太爷好好说说。 不料就在今日,刘家突然来人找到他,要他于今晚子时率部下打开南城门,迎接龙捷军大军入城。 当时他就惊呆了,什么时候蒙胡当前的大敌龙捷军居然有这么一只大军藏在洛阳附近?他已感觉这次苏合岱都元帅南下恐怕会出大事。 心中不由大为庆幸,更是敬仰刘家的大手笔,他知道若没有刘家帮忙,龙捷军做不到这样悄无声息。 申志行是刘家在军中的嫡系,自不会拒绝刘家的命令,当即就准备起来,临时将守城门的士卒全部换成了自己的心腹,等待子时的到来。 半夜无令开城就是反叛,申志行还是很紧张的,不过城内现在留守的数千蒙胡军队毫无警惕之心,还在喝酒玩乐,他倒不担心不能成功,他不安的是怎么在大军进城后去顺利收拢洛阳的其他汉军部,然后随龙捷军去剪除胡人军队,立下大功。 申志行知道,刘家让他留在洛阳,绝不仅仅是开个城门,而是要在龙捷军中立足。 以目前龙捷军的威势,洛阳必会被长期占据,申志行已在想打下洛阳后该去做什么事了。 夜间大军行动动静是很大的,留守洛阳的胡人万夫长早被惊醒了,正急忙派人去找汉人守将商量如何守城,却不料一个人都找不到,只能快速收拢自己的数千部众准备上城。 可是还没准备好,龙捷军的大军已入城杀到了他面前。 看着已落入自己手中六朝古都洛阳城,刘家豪眼泪都下来了,抗胡这么多年,这是多么了不起的成就啊,这是刘家豪以前做梦都想不到的事。 城内物资堆积如山,没有了洛阳城,就掐断了辎重的源头,苏合岱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只能在节帅面前吃灰。 刘家豪迅速收拾心情,他必须快速平定洛阳周边,盯住苏合岱的后勤军队,想办法南下支援节帅,节帅现在还在被苏合岱十余万人马围攻呢! 刘家豪心里再次佩服起林建岳来,战略高明不说,还敢以身犯险,将苏合岱十万人马拖在郏县。 刘家豪立即召集张嗣昌、吴毅等人前来议事,把洛阳的申志行也叫来了。 刘家豪已知道申志行是刘家的人,可以信任,这次攻打洛阳,可以说是立下了大功,还收拢了数千汉军,很有能力。 “张司马,你立即让敌情司的人向各军飞鸽传信,特别是汝县的铁青林,信中必须说明让他不要单独行动,等我即将到达阳翟附近后接讯急速前来与我汇合,否则以苏合岱的厉害,他必被所趁。” 张嗣昌也忙的晕头转向,陡然接手如此大的城池,许多东西他也得学。 “是,刘统制。另外现在洛阳城中豪族士绅众多,不知统制准备如何处理?” “先监视起来就行,这些事等节帅来了才能处理,你我不得妄动,咱们只管行军作战。” 这时申志行上前道:“统制,洛阳既下,周边县城还需一一拿在手中,我在洛阳从军多年,对各地守备很是熟悉,如果统制相信,就由我率反正的汉军前往,必短时间内全部抚平。” 刘家豪笑道:“若不信你,怎会叫你前来,这事就拜托申将军了,另外,对苏合岱的后勤大军,申将军有什么建议吗?” “据我所知,看护辎重线的胡人骑兵约3万余人,还有近万汉军。现在没有了辎重,任务就没有了,加上战马没有草料,这3万骑兵应不敢在洛阳附近逗留,必会压着最后一批粮草前往主力所在之处,更不会管汉军的死活,统制可先派斥候前行查看警戒,坚守三日后,就可率军向阳翟方向攻击前进,一路收复城池。” 刘家豪点点头,想了下又说道:“汉军还是不能放任不管,否则是个隐患。申将军,由你出面应无大的问题,派可靠的人前去招降,将他们收拢至洛阳附近,由你统带,我的意思可明白?” 刘家豪自不能让如此多的汉军入城,一旦有死心跟随蒙胡的汉军将领突然攻击洛阳,岂不是前功尽弃?虽然有申志行在问题不大,但还是小心为上。 申志行大喜,这下就有足够的兵力在手了,以后甚至可以独立成军。 当下就点点头道:“招降后我会将他们带到附近县城甄别整顿,不从者就只有杀了,顺便可逐步清理周边残余的胡军,统制可留部分人马守洛阳及控制辎重。” 刘家豪决定留张嗣昌、吴毅带5000人看守洛阳,他则修整三日后率第八军主力向阳翟方向攻击前进,汇合铁青林后夹击苏合岱。 其实刘家豪恨不得现在就出发,实在是担心节帅安危。但大军行动必须考虑周全,在野外风险太大,不一定抗得住三万骑兵的反扑,如果蒙胡骑兵领军将领有这个胆色的话。 铁青林接到刘家豪由敌情司传来的洛阳已下的急讯不由大喜,大事已定,立即就想出兵前往郏县,可是想到刘家豪说的话,他知道这是事实,也不能重蹈他大哥的覆辙,苏合岱的精锐骑兵绝对虎视眈眈的在看着他,只能先耗着等苏合岱抗不住的时候。 铁青林不由叹气,还是兵力不足啊,不,应该是龙捷军目前还没有歼灭苏合岱的实力,最重要的骑军更是差得太远,若现在他手里有四、五万人马,就能在野外抗住几日,其它几路龙捷军围上来,苏合岱的主力大部分就得留下,以后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洛阳一下,苏合岱在京西北路就留不住了,只能全军向东撤退,就是郝天峰八万人全部去阻击,也不一定抗得住,除非苏合岱想冒险反败为胜,才会给龙捷军机会,不过以苏合岱的老辣,必不会如此选择,一旦骑兵变步兵,就只有全军覆灭了。 占据京西北路后只需5年,不,只要三年,龙捷军实力就会快速上升,那时,就不是十余万蒙胡骑兵能对付的了。 103 落日 苏合岱没有等来铁青林的第五军,更没有等来郝天峰的龙捷军主力,却等来了洛阳陷落的晴天霹雳。 苏合岱怒视着看护辎重线的副将,责骂道:“即便林建岳藏兵在洛阳附近,但兵力绝不会太多,你手里三万精骑应该足够应付,就这么看着洛阳失守?还有万余步卒,就没想过把洛阳夺回来?” 副将委屈道:“元帅,我一得知洛阳出事,就立即抛下辎重前往洛阳,本想等其出城伏击,然后一举夺回洛阳。却不想他们根本就不出来,我觉得必有内应给他们提供消息,两日后我粮草就不足了,也只能押着这最后一批辎重来找元帅了。” 苏合岱仰天长叹,越想越难受,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出。 看着步军还在不停攻打郏县,可是进攻半个多月了,死伤上万,连城头都没真正上去过。 苏合岱想过郏县会很难打,但没有想到会这么难打,可见准备之充分,更可见为了这次战役林建岳蓄谋之久。 苏合岱严令瞒住了洛阳失守的消息,也没有停止对郏县的进攻。 他还有个希望,就是在外的龙捷军得知洛阳的消息后,以为他会全军崩溃,想来彻底围歼他,那就有反败为胜的机会了。 可是连续进攻了五日后,苏合岱失望了。 铁青林龟缩在汝县巍然不动,显然是在等洛阳的兵马过来汇合,好来夹攻他。而洛阳的兵马苏合岱已得知超过三万人,从洛阳出来后一路见城占城,决不冒进,苏合岱毫无机会。更让苏合岱愤怒的是,在许州的郝天峰更稳也更狠,不仅快速一夜占领襄城,更是用不到五日时间,付出上万代价后即攻占了颖昌也,然后逐步清缴许州各地,这是要彻底断苏合岱后路的架势。 落日的余晖洒在大地上一片金黄。 苏合岱佝偻着身体站在军帐外看着已不刺眼的太阳,这是不是大蒙帝国的落日苏合岱不知道,但肯定是他的落日。 苏合岱知道自己再无颜见自己的陛下了,即便陛下宽容他,汗廷里的政敌也会落井下石。 鲜血已沾满衣襟,苏合岱泪如雨下,他是真的不甘啊。 真正的大战都还没有发生过,他就失败了,是他的战力不行吗?是他的决策有误吗?他现在已知道,只要他没防备洛阳,无论他怎么做,最终都必将失败。 苏合岱惊醒过来,不行,他还必须给陛下写最后一封信,提醒陛下需要无比重视林建岳,应比宁朝朝廷更加重视,更要提醒陛下加强防备那些投降的汉人士族。 粮草已经渐渐不足了,留在这里是可以抢到粮食,却肯定抢不到足够的马料,林建岳也不会给他充足的时间。一旦骑兵变成步兵,全军覆灭就在眼前,必须要保住这十余万骑兵精锐,至于步卒就只能让其自生自灭了。 苏合岱强撑精神,招来副将及各骑军万夫长安排撤退事宜。 “迭失哈,你征战多年,经验本事是不缺的。我老了,也活不了几天了,营中十余万骑兵就只能交给你,你必须将他们安全带回开封,特别是你原来统领的陛下怯薛军更不能有失。不用太担心许州的郝天峰,前去开封一马平川,他不过万余骑兵,拦不住你,只是需要小心谨慎,不可鏖战。” 迭失哈流泪道:“元帅,你是咱大蒙的名将,身经百战,战功卓著,不可因一次失败就放弃了,陛下会明白你的。” 苏合岱摇头:“你不明白的,我的所有精神都在这里耗尽,是我自己身体不行了,而且还需带着步卒为你断后,只是很对不起陛下。我这里有一封信,算是绝笔信吧!你必须亲手交给陛下,汉人有句话,叫做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希望能帮到陛下。” 这时有暴躁的将领忍不住说道:“元帅,不能将那些汉人色目人步卒留给林建岳壮大实力,不如走之前全杀了吧!没有这些人,林建岳一样拦不住我们。” 苏合岱苦笑道:“那以后还有汉人投降我们吗?投降了的不会反叛吗?如果真这样做,不如早点回草原吧!还谈什么一统天下。” 林建岳望着城墙上无数惨烈的痕迹和城下无数的尸体,深深叹了口气,也心有不甘。 “刘先生,攻城已完全停下,看来苏合岱要走了,真不能让郝天峰刘家豪他们快速围过来吗?” “节帅,能把苏合岱逼走已是胜利,咱们现在真没有实力一口吞下苏合岱,还要小心苏合岱的反扑,我跟过他一些时日,知道他的本事,必有后手。现在咱们即将占据整个京西路,壮大指日可待。以后只要咱们有了5万以上的骑兵部队,像这样的情形就不会有了。” 林建岳苦笑道:“现在养2万都快掏空家底了。再说以后还有这样好的机会吗?” 刘秉云笑道:“只要有节帅在,一切皆有可能。” 刘秉云心情舒畅,基业已成,接下来就是龙翔九天。 苏合岱躺在榻上看着周围的汉人将领缓缓说道:“洛阳已失,骑兵大队走了,粮食也不多了,诸位跟我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只是对不起大家了。但我苏合岱也不是无情的人,不会强求各位做什么,也无力再强求,所谓断后其实也用不着。林建岳大军在侧,四面合围,你们是走不了的。我是大蒙主将,身份地位不低,诸位可拿我头颅投降林建岳,他用人之际,必会善待各位。我也只能提前祝各位前程似锦了,就这样吧!” 苏合岱说完闭目待死,周围一片寂静。苏合岱平日颇得军心,并无人真的要去拿苏合岱的人头,只是转身去准备投降事宜。 苏合岱让守在身边最后的数百心腹亲卫散去,打开帅帐,静静躺在榻上看着湛蓝的天空,他已经非常虚弱了,思想却很活跃,不停回忆着在草原牧马放羊的快乐日子,跟着大汗纵横驰骋的酣畅淋漓。 林建岳倒没想到蒙胡步卒居然全军投降了,这倒是意外之喜,不用继续死人是好事,而且大多都是汉人。 林建岳慢慢走进苏合岱大帐,感慨不已,不久前才见过他,是那么神气而又有威严,现在却只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苏合岱作为主帅,本可以领着大军离开,但却慨然赴死,林建岳不知道他死前是怎么想的,也许是多次失败心灰意冷,也许是打击过大心疾发作,也许是年纪到了不得不死,但不管怎样,他仍不失是一位英雄。 漫漫征途现已上路,以后或许会有更多的人死在自己面前。 林建岳有些悲伤,却又不知道在悲伤什么,只是面带尊重深深的向苏合岱鞠了一躬。 104 兄弟 朱见恒在知道龙捷军第八军大队离开商州时,就知道自己的机会又来了。 看着自己的人很多,但自己亲自收服的心腹依然还有不少依然在位置上。 比如眼前半夜偷偷来给自己汇报的武关城守备都头郑富副指挥使。 郑富是关中蓝田人,朱见恒在关中活动时收纳的他,与清风山和林家兄弟毫无瓜葛,一直都是跟着自己的,现在在蓝田有田有屋有仆人,以前他全家可是穷得叮当响的,现在的一切都是朱见恒给他的,有恩于他,这样的人都不能信任的话,朱见恒也找不到别的更可靠的人了。 “统领,我已打探清楚了,明日武关城各将会在大殿聚会喝酒,庆祝龙捷军洛阳大胜,穆青青自是没法去的,她肚子大了需要养胎,现在我已收拢了不下百人,趁他们喝酒之际闯入穆青青住处,护卫也就十余人不在话下,只要咱们挟持住她,就可秘密安全离开回关中了,马和干粮什么的都已备好。即便被发现,武关城所有人都不敢如何,穆青青肚子里可是有林建岳的儿子,谁能不怕?这样的机会以后不一定会有了,就看统领怎么决定了。” 朱见恒出道这么多年,这种事经验是不缺的,不是没有怀疑,但能看见的稻草就这么多,他只能选择相信郑富说的话,就这么活着也是生不如死了。 特别是知道林建岳又获大胜,实力必将更强,他再不逃出去就更追不上了,心里还是不服气的。更重要的是,洛阳战役一结束,他朱见恒就没有利用价值了,即便林建岳心软不杀他,但他的手下却不一定,又没法跟在林建岳身边,已是生死存亡之际,实在顾不上太多。 刀剑声响起,监视自己的十几人被郑富手下杀了,第一步很顺利。 一路潜入穆青青住处,果然只有十几人,朱见恒终于兴奋起来,当头持刀杀了进去,他已在想怎么折磨穆青青了,必会让她终身难忘。 一路杀入,十几个护卫很快被杀殆尽,朱见恒知道穆青青住那里,都来不及等郑富,一脚踢开房门,却空无一人。 朱见恒大惊,立即知道情况不对,急忙退出,却见四周都是全副武装士兵,隐蔽处还在不断涌出。 朱见恒绝望的看着郑富,郑富却大笑道:“朱见恒,我早就知道你心怀不轨,暗蓄士卒意图对穆青青夫人不利,这些时日不过是虚与委蛇罢了,节帅大度,不杀你,还让你过好日子,可是你是怎么做的?实在是狼心狗肺,节帅容你,天都没法容你,现在你就认命吧!” 郑富所谓的百余名手下全变成了尸体,至于还是不是原来那些人都不知道,林建岳又不在这里,无人做主,朱见恒更无法分辨,即便是上套,他也确实是这么做的,心有邪念又有什么可说的呢。 朱见恒惨笑道:“你们这些人为了巴结林建岳,全他的名声,倒也为难你们了。不错,我是恨他林建岳,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只是没那个能力罢了,本想杀他女人孩子泄愤,却又中了奸计,运气太差。你们把这些话说给林建岳听呗,就是我朱见恒说的,让他也不必再可怜我这个曾经的二哥了。郑富,你这个小人,你也活不了多久的。来吧,来杀我吧,你朱爷爷皱一下眉头都不是好汉!” 临死前朱见恒终于醒悟了,看这些人做这么多无谓的事,只能说明自己的小弟是真不会杀他的,可是他的手下们容不得自己,也容不得林建岳讲什么兄弟情义。 再无忌恨,再无怨念,只有在穆寨时曾经快乐无虑、兄弟情深的美好回忆。 林建安已回到南郑,既已拿下秦凤路,扩地千里,无论地盘还是军力,明面上已是大宁朝最强的藩镇了。 可是林建安自己知道,连年征战,汉府都快被拖垮了,军队也十分疲惫,要想将地盘转化为实力,还需漫长的等待和经营。 汉府也好秦凤路也好,都是贫穷落后的地区,汉府还好一点,秦凤路则是连年混战不断,破坏远远大于建设。 最让林建安头疼的是,最大的贸易对象蜀中,现在也开始不搭理汉府了,林建安明白这是朝廷的忌惮和手段。 曾经有下属希望林建安派人去找林建岳,如果能得到中原的支持,情况将大为改善。只是林建安不干,认为小弟也是初创,比他还难。 林建安不做,不代表下面的人不想办法,便偷偷派人去中原找李家等大族寻求支持和交易,但得到的却是异口同声的拒绝。 汉府众人大怒,便一起来找林建安。 “大帅,中原世家如此绝决,必然是林建岳的授意,大帅可去信责问林建岳,他怎么对得起大帅曾经的栽培和支持!他还有一点兄弟情义吗?即便不是兄弟,也不能做出如此绝情的事。” 林建安则不这么认为,经历了这么多年的风雨和尔虞我诈,岂会看不出中原世家的意思,不是林建岳想干什么,他知道自己的小弟是什么人,如果自己真开口,什么都会给自己,别说物质了,就是军队都行。恰恰是这些中原的势力自己对汉府有敌意,邓婵曾经暗杀林建岳的事对他的来说倒是小事,主要是认为林建安将来对林建岳有巨大的威胁和挑战,下属们其实心里也知道,但别无他法,只能通过林建安去找林建岳才能快速解决问题。 林建安已知道小弟刚出兵京西北路,正在大战之际,若不是实在鞭长莫及,不去帮忙就不错了,他还准备出兵佯攻关中为林建岳解除后顾之忧呢,又怎么会如此做给小弟添麻烦? 林建安笑道:“我自己的小弟我怎么会不知道?信我是不会写的,且现在正是他的关键时候,你们任何人都不许用这些事去打扰他。我给你们说,我小弟现在真是厉害,居然提前许久就在洛阳附近埋伏兵力,现已偷袭成功占据洛阳,我估计苏合岱必败,整个京西路以后就是小弟的了。这样,咱们就打个赌,我小弟占据京西路后,下一步进取关中应是他的最佳策略,以他的实力,可从武关道和函谷道两面进攻关中,和我们不一样,取关中不是太难。如果他真这么做,那就是我输了,你们说怎么样就怎么样。但我告诉你们,我必赢。” 众人默然无语,终于也体会到中原世家的心情,看来不想办法离间两兄弟是不行的了,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可惜都是公的。 林建安有些感叹,更是有些急迫,小弟都开始崛起了,他也不能懈怠,林家两兄弟的名字已在天下如雷贯耳。 商州的事林建安自然早就知道,他没想到朱见恒居然敢如此大胆,投降蒙胡就已经让林建安异常恼怒了,还要利用兄弟情义谋算小弟,若不是朱见恒性格能力差点,若不是自己明白朱见恒的为人早有防范,那就真出大事了。 可是即便这样小弟还是没有杀他,林建安自是明白,其他人就不是那么清楚了。 朱见恒趁林建岳京西大战的空隙欲偷袭穆青青,挟持伤害穆青青母子失败被杀的消息很快传来,林建安心中一紧。 林建安将事情前后了解清楚后,就明白了这是小弟属下的手段,他们不允许小弟身边留这个隐患,而且以小弟的性格朱见恒也必将成为隐患,他们要斩断兄弟情义对林建岳的束缚。 小弟的下属如此,自己的下属是怎么想的?林建安突然有些心惊,自己和小弟之间已不可能再是简单的兄弟之情了。 105 反应 王圭刚一知道林建岳反攻中原的行动开始,就明白自己不能再观望了,否则在林建岳心中的地位将急剧下降。 现在将京湖路或者淮南西路封给林建岳自然不可能,就是一天就知道玩女人的皇帝也知道有大问题,那不是相当于将江山送给林建岳吗?把自己送到林建岳刀下吗? 王圭现在就需办一件事,给林建岳补全京西路。 襄阳驻军不到万人,水军也就三四千,但战略地位却是最重要的。 一旦林建岳占据襄阳,军事上的便利暂不管,经济上就将有大的飞跃,作为转运中枢,通巴蜀江南,扼汉水直下长江,各地士绅商人都得跟林建岳打交道。 现在林建岳最需要的是什么?就是钱和资源。 襄阳现在的防御使就是王圭推荐的人,但还说不上心腹,王圭决定给他升一升,调到淮南东路去与胡人争锋。 “王相,你这么做,是在向林建岳献媚吧!把朝廷的利益置于何处?把圣上放在什么地方?” 齐云济在朝堂上咆哮。 王圭淡定自若,只是道:“要不是齐相不同意,也不用在圣上面前说这些琐事。林建岳大军进攻京西北路,是大宁朝十余年来首次反攻中原的行动,若不给予支持,以后谁还为朝廷卖命?襄阳本就属于京西南路,驻军就那么多,林建岳要拿它易如反掌,不拿只是林建岳忠心的表现。朝廷顺水推舟作为奖励手段,必可让其它藩镇振奋精神,收复中原大有可为。” 齐云济还是不同意:“襄阳天下中枢,一旦被林建岳得到,势力必然快速膨胀,朝廷如何自处?” 王圭冷笑道:“不给林建岳他就不会自己去取吗?已有消息传来,龙捷军早就想自己攻取襄阳,只是被林建岳拦住了。此次战后,即便是林建岳也压不住,齐相不会不知道吧?一旦与朝廷撕破脸,可想过什么后果?这样,只要齐相愿意去守襄阳,就当我没说。” 齐云济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无话可说。 皇帝坐的不耐烦了,对齐云济说道:“齐爱卿,都老半天了,美人还在等我去吃她的葡萄,到底行不行啊!襄阳大不大近不近?如果不大不近就这样吧!” 齐云济心里叹气,对这个圣上无言以对。 胡人在整个蔡州共三万余人马,单州城就有两万多,曲尚群自然攻不下,只是占领了西南边的确山、信阳、真阳等县,驻军确山近距离看着蔡州,也不进攻。双方兵力差不多,胡人全部骑兵不到8000,也不敢轻举妄动,一旦有失,蔡州就没有了。 曲尚群已知道此战后就将离开第二军,既然李家都不在意,他更不在意了,已在想如何管黄河汉水南北两边距离如此远的水军了,规模要弄多大。独立的水军提督位置更高,正合他意,也可逐渐摆脱李家的控制了。 洛阳被刘家豪攻下的消息一传来,曲尚群大喜,急忙令斥候加强蔡州的探查,准备在蔡州守军撤离路上再立一功。 可惜苏合岱动作更快,蔡州的守军三日前就向堰城跑了,跑就不说了,还在蔡州劫掠了一把,让曲尚群立功的想法落空。 曲尚群十分失望,加入龙捷军以来还没立过什么像样得功劳,以后在林建岳心里的地位就不太行了。 现在堰城聚集了四多万胡军,骑兵都在两万以上,以第二军剩余兵力即便加上由水军改为步兵一共也不过二万多,自不敢随意离开城池追击,一个不好,全军覆灭都有可能。 正犹豫不决间,李商歆和李立征带着第二军分出去押送后勤的部队万余人来蔡州找他,曲尚群大喜,这下就有点底气去追逃走的胡军了。 不料李商歆却拿出了林建岳的军令,任命曲尚群为龙捷军水军都督兼襄阳防御史,还有朝廷加封的从三品归德将军号,令曲尚群立即率第二军水军及战船前往襄阳与朝廷交接襄阳府防务。 曲尚群疑惑道:“朝廷就这么把襄阳府给咱们了?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倒是对所谓的归德将军号没什么感觉,就是虚名。 李商歆笑道:“今时不同往日,以现在龙捷军的威势和在天下的名声,强取襄阳都水到渠成了,再加上王圭的帮忙,朝廷又怎么敢不给?只好顺水推舟了。我也兼任襄阳府的知州,与你同去,你立即与王立征将军交接一下第二军的事宜,争取明日就出发。” 曲尚群立即振奋起来:“节帅可对水军有何要求?洛阳也在咱们手中,我何时去洛阳建黄河水军?” “暂时不急,节帅说饭得一口一口吃,要你先在襄阳把水军扩大到三万以上,选好副将,练好之后再分出骨干力量去黄河组建水军。” 曲尚群踌躇满志,这下可大展拳脚了,有襄阳在手,再有李家协助,金钱资源都不会缺,李商歆去就是搞这个的。 大都汗王寝宫传来一阵砸东西的声音,李重山的嫔妃及宫女这些人都不敢靠近,只有可敦乌云其格进去后才勉强安抚住。 李重山既失望又伤痛,苏合岱算是他的骑战老师,基本是看着他长大的,感情十分不同,作为天下名将,居然败给了不过二十出头的林建岳,李重山想不通。 苏合岱断后身死,但还是让人将主力安全带了回来,李重山既感激又悲伤,即便以大蒙之大,像苏合岱这样的名将又有几个人?只是不停喃喃道:“苏合岱叔叔啊!即便失利,我又怎么会真正怪你呢?你为什么不回来?” 反复看了苏合岱的信,李重山终于平静了下来,作为万里疆域的统治者,自不会被简单的爱恨情仇所左右。 林建岳此次大战,可以说得上深谋远虑,前后计划准备起码超过一年时间,他可比自己还小很多啊。李重山好胜心也上来了,正好在开封府已集聚了超过二十万的大蒙精锐骑兵,他决定明年亲自去开封会会这位少年英雄。 作为大汗,作为陛下,作为大蒙有史以来最有作为最英明最年轻的统治者,李重山还是觉得要与手下重臣再商量一下,一意孤行、刚愎自用可不是一个合格的君主。 106 心思 秦正浩已年近六旬了,却依然精神矍铄,面目威严,不仅学富五车,弟子也遍布整个北方汉地各级官府。 他是大宁朝廷还在开封时就投向了蒙胡的,是汗廷三代君主都信任的重臣,是整个北方汉人在蒙胡这边的领袖人物,现为蒙胡河北行省丞相、平章政事、宣徽院院使。 他已接到李重山的诏唤,明日商量京西路的事。 苏合岱与林建岳在京西北路争锋的事他已全部都知道了,对林建岳这个人十分感兴趣,更在心中激起了一丝兴奋。 蒙胡还未进攻中原横扫长城外诸国的时候,秦正浩就已是宁朝知州级的人物了,深深知道承平二百余年的大宁朝已经腐朽到骨头里了,土地兼并严重,士族官僚集团把控朝政,内部倾轧频繁,民不聊生,在位的皇帝也是一代不如一代,连子嗣都早已不是开国君主的那一只了,即便异族不入侵时,到处都是烽火了,王朝末日迹象明显。 秦正浩知道,一旦蒙胡统一塞外,目光必将看向南方的膏腴之地,以宁朝如此混乱的景象,如何能够抵挡?亡国秦正浩没有感觉,但亡天下是他不愿接受的。 为民族献家献身秦正浩可以做到,但即便如此,也阻挡不了蒙胡南下的兵锋,他必须想办法为汉人保留元气,所以蒙胡还未进关时他就联系上了,以身以家伺贼。 秦正浩的确为蒙胡做出了巨大贡献,甚至蒙胡能如此轻易的占据黄河南北广大区域,他也功不可没,是汉人眼中最大的叛徒。 可是他终于成功的在蒙胡统治的汉地区域实施了汉法,保留了汉人文化,为汉人将来反攻留下了最重要的一些东西,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蒙胡最高统治者的思想。 即便满手血腥,即便千夫所指,秦正浩并不后悔。不惧生死抗胡自然是英雄,忍辱负重不忘初心一样也是英雄,只是更难更需要勇气。 秦正浩曾对林建安很有兴趣,可是汉府也好秦凤路也罢,实在是太偏僻太穷了,战略地位是很好,但人口经济没有潜力,也没有实力强大的世家大族,又得不到朝廷的支持只有忌惮,没有一统天下的实力。 他还没有等到他认为的那个人。 从林建岳接手铁青枫实力并去建宁面圣开始,秦正浩就开始专门派心腹收集林建岳的资料重点关注,包括他的背景来历、个人性情能力、做了哪些事等等。 京西北路大战后,秦正浩终于对林建岳刮目相看。 如此年轻,有不同凡响的谋略;得到了铁青枫十余年梦寐以求的赫赫有名李家全力支持,应该还有其他家族;为人谦虚仁厚,恢宏大气,武艺高强,得到了十余万将领士卒的支持;拥兵二十万以上的林建安是他大哥;大宁朝廷对他也有异乎寻常的态度,应该是朝中有重臣为他说话等等。 以上这些条件加起来,秦正浩知道,环顾全国,在他有生之年,可能再也遇不到像林建岳这样合适的人了,林建岳就是他最后最合适的选择,虽然他只能在背后默默无声的支持。 也许有一天,林建岳成就了大事,秦正浩会死在林建岳的手里,他已没法洗白自己。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能实现自己的理想,一切都不重要了。 明日议事,必是关于林建岳的,秦正浩得想办法帮林建岳一把,因为他现在还抗不住蒙胡的全力围攻,必须给他发展壮大的时间和空间。 参加议事的人不多,就四个人,都是李重山最信任的重臣。 中书省丞相、太师巴而思夫,大抚军院知院、太保、平章政事吉布哈,河北行省都元帅巴图苏,以及秦正浩。 “京西路的林建岳是个人物,朕以前的确小看了他,只是可惜了朕的苏合岱叔叔了。苏合岱不愧是帝国的双壁之一,即便失败,还是保住了大蒙的精锐主力。目前开封府集中了超过二十万的大蒙骑兵,还有超过十万的附从军,也不用调回来了,朕欲今年秋高马肥之时,亲下开封,看一看这个林建岳有多不得了,诸公以为如何?” 巴图苏当先表示赞同:“京西路之战不过是那小子以有心算无备,利用地势之利让苏合岱措手不及而已,若真正面对抗,苏合岱必可击败他。陛下亲去,儿郎们士气必高,以现在开封府的兵力平推过去就行,必叫那个什么林建岳死无葬身之地。” 巴而思夫年老稳重,是蒙胡黄金家族的大管家,主要精力又在塞外诸汗国身上,对汉地不清楚的事并不多言,避免误导决策。 吉布哈也不反对,只是道:“这几年连年大战,精锐兵力损失不少,在开封不少骑兵是新补充进去的,训练及战斗经验有些不足,还需小心在意。林建岳不是易与之辈,后面的力量不小,同时需注意汉府林建安的动向,淮水那边也要同时施加压力,避免几方联合一起作战。” 李重山点点头,又问秦正浩:“秦师傅意下如何?” 几人顿时都看着秦正浩。 十余年来,几人之间相互十分熟悉,蒙胡强是强,但在汉地来说,真正厉害的还是秦正浩,这些年他在汉地的各种决策包括军略就没出过什么差错,都十分信任他。 秦正浩缓缓说道:“陛下,刚才太保也说了,汉府的林建安威胁很大,现在又已取得秦凤路,拥兵大散关虎视眈眈。我现在担心的不是陛下能不能消灭林建岳,而是担心关中的安全。我们都知道林建安林建岳是两兄弟,必是同气连枝,武关道也在林建岳手里,关中四塞有两个被他们兄弟把控,一旦同时出兵,关中危矣,以目前关中的兵力,是抗不住两面夹击的。” 李重山皱眉道:“若我在京西路攻击林建岳,他必抽不开身,单单是林建安,应该问题不大吧!” 秦正浩笑道:“这次京西路之战已可看出,林建岳虽年轻,但颇有谋略,不是简单的人物,而且最喜欢打咱们的薄弱位置,以弱胜强。若我是林建岳,只要陛下一动,宁可放弃京西路,转头全力配合林建安占领关中。如果那样的话,陛下,再想剿灭有地势之利的林家兄弟就得费大力气了,搞不好得全国动员才行,这两人可不像宁朝哪些人那么好对付。” 李重山不高兴了:“那就这么算了?总不能放任林建岳在京西路发展壮大吧!以后不是更难对付?” 秦正浩拱手道:“陛下,现在我军刚败,士气低落,如果陛下去自然无问题,不过林建岳的部队气势也正旺,有两败俱伤的风险,也不是不打,只是暂不理他。陛下也不可只为了一个区区的林建岳自降身份,那是抬举他,会让他更得人心支持。” “那你有什么好建议?”语气还是不高兴。 “要想彻底平定林家兄弟,得先从林建安入手,他的实力最强。目前关中仅不到二十万兵马,单独对付不了林建安,而且阿日查能力也比不上苏合岱。现在林建安不是取了秦凤路吗?那我们就打他的秦凤路,把他逼回兴元府,打掉他们联合的可能。大散关地势险要不好打,那就从河西打。太师,察合汗国兵力充足,国内叛乱也已平定,没有问题吧?” 巴而思夫点点头。 秦正浩又接着说道:“林建岳还是要压制的,河东与洛阳隔河相望,近在咫尺。河东汉军不是太靠的住,河东都元帅扎赫敏手里不过5万骑兵,建议从开封调5万过去补充,开封府有十五万就足够了,都可单独行动。河东开封两面夹击林建岳,有机会就打,没机会也要牢牢钳制住他。” 这下李重山就重视起来了:“秦师傅的想法不错,不过就这么放过林建岳,我大蒙脸面何存?” 秦正浩笑道:“这么多年,咱们都清楚宁朝是什么德性。林建岳现在面上看着是风光,底下嫉妒忌恨他的人,背后下绊子的人必多,咱们再加加码,在淮水打一打,彻底控制淮水以北。朝廷被打脸了,林建岳却没事,这是什么意思?咱们都别忘了赵武穆的事,他就是这么死的。” 这下连其他三人都开始点头了,确实是这么回事,代价最小,也有可能取得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 李重山终于笑了起来:“秦师傅不愧是朕的诸葛,那就这么办吧!” 秦正浩正色道:“陛下,对林建岳还是要重视的,这个人如此年轻就如此厉害,如果以后真发展起来必是咱们一统天下的最大阻碍,一旦关中无虑后,还是要集中兵力首先解决他的。以他的能力和实力,我觉得二十万精锐还是不够,至少要三十万以上才行,江南的宁朝可暂时放在后边。这几年连年大战,辎重损失太多,已经有些入不敷出了,需要几年恢复。否则宁可暂不管林建安只交给河西牵制,也要从关中、河东、开封三面进攻林建岳,一举剪除他。” 这时巴而思夫终于说话了:“陛下,秦院使说的是事实,三面进攻需要的兵力和辎重目前咱们是有些负担不起。” 李重山终于完全放心了,他也知道秦正浩的意思,即便他去了开封府,也不一定能把林建岳怎么样,只是不好明说罢了。 秦正浩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关中会始终有虑的。 107 办法 秦正浩回府好好沐浴了一下,顺便还临幸了一个漂亮的侍女,实在是好久没有这么紧张了。 既然第一步走了出去,那就不能停下来。 侍女温柔美丽可人,可秦正浩思绪却早就跑远了。 蒙胡对中原各大世家的尔虞我诈、首鼠两端的本事还没有感受到过切肤之痛,可能不是很了解,但秦正浩却知道,洛阳被如此轻易拿下,河东刘家绝对在里面有事,只是手段高明,掩盖了所有痕迹。 刘家明面上的实力很强,暗底下更恐怖,特别是在附从军中的实力。 如果林建岳在刘家配合下,仅仅只是击败吞掉河东都元帅扎赫敏的五万人马,暴露了实力和暗线,却未造成蒙胡的伤筋动骨,就太不划算了,对以后的大事也不利。 秦正浩决定想办法用添油战术,让控弦百万的蒙胡精锐骑兵在这样的情况下逐步快速消耗,即便以蒙胡国力可重新训练补充,但战力就不可同日而语了。所以秦正浩才向李重山建议调兵增援河东。 只是这个添油计划要顺利实施,需要刘景烨的默契与配合才行。 秦正浩心里暗暗苦笑,既然都已是最大最出名的叛徒了,那就做到底,想个罪名把刘景烨弄来大都,看看一向以聪敏睿智著称的刘景烨,能不能领会自己的意思,即便不能理解自己,也要让他提前知道添油计划的本质。 只是得把握分寸,不要用力过猛弄巧成拙,真把刘家给打死了。 细细想了一会儿,就再也躺不住,立即又动身去宫城求见李重山。作为最受李重山信任的汉人大臣,秦正浩有随时求见李重山的权利,此时蒙胡虽然开始行汉制,但还没有宁朝那种迂腐的形势主义,比如什么晚上不能进宫之类的。 “陛下,臣回去以后想了想,还是有些不踏实。林建岳即便占据地利,可是如此轻易就拿下洛阳,里面肯定有问题,根据洛阳逃回来的部分官员和士卒说的情形,基本没怎么抵抗就被龙捷军杀入城中,这说明必有士绅大族与林建岳勾结里应外合。” “秦师傅到底想说什么?有勾结是必然的,咱们进攻时,宁朝也一样嘛!这种事避免不了,只是以后需小心谨慎用好关键的人就行了。” 秦正浩摇头道:“一般的世家大族也就罢了,可是河东的刘家不同,他们的势力范围靠近洛阳,如果他们与林建岳有勾结,问题就大了。” 李重山发怒了:“秦师傅可有证据?若只是猜测,就不必说了。刘景烨与你一样,忠心绝无问题,既教过朕学识,又立过大功,怎会与乳臭未干的林建岳有牵扯?秦师傅,朕知道你一向与刘景烨政见不和,不过他已回太原修养了,秦师傅就不必太过咄咄逼人了。” “陛下恕罪,我这也是心急担心,我也知道刘景烨肯定是没问题,但刘家不是他一个人,上上下下近千人,保不住就有别有二心的人,比如前些年被杀的刘景烨三儿子刘政军,就是这么一个人,连刘景烨自己都知道有问题。我是这么想的,陛下,投靠咱大蒙的汉人士绅已经不少了,杀又杀不得,管又不好管,以后问题会越来越多,洛阳投降的将领也不是全然就与刘家没有关系,现在趁洛阳这个事的机会,把刘景烨叫来大都狠狠训斥一下,让那些有二心的人看看,即便以刘景烨的地位,一个不好,也是要倒霉的,提醒大家以后要小心从事,下次再发生这种事,就不是那么简单训斥一下就可以了。” 李重山现在自然知道秦正浩的想法是什么了,也不发火了,只是说:“如果这样做,会不会让忠心的臣子们心里有疑虑,那样的话就适得其反了。” “所以才需要把刘景烨叫来大都嘛,明面上训斥,暗底下宽慰宽慰他,再给他点好处。他刘景烨深受陛下隆恩,为陛下做点事受点委屈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如果这样都有怨怼,那就真是有问题了。” 李重山哭笑不得:“秦师傅,说来说去,你还是不放过打击刘景烨的心思啊,好吧,那就把他叫回来叙叙旧,不过你可不能再对他怎么样了,朕也是很为难的。” “陛下放心,我秦正浩还没有这么小肚鸡肠,借这个机会,我也会与刘景烨谈谈取取经,他回去这么久了,必然了解地方上将领豪绅的心思,咱们得针对性的制定一些预防措施才行。” 李重山十分高兴,觉得秦正浩真不愧是帝国柱石,总是能想到一些他想不到的事,查漏补缺。 林建岳发现名声这个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真是很好用。拿下许州没多长时间,还没开始出什么对地方有好处的政策,地方士绅自己就扑上来表忠心不说,送钱送物质络绎不绝,还有送女人的。 占领京西北路的地盘是一回事,对地方上有钱有势的人来说,在中原这个地方能打败超过十万的蒙胡骑兵精锐才是他们最大的信心,自赵武穆之后,林建岳还是第一个,这这样的人不投靠,还能投靠谁?投降蒙胡是大势逼人,为保身家性命不得已,而林建岳和他们同根同种,在汝州仁厚也是有名的,自然毫无顾忌压力,只怕来的晚了,什么都捞不着,更落不了好。 许州现在是最靠近前线的地方了,和洛阳不同,有黄河天险,这里一马平川,开封府胡军主力旦夕而至,风险极大,如何对峙防守,林建岳刘秉云郝天峰等人已商量许久,大军在许州也暂不敢轻易动弹。 “光守各地城池是不行的,需要大量兵力,物质供应也是个无底洞,风险也大,极易被劫。趁现在胡人还没反应过来,刚败士气低落的有利时机,我欲从北边的长葛县、颖昌府、南边西华县三个方向派军前出与开封府交界处修建可驻军万人的堡垒,囤积粮草,成品字形长期坚守对峙,骑军全部留在许州,分驻长葛西华两个地方,保持对开封府的威胁,不彻底拿下这三个地方,胡人就不敢深入许州,给京西路其它地方恢复民生、扩大训练部队留下充足的时间,各位以为如何?” 林建岳的这个办法已是目前最好的防守策略了,代价最小。 以攻代守才是最好的办法,可惜实力不足,整个龙捷军目前军力已近二十万,但有七八万是降军,还需时日才能形成战力,骑兵也严重不足,暂无主动全面进攻的能力,偷袭洛阳这样的机会很难再有了,进入大平原地区后,拼的只能是实力。 108 异常 刘景烨接到大都的诏令后并不慌张,只是有点奇怪,自己的收尾做的十分干净,提供物质战马这些事都与河东关系不大,动用的是其他地方隐藏的力量,目前在洛阳已升任统制的申志行是洛阳献城蒙胡一方最大的叛徒,虽与刘家有来往,明面上却不是那么紧密,只是出身河东而已,也不姓刘,河东又不是只有刘家,只不过最大最强罢了。 措辞虽然严厉,但一未确定什么罪名,只是让其去大都向陛下解释,二是看传令内侍那更小心惶恐的模样,估计陛下是专门交代过的。刘景烨知道里面必有其它东西,只是暂时还不知道是什么。 他很有自信,李重山对他是有些与众不同的,整个蒙胡之中的汉人高官,除了秦正浩以外,就对他最是信任。 在明处,他与秦正浩政见不和,斗得厉害,这只是策略而已,要在异族人那里站稳脚跟不是那么容易的。 私底下,两人其实是惺惺相惜,都明白对方的一些心思,即便不是全部,也相差不是太多,唯一不理解的是秦正浩投降实在太早,手段过猛过狠,他就不怕秋后算账遗臭万年吗? 刘景烨在洛阳落入龙捷军手中那一天开始,就在担心林建岳是否能抗住蒙胡的大规模反攻,如果能抗住,那么刘景烨就要慢慢彻底撤出河北及大都的亲人和资源,全力配合龙捷军取关中与河东了。 让他想不到的是,蒙胡这是十余年来在中原第一次丧师失地,大失颜面,在中原南方抗胡形势及信心大为提升的情况下,以胡人的狂傲和实力居然没有及时向京西路的林建岳发动进攻,给了林建岳充足的时间在许州成功修建防御堡垒,反而在东边将宁朝彻底打过了淮水。 冬天已至,黄河已结冰,北方胡骑本可提前出发来到河东,结冰期间即可长驱直入,南下收复洛阳。兵是调来了,不过是从开封府调过来的,看他们备战的模样也只是防御而不是进攻。 李重山及胡人重臣不那么直接熟悉了解倒还罢了,难道秦正浩也看不到?刘景烨不信,他已肯定秦正浩在里面起了非同寻常的作用,与秦正浩往日对宁朝的作风做法截然不同。 联想到此次李重山毫无征兆突然招他去大都,刘景烨还是觉得是秦正浩的意思,否则即便是有一些不重要勾结的罪证,李重山也不会这么来对他,更别说是猜测了。 实在是太异常了,难道是秦正浩有话要当面对他说?再想到洛阳之后发生的一切,刘景烨有一些猜测,但不知道秦正浩具体想干什么,看来必须尽快去大都了,不过怎么与秦正浩私下见面就得想想了,毕竟还是政敌嘛。 大宁424年11月,李芸岚秘密诞下一女,李祁年亲自取名林蓉怜。 大宁424年12月,大宁朝廷正式任命林建岳为京西路招讨安抚使,从二品同知枢密院院事,正二品辅国大将军,龙捷军、信阳军都统制。 大宁424年12月末,穆青青在武关城诞下一子。 林建岳站在黄河边上脸色有些难看,结冰的黄河又给林建岳补上了一课。 “刘大哥,黄河的水位一直都这么低吗?” 刘家豪倒不在意,他现在是志得意满,自信心暴膨,感觉就是李重山来了,他也能将他打回去。 “节帅,春天后还是可以涨起来的,听说到了十月后,就降下去了。节帅,这个不重要,我看李重山应该是被节帅吓到了,什么时候都不敢来,咱们现在兵强马壮,黄河又结冰了,我试过了,骑马都可以过去,什么时候进攻河东?” 林建岳懒得再跟他说,转头问刘秉云道:“刘先生,黄河在夏天能行大船吗?洛阳到孟津这一带,有没有冬天能停大船的地方?” 林建岳想靠水军防守黄河的想法破灭后,思路迅速转变,既然没法防守,那就在敌人意向不到的时候进攻,刘秉云不由佩服节帅的机敏和思路的开阔。 “夏天时能行大船,不过时间不长,也就两三个月时间,而且水势十分湍急,没有经验不熟悉水势是不行的。停船的地方倒好找,即便结冰,人力也可解决。” 林建岳点点头,接着问到:“一般蒙胡是什么时候渡黄河进攻南方?” “秋高马肥之际,骑兵出发,到达黄河正好结冰,他们已很有经验,掐得很准,如果要进攻,现在应该早到了,今年应是不会来了。” “不能放松警惕,胡人也可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出了山,打法就不同了,咱们要多研究一下。” 林建岳眼望北方,有些忧虑,如果再给他三到五年机会,就不会有什么担心的了,林建岳有信心与蒙胡有守有攻,不像现在,守都十分困难,还不得不守。 “刘先生,也是奇怪,咱们做了这么多准备,胡人却不来,虽然是好事,不过这可不是胡人的作风,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的确有些不同寻常,不过不用管这个,多一年时间咱们力量就大一分,节帅需交代各军,平日不可放松警惕,避免出现意想不到的事。” 现在地盘扩大了,朝廷里面王圭已开始发力,不仅把最重要的襄阳给了自己,还给自己升了官,名正言顺多了一个扩大军力的信阳军番号,王圭却未派人提出什么要求,难道真是为了一心抗胡,为了不知多久以后的兵谏? 这个事没有跟刘秉云商量,自己在心里不停琢磨,李伯玉的话还是对林建岳影响很大。 大事今年基本做的差不多了,战略目标也达到了,实力开始迅速增长,林建岳放松下来,十分想念远在唐州的夫人们和儿女,特别是女儿,都还没见过。 不过在回唐州之前,还得先去武关城一趟,把穆青青母子接出来。 朱见恒的死对林建岳的影响很大,说什么朱见恒多恨自己,要怎么怎么报复并对穆青青母子如何的,林建岳有些信有些不信,特别是朱见恒临死前说的话,让林建岳心里特别难受,他知道这是朱见恒专门说给自己听的,只是为了让自己好受些。 林建岳没法去追查谁去处理谁,有什么意义呢?属下们只是希望自己成为他们理想中的君主罢了。 那到底是谁的错呢? 109 怀念 林建岳在洛阳与诸公诸将过了一个十分喜庆热闹的春节,洛阳回到汉人手里似乎也焕发了生机,民生快速恢复,各地商队来往川流不息。 林建岳一直以为收服地方士绅是个费工夫的事,许州也就罢了,没想到六朝古都、曾为天下中枢的洛阳也是如此,难道自己真是天命所归? 林建岳不信,必有什么自己想不到的事,李伯玉、刘景烨、王圭等人的名字在脑子里一一闪现,但似乎又都不像。 重点安排好洛阳与颖昌府的防守事宜后,林建岳快马加鞭赶到了武关城。 四道岭还是那个四道岭,武关城还是那个武关城,可是里面的人早已不同。 天气寒冷,穆青青还是抱着孩子来到城门口迎接林建岳。 城门两边,城墙之上,士兵排列整整齐齐,目光崇敬,迎接已名动天下的林大节帅,气氛肃穆。 吴毅当先走上来半跪行了军中之礼,并牵着林建岳的大黑马引向城中,以他的身份,给林建岳牵马并不丢份。 吴毅现已升任武关城防御指挥使,龙捷军第八军营指挥使正将,统领武关城3000正兵。 林建岳很想下马与吴毅打招呼,像以往一样嘘寒问暖,拍手搂肩。 可是刘秉云等人早已多次强调,今时不同往日,林建岳已是统帅超过二十万大军的一方诸侯,也是朝廷正式任命的高官镇使大将军,身份高高在上,在特定的场合必须讲究上下尊卑,遵守一定的礼仪规矩阶级,否则就会对龙捷军信阳军以后的发展有巨大障碍,天下人会认为你仍是一个草台班子,是上不得台面的草莽流寇,自然就会瞧不起你。 来到穆青青面前,林建岳伸出了手,将穆青青和孩子一并抱上马,还没来得及看孩子的模样,城上城下已整齐高呼:“龙捷军威武!龙捷军万胜!” 这就是穆青青非要不顾寒冷出城迎接的原因,她要林建岳在众人面前承认她的身份,承认孩子的身份。 林建岳心里叹了一口气,目光越过穆青青,越过众人,越过武关城,看向西南方向的天空,突然无比怀念穆寨,穆伯大福叔,还有那个刻骨铭心的女人。 站在朱见恒的坟前,林建岳很不是滋味,感觉复杂,恨是没有什么恨意的,即便朱见恒有不轨的想法,实际上最后也没对林建岳做什么,小时候曾经照顾过林建岳一段时间,不能说对他不好,现在人都已死了,林建岳心里只剩曾经在一起时被照顾呵护的回忆。 朱见恒不是什么英雄人物,就是一个有些聪明、有些能力但性格有很大缺陷的人,他的背景关系给了他出人头地机会,却又把握不住,能力与野心不匹配,如果他安于现状,兢兢业业做事,最后也会是一个大福大贵的人。 走到现在,曾经穆寨熟悉的面孔,就只剩下了大哥和陪他来看朱见恒的穆青青了。 悲伤突如其来,林建岳转身紧紧抱住穆青青,是那么用力,让穆青青感觉都有点窒息。 “难道在这荒郊野外他就想要了?周围都还有这么多人呢!不过既然他想要,我也不是不行,只是得做点准备。” 女人就是这样,一旦有了男人有了孩子,所有的事与男人孩子有关才会在意,其它的一切都不重要了,哪怕是自己的父亲姐妹,都不会太多想起。 她不能理解林建岳,即便早已位高权重,前呼后拥,内心深处还是原来的林建岳,感情丰富,多愁善感。 理想与抱负有了,正在前进的路上。他还想留住曾经所有对他好的人,却事与愿违。 也只能珍惜眼前人了。 林建安没能在南郑陪夫人孩子多久,就又得出发去秦州了。 河西方向的察合汗国大兵压境,似乎有进攻秦凤路的意图。秦凤路内部土番人蠢蠢欲动,又有反叛自立的心思,看来还没把他们杀痛,大散关外凤翔州,关中又增兵了,看来还是不满于防守。 这些都是胡人的反击手段,林建安想修生养息几年都不给他机会。 既然胡人来打他,看这形势暂时不会打小弟,林建安稍微放了些心,否则就不知如何帮忙了,也抽不开身。 走之前邓昌勋找他过去说话,现在邓昌勋还是汉府名义上的主人,朝廷并没有给林建安任何册封与名义,你邓昌勋不说话,朝廷本就忌恨林建安,更不会主动做什么。 邓昌勋这几年老得厉害,早没有了以前一方大帅的气质和威严。 邓昌勋不停的咳嗽,眼睛却细细的看着林建安。 “建安,我一直没有向朝廷上书,让你正式接我的位置,名义上让你受限不少,支持也少很多,你心里应该很不满吧?不过没关系,现在秦凤路也到手,正好一并办了。我已正式给建宁去文,要求朝廷册封你为利州路、秦凤路两镇节度使,镇武军都统制,正一品冠军大将军,职衔比林建岳更高,地盘比林建岳更大,你是他大哥嘛,怎么能比他还低呢?利州路可不止兴元府的地盘,包括蜀中一些地区,不过得你自己想办法去取了。” 以前林建安还是有些在意的,不过现在已没什么感觉了,即便有了这些名义,那些大世家也不一定就会支持自己。 林建安有自己的思路和计划,他已决定撇开大宁朝廷继续向西发展,一旦取得河西之地,即自立为王,河西从来就不曾是宁朝的地方,名义是无亏的。 “多谢父帅。不过现在我小弟在中原已起势,对我的册封恐怕不能如意。朝廷也不是傻子,怎会让我和小弟名正言顺同时掌握权力,以前也挺好的,没有真正给小弟造成什么影响和障碍。” 邓昌勋听他一口一个小弟,心里十分不舒服,却也说不了什么了。 现在林建安早已牢牢控制住了汉府,自己的隐藏手段逐步消亡,更做不了什么,他只想为自己的孙子做点什么。 “也不能这么说,有了名义,才有一统天下的机会,否则只能偏居一隅,很难向中原进取的。” 林建安大笑道:“现在说这些为时过早,中原现在有小弟在就行了,那些人也比较看好他。我林建安需要什么东西,自己自会去取,也不需要别人的施舍,不瞒父帅,下一步就是取河西走廊,然后是关中,最后是河套。那时谁又能阻挡我的意志?” 林建安的话显得如此自信,豪气纵横。 邓昌勋知道自己活不了多少时候了,决定把话点破。 “如果到时林建岳也在中原成就了大事,天下不可能一直分裂,你们兄弟如何自处?即便你们两人不愿相争也不行的。” 这种事还极为遥远,林建安心里也下意识回避。 林建安淡淡说道:“父帅想的太多了,现在我们首先得站得住,才能想以后,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多想无宜,只会造成阻碍。” 110 风起 穆青青既不愿去唐州也不愿去洛阳,反而选择去南阳林建岳的府邸。 林建岳对穆青青有一种很不一般的迷恋,在欢好的时候特别投入。自小一起长大,穆青青面对林建岳是很强势的,现在却在他身下婉转承欢曲意奉承,或许是少年时的一些幻想在作祟吧。 “青青,为何你不愿随我去洛阳?以后我大多时间都是在洛阳的,作为主帅必须在最要紧的地方。该不会是怕胡人来吧!我给你说,洛阳虽然现在算是前线,但却是真正的坚城雄城,兵力充足,各方支援便利,若不是胡人全力来袭,是没有什么危险的。” 林建岳抚摸着穆青青光滑的玉背,很是舍不得她离开自己的身边。 穆青青像以前一样轻轻打了一下林建岳,嘟着嘴说道:“我姐不仅被你睡了,还为你而死,现在我也被你睡了,为你也可以什么都做,可是咱们有儿子了,我可不愿他跟你去有危险的地方。” 林建岳只是搂着穆青青,不再说话。 穆青青立即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急忙转移林建岳注意力,当然这时候转移注意力的方式只有一种。 既然来了商州,林建岳就决定好好考虑一下商州的防务,地方上的事务张家很用心,倒不需他再多做什么。 武关城向西北一百八十多里就是上洛商洛,再向北就是关中蓝田京兆,目前蓝田重兵集结,防的就是龙捷军,不让龙捷军出雍岭。 关中到武关城一路沿丹水峡谷前行,无险可守,特别是上洛商洛是比较危险的,只是现在关中兵力不足,暂不敢挑衅龙捷军,反而惧怕龙捷军从武关城进攻关中。 第八军大部已从洛阳回到商州,刘家豪也被林建岳调了回来,林建岳觉得刘家豪有些被胜利冲昏了头,需要回来冷静一下,给的理由就是如何防御及进攻关中。 现在蒙胡的察合汗国正在进攻秦凤路,大哥那里压力肯定很大,虽然并没有对林建岳说什么,但林建岳还是觉得应该做点什么。 第八军加上守备部队近四万多,就商州的地形来说防守已经足够,但都在武关城以南的话安全是安全,但对关中来说没有直接的压力,林建岳决定让刘家豪领第八军前出上洛修城练兵,除武关城保持足够兵力以防万一外,武关城以南就只留守备地方部队。 “刘大哥,你到上洛后可大张声势,做出进攻关中的姿态,但无我命令不可真的进攻关中。以你现在的兵力也进攻不了,我给你三到五年时间,将上洛修成可攻可守的坚城,再训练出二到三万的精锐士卒,物质和兵源我会想办法从南阳向你提供。” 刘家豪兴奋的说道:“节帅放心,我必不让关中好过,那三五年后是不是就可进攻了?” 林建岳笑道:“这得看我在河东的进展和骑兵训练的情况,单凭你的步卒能打得动关中吗,你还是要以防御为主的。” 林建岳看刘家豪有些失落,便继续说道:“一旦条件成熟,我会支援你骑兵,以你为主,我再派偏师从河东渡黄河策应,必能让关中手忙脚乱。刘大哥,你这里十分重要,以后就是咱们全面反攻的起点,现在还是要以中原为主的,毕竟要先立得住才能谈以后。” 或许是天意,林建岳的想法暗合了秦正浩在李重山面前的说法,要成就大事,运气也是重要的因素。 其实现在林建岳完全没有要进攻关中的意图,只是为了配合林建安而已,他想的还是如何对付中原及河东的胡军。 铁灵韵在得知林建岳即将来到南阳时,特意好好的打扮了一下自己,衣服换了许多套依然不满意。 其实在林建岳心中,铁灵韵还是三年多前的那个温柔聪慧的小姑娘,穿什么并不重要。 现在她早已长成千娇百媚的大美人了,但并没有其它选择,命中注定是林建岳的女人,也只能念着这么一个人。 好在虽然只见过一次面,林建岳已给她留下了极好的印象,林建岳就是她心心念念的那个郎君。 随着林建岳控制的地盘扩大地位上升,现场出行排场很大,随行扈从的都已是三千骑军亲军了,原来的重步兵亲卫已经全部归建第一军,只在洛阳驻守。 龙捷军上下对林建岳的直属亲军十分重视,在十万龙捷军中选出最忠心、经验最丰富、武艺最好的来组建,拿最高的俸禄,穿戴最好的装备,上马可骑战,下马可步战,这就是龙捷军最精锐也是最可靠的力量,林建岳都经常亲自和他们一起训练。 一条黑线出现在远方,压迫气势扑面而来,马钧儒作为南阳府的士绅代表随同铁青林出城迎接南阳府真正的主人,心里十分忐忑。 马钧儒自然比不上唐州的李家,但也是很有势力的大族豪绅,南阳府最大的青楼露云楼就是他开的。以前一直都是铁青枫的铁杆支持者,与李家还不是很对付,现在主人换人了,还与李家有非常特殊的关系,自己还能保持以前的地位吗?即使铁青林还在,马钧儒心里还是没底。 龙字大旗迎风招展,身着全身黑甲的骑兵方阵整齐肃穆威武,马钧儒只能远远的跟在铁青林的一旁,不时偷偷看一下与铁青林谈笑风生的林建岳。 这个京西路真正的年轻主人面貌并不是特别出众,但有一种特殊的气质和高贵,给初次见面的人有如沐春风的感觉,温和、从容又似乎高不可攀,马钧儒清楚的记得铁青林介绍自己时,林建岳对自己笑了一下。或许这就是真正的大人物吧,铁青枫的确比不上。 林建岳的过往和为人马钧儒早就打听得清清楚楚,他知道若是自己代表南阳府的士绅宴请他,必不会被拒绝。投资要趁早,现在其实也晚了,以前他也没有太多投资的资格和机会。现在机会来了,马钧儒决定在宴会上拿出自己的杀手锏和大杀器。 沐惜惜就是马钧儒的大杀器。 沐惜惜是马钧儒花重金在建宁秦淮河烟花地千辛万苦找到的,作为能开青楼的大老板,自然十分精通女人,知道男人都喜欢的女人是什么模样。绝色、才艺出众、格调高雅、性情温柔都是她的特点。 马钧儒是一个很有想法野望的人,在这乱世当中,他并不甘于只是做一个富有的士绅商人。金钱开路,他在建宁结识了不少朝廷高官,有时候铁青枫都需要他的帮助。 铁青枫是见过沐惜惜的,也很有想法,可惜那时他的势力已开始萎缩,马钧儒找借口没有给他,他自己虽然久经欢场都忍不住动心,又怎么会送给日薄西山的铁青枫呢?送给皇帝还差不多。 沐惜惜自己却知道她不是马钧儒的大杀器,而是朝廷首辅大人王圭相公的大杀器,只是经马钧儒的手而已,她被培养出来原本是对付收服铁青枫的手段之一,现在自然用不着了,也有了更重要的目标。 她还有个马钧儒不知道的特点,心思深沉、武艺高强。 潜伏在林建岳身边就是她现在唯一的任务。 111 宴会 林建岳在南阳的府邸是铁青林花了巨大代价新修建的,处于南阳府最中心最繁华的地段,不仅大,不仅豪华,而且为了保证府邸的安全,周围还拆了不少商铺民屋,建立了专门的护卫侍卫住处,四周拱卫,为此马钧儒都是出了大力气的。 林建岳很无语,又不好说什么,毕竟都是好意,这样的府邸,估计皇帝的临时行宫也不过如此吧,实在太劳民伤财了。这样下去,岂不是都要直接修皇宫了? 林建岳决定以后要好好和刘秉云郝天峰等人说一下这个事,以后不能再这么做了。 林建岳不知道的是,刘秉云郝天峰等人不仅知道,还有他们的一份。 南阳城墙高大,防御体系完整,又处于京西路的核心位置,安全性很高,即便万一有什么事,距离襄阳也很近,道路通畅,可随时转移过去上船。 以前实在是把他们搞怕了,以现在的形势,大家都觉得林建岳在南阳坐镇统筹大局对以后更为有利,镇抚司及敌情司总部已先一步转移抵达,便于情报收集汇总禀报。 林建岳一到南阳,各地各军首脑都正动身前来汇报商议,争取把这个形成惯例,若不是大军无战出动需要林建岳的命令,说不定近卫第一军都动身从洛阳来南阳了。 南阳已经许多年没有经过战火了,以前蒙胡曾打到过这里,不过那时铁青枫实力正强,胡人没能把南阳府怎么样。 林建岳接手后,李家就开始发力,南阳府更见繁华,已逐步成为南北交易的中心了,现在襄阳到手后,南阳又将逐步转变成政治中心,郝天峰刘秉云韩玉衡等人及各军统制都已在南阳开始购置宅院了,林建岳政治军事集团已经初步成型。 府邸修好之后铁灵韵就搬了进来,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花园、水榭、书房等等都有人气,日常打扫修理,不会让人有对新居陌生的感觉。 铁灵韵带着一大群莺莺燕燕把林建岳迎进主宅后院,林建岳第一眼都没把铁灵韵认出来,与三年前的那个有些害羞的小姑娘大相庭径,已经出落成仪态万千美貌如花的大户千金小姐了。 跟随而来的穆青青并不吃醋什么的,都是必然的结果,也过了那个年纪了,倒是很大方的上去寒暄说话,刻意拉近关系。 这也是穆青青非要来南阳的目的,她觉得铁灵韵及铁家是她的天然盟友,她对于铁家也是。 铁灵韵已经很有眼色了,没有住在主屋,也没有安排穆青青母子住主屋,而是和自己一起住在西边的那一片院子,隔的很近,她已明白穆青青对她亲热友好的意思,正好不谋而合。 林建岳可不管这些女人之间的事,稍微洗漱后,就去前厅接见马钧儒一群南阳士绅了。 “看南阳府如此繁华热闹,市面平静有序,想必马东主及各位支持出力甚大,龙捷军以后很需要马东主这样的朋友。” 林建岳当先直接就表示了拉拢接纳的态度。 马钧儒等人面显喜色,林建岳并不难打交道,也没有和其它的藩镇那样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态度平和友善,这是一个好现象,也是好运气。马钧儒更肯定自己下血本是值得的,以后看来还得在其它方面提供看得见的支持,提高自己的地位。 “大将军仁厚之名早已传遍京西路,我等早就盼望大将军的到来。以后大将军若有什么吩咐,直接差人说一声就是,我等必力所能及为大将军办的妥妥当当的。为表诚意,我等今晚在露云楼设宴为大将军洗尘,铁将军李统领一并请到,露云楼已停业清扫,绝不会有闲杂人等,万望大将军不要嫌弃。” 林建岳知道自己不好拒绝,拉拢安抚地方本就是他十分重要的责任,表示善意不能仅仅是说几句话,还得有所动作才行,接受宴请逛青楼就是一种很好的认可方式。 露云楼是什么地方林建岳知道,想到自己的玩伴张逸允年纪不小了,一直跟着自己估计还没开荤,决定带他一起去见见世面,这次和上次来南阳情况不同,斧头肯定是不能让他拿的。 露云楼停业针对的是除林建岳一行人外的其他男人,庸脂俗粉一并回避,剩下的都是美艳动人的清倌人和有名气的大牌头牌。 山珍海味美酒美人早已就位,主位上坐着一个蒙着面纱曼妙女子,能陪林建岳的女人必定不同凡响,林建岳难得放松,并不矫情,直接走过去坐在女子身边,指着张逸允先开口对马钧儒笑道:“马东主,这是我的自小玩伴张逸允将军,你安排一个素雅的美人开导一下他,一天就知道打打杀杀的,不解人间风情,我平时也没怎么关注这个事,今日就借这个机会让马东主费下心了。”张逸允满脸通红。 林建岳没打算在这里做什么事,家里有两个人在等着他呢,但让心腹手下和他们一起同乐,表达的意思是一样的。 马钧儒是老手了,素雅、开导是什么意思自然明白,心中大喜,急忙就去安排了。 林建岳转头对那女子轻声说道:“这位姑娘一直蒙着面纱,想必是一位良家姑娘,若不愿就这样也行,喝喝酒说说话,不用害怕。” “将军果然如传闻一般,不仅是抗胡的大英雄,也是怜香惜玉的好男人,我平日不见男人,但让将军过目也是小女子的荣幸。” 光是声音就如同天籁,动人心魄,说话更不像是青楼女子。 缓缓取下面纱,似乎整个露云楼都亮了几分。 一点朱唇,神色间欲语还羞,娇美处若粉色桃瓣,举止处有幽兰之姿。眼睛淡静如海,神秘又纯洁。眉心有一颗明珠,不仅影响不了绝美的容颜,反而衬得高贵,就像一个高贵的公主,恨不得把世间所有美好事物都给以博其一笑。 林建岳也算是见惯美女了,身边的女人无不是千里挑一,就姿色来说,可能就是刘若兰差点,那也是肤白貌美大长腿,以后变成女人了更不会差,但光从相貌上能与这个女人比肩的还真没有。 关键还不在这里,一看这女子还是个雏,言谈还不俗,这就意味深长了。 现在林建岳对女色已有些警惕心了,越是出众就越不寻常,林建岳不动声色,只是表现出十分喜爱,但又有大人物的矜持。 借着出恭的机会,林建岳向李阳使了一个眼色,李阳急忙借口外出。 “阳哥,一会儿通知人来这里找我,就说有紧急军情,我好借口离开,也会表现出恋恋不舍。找人查查这个女人,我直觉有点问题,不过即便查出什么,也不要动,我想知道后面有什么!” “节帅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了。” 李阳很是高兴,林建岳终于向合格的君主更靠近了一步。 112 布置 林建岳发现自己府邸的牌匾又换了,原来是林府,现在正式变成大将军府了。 府邸周围又在大动土木,政事府的牌子都立起来了,还有镇抚司军情司守备司等等。 再看着手里的第一军申请移防南阳的调令,林建岳明白南阳将成为自己的长居之地,南阳就是龙捷军信阳军的指挥中枢和权力核心。 林建岳内心不愿如此,他觉得南阳现在距离前线实在太远,突发情况根本就来不及知道,无法及时应对,反应速度缓慢,很有可能造成战略上的失误。 刘秉云郝天峰铁青林等人已多次就这事向林建岳进过言,林建岳都没有同意,这次众人也是趁他到南阳的机会把生米煮了熟饭。 既然事实已如此,林建岳也不好强行拂了众人的好意,只是需要重新确定快速传讯机制,维持整个京西路的有效运转。 各方向统军大将中,郝天峰在许州、刘家豪在商州,都是多年统兵大将,战场经验临敌经验丰富可以放心。曲尚群在襄阳训练水军,周围无敌人更无战事,无关紧要。 蔡州方向林建岳比较担心,王立征虽是沙场老将,但还未经大战,第二军兵力不多,不知战力如何,新成立的信阳军林建岳准备放在蔡州、陈州及颖州,但现在只是番号,还没有成为实质上的野战部队,目前只能靠郝天峰在北边策应,身后唐州支撑,以防守为主,但极有可能被蒙胡选为突破口,发挥蒙胡的长项迂回进攻,长驱直入。 另外最重要的就是洛阳了,林建岳原计划长驻洛阳,一是发生战事的可能性最大,二是林建岳准备结合水军亲自主持进攻河东,目前在洛阳的只是刘应许吴忠申志行等人,无核心大将,没法有效控制全军实施计划,第一军换防后,林建岳已准备让铁青林先行前往洛阳,暂时主持大局,也以防守为主。 现在龙捷军是壮大了,方面统军大将缺乏的窘境却也出现,林建岳有些感叹,过了一座山,总是还有更大更高的山在前面。 刘秉云刘知勇韩玉衡等人已到了南阳,各军统制也陆陆续续都到了,林建岳决定三日后在大将军府与众人见面,商议接下来的方略。 李芸曦不太想去南阳,加上儿子女儿又小不宜长途跋涉,可是实在想念林建岳,祖父也不同意李芸曦等人继续留在唐州,既然形势已如此,作为主母,是必须在林建岳身边的,更要在权力核心凸现地位。 李梓阳亲自护送李芸曦李芸岚等人前去南阳,作为李家的嫡子,他已接到调令,进入政事府担任刘秉云副手,主管京西南路内务政事,虽然身份还是朝廷的命官,却正式进入龙捷军权力中心。 李梓阳知道此行并不轻松,祖父在他走之前专门找他谈过话,明确说明此次林建岳调他去南阳是有目的的,不是简单照顾郎舅关系的举动。河东刘家对龙捷军的贡献是不小,但还未明确投靠林建岳,刘家子弟却掌握着政事府的绝大部分权力甚为不妥,李梓阳进入政事府不是去和刘秉云争权夺利,也没有到那个时候,而是要真正为林建岳分忧,凸现自己的理政能力,正式代表李家进入核心,李商歆虽然位置很高,但他已是元从身份,代表不了李家。 看着面前庞大而威严的大将军府,李芸曦不是太开心,因为这不是她亲自主持安排修建的,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看着来迎接她的铁灵韵,李芸曦又开心起来了,因为铁灵韵明显还是个大姑娘,还没有成为真正的女人。 知道主屋还给自己留着,李芸曦李晚晚对铁灵韵态度好了很多,话也多了起来,不停问着南阳的风土人情。 李芸岚一直未露面,身份实在太尴尬了,大家又都知道,只是急忙带着侍女丫鬟乳母等人进到分给自己的东边院子,这边就她一人,十分安静。李芸岚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开始无比盼望着林建岳来看她,看看女儿。 大将军府前厅大堂很大,非常适合聚会议事。 刘权在洛阳战后因立功甚大,又与林建岳很熟悉了,在汝州时就经常帮着安排林建岳住处各种繁杂事宜,随着刘秉云到南阳后,直接被林建岳任命为大将军府的大管家,又干回了老本行。 大堂座位布置就是刘权按照刘秉云等人的意思安排的。 林建岳一进大堂,就看见一把硕大豪华的椅子摆在正中,坐北朝南,面前的案几也大,还镶着金边,高高在上。 下面左右两侧整齐排列着小许多的坐椅,刘秉云李梓阳刘知勇韩玉衡李商歆等文官坐在右侧,郝天峰铁青林刘家豪曲尚群等统兵大将坐左侧。 林建岳一出来,大家就齐刷刷的看着他,他娘的就像上朝一样,文武分列左右。 林建岳勃然大怒,要是再来个半跪迎接什么的,非当场发作不可,这还开个什么鸟会? 林建岳没有坐上去,而是沉着脸把刘权叫进来,怒道:“刘大管家,你怎么不在我坐的地方再铺个白老虎皮,那我就是一个威风凛凛呼啸山林的山大王了!立即把那个碍眼的椅子案几給拆了,在中间摆个大桌子,京西路的地图铺上,再给我搬把一样的椅子过来。” 刘权脸色通红,委屈站着不敢说话。刘秉云韩玉衡等人一看情况不对,急忙起身过来请罪。 “节帅,是我们安排刘权这样布置的,这些规矩是有必要兴起来的,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有些地方礼不可废。我们知道节帅不太习惯,是我们太心急了。” 林建岳叹道:“刘先生,不知为何,这还没有坐上去,我就感觉到距离你们会很远,那咱们还能同心同德把龙捷军信阳军做大做强,驱逐鞑虏收复中原吗?还能像以往一样相互信任吗?我知道你们总是为我好的,这样,到咱们攻下大都……算了,那个太难,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到我们收复开封府旧都及周边各路的时候,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好不好?” 众人一听林建岳这么说,又不是不尊重,只是时候未到,无法反驳,只能让刘权按照林建岳的意思安排布置了。 113 小看 “节帅,按目前周边的势态和驻军分布,我觉得咱们集中兵力进攻关中是最佳策略,风险最小,成功希望最大。” 李梓阳侃侃说道,他必须表现出自己也有军略上的能力。 刘秉云看了李梓阳一眼,心里也十分赞同李梓阳的话,但他更了解林建岳,知道林建岳必不会同意,在林建岳心中,争权夺利一味扩大地盘不是他的目标,何况还有他大哥在边上,如何更有效打击蒙胡才是。 林建岳笑道:“以关中不到二十万的兵力和阿日查的统军能力,还有我大哥在大散关牵制,进军关中的确很有可能成功,但去关中容易,出关中难。我一动,中原的胡军必动,两面夹击,胜负尚未可知,即便成功,把商州武关城和函谷关一堵,咱们怎么继续进攻?那就只有一路向北从河套平原绕路了,转战万里。在蒙胡核心地带作战,咱们主力是步卒,敌人全是骑兵,草原开阔地带,无险可用,必败无疑。” “另外,不得不说,关中虽好,但相比中原来说还是贫弱偏僻得多,龙捷军是中原起来的,士卒绝大多数都是中原人,离开家乡作战,战力可想而知,根基之地不可弃。” 林建岳眼望西方,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才说道:“诸位随我已日久,心里一些想法我知道,只是不好说。你们不好说我可以说,无非就是一旦以后击败蒙胡,这个天下谁做主的问题。我告诉你们,蒙胡纵横天下几十年,国家灭了几十个,占领的地盘是以前大宁朝廷全盛时期的好几倍,其国力之强可想而知。要想真正击败蒙胡,咱们有生之年都不一定能做到,现在过早想这个问题,只会给抗胡大局带来困扰。要想成就大事,我觉得眼光要放远一些,心胸要更大一些才行。” 刘秉云心里叹气,不得不承认林建岳说的话是对的,只是我的林节帅啊,你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处为你使劲,汉人的力量真凝聚在一起,其力量之大是超乎想象的,实在是太小看你自己了。 话既已说透,接下来就开始认真讨论进攻和防御的问题了。 “根据最新的消息,胡人从开封府调了五万骑兵补充河东,目前河东胡人骑兵超过十万,汉人附从军超过五万,现已开春,又有黄河天险,河东方向暂时已无机会。” 林建岳听言转头询问曲尚群:“曲统制的水军训练如何了?” 曲尚群信心满满:“现已打造500石以上大型战船一千余艘,水军训练超过三万,随时可进行会战!” 林建岳点点头说道:“水军扩大的脚步不能停,战船也要继续建造,就是不知道后勤物质是否能供应得上?” 李商歆有些紧张的说道:“一两年内暂无问题,不过咱们接手襄阳时日还短,各环节还不顺畅,蜀中江南的豪族大家许多还在观望,支持力度不够。” “现在还是李先生在与他们接触吗?如果有说话能做数的代表在襄阳,我可以去见见他们,看看他们有何想法,做生意嘛,又不是抢他们的,借也是可以的,咱们信誉也不是那么差吧!单靠京西路的确支撑不起快速扩张的龙捷军信阳军,即便是以前全盛时期也不行。” 这时刘秉云插话道:“洛阳之战咱们缴获的物质不少,战马也有,完全能保障李斐骑军扩大所需,这就少了最大一坨开支,现已新训练骑军二万余,最多半年后就可形成战力。” 林建岳笑道:“所以说为什么现在天下为匪的那么多,抢的确是最快的,不瞒各位,以前啊我就是个小土匪,只是没有一次抢劫成功。没想到来到中原,就已经抢劫成功二次,抢到的东西是我以前做梦都没有想到的那么多!” 众人都笑。 “信阳军新军训练如何了?”林建岳对王立征不是很熟悉,只是知道他是清风山旧人,正好看看他的能力如何。 “目前已训练五万多一点,第二军各级军官已逐步分散补充到新军中,野战不敢言胜,防守绝无问题。不过还需其它各军下级军官大量来援,最多一年,不会比龙捷军主力部队差太多。” 王立征话不多,信心不小,居然还有点政治权衡的眼光,林建岳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第一军到南阳后,可以快速转进到蔡州,这样蔡州方向就有十万大军了,还有自己精锐的三千近卫骑军,林建岳思路一下就活跃起来了。 “曲统制立即率二万水军并携足够战船部件,前往洛阳附近洛水之中打造战船继续训练水军,地方刘长史已给你们选好了,地方足够。今年黄河结冰之前熟悉黄河水势,明年将有大用,刘秉云李梓阳两位长史要全力配合协助。” 李梓阳既是政事堂刘秉云的副手,也是京西南路经略史、信阳军长史。 “铁青林副都统制立即前往洛阳,整合第三、四、五、十军,多加训练,特别要熟悉一下战船上行军,别到时候上了船,人就不行了,即便下船也无法快速恢复战力,那就闹笑话了。” 许州降军改编为第九军,洛阳降军改编为第十军,龙捷军军力已扩充至十个军近二十万人,加上骑军、水军和信阳新军达三十万以上,后勤压力极大,若不是有海量缴获先垫着,说不定都崩溃了。 看着人多,对比蒙胡百万之众,仍然微不足道。 扩军的脚步仍不会停,还需以战养战,加上京西路逐步民生恢复和襄阳补充,林建岳有信心撑得住,也必须撑住。 “任命王立征为信阳军副都统制兼第二军统制,龙捷军第二军并入信阳军,各军补充营指挥使以下军官到信阳军,吴忠、吴毅等人调信阳军任军统制。” “敌情司要开始在淮南东路做一些准备,明年我将亲去蔡州一趟,与淮南西路的友军接触一下,联合压迫淮南东路的胡军,减少信阳军面临的威胁。” “今年我不准备发动大战,以内政和训练为主,不过也需小心在意,敌人怎么想可不是看咱们怎么想的,特别是郝、铁二位大将的位置,有异常情况及时通报,敌情司也要做好配合。” 刘秉云离开前突然邀请林建岳到他府中喝酒,林建岳知道必有重要的事私下说,当即点头应允。 114 害怕 沐惜惜十分欣赏年轻的辅国大将军林建岳,觉得他和自己见过的朝廷高官很是不同,主要有一个感觉,就是干净。这是一种很难用言语描述的直觉,反正是让人很舒服。 沐惜惜对自己的容貌气质很自信,即便是王圭相公大恩人,在他看自己的眼神中,也有一种特别的东西。 她明白自己就是送给林建岳的,以后就是林建岳的玩物,自然就对林建岳特别在意。 她知道林建岳很年轻,但没想到会这么年轻,不仅年轻,还十分温和有礼,没有色授魂与的急色或者假装正经的惺惺作态。 即便林建岳表现的似乎对她很感兴趣,但沐惜惜从小学的就是察言观色,知道林建岳的心思并没有在她身上,反而对马钧儒这些人有些真心的笑容。 或许这就是真正干大事的男人吧,再好再美的女人对他们来说也只是点缀而已。 沐惜惜很失落,觉得自己很失败,王圭相公交给自己的任务可能完不成,不过这只是林建岳还没有真正品尝到自己,一旦有了关系,加上自己从小学的诸多取悦于男人的手段,必能让林建岳不可自拔。 可怕的是自己对林建岳居然有一些幻想,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感觉,对林建岳的临幸有一种迫不及待的盼望。 她已接到从建宁来的命令,很简单,就是长期留在林建岳身边,得到林建岳的宠爱,不用传递什么机密的消息,更不要说会要她去刺杀什么的。至于将来要她做什么,一字没说。 镇抚司已经建立好几年了,在龙捷军内部也没由镇抚司经手办过什么大案要案,最多只到营指挥使这一级,龙捷军的高官们早已没有像镇抚司刚成立时有那种恐惧害怕的感觉了。 其实镇抚司早已变成一个机构庞大、能力十分恐怖的组织,各高官并不知道自己家里贴心的仆人、丫鬟、侍卫、随从已有许多人是镇抚司的暗探,甚至在建宁皇宫里,都安排上一些人了,更别说王圭、齐云济这些人家里了。 一旦最高层有了明确的目标和指令,镇抚司查起来并不是太难,毕竟王圭骨子里只是个文人,或许文韬武略、满腹经纶,但干这种事,在镇抚司这些专业人士面前就不够看了,李阳一直就是干这个的。 镇抚司很快就查到了王圭身上,连王圭给沐惜惜的指令都一字不差的放在林建岳面前。 林建岳没有和沐惜惜发生什么,马钧儒一直有点忐忑,以为林建岳有什么其他想法或者对他有什么不满,直到大将军府派来一辆豪华马车来露云楼接沐惜惜,马钧儒才彻底放下心中的不安。 沐惜惜满心欢喜带着所有东西登上马车,却没有看到看见林建岳,只有一个黑衣蒙面的女子,手持利器,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 这个女子叫顾想,在镇抚司代号甲3,地位已非常高了。 顾想的父亲曾是京东西路济州防御使,广济军统制,朝廷南撤后留了下来,带着部下继续抗胡,曾经一度占领数个州府,可惜无人支持,朝廷也不管他,最后还是失败了,兵败身死。 顾想自小就随父亲练武,也继承了父亲驱逐鞑虏的志愿,可是一个女子,即便武艺高强,在这个世道又能做什么呢?曾经去刺杀过蒙胡高官和汉人叛徒,可是顾想发现对抗胡并没有什么太大用处。林建岳崛起后,顾想便主动来投靠,被李阳看上,一直在镇抚司做事,已立下许多功劳,深得李阳信任。 林建岳的后宅即便是李阳也是不能随便进出的,顾想是个女人,武艺高强,经验丰富,机敏善断,便被李阳派到大将军府统一负责后宅事宜,沐惜惜也算得上,自然就由顾想来处理。 顾想十分厌恶沐惜惜,也不止是沐惜惜,所有以色伺人的女子顾想都看不上,她觉得女人也是能干大事的,天天在男人面前涂脂抹粉、搔首弄姿的,实在太丢女人的脸了。 更别说沐惜惜这样别有用心的女人了。顾想觉得大将军太心慈手软,都不应该再见她,直接杀了了事,难道大将军还有什么其它想法?这个沐惜惜的确不一般,连顾想都有些心动。 沐惜惜跟着顾想进入林府,没有侍女端茶递水,更没有女主人来嘘寒问暖,一路见到的都是和顾想一样的黑衣女子,个个杀气腾腾的,沐惜惜十分害怕。 来到一片十分偏僻的院落,附近静悄悄的,显然是无人居住。 沉默鱼贯而入,那些黑衣女子各自分散开来,占据院子各处有利地形,显得十分专业有序。 顾想这时终于开口说话了:“一会儿大将军前来,沐姑娘最好小心些。你也不用瞒我,大家都是女人,从你走路的姿势,呼吸的节奏就知道你是有武艺在身,不过也不用想班门弄斧了,不说我会一直盯着你,大将军一只手就可以捏死你。” 沐惜惜心里一凉,知道所谓的潜伏别人早就知道了。 气氛凝固,沐惜惜感觉自己汗都出来了,林建岳会怎么对待自己,杀了自己还是糟蹋了后卖了?无论怎么样都不是什么好结果。 不知道等了多久,沐惜惜从未觉得时辰过得如此之慢,是生是死只希望早点有个结果,这样等待实在太煎熬了。 前院一阵骚动,沐惜惜长出了一口气,林建岳终于来了。 林建岳一进监控沐惜惜的屋子,顾想立即提剑站在林建岳身边。 林建岳笑着摆摆手:“不用这么紧张,沐惜惜姑娘即便会些武艺,其实还是个弱女子,也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不必真把她当敌人看待。” 林建岳看了沐惜惜几眼,有些犹豫。 杀了她吧,似乎没有这个必要,放了她,一样有问题,左右都会暴露林建岳已对王圭产生了防范警惕之心。 现在林建岳还需要王圭在朝中支持,明面上需要有人帮着说话,严格讲沐惜惜现在完全就是王圭的一着闲棋,但以后作用会很大,若林建岳没有防范,在将来林建岳尾大不掉不听招呼时,也是一记十分厉害的杀手锏。 “沐惜惜姑娘,你身怀武艺,又是这个身份,自不能留在我的后宅,若放你回露云楼或者建宁,估计你以后的日子并不会好过。我会安排另寻一处别院,你可对外宣称是我的外室,只是夫人不容你留在林府罢了,以前谁与你联络,以后你还与谁联络,保持一切正常。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沐惜惜姑娘,在我眼里,你依然是个生死不能自主的弱女子,我是不喜杀妇孺,但镇抚司可不管这些,希望沐姑娘不要自误。” 沐惜惜何等聪明,自是明白林建岳的意思,心下松了一口气,微福了一下盈盈说道:“沐惜惜愿为大将军做事。” 林建岳叹了口气,这样威胁一个女子还是第一次,即便心里不舒服,可是太过重要,也只能勉为其难了。 就是不知道以后这种事还多不多,估计也少不了,多做几次之后,林建岳还是林建岳吗? 115 对策 “爹,南阳已传来消息,林建岳已纳沐惜惜姑娘为外室,看来一切顺利。” 王圭淡淡笑道:“什么外室,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我只是试探一下林建岳的态度而已。天下大事你以为真靠一个女子就能成事?看来林建岳还是很需要我这个朋友的。” 看着儿子脸色涨红,王圭有些生气道:“不就是个好看的女子吗?看你那个出息,你忘了你二弟是怎么死的了吗?我看你也别待在建宁了,在这里也没什么作用,我已让人举荐你为江陵府知州,你回家乡好好做点事吧,不要一天想些有的没的。” 王哲吃惊道:“这朝廷怎么可能同意,我又不是致仕的相公大学士,怎么能回家乡担任父母官?” 王圭苦笑道:“现在的朝廷是什么模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齐云济同意了就行,作为交换,我推举他二弟齐云海为夔州路安抚使,这是齐云济多年想要而得不到的地方军政权力,岂能不答应?” “可是如此一来,齐云济岂不是越发势大难制?” 王圭冷笑道:“夔州路沿江而上,人口稀少不说,内部土人屡屡反叛,上有成都府盯着,下有林建岳看着,能做多大的事?这些你别管,回江陵好好做事,不要丢老王家的脸。你经验不足,可是有外援嘛,李梓阳现在已被林建岳任命为京西南路的经略使,你们关系不错,应该会帮你。” 王哲沉着脸道:“爹这是准备向林建岳投诚啊,您可是堂堂的朝廷首相大学士,这么做太……” 王圭大笑道:“我王圭三朝元老,身名达于天下,自不会如此行事。哲儿,爹已年过六旬,还能活多久?又还能当宰相多久?这么些年来,爹明里暗里得罪了不少人,即便是那个圣上也心怀不满,一旦爹不在了,江陵王家的下场恐怕就不妙了。要投诚的不是我,而是你啊!只有林建岳保你保王家,才能无事,若你能表现出能力,说不定还有进一步壮大的可能。” “爹就这么看好林建岳?认为他必能成事?” “李伯玉那个老鬼都能如此做,我为什么又不能?也不是说林建岳就一定能怎么样,前期非凡,后来泯然众人的也不是没有。不过从林建岳起来后的行事看,的确很有希望,关键是帮他的人多,这次京西路战后,胡人居然没有疯狂反击对付林建岳,给了他喘息的机会,在蒙胡朝廷里面必有高官在暗中帮他,这就有些不一般了,无论如何,林建岳以后都不会简单。哲儿,爹现在还有些力量可以帮他,以林建岳的为人,必会感恩对你不错,千万记住,一旦搭上了,就不要三心二意,一条路走到黑,记住了吗?” 王哲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齐云济觉得现在很有必要与李祁年缓和关系,只是还没有找到突破口。 林建岳在洛阳的胜利的确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即便是在朝廷内,似乎许多人有向李祁年靠拢的迹象,这些人为了自己的身家富贵,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与王圭这个老奸巨猾的人做了一笔划算的交易,齐云济的心思与往日已截然不同,不会再只是依靠圣上的宠爱和偏袒,有了底气,野心也就上来了。 以目前林建岳的威势,齐云济又不傻,还特别善于钻营,看大宁朝廷日落西山的模样,万一林建岳以后不可制了呢,两头下注是必要的,发展自己真正的实力也需要帮衬,所以与林建岳搞好关系很重要。 直接向林建岳服软,齐云济人大面大,还真做不出来这种事。他知道圣上早就对王圭不满,只要有合适的机会,把王圭赶出朝堂,自己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了,林建岳是需要自己的帮助提点的,关键是怎么让林建岳明白自己的心思。 原来的参知政事、端英阁大学士、刑部尚书皇甫瑾年老体弱,已许多日未曾上朝,平日这老头在朝堂上存在感本就低,而且是个中间骑墙派,一般是什么事都不管的,齐云济早就想换个自己的人上来,原本看好吏部左侍郎郑昇的,可惜由于王圭坚决反对才没有成功,如果让李祁年上来,王圭多半不会反对,只是他们本就是盟友关系,如果没与李祁年说好,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齐云济决定找李祁年好好谈谈,剖析一下厉害关系,在齐云济看来,盟友嘛就是拿来出卖的,自己比王圭那个老不死的年轻许多,又有圣上的支持,利益是清晰可见的,过往是有不少的仇恨矛盾,但在巨大的利益面前,这些都是可以忽略的。 只是齐云济不曾想过,李祁年是林建岳的岳父,一旦李祁年在朝堂上真正掌握了实质性的权力,以后会出现什么结果?也许想过,但对齐云济来说,大宁朝廷以后怎么样他不是那么在乎,在乎的是能不能长久的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和手中的权力。 李祁年接到郑昇的宴会邀请十分疑惑,谁都知道他郑昇是齐云济的门下走狗和铁杆心腹,也谁都知道自己和齐云济一直是矛盾重重不对付,突然邀请自己难道是有什么阴谋想陷害自己把自己赶出朝堂? 不过李祁年也不畏惧,现在他也是有底气,洛阳战后,许多人对他的态度发生了很大变化,办事顺畅了许多,可见宁朝廷的人心向背。即便不在朝堂上了,以他的能力和身份,还怕没事做?只是从大局上考虑,留在建宁更有利罢了。 在宴会上见到齐云济,李祁年早就有所预料,就是不知道齐云济怎么和他谈而已。 “看来李侍郎已知道本相会来,也就不转弯抹角了,李侍郎,皇甫尚书即将致仕还乡,本相欲推荐你继任刑部尚书并入政事堂,不知李侍郎是怎么考虑的?” 李祁年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大一个饼砸头上,不过他也是多年宦海生涯闯荡出来的,知道必不是那么容易,条件定然十分苛刻,当下沉住气问到:“不知李相需要我做什么呢?” 齐云济微笑道:“王圭已经老了,更做不了什么事,圣上也不待见他,只是他三朝元老,门生故吏遍布朝野,若就这么把他赶走,朝堂必然大乱,对你我并不十分有利,圣上虽然不管这些事,但也不可能让我一人独大,你上来就不一样了,大家都知道你我敌对,一旦王圭被贬,还有你在,朝堂也不会太乱,你我私下结为盟友,共同把持朝政岂不是更好?王圭能帮你女婿做的,我也能做,还能做的更好,甚至以后你自己也有权力做。” 李祁年明白了齐云济的意思,看来他很自信,认为自己当上了首相,还是能控制自己控制朝堂,同时也有向建岳卖好的意思。现在他的亲弟也是一地方大员了,也有野心了,他帮建岳别人无话可说,同样的自己也必须同样暗中帮齐云海,这就是条件。 李祁年很是心动,王圭是好,但那有自己亲自上手好?同时心中冷笑,齐云济太自信了,待自己收拢了王圭留下的人脉,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可是自己还有老父亲在,这么重大的事不敢不先知会,只得道:“齐相的意思我明白了,可否容我想想,七日后答复齐相如何?” 齐云济卖好的意思传达到了,也不怕李祁年乱说,谁信他会与李祁年勾结呢?当下就没在多说什么。 李伯玉看着儿子紧急传来的信,还是觉得太急了,现在就顶在风口上,对林建岳并不是那么好,立即就成众矢之的了,以国人的性格,必被人下绊子使刀子,除非林建岳羽翼已完全丰满,否则还是稳稳吧! 大宁243年四月,参知政事、刑部尚书皇甫瑾致仕,李祁年补刑部尚书,户部尚书章知民进政事堂,王圭巍然不动。 既与李祁年已有过私下协议,齐云济并未太过反对李祁年的任命,种种看来李祁年已意动,齐云济相信終有一日李家会答应自己条件的,他等得起。 116 反叛 吴忠站在高台上,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心情激荡。 他终于回到了自己应有的位置上了,不,应该说比以前更高。 以前的保康军最多时不过六、七千人,现在作为信阳新军第三军的统制,麾下兵力已超过二万,自己以前的心腹将领也带了许多过来,控制好部队没有什么问题。 吴忠不否认自己是个小人,谁还没有点私心呢? 作为抗胡多年的将领,吴忠从不认为自己比其他人差什么,也绝没有什么反叛的心思,他不恨曲尚群,知道曲尚群也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但更不敢恨李家,节帅可是李家的正牌女婿。 人经过大起大落之后,总是会发生许多变化,那段生不如死朝不保夕的日子对吴忠来说刻骨铭心。 节帅在他最绝望的时候原谅了他,给了他一次机会,也给了他全家人活下来的机会,不是什么地方什么时候都有这样的机会的,特别是乱世,这一辈子已见过许多了。他不是什么好人,但他是个男人,他会感恩,他想为节帅也为自己做得更好。 吴忠没有想到蒙胡已经有人盯上了自己,可能是自己以前做过的事被他们知道了,自己的为人也了解,认为自己一定心怀怨怼,最容易被收卖。又处于抗胡最前沿颖州汝阴,手握重兵,自己被拿下,再通过自己解决整个信阳军,整个京西北路南部就不复节帅所有了,必对节帅造成沉重打击。 看着面前几大箱金银珠宝,吴忠早已没有了以前的那种感觉,他知道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么,还有什么汉军都元帅,世侯大家,永镇南阳府什么的,吴忠心里冷笑,那就是个饼,可以看得见摸得着,就是会磕了牙。 吴忠心里除了林建岳,谁都不服,包括郝天峰、铁青林、王立征等比他位置高的人,自己准备实施的计划,吴忠不信任这些人,但他信镇抚司,更知道镇抚司的厉害,他决定把自己的计划通过镇抚司让节帅知道,由节帅来统一部署,给自大的胡人来一记狠的。 自从自己假意答应胡人的条件后,已经从蒙胡的使者商正南不经意露出口风里知道,似乎还有南边的藩镇隐隐也参与了此事,吴忠知道事关重大,更不敢轻易擅专,但也可能借此机会立下更大功劳。 “这么说,吴忠是答应了?” 商桂有些怀疑,实在太容易了,觉得有中计的可能性,可是商正南是自己的嫡亲侄子,跟随自己多年,害谁也不会害自己啊。 商桂是徐州人,蒙胡一过黄河,他就带领家族投降了蒙胡,原因无他,商桂从小机敏聪慧,什么都是一学就会,文韬武略出众,可是在大宁朝廷什么都讲关系人情的背景下,在朝中也好地方也好无人帮他说话,为人又有些恃才傲物,一直都没有得到过重用,想他也算是进士出身,最高不过当过一个县令,还没当多久就被上司陷害丢了官,心中愤闷可想而知。 可是自从投了蒙胡后,依靠自身的才华,性格也改了许多,居然立下了不少功劳,杀起同族人来毫不手软,甚得胡人欣赏信任,现已是淮东汉军都元帅兼制置使,毫州宿州都是他的管辖地,统领超过5万人马,连在宿州的三万蒙胡骑兵都归他调遣。 商桂可不是只看眼前一亩三分地的人,对天下大事十分关心,近年来崛起的林建岳他自然知道,还颇为了解,不过心里是不服气的,觉得自己并不比林建岳差,只是没有那个机遇罢了。 由于这几年蒙胡耗费不小,暂无力在中原发动全面进攻,商桂一直不解为何胡人对近在咫尺威胁巨大的林建岳没有采取任何有效的行动,不过胡人不动不代表商桂没心思,他知道现在胡人在中原采取的政策是谁打下的地盘就由谁统治管理,商桂现在的地位就是这么来的。 在京西北路与他对峙的是林建岳所谓的信阳新军,其中第一军是原龙捷军第二军改编过来的,战斗力强悍,商桂没有把握,对王立征也不熟悉,只知道此人十分稳重,第二军的吴毅也不熟悉,但对驻守颖州汝阴离他最近的第三军统军大将吴忠却很熟悉,知道此人是李家的人,见利忘义,行军打仗的本事是有,立场并不坚定,也打听到吴忠曾因当众忤逆林建岳被降为一个营指挥使,估计通过李家使什么手段又升回来了。 商桂毫不犹豫就选择了吴忠作为突破口,只要拿下吴忠,再在吴忠配合下北上剿灭陈州的吴毅第二军十分轻松,后面蔡州的第一军再强再稳,也回天无力,那时整个京西北路南部地区都将归自己所有,势必震惊天下,地位不可同日而语,自身实力就是蒙胡也不敢轻视了。 即便有巨大的利益摆在面前,商桂并没有被冲昏头脑,思路仍然十分清晰,决定再加几道保险。 “正南,你再秘密去一次汝阴,打听一直跟随吴忠的心腹部下有那些,侧面打听一下他们的态度,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商正南瘪嘴道:“叔父,你这也太小心了吧!” 商桂怒道:“这是军中大事,关系到咱们生死存亡,再小心都不为过,还不快去,记得多取银钱,这个时候千万不要吝啬。” 商正南只得领命而去,商桂则立即又派人前去寿春联络控制淮水以北濠、寿、光三州的孙正义,要他在自己行动时派兵从光州北上,攻击牵制蔡州的王立征部,吸引注意,在自己解决完吴毅后,再南下与其汇合,彻底解决信阳军。 孙正义在蒙胡大军南下时,自知以自身实力几万人马抗不住,原本就是准备投降的,却不料还没开始,林建岳异军突起,将胡人打回了北边,倒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东边的商桂这时找上他,给出了淮西都元帅及淮西防御制置使、世镇淮南西路的条件,双方一拍即合。孙正义作为一个藩镇,早就受不了宁朝的白眼和扯后退的行径了,抗胡这么多年,曾经的豪情大义都被磨光了。 就这样商桂还不罢休,准备等商正南和孙正义的准确回信后,亲自前去开封府求见自己的伯乐,开封都元帅哈赤,一是表功,二是请求哈赤在自己行动时,派兵威胁牵制郝天峰的大军,确保自己行动万无一失。 可惜有时候过分小心谨慎,反而会错过有利的战机。 117 圈套 林建岳一得到镇抚司紧急传来的消息后,一面安排敌情司进一步摸清楚当面敌人的兵力情况和主将能力性情,一面就在想如何利用这一契机给予蒙胡重创。 这种事,对时间及协作要求很高,单凭信阳军7万人,能守住就是胜利了,王立征并无太大战功,吴忠吴毅不一定能服他,可能组织不好统一行动。要想有所建树,必须尽快秘密调援军进入蔡州,否则敌人进来了,却抓不住,前功尽弃,林建岳决定亲自带兵前往,抓住这个机会。 其实镇抚司已经发现有东边的人来接触吴忠,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吴忠自己就找到明面上镇抚司的人说明了情况,给了林建岳准备的时间。 为保险起见,必须结合众人之力,查漏补缺,林建岳急忙召集刘秉云李梓阳刘河生等人前来商议对策。 “吴忠传来的消息十分及时重要,给了咱们在淮南打开局面的机会,但要把握住也不容易,仅靠信阳军是不能成事的,我欲亲自带第一军及近卫骑军昼伏夜行,先秘密进入唐州,为避免惊动敌人,暂不进入蔡州。” 刘秉云首先说到:“既然咱们已知道敌人的意图,最差也能守住,要想有大的战果,还需要大量骑军,可令李斐领1到2万骑军提前南下,先到唐州与节帅汇合,便于统一行动。” 李继忠接道:“当面之敌军主将是个汉人,名叫商桂,以前曾是朝廷的进士出身,没听说干过什么大事,投降胡人后反而厉害起来了,帮助胡人攻城略地,满手同胞血腥,极得信任,现为淮东汉军都元帅,手下有5到6万精锐汉军,还有3万胡骑,都是由他统一指挥的。” 林建岳沉着脸点点头:“这次主要目标就是这个商桂,胡人很少干这种事,都是以实力平推,也只有投降的汉人才会这么做。不过听吴忠传来的消息,淮西的孙正义也有可能参与,这就让我有点想不通了,现在有信阳军在前面顶着,他并无危险压力,为何会如此行事?” 刘秉云叹道:“不是人人都是像节帅这么想的。孙正义作为藩镇,建宁朝廷向来都是猜忌掣肘的,心灰意冷也好,为保身家富贵也好,都不重要了,这种事吴忠不会乱说,只要他真来了,趁此机会一并解决,大义无亏,这样西面淮水以北的濠州、寿州、光州都在咱们手里,特别是寿州的寿春城,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在咱们手里还是好处很大的。” “只是如此一来,敌人的兵力就很强了,淮东商桂的兵马加上孙正义,已经超过十万了,其中还有三万骑兵,与咱们旗鼓相当,风险不小。”李梓阳颇为担忧。 林建岳笑道:“这种事就不是正面战阵对抗的事,咱们以有心算无备,只要组织好,并无太大危险。” “李阳统领,从商桂行事看,此人颇不简单,吴忠并不擅长这种事,你速派得力之人前往颖州,加强与吴忠的联系,要确保不要露出马脚,如何干好假投降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不然这样的机会可不多,一旦他们缩回去了,再想抓住他们,就不是这么容易了。敌情司也要全力监视好胡军的主力动向,便于决策。” 吴忠看着自己的心腹手下神秘兴奋的模样,既吃惊又庆幸,好在有镇抚司的提醒,否则搞不好就坏事了。 “老马,此事万万不可露出口风,一旦镇抚司的人知道,你我身家性命不保,更别说以后的荣华富贵了,就是下面各营各都指挥都不能提前知道,家眷我会秘密派人接来,不重要的就算了,以后有了地盘实力,要什么没有?” 吴忠第一次知道,原来只顾自己私利不顾别人的样子在别人眼里是如此可恶,毕竟自己曾经也是如此。 不知道有多少手下将领已被敌人接触收买,幸好把情况报了上去,真要自己主持这种行动,看这情形没什么好结果。 吴忠转头与镇抚司把情况一说,结果更让他吃惊,手下8个统领,5个被商桂的人秘密接触,都是以前自己的心腹,真正像老马这样的人并不多,也就老马和另一个人真正被收买,其他的当面答应,背后立即向镇抚司告密了,吴忠吓出一身冷汗,如果自己真要反叛,必死无疑。 吴忠终于收起了往日的狂傲之心,知道的越多就越觉得自己无能,看来自己还差的很远啊。 商桂接到侄子的汇报,终于下定了决心开始行动,决定在对峙边界处与吴忠秘密见上一面,商量具体的行动方案。如果吴忠不敢来,还是要停止计划,可见商桂的小心谨慎到了何种地步。 有了镇抚司兜底,吴忠的底气足多了,都准备见面时自己亲自动手把商桂干翻算了,只是被敌情司统领李继忠制止了,剿灭敌有生力量才是主要,叛徒头目在这个世道要多少有多少。 看着吴忠贪婪闪烁的目光,不停问着地盘好处的话题,商桂底气终于足了起来,这样的人林建岳也用,看来大名鼎鼎的林大将军名不符实,只是运气太好罢了。 “吴将军,大蒙对待有功之人和宁朝廷完全不同,你看我就明白了,否则我这么卖力图什么呢?以后你就知道了。这次计划重点是吃掉陈州的吴毅第二军,一切就没有问题了。计划是这样的,半月之后,我将率4万步卒2万骑兵率先假装围攻汝阴,吴毅必率主力来援,只要他一动,我全军正面迎上去,你则立即出城绕后夹击,他必不会防备于你,当可在两州之间丘县附近将其一举歼灭,大事可定。” 吴忠心中早已得知节帅的部署,假意问道:“不对吧,你兵力这么强,正面也可击败吴毅,不会是诳我出城,把我也一锅端了?” 商桂反而更放心了,这才是真正的吴忠。 “没有你配合求援,吴毅凭什么出城与我野战?所以你同时还需要向蔡州的王立征求援,这样吴毅才会出来。吴将军,我商桂行军打仗这么多年,从不行背信弃义之事,否则也到不了今天。若真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再说了,你手下都是精锐,后面还有林建岳的大军反扑,需要你我合兵抗衡,我不会做杀鸡取卵之事。” 吴忠心里瘪嘴:“你娘的祖宗都卖了,这还不叫背信弃义?” 吴忠点点头,却又说道:“王立征部是以前龙捷军的第二军,战力强横,人数超过三万,还有数千骑兵,如果一并前来,咱们不一定能讨得了好。” 这时商桂也不隐瞒了:“淮西都元帅孙正义在我出毫州时,会同时从光州出兵进攻蔡州,他来不了的。” 吴忠吃惊道:“我倒没听说孙正义也是你们的人。” 商桂笑道:“以前不是,这一战之后就是了。” 118 韬晦 林建岳刚领军出南阳,就接到唐州的李伯玉紧急传信,要林建岳先行赶回唐州。 林建岳估计是李伯玉身体出了问题,有事要提前向自己交代,很是担心,便让刘河生率第一军后行,自己领近卫骑军先行赶往泌阳。 刚到李家主宅,就看见李伯玉拄着拐杖在大门外迎接他,林建岳一见先松了一口气,人没问题就好。 李伯玉接过林建岳端过去的茶,慈祥的笑了笑说道:“世济,突然把你提前叫回来,紧赶慢赶的,很累吧!” “怎么会?行军打仗也不是第一次了,再说距离也不远,多与爷爷相处些时日也是好的。” “其实这次叫你提前回来,确有要事。前几日淮西孙正义的儿子来找我了,说孙正义欲带濠、寿、光三州及数万军队投靠于你,不过我没有答应。” 林建岳皱眉:“可是敌情司及镇抚司告诉我孙正义已暗中投靠胡人了,这是怎么回事?两面下注可不是这么干的。” 李伯玉摇头道:“别人我不知道,孙正义我还是清楚的,他抗胡多年,也被朝廷坑了多年,一直被打压,虽然我不时可以帮衬他一下,但也起不了什么决定性的作用,我手还伸不了那么远。此人心怀大义,否则要投降早就投降了,也不用等你起来了才去投降,估计是想假投降保存实力以待将来。世济,我给你说,这样的人不少的,以后你要仔细分辨,不要错杀好人,当然像商桂这样的人杀了必不会有错。” 林建岳有些犹豫,但还是立即说道:“这次商桂联络了孙正义,商桂进攻吴忠时,孙正义会出兵牵制王立征的第一军,我都准备一举将他铲除的。” “这正是我找你来的原因。世济,你想过没有,按你的计划,一次解决商桂、孙正义后,淮东西北部的毫州、宿州,淮西的濠、寿、光州都在你的治下,中原都快被你占一半了,胡人不全力打你打谁去?现在你还没有准备好,即便运气好抗住了,也必元气大伤。所以我觉得现在是你韬光养晦的时候,发展还是要发展的,但要改变一下策略。” “爷爷有什么好的计划吗?” “具体的办法需要你自己去想,但我可提供一个思路,孙正义既然愿意投到你麾下继续抗胡,那就暗中接纳他,明面上还是需要敌对的,孙正义投降就继续投降,灭了商桂后,淮东的毫州宿州也交给他,给他提供支持,我认为这将是一步妙招,将来必有大用,就看你信不信得过他了。” 林建岳知道李伯玉说的十分有道理,也不是信不信得过孙正义的问题,而是林建岳信不信得过李伯玉,信不信得过李伯玉看人的眼光。 林建岳也是果决,只是考虑了一烛香的时间,就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办,由于还有战事,面就暂时不见了,我稍后写一封亲笔信,爷爷转交给孙正义将军,里面有大致计划安排。” 李伯玉大笑道:“我就知道世济必不会让孙正义失望。为尽量减少胡人的怀疑,明面上需要结仇,孙正义提出,解决商桂后,信阳军可进军光州定城,抢走孙正义的女儿孙曼卿。世济,这个孙曼卿可不是一般的人,国色天香,是中原最出名的美人,原本已许配给了淮东朱家的二公子,可是建宁的皇帝为了得到孙曼卿姑娘,生生逼死了朱家全家上下。孙正义也是硬气,硬没搭理建宁的皇帝,保住了自己的女儿,这一点比李家都强了许多。若不是得罪了皇帝和建宁的一些大人物,以孙正义的本事,还不至于有今天这么惨。” 林建岳心里叹气,这是避免不了的。即便李伯玉做保,孙正义也必须想法表明自己的立场和态度,为了女儿连皇帝都不鸟,可见对女儿的宠爱程度,送出女儿就是最好的态度,而且这还不是交易,孙正义应十分看好林建岳,女儿也会有一个好归属,一举两得。 不过如果林建岳不同意李伯玉的方案,这些事自然就不存在了。 “爷爷,你是知道我的,必须向孙正义将军说明,我绝不愿强迫弱女子,若以后没什么事,可不是我林建岳瞧不起孙正义将军。” 李伯玉笑着点点头。 林建岳坐下沉思不再说话,李伯玉也不催促,只是笑吟吟的看着他。 过了好半天,考虑成熟后,林建岳才说道:“我仔细想了想,这次击破商桂是一次好的时机,孙正义将军也不必假装绕道去打蔡州了,当我攻击商桂时,孙正义将军直接率军击我后路,我自然大败,商桂的残余部队和缴获的战马也由他收拢扩大实力,胡人骑兵我必杀尽,只留少量用来给孙将军做证就行了。王立征则不用参与围剿商桂了,直接进攻光州,在我败退后抢了人就直接回蔡州,既然要做就做彻底,颖州陈州也一并让给孙将军,缩短信阳军防线,后勤压力也小一些。不过军国大事不可全凭话语承诺,我会让吴忠带第三军投降于他,也可为商桂的完美计划做个支撑嘛,希望孙正义将军能理解。” 李伯玉拊掌笑道:“世济,你真的完全成熟了,我也完全放心了,我会给孙正义交代清楚的,至于怎么自圆其说,孙正义自己想办法去,我们就不用操心了,以他的本事应无问题。说起来不同的人在不同人的手下表现是真不一样,以前我倒是小看了吴忠,在你麾下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孙正义呆呆看着自己的女儿,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孙曼卿急忙上前安慰:“爹,不用担心,您是英雄,以后可以实现自己的志向抱负了,林建岳将军年轻有为,人是出名的好,从这次事就可看出其非同凡响,必然也是英雄人物,女儿没有什么委屈的,以后会很好的。” “爹没用,以前就保护不了朱公子,现在还得把你送走,还不能是正妻,爹真是愧对于你啊!” 孙曼卿轻笑道:“这些时日您天天念叨林将军的好,可没见你有什么不满意的,皇帝您都瞧不起却瞧得上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女儿名分上已是残余之人,能有这个结果还乞求什么。爹爹,女儿看林建岳气魄甚大,仁厚忠义,以后女儿可不一定就是什么侍妾了。爹还年轻,以爹的本事以后必得林将军的重用,我会等着爹封公封侯,青史留名的。” “知道你有本事有眼光,倒还在爹面前卖弄起来了,希望你一切都好吧!” 119 气势 大宁243年6月,哈赤率大军出开封,做出攻击颖昌府的姿态,大军一动,天下侧目,世人都知道中原又将战起。 3日后,得到消息的商桂领4万余汉军、2万余蒙胡骑兵近7万人马,从毫州、宿州两个方向出发,进入颖州,5日后即包围了颖州州治汝阴,这几乎已是商桂能出动的全部兵力了。 同时,淮西的孙正义率约5万大军离开光州进入蔡州边界,有向信阳军攻击的姿态。这时大家才知道,以往的抗胡先锋、民族英雄孙正义,原来早已不那么正义了,居然最后还是当了叛徒,这世道还有真正的英雄吗?有良知有文化的汉人纷纷写诗写词怒骂孙正义的卑鄙无耻,期盼京西新崛起的年轻英雄能把这些叛徒走狗一网打尽,连一向不怎么不管这些的建宁朝廷都在邸报上发文批判孙正义,声援林建岳,还命令淮水以南的郭祐廷出兵支援林建岳,当然,郭祐廷大帅听不听就不知道了,至少态度是有了。 商桂看着面前城墙高大的汝阴城,感觉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城下攻城士卒喊声震天,就是动作缓慢,城上也是大多向天射箭,声音也不小,大战几日,人却没伤几个,仿佛比的不是战力而是嗓门,时辰一到,各回各家吃饭休息。 围城不过五日,商桂专门派出去的大量精锐斥候回报,陈州的吴毅已率信阳军第二军主力2万6千余人出陈州的项城向丘县方向而来。 商桂接报后大喜,当即收兵整合步兵大队向丘县正面迎去,却令胡人2万骑兵在后缓行,监视吴忠的行动,果然还是不太放心,早就想好了应对手段。 这些都想得很好,却没想到再好的计划不能太细太慢,时间线一拉长,变数就多,又是在客地作战,无地方支撑,得到准确消息会延后许多,并不知道林建岳已率3万龙捷军野战最强的第一军和2万3千经过多次大战的骑兵已在丘县西侧50余里处隐蔽好几日了。 得到商桂已从汝阴杀过来的消息后,林建岳令刘河生立即率第一军避开斥候越过预订战场,到战场东侧埋伏,自己则和李斐率骑军反向南进。 途中如计划遇到了北上的第二军,并将特意从王立征第一军调来的一万人补充到第二军中,确保能抗住胡骑的突围冲击。 吴忠并未亲领第二军,而是率可能有问题的6000余人随商桂主力行动,正式开始执行反间计划。 丘县西南三十余里的一座小山上,林建岳看着远处蒙胡骑军呼啸而过,环顾左右笑着说:“这个战场上啊总是千变万化的,往往一件小事就会改变战局,商桂还是很有想法本事的,就是不够果断,干大事而惜身,如果不是非得什么都准备万全,即便吴忠及时通气,即便孙正义将军不帮他,这么远的距离,我也没法像现在这样包围他,以他的兵力,全身而退还是可以的。” 刘秉云则有些忧愁担心,倒不是担心眼前的战事,而是节帅的反间计划。 “节帅,反间计划是好,不过节帅自出战以来,战无不胜,给世人及部下极大的信心,如果就这么一败,而且还不是真败,却必然降低节帅的声望,对以后的发展壮大会带来不可低估的影响,我害怕最后会弊大于利。” 林建岳摇头道:“自古以来,就没有长胜不败的人,像汉高祖刘邦,一生打过多少大战,败的次数比获胜的时候多得多,不一样取得天下?只要在关键的时候稳住就行了,就是唐朝的天可汗李世民,也不是没有失败过。刘先生,现在败几次其实是好事,可以发现咱们还存在什么问题,还有修正改过的机会,增强咱们的韧性和承受失利的能力,假如将来某一天在与蒙胡决战时失败了,咱们还有改过重来的机会吗?” 此战强行要求跟来的韩玉衡点头道:“节帅想的很有远见,这么一败,正好可以看看咱们内部还有那些心怀二心的人,以后的战斗力会更强。不过我也有其它的担忧,反间计划还是有不少漏洞的,就怕孙正义反间不成,被胡人发现端倪,那就失去意义了,损失也会很大。这是数万上十万的会战,人多嘴杂,露馅的可能性很大,谁能保证自己的部下不会乱说,谁又能保证胡人就没有奸细在我们或者在孙正义军中,假败要当真,要瞒过这么多人可不容易,胡人之中也是有能人的。” 林建岳沉吟了一下,才点头道:“韩先生的话有道理,不过这个计划目前只有各军最高层知道,孙正义如何实施得看他的本事能不能骗过胡人,既然他能想到这个计划,必然有所准备,以前没有我的时候他就准备这么干,何况现在有我配合?我也想过这个问题,所以才会选择大战时开始实行计划,战场之上气氛紧张,下面士卒及低级军官只会听命行事,往往还没接敌,战争就结束了,没有时间精力能力想其它的事。好了,刚才我就说过,任何计划不能想的太细太多,一旦定下来就立即全力实施,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时辰快到了,通知全军准备,咱们就骑兵对骑兵,看看与名震天下的蒙胡精锐骑兵相比,咱们能弱到那里去?” 林建岳穿戴好特别为他制定的盔甲,轻且不说,连脸都有面甲盖住,只露出眼睛和出气孔洞。 林建岳转头看着刘秉云和韩玉衡也在穿戴盔甲,手里却提着一把剑,顿时笑道:“二位先生是书生,是出谋划策不是阵前争胜的。这身打扮可不适合骑兵对阵,还是带着人在山上看我等杀敌为好,不要一个闪失,那就得不偿失了。” 韩玉衡苦着脸道:“挡挡箭也是好的。” 林建岳摇摇头,转头呼啸了一声。 整个安静肃穆的骑兵阵前就只有林建岳的大黑马在悠闲的到处转悠吃草,显得如此特殊而又有王者风范,它以前早已死去的前主人也会因为自己的马而在天上感到荣幸吧! 大黑马听见主人的呼唤,立即风驰电掣而来,林建岳不等它速度降下来就迅捷翻身上马,拔下插在军阵前方正中的长枪,手持圆盾,在军阵前数万道目光凝视下来回奔驰,显得如此英气逼人不可战胜。 “万胜!万胜!万胜!” 数万大军随着这道身影开始整齐移动,气势排山倒海、所向披靡。 刘秉云神情激动,韩玉衡热泪盈眶。 120 围歼 吴毅从清风山下来开始,参加过的战斗次数自己已记不太清了,是真正的沙场老将,临阵经验丰富。但作为近三万大军主将,而且是作为战场关键力量,这还是第一次。 不过吴毅并不慌乱,他是一级一级升上来的,从伍长到统领,知道如何在不同情况下发挥部队最大战力。 节帅的预设战场在那里,吴毅出发前就已摸得很清楚,地形如何、距离多长、行军时间等等,自己就是真正决定战场具体位置的关键力量。 战役一开始大军一动,敌人斥候就会知道,但他们不可能一直跟着,也不可能及时汇报,自然不知道自己的真正行军速度,吴毅前期可以说是不要队形、不要辎重,一路轻装急行军,基本提前半日就抵达了预定战场,占据有利地形,然后开始休息进食、鼓舞士气、整队迎战,做到了以逸待劳。 当商桂率军赶到时,看见的就是一眼望不到边,队形整齐严密,士气高昂,虎视眈眈的精锐军阵,完全没有长途行军后的疲惫和混乱。 商桂心中大惊,知道有些不妙,但事已至此,也不知道四面都有大军围过来,只能硬着头皮开始按原定计划进攻,毕竟自己军力占优,后面还有骑兵,侧后还有吴忠的部队围攻。 商桂派传令兵去通知身后骑兵迂回进攻,本想先让吴忠的数千人去当炮灰,却见吴忠面有畏惧之色,想到不可一开始就折了锐气,于是亲自指挥自己麾下最强部队当先开始攻击。 吴毅见状,手向天空一指,三枚响箭射向天空,四面合围开始了。 看着自己的部下一批一批倒下,敌人的军阵纹丝不动,即便占据上风时,也不趁势反击,商桂心中终于急起来了,正想找吴忠问问他的部队进攻情况,为何后面没有响起喊杀声,却一时找不到人了。 胡人万户带领骑兵刚向东迂回了数里,就看见对面一道黑线迎面撞上来,目测超过三万,军阵严密厚实,气势惊人,是他从未见过的汉人精锐之师。 胡人万户大惊,看见上万骑兵还敢迎上来主动进攻,知道自己绝讨不了好。 果然一接触,就是一阵人仰马翻,自己部下伤亡直线上升,看对方那娴熟应对骑兵的手段和毫不畏惧神情,根本不是第一次在野外对阵骑兵的模样,知道已是中计了。 但又不可能就这么丢下商桂和他的大军不管,只能命令大军转后退向西边,另寻方向迂回突破。 那知到了西面,还是近三万重装步卒军阵,胡人万户仰天长叹,不是自己不讲军中规矩了,敌人下了如此血本针对他的二万余骑兵,如之奈何啊! 眼见战场已缩小,再不走就被围死在这里了,正待下令撤退,却发现自己走不了了,后路超过二万骑兵已向自己对冲过来,看那气势,比自己都还强上许多,再看阵中那传闻中标志性的大黑马在那里耀武扬威,胡人万户就知道自己死定了,因为四周全是林建岳的精锐核心部队,而自己手下已慌乱。 林建岳郁闷的发现,现在自己是真没法亲自上前杀敌,非要强行前去,只能给李斐遭成指挥干扰和困难,被三千近卫层层围在中间,感觉完全就是在看现场肉搏。 可惜自己练了近二十年一身的好武艺,太浪费了。 骑兵速度是快,可是被围住了,杀起来也快,不到小半天,胡骑基本被屠杀殆尽,各路大军立即向商桂围过去了。 看着自己多年来建立的心血不断倒下,商桂痛不欲生,只能带着自己的亲军嫡系拼命在混乱的战场上到处乱窜希望找到突围出去的机会。 手下精锐死伤大半后,商桂满脸血污,神情惊惶,终于在一个小山坡下见到了带领数千手下猬集一团做防守姿态的吴忠。 商桂还没有说什么,吴忠先骂了起来:“商桂,你这王八羔子搞的什么破计划,害死我了,可怜我刚出生八个月的幺儿和6个美妾了,你娘的我才知道,我手下八个统领,你就让五个知道我反叛的事,有你娘的这么办事的?又不是人人都是我儿子,林建岳的镇抚司你又不是不知道,还不给我说,现在好了,中了林建岳的圈套,你我死无葬身之地了。” 商桂心中羞愧,沉默无语,却不觉得自己一定会死,自己文韬武略,才华惊人,林建岳用人之际,必会招降自己,有本事的人就是路宽路多。 吴忠一看商桂的表情,心中暗骂:“还在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呢!真被抓住,第一个死的就是你,节帅不是什么人都要的。” 可是反间计划必须执行,自己重任在身,得先出去与孙正义汇合才行,杀商桂的事只能自己亲自上手了。 吴忠得意洋洋的道:“不过老子也不是白给的,不怕明说,老子信任同样出身的孙正义超过你,更知道林建岳的厉害手段。现在孙正义正率5万大在后,原本是准备偷袭王立征野外干翻他的,现在正好,趁其不备背后偷袭林建岳更妙,商桂,你位置高,今日我救你一命,以后记得帮我在胡人面前说话。” “怎么说我也是龙捷军出身,那里有空档瞒不了我,咱们先出去,别在混战中一不小心死了,那就什么都没了。” 空档自然是有的,还是吴忠第三军的方向,而且是早就计划留好的,商桂也只能想到自己看错了吴忠,没想到吴忠还有后手。 逃出去的人不少,除了吴忠的数千人,还有商桂的残部近万人,从原第三军中裹挟的万余人,合在一起居然又是近三万大军,只不过现在是吴忠做主了。 大宁243年6月底这场发生在颖州的大规模会战结束了,但结果却让人惊掉了下巴。 战无不胜的林建岳最终失败了,最大的胜利者居然是淮西的孙正义。 孙正义的名字顿时响彻整个中原大地,连远在大都的李重山都被镇了一下,而在建宁的皇帝宁至勳则被吓住了。 孙正义率数千骑兵与林建岳远远隔河相望,并无言语,也无动作,虽从未见过面,却像已相交数十年的老朋友,都明白此时对方所思所想。 心中有千言万语,根本没有机会说出来,只能在心里互道珍重,期盼有朝一日的胜利重逢,期盼敞开心扉开怀畅饮的美好未来。 吴忠的中军大帐中,商桂愤怒震惊的看着吴忠,这样的计划太惊人了,也不得不佩服林建岳的大手笔和大气魄。 “吴忠将军,我商桂征战多年,也不是无能之人,现愿为林大帅效犬马之劳,且有我相助,林大帅的计划必将更加完美,以后发挥的作用更大,还望将军能为我美言几句,日后必有厚报。” 吴忠笑道:“你不死,我怎么能顺利收服你的手下地盘呢?何况你已经在明面上战死了。现在我还需要你的信物和托家书信,我龙捷军能发展到今天,讲不讲信义你很清楚,没有其实也行,不过麻烦一些罢了。商桂,不要想着耍花招,你到死是叛徒没有关系,但你还有家人,还有儿女后代,他们总不能也一直背着这个骂名遗臭万年吧,挽回的机会只有节帅才能帮你,你死了,胡人的本性你是知道,你的家人下场如何是可以预见的。如何选择,你可要想好了。” 商桂知道吴忠说的没错,只是感到了深深的绝望和后悔。 121 无耻 光州州治定城火光冲天,许多房屋被毁,不少大户家里被劫掠一空,不过不愧是以仁义著称京西林建岳,即便报复,也没有发生胡乱杀人或者奸淫妇女的恶行,后来唯一让淮西人不满的是,淮西的骄傲、中原第一美人、皇帝都得不到的孙家大小姐孙曼卿被林建岳抢走了,心里都不是滋味,自己得不到的却被别人得到,哪怕自己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普通人,还是酸溜溜的。 孙府大院,一片惊叫和恐慌,孙曼卿也很害怕,不害怕不行啊,不然就穿帮了,谁知道府里有没有奸细? 顾想带着一群黑衣人冲进后院,就看见一大群莺莺燕燕围着一个绝色女子,修长窈窕,冰肌玉骨,雍容华贵,绝色倾城。 顾想不禁哀叹,这是一个胜过一个,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我呸,本姑娘现在快变成鸨母了。 “这样可不行啊,得弄出点动静来!” 顾想当即走上前去,抓住一个丫鬟,将衣服一扯,什么都露出来了,其手下当然有样学样,顿时一片活色生香,院里一片惊叫,顾想满意的点头,这才像话嘛。 孙曼卿却早发现这是一群女子,心里并不害怕,只是觉得林建岳的手下办事周到,还觉得很好笑。 自小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仅如此,孙曼卿还读书读史。 既然能被派来接自己,必是林建岳身边的心腹之人,看模样身材也是个美女,特别是胸前,即便被紧紧束缚住,依然可以看出波涛汹涌,这是顾想唯一比自己强的地方。 结识这样的人对孙曼卿来说很有必要,和林建岳的感情自谈不上,面都还没见过呢,父亲说的再好,那也是虚的。可是看林建岳的本事手段,以后至少也是王爵,后宫之中刀光剑影,并不比战场厮杀轻松。有准备比没准备强,有人没人大不一样。 皇贵妃即将回家省亲,齐府一片慌乱。 齐云济端坐不动,即便是皇帝也就那样,皇贵妃又如何,而且还是自己的女儿。 齐自妍并不敢在自己父亲面前托大,只是皇帝好像越来越不怎么在乎自己了,有些害怕,虽然心里十分厌烦那个男人,可是失去宠爱,以后下场是十分悲惨的,因此特地回来找父亲拿个主意。 “妍儿,以圣上的性情,要想长久得到他的宠爱那是不可能的,不过没什么,这不是是有爹在吗?没事的。” “可是,爹不可能永远都是宰相,会老会致仕,那时可怎么办?……听说,李芸岚那个贱人居然生孩子了,真是让人不舒服,就不怕天下悠悠之口吗?就不怕抄家灭族吗?” 一说起这个事,齐自妍心里那个嫉妒恨啊,嗯还有羡慕。 齐云济脸色沉了下来:“不要道听途说,更不能乱说,即便是真的,谁能把李家抄家灭族,谁又敢这么做?圣上吗?他恐怕都不愿意知道,你更不能提起,知道吗?” “那……爹能把我也弄出宫吗?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一到晚上,宫里就像是鬼屋一般,女儿真的有些害怕!” 齐云济苦笑道:“即使能行,可是那里还能再有个林建岳呢?” “就还是林建岳……也行………” 虽然并没有见过林建岳,但挡不住极度无聊时的幻想,那必然是武能摘星拿月,文能出口成章,骑着大白马,温柔有礼,风度翩翩嗯身体必须是强壮的,不能是皇帝那个银样腊枪头,对了,还可以继续把李芸岚那个贱人踩在脚下,那是多么爽快啊! 齐云济奇怪的看着脸色通红的女儿,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现在有个事,可以利用一下。孙正义投降了胡人,还击败了不可一世的林建岳,林建岳报复又攻击了孙正义在光州的别院,抢走了他女儿孙曼卿,这个孙曼卿你知道吧,就是圣上心心念念的那个女人,当年逼死朱家还有老夫的份呢!现在林建岳还是要认朝廷的,你回去给圣上进言,让他派内侍去要人,必会发生事情,说不定可以促成某些事,这样齐家才有机会火中取栗。” 齐自妍立即兴奋起来:“可不可以用我去换?” 齐云济不禁翻了白眼,自己从小教导太失败了,没想到女儿竟然如此弱智。 戚贞骑着高头大马,前呼后拥,威风凛凛。 作为皇城司东厢指挥使,好不容易争取到这次机会出来,那还不捞个够本,看沿途地方官员那个谄媚的模样,银钱已拿到手软了。听说地方节镇更是富得流油,那还得了?虽然听说很跋扈,可是有堂堂皇城司跋扈吗? 后面的三品掌事公公王贤则不同,听得更多更谨慎,不像戚贞这个二世祖目空一切,他知道林建岳是什么人,那是连王相齐相都不愿得罪的人,其实他根本就不想来,只是皇帝有命,不来也得来。 林建岳暂时留在唐州没有回南阳,包括第一军和骑军主力都在。一是刚败,需要稳定京西路南部的军心政心,二是得等到孙正义在胡人那里过关后才能走,否则必要时还得去接应,避免更大损失。 已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身边美女云集的腐败生活,这时在唐州,林建岳居然有点不习惯,更不愿与侍女丫鬟这些发生什么,他觉得至少得把晚晚叫过来陪伴自己。林建岳有些羞愧,他都怀疑自己会不会有朝一日变成建宁那个皇帝的模样,那就太失败了。 接到建宁天使已来到唐州的消息,林建岳很奇怪,难道皇帝和朝廷有这么好心,特地派使者来安慰自己?不过林建岳也懒得多想,见面就知道了,也不在乎会闹出什么事来。 香案什么的还是要摆的,但跪拜就免谈了,真人都不愿跪,还会跪一张破纸? 宣旨的太监中规中矩,没什么可说的,就是后面站着那个看着很高,官袍紫色的皇城司官员一脸倨傲老子天下第一的人让人不舒服,林建岳只是没心情计较。 圣旨前面还好,居然真有安慰鼓励自己的话语,可是后面越听越不对味,他娘的居然是来要人的,要的还是孙正义的女儿。 别说孙正义的女儿在抗胡大业中的作用及孙正义与自己的惺惺相惜,也不说其可能会成为自己的女人,就是其它女子,这样当做货物一样在本应严肃神圣的圣旨里面说来说去,林建岳也忍不了。 林建岳的火还没开始发呢,那皇城司的鸟人倒先发飙了。 “林节镇,怎么还不跪下接旨?如此藐视圣旨就是大不敬,你这是要造反吗?不怕灭九族吗?” 林建岳纵声长笑,笑声中充满了愤怒、无奈与不屑。 “国家大事,在你们眼中就有如玩笑一般,如此德性,如何能驱逐鞑虏,恢复汉地?民众何辜?民族何辜?你们这是在逼我啊!” 深深叹了一口气,一把就抓过了这鸟人,掐住他的脖子。 戚贞人虽然比林建岳还要高大,可是在林建岳手中却像小鸡一样,反抗无力,只有尖锐的惨叫声。 “杀…杀人了,造…造反了!” “我不想再见到这个东西!”然后就直接把他丢出屋外,人还没落地,就被乱刀分了尸。 建宁来的一群随从都惊呆了。 屋外的韩玉衡有些愕然,刘秉云却一脸无所谓。 林建岳又一把抢过圣旨,几下撕的粉碎。 王贤双腿打颤,站都站不稳了,尿也流出来打湿裤裆,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戚贞胆大妄为,当面索贿,索贿不成,还无中生有,污蔑林…林…大帅造反,陷害忠良,死有余辜,应当抄家诛九族!” 林建岳冷冷盯着王贤,觉得这人颇有急智,倒还可以用一下。 “回去怎么说,王公公自己琢磨!为了抗胡大业,我暂时不会提兵进京,若王公公能有用,我会给王圭相公和李祁年尚书打招呼的,去吧!” 王贤差点晕过去,只是不断磕头。 “大帅放心,奴婢必能办好此事。大帅放心……”这都已经自称奴婢了。 122 补漏 秦正浩这段时间觉得自己精神愈发见好,人一旦有了大的期盼,或者说新的目标,干劲就上来了。 林建岳在颖州战败的消息传来,秦正浩刚开始还是比较惊讶,待详细一了解过程,疑惑就上来了。 林建岳敢用吴忠为一军主将,必有理由,真这么容易就投敌,林建岳绝对走不到今天。 商桂密谋收买吴忠,这是胡人一方提前许多时日的主动行为,在开封府哈赤那里都有备案,没有问题;收买成功,制定歼灭信阳军计划,进攻颖州,非常合理;诱出信阳军第二军吴毅,商桂吴忠联合北上欲野战围歼,淮西孙正义出兵牵制蔡州王立征,到这里计划完美,但接下来问题就来了,林建岳居然能提前在丘县埋伏超过五万的主力部队,时间、地点把握精准,说明林建岳早已提前知道商桂的进攻计划,就是无法知道是吴忠假投降呢还是其手下告密,不过据汗廷捕鹰卫核查的消息,吴忠一直随商桂一同行动,初步判定是其手下将领泄密。 想到这里,秦正浩有些无语,商桂这个人能力还是不错的,就是聪明过了头,小心过了度,居然拿下主将了还不罢休,还要继续收买控制其手下将领,画蛇添足,虎头蛇尾,功败垂成。 接下来林建岳全灭胡人淮东兵马,又是只有这个吴忠逃脱,还带着商桂一起逃出,秦正浩微微一笑,这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 更奇怪的来了,淮西的孙正义居然没按计划去进攻蔡州的王立征部,而是直接北上趁林建岳不备,偷袭林建岳后路,击败实力最强的林建岳。 秦正浩笑了起来,孙正义是很强,但要真强到识破林建岳的手段,还能提前制定出攻击林建岳的计划,也不会以前这么多年都蜗居在寿春附近那么小的地方了。 这么大的事情,胡人也不敢轻易相信,已调查许多时日了,最新的消息是吴忠早就提前与孙正义勾搭好了,要的就是坐收鱼翁之利。 此战最终结果是,胡人全军覆灭,林建岳实力未大损,孙正义军力急速膨胀,并占据淮西三州、淮东两州、京西两州,地盘方圆上千里。 分析到这里,秦正浩已基本判断,这应该是林建岳的战略和谋划,但漏洞不少。 秦正浩立即派心腹再去核实林建岳的位置,不出意料,还在唐州,近卫军及骑军也在。 这时秦正浩最终确定,这就是林建岳的手笔,看来其图谋甚大,气魄不小。 漏洞必须补上,否则反间计划失败,林建岳真的需要去接应孙正义了。 好消息也有,孙正义的确在林建岳取得京西北路之前就有投降的意向,手里也有商桂战死前给他的信物和信件。 干这些事,胡人是不擅长,也分析不到自己这么透彻,但胡人之中能人不少,否则走不到今天。 秦正浩决定立即去求见李重山,反向忽悠。 “陛下,近闻京西林建岳大败,不知陛下可有下一步计划?” “秦师傅是怎么看的?” “这事小臣找人问过了,打败林建岳的不是大蒙军队,而是淮西的孙正义,大蒙的损失还挺大,不过孙正义什么时候投降大蒙的?” 这时李重山才坐起身来说道:“据哈赤说,二年前大蒙进入京西路淮东路后,孙正义有投降的意思,所以当时没有打他,此战前孙正义才算正式加入大蒙。” 秦正浩皱眉道:“既然如此,为何作为主将的商桂兵败身死,刚投降的孙正义反而风生水起?陛下派人仔细查过吗?不要中了反间之计。” 李重山不动声色:“朕也有些疑惑,不过孙正义以前在那边一直和他们朝廷关系十分不好,据说是因为孙正义的女儿,差点兵戎相见,应该不会是假投降吧!” 秦正浩摇头道:“以前林建岳没起来的时候孙正义受到威胁没投降,现在没威胁了反而投降了,这中间必定有事,就是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 李重山笑道:“孙正义的女儿在中原名气很大,朕都听说过,江山美人嘛,总是分不开的,现在好了,林建岳那小子有福了,居然落到他手里了。” 秦正浩睁大眼睛:“林建岳颇为不凡,应该不会如此不智吧,为了个女人与友军交恶,小臣不信。” “那倒不是,而是林建岳失败后气不过,突袭了淮西的光州,把孙正义留在光州别院的女儿给抢走了。” 秦正浩想了想后才说道:“会不会是孙正义和林建岳勾结起来欲图谋我大蒙使出的苦肉计?不知道以前这两人是否认识或有过什么龌蹉,虽说汉人内斗是家常便饭,但军国大事还是要谨慎为上。” 李重山听到秦正浩这话,终于开始认真起来了,站起来走到秦正浩身边说道:“这次大战里面有个关键人物,就是林建岳新成立的信阳军第三军主将吴忠,根据各方消息,包括商桂提供给哈赤的信息,此人见利忘义是真的,曾经反叛过林建岳也是真的,只不过他是唐州李家的旧人林建岳不得不用。朕在战后派人潜伏在此人和孙正义身边多时,偷听到不少事,据说中原许多人看好林建岳,人又年轻,认为他日后会成大事。因为这个,恐惧的不仅是建宁的朝廷,还有各方拥兵藩镇,均怕日后地位权力不保。按孙正义和吴忠的说法是,大家一起过惨日子可以,但你要骑到我头上,那大家日子都别过了。” 秦正浩叹息道:“也不怕给陛下明说,若不是如此,小臣真不一定现在会在陛下身边。” 这就是秦正浩必须把李重山注意力转到这方面的原因,特地说出了汉人喜欢内斗的话,给出一个看似非常合理的理由,反间这种事是经不起长期审查的。另外林建岳和孙正义的准备的确很充分。 李重山大笑道:“那可不行,如果没有秦师傅,说不定朕现在还在黄河以北呢!” 秦正浩接着说道:“即便如此,陛下,通过商桂的事,小臣觉得把大蒙军队交给汉人使用,弊端太多,核心力量还是要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行。暂时现在咱们还未全面恢复,信不信孙正义以后再说。孙正义可以控制现有的地盘,也可以给他名义,但大蒙骑军低于5万不得随便进入这些地方,更不能交给孙正义指挥。另外,后勤物质能不给就不给,现在叫他去打林建岳有些过了,只会真逼反他。但命令他在三五年内打下淮西区域淮水以南长江以北地区来证明自己是应该的吧,到时候即便曾经是假投降也变成真投降了。” 李重山大喜道:“我正愁怎么处理这事,还是秦师傅厉害,这个办法好,是真的好啊,无论如何咱们都没有风险损失。不过秦师傅也太狠了,连东西都不想给,这不行,对咱们的口碑还有以后的大计有害,该给还是要给的。” 秦正浩还顺便帮林建岳推了一把,把南方那个朝廷早些打烂,以后事就好办了。 123 女人 李芸曦接到林建岳传回来的信有些为难,她倒是想自己去,可是儿子刚学会走路不久,十分闹腾,交给别人实在不放心。 晚晚和自己一起长大,一起爱上同一个男人,还一起生孩子,干什么都一起实在习惯了,没有晚晚在,干什么都不顺手,自然也舍不得她走。 看着两个大的在花园到处乱跑,两个小的地上乱爬,李芸曦注意到了铁灵韵羡慕幽怨的眼神。 李芸曦终于知道原来主母是这么不好当,因为她不知道如何安排这个院子里的女人。 铁灵韵、刘若兰、刘宜谨三人年纪都不大还好,林建岳现在只是把她们先当妹妹养着,虽然她们自己不这么想。但这不是长久之计,都是心腹和大将的女儿,林建岳最终是拒绝不了的,到时候怎么办?像皇帝那样做吧没那个条件,林建岳自己从不管这些事,走到那算那,以后必然发生重大矛盾,家宅不宁就是李芸曦不称职。 现在就是穆青青最让她心烦,仗着从小和林建岳长大的感情特别蛮横,只要林建岳在家,不管有没有外人在,恨不得一天都在男人身上趴着,毫无规矩礼仪,丢脸不是一回两回了。她的儿子一般不管,只要自己和晚晚的儿子一出来,必定丢过来,说是从小培养亲亲之谊,似乎谁不知道她的懒一样。 不久前听说还即将会有个什么孙曼卿,还是什么中原第一美人,李芸曦有些怨恨,有了自己、晚晚和姐姐还不够吗?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怎么当初没看出来那么温柔忠厚善良的林建岳这么好色? 不对,李芸曦突然想到,除了自己和晚晚,好像他都是被动的那一个,包括自己的姐姐,包括那三个小的,更不要说铁青青了。 李芸曦心软下来,只是哀叹,好男人抢的人的确是多,居然莫名有些自豪得意。 最终谁李芸曦都没让去,林建岳还是一个人,只不过在南阳林建岳又多了几处房子。 林建岳接到李继忠密信,在寿州敌情司损失惨重,基本失去收集打探的能力,原因就是蒙胡的捕鹰卫没有引起敌情司重视,差点全军覆灭。 林建岳大吃一惊,没想到胡人居然也开始学习并成立这么个组织了,不禁十分担心反间计划的实施。 当即招来李阳,询问孙正义及吴忠身边的镇抚司人员情况,得知无碍后才松了一口气。 “阳哥,胡人的这个捕鹰卫应是刚成立不久,胡人和咱们长相差不了太多,能不能派人打入进去?失去了这个优势,以后许多事就不好办了,很多计划得重新调整,就是在咱们控制的地方都不太放心了。” 李阳皱眉说道:“应该问题不大,不过耗费时间很长,需要学习胡人的生活习惯和说话。最好应该是找本身就是胡人的人来做内应,不过还没有见过胡人的叛徒,咱们汉人叛徒却到处都是,节帅,这么看来很长时间内这方面咱们将处于劣势。” “通知各军,以后即便大胜,也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非要杀光胡人俘虏,以前没想到这个。另外,北方草原如此之大,部族更多,反叛不服必众,只是咱们不知道罢了,你立即专门派人前往北方寻找敌对部族,就算没这个事,以后也有大用。” “节帅不必过于忧虑,无论是经验还是手段,胡人还差的很远,这次敌情司只是没有防备,以后不会了。” 林建岳点点头:“还是要重视,有准备总比没准备好。从现在开始,你先把咱们内部清理一遍,即便没有胡人奸细,其它不怀好意的人必然也不少,像沐惜惜这样的还算好的了。” 林建岳在心里给了自己一耳光,自己一看到孙曼卿居然就有了邪念,这是以前从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实在太不是东西了,人家的爹还在为你出生入死呢,你在后方想人家的女儿,虽然本就是这么计划安排的。 孙曼卿则只发现林建岳恍惚了一下就恢复了正常,她是知道自己模样的,在她面前失态的男人太多了,像林建岳这样的人基本没有,除非是七老八十的人。 孙曼卿很开心,能控制自己的人才是真英雄,即便林建岳不是那么英俊好看,自己皮囊强了就不是太在乎这方面,这就和自己钱多了钱就不是钱一样的道理。 “孙姑娘,这几年恐怕要委屈一下你了,不能时常在外人面前露面,当然东西是不会缺少的。孙将军肩负重任,现在又是蒙胡那边手握大军重权的人,必是胡人重点关注的目标,孙姑娘名气又很大,很容易被发现端倪,那就前功尽弃了。孙姑娘能理解吗?” “我爹抗胡几十年,作为他的女儿,自明白抗胡的艰难,已有许多人为了驱逐鞑虏死于非命家破人亡了,我这算得了什么呢?林将军放心,曼卿还可以做得更多,并无怨言。” 可以做的更多?孙曼卿的话给林建岳留下的印象很好,这不是一个仅靠容貌取悦于人的普通女子,而是有想法有才学的人。 回忆起曾经被邓婵派人刺杀的事,让林建岳有了些其他想法,女子也是可以做到许多男人才能做到的事,有时候还能做到男人做不到的事。 林建岳更不认为女人就应该留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比如芸曦还在管理着临清商行的事,业务都在向建宁拓展了。 特别是孙曼卿这样的情况,真把她天天关在屋里不是那么回事,看了看一直侍立在旁不出声的顾想,林建岳决定一会儿把她留下来单独询问一下。 “顾想姑娘,你觉得孙曼卿姑娘怎么样?我是这么想的,看她颇有点能力,又长期在中原繁华之地长大,接触的都是高官大户人家的女眷,必然熟悉里面的许多事,不能小看这些女人啊,有时候她们起的作用是很大的,咱们不能放过任何可能帮助自己发展壮大的机会,中原东边甚至江南咱们不熟悉,我想让你协助孙姑娘成立一个专门由女子组成的这么一个秘密组织,针对的目标就是那些高官厚禄的家眷,拉拢也好,探听些消息也好,多少都会有些作用,也不用整日关在家里无所事事,人会傻的。对了,那个沐惜惜也可以用上,你觉得呢?会不会觉得我很无耻?” 一直都是林建岳在说话,却没听到回答。 林建岳奇怪的转头望去,却发现顾想已取下面纱,面容娇美,身材高挑,肌肤白嫩,又带有一些勃勃英气,有一种别样的风情。 顾想此时已取下了胸前的束缚,那真称得上是波涛汹涌了。 走到林建岳面前,即便曾经是江湖儿女,顾想还是有些害羞,但又十分勇敢的说:“节帅总是这样对咱们女子很好很温柔,顾想别无所求,只愿长期跟随在节帅身边服侍节帅。夫人们又不在节帅身边,就让我为节帅解除烦忧吧!” 林建岳睁大眼睛:“我这样监守自盗,会不会不太好………” 话没说完,嘴就被堵上了。 孙曼卿看错了林建岳,这真不是什么君子好人。 124 进攻 大宁243年10月,蒙胡朝廷正式任命孙正义为淮南招讨使、汉军都元帅、征南将军。 开封府征宁大元帅府,孙正义正在听哈赤关于向南征伐的计划。 这不是孙正义第一次见哈赤,自颖州战后,为表态度,孙正义在开封府都买了房子,甚至还娶了小妾,与哈赤也真正熟悉起来了。 “大元帅,京西的林建岳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为何咱们不先剿灭他,反而要去打长江边上的郭祐廷,咱们没有真正的水军,也没法彻底击败郭祐廷的。” 哈赤摇头道:“这个事本王也问过大汗,回答是要灭林建岳,得先灭林建安,至少得把他打回兴元府,让关中腾出手来三面夹击,才能彻底击败林建岳。现在条件还不具备,不过察合汗国已开始进攻秦凤路,相信不久就会有好消息传来。” 看着孙正义愤愤不平的模样,哈赤又笑道:“不就是个女儿吗?孙将军,待大汗准备好,就会亲自带领大军南下,那时一统天下,要什么没有?就是让林建岳给你刷鞋都没有问题。” “这次大汗命你攻击郭祐廷,目的就是日后好四面夹击林建岳,让他逃无可逃避无可避,目前有扎赫敏在河东、我在开封府盯着林建岳,必然抽不出手来对付你。现在你有步卒近十万,还有上万骑兵,以你的本事,打个郭祐廷没有问题。” 孙正义点点头道:“自当遵从大汗诏令。不过淮东淮西连年大战,民生困苦,现在是征无可征,又要养军又要进攻,大元帅看能不能支援一些物质?那些大户现在又恨我入骨,实在是没办法了。” “所以才要以战养战嘛,以前咱大蒙都是这么过来的,不过大汗也有交待,孙将军放心,我必会支援于你。” 孙正义心下暗喜,这就是反间计划成功的好处了,借着胡人的力量发展自己,一举两得。 打郭祐廷孙正义并不为难,抗胡这么多年,郭祐廷躲在后面当他的土皇帝不支持也就算了,还经常抽他的底火,抗胡形势一日不如一日,与郭祐廷这样的人存在有很大关系。 如果拿下郭祐廷,淮西京西连成一片,节帅的势力范围就延伸到长江了,在襄阳的水师就可派上大用处,进攻也好防御也好从容许多,就是建宁恐怕睡不着。 唯一麻烦的是如何提高自己部队的士气,现在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反间计划,大多数士卒及下级军官是不知道的,孙正义知道许多人心怀不满,一个不好就是哗变,看来必须求助镇抚司想想办法,骨干军官的心还是要拉回来才行。 看着女儿通过镇抚司转来的信,孙正义很是欣慰,从字里行间就可以看出女儿过得很好很开心。不过那什么蝶衣司是什么玩意?信里很大篇幅都在说这个事,赶快和林建岳同床生子才是正经的,这些事做不做关系不大。 林建岳接到孙正义即将进攻郭祐廷的消息有些踌躇,倒不是打郭祐廷有什么问题,现在孙正义代表的是胡人,打他名正言顺。 将郭祐廷的地盘纳入自己麾下好处很大,麻烦就只有一个,就是初步具备了王圭说的东下建宁兵谏的条件,一旦自己占据了那里,王圭等人必会提出此事。 在建宁的朝廷作为天下的正统早已深入人心,即使现在每况愈下了,也还不是时候。 林建岳现在名气声望的确不小,但还远远没达到振臂一呼、天下景从的程度,兵谏这种事,一个不好,就是天下围攻的结果。 正思虑间,孙曼卿和顾想两人又来了。 林建岳很是无奈,与蝶衣司有关的都是女人的事,天天在他耳边念叨,又与某某夫人搭上了,又送了什么名贵的胭脂水粉给了哪位漂亮的小姐,连肚兜内衣的事也不避讳,经常搞得林建岳面红耳赤的,不听还不行,认为是不重视她们。 最初林建岳只是想给孙曼卿找点事做,免得被憋坏了,却没有想到孙曼卿本事不小,在顾想代表镇抚司的帮助下,触角都伸到建宁去了,居然还计划开几家青楼,水粉铺衣物店什么的更多。 孙曼卿也学着顾想带起了面纱,可是这样隐隐约约的更动人心魄,特别是林建岳的心魄,他又不是没见过孙曼卿的模样,好在有顾想不时帮他退火,才没有变成衣冠禽兽。 天气已经转冷,林建岳书房里温度却很高,两女一进屋就开始脱去外套大衣,露出美妙的身段,一点都不顾忌这么大个男人在屋里。 林建岳哀叹,这样下去也坚持不了多久,实在太对不起孙正义了。 今日两人却没说事,顾想先借口离开了。看着孙曼卿盈盈望着自己,林建岳心跳快了起来,名震天下的林建岳居然有点手足无措的感觉。 这就是自己后半辈子的良人,为什么外貌并不出众的林建岳让自己如此控制不了自己?或许这就是天注定的缘分吧! 孙曼卿跟着林建岳的时间不短了,又有顾想的帮衬,早就清楚了林建岳的为人性格,知道不给他下点猛药,他还得在那里矫情。 “林大哥是看不上曼卿的薄柳之姿吗?为何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不是,孙曼卿姑娘,只是若就这样对孙曼卿姑娘,实在太不公平了!” “咱们江湖儿女不在乎这个,另外林大哥可不可以不要叫我孙曼卿姑娘,我不喜欢……要不叫我曼卿妹妹也行。” 明明是千金小姐,什么时候变成江湖儿女了?顾想这么说还差不多。 孙曼卿的确勇敢,进攻的号角吹响,林建岳没抗住。 韩玉衡已经有四五天没见到林建岳了,现在又有急事,只得去找刘秉云。 “汉府的林建安大帅目前情况很不妙,刘长史,你看咱们是不是得动一动,支援一下?” 刘秉云为难道:“这得节帅来做主,林建安远在天边,咱们想帮也帮不上啊!” “刘长史,我觉得这样下去不行,自从那个孙曼卿进府后,节帅就有点无心大事,现在节帅年轻,被消磨了斗志就不妙了。红颜真是祸水啊!” 刘秉云笑道:“偶尔放松一下也没有什么,目前并无大事,孙正义的反间计划也走上了正途,河东开封两处暂时动不了,还得等待时机。” 韩玉衡正色道:“也不能这么说,听说建宁那个皇帝年纪不到三十,面容看起来快五十了,都是被祸害的。” “这么说也有道理,走吧,我们这就去见节帅。” 林建岳正抱着孙曼卿在花园画梅,有心赋诗一首应下景,实在肚子里没货,正尴尬之际,听得刘秉云韩玉衡来见,正好脱身出来。 待听得大哥在兰州战况不利时,什么柔情蜜意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125 支援 林建安满面尘土,很是疲惫,但精神却很亢奋。 察合汗国的骑兵的确精锐,初次接战就让自己好不容易训练出来的5万骑兵损失上万,把林建安心疼的不行。 好在自己改变打法及时,否则主力必将受到沉重打击。 从兰州到这里已经败退上千里,许多部队士气已经很低迷了。不过爱不花的大军也骄狂到目中无人的地步,同时已基本进入到自己的包围圈中。 左有曹保金的6万人马,养精蓄锐多时,右有张其盛剩余的4万重甲步卒,自己在正面还有汉府最强的近卫军团5万余人,再加上高亮的4万骑兵迂回绕后,吃掉这进入包围的8万骑兵,远在兰州的爱不花也只能退回去了。 此时林建安终于有心情收拾一下自己喝一口小酒,胜利在望,此战之后,就是恢复民生惩治土番叛徒的时候了,只是进攻关中的时间又得延后了,许多地方都打烂了,财力物力部队战力恢复都需要时间。 这时心腹幕僚周群走了进来,看其神态十分高兴。 “节帅,有个好消息,大散关外的胡人大军突然停止了进攻,原计划前去支援的勇字营锐字营可以参加这次围歼战斗了,把握又大了许多。” 林建安皱眉道:“消息是否确实?别中了奸计,一旦大散关有失,咱们这几年就白干了。” 周群笑道:“根据内卫传来的消息,中原林建岳的龙捷军第八军出现在蓝田附近山区,有进攻关中企图,函谷关口的郑县也有大军出没,阿日查应该是怕京兆有失,缩回去了,我已派人核实过了,没有问题。节帅,这下您可输了,林建岳开始进攻关中了,当初您可是说过,如果……” 周群注意到林建安突然变脸,意识到什么,当即住口不敢再说下去。 气氛凝固,过了好一会儿,林建安才缓缓说道:“周先生,我知道你们一向敌视我小弟,但你们应该很清楚,此时我小弟做出攻击关中的动作,冒的风险是很大的,蒙廷正在加紧部署包围他,四面大军云集,又刚刚小败了一场,他为什么这么做你们会不知道?传令下去,立即收缩包围圈,开始反击,尽快结束这场战争!” 此时又接到南郑传来的消息,韩玉衡押送8万石粮食及二十万只箭矢等物质已出清风山进入汉府平原。 林建安沉默不语,只是眼望东方,心中有眷恋,有欣慰,也有伤感。 原来小弟已经可以帮到自己了,原来被人关心爱护的感觉是这么好。 林建岳第一次和刘秉云李梓阳等人红了脸,也是第一次如此独断专行。 刘秉云等人心中惴惴不安,林建岳则十分烦闷,也不回南阳了,只是带着顾想和三千近卫骑军去了铁岭关,仿佛离大哥近一点,心中就会好受一点。 顾想不知道节帅在这荒郊野外转悠什么,又似乎在寻找什么,但能感觉到节帅情绪的低落。 终于在一个土包前停了下来,林建岳突然转身紧紧搂着顾想。顾想发现自己男人的身躯在微微颤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轻轻抚摸安抚。 “想想,你知道吗?这里埋着一个人人,是一个照顾我快乐长大的女人,后来还成为了我的第一个女人,她为了我…被人杀死了,我却无法替她报仇……这种茫然无助的感觉折磨我许久了,曾经我以为早已忘却,原来只是藏起来了。是我亲手在这里埋葬她的,我真是心狠啊!这么久都没有来看她,甚至想起她的时间都不多,你说我是不是特别薄情寡义,是不是就是一个坏人?你会不会也不要我了?” 听着林建岳的喃喃自语,感受着他的伤心无助,顾想紧紧把林建岳搂在胸前,眼泪都下来了,不停说道:“我会帮你的,谁这么大胆敢伤害你?敢伤害你的女人?我会把他找出来碎尸万段,我一定帮你。” 顾想觉得自己与林建岳的心从未靠得如此之近,更理解了林建岳平日为何如此行事,特别见不得女子受辱受苦。此时的林建岳完全不像统帅数百万军民叱咤风云的领袖人物,而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少年郎。 只不过是一句无心发泄情绪的话语,在南郑的邓婵没有想到就此会引来严重的生死危机,特别是再去看了大福的坟墓,听说了当时战斗的惨烈,顾想已在计划回去找孙曼卿商量怎么在汉府安排人手了。 到了清风山林建岳的心情好了起来,指着一片小院对顾想笑着说道:“我在这里生活了许多年,那时真是轻松自在,清风山的人对我都很好,大哥一有时间就带我去山上练武。对了,我就是在这里认识芸曦晚晚她们的,那时她们还很小,韩先生把她们抢上山后,还准备刺杀劫持我呢!现在想起来挺好笑的,你说两个小姑娘那来那么大的胆量?那时我们天天在一起,发生了许多有趣的事儿。”顾想十分羡慕。 既然来到了南郑,韩玉衡不得不去拜见一下邓昌勋和自己曾经的女主人邓婵。 一路上韩玉衡若有若无的感受到了南郑对他的敌意,韩玉衡心中冷笑,若不是节帅讲情义,我会到这里来受你们冷眼?不知好歹。 回去后给刘秉云他们说道说道,有些事得提前谋划了。 再见到邓婵,韩玉衡毫无感觉,还有点感谢她,若不是她闹这么一出,就不一定会有今天的林建岳。 “韩先生还是这么风采依旧!听说你们的林建岳大帅被人打的狼狈逃窜,形势不妙啊,韩先生是建安的功臣,南郑还是欢迎你回来的。” 邓婵明知道韩玉衡代表林建岳是来帮汉府的,不应该这么说话,可是就是忍不住,特别是见到韩玉衡这个旧臣。 听着邓婵带刺的话语,韩玉衡勃然大怒,但也知道发脾气毫无意义,反而显得心虚,只是淡淡说道:“这就不劳夫人费心了,咱们自己心中有数,以后谁狼狈还不一定呢!咱们节帅讲道义,但从不要求别人也一样,望夫人好自为之了。告辞!” 暗讽了一句,韩玉衡也不想再说什么,当即转身离开,这些话和今天见面的场景必定会传到林建安耳中,到时有她好受的。 看着韩玉衡决绝的背影,邓婵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126 对立 林建岳得到大哥大胜并收复失地的消息后,终于放心了,又看了自己许多年以来就想去的地方,了结了心愿,终于开开心心的回到了南阳。 林建岳在自己府邸搞了一次宴请,请了刘秉云李梓阳韩玉衡刘河生李继勇张逸允等人及家眷,除了李芸岚不肯见外人外,把自己其她三个夫人四个孩子都带了出来,有向自己心腹手下道歉的意思在里面,毕竟林建岳知道他们还是为自己好的。 气氛十分热烈,刘秉云等人也终于放心了。还是李芸曦有眼色,后来把刘若兰刘宜谨铁灵韵等未出阁的大姑娘都叫出来了,在座的基本都有通家之好的情谊,也不用忌讳什么,男女分开又不坐在一起。 这下刘秉云刘河生等人更是兴奋起来,说话也开始有些不顾忌了,只有韩玉衡有点郁郁寡欢。 刘秉云开玩笑道:“怎么,咱们的韩大先生去了一趟南郑,这就思念故主了?我说你也太不地道了吧!” 韩玉衡也不生气,只是道:“节帅和林建安大帅本应同气连枝,共同对付胡人,两位大帅自是没有问题,可是这次去了一趟南郑,我发现汉府上下众人对咱们敌意甚大,这还是去帮他们,若是平日,还不知道怎么编排咱们呢?咱们自然可以不鸟他们,就怕以后节帅会很为难。” 这是韩玉衡和刘秉云商量好的,虽不能马上起什么作用,可是这玩意就怕一直说,说多了就会有效果。 李梓阳先就怒道:“那个什么周群,说是林建安的什么首席谋士,一副天最大他老二模样,派人来中原找我们支持林建安,他娘的你是来求人的,还摆出高高在上不得了的姿态,什么玩意儿!结果没一人鸟他,灰溜溜的回去了。节帅,也就是您对他们好,换个人,不打他们就不错了。” 众人纷纷怒骂附和,林建岳心中苦笑。 汉府众人对自己有敌意林建岳信,但不可能像韩玉衡说的那么明显,还是这么对待携带物质前去援助的韩玉衡,林建岳不信。 但两大势力的核心下属敌对的立场绝对是真的,这个很难缓和,已涉及到各自的切身利益,谁都不会让步的。 现在不会出什么太大问题,但林建岳敢肯定,不要说把胡人打出汉地,就是把胡人赶过黄河,矛盾就会爆发,内战不可避免。 正思忖以后怎么做的时候,顾想和孙曼卿进来了。 林建岳微微吃惊,由于担心被胡人奸细发现端倪,并没有邀请孙曼卿出现在众人面前。可是看孙曼卿进来就取下面纱的动作,显然是早有准备,就挑这个时候公开出现在众人面前,以确定自己在林家的地位。 孙曼卿走到李芸曦面前福了福说道:“寿春孙氏见过夫人!” 李芸曦心中有些恼怒,觉得孙曼卿有些不讲规矩,这么直接闯进来,还有那么多下属家眷在,这是在向自己示威吗? 还没有说什么,旁边的穆青青这个大嘴巴先说话了:“这就是中原的第一美人啊!果然是我见犹怜,怪不得能把我们家建岳迷得神魂颠倒的,儿子都快不要了。哦对了,听说皇帝都为你大打出手。不过会不会太克了,听说原来你许配的那个什么朱公子全家都死光了,可别祸害到咱们家。” 李芸曦一阵头疼,这儿还有个说话更丢脸的,急忙喝道:“青青不得无理!孙姑娘乃是名将之后,我们必须尊重,孙姑娘请坐。” 尊重的是她父亲而不是她,孙曼卿自然明白话外之意,也不在乎,淡然说道:“这次过来见过夫人和各位姐妹,并无他意,只是打个照面怕以后会有什么误会。各位放心,我不会到府中来给大家添麻烦,建岳安排了许多事需要我去做,也没有时间去争风吃醋什么的。” 一听这话大家火气就上来了,合着就你孙曼卿得建岳的看重啊,只是这么多人在,自己又是有身份的女人,不好意思发作。李晚晚可不管,把手里儿子放下,看那架势就要上去咬人的模样,只是被李芸曦拉住了。 林建岳脸色通红,十分尴尬。 刘秉云一看气氛不对了,节帅的家务事掺和不得,急忙给大家使了个眼色,对韩玉衡笑道:“老韩,咱们棋还没下完,酒喝的差不多了,咱们回去接着来!” 当即首先向林建岳告辞,也不听林建岳挽留,急匆匆的就跑了。大家一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顿时拉着自己家眷一窝蜂都跑了,连张逸允都被韩玉衡拉着走了。 林建岳两个能跑的儿子一没了束缚,立即就跑到了林建岳怀里打闹,实在是因为还小,林建岳一向比较娇纵,感情很好,倒也缓解了不少尴尬。只是心里怒骂刘秉云等人不讲义气,怎么不拉着自己一起走? 还是我的想想善解人意,根本就不管这些女人间的破事,跑过来帮着照顾儿子,还给自己斟酒布菜。 看这情形,众女也不说话了,很快四散,只有李芸曦滢滢欲泣,感觉自己很是失败。 林建岳急忙上前安抚。 “建岳哥,孙姑娘在帮你做什么事?我看她很是得意。” “因为她父亲的关系,不能抛头露面,所以安排顾想帮她搞了个什么蝶衣司,就是针对如建宁高官家眷这种事,探探消息什么的,有点事做免得闷着了,没有什么大事。芸曦,我知道你很委屈,可是没有办法,家里全靠你了。” 李芸曦偎依着林建岳喃喃道:“真是怀念以前在清风山的日子,那时多么简单快乐啊,建岳哥,我们还能回到这样的日子吗?加上晚晚,最多再算上姐姐,只有这些人,快快乐乐的在一起多好,也没有这么多烦心事。” “现在许许多多的人全家性命未来都寄托在我身上,芸曦,走上这条路,是没有退路可言的,就是你们李家,也回不了头,也毋须回头。驱逐鞑虏,给天下一个就是你刚才说的安宁平静的生活是我的夙愿,也应该是你的,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呢?你可是十二三岁就敢绑架劫持的女英雄,这些可难不到你!” 李芸曦慎怪的打了一下林建岳,心情却好了起来,暗暗决定要无比重视自己的临清商行,还有蝶衣司,顾想这个姑娘不错,武艺高强不说,对自己十分尊敬,得好好拉拢一下她,可不能被孙曼卿给比下去了,。 127 发动 此时北方已是大雪纷飞,黄河也已封冻,黄河两岸现在就是蒙胡骑兵的天下,小的遭遇战不断,龙捷军和扎赫敏的斥候部队互有胜负。 骑战能力目前龙捷军还远远比不上胡人,只能被动处于守势,只是扎赫敏手中兵力不足,还威胁不了猬集重兵的洛阳。 扎赫敏十分不服林建岳居然能打败号称帝国双壁的苏合岱,一直在向大都申请调兵。兵是调了,原本同意再给他调来5万骑兵,却只在太原停留了数日,便转道去了关中。 扎赫敏大失所望,后来才知道,察合汗国的爱不花大王居然被林建安打败了,损失了近十万精锐骑兵,还在大散关蠢蠢欲动,关中岌岌可危,兵自然就只能调到关中了。 若不是兵力不够,林建岳出兵威胁函谷关,就是扎赫敏攻击洛阳之时,可惜机会已经错过了,只能说林建岳运气不错,扎赫敏暗道晦气。 “秦师傅,看来你说的是对的,这林家两兄弟互相支持,凭现在在前线的兵力,确实对付不了这两人,秦师傅觉得下面应该怎么做?” “陛下,目前看来关中至关重要,若是关中丢了,这林家两兄弟合兵一处,咱们非举全国之力不可,这几年收成不是太好,咱们准备不足,北边又开始闹腾了,一时腾不出手来。麻烦的是这两人还没法用离间计。陛下,阿日查能力差点,这几年一直保持守势,极为不利。关中兵力都超过二十五万了,再多就不合适了,那地方又比较穷,后勤压力太大。小臣建议得换帅,必须采取攻势保持对林家两兄弟的压力。” 李重山叹道:“可惜了我的苏合岱叔叔,他怎么就那么想不通呢?” 又问道:“秦师傅看换谁去比较合适?” 秦正浩想了想说道:“巴图苏与苏合岱号称帝国双壁,我是属意巴图苏的,不过河北是咱们在汉地的核心腹地,调他走了谁来守这里?新起来的将领也不错,不过关中过于重要,一旦有什么闪失得不偿失。陛下,扎赫敏还是很厉害的,可以将阿日查和扎赫敏换一下,在河东好歹还有刘景烨帮衬,离咱们也近。” 秦正浩绝不愿意巴图苏去关中,巴图苏这个人搞政治也就那样,打仗那真是一等一的厉害,他去了关中,手握近三十万大军,那是真有威胁了。 而在河东,说是有刘景烨帮衬,秦正浩敢肯定,刘景烨绝对会把阿日查带沟里去。 李重山点点头,秦正浩又说道:“陛下可立即下令孙正义进攻郭祐廷,我是这么想的,郭祐廷就没打过什么像样的仗,以前有孙正义在前面顶着无事,现在孙正义去打他,必然抗不住,怎么办呢?朝廷是靠不住的,他只能向林建岳求援,只要林建岳一动,咱们机会就来了,关中、河东、开封同时出兵,短时间内收复洛阳都是有可能的,林建安距离太远,只要关中在西面抗住就行了。” 李重山一拍手“如此甚好,就这么办!” 郭祐廷已年近五十了,长期养尊处优的生活让他长得白白胖胖的,十分富态。 这几日郭祐廷瘦了许多,他已接到消息,孙正义手下吴忠部数万大军已从寿春向南逼近,自己土皇帝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郭祐廷想过向孙正义服软或者投降胡人,可是使者连面都没有见上就死于非命。长江以南倒是有朝廷的大军,求援书信写了七八封,全部石沉大海,一点反响都没有。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向林建岳求援,郭祐廷想过,土皇帝就不用考虑了,直接加入林建岳麾下,以林建岳的为人,身家富贵还是可以保证的。 “节帅,孙正义将军已传信来,蒙廷已下令让他立即进攻郭祐廷,胡人会接防靠近咱们的陈州颖州,不知节帅准备如何安排?” “刘先生的意思呢?” 刘秉云有些神秘的说道:“据从河东传来的消息,在大都通过极其隐秘的渠道,有人提醒咱们,只要咱们一动,河东、关中、开封三处都会向洛阳方向进攻。” 林建岳有些疑惑,说道:“咱们什么时候在大都都有人能向咱们通报如此重要的消息?” 刘秉云也有些不解,只是说道:“这个消息是我家老爷子传过来的,说是绝对可靠,我问是怎么个可靠法,他又不说。” 林建岳点点头:“你家老大人是可以相信的,否则咱们也取不了洛阳,估计有什么难处。现在咱们倒是有些为难了,明面上不救郭祐廷,实在说不过去,会被戳脊梁骨的,人家都主动放下身段要加入咱们了,对孙正义将军来说也有暴露的危险,去救吧,兵力少了不行交待不过去,多了兵力就不够了,洛阳还真有危险。” 刘秉云想了想说道:“现在黄河已封冻,曲尚群的水军暂时用不上,不如全部先调回来,全部水军改步卒,冒充主力进入淮西,与孙正义打一下,反正又不是真打。咱们主力汇合王立征吴毅,先收复陈、颖两州再说,还可北上威胁开封。” 林建岳摇头道:“此法不妥,我计划这两个地方必须留给孙正义,将来才有大用。水军改步卒想法很好,就这么办,王立征吴忠可以佯攻陈、颖两州,不能真打。现在就是我比较麻烦,又没有分身之术,胡人必定是看我的位置在那里,很难欺骗到他们。” 林建岳开始在书房里转圈,考虑许久后终于下定决心说道:“现在我身边的第一军和2万骑军是唯一的机动力量,是最强的主力,也是胡人重点看着的部队,刘河生李斐管好自己那一摊没有问题,但要统一用好这支力量还不行,郝天峰要盯着哈赤动不了,铁青林看着函谷关也动不了,只有刘家豪可以动。立即通知刘家豪将部队交给副将,守好商州就行,他立即秘密前来南阳率第一军和骑军北上,把许州新训练的骑兵也统一调配给李斐,有刘家配合,就在黄河边上给河东的阿日查来个狠的。我亲自去带领水军和孙正义将军玩一下,三千近卫军也去,装也要装的像一些嘛!” 刘秉云担心道:“节帅不去,就怕郝、铁、刘三人协作不好,功亏一篑。” 林建岳点点头道:“这倒有可能,所以刘先生代表我作为监军与刘家豪一同前往,也便于与刘家联系,我会写几封亲笔信,交代他们三人,此战以刘家豪为主,务必给予阿日查重创,即便不能,也要力保洛阳、许州不失,拿下淮南西路,局面就打开了。” 刘秉云笑道:“如此最为稳妥,那我就将此计划通报各方大将,至于节帅和孙正义将军怎么玩,我就不关心了,哈哈!” 128 南下 计划一定,各方就迅速行动起来了,林建岳决定先到襄阳去见见江南蜀中的大商人们,李商歆都来信催了好几次了。 襄阳城给林建岳带来的感觉十分复杂,不知朝廷是什么想的,为何如此轻易就放弃了这座千年古城,不说它的经济价值,单就战略地位来说也是不可替代的,三面环水,一面靠山,易守难攻,看城墙的规模长度,林建岳估计就是十万人马也装得下。 林建岳从未见过如此之宽的护城河,战船居然可以直接从汉水开进护城河,特别是面对胡人以骑兵为主进行防御的话,这简直就是天堑,安全感十足。 城门大开,形形色色的商人络绎不绝,护城河上大小船只密密麻麻,战船有几艘,士兵不多,估计是维护治安的,主要还是以商船为主。 林建岳没有去打扰面前繁华有序场景,只是远远停在西成门门外,看着襄阳城默然无语。 号角响起,西成门终于混乱了一会儿,商人行人被驱逐,远远看见曲尚群李商歆率大队士卒迎了出来。 林建岳叹了口气,实在不想兴师动众,却又无法,只得领军缓缓迎上去。 已经许多年襄阳没有经过战乱了,各类房屋保存完好,高大,排列整齐,城内居然还有一座行宫,李商歆曲尚群等人直接就将它变成林建岳的居所。林建岳懒得管了,时至今日,也必须表现出一定的态度,否则下属们会感到失望的。 简单问了一下襄阳经营的情况,李商歆的回答让林建岳心惊,王圭这个礼物分量可不轻,林建岳觉得单就襄阳城就可养二十万大军,这还是许多人在观望的情况下,林建岳决定可以适当加快些步伐。 林建岳很想出去看看繁华的襄阳城,可是现在的他与民众之间必须保持一定的神秘和距离,而且根据镇抚司了解的情况,各方势力在襄阳的奸细探子不少,就是北方胡人都有间谍埋伏在这里,只是没有去动他罢了。 林建岳带着曲尚群李商歆李继勇等人在城墙上巡视,惊讶发现汉水对面居然还有一座城,一问原来是樊城,曲尚群的水军主要在那里。林建岳不禁感叹,这里早就被建成一处真正的军事要塞,防御体系之完善令林建岳大开眼界,还断不了粮,胡人就是全力来攻,给他五万人也能守住。 城东一处宅院,数只信鸽飞出,不远处镇抚司的暗探不动声色,这里就是胡人捕鹰卫的据点,这些信必然是报告林建岳到来的消息,上面已有指令,这些人暂时不能动。 “节帅,加上我从洛阳带回来的人马,襄阳已有近五万兵力,按刘长史的要求,已有四万改为步卒,属下也是带过第二军的,训练了不少时日了,盔甲兵刃齐全,随时可进击淮西。” 林建岳笑着说:“真正的大仗是打不起来的,不过练练也好,这只力量在拿下淮西后就是最重要的力量。尚群,我看李知府大人很是富裕,水师还要继续扩大,长江之上需称王啊,你们都跟随我多时了,也不怕给你们说,不久的将来,需要你率水师沿江而下,让各路英雄看看咱们的威势!” 李商歆目光闪动,曲尚群兴奋莫名,话说的含糊,意思却很明显。 林建岳一到襄阳,四周的目光都看了过来,京湖路安抚使府的使者已到了襄阳来了解动向,尊贵的淮西防御史郭祐廷更是早早派自己的儿子在这里等着了,就盼望林建岳率大军前去救他了。 林建岳暂时谁也没见,就秘密见了自己的大舅哥孙浩。 孙浩在林建岳面前可不敢摆出大舅子的姿态,只是恭敬的询问淮西战略的安排。 林建岳却说起了孙曼卿的事:“曼卿妹妹应该也快到襄阳了,她可不是来游玩的,现在她的那个蝶衣司可是厉害了,手下的人都尊称她为凤统领,出行比我都神秘威风,在建宁都有人知道凤大统领的名声。回去转告你父亲,让他放心,曼卿妹妹也不是干什么危险的事,就是与达官贵人的家眷打交道而已,其实更多时间是在我身边照顾我。” 林建岳知道孙正义关心的就是这个。 明显可以看见孙浩松了一口气,林建岳就开始说正事了:“你父亲的大军到了什么地方?” “已在六安聚集了六万大军,骑军也在,东去可攻庐州合肥,南下可打舒城,目前郭祐廷已领无为军主力四万多人及家眷撤到舒城了,看他的样子还要跑,合肥就数千人在守城。” 林建岳摇头道:“郭祐廷好歹也是一方大帅,怎么如此无能,又不是没兵,连碰一下都没有胆量,实在让人无语。” 孙浩冷笑道:“什么大帅,就是以前靠裙带关系当上了淮西防御史无为军统制,仗都是我爹打的,胡人估计他都没见过几个,还老扯后腿,早就想收拾他了。” “现在郭祐廷已明确表示投靠京西,只能接纳他了,得堵住天下悠悠之口,长江的出口我也确实需要,这么名正言顺的机会不多。我计划是这样,你们的大军立即清理东边庐州、和州,人不要乱杀,收编扩充实力。将郭祐廷及无为军驱赶到舒州怀宁桐城一线。我会率襄阳军在黄州登陆,一路进军至怀宁与郭祐廷汇合,咱们就在桐城碰一下练练兵,以后就以这里为分界线对峙,也好给胡人有个交待,更可以接收来自襄阳的物质。” 林建岳说完又笑了起来:“这么轻松的战斗还是第一次经历,不过你得转告你父亲,以后他的压力可不小,都抵到建宁朝廷的眼皮底下了,皇帝可怎么睡的着啊,必会大军压迫。不过也不用担心,十万襄阳的水师就是你们最可靠的后盾。” 孙浩也跟着笑了起来,显得很是轻松惬意。 孙曼卿和顾想看着面前庞大的行宫,心情忐忑,这就进宫了?幸好没有太监宫女什么的,否则心里必然膈应,建宁的皇帝可是来抢过她的。 走在空旷的大殿内,此情此景,两个女人终于忍不住说起闺房密话来。 “想想,平日你和他…这个怎么样的?我觉得他就像是牛一样,也不怕把田耕坏了!” 即便顾想曾经是杀人无数的江湖儿女,旁边也无人,这时也扭捏起来,脸红的快要滴出水来。 “这个还好吧…他特别喜欢我的胸,花样还特别多,还不让关灯…不说了,太羞人了。” 孙曼卿急道:“那你应该知道怎么让胸变得更大些吧,你看你这个实在太大了些!” “这倒是不太清楚,或许让他多摸摸就行了呢?” 身后传来心腹侍女的偷笑声,孙曼卿又羞又怒。 129 重用 每次回到住处林建岳就不是太舒服,实在是太大了,有种孤家寡人的感觉。 得知孙曼卿顾想已到,林建岳高兴起来,急忙前去看望。 大雪纷纷扬扬,天气寒冷,孙曼卿的屋子里却温度很高,林建岳刚进去差点没憋气。 两女身着薄纱,曼妙处若隐若现,正在比划什么。一见林建岳进来,孙曼卿惊叫一声,急忙捂住胸口,又一想不对啊,这不是自己男人吗?又不是没见过。又放下手,还故意挺了挺。 不做这个动作还好,一这么做林建岳没忍住,青天白日的就上去与两女胡天胡地起来,好好当了一把昏君。 在去见京湖路使者的路上,林建岳感觉自己脚步有点虚浮,这么下去可不行,非得把腰折了不可。 “近闻大将军的大军已乘船沿江而下,不知大将军欲征伐何处?” 说话的是一个年轻人,很有风采风度,一脸正气,这样的人在朝廷的官员中可不多见。 “不知足下怎么称呼?” “岳州司马褚青见过大将军。” “褚司马这么年轻就身处高位,想必是正统的进士出身吧!真是令人羡慕,我以前有个愿望就是当个进士,光宗耀祖,可惜没那个条件,只能当个武夫了。” 褚青心里直翻白眼:“你这是埋汰人呢吧!明明比我还小点,已是一方节度诸侯大将军了,谁见到你不是恭恭敬敬的?还羡慕,骗鬼呢!” 但并不反感,面前的这个人褚青知道他所有的事迹,还专门打听过,说是个少年民族英雄绝不过分,这次来襄阳就是他想尽办法争取来的,认识一下闻名遐迩的林大将军。 林建岳态度十分温和,他很欣赏这个年轻人,觉得这应是个人才。 “褚司马家里还有什么人?是那里人氏?应该是官宦人家吧。目前京西路百废待兴,很需要褚司马这样的年轻俊彦帮助。驱逐鞑虏任重而道远,还要做许多的事才行,不知褚司马意下如何?” 褚青无语,正事一句没说,拉拢人的话一大堆,不过他能感受到林建岳的真挚。 “多谢大将军厚爱,不过在下现在是钟大帅的使者,还望大将军体谅。” 不是使者的时候再拉拢不行吗?还是说完正事回去把差交了再说,褚青就是来找机会报效国家的,后方莺歌燕舞自欺欺人把头埋在裤裆里的行径实在看不下去了。 林建岳大喜道:“没事,我让李商歆派人去知会钟帅,就几万人怕什么呢?又不是去打他的。褚司马可随我上船,到淮西去看看怎么行军作战,不用担心,不会有什么事,孙正义即便投降了胡人,但还是汉人嘛,我就是去劝劝他,民族大义是很重要的,他会回心转意的,吓着建宁的皇帝就不好了。” 褚青目瞪口呆,这也太儿戏了吧,这真是名震天下的林建岳林大将军? 褚青无法,在林建岳要求下住在了襄阳。 没几日,褚青发现自己的老父老母妹弟全都来了襄阳,还有了一座大房子,自己在京湖路当大官的叔父居然也来见了林建岳,没办法,只能就势上贼船了,只是自己还没机会展现能力呢,这就达到目的了? 褚青既然加入了,镇抚司也把他背景过往查得清清楚楚,有些事就不需隐瞒了,再一见到孙曼卿这个大名人居然是林建岳的侍妾,褚青就知道里面的事并不简单。 直到随林建岳上了船,褚青终于知道了林建岳大战略的模样,十分吃惊,这真是面前这个年轻人干出来的事? “大将军,和州对面过江就是建宁,威胁太大了,恐怕孙正义将军在淮西站不住吧!” 林建岳点点头道:“所以我必须保持在淮西的军力存在,让建宁心里有点底气。朝廷的水师还是很强大的,胡人暂时还没有,过不了江,适当给朝廷一点压力,对抗胡还是有作用的。” “就怕皇帝抗不住,又要迁都,那时天下人心浮动,恐有所不利。” 林建岳叹道:“这就没法面面俱到了。褚司马,朝廷现在这样,无法统合抗胡力量,什么时候才能恢复中原恢复汉地呢?有些事我不愿做,但又不得不做。你能明白吗?” 褚青点点头说道:“大江以南相比北方富庶得多,真要有心,是有机会打败胡人的,只是朝廷没落,无心政事,腐败横行,让人搓叹!” “这次带你过来,就是让军中知道你的存在,以后你就在淮西主政,配合李商歆整合南方资源,支持我在北方作战,这样才有战胜胡人的希望,不要让我失望。” 重用南方大户人家的人这件事,是林建岳早就有的计划,只是一直没确定合适又能相信的人选罢了,因为只有这样,南边的许多人才会放心,褚青的能力身份很合适,这也是褚青自己争取来的机遇。 大宁243年12月,孙正义正式从六安出兵进攻合肥,一路势如破竹,接连占领庐州、和州,隔江已可望见繁华的建宁。 朝廷一遍慌乱,已有人提出迁都至杭州临安府,遭到首相王圭的严厉训斥,就是次相齐云济也不同意才作罢,只是皇帝已经快一个月没上朝了。 看着谄媚神态白白胖胖的郭祐廷,别说褚青看不下去,就是林建岳也觉得膈应,这模样你还当什么大帅啊,回江南当你的土财主去吧。 林建岳安慰了郭祐廷几句,就直接去看无为军的状况,结果让林建岳大吃一惊。 看着面前一个个站得笔直,精气神饱满,眼中露出炙热满怀期待光芒的无为军士兵,林建岳有些心酸,原来不是这些士卒不行,完全就是主将太拉胯了。 “各位袍泽兄弟,到了今天这个境地,我知道不是你们的错,没关系,咱们汉人是不会就这么倒下去的,咱们心里还有这么一口气,胡人有什么了不起的呢?数万数十万的胡人骑兵一样倒在我们面前。今天我在这里有个承诺,长江,他们过不了,而黄河我一定会带你们越过,长城会越过,草原咱们一样会越过,咱们汉人是不可战胜的。” 林建岳决定,仗可以不打,气得先提起来。 243年12月底,林建岳领襄阳军无为军8万,进逼桐城。 孙正义见林建岳势大,退回庐江,接着又退回舒城合肥一线固守,彻底放弃和州,同时放弃自己在最西端面临黄州蔡州南北夹击的光州,林建岳名正言顺将京西路淮南西路连成一片。 建宁朝廷得到消息一片欢腾,这下不用迁都了。 但他们并不知道林建岳的威胁才是最大的,建宁已在林建岳兵锋之下。也许有人知道,但并没有人说。 130 对决 大宁244年1月,除夕刚过,开封府的哈赤领骑兵十万,汉军五万,进逼许州,郝天峰领军固守边界一个接着一个的堡垒坚守不出。 同时扎赫敏领军8万出潼关,沿函谷关道一路进攻到郑县,铁青林率洛阳主力在郑县与其对峙,洛阳空虚。 阿日查早已接到大都的命令,关中开封一动,立即就率6万骑兵4万河东汉军越过黄河,三日即破孟津,直逼洛阳。 阿日查看着面前的洛阳城哈哈大笑,刚到河东就收复洛阳立下如此奇功,岂不是比以前的苏合岱更厉害?虽然知道这并不是自己真正的功劳,但也禁不住心中的自得。 刘家豪站在洛阳城头也很紧张,第一军三万主力,有二万五在新安以北准备抄胡人后路,城中不过五千再加上申志行第十军的一万人,兵力不是那么充裕,即便来的都是骑兵不善攻城,还是有很大风险的。 阿日查大手一挥,上万骑兵改步兵就开始攻城,但慢慢就发现不对了,如果真只有几千守军,此时应该崩溃投降了,即便不投降也应该士气不高,可是看眼前的模样,自己部下纷纷跌落城头,不一会儿就伤亡数千,明明就是有精锐在守城。 阿日查可舍不得自己的骑兵这样无意义的损耗,当即鸣金收兵,派人回去催促后面的步卒前来攻城。 刘秉云随着刘河生的第一军主力正在急速向孟津攻击前进,他已得到刘家传来的消息,自己的远房堂兄刘钰率一万余河东步卒正在孟津看守辎重,其余二万余步卒则在色目人巴义瀚的带领下离开孟津向洛阳方向而去准备攻城。 刘秉云已与刘河生商量,先去剿灭巴义瀚的二万步卒,再回来假意进攻刘钰,将其驱赶回河东,刘家暂时还不能暴露。 钱大壮有些兴奋,作为林建岳的重步兵近卫统领,他手下三千重甲步兵就是地面上除骑兵外最强的,有信心拦住已出现在前方不远处的大队河东步兵,否则统制也不会派他提前出发来拦截。 巴义瀚看着面前全部身着重步人甲列阵堵在前面的精锐步兵一阵哀叹,阿日查大帅跑的太快了,自己接到急行军命令急速赶来,队形都有些混乱,如何能快速击破面前的这一大坨以逸待劳的精锐?盔甲兵器也比不上,他也不傻,这里既然敢拦,知道后面必定还有大部敌人会来围攻他,只能凭借优势兵力冲一下了。 不过半个时辰,巴义瀚心凉了,都四面围住了,可是完全就打不动这个军阵,自己死伤数千了,对方最多倒下几百人,阵型丝毫未乱,一个个就像没有感情的木头,完全没有惧怕的情绪呈现,自己倒有崩盘的迹象。 巴义瀚知道自己跑不了,也不敢跑,只要一说撤,不用敌人大队围上来,自己先就散了,他知道自己比不上汉人的步兵,可是强成这样也太没道理了,只能埋头拼命强攻。 四面号角响起,巴义瀚也是果断,直接就命令部下投降了,他不是蒙胡人,没有必要把命丢这里。 刘秉云刘河生松了一口气,这下不用担心了,急忙命令传讯兵去通知从东面过来的李斐5万骑兵前来汇合,也不管孟津的堂兄了,直接进攻阿日查的六万骑兵,打他个措手不及。 左等右等步兵始终没有出现,阿日查越来越焦躁,更感觉到不妙,已意识到可能中计了,便准备带兵离开洛阳,还是先回河东稳妥。 天地震颤,天边一道黑线扑面而来,阿日查知道这是超过五万骑兵的阵势。 既然对方也是骑兵,阿日查反而兴奋起来,那就对决吧,大蒙骑兵从没怕过谁。 提速、提速,阿日查带着自己五万多骑兵毫不畏惧,直冲敌阵,可是此时意外发生了,敌人的骑兵部队突然从中间分开,开始从两侧包抄,并露出数万重甲步兵,列阵缓缓前来,阵中居然还有个床驽营,太不讲武德了,太卑鄙了,说好的对决呢? 身后的洛阳也开城了,上万步兵涌了出来,阿日查仰天长叹,也懒得分析这些精锐的步兵和数万骑兵是从那里来的了,只看能带多少人回河东了。 胡人的骑兵的确强悍,长期野外作战经验丰富,都是老兵,经验武力勇气都不缺,知道短时间内冲不破阵型严密防守为主的重步兵阵,而且看架势就是最强的那一拨,因此在阿日查的带领下不顾伤亡只是不断冲击骑步的结合部。 蒙胡的骑兵许多都是自备兵器盔甲,经过这么多年的征战,损失是很大的,只能从草原不断征兵补充,甚至有部分已不是真正的蒙胡人了,还要自备盔甲兵器马匹,有些参差不齐,战力下降了不少。 而李斐的骑兵不同,有强劲的经济实力支撑,全部是制式盔甲长枪盾牌腰刀,只是战马差点,骑射不如,综合战力已经逐渐赶上胡人了。 经过半日鏖战,李斐长长叹了口气,骑兵指挥自己还是差点,战力无法全部发挥出来不说,有步兵配合的情况下,损失还是不小,不过此战过后就不同了 阿日查精疲力尽冲出了包围圈,就这带着剩余近2万骑兵逃过了黄河,当然留在孟津的辎重就只能放弃了,能逃命就不错了。 刘家豪刘秉云等人有些惴惴不安,好不容易练出来的骑兵损失近万,步卒也差不多,这可是第一军啊,好在缴获了大量战马,经过大规模对决的骑兵部队也有了更多战场经验和勇气。 可是他们不知道,这是真正的第一次在野外开阔平原地带大规模正面对决,击败了超过五万的蒙胡骑兵,其带来的影响到底有多么的大。 战败的消息传到大都,李重山怔怔的望着南方,林建岳已经这么强了吗?虽说是中了计,可是最终还是兵力相差不大的正面激战啊,到底需要多少兵力才能真正击败林建岳的龙捷军? 李重山无心责怪秦正浩,因为他的战略并没有错,错只错在没有正确估计到林建岳的真正实力,没有预料到林建岳居然敢离开自己的核心部队,率杂牌部队去淮西吓唬住了孙正义,毕竟孙正义都快打到建宁了。 疑惑还是有一点的,因为这一二年的确给了林建岳发展壮大的机会,但怎么也不会相信秦正浩会背叛自己,只能说是失误吧。 秦正浩默默坐在自己的书房里,黑暗中面带微笑,终于强壮起来了,李重山要想轻易打败林建岳已经不容易了,至于自己以后怎么样无需在乎,怀疑就怀疑吧,他已做到自己能做的一切,以后或者还有机会,谁知道呢? 林建岳骑在大黑马上遥望北方,虽然北边的大战并不是自己亲自指挥的,但无为军襄阳军看自己的目光依然充满崇敬,这个胜利的消息极大鼓舞了还在坚持战斗的汉人军队,不管是林建岳的部队,还是其它地方的。 王圭心中也有些动荡,或者兵谏计划可以开始准备了,天下大势已经有了微妙的变化,曙光已出现。 孙正义则和吴忠喝的酩酊大醉,还有自己这个最大变数在,胜利可期,他已在想怎么把开封的哈赤带坑里去了,原本还有些担心自己被怀疑,可是看哈赤对自己一切如故,看来并没有出现大的疏漏。 131 无为 林建岳本身以前的事迹就在无为军中口口相传,有一些基础,这段时间又一直带着他们南北征战,虽然并未发生什么战斗,可是成绩却是有的,只要有胜利,不管胜利是怎么来的,给无为军的印象就很好,有作为和一路败退是两个不同的境遇。 士卒们距离林建岳太远,可以仰望,但很难接近。无为军各军统领则不同,天天和林建岳在一起,现在又有了希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郭守正就是其中一员。 作为郭祐廷的侄子,郭守正统领的是无为军最精锐的那一部分人马,自身又颇有能力,早就不满叔父的软弱无能,只是没法说。 现在郭守正已知道,这次林建岳带来的部队并不是林建岳的嫡系部队,而是襄阳的水军,他觉得自己并不比襄阳的部队差,只是没有发挥的机会,他想跟着林建岳去北方,去见识一下让南方人闻名色变的蒙胡骑兵,他也是有抱负的人。 接到叔父的传信,郭守正并不想去见他,但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嫡亲长辈,又是把自己提拔起来的人,不得不去。 郭祐廷的心思又活跃起来,现在安全了,他得想法回到过去的日子。要达到这个目的,得先看看无为军还听自己的不,如果不听,也只能去当自己的财主了,如果还是自己的无为军,那就有与林建岳说话的资格了,所以首先就找郭守正,这是最有把握的。 “守正,林大将军最终是要回北方的,淮西还是咱无为军控制的地盘,咱们叔侄得好好谋划一下。” “叔父想说什么?” “你得帮叔父继续控制无为军。林大将军自是仁义,但他还是属于朝廷麾下的,地位是比叔父高,但也高不到那里去,叔父在朝中也是有人的,自然淮西还是要交还给我,这是咱郭家的地盘!” 郭守正无奈的道:“叔父,这样出尔反尔如何能成?再说孙正义还没死呢!还占着合肥舒城,就算林大帅把淮西还给您,他一走,孙正义又来打您,怎么办?难道再去求人?恐怕不那么好使了吧!” 郭祐廷被噎住了,还是不甘心的说道:“只要无为军还是听我的,那就好办,咱也不是说继续独立,名义上归林建岳,实际上淮西还得咱们控制。” 郭守正叹道:“叔父,实话对你说吧,您也不用去找其它各军统领了,人都是有建功立业的心思的,大家都觉得跟着您憋屈没前途没机会,觉得林大帅是真正的英雄人物,大家都是自愿跟着他。叔父,您知道吗?若是其它藩镇在林大帅的位置上,可能您已经意外身亡了,也就是林大帅,您还能有今天的地位,还能享受富贵。别多想了,侄儿想去打胡人,也想真正成为万人敬仰的将军。” 郭祐廷心灰意冷。 接到镇抚司关于郭祐廷私下接触无为军将领的密报,林建岳并不在意,无为军原本就是他的,是个人都会这么做。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林建岳很看得起郭守正等人,完全服从军令不说,还经常能提出十分有用的建议,真有二心不会这么做。 实力已经显露,以后就不会这么轻松了,胡人的眼睛会死死盯着自己,必须尽快提高战力实力。无为军已成建制,人数不少战力不弱,如何使用无为军林建岳还没想好。 林建岳很犹豫,孙正义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但自己离开淮西前如果不说清楚,以后必会发生误会造成无谓的死伤,无为军和孙正义是有宿怨的。 这就得看自己如何决定了,是相信还是放弃。 无为军四位领军统领的出身背景、过往经历自然早就被镇抚司调查清楚了,但是人是会随着地位、环境、经历、压力、利益等影响不断变化的,谁也不能保证不会出问题,就是褚青知道这件事都是冒了风险的,即便不可能向胡人告密,如果朝廷知道了,也会怀疑你林建岳以后想干嘛? 林建岳突然召集无为军四位统领议事,也没有让其他人参加,让郭守正等人有些不安,不是怀疑林建岳会对他们不利,而是怕林建岳放弃他们或者边缘化,他们有心,林建岳还不一定要呢,又不是嫡系。 林建岳将护卫等人赶得远远的,才慢慢说道:“各位将军已随我不少时日,咱们之间也了解了,不过有些十分机密的事没有告诉你们,不是不相信你们,只是因为事情太大,怕引起不测的后果。话先说在前面,你们知道了,以后就只能一心一意跟着我,否则就只能对不起大家了。” 诸人都不说话,只是有些紧张的看着林建岳。 “这次之所以没有与孙正义正面交战,不是孙正义怕我什么的,而是孙正义本就是我的人,是针对胡人极其隐秘的战略行动,这关系到日后的抗胡前途,是目前万万不能泄露的,即便是朝廷也不能让他们知道。” 郭守正等人先是大惊失色,接着又是面带喜悦兴奋,这是多重大的行动,的确需要万分小心,但既然说出来了,就表示已经相信了他们。 “安排孙正义南下来打你们,一是为了对付北方的胡人主力,让其放松警惕,结果你们已经知道了。二是要让孙正义进一步取得胡人的信任,胡人也不傻,肯定会有怀疑考验的。三是我需要长江名正言顺的出口,才能最大效率利用襄阳的水军,攻略东边中原之地。” 至于对付建宁朝廷的事,还不能说,得等他们自己表态才行。 郭守正当先表态道:“节帅放心,我等这下知道如何与孙正义将军相处,更不会泄露任何机密。既然节帅相信我们,我等必然以身家性命托付。” 既已是袍泽属下,称呼就立即变了。 林建岳笑道:“抗胡大业绝非一蹴而就,剿灭中原及河北上百万胡人大军,需要很长时间,更需要咱们戳力同心。前景是有的,我相信終有一日,咱们会在大都把酒言欢。无为军以后还是无为军,我会上书朝廷,让郭守正将军继任淮西防御制置使、怀化将军号,继续与孙正义将军对峙。淮西就拜托诸位了。” 132 投靠 安排完无为军的事,就是内政事宜了。 林建岳决定一步到位,上书朝廷推荐褚青为淮西经略使,五品直接到从二品,让江南的士族看看追随自己的好处,朝廷有人好当差啊。 既然决定由褚青统一管理内政事务,由于独立性很强,林建岳明确告知褚青,他会留镇抚司的人在淮西,有些事明说反而效果更好。 为进一步拉拢江南,为日后进军建宁创造条件,林建岳特别交代褚青,要其多选用提拔江南的士人,给以前淮西糟糕的官场换换血,具体怎么做就不管了,现在的精力必须集中在军事上,生存才是第一要务。 林建岳南下以来一系列动作造成的影响他自己都没有预料到,首先的反应就是李祁年还没进政事堂,已比除王圭齐云济外其它的政事相公更加威风,说话更有力,甚至还有不是李家派系的高官表示了投靠之意,当然人家投靠的不是李祁年,而是林建岳。 枢密副使窦世权就是其中之一。 窦世权是政事堂的老人了,上是上不去的,下又不想下来。 能进政事堂已是看在世居建宁窦家在朝廷搬来后全力支持的面子上才给的,窦家的捐献的确为朝廷刚来时的稳定起了大作用。 窦世权进政事堂当枢密副使时还是先帝在的时候,十几年过去了,还是这个职位。 作为建宁的地头蛇,军方窦世权还是有点实力的,城防治安也有人,可是那是家族的力量,本身能力确实不行,脾气还不好,更不会曲意奉承谁。 胡人屡屡扣边,朝廷又是这般模样,孙正义占领和州时确实把他吓住了。 家族势力范围局限在建宁,出了建宁基本就没人鸟他,窦世权觉得自己窦家以后家破人亡的可能性不小。 窦世权平时在朝堂是懒得发言的,反正说了也没人听,可是前几日有人因林建岳关于推荐褚青上位的事针对李祁年发难,他跳出来了,对着发难的人出口成脏不说,大道理还是一通通的,这么明显的站队就窦世权来说还是多年来的第一次,当时王圭都十分惊讶。 里面的原因很简单,他夫人家有嫡系子弟被褚青征用到和州当官去了。 窦世权想把自己儿子也塞到淮西去,不,是想塞到京西路去,最好是南阳襄阳这些地方,所以向李祁年示好是必要的,以他的身份引起林建岳的注意也不难,是另外找出路的时候了。 李祁年接受了窦世权递过来的橄榄枝,他需要更多的盟友,他想在林建岳有朝一日进建宁时直接把大事给办了,窦世权很有用,现在林建岳也需要窦家的财力帮助。 既然有共同的利益,很快就狼狈为奸了,窦世权的三儿子也去襄阳当了个小官,在朝堂上窦世权彻底就成了李祁年左膀右臂,声势不小。 王圭冷眼看着这一切,没有去管,也管不过来,意动的可不是窦世权一个人。 王圭已在犹豫是否还实行兵谏计划,就怕兵谏不成直接改朝换代了,这绝非他所愿,也不一定对抗胡有利。 改朝换代其实也无妨,只是不能在他活着的时候,他还想青史留名呢! 王圭想找林建岳谈谈,可是现在就不容易了,都是天下瞩目的大人物,很难见面,写信没法说事,只能先找李祁年探探风了。 这日散朝之后,王圭终于在宫门外找到机会和李祁年单独说话。 “李尚书,西大街上新开了一家茶房,那里的龙凤茶团相当不错,若李尚书无急事,咱们去坐坐?” 毕竟还是盟友,李祁年没有拒绝。 茶都快喝成白水了,王圭还是没有说到正事,李祁年也不急,现在是乱世,实力为王,林建岳不败亡,一切都有可能,其它什么事都不是太大的事。 “李尚书,建岳占据淮西…还没有完全占据,朝堂之上就人心浮动,这么行事不太妥当,对你对建岳都不太好,你认为呢?” 来了,李祁年心道,不过建岳不仅占据了淮西,就是淮东都占了一部分了,只是你不知道,李祁年油然升起了一种得意感,因为这是他知道而王圭不知道的事。 “别人怎么想我拦不住,总不能把好意拒之门外吧!” 王圭摇头道:“建岳用江南人管淮西的确是一步好棋,不过太急了,现在建岳都逼到朝廷门边上了,江南的大族这么做,淮东的藩镇暂不说他们怎么想,就是京湖路的钟振骅猜忌之心都很重,他可是手握朝廷二十万大军,更别说江南两路及两浙路的百万大军了,这对建岳以后会非常不利的,你们还是低调好些。” 李祁年笑道:“建岳王相是知道的,否则也不会支持他,王相想太多了。再说,这个世道可不是靠人多,人多就有用的话,也不会让胡人打到长江边上了。” 王圭无语,李祁年这是瞧不起他说的这些人啊,可是自己的意思必须要让林建岳知道。 “有个事可能你不知道,我原准备以后让建岳率军进建宁办事的,可是这么一来,计划就只有暂时搁置了,你转告建岳,他会明白我的意思的。” 李祁年一惊,这事他的确不知道,心里顿时不舒服起来,突然想到父亲含含糊糊说过的一些话,又释然了,父亲必然是知道的,自己的确急了些。 “王相的意思我明白了,不过我不明白的是,既然王相不愿意,那把王哲安排到江陵府与建岳的人接触又算怎么回事?若不是这样,我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 猛话谁都会说,李祁年也要知道王圭到底想干嘛。 “王哲是王哲,我是我,先帝对我有恩,对天下也不错,我活着,就不会让大宁倒下。李尚书,我给你说真心话,现在建岳还做不到让天下人心都服他,不能行事太过,否则必有大患。若有一日,建岳能在大都喝酒庆功,那时即便我活着,也会支持他的。” 李祁年能听出王圭的真心实意,但你王圭虽然是宰相,但太自信了,兵真进了建宁,以那些世家大族的尿性,事由不得你的。 其实这些想太多做太多并没有用,关键是建岳自己怎么想,必须让建岳愿意提兵上京,王圭必须要利用上。 “要做到王相说的这一点,江南的人力物力就必须全部用上,这是个矛盾。王相,既然您有计划,那还实行这个计划吗?就看您信不信建岳了,您也知道,我们跳再高,建岳不同意,什么都是白搭。” 这是事实,王圭无法,他能信林建岳,但实在信不过李祁年窦世权这一坨人。 133 为难 林建岳是在领军回襄阳的水路上碰到李梓礼的,他知道大舅哥是专门来找他的,肯定是有重要的事要说。 在宽阔的长江江面上,无数船只躲在一旁,林建岳甚至发现了朝廷的水师战船,但仍未敢上前来接洽、盘问或者比试什么的,你这样搞,完全就是助涨各路强大藩镇的野心。 李梓礼说的事和这个情况类似,林建岳想到江南各方会有反应,但没有想到反应会这么大,在林建岳看来这只是个小动作而已。但按岳父的说法,他要真领兵进建宁了,估计直接登基都不是没可能的,江南的士族这么软,反而让林建岳有些失望。 林建岳很清楚自己现在基础薄弱,王圭说的绝对没错。当有一日不说在大都,就是收复黄河以南,即便无人推动,自己真要干什么也能压服天下,那时拳头绝对够大。 襄阳的水军要横行长江,至少需要十万以上,在此之前,林建岳不打算考虑王圭的兵谏计划,现在即便江南的资源堆上来,局面未完全打开,作用不会有那么大。 南行已达目的,林建岳决定不再在襄阳停留,最多在南阳休息几天,直接北上洛阳,他已下令第一军在洛阳就地修整,不用回南阳了。 只是计划不如变化快,林建岳在襄阳被拖住了,拖住他的是孙曼卿和顾想,以及她们的蝶衣司。 乔灵感觉自己胸口以下似乎都已疼得失去了知觉,鞭打虐待还在继续。 睁开早已模糊不清的眼睛,乔灵看了一下带着一群人坐在不在远处的那个女人,有些后悔自己出手慢了那么半拍,没有真正击中她的要害,没有为他彻底报仇,这是乔灵最大的遗憾。 发展的那几个下线应该已经死了吧,可惜了,统领她们又得重新来过,又得需要好长时间了。 邓婵暴怒欲狂,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女人居然如此硬气,参与刺杀自己的那几个下面将领的侍妾熬不住已经交待了,是一个叫什么蝶衣司的人,面前这个遍体鳞伤的女子就是唯一抓住的蝶衣司的人,可是已经拷打了几天了,内卫司的人用尽手段,她还是什么都不说。 腰腹下面又疼起来了,可是邓婵不敢回去养伤,刺杀虽然没有成功,可是自己的宝贝女儿却被掠走了,不从面前这个女人口中得到准确消息,怎么救回女儿?哪怕她们要钱要东西也行啊,可是这么久过去了,什么消息都没有,自己丈夫已从边关赶回来了,自己怎么向他交代啊! 乔灵已经有些熬不住了,她必须想个什么办法自我了断。 支撑她的就是那个温和充满笑容的年轻面孔,乔灵心里有暖流涌过,似乎精神又好了一点,钻心的疼痛也减轻了。 曾经自己一家人是多么悲惨啊,逃难的路似乎永无尽头,无比饥饿的感觉是那么可怕,自己和妹妹那破烂的衣服连羞耻之处都无法遮掩,又那么冷,特别是弟弟那消瘦惊恐无助的眼睛,让乔灵觉得这不是人的世界,是十八层地狱。 最绝望的时候,他来了,是那么威风那么好看,温和的看着自己,递过来的麦饼如此香甜,还把自己衣服脱下来包住她,从那一刻起,她回到了人间。 家里有地了,有房子了,虽然不大还是茅草屋,可是却那么暖和,地窖里也慢慢有了积蓄的粮食,连弟弟都开始有地方读书了,她知道这一切都是他给的。她不知道怎么报答他,当蝶衣司的人找到她时,没有一丝犹豫。 乔灵再次用无比仇恨的目光看了那个女人一眼,缓缓闭上了眼睛,依然坚定决绝。 听了镇抚司的汇报,林建岳差点没坐地上,他没想到孙曼卿和顾想胆子这么大,没经过自己的同意,居然就派人去南郑刺杀邓婵,好在没有出太大的事,可是又把芷静给掠来了,不知道大哥会急成什么样子。 林建岳的手都扬起来了,孙曼卿和顾想两人就在边上,可是她们只是柔柔的望着他,既不害怕也不躲闪,林建岳的手怎么也下不去,把自己弄得尴尬无比。 一个身影扑了过来,还从后面抱住他,林建岳松了一口气,借势转身过去,孙曼卿和顾想抿嘴偷笑起来。 “芷静,你是大姑娘了,不能随便抱别的人,特别是男人,你娘知道了不得气坏了?太不淑女了!” “小叔,小时候你经常抱着我怎么不说?还骑你头上呢!你说要做大将军的,我听你的。做什么淑女啊,差点没把我憋死,早就应该过来找你了。以后可不能丢下我了,你到那我到那!” 林芷静已经长大了,可是还像小时候一样依恋自己,林建岳头疼不已。 得知夫人被刺杀,女儿都被抢走了,林建安勃然大怒,内卫司统领都被他下狱了,从来都是他抢别人,什么人胆敢在他头上动土?是不是这几年太温和了,让人忘记了曾经的林建安?他立即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南郑,决定好好给一些人一点颜色看看。 可是把刺杀的经过一问,疑惑就上来了,这伙人全是女人不说,毫无征兆毫无目的,付出这么大代价死了许多人,就只针对夫人一人,连芷静都只是顺手而为,什么蝶衣司,听名字就知道是女人的组织。林建安不由想起多年前的旧事,有了一些猜测。 还没来得及到牢中去审抓住的那个蝶衣司刺客,龙捷军镇抚司的人就到了,林建安哭笑不得,心却完全放下了,既然女儿不愿回来,让她在中原见见世面也好,便没同意小弟要自己派人去接人的事,倒把镇抚司的人弄得惴惴不安。 林建安看着那个依然沉默不语的女刺客不禁有些佩服,这个蝶衣司不简单,能这么快就能在陌生的地方发展起来,虽然都是侍女侍妾这些人,但在特定的时候作用不会小。 一个女人居然能抗住如此酷刑,林建安都有些心惊。 林建安注意到女刺客有个小动作,自己进来后,她扭动身躯侧身,不再是那副骄傲的表情,庄重了许多,这是尊敬的表现,明显知道自己是什么人。 林建岳不由叹气,对周围的人说道:“把她放开,换衣治伤。” 又对乔灵说道:“不想让建岳为难让你上司难受的话就不要拒绝,会尽快送你回去的。” 乔灵第一次开口说话了:“还请赐我一死,蝶衣司的人失败了就不会活着。” 林建安摇头道:“死很容易,活着却难。你很忠心,你这样的人对小弟很有用,不要让他失望。” 134 离心 邓婵怒气冲冲的走进林建安书房,先就开口责问道:“林建安,你这是什么意思?女儿不派人去接回来不说,还要把想杀我的人给放了,我在你心里连个下人都不如了吗?” 林建安淡淡说道:“小弟已来信了,这就是个误会。你自己的女儿不愿回来,我有什么办法?” 邓婵气得发抖:“误会?我差点死在他林建岳手上,我是你的夫人,是孩子的娘!林建安,我终于知道什么朱见恒韩玉衡这些人要背叛你了,你这就是活该!自从林建岳走后,你就愈发对我冷淡。是,我是派人去刺杀过他林建岳,那又怎么样?他死了吗?现在他派人来报复,你却不管不问,你还是我丈夫吗?你对得起我吗?” 林建安缓缓站起身来,盯着邓婵说道:“我是从穆寨出来,我也是人,也有感情。就因为你,穆伯死了,大福叔死了,穆瑶瑶也死了,小弟也被你逼走了,那都是他的亲人,也是我的亲人,你可知道他心里的痛苦?但他走之前没有说过你一句不是,就只因为你是我的夫人。你知道亲人死在自己面前的感受吗?你不知道。小弟真要报复你,你还会活到现在?你现在心里满是嫉妒怨恨,都是权利欲望。不过我不怪你,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不就是怕小弟会夺走我手里的权力吗?现在你也不用再担心了,因为小弟根本就不需要。” 邓婵冷笑道:“他林建岳是了不起,但还不是因为你林建安不顾一切帮他才会有今天的,送人送钱还送军队。林建安,你别忘了,你能有今天,到底是谁给你的!别那么忘恩负义!我爹还没死呢!” 林建安有些伤心,有些无奈,这句话深深刺痛了他。这个女人曾是他的知己,是他的爱人,可是为何如今会变成这般模样,这到底是谁的错?或许是权力利益让人盲目吧。 林建岳目光彻底冷了下来,缓缓说道:“如果我真是忘恩负义的人,也走不到今天。邓婵,你让你爹亲自给我说,如果他想要,这一切我可以还给他,也会离开汉府,我林建安靠自己也能打下一片天,用不着谁的施舍。” 邓婵害怕了,眼泪流了下来,哽咽道:“建安哥,你多久没叫我婵妹了?你娶了那么多侍妾,我从不反对吃醋,我是你的妻子啊,是女儿儿子的母亲,你是我一生唯一的依靠,你不能这么对我。我错了行不行?你别这么说,我害怕。” 林建安仰天长叹,却也无法,即便再英雄盖世,在这种事面前依然束手无策。 林芷静看着不远处的林建岳,心情很不好,小叔的女人太多了,她想贴上去撒撒娇都不行,还一个比一个好看,特别是把她劫来的那个什么孙姑娘,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女子。 那知到了南阳,居然还有一堆,儿子都三个了,还有个女儿,现在要找小叔说话都不容易了。 林芷静知道小叔并不是自己的亲小叔,可是也绝不可能对她做什么,情窦初开的她仍不打算离开,只需远远看着也开心啊。 可是情况从三天前又不同了,每天都有不同的人来找自己,都是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少年公子,风度翩翩衣着华贵,一看就是达官贵人家的衙内,他们的眼睛里冒着绿油油的光芒,写诗送花送好玩的东西献殷勤,可惜林芷静都没看上,还是觉得自己的小叔最好看,也最喜欢看。 慢慢的她也知道了孙姑娘的蝶衣司为什么要去刺杀她娘,心情一下低落下来,没想到小叔居然经历过这么凶险的事,更没想到有个女子还为他死了。女人的心思就这么奇怪,林芷静又觉得上天就是让她来补偿小叔的,给她娘还债的。 小叔太忙了,每天都要接见许许多多的人,有说不完的话,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小叔了。而自己什么事都没有,日子越来越难过,那些油头粉面的少年郎看着就想吐,更别说和他们出去游玩什么了。 李芸曦晚晚等人十分喜爱林芷静,人长大了漂亮了,又从小就有感情,自然十分关心她,见她似乎不是很开心,龙捷军各高官子弟均在南阳,年龄合适的公子不少,便露出要给林芷静找婿的意思。能与节帅成为亲戚,那是多大的好处?各家优秀子弟便涌出来了,可惜林芷静有别念,一个都未成功。 还是要做点什么事才行,有事做就能正大光明的去找小叔了,就能帮到小叔了。 林芷静找到顾想,她要加入蝶衣司。 乔灵跪在林建岳面前,身体微微发抖,倒不是害怕,而是激动。 林建岳急忙扶起乔灵,又看见了她手腕上露出的可怕伤痕,心里不是滋味,更无法责骂,眼里露出疼惜的表情。 乔灵已经快晕了,又不敢看林建岳,只是迷迷糊糊的听恩人说话。 “曼卿妹妹,想想,蝶衣司以后不能再做这样危险的事,都是些弱女子,怎么能去打打杀杀的呢?这些我们男人去做就行了。能探听些消息就行,就是没有也没关系,芷静跟着你们去玩玩也好,人做点事精神会好很多,不过一定要注意危险。还有啊,像乔灵姑娘这样家都在我治下,看见她都这样了,还以为我要她们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这怎么能行?干嘛这么看着我?以后再这样,我真会发飙的。” 孙曼卿只是仔细的望着林建岳,也不说话,更没听清林建岳絮絮叨叨的在说什么,真的不是那么英俊啊,可是为什么就想上去亲他呢,这样的人怎么就能成为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呢?手下成千上万服服帖帖的。 林建岳感觉跟女人说事比打仗还累,不说不行啊,他都后悔让他们去搞什么蝶衣司了,都是女子,还大多是美丽的女子,真落入到敌人手里,下场必定十分悲惨,林建岳决不愿发生这样的事。 可是现在居然解散不了,就像那个乔灵一样,给金银不要,让她回家不干,非还要接着做这个行当,当小姐不好吗?再找个男人嫁了舒舒服服过日子多好啊,自己部下没成亲的很多,有些地位还不低,可是看她那模样不让她去做就去死的坚决,林建岳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林建岳小看了这些女人,大事的发生往往都是从这些小事开始的。 135 宫殿 林建岳带着近卫离开了南阳,最近形势开始慢慢紧张起来,洛阳周围的胡人军队越集越多,明显现在自己已成为胡人的主要目标。 汝州嵩县外,林建岳脱下自己军中的袍服,换上夹袄,就带着刘知勇和几个护卫,来到郊外正在进行春耕的乡下,他想看看自己起家之地的汝州到底现在如何了,如果还是几年前那个模样的话,林建岳觉得自己做的这一切似乎意义就不大了,不是不相信刘知勇这些人,实在是有些忐忑不放心。 治下各州林建岳基本都去看过了,民生民力恢复的确很快,但依然还是有很多不如意的地方,很多事现在还没法去管,但肯定比几年前好不少了。 汝州却不同,原来的地主豪强都基本跑光了,安置的都是北方来的流民,也是林建岳用心最多的地方,如果他们还是饥不饱食,衣不蔽体,林建岳可不会一直都是老好人,杀起有些人来也不会手软。 一片片庄稼已经起来了,没有什么荒芜之地,田间人影忽隐忽现,甚至偶尔还会传来粗犷的歌声。 林建岳也不骑马了,远远看见田梗上一个老农在抽烟歇息,便缓缓走过去准备攀谈一下。 林建岳见那老农精神不错,旁边碗里有水有馍有咸菜,很是高兴,急忙走过去,可是还没开口,那老农就跪下了,还用自己的衣服擦他鞋上的泥。 林建岳急忙扶起他,奇怪的问道:“老丈怎么认出我的?我可是偷偷出来的,也没告诉谁,是不是有人安排的?”心里已有怒气暗暗升起。 那老农倒不害怕,咧嘴恭敬笑着说道:“没有的事,大帅的画像就在村正家挂着呢,咱们没事时经常去拜,谁都知道大帅长什么样。大帅,我家还有过年没吃完的腊肉,还有老母鸡,能到我家喝口水吗?这下我老樊在村里可就风光了。” 林建岳自然不会去打扰他,糟蹋别人好不容易留下的好东西,反而给了不少银钱,不过继续微服查看已没有了意义。 在回城的路上,林建岳有些担心的对刘知勇说道:“知勇先生,下面这么神话我,以后会有问题的,谁能保证一直顺利呢?一旦战事不利,崩塌起来更快,假如胡人又打来了,这些人就再也适应不了,真活不下去了。” 那知刘知勇却说道:“是很难活下去,也不会活下去,他们会拿着锄头柴刀去同归于尽,胡人将寸步难行。” 林建岳沉默不语,感觉自己肩上愈发沉重。 作为千年古都,洛阳是有真正的宫殿的,只是多年战乱,胡人只擅长破坏又不擅长建设,早已是残垣断壁,大多都荒废了,地方却还在。可是林建岳这次过来,居然看见不少宫殿又立起来了,还有更多的人在忙碌建设规模更大的建筑,很少发火的林建岳终于发飙了。 “刘秉云,你们在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外面胡人大军云集虎视眈眈,辖下民众还很困苦还在拼命恢复,你们却在这里大兴土木,钱没地方用了?军队已多得放不下了?还是我林建岳没地方住了?立即给我停下,以后这种事没有我的同意一律不许做,真是不像话,平日是不是我太好说话了?” 一向从容老辣的刘秉云脸都红了,旁边的韩玉衡急忙圆场道:“节帅息怒,错怪刘长史了,这是洛阳的士绅们主动捐献的,想要表达对节帅的敬意,也不能让他们心寒不是?节帅放心,没有用到军用民生物资。” “那也不行!这些钱用来干什么不好?非要干这些无用的事。” 不过口气还是软了下来,林建岳又说道:“刘先生,谁不喜欢享受呢?可是现在真不是时候,等收复中原了,你们想怎么干都行。各地我都去看了,民众都慢慢好起来了,可是胡人还在,他们不同意啊,他们只想自己过得好,只想奴役我们。一不小心,这一切都会烟消云散,咱们以前的努力都会白费,我是真舍不得啊!咱们得先全力把他们赶出去,让更多的人过上好日子,这样咱们才会心安理得不是?” 刘秉云怎么会生气?他就是觉得林建岳现在应该享受这些了,更重要的是必须向天下表明林建岳至高无上的地位,收拢人心。现在他想的可不仅仅是驱逐鞑虏了,也不仅是他,是所有人,实力强大了,心思就变了,他们想要林建岳带领他们一统天下,打下比以前大宁更大的疆域,区区一座宫殿又算得了什么呢? 可是他们忤逆不了林建岳,更知道林建岳的性情,只能先放放了。真是可惜啊,只要再有半年,他们就可以在这里朝拜了,再过几年,天下都得来这里朝拜。 洛水之中战船密密麻麻,林建岳担心看向曲尚群问道:“黄河的水势熟悉了没有?别到时候敌人没看到,自己全掉水里了。” 曲尚群信心百倍的道:“节帅放心,不敢说一点事不出,但大的问题绝对没有。” 林建岳笑了起来:“那就好!刘先生韩先生,我是这样想的,开封那边要过咱们的堡垒不容易,但咱们要过去也不容易,函谷关道也一样。我们不能一直这样干等着,胡人一旦准备好,别说洛阳,就是汝州也是战火遍地,对咱们非常不利,还是得把胡人人的目光引开。黄河之上以前没有水军,胡人更想不到咱们会在汛期利用水军,我决定出兵河东,把战场放在他们的地盘上。后勤压力是大了点,但河东还是汉人更多,这样对咱们更为有利,再说不是还有你刘家在嘛,也不用多做什么,通通消息就好。” 此时郝天峰接道:“有黄河天险在,节帅,我觉得是不是先把开封府拿下更好些?以咱们现在的实力,再加上孙正义作内应,还是有把握的,这样咱们的回旋余地会更大。” 林建岳摇头道:“如果只是为了对付哈赤,孙正义的作用就没有完全利用上,我想要等李重山来了,胡人主力必猬集在一起,咱们全力借机给胡人一个最狠最彻底的打击,削弱他的实力,一次将胡人赶过黄河,那样的话咱们就可以充分利用黄河天险对峙了,没有了黄河以南的中原,蒙胡即便疆域万里,控弦百万,也奈何不了咱们了,对胡人才算有了真正的底气。现在在场的都是信得过的兄弟袍泽,我也不怕给你们说,那时我暂不会过河决战,没有把握,力量也不够。而是南下兵谏建宁,统合江南的力量,一切顺利的话,几年后就是百万雄师过河,一战定天下。当然这只是计划理想,过程可不是几句空话,还需咱们共同努力才行。” 众人闻言双眼放光,那就是真正的君临天下了。 而且真到了南下建宁的时候,还什么兵谏啊,众人心里不约而同地想,直接就坐上去了,绝不会管林建岳愿不愿意。 136 过河 林建岳再次感到手下军事人才的缺乏,到底谁领军过河一直定不下来。 此次进攻河东的目的并不是要占领河东,林建岳还没有那个实力,而是要在河东立住脚,采用进攻手段代替防御,并不断与胡人周旋,让胡人无法集中三方力量进攻洛阳及周边。 这对领军将领要求很高,合适的人就那么几个,铁青林善于防守,林建岳就将他放在洛阳固守;郝天峰独立面对开封哈赤的大军已经很不容易了,也没法再找人代替他;刘家豪必须回商州了,关中自扎赫敏去了后压力也大起来了。 林建岳觉得只有自己去最合适,不过遭到了全军反对。 林建岳不在洛水边说那番话还好,话一说出去,低于200护卫都不让林建岳上街,大家都觉得林建岳应该住在洛阳宫殿里,怀抱娇妻美妾,远程发号施令就行了,把林建岳搞得恼火不已。 按刘秉云的说法,过河东是好,可是要林建岳去冒险,得不偿失,不如全力在洛阳防守,一样有机会实现林建岳的目标,甚至刘秉云主动请缨领军过黄河,理由是刘家在河东,干什么都方便,也无危险。 林建岳又把刘秉云骂了一次,刘秉云也是倒霉,每次都撞枪口上。 真要刘秉云去河东,刘家不反也得反了,对以后反攻河北害处不小,刘家多半还得家破人亡,就算主要头目没事,数千家族成员必定就散了,林建岳干不出这种杀鸡取卵的事。 没办法,林建岳出了个狠招。 “刘老将军钧见:素闻河东山河表里,天下形胜,我欲领兵前来与老将军评论天下英雄,令郎倒是文采风流、智谋出众,自是英雄人物,就是胆子小了点,不知老将军的雄心还在否?林建岳顿首。” 刘景烨看着刘知勇辗转送来的林建岳的信,心中豪情顿起,甚至对自己多番犹豫有些羞愧,这样的年轻英雄人物不取天下谁来取? 当即写信把刘秉云臭骂了一顿,说你小子胆子这么小,简直丢了老刘家的脸,再说不还有老子在吗?需要你来操这么多莫名其妙的心? 刘秉云很是郁闷,最近流年不利,处处碰壁,与他运筹帷幄、智算天下的形象严重不符。寻了个由头把刘河生臭骂了一顿,说他一天屁事没有,不读书读兵法,就知道打呆仗死仗,有什么用?把刘河生搞得莫名其妙。 既然林建岳亲自领军过河,必然是配置最精锐的部队跟随,刘秉云等人调剂了龙捷军全军最强的部队来补充第一军,迅速让第一军的军力逼近4万,若不是林建岳看情况不对立即叫停,可能还会增长下去。 除了第一军,还有李继勇率领的骑军2万出头,都是经过多次大战的老兵,再加上水军2万保障后勤,总兵力超过8万,已可正面对抗刚受重大损失的河东胡汉兵马。 洛阳紧锣密鼓,战争气氛浓厚,南阳却是一片慌乱,诸位夫人都想要去洛阳跟林建岳呆在一起,连李芸岚都跑出来也不怕见人了,最后还是李芸曦做了决定,由武艺最高的顾想带蝶衣司的人去军中贴身保护自己的男人。 部队配置好了,过河怎么打还得商量,各军大将不心中有底绝不放人。 军议会议上,各军统制都在,林建岳觉得给部下交个底也好,便首先说道:“河东的地形易守难攻,既有大山又有盆地,但只要进去了,怎么打都好说。本来过河是最大的难题,最易被半渡而击,但现在有了水军,在那里过河都可以,胡人防不住也想不到。我知道各位就怕我出什么事,为让诸位放心,我准备从孟津渡口向西北沿黄河上行,至汾水与黄河交界处登岸,也可在那里得到水军的物质补充,上岸后沿汾水向东北方向一路攻击前进,做出攻击太原府的姿态,但不会真去,打到太岳山区附近就会停下来,背靠太岳山占领晋州北部和汾州南部。” 各将急忙翻看河东地图,略一琢磨,都不禁点头。 “若大都不理我,那好办,直接向东南攻击胡骑大本营隆德府,也可北上兵进太原,这个不太可能,胡人无法放弃河东这两个地方,否则真占领了河东,守住太行山隘口,随时威胁大都,李重山还睡不睡觉了?还要不要关中了?” 众将都笑了起来。 “若胡人调集重兵四面来围剿我,那战略目的就达到了,打肯定是打不过的,若形势不妙,我直接领军进入太岳山区,这时刘家的支持就至关重要了,因为大军在山里必须要得到北面太原府的物资补充才能继续拖住胡人大军。” “若李重山聚集河北河东全部军力来绞杀我,诸位就需要立即集中所有兵力渡河决战,利用地形和刘家帮助就在河东打残李重山,那样的话就是上天要胡人提前灭亡了。” 众人兴奋起来,不过也知道这不可能,胡人又不傻,怎么可能抽空河北就为了杀林建岳一人,自己命都不要了?最有可能的就是林建岳说的第二种情况。 “人不能靠上天眷顾,意外也有可能发生,一旦我在太岳山区也待不住,就会沿汾水西行,直接逃回黄河上船。各位将军注意,这时就要小心关中也派兵来堵我,若扎赫敏一动,铁青林及刘家豪部也动,让其首尾不能相顾,如果他非要来黄河边上见我,也行啊,各位就直接打下关中京兆好了。” 这时刘秉云道:“我会立即将节帅的作战计划传到太原,刘家必定全面配合。节帅,为保万全,我拟派使者去南郑见林建安大帅,必要时汉府大军出大散关配合作战,威胁关中。” 林建岳笑道:“这样也好,不过我大哥刚经过大战,物资必定缺乏,可适当予以支援。” 各将都不说话,刘秉云岔开话题道:“镇抚司敌情司准备了三个节帅的替身,一个跟在节帅身边,一个在太原候命,一个在船上等待。战略再好,都比不上节帅的绝对安全,刘河生李继勇统制,你们知道怎么做吧?” 刘河生李继勇急忙点头,林建岳直翻白眼,老是拿替身说事,林建岳觉得所谓的替身绝对没有什么用。 137 应对 林建安在接见了林建岳的使者后没有犹豫,立即命令高亮率骑军三万前去补充大散关军力候命,同时命诸葛德在遮阳关整军备战,随时准备快速通过子午道攻击关中。 汉府各将不知内情十分兴奋,以为即将进军关中,纷纷摩拳擦掌。 在关中的扎赫敏一见大散关、武关及函谷关都有动作,也紧张起来,急忙传信大都,自己也紧急备战屯集物资。 大宁244年4月,林建岳率军6万在河东慈州黄河渡口登陆,沿汾水一路东进,不过一个月,即占领晋州州治及北部四县,威胁太原及隆德府,河东军力不足,一片慌乱,阿日查的求援书信早已到达大都。 河东的重要性无需多说,李重山也没等重臣商量,先保住最重要的太原,立即就派迭失哈率3万自己的怯薛军急速前往太原。 林建岳进入河东的兵马并不是太多,要占领河东绝对不够,如何应对李重山暂时拿不定主意,于是又把四大重臣招来议事。 现在秦正浩说话越来越少,甚至直接给李重山明言,自己的建议造成了汗廷战略上的被动,要负主要责任,已有辞职回家养老的打算,只是李重山不同意罢了。 现在主要是作为帝国双壁之一的巴图苏发言。 “陛下,林建岳此人的确厉害,谋略胆识极强,我想亲自领军去河东会会他,好久没有遇到这样真正的对手了。此次林建岳进入河东,我觉得不是什么阴谋,而是阳谋,这一招直接打在了咱们的软肋上。林建岳兵精数量不多,负担不大,选的位置极佳,咱们没有二十万大军,绝对剿灭不了他,一有不利,直接就进入山里。一放松,他又跑出来威胁太原和隆德府,咱们还不能不管,这样就拖住咱们了,耗费军力不说,还没法在黄河以南找他的麻烦,他只要再发展几年,我们付出的代价就更大更不好对付了。” 秦正浩知道巴图苏说的绝对正确,心里对那个小自己许多岁的晚辈也有佩服之意,以前大宁朝廷不是没有惊才绝艳的人物,但都要受到朝廷的制约,没有林建岳这样完全自主的权力。 秦正浩能肯定,胡人只要无法彻底灭了林建岳,又那么年轻,起势之后基本就没怎么犯过错,胡人最后的结局恐怕是不得不退出关外。 李重山惊讶的说道:“很少看见元帅这么赞誉一个人,还是个年轻人,既然这么强,那不如朕去会会他。” 巴图苏一阵无语,当大汗当王自然是你厉害,可是行军作战不是那么回事,没有经验天赋就是送菜,何况是林建岳这样的高手。 巴图苏急忙目视秦正浩,要他想法打消李重山的念头。 李重山注意到巴图苏的小动作,心里有些不高兴,就这么瞧不起朕? 秦正浩无法,只得站出来说道:“别说是林建岳,就是整个中原,对大蒙来说也不过是一隅。大汗如此金贵,乃天下之望,岂可为了区区林建岳犯险?行军作战是巴图苏元帅他们的本分,但不是陛下的。再说河东那个地方的地势真的很不好把握,陛下在大都给巴图苏作为后盾更好,也方便把握全局,前方将士心里有底,打起仗来事半功倍。” 李重山算是听明白了,意思就是打仗他是真的不行,只不过话说得好听罢了。 既然连秦师傅都这么说,李重山即便不服气,但心里知道巴图苏秦正浩他们的好意,也只能派巴图苏去了。 秦正浩很不想巴图苏去,倒很想李重山亲自去,说不定会有什么奇迹。不过躲避逃避不是办法,狭路相逢勇者胜,英雄与英雄最终是要见面的,早见比晚见好。 能把巴图苏大军引到河东,已经是林建岳战略上的重大胜利了。 刘景烨知道是巴图苏亲自又带了八万大军前来河东,心里不禁担心起来,巴图苏实际上比苏合岱更强,那是真的战无不胜。 当即把巴图苏过往辉煌的战例及他个人的用兵习惯、性格、缺点写了长长的一封信,紧急派人送去了晋州。 一面紧急准备物质送往太岳山区早就看好的地点,还给洛阳的刘秉云去了一封信,要他做好接应林建岳的准备。 刘景烨心里埋怨秦正浩,为何不阻止巴图苏来河东,那怕是李重山亲自来也好啊,毕竟他早就做好了反叛的准备。 看完刘景烨的信,林建岳倒没有大家那么紧张,既然巴图苏来了,他就已经赢了,心里还跃跃欲试,想看看比苏合岱更强的巴图苏到底有多么了不起。 军力上的确处于劣势,隆德府五万、巴图苏八万、太原府最强的怯薛军三万,林建岳知道自己的确不是对手,但又不是要正面对决,林建岳已决定多拖一日就是胜利。 洛阳的刘秉云慌了,急忙把铁青林、郝天峰找来,要他们挤出兵力继续渡河,先把林建岳接出来再说。 郝铁二人面面相觑,这还没开始呢,就怕成这样?待刘秉云把巴图苏的过去一说,这两人也慌了。 别的地方两人可以自己决定,可是大军要再去河东,就必须得到林建岳的同意,因为这已经违背了林建岳的战略意图。 正焦急无措时,林建岳从河东来信了,就一句话,洛阳方向绝不允许自行过河,必须等林建岳的指令。 即便刘秉云再发怒再恳求也无济于事了,这就是林建岳的最终决定。 没办法,刘秉云只能把李继忠李阳找来,要他们加派人手去河东找林建岳。 巴图苏一到太原,把林建岳在河东的行军路线一了解,并不急着前去晋州,而是命令阿日查率三万骑兵三万步卒,绕过晋州重占慈州,无命令不得私自出击,就把林建岳的退路和黄河之上的战船看死就行,同时通知南面各州各县守军,无他手令私自出战,军法从事。 把林建岳定在晋州后,巴图苏才率8万骑兵五万步卒出太原缓缓向晋州而来。 林建岳一看巴图苏如此稳健,这是完全不给机会就要把他逼入山里啊,林建岳明白只要他一动,骑兵立即会快速围上来。 林建岳兴奋起来,真是不错,只要在河东不死,林建岳知道他的能力必将进一步提升。 138 攻防1 林建岳一进河东就吸引了天下目光,特别是江南,许多人心里十分矛盾,既盼望林建岳取得大胜,最好一直将胡人拖在北方,那他们就绝对安全了。又有看林建岳笑话的可悲心理,林建岳势力的扩大已经威胁到他们高高在上的地位了,如京湖路的钟振骅,如建宁的齐云济等人。 除李家派系外,也有真正担心林建岳的人,如王圭就是。 汉人多久没有出现林建岳这样的人物了?这还要一直追溯到几十年前的赵武穆了,那时的赵武穆与林建岳一样,可以说是打得胡人惴惴不安,都已经快完全退出中原了,可惜一样被朝廷的那些小人嫉妒,被皇帝猜忌,居然联合胡人把他逼得心灰意冷,最后郁郁而终。 林建安一直紧张的关心着河东的林建岳,可惜他的内卫司斥候司在河东没有任何基础,无法及时得到准确消息,只能密切关注关中胡人的动向。 林建安有些难受,如今确实无力进攻关中,汉府真的太穷了,否则就可以帮到林建岳了,更有机会联合林建岳真正击败胡人成就大事,看着部下许多人还在幸灾乐祸,林建安有些愤怒,但也没有办法,他知道林建岳的部下这样的人也不少,根本无法真正做到合力,核心还是权力问题在作祟。 自己的小弟如此英雄,林建安没有心思自豪,只有无尽的担心和期盼。 既然巴图苏封了自己的后路,林建岳知道第一步如何走极为关键,这关系到全军生死存亡,首先就要明白自己的优势和劣势在那里。 劣势很明显,兵力严重不足,客地作战无法得到大本营的兵力支援,除了刘家外许多地方士绅仇视他,后勤被断无法及时得到补充。 优势也不少,不用拘于一城一地,也不怕打烂坛坛罐罐,关键是有刘家的支持,而且胡人多半不知道。还有太岳山区的退路,跟着杀来的汉军甚至有可能是友军而不是敌人,比如面前的刘钰,上次大战刘钰在孟津没有被打,保存了万余人回到河东,居然还得到大都的嘉奖升了官。可是现在他直接放弃了官位,带人在太岳山里守着给林建岳的物质。 在地形上也有有利的地方,太原到晋州的路上有一个关口阴地关,扼住沿汾水谷道进入晋州的通道,以第一军的战力,绝对可以将巴图苏的大军拒之关外。 想到这里林建岳突然一惊,既然自己能想到难道巴图苏想不到吗?为何他还如此做? 翻开河东地图又仔细看了一遍,林建岳感觉河东的地形的确复杂,以胡人骑兵快速机动的能力,完全可以派二到三万骑兵通过晋中盆地,从太岳山东面进入,沿太岳山南麓长驱直入,趁自己在阴地关与巴图苏对峙之际,偷袭占领进入太岳山区的关键通道岳阳县,自己只会注意到隆德府的骑兵,绝对注意不到这只额外的部队,一旦如此,自己就会被困死在从阴地关到晋州州治临汾这一片沿汾水蜿蜒而下的盆地里。 如此看来,最保险的做法是固守岳阳县,一旦巴图苏的大军围过来,立即进入太岳山区,不过这样就无法完全拖住巴图苏和胡人的大军了,只需派兵堵住岳阳,不要多,三到五万就行,就是阿日查也可以接替巴图苏办到了。 林建岳面临艰难的选择,一旦分兵,就算能在阴地关抗住巴图苏,也无法击败迂回过来的骑兵,最终结果不会差别太大。 林建岳敢肯定巴图苏必然如此做。 林建岳并未在已占领的晋州州治临汾县,而是领大军在离阴地关不远的霍邑县,原本计划出阴地关攻击汾州南部州县的,现在自不可能再如此做。 巴图苏给他的时间并不多,林建岳必须尽快决定如何行动。 彻夜难眠,林建岳一个人在城墙上来回徘徊,只有刘河生韩玉衡李继勇等人在不远处跟随,却不敢过来打扰他。 看着城下大营灯火通明,隐隐有豪放谈笑声传来,这些都是跟随他多年的兄弟手足,以前是流民,现在则是最优秀强壮的战士了,在京西各地都有家、有勋田、有产业,自己是可以偷偷回到洛阳,可是他们怎么办?让他们自生自灭吗?林建岳知道即便自己死在河东也做不到出如此无情无义的事,他不是那些为了自己可负天下人的枭雄。 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刘河生等人,林建岳清楚,经过这么多年的战争,其实刘河生他们已经很强了,只是作为自己的近卫军,一向只能是听令行事,根本没有机会展现自己独立领军的才华,绝不是刘秉云说的只知道打呆仗。 林建岳终于下定决心,来河东的目的就是为了拖住胡人,好让刘秉云他们有时间迅速发展实力,那就不上太岳山了,就在太岳山周围广阔的盆地之间决一胜负吧!让天下人知道自己和自己袍泽们的本事究竟如何。 林建岳把刘钰等刘家的人也叫过来了,大家紧张的看着林建岳,知道即将展开决定生死的大行动。 “刘钰将军,目前闲置的马匹有多少?” “晋州缴获的有四五千,我带来了三千多,应该有八千多左右。” 林建岳点点头,直接对刘河生说道:“立即派钱大壮率5000重步兵去接防阴地关,给他配置5000战马,巴图苏主力是骑兵很难攻城,手下步卒不过三万,敌人到达阴地关后,只需要他守关7日,然后骑步结合迅速分散撤离,前来岳阳县与你汇合。” 钱大壮当即领命就要去准备,林建岳叫住他,走过去握着他的手道:“大壮,你跟我多年了,早已是生死兄弟,也许咱们都在河东回不去了,但这次咱们来有不同凡响的意义,是为了让更多的人活下去,包括我们的亲人,死又有什么关系呢?此次一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见,但我坚信必有再见之日。你的任务最为凶险,特别是撤离的时候,该舍弃时必须舍弃,断后的兄弟可能不能活着回去了,告诉他们,他们是为了什么而死,英雄不问归处。家人也不必担心,我林建岳死了不用多说,只要活着一日,必保他们周全,我会永远记得他们祭奠他们。” 钱大壮只是崇敬的望着林建岳,神色坚定,跪下磕了一个头,转头毅然离去。 139 攻防2 首先的安排就让大家心里升起悲壮的感觉。 “我判断巴图苏必有骑兵迂回太岳山区断我后路。刘河东统制,你立即统领第一军剩余全军,昼伏夜行,用最快的时间转移到岳阳县,准备在岳阳县以东选择有利地形伏击从晋中沿太岳山迂回过来的敌人骑兵,敌情司斥候要前出到岳阳以东50到80里地。” “我会领骑兵团在你身后,刘钰将军立即派人转移部分物质到岳阳县。若敌人骑兵超过三万,则改变伏击计划,迅速撤回岳阳县固守,修建城防,就在那里和敌人打防守战,实在危险时全军撤入太岳山区。不过我估计不会超过三万,否则进攻阴地关的兵力就不足了,巴图苏难道不怕我集中全军出阴地关打他吗?这是最好的结果,第一军三万余人再加上我率领的二万五千骑兵,必可击败这只奇兵,这只奇兵必以李重山的怯薛军为主,战力十分强横,不求全歼,击溃即可,保存实力方为上策。” 韩玉衡刘河生等人急忙问到:“节帅如何行止?如果都在岳阳县,巴图苏大军全部围上来,孤守县城就太危险了,战事交给我们,节帅可率亲卫先入太岳山区。” 林建岳纵声大笑道:“我林建岳岂是贪生怕死之辈?巴图苏可派兵迂回,我也可原路迂回去晋中太原,我要让巴图苏知道,汉人可不是只会守城,咱们的骑兵一样可以纵横驰骋!” 林建岳接着坚定的说道:“我想过了,单是全部缩入山区,无法对胡人造成重大威胁,必须要让李重山不断增兵河东,咱们岳阳战后分开,你们在内,我在外,让巴图苏疲于奔命,河东如此广阔,大有可为,何况还有刘家的暗中支持。危险自是不小,但那里不危险呢?” “现在咱们兵力是不足,不足就把他补足,只要给予河东汉人足够的信心,以后绝对会有人加入咱们。我决定取消龙捷军第一军的编制,重建河东晋宁军番号,晓喻全军,刘河生为晋宁军都统制,韩玉衡为长史,刘钰、李继勇为副都统制。以后你们就在河东依托太岳山区长期发展,不回洛阳了,我也会在你们立稳脚跟后才会回去。” 众人激动又担心的说道:“咱们听从节帅的安排,唯有一条,李继勇可代节帅实施计划,节帅先入太岳山区。这是咱们出发前大家要我们发誓遵从的铁律。” 林建岳摇头道:“单靠刘家,撑不起晋宁军的发展壮大,没有我在外面为你们抢人抢粮抢物质如何能行?现在李重山巴图苏等人可是欲杀我而后快,没有我在外面吸引他们的目光,你们很难有机会发展壮大,就这么决定了。” 刘河生等人跪地上不起来,还是坚决不同意。 没办法,林建岳只有继续出狠招。 “形势变化太快,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嘛!” 众人心里直翻白眼,你他娘的才是君啊! “我已派人回洛阳,命令接李芸曦带林景煜到洛阳,已立林景煜为世子。这下大家放心了吧!” 他娘的后事都安排好了,众人眼睛都红了,更不干了,他们跟的可是林建岳。 利益诱惑也不行,林建岳只能吹牛逼了。 “想我林建岳出道以来,纵横天下,可说是所向无敌,为什么呢?不是我林建岳的能力已经天下无敌了,而是上天眷顾……这个……是天命所归,自有鬼神庇佑,天注定的嘛,有什么危险会比天还大?” 众人眼睛都瞪大了,还有这么一说?这下是真犹豫起来了,林建岳往日是从不这么说话的,难道真有神仙托梦,托付江山?不同意会不会影响大事? 有个鬼的神仙托梦,林建岳心里惴惴,这牛逼吹的自己脸都红了。心下也有些得意,就没有我忽悠不了的人。 顾想轻轻为林建岳脱下盔甲,清洗着脸上的风尘,眼泪却止不住的流下来。 “节帅,我不想去太岳山,能不能让我和你一起,即便死我也心甘情愿。我只想一直看着你。” 林建岳捧着顾想的脸温柔说道:“想想,自从你跟了我之后,从没享受过贵夫人的生活,总是在颠簸流离,担惊受怕,我觉得很对不住你。这些时日天天在一起,很有可能会有了孩子,就是为了孩子着想,也需要去一个安全的地方。你们总是对我这么好,总是迁就我,我得回报啊,怎么回报?打下一片大大的疆域,让你们坐在宫殿里享受人上人的生活。可是成功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如果连我都贪生怕死,又怎么能让部下舍生忘死?有时候就必须站在最危险的地方,但你们不必,因为我是男人嘛,男人就该保护女人。不要怕,我会回来的,我怎么舍得你们呢?” 顾想紧紧搂着林建岳,失声痛哭。 的确没有林建岳忽悠不了的人,不管男人女人。 搂着脸上挂着泪珠已睡着的顾想,林建岳辗转反侧,毫无睡意。 林建岳其实并未说什么违心的话,时至今日,林建岳知道自己安全的重要性,但除了那次被朱见恒诳去商州确实冒失外,后来自己所有冒的风险其实都是深思熟虑的。 在自己取得绝对优势前,以后还会有这样冒风险举动,没有其它原因,就是因为自己是龙捷军信阳军几十万大军的统帅,只有自己才有资格吸引各方大势力的目光,才能进行战略欺骗。 就如此次来河东,如果不是自己亲自来,李重山他们会下这么大力气吗?绝对不会,他们只会集中力量来对付洛阳的自己。这次外出引敌人兜圈,李继勇也可以代他去,但绝对发展不起来,只会越拖越瘦,河东谁知道李继勇是那颗葱?河东心存正义的汉人岂会看得上他?但绝对知道自己,越是勇武不惧危险,越能收拢人心。 林建岳一直十分担心,刘秉云他们有个错误的想法,就是哪怕龙捷军信阳军打光了,只要自己在,就一定能东山再起。其实不要说打光,只要自己遭受几次重大的失败,要想再有这样的实力威势已不可能,资源人才地盘就那么多,不可能源源不绝的,李家都快被掏空了,那里还能再找个这样的李家?知道自己有危险,他们必会有不理智的动作。 林建岳决定立即写一封信,将自己的计划安排给洛阳诸人说清楚,并下达强制命令,避免出现误判导致实力受损战略失败。 既然欲立自己长子林景煜为世子的话都说出去了,那就真这样安排,的确需要以防万一。林建岳不相信自己一死龙捷军信阳军就散了,但绝对无法形成合力,再也无法威胁到胡人,如果有了世子,还有一线希望。 140 攻防3 接到林建岳辗转送回来的信,洛阳一片慌乱,各军主将均聚集洛阳商议如何去救林建岳。 刘秉云当先说道:“节帅的计划是好,但风险太大,又不允许使用替身。节帅手下不到七万人,不是巴图苏近二十万大军的对手,真有什么闪失,龙捷军信阳军怎么办?不如放弃许州,集中十到十五万部队直接过河,巴图苏是厉害,但军力分散,晋州以南不过几万人,骑军不过三万,可以直接拿下隆德府周围地区,接到节帅后,再视情况与巴图苏决战,最不济也可回洛阳。” 郝天峰摇头道:“我一动,哈赤必西进,一个不好,退路都没有了。这都不是主要的,信是十几天前发出的,现在节帅行动早已开始,真有什么问题,我们调集好兵马,也来不及了。” 刘秉云怒道:“那怎么办?就这么看着?你们还有没有良心了。” 郝天峰痛苦的说道:“建岳是我自小看着长大的,我比谁都急!可是他平日看似温和,但真做了决定,是无法违背的,我们只能相信他的能力和天命。刘长史,先按建岳的意思,把夫人和景煜接来洛阳,然后抽调2个军到黄河边上做准备,曲尚群的水军也回来,就在孟津等待。” 刘家豪则不以为然:“我看节帅的计划十分周全,自身经验丰富武勇过人,身边还有超过二万最精锐的骑兵,行动迅速。即便不顺,要说有多大危险我不信。各位,节帅为何如此做说的很清楚,我们应该看到,胡人许多兵力和精力的确被拖在了河东,咱们最大的任务是利用这个机会扩张实力,还要预防关中和开封趁火打劫,实在不宜轻动。” 郝天峰有些感叹,刘家豪太耿直了,以后他的这番话会成为不敬的罪证被政敌攻击的。 铁青林冷冷的说道:“节帅已有明令,节帅怎么安排,咱们必须执行!若真有什么不測,也用不着争论了,我会领军渡河与胡人同归于尽。” 一锤定音。 刘秉云一边派人回南阳接李芸曦及世子,一边又开始修宫殿了,心里十分愤怒,就是节帅再骂,他也要这么干,必须先让夫人世子住进宫殿确定名义再说。同时通知镇抚司密切注意内部动向,有人要有异动立即拿下,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自我安慰。 实在想不过,他又给自己的老父亲写信,要求刘家立即起兵反叛,給巴图苏造成混乱,更多保障林建岳的安全。 巴图苏看着攻阴地关的步卒纷纷跌落,吁了口气,守城的就是林建岳的精锐部队,打两三日了,城头都没上去。 巴图苏对刘景烨有些不满,不过派来他的嫡系部队万余人,还磨磨蹭蹭的,出工不出力,死伤的都是关外来的契丹西夏色目人。不过他也不好多说什么,还需要太原提供辎重呢!又是大汗的亲信。 巴图苏并不急,正如林建岳所料,真正的杀手锏是迂回太岳山区的二万五千大汗的怯薛军,只要控制了岳阳县,林建岳逃无可逃。 巴图苏甚至预料到了在阴地关的不是林建岳的全部主力,也想到林建岳可能会去伏击他迂回的部队,不过林建岳兵就那么多,还分兵就是自寻死路。迭失哈领军去偷袭前巴图苏已交代,若遇到超过4万林建岳主力,不必恋战立即去隆德府收拢阿日查留下的部队,等待自己攻破阴地关后,再一起夹击林建岳主力,一举铲除大患。 岳阳县城外数十里,林建岳看着刘河生选的伏击地形,不禁感叹刘河生真的成长了,由于林建岳的提前预判,刘河生甚至有时间带上了笨重的床驽营。 林建岳对刘河生以后率领晋宁军更有信心了。 看着满身是血只回来几个人的斥候部队,心中一惊。在得到迂回过来的居然真是超过二万接近三万最强怯薛军的消息后,就知道现在选的这个伏击点不行了。 伏击地点是在一段长达二十余里宽数里比较开阔的谷道中间,是进攻岳阳县的最佳路线,从敌军的进军路线来看选择的也是这里。 既然斥候已被发现,那偷袭的敌军必然会小心谨慎,很可能一见大军就跑了,那自己外出的计划就风险太大了,更无法迂回去晋中太原了,因为单只自己也是二万多的骑兵,野外打不过这一坨敌人,还不一定跑得过。 时间紧迫,林建岳立即命令刘河生向后撤至谷口,在谷口两侧山上隐蔽,沿谷道每隔一两里就布置监视人手,待第一拨敌军斥候出现后,立即下山布阵,敌军一进入谷道,不用在原地等待,直接列阵攻击前进,床驽营行动不便,就在此地山上布置,能杀多少杀多少。 林建岳则带着骑兵团前出谷道,在旁边隐蔽待机,待敌人一进谷道,从后掩杀,前后夹击,如此就可留下更多的敌人。 计划粗糙,但这么短的时间无法再详细安排,林建岳的行动最关键,考验把握时机的能力。 林建岳运气不错,看来敌军斥候也熟悉地形,注意力都在易埋伏的谷道内,没有发现自己在谷口十余里外隐蔽,计划成功一半。 时间如此难熬,等待斥候的消息感觉如此漫长,林建岳很少有这么紧张。 迭失哈在谷口外数里就停了下来,他必须等斥候的准确消息,林建岳兵力不多,这里就是最佳伏击自己的地点。 关键是自己已经遇到了林建岳的斥候,看来林建岳已识破了元帅的迂回战术了。迭失哈也有些佩服林建岳。 斥候已经穿过了一次谷道,经验丰富的他们发现了不少埋伏的痕迹,但未见大军。 作为经验丰富的领军大将,迭失哈犹豫了,如何通过这个谷道是个难题,要再绕行的话太远了,也失去了突然性。 迭失哈决定将部队分为前后两队,拉开几里距离,前队一万,后队一万五,以自己骑兵的攻击力,若伏击的部队不多,必可一举击穿,若是大队,自己也可接应,如此最为稳妥,迭失哈赌林建岳前来的部队不多,应是为了迟缓自己的行动速度。 当迭失哈刚进入谷道不久,就接到了让他吃惊的消息,超过二万的重步兵已与前队接战,前队全速冲击没能打破兵阵,没有骑兵,但步兵居然不是原地防守,而是在攻击前进。 迭失哈犹豫了,这是林建岳最精锐的近卫第一军,谷道内速度提不起来,又有前队阻挡,便准备命令全军暂时先撤出谷道再说。 但时机已经错过,林建岳已率二万三千骑兵从背后急速杀来。 怯薛军的确强悍,反应很快,也未慌乱,遇到伏击还是前后夹击,依然悍不畏死,个人单兵能力的确是强,形成队列后更是利害,而且装备制式统一十分精良,长短武器攻防武器齐备,和一般的胡骑十分不一样,可是即便再强,在这样的地形下,没有速度,又是前后夹击,周围没有迂回整队的机会,兵力展不开,在林建岳骑兵部队全速冲击下死伤惨重。 看着远去剩余的数千胡人骑兵,林建岳并没有太高兴,即便这样的情况下,自己依然伤亡不小,特别是刘河生的重步兵,伤亡居然近万,都是第一次接战时出现的,真让二万五千怯薛军在开阔地带全部冲起来,林建岳感觉刘河生不一定抗得住。也有惊喜,原来自己的骑兵也这么强了,甚至已强于普通的胡人骑兵,特别是自己的三千近卫骑军。 这只是伏击不到三万的怯薛军,在大都还有这样的部队十余万,林建岳觉得自己任重道远。 141 攻防4 节帅要求的防守阴地关7日已过,敌人的攻势并不猛烈,不过死伤千余人,但他们可都是第一军最强的战士,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大的死伤了。阴地关险要,敌人死伤更重,不过守城的滚木擂石这些已基本耗尽,是撤离转移的时候了。 钱大壮看着面前站的笔直的三百重步近卫军,眼睛都红了,这可都是长期护卫在节帅身边最强的亲卫啊,甚至许多人的名字节帅都知道。 他们没有由钱大壮安排来断后,而是主动请缨的,他们知道自己将死在阴地关,为钱大壮三千余人的转移争取时间。 “将军,不必让大帅知道,他会伤心的。我等本来早就应该死了,是大帅让我们又活了一次,让我们的家人活了下去,还活得很好。河东本就是我们的家乡,现在咱们回来了,战死在这里最好,为大帅而死是我们的荣耀。你们还有事,还要去保护大帅,我们不过先走一步罢了。将军放心,即便咱们人少,也会让胡人知道龙捷军的悍勇。龙捷军万胜!大帅万岁!” 钱大壮潸然泪下。 又付出了近两千人的代价,巴图苏終于站在阴地关城头,看着面前居然不到二千龙捷军战死的尸首,巴图苏知道其实是自己失败了。 龙捷军如此强悍,已成为心腹大患,巴图苏心中忧虑。 迭失哈久久未能传回占领岳阳县的消息,巴图苏知道很可能已被林建岳的主力击败。 必须尽快进军,即便迭失哈失败,但依然是自己兵力占优,骑兵先行出发盯住林建岳再说,至少要将林建岳赶入太岳山区。 晋州以南包括隆德府的兵力虽然不少,但骑兵却不多,只能防守不能进攻。以林建岳用兵能力之强、龙捷军可怕的战力,必然不是对手。 巴图苏命令步兵部队带着辎重沿汾水一路占城而下,到岳阳县与自己的主力汇合。 汾水沿岸各县全是空城,仅有的几十名维持治安的守备士兵居然还是原来胡人治下的人,包括州治临汾县也是如此。 巴图苏有些心惊,难道林建岳欲在城外伏击自己?巴图苏希望林建岳这么做,大军不可能这么长期到处去找,后勤根本抗不住。 斥候传来了来自隆德府的准确消息,迭失哈的确被打败了,但未全军覆没,已在隆德府修整了不少时日,已将阿日查留在隆德府的近二万骑兵编入怯薛军,又有进攻之力了。 巴图苏松了一口气,这样就更有把握了,但没敢让迭失哈来与自己汇合,让其就在隆德府监视威胁,林建岳必就在太岳山区以南的广大盆地区域之中,路途遥远,万一再被伏击,自己的脸就丢大了。 击败近三万怯薛军,林建岳再强,也不可能没有损失,巴图苏对自己手下8万精锐有信心。 看着岳阳县城头上密密麻麻的守军,巴图苏大喜,看来林建岳也不过如此,只要抓住林建岳的尾巴,他又能跑到那里去? 不过也有疑惑,岳阳县城不大,城防也不坚固,装不下林建岳近6万大军,莫非还有阴谋? 巴图苏立即在岳阳县周边广布斥候,特别是太岳山区方向,又立下大营团团围住岳阳县,通知步卒立即赶来岳阳县。巴图苏希望林建岳从山里出来偷袭自己。 巴图苏在城外踌躇满志,钱大壮在岳阳城中镇定自若。 现在手下不是5000了,而是近二万大军,在得到刘家有力补充后,守城器械齐全,粮草充足,钱大壮有信心就在岳阳县拖住巴图苏,不,是拖死巴图苏。 八万骑兵,再加上数万步卒,人吃马嚼,岳阳县如此偏僻,基本就没多少人,巴图苏能坚持多久? 还有统制…不,现在是晋宁军都统制了,带着另外近二万人马隐蔽于太岳山中,刘家也来了不少人马,还在不在停向外联络义军,只要坚持半年,就算巴图苏是天下名将,也必铩羽而归,一不小心还会受到重创。 钱大壮唯一遗憾的是没有见到节帅,他有好多话想对节帅说。现在节帅应该已经绕过太岳山,进入晋中了吧! 钱大壮不禁微笑起来,巴图苏得到节帅在太原城下与刘老将军谈心的消息后会是什么表情? 林建岳带领的骑兵和胡人的骑兵不同,上马是骑兵,下马是步兵,击败迭失哈后,基本已是一骑双马,速度极快,一路攻破了许多县城,缴获不少。 这都不是关键,刘钰一直跟着林建岳行动,刘家在河东许多隐藏的力量一路不断加入,许多心怀不满有反抗意图的汉人也有,林建岳的骑兵已从不足二万扩大到了三万多近四万人。 林建岳已来到晋中平遥县附近,平遥县城规模不小,城墙高大,城防完善,经济繁荣,是河东晋中除太原外有名的交易中心,和之前林建岳碰到的县城有很大不同。 城外十余里处,林建岳已立营修整。一路急行,胡人主力距离自己已经够远了,为吸引胡军跟着他转圈,减少刘河生的压力,林建岳决定在平遥县驻军一段时间,还可梳理一下部队,平遥这里无论是物资还是人口,都能满足军力进一步扩大的需要。 刘钰现在已是林建岳麾下的骑兵统领了,和李继勇各领一半人马,这是林建岳有意为之,因为他不准备把这只战力强大的骑兵部队带回中原,而是配属给刘河生的晋宁军。 这一段时间以来,林建岳很欣赏刘钰,无论是骑兵指挥还是战略战术眼光都很不凡,比李继勇更强,以后由他带领这只骑兵部队配合刘河生的重步兵部队,必可给河北的胡人带来重大的威胁。 刘钰是正大光明的进入了平遥县城,还带着伪装成河东汉军三千部队,他是来见晋中防御史邢风池的。 “听说南边正在大战,刘将军怎么不在那里拍巴图苏的马屁,跑我这里来做什么?” “不要说这些屁话,平遥县里还有数千胡军骑兵,你能不能拿下?不能的话就由我去解决他们。” 邢风池有些吃惊,难道这么快就明叛了?不是说还不是最佳时机吗?他立即意识到可能是林建岳已经来了。 “这段时间一直未接到消息,南边战况如何?” “李重山的三万怯薛军已被节帅剿灭,但巴图苏的主力还在,正在岳阳县围攻刘河生都统制的晋宁军主力,节帅要把巴图苏引回晋中来,平遥位置正好,准备在这里修整一段时间。” 邢风池大喜:“那确实已到时机,以咱们在河东的实力,加上林帅的大军,击败巴图苏有不小把握,咱们终于可以扬眉吐气做回真正的汉人了。” 刘钰摇头道:“这需要节帅来决定,因为关系到整个抗胡大局,先把平遥占下来再说。” 邢风池点头道:“要杀城中三千胡人,还需要你来的话我就太丢脸了,你去回报林帅,明日午时,我在东城门迎接他。” 142 攻防5 邢风池看着骑马走近的林建岳有些恍惚,他知道林建岳很年轻,但这么年轻让邢风池有些不敢相信,他在这个年纪不过是个都头罢了,可是林建岳却是几十万大军的统帅了。 邢风池是刘家在河东汉军中与刘钰齐名的核心领兵将领之一,手下近二万部队,能得刘景烨如此看重自是不凡,能力本事不小。林建岳作为抗胡方面大军的首脑,敢这么进入河东,邢风池是非常佩服的,没有强大的能力和战略胆识做不到,邢风池觉得自己在林建岳的位置肯定做不到。 邢风池要去给林建岳牵马,不过林建岳这么会让邢风池如此做?自己跳下马来与邢风池刘钰等人并肩向城中走去。 “邢将军的大名我经常听刘钰统领提起,他可对将军非常推崇啊!以后咱们就可以并肩作战了,不知邢将军可愿屈就到晋宁军中任职?” 邢风池恭敬回答道:“能在节帅麾下作战是我的荣幸,从晋宁军的重建就可看出节帅的雄才大略,巴图苏是胡人之中最有名的大将,在节帅面前也只能吃灰,我相信节帅带领我们离恢复汉地一统天下已经不远了。” 林建岳向邢风池伸出双手,邢风池紧紧相握。邢风池很喜欢林建岳这样接纳他的方式。 “邢将军的家眷在何处?需尽快接来。既已加入晋宁军,自不能再在胡人控制之中。现在在中原我们还不能彻底击败胡人,刘老将军地位特殊,暂不能明叛蒙胡,我无法完全保证刘家在河东的安全。只有我真正击败李重山后,刘家才能回归,望邢将军能理解,我也会亲自去太原见刘老将军表示歉意。” “一切听从节帅安排,相信刘家也会理解节帅的。”邢风池对林建岳如此直白毫无隐瞒很是高兴。 在平遥城墙上转了一圈后,林建岳对这里十分满意,接下来就是如何作战如何扩大军力的安排了。 “目前刘河生那里已有4万重步兵部队,我这里也有4万骑兵,在河东已有初步自保之力。但晋中地区及太原府是胡人不可放弃的核心之地,无法作为晋宁军的根基。我到平遥的消息很快就会被巴图苏知道,他将不得不来找我,除非不要晋中太原府了。如果他们从汾水汾州而来,我们则向隆德府而去,打下隆德府。若从隆德府方向来,我们就去沿汾水打回晋州,就是以太岳山区为磨心转圈。” 这就是林建岳在河东异地作战最大的优势,没有必救必保的地方,不在乎一城一地,而巴图苏则相反。你再强,我不与你碰面正面对抗,你也奈何不了我,只能疲于奔命。 “邢将军,我欲任你为晋宁军副都统制,与刘河生各领一半步兵主力,刘钰李继勇的骑军团居中配合,就在太岳山区周围与巴图苏周旋。现在你有2万兵马,趁这段空隙期间最好扩大军力至3到4万,战马缴获很多,可骑步结合快速移动。我会尽快去太原见刘老将军,刘家会全力支持你的。” 邢风池很兴奋,这样的战术执行下去,就会把巴图苏拖瘦拖烦,机会就来了,即便再从河北调军来,也奈何不了晋宁军,邢风池不禁跃跃欲试,信心十足。 “最终我计划攻取慈、绛、泽州等河东的西南角平原盆地作为晋宁军根基之地,背靠黄河,与京西北路接壤,连成一片,又可得到我黄河水军及中原军力物力的支援。这样下去,河东必然吸引拖住胡人大量军力,还可孤立关中胡军,整个战略优势就很明显了。” 邢风池仔细一想,这么一来是不是就可胜利在望了,当即说道:“一旦达成节帅说的目标,刘家就可正式举反旗收复河东了,还可威胁河北,中原也可大举反攻。实在太好了,击败胡人指日可待。” 林建岳笑道:“哪有这么容易?你知道仅在汉地,中原、河北、河东、关中的胡人军队有多少吗?超过百万!关外还可随时调兵前来,在我未得到江南的人力物力之前,还是打不过胡人的,比如河东,能养十五万到二十万左右兵力就是极限了。不能好高骛远,一步一步来吧,需要不断积累胜势,不能突进冒进,但我对最终胜利有信心。” 围城半月,林建岳一直未出现,巴图苏已感到有些不妙。 很快他就接到晋中传来的消息,林建岳已占领晋中重镇平遥县城,威胁太原府。 巴图苏不禁长叹,苏合岱失败得并不冤枉,林建岳把握时机战机能力太强,居然敢不躲进太岳山中,而是到外线与自己兜圈子,采取这样的作战方式,可以说把他的长处优势用到极致,以河东复杂多变的地形,巴图苏明白自己现有的军力奈何不了林建岳。 大军在外无法长期坚持,晋中太原又无法放弃,以目前的兵力态势,只能收缩防御,避免被各个击破,守住最重要太原晋中隆德府。 巴图苏十分愤怒,汉人还是不可靠,进入汉地这么多年,依然没有真正收服汉人的心,否则林建岳的第一军不可能在贫穷的太岳山区附近坚持这么久,还他娘的越打越多,必然是得到了河东地方士绅的支持。 巴图苏是蒙胡的最高统帅之一,这次来河东实际也有大的战略目的,只要围住林建岳或者击败林建岳,中原的龙捷军信阳军必动,一旦他们一动或者过河来支援林建岳,就有一举歼灭林建岳所部的机会了,走之前巴图苏就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李重山,关中开封甚至河北都做了相应的准备,可惜即便林建岳危险的时候,留在中原的主力依然稳如泰山,一动不动。 左思右想,巴图苏发现自己还有最后一个机会,当即招来副将穆春,要他统一率领数万步卒停止围攻岳阳县,急速赶往阴地关及附近的霍邑县,务必守住一到二个月。同时命令阿日查放弃慈州,领军回隆德府与晋州交界的冀县,与迭失哈连成一线,盯住太岳山中龙捷军第一军主力,若他们敢出来,就联合穆春击败他们。自己则率胡军主力,沿林建岳同样的行军方向杀回晋中,寻找林建岳决战。 这是最大程度利用了地形和兵力,可惜他唯一漏算的是从晋中过来出工不出力的万余汉军,功败垂成。 143 天命 修整数日,林建岳率骑军4万进逼太原府,置沿途祁县等地于不顾,直击太原城,邢风池依然留守平遥县城扩充军力。 打是不会真打的,从军力上来说,太原城中有数万汉军,近万骑军,不一定能打得下,但他们也不敢出来,现在刘家还得待在蒙胡阵营,也有保护刘家的目的在,林建岳就是来见刘景烨的,随便让河东的汉人看看自己的军威。 太原城以南数十里就是河东有名的晋祠,林建岳在这里立下大营,太原城中惶惶不安。 刘景烨直接找到胡人骑军万户,要他全面接管太原城防,并说自己是个老头子了,没什么大用了,他想出城去看看如日中天的林建岳,与他谈谈,看能不能劝降,即便不能,林建岳不会也没必要把自己一个糟老头子怎么样,把胡人万户吓得不轻,苦苦相劝,只是不能改变刘景烨的主意。 林建岳陪着刘景烨在有千年历史的晋祠中游览,兴致勃勃,没有说什么军略上的大事,早就心知肚明,而是谈古论今,说理想抱负,说兴衰盛亡,就像朋友一样相处。 晋祠位于悬瓮山与晋水之间,风水极佳,风景无限,祠内道观庙宇众多,儒释道共存,历史感厚重,最早可追溯到西周及晋国的建立。此情此景,又都是纵横天下的大人物,似乎在预示着王朝的变迁。 晋济书院是刘景烨建立的,规模已不小,年轻士子不少,即便林建岳大军前来,并没有几个人逃跑,都是读圣贤书的人,对林建岳只有敬仰并无惧怕,围在不远处指指点点,满脸兴奋。 林建岳见此情形肃穆说道:“刘爷爷对家国功莫大焉,保留了汉人的传承与元气,胡人看似无比强大,但不可能真的征服咱们汉人,也不仅是胡人,是任何外来的人,最终都会成为咱们的手下败将,甚至会臣服于我们,他们不了解咱们真正的强大之处。” 刘景烨也说道:“数千年以来,咱们总是多灾多难,但又有什么关系呢?生死存亡之际,咱们骨子里的血勇与不屈就会激发出来,以不同的方式奋起抗争,千年前咱们汉人的地盘才多大?现在有多大?我相信以后会更大。建岳,不仅仅是我,即便在大都,也有许多你意想不到的人在暗中帮你,帮助汉人,你要有信心。我是有信心的,在我有生之年,我觉得必会看到追亡逐北、封狼居胥的情景!” 林建岳不喜欢佛教逆来顺受的理念,便没有去佛家寺庙,而是去了玉京道观。 玉京道观的观主名叫世济长老,与林建岳的字相同,仙风道骨、白眉白发、慈祥和蔼。一见林建岳,当即上前行礼道:“往日烟雾蒙蒙,今日天光大开,这里乃非凡之地,必预示圣人到来。百年必有圣人出,诚不欺我也!林施主是天命之子,天下万民期盼日久,今日能见林施主是贫道的荣幸,也是玉京道观薄发之机,幸甚!” 林建岳不信这个,也不在乎是否是提前安排的,但依然尊敬,只是合手还礼。 刘景烨则很惊讶,平日世济长老是连自己都不怎么搭理的,更别说胡人了,对林建岳却是如此态度,世外高人是不会对权贵之人卑躬屈膝的,难道林建岳真是天命之人? 来到赫赫有名的鱼沼飞梁之上,地势开阔,四下无人,正事还是要谈几句的。 “刘爷爷,不知邢风池将军跟着我走,是否对刘家有大的妨碍?要想在河东立稳脚跟,邢风池刘钰二位将军的作用非同小可。” 刘景烨微笑道:“建岳能信我刘家,让邢风池刘钰二人在晋宁军中担如此重要的职务,即便有什么问题也不是什么大事了。怀疑肯定有,但只要没有明确反叛,谁也不能把我刘家怎么样。政和已给我来信,要求立即叛胡,我仔细想过了,也做了准备,现在叛了也好,河东是我刘家根基之地,你我联合,留下巴图苏也不是不可能。” 林建岳摇头:“现在就动不是最好时机,即便不说刘家数千人的安危,河东跟随刘家的无数士绅士子民众怎么办?总不可能全部迁走吧!也做不到,胡人报复起来必然血流成河,这绝非我所愿。李重山的目光主要盯着我,河东这里站住后,我必回中原,重心就转移了,河东这里胡人必然还会增兵,但不会太多。刘爷爷,我欲取晋州以南黄河边上诸州作为晋宁军根基之地,可将刘家及重要人物产业逐步转移到那里,即便有什么不对,损失也可小一些。” 刘景烨笑道:“既然建岳已有安排,那就这么办吧!政和是我最有出息的儿子,有点本事,不过有时候迂腐了些,建岳要多包涵他啊!” 正在说笑之间,手下斥候指挥使前来禀报,巴图苏副将穆春占据阴地关挡住南下去路,巴图苏大军不知所踪。 林建岳略一思索,笑着说道:“巴图苏必率军从太岳山东面我们的来路而来,近十万大军行踪无法隐藏,斥候前出探听位置及时禀报。” 又对刘景烨说道:“看来巴图苏已知道我的意图,不过没关系,即便暂时过不了阴地关,穆春背后有晋宁军主力在,他又能坚持多久?先去打一打,实在不行就在晋中继续兜圈,看谁拖得过谁?” 刘景烨则露出奇怪的表情,看来真是天命所归,当即说道:“穆春手下有我的人在,兵力一万五六,已快达到穆春的全部兵力的一半,我会立即派人前去联络统兵将领章才,建岳可领大军前往,内外夹击,穆春必死无疑。” 林建岳担心道:“这样的话胡人怀疑更重,就怕出什么事。” 刘景烨大笑道:“建岳放心去,我自有应对的办法,我刘家扎根河东百年,岂是白给?胡人不敢对我如何,在军中我的人多了去了,也就是更加防范我罢了。” “刘爷爷,最多不超过五年,我就会来太原拜会,到时再来这里谈论天下大事,必是另外一番情形了,说不定李重山都跑到阴山了。” 大宁244年6月,林建岳攻破阴地关,穆春兵败身死,阿日查退回隆德府固守,林建岳占据河东晋、慈、绛、泽四州,巴图苏主力未损,但也无力再进阴地关,只能留下大军在晋中固守,黯然回到大都请罪。 144 核心 244年9月,晋州州治临汾,林建岳对晋宁军各将领就如何在河东发展作战做最后一次部署。 晋宁军一战后,步卒已超过八万,骑兵超过五万,看似很多,但对于晋宁军控制的地盘来说依然不足,更不要谈进攻了。 “韩先生,河东情况比较复杂,我们是新来的,有支持我们的人,更有一心当叛徒的人,我会安排镇抚司到河东来建立分司,统一由你管辖,如何区分这个事是晋宁军是否能在河东发展壮大的关键。胡人不会放任不管的,但不会全力来进攻,如果胡人有了内应,晋宁军就危险了。也不能胡乱怀疑,否则会失去人心,所以内政管理上要重用刘家及晋济书院的人,他们会给你提供帮助,你要管好用好他们,明白我的意思吗?” 韩玉衡自然明白,要防止晋宁军在林建岳麾下以刘家为核心形成新的派系军队,让林建岳的核心部队与其他部队有隔阂。 镇抚司已多次报告,随着林建岳地盘的扩大,军队的增加,派系已经成型,同样的规模情况下战力反而下降了,相互之间的协作已达不到原来的水平。 刘河生的部队是林建岳的元从核心部队,是林建岳亲手建立的,是最信任可靠的部队。这次来河东,一是形势需要,二是要以这只部队为核心在中原之外发展,因为建制规模已经限制了它在中原进一步扩大,既然出来了,利用河东的有利条件,依托刘家继续发展,成为凌驾于所有派系之上的主力,让胡人产生误判,在关键时刻给予其致命一击。而林建岳回中原后又将重建龙捷军第一军及骑军近卫部队,抽调其他各军最强部众,弱枝强干,形成新的核心。 林建岳不是怀疑各军有异心,而是他发现如果不是他亲自指挥,各军之间很难亲密无间协作,现在已有龙捷军、信阳军、无为军、襄阳水军及孙正义的淮西军五个方面军,以后相互之间是需要配合作战的。但时至今日,又怎么可能每场战役都亲自指挥呢?甚至以后亲临前线的机会都不多了。有了核心部队则不同,关键战役派出去,其它部队必然以其为中心,协作无怨言,有利于提高全军战力。 “河东三年内以防守作战为主,发展军力到二十万,骑军扩大到八万。有几个点需要把握,一是阴地关,增强城防,修建副城,扩大驻扎的防守兵力。二是冀县,地处晋、泌州及隆德府三地之间,是最可能被攻击发生战争的位置,现在阿日查已离开那里回到隆德府,应立即派兵占领,防守兵力不小于三万,同样要恢复城防,若有条件继续加强。三是骑军主力要驻扎在晋州州治临汾,方便向各方支援。四是冬季黄河封冻作战问题,每年这个时候是最危险的,开封、关中及隆德府的骑兵均可长驱直入,晋宁军要专门建立三支斥候部队监视三个方向,有五万以上敌军调动需及时报告。我会常驻洛阳,保留5万以上快速部队策应你们,骑军训练都会在黄河边上。” “最后是后勤保障问题,现在咱们占领的河东几州是养不起二十万大军的,不过刘家会从太原支援一部分,我会从中原支援一部分。晋宁军是以后反攻河北开封收复中原的核心主力,训练不能停,有战不要怕。就拜托诸位了。” 大都汗宫,巴图苏正跪在李重山面前请罪,但李重山怎么会怪罪于他?整个战役过程早已知道,巴图苏主力未损,只是失去了南部诸州而已。 林建岳的表现过于出色,连巴图苏都奈何不了他,自然就上升到生死大敌的程度,如何对付林建岳才是李重山关心的。 秦正浩有些后悔,早知道林建岳个人能力如此之强,当初还不如怂恿李重山去呢! 又是一年过去了,河东战略的成功,林建岳实力进一步增强,再给林建岳一些时间,就到了双方主力第一次大会战的时候了。 因此秦正浩当先说道:“河东天下形胜,从这次巴图苏元帅在河东的行动可以看出,只要敌人充分利用地形,要彻底将林建岳的部队赶出河东,没有三十万以上主力大军是不行的,也就是说还需从河北或者关外调十万过去,这就有些得不偿失了。现在晋中太原还在,通过吕梁山脉通道仍可与关中保持联系,隆德府也可威胁他们。我的意见是再调少量精锐去河东,将林建岳的晋宁军压制在南部就行了,关键还是如何对付林建岳的中原主力,那才是他的根基和核心,他的河东战略不过是为了拖住我们,给他发展留下足够的时间,我们不能上这个当。” 李重山深以为然,站起身来急问道:“秦师傅有何方略?” “小臣的建议恐怕是需要陛下调集河北主力,汇合开封哈赤大王,由陛下亲自去中原主持与林建岳对决,单靠巴图苏元帅或者哈赤大王是不行的。” 李重山明白秦正浩的意思,巴图苏指挥不了哈赤,因为哈赤是宗王,地位比巴图苏更高,只有自己才能统一协调指挥。 巴图苏闻言也点了点头,并接着秦正浩的话说道: “陛下需要从关外调一些兵马来接替河北防守,我们都知道林建岳的打法,最喜欢出奇不意,攻击咱们的薄弱环节,万一在咱们离开后,林建岳派一只奇兵偷渡黄河攻击河北,破坏咱们的辎重线,又会重蹈苏合岱的覆辙。” 李重山点点头,又接着问道:“那什么时候才是最佳进攻时机?” “调兵换防,准备辎重,大概需要一年时间。林建岳原来的核心主力留在了河东,中原的实力减弱,即便再有一年时间,没有江南的人力物力,林建岳发展不了太快,但也不能再拖下去,我最担心林建岳缩回去只是一味防守,先去对付宁朝廷,整合江南,一旦成功,那就真麻烦了。” 李重山听言心中一惊,如果林建岳改朝换代能成功,自己还真不一定能把林建岳怎么样,林建岳已有雄主之姿,和现在的皇帝大为不同,如果他得到汉地的全部资源力量,说不得自己都要退出关外,这是李重山无法接受的。 “那就拜托诸位加快准备,明年黄河封冻,朕南下亲征林建岳。” 林建岳亲自在晋州整顿晋宁军一段时间后,到各州都走了一遍,不干其它的,就是接见各地士绅士子们许以利益收拢人心,展现军威给予信心,同时表达长期驻守河东的决心。 十一月以后,黄河开始逐渐封冻,林建岳知道自己该回洛阳了。 145 调军1 林建岳在河东的成功进一步激发了中原汉人的信心,特别是胡人占领区域的反抗又有群起的趋势。 徐州城外张庄,庄内传来一阵阵喝酒调笑的吵闹声,周庆手心背上全是汗水,今晚要干的这件大事是他想了很久的事。 周庆是张家员外家的家生子,他的父亲是张庄的二管家,自小就在张庄长大,张员外对周庆及家人很好,不仅是因为周庆的父亲是张员外的心腹,还因为周庆十分能干,高大健壮,武力出众,为人还很豪气大方,聚拢了不少人手,在徐州都很有名气。 十几年前胡人来了,张员外舍不得自己的几百亩好田和家乡,便没有离开徐州,主动投诚了。 可是胡人不是那么好想与的,有什么好东西都要强占,田地什么的胡人不要,但粮食金银珠宝这些是要的,张员外都已经被压榨的快惴不过气来,其实这些张员外还能忍受,但让他受不了的是自己美貌的如夫人都被胡人强行霸占了。 周庆已找了张员外数次,提出干脆杀了常来张庄的那个百户,全家逃去南方,好过这样憋屈的过日子。可是张员外胆子小,惧怕驻扎在镇上的数百胡人骑兵,没有同意,周庆没有办法,也没有自己离开张庄,因为张家小姐已是他的女人,只是还没成亲罢了。 周庆已听过无数次林建岳的名字,内心早就蠢蠢欲动,林建岳再次在河东击败胡人的消息传来,甚至都被写成了评书在偷偷流传。自然在评书里林建岳都被神话成了身高八尺、身宽也八尺拿着大铜锤的形象,已经不像人了。 周庆自然不会这么无知,他交际广阔,多方仔细打听过林建岳的过往,发现最初的林建岳也不过只是个小土匪罢了。 当得知张家小姐都差点被胡人侮辱的时候周庆不再犹豫,直接提刀找到了张员外,在刀光寒锋逼迫下,张员外不得不答应了,主动邀请胡人百户带着手下兄弟伙到张庄喝酒行乐,暗示自己的女儿也将出来作陪,当然蒙汗药也会作陪的事肯定是不会说的。 当晚张庄火光冲天,几十名胡人成为焦炭,周庆带着张庄上上下下数百人上芒砀山成了匪,后来发展成了统领数千人的义军头领,再后来成为了一名指挥数万人的大将军。 林建岳还是带着自己原来那三千近卫骑兵回洛阳,只是还没过黄河,就接到了刘家六百里加急转送过来来自大都的绝密消息,明年年底,李重山将亲征中原,到时候将有十万怯薛军、十万骑兵一同过黄河。 林建岳当即扎营停下,他必须先好好想想如何应对,能提前这么久就知道胡人的计划,帮助太大了,看来在大都的内应非同小可。 既然李重山亲征中原,河东就不会有什么大战,河东的军力布置就必须改变了。 不算京东两路及淮东路的驻军,单就开封府加上河北过来的大军就是三十多万近四十万骑兵,还有近十万步兵,以龙捷军、信阳军的兵力是抗不住的,即便加上孙正义的部队也不行,只有一年时间,再怎么扩大军力也不行,主要是骑军缺口太大,更不能不讲任何条件胡乱扩军,那样的部队只会是乌合之众,战力反而会下降。 李重山的怯薛军林建岳已经见识过了,刘河生作为龙捷军第一军与胡人骑兵的战斗最多,经验最丰富,战力最强,都差点没抗住,更不要要说其它部队了。 怎么打暂时没法考虑,军队却要先准备好,形势的发展正在向原来设想的方向前进,但林建岳依然压力很大,这一战至关重要,是命运的第一次对决,如果失败,后果不言而喻,虽不会一无所有,但根基之地京西路可能都会失去大半。 思绪翻飞,林建岳突然想起在淮西见到的无为军士卒,心中暗暗有了决定。 回到营帐,顾想正跪在榻上仔细的擦拭着自己的盔甲,神情专注,林建岳感觉很温馨。 林建岳走过去轻轻抱着顾想,轻吻着她的头发。 顾想笑着说道:“这是怎么了又?是不是看河东的姑娘美貌动人,咱们的林大帅舍不得走啊!” 林建岳有些认真的说道:“想想,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哈,林建岳不再是林大帅林大将军,你们可怎么办?会跟着我去过那清苦贫穷颠簸流离的生活吗?会习惯那样的生活吗?” 顾想也认真起来说道:“建岳哥,我也叫你建岳哥吧!你知道吗?穆青青老在我们耳边炫耀你们在清风山穆寨为匪的日子怎么怎么样,把我们羡慕的不行。清风山我也去过了,真是一个好地方啊!如果真有你说的那一天,没关系,咱们都去清风山上,没有争斗,没有阴谋,没有压力,我们天天在一起,那一定是非常快乐的日子,我和孙姑娘她们会给你生许多孩子。我给你说,我还会种地呢,不过好久没做了,手生了不少。” 顾想低头想了想,又笑了起来说道:“还是有问题,林建岳作为山大王,几个压寨夫人都貌美如花,必有人看不下去要来抢,还是得打。不过咱们的林建岳大王很能打,我也能打,也不用怕,儿子也多,把他们教会了一起打。” 林建岳也笑了起来,但心里却知道,顾想或许能行,刘若兰能行,李芸曦孙曼卿她们却是从小养尊处优娇滴滴的大小姐就不行了,林建岳怎么舍得自己的女人孩子们受苦,又怎么舍得跟着自己快近千万的民众朝不保夕生不如死? 自己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击败李重山,必须赶走胡人收复汉地,保家卫国,就是自己无法推却的责任。 林建岳发出命令,要求李继勇带领与李重山怯薛军交战过的二万骑兵及一万匹战马前来与自己汇合,剩余近三万骑兵交给刘钰统领留在河东作战。 加上留在许州洛阳李斐已训练二三年的5万骑军,林建岳准备用一年时间,将中原的骑兵扩大到十万,这样就有了还手之力。 经过一年多的修建,洛阳的宫殿群已全部完工了,地基都在,规划完善,就是在原有基础上修复,速度肯定比新建快的多,基本维持了唐中期武则天时期模样,前朝后寝的格局。先是宫门正门取名承天殿,宫门后是前朝三大殿,沿中轴线依次为含元、宣政、紫寰殿,大朝会都在含元殿,常朝在宣政殿,日朝在紫寰殿,均为凹字形平面布局,中轴线对称两侧分布36所亭阁署衙。三大殿后是御花园,最后是三大宫,东宫,西宫,大明宫。南边还有一个离宫太极宫,是太子居所。整个宫殿群气势磅礴辉煌,花费巨大。 林建岳即将归来,看着已完工的宫殿,刘秉云是既激动高兴又忐忑不安,虽说大多是各地士绅捐献,但必会被责骂,这个宫殿完全按皇宫建制修建,甚至比建宁的那个皇宫更大,林建岳目前的地位还远远达不到。 146 调军2 不过走了近一年,洛阳变化很大,经济已经重新繁荣起来,兴建了无数高楼华厦。许多洛阳周围原有的中原人回归很多,也有许多其他地方的人来到洛阳定居,人口增长很快,显然是对林建岳及其麾下军队信心十足,特别是244年6月以后,房屋的价格急剧攀升,已经是寸土寸金了,即便洛阳还算是前线,还受到胡人大军关中开封两个方向的威胁。 没有林建岳的同意,李芸曦也不敢就这么搬进宫殿里去,虽然她十分想搬进去,这可是皇宫啊,爷爷的夙愿就这么实现了?李芸曦有些难以置信,仿佛身在云端。 林建岳看着面前规模巨大的宫殿群默默无语,钱都已经花了,难道把它拆了?即便拆了也变不回去了,只是叹了口气,懒得再骂旁边惴惴不安的刘秉云了。 林建岳没有搬进去,那实在太不像话了,修这么个象征性的东西也好,大战即将来临,能激励一下士气,可以显得自己信心十足。 即便不住宫殿,林建岳的住处也不小,可是再大,现在也没法容纳下自己麾下如此之多的各级官员将领办公议事,原来分散到洛阳城中各处已经很不方便了。 “刘先生,既然修了,还是要发挥点用处,含元殿及两侧的房子用起来,作为你们的办公地点。不久就会有大事发生,通知各州各军主官主将到洛阳来,包括无为军,敌情司镇抚司协助孙正义吴忠也一并秘密前来,我有事要安排。” 刘秉云大喜,这就要自立了吗?但其实是他想多了。 站在城楼上,各条大街繁华景象映入眼帘,林建岳压力沉重,他能保住这个千年古都吗?能保护这些如此信任他的民众士绅吗?如果再经历一次战火,大家失去了信心,就是十年,他也没有机会将眼前的一切再现。 但这也导致了洛阳不可放弃,林建岳将遇到胡人在河东一样的问题,在战略战术上被动许多。 李芸曦这次来洛阳,只带了李芸岚、李晚晚、刘若兰及刘宜谨四女,孙曼卿则自己去了襄阳,她要主持蝶衣司继续向江南渗透,铁灵韵则是她叔叔不让她来。穆青青倒想来,可是李芸曦没同意,她的说法是洛阳是前线,兵凶战危,不能把林建岳的儿子都放在那里,得预防万一,把穆青青气得够呛。 来洛阳之前李梓阳专门找李芸曦谈过话,要她安排好刘若兰刘宜谨等人,不要小肚鸡肠的,要体现作为主母的大度和眼光,再三强调不是林建岳多么好色,现在他身边的女子身份都很特殊,为了大局着想,是必须要纳她们不可的。 李芸曦很苦恼,现在就这么多了,假如以后地盘更大,投靠的世家更多,那不是林建岳要娶的女人得吓死人,李芸曦终于明白,就是皇帝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打天下的皇帝更不好当,能打就不说了,还得有一副铁打的身板。 更衣、洗漱、端饭菜,伺候的动作是那么熟练,林建岳心里涌起柔情,回忆起了刚见到刘若兰的日子,那时她还小,可是心思却不少,回想起来林建岳都有些好笑。 现在她长大了,更漂亮了,身段十分美好,特别是皮肤,以前条件不好的时候还看不出来,现在小姐当久了,养尊处优的生活过久了就养出来了,那真是有些不同凡响,白嫩得似乎可以捏出水来。 林建岳叫住还在忙碌的刘若兰,轻轻拉过她的手,刘若兰有些害羞,低下头,不时偷偷看林建岳一眼。 “若兰妹妹,咱们认识也有好几年了吧,当时你还是个黄毛丫头呢!不过已经很美了,现在就更美了。这几年我一直很忙,很少见你,也没怎么说过话,你不会怪我吧?以后就好了,你会成为我的夫人,就会经常见到我了。真是对不起你啊,又把你爹留在河东你的老家继续受苦受累,可是没有办法,只有他能帮我,你也会帮我的对不对?” 刘若兰勇敢的抬起头,仔细的看着林建岳,眼里散发着灿烂的光辉,温柔说道:“建岳哥,当不当什么夫人我一点都不在乎,更不是为了什么报恩,我就是想看着你服侍你,想对你好!只要你不赶我走,我会永远在你身边,看着你好好的,哪怕不说话也行,我就很满足很开心了。” 没有什么大道理也没有什么理由,越简单,情越重。 现在林建岳已经没法在温柔乡里久呆了,就是陪儿子都说不了几句话。 在书房里已经走了好几圈了,还是没想好怎么给大哥写信。 林建岳很想亲自去见见大哥,可是不用说,自己的部下没一个会答应。 林建岳不是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如此敌视大哥敌视汉府,如果大哥不强倒也罢了,就是因为太强,是以后江山的有力争夺者,所以防范之心堪比李重山。 林建岳只是觉得即便要争,那也是恢复汉地之后的事,现在就这么做,让林建岳十分不舒服也不理解。 大敌当前,是需要汉府牵制住关中那一大坨敌人的。 可是林建岳知道大哥很穷,汉府就那么大,是养不起几十万大军的,秦凤路多年战乱更穷,还需要汉府的贴补,中原这边的各路世家又完全封锁了汉府,林建岳觉得很对不起大哥。 林建岳决定先支援汉府二十万石粮食及装备5万人的盔甲兵器弓箭再说,理由也充足,谁反对,就拿下谁。 林建安得知林建岳已在河东站稳了,势力扩大了,还在一定程度上孤立了关中,也没与谁分享庆祝,只是一个人大醉了三天。 汉府周群等人则惶惶不安,林建岳如此强大,看这架势以后还会更强,难道汉府势力以后就只能龟缩在西部这偏僻之地了吗?他们自然不会答应,看来得想点什么办法了,中原他们是过不去的,而越往西边越穷,代价越大。关中有林建岳的中原势力虎视眈眈的盯着,不惜代价拿下说不定会给别人做嫁衣。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谋取蜀中。 周群写了一份详细攻取蜀中的方略计划,林建安颇为心动,他的确需要新的经济物质人力来源,只是难度不小,大义有亏,现在以他的地位已不敢轻易下定如此重大方略改变的决心。 147 调军3 大宁245年2月,中原第一批支援物质抵达南郑,林建岳突然调动物质支援汉府的举动打断了林建安谋取蜀中的计划。 林建安十分担心,中原如此大方支援自己,也未听到中原的反对声音,必是中原将出大事。 正忐忑不安之际,林建安接到了自己小弟的亲笔信。 “大哥安康:咱们兄弟已有多年未见,十分想念,依然怀念当初在清风山穆寨快活的日子。只是以你我如今地位,相见犹难,不胜唏嘘。我现在很好,只是过得太好了,李重山看不下去,非要在今年年底来看我,也只能盛情接待了。关中的扎赫敏也想来看我,可是我要接待李重山没有时间,只能拜托大哥接待他了,最好是到他家里去看他,他家不错,曾为帝都,天下之中。盼望与大哥早日相见,一叙别情。小弟拜上。” 林建岳自然不可能以要求的口气写信,信不长,很含蓄,事情说清楚了,决定权还是在林建安手里。 林建安不禁微笑,小弟知道自己很难,支援自己也下了不少工夫吧!小弟明明知道即便不支援,自己也会勒紧裤腰带为他牵制关中,还是这么做,小弟始终是小弟,即便早已位高权重,依然保持初心。 林建安当即就要安排军力调动,周群反对道:“林建岳实力雄厚,即便李重山南下,加上关中的扎赫敏也奈何不了他。汉府连年大战,十分困难,去年就支援林建岳去了一次,现在又去,兵力还更多,实在支撑不住。节帅,趁现在胡人盯着林建岳,正是取蜀中的最佳时机,也是扩大实力的最好机会,我们不能错过,到时可以派少量兵力做出攻击关中的姿态,效果是一样的。” 林建安严肃正色道:“有个事先说在前面,建岳能这么早得到消息,必有高层内应在大都,大家都是老行伍了,知道保密的重要性,否则内应必暴露,若有在坐各位以外的人知道了李重山将南下的消息,不要怪我林建安不讲情面。” 周群等人一听林建安先说这么一段话,心凉了半截。 “攻取蜀中的计划是好,我也的确需要,之所以犹豫这么久,是因为现在的形势不允许内讧,否则必是天下群起而攻之的局面。驱逐鞑虏才是正份,建岳说的很清楚,不仅是牵制关中,有机会还要我去取关中。我知道你们的想法,认为建岳以后会来打我以一统天下,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那必是李重山退回草原之后的事,那得需要多久?大家心里都有数,还怕没有机会取蜀中吗?即便以后建岳真来打我,这样也好,就在我们两兄弟之间看看谁是真命之人吧!让是不可能让的,我对自己有信心,难道诸位对我没有信心?” 林建安把话说到这份上,众人哑口无言。 顾想为林建岳整理好盔甲,有些忧愁的说道:“建岳哥,骑军交给李斐李继勇将军他们就好了,不必亲自去带,事事都要你去管,以后可咋办?实在太辛苦了,夫人和孩子们很舍不得你的。” 林建岳轻轻扭了一下顾想的脸蛋,笑着说道:“骑军不比其它部队,是将来最重要的突击力量,我必须做到如臂指使才能发挥最大效用,再说如何与李重山的怯薛军作战的经验也需要传授训练,交给别人我不放心。不过是到黄河周边拉练罢了,很快就回来。你有没有舍不得我?对了,在河东你怎么没怀上我的孩子?不应该啊!这个我却是有把握的。” 顾想害羞起来,只是轻轻打着林建岳的胸膛。 送别林建岳后,顾想就不是小女人的模样了,她穿上自己特制的细密鱼鳞甲,插上软剑,外面套上云衫,来到东边一处院子,这里是蝶衣司总部所在之地,她得为林建岳看好家。 蝶衣司能在南郑险些成功执行刺杀等婵的计划,其实主要是顾想的能力和谋划。 孙曼卿有本事,主要在于善于收拢人心,了解那些大户人家小姐夫人需要什么,现在主要负责对外渗透的事,内部管理和具体执行什么行动计划,还得顾想来才行。 顾想曾是镇抚司的甲3,这是一个很高的职位,在镇抚司内部很有地位,势力强大,并不比镇抚司的副统领差,成为林建岳的如夫人后,虽没在镇抚司继续任职,但实力并未减小,反而有继续扩大的趋势,再加上蝶衣司的力量,已是除李阳外,林建岳手下秘密力量的第一人。 顾想对林建岳说过自己很能打不是乱说的,是真的很强,李芸曦很喜欢也很信任顾想,许多事都交给顾想去办,临清商行顾想也有部分支配的权力,这就有些恐怖了。 李芸曦已经当主母不少时日了,如何掌控权力许多人都在教她,顾想就是李芸曦特别看重的人。 镇抚司日益强大,他们监控着林建岳的内部官员和军中将领,可是谁监控镇抚司呢?李芸曦已经帮林建岳在想这个问题,顾想的蝶衣司就是最佳手段。 “乔灵,带剑堂的人随我去镇抚司办点事。甲6,通知镇抚司李珅副统领,一会儿我去他那里,召集各指挥使议事。” 李坤很是不满,自己是堂堂镇抚司副统领,管着洛阳的一切事务,你顾想凭什么来指挥我?可是顾想还是林建岳的如夫人,李坤得罪不起,只得按耐住心中的不爽。 洛阳城南的镇抚司节堂之上,各路指挥使济济一堂,看着袅袅带人进来的顾想十分尊敬,均低头迎接,这可是昔日镇抚司的杀星,在镇抚司办过许多大事,许多人都曾是她的手下,现在地位更是不同,就是李坤也得半跪迎接。 顾想直接走向了堂上主位,没有丝毫的客气,显得极为霸道。 随行的蝶衣司人员急忙先行擦拭座椅,更换坐垫,顾想现在又怎么会使用外人用过的东西呢。 李坤面上青筋直露,愤怒不已,却也奈何不得,有顾想在,堂上的许多指挥使不一定能听他的,更不敢对林建岳的如夫人怎么样。 可是顾想的第一句话就让李坤大惊失色。 “李副统领,巩县的主薄发现了你以权谋私的事,你找了个通胡的借口把他杀了,登封守备将军的女儿被你强行霸占,上吊自杀,敢怒不敢言,我说的有没有错?这样类似的事一共8件,李副统领,你是唐州李家的子弟,本应有大好的前途,还是芸曦夫人的堂兄,可是你做的事已经伤害到节帅的大计,影响了李家和夫人世子的名誉,既然你撞到了枪口上,也只能对不起了。” 林建岳起势后,李家许多人占据了要害位置,实力很强,可是不是所有人都守规矩的,特别是世子出生后,有些李家的人愈发骄横跋扈,做了许多不讲规矩的事,影响极坏,暂时还没有人敢给林建岳说。李家有见识的人发现这么下去会出大问题,便告知了李芸曦,所以便有了今天杀鸡儆猴的举动。 李坤仓皇失措,急忙目视心腹手下指挥使,却见他们只是低头沉默不语,更不看他。 即便李坤武艺不凡,但在顾想亲自训练的蝶衣司剑堂剑阵之下,并无还手之力,当场惨死堂上。 顾想又对一个明显地位很高的谋面黑衣女子说道:“甲1,这次叫你来洛阳,是因为商州的周琦高士宝现在属于你的管辖范围,最近他们有些出格,自以为徬上了穆青青,又天高皇帝远,十分跋扈,收买拉拢守备指挥使也就罢了,还想把手伸进第八军里面,胆子不小,他们想干什么?想造反吗?好在没出什么大事,若是刘家豪统制知道了,他可不会管这么多,是会杀人的,将严重影响镇抚司的名声。敌情司李统领不好管他们,你派人去商州,警告一下他们,若是就此收敛也就罢了,如若不然,他们曾经立下的功劳就废了。我会知会李继忠统领的。” 148 调军4 孙正义得知即将去洛阳,十分兴奋,终于可以与林建岳面对面说话了,他有许多话要说,有许多战略上的想法想要交流。 不过在此之前孙正义要先去一趟襄阳,教育一下女儿,一天不干正事,好好服侍林建岳不好吗?一天东跑西跑的,毫无大家闺秀的模样。 既然要到襄阳,必然要去拜会曲尚群打个招呼,以后与曲尚群的水军协作比较多,却不想根本就没有见到曲尚群,见到李商歆后才知道,曲尚群已接到林建岳军令,襄阳的8万水军又改成了步兵,分成两部分,一部分调往蔡州接防替换信阳军,一部分去淮西舒州接替无为军,目前曲尚群先在淮西带着他们集中统一整编训练。 孙正义十分老辣,立即就知道林建岳即将有大动作,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要自己和吴忠秘密前往洛阳,还大规模调动各地主力驻军。 襄阳林建岳府邸,孙曼卿脸色通红,但就是不开口同意回洛阳,具体原因却没说。 孙曼卿很喜欢现在做的事,成效也很大,探听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她可不是喜欢呆在深闺绣花弹琴的那种女子,而且很有想法。 孙曼卿对曾经议亲的朱公子连面都没有见过,自然不会有什么感情,但却深恨建宁的那个皇帝,她觉得自己要亲手了结此事念头才能通达。以前是没有机会,现在则不同,有镇抚司及李芸曦的临清商行协同帮忙,蝶衣司在建宁发展很快,目前主要在向皇宫渗透。 时间这么久了,孙曼卿已非常了解建宁的那个皇帝是什么德性,与李芸岚也交流过多次,皇宫很大,像曾经的李芸岚那样的怨妇不少,而且许多都是有钱有势的家族女儿。所以孙曼卿先就安排蝶衣司从这些怨妇的家族入手,触手已真正伸进了皇宫,孙曼卿正在等机会在皇宫里搞点大事。 孙正义十分恼怒,孙曼卿一旦有了林建岳的孩子地位就会大大不同了,但这样长期在外如何能行?自己是一方掌军大将,孙正义相信自己的能力,以后必能在林建岳麾下地位继续攀升,孙曼卿的儿子不是没有机会争一争的。 孙正义知道必须表现出非同一般的能力,所以一直关注着中原形势的变化,也深知自己责任重大,但也不是就在淮东等着林建岳的安排,作为抗胡多年的老将,经验丰富,中原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向外发展?就是淮东与京东两路,淮东路自己是很熟悉的,已派了不少心腹部下到淮东去当义军,已经接触到还在淮东抗争的各路势力。 一旦击败开封的哈赤后怎么做?孙正义觉得应收复淮东过江,去获取江南资源,孙正义甚至想过兵进建宁,只是如何做还没想好。 这次去洛阳就是想建议可以打哈赤了,林建岳有自己为内应,已有了巨大优势,只是不明白林建岳为什么一直不动,但愿此次调兵与此事有关,孙正义想回归自己应该站的阵营。 孙正义看着女儿很无奈,现在他已无法再强迫了。 郭守正既激动又紧张,他已接到林建岳调令,要求自己将淮西交给襄阳军,带领无为军前去京西北路的堰城驻守,这是要参与收复中原大战的节奏,调无为军去就是看得起无为军。但是无为军没有与胡人打过,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丢无为军的脸。 褚青在淮西干的很顺手,用了江南的人,就已经开始得到了许多江南大地主大士绅不同程度的支持,还有襄阳的物资支援,虽然比不过江南的繁华,但支撑无为军发展还是够的,郭守正麾下的无为军主力已经超过6万。 第一次如此长距离大规模行军,没走多久郭守正就发现了不少问题,士气下降很快,走不了多久就会队形散乱战力受损,这样如何与精锐的胡军机动作战? 郭守正也不避讳,他知道林建岳其他麾下的军队虽说达不到转战万里,但长期在外作战,这方面必定经验丰富,便快马给洛阳去信,要求林建岳派中下层军官到无为军中合军训练,也可表示自己无自立之心。 刘景云默默计算着各军军力,洛阳铁青林龙捷军一部8万,许州郝天峰龙捷军部8万,信阳军在吴忠离开后扩充到6万,无为军6万,商州军刘家豪5万,晋宁军刘河生含骑军8万,曲尚群南北水军共10万,李斐李继勇骑军近十万,还没计算孙正义的部队,实际林建岳麾下野战军力已超过60万十分庞大,随着部队的增多地盘更大军制已比较混乱,就是后勤供应上都出现了不少问题。 最重要的还不是这个,而是大家的职务需要对应军力实力逐步升迁,也便于大兵团集团作战,林建岳仅仅作为节度使、方面军都统制已不适合目前的局势。林建岳是都统制,刘河生等人也是都统制,虽然都会听林建岳的,但是上下尊卑没有体现出来,不能突出林建岳的核心作用,也不能满足大家日益增长的名义地位需求。 以林建岳的想法,现在自立是不会答应的,那么就只有从朝廷方面想办法。 接到无为军合军练兵的要求后,刘秉云立即派人报告在黄河边上训练骑军的林建岳,军队调动改建是需要林建岳亲自作决定的,但是怎么做其实都不好操作,除非重新确定各军军制主官。 刘秉云作为龙捷军长史职务一直未动,但他要做的事管的范围已远远超过了自己的职务,十分不方便。 既然现在林建岳的心思不在这里,那么就要下属各方势力自己来想办法,联合顶林建岳继续上位。 刘秉云先找到李梓阳,说了一下自己的想法,李梓阳早就想这么做了,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在朝廷方面进行突破,需要一个在名义上牵头的人,刘秉云李梓阳都觉得李芸曦很合适。 李芸曦的心跳动得快了不少,按刘秉云和二哥的说法,自己就是王妃了,其她各女也会有个正式的称呼名分,下面的官员大将都会升级,是对所有的人都有好处的事,就是对朝廷会形成巨大的威胁和挑战,也没有先例,毕竟大宁建国二百多年,还没有非宁姓活着封王的人,就是开国的时候都没有。 现在的皇帝虽然不咋的,但也不是傻子,除了皇帝要让步,还需要朝廷上下大多数人的同意,自己的父亲那一档人没有问题,关键是王圭齐云济等人。 149 力量 现在的李芸曦和以前的李芸曦已经很不一样了,当了这么久的主母,教她的人多,又待在权力的顶端做了不少事了,眼光能力强了许多,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女主人了。 李芸曦觉得应该先发动李家及其在朝廷中的派系先制造舆论,让大家心里有个印象准备,于是当即给爷爷及父亲写了一封信快马加急送去唐州建宁,说明了刘秉云李梓阳的想法和现实需要,按刘秉云他们的要求特别说了要利用汉胡即将中原大战的事,制造舆论的时候将林建岳是否封王与汉人及大宁朝廷的生死存亡联系在一起。 李芸曦知道蝶衣司在做什么事,也知道即便是在皇宫里面也有人,又立即给在襄阳的孙曼卿说明了此事,要她在各官后宅及皇帝后宫也想点办法,吹吹枕头风,有的时候应该还会起大作用,同时把顾想也派了过去,统一用上镇抚司及临清商行的力量。 还有一个人李芸曦想利用一下,就是沐惜惜。 沐惜惜一直被李芸曦带在身边,她名义上还是林建岳的外室,但实际上估计林建岳都快把她忘了,李芸曦却没忘,即便林建岳不在意,可是若是沐惜惜跟了别的男人,那林建岳脸上无光,李芸曦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沐姑娘,我知道王圭首辅大人是你的干爹,也是你全家的救命恩人。不过你也知道,王首辅其实是建岳的盟友,他的儿子王哲现在说是建岳的手下都可以,命运利益其实是一体的,以王家对你的重视喜爱程度,现在需要你去建宁到王首辅身边敲敲边鼓,鼓动朝廷给建岳封王。一旦事成,我答应你,让你真正进入林家。” 沐惜惜脸上露出喜悦兴奋的光芒,独居这么久,还没有自由,她不是寻常女子,接受不了就这样孤独终老。她对林建岳不是没有感觉,也知道林建岳现在是什么地位,以后可能达到什么高度,只要李芸曦同意了,那就决无什么问题,自己和自己家就真正脱胎换骨了。 沐惜惜毫不犹豫答应下来,并要求李芸曦派人与自己同去建宁,她也需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和清白,更要让李芸曦放心。 做完这些事,李芸曦轻松了不少,突然有了兴趣想去看看在洛阳早就修好的宫殿。她知道,一旦自己的建岳哥封王了,就可以名正言顺搬进去了,可以先到处走走看看,初步计划一下,还把李晚晚和李芸岚都带上了。 前面的三大殿及左右官舍没看,因为这与她无关,重点是看御花园和后宫。 现在已是春天了,御花园中百花齐放,水榭楼台重叠,让人流连忘返,假山、戏台、玉池等也一应俱全,当真称得上是登高重九云堆秀,风光如画雨初晴。 大明宫在后宫正中,庄严浩大,气势恢宏,没有任何以前听说过的后宫那种阴森的感觉,李芸曦一眼就喜欢上了这里,她觉得自己就应该住在这里。 “姐姐,这里比建宁那个皇宫如何?喜欢这里吗?我看你就离不了皇妃这个身份,命中注定的。不过可不能再叫什么淑妃了,免得膈应。” 跟着林建岳久了,以前的那些阴影早已消散,李芸岚显得十分轻松自在,也不怕见人了,显得风情万种,仪态万千,妹妹的话对她毫无影响。 “妹夫要当皇帝了吗?其实当不当皇帝无所谓,以后叫什么也无所谓,只要让我继续服侍妹夫就好了,我就喜欢让他开心舒服。我给你说妹妹,你在那事上太保守了,有些事妹夫很喜欢的,要不什么时候一起?我教教你。感情好是重要,这个事也很重要的。” 李芸曦脸都红了,不由皱眉道:“以后别再妹夫妹夫的叫,听着怪别扭的,建岳也是你男人。” 说完又叹了口气说:“现在还有些麻烦,恐怕不容易让朝廷同意给建岳哥封王,已经想了许多办法,不知道有没有用。对了姐姐,你对那个后宫比较熟悉,你想想那里面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最好是有皇帝宠幸的女人帮着说话忽悠,应该有效果。” 李芸岚闻言仔细想了想后说道:“那个鸟皇帝现在喜欢那个不知道,最是喜新厌旧了。不过有两个人可以利用一下,一个是曹皇后,也是比较古板,不过他爹是朝廷枢密使,实力应该是最强大的,皇帝不喜欢和她睡,但还比较听她的话。另外就是皇贵妃齐自妍,这就是个浪女人,床上花样很多,皇帝对她还是比较特别的,隔段时间就要去和她玩玩,再说她爹是齐云济,应该会有点用。”在后面的李晚晚听言不禁直翻白眼,你李芸岚也是个浪女人,不过可以学习交流一下。 这倒是个李芸曦不知道的情况,必须立即通报给孙曼卿顾想,要从这方便多想想办法。 黄河边上,李继勇带着从河东回来的骑兵模仿怯薛军的打法与李斐统领的骑兵对战,已经这样练了不少时日了,进步很快。 但林建岳还是有些不满意,对李斐说道:“李重山的怯薛军实际上比这个还要强,如果没有地形限制,还会更强。他们不是盔甲兵器比我们好,而是从小就在马上过活,经验什么的都不用想也不用练,这个我们怎么弄也比不上。他们最擅长的迂回包抄和骑射,我们是练不到那个程度的。李叔,野外骑兵对决,还有没有什么其他办法可想!” “这个我也想过,以前在禁军中时,听说过几十年前赵武穆的事,他曾经用8万骑兵加数万步卒在开阔野外击败过15万女真人骑兵,战法就是不管你怎么迂回怎么打,我只把所有骑兵紧密排列成阵不分开,就是死也保持阵型,速度一致,往一个方向同攻同进,不过这需要部队具备极大的勇气和定力。” 林建岳大喜道:“这是一个办法,李叔赶快研究训练一下,现在还有时间,我相信咱们的骑兵有这个能力和决心。必然得有在野外一次性击败十万胡人骑兵的能力,何况我还有其它的一些配合作战方式,咱们的重步兵也是重要的防御突击力量,这是我们的强项。” 150 渐进 李伯玉看着孙女送给自己的信笑了起来,终于到了更进一步的时候了。一旦林建岳封王,以后就是顺理成章的事,谁也无法扭转了,不管是王圭也好皇帝也好。李伯玉也准备写许多信,有些话必须给一些老朋友老属下明说,有些承诺必须提前知会,这样把握才大。 “窦枢密,你与曹少臻枢密使有点交情,明日你去探探他的口风,就算他不支持,只要不明确反对,事就好说多了。” 窦世权很是犹豫,有些害怕的说道:“老曹这人十分古板,还有些执拗,我去说这种事,他当场揍我都有可能,要不再等等?这事已经许多人都知道,等开始有势头了,我再去说要好些。” 李祁年笑道:“就算揍你,又不会杀你,怕什么?我就是需要知道他的态度,才好决定怎么出手,否则一旦到了明面,他跑出来明确反对,事就不好办了。窦枢密,有时候付出越多,好处越大,你儿子已经调到汝州去当县令了,汝州是什么地方你是知道的,不是建岳信任的人去不了,这说明已经在心里挂上号了,你再多出出力,建岳必定知道。” 窦世权终于下了狠心答应明日一早就去见曹少臻。 出了一身汗,曹少臻觉得精神健旺了不少,刚放下手中的兵器,旁边一直伺候着如夫人费君怡就递上毛巾茶盏。 曹少臻很喜欢费君怡,自己虽然60多了,但还是喜欢小姑娘。费君怡才不过二十出头,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最近是愈发美艳了。 “老爷,听说最近小姐在宫里十分不如意,小姐前段时间好不容易见到圣上,不过说了几句要圣人多见见大臣,不要一天都呆在后宫里,圣上就几个月都没去看小姐了,这可咋办?前几年好不容易有了个孩子,刚出生就没了,这样下去更不可能有,这不是守活寡吗?” 曹少臻本想责骂费君怡几句,可是看她楚楚动人的模样,说的话又没什么坏心,只是无奈叹了口气。 朝廷如何运作曹少臻早就不关心了,自从自己女儿的孩子没有了后,就更只一心抓军队,特别是建宁的二十万禁军。 大宁朝廷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已经积众难返,先帝虽然也不咋的,但多少还是要做事管事,想到如今的圣上,曹少臻心里十分愤怒,却又无可奈何。即便不能像那个林建岳一样胸怀大志英明神武,只要稍微用点心,也不至于到如今地步。 曹家是从开国就传到如今的世家世侯,与大宁朝廷休戚与共,曾经的曹少臻也是非常奋进的,甚至要女儿好好辅佐圣上,希望能在自己有生之年实现中兴,不说收复中原,至少要能保住淮水以南的疆域,守江是必须守住淮的。 曹少臻现在已不太担心胡人了,担心的是林建岳这个人。 多少年没出现过这样的人物了?林建岳所有的事迹战例曹少臻都有研究,甚至还派心腹北上加入了龙捷军,可惜现在心腹都快不是心腹了,传回来的消息没说过林建岳一句坏话,佩服仰慕之意明显。 林建岳现在军力已十分庞大,占据广大有利要地,更可怕的是得到了以李家为首的许多世家支持,曹少臻是知道这些世家是什么德行的,这么下去,改朝换代是必然的事,曹家以后怎么办? “老爷,我听说以前的淑妃已经正大光明的跟了京西的那个林建岳,很得宠爱,还生孩子了,都住进洛阳以前的旧皇宫了,当今朝廷连个屁都不敢放,真是羡慕啊!可是现在的这个圣上,才不过刚到三十,听说模样比五十岁的人都要老,估计也没什么精力了。老爷,小姐还那么年轻美丽,不能就这么守活寡…老爷位高权重,比李家更强,一般人肯定不行,我觉得林建岳………小姐那个……” “住口!什么都是听说听说,既然你那么羡慕,那你去洛阳好了,不过估计林建岳也看不上你。”曹少臻终于发怒了,待要打费君怡几下,可是看着那可怜流泪的模样,怎么也下不了手,但她的话却刻进了心里。 曹府外不远一处庄园,一名黑衣蒙面女子反复仔细听了费君怡的叙述后,笑着说道:“君怡姐,你可立了大功了,你哥已经安排在襄阳开始做事了,不久就会有信回来。我知道你喜欢曹家的二少爷,放心,凤统领以后会给你做主的。以后曹家必然会依附林大将军,地位只会更高,不会比现在差,以后你就有福了,曹家二少爷以后就是曹家的当家人,凤统领会帮你成为曹家的女主人。不过还需做一件事,明日窦世权会去见曹少臻,你要将他们谈话的内容给我过目后想办法传给宫里的曹皇后。” 费君怡大喜,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否则以她的地位,干嘛要听蝶衣司的安排? “曹相,目前京西军加上河东的晋宁军已是好几十万大军,收复中原有了希望,中原的胡人必全力对付林建岳,是到了给林建岳一个更高名义的时候了,这样才能汇集更大的力量,一举击败李重山,不知曹相意下如何?” 曹少臻冷笑道:“窦世权,我知道你投靠了林建岳,但好歹你也是进了政事堂的相公,如此急迫的拍马屁当急先锋也不怕失了身份,让人笑话。更高的名义?他林建岳想要封王吗?想得倒美,那是不是接下来要称帝了?现在你也是位高权重,即便林建岳以后成了事,难道位置比现在更高?我也不骂你,你自己好好想想吧!都不屑再说你。” 窦世权十分恼怒,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你曹少臻得意个什么劲,以后不一样要去当狗?现在说的冠冕堂皇的,说不定到时比自己还不如呢! 不过窦世权也不敢发火,真是有可能被脾气暴躁的曹少臻打的。 窦世权摆出一副推心置腹的表情继续说道:“曹相,去年投降胡人的孙正义都打到和州了,下一步就是过江灭亡大宁朝廷,你不是不知道朝中诸公是什么反应,圣上是什么反应,江南是有百万大军,可是他们做什么了?林建岳击退了孙正义,保住了淮西,这时倒有反应了,就是更怕,不打胡人防范自己人,这是什么?这就是亡国之兆啊!王朝兴亡都有定数,人力是无法挽回的。你曹家是开国功臣之后,享受富贵几百年了,难道就这么给宁家陪葬?现在你我还有机会,再等几年,就是当狗都没有机会了。” 曹少臻勃然大怒,却再无法反驳说出什么话,因为窦世权说的就是事实,脑中回想起费君怡说的话,只是脸色铁青沉默不语。 “曹相,现在帮林建岳定下名分,天下人都会知道曹相的作用,林建岳也会知道。你女儿可是皇后,一旦真改朝换代,她会是什么下场,一心跟随的曹家会是什么下场?如果有了这个事就不同了。你女儿现在在宫中过的什么日子你不是不知道,以后不是没有机会挽回。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的确不是什么好人名臣,但也不是多么狼心狗肺的人,这是我的真心话,绝对是为你老曹家好的。” 良久后,曹少臻叹了口气说道:“你们要做什么就去做吧!作为开国世侯曹家的当家人,我还拉不下脸去做什么,现在圣上根本就不见我,也帮不上忙。你带话回去,就说我曹少臻这个事管不了,也不会去管,让他们放心好了。” 151 后宫 建宁的皇宫虽然比不上洛阳修复的唐时皇宫,但规模也是庞大的。 庭院深深,虽然到处灯火通明,人来人往,曹茵却感到很阴森很冷。 进宫多少年了?曹茵已有些记不住清了,但也知道自己快三十了。看着铜镜中的容颜,依然娇美若花,可惜无人欣赏。 作为皇后,她的权力是大,可是有什么用?她没有什么野心欲望,这不是她想要的,她需要的是一个嘘寒问暖、相濡以沫的男人。 圣上快三个月没来看过自己了吧?刚进宫的时候还好,圣上经常陪着自己,对自己的话也是言听计从。可是不过区区一年就厌烦了,她是做不出那些羞耻的事,但也不能就如此无情吧! 自从自己的孩子夭折后,圣上就更不来了,自己有多久没有侍寝了?曹茵知道有好几年了。 圣上为什么不再来看自己,只有曹茵自己心里知道实际原因,绝对不是大家都知道的自己要圣上多见见大臣多做点事而惹怒圣上的事,曹茵实在是无法说出口。 三个月前,因赵贵人突然发疯的事,曹茵觉得后宫里有很大问题,准备好好清理一下后宫突然多出的许多莫名其妙的人,这么大的事是必须要圣上知道的,可是圣上又极少来见自己,曹茵不想惹圣上不高兴,但也只能主动去找圣上。 不用去问,曹茵就知道圣上在那里,必是新进宫的王美人住处芳馨苑,这几个月圣上一直都在那里,这在以往是比较少见。 曹茵来到芳馨苑居然被太监宫女阻拦,不由大怒,又不知道情况,十分担心是不是圣上出了什么事,那可就是天大的事了。 皇后真发起火来,太监宫女是无法阻拦的,曹茵闯进去却见到令她无地自容的景象。 居然有两个中年美妇和王美人就在大堂上和圣上公开淫乐,满嘴的淫言秽语。曹茵还认识这两个美妇,一个是王美人的母亲,另一个是王美人的姨母,都是朝廷官员有诰命的贵妇。 自小接受三从四德教育为人古板的曹茵接受不了这有违人伦的荒唐事,当即第一次和圣上红了脸,还当场怒骂了三个不知羞耻的女人。 曹茵知道,若不是自己的父亲掌握着建宁的近半军权,心腹部下很多,自己被废后打入冷宫都是有可能的。 曹茵觉得自己未来的人生一片灰暗。 王贤借着出宫采买的机会秘密见了李梓礼,并接到新的任务,安排以乔灵为首的蝶衣司人员进宫,这已不是第一次办这种事了,对王贤来说难度不大。 从唐州回来以后,王贤都没先去见皇帝复命解释没接到人的原因,而是先去见了李祁年表示了投靠林建岳的忠心,自此以后王贤就成了李家在宫中的内应,已帮着李家办了不少事,宫中的大小事宜对李家来说基本就是透明的。 自从齐自妍召王贤来问过唐州的事后,就让王贤负责自己的后宫事宜,她觉得这样就似乎离林建岳更近一点,春梦更是几乎天天都做,对象都是林建岳。 自己身边突然多出许多陌生面孔的宫女,齐自妍并不是太在意,深宫之内,又都是女子,能做什么呢?何况还是王贤安排的。 齐自妍特别喜欢一个叫乔灵的宫女,人很聪明能干,颇有眼色,不多言多语的,还很漂亮。时间久了,齐自妍给乔灵说了许多心事,反正进了宫就出不去了,只能老死在宫里或者陪葬,也不怕传出去有碍名声,当然传出去齐自妍也无所谓,这样寂寞的生活早就过腻了。 乔灵心里却特别厌烦齐自妍,居然敢想着节帅,还自己臆想出不少花样,若不是有任务在身,早就两个大嘴巴煽过去了,更不在乎所谓皇贵妃的身份,什么东西。 为了早日完成任务离开这里,乔灵决定给齐自妍添点料。 “贵妃娘娘,我是王贤总管的远房亲戚,在外面时听说过许多林建岳的事,娘娘想听吗?” 齐自妍立即兴奋起来,当即就要乔灵全部说给自己听。 “听说林建岳自小练武武艺高强,身体十分强壮,夜御十女不在话下,还特别喜欢年纪大有经验的妇人,像贵妃娘娘这样的就是最爱。” 齐自妍当场就有些受不了,居然当着乔灵的面就自摸起来,还发出不堪入耳的声音,乔灵差点没吐出来,你娘的这是什么人啊,还皇贵妃,太不讲究了。 乔灵急忙又说道:“听说以前那个淑妃现在特别受宠,连林建岳的正牌夫人都得看她的眼色,可威风了。贵妃娘娘这样可不行,就应该像淑妃一样想办法也出去,你爹可是大名鼎鼎的齐相,比什么李家强多了。” 齐自妍激动起来,也不自摸了,刚想说什么,又泄了气,无精打采的说道:“我已找过父亲说过这事了,他也没有办法。” 机会来了,乔灵立即说道:“我进来的时候,听王总管说过一件事,现在外面正在讨论给林建岳封王的事,听说许多人不同意,如果贵妃娘娘能帮上忙的话,以后在林建岳那里绝对比什么淑妃更得宠,不是又可以踩她头上了吗?” “虽然我是皇贵妃,可是这种事我怎么帮得上忙?” “怎么帮不上?我觉得只有贵妃娘娘能帮上,只要想办法说服你爹,再在圣上面前敲敲边鼓,说些给林建岳封王的好处就行了,他们都不反对,不是就妥了吗?” 齐自妍虽然被欲望冲昏了头脑,但不是傻子,疑惑的问道:“林建岳封王对我爹来说也就罢了,对圣上能有什么好处?只有坏处吧!” “以后你是林建岳的女人,以您的美色本事,还会是地位最高的女人,你爹给谁当相不是当?本就有经验,又有您帮衬,说不定还是首辅呢,以后您齐家那就是天下第一世家!这还不是好处?” “那圣上呢?这可是有夺自己江山的嫌疑啊!” “林建岳一直很忠心大家都知道,圣上也知道,否则上次也不会来建宁受封。可是现在林建岳只是个节度使,指挥不了中原的各路大军。听说胡酋李重山在今年将亲自南下,以往他没来就这么厉害了,这次亲自来了必然更加厉害。如果林建岳得不到中原各路大军的帮忙,李重山就会击败林建岳,那时可就没有去年和州那种有人帮忙的好事了,那圣上还有机会继续在江南寻欢作乐吗?说不定祖宗的基业都没有了。只有将林建岳封王,才能统一指挥中原的大军抵抗住李重山,才能保江南的安全,这还不是天大的好处?” 还是疑惑:“就是我听了都有些不信,别说圣上了。” “您和圣上睡了这么久,他身上几根毛您都清楚,他是什么人您不知道?以您的本事,只要话说好听一点,婉转一点,他会信的。” 一粉再粉终于答应了,可是还有问题:“皇上现在都不到我这里来,可怎么办?” “您不是有许多好招吗?都用上就行了。” “都用过了,没新招了。” 你娘的屁事怎么这么多,乔灵无奈,只得道:“您打个招呼,我出宫一趟,帮你去问问,应该能行。” 只有去找青楼长大的沐惜惜求招了。 152 言定 沐惜惜看着许久未见的王家府邸,却再也没有往日那种敬畏景仰的感觉了,沐惜惜知道自己已经变了。 到底是回归王家还是就此跟随林建岳,沐惜惜来回犹豫了不少时日。 时至今日,沐惜惜早已明白,王家也好李芸曦也好,都只是在利用她,王家恩情重,李芸曦则涉及到日后的安身立命之本,最好是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这次有机会回建宁是因为林建岳封王的需要,也是体现自己价值的唯一时机,一旦错过或者没办成事,以后的命运绝不会好,就是王圭也帮不上忙。 沐惜惜知道,王圭作为三朝元老,十数年的宰相,说大义利益这些自己怎么可能说得过他?想了许久,还是得拿亲情子嗣说事才行。 王圭并不想见沐惜惜,现在也知道了林建岳放沐惜惜回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事,朝野上下已经有了风声,以王圭的老辣,又怎么会不明白呢?何况还有李伯玉的亲笔信。 只是现在沐惜惜是林建岳名义上的外室,不见也不妥当。 自己又怎么会反对这事?连让林建岳带兵入京的事自己都干的出来,封王又算得了什么事呢? 不对,以林建岳的性格,没有打败胡人之前,他是不会太过考虑自身名位的事,封王的要求必是其属下及依附的世家自发组织的,自身日益增长的需要推动了此事。 活着封王啊!这就是改朝换代的前奏,这就是给大家改换门庭的最佳借口,王圭知道即使自己强烈反对也扭转不了,大宁王朝即将走到终点。 王圭忍不住潸然泪下,自己一生的追求是多么可笑,想当个忠臣为何如此艰难?自己做的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王圭知道自己也不是那么问心无愧,既然决定让林建岳带兵入京,有一部分是为了黎民百姓,也有一部分是为了自己被逼死的儿子,还有一部分是为了真正做到宰执天下,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 看着面前的沐惜惜还是一个黄花大闺女,王圭心里叹了口气,以后沐惜惜的命运不会像她自己想的那么好,面对林建岳这样的人,需要很主动想办法才行,他可不是当今圣上那种人。 “干爹,林大将军非同一般,您安排的事没有办好,不过还是有机会的。” “惜惜,你想的太多了,我让你去南阳,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更多是让你将来有个好的归属,看来你没有真正理解我的意思,不过也没有关系了,时至今日,你会更难接近林建岳。如果是林建岳派你回来的,有些事倒可以和你说,不过我知道并不是,真是可惜了。” 沐惜惜心里一惊,明白王圭已知道自己回来是干什么的,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看着局促不安的沐惜惜,王圭笑着说道:“你回去给派你来的人说,就说你说服了我,同意帮林建岳办封王的事,算是再给你一个机会。也别老记着以前王家对你对你家的恩惠了,对天下大事来说,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重要的是你得有机会成为林建岳的人,以后可能再也没有这样的机遇了,你自己把握吧!” 这才是王圭的老到之处,如果以后沐惜惜泯然众人,自然什么也不必说了。一旦真成为了后宫一员,自然会记得今日王家的恩情,比明说的效果强多了。 沐惜惜一肚子想说的话全被憋了回去,只剩下感动与惘然。 齐云济拒绝了李祁年年给自己的提议,如果就这么轻易的答应,如何能体现自己的价值?关键是齐云济也没有把握说服圣上,这种事就是圣上再傻,那也是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活着封王就是对皇权最明显的挑战。 女儿又私自出宫,还在说林建岳的事,齐云济又好气又好笑,这些理由自己会不清楚?需要蠢笨的女儿来提醒?不过女儿说的可以影响圣上的时候来了兴趣。 “圣上这人毛病很多,最大的毛病是懒怕麻烦。妍儿,如果你真的想影响圣上,就得在他高兴的时候,在这方面下功夫。对他来说什么最麻烦?就是不给林建岳封王,林建岳就会跑,不再打胡人,胡人就会来威胁朝廷,就会影响他玩乐的心情和时间。如果他反应不激烈,犹豫不决,这时你就派人告诉爹。爹会给你安排的,只要真有用,林建岳会给我面子,爹会想办法把你送过去。” 皇后突然召见,让王贤忐忑不安,难道自己投向林建岳或者自己做的事被发现了?但不应该啊,如果是这样,还召见什么?直接就被乱棍打死了。 看见皇后的心腹,自己的上司总管大太监张公公只是一个人站在皇后寝宫外,王贤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曹茵正装坐在大殿之上,神情恍惚,久久不说话,王贤只是爬地上不敢抬头不敢动。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的理念、芳馨苑那丑陋的一幕、长期的冷漠冷遇、父亲与窦世权的谈话在心中不断交织,但最终还是家人在心里占了上风,是啊,自己还有兄弟姐妹侄儿侄女,朝廷现在这个模样,是该为他们考虑的时候了。 “王贤,你和戚贞同去唐州,他死了,你却全须全尾的回来了。本宫不是圣上那么好骗的,这段时间一直派人关注你,你做了什么事自己清楚。不过都是朝廷的人也暂时没有管你,就是想看看你想做什么,好在没有什么太出格的事。也不问你是怎么投向了林建岳的,但你传个话给林建岳,就说本宫会劝圣上答应给他封王,但曹家必须得到回报,你明白吗?” 王贤脸色苍白,只能是磕头答应,他还敢说什么呢?真是太倒霉了。 作为皇后,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皇帝到底是什么人,又不用以色伺人,思考观察的时间更多,曹茵知道应该怎么说才会让皇帝没有太大的反感,估计朝堂之上早就人心思变,唯一的障碍不过就在圣上那里罢了。 153 王号 林建岳带着两个大点的儿子在花园中玩耍,一个骑在脖子上,另一个在地上眼巴巴的看着,显然是等着接替。 林建岳从不在乎自己身份多么尊贵不同,依然用自己觉得合适的方式与儿子相处,大哥就是这样带着他长大的。远处的侍女丫鬟看着这一幕,既不可思议又羡慕不已。 陪伴儿子林建岳从不想什么军政大事,时间过得飞快,可惜好景不长,近卫急报,各路军政大员均在含元殿汇集,等着林建岳去商量大事。 林建岳有些疑惑,各路部队还未到指定位置,还不到商量具体战略战术的时候,胡人也未有异动,能有什么大事? 林建岳心中一动,估计就是他们折腾的封王的事,应该是有了眉目。 林建岳之所以没有强力制止反对,一是参与的人太多,包括自己的夫人,林建岳不想太寒了他们的心。二是现在管理是有些不太方便了,还有重建近卫军的事。 看着高高在上的座位,时至今日,林建岳也没有办法矫情了。大殿之上气氛肃穆,又有一种躁动包含在内,不久以后,一切就不同了。 还是刘秉云先出列说话:“节帅,建宁已传来消息,各方已基本协调妥当,包括皇帝在内,不久之后就会正式颁布封王的诏令,大战之前将极大提升各军士气。这是个大好消息,不过有个问题,必须要节帅亲自确定王号!” 林建岳笑着说道:“你们还真把这个事办下来了?也不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如果是我,不出兵内讧就不错了。” 众人却不接这个茬,刘秉云接着道:“节帅来之前,大家商议了一下,觉得汉王这个一字并肩王的王号不错,也符合节帅一贯的抱负与事实,不知节帅意下如何?” 林建岳惊奇的道:“一字王是亲王封号,我又不姓宁,恐怕行不通吧!封个郡王就不错了。” “政事堂诸位相公及六部尚书等都已达成一致,皇帝也未明确反对。节帅,您今日深孚天下众望,非一字并肩王不能表达众意,现只需节帅确定王号及王府建制即可,其他的事自有我等下属去办。” 林建岳站起身来,围着那个金光闪闪气势不凡的宝座转了几圈,终于开口:“汉王不行,这是现在就明确表达了反意,非我所愿,驱逐鞑虏才是我最大的抱负。我想过了,若今年大战获胜,黄河以南胡人再无威胁,可是就这样止步不前了吗?从几千年汉人的历史看,咱们汉人的起源应地在黄河南北两岸,最远可到达河套地区。我认为黄河以北的大都才应是汉地真正的天下之中,大都自古就是燕地,为表心意,若要封一字王,我愿为燕王,我和我的子孙有勇气也有这个决心,亲自为咱们汉人守住长期受到北方游牧民族侵袭的长城内外。” 话里意思明确,有取代建宁建立新朝的意思,但不是现在,而是将胡人赶出关外以后,还有扩大疆土的计划,以后的政治中心和都城不会在洛阳更不会是建宁开封这些地方,而是大都。 众人终于都放心了,就怕林建岳一根筋,那斗志必然严重下降,定都大都更显示了林建岳的抱负还不仅仅是收复汉地而已,更是有彻底解决北方千年来一直被外族侵略的决心,战争不会停止,扩张的脚步不会停止,狡兔死走狗烹的事发生的可能性不大。 可惜花大价钱修好的洛阳皇宫搬不走,以后只能做为陪都行宫了,现在可以先用着,还好听说大都被契丹女真蒙胡这么多年不断建设修建,规模更大,只是外族化的地方较多,需要改建的不少,不过基础在也好的多,代价也小的多。 用什么字号其实大家不是那么关心,只要知道林建岳的态度就行。 另外燕这个字对于汉人来说更是意义重大,因为大都失陷上百年了,以前是契丹人女真人,现在是蒙胡人,收回燕地,是汉人的百年愿望,用燕王的名义号召作用也不小。 王号确定后,就是王府建制军制。 林建岳没等大家发问,而是直接安排,显然早已心中有数。 “王府左长史刘秉云,右长史李梓阳,司马韩玉衡,资议参军李商歆,记室参军褚青、刘知勇。下辖典薄、审理、典膳、奉祠、良医、工正及仓库大使,具体官员人选由长史集合众人研定并报我批准。” 其实这就是朝廷的政事堂、六部及国库减缩版,只是名称变了一下。 “抽调龙捷军4万、信阳军2万、无为军2万、商州军1万熟军及李继勇所部骑兵3万,共计12万人,组建成王府近卫军重步兵团、弓弩兵团及骑兵团,郝天峰为近卫军都统制、骠骑大将军,驻堰城;铁青林为龙捷军都统制、辅国大将军,驻洛阳;刘河生为晋宁军都统制、镇国大将军,暂驻临汾,以后驻太原;现信阳军无为军合统一并为无为军,刘家豪为无为军都统制、怀化大将军,驻蔡州汝南;淮西军正式改编为信阳军,孙正义为都统制、冠军大将军,驻寿春;襄阳水军更名为无极军,曲尚群为都统制、云麾将军,驻襄阳;骑军更名为饶骑军,李斐为都统制、归德将军;新建一军号虎厢军,王立征为都指挥使、忠武将军,统一指挥各州地方守备军队,驻南阳。” 安排完主要军制,林建岳转头对刘家豪说道:“刘将军,你部下原信阳军无为军较为特殊,现正合并在蔡州训练,你立即赶往蔡州熟悉军队,年底大战有大用,原商州军交给王立征指挥,你代我宣布任命,吴毅为无为军副都统制、明威将军,郭守正为无为军副都统制兼长史、宣威将军。吴毅部为原龙捷军第二军扩充而来,战斗经验丰富,无为军战力不弱,但经验不足,望你带好他们,早日成为主力。” 林建岳补充说道:“李重山未动,各军主力军暂驻上述安排的地方,大战起时,王府统一调动。商州军不在龙捷军编制内了,又抽调了4万人,全军不过十二万人,要防守洛阳许州两个方向军力不足,不过我会带近卫军骑军团暂留洛阳,留4万步兵就行了,李斐到堰城,在许州蔡州中间位置,离许州不远,问题不大。郝天峰将军,近卫军与其它各军建制不同,重步兵团扩充到5万人,全部装备重步人甲,弓弩兵团四万人,既有神臂弓营,也有野外床驽营,如何配合如何行军,需要提前熟悉训练,近卫军加骑军是专门组建起来对付李重山的怯薛军主力的,至关重要,你是有经验的,又都是各军抽调的精锐,就先拜托你了,我也会抽时间过来协同训练。” 大家都明白,这是弱枝强干的策略,也是应有之意,冷兵器时代大兵团集团作战是需要明确核心主力的,近卫军团就是核心,这也是中央集权的需要。 军队的调整也包含了战略上的初步布局,众将心有疑惑,但时间还早,没到说的时候,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称王。 154 道义 洛阳的皇宫即将迎来他的新主人,新人新气象,斑驳的旧城墙似乎也在焕发着不一样的光彩。 刘秉云作为王府的长史,不可能就只关心封王的那点事,他还是林建岳最主要的智囊。 打不过南下的李重山,什么都会是浮云,这几年中原风调雨顺,还有襄阳这个商品集散地,江南也开始有限度的支援,又实行的是军管制,累积的物资堆积如山,后勤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最重要的还是军事上的问题。 刘秉云陪着林建岳在宫殿里到处游览观看,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殿下,李重山骑军超过三十万,步卒也超过十万,京东路也可调军过来,兵力上咱们没有优势,此战太过重要,实在是忧虑。” 林建岳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能忍住呢?就知道只有你会先说。还有啊,现在我还不是什么殿下,别乱叫,会让人看笑话的。” “是,殿下,这个不重要,殿下不给我说,心里没底,晚上都别睡觉了。” 林建岳眼望北方,唏嘘的说道:“刘先生,在大都帮我们的人很了不起,让咱们提前这么长时间知道李重山南下的准确消息,这个优势很大。做人不能没有良心道义,无论在什么位置,否则绝对走不远,这个帮我们的人还不是第一次帮我们了,我心里很清楚,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必是可以参与军机的大人物。如果我现在就在开封府周围堆积过多的兵力,在大都帮我们的人很可能会暴露有危险,也会带来新的变化让咱们措手不及。” 刘秉云有些惭愧,他的确没有考虑这个问题,现在军制上已经有针对性的调整了,但军力数量上却没有什么太大变化,也可以解释其为进攻开封做准备。 “近卫军加龙捷军二十四万,无为军十万,骑军八万。这是明面上的军力,与胡人相差不大,进攻的确能力不足,骑兵更少。不过还有隐藏的孙正义信阳军超过十万,我已将从河东带回来的万余精良战马给了孙正义,要他在大战前将信阳军的骑兵增加到3万,关键时刻这就是决定胜负的力量。” 刘秉云道:“即便如此,咱们还是步兵团为主,战线又如此之长,不能像胡人一样快速集结兵力在一处,一旦他的发挥其长途奔袭迂回战术,咱们首尾不能相顾,还是打不过的。” 林建岳笑道:“到了今天,我们对胡人已赢了好几次,信心已经上来了,不会再像以前朝廷军队一样一触即溃,投降者众。李重山真要全面进攻京西路,咱们是看不住他,但他有一个弱点,攻城部队和器械即便步骑结合也跟不上骑兵的速度,骑兵又不善于攻城,我已将曲尚群的无极军8万人又改成了步兵团,目前正在淮西集结,李重山一南下,他们立即进入蔡州至许州一线,参与关键位置守城作战,这样咱们的兵力就有优势了。另外,打了这么多次了,李重山知道我最喜欢集中兵力攻击其辎重线,必不敢太过深入,对我京西路造成严重破坏。” 刘秉云听了林建岳在大的战略方向上已有办法,稍微放心了些,又问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殿下在开封府周围集结重兵,主力都在此处,那洛阳怎么办?西有关中威胁,李重山可从开封府走黄河冰面及两侧开阔地带直下洛阳,洛阳兵力薄弱,又是核心,一旦失陷,大局就不妙了。” 林建岳停了下来,望着面前庄严大气的宫殿群,本有些犹豫,但与刘秉云生死与共多年,是他最信任的人,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以目前的形势,李重山要重占中原,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就是抓住我,或者是杀死我,京西没有了核心和效忠的对象,必然大乱,短期内无法出现新的统治者,自然就抵抗不了他们了,投降的也不会少。” “从你修好这个宫殿开始,我就有了这么一个设想,将主力全部调至开封附近,这本是应有的应对之意。留下相对空虚的洛阳,有花大价钱皇宫,再加上我本人在这里,胡人中的能人之士必会和你一样看到这个漏洞,可以通过结冰的黄河偷袭洛阳。以我为饵,咱们已经成功好几次了,这就是最好的战略,这次依然还是。即便敌人意识到可能是陷阱,还是忍不住会上当。” 刘秉云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若仅是到中原的胡人部队过来,河东的大军不过来,关中的扎赫敏不过来,那晋宁军主力就会杀过来,我会命铁青林率龙捷军全力封住黄河要道,近卫军及无为军全部围过来,孙正义击破开封,李重山的三四十万大军失去快速机动优势,就会被逐渐困死在洛阳附近或者残军退回关中河东。黄河以南的地区就属于咱们了,仅凭京东两路的敌人不是我的对手。” “若李重山命河东、关中的敌人都杀过来了,殿下,你怎么办?燕王府麾下大军也会被击败,那就全完了。” 林建岳大笑道:“如果是那样,更好,刘河生和你刘家就会联合全取河东,我大哥会取下关中,我同样会命令龙捷军就在许州及黄河两岸修建堡垒全力防守,无为军汇同虎厢军守南阳,近卫军守堰城,孙正义加骑兵团取开封,横扫京东路。我就用四万守军和近卫骑军在洛阳将李重山的百万大军拖在洛阳汝州这片弹丸四战之地,四周都是汉人军队,百万之众能坚持多久?咱们汉人击败胡人就指日可待了。” 刘秉云跪下抱住林建岳的腿大叫道:“那殿下怎么办?就此为抗胡殉身吗?我绝不同意,燕王府上下也绝不同意。殿下,咱们慢慢来,不用如此冒险,咱们有实力有时间有空间和胡人慢慢耗,以殿下的英明神武,最终必能获得胜利的。” “不要怕,好像我一定就死了一样,洛阳天下坚城,还有大军陪伴。我之所以调王立征到南阳担任虎厢军都指挥使,就是因为他特别会练兵,会源源不断为我补充守军,必能将李重山一直耗在洛阳汝州。” 林建岳蹲下扶起刘秉云说道:“刘先生,前面我就说过,做人要讲道义,不仅是对人,处在你我今天的位置,对天下也是要讲道义的,不能只讲个人得失利益。在洛阳汝州,还有数十万军民陪着我,他们就无足轻重该死吗?中原大地数千万百姓就该受苦受难吗?要相信他们有保护我的能力和勇气。何况李重山及其手下能人应不敢这么孤注一掷,这是处于弱势下最好的战略。刘先生,你知道吗?关外又调了近二十万大军到河北了,已经很难用正常手段应对了。只要此次咱们获胜,胡人军力再多,也经不起这么消耗,以后的胡骑就不会这么强了。刘先生,咱们相识相知已经多年了,我是绝对信任你的,之所以先对你说这些,就是希望你能理解我,帮我说服其他将军。你会帮我吧?” 刘秉云只是摇头垂泪,喃喃自语。 155 无谓 林建岳还有一句话没说,说了刘秉云他们更不会同意了。 战场之上任何意外都有可能出现,一旦林建岳真出了事,那么是不是就再也抗胡无望了呢? 林建岳自己知道不是,一旦李重山尽全力来打洛阳,大哥必轻松取得关中,那时他在天下的名望就不是现在可以相比的,自己又不在了,麾下的各路人马势力会投向谁?无论感情也好利益也好,必然就是大哥了。 相反,在自己这个战略下,李重山的主力在洛阳就算不会全军覆灭,但也必然严重受损,大哥集合自己加上中原的力量,驱逐鞑虏,一统天下将再无任何大的障碍,自己的妻妾儿女必得到很好的照顾,以后长大了封王都有可能。 这也是林建岳下定决心选择这个战略的原因,何况自己也不是必死的结果,也算是间接完成了自己的理想抱负,只是在此之前必须先安排好家人。 既然决定了,林建岳就不再多想,决定接下来的半年多时间好好陪陪妻妾儿女。 哼着小曲林建岳来到李芸曦的住处,却见无数精美的吃食已摆好,林建岳又老毛病犯了,不住嘀咕这一顿饭得多少钱啊,太浪费了。 李芸曦李晚晚早就习惯了,也不管他,李晚晚先端上一碗黑中带黄的汤料递给林建岳。 林建岳睁大眼睛,十分不解说道:“这东西一看就让人没胃口,晚妹,可别像上次一样让我几天吃不下东西!” 李晚晚扭捏起来,不好意思的说道:“上次是失误,这次不会了,这个可是小姐和我专门派人跑了许多地方,还咨询了名医弄出来的,绝对是好东西,土匪哥哥,你先喝,一会有惊喜哦!” 林建岳脸色难看的说道:“我身体怎么样你们不知道?晚妹,每次都是你先骂我说受不了的,这估计又是什么壮阳的东西,你可别后悔。” 李晚晚不说话,脸色通红,不停扭着林建岳的大腿,还是要让他喝,李芸曦在旁边只是笑。 盯着林建岳喝下那碗东西,李晚晚笑着说道:“土匪哥哥,家里人越来越多了,马上就要封王了,我和小姐,还有如兰她们都想搬到宫殿里去,可不可以?” 看着李晚晚娇美的脸蛋上充满期盼之色,林建岳突然想到自己即将实施的战略,便点点头说道:“好吧,咱们都搬进去,不过有个条件,中原不久就有大战,洛阳也不是很安全,天气转凉时,你们必须带着所有孩子,还有芸岚若兰她们所有人,到南阳玄妙观为燕王府祈福,直到大战结束。如果答应,明日就搬进去。” 李芸曦脸上闪过疑惑之色,她可不像李晚晚脑袋那么简单,不过也想不出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李晚晚大喜,偎依着林建岳说道:“土匪哥哥,那就提前好好奖励一下你,我说过有惊喜的,一会儿芸岚小姐也会过来,今晚就住这里,咱们三人一起伺候你,便宜你这坏人了,我绝不会先骂人。” 林建岳觉得刚才那碗黑乎乎的东西没白喝。 李芸曦已接到蝶衣司的消息,乔灵将秘密带着建宁的皇贵妃齐自妍来洛阳,据说是齐云济支持林建岳封王的交换条件。 而齐自妍这个女人蝶衣司评价十分不好,性格放荡,花样很多,李芸曦等女很有危机感,以林建岳的性格怕林建岳经不住诱惑,所以才有这么一出。 可惜李芸曦并不知道,林建岳怎么会瞧得上齐自妍这样的女人,和李芸岚完全不同,又不是见色忘义之人,李芸曦的小女人心思完全是无谓的,可也正因为林建岳如此,齐自妍的下场十分悲惨,燕王府也与齐云济交恶,女人之间的战争有时候更可怕。 正应了刘秉云自己的话,晚上没法睡觉了,作为大世家的嫡传子弟,刘秉云理解不了林建岳的想法。 人都是自私的,世家更自私,刘秉云认为林建岳完全没必要这么做,作为燕王,不说花天酒地享受人生,不就是晚些年打败胡虏吗,以现在的地位条件和林建岳自身的能力,刘秉云坚信林建岳最终必胜。 心中的想法无法倾诉,他也好刘家也好已经绑在林建岳的战车上,个人也仰慕钦佩林建岳,更有知遇之恩,感情厚重,作为读书人,忠君忠诚思想根深蒂固,他是无法离开也不想离开林建岳的。 林建岳的想法很有道理,只是个人安危实在关系重大,刘秉云叫来刘权,他要写一封信给自己的父亲讨教。 既然战略林建岳已经决定,刘秉云只能多想办法保证林建岳的个人安全,于是又叫来十分熟悉洛阳的龙捷军统制申志行。 “洛阳作为千年古都,必有什么暗道密道通向城外可以藏身之地,老申,你应该知道吧!即便不知道,也必须尽快问出来,三日后答复我。” 申志行有些怀疑不愿意:“五少爷,如果你有什么其它的想法,虽然我是刘家出来的,但要我背叛节帅,恐怕做不到!” “背叛你娘的,说什么屁话!洛阳是李重山必取之地,目前殿下还处于弱势,必须得确保万一,殿下的安危比洛阳更重要。如果我要背叛,还用得上你这么个一军小统制?甭废话,速度去办,但要绝对保密。” “那不用去问了,我就知道,就在白马寺十八罗汉像第八个像下面,有个暗道,可直通洛水。” 刘秉云大喜,立即说道:“我会立即颁布命令,白马寺实行军管,由你负责,寺内僧人必然也知道,全部看起来,实在不行全杀了,再排查一下暗道是否能用,出口备好藏身地粮食及快船这些,必须保密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还有,既然连你都知道,洛阳必然还有人也知道,你在暗中打听,如不能保密,全杀了,有什么后果一切由我负责。” 申志行就没有见过刘秉云这么紧张过,知道事关重大,急忙问到:“需要备几人所需?太多了的话恐怕就不好办了。” “什么几人,就一人!也不行,三人吧,殿下需要有人服侍。” “那五少爷你………” “我什么?真到了那一步,我还得带着替身为殿下掩护断后,就这么决定了,速度去办。” 刘秉云终于放心些了,还得安排一路逃亡路线,确保完全,看来还是得找李阳李继忠商量。 其实这些还是无谓的事,林建岳没用上,刘秉云也没用上,几百年后刘秉云的子孙倒是用上了。 156 各异 刘景烨看着儿子的来信,也紧张起来,坐卧不安。 刘景烨和儿子的想法不同,他觉得林建岳的计划就是打破不利来破局最好的计划,只是没想到林建岳即将成为燕王,已是人主,可以说日后不再多做什么,也能一辈子都在人上,刘景烨一向自负,但也知道自己做不到林建岳将要做的事。 很想写信去怒骂秦正浩,可是他又没做错什么,反而是最大的隐秘功臣。想自己去大都要求随李重山一同南下想办法帮林建岳一把,又怕露了虚实,毕竟刘景烨现在也不知道李重山是否已经怀疑自己。 真是非同一般啊,甚至比历史上的一些开国君王更不凡,也正因为如此,林建岳不到而立之年就建立了如此大的基业。 人是需要一个借口一个理由来提升自己信心的,刘景烨又来到了晋祠见世济长老,他觉得世济长老不是普通的道士。 却不料世济长老已在遣散一些杂役道童这些人了。 “刘居士再晚几日来,就见不到贫道了。”自从刘景烨和林建岳来过后,世济长老对刘景烨的态度好了许多。 “长老这是要云游何方?” “贫道已经老了,还云游什么?贫道准备去洛阳上清观,我三弟子在那里当观主,当然贫道去了他自然就不是观主了。” 刘景烨被噎住了,一时不知道怎么说话。 “刘居士是有心事吧,不过在贫道看来,纯属庸人自扰,天人自有天命,你一个凡人想那么多做什么呢?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对了,看你额下有紫气游动,必有后人位极人臣。实话说,原本你及你的后人是没这个命的,刘家也不过还有十余年的辉煌就彻底没落了,不过后来突然又变化了,不然你以为老道会和你说这么多的屁话?干吗用吃惊的眼神看贫道?老道也是人,吃五谷杂粮,用不着整天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太累。这三清道教也需要发扬光大,给你儿子说啊,老道的忙他是要帮的。” 得了,啥也不用说了,什么话都让世济长老说完了。 刘秉云看着父亲的信十分无语,啥事也没说,就说了给一个快入土的老道士帮忙的事,最后只有一句,燕王之所以是燕王,因为他就是燕王,刘秉云只是刘秉云,用不着操燕王的心。 大都汗宫内,李重山心事重重,北方早已征服的许多部落王国又有蠢蠢欲动的趋势,而最看重的中原汉地这几年不但没有什么进展,居然还在不断倒退,即便以蒙胡之强,也有捉襟见肘的感觉。 昨晚做了一个十分奇怪的梦,做为万里疆域统治者的李重山是不信什么鬼神之事的,但这个毫无征兆突入其来的梦依然让他不舒服。 天空阴沉,乌云密布,可是居然还是有阳光,太阳似乎挂在云层之下,离自己很近,却又触摸不到,照在身上有一种灼热刺痛的感觉。自己又仿佛变成了仙人,可以瞬间云游万里,一会儿大都,一会儿开封,转眼又回到了草原,回到了自己长大的哈拉和林,只是那个讨厌的太阳总是在后面跟着,仿佛变成了一个人,还发出了轻视嘲笑的声音,李重山想回头怒斥,即便是神,也得在他脚下臣服,只是怎么也动不了。 心里始终不得劲,于是李重山召来捕鹰卫大统领哲仁,询问林建岳的动向。 封王?如果是这样,那就说明汉人的中心核心已有从建宁转移到了洛阳的趋势,这样也好,没有水军很难过长江,即便过了江,也无法取得什么战果。如果现在江北击败林建岳,汉人的士气以及决心必将受到严重打击,以后江南不战而降都是有可能的,至少都会俯首称臣。 京西路的兵力有重组调动,针对开封府的企图明显,但数量似乎没有明确的大的变化。李重山轻舒了一口气,他实在不愿意对秦正浩有怀疑之心,现在看来应没有什么差错,还是要继续重用的,南下的计划不用改变了,不过以林建岳现在的发展势头,原计划的兵力似乎有些不足。 李重山又有些愤怒起来,若不是重要的河套地区又有不服反抗起来了,他还可以再调十万大军进入长城,那样南下就更有把握了。 人声嘈杂,搬进宫殿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到处都是人,个个兴奋异常,忙碌起来也不觉得累。 林建岳本人其实不太喜欢搬进来,他觉得离民众离部下离军队似乎距离很远,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疏离感。 带着四个孩子在御花园中玩耍,大的疯跑,两个小的在后面跌跌撞撞的追逐,伴随着不断传来的哭闹声、嬉笑声,林建岳躺在树下看着他们,心里觉得十分平静平安喜乐,慢慢就睡着了。 似乎过了一千年,又似乎只有一瞬,林建岳感觉脸上疼痛,睁眼一看,原来是女儿爬在身上扯他的短须。 林建岳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十分平凡的人,似乎是他又不是他,感觉十分怪异。 许多梦境醒来后是没有记忆,又是被女儿惊醒的,自然许多都没有印象了,只有模模糊糊的感觉,但有两件事却牢牢记住了,一是和大宁朝廷十分相像但有有所不同的那个南宋是如何灭亡的,二是明确知道了蒙胡控制的地域之广、天下疆域之大让林建岳极为震惊,因为这是他最吃惊最关心的事。 世济长老作为方外之人,来洛阳的路上既不步行也不骑毛驴,而是坐一辆豪华四轮马车,车上好酒好肉的伺候着,完全就是豪奢人家才干的事,刚到洛阳城下,突然天空一阵霹雳,暴雨倾盆而下,把世济长老手里的酒杯和鸡腿都吓掉了。 不应该啊,今天应该是艳阳天咋又打雷又下雨的,自己的占卜星象这么多年就没出过错,一定是天机又有变化。 世济长老看向车窗外大雨中巍峨的洛阳城,皇气弥漫,大雨的天气高耸的城门楼居然有阳光照耀,金光闪闪,显得如此神圣而又威严。 世济长老摸出六枚铜钱,往地上一掷,研究了老半天后,才叹气自言自语道:“天机旋转,星河移位,世界将不再是原来那个世界了,以后的汉人将气吞天下,征战世界数百年,杀戮过重,实在不符汉人近千年来的礼义仁恕之道,更与三清老祖的清净无为相孛,这是好是坏呢?不行,还不能早死,得再好好温习一下道德总经,太奇怪了。” 157 仁恕 看着从马车上下来的世济长老,嘴上油光闪闪,胸前湿了一大片,酒味刺鼻,刘秉云心中嘀咕:“这就是世外高人?也太没高人的形象了。” 世济长老怎么会在意世俗的眼光,若不是刘景烨拜托他来看看,管你是谁呢!早就回上清观睡觉去了。 仔细看了刘秉云面相几眼,又把他的手毫无礼节的抓过来看了一会,才神秘的笑了。 因为父亲的原因,刘秉云才没有发火,只想赶快办完事送走,只是神情就不是那么好看了。 “刘长史是吧,面相真是有福,就是总担错心表错情。你有一个女儿吧!可惜没有王妃的命啊!” 刘秉云心中一惊,脸色大变。 “不要一副吃了大粪的表情,刘长史啊,当王妃不一定是那么好,当皇帝的女人却很好。最近佛说昌盛,不过不再适合以后的天下了,我准备在白马寺旁边左右各修一座道观,这个事你去帮我办。一为太清观,一为玄清观,我嘛自然是太清观主了,你女儿性格清冷,颇有修道的天赋,可为玄清观主,我就勉为其难的收她当关门弟子了。对了,我是没钱的,都交给你了。” 说完转身上车就走了。 刘秉云先是大怒,仔细回味了一下世济长老的话后,踌躇了一会,才感觉这还真是一个高人啊。 李阳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人前了,主要是现在的镇抚司经过多年的发展,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分布全国各地、体系庞大的机构,人一多,暗中的权力又大,李阳已经感觉有些控制不住,上次李坤的事给他提了个醒,作为镇抚司的大统领,这段时间一直在清理内部,同时他想保持一定的神秘感,让下属心有畏惧。 不过与林建岳有关的事都是大事,特别还是刘秉云的女儿,李阳必须亲自给林建岳汇报。 林建岳很奇怪,刘宜谨性格是有些冷清不爱说话,但她看自己的眼神林建岳还是知道刘宜谨不是可以脱离红尘的人,再说刘秉云怎么会同意她出家?待知道就是刘秉云的意思时,林建岳觉得就不是小事了,他决定先与刘宜谨谈谈到底是怎么回事。 “宜谨妹妹,是不是因为我很少来看你,所以心有怨愤才想到要去出家的?这个我嘛你是知道的,总是有些假惺惺的,一直觉得最好是等你大一点,思虑周全了才那什么的,不要因为这个怪我好不好?当然最重要的是你自己的意愿。” 刘宜谨只是静静的看着林建岳,有些紧张,过了好一会才羞涩的说道:“河东的世济长老来洛阳了,很有名的,他要收我当关门弟子,还说……我不能当王妃夫人什么的,以后只是…做建岳哥哥的…人就好,我是不怎么喜欢热闹,你会来看我吧?” 林建岳仔细想了一下,世济长老不是普通人,他说的话必有深意,再一想会不会是以后自己建立王朝,刘秉云应该就是宰相,他的女儿入宫是有点不合适,涉及到位置更迭就有问题了。 林建岳想到这里,就笑了笑说道:“那好吧,白马寺离这里也不远,你去道观清净一下也好,吃穿用度这些不用担心,会安排好的,不过可别真清心寡欲啊,我还是舍不得你的。” 刘宜谨脸红了,却垫起脚在林建岳下巴亲了一下就飞快的跑了。 世济长老见林建岳又恢复到世外高人的模样了,他陪着林建岳在上清观周围观览风景,四周柏木高大,清净幽深,十分契合世济长老的气质。 “长老能来洛阳,我感到很荣幸,我是很喜欢道家的理念的,不过胡人不让咱们清净,也只能违背道祖的理念征战了。” “道祖也是要杀伐的,只看需不需要。不过殿下,仁恕之心还是要有的,否则即便打下再大的疆土,也是不好管束的。” 林建岳笑道:“看来世济长老还不太了解我,我可不是残暴无道之人。” 世济长老却严肃的说道:“对咱们汉人殿下自然不会,若是异族人呢?” 林建岳心中一凛,回想了一下,他的确对蒙胡人的杀戮有些重,可是汉人在他们的铁蹄下死了多少?杀戮不重一些就不会让蒙胡人心有畏惧,就不能提振汉人血性勇气。 “殿下,其实贫道说的不是入侵中原的蒙胡人,以他们的残暴,就是道祖也会杀。贫道说的是以后,以殿下的雄才大略,以后必能扬威于万里之外。就不说汉地之内的非汉人民族,贫道相信殿下对他们也会不错。可是域外还有无数异族,殿下的大军到了他们的地方,必然会有反抗,人长得不一样,说话也不一样,那时殿下还会心慈手软吗?” 结合自己那莫名其妙的梦境,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林建岳知道自己不会,即便他会,手下在外征战的大将也不会,不过这些太远了,现在都还在胡人的威胁下生死未卜呢! “如果这样的话,殿下,那咱们以后和眼前的胡人又有什么区别呢?咱们汉人能从当初那么小的地方发展到今天这么大的帝国,儒家的一些思想做法有至关重要的作用,再有道家的手段辅助,才能真正统治他们,胡酋李重山应该都知道了一些,所以才开始推行汉法。贫道僭越了,殿下恕罪,贫道说这番话只是为了殿下以后能顺利的真正一统天下,希望阳光能照耀的地方都是汉土。” 林建岳点点头笑道:“长老这番话可不是道家高人说的话,我看长老应该还俗出山,帮助我征战天下才对。现在说这些不过都是展望,驱逐鞑虏才是当务之急。现在许多人都认为我以后会怎么怎么样,都太自信了,以后谁知道是什么样的情形?不过我记住长老的话了。” 世济长老摇头说道:“事到如今,首先就是殿下应该确立坚定的信心,这样下面的人才会更有信心,过分的谦虚不再适合殿下了。谁取天下都有定数,三清道祖都是这么认为的。” 林建岳大笑道:“道祖他老人家可不会关心人间的小事,不过还是谢谢长老的好意了。” 世济长老只是微笑。 158 燕王 确定封林建岳为王的大朝上,圣上并没有来,只是派来了颁布诏书的传旨太监。 太监尖锐的公鸭嗓在大殿之上回荡,王圭只是抬头看向从天井照射而下的阳光,心中无比惘然,有流泪的冲动,就这么封王了,大宁从今日开始就将进入末朝的节奏了,历史会怎么评价作为宰相三朝元老的自己和满朝衮衮诸公呢?应该没有什么好话吧!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朕获承天序,钦若前训,用建藩辅,以明亲贤,斯古先哲王之令典也。 京西节度安抚使林建岳,驱逐鞑虏,护国有功,治国有方,名在当世,功在千秋。今顺应天意民意,封燕王,封地河北西路保州,开府建衙,辅佐天子,共理军政,增汉人之颜色,驱鞑虏于境外,自壁千秋新事业,语有志者再鼓雄风。 钦此。” 齐云济心里没有任何悲伤感慨,只是在想:“既然林建岳作为节度安抚使可以封王,京湖路的钟振骅也有了想法,那是不是弟弟也有机会封个王当当?就是郡王也行。希望自妍能听进自己的话,影响到林建岳,也不枉自己冒了这么大的风险让她出宫。” 李祁年只想纵声狂笑,父亲和李家多年的谋划即将实现,今日朝廷让了最重要的一步,以后就不会再有底线,江南的有些人最好识相,否则以后可不会再心慈手软,通向宝座的道路总是充满血腥的。 王贤决定鼓起勇气再去求见皇后,既然林建岳已正式封王,必然也是需要内侍的,洛阳的王宫也早已修建好了,自己得先去占个先机,怎么说自己也算是燕王的人,还忠心耿耿办了这么多事。 看着皇后那憔悴无神的绝美容颜,王贤心里也不禁有了一些恻隐之心,其实这是一个贤明的皇后,也是一个好女人,好女人就应该有一个好归属。 王贤恭恭敬敬跪下磕头,语气中尊敬之意明显。 “皇后娘娘安康!事既已至此,小奴认为娘娘毋须太过忧虑,有时候坏事也可变为好事,就看娘娘怎么选择了。这次小奴大胆来求见娘娘,是有两件事想给娘娘禀报,一是望娘娘能帮小奴说说话,让小奴去洛阳宣旨,娘娘也知道小奴是什么人,这一去就不回来了,留在洛阳伺候燕王,娘娘仁慈大度,没有为难小奴,感恩铭心,小奴在洛阳必为娘娘及曹家斡旋,请娘娘放心。二是小奴带进宫中的人,其实是燕王手下蝶衣司的人,小奴已知会其领头之人乔灵姑娘,同意将她们全部交给娘娘管辖,乔灵姑娘也会尽快从洛阳回来与娘娘见面。” 曹茵冷淡落寞的说道:“我堂堂当朝皇后,居然需要一个宫人为我说话,太可笑了。王贤,本宫会让圣上安排你去的,也可带上一些心腹相信的人一同前往,本宫不需要你做什么事,不过曹家是需要你帮衬的,望你不要忘记曹家对你的恩情。本宫既为大宁朝廷之皇后,若真到了那一日,自当为大宁殉节。” 王贤忍不住说道:“当今圣上如此行事,娘娘还有什么可以留恋的?燕王殿下英明神武,必将一统天下,就是为了曹家,娘娘也应保重自己,以图将来。从燕王殿下对淑妃的态度看,必是重情重义之人,更是好归属,也不会丢了身份,即便不能再为后……” 曹茵终于发怒了:“住口,你不过一个宫人,这些也是你可妄言的?信不信本宫现在就将你拿下千刀万剐。你滚吧!本宫不想再见到你。” 王贤流下泪来,又恭敬的磕了一个头,向殿外倒退而去。 “那个乔灵姑娘来了,本宫会看着她的,也不会害她,只望她不要做什么出格的事,否则谁也帮不了她。” 朝廷正式封林建岳为燕王的消息迅速向四面八方传去,首先就是两浙路、京湖路、夔州路、蜀中成都路等地统兵大将安抚经略使这些人都有些蠢蠢欲动,只不过任何单独一个都远远比不过林建岳的实力,也没有那么高的声望和独立性,还真正受到朝廷节制,真要干什么,说不定第二天手下兵将就反了,但想法肯定是种下了。 “建宁朝廷自毁长城,那些大臣们都尸位素餐,居然这也能同意,朕看大军都不用过江,用不了多少年,宁朝自己就垮了,到时谁还能阻挡朕?不过林建岳所图不小,燕王?朕还以为他要封汉王呢!若林建岳投降朕,朕就会封他做汉王,这才是应有之意,林建岳要这个王号,这是要来取大都吗?太自不量力了。” 李重山对秦正浩巴图苏等重臣笑着说道。 秦正浩则忧心忡忡的说道:“林建岳既被朝廷明诏封王,名正言顺,中原人心必然进一步凝聚,实力将大大增强。陛下,全怪我当初的昏聩建议,没有不惜代价先灭了他,导致今日尾大不掉,请陛下降罪。” 李重山大度的说道:“秦师傅不必自责,这也是朕来最终决定的,不能全怪秦师傅,何况当时确有秦师傅说的各种风险,特别是关中,当时真那么做,说不定林建岳林建安两兄弟都已在长安自立为王了,比现在好不了多少,或许会更麻烦。想我大蒙征伐万里,惊才艳艳的所谓豪杰大人物不知道灭了多少,区区林建岳算得了什么呢?咱们的实力是谁也阻挡不了的。今年朕就亲自南下灭了他,那时再无阻碍,最多五年,我大蒙必可一统汉地,秦师傅还要保重身体,以后是需要你出大力的。” 周群等人正极力向林建安建议,既然林建岳已封燕王,那就必须要林建安在汉府自封为秦王。 在汉府众人来看,以今日形势的发展,关中平原日后必为林建安所有,秦王号比燕王号更强,丝毫不落下风,否则他们如何自处? 林建安笑道:“大家也不必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王号嘛,想什么时候有就什么时候有,只要有实力地盘,什么时候不能做?但现在不能自己做,那不是马上就天下大乱吗?咱们还会成为公敌,对驱逐鞑虏的大业相当不利。当然,若诸公有办法让朝廷也下明诏公告天下封我为王,我自然也不会拒绝。” 周群等人无言以对,他们要有办法早就去干了,还会等到现在? 看大家还是不甘心的模样,林建安还是要鼓舞一下士气的,便接着说道:“年底中原即将大战决战,若我小弟获胜,什么也不必说了,我就立即自立为王,有我小弟珠玉在前,也必会支持我,那时谁又敢说我什么?若我小弟失利,也没关系,那时小弟也回到我身边了,天下除了我们两兄弟,还有谁可力挽狂澜?封王水到渠成。若是相持对峙,那更好,咱们必可拿下关中,到时就依诸公所言,在京兆长安自立为秦王!” 既然林建安有计划雄心,分析的也很有道理,无论如何,明年必定为王,这才兴奋起来,也不再从心里反对出兵关中,纷纷建言献策,与往日大不相同。 159 报复 王贤一接到朝廷的命令,大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离开这个让他越来越生厌死气沉沉的地方了。 都没有让朝廷安排行程,而是通过李祁年,从襄阳提前直接派来快船,直上襄阳,王贤只想早日到达洛阳向燕王报喜。 京西、河东、淮西各地领兵统领以上将领,各州县主官都已纷纷前往洛阳,这是京西路最大的事,凡是有地位的人包括非官员士绅都向洛阳汇集。但出人意料的是,除汉府外,其他各方势力居然无一人来朝贺。 申志行本待领兵出城准备搞个阅军仪式以增加气氛,只是林建岳没有同意。 洛阳全城张灯结彩,热闹非凡,但也有心怀怨恨之人,齐自妍就是其中之一。 齐自妍算得上十分重要的人,李芸曦顾想等人自然要向林建岳报告情况,包括齐自妍是什么样的女人都要说明。 作为齐云济的女儿,还是很有价值的,至少齐云济当了多年次相,在江南势力不小,对林建岳以后安抚江南作用很大。 可是林建岳本就不喜欢齐云济的为人,认为他是真正见利忘义之人,想法很多,又没有胆识。 时至今日,林建岳的合作对象已经很多,有没有齐云济影响已不大,林建岳不是独断专行的人,还为此找刘秉云商量。 却不料刘秉云的态度十分强硬,认为燕王即将取得天下,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靠上来,也没有那么多位置利益可以分享,雪中送炭的自然要大加封赏,锦上添花的就没有必要了,否则让大家心中不公,反而弊大于利。 林建岳毕竟仁慈,没有把齐自妍赶回建宁,那样的话不但齐云济颜面扫地,齐自妍也没法见人了,齐云济也算在封王的事上帮了忙,如果恼羞成怒,也会搞出许多事来,在年底大战即将到来之时,是很不利的。所以只是将齐自妍安排在一处别院,更不会见她。 一见林建岳如此态度,林建岳的后宫终于放心了,可是李芸岚曾被齐自妍严重羞辱伤害,李芸岚倒没有说什么,李芸曦却有报复的心思,李晚晚更是跃跃欲试,毕竟都有一起同床共枕的情谊了,还学到了不少东西,自然已大为不同。 李芸曦作为燕王正妃,又担心这么做会不会影响到林建岳的大计,不做又不甘心,便找到二哥李梓阳想要讨个主意。 李梓阳也想报复,回忆起在建宁憋屈的日子,更是难受,可是他也不敢私自做决定,更不敢去找林建岳,因为林建岳决不会同意做这种比较下作的事。 李梓阳知道刘秉云颇有长略,又比较讨厌齐云济这一类人,一定有好的办法。 刘秉云可有可无,并不在意,又害怕惹怒林建岳,正准备推脱,突然又想到一事,便对李梓阳说道:“殿下心善,一直不愿主动对江南有些不听话的人下狠手,这齐自妍倒是个契机,可以趁机逼迫以齐云济为代表的那一拨三心二意的江南势力对殿下发难,还有他的弟弟是夔州路安抚使,战略地位比较重要,是取蜀中的通道。咱们有了借口,就可趁机向南进取,也可铲除一些不太听话的势力。不过事得做好,有两个问题要注意,一是事情暴露出去的时间得在与李重山的大战之后,二是要尽量在明面上撇开关系,避免影响燕王的声誉,做到这两条,你们爱怎么弄都行。” 李梓阳大喜,急忙将结果告知了妹妹,李芸岚自也立即加入了进来,她其实心中更恨齐自妍,那段时间真是被欺辱的快活不下去了,只是担心影响到情郎罢了。 事自然要安排给信任的人去办,乔灵已是众女的铁杆心腹,又在建宁办了不少大事,更是对林建岳死心塌地的拥垒,跟着顾想学了不少武艺,看那架势都不准备嫁人,李芸曦已有让她当林建岳贴身女人的计划了。 乔灵办这个事,顾想就知道了,顾想知道就代表孙曼卿也知道了,又都知道齐自妍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居然还敢对林建岳有想法,还想把众女都踩在脚下,这可是最大的禁忌,孙曼卿不顾刚怀孕的身子,非也要加入,李芸曦也只好答应了,反正都是可靠的人,真出了事,林建岳发起飙来,也有更多人分担。 齐自妍满心欢喜的打扮了一下,还带着不少她特制的助兴工具,便急忙跟着乔灵走了,不过慢慢就发现不对了,因为走的肯定不是去宫殿的路。 乔灵笑着说道:“这是去殿下以前住的地方,清净,也方便行事。” 齐自妍那简单的脑袋想不到太多,还兴冲冲的把自己的贴身侍女护卫都赶回去了。 没有见到心心念念的男人,反而见到几个比她更美如花似玉但也如狼似虎的女人,还有自己的仇人李芸岚。 其实几女要么是真正的大家闺秀要么很心善,没有什么真正折磨人的手段,顾想倒是有,只不过她也不愿当个坏女人,只是把齐自妍脱光衣服吊起来,连鞭打都有些害怕没动手,几女在那里对着一丝不挂的齐自妍评头论足,觉得齐自妍虽然曾是皇贵妃,真的不怎么样,比自己差远了,以前把她当大敌真是太看得起她了。 愚蠢的齐自妍虽然知道有些不妙,但看几女根本没有什么手段,居然还在那里嘲讽起来:“谅你们几个贱人也不敢把我怎么样,不就是害怕嫉妒我吗?終有一日我会见到燕王,待我把燕王服侍得服服帖帖的,到时有你们几个好看!” 这下就惹怒顾想了,这么个下贱放荡的女人,居然还敢这么跟姐妹说话,当即对众女说道:“她不是想着建岳哥哥吗?那就让她看,看得见摸不着,再给她吃点春药,然后绑起来堵上嘴,咱们把建岳哥哥叫来玩乐,她这么放荡,必然会被折磨得够好看!”齐自妍自然继续破口大骂,却也想看见林建岳。 除了李芸曦要保持身份没有参加,孙曼卿有孕在身无法参加外,其她的都没走,连乔灵这个黄花大闺女都没走。 这么好的闺房之事,林建岳又什么都不知道,虽然对居然不在宫殿里而在以前的住处有些疑惑,但都是自己的女人,自然兴冲冲的来了,除了乔灵实在不好意思躲了出去,当然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林建岳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身体不像自己想的那么好。 看着口吐白沫眼睛翻白的齐自妍,众女一哄而散,只留下顾想和乔灵面面相觑,只得急忙找郎中来医治,却得知齐自妍已经离魂了。 160 纪念 天光大开,朝阳升起,万里无云,天老爷似乎知道什么了,今天很是给面子。 庄严肃穆的含元殿上,王贤当着众人的面展开圣旨,林建岳倒是坐着,王贤反而跪着,显得特别不伦不类,场上众将众官士绅都是一脸无所谓。 林建岳一看这场面实在太不像话了,自己站了起来,走到圣旨面前,扶起王贤,跪是不会跪的,就是面对面接封王圣旨。 带着圣旨,身穿黑色王袍头戴金色王冠的林建岳坐在大殿的宝座上接受朝拜,显得是那么威严、神秘而又和蔼。 高高在上俯视着众人,听着世济长老的赞礼,众人的祝贺跪拜,精神有些恍惚,这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了么?这才多少年,就做到了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事,看着无数人期盼兴奋的目光,林建岳头戴王冠,心头沉重,眼前不断闪现的是倒在铁蹄刀枪下兄弟袍泽不屈无畏的身影,梦境中的影像似乎有些场景清晰起来。 林建岳突然站起身来,面对众人伸出双手向下压了压,含元殿中嘈杂热闹的声音立刻消失。 “今日是一个大日子也是一个好日子,我是应该要给大家说点什么的,说点什么好呢?感激的话似乎没必要说,因为今日的燕王府就是大家共同的大业。激励的话也不用说,我已感受到大家的众志成城。就拜托大家一点事吧!含元殿外的地方很大,但显得很空,似乎缺点什么,缺什么呢?缺一座怀念的石碑,碑上应该有字,就叫英雄碑吧,这座碑应该比含元殿更高,碑后还要修一座大房子来建祠,不是我林建岳的家祠,而是英烈祠,我林建岳每年都会去祭拜的。自我林建岳来到中原后,在大家的戳力帮助下有了今日的基业,我很感激大家,不过在这个过程中有多少兄弟袍泽倒下了?应该不下十万人了吧!他们也有父母兄弟姐妹子女,他们不应该就这样默默无闻的消失,他们的名字应该在英烈祠中永久保存接受祭拜纪念。自胡人入侵汉地以来有多少抗争的英雄倒下了?估计不下千万人了,许多人的名字无法知道了,但他们的事迹应该让我们铭记。刘长史才高八斗文采斐然,就帮我写这第一份令旨传达天下吧,意思就一个,用华丽的文字文章赞誉这些英雄们,驱逐鞑虏复我河山的所有民族英雄将永垂而不朽!” 大殿之上鸦雀无声,这是林建岳的封王大典,没有人想到林建岳会说这么一番话,过往的历史从没有这样的先例,不是应该展望未来气吞万里如虎吗? 刘秉云心中感叹,如此一来,汉人人心将高度凝聚,接受汉家文化的人心也将汇集,大义在身,得国如此之正,天下虽大,但还有谁能阻挡? 一向寡言沉默的铁青林眼含泪光,大哥的眼光太好了,铁家死去的许多人也值得了,还有什么遗憾呢?没有了。 铁青林突然走了出来,跪在地上向林建岳叩首,然后振臂当先高呼道:“燕王殿下万岁万万岁!” 众人跟着高呼起来,万岁的声音穿过含元殿,穿过洛阳城,向天下四面八方传去。 汝州嵩县城外,樊老头在村正家里听完村正用白话转述的燕王令旨,只是闷头抽着旱烟,也不理大家羡慕的目光,转身向家里走去,又把田里干活的二儿子三儿子叫了回来。 “老二老三,你们的大哥在黄河那边的什么河东阴地关为燕王战死了,燕王也补偿给了咱们家很多东西,其实燕王都不用这么做,他老人家可是咱老樊家的活命大恩人啊,为燕王战死是老大的福分。你们也听说了吧,老大虽然死了,但依旧会接受香火。现在燕王肯定需要人,需要很多的人,需要像老大这样的人,你们都有儿子女儿了,也可以为老樊家传宗接代了。明日你们就去县城参军,帮燕王他老人家打胡人,不用担心家里,我虽然老了,但还能动,还有你们的媳妇在,能看顾好孩子们。” 建宁的齐云济、京湖路的钟振骅、淮东路扬州的蒲进忠、夔州路的齐云海等人看着来自洛阳的消息,心中既有佩服之意,也隐隐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 王圭已经喝了三壶酒了,已有醉意,自以为的忠诚大义,学富五车的大学士,三朝元老当朝宰相,其实格局还比不上一个年轻人。既然已经如此了,还有什么放不下呢?或许接下来就是一个惶惶盛世,自己虽老,还是有机会出一把力的。 不再忌讳,更不在乎所谓的地位面子,王圭直接到了李祁年府上,李祁年自然恭敬迎接,王圭这么不顾身份突然到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 “钟振骅畏惧林建岳,将治所从京湖东路的江陵府迁到了京湖西路的潭州,王家在京湖东路还行,王哲把江陵府控制的不错,京湖东路防御使也是我的人。看这个情况估计这几年中原就有大战,胡酋可不会就这么让燕王不断壮大。李尚书可知会燕王,派可靠大将率军进入京湖东路,扼控长江上游,钟振骅这个人有点问题,可避免在中原大战时他搞点什么事,影响到大局就不妥了。” 李祁年恭敬的说道:“王相可亲自给燕王说,这样对大家都好。” 王圭大笑道:“一样的,时至今日,汉人的支柱已经转移到洛阳,胡人依然很强大,咱们汉人当竭力同心支持燕王。我老了,趁还有点用就出点力,真希望能活到驱逐鞑虏再现盛世的时候!” “一定可以的,就是家父也会看到,到时咱们一同协助燕王实现愿望。” 大都汗宫,李重山并未发怒,而是有些兴奋。 “真是不同凡响,的确可以成为朕真正的对手,真是期待与林建岳的见面,希望不要让朕失望。” “小弟现在似乎与以往有很大不同,是有了很好的老师还是手下智囊出众?不过都是好事。小弟,大哥也不会比你差的,或许有一天会兵戎相见,不过有什么关系呢?咱兄弟俩谁一统天下都行,只是盼望还有相见欢的那一日。” 林建安喃喃自语。 161 徐州 芒砀山夫子庙中,周庆正召集各头领商量攻取萧县夺取物质的事。 芒砀山虽不高,但战略地位很是重要,作为豫东平原上唯一一座山脉,胡人瞧不上,却是起义军最好的藏身之所,更方便四面出击攻击周围的县城。 周庆手下的义军已发展到七八千人了,特别是淮东过来的姚六,带来了近三千余人,周庆只看姚六手下的模样动作精气神,就知道这些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兵。 周庆不知道为什么姚六会带这么多人叛逃孙正义,也不是没有怀疑,不过已经在一起这么久,一起出生入死好几回了,真要是胡人的奸细,周庆早就被灭了,慢慢的也就把姚六当真正的兄弟了。 “姚兄弟,徐州城里胡骑有三万多,还有二万以上的步卒,咱们去打离徐州很近的萧县,一个不好,就会被困死在萧县,我觉得还是太冒险了,不如去打淮东的永城,那里是孙正义的地盘,没有骑军,守军不过三、两千,即便孙正义的大军过来,咱们也来得及退回芒砀山。” 姚六笑着说道:“永城是人少,可是人少物资也少,可不够咱们近万人马吃的用的,咱们都是汉人,总不能去抢同胞的东西吧!徐州是京东两路最重要的枢纽,我已打听过了,萧县的物资可不是永城可以相比的,只要成功,够咱们用好几年的。大统领,你在徐州城里的兄弟不少,只要消息及时,应该问题不大。何况萧县里还有内应,咱们速战速决。” 周庆皱眉道:“胡人的捕鹰卫在京东路十分活跃,据说还有不少汉人当了叛徒都加入进去了,导致最近损失了不少兄弟。芒砀山到萧县一百多里地,咱们大军出动很容易被发现,一旦徐州的骑兵出来,很可能在路上就被截杀,还是在等等看,据说扬州的蒲进忠有向北进攻的企图,到时徐州的骑兵必动,那时才有大的把握。咱们就在芒砀山再坚持坚持。” 姚六见周庆始终不同意,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才面色严肃的对在场的其它指挥使说道:“我有些机密大事需要单独给大统领禀报,你们先回避一下。” 姚六是二当家,战功卓著,威信很高,又见周庆没有反对的意思,都听话的出去了,庙中就剩下周姚两人,庙大空旷,也不怕有人偷听。 “大统领,有个事先说一下,我真正的名字叫做姚定山,是燕王麾下镇抚司淮东副指挥使,大统领英气豪侠,颇有谋略武勇,是真正的抗胡英雄,镇抚司敌情司上层都极为看重,特地派我过来与大统领接触,隐瞒之处,还望大统领不要见怪。” 周庆沉默了一下说道:“到了今天,燕王殿下才是天下真正驱逐鞑虏的首领,能得燕王看重,是我周庆的荣幸。燕王的令旨我也知道,的确是咱们汉人最大也是最后希望,也最了解爱护咱们汉人,跟着他大家都放心,我内心十分佩服敬慕燕王殿下。今日姚兄弟既然说明了身份,意思我明白,我周庆及手下数千兄弟愿意为殿下效力。姚兄弟,咱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你知道我不是说假话的人。” 姚定山轻松下来笑着说道:“若不是明白这些,今日我也不会说这些话,燕王府已有军令,任命大统领为信阳军副都统制,徐州团营指挥使,我为副指挥使,不日就会有大量军械粮草士卒从宿州永城过来,徐州团营将快速扩充到二万余人。周指挥使,咱们徐州团营责任重大,将在不久之后发挥极其重要的作用,还望指挥使不要辜负殿下的信任。” 周庆大喜,但又疑惑的说道:“这么大的调动,孙正义恐怕会有所动作吧!难道他就眼睁睁的看着徐州团营就这么壮大起来威胁他?” 这时姚定山脸色肃穆起来正色道:“指挥使,现在你也是独立作战的一军正将了,我已取得镇抚司敌情司两位李大统领的同意,有些绝密的事现在可以告诉指挥使了,只是有些话得说在前面,后面我说的事除了你我知道,就再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了,因为影响重大,若是泄露,将对抗胡大业产生十分严重的后果,甚至导致重大失败都有可能,镇抚司是有特别手段预防的,希望指挥使明白。” 周庆也紧张起来,急忙点点头。 “今年年底,胡酋李重山就将率大军南下开封,集中主力对付燕王。而孙正义将军真正身份是由殿下亲自册封的信阳军都统制、冠军大将军,是殿下布局几年的暗子内应,准备在关键时候对李重山进行致命一击,彻底收复黄河以南中原汉地,所以孙正义将军现在是不能暴露的。但又必须要让京东路的敌人知道有咱们这一只有实力的义军存在,分散敌人军力,既为殿下在西面减轻正面压力,又可将注意力集中在咱们身上,对孙正义将军的防范之心下降,关键时候,信阳军就会全力一次解决京东路的主力,从东面夹攻李重山,将胡人赶过黄河。这也是我为什么一直坚持攻击紧临徐州的萧县的真正原因。” 周庆先是大惊失色,接着又满脸通红兴奋异常握拳激动的说道:“原来如此,殿下果然是不世出的大英雄,深谋远虑,这下恢复中原将指日可待。燕王殿下万岁!” 姚定山依然严肃的说道:“指挥使也别高兴的太早,这样一来咱们的压力将非常的大,将面对近十万各路人马的四面围剿,随时都有全军覆灭的可能,需要指挥使使出全力周旋,即便有信阳军的暗中支持,但明面上还会出兵参与攻击我们,还是非常危险,希望指挥使有心理准备。” 周庆冷静了下来,但依然坚定说道:“我在徐州周围各县包括徐州城里还有不少故旧,原本是在特别的时候使用的,当然现在就不用了,实施殿下的战略就是最重要紧要的事,我会立即召集他们汇合,再有孙正义将军的支持,咱们就在这段时间打几个大仗,不以一城一地为重,在徐州周围游击作战,威胁徐州,芒砀山就作为最后的根据地和避险地,加强防守工事。姚兄弟,自从殿下的令旨传来后,咱们京东路的汉人信心高涨,在年底前,我也有信心将咱们徐州团营扩大到三万以上,到时将有实力有力配合殿下及孙正义将军。” “指挥使有信心就好,打完萧县后,咱们就立即西进打永城,我会与孙正义将军协调好的,这样围绕芒砀山周围的回旋空间就大多了,甚至可以对开封府有一定威胁,忽东忽西,既可练军,也可调动敌人达到战略目的。” 两人双手相握,纵声大笑,都是信心十足。 大宁245年6月,周庆义军突袭萧县,缴获大量物资,迅疾撤离消失不见,徐州震动,待京东西路大军出来四面围剿时,周庆又出现在淮东路,轻松打下永城县。 到245年8月时,据捕鹰卫消息,周庆军力已达3万人以上,又运动至徐州以北的沛县,沛县不战而降,气势更盛,整个京东西路手忙脚乱。 哈赤极为震怒,从开封府调集他的心腹亲军三万骑到应天府督战,要求2个月内必须彻底剿灭周庆。 162 扬州 得知徐州的周庆突然崛起,牵制了京东路大量的敌军,扬州的淮东路安抚使、太尉、高邮军涟水军都统制蒲进忠终于心动起来。 三年前,涟水军被蒙胡击败,彻底退过淮水,蒲进忠失去了重要的产盐地海州,盐业丝绸纺织业是淮东的经济支柱,虽然还有其它产盐地,但依然让蒲进忠痛彻心扉。 蒲进忠不过四十出头,雄心犹在,能独霸淮东这么多年,自然能力也是十分出众的。 淮东路相比于多年战乱的京西路,经济、人口、贸易各方面都强的多,扬州也是天下闻名的烟花之地,其繁华程度可想而知。 蒲进忠眼光也很长远,知道隔江的建宁朝廷对他的忌惮和防范,就没有指望过朝廷的支持,可是再怎么防范,也挡不住想做生意想发财的江南人,于是大力发展商业贸易,又有盐业丝绸纺织支撑,将扬州发展成了天下闻名的南北交易中心。 蒲进忠甚至建立了水军,淮水之上水军很难进行作战,长江之上又不方便去,又有朝廷的水师虎视眈眈,可是淮东靠海啊,在海上蒲进忠就是真正的霸主,海上贸易都已直达新罗、倭国,还在外海占据了不少岛屿,退一万步讲就是蒙胡占领了整个汉地,蒲进忠还是一方霸主,所以蒲进忠的自信心是很足的。 林建岳的崛起蒲进忠都看在眼里,特别是林建岳被朝廷明旨册封为燕王后,那真是嫉妒欲狂,他觉得自己不比林建岳那里差…嗯可能打仗要差点,否则不可能这么多年,以淮东路的经济军事实力还蜗居在淮东毫无寸进。 徐州突然乱起来,蒲进忠看到了机会,京东西路十万大军被牵制住了,不敢轻易南下,京东东路不过6万骑兵,还有数万汉人色目人步卒,自己手握高邮涟水两军近三十万大军其中还有8万骑军,蒲进忠有信心击败京东东路的敌军,不说占领全部京东路,蒲进忠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但收复海州占据京东东路南部山东半岛沂、密、莱、登等州还是有些把握的,对蒙胡的威胁没有那么大,对自己的海上发展战略却至关重要。 最关键的是,现在有京西的林建岳顶在前面,以林建岳的实力之强,必然是李重山的头号心腹大患,在林建岳没有败亡之前,自己绝对是安全的,现在这样的机会不多。 蒲进忠还有一个不可说的心思,就是在山东半岛沂州曲阜的孔家,以现在那个孔家的那个尿性,只要控制住了他们,自己就会有一些大义名份,再用金钱美女在建宁开路,又有军事上的胜利做铺垫,效仿林建岳封个淮王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蒲进忠哼着小曲来到任霜的房间,霸占任霜是蒲进忠生平干的最得意的一件事。 任霜是和孙曼卿齐名的中原两大美人,只是因为皇帝和孙正义的原因,名气没有那么大,任霜的父亲以前不过是一个很会做海上生意的大商人罢了。 蒲进忠没有用建宁皇帝那种拙劣的办法,而是用巨大的利益拉拢任霜的父亲任义祥,现在任义祥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商人了,而是淮东军水军副都督,任霜的哥哥任雄则是骑军指挥使,自然霸占任霜就水到渠成了,还可加强对手下军队的控制,一举两得,只是可惜任霜一直没有孩子,可见世事是没有完美的事。 对蒲进忠来说还有一个意外的大收获,任霜不仅是绝色美人,还身怀内媚之术,蒲进忠已经许多年没有和自己原来的那个黄脸婆同床共枕了,其他如夫人更是不屑一顾。 只是不过喝几口茶的功夫,蒲进忠就进入了贤者时间,完全没有发现任霜眼里的幽怨之色。 贤者时间自然要考虑贤者的事,对蒲进忠来说进攻京东东路还有一个最大的障碍,就是占据了淮东路毫、宿两州,拥有京西北路两州淮西两州,手握十余万大军的淮西寿春孙正义。 对于孙正义蒲进忠还是了解的,毕竟已经这么多年一直并肩抗胡,情谊还是有一些的,蒲进忠一直不相信孙正义会真正投靠胡人,只要给出巨大的利益,蒲进忠相信在自己向北进攻时,孙正义不会来扯自己的后腿。 孙正义的夫人本就是有名的美人,否则也生不出孙曼卿这样的女儿,美人计自然是行不通的,到了蒲进忠孙正义这样地位的人,金银珠宝这些更是上不了台面。 蒲进忠对孙正义占据的淮东路毫、宿两州并不在意,那就是淮东路的突出部,还直面徐州和开封府,风险太大,蒲进忠准备派使者去见孙正义,将这两州从淮东路划出去,并向朝廷报备,明确其归孙正义所有,但这个没有什么实际意义,本就被孙正义占领。 蒲进忠准备了一万匹战马、十万石粮食、分割直面建宁的淮东路滁州给孙正义,条件只有一个,要求孙正义与他立下盟约,互相质子,在他打下京东东路南部诸州之前不对淮东路动手,战争结束后,若孙正义愿与自己共进退,蒲进忠就向朝廷上书,封孙正义为淮南王,自己为楚王,办法蒲进忠自己去想,不用孙正义出一分力。 这个条件对孙正义来说十分优厚,蒲进忠换位思考了一下,觉得如果是自己,必然答应,唯一要做的事不过是忽悠住开封府的哈赤就行了。 有钱就是豪横,蒲进忠自得的笑了起来。划出滁州给孙正义,蒲进忠也是想过的,虽然有些可惜,但有个最大的好处就是,建宁朝廷对孙正义的防范忌恨之心必然超过自己,自然会全力去针对孙正义,自己在边上日子就好过多了,再说这也只是暂时放在孙正义手里罢了,当自己进一步强大了,整个天下都是自己的,蒲进忠有这个雄心壮志。 蒲进忠一离开,任霜就开始不停的疯狂洗漱,恨不得把皮都搓下来,她又怎么可能喜欢一身松弛肥肉的蒲进忠,这还不说,毕竟有钱有势有地位,对家里帮助极大,可是你娘的三两下就清洁溜溜了,这有什么搞头?有内媚的女人这方面需求旺盛,又是如花似玉的年纪,这和守寡差别不大。 任霜心里不舒服,便又去找来家里派来服侍自己的贴身侍女柳晴说话排遣烦闷,话语间自然就会说道蒲进忠,虽不会说蒲进忠怎么不行,但不满的意思还是表示了出来。 作为蝶衣司的统领,孙曼卿怎么可能对离父亲近在咫尺的淮东不上心,首先布局的就是淮东。 柳晴是淮西一破落人家子女,孙曼卿最喜欢的就是找这类人,既方便控制,又有家学,不是乡村的村女愚妇,大字都认不了几个,干什么都不方便。 经过一年多的时间,柳晴就混进了蒲进忠家里,也接近到宠妾任霜的身边。 163 顺势 任霜是什么人,家里什么关系,在淮东什么地位等等柳晴自然早就了解清楚了,孙曼卿考虑到父亲可能用得上,便及时进行了告知。 由于即将大战,李继忠、李阳都提前亲自来到淮东,准备在徐州及开封府这些最重要的地方做点文章,蒲进忠找孙正义合作这么大的事,孙正义自然是要和二李及吴忠商量的,还把任霜的情况说了一下。 正事没说,吴忠却先兴奋的说道:“前几日听了一段野史评书,蛮有趣的,说的是三国时就有曹操在赤壁之战前放言准备在铜雀台锁二乔的典故。这个任霜既然曾与孙大将军的女儿齐名,又这么受到蒲进忠的独宠,必然十分不凡。殿下的后宫缺口很大,不如咱们把她抢过来送给殿下,也算是一段佳话。” 孙李等三人懒得搭理他,知道吴忠就是这么个人。 “蒲进忠不知道我的真正身份,才提出这么个建议。不过淮东经济发达,还有算是强大的水军,又靠海,以后对殿下好处甚大,特别是他的水军,我以前就想过,绕山东半岛北上,从海路可直接威胁大都,战略利益极大。得想个什么办法,既不影响殿下的中原谋划,又可取得淮东之地。” 又是吴忠当先说道:“这种大事,不如立即快马报告殿下,殿下必然有好主意。” 李阳摇摇头道:“无论蒲进忠人怎么样,现在还是抵抗胡虏的友军,以殿下的仁义,决不会同意对付蒲进忠的。” 孙正义一听李阳这样说才道:“我不是没有主意,就是担心殿下会反对,先说好,找你们来商量就是要你们给我做证我为何如此做,殿下真发飙了我一个人承受不起。” 三人登时就不想听了,但孙正义怎么会放他们走。 “现在我还是大叛徒,我也知道哈赤也好李重山也罢,心里还是不信我防范我的,蒲进忠的事却是一个好机会。我的意思是这样,先答应蒲进忠的条件,什么以后封王这类事就是个笑话,可是他给的东西多啊,也可减少殿下的压力,还可加大力度对徐州的周庆进行支援,特别是那一万匹战马,这可是买都买不到的。周庆有了骑兵可就大不一样了,对胡虏的威胁更大。” 三人都默不做声,这方面的确不擅长,只就看孙正义演绎。 “蒲进忠必然是有进攻的计划的,他能进攻那里?就是京东东路山东半岛。我直接去找哈赤,把蒲进忠可能的计划和与我的盟约全盘告知。要互相质子嘛,得保证儿子的安全,我不会进攻淮东,但可以帮哈赤围剿周庆,将周庆限制在芒砀山,正好可以让徐州团营修整扩大。说服哈赤是整个计划的重中之重,不过哈赤我还是了解的,我有把握说服他理解我并答应我,他就会集中京东两路大军在山东半岛等蒲进忠,蒲进忠必败。” 三人面面相觑,这样对殿下是很有利,可是送死的可都是汉人同胞兄弟,不是几百几千,而是十万二十万,他们四个能承受殿下的怒火吗? 孙正义也没管他们,而是继续说道:“这样关键有一个好处,哈赤必然会更相信我,年底的大战是决定命运的大战,这么做,我的作用会更大。蒲进忠我是了解的,必然是等殿下开始与李重山哈赤的主力对峙之际才会动手,这个情况我也会一并给哈赤说明,到时徐州及京东西路空虚,自然是任我信阳军纵横捭阖,还有徐州团营周庆部相助。” 三人汗都下来了,这已经涉及到整个中原了,不给殿下汇报真的好吗? 孙正义还没完,还在继续说道:“即便和蒲进忠订下盟约,他还是会防范我,必会派人盯着我的大军,也会留下必要的部队防守泗州及扬州,可是他防得了我,却不会防和州、滁州,我建议镇抚司敌情司两位统领亲自去襄阳和南阳,令曲尚群和王立征抽调人马,秘密进驻和州,吴忠提前南下熟悉军队,在全面大战开始后,由吴忠亲自率军,我在淮东的内应吴忠都知道,可以立即迅速东进,攻取淮东。我配合殿下击败李重山后,再向东和吴忠一起夹击京东两路的胡人大军,可能都用不着殿下出手,就拿下山东半岛了,中原就是殿下的了。” 李阳想了想说道:“不行啊,曲尚群和王立征可不敢私自调军。” 孙正义笑道:“又不是正规各大主力军团,并不违反殿下的军令,所以才要你们两个亲自去协调嘛!所以才要吴忠亲自去领军嘛!最关键的是,又多了两个方面大将一起抗罪!” 其实孙正义也害怕,可是这真的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孙正义不甘心放弃。 四人沉默良久,都双腿发软,但这可是一统中原啊!殿下都可直接称帝了,好处实在太大。 最终还是李阳亲自拍板:“也别想了,就这么个事,又不影响殿下大的战略,还有好处,大不了我回家种地。干了!”主要李阳李继忠还知道林建岳用自己冒险勾引李重山的计划,他们内心实在不愿这么做,可是谁又能反对林建岳的决定?但如果李重山自己去不了就不关他们的事了。 四人这才兴奋起来,继续完善计划。 “敌情司镇抚司分出人手,加大淮东的渗透,嗯蝶衣司就别参与了,搞不好你女儿直接就给殿下说了,一切泡汤。” “现在最关键的是时间时机的把握,李继忠统领,你训练的鸽子信使现在必须派上大用场,专门的人伺候,消息中心就设在寿春好了,传向各方都方便,李继忠统领亲自掌控,好在都是在我们自己控制的地盘上,不会走漏消息,联系曲尚群和王立征的事我亲自去办。” 李阳说完,孙正义又接着补充: “我会迅速与蒲进忠定立盟约,然后去开封见哈赤,时间不是很多了,现在都8月了,还要调军。对了,盟约定立后,我会要蒲进忠立即移交滁州,吴忠就可明正言顺南下,还可带一部分精锐过去,最好是中下层军官,让蒲进忠不那么担心,也好统领曲王二人调集过来的人马,快速形成战力。” “蝶衣司还是要参加的,不过不是现在,而是在吴忠开始攻击淮东的时候,任霜的父亲哥哥对以后殿下北进很有用处,拿住了任霜,大势又已去了,必然容易说降。对了,吴忠,别忘了把任霜拿住交给蝶衣司献给殿下啊,说不定可以降点殿下的火气,可别自己忍不住吃了,那就只有你去承受怒火了。” 吴忠刚才兴趣高涨,现在却差点坐地上,没经过燕王同意就自己干,实在是事太大了。 在洛阳的林建岳还不知道自己忠心耿耿的属下自己就干出这么大的事,还在细化用自己钓李重山的计划呢!可惜注定用不上。 164 信任 孙正义现在去开封见哈赤还是很冒险的,李重山即将到来,必会清除所有可能发生的隐患。 不过这时候孙正义未经哈赤召唤就自行前来,又没有带军队一起行动,必有重要的事,哈赤倒很欣赏,更不会对孙正义做什么了。 听孙正义将蒲进忠的事讲完,哈赤十分惊讶更有些庆幸,若没有防范,蒲进忠成功的可能性极大,自己必然十分被动,被大汗问罪的可能性都有。不禁对孙正义好感大增,疑心几乎是没有了,因为孙正义若是假投降,蒲进忠一动,再有西面的林建岳配合,自己的开封府都保不住。 “孙将军果然是大蒙的忠臣,本王十分欣慰,这事我会向陛下汇报,必然重重有赏。不过咱们应该如何应对呢?西面的林建岳虎视眈眈的看着我,开封府的部队是动不了的。” 孙正义暗喜,话终于递过来了,如果他主动说出计划安排,必会发生其它意外的事,哈赤也会有疑心。 “大元帅与蒲进忠也打了不少年交道了,知道这个人十分谨慎,即便与我有了盟约还相互质子,必然要监视我的大军,只要我集中兵力到了与他的边界,他自然就不会再进攻了,再找到这样的机会可不容易,也不会再信我。蒲进忠的部队战力如何大元帅很清楚,除了防范我的部队,进攻京东东路的部队最多二十万出头,京东东路现有的部队自然不是对手,但加上京东西路的十万大军就不同了,两路的大蒙骑兵精锐加起来都超过十三万了,还不说有七八的步卒,又是以有心算无备,大元帅亲自确定方略,派得力可靠将领现场指挥,击败蒲进忠不在话下,甚至让他全军覆灭都有可能。” 都是我打,你超过十万的兵力又干什么?哈赤疑惑起来,但什么也没有说。 孙正义怎么会想不到哈赤在想什么?于是接着道:“开封府的部队不能动,那徐州的周庆就不好弄了,更不能放任不管。我想过了,回去后我就出兵四处寻找攻击周庆,但不能剿灭他,估计也剿灭不了,周庆这人有些本事,滑不溜手,我骑军不足,估计也追不上,大元帅留下京东西路部分步卒守好重要城池就行了,打蒲进忠有骑军就够了,我离开与蒲进忠相接的边界也可让他放心。” 哈赤一听孙正义这样说放了不少心,但依然十分犹豫,万一孙正义是假投降,那京东西路就完了,再与蒲进忠联合,说不定京东东路都一起完了,哈赤不敢赌,可是现在又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对付蒲进忠的进攻,自己又不敢动。 孙正义早就分析过这些可能发生的情况,但他有底气,因为他是真的准备利用胡人解决蒲进忠。 “要快速击败蒲进忠,就必须要有突然性,大元帅可提前聚集京东西路的主力,昼伏夜行,又是在自己的地盘上,蒲进忠必然发现不了,当他开始进攻时,即便发现了大元帅的大军,可是都已经出来了,又无防备,跑是跑不了的,打又打不过,等待他的只能是失败的命运。我回去后,大元帅可发明令,要求我率军进入徐州,配合京东西路共同来剿灭周庆,这时大元帅就可开始行动了。” 孙正义既没有问哈赤如何去打蒲进忠,也没有问具体开始的时间,开封府有自己近二十万大军,京东东路也会汇集近二十万大军,孙正义即便是假投降,夹在中间得京东西路也干不出什么事,何况还有人守住重要的城池,反手就可灭了他。 哈赤高兴的点点头,但还有最后一点疑惑:“孙将军做得如此彻底,恐怕以后仇人必多,你即便立下如此功劳,陛下也没法像建宁一样能封你为那个什么淮南王的,希望孙将军能理解。” 孙正义就是人精,哈赤没有明说,但孙正义知道意思,自己背叛的如此彻底,图的是什么? 孙正义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说道:“我知道大蒙的规矩,谁打下的地盘就归谁管理,大元帅,我只要泗、扬、滁州,和我现有的地盘合在一处,陛下封我个淮南淮北汉军都元帅这个要求应该不过分吧?扬州的钱多、大户多、美人也多,我的要求却不多,这个…世镇扬州就是我的最大愿望,当什么王的风险实在太大,陛下自然是眀主,不过汉人有句话叫做狡兔死走狗烹,这个估计以后也是避免不了的。” 哈赤微笑起来,孙正义是个人才,本事谋略都是上上之选,可惜心无大志,不能成为自己真正的盟友。 哈赤作为河套地区的宗王,早就不耐烦在中原磨叽,都耽误这么多年了,他还是喜欢在辽阔的草原上纵横驰骋。 呆在汉地这么多年,哈赤又比较好学,怎么会不知道狡兔死走狗烹的典故?他表面尊重,内心是不服自己子侄辈的李重山的,自己也是黄金家族的一员,许多和自己同样身份的人都在西边建立了庞大的汗国,自己却窝在汉地进退不得,早就不满了,实不实施汉法都不关他鸟事,只是李重山不让他回去,他就走不了,在宗王里面,哈赤算是比较能打的。 汉地的资源人力可用,可为大蒙征战天下提供后勤保障,汉地就应该让汉人来管理,只要他们真心服从大蒙,像孙正义这样有本事的人就应该重用,封个王建个属国有什么不可以的呢?可惜林建岳不愿意,一心与大蒙敌对,否则他是更好的人选。 哈赤拍拍孙正义肩膀,哈哈大笑说道:“只要好好跟着本王做事,是不会亏待你的。你骑军不足,本王就支援你5000战马,你要快速扩大汉骑,徐州附近的周庆就交给你了,希望不要让本王失望!” 孙正义大喜,没想到还有这个收获,看来对自己即便还有疑心也不大了。 孙正义明白哈赤只说本王没说大蒙是什么意思,这就是赤裸裸的拉拢,看来哈赤的想法也不少,这是好事。 “请大王放心,属下知道怎么做,必以大王马首是瞻。” 165 远望 林建岳看着跪着的乔灵哭笑不得,顾想在一旁惴惴不安。他倒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不过现在必须先稳住齐云济,虽然不怕,不过大战在即,齐云济的为人他知道,必会搞出事来,对大局不利。 当即命令顾想将齐自妍接入宫中,寻一偏僻殿落安置,派专人看护,不过看齐自妍这模样估计是不大可能医得好了,该医还得医,就这么让她自生自灭不符合林建岳的为人,但也不可能为了她对自己的女人怎么样。 齐自妍正常时入不了宫,疯了倒进来了。 近卫军已在堰城组建完毕,林建岳决定过去亲自训练一段时日,并调李斐骑军一并过来联合训练,相互熟悉,还有几个月时间,必须尽快形成步、骑、弓协同作战的能力。 不过家里得先安排好了才行。 王贤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林建岳是很不习惯的,却又知道宦官是必不可少,现在自己已经可以正大光明的使用了,林建岳也不愿意戴绿帽子。 只是林建岳不理解,是什么样的勇气和利益,可以让一个人放弃自己作为男人的权力,林建岳没有看不起,只是觉得这样的人有些可怕,心里必定是有些扭曲的,千年以来宦官为祸的例子可不少。 现在的蝶衣司倒是用得很顺手,不过这不是长久之计,女人发起疯来更可怕,比如这次齐自妍的事,虽然没有出什么大事,但已有了这个苗头,李芸曦居然也参与了,这让林建岳没有想到。 大明宫慈安殿,这是正妃李芸曦的住处。 事发了,李芸曦没有像李芸岚一样惴惴不安,自己的建岳哥哥可不是建宁皇帝那样的人,再说齐自妍这样的坏女人在建岳哥哥心里毫无地位,如果这样对待孙曼卿刘若兰刘宜谨的话,那就不好说了,建岳哥哥最是怜惜好女人了,当然李芸曦也不可能这么做。 李芸曦一看林建岳的脸色,就知道他并没有生气,果然还是清风山的那个少年。 但林建岳接下来的话就让李芸曦慌了。 已经身为燕王了,居然还要这样冒险,李芸曦不理解,她知道自己阻止不了林建岳的决定,但她无论如何都不愿离开洛阳,如果林建岳真出了什么事,她还活着干什么呢? “我让晚晚姐姐她们带着儿子们去南阳,建岳哥,我愿意和你一起在洛阳同生共死,我绝不会比你后死,能和你在一起,我已经很满足很开心了。虽然很舍不得景煜,但在我心里你更重要,不要赶我走好吗?” 林建岳紧紧搂着李芸曦,亲吻着她的头发,更下定决心要保护她的安全,绝不能再出现穆瑶瑶这样的事。 “世济长老你知道吧!那是真正的得道高人,他给我算过命,说我是天命所归,自有神仙庇佑。”又把忽悠众将的那一套拿了出来。 “既然没有危险,那还去南阳干什么?“ 总不能说李芸曦没有神仙庇佑吧? “不是这样,芸曦,景煜是世子,但他还小。到了我今天的位置,什么事都要考虑周全才行,儿子是我的合法的继承人,是眀令昭告天下的。每个孩子有谁比自己的亲生父母照顾更好更用心?你得为他考虑,得为我的基业考虑,得为李家考虑。芸曦,我们不再和以前一样了,你是我的正妃,当然现在可不能说是母仪天下,但权力并不小,我不在的时候,你就是燕王府最高的掌控者,也只有你能保护咱们的儿子,让儿子成为下面的人的效忠对象,才能让我的事业继续下去而不会分崩离析。你已经不是普通的女人了,我自己以前也没有想到会走到今天,我也好你也好都需要学习,得学会怎么成为燕王,怎么成为王妃。你带着儿子和其它孩子以及他们的母亲去南阳已经不单是我的要求,而是上千万子民、数十万军队及许多世家大族的共同要求,他们需要我、需要我们的儿子其中一人的绝对安全。乖,要听话,现在我的芸曦妹妹已经不能任性了。” 李芸曦其实明白林建岳的意思,可是在这个世界这个时代,能找到心仪喜欢的男人长相厮守是多么不容易?又如何能轻易分离? 自己的男人已经是王了,完全可以强令自己离开,但他并没有这么做,而是来劝说劝导自己,到了他位置,能做到这一步的有几人?李芸曦知道的就没有这样的人,这让李芸曦如何舍得? “对了,我的芸曦妹妹可不能只有一个儿子,要有很多,还有女儿,别再说这些分别不开心的事了,不如现在就去好好实行这个计划。” 李芸曦虽然脸红了,可是看着林建岳的眼神是那么专注,手轻轻抚摸着林建岳的脸:“建岳哥,我什么都听你的,我什么都是你的,我愿意像姐姐那样服侍你,让你开心。不要忘记这么多爱你等你的人,不能当皇帝不要紧,不能击败胡虏也不要紧,只要你好就行了,只要你在就行了!” 林建岳笑道:“那可不行,现在我有这么多儿子了,以后还会有更多,谁叫我身体这么好呢?芸曦妹妹,有个事给你说,我谁都没有告诉,你也不能告诉别人。前段时间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我是另外一个人,很平凡的过了一生,绝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似乎还有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不过都记不清了,主要是被女儿打断了。不过,有两件事记住了,其中一件就是咱们的世界很大很大,有辽阔的大海,大海不是无边无际的,在海的对面还有另一片陆地。就是咱们汉地周围,都有咱们一生都可能看不完那么大的地方,我的心告诉我这都是真的。我要打下无数的领地,把咱们的儿子女儿都封王,让他们出去为咱们汉人建立一个有一个的王国。按世济长老的说法,就是凡是太阳照耀的地方,都是汉土,又怎么能止步不前呢?” 李芸曦听不明白林建岳在说什么,也不在意,只是凝神看着林建岳在那里意气风发神采飞扬不停描述未来的美好情景。 “咱们能活多久?咱们肯定是完成不了的,不过没关系,咱们有儿子,儿子也会有儿子,芸曦妹妹,你教儿子时一定要告诉他这个世界之大,不要一天小肚鸡肠的搞内斗,这有什么意思呢?要斗就出去斗,为咱们汉人斗,让咱们的领地变成整个世界!” 166道家 林建岳在白马寺看了一圈,既没有叩拜也没有上香什么的,他就是奇怪,怎么一个和尚都不见,不过寺内却干干净净的。 这次林建岳出来主要是去看玄清观的刘宜谨,所以把刘秉云也叫上了。 “刘先生,我不喜欢佛教,但他们也用不着都跑了吧!佛教还是有用的,听说吐蕃蒙胡人他们比较信这个,以后还是要给他们一定地位,派他们出中原去传教也是不错的。” “殿下,在外面您得自称孤,这个是有规矩的。” “我就是不喜欢孤啊寡人什么的,为什么当王了就得孤寡?我觉得有朋友兄弟挺好的,谁规定王就不能有这些?就是皇帝也可以有嘛!” 刘秉云不再争辩,而是接着林建岳前面的话说道:“佛教教化吐蕃女真胡人效果是好,不过得有名气,得是所谓大德高僧,一般的和尚没有用。” “这个事得派专门的人去办,咱们的名寺古寺那么多,难道还找不出几个?给个名号封个国师什么的也行,只要有用,而且现在最好就开始,在李重山后方搞多点事还是好处比较大的。对了,这白马寺也是很有名的,和尚那去了?” 刘秉云笑着道:“还在呢!不过在一个偏僻的地方修佛,他们喜欢清净嘛!什么香火供奉都是身外之物,应该是不在乎的。” 林建岳皱眉道:“刘先生,这么做不妥,把他们放出来,只要不影响我们,也不要做的太过了,有时候一些小事做的不好也会变成大事,佛教传承了这么多年,底蕴非同小可,不要因小失大。” 暗道的事没法瞒,也用不着瞒林建岳,刘秉云只得带林建岳去看了入口。 看着黑黝黝的洞口下面通道很长,人都能直立行走,林建岳有些不满。 “这得花多大代价?实在是不好。” “殿下,这是以前就有的,只是现在又用起来了,可不是新修的,也没有那个功夫,这个事必须保密。所以只有和尚们受点委屈了,这个暗道直通洛水的一个隐秘处,都准备好了,必能保殿下安全。对了,再下面不远也新修了两条,一条通太清观,一条通玄清观,这个简单,就在白马寺两边,一个多月就弄好了。” “倒是难为你了,既然有了,就这样吧,免得你们一天提心吊胆的,好像我必死无疑一样。嗯那宜谨就不用跟着芸曦她们先走了。” 刘秉云大喜,当即就邀请林建岳去玄清观喝茶。 “不忙,这个太清观那边为什么也要挖一条暗道,难道世济长老也认为我有危险?既然来了,先去拜访下世济长老。对了,把和尚们放出来,你这不是欲盖弥彰吗?方外之人,没那么多奸细,看好就行了。” 世济长老既没修道也没喝茶,而是在喝酒吃肉,与林建岳已经很熟了,也不避讳,又让林建岳惊讶了一下,不过也不以为意。 “刘长史,你那个地道挖得太矮,走的十分不舒服,你派人再扩一扩。” 刘秉云懒得答话,能给你挖都已经很给面子了。 林建岳笑道:“长老不必担心,李重山来了,您和我在一起,真到了那一步,我让您从白马寺先走。” 世济长老也笑道:“贫道都快入土了,那用得上那个玩意?是为了重孙子考虑,以后他用得着。” 林刘二人默然无语,也不好问你一出家人那来的重孙子,不过好像道家对婚嫁是不怎么强求。 “刘长史,你也别板着个脸,以后你的几十代子孙也用的着,既然搞了,就把他搞好,弄个半截,实在看着不舒服。” 林建岳岔开话题说道:“长老,我准备让一些所谓的高僧前往北方草原传道,以后也少些阻力,您看如何?” 这下世济长老严肃起来了,也不喝酒吃肉了,急忙说道:“干嘛用那些秃驴?咱们道家有的是人才。殿下,佛教蛊惑人心的确有一套,不过以后很难控制,如果政教合一的话,更麻烦。咱们道家则不是,清净无为嘛,也从不参与政事,一样可以软化那些野人的斗志,而且可以和儒家配合使用,效果会更好的。” 林建岳疑惑道:“我好像听说那些人都信佛教,道教是不怎么信的。” 世济长老瞪眼道:“谁说的?李重山的爷爷,就是统一草原的那个,就特别喜欢道家,还封贫道的师傅长春道人为国师,8年前李重山也要封贫道为国师,不过贫道拒绝了。” 刘秉云不信,还嘲讽道:“你一个不忌荤腥的假出家人,会封你为国师,李重山眼睛瞎了吗?” 世济长老轻蔑一笑:“枉你还是刘家最有出息的嫡子,眼光见识真不咋的,你以为李重山为什么这些年开始实行汉法减少杀戮,贫道告诉你,有很大原因就是我道家的功劳,不然你爹有事没事来找贫道干什么?以前本天师都不怎么搭理他的。” 刘秉云眼睛都瞪大了,却也不敢反驳。 “这个…不瞒殿下,其实贫道原本是准备答应的,连封号都想好了,叫做救苦救难显化真君,不过在去大都受封之前,贫道这样神仙一样的人物居然生病了,还不是一般的病,饭照吃酒照喝,就是全身无力,去茅房都得要人服侍,还查不到原因,后来又突然好了。贫道是什么人,上知五千年下知…现在好像有些不行了,世道都变了,当时还是行的,立即就觉得不对,立即就卜了一卦,去了大都大凶,留在晋祠大吉,这不就见到殿下了吗?” 刘秉云瘪瘪嘴,你娘的没想到连出家人拍马屁也如此厉害。 8年前自己在干什么呢?对了,还在穆寨,还有穆瑶瑶,也是在那年为自己而亡,自己也是那一年来到中原,想到这里,林建岳遽然一惊,难道真有什么不可描述神秘之事?林建岳摇摇头,将这个异样的念头排出脑海。 道家有这个历史,林建岳很是高兴,道家能用更好,世济长老说的没错,道家是真的不参与政事。 “既然长老来了我这里,说明是看得起我,那就拜托长老安排协助了,不知长老需要我做什么,只要我能做到的,必然全力去办。” “嗯随便封个国师就行了,封号贫道也想好了,就叫全德神化明应真君。” 这个林建岳并不在意,当即就答应了,还同意调拨大量金银人力马匹物资,甚至还给国师定了品级。 只有刘秉云愤愤不平,这当官要钱要地位也太容易了吧,你世济长老的世外高人形象那里去了? 167端倪 孙正义一回到寿春,一边等待开封哈赤的军令,一边立即开始整军备战。 到了现在,孙正义的信阳军已有步军十二万,骑军四万,还没有计算徐州团营的军力,完全就是可以独立作战的强大兵团了。 吴忠已领一万骑军南下,随行数百军官,信阳军的骑兵和李斐的骑军一样,大多是由步卒转化而来,下马攻城照样能行,日后攻击淮东扬州,也是需要快速机动的骑兵的,孙正义本想多给吴忠一些兵力,不过担心蒲进忠会有别的想法才作罢。 孙曼卿已经怀孕了,孙正义心里的想法就和以前又有所不同,之所以提出灭了蒲进忠全取京东路的想法,也有日后为自己外孙子上位做准备的意思,那时是需要孙家有强大实力的,现在自己儿子有在自己手下任统军大将的,也有在地方任知州的,只要这次战略成功,那就是泼天的功劳,在燕王府下属各军中独树一帜,军功第一,以后孙家就有可能是新朝第一武勋世家,还有文官方面的助力,扶持孙曼卿的儿子上位把握大了许多。 至于会不会被殿下问罪,孙正义知道是必然的,但不会有多大事,最糟糕的局面是自己回家养老或者不再掌军,不过武勋第一的地位是无法抹杀的,自己的大儿子孙浩经过自己这么多年的培养教导已经十分出色了,完全可以接班,还认识燕王,以林建岳做事的方法孙浩也必然上来。 至于林建岳能不能一统天下,孙正义毫不怀疑,只是看什么时候罢了。 徐州团营的军力已经快达到五万人了,还有近万骑军,周庆都没有想到京东西路已有或者潜在的反抗势力加入燕王麾下的热情会这么高涨,周庆知道不是因为自己的威望有多么高,而是燕王第一份令旨的作用。 周庆觉得再这么过一两年,自己就可以独立取下京东西路。 不过时间还短,徐州团营各自为战,还没有形成合力,在京东西路各地乱窜,不过正因为如此,也导致胡虏总是抓不住徐州团营的主力。 周庆真正自己掌握的军力不过万余人,姚定山手下的兵力比他的还多,还有其他各方加入的势力由王安集中率领。 王建这人不是京东西路的本地人,而是几年前来这里的,能力很强,在义军中威望很高,姚定山给周庆通过气,王安是燕王麾下敌情司的副统领,比自己的地位还高,否则周庆怎么可能让王安来率领其他各路人马。 孙正义从开封府回来的路上就在永城召见了周庆姚定山,王建在北方的沛县附近,太远来不了。 听了孙正义的初步计划,周庆姚定山只能表示服气,当然他们并不知道燕王殿下都不知道这个行动计划,孙正义也不可能说。 大宁245年9月,孙正义大军北上,迅速收复永城附近州县了,步卒逐步向芒砀山周围逼进,孙浩则率骑军到徐州附近,甚至还在徐州城里呆了几日,原因就是他需要伪装成胡人骑兵,这是孙正义给哈赤的建议,然后出发到京东西路北面各处耀武扬威。 周庆姚定山王安等人则在各地留下精干小部队继续骚扰,制造主力仍在各地的假象,而真正的主力全部回到芒砀山整训,迷惑哈赤。 哈赤大喜,开始逐步收拢京东西路主力骑兵,暗中前往山东半岛。 哈赤已经暗自决定,如果蒲进忠真来,那就说明孙正义可以绝对相信,又与自己关系颇佳,他就想办法向李重山建议,调孙正义军进入关中,任命孙正义为关中汉军都元帅,而他自己则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回到河套,在孙正义配合支持下,建立自己的汗国,真成功了的话,以后取代李重山成为天可汗也不是不可能。 孙正义主力接开封明令离开寿春,在永城和芒砀山附近徘徊不前,蒲进忠也终于放心了,不由有些佩服周庆,就那么点人,居然搞出这么大的声势,把孙正义都拖住不少兵力。 到达滁州的吴忠不过万余骑兵,蒲进忠并不惧怕,大方的将州治滁县交给了吴忠,也留下数万步卒监视,以防万一。 王立征没有在南阳练兵,而是在上洛继续完善城防并收拢原刘家豪的商州军,他知道自己的重任,中原大战一开始,自己这里必受到关中胡军攻击,上洛商洛并不好守,但又必须守,这里就是以后进攻关中的最佳出发地。 这日王立征却见到了他现在不想见的人。 王立征跟着李阳来到中原,虽然并没有特别突出的战绩,但十分善于练兵,为燕王麾下的大军壮大做出了卓越的贡献,也得到了林建岳的充分信任,现在已是林建岳麾下排名第八的虎厢军都指挥使、忠武将军,作为方面大将,位高权重,后方大本营都在他的控制之中。 但他来中原之前就在汉府的内卫司中有名号,虽然来中原后就再也没有联系,但关系还在,来找他的人也认识,就是以前的同僚,现为汉府内卫司副统领童其军。 “王将军,现在汉府又不是要你背叛林建岳,只是在节帅进攻关中时,你从武关道全力出兵配合罢了。也不怕告诉将军,节帅已在大散关集中了超过十万大军,遮阳关也有数万,中原一动,节帅必取得关中,节帅已决定就在关中称秦王,节帅和林建岳是兄弟,就是林建岳知道,也不会怪你的,以攻代守嘛!” 王立征听童其军一口一个林建岳,心中早已怒火万丈,你还知道殿下是林建安的兄弟啊。 “要我做什么也行,不过你得拿林大帅的手令来。” “我是节帅手下内卫司副统领,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吗?王兄,你这样就有些不讲道义了。” 王立征冷笑道:“我就是内卫司出来的,你以前是什么人我不知道?道义?如果真讲道义,你今日就不会这样来找我了,你们又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道义?别说你是内卫司副统领,就是统领亲自来,也得要大帅的手令。” 童其军大怒道:“王立征,我知道你已经是大将军了,现在很了不起,但再了不起,也是内卫司出去的,你这是忘恩负义,你对得起大帅的栽培吗?” 王立征大笑起来,眼泪都笑出来了,好一会儿后才说道:“童其军,你口口声声林大帅,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周群暗中的大舅子,你可以用自己妹妹去讨好周群,但不是人人都和你一样无耻。周群派你来策反我,就是他最大的失误,镇抚司一直没有在汉府搞什么事,那是殿下讲情义,现在给了借口,你就等着瞧吧!” “别忘了你还有如夫人和儿子在南郑,难道就这么无情无义连他们的死活也不顾了吗?” 王立征悲怆说道:“殿下为了大局大义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有多少人全家都为此献身?别说是我的如夫人儿子,就是拿包括我在内全家性命威胁,又有什么卵用?童其军,实话告诉你,就是你有林建安的手令也没有用。今日见你就是全了昔日情义,在我的大营中你居然敢来威胁我,你那来这么大的胆量?周群那来这么大的胆量?也罢,今日就恩断义绝,以后见面我王立征将绝不留情,你滚吧!” 童其军脸都黑了,但不敢再说下去,一个不好就是身首异处。 “你走之前最好把你们的人都带走,这也算是我王立征报答林建安大帅的提拔之恩,希望你听清楚我说的话,好自为之吧!” 168决裂 王立征正准备派人去找李阳,李阳却亲自到了武关城来找他。 李阳还正在想怎么给王立征说接下来的大事,却先听到了童其军来搞事情的行为,不禁勃然大怒。 “林大帅是什么人,让我们来之前就交待的很清楚,童其军居然还敢这么威胁你,未经林大帅同意周群有这么大的胆子?这样也好,内卫司在我们这里潜伏的人手老子早就弄清楚了,可是镇抚司在汉府的人手他们知道吗?立征,你放心,你夫人儿子绝不会有事,在你独挡一面开始时,我就有准备了。” 王立征摇摇头:“不要为了他们浪费人手,以后他们将十分重要。” 李阳哈哈大笑道:“立征,实话告诉你,镇抚司现在的恐怖,连我自己都有些害怕,我已要求顾想夫人加强蝶衣司的力量来监控了。想动你的夫人孩子,他们还没有这个能力,我也不做什么事,就是发个消息出去,林大帅自然就会收拾童其军这个鸟人。” 这时李阳又有些黯然道:“这样发展下去,殿下和林建安大帅最终有一日会兵戎相见,殿下不愿、大帅不愿、你我也不愿,可是争霸天下容不得啊,到时殿下会是多么心痛无奈。” 王立征只是叹气,沉默不语。 “周群是个人才,现在对林建安大帅很有用,对抗胡大业还有用,就让他多活些时日,当内讧一开始,他不想死都不成了。” 王立征有些担心的道:“原来汉府的人现在咱们这边担重任的可不少,周群他们也不可能只找了我一人,比如吴毅,他已是无为军副都统制,以前也是林大帅的心腹,也是极为重要的,统领还是要加强监控。对了,统领这么远到商州来找我,是有什么大事要办吗?” 听完李阳说的事,王立征坐立不安,只是道:“这事我觉得必须给殿下汇报,私自调军的事倒也罢了,并不危害大局,只是我们这些统军将领有问题。可是这事一旦实施,就表示了和建宁的决裂,和汉府的关系也在恶化,北方还有李重山,即便全取中原,那也是四面皆敌的局面。” 李阳惊讶的看着王立征,没想到他统军几年,居然已经可以看的这么远了,以前他可没有这样的能力。 李阳笑着说道:“这个事我们讨论过了,大的形势的确和你说的差不多,不过有些情况你不了解。来商州之前我已去见过曲尚群了,他已接到消息,在建宁的王圭相公已确定倒向了殿下,京湖路的钟振骅由于害怕殿下,已率京湖路的主力退到长江以北京湖西路的潭州,京湖东路各地方有王圭的儿子在,其核心江陵府又是王家的地盘。京湖东路是还有不少朝廷的兵马,可是其统兵大将也是王圭的人,已经邀请殿下派军派将秘密进入京湖东路整军了,这就已经去了一大威胁。” 王立征大喜,人心向背的变化对殿下极为有利。 “林建安大帅和殿下的兄弟感情怎么样你不了解吗?就是高亮诸葛德他们也对殿下关怀备至,西边绝不可能在几年之内就兄弟决裂向中原明攻,当然如果林建安大帅取得关中,按童其军说的自立为秦王后就不好说了,从周群等人的动作看可能大势由不得林建安大帅的意愿。不过你我对汉府有感情,敌情司可没有,他们一向是把汉府包括林建安大帅当敌人的,甚至通过秘密渠道向关中透露了一些汉府的情报,目的就是让汉府无法顺利取得关中。” 王立征有些悲伤,争夺天下有些人有些手段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完全不顾大义名声。 “至于李重山,这次中原一旦败退,估计几年都恢复不了元气,敌情司镇抚司在北方搞了不少小动作,颇有成效,叛乱不少,虽然影响不了什么,可是也会让李重山手忙脚乱。中原再一败,我估计反叛更多更大。再说李重山本就是殿下的主要敌人,有殿下亲自对付,还有黄河天险可以利用,取了淮东路山东半岛,水军可直接通过海路威胁大都,形势已经大不相同了。” 听到这里,王立征就已决定立即向淮西和州立即调兵了。京西南路地盘广大,原有的守备兵力本就不少,自殿下令旨发出后,各地参军热情极高,兵源极为充沛,调数万老兵没有任何问题。自己手里还有超过五万精锐的商州军,加上武关城天险,怎么做都是从容。 这个事的确不能给殿下说,否则必然会被强令終止,一切为了殿下,一切为了天下,王立征并无迟疑。 即便江南两路还有百万大军,可是在那个朝廷带领下有什么用?真有用的话也不会搞成今天这个局面了。 “既然如此,我会立即调集数万精强人马,由我副将率领急速赶往和州,吴忠还是需要提前熟悉部队的,并配置一些马匹,当然战马是没有的。统领,事已至此,只盼你们一切顺利了,事后我会自行向殿下请罪。” 李阳松了一口气,这事最难的就是王立征这里,但又只有王立征这里才有足够的兵力。李阳最知道王立征的忠心程度,甚至还准备了暂时扣押王立征的准备,给殿下的理由就是王立征可能通汉府,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这么做,后患太多。 曲尚群则相反,就是你叫他领兵去打建宁,估计他都不带犹豫的。 蒲进忠还不知道已经有无数人在盯着他,盯着他的军队,盯着他的地盘,盯着他的女人,依然有条不紊的调整军力部署,洪泽湖畔,蒲进忠看着源源不绝行军的精锐士卒,雄心万丈,甚至还有兴致找到几个漂亮的村姑就在湖上淫乐,虽然没几下就不行了,保留了好多无辜女子的清白。 蒲进忠不行,林建岳却相当的行,这不跟随他时间最久的刘若兰也有了,原本刘若兰是不想走的,林建岳忽悠女人的本事不说天下无敌,那也是世所罕有,同一件事情可以找七八个理由。 林建岳所有的女人都哭哭啼啼的,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李晚晚,她觉得小土匪必然又看上了那个美女,所以才把她们都赶走,被李芸曦一顿好骂,才没有说出来。 也只有一个女人倒霉,那就是齐自妍,连林建岳都不知道她被关在那里,女人的防范心思不留死角。 169道观 对南阳襄阳大规模的军力调动并没有引起林建岳的重视,因为他知道京湖东路将要发生的事,也不是麾下主要的各大主力兵团,防范钟振骅也是应有之意,只是没想到该去江陵的大军去了淮东而已。 诸事已毕,林建岳反而轻松了下来,现在他最喜欢去道观找世济长老聊天,撕下世外高人的伪装后,林建岳发现世济长老很有趣,更加学识渊博,林建岳觉得自己学到了不少东西。 当然还有去玄清观与刘宜谨密会偷情,其实说偷情有些过了,不仅李芸曦她们都知道,连地方都是人家的爹安排的,本可光明正大,不过这么做似乎别有趣味。 为保证林建岳的安全,申志行在太清观玄清观周围专门立下了军营,由于近段时间林建岳几乎每日都来这里,张逸允带着1000重甲近卫基本就长驻这里。 随着林建岳的地位越来越高,张逸允除了武力还行外,行军打仗实在不咋的,不过他算是林建岳的发小,地位俸禄都不低,现在专门干的就是在城里保护林建岳的安全,可是城里有什么危险?平日基本就没有什么事,林建岳去玄清观了,那里他一般是不能进去的,张逸允便又找来张奉一起喝酒吃肉。 林建岳自然是毫无保留的信任张逸允,但也正因为如此,张奉花了2年时间,在众人无法察觉的情况下慢慢接近了张逸允。 张奉是张逸允在南郑还没有出五服的亲戚,以前在清风山的时候,韩玉衡带他去南郑走过亲戚,那时就认识了张奉。 可是张奉在长大后被汉府内卫司发现了与张逸允的关系,专门做这个事的内卫司自然不会放过,让他加入了内卫司。刚开始时没有什么坏心思,也没有什么重视可言,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童其军就将张奉派了出来,命他想尽办法靠近张逸允,最好是加入林建岳的内卫部队。 现在张奉已经是张逸允手下的一名亲卫队长了,算是童其军埋得最深的一名暗子,童其军有信心林建岳的镇抚司绝对发现不了张奉,因为张奉五年前就来到了张逸允身边,早就已经经过镇抚司的审查了。 童其军从商州离开后,一直心神不宁,他没有想到自己昔日的兄弟居然如此决绝,自己一时没忍住说出了威胁王立征家人的话。 他是知道李阳镇抚司的厉害的,更知道王立征和李阳相交莫逆,自己这样威胁王立征,估计南郑很快就会得到消息。 王立征作为林建岳的心腹大将,自己这么做必然会被林建安降罪,地位不保他接受不了,混了这么年才到如今的位置,实在舍不得,如果周群不保他的话结果必然是注定的。 那怎么才能让周群保自己?什么暗中的郎舅关系屁用没有,只有一条,自己有用,而且有大用。周群现在最关心的是什么?胡人都排在后面了,林建岳就是生死大敌。 童其军决定铤而走险,命令张奉想办法对林建岳搞一次突然袭击,不要求能杀了林建岳,也不敢要求去杀了林建岳,就是要向周群证明自己随时有威胁林建岳性命的能力,这样周群才会在林建安面前尽力保住自己。 张奉被内卫司及童其军洗脑多年,自然言听计从,而且又不是要他去杀了林建岳。 林建岳向以大度仁慈著称,和张逸允的关系和亲兄弟有什么区别?自己只是去吓吓他,连致命武器都不带,事后自己说明缘由,让人报个战死,就此隐姓埋名真正加入林建岳的麾下,加上张逸允再求求情,应该不至于身死。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关键的是自己的亲哥已经被童其军想办法扶上了一个地方守备都指挥使的位置,当然金银田地这些东西也不少,如果自己不做,性命保不保得住不知道,那些东西必然全部失去。 林建岳看着给自己斟茶的刘宜谨,一副清冷清净假装正经的模样,还真有点飘飘欲仙仙风道骨的气质,实在忍不住,一把搂过,手已经开始在宽大的道袍内乱动。 天上的仙女也没抗住,开始娇喘起来,林建岳正准备刀枪入巷,厢房外却传来呼喝剑击的声音。 林建岳并不慌乱,只是一手搂着刘宜谨安抚她,道袍都没脱,也不怕走光,自己则批上长衫,一手还是拿着大哥以前送给他的直刀,就坐在榻上看刺客有没有胆量能力进来。 顾想要带人照顾李芸曦一大群妇孺,还有两怀孕的,林建岳就没让她留在身边。可是乔灵带着剑堂的人却在,而且基本是寸步不离,在洛阳这个大本营敌人都有本事派人进来,林建岳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这么了不起。 张逸允白长了那么大一副身躯,头脑却很简单,酒一喝上头,受张奉一激,为了显示自己是林建岳的铁杆兄弟,便偷偷带着他进了道观看看周围的风景建筑,当然张逸允再傻,也不可能让张奉进屋。 却不料张奉不仅酒量好,身手也大出张逸允意外,一进道观,刚说到那里是什么地方,那里绝对不能过去打扰,张奉就箭一般的射了出去,手还从怀里掏出折叠长枪,不过似乎没有枪头。 张逸允一看就知道不对了,想先冲过去拿下张奉,头却眩晕起来,四肢无力,怪不得张奉最后非要跟他干一大杯,必是在里面给他下了药。 张奉的确估计准了林建岳在的地方,也知道道观里面都是女子,当然无顾忌,就准备极速飞跃过去破门而入,可惜人还在半空,就发现下面已是剑气森森,刚才还在磕瓜子打瞌睡的女子居然这么快就组成了剑阵。 张奉魂飞天外,想大叫解释,可惜人在空中是无法停留的,也无处借力,双脚还没落地上,身上就插了几把剑了。 “殿下恕罪,属下守护不力,让殿下受到惊吓。“ 林建岳笑道:“惊吓?这算什么惊吓,我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懦弱之人,还准备露露身手呢!不过宜谨倒是被吓到了,她虽然修道,还没成为神仙,乔灵姑娘,没想到你的身手也这么好了,不错不错。” 170震怒 林建岳一听说此人是张逸允的亲戚,还是从汉府南郑过来的,对这个所谓的刺杀就有了疑惑,但他知道这绝不是大哥的命令。略一分析,就知道是下面的人自己弄出来的事,本想让人将尸体草草埋了了事,却不料蝶衣司已通知了镇抚司,没过多久,全城的人都知道了,玄清观周围立即就围满了人,连军队都开过来了。 林建岳无奈,这时总不能对大家说当不知道算了,也别追查了,那样只会让大家更为愤怒,只能交给镇抚司处理了。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张逸允自己到大牢里去了,连饭都不吃了,这么爱吃的人都绝食了,可见心中是多么内疚。 林建岳知道张逸允有时候就是一根筋,怕他出意外,只能先去劝慰陪伴了。 张逸允自然是没有人敢真关他的,连询问的人都没有。 张逸允一见林建岳来了,只是抱着林建岳的腿嚎啕大哭,还用头撞墙,没办法,只能先拉住假意骂了几句,果然就好多了,这不顺着来还不知道要搞出什么事。 林建岳知道此时绝不能提刺杀的事,也懒得跟他分析,因为完全没有什么卵用,而是开始数落张逸允不求上进,而且还老被女人骗,作为兄弟,十分丢林建岳的脸。这样一说果然被成功带偏,张逸允既不好意思又开始诉苦,说自己太胖,还喜欢在上面,这有几个女人受得了,是他主动给金银让走的,绝不是被骗云云。 这事过后,张逸允这下连护卫林建岳的差事都干不成了,但总不能在家闲着,还是会出事,林建岳有些挠头,不知道如何安排才好。 “逸允啊,有个事可能只有你才能帮我,世济长老你是知道的,他拒绝了当李重山的国师,但是呢他马上就是我的国师了,李重山知道后必然恼羞成怒,更会派人对世济长老不利。那怎么能行?世济长老是不能出事的,这关系着燕王府的脸面。你武艺高强,你知道我是最信任你的,所以想派你带着人去贴身保护他,责任十分重大,这个重任就交给你了,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能帮到林建岳,张逸允自然兴奋的答应了,林建岳不禁松了一口气。 他也想过,世济长老即便现在不扮高人了,但本事绝对不小,说不定还有些玄妙之处,就是真正的高人,让张逸允到他身边,一是能安顿他,二是说不定还可以让张逸允开窍,林建岳为了张逸允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张奉的身份在李阳的亲自主持下很快就搞清楚了,对林建岳来说这次刺杀的事其实完全不是什么大事,就不说是大哥那边的人,自己连刺客面都没有见到,毛一根没掉,但对燕王府下面众人来说就是天大的事,这是挑衅,更是居心叵测,本就对汉府是敌视,现在完全就是仇视了,连李阳王立征吴毅这些从汉府过来的人都一样。 首先就是汉府内卫司在燕王府势力范围的暗探被揪出数百人,林建岳的亲卫中经过严密调查居然又发现了一人,愧疚震怒之下全部都被镇抚司以残忍手段杀害,镇抚司第一次露出狰狞的獠牙,然后开始全范围排查,有些不是奸细的都被抓进大牢进行严刑拷打,搞得风声鹤唳,人人自危,毕竟因为林建岳林建安是兄弟的关系,与汉府那边有联系的人不少。 林建岳一看这么下去不是事,先是拒绝了顾想要回洛阳贴身保护他的要求,接着把李阳、刘秉云、李梓阳给叫了过来,先得把这几个人说服才能平息越来越紧张的气氛,这么发展下去直接兵戎相见都有可能。 “以前蝶衣司就去刺杀过邓婵,汉府不是也没有怎么样嘛!不要这么小心眼,要有放眼天下的气度。当然主要还是大战在即,我们还需要与汉府精诚合作才能取得胜利,这样针尖对麦芒,对大局不利。” 李阳沉默不语,李梓阳道:“现在汉府的秘密力量就在打殿下的注意,以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绝不能掉以轻心,更要以严酷的手段给予他们震慑。芸曦景煜她们都在南阳,不能排除汉府那些人继续搞事情,必须将他们全部彻底清除,然后将战火引到南郑才能确保万全。” 林建岳终于发怒了:“战火?什么是战火?我大哥是敌人吗?这次的事一看就是下面的人自己搞的事情,你们会不知道?立即停下现在内部毫无原则的清洗举动,安抚人心,南阳那里可以加强防护,但绝不允许派人去汉府做什么事。这是我最后的决定,你们执行吧!” 刘秉云一看林建岳的态度,也不敢说什么了,只是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打破一些不好说的默契,有些不甘心放弃。 三人都沉默无语,林建岳淡淡的说道:“你们是在质疑我的决定吗?“ 三人急忙跪下请罪,只得从命。 周群看着面前惶惶不可终日的童其军,不由叹道:“没有能策反王立征,也没有什么,不过你不该用家眷威胁,不仅失了身份气度,还让以后的策反工作更难做,首先口碑就差了。即便这样,也没有什么大事,可是你居然敢自己就派人去刺杀林建岳,胆子太大了,没有可能成功不说,还给了他们借口,这样如何给节帅交代?其军,本来没有事,现在就是大事了,以节帅的脾气和对林建岳的兄弟之情,你想不死都难,我会尽力保住你的家眷,你自己去向节帅请罪吧!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要乱说,知道吗?” 周群不是不想保住童其军,这是他手里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力量,可惜童其军看似有点本事,却连出昏招,现在周群自己脱身都难,他已决定童其军一死,就立即秘密解决自己养在外面童其军的妹妹,彻底脱开关系。 林建安都懒得看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的童其军,只是对内卫司统领金邵春说道:“老金,李阳走后,一直都是你的在做这方面的事,也为我立下了不少功勋,可是没有想到漏洞竟然会这么大,我也不责怪你,自己把内卫司好好清理一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没有我的同意和命令私自行动不说,还敢对我小弟出手,还使出如此卑劣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让我以后如何去见小弟?我看汉府内部其他人的问题也不少,老金,不听招呼的也要管管,到时候给我个名单,我会让他们知道应该怎么做事。” 旁边的周群等人知道最后一句话是对他们说的,林建安表情越是平淡,怒火越盛,背上冷汗直冒。 “要争天下,可以,但得各凭本事,这样的行径,只会让人瞧不起。我小弟都被行刺了,他做什么了吗?李阳他们倒是开始做事了,我小弟反而把他们制止了。我也得做点表示,把童其军及家里数百人头送去洛阳。” 童其军正想开口说什么,却被旁边内卫司看护人员一掌打在嘴上,随即割下头颅,有些话林建安是不允许他说出来的。 “周先生,李阳我还是知道的,不会对我有什么动作,不过你还是要小心点的,今后一段时间不要随便外出,我不愿失去周先生,还希望周先生能继续帮我做事的。” 周群心里明白,其实林建安已知道所有事,这也算是比较严重的警告了。 171 谋算1 大宁245年10月,曲尚群通过战船快速将王立征调集的4万人和2万襄阳军运到和州,大江之上战船云集,建宁的朝廷水师却龟缩在建宁不出,只是加强防御,让潭州的钟振骅十分失望,这都抵到鼻子底下了,你都不动,他娘的你这还是朝廷吗? 钟振骅现在特别希望朝廷有反应,他其实并不惧怕林建岳,故意向林建岳示弱,让出长江上游的要地,就是创造机会让曲尚群这个早就有反骨的人与朝廷发生冲突,江北江南一旦发生战争,他才有机会火中取栗。 钟振骅并不知道这是运兵的,但为了掩护战略目的,曲尚群特意相当于带着空船在长江耀武扬威,甚至一度接近建宁水师,不过曲尚群早就知道朝廷水师不会动,有王圭李祁年窦世权这些人在建宁,又怎么会允许他乱动? 钟振骅也没有实力与林建岳叫板,更不想在中原与林建岳有什么冲突,整个京湖路都是他放弃的对象,或者说是和林建岳交易的对象。 他已假意与齐云济达成合作协议,会全力支持夔州路的齐云海,自己的条件则是在合适的时候让齐云济在朝廷想办法给他个王爵,郡王也行。 但钟振骅的真实目的却是攻取夔州路,占据蜀中,成为名副其实的西南王。 钟振骅担任京湖两路安抚使一方大帅已经许多年了,培养拉拢了不少心腹,势力不小,最关键的是没有任何人知道现任蜀帅黄耀是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当然黄耀能当上蜀帅,主要还是钟振骅暗中使力加上黄耀自身能力不俗,在南边清剿安抚土人番人屡立功勋,蜀中经济民生稳固,逐步就升上来了。 钟振骅两兄弟早就在一起秘密商量过了,京湖路这个地方是好,人口稠密,经济发达,可是受到朝廷的制约太大了,不说其他,就是在京湖西路的中心江陵府周围,钟振骅许多时候都得看王家的脸色,更别说王圭是三朝元老、当朝宰相,这个安抚使一方节帅当的不是那么有滋味。 按理说以京湖路的条件,编练四、五十万大军是没有太大问题的,可是钟振骅一直就没有继续扩大军力,多年搜刮的钱粮物资都干什么去了?全部被他暗中转移到蜀中去了,心腹大将谋士的真正家眷也都在逐步转移,连人口都转移了不少,钟振骅就没有打算在京湖路扎根。 以前他们两兄弟曾经还有野望,可是看林建岳这个崛起的势头,钟振骅很有自知之明,明白自己是无法在中原江南这些繁华之地与林建岳争锋的,干脆痛快的首先就让出京湖西路,还可以达到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他更明白,看王圭对林建岳的态度,即便他不主动让,这个地方最终也是林建岳的。 可是蜀中加上夔州路就不一样了,有天下闻名的山川之险,以钟振骅黄耀两兄弟这么多年的积蓄,超过五十万的庞大兵力,十几二十年的积蓄,就是林建岳林建安两兄弟一起从两个方向向蜀中进攻,他们也不畏惧,而且早就做好了防御的准备,当个西南王还是有把握的,大不了最后向林建岳称臣也不是不行,只要能保证自己的地盘地位就行。 钟振骅知道,江南看似人多军队多,可是斗志战斗力那是真不咋的,绝对不是身经百战一力抗胡的燕王府麾下的几十万精锐大军的对手,双方一旦发生冲突,钟振骅立即就会去联系林建岳,不但不会听朝廷命令攻击林建岳,反而将京湖路直接送给林建岳,条件就一个,支持他西南称王,最好是支援一部分精锐协助他攻击夔州路。 算盘是好,可惜朝廷太软,钟振骅还得继续在潭州等待机会并进一步想办法挑拨。 吴忠没有想到王立征和曲尚群调来的部队居然还比较精锐,连将领和管后勤的人都是配置齐全。 主力兵团在外,还是能再组大军,林建岳现在的实力的确在极快速地增长。 敌情司不断传来消息,蒲进忠主力已开始在海州边界聚集,但还是在滁州留下了三万余步卒,扬州也差不多。 吴忠踌躇满志,手握七八万大军,还有不少在淮东路的内应,这下有机会为殿下立下开疆拓土的大功了,听说扬州不但繁荣,还美女如云,除了任霜,得好好搜刮一下,宫殿那么大,殿下的后宫人太少了。 林建岳已知道孙正义的大军正在芒砀山周围与周庆的徐州团营假意周旋、与淮东扬州的蒲进忠达成的盟约并轻松获得了滁州的事。 仔细看了一会中原的地图,林建岳有些忧虑,蒲进忠一旦开始进攻山东半岛,李重山就不一定敢来洛阳了,可能会先去灭了蒲进忠,解决后顾之忧再说。 总不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友军覆灭吧!一旦蒲进忠败亡,京东路的大军一起过来,还有其他变数,孙正义虽强,在几十万蒙胡精锐大军面前也不够看,看来随着形势的变化还得继续调整战略。 林建岳当即招来刘秉云李梓阳李阳和在洛阳的铁青林一起研究战略调整,如果他知道这是孙正义几人有意为之的话,还不知道会恼怒到什么程度,估计都有人会被立即解职降职。 刘秉云也不知道孙正义他们的计划,但心中暗喜,这下殿下很可能就不用冒险了,心中突然又一惊,难道世济长老真是神仙?这都能看到? 抛开杂念,刘秉云当先说道:“蒲进忠一向谨慎,估计他也是要等李重山和我们接触上了才会动手,否则他怎么敢主动进攻?” 林建岳点点头,这是必然的。 “李重山一到开封,必然首先关注殿下在那里,殿下自然还是在洛阳。李重山的大军必然先向东或者向南运动,不过不开打,蒲进忠是不会动的,我的建议是刘家豪的无为军首先攻击,先占领陈州颖州再说,特别是陈州,直接面对开封,可令孙正义先把陈州的防御搞好,守城器械都准备好,吸引李重山的目光,打打防守战压力不大。” 林建岳皱眉道:“如果这样,李重山就可能不会来洛阳了,那如何还有机会能围住他?” 要的就是李重山不来洛阳,刘秉云继续说道:“关键是不开打蒲进忠不会动,早打早动,让李重山首尾不能相顾。如果无为军不动,李重山必然到洛阳来找殿下,这时蒲进忠开始攻击山东半岛,后院起火,洛阳不是一二天一二月能拿下的,李重山就很可能回去了,咱们是追不上他的,距离这么远,无法和蒲进忠夹击李重山,那时蒲进忠必死无疑,他死无所谓,可是要再把李重山钓来,就不大可能了,到时重兵集结在开封府和京东路不动,我们怎么进攻,即便有孙正义为内应也没有太大用处。” 172 谋算2 刘秉云的分析还是很有道理的,这也是林建岳担心的地方。 “可是如果无为军攻击陈州,李重山不可能不要开封府还是来洛阳,在陈州相持攻防时,蒲进忠还是会动手,那李重山去剿灭蒲进忠不是距离更近更快?” 刘秉云胸有成竹地道:“咱们现在也有十万精锐骑兵了,野外不一定能打得过,只要提高警惕,跑还是跑得过的。颖昌府、堰城、陈州成品字形在开封府西、南两面三处威胁开封府,那里都可以让李斐的八万骑军驻防躲避,只要李重山南下陈州,李斐就出去威胁他的后路和开封府,带着他兜圈子,就在这边拖住李重山。和洛阳不同,咱们在黄河上没法修工事,威胁不了李重山,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林建岳笑道:“刘先生,照你这个说法,还是让李重山来洛阳更好,只要他去打蒲进忠,咱们就进攻开封府,结果不是一样?” 殿下这还是不想放弃自己作为诱饵的想法啊! 刘秉云摇头道:“殿下,攻和守是不一样的,咱们和李重山不同,咱们还是以步卒为主的,一旦出去进攻,谁知道从洛阳退回去的李重山是去打蒲进忠,还是打我们这三路其中那一路进攻的大军?蒙胡骑军速度这么快,消息根本来不及传递,信鸽又不保险,即便传递了过来,也来不及反应,变数太大,军国大事是不能依靠运气的。” 林建岳知道刘秉云说的十分正确,只能叹口气说道:“如果这样,那我干脆就去堰城与近卫军汇合算了,就把刘先生的计划执行到底。” 娘的就是不想让林建岳冒险,堰城可没有地道暗道保证林建岳的安全。 刘秉云还没说话,铁青林就说道:“如此不妥,在大都李重山身边有可以影响他而我们不知道的内应,即便蒲进忠在东边进攻,说不定李重山根本就不鸟他,只重视殿下,洛阳战略还是要按原计划进行,说不定情况会更好,陈州战略只是形势变化下的补充而已。” 林建岳想了想便同意了,要求尽快将调整过的方略告知各大军团统军将领。 李阳没敢说话,又不好离开,只能希望孙正义随机应变了。 中原现在是什么形势李重山也知道,现在河北源源不断在向开封囤集粮草,自己年底南下开封的消息估计应该瞒不住了,便立即召集巴图苏、秦正浩和捕鹰卫统领哲仁商量具体方略。 “朕年底南下,现在估计南边应该已经预测到了,林建岳现在什么情况?” “禀陛下,捕鹰卫付出了不少代价,才基本探听到消息,林建岳的三个主力军团均在开封府周围,龙捷军大概十余万人在西面的许州,领军的是原来守洛阳的铁青林,沿开封府周围修建了无数囤兵堡垒,十分难以攻打;南边的是原来蔡州的信阳军和淮西郭祐廷的无为军合并组建的新无为军,人数也是十余万,统军大将是原商州的刘家豪,现驻蔡州;新组建的近卫军十二万多人,是从各军抽调的最精锐的士兵,统兵将领郝天峰,处于西南方向中间位置的堰城,林建岳现在有骑军近十万,统兵大将李斐,位置没有最终确定,我们分析应主要在堰城,方便对两个方向进行支援。” “林建岳在什么地方?堰城吗?” “捕鹰卫为了得到林建岳的准确消息,在京西路的人基本都死伤殆尽了,不过好在前段时间洛阳发生了林建安那边汉府的人刺杀林建岳的大事件,林建岳的镇抚司大搞清查,人人惶恐,好不容易收买了几个叛逃的以前从汉府过来的人,他们是重点清查对象,所以基本摸清楚了情况,除了年中去堰城训练了一段时间近卫军,林建岳现在一直在洛阳。陛下,洛阳有守军4万余人,还有近卫骑兵2万3千余人。” 李重山点点头,对秦巴二人说道:“现在有个新情况,哈赤传来消息,淮东扬州的蒲进忠欲趁朕与林建岳大战之际,集中兵力偷袭京东东路山东半岛,哈赤准备集中京东两路先行围歼蒲进忠,朕同意了,不过林建岳战力很强,看他的布置也是防守为主,只要他龟缩不出,朕带过去的人加上开封府的人恐怕很难击败林建岳,不知二位有何建议?” “开封府步卒不过十万,还要留守城的人,咱们的骑兵总不能去攻城吧?孙正义还是很强的,人数也超过十万,就是不知能否信任。这几年反叛的汉军不少。” 秦正浩先说道,虽然他已通过刘景烨知道了林建岳以自身为饵的计划,不过现在大军都还在河北,肯定是不能说出让李重山准备去偷袭洛阳的方略的,得看形势发展一步步来。 李重山也不敢说有把握,只是将孙正义和哈赤合作的情况说了一下,特别强调了哈赤十分信任孙正义。 巴图苏看了秦正浩几眼,欲言又止,李重山见状笑着说道:“巴元帅有话就说,难道你还信不过秦师傅?” 巴图苏有些尴尬:“倒不是信不信任的问题。好吧,是这样陛下,既然京东路的人现在都已去山东半岛打蒲进忠了,京东西路空虚,如果孙正义要反叛现在就是最佳时机,联合林建岳击败哈赤留在开封府的兵力还是有可能的,但目前一切情况正常,孙正义应该可信。不过前些时日,巴尔思夫给臣说了一个事,哈赤有意离开中原回河套,还想把孙正义都带走,已通过其他人找到巴尔思夫帮忙,巴尔思夫觉得可能会影响到陛下南下的大计,特意找我说了一下。陛下,这几年中原每况愈下,与哈赤敷衍了事有很大关系,这次他集中京东路所有兵力先去打蒲进忠就是有问题的,分不清主次。臣建议陛下先派臣去开封府,解除哈赤的兵权,既然他想走,那就让他走,臣有信心收拢哈赤的部下和收服孙正义,重新布置好兵力,只要陛下一到开封,必能迅速击败林建岳。” 巴图苏其实不想当着秦正浩这个汉人的面说蒙胡内部高层的事,害怕影响投降汉人特别是像秦正浩这样的高官的信心。 李重山淡淡笑道:“哈赤也是黄金家族中的一员,与他同样地位的人的确有许多建立了大大小小的汗国,他这些年说得上劳苦功高,有想法很正常。河套现在有些不稳,他回去也好,但不是现在。开封的主力有许多是他从河套带过来的,虽然巴元帅很有威望,不过还是他带领更好。咱们大蒙极少使用阴谋诡计,一直都是靠实力取胜,这次也一样。孙正义可信也好不可信也罢,只要朕去了,不管是谁,一律扫除。巴元帅,这次中原你和朕同去,以后中原的事就交给你了。秦师傅,从河北抽调至少5万步卒,派可靠将领率军先行出发。” 173 谋算3 “陛下,不知河东关中如何安排?林建岳非同小可,恐怕需要各方合力长期作战才行。”巴图苏并没有李重山那么有信心。 “秦师傅的意见呢?” 秦正浩脸色凝重地说道:“扎赫敏已有报告,林建岳在大散关聚集重兵,显然对关中野心不小。河东晋宁军发展很快,咱们由于主要对付在中原的林建岳,在河东只能处于防守。陛下,不知林建岳在您心中与河东关中相比孰轻孰重?” “怎么说?” “若林建岳重于一切,陛下到达开封时,可令阿日查暂时放弃太原,全军南下渡河攻击洛阳,扎赫敏至少放弃凤翔府,兵分两路,一路攻击武关道威胁南阳,一路出函谷道会同阿日查围攻洛阳,陛下率大军与开封府周围的林建岳主力相持鏖战,林建岳顾首顾不了尾,最好的结果是至少退到襄阳,一个不慎全军覆灭都有可能。不过小臣能想到林建岳不会想不到,小臣也是汉人自然了解汉人,小臣十分怀疑在洛阳所谓的刺杀是林建安林建岳两兄弟耍的诡计掩人耳目,一旦陛下如此做,林建安必全力攻取关中,河东的晋宁军也不会再只是防守,太原府很可能会丢失。以后陛下就要花更大力气对付林建安了,而且一旦林建岳看自己受到四面围攻,直接放弃中原,率军西去与林建安合流,恐怕会更难对付。” 李重山沉默不语,这个方略就是他准备的杀手锏之一,但他不得不承认秦正浩说的是对的。 秦正浩知道林建岳的计划,但他不愿意出现上述结果,那样天下的主人就换人了,秦正浩觉得林建岳比林建安更适合做主人。 “若不放弃关中河东呢?” “陛下应首先给刘景烨去信,要求他立即扩军备战,除了阴地关方向,还需密切注意吕梁山脉,林建岳是最喜欢出其不意的,陛下再派可靠将领率至少三万骑兵从河北支援太原,阿日查主力应驻军晋中以南的辽州,背靠太行山河北,既可支援太原,也可快速南下隆德府。” 李重山想了想,点了点头。 “关中兵力只是防守问题不大,潼关天险不用担心,河东方向距离太远,晋宁军也不敢离开河东,重点就是大散关,扎赫敏主力不能在京兆府,而是大散关方向,建议凤翔府至少需要十五万骑兵,八万步卒才能抵住林建安在大散关的大军。林建岳在商州兵力不多,京兆蓝田一线骑步各有四五万就足够了。” 李重山皱眉道:“那中原的林建岳如何打?他在中原也有超过五十万部队,咱们又不善于攻城,那得打到什么时候?咱们拖不了太长时间。” “小臣赞同巴元帅的说法,淮东的蒲进忠十分谨慎,就是山东半岛他也不敢全占,怕咱们全力对付他,这次进攻不过是拣便宜的做法,他的实力能力比林建岳差远了,小臣认为现在可以暂时不管他,回头随时可收回失地。京东东路除重点城池应配置足够守军外,其它都可放弃,调京东两路主力汇同孙正义从颖州方向向西进攻蔡州,陛下汇同哈赤主力从开封府出击,牵制住林建岳的三个主力军团,即便不能速胜,但绝不会败。只要蔡州方向得手,林建岳必败无疑。” 巴图苏立即赞同:“秦院使的方略和臣想的大致相同,所以认为哈赤集中京东路兵力先去剿灭蒲进忠相当不智。若按这个办法,臣当亲自前去率领京东路和孙正义的部队攻击蔡州,甚至不会一定要攻下蔡州的所有城池,而是会从南面配合陛下大军首先击破林建岳主力。” 李重山听两个重臣意见如此一致,心中大为后悔,看来不该答应哈赤的办法,应早点找他们商量的,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 还是因为自己心急,而剿灭蒲进忠的机会实在太好,一时没忍住。 “这个朕当时确实没有考虑周全,不过就像巴元帅说的一样,咱们汇合哈赤开封府主力,即便不能打败林建岳,但也不会败。朕去开封府后就采取攻击姿态牵制住林建岳,只要我们向西向南一动,蒲进忠必动,他一离开淮东路的城池,哈赤必能快速击败蒲进忠,到时就继续执行秦师傅的战略,只不过拖的时间长一些罢了。” 秦正浩心里暗喜,时间长了,北地骑兵战力必然大幅下降,后勤压力骤增,何况还有孙正义这个大变数,相信林建岳会把握住这个机会的。 林建安站在大散关城头上看着东方的关中大地,不由吁了一口气,笑着回头对周群说道:“不知道周先生是希望扎赫敏来这里呢还是兵出潼关攻击洛阳。” “属下也不讳言,自然是出潼关最好,这样关中就是咱们的了,关中可是帝王之基。” “可惜要让周先生失望了,扎赫敏的大军不仅没有去潼关,反而来凤翔府了。周先生,你文韬武略,宰相之才,不过气度还需要再大些,一味依靠外力投机取巧是不能真正成就大事的,自己强才是真的强,咱们提前在傥骆道和子午道的伏兵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吗?扎赫敏虽强,但顾头顾不了腚,这次必能将胡人彻底驱逐出秦州,咱们的后勤压力就可大为减轻,说不定还可以取得部分凤翔府的地盘,李重山主力又被我小弟牵制住,这样下去扎赫敏又能坚持几年?关中必然还是咱们的。” 周群露出佩服之意:“还是节帅有远见,早就预料到了这一日,所以基本提前了一年就开始准备,是属下们太小肚鸡肠了。” “周先生的蜀中战略也要开始准备了,这人啊,没钱的确干什么都不容易。内卫司已经开始有动作了,具体方略也要提前准备好。蜀中是有天险可以依靠,可一旦失去天险就什么都不是了。黄耀的兵是不少,可是他们打过什么像样的大仗吗?也就是打打土人还行。只要过了天险,只要有十万精锐士卒,必可横扫蜀中,不是自夸,咱们可以一个打他三个。” 174 谍影 扬州的任霜终于可以自由的呼吸了,蒲进忠一走,就是蒲夫人也不敢对任霜如何,如果任霜是齐自妍这样天性淫荡的女人,估计都找好几个面首了。 任霜早就发现柳晴不是一般的女子,不仅貌美能言善道,似乎还有不小的势力,经常能带一些市面上见不到的稀罕物给她,金银这些阿堵物更是不放弃在眼里,进出扬州城就像进出自己家一样随便。作为一个侍女,可是看她那姿态气度,倒更像是一个大户家的小姐。 蒲进忠走了,任霜的脑袋似乎也灵光起来,她已问过父亲柳晴的来历,知道曾是以前做商人时的合作伙伴的女儿,家族败落后来扬州投靠于任家,还有亡父的书信。任霜知道柳晴应该不是这么简单,否则一破落户的小姐怎么会这么能折腾? “柳晴,你家里还有什么人?现在咱们也算是无话不谈的好姐妹了,可以让他们来扬州嘛!难道我还会亏待你?” 以前这么长时间不说这话,蒲进忠一离开,任霜突然这么说,柳晴知道任霜是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柳晴已接到蝶衣司的命令,要求看能不能找个机会与任家合作,既然任霜已有怀疑,倒也可以借机探探,大不了离开就是,蒲进忠府里蝶衣司的人可不止她一人,现在只不过是她地位最高机会最好罢了。 “看来小姐似乎已知道点什么。不过我跟随小姐不少时间了,应该知道我没有什么坏心思,更不会对小姐不利。不错,我是一个很隐秘组织的人,这个组织全是女人,首领有个外号叫凤统领,如果你有建宁的好姐妹,可以问问,名气是很大的。凤统领带着我们也不干别的,就是让我们无依无靠的女人生活得更好。对了,也可以告诉小姐,凤统领和燕王殿下关系很密切。” 任霜很吃惊,这么容易就告诉人了? 想了一会儿,任霜才说道:那你一直在我身边是想做什么?” 柳晴轻笑道:“咱们要活下去,得有靠山,咱们的靠山就是燕王。燕王殿下很欣赏小姐的父亲,凤统领也是要帮燕王殿下做点事的,有来有去嘛!我来就是希望能牵个线,不过一切都不强求,只看小姐家里的意愿。小姐放心,你给我说的事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说出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不是?反而会得罪小姐。” 林建岳怎么会知道任霜或者任霜的父亲是那颗葱?不过不妨碍柳晴扯大旗,要想策反人,没有强大的背景靠山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任霜松了一口气,闺房之中的羞事被说出去,那还有脸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是淫娃荡妇呢!不过还不保险。 “既然你们都是为了女人好,那我也可以加入你们吗?” 柳晴笑道:“别的女人倒也罢了,小姐却不行,你父亲哥哥位高权重,地位不同,怎么能和我们一样出去做伺候人或者辛苦的事?何况小姐还是和孙曼卿姑娘齐名的中原大美人,自然都应该是人上人才对。” 任霜听言也不禁有些自得,不过一想起蒲进忠那一身松弛的肥肉,心情又不好起来了,只是说道:“父亲哥哥他们从不给我说那些事,恐怕帮不了你。” “没关系,有机会你可以问问他们,如果有什么想法可以告诉我,我会给凤统领传达,也会让燕王殿下知道,其实我就是个联系的人。我会一直在小姐身边的,如果小姐要告发我,我不会怨你的,毕竟我也是有目的接近小姐。” 任霜默然无语,但已有些心动,燕王是谁她怎么不知道?父亲哥哥本就很仰慕燕王,特别是燕王令旨传达天下之后。 蔡三在四周无人的时候会默默看着南方,那里有殿下、有统领、有家人,心中有无数思念,却又义无反顾。 蔡三是镇抚司麾下而不是敌情司的死间,身材高大,武艺不凡,长相十分接近蒙胡人。他在接受任务的时候就被告知,此生将再不能回到家人身边了,他以后会学蒙语,娶蒙女人,一直生活在敌境。 蔡三就是被捕鹰司策反的其中一人,但只有他和另一个人是死间,其他的是真被策反的。 深夜无人时,蔡三也会流泪,不是因为离开家人,离开妻子儿子,而是因为为了掩护他的身份,通过他的出卖,他知道的就有十几个同胞袍泽死在自己的手里,洛阳的准确情报也是他告诉捕鹰司的,否则如何取得捕鹰司的信任? 接受了任务,蔡三就知道了以后燕王殿下会进攻草原,会彻底灭了蒙胡人,那是多么激动人心的时刻,还不止如此,大统领有句话让他更坚定了信念:“凡是太阳照耀的地方,都应该是燕王殿下的领土。” 蔡三明面上的身份是汉府人,是镇抚司转了好几个弯替换的,其实他是汝州曾经的流民,是受林建岳恩惠最大的那一拨人,最是死心塌地,重要的事李阳一般都选用这一批人。 蔡三任务只有一个,打入捕鹰卫高层,以后要传递的不是中原的事,而是河北草原的重要情报,由于能力出众,长相近似,现在他已是好几十人的头目了。 因为蔡三叛逃的身份,哲仁自不会把他留在中原,而是被派到河东去监视投降的汉人去了,好几个有二心的世家已被蔡三拿住揭发,在捕鹰卫里面蔡三已是哲仁十分信任喜欢的下属了。 现在以他的职位,已接受命令暗查河东汉军都元帅刘景烨。林建岳来过河东后,李重山没有多少疑心,巴图苏哲仁却十分怀疑,现在就是要找到稍微明显的证据。 李重山要求刘景烨扩军备战的命令已传到太原,刘景烨紧张起来,他知道这是秦正浩给他名正言顺扩军调军的机会,更有可能是最后的机会。 河北过来三万骑兵驻太原,刘景烨不担心,在太原城里,他有信心解决他们,麻烦的是驻辽州的十余万胡人骑兵主力,他自己的力量办不到,必须联合晋宁军才行。 现在距离中原大战已不远,时间并不多,刘景烨先从北方大同等地抽调主力部队回太原,晋中的汉军也在集中,加起来也不过十万出头。 不过晋宁军在刘家暗中支持下,又有原龙捷军第一军的底子,经过一年发展,步卒近十万,骑兵五万,只要配合的好,完全可以解决辽州的十余万蒙胡骑兵主力,所以刘景烨直接就派自己的儿子前去晋州,告知自己全取河东的行动计划。 175 警告 经过长达一个月的跟踪,蔡三终于知道了刘景烨的四儿子秘密去晋州干什么了,他以前并不知道刘家已经投向了燕王,现在知道却已经晚了,因为不仅他知道了,他的手下也知道了。 蔡三知道这事非同小可,而自己以后有大事要办还不能暴露,不过他干这行时间这么久了,很快就想到办法,便立即对手下诸人说道:“刘景烨是陛下的亲信,仅凭他儿子叛变,说明不了刘景烨就是叛徒,还可能被反咬一口,波及到哲仁统领。这样,你们继续在附近继续监视刘政杰,我是从林建岳那里出来的,清楚他们的规矩,欲亲自想办法潜入晋宁军核心,那里必然有刘景烨是亲笔书信或者信物,拿到咱们就立即离开,咱们在这里是对付不了刘政杰的,更不能暗杀他,否则就打草惊蛇了,爱吉合,我离开后由你统领他们,千万小心,若我三日内不回来,你立即带他们潜回河北,不要再去太原。” 爱吉合就是哲仁派在自己身边监视自己的,蔡三非常清楚,所以他要找借口单独出去。 在临汾这么多日了,蔡三作为镇抚司的资深人员,早就找到镇抚司设在晋州州治临汾的秘密据点,他必须通过镇抚司去见刘河生,否则连刘河生的面都见不到,如何执行下一步计划? 而作为死间,蔡三是有特殊办法证明自己真正身份的,就是在同事面前割开肚皮,取出里面早就提前藏好的信物,蔡三自己都没看过是什么,方法有些残忍,以刘家对殿下的重要性,蔡三觉得值得用一次。 蔡三虚弱睁开眼睛,看见河东镇抚司指挥使跪在自己面前,原来是镇抚司最高的紫金令啊,其效用和李阳在面前区别不大,这是镇抚司都知道的事,加入镇抚司第一步就是学这些规矩。 蔡三示意将东西缝回去,然后说道:“把我绑起来送入囚车,鞭打酷刑这些痕迹不能少,我还有更重要的事,不能暴露,我来这里单独见你的事你想办法圆过去,你的手下也不能知道,嗯我的借口是来偷刘景烨通敌的证据的。最后送我去见刘河生大将军,路必须经过城南的迎新客栈,押送的人穿镇抚司的衣服,人不能太多,我在那边的手下必来救我,咱们的人会有死伤,小心点吧,但没办法,我的身份对殿下太重要,还要继续潜伏下去。特别注意,救我的人里面有个人必须杀了,是我的副手爱吉合,左耳下有颗黑痣,你亲自动手暗中结果了他。” 那个指挥使看着满身是血的蔡三,双目含泪,这情况还要动手弄出伤痕,可怎么忍心动手啊。 “我是不能真正去见大将军的,但有个最重要的消息,就是刘政杰已经暴露了,必须立即通知河东刘家,他们是有办法的,比如提前宣布刘政杰为叛逆改变计划等等,这样才不会影响他们的谋划,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写密信风险太大,你不一定相信,我也有危险,时间更是紧迫,这也是我要亲自来见你的原因。我被他们救回去后,会拖延一段时间,你速度去安排。对了,给我一个汝州的烧饼吧!好久没吃了,以后估计也很难吃到,真是怀念啊!” 指挥使恭恭敬敬跪下,给蔡三磕了三个响头。 消息迅速传到太原,刘景烨叹了口气,看来自己太不小心了,对李重山信心太足,好在殿下的确是天命所归,百神庇佑,这个当口居然刚好有内应提前知会,这不是天命是什么?虽然河东只不过是一隅罢了,现在还影响不了大局。 既然捕鹰卫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监视自己,那计划就得调整了,信道的刘景烨原来是不准备采用狠毒的手段把太原城里三万胡人骑兵杀绝的,但既然是来防范自己的,那就只有对不起了,粮草全部都是刘家供应或者过手的,刘景烨有的是办法让他们一起完蛋。 既然防备自己,那辽州的胡军必然不会再像以前那么信任自己,剿灭他们的计划还得重新布置,得把他们引出来,刘景烨决定就在太原城下一次解决问题,只要把他们彻底击败围歼,隆德府的几万人也只能放弃河东绕黄河回河北了。 河东是刘河生的老家,收复河东对他来说意义特别不寻常,这也算是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对刘家的计划刘河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不过他还是急忙写密信向洛阳的林建岳报告整个计划过程,询问林建岳的意见,包括有内应冒生命危险警告自己的事情都说了,虽然林建岳肯定早就通过镇抚司知道了。 这也是刘河生和其他方面统军大将的不同之处,在他的一生中不管大事小事,事事都以林建岳为中心为主导的这个习惯,保证了他刘河生的刘家才是以后新朝第一武勋世家的地位,虽然他的战功和能力远远达不到第一的位置。 “刘先生,看来刘老将军已经下定了决心。在我与李重山大战之际突闻河东失守,必然对胡人的打击巨大,甚为有利。唯一可惜的是,我原来准备是在进攻河北时从太行山出奇兵进攻大都,一举鼎定时,才正式让刘家闻达于天下的,不过现在也没有关系了,孙正义给了我一个方略,就是水军绕山东半岛,从海上偷袭攻击大都,效果倒是一样的,还可从河北西面牵制李重山的兵力。不过刘先生,你爹的这个计划,是通过晋宁军出阴地关进攻太原,将辽州的胡人主力引过去,对太原的刘家风险很大,主要家眷都安排好了吗?” 刘秉云笑道:“这个计划必是家父深思熟虑的,刘家在河东深耕这么多年,暗中的实力十分强大,胡人虽然增加三万骑军,加起来不到二十万,还分驻三个不同的地方,问题不大,又在一定程度上延缓了胡人知道刘家反叛的消息,我是信心十足的,家眷即便还在太原,应也没有什么问题。” 刚说完,刘秉云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话了,连近二十万胡人大军在河东都奈何不了刘家,以后不是更加势大难制?现在可不比以前了。 偷偷看了林建岳一眼,却发现林建岳脸色并无异样,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林建岳其实发现了刘秉云的小动作,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个问题并不只是在刘家身上出现,也是不可避免的,他早已想好了以后应对的办法,也不会伤害这些功臣们,刘秉云完全是多虑了。 176 变化 接到柳晴从扬州传回来任家有意向向燕王殿下靠拢的密信,孙曼卿十分高兴,这可是一个巨大的好消息,只要任家愿意靠向王爷,蒲进忠就完全不是多大的威胁了,她也算是为自己的建岳哥哥做了一件大事。其实她不清楚,蝶衣司在建宁干的事更重要,只是看不太明白罢了。 只不过身子已经很沉重了,否则她必然亲自从南阳回洛阳报喜,好好撒撒娇,现在只能把顾想叫来把消息转给她。 这个事对顾想来说反而是小事,原本应该去京湖路的军队偷偷去了和州才是大事。顾想决定亲自回洛阳向林建岳汇报,她也不准备怀孩子了,她接下来要将蝶衣司建成一个真正可以与镇抚司比肩的组织,确保林建岳的掌控力。 林建岳见顾想自己从南阳回来十分担心李芸曦她们的安全,但知道必然是发生什么重大的事,待听说了私自调军的事后,林建岳并没有发怒,只是沉默。 林建岳不认为有谁现在会做什么对他不利的事,私自调军的是谁?曲尚群和王立征,这两个人林建岳十分了解,不然不可能让他们做方面大将。 那他们为何敢私自调军?只能说明这不是他们的单独行动,而是许多人参与,包括地位比他们高的人,自己没有接到镇抚司的报告,那么必然有李阳参与。 李阳跟着他多少年了?还是看着他长大的,谁都有可能反,李阳不会,那他们要做的林建岳敢肯定必然是对自己有利但自己不会同意的行动,对朝廷方面的行动,和州本就是这样具备有利条件的地方。 具体什么事林建岳懒得考虑了。 李阳接到林建岳的宴会邀请十分不解,殿下很少单独请什么人吃饭的,除非是世济长老这样特殊的人。 宴会上顾想也在,李阳就知道不对了,只是唯唯诺诺喝酒吃菜,他已经意识到什么了,只是李阳不知道怎么说怎么解释,因为事情已经进行到关键阶段了,想停止也停不下来。 现在这个时候,自然不会长时间饮宴喝得酩酊大醉,气氛又比较微妙尴尬,所以很快就结束了,李阳告辞离开,不过走得十分缓慢犹犹豫豫的。 林建岳没办法,什么帝王之术也不想用,只得幽幽地问道:“阳哥没有什么话对我说吗?” 李阳转过头,看见林建岳眼中神光湛然,气势逼人,没有了往日的谦恭温和。 李阳扑通跪下:“殿下恕罪!” 林建岳缓缓站起走过去,扶起李阳:“你有什么罪?罪在哪里?到底有没有罪?我现在都不知道。阳哥,你的为人我是了解的,我知道你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 李阳眼泪都下来了,愧疚是没有的,感动却有,只是跪地上不起来。 听完了孙正义他们的计划,林建岳久久不语,但不可能就这么让李阳跪在那里。 林建岳坐在地上看着李阳的眼睛道:“阳哥,你和孙正义他们有这个想法很正常,不错,我的确不会同意你们的计划。但可以告诉你,并不是我林建岳矫情或者什么所谓的仁慈仁义,而是这么做真的不合适。这样我们是可以毫无压力的取得淮东和扬州这个关键之地,可是这么大的行动,事后是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的,孙正义日后一旦反正,你们把天下人都当傻子吗?江南还有几千万人口,数百万军队,以后他们怎么看我?难道能推到你们身上?我的名声最后会变成伪君子,这样还怎么能顺利地统一天下?” 完蛋了,这下负罪感也上来了。 林建岳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让李阳更加难受,而是要点醒他。 “孙正义他们这么做,没有什么坏心思我知道,但争功的心思还是有的。阳哥,我最近不是当燕王了嘛!自然得补补学识,史书看得不少,发现历代开国君王都有杀开国功臣的毛病,只有李世民好点,不过也好不到哪里去,最后还搞成了藩镇林立,战乱不休。听了你说的事,我仔细想了想,觉得恐怕不是他们非要狡兔死走狗烹薄待功臣,而是不杀不行。这次的事你们的确是好意,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以后会循惯例,会变化,会发展,会变成尾大不掉,会变成藩镇,会让天下再次战乱不停。我估计我活着应该没什么事,可是人是不能长生不老的。” 李阳只是不断磕头,不停地道:“我是罪人,是我首先支持的,是我对不起殿下,殿下杀了我吧,好用来警告他们。” 林建岳笑着说道:“什么罪人?你没有罪,只是看不清真正的大势,我现在还有机会和你说这些,还有机会补救,把坏事变好事,如果事情结束了,你再说,恐怕我以后也只能狡兔死走狗烹了,那时你才是真正的罪人。” 听到林建岳这么说,李阳的脸色才恢复过来。 林建岳对顾想说道:“立即派人把刘秉云李梓阳铁青林叫来,方略还得改变,阳哥也别走,还有重要的事要你去办。” 李阳这时终于来精神了,立即开始收拾起场地来。 刘秉云等人听李阳把事又说了一次,林建岳看他们的脸色就知道,这几人和孙正义他们的想法差别不大,也懒得再说什么大道理了。李阳正要说话,也被林建岳制止了,而是直接安排起了方略的改变。 “李重山即将南下现在不是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了,也不用藏着掖着了,现在又有孙正义他搞的这个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李重山会同意哈赤那个看似完美实际有致命缺陷的破计划,但我们必须抓住这个有利时机。” 李阳急忙插嘴道:“是不是先去申斥一下孙正义他们,这事我去办。” 林建岳摇摇头:“没有必要,这事以后再说,当前最主要的是对付李重山。” 刘秉云等人用诧异的眼光看了李阳好几眼。 这有什么好申斥的?这不是好事吗?李阳什么时候变成这般模样了? 事后刘秉云等人想了许多办法,才从李阳嘴里知道了林建岳的那番话,所以燕王是燕王,刘秉云还是刘秉云。 177 谋算4 “刘先生你们也不用担心了,看现在这情况,关中主力往西边打我大哥去了,河东主力龟缩在辽州没有建功立业的心思,估计这都是李重山的安排,他还是舍不得关中河东这两个关键之地啊!看来我混得不行,比不上这两个地方在李重山心中的地位,估计就是我一个人在洛阳,他李重山也不会来找我喝茶了。” 林建岳难得开了一次玩笑,众人都会心的笑了起来,只有刘秉云没有笑,因为他知道林建岳即将离开洛阳前往战场。 “这场大战水军用不上,但咱们得尽全力。立即传我军令去襄阳,襄阳防务移交副将,曲尚群也是老带步兵的,让他立即起程前来洛阳,负责洛阳的防务。王立征不是兵多吗?让他准备三万有守城经验老兵,交给曲尚群骑步结合快速一并带来洛阳。现洛阳守军除申志行带一万熟悉洛阳的精锐协助曲尚群外,其他部队全部归建龙捷军,加强许州郑州的兵力厚度,特别是郑州的管城要多修堡垒,防止李重山派军偷袭洛阳。曲尚群到达后,我率近卫骑军前往堰城与郝大将军汇合。” 大家脸色这时阴沉下来了,终于明白刘秉云为什么刚才一个人不笑,可惜搞了这么久的暗道,不行,要通知郝天峰立即开始在堰城挖,现在还有时间,应该来得及。 林建岳这番安排是命令的口气,不是商量,他们无法反对。 林建岳看见大家情绪不高,还是要鼓劲的:“李重山在大都自封天可汗,我在洛阳称孤道寡,建宁的皇帝没脾气,居然都默许了,让天下人有些失望。李重山来中原了,我作为主人不去见见他不好,我得去告诉他汉人还是有脾气的。李世民给我托梦了,说是李重山不仅盗了他的姓,还想盗了他的天可汗称号,这怎么能行,一个没几百年历史的野人怎么能做天可汗呢?如果是我林建岳还勉勉强强能行。天可汗我当然也是想做的,我要做李重山就不能做了,所以必须亲自去劝劝他。” 众人终于兴奋起来,这是林建岳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正式表示要一统天下的意愿。 “立即传我军令,刘家豪做好准备,时机一成熟,率无为军迅速攻占颖州陈州,限制李重山和哈赤的活动范围,无为军前移陈州,三面包围开封府,淮南西路的守军移防蔡州。” 即将进入关键环节,众人凝神闭气。 “既然钓鱼计划不再实施,辎重供应中心重地从洛阳改到南阳,王立征虎厢军负责后勤保障安全,咱们要有长期与李重山对峙的准备。” “镇抚司蝶衣司立即派高层前去扬州与任家接触,既然形势如此,就顺势取扬州淮东吧,不过不是现在。大战开启时,若任家愿意配合吴忠速取扬州,战后可封任义祥为海军都督、镇远将军,任雄为扬州防御使、武威将军。” “刘先生,你现在就要派能说会道之使者前去海州附近等待,镇抚司敌情司保持联络,李重山一到开封府,立即面见蒲进忠,告知山东半岛哈赤欲埋伏他的详细消息。若他愿意以自己为饵在山东半岛拖住京东路的敌军,战后我向朝廷保他为淮南郡王。若他不愿,执意要退回扬州自保,那就告诉蒲进忠,孙正义部必然会暴露,极大危害中原战局,吴忠会立即强取扬州封他后路,将蒲进忠压缩在海州以南附近,他能退到哪里去?去海上吗?没有任义祥的海军,他哪里都去不了。” 刘秉云觉得问题不小,皱眉道:“以我对蒲进忠过往的了解和敌情司的消息,他绝不会同意帮我们拖住京东路的大军,又怕扬州被吴忠攻占,一定会犹豫不决,估计就会在原地防守徘徊不前。” 林建岳笑道:“要的就是蒲进忠的犹豫不决,他不动,吴忠不动,京东路的大军就得等也动不了,这就给了我们调兵前去山东半岛合兵击败京东路胡军的时间。” “李阳,这时消息的及时传递就极为重要,必须要打李重山一个措手不及,打京东路胡军一个意想不到,出现上述情况的可能性极大,但不能靠猜靠赌,李斐先率骑军主力到陈州驻防,不会引起开封的怀疑,一旦确定出现我们预料的情形,李斐立即率领骑军主力东进徐州,到达的同时,孙正义及周庆强取徐州及京东西路,隔断山东半岛与开封府的联系。” 刘秉云则觉得有些问题:“主力骑兵主力离开,恐怕就拖不住李重山的大军了,那孙正义和李斐有全军覆灭的可能,还有蒲进忠的部队也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林建岳笑道:“我不是在堰城吗?他不动我不动,只要李重山敢派重兵离开,我就敢率近卫军、龙捷军、无为军进攻开封府。” 铁青林道:“风险太大。殿下,既然孙正义策略成功,京东路大军已离开京东西路,为何咱们不现在就令孙正义攻下京东西路,咱们大军四面围上去,先拿下开封府再说,将李重山的重兵堵在黄河以北更为有利。” 林建岳摇头道:“现在咱们攻取开封府的确容易,但要防住漫长的黄河战线却难。没有巨大的优势,哈赤会跑,京东路的敌军也会跑,咱们追不上,来年又来打我们,那时又怎么办?不在中原把李重山打疼,尽量消耗他有效兵力,即便占了中原,也很难守住,防不胜防。当然,现在还有配合刘家取河东的计划,更不能打开封了,要打早就打了,不会等到现在。” “若任家反悔不配合又怎么办?吴忠取扬州就只能强攻了,时间一耽搁,蒲进忠很可能就领大军回扬州了,吴忠危险,孙正义身份暴露危险,李斐的骑军更危险。” “我相信蝶衣司的判断,所以要李阳顾想先安排这个事。各位,现在都是大的方略计划,战争开始后各种情况千变万化,各军要根据情况随机应变,核心就一个必须遵守,即不能首先出卖攻击蒲进忠失去大义,一切以杀伤胡人有生力量为目标,不要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 “蒲进忠的部队不一定就是隐患,更可能是咱们的助力,他们是汉人,是多年抗胡的勇士,要相信他们,我是相信他们的,重要的是我们怎么做。” 178 诸侯 刘宜谨一个人长期在洛阳陪伴林建岳,该有什么早就有了,林建岳想过把她送回南阳确保安全,不过想到白马寺的地道和世济长老的话,就放弃了。 现在除了铁灵韵顾想外,都有了后代,李芸曦李芸岚甚至都怀上第二个了,林建岳觉得有些事在自己离开洛阳前可以传出些风声,让手下的文臣武将心里有点底有点盼头,避免以后子女多了出现什么不好的事。 借着看望怀孕的刘宜谨的机会,林建岳约刘秉云去玄妙观喝茶,作为自己手下文臣排名第一的刘秉云把自己的意思告诉大家最好。 刘宜谨一边斟茶一边偷看自己老爹,心中埋怨:“有了孩子后殿下就很少来了,这好不容易来了,爹跑来做什么?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不用做事的吗?” 刘秉云看见自己女儿的神态哭笑不得,更是不自在,只想走。不过林建岳专门约他来这里必有不方便当众说的事要安排,不说完是不能走的。 林建岳看刘秉云坐卧不安,奇怪地问道:“这里是宜谨的地盘,刘先生到这里就和回家一样,是有什么急事要办吗?” 刘秉云尴尬地笑了笑,只是摇头。 “这次叫刘先生来是有点想法想请刘先生参谋一下。对了,宜谨有了身孕,刘先生有什么想法没有?” 刘秉云心中一惊:“不是已经立过世子了吗?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刘先生不用想太多,我就是问问,不久之后,估计我会有不少儿子。这段时间我专门看史书,发现开国君王的儿子都不怎么好当,善终的少,为什么呢?” 刘秉云明白林建岳想知道什么,这可不能按常规地说,估计按以往的历史也没有在这个时候这么毫无顾忌问这种事,想了想才说道:“开国君王早期都是长期在外征战天下,国家还没有建立,他的儿子们不是生于深宫之中,而是跟随父亲活跃于战场,能力都很强,有能力的人想法就多,又都有身份机会,都不甘于人后,那怎么办呢?只有比一比了,可是至尊只能有一个,输了的人自然什么都没有了。” 林建岳大笑道:“刘先生说的很到位,不过最重要的没说也不好说。刘邦称帝后有七王之乱,乱的原因是他们都是诸侯,都有支持他们的势力,那些势力都希望自己支持的人坐上那个位置,怎么办呢?那就只有打了。当然后世的开国帝王有经验了,为避免这个情况,就只有削藩只有杀了,把这些势力都削弱了,没那么大的能力,自然就不敢干什么事乖乖听话了,刘先生你说是不是?” 刘秉云大汗淋漓,心里嘀咕:“殿下啊殿下,这种事这么早说出来好像不合适吧?还没开国呢,会严重影响士气战斗力的。” 林建岳看刘秉云那紧张的表情,再乱说下去可就真不好了。 “刘先生不要担心,我既然现在当面说得这么明白,以后就不会削你刘家的藩,当然也不会削其他家的。” 刘秉云疑惑的表情显而易见。 林建岳眼望北方,缓缓说道:“蒙胡现在的疆域很大,有多大呢?估计有五个以前大宁全盛时期的五倍还大。可是他们底蕴太差,经验不足,人口更差得远,控制不了这么大的疆域,他们现在是怎么做的?就和汉初的情况差不多,用他们所谓黄金家族的成员建立起来大大小小许多汗国,我敢肯定,再加上我已派人…嗯包括世济长老这样的人,到处去李重山的后院煽风点火,不出二十年,他们必定分裂,必定烽烟四起。” 刘秉云听林建岳说的话转折太大了,有些迷糊,怎么又转到蒙胡那边去了? “李重山很聪明,他其实已经知道自己内部的毛病,要解决这个问题,他发现咱们的办法和文化传承包括帝位传承很适合,既不用流多少血,又可绵延悠长。我给你说刘先生,可以说全世界就只有咱们汉人的文化和历史最长,即便有曲折灭亡,可是咱们汉人不管是地盘还是人口还是在不断增长强大,看这情况以后还会继续。但是他不懂啊,所以他要行汉法,要收服汉人来帮他,要他的部族和后代永远统治所有人。当然我是不会答应的。” “殿下只不过是雍岭出来的小土匪,他是怎么提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刘秉云是刘家出来的,有些事他都不清楚,却发现林建岳都知道,即便有细作传回来消息,可是那是万里之外啊,哪有这么快就清楚明了的? “李重山为什么一直呆在汉地亲自主持攻汉灭汉的事,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不过他想简单了,要想用汉人,他自己和他的部族就必须变成汉人,这是不可能做得到的,即便能做到,都变成汉人了,就和我们一样了,可能就会反过来去打其它非汉人了,所以说这才是咱们汉人的可怕之处。刘先生,即便没有我们,李重山他们也统治不了汉地多少年,一样只有乖乖灭亡或者退出去。” 刘秉云更迷糊了,不明白林建岳到底想说什么,只想让林建岳说重点。 “一统汉地,建国称帝,这只不过是刚刚起步而已。刘先生,世界太大了,咱们的文化、制度又这么有优势,就不要把目光都集中在现在的汉地范围内嘛,有能力有实力的人那么多,把外面的异族人都变成说汉话,写汉字,穿汉服的人,让他们自动学习习惯咱们的文化,以后都是汉人了,怎么打怎么杀都行,只有亡国而没有亡天下的忧虑了。当然这个事到你我老死也不可能做得完,但你我还有后代子孙嘛,我们可以打好基础,形成规矩。什么规矩呢?我会划一条线,属于汉人中央中心之地的一条线,在这条线之外,让我的子孙带着你们的子孙打出去,建立一个个诸侯国,推行汉法,这样一代代延续下去,最终有一天,所有太阳照耀的地方都是汉土。记住,是汉土,不是我林家的领地。我的子孙也会腐朽堕落,就没指望过千秋万代,这个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刘秉云嘴巴张得老大,这还叫有自知之明?你这是要你林家的人永远统治全世界啊,比李重山狠多了。 林建岳也没管他继续说道:“所以统兵大将也好传承百年的世家也好,以后不会没事做,不用担心狡兔死走狗烹,也不要贪图安逸目光短浅,一个劲地在自己家里撸羊毛,刘先生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他们,这样最终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当然这些事有些远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对付李重山,能不能打败李重山还不好说呢!纯属闲聊啊!” 闲聊个屁,这就是让我传话呢! 刘秉云看着刘宜谨的肚子,心里没有想法是不可能的。 179 策反 堰城是河南平原上的一座名城,从西周时期开始就是一座大城坚城,还有内外两层城墙。 几十年前赵武穆曾在这里以少胜多大败胡人,名气很大,龙捷军收复这里后人口经济恢复很快。 内城是民众商人官吏的聚集地,外城则是军队驻防区域,随着战略的改变,这里已经变成了一座军事重地。 接到洛阳的军令,郝天峰知道不久之后这里将成为整个中原战场的焦点,因为林建岳会来这里,李重山也会来这里,说不定堰城就是汉胡决战之地。 郝天峰本已开始疏散城内民众撤向后方,准备将这里变成一个彻底的军事要塞,主要还因为数量庞大的骑军集团很可能会常驻这里,扰民不可避免,最重要的是保证林建岳的安全,人一多一杂,敌人的奸细很容易就混进来了。 林建岳要来堰城的消息被敌情司有意传出后,郝天峰发现原来已经走了的人又回来了,比以前还多了不少人,让郝天峰扰头不已,后勤压力大了不少。 挖地道?郝天峰不由苦笑,地质松软不好挖不说,城外都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出去也是明显的靶子,毫无作用。 尚钦发现自己混进郾城倒是容易,要做什么事寸步难行,作为陌生人,即便带了不少稀奇的货物,他发现周围的民众都用戒备敌视的目光看着他,林建岳的民心凝聚居然达到如此程度了? 他不知道若不是林建岳的战略已有改变,有向草原进军的计划,他早就被镇抚司给杀了。 已经探听到林建岳即将来郾城的消息并传了出去,只要再搞清楚辎重存放地点就赶紧走吧,尚钦感觉在郾城里面如坐针毡度日如年。 春丫是尚钦租住的民户家的女儿,长得比较高大,脸有些圆,模样很像草原上的女子,经过不短时间的相处,尚钦竟有种回家的感觉,也慢慢喜欢上了这个普通的女子,因为在郾城里面愿意接纳他的人不多,而且对他很好。 尚钦本是有妻子的,不过在尚钦从军后,他的妻子被部落里的贵族霸占了,儿子也变成了别人的儿子,而且直接就抛弃了自己。虽然这在族里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也比较常见,但尚钦是有怨气的,只是不知道怎么发泄,做捕鹰卫的暗探就是他多番犹豫之后才下定决心后才加入的,危险但升职快速,尚钦有以后回草原报仇雪恨的野望。 在中原做暗谍时间久了,自然要接触中原汉人的文化,学习汉语,吃汉族花样繁多的美食,慢慢尚钦喜欢上了这些,而且他惊恐地发现,原来那些粗糙的生活习惯自己居然已经有些厌烦。 春丫又送吃的来了,尚钦的目光随着春丫丰满的身体转动,春丫似乎意识到了尚钦侵略性的目光,不自觉的拉了一下衣服,尚钦扑了上去。 看着春丫忙碌的身影,尚钦很内疚,春丫并没有剧烈的反抗,显然是对高大英俊的自己也是有好感的,但他仍然觉得自己是个坏人,如果是刚从草原出来那会儿,他知道自己绝不会有这些情绪,难道自己已经变成汉人了? 自从和春丫好上了,周围的人对他的态度就变了,尚钦就在这短短十几日时间里感觉自己又进入了一个新的族群,生活是那么平静安乐,他舍不得这一切,他有些不想再回去了。 可是作为暗谍,他是有手下和上线的,任务不能停止,就在他又一次悄悄和他们见面时,被一群全副武装的黑衣人围住了,但并没有立即动手。 春丫居然也在,显然是被那些黑衣人带来的,原本春丫有些害怕,可是一个黑衣人对她说了几句什么,春丫脸色就变了,看他的目光有绝望伤心,更有一种她从没有见过的仇恨。尚钦崩溃了,他已经失去过妻子儿女,不愿再失去喜欢爱慕他的春丫。 尚钦知道这一切都是那群黑衣人安排的,也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更知道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但有什么关系呢?现在草原并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地方。 尚钦突然拔出刀,捅进了身边上线的胸膛,在他不解的目光中还搅了几下,尚钦早就有冲动捅这个一直作威作福不把下属当人的上司了,特别是他还奸杀过汉族年幼的女子。 就在一群人的注视下,尚钦又杀了几个人,留下了和他想法接近的几个心腹手下,满身是血的尚钦缓缓走到春丫身边,丢下刀,也不看周围镇抚司的人,只是呆呆望着春丫,只有乞求期盼,没有任何杀意。 这一幕不止发生在郾城,在中原大地许多地方都在上演,曾经他们为之自豪的长生天宠儿黄金家族的荣光已经渐渐远去,这些东西在时间长河中又怎么敌得过传承千年的汉族文化和精神呢? 镇抚司蝶衣司的高官一到扬州,任义祥并没有如刘秉云他们担心的那样有摇摆犹豫的意思,以前他就是个商人,利益至上,即便蒲进忠信任提拔他和他的家族,但那是有代价的,自己貌若天仙的女儿被他霸占了,要知道蒲进忠的儿子都比任霜大。 自己长期在海上和倭人做生意,熟悉大海,蒲进忠的水军都是自己一手建立的,还出了不少钱,带走他们投向林建岳毫无心理负担。 最重要的还不是这些,任义祥又不是瞎子,明显燕王比什么蒲进忠实力更强更有前途,还年轻,仁厚仁义的名声播于天下,这样的人不跟跟谁?任义祥知道以自己在海上的本事以后陛下得重用,何况还有个美貌的女儿。 虽然任义祥只是水军副都督,但蒲进忠派来当都督的人并没有什么经验,在水军中威望不高,水军又是任义祥这么多年一手一脚建立起来的,即便军中还有蒲进忠派来监视自己的人,不过他早已清清楚楚,解决起来不过就是一顿饭的功夫。 儿子随蒲进忠北上了,不过任义祥早就和儿子商量好了,时机一到,吴忠一下扬州,就会带一大部分骑军叛离,蒲进忠到时即便发现也没有什么用,追不上也打不过。 自己女儿的怨气任义祥知道,以前没有燕王他就有反叛的心思,现在有了依靠就更不用说了,任义祥准备做彻底,他在蒲进忠麾下这么多年,在扬州的势力也不小,他准备配合吴忠把蒲进忠的家都给一并端了。 唯一担心的是自己女儿不是黄花大闺女了,害怕林建岳瞧不上,那以后家族发展会受到很大限制,心中不由更恨蒲进忠。 180 谋算5 接到襄阳驻守兵力已大部调走,留在樊城的水军不足万人,襄阳守军只有数千,兵力十分薄弱的消息,钟振骅开始心动起来,不由后悔退出京湖东路太早了些,现在要去取襄阳就不那么好办了。因为他走了后,王圭立即就安排可靠的人迅速接手了过去,现在十分活跃,还在大肆征兵训练士卒。 李重山来了,林建岳必然全力应对,无法顾及后方。如果自己能拿下襄阳,利用其特殊的位置和十分完善的防御体系,抗住林建岳的进攻还是有很大把握的。 以前都是朝廷的军队,钟振骅不敢反叛去取襄阳,现在不同了,野心起来了,也准备好了,又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 自己一旦有了襄阳就不一样了,首先财力上就充足许多,扼住汉水,战略上回旋余地更大,京湖路也不用放弃了,因为林建岳失去襄阳就等于失去水军,无法从长江之上威胁京湖路,而朝廷钟振骅是不怵的。 钟振骅特别眼馋在襄阳的数千大型战船,那是李家和襄阳这么些年全力之下才有的结果。 现在自然可以名正言顺的率大军回京湖东路,这本就是他的防区,但这么做必然引起王圭和林建岳的警觉,没有拿下襄阳前不能这么做。 办法只有一个,用水军秘密沿长江汉水而上,也不用多,三五万就可一举建功,不过有个问题,怎么不让朝廷或者林建岳的人发现。 汉水倒不用担心,因为曲尚群的水军经常来来往往,伪装一下就问题不大,关键是大军在长江之上行军时,其他地方钟振骅都有办法隐瞒,但必然经过汉阳水军军寨,那里现在是在朝廷水军控制之中的,防范严密,有许多关卡,倒不是军事上的防范,而是为了收钱收税,以前林建岳的水军来来往往没人去管,因为曲尚群的水军从不干走私的事,可是自己的大军从长江上游而来,必然被盘查,这如何能瞒得住? 控制汉阳军寨的人钟振骅知道,是次相齐云济的心腹,就是来捞钱的,钟振骅与齐云济是有私下盟约的,他决定去探探齐云济的口风,不料齐云济比他还积极,打击林建岳可能已变成他最大的心愿了。 原因很简单,齐云济知道了齐自妍已经疯了的事。 齐自妍去了洛阳,齐云济自然不放心,也需要知道林建岳的态度,明暗派了许多人。 镇抚司蝶衣司虽然做得很隐蔽,找了许多借口,但齐自妍久久不露面,又没有随李芸曦去南阳,早就开始怀疑了,还是被齐云济暗中派的人接触上了齐自妍,自然就知道了自己女儿的真实情况,其心中之愤怒可想而知。 钟振骅下定决心,立即派水师秘密出发,现在已经十一月了,按照常规,再过十几日,就是胡人骑兵从河北出发的日子,到达黄河刚好结冰,而自己虽然需要昼伏夜行,也不过一个月,就可抵达襄阳,那时正是林建岳及其部下最紧张的时候,必然偷袭成功。 而水师将领是自己的侄子,绝对可靠,可以说是绝对可以信任的,但他忽略了一个人,水师副统领蔡亨。 蔡亨是谁?是枢密使曹少臻的没出五服的侄子,原来叫曹亨,只不过从小改了姓,是曹少臻专门多年前派到钟振骅身边监视他的。 平时蔡亨寡言少语,老实本分,只是一心做事,水战能力还不错,而且一做就是近十年,为钟振骅的水军发展壮大贡献不小,深得钟振骅的信任。 钟振骅的大战略蔡亨自然不可能知道,但这次出发去干什么他却知道,本来只要不是去打朝廷或者反叛独立什么的他也不会管,就是打其他藩镇也不会管,可是要去打襄阳他就要管,不为其它,因为蔡亨是一个真正的爱国者,或者不叫爱国,而是对自己的族群、文化、历史、未来很有责任感的人,他很佩服欣赏林建岳,若不是身份任务的限制,他早就离开江南去中原了。 蔡亨知道,单凭自己解决不了问题,但还有曹家这棵大树在,他了解曹少臻是什么人,相信自己的伯父曹少臻绝不会坐视不管。 曹少臻接到蔡亨紧急传来的消息没有犹豫,就算没有以前帮过林建岳的事,他也不会在这个汉胡决战决定汉人命运的时候在后面扯林建岳的后腿,即便他知道以后林建岳可能会取代现在的朝廷。 曹少臻非常看不起钟振骅,也看不起齐云济,现在是讲个人私利个人恩怨的时候吗?何况自林建岳崛起以来,即便有许多机会,他也没做过这种无耻的事,两相对比,如何选择都不用想。 有些事做过一次,就不由自主的想做第二次。 汉阳的确是齐云济的心腹在那里当指挥使,但也主要只是管收钱捞钱而已,真正的统兵用兵权力并不在那个人手上,这么重要的地方,曹少臻作为朝廷的枢密使,怎么可能不重视?曹少臻决定就在汉阳把钟振骅的水师永远留下。 曹少臻宦海生涯这么多年,又身处最高位置,到了现在,为了曹家,为了女儿,他不得不有为了以后的谋算。 曹少臻还拉不下脸去找李祁年,只是把窦世权叫来,说了一下大致情况,要求窦世权立即通报李祁年,同时还告诉他,以后汉阳军寨近十万的水军统领是自己的侄子曹亨。 什么意思不言而喻,窦世权李祁年都是人精,自然会把信息完整的传到林建岳那里,也不敢不说清楚,因为这涉及以后江南的大局。 林建岳是去在堰城的路上接到消息的,倒没有责怪谁的意思,只是对随自己一起动身的李阳笑着说道:“阳哥,平日你老对我吹嘘镇抚司已经多么了不起了,这次要不是蝶衣司打通了曹少臻枢密使的关节,襄阳就有大麻烦了,后方也会出大问题,你可不能自满哦!” 李阳满脸通红,心中愤怒,江南的分司统领可以去死了。 “这次齐云济居然有胆子配合钟振骅的偷袭,不像他平日的为人,看来齐自妍的事应该是被他知道了,这样也好,免得老是有一根刺在那里。” 林建岳转头对一直紧紧跟着自己的乔灵说道:“立即通知蝶衣司,把齐自妍秘密送回建宁交给齐云济,告诉他我林建岳没有…算了,送回去就行了,自己的女人惹的祸也只能抗了。” 乔灵感觉自己眼里冒出许多星星,能不能不要这么好?哪个女人受得了! 林建岳倒没有注意乔灵的异样,只是对刘秉云说道:“曹家给的恩情不小,当然势力也不小,明示暗示都有了,以前还有帮助封王的情义,我也不能装聋作哑。刘先生,告诉淮西的褚青和襄阳的李商歆,要对曹家的人特别一些,多重用一下,把闲置又有些能力的曹家人都招来。” 最后又对乔灵说道:“皇后的日子不好过,你在建宁皇宫里面有不少人,要特别重视她的安危,实在有问题时,立即联系曹家,把她接出宫,送到南阳芸曦身边,我自有安排。” 乔灵全身都软了。 181 吸引 大宁245年11月中,刘家豪领无为军正式开始进攻颖州、陈州。 由于早有准备,孙正义主力又在徐州芒砀山附近,无力抵抗,迅速撤出两州,仅在淮东毫州永城地区布下大军防御保证开封府东南侧翼和自己的退路。刘家豪兵不血刃,于十二月初全部占领两州城池,并在陈州囤积重兵,直接威胁开封府,揭开了反击进攻的序幕。 11月底,林建岳到达郾城,整军备战,近十万骑兵在许州、郾城、陈州三地来回巡弋,哈赤收缩兵力不敢出,好在也没有跑,只是等待李重山大军南下。 中原即将大战的消息传到南方,建宁依然宁静,狼来的次数多了也就无所谓了,反正知道前面有林建岳顶着,该喝酒就去喝酒该嫖妓就去嫖妓,如果林建岳败亡了,自然该跑路就跑路了。 下面的民众士卒如何想没有人关心也没有人知道,皇帝如何想居然也没有人关心,实在是让人无语。 在建宁的高官大臣里面,除了王圭李祁年窦世权以外,也有真正关心的人,如曹少臻齐云济这些人。 曹少臻是真担心,齐云济是希望两败俱伤,最好林建岳李重山双双战死。 潭州的钟振骅则是忧惧,惧的是林建岳曹少臻,忧的是自己内部可能还有大问题。 自己的水师到了汉阳后就再也没有消息,过了几天后,准确的消息传来,原来的汉阳军寨防御指挥使因通胡全家被杀,自己的侄子因走私被下狱,还算给自己留了几分薄面,汉阳水军指挥使变成了曹亨也就是蔡亨,这时钟振骅就全明白了,齐云济真是扶不起的烂泥。 关键是自己军中还有几个曹亨蔡亨?没办法,只能开始大清算,凡是有点嫌疑的都下狱了,搞得人人自危,战力严重下降。 好在自己留在京湖东路的心腹都被王圭明目张胆的赶回潭州了,可以补充一下军队…不对,万一这里面也有奸细呢?好了,这下自己也惶惶不安了,连损失的水军和战船也顾不上了。 家族里的人不断被招走到中原任职的事曹少臻知道得很清楚,这是林建岳对他的回应,曹少臻很感概感觉也很舒服,林建岳如此年轻,做事就已经很周到了,和建宁的皇帝完全就是两个极端。 曹少臻愈加关注中原的进展,他始终觉得有那里不对,能成为一朝枢密使,军略能力自是很强,回忆了一下林建岳过往战例,曹少臻更加担心起来。 原本朝廷是有重臣不得随意私下见面的规定,不过到了现在,实际上已形同虚设,曹少臻更是不在乎,决定亲自去见见王圭,有些事不说出来,吃饭睡觉都不香了。 李祁年窦世权这些人曹少臻是瞧不上的,搞搞政斗可以,真到了说军国大略的时候,在曹少臻心里他们就是垃圾。 一见面王圭就调侃道:“曹相一向惜字如金,敝帚自珍,怎么也开始关心起天下大事来了?” 曹少臻黑着脸说道:“中原大战事关汉人命运,是不是什么枢密使不重要,我是汉人,为何不能关心?不知道王相怎么看燕王殿下亲自坐镇堰城的事?” 王圭笑道:“说道钩心斗角政治斗争我还是将就的,军国大略却不行,但你还是行的,你都不知道怎么来问我?” 曹少臻脸有怒色,王圭这才道:“我知道一个事,当然现在不是事了,燕王原来准备就带几万薄弱兵力固守南阳,重兵聚集开封府周围,以自身为饵诱李重山越过重兵线围攻洛阳,就在洛阳城下集结河东、中原甚至汉府的兵力,利用工事地形和黄河天险将李重山主力堵住,一战定中原的,只是不知道为何现在放弃了。” 曹少臻忧虑地道:“我就是担心燕王虽然放弃了原来的洛阳战略,但以自身为饵的计划仍然没有改变。他在郾城,虽然有近卫军近十万大军在身边,可是李重山加上哈赤的大军近五十万,还大多是身经百战的精锐骑兵,以燕王殿下对李重山的重要性,必被团团围住,一个不慎,就有性命之忧。” “燕王雄才伟略,自他在汝州建军以来,以身犯险不是一次两次了,却又屡次以弱胜强得手,说明他事前必有把握谋算,否则又怎么会发展如此之快?有时候恐怕是不得已而为之吧!” 曹少臻摇头道:“以前应该是如此,可是现在却没有这个必要了。以燕王殿下现在的能力和天下之望,只要他本人在,即便李重山一时得势,最终必然败于燕王之手,就算他在中原的部队打光,有你我在江南的支持,随时可为燕王重聚百万大军,他何必这么急把自己居于险地?” 王圭脸色奇怪的看着曹少臻说道:“我还不知道你我会这么厉害,那你以前为何不率百万大军去收复中原?你是知道我的,不会不支持这个事。” 曹少臻尴尬说道:“以前朝廷也没给我这个机会…虽然不想说,不过我不得不承认确实不如燕王殿下,不管是能力胆识还是号召力。王相也不用挤兑我,自从殿下不要更加名正言顺的汉王名号,而是选择燕王,我就知道殿下的胸怀和志向比你我想的还要大很多。” 王圭叹道:“现在我已知道自己以前所谓的谋划其实是很小气的。不瞒曹相,我原准备是利用燕王的部队兵谏建宁的,把有些不顾大局的人清除出去,好大展拳脚发展内政梳理军队,做一个流芳千古的中兴名臣。不过殿下一直没有同意,现在看来殿下是对的,没有内讧就没有混乱损失,你看江南现在表面虽然依然平静,可是民众士卒的气势已经在提升了,那些以利是图的世家大族包括你我自愿也好被逼也罢都愿意支持殿下,大势已成。就像你说的一样,现在我们随时可以为殿下重组大军而不会有多大阻力,和以前不可同日而语了。” 曹少臻立即急道:“既然如此,那你能不能写信劝劝燕王,把你我的意思说说,另派大将替他守堰城,燕王就算不会来江南,在南阳或者襄阳都是好的。” 王圭摇头道:“堰城本就有郝天峰在。老曹,你当大官太久了,思想僵化。燕王麾下部队也是好几十万人了,除了燕王,谁能让他们形成合力?燕王自己身先士卒,麾下将士必奋勇当先。我知道燕王麾下谋臣大将给他准备了好几个替身,燕王殿下从来就不许用。” 182 谋算6 “王相,有个事我一直想不通,按说燕王应该早就可以对付开封府的哈赤,兵力也有优势,孙正义不可能对胡人有多死心塌地,为何迟迟不动非要等李重山大军要来了才动,以燕王的眼光应该能看到的。若是早动手,说不定中原都收复得差不多了。” 王圭笑道:“你就别操燕王的心了,他有什么计划我们也不知道。老曹,虽然我们在江南后方,但也不能干等着中原分出胜负。既然你来找我,有些话不吐不快。” “我军略还略知一二,如果你要说什么政事,就不用对我说了。” “齐云济的女儿回来了你知道吧!这次齐云济为什么要配合钟振骅对付燕王?我估计跟他女儿有关。齐云济这个人就是一个小人,为了荣华富贵权力地位,居然想出把女儿送给燕王的下作行为,他女儿在皇宫里面是什么样的人谁不知道?燕王不是什么垃圾都要的。” 看着曹少臻的脸色有些难看,王圭立即意识到说错了话,急忙转移话题道:“齐云济这一档人现在上蹿下跳,不停在朝堂上、地方上还有军队里明目张胆的搞串联,与钟振骅有勾结就不说了,与江南两路两浙路的军队有没有勾结?他们想干什么?我认为对付燕王是一方面,必然还有更大野心。我知道他们的心思,既然都已经有外姓封王了,那我有实力了是不是也可以?我敢肯定他们就是这么想的。” 曹少臻怒道:“一群鸡鸣狗盗的小人,就凭他们也配?如果真有本事,也不会一天天的都在搞内斗抽底火了。只要我还在,他们只要敢动,必把他们一个个的全部拿下。” 王圭苦笑道:“利益动人心啊,地方上的人军队里的人,只要有一定位置,谁没有自己的算盘想法,这是谁都控制不了的,也不是谁都可以贴上燕王的。老曹,我给你说句心里话,你我看似地位很高,帮了燕王不少忙,但燕王必然更信任跟在他身边的元从们。打天下自然是他们更强,可是治天下还是咱们的经验更丰富。以燕王的性格,以后会对我们不错,但也只是不错而已。我不是为了权倾天下继续当宰相或者我王家成为新朝第一世家什么的,而是为了燕王,为了燕王的志向抱负,为了数千万黎民百姓,你我必须奋起。” 曹少臻沉默不语,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现在你是枢密使,是军方的最高掌权者,我知道你很有本事,也有许多心腹在军队里,从现在开始,就不要韬光养晦了,把江南的部队包括建宁的抓起来,把他抓住抓牢,该杀的杀,该赶走的赶走,甚至可以用燕王的名义。这样殿下过江时,给他一个平稳、齐心而友善的江南,让他看看你的能力。我也一样,我会联合李祁年他们开始清理朝堂,清理地方各级官府,打击囤积居奇土地兼并走私牟利这些不法行为,整合江南庞大的人力物力,为殿下彻底驱逐鞑虏一统天下打下坚实的基础。” 曹少臻沉声道:“既然你知道怎么做,以前为什么不做?” “因为今时不同往日。就说一条,曹相,燕王没出现时,你我能这样坐下来说这些事吗?以前齐云济跳的欢,喜欢在皇帝面前进馋言,咱们是没办法,所以我有让燕王兵进建宁的想法,现在呢?有你的支持,有燕王大军在侧,有燕王的名义号召,谁敢乱动?齐云济再跳,就让他到地下去跳,就是皇帝,真逼急了,直接就把他拉下来了,还他娘的做什么鸟皇帝!” 真正的底气在于,王圭他们有了新的效忠对象,有了新的明确的希望目标,思路就打开了,自身长期处于高位,门生故吏遍布,又有真正支持他们的庞大军队在,有什么事是做不到的? 最关键的是,他们不再畏惧和在乎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 如此激烈的话击中了曹少臻的内心,他知道他能办到,王圭能办到,数千万的民众上百万的军队愿意这么做。 曹少臻有些犹豫地继续说道:“这样做自然是最好,不过以后燕王会不会……有疑虑或者猜忌什么的,开国帝王总是最狠的。” 王圭大笑道:“这就是我最后想对你说的事。老曹,你是将门世家出身,可是你有多少年没上过战场了?你不过才五十岁,廉颇未老嘛!燕王的心很大,有多大呢?比以前的大宁还要大好几倍。以前都有说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普天是多大的天?按照他们的说法是,所有阳光照耀的地方,不仅陆地,还有大海。今后你是有用武之地的,只要不在殿下划的那条线的范围内,怎么搞都行,不用怕殿下会对你怎么样。” “不过要想有更大作为,有个事你是要去办的,即便你不高兴我也要说,你女儿在宫里过的什么日子你不知道吗?以前就不说了,现在还怕什么?找个机会先把她接出来,不然可能发生不测,齐云济的女儿废了,他很有可能进谗言害你女儿,齐云济就是这样的人,见不得别人好,汉阳的事齐云济绝对怀恨在心。曹茵帮过燕王,身份又尊贵,有机会的,她的身份以后还需继续尊贵才行,你自己看着办吧!” 曹少臻脸青一阵红一阵,什么也没有说。 前方即将大战,后方也不平静。 曹亨已接到伯父的书信,立即就开始了在汉阳军内的清洗行动,不仅如此,还彻底封锁了长江。 作为最大利益者,齐云济可不是只靠收税贪污这一项收入,走私的商人一大半都和他有关系,自己在汉阳军中的人被杀了他没办法,可是这下最大财源都没有了,还如何支持夔州路的弟弟发展壮大,以后还怎么当一方霸主?之前还坏了自己和钟振骅的大事,心中的怒火可想而知。 煽动一些利益受损的人不断闹事是一方面,齐云济知道自己奈何不了曹少臻,但他奈何得了在宫中的曹茵,他要让曹少臻后悔,更要逼反曹少臻,否则怎么实施自己的计划呢? 齐云济早已厌烦继续虚与委蛇了。 183 绝望 宁泽勳感觉自己身体似乎出了什么问题,吃什么大补丸好像都没有什么用了,难道自己老了?不会啊,自己才三十多不到四十,他记得很清楚,他的父皇五十多了还在临幸,还生了个女儿,怎么会不行? 他决定今晚把王美人招来,对了,还有韩国夫人,还有奚国夫人,四人一起感觉就是不同,嗯,已经有点反应了。 作为帝国最高统治者,宁泽勳实际并不是傻子,曾经有一段时间也不是没有想过做点事,可是真是累啊,一看奏章就困,一听说事就迷糊,还经常听不明白,但这不是最打击他的事。 记得有一次,真的很用心去想去办了一件事,还做了一个自己认为比较英明的决定,喜滋滋地等着他们的赞扬。 可是事后齐云济偷偷告诉他才知道,王圭他们早就决定好了,来让他知道让他决定不过是个形式罢了,如果自己不问他们根本就不会说,而且他的决定和实际做的完全是两回事。 本想惩罚一下他们,不过麻烦更多更累,算了,他们喜欢折腾就折腾去吧!还是玩弄美人更舒服,反正不管做不做天下的东西天下的人都是他的,只要自己无忧无虑舒服的过完一辈子就行了,管自己死后会怎么样呢?有的是人帮他操心。 可是宁泽勳还是不舒服起来了,即便三女都在,以前自己最爱听的淫言秽语也没有任何作用,恐惧不由自主地涌上心头。 王美人心里鄙夷不已,本来就不行,还强撑什么?不过她突然想起齐相的交代,为了日后的荣华富贵,为了哥哥能当上将军,她决定铤而走险博一博,而且早就看不惯曹皇后那假正经的脸了。 曹茵接到圣上要在芳馨苑召见自己的事后十分愤怒,他不知道自己最讨厌那个地方吗?不知道自己最讨厌那三个女人吗?难道是那个得宠的王美人想羞辱自己?曹茵决定要给她一个好看,就算圣上在,也绝不会客气。 曹茵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进去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圣上的内侍绑起来了,嘴也被堵上,被脱得精光摆出十分羞耻的姿势,被逼看着那个丑陋的男人和那三个不知羞耻的女人做着不堪入目的事,曹茵从没有这么绝望过。 心灰意冷之下,曹茵也不想怎么去整治那个王贱人了,因为这可能会给家里带来无尽的麻烦,但这样活着比死了更难受,她感觉自己已经失去了一切,尊严、自信和心里最后保留的那一份贞洁期盼,就让这一切悄然消逝吧。 曹少臻愤怒欲狂,书房已在他暴力之下被破坏得不成模样,院外空地上摆着皇帝派过来责问为何皇后私自出宫的皇城司内侍司几十具尸体,心里对宁朝最后的那点眷念也被击得粉碎,他现在就想反了,杀进皇宫,把那个鸟皇帝和那些贱人全部杀精光。 可是不行啊,自己还没有准备好,齐云济这些人在军中特别是建宁军中的势力还没清除干净,在这个当口造反会引起人心动荡,会给燕王殿下在决战之际造成巨大不利影响和麻烦。 是的,好在还有殿下,救下女儿的也是殿下蝶衣司的人,现在服侍女儿的曹少臻都只用蝶衣司的人。 曹少臻有流泪的冲动,原来殿下早就有安排了,在南阳已经给女儿留下了位置和空间,既然这样,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看着脸色苍白双目紧闭的女儿,曹少臻心疼如绞,他知道这都是齐云济的手段,他想把他女儿自作自受的痛苦转嫁到曹茵身上,他想报复自己打击自己。曹少臻很后悔没有听王圭的劝告,同时心里发誓,要不了多久,他就会让齐云济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茵茵,燕王殿下记得你,他会把你接到南阳去,他很好的,也会对你很好的。” 眼泪流下,但依然紧闭。 “殿下说了,你本是一个贤明的皇后,只是所遇非人,这些都不是你的错,他需要你的帮助。” 眼睛终于睁开了,只是依然充满绝望。 “爹,你一直给我看燕王殿下所有的事迹,说他对自己的女人有多么好,我知道您的意思,我也愿意服侍燕王殿下。以前可以,但现在不行了。殿下是大英雄,自然不在乎是不是完璧之身,但我在乎!以前我还觉得自己心里是干净的,还可以把那片净土留给殿下。但是现在心里也被他们污染了,脏了,再也配不上了。爹,不要再给殿下添麻烦了,您放心,我不会再寻死,我会给您祈福!会给殿下祈福!” 曹少臻痛哭流涕,后悔不已,只是不停地说道:“这不是你的错,是他们的,爹会杀了他们的,会杀了所有伤害你的人,殿下也会杀他们的,因为他们不是人,爹一定会做到的,要不了多久,那时心里就干净了,一定干净了!” 曹府悲痛愤怒,皇宫里面也不清净,宁皇现在也愤怒欲狂,也不找王美人了,先是恨皇后,然后是曹少臻、王圭、李祁年这些人,最后全变成了林建岳,他认为是林建岳抢了他的女人,即便是他不要的,可是自己是皇帝,你林建岳凭什么?又怎么敢?先是淑妃,然后是皇贵妃,现在又是皇后,你这是专门来抢皇帝的女人吗?不,不仅是女人,还有江山。 这时似乎终于有点开窍了。 明明知道皇后还在建宁,还在曹府,可是他还是不敢做什么,既然曹少臻都敢杀他派去的人了,一定也敢杀他。 宁皇突然害怕起来了,也更愤怒,他可是皇帝啊,是帝国的统治者,高高在上,曹少臻怎么敢这么做?难道他要造反了吗? 玩女人他现在也没有兴趣了,急忙把自己最信任喜欢的齐云济找来,然后在齐云济的建议下写了几封诏书,封钟振骅为荆王,齐云海为湘王,要他们带兵进京清君侧,诛奸妄。 只是他那被美色享乐欲望早已吞噬干净的愚蠢脑袋想不到的是,王是封出去了,直到死,他也没有见到这二位的兵是什么模样。 184 战意 万马奔腾,刀戟如潮,李重山看着眼前无边无际的骑兵军阵一阵自豪,这就是纵横万里所向无敌的大蒙骑兵,林建岳,朕来了,你准备好了吗?只要你跪下臣服,朕也会封你为王,只要你臣服。 “巴元帅,你看朕的怯薛军如何?” 巴图苏恭敬地说道:“怯薛军天下之精,又有陛下亲临,当扫清一切不平。” 李重山哈哈大笑,拍拍巴图苏的背道:“巴元帅不用担心,朕明白临阵用兵远不如你,不会太过干涉于你。但士气可用,军心可用。更不用害怕哈赤会掣肘于你,他虽桀骜,不过朕去了,是虎也得盘着,他在开封的二十多万大军会听从你安排的,放心吧!” “多谢陛下信任,有陛下在,还有如此精锐雄厚之兵力,此去中原必能擒下林建岳,让他俯首称臣,鞍前马后为陛下效力。” “林建岳也是天下之英雄,更是汉人中顶尖的人物,就是在大蒙也少有能与他比肩的,朕很欣赏他。若他能臣服朕,就是把汉地都封给他也是可以的,只是可能性不大,这样的人若彻底失败则必死。不过若他死了,汉人的抵抗心就会低很多,汉人很有用,他们的制度文化也很有用。巴元帅,以后你控制中原要学习如何使用汉人,朕也在学,不得不学啊,不学就统治不了他们,就用不了他们,就没法维持咱们的万里疆域。” 巴图苏并不关心这个,只是唯唯诺诺,他只关心如何击败林建岳,放豪言容易,但要击败林建岳并不容易。 出发不过几日,李重山就接到林建岳的无为军攻占陈州林建岳亲临堰城的消息,中原的地图李重山早就看了无数遍了,自然知道陈州郾城在什么地方。 李重山有些奇怪地说道:“以前林建岳有机会可以打时不打,朕南下了,他反而打了,这是什么意思?” 巴图苏立即应道:“林建岳是在告诉陛下,他知道陛下来了,他是在邀请陛下与他决战,战意很浓啊!” “就这么简单?” “陛下,这并不简单,很明显林建岳知道蒲进忠有进攻京东东路的企图,他是想拖住陛下的大军,给蒲进忠创造机会,给陛下制造麻烦。” “那他知道哈赤已调集京东两路的主力去剿灭蒲进忠吗?” 巴图苏沉吟了一下才说道:“不好说,毕竟孙正义是汉人,他手下的军队也是汉人,走漏风声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具体的应该不知道,但绝对知道京东西路空虚。” “那巴元帅准备怎么打?” “我大蒙纵横天下几十年,军力战力强横,从来没有怕过谁,自当发挥优势以实力取胜。林建岳要决战,那就决战。他的三大主力军团近四十万人,骑军十万。咱们呢?陛下亲军加上河北骑军二十五万,步卒八万,哈赤大王在开封的主力骑军十五万,步卒十万。军力上已经超过,也不用孙正义,咱们自己就可击败林建岳,何况咱们的单兵能力可比汉人强多了。” 李重山皱眉道:“就怕林建岳主力东进,会同蒲进忠先行剿灭我在京东东路的大军。” 巴图苏笑道:“咱们没有南下时可能,但现在不可能了,林建岳决不会为了京东东路的近二十万大军放弃自己的核心腹地。再说了,蒲进忠不是林建岳的下属,也不是林建安,这样的远距离大军团作战是无法合作的,更无法相互信任。” 李重山这才放心,不过又接着问道:“汉人擅长守城,而咱们则相反,不擅长攻城,若林建岳只是据城固守,那咱们怎么办?我们数十万大军是无法长期围困总呆在一地太长时间的。” “这本就是林建岳最可能采取的策略,如果所有的城都围上自然不可能,但咱们也有近二十万步卒,林建岳有三大主力军团,在咱们强大的骑兵保护下,围一路主力并攻下还是可以的。我建议先打陈州刘家豪的无为军,这是新军,虽然也是由老兵组建而来,但部队之间的熟悉配合程度绝对差很多,是林建岳三大主力之中最好打也最容易突破的。只要打掉一路,以后怎么打都好办。” 李重山则有些不同意:“陈州刘家豪部不过是偏师,如果久攻不下会极大损害士气。巴元帅,朕接到哲仁的准确消息,重镇洛阳守军不过四万余人,守将曲尚群名不见经传,但那里必是林建岳的主要辎重供应之地,朕想派一只偏师偷袭洛阳,只要打下洛阳,林建岳不战自溃,投降都是有可能的。” 巴图苏大惊,但又不好明确反对,你都想得到林建岳想不到?只是说道:“真能打下洛阳自然万事大吉,不过怎么打呢?郑州许州沿开封府一线已经修建了无数囤兵堡垒,易守难攻,不拔下大军是无法深入的,洛阳城坚,林建岳经营的时间不短了,防御体系十分完善,一时半会儿是打不下的,必然腹背受敌。何况偷袭讲究突然性,只能是骑兵,骑兵又如何攻城?” 李重山兴奋地说道:“黄河啊!黄河之上可以快速行军,咱们别的不多,马却多,攻城自然是要步卒的,咱们给他们配上马,骑步结合,也不用上好的战马,这样不是就可以了吗?何况黄河之上总不能修堡垒了吧,真偷袭不成又危险,也可以通过黄河退回河北河东的。” 巴图苏犹豫地说道:“那陛下这只偏师准备派多少人去?” “骑军五五,步卒五万,又是偷袭,应该足够了。” “如果派这么多人去,那进攻林建岳的主力就力量不足了,但这不是主要的,河东晋宁军距离洛阳不远,还有骑军数万,陛下,晋宁军就是林建岳之前的近卫主力第一军,战力之强臣是领教过的,只要僵持在洛阳城下,这只偏师必败,也退不回河东河北。而我们河东主力远在辽州,根本就短时间过不来,也不敢轻动。”巴图苏本就十分怀疑太原的刘景烨。 “那可以沿黄河退回开封府继续以前的战略。”李重山还是舍不得放弃,这是他好不容易想出来的绝招。 巴图苏诚诚恳垦的说道:“陛下,以前林建岳就老干这事,洛阳又是他的大本营,必有防备谋算,说不定这就是他留下的陷阱,我们不可轻易上当。黄河是可以行军,如果是我,都不用派士卒,就组织上万民壮,带把铁锹,彻底挖开是不可能的,但一直不停地挖,再带上盐,在两岸是山的狭窄处挖开几十百步断口还是能行的,那时怎么办?” 李重山不是听不进人言的庸主,巴图苏说得有道理,也只能放弃了。 可惜这次没带秦师傅来,说不定他会有什么奇招,可以支撑自己偷袭洛阳的想法。 秦正浩更郁闷,本想李重山有些怀疑自己,必会带着自己南下,不料还是十分信任,把自己留在大都协助看管后方。真是可惜啊,无法参与这场可以说决定汉胡命运的中原决战。 185 开封 大宁245年12月中,李重山率大军抵达开封府,东京城内粮草堆积如山,到处人马嘶鸣,显得有些混乱,许多汉人受不了这股异样的气味,纷纷逃离城内去了乡下,还有逃向林建岳防区的。 李重山倒是大度,也不怕泄露机密,没有命令进行大肆杀戮,他认为这次就是凭实力平推。民众不管逃向哪里,只要击败林建岳,以后都是他的子民。 开封府城南的一座民宅里,池祥富把儿子媳妇叫了过来,面色严肃地说道:“福贵,你带着媳妇孩子细软立即出城南下去蔡州唐州那边,现在胡人大军在城里到处占地方,虽还没有烧杀抢掠,但有姿色的妇人都差不多都跑了,没跑的也都被糟蹋了,现在还没有人管我们,再过些时日就不好说了。” “那爹你呢?不跟我们走吗?” “渠先生给我安排有事。福贵,爹都快五十了,也活不了多久了,趁现在还有把子力气,能让我出出力也挺好的。” “爹,那么多人,为什么非要您去呢?要不你带着小军他们走,儿子代您去,儿子身强力壮,说不定可以活着回来见你们。” 池祥富摇摇头,拿出一把扑刀细细地擦拭,叹了口气说道:“爹好歹以前也从过军,虽然老了,经验还在。福贵,这次渠先生安排的事很重要,说不定能帮到燕王殿下,听说那边还可以让咱们这样的穷人家的孩子也可以认字读书,会认字了以后就有出息了,还会分地分牛分屋子,真好啊,可惜燕王殿下晚来了些,不然也不会再这样让你们担惊受怕的,说不定都过上好日子了。家里就拜托你了。” 渠先生不姓渠,姓陈,叫陈渠,是开封府很有名气的教书先生。 胡人占领开封府后,陈渠也不教书了,对胡人的征召置之不理,作为一个文人,却专门干造胡人反的事,还干得有声有色,死在他手上的胡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现在是被开封府通缉的主要对象之一。 陈渠在开封府周围的汉人中威信很高,受过他恩惠的人很多,池祥富就是其中之一。 这么有名有本事的人,镇抚司的人早就联系过他了,但他暂时没有去投奔燕王,原因就是现在中原属于胡人的地方越来越少了,开封府就是胡人最重要最核心的地方,陈渠觉得现在自己留在开封府作用更大,既能提供消息,又能给胡人制造麻烦,现在他准备干的这件事就是烧胡人大军的粮草。 开封府外东边几里处的王庄,是陈渠经营许多年的老巢,也是开封府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的地方,他就在这里聚集了近三千有勇气也有抗胡决心的人,不过大多都在三十岁以上,五十多的也有,传宗接代的事肯定都是做完了的,这也是陈渠特别要求的,还拒绝了许多更年轻更合适干这件事的人,陈渠觉得现在距离驱逐鞑虏的最终胜利并不远,年轻的人不应该在这时候在这里送命。 陈渠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他们的眼中有恐惧担心,但也有坚定。 陈渠红着眼睛对大家说道:“各位父老兄弟,今晚要干的事许多人都知道了,不错,就是要进城去烧胡虏大军的粮草,帮助燕王殿下早日击败胡酋。协助看守粮草的汉军中也有8个我们的兄弟,还是有机会干成的。我也不瞒大家,看守粮草的胡军很多,即便能烧,但咱们都是回不来的,如果有谁害怕或者不想去,没有关系,只要不做叛徒,现在都可以走,我不会怪大家,死谁不怕呢?我也怕,但是即便只有我一个人,我也要去。我们虽然微不足道,但依然能给咱们汉人、能给燕王殿下、能给天下做一点事,今天晚上,咱们就是汉人之中不屈的英雄,咱们的后代会记住我们,燕王的英雄碑上也会记住我们,来吧!父老兄弟们!鼓起勇气,让李重山知道咱们汉人的英雄到底是什么样的!” 陈渠很聪明也很有策略,他知道人吃的粮食这些胡人随时可以去抢回来,但马吃的马用的东西却不行,自己这点人是烧不完的,但可以选最重要的烧。 胡人万户发现自己不在马上在地上时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勇猛厉害,这完全就是一群农民,手里的刀枪很普通,可是他们眼中那炙热的光芒让他有些畏惧,不过他不敢退,他必须杀死这群懦弱又坚强的乱民,保护关乎大军性命的粮草。 胡人拼命,协助的汉军手却软了,居然有好几个都是自己认识的人,有些还是长辈,虽然是为了荣华富贵的叛徒,但依然是人,依然是汉人,在这些人面前不得卑微,不得不软。 陈渠满脸血污,心中却大喜。原来即便有内应,要想烧胡人的粮草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本来已经绝望了,没有想到居然冲破了包围,看着火把点燃了马料,虽然烧不了多少,但也值得了。 突然眼前一黑,陈渠晕倒在地,数十人迅速抱着陈渠向外冲去,是镇抚司敌情司的好手,除了汴水上接应的人,他们也都参加了,陈渠不仅是个人才,也是一个好首领,燕王殿下特别需要这样的人。 敌情司镇抚司自然知道哪里薄弱哪里有突破口,不过他们再强,乱军之中到达接引地点时也只有几个人了,后面依然还有追兵。 陈渠被紧紧捆住,嘴也被堵住,但仍然拼命挣扎,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而自己独自逃生?手上脚上血都挣出来了,却也奈何不了镇抚司专业的捆绑手法。 镇抚司开封府指挥使将陈渠丢到接应的船上,大笑着说道:“盼望渠先生将咱们三千勇士的名字刻在碑上,某家去了!”转头挺刀冲向了密密麻麻围过来的敌军。 陈渠眼中有止不住的泪水,也有血。 林建岳独自一人坐在城门楼上,任凭寒风吹拂雪花落下。 他很生气的赶走了所有人,他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的泪水,有多少年没有流过眼泪了?是了,在瑶瑶姐死后就没有流过,但今天他流泪了。 泪水中不仅有感动,也有内疚悔恨,他们不是战士,本可以不用死的,自己本可以早就将胡人从开封府赶走的,却为了什么狗屁大局为了什么狗屁大略拖到现在,却让他们白白牺牲。 来吧!李重山,没有人会畏惧你!终有一天,你和你的族人会畏惧我们,会在我们的刀枪铁蹄下瑟瑟发抖! 186 乡下 老王头将三儿子狠狠地打了一顿,他没有想到自己平日最宠爱的幺儿居然这么怕死,在村里众人面前丢了老王家的脸。 这是蔡州州治汝阳县郊外一个非常普通的乡村,村里的民众在十月时就已经通过州、县、镇、村的各级官吏接到燕王殿下要求大家坚壁清野并撤离到唐州甚至南阳的消息。 秋收已抢完,粮食也藏起来了,行装也打点好了,媳妇们孙子孙女要准备出发了,村正已经告诉老王头,在唐州救济的粮食居住的茅草屋都是准备好了的,肯定会很拥挤吃的也不会好,但绝对可以活下去。 平日老王头在村里事是威风自豪的,他的大儿子已经在无为军中是都头了,手下有好几百人呢!是大官了。 在村正兼族长家里聚会说事时,村里的青壮,不,不仅是青壮,而是大多数超过十二岁的男人都同意就留在村里,让妇孺孩子离开避难,武器虽然不多,锄头柴刀是不少的,只要胡人敢来,在自己熟悉的地方,必然会给胡人一个好看。 颠簸流离担惊受怕这么多年了,这几年终于过上平静和谐的生活了,有吃的,有住的,有地种,税收比以前在宁朝治下时低好多了,甚至有些好的地方还能让孩子去认认字,这就是梦寐以求的生活。 总有人说乡下人愚昧,但也只有乡下人最懂感恩,老王头他们知道这一切是谁给的。 尊敬的燕王殿下正在前方不顾性命与胡虏奋勇作战,自己不能什么都不做,更不能跑后边在燕王羽翼下躲避,那还是男人吗?再说这也是保护自己的家园,胡人要打燕王殿下,要破坏自己的美好生活,不打他们打谁?谁跑谁是怂货,所以老王头的三儿子只能挨打了。 汝州崆峒山黑虎寨,寨主李虎看着手下仅剩余的二十余人深深地叹气,原来可是有好几百号人的,自从燕王来了以后,许多兄弟伙都跑了,该种地种地该从军从军。李虎其实也想下山去从军杀胡了,自己不就是被胡人逼得家破人亡才上山的吗? 现在贼也不好当了,都是父老乡亲不愿下手,即便是后来的流民李虎也不愿下手,都是苦命人,何必呢?以前都是抢胡人和大户的,胡人被燕王打跑了,以前的大户也跑光了,现在的大户又不敢抢,大多都是军队出身,家里多的是能征善战的人,不要东西没抢到,自己命先丢了。 不是听说燕王也是贼出身的吗?李虎也想学燕王打胡人立大功光宗耀祖,可是不行啊,留下来的人都是喝过血酒的,李虎还做不出丢下兄弟的事,只能先暂时慢慢熬着。 仅剩的酒喝得差不多了,肉也快吃光了,再不下山就饿死了。 一个头上有黄毛面相猥琐的大汉讨好地靠近李虎,他也是留下来的兄弟之一,酒一上头,就开始说心里话了:“虎哥,我已经打探清楚了,好多村民都离开汝州去南阳那边了,他们藏的粮食好几个地方我都偷看到,不过许多青壮都留了下来,说是要去打胡人,我呸,就凭他们的锄头?听说那个什么燕王走了,大军也走了,咱们终于有机会可以下山了,洗劫几个村子,什么都有了,人手还可以扩大,说不定还能抢到几个美貌大姑娘呢!这几年是在太憋屈了,姑娘都没玩几个。” 黄毛也是喝过血酒的,不过品行一直很差,李虎平日管得严,没机会做什么坏事,有些小事李虎也就忍了,可是现在这个当口,正是抗胡最紧要的时候,这个时候干这种事,就是死了也会被鞭尸的。 也罢,就这样吧!李虎慢慢喝完杯中的最后一口酒,扯出一块黑布蒙上双眼,众人正在惊异时,李虎的刀已经捅进了黄毛的肚子。 “黄胜,咱们喝过血酒,不能见兄弟的血。我知道你早就不满了,干不成伤天害理的事你不舒服,可是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他娘的想扯燕王殿下的底火,那大哥就只能对不住了,你先走,大哥下山就去开封杀胡人,很快会来和你见面的。” 呼啸崆峒山十余年的黑虎寨就这样烟消云散了,不过抗胡军中也多了十余个武艺高强的劲兵。 马彦是建宁金陵学院出类拔萃的学子,他本有机会中进士留在建宁当大官的,又有座师王圭的关系,青云直上不在话下。 可是马彦早就不满江南朝廷的腐朽腐败碌碌无为了,他满腹经纶文韬武略,又胸怀大志,以驱逐鞑虏恢复汉土为己任,在得到王圭的同意和鼓励下,两年前来到洛阳从小吏做起,因为能力很强,一路直升,并得到了刘秉云的赏识,现在已是燕王府帐下的行军参议,能参与建言军国大事了。 在林建岳来堰城前,马彦提了两个建议引起了林建岳的重视,一个是洛阳等重镇地区在主力大军走后十分空虚,应设立县镇地方军垒,以地方守备兵力和民壮为主力,对付胡人的渗透和小部队骚扰后方,也可预防大部队的偷袭,还可进一步凝聚人心;二是建议立即开始对许州、汝州、蔡州等靠近前线的州县进行坚壁清野,让胡人擅长的迂回烧粮抢粮骚扰的行为无用武之地。 接到刘知勇关于各地青壮不愿离开故乡要协助抗胡的消息,林建岳十分担心,他知道李重山的大军不敢过于深入,但许多数百人的骑兵小分队却拦不了拦不住,必将造成前线各地特别是乡村地区十分重大的伤亡,而且妇孺在后方大量集中,也有可能会引发不可测的后果,人性是经不起检验的,必须要派得力的人专门去管这些事,否则必将人心大失,实力严重受损。 想起提出坚壁清野建议的马彦,林建岳用期许的眼光看了过去。 马彦其实更想跟着燕王与李重山进行决战,也知道这些事的重要性,不过既然殿下有要求,马彦也有自信,当即站出来主动请命。 林建岳大喜,他知道马彦能力出众,果断果决,是办这个事的最佳人选,而且军略也十分擅长,必可将各地青壮组织起来,给予入侵的胡人以沉重打击,甚至以后可以就地补充主力军队。 林建岳当即取下自己特制的佩刀递过去,持刀可号令各地守备部队和各级官吏,遇到紧急事件,更可先斩后报,这是林建岳首次给予属下这样的权力。马彦虽然觉得压力大,但也更有信心,不禁佩服燕王殿下的气魄,能用敢用自己这样从朝廷那边过来的人。 不止如此,林建岳还要求镇抚司配备精干人员随行,方便协调地方,让马彦更早更快进入状态,顺便可以保证马彦个人的人身安全。 诸事都安排得差不多了,林建岳就只等着李重山来见面。 187 犹豫 开封府发生的袭粮事件让李重山十分恼怒,虽然并不能真正影响到大军的行动,但损失也是不小的,他以往一向对哈赤很是和蔼客气,这次也重重责骂了一顿,李重山认为哈赤将开封府治理得很差,不,不是开封府,而是整个中原以前控制的地盘,所以才到今天这个地步,完全没有理解到自己的想法和策略。 李重山也有些心惊,这只不过是数千开封府本地的民众,就造成如此大的破坏,他的大蒙真的能统治整个汉地吗?像这样坚定决绝的抵抗到底有多少?不,不是这样的,都是林建岳带起来的,只要击败或者杀了林建岳,一切都会恢复到从前,必须尽快杀了林建岳,不能再拖了。 李梓阳秘密在涟水县已经等待不少时日了,一接到敌情司的消息,立即前呼后拥到达设在金城镇蒲进忠的中军大营,正式拜会蒲进忠,金城镇是以前涟水军最重要的屯兵地,现在则是最前线,十分靠近海州。 作为林建岳手下数一数二的重臣,本是用不着李梓阳亲自来当这个使者,不过李梓阳的两个理由说服了林建岳。一是李家在朝廷里面势力很大,蒲进忠有求得着李家的地方,甚至还认识李梓阳,以前蒲进忠就派人联系过李家,希望得到李家的支持,只是条件没谈拢,必定不敢为难李梓阳。二是只有自己这样林建岳手下的重臣,蒲进忠才不敢不见,否则一般的使者万一见不到人,事都没法说,那怎么实施下一步计划? 李梓阳果然很顺利的见到了蒲进忠,而且还很客气,以林建岳现在的力量威势,谁都不敢轻忽。 “看来燕王已经知道本帅要做什么了,这次大侄子前来,不知有何教我?” 蒲进忠言语中对李梓阳很亲近。 “蒲帅大军云集这里,看来是有反攻中原的远大目标,李重山已到开封,不日就要发动对我家殿下的进攻。不知蒲帅是进攻京西东路的淮阳府呢还是首先收复海州?” “进攻淮阳或进攻海州似乎与燕王关系不大吧!” “是没有什么关系,但与蒲帅有很大关系。这次我来,就是禀燕王殿下的令旨,向蒲帅通报一个十分重要的消息,京东西路的十万大军军早已提前数月就来到了京东东路,就等着蒲帅发动,一举将蒲帅的大军留在山东半岛。” 蒲进忠大惊:“这不可能!难道他不要徐州不要京东西路了吗?” “哈赤令孙正义伪装主力拖住周庆,十几万精锐胡骑早就在对面等着蒲帅了。” 蒲进忠怒道:“孙正义枉为小人!难道他不要儿子的性命了吗?给胡人当狗就那么好?比当王还要好?”刚说完,突然意识到说漏了嘴,脸色更难看了。 李梓阳也不在意,笑着说道:“蒲帅也不用多想燕王殿下是怎么知道的,蒲帅只需要知道,您是多年抗胡的英雄,手下军队也是我们汉人之中的精锐,燕王是不会对他们不怀好意的。” “那就多谢燕王的好意了,不过你特意这么远过来,不会就只是知会这个消息吧?” 李梓阳正色道:“当然不止如此,此次燕王殿下与李重山的大战是关系汉人命运的决战,蒲帅多年抗胡,知晓民族大义,不知可愿协助燕王击败李重山主力。” “我远在海州,又如何能协助燕王?既然哈赤都调集重兵来对付我了,自保不暇,只能抱歉了。” “哈赤在京东东路的军队不足二十万,只需要蒲帅兵出海州,拖住他们就行,燕王会调集精兵前来协助,一举歼灭这部分敌军,收复京东两路,燕王答应事后会保举蒲帅为淮王。” 蒲进忠摇头道:“只要我一离开坚固的工事城防,胡人就会立刻围上来,大军在外如何能够自保?对不住了,帮不了燕王。” 李梓阳心中暗怒,你手握二十多万大军,事先又有准备,只要步步为营,小心从事,即便十余万胡人骑兵又能奈你何?分明就是胆子小,还有保存实力等待燕王和胡人两败俱伤准备捡便宜罢了。 李梓阳也不多说,只是离开之前说道:“蒲帅最好和手下大将商议一下,都是汉人,又是友军,蒲帅要相信部下的勇气决心和忠诚,我等蒲帅的好消息。” 忠诚这两个字李梓阳特别加重了语气,他知道老练的蒲进忠能听出画外之音。 任雄早就接到父亲的密信,要求就一个,将蒲进忠拖在海州附近吸引胡人目光。 任雄已和许多领兵大将有过接触,意外发现蒲进忠对下属部队的掌控也不是想象中那么强,任雄自然不会说什么大事秘密,更不会去搞策反之类的事,只是旁敲侧击谈论燕王的过往,表示对燕王的佩服仰慕之意,居然得到了不少附和。 蒲进忠果然听出了不同寻常之处,疑心大盛,当即召集各军领兵大将议事。 一说到对面有十余万胡人精锐骑兵准备伏击时,蒲进忠看到了惊讶,但没有看到多少以往经常出现的慌乱,特别是自己最相信的骑兵统领任雄,居然有跃跃欲试的意思,难道自己的部下已经这么强了? 蒲进忠犹豫起来,试探地说道:“燕王派人来找我了,要我出兵海州,配合他的精兵歼灭对面十几万胡骑,各位兄弟意下如何?” 任雄当先说道:“燕王数次在野外击败胡骑大军,战力强横,既然他们要来,还是可以打一打的,咱们也不是吃素的。不过在他们到来之前,我们不可轻举妄动,风险还是很大的。” 还是大舅子贴心,蒲进忠心里也舍不得封王的诱惑,按任雄说的,林建岳的精兵一到,胡人的目光就不在自己这里了,看部下的战意不低,确实可以搞搞,风险也不是很大。 不过蒲进忠又犹豫起来,既然不是主力了,那是不是以后海州和山东半岛也没有自己什么事了?这可不行啊!得跟李梓阳再讲讲条件。 李梓阳很爽快,代表燕王答应了战后海州和京东东路的东南部包括孔家所在的州县以后都属于蒲进忠的辖地,还写了东西签字画押。 蒲进忠大喜,将这个情况只给自己最信任的大舅子任雄说了一下,毕竟在这个时候提如此过分的条件,还不是打胡的主力,也是不怎么好听的。 可惜最信任的大舅子恰恰是真正的叛徒,任雄随后就接到镇抚司的要求,可以开始策反部分将领了,任雄也不干别的,就是偷偷将蒲进忠的小人心思甚至李梓阳签字画押的东西向早就选定好的目标统军大将透露,试探地将燕王欣赏拉拢的意思透露。 蒲进忠手下不是没有心怀大义或者有更高追求的人,跟着蒲进忠这些年毫无寸进,更关键的是蒲进忠在如今的天下各方势力中,已经在不断落后了,人心自然也有些散了,一看连任雄都有了别的心思,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再说又不是背叛,只是在关键的时候出兵配合燕王的大军剿灭胡人罢了,这本就是他们的心愿。 188 用兵 既然蒲进忠那里基本达到目的,林建岳立即命令早就准备好的李斐的骑军主力从陈州首先南下,绕过开封府,然后通过孙正义的防区开始向靠近京东路的宿迁泗州方向秘密行军,而李继勇则带着近卫骑军在许州、堰城、陈州三个地方不断来回巡弋,声势越大越好,用以迷惑开封。 同时命令徐州团营并入孙正义的信阳军,只留新征召的新军及孙浩的骑军在芒砀山及徐州周围假意作战继续迷惑敌人,孙正义率主力提前绕过徐州立即南下回到宿州东部靠近淮阳府的虹县与李斐的骑军汇合。 要彻底剿灭哈赤亲弟弟哈赫率领的京东路主力,必须要确定核心主将,这个人选只能是孙正义,一是他了解哈赤哈赫,个人能力在那里,二是既然事由他起,也要由他结束,功劳还是属于孙正义的。 李梓阳也没有回京西南路,而是直接作为孙正义的行军参议在虹县等待孙正义和李斐,最重要的是此战必须要用到蒲进忠手下的大军来引诱哈赫出来,否则很难找到哈赫的主力,孙正义需要快速解决哈赫,不能拖太长时间,否则变数会变多。李梓阳正好可以帮助协调蒲进忠手下大军行动,他已秘密与蒲进忠手下好几个大将秘密见过面了,否则他们的信心必然大打折扣。 东边在动,开封府也不会干看着,李重山草草休息数日后,即于12月中旬大雪纷飞之际,率数十万大军南下,直接开始进攻林建岳所在堰城。 堰城城头上,无数亲卫将林建岳刘秉云等人围得水泄不通,林建岳无奈笑着说道:“李重山还在百里之外呢!看你们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胆子太小了吧!会让李重山看笑话的,假如李重山要和我在城下见面喝两杯,难道也能这样?出去不要说是我的亲卫。” 刘秉云严肃说道:“这次和在郏县与苏合岱见面时不同,那阵苏合岱还想招降殿下呢!敌情司已听到风声,据说李重山现在不是很在乎能否击败殿下的大军,但十分在乎殿下,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殿下干这种事了。” 林建岳遗憾地说道:“听说李重山比我大得不多,浓眉阔面,很有帝王之相,我就想看看大家认为的帝王到底应该长什么样,建宁的那个我见过了,觉得不像帝王更像地主。” 刘秉云怒道:“谁说李重山有帝王之相的?我见过,那就是个山大王!说这话的十有八九就是叛徒。殿下就有帝王之相,这是大家公认的。再说了,殿下想看李重山长什么样也容易,以后殿下的大军将他擒来,殿下怎么看都行。” 林建岳哭笑不得:“刘先生,你这自信心有点膨胀啊!现在是李重山几十万大军想来擒我的。” “那又怎么样?堰城就是近卫军这十万人,就够他李重山喝一壶的,只要孙正义李斐回来了,说不定马上就可以让李重山给殿下斟酒了。” 巴图苏有些忧虑,陛下突然改变主意不去攻打南面刘家豪的无为军,而是改为攻击处在龙捷军无为军中间的堰城,巴图苏认为这绝不是最佳策略。 巴图苏知道这只是因为林建岳在郾城罢了,也可以肯定堰城城防之坚固准备之充分是非同寻常的。 林建岳这个人是有点狠,经常拿自己作饵,还每每有人上当,充分抓住了人性中的弱点,苏合岱如此、自己如此、陛下也如此。 可是守堰城的是林建岳最精锐的十万近卫军啊!既然林建岳在这里,那不管是城防也好物资也好,必然早就准备完善了,巴图苏担心会演变成旷日持久的围城攻城战,时间越长,变数越多,对自己越不利。 希望长生天眷顾大蒙吧!就像陛下说的那样,不停地进攻郾城,让林建岳随时处于危险境地,龙捷军无为军最后必定忍不住要来救援,只要他们敢出来,包括李斐的八万骑军,必定会被精锐的大蒙骑兵歼灭于野外。 但巴图苏知道希望不大,即便是河东那种情况,也没见林建岳手下大将来救援,可见林建岳对部下军队掌控力之强。 不过这时游骑骚扰其后方的常用战略可以发挥不小的作用,巴图苏倒没奢望能抢到多少东西,但可以重重打击林建岳的部队和民众的士气,奇迹的出现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在快速的行军路途上,孙正义翻来覆去地看京东东路南部淮阳府和周围宿州、泗州、海州的地图,心中渐渐有了定计。 淮阳府是十余年前就覆灭的淮阳军驻地,其东面是海州,南面是泗县,西面则是自己所在地宿州,淮阳府就是京东东路在嵌入淮东路中十分明显的突出部。 孙正义知道,现在自己的身份还没有暴露,哈赫不会太过注意其西面自己主力所在地区宿州,重点盯住的是蒲进忠的二十万大军,南面的泗州除了守备军外并无大军,这是瞒不了人的,东面的海州本就在胡人自己手里,那么哈赫的大军只可能在淮阳府的下邳、宿迁和海州的沐阳这三个地方。 蒲进忠的主力在哪里?就在海州南面的涟水地区,其进攻海州的意图十分明显,首先进攻的地点除了沐阳也没有别的地方,更是必须攻占之地,否则一旦深入海州后路就断了。 至于打下沐阳后是向东攻击淮阳府也好还是继续向北攻击也好都不重要了,根据孙正义对哈赫的了解,一旦蒲进忠开始进攻沐阳,哈赫必全力围上去,将蒲进忠就地歼灭于沐阳城下,如此看来,沐阳城中必全是步卒,骑兵主力绝对位于淮阳府的下邳、宿迁两地,如果没有自己这个变数,这就是对付蒲进忠的最佳策略。 在郾城的殿下正处于危险之中,几十万大军在围攻他,不会留给自己太多时间在京东路与哈赫周旋。孙正义终于明白为什么殿下非要花大力气保全和策动蒲进忠手下的大军了,心中十分服气。因为只有以蒲进忠军为诱饵,才能将哈赫的大军引出来,才能一次就将整个京东路扫清,才能打李重山一个措手不及,才能尽可能地将李重山精锐部队留在中原,还能不失大义。虽然不会有自己这么清楚细节,但大方向绝对正确,确实比自己原来坐视蒲进忠覆灭,自己趁其不备再去偷袭伏击哈赫的计划好很多。 孙正义心里压力很大,十分有紧迫感,因为这一切是殿下在用自己的安危做赌注,如果没有达到目的,让哈赫跑了或者大部分骑兵主力跑了,自己还有什么脸去见燕王殿下? 189 围攻 李重山已能遥遥看见大雪之中堰城那高大的城墙。 李重山转头对一直紧紧跟随自己的巴图苏说道:“林建岳就在这座城里,巴元帅你说他在想什么呢?是兴奋、恐惧、还是无奈?真想与林建岳见上一面,不过估计他应该没有这个胆色。” 巴图苏恭敬地说道:“陛下,汉人有种游戏,叫做象棋,我看见过陛下和秦院使对战过,小臣也很喜欢这个游戏。里面有个规矩,就是王不能见王,否则就已经分出胜负了,结束了。当然将林建岳比做王是抬举他了,他怎么能与陛下相提并论呢?” 李重山并不在意,又说道:“朕听迭失哈说过,苏合岱叔叔就和林建岳在战场上见过面,那他们怎么能见面呢?不会是林建岳使了什么妖法吧!所以苏合岱叔叔兵败身死。” “那时林建岳距离王这个称呼还远,只能是一将,将和将之间当然是可以见面的。陛下,只要一切顺利,就在这里,就在这时,陛下有长生天庇佑,必可将林建岳从王打到将,说不定林建岳就臣服了呢?那就要恭喜陛下了。” 李重山哈哈大笑,觉得以后让巴图苏控制中原非常合适,自己的决定非常英明,明显巴图苏比哈赤更懂汉人,更懂汉人的文化。 城中的林建岳既没兴奋也没恐惧,而是担心。 他怕孙正义不能完全理解自己的意思,而是将蒲进忠的军队只是当做诱饵和牺牲品,那样的话以后就要限制孙正义的兵权了,这样的人是很危险的,林建岳不愿意这样做,孙正义是个人才,还不是一般的人才,策略军略比其他领兵大将强得多,以后进攻北方是有大用的,林建岳很难再找到像孙正义这样的人。 “刘先生,以孙正义的能力和现下的有利条件,击败哈赫的大军不是太大的问题,关键是击败之后,他是应该来这里合兵进攻李重山呢还是直接向北进攻开封府封住李重山的退路?” “殿下,孙正义部下约十二万人,击破哈赫之后算十万吧,骑兵4万再加上周庆部4、5万人,共不到二十万人,是挡不住李重山的,还很有可能造成重大损失,我建议还是汇合李斐回来,合攻李重山,这样更保险一些。” “我想就这样一直拖着李重山,他一定在等李斐的骑军过来,也在等龙捷军无为军过来,好一战定胜负。不能如他的愿,李斐我也不准备调回来,京东路已无大股敌军可置之不理,直接让孙正义李斐合军,横扫开封府,若李重山敢跑,我就全军一起出击,就在野外和孙正义一起与李重山决战,即便会有重大损失,但必可打残李重山,以后进攻北方阻力就不大了,这样的机会以后不一定还会有。” 刘秉云摇头道:“我不知道殿下为何这么急,到了现在,不用急了,更不用冒这么大的风险。不瞒殿下,我原本想击破哈赫后,立即以优势兵力威逼蒲进忠,又有任雄等领军大将呼应,必可一举解决长江以北黄河以南所有不臣,那时咱们会有多大潜力?就算江南不支持,咱们也可以完成驱逐鞑虏的伟业。李重山不要脸他要跑就跑吧!最终也是必然失败,何况到了那时,晋宁军和刘家必已解决河东的问题,无论哪方面说,我们都已逆转形势站在上风了。” 林建岳叹气道:“刘先生,你知道草原有多大吗?那是真的太大了,咱们要多久才能训练出可以在草原上与李重山比肩的骑兵?草原上步卒再强也没有太大用武之地。如果在中原能一次性解决李重山的核心主力,即便以后他再能训练出这么多,战力必然严重下降,那时即便全是骑兵对决也有胜算了。” 林建岳只解释了为什么这么做的原因,并没有明确反对解除蒲进忠兵权的动作,刘秉云不由大喜,这下就好办了。 刘秉云知道一旦孙正义的身份明确,京东路又打光了,李重山不好说,巴图苏绝对会说服李重山立即退兵回河北,无论怎么选择其实都不可能留住李重山。 林建岳拖这么久,孙正义的作用原本是要用于李重山身上的,但在刘秉云看来,用在蒲进忠身上更好。 没有废话,李重山先是团团围住堰城,立即派出许多小部队,几十最多数百的游骑四出烧杀抢掠,只等步卒攻城器械一到就立即开始攻城,连投石机都有,可见李重山为了这次大战准备得多么充分,只待林建岳的兵力物资消耗得差不多了,就是骑兵进城屠城了。 堰城后面百余里的舞阳县,马彦站在城头上已经看见至少四五队每队数百人的胡骑呼啸而过,他们自是无法来打县城的,马彦暗暗冷笑,这次在舞阳、西平这两个最靠近郾城的县城区域,每个村可不是只有没有从军经验的农民,而是从蔡州许州等更后方县城调来了许多有经验的守军和库存的刀枪,加入到各村组织民壮,只要有了头领,有了指挥,战斗力大为提升,组织起三四个村的人,有地理地形帮助,提前又有准备,绝对可以给这些胡人以沉重打击。 自从得知李重山首先围攻的是堰城后,马彦立即就从蔡州赶到郾城身后的舞阳县及西平县,还向林建岳要来了十分擅长募兵带兵在开封成功带人烧粮的陈渠,他在舞阳,陈渠在西平。 京西北路这么大,这么短的时间,是不可能组织好所有乡下青壮民兵的,但组织好堰城周围地区却有办法,马彦想过,只要在胡骑刚出来时就给予迎头痛击,那必然会让其收敛,然后将范围以郾城、许州、陈州为中心慢慢向后扩大,最终会让胡人游骑寸步难行,粮抢不到一颗,还会有重大损失。 舞阳以北的孟寨镇,已经集合五个村的年轻民壮,刀枪齐备,甚至还有一些盔甲,但大多是自制的藤甲,人都没有在镇内,而是分散埋伏在镇外大大小小的树林沟渠地道内,沿镇外主要通道还挖了陷马坑道,铺上树木泥土,只等胡骑进镇抢劫,就抽调伪装,让他们进得出不得。 镇内居然还留有机灵的人升火放烟制造人声,镇中井内全部投毒,粮食绝对是没有几颗,最多在显眼的地方有几只鸡,以降低胡人的警惕性,可见带领青壮之人也是很有经验本事的。 胡人来了,居然有几百人,自然毫不犹豫杀入镇中,东西没有人也没有,胡人也不傻,知道这是陷阱,当即准备要退出时,马陷进坑里去了,一片慌乱,周围房屋火起来了,镇外什么猎箭标枪不停地射,胡人也是人,慌乱之下又能坚持多久?不过半日,几百人全军覆灭,当然青壮也死伤甚重,不过这短暂遭遇战活着留下来的人就不同了,胜利就是胜利,他们会把经验勇气带向更加广大的村镇,无论哪个方向,只要不是大队,这些游骑队必将陷入围攻。 190 退意 林建岳这是第一次领教到胡人攻城投石机的威力。 磨盘大的石头远距离飞来,砸在城墙上天地似乎都在颤抖,下一刻林建岳感觉城墙都要塌了。 林建岳没能亲上城墙,而是被数千持重盾的亲卫团团围在城中央一座坚固的石头房内,看那周围士兵严肃坚决的架势,只要有巨石飞来,估计亲卫们会肉身上前阻挡。 林建岳终于明白刘秉云为什么总是反对他亲自守城,之前还准备那么多的巨石、巨木和糯米浆,周围数十里范围内都搜刮光了,原来都是为了这一刻。 林建岳又被上了一课,刘秉云显然是见过的,之所以没说,主要是林建岳没见过根本说服不了。 好在郾城是真正的平原地区,周围无山无百年以上的树林,即便有,也被刘秉云清光了。 石头很快就被打光了,接下来居然还有毒水毒烟这些东西,给守城的士兵造成了不少伤亡,让林建岳心疼不已,这都是他最精锐的近卫军啊。 堰城不愧是坚城,又有刘秉云后来日夜不停的加固,即便遭到如此打击依然巍然不动,有些大的缺口也被立即补上了,接下来就是面对面的对决。 看着自己的杀手锏投石机未能建功,李重山也不得不叹口气,再从开封周围收集运来这些东西,起码得几个月,现在只能不顾伤亡强行攻城了。 胡人威发过了,接下来就是郝天峰发威了,近卫军的弓弩营不说天下无敌,但在坚城之上,他们的床驽神臂弓营就是李重山的步卒无法逾越的大山,胡人最擅长的骑射也不敢过于靠近帮助步卒,只能在更远处射箭,对守城的伤害危险大为降低。 许多笨重来不及撤离的投石机被具有强大穿透力的床驽击毁了,攻城的步卒都不敢采用密集的队形冲城,伤亡实在太大了,好不容易分散冲到城下,又有滚木雷石这些东西迎面而来,但也有勇武之士上到城头,看见的就是队形严密重盔重甲的近卫军步卒,就那么大的地方,面对密集的兵阵,就是个人武力再强也只有送命的份。 不过四五日,李重山攻城的部队就伤亡了2万多人,士气明显下降,这样下去又能进攻多久?李重山不得不把攻城的强度降了下来,可是这样就很难吸引许州、陈州林建岳另外两路大军出城。 巴图苏心中叹息,如果把这些用在陈州方向,说不定就破城了,局面也打开了,远比这样僵持在郾城城下的局面强得多。 “巴元帅,林建岳徒有虚名,名不副实。几十年前,听说女真人的骑兵也是很强大的,就是在这里,汉人推崇的赵武穆不过8万骑兵,三万步卒,就击败了近十五万骑兵,收复了中原。现在林建岳的实力比当时的赵武穆强大得多,却龟缩起来,实在不是英雄行为,朕高看他了。” 巴图苏不知怎么回答,也没有心情继续恭维,什么不是英雄,林建岳这就是最正确的应对手段,他知道陛下这不过是在发牢骚而已。 “陛下,林建岳这样一味防守,臣颇为担心,以林建岳的本事,必然还有其它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手段反击,林建岳的三路主力我们都看住了,可是河东的晋宁军却看不住,迭失哈防守有余进攻不足,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现在他的大军再全部待在辽州不合适了,建议陛下令他分出数万南下隆德府,对晋宁军采取进攻的态势,务必拖住晋宁军,不让他渡河南下。” 李重山想了想,点了点头。 “京东路的哈赫应尽快解决蒲进忠,不求彻底歼灭,击败打消蒲进忠进攻的企图就行,也不要再管京东路是否空虚,徐州附近的周庆也不要管他,立即携带主力包括步卒极速南下,立即攻击陈州的无为军,这样咱们才有胜算。” “巴元帅想得很周到,不过那也是一两个月以后的事了,现在面前的堰城才是重点,巴元帅可有什么奇招吗?” “林建岳的近卫军再强,粮食不可能吃不完,弓箭雷石这些不可能用不完,又得不到补充,咱们既然已经围住了,那就继续围,攻城不能停,不过不用太过强求,可以命令各部轮战,逐渐恢复士气后,还是有不小机会的,我就不信许州陈州一直能忍得住,咱们还派出了上万游骑扫荡林建岳的后方,也是有很大作用的。” 可是一日后传来的消息让巴图苏心惊不已,外出的游骑不仅什么东西都没有抢到,还损失了七八千游骑骑兵,难道林建岳对治下的控制程度已到了如此地步?还是另有大股隐藏的兵力是自己不知道的,直到此时,巴图苏已有退意,不过这时他不敢对李重山说,李重山也不会同意,除非出现什么重大变故。 陈州西华县,这里是陈州最靠近开封府的城池,孙正义以前在这里将城防恢复得不错,无为军的主力基本都在这里,李继勇的近卫骑军也在。 刘家豪看着堰城的方向十分忧虑,几十万大军在郾城周围广大区域团团围住殿下,他知道胡人在等着他去增援堰城,现在是绝对不能出城的。 “刘大将军,咱们在这里无所事事已经这么多时间了,难道还要继续干看下去?就算不去郾城可能被伏击,去开封总可以吧!以前殿下就是这么干的,打掉李重山的辎重线,直接捅他的屁股眼,他李重山不退也得退,说不定就此大败也是有点可能的。” 这是李继勇的牢骚声音,已经在刘家豪耳边念叨好几日了,还得到其它各军许多统领的认同。 刘家豪知道李继勇的急迫心情,他长期跟在殿下身边,感情深厚,不理智的情绪是可以理解的。 刘家豪会不知道怎么打击李重山的薄弱环节?但李重山明面上进攻郾城,盯着的却是无为军和龙捷军,这是殿下再三给他们强调的,胜负手不在这里,而是在河东,在京东路。 “殿下连发了三道军令,无殿下的手令,除斥候外私自出城浪战军法从事,现在是无法得到手令,不过殿下已经想到了,约定了三道烽烟信息。一道表示比较紧急,但依然不得出城,但要加强警戒;二道是十分紧急,可视情况出击支援;三道是全军出击决战。现在一道都没有,如何能出?” 铁青林自从堰城被围后,每日天不亮就盔甲穿戴整齐坐在城门楼上望着郾城方向,他要第一时间知道烽烟的信息和斥候的报告,不肯耽搁哪怕一丝的时间,只要出现两道烽烟,就是拼命的时候,或者是同归于尽的时候。 191 河东 李重山一离开河北,刘景烨就开始行动了,太原府周围已秘密聚集了近十万部队,其中太原城中就有五万步兵,城外各县城则是这么多年刘景烨秘密训练的近五万骑兵,而刘钰的五万骑兵则早已提前到达平遥隐蔽待机。 除靠近冀县留了近四万步卒一万骑兵监视隆德府外,刘河生韩玉衡刑风池等人率晋宁军八万余人,于12月上旬大张旗鼓出阴地关向太原方向攻击前进,一路见城占城,有刘家在也没有什么太大损失,目的就是一个,吸引辽州迭失哈的河东主力来援,并给他充足的时间。 刘景烨在自己家中府邸宴请从河北来太原的三万余骑兵统领万户侯乌兀骨。 “乌元帅,陛下去了中原剿灭林建岳,刘河生就来打太原,什么意思呢?就是要支援他的主子,妄想把陛下拖回来。我已给辽州的迭失哈传了讯,不过还没有回应。现在太原城中有五万兵力,这已是我的全部力量了,加上乌元帅的骑兵,防守问题不大,可是却无法出城去剿灭他,难道咱们就这么看着他在晋中耀武扬威?” 乌兀骨来太原就得到命令,一是监视刘景烨,二是保住太原不失,谁知道刘景烨是不是诳他出城? 不过他不敢得罪刘景烨,虽然巴图苏这些人怀疑刘景烨,陛下却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说道:“我不过就三万多部下,晋宁军的数万骑兵现在不知所踪,出城风险太大,咱们守住太原就可以了。” 刘景烨笑道:“我们自不能出去,可是迭失哈却可以来,乌元帅与迭失哈是同僚,关系密切,我是这样想的,看这架势刘河生是要来打太原的,一旦刘河生到了城下,不管他的骑兵在哪里,只要迭失哈带5到8万骑兵急速过来,和咱们里应外合,必可聚歼晋宁军于城下。乌元帅,一旦林建岳被剿灭或者被击败,整个汉地基本就定了,以后还有多少机会能立这么大的功劳?成功是必然的,以后说不定乌元帅还能建立自己的汗国呢!咱们又没有风险,就看迭失哈有没有这个胆子了!” 只要迭失哈来了,不管刘景烨是不是叛徒,但有自己在太原城中盯着,剿灭野外的刘河生还是有把握的,乌兀骨也是与黄金家沾亲带故的,有机会建立自己的汗国这句话确实打动了他。 刘景烨的求援迭失哈不怎么想理会,也不想得罪,只是拖着罢了,以太原的兵力,守住太原城问题不大。 可是乌兀骨的要求就必须要重视了,他不仅是自己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兄弟,关键还是李重山最信任的心腹,跟巴尔思夫和吉布哈等重臣关系匪浅,如果不去,陛下会不会认为他有什么问题,何况还有刘景烨的求援在前,他的任务本就是保证晋中太原隆德府的安全,即便太原不失,刘景烨告一状,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既然刘河生去太原了,就不会渡河去中原了,不必再盯着隆德府,自己手握十余万骑兵,即便刘河生有数万骑军,又怎么会是自己的对手?何况还是在太原城下,逃无可逃。 左思右想,觉得把握很大,乌兀骨也在城中,力量也不小,有他盯着刘景烨是没有太大问题的,即便刘河生来伏击自己,太原的军队出来一夹,刘河生必然全军覆灭,消灭晋宁军可是泼天的功劳,只要显示出不凡的能力,当上怯薛军的大统领绝无问题。 迭失哈最终决定出兵。 刘景烨其实心里也不好受,因为他准备给乌兀骨和他手下的军队下蚀骨散了,蚀骨散本身无毒,无色无味,但能淤积人体内,当和卤水相遇时,就变成剧毒之物,蚀骨散下在井水之中,关键时刻再提供卤羊腿猪腿这些东西,可以一次性无声无息解决城内的胡人,即便有漏网的,也不妨碍大局了。可是这太伤天和了,或许自己会下十八层地狱吧!谁知道呢?既然早就有决定,为了大局大义,就这样吧! 看着高大的太原城,刘河生知道,河东即将属于燕王,即将属于汉人。这里是河东啊,是自己的故乡,有多少汉人多少父老乡亲的鲜血洒在这片土地上?自己作为晋宁军主将收复故乡,刘河生十分自豪,他也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 形式上进攻还是必须的,损失不可避免,但都是值得的。 斥候的消息终于到了,迭失哈已在数十里之外,刘河生早就准备好了,全军立即列阵向外,后背完全交给了刘家,他相信刘景烨此时必已解决城内的乌兀骨。 尖锐的响箭冲天而起,既然迭失哈已经进入了包围圈,那他就再也跑不了。 十余万胡人的骑兵分三个方向冲击而来,要彻底歼灭自己,这是迭失哈必有之意,刘河生毫不畏惧,他是谁?他的部下是谁?是与胡人骑兵鏖战最多的龙捷军第一军。 看着背对城墙整齐的军阵,迭失哈这时知道不对,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大军这时是转不了向的,命令都来不及下达,只能冲破军阵看能不能逃回辽州。 上万骑兵的全速冲击是十分恐怖的,刚一接触,被撞死踩死的都是一个可怕的数字,不过别说后面不远就是城墙,退无可退,即便不是,晋宁军也不会退,因为他们知道外面有更多的骑兵从背后攻击胡人,城内的友军也会出来支援他们,有底气和没底气是不同的,他们只需要拖住胡人就行了,只需要想尽一切办法杀死胡人就行了,因为必胜。 马的尸体人的尸体都绞在了一起,步兵和骑兵也绞在了一起,晋宁军伤亡惨重,迭失哈的骑兵也好不到哪里去,速度一被降下来,伤亡也是无法止住的,这个时候晋宁军的步卒反而占了上风,没有了速度,穿着轻便薄甲的骑兵不是对手。 城门大开,蚂蚁一样的河东军也出来了,上风仗谁不会打呢?河东军憋了十几年的怨气发泄出来,一样势不可当,迭失哈的骑军更加混乱。 迭失哈左冲右突,却始终冲不破似乎永远望不到边的重甲步兵军阵,身后骑兵行军那特有的天地震动起来了,迭失哈已无奢望,今天必回归长生天了,既然如此,那就多杀一个是一个吧! 迭失哈最后的武勇依然给晋宁军和城内出来的步卒造成了重大伤亡,战后统计,原本8万余晋宁军不到4万,河东军更惨,只有不到2万了,十万晋宁军河东军的骑兵反而没有多大损失。都杀红了眼,剩余活着的胡骑俘虏居然不到三千。 全部河东汉地回到汉人手里的时间近在眼前。 192 进攻 即便答应了李梓阳,蒲进忠心中早已决定,淮东军绝不会离开涟水地区进攻海州,保存实力才是最佳上策。 李梓阳又来到了蒲进忠的中军大营,蒲进忠心中有数,热情是热情,就是不提出兵的事,茶从上午喝到下午,天南海北的一阵乱侃,李梓阳居然也不提,蒲进忠十分疑惑,这又是几个意思? 终于还是蒲进忠没忍住,先说道:“李公子,我知道你来的意思,茶也喝得差不多了,我的大军在这里也停留得够久了,更是拖住了对面的胡人,既然你来了,想必燕王的大军也已经到了吧!我这也算是履行了约定,不日就回扬州了,我在这里提前祝贺燕王取得大胜,希望李公子别忘了承诺的事情。” 李梓阳微微一笑说道:“难道蒲帅不要山东半岛了?我好意劝蒲帅一句,还是进军的好,对你好,对燕王好,大家都好不好吗?” 蒲进忠微怒道:“听李公子的意思,燕王这是不准备履诺了?我蒲进忠虽然没有燕王那么强大,但也不是可以随意欺骗的。” “蒲帅不要生气嘛!生气也没有多大用。任雄将军已经领骑兵出发了,随行的还有近8万重甲步卒,他们都是真正的汉人英雄,以后会青史留名的,难道蒲帅不想留下好名声?” 蒲进忠冷笑道:“没有我的命令,谁敢私自出军?就是任雄也没有这个胆子!李梓阳,就算你是李家的嫡系子弟,又是林建岳的重臣,还是不要乱说话的好,我蒲进忠也不是没有脾气的。” “本来大家好说好商量,以后也好见面。既然蒲帅这么说,那我也不怕告诉你,就算任雄将军没有出兵,你也回不了扬州了。”李梓阳也不客气了。 疑心重的蒲进忠觉得有些不对,立即叫过自己的亲卫队长问道:“任雄呢?叫他过来见我!” 亲卫队长惊讶地说道:“节帅,任雄将军拿着你的手令和其它好几位将军已经出发去海州了,不过还有几位将军没走,正在等节帅的命令准备出发呢?不是都说节帅已和燕王谈好,联合燕王一起进攻吗?” 蒲进忠勃然大怒,急忙回营房一看,果然有动过的痕迹,心中更怒,当即就要安排内卫去拿任雄回来问罪,却不料李梓阳已经跟着过来说道:“有个事得通报一下蒲帅,吴忠将军已率大军联合任义祥都督进驻扬州府,蒲帅还是不要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了,当然也没有什么用。我建议蒲帅还是尊重任将军他们的意愿吧!估计再过些时日,除了这里,淮东已经在燕王殿下的治下了。” 蒲进忠颓然坐到椅子上,然后又不甘心地问:“诳我的吧?我会这么好骗?吴忠可是燕王的叛将,是孙正义的人。” 李梓阳大笑道:“看来孙正义将军的保密功夫做得不错,什么叛徒!孙正义将军是燕王麾下冠军大将军、信阳军都统制,是真正的汉人英雄,和哈赤不过是虚与委蛇罢了,一切都只是为了对付李重山而已。” 蒲进忠脸色苍白,一切都解释得通了,即便已经如此,蒲进忠这时也不得不服林建岳的深谋远虑。 蒲进忠已经没有为难李梓阳的心思了,即便手上还有七八万大军,可是在这样的形势下,他又能做什么呢? 他知道,既然任雄做出了这样的事,任义祥必然也叛了,虽然他并不知道,李梓阳说的已拿下扬州府的事完全就是他乱说的,没有林建岳的命令,吴忠怎么敢乱动?可是林建岳现在被围得死死的,哪有机会和心思下达内讧的命令? 蒲进忠也是人物,不过萎靡了一会儿,就对李梓阳说道:“好吧!我会立即命令剩下的部队跟着向海州出发,希望可以一次性解决京东路的敌人,望李公子不要忘了提醒燕王我做过的事。” 李梓阳知道此时决不能露出欣喜若狂迫不及待的表情,否则还有其他变数。 只是淡淡地说道:“如此就是最好了,蒲帅应该清楚燕王殿下的为人。也不怕告诉蒲帅,孙正义将军原计划是准备利用胡人灭了你的淮东军,然后他再去歼灭没有防备的京东路主力的,蒲帅想想,对燕王来说如此不是更万事大吉了吗?我也用不着来蒲帅这里聒噪了。可是燕王不允许啊,都是汉人,都是抗胡的英雄,燕王不可能为了利益让他们无辜送命。蒲帅,你明白吗?” 蒲进忠知道这绝对是事实,因为如果燕王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完全可以不告诉自己胡人埋伏他的事,那他必败必死。 李梓阳明显看见蒲进忠原本僵硬的身体软了下来,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心中也有些自得,即便不能领兵建功立业,可是一样可以做到非凡的大事。 顺便还让孙正义身上的颜色脏了一点,燕王殿下的光辉再耀眼一点,到了今天,有些事也得未雨绸缪了。 为保险起见,孙正义通过李梓阳派了不少经验丰富的将领来到任雄等人的军中,倒不是为了夺取兵权,没有那个必要,都是不直接领兵的,而是充当淮东军各军的行军参谋,目的就是为了避免淮东军出现重大的伤亡,还可加强两军的协调协作,及时通气,避免误伤。 哈赫一接到蒲进忠大军开始进攻海州的消息,心中大喜,麾下主力毫不犹豫,立即离开下邳宿迁,急速向海州扑去。 大军一动,行迹就无法隐藏了,哈赫身后几十里,李斐的八万骑军跟着就从宿州也出发了。 孙正义想得十分周到,給自己最精锐的重甲步兵及弓兵想尽办法也配了几万挽马,骑步结合,快速跟进,即便跟不上,也晚不了多少时候,最后才是几万步行的,估计到了也就是打扫战场了。 想起李梓阳的交代,任雄还是非常紧张的,毕竟要面对超过十万的骑兵,不紧张就不是人了。 距离沐阳还有几十里,任雄立即和其他各军停了下来,步卒开始摆拒马挖陷坑,制作简易工事。 这就是有备和无备的区别,如果无备,胡骑一冲,行军中的队形军阵就乱了,人心也乱了,除了溃败别无他途,只能接受被屠杀的命运。 现在则不一样,完全就是以逸待劳,军阵整齐严密,还有拒马这些辅助,连床驽都有,不说能打败胡骑,因为你根本追不上,但绝对能抗住胡骑的冲击。 最关键的是,自己也有数万骑兵,还有威震天下的燕王嫡系部队在后面包抄,胜利的信心理所当然。 193 无奈 距离淮东军越来越近了,肉眼已可看见天边那黑压压的兵线,哈赫兴奋起来,一次性歼灭近二十万汉人大军,以前当然也有人做到过,但也就那么几个,自己今日之后就将威名传于天下,就是在蒙胡内部也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绝世名将了。 稍微减缓了一下速度整理队形,哈赫立即传令全军加速,争取一次就冲破冲散淮东军的队形,接下来自然就是屠杀了。 还没看清敌军的脸,哈赫就吃惊地发现对面的敌军阵形丝毫不动,完全没有往日所常见的惊慌失措,来不及多想什么,就看见前军还没接触到敌人就纷纷倒地,人马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还没来得及发令停止改为迂回,迎面就是令人恐惧巨大的床驽箭矢,哈赫都差点被射翻在地,不用看哈赫就知道自己已经损失惨重,接着就是扑天盖地的箭雨倾泻而下,哈赫不禁有些绝望,这完全就是有备而来,自己绝对中计了。 哈赫立即指挥着身边亲卫大队勉强停了下来,也不顾身后大队的混乱,他十分精明,知道今天绝对讨不了好,他要尽可能的带更多人回去,左近不远就是沐阳县,里面还有他的几万步卒在守城,还有机会,至于有多大损失已经顾不得了。 拼命的收拢部队,哈赫惊恐地发现,对面的敌军也有数万骑兵,正在提速向他冲过来,哈赫咬咬牙,奋勇带着好不容易收拢起来的数万骑兵对冲过去,他相信自己的骑兵绝对强于对方。 不料对方却突然转向,不与哈赫正面交战,而是不停在绕圈迂回,哈赫正在奇怪之际,天边更大的震动传来,哈赫知道,这是近十万骑兵全速冲击行军的声音。 哈赫绝望了,也来不及通知其他部队,立即带着亲兵大队不要命地向沐阳县城逃去。其他各部也不傻,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也跟着逃走,但也更加混乱,被屠杀的情况已不可避免。 如果是更厉害更有经验的领军主将,这种情况之下应该是不顾伤亡硬冲步兵军阵,那样逃出去的反而会更多,可是在哈赫强行停下来那一刻开始,全军覆灭的命运就已经注定。 哈赫乱,淮东军不会乱,抗住了第一次冲击后信心大增,一看敌军混乱,立即整队不断从三面推进,当然还是十余万李斐加任雄的骑兵屠杀起来效率更高。 不过一个时辰后,孙正义的骑马步兵也加入了进来,更是逃无可逃。 哈赫终于逃到了沐阳县城内,看着逃回来的骑兵不足万人,他知道自己即便回去也讨不了好,不过他是哈赤的亲弟弟,死是死不了的。 哈赫决定连沐阳的几万步卒也不要了,反正区别不大,他要急着回去告诉哈赤孙正义是最大的叛徒,要做好应对的准备,不是应对林建岳或者孙正义,而是如何应对陛下。 看着无数缴获的战马和堆积如山的胡人尸体,自己终于可以功成名就地回归汉人阵营了,孙正义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无论是淮东军、信阳军还是李斐的骑军,大家都在兴高采烈地谈论、拥抱,通过一场决定性的胜利,三支曾经不同归属的部队已经开始融为一体,因为有了同生共死的情谊,有了相互信任的基础,是兄弟袍泽了,这种关系是最牢固的,现在的淮东军已经不再是蒲进忠的淮东军了,而是都将成为燕王殿下的部下。 孙正义很急,他知道殿下正在被李重山的大军围攻,他想立即带着这只胜利的大军杀回开封,杀向堰城,杀向李重山,可是李梓阳之前给他传达了一个十分重要的信息,就是利用绝对优势的大军立即正式解除蒲进忠的兵权,殿下没有明确反对。 看着面前还在欢呼的淮东军,孙正义知道这个事并不难,但必然耽搁时间,正在想怎么快速办这件事的时候,就接到斥候报告,蒲进忠率他剩余的六七万嫡系部队也过来了。 孙正义不禁对李梓阳刮目相看,这忽悠能力还真是不弱,这下可就节约了不少时间。 蒲进忠来了,他参加了大战的部队却只是沉默,任雄等人也不去主动拜见蒲进忠,这让蒲进忠心凉了一大半。 看着面前的场景,以前自己部下那兴奋而憧憬的神色,很明显已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如果是自己率领淮东军取得如此辉煌的胜利,还能取得京东东路地方地盘,那又是怎样的意气风发啊!就是比林建岳也逊色不了多少了。但蒲进忠知道仅凭自己是无法做到的,英雄迟暮的苍凉心情油然而生。 刚刚蒲进忠才接到了心腹秘密传来的消息,吴忠并没有占领扬州,但任义祥已反叛是真的,吴忠有大军在侧也是真的,扬州旦夕易手也是真的。 部下没有来,虽然蒲进忠不敢去孙正义的中军大营,但孙正义到他的中军大营来了。 蒲进忠和孙正义是认识的,一起抗胡这么多年,防区相邻,交道打得不少,蒲进忠看着龙行虎步的孙正义心情复杂,这个时候他又敢对孙正义做什么呢? “孙大将军奸细这个行当真是干得不错,哈赤被你骗得团团转,连我这个多年的老朋友也上了你的大当!”蒲进忠话中讥讽意思明显。 孙正义并不在意,而是单刀直入的道:“到了今天,蒲兄,我也实话告诉你,不必再心存幻想,什么淮王的当然是不用想了,燕王殿下即将一统中原,藩镇也是不会允许存在的,你手下的大军是抗胡多年的战士,北方还有广阔的汉土没有收复,还有大用,燕王殿下是不会放任不管的。殿下仁义,不会对你对你的家人对你的财产怎么样,但如果你要做什么让大家下不来台的事情就不好说了。” 蒲进忠怒道:“孙正义,这是在我的大营,你居然敢威胁我?信不信我立即就能将你剁成肉泥?” 孙正义大笑道:“在你周围是几十万大军,你有这个胆子吗?我会不了解你?蒲进忠,我不过是燕王殿下的一将,我死了其它将领照样让你生不如死!咱们相交多年,劝你一句,现在你交出兵权,还能有高官厚禄等着你,否则你将一无所有。殿下一统天下时日不远,就是王圭曹少臻这些人都已臣服,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的时间不多,还要去堵李重山,今日就是最后期限,我走了,有本事就杀了我。” 孙正义说完昂首走出大帐,蒲进忠浑身颤抖,但一动未动。 194 雪中 已经进入深冬,天气十分严寒,攻城已经基本停止了。 李重山坐在温暖的帐内,心中却冰冷一片。 刘景烨怎么能背叛自己?怎么会背叛自己?自己对他还不够好吗?林建岳又能给他些什么,不可能比自己给得更多,是什么能让他如此不顾一切? 十几二十万的精锐就这么消失了,大蒙再强,也经不住这样的消耗,现在的骑兵主力之中,真正的蒙胡人比例已经不是很高了。 连续的失败,自己的威信威望已经受到严重影响,如果在中原自己用于威慑天下的怯薛军再受到重大损失,还能坐稳草原共汗的位置吗? 李重山缓缓走到帐外,看着大雪中的堰城,从没有如此急迫心情想要杀死城中的林建岳。可是他也明白,就是再给他一个月时间,他也攻不下这座坚城。 林建岳的近卫军实在太坚韧了,他已接到消息,城中的粮食已经渐渐不够了,弓箭雷石金汁这些基本消耗得差不多了,可是他的攻城部队还是在城头上站不住,守军士气依然高昂。 最可怕的是,许州陈州的龙捷军无为军依然稳如老牛,就是一动不动,自己数十万大军的士气已经可以看见明显下降,出去打草谷的部队也损失惨重,这样下去还能维持多久? 李重山在城下看林建岳,林建岳也在城头上看李重山。 这几日如潮的攻击突然停止,林建岳知道不是河东已经全面反攻就是京东路的大战结果消息传来了,自己不知道具体情况,可是围城的李重山必然已经知道了。 林建岳已经在考虑是否发出烽烟,召集龙捷军无为军出城决战,因为敌人这样集中但士气严重受挫的机会实在是不多,还是主场作战。但是也风险巨大,即便人数相当,没有李斐的骑军和孙正义的主力,林建岳知道野战之中是打不过李重山的。 可是要等他们回来,起码得一个月时间以上,怎么才能留住李重山?林建岳束手无策。 雪已经积了厚厚一层,林建岳在城头上来来回回已经走了好几个时辰,数千重甲近卫军就在附近看着林建岳,眼睛随着林建岳的身影转动,身躯一动不动。 刘秉云一看继续这样下去不是事,担心殿下受到风寒,那么守军士气必然严重受挫,现在城中能劝林建岳的也只有他了,刘秉云向郝天峰使了一个眼色,一起向林建岳走去。 “殿下,看来河东京东的胜利消息已经传过来了,属下府中已温好米酒,不如去喝一杯,值得好好庆祝一下。” 林建岳看了刘秉云两人几眼,也没有回应,抓起一把雪向天空洒去,任由其纷纷落在脸上身上,似乎这样可以让自己清醒一点。 “刘先生,李阳是否已发出去了信息?” 攻城一停止,林建岳就有预感,他害怕一旦李重山决定退兵,那就不是退到开封了,会一直退过黄河,那么开封府也好京东路也好,特别是那些大城里面,汉人必将受到胡人的疯狂劫掠和报复,他要李阳立即组织镇抚司敌情司的人最大程度疏散那些城中的居民,尽量减少损失。 刘秉云笑道:“雪地之上,敌情司经验丰富,办法很多,李阳已得到讯号,命令已经传出去了,殿下放心。” 林建岳脸色好看不少,接着又说道:“从目前的形势看,刘先生郝将军认为孙正义是直下开封府好呢还是清理京东路好?” 刘秉云郝天峰对看了一眼,心中大松了一口气,林建岳没有说让孙正义直接来郾城,看来决心已定,不会再冒险出城与李重山硬碰硬决战了。 “即便蒲进忠降伏,但仍然是一个巨大的隐患,我认为孙正义还是继续统领信阳军和蒲进忠的淮东军清扫京东路更好,有他在,蒲进忠闹不出什么事。如果去开封府,一个不好,正遇李重山的大军,又立足未稳,可能造成重大损失。” 郝天峰说完,刘秉云立即补充到:“也有可能出现李重山一根筋非要硬刚的情况,咱们再抗两三个月问题不大,这时京东路也肃清了,淮东军也融入了,这时再决战,无论兵力士气,咱们都是必胜。不过李斐的骑军除留下2到3万配合孙正义,其余应立即回到陈州与刘家豪汇合,李重山即便退军,咱们也有机会打击他。” 刘秉云知道林建岳的心思,这番话有安慰的意思在。 林建岳摇头道:“李斐可以回来,但巴图苏是什么人?要想去占他的便宜恐怕还力有不逮。巴图苏的本事眼光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他一定会劝李重山回河北重振旗鼓。刘先生郝叔叔,自我林建岳出道以来,一直都很顺利,没有遇到过什么失败。现在虽然看上去十分风光,但我知道,这次就是我林建岳一次真正的失败,付出了巨大代价,隐藏的孙正义也暴露了,却依然拿李重山的主力无可奈何。说句不好听的话,收复河东真正的决定性力量还是你们刘家,京东路的事本质上其实就是内讧,底牌已经尽现了。现在咱们是占优势了,可是我依然不敢全军出击决战,只能眼睁睁看着李重山悠然离去。你们说是不是我林建岳已经开始退步了,胆识勇气都不行了。” 二人闻言大惊,可不能让林建岳这么想下去。 刘秉云大声说道:“殿下的底牌可不是什么刘家或者孙正义,殿下的底牌是英明神武的殿下自己,是数十万身经百战的大军,是数千万中原心向殿下的民众。” 郝天峰也激昂地说道:“收复河东,咱们多了十万以上的战马,京东路的缴获也不会少。到了今天,殿下麾下的谋臣武将济济一堂,民心归附,兵力充足,天下还有谁能挡?现在不就是骑兵不足吗?这次之后,咱们完全有能力把它补足,骑兵作战的经验也不少了。反观李重山,一直在不断损失主力,以后就算只是骑兵对骑兵,咱们也不惧他。殿下,我的年纪虽然不小了,但雄心犹在,愿为先锋,为殿下攻取河北关中大都,擒拿李重山到殿下面前问罪。” 林建岳知道二人的好意,勉强笑了笑,又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可不能再打击他们的自信心和热情。 “听你们这么一说,心里舒服多了,看来以后咱们还是大有可为的。既然有了胜利,当然要喝一杯热闹一下。郝叔叔,当年在清风山上我向你学习战略军略时,咱们可没有想到居然这么快就可以和李重山面对面交手,一路行来恍如梦中啊!那时的李重山可不知道郝天峰林建岳是哪号人物,现在应该恨之入骨了吧!哈哈哈!” 林建岳年轻,又是练武之人,寒风之中影响不大,可是这二位年纪可不小了,特别刘秉云严格讲就是个文人,林建岳见他嘴唇都青了,把他冻坏就不好了。当下就不再继续自我否定自我怀疑,立即收拾心情到刘秉云府上庆功去了。 195 黯然 巴图苏急匆匆的来求见李重山,李重山还没有见过巴图苏这么惶急的样子,知道必有重大的事情发生,当下也紧张起来。 “哈赤是大蒙的罪人,应该五马分尸。陛下,京东已有消息传来,哈赤的弟弟哈赫带着京东路几乎全部主力在海州沐阳全军覆灭,林建岳的骑军也在那里,孙正义是最大的叛徒,他就是击败哈赫汉军的主将,京东路全失已不可避免。” 李重山这时反而没有巴图苏那么慌乱,就是心痛骑兵主力的损失,看来几年之内面对林建岳只能采取守势了,现在当务之急是保住自己手里的精华主力。 没能快速击败林建岳,李重山已经知道只能退回河北了,只是他不甘心,希望在临走之前能找个机会重重打击一下林建岳。 “巴元帅,坚城难下,我们直接撤军急速东进先杀孙正义有机会吗?” 巴图苏这时不禁有些佩服李重山,果然是雄主,面对重大失利消息面不改色,趁林建岳主力未汇合之际,居然立即就想东进攻击孙正义,这弯转得巴图苏差点都没有跟上。 以前可以,兵力资源处于优势,但现在绝对不行,全中原的目光都盯着这支大军,路途如此遥远,中途不排除意外的发生,几十万大军又无法隐蔽瞒人,其实就是硬上,后勤估计也跟不上。 以林建岳的厉害,又如何能眼看着自己的大军覆灭,他现在是没有勇气出城决战,但绝对有勇气跟在大军后面来包抄,一旦不能快速击败孙正义,恐怕能回河北的人就不多了,那才是彻底的失败。 “陛下,河东一失,河北和大都就受到威胁了,关中也会被孤立,黄河以南目前对咱们已经意义不大,勉强保存得不偿失。已有明确信息传来,蒲进忠的淮东军也参加了孙正义和哈赫的大战,说明两军已经合流,即便他们不拒城而守,也会给我们造成重大损失,林建岳不会置之不理的,相隔上千里,其实咱们是无法快速击败孙正义的。” 连这个也没有办法,李重山终于失态了,一脚踢飞面前案几,酒肉乱飞。 巴图苏没办法,为了安慰李重山,只得说道:“不过咱们可以假意东去,引诱林建岳的大军出来,只要他出来,有心算无备,即便不能歼灭,也可重创于他。” 一听还有办法,李重山这才脸色好看些。 但巴图苏绝不愿意林建岳出来,现在士气低落,真要决战的话,巴图苏其实心里没有把握,他只希望尽快离开中原回河北,以蒙胡强大的战争潜力,黄河战线又如此之长,以后不是没有机会卷土重来。 身处高位这么多年,巴图苏怎么会不知道李重山心中所想?陛下这是急于挽回自己的面子,维护自己共汗的威望,否则按以前草原上的规矩,最强者才是王,现在已经好很多了,再加上手握最精锐的大军,陛下用不着这么担心,应该担心的是如何把这支大军完整的带回去,还有哈赤,也得想办法按住。 可是他不敢明说啊,伴君如伴虎,自己能打不说,如果自己在政治上也这么有见识,那是不是以后也可以当大汗? 一旦有了决定,李重山立即安排开始行动,大军全部撤围向东而去,郾城的第一道烽烟终于起来了。 许州的铁青林、陈州的刘家豪立即开始整军,可惜随即而来的是林建岳的亲笔信,要求立即加固各自的城防,绝对不能出城,特别是刘家豪的陈州。 如果李斐的骑军及时回来,林建岳说不准就全军出击决战了,只是世界上没有如果。 只要林建岳没有危险了,铁刘二人自然遵从军令。 李重山的大军路过陈州边界,看见戒备森严,也不停留,继续东行,可惜直到都快要进入淮东的毫州了,刘家豪没动,林建岳没动,连许州的铁青林隔得如此之远也没动,李重山不由仰天长叹,巴图苏却心中暗喜。 “陛下,看来林建岳的胆子已经大不如前了。小臣认为,孙正义是假投降,他本来早就可以击败哈赤,全占黄河以南的中原之地,可是直到现在,咱们的大军还在中原威胁他,遍地烽烟,哈赤的开封军也基本无损,其实这已是他战略上的失败。只要他开始失败了,以后失败就是常事,对咱大蒙来说其实是好事。” 李重山哪里不明白这是巴图苏的安慰之语,自己没有来中原之前,一旦孙正义露出了身份,哈赤是傻子吗?难道他不会跑?说不定京东路的大军都可保住。再说,假如自己还在河北没有被牵制在中原,刘景烨有胆子敢反叛? 李重山自然不会说出来,巴图苏说那些话最好,这也是一块上好的遮羞布,可以最大程度维护自己的权威。 李重山心中还是黯然神伤,什么时候他李重山都需要这样了?他可是万里疆域的最高统治者,黄金家族最优秀的继承人,又不是腐朽堕落的宁朝。 “陛下,以现在的形势,咱们把大军完整的带回河北就是胜利。小臣有信心最多五年…不,三年,咱们又会恢复到全盛时期,那时小臣陪着陛下再征林建岳,也不可能有刘景烨孙正义这样的人了,林建岳又凭什么再能这么从容,必可再占中原之地。” 三年、五年?那时的林建岳有多强?李重山心中没底,他最担心的就是林建岳南下一统江南,那时是退到长城以外呢还是全力与林建岳进行最终决战? 李重山沉吟了一会儿,缓缓说道:“即便咱们退回河北,每年对中原的骚扰不能少,最好能拖住林建岳。还有太行山的关隘也必须夺回来,这个事就由巴元帅全权负责了。” 巴图苏心中大喜,自此以后他就是真正的军中第一人了。 “陛下,哈赤表面恭敬,其实心中有别念,您看是不是借哈赫大败的机会………” 李重山早有定计,摇摇头说道:“朕知道他想干什么,现在关中已经被孤立了,其背后的河套就至关重要了,哈赤还是能打的,他不是想回河套建立汗国吗?可以,但有个条件,就是剿灭汉府林建安后才行。河东就算了,朕自己去取,否则就太为难他了,脸上也不好看嘛!” 巴图苏脸上露出佩服之色,接着说道:“哈赤回河套可以,但大军是一个人也不能带走的…嗯他的兄弟哈赫倒是可以带走。” 李重山笑着拍拍巴图苏肩膀点了点头。 196 屈辱 李重山退军的速度极快,林建岳得到消息时,都越过开封府到黄河边上了。 战后的善后工作极多,林建岳也是忙得团团转,战亡的抚恤,民生的恢复,京东路的清理等等。 有两个最麻烦的事,一个是李重山直接不要留下的超过十万近二十万开封府京东路的步卒,全是汉人还好,但汉人只有几万人,其他大多是北方裹挟而来的契丹、女真、西夏人这些,还不能杀,林建岳对北方长城以外是志在必得的,这些人以后用处极大,就是现在不知道怎么安置才好,后勤压力巨大。二是蒲进忠的问题,杀是不能杀的,他本人到处乱说的可能性很大,虽然林建岳不是很在乎,他已经够仁义的了,但添乱不可避免,还有个任霜也不是很好处理。 曾经林建岳有个担心,就是开封府徐州这些地方会受到极大荼毒,不料李重山也是大气,居然没有骚扰这些地方,林建岳还有些感激他,李重山应该是想着或许有一日这些地方还是他的吧?林建岳当然不会答应,不过以后打到哈拉和林时,似乎也可以对他的族群好点? 越过黄河,李重山勒马回望南方,久久不愿离去,现在他早已不愤怒了,只是遗憾居然没有机会和林建岳见上一面,下次再战是什么时候?李重山不知道,他只知道可能他以后一生的任务就是和林建岳周旋了。 开封府林建岳还是要去一趟的,毕竟是大宁二百多年的故都,十分具有象征意义,离开汉人之手已经很久了,今日林建岳收复了它,自此以后,无论是大势还是大义,林建岳已很难被撼动了。 建宁的皇帝平时是不管事,但林建岳收复开封的消息传来,女人没有心思玩了,开始天天上朝,也不干别的,也不让别人干事,就是乱骂人,骂忘恩负义,骂庸碌无为,骂尸位素餐,连齐云济都被骂成反贼,更别说王圭李祁年这些人了。应该是他也终于意识到中原和开封的收复意味着什么。 孙正义本来是准备强行带着蒲进忠一起清扫京东路的,不过他已得到消息,扬州及周边的守军已经主动放下武器加入了吴忠的麾下,蒲进忠已经干不了任何事,便准备让他自行离开,不料任雄找上门来,要求把蒲进忠送到开封或者禁闭隔离起来,理由就是部队里还有不少蒲进忠的死忠。 好在任雄没有提出杀了蒲进忠,否则孙正义绝对会怀疑任雄的人品有大问题。 直到李梓阳和李继忠来了才知道,蝶衣司送来消息,原来是任雄家里来信了,说是任霜不愿再跟着蒲进忠,而是想跟着燕王。 这个事是极不好处理的,任家现在算得上是淮东高邮、涟水两军的核心领军将领,联姻拉拢是应有之意,可你任霜已经是蒲进忠的小妾如夫人了,夺了人家的军队地盘已经够过分了,连人家的女人也要抢,这也太侮辱人了,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也很常见,但会严重影响燕王的声誉。 孙正义心中倒觉得任霜美则美矣,但是现在实在已经配不上燕王了,这个局面任义祥任雄又敢如何?随时都可以解除他们的兵权让其回家养老,同时还会让蒲进忠感到极为屈辱,不是什么好事。 没办法,只能将这个烫手山芋送去殿下身边了,反正不管怎么着都控制得住,用不着自己这些下属乱操心。 林建岳已到达开封府不少时日了,别的事都没有做,全是接见慰问从豪门大族到普通民众去了,或许是心有内疚吧,对他们林建岳是异乎寻常的好,不仅减税减赋,还提拔重用了不少人,导致林建岳的部下和开封府的各级士绅都以为林建岳有什么想法,许多人都在开始写劝进表找祥瑞这些东西了。 蒲进忠还是蒲进忠,心腹部下也不少,他不想来开封府,而是想继续联络忠心的部下,在中原自然暂时是没有什么机会,他是会被重点盯控的对象,但在海外却有,特别是山东半岛隔海相望的百济新罗高丽等地,蒲进忠在那里还有不小势力,就是林建岳也鞭长莫及。 孙正义自己就是藩镇出身,所以对蒲进忠看的很紧,自由不会太过限制,但专门派了1000骑兵跟着,还协调镇抚司派了几十名好手贴身盯着,如有异动,立斩不饶。 林建岳暂时没有见蒲进忠,他也在考虑如何处理蒲进忠相关的事情,这种事别的人不好找,李梓阳还是没有问题的,自从李梓阳回来后,林建岳就打上了他的主意。 “二哥,这孙正义有些不地道,怎么能把这种事甩给上司呢?等以后见了他,得好好说说他,你说是吧!”林建岳笑骂道。 李梓阳不知道林建岳单独把他找来是什么意思,根本就不敢答话。 “听说任霜以前可是和曼卿齐名的,必定相当美貌,我倒是很感兴趣,可是曼卿不干啊,芸曦也很不满,只好放弃了。不过任家还是要安抚好的,这次淮东的事他们功劳不小。二哥,也只有你能帮我了,你不会不帮我吧?” 李梓阳脸色涨红,呐呐不知道说什么好,就知道没好事。 林建岳早就下定决心,除了十分特殊的曹皇后和一直在南阳等待的铁灵韵,他不会再纳任何人,因为燕王府属下有一个很不好的现象,凡是有点地位家里有未出闺有姿色的女子都往燕王府送,搞得李芸曦烦不胜烦,还不好责骂,他必须从行动上带头制止这些事。 看李梓阳不情愿,林建岳继续说道:“李家对我恩义大如天,没有李家也没有我今日,我自然对李家有所不同。高丽那个地方距离咱们汉地的腹地很近,威胁不小,自隋唐以后一直不服王化,这怎么能行?芸曦又有孩子了,总不能都当世子吧?李家日后成为新朝第一世家指日可待,全部都呆在中央之地会让人嫉妒的,我活着没有什么事,我死了之后就不好说了。二哥你是嫡系子弟,但也继承不了庞大的李家,分家是必须的,鸡蛋不要放在一个篮子里面嘛。我建议你要把任家用好,特别是他们的海军,征服高丽,拥护芸曦的次子建藩国开疆拓土就是你日后必须要做也是最重要的事,我也会支持你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从一个并不重要的任霜拓展到以后这么大涉及这么广的事,李梓阳没有想到,开始的不高兴变成了极度兴奋,别说是纳任霜了,就是叫妈估计他都不会拒绝。 完全就是以下属的方式拜见林建岳让蒲进忠感觉十分屈辱,即便作为王本就比他高,但他是一方大帅,土皇帝当惯了,如何受得了这些?只是势不由人罢了。 林建岳也懒得做什么假惺惺的安抚啊许诺啊这些事,这些对蒲进忠来说屁用没有,而是直接直接讲利益。 “蒲帅只是受些委屈,性命家眷财产这些分毫未损,天下是要统一的,有些事今日不做明日不做后日也是要做的。我知道蒲帅这么多年以来暗中的力量还是不小的,放心,我以前没对你怎么样,以后也没必要对你怎么样,你是不能再呆在中原的,但可以带着愿意跟着你的人去百济新罗这些你还算熟悉也有力量的地方。即便你没有配合我打李重山,但你建立的军队立下了不小的功劳,李梓阳说过的话我会认,也用不着向建宁要王爵了,只要你能在辽东立稳脚跟,威胁李重山后方,我亲自封你为王。不过如果你要放弃自己汉人身份的话那就另说了。” 蒲进忠心中暗惊,连自己将要做什么林建岳都清楚,看这话的意思,不但不会制止,反而还有支持的意思,他就不怕日后自己卷土重来吗?又想了一下,还重来个屁,自己都快五十了,林建岳还不到三十,明显能力也不如,也只能佩服林建岳海纳百川的大胸怀了。 “对了,任家给我说了,任霜十分欣赏我手下的重臣李梓阳先生,只能请蒲帅割爱了,希望蒲帅给我个面子。” 蒲进忠面无表情,只是感觉有些屈辱,好在不是林建岳要霸占,心里要好受许多,既然任家叛了,他早就知道任霜必离他而去。 197 无惧 秦正浩已经很少过问河北诸事了,全部都交给了吉布哈一个人决断,虽然李重山走之前是要求以秦正浩为主的,因为在军略上秦正浩比吉布哈强的多。 河东刘景烨一叛,秦正浩就掐断了所有与河东的联系,消灭了所有证据,但实际上意义已经不大了,到了现在,只要李重山把林建岳崛起后所有的事撸一遍,李重山就不得不怀疑秦正浩的用心。 连刘景烨都可以叛,他秦正浩为什么就不能叛?何况的确比刘景烨还要早。 秦正浩已明显发现自己府邸周围陌生的面孔多了不少,不过也不是很在意,除了自己秘密生的幼子提前许多年就去了中原,他已有全家殉葬的准备,身处胡人最核心的地方,不动还有机会,一动立即死无葬身之地。 李重山即将回到大都了,秦正浩毫无异色依旧带着大队去城门外数十里迎接李重山,他对李重山感情还是很深厚的,是自己的学生,不谈他的身份也是最出色的学生,对自己推心置腹信任无比,只是天然的敌对立场最终会成为陌路。 看着那熟悉而威严的身影即将到达面前,秦正浩反而轻松下来。 来吧,用你手中的弯刀砍下自己的头颅,用全家上下数百口的性命来偿还数十年的情谊,来偿还数十年手上沾染的血腥。 秦正浩微微笑了起来,其实这样挺好的,死去之前并无什么遗憾和自责,他知道自己对得起汉人的身份,对得起圣贤的教导,只是对不起自己的家人。 李重山坐在马上看着秦正浩已经有些花白的头发,差点就忍不住像往常一样下马去问候寒暄述苦了。 自己能有今天的能力,绝对有秦正浩一份功劳,就是有今天的地位,秦正浩也出力巨大,他是知道自己有好几个比较出色的堂兄是怎么死的死跑的跑,让他毫无悬念压力不大的坐到今天的位置。 可是无论是秦正浩出的策略还是林建岳这次中原大战预谋和准备之充分,都指向了在大都林建岳的高层内应很有可能就是秦正浩。 李重山已接到捕鹰卫的详细报告,秦正浩没有任何动作,甚至所有家人与往常毫无不同,捕鹰卫花了巨大人力物力对秦正浩所有家人、部下、学生进行排查,也没有查出任何异常之处。 当一个人心有所思时,会十分自然的偏向他希望的那个结果,潜意识对人的主观思想影响十分巨大,捕鹰卫的调查结果和秦正浩淡然自若的神情给予了李重山信心,他知道自己已不想让秦正浩就这么离开自己,难道就因为秦师傅的策略最终对林建岳有利吗?也许是自己和林建岳本就是宿命的对手呢?在大都汉人的高官不是只有秦正浩一人,只是没有那么接近核心罢了。 “秦师傅,刘景烨叛离的事你应该知道了吧?” “小臣知道,所以小臣已自动隔离了中书省和抚军院知政院,不过宣徽院院使、平章政事和河北丞相的职务还需陛下亲自解除,事务都交予副手了,只等陛下回来问罪处置。” 李重山不由变色道:“秦师傅这是什么意思?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朕的事吗?” 秦正浩叹道:“时至今日,林建岳已然坐大,咱们在战略上还处于劣势,十几年的努力付之东流,我秦正浩罪莫大焉!既然刘景烨都叛了,我秦正浩反叛又有什么奇怪的?何况给刘景烨调兵的权力也是我的建议。陛下放心,秦家深受重恩,绝无怨怼之心,自会任凭处置。不过河北的汉人还是要用的,毕竟已在治下这么多年了,和黄河以南不同,否则河北也站不住,只是小心些就是了。” 李重山不由自主的跳下马来握着秦正浩的手道:“秦师傅这是要离开朕了吗?” 秦正浩浑身颤抖,茫然看着远方喃喃说道:“离开?是啊离开,可是我能去哪里呢?天下虽大,但已无我秦正浩的容身之地了!”这是他的真心话。 李重山心痛起来,甚至还有一些负罪感,他的秦师傅如果没有他的庇佑,的确已无处可去,因为他本就是汉人之中铁板钉钉最大的叛徒,大蒙之中恨他的人也不少。 “秦师傅不要小看朕,朕可是你的学生啊!是,朕是有过疑惑,但从没有真正怀疑,秦师傅要相信朕。” 秦正浩只是呆呆的望着李重山,他能感觉到李重山的真挚。 李重山急忙继续说道:“朕终于查清楚了,刘景烨为什么要背叛?就是因为他的儿子,他最有出息的五儿子,上报阵亡的刘政和,已经化名为刘秉云,是林建岳身边最重要的谋臣。为了这个事,捕鹰卫的统领都被我下狱了,这么重要的事居然都忽略了,当然也是咱们以前根本就不重视林建岳的缘故。可是秦师傅是完全和刘景烨不同的,秦师傅的忠心是天下人都知道的。朕现在很难,秦师傅还愿意帮朕吗?” 秦正浩老泪纵横,人都是有感情的,李重山如此对他,即便是敌人,但此情此景让他情何以堪啊! 李重山也能感觉到秦正浩的感动的情绪,他觉得自己能留住秦正浩了,他知道自己现在更需要秦正浩,不为别的,大蒙内部已经有许多人蠢蠢欲动了。 “如果是这样,陛下,刘政和从军多年,去中原前一直在大同雁门关这些地方任职,十分熟悉太行山各道险关要隘,虽然小臣没问,不过知道这些地方应该已经失守了。陛下,形势如此不利,必须要想办法从其它地方突破。” 李重山大喜,秦正浩开始不避嫌出主意,这就好了。 “出了刘景烨这种事,当没看见是不可能的,也不能服众。小臣有个提议,关中还有足够大军,目前还在与林建安对峙,河套那里许多人似乎有些不服,察合汗国的爱不花也有点听调不听宣的意思。建议陛下应将小臣贬至关中,小臣家里有权力的子弟全部解除职务,给河北大都的汉人提个醒,也通过这个事告诉大蒙的掌权者们,陛下已经十分重视刘景烨这种事了,以后会更重用你们了。陛下,这是有用处的。” 李重山当然知道秦正浩的意思,不过这么做如何对得起人?虽然是他自己提出来的。 正要说话,秦正浩却打断接着说道:“陛下信任小臣,小臣感激涕零,但不能只管自己好过而让陛下为难。必须要既体现陛下的公正,又要显示陛下的大度,贬我去关中,也是有目的,扎赫敏虽然比阿日查强得多,但他对汉人了解不够,对林建安这样的人办法不多,我去协助于他,击败林建安,震慑爱不花,同时对付河套不听话的人。陛下,小臣是需要向天下人证明自己的,也必须证明陛下的眼光没有错。” 李重山暗自庆幸,自己的坚持立即就得到了回报,如果这样还有人要怀疑秦正浩,他李重山也不是好相与的。 李重山不知道,秦正浩就是要发挥余热,扼制住林建安势力的扩大,因为天下不能有二主,因为他选择的是林建岳,去关中是要真正对付林建安的,这些年秦正浩对付的汉人不少,也不差林建安一个。 198 取义 刘景烨一直派人在暗中密切关注大都的形势。 他十分担心秦正浩,自己一叛,他立即就凸现出来,即便没有证据,即便他位高权重,但只要失去李重山的信任,作为一个汉人,家破人亡不可避免,位置越高,下场越惨。 想起秦正浩最后一次传信的内容,刘景烨有流泪的冲动,原来他已存死志,还是全家陪葬,天下能做到这个地步的有几人?能起到这么大的作用还有谁? 刘景烨这时觉得自己一次性毒杀几万胡人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事了,相比秦正浩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一直没有告诉林建岳秦正浩做的事也是秦正浩自己强烈要求并让刘景烨再三保证的事,刘景烨知道原因,因为秦正浩在汉人之中的名声实在太大了,臭名昭著都算是说得好听的了,如果林建岳及他的手下知道了秦正浩的身份,绝对会怀疑情报的真实性,会产生误判。 但现在已经无所谓了,因为秦正浩已经彻底切断了与他的单线联系,负责传信的人已经自尽,做得十分彻底,不可能再有任何消息传来。 中原已定,河东就是以后战争最频繁的前线战场,因为对河北及大都的威胁实在太大,不拿下河东,李重山现在的实力已无法全面进攻中原了。 刘景烨决定立即去开封府见林建岳,河东如何打如何保存需要林建岳来决定,关键是他想亲自当面和林建岳说秦正浩的事,自己没有办法帮忙,但以林建岳的为人,知道真相后一定有办法帮秦正浩,不仅是现在,最重要的是将来,刘景烨又怎么能忍心让秦正浩遗臭万年呢? 还没到开封,刘景烨就接到自己潜伏在大都暗探的最新消息,秦正浩居然没有什么事,这让刘景烨佩服不已,这种情况之下还能屹立不倒,可见秦正浩忽悠能力之强已达到很高的境界了,反正换做是他是绝对做不到的。 幸好是自己亲自去开封啊,既然秦正浩没倒,绝对会与自己恢复联系,保密是最重要的事,除了林建岳绝不能让其它人知道。 直到现在,林建岳终于觉得自己很强大了。 军队扩大了,但领军的大将不仅多了,而且经验丰富能力强悍,完全没有当初任何一场战役林建岳不亲自去就放心不下的情况。 底盘扩大了,可是无论是河东、中原、江南,来投奔的士子文人士绅越来越多,只有位置不够的情况没有缺人的窘境。 特别是马彦、陈渠,让林建岳十分惊喜,完全就是宰相之才,估计刘秉云压力很大吧! 刘秉云压力的确很大,不是因为马彦陈渠,而是因为他爹马上就要到开封了。 刘秉云是刘景烨最有出息的儿子,但也是所有兄弟中最怕刘景烨的人,因为真正越有本事的人就越有畏惧之心。 林建岳亲自去城外迎接刘景烨,刘秉云感动得都差点流泪了,结果被林建岳开玩笑嘲讽,说刘先生文韬武略,可惜胆子小了点,还这么怕见爹,完全没有宰相的气度和威严。 林建岳扶住刘景烨,坚决不让他下跪行礼,只是说道:“刘老将军不可如此,您老可是连李重山都不愿跪的,怎么能跪我这个后辈呢?别说我是什么燕王,就是当了皇帝,刘老也不用跪。我一直觉得天地君亲师这个排名有问题,天地亲师该敬该尊该跪,可是这君的位置抬得太高了。刘老,可不是到了今天我才矫情说这种话,而是一直都这么想,以后我会慢慢改掉这个规矩。” 刘景烨担忧地说道:“几千年来都是这个规矩,突然改了,会影响殿下的尊贵和威严,会削弱皇家和朝廷的权威。” 林建岳笑道:“尊严权威这些可不是靠让人下跪或践踏别人来维持的,这是个不小的话题,咱们以后有的是机会深入讨论。刘老车马劳顿,可先休憩一下,与咱们的刘秉云宰相叙叙父子之情。明日我陪刘老好好看看开封府的皇宫,我是看过了,觉得有些小气,还比不上洛阳咱们的刘秉云宰相修建的,不过听说大都修得不错,特别大气辉煌壮观,到时刘老可要陪我好好看看。” 刘景烨两眼放光,刘秉云脸红得像猴子屁股,在他爹面前一口一个咱们的刘秉云宰相,虽然是林建岳表示亲近的意思,可是他实在有些抗不住。 殿下要陪老爹逛皇城,刘秉云自然要抛下所有事务全程陪同,可惜刚到皇宫门口,就被他爹骂回去了,搞得刘秉云郁闷不已。 林建岳一见这种情况下刘景烨这么做,必然是有重要的话要单独对他说,而且连刘秉云都不能听,也就没有劝阻,而是把跟着自己的人也全部赶走了。 刘景烨十分惊讶,因为他说完秦正浩的事后发现林建岳确有感动敬佩的神情,但恰恰没有最应该有的十分意外的表情。 林建岳见状急忙说道:“刘老,从我打下洛阳而李重山没有派重兵攻击我开始,我就怀疑在大都有位高权重的人在帮我,最初我以为是李家以前的盟友,但结果不是,也做不到,后来你老也证实了我的猜测。刘老,您知道吗?您越不说是谁,我反而越能猜到是谁,我的镇抚司敌情司还是很厉害的。” 刘景烨佩服地说道:“还是殿下见微知著才能猜到,这次我专门过来主要是我想当面说这个事,我想请殿下看看能不能帮帮老秦,我…实在不愿他有那样的下场,那也太让人接受不了了。”说到后面刘景烨声音都有些哽咽。 林建岳脸色凝重,望着空旷的皇宫久久不语,刘景烨心中十分忐忑,他很害怕林建岳说办不到。 “刘老,我一直在派人收集大都汉人高官的信息,秦公更是重中之重。您知道吗?秦公已改任关中行省丞相,汉军都元帅了,这是什么意思呢?据可靠消息,李重山本是怀疑的,可是秦公在迎接李重山进城之前他们两人有一场重要的谈话,内容没人知道,但至此之后李重山又信任秦公了。秦公正在去关中的路上,家眷全部留在大都,可见秦公还要干大事,看这架势是完全不顾家人性命,至于什么事暂时不必管他,但却让我的人一动不敢动,一动反而真就暴露了。” 林建岳叹气说道:“原本保证秦公及主要家眷安全不是很难的,现在却变得最难,所以我才不好回答您。” 刘景烨沉重地说道:“老秦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以前为取得胡人的信任,为推行汉法打下基础,他不知道会有殿下这样的人出现,也等了许久,他做了……许多不好的事,许多同胞特别是中原人十分怨恨仇视他。自从殿下出现后,他才改做这些事,最后他是准备殉身殉家赎罪的。殿下,我不求殿下派人冒险去救他或者他的家眷,但我求殿下让他能有个身后名,也只有殿下才能帮他。” “刘老,不用求任何人的,您是真正的英雄,秦公更是大英雄,您们需要求谁呢?即便没有您们如此巨大而关键的帮助,我也会办好这些事。人舍生取义很难,但活着取义更难!” “可是办了这个事,会让殿下名声受损,会让许多人离心的。” 林建岳摇头道:“今日他们的确仇恨,现在办这事是有些不妥,但当有一日我们攻下大都,攻下草原,他们还会仇视吗?咱们汉人是善良的,当胜利了他们又是宽容的,他们不会,他们只会记得你我的丰功伟绩而赞扬膜拜,他们会原谅为了胜利而做的不得以的事。就算不原谅也没有关系,我会让人如实记载您们的事迹和为汉人做出的常人办不到巨大贡献。何况世界如此之大,找个没有记恨的人的地方很简单,我不仅会恢复他们的名声,我还会让他们和他们的子孙过得很好!” 宽阔的皇宫大殿里,刘景烨望着林建岳流下了泪水,不断后退,退出很远,然后恭敬地跪下磕了三个头。 199 大计 王圭轻车简从来到曹少臻家里,中原收复了,有些事就应该开始了,曹少臻是最主要的,王圭必须和他达成一致意见。 曹少臻默默跪在祖宗的灵位前,乞求祖宗的原谅,因为他即将带着家族离开曹家效忠了二百多年的大宁。 虽然早就已经有了决定,但促使他如此急迫的是一封信,一封从南阳来的李芸曦的亲笔信。 这封信不长,就说了一件事,燕王府里面现在缺失许多礼仪规矩,也没有人懂,特别需要曹茵的帮助。 被人需要的感觉是一个人十分重要的感觉,它可以解决许多难题。就因为这一封信,现在曹茵已经恢复了许多精神,曹少臻相信她会很快恢复正常的。 燕王府真的需要吗?曹少臻知道其实并不需要,这只是燕王殿下表示善意的举动,是关心体贴的表现,是对曹茵认可的方式。 能效忠这样的新主人,曹少臻感到很幸运,但仅是这样就靠过去是不行的,他必须表现自己的能力和忠诚。 换了一身崭新的衣服,曹少臻与王圭相对而坐。 “王相,两浙路江南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我还做不到完全掌控,不过燕王殿下现在和去年又不同了,既然胡酋已铩羽而归,又收复故都中原,殿下的声望已不可阻挡,即便还有没有归心的人,但在大势之下问题已经不是很大。建宁则不同,我掌控这么多年,再加上李家、窦家他们的力量,完全控制没有问题。我是这么想的,不能等燕王殿下亲自率大军过江,干脆咱们就先掀翻这里再说,造反的名声应该由咱们来背,若有不服,我亲自率大军前去平定,殿下直接过江继位就行了,你看呢?” 王圭惊讶地看着曹少臻,过了一会儿又觉得理所当然,武人就是这样,要么不做,要做就一次性做到底。 王圭摇摇头道:“我已经让人探过风声了,两浙路的鲁近山、江南西路的郑之奇还有些摇摆不定,京湖路的钟振骅则有其它想法,你我他们是不服的。还有你想啊,即便他们愿意归附,燕王还能给他们比现在更高的位置吗?那是不可能的,反而会削弱。如果按你说的那样搞,必然会发生内战,即便你能平定,富庶的江南必被打烂,我了解燕王,这绝非他所愿。” 曹少臻怒道:“你们文人就是怕这怕那的,打烂了更好,反正许多人不好安排,咱们一并把他们都解决了,留下一个虽烂但干净的江南不是更好?” “老曹你不要激动,我就是怕你乱来才特意过来的,你也知道,淮东路的蒲进忠已经被解决了,燕王殿下的解决方式很好。我给你说,原本殿下的手下大将们是准备利用胡人的力量把蒲进忠和他手下的大军彻底解决的,那样就和你说的一样没有任何麻烦,但燕王没有同意,以他的性格怎么可能为了自己的利益让自己人白白送死呢?而是联合蒲进忠的大军共同对付胡人,在战争中把人拉了过去,建立了情义,同样兵不血刃的解决了蒲进忠,还增加了自己的实力,这样谁能说殿下一个不字?” 曹少臻默然无语。 “殿下还需要时间稳定中原梳理军队,我们也需要时间和平解决鲁近山和郑之奇,至于钟振骅,从去年他的做法就知道这是个有野心的人,殿下过江后,你我主动请缨带兵灭了他,灭了齐云海,灭了黄耀,既体现了能力,再加上你我的威望和潜伏的力量,又能逼降两广贵州云南这些偏僻又不易用兵之地,这已经是泼天之功了。” 王圭知道曹少臻的想法,他也一样。 “就怕到时殿下不让你我领兵。” 王圭笑道:“这倒不会,对咱们汉人和新朝来说真正有威胁的是胡人,殿下现在的心思和精力主要是对付李重山。老曹,北方的战争不是几年十几年就能结束的,殿下是要打到哈拉和林的,是要打到阴山的。何况你我主动请缨就是为燕王殿下背黑锅的,这才是真正的背黑锅。” 曹少臻双眼放光,不愧是三朝元老,当朝宰相。 “何况说句不好听的话,你得给时间让曹茵生孩子,这才是最重要的。老曹,咱们这些宁朝的遗老遗少,以后都是要靠你曹家的,也只有曹家才有机会,你明白吗?” 曹少臻重重地点点头。 王圭站起来看着窗外,犹豫很久才继续说道:“有个黑锅我不知道该不该去背,到时再说吧!不过意思你要先知道,我们都好好想想。殿下是汉府的林建安从小带大的,虽然不是真正的亲兄弟,但感情十分深厚,殿下又特别重情义。可是林建安这人十分厉害有能力,在那么贫穷偏僻的地方也能干出大事,如果他顺利攻下关中河套,将是殿下有力的天下争夺者。天无二日民无二主,我们是必须要灭了林建安的。” 曹少臻没想那么多,直接就说:“那就灭了林建安就是,这有什么可犹豫的,还需要想什么呢?” “没有这么简单,不发生重大的变故,殿下决不会首先进攻,更不会尽全力。我告诉你,殿下现在那些忠心耿耿的手下已经想了许多办法都没法离间他们两兄弟的关系,但咱们则不同,攻取蜀中时必与林建安发生冲突,还不是殿下最直接的嫡系,只有咱们才有机会肆无忌惮地攻击林建安,但最后必然大大得罪殿下,现在你觉得如何?” “这么复杂的事你去想就好了,我只管领军杀敌,管他是钟振骅也好还是林建安也好,一旦做了决定,干就是了。” 王圭瞠目结舌,气不打一处来,你娘的可是堂堂枢密使啊! 其实曹少臻头脑没有这么简单,他知道,这个想法除了殿下,所有人都会往这个方向使劲,想多了毛用没有,带好兵练好军,关键时刻能进行致命一击才是最重要的,会得罪殿下吗?也许会,但有什么关系呢?他又没有做权臣重臣的想法,在新朝也没有这个机会,他只想为曹茵的儿子打一片新的天下,王圭以前说的话曹少臻是听进去了的,只要在殿下划的红线外,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200 直面 曹少臻每日都是要去看女儿的,作为唯一的女儿从小本就受到宠爱,以前是皇后,对家里帮助极大,现在更是许多人的希望,而且名分都是定了的。 他会喜爱自己么?会嫌弃自己么?曹茵现在每日都至少沐浴两次,仿佛想把自己洗得更干净,把有些东西洗去。 曹茵已经开始打扮自己,铜镜中的容颜依旧如此年轻美丽高贵,不,我不是为了得到什么宠爱,也没有资格得到宠爱,但不能丢曹家的脸。 曹茵喃喃自语,心中悲戚。 曹少臻心中惊喜,只要开始在意自己的容貌,那就是没什么事了。 “爹爹不用每日都来看女儿,爹有许多大事要做,就让我一个人静静地待着也挺好的。” “茵茵,爹知道很对不起你,不过以后就好了,现在就是狗皇帝也不能欺负你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燕王殿下已经收复中原了,你会很快见到他的,殿下不是凡夫俗子,他不会在意什么的,你要相信爹。” 曹茵低下头,过了许久才轻声说道:“殿下是要当皇帝了吗?爹,我不愿再当皇后贵妃什么的了…虽然女儿现在十分讨厌皇宫这些地方,不过如果殿下不嫌弃,我做个宫女也行。” 曹少臻心中大恸,知道女儿的心结并未解开,可是有些话又不能不说,十分痛苦内疚。 “茵茵,爹知道你从小就聪明,也明事理,爹不愿说这些话让你难受,可是又不得不说啊!如今你已不仅仅是我曹少臻的女儿,你还代表着江南数千万人的希望和态度,是必须成为殿下的妃子的,以后江南才会成为殿下的臂膀,难道你不愿意帮助殿下吗?” 曹茵淡淡地说道:“什么时候一个妇人也有这么重要了?爹,您这是要把女儿卖第二次吗?” 女儿的话深深击中了曹少臻心中的最痛处,一下仿佛苍老了十岁。 曹茵毕竟善良,看见自己父亲的神色十分后悔,这句话对他的伤害太大了,爹从小就十分宠爱自己,可以说是百依百顺,自己的怨气怎么能向爹出呢?爹总是想自己好的,只是心中更恨宫里的那个人。 曹茵跪了下来,满脸泪水。 “对不起,爹,我不该说这么不孝的话,女儿是无心的,只是心中抱怨发泄口不择言,其实就是嫌弃自己配不上燕王而已,爹能原谅女儿吗?女儿给您磕头了。” 曹少臻急忙扶住,只是喃喃地道:“本就是爹不好,总是考虑权势啊利益啊这些东西。也罢,茵茵,你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吧,爹绝不会再说这些事,爹一定支持你。” 扶着曹少臻坐下,曹茵才道:“女儿怎么会不明白呢?爹,您答应女儿一件事好吗?” “你说,无论什么爹都答应。” “殿下既是英雄,但也是仁义仁慈的,必然不会对王家那三个不知羞耻的女子怎么样,说不定还会对她们很好,毕竟跟那个人有关系,可是我不服,我想她们死,她们这样的人就不该活着,爹帮我杀了她们,这样我也安心了,也好全心全意服侍殿下。” “茵茵放心,爹现在就去杀了她们!不,连那个狗皇帝一并杀了。” 曹茵急忙拉住站起来就要走的曹少臻:“不可为了这些小事坏了大事,说不定还会坏了殿下的名声,只是爹记着这件事就行了。” 曹少臻站住沉默不语,曹茵这才有些忧愁地说道:“不知道殿下现在在哪里,爹,您说殿下会不会觉得我是一个心狠的女人,是个坏女人,就更不喜欢我了。” 可见有些事一直去回避并不好,直面伤痛说不定一会儿就过去了,曹茵突然发现原来自己特别在意的事比起人命来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 曹少臻心中却另有想法,他不好明杀,但蝶衣司可以,他必须满足女儿的愿望。 王美人的母亲和姨母不能长期呆在宫里,对蝶衣司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何况还是为即将成为燕王如夫人的曹茵办事。 不过三天,就传来二人在家中暴毙的消息,把宫里的王美人吓得面无人色,知道必有人在专门报复,特别是曹茵又出宫去了,认定就是曹家,急忙跑去向皇帝告状。 可是皇帝又能怎么办呢?无凭无据的,即使有凭有据,也不敢怎么样啊!他还需要曹少臻的保驾护航呢!否则皇帝可能都做不了,反正也有些腻烦了,死了更清净,他已有更新的目标,连王美人都没有什么兴趣了。 既然没有兴趣自然就冷落,就不会关注,可是又过了几天,王美人居然无声无息地死在宫中,皇帝这才感觉不妙起来,曹少臻这是要造反了吗?女儿不是还给他了吗?曹家不是与朝廷与皇家休戚与共的吗? 皇帝已经不想找齐云济了,觉得他也不是那么靠谱,封王的暗诏发出去这么久,一点动静也没有,就是丢个石头还有回响呢! 无人可用之下,皇帝终于想起王圭来了,可惜皇帝想见王圭了人却刚好不在,一问是去看长江江防去了。 皇帝感叹,还是只有老臣靠谱啊!于是立即加封王圭为保国公、太师太傅,这也是皇帝唯一还能用的东西了。 王圭自然不是去看什么江防,而是到两浙路搞串联抽底火去了,他得加紧布局拉拢人,只不过用的是看江防的名义。 王圭接到自己爵位晋升的消息疑惑不解,就凭皇帝那个脑袋难道也能意识到什么事?不然不会这样突然发疯。可惜开窍有点晚了,现在已经没有什么用。 扎赫敏十分不喜欢秦正浩这个汉人,不为别的,就是嫉妒。他堂堂大蒙贵族,跟着先汗征战天下这么多年,权势地位居然比不上一个汉人。 虽然秦正浩只是关中丞相、汉军都元帅,职位比自己低,可是他手中却拿着陛下的金刀,扎赫敏知道,在陛下心中,关中真正最后做决定的,还是秦正浩。 秦正浩也不客气,一到京兆府,就责问扎赫敏为何没有在凤翔亲自对付林建安,反而呆在京兆府,把扎赫敏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扎赫敏冷笑道:“现在许多人都在说秦元帅是叛徒,你有什么资格管我关中的军政大事?” 如此直接当面羞辱,一般人早就跳起来了,可秦正浩是什么人,不是说两句就会失去理智的。 “扎元帅可以不在乎我,但也不在乎陛下吗?扎元帅,你应该感谢我,如果不是我提议让你调到关中来,死在太原城下的就不是迭失哈而是你了。你的兵力物资远远胜过林建安,却被林建安打得节节败退,连丢数城,实在有负陛下重托。我来关中,就是来对付他而不是对付你的。” 扎赫敏满脸通红,却又奈何不了秦正浩,只是说道:“林建岳在东面威胁巨大,不得不防,兵力其实是不够的。” “以前就不说了,现在中原大战略刚歇,林建岳和他的大军远在开封和陛下的大军对峙,你立即调潼关附近的部队回来,你我一起去凤翔,将林建安赶回大散关。” 扎赫敏大惊说道:“你还真是叛徒啊,这不是放林建岳入关中吗?” “潼关天险有个七八千守军就暂时足够了,我有把握林建岳现在没有胆子来,几千里路,就是来了,大军也击败林建安回来了。至于我是不是叛徒你说了不算,再说兵权都在你手,随时都可以砍了我,但现在必须按我说的做。” 201 退守 出了连绵的大山区域,林建安发现自己现在的确还没有攻占关中的实力,无它,骑兵不足。 骑兵和其它兵种不同,训练一个骑兵的代价至少可以训练五个重甲步兵,就是以林建岳雄厚的经济实力,还有那么多的世家大族支持,与李重山大战前,真正的骑兵部队也不过十万出头,可见组建大规模骑兵之难,林建安自然就更少了,不到8万,这还是不怎么缺马的情况下才有的规模。 如果不是其它两路预先埋伏的兵马威胁京兆府,林建安是取不下目前超过一半凤翔府的地盘的。 此时林建安已有收手的计划,可是现在即便是他,也挡不住手下的热情,因为他们已经熟悉了扎赫敏的作战方式,现在关中的兵马已经快被逼出凤翔府了,京兆遥遥在望,特别是林建岳已经收复中原的消息传来后。 林建安在凤翔府接到斥候的消息,岐山的八万蒙胡骑军突然消失不见,守军也寥寥无几,林建安十分疑惑,难道重镇眉县扎赫敏不要了吗?过了眉县可就是富饶的关中平原。 林建安意识到不对,自己收到了这个情报,波县的高亮必然得到,没有岐山胡人主力的威胁,高亮必然进攻眉县,挺进京兆府。 急忙令人传信高亮,要他坚守波县不动,待自己攻取岐山后再决定下一步如何打,即便胡人在眉县设伏也不用畏惧了。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在自己轻松攻占岐山后,已经传来高亮兵败的消息,其手下五万骑兵损失三万回到波县,三万步卒全军覆灭,高亮身受重伤。 如果是十年前虽勇猛但鲁莽的高亮,估计连2万骑兵都回不来,自己也会战败身死。 林建安意识到关中必然又换将了,这个打法是扎赫敏做不出来的,因为他根本就不会针对不同的人不同的弱点来制定战役计划,林建安决定集中全力会会这个高手,大军云集岐山波县一线,随时准备发动对眉县的进攻。 眉县中军大营之中,扎赫敏敬畏地看着秦正浩,这时他完全已经不怀疑秦正浩是叛徒了,因为只是这一战,取得的战果就已经大于他的所有努力了。 “秦院使,林建安在岐山大军云集,虽然咱们不怕,可是风险还是不小的,林建安十分厉害,总是出其不意,现在又兵力雄厚,咱们下一步怎么办?” “不要叫我院使,已经被免职了,现在我就是你手下的关中行省丞相。元帅以为我调东边的骑兵过来做什么?林建安大军是来了,咱们就在眉县周围几县与他对峙不动,他是不敢来围城的,野外平原咱们的骑兵他还没法正面对抗,何况又刚损失了数万骑军,只需注意不要轻出,他奈何不了咱们。凤翔府以西以北的拢州泾州现在兵力空虚,调过来的五万精锐的骑兵加三万骑马步卒,必可横扫两州。林建安腹背受敌,他还能不退?” 扎赫敏佩服的说道:“还是秦院使有办法,这下就好了,不仅守住了凤翔府,还收复了两州失地,我看林建安还怎么得意。” 秦正浩摇摇头说道:“但林建安主力未有重大损失,只要他守住大散关,咱们还是奈何不了他,当初失去大散关的阿日查就应该拉出去砍头。” 扎赫敏大点其头。 “扎元帅,陛下派我来关中,可不是为了逼退林建安的,而是为了灭了他。可是仅凭关中的力量,现在还做不到。中原的林建岳修整完毕,必然重新威胁关中,大军还是要调回去的,那就更拿林建安没办法了。” 扎赫敏急忙问道:“那以后怎么办呢?” “河东已失,咱们得不到大都与河北的援助了,主要还是靠自己,扎元帅,话说在前面,你以前的一些做法我是要改的,必须收拢关中的人心,这样咱们才会慢慢强壮起来。” 扎赫敏老脸微红,自然不敢反对。 “陛下派哈赤去了河套,以后咱们援助还是有的,可是哈赤这个人是有野心的,不一定就那么听话,咱们大军在握,来之前陛下就有授权,哈赤要真有别的想法,咱们就去灭了他,把河套拿在手里,以后还怕没兵没粮吗?” 扎赫敏大喜,顿时跃跃欲试,他早就想这么干了。 “咱们任务很重,不仅如此,还要震慑西边的爱不花,最后还要配合陛下进攻林建岳,不是你想的那么好的。” 扎赫敏怒道:“大蒙就没人了吗?什么都要靠咱们!巴图苏不是战神吗?我看也就那样,还不如秦院使呢!” 秦正浩坚守不出,无论林建安怎么引诱,就是不为所动,林建安已有退意,因为后勤已经快坚持不住了。 林建安内心叹息,这个秦正浩的确厉害,可惜做了叛徒,难道我林建安命中注定只能是一个藩镇吗?还是太弱了,不过还好,小弟现在如日中天,他会不会就这么称帝了? 林建安很快接到了消息,泾州全部失守,拢州失去大半,林建安知道,他必须退回大散关固守了,付出巨大代价辛苦打下的凤翔府也只能放弃了。 站在陈仓山头上,林建安望着辽阔的关中平原有些恋恋不舍,秦正浩没有出来追击自己,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取关中了,看来只能去打蜀中的主意了,林建安不由深深地叹息。 看着面前叽叽喳喳不停说秦正浩坏话的一大群高官贵族,李重山心里怒火万丈,朕做的决定什么时候需要你们来说东说西的?要不是现在是特殊时期,换作以前,好几个说话难听的人已经被拉出去杖毙了。 李重山只是在等待关中的消息,他已经知道秦正浩去前线了,甚至知道调军的事,但他坚信自己的秦师傅,不过心中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看着巴尔思夫也慢慢走出来,李重山心中一紧,巴尔思夫是太祖时期就跟随的元从,在大蒙威望崇高,如果他也要支持对付秦正浩,李重山不一定抗得住。 “陛下,以现在的形势,要想守住关内汉地,汉人还是要用的,不过怎么用,需要慎重考虑,现在没有明确的证据说明秦正浩是叛徒,自然也不用对他怎么样,不过陛下賜他金刀,就等于他掌握了关中的军政大权,风险太大,一个不慎,关中再丢了,咱们在汉地就更不好立足了。” 还好,只是想削权而已,问题不大。 李重山正准备说什么时,宫外传来一阵嘈杂声,一名斥候统领进来禀报,扎赫敏秦正浩在眉县击败林建安,杀敌近十万,还收复了凤翔府、泾州及拢州大部。 在这个时候,胜利的消息显得如此弥足珍贵,对大蒙对李重山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李重山感觉天色都亮了不少,这下还有谁敢质疑自己的决定和权威?还有谁敢说秦正浩是叛徒? 202 进退 李重山作为一个成熟的君王,在这个时候自然不会表现出洋洋得意的神情,只是对着巴尔思夫说道:“太傅,扎赫敏你是知道的,一向有些桀骜不驯,有此大胜,必然更加张扬,会对秦师傅在关中施政形成阻碍。朕欲恢复秦师傅宣徽院院使、中书省平章政事的职务,你看呢?” 大殿之上一片寂静,想反对的人依然很多,可是能站在这里的都是聪明人,这个时候再质疑,那就是真找死了。 巴尔思夫也不敢,只是恭敬地说道:“一切遵从陛下旨意,还是陛下英明神武,高瞻远瞩,知人得人,方有如此大胜。” 巴尔思夫内心也十分佩服秦正浩,扎赫敏在关中搞了这么久,什么功绩都没有,能守住已经算是他的本事了,这次大胜必是秦正浩的功劳,这是无法质疑的。 巴图苏这时也说道:“没想到老秦在阵前也有如此本事,陛下,不如把老秦还是调回来,黄河战线需要有人坐镇,河东那边也一样,河北可比关中重要多了。” 巴图苏十分聪明,这个时候不卖好什么时候卖好?还可讨得陛下欢心,重要的是秦正浩不是军方的人,对他毫无威胁,还可分担林建岳给予的沉重压力。 李重山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得意之情,微微笑了起来。 不等李重山回应,巴尔思夫立即说道:“不可,陛下派秦院使去关中,可不是仅仅为了压制林建安,更重要的是河套和函谷关,还有爱不花,责任重大,轻离不得。” 巴尔思夫一直不怎么重视关内汉地,他的目光在更辽阔的北边西边,他也不喜欢汉制汉法,是真正仅存不多的有本事的蒙胡人。 这时李重山也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陛下,天色已晚,可令众臣回家休息,老臣还有些话想对陛下一个人说。” 也只有巴尔思夫敢这样说话,否则早就被群起而攻之了,巴图苏吉布哈等人心中不服,不过在巴尔思夫多年积威之下,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陛下,中原的林建岳势力越发强大,一旦统合江南,咱们在汉地的力量不一定就能胜过。老臣是这么想的,咱们西边北边的汗国距离陛下实在太远了,已经有些势大不可制,草原才是咱们真正的核心之地,只有陛下回到哈拉和林亲自坐镇,才能震慑所有不服。老臣建议陛下暂时放弃关内汉地,把现在我们的地盘交给如秦正浩这样忠心的汉人,甚至可以封个王,让他们自相残杀,等陛下彻底掌控草原和所有汗国后,即便林建岳统一了汉地,也必然不是陛下的对手,现在陛下没有必要在这里消耗力量,这是老臣想了许久的事,希望陛下考虑考虑。” 李重山非常明白巴尔思夫的忧虑和好意,可是心高气傲的李重山怎么会向林建岳低头认输,不拿下汉地,又怎么可能统治管理超过万里的庞大疆域?何况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了,李重山心里没有把握能让汗国那些叔叔兄弟姐妹们服他。 巴尔思夫老了,还是原来那套思维,在现在这个时候已经不适用了。 “好的太傅,朕会好好考虑一下太傅的建议,太傅要保重身体,大蒙现在还离不得太傅,早点回去歇息吧,朕会尽快回复太傅的。” 看着李重山毫不犹豫的态度,巴尔思夫明白这已是明确的拒绝了,苍老的身躯似乎更加佝偻了,只得缓缓离去。 巴尔思夫心中深深地叹息,以前他不太关心汉地的领袖人物,但林建岳实在太年轻太耀眼了,他不得不专门重视,他想要知道的事自然很快就会知道,巴尔思夫觉得林建岳这样的人就是长生天专门派下对付大蒙找麻烦的,避其锋芒重聚实力才是最佳策略,大步后退留出足够的回旋空间才是正确的做法,可惜陛下太好胜了。 林建岳带着刘秉云陈渠在开封城里到处转悠,他已任命陈渠为开封府经略使,并且在众人面前显得特别看重陈渠,他要委婉的告诉军队的将领们,陈渠是他十分重视信任的心腹大臣。 陈渠不仅擅长内政,关键他的军略眼光也十分出色,在林建岳与李重山对峙之际,陈渠在离郾城不远的西平县迅速组建起了上万军队,而且还创造了一次性歼灭四五千胡人骑兵的辉煌战例,那可都是一群农民。 以前宁朝喜欢用文人领军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真正擅长军阵的文人真的是非常厉害,比如秦正浩。 陈渠在开封府威望很高,让他来管理开封府事半功倍,更重要的是开封府特殊的地位,林建岳是不可能一直在某一个地方长期呆着的,现在地盘已经很大了,洛阳、南阳、襄阳、徐州、扬州哪个地方不重要?可是开封府是胡人必攻之地,必须要留真正有大本事的人坐镇的,陈渠新来乍到,林建岳害怕部队不服他引发协作不好的事情,所以对陈渠才如此特别。 “陈先生,到了今天,军中许多大将欲在开封给我黄袍加身,不知先生怎么看这件事?” 陈渠心中一惊,旁边的刘秉云也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陈渠恭敬地答道:“当不得殿下先生之名,陈渠一介书生,无尺寸之功,就是国家大事也不敢乱说。” 林建岳笑道:“我就是一武夫,达者为先嘛!陈先生的本事谁不知道?谁敢说先生没有功劳?我觉得先生功劳很大,就不说开封府烧粮的事,在西平的功绩大家都是津津乐道的,先生不必谦虚,有话直说就行,也不必忌讳什么。” 陈渠沉吟了一下缓缓说道:“属下觉得殿下现在不宜称帝,殿下英明神武,目光长远,一统天下是迟早的事,怀中之事不必急于一时。” 刘秉云勃然大怒,就欲反驳,却被林建岳制止了。 陈渠继续说道:“殿下看重属下,有幸得知军机大事,建宁的王圭相公和曹枢密使心向殿下,以他们的地位、威望和实力,如果称帝时机成熟,恭迎殿下南下登上九五至极的书函早就应该到了,但至今未见动静,说明了什么呢?说明江南还没有彻底掌控稳定,一旦匆忙改朝换代,必然会引发内战,徒然让胡人得利。再加上中原新定,关中胡人又有死灰复燃的趋势,河北虎视眈眈,变数不少,所以属下认为现在还为时尚早。不过这只是属下浅见,一切以殿下的决定为准。” 林建岳纵声大笑,看向陈渠的目光充满赞许,刘秉云也不得不承认陈渠的话有道理,同时也感到不小的威胁,再不努力,自己首辅的位置不一定坐得稳。 203 运河 “陈先生果然不凡,对目前的局势有十分清晰的认识,此言深合我意,就这么决定了。不过还有一事请教,开封府来不及撤离的胡人不少,全部杀了总感觉哪里不对,陈先生已经是开封府经略使了,不知应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殿下,我在开封府呆了十余年,与开封府的胡人接触不少,其实也有不少善良纯朴之人,不过在当时以蒙胡人为尊的环境下,压榨汉人已成习惯,好人也变成恶人了,全部杀了也无大碍。不过属下不赞成这么做,还是可以利用一下的。李重山退回河北,大军云集,河北是养不了这么多军队的,只能拼命压榨民众。河北落入胡人之手时间很长了,那里的汉人慢慢也习惯了,我很少听说有多少反抗的行动,属下建议把中原留下的胡人全部赶到河北去,让其负担更重,民众自然就更活不下去了,那怎么办呢,只有起来反抗。殿下,他们既然要当顺民就要有当顺民的觉悟,现在也不是殿下讲仁义的时候,以后收复河北再对他们好吧,也便于恢复人心。” 林建岳叹了一口气,现在也只能让他们先受苦了。 也不能老让陈渠表现,刘秉云已经有点不高兴了。 林建岳转头对刘秉云说道:“刘先生,中原陷落后,以前的运河槽运除了淮东还在进行外,其它经过的地方都停用废置了,我专门派人了解了一下,许多地方都不能行船了。现在中原收复了,是否该下大力气恢复它呢?现在地盘大了,压力也大了,恢复运河耗费惊人,我感觉有些为难。” 刘秉云立即答道:“殿下,自隋以来,运河就是中原繁荣的象征和保障,以前可是直达关中京兆府的,开封就更不用说了,作为大宁朝的都城时,仅每年运输的粮食最高就可达五六百万石,更是其它无数货物交易往来的主要通道,因为相比陆路来说,风险小得多,代价也小得多。还有个关键处,它可以养活许多失地的民众。” 林建岳点点头道:“看来恢复运河势在必行,不过中原战乱这么多年,民生困苦,看来咱们得勒紧裤腰带了,恢复运河不得无偿征发民役,让他们活不下去,否则和无道胡人腐朽朝廷有何区别?” “殿下圣明!中原百姓将迎来明主,这是他们的幸运。” “如果这样就叫明主,那明主也太好当了,两位先生也不必恭维我,还承受不起,现在才刚刚开始,咱们要做的事千头万绪,首先要做的事就是安抚好百姓,也是最难做好的事,就拜托诸位先生了” 刘秉云陈渠躬身答应,刘秉云又接着说道:“殿下,虽然江南不在我们手中,暂时没有多少东西可以北运,不过运河可以作为以后后勤运输的主要通道,这样压力就小多了,属下有两个建议,一是命令曲尚群抽调无极军组建巡河司,制造可用于运河通行的战船,维持运河秩序,同时保障军队后勤安全,这样日后即便中原再有大战,胡人的骑兵也很难威胁到我们的辎重线,二是江南虽还未在手中,但支持我们的江南大族并不少,要他们无偿援助太为难他们了,可是生意还是可以做的,中原的世家不能就这么躺在功劳簿上睡觉,现在还是他们要出大力的时候,可以以燕王妃的临清商行为首,组织大家南下与江南联络,汇集江南的物资恢复中原提供军需,这样也可充分利用运河的便利作用。” 林建岳想了想说道:“就这么办,不过这几年支持我的中原各家都快被掏空了,该有的好处还是要给的,连年大战,中原的许多地方十室九空,无主田地房屋很多,刘先生安排各地经略使清理一下,留下足够的勋田勋屋,分配好普通民众应得的东西,其它的都交给这些世家,他们本身人多,隐藏的也不少,现在重点是恢复。土地兼并本是难题,不过不是当务之急,先这么办吧,咱们要做到心里有数,不能让他们无限制扩张,以后我会有办法的。” 不能再说下去了,再说就扩展成内政会议了。 林建岳对陈渠说道:“开封府胡人破坏不大,人口不少,恢复起来很快,陈先生,开封府就拜托你了,近卫军主力我就留在开封,你要与郝天峰将军多多沟通,这里是李重山的重点目标,他一旦缓过气来首先就可能进攻这里,要有御敌的准备,守住开封皇城很难,不过我相信你们有办法的,近卫军是对胡主力,这次大战损失也不少,你要利用开封府的条件继续支持近卫军扩大,我巡视完各地就回来,那时可能就是渡河收复河北的时候了。” “殿下放心,陈渠必将竭尽所能为殿下分忧,不过有句话属下不知当说不当说。” 林建岳笑道:“看来陈先生还没习惯咱们的做事方式,我们都是有话当面说的,什么都可以说,不必有什么忌讳。” “中原已一统,殿下还是要确定核心之地的,否则各地各自为政,没有中央之地,以后很难梳理。” 意思很明确,可以开始集权了,权力不能放纵,否则长时间下去,又是大大小小的藩镇。刘秉云也点点头。 林建岳望着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刘陈二人这时也不敢说话。 “现在还不急,我所在之地就是中央之地,不过军政必须分离。军,我现在需要亲自掌控;政,刘先生带着你们治理。现在还在打天下的阶段,各军暂不能擅动,不过以后会互调的,不用过于担心。当然,中央之地以后还是要确定的,我是燕王嘛,燕地就是中央之地。” 开封府本是宁朝的京畿所在,条件成熟,交通便利,陈渠是希望燕王长留此地号令天下的,不过看来燕王志向要远远大于曾经的宁朝,目光已看向更远更辽阔的北方,这也是好事,陈渠就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说下去了。 204 行刺 为保证中原尽快走上正轨,林建岳划分了几大区域,对各地行政主官进行了调整,明确了各大主力军团驻地。 原京西南路加上京湖东路,治所南阳,李商歆为经略使,驻军无极军曲尚群,虎厢军王立征;京西北路加商州,治所洛阳,经略使刘知勇,驻军龙捷军铁青林;淮南西路,治所合肥,经略使褚青,驻军无为军刘家豪;淮南东路加山东半岛,治所扬州,经略使李梓阳,驻军为原部分高邮军涟水军合并组建的淮阳军,但分离了任雄的骑军调入孙正义的信阳军,吴忠被提拔为淮阳军都统制,任义祥的水军改名定海军,任义祥为都督,驻山东半岛;京东两路其余地方合并为京东路,治所徐州,经略使马彦,驻军为信阳军孙正义,包括徐州团营周庆部,兵力最雄厚,单是骑兵都超过十万;开封府陈渠,驻军近卫军郝天峰,饶骑军李斐,实力最强。 野战主力军团仍在北方黄河一线,而无为军淮阳军则是后备,既可给予江南军事压力,更是渡海偷袭大都的主力。 中原统一,林建岳手下兵力就已超过百万,还基本全是精锐百战之师,距离一统天下已为时不远。 大宁246年3月,春暖花开,诸事安排已毕,林建岳沿运河旧道南下,船虽然有,可惜暂时还用不了,只能受苦陆路南下。 现在林建岳出行声势就更大了,除了三千长期跟随的骑军,又配置了三千重甲步兵,三千弓弩手,这九千人非同寻常,上马都是骑兵,下马又都是步兵,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个个威武强壮,战场经验丰富,装备就不用说了,完全就是一只强大而快速的突击力量。名字也改了,原本是准备叫羽林军的,名字在各方面都非常贴合,可是林建岳力排众议,非要定名为前锋营,让大家担心不已,这是什么意思?还有上战场的想法啊! 统领前锋营的将领众人也煞费苦心,李继勇骑兵经验丰富,前锋营是骑军时,他当仁不让;又专门从河东把钱大壮调了回来,前锋营变成步兵时,钱大壮无人能出其右,最后是贴身护卫绝对的忠诚,还有谁呢?只能是张逸允这个大胖子兼兄弟了,可以全方位遮挡射来的暗箭,完全就是一肉盾。不过大家都小瞧了他,别人调教不了,世济长老还是有办法的。 刚过永城,还没有到徐州,这一段的运河破坏最严重,因为胡人讨厌影响骑兵做战的大江大河,马彦早已经安排人在清理了,不过工程量实在不小,林建岳专门停下来查看。 秦元是河北人,更是死心塌地当蒙胡奴才的那一拨人,和以前淮东的商桂一样,秦元家里原来只是小户人家,从他爹当了叛徒后就开始发了。为什么发了?因为他们够恨,甚至有时候比胡人更恨,欺负起同族人来可以说毫无人性。 其实秦元家里原本不姓秦,只是为了攀上当大官的秦正浩,直接祖宗都不要了。 秦元为了家族发展壮大,主动加入了捕鹰卫,人不要脸不能说天下无敌,但立功的机会肯定更多,他已升为京东路捕鹰卫汉部统领了。 这次他来徐州就是有立泼天之功的想法,刺杀林建岳。 李重山退回河北后,对林建岳拉拢招降的心思就完全没有了,恨不得林建岳马上就死。 捕鹰卫大统领哲仁自然要揣摩主子的心思,现在捕鹰卫收集情报已经不是主要任务了,刺杀林建岳才是,已有变成暗杀组织的趋势。 被完全洗脑的秦元正是在这样的形势下带着上百人加入了清理运河的民工队伍,现在中原收复不久,特别是京东路这样的地方还有些混乱,以秦元的本事,混进来不要太容易。 刘秉云提前去徐州安排事去了,身边就再无人能劝阻艺高人胆大的林建岳到处乱走,身边就张逸允带着几十人跟着,还有乔灵的剑堂贴身护卫。 林建岳心里不好受,看着在泥浆里翻腾的民众,有些还明显看出营养不良,便决定走近看看他们的吃食,问问他们的报酬,如有重大不妥,难受的就是刘秉云马彦了。 林建岳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民众的精神状态不错,如果受到虐待不是这样的表情,吃食虽然不好看更不好吃,但量大管饱,最重要的是他们的报酬也是粮食而不是什么金银铜钱,勉强可以保证三口之家活下去。 “逸允,我看你应该下去和他们一起干活,说不定你这一身大肥肉就减下去了。” 哦了一声张逸允就开始要卸甲脱衣服,林建岳急忙拉住他:“算了,就是玩笑话,我怎么舍得自己兄弟去受苦呢?” 林建岳不知道自己的话对张逸允来说比什么圣旨都管用多了。 “对了,你在太清观学到什么本事了,我怎么看你还是这么憨?在太清观呆得好好的干嘛回来了?” 张逸允憨笑道:“长老说他穷!再说我喜欢待在建岳哥的身边。” 林建岳被噎住了,倒没有想到张逸允特别能吃这一茬,回去要好好补偿一下世济长老。 看来张逸允长进不大,就是世济长老这样的奇人也办法不多。嗯也不是没有长进,至少正式娶妻了,还是两个,不是别人,正是以前长期跟着自己的如花如梦两个大胖丫头,李芸曦亲自安排的,走在一起特别般配,儿子一次性就生了四个,名字还是林建岳起的,不过看那骨架和留口水眼珠一动不动的憨样,估计比张逸允也好不到那里去。 秦元心中狂喜,没有想到林建岳这么轻易的就离开了大军护卫,都用不着自己想招吸引他过来,原本他是准备用扮苦主告状这一招的。 作为资深的间谍头子,秦元早就另外派人打听清楚了林建岳大军的行踪,特制的军中手弩早就藏在身边不远处,当下给其他扮成民工的手下发了个暗号,立即就开始行动起来。 林建岳正与张逸允说笑间,突然弓弩声响起,林建岳反应极快,一面做出防御姿态,一面去拉张逸允,不料没拉住,因为张逸允居然比他反应更快,也没有别的动作,就是提斧站了起来,几只弩箭直接就射在他的肚子上。 张逸允纹丝不动,只是把手一挥,跟着的几十人无视弩箭立即形成前圆后方标准的防御阵形,立起硕大的盾牌,把林建岳和乔灵等女围在中间密不透风。 张逸允既不出去也不坐下,就是挥舞门板大的斧头,格挡不断射来的弩箭。 林建岳大为惊奇,张逸允还是长进了,这种情况不但不慌,反而没有像往常一样提着斧头就冲了出去,还懂得指挥手下布阵。 本来林建岳是准备自己指挥的,不过看这架势张逸允自己就能应付,干脆就坐着不动,就看张逸允表演,心中十分佩服世济长老,不过乔灵你贴这么紧干什么? 李继勇是一直就看着林建岳的,变故一起,当即大吼一声“保护殿下!”当先就骑马冲了出去。 近万骑兵全速冲击起来,声势嚇人,民工全部惊恐地停了下来,又听见军队大叫殿下的吼声,手里的锄头铁锹便又拿了起来,向拿着弩箭还在不断射击的人围了过去。 秦元大急,弩箭根本无法建功,现在跑是跑不了了,心一横,当即分出一半人继续射箭,自己带着另一半人拿着刀急速冲了过去。 还没有冲到跟前,门板大的斧头拍了过来,躲是躲不了的,只能挡,然后人就飞了出去,其他跟着冲过来人还没接触到盾阵,缝隙里的长枪就伸出来一一将他们捅翻在地,爬在地上的秦元哀叹,就是再来几百人,短时间内也拿这个东西毫无办法。 其它远处射箭的人刚想跑,几十把锄头铁锹就已经拍在身上,顿时成为肉泥。 205 生气 刺杀行动在骑兵还没有到之前就结束了,林建岳急忙一面派人制止大军过来误伤百姓,一面查看张逸允的箭伤。 娘的,张逸允你的盔甲比本王的都要厚,当然肯定更重更不用说好看了。 不过近距离手弩威力巨大,还是射穿了盔甲,奇怪的是明明都入肉了,为什么血都不流呢?算了懒得想了,人没事就好。 除了秦元被压在斧头下外,其他的刺客全部死于非命,现在在中原,想在百姓面前刺杀林建岳,难度是非常高的,可是没有百姓在场又毫无机会。 看着面无人色的李继勇和钱大壮,林建岳笑道:“紧张什么?就这几个烂泥,就是没有逸允他们,也奈何不了我的,你看看周围的乡亲们,想在他们面前杀我?实在太自不量力了。我给你们说,逸允居然开窍了,改天你们也去让世济长老看看,说不定有什么收获呢!不过我见了世济长老那么多次,怎么就没有传授点什么给我呢?” 林建岳没有审问秦元,这些事自然有镇抚司的人去办,不过审问的结果让林建岳有些生气。 “河北的汉人就这么恨我?居然说我死了就天下大吉了?” 李阳脸色更难看,为什么总是自己这一块出事? 刘秉云急忙说道:“殿下息怒,像秦元这样一心向胡的人也是不多的,李继忠和李阳统领正在向河北大规模进军,很快会摸清楚具体情况。” 马彦怒道:“亏得殿下还老向着他们,可怜他们,我看有些人必须要重重惩戒,就是在京东路我也不会再手软。” 林建岳生气的后果是很严重的,真正的帝王一怒,伏尸百万,血流千里,刘秉云十分担心河北汉人的命运,即便林建岳不乱杀人,也不会这么做,可是没有林建岳的慈悲之心,下场绝不会好到哪里去,特别是殿下手下那些大将们听说了这些事后,不残忍也残忍了。 李阳和李继忠已经商量好了,杀鸡儆猴是必须要做的,河北秦元的家族即将迎来灭门的命运。更可笑的是中毒已深的秦元居然还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居然还认为就是林建岳也奈何不了他那个破秦家,看来是时候让天下人知道镇抚司和敌情司残暴的一面了。 在河北,甚至在大都,发生了数起极为惨烈的灭门事件,秦元家里包括亲戚家里真正做到了鸡犬不留,灭门不说,居然还留字威胁,这就是一心当汉贼的下场。 镇抚司敌情司一心想要杀什么人,特别是不太重要的人,如何又能逃脱?连李重山都被惊动了。 李重山十分恼怒,捕鹰卫这次给他的脸上抹黑了不少,事情做得不行不说,关键开了一个非常不好的头,战阵之上死再多人谁没有怨言,可是这样搞怎么对得起大蒙一向靠实力取胜不耍阴谋诡计的美名?他娘的搞这些事实力还不如人家。 李重山特别担心关中秦正浩的安全,怕林建岳的手下迁怒到他身上,当即就下令加强秦正浩的护卫力量。 秦正浩一听大都来人说河北汉人秦元刺杀林建岳不成反被灭门的事大惊失色,他倒不是怕会牵连到自己,而是和刘秉云一样担心北方汉人,如果他知道秦元说的那句林建岳死了就天下大吉的话会更担心,没办法,要挽回北方汉人在殿下心中的地位,只能冒险重新建立与刘景烨的联系了,这种事也只能求助于刘景烨。 秦正浩并不知道自己在林建岳心中崇高的地位,更不知道林建岳生气一会儿就不是很在意了,可是他怕啊,更怕林建岳失去理智的手下,北方留下了许多有用有能力有大义的种子,一个不好,绝对会被误伤。 刘景烨对儿子要求自己去中原找林建岳说情的要求置之不理,因为他也非常生气,居然敢说这句话,简直是大逆不道,严重丢北方汉人的脸,可是秦正浩费尽千辛万苦又与自己建立了联系要自己去说情就不能不管了,只能拼着这把老骨头去一趟了。 作为中原东南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同时具有特殊战略地位也是运河槽运周转中心的徐州,林建岳是必须要去一趟的,主要他想见见孙正义、周庆及任雄等人,特别是孙正义。 “孙将军,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曼卿生了个儿子,还没有取名字。你一直征战在外,功勋卓著,辛苦你了。现在暂无大战,还是可以去南阳这些地方走走的。” “还要多谢殿下宽宏大度,没有责怪属下擅自做愚蠢决定的罪过。” 林建岳笑道:“罪过谈不上,结果还是好的嘛!不过这么大的事以后不要轻易自行做决定,到了你我今天的位置,是必须要谨慎的,我们一举一动关系着无数人的身家性命,轻忽不得。” 孙正义唯唯称是,林建岳是必须要亲自来不轻不重敲打一下的,为这事做个了结,否则放在心里是个隐患。 林建岳说完立即转移话题道:“这次中原收降了许多非汉人步卒,负担很重,更不能乱杀有伤天和,肯定是不能用于河北攻防的,但放那里也不是事。我是这么想的,任义祥不是有定海军嘛,海上航道也熟悉,不如将他们派出去打高丽,扩展战线,你看如何?” 孙正义立即答道:“就是在陆地上,后勤压力都不小,何况是海上?而且末将还担心引起李重山的警觉,影响咱们海上偷袭大都的计划。” 林建岳点点头道:“是有这个顾虑,不过到了今天,即便他警觉到也没有太多办法,只会牵扯他的兵力。从山东半岛出发,距离高丽不是很远,辎重嘛就只提供去的就行了,到了后就地以战养战,我不是对所有人都那么仁义的。就是远离中原,不好管束,更没有家眷,孙将军有什么办法没有?” 孙正义想了想道:“末将看这样行不行,先选出数万人,最好出发前把家业成了,分配房屋田地,现在京东路多的是。中上级将校由咱们配置忠心可靠的人,盔甲武器配备齐全,先带着他们去高丽打打,末将问过任雄,高丽那里现在比较混乱,高丽王的地位和现在在建宁的那个差不多,应该会有不小的战果,有了战绩有了地盘,由不得剩下的人不心动,这样只要几年就可以消化完成,也不会脱离咱们的控制。即便失败也无所谓。” 林建岳大喜道:“这是个好办法,就这么办,我也会命令镇抚司安插相应人手,确保控制。孙将军这里先开始选人选将,后勤包括定海军的协调就由李梓阳统一建立一个机构来管辖,叫什么好呢,嗯就叫海事司好了。” 孙正义心中有些兴奋,看来殿下说的红线外建国的话不是玩笑话安抚大家心的,这就已经开始了。曼卿也有儿子了,长大需要不了多少时间,趁自己还不老,必须尽快打到殿下划的红线外才行。 206 威望 林建岳安排完大事,又好好安抚了一下周庆任雄等人,明确了他们的职位将军号,甚至还领着他们在芒砀山游玩了几天,祭奠缅怀了一下古迹,述说心中的志向增强他们的信心,就准备继续南下扬州,不过一个消息传来让他改变了主意,李伯玉生了重病,虽然最后好了,但身体已大不如前了。 林建岳对李伯玉的感情十分特殊,就像是自己的亲爷爷一样,他决定先去看望一下他。 至于扬州那里,林建岳给李梓阳写了一封长信,把自己的设想和计划全盘告知,李梓阳以前就谈过,应该能理会自己的意思,至于军队,吴忠是自己的忠狗林建岳还是知道的,淮阳军交给他比较放心,再说还有李梓阳和镇抚司在旁边看着。 有刘秉云一直跟着林建岳,刘景烨在林建岳路过蔡州时就遇上了刘景烨,林建岳见刘景烨十分疲惫,年纪又那么大了,便一改以往不在各州县多停留避免打扰地方的习惯,直接进入蔡州州治汝南修整歇息。 一进城门,林建岳就发现不对,整个大街上两边全站满了人,就是房顶上的人都很多,林建岳十分担心把房子给压塌了。 大军通行的大街上却没有人,汝南的守军站得笔直地立在大街两旁,只要林建岳一路过,就抱臂行军礼,人虽多,却没有什么嘈杂的声音,显得十分庄严肃穆。 林建岳怒视旁边紧紧跟随的李知府,李知府急忙进前低声说道:“殿下恕罪,真不是小臣故意安排的,大家都想来看殿下,这谁制止得了?” 这李知府是李家的人,林建岳还认识,是喝过他喜酒的。 没办法,林建岳只能笑着向两边人群挥手,随即山呼海啸的声音传来,称呼十分杂乱,有叫殿下的,有叫万岁的,有叫大帅的,居然还有叫姑爷的,场面顿时乱了起来,好在没有冲到行军的大道上,否则必会发生踩踏事件。 这样的场面林建岳见过不少,倒也不慌,居然还有心情下马跑边上抱小孩吃麦饼。 意外还是发生了,一个看来起码七十的大爷冲了出来,跪在林建岳身边,身边有几个后生估计是他的后人都没有拉住。 林建岳急忙上前要扶他,却死活不起来,林建岳只得说道:“大爷别慌,没事,如果有什么冤屈您给我说,如果是官府做得不对,放心,这个就是李知府,我会免他的职,说不定还会砍他的头,您慢慢说,我听着呢!” 李知府在一旁脸色惨白,瑟瑟发抖。 嘟囔了半天,林建岳终于听明白了,原来是他孙子从军受伤,退伍回家抚恤的事,他们全家是从淮西迁过蔡州来的,他的孙子曾是孙正义部队的人,按规矩是要补偿二十亩土地的,可是官府说他孙子曾经降过胡,虽然后来反正了,但得打折扣,只给了十亩。 老大爷都流泪了,颤颤巍巍的说道:“老汉仔细问过了,我孙子绝没有降过胡,我孙子说他们孙将军还是殿下的冠军大将军,殿下得给我作证啊!” 说完就从怀里掏出纸张笔墨,要林建岳立即写,显然早就准备好了。 林建岳拿着笔,先回头怒视汝南一众官员,要管抚恤的人出来先说明白。 一个瘦弱的人站出来磕了个头说道:“殿下,不是因为他孙子降过胡才给十亩,而是所有退伍的都是十亩,殿下,没有办法啊,现在在蔡州,别说淮西,江南都有人跑来,实在安置不下了,殿下又不许赶走他们,我们是在不知怎么办了,只有找这个借口了。” 李知府补充道:“殿下,郑推官自己家的田地都分了不少出来,实在是很难。这个赵大爷其实就只是想要殿下的字做传家用的。” 看着赵大爷有些躲躲闪闪,林建岳知道是真的,不过这么大的事刘秉云他们是怎么处理的? 刘秉云见林建岳斜眼瞧他,急忙说道:“北边东边收复不久,人口本就缺,田地还没整理规划好,不过已经在开始分流了,只是没有这么快。” 林建岳点点头,转身扶起赵大爷说道:“大爷,您孙子为了抗胡受伤,是英雄,该给二十亩就二十亩,所有的都二十亩,不过不在这里,在哪里呢?开封知道吧,就是以前的皇城,皇城边上给您二十亩,我答应的,您放心。不过这个字嘛,不怕大爷笑话,我的字是真的难看,这样,我旁边这位,是我的长史……不是,是宰相,宰相是多么大的官您知道吧,他的字好看,传家绝对没问题!” 赵大爷跪下磕头,然后说道:“那我不要地了,就要殿下的字!” 刘景烨两眼望天,刘秉云满脸通红。 没办法,算了,怕啥?丑就丑吧! 满头大汗写完精忠报国四个大字,林建岳感觉自己都看不下去,字倒是清楚,就是笔画粗细不一,写小字还行,写大字是真不行啊! 赵大爷一把抢过揣怀里,旁边的人都笑起来。 林建岳感觉真是累,便拿过旁边一个小姑娘递过来的麦饼吃了起来,边吃边大声说道:“各位乡亲,拜托大家不要为难咱们的郑推官了,你们看他瘦的,是不是把自己地都分了自己没得吃了?大家要体谅他。” 旁边传来哄笑,郑推官双眼含泪。 “我给大家说,中原咱们已经全部收复啦,地多的是,就怕大家种不过来呢!咱们的刘长史,不是,是刘宰相,已经安排好了,马上就有人来分田地了,大家放心,我林建岳说话算话!” 万岁的声音再次响起来,全城震动。 刘景烨一直看着林建岳和百姓互动,心中感叹,他知道这不是林建岳做出来的,而是发自本心,无论是吃麦饼也好,不怕笑话写字也好,自称我或者咱们也好,从没有最高当权者与百姓距离如此之近如此相互信任如此亲密无间,这就是驱逐鞑虏恢复河山的威望,林家的江山将会如泰山一般稳固。 河东相比这里还差得很远,自己以前还沾沾自喜呢!刘景烨越想越怒,一把掌拍刘秉云头上。 刘秉云心中委屈,爹啊,儿子已经是宰相…被带歪了,是燕王殿下的头号心腹大臣,大名鼎鼎的刘长史,掌控着数千万人的身家性命,您还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不合适啊! 只可惜在父母心中,你再位高权重,还是没有长大的孩子。 207 机锋 刘景烨又把自己的儿子赶走了,让他一个人在暗地里烦闷。 秦正浩取得了蒙胡的信任,这是十分不容易的,事关重大,刘景烨觉得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还是觉得自己的儿子不够成熟。 刘景烨一直想把林建岳对秦正浩的看法告诉秦正浩本人,不用这么不顾一切,一切还有希望,做事不要太过,可惜秦正浩根本不接受刘景烨任何信息。 林建岳不是很在意秦正浩或者刘景烨所谓的担心。 “刘老,您们想太多了,就凭刺客的一句话或者所谓的刺杀,我就对北方的汉人区别对待?怎么可能嘛,我知道,北方长期沦陷于胡人之手,情况是复杂一些,为了生存,出卖民族出卖祖宗的人不少,不过大多是原来那些有点地位书读得不咋样的那一群人,普通民众绝不至于此,像秦先生这样的人也是不少的,我心中有数,放心吧!” 刘景烨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还是殿下英明,不过殿下的大将们可不一定会这么想,就怕出什么意外影响殿下的大计和声望。” 林建岳笑道:“我明白,进攻河北大都之前,我会专门打招呼的,这下刘老放心了吧!其实就这个事刘老不用专门跑一趟的,写封信就好,不过来了也好,可以看看中原的风光,和河东还是有许多不同,对了,这次我是去看芸曦的祖父也就是李家的当家人李伯玉老爷子的,刘老可以和我一起去,你们一定有许多话说。” 刘景烨又要磕头,不过林建岳怎么会让他如此,急忙拉住他,转移话题道:“刘老,正好我也有事要请教您。这次秦先生去关中,我原以为他会忽悠扎赫敏东进洛阳,让我将他打爬下,好让我和我大哥轻易取得关中,却不料他却真把我大哥打回了大散关,损失不小,高亮哥还受了伤,我不明白秦先生是为什么这么做,刘老有何教我?放心,我并没有怀疑秦先生的意思,只是担心日后他不好自处。” 刘景烨心中咯噔一下,来了,就这个问题他想了许久,基本明白秦正浩的意思,就是不知道怎么说,直说是不行的,有离间的嫌疑,不过他知道林建岳必会问起,当下也没有犹豫说道: “殿下,要真正取得自李重山以下那些蒙胡重臣的信任,掌握权力,是必须要有所动作来证明自己的,在这个过程中有所牺牲有所损失不可避免,以前秦正浩也是这么做的,甚至做得更过分。不瞒殿下,以我知道的秦正浩的本事,加上关中的优势兵力,真要全力对付,其实殿下的大哥是没有办法全身而退的。再说,即便李重山信任他,防范手段必然存在,身处嫌疑之境,秦正浩这时真要干出葬送关中的举动必不能成行,反而送了性命。” 林建岳沉吟不语,刘景烨心中忐忑,林建岳是什么人,这番话不一定就能有多大作用。 林建岳不是没有分析出秦正浩的意图,只是不愿秦正浩这么做,那是往不归路上越走越远,天下再大,只要是自己的控制范围,那都是汉土,秦正浩及其后人身上将永远背着这个污点,以前的事都好解决,到了现在还这么干,那就不好处理了。 林建岳问这个事的意思,就是想让刘景烨告诉秦正浩,不要再这么走下去,大家一起想办法让秦正浩、让秦正浩的家人、让和秦正浩有一样想法的人回归汉地,现在这个局面也不需要他再多做什么了。 “刘老,我想写封信给秦先生,您能传给他吗?” 刘景烨摇头道:“一直都是他与我单向联系,联系的人都自杀好几个了,而且绝不会和我多说一句话。” 林建岳叹道:“秦先生的确是个不世出的人物,可是啊,他这样单打独斗是不行的,刘老,你和秦先生还是不怎么相信我看不起我啊!” 刘景烨急忙跪下,这次林建岳没有制止。 “刘老没有给我说实话,不过我不怪您,因为我知道您的好意,知道秦先生的真正意图,不就是怕我大哥取得关中,与我争夺天下吗?秦先生愿意牺牲自己,心怀天下,可能也有赎罪的意思,可是我林建岳不愿意,我不愿这些对汉人对天下有功的人身背骂名没有好下场。到了今天,你们以为我还会意气用事置天下万民于不顾?把江山让给我大哥?那只会让天下重新陷入战乱,民众受苦。可是也没有必要现在去打我大哥吧?如何解决这个事,是我的事,不是你们的事。” 刘景烨伏在地上不敢出声,心中暗想:“已经不是殿下您一个人的事了,所有人绝不会允许林建安再独立掌握军队地盘,就是在殿下划的红线外也不行,又不是殿下的儿子,还不是真正的亲兄弟。如果他能放弃一切来到殿下身边,可以,就是封个闲王也没有问题,否则,只能是一个结局,这是殿下也制止不了的。” 林建岳蹲下扶起刘景烨,刘景烨满头大汗,惶恐不已。 “现在还没有真正击败李重山,说这些还是太早了,刘老,我们不能让秦先生一个人承受这么大的压力,我准备安排镇抚司…算了,不保险。我准备安排蝶衣司派人到关中去,慢慢接近秦先生取得联系,河套十分关键。时机成熟,我将有五路大军围攻李重山,一路自然是黄河一线我的主力;一路是海路,绕过山东半岛,直击大都;一路是辽东,我已经安排人在高丽百济这些地方布局了;一路是河东,出太行山威胁河北,这个您清楚;最后一路就是河套,我要让秦先生立下不世奇功,直接封李重山的后路,没有我们的帮助,秦先生再强也是无法做到的。” 刘景烨也不纠结林建安的事了,急忙问到:“殿下这是准备取关中吗?河东大军配合渡黄河进逼河中,机会很大,也不会有太多损失。” 林建岳摇头道:“没有拿下整合江南之前还不行,李重山不可能看着我大军西进,我现在看着人多,但骑兵不足,全面大战没有把握,中原也还需要时间恢复。再说了,即便取得关中,李重山必撤出关外回草原,再想消灭蒙胡,起码需要百年时间,我等不了这么久。” “如果不取关中,关中河套全是胡人,秦正浩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做不到。” “秦先生是关中汉军都元帅嘛,我已派人前往河套,那里也不全是蒙胡人,就是蒙胡人不满的人也不少,刚去的哈赤不一定就听李重山的,策反他可能不行,策反他的部下和其他部族还是有可能的。所以我说需要和秦先生紧密配合不要让他单打独斗,我已开始安排人逐渐进入关中,有秦先生配合,进入关中汉军不难,关键时刻拿下扎赫敏,再秘密运送一些部队过去,大军不就有了吗?” 刘景烨心中激动,早把林建安抛一边了。 “不过这个事急不得,需要好几年时间,这几年河东和中原必须不停地保持对河北大都的压力,又留下关中给予李重山希望。刘老,您一定会看见咱们全面胜利的那一天的。” 最后再也没有说林建安的事。 208 斗嘴 李伯玉躺在花园中的藤椅上,在春天明媚的阳光中睡着了。 林建岳制止了下人丫鬟们欲叫醒李伯玉的动作,轻轻走到李伯玉旁边坐下,看着他怔怔出神。 最早见面是什么时候呢?对了,是去拜见完铁青枫的时候,为什么那时李伯玉就这么看得起自己呢?绝不仅仅是芸曦喜欢自己的原因,但又不愿想其它原因,也许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吧! 林建岳并不知道现在自己的气场有多大,春天的温度并不高,李伯玉到院子里来就是为了等林建岳的到来,老年人睡眠浅,立即就感觉到了什么,缓缓睁开眼睛,就看见了林建岳那依然质朴的脸。 微笑在布满皱纹的脸上绽放,李伯玉要挣扎起来,林建岳扶着他,轻抚背部说道:“爷爷知道我要来,是特意等我吗?还有些冷,咱们进屋说话吧!” “现在是王了,我本应要行礼的,不过我老了,也就不在意了,燕王不会在意吧!” 林建岳眼睛有些湿润,动情地说道:“爷爷不要叫什么燕王,我特别不喜欢这个称呼,还是喜欢爷爷叫我的字,这可是爷爷亲自取的。” 李伯玉笑了起来:“本以为会前呼后拥的,原来世济还是那个世济。” “爷爷,世济也不是那个世济了,您曾经说过会有那么一天,还说看不到,现在不就看到了吗?还会看很久!虽然还是差了一点,不过也差不多了。” 李伯玉大笑起来,一时有些惴不过气来,林建岳急忙捶背抚胸。 扶着李伯玉喝了口水,看他平静下来,林建岳笑着说道:“爷爷,有个事您得帮我,您一直都是帮我的,现在不会不帮了吧!” 李伯玉十分惊奇,凝视着林建岳说道:“这身王袍真好看!真是喜欢看啊,驱逐鞑虏的燕王、威震天下的燕王、手握百万大军的燕王怎么会需要我这么个老头子呢?” “这个事啊,还真只有爷爷能帮我,交给其他人实在不放心,景煜也到开蒙的年纪了,可不能这样一直在妇人手中长大,景翊也一样。得有人教他们学识,得有人教他们做人的道理,林建岳的儿子不是平常人,爷爷是明白的。” 这个事的确是大事,还真不能交给林建岳手下的重臣们,林景煜更是特殊,就是李伯玉也不放心啊。 看着李伯玉脸上焕发出光彩,林建岳没让他多想,直接道:“这次我就接爷爷一并走了,景煜他们都在南阳,并不远。爷爷是知道我的,打仗还行,教人就贻笑大方了,而且长期在外,好不容易回去一次,特别宠孩子,习惯都不好了,爷爷去了好好管管,可别像秦二世一样,那就成笑话了。” 没办法,只能拼一下老骨头了,好歹自己也是大学士,当过相公的。 有事了,还是大事,精神头就上来了,仿佛年轻了十岁的李伯玉立即就开始收拾书籍文墨这些东西,把家里弄得鸡飞狗跳,新结识的朋友刘景烨见状就笑话他。 “这要当帝师了的确不同,不过听说李老大人你教过建宁那个皇帝,可别搞成第二个哈!” 年纪相仿,学识也差不多,地位都是高高在上,与林建岳的关系居然也差相仿佛,刚见面时都很客气,恭维的话一大堆,可是接触的时间稍微长一点,就谁也不服谁了,作为最早支持林建岳的两大家族,又都是族长,也有竞争的意思在里面,作为老小孩,就开始斗上嘴了。 李伯玉大怒道:“我要真教过他,估计就没李重山什么事了,老刘你是真教过李重山,现在也不怎么样嘛!你看你这个老师都不要他这个学生了。不过我给你说,燕王殿下我倒是指点过的,怎么样?他李重山不得不服,万里疆域没有什么了不起,还是继承来的,殿下绝对会超过他,我李伯玉是有大功劳的。” 说完洋洋得意的看着刘景烨。 这下可戳到刘景烨的痛处了,刘景烨更不客气了,冷笑着说道:“我那是虚与委蛇,又怎么会真用心教导李重山?我不像某些人,以前一直脚踏两只船,为了不打你李家,还派人求到我面前,要不是我帮着说过话,当时你有那么轻松?可不要忘恩负义啊!再说了,也不是只有你老李有重外孙子,我老刘也是有的,那可不能交给你了,我得亲自教,说不定更出色呢?” 这下更是痛处中的痛处,两人当即就吵了起来,吵到后面就提出比一比,当然都是老奸巨猾的人,不会涉及以后如何如何,或者重外孙子怎么样,那就过了,而是两人亲自比一比。 先是围棋,李伯玉技高一筹,然后是象棋,刘景烨是经过不少战阵的,厉害多了,然后比学识、比书法、比写诗做词,比到最后连吃饭都比上了。 林建岳急忙赶来分开两人,娘的这两盘大肥猪蹄膀吃下去,两老可能当场就得倒下。 林建岳见两人似乎精神越来越好了,特别是李伯玉,模样居然比没生病前都显得年轻,心下有些得意,无论什么人,他林建岳都是有办法的。 林建岳本想陪着两个老头去南阳的,不料李芸曦带着一大家子去洛阳了,还是舍不得洛阳的皇宫啊,林建岳是不能现在回洛阳的,得先去襄阳见见钟振骅的使者,因为钟振骅提出了一个让林建岳无法拒绝的建议,主动让出京湖西路,这么大的事谁敢做决定?林建岳只能亲自去了。 林建岳本担心李伯玉刘景烨两人在一起会出事,不料这两人突然又和好了,一天到晚在一起不知道嘀咕什么,只能让他们一起出发自行去洛阳了,不过还是派了蝶衣司的人在一旁看着。 看着英姿飒爽的顾想飞奔过来,林建岳决定好好教育一下她,怎么能自行决定不要孩子呢?我同意了吗?要不是乔灵说漏了嘴,到现在林建岳都不知道,这次去襄阳就是专门把她叫过来的,一是有事要顾想去办,二就是孩子的事,他林建岳的女人必须都要过上让人羡慕的生活。 209 心动 林建岳长期在外作战,也不会轻易在外面做什么,许久不知肉味,就是以顾想的身体素质,也直呼受不了了。 “想想,你也变坏了,花样多了不少,不行,我还要试试。” 林建岳把头埋在顾想的胸腹之间,顾想只是温柔地看着林建岳,任由他施为,娇喘不已,眼中充满爱慕,手轻轻抚着他的头脸。 即便已是王爷,即便即将至高无上,依然还是那个温柔多情的男人,没有冷酷,没有深沉,没有高高在上,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还是手握无上权势的男人,为何自己如此幸运? 好吧!就给你生个孩子,不,要生好几个孩子,自己怎么能拒绝他的要求呢? 曾经顾想想过,就这样守在他身边,因为只有自己有这个条件能无微不至地守护他,也有能力将那些居心叵测的人隔绝在外,自己也没有什么家族兄弟姐妹需要照顾,就这样一起老去也挺好的,或许只有自己才能这样陪着他老去吧! 可是生了孩子就不同了,会分去她不少心思,会发生许多不愿意见到的牵扯,因为以后是皇家,自己的孩子是皇子皇女,就再也不能管蝶衣司了,就再也不能监视那些不怀好意的人了,守护的能力会大幅降低。 可是他说了,要给她圆满的一生,可是他不知道,自己能一直陪在他身边,就已是圆满的一生了。 他的任何要求自己都没法拒绝的。 林建岳神清气爽地挥舞着手脚,每日的练武锻炼,只要有条件,即便在战争之中也没有停止过,顾想亲自在旁边擦汗递水服侍。 顾想来了,乔灵就只有闪一边了,看着乔灵幽怨的神情,顾想心中好笑,在林建岳身边的女人是很难自持的,自己也是如此。 “想想,有个事可能需要你亲自去办一下,曹枢密的女儿曹茵身份十分特殊,毕竟是皇后嘛,只有你去接她到襄阳来,才能显得尊重和重视。我已封你为懿夫人,以后就是懿贵妃,什么蝶衣司镇抚司统领这些身份不行,我已传令,曲尚群会准备5万水军及战船,你带着他们沿江而下,展示无极军的威势,让他们有点心理准备,也可声援一下王相曹枢密他们。本来我去更合适,不过我去了,江南会震怖会乱。所以只有你辛苦一下了,对了,乔灵的剑堂和你同去,好保护你,乔灵也认识曹茵,便于协调。” 顾想笑着点点头。 “曹茵曾经受到过皇帝不小的侮辱,从传回来的消息看,估计心里有点问题,你开导开导她,别搞成齐自妍那样就不好了,曹茵还是不同的,据说非常有见识,知书达理,你多交流一下,以后你儿子可是会建立王国的。” 顾想暗叹,那个处于云端的男人像你这样对女人如此细心,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无极军的庞大战船军队一动,天下的目光都看了过来,到了汉阳,朝廷的水师居然派出三万人跟着一起行动,让江南两路和两浙路惶恐不已,甚至都做好了抵抗的准备,反而建宁没有什么动静。 不仅如此,无为军聚集了五万大军在和州进行演练,淮阳军更狠,直接就在江上大造战船,主力都逼到长江边上威胁镇江两浙路的水军了。 “茵茵,殿下派懿夫人亲自来接你了,可见你在殿下心中的地位,懿夫人的大军即将到达,爹准备亲自出城去迎接懿夫人,你也准备准备,懿夫人是殿下身边最亲近的人,你要和她好好交流相处。” 曹茵担心地说道:“那个皇帝会不会有什么想法,如果发生什么事保证不了懿夫人的安全就出大事了,还有爹这么高的身份去迎接是不是有些不太好?要不女儿去接好了,爹把兵看好最重要。” 曹少臻豪迈大笑道:“如果到了现在,在建宁都掌控不了局势,那爹也太没有出息了,以后还有什么面目去见殿下?什么高的身份,已经不值一提了,茵茵,你到了殿下身边,爹就放心了,爹年纪不大,以后还要上战场争胜的,当什么枢密使太没有意思了,当年曹家的先祖都是要上战场立军功的。” 看着踌躇满志信心十足的爹,曹茵泪都快掉下来了,多少年没有看见爹这么开心这么兴奋了?殿下,茵茵来了,你的心意茵茵知道了,你的好茵茵也知道了,虽然茵茵不完美了,不过茵茵什么都愿意为你做,会让你知道茵茵的好的。 皇帝的眼里露出毒蛇般的光芒,这次林建岳是正大光明的来抢自己的女人了,太无耻太羞辱人了,自己可是皇帝啊!让自己如何去见列祖列宗?他派人召见王圭,王圭称病避而不见,又去召齐云济,内侍居然连人都没有见到,最后下了狠心想自己去召集军队,却发现自己居然出不了宫门。 深深的后悔涌上心头,可惜醒悟得太晚了,只能自己无助地胡乱发泄,宫妃都被无故打死好几人。 王圭站在城头上看着曹少臻远去的身影,心中感叹,曹家这下不死心塌地都不行了。 而齐云济则惊恐地发现自己不敢出门,二管家出去办点私事,就离府邸不过百十步,莫名其妙的被杀死在大街上,官府捕快守备兵丁视而不见,齐云济知道自己得想办法离开建宁了,否则必然性命不保。 窦世权则是嫉妒,只能暗自腹诽,以前就说过你曹少臻会去当狗,你娘的还真当狗去了啊! 曹少臻率领最精锐的禁军将顾想的车队紧紧围在中心,百姓们却没有什么畏惧的心思,听说是大名鼎鼎的燕王的夫人来了,居然有不少胆大的跑街上来看稀奇,自然什么也没有看到,只能在那里叽叽喳喳地小声说话。 “听说是燕王殿下来迎娶皇后…额,怎么说出来感觉这么怪呢?皇后娘娘居然还可以再嫁人?太稀奇了,我要是皇帝死了算球了。” “嗨,燕王英雄是英雄,不过听说最喜欢嫁过人的妇人,哎呀,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乔三,你娘子那么美貌,说不定也可以试试,那你乔家就发了。” “陈泼皮,就知道你娘的在打我娘子的主意,老子今天跟你拼了。” 顾想武艺高强,听力极佳,在车里差点没笑出声来。 堂堂皇城变成这等模样,顾想觉得那个皇帝真还不如自尽算了。 210 使者 车队来到一座就是在建宁也算是十分罕见的豪华大宅前停了下来,周围的民居早已清空,驻满了曹少臻的心腹将领士卒。 “多谢曹公,曹公折节亲自来接我,真是受宠若惊,回去后燕王殿下会责怪我不懂礼数的。” 曹少臻爽朗笑道:“夫人客气了,日后还需夫人多多看顾小女,这里先谢过了。夫人舟车劳顿,服侍的人已经准备好了,都是可靠的人,蝶衣司也在,可安心歇息。小女也会来陪着夫人的。” 曹茵有些恍惚,懿夫人不仅贵气逼人,最重要的是有一种她说不出来的气势气质,居然让作为皇后的她有些畏惧之感,特别是不说话的时候。 顾想管理镇抚司蝶衣司不少时间了,位高权重,杀伐果断,顾盼之间会自然流露出一股杀气和威严,长期处于深宫之中的曹茵平日哪见过这样的女人,感到不自在其实是很正常的。 “殿下期盼日久,今日一见,果然风华绝代,殿下已在襄阳等候,本欲亲自前来,不过怕有些人睡不着,所以委托我前来迎接,殿下见到姑娘一定会很高兴的。” 顾想开口轻声说话,气质又不同了,有如沐春风的感觉。 这时绝对不能称呼皇后娘娘或者贵人什么的,说成姑娘大家都舒服,避免刺激到曹茵。 曹茵脸红了一下,微微福了福,仪态端庄,说话的声音清脆动听。 “殿下乃是英雄,怎么会挂念一个小女子?夫人能亲自来,十分感激,自当一切听从夫人的吩咐。” 即便曾为皇后,姿态却放得很低,女人一旦心有所属了,其实什么都放得下。 “什么吩咐,以后我和姑娘就是姐妹了,咱们就姐妹相称吧!曹姐姐现在还不知道,以后就清楚了,殿下这个人啊有个十分明显的缺点,就是对女人太照顾太心细了,就怕你吃了什么苦,不然为何非要我过来接姐姐?好多人认为殿下有妇人之仁,对大事不利,不过我们却很喜欢。盯着殿下的女人太多了,殿下又心善,咱们可得小心了。” 这么说话距离就拉近了,曹茵又已放下心结,所谓的皇后名位这些已经不是很在意了,话题一打开,气氛就完全不同了。 曹少臻看女儿精神似乎一下都快恢复到未出阁的那个状态了,心终于全部放下,他早先还担心曹茵会失落融入不进去呢! 这边可以放下了,那边就得抓紧了。 江南西路的郑之奇实力小一些,已经有所松动,曹少臻的渗透策反速度很快,可是两浙路的鲁近山就有些油盐不进了,还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了,居然敢驱逐自己派去的人。 曹少臻已正式通过兵部去函要求鲁近山回京述职,如果敢不来,曹少臻的大军就会动一动,有了理由,看他如何应对。 还有个关键之处,两浙路长江对面扬州的吴忠曹少臻已经联络上了,这次淮阳军到了江边上就暂时不会走,如果到最后非要动武,鲁近山自是不敢对淮阳军做什么,可是曹少臻会伪装去挑衅,让鲁近山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鲁近山带着一众心腹将领站在镇江水军军寨上眺望对岸,只见锦旗密布,喊声震天。 鲁近山倒不是很畏惧淮阳军,因为他知道淮阳军在长江之上是没有水军的,临时打造些战船其实没有什么用,自己的十万水师不是吃素的,而任义祥的定海军远在山东,没有危险。 他知道林建岳现在的主要目标不是自己,更不会搞什么大规模的内讧,自然不会让定海军渡海来攻击自己,就是扬州的吴忠来到长江边上,估计多半也是自行其事,没有林建岳的命令,绝对不敢攻击自己。 鲁近山也不畏惧曹少臻,如果是以前,作为枢密使的曹少臻他不敢得罪,可是现在已到了什么时候?大家心里都知道曹少臻已经投靠燕王了,现在跳这么高,不就是为了拥立大功吗? 鲁近山也想要拥立大功,还想当藩镇,还想封公封王,凭什么给你曹少臻做嫁衣?两浙路几十万大军也是实力非凡的。 鲁近山只畏惧林建岳,真要亲自来对付他,除了投降没有他途,可是林建岳一直不搭理自己,哪怕派个中间人来说和一下也好啊,这样也能搭上线表表忠心。 手下许多将领其实和自己想法差不多,再这么拖下去,自己多年的积威也压不住了,大势自己是挡不住的。 必须尽快主动派有地位有身份的人去拜见燕王,争取一下好的条件,不然以后真打过来,就什么都没有了,现在还有机会,看曹少臻那咄咄逼人的样子,时间也不是很多了。 鲁近山还是有底气的,两浙路是整个大宁朝最富庶人口最稠密的地区,以前钱财也好物资也好,是开封皇城最主要的供应地,何况还有手下几十万大军,他的要求不高,最差也要保住自己现在的位置,调个地方也行,封个一等公什么的那就最好了,封王可能性就不大了,鲁近山也没有这个奢望,只望林建岳不要狡兔死走狗烹就行了,以鲁近山了解的情况林建岳还是比较仁义的,否则他也不敢这么想。 顾想带着曹茵出城很低调,没有必要再让人说三道四,也没必要继续刺激建宁的皇帝,这也不是什么太光彩的事。 登上特制的大船,看着宽阔的江面和密密麻麻的战船,曹茵不由自主地流下泪水,是喜悦的泪水,终于可以离开这个让她感到无比压抑的地方了,谁也阻止不了她了,此时她无比盼望新生活的开始。 江上出现了一阵骚动,不过很快就平静下来,开始曹茵有点慌,不过看顾想毫不在意的模样,不禁有点羞愧,好歹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这就有点不符合身份了。 情况迅速就弄清了,是两浙路的使者非要闯进来拜见懿夫人,也是,如果在陆地上,估计早就被曹少臻抓起来或者杀了,根本没有机会见到顾想,只有在水上才行。 使者不是别人,正是鲁近山的亲堂兄鲁邦言,也是一州知府,进士出身,能说会道。 顾想是尽量避免参与军政大事的,鲁邦言身份不同寻常,就没有见他,但同意了带他去襄阳。 211 拒绝 钟振骅这次选择派来襄阳拜见的使者就小心多了,上次的褚青直接叛离,这次是他的大舅子蔡湘,总不会再叛变了吧! 等了十几天,林建岳一到襄阳,蔡湘就立即投帖拜见,实在耽搁不得,只要与林建岳谈好条件,就立即西去,蜀中攻取夔州路的大军都到位置了,再不走,看建宁的那个架势,搞不好就走不了了。 只要攻下夔州路,利用长江三峡的有利地形,才有进退自如可言。 “恭喜燕王殿下!殿下攻取中原,大势已成,我家钟帅十分佩服,自当唯殿下马首是瞻。” 林建岳并不着急,只是淡淡地道:“当不得如此厚爱,李重山主力未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只望钟帅能与我携手并进,逐胡人于关外,那时才有轻松下来把酒言欢的时候。” “当得当得,这次钟帅派我过来,就是为了来支持殿下的。” 林建岳微笑道:“哦!那就多谢钟帅深明大义了,如此以来,你家钟帅必将青史留名,百姓们都会感谢他的。” 林建岳不问怎么支持,蔡湘就只有主动说了,早定早放心。 “中原多年战乱,民生疲弊,而京湖两路处于后方,乃是鱼米之乡,若由燕王亲自治理管辖,当可为燕王提供有力臂助早日完成驱逐鞑虏的伟业。” “咱们这样把朝廷的属地私相授受,恐怕有些不妥吧!也名不正言不顺,会为天下人所笑,还会受到朝廷的质疑,是不是我林建岳要造反了?那就违背钟帅的初衷和好意了。” 蔡湘心中暗道:“你本来就在造反了,像是谁不知道似的,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蔡湘面带恭敬的说道:“殿下无虑,钟帅即将行文建宁,正式将京湖路的管辖权力交于殿下,也沟通好了,王相齐相等相公都一致认为现在应该大力支持殿下,想必就是圣上也不会反对。” 沟通个毛,不过要是真行文上去,大家也都知道必会同意,所以提前说了也没有问题。 林建岳终于站了起来,走到蔡湘面前笑着说:“想必钟帅应该有个我能办到的小小要求吧!” “殿下英明。不瞒殿下,我家钟帅已接到圣上的密旨,朝廷已封钟帅为荆王。不过我家钟帅说了,他怎么能与殿下相比呢?自然是委婉的拒绝了。不过听说夔州路的齐云海倒是接受了湘王的册封,钟帅十分愤怒,这不是与燕王殿下作对吗?这不是不尊重殿下吗?所以准备把京湖路交给殿下,钟帅亲自率领大军前去问罪,当然也需要殿下的认可和声援。” 好吧,在得到自己承诺不打他后路的同时,顺便还卖了齐云济,占了他的地盘。 如果仅仅是这样,林建岳答应也就答应了,可是林建岳知道不会这么简单,除了地势险要,夔州路那方面都比不上京湖路,就这么放弃多年根基之地?林建岳不信。 林建岳看着蔡湘凝立不动。 蔡湘心中有些着慌,本想等林建岳答应后再说王爵的事,那样就显得顺理成章的多,可惜林建岳没有如他的愿。 时间缓缓流失,大堂之上气氛有些紧张,林建岳没有说话定大原则,刘秉云李商歆等人这时自不会多嘴。 蔡湘心一横,便接着说道:“当然了,如此一来,钟帅损失肯定是不小的,也需要地方恢复才好继续支持燕王殿下,这个自然不敢与燕王殿下比肩,蜀王这个一字王封号不敢想,成都王的封号就差不多了。” 林建岳沉吟半响,轻轻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朝廷的一字王封号钟振骅不要,反而要我确定他成都王的封号,意思我明白了。回去转告你们钟帅,一旦需要,时机成熟,京湖路我自会去取,就不劳烦他送这么大的人情了。还有,现在是一力抗胡时期,任何内讧的事我都是不会允许的,你们好自为之吧!” 只要自己一答应这个条件,钟振骅日后就是名正言顺的割据夔州路蜀中,这林建岳怎么可能同意?何况现在就开始进行内讧,接下来必是处处烽烟,还与自己有莫大的关系,林建岳就更不会答应了。 林建岳直接就离开了,就只留下满头大汗脸色惨白的蔡湘。 “殿下,既然已明确拒绝,恐怕我们也要有所准备,光是无极军水军不行,不如令王立征虎厢军即刻南下进驻京湖东路,就地监视钟振骅,以防万一。”刘秉云还是很靠谱的。 林建岳点点头笑道:“这样也好,可以逼一逼钟振骅,以后打他也师出有名嘛!我估计即便我不答应,他还是会这么干,妄想凭借天险对抗于我,不过我也希望他这么做。蔡湘的话里透还露出一个重要信息,钟振骅为什么要成都王而不是其它什么王?看来钟振骅和蜀中的黄耀必有很深的勾结,我会令敌情司注意这个事。军事上也要做好准备,这样一来夔州路的齐云海就必败无疑,恐怕齐云济要哭鼻子了,藩镇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钟振骅脸色阴沉在书房里不停转圈,林建岳真是狠啊!这么大的好处居然不要,还威胁自己,是可忍孰不可忍!恼怒之下把书案都掀翻了。 可是他又怎么办呢?蜀中的大军已经就位了,现在不打也得打,不管了,留在京湖路只能是等死,更不敢主动进攻林建岳,只有先占居天险再说,现在林建岳威胁是威胁,打自己可能性不大,主力都在北方呢,其它部队来了也不怕,暂时还有江南牵制,机会就这么一次,钟振骅下定了决心。 钟振骅也是服气,换作自己在林建岳的位置,绝对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就是封了成都王,以后一统天下了,要取消还难吗?真是一点缝隙也不是留啊! 只是他没有想过,林建岳为什么能达到今天的地步,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支持他,而他出来掌权的时间要比林建岳早得多,身处的地域位置也要好得多,现在反而要看林建岳的眼色呢? 212 开诚 没有等多久,顾想就带着曹茵还有鲁近山的使者回到了襄阳,曹茵感觉比当初进宫还紧张,因为有一种特别的情绪影响着她,手紧紧拽着衣服,他会喜欢我吗?他会看不起我吗?这是第一次如此在乎一个男人对自己的印象看法。 想得越久,想得越多,就越是放不下。 这是一座巨大的府邸,比自己家最大的房子还要更大更豪华,今日的林建岳怎么会住普通的房子呢? 大门前站着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也只有他一个人,衣着普通,面貌普通,不过身材高大,站得很稳,给人的感觉似乎就是山也没有这么稳。 曹茵已经听得够多了,这就是他,他在门外迎接我。 心跳的从没有这么剧烈,感觉都要跳出来了,可是又那么新奇,那么满足。 曹茵走得很慢,虽然全身发软,但一直在走,一直很坚定。 他在微笑,感觉很舒服,居然没有什么陌生的感觉,看着自己的目光似乎带有实质,温和有力,这是在鼓励我吗? 林建岳也在观察曹茵,没有注意太多容貌如何,他发现曹茵目光清澈,落落大方,给人的印象很干净,这绝不是心里有问题的表现,林建岳轻松了下来,他迎了上去,作为高高在上的燕王主动迎了上去。 鲁邦言的神态十分卑下,说话姿态很低,让林建岳有些疑惑,怎么说鲁近山实力还在,对等谈条件的底气还是有的。 林建岳还是愿意和鲁近山谈条件的,既有两浙路日后作用很大的因素,也有鲁近山口碑还行的原因,两浙路不能说治理得很好,但也没有明显的衰败。 “鲁知府起来,你年纪比我大,还是进士,是真正的读书人,我是一直很尊敬读书人的。” 鲁邦言听言心中轻松许多,林建岳这样的态度就好谈了,不过一定要把握好分寸,如果这次谈不好,一是时间紧迫,二是以后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 林建岳虽然年轻,但势头能如此强盛,文韬武略不用说,看事待物也必十分深刻有数,说些假话套话只能起反作用,还不如开诚布公,反而能显示出最大的诚意。 “殿下明鉴,两浙路上下绝没有与殿下作对找麻烦的意思,鲁帅说过,以殿下的功绩和威望,御极天下是迟早的事,两浙路上上下下都服殿下,也愿意襄助殿下。可是两浙路不是鲁帅一个人,也有许多依附的士族世家,跟随多年的部下也需要合理的安置,当然,鲁帅这么多年治理两浙路,能勉强保证安定和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也是有些威望的,他十分需要殿下的认可。” 这么说话就对了,林建岳很欣赏鲁邦言,能审时度势说出这些话,觉得他还是有些本事眼光的,当下连称呼都变了。 “鲁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了,也能感受到鲁帅的诚意,那我也实话实说吧!现在驱逐鞑虏的大业还没有完成,我十分需要江南特别是两浙路的兵力、人力和物资,这样才有把握彻底把胡人赶出去。鲁先生说的世家大族的问题,鲁先生也知道我在中原的行事方式,只要不是疯狂兼并土地毫无顾忌压榨民众,我绝不会对他们做什么事,反而会保护他们,甚至会合理给予相当的利益,这个事有的人知道,但也有人不知道,我就拜托鲁先生一件事吧,你回去后把我的意思给他们转达一下,也是为了避免以后发生什么误解误会,这样对大家都好。” 鲁邦言心中大喜,能给林建岳办事就是功劳,就是履历,更别说这是他亲口安排的,这是瞧得起他的意思,居然还称呼他为先生,感觉身上的骨头都轻了几分。 当下急忙点头说道:“殿下放心,一定为殿下办好这件事情,相信两浙路的士族们一定会欢欣鼓舞,恭迎殿下。” 林建岳笑着说道:“那就最好了,我也相信他们是深明大义的。鲁先生,两浙路的军事力量不小,不过既然我已拿下中原,也就没有必要再养这么多士卒增加民众的负担。但并不是都解甲归田,既然说到这里了,我大致有个想法说一下,鲁先生带话回去给鲁帅,若鲁帅愿以天下为重,我欲将两浙路的军队分成三部分,一部北上中原,一部南下,一部留守。北上的自然都是最精锐信念最坚定的那一部分士卒,将协助我进攻大都,建不世功业。一部南下,也是有建功立业心思的,过了两广,不服势力甚众,当然不是现在就南下,而是要陆路海路一并加强训练,等待时机成熟。另外剩下的人除成为守备兵力维持治安外,自然是回家了,也不是人人都想沙场征战的,他们更希望安定平稳的生活。” 鲁邦言沉默无语。 林建岳知道还有最关键的话没有说。 “鲁帅现在是朝廷的太尉,两浙路的经略安抚使,官居一品,到了现在,朝廷掌控不力,鲁帅军政大权在握,说是一路强大的藩镇也不为过。不过鲁先生我也不藏着掖着,以后无论什么地方,都是不允许存在藩镇的,军政必须分离。鲁帅自是不凡,可惜军功不足,基础不牢,现在我也给不了他更高的位置。鲁帅本是文人出身,若他无意沙场,以后的朝廷中枢有他的位置,若他还愿征战,天下很大,西南的钟振骅齐云海黄耀等人颇有野心,两广云贵更是地域广大,更南边还有更多从不曾臣服咱们汉人的王国,大将军还是可以当一当的,也有机会实现鲁帅的一些志向抱负,就看鲁帅怎么选择了。” 鲁邦言心中犹豫,就是现在,鲁近山其实也算不上真正的藩镇,两浙路与朝廷近在咫尺,怎么可能什么权力都交给鲁近山,地方行政权力很大一部分都在各级官员手上,朝廷也是有相当控制力的,特别是王圭那个老家伙,这段时间活动频繁,已经拉拢收服了不少人,鲁近山的帅府已经越来越力不从心了,就是军队之中,有异心的也不少,否则鲁近山怎么会姿态这么低这么快就服软了? 从燕王的话中可以看出,他还是很重视鲁近山及其手下心腹的,并不会太过防范闲置,这些消息是无法也不敢隐瞒的,一旦传回去,鲁近山就更难掌控两浙路了,也罢,虽然自己不能替鲁近山做决定,但自己是可以表个态的。 “殿下胸怀四海,有容乃大,在下十分敬服,愿为殿下的大业贡献微薄之力。我会一字不漏转达殿下的意思,相信鲁帅会做出正确的决定。盼望殿下早日一统天下,威服四方,这也是天下万民的期待。” “鲁先生且安心,我会记得先生的功劳的。也请鲁帅放心,他是有能力本事的人,既然能派你来,其实已经说明鲁帅心怀百姓了,我林建岳不是什么小肚鸡肠的人,说话也是算话的。” “是,不过殿下,建宁现在还是有人不顾两浙路的安定和平,也有对鲁帅不利的意思,这个……” 听到这话,林建岳反而更欣赏鲁邦言了,即便话都说到这个程度了,还是不忘记自己的职责,也算是难得了。 “我知道,也会去信建宁说明,不过鲁帅还是需要尽快做决定的,当然无论他做什么决定,只要不叛汉,不残害百姓,他的财产和身家性命我林建岳还是可以保证的。” 鲁邦言真心实意地磕了一个头,才告辞离去。 林建岳为两浙路的和平交接加了一把速,看来渡江的时日已快接近了。 213 整军 林建岳发现王立征的虎厢军比起多年征战的其它各军差距还是很大的,毕竟是各州守备军转化而来,王立征再会练兵,又抽调了不少精锐到吴忠帐下,时间又这么短,自然强不到哪里去,何况王立征主要精力在商州应对关中,自然就更不行了。 夔州路即将发生战事,钟振骅无论怎么想都会留下不少兵力在京湖西路,如果看见林建岳的军队也不过如此,一定会产生误判,造成的隐患不小,同时也可能压不住京湖东路王家的兵马,以后进攻钟振骅等人也会存在不小问题。 林建岳没有让虎厢军立即过汉水,而是将无为军副都统制、明威将军吴毅从刘家豪那里调了过来,吴毅直属部队原龙捷军第二军现无为军主力四万多人也一并带过来,以其为核心统一重组新军。 刘秉云曾建议调吴忠回来换吴毅去扬州,理由没有明说,但林建岳心里明白是因为刘秉云担心王立征也好吴毅也好,都是以前汉府的旧人,却正好是面对汉府的领兵大将,总感觉有点什么不对。 林建岳却很清楚这两人早已铁心跟着自己了,并无什么风险,专门使用他们说不定还有意想不到的好处,还是坚持了自己的决定。 吴毅这样在林建岳麾下排名较高的统兵大将,汉府的谋臣们自然不会放过,可惜吴毅做得更绝,直接就把派来接触的人杀了,也没有汇报林建岳。不过镇抚司是什么组织?林建岳早就清清楚楚,所以并无犹豫。 “吴将军,除了你带过来的精锐,其它的部队看着人多,士气也有,但真要行军打仗还是差得不少,你将他们打散重组新军,加强训练,要做到拉出去就能打,还能胜。你到江陵府后,那里还有四五万以前朝廷的兵马,也会一并纳入你的军中,人数就接近十五万了,老弱病残该裁撤的就裁撤,能达到十二万就差不多了,要保证绝对的掌控。” 吴毅一向不多言,自然明白林建岳的意思,只是决然应诺。 “这样一来,你这里也是具备独立作战的野战军团了,我决定命其为镇南军,你为都统制。镇南嘛,自然就不会去北方打胡人了,但是南方的敌人虽然不强,但多啊!不过江南的兵力也多,江南归附后,我不会让他们在江南闲置的,也没有必要全部北上,就让他们向南打,打得越远越好,你的镇南军就是核心,就是主力,是江南各军的后盾,也是震慑,所以必须是最强的,你要心中有数。” 吴毅脸色凝重,任务并不轻松,这可是半壁江山啊! 林建岳又笑道:“不要这么紧张,你战阵经验丰富,能力本事是没有问题的,时间也很充裕,何况还有曲尚群的水师大军配合你嘛!” “殿下,如果钟振骅有什么不好的想法,现在应该可以收拾他了吧!” “这也正是我要对你说的,他不敢对我如何,不过去夔州路可能性很大,内讧嘛,钟振骅就失去大义了,时机成熟,我会发出诏告天下的平乱令旨,那时你就可以毫无顾忌地攻占京湖西路,封住他进入江南的通道,无极军也会封锁长江。” “到了那时,镇南军可以继续进攻钟振骅或者齐云海吗?最多一年,镇南军就会有这个实力,有无极军配合,就是打到成都府问题也不大。” 林建岳摇摇头:“我一过江,虽然不会定都建宁,但也需要嫡系部队稳定江南,镇南军的主要作用在这里,同时还是需要给江南各军立功机会的,否则即便一统天下,隐患不少。不过也不要对江南的部队抱太高期望,战阵基本就没有怎么经历过,关键时刻还是要顶上的,所以在南方作战的经验你要不断加强,特别是到了两广、云贵这些地方,都是大山,还有瘴气毒蛇瘟疫这些,镇南军不一定会适应,要及时总结经验,最好单独训练一支善于山地作战的主力军队,就是蜀中也是用得上的,千万不要骄傲自满。南方水网纵横,与北方完全不同,骑兵也无法发挥出快速作战的优势,这些我也不是十分清楚,不过大的方向是没有错的,你一定要小心了。” 林建岳清楚,在这方面鲁近山曹少臻他们经验要丰富许多,让他们先动是有好处的,同时也需要给他们机会,特别是曹少臻。 刘家豪实力大为削弱,林建岳准备等待两浙路归附后,用那里的兵力补充,只需一到二年就会恢复实力,再加上吴忠淮阳军部分兵力,就是渡海直接攻击大都的主力,林建岳是不可能让刘家豪这样能征善战的方面统军大将留在大后方的,有了镇南军的存在,也没有必要了。 虽然鲁邦言带回来的消息并不是鲁近山所期望的结果,但也不是没有机会,至少性命无忧,还可以继续掌军。 南方啊,鲁邦言可能没有听出林建岳潜在的意思,鲁近山则不一样,林建岳所有一举一动他都是特别关注的,以后林建岳诸子外出建国的消息他也是有风闻的,可惜自己现在没有送女儿的机会了,还是目光短浅没有提前下注啊! 北方鲁近山不清楚,南方有多大他还是知道的,在汉地没有机会当藩镇了,在海外还是有机会的,林建岳也会支持不断向外扩张,比如东南方向就有一个巨大的岛屿,也不远。 鲁近山早就想过最不利的后果,他本就有强大的水军,后路是要考虑的,他派人去调查过,地形气候条件十分不错,完全可以作为东山再起的根基之地,只是投入巨大,时间很长,可是当了一段时间土皇帝的人不是那么容易甘心的,什么中枢政事堂的高官对他毫无吸引力,还得为自己子孙后代考虑,打不过林建岳还打不过那些土人吗?两浙路是呆不住了,海外还是呆得住的,这也是林建岳允许的。 鲁近山当即召集各心腹文武商议,结果让他十分郁闷,居然是愿意北上驱逐鞑虏的人居多,显然是更想立大功攀高枝,真是白眼狼啊!怎么对得起平日对他们那么好? 好在愿意跟他外出闯荡的也不少,否则也只能去当文官高官了。 既然已经决定,就必须立即开始,没见曹少臻的大军都快抵到屁股眼上了吗? 最让他恼怒的是他最看重最信任的鲁邦言不跟他走,按鲁邦言的说法是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让鲁近山无言以对。 214 蜜意 要说林建岳对曹茵没有欲望那是假话,人美丽不说,那端庄贤淑的气质就让林建岳十分心动,何况还曾经是皇后,每个男人内心深处总是有那么一些不可说的邪念的,即便是林建岳也不例外,曹茵曾经的身份可以满足最大的占有欲望。 估计也休憩的差不多了,再不去看望曹茵,就会让曹茵不安的。 林建岳居然有点忐忑不好意思,怎么说也是花从老手了,什么没见过没做过,不过林建岳主要是担心曹茵没有准备好,刺激过大心里一时接受不了,万一那什么的时候在脸上抓几道痕迹,那就丢大脸了,当然主要是怕曹茵心里曾经的伤害加深。 曹茵已经发现林建岳来了,却迟迟没有进入她的闺房,更不好意思主动迎出去,她也是有自尊的,不过又一想到了现在,名分已定,自己日思夜想,自尊什么的好像也没有多么重要,胡思乱想好一会儿,林建岳还是没有进来,这下曹茵有些不安了,便主动到窗口偷望看看是什么情况。 服侍的人早就避开了,就看见林建岳一个人在走廊上来回不停走动,那不安又有些期待的神态动作多么像一个初恋的少年啊! 这哪里是那个叱咤风云的燕王殿下,刚开始曹茵还有些奇怪,儿子女儿都好几个了怎么可能如此,不过曹茵是多么聪慧的女子,仔细一想,眼泪就掉了下来,总是听说是不会有多少强烈感受的,亲身经历时那个冲击就大了。 他没有瞧不起自己,更没有嫌弃自己,就是发自内心的怜惜自己,如此犹豫小心翼翼的,不就是怕自己接受不了不适应会受到他认为的伤害吗? 刚开始曹茵也承认是有些害怕的情绪,可现在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现在只有柔情蜜意,她只想对殿下好,让他开心,让他满足,原来这就是爱恋的滋味,是那么新奇,那么激动人心,自愿奉献无法犹豫。 整理了一下妆容,曹茵勇敢打开了房门,虽然身体颤抖,可是眼神坚定,爱慕之意似乎要流淌出来。 林建岳在曹茵这里一住就是三天,还是曹茵是知道事理的人,林建岳才离开去办正事。 曹茵躺在榻上懒懒不想动,一会儿发呆一会儿又甜蜜的微笑,原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做什么都是没有屈辱或者羞辱的感觉,可是他怎么能亲自己那里呢?哦自己也亲了,可是为什么没有恶心的感觉?林建岳打破了她心里所有壁垒和自卑的感觉。 林建岳不在,曹茵很自然地去找顾想,不料顾想也不在,她已经知道顾想不仅是夫人,而且还有职司,不在必定是办事去了。 曹茵突然有种紧迫感,自己还是要做点事的。 仔细回忆了以前在建宁当皇后的经历,她觉得应该把有些东西写下来,然后送给李芸曦,因为她也是即将当皇后的人,皇后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把管理后宫的一些心得写下来,还是很有参考意义的。 传出书信后,曹茵突然发现,自己以前一直回避的皇宫生活,现在居然主动去想,也没有太多不舒服的地方,原来自己已经完全改变了。 德夫人,德贵妃,曹茵喜欢这个封号。 接到女儿的书信,心中最后一丝担心消失了,曹少臻径直来到李祁年府上,窦世权这些李家一党的人都在,王圭一会儿也到了。 “各位同僚,殿下的书信各位都看到了,最大的阻碍两浙路的鲁近山已经臣服于殿下,既然这样,邀请殿下过江的时机已经成熟,我建议由王相公主笔,除齐云济一党外,政事堂、枢密院、各部,江南、两浙、京湖各路五品以上官员一同署名。” 李祁年当先说道,曹少臻窦世权等人均点头。 王圭说道:“书信自然要写,不过有些事还是要提前办好,一是齐云济那一档人怎么处理,二是宫里那个怎么办,三是要预防福建路、两广等地的叛乱,军队要部署到位,不要等殿下一过江,还要亲自去平叛,这就丢诸位的脸了。” 曹少臻道:“殿下专门给我也写了一封信,说了一个情况,京湖西路的钟振骅近期会进攻夔州路,殿下已安排新成立的镇南军接手,但也要我做好准备,一旦钟振骅动手,我本就会率军西去平叛。王相说得也有道理,南下的部队也会立即安排,鲁近山已经降了,福建路即便有什么想法也不敢动,两广云贵太远,就是得到消息,也做不了什么,就是要做什么,准备至少一年以上,不用太过担心,不过有预防也是很好的。” 王圭点点头道:“军事上以后还是要殿下亲自安排的,暂时就这样,齐云济我建议咱们就先一并处理了,不要留给殿下为难。” 众人本就看不起齐云济,自无人反对,重点是宫里那个怎么办。 王圭见大家都不说话,只能自己说道:“大家可能有个误解,认为邀请一发出,殿下就会在建宁登基,但我知道不会。邀请只能说明江南已定,殿下不用担心江南会乱,真正御极天下是在攻取大都之后,但是宫里那个是个隐患。殿下来了住哪里?总不能住外面吧,自然是皇宫里才符合身份,不过在此之前必需清理干净,东西全部更换,人全部赶出,至于那个皇帝,只能找个别院安置了,殿下没登基前,还不能杀。” 李祁年苦笑道:“我建议还是要在殿下登基前处理了,以殿下的性子,绝不会杀他,殿下也有这个自信,可是看着实在膈应。” 曹少臻疑惑道:“为何不能在建宁登基?假如几年打不下大都,那要拖到什么时候,这事拖越久感觉越不是事,不如直接黄袍加身,就地拥立更好。” 王圭摇头道:“那把殿下北方的那些部下放何地?他们自然也会同意,但不一定同意在建宁,何况现在还在抗胡,怎么办?当然这些也不是事,联络起来也快,最重要的是,殿下不会愿意。” “你们不是很清楚殿下的志向,在江南登基是偏安,殿下心中的都城是大都!” 既然是这样,曹少臻慨然说道:“那就别讨论了,王相写信,我现在亲自去处理齐云济清理皇宫,迎接殿下过江。” 215 不甘 王圭曹少臻李祁年等人把持朝政收编建宁禁军及其他守备军事力量的举动,齐云济作为多年的次相,自有自己的耳目渠道,这些都被他一一看在眼里,阻止是阻止不了的,宫里的皇帝更是靠不住,不过齐云济也没有想过还能在建宁做什么,他知道曹少臻一叛,延续二百多年的宁朝崩塌就在眼前。 但那又怎么样?齐云济根本没有什么愧疚或者为大宁尽忠的想法,从林建岳封王那一刻起,他想好了自己后路。 最初是想在林建岳手下东山再起的,可惜从林建岳对自己女儿的态度齐云济就知道自己没有什么机会,那就只有另谋他路了。 要说齐云济多恨林建岳倒不至于,对女儿是怎么疯的,也不是很在意了,以林建岳的为人做事,要说林建岳会虐待折磨自己女儿,齐云济并不信,因为女儿的疯言疯语依然是强烈盼望留在林建岳身边,不是说林建岳十分好色吗?以前的淑妃现在的皇后各方面都和自己女儿差不多,为什么她们可以自己女儿不行呢?只有一个原因,林建岳看不起自己。 齐云济有些后悔第一次见林建岳时的小动作,实在太小看他了,否则说不定今天一起密谋建立新朝的人中也有他一个。 王圭曹少臻他们会不会对付自己,齐云济心里明白那是必然的,但其他事或者齐云济差点,但要说到保命他还是最强的,留在建宁的不过是他的替身罢了,时不时露个面,朝也很久称病未去上了,并不怕有人发现端倪。 钟山山顶,齐云济已经在这里呆了很久了,他本应早就离去,可是他没有走,或者是希望有什么奇迹发生吧!不到最后他不甘心。 听着手下死士首领的汇报,齐云济知道已没有任何希望,自己就这么完全没有利用价值?还非得把自己杀了不可?齐云济现在不恨林建岳或李祁年,但他恨王圭曹少臻他们入骨。 “相爷,曹少臻已经反了,他亲自带人明目张胆地围住了相爷的府邸,现在府里应该没有人了…只是为何相爷不把小姐一并带走?落入曹少臻手里,以后恐怕……” 齐云济拍了拍手下密谍死士首领的肩膀,苦笑着说道:“老包,你也是看着妍妍长大的,她现在这样活着还不如……曹少臻这个老贼如果敢对妍妍怎么样,那他的家人没有一个会有好下场,老夫以后啥都不干,就针对他家人下手,不过我有把握他也不会对一个疯了的小女子如何的。老包,不是我心狠绝情绝义,而是我相信林建岳的人品,也只有林建岳才能医好妍妍。” 包瑞脸露疑惑之色说道:“既然如此,为何相爷不直接投奔燕王?” “因为建宁这些人容不下我,斗了这么多年,他们恨不得我马上就死,又怎么会给我机会继续与他们作对?以前有宫里那个傻子,他们奈何不了我,但现在他们不在乎什么皇帝了,我只要一动,就是死,你看现在没动都得死了。” 齐云济望向北方,喃喃自语道:“为什么就看不上我呢?我可以做个好官的,我可以帮你的,桀骜不驯的人那么多,你会需要我的,为什么不相信我呢?不,不能就这么算了,林建岳,我会让你后悔的!” 齐云济脸色坚定起来,更有些狰狞,回头看着灯火通明的建宁冷笑道:“这些人一直以为我齐云济只会溜须拍马,那只不过是我装出来的…嗯,装过头了,导致林建岳也看不起我,我接下来会让他们知道齐云济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看着面前这个酷似齐云济的人屎尿齐流,让曹少臻有些心惊,至于齐自妍还在这里他反而不怎么在意了,现在他就担心宫里那个也是假的,那问题就大了,如果皇帝也能藏得这么深,后手必大,最少以后都是烽烟处处,自己能不能活下去也不知道。 大宁246年六月初八这一天,是一个值得记住的日子。 这一天,从响午开始,一直到夜晚,建宁城中的马蹄声、喊杀声、惨叫声一直未曾停息,什么皇城司、内务府这些还对宁朝有几分忠心的人基本被杀光了,什么王爷郡王包括他们的护卫也没有几个活了下来,尽管这些王爷们已经七老八十了。 如果不是王圭劝阻,估计宁氏那些没有封王或者远房亲戚子侄能活下来的都不多,但这是改朝换代必须付出的代价。 曹少臻是第一次穿着盔甲拿着刀枪走在皇宫里,他并没有得意扬扬的感觉,只有紧张不安,造反也是需要一颗坚定无畏的强大心脏的,即便早已胜券在握,倒是和他一起来的王圭脸色平静。 宁泽勳的身边并没有几个人,他平日宠幸的太监总管也好妃子也好都差不多跑光了,反而是几个他一向看不惯十分薄待的几个老太监老宫女还守在身边,这些都是看着他长大的那一批人。 无视怒视着他的那些风都吹得倒的人,曹少臻怔怔看着披头散发、双目无神、身着单衣的宁泽勳。 原来到了这个时候,自己并没有什么报复的快感,反而是一种可怜同情甚至愧疚的情绪涌上心头,但绝不后悔。 “曹枢密…你这是大逆不道…造反…你怎么对得起宁家对你们曹家上百年的恩宠,你的先祖是发过誓的…” 曹少臻沉默无语,也不后退,只是看着这几个人。 “圣上,既已如此,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了,还是保留一点皇家最后的尊严吧!您放心,燕王殿下未登基前,您还是陛下。” 听见王圭的声音,宁泽勳的眼睛动了一动。 “王圭,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老贼!从朕的皇爷爷开始,他们都这么信任重用你,还让你做顾命大臣,就是朕,不是还让你做宰相吗?还给你升官升爵,咱大宁朝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要做得这么绝,你还是人吗?” 王圭已经不想说自己儿子的事了,显得特别小人,但他也不是没话说。 “圣上,当你的皇爷爷放弃开封皇城的那一刻起,就等于是抛弃了黄河两岸核心之地数千万的臣民,那时胡人还在千里之外呢!你可知道,就为了这事,有多少曾经忠直的大臣死于非命?有多少无辜的百姓家破人亡?如果这样倒也罢了,可是南迁后你的皇祖皇父做了什么?你又做了什么?又亲手掐灭了多少恢复中原中兴大宁的机会?上天不会这样一直给予机会的,亡你宁家天下的不是燕王殿下、不是我、不是曹枢密,而是你们祖宗三代自己!” 宁泽勳瞪视着王曹二人,是愤怒、绝望还是不甘?更多的应该是害怕吧! 他听不明白王圭说的话,也不想听明白,只是像个孩子一样委屈落泪。 看着宁泽勳的模样,王圭恻隐之心大起,便柔声说道:“圣上,您现在退下来其实是好事,我们毕竟是您的旧臣,不会对你怎么样的,燕王殿下仁义之名天下人都知道,也不会为难您,说不定还可以给您封个王侯什么的,只要您没有什么别的想法。您不是不喜欢管事只爱享乐吗?以后没有人再来烦您了……您就好好享受那个平静安乐的日子吧!” 216 挣扎 宁泽勳见王圭还愿意和自己好好说话,没有上来喊打喊杀的,眼里终于有了一点神采。 “太师,朕现在已经知道错了,以后你们要我怎么做就怎么做,要上朝就上朝,不玩女人就不玩女人,反正也腻……我会学做一个好皇帝的,只要你们不反,至少不能在我活着的时候…太师,你们知道我没有儿子的,以后你们想如何就如何……对了,林建岳不是喜欢朕后宫的女人吗?现在宫里那么多,都送给他好了,只要他不反,怎么都行…只要你们不反……怎么都行……” 曹少臻已经不想听下去了,曹家做了几百年的忠臣,他怕自己会心软,即便他曾经如此愤恨。 王圭叹道:“圣上,你不要怕,没事的,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不反不行了。我王圭这么做,不是为了什么荣华富贵,现在我位极人臣,还不够吗?都快入土了,也不可能有什么野心,只是为了天下而已。圣上,你和先帝对我怎么样我心里有数,别的我做不到,保你性命还是有点把握的,你……只是换个地方继续享受罢了,位置让出去,也轻松了,没人会来逼你做什么,这样对你来说可能更好,对大家都好!王朝更替本应血流成河,今天我和曹枢密他们这么做,就是为了少流血。圣上,最后一次这么叫你吧,你理解也罢恨我也无所谓,以后青史上也许会把我称为奸臣,亡国的最大罪人,没关系,只是做我认为应该做的事,我愿意背负这个罪名。” 整个建宁很快就平静了下来,没有发生什么动乱或者烧杀抢掠的事件,百姓们商人们小贩们平日在做什么现在依然在做什么,只是那些让他们踹不过气来的苛捐杂税消失了,收保护费的没有了,骑在头上作威作福的人少多了。 皇宫依然耸立在城中央,依然戒备森严,只是显得如此破败,又似乎孕育着新生。 窦世权又安排人在修整皇宫了,和几十年前一样,还是他窦家在干这件事,不过心情有些不同,以前是被逼,现在更多是自愿,能不愿意吗?他的儿子们侄子们有的在地方为官,有的在军队为将,他窦家将是新朝有从龙之功的世勋了。 林建岳牵着曹茵的手在花园里漫步,目光却看着远方。 曹茵开始还有些不自在,慢慢的也不在意了,心有所属,她的目光只在一个人身上。 “茵茵,我本准备陪你去洛阳的,不过建宁情况有了变化,我得亲自去一趟。你不要怕,我会很快回来的,想想会陪着你。” 曹茵温柔地看着林建岳,一刻也舍不得离开。 “茵茵,我突然有些畏惧,也不知道畏惧什么,你知道吗?以前我从没有想到过会当皇帝,可是现在就在眼前,我突然不知道怎么办了,我是不是很没用?” 曹茵伸手轻轻抚平林建岳衣服上的皱褶,眼神中有倾慕,甚至有种溺爱的情绪在回荡。 “你是威震天下的燕王殿下,是众望所归的天命之子,不用担心,我的殿下,我爹会帮你,王老相公会帮你,刘长史他们都会帮你,还有无数英勇善战的将士听从你的号令。殿下,这不是畏惧,这是有敬畏之心,只有仁慈仁义英明的你才会这样,万万民众将迎来他们的圣主,这是他们的幸运,也只有这样的你才能带来盛世。茵茵感谢上天,让茵茵活在这个时代,能遇到你,茵茵现在就是死了,也没有什么遗憾了…也不对,茵茵已经有了殿下的孩子了,我得给殿下多生几个孩子才行。” 林建岳紧紧搂着曹茵,这个时候的他需要倾诉,需要安慰。皇帝啊,至高无上的天下之主,林建岳本以为还有很多时间来适应,突然来到眼前,却觉得自己不行,觉得自己还差很多,还需要学得更多,怕当不好这个家。 谭州城外,一排低调的运货车队缓缓绕城而过,一辆大车内,齐云济脸色阴沉地看着面前的那个中年书生低声说道:“本相给你们提供了如此准确的情报,甚至让你们的主力都进入了夔州路,我在钟振骅大军中的内应也会配合你们,林大帅都要占领蜀中了,而我只是要云贵和夔州路而已,这样林大帅都不同意,出尔反尔如何能成就大事?” 中年书生笑道:“齐相息怒,咱们汉府还是讲信用的,这次周先生专门派我过来,就是怕引起什么误会。齐相,实话实说,当今天下,争雄的不过也就是林建岳和我们节帅他们两兄弟之间的事了,夔州路以后就夹在中间,左右都是个死路,您要来做什么呢?还不如依托云贵,向两广或者南边交趾方向发展,当个藩王更实际,中原汉地嘛,不是看不起齐相,现在的形势您是真没有什么机会,这都是为您好啊!” 齐云济冷笑道:“两广?林建安这是要把我当枪使吸引林建岳的目光啊!林建岳的镇南军已经在京湖西路的边界上了,前几天董先生你也看见了那是怎么样的部队,就算你们占据了夔州路的有利地形,敢来打江南吗?我在林建岳那里还有几分薄面,有我做缓冲,你们还有时间发展壮大,否则,哼哼!” 这时董先生脸也冷了下来:“缓冲?恐怕是齐相想以夔州路为筹码来与林建岳谈条件吧!没有了夔州路,咱们汉府如何能在短时间内抵御林建岳的百万大军?如果已经占据蜀中很久了倒也罢了,现在绝对不行。齐相,节帅许你云贵,已是做了最大的让步,还答应派兵协助你攻取云贵,已经是很讲情义了,当然现在也的确需要齐相的助力。齐相,您也知道林建岳现在的实力有多大,需要咱们同心协力才能抗衡,这是你好我也好的事,望齐相好好考虑考虑。” “董先生,先前周先生可是答应过我的,你是知道的,如果我现在也反悔,恐怕大家都不会好过!” “周先生也只是周先生,还不能完全代表咱们节帅的意思,也得听从节帅的命令。齐相,咱们合作也不是第一次了,咱们节帅是什么样的人您是知道的,说过的话那绝对是一言九鼎,但也绝对不会对背叛的人客气。齐相,有句话小可不知当说不当说?” 齐云济脸色铁青,沉默无语。 “世人都说齐相只是阿谀奉承的幸进之臣,但我们节帅却知道齐相是有真本事的人,当天下的首辅宰相绝对够格,节帅是很瞧得起齐相的,手下也十分缺乏齐相这样的人才,和林建岳大为不同。齐相,小可觉得您以后当宰相可比当什么藩王更有前途,这也是节帅的意思,您觉得呢?” 217 内战 大宁246年九月,汛期刚过,长江上游战火突发,钟振骅率京湖主力出谭州正式大举进攻夔州路的齐云海。 吴忠兴奋地在长江边上走来走去,看着身后密密麻麻排列整齐的淮东军军阵更是志得意满,他要带着这些他亲自训练的精锐随殿下过江,站在殿下身后接受江南弱鸡们敬佩羡慕的目光。 殿下即将到来,吴忠有信心给殿下留下一个好印象,他这么爱享受的人居然也有耐心在军营摸爬滚打一两年,连他自己都觉得惊讶,这真的是我吴忠吗? 数年前的自己是那么自私自利贪图享乐,现在的自己一日不练心里发慌,更见不得部下偷懒,他有个奢望,他指挥的淮阳军要成为殿下麾下最强最能打的那只部队,不仅陆地上练,马上练,船上也练。 只是还没有经过残酷的大战,京东路他们战斗过,但不是自己指挥,吴忠总觉得缺点什么,不过没关系,暂时打不了胡人,可以先南下打打那个什么钟振骅练练手。 “老计,殿下到哪里了?应该快到了吧!” 司马计均还没来得及回答,斥候统领就来报告,燕王殿下的座船已调头回襄阳了,让望眼欲穿的吴忠大为失望。 林建岳是不得不回,他已接到敌情司紧急传来的一个惊人消息,钟振骅水师叛变,在夔州直接投降了齐云海,十余万主力步卒被困在长江更上游的云阳附近几个县城,包围他们的是超过二十万大军,并出现大量的西军旗帜。 西军就是这一两年中原对林建安汉府势力的称呼。 “刘先生,既然西军已至夔州路,那么蜀中也凶多吉少,就是不知道成都府丢了没有。内战既已开始,为防万一,曲尚群的无极军也不用再顾忌,直接沿江而上占领京湖东路南边的重镇夷陵,镇南军一部至少四万主力随无极军行动,前出秭归,封住夔州路进入江南的通道。” “殿下安排甚妥,不过钟振骅既已离开潭州,京湖西路极为空虚,不可无人看管,咱们主力都在中原,不如殿下命令曹少臻率建宁禁军出动占领京湖西路,也可预防夔州路及西军翻越大山窥视江南。” 林建岳犹豫了一下说道:“命令?似乎不妥,我现在不过是一藩王,如何能命令堂堂朝廷枢密使?另外禁军主力离开建宁,恐造成江南不稳,现在有二心的人还不少。” 刘秉云叹道:“西军与夔州路相隔数千里,把握时机却如此准确及时,想来预谋已久,夔州路、京湖路、成都府路等地也必有重要内应。殿下,此次内战发动的时间正好也掐在咱们最关键准备不足的时候,可见居中策应之人必是十分熟悉燕王府及朝廷之重要人物。既然留在建宁的齐云济是个替身,齐云海又根本就上不得台面,看来咱们都小瞧了齐云济了。” 林建岳点点头笑道:“的确如此,不过刘先生不用太担心,从现在形势看,西军联合齐云济军力强盛,朝廷刚政变内部不稳,咱们主力又在北方,原本是可以占领京湖路大部分丰腴之地的,但为什么只抢占贫穷偏僻的夔州路?只能说明他们胆子不够大,不敢来江南直接面对我,想利用夔州路的天险与咱们长期对峙,这样才有足够的时间利用蜀中天府之国的人力物力来发展壮大罢了。” 刘秉云听林建岳这么说就立即接过话头说道:“既然如此,殿下也不用回襄阳震慑他们了,还是继续去江南安抚人心更好!” “刘先生,要统合江南,我怎么也得表现表现嘛!襄阳可以不回,但可调镇南军主力随我南下平定京湖西路,让江南的人们看看咱们中原抗胡英雄的胆色如何?也让两广云贵这些地方感受一下咱们的威势。” 其实刘秉云想说的是直接过江登基,但看来殿下暂还没有这个意思。 “那调淮阳军过江整合两浙路震慑江南东西两路如何?也可让曹少臻腾出手来嘛!” 林建岳摇头道:“如此就是不相信王相曹枢密他们,又是内战爆发的时期,民众也会有疑虑,现在还是让他们自己搞最好,也容易接受。” 鲁近山本已按林建岳的要求将两浙路几十万部队分成了三部整合完毕,只等林建岳过江接收,却不料钟振骅率先引发内讧让林建岳行程改变,鲁近山一下就着急起来了,他都准备好攻略福建路及东夷岛了。 鲁近山急忙召集手下众人商议对策,鲁近山还没有说话,就有一两个统军大将急忙提出,既然内战开始了,那两浙路也不用投靠林建岳了,不如借此机会向南扩张,以两浙路的富庶,说不定还可成就一番霸业。 鲁近山不动声色,他想看看除了这两个还有什么人有别的想法,鲁邦言定睛一看,果然就是平日摇摆不定有野心的那几个人在跃跃欲试,刚要出声,却被鲁近山制止了。 最终只有四五个统军大将有这想法,鲁近山舒了一口气笑道:“我鲁近山这么多年屹立两浙路不倒,凭的是什么?是信义,你们几个不说为国家民众出力,反而还想搞得天下大乱,你们想做什么?既然这样,那就不要怪我不顾多年情义了。” 建宁禁军大营中,曹少臻正在鼓舞士气,要大家加强训练,随时出征建功立业。 可惜他一直没有等到林建岳让他出征的命令,反而接到林建岳返回京湖东路带领镇南军南下京湖南路的消息,让他有些沮丧,难道殿下不愿意相信我吗? 想来想去,曹少臻决定带轻骑去潭州面见林建岳,只是还没有出城就被王圭拦住了。 “老曹,你这么急干什么?还是在建宁掌控好禁军更好,也可保证江南两路的稳定。鲁近山给我来信了,两浙路很安稳,我也派人核实过了,同时他告诉我两浙路会派出不下五万部队南下福建路边界,警告他们不得妄动。” 曹少臻愁眉苦脸地说道:“我就是去潭州见见殿下,顺便请战而已,不然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王圭笑道:“老曹,你不要一天就知道行军打仗,夔州路能闹出多大事来?不过现在也是表忠心的时候,不擅动,但也不能不动。这样,你儿子曹胜不是在江南西路掌军吗?让他率至少5万大军到袁州驻防,那里离潭州不远,就地等待殿下的命令,你则快马写信给殿下,必须要说明你就是担心殿下镇南军可能会受到西军威胁,所以才派曹胜去听命行事以策万全,并保证江南不会受到内战的影响,只在建宁等待殿下检阅,你明白吗?” 218 秦王 看着脚下的剑门关,林建安也忍不住微笑起来,蜀中啊,我林建安来了。 为了攻占这个不到万人把守的险要关隘,数万人向西翻越大山绕行千里偷渡阴平,如果不是黄耀主力东去巴州,抽调了剑州大部分军力,林建安也依然效仿不了三国时这个有名的战例。 林建安觉得这是上天给他安排的机遇,让他成就大事,否则怎么会在自己想要攻取蜀中的关键时候,恰好就有齐云济传来这个至关重要的消息呢?又怎么会让钟振骅刚好提前替自己背负挑起内战的罪名呢? 想到齐云济,林建安有些不舒服,这人本事是不小,可是野心更大,可惜胆识魄力不足,早干什么去了?非要等到我林家两兄弟改变了天下大势后才敢有动作,实在不是能成大事的人。 “周先生,既然齐云济非要夔州路,为以后大计,你也答应了他,那就给他。不过,彻底击败黄耀主力后,达州开州就变成关键的蜀中屏障之地,这两州的税赋这些可以给他,夔州路南部全是大山土藩,没有这两州齐云济的确也养不起他的水军,但咱们必须在这两州保持必要的兵力,单靠他齐云济是挡不住江南的进攻的,如果这都不答应,那也只好背信弃义灭了他,希望齐云济有这个自知之明。” 周群点点头道:“这个条件应该没有问题,齐云济还是有见好就收这个眼力的。节帅,钟振骅败亡在即,降军不少,可快速补充咱们军力,京湖路如此广阔,那个…燕王的镇南军不过十余万人,咱们勒勒裤腰带,不说全占,占领大部分地区还是有把握的。京湖路也算江南丰腴之地,还处于长江上游有利地势,不如趁势继续进攻,让天下人知道咱们汉府也是不容忽视的,并不比燕王差。” 林建安摇头道:“你当我不想去啊?是不能去。黄耀被堵在巴州达州,还在负隅顽抗,这是他的老巢,一时半会儿还奈何不了他,拖住了咱们的大部分主力,但最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要尽快平定成都府路,南边的梓州路也不可放弃,我们那来那么多钱粮兵力?一个不慎,就会前功尽弃,何况还有关中的秦正浩虎视眈眈。周先生,现在咱们最要紧的是稳住,只要取得蜀中后发展几年,以咱们部队强大的战力和蜀地的人口钱粮,那个方向都可以进取。” 周群叹道:“就怕燕王不会给咱们这个时间。” 林建安笑道:“暂不说我小弟怎么想,李重山在北方重兵云集,要把他赶出长城之外,即便以现在我小弟的强大实力,没有十年时间也是不可能的。” “即便燕王重心在北方,节帅,就是江南还是有上百万大军的。以前朝廷孱弱可以不在乎,可是现在基本都投到燕王麾下,情况就不同了,曹少臻王圭鲁近山这些人有了支撑底气,自身能力威望不小,又无掣肘,再加上立功心切,威胁依然巨大。” 林建安大笑道:“当今天下,除了我林家两兄弟,谁还能配称英雄豪杰?周先生要有这个自信,他们不动倒也罢了,只要他们敢来,在夔州路这样特殊的地方,那就好办了,周先生你的江南计划也可以顺势执行了,代价要小许多。” 周群趁林建安心情颇好,立即接过话头说道:“节帅取得蜀地指日可待,现在咱们已不比燕王弱,节帅您看是不是可以称王了?各部领军大将各州官吏盼望日久,众望所归,现在时机也正好。” 林建安眼望碧蓝如洗的天空半响,终于缓缓点点头,的确是应该更进一步,给予部下信心和利益,宁朝名存实亡,更不可能得到什么朝廷的册封了,内战已爆发,大义什么的更不用在乎了。 只是天无二日民无二主,这就到了与小弟正面争雄的时候了吗? 周群大喜道:“日后蜀地将成为节帅的根基核心之地,节帅可称一字蜀王!” 林建安摇头笑道:“地盘扩大了,实力增强了,怎么周先生的心气反倒不如以前了?什么蜀王,太小家子气了。李世民曾经为秦王,我林建安英雄一世,进取之心怎么能比小弟差呢?就自立为秦王,不过得在擒获黄耀占领成都后才能实施,周先生可先准备一下。” 钟振骅已被围在云安县城近一个月了,周围的西军夔州军超过二十万,自己不过十万出头,粮草已渐渐见底了,士气低落,水军叛变退路已断,即便能突围,他又能跑到哪里去了? 齐云济啊齐云济,想不到你居然埋藏得如此之深,居心叵测图谋自己…想到这里钟振骅苦笑了一下,自己不是也在谋算他吗?只不过人家技高一筹,还联合了强大的汉府军。 钟振骅十分担心黄耀,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成都丢了没有,如果他能撤回蜀中,自己还有最后翻盘的一点希望。 “大哥,你不能去云安城内,现在钟振骅必恨你入骨,一见到你恼羞成怒之下性命不保。大哥你是知道的,没有你,我什么也做不好,那咱们齐家不就完了吗?” 齐云济脸色沉重说道:“如果没有钟振骅这十余万精锐的士卒,单凭你手里的七八万杂兵,还不一定能完全掌控,我有什么资本占据夔州路,有什么实力向南发展壮大?迟早也是别人口中之食罢了,即便还有水军,可是周围都是大山,无用武之地。云海,大哥不得不去,否则说服不了钟振骅,他这个人我还是了解的,不是肆杀之人,当初订下这个计划,就已经准备好了要收服他手下的军队,我有把握,否则怎么可能还留他到现在?时间紧迫,你准备准备,主要是看好汉府的军队不要妄动。” 明明自己是胜利者,为何见到钟振骅那沮丧的表情,自己也有同病相怜的感觉?齐云济摇摇头,把这个念头排除脑海。 “齐云济,你居然还敢来亲自来见我?不怕我把你碎尸万段吗?” “我也不叫你什么钟帅了,老钟,今天我不惧危险过来,就是与你谈谈心的,时至今日,还有什么话不可以说呢?” 钟振骅脸色阴沉,只是愤恨地盯着齐云济不说话。 219 选择 “老钟,我知道你还盼望着在巴州达州的黄耀能救你,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林建安已亲自率汉府主力入蜀了,黄耀或许还可以坚持一时半会儿的,但败亡不可避免,你也不用心存幻想了。” 钟振骅冷冷道:“齐云济,我以为我算是阴险的了,没想到你更狠,要把我钟家一网打尽,今天你既然来了,那就做个了断吧!” 齐云济笑了笑说道:“如果我怕死,也就不会来了。老钟,现在林建岳势不可当,皇帝都被软禁了,王圭曹少臻鲁近山这些权势人物都投奔了他,你想过以后咱们怎么办吗?我想过,对你之所以这么干,绝不是为了要让你家破人亡,咱们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杀父之仇之类的,只是不把你逼到这个份上,你也不会与我真心合作。” 钟振骅冷笑道:“别人都可以投他林建岳,你齐云济堂堂次相,不是一样可以?还不是你有自立为王的野心,又或者是林建岳根本就看不起你吧!哈哈哈!” 能奚落齐云济,钟振骅感到了一丝快意。 齐云济苦笑道:“这人啊,就是不能太装,需以真诚待人。你说得不错,林建岳的确看不起我,认为我是一个小人,还是一个无能之人。不过现在就不同了,我齐云济能不能做事,林建岳应该也知道了,占据夔州路就是你我的筹码,与林建岳谈条件的筹码。老钟,没有你与我携手并进,筹码分量不足,就是谈条件估计也没有什么好的。” 作为横行大宁朝这么多年的齐云济能这么说话,让钟振骅十分惊讶,兴趣倒是被勾上来了,他也不继续嘲讽,就看齐云济怎么说。 “形势已经很明显,以后能一统天下建立新朝的人非林建岳莫属。林建岳虽然看不起你我,但我很看得起他,不是因为他强,而是因为他的确是最适合的人,气魄、胆略都非同常人,最关键的是他有一颗仁义仁慈的心,都说五百年必有圣人出,我觉得林建岳就是那个人。老钟,你知道林建岳的志向吗?我就知道,什么一统天下当皇帝只是他的第一步罢了,他要统治全世界,他要目光所及均为汉土!你知道世界有多大吗?那是超呼你想象的大,每一个有能力有野心的人都不怕没有机会没有出路。燕王有句话说得好啊,不要一天小肚鸡肠地搞内斗,你还别说,直到今天,燕王就没有做过什么有违大义背信弃义的事,让人不得不服!” 钟振骅沉默无言,他就想过和林建岳做交易,可惜自己野心膨胀,自信满满,还想在蜀地当王,以林建岳的雄才大略,在当前汉地之内,又怎么会允许这样的存在呢?是啊!不得不服。 “我与林建安合作,让他占据蜀中,我占据夔州路,这就是我的谋划。我知道林建安他们不满,也瞧不起我,但那又怎么样?老钟,只要你与我合作,林建安是奈何不了我们的。” 钟振骅怒道:“既然如此,咱们以前本就是盟友,早些这样合作不是更好?筹码更大,何必现在搞成这样又有什么好处?白白便宜了别人!” 想到丢失了蜀地,钟振骅心痛不已。 “那时你老钟会信我?就这样还打我的主意呢,如果不是我了解你早有防范,说不定你就成功了。” 钟振骅一腔怒火不知道往哪里发。 “老齐,事到如今也不用多说了,我钟振骅不是不识抬举的人,合作可以,以后夔州路以谁为主?还有,汉府大军在侧,恐怕你我不一定就有好下场。” 形势逼人,钟振骅都有一死了之的打算了,有了一线希望,怎么也得牢牢抓住,连称呼都变了。 “老钟,齐云海就不是能做大事的人你是知道的,以后军事上以你为主,内政我全面掌控,相互制约。至于林建安,汉府原来占据的地方有多穷大家都知道,还养这么多军队早就撑不住了,否则你亲弟怎么可能还会撑到现在没有败亡?林建安也想早些罢战,好去经略蜀地恢复实力,能不动刀兵解决黄耀是他愿意看到的,咱们也会多一大坨力量。” 只要还能掌控军队,钟振骅放了不少心,以后怎么样再说吧,能救回弟弟更是喜出望外,实力就更强了,只不过还有大问题。 “你我在这里的部队就有近二十万,水军七八万,再加上我弟残余的军队更恐怖,就凭夔州路,难道咱们喝风去吗?没有了蜀地,拿什么来养?” 齐云济沉默半响才说道:“大事定后,我会秘密前去潭州求见燕王,他会支持我们的。” 钟振骅吃惊地看着齐云济,心中也有了佩服之意。 “为何不直接与林建安谈?毕竟他也是需要我们当盾牌的。” “你我还有这么多年的积蓄抗着,别说你没有哈,而林建安比咱们更穷,当然主要是我不看好林建安。林建安这个人能力当然很强,不过他没有海纳百川的包容之心,为人处世过狠过刚,老钟,就不说贫富差距,单就他们两兄弟相比,还是林建岳就更胜一筹,咱们是没有机会再来一次的。” “你就不怕一去不复返吗?闹出内讧这么大的事,还让林建安占据蜀地,给燕王造成了巨大隐患,就算燕王仁慈,他手下那些人也不会让你我好过。” 齐云济微笑道:“这就是燕王殿下能一统天下的原因,放心吧!江南刚政变,需要时间安抚地方,燕王的目光根本就没有在你我身上,也没有在他大哥身上,他盯着的是李重山,是北方的万里疆域。盛世啊!我齐云济不是没心没肺的人,这样的盛宴你我怎么能缺席呢?更不能添乱。燕王现在没有心思管南方,你我却不能干坐着,南方多山少人,行军征伐困难,正是你我为新朝出力的时候,也是咱们的机会,让燕王看到咱们的能力,既能挡林建安,也能开疆拓土!” 非要转这么大一个弯,造成无数死伤损失,看来人真的不能太虚伪,也不能有不切实际的野心,钟振骅长长叹了一口气,蜀中本是我的,现在却被当成了筹码给了别人,他娘的。 220 得失 大宁246年11月,钟振骅与齐云济齐云海的夔州军合流,周群震怒不已,可是钟齐在夔州路的实力已超过汉府,还有夷陵的水军随时可封锁长江断其后路,只得退回蜀地与主力汇合。 黄耀利用熟悉的地形坚守巴州近半年,损失惨重,近二十万大军死的死散的散,撤到开州见到钟振骅时手下部队已不足八万,这还是林建安攻占巴州达州后战线太长,实在军粮不足,否则全军覆灭都有可能。 南方的内战不过持续不到半年就戛然而停,李重山都准备好再次南下了,也不得不暂停。 “林建岳真是无所畏惧,江南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在中原的主力居然一动不动,朕也是不得不高看一眼。” 巴尔思夫已经很老了,他感觉自己连说话都有些费力,可是他还没有找到自己合适的接替人选,秦正浩倒是合适,可惜是个汉人,现在只能继续强撑着,他不能看着已有些摇摇欲坠的大蒙帝国继续衰弱下去,他还要尽最后一份力。 “陛下,据捕鹰卫报告,南方的那个皇帝似乎已被其手下大臣软禁,林建岳虽还未登基,不过老臣看也快了,林建岳此人有雄才,最多不过五年时间,黄河以南的汉地就安抚完毕了,那时咱大蒙面对的可就不是一百万汉人军队了。” 李重山知道巴尔思夫的意思,可是他不能退啊,先不说他个人的汗位会如何,黄金家族的荣光置于何地?说句不好听的话,现在还能勉强维持庞大的帝国,许多时候靠的就是黄金家族战无不胜的威慑力,不战而退,谁还再服黄金家族的统治?已经骑虎难下了。 “太师,秦师傅已给朕汇报了,林建安主力已南下蜀地,他决定迂回偷袭大散关,朕同意了,只要重新占据大散关,再逐步打通秦凤路,还是大有可为的,太师不用太过担心。” 巴尔思夫叹息道:“即便如此,也不过是拖延些时日罢了,林建…林建安是吧,有了富庶的蜀地,以后威胁更大。陛下,河套叛乱日益严重,哈赤刚去不久,重建军队需要漫长的时间,作为也不大。对了,陛下,哈赤已派人来大都告状了,说是秦正浩扎赫敏仗着手里的大军,不断压榨河套大大小小的部落,已经快活不下去了。老臣认为哈赤有所夸大,不过这个事肯定是有的,陛下可派人去关中斥责一下秦…扎赫敏,不可过于苛求,否则必然会引发大规模的叛乱,对日后十分不利。” 李重山当然知道秦正浩他们的所作所为,这也是他私下安排的想看到的。 李重山有些挫败感,他不得不为以后回草原做些准备。 此次攻击大散关,秦正浩没有亲自去,但也没有让扎赫敏去,而是选择顿塔普领骑军迂回,魏奇为汉军统帅正面威胁大散关。 顿塔普是什么人?是心有别念的蒙胡人。魏奇又是什么人?是秦正浩的心腹将领,是仍怀大义的汉人。 秦正浩必须尽快培植自己能掌控的领军将领,让他们多立军功。 五路大军啊!秦正浩从来没有如此激动兴奋过,恢复汉土就在眼前了。 镇守大散关的曹保金十分焦急,他手里不过六万部队,可大散关城下的蒙胡攻城的步卒就超过八万,还有不下三万的骑军协助,如果固守大散关,他也不惧。 可是他已得到斥候消息,拢州附近已出现蒙胡的散兵游骑,曹保金知道,这是秦正浩的明谋,千里迂回战术,自己手中无兵,特别是骑兵,他曹保金再强再能打,也回天无力,援军相隔数千里,根本就来不及。 大宁246年12月,关中蒙胡重新攻占大散关,汉府失去了进攻关中的桥头堡和秦凤路最重要的屏障。 好在曹保金能力出众,主动放弃了秦凤路东北大部分区域,收拢了大量兵力,依靠险关城池还勉强能与关中对峙,而关中胡军也没有了继续进攻的欲望。 秦正浩漫步来到绮云的房间,名义上绮云是秦正浩新纳的侍妾,年轻貌美,但实际上是林建岳派来与秦正浩取得联系蝶衣司重要头目。 绮云给秦正浩端来了一杯热茶,但没有递给他,而是脸色慎重的说道:“秦公,林建安与殿下是什么关系,想必您也是清楚的,您这么做,以后如何在殿下面前自处?您别怪我多嘴,就是刘长史,跟随殿下这么多年,是殿下最信任的心腹谋臣,在面对与林建安有关的事时,也是小心翼翼的,您……” 秦正浩淡然笑道:“我一生最大的心愿,就是驱逐鞑虏,还天下一个安宁,连家人都不顾了,何况自身呢?夺取大散关,目的有两个,一是不允许林建安有染指关中的机会,林建安得到蜀地,势力必然快速膨胀,如果再得到关中,以后争夺天下时会流更多的血。二是我必须让有些人快速建立功勋,掌控更多军权,这样才能配合殿下的北方战略。绮云,我老了,不管以后殿下怒我也好杀我也罢,我无悔更不会怨恨!” 绮云十分敬佩秦正浩,自然不愿他以后受到不公平的对待,更不愿这样一个居功至伟的英雄人物有什么闪失,正想再说什么,秦正浩摆手道:“时间紧迫,江南一安,就是殿下大举进攻的时机。但关中还没有准备好,通过这次战役,李重山必更信任于我,压迫河套更加名正言顺,殿下的人也可尽快顺利上位。绮云,要相信殿下,也只能是殿下御极天下。殿下是个重情义的人,这很好,所以有些事咱们这些人必须主动去做,推着去做,不做不行,区区一条性命对整个天下来说就算得了什么呢?” 大宁247年1月,秦正浩被加封为太傅、抚军院副使、参知政事,虽还是为关中丞相、汉军都元帅,但已位在扎赫敏之上。 在秦州的曹保金看着高亮率约5万骑兵急匆匆的赶来,而林建安并无只言片语给他,心中忧虑。 可是反攻大散关依然力不能及,看来节帅对自己丢失大散关十分不满,自己以后日子恐怕不好过了。 221 转变 林建岳早在11月就已占领京湖路全境,一路没有遇到什么抵抗,可谓兵不血刃,各州各县守备兵力居然不少,这让林建岳有些惊讶,看来钟振骅的善意不小,专门留了人维持基本秩序,地方官员除主官外留下的也不少,林建岳觉得也应该给钟振骅留一个机会。 洞庭湖畔,岳阳楼上,林建岳兴致勃勃地看着各时代名人留下的脍炙人口的各种诗词。 林建岳笑着对刘秉云、李商歆、褚青等文人说道:“文正先生倡导的先天下忧而忧、后天下乐而乐的思想对我本人影响很大,为了背诵理解这首词,小的时候韩玉衡先生可打了咱不少手心。那时候啊,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做个文正公这样青史留名的文人,好几年做梦都是考进士,可惜实在没那个天赋,听说韩先生也考了不少次,最后也就是个小秀才,我有些不明白,按说韩先生很是有才的,怎么就考不上呢?” 褚青恭维道:“文正公自然不凡,才高八斗忧国忧民,可是他一生的成就比起殿下今日的丰功伟绩来,还是相形见绌的。” 林建岳摇头道:“不一样,我只是恰逢其会,运气好走在浪头上而已,不是我本人有多了不起,没有林建岳,也会有王建岳张建岳什么的出现。文正公却是真正的了不起,千百年后,说起我记得我的人不会多,最多史书缪缪几笔,但记得文正公的人却数不胜数,不过这正是咱们汉人文化迷人强大之处,无数文正公这样的人撑起了汉人的脊梁。我是不嫉妒的,只有羡慕,你们都很有才,还是有成为文正公这样名传千古之人的机会。江南人文荟萃,刘景烨老将军在河东就干得很好,专门建立了书院来保证汉人文化的传承,江南也做得不错,不过方向好像有些偏,这些事我不懂,你们是懂的,我只是觉得光会做文章不行,还得培养咱们汉人的勇武、血性和自信。” 众人明白这里面的劝勉之意。 没等大家表态拍马屁,林建岳话锋一转说起了正事:“钟振骅即便有千般不是,但对治下民众还行,离开了这里,还是保证了民生和基本秩序,你们看这岳阳楼不是完好无损吗?他不是暴虐无道之人,也算是有功之人,减少了咱们不小的麻烦。齐云济先和钟振骅是盟友,后来翻了脸,现在居然又在一起了,看来齐云济很有些本事,钟振骅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人。夔州路除长江两岸外,其余大多是高山高原,民生疲弱,养不了钟齐二人的大军。我估计啊,打他们是不敢打的,但很快就会派使者来见我,诸公觉得咱们应该如何对待这两人?” 李商歆先说道:“齐云济与以前在朝廷时判若两人,可见其隐藏之深,心机叵测难以掌控,隐患很大,钟振骅长期掌一方军政大权,前段时间居然敢向殿下要蜀王称号,可见其野心不小,若他们主动投降倒还好,不然就应趁势攻灭他们,没有太大必要与他们谈条件。” 林建岳没有说话,褚青没有参与过全面大事则是不敢说话。 刘秉云见状便接着说道:“齐云济心思深沉不可小觑,齐钟合流兵力强大,若要打他就需从中原调兵,现在时机不对,暂时留夔州路在那里作为抵御西军的屏障也好。殿下,现在的问题是要预防齐云济他们和蜀地勾结,如果那样的话就有危险了,建议调江南部分兵力至京湖路驻防,统一由吴毅管辖并整训。” 林建岳点点头:“曹枢密已派曹胜领数万部队至潭州,加上镇南军已有近二十万兵力,江南咱们初来乍到,目前还是以稳固自身为主。褚经略,你在淮西干得不错,民生稳固,现命你为京湖路安抚史,淮西可暂交于李商歆李先生代管。” 江南虽说已在明面上臣服于自己,但若从中原派人来管他们,政策上再有大的变化,会给江南的士绅们造成极大的疑虑和不安,褚青是已经经过考验的,完全可以执行自己的想法策略,可以放心使用,也容易被江南的人所接受,林建岳知道这些人一旦联合起来反抗威力不小,自己下一步的政策就执行不下去了。 打仗林建岳自认为还行,搞内政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关键是如何用人及确定大的方向原则。 中原、江南,汉地的核心之地已在掌握,中央政府机构也到了必须成立的时候,光用刘秉云他们这一批人肯定是不妥的,也不了解全面的情况,以王圭为代表的江南士族必须用好,还必须重用。 想到这里,林建岳笑着对刘秉云说道:“我再待几日就去扬州了,李褚二位先生各自回属地,刘先生还是跟着我去见见王老相公,多交流一下,看怎么来统一管理中原江南,制定新的发展政策。” 刘秉云明白林建岳的意思,虽然林建岳戏称他为宰相不少次了,但他现在还当不了宰相,与王圭交流是什么意思?就是给他时间了解江南,给他时间提高能力掌控全局。 刘秉云笑道:“控制了长江就是方便,我可比不了殿下,骑马辗转千里轻松自如,从洞庭湖可沿水路长驱直下,坐船可就舒服多了。殿下,我倒希望早日见到王老相公,商量讨教一下物资集散问题,扬州到徐州的运河已疏通,不过徐州到开封的运河水路还差不少,估计至少还需要一年时间。” 林建岳见刘秉云明白了自己的想法,勉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运河十分重要,现在咱们军队多了,需要的钱粮物资也多,刘先生,王圭老相公是深明大义的,但不是所有的江南人都在这么想,我去江南就是露个面与大家热乎一下,具体的事还得看你怎么做了。” 正说话间,林建岳接到蝶衣司密报,齐云济不知通过什么方式找到她们,说是他本人要来岳阳求见自己。 林建岳对众人笑着说道:“齐云济居然要亲自来见我,还能自己联系上蝶衣司,这倒让我高看了他一眼,不过来就来呗,还先打个招呼,他怕什么呢?我林建岳就这么暴虐吗?” 刘秉云摇头:“齐云济不是怕殿下,他是怕我们,这是担心还没有见到殿下,就被我们这些看不惯他的下属们提前把他砍了。” “既然他要来,说明钟齐二人还是更看好我啊,这倒是个好消息,那就见见他,适当支持他也有必要,这下江南的部队也好安排了。” 222 机会 林建岳见齐云济的地方还是在岳阳楼,身边只有刘秉云作陪,人多了估计齐云济有什么话也不好说了。 这是齐云济自建宁后第一次见到林建岳,模样未变,气质更加沉稳,没有初见时那种锋芒毕露的感觉,当时齐云济觉得林建岳还不够成熟,但现在心中只有畏惧了。 齐云济施了大礼,不过林建岳阻止了他下跪,虽然身为燕王是受得起这个礼的。 “齐先生还是朝廷的宰相,不可自折身份,咱们也算熟人了,就更没必要如此,既然齐先生来到这里,说不定以后还会是朋友呢,齐先生你说是不是?” 林建岳态度温和,齐云济提到半空的心放下不少。 “齐某怎么敢与殿下做朋友?更愿做殿下的属吏。” 齐云济先就表明了态度,不然下面的话不太好说。 林建岳笑道:“四海之内皆朋友嘛!以前咱们是有些不愉快,更可能有点误会,没有关系,齐相是海内知名的大人物,一点小事说开就好了,想必是不在意的,我也不会在意。不过此次齐相在夔州路做的事还是有点问题,内乱怎么说都不好听,影响也很大,胡人会看咱们的笑话,南边估计也会有不少人蠢蠢欲动,烽烟现在看似平静,但我看也平静不了多久。齐相,天下苦乱已久,我现在还抽不开身,李重山是不会服气的,不过我会把他打服气。你帮我传个话回去,大理也好两广也罢,若能守境安民,以后还是有好处的,若为私利野心擅自挑起战端,陷百姓于水火之中,以后下场可不会太好。” 开始林建岳还是笑语盈盈,到了后面语气就严肃起来,有警告的意思在里面,好在没有明确拒绝齐云济要投靠的意思。 齐云济感觉自己有些坐不住,背心明显都湿了,事到临头,他感觉自己以前所谓的谋划似乎意义不是很大。 林建岳这么说,就是不允许他有什么军事上的动作,可是不动,怎么向林建岳证明自己的能力?怎么向江南要援助?怎么养活夔州路几十万大军? 看着齐云济呐呐不敢言,刘秉云明白了一点什么,就圆场说道:“齐先生这次来应该是有事要向殿下说吧!有什么话不必避讳,殿下还是很看得起齐先生和钟振骅将军的。” 刘秉云给齐钟二人直接就定了位,也是告诉齐云济,要投靠投降早点说,不要再有什么别的想法。 齐云济定了定神,躬身说道:“不瞒殿下,齐某与汉府很早就有联系,知道汉府要取蜀地的想法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挡是挡不住的,所以这次西军南下,是借势而为,齐某也是为了自保身家性命不得已而为之,还望殿下宽容。” 林建岳笑了笑:“我大哥取蜀中也好,没有关系,相信不久后蜀地会有不小的发展,关中那边可就要承受这个压力了,对抗胡还是有好处的,难不成齐先生认为我大哥会来打我吗?你想多了,我不会为这个事责怪谁。” 齐云济心一横接着说道:“林建安大帅自然不会,可是殿下,我与周群这些人接触很深,他们的想法我是很清楚的,对富庶的江南早就垂涎欲滴,对自己军队的战力信心十分膨胀,争夺天下的野心从来就不加以掩饰,绝不可能臣服于殿下的。到了一定的时候,估计就是林建安大帅也阻止不了战争的发生。这次我能劝服钟振骅,就是告诉他咱们还有为殿下效力的机会,还有挽回错误的机会。” 林建岳站起身来在楼内渡步,一时也不想说话,能说什么呢?齐云济说的就是事实。 “齐先生来见我要表达的意图我知道了,不过就夔州路这么大个地方,养几十万军队实在太多了,我也说个不见外的话,没有我的同意,绝不允许你首先进攻蜀地,希望齐先生能明白。” “这是自然,殿下放心,夔州路上下都会听从殿下的号令,但防范还是需要做的。我也不讳言,夔州路的水军也好其它士卒也好,是花费了巨大代价训练出来的,就此放弃实在太可惜了。夔州路南边都是大山,自宁朝建立后一直不服王化,改土归流就从来没有实现过,更别说现在了,云贵两广都是这样,各自为政是常态。来见殿下之前我和钟将军就商量好了,愿率夔州军为殿下彻底平定南方,请殿下相信我们的诚意和决心,也请殿下给我们这个机会。” 林建岳明白齐云济是可以不这么低声下气的,只是因为他依然有重回权力巅峰野望,他要保留军队实力来实现建功立业,更需要一个强大的依靠,他选择的是自己。 涉及到几十万人的归属,刘秉云不能插言,只能由林建岳自己决定。 “齐先生可知道南方不是那么好统一的,不是你能打就行的,对付的也不仅仅是人,也许你的后半生都会在这些崇山峻岭毒蛇瘟疫泛滥的地方度过,即便这样你还愿意这样选择吗?” 林建岳的梦境似乎又清晰了几分,云贵大理两广这些地方得等到四五百年后才能真正实现一体,以现在的条件实在太难了,他不得不提醒齐云济。 “再难的事也需要有人去做,我齐云济以前做过不少错事,好在殿下宽宏大量,齐某自认也有几分本事,殿下,齐云济在这里立誓,刘长史作证,即便我齐云济活着办不到平定南方,我的子子孙孙也会接着干,直到成功的那一天。” 林建岳笑了起来,刘秉云也有些佩服齐云济的果断。 齐云济不得不这样说,从林建岳的只言片语中,他知道自己回新朝中枢的机会不大,但如果错过这个机会,更只能泯然众人了。 “好,既然如此,齐先生放心,你的女儿我会照顾好的,部分子嗣也会安排好,挑起内战是必须要有一定惩罚的,你们就去征伐南方吧!钟将军也一样。齐先生,我会安排给予你们一定支援,也不需要多做什么,平定西南就可以了,不过受到的苦处也不会小,东南方向我另有安排。” 得到林建岳明确的承诺,齐云济长长松了一口气,这下不再是无根之萍了。 223 船上 林建岳没有在京湖路多耽搁,再呆下去,王圭曹少臻鲁近山他们就坐不住了。 大江之上,就只有无极军的战船队,商船民船不见踪影,林建岳本想看看长江两岸民众的实际生活状态的,可惜江面附近早已清空,他什么也看不到。 “刘先生,为什么到了这个位置就一定要成为孤家寡人呢?我有些不服气。” 刘秉云已经习惯了林建岳不时天马行空的想法。 “因为殿下一人关系着天下的兴衰盛亡,您的每一句话都会被理解成无数个不同的意思,您的每一个决定就能决定无数人的命运,您就是天,天与地的距离很远,自然不能和凡人呆在一起,就得高高在上,得保持神秘,让人敬畏,让人膜拜。” 林建岳哭笑不得:“那和庙里泥菩萨有什么区别?都是高高供在那里,其实屁用没有。” “那可不一样,泥菩萨走不下来,殿下想下来就下来,想上去就上去,一切随心所欲,不然为何千百年来这么多英雄豪杰都想争这个位置?能随意决定别的人或者所有人的命运,这个绝对权力的诱惑是无法抗拒的。殿下,也不仅是帝王至尊,就是往下像我们这样的人也是一样的,只不过有大有小有高有低罢了。” “我倒没觉得这个所谓的生杀大权给我带来什么快感欲望的,反而愈发谨慎畏惧、如履薄冰。” 刘秉云笑着恭维道:“所以殿下是明主圣主,历史上真正英明之主也是不多的,否则如今殿下怎么会众望所归?” “说到这里啊,我的儿子不少了,也在慢慢长大,他们也算是生于深宫之中…包括宜瑾的儿子也一样,不知世事民间疾苦,只是老师们讲解述说,我觉得作用不是很大,所以绝不能让他们长于妇人之手,得让他们出去见见世面。刘先生,你觉得什么时候出去合适?” 刘秉云犹豫道:“一般五岁左右就启蒙了,八岁就可以明白不少事,不过还是太小,我认为十岁后比较合适。可是殿下,以前的帝王们也不是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关键是小殿下们身份特殊,世上居心叵测的人也很多,很容易引发一些不好的事,帝国很可能会动荡不已,殿下在自然没有什么问题,可是以后呢?那就不好说了,还需谨慎从事。” 林建岳笑道:“既然要出去,自然不能是皇子的身份,就是一普通人,我欲专门建立一个衙门来暗中负责他们的安全。我知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关系,皇家的权力不就体现在这里吗?杀掉一些有二心的人震慑一下就是了,风险冒一下也是值得的,帝国也好境外的王国也好,绝不能是平庸之人在位,实在无能之辈我连闲散王爷都不会给他做,这个要形成规矩,代代传下去。刘长史,今天我给你说这些话,就是要让你准备这些事的。” 刘秉云默默点头,只是感觉压力山大,大权在握,确实也没有刚才他自己说的那种快感,最麻烦的是宜瑾的儿子怎么办,他负责这个事就不能对自己的外孙太好。 刘秉云十分后悔接上这个话题。 “刘长史,其实我一直想叫你刘大哥的,不过现在不合适了,会有人说闲话,对你也不好。咱们相遇相知相得这么多年了,我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早就知根知底,你大不了我太多,咱们不仅是上下关系,更是朋友兄弟,一起共过患难生死的,以后皇家刘家会怎么样不知道,我们也管不了那么远,但我希望咱们两个能一直这样相处下去,一个人他的位置再高,也是需要朋友的,需要交流倾诉,否则必会性情大变,你也不希望我变成一个反复无常、多疑阴沉、凶狠残暴那样一个人吧!” “殿下毋须妄自菲薄,即便没有我刘秉云,殿下依然会是那个仁慈英明的殿下。也不用担心我会变,变不了了,也习惯这样和殿下相处,就是有一天不当官了,殿下也摆脱不了我的,就是死了,我还在您身边。” “那可不行,我怕鬼,原本是不怕的,可是怜蓉怕,我不得不怕啊!哈哈哈!对了,有个事很奇怪,现在我就怜蓉一个女儿,其他全是儿子,没道理啊!” “因为上天知道殿下的宏图伟业需要更多的儿子,就是现在也不够多。殿下,马上去建宁了,江南很大底蕴深厚,士族豪绅比中原多得多,您就纳了曹茵一个江南这边的女子,这可不行,还得多纳几个,我准备放点风出去准备准备。” 林建岳不禁哀叹,谁说帝王好?他娘的找女人都没有自由。 “什么上天?能到今天你我心知肚明,我不信这个。再说就是女子,只要有那个本事,照样当王,我准备把以前的规矩给改了。我跟你说,海外就有女人名正言顺称帝称王的,咱们汉人之中不是也有武则天这个例子吗?” “殿下,这个所谓的天命说法还是得有的,有利于帝国的统治,不管信不信都不能说没有,是必须有。至于武则天嘛是个特例,不能作为常例,咱们汉人还是得按汉人的办法弄更好。” “那倒也是,我一直在想啊,以后咱们打出去了,按你的说法,不是还得娶番邦的女子便于统治?想到这个,我就浑身发麻,以后就先让你娶几个,先感受感受。” 两人的说笑声在空旷的大江之上传得很远,曲尚群很羡慕,他娘的自己怎么就没有一个漂亮贤惠的女儿呢?不行,回去多纳几个美貌的妾,殿下还年轻,应该还来得及。 大宁247年二月初二,龙抬头,林建安的手下们特地选了这么一个日子,在成都拥立林建安为秦王,表达了一统天下的雄心。 林建岳本欲派人前去朝贺,可惜遭到了燕王府上下所有人的一致反对,建宁那个苟延残喘的朝廷在王圭等人的授意下更是直接明旨宣布林建安为反贼,不日将派大军前去蜀中平叛,首先在名义上打击林建安,当然打现在是不可能打的,因为林建岳不同意。 区别对待如此之大,让林建安有些郁闷,取得蜀中的喜悦降低了不少,看来要一统天下,比蜀道还难。 最让人恼火的是李重山居然假惺惺的派个使者来朝贺,还要加封林建安为汉王,把自己当什么了?叛徒吗?还嫌敌视自己的人不够多吗?这么明显的挑拨离间让林建安盛怒之下把大都的使者一行人全部给杀了。 224 安抚 自吴毅调离无为军后,无为军的实力大为削弱,刘家豪虽然很快就补充完成了,可是未经大战,经验血勇不足,整个无为军呆在淮西已经算是后方了,无仗可打,刘家豪也没有太多办法,只能玩命训练。 林建岳即将到和州,刘家豪提前已得到知会,就在和州乌江等待林建岳的到来。 刘家豪决定此次无论如何都要申请调去北方,他年纪不小了,但建功立业的心思愈发旺盛,跟随殿下完成驱逐鞑虏的伟业,他才没有任何遗憾。 至于以后会怎么样,刘家豪没有想,也懒得想,自己不过山匪出身,没有什么家族拖累,儿子不是没有,不过刘家豪已经断定他们不会有多大出息,以后靠自己遗留下的军功爵位衣食无忧还是没有问题的,再以后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一切都得靠自己。 看着刘家豪似乎老了不少,白发已经有些明显了,精神也不是太好,林建岳有些内疚。还是自己没有考虑周全,淮西水网纵横,刘家豪惯于山地和北方大平原作战,在这里他怎么会适应?林建岳听镇抚司汇报说刘家豪已经有风湿的毛病了,经常疼得彻夜难眠。 回忆起从商州以来的经历,刘家豪的帮助和功劳不可谓不大,可是自己似乎关心他的时候还真不多。 林建岳暂时没有搭理大老远赶来迎接自己的吴忠,先握着刘家豪的手说道:“我对不住怀化大将军啊!估计你受了不少折磨,南方湿气重,你也算得上北方人,水土不服靠意志是没有办法的,这样,你先回洛阳修养一段时间,郭守正他们也是多年领兵的老将,无为军不会出什么大的问题。” 刘家豪大急道:“殿下,我刘家豪还没有到养老的时候,还能为殿下征战,万请殿下不要赶我走!”,说着眼泪都快下来了。 林建岳知道刘家豪误会了,理解错了自己是真关心的意思,看来以后真不能乱说话了,急忙说道:“什么养老,你要退我还不让呢!你这风湿病是需要好好调理一下的,不久北方就有决战,你怀化大将军乃是重中之重,如何能缺席?但也不能带病出征,一旦有个什么闪失我咋对刘力他们交代?我给你说,这次决战不是一两年就能结束的,需要一个好身板才行。” 刘家豪这才放心,随即又说道:“风湿嘛,就是个慢病,只要回去了,自己就好了,殿下知道属下怎么说也算得上是个高手,绝对没有问题,殿下放心。不过殿下,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咱们两兄弟还有什么不可说的,你尽管说,不会是刘力的事吧?放心,他都是两个儿子的爹了,续弦不错,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姑娘,能照顾好你的宝贝孙子,你回洛阳后可得好好感谢一下芸曦,那可是她亲自安排的。对了,刘力现在已是我前锋营的指挥使,我看他不错,傻是傻了点,不过够忠心够刻苦,以后也不是没有机会担当大任。” 刘家豪脸色涨红道:“我才懒得管他呢!殿下,是这样,无为军是不错,但没有什么严酷的战场经历,就怕决战时拖后腿,我想…建议是不是把无为军调到北方前线练一练,适应一下平原地区大兵团对决,江南也归附了,无为军留在淮西这里似乎用处不大…这是我瞎想的,殿下恕罪。” 在场的都是各军各州的大头目,林建岳觉得有些事倒也可以先说说。 “江南一定,就可以无后顾之忧北上了,黄河一线正面战场有龙捷军、信阳军、近卫军及骑军已足够,无为军的任务是什么呢?是在山东半岛直接上船,大都东南方向登陆直击大都,怀化大将军,我可等着你俘获李重山的可墩来见我的!既然你提出北上,那就北上,先在山东半岛练一练,特别是要适应一下海上坐船行军,另外孙正义的骑军会配合你一起训练一下,让无为军感受感受大规模骑军冲击的威势,到时可别成软脚虾哦!” 刘家豪闻言大喜,不禁摩拳擦掌,郭守正等人也兴奋异常,攻下大都是什么功绩?绝对可以让后辈子孙吹嘘几百年的,青史留名更不在话下。 吴忠急忙跳出来:“我呢?淮阳军呢?淮阳军可是参与过与十几万蒙胡骑兵对决的,我平时也练得很勤,绝对可以横扫河北,可不能厚此薄彼啊殿下!” “淮阳军自然是要去的,不过你吴忠嘛,听说江南美女不少,洛阳的皇宫里缺不少人,这个事就交给你去办了,听说这个你擅长,打仗嘛,就不劳烦你了。” 在场众人都笑了起来,吴忠知道是殿下在开他的玩笑,不过没有听到准确的消息,心里没底,就在林建岳面前转来转去。 林建岳很喜欢这样热闹像兄弟朋友之间一样的气氛,这样他才会觉得不孤独,没有在天上漂着的感觉,不仅是他在安抚大家,也是在安抚自己。 “扬州到徐州的运河已通,可以减少许多大军长途行军的麻烦,既然无为军主力都集中到和州了,待我从江南回来以后就开拔。曲尚群,先让无为军在长江上练一练,同时让江南各军见识一下咱们中原百战之军,告诉他们什么叫强军,对了,淮阳军也一样。” 众人轰然应诺,立即就分头准备去了。 林建岳向吴忠招招手,吴忠就本一直在那里等着,当即屁颠屁颠地跑过来。 “敌情司传来消息,蒲进忠在高丽北边发展很快,平壤都已经占领了,他本带了三万多人,现在已经发展到七八万了,已经有些不听招呼了,我派去驻军的使者日子不太好过,暂时还没有性命之忧。我已命令定海军在海州东海县等待,鲁近山的部队会很快过江,你将防务移交后,立即将淮阳军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紧急在海州上船直接去高丽,另一部继续北上到山东半岛登州集结等待定海军回来。” 吴忠兴奋地道:“直接灭了高丽吗?王后郡主什么的必会给殿下抢回来。我玩过高丽女子,和咱们长得差不多,还特别耐操,怎么弄都不反抗,很不错的。” 林建岳瞪了吴忠一眼才说道:“高丽南边他们搞得还行,一时半会还灭不了,暂时不用管他们。这次你过去,主要是把蒲进忠逼过鸭绿江,让他在辽东吸引李重山的目光,待淮阳军全部集结完成后,适应适应那边更加严寒的气候,等我命令进攻辽东,然后进山海关围攻大都。” “殿下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了。” “十几万人的部队单靠海运是不行的,李梓阳会派文官与你同行,什么意思呢?我们占了的地方以后就不会放弃了,必须王化,后续的军队和移民这些李梓阳会搞,如果实在困难时,可以南下去抢一抢,高丽南边还是比较富庶的。” 吴忠会心地不断点头,最后问道:“如果蒲进忠不听话,可不可以杀?” 林建岳笑道:“蒲进忠本部就三万多人,其它全是本地的仆从军,能有多大战力?蒲进忠很聪明,你的大军过去了,他不敢不听话,淮阳军虽然曾经是他的部下,但恰恰是这样,他反而策反不了,所以你也不用太担心这个,你带了淮阳军不少时间了,多加小心就是。” 吴忠骄傲地说道:“别的不敢说,部队的控制还是有把握的,否则怎么有脸再跟着殿下?” 林建岳点点头:“我会写封亲笔信给蒲进忠,你一并带过去,名誉利益还是要给他的,不能让他白卖命,也不可压迫过甚。” 225 国号 无为军加上淮阳军主力二三十万人,在和州至扬州沿长江一带立寨训练,声势极为庞大。 林建岳决定先去一次扬州,到建宁去接受众人的朝拜不急,安排五路大军北伐的准备工作更重要。 扬子江上,曲尚群为林建岳特制的座船快速向扬州方向前进,两岸无数骑兵步卒随行。 刘秉云李梓阳刘家豪吴毅等主要军政大员都在林建岳身边,他们今天有重要的事要向林建岳说。 “殿下,咱们以前一直用的是宁朝旗号,现在要过江了,似乎有些不妥,我等筹备了几个样式,但新旗号需得殿下亲自决定。” 刘秉云问的实际上是国号,以前问过,但林建岳一直没有想好。 “刘先生有什么建议?” “日月临空,象征上天,乃是历代王朝的正祀。我等商议日久,觉得殿下秉承天命,当合日月,可称之为大明!” 话音刚落,天色突变,晴空之下忽然乌云密布,雷霆似乎在九天之上咆哮。 刘秉云有些惶恐,难道这个国号不符天意?只能不停地念叨子不语怪力乱神。 扬子江上狂风骤起,脚下的船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林建岳站在船头毫不在意,因为他的脑海里也是一片混乱,自从刘秉云的话说出后,他的脑海里就先出现了异常,许多原本记不清的梦中情景不断走马灯似的一一浮现。 原来自己梦中的另一世这么没出息,一天想的居然就只是如何拍领导的马屁、怎么偷懒、明天吃什么要用多少、还房贷的钱够不够等等琐事。 幸好还读过大学,还模模糊糊知道一些历史,林建岳像一个旁观者一样将那些无关紧要的情景排除脑外,重要的东西如怎么造枪炮水泥这些一概不知或者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连名传千古的诗词都记不住几首,真是一个无用之人,但曾经的大明历史印象还是有用的。 一百余年后,那个赫赫有名的明太祖同样完成了驱逐鞑虏的伟业,建立了延续二百多年的辉煌王朝,然后又沦入外族之手,实在是让人感叹。 林建岳既然知道了,就绝不会再选择明这个国号,也有信心从此之后不会再让汉人之地陷入外族之手,他要让总是受苦受难的族人从自己这里开始屹立于世界之巅。 倾盆大雨已至,林建岳依然立于船头巍然不动,刘秉云等人有些惶恐地一会看看阴沉压抑的天空,一会儿偷望林建岳。 林建岳不说话不动,他们就更不会也不敢动了。 “刘先生,看来你们商量的国号上面那个不怎么满意啊!看这风雨交加的。不过有什么关系呢?更不用害怕担心什么的,到了今天,咱们汉人的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要对自己有信心,谁也阻挡不了咱们的意志,不管是李重山也好还是所谓的上天也罢。” 过了好一会儿后,刘秉云都感觉有些站不稳了,大风大雨之中的林建岳才转头对着众人笑着说道。 “旗号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自己怎么想怎么做。风雨之中也不好说话,这样,诸公随我进舱换衣喝酒,倒也有些想法,今天咱们就好好说道说道。” 众人松了一口气,林建岳无怪罪之意就好。 很快换完衣服,林建岳喝了一碗姜汤,又监督大家都喝了后才说道:“诸公都是饱学之士,应该知道咱们汉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称汉人的吧?” 刘秉云立即答道:“应是从汉高祖刘邦建立大汉朝后的事。” “那之前呢?” “周代商以后,姬家王朝虽然是当时的天下共主,但不服或心怀不满的诸侯很多,为了稳固新建周朝的统治,便提出了华夷之说,均自称华夏族裔,《春秋》、《礼记》、《周记》、《尚书》等都有记载,孔圣人还专门为此写了一篇文章,读书人大多都知道。” 林建岳喝了一口茶笑着说道:“刘先生说得不错,这也是咱们数千年以来一直遵从的帝国大一统的源头,尊王攘夷嘛,秦、汉、唐、宁等朝均有博学之士不断在补充这个说法。我这段时日看了不少书,发现先秦时期华夷之分主要在于礼仪,比如战国时期的楚国就自称蛮夷,学了华夏礼仪与中原会盟后就进入了华夏民族的圈子,《春秋左传正义.定公十年》曰:“中国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服章之美,故谓之华”,不过汉唐以来,咱们中原核心之地总是受到外族侵袭,数次处于亡族边缘,以血缘来区分华夷之分就显得十分重要,这种划分可说在一定程度上挽救了咱们汉民族,所以现在自称汉人。” 华夷之辨自不会这么简单,不过大的方向没有错,众人都点了点头。 说历史起源不是林建岳想要说的话,接下来才是重点。 “咱们的先祖提出华夷之辨,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目的是卫华夏,防蛮夷,维持咱们的大一统格局,不过到了如今,我觉得就不一定对了,夏商周时咱们的地盘才多大,才多少人?到现在已经扩张了不止十倍,这个过程中是融入了许多非华夏民族的外族人,也是以华夏民族自居的,这里面咱们的文化就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以后啊,我觉得应该以是否认同咱们的文化来区分华夷,文化嘛自然包括服饰、语言、文字这些。可是,外族人是不会主动来认同的,那怎么办呢?只有把刀枪架在他们的脖子上强迫了,然后再展示咱们优越的地方,认同了,就有好日子过,不认同,那就只有消失了。” 众人默然无语,这还是那个温和仁慈的燕王殿下吗?他的说法已经有些违背无数年来不断形成的高道德模式了。 见大家不说话,林建岳又笑着说道:“咱们汉人总是不断受到外族侵袭,为什么呢?因为他们既不认同我们的文化,又想过上咱们这样的生活,那就只有打只有抢了。我林建岳虽然只是个土匪出身,但志向却不能比前人小,就是要为咱们华夏民族,咱们汉人打下一个永世无华夷之争世界,大家都是华人汉人了,即便怎么打,不过是王朝更替罢了,没有亡天下的忧虑了。” 大家眼睛里有了异样的光彩,反驳是没有人说的,华夷对他们来说其实也不是最重要的,无穷无尽的利益就在展望的未来。 “现在可以说咱们的汉人之地是最富庶的、最优越的,是世界最中央之地,是世界最根本之地,以后建立新朝啊,当为世界之中,也不可忘本,需有华,可称中华,中华帝国,我喜欢这个名字!” 乌云散去,雨歇初晴,阳光照进了船舱,照到了林建岳的身上,显得如此高大、威严而又神圣,众人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山呼万岁。 226 海军 林建岳亲自定下的国号,自然没有人反对,但林建岳并没有同意马上就打出这个旗号,他认为还不是时候。 林建岳有个执念,也或许是受到梦境的影响,非要打下大都才君临天下。 其实这对于大局来说是不利的,现在称帝更有利于正名聚力,不过众人都没有劝阻,而是把林建岳说的话向四面八方传播。 刘秉云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各军的旗号仍暂时采用宁朝的样式,贴身护卫的前锋营则有所不同,什么旗号也不打,但增加了仪仗,统一配置长戟,戟尖均绑上明黄长布条,上绘九爪金龙,以显示即将君临天下的威严。 林建岳心中叹息,这么搞,他还怎么有机会带领前锋营冲锋陷阵?当然他也知道不会再有人同意他临前线军阵了。 知道林建岳即将过江,真心朝贺也好拍马屁也好,各军各路军政主官不约而同的前来扬州汇聚,林建岳没有阻止,只是要求黄河面对河北一线要做好随时迎敌的准备,军务防务不得有疏漏。 林建岳到扬州的目的就是要大致安排好北伐的准备事宜,特别是任义祥的定海军与各军之间的配合,现在暂时没有看出什么问题,但不能保证以后不出什么问题,定海军现在从某种程度来说都可以算得上任家的私军,这是林建岳不会允许的。 任义祥在等待林建岳接见,他从未觉得时辰过得如此之慢。 任义祥这是第一次见林建岳,儿子虽然对燕王殿下赞不绝口,说殿下如何英明如何仁义,但任义祥却知道,林建岳能到如今的地位,光靠什么仁慈仁义是不可能做得到的,必有许多不为人知的手段,比如镇抚司。 之所以见林建岳前心中忐忑,任义祥是知道自家事的,他不仅与李梓阳达成了某些不可说的协议,甚至与远在辽东鸭绿江边上的蒲进忠又开始联系了,这些燕王知不知道?知道了会怎么看他?又会怎么对他或者防范他?这些任义祥心里都没有底。 任义祥更不敢不来,什么家眷儿女这些倒不是最重要的,而是真要不听林建岳的招呼,定海军虽然在海上无敌,但也只是无根之萍,无资源无后勤无人力补充,最终结果也不得不成为茫茫大海上的一缕孤魂,除非…… 任义祥摇了摇头,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又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可惜啊,燕王殿下不要自己的女儿,否则也没有这些有的没的各种各样的烦恼了,即便以后女儿和李梓阳有了儿子,即便以后和皇家沾亲带故,那又怎么样呢?能和殿下的亲儿子比吗? 各路高官大将都来了,林建岳又没有分身之术,你再厉害威风位高权重,也得等,任义祥偷偷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李梓阳,见他脸色慎重,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由更加紧张起来,连有人叫他都没有注意到。 当了这么多年的领军大将,即便以前只是个大商人,现在也历练出来了,无论是气势或者能力,任义祥自己觉得并不比其他人差,但林建岳在见了郝天峰和孙正义后,第三个就见他,连铁青林刘河生这些元从都没有见,任义祥感觉自己的腿有点发抖,心里并没有什么骄傲得意,反而更加不安,他也注意到了李梓阳眼中的诧异之色。 林建岳在门口亲自迎接任义祥,毕竟是初次见面,以表示重视和尊重,任义祥急忙惶恐下拜道:“怎敢劳烦殿下亲迎?末将本应早日前来拜见殿下,只因需整顿好定海军以完成殿下交代的任务,所以迟迟未来朝拜,还望殿下恕罪!” 林建岳笑道:“任将军劳苦功高我自然知道,又怎么能怪罪呢?你的任务完成得很好,我很满意,本应早就应该过来的,不过南边出了点小事得去处理,耽搁了不少时间,这次来扬州主要就是看望将军。任将军,以后啊咱们相处的时间还多,如何在海上运输物资作战,这都是我需要学的。对了,无极军的曲尚群大言不惭,说他的水军怎么怎么样,我看也就那样,这次我把他也带过来了,一定要他好好跟你学学,不要以为自己就天下第一了,我觉得他还差得很远,还望将军不要藏私啊!” “不敢不敢,末将也需要向曲将军学习,一定多交流,殿下放心。” 任义祥坐下后,趁林建岳喝茶的间隙,终于有机会偷偷喵了林建岳几眼。 27、8岁的林建岳相貌自然年轻,但他一举一动都散发出一股莫可名状的威严,身居高位这么多年,随便一句话就能决定数万数十万人的生死,居移气养移体,任义祥以前怎么也想不到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小伙身上会出现如此具有压迫性的气势,按说以前接触很多的蒲进忠也是位高权重这么多年,比林建岳掌生杀大权的时间更长,但他不觉得蒲进忠有多让人畏惧,而林建岳就让他有些害怕,即便林建岳说话是如此温和有礼。 也许是不熟悉了解吧!又或者是林建岳地位更高功勋更大,任义祥这样安慰着自己。 “任将军,不久之后,北伐势在必行,定海军关系重大,关系到两路甚至三路大军的成败,你作为定海军的都督更是重任在肩,我决定加你为伏波大将军、高丽防御制置史,希望你能与各军紧密配合,一举击败李重山,完成驱逐鞑虏的伟业!” 任义祥当即下拜道:“殿下如此看重,末将感激涕零,当谨尊殿下令!” 林建岳扶起任义祥又说道:“任将军,定海军目前虽然不到十万,战船千艘,打高丽倭国这些自然绰绰有余,蒙胡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水军更是不在话下,不过打完蒙胡后,定海军也好无极军也好,包括两浙路鲁近山的水军,是不是就没有用武之地了呢?之所以这次我过来,还有个更重要的事,就是要找你商量一下以后水军海军怎么办的事。” 任义祥心中一惊,燕王殿下这么说是在为日后裁撤定海军打伏笔吗?不应该啊,不是听说要不断扩张,打造一个更加庞大疆域的帝国吗?再说大战前夕从士气上讲怎么也不该说这个吧! 难道只是让我卸甲?任义祥不知道林建岳是什么意思,懦懦未敢言。 “击败李重山以后,国家大一统也就不远了,无论是长江、黄河、运河这些地方就用不上这么规模庞大的水军了,我是这么想的,无极军这些水军全部都会转移到海上,全部成为海军。大海嘛,据我所知,可比咱们脚下这块土地还要辽阔,几十万的海军多不多?我看还远远不够,以后的海军可不是只打仗运送部队物资这些,以后还要登陆作战。高丽也就罢了,比如倭国,距离还是比较远的,这个地方也是要打要占领的,总不能来回几个月运输部队吧,所以只有水军转陆军登岸作战了,更别说其它更远的陆地了。” 任义祥听言不由大喜,自己作为海军都督,海上第一人,这样自己手中的权柄会有多大,而且还天高皇帝远,那么……。 “海上和内路水系不同,战船更大,航道、天气更需要不断探索熟悉,就作战方式来说对战士来说要求更高,更需要勇气和毅力。到倭国也许一个月两个月就到了,但假如说需要一年、两年甚至更久呢?就是你的定海军也不一定能行吧?” 任义祥不禁有些疑惑,燕王是从大山里出来的,应该是不熟悉大海的,可是看他说的话,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大海有多大他不知道,最远也不过到过爪哇,但看燕王的意思他是知道的,他又是怎么知道的,难道真是上天之子? 任义祥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更加敬畏的感觉。 227 制衡 林建岳对待任义祥的方式和其它将领不同,郝天峰、铁青林、曲尚群等等这些人都是跟随他从弱小一步一步共同走来的,感情不同,了解更深,可以和他们说说家常,开开玩笑,但对任义祥不能如此。 以前任义祥是商人,商人重利,从他如何对待蒲进忠就可以看得出来,说那些只会让任义祥产生轻视之感,所以林建岳先是封官,然后直接说大事,而且说的是他最擅长最明白的事,还比他看得更远,自然会让他产生敬服的感觉,接下来说的事才会让他不会那么抵触。 不是什么人都能和林建岳做朋友的,有些人只能做君主与臣子,上司和下属。 比如任义祥、鲁近山、齐云济这些人。 以后的海军规模是十分庞大的,甚至在很长的时间内是主要的战争力量,海洋辽阔,潜力巨大,甚至无法监控,天然具备成为藩镇或独立王国的条件,林建岳又怎么可能全部放权给任义祥呢? 林建岳没有急着继续说下去,而是让任义祥喝茶,顺便聊起了海上战船如何建造、如何辨别天气、如何训练、如何行军、如何保证生活物质这些。 林建岳是真请教,梦境里只有大概,至于具体的以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人,一天只知道鸡毛蒜皮的事的人,又怎么可能知道这些呢?即便他具有超出了几百上千年的目光。 任义祥不敢藏私,说的也很多,不过看林建岳问的情形,也不觉得林建岳听了后就变成大师什么都懂了,也不可能记得住,却不知道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超过十人在分别记录他说的东西。 林建岳倒不觉得自己卑鄙,要从任义祥这样的人嘴里挖出真正的东西来可不容易,有了这些,即便以后任义祥不再教任何经验,也能以此为基础自己不断完善,机会说不定也只有这么一次。 看自己想问的也差不多了,林建岳止住了话题。 “真是大开眼界,看来让任将军统管海军是找对人了,否则让曲尚群他们这些人真就这么到了海上,别说打仗了,估计他们自己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全军覆灭了。任将军,以后海上的事就拜托将军了,封公封侯不过平常事。” 任义祥大喜跪下叩拜道:“叩谢殿下看重,末将必当尽心竭力,辅佐殿下完成亘古未有之伟业!” 看着周围林建岳还没有接见的各方大将高官逐渐散去,李梓阳心下着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到底是继续等下去呢还是离开,又怕会让殿下不高兴,正彷徨之际,一个镇抚司的校尉过来对他说道:“李梓礼公子请安抚使去府邸见面说话。” 李梓阳心中有些不高兴,现在的他可不是以前只是李梓礼身边总是辅助地位的那个李梓阳了,当了这么多年的一方大员,上百万人的父母官,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当即脸一沉说道:“一会儿殿下还要接见我,等晚上我再去见我大哥。” 校尉不以为意,只是笑着说道:“殿下吩咐了,今天要与任义祥将军把酒言欢,有许多大事要说,还不定什么时候呢,明日殿下会专门安排时间与安抚使说话,安抚使可以先回去。” 李梓阳原本以为可以向林建岳表表功,他把定海军也好淮东路也好把控得多么好,结果林建岳先见了任义祥不说,还这么重视,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再一想到任霜这个妇人居然到现在还不让自己碰,更是有些火大,难道她还想攀高枝?做她的春秋大梦吧!李梓阳心里的怒火甚至延伸到了任义祥身上。 李梓阳拂袖而去,大哥是李家明确的继承人,他也不得不去见,现在还没有分家独立呢。 李梓阳并不知道林建岳对他已经有些不满了,有了些小心思不说,扬州这个本就繁华之地他治理得并不是那么好,还不是很配合刘秉云安排的运河疏通任务,经常唱点反调,林建岳怎么会允许他伤害燕王府核心的权威?只不过他与李梓阳接触很多,感情好,所以特地写信让李梓礼过江来与他谈谈,林建岳不愿为这点事伤害他与李家亲密无间的关系,甚至都没有告诉李伯玉,否则李梓阳绝不会这么轻松。 林建岳与任义祥的谈话依然还在继续,这是他来扬州主要的目的之一,接下来他要说的就是未来海军如何走的问题。 “任将军,我拟抽调定海军一部分指挥级官佐至两浙路的杭州府组建海军学院,统一教导各路水军转化成为海军,我自任山长,还希望任将军多多支持啊!” 林建岳都自任山长了,任义祥又怎么敢不支持呢? “具体海上怎么作战我是不懂的,任将军却是大行家,所以任将军要在学院担任副山长兼总教习,日后海军是帝国最重要的军事力量,想必日后任将军的名字必将名传千古。” 这就要解除我的兵权了?任义祥还没有想好怎么回答,林建岳又接着道:“不过任将军不必着急,还是得等仗打完以后才来麻烦将军,这是先期调往两浙路的各级官员名单,他们先去打打底嘛,造造船,讲一些粗略的东西,建设皇家海军是一个长期的事,现在定海军是不能离开任将军指挥的。” 任义祥先是松了一口气,接着又是心中一紧,看来燕王殿下早有谋划,连人都选好了,可见对定海军已了如指掌,渗透已深。燕王府对定海军如此重视,和蒲进忠完全不同,任义祥知道自己要想长期把控海军大权的愿望是无法实现了,更不要说在海外建立藩镇这些下一步的事。 海军学院一立,所有从学院出来的海军将领包括现在调去做教习的人都将是殿下或者说是天子门生,他们充斥着海军上上下下,这些人日后又怎么可能完全听他的呢?自己能给他们的殿下什么不能给?还能给的更多,何况忠君思想千年传承根深蒂固,他一个商人出身的大将又能怎么的? 建立学院这一招直接打在要害上,根本无法反抗,就算定海军还能听自己招呼,可是其他通过学院组建起来的海军规模更大,自己又怎么敢不听话?看来自己还是老老实实的当殿下的忠狗吧,一个不好就会搞得家破人亡,任义祥心中不由叹了口气。 宁朝懦弱,主要是害怕藩镇割据威胁皇权,无节制无限度地重文轻武,导致朝廷军队战力低下,没有外族威胁时自然能很好的保证皇权,可惜自从宁朝建立后,就没有消停的时候,契丹人、女真人到现在的蒙胡人,宁朝是节节败退,是历代君主最大的心病,而且从来就没有威风起来过,若不是汉人和文化具有强大的韧性,历代无数英雄豪杰前赴后继,恐怕早就灭亡了。 林建岳知道历史,自然不会这么干,更知道以后是怎么干的,其它都好说,但军权武力是必须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建立皇家海军学院只是第一步,是目前最紧迫的,以后还有各种各样的皇家陆军学院这些,目的就是要将所有的领军将领都变成忠于民族、忠于帝国、忠于皇家的人,而且在这个过程中,只要自己有思路想法,自然会有无数人出主意帮他给这些人洗脑。 人都是有一定自私自利想法的,要控制庞大疆域的帝国,无法以情义这些为依靠,就是联姻这些也不可靠,必须要有相应的制衡手段,林建岳最终还是主动走到了这一步。 228 转变 “阳弟,殿下让你担任淮东路安抚史,主持对高丽的各项事务,是对咱们李家的看重,说句不好听的话,更是殿下对李家全力支持的酬谢,但绝不是让你去成为藩镇的。你私下勾结任义祥任雄这些人,封官许愿,还想安插心腹到淮阳军中,你想做什么,要自立为王造反吗?你以为现在还是宁朝那个时候吗?” 李梓阳怒道:“我对殿下忠心耿耿,天日可见!高丽与中原相隔大海,要完成殿下的托付,军中必须得有一定势力,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怎么就成造反了?景皓现在还只是个婴儿,自然是我这个亲舅舅帮他做这些事,等他长大了,这些都会交给他的。大哥,我知道怎么做事,你放心,我既不可能造反,也不会危害李家的利益。” 景皓是芸曦的次子,对他以后的安排李梓礼自然早就知道,听了弟弟的话李梓礼摇摇头道:“好吧,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你这么做给殿下汇报过吗?就算不容易见到殿下,镇抚司总知道吧?你去说过吗?殿下既然安排你这个事,不会不支持你的,给你在远征高丽的军队中相应地位实力理所当然,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做这些事?” 李梓阳沉默无语,既然李梓礼都知道了,殿下必然早就知道,叫李梓礼来不过是不想他太尴尬而已,一旦殿下亲自过问,事情必然就大了,恐怕就不是收不收手的问题,而是能不能保住命的问题了。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野心的?或许是全权负责高丽攻略的时候,又或者是接手富庶的淮东路的时候,李梓阳自认文韬武略,高丽是什么地方?与中原相隔大海,天高皇帝远,建立李家的王国…嗯他李梓阳的王国有什么不可以的?有能力的人总是不甘寂寞的。 “海外建立藩国是殿下的既定战略,但不表示什么人都可以这么干,阳弟,你不是第一个这么想的,但你是第一个开始这么干的,以后腥风血雨必不可少,爷爷、爹和我不愿你是因为这事丢了性命,也会给李家抹黑。殿下自然是英明仁慈之主,但他也是君,更是虎,大权岂能旁落?特别是军权!” “大哥,我知道以后怎么做了。” 李梓礼点点头,叹口气说道:“你现在也是一方大员了,既然是我来,殿下就还没有真正责怪你,事依然会交给你去办,我就不多说了。阳弟,李家现在是风光,在各地各军中势力庞大,乃天下第一世家。可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暗地里嫉妒李家,想搞垮李家的人多不胜数,所以咱们行事就更需谨慎小心,更要立得端坐得直才行。皇亲国戚不是那么好当的,殿下也是因为看到这一点,才让你做这个事,你不要让殿下失望,让芸曦失望,让爷爷失望,以后更不要让景煜、景皓他们失望。” 李梓礼停了停,仔细想了想又说道:“开国君主总是不一样的,只要殿下觉得有威胁皇权的地方,即便现在没动,以后也必定不会放过。阳弟,我有这么个想法,新朝建立后,我就不再当官了,而是去建书院教书育人,富贵地位权力已经足够了,过犹不及,我觉得只有这样才能长久。爹年纪不小了,可是心气还高,居然还想争首相的位置。我劝过,爷爷也劝过,可是爹他不听啊,这样下去是危险的。你早点去高丽那边也好,尽快从淮东路主动卸任吧!在这之前,就不要在淮东路胡来乱捞了,要听话,特别是燕王长史府的命令,同时还要尽力把淮东路管好给殿下一个交代,现在一切为了北伐,你不要本末倒置。” 李梓阳明白是什么意思,以前不是为了多做准备聚财聚物嘛,现在自然不能这么干了,明天见殿下时把话说清楚,以后事事请示汇报,重新再来的机会不是随时都会有的。 “大哥,任家心有别念,任霜这个妇人更是有不好说的想法,可是我又不能违背殿下给我安排的任务,现在真是棘手,一个弄不好,说不定会出大事,对殿下对李家名声有碍,你看这个事咋办?” 不知不觉李梓阳又回到了原来的角色上了。 李梓礼轻蔑地笑着说道:“如果是任家刚投过来那一会儿,可能还有点什么机会,现在嘛,听话则已,否则他任家死无葬身之地,镇抚司敌情司蝶衣司岂是摆设?吴忠是什么样的人你是清楚的,须臾就可拿下任家。殿下这次专门让曲尚群带了大量熟悉水战的人过来,就是要分散削弱任义祥对定海军的控制,殿下是不会允许在北伐关键时刻出什么问题的。至于那个女人,又没有正式纳入府中,你派可靠的人传话出去,说她拒绝与李家联姻,然后离她远远的。现在殿下也不需要你去安抚任家了,她爱做什么你不要管,知道什么尽量装傻,我会给芸曦去信说明情况,她会知道怎么处理那个女人的,希望她自己知趣,否则就是第二个齐自妍!” 李梓阳轻轻松了一口气,好吧,殿下虽然还是那个重情义的殿下,可是燕王即将不会再是燕王而是帝王了,还是老老实实当殿下的忠臣,当景皓的守护者更有前途。 林建岳轻装便服带着刘河生在扬州城里到处乱转,不时去茶坊喝茶听评书或者在街边吃小食,就像是七八年前刚组建乞生军时一样。 可实际上早就不同于往日了,林建岳也难得有这样轻松没有顾忌的时候,他显得很放松开心,刘河生自然还是那副战战兢兢的样子。 “刘大哥,若兰有儿子了,我给他取了个名字,叫林景巽,这个巽字你可能不认识,以后多看看就认识了。巽是什么意思呢?是八卦之一,表示东南方,代表风,代表顺从的意思,和你的性格很像。福建路东边有个大岛,这个岛很大,对以后我的帝国有很重要的战略意义,既是屏障也是向海外拓展的基地。景巽是我的儿子,是要封王的,我准备把他封在那里。你啊,要多立军功,多培养点信得过的人,以后才能辅佐他嘛!我是离不开你的,地盘大了,有二心的人也多了,需要你保驾护航。” 刘河生严格意义上是林建岳的岳父,但又是他的下属,称呼很乱,可是谁在乎呢?刘河生是不在乎的,林建岳就是他的天,就是他的一切。 林建岳能这么说话的没有几个人,刘河生排在首位,不仅是亲戚关系,更是生死之交。 “和生誓死追随殿下,景……巽?封不封王没什么要紧的,我知道若兰很开心,景巽必然也过得好,足够了。” 刘河生话不多,但林建岳知道他的性格,只是笑着搂搂他肩膀,也没有必要多说什么了。 简单、直接,就是最可靠的人。 229 镇压 褚青没有跟随林建岳去扬州,而是接受林建岳的委派过江安抚聚集在镇江的江南各路高官大员。 林建岳以后的想法思路,褚青大多都知道,他又是江南出身的,由他出面最为合适。 知道林建岳即将过江,江南凡是有点地位有点想法的自然要过来迎接,至少争取露个脸给燕王殿下留下点印象。 曹少臻甚至想直接过江去找林建岳,只是被王圭制止了。 “老曹,咱们江南是比不上中原诸人驱逐鞑虏的功劳大,可是也不必妄自菲薄,江南的人力财赋对殿下一统天下有至关重要的作用,你作为江南军方的代表人物,轻易过江,会让中原那边的人轻视江南,咱们服的是殿下,而不是他们。” 武勋世家出身的曹少臻内心并不赞同王圭的说法,他就想早日见到林建岳,表达自己的忠心和日后的谋划,不过他知道王圭在政治上的老辣,所以也没有反对。 “禁军、两浙路、江南路的精锐部队都到了江边,会不会有别有用心的人掺杂其中?会不会出现什么暴动骚乱刺杀的事?老曹,这才是你现在要重点关注的事,殿下提前知会,又派褚青过来,不是为了显摆,而是给我们时间再梳理一下内部,到时别出点什么事,那就真丢大脸了,才会真正让中原的人瞧不起。” 曹少臻心中一惊,一根筋的宁朝遗老遗少绝对不少,他知道的就有好几个人还比较活跃,这段时间心思都在林建岳及其行程上,如果真出这样的事,自己还有什么面目去见殿下? 打仗及管理军队曹少臻自觉不逊于任何人,可是论在内部反间查敌的手段,他知道自己绝对不如殿下的镇抚司或者蝶衣司,燕王府镇抚司蝶衣司在江南的主官曹少臻都知道,他决定借助他们的力量,查明有异心的那一撮人,宁杀错,不放过。 曾怀亭明面上是宣州防御史、德化将军,但他还有一重身份不为人知,那就是皇城司的西衙副指挥使。 曾经的皇城司机构庞大,隐秘潜藏的力量在全国都是,曹少臻领大兵清君侧,许多皇城司的人都投降了,在建宁的总衙也整个被端掉了,失去了统筹和指挥,皇城司名已失,但实力还保留了不少,曾怀亭就是其中最强也是最顽固的保皇派。 江南东路的宣州是建宁西南面的重要屏障,曾怀亭在宣州掌军十余年,手下上万精锐,这么重要的位置,如果没有皇城司的身份,恐怕早就被调离了。 曹少臻下定决心毫无顾忌全面控制军队不过是近一两年的事,宣州的军队也属于禁军序列,整个禁军几十万,曹少臻又怎么可能一一都能查清楚掌握?何况曾怀亭一直都算得上是曹少臻的心腹将领,平日是最听招呼的。 皇帝被王圭曹少臻这些人软禁,曾怀亭作为一州领兵大将,又是曹少臻的心腹自然已经知道,大势之下手下不过万余人的曾怀亭做不了什么也不敢做什么,但复辟的心思一直都有。 这次前来镇江迎接林建岳过江,曾怀亭也率了三千人马跟随曹少臻一起过来,是最有可能接近林建岳的军队之一,曾怀亭想过,既然圣上还没有真正退位,那么只要杀了林建岳,圣上依然有机会继续稳坐龙庭,至于会不会天下大乱、胡人南侵、百姓受苦等等这些不是他关心的事。 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万军之中就这样搞刺杀,他手下这么点人绝对死无葬身之地,报皇恩是报皇恩,倒没有必要拖着全家陪葬,还是需要盟友挡刀共同进退的。 三司副使赵翼就是曾怀亭的铁杆盟友。 赵翼寒门出身,苦读诗书十余载,因为没有关系,没有资源,更没有好的座师,一直没有考中进士。 赵翼自诩文采出众,心里不服气,为了出人头地,专门花了大代价去学习如何写宫廷诗,甚至出卖了十分欣赏自己把自己卖身钱全部支援给了他的青楼女子尚小莲。他也是真有本事,把个淫词秽语居然也能写得飘飘欲仙,再放低身段巴结上了宫里的采买大太监,以宁泽勳贪花好色性子,有太监搭桥,自然十分欣赏赵翼,觉得他是同道中人,比什么王圭好多了。 赵翼很轻松地就中了进士,还被皇帝亲点成了探花郎,从此一路青云,不到十年,就从一个县令升到了三司副使,再进一步就是政事堂了。 赵翼发达了,赵家也就发了,是宁朝最受益的那一拨人,以前长期受到压迫,发达了后自然变本加厉,说话做事盛气凌人,因此得罪了不少人,只是以前有皇帝撑腰才一直没事,现在皇帝快倒了,赵翼感到岌岌可危,现在支持皇帝就是维护自己。 宁朝存在这么多年,像赵翼这样的人不少,像曾怀亭那样真心支持皇帝又有实力的人反而不多,朝廷快完了,能独立领兵的人就是大哥,还有皇城司的潜在力量,武将出身的曾怀亭自然就成了复辟的主要头目。 赵翼当过知州,又在中枢这么多年,还是很有点实力的,比如他的远房弟弟就是鲁近山手下的一个偏将,手里也能掌控不少兵马,也因为如此他才能成为曾怀亭的盟友。 像赵翼这样的人曹少臻是懒得搭理的,可是蝶衣司却不同,皇帝快下台了,一大拨以前谄媚幸进的大臣就是她们重点关注的对象,赵翼榜上有名。 一接到曹少臻的求助,她们就立即行动起来了,不过真正有胆略实力的人其实不多,更多的是明哲保身,查到赵翼时终于收获了大惊喜。 尚小莲才貌俱佳,赵翼发达后总算还有点人性,把尚小莲从青楼赎了出来当了妾,只是对她早就没有了激情,到了赵翼的地位还怕没有美女才女投怀送抱?已经冷落不少年了,走又走不了,而尚小莲对赵翼早就绝望,特别是赵翼为拍马屁曾经还把她送给皇帝淫乐过,更是让她心灰若死,蝶衣司趁虚而入非常轻松,渗透赵翼府邸极快。 重视赵翼就会重点监视赵翼,不过三天,蝶衣司就发现了赵翼有与外人有勾结的迹象,镇抚司当即派好手顺藤摸瓜,很快就查到了曾怀亭身上。 看着团团围住自己的无数人马和瑟瑟发抖的赵翼,曾怀亭知道自己活不了,但死忠的他依然还想做垂死挣扎,欲带领他手下最信任的三千人反抗,给禁军制造麻烦,给其他和自己相似的人更多机会,可惜当手下知道曾怀亭居然想带兵刺杀燕王时,主动放下武器的超过大半。 镇压曾怀亭并没有发生曹少臻担心的导致禁军混乱的情况,但像曾怀亭这样的人居然还不少,让曹少臻感到后怕不已,也就没有再给王圭通气,而是直接通过蝶衣司,要求淮阳军或者无为军派兵过江,贴身护卫彻底隔绝心怀不轨之人。 只不过林建岳没有同意,只有一句话,他相信曹少臻,这让曹少臻惭愧不已。 230 诗词 林建岳已经从扬州出发了,两日后就会渡过长江到达镇江,王圭、李祁年、曹少臻、褚青等人均出城到了江边水寨就近等候。 长江两岸锦旗密布,煊赫震天,长江之上早就清空,不准任何战船、商船及民传通过。 “新朝即立,在这个时候,又有眼前如此壮观的情景,诸公都为饱学之士,难道就没有什么传世之作让大家欣赏欣赏?想必以后定是一段佳话。对了,老夫还从没有听过燕王殿下的大作,想必是气势磅礴,惊天地泣鬼神。” 说话的是李祁年之后继任礼部尚书的周正焘,他加入江南拥护燕王的政治集团不久,书读得有些过了,平日只爱好专研诗词歌赋,对天下大事关注不够,并不是很清楚林建岳并不擅长这个。 此话一出,顿时人人侧目,周正焘有些莫名其妙,殊不知他这顿马屁已经拍在了马脚上。 作为林建岳派来的褚青,场还是要圆的,当即就说道:“燕王殿下一直身处在抗胡的最前面,乱世之中当以武力驱逐鞑虏为先,诗词歌赋这些东西并无大用,殿下怎么会有时间关注这些?不过周尚书是诗词大家,不如露两手给大家鉴赏一下。” 周正焘脑袋有些迂腐,没有听出其它意思,当场就要兴致勃勃的开始写诗作词,却不料王圭止住了他说道:“中原多年战乱,本是民生疲敝,但自燕王殿下奋起后,百姓一日好过一日,现在的中原已不是以前的中原了。你们啊,还畏畏缩缩的不敢说,有什么不敢说的?殿下乃是明主,他不擅长写诗词怎么了,照样把中原治理得如此之好。反观咱们,以江南如此优越的条件,治下的百姓过的什么日子你们知道吗?我估摸你们知道,但当作不知道,许多人一天就知道舞文弄墨,搞些靡靡之音。诸位,殿下即将过江了,还是多想想怎么治理好江南的策略吧!否则殿下问起来,啥都不知道,也提不出有用的东西,丢的是整个江南士族的脸!” 王圭的话很重,周正焘也明白了什么,脸色通红。 众人默然无语,褚青是干什么的?林建岳派褚青过江就是来安抚大家的,新旧更替人心动荡,在场都是十分重要关键的人物,必须尽力避免大家心里产生怨怼之心,褚青笑着说道:“王老大人息怒,殿下一直十分欣赏江南的人文荟萃,说江南人才济济,胡人入侵后对北方汉家破坏严重,江南就是咱们汉人文化现在的核心,是要提倡发扬光大的,咱们汉人能有今天的地位,诗词歌赋对民众的教化作用非同小可,自唐以来忧国忧民的诗词可不少,意义重大。殿下说过,光是严刑峻法是治理不好天下的,文化潜默移化的教喻也要相辅相成才行。” 王圭听言点了点头,周正焘等人脸色好看了许多,褚青出身江南,知道江南这些文人自高自大惯了,一向瞧不起北方,更瞧不起北方的文人,为避免大家有轻视之意,褚青决定给大家来个猛的。 “殿下的确不怎么做诗词,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这些年我在淮南西路与无极军曲尚群将军接触较多,他给我说过一件事,前几年殿下亲自率军进攻河东的事大家都知道吧!在汹涌咆哮的黄河上行军时,殿下做作过一首词,不过殿下说那不是他作的,也不让传,我就念给诸公听一听,鉴赏一下。” 林建岳做的词是个新鲜事,别说江南的人,就是中原知道的人都没有几个。 林建岳能记住的词不多,大多是名传千古的几首,梦中世界元代张养浩的《山坡羊.潼关怀古》特别符合林建岳的心思,所以记住了。更不是在黄河上做的,而是在闺房之中总被李芸曦笑话给憋出来的。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褚青激昂的声音在大厅之中回荡,军寨里鸦雀无声,诸人都是有几把刷子的,有的还是大家,此词是越品越有味道,不说别的,光是气势格局上,在座的没有一个能写出这样的词。 周正焘是江南书法大家,一字千金,在整个文坛是赫赫有名的,当即忍耐不住,挥毫而就,写完后自己在那里看半天,摇头晃脑犹如喝醉了一般啧啧有声。 王圭叹道:“非大气魄大志向的大英雄写不出来这样的词,殿下胸怀天下,老夫佩服的五体投地,自愧不如!” 在当前抗胡的大环境下,特别是林建岳当年率军渡河以弱击强的当口,合情合景,这首词被赋予了比原作更多的意义。 “殿下不仅是这样说的,更是这样做的。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说得好啊!诸位都回去好好想一想,富庶的江南衣不蔽体卖儿卖女的不少,咱们应该怎么做来支持殿下安抚天下,希望大家心里都有数。” 王圭最后点了题。 林建岳并不知道在江的对面无数人在传颂他剽窃来的诗词,他更关注的是曾怀亭的事,中原他有信心不会出这样的人,可是看眼下这个情况,他控制的地盘将在短时间内急剧扩大,怎么做才能不发生内乱,林建岳心中没底,李梓阳的事也从另一面给他提了一个醒。 看来镇抚司蝶衣司不能按他原来的想法逐步裁撤,反而还要继续加强才行,林建岳心中犹豫,他实在是不想在内部搞这些事。 这次接见各路大员,明显感觉到了大家心中的畏惧,就是孙正义都是战战栗栗的,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刘先生,你也会像他们一样怕我吗?我有那么可怕吗?以前咱们谈过,都是一起同生共死过来的,他们不应该怕我的,他们应该了解我相信我的。” 刘秉云感觉到林建岳低沉的情绪,急忙笑着说道:“殿下毋须忧虑,孙将军他们不是怕,而是尊敬和爱戴,以前同舟共济,以后依然会如此。” “镇抚司这些年做了不少事,功劳很大,避免了很多危险,可是我知道也因此让大家心里害怕,现在局势也基本稳定了,我准备慢慢裁撤,刘先生你看呢?” 刘秉云大惊道:“殿下,万万不可!人是不能去试探的,必须有把刀悬在头上,这也是为他们好!” 231 七言 明黄色的无字旗帜飘扬,林建岳的三层座舰在长江之上显得如此醒目耀眼。 无为军淮阳军整齐地排列在江边,形成一个接着一个威武肃穆的军阵,目送林建岳的船队逐渐向江对岸驶去。 “跟随殿下的前锋营不过万人,战力虽强,若曹少臻鲁近山等人有异心,万军之中,殿下危矣!就算这两人无心,其部下大将突然发难,也十分危险。曹少臻主动提出大军过江,只是不知道殿下为何不同意。我等暂时不能走,一有异动,立即统大军过江,刘家豪吴忠二位将军,部队及战船这些都没有问题吧?”铁青林最是担心,灵韵到现在都还没有与林建岳同房呢! “郝孙铁三位大将军放心,一切准备就绪,最多一天,大军就可全部渡江,曲尚群那里也会全力配合。”吴忠立即答道。 “无为军上下刀枪在手,若有任何不妥,必血洗江南!”刘家豪杀气腾腾。 前来迎接的以王圭曹少臻鲁近山为首一大拨人,在江中心上了林建岳的船,林建岳出舱站在甲板上迎接众人,让江南众人大为感慨。大家敬畏地看着身着五爪金龙黑色王袍林建岳,作为事实上的最高统治者,不是应该高坐屋内按地位一一接见吗?如此礼贤下士,不成就大事都难。 王圭年纪最大,地位最高,林建岳看他似乎有跪的趋势,急忙上前几步扶住王圭说道:“王相德高望重,与我也认识这么多年了,完全没有必要这样舟车劳顿,应当是我去拜见的。王相对我对燕王府帮助良多,当今天下能有今天的局面没有王相居中斡旋是不可能的,老大人还亲自来接我,实在是心中惭愧。” 林建岳对王圭定位很高,完全是新朝核心人物之首的意思,让在场的江南众人心中大松了一口气。 “殿下一直十分仰慕思念王老大人,多次跟我说要向王老大人学习,还望老大人不要嫌弃咱们北方士人的粗鄙,多多提点提携。”刘秉云接着代表燕王府嫡系表了态。 “刘先生过誉了,刘先生名震天下,算无遗策,我就是个老头子了,比不上先生,但还愿为殿下出最后一份力,日后咱们多交流商议,为殿下分忧解难。” 这次跟随林建岳过江的除了前锋营的统领外,其他全是文人,像李商歆、韩玉衡、陈渠、李知勇这些人都来了,特别是马彦,更是让他站在前面,他算是王圭的弟子,在南北交流融合中有十分重要的作用。 马上可以打天下,但治天下,还得需要眼前这一帮人精诚合作才行,林建岳并不妄自尊大,心中有数。 寒暄声、恭维声一直不停,气氛很好,林建岳很高兴,他就怕南北政治集团从一开始就对立,那他以后也不用干别的事了,得天天去和稀泥维持稳定。 “这里有许多新的朋友还不熟悉,不过没有关系,王相可代为引见,我早就想认识江南的英雄豪杰了,今日终于得偿所愿。我岳父就不用了,他老人家以前在唐州时可提点了我不少,哈哈!” 也没有等王圭说话,林建岳先上前握住曹少臻的手说道:“枢密大人也算是我的长辈,我们已经一起做了不少事了,可谓神交已久,虽然见面还是第一次,但我觉得已经十分熟悉了,以后少不了登门叨扰还有拜访老夫人,可不要亏待我这个毛脚女婿哦!” 林建岳这么说话不像是堂堂的燕王殿下,但可以迅速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同的人说话方式是不一样的,为了今天的见面,林建岳可是想了许久的。 比自己地位高的不用介绍了,鲁近山知道马上就是自己,作为一方大帅,居然还有点紧张,现在面对的可是新朝的开国帝王,和宁朝那个皇帝不可同日而语,他和王圭曹少臻这些人没法比,以后自己会怎么样心中没底。 王圭刚指向鲁近山,鲁近山立即就主动上前跪下道:“两浙路鲁近山拜见殿下,殿下万安!” 林建岳急忙扶起鲁近山说道:“鲁大帅可能不知,在中原时燕王府属下与我见面都不用这样的,都是像朋友兄弟一样相处,以后鲁帅熟悉就好了。鲁帅对江南的稳定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我感谢的话就不多说了,咱们日后相处的时间还很长,还需要鲁帅继续出大力的。” “必将以殿下马首是瞻!” 接下来众人见面不一一多说,又有马彦褚青这些人活跃气氛,冷场的话是不会多说的,一时十分和谐,不过不懂事的也有,比如周正焘。 “殿下黄河上行军所作之词磅礴大气,有君临天下的气势,微臣足足揣摩了两晚都没有睡觉,是越看越兴奋,此乃是千古传颂的绝妙好词,不知殿下词名为何?” 周正焘说完还向林建岳展示了他眷抄的词案,也有显示自己才艺的意思在。 褚青脸色大变,中原过来的人则是惊讶,殿下居然还能作词?这可是个大事,便纷纷过来围观,能得到江南的文学大家赞许推崇可不容易,还敢拿出来看就不是拍马屁那么简单了。周正焘则是有些得意扬扬的表情。 林建岳有些尴尬,李祁年是知道林建岳诗词水平的,心中对周正焘十分不满,这是想让殿下下不来台吗? 林建岳想了想后说道:“当年进击河东,前途未卜,行军途中看着黄河及周边山峦关隘的情景有感而发罢了,绝称不上什么好词。函谷道潼关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秦汉以来中央之地的屏障,只是可惜关中也好潼关也罢,却都还在胡人手中,还有无数百姓受苦,回想秦汉王朝曾经的辉煌,我等只能绝地奋起。词名可称《潼关怀古》。” 林建岳一回应,周正焘更来劲了。 “今日殿下过江,气吞万里如虎,是决定天下命运名留青史的大时刻,望殿下能留下传颂千古的名句,我等好日夜朝拜!” 能写出《潼关怀古》这样的词,周正焘对林建岳信心十足,却有赶鸭子上架的嫌疑,岂不是大不恭敬让殿下为难?这下不仅李祁年等人不满了,连王圭都狠狠地剜了周正焘一眼,真他娘的太不懂事了。 过江之前,以江南那些文人的脾性,林建岳就怕遇到这种情况,自己写肯定是写不出来什么好诗好词的,虽然记得不多,也还是有几首的,这样在众人面前装逼的机会可不多,林建岳早有准备。 假意沉吟了一下,林建岳笑着对曹少臻鲁近山等人说道:“我听闻江南的将士对北上灭胡热情很高,现在已能看到他们威武的军阵了,还有欢呼的声音,江南如此热忱,有了江南百万之众的襄助,收复汉地指日可待。” 又转头对周正焘说道:“周先生的字我看到了,的确非同凡响,就劳烦周先生眷录了。” 这还真要作啊!船上一片寂静,刘秉云等人十分担心。 林建岳走到王圭身边揖了一礼,王圭急忙回礼,还想要跪下,林建岳扶住他道:“我初次见老大人谈话是在建宁钟山之上的,这里已可看见钟山的影子了,林建岳能成就大业受益良多,就以钟山为题吧!” “钟山风雨起苍黄” 表示燕王府的大业就是从钟山开始的,建宁作为六朝古都,钟山就是最具有皇气的象征。 “百万雄师过大江” 表达了对江南参与驱逐鞑虏的期盼。 “虎踞龙盘今胜昔,天翻地覆慨而慷” 林建岳有信心建立崭新的王朝,而且还要比过往历代王朝更加强大。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咱们可不能躺在已有的功劳簿上睡觉啊!要把驱逐鞑虏进行到底,要建立万年传承、无敌于天下的汉人王国。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这有劝慰大家劝慰自己的意思,世界在变化,人的一生也有许多困难与曲折,不要怕,只要有勇气有信心,坚持走正确的方向,也就坚持靠拢自己的方向。什么是正道?爱燕王护燕王,爱国护国,爱民护民,必会有好的结果。 辞藻并不华丽晦涩难懂,直抒胸臆。 这就是真正的帝王之诗,七言绝句,也非常符合过往林建岳给大家的形象。 王圭老泪纵横,带头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万岁的声音在两岸此起彼伏,震动天地。 232 怜悯 曹少臻亲自提着大刀护卫在林建岳身边,周围全是前锋营的将士,明黄的旗帜迎风飘扬,整齐肃穆,仿佛预示着新王朝的诞生。 燕王殿下的仁慈之名在王圭等人的引导下传播得十分广和深,镇江离建宁并不远,沿路的民众都出来了,燕王殿下来了,是不是改变命运的时候到了?大路两边陆陆续续聚集了不少民众,曹少臻根据王圭的指示,命令部队不许驱赶,以便让殿下的名声落到实处。 “曹老大人,你们这么把我围得严严实实的,百姓看不到我。我想让他们看到我,让他们知道我林建岳和他们是一样的人,没有三头六臂,这样会亲近很多。有前锋营的将士在身边,外围还有忠诚的禁军在,没有事的,我相信江南的百姓是善良的,他们会喜欢我的。” 忠诚的禁军?周围的禁军将领不由自主地挺起了胸膛,这本就是林建岳说给他们听的。 民众是纯朴的,他们发现这些军士既不打骂他们,更没有劫掠的行为,就自发的认为这是燕王殿下的功劳,骑着大黑马穿着王袍的林建岳一显出身形,有忙不迭跪倒磕头的,有点见识文化的人还会喊万岁,王圭看着眼前的情形欣慰地笑了起来,一切努力终于没有白费。 接近建宁城时人就更多更热闹了,旧的下去了,新的来了,没有战火没有破坏,还发钱发粮,民众就会自发的拥护。 到了建宁自然是有组织的,万岁的声音整齐得多,气势也大得多,特别是林建岳满面温和笑容挥手时,都不用有人带领,欢呼的声音自动就响起来了。 城西的一座宅邸里,周围是密密麻麻的禁军看护着,宁泽勳已经被迫从皇城里搬出来了,身体虚弱,双眼无神,躺在榻上喃喃自语,只有几个快死的老太监守着他。 军队围着可以不让人进出,可是声音却挡不住,山呼万岁的声音如此之大,让宁泽勳眼里突然出现了光彩。 “是不是朕的忠臣来了?王圭曹少臻这些老贼抓起来没有?不能便宜他们,朕要诛他们九族,朕要剐了他们!” 宁泽勳抓着旁边的老太监大声呼喊着,如此急迫,又如此无力,一群老太监泪如雨下,他们实在已经不忍心告诉圣上实情了。 宁泽勳已经许久没有近女色了,不是不想,而是没人,以前围在他身边的那些美人都被家里接走了。 当然现在就是十个八个绝色美女摆在面前,估计他也有心无力了。没有醉生梦死的生活,宁泽勳似乎聪明了许多,他见老太监们只是哭不说话,便明白了什么,眼神慢慢暗淡了下去。 “是不是林建岳来了?他要来抢朕的皇位了,当初怎么就没有杀了他呢?他会不会杀我?他不能杀我,他的一切都是朕给他的,他不能杀我……” 林建岳在众人的陪同下游览了建宁的皇宫,窦世权费了老大的力气,家底都快花空了,把皇宫修缮一新,比以前更加富丽堂皇。 林建岳当然不会忘记他,笑着说道:“窦枢密辛苦了,看来花费可不小,不过没有关系,咱们的定海军已经在高丽登陆了,高丽的王宫可不差,窦枢密到时可以去看看,也不要急,以后咱们会打下许多的王宫,这皇城嘛,怎么修都可以。” 窦世权心中大喜,也就是他,其他人林建岳可不会这么说。 林建岳话锋一转,又对众人说道:“刘先生他们是知道我的,不喜欢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地方,感觉仿佛成了孤家寡人一般,而且我还有点念旧。上次我来建宁那个宅院还在吧?” 就算有人住了,也必须在,现在林建岳说的话就是圣旨,就是天命。 林建岳也不为难他们,给他们充足的时间准备,便又对王圭等人说道:“我既然进城了,还是应当去拜见一下皇帝,宽慰一下他,咱们无论在什么位置,人情味还是要有的。” 念旧、人情味,这是一个不一样的开国皇帝,大家心里五味杂陈。 来到软禁宁泽勳的院子,一群老太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林建岳心里很不是滋味,看宁泽勳住的地方不小,条件不错,林建岳也不便发火,只是问道:“皇宫里遗留的宫女嫔妃应该不少,这几位内侍年纪不小了,照顾不好皇帝的,她们去哪里了?” 窦世权见大家都望着他,知道林建岳有些不高兴,但没办法,只得出来道:“她们家里人自己接走了,微臣也不便阻止,事没有办好,殿下恕罪!” 林建岳摇摇头说道:“既然是这样,倒不怪窦枢密,只是他们啊,看似聪明,实际只是小聪明罢了,若能按本分做事,谁也不会亏待她们。” 林建岳知道,他这话一出,许多势利的人会把人送回来,这种情况下,林建岳也不好做更多,否则让江南拥护他的人怎么想? “王老大人,宁朝开国先祖几代对周国的遗老遗少照顾得不错,在民间得到了不少赞誉,咱们可不能做得比他们差。” 王圭点点头,有林建岳这句话,事就好办多了,他内心其实也想好好照顾宁泽勳的,感情并不是没有。那几个老太监哭了起来,这就不是害怕而是感激了。 一见到林建岳,宁泽勳自己就怂了,坐是不敢坐的,更不可能躺着,小命要紧,站在那里十分尴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盯着林建岳。 林建岳给宁泽勳行礼,宁泽勳都不知道怎么还礼或者还不还礼。 林建岳也不以为意,笑着问道:“圣上身体可好?我看这里环境还不错,我会给他们说,吃的用的可不能短缺,虽然可能比不上在皇宫里,但比一般的大户人家应该要好很多的。” 宁泽勳终于清醒了过来,半天才懦懦问道:“林…燕王这是来杀我的吗?” 林建岳摇摇头:“我怎么会这么做?不要说杀你了,没有攻下大都之前,圣上还是圣上。” 屋里其它人都不敢说话,林建岳接着道:“就是完成了驱逐鞑虏的伟业,我也不会对你怎么样,圣上放心吧!不过皇帝是不能当的了,王也不能当,有些人会拿你做文章的。我会封你为侯,就叫顺命侯吧!圣上要保重身体啊,我会派人给你诊治,最好是有个一男半女的,也好继承你的爵位。” 林建岳本不应当着众人的面说这些事,不过为了让大家放心,让大家好做事,先把调子定了更好。这里面自然也包含着林建岳的怜悯之心,否则绝对会有急于立功的人会对宁泽勳不利。 233 重用 林建岳安顿下来后,立即单独召见了王圭。 李祁年有些沮丧,林建岳不住皇宫,也不住他家里,这些没有关系,他可是林建岳的亲岳父啊,还是最早支持林建岳的人,不是应该第一个找他商量以后的大事吗? 看着自己的大儿子老神在在的喝茶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李祁年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这几年李祁年因为自持身份,倒是李梓礼与林建岳联系更紧密,办了不少事,在燕王府地位不低,人也年近中年,不好再像以前呼来喝去的了。 “梓礼,这几年你与殿下接触比较多,你说殿下这是什么意思?现在支持他的人多了,不会是看不起咱们李家了吧!” 李梓礼明白自己父亲的意思,不就是没有第一个找他谈事吗?李梓礼和父亲的想法相反,觉得这正是相信李家的表现。 “爹,您别想太多了,儿子觉得吧,这关系天下全局的大事咱们李家以后少掺和更好。在军中,李斐现在是骑军主将,掌控了十几万最精锐的骑军,曲尚群是无极军主将,李继忠是敌情司统领,李继勇是殿下最贴身的前锋营统领,就不算吴忠和其它中下级上百人的将领,已经很庞大了。内政上阳弟在淮东,李商歆统管京西南路和淮西,都是主官。还要殿下怎么样才算是信任重用李家?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培养照顾好景煜、景皓,这个殿下都想到前面了,让爷爷亲自去洛阳教导景煜,这才是大事。爹,您也劳累辛苦这么多年了,不如退下来,您主导建立个书院,儿子帮您处理一些琐事……” 李梓礼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李祁年恼怒地打断了。 “又说这些事,你是不是翅膀硬了不听爹的话了?退下来?是,现在殿下手下人才济济,可是谁有咱们父子三人贴心?咱们李家的忠心是毋须怀疑的,刘秉云韩玉衡他们还好点,王圭、马彦、褚青这些人谁敢说他们一点别的心思都没有?咱们得帮殿下看好江山!你正当壮年,居然也想退,以后谁来给咱们的景煜保驾护航?” 李梓礼哭笑不得,什么保驾护航?人家的亲爹都比自己年轻许多,还至高无上,以后能有自己什么事?说来说去还是舍不得手中的权力,还想要更大的权力。李梓礼心中忧虑,这么下去,殿下再仁慈,也是要出事的。 在书房私下见面王圭就随意多了,不用刻意表示敬畏,想到自己做了大宁的三朝元老,见证了南迁后的风雨历程,现在还得在新朝再干一回,王相心中唏嘘。 客套话林建岳没有再说,直奔主题。 “刘秉云能力非凡,不过我觉得还比不上老大人的老成持重能力全面,中原江南一统,地域广大,还需要老大人来统一治理把控,还望老大人再辛苦几年帮我一把。” “殿下能信任老夫,自当尽力,不过刘秉云先生殿下可不能把他放到地方,我是干不了几年的,以后还需倚重刘先生他们。” 林建岳的意思王圭很清楚,他还有继续培养刘秉云的任务。 林建岳点点头道:“新朝虽然还没有建立,不过中枢还是要成立的,老大人有什么建议?” “不知殿下欲建中枢于何地?官署衙门可与宁朝相同?” 林建岳笑着说道:“大都未曾攻下,中枢建那里都不合适,你我所在之地就是中枢之地,至于官署衙门还是暂用原来那一套吧!以后会改变一下,不过现在不用急。” 王圭立即理解了林建岳的意思,中枢在建宁北边的人不会高兴,在洛阳开封这些地方江南的人也不会满意,林建岳问的是怎么进行人事安排,重点是江南的人事特别是主官的安排,因为王圭本人是要跟着林建岳走的。 “李祁年能力出众,颇得人心,不如由他主政江南,殿下以为如何?” 颇得人心?是党羽众多吧!李家的势力已经很大了,也到了需要平衡的时候。 林建岳摇摇头道:“开封府地位重要,我想把老丈人调到那里去,李家是中原的大家族,许多事办起来也方便,目前江南主政的人还是江南人最好。” 王圭皱眉道:“中原人管中原,江南人管江南,这样下去会形成尾大不掉的利益集团,恐怕不妥吧!” 林建岳笑着说道:“中原江南都是初定,现在这么做有利于稳定人心,不过老大人说的也有道理,要未雨绸缪嘛,中原和江南隔绝已久,需要交流,中下级官吏可以互相对调,这个老大人和刘先生以后根据情形具体安排就是。” “既然这样,举贤不避亲,马彦是我的学生,才学见识不凡,胸襟宽阔,贤良大度,在中原跟着殿下也有不少时日了,不如由他来主政江南可好?” “正合我意,就按老大人的意见办!” 马彦有能力林建岳知道,多方考察后忠心也没有问题,最重要的是作为王圭最有出息的弟子,在江南王圭的党羽中威望很高,可以压服他们。 林建岳需要王圭主动提出来,举荐是有连带责任的。 幸好王圭老到,经验丰富,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这么短的时间基本都想通了,立即果断提出人选。 有为有主见的君主是大不相同的,王圭有些感叹林建岳的进步之速,已经具备成熟帝王的条件了,王圭居然有些压力,还有点不习惯。 事还没有完,跟在林建岳身边既是核心也是智囊,就要提出建议策略解决问题,内政完了还有军事。 “曹枢密也算得上是我的岳父,擅长军略,禁军人数众多,战力不弱,老呆在建宁不是太好,老大人有什么建议吗?” 问题又来了,重臣不是那么好当的,建宁的禁军是以前宁朝的禁军,以后的中央核心军队可就不是他们了,从云端上下来,处理不好是会出问题的。 “有镇南军在侧,建宁禁军几十万的确多了,老臣建议,可将禁军一分为三,一部跟随殿下北上,一部南下两广路,一部留守建宁。留守建宁的可并入镇南军统一指挥。” 分拆了,实力就弱了,留守的有人看着,其它都在行军打仗的路上,优胜劣汰,逐步转换想法,真正有本事的反而机会更多。 林建岳微笑起来,王圭有这个态度就好,他开始是自称老夫,现在都自称老臣了。 “老大人真是股肱之臣!禁军安顿好了,江南的事就完成大半,我也可以放心北上与李重山见面了。禁军的待遇不低,咱们可以勒勒裤腰带,不能打折扣,老大人放心,要不了多久,钱、粮这些都不是问题。” 王圭和刘秉云他们不同,听林建岳自称我、咱都惯了,王圭德高望重,旧的思想改不了,有些听不顺耳。 “殿下即便现在不称朕,也应该自称孤,否则怕有人会责怪老臣,说老臣不懂礼仪,没有尽到臣子的责任。” “人的地位嘛,可不是靠称呼来支撑的,以前有人还只是个草头王呢!就迫不及待地称孤道寡。不过既然老大人这么说,正式场合我会注意的,私下咱们该什么叫还是怎么叫,哈哈!” 王圭无法,附和笑了起来,算了,还是说正事吧! “北上的禁军老臣建议将他们的家眷都迁至洛阳、开封这些地方附近,现在那里缺少人口,又是旧皇城,正可安置,军队心里容易接受,也会安心。南下的部分可由曹少臻亲自带领,他威望高压得住,应该没有问题。” 林建岳大为惊喜,看来自己选择王圭继续主政是个正确的决定,林建岳亲自给王圭倒了一杯茶说道:“以后有了老大人帮我,可就轻松多了,多多拜托了。” 王圭也松了一口气,他知道曹少臻的想法,是要带兵出征开疆拓土的,这次借机就把这个事先敲定了。 234 曹家 林建岳去拜访曹少臻就没有带别人,只有乔灵领着剑堂的一群女子贴身护卫,有了曹茵这层关系,有些话需要私下说,王圭刘秉云他们就不好在场了。 一大早曹府一片慌乱,接到林建岳即将前来的消息,就开始进行府内各种收拾,闲杂人等全部赶走,儿子全部都叫了回来,连专门给林建岳住的地方都准备好了。 曹少臻带着曹征、曹群、曹勇三个儿子在大门外迎接林建岳。 林建岳大老远就急忙跳下马迎上去,并责怪曹少臻道:“曹老大人算是我的泰山大人,怎么能出大门迎接女婿呢?” 曹少臻躬身沉声道:“殿下可能还没有习惯,君臣有别,君高高在上是天经地义的,不要说殿下,就是德夫人回家了,老臣一样也是要见礼的。” 曹少臻的古板名不虚传,吃饭喝茶林建岳还是被迫坐在上位。 书房内林建岳决定换个方式交流,说正事前先拉拉家常。 “三位大舅哥都是在军中供职吗?北伐在即,需要许多有领兵经验的将领,就是危险很大,还要吃不少苦的,我可不会因为德夫人的关系特别关照的,哈哈哈!” 曹征长得十分魁梧,三十出头,手上茧疤明显,气势稳重,作为大哥,当即上前跪倒答道:“征已从军十年,经历过大小数十战,殿下未收复中原前,在淮东路也与胡人交过手,愿为殿下马前卒!” 林建岳扶起曹征笑着说道:“曹征大哥将门虎子,我麾下又添一大将了!” 看得出来,曹少臻对自己的大儿子也很满意,林建岳心中一动,有了一些其他的计较。 曹群一看就是书生,曹勇年纪比自己小不少,脸色通红,站在那里跃跃欲试,想说话又有点不敢说。 “曹征比较像我,曹群嘛,唉,一心想要做文官,可惜天资不够,到现在连进士都不是,估计就这样了。曹勇更差,文不成武不就,就是个混吃等死的公子哥。” 曹群是文人,城府较深,只是不说话,曹勇不干了:“爹怎么能这么说我?我也要做武将,跟随殿下建功立业,我五十步内箭无虚发,三五个大汉都被我打趴下过。” 曹少臻勃然大怒:“没有规矩!谁让你说话了?还三五个大汉,老子一只手就能把你撩翻,给我滚出去!” 林建岳急忙制止道:“老大人息怒,我倒是很喜欢曹勇弟敢说敢做的性格,这样,曹勇年纪还小,就跟在我身边,到前锋营锻炼一下,不过得从小兵做起哦…嗯咱们是亲戚,倒是可以开开后门,可以从什长做起,不要嫌弃。常言道,宰相必起于州郡,猛将必发于卒伍。我很看好你的。” 曹少臻大喜,能跟在林建岳身边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机会,急忙一脚踢在曹勇屁股上骂道:“还不叩谢殿下?” 一阵忙乱后,林建岳就要说正事了,曹少臻一挥手把三个儿子赶了出去,曹群没有机会说话,只能向林建岳作了个揖,林建岳点头示意。 林建岳不是故意冷落曹群,而是他有点问题,曹群不仅违背人伦与曹少臻的小妾费君怡有了肌肤之亲,居然还想通过费君怡收买蝶衣司的人,野心不小。 “禁军一分为三,这个过程中问题可不少,具体怎么分就由曹老大人做主了,有个原则需要注意,留守建宁的部队尽量以独子或者老弱者为主,北上的要胆大勇猛,南下的要能吃苦耐劳。” “老臣明白,不过禁军呆在后方未经大战许多年了,就怕北上的适应不了,反而会拖殿下的后腿。” 林建岳笑道:“我原来还在为北上的禁军统军将领发愁,用江南的将领吧不熟悉中原和北方的战争方式,用北方的又怕禁军不服。不过现在好了,曹征大哥是你的儿子,又是我的大舅哥,我看他刚毅勇猛,沉着稳重,还在北方打过仗,是最佳的统军人选。” 林建岳没等曹少臻回答接着说道:“现在地盘大了,军队超过百万,我很难再像以往一样如臂使指,这就需要可靠且有本事的人掌军,我相信老大人,也会相信曹征。不过光靠关系情分是不行的,还得有功绩战绩,老大人要好好嘱咐曹征,我希望以后他的部队能成为最忠心最能打的那一只,我还给他的部队想好了名字,就叫龙佑军吧!我北返时会带着他们一起走。” 曹少臻眼睛都红了,林建岳如此推心置腹,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只能肝脑涂地了。 “我不能在江南呆太长时间,老大人先进行龙佑军的组建吧,对了,留在建宁的可叫龙骧军,随你南下的就叫龙腾军,老大人看怎么样?” 龙腾军?看来殿下对自己的期望不小。 “一切当秉承殿下的意志!” “齐云济钟振骅也向燕王府靠拢了,我知道老大人与齐云济他们有点宿怨,不过也算不上是什么深仇大恨,希望还是要给他们的,夔州路与南边的大理国接壤,就让他们先去试试也好。他们还算不上是自己人,老大人南下攻略两广路时也要有所防范,我在北方鞭长莫及,有什么事多与镇南军吴毅联系,我会给他打招呼的,一切以老大人为主。” 话题已经渐渐扩展到整个南方的军略了。 “鲁近山的两大主力丹阳军会稽军加起来约四十万,老臣已听闻,希望北上的超过三十万,但鲁近山安排北上的不过十余万,可见其有别的心思。殿下,老臣以为,不如……” 林建岳制止了他说下去,良久后才说道:“蝶衣司给我有过消息,据说鲁近山有攻击福建,占领东夷岛自立的想法。鲁近山亲自敢来见我,态度没有问题,我觉得他短期内自立的可能性不大。鲁近山经营两浙路日久,不宜有什么敌对的动作。我会与他好好谈谈,他要南下,我主动让他南下,福建路也好东夷岛也好,可以先交给他管辖。” 曹少臻急道:“毕竟是个隐患,殿下放心,老臣有绝对把握拿下他,也不会造成多大损失和动荡,禁军一分,再对付他就不容易了。” 林建岳笑道:“人家已经臣服,还要赶尽杀绝,不是那么回事,以后谁还敢相信我?鲁近山很强,但有个致命的弱点,他的水军根本适应不了真正的海上作战,就算日后控制了东夷岛又如何?待我把海军改建完成,他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做我的忠臣了。他已按我的命令在杭州府建皇家海军学院了,会稽军也南下集中在温州处州等地,他原来的水军就让他带走,帮我打前锋是好事。老大人放心,待你完成两广攻略后,鲁近山会主动配合你继续南下开疆拓土的。” 235 得偿 林建岳疲倦地躺在浴桶之中,水很热,难得放松下来,林建岳有些昏昏欲睡。 原来当帝王是很累的,林建岳感觉自己是进步很大,说话做事也讲权谋机心了,不这么做不行啊!林子大了,各种各样的人都有,有能力的更多,林建岳必须比他们更强看得更远,才能无惊无险地建立林家王朝。 也许是自己多虑了,大势之下,人心归附,即便现在自己天天游山玩水,王朝也能建立。 可是这不是他想要的,有了梦中指引,他就想要建立一个远超汉唐长盛不衰的日不落帝国,也就不得不使出全部的力气智慧,保证自己的核心权力不旁落。 林建岳知道自己心还不够狠,更不愿意跟随自己的那些功臣元勋没有好下场,有些事就必须做,不得不做。 乔灵不是第一次服侍林建岳了,铺床叠被,入浴搓澡都做,可是她心心念念的殿下从不对她动手动脚的,让她十分郁闷,王妃是有过明确指示的,可自己一个黄花大闺女,总不能自己扑上去吧? 看着气雾中林建岳那疲惫的神情,乔灵很心疼,都快当皇帝了,还这么累这么忙碌,画画眉调调情不是很好吗?乔灵在外日久,接触的女人就没有一个简单的,比如懿夫人,比如沐惜惜,比如齐自妍,未经人事,花招已经知道不少了。 除了自己,殿下不喜欢有别人在旁边看着,乔灵托腮呆呆地望着林建岳的脸,思绪不断飘远,连林建岳睁开眼睛望着她都不知道,模样娇憨。 第一次见到殿下的时候,自己多少岁来着?嗯好像十四岁了,见的人多了,乔灵知道殿下并不是那么俊俏,可是就是这么让人恋恋不舍,乔灵早已明白自己对殿下绝对不会仅仅是感激感恩,包括自己的妹妹乔珊,都十八岁了,死活都不嫁人,乔灵低头深深的叹气。 “咳!咳!” 乔灵一惊,急忙站了起来,就看见殿下定定地看着她,脸一下就红了起来。 林建岳心中有些好笑,想到乔灵经常有意无意地投怀送抱,那有什么不明白的?也憋了不少时候了,也罢,就勉强当一回昏君吧! 林建岳招招手,乔灵心跳突然加剧,低着头慢慢走了过去。 林建岳一手伸手抬起乔灵的下巴,动作显得有些轻佻,另一只手伸进衣服里面。 乔灵杀了许多人,却从没有如此紧张手足无措,心里什么也没有想,心思全部随着林建岳手移动。 “他摸我的胸了,不行了,怎么全身无力,感觉好奇怪,可是为什么又这么舒服,心都要跳出来了。” 林建岳赤裸着站起来,解开乔灵的衣服,突然看见乔灵身上依然有些伤痕隐约可见,对了,那是她去刺杀邓婵时留下的。 欲望暂时消失,林建岳心中十分怜惜又有些后悔,这是个对自己全心全意的好姑娘。 “乔灵,你愿意永远和我在一起照顾我吗?冷落你这么久,是我不对,刚才又那么不尊重。” 乔灵清醒过来,羞意大盛,见林建岳只是搂着自己并没有下一步动作,而是仔仔细细的看着自己身上那几道怎么也完全消除不了的伤痕,她是个聪明的姑娘,立即知道了林建岳在想什么。 “殿下,我…能在殿下身边,能为殿下做事…为殿下受点伤,特别欢喜开心,真的,我什么也不要,只愿待在殿下身边永远服侍殿下。” 林建岳低头轻吻着伤痕,乔灵发现自己学的那些所谓的技巧什么都没有记住,仿佛身在云端,飘在天上,或许就这样死了也心甘情愿吧! 清晨醒来,林建岳神清气爽,又有些鄙视自己,为什么做了这种事后感觉精神这么好,真是有昏君的潜质。 乔灵居然没有在身边,警惕性严重下降啊!窗外隐隐约约有剑气纵横,林建岳知道是乔灵又在带着剑堂的人晨练了,一个姑娘都能如此,自己还有什么抱怨的?林建岳目光慢慢坚定起来。 林建岳带着一大票人再次游览钟山,钟山未变,人却变了,站在山顶眺望巍峨的建宁城,或许是心境影响吧,林建岳觉得建宁城曾经的脂粉气似乎已经消失了。 大事都办得差不多了,暂时也没有什么紧急的事,一行人心情很好,说说笑笑来到一处凉亭,突然有人发出了意外的惊呼,众人一问,原来是有人在亭柱上眷写了一首唐朝大诗人李太白名诗,这倒不奇怪,奇怪的是有人落款还有日期,这人大家还认识,就是曾经的次相齐云济。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字龙飞凤舞,日期正是王圭曹少臻杀进皇宫的日子。 “看来齐云济当时很不服气啊!可是他再要强,不还得在殿下面前臣服吗?” 王圭笑着说道,众人纷纷附和。 林建岳沉吟了一下,叫过李商歆问道:“夔州路可有要求援助粮草兵器?” 李商歆立即答道:“根据殿下离开时的安排,京湖路已支援他们粮食超过十万石了,兵器盔甲这些倒没有。” “不得不说齐云济还是很有能耐的,以前伪装的不错,也很能忍,算得上是个人物。殿下,夔州路地域虽广,一时半会很难准备好,其南方全是崇山峻岭,道路难行,土人山寨林立,现在就要求他动有些不近人情,内部也需要时间安抚。可是也不能就这么放任不管,还是要压一压的,臣建议最多再给他一年时间。”说话的是刘秉云,过江后他还没有表现的机会。 林建岳点点头:“希望他和钟振骅不要行差踏错,对了,曹老大人,听说齐自妍还在建宁是吗?” “的确如此,还住在齐云济的旧宅里。齐云济胆气不小,也很了解我,知道我不会为难一个弱女子。” 王圭笑道:“齐云济了解的不仅是你,还很了解殿下,看来他对殿下还报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林建岳轻叹道:“这个事啊是有人做了点错事,不管齐云济当时是怎么想的,齐自妍只是个女子,能有什么太大坏心思?不应该这么受难的,也罢,我就去见见她,希望她能好起来吧!” 涉及宫闱秘闻,在场的人都不敢说话,更不敢问是谁做了错事。 236 所愿 乔灵极不愿林建岳去见齐自妍,她知道自己的殿下对弱女子有不同寻常的怜悯之心,最主要是她极为讨厌齐自妍,认为齐自妍是个极不自爱淫荡的女人。 不过林建岳决定的任何事乔灵都会顺从,为策完全,乔灵先行把齐宅清理了一遍,并看了一下齐自妍如今的状况。 齐云济留下照顾齐自妍的人不少也很周全,齐自妍看起来生活情况很好,只是有些消瘦,双目无神,依然望着窗外喃喃自语,乔灵正准备上前听一下她在说什么,却被齐自妍身边的人挡住了。 听到动静,齐自妍缓缓转过头,当看见乔灵时眼神似乎有了一丝波动,难道她还能认出来自己?虽然自己是那件事主要的经手人,可是疯子就是疯子,不应该有这个反应的,乔灵心中有些疑惑。 很快齐自妍恢复常态,乔灵也没有强行过去,她要急着回去给殿下汇报自己的怀疑。 “你是说齐自妍可能已经清醒了?” “是的,殿下,如果真是这样,其中必有阴谋,就是为了诱骗殿下轻涉险地!” 林建岳大笑道:“险地?这怎么可能,齐自妍不过是一女子,我身边不仅有剑堂贴身保护,在外还有上万前锋营将士,整个建宁有超过十万禁军,别说她了,就是齐云济率大军前来也是无用。再说了,我感觉好几年都没有活动过手脚,倒希望齐宅里埋伏点什么刺客之类的,再这么下去,都不知道怎么杀人了。” “乔灵,咱们不能总把人往坏处想,把事往阴谋方向引。我给你说,人得癔症了,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陷于一些场景不可自拔罢了,一旦走出来,其实还是正常人。我知道自己有些妇人之仁,但有什么关系呢?人啊还是有点怜悯之心更好,我希望我身边的人,我的部属,我的朋友兄弟都是这样的人,一样可以成就大事。我会去看她的,不是为了拉拢齐云济他们什么的,没有那个必要,就是单纯的希望她能好起来。” 乔灵紧紧抱着林建岳,喃喃说道:“我跟着殿下这么久了,原来夫人她们说的是真的。殿下和所有人都不同,是那么特殊,那么吸引人,您就是火,让所有人都喜欢殿下、爱戴殿下、拥护殿下。” 林建岳笑道:“你喜欢我,夫人们喜欢我,孩子们喜欢我,也就够了,所有人都喜欢我,那成什么了?黄金珠宝吗?” 没有耽搁,林建岳立即前往去看望齐自妍。 话是这么说,防范还是要做的,乔灵把在建宁的镇抚司好手都一并叫上了。 一切都不用怀疑了,乔灵陪着林建岳再次见到齐自妍时,完全就是清醒的模样,或许齐自妍的心魔就是想见到林建岳吧!见到了,也就这样了。 作为曾经的贵妃,气度还是有的,乔灵惊奇地发现,齐自妍连原来的狐媚气都消失了。 齐自妍凝望了林建岳很久不说话,林建岳也不在意,只是温和地看着她。 终于垂下眼帘,齐自妍深深的福了福轻声说道:“小女子参见殿下,一直以为一个疯子此生永远不可能见到殿下了,没有想到殿下屈尊降贵来看我,此生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小女子走错了路,一心只想着怎么争宠,不知自爱,这又怎么配得上独一无二英明神武的殿下呢?唯有真心祝愿殿下早日一统天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齐姑娘毋须介怀,你能好起来我就放心了。令尊现正在牧守夔州路,在为民办事,在开疆拓土,你的家人也都在那里。从建宁去夔州山高路远,不过齐姑娘放心,我会安排人护送你过去团聚的。” 齐自妍摇摇头:“我已经给齐家丢脸了,也愧对父亲自小的教导,无颜回家。听说圣上还在建宁,身边的人都跑光了无人照顾。疯了这么久,小女子想了很多,也明白了很多,人还是有始有终更好,恳请殿下同意小女子回到圣上身边,也算有个念想吧!” 林建岳不禁对齐自妍刮目相看,又怎么可能不同意她的要求。 “乔灵你是认识的,她会知道怎么帮你。以后圣上周围居心叵测的人可能会不少,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联系她,我会专门安排人注意的,齐姑娘可以放心。” 齐自妍跪了下去:“多谢殿下成全!”又向乔灵说道:“以后可能会麻烦乔姑娘。我很羡慕乔姑娘,可以长久在殿下身边照顾他,地位不在高而在德,我明白得太晚了,恭喜祝福姑娘!” 乔灵默然无语,自己不是没有错,只是殿下把它挽回了。 了结了一件心事,林建岳感觉很轻松。 因为要等待北上的龙佑军组建完成,林建岳决定到江南到处走走看看,江南风华物茂,山青水秀,繁华胜地,如苏州太湖杭州西湖这些,都是很有名的。既然来了,不去看一看说不定江南的人还有意见,加上又没有定都建宁,如果认为自己看不起江南就不好了。 王圭已经开始着手清理豪族地主兼并土地虐待民众这些事,刘秉云也跟着去了,林建岳本不想这么急,不过看王圭信心满满的样子,让他去试试也好。 林建岳就是出去游玩阵仗也很大,除了前锋营跟随外,因为要去两浙路,曹少臻一直不太相信鲁近山,便直接调拨了五万最精锐的禁军由心腹将领带领跟随,这样即便鲁近山全面反叛,也能全身而退。林建岳本有些不同意,认为太铺张浪费了,可是曹少臻固执己见,若不是要处理龙佑军龙腾军的事,他还要亲自去,便也只能由他了。 林建岳发现从河东回来的韩玉衡有些郁郁寡欢,便其他人都没有带,只带着韩玉衡李商歆这对最早跟随自己的老冤家,再加上鲁邦言就直接出发了。 林建岳第一站就是直下杭州,皇家海军学院的建立关系着日后的大计,他得去看看进展如何了。 曲尚群已带着定海军支援的将官和数万无极军及战船从长江出海绕行到达杭州湾,据说若不是有定海军的人在,能活着到达的人会少很多,让林建岳十分担心,这还只是近海,若是以后在远海不是更糟? 237 前景 因为大军随行,为尽量避免干扰民众踩坏庄稼,林建岳行动并不快,一日不过几十里地。 让林建岳和江南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一路上居然遇到了好几起自杀式的袭击事件,只是在前锋营的重重刀枪之下,连林建岳的面都没有见到。 一时整个江南风声鹤唳,鲁近山专门派了一只部队前来开路,沿途的百姓倒影响不大,豪门大户却差不多都遭了罪,有事没事就被抓起来审问,因为从刺杀者的尸体看都不是平民百姓,甚至有些手中还有军队的制式兵器。 这种情况林建岳也是第一次遇到,在中原,无论是豪门地主还是普通百姓,都可以说是既得利益者,林建岳对他们来说是犹如神明一样的存在。 可是江南不是,即便林建岳驱逐鞑虏威名传天下,可是有一部分既得利益者不管这个,对他们来说,已经习惯了在原来宁朝统治架构下攫取利益,林建岳取代了宁朝,统治阶级有所变化,他们还能维持原来的地位吗?比如曾怀亭赵翼这样的人。 林建岳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鲁近山也知道是什么情况,若不是他靠拢了林建岳,他也会是这批人中的一员。 因为是在两浙路的地盘上发生的事,鲁近山不得不亲自前来面见林建岳请罪。 既然鲁近山来了,林建岳倒省了点事,不用再专门去找他谈话了。 林建岳在湖州乌程县停了下来。因为这里有一座道峰山,山不高,可是山上有一座名寺,称护圣万寿寺。 倒不是因为寺的名字有祥瑞的意思林建岳要去看,而是因为鲁邦言在闲聊时说起过许多年前倭国有个很出名的高僧圆明禅师来万寿寺求过法,当时是盛况空前,流传甚广,据说回去后就成为了倭国的国师,他们那个什么天皇陛下都要以弟子相称。 既然一个和尚都可以来这里,那必然就有相对安全的海道,自然万寿寺的高僧也可以去,倭国是林建岳必须要攻取的地方,不为别的,也不是梦境中那简单的爱国情绪作祟,就是因为倭国的金山银山,是利益使然。 林建岳邀请鲁近山、鲁邦言及李韩二人同游万寿寺,有些话题可以借此展开而不会显得突兀和别有用心。 李商歆当了这么久的地方大员,一有机会展示自己渊博学识的毛病还是没有改。 道峰山山脚下,有一条石板路直通山顶的万寿寺,石板路上每一块石板上都雕刻有不同的花朵样式,林建岳有些惊叹,再加上山道两侧幽静秀丽的景色,风格迴异的凉亭,的确是个游览的好地方。 “东坡先生有诗曰:我从山水窟中来,尚爱此山看不足。可见此山此景之盛名。”李商歆说完得意扬扬地看着韩玉衡。 韩玉衡憋嘴道:“有本事自己写几首出来啊!就像是殿下那样。老念别人的诗,也不知道你嘚瑟个什么劲?” 娘的这么说下去别又叫我做诗词,那就要丢大脸了,林建岳急忙转移话题对鲁邦言说道:“万寿寺还有名气很大的高僧吗?” 鲁邦言恭敬地说道:“有的,万寿寺有个高僧名妙觉法师,曾经去建宁做过大法事。” 林建岳喜道:“那必定是佛学深湛,他年纪大吗?还能不能坐船出海?” 众人不知道林建岳是什么意思,不由面面相觑。 鲁邦言急忙答道:“估计已有四十余岁了,应该…没有问题吧!” 林建岳拊掌笑道:“这就好了,咱们就去见见这个妙觉法师。法师年纪不大,想必还是愿意为国出力的,我会让曲尚群专门为他打造一艘海上战船,越富贵华丽越好,我让敌情司镇抚司的人与他同行,东渡大海前去倭国传播佛法,宣扬咱们中央之国的威严,要有来有往嘛!” 众人瞪大眼睛望着林建岳,心中嘀咕,不就是对倭国有想法吗?说得这么好听。不过既然殿下这么说了,妙觉法师不愿意为国出力也得愿意了。 林建岳转头又对鲁近山说道:“鲁帅,你的会稽军在温州准备得怎么样了?其实没有准备好也无大碍,福建路虽然地盘不小,不过那里多山少人,鲁帅在那里威望也不小,都是汉人,能不打尽量不打,想必他们是愿意听鲁帅招呼安排的。” 鲁近山心中喜悦,林建岳不仅没有因为刺杀的事怪罪他,还明确要求他攻略福建路,这下就名正言顺了,大军压境,福建路不愿意也必须愿意。 “是听殿下的安排吩咐,微臣必竭尽所能。” “离福建路隔海以东不远,有一座大岛名东夷,据说上面没什么人,条件不错,有水有平原,鲁帅安抚好福建路后,可领你的水师继续攻略东夷岛,东夷岛以北就是倭国,从东夷岛那里攻打倭国可比从这里去方便多了,必然没有防备,也可以练练兵嘛。” 鲁近山心中暗惊,怎么殿下什么都知道,鲁近山突然觉得东夷岛离汉人核心之地还是不够远。 “咱们啊目光要看远一点,不要听别人说什么穷兵黩武,也不要怕没有支撑,倭国别的没有,但有金山银山,这个东西在世界任何地方都是通用的,咱们把它抢过来,以后要什么没有?宁朝别的事就不说了,海上与南边番邦通商买卖东西这个事的确做得不错,也让我们知道了世界之大,香料、稻米这些东西十分丰富,咱们缺什么就买什么,多了什么就卖什么,又有了数不尽的金银,咱们想不兴盛都难。” 众人已经完全跟不上林建岳的思路了,游个山直接说到了国家大事,只得把这些记下来回去好好琢磨琢磨。 既然殿下也知道倭国的金银之山,话中的意思也有鼓励他进攻倭国的意思,鲁近山兴奋起来,倭国离殿下够远了吧?说不定不仅可以成为藩镇,当王都是有机会的。 “我拟让鲁邦言先生负责两浙路的内政事宜,鲁先生多与马彦沟通,自然也会支持鲁帅攻略福建路、东夷岛甚至是倭国,鲁帅就放心吧!哈哈哈!” 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自己与鲁邦言是兄弟,这么安排可说是给了鲁近山最大的便利,鲁近山心悦诚服地拜谢林建岳,这次林建岳就没有太客气。 鲁近山不知道的是,鲁邦言已经决定铁心跟着林建岳走了,在原来的鲁家之外另建可以传承的世家大族,他是反对鲁近山在汉人体系之外另立势力的,他知道鲁近山没有这个本事,光有野心有什么用?就是跟他南下的将领也不全是与他一条心,鲁邦言很清楚这些事。再说没有大后方源源不断的支持,一切都是空中楼阁,一个不好,就是人死族灭的下场。 238 政策 心情很好的鲁近山居然十分健谈,风景名胜、地方名小吃这些如数家珍,最后连江南美女如何的好都说上了,让林建岳有些好笑。 万寿寺很有名气,是江南的佛教圣地,素有天下五山十刹之一、浙北第一禅林之称,建筑也很宏伟大气。 林建岳来了,自有人提前上山知会,妙觉法师虽是高僧,方外之人,也不得不到寺门外来迎接,毕竟没有成佛,还是要在人间生活的。 林建岳虽然不喜欢佛教,但也不会在脸上显露出来,即便妙觉法师神情淡淡的也没有发飙,说话很是客气。 天南海北的一阵胡侃,天色渐晚,林建岳就有些不耐烦了,直接就对妙觉法师说道:“今日孤到贵寺来,倒也不完全是游山玩水。佛是要普渡众生的,就是海外蛮夷也需要教化,传播咱们汉人的文化。听闻倭国曾到贵寺来学法,咱们可不能敝扫自珍,也需回访一下他们再教导教导。法师是高僧大德,自然是回访的最佳人选。法师放心,孤会专门派海军护送,衣食住行这些都不用担心,更会备好各种礼物。不知法师意下如何?” 这是请求吗?这完全就是命令,连随行的人都安排好了。 妙觉法师苦着脸说道:“贫僧老迈,恐怕行不得远路,还请殿下原谅则个,再加上贫僧佛学浅薄,恐怕担不得殿下交代的大任。” 这是拒绝了?林建岳还没说话,鲁近山发怒了。 “妙觉法师,你这话就不对了,在江南谁不知道法师的大名?就是宁泽勳对法师不也是恭恭敬敬的?再说了,倭国那些人也只认万寿寺啊!法师也是汉人,不会因为学了佛法就不认祖宗了吧!” 鲁近山说话就很不客气了,毕竟涉及他的利益,连还在位的皇帝都直呼其名,看他那剑拔弩张的模样,似乎一个不好就要动手了,妙觉法师脸色有些发白。 “鲁帅不可对法师无礼。法师,你此行意义重大,对咱们万万汉人有很重要的作用。到了如今,也是咱们应该走出去的时候了,总不能老是别人到咱们家里来串门吧!日后子孙也会感谢法师的。若不是胡酋李重山赖着不走,孤都会亲自陪着法师去的,安危这方面法师不用担心,我燕王府海军近百万,倭国虽远,也必会把法师当上宾对待的。” 妙觉法师十分无语,什么百万,吓唬人呢!可是一个王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不去都不行了,再不知好歹,恐怕没有什么好结果。 此去倭国,可不是去交流一下那么简单,还有安抚教化或者说愚化的重任,也许此生就回不了中土了。 “既然殿下如此看重,贫僧就勉为其难吧!唯盼殿下能知晓佛门的功德,给佛门一个机会。” 妙觉法师不是不食人间烟火,他知道林建岳不怎么喜欢佛教,借此机会干脆求个情,不要让佛教的传播在中土泯灭。 林建岳笑道:“咱们汉人啊,要从根上讲其实更加崇拜祖宗而不是佛主道主,在中土限制佛教的发展是不得已而为之,但只是限制而不是不尊重,法师放心吧!中土有制约,可是倭国可以啊!以后就看法师怎么宣扬佛法了,孤也会命令部下配合法师的。” 妙觉法师眼睛亮了起来,林建岳心里笑了笑,这种事得有了动力才有效果。 袭击的事林建岳没有对江南上下表示不满,连主要责任人鲁近山都没有什么事,似乎还有点什么好处,让江南上下大松了一口气。 刘秉云有些忧虑,对王圭说道:“王相,是不是把清理丈量土地的事先放一放?这会触动许多豪门大族的利益,驱逐鞑虏的事还没有最后完成,如果江南烽烟四起,恐怕对大局不利。” 王圭不以为然:“袭击殿下不过是一小撮宁朝遗老遗少干的事,觉得宁家完了,他们就捞不到好处了。打击土地兼并是宁朝廷想了几十年而不敢做的事,如果不趁现在这个时机做,以后会更难做。再说了,只是清理,又不是没收,多交点税而已,殿下来了,他们得表示表示,支持一下殿下,改善一下民生,不会触动他们的根本利益。刘相不必太担心。” “就怕影响到殿下在士族中的声誉,不如请示一下殿下,王相您看如何?” 王圭点点头,其实他也有点担心,大世家大豪门都沟通过了,没有问题,可是他们代表不了全部,万一有不长眼的聚众反叛,怕倒是不怕,影响确实不好。 接到王圭刘秉云的紧急传信,林建岳想了很久,从过往的历史看,土地兼并的问题一直没有得到很好的解决,以现在的条件也解决不了,所以为什么林建岳不断放出话来要不停扩张,很大原因就是因为如此,必须转移矛盾到别人身上,给那些豪门大地主更高的期望。 蒙胡还在北方威胁,内部不宜动荡,海外扩张和贸易还在纸上,没有现实的好处是没法推进的。 好在自己现在的威望如日中天,中原闲置的土地也很多,林建岳明白王圭他们急迫的心思,改朝换代了,大家都得有好处吧?特别是那些贫穷的人家,否则人家凭什么支持你? 事可以继续干,但需要做好民间的风评导向,特别是那些中小地主阶层,林建岳决定让马彦立即新建一个衙门,就叫劝抚司吧!专门下县下乡干这个事,要明确宣扬以后土地多的是,还有土地是从哪里来的等等这些事。现在只是需要大家勒勒裤腰带,目的就是为了以后拥有更多的土地,甚至可以以土地换更多的土地。 林建岳在回信中特别阐述了自己的想法,即为什么要成立皇家海军学院,为什么要海外扩张,海外贸易有什么好处,一系列措施实行十数年几十年后,土地甚至有可能成为累赘,因为大家都出去发财了,还不缺吃穿,土地可能都没人种了,当然这是很久以后的事了,汉人的土地情结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林建岳现在说这些事是给王圭他们以信心。 接到林建岳的回信后,王圭刘秉云二人研究了很久,他们可没有林建岳后世的见识,不过都是经验丰富才华出众的老鬼,慢慢也就理解了。 以后有了出路,信心也上来了,王圭立即召集所有执政的官员,大刀阔斧地开始了江南有分寸的土地运动,不过一年时间,就累积了庞大的财富,百姓的向心力上来了,豪门地主们驱逐鞑虏海外扩张的心情也急迫了起来。 239 灌输 曲尚群对建立海军学院的热情比林建岳还高,领略了辽阔大海的风光,他已没有太大兴趣在长江里面游荡了。 听着曲尚群喋喋不休兴奋的汇报,林建岳没有多说什么,具体的他也不懂啊,可是皇家海军的观念还是要灌输下去的,这涉及核心的权力。 学院占地很广,各类房屋已经建立了数百间,林建岳估计容纳十万人都没有问题,而且首先修建的就是专门给自己居住办公的房子,据说房屋名字鲁邦言还专门到建宁请教过王圭。 “皇极阁?看来王圭十分了解自己的意思”林建岳心中暗道。 两浙路的确富庶,这么短的时间,基本规模都建出来了,鲁近山的确真心支持和用心,林建岳感觉自己又开始有些心软了。 站上高台,看着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无论是定海军的人还是无极军的人,都用崇敬崇拜的眼神望着自己,林建岳有些感叹,这就是完成驱逐鞑虏收复中原的福利,现在还只是开始,以后还有更多的好处,另一世界的大明,许多任皇帝基本不干人事,大明的江山依然稳如泰山,就是因为驱逐鞑虏得国太正。 “海军的兄弟们将士们,今天你们离开战场来到这里,可不是来度假休憩的。可能许多人还不知道来这里做什么?我告诉你们,你们是来做学生的,做我的学生。现在我是燕王,以后是帝王,也就是说你们以后都是天子门生。以前吧只有中了进士的人才是天子门生,现在你们也是了!” 以前地位低下的武人也可以当天子门生?可以看到这些武夫眼中散发出兴奋、自豪的目光,只是因为自己在,只是压抑着、沉默着没有高声欢呼。 “为什么你们会成为天子门生?因为你们是皇帝直属的海军,大海是辽阔的,比咱们脚下的陆地更加辽阔,但大海也是危险的,有敌人,有海盗,也有变幻莫测的狂暴天气,它需要你们具有非凡的本领和勇气,要有一往无前的决心!” 这些武夫不是目不识丁,但要说有多高的学问也谈不上,不能说得太复杂。 “陆地上要开疆拓土太困难了,可是大海之上不是这样,你们有船,有无数强大的战船和武器。大海虽大,也是有尽头的,尽头那里是什么?是蛮夷占据的陆地,那里有无数的粮食和财宝,我需要你们去打败他们,征服他们,教化他们,夺取他们的土地,为咱们的帝国服务。一切为了帝国!” 林建岳向天举起了右手。 “一切为了殿下!一切为了帝国!” 上万人有样学样,整齐划一,充满了狂热的气氛,他们将成为侵略者、殖民者、征服者,但在这个时代是必须的。 “以后的皇家海军都会由你们率领,许多年后它的规模会非常庞大,所以你们需要学习,学习怎么造海船,造无数越来越大越来越强的船,还要学会使用他们,学会适应大海,学会海上作战,还要带出无数和你们一样的人才行。” “整个杭州、苏州、秀州都将是海军的前进基地,这里是富庶的,你们的家眷子女都将在这里分得土地、房屋、商铺,当你们从海外带回无数货物、人口、财宝时,这里将更加富庶,整个帝国、整个天下最富庶的地方。努力前进吧!帝国皇家海军万岁!” “殿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光是喊口号不行,还得有实际的利益,要让他们知道,这些只有皇帝能决定,只有自己才能给予,只有效忠才能得到。 林建岳还有更深的考虑,当他们第一次从海外归来后,这里就会繁华起来,无数豪门豪商会蜂拥而至,交易兴盛,然后进一步刺激海外的战略和海军的规模,那时就可以逐步彻底解决国内的土地兼并问题了。 可是繁华的地方不能只有这一个地方,也容纳不下越来越庞大的海军,决定新开港口只能由自己或者以后的皇帝来决定,让皇家海军的概念深入人心。 目前能眼见的好处只有一个,彻底控制海军。 海军的官制、爵位、文官制衡等等是一个复杂而又长期的过程,单靠自己肯定是不行的,军政分离的大原则也不能改变,想到这里林建岳一阵头疼,得好好物色一下人选了。 跟随林建岳这么久了,又久掌大权,李商歆韩玉衡两人早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全程旁观了海军学院建立的过程,他们知道这里以后会是什么样的地方,两人不由自主地对视了一眼。 “韩先生,你是我的启蒙老师,更是元从功勋,这次带你过来,就暂时不要走了。苏、杭、秀州将合并为一府,名镇海府,现命你为镇海府经略史,我的意思你应该大致明白,首先就要做好官吏选拨衙门组建,安置好海军家眷,规划好政事军事商事土地。你要和鲁邦言多沟通,他会支持你的,所有事务都要直接向王、刘二人禀报。” 韩玉衡心中大喜,远在河东离开核心太久了,这次终于回来了。 李商歆有些失落,也明白殿下不可能把这个事交给他,李家已经很强大了,又有曲尚群在这里,不能再染指重要的海军。 西湖美景及园林闻名遐迩,气候宜人,特别是东坡居士担任过杭州知州后,更是天下达官贵人向往的休闲之地。 宁朝南迁后,除了宁泽勳外,他的祖父父亲每年在这里呆的时间有时候比在建宁还长,除了环境舒适,还有躲避胡人兵锋的需要,这里出海逃难方便嘛! 西湖东南岸有一行宫,名会芳殿,有三堂、九亭,还有庞大的御花园,林建岳来了,自然就是他的住处了。 林建岳从未见乔灵如此活泼过,游览山景,西湖泛舟,整整一天都没有停下。 江南的景色气候与北方大不相同,在这里住下来就不想走,极为消磨人的斗志,林建岳也很喜欢这里,但他不敢多住,他怕一个不好就变成宁泽勳那样的人了,特别是鲁近山鲁邦言送进来了一大批江南的绝色美人后。 江南需要自己决定的大事基本已经做完,龙佑军也组建得差不多了,林建岳知道该回洛阳了,他的夫人们已盼望日久,还有好几个新出生的孩子都没有见过。 北伐开始后,倒可以让芸曦带着夫人孩子们来这里住一段时间,运河通了,也不会太辛苦,洛阳毕竟还是太靠近前线了。 北伐啊!林建岳其实有些心急,但急是没有用的,江南彻底安稳至少需要一年,等待海军学员学成归来控制定海军至少需要两年,辽东方向形成威胁的时间也差不多,河套方向可能会更久。 林建岳不由叹息。 240 畏惧 李重山已经把林建岳以钟山为题的七言诗反复看了几遍,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了些许畏惧的感觉。 自己居然成了寇?自认雄才大略的李重山心中愤怒。他想要巴图苏立即整军进攻中原打乱林建岳的步伐,却遭到了朝野上下的一致反对。 有两个事让李重山没有强行推进进攻中原的决定,一是巴图苏说,目前大蒙主力面对林建岳的部队时一直没有取得像样的战绩,士气比较低落,需要通过几场小战役大胜来提振信心。二是捕鹰卫已探听到准确消息,辽东与高丽交界之处出现了大量打着宁朝旗号的汉人军队,腹背受敌,需要先行剪除。 河东、辽东及黄河战线,三面受敌,难道真就只能退回草原吗? 现在已经不是服不服的问题了,从林建岳的七言诗中可以看出,他的野心很大,就是回了草原,估计还是得打,既然要打,还不如就在汉地打,在草原打自己是有优势,可是破坏也很严重,自己草原共汗的地位如何能保得住? 秦师傅建议,想办法挑起林建岳林建安之间的内斗,牵制林建岳的力量,这倒是个好办法,可是难度也很高,人家是两兄弟,虽说即便是兄弟在争霸天下中也不会手软,可是短期内也很难奏效,现在主要还是对付自己,上次自己派人去蜀地,一个人都没有回来,由此可见一斑。 林建岳会给自己这个时间吗?李重山没有把握,中原的军力现在是奈何不了自己,可就像他诗中说的那样,江南一稳,百万江南军队及海量钱粮物资进入中原,李重山知道自己是消耗不过林建岳的,所以他才会提出先行攻击中原。 必须要有所动作,不能坐以待毙,思来想去,李重山招来巴图苏询问方略。 “巴元帅,黄河一线林建岳重兵集结,又是以防守为主,缩在龟壳里奈何不了他们,不过河东地是林建岳势力的突出部,西有关中河套威胁,不过大山相阻,黄河又在他们控制之中不好打,能不能从东突破太行山关隘收复河东?现在河北大军修整日久,粮草充足。如果拿下整个河东有困难,拿下晋中整个形势也要好很多。” 巴图苏显然也分析过目前的局势,当即答道:“太行八陉,南面的轵关陉、太行陉在林建岳控制之中,北面的蒲阴陉、飞狐陉、军都陉在大蒙控制之中,都不是河北进入河东的主要通道,目前对峙的主要是白陉、滏口陉和井陉,其中井陉最重要,只要拿下井陉道,取得晋中太原易如反掌。只是刘景烨的本事陛下是知道的,早就在井陉固关布下重兵,另外两个关隘地势更加险要,更不容易攻下。咱大蒙主力均为骑军,步卒…陛下,实话说步卒咱们的确不是林建岳的对手。” 李重山十分不满地道:“那就这样干看着?一旦林建岳收拾好了江南,单凭河北关中两地可挡不住林建岳的全面进攻,只有退回草原等死了。” 李重山话很重,巴图苏汗都流下来了,思考了一会儿才说道:“陛下,河东虽然有地利优势,不过他们兵力不足,还是有很大机会的,河北加上大都总兵力近百万,小臣计划先三路进攻,调动河东疲于奔命,云州军南下威胁雁门关必守之地,配置十万骑兵五万步卒进攻白陉,五万骑兵三万步卒进攻滏口陉。三路都是河东必守之地,待大战焦灼之时,小臣亲领精锐,偷袭井陉,林建岳在江南,刘景烨在洛阳,刘河生平庸之将,必可建功。” 李重山这才转怒为喜,巴图苏却心中忧虑,河北一动,如果中原全力来袭,胜负尚未可知,不过陛下也说得对,现在不打,以后更没有机会了。 心中畏惧的可不是只有李重山巴图苏一干人,在蜀中干得风生水起的周群等人一样害怕。 蜀中的确富庶,秦王府实力在快速膨胀,周群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过上这样舒心的日子了。 可是蜀中再富,毕竟只是一隅,别说中原了,就是江南,也远远超过了蜀中。更可恶的是,齐云济这个白眼狼居然联合了钟振骅黄耀在夔州路自立了,这且不说,那三个人就是跳梁小丑,可是他们居然断绝了蜀中与江南中原的贸易,他娘的这不是明显倒向了林建岳吗?以后蜀中还能不能保持这样富裕的情况尚未可知。 秦王府势力虽有山川之险,可是限制了敌人也限制了自己,防守有余进攻不足,最终的结果绝不会太好。 还有个周群不敢说出口的原因,秦王府面对蒙胡时没有取得过什么决定性的胜利,无论口碑和民心,心向林建岳的人更多,包括已经控制的蜀中。 周群心中暗叹,江南人才济济,怎么就如此轻易投向了林建岳呢?周群实际上没有见过林建岳,大多是别人转述的情况,并没有直观的印象,可是从他掌权开始,感觉林建岳就是平生之敌。 以前周群是不怎么看得起林建岳的,只是觉得他运气好,先是找了一个好女人,又遇到铁青枫这样的傻子,才能崛起如此之快,可是从林建岳当上燕王发出第一道令旨后,周群就刮目相看了,以后数次战役的辉煌更是让他如坐针毡,这样的人是十分可怕的,有胆识有谋略,心机深沉,所以周群才支使人干了不少小动作,可惜都失败了。 周群按捺住心中的不安,以前汉府那么弱的情况下,一样在不断壮大,现在有了蜀地,梓州路也即将全部收入囊中,地盘扩大了好几倍,军队也翻倍了,机会只会更多。 不过不能就这么等着,还是要主动提前出击,至少要取得能随时进攻中原江南的桥头堡才行,周群决定得立即去找秦王殿下商议下一步如何行止。 想到秦王,周群心里有点发怵,秦王现在的威严气势愈发逼人了,他与林建岳的所谓兄弟关系一直是大家心里的一个大梗,如果就这么去说估计讨不了好,得想个好办法。 本来曹保金将军是个好的商议对象,他与秦王殿下相交莫逆。可是前几日曹保金回来述职时,因为丢了大散关,秦王其实并没有当众责怪他,只不过没有以前热情罢了,不过看曹保金那战战兢兢的模样,估计是不敢说什么话的。 周群左思右想,看来只有找诸葛德和高亮他们先探探口风了。 241 父子 在成都的秦王府就是以前宁朝的蜀王府,林建安攻占成都府可谓兵不血刃,王府保存得十分完好,稍加修缮就住进去了。至于原来的蜀王,林建安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原蜀王府上下基本没有什么人活下来,更不会把他们送回建宁给小弟添麻烦,就是在江南原来的那些王爷,听说在小弟过江前,都被王圭曹少臻他们的手下杀得差不多了,虽然他们并没有什么用。 邓昌勋、邓婵及林建安所有的儿女除了林芷静外都接到了成都府,南郑虽好,可是太靠近前线了,还是在蜀地更安全,林建安现在的重心也在蜀地。 不过邓昌勋本来身体就不好,刚到成都府就卧床不起了,林建安穿上黑色王袍,带着林继偲去看望邓昌勋。 林继偲就是以前的邓继偲,林建安自立为王后,邓昌勋主动把名字给改了回去,也正是林建安为王后,邓昌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弱了下去。 长大成人的林继偲对邓昌勋感情特别好,毕竟是他从小带到大的。 “父王,爷爷就是我改姓后身体就不好了…要不我还是改回去吧,说不定爷爷就好了呢?” 林建安回头淡淡看了儿子一眼没有说话,林继偲低下了头。 林建安长期征战在外,即便回家也很少像以前带林建岳那样带儿子,林建安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心里还是有点愧疚感的。 看着儿子这么怕自己,林建安想了想柔声说道:“偲儿,你是爹的长子,是秦王府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怎么能不姓林呢?你爷爷是因为生病了,以前一直身体都不好,不是因为你改姓的事,不要胡思乱想。” “是,父王。” 看着林继偲这么逆来顺受,林建安有些想发火,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偲儿,你爹,你小叔,都是威震天下的大将军大统帅,现在还都是王,统领千军万马,杀人无算。你作为林家的长子,可不能一代不如一代,你一直这样呆在你爷爷你娘身边可不行,你高亮高叔叔现在正在南边打仗,过几日你就南下,跟在高叔叔身边好好学一学!” 林继偲嘴唇动了动,反对的话没敢说,林建安心里不由叹了口气。 儿子和小弟性格其实都差不多,也都比较善良,可是小弟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在战场上杀敌了,已经是有名的将军了,怎么相差这么大呢?难道非要搞点事在他身上磨一磨不可? 林建安说完思绪就飘远了,又想起了快十年没见的小弟,说也奇怪,这么久没有见面了,林建安心里并没有太多的陌生感,想必小弟也是如此吧!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呢? 一晃就到了大宁247年的年底,大雪纷飞之际,林建岳带着王圭刘秉云等人也回到了洛阳。 洛阳皇宫御花园中,孩子吵闹的声音不小,这么冷还在外面,林建岳知道是夫人孩子们在等待自己。 两道身影冲了过来,直接就挂在了林建岳的身上,林建岳笑骂道:“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能骑在爹的脖子上?也不怕把老爹的腰闪断了。” 离开这么久,儿子还是这么粘自己,林建岳心里很高兴,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儿站在不远处怯生生地望着自己,林建岳伸出双手。 幸好自小练武,否则三个人挂身上还真不一定抗得住。 “芸曦妹妹,晚妹,我不在家里,你们把儿子也带得很好,辛苦你们了!” “我是辛苦,可是你也没少累吧?江南的美女如何?听说你都差点陷温柔乡里不想回来了!”终于有机会撒娇了,李芸曦放下了王妃的架子,感觉全身毛孔都张开了。 “小姐,反正孩子也大了,以后小土匪出去,我就跟着去,看谁还敢随便往他身上贴?” 一样的情景,一样的称呼,林建岳感觉很亲切很放松,现在说什么都是罪,还是直接扑上去才能解决问题。 折腾了大半宿,终于消停了下来。 “对了,晚妹,上次那个黑乎乎的汤还有没有?难道我已经老了?怎么没有听见你求饶的声音?” 久旱逢甘霖,两女只是偷笑。 终于从一大群大大小小的孩子包围之中脱身出来,林建岳决定去看望一下李伯玉刘景烨两位老先生。 他们住的地方不在别处,世济长老的太清宫,离皇宫不远,没有让人去禀报,刚到门口,还是熟悉的吵架声。 “老李,你的那套不行了,那是培养腐儒的,以后景煜他们是要当帝当王的,得讲帝王之术。” “放屁,没有德,什么都是白扯!再说了,你又懂什么帝王之术?得打好基础,你的帝王之术去教你隔壁的重孙去吧!我才是首席老师!” “你们说的都没卵用,殿下马上来了,看你们这模样,估计得回家养老去了!”这是世济长老的声音,含糊不清,估计又在啃鸡腿。 再说下去就不好了,林建岳推门进去笑着说道:“哟呵!都在这里啊!天气冷,咱们喝几杯暖和一下。” 殿里气氛一下凝固起来,每次重新见面,林建岳的地位都有变化,林建岳只是不想,否则大家虽然都是长辈,还是要跪拜的。 林建岳没让他们多想,又对李伯玉说道:“世济长老和刘老在北方呆惯了没事,李爷爷在洛阳还习惯吗?实在不行搬皇宫里去吧,那里暖和许多。” 李伯玉急忙站起来回答道:“这里挺好,热闹,也习惯,殿下不用费心。” 林建岳叹道:“爷爷以前都叫我字的,怎么几日没见这么生分了?正好世济长老和刘老都在,咱们做个约定,不管以后怎么样,林建岳还是林建岳,还是你们的晚辈,什么君臣之别用不到咱们身上,以前怎么相处以后就怎么相处好不好?现在我发现啊,孤家寡人的日子不好过,你们也想我好吧!” 世济长老最洒脱,当即又拿出鸡腿一边啃了起来,一边说道:“我早就给你们说过,殿下不是凡人,你们还东想西想的,完全没有必要,我说对了吧!” “长老,这个天气还吃这些,恐怕有些不妥,不如我让人准备点羊肉汤什么的更好。” 世济长老笑着说道:“我也不是凡人啊!那天去见道祖我都知道,喝酒啃鸡腿是我的最爱,这个可改不了,没事的。” 大战略即将拉开,还涉及以后皇子们如何安排,林建岳可不是来和他们拉家常的,有些事和这三位成精的人商量更稳妥,等他们都不在了,也没有人能和自己谈这个话题了。 242 封国 “长老,不知道教在北方的渗透教化情况如何了?” 世济长老放下鸡腿,脸上罕见地出现了颓丧之色。 “本来是准备在殿下回来后主动请罪的。逸清…就是贫道的三弟子,上清观主,他带着人先去的草原,因为有贫道师傅长春真人的威名,开始还是比较顺利,什么汗主宗王台吉叶护之类的蒙胡贵族还是比较信的,只是不专一,道教信佛教也信。可是到了下面就不行了,他们只信自己部落的图腾或者是佛教。那些贵族总不能自己反自己吧!所以实际上是失败了,辜负了殿下的期望!” 拿起鸡腿看了几眼,实在吃不下,世济长老想了想又说:“贫道最初以为是逸清他们不用心,自己又亲自跑了一趟,还展示了点在他们看来是神迹的东西,但毛用没有,该不信还是不信。” 林建岳对道教失败有心理准备,也没有把希望全部放在宗教愚化上,世济长老他们是失败了,可是跟着去的敌情司却扎下根来了,还是有收获的。 林建岳笑着说道:“无事,北方长城以外,那条件就比咱们这里差多了,别看李重山和他的父辈们多威风,其实下层民众活着都不容易,要不然他们怎么拼命往咱们这里挤呢?佛教嘛就是麻木人的,让他们在朝不保夕的日子里有个念想,所以适合。咱们这里就不同了,生活条件好了,就有些别的念头,也有那个闲情逸致修修仙啥的,长老以后就带着道教在中央之地吧,还是所有教派的至尊。” “听说上清观主是你儿子,是不是真的啊?”刘景烨一句话打破了比较严肃的气氛。 世济长老居然很痛快地承认了:“是我儿子,那又怎么啦?贫道又没有成仙,再说了,就是成仙了也可以有儿子吧!殿下,上次贫道去草原时遇到个颇年轻的秃驴…和尚,叫八思什么的,从土藩那边过来的,贫道居然没有辨过他,很有点本事,在草原威望很高。那和尚说他知道殿下,想来拜见殿下,不过老道拒绝了,不是什么土鳖都可以出现在殿下面前的。” 娘的你这不是明显的打压吗?居然还好意思说。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嘛!那个什么八思和尚也可以见见,说不定还可以用用。说到这里啊,有个事要请教一下,敌情司的人已经走得很远了,关中以西是河西走廊,再往西就是西域了,西域以南啊有片高原,就是那和尚来的地方,地方很大,不过人烟稀少。自唐以来,那高原居高临下,一旦出现英雄人物,对咱们汉地西北部的威胁很大。以前我划的中央之地有点问题,决定把它也纳进来,再派个皇子建个藩国去管辖,最好是把它给汉化了才行。不过那地方敌情司说咱们汉人很难适应,原有十成战斗力,到了那里就只有一成。不怕诸位笑话,我又舍不得自己的儿子到那里受苦,唉!” 世济长老的精神又来了:“那和尚不就用上了吗?殿下给他封个藩国的国师,先愚弄愚弄,再找个能看的番邦女子生一个当王就行了,不一定要派大军前往。对了,殿下,贫道以前听说他们那里有个佛教分支密宗,有个法门叫什么双修的秘法,据说相当的厉害。贫道当时与那和尚辩论时不服气,专门问过,他娘的还真有,咱们道教的养生之法自然更好,不过见效慢,双修秘法见效快,殿下可以试试。” 你世济长老作为道门高人,在说正事时说起这些事毫无顾忌,拍马屁如此露骨,实在太不像话了,再说了,你这么说不是说殿下那方面不行?殿下儿子都生了一大堆了,又怎么可能不行? 李伯玉刘景烨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林建岳笑了笑,与世济长老接触这么久了,知道他随心所欲的风范,或许这就是真正的得道高人吧!早已经无视所谓的礼仪规矩了。 “高原的事就按长老的意思办吧!联系和尚的事也交给长老了,不过我还有其它的事要请教。” 林建岳把攻略高丽、倭国、大理、南洋的诸多安排和皇家海军的事都大概说了一下,然后十分明确的提出,该如何分封诸皇子海外建国更有利于中央之地的统治。 李刘二人闻言大惊,这种皇家子嗣的事怎么能拿出来讨论?只是沉默不敢言,虽然心里还是很有想法的。 还是世济长老地位超然,当即不以为意地说道:“你们两个算得上是当今世上最风光最有代表性的大世家大豪门了,殿下不问你们问谁?皇子虽多,其母家就没有平民百姓出身的。殿下不好说贫道是无所谓,你们这些大家族啊平日压榨民众兼并土地已经习惯了,估计以后也改不了,殿下以后不会允许你们在中央之地无休止的搞这些,要搞出去搞去,说穿了就是利益分配酬谢支持。你们两个都快入土了,应该比较公平,也有经验眼光威望,赶快去联系联系,把好处合理分配一下,顺便安抚一下遍布天下支持殿下的那些人。” 这不是高人谁是高人,虽然林建岳的意思不止这些,但当前关键的事的确是这样。 过了好一阵,刘景烨说道:“殿下,蒙胡还在汉地,天下也未一统,现在说这些是不是早了点?” 林建岳自信笑道:“到了今天,李重山虽然野心不死,但大势所趋,汉人一凝聚,他是挡不了咱们太长时间的,也不用搞什么阴谋偷袭了,这些事也可以与驱逐鞑虏的事一并进行。比如攻略高丽的事,对打击李重山的作用可不小。” 刘景烨点点头接着又说道:“老朽接到绝密消息,巴图苏欲先三路进攻河东,随后巴图苏亲自领兵偷袭井陉道,形势严峻。河东虽然不惧,不过总兵力略有不足。为防万一,殿下看是否调一部主力进入河东?” 在李伯玉世济长老面前,刘景烨不敢透露秦正浩的事。 林建岳也早已知道了这个消息,想了想后说道:“曹征的龙佑军已随我来到中原,目前正和龙捷军联合训练,这样,就调龙佑军十余万人进入河东,趁云州胡军南下之际,一是对应巴图苏的进攻,二是觅机出雁门关攻略朔州大同,一旦成功,出长城直接威胁大都李重山后路,战略意义不小,不过还是要秘密行动为好,我可不想日后到草原上到处去追李重山。” 话说到了这里,李伯玉也不顾忌了:“还有蜀中的林建安横在中间,不知殿下欲如何处理?” 气氛这下是真紧张起来了,刘景烨慎怪的看了李伯玉一眼。 看林建岳不说话,还是世济长老出言道:“也没有多大事,蜀中也是道家重地,徒子徒孙不少,消息更多,林建安看似强大,但基础不牢。蜀地心向殿下的人可不少……这个……大不了以后殿下也给他们在海外封个王嘛,应该不会伤及殿下的兄弟情义。” 李刘二人急忙点头,心中嘀咕:你道门不是不掺和政事吗?今天殿下来说这么重要的事,全是你世济唱主角了。今天的确让自命不凡的李刘二人颜面大损。 林建岳勉强笑了笑,心情激荡之下,没有听出世济长老的弦外之音。 243 计划 海外分封诸国的事既然林建岳说到了明面上,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洛阳一下来了不少要紧的人物。 但也有人心中发紧,一个是铁青林,一个是穆青青。 作为最早投靠林建岳的势力,因不断扩大改军制,原铁家的下属遍布各大军中,虽说铁家的痕迹已经不重要了,早已成为林建岳的拥垒,林建岳还是觉得应该尽快处理好铁灵韵的事。 铁青林因为大哥的原因一直疼惜铁灵韵,导致到现在不要说孩子,都还没有与林建岳同房呢!消息一出,铁青林不由大为后悔。 既然回到洛阳,林建岳立即召集黄河一线各大军团主将到龙捷军设在郑州管城的中军大营议事。 “目前河北的胡人有什么动向?” 李继忠立即答道:“河北黄河一线共有骑军四十余万,守城步卒超过二十万,主力主要集中在相州、大名府、德州一线。黄河以北的怀州、相州胡人已经放弃了,主要是怕河东与咱们夹击他们。” 林建岳翻开地图仔细看了看后说道:“怀州、相州北有太行山,南有黄河,的确无法防守,不过不能就这么放任不管,近卫军调四万重步兵团渡河占领黎阳县和卫县,封住河北南下的陆地通道。龙捷军三万占领怀州相州,主力集中在汲县,与近卫军前后呼应。同时接手晋宁军控制的太行陉道,给河东部队腾出兵力应对河北可能的进攻。” 又对调到开封主持京畿路、京西北路内政事宜的李祁年说道:“泰山大人也安排官吏过河,胡人走了不管当地民众的死活,不过咱们不能不管,江南的物资即将运到,已经入冬了,先保证他们活下来再说。” 郝天峰道:“过河就是对河北采取进攻态势,仅有步卒恐怕无法抗衡胡人的进攻。” “这正是我召集诸位来的意思,黄河一线咱们的骑军已经达到四十多万,光在家里训练不行,还是得接敌锻炼。现在黄河封冻了,可分批过河轮训,不要畏惧怕损失,咱们只会越打越强,大规模骑军正面对决是迟早的事,先练练是好事。遇到大部队就跑,小部队就打。有河东源源不断的战马供应,江南的物资支持,李重山是耗不过我们的。” 提供战马的可不仅是河东,关中秦正浩不断压榨河套,也在不停偷运战马支援,只是没法在明面上说,害怕走漏风声。 李斐孙正义等人兴奋起来,他们早就想过河骚扰了,只是害怕影响到林建岳的总体战略,没有林建岳的命令不敢动罢了。 “曹征将军,龙佑军已训练一月有余,应该熟悉北方做战的方式了吧?近卫骑军支援2万到龙佑军中,立即过河接替晋宁军镇守河中诸州,为避免引起李重山警觉,目前龙佑军暂时只有两个战略目的,一是威胁函谷道关中敌军,确保洛阳安危,二是开春后在黄河水军配合下西渡黄河做出攻击关中的态势,但不要真打,只是要他们知道我们有这个能力就行,让李重山顾此失彼。” 林建岳已经与秦正浩秘密沟通过,对关中进行军事压迫可以有利于秦正浩调度攻略河套的行动。 众人提出疑惑,以现在的军力,防守河北的同时,完全有能力拿下关中,江南的龙佑军都上来了,为什么不真打?武关道、潼关、河中,三个方向一起进攻,关中主力目前有一半在西边,正是大好时机。 林建岳没有解释,秦正浩的事是绝密的事,现在已有不少人进入了关中汉军,就是胡人之中在秦正浩帮助下都策反了不少,对林建岳来说,关中就是囊中之物,留在那里只是为了麻痹李重山而已,也避免多线作战。拿下关中,就直面察合汗国和草原了,秦王府势力似敌似友,问题很多。 林建岳正在加紧准备,有了江南的支撑,不说俘获李重山,彻底击败李重山后,阴山以东,大青山以南,包括河套地区在内的漠南草原,林建岳准备一次性解决,这是跨度数年甚至超过十年的庞大计划,至于河西走廊、青藏高原、西域,南部交趾大理这些地方,那就是更以后的事了。 更何况林建岳还没有想好怎么面对大哥的问题,给大哥封王?林建岳觉得没有这么简单,不说大哥属下怎么想,以大哥本身的心高气傲,林建岳就觉得问题不小,如果是自己处在大哥的位置倒好办了。 林建岳只是道:“现在咱们一举一动要有全局的眼光,不要太在乎一隅的得失。” 众人不解,难道还是因为林建安的问题?不过没有人敢说出口。 林建岳没有马上回洛阳,他到管城来而不是在洛阳议事,除了看望慰问龙捷军外,也是因为铁灵韵被铁青林从南阳接过来了,林建岳是准备亲自带她回洛阳的。 回管城府邸的路上,林建岳看铁青林多次欲言又止,自然明白他想说什么。 “左右无事,不如到铁叔府上喝几杯。这些年太忙了,地盘也大了,一天东跑西跑的,好久没有与铁叔私下说话,想起当年我到南阳见铁大帅和铁叔,情景仿佛就在昨日。” 铁青林心中大喜,殿下就是这么善解人意。 当年铁青林最初是不愿意的,可是如今却是林建岳最铁杆的支持者。 即便一统天下,有些人还是要留在身边的,比如郝天峰、刘河生、铁青林这些最早的元从大将。 “铁叔应该知道了海外封国的事吧!有些人着急,不过铁叔不用急,除了世子,不可能我所有的儿子都要封出去,比如灵韵的孩子就不用封出去。铁叔,我林建岳起于微末,没有你和铁帅最早的支持,即便还是有可能走到今天,也会多走许多弯路。铁叔对我怎么样我心里有数,咱们会有始有终的,和后来支持我的人有区别,你已经不仅是我手下的将军了,更是亲人朋友。” 铁青林感动流涕。 林建岳对待不同的人是不同的方式,忠诚的人会更加忠诚,不忠诚的人林建岳会想办法让他不得不忠诚。 244 不舍 林景煜满脸不高兴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煜儿,怎么了?是不是又输给你翊弟了,打架你本就一直打不过你弟弟,可是读书你就厉害多了,娘觉得啊你比你爹都厉害。儿子,知道你爹为啥大家都听他的?因为啊,你爹特别擅长发挥自己的长处,短处也大大方方的说,不怕别人笑话!” 林景煜还是不说话,只是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李芸曦终于觉得不对了,以前他不这样啊! 当即沉声说道:“煜儿,你曾祖父教过你的,做人要光明磊落,有什么话要当面说,你给娘说,到底怎么回事?” 当王妃这么久了,一严肃起来,自然很有气势,虽然很少在儿子面前如此。 “娘,您现在天天都抱着弟弟,都不怎么理我,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娘不喜欢我只喜欢弟弟了?功课我都很认真的,也没有乱砸东西。” 原来如此,李芸曦心里隐隐作痛,这段时间的确忽略了大儿子的感受。 林建岳在太清观说的话她自然知道,祖父还专门进宫问过她的意思。 自己的小儿子也是嫡子,是不可能留在以后皇城的,还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可是这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李芸曦实在是舍不得,现在又小,自然天天抱在怀里呵护,仿佛只有这样心里才会好过一点。 看着胖嘟嘟吐着泡泡一直望着自己的小儿子,李芸曦心里一酸,眼泪就掉下来了。 林景煜十分孝顺,一看娘哭了,急忙说道:“娘,我没有不高兴了,您别哭,我不闹,我听话!” 李芸曦一把搂过林景煜,紧紧抱在怀里,哽咽道:“煜儿,皓儿是你同胞的亲弟弟,等他大了些,你要多带带他,对他好,等他长大了,就会出远门,很远很远的地方,说不定以后都很难见面,娘是舍不得,真的舍不得啊!” “娘,爹爹是燕王,曾祖父说爹以后还会是皇帝,皇帝不是最大吗?爹应该也舍不得弟弟,让弟弟留在家里不就行了吗?” 李芸曦摇摇头,儿子还小,这些事没法说,也不能说。 “就是皇帝也不是能随心所欲的,煜儿,你以后长大了就知道了。现在你要跟着曾祖父多学东西。儿子,你再大一点就没有这么舒服了,要学更多的东西。对了,你爹教你的武艺没有落下吧!这个每日是不能停的,你爹说再过几年就要带你出去,说不定还要行军打仗,没有武艺那怎么行?” 说到这个林景煜就兴奋起来,林建岳在他心里就是大英雄,简直是无所不能,可惜学武的天赋远远不如林景翊,想到这个,脸又垮了下来。 “我去找翊弟练武去了。”说完就跑了,李芸曦本想再说说话,却没有拉住。 说到练武,李芸曦就回忆起当年在清风山刺杀林建岳的糗事,脸上没有羞涩,只有无尽的温柔眷念。 林建岳没有因为如今的地位而对她改变什么,可是总是聚少离多。即便已是王妃,无数人仰视巴结她,但李芸曦还是觉得在清风山的日子是最快活的。 正回忆到高兴处,内侍来禀报,说是穆青青夫人又来了,李芸曦一阵头疼。 林建岳那么多夫人,就数这个穆青青最烦人,像刘若兰这样的多好?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争,穆青青则完全相反,林建岳去看她和儿子的次数少了都要来找自己骂街,非要说某某某是荡妇什么的,又不敢找林建岳闹。 穆青青和林建岳关系十分特殊,又有她姐姐的事,李芸曦不得不应,关键年纪还比林建岳大很多,若不是这样,估计都被扫地出门了。 “王妃,你倒是舒服,大儿子以后是皇帝,小儿子也要封王,还有你们李家帮衬。我的景惗可什么都没有,就只有和小弟的感情了,这次来找王妃,就是先说好,免得以为我穆青青想做什么,我家景惗是不出远门的,也是必须要封王的,你家景煜得在中原给留个地方。” 李芸曦哭笑不得,这种事怎么能大张旗鼓地当面说?也给自己说不着啊!得去跟你的小弟说! 李芸曦作为王妃,自有耳目渠道,到现在还掌控着临清商行和镇抚司蝶衣司不小力量,穆青青真没有什么势力吗?李芸曦知道绝对不是,她家里是没有人了,可是作为林建岳的女人,还有个儿子,反而是许多没有攀上亲戚关系的大家族首选对象,李芸曦就知道有好几个想要与林景惗定娃娃亲的,这是避免不了的,因为只有攀上穆青青的儿子,才有机会谋取中央之地以外的最大利益。 幸好穆青青没有什么野心,头脑还简单,否则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呢!同时也十分担心穆青青会被人利用,现在看来穆青青和自己一样纯粹是舍不得儿子离开。 “穆夫人,你不用这么着急,现在殿下只是这么一说,还早得很,你儿子小,也很乖很听话,殿下会安排好的。” 听王妃说自己儿子很乖,穆青青立即高兴起来:“那是,我家景翊多聪明啊!王妃你放心,我家景惗再出色,也不会抢你家景煜皇位的!” 李芸曦一阵无语,这么无脑的话也只有穆青青说得出来,不仅无脑,还懒,说林景惗是她李芸曦带大的都不为过。 就在无数人想方设法的时候,突然又没有动静了。林建岳说这番话本就有些早,怎么可能现在就确定谁谁谁在那个地方?提前说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在接下来的大行动中最大程度凝聚力量,不仅是己方的力量,也包含敌方的力量。 现在汉胡双方的力量对比在汉地范围内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敌情司的感受最直接,在河北、在关中甚至在河套地区,许多次明显已失败的行动突然莫名其妙地成功了,这已经说明了许多问题。 秦王府在中原在洛阳也是有探子的,这么大的事很快传回了蜀地,周群接到消息十分愤怒,林建岳这是什么意思?仿佛天下已在掌中似的。 可是周群也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因为林建岳就是最得人心最强的。他首先第一件事就是建议秦王加强对蜀地原有的那些豪强地主的监控。 可惜他建议重新控制雍岭清风山地区的建议没有得到高亮诸葛德等人的明确回应,自己又不敢对林建安说,林建安对林建岳这一系列动作没有任何言语表示,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没办法,只能打夔州路的主意了,他必须想办法拖住林建岳的后腿。 林建安在想什么?他在等待北方的形势变化并为此做好了准备。 周群那些想法在林建安看来都是小儿科毫无用处,打林建岳自然不会,可是打关中还是可以的。 林建安敏锐的意识到了关中奇怪的形势,站在林建岳的角度早就应该取关中了,可是一直没有,为什么?绝对不会是畏惧什么秦正浩,更不会是为了把关中让给自己。 只有一个可能,自己的小弟想要一次性解决李重山。当李重山受到重大威胁的时候,关中就乱了,自己实力也增强了,取关中不会太困难,然后再取河套河西走廊。 小弟,那我们两兄弟就比一比,看谁能最快取得最后的胜利。 245 奋勇 洛阳东,前锋营大营中,一群人围着林建岳的大黑马打转,李继勇钱大壮等人都闻讯赶来了。 大黑马已经不吃东西了,只是卧在地上,头始终昂着等待什么。 已经找兽医来看过了,说是已经超过了十六岁,以前应该是在战场上受过伤,有隐疾,大限已至。 林建岳身边的人和物大家都无比重视,何况是燕王标志性的大黑马呢? 林建岳很快就赶来了。 从林建岳踏上战场的那一刻起,大黑马就一直陪着他,近十年过去了,也见证了林建岳的辉煌,可说是有一份十分特殊的情感在里面,即便它曾经是一匹胡马。 林建岳不想让别人看见大黑马死去的模样,将所有人都远远的赶开了。 大黑马的头低了下来,无神的眼睛只是望着林建岳,是那么的恋恋不舍。 林建岳跪了下来,将它的头抱在怀里,脸贴着脸,手轻轻抚着鬃毛安慰,心里泛起酸涩滋味,双目含泪,有大江东去英雄老矣的悲壮之感。自己没有老,大黑马先老了,再也不能骑着它驰骋疆场了。 今天大黑马走了,林建岳来送它一程,什么时候郝天峰刘家豪铁青林他们也会走?寂寞与孤独突然包围着他。 大名府以东德州以西的高唐县,由于处于最前线,胡人主力都集中到大城里面了,县城里基本没有人了,只有城外偏僻的村庄还有少量的人苟且地活着,有钱有势的都跑向了更北方,但更多的是渡河去了中原。 自骑军轮训开始后,第一个月,死伤近万,胡人几千,战损比近3:1,第二个月1:1,这已经是第三个月了。 赵刚是近卫骑军麾下的一个营指挥使,手下约2500人,已经在高唐县附近经过了大小十余次接触战,现在仅剩1800余人了。 一个月快过去了,赵刚在臂甲上划第八道痕迹,也就是已经亲手杀了八个胡骑了。 能当上营指挥使,自然不可能是农民出身,而是曾经铁青枫手下的重步兵,因作战勇猛,身先士卒,还善于学习精于骑射,颇有谋略,晋升很快。 曾经几十上百人杀几个胡人都是大胜,可是现在自己一个人就杀了八个,回忆过往,赵刚心里涌起了自豪感。 按说已经完成了轮训的要求,杀敌数量远远超过了损失,他已可以带领部队渡河回去领功了,但赵刚还不想回去。 作为近卫骑军,是林建岳麾下最忠诚最擅战的部队,也最早知道敬爱的燕王殿下的大黑马死了。一路行来,骑着大黑马的殿下英姿早已深入人心,有许多更好更强壮的白马青马这些赵刚一概不看,非要缴获一匹更好的大黑马献给殿下,这不仅是赵刚的执念,而是整个近卫骑军的执念。 粘瀚是这次近卫骑军的主要对手,怯薛军出生的万夫长,作战勇猛,带领着近万人。 不过如今的汉人骑军已经成长起来了,就是万人对万人,或许骑射还有差距,可是汉骑的盔甲兵器占优,特别是江南归附后,身上装备更是达到了汉人自有骑兵以来的巅峰,勇气也不落后于人,粘瀚没有占到什么便宜,赵刚估计他剩下也不过就三四千人罢了。 统领带着缴获的战马回去了,他也知道大黑马的事,而粘瀚就骑着一匹威武雄壮的大黑马,所以就没有强行命令赵刚回去,更知道赵刚的本事,便把剩余不多的粮草全部给了给赵刚,弓弩足够。 赵刚知道粘瀚要跑,更知道他往哪里跑,蒙胡的派系之分更严重,粘瀚是从德州出来的,就不可能去大名府,赵刚已经选好了伏击的地点,毕竟是以少击多,得先伏击再正面强攻。 大平原之上骑兵攻防速度是极快的,但像赵刚这样特别留心地形地貌的人不多。已经不用斥候了,天边隐隐约约传来的马蹄声说明了一切。 伪装伏击的人不多,就三百多人,全部是骑兵改步兵,粘瀚撤军大道两侧雪地之上也藏不了更多人,全部长弓硬弩,赵刚知道,伏击的人虽然还配有砍刀,伏击之后在骑兵的冲击之下,能活下来的人不会太多,但无人畏惧。 不远处的树林里,带领1500人整装隐蔽的赵刚面色严肃,这就是一场真正的生死之战。 弓弩犹如暴雨般倾盆而至,不是一轮,而是连续不断。 粘瀚虽勇,部下虽精,可是连番激战,还没有占到便宜,这对一向自视野战天下无敌的蒙胡骑兵来说打击很大,士气低迷,否则粘瀚也不会如此急匆匆地回德州修整。 遭遇偷袭,不可避免地出现了慌乱,反应也不够迅速,这就是赵刚需要达到的效果。 看粘瀚已经反应过来准备整队冲击伏兵,赵刚手中大枪一挥,只有一句“近卫军,万胜!” 虽然只有1500人,可是其气势犹如千军万马,一往无前,从侧面直冲胡骑军阵。 除了伏兵,居然还有一只如此精锐的骑兵在侧,粘瀚知道,只能拼命了。 残阳如血,战场上到处都残肢断臂,战马哀鸣。 鲜血染红了战袍,赵刚抹了一下被血水遮住的眼睛,自己剩下还能战斗的不过三四百人,粘瀚也差不多,果然是精锐之中的精锐。 腿上手上疼痛钻心,赵刚知道自己伤得不轻,不过看粘瀚的模样也好不到哪里去。 连番对冲之下,双方都像是饿极受伤的困兽,不断惴着粗气恶狠狠地对视着。 “对面汉将,你我势均力敌,也都是好汉子,今日天色已晚,不如各自回去,来日再战!” 赵刚纵声大笑:“我既然留下来了,就没打算回去。你怕了,兄弟们,胡人怕了!” “近卫军万胜!殿下万岁!” 即便疲累,即便虚弱,仿佛有一道无法描述的力量注入,就是只有几百人,也所向披靡,没有任何敌人能够阻挡,何况是胆气已沮的敌人。 为了保护粘瀚座下的大黑马,赵刚硬是挨了一骨朵两弯刀,才完好无损地抢到手,昏迷之前,只有一句:“把马给殿下带回去!” 统领降职了,就是郝天峰都被狠狠地责骂了一顿,可是近卫军上下依然兴高采烈,其它各军无比羡慕憋屈。 246 主动 孔复幀十分郁闷,作为千年世家孔府南宗的掌门人,居然连林建岳面都没有见上,他可是宁朝皇帝御封的衍圣公啊!虽然没有什么实际的权力,可是笼络他,就是笼络无数的读书人,是稳固政权的最佳利器。 林建岳过江时,孔复幀还在家里老神在在地等待林建岳主动登门,当然以林建岳现在的威势,他也不敢太过不恭敬,还是写好了洋洋洒洒上万言的劝进表,投桃报李嘛! 可是等了许久,不见任何动静,这下孔复幀就有些急了,他还准备就此一举压过在曲阜的主家和在大都的北宗呢! 一听说林建岳去了杭州,孔复幀就坐不住了,当即放下了所谓衍圣公的面子,跑到王圭的府上恳请王圭引见。 王圭是标准的读书人出身,内心还是有敬畏之心的,可是他往年在与李伯玉通信时,有提到过林建岳对孔府的所作所为相当不满,一直十分犹豫不决,不过还是决定在林建岳回来的时候提上一嘴,怎么说对新朝都是有好处的。 不料林建岳根本就没有回建宁,而是直接坐船绕海去了扬州,没有林建岳明确的态度,王圭不敢直接带着孔复幀去扬州与林建岳汇合,再加上当时清理土地时也出了不少大大小小的麻烦,引见孔复幀的事就搁下了,孔复幀也只能抓瞎,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在林建岳面前说上话的。 孔复幀还是放不下面子自己跟着去洛阳,正焦灼彷徨之时,接到祖家的来信,要他立即率主要族人回山东老家。 虽然乱世之中孔府分成了三大坨,但实际上还是一家,相互联系从未断绝。 孔复幀回到山东才知道,整个山东半岛都快成为一个大军营了,不断有大军前来,又有大军离去,曲阜就在交通要道上,那真是一日三惊啊! 除了林建岳,谁又敢随便与具有特殊身份的孔家打交道呢?好在也没有人难为他们。 在山东地界上,孔家想要知道什么事是很容易的,现在山东又不是前线,这么多大军行往来干什么?一问才知道是攻略高丽辽东。 这下机会来了,林建岳虽然没有搭理孔家,可是也没有为难孔家,所以孔复幀及主家孔复敬等人都认为是林建岳在矫情,在等着他们主动去拜见。 好吧,强者为大,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干了,正好借攻打高丽的事写一篇文章,好好宣扬一下儒家“内圣外王”的核心思想,显示孔家的特殊地位和才能,眼见林建岳就要一统天下,此事宜早不宜迟。 林建岳不是不重视孔家在历史进程中的作用,但因有后世眼光的原因作祟,他决定先压一压,给世人一个警醒。 孔家来到洛阳还是先找的王圭,王圭也只能硬着头皮去找林建岳了。 “王老大人,这孔家来见我,有没有说什么事?如果是什么劝进表,那我就不见了。我林建岳登临天下,还用不着需要他孔家的承认。” 王圭心中一惊,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当即拿出一篇文章来递给了林建岳。 “内圣外王?好家伙,这还真是他们擅长的。” 目前林建岳内部也不是没有反对林建岳花巨大代价海外用兵的反对意见,既然如此,那就见一见,把人都召集起来,把自己的想法好好说一下。 洛阳皇宫含元殿,在洛阳的文武百官济济一堂,既然要见,那就把规格抬高一点,以显示林建岳对读书人的重视。 近万言的文章,孔复幀抑扬顿挫一气呵成地读完,心中不禁有些得意,看来燕王殿下还是重视孔家的,看今天接见的地方和规模,孔家的地位说不定还会有一个飞跃。 林建岳注意到有不少人点头赞同,便对王圭说道:“不知王老大人对孔先生的谏言有何看法?” 大殿之上众人心中一紧,殿下没有称呼孔复幀衍圣公而是先生,这就不敢乱说话了。 王圭躬身说道:“孔圣人有云: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殿下,为政以德就是内圣,众星共之,就是外王。” 王圭与林建岳接触这么久,林建岳的大致想法他是知道的,也知道林建岳今日见孔家的人到底是想说什么,所以只是复述了一下读书人都知道的东西,没有明确表示赞同或者是反对。 林建岳也是做过功课的。 “内圣嘛,就是每个人特别是君主要不断提升自己的品德、道德、学识、能力这些东西,克己慎独,是修己,修到极处高处就是圣人,这个倒没有什么问题,也是应该的。不过,孤听说你孔家在大都也有个什么衍圣公,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也是你孔家的人,是孔圣人的子孙,他们忘记祖宗了吗?忘记祖宗的教诲了吗?他们把内圣修到哪里去了?” 大殿之上鸦雀无声,孔复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哪里还敢答话分辨。 儒家一贯讲究中庸之道,一般不会这么当众让有身份地位的人下不来台,不过林建岳不管这些,就是要当众警告那些首鼠两端的人,做人做事还是要有底线的,不要为了利益不顾一切,把最基本的东西都扔了。 林建岳不会就这个话题揪着不放,这不是他今天最主要要说的东西。 “不过孔先生你还是不错的,无愧孔圣人的子孙,坚持住了没有投降,一个家族可以有多种选择,一个人可就不能如此了。”林建岳这是告诉大家,以后再干这样两头下注的事行不通了。 “你提出应以道德怀柔的方式来外王,反对对外用兵的说法孤认为还是不妥的,今天大家都在,孤就说说自己的想法。” “大家都知道内圣外王的提法最早出自《庄子.天下》篇,孔圣人把它说得更明白,是咱们儒家核心的思想。诸公,孔圣人是汉人儒家文化的发源之处,这个谁也不能否认,但到如今,儒家就不仅仅只是孔圣人了,是千百年来无数读书人穷尽智慧不断发展发扬壮大起来的,所以才有如此强大的生命力。世界改变了,一些说法也应该要应时而变。” 林建岳把后来的读书人地位抬高是有目的,告诉大家要有质疑精神,要有改进的勇气。 “以前啊,咱们的祖宗认为咱们居住的地方是最好的,无论是天时、地利、文化、民生、技能各方面都是世界上最好的,是中央之国,在此之外都是不毛之地,都是蛮夷。这个说法没有错,但做法不对,他们认为咱们把自己搞好了,那些蛮夷就会羡慕,就会自己靠过来,自动臣服。事实是这样吗?大家都知道不是这样,不说过往自汉唐以来已经有多少次外族入侵了,搞得天下大乱,几乎亡天下,眼前就有现成的例子,蒙胡还在河北关中奴役汉人呢!” “蛮夷嘛,自然是野蛮的,他们不想学,只想抢,想把咱们无数年发展起来的果实抢过去。也有许多假惺惺的表示羡慕,表示臣服,也在学习,但内心并不认同,自己通过学咱们好的东西发展起来了,立即就翻脸了,最后还是抢!” 大家沉默不语,知道林建岳说的就是事实。也有人不服,却不敢反驳。他们大多的想法是自己过好了就行了,用不着费那个心关心以后怎么样。 他们可以这样想,林建岳不愿意,但拳头最大,又有利益,大家也只好听他的了。 “估计不少人认为孤是杞人忧天,可是你不做,我不做,最后结果必然不会好。所以嘛我林建岳有这个机会就要先主动做。众星共之?这些人是不会听言语劝的,也不会因为你对他好就靠过来的,要他们真心臣服,四海来朝,融入到咱们中间,彻底解决隐患,就只有把刀放在他们脖子上,才会听话,才会真心学,才会真认同。当然,实在不听劝的,那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247 震动 走出大殿,许多人心情复杂,看这架势,一统天下根本就不是林建岳的终极目标,会不会因为战争的脚步永不停歇穷兵黩武,导致民不聊生?谁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孔复幀一直回到刚买的豪华大宅里都是恍惚的。 林建岳既没有惩罚他也没有重用他,娘的完全就是利用他,以后怎么办?看来还是得向王圭老相公讨个主意。但有一点孔复幀清楚,北宗的那一拨人绝对不会有好日子过,孔复幀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意。 林建岳没有让王圭刘秉云李祁年等人立即离开。 “都说君子之泽、三世而斩,这孔家倒是个例外。陈渠给我报告说,这孔家啊经过上千年的积累,无数代王朝的赏赐册封,占地居然接近百万亩,就拿曲阜来说,整个县的民众基本都是他孔家的佃户,说是佃户,我看其实就是奴隶,过得是生不如死,这怎么行?他孔家不是有人投降胡人吗?就用这个由头,让孔家给天下打个样。不过孔夫子还是要尊敬的,不可做得太过,那些跟文化书籍文物有关的东西还是留给他们,祖宅祭祀场所这些也不要动,土地财物嘛也就按中等以上的标准留给他们。” 王圭倒是巴不得这样搞,不过还是担心道:“这样会不会让天下读书人心中不满?” 刘秉云笑道:“有殿下质疑的话在前,大家都会回去好好想想的。读书人嘛!很聪明心总是很大的,想当新圣人的也不少,镇抚司不是摆设,早就探听过了,不满不服孔家的人可到处都是,再加上立场不坚定,反感的人也很多。” 李祁年也道:“做这个事前,陈渠可以先代表殿下祭拜一下孔圣人,这样也好说一些。” “王老大人可以给他们说,如果配合,不搞什么小动作,新朝建立时,这衍圣公嘛也还是可以继续当一当的,如果再配合在海外传播咱们的精神文化,出了大力,还可以更进一步。” 这样就比较稳妥了,王圭舒了口气。 林建岳之所以在大殿说那些话,就是要把这些话传出去,特别是传到河北关中。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全国各地,天下还是那个天下,不过有文化有见识的人感受就不同了,这个朝廷与以往各代王朝都有很大不同了,以后怎么做,得好好思量思量。 孔复瞻心中十分恐惧,作为孔家北宗的话事人,这几年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大家都不是傻子,孔家那一套不是人人都买账的。 为了巩固在汉地的统治,蒙胡朝廷曾经对他对孔家很好,有名有利有官位,可是最近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许多蒙胡贵族已经打主意要跑了,谁还在乎什么孔家不孔家的?就是李重山也是不冷不热的了。 孔复瞻想跑,可惜跑不了,消息传来,孔府周围的人明显多了起来,即便不想用,也不允许添乱,面子还是要维护住的,看来想留个全尸都难了。 李重山受到的震动最大,不仅是因为林建岳说的话,更是因为黄河战线上就没有停下来过的冲突。 “陛下,看来还是您是对的,林建岳野心勃勃,可不是把我们赶出关外这么简单,他这是想让我们灭族啊!老臣已派人去了各大汗国,不日就会有大量的兵力过来,不把林建岳彻底摁下去,消停不了。” 李重山听到巴尔思夫这么说,心里毫无得意的心思。他其实很想告诉林建岳,只要你臣服于朕拥护朕,朕也可以真心成为一个汉人,现在已经很像汉人了,也不用万里征途死伤无数打来打去的了。可惜只能想想,是绝对无法也不敢说出口的。 看到吉布哈欲言又止,李重山说道:“太保有话就说,不要藏着掖着的了。” “陛下,河北已经聚集了近百万大军,粮草这些已经不太够了,税赋这些已到极限,如果再多,实在有些撑不住。” 巴尔思夫瞪目说道:“现在撑不住也得撑住,漠南草原我已在调派物资,这是生死之战!” 吉布哈不敢再说。现在已经慢慢演变成国力之战,按理说还是蒙胡更强,可惜太远,从西域这些地方送过来,恐怕黄花菜都凉了,而漠南漠北这些地方,因为以前出去劫掠惯了,手里更多的是金银珠宝这些,战略物资不多,现在没得抢了,自身立即就不行了。 李重山又对巴图苏说道:“辽东高丽那边还是得想办法,加强攻势,那里还是比较富庶的,现在重要的是全力对付林建岳。” 巴图苏点头应是。 “陛下,黄河沿线那里几乎每日都有战斗,林建岳十分狡猾,大部队一出去,全部都跑了,一回城,又冒出来了,十分难缠,这几月损失不小,林建岳的骑兵进步也很快,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小臣建议,是不是暂停河东攻势,先把林建岳的骑兵全部赶回去再说?既然太傅又要调兵来,那就可以对中原采取攻势作战了,以改变当前不利的局势。” 李重山哭笑不得,现在又都说朕是对的了?可是目前放弃河东攻击中原是不行的了,既然林建岳敢过河,中原绝对是准备好了的,还有余力增兵河中威胁关中。是可以把林建岳赶过黄河,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打不过去,一切都是白搭,只有千日做贼,无法千日防贼。打河东要能取得战果反而是最重要,与关中连成一线,这样回旋余地大得多,威胁也小很多。 “河东威胁才是最大的,林建岳现在也只敢在边边角角叨扰一下,他敢全军来袭吗?朕倒是希望他这么做,不过林建岳骑兵没有训练完成,他没有这个胆子。河东按原计划继续推进,另外再派部分精锐出山海关,先把辽东那边彻底解决了再说,如果一切顺利,就是高丽也不要放过。” “可是陛下,林建岳既然增兵河东,打河东的难度就大多了,小臣怕得不偿失。” 李重山笑道:“巴元帅毋须忧虑,朕已传令秦师傅,将从关中西部抽调兵力东进,必能为你牵制住河中的兵马,还是你占优势的。” 李重山不知道,这就是林建岳秦正浩想要达到的目的,要说到战略谋划,一群毛都没有退完的蛮夷,又怎么可能是对手? 248 感叹 秦正浩坐在绮云的房中,悠闲地喝了口茶,先是拿起自己手抄的《潼关怀古》细细品鉴。 林建岳流传于世的就是一诗一词,但秦正浩虽有谋略,但本质依然是文人,总是以苍生百姓为重的,显然更喜欢这首词。 “能写出这样的词句,能有这样的主人,天下的百姓们有福了。盛世即将到来,也算没有白活这一世。殿下,不用踌躇,关中、天下,马上就是您的了,也只能是您的。”明知道这是林建岳多年前写的东西,现在对关中、长安绝不会还有那样的情绪,秦正浩依然忍不住感叹。 既然掌控关中,想到了林建岳,自然会想到林建安。 “秦王?野心倒是不小,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秦正浩心中冷笑,但突然又警觉起来。 秦正浩分析过林建安的过往战例,单就打仗来说,比林建岳不遑多让,而且其部下单兵战斗能力比林建岳还强,越是艰苦的地方士兵战斗力反而越强悍,这是常例。 以林建安的本事,在得到蜀地这么一大块肥肉后,反而消停了?林建安可不是甘于现状的普通人。 秦正浩当即有点坐不住了,急忙出门来到元帅府见了扎赫敏后立即招来捕鹰卫询问情况。 “一切正常?胡说,我看你们捕鹰卫尸位素餐,立即加强人手去汉府及秦凤路打探消息,不仅是大散关方向,汉府进入关中的各条通道都要派人监视,一有异动立即汇报!”秦正浩勃然大怒。 “秦院使不必动怒,他们啊现在主要精力在林建岳那边,毕竟林建岳更强嘛!不过秦院使放心,既然您关注林建安,我会盯着他们办这件事的。”扎赫敏有些谄媚的说道。 不得不怕啊!秦正浩地位比他高,与李重山的关系也不可同日而语,秦正浩来到关中一系列动作,让扎赫敏不得不服,现在李重山有什么事,都是直接交代秦正浩的。 “扎元帅,这不是谁强的问题,林建岳真要来打关中,你我抗得住吗?实话说抗不住,只有跑,不过林建岳有陛下亲自在河北牵制,他不敢来打关中的。林建安不同,他本就能打,你不是不知道,现在又得了蜀地,实力更强了,他和林建岳是两兄弟,总不会去打他吧!敌人就只有我们,不打我们打谁去?千里迢迢的去打爱不花吗?想也不可能。林建安取得蜀地这么久了,一点动静都没有,元帅不奇怪吗?说不定就藏在那里盯着我们呢!” 听见秦正浩这么一分析,娘的的确如此,扎赫敏也紧张起来了。 “秦院使,那怎么办?不如向陛下请援军吧!” 秦正浩苦笑:“扎元帅,你不要急,陛下正在谋划攻取河东,打通与关中的通道,何况黄河一线天天都在打仗,陛下也难。只要搞清楚了林建安的动向,咱们也不怕他,大散关在手里好很多,雍岭不是那么好翻的,也好防守。” “是是是,秦院使,我会专门盯着捕鹰卫的,一定把林建安的大军在那里搞清楚。” “希望林建安取得蜀地不久,兵还没有练好,咱们也不是没有机会。对了,陛下来信,林建岳增兵河东,就驻扎在河中府隔河虎视眈眈看着关中,陛下要求咱们牵制住这股援军,不要影响陛下攻略河东的大计。这样,我准备从西边调5万骑兵至郃阳、韩城一线,加上守潼关函谷道的兵力近二十万了,最好是元帅去统一领兵,避免出什么差错。” 扎赫敏才不愿意去面对林建岳呢!也不愿意直面林建安。 “这个…秦院使,还是您统一调度最好,河套那边供应的东西又少了,我准备去一趟催催哈赤,他是越来越不听招呼了,现在不是扩军吗?需要大量的物资,这个更重要,您更了解林家两兄弟,还是您亲自对付更稳妥。我会尽快回来的。” “你……好吧!不过,不要再搞些什么金银珠宝字画这些东西了,屁用没有,又买不到东西,去爱不花那里换又远又危险,主要是战马粮草!” “是是是,我知道,都听您的!” 秦正浩面无表情,还有些愠怒,不过心中还是有点得意的。 与林建岳有了直接接触之后,特别是以绮云为首的蝶衣司,给秦正浩的感觉是就打探分析消息方面,比什么捕鹰卫强得多,要知道什么事都会在最短时间内送过来,出差错的时候极少,还有一直听说的镇抚司,想来应该更加厉害。 “绮云姑娘,有个事你考虑一下是否给殿下汇报,老夫认为最好是暂时不汇报。秦王府最近偃旗息鼓,老夫觉得问题不小,对殿下的北方大略有大隐患。已安排胡人的捕鹰卫四出打探,不过老夫不太相信他们的能力,希望绮云姑娘联络殿下的敌情司、镇抚司,派得力人手南下,老夫需要知道林建安的大致动向,特别是其主力所在的区域……嗯蜀地那边与殿下接壤的地方,双方大致兵力领军将领的情况最好也给我一份。” 秦正浩是具有全局眼光的人,他明白单靠关中牵制不住林建安,特别是北上攻略河套时就更麻烦了,因为二林的特殊关系,又没法给林建岳什么建议,只能通过蝶衣司一步一步来,秦正浩相信,林建岳部下愿意对付林建安有胆子对付林建安的人绝对不少。 这个秘密的领头人谁来做?秦正浩并不自谦,自己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也只能是自己,他秦正浩就是要打林建安,还不怕林建岳知道,其他林建岳的部下谁敢?能力再强也不敢。 绮云一听秦正浩的话就明白了是什么意思,默默地看着秦正浩良久,您这么做真的合适吗?世上还真有这样的人啊!为了什么天下什么大义什么百姓,完全不顾及自己。 好吧!绮云做了一个艰难痛苦的决定,不给殿下汇报这件事,不过她也知道,这是犯大忌讳的,倒不是因为要对付林建安,而是蝶衣司这样特殊的部门,忠诚才是最重要的。 249 串联 在林建岳视线的盲区,从林建岳绝对信任的蝶衣司开始,一个针对林建安的联盟开始形成了。 能被林建岳孙曼卿顾想都认可派去关中接触至关重要的秦正浩,绮云岂是一般人物? 绮云只是化名,本名孙霓裳,冠军大将军孙正义的亲妹,孙曼卿的小姑,组建蝶衣司三巨头之一,兼任镇抚司关中统领、敌情司关中指挥使。 绮云自有隐秘渠道,她没有敢联系蝶衣司另两巨头孙曼卿顾想,一个生完孩子不久,一个怀上快生了,绮云深深明白,有了孩子的女人,什么事都会先给孩子的爹说的,何况以前看这两人对燕王殿下的模样,完全就是奴隶作风。 在核心隐秘部门这么久,她怎么会不知道殿下的手下对林建安是怎么想的?一个个的都在想方设法找机会对付林建安,和周群那些人并没有太大不同。 不过不能随便联系,比如吴忠郝天峰铁青林这样的人是不是能联系的,李阳可以,李继忠可以,刘秉云也可以,绮云分析过,就这三人,她居中联系。 刘秉云十分愤怒,自己作为殿下的头号心腹,自己的亲爹居然还不相信自己,实在是太……算了,还是去见见这个不相信自己亲儿子的爹吧! 怪不得有时候自己看不懂殿下的战略,原来是有这么大个内应在,好多时候自己就是白担心了。 刘秉云来中原之前,秦正浩就是他的榜样,羡慕的对象,即便看不惯他的行为,能力还是佩服的。现在知道他是身在胡营心在汉,那就有点崇拜的感觉了,因为他知道要做到这一步是多么不容易,反正扪心自问他刘秉云是做不到的。 刘秉云明白绮云专门给自己联系的意思,还告知了这么重大的消息。 的确,因为殿下的因素,对付林建安很难,不过有了手握胡人大军的秦正浩,正是对付林建安的利器,但很有可能秦正浩的力量也是攻击李重山的主要力量之一,一旦开始,就无法兼顾林建安了,所以秦正浩要通过绮云找到自己,联系南方的将领共同对付蜀地的秦王府势力,至少限制住他。 风险很大啊!最终殿下是会知道的,那时自己怎么办?当年对付蒲进忠的事刘秉云后来都知道了,他可是清楚李阳孙正义这些人是如何尴尬忧惧的。现在对付殿下的哥,娘的我也害怕啊!好在李阳李继忠也算是二进宫了,估计他们更睡不着。 所以必须去向这么多年屹立不倒、老而成精的爹讨个主意。 玄清观前面还是道观的模样,该干啥干啥,后面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完全就是一小王宫的模样,花园亭阁水池齐全,设施豪华,小孩玩的木刀木车木船秋千这些到处都是,侍女众多,连太监都有。 摇摇头,刘秉云见到自己女儿时更无语,这还是道士吗?完全就是贵妇。 “宜瑾,要不你还是搬进宫去吧!在这里爹是越看越觉得不妥。孩子也可与殿下多相处。” “不行啊,祖父不同意…嗯女儿也不想去,这里更自在也能自己做主。我问过了,没事殿下更喜欢来这里的。还有啊,世济长老说了,没有明面上皇子的身份,对刘家好处更多的。” 一听这么说,刘秉云想了想,似乎有点道理,便没有再说,而是问道:“你祖父什么时候来看我的宝贝孙子?” 接近午时,刘景烨带着几名仆从溜达着进了玄清观,手里还拿着一个木鸟,一看见刘秉云,当即就要转身离开,刘秉云急忙上前拉住道:“爹,也不用避讳成这样吧!儿子还不是宰相呢。今日过来有极重要的事,不是甑儿的事。” 自那日林建岳说了封国的事后,刘景烨基本就不见刘秉云了,更不会在玄清观与刘秉云碰面。 “这是老秦的意思?”刘景烨疑惑地问道。 “爹,这么大的事,儿子怎么敢乱说话?否则又怎么会知道秦院使……秦公的事,您可瞒得真好!” “那殿下与你说了吗?瞒你是应该的,你一天接触人那么多,难免会露出口风,一旦泄露,你是知道后果的。对了,既然这样,不要让殿下知道你也清楚老秦的事。”刘景烨还是又警告了一次。 刘秉云点点头,又忧虑地说道:“要推行秦公的这个计划,我是必须要与南边的一些人接触打交道的,就怕一不小心,殿下知道了,必然前功尽弃,殿下不会对秦公怎么样,我、二李统领、绮云就麻烦了,上次只是蒲进忠的事殿下就已经很不高兴了,这次是林建安,更麻烦。” 刘景烨沉默不语,是啊,背着殿下干这个事,还是军国大事,往小了说是自行其是违背军法,往大了说按反叛处理都没有太大问题。 想了很久刘景烨才说道:“殿下一直犹豫不决,没有想好如何处理秦王府的事。老秦在关中一直针对林建安,还不是一次,因为老秦特殊的功勋,明面上又代表的是蒙胡势力,也有博取信任的需要,殿下一直没明确出声。殿下虽然理解老秦为什么这么做,不过殿下是林建安捡…从婴儿时就带回来的,一手带大,命都是林建安给的,这个感情的确非同寻常。实话讲,我都有些担心老秦日后的事,殿下私下和我的话里并不是没有意见。” 刘景烨叹气道:“现在一统天下的障碍就是这个林建安,殿下一直不称帝也不是没有这个因素,关键林建安也不是无能之辈,野心欲望一点都不小,打他是必须的。咱们不能等殿下想好,也没法想好,这样,你是殿下身边最重要的大臣,直接出面绝对不合适,不过王圭李伯玉和我出面却合适,也是咱们这些老家伙发挥最后作用的时候,到最后殿下知道了,也不会怎么样的,这个我有信心,你在幕后居中联络就行了。“ 刘秉云急忙点头,刘景烨十分不高兴地道:“你这个逆子从小就没有让老子省心过,现在还搞出这么大的事,这是要把老子累死啊!还有啊,甑儿的事要是办不妥当,老子以后从坟里爬出来都要抽你这个逆子!” 刘秉云只是尴尬抚头,急忙转移话题道:“爹,儿子觉得吧!就算以后打林建安,只要他不死,他的家眷没事,我想到那时,殿下那里也就好处理安排了,也不会让殿下有什么负罪的感觉。” 刘景烨眼睛一亮:“我会好好想想的,就这样吧。” 250 高丽 自诩啥事都不怕的吴忠吴大将军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娘的在长江上坐船也没有多大事啊,怎么在海上直接就不行了呢?上吐下泻的,若不是从登州过来不远,吴忠觉得自己恐怕没法活着上岸。 吴忠也是运气不好,海上行军正好遇上风暴。 骑兵的马匹要不掉海里要不就是死了,只有特别强壮的才活了下来,二万骑兵最后就只剩三千,只能骑兵改步兵了。 吴忠既没有直接进军平壤,也没有南下攻击开京,登陆的地方吴忠觉得地势不错,人口也不多,直接选择险要位置立寨,修整军队,并等待后续物资战马送来,他也没有心思搞开荒安抚民众这些事,这是李梓阳的事。 当吴忠感觉自己恢复得差不多的时候,立即就带着三千骑兵到处去劫掠,抢人俢寨,粮食鸡鸭牛羊这些就不说了,金银珠宝美女一样照抢不误,完全没有天朝上国的风范。现在这里的人还不是殿下的子民,吴忠毫无顾忌。 最重要的是林建岳交代过,这汉地之外嘛,要先来点狠的,最后才怀柔给好处,这样有利于王化推进。 怎么威慑也是有讲究的,人不能乱杀,但不能不杀,比如脑满肠肥的杀,达官贵人杀,土匪地主杀,就不要指望高丽王家王朝的上层和既得利益者会支持林建岳的海外拓展政策,要的就是实力平推。 吴忠发现在高丽的汉人并不多,大部分是商贾,估计稍微多点的是北边平壤附近,因为那里是蒲进忠经营了很多年的地方,更由于从契丹人、女真人到现在的蒙胡人一直对高丽采取的是压迫劫掠的政策,原有的高丽臣民大多都南迁了,平壤那里属于战乱地区。 吴忠十分失望,在扬州见过的高丽女子温柔、听话兼美丽,怎么都跑了百余里了,就没有几个瞧得上眼的?完全无法送回中原拍马屁。 吴忠不知道他登陆的地方离中原最近,汉人海盗长期光顾的地方,地方虽好,方圆百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人口集中的大城,人口稀少,有办法的都迁走了。 吴忠最远到达过定西城,定西城倒是大,敌情司的人说还比较繁华,人也多,可是城墙高大,防御不错,守军也上万,即便有敌情司的内应,不过初来乍到,人不多,力量不大,现在就只联络了一些做生意的汉人。 吴忠知道自己现在的力量还打不下定西城。 算了,还是先执行殿下的北进策略吧!先控制蒲进忠干翻李重山更重要。 只是形势变化是不由人的,吴忠没准备南下,高丽国国主王俭反而派兵北上了。 高丽没有与宁朝的正规部队打过,因为自宁朝建立后就没有接壤过,可是与契丹人打过,女真人打过,虽然最后还是输了,但在这个过程中,也是有来有回的,甚至还取得过大胜,不像宁朝,就没有取得过什么像样的胜利。 从契丹人建立辽国开始,为了生存,高丽与宁朝是建立过盟友关系,可惜除了得到些资源,其它就没有什么决定性的帮助了,百余年来接触多了,曾经大唐金戈铁马留下的阴影渐渐消失,还有些瞧不起宁朝军队的懦弱。 王俭知道中原出了个了不起的燕王,也知道他有些畏惧的蒲进忠就是被燕王赶过来的,可是自林建岳得到定海军后,就封锁了高丽,王俭并不知道这次打着宁朝旗号过来的军队是燕王的部下。 第一批到达高丽的吴忠部队不过2万余人,自己国土上突然出现这么大的动静,王俭怎么可能不得到消息? 宁朝这是什么意思?好歹曾经也是盟友,就算现在自己没怎么搭理了,那不是胡人势大嘛!你自己不是也跑了嘛!蒲进忠过来自己都没有怎么难为,难道觉得自己好欺负? 王俭还算是相对有点作为的国主,当即招来三省国相,有实力的领军大将商量对策。 “王上,蒲进忠以前曾是宁朝的领军大将,被中原的燕王挤得站不住脚才跑咱们这里来,臣早就说过应该把他给杀了,否则必有麻烦,现在不是麻烦来了吗?” 说话的是内史相王钦,王俭的亲叔叔,维护王权的核心人物,势力也不小,否则王俭怎么可能让他当上权力最大的内使相?一切都是为了平衡。高丽现在没有名义上的藩镇存在,实际上各自为政有别样心思的人不少,包括王钦在内。若不是自己掌握着开京数万御林军,蒙胡辽阳府的达鲁花赤对高丽虎视眈眈,外敌压境,高丽现在不可能这么平静。 “国相大人,总得有人帮我们先去探探路挡挡刀吧!平壤咱们也放弃这么多年了,暂时交给蒲进忠有什么关系?他是有打蒙人经验的。再说铁岭那里也还有咱们的大军看着。王上,以臣之见,西边来的那些宁朝人应该不是和蒲进忠一路的,否则怎么不北上汇合,反而在那贫穷的乡下折腾?说不定也是逃过海的。臣建议不如支援定西城一点人马,派李贞胜去试探一下。” 这次出言的是三司省长史兼兵部尚书李真辉,一向与王钦不对付,争权争得厉害。 李真辉与蒲进忠关系不错,以前交道颇多,也接受了不少金钱美女,当然这些不重要,李真辉需要借重蒲进忠的力量,他是有取代王家成立李家王朝的野心的,与蒲进忠是一拍即合。 有蒲进忠在,李真辉是知道这次来的是什么人的,不过他不会说出来,正好想借大名鼎鼎的燕王林建岳之手,削弱一下不听话的势力,也看看威震天下打得蒙人节节败退的燕王林建岳有何不凡之处。 定西城离开京不远,威胁不小,城主李贞胜明显更偏向王钦,正好让他去试下虚实,无论胜败怎么都有好处。 “王上不可,宁朝那边既然来人了,必有目的,不如派个使者去问问他们什么意思再说不迟,如果擅起战端,万一演变成两国大战,得不偿失。”王钦不会那么傻。 “人家都到家门口骑到脖子上了,把太祖的荣耀置于何地?把400年王朝的尊严置于何地?”李真辉大义压人。 王俭站了起来,王钦李真辉立即都闭口不言了,在开京这里,还是王俭说了算的。 “南京、安南城各调一万人马支援李贞胜,他们立足未稳,先去试试也好,李尚书给蒲进忠去信,问问他是什么意思,怎么说也是王国册封的大将军,在平壤这么久了,也得出出力吧!” 南京、安南各是王钦、李真辉的实际控制范围,谁也别想置身事外,王俭也想削弱他们的力量,李贞胜明面上是王钦的人,但实际上是自己的人,正好通过这个机会扩大李贞胜的势力。 251 恐惧 高丽王庭这些人都想得挺好,却没有想到林建岳的决心和准备的充足,渡海高丽攻略辽东不是临时决定的,吴忠的淮阳军早就在登州聚集完毕了,物资堆积如山,定海军整装待发。第一批虽然只有两万人,可是等高丽调军准备好了,在高丽登陆的部队已经超过八万了,战马也陆陆续续送了上万匹。 加上从南京安南调配的军马,李贞胜的军力已经超过了五万,王俭认为打宁朝的软脚虾怎么也够了,就是林建岳的部队也没有关系,毕竟都超过两倍多了,大不了打完后立即求和就是。王俭觉得必须展示一下军力能力,他要让所有人知道,高丽这个地方是他王家的,也是不好欺负的,不是想来就来的。 开京以西两百余里的安西城,李贞胜踌躇满志,看着源源不断的大军持续向西开去,心里的野望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这次把宁军赶下海,就有了军功,军队也扩大了,以前卑躬屈膝出卖妹妹女儿的代价终于有了机会回报,安西本就是他的根据地。 嗯不能把汉人杀光,得留点下来,好有借口一直在这里驻留,再贿赂贿赂某些人,几年之后,王上也拿自己没办法了吧? 对于出海第一战,吴忠十分重视,虽然他觉得就是两万重步兵团也足够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把后续过来的部队全部带上了。 安西城西北面三十余里土城寨外,有一片巨大的开阔地,当李贞胜率领大军大摇大摆毫无顾忌平推过来的时候,正遇上吴忠领军前来。 敌情司在高丽潜伏不少时日了,策反毫无进展,这一片的地形还是摸熟了的,土城寨是必经之路,而且像这样适合大军团作战的地方不多,是敌情司早就选择好的战场。淮阳军地形不熟,也更适应平原作战,真进了山林打山地战,吴忠觉得问题不小,这也是吴忠专门给敌情司交代过的。 李贞胜有些恐惧,这还是士兵吗?这是铁人!除了眼睛在外面,都快被铁甲包完了,关键人数也不对,似乎比自己还多,看着整齐而杀气十足的无数军阵,李贞胜心中大骂,又十分后悔,如果依据山林地形,也不是没有还手之力。 高丽主要还是以山地为主的,高丽军更擅长山地作战,骑兵也不是那么好训练的,特别是蒙人占据辽东后,为了削弱高丽的战力,战马控制十分严格,除了王俭的御林军,其它部队基本没有什么骑军。 李贞胜听着远方如雷的马蹄声,双腿更是发软。 李贞胜也是果断,这都面对面对上了,敌人还有大量的骑军,不打都不行了,总不能转身就跑吧?跑也跑不了。李贞胜也是打过仗的,知道那样只会死得更快。 打一打,只是为了显示自己还是有点能力的,看这不长时间就聚集了如此庞大而精锐的大军,李贞胜觉得这个世界可能要变天了,给谁当奴才不是当呢?李贞胜本就十分倾慕向往海对面的泱泱中央之国,说不定还能当个高高在上的汉人贵族呢!只是可惜了送给王俭的妹妹和女儿。 李贞胜很狡猾,首先派出去接战的是南京安南的部队,让他大跌眼镜的是,超过两万的部队连对方的前锋军阵都冲不动,犹如海水碰上了礁石。 这也是胆气已沮,勉强硬上,又没有必死的决心和意愿,又怎么可能是经过许多大战、面对过凶狠残暴胡人淮阳军的对手。 结果是没有悬念的,二万余部队很快溃败,跑的跑死的死,战场一片混乱,淮阳军更狠,也不胡乱追杀,依然保持严密的军阵,徐徐向李贞胜的中军压来。 兵器盔甲占优,武勇占优,战阵经验占优,吴忠还有上万精锐的骑兵在侧,李贞胜毫不犹豫命令部队丢下武器举起白旗,剩下还有战斗力的都是他的嫡系,溃散的惶惶不安,李贞胜还控制得住,这也是他早有计划的。 看着高大的定西城,吴忠有些庆幸,从土城战斗的场面看,那样的情况下还是给他造成了一定的损失,高丽军其实还是算能打的,可惜在这人口少的偏远地区,又是他们的本土,高丽却不重视前出刺探军情,能力比身经百战的敌情司人员也差太多了。 如果是在这相对人口稠密的定西城附近,又或者是在自己不熟悉的山林之中,吴忠觉得不会赢得这么轻松,更别说攻打定西城了,可是这李贞胜是怎么回事?膝盖这么软,好歹作为一名大将,吴忠还没有出招呢,就服服帖帖地投降了。 整个高丽也不过二十余万的正规兵力,这一次就没了五万,王俭也知道了面对的是什么部队是谁的部队,林建岳的威名隔中原不远的高丽是很清楚的。 消息传来,开京高丽王庭上下一片慌乱,这时也顾不上其他心思了,一致决定,保命保衣冠才是第一要务。开京不过也就八万余能打的部队,继续进攻是不敢的,总不能调集全国军力去填吧!缩在城里防守,还有谈条件的资格。 吴忠还没有想好是不是继续东进南下呢?高丽内史相王钦就带着求和书过来了,打不过就先降称臣,然后找机会反咬一口,这是他们惯用的伎俩了。 受不受降讲不讲和吴忠不管,直接打发人坐船去中原了,让他们了解清楚形势再说,看看燕王殿下的威势。吴忠得等自己的部队全部到齐了后再说,以后灭不灭高丽得听殿下的指令。 不过占了安西城是不会放弃的,既是日后进攻高丽的桥头堡,也是屯兵屯粮的要地。 燕王大军过海,迅速攻占安西大城,恐惧的不仅是高丽,还有蒲进忠。 蒲进忠急忙派了儿子蒲存浩当使者南下来求见吴忠,他必须了解林建岳到底是想杀他呢还是想用他。 吴忠十分焦头烂额,定西城的高丽人很多,看他们的模样就知道十分仇视自己,不是一部分人,而是大部分,不是说他们一向仰慕天朝上国吗?他们不听李贞胜的吗?这是怎么回事? 吴忠问过李贞胜才知道,都是蒲进忠惹的祸。 目前整个高丽的精华基本都集中在开京以南的南京、东京、安南、安东、全州这些地方,北方不仅人口少,就是做生意的都不多,靠近鸭绿大江的许多地方都是无人区。 若不是这样,高丽人又怎么可能允许蒲进忠这个汉人盘踞在平壤呢?利用蒲进忠抵抗蒙胡是一方面,通过汉人的力量逐步恢复北方也是高丽上层的意思。 安西靠近开京本来还算是可以的,不过蒲进忠也得吃饭啊,安西城夹在平壤开京中间,安西城不好去打,安西城靠近平壤北部区域周围广大的村镇就遭殃了,没办法,只能躲进安西城苟延残喘。地方就那么大,谁不是沾亲带故的?口口相传,憎恨蒲进忠憎恨汉人是必然的。 252 威胁 李梓阳带着大批文吏和商人随着淮阳军最后一支渡海的部队来到了安西城,海上遇到王钦的高丽使团,李梓阳又把他们带回来了。 殿下有过交代,不是特别重大涉及全军安危和出击辽东的事,一切由他临机决断,事后报备就行了。 高丽王朝的事在李梓阳看来不是什么大事,迟早都要灭了他的,这里可是景皓的封地。李梓阳有些唏嘘,什么时候自己也可以掌握一国命运了?回想当年上清风山的情景,一切恍如梦中。 李梓阳得到后续准确的消息很高兴,吴忠这几年进步很大啊,击败了高丽军,还占据了安西城,这下许多事都可以提前办了,进度可以大大加快。 “李使相,与贵军发生的不愉快不过是某些小人为了一己私欲擅自决定的,我国大王事前是不知道的,已经惩罚了他们,解职夺权。还望使相在燕王殿下面前多多美言几句,高丽上下感激不尽,这是一点小小的意思,不成敬意!” 你这是骗鬼呢!王俭再不济,出兵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不知道,解职夺权?李贞胜都是自己这边的人了,标准的叛徒,不解他的职解谁的?如果是你们胜了,还会这么说吗? 不过看在一大盘黄金珍珠和高丽美女的面上,就不当面让人难堪了。 “王国相放心,此次殿下派我等过海来高丽,不是来找你们麻烦的,而是找蒙胡人的麻烦。不过初来乍到,还是需要有个根基,这样才好对付胡人嘛!我看安西城就不错,贵国主没有什么意见吧!” 意见当然有,可是你们都占下了,又有什么办法?王钦暗自腹诽,嘴上却说道:“打胡人也是我家大王的夙愿,有了贵军帮助,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有意见?我家大王说了,会全力支持。” 李梓阳立即打蛇棍上:“全力支持?太好了,想必燕王殿下知道了会十分高兴的。不过海路路途遥远,粮草不足,这次发生的冲突呢我们损失也不小。这样吧,贵国随便给个十万八万石粮食就行,不愉快的事就揭过了。这次过海的二十万大军一旦修整完毕,我们将立即汇合蒲进忠将军北上进攻辽阳府,到时候不要说安西城,就是平壤都还给你们也不是不可以的。” 李梓阳意思很清楚,威胁之意很浓,这是谈和的条件。否则特别点出的二十万大军不是吃素的,蒲进忠也是我家的人,招子放亮一点。而且你支持了,以后还有好处。 十万石粮食是很多,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再压榨一下就行了。这次出来,大家一致意见就是争取暂时别打。 至于是不是北上打蒙胡人,王钦觉得应该不是说假话,各方面收集到的消息,都指向了汉胡的最终决战,从高丽北上,的确可以偷袭胡人的后路。 不过王钦作为高丽国的内史相,知道盘踞在辽阳府胡军的厉害,而且据说又增兵了,汉人北上,不管谁胜谁负,那高丽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王钦很有谈判经验,不仅宁朝,大都他都去过,还给王俭带回来了个所谓的公主。 “使相,高丽这几年被胡人压迫很厉害,都退到南边了,民生潦倒,十分困难,您看是不是少点?或者分几次?” 李梓阳在建宁多年,国家大事又不是不知道,这高丽是什么尿性他是清楚的。李梓阳敢肯定,高丽绝对和胡人有联系,转头就把他卖了是必然的事,若不是事出突然,高丽自大,距离太远,还有蒲进忠在前面,说不定胡人骑兵都过来了。居然还想讲价?也是因为没有准备好,否则二十万石李梓阳都觉得少。 “既然王国相不愿给,也没有关系,殿下的定海军就在海上,自己去收取也行,就怕误伤了贵国主就不好了。” 不再客气,直接赤裸裸的威胁了,这高丽是越给他脸他越来劲,打两巴掌就好了。 王钦大失颜面,灰溜溜地回去了,这个条件并不苛刻,再说下去,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只能忙不迭地答应。只是心中愤怒,暗地里派人偷偷北上了。 吴忠专门在城外的大营里接见了蒲存浩,还带他观看自己的军容,目的只有一个,让蒲进忠识时务。 蒲进忠东拼西凑也快有近十万人了,可惜盔甲兵器不足,汉人比例也不高,有时候还吃了上顿没下顿,高丽国也是不可能看着他无限制壮大的,战略物资如粮食、铁器这些东西控制十分严格,吴忠有信心,要真不听话,灭了他不会太困难。 可是殿下还要用他,还许诺只要能配合占领辽阳至榆关一线,辽阳以北就封给蒲进忠,还可以当什么辽北郡王。他蒲进忠有什么本事当郡王?吴忠也是个狠人,决定一旦有了机会,直接悄无声息地干掉他。 “世侄啊!你看叔叔这淮阳军如何?” “威武雄壮,必定所向无敌,小侄佩服。” “呵呵,无敌谈不上,打个高丽什么的还是没有问题的。不过听说辽阳那边有十几二十万胡人骑兵,这就有些不好对付了。你们在这里时间不短了,应该见识不少,也熟悉地形,我欲北上会会他们,需要你们配合。不过听说平壤以北有个铁岭,还有高丽不少人马在那里,这次在定西打了他们一下,必定心怀怨恨。万一大战之际,他们在后面抽底火,那就有些不妥了。世侄回去告诉你爹,既然我来了,就不要怕高丽了,也不要有什么顾虑,先把铁岭打下来再说。” 蒲存浩唯唯诺诺,这么大的事他怎么敢答应?只是说回去禀报。 “我这里有一封殿下的亲笔信,世侄带回去。来时殿下说了,蒲进忠是汉人,心怀大义,驱逐鞑虏必奋勇当先,会共同进退的,当然如果不想当汉人了也没有关系,殿下虽然仁慈,但对不同心的敌人也是不会客气的。” 蒲存浩脸色发白,更不敢乱说话了,他就是来探听消息的。 “世侄不要怕,说不定以后就是郡王世子了,本帅以后见了你还要行礼呢!当然这得看你爹怎么做了。高丽已经答应补偿粮食,我知道你们日子也不是那么好过,只要你们按殿下的安排做事,我会支援你们的。” 蒲存浩一刻都没有停留,连信都不敢偷看,迷迷糊糊地回去了。 253 抉择 蒲进忠翻来覆去看了信好几遍,心中犹豫,他也不是三岁小孩,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平白无故的好事。 辽北郡王?辽北是什么地方,山高林密,人口不多,气候严寒,还全是契丹人、女真人、蒙胡人的杂居盘踞之地,野蛮、贫穷。自己能在那里站住脚吗?不过那是以后的事,关键现在应该怎么办。 打铁岭没有问题,就像吴忠说的,就是打了,高丽也只能敢怒不敢言。只是现在李真辉这些人还可以时不时的接济一下,卖点粮食农具这些给他,但以后就不可能了。 没有了海军,自己也还有些战船商船,可以回中原做做生意,转移一些以前积蓄的物资,遇到定海军也没有难为他,但如果不听招呼,别说吴忠来打他,就是定海军也一定会封锁他,近十万大军就只能饿死,还谈什么大业? 难道就只能绑在林建岳的战船上,以后做个老老实实的忠臣?可是忠臣也不是那么好做的,至少得击败辽阳府的蒙胡大军。即便有吴忠共进退,蒲进忠也没有太大信心。 蒲进忠有些后悔,当初在中原时太心高气傲了,如果学习两浙路鲁近山的做法,也用不着天天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吃雪。 还是太自负了,以为远离林建岳,就可以不受制约闯出一番事业,却不料原来有钱也不行,基本没有汉人愿意离开故土来高丽依附于他。没有人,无论是壮大军队还是控制地方都心余力绌,就是跟他过来的汉人都已经有逃跑的了。 原来没有林建岳从中原的人力物力支持,什么事也干不成,能达到今天这个地步,已经是很不容易了,这还是林建岳没有刁难的前提下。 越是想下去,蒲进忠越是觉得没有选择的余地。蒲进忠狠了狠心,把镇抚司派到自己军中的指挥使请来,先是给了一大堆金银珠宝这些表示前些时日冷落的歉意,然后恭恭敬敬地递了一封信拜托转交燕王殿下。 信中没有说别的,就是表达忠诚臣服的意思,一切行动听指挥,坚决拒绝日后辽北郡王的封赏,愿做一个普通的臣子。 然后蒲进忠立即整军出击,甚至没有等吴忠答应的粮草供应到达,于大宁248年夏季攻占铁岭,开阳以北的高丽军全部退回南部,这样一来,鸭绿江以南开阳以北的高丽领土已全部在林建岳的控制之中。 “王老大人,刘先生,看来这个蒲进忠大帅还是很有魄力的,进退之道了然于胸。既然人家有了态度,咱们也不能太刻薄。中原大战之后俘虏的那些契丹女真人孙正义已经整训了八万余人左右,也不能干养着他们啊!这不是打回老家吗?应该会有这欲望和斗志,我专门派人去看过,他们也基本接受了咱们,更愿意当汉人,他们原有的身份对平定辽东作用不小。黄河现在暂时过不去,高丽那里还是可以的,就调拨五万人给蒲进忠,补充粮草兵器盔甲,一万战马,合并蒲进忠原有部下组成新军,可命为辽东军,册封蒲进忠为定北大将军、辽东军都统制。” “殿下英明!这下辽东军军力接近十五万,还可组建数万骑兵,即便打不过辽阳府的蒙胡骑军,依托鸭绿江天险及高丽北部山区的有利地形,防守还是有余的。不过辽东军军制不可自行其是,需按咱们的规矩来,组建镇抚司敌情司分司,辽东军长史、参议、参军这些职务需重新派人过去,地方政务可交李梓阳统一管辖。” 刘秉云一如既往的防范心理很重,也是应有之意。 林建岳笑道:“人家蒲大帅也是多年掌军的人,怎么会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已经主动提出来了,刘先生就按你的意思去办吧!另外,以前蒲进忠有些饥不择食,收拢了不少高丽人在军中,隐患不小,镇抚司过去要好好甄别一下,没有把握的一律卸甲归民。” 王圭叹道:“宁朝历代想了几百年的事,没想到这么快就在殿下手中即将实现了,不知宁泽勳的先祖们会不会气得从地下跳起来,怒骂他们的不孝子孙不争气。” “也不能这么说,宁朝面对外敌时的确丢了汉人的脸,不过数百年来经济民生发展得很好,在广南东路的番禺还有海外的通商码头,让番外之人知道了咱们中央之地的繁华,也让我们知道了世界之大,在这方面可说是达到了数千年来的巅峰,否则我也养不起这上百万的大军。还别说,就是攻略高丽,每日的耗费都让我心惊,若没有繁华江南的支撑,我也不敢现在就干这事。” “还是殿下乃是天命之人,英明神武,才能凝聚人心。” “王老大人不必自谦,我还是知道自己有多大本事的,没有诸公的倾力协助,我林建岳想来最多也不过就是一方藩镇罢了。” 马屁拍完,王圭正事还是要继续说的。 “辽东军既立,高丽那里就有了两只独立的大军,要对付辽阳府的胡人,还需两军联合才行,听敌情司的人说李重山又调了几万人出关去辽东,显然也是知道了高丽的动静。不知是否应另派有威望的大臣大将过去统一指挥?”王圭有些不服老,想在这盛世大潮中立下不一样的功勋,以前宁朝是有无数这样先例的。 林建岳明白王圭的意思,不过海上浪高风大,北方天气严寒,王圭都60多快70了,一个不好,就会扔那里了。内政虽已上正轨,可是林建岳还是觉得王圭留在中枢更好。 “要说这种情况下我亲自去是合适的,不过想也知道你们不会同意。王老大人也合适,可是你是在江南呆惯了的,那里和洛阳又不同,到了冬天,就是青壮,一个不小心也会有不测,物资条件这些千里迢迢的也不好,当然这些都不重要可以想办法解决,不过大后方没有王老大人我不放心,决战一开始,我也必须北上,需要王老大人这样老成持重的重臣坐镇的。” 还是要捧一捧,林建岳又接着说道:“既然用了蒲进忠,就要相信蒲进忠,作为多年的大帅,战阵经验和眼光绝对要比吴忠强得多,我觉得蒲进忠应该知道怎么把握分寸,有些机会可以有一次两次,但绝不会有第三次。辽东高丽在军事上就统一让蒲进忠做主,我会专门给吴忠去信,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交代清楚。另外刘知勇先生最近屡立功勋,可令他任高丽巡抚使兼辽东军长史,持我令箭,军政不可逾越但均可监督,大事可直接向我汇报。” 254 服气 高丽行动一开始,林建岳就一直特别重视,镇抚司敌情司有很大的力量倾斜,可以说蒲进忠的一举一动是有许多人专门负责的,否则涉及几十万士兵的生死,林建岳怎么敢轻易胡乱决定。 蒲进忠的转变既在林建岳的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一个汉人在汉地之外要想有大成就,即便再厉害,没有源源不绝的各方支援是绝对不可能的,除非你放弃自己汉人的身份主动融入番邦。蒲进忠作为汉人之中响当当的大人物一方节帅,多年抗胡一直未变节,林建岳相信他不会如此,所以才会同意他先行脱离自己的控制进入高丽。 在林建岳授意有关方面有限度地限制蒲进忠的发展后,依然让蒲进忠在高丽发展起来了,让林建岳已经有些惊讶他的韧性和能力,这么能干的人为何在淮东时那么好条件的情况下反而没有什么大作为呢?这是林建岳疑惑的地方,或许人非要在生命财产受到巨大威胁时才能爆发出不同寻常的能力吧! 让吴忠过海其实有些早,因为这会引起李重山极大的警惕,现在已经显现出来了,最早辽阳府不过十万兵力左右,而现在已经接近二十万了,这会让李重山准备更充分,胜利难度加大,好在还没有发现提防林建岳渤海登陆直接攻击大都的企图。不过林建岳顾不得了,必须立即给蒲进忠足够的压力,万一高丽因内部争斗突然乱了,一方为王的诱惑不是没有可能让蒲进忠铤而走险。 各方压力之下林建岳知道蒲进忠会转变,但没有想到转变如此之快,居然有魄力主动放弃郡王的诱惑,这让林建岳大为惊喜,高丽辽东攻略的步伐可以加快了。 “王老大人、刘先生,辽阳府西、东两侧多为低山丘陵地形,中部辽河浑河沿岸是广阔的大平原地区,也是蒙胡控制的核心之地,辽东军淮阳军很难在那里对抗二十万蒙胡骑兵集团。南边是半岛丘陵地形突出海中,蒙胡在那里兵力不够,我拟以三万女真契丹人配以二万骑军组成偏师登陆辽南半岛最南边的苏州,那里离山东半岛的登州港口最近,一天一夜即可到达,可以达到分散辽阳府军力的目的,不过有点冒险。” 刘秉云道:“不知殿下说的冒险是什么?” “都是渤海范围,既然可以在辽南半岛登陆,那李重山是不是会联想到也会在大都以东靠海位置登陆?那里没有大城坚城,可以长驱直入到达大都城下,会影响北伐的总体战略。” “为何殿下一定要得到辽阳府?有了海路,我们完全可以绕过辽阳府直抵榆关,只要偷袭榆关得手,辽阳府的大军也只能望关兴叹,支援不了大都。” 林建岳伸手在纸上画了一个简易地图。 “从辽阳府一直往北,都是纵横几千里的大平原,除了南边靠海外,大平原四周都是高山,大平原之上还有三条大河东西南北纵横,地形地势地貌完全就是立国之基,我是必须要将它纳入中央之地的,契丹、女真也都是从这里开始纵横天下的。现在那里生活着蒙、契丹、女真等大量的游牧民族,李重山还不是很重视。占领了那里,就不怕没有战马了,也不用从西边北边千里迢迢地运送,战略意义太大,我也不允许以后那里再出现威胁中原的势力。” 目光如此之远,王圭刘秉云不得不服气,本来二人内心深处不是很赞同林建岳花大代价进行的高丽攻略,只不过林建岳的规划很少出现差错,所以才没有反对,现在终于明白了。其实林建岳还有更远的,不过没有必要现在说。 “我派人在那里细细查看过,气候虽然严寒,但也不是一直如此,完全可以在合适的季节进行耕种,土地也十分肥沃。那里还有不少汉人,已经有许多地方有农耕痕迹了,不过还处于弱势,但完全有条件化牧为农。当然中原以前长期战乱,人口不足,现在还没有办法,不过一统天下后,人口会快速膨胀,最多一百年,就可以完成这个事,现在是先控制,目前也需要大量的马。” 二人目瞪口呆,连一百年后的事都开始规划了? 林建岳没有管他们,继续说道:“你们在中原江南推行抑制土地兼并的事并不彻底,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这里如此广阔的土地,还是这么好的地方,你们说那些豪门大地主们会不会像是闻着腥的猫一样一拥而上,这里面利益很大,只要他们愿意出力,这个过程也可以大大提前,可以解决目前遇到的方方面面的问题。” 王圭又想去高丽了,不过自己年纪确实大了,也知道林建岳不会同意。 刘秉云想了想后说道:“既然如此,殿下,有辽东军在北边抗着,又有辽南半岛牵制,可以先命令吴忠先拿下高丽王朝再说,定海军全力配合,必要时也可上岸攻击。中原这边移民也可以加大力度,高丽王家覆灭后,王化下面的民众会快很多。不过吴忠得狠一点,除了高丽王族,那些贵族也是能杀就杀,同时彻底摧毁他们的文字、文化、服饰、祭祀场所这些。” 话里的意思那真是杀气腾腾,文人狠起来十分可怕。 林建岳犹豫道:“这会不会太狠了一点?” 王圭这时也说道:“时不我待,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中原物资长途运输的困难,迅速扩展军力,才能让淮阳军无后顾之忧全力北上,会同辽东军击破辽阳府,否则其它各路都准备好了,淮阳军辽东军还在高丽打转,这样会给李重山苟延残喘的机会。” “另外,老臣觉得殿下也毋须忧虑登陆直接攻击大都的事,他们即便知道了而有所防范,也会分散李重山的军力,到了那时,咱们各路大军齐聚,完全就是实力平推。” 听到都这么说,林建岳终于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形成正式计划军令,通告信阳军、淮阳军、辽东军、定海军及京东路陈渠、淮东路李梓礼、高丽李梓阳、刘知勇等人,各方全力配合,王老大人刘先生统一协调督办。另令刘家豪无为军所部,立即北上山东半岛,视情况伺机而动,攻击辽南半岛的事也由刘家豪负责。两浙军渡江北上接替防务。” 全面进攻终于即将要开始了。 255 激动 从铁岭回到平壤后,蒲进忠就发现情况完全不同了,城里人口明显多了起来热闹了许多,食肆、客栈、酒楼,布店这些连续开了好几家,这是中原人口物资不断进入的征兆。 蒲进忠刘知勇分宾主而坐,蒲进忠是主官,是上司,但对刘知勇十分客气。 刘知勇是什么人蒲进忠很清楚,殿下头号谋臣刘秉云的哥哥,恢复中原内政民生的头号功臣,殿下的心腹大臣。 刚加入燕王府麾下,蒲进忠很是小心翼翼,不愿得罪任何人,特别是刘知勇这样有跟脚的人。 “大将军无需客气。辽东军责任重大,任务很重。根据殿下安排,此次我带来了五万人万余战马,除主要领军将领大部分是汉人外,其余都是契丹女真人出身。不过大将军不必担心,以前虽是外族人,现在算不上了,娶的都是汉族女子,家也安排在京东路了。殿下的意思大将军最好将这些人单独成军,骑兵也以这些人为主,他们骨子里的骑射本事没有忘,对攻略辽东好处甚大。当然最终还是以大将军的意见为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嘛!” 沉下去做事这么多年,刘知勇性格中的浮躁基本没有了,但暗藏的锋芒依然如故。 “当遵殿下旨意。不知殿下对下一步行动有何安排?” 刘知勇当即取出军令递给蒲进忠,蒲进忠看完久久不语。 燕王殿下一如既往,当年说要给蒲进忠封王,一点没有食言,虽然自己坚辞了。 现在信任与好处马上就来了。定北大将军,位与郝天峰孙正义他们基本等同,立即补充粮草军力盔甲兵器,接下来自己麾下军力必然快速增长。辽东军都统制蒲进忠能想到,但统一指挥整个高丽的部队他没有想到,燕王殿下的确有君临天下的气势和自信,蒲进忠有些感慨,更有些激动。 不过压力还是很大的,辽阳府近二十万精锐骑兵,又处于大平原之上,蒲进忠来了这么长时间,就没有敢过鸭绿江,就是现在,没有吴忠协助,还是不敢过去。 蒲进忠想了想后道:“辽东军进攻目前还力有不逮,但守住北线有把握。殿下既有安排,刘巡抚,不如你我即日南下安西,与吴忠将军具体商量灭高丽的事,高丽内部的事我比较熟悉。” 蒲进忠没有称呼刘知勇长史,巡抚是干什么的他不清楚,不过官位在辽东军长史之前,必然更重要。 “如此甚好!大将军,日后大将军可称我长史,这才是我的本职。说实话,最初我也不知道巡抚到底是干什么的,殿下大致说了一下才知道,主要职能就是监督军政,但无干涉决定之权,怎么说高丽地域广大,又曾是一国,地位特殊,还有独立两军,军政联合事务繁多,需有人居中联络。” 蒲进忠这才大为放心,就怕是以前宁朝的那种监军制度,经常在军中胡乱指挥,不听还不行,十分混乱,经常把胜仗打成败仗。 刘知勇没有说自己持有燕王令箭之事,这也是殿下专门交代过的,只有十分特殊危急时才能使用,号令全军。 安西城中,蒲进忠没有坐首位,而是和吴忠、李梓阳、刘知勇团团围坐。 一般领军大将接到这种大开杀戒的军令会心中忐忑不安,吴忠则相反,显得十分激动兴奋,李梓阳也一样。 “先平高丽以目前的形势的确十分有利,可以极大补充物资解除隐患。不过怎么打也是有讲究的,大将军有什么安排?”刘知勇是洛阳来的,代表着最高权威,因此当先说道。 因为有林建岳书信在前,吴忠对蒲进忠位在自己之上指挥自己当然不会闹,也不会首先乱说话,只是倾听。 “高丽内部斗争很厉害,特别是有时候自己人杀起来比外人更狠。原来的安西城主李贞胜建议吴将军好好利用一下,他与控制安南、公州的李真辉可以说是有生死之仇,让他先领军南下攻击安南可以混淆视听,更不会拒绝。吴将军可领主力就在安西监视开京、南京。但不可去攻打这两座坚城,能不能打下不好说,损失必然巨大。” 吴忠点点头,没有说话,因为蒲进忠不可能这么简单就结束了。 “吴将军可派三到四万主力及万余骑兵进入李贞胜军中,也可控制他有什么别的心思,加上他本身的三万余人,李贞胜又是高丽人,完全可以打下加起来不过四万余守军的安南、公州地区。因为有淮阳军在安西,开京、南京的大军不一定敢全部出来,但李真辉一定会怂恿部分军出,吴将军可派一部兵力在安南与开京南京之间与其对峙,不可速胜。我会领契丹女真新军秘密南下埋伏于南京以北,待我到达后,吴将军全军出击吸引目光,只要偷袭南京得手,开京无路可逃,只能投降,至于东京、安东这些地方守军不多,可一举平定高丽。” 蒲进忠在南京城里有特殊内应,所以有点把握。 其实以辽东军淮阳军实力,完全可以平推得胜,不过损失必大,这样以最小代价获胜保持实力更好,众人并无异议,这也是蒲进忠树立主将权威的机会,有利于日后合作大战。 “李贞胜一动,高丽必然会联系蒙胡人,以投降为条件让他们南下,甚至会来联系收买我,所以北线压力不小,我会主力出平壤,利用鸭绿江天险拒敌于门外,我建议等辽南半岛开始行动吸引辽阳府敌军后,才正式开始攻打高丽。各位意下如何?” 吴忠虽然觉得蒲进忠胆子有点小,不过考虑十分周全,便没有反对,刘知勇李梓阳更不会在军略方面多说的什么。 大宁248年9月,秋收之前,无为军以契丹女真组建的新军加无为军一万骑军、信阳军支援的二万骑军共六万大军,刘家豪亲自率领在辽南半岛南端登陆,完全没有遇到过渡海登陆作战方式的苏州蒙胡毫无防备,守军不过三四千人,还有两千是骑兵,如何抵抗?不过半日,苏州即下。刘家豪马不停蹄,趁辽阳府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长驱直入偷袭辰州得手,并立即巩固城防,扼住辽阳府骑兵进入辽南半岛的通道防备辽阳府大军反扑,也由此拉开了北伐的序幕。 248年10月,李贞胜领军6万出安西城进攻安南,高丽王庭惶恐。 256 打算 李贞胜并不知道汉军在高丽的总体策略,能有领兵出战的机会也显得十分兴奋。 只是自己麾下的三万多人显得有些无精打采,反观汉军,虽然穿的用于避人耳目的衣服乱七八糟,但精神头十足,一万骑兵更是威风凛凛。李贞胜有点什么想法也只能暂时打消了。 其实李贞胜和李真辉是不知道多少辈前是一家人,算是远房亲戚,安西、安南及公州、全州曾经都是李家的地盘,特别是安南及公州,境内有整个高丽国少有的平原地区,十分富庶。 不过亲戚归亲戚,涉及到切身利益的时候就啥都不是了。在争夺安南归属过程中,城没争到,李贞胜的父亲直接被李真辉的家族干翻了,连李贞胜的兄弟都死了好几个,两家早已变成生死大仇。 吴忠一说打安南,没等吴忠安排,李贞胜自己就跳出来主动请缨了,吴忠自然顺水推舟。 安南、公州是什么地方李贞胜比谁都清楚,他在那里收买的人可不少,这么多年心心念念的就是怎么把安南、公州搞到手。 可惜安西相对李真辉控制的地盘穷得多,实力一直发展不起来,为了壮大,李贞胜把自己如花似玉的妹妹和女儿都送给了王俭,就是为了有机会夺取那两个地方。 李贞胜的妹妹也争气,把王俭哄得很高兴,十分看重李贞胜,可惜汉人一来,什么计划都被打断,连安西城都不在自己控制之中了。 这次打安南李贞胜觉得自己机会来了,至少有机会摆脱汉人的控制。他计划先利用汉人的力量拿下安南、公州,再利用国主的力量牵制住吴忠主力,至于跟着自己的汉人,李贞胜已经想到了对付的办法。 安西到安南并没有什么大山阻隔,行军速度很快,离安南城几十里的地方,李贞胜停了下来,找到汉人领军的周、张二位统领商量对策。 “周将军、张将军,前面不远就是安南城,我已经派人探听过了,守军有三万多人,以前可没有这么多人,明显是知道咱们来了,从公州调了人过来。我是这么想的,如果强攻的话,虽然能胜,但损失必大。不如由周将军围住安南城暂时不打,张将军领骑兵在外围监视,他们必不敢出城。公州既然调了人来,剩下的人不多,我也熟悉,还有内应在那里,由我领军前去偷袭,必可成功!” 周、张二人对望一眼,这可不是原来的计划,出发前怎么不说?不过李贞胜是名义上的主将,只是沉默不语。 李贞胜见状急忙说道:“安南城的军队家眷许多都在公州,一旦拿下,安南不战自乱,说不定就直接投降了,二位将军放心,我有把握!” 周统领笑着说道:“李城主是主将,又熟悉这里,就按城主的意思办!” 李贞胜大松了一口气,当即领军快速离去,这下就是龙游大海放虎归山了。 而周统领则立即让敌情司的人急速回安西禀报都统制,并要做立即调行军快速的骑兵部队前来,周统领是知道以后要干什么的,既然李贞胜有想法,也好,干脆提前直接一锅端了。 安西城大军一动,开京就知道了,王钦急忙进宫找到王俭说道:“看来汉人还是不怀好意,出尔反尔,咱们的粮食都喂狗了。王上,北边的蒲进忠也归附中原燕王了,现在和吴忠穿一条裤子,铁岭也丢了,形势危急。不能再犹豫了,应当立即投降莫翰,垦请莫翰元帅派兵南下。莫翰元帅答应我了,只要我们配合他击败汉人,平壤以南还是王上的,只是每年给点粮草就行。” 都他娘的把我当什么了?奴隶吗?可是实力不由人,王俭按捺住心中的怒气说道:“就怕莫翰元帅的大军要翻山越岭,鸭绿江也没有封冻,来不及支援我们。” “所以咱们只能守住王城和南京,万万不可出城浪战,必能拖到莫翰元帅的大军到来。” 王俭明白了,王叔这是反对出兵支援安南公州,现在这个时候还在针对李真辉,快亡国了,就不能同心协力对付外敌吗? 不过王叔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王俭想了想后说道:“就按王叔意见办吧!你立即把降书送去,督促大军即刻南下。” 如果仅仅是李真辉的苦苦哀求,王俭也不会派兵出城冒险,可是李贞胜秘密送来的消息却让他犹豫不决,如果真能解决跟着李贞胜的那几万大军,自己抗住汉人的机会大增,顺便解决了李家的威胁,把富庶的安南等地纳入掌中。还是不甘心啊! 保护自己安全的御林军不能动,那能动的就只能是南京的部队了,怎么才能说服王钦呢?王俭觉得说服不了,趁王钦北上,只能提前夺权了。 王俭有打算,李贞胜有打算,吴忠李梓阳接到消息后也只能应时而动了。 “本来是准备把李贞胜好好用一下的,以后给他个地位当个傀儡也不是不行,可惜啊!看来只能自己亲自动手了。立即调兵跟进,不过准备好后还得多等等,最好是把开阳、南京的兵引一部分出来再说。” 李梓阳则考虑得更远一些:“吴将军,行军作战时该杀就杀,谁也说不出什么,不过其它的能不动手就别动手,交给契丹人女真人他们去干更好。” 吴忠无所谓,谁杀不是杀呢?现在暂时不管这些,他倒是知道李梓阳的想法:“安抚使,以后景皓小殿下还是得依靠汉人的,你也别想太多,抓紧移民才是正事,其它的交给我,大不了以后当个吴屠夫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也不是,高丽只是一地,以后的杀戮会更多,估计调那些外族人过来也是养养他们的杀性和残暴,比如辽东辽中辽北,大多是外族人,还是得不停地杀,等杀怕了,咱们再去安抚安抚,效果会好很多。殿下真是厉害,提前就想好了怎么用这些人。” 吴忠撇嘴道:“殿下多仁义啊!可没有你们想的这么多,就是你们这些文人弯弯肠子多,也狠得多!” 李梓阳被怼得说不出话来。 257 无言 李贞胜为什么这么有信心?不是对自己有信心,而是对王俭有信心。 在安西那么穷的地方,李贞胜能坚持下来,能力自然不普通。 人不是白送的,耳目也一并送了进去,王俭实际是个什么人,最想干的什么,李贞胜慢慢也都知道了。 王钦李真辉他们这样有势力有自己控制军队的人对王权伤害极大,王俭又想做个有为的君王,对付这些人是必然的,自己有了裙带关系,正是对付他们有用的武器。 李贞胜投降归投降,高丽历代别说自己这样的臣子,就是王自己在不妙的时候该投降一样不犹豫,所以王俭再次接纳他也不奇怪。 这次汉人进攻李真辉的地盘,既是危机也是机会,如果既能给汉人军队重创又能收回李真辉的地盘,李贞胜有把握王俭必然会帮自己。 一切很顺利,李贞胜没有费太大力气就攻下了公州,虽然他很想玩玩李真辉的老婆女儿泄泄愤,但大敌当前,他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他立即派人联络上了李真辉,表示不动他的家人财产这些,只要战后把安南给他,全州也还给李真辉,什么杀父之仇一笔勾销,为表诚意,还掳掠了些青壮补充军队后主动退出了公州,目的就一个,安南城的守军配合他一起击败围城的汉军,李真辉答应了他,因为有王钦作梗他没有办法。 至于这些事做完了后,李真辉会不会翻脸的问题,李贞胜不担心,他知道王俭会派人来帮他的,因为这就是在李贞胜得到进攻安南城机会的时候他和王俭共同制定的计划。 在李贞胜向安南进军的时候,吴忠增派的两万骑兵加原有的一万已经埋伏在李贞胜回安南的路上了。要说隐蔽、刺探消息这些事,高丽这样的偏远小国又怎么可以和长期与蒙胡打交道的敌情司相比?李贞胜进全州后的一系列动作敌情司即便没有看到,猜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计划是好,得看什么人,何况是本就不相信李贞胜的吴忠,不,是不相信任何高丽人的吴忠。 吴忠还是给了李贞胜机会的,只要李贞胜真按他自己说的那样做,只要没有全部占领高丽,依然还会用他,可惜没有。 远远看着李贞胜带领高丽兵蜂拥而来,吴忠叹口气道:“不要手软,除了李贞胜,杀!” 平原之上,全副武装的骑兵杀起没有太多面对骑兵经验,人数也差不多的高丽军来说并不困难,刚刚冲到面前,高丽军就全部乱了,跑的跑散的散,即便有不少勇武之人,但在乱军之中又做得了什么,剩下的事其实就是屠戮,急忙又举起白旗的李贞胜也阻止不了。 李贞胜没有死,随军而来李真辉的大儿子也没有死,当然若不是喊得快他是李真辉的嫡子,估计也死了。 为什么不杀李贞胜?因为吴忠还要利用一下他。 “李城主,敌情司已向我报告,你们那个什么国主派兵来了,不过走得太慢,你派个心腹去催一催,你嘛就在我这里陪我喝茶聊天,你看怎么样啊?” “大将军饶命,我李贞胜衷心耿耿啊!这是为什么啊!” 吴忠懒得再说其它的,直接道:“那你到底做不做?” 李贞胜脸色发白,双腿打颤,还是先保命要紧吧! 其实李贞胜不做也无妨,不过麻烦一些罢了,还是在平原之上解决王俭的援军更稳妥。 形势发展之快出人意料,蒲进忠接到敌情司消息目瞪口呆,这是什么骚操作?他离南京城还老远呢!只得要求吴忠慢一点进攻开京,安西城的部队暂时不要动,一切等他先打下南京城再说。 所以说实力不够时就不要东想西想的,特别还是胡乱冒险想一口吃个大胖子,老老实实地龟缩在城里还可以多活一段时间。 王俭派来支援李贞胜的部队一出大山不远,就遭到了灭顶之灾,可是除了咒骂李贞胜外又能做些什么呢? 人既然能用就用彻底,正好李真辉的儿子也在,那就继续骗吧!好了,当安南守军得到信后,又看围城的汉军似乎乱了起来,兴冲冲地杀出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立了这么大功,吴忠居然有些舍不得杀李贞胜了,战场上直接投降的高丽士兵不少,也留下来不少。也是,就是几万头猪要全部杀完也不容易。 “李城主,就再给你一个机会,把这些你的兵…嗯也有其它的兵收拢一下,把安南城还有公州城清理一下。我以前是中原大山里的土匪,就爱劫富济贫,有钱有势的我看不惯,你知道怎么做吗?” 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李贞胜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更不敢再有什么想法了。 李梓阳斜睨了吴忠一眼,你什么时候当过土匪?这也要向殿下靠拢?太不要脸了。 既然要用李贞胜当刀,还是要给些好处的。 李梓阳道:“听说李真辉与你有杀父之仇?这样,他的夫人妹妹女儿什么的就赏给你了。完事之后啊,你就带兵继续南下,把还有全州东京什么的给打下来,高丽王这些就不要想了,当个总督还是可以的。不过如果再出什么事或者带不好部队出了什么乱子,你是知道后果的,这样的机会不会再有第二次。” 李贞胜不由狂喜,旁边李真辉的儿子叫了起来,李贞胜毫不犹豫拿一把刀捅了过去。 吴忠李梓阳再次见识了高丽人本性,十分无语,看来蒲进忠没有说错,他们杀起自己人来的确够狠,可是这安南公州城里许多还是你李贞胜的亲戚,为什么也不手软?这高丽奸也当得太彻底了。 当王钦还在辽阳府苦苦哀求莫翰出兵时得到了消息,他的大本营南京已经落入汉人手里了,安南、公州、全州也丢了,开京王城已经被团团围住了,没办法,只能留在辽阳府当胡人了。 王俭站在城楼上脸色铁青。他派了几波使者出城要求讲和,结果使者鼻青脸肿地回来了。好吧,投降,只要求保留高丽的王位,就是傀儡,结果汉人还是不答应,只同意留下他的性命。 “大将军,为何不答应王俭的投降?反正就是个名义,无伤大雅,也可避免许多损失。”吴忠疑惑地问道。 “吴将军不知道,这高丽王投降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是高丽的民众也不知是愚昧还是怎么回事,最后还是拥护他们,一有机会就翻脸。如果给他们机会,以后一定有麻烦,对殿下的大计有碍。” 吴忠恍然大悟说道:“那这样的话,就得斩草除根了。不过高丽传承了几百年了,所谓的王子王孙估计到处都是,不好弄啊!” “不是有那个李贞胜在吗?这事交给他,必然办得妥妥当当的。对了,李贞胜的妹妹女儿都在王俭的后宫里,听说长得相当美貌,不然也不会这么得宠。你叫李贞胜想办法联络上,里应外合,应该损失小许多。这样,你答应他事成后把她们一起送给殿下,绝对有效果!” 吴忠不停点头,然后两人一起奸笑起来,李梓阳刘知勇急忙离他们远了些,不想再听这些东西,实在羞于为伍。 258 急迫 全面攻占高丽的消息传来,秦正浩有了急迫的感觉。 他分析过,辽南半岛有刘家豪,高丽有辽东军淮阳军近三十万大军,就算是平原地带,逐步蚕食之下,辽阳府也抵抗不了多久。如果其它几路都准备好了,自己这里没有好,让李重山跑回草原,后患无穷。 可是自己真的忍心亲手杀死李重山吗?以前距离这个目标很遥远,秦正浩没有多想,也下意识回避这个问题。现在就在眼前了,个人感情和国家大义相比虽然小,但秦正浩的感觉很复杂。 秦正浩反的是蒙胡人,反的是蒙胡人建立的国家,但反的不是李重山个人,即便他是最重要的代表人物。 现在才发现原来自己也不是曾经想的那么无情。 从小李重山就师傅师傅的叫,长大后依然信任重用,即便自己明显处于嫌疑境地,还是愿意相信他,李重山是掌握万里江山的帝王,能达到这样的地步是非同寻常的,他秦正浩也是人,也有感情。 秦正浩决定不再想下去了,再这样会影响到自己的决策,他安慰自己,也许不一定非要杀死他,燕王殿下也不是嗜杀之人,以后攻略草原应该会有用。 急的不仅是秦正浩,还有辽阳府的莫翰,他都准备派兵南下了,可惜高丽国死得太快,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捕鹰卫的准确消息传来了,高丽那里已经有近三十万汉人军队,据说从中原还在不断运人运兵,就算都是守备部队,这三十万人也不好对付,倒不是一定打不过,而是没法打,一路到高丽核心区域,全是大山,骑兵的优势根本发挥不出来,后勤供应也是大问题,一个不小心就是大败,不然为何历朝历代攻击高丽都那么难呢? 南边还有数万大军威胁后路,莫翰根本就不敢大动,陛下催得很急,可是再急也没有办法。 莫翰知道大都河北的情况,目前巴图苏在攻打河东,已经无法再支援自己了,可是也不能在辽阳府等死,以汉人的财力,就是一步一步修堡垒也可以耗死他。他决定在敌人还没有准备好以前,把北边好好搜刮一下,特别是青壮和物资,以前没有管他们,现在不行了,也到了该他们出力的时候了。 作为完颜皇族的后裔,完颜燕在部族中地位很高,虽然是个女子,但武艺高强,善于带兵,性格坚毅,自小立志要恢复祖上的荣光,很得人心。 名义上的首领是完颜燕的大哥完颜煦,但最强的军力却掌握在完颜燕手里。 女真人分熟女真和生女真。 熟女真是从中原那边逃回来的那一部分,会耕作,爱享受,也喜欢汉人的文化,可惜见过花花世界,奢靡惯了,相应的骑射能力武艺这些荒废已久,勇气性格比起刚建国那会儿差多了。 生女真大多是长白山脉里的猎户,恶劣的环境让他们不得不强大,否则活不下去,与最早出山打天下的先祖十分相似。 完颜燕还有个称号“长白山明珠”,顾名思义,十分美丽。 作为皇族后裔,条件很好,也喜欢汉人的诗词服饰打扮,自然和土生的其它完颜部族女子不同。 如果仅是这样也就一千金大小姐,可是完颜燕熟读史书,她完颜家建国威震天下的过往也十分熟悉,虽是女子,亦有雄心。 在她身边的那些熟女真她有些看不起,自武艺稍有成,便独自进山狩猎,认识了许多山里的同族人,人长得漂亮不说,还大方大气,利用自身家里的条件对山里的人帮助很多,人心自然就凝聚起来了。 蒙胡人控制东北大平原后,对完颜部族压榨十分狠辣,毕竟曾经出过帝王的,看得也很严,让完颜部族的日子过得极为艰难,这完颜燕如何能服气?也需要通过战争来扩张实力,因此带着山里的生女真给蒙胡人带来了极大麻烦,“长白山明珠”的称号就是这么来的。 现在完颜燕基本不回家了,因为她知道享受会消磨人的斗志,而是带着山里的人在山上修寨立城,虽然不大,却是完颜部族的最强依靠。 这日完颜燕刚狩猎结束回寨,就得知寨里来了个汉人,听说是个使者。 大名鼎鼎的长白山明珠,敌情司十分重视,对即将开始的辽东攻略,完颜燕的作用十分巨大,自然不会放过。 “见过完颜首领,在下赵斌,燕王麾下敌情司校尉。” 赵斌十分熟悉情况,没有称呼完颜燕外号,也没有叫她完颜姑娘,让完颜燕十分高兴。 “汉人到我这里来倒是少见,不知有何贵干?”完颜燕对汉人没有什么偏见,燕王什么的并不知道,虽然有些看不起,态度还不错,说的也是汉话。 “特来送个消息给首领,莫翰即将派大军北上,首领虽强,但还是避避锋芒为好!” “蒙人常来,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如果敢对付我完颜部族,我会让他们知道刀枪的锋利。大军?莫翰为何要派大军过来?他没事做了吗?” 赵斌笑道:“因为我家燕王殿下要打他了,他怕抵挡不住,北上搜刮粮草战马青壮,补充军力。” 这是赵斌第二次提到燕王了,又都有个燕字,完颜燕终于来兴趣问道:“你家燕王是契丹人还是汉人?居然有本事和莫翰对阵,还让他害怕,有些了不起!” 赵斌大笑道:“莫翰有什么资格与我家殿下对阵?我家殿下的对手是胡酋李重山!看来首领在北方呆太久了,不知道该外面吃情况,应该走出去看看,现在的天下已经不是原来的天下了。这次来打莫翰的不过是燕王麾下的辽东军淮阳军而已,只是一路偏师。” 完颜燕站了起来:“偏师?一只偏师就这么强?我不信,你是来诓骗我的吧!你到底是什么人?来这里有何目的?” 气氛一下紧张起来。 赵斌也不畏惧,害怕就不来了,当即不以为意道:“的确不是很强,不过只有三十万人罢了,刚刚把高丽灭了国!” 看赵斌那泰然自若的模样,完颜燕半信半疑。 赵斌接着说道:“这次来见首领,一是提供消息避免贵部重大损失,二是我辽东军淮阳军渡海而来,别的倒没有问题,但战马不足,想和首领做做生意。” 战马买不买不重要,重要的是搭上关系,如果能与完颜部落达成盟约,必能让莫翰首尾不能相顾,对拿下辽东好处甚大。 259 决定 完颜燕虽然在这里混得风生水起的,可是她知道,若没有大的变故,没有其它的资源,也就这样了。平原虽大,有山有水,但太荒凉了,人烟稀少,根本壮大不起来。 现在变故来了,如果莫翰失败,那这个燕王会是什么态度?如果与他们合作有什么好处? 能当上首领,统领上万部队,完颜燕勇气智慧不差,也并不害怕走出去,但不能乱来,她知道自己还很弱小,在天下大势面前不过是一只蚂蚁,一个不好,就是身死族灭。比如蒙胡人,完颜燕就不敢相信不敢投靠,莫翰完颜燕是见过的,他眼中对自己的贪婪神色让完颜燕心中有极大的警惕。 “你们的燕王在那里?在高丽吗?你们的皇帝还在建宁吗?蒙人打过长江了吗?” 一连串问题,感觉到完颜燕有些急迫的心情,赵斌理了理思绪,不能说得太复杂,但要让完颜燕有信心。 “蒙胡人曾经饮马长江,不过自殿下十年前在中原崛起后,已经把李重山打过黄河,拥兵数百万,中原都在掌中,还占据了河东…现在又占据了高丽。至于宁朝的皇帝,还在建宁,不过在家养老。对了,江南也在燕王殿下控制之中。” 话里的信息量很大,作为曾经的皇族后裔,完颜燕知道中原有多大,江南有多富庶,她的先祖最强盛的时候,也没能染指江南。 拥兵数百万完颜燕知道不可能,但能将蒙人打到黄河以北,百万以上是有的。 江南都控制了,只说明一个问题,使者说的燕王就是事实上的皇帝,这么大的事使者是不可能说谎的,只要派人跑一趟什么都清楚了。 做生意没有问题,提供战马没有问题,估计他们派使者来找自己还有配合打莫翰的提议。冒着风险豁出去这么干不是不行,但做了这些燕王能给自己部族什么? “赵校尉是吧!上好的战马我们有的是,不过你们的燕王能给我们什么?” “粮食、铠甲和兵器,还有安全。” 完颜燕眼睛亮了起来,不过这些还不够,对方只是个小小的校尉,估计更大的事他也做不了主。 “周校尉暂时在寨里歇息几日,我虽领兵,不过做主的还是我大哥,待我下山告知大哥,得到准确消息后再与校尉商议如何交易。” 赵斌知道完颜燕说的是假话,但也没必要再纠缠,只是完颜燕全程蒙着面巾,看不见赫赫有名的长白山明珠容貌有些失望,如果真是绝色美人,赵斌觉得可以实施其它计划和建议。 完颜燕手下有两员得力部将,图颜和乌尔噶。 图颜勇猛,是生女真出身,乌尔噶是自小跟随自己的熟女真护卫,更聪明。 完颜燕找来乌尔噶安排道:“乌大哥,你立即下山找大首领,收拢部族,粮食马匹和老弱妇孺立即上山躲避,做好应敌准备,若蒙人势大,一并上山,等我回来再说。” 乌尔噶大惊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郡主要去哪里?” “我欲南下中原,去看看汉人那个燕王如何。咱们完颜部不能老窝在山上,得想其他办法走出去,听说现在汉人势大,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就不用再畏惧蒙人了。汉人告诉我,莫翰欲领大军北上劫掠,先躲躲,我会带图颜一同去,寨里就交给你了。” “图颜愚笨,不如由我陪郡主前去,也好有个照应。” 完颜燕知道乌尔噶的心思,只是道:“正因如此,才需你留下来统领部族,形势危难,若实在不行,直接上黑风口,家里都交给你了。” 茫茫雪原之上,一行十余人带着一百匹战马艰难跋涉,正是完颜燕赵斌一行人。 赵斌有些佩服完颜燕的果决,完全不像是个女子,他觉得殿下应该娶了这个女子,收复他们的部落,用他们为基,再配以强大的后勤保障,可以立即在蒙胡背后组建起一只有威胁的大军。 赵斌已派人先行出发,通报情况,并在辽南半岛准备船只,直下中原。 “王妃,最近下面的人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到处给殿下收罗美女。如此下去,宫殿再大,也住不下这么多人。而且我担心以后许多事殿下会非常为难。” 说话的是生完孩子的顾想,即便是在孕中,她也没有放松对镇抚司蝶衣司的控制,因为她觉得自己是殿下的最后屏障。 像完颜燕这样的顾想并不是很在意,毕竟与国家大事有关,可是吴忠他们把高丽王后这些女人送来是什么意思?还是姑侄女关系,实在太不像话了,殿下是专门收罗别人妻女的吗? 李芸曦听完后比顾想想得更深一层,她已经知道自己小儿子的封地就在高丽,如果殿下纳了那两个不要脸的女人,再生了孩子,不是比自己的儿子更适合统治高丽?李芸曦看过林建岳画的草图,高丽是中央之地外最近的地方了,回中原也方便,李芸曦绝不允许出现什么其它的变故。 女人有了孩子,除了孩子他爹,就是孩子最重要,也会不顾一切维护他的利益,李芸曦决定给掌控淮东淮西路的大哥李梓礼和新成立的镇海军都督曲尚群写一封信,有的人是不能上岸的,办法嘛自己去想。 像完颜燕这样的小事目前还到不了林建岳的面前,因为有更麻烦的事需要他处理。 拿下高丽产生的影响有些让林建岳意想不到,虽说这是几百年来汉人第一次在汉地之外开疆拓土,但那只是政治意义上的,也不至于为了争夺去高丽的船只发生流血冲突吧! 林建岳低估了有些人特别是那些大商人大地主们对触手可及利益的欲望。 拿下高丽后,为减小成本和后勤压力,快速恢复经济民生和战争潜力,激发移民热情,彻底控制高丽,王圭他们出了一个政策,凡是自费前往高丽开荒的,所得土地都是自己的,税赋很低,做生意更是三十税一,如果是粮食布匹农具这些,不但不收税,还有补贴。 自己有船的会审批更快,可以抢占有利位置和先机,就只是为了争夺船,已经死了数百人了。林建岳怀疑到了高丽后还会因为地盘问题发生冲突。 “王老大人,这样下去不行,那些大家族暗藏的人力财力十分庞大,高丽虽大,但也不是无限度的,这样下去我估计以后在高丽会形成更大更难处理的土地兼并问题、治安问题甚至是藩镇问题。既然有了政策,也不好朝令夕改,但应该补充设置个上限控制一下。” 王圭点点头道:“殿下,我们已经注意到了,就按殿下的意思立即去办。唉,以前都快亡国了也没见这些人如此啊!” “通知李梓阳刘知勇他们,不是高丽所有地方都是可以这样搞,比如南部的平原地区就应纳入内政统一控制范围,具体他们更清楚,自己把握。” 说完林建岳又笑了笑说道:“虽说利益动人心,不过也是好事,也刺激了造船行业的急速发展。以后开辟新的地方,希望他们还有这样的热情,不是每个地方都有高丽这样条件的。以后的政令要应时而动,不可一概而论。” 王圭毕竟是文人,道德情怀很深,有些忧虑地道:“汉人蜂拥而上,原有的高丽人下场恐怕十分悲惨。殿下,高丽王族基本死得差不多了,高丽王后也送中原来了,建议殿下不要嫌弃接纳她们,给高丽人一个念想,也便于加快融合。” 林建岳有些不情愿,这么一直搞下去怎么得了?如果是平定高丽有困难,还可以勉强接受,现在嘛…林建岳没有明确自己的态度。 260 绸缪 邓昌勋知道自己没有几天好活了,但他还有最后一个心思,就是林继偲的将来。 林建岳一路乘风破浪,邓昌勋都看在眼里。不管林建安多么自信,但邓昌勋觉得最后的胜利者只有一个,那就是林建岳。 林继偲性格柔弱,林建安十分不满,但邓昌勋却觉得恰恰相反。 林建岳十分重视情义,这不是假装的,也不可能假装十几年,就算是假装的,一直下去最后也变成真的了。 林继偲有他的血脉,自己马上就要死了,邓昌勋没有什么话是不敢说的,他强振精神单独找来林建安,有些事他要提醒一下,做最后的努力。 “怀山,燕王在高丽开疆拓土攻略辽东的事你已经知道了吧!” 林建安有些奇怪,都这样了还有精神关心国家大事?还专门找自己来说,林建安只是点点头。 “燕王多路大军即将进攻李重山,看来燕王很快就会取得河北之地,驱逐鞑虏于关外。怀山,我就要走了,但有个事一直放心不下,说的话可能不好听,你不要见怪,就当是老年人临死前的胡言乱语吧!” 林建安沉默不语,他意识到邓昌勋要说什么了。 “燕王不愧是你的小弟,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真是一点都不防备你啊!主力都在北方,江南大军近半也过江了,长江以南十分空虚,反而是齐云济他们对你防备森严。若你现在就出兵进攻夔州路,攻略京湖路和江南,后面的话我就不说了。” 林建安依然沉默。 “咱们相处这么多年了,我对你还是了解的。怀山,你看似狠辣,但得看是什么人,无论是国家大义还是兄弟情义,你都不会这么做,我说得对吧!” 林建安终于说话了:“没有什么用。” 的确没有用,即便取得夔州路,但没有强大的水军,无论是进军还是后勤,风险极大,说不定北方都打完了,这边还在路上。 邓昌勋叹道:“即便有用,你也不会这么做,没有水军,京湖南路可不可以打?两广福建路可不可以打?我知道你的心思还在关中。怀山,我敢断言,就是你的大军进了关中,也打不下关中,更守不住关中。” 前面邓昌勋说的都对,可是后面这个林建安就不敢苟同了。 林建安一直有个直觉,虽然秦正浩没有露出任何蛛丝马迹,但小弟与秦正浩绝对有很深的联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呢?就是自己到蜀中秦正浩偷袭大散关开始的。 自己主力不在,秦正浩打下大散关后是有很大机会乘胜追击的,至少秦凤路的地盘保不住,即便曹保金收拢了不少部队。可是他没有,为什么?因为自己的小弟不高兴了。秦正浩为什么以前打自己不遗余力?对比周群他们就知道,自己的小弟才是他们认可的主子,有威胁的自己是他们首要对付的对象,甚至一定程度上比李重山还要重要,再联想到李重山南下中原时发生的事,林建安愈发肯定。 北方汉胡决战小弟会不会用秦正浩?那是必然的。秦正浩是很厉害,小弟的敌情司镇抚司也很厉害,可是自己也是靠这个起家的,内卫司也弱不到哪里去,更别说什么捕鹰卫了。汉府秦凤路突然出现的异常,林建安已经感觉到了,这是秦正浩防备自己的举动。 林建安心中冷笑,自己的主力在哪里?在剑门关以南剑州、阆州、龙州,现在做的只是拓宽加固道路,在雍岭各关隘囤积粮草。 决战一开始,秦正浩一北上,谁可阻挡自己占领关中?或许秦正浩还有下一步动作,不过林建安岂会怕他?不过见招拆招罢了。 这段时间林建安已经在想拿下关中后怎么做了,且已经有了初步想法,就是牢牢控制住关中四道,真正要打的也仅仅是武关道罢了。 林建安已经决定,他不会与小弟争夺天下,也争不过,但他会利用关中蜀中的山川之险与小弟分割天下,以小弟的为人,林建安有这个把握。 至于以后,那就交给子孙们去争吧!也少了许多不得以的顾忌。 “怀山,临死前我求你一件事,还望你答应我。” “岳父大人,没有你不一定有我的今天,您是长辈父辈,怎么能说求字?不管什么事,我答应你!” “继偲性格怎么样你是知道的,比较软弱,在你的儿子里面不是最强的,不是最好的继承人,在燕王攻下大都的时候,我希望你把他送到芷静身边与她团聚。” 林建安按捺住心中的怒气说道:“岳父大人就这么不看好我?连自己的儿子都保护不了?” 邓昌勋摇头道:“不是这么回事,继偲的性格就不适合当首领,特别是争霸天下过程中的首领,我就希望他快快乐乐平平静静的活一辈子。” 邓昌勋不希望林继偲当王吗?当然不是,林建岳以后要干什么传得非常广,邓昌勋知道得很清楚,他是希望林继偲在林建岳的手下当个平平安安的王而不是冒着巨大威胁风险当什么秦王,那是众矢之的。以林建岳对林建安的感情,林继偲又没有什么能力威胁到皇权,不管他们两兄弟以后怎么样,邓昌勋都有十足的把握。 林建安走的时候既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但邓昌勋已知道林建安不会答应。既然这样,邓昌勋给曹保金写了一封绝笔信,为了继偲,他又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邓昌勋死了,带着一丝期盼一丝遗憾死了。期盼林继偲延续邓家的香火和辉煌,这是林继偲偷偷来看望时告诉自己的,遗憾的是没有能力再为继偲做更多了,也无法亲眼看到。 林建安随即立了林继偲为秦王世子。 曹保金离开他奋战了一辈子的汉府,去南边梓州路接替高亮打番人去了。 终于立自己的儿子当王世子了,邓婵大大松了一口气,心中又有点怨恨,怎么就不能在爹死前这么做让他开开心心地走呢? 邓婵不了解自己的丈夫、自己的父亲、自己的女儿,甚至一直心肝一样捧着的儿子她都不了解。 261 布局 就是敌情司也没有在汉府和秦凤路发现林建安的主力,让秦正浩有些忐忑不安,他还是不相信林建安就这么偏安蜀地做个割据的藩王,蜀地虽好,但绝无进取的机会。 绮云已接到洛阳消息,南边已开始有些动作,具体的没有多说,秦正浩估计也就是夔州路齐云济那里,虽然目前没有什么大用,但有胜于无,关键是关中如何安排。 顿塔普虽然十分敬服自己,但秦正浩也不敢现在就说明自己真正的身份,他毕竟还是蒙人,也就是魏齐可以绝对信任。 目前关中已经又编练了数万汉军,加上原有的,已经有十五六万了,殿下是派来了许多人,不过大多是中下级军官,控制部队没有问题,总不能都交给魏齐率领吧!那样的话李重山再信任也不得不怀疑别有用心了。 为了实施殿下的北伐计划,这一两年组建了数万汉军骑兵,就是这样大都那边说怪话的人已经不少了,留在关中三十余万蒙胡骑兵如何处理是最大的难题。 秦正浩翻看地图良久,再联想到林建安和河套的哈赤,渐渐有了主意,当即就找来了顿塔普。 “塔普,你现在已是关中副帅,统领十余万大军,木格尔、都图是扎赫敏的心腹,这二人的兵力加起来还是超过你的,虽有汉军协助,也不过势均力敌。趁扎赫敏不在也不管关中防务的机会,我准备调都图所部去凤翔守大散关,你把那边的部队逐步撤回长安,与华阴的大军连成一线。蓝田的三万骑兵调到北边的韩城与魏齐汇合,防务交给汉军。” 顿塔普也不多问,只是点头。 为什么顿塔普这么听话?因为秦正浩是他救家救族的恩人。顿塔普的祖上不仅是蒙胡开国大汗的部下,当初还是结拜兄弟,可惜在争夺权力的过程中失败了。后来在李重山父亲的那一代又站错了队,即将灭族之际,当时已经颇受信任的秦正浩想办法保了他,在李重山上位过程中,有了秦正浩居中协调更立了不少功劳,但那也只是顿塔普个人,其部族日子依然不好过。林建岳崛起后,秦正浩需要蒙族人的助力,顿塔普这样心里怀怨恨又受过他救命之恩的人自然是最佳人选。 “河套的哈赤派哈赫来找过我,愿意联手对付扎赫敏,这是个机会。塔普,我想把河套拿下来,那样你也可以把部族迁过来了。”顿塔普终于激动起来,期盼地望着秦正浩。 “可是得把握好时机,陛下虽然在河北被林建岳牵制住了,但搞得动静太大也有问题,对付哈赤没有问题,但现在扎赫敏木格尔却不能动,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院使放心,您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秦正浩只得道:“现在哈赤在延川有五万人,扎赫敏在肤施有8万人,哈赤不服压榨正在对峙,这个你知道。我会假意答应和哈赤联合,他不一定会相信,不过哈赫现正在韩城,他会跟着你一同北上,所以哈赤暂时也不会跑出长城去。” “我会先秘密知会扎赫敏,他现在比较信我不会怀疑。你带八万骑兵,魏齐也带三万骑兵和五万步卒与你同去,先到肤施解除木格尔兵权,软禁扎赫敏。” “就怕木格尔的部下不服会制造麻烦。” 秦正浩笑道:“又不是造反,我会给你陛下御赐的金刀,又有大军压迫,问题不大,如果还有不服的,该杀就杀。” 秦正浩一直在暗中观察顿塔普的神色,他虽然十分擅战,但并不是心机深沉之辈。 其实现在就干这事十分冒险,先不说三十万蒙胡骑兵的问题,就是大都那边也很不好自圆其说。但秦正浩等不起了,他必须在北上之前彻底控制关中,布置好对付林建安的防御。一切只要顿塔普没有问题就好办。 “这一步做完之后,全军北上攻占延川,不要让哈赤跑了,把哈赤、哈赫、扎赫敏、木格尔全部带回长安,后面的事你就不要管了,领十万主力骑兵镇守肤施,魏齐控制延川清涧绥德一线。你们联合继续北上清理黄河以南河套大大小小上百堡寨,迁徙族人,彻底控制南河套地区。” 这才是最关键的一步,见顿塔普只有兴奋跃跃欲试之色,秦正浩暗自松了一口气,完成这个事后,接下来就是如何全力麻痹大都和布局对付林建安了。 顿塔普不是没有想过他尊敬的秦院使为什么这么干,但关他什么事?倒没有怀疑秦正浩是不是与汉人勾结,打林建安如此用力其产生的作用是很大的。 蒙人在汉地的日子没有多久了顿塔普很清楚,以往对黄金家族的敬畏随着地位攀升和李重山不断的失败也渐渐淡了,甚至想过以后秦正浩当汉人的王他当蒙人的王,永为友邦是多么美好的未来?有秦正浩的支持,当大汗他没有这个奢望当个小汗还是可以的。 “院使,如果大军离开,就怕中原那边突然进攻就麻烦了。” 秦正浩笑道:“又不是没有留兵,五万机动骑兵足够了,还有超过十万的汉军,我会亲自前往潼关一线镇守,武关道兵力不多,步卒死守蓝田问题不大,再说了,林建岳重心都在河北盯着陛下呢!河东也即将有大战没事的,我心中有数。不过你的速度要快要猛。” 秦正浩立即给林建岳写了一封密信,说了一下北上河套的方略,并要求河中的龙佑军秘密分批逐渐渡河进入关中,配合关中汉军逐步控制京兆府以北丹、同、坊、鄜等州,战马是不缺的,立即不遗余力训练骑兵。自此,关中胡骑分成了四大坨,南河套、潼关、长安及凤翔府,没有自己的命令都不会乱动,这就达到了分散控制的目的。就是兵力最强的顿塔普,如果他有异心,东北面有魏齐,南有龙佑军及自己控制的部分汉军阻隔长安,他也动不了。 又命绮云给洛阳传信,要求立即协调好商州王立征部,派至少三万精锐出洛水峡谷进入蓝田山南部焦镇等地立寨,大军隐入山中,与蓝田县汉军成犄角之势,并逐步在上洛配置至少五万骑兵,随时可出武关道进攻关中,这就属于对付林建安的布局了,暂时不能让殿下知道,等林建安进入关中了,也就无所谓了。 至于凤翔府的都图和秦正浩特别集中在大散关那里的契丹女真色目人步卒,秦正浩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林建安一动,他们能回来的绝对没有几个。 秦正浩已经考虑了最不利的结果,自己北上后,只要牢牢控制住蓝田、渭南潼关、同州郃阳韩城一线,不让林建安占领整个关中,留下中原大军进入关中的三个通道,最终林建安也必败无疑。就是长安丢了也无妨,也正需要借林建安之手清理自己无法控制的蒙胡骑兵。 262 担忧 宣政殿西暖阁,若无大事需聚集众人,一般这里就是林建岳日常办公休息的地方。 林建岳看了半天秦正浩传来的手书密信,觉得问题不小。 他不知道秦正浩为何这么着急。关中大军云集,秦正浩虽然掌握着最高权力,但要说直接用关中的胡人去打胡人,林建岳觉得不可能。 林建岳已经想过,一旦攻下辽东,全面进攻的时机就成熟了,可调龙捷军龙佑军各一部进入关中,配以部分秦正浩控制的汉军和马匹,借助秦正浩的力量从河套偷出长城,封住李重山西去的通道,必可打一个措手不及。只要李重山回不到草原核心区域,也就无法再统一西部蒙胡辽阔汗国的力量,就算能翻越北部大漠,急切之间李重山可以过大军过不了,而林建岳早就安排了敌情司精锐小部队在大漠以北等着他。 但看秦正浩信上的计划不是如此,而是要亲自带着顿塔普和魏齐去堵李重山。 魏齐没有问题,可是顿塔普有问题,他是蒙胡人,手下还全是蒙人骑兵,又怎么可能全部心向汉人? 不过行动已经开始,停是停不下来了,也没法顾忌秦正浩的河套夺权行动会不会打草惊蛇了。 林建岳当即叫来李继忠、李阳二人,他决定帮上一把,让顿塔普与李重山彻底离心。 二李在秦正浩去了关中后不久就知道了他的身份,镇抚司敌情司已经帮着协助办了不少事了。 “河套相比漠北如此富庶,顿塔普一控制南河套地区,就会从漠北迁徙他的族人过来,必经过原丰州地区。继忠,敌情司放在那里的人想办法,挑拨当地族群攻击顿塔普的族人,顿塔普所属的塔塔儿部本就与蒙胡诸部有仇有矛盾,让他们不能轻易过来,该抢抢,该杀杀,多流点血,让秦公更容易控制顿塔普。” 二李对望一眼,立即应是。 “镇抚司加派人手去河套,以秦公的名义协助顿塔普清除异己,一旦事有不谐,立即暗杀除掉顿塔普。” 办这些事就是镇抚司更擅长了。 “不过要控制分寸,塔塔儿部的人最好是过来一部分、死一部分、留一部分在漠北,具体情况你们把握吧!”林建岳想得更远,已经有计划安排后李重山时代的事了,如果顿塔普归附的话。 安排完这个事后,林建岳决定招曹征回洛阳一趟面授机宜。 龙佑军秘密进入关中的事非同小可,这么大的动作,万一露出马脚,直接就是十几万人的生死,后续牵扯之广,可能涉及到上百万人的命运,虽然秦正浩有信心有准备,龙佑军到河中本就是准备干这个的,不过现在有点早,还是小心为上。 林建岳正心中忧虑盘算之际,王贤进来禀报,说是珍夫人带着惗王子来前殿了,已经安排在紫環殿乾宁阁等候。 珍,就是林建岳给穆青青的封号,现在是珍夫人,以后就是珍妃。 林建岳发现进入皇宫后是得有太监内侍才行,因为太大了,不可能全部用女人,比如跑腿,传话,甚至有时候还得有点重活。最重要的是这些人身体有缺陷,出去是很难生存的,只能依附皇家,也不容易泄露皇家秘密。皇家的秘密不仅是宫闱里那点事,还有军事、政治上的事,只要有皇权存在,这类人必不可少。 比如现在,王贤就把事安排得很好,既没有打扰自己谈事,也不用自己操心,林建岳考验过几次,也能守住秘密。 不过青青姐怎么会来前殿找自己?还带着孩子。有什么事不能在后宫说?是了,自己很久没有去她那里了,女人太多也是麻烦。 虽然林建岳没有明确后宫的人不能到前殿来,不过李芸曦在曹茵协助下是给大家定过规矩的,只是穆青青一向不怎么守规矩。 林建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很纵容穆青青,或许是自小就有深厚的感情吧,又或者是曾经那道秀丽的身影? 先是与儿子亲热了一番,穆青青见状说道:“王贤,你先安排人带景惗去湖里划船,我有事与殿下说,没有招呼你也不要进来。” 王贤恭敬地带着林景惗刚离开,穆青青就扑了上来,林建岳急忙道:“这里是……” 好吧!只能先放松一下了,关中的事让他有些紧张。 事后林建岳搂着穆青青说道:“青青姐,以后可不能这样了,你的姐妹们会说闲话的,影响也不好。” 这次穆青青没有撒娇,林建岳正奇怪时,就听她说道:“小弟,听说景皓已经确定以后会分封在高丽,他还那么小就有了封地,惗儿这么大了,你也得给他找个好地方,不能就知道欺负我!” 林建岳笑道:“这是多久以后的事了?放心吧!我会安排的。”原来是这个事啊! “小弟,我是这么想的,咱们不是都从雍岭出来的吗?姐姐一个人呆在山里会寂寞的,以后把惗儿就封在汉府,不用太大的,南郑附近就可以了,这样我也可以经常去陪陪姐姐。” 一句话勾起了林建岳刻骨铭心的回忆和温柔。雍岭?穆寨?汉府?大哥?思绪正混乱之际,突然心中一惊。 掌握权柄这么多年,有些事十分敏感,穆青青突然来找自己说这个事,还打穆瑶瑶的感情牌,这可不是一向粗枝大叶的穆青青能够说出来的话,林建岳知道自己忽略了什么。 温存了一会儿,含含糊糊说了几句把穆青青胡弄走,林建岳立即叫来了顾想,这个事就不能找李阳去调查处理了。 “想想,你安排人去秘密查一下最近有什么人接近珍夫人,与那些人的家眷接触比较多,不要动作太大,也不要惊动谁,有了结果立即告诉我。” 必然是穆青青身上发生了什么事,顾想十分聪敏,想了想后说道:“既然如此,除了王妃那里,所有夫人身边都这样查一查吧!” 林建岳点点头,心中很是担忧,穆青青明显是被利用了,看这架势,若不重视,还有扩大的趋势。关键是这些人想做什么?造反应该不至于,但必有目的。 263 雁门 雁门关有多重要?出了雁门关北上就是平坦而较繁华的云州盆地,再北上出长城就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南下就可攻击河东、中原、关中、华北,可说是对抗胡人的天下第一关。 蒙胡在云州布置有十几万的重兵,没有其它原因,东进过飞狐口居庸关即可封锁攻击大都,也是李重山回草原最重要的退路之一。 蒙胡大军进攻雁门关已经十余日了,云州数万攻城步卒基本都过来了,外围还有骑兵巡弋。 可是作为千年以来赫赫有名的内长城雁门险关不是那么好打的,光是高达八丈的城墙就有三道,两侧沿山脊均有长城且完好,士兵巡守,根本无法偷渡翻越。现在连第一道城门都没有攻破。 刘钰坐在城楼上百无聊赖,覆盖箭雨又来了,已经不用指挥,士兵们自己就举起盾牌防御,虽然不少人大腿胳膊中箭,但立即就有人上前包扎、替换,这一套已经熟极而流。 刚开始时,什么投石车冲城车全部用上了,但依然毛用没有,城墙之吼还是城墙,还一连三道。千百年来经历了无数种攻关方式,什么都考虑到了,只要不出现内乱,不出关浪战,一味防守,地方就那么大,就是李重山全军而来,一样攻不下。 刘钰十分佩服老家主,从决定反叛那一刻起,就安排人在恢复雁门关的防御,否则已荒废了那么多年,突然面临大战,现在还真不一定能抗得住呢! 刘钰又长长叹了口气,都统制执行殿下的命令太彻底了,为避免自己忍不住出关,居然连骑兵都不让带,就只带了二万重步兵。 其实刘钰觉得,如果不出关,原来的三万守军就足够了。因为有绝密消息,他建议过集中军力在井陉道伏击巴图苏,不过被刘河生否决了,据说是殿下不让节外生枝。他又建议集中骑军出雁门关偷袭云州,还是被否决了,因为风险太大,可惜刘家在云州府埋下的暗子了,完全用不上。 打仗哪有不冒风险的,以前殿下本人不一样经常冒险吗?虽说确实是实力不足,但万一成功了呢?估计殿下很快就可以在大都登基了。 雁门关攻击看似猛烈,但实际强度并不高,刘钰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为了吸引河东军不停北上,不过看这架势是没有什么用,这几日越来越缓,估计都要退兵了。 自中原骑军渡河骚扰开始后,巴图苏其实就已经放弃了进攻河东的企图,为了给李重山有个交代,还是按原计划进行了,不过只有燕门关是发起了真正的进攻,毕竟那里是本地部队进攻,不用长途跋涉,其它各路只是做了个样子,连巴图苏本人,一直都没有去前线,就在井陉道外的真定府呆着。 雁门关攻防消息与井陉道的斥候消息一传来,巴图苏就立即动身回大都了,不过他没敢自己去见李重山,而是拉着巴尔思夫和吉布哈一起去的。 “陛下,刘景烨对咱们的进攻已有完全的防备,雁门关久攻不克,损失颇大,井陉道戒备森严,估计守军不下五万人。黄河一线小战一直不停,牵扯住了大量兵力,建议对河东的进攻应暂缓。” 李重山脸色阴郁,也没在意巴图苏说的是真是假。 良久后,就在巴图苏坐卧不安之际,李重山缓缓说道:“你们应该知道林建岳已经打下高丽,大军北进威胁辽阳,辽南半岛也有大量汉军策应,如此下去,辽东不保是必然之事,就是草原都受到威胁了,难道就只能枯守河北等待林建岳各个击破吗?” 巴尔思夫吉布哈沉默不语,巴图苏说道:“陛下,莫翰是多年宿将,经验丰富,辽阳四周都是平原,林建岳在高丽的部队兵力虽多,骑兵不过数万,只要他敢过鸭绿江,必讨不了好,而且莫翰已经在收拢北方军力物资,实力会有所增加,应当无碍。” “就算如此,又能支撑多久?一年、二年、三年?以后又怎么办?每多过一日,林建岳的实力都在不断增长。” 这下巴图苏也没啥说的了。 李重山站起身来走到巴尔思夫面前说道:“太傅,我有个想法,就是你以前提出的退回草原的方略,你看如何?” 巴尔思夫立即摇头道:“若是以前,就是林建岳未得到江南之前,这个办法还有可能,但现在不行了,咱们一退,林建岳绝对会尾随跟上来,不会给我们梳理内部和喘息的时间,情况会更糟。” “太傅听我说完,当然不是就这么简单地退出去。我已得到消息,林建安林建岳说是两兄弟,其实底下暗流涌动,迟早爆发内战。我会派使者去蜀地,把关中全部交给他,只保留长城以外的河套地区,签订和约。退出河北……大都也可以放弃,退出长城以外,与林建岳也签订和约。这样一来,汉地没有统一,天无二日,这两兄弟必然内讧。等他们打得差不多了,咱们也梳理得差不多了,再进关与胜者决战,你看如何?” 三人一时被惊住了,没有想到如此自负的李重山可以下定这么大的决心,转这么大个弯。 巴、吉二人不敢说话,巴尔思夫思忖许久后才道:“陛下,这个办法林建安那里行得通,林建岳那里不一定。就算林建岳那里也同意了,可是没有了关中、河北,咱们拿什么养这样庞大的军队?西边几大汗国势力越来越大,咱们退回去了,没有了汉地,他们不会再惧怕。要养这么多人,必然也会发生内讧,和汗国的内讧,咱们内部的内讧,一样也会衰弱。” 李重山怒道:“以前退回去不也是一样?” “陛下息怒,那时咱们走,江南不会归附林建岳,关中、河北依然会有军队,以宁朝以前的惯例做法,绝对会是多方混战,只不过是主力回草原,还能拥有汉地,那些汗国还是会畏惧的,梳理起来简单得多。” “还有陛下,咱们不能寄希望于别人身上,万一林家两兄弟和解了呢?一方放弃了呢?这些都是不能预测的。” 这时巴图苏也说道:“陛下,以后虽说可能遇到林建岳的多面进攻,但咱们主力依然尚存,单独任何一路都不是我们的对手,胜机依然存在。” 现在完全反过来了,以前是巴尔思夫他们要走,李重山不干。现在李重山要走,他们又不同意了。 来回拉锯之中,威震四海的大蒙帝国,失去了最后一次翻盘的机会。 264 和尚 八思巴看着十三朝故都长安良久,向天做了一个礼敬的手印。 作为许多宗王大贵族的座上宾,又的确有点真本事,八思巴东来声势浩大,豪华马车都是好几辆,侍女美酒美食一样不缺,随行保护的骑兵都有800人,虽然用不上,八思巴也不是常人,自然不会拒绝。 八思巴可说是得到了佛门的真传,虽说在草原辩论时击败了道教派来的代表人物,但他知道其实是自己占了地利人和优势,草原也好西域也罢,大多已有政教合一的趋势,贵族民众会从内心自觉不自觉地帮助或者证实佛门的说法理论,并没有在真正意义上击败道教,此次不远万里东来,就是要在道教发源地中土击败道教,以彰显佛门作为世界第一大核心教派的浩大和威严。 西方诸汗国是时刻关注蒙胡朝廷天下共汗动静的,李重山在汉地十年来节节败退他们岂会不知道,更知道汉人领袖林建岳是谁。八思巴知道要想让佛门成为中土的国教,首先就要说服林建岳。据说林建岳十分不喜佛教,不过八思巴有信心改变,也因此做了大量的准备,显示显示所谓的神迹。 关中已是蒙胡控制区域最后一站了,八思巴决定去见见关中的实际控制者秦正浩,了解了解做最后的准备。 八思巴没有因为秦正浩是汉人或者说是汉人的叛徒而轻视他,不过见到秦正浩时还是吃了一惊,从面相气质上看怎么也不是利欲熏心之徒,反而有一种浩然之气渤发,同样身份的人他见得多了,绝不是秦正浩这般模样的人,更知道绝不是装出来的,这个八思巴有把握,八思巴虽然不怎么管政治,但心中已有计较。 “贫僧见过院使大人。贫僧观大人面貌厚重,心地纯净,福泽绵长,辅佐圣主一统天下,日后必是青史流传的大英雄大豪杰。恭喜大人了。” 秦正浩心中疑惑,赫赫有名的草原圣僧这样恭维自己是什么意思?秦正浩是多么聪明的人,当然听出了八思巴的弦外之音,不过也不在意,这些人说话没有破绽,林建岳是圣主,李重山也可以是圣主,就看自己如何理解了。 “大师言重了,什么英雄豪杰?不过是一老朽,苟延残喘罢了,只是既然活了一世,多少要为百姓做点事。大师乃佛门高僧大德,普度众生,想必也会为百姓做点什么事吧!” 可以为胡人百姓做事,自然也可以为汉人百姓做事,秦正浩同样回敬了一句。 没有震慑住秦正浩,八思巴笑了笑,又合什说道:“秦施主果然不凡。此次东来,欲面谒汉人之主燕王殿下,不过贫僧代表的是敌境之人,施主豁达磊落,不知有何教我?” 刚才是大人,现在称施主了,依然有寓意,同时提醒现在咱们名义上是一条船上的人,该提示的要提示。 “本院使看高僧随从个个龙精虎猛威风凛凛的,不过过潼关后恐怕就不好使了,本院使手下也有不少忠心耿耿的汉人护卫,也能护得高僧周全,就怕高僧嫌弃。不过也无妨,素闻燕王不是肆杀之人,本院使可派人先去通报,高僧虽有大法力,不过人力有时而穷,还是小心为上吧!” 林建岳可不是好相与的,就不要再摆什么架子了,该低调要低调,该走程序要走程序,否则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秦正浩没有客气。 机锋再打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 “贫僧多谢院使大人相助。有句话赠予大人,大人虽是贤明之人,但心有所疚,选择亦难。当正信、正法,天下万物滋长生发。贫僧就此别过,以后当有再见之日。” 秦正浩从没有觉得自己选择有什么难的,方向十分坚定,但还是感谢了八思巴的赠言,并派人将他安全地送过了潼关,八百多骑兵倒是留下了,毕竟有八百多匹上好的战马呢! 林建岳对八思巴的主动到来还是很高兴的,因为他有用,说不定在以后扩张过程中还有大用。 佛教在汉地流传很广,信徒也不少,在唐朝武则天时期一度还成为国教,不过也就是昙花一现,原因有很多,但最重要的一点是与汉人华人的传统文化信念上有冲突,与占统治地位的儒家更是有利益冲突,因为佛教要干预政治分享权利,这怎么能行,自然从各个层面加以打压不遗余力。 林建岳知道佛教不会真正忠心臣服任何人任何势力,一心只想扩大佛教的信仰和学说,当然如果能控制国家、君主、军队、民众也不会拒绝,所以没有心思搞什么盛大的欢迎仪式,更不会弄什么儒道佛辩论分个胜负高低,八思巴注定会大失所望。 见八思巴是在含元殿一个偏殿进行的,陪同的人也不多,就是刘秉云世济长老等缪缪几人而已。 虽然冷清,不过能见到正主,八思巴依然跃跃欲试,信心十足,可是林建岳第一句话就给他泼了一盆冰水。 “大师远道而来,孤很高兴,没事的时候可以和咱们这里的许多高僧交流交流,听说大师和汉地的佛教不是一个流派?不过没有关系,只要有用就行。不日孤就要进攻草原,咱们是外人嘛,估计他们会很不服气,大师在那里很有威望,信众应该不少,就以佛主的意思给孤一个什么护教天王法王之类的名义就可以了。大师就在洛阳找个地方住下来,不要东跑西跑的了,我这里是中央之地,大师是活佛,听说还是转过世的活佛,自然就应该住在这里。” 林建岳事很多,没有多少精神磨叽,若不是八思巴身份特殊有大用,都不会亲自见他,所以直接单刀直入,我要用你,你也必须配合,更不要想跑,在别的地方与我做对。面对这样特殊的人,林建岳很强势。 八思巴不由愣愣出神,他走过无数国家,到哪里不是受人尊敬?就是国王这些也是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的,这样的情况他还是第一次见遇到,所有的准备完全用不上,现在连说都说不上。 可惜佛主能给他渊博的知识和理论,却没法给他无上的法力,面对世俗至高无上的权力,他也没有什么办法。 八思巴仔细观察了一下林建岳,很年轻,容貌普通,但双目神光湛然,神情平静,虽没有凶神恶煞的表情,八思巴却仿佛看到了无数刀光剑影尸山血海。 265 强势 陪同的刘秉云和世济长老也很吃惊,以前殿下不这样啊,虽不喜欢佛门,但对汉地的那些和尚还是比较客气,对道门还很尊敬,怎么对名气如此之大的八思巴却如此不留情面? 他们不知道,与八思巴这样有些神异的人是没法说道理的,而且绝对说不过,搞不好还会受到影响,别人受到影响倒关系不大,可是如果自己受到影响的话就有些不妙了。 林建岳自己知道自家事,在他身上就有没法解释的事,比如梦境的事,比如世济长老的未卜先知,给林建岳的震动很大。 得知八思巴要来,林建岳还是查了一些资料的,知道得多越觉得道家干不过佛门,既然这样,干脆就不给机会让你干。 道教渊源流长,可惜喜欢谈点玄的,喜欢讲理论,还敝扫自珍,厉害有底蕴的东西是断代失传了的,这且不说,实际上道教就是一个统称,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权威和纲领,导致流派众多,各搞各的,形不成合力,和佛门完全不同。 信道教成本还高,更多的是借助外力,比如所谓的修仙,是需要有些财力地位的。而佛门是修自身,只要是个正常人都可以入门,在不发达生产力低下的年代又怎么竞争得过佛门? 在汉地之外,佛门一家独大,在汉地之内,因为严格意义上讲道家儒家是同一个祖宗,是一家人,有了儒家的帮助,道门才能屹立不倒,就是这样,佛门都没有衰弱下去,依然活跃,可见其生命力之强,所以林建岳怎么可能不强势打压八思巴呢? 不过打压归打压,用也是要用的,八思巴正在思考怎么说话,林建岳又说话了。 “听世济长老说,你们有个什么密宗,还有个什么双修秘法,这个孤还是比较感兴趣的。道家也有什么十段锦,强身健体作用不小,以后大师可以和世济长老多切磋一下。” 林建岳本意是不要太冷落八思巴,因为要用他,让世济长老去宽慰一下,有人招呼,可是这句话直接打乱了八思巴的思路,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刘秉云世济长老差点没忍住。 八思巴学的主要是济世控世救人忽悠人那一套,密宗的双修秘法虽说也是一门佛法,红粉骷髅,见我无我,空乐双运,以欲制欲,但只是一种修行的手段,八思巴怎么会太在意?可林建岳是王,是权力者,这样带着一丝戏谑的说法给八思巴打击更大,难道佛法给燕王就是这个印象? 八思巴看着这情形讲经什么的已经完全无用,便直接捡最重要的说:“殿下,佛门的宗旨是怜悯世人、慈悲济世,而绝非是一种什么蒙蔽人的手段。殿下欲征服天下,杀戮必重,与佛门宗旨违背,请恕贫僧无法相助。” 林建岳淡淡地说道:“是吗?孤倒不是很相信。其实孤要大师协助,为的正是减少杀戮,即便大师不相助,也没有关系,孤一样要征服天下,只是过程恐怕就不那么愉快了。大师不要忙着拒绝,还是多考虑考虑为好。” 语气平和,杀气弥漫。 世济长老心下感叹,道门有没有慈悲,有没有怜悯之心,也是有的,只是不像佛门那样一天挂在嘴上,他想去干这个事,可惜干不了,所以为何以前特别向林建岳提到八思巴,目的也只有一个,就是减少流血,至于权力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八思巴有些特异,知道林建岳说的不是假话,能把拥有万里疆域无敌于天下的大蒙帝国打得节节败退,可见林建岳的能力,他一心要干这事是谁也阻止不了的,就是自己的族人也逃不了。 他想劝却不知从何劝起,也终于明白秦正浩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有特殊能力的人不是只看面貌的,还得看气,八思巴仔仔细细看过林建岳,皇气冲天,无可阻挡;血海之上,面露慈悲。即便有万千怨魂,依然奈何不了分毫。 八思巴不禁心中犹豫起来,如果自己不来,以后是什么结果?八思巴有些不敢想象。 八思巴是吐蕃人,随着几十年前西夏党项(吐蕃的分支)政权的灭亡,吐蕃势力愈发衰弱,这几年八思巴一直在蒙人上层活动,最重要的目的是为自己的族人争取相对好的环境,可是看这架势,汉人势力又要开始崛起了,甚至可能比以前的大唐更加强盛,自己必须站好队。 “殿下乃上天之子,日后自会威极四海,既有相招,贫僧不敢不从。只是贫僧所在吐蕃部落,地广人稀,民众困苦,还望殿下多多看顾。” 这是谈条件了?看来高僧也是人,更不迂腐。 林建岳笑道:“世济长老大师认识,他是了解我的,我这个人嘛,一向比较心软,也有些妇人之仁,对待自己人一向是爱护有加的。既然大师这么说,那就是自己人了,日后去了高原,必定会帮助大师的族人,也不仅是高原,我去的所有地方,都是去帮助他们而不是奴役他们的,大师放心吧!” 是啊,首先得是自己人,怎么成为自己人?光听话是不够的,得变成汉人才行,八思巴心中苦笑。至于心软这些话,听听就行了。 “贫僧有一弟子,乃赞普亲生之女,愿与殿下结为秦晋之好,还望殿下不要嫌弃化外粗鄙。” 进度太快,林建岳有些不适应,不过能不能不要总拿联姻说事?林建岳有些无奈,还没法不答应,这毕竟是最快最高效的途径。 林建岳说八思巴不能走,那就肯定走不了,世济长老直接就拉八思巴去了太清观,他也想好了,旁边不就是白马寺吗?以后有的是时间掰扯掰扯,主要是老子化胡这事,看能不能搞个道佛合流啥的。至于林建岳说的什么双修之道,那就是个借口,说说而已,以林建岳的身份地位,怎么可能真干这事? 既已有了决定,八思巴动作很快,立即就派跟随自己的弟子四出,除了回吐蕃接公主的人外,其他的人就是干一件事,宣扬林建岳是佛主亲定的护教天王:持国天王。这也不是乱叫的,持国天王象征的就是普天中庸之道,是四大天王的核心,与儒家的思想也有贴合之处。 266 摊牌 河套黄河以北,原丰州城外80余里地,贴木格带着二千余族人在拼命地逃窜。 贴木格十分愤怒,不是说顿塔普是手握重兵的大将吗?为什么扎答澜部要这么做,他们怎么敢这么做?就不怕报复吗? 贴木格知道扎答澜部是黄金家族乞颜部的亲密战友和近亲,是大蒙建立后势力很大仅次于黄金家族的部落,可是也没有必要这么欺负自己吧!塔塔儿部虽说以前是黄金家族的死仇,可是过了这么多年了,该压榨的该欺负的都已经到了极限了,该还的也还完了,整个部落都快活不下去了,更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不由自主流下泪来,本以为有了顿塔普的庇护,自己的族人会好过一点,河套的富庶贴木格是知道的,可是现在好生活没有过上,首批8000族人现在只剩下2000了,这可怎么向族人首领交代啊!若不是一队突然出现黑衣骑士出现带着他们逃跑,估计这2000多人也活不来。 天边闷雷似的蹄声响起,贴木格绝望地闭上眼睛。 上万骑兵集群声势惊人,可是预料之中的屠杀并没有到来,领头的将领贴木格自然认识,就是顿塔普。 顿塔普没有看软倒在地的贴木格,而是警惕地看着那一队黑衣骑士,直到他们拿出秦正浩特有的令信才放松下来。 长安大元帅府,坐在首位的不再是扎赫敏了,而是秦正浩,扎赫敏依然活着,时不时还会露个面,可惜早已没有了自由。 看着下首沉默不语的顿塔普,秦正浩有些感慨,殿下这一招的确很有用,但这还是那个仁慈仁义的殿下吗?对外族人的确够狠。 顿塔普既然听令来了,也到了该摊牌的时候了。 “塔普,知道这次救你族人的那些骑士是谁的人吗?” 顿塔普心中疑惑:“不是院使您派去的吗?” “他们是中原燕王殿下潜伏在河套地区的暗探,我拜托过燕王殿下看顾一下你迁徙的族人,若不是如此,恐怕你的族人一个也活不下来。” 拜托?看顾?顿塔普震惊的看着秦正浩,院使和林建岳是什么关系?这怎么可能? “塔普,这事都怪我没有想周全,你是关中副帅,在河套的动作又伤害了许多人的利益,我也是刚得到消息,也不怕告诉你,陛…李重山就要退出河北回河套了,他又怎么可能让你在富庶的南河套真正扎下根彻底控制南河套?自然要借助别人的手打击你,若不想办法,解除你职务的命令马上就要下来了。” 秦正浩必须消除殿下设计陷害的嫌疑,草原上各部族并不是真正的一家人,何况还是有世仇的,理由虽然勉强,但说得通。 “正如你想的那样,不错,我就是燕王殿下埋伏在李重山身边最大的那个叛徒。塔普,你要反我吗?你放心,如果你不愿意跟我走,我也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更不会拦你,你可以带着你的兵,你的族人回漠北。” 秦正浩没有说跟着他以后有什么好处,他就想看看这种情况下顿塔普有什么选择。 几十年来的压迫,马蹄下幼儿无助地哀鸣,被践踏得面目全非族人的尸体一一浮现在顿塔普眼前,他没有考虑更多也没有犹豫。 顿塔普跪了下去:“我,我的族人,若没有院使,可能已经灭族了。塔普以前就对长生天发过誓,此生永远追随院使,现在依然如此。” “塔普,我又能活多久呢?不过看着殿下征服草原还是能做到的。你要追随的不是我,而是燕王殿下!” 秦正浩要扶起顿塔普,可是他不起来,秦正浩明白了他的意思。 “塔普,现在的形势你知道,李重山是应该抵抗不了燕王殿下的,何况还有我这么大个掌握关中的叛徒在,就更不可能了。草原太大了,殿下对我说过,阴山以东,大青山以南是属于中央之地,是不能建国的,但漠北可以,殿下也需要有人帮他控制那里,我选择的是你。你现在是不熟悉殿下,没关系,以后你就知道殿下的好了,我以后也会帮你。殿下拿下草原需要很长时间,也需要你的帮助。等我们把整个河套拿下了,就可以先把族人迁过来修生养息,等壮大了,就可以回家乡建国了,你明白吗?” 秦正浩语重心长,这是他的真心话,就是没有族人被袭击的事,其实也能说服顿塔普,只不过时间提前了。 顿塔普能感受到秦正浩的真心实意,眼泪流了下来,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你军中有不少人不会跟你走,好好甄别一下,尽量选择过得不好受欺压的那些部族,不放心的集中起来,我会把他们调去别处。塔普,你是老带兵的人,应该知道怎么做,咱们现在还不能暴露,要在合适的时候给李重山最大最致命的一击,尽快实现咱们的计划,知道吗?” 顿塔普点点头说道:“不过魏齐那里?” 秦正浩笑着说道:“放心,不然我为何让他和你一起攻略河套?” 大宁249年2月,曹征率龙佑军秘密渡河进入关中。 因为顿塔普明确了立场,过河就不用太过偷偷摸摸,很快就按计划控制了京兆府以北数州。 到达关中的曹征有些忧愁,他发现从建宁过来的禁军虽强,也经历了联合训练,但还是适应不了转化成为骑兵做战,这个是有地域性的,不要花了代价却形不成强大的战力。 思来想去,他给林建岳和秦正浩写了一封信,建议龙佑军和魏齐的部队部分对调一下,原魏齐的部队全部改骑军,自己的原龙佑军全部改为弓弩兵兼重步兵,这样可以充分发挥各自的优势,也便于控制。 运河已经疏通到洛阳了,以江南强大的弓弩生产能力,必然可以很快组建威力巨大的骑马弓弩步兵营,下马即可作战,配合骑军在草原上必可令敌人闻风丧胆。 这个建议意义重大,很快得到了林建岳和秦正浩的赞同赞赏,甚至认为还可以部分推广。 林建岳十分欣赏曹征,当即加曹征为征西将军,曹茵又有了孩子,这样一来对以后整个军政格局十分有好处,林建岳已在有意识地分散权力,他需要许多曹征这样的人,也许部下已经有许多这样的人了,只是自己没有注意到。 从曹征的行动林建岳展开了联想启发,大战之后,要对调不仅是下面的部队,还有各军的主官。 267 拜见 完颜燕踏上中原的土地,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高山、雪原、寒风、饥饿、猛兽,曾经完颜燕认为自己已经经历过了最严酷的考验,却不想原来还有更可怕的地方。 天空压在头上,飓风就是高头大马也能吹走,巨浪过来时,船全身都在吱嘎作响随时倾覆,黑沉沉的海面似乎隐藏着无数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这些都还能忍受,就是随时不停地摇晃,让完颜燕吃不下任何东西,胆水都吐出来了,那个难受劲比刀剑砍在身上还痛苦,就是图颜这个壮汉也无法避免。 完颜燕不得不佩服赵斌和随船的士兵水手这些,完全就和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狂风骤雨中依然呼呼大睡。 当年太祖以不满万人女真骑兵纵横天下,自己现在也有这个实力了,可是经过这么一趟,自信心大受打击,未知无法掌控的东西让她的情绪有些低沉,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自己真能带着族人再现辉煌吗?完颜燕再强,但还是一个女人,没有当年太祖那无视一切自己就是最强的霸气。 休息了整整七日,完颜燕才重新上路,她原本是准备多打听一下燕王在民众心中的地位,却不料根本无法抵抗琳琅满目的各种美食、华丽鲜艳的衣物、巧夺天工的首饰珠宝对她的诱惑,原来自己以前过的都是乡下人的日子啊! 不是说中原多年战乱民生潦倒吗?就算蒙人走了,也不会这么快吧!大乱之后必有大治,何况还有江南的支援,汉人的自信心膨胀这些完颜燕是理解不了的。 完颜燕也非常人,沉迷一段时间后就清醒过来,决定直接去洛阳拜见燕王,既然自己现在有用,那就不能坐失良机,趁汉蒙大战之际,为部落争取最大的利益。当年太祖不也是这么起来的吗? 林建岳有些生气,高丽女人自己是不想要,可是直接把船沉了,数百人死于非命,对安抚高丽也有不利影响,未经允许,谁这么大胆敢替自己做主?往高丽运送物资人员这么长时间了,海路天气早就已经摸熟了,虽然还是会出点事,可是高丽王妃这样的人过海必然小心谨慎,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出事。 要干成这件事,需要两岸地方官员、海军将领、甚至敌情司镇抚司的配合,林建岳倒还没有想到李芸曦身上去,但与李家这样的大家族必有关联。 战争并未停歇,可是中原已经平静很久了,而江南就没有经历过战火,好日子没有过上几天,这件事之前,林建岳就已经感觉到有些人已经开始蠢蠢欲动,这个风头必须压下去。 温和有温和的好处,但是也有弊端,林建岳决定借这个机会不用明正典刑杀一批人,谋求利益不择手段的人,妄想如宁朝般豪门世家控制地方不听话的人,以及一些自以为是的人,警告一下大多数人,感受一下自己的不满和王权的可怕之处,否则无法安心北上。 完颜燕这样的地方小势力一般是见不到林建岳的,不过敌情司在向林建岳汇报后林建岳很感兴趣,一个女人能做到这个地步可不容易,那里还是百年前女真王朝的发源地,也是日后灭那个明朝的源头,所以决定亲自见见,当然长白山明珠的名头有没有影响就只有林建岳自己知道了。 一个蒙着面纱的女人走进来,身体立得笔直,走路很有气势,可能是穿着软甲的缘故,林建岳没有看出什么凹凸曼妙的身材。 “辽东沣州完颜燕拜见殿下!殿下千岁!”不是皇帝,正式场合是不能称呼万岁的,虽看不到容貌,但声音十分清脆好听。 完颜燕只是曲身,但并未跪下,王贤虽大声斥责,但依然倔强,连面纱都未取下。 林建岳摆摆手笑着说道:“完颜姑娘是女中豪杰,就不用讲那些俗礼了。这次姑娘来见我,是需要什么帮助吗?辽东莫翰虽然势大,不过也蹦哒不了多久了。” 作为长期领兵打仗的人,完颜燕不是很在意容貌,不过林建岳给他的感觉很奇怪,明明是个年轻人,给她的感觉却似乎比她大很多,态度温和,却让她有畏惧之感。完颜燕知道不是因为林建岳是燕王地位高,而是他淡定的气质和深不可测的眼睛。 完颜燕对自己容貌很自负,蒙着脸是很不恭敬的,如果林建岳要求,她也不得不取下面纱,可是明显林建岳没有这个意思,难道是长白山明珠这个名头不够响亮? 林建岳的话里很自信,让完颜燕心中一紧,如果再犹豫,可能会错失良机。能成就王霸之业的人必定非凡,完颜燕决定单刀直入。 “启禀殿下,我完颜部虽然弱小,但也不服蒙人,大小数十战,就是莫翰也无可奈何,今听闻殿下欲攻辽东,完颜部数万能战之士愿倾力襄助。” 林建岳听完颜燕这么说,不得不重新审视完颜燕,并未因其是女子而轻视她,初见自己就敢代表完颜部这么说,颇有胆识,也可见其是完颜部的真正统治者。 敌情司有准确情报,蒙胡势力进入辽东后,只有这支金朝后裔带领许多其它部落进行了有力的抵抗,只是蒙胡势大,女真人腐朽速度太快,投降的人太多,很快就失去了东北大平原的控制权,最后这只女真皇族远亲也投降了。 完颜燕这一代长大后,又开始了反抗,依托长白山占据了沣州,最远控制到了西北边的信州和南边的正州、渌州等地,最后在莫翰重点打击下又退回了沣州甚至山里,是此时东北唯一有点实力的反抗力量。 真正有用的就是这个完颜燕率领的近万生女真,“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就是以前对生女真战斗力的赞誉,经过了建国灭国这么一个过程后,自然大不如前,但也不可小视,因为他们又渐渐回到了原来渔猎的原始状态了,基本放弃了耕作。 襄助归襄助,虽然没有明说,意思林建岳明白,自己能给他们什么好处,天底下就没有白吃的米饭。 林建岳有些犹豫,这女真人就不能太给脸,更不能给他们太多发展的时间和空间,否则必然尾大不掉。 征服草原是目前的重心,林建岳想了想后心中有了定计。 268 陷阱 “完颜姑娘豪爽大气,孤很是欣赏。既然完颜部愿意主动出力,孤也不能小气。宁江州、祥州及黄龙府一带曾是你先祖起家的地方,也是东北膏腴之地。击败莫翰之后,孤会把那一片交于你完颜部管辖,若能在孤攻略草原中再出大力,就是封王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还需奉我中央之地的号令,完颜姑娘意下如何?” 这么容易?完颜燕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控制那一片本就是她的梦想。 名义上归于林建岳治下是必然的,以前她的先祖也是在契丹人治下,只要壮大了有足够实力了,想怎么样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是军政均交于完颜部之手吗?”完颜燕声音有些颤抖,激动之下有些失态,但又必须问清楚,这是核心问题。 林建岳笑了笑,这个姑娘很谨慎啊! “这是自然,不过辽阳府对孤很重要,关系到中原的安危,通州以南是不能给你的,至于北边,你能走多远,孤都不会管。” 陪同接见的刘秉云嘴唇动了动,但完颜燕还在场,便又止住了。 完颜燕终于放下心来,至于林建岳日后会不会反悔,她不是很担心,到了林建岳的地位,正式会面的场合,没有一句话是白说的。再说,相比于中原来说,那里就是不毛之地,估计林建岳也没有太多心思,更不可能出尔反尔,否则也走不到今天。 唯一有点问题的是,自己得离开经营多年的老巢沣州,让她有些舍不得。 “不过完颜姑娘,这北方的人参、皮毛、马匹这些东西孤很喜欢,也有需要,不能设置障碍阻止下面民众交易和商人来往,这点你能做到吗?” 完颜燕想了想,点点头,东北现在依然很穷,十分缺乏布料、铁器、粮食这些东西,交易互市对她也是有好处的。 大事谈完,完颜燕回去的心思立即急迫起来,如何沟通协作还有许多事要做,不过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 “殿下,完颜部目前十分缺乏盔甲兵器和粮食,不知是否可以支援一些?殿下放心,我绝不白要,可以用东西置换。” “可以,不过孤军中十分缺马,就用马匹来换吧!孤会给辽东军打招呼的。” 完颜燕突然觉得林建岳可爱起来,不过他真不想看自己的容貌? “北方风大,孤会让人准备一些小礼物,就是胭脂衣服首饰这些,希望姑娘喜欢!” 燕王殿下很细心啊!完颜燕也不好意思现在主动取下面纱,那会显得别有用心。 完颜燕想过自己的终身大事,可惜一直没有瞧得上的,殿下虽不英俊,不过瞧着挺顺眼的,要不要以后找个机会借个种?嫁是不可能嫁的,否则如何实现自己恢复祖上荣光的梦想。 完颜燕对自己有这个想法感到羞涩。 完颜燕一离开,刘秉云就立即说道:“殿下,如果把北边都给了完颜部,恐怕日后又会兴起一个有威胁的势力,臣看这完颜燕也不简单。打下辽阳府后,殿下看是不是令蒲进忠想想办法?” “刘先生不用太过担心,当然如果就此不管,日后必会出问题,我之所以这么做,有几个目的。现在重点是对付蒙人,没有太多精力继续北进,完颜部有点能力,以前接受汉化程度也比较高,通州以北大大小小的部落很多,地方又大,比较麻烦,先让完颜燕把他们收拢起来形成一坨,日后也好一次性解决;完颜部去了黄龙府,就远离了长白山区域,咱们又控制了沣州,生女真就很难再继续补充,平原上的女真部落能有多大威胁?完颜燕虽然聪明,但她看不到真正的陷阱在哪里,女真是接触过咱们汉人的农耕文化的,知道它的好处,到了黄龙府有了这个条件,又没有蒙胡人的威胁,必然会重新捡起来,可是干这个,又怎么比得过汉人?再加上互市,对比起来,慢慢就会觉得还是当汉人比较好,完颜燕再能干,毕竟是个女人,这个趋势她也是控制不了的。” “打下辽阳府,必须立即安排汉人大规模移民,争取不长时间就让那里繁荣起来,同时适应北方严寒的气候。北边太大了,我不知道有生之年能打到哪里,但北进的脚步不能停,东北平原就是不断前进的基地,这个要形成规矩传下去。” 刘秉云叹服,接着又笑道:“其实臣看这完颜姑娘不错,长白山明珠嘛!如果她愿意服侍殿下,以后说不定可以少许多事。” “老是用联姻的方式,我觉得以后会出问题,而且越远的地方越会出问题。刘先生,你也是世家出来的,必定知道这些大家族是怎么想的,控制地方,不断摄取利益,最后控制朝政控制君王是他们的终极目标。唐以后门阀曾受到过沉重打击,但这东西无法禁绝,特别是与皇族有了关系后更难控制,以前是形势需要,以后这种事还是越少越好。我不允许中央之地出现这样的情况,也不会手软!” 话题突然转到这里,让刘秉云有些不知所措,他意识到必然是有些人又开始有不规矩的动作了,殿下这么说就是让他先代表殿下警告一下,勿怪言之不预。 王圭很快也知道了,立即就联想到自己的王家,王哲有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他知道自己儿子的性格,十分担心,当即就秘密派人回到江南了解情况。 王圭担心,李梓礼更担心,他本不同意对付高丽王妃的事,不过妹妹的要求又无法拒绝,还涉及外甥的利益。 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稳妥,第一个找到林建岳进行了坦白。 “芸曦就是瞎胡闹!我怎么会那么做?杀了也就杀了吧!不过高丽的麻烦自己去抚平。梓礼大哥,既然你来了,也不怕告诉你,这个事只是个由头,要说多重要不至于,我就是要震慑一下大家,包括李家,做事得有分寸。李家是我最重要的臂膀,你回去清理一下李家,拟一个名单给我,带个头。” 林建岳最终没有安排镇抚司蝶衣司秘密调查,选择了更明确光明正大的方式,这样既提醒了大家,也容易接受,利于稳定,符合自己的人设。 269 恐惧 王哲心里还是想着沐惜惜,即便知道不可能,可是自小的念想怎么会轻易放弃呢?沐惜惜现在还一个人在南阳呆着呢! 自己的父亲依然是首辅,位高权重,巴结靠近自己的人比在建宁的时候还多,马屁被拍多了,人就会飘,就会做出一些以前不敢做的事。 王哲比自己的老爹还要更早明确投靠林建岳,在京湖北路、襄阳、南阳这些地方势力越来越大,结识了许多重要的人物,比如金州守备将领花箐,还是燕王出身之地雍岭穆寨的老人;镇抚司的周琦,珍夫人的闺中密友等等。 王家是没有女儿给燕王当如夫人的,自己爹年纪不小了,也干不了多少年了,说不定一不小心王家就没落了。 王哲很有忧患意识,如果巴结上了珍夫人,就巴结上了惗王子,再加上自己王家越来越庞大的势力,必然可保日后富贵。 如果这样的话,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可是当王哲通过周琦巴结上了穆青青后,发现珍夫人很好说话……嗯就是有点傻,跟惗王子关系也越来越好,就有了新的野望,王哲希望惗王子成为第二个燕王,自己可以当惗王子的老丈人,自己的外甥可以继续当王,当然更远的事就暂时没有想了。 而王哲与金州守备使花林的关系铁到什么程度呢?在一间房里和许多女人共同淫乐,钱财这些更是不计其数,王哲在金州、房州这些地方可以横着走。 让林建岳警惕的那番话就是王哲幕僚提出的建议,通过周琦让穆青青说出来的。如果成功,惗王子在汉府当王,又有雍岭的天险,京湖北路及京西南路的势力财力,那是怎样一个局面? 王哲又去找沐惜惜了,可惜这次却没有见到,人去楼空,王哲心中恼怒,你都没人要了,还清高个什么劲?早点向殿下讨个旨意,跟着自己享福不好吗? 刚回到家里,发现突然多了许多人,父亲的人,自己那个幕僚已经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福伯,这是什么意思,你怎么敢对付我的人?” “大少爷,你能不能活命,得看燕王殿下的意思,老爷不会给你求情的,你现在就跟老奴走吧!去洛阳。” “我不走,我做错什么了?就是殿下也不能无缘无故杀我!” 福伯叹道:“就凭大少爷这句话,就是取死之道。大少爷已经是安抚副使这样地位的高官了,实在太……幸好大少爷还没有做什么实际太出格的事,否则老爷都有麻烦,三少爷也有麻烦,大少爷以为还是宁朝的时候吗?沐姑娘老爷已经接走了。对了,花林统领他们那一群人,已经被解职,回清风山种田去了。周指挥使已经下狱,作为镇抚司官员,居然敢干涉天家之事,胆子太大了。这些都是老爷给殿下建议的,希望能保你一命。唉!” 王哲脸色惨白,双腿打战,只感到了深深的恐惧。 “大少爷,殿下看老爷的面子,还没有在官面上剥夺你的职务,到洛阳之后自己请辞吧!然后申请北上戊边,少夫人和孩子们也去,明白吗?” 林建岳扶起王圭坐下,又令人给他端了一杯热茶。 “老大人,王哲请辞的事我已经同意了,北上的事就算了,又没有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怎么能搞得像发配一样?他初登高位,有些事犯些糊涂,也是可以理解的,这次得了点教训,以后就好了。老大人没有去过北边,嗯我也还没有去过,可是吴忠写信给我说过,那里最冷是什么状况呢?一盆热水泼出去,立即凝结成冰,如果在野外随意方便,那个东西就保不住了。王哲其实就是个文弱书生,自小在江南长大,怎么能够适应?更别说夫人孩子都去,那更不行了。” “都是老臣教子无方,差点犯下大错,幸得殿下大度才饶他性命,开疆拓土本就是我等之使命,受点苦又算得了什么?老臣也希望他去磨炼一下,将功赎罪,总比在花花世界无所事事强得多,还望殿下垂怜!” 林建岳见王圭坚持,只好说道:“好吧,王哲去高丽锻炼一下也好,辽东就不必了,夫人孩子绝不能去,老大人,我真没有责怪的意思。对了,有女真完颜部敌后牵制提供战马,我看打下辽东的时间不会太长,迁徙汉人的事恐怕没有高丽那么顺利,老大人提前多费费心。”林建岳岔开了话题。 含元殿左侧中书省官署政事堂签押房,刘秉云见王圭郁郁寡欢,想起殿下的嘱托,便走过去笑着说道:“王相,今日无甚大事,天气还凉,不如咱们去喝一杯?” 王圭知道刘秉云有话对自己说,默默点了点头。 酒过三巡,先说了一些政事,见王圭气色好了不少,刘秉云说道:“王相,有个事给您通个气,最近恐怕要增补不少官职,光是李家,就被他们自己拿下了几十号大小官员,最高的都已经是知府了,军中统军上万的统领也有好几个,殿下最重视的海军,因为高丽王妃的事,有两个指挥使已经畏罪自杀了。” 王圭瞪大眼睛,这段时间因为儿子的事,基本都没有关注,居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我刘家好一点,大多都在河东,毕竟还是前线嘛,都提着脑袋呢!没有心思机会搞什么幺蛾子,但不是没有,也有十几号人下狱了。” 王圭沉默不语,这是带头在表态啊。 “王相,殿下提前知道很多事,但没有瞒着,或者像以前许多开国皇帝那样冷眼旁观,让你一直这么走下去,等到一定时候,证据确凿,一网打尽,也是铲除功臣的最佳手段。殿下为什么不这么做?因为殿下是仁慈的。殿下给我说过,应该也对您说过,他希望与我们有始有终,既可以同患难,也可以共富贵。” 王圭长叹一声,向皇宫的方向揖了揖,这样的威慑力才是最大的,比残暴不仁,不分青红皂白乱杀一通好得多。 “这是好事,不管是王哲的事也好,李家的事也好,就是告诉天下人,那些事可以做,那些事不能做。后面就得王相带着我们劝劝有些人了,实在不听劝的,也不要殿下操心,咱们去把他们处置了吧!” 270 难受 张逸允闷闷不乐的回到府邸,今日他去向殿下求情,希望能够再给花箐一个机会,可是建岳哥没有答应,也算是一起长大的,却落得个回家种田的下场,若不是自小的情义,说不定连田都没得种。 如花如梦服侍张逸允躺下,如梦说道:“老爷,上次给你说的给镇海府韩先生写信的事,你写了没有?” “我没写,也不想写。” 哟呵,长本事了,敢顶嘴了,如花怒道:“那怎么行?咱家也得有点长久可靠的产业吧!又不是贪污受贿,做正常生意,买点地,买点商铺,犯法吗?” 张逸允也不高兴了:“建岳哥给咱们的还少了吗?房子、田地、还有商铺,俸禄也高,这段时间发生了许多事,咱们就不要给建岳哥添麻烦了。该给咱们的,一个都不会少,不该给的,咱们也不能要。” “你还知道殿下是你的建岳哥啊?是,咱们家现在是不错,可是以后呢?你看咱们家那几个傻儿子,以后可咋办啊!” “我儿子怎么啦?我觉得挺好的,小殿下们多喜欢他们啊!现在有建岳哥照看咱们,以后有小殿下照看他们,瞎担心啥?” 如花如梦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张逸允自跟过世济长老后,似乎聪明了许多,还不是小聪明,颇有点大智慧的苗头。 前锋营在不断扩大,现在已经不下三万人了,张逸允领军的本事也在进步,现在已晋升为镇中将军,是林建岳身边最可靠的防线。 过了半晌,如梦又问道:“问你个事,珍夫人你熟悉,她是不是和那个……她姐姐长得有点像?” 张逸允偏头想了想:“以前不太像,现在似乎又有点像了,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如花急忙岔开话题,说起家里的琐事,张逸允也没有在意。 几天没有见到林建岳,穆青青急了起来,自从周琦被下狱后,穆青青也被吓到了,知道自己被利用了,可是周琦和她感情不一般,她想救她,又有点不敢去找林建岳闹。 憋了几天,实在难受,还是鼓起勇气跑到前殿去找林建岳了。 “小弟,那个…惗儿不要封王了,周琦以前在武关帮过我大忙,对我对惗儿都很好很照顾,能不能不要杀她,她不是坏人。” 世事这么简单就好了,不是以好坏来区分的,林建岳并不责怪穆青青,搂过她说道:“青青姐,不是这么回事,惗儿封不封王与周琦死不死没有关系。周琦是什么人,是你我最信任的人,还掌握着镇抚司敌情司不同寻常的权力,越是这样的人越不能做错事,特别是事关天家权力传承的事,比如花箐就可以不死,但周琦不得不死,因为她这样的人一旦有异心危害特别大,甚至会威胁到惗儿,你明白吗?” 一听会威胁到儿子,好吧,再好的感情也没什么用了。 “小弟,你会不会怪我?总是做错事,王妃也不喜欢我。” 林建岳宠溺地摸着穆青青的头说道:“以前在穆寨,青青姐虽然总是欺负我抢我东西,但我知道那不是真抢,就是喜欢和我在一起玩,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总是先顾着我,又怎么不知道青青姐的好?现在你只需要快快活活的就行了,有什么好东西我都会给你,有什么事我会站在前面,有什么不怀好意的人我会驱赶甚至杀了他们。我喜欢你,就是以后老了,我还是喜欢你,跟你做什么事、好不好看、有没有帮助没有关系,都天下最大了,还要靠女人那不是笑话吗?青青姐,王妃她们其实很喜欢你,只是她们以前都是大家闺秀名门之后,喜欢清静,淑女嘛!不都这样?无聊苦闷的时候就来找我,知道吗?” 穆青青觉得自己眼泪怎么都止不住,她不喜欢周围这么多人,也不喜欢一眼望不到边的大房子,只是怀念当初穆寨简单、一心一意而又快活的日子。 李晚晚听说穆青青又去前殿找殿下了,当即跳起来说道:“太不要脸了,还好意思这样去骚扰小土匪哥哥,我都没去过呢!不行,我要当面去骂骂她。” 李芸曦拉住她说道:“穆青青有些特殊,她怎么样我管不了,可是我是王妃,你是宝夫人,你我和建岳哥哥的关系天下皆知,用不着天天去缠着打扰,更得注意身份,别和有些人一样没有教养,其实她再怎么跳也没有用。晚晚,咱们把后宫管好,把孩子带好,让建岳哥哥舒心,这是最重要的。对了,你也把身边的人清理一下,现在有心人太多,可不要出穆青青那种事。” 真能正大光明的来前殿找林建岳的女人,只有顾想和乔灵,一个管着内务,一个管着安全,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想想,那个周琦审完了吗?审完就处置了吧!虽然我并不想杀她,可是没有办法,不要久拖。” “审完了,殿下,可否传首诸衙门,以示警戒?”顾想知道杀周琦的用意。 “无需如此,让她体面点走就行了,以前毕竟还是有功的,又是女子,可发文镇抚司敌情司诸衙门,说清是非功过,以作警告!” “殿下,审问周琦过程中,发现了一个新情况,商州有部队秘密出武关道,于蓝田县以南立寨,蓝田守军视若不见,商州及南阳所有骑兵在向上洛集中,不知是否与关中敌军勾结,建议彻查王立征以下所有统军将领,以防不测。” 查王立征这样的方面大将是必须得到林建岳允许的,顾想本意是想了解王立征是否有参与惗王子封王的事,结果查出了敌我勾结的迹象。 要说王立征叛变投敌,林建岳知道不可能,可是这个情况却不能置之不理。 足足思考了几个时辰,林建岳才有点头绪,以前对付蒲进忠,王立征就有参与,这次又有无令调动的迹象,是对付谁呢? 想到关中,就会想到秦正浩,就会想到秦正浩信中的计划,蓝田这么重要的地方,长安京兆府的屏障,居然把骑军北调了,可见留下守城的必是秦正浩的亲信,虽说确实有必要调离胡人主力,但那是以后的事,当时林建岳没有在意,可是联想到提前秘密入关的商州军,就有些不同寻常了。 除了自己的命令,王立征还会听谁的?谁也不会听。除非…… 林建岳叹了口气,看来自己核心那一拨人基本都知道了秦正浩的身份,能让他们一致同意非要瞒着自己干的事,而且是在关中,只有一件事,要对付的也只有一个人。 林建岳站起身来怔怔看着窗外,花开得正盛,正是最美好的时候,可是绽放的时间如此之短,让人唏嘘。 林建岳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是当这一天真的来到面前,他心里是那么难受无助,他能责怪谁呢?谁也责怪不了。要制止吗?也没有必要了。既然要来,谁也挡不住,这已经不是讲个人感情的时候了,这是中原、江南甚至蜀地无数人共同的要求和心愿,这是所有汉人的要求,就是林建岳已经至高无上,也有他无可奈何的事,王圭刘秉云李阳他们已经很照顾自己情绪做了最大让步了。 林建岳没有让顾想继续调查下去。 271 联系 京湖南路邵阳县,曹少臻领龙腾军主力在此驻扎,准备攻打广南西路。 广南东路汉人居多,还有对外港口,经济较发达,与江南交流颇多,曹少臻大军南下,广南东路震动,已派人过来联络,有归顺之意。 而广南西路土人居多,王化进行得一直不顺利,反抗在宁朝期间一直就没有断过,打是没有怎么打的,大多是安抚,就是给钱,承认属地,是自己管自己的自立之地。 根据殿下的战略,这肯定不行,那就只有打了,而且殿下有明示,必须彻底顺服,否则也就是一个杀字。邵阳县就是抵近广南西路最近的大城了,也是靠近夔州路最近的大城。 曹少臻已经在邵阳适应训练日久,小部队不断前出骚扰练兵,不仅是广南西路,夔州路也没有放过,因为他不相信齐云济钟振骅这两个人,想试探试探反应。 钟振骅齐云济在哪里?还在夔州路中部的涪州,离邵阳远得很。 接受了林建岳的馈赠,就得干事,就得向南打,钟、齐二人大军刚至涪州,就得到消息,蜀中秦王府的大军基本攻克梓州路,曹保金的主力集中在泸州对夔州路虎视眈眈,虽有大山阻隔道路难行,钟齐二人却不敢轻动。 可是答应林建岳的事得办,正彷徨无计之时,洛阳来信了,王圭的亲笔信,要求做好攻击蜀地的准备,南下可暂缓,这才解决了钟齐二人的难题。 达州巴州那边,林建安大军云集,扼有天险,打不了,过不了,以夔州路的军力战力,准备再多毛用没有。 正好大军在涪州,离泸州不远,打泸州既可完成洛阳的要求,顺便可以扩大地盘实力。 曹保金兵力虽比自己少,可是战力却强,曹保金本人也是百战名将,还要翻山越岭,钟齐二人完全无把握,事只能暂时又搁着了。 也不能干等着,钟振骅便先派斥候前出察看涪州至泸州的地形,重点是涪州至泸州的长江水道,并得到了一个让他喜悦的消息,可沿长江而上直接攻击泸州,沿线县城兵力很少,虽然有些地方水道不通,可是工程量也不大,距离远了些,可是自己有水军而曹保金没有,即便有,也很少,这就是优势。 齐云济钟振骅商定水陆并进,一鼓作气拿下泸州,这样就能对整个蜀地产生重大威胁,就在紧锣密鼓准备之时,接到斥候报告,夔州路南部出现江南军的踪迹。 齐云济有些疑惑,这是什么意思了?难道是燕王要收拾自己?不可能啊,要打自己直接干就是了,用不着绕这么大个弯。 他想起燕王给自己说过不需要自己攻略两广路,心中有了点底,便立即派斥候探听夔州路及广南西路江南军的情况,自己该准备继续准备。 一个月后,齐云济得到准确消息,京湖南路邵阳县驻有一支大军,禁军改编的龙腾军,十余万人,领军将领曹少臻,不仅在打夔南,也在打广西,齐云济明白了。 曹少臻没有为难自己女儿齐云济知道,林建岳去看过女儿也知道,而且之后女儿就不疯了,齐云济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滋味,特别后悔当初把女儿送去南阳,留在建宁反而还有机会。现在好了,自己女儿主动提出继续去服侍那个鸟皇帝,在林建岳那里是得分不少,可是也斩断了一切机会,齐云济深深的叹了口气。 “钟帅,我准备南下亲自去见下曹少臻,打曹保金说实话我真没有什么把握,但如果有了曹少臻相助,可以迅速拿下夔南,然后共同对付曹保金,必可大获全胜。” 一掌军一掌民,在外部重重压力下,钟振骅感觉和齐云济配合得很好也很得力,没有原来那么多事和烦恼,人都感觉年轻许多,他是知道齐云济和曹少臻有巨大矛盾的,不愿意齐云济去冒险。 “齐相,派个得力的人去就行了,曹少臻对你忌恨很深,恐有不测。” 齐云济摇头道:“若不去解开疙瘩,也没法得到他的助力。看如今天下局势,以后是要同殿为臣的,又都在南方,以后合作的情况很多,共同一起向南发展是有必要的。再说也算不上冒险,我也不是什么虾兵蟹将,在殿下那里是挂上号的,他绝不敢杀我,最多轻慢侮辱一下,我受得住。” 钟振骅觉得齐云济和以前完全就是两个人,如果早这样……钟振骅没有再想下去。 齐云济还有个疑惑觉得自己应该亲自去,王圭给自己写信要求对付林建安,但曹少臻的动作却说明他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这是怎么回事?里面必定有事,不搞清楚,齐云济就不敢动。万一是王圭自己有什么想法呢?虽然齐云济觉得不可能,但还是弄明白最好。 曹少臻和齐云济相对而坐,气氛十分尴尬。 还是齐云济当先说道:“曹帅,我齐云济以前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好在最后结果还好,我很羡慕你。如果曹帅要怎么样,毋须顾忌,我绝无怨言!” 是啊,结果很好,过程怎么样似乎不是那么太重要,齐云济羡慕的话让曹少臻心里的怨气少了很多。 “以前的事对错就不说了,我也追杀过你,不过也没有对你女儿怎么样,希望齐相以后不要说我曹少臻太刻薄。” “如此多谢曹帅了,希望日后你我能同心协力为殿下效力。” 曹少臻没有说话,他不觉得齐云济有资格能力与自己合作,更别说共同利益了。 齐云济也不在意,继续说道:“这次我过来,是有大事与曹帅商量,曹帅知道我为何没有南下吗?不是因为条件恶劣或者军力不足,而是接到王圭老相公的密信,要我西向对付蜀中的林建安,我估计曹帅不知道吧!” 曹少臻十分吃惊,立即说道:“怎么可能?如果是这样,王相应该会知会我的,也应该来信让我停止继续南下。” “目前我大军集中在涪州,秦军曹保金在泸州,军力强盛不好打,钟振骅正在调集水军疏通长江,就是因为这个事没搞清楚,暂时还不敢动。现在还有时间,不如曹帅立即快马去信王相问清缘由,我就在邵阳等你消息。” 是需要我帮忙吧!不过打林建安也是曹少臻一直在想的事,他原计划就是攻下广南西路及夔南,也是要进攻泸州方向的。 没有揶揄齐云济,曹少臻当即点点头。 272 合作 在等待王圭回信的过程中,曹少臻与齐云济也不由自主地交流起来,主要是关于南方的气候、毒蛇、蚊虫、疫瘴这些事,关系缓和了不少。 王圭回信很快,说的东西就比给齐云济的详细多了,比如为何让齐云济这么干以及为何瞒着殿下的事,同时特别嘱咐曹少臻不可告知曹茵。 曹少臻当即找来齐云济,也没有说原因,只是道:“王相担心我与齐相发生冲突带来无谓损失,所以没有告知,不过现在这个不重要了,除了这个事,齐相专门过来,应该还有别的事吧!” 齐云济虽有疑惑,不过看曹少臻没有异色还这么说,也就没有追问了,总不能去问殿下吧! “我是这么想的,龙腾军战力强横,比夔州军强很多,如果两军合作,才有彻底击败曹保金的把握,曹帅你看呢?”齐云济先捧了一句。 不料曹少臻毫不犹豫直接说道:“可以,你说怎么合作吧!” 齐云济也懒得想曹少臻为何如此爽快了,立即说道:“夔南土人主要集中在矩州和播州两个地方,地势也不算太险要,曹帅领大军从东直击矩州,我从涪州全军南下打播州,道路都相对好走,敌人也首尾不能相顾,必可快速攻占夔南,最后在遵义会师。曹帅,打夔南不是主要目的,过程不可手软,没有时间慢慢王化他们,一路收缴兵器盔甲解除武装,只要反抗,一律杀无赦。” 曹少臻翻开地图看了看,点点头。 “几百年来,就没有这么庞大的兵力来过,他们必定准备不足,所以最多半年,你我必定可以在长江上船,那时长江也全部疏通好了,就可水陆并进进攻梓州路了,如果曹保金跑了更好,咱们可以步步为营攻取梓州路,直接威胁成都。” “如果林建安全军前来,你我还是抗不住。” 齐云济笑道:“恐怕林建安不会这样做,要和殿下争夺天下,必取关中,主力全在北方。即便他全军而来,也算达到王相的目的了,咱们可以坐船回涪州节节抵抗,有水军在,林建安奈何不了我们。” 曹少臻毅然道:“那就这么办!” 见协议已经达成,气氛也好,齐云济决定要继续加深合作。 “曹帅,无论我们这里战况如何,林建安最终也是必败,曹帅想过殿下一统天下之时,咱们怎么办吗?” 曹少臻立即警觉起来,看着齐云济不说话。 “夔南再往南走,全是连绵不绝的大山,很难继续攻击大理,但如果占据梓州路就好很多,夔州军要独立攻占大理力不从心,即便最终能胜,也是许多年以后的事了。我年纪不小了,不想没有建树就离开。” “齐相有什么想法?”曹少臻不动声色。 “曹帅年纪也不小了,但你还是能等到你外孙长大的,难道你不想为他在中央之地外打下一片大大的疆域?总不能全部抛给后人吧!我想与你合作,共同南下,在有生之年占据交趾周围广大区域,曹帅,我了解过,那里就没有夔南大理这样连绵不绝的高山了,十分富庶。” “那你又有什么好处?” “给我和钟振骅一个合适的地位,再让你外孙与我及钟帅的后人联姻。”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曹少臻十分心动,有了夔州军的协助,自己的计划时间的确可以大大提前。 “王子的婚姻恐怕我做不了主吧!” 齐云济笑道:“你外孙又不是世子,殿下不会太重视,应该会尊重你和你女儿的意见,即便不是正妃也无妨,侧妃也行。曹帅,我可是听说殿下不会让小王子们一直在深宫之中的,12岁之后就要出宫,到时候小王子长大了,总不能让他去别的地方别的部队锻炼吧!也不放心啊!” “好,就如此说定了。不过齐相我要提醒一句,丑话说在前面,既然日后希望都在小王子身上,就不要出尔反尔,重大战略上我是要做主的。如果还像以前一样,我就绝不会再手软了,无论是谁。”建国啊!曹少臻下定了决心。 齐云济能这样与曹少臻合作已经很满意了,还在乎什么主次呢?最重要的是有了希望。 曹保金留在泸州也一直在等,等齐云济他们打过来。 丢失大散关让曹保金十分被动,但他并没有觉得自己错在那里,那是绝对实力决定的,可是林建安的态度让他有些寒心。 调到南边来既有林建安的意思也是曹保金主动要求的,他知道林建安已经不是很信任自己了。 邓昌勋的绝笔信给他震动很大,也同意邓昌勋的观点:林建岳必胜。可是要自己就这么反叛林建安投向林建岳让曹保金很难接受,与他一向坚持的为人和信义相违背,就像他一直忠于邓昌勋一样。 到底应该怎么办?曹保金只能选择等。 关系到自己最喜欢的林继偲的命运前途他必须小心,天下大势会很快变化,必须随机应变。 齐云济钟振骅这些人曹保金是瞧不上的,就是投降也不会投向他们,如果他们敢来,曹保金决定先击败他们再说,逼林建岳的主力军团过来,那时再想办法看怎么办,就是投降也只能投降林建岳。 曹保金战阵这么多年,又怎么会想不到水上的威胁?如果齐云济他们自持有强大水军而冒进,曹保金会让他们知道是什么后果。 只是他没有想到曹少臻的大军一起过来了,很快就会面临抉择。 大宁249年4月,天气还不是很炎热,未到雨季,湿气不是很重,正是最佳的出兵季节,龙腾军夔州军突然从东、北两面发起猛烈攻击,如此强大的兵力让夔南的地方少数民族武装根本反应不过来,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是投降讲和愿意王化改土归流,却遭到拒绝,除非解除武装。那又怎么会答应呢?只能不断逃入山中放弃控制了无数年的大城要寨,希望等大军走了后又出来,跟许多年前一样。 可惜龙腾军夔州军是要借这个机会进行适应练兵的,以后还有更高的山更险的地势,此时不练什么时候练?何况长江还没有疏通。 让他们绝望的是这次来的部队和以前不一样,完全不讲什么仁义道德,不讲什么条件,不服就是一个字:杀。 人都快杀完了,还有不少汉族内应,不服也只能服了。 大宁269年8月,雨季来临之前,曹少臻齐云济彻底征服夔南,大军云集夔州路恭州江津县,随时可以逆江而上攻击梓州路合江,直接威胁泸州。 273 成功 河套黄河以北地区,流血冲突不断发生,若不是怕惊动大都,秦正浩没有允许顿塔普大军过河,恐怕丰州的扎答澜部已经剩不了几个人了。 虽然扎赫敏时不时露面还勉强能忽悠过去,可是哈赤长期不露面就有问题了,秦正浩现在又觉得自己动作太快了。 这本就是个矛盾问题,机会不是随时都有,一旦错过机会,急切之间又控制不了河套。 幸好蒙朝管理松散,大多数地方都是自己管自己,就是这样秦正浩也不知道大都有没有怀疑自己。 最麻烦的就是捕鹰卫,秦正浩奇怪的发现,居然没有多少捕鹰卫的暗探提出怀疑,难道殿下在捕鹰卫中也有人? 捕鹰卫中的确有人,而且还不少,最高的已经达到了一个地区副统领的位置,他就是噶浑,原汉名蔡三,腹有紫金令,当年在河东就是他给刘景烨通的消息,因屡立功勋,现在已是河套地区捕鹰卫的副统领,噶浑就是他的蒙名,还是大都那边赐予的,阻断了通往大都最关键最要命的信息传递,不过也快包不住了。 现在捕鹰卫的目光主要在河东、中原、辽东方向,一旦看向关中,必然发现异常,蔡三已向在河套的敌情司人员发出了警告。 秦正浩自然是最快得到敌情司通报的,他决定先找扎赫敏谈谈。 扎赫敏到现在都没有怀疑秦正浩是林建岳的人,只是觉得秦正浩有自立的心思,毕竟抓他软禁他的是蒙胡人,否则无论如何早就想办法通消息出去了。 看到秦正浩来了,扎赫敏急忙迎上去说道:“院使,你为何不相信我呢?只要我们合作,关中你为王,河套…南河套也给你,我只要北河套,咱们配合,谁也奈何不了我们的。您知道的,我一直配合您没有通消息出去,您应该相信我的诚意。” 秦正浩想了想后说道:“不知道扎元帅对如今的形势怎么看?” “院使怎么看的?” “唉,自林建岳跑出来了后,大蒙一直不顺,现在河东、中原、还有辽东那边,已经把陛下团团围住了,我觉得陛下会败!陛下败了我怎么办?无人庇护,必然死无葬身之地。我也是没办法,不得不想办法自保,我以前是什么人你也知道。” “院使,我以前就说过,陛下应该带着我们回草原,陛下还骂我没出息,现在怎么样?我说对了吧!” 秦正浩点点头说道:“现在说这些晚了,你我都得想办法自保。陛下还在河北坚持,我怕陛下会……就算没事,你知道西边北边那些汗国的人是个什么想法,估计也很难东山再起了。” 扎赫敏急忙道:“所以院使应该相信我,您是知道我的,我是克烈部出来的,在北边也不是没有人帮我,只要我们合作,绝对可以建立起新的汗国!” 秦正浩显得十分犹豫,过了许久才说道:“要我相信你也行,哈赤两兄弟也被我抓来了,你先带人把他们杀了,把他们族人杀了,再带兵过河把靠近黄金家族的扎答澜部这些也杀了,我就信你,你敢吗?” 扎赫敏犹豫了,这样就是彻底背叛李重山,只能与秦正浩狼狈为奸了,不过也没有犹豫多久,都这样了,只能拼一把,赌李重山必败,他怕再不答应,秦正浩又反悔了。 这是秦正浩早就想好的计谋,不过有点冒险,扎赫敏他还是了解的,只要做了第一步,后面必然接着做下去。 兵也是秦正浩让顿塔普准备好了的,万一扎赫敏真的反悔,也只有杀了,暴露也没有办法。 哈赤两兄弟死了,北河套的一些部族末日也来临了,秦正浩的计策没有出现太大的纰漏。 但扎答澜等部在河套的灭族之祸依然惊动了李重山,只是责怪秦正浩没有监督好扎赫敏,事情搞得太大,让李重山很难给其它部族交代,引起了极大动荡。 扎赫敏自然被降职了,只是现在实际控制北河套的就是扎赫敏,为了决战,又有皇后帮着说话,李重山没有把扎赫敏捋到底,职降归降,兵还是他领,这让扎赫敏喜出望外,这下有机会继续扩充实力了,他都准备明叛了的。 秦正浩长松了一口气,要做到这一步是在太难了,任何一步出错形势就会急转直下,就没有机会去堵河北蒙军的后路。 上天眷顾也好处心积虑也罢,成功就是成功,现在只等龙佑军和魏齐军训练完成,决战一开始,就可以无声无息统军北上,过河套出长城,在居庸关外堵住李重山的北面退路,四面合围。 秦正浩还想得更远,与李重山决战一结束,立即又回军南下,在关中把林建安也堵住,配合前面布置的中原军队彻底解决一切不服势力,包括现在志得意满的扎赫敏,给殿下一个完整的天下。 至此,秦正浩觉得自己来这世上的使命就完成了,以后的盛世就由殿下带领其他人去完成吧,至于自己的结局,以后怎么死,没有关系了,秦正浩已问心无愧……也不是,他对不起怨死在他手中的那些汉人,对不起自己的弟子李重山,对不起自己的家人。 秦正浩给林建岳写了有史以来最长的一封信,详细说明了目前关中的局势和决战时关中部队的计划,并建议加快辽东的步伐,因为时间越长,变数越多,纰漏也就越多。 防御关中和围攻林建安的方略没有说。 林建岳也回了一封信给秦正浩。 “秦公钧见:我汉人华族能有今日,公居功至伟。过程虽有瑕疵,然瑕不掩瑜,我等之后人当铭记公之春秋大义。建国在即,公当保重有用之身,恢复汉地不过是万里征途之第一步罢了,河西、西域、南疆,汉人何其多也,均待你我前去团聚,不可懈怠。或有猜忌,或有不平。古往今来,谁见泰山曾作砺;天长地久,人传沧海几扬尘。毋须介怀,毋须顾忌,你我注定将立于历史长河之潮头,让天下英雄俯首。林建岳手书。” 从刘景烨只言片语中,林建岳发现秦正浩很可能会在大战之后以身赎罪,但林建岳怎么肯,这封亲笔信就是他的定位,就是他金身永不破的护身符。 274 灭国 高丽,东京城头上,李贞胜满脸血污,心中绝望。 再次成为高丽奸后,李贞胜知道自己再也没有反复横跳的机会,高丽王朝都没有了,也没有横跳的对象。 攻打东南方剩余的城池和清缴高丽王族余孽不遗余力,严格算下来,他杀的高丽人比汉人都多。 当自己妹妹女儿上船去中原的时候,他非常感激吴忠,当时甚至有再次复兴高丽成立李家王朝的野望。也是,以前不是没有被征服的经历,最终还是会交给高丽人自己来管,征服者不可能永远强盛,慢慢衰落过程中也是自己逐渐强大的机会,所以反反复复存活至今。 船沉了,这怎么可能?这是什么意思?李贞胜作为多年的老政客,不得不多想,妹妹女儿的性命其实他不是很在乎的,在乎的是背后的含义。 秘密从安西接走了核心家眷,吴忠知道,但没有管,李贞胜掌握的军力已经近十万了,还是没有管,逐步试探过程中,李贞胜自信心膨胀起来,难道汉军主力已经北上了?否则不可能视若不见。 打下十分关键的东京城后,李贞胜胆子终于大起来了,再也没有去开京拍蒲进忠吴忠他们的马屁,虽然没敢竖起自立的反旗,但拼命搜刮物资扩充军力,还过海峡找到世仇倭人联盟作为后援。 自打下开京灭了高丽后,反抗一直都没有断过,李贞胜杀了一些收编了一些,高丽四大巨头商量过,这样也好,付出一些代价,最后再来一次彻底的打击,击破他们反抗的决心和信心。 在这个过程中,除了不断调兵遣将外,就是全力配合李梓阳刘知勇疯狂移民、开荒、分配土地,包括没有反抗的贫穷的高丽人。 一年多的时间不长,但也不短。以前吃不饱饭现在能吃饱了,虽然不是自己民族那些常见的吃食,但似乎更加美味。土地有了,而且完全是可以自己支配使用的土地,没有人一天到晚上门搜刮,第一次收获时还很担心,但除了上交相对很少的一部分外,剩下的都是自己的,第二次依然如此。汉字学起来真的很难,可是以前连高丽字也没有机会学,现在能有机会当个读书人,还有什么不满的?当个汉人原来这么好。 这些政策才是致命的,以前那些有见识有能力的人都是贵族,可惜被杀得差不多了,没被杀的要不躲起来了要不就是投降李贞胜了,无人蛊惑欺骗,除了东面部分地区外,已经基本没有什么反抗了。 时机基本成熟,就是最后解决李贞胜的时候了,高丽王妃的船一沉,李贞胜就注定是必须死的结局。 高丽这个名字已经严禁出现在任何书籍公文布告之中了,现在统治机构叫海东安抚使府。安抚使发布公告,由于东京李贞胜勾结倭人,宣布其为叛逆。 李贞胜仓促组建起来的军队能有多大战力?盔甲兵器都不全,还人心惶惶,仗还没正式开打,逃跑的人就不少,大多是家里或者亲戚朋友分到地的那些人。这种情况下谁还会为了李贞胜卖命,何况在大多数高丽人心中李贞胜本就是叛徒奸人。 这次打李贞胜除了骑兵外,主力就是中原调过来的契丹女真军团,打南京时基本还没发力就拿下了,完全没有练兵效果,这次就全部用上了。 汉军的弓箭弩箭似乎用不完,人仿佛海浪一样,一波一波从未停歇,天边还有无数的骑兵来回穿梭。但李贞胜没有办法,倭人根本靠不住,看见这阵势岸都没敢上,城里已经只有三四万人了,又不可能再次投降,使者回来明确说了,没有第三次机会了。 外面是什么情况李贞胜知道,可是知道又怎么样呢?他舍不得自己手里曾经的大军,舍不得繁华的东京城,就是进了山打游击,民心已经不在自己这一边了,又能坚持多久? 现在剩下的人大多是安西带过来的老部下,看着他们忐忑慌张的表情,李贞胜有些醒悟了,也终于有了那么一点家国情怀。 又一轮猛烈攻势后,李贞胜正准备给大家鼓鼓劲,他还要做垂死挣扎,他不能让最后一只反抗力量就这么倒下,他甚至想过怎么壮烈地死,来唤醒那些曾属于自己的民众,可是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太安静了,抱怨声咋呼声呻吟声都消失了,四周充满了让他不安的气息。 将领都在,士兵也在,都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刀握在手中,手上青筋毕露。 “大将军,我们不想再打下去了,想回家种地去,想安安静静的生活,家乡的信我们都收到了,我们想当汉人,也能当汉人,只有对不住了。” 李贞胜早已不是城主,打下东京城后就是大将军了。 李贞胜长叹一声,落寞地说道:“我死不要紧,本就活不了。可是你们知道吗?你们杀了我投降,咱们高丽人最后一口气就断了,什么都没有了,国没有了,连咱们的族群都没有了,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李贞胜说完就疯狂地朝城边扑去,他要跳下去,他要死得有意义,他要提醒族人。 只差一步,几把刀就把他定在地上,李贞胜绝望地望着天空,他醒悟得太晚了。 天是那么蓝那么美丽,可是再也不属于高丽人。 整个半岛之上,兵戈全部停息,汉人在忙碌,原来的高丽人也在忙碌,有事做有希望就好。 曾经他们担心过海的汉人会像以前那些入侵者来压迫欺辱他们,但是没有。安抚使府在无数地方贴出了告示,土地分发完毕之后,敢自由买卖者,一律以谋逆论处,针对的就是那些过海的汉人豪门大族。 决定是从最上层传下来的,因为林建岳知道,那些豪门地主对土地渴望的可怕程度,利益已经给了,但必须划一条线。林建岳想看看这条路能不能走下去,应该怎么走下去,高丽这块新开发的地方,就是最好的试验场所。 275 治国 “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林建岳是很关心自己儿子们的学习的,大事都在稳步推进,打江山是目前最重要的事,可是治江山也要提上日程了。 儿子们在学,林建岳自己也在学。 看着林景煜、林景翊、林景惗三个半大小子那摇头晃脑大声诵读的模样,林建岳有些好笑,突然又想到什么,转头问王贤道:“为何怜蓉没来读书?” 王贤急忙回道:“李老大人不让,王妃、良夫人也不同意,在宫里学针绣呢!王妃也在教她诗词认字这些。” 林建岳有些不高兴,但知道千百年来都是这样,也没有多说什么,想了想,也没有打扰他们上课。 “王贤,招王相、刘相,嗯刘景烨老大人进宫议事,就在宣政殿吧,放学后太傅也来。” 王贤应命而去,林建岳独坐思索,再像以前用那套制度林建岳觉得有问题,但这套体制已经成熟,大动肯定不行,但不动也不行,同时还要配合不断对外扩张的策略。 “李爷爷,今日我有空,去看了看孩子们的读书情况,现在就读论语是不是早了点?我是不太懂啊,您把握就行。不过,我回来看了看学习的内容,觉得有些事咱们应该在一起说一说。政、刑,德、礼,说穿了就是个法制和德制的问题。从春秋时期开始,就有先贤提出来了,咱们争论了上千年,到底是德政为先还是法治为主到现在也没有个结果。国家还没有一统,说这个有些早,你们可以先想想,有个准备也好制定个政策选个方向。高丽已经平定,但对外扩张的步伐不会停,如何对外施政得先确定。如果老讲德,还打干嘛呢?你好我好大家好。如果只讲法也不行,那是暴政,反抗绝对是此起彼伏,也不利于推行汉族文化。比如现在如何在高丽辽东施政,大家都说说吧!” 这方面王圭是老手,当先说道:“不知高丽这块地方殿下准备如何处置?” 很明显,中央之地和藩国其国策绝对不一样,林建岳明白王圭的意思。 “以鸭绿江为界,北边是中央之地,南边建藩国。”这是受后世影响。 “既如此,高丽当以德政为先,辅以刑法,教化礼仪。辽东则以律法为重。” “王老大人为何这么说,中央之地和藩国差别如此之大吗?” “千年以降,道德礼仪之说早已深入人心,无论是士大夫还是普通民众。从过往历史看,大一统王朝凡是以律法为先的一般国力强盛,比如秦朝,比如唐朝。而宁朝呢,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人治大于法制,所以就会出现如今局面。而藩国,中央之外,大多是野人番人,历史不长不知道汉人华族的起源和礼仪的好处,韩非子说过:上古竞于道德,中古逐于智谋。以后的藩国就是这个状态,得先用德去教化并让其知礼,培育其卿大夫阶层,其后才能纳入中央之地统一管辖。殿下,说不好听的话,按殿下的方略,以后这个世界其实就是扩大版春秋战国时代。” 林建岳脸色古怪地道:“那岂不是在倒退?” “不然,咱们现在所谓的汉人华族真的就是一个人种吗?不是,殿下也说过,咱们的先祖也是通过和殿下一样的方式这样扩张出来的。不过那时候没有经验,没有如今强大的势,所以才会战乱反复。以后有中央之地统一管理控制则不会。” 士大夫阶层终于理解并支持让林建岳松了一口气。 刘秉云道:“秦朝的确强大,但二世而亡,就因其只强调律法,是暴虐之政的代名词。小臣认为,以法治国自然重要,但徒法不足以治,繁法不足以治,真正要付诸实施绝非易事,除清吏治建立强大的监督机构外,还要让从皇帝到万民自动自觉遵从制定的法律,德礼之政将发挥十分重要的作用。小臣建议,中央之地以法制为主,德制为辅,都不可放弃。藩国可以德为先,不过要讲势、术,势就是掌握核心权力,术就是也需实行郡县制,加强中央集权。” 李伯玉刘景烨没有多说,因为这涉及以后如何治国,他们没有参与国政,不好多说什么。 林建岳道:“如此甚好,既大致理清楚了,李爷爷刘老,等皇子们长大一些,学得多了,就可以讲给他们听,不过有一条要给他们强调,世界总是在变化的,也许今日合适,日后就不合适了,不可一概而论。” 众人均表示赞同,林建岳又说道:“我觉得光是皇子们读书颇不妥,新朝即将建立,咱们也要来点不一样的。我的女儿不多,可是诸位家里可不少,我知道有男女之别男女大防这些,没关系,咱们可以专门建个女子读书的地方嘛,日后也好辅助咱们男人建功立业,光是针线女红这些可不行。” 众人无语,不就是心疼女儿吗?好吧!谁让你最大呢?与皇家搞好关系也是有必要的,只是有些事开了头,以后就止不住了。 林建岳有要求,事自然办得很快,林建岳不只是心痛女儿这么简单,他还想给自己后宫的女人也找点事做,当当老师什么的。因为他发现这女人一多,能文能武的,在深宫大院,又只有自己一个男人,极容易发生矛盾出事,他已经感觉到除刘若兰这样无欲无求的人以外,大多面和心不和,像对穆青青,那是连面都不和了,林建岳十分担心,也就是林建岳,国家大事都操心不完,还要管女人的事。 林芷静来找他要去教书让林建岳哭笑不得,你把自己整明白没有?干啥啥不行的,却不知道林芷静只是想离小叔更近一些罢了。 曾经林芷静加入蝶衣司以为可以天天在林建岳身边,却不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当然事肯定是不做的,也没人安排她做事。 林建岳还是心疼她的,勉强答应了她,但林芷静离开前一句话让林建岳有些疑惑,林继偲想来洛阳看林芷静。这是什么意思?林建岳知道林继偲已是秦王世子,双方敌对都快摆明面上了,怎么可能呢?再一问,居然不是大哥的意思而是曹保金派人传的邓昌勋死前的话。 林建岳未动声色,更不会找人商量,他知道里面有事。 曹保金是谁林建岳有点印象,找敌情司一问才知道他在泸州与曹少臻齐云济对峙。 林建岳怀疑曹保金在传达什么信息。 曹保金是大哥的心腹一方统军大将,总不会是要向自己投降吧? 276 意愿 曹少臻没有打广南西路,反而联合齐云济打夔州南路,自然是向洛阳报过备的。 林建岳离开江南时就说过怎么攻略南方他们自己根据情况决定,事后通报,曹少臻为何这么做林建岳心里有数,还是王圭他们私下安排的,是针对大哥战略的一部分。 邓昌勋让林继偲来洛阳看姐姐?林建岳感觉十分古怪。难道是林继偲有危险,甚至是大哥大权旁落也有危险? 虽然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大哥的厉害林建岳怎么会不知道,但林建岳依然坐不住,既然是曹保金传话那么就从曹保金入手,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林建岳立即给曹少臻齐云济发了一道军令,让其暂停对泸州的军事行动,但也没有让其退军,自己为何这么做就让王圭刘秉云他们去猜吧! 然后令顾想派蝶衣司可靠人员立即南下接触曹保金。 曹少臻的大军一并到来,曹保金就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了,自己手里不过八万部队二万水军,还有近一半是蜀军,对付齐云济钟振骅还有点把握,加上曹少臻就不行了,实力差距太大,不是能打就能弥补的。 如果自己丢了泸州,大军一失,整个梓州路就再没有成建制的军队,占领时间也不长,民心未附,必然不保,甚至会威胁到成都府。那时既无脸见林建安,也会辜负节帅的托付。 也只能提前走自己不想走的路了,虽然投降林建岳并无太大心理障碍,但曹保金心中依然悲凄。 回忆从清风山开始,那时曹保金完全就没有注意到林建岳,秦王是多么的意气风发英明神武啊,即便自己比秦王大很多,还是名义上的长辈,但心悦诚服干劲十足,也全力支持了秦王上位。 问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就是从邓婵暗杀林建岳开始的,女人啊在有了孩子之后为何会这样?前后变若两人,与秦王的关系越来越紧张感情也越来越淡,曹保金心中苦笑。 十年,弹指一挥间,这么快就到了两兄弟争锋对决的时候,曹保金知道,只要自己一叛,秦王会更快败亡,他知道秦王的目标是关中,这下连从关中回蜀地自保的退路都没有,自己以后死了如何面对秦王?活着如何面对继偲邓婵?想到邓婵,曹保金突然知道自己该如何与林建岳谈条件了,从林建岳的过往和一直不肯对付秦王的举动看,他知道林建岳必定会答应。 李芸曦发现这段时间林建岳一直心思很重闷闷不乐,还哄不好,这样下去可不好,自然要想办法让他开心。 女人要想让男人开心放松的办法有很多,但最直接的办法就是上床。李芸曦知道林建岳特别喜欢李芸岚和自己一起服侍他,李芸岚是无所谓,只是李芸曦不喜欢,感觉很怪很失身份,不过现在就顾不得了。 看着姐姐兴奋异常曲意奉承,自己也放下包袱加入了进去,可是事后林建岳还是那个样子,李芸曦就感觉不对了。 “建岳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特别为难难受,还不能对别人说,能告诉我吗?咱们是夫妻,两情相悦,更相濡以沫这么多年了,我会帮你的,我想帮你!” 林建岳摇摇头,大哥的事他不想让李芸曦知道,只想自己承受。 “是不是因为高丽王妃的事让你为难了?没事,你打我骂我都没有关系…就是不当王妃了也没有关系,只要你能好,只要你能开心,都行的。” 林建岳心中一惊,看来自己疏忽了,以为事情过了就算了,却不想李芸曦还放在心里。 急忙搂过李芸曦说道:“我怎么会因为那个事怪你?怎么可能因为一个番邦女子怪你?芸曦妹妹,对不起,我没有给你说清楚,是我不好,原谅我好么?” 李芸曦眼泪流了下来:“可是你不开心,你知道吗?你不开心我们都难受,都以为自己做错了事,怎么才能让你开心呢?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我好害怕!” 林建岳知道自己状态不对,现在他发现只要自己稍微有点异常,不仅芸曦她们小心翼翼的,就是王圭他们也战战兢兢的。 如果连知心话都没人说,确实太悲哀了,林建岳哽咽着说道:“芸曦妹妹,身边所有的人都逼我,全天下的人都在逼我,连敌人都在逼我,连上天都在逼我,逼我对付大哥,我不想对付大哥,真的,我怎么能对不起大哥呢?这是全心全意抚养我长大的大哥啊!我没有见过亲生父母,可是大哥对我比对他儿子还好还亲。芸曦妹妹!你不会逼我吧!你是了解我的。”林建岳有些语无伦次。 李芸曦突然想起了多年前爷爷给自己说的话,便捧着林建岳的脸说道:“建岳哥哥,我是个妇道人家,天下大事我不清楚,可是有个事我清楚。当年煜儿刚出生时,什么事我都不放心,什么事都要亲自过手才行。我不知道该不该对付你大哥,但我知道越是关心重要的事越要掌握在自己手里。如果连上天都要你这么做,那么所有的一切都应该由你自己控制决定,而不能交于他人之手!” 林建岳有些明悟,狠狠的亲了一下李芸曦。 林建岳突然召见,王圭刘秉云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急急忙忙进宫,发现李阳李继忠都在,心中更是有些紧张。 林建岳还是要警告一下他们的:“王老大人,刘先生,你们最近做了不少大事吧!王立征在关中脚站稳了吗?曹少臻也是你们叫到夔州路去的吧!嗯哼,连秦公都在瞒着我,你们的胆子真是不小!”林建岳显得一切尽在掌握。 完了!这么快就知道了,四人立即扑通跪下请罪,这时说什么都是错。 林建岳没有叫他们起来,而是自己站起来走到他们身边,然后一一扶起他们。 “你们怎么想的我知道,不想明面上逼我,想自己把事给解决了,全我兄弟情义,自己背负罪过,可是这又怎么可能呢?又怎么背负得了呢?你们知道吗,如果到了那一天才告诉我,我会怎么想你们?盛怒之下做点什么伤情义的事怎么办?让咱们的情义也一并付诸东流吗?” 一连几个反问让几人冷汗直流,说不出话来。 “无论从哪方面来说,天下是不能不大一统的,我很清楚。事情做了就做了吧,也可以继续做下去,但这样的事以后可不许再这么做,还是盼望咱们君臣有始有终。我林建岳又怎么会让你们替我背负自己应该有的责任呢?” 作为君王,能做到这个程度,话能坦荡说到这个份上,王圭等人十分感动。 “好了,话说开了就行了。现在有个紧急的事,梓州路的曹保金偷偷联系我了,有投向我们的打算。但我觉得时机还不对,王老大人,你立即传信齐云济,可让他暂时与曹保金在合江继续对峙,曹少臻继续在夔州南部练兵,彻底掌控夔南。现在聚集在上洛的骑兵那不叫骑兵,应该叫骑马步兵,这有多大用处?可支援部分真正的骑兵过去,配置真正的战马兵器联合训练,等待时机。” 众人心中狂喜,殿下终于想通了。 “但是我要警告你们,以后怎么打,打到那个程度,都必须由我亲自决定,不可擅自做主,明白吗?” 这些都不重要了,心头最大的阴霾已经不存在了。 277 联合 完颜燕归心似箭,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辽东,当然不得不又感受了一把生不如死的海上行程。 出去不到十人,回来上千人,还拉着许多粮食兵器盔甲,但乌尔噶只在意完颜燕,只要完颜燕安全地回来就行了。 “尔噶大哥,我走后家里怎么样?交易的战马准备的如何了?” “郡主,汉人没有为难你吧!我听说那个什么燕王十分好色,还特别喜欢夺人妻女,郡主以后和他们打交道要小心。” 乌尔噶答非所问,完颜燕有些不高兴,只是盯着乌尔噶。 乌尔噶反应过来,急忙又说道:“莫翰是来了,不过郡主提前有交代,损失不大,不过其它部落就惨了,特别是乙典部,东西男丁基本都被抢走了,估计现在没有剩什么人了,还有许多投奔咱们的。” “战马已经准备好了3000匹,都不是最好的战马,郡主放心!” 完颜燕心中大怒,乌尔噶看见别的部落受难,居然有幸灾乐祸之色,不知道这也是女真部的损失吗?第一次交易,就送劣马过去,这样如何取得汉人的信任? 但完颜燕是个成熟的首领,并没有把不满放在脸上,只是说道:“这样不行,去换上最好的战马,我会亲自护送过去,不能第一次交易就丢完颜部的脸。另外,你立即下山找到大王子,让他通知回踄部、铁骊部、室韦部、顺化部…嗯还有乙典部到毛朵部的忽汗城会盟,首领可以不来,但来的必须是说话作数的人。” 毛朵部一向中立,实力也不强,其它部族比较放心,不过暗地里早就投靠完颜燕了。 乌尔噶犹豫道:“恐怕铁骊部、室韦部不会来,他们一向不怎么服咱们的。” 完颜燕淡淡地说道:“告诉他们,不来,就是完颜部的敌人!以后蒙人再来时也不会支援他们,有了汉人源源不断提供的兵器盔甲,他们不愿当盟友,那就只能当部下了。” “图颜,你立即上山以我的名义征召至少一万族人下山,粮食也有了,以后也用不着再过苦日子了。”有了机会,完颜燕决定全力出击。 辽阳府以北,就是完颜燕最强,当听说其手下生女真骑兵已达到近二十个猛安,没有谁敢不来,除了室韦部,其它部落来的都是最高首领。 完颜部名义上的首领是完颜熙,召集人也是他,但完颜燕没到谁也不说话,直到完颜燕一进会盟的大帐,众人这才站起身来。 完颜燕并没有志得意满的张狂表情,示意众人坐下后才严肃说道:“这些年咱们一直受蒙人盘剥欺压,大伙都快活不下去了,当然喜欢当狗的除外。既然大家愿意来,说明还是有念想和不服的,咱大金是失败了,但失败的是南下的族人,不是我们。” “不怕告诉大家,我已与汉人的最高首领燕王殿下达成盟约,他会支持咱们复国,也会提供粮食兵器盔甲给我们。所以咱们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一盘散沙,必须集合起来,实行当初太祖的猛安谋克制,大家怎么说?” 当即就有人问道:“咱们这么大的动作,会不会让莫翰提大军北上剿灭我们?咱们就是集合在一起也不是对手啊!”倒没人反对会盟,也无人质疑完颜家的盟主地位,即便完颜燕是女人,大金刚灭不久,余威还在。 “前些时候我送战马南下,见了汉人辽东军都统蒲进忠大帅。汉人已经灭了高丽了,不日就将进军辽阳府,有二十几万大军,辽南也有数万,莫翰顾不上我们,也不敢离开辽阳府。诸位如果怕,没关系,我会领军先打下宁江州,各位回去立即整军备战,到宁江州来与我汇合即可。” 众人见完颜部先动,自然没有话说,要当头,就必须冒最大的风险。 “不过我希望在宁江州见到室韦部的大头领,否则室韦部也不用来了。”完颜燕话语中杀气腾腾。 大宁249年10月,秋高马肥之际,完颜燕全军出击,攻占原大金朝起家之地宁江州,并迁徙族人北上,辽东军先头部队骑军一万,步卒二万,沿长白山秘密北上,接手丰州城后立即打出旗号,威胁辽阳府。 12月,辽东军、淮阳军主力过鸭绿江,辽东军攻占恒州,淮阳军攻占定州,加上南面辰州的刘家豪,形成北、东、南三面围攻辽阳府的局面。 辽阳府大元帅府,莫翰心中忧虑。 目前态势明显是女真人和汉人联合了,动作基本一致。 在北面,完颜部聚集了东北大大小小十余个部落,总兵力已经达到十余万,还占据了整个黄龙府广大相对富庶区域,势力愈发旺盛,这倒罢了,如果没有汉人,灭了他们也不难。 可是东面汉人主力威胁才是最大的,可是他们太狡猾,取得进攻的桥头堡后就是固守,一动不动,根本不给自己反击的机会。而南面骑军的骚扰都快抵达辽阳城下了。 莫翰长叹一声,失去北面广大地区,就失去了就近补充的来源,而关内,陛下似乎比自己还难,根本无法长期对峙,难道就只能困死在辽阳府大平原之上吗? 现在莫翰只有两个选择,要吗退出辽阳府入关与陛下汇合,要吗选一个方向突破包围,莫翰选择的是后者,大都河北的兵力已经够多了。 莫翰当即给大都传信,要求草原上出动部分兵力沿浑河东进威胁黄龙府,牵制住女真人。莫翰自己一部兵力南下攻打辰州,吸引鸭绿江江边汉人主力进入平原地带,主力突袭决战。这个方略得到了李重山巴图苏的认可,辽东大战一触即发。 莫翰一动,刘家豪当即收拢兵力固守辰州州城,不过看蒙人只是围城,攻城并不剧烈,心里十分担心东面辽东军淮阳军轻举妄动,人数虽多,但在大平原之上也还不是对手,困死莫翰才是上策。 不过刘家豪指挥不了两军,只能传信回洛阳。 定州的吴忠没有动,恒州的蒲进忠动了,但不是南下支援或者西进攻打辽阳府,而是以巴义瀚为将,率领新组建的女真人契丹人二万骑兵北上,占领基本无人防守的渌州后,汇合沣州的先遣部队,西进原回踄部落的回跋城,联合完颜部威胁辽阳北面重镇通州。 278 北伐1 刘家豪、蒲进忠的文书基本同时到达,林建岳觉得自己过河的时机已经快到了。 但林建岳要动不是那么简单的,战场太大了,各大战场距离太远,通信又不方便,只能在决战之前召集各方大将定好总体战略,各行其是,最终目标指向大都城会师。 关中是曹征来的,辽东正临大战,统兵大将无法抽身,李梓阳是代表,其余各军包括曹少臻等人都来了。 这是北伐收复汉地最后一战,意义重大,在场各人兴奋异常。 刘秉云先说总体进攻军力分布。 “目前,黄河一线聚集了四支大军。龙捷军八万步兵四万骑兵居左;近卫军含已过河的部队十万步兵八万骑兵居中;信阳军步兵十六万,骑兵十二万居右;饶骑军十五万均匀分布在郑州开封历城一线,总计步兵三十四万骑兵三十九万主力。” “河东晋宁军,步兵十二万,骑兵八万,目前集中在太原晋中一带。” “辽东军步兵十万骑兵三万,淮阳军步兵十二万,骑兵四万,目前正在辽阳周围与莫翰二十余万大军鏖战。” “龙佑军马步军八万,骑兵六万,加上其它配合部队,总计马步军十四万,骑兵二十万,目前汇集在南河套地区,可随时渡河向北渡过长城,从北面包抄李重山。” 虽没有明说,但许多领兵大将模模糊糊知道关中是怎么回事。 “最后是无为军,步军十万,骑兵五万,一部已在辽南半岛,其余在登州训练等待上船。” 原来加起来自己的兵力已经如此庞大,已经超过了河北大都的蒙胡人兵力,众人一起望向端坐上首的林建岳。 林建岳站起身来,令人张开一张硕大的地图后,才缓缓说道:“咱们看似强大,但十分分散,单独任何一路都不是李重山的对手,一不小心,就可能造成严重损失,北伐失败。河北大都地域如此广大,各军必须紧密配合,进攻顺序合理,步骤一致才有可能成功。可是各军距离如此之远,通个准确的消息估计至少都要十天半个月的,很难统一指挥调度,不同方向上的部队其实是各打各的。所以要把诸位召集起来,定个目标,定个方向,定个顺序,让大家知道别的部队要干什么,自己要干什么才行。” “李重山也不是傻子,就坐在那里等我们去打,他们主力都是骑军,是蒙胡所有部队中最核心最强的重兵集团,可以快速集中、转移、迂回。未滤胜,先滤败,我们可以过河去打他们,他们也可以过河来偷袭中原,所以北伐之前,首先要做的就是布置好黄河一线的防御,主力不可能全部过河,至少留下重步兵和骑兵各五万,配合地方守备部队预防偷袭断我粮道。” 众将默然点头,心中也不由紧张起来。 要说全军上下谁最善于防守,非铁青林莫属,防守蒙胡几十年了,从铁青枫起兵开始就在干这个。 可是此次北伐,谁也不想落后,谁也想立大功,自然谁都不愿意留下来坐镇后方,所以林建岳在开会之前就先找了铁青林谈话。 “铁叔,你已跟随我多年,虽然每次大战你都有参与,可是都没有机会立下耀眼的大功,一定心里很不高兴吧?” “属下怎么会这么想?能跟随殿下走到今天,既对得起铁家,也对得起一起走来的兄弟。殿下的胜利就是我最大的愿望,我愿成为殿下最有力的那道屏障。” 铁青林已经明白林建岳要说什么了,回答毫不犹豫,也只有他从不提出异议,无论林建岳的决定是对是错,都是无条件服从,除非林建岳个人有危险。 “擅战者无赫赫之功,这是至理名言,不是要杀多少敌人攻占多少城池才是名将。铁叔,我北上之后,家里也只有交给你才能放心啊!” 会场众人都忐忑的望着林建岳,都怕安排自己留下来看守后路。 “辅国大将军铁青林听令,现命你为北伐后帅,战时统管所有后方军政事宜,押送粮草,中原各路各州各府均需听令,赐你孤随身配剑,可先斩后奏!” “铁青林谨遵殿下军令!” “龙捷军是跟随孤起家的部队,战力之强天下皆知,后方虽然重要,但北伐也不可不参与,调龙捷军过河的三万重步军团并入前锋营,随孤亲征大都!铁帅移帅府治所至开封府,率龙捷军重点控制开封、郑州及河对岸的怀州、卫州区域,这里是北伐的辎重大本营,关系着北伐的成败,拜托铁帅了。” 怀州、卫州虽属河北,可是蒙胡放弃已久,而中原经营也日久,民心归附,又隔河紧临开封,便于接受江南通过运河源源不断运来的物资,胡骑偷袭的风险也小得多,控制几个节点就可保证粮道,这也是林建岳选择这里作为大本营的原因。 “京东路安抚使陈渠听令,命你为后路副帅,定海军也由你统一调度,整合京东路各地守备部队,看守历城至开封沿河一线防御,治所从徐州前移至历城。” 陈渠能文能武,特别善于聚兵练兵,经验丰富,从开封开始就干着这个事,林建岳也算知人善用了。 京东路林建岳没有留主力军团,否则北伐军力就不够了,京东路方向在战略上没有那么重要,即便有小部队过河骚扰,陈渠绝对有办法让他们来得去不得,何况还有留守的定海军在山东半岛,随时可进入黄河一线支援。 说了大半天,全是防守后路的事,各路大将心痒难耐。 林建岳之所以先说这些事,是因为北伐绝不可一蹴而就,需步步为营,杜绝冒站浪战,耗时极长,甚至做好了一次不行再来一次的打算,自然先安排好后路是重中之重。 这是灭国之战,和以前数次大战不同,以前处于弱势没有办法必须冒险,而现在反过来了,林建岳必须选择最稳妥的打法,用国力耗死李重山,也是最正确的打法。 现在林建岳最怕的是李重山不和他打,而是跑,特别是河套一动,就更容易跑了,所以怎么留住李重山就得想办法,必须给他希望,冒险的希望,接下来说的话林建岳估计得费不少口舌才能说服众人。 279 北伐2 “北伐之前,有个事情要说清楚,各军所有的行动,野战也好攻城守城也罢,目的只有一个,击败杀死蒙胡大军有生力量,若达不到这个目的,就是大都一座空城摆在面前,也不许占领,大家明白了吗?” 众人轰然应诺,马上就要开始了。林建岳的意思大家都明白,不过如果大都真摆在面前,估计没有人忍得住。 “北伐从什么时候开始呢?辽东战役什么时候结束目前谁也不知道,但不能等它结束了我们再动,肯定不行,那样说不定李重山就带着他的大军跑了。” 有人私下低估,那不是更好吗?不战而一统天下。不过这么想的毕竟是少数人,在林建岳长年累月灌输下,都知道留住李重山核心主力的意义所在。 “北伐开始之前,任义祥都督,郭守正副都统制,先把无为军送过渤海至辽南半岛苏州,与怀化大将军刘家豪所部汇合,一是协助守住辰州,二是寻机击破围城部队。但这都不是无为军主要任务,而是派出先头部队在定海军配合下秘密在大都东面秘密登陆,寻找大军登陆地点及固守地点。辽东击败莫翰的时间,就是无为军全军在大都东面登陆的时间。登陆后的任务也有两个,一是主力立即西进威胁大都,吸引李重山不得不分兵,二是派出骑兵部队,迅疾北上,偷袭榆关背后,为辽东军淮阳军入关创造条件。定海军负责后勤供应和极端不利情况下的海上退路。此乃北伐胜负之关键,既需要小心谨慎和耐心,也需要勇气。二位将军过海后立即将我说的告之怀化大将军,无为军及定海军由大将军统一指挥。” 郭守正问道:“殿下,若敌军已有提前防备,大军云集,无为军该如何行止?” 林建岳满意点点头道:“郭将军考虑得很好。如果真是这样,无为军就是利用辽南基地,在海上拖住敌人的大军。海岸如此之长,他们不可能都防住,大军一时半会儿上不了岸,没有关系,不断偷运小部队却没有问题,慢慢积累,不可冒险强行登陆。北伐时间很长,不必急于一时,登岸的部队累积到一定程度,还是要偷袭榆关,这是一个不能避免的任务,但敌人肯定有了防备,所以我说还需要勇气。” 郭守正慨然道:“殿下放心,无为军即便全军覆没,也必定能完成殿下安排的任务!” 林建岳摇头道:“我不要你们全军覆没,也相信无为军的能力和勇气,我也希望大伙都能在大都共庆驱逐鞑虏天下一统的伟业!” 众人心中肃然,殿下只一个方面军就安排得如此细致,虽然是距离远无法及时指挥,但也可想像殿下为此费了多少心思和对北伐的无比重视,自己可不能比郭守正表现差了。 “回到刚才的话题,什么时候是北伐开始的准确时间?就是我率前锋营过河的时间,在此之前都是北伐的前奏和准备,日后各军行动均以此时间为准开始计算。过河之时,李继忠统领,敌情司用信鸽传信方式通知各军,也不怕被劫获,更不怕敌人知道,多准备几条线路,我相信敌情司的能力。” 虽然都知道林建岳必然亲自主持北伐,但心中依然惴惴不安,就不能在后方统一指挥吗?一起望向刘秉云和郝天峰,他们二人劝阻最合适。 结果王圭倒先说道:“殿下,以目前的形势,五路大军围攻大都,结果必然是得胜。就算胜得不那么彻底,也没关系,咱们的机会多的是。老臣建议,可由刘秉云过河组建前敌统帅部,敌情司镇抚司派得力人员随行及时通报战况,手持殿下金刀令箭,谁敢不从?刘相一直跟随殿下,也是老于战阵了,小事自无问题,大事禀报殿下决断。殿下您看如何?” 众人急忙大声赞同,的确都不希望林建岳再临险境。 林建岳笑道:“大家听我说完嘛!我过河又不是自己带着人跑到大都城下与李重山单挑,都是在诸路大军屁股后面呢!不是我林建岳非要矫情逞英雄,而是很有必要才这么做。这个后面再说,我继续安排诸军北伐前准备和以后的计划。” 林建岳决定先打断一下,让大家更容易接受。 “会议结束之日,就是近卫军、信阳军过河之时,饶骑军在后策应。” “目前黄河一线敌军大致数量我们都知道了,但敌人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全军北上。大名府有骑军二十万,守城军5万;德州有骑军十八万,守城军也是五万,这是敌军布置在东黄河故道一线主力,妄图凭借东黄河天险对抗。其背后从真定府一路南下到大名府及德州之间的恩州,一字排开近二十万骑军,成三角形。他们想的挺好,我们打那里,都可以支援那里,大平原上还可以快速集中优势兵力打我们一路,甚至歼灭一路,这是明谋,没有百万以上的大军一涌而上,的确打不动。” “但我们也不是就用黄河一线部队北伐,而是用黄河一线主力拖住李重山的主力,等待其它各路发力,最后聚而歼之,怎么拖住他们呢?会议之后,近卫军立即渡河占领濮阳县威胁大名府,信阳军步军充足,分为两路,从历城开始,一路渡河后西进,攻占聊城,一路东进攻占高唐威胁德州,这三城也成品字形,应对李重山的三路大军。” “前段时间骑军一直过河骚扰,敌人已经习惯了,但也不要掉以轻心。上述三城都在黄河边上,实际上敌人已完全放弃,占领没有问题,但速度要快要猛,后勤供应要及时,特别是城防物资和马料。占领之后立即加固城防,左右修筑堡垒囤兵。完成这一步后不要轻易攻击大名府和德州,就是对峙,让他们动弹不得,练兵依然可以继续,饶骑军是骑兵主力,可全军囤于聊城居中策应。” 孙正义问道:“若敌人大军集中攻一处,一旦有机会,可否出战?” 林建岳笑道:“当然可以,不过三城都在黄河边上,我估计巴图苏不敢,除非大都再支援他。过河后三军加强联系,若有机会,即便我也在黄河边上,也有可能来不及请示,就由冠军大将军孙正义临机决断即可。” 280 北伐3 “黄河一动,李重山就会开始紧张起来,可是咱们什么时候全面进攻他不知道,必定是首先加强各地防御。有了警惕,河东军就不好翻太行各陉了。正式北伐前,敌情司可以在敌人控制的各陉大肆活动,造成全面进攻的声势,晋宁军配合不断骚扰关隘,特别是井陉道和雁门关,雁门关也可以开始出关骚扰云州了,造成我们要出雁门关抄他后路的态势,分散李重山的军力。晋宁军主力则分批秘密南下,最后集中在长治。河东攻打河北的道路我选择的是滏关陉道。不过井陉道和雁门关必须留够充足的防御兵力,不可轻忽。” 众人疑惑,滏关陉绕路不说,攻打难度不下于井陉道,但知道林建岳直接没问大家意见而自行决定,必有谋算,便没有多问。 “最后是第五路大军,关中部队。因距离太远,后期才会发挥巨大作用,具体怎么打我就不多说了,只有一条,必须等待我过河后,才能正式进攻北河套。” “李梓阳,你回去转告蒲、吴二位,击败莫翰后,无需等待命令,直接打榆关,进攻大都,若其它各路进展不顺,需留好回辽东的退路。” 诸路安排完毕,接下来就是河北主战场了。 “诸位想必心中有些疑惑,特别是河北这里怎么打,这就回到刚才的话题了,我为何非要去前线?已有绝密消息传来,李重山和他的手下重臣们已讨论过多次了,就是否退出汉地一直没有达成一致,多次反复。诸位想想,现在就有跑的意思了,一旦辽东大战结束,无为军东面登陆,李重山他们怎么想?” 是否离开,李重山自然要向最信任敬服的秦正浩讨主意,而秦正浩无论是否叛徒,都是不愿意李重山走的,消息也是他传给林建岳的。 “如果我是李重山,在这种情况下绝对会跑,还能保住卷土重来的机会和实力,所以要留住李重山和他的大军,就必须给他一个绝地翻盘的希望和机会。” “杀死我,就是对他最希望也最有可能的机会,所以我必须出现在河北主战场上。” 看众人又要说话,要说什么林建岳也知道,无非就是宁可李重山跑了,殿下也不可冒险啥的。 林建岳没有给他们说话的机会,直接又说道:“抗胡以来,我冒了许多次险,大家都很清楚了,那是乱冒险吗?还是有点把握才会这么干的,不瞒诸位,谁有事没事就想去送死呢?我也怕死啊!” 林建岳侧身指着地图说道:“这个地方就是我过河要去的地方,邯郸城,紧靠太行山,河北平原的边上,背后就是滏关陉,这下大家明白我为何要让晋宁军主力在长治集结了吧。太行各陉是十分险要,易守难攻,但也因此守军不多。我去邯郸前,就会令划拨到前锋营的那一部龙捷军团先秘密沿太行山北进,从后面偷袭滏关陉,申志行听令!” 申志行本是没有参加会议资格的,林建岳专门让他来参加,许多人还很奇怪,现在自然就知道林建岳的意思了。 除当初刘家豪打洛阳那次外,申志行虽为一军统制,立功的机会可不多,申志行满脸兴奋地站起来,这样表现的机会可能只有这一次,立大功的机会可能也只有这么一次,他是刘家出来的,熟悉太行山的情况。 “我过河屯驻卫州时,就是你领军偷袭滏关陉之时,敌情司的人已提前出发,选择清理道路策反敌军,加强与晋宁军的联系,偷袭得手后,晋宁军立即穿过太行山,隐蔽于邯郸城背后的武安县附近。申志行,你的行动就是北伐的第一战,要仔细了。” “殿下放心,如果这样还失败,申志行提头来见!” 众人都目视申志行,让他十分不自在,也知道自己的成败关系着殿下的安全,但他有信心,因为这实在不是什么太难的任务。 “黎阳已有近卫军先遣重步兵团4万余人,加上前锋营三万精锐,与申志行的龙捷军前后同时一路向北攻击,相州安阳不过万余人守军可不管他,邯郸守军多一些,也就二万余人,还没有骑兵,突然袭击,拿下不是问题。” 众人大致明白了林建岳的意思,郝天峰立即道:“无需前锋营出击。按殿下安排,近卫军过河占领濮阳县后,与黎阳近在咫尺,殿下可领前锋营在黎阳安坐,近卫军派2万骑军加上黎阳原有4万步兵,配足马匹,可快速替殿下拿下邯郸。殿下可视情况而动。” 林建岳想了想,如此一来,近卫军在濮阳剩余6万步兵6万骑兵,防守倒也足够。 如果连这也不答应他们就有些不合适了,林建岳明白郝天峰他们是能不让自己动就尽量呆在安全的地方,还变相增加了2万骑兵给自己。 “如此也好,我就在黎阳等你们好消息,相信大家已经知道我要干什么了。邯郸位于真定府和大名府中间位置西南方向,对两地都有威胁,可是呢这距离又比较远,如果两地大军都来打邯郸,那最好,我立即后退至滏关陉,甚至可以退到河东,敌人一不小心还会中隐蔽在太行山脚下武阳的晋宁军主力的埋伏。所以说各位不用担心我的安危,有晋宁军主力在我背后,就是李重山全军而来,也只能望太行山而兴叹。” 刘河生当即说道:“殿下放心,最多一个月,晋宁军主力即可全军到达滏关道,殿下可按此节点过河。” 晋宁军的前身是龙捷军第一军,主力中的主力,战力天下皆知,还正面对决过李重山的怯薛军,就是巴图苏都有些畏惧,刘河生有信心护得林建岳周全。 至此大家就都知道,这么一来,相当于打破了河北主力敌军防御阵型。敌人是可以不动,可是在邯郸的是什么人,是实际上的汉人帝王,是整个汉人军政的核心,李重山现在处于弱势,如果在战场上击败林建岳或者逼走,在士气上形势上都会有质的变化,如果杀了或者擒住林建岳,更是有翻盘的希望,李重山很难放弃这个诱惑,就不会跑。 接下来如何打都已经不用说了。 281 北伐4 大宁250年2月,趁黄河还未解冻的时机,黄河一线近卫军、信阳军及饶骑军全军突然过河,有庞大的饶骑军掩护,大名府及德州毫无准备之下,不仅在外游骑损失惨重,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没有什么防守的濮阳、聊城及高唐被一一占领,取得河北的立脚之地。 幸好接下来就消停了下来,让大名府及德州的守军大松了一口气,但也不敢疏忽,过河就是代表着进攻,他们立即将中原大举过河的消息汇报给了在真定府的巴图苏和大都。 整个河北蒙军在放弃攻打河东后,就直接放弃了滏口陉道中的涉县,只扼守陉道最南端最险要的滏口关,关口所在地是一段两山之间个整个陉道最狭窄的峡谷,长百余丈,宽数十丈,真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出关即是广袤的河北平原。 关上守军不过3000人,背后的滏阳县囤兵8000余人以作支撑。 滏口关的情况敌情司早就交到申志行手中,由于事关北伐第一战的成败,事关殿下的安全,申志行甚至将进攻计划细化到了哪一天出发,行军多少时间,包围滏阳县什么时间,抵达滏口关下什么时间都一一列了出来,然后交到晋宁军手上,要求就一个,打下滏口关的那一日,就是晋宁军出关之日。 河北大战怎么打还没有怎么具体商量,林建岳个人安危才是大家最关心的事,人人都跑来找申志行询问及支招,甚至如何进一步加固滏口关以及在涉县修建林建岳躲避胡人兵锋临时居住的行宫都搞出来了,继续退到长治退到太原的路都定好了,把本不是很紧张的申志行搞得也慌张起来。 林建岳终于发现不对,把众人一一赶回部队,然后招来申志行说道:“他们说的那些听听就算了,如果真要到那种地步,还打什么?直接等李重山自己走就行了。我过河是干什么的?是要带着你们去大都登基的,是要彻底打死李重山的。你要清楚自己的真正的职责,大方向是定了,但细节很重要。” “请殿下训示!” “你有三万强军,围滏阳县不是问题,没有支援,从后打滏口关也没有问题,问题在哪?在于如何隐藏晋宁军的主力,隐藏战略目的,把李重山吊住,否则我去邯郸干什么?” 晋宁军主力十几万,的确很难隐藏,自己差点被他们带偏了,申志行有些冒汗。 “一旦被发现晋宁军主力已经出了河东,虽然有天险阻隔,还有不少留守兵力,但河东依然是有点危险的,孤注一掷之下,也不是没有可能打破河东,这是其一。河东军出关,还占据有利位置,大名府、真定府及德州敌军就没有优势了,再加上辽东方向的威胁和辽南的渡海进攻,我敢说,李重山不会再管其它的,直接就撤回草原了,追不上,就是追上了也打不过,以后边关永不停歇,至少长年在边关布置百万以上的大军,那是多大的负担?” “所以邯郸以西敌人能杀就杀,百姓不管是胡人还是汉人全部迁往河东,封锁太行山各陉,这是打下滏口关后你要首先做的事。” 安排完北边的事,南边的事也得说,还不能公开地说,林建岳专门把曹少臻、王立征留下,又叫来王圭、刘秉云、李继忠等人。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北伐既已开始,动的就不是一个地方,秦公很快就会北出长城。这样的话蜀中也会动,从哪里进入关中现在不知道,但也没有必要知道。西边大散关那边并不在秦公的控制范围内,守军也不是我们的人,死活管不了也不用管,我估计秦王府大军一到,关中大部分地区是保不住的,就是长安可能也保不住。忠武将军,我已去信秦公,必要时长安的守军会退出京兆府,与你出关的部队汇合,你在蓝田县至蓝田山一线已经修了不少防御堡垒,但也不一定抗得住,但必须守住洛水一线,且战且退,无论怎么样,武关是不能丢的。” 王立征沉声说道:“殿下放心,末将拼死都会守住蓝田,保证秦军过不了我的防御线。”曾经他以为林建岳会换将,毕竟自己曾是汉府旧将,自己也并无怨言,但林建岳并没有,王立征无论是感动也好证明自己也罢,他决定不后退一步。 “无需如此,这算是内战了,不用这么拼命,以你在商州的兵力,守住武关道没有问题。” 王立征沉默不语,林建岳也没有再管他继续说道:“秦军要打关中,必然主力几乎全部北上,可能除达州面对夔州路一线布有重兵外,其他地方空虚。李继忠,一旦确认秦军出现在关中,你立即通知顾想,她会安排泸州的曹保金投过来的事宜。曹老大人,你率龙腾军及夔州军一部至泸州与曹保金合军,以你为主,曹保金为副,要多听他的意见,他更熟悉蜀中地形,从泸州一路横扫蜀地占领成都府。在与齐钟二人联合击破达州秦军后,打到剑门关就可以了。” 曹少臻终于明白为何绝对优势下林建岳不许他打泸州了,不过殿下是怎么策反林建安死忠曹保金的?曹少臻没敢多问,原来他以为殿下还是顾忌什么呢!既然殿下说了,那必然是真的。 有如此庞大的兵力在手,秦军主力也不在,还有曹保金先导,取蜀地手到擒来,没有了蜀地,林建安拿什么与殿下争夺天下?还没了退路,天下就要一统了,曹少臻兴奋莫名,自己也是见证历史中的一员,还是重要的一员。 “有个事必须说到,老曹,留在成都的林建安家眷必须毫发无损,特别是林建安的子嗣妻妾,明白吗?” 王圭非常明白林建岳的心思,立即代替林建岳说道,曹少臻也明白,重重地点点头。 “还有,进入蜀地尽量不要多做杀戮,心向殿下的人很多,另外,曹保金手下即便有人不服要反,做好也不要杀,最多解除武装关起来就行,也便于日后安抚蜀地。”刘秉云补充道。 林建岳最后勉强笑了笑说道:“大致就是如此,南边就拜托诸位了,日后咱们大都再见吧!” 282 争论 曹征过河进入关中后一直十分尊重秦正浩,他的事迹在曹征看来十分了不起,可是秦正浩不让他跟随北上还是没有忍住与秦正浩争论起来。 “秦公这是看不起我江南子弟兵吗?秦公放心,若我龙佑军拖了后腿,我曹征提头来见!” “征西将军不要激动,老朽绝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也怪我先前没有说清楚。顿塔普骑兵十万,魏齐骑兵六万,还有四万弓弩兵,这就是二十万,后勤压力已经很大了,长途奔袭数千里路,根本就不可能带多少辎重,只能以战养战。草原上可不比汉地,没有那么多东西可抢,就是维持这些兵力都很困难。再说了,魏齐手下的四万弓弩兵基本都是从你那里调过去的江南人,怎么可能瞧不起江南人呢?” “原来如此,秦公放心,我龙佑军有办法保证自己的军需,不需要秦公接济,也不会拖大军的后腿。” 秦正浩摇头道:“这还不是主要原因,征西将军,我可以肯定,我一动,林建安必然攻打关中。大散关那里虽有大军,但我不能完全控制,离开后就更不可能了。只有你我才能相信,也只有你的部队是关中剩余的真正主力部队,所以我会让你换防到长安,守城物资已尽全力为你准备好了,粮食至少可以支撑你的大军一年,希望你能依靠长安的坚城抵抗住林建安的大军,直到我从草原回来,切记,机会再好,也不可出城浪战。守住长安,就守住了潼关,就守住了我快速回来的通道,这关系到殿下一统天下的伟业,比去草原堵李重山重要多了。” 曹征没有再说话。 秦正浩苦笑道:“我会去信给殿下说明情况。征西将军放心,到了今天,我所有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驱逐鞑虏,不会为了和李重山往日所谓的情义手软,大不了日后以命酬命罢了!”秦正浩说完神情有些萧瑟黯然。 想起殿下给自己回的信,心中升起一丝温暖,可是真到了这一刻,选择是那么的无奈和痛苦,完全没有当初义无反顾支持林建岳的决绝,原来自己还是这么有感情的人啊! 秦正浩惧怕的不是汉人的误解,不是同僚的攻讦,更不会在意曹征隐藏的质疑之意,他怕的是自己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曹将军,关中就全部靠你了。蓝田有三万守军,可以相信,忠武将军也会出武关道,至少有五万步兵五万骑兵。加上你的部队只是坚守的话希望还是很大的,你提前联系忠武将军联合抗敌。一切拜托了!” 曹征突然跪下道:“秦公,对不住,向您请罪了。我绝没有冒犯的意思,只是有些心急罢了。” 成都府秦王府中,文臣武将济济一堂,林建安首先说道:“斥候营已传回消息,黄河一线燕王府主力已过黄河,这说明前线北进已近在眼前。如此看来,秦正浩不日就会主力离开关中北出长城了,已到咱们收取关中的时候了。” 周群疑惑道:“秦正浩不是应该出潼关攻击洛阳,打林建岳的后路吗?就算林建岳有防备,退回关中也很快,机会不大。” 林建安笑道:“扎赫敏带了8万骑兵去北河套,秦正浩在关中至少还有30万大军,可是你们知道与关中近在咫尺的洛阳有多少守军吗?不到五万!小弟的家眷还都在那里,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肯定关中军不会出潼关。为什么不出,因为秦正浩是我小弟的人。那我小弟北伐如此关键时刻,秦正浩会怎么做?唯一做的就是出长城,从北面封住李重山的后路,或者在我小弟北伐不顺时从北攻击云州或者居庸关牵制李重山,逼迫胡人分兵。这么远的距离,一路趟过草原,没有二十万兵力是不够的。这样的话关中还剩多少兵力?就算秦正浩特别能打,只带走十五万,又能有多少?” 如果形势是这样,以周群的能力倒是已经相信了,不过看大家依然疑惑,便继续问道:“王爷,我们还是有些不明白,既然如此,可是关中胡人会听秦正浩的去打李重山?” “秦正浩能在李重山眼皮底下干出这么大的事,岂是一般人?扎赫敏在北河套胡乱杀人,估计就是秦正浩安排他这么做的,连扎赫敏都会听秦正浩的,别说其它胡人了,胡人不同部落斗起来,比汉人内斗更狠!” 林建安心中感叹,为什么自己麾下就没有秦正浩这样的人才呢?就是周群,算是很厉害的了,也差得很远。 “孤知道你们还在想,既然如此,为何我小弟不早日将关中收入囊中,实力更强,自己派兵出长城抄李重山后路不是更稳妥?那是你们不了解我小弟。他这么做,就是为了迷惑李重山,要在关内一次性解决李重山,有大气魄大毅力,所以他才是君临天下的燕王嘛!” 大家一听林建安这么说林建岳,心中一惊一凉,难道秦王就这么放弃了,这可不是好兆头。 林建安是什么人,自然注意到了众人神色,他今天召集众人,就是要把话说清楚。 “实话讲,到了今天,秦王府真能与我小弟争夺天下吗?实力地盘差距太大,这个大家心里都有数。那是不是就认输了呢?咱们奋斗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基业,怕过谁服过谁吗?谁也不怕谁也不服。取下关中之后,依靠山川之险和关中蜀中丰腴之地,打不过却守得住。从关中往西有河西走廊和西域,向北有河套,完全可以分割天下。至于我和小弟之间,呵呵,就这样吧,说不定还有欢喜见面的那一日。” 众人心中大喜,要说他们怕不怕和林建岳生死相搏?其实还是怕的,林建安的策略就是最好的策略,说不定以后待形势变化,还有其它机会。 而林建安之所以要在大战之前说这些,一是凝聚军心,二是避免有些人三心二意,这样的人世界上实在太多了。 “咱们主力就在剑门关,时间已到,雍岭各关隘粮草已备齐,立即北上。高亮率骑兵主力随我去秦州,诸葛德任右路元帅,周先生随军参议,领军出子午道褒斜道,进攻关中。” 大散关周围守军加风翔府8万骑军,共不过十五万,而自己骑军十五万,步兵二十万,秦正浩又不在,完全可以一口吞下。京兆府最多十万,而且没有主力骑兵威胁,诸葛德虽然骑兵不多,不过也有步骑共十八万,又是两路,关中兵力不足,防不可防,就算打不下长安,也可围住,待自己解决了西面过来,又能费多大力气? 283 决心 李重山很少有睡不着的时候,中原军队过江后,已经两三天没有睡了。 作为帝王,在河北坚持这么长时间里,干的最重要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稍微大点的几个儿子分别送回了草原,怯薛军也调走了不少,让他遗憾的是,没有人有明显对付自己儿子的动作,否则回草原就是名正言顺,也可暂时躲避林建岳的锋芒,在后方辽阔的土地上恢复元气,理顺内部,等待时机。 既然如此,那就决战吧!让他悲痛的是,辅佐汗廷几十年呕心沥血的巴尔思夫病倒了,这是长生天也不站在他这一边啊! 和林建岳一样,李重山在大战之前,先想的是一旦失败自己的退路,他没有选择漠南河套地区,扎赫敏的行为让他看到了草原反叛的征兆,至于关中,四战之地,而且与秦正浩断绝联系几个月了。祖宗漠北起家之地才是他的首选,也有完全控制的把握和恢复黄金家族荣耀的希望。 看自己形势不利,秦师傅叛了?李重山不太自信,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秦师傅毕竟还是汉人,现在是汉人占上风,秦师傅观望一下也是正常的,相隔数千里,也指望不上。 要让万里疆域依然听从自己的号令,必须显示自己强大的军力,还要保持强大军事集团。一战不打就走绝对有问题,一直在汉地耗也不行,不断从西边和草原调集物资抽走人马已经引起反弹了,若不是巴尔思夫德高望重,说不定就已经有反叛了。 所以就必须先打一打,取得几场胜利,然后徐徐回到草原,这样依然是草原共汗,才能团结住手下各个部落汇集而来的部队。 可是林建岳太谨慎了,过河之后又不动了,还是一味防守骚扰,他想做什么?必定是等待辽东和河东方向的突破,四面围攻自己,让自己首尾不能相顾。 想到辽东,李重山就十分焦急,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传来消息了,彻底击败林建岳在辽东的部队他没有这个奢望,但绝不能大败,至少要保持在辽阳府的军力存在,这样才有与林建岳决战的底气。 最可怕的是巴图苏提醒的事,既然林建岳可以直接海上运兵辽南半岛,也可以运兵到从河北至大都一线东侧漫长的海岸线,根本无法防守。如果辽东还能坚持住牵制住就好得多,否则从辽南半岛海运大军过来更近,自己已经没有更多的兵力来防守东面的威胁了。 这是天时、地利、人和的全面劣势,唯一的倚仗就是手里天下无敌的军队和有战神之称的巴图苏,可是还能坚持多久了?辎重还能勉强撑住,战力却在这些年不断下降,而林建岳却在不断上升。 李重山深深叹气,他自认就算比不上开国先祖,但比父汗还是要强的,怎么就到了如今的地步?是不该来汉地吗?汉人的历史文化和繁荣又如何让人忍得住如何不羡慕?征服汉人才是最荣耀的功业,父汗如此,自己也是如此。 自古以来就没有人彻底征服过汉人,契丹、女真曾经也很强大,可惜不持久,汉人韧性太强了,结果外族人自己弱了腐朽了,汉人政权还在,即便他们更腐朽。若不在最强的时候一举征服汉人,估计最终自己垮了,他们还在,李重山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什么。 汉人不出英雄人物还好,可惜偏偏出了一个林建岳,这是上天在眷顾他们吗? 刘家豪没有继续在辰州与莫翰磨叽,无为军主力已经到达,林建岳的计划他也知道了,虽然算不上冒险,但刘家豪仍然不打算调无为军主力去打莫翰,有女真人的联合,他觉得莫翰最终逃不过失败的命运。 直接攻击大都威胁李重山,才是重中之重,他觉得河东军一抵达,加上自己和黄河一线的主力,无需等待辽东部队进关,就可击败李重山。 “任都督,海对岸是什么情况?找到好地方了吗?” “大将军,最佳登陆地点有两个,一个是海河口,大都东南侧,距离咱们这里较远,但距离大都很近,可沿河而上攻击大都,两百余里地,过了武清县就是大都。另一个是滦水河入海处,距离我们最近,西去大都四百里地,北上一百多里就是榆关。” “除了这两个地方其它位置不能上岸吗?对了,听说李重山也有水师,威胁大吗?” “大将军放心,胡人船是造了不少,以前在黄河出海口那边,不过没有成军,在末将看来那就是民船。至于登陆,其它地方也是可以的,就是麻烦很多慢得多,辎重也不好接上,那两个地方可以从海直接入内河,辎重可直达,海军也可进行有限的支援,万一战事不利,也可直接上船撤离。不过敌情司已经发现附近有敌骑出没,人不多,危险不大。” “郭将军意见呢?” “殿下要求必须完成的任务是拿下榆关接应辽东军淮阳军入关,会同攻打大都。末将建议选择滦水口,偷袭榆关攻占营州,也可避免大都河北骑军的威胁。” 距离殿下如此之远,无法请示,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正是时候,殿下也是这个意思,刘家豪想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 “殿下的任务要完成,可是决战在即,辽东什么时候能打残莫翰不知道,也不能等他们有了结果再动,那样会失去战机。从你们开会之日算起已近一月,估计殿下即将过河,邯郸战役也会马上开始,我们不能等,必须及时给予殿下支援。考虑到传递信息在路上的时间,我决定十五日后渡海,率先攻击海河口。任将军,随船要携带足够筑城物资,我准备在海河口附近有利位置立寨,接应后续骑兵部队到来。” 郭守正大惊道:“如此一来,打草惊蛇,必然吸引大量敌军过来,全军面临巨大风险,有违殿下统一部署。” “不然,我认为如果等辽东分出胜负后,李重山巴图苏必会想到咱们会渡海攻击,如此更难在岸上立足。我与蒙胡作战这么多年,知道如何在野外应付骑军,何况趁其不备还可立寨,就更有把握了。任都督,你就在海上不远处支援于我,实在不利时可上船躲避。” “可是……” “我领五万步卒三万骑军上岸,郭将军,你领剩余2万步兵2万骑兵在辽南等候,辽东分出胜负时立即过海登陆滦水口,偷袭榆关接应辽东部队入关,不妨碍殿下总体计划。何况有我在南吸引敌军注意,你打榆关更容易。” “这样的话大将军的风险就太大了。” 刘家豪自信笑道:“李重山哪来那么多兵力来打我?殿下一动,他必然只顾着邯郸,然后防着我,没法来打我,而且还可以上船跑,放心吧!” 284 左右 辽东以北通州城下,辽东军与完颜部大军联合围城。 通州是辽阳府最重要的北部据点,也是管辖北方各部族,收集物资的重要基地,莫翰在这里驻有重兵。 完颜燕从领军开始就想打通州。打下通州,就砍断了辽阳府控制北方广大地区的手臂,没有想到攀上林建岳后,这么快就实现了这个愿望。 完颜燕有些得意,室韦部的头领也不得不规规矩矩地来了。 李重山安排草原上的科尔沁部落派出了三万骑兵沿浑河南下骚扰黄龙府,完颜燕没有在家里等着敌人来,而是仅带着自己嫡系的二万生女真骑兵沿河迎了上去,就在浑河边上,以少胜多,甚至可以说是横扫了科尔沁的三万大军,既震慑了内部那些可能心里不服的部落进一步确定自己的领导地位,也有向汉人展示了女真部强大战力的意思。 让完颜燕十分惊喜的是,汉人北上联合的大军之中居然有数万契丹女真人,领头的巴义瀚虽然不是纯正的女真人,但有女真人的血统。 汉人部队战马不足,完颜部可以说拼了老命,还强行勒令其他部落,又凑出了数万战马,当然是不可能就这么给汉人,她想给巴义瀚,想拉拢巴义瀚的部队。 完颜燕已经找了巴义瀚多次了,不过巴义瀚不冷不热的,估计如果完颜燕不带面纱可能效果会好很多。 “巴将军,我军中今晚会有个篝火烤羊大会,想邀请巴将军及部下参加,有许多咱们族里的美人会来,她们十分仰慕巴将军,还望巴将军不要拒绝。” 巴义瀚的外祖母是女真人,要说他对女真人有多大归属感却谈不上,完颜燕为什么多次来找自己他很清楚。 巴义瀚已在河东为刘家效力多年,虽然进入不了核心,但已深受汉人文化影响,也十分敬服刘景烨刘秉云这些人。 从河东进攻洛阳失败被俘,由于是主动投降,所以受到了优待。刘秉云认识他,知道他还算是个很有能力的人,人品不错,没有对蒙胡死忠的想法,便把他向林建岳进行了推荐。 中原大战结束后,当时俘虏了许多契丹女真人,林建岳正为此头疼,像巴义瀚这样可以信任的人奇缺,当即就给他封了个忠信将军号,统一带领外族人军队。 让巴义瀚有些想不到的是,不仅有丰厚的俸禄、大房子和上百亩土地,敌情司还专门派人将他的家眷接到中原与他团聚,更没有人监视他、看不起他或者排斥他,巴义瀚很自然地融入了汉人的族群,他给自己取了个汉名叫敬林,以示对林建岳的仰慕之意。 河北即将决战,巴义瀚心里很急,若不是需要完颜燕配合,巴义瀚早就翻脸了,但他也不想再含糊下去。 “郡主,晚会我就不参加了,既然郡主认同我是族人,有几句话想对郡主说,还望郡主不要生气。” 完颜燕心中一惊,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巴义瀚。 “当年完颜阿骨打7000部众起兵,两年就建立了帝国,十分了不起,可是最后结果怎么样呢?很快就消亡了,曾经的族人许多都变成了汉人。但郡主以为现在还有太祖那样的机会吗?如果没有燕王殿下出现,也许夹缝中还有机会。可是燕王殿下的大军都到辽东了,马上就要击败李重山彻底把蒙人赶走一统天下,又怎么可能会给女真人这个机会?” “燕王答应过我完颜部可以在黄龙府称王。” 巴义瀚不敢说太多,只是道:“那又怎么样呢?通州以南是不可能给你们的。北方地域虽然广阔,可是你们族人有多少?一百万?还是二百万?郡主,如果不称王还好,一旦这么做,必然断绝各种支持,既有先例,谁也不可能饲敌,你们又凭什么向北扩张?也不怕告诉郡主,大兴安岭以西,大青山以南,阴山以东,殿下都将收入囊中,请问郡主又能往哪里发展?再往北边全是不毛之地,就是打下了也毫无用处。” “巴将军也是族人,就不能帮帮自己人吗?” 巴义瀚笑道:“郡主以后可称我敬林,这是我的汉名。”一句话说明了一切。 看完颜燕脸露悲愤之色,巴义瀚接着说道:“郡主,要想立国也不是没有办法。现在女真人其实和汉人之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殿下麾下不是没有其它族人,一样保存了自己文字和语言,只是以汉人文化…不,华人文化为主罢了,既当华人又当女真人也是可以的。吐蕃以前多么兴盛,存在时间比金国长多了,殿下还没过问他们呢!他们的国师活佛直接就投入了殿下麾下,还送来了公主,目的就是留下吐蕃华族共同的后裔,以此建国,以后就是一家人。郡主可以考虑一下。” 完颜燕脸色迷茫,也无受辱愤怒之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最终完颜燕还是把收集的战马给了辽东军,给了巴义瀚,而辽东军送来了更多的粮食盔甲弓箭这些。 莫翰主力隐蔽在开州已经快一个月了,可是辽东军淮阳军就是一动不动,而通州的告急文书是一封接着一封。 莫翰现在感觉进退两难,去救通州吧,万一……对了,自己可以假意北上救援通州,然后杀个回马枪,以自己的速度和战力,绝对可以在大平原上击败汉人主力。 计议一定,莫翰当即拔城而去,还造出了不小的声势。 吴忠和蒲进忠则起了极大的争执,吴忠坚决要向辽阳进军,蒲进忠坚决反对。 “大将军,我知道你的担心,可是殿下都亲自出马进攻中原了,咱们不能这样耗,最后是可以耗死莫翰,那也是猴年马月的事了,咱们这里是决战取胜的关键,必须尽快击败莫翰,进关,攻击大都。” “吴将军,我明白,可是咱们骑军不足,无法像莫翰那样快速移动,辽东军根本来不及支援于你,有全军覆没的风险,一旦没有了淮阳军,辽东军敌不过莫翰,那才是坏了殿下的大计。” 吴忠毅然说道:“淮阳军有在野外对阵蒙胡骑兵的经验,就算莫翰回来打我,他也好过不了,即便淮阳军失败,辽东军、辽南无为军、北上的部队和女真人盟军,还是能击败莫翰。淮阳军有这个勇气和决心!” 蒲进忠身负重责,还是不肯,两人已经有红脸的趋势了,李梓阳刘知勇商量后见状急忙打圆场说道:“我们提个建议,不如这样,开州离定州不远,蒲帅可将剩余骑兵全部调给淮阳军,加上淮阳军的骑军,立即出发偷袭开州,淮阳军在后。如果莫翰偷袭,淮阳军主力可退入开州城躲避。蒲帅、吴将军,你们看如何?” 285 重创 李梓阳二人的建议,是让两人各退一步,淮阳军西进,但不打辽阳府,只打开州,把握大得多,蒲进忠也可以支援吴忠。 其实这个办法也有问题,归根结底最终结果是对耗,而且代价比蒙人大,但也算是一个办法。 蒲进忠沉吟半天后终于说道:“好吧!不过吴将军,辽东军是没法急行军过来支援于你,只能以防守阵形缓缓突进,以防莫翰调头来打我。同时我会令围通州的部队只留下步卒以防守阵型围城,骑军包括女真人的骑兵快速南下与我汇合,希望你能抗到那个时候。” 吴忠笑道:“就如此办,我在开州等大将军。何况莫翰还不一定敢回来呢!倒是巴义瀚他们要小心了。” 莫翰既已离开,开州防御兵力不多,莫翰知道很难守住,汉人的骑兵和自己不一样,原来就是步兵,后来才改成骑兵的。不过当他当接到汉人骑兵已离城进攻开州的消息后,心中狂喜,不过他没打那部分攻城的骑兵,他要打随后出城的淮阳军主力。 而在通州,巴义瀚接到蒲进忠的命令后立即找到完颜燕。 “郡主,南边大战将起,蒲帅令我骑军南下,留步卒继续围城,我需要你率主力骑兵和我一道南下与莫翰决战,你愿意吗?” “那通州怎么办?就这么放弃吗?”完颜燕并没有直接拒绝。 “有了郡主支援的战马,加上原来的两万,我现在已有四万骑兵了,步卒我会全部留下继续围城。也不需要你们全部出动,就只郡主的主力两万就行。郡主,这是女真部落的一个机会,希望郡主明白。” 完颜燕犹豫起来,半晌后才说道:“就怕其他部落有什么别的心思,不瞒巴将军,我不能完全保证你留在通州的部队安全,万一……” 巴义瀚打断她冷冷的道:“如果他们这样做,等待他们的只能是灭族之祸,郡主可以明确警告他们。也不怕告诉郡主,我们之所以这么急,就是因为殿下要在长城以内彻底歼灭李重山的主力,而不是打不过李重山,所以我们要尽快击败莫翰入关。希望他们有这个自知之明,不要心存侥幸,否则那时谁也帮不了他们,包括郡主在内。” 接到已攻占开州的消息,吴忠心中大喜,不过也不敢掉以轻心,仍然保持着防御阵形前进,他是知道蒙胡骑兵的恐怖的,他的部下也知道。 定州离开州不过七八十里地,现在已经过半,可就在这时,天边的震动已经传来,吴忠来不及后悔,立即命令转向布置防御,还没有完全准备好,莫翰超过十万的主力骑兵已经杀到。 而吴忠除去骑兵已不到十万人,也只能原地拼死一博了。 如果是蒲进忠的辽东军,估计已经崩了,可是淮阳军是见过这个阵势的,还取得了大胜,并不是太慌乱,也相信有援军,当即结成严密的阵形抵抗。 但骑兵对步兵,在平原上优势太大了,不断有军阵被冲破,这时吴忠长期亲自训练的结果出来了,虽然伤亡惨重,但只要开始未崩,生死之战一到,其实已经忘了害怕,依然在殊死反抗,也给予了莫翰重大杀伤。 吴忠满脸是血,已经接受了两轮冲击了,但看部下虽然已经死伤近半,但依然在战斗,在拼命,在不断倒下,甚至有的人直接抱着敌人同归于尽。 吴忠流下了眼泪,他已决定与兄弟们共存亡,绝不后退半步,这时主将的表现是至关重要的,是士兵们将领们的信心来源,就是相信马上就有援军。 攻占开州城的四万骑兵显然在出发前是得到过指示的,一直关注着吴忠的主力位置,当得知莫翰真的杀了回马枪,而且战场如此惨烈时,领军的统领血勇直冲脑海,当即留下数千人继续守城,自己领着三万余骑兵,以决死的气势直冲莫翰。 三万骑兵组建时间不长,战力肯定比不过莫翰,但他带来的象征意义无比巨大,因为他们是援军。 伤亡如此之大,再英勇的部队也会混乱,可是自己的骑兵一出现,情况就立即改变路线,原来已经奄奄一息的又来了精神,用最后的力气攻向敌人。 莫翰恐惧了,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形势,居然仍不能快速击败汉人,再呆在汉地还有什么希望?他知道恐惧的不仅是他,也包括他的部下。 蒲进忠接到莫翰杀了回马枪的消息心急如焚,他明白自己无论如何都是赶不上,但巴义瀚可以,完颜燕可以。蒲进忠来不及等他们过来汇合,也来不及想其它问题,更不会因为自己料敌机先而得意,现在怎么保住吴忠及麾下主力才是重中之重。他立即直接让斥候急速赶过去命令已经接近的巴义祥完颜燕6万骑兵联军部队直接转道进攻莫翰。 莫翰也接到了监视援军部队死命传来的消息,有骑军大队已经过来了,还有两万生女真骑兵。 莫翰长叹一声,不敢再继续决战,他必须保持住足够的兵力,现在是汉胡全面决战,自己这里必须挺住,而不是同归于尽,这样的形势下也只能领着剩余不足十万的骑兵主力向辽阳退去,就是这样,还被衔尾而至的完颜燕啃了一口,又损失了近万。平原之上,生女真骑兵比他们更强,这样的形势完颜燕又怎么会放过? 吴忠运气很好,没有战死,但受了重伤。 原来主将一个决定,真的可以随便决定数万人甚至数十万人的生死存亡,包扎好的吴忠久久的立在战场中间,他在悲伤,他在缅怀,他在洗涤,也在成长。 骑兵四万,仅剩余8000。十万重步兵,仅剩余四万,这是林建岳自成军以来,伤亡最惨重的一次战役。 成长的不仅是吴忠,还有紧随而至的辽东军。战争的过程和现场的尸横遍野也给了他们一种非同凡响的影响,告诉他们什么是真正的生死战场,什么是勇气,面临生死时应该怎么做,可以想见他们也即将变为强军。 受到影响的还有完颜燕,这样的部队还有上百万,试问天下还有谁可以相抗? 莫翰十五万主力骑兵,剩余九万,没有办法,只能撤回进攻辰州的部队,加起来辽阳也只有骑兵十二万,步卒五万,通州的部队已经被围住,撤不回来了,更不敢再出去,士气十分低落,只能固守辽阳府作垂死挣扎。 蒲进忠也是果断,趁机立即令巴义瀚带上缴获的战马,四万骑兵四万骑马步兵,快速北进攻占了通州和辽阳府之间的银州,直接断了通州敌军的生路,而完颜燕则回通州继续攻打维持局势。 286 滏口 吴忠给林建岳写了一封很长的信,回忆了从汝州第一次见到林建岳后的种种过往,承认了自己的狂妄自大桀骜不驯,承认了自己与真正名将之间的差距,述说了自己学到了什么以后改进什么,最后主动请辞,但不愿离开与他同生共死的部下,愿从最开始的营指挥使重新做起。 林建岳是在两个月后才接到吴忠的信,他传视左右后说道:“吴忠曾经是一个自私自利还有些懦弱有些卑鄙的人,可是到了今天,他也成为了一名合格的大将军了,有承认错误勇气、无视任何敌人的胆识和巨大的进步,彻底的改变了自己,连他都能这样,蒲进忠也今非昔比,今后天下还有谁是我们的对手?我知道曾经有人怀疑过他们的忠诚和能力,是,辽东这一战是损失惨重,让我十分心痛,近十万英勇的战士倒在了辽东的土地上,吴忠有一定的责任,可是也加速改变了辽东的局势,是非功过,又怎么能一一分清楚呢?传我命令,加蒲进忠为太子太保,仪同三司。降吴忠为淮阳军副都统制,仍领淮阳军,令江南迅速抽调精锐补充淮阳军。” 大宁250年5月,林建岳到达黎阳。 滏口陉道西面涉县,刘河生领先头部队已在此等待五日,全军已全部进入长治地区。 刘河生一日要问至少三次滏口关的情况,可惜一直没有动静,他有些责怪申志行动作缓慢,但其实是他提前了。 刘河生一直忐忑不安,虽然自己已经尽量隐蔽行动了,井陉和雁门关也在大造声势引起敌人的注意,可是晋宁军全军南下的动作太大了,还是避不了有心人的注意,万一敌人发现了殿下的战略意图,也秘密集结重兵于邯郸附近,那殿下就危险了。 刘河生只想尽快过滏口陉,那里他也亲自去看过,几百丈长,几十丈宽的谷道,四五丈高的关墙,刘河生估计要强攻,至少得付出几万人的代价,若敌人意志坚定,还不一定攻得下。 申志行已到达滏山脚下,西去就是滏口关,东边是滏阳县。 申志行已接到敌情司最新报告,滏口关突然增兵了,这让申志行有些犹豫不决,到底应该先打哪边呢? 申志行又询问滏阳县有无变化,守军多少,结果是不清楚,只是说最近一段时间有点变化,应该是来了一些人,但不知道有多少。 申志行汗都下来了,这第一仗搞不好真要出问题。 冥思苦想了一整夜,申志行决定先去滏口关看看情况,在此之前,他让敌情司先行出发,绕过关口翻越大山去涉县找到晋宁军,先带一部分部队到关口隐蔽,等待他的行动,同时又派斥候南下找到随后跟进的近卫军,要其协助自己围攻滏阳县。 自己带来的龙捷军三万人,留下二万五埋伏在滏山脚下去滏口关的要道上,许进不许出,是敌军彻底歼灭,商人百姓全部扣押。 滏口关上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显然远远不止原来说的三千人守军。 他娘的原来从背后打滏口关也不容易,还是只能强攻,申志行带来的五千人绝对打不下,攻城器械也不足,申志行留下部队隐蔽,他又回到了滏山脚下。 申志行老于战阵,就滏口关那个破地方,地方就那么大,人又那么多,必然是从滏阳县不断运送补给,他决定假扮敌军偷关。 不过三日,果然有数百蒙军运着东西来了,申志行没有管其它的东西,只要蒙军的衣服。 申志行有些失望,不过三百多人,可是他不能再等下去了,否则一旦滏阳县发现不对,形势会立即恶化,殿下的邯郸战略很可能无法实施。 申志行选出三百重步兵,让他们穿上敌军衣服盔甲,然后说道:“兄弟们,你们是龙捷军,是殿下起家的部队,是殿下最信任的部队,是天下最强的部队!你们三百人在我率大部队上来之前,将独自面对数千敌军围攻,但你们必须守住通道,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做到,你们能做到吗?殿下在看着你们,不,这是北伐第一战,天下人都在看着你们。” 尚志是指挥使,他没有说话,只是将右手坚定地指向天空,身后三百勇士也是一样。 “万胜!” 这时三名敌情司的人也站了出来:“将军,我们会说蒙语,而且很流利,和真正的蒙人差不多,让我们跟着他们去,把握更大。” 其实蒙胡并不知道晋宁军已主力全部南下,各关隘全部封锁,要想传递消息不是那么容易的,也没有那么快,但林建岳一过河,巴图苏就担心河东会有动作,向各陉增兵是必然的,滏口关如此重要,自然不会掉以轻心。 守关的敌军很强,可是在地上,还是龙捷军更强。 尚志带着剩余的不足百人就守在上关城的隘口道前,已经多处受伤,可是尚志觉得自己还能打,面前尸体堆积如山,脚下也是,有队友的也有敌人的,关前关后的喊杀声都已起来了,尚志反而更紧张,因为敌人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必然会全力拼命。 数把长枪捅过来,尚志挡不住,但不能退,一退大军上关的地方就不够了,兵力展不开,变成添油战术,会造成巨大的伤亡。尚志反而迎上几步,让长枪就这么穿过身体,尚志一把圈住枪杆,一手大刀左右挥舞,数颗人头落地,这是他的最后一击。 身后密集的脚步传来,尚志看见了敌人眼中敬畏、恐惧的眼神,不禁微笑起来,用自己才能听见的微弱声音呼喊:“汉人万岁!殿下万岁!” 战后,林建岳亲自下令追封尚志为龙骑尉、忠勇将军。 滏阳城,近三万守军看见城下超过十万杀气腾腾的大军,直接就杀了数千蒙骑,选择主动献城投降。近卫军没有停留,在巴图苏反应过来之前,直接继续攻向邯郸。而刘河生则率晋宁军反向清剿太行山脚下武安县区域,继续执行既定战略。 俘虏、民众源源不绝通过滏口关,沿着长长的峡谷向长治盆地方向缓缓行去,有绝望的,也有满怀希望的。 关上血迹未干,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就是这么这一场小小的战役,这样小的一个地方,倒在关上的人就上万,更是无数人期盼的北伐第一战,甚至是最关键的一战。 287 北伐5 邯郸一下,林建岳立即召集近卫军、信阳军及饶骑军主要将领至黎阳汇集,河北如何打必须明确。 “目前,辽东还在大战,但优势明显,取胜是迟早的事,彻底抵定大都河北,他们是关键。咱们的任务是什么?是掩护辽东军、淮阳军及无为军,牵制住李重山的主力。怎么牵制?呆在原地是牵制不了的,必须不断地进攻。” “进攻的中心在哪里?就是真定府、邯郸、恩州及大名府一线。李重山既然到现在还没走,可见他也心存侥幸,也想寻咱们主力决战,大家也都知道,我去邯郸,就是给他机会也是逼他来与我决战。” “河北集中敌我如此多的军力,正面对决避免不了,战略再好,最终还是要歼灭有生力量才行。现在邯郸在我们手中,巴图苏为避免河东大军进入河北,必然会争取时间调军围攻,我没北上前,估计李重山也不会带着他的怯薛军南下,巴图苏军力不足,大名府不敢动,但德州会动,这就是机会。冠军大将军,东面就由你统一指挥饶骑军和信阳军,寻机对付德州敌军,但不要勉强,能打则打,不能打就一路占城而行,德州动,打德州;德州不动,就打中间的恩州,截断大名府的退路。而近卫军就一个目标,大名府动你们动,他不动你不动,就盯着他。” 林建岳又看了一遍地图后说道:“我估计啊,我到邯郸之后,最后的决战之地很可能会在巨鹿附近。当年项羽在巨鹿以少胜多,彻底打垮了秦朝,我想咱们在同样的地方,也有这样的机会,一举打败李重山,建新朝!” 林建岳出行一向不喜欢张扬,但这次不一样,真可谓是大张旗鼓,就是要告诉李重山巴图苏,我林建岳来了,就看你敢不敢来了。 正如林建岳所料,巴图苏一接到邯郸失守的消息,立即就从真定府率大军南下,不能等啊,邯郸失守就代表着滏口关失守,河东进入河北的通道就打开了,如果不管,河东军一到,那就只能向北收缩防线,甚至退出长城,那在汉地坚持这么久有何意义? 他没有想到林建岳如此胆大,居然敢轻军北上,要知道大名府恩州德州可是有几十万主力存在的,他就不怕全军覆没吗?由于井陉雁门关形势十分紧张,一时还没有想到河东军已进入河北。 真定府到邯郸约400余里,巴图苏一路急行南下,刚走了一半到达内丘县,就接到了更令他吃惊的消息,林建岳也到了邯郸,巴图苏疑惑大起,林建岳如此重要,居然也到了邯郸,他也没有接到黄河一线林建岳主力大动的消息,这是什么情况? 行至刑州大城,巴图苏停了下来,没有敢继续进攻邯郸,而是八百里加急给李重山报信,自己也随后亲身赶回了大都。 如此重大的消息,连在病中的巴尔思夫都抬到了汗宫内。 “陛下,林建岳亲至邯郸,必有重大图谋,不可轻忽。目前辽东未分胜负,林建岳军力并不占优,他为何如此做?邯郸虽然偏西,但北有真定府,东有恩州,南有大名府,南面是太行大山脉,完全就是在包围之中。请陛下恕罪,臣没有想到林建岳居然敢如此胆大,导致邯郸丢失,河东进入河北的通道打开。” “以前林建岳欺骗偷袭惯了,这次如此张扬,看来他感觉自己胜券在握。朕觉得这是他在向朕下战书,既然这样,朕就带怯薛军南下,决战!”李重山雄心不灭。 巴图苏大惊道:“大都主力万不可轻动,万一……莫翰失败,林建岳在辽东的大军入关,大都就不保了,退路也没有了。” “退路?巴元帅,我早已没有了退路,击败林建岳就是退路!朕在营州榆关一线布置了六七万大军,就是莫翰全军覆没,辽东的敌军也没那么容易打破榆关天险,何况莫翰还没有失败。我也不指望他能胜,在辽东能拖住敌人就行,朕已给他去信,严令不得轻出,即便机会再好也不行。” 李重山心中沮丧,开州城下如此好的机会,还是没有取得大胜,难道天下无敌的蒙骑兵已经没落了? “可是还有海路陛下,一旦林建岳的部队在大都东面海上登陆,那……” “巴元帅,现在顾不了这么多了,如果啥都要怕,那还打什么?直接逃跑就行了。大都也不是没有留下守军,就算大都丢了,只要击败林建岳甚至杀死林建岳,什么拿不回来?大军回来灭了他们也费不了多大力气。” 巴图苏心中叹气,他回来还把重病中的巴尔思夫抬来,就是想劝陛下带着大家逐步后退,边战边退!现在这个情况也不宜去冒险了。 林建岳的确打了他个措手不及,让他在战略上十分被动,最大程度消耗林建岳实力的机会已经在逐渐消失。 当初巴尔思夫和巴图苏留在汉地的目的也是要让林建岳实力大损,短期内无力进攻草原,只要李重山的怯薛军在,部分主力能留下来,退回草原才有重新来过的机会。 看李重山主意已定,但巴图苏还想再争取一下:“陛下,林建岳一向狡诈,臣怀疑河东晋宁军主力已绕路进入河北,否则林建岳不可能这么大胆,他的部下也不会同意,如此一来,我们并没有快速获胜的机会,一旦辽东或者海上……” 李重山打断了巴图苏:“那又怎么样?我的怯薛军天下至强,河东军来了也好,正好一并解决。巴元帅,黄河有些不太重要的地方该放弃放弃,集中军力,一战定天下。” “咳咳咳……”一阵老弱无力的咳嗽声响起,李重山急忙走到巴尔思夫身边。 “陛…下,我可以在汉地死,巴图苏也可以在这里战死,可是陛下不能死!怯薛军不能丢!即便以后…陛下可能不再是陛下,也没有关系,以陛下的雄才大略,有怯薛军的基础,日后也不是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我和巴图苏商量过了,我会和他留在汉地与林建岳决战,陛下先回漠北,我已经在那里安排好了。” 李重山心中酸楚,旋即又纵声大笑起来:“朕岂是这样的贪生怕死之辈?如果是这样做,还有什么脸当草原共汗?还有什么脸君临天下?还有什么脸当黄金家族的子孙?太傅放心,我已令捕鹰卫联系上了关中,到时关中出兵偷袭洛阳……太傅……太傅!” 可惜巴尔思夫再也不能回答他了,眼睛也没有闭上,只是凝望着李重山。 李重山放声大哭。 288 北伐6 秦正浩突然率二十万大军渡过黄河来到丰州,让扎赫敏进退两难。 手里有近十万大军,在北河套纵横捭阖,的确威风,可是也就这样了。领军打仗扎赫敏自认还是行的,可是要进一步壮大,现在没有秦正浩的支持不可能,扎赫敏有自知之明,翻脸也不是这个时候。 可是就这么去见他,万一……扎赫敏摇摇头,实力不如人,还有求于人,也只能卧薪尝胆了。 秦正浩对扎赫敏还敢来见自己很是高兴,他是有这时顺便解决扎赫敏准备的。不过既然来了,那解决方式也可以应时而变。 “扎元帅看来在丰州很是春风得意啊!” 扎赫敏掐媚奉承道:“全靠院使大人提携,院使有何吩咐,我必定遵从!” 秦正浩笑道:“吩咐不敢当,扎元帅现在也算得上是汗国宗王了,咱们相互提携,说不定以后还要叫元帅陛下呢!” 扎赫敏听秦正浩这么说不由心中大喜:“那不知院使这次北上是要杀伐何处?院使放心,我必定鼎力相助!” “扎元帅,丰州虽好,只是可惜,自汉人退走后,那是一日不如一日了,早已不见往日的富庶和繁华。不过现在倒有个机会,从丰州南下,翻过长城就是云州,云州是什么地方元帅知道吧!元帅把它打下来,要什么没有?” 扎赫敏大惊:“院使,这可使不得,那里有十几万精锐骑兵,还可随时得到大都支援,这个…我…恐怕不行!” 秦正浩大笑道:“扎元帅不是想知道我来干什么吗?我来就是要去打大都的。河北决战,陛下必定主力全数南下,攻取大都易如反掌。扎元帅现在又没有明确反叛,何况在河东那么多年,在云州就没有内应和靠得住的部下?元帅进入云州应该是十分容易的,毕竟现在还是自己人嘛!我攻下大都之后,就与扎元帅连成一片了。这草原共汗嘛,元帅也不是没有机会当一当的,就看元帅怎么选择了。我是必须要去打大都的,希望扎元帅不要拒绝。”最后一句话已有点威胁之意了。 扎赫敏听得目瞪口呆,脑袋一时转不过弯,看着秦正浩说不出话来。需要反叛得如此彻底吗?就在河套过好日子不好吗?你不是只为保命吗?为何突然这么大胆子敢直接进攻大都? 大都河北的形势扎赫敏也基本知道,秦正浩说的并没有太大错误。 近一年来在北河套十分顺利,李重山也没有精力管他,扎赫敏的野心其实已经在不断增长。草原共汗?扎赫敏不得不心动,的确不是没有机会,反正秦正浩这个汉人是没有机会的。 看扎赫敏蠢蠢欲动,却又疑惑迟疑,秦正浩直接又说道:“我是个汉人,最终还是要回族群的。林建岳答应我了,只要我配合他击败李重山,就会把长城以北,草原以东的东北地区封给我,立我为王。没有这样的底气,我又怎么敢如此行事?” 过了半晌,扎赫敏才喏喏说道:“如果这样,那云州又怎么能…那也是在长城以内的,林建岳又怎么会允许我占据云州?”这其实已经说明扎赫敏开始相信了。 秦正浩笑道:“云州距离大都是不远,可是也有大山险关阻隔的,而且在内长城以外。扎元帅,实话说,我也害怕林建岳反悔啊!只有你占据云州,你我联合,才有底气与林建岳讨价还价,说不定最后把大都也会给我呢?让你占据云州又有什么不可以,汉人失去那里反正都几百年了,也习惯了。” 不得不说,扎赫敏虽然多年统兵,可是政治上的权谋,他一个汉字都认不了太多的蒙胡人,又哪里知道这许多钩心斗角?秦正浩也分析得头头是道,也就这么不得不相信了。 秦正浩当然不会这么好心,除了进一步削弱蒙胡实力外,他还要堵住李重山另一条退回草原的通道。 至于扎赫敏打不打得下整个云州,秦正浩毫不关心,还可减轻河东雁门关的压力。至于扎赫敏也好,云州内的蒙骑也好,秦正浩不会允许他们活着,他已安排顿塔普在扎赫敏军中的心腹,会主动申请留下堵住扎赫敏回草原的长城关口。 秦正浩在监视着扎赫敏南下后,并没有立即东进,而是在北河套展开了更大规模的清洗,顺便收集足够的粮草。 和扎赫敏不同,秦正浩是有专门的渠道不停有人给他通报河北最新的情况,现在还不能过分刺激大都,否则李重山一狠心全军退出长城,自己死不要紧,殿下的大计就付诸东流了。 秦正浩没有手软,他是见识过蒙人前期是如何残酷对待汉人的,现在也不是没有以血还血的报复心理,同时要给殿下留下一个干净的河套,以后会减少很多麻烦。 而顿塔普也没有因为北河套在广义上是他的族人而手软,自己部族在丰州的惨痛遭遇历历在目,各部族之间残杀在草原统一以前本就司空见惯,即便到现在也没有太多改变。 海河口,刘家豪踏上了河北的土地。登陆的确不那么顺利,战斗倒不是很剧烈,可是没有现成的港口,大军登陆十分缓慢,如果敌人有个上万骑兵在这里,刘家豪估计还得另外找地方才行。 除了派出骑兵方圆百里清剿胡人斥候外,第一件事就是在岸边选择了片高地立寨,另外就是分出人力开始清理港口淤泥礁石。 他已要求山东那边派出专门的人过来,殿下是要在大都登基称帝的,以后海运会发挥巨大而不可替代的作用,还不如现在就开始建设真正的港口,也可方便定海军运输物资和支援作战。 刘家豪很想现在就去攻打大都,但他也知道这不现实。即便李重山离开,大都如此重要,必也留下了大量守军,经过无数人多年建设,防御设施坚固齐全,以自己的军力,是无论如何都打不下的。他只希望早日立寨完成,好出兵骚扰大都东面的州县,吸引敌军,为殿下减轻压力。 刘家豪担心的林建岳在干什么呢?大计划安排完毕,剩下的事有人做,他在和刘秉云坐在邯郸城头赏月喝酒。 289 北伐7 “刘先生,虽说现在正是夏季,但毕竟也是北方,想不到居然这么热!胡人习惯寒冷,其实反而不适应这样的天气行军作战,对咱们颇为有利。我估计李重山会来,他来了后具体怎么打,刘先生有何建议?” “殿下,巴图苏南下的大军走到刑州就停下了,看来巴图苏名不虚传,应该是意识到了什么,没有上来直接围攻邯郸。埋伏巴图苏的计策恐怕很难奏效了。” 林建岳笑道:“我出现在邯郸,就有河东军进入河北被发现的准备,不过咱们保密做得好,没有明显的迹象,只能是怀疑。李重山现在进退两难,虽然没有见过面,我已经有些了解他了,我觉得他还是会来的。刘先生有些答非所问啊!” “如果李重山巴图苏转头去打井陉和雁门关怎么办?” “李重山没有那个时间和机会,他耗不起。重新调兵时间很长,难道河北不要了吗?去的人少了,这两个地方也不是那么好打的。” 刘秉云有些沉重地说道:“既然邯郸必然会成为主战场,殿下,臣建议可集中晋宁军的骑兵和邯郸的骑兵驻滏阳,晋宁军主力驻武阳,龙捷军申志行及近卫军联合守邯郸,三地呈三角形,互为犄角。殿下可前往武阳统一指挥,背靠太行,如此方为稳妥,可持久作战。” 林建岳想了想后说道:“刘先生如此安排甚好,不过我暂时不能离开邯郸,得等李重山来了后再说,必须先把蒙胡主力吸引过来。我估计秦公已领军出发去了河套,万一李重山发了狠,直接退出去,以秦公的为人,必然舍命阻止,全军覆没可以预料。” 刘秉云急道:“万一敌人主力全过来把邯郸围死,想走都走不了,这如何是好?必然造成军心浮动。” “前锋营、龙捷军加上近卫军,已经是十万人了,都是跟过我作战的主力部队,天下强军,据坚城而守,急切之间李重山他们如何打得动?邯郸城连百姓都被你们迁走了,现在这里完全就是大军营,比在堰城时情况更好,刘先生怕什么呢?再说还有你在我身边查漏补缺,没问题的。” 刘秉云叹道:“臣倒不是怕这个,跟蒙胡干了这么多次了,绝对不惧。可是一旦殿下被围住,我担心刘河生、郝天峰孙正义他们会急,一急就会冒进,就会出错,岂不是正中李重山巴图苏他们的下怀?今日不同往日,先不说殿下的安危在他们心中的重要程度,以目前的形势,就是建功立业的急迫心思都有可能导致他们不顾一切。如果殿下被围住,就没法直接控制和指挥他们了。” 林建岳心中一惊,这倒是没有想到。 “可是我又不能限制他们,现在和在中原时的情况已经不同了,否则绝对会失去战机。既然刘先生已经想到,不如刘先生持我令信南下监军?” “我不能离开殿下,我一走,殿下必定冒险,我不敢赌。再说就是我去了,和他们一样会急,还是会出错。”刘秉云很清楚林建岳的性格。 没办法,林建岳只得给孙正义写了一封长信,授予他统一临时指挥近卫军、信阳军及饶骑军的权力,特别注重说明了刘秉云的忧虑,河北决战绝不能想要一战建功,而是要充分利用天气、士气及充足后勤资源的优势,这是一个长期的对峙消耗过程,要把李重山拖累、拖瘦,真正决定胜负的时机在辽东,在无为军。 办完这些事,林建岳稍微放心了些,不过他还有个疑惑:“刘先生为何要迁走所有邯郸的百姓?如果他们在这里,又大多是汉人,真有危险时还可助一臂之力,也可在决胜之时我们出去的时候帮助守城,给他们一个立功的机会。” 刘秉云叹道:“我也很想相信他们,给他们立功的机会,以后也有利于收拾河北人心。可是在中原的时候,河北汉人来刺杀殿下的事让我没法冒险。殿下,臣在北地长大,很明白在敌人统治下久了许多人是怎么想的,有本事的人很多,可是他们没法像殿下或者秦正浩一样,有心怀天下的情怀、勇挑重担的担当和牺牲自我的勇气,更多的是利己的思想,过惯了某种生活很难改变,甚至会有人对李重山抱有~幻想,这么短的时间没法甄别,臣不怪他们,但也只能全部不用了。” 林建岳点点头:“刘先生想得很周到,不过这个情况很快就会改变。无论此次北伐最后会打成什么样,天下一统也是必然。刘先生现在就要有所准备,日后中原及江南的士族绝对会瞧不起北地的汉人,会引发许多不可预测的矛盾,不利于日后帝国的统治,也不利于我对外扩张的战略。刘先生要想个好办法,提拔用人和科举考试这些要有所区别,对北地要有所倾斜,还要不引起南边的不满。” 刘秉云大喜,殿下能提前看到这个实在太好了,原来他十分害怕林建岳因刺杀的事对北地汉人有意见,现在看来殿下胸怀四海,真的是英明啊! 巴尔思夫死了,李重山虽然悲痛,但南下亲自对付林建岳的心思反而更加坚定,没有了巴尔思夫,吉布哈和巴图苏就更劝不住李重山了。 李重山刚走到真定府,就接到了无为军在河北大都海边交界处登陆的准确消息。 但李重山依然没有停留,不过几万人,还没法真正威胁到大都,也威胁不到自己的退路,不过他对巴图苏的能力眼光也更放心了,把如何对付林建岳的指挥权力全部交给了他。 “陛下,小臣已接到消息,林建岳还在邯郸,不过邯郸城内有近十万守军,都是林建岳部下最强的军队,而且还在不断加固城防,看来和在中原堰城时的打法一样。咱们急切之下依然打不下邯郸,不过军力优势很大,依然可以围住他,围住他了就没法统一指挥其它部队了,臣认为这是咱们唯一可以获胜的机会。” 李重山赞赏地点点头:“一切按巴元帅的思路来,你放心,朕不会胡乱指挥的。” 李重山一句话差点把巴图苏整不会了,他可不敢对李重山有劝告责怪的意思。 290 北伐8 “陛下,臣是这么想的。林建岳有恃无恐呆在邯郸,估计河东军已有部队进入河北。河东军全军也不过十余万人,就是全来了,实际上也威胁不到咱们主力的安危。小臣准备主要对付黄河一线的孙正义、李斐部。围住林建岳后,小臣准调一部分精锐的骑兵秘密南下,集结在恩州以北饶阳地区,恩州的骑兵向邯郸方向佯动。放弃德州,调德州大军向恩州方向转移,给在高唐的孙正义和聊城的李斐机会攻击移动中的德州军,只要他们敢来,小臣有信心给予他们重创!” 巴图苏没敢说林建岳是引诱欺骗陛下南下,只能将计就计,希望能尽最大努力削弱林建岳的主力。 李重山大喜道:“巴元帅无愧战神之称,此计甚好,就按巴元帅的意思办,到时你带朕的5万怯薛军一同去,这样把握更大!” 即便此战能达到目的,巴图苏对决战胜利依旧没有太大信心,不是一两次胜利就能完全扭转乾坤的。以孙正义李斐现在的实力战力,也不可能彻底击败或者歼灭,只能说会取得一定的优势,大势并不在自己这一边。辽东开州的战役对巴图苏的打击一点都不比李重山小,林建岳可以源源不绝继续补充,就是时间长一些,可是自己呢?巴图苏心里不禁摇摇头。 恩州在动,德州也在动,孙正义立即知道肯定是李重山南下要去邯郸打殿下了。 即便林建岳已经授予他临时指挥全局的权力,他反而没有原来那么兴奋了,压力反而很大,这可关系到北伐的成败。他不敢擅专,立即叫来近在咫尺的李斐和所有部下各军统制一起商量。 “孙将军,既然只是恩州德州动而大名府未动,根据殿下走之前的安排,郝天峰的近卫军也不动,继续看着大名府。你我合计骑军三十万,步兵十六万,兵力绝对占优。我的意见是,步卒立即北上进攻恩州,骑军进攻德州西进的部队。” 孙正义摇摇头道:“就是李重山来了,德州巴图苏如此轻易放弃,我觉得有问题,问题在哪里暂时还不知道。德州十几万骑兵,如果没有陷阱,西进恩州速度必快,不会等步卒跟上甚至放弃步卒,可是现在有明确消息,德州的步卒也出城了,德州骑军到现在才刚过平原县,我觉得不对。如果按李将军的打法,从距离上讲,必然是在德州到恩州的必经之路济水旁的武城接战,我感觉那里可能有伏兵。” 李将傲然说道:“那又怎么样?恩州不过8万骑兵…听说大名府又调了2万过去,就算他们回来埋伏,算十万吧!加上德州的也不是过二十六七万,咱们超过三十万,还有十几万精锐的重步兵配合,还是有把握。” “假如李重山的怯薛军也来了呢?你是知道蒙胡骑兵迂回速度的。” 李斐迟疑道:“应该不会吧!殿下不是在邯郸吗?河东军主力也在,怯薛军应不敢轻动。” “军国大事,不能靠赌,何况大名府敌军军力超过近卫军,近卫军不一定看得住。” “那怎么办?就这么干看着?看是看不死李重山的,殿下还在邯郸呢!大将军,殿下都亲自出马了,咱们可不能因为怀疑、揣测就止步不前,对上对下都不好交代,咱们可以小心些,但不能不打。” 孙正义立即说道:“自然不能如此。殿下专门给我写信交代,暂时由我统一协调指挥三军,而且说了,万不可打没把握的仗,就是步步为营,耗死李重山。我觉得打还是要打的,咱们步卒十六万,聊城和高唐各留二万暂时守城以策万全,四万北上占据距离武城100余里的清平县,饶骑军随后跟进保护。我带6万步兵十二万骑兵东进打平原。若德州军退回德州或者在平原与我接战,李将军立即前来与我汇合歼灭德州军,巴图苏即便有埋伏也来不及。若德州军继续西进恩州,李将军则留在清平监视,不可妄动,我则继续攻占平原、德州。这需要李将军配合,李将军认为呢?” 孙正义是以商量的口气而不是命令,李芸虽然有些不高兴孙正义统一指挥,但孙正义说明了这是林建岳的意思,他不敢乱来,想了想后觉得这样的确稳妥,才勉强答应。 “只是无法打击到敌人主力,又错过了机会,不知道何时才能胜利。” 孙正义笑道:“决战本就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咱们这样打,就进一步压缩了巴图苏千里迂回埋伏的范围和机会,增加了他们的后勤压力,还是有好处的。李将军,殿下说了,决定胜负需要看辽东和刘家豪的进展,一旦他们进关了,怎么打李重山都是必输!” “孙将军,只是这么打,敌军会慢慢集中到邯郸、恩州、巨鹿地区,殿下那里压力太大,我有些担心。” “可是这正是殿下想要达到的目的。李将军,刘秉云在殿下身边,十分善于组织守城,殿下身边的十万部队可说是天下最强的重步兵团。滏阳有八万骑兵,武阳有刘河生十余万晋宁军主力。不过我也还是有点担心,不如你我联名给郝天峰、刘河生、申志行、刘钰等人写信,必要时滏阳武阳的部队是可以没有的,你我到时也可不要性命,你认为呢?” 李斐急忙点点头,如此一来,只要确保殿下无事,就是同归于尽的打法,也是没有办法之中的办法,殿下依然可以一统天下。 济水边上,巴图苏看着德州军缓缓进入武城之中,不禁极为失望,孙正义如此稳重,就不怕林建岳秋后算账吗? 巴图苏不知道,也没有活到那个时候,日后的确有人以此攻讦孙正义的用心,而且还不是一个两个人,原因只有一个,有了实力的孙正义实在太能打了,可以说是凌驾于所有统军大将之上,这怎么可以?如此下去别人还怎么混?虽然林建岳保护了他还做了说明,但孙正义也因此不得不放弃大部分兵权,失去了天下第一武勋的位置。 291 断绝 刘家豪一得到李重山南下的消息就有些急迫起来,虽说确实达到了殿下的目的,可是邯郸那里的压力可想而知。 刘家豪当即令快马传信去辽东,并希望蒲进忠吴忠尽快想办法解决莫翰,至少困死莫翰,并分出一部兵力攻打锦州等地。 防御军寨虽未全部完成,但刘家豪决定先行出击攻击大都东面的武清县,威胁大都,看能不能调动营州及河北方向的敌军。 未能偷袭成功孙正义,巴图苏为贯彻李重山围死林建岳的意图,在恩州留下五万步兵二十万骑兵防守孙正义及李斐的联军,自己带着五万怯薛军及六万原恩州的骑兵以及五万步卒急速南下,进占大名府以西,邯郸滏阳东南的成安县,有大名府部队在后支撑,巴图苏让各部骑兵轮流出击,切断了邯郸滏阳的南下退路和郝天峰近卫军绕道支援邯郸的通道,而李重山则带着怯薛军主力和真定府的部队团团围住邯郸城,日夜不停攻打。 不过李重山巴图苏不敢全力攻城,目光还得盯着滏阳的八万骑兵和河东过来的晋宁军,一时局面就僵持住了,就看谁先撑不住。 邓婵缓缓来到林建安的书房前,犹豫了好一阵才下定决心走进去。 林建安即将出发北上,可是他没有带林继偲出征,反而带了秦王侧妃生的林建安第三子林继森出征。 不知道林建安出于何种考虑,邓婵带着林继偲独居于秦王府,其他夫人包括生的孩子居住在外。 这件事对邓婵打击很大,她很想问问林建安这是什么意思?是怀疑自己要谋害其它林建安的子嗣吗?但她强忍住没有说,她知道不能再和林建安之间产生新的矛盾了,她害怕因为自己影响到林建安的世子地位。 邓婵在父亲去世儿子封为世子后,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林建安了。但她作为正王妃,自身能力也不是普通女子,自然有自己的心腹内臣,她已经知道此次进攻关中把握很大,能跟着林建安开疆拓土那是多么大的功劳,是捞取资历威望的最佳时机,还能经常与各路统军大将接触巩固地位,最可怕的是林建安的第三个儿子性格能力都很像林建安,万一……邓婵不敢再想下去,但她不能再忍,必须找林建安说明白。 林建安淡淡地看着邓婵,不知道她突然来找自己有什么重要的事。 “建安哥…王爷,听说你要出征了,我来看看你。” 林建安点点头:“也不是多大的事,中原那边已经开始北伐,顾不上关中,估计也就一年左右吧!我就能打下京兆府,占据关中,到时候会派人来接你们的。” “王爷,你……不带继偲去吗?他就没有怎么出去过,他是世子嘛,也需要锻炼一下,跟你学着怎么做王爷。” 林建安心中有些不高兴:“上次让他去跟着高亮,结果你说那边太辛苦,舍不得,现在又舍得了?” 邓婵忍了忍,吸了一口气勉强笑着说道:“这次是跟着王爷嘛!不一样的,再说继森都去了,继偲是大哥,不去不好。” 林建安哈哈大笑道:“你这不是想让继偲去锻炼,你是怕他失宠吧!这么久了,你还是这样,整天就琢磨那些事,有必要吗?难道我林建安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 邓婵终于怒了:“我不琢磨这些事干什么?林建安,你自己算算,有多久没有因为想看我来看我?我都守了十年活寡了!又什么时候好好带过宠过继偲?为什么就不能像带那个什么林建岳一样好好培养儿子?” 林建安本来没打算发火,可是一听邓婵说起小弟,心中莫名一股怒火升起:“建岳小的时候我也是这样长期在外征战,教他的时候也不多。我没有好好照顾儿子?每次我要带他练武,你怕累着。他做得不对,我要教训他,你和你父亲怎么做的你自己不明白?人,最终是要靠自己的,老子靠不住,娘也靠不住!谁他娘的也靠不住!” “林建安,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要废掉继偲吗?难道你想立林继森那个野种?你对得起我对得起我爹对得起儿子吗?” 野种的话一出来,林建安知道自己与邓婵最后的夫妻情分和温情就彻底断了。 “我林建安也许对不起许多人,但没有什么对不起你邓家的。我或者不是什么好人,但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就没有后悔的,除了曾经是那么的信任你!继偲是世子,以后都是。你喜欢把他关屋里,天天捧在手里,再伙同一些人密谋什么,这些都随你!我是不会带他去的,因为我不敢带他去。” 说完再也没有看邓婵一眼,径直走出来书房。 “建安哥!咱们的夫妻情分就这样到头了吗?”邓婵幽幽的话语传来,似乎已经没有了一丝温度。 林建安顿了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终于到了这一日,曹保金反而不犹豫了。 看着邓婵写来的秘密信,曹保金有些心酸,当初他们是多么天造地设的一对啊!自己还是证婚人。看着邓婵长大,又看着继偲长大,感情早已经超越了普通的主仆关系。 如此怨恨如此决绝的语气,又让曹保金如何不落泪?可是他又能做什么呢?邓婵的信似乎也让曹保金与林建安的情义断绝了,没有什么意义了,曾经以忠信忠义自傲的曹保金也将成为叛徒。 江上驶来了密密麻麻的战船,曹保金已经可以看见曹少臻高大威武的身躯了。 没有犹豫,曹保金执出刀,直接亲自砍下身边跪着的几十余人的人头,有不服的将领,也有内卫司的暗探。 如果是齐云济来,曹保金没有这么痛快了,他带着夔州军去达州了,曹少臻他却相信,不为别的,曹少臻已经只带着几个人到他的军营好几次了。 曹少臻为什么敢?因为他信林建岳,信林建岳说的每一个字。 曹保金有些感叹也有些羡慕,林建岳比林建安强在哪里?就强在这里,既用人不疑人,他有一颗包容天下的心,也有一颗仁义善良的心。 他更加肯定节帅的看法是正确的 292 劝说 天气已经没有那么热了,秋天快要到了,通州城被围了几个月,也像秋天成熟的果实掉了下来,粮食终于耗尽,通州的敌军对莫翰失望了,最终选择了出城投降,向曾经的奴才投降。 能在通州城坚持这么久,就算不全是蒙胡人,也算是精锐了,可惜他们小瞧了这么多年受到奴役压迫的女真人契丹人心中的怨气,从他们放下刀枪出城那一刻起,残酷的杀戮就开始了。 若不是闻讯赶来的巴义瀚找到完颜燕要求强行制止,估计通州城里就剩不下什么人了。 “完颜姑娘,你们再这么做,恐怕以后结果不会太好。殿下是什么人,就算你们没有见过也应该听说过,否则我敬林就是一个投降的人,还能站在这里和你说话?殿下要的不仅是汉地,而是要统治福泽整个天下。人是不可能杀完的,西边已经有蒙人归顺殿下了。通州城里的蒙人还行,殿下也用得上,如果殿下知道你们这么滥杀,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 完颜燕沉声说道:“统治整个天下?那我们女真人也要做他的奴隶吗?” 巴义瀚笑着说道:“这要看完颜姑娘怎么选择了。女真人战力是很强,生女真海东女真更强,为什么这么强,因为你们一直过的不是人的日子,需要一直不停地跟天斗跟地斗跟野兽斗,有时候比野兽还不如。可是再强有什么用呢?生下孩子,10个里面能活二三个就不错了,又怎么可能真正强大起来?殿下想让你们都过人的日子,都当汉人。” “过好日子就要放弃自己的信仰文字祖宗吧!” “信仰?萨满吗?长生天吗?这些都是虚幻的,是不得以的,否则一点希望一点期盼都没有,还怎么活得下去?女真的文字是怎么回事你知道,你自己说是喜欢汉字还是女真字?是喜欢汉人的服饰还是羊皮狼毛?没有人让你们忘记祖宗,汉人就最尊敬自己的祖宗,远远超过什么神啊佛啊仙啊什么的。” 完颜燕沉默不语。 “完颜姑娘,现在就有一个机会,但需要真正愿意建功立业跟随殿下的人,有别的心思的人就不要去了,他们愿意去哪里就去哪里。你愿意把握这个机会吗?” 完颜燕看着巴义瀚,眼中有询问之意。 “可能完颜姑娘觉得你们做得不少了,可以回家建国了,但我告诉你,如果这样做,十年内你们可能没事,十年之后必定灭族。就算殿下不灭你们,殿下的部下绝对不会放过你们,不为其它的,只为利益,你想完颜姑娘明白什么意思。” 高丽的事完颜燕早就知道,还派人去看过,她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知巴将军说的机会是什么?” “吴忠将军已经在攻打锦州了,再打就是榆关就是大都。莫翰是不会就这么看着的,也不敢就这么看着,必定会出城决一死战,否则就是回到草原他也活不了,他的部族会非常凄惨。” “凭你们的军力应该也可以打败莫翰吧!” “是可以,但骑兵不足,伤亡必大,我们是要进关彻底歼灭李重山的,如果完颜姑娘愿意帮助我们,那殿下必定很高兴,会欣赏,会相信,会进一步重用你们。” “然后呢?” 巴义瀚愉快地笑了起来:“完颜姑娘是长白山明珠,也可以是殿下的夫人。你们的孩子会是王,女真人的王,在中央之地外可以拥有广袤的土地,当个真正的没有威胁的王,世世代代传承无人欺压。我巴义瀚和子孙们也可以效忠殿下和你的孩子。” 完颜燕没有询问什么是中央之地,只是怔然望着南方,燕王殿下还没有看过我的容貌呢!会不会看不上? 恍惚之间没有注意到一直在她旁边的乌尔噶眼中的怨毒之色,但巴义瀚注意到了,陪着巴义瀚来的赵斌注意到了。 巴义瀚劝说完颜燕的这番话是蒲进忠刘知勇亲自安排的,说服完颜燕是一个目的,清除异己是另一个目的,作为完颜燕身边如此重要的乌尔噶又怎么会不特别注意? 完颜燕感觉不对劲,可是全身发软使不上劲,难道是巴义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正惶急之间,乌尔噶进来了,野兽般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完颜燕。 “尔噶大哥,快去找盆冰水泼我身上,我可能中了毒,必须尽快去安排部队以防不测!”完颜燕感觉乌尔噶有些不对劲,但自小他就在自己身边,还是抱着期盼的心思。 “郡主是中了毒,我下的!” “为什么?你可是我的乌尔噶大哥啊!你一向对我很好的,是不是有人逼你?没关系,只要我重新控制了部队,就是巴义瀚也奈何不了我们的。” 乌尔噶疯狂大笑起来:“是啊,我对你很好,我从小就对你那么好,比狗都要忠诚!比狗都要卑微!什么大计什么封王我不在乎。我只是喜爱你,你是知道的,你一直都知道!但从来就没有高看过我一眼,也没有多看我一眼!现在你要去陪汉人睡了,那我这么多年算什么?我怎么可能同意?不过郡主你放心,我会很温柔的,以后还会继续给你当狗!只要你成为……不,只要我成为你的男人,哪怕是无数男人中的一个,也没有怨言。这样我就能永远陪着你了,你也不能再去陪那个什么燕王睡了!哈哈哈!” 完颜燕看着这个一起长大的人是那么陌生,她拼命挣扎起来,可是面对步步逼近的乌尔噶也毫无办法,只能绝望地闭上眼睛。 但接下来什么也没有发生,反而惨叫声不断,乌尔噶两条腿上各插了一把刀,图颜插的。 “图颜,我们是兄弟啊!你居然帮助汉人对付我?” 图颜面无表情:“你要对郡主不利,别说是什么兄弟,你就是我阿玛也不行!” 图颜自是赵斌巴义瀚找来的,要不是乌尔噶是完颜燕身边十分重要的人物,恐怕都已经死了,而完颜燕又很有可能以后是殿下的女人,还是她自己处置比较好。 恢复过来的完颜燕看着血泊中的乌尔噶不知道说什么好,更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他。 可惜乌尔噶自己寻死,现在欲望这些是没有了,可是他想活命。 “郡主!郡主!是我鬼迷心窍做错了事,下次再也不敢了,真的,看在我这么多年对你的份上,饶我一次!求求你郡主!” 如果乌尔噶不是这么没骨气,把喜欢霸占的心思进行到底,说不定还能活命,可是完颜燕是什么人?是统军多年杀伐果断不平凡的女人,还涉及日后女真人的命运,差点让乌尔噶坏了大事。 乌尔噶求饶的懦弱模样让她厌恶,曾经的情义再也阻碍不了她。 293 无力 “李重山南下了,怀化大将军刘家豪来信说无为军主力已在河北那边登陆,与李重山全面决战已开始。莫翰现在在辽阳府不出,通州既下,北面巴义瀚及女真联军完全可以牵制住莫翰。我欲令巴义瀚军即刻南下,攻占辽阳府北面乐郊县,直接威胁辽阳。吴忠将军,你的淮阳军还未全部恢复,可在开州继续休整,我率辽东军主力秘密急速南下攻打锦州,你随后跟进如何?” 吴忠现在气质变化很大,再也没有原来的张狂之气,十分沉稳。 蒲进忠看着吴忠有些感慨,这淮阳军原来在他手里没有这么强啊!难道是自己不行?蒲进忠有些不服气,所以这次他就准备先出击。 “大将军既已料到莫翰极可能不顾一切攻击我们,不如还是淮阳军先行,辽东军在后掩护。淮阳军加上伤兵恢复和中原补充,目前已近8万人,已有一战之力。” 蒲进忠笑道:“还是要给辽东军一个立功的机会嘛!淮阳军刚经大战,多缓缓也是好的。我自然不会就这么去,完颜燕…姑娘已经表示会全力协助,我是这么考虑的,莫翰摸不清通州银州方向的虚实,不敢随意进攻,可让巴义瀚部骑兵汇同女真骑兵在占领乐郊县后从西面绕过辽阳府南下,埋伏在锦州以北。我一南下打锦州,莫翰看我基本全是步卒,必然孤注一掷来打我,淮阳军也在我身后数十里跟进,必陷入阵地战,大战之际,巴义瀚他们从后夹击,必可大胜。” 若是换作是蒲进忠在中原时,他绝不敢如此作战。但现在心气提起来了,又受到激励,打法就要大胆得多,不再像以前那样顾东顾西,一味只求保存实力,再说现在的实力不是他的也是一个因素。 “若莫翰看透虚实,直接全军向北攻击,银州通州甚至黄龙府都会落入敌手,前段时间的战果就全没了。” “那又怎么样?反正都是外族人,说不定还免了以后不少的麻烦,咱们的目的还没有损失就达到了,进榆关,打大都。” 吴忠倒吸了口冷气,这才是真正的蒲进忠啊! 完颜燕选出了其他部落的骑兵约2万余人,加上自己的就近五万了,这是东北女真部落最后一只有生力量。 完颜燕有些害怕,如果自己失败,女真部就彻底没落了,好在巴义瀚部四万骑兵跟随在侧,北上留下的汉兵步卒精锐牢牢守在乐郊县,封住北上的通道,才稍微放了些心。 赵斌已获准离开敌情司,他本来就是部队出身,立了大功后,直接被提拔为统制,统领四万余人固守乐郊县。 赵斌紧紧捏着手里蒲进忠吴忠联名的亲笔信心中十分害怕,第一次领兵就遇到这么大的事,让他整日坐卧不安,也没有按要求毁掉信件。 辽阳以西,大都以北的广大地区,又在长城以外,除了唐时,就一直没有在汉人手里过,一直是蒙、契丹、女真的控制区域,以游牧为主。汉人也有,但都集中在东南沿海锦州、来州一带,以农牧为主。 只不过目前这一大片却没有什么大军,都被集中到辽阳府大都去了,也就锦州有几万人,其它像建州、松山、泽州及大定府也就是以前契丹王朝的都城,都没有什么像样的兵力,最多几千到一二万,基本都是骑兵,战力还不怎么样。 完颜燕现在才发现,真正的蒙人后方控制区域居然如此薄弱,以前老是盯着莫翰的大军被吓到了,早知道如此,要发展壮大的机会和地方很多,而且还有自己不少的族人存在,想到这里,完颜燕心里叹气,可是后悔来不及了,汉人的势力已经进来了,以汉人的精明,以后不会给她空间和时间。 大军出动,动作再隐蔽也是不可能完全不为人知的,蒲进忠的辽东军在向锦州进军莫翰知道,北面侧背的骑军大队他也很快就知道了。 可是哪一边都不好打,打蒲进忠吧又怕遇到上次一样的情况,他实在是消耗不起了,万一又僵持住,北边的骑兵包抄过来,死无全尸。打北边的骑军也不行,有女真骑兵主力在,打不打得过暂不说,离开了辽阳就无退路,莫翰不敢赌,这就是劣势下的无奈。 能成为一方领军元帅,莫翰自然是李重山的心腹,能力也很强,忠心没话说。可是这样的情况不去打,就这么让辽东的军队进入长城,那陛下……莫翰有点不敢想下去了,现在怎么办?就在这里等着日后被问罪身死族灭吗? 没有毫不犹豫不顾生死立即出动决战,其实莫翰已经就是动摇了,曾经威凌天下的黄金家族在他心里神圣不可侵犯的地位已经渐渐淡去,现在想得更多的是自己和自己的部族何去何从,直到他接到李重山的密信才放下心。 以防守阵形足足走了近一个月,蒲进忠才到达锦州城下,结果锦州城直接投降了,一问才知道,原来的守军基本被调走了,一部分去了榆关,主要以步卒为主。一部分去了辽阳,以骑兵为主。 蒲进忠知道,一路上自己白担心了,看来真应了吴忠的话,莫翰已经有了选择,北上了,留守在通州黄龙府的女真人惨了。 莫翰攻了一下乐郊县,发现急切之间攻不动,立即放弃了,继续北上打银州通州,这里的女真人和蒙人一样不善于守城,莫翰那真是一路势如破竹,重重地出了一口恶气。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莫翰也没有胡乱杀戮,至少没有无节制地乱杀民众,只是抢粮抢马,占领银州通州抢完后,居然也不留人守城,继续北上,直到打下黄龙府府才停了下来,而赵斌根据蒲吴二人指示,在后远远的跟随,重新占据通州后也停了下来,与莫翰保持着远远的距离据城坚守。 “巴将军,自你们来了后,我完颜女真族做得怎么样你是知道的,可说是竭尽全力毫无保留。现在莫翰正在我们的家乡肆虐,看在你也有女真血统的份上,帮我们一把,合力打回去,没有了辽阳,莫翰挡不住我们的,求求你了!”完颜燕眼睛通红,布满血丝。 巴义瀚沉吟半天才说道:“郡主,我也很想帮你,但是我家殿下还在河北与李重山进行生死决战,我不可能回去的。” 完颜燕眼泪流了下来:“罪人,我是部落的罪人!还活着有什么意思,还活着干什么?” “郡主,就算你没有南下,就算你很强,但你挡得住莫翰的大军吗?赵斌给我来信了,你大哥,你家人,你部下主要将领的家眷都没有事,都在赵斌的保护之下,而且赵斌已经重新控制通州了。莫翰没有屠城,不用太过担心。” 完颜燕终于反应过来,恶狠狠地看着巴义瀚,继而狂怒道:“这是你们早就计划好了的吧!你们早就在算计我,算计我的族人,你们好狠!” 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呢?和汉人翻脸吗?完颜燕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 巴义瀚苦笑道:“郡主,今天这个局面是莫翰的选择而不是我们的。莫翰名不虚传,十分果断,看得见自己的出路在哪里。放走了莫翰的主力回去,日后必会给殿下收复草原带来巨大麻烦,蒲帅吴帅给我来信中也十分担心,我们有想到这个结果,但绝不是我们要有意陷害你们。” 完颜燕只是流泪,但说不出话来,因为她知道这是事实,汉人又怎么可能一心一意为女真人着想呢?是啊,他们还能想到提前保护自己的家人,已经仁至义尽了。 “我分析过,现在东北大平原上有号召力的就只有你们完颜家族了,其他那些有二心的被杀得差不多了。完颜姑娘,以后你的孩子就是女真无可争议的王!不日我就南下与蒲帅吴帅汇合,何去何从,完颜姑娘自己决定吧!” 294 周全 林建岳有些不舒服,心里也有些不满,是对自己不满,他觉得自己当了逃兵。因为他并没有在被紧紧围住的邯郸而是在太行山脚下的武安县,身边十万大军紧紧护着他,去滏口关的道路重重防御,而自己所谓的替身也终于用上了。 他在与刘秉云的辩论中第一次失败了。 在李重山大军合围之前,刘河生未经他允许就带着四万多特别善于防守的部队来了邯郸,一问才知道是来替换他和他的近卫前锋营的。 刘秉云说得有道理啊!自己被围在邯郸,就没法进行全局指挥,就没法保证北伐的彻底胜利,个人是否勇敢无畏甚至生死是不重要,但让各大军团放心执行好计划重不重要?彻底干翻李重山,完成驱逐鞑虏一统天下的大业重不重要? 林建岳被说服了,可是前锋营还叫什么前锋营?干脆叫乌龟营算了。 林建岳重重放下酒杯,一脸不豫走来走去。是的,现在处于僵持阶段,居然还有时间心情喝酒胡思乱想。 顾想、乔灵急忙上前安抚逗他开心,好吧!连自己的女人都送上来了,林建岳哭笑不得。 刘秉云每日都要带着殿下的替身在城墙上巡视,刘河生带着部队紧紧跟在身边保护,殿下走时说了,如果刘先生掉了一根毛,就要他刘河生好看。 攻城现在是一日强于一日,什么手段都用上了,刘秉云知道李重山急了。 为了继续吊住李重山,每日带着替身上城是他必须要干的事,还有激励士气的作用,守城士兵可不知道那么多弯弯绕,殿下一直在,士气一直高涨。 “老刘,我还是担心。李重山一开始退,就说明辽东军进关了,最后对决马上就开始。可是我不在殿下身边,没人能劝得住殿下,就怕殿下又带着前锋营进入战场,那可怎么办啊!” 刘秉云这是把心都操到姥姥家了。 刘河生懒得回答他,都被围死在邯郸,什么办法也没有,一天说几遍,他再尊重刘秉云也不耐烦了。 刘秉云一直得到林建岳毫无保留的信任与重用,可以说一直也凌驾于所有统兵大将之上,孙正义郝天峰李斐他们心里是不服的,只是不敢说。 当接到辗转传来的殿下指令,他们立马就知道殿下现在处于安全之地。他们是知道殿下性格的,一直冲锋在前,总在最危险的地方,刘秉云能劝服殿下,他们不得不服。 这下各军也不急了,开始按计划步步推进,越来越稳重。巴图苏就是有千般计策,可是毫无用处,甚至也学着干出了拿李重山当诱饵的事,依然不为所动,没有让中原各军主力出什么差错,就是要等待北方形势变化,一步一步耗死他们。 蒲进忠他们一动,自然会传信给刘家豪郭守正等人。郭守正早就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既担心殿下,也担心刘家豪被围攻。一接到信,连在辰州的守军都一并调走,急匆匆地在滦水口登陆了。 榆关周围如此重要,李重山巴图苏等人也一直防着辽东及海上,营州榆关地区共有七八万大军,就是刘家豪攻占了武清县威胁大都,营州的守军依然一动未动。 海岸线如此之长,防是防不住的,营州的守将干脆不防,耗费军力也起不了太大作用,但监视十分严密。 郭守正一上岸,营州的守军就不能坐视了,趁郭守正立足未稳,营州的骑兵就出来展开了疯狂的进攻。 郭守正带来的部队是一直以来就跟着他的淮西子弟,战力如何他心中有底。 过海的部队步卒四万,骑军二万,郭守正很清楚,战争打到现在,还想趁敌人不备偷袭榆关是不可能的,自己兵力不占优,所以他在出发前就给刘家豪去了信,因为刘家豪已经占据武清县,有了根基,便要求将他麾下的三万骑兵调给自己,好正面击败营州的敌军。 他知道刘家豪必定会答应,因为攻克榆关是殿下多次强调的无为军首要任务,打大都却不是。 拒马陷坑篱笆这些初级防御骑兵的工事准备好后,郭守正开始给部下鼓劲,因为这是淮西子弟第一次面对大规模骑兵的冲击,也没法等到刘家豪支援的骑兵及时到来,他必须稳住,他必须保证不败。 “淮西的兄弟们,你们知道吗?在辽东,淮阳军步兵团十万人,在平原上面对十几万骑兵集团冲击时,他们没有怕,更没有退,有的一个军团,近二万人,从统制以下,全部战死,他们没有后退一步!咱们淮西子弟不比他们差,咱们不当孬种,咱们也不是孬种!我们淮西子弟要向天下证明咱们也是英雄,要让殿下知道无为军也是天下强军!我郭守正不会退,即便弓箭已射穿身体,即便刀斧已加身,我也绝不会后退一步!无为军万胜!殿下万岁!” 万胜万岁的呼喊山崩海啸,震动天际。 数万人的骑兵冲击威势惊人,人马还没到,震动已经传来,仿佛地龙翻身。 无为军的军阵只是沉默以待,纹丝不动,仿佛大海中的礁石。 或许紧张恐惧害怕,但盾牌已立起,刀枪在手,弓箭对向天空,心中似乎有什么要发泄出来,眼睛死死盯着迎面而来的狂潮,有一种别样的兴奋激动。 郭守正就在军阵中央高台之上,亲自手持大旗,旗帜随风飘扬,一只麒麟张牙舞爪,这是林建岳亲赐的无为军战旗。 撞上了,有人飞起,有人落马,刀枪碰击的声音不绝于耳,狂吼声、马叫声、惨叫声充斥着每一个角落。 郭守正特意把军阵立在海边,背后不远处就是大海,让蒙胡骑兵无法迂回包抄,只能正面对攻,也有背水一战的意思在里面。 无为军无人后退,即便前面已经死伤惨重。 距离阵中央高台还有几十丈,但骑兵已经冲不动了,骑兵步兵完全搅和在一起,速度一被强行降下来,蒙骑也出现了极大伤亡,而不远处郭守正的二万骑兵见机也从侧面冲了过来。 营州的骑兵还算精锐,可惜比不上李重山的主力骑军,更别说怯薛军了,否则早就被调走了,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不怕死的步兵方阵,胆气已沮,见敌人的骑兵也过来了,只能丢下无数尸体战马无奈退去。 欢呼声响起,哭泣声也有,但他们顶住了,他们打退了曾经无敌的蒙骑,从这一刻起,他们也成为了强军,成为了英雄。 295 难受 曹少臻曹保金部队一汇合,就是近二十万大军,曹保金早就想好了进军路线,也没有先全部拿下整个梓州路,而是沿着资州、简州方向攻击前进,直下成都府。除梓州路治府郪县驻有数万守军外,沿路兵力不强,每州仅有数千守军,曹保金一叛,成都府以南以东再无大军集结,可以说是无人可挡。 仅一个月,近十万大军就包围了成都府,但暂时没有发动攻击,目的只有一个,调东北及北面留下的部分主力部队回来,围城打援,一举平定蜀地。 邓婵带着儿子在秦王府中一点都不慌乱,曾有内卫司的人强行进府,要带她和世子撤向剑州,但曹保金发动叛乱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林继偲,叛乱之前又怎么会不提前防备?在林建安离开后不久,通过邓婵的安排,早就藏了200心腹精悍之士于府中。 林建安的其他子妾均未住在空旷的秦王府中,林建安一走,府内自然都是邓婵做主了,一切仿佛是天注定的一样,内卫司十余人再强,也只能束手就擒。 林建安是什么人邓婵很清楚,要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但想到林建安的态度,她觉得自己儿子以后继承林建安事业的可能性已经不大,既然夫妻情断义绝,为了儿子,她硬是没有把曹保金要造反的消息及时告诉林建安。 曹保金原也没有准备把事告诉邓婵,人家是夫妻,是一家人,可是要留住林继偲,再加上邓婵的信,他相信邓婵对自己的信任,所以不得不冒险。 曹保金擅战的威名在秦王府内部知名度很高,唯一有机会夺回成都府的巴州守军没有直接攻向成都,而是全军直接撤向剑州,与剑门关道的守军遥相呼应,打曹保金没有把握,屁股后面还有齐云济钟振骅的夔州军看着,只能全力固守着剑门关一线,等待秦王大军回来平叛。 曹保金围成都,而曹少臻则带着他的部队收复平定蜀地其它州县,和预料中不同,过程中并没有发生太大的激烈战斗。 原因很简单,林建安留在蜀地的部队除了在巴州防范夔州军的那一大坨外,就只有曹保金部了,其它地方也有,但数量很少。而林建安占领蜀地时间不长,人心未附,为了扩充军力向西向北扩张也没少压榨,换主人了没有好处谁干?只是因为刀枪威胁,不敢爆发出来罢了。现在形势一变,各地即便主要将领和官员是林建安的人,也控制不住这么广大的区域和人心,何况林建岳的名声和实力在有心人宣传蛊惑下在蜀地的影响十分巨大,杀官投降是很自然的事。 看打援的计划失败,在邓婵和自己留在成都府的心腹接应下,没有发生太多杀戮,曹保金就进入了成都府。 他也没有等曹少臻的到来,有些事他必须先安排好,比如先把林继偲邓婵藏起来在自己的绝对保护下。不是信不过曹少臻,而是信不过林建岳手下的所有人。 因为林继偲的身份和邓婵的特殊情况,而林建岳又在河北大战,保不住就有林建岳手下的人立功心切,干点灭门的事。 秦王府中,邓婵一见曹保金就急忙迎了上来说道:“曹叔叔,现在怎么办?万一建安领大军回来了,剑门关也还没在手上,那就全完了,继偲肯定会被废的,这是造反啊!” 曹保金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道:“秦王的其它子嗣妻妾呢?我专门给你说过的,不能伤害他们。” 邓婵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都没死,我把他们抓进来后一直关在后面呢!” 没死?估计没少折磨吧!曹保金心中叹气,阿婵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阿婵,把他们交给我,我会安置好的。” 邓婵立即警惕地看着曹保金说道:“曹叔叔,我和继偲都是你看着长大的,我爹应该也交代过你的。” 曹保金摇摇头说道:“别多心,我曹保金虽然成了叛逆,但有些事还是不会做的,我和曹少臻联合打下剑门关后,就把他们送到秦王身边。” 邓婵心里有些不高兴,但也没说什么,更没在意曹少臻是谁,反而继续问道:“曹叔叔,那打下剑门关后,是不是就立即拥立继偲为王?嗯,不能再叫秦王了,要不就叫蜀王吧!反正咱们有了蜀地就够了,要争天下他们两兄弟自己去争吧!” 曹保金知道没法隐瞒,直接说道:“阿婵,继偲能不能当王,我说了不算,你说了更不算,得燕王殿下说了算!殿下答应过我的,他会封继偲为王,殿下不会说话不算话的。” 邓婵直接愣住了,刚开始没反应过来,慢慢的脸色就变白了,一步一步向后退去,惊恐看着曹保金。 曹保金苦笑道:“没有燕王殿下的支持,我怎么可能反叛?又怎么敢反叛?就是有节帅的信我也不会干,也成功不了。阿婵,你不要怕,殿下不会对你对继偲怎么样的。当然,现在殿下在河北与李重山决战,为防万一,你带着继偲,跟我走,我会保证你们绝对安全的。” 邓婵只是不停地摇头,感觉这个世界已经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世界了,让她的生死大对头林建岳封自己的儿子为王?实在太可笑了,自己现在变成这样,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林建岳,现在自己反了丈夫投靠林建岳,怎么想怎么不对头。 “曹叔叔,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你骗我的对不对?不行,我要去找建安,我可以下跪求饶,可以不当王妃…继偲也不要世子了。我要去找建安。” “阿婵,投靠燕王殿下本就是节帅走前的遗愿,你不要这样,我心里也很难受!” 邓婵嘶喊着:“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我爹知道我和林建岳是怎么回事的,我是他的仇人,我还杀了他最爱的女人,他怎么会放过我放过继偲,你骗我的,你就是为了荣华富贵骗我的!” 曹保金拿出邓昌勋的亲笔信给她,却被她一把撕了,只是疯狂地大叫大闹,哭泣不止。 曹保金把残信捡起来,只得打晕邓婵,泪也忍不住掉了下来。 296 后路 曹少臻没有管秦王家眷的事,因为殿下专门给过他交代,一切交给曹保金自行处理决定,甚至都没有进成都府城,与曹保金的部队汇合后就立即北上了,他必须打下剑门关,同时也给已经占领了巴州的夔州军去信,要求他们从东面协同进攻。 大宁250年九月初八,林建安再次站在大散关城头上,终于又回到自己手里了,林建安心中兴奋,看来秦正浩也不过如此,他是准备好苦战血战的。 由于兵力粮草充足,林建安和秦正浩的打法一样,没有强攻大散关,而是派高亮率领十万骑军从渭州、泾州方向迂回凤翔府,大散关及秦州的守军只能向后撤退,否则断了后路必死无疑。八万蒙胡跑掉了,步卒却没有跑掉,林建安不仅轻松占了大散关,还收降了数万步卒。 林建安很清楚秦正浩主力已离开关中,接下来他根本就没有在大散关停留,而是直接令高亮继续突进,沿凤翔府南面完全不管沿路州县,趁蒙胡犹豫观望之际,抢先一步到达郿县,截住了企图撤回关中的近8万蒙骑。 林建安则让步卒在后跟进,自己亲自领着他身边最精锐的五万骑兵在后夹击,以付出数万伤亡的代价在正面战场彻底歼灭了京兆府以西的所有蒙军,包括都图都战死。争夺了这么多年,整个秦凤路终于全部落入手中,关中800里秦川对他再无阻隔,秦王称号终于要名副其实了,就是林建安也忍不住有些自得意满。 而同时诸葛德从子午道褒斜道两路出击,发现一路基本均无阻碍,但仍然比林建安晚一步进入关中。 长安以南鄠县城中,林建安、周群、诸葛德等人均在,高亮则指挥从凤翔府蜂拥而来的秦军主力一路拔关夺城,然后全军准备在长安城下汇合。 “王爷果然英明神武,居然能料准秦正浩主力会离开关中,只要打下长安、渭南、潼关,关中就在掌中了,即便林建岳击败李重山,又能奈我何?” “长安城中有大军据守,不可轻忽,另要准备进军武关道,拿下武关,隔绝中原关中通道,此乃重中之重。” 周群点点头,这些天他干劲十足,再也没有了以前的唠叨话语,甚至都在准备劝进表了。 突然他想到一事,询问道:“王爷,据斥候营汇报,武关的关中出口蓝田有数万大军驻防,我秦王大军入关,居然毫不畏惧,还每日操练,喊声震天,与其它关中地方城池大不相同,十分不对劲!” 林建安笑道:“毋须怀疑,那不是原来关中的守军,而是中原军队,自不会畏惧我等,而且我还知道其领军主将就是从清风山出去的王立征,不仅如此,在南边蓝田山下还立有一寨,也有数万军队。” “原来是他啊,那就不奇怪了,臣知道他,林建岳的虎厢军都统制、忠武将军嘛!林建岳还真敢信他。不过林建岳的主力都在河北,王立征又怎么敢独面对王爷?王爷,臣看也别只打到武关了,拿下长安后,从潼关武关两路出击,继续拿下洛阳南阳,继而在中原逐鹿,看天下到底归属何处,也不枉我等多年奋争。王爷,此时绝不能再有其它顾虑!” 林建安摇摇头道:“或许可以打下洛阳南阳,就不说我和小弟的特殊关系,咱们的主力有多少我小弟有多少?周先生心里没数吗?打下了也守不住!白白损失军力。何况那时刚定关中,我还有些担心蜀地,毕竟这一两年压得有些狠,恐有不稳。现在关键是拿下长安潼关一线,牢牢守住关中方为上策。用五到十年攻略河套及河西走廊,安抚内部,那时根据形势再看吧!” 周群叹气,这样的机会不会随时都有的,但他也知道林建安说的是事实,真是有些不甘心啊! “不过王立征还是要打的,如果他识时务退回南阳,就罢了,也算全了昔日情义,否则也不要怪我了!”林建安斩钉截铁地说道,显然已经下定了决心。 几十万大军团团围住长安,林建安发现城中的守军异常厉害,特别是其弓弩部队,给予了自己部队重大杀伤,这还罢了,他发现长安守军和蓝田配合十分默契,长安城中有三到四万十分精锐的汉人蒙人联合骑兵,王立征也有数万,前后配合对冲还曾击破过围城的军线,居然逼得自己不得不调集大量军力防守蓝田方向,让攻克长安变得十分困难。 他知道秦正浩是小弟的人,可是再怎么样,长安也是关中的核心,秦正浩又不是明叛,城中只是一个信号,就让他们配合得如此之好,秦正浩是怎么做到的?这必是秦正浩留下的杀手锏,林建安开始忧虑起来,他担心的方向也很正确,就是自己的后路蜀中。 现在他又想明白了,西边的胡人秦正浩没有控制住,所以借自己的手灭了他们,而诸葛德一路基本畅通无阻,这是什么意思?很有可能是秦正浩故意而为之,让自己的主力部队全部集中在关中,而其它部队偷袭蜀中,让自己回不去,蜀道难就难在这里,不是不能走,而是大军没法快速移动,否则林建安绝对会马上调骑军回去而自己继续攻打长安。 想到这里,就想到了巴州留下的大军,就想到了泸州的曹保金,才稍微放了点心,可是又接着想到成都的邓婵,林建安心中突然一紧,如果邓婵……她会吗?林建安有些不肯定,当即叫过内卫司的统领金峰,要他立即赶回成都,控制局势。 林建安越想越坐卧不安,可是都到了这个地步,不打下长安,不打败王立征,他也没法轻易走,他们绝对会不顾一切拖住自己,自己也没法放弃唾手可得的关中。 长安城上下血肉横飞,邯郸城上下也尸横遍野,林建岳都是被攻击的对象,可是心中忧虑恐惧的却都是攻城的人。 刘家豪果然立即支援了骑兵过来,营州里的蒙骑这样都没有击败郭守正,自然更不敢出来了,只能死死守住营州城,能守多久守多久,能保榆关多久也只有天知道了。 郭守正没有犹豫,更不可能现在就去打榆关天险,而是围住营州,也不攻打,只等辽东部队从另一面进攻榆关的那一刻。 297 截击 大宁250年10月底,辽东军先头部队终于抵达榆关城下。 完颜燕最终也没有选择回去,而是和巴义瀚骑军一同作为前锋来到榆关,过了这里,就是一望无际的河北平原。 看着高大的城墙,关上敌军严阵以待,完颜燕对巴义瀚说道:“巴将军,如此险要关城,你我都是骑兵,又没有攻城器械,这怎么打?只能是白白送死吧!” 巴义瀚笑了笑:“咱们打什么?等后面的步兵团主力上来,攻城的东西自然准备好了,要不他们先出发这么久了,为何还没到?通知下去,分出警戒部队,其余各部立营,生火做饭,休息。” 榆关立即飞报营州、大都,敌情司的探子也立即飞报无为军,以及南边更远的林建岳。 决定胜负的时刻终于来临了。 郭守正一接报,没有犹豫,直接全军撤围北上了,营州的守军一看就知道汉人去打榆关了,怎么办?留在这里也是等死,大军一入关,跑都没地儿跑,不救榆关回大都也是个死字,还不如出城搏一搏。 营州的守将也狡猾,特意等了三日,然后全军出城,连守军都没有留,因为已经没有必要了,他寄希望于在榆关城下夹击汉人军队,反败为胜。 榆关以南三十里,郭守正一点都不慌,安排步兵方阵布起防御阵形,骑军埋伏在侧,到了这个时候,他知道胡人已经不得不出城来决战。 经过了上次大战,郭守正损失不小,可是胜了就是胜了,心气早已不同,全军就静静等着敌人前来,还是有些紧张,但是必胜的信念充斥在每个人的心头。 来了,郭守正还是站在高台上,还是亲自举着大旗,风,已带着寒气,还是一丝不动,心中火热。 最终死亡的恐惧战胜了一切,蒙骑丢下三万余尸体,剩余不到万人逃回了大都,这样总可以交代了吧! 腹背的战斗榆关守军知道,可是知道又怎么样呢?一动不敢动。辽东军的攻城部队一到,干脆直接就投降了,因为已经毫无希望。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完颜燕又和巴义瀚一道出发了,这次骑兵部队更多,已经超过十万人了,没有去别的地方,前方目标只有一个,大都! 看着雄伟壮观的大都城,刘家豪一个大男人,还是一个老男人,居然哭了。 这是什么地方,这是蒙胡的都城,这是汉人想了几百年的燕云十六州的核心,现在就在眼前,不久之后就会在脚下,即将胜利了,还不是一般的胜利,而是全面胜利。数百年来无数英雄无数族人都为此倒下了,是那么的惨烈,都是为了这一刻,素怀大义的刘家豪此时此刻又怎么忍得住? 这么重要的时刻,蒲进忠、吴忠、郭守正、包括刘知勇李梓阳都在,没有一个人笑话刘家豪,因为他们眼里也充满了泪水。 巴义瀚没那个情怀,只是深深的佩服燕王殿下,而完颜燕则是莫名其妙,不知道这些大将军大统帅在干什么这么惺惺作态,打下的城也不少了,即便这里特殊,也不至于这样吧! 吴忠当即就要攻城,蒲进忠却觉得应该再等等,而回过神来的刘家豪也没有同意。 “打大都什么时候都可以,打李重山不是随时都有机会,现在攻城会耗费大量兵力,殿下说过,歼灭胡人有生力量才更重要。现在咱们三军合一,骑兵十几万,步兵三十万,我的意思是留一部分骑兵和一半步兵围城。主力骑兵和另一半步兵南下,见城占城,骑兵团寻找李重山主力决战。”刘家豪当先说道。 蒲进忠忧虑地说道:“李重山必已得到消息,绝对会全军撤退,咱们这么撞上去,绝对死无全尸。” 刘家豪大笑道:“李重山一退,殿下就干看着?殿下等这个机会也很久了!没错,殿下和孙正义李斐郝天峰他们可能赶不上,那又怎么样?就是全军覆没,我也必须拖住李重山的主力,何况还有后面跟随而来的步兵团,也会有避其锋芒的机会。蒲帅,这样,围大都还是需要留个统帅统一指挥的,你留下最合适,刘知勇李梓阳二位先生也留下协助蒲帅。吴忠、郭守正、巴义瀚随我南下,截击李重山。” 刘家豪不仅指挥起吴忠郭守正毫无障碍,指挥蒲进忠也毫无压力,虽然林建岳没有说这种情况由谁做主,但大家都是有眼色的,谁敢不从? 邯郸城下,李重山肉眼可见苍老了许多,他还是没有亲眼见到林建岳,心中十分遗憾。 大都的传信已经到了,辽东军、信阳军及无为军应该已经包围住大都了吧! 我的可墩,对不住了,谁叫你是朕的皇后呢?别人都可以先走,可是你走不了。 李重山自嘲地苦笑了一下,好在送了几个儿子都送回草原了,原来自己也可以聪明一回。 真是厉害啊!林建岳,你的计谋得逞了,你终于击败我了,马上你就是名副其实的汉人皇帝了。可是你不要得意,我没有老,也没有死,也许没有机会再次正面对决,但我黄金家族的子孙必定会再来的,最终大都还是我们的,汉地还是我们的,天下依然还是我们的。 林建岳得到消息比李重山晚不了多少时间,他没有时间和心情欢呼雀跃,而是立即开始考虑如何才能更好地截住李重山的主力部队,杀李重山本人暂时没有这个奢望。 李重山既然要退,就绝对会放弃所有步卒,几十万骑兵转移速度极快,要走根本不好拦,所以追击也只能是骑兵。骑兵对骑兵林建岳现在并不畏惧,可是也容易中埋伏。 不过这个情况林建岳早就想过,也预料过,更有预案,只是事到临头还是忍不住紧张。 林建岳当即传送追击的信号给各军,约定好的烽火传讯方式,常规方式肯定是来不及的,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各军除骑兵部队外,均准备了五万左右的马匹,当然不可能都是战马,哪有那么多,只要能跑能基本跟上就行,追击的前锋不是全骑军的李斐,而是有骑马步兵的近卫军及信阳军,两个箭头在前,遇到伏击骑兵先接战迂回,步兵立即下马结成军阵防御,而李斐的骑军主力在后策应,这是早就商量好的计划。 歼灭敌人是重要,保存自己更重要。 298 追击1 蒙胡骑兵如此之多,当然不可能猬集一团,巴图苏将所有骑兵主力分成三部分,怯薛军大统领卓力格图领十二万怯薛军在前,巴图苏领五万怯薛军十五万骑兵在左,怯薛军副将黎彦领二十万骑兵在右,其余骑兵分成数千到一万小部队游移在外围警戒防御作战,成品字形从恩州至邯郸一线向翼州、保州方向撤退,巴图苏没有选择真定府方向,那个方向必定会有南下的辽东部队狙击。 而最南边的大名府十余万就只能作为诱饵放弃了,在河北对峙了这么久,双方主力在哪里,有多少人,早就一清二楚,小规模战斗和游骑大战更是天天发生,如果要等他们,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都走不了。 李重山一动,首先发现情况不对的就是刘秉云,虽然围城的步卒还在,但已好几天没有攻城了,刘秉云当即发了狠,让刘河生将邯郸防御交给申志行,组织了二万余匹战马,冒着生命危险试探冲击了一下围城的薄弱环节,居然真的冲了出去。 刘秉云心中焦急,自然不会去追击李重山,那就是送死,而是带着刘河生亡命般的去武安,他得见到殿下才放心。 到了武安县,果然已经没有人,除了守城的部队,最后一批追击的晋宁军步卒刚刚骑上挽马准备北上,刘秉云急忙拉住领军的刑凤池问殿下的去处,回答在刘秉云意料之中。 林建岳计算过时间和路程,没有来得及联系,但他和刘家豪仿佛心有灵犀一般,他知道刘家豪必定会率军南下,估计他得到消息时刘家豪应该已经南下攻击保州、雄州了。 那么应该在哪里才能堵住李重山呢?河北平原如此广大,李重山真一心要跑,他绝对全部堵不到,研究了许久地图,发现李重山无论怎么跑,都绕不过保州、雄州周围地区,要出居庸关回草原这里是必经之路。 如果这样,刘家豪必定会遇到李重山,单凭刘家豪是绝对打不过李重山的,守城也不行,人家根本就不理你。 林建岳当即决定,孙正义他们在屁股后面追,自己领前锋营三万和滏阳的八万近卫军晋宁军骑兵联军沿刑州真定府一线直接北上,与刘家豪汇合,他要在真定府和保州之间区域与李重山野外决战。 风险还是有的,万一李重山在真定府附近设围等他呢?不过林建岳也顾不上了,自己的替身还在邯郸晃悠呢!李重山也没有那个心气和欲望来专门打太行山附近的晋宁军了,何况自己全部是骑兵,真遇上了可以跑,后面还有晋宁军的步兵主力跟着。 刘秉云一听完,二话没说,直接和刘河生选出数千强壮的马匹北上继续玩命地追林建岳,部队直接丢给了刑凤池,要求他不顾一切急速直接去真定府附近汇合。 大名府的十几万骑兵从上到下彷徨不安,他们已经知道和自己对峙的近卫军主力离开了濮阳城,从大名府东边渡河北上了,仿佛当自己不存在,这是什么意思?只有一个可能,他们去追陛下了,陛下北退了。 自己怎么办?领军的将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没人管自己,也无人通知。自己在最南边的突出部,明显是被放弃了。南下中原?最终是送死,他知道黄河边上有龙捷军。逃跑?前后左右全是人,数量最庞大的信阳军就在北面,他都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跑。 最终他决定全军出击攻击自己的老对头近卫军,迟滞一下敌人的追击速度,也算是为陛下出最后一分力吧!万一胜了呢? 看着大名府的骑军铺天盖地而来,郝天峰早有准备,就怕你不来,会造成许多麻烦和隐患。 郝天峰李斐给麾下各部下了死命令,没有时间管俘虏,自然也不会留下俘虏,这个时候只能毫不留情。 近卫军的步兵防御方阵算得上是天下至强,惊惶之下又怎么冲得动,饶骑军加上近卫军骑兵已是胡人的两倍以上,军心士气更是不可能同日而语,等待他们的只有无尽的杀戮。 战争很快就结束了,战场上留下了近二十万的尸体,无数活着的受伤的战马到处乱窜,就是一个活人都没有,残肢断臂让人产生无边的恐惧,但这就是战争,人类最可怕的社会行为。 时间耽搁了一天,郝天峰李斐不要命地去追孙正义,孙正义自恃军力强盛,已经单独去追李重山了,郝天峰生怕李重山杀个回马枪,连战场都没有打扫,完全交给了正在不断渡河的龙捷军,现在已经用不着防守了。 林建岳李重山在两条平行线上向北急进,其实这就是李重山在河北大战中等了许久的机会,可惜无论巴图苏也好李重山也好,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斗志和实力。 现在河北平原上可以说到处都是人,斥候、游骑相互交织,刘家豪已经占领了保州,立即广出游骑四处寻找李重山的主力位置,同时他也接到了敌情司加急送来的林建岳也已北上的消息。 就在保州附近迟滞李重山主力?将李重山吸引到望都县唐县附近?难道殿下又要…… 李重山也骑在马上随怯薛军大军移动,除了权力象征的九斿白纛,丢弃的东西很多,金帐车架这些都丢弃了,自出生以来就没有吃过这些苦,不过此时李重山并不在意。 即便是蒙胡骑兵,也不可能不休息,翼州信都县以北芦河北岸,在部下给他搭的小帐篷内,李重山与巴图苏、卓力格图团坐商议军情。 “据斥候来报,在我们西面,有一只超过十万的骑兵部队与我们的齐头并进北上,应为林建岳的狙击部队,主力应是河东晋宁军。而北面保州方向,前锋部队已发现大股骑兵,看来保州城已落入敌手。陛下,必须要快速击败其中一只,才能安全北上。” 李重山皱眉道:“加起来也不过二十余万,他们怎么挡得住?就是朕的怯薛军就够了。不过林建岳怎么会反应这么快?他被围在邯郸,接到讯息再安排下去,怎么也得十几天吧!” 巴图苏苦笑道:“陛下,我早就怀疑邯郸城中的林建岳不是本人,特别是围住邯郸后,孙正义这些人如此稳重,十分异常,我露出明显的破绽,却依然不为所动。” “这不可能,捕鹰卫关于这个信息是不会有错的,朕南下前也是反复确认过的。巴元帅怎么没有早给朕说?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无意义,关键是下一步怎么做!” 没有明确的证据巴图苏怎么敢乱说?特别是对峙的关键时候,会极大影响李重山的决定和军心士气。 林建岳真是狠啊!摸透了陛下的脾气不说,还把整个城都清空了,让千辛万苦埋伏下来的探子根本无用武之地。 299 追击2 “陛下,小臣之所以现在提起这件事,就是因为小臣怀疑和我们一起北上的那只骑兵,林建岳就在其中。打了这么长时间交道,发现林建岳这个人十分不同寻常。该小心仔细的时候,就像个乌龟壳,完全找不到任何破绽,该大胆的时候也敢拼命而亲身犯险。陛下,这是一个机会,要打,就去打西面的那只骑兵。如果长生天眷顾,反败为胜的机会就在眼前!” 这时卓力格图说道:“即便林建岳真的在那里,他后面必有精锐步卒跟上。北有辽东过来的大军,就算不会全部南下,那也至少是二十万人以上,后面还有几十万人跟着,一旦全部围上来,咱们全都跑不掉。陛下,臣还是建议绕过保州雄州大城,沿海边北进,过喜逢口回东草原,如此最为稳妥!” 巴图苏叹道:“不走保州雄州,绕路是安全,可是太远了,东边贫瘠,几十万大军吃什么?咱们要快速撤退,携带的军粮马料是有限的。人倒好说,马怎么办?失去了战马,也到不了喜逢口。” 卓力格图沉默不语,李重山眼望西边林建岳的方向。 巴图苏突然明白了,心中不禁升起兔死狐悲的感觉。 卓力格图没有那么多战略上的考虑,他只是要保证怯薛军主力在,保证陛下的安全,保证陛下顺利回到草原,而陛下,巴图苏知道他还是想要去绝地反击的。 至于其它部队会怎么样,现在已经没有人关心了。 巴图苏从先帝开始,就在追随征战,由于自身能力很强,提拔很快。可是出身只不过是一个小部落,全靠李重山父子庇护和重用提拔,才到了今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自家的部落也在不断膨胀壮大。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好吧,也是我巴图苏以死报恩的时候了。 巴图苏毅然对李重山说道:“陛下,世人都说我巴图苏是什么战神,其实那只不过是陛下和先帝的信任重用罢了,林建岳起来后我巴图苏也没有能帮陛下取得什么辉煌的胜利,有负陛下和先帝的重托。现在有这么个千载难逢反败为胜的机会,不可放过,当然陛下的安全也是要保证的。” 李重山似乎知道巴图苏要说什么,眼中有些湿润,只是看着巴图苏不说话,感动、愧疚、伤感反复交织。 “小臣将和黎彦将军交换军队,带领二十万骑兵只带七天干粮反向南下狙击孙正义,为陛下争取歼灭林建岳和从东撤退的时间,其余辎重均交于黎彦将军。陛下,小臣可能再也不能侍奉陛下了,还望陛下卷土重来之时派人告知小臣一声。陛下保重,小臣拜别了!” 头发有些花白的巴图苏跪下去叩头,李重山急忙上前扶起他,哽咽着说道:“巴元帅,我也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情同父子,我怎么能让你这么做,我怎么舍得让你这么做?你是我的保护神啊!不能让其他人去吗?” “孙正义算是林建岳手下最能打的统军大将,一般人对付不了,也迟滞不了多少时间,小臣是战神嘛!必须得我去才能发挥作用。” 巴图苏接着又笑着说道:“陛下,臣也不是就一定回不来,虽然咱们现在处于劣势,但并不是不能打,更不是要击败孙正义他们,就是拖住他们而已,小臣已有办法,说不定还可以带些人回来,陛下不必太担心。” 刘家豪暂时没有在继续南下,而是快马传令到保州雄州,命吴忠郭守军二人安排好城防,各带五万最擅战的步兵立即南下,到望都县等待殿下到来。 刘秉云刘河生二人一路毫不停留,更没有怎么休息,终于在真定府东边的稿城附近追上了林建岳。 看着二位已累得不成人形,部下更是东倒西歪,林建岳当即安排统领骑军的刘钰带他们去休息,甚至暂时停止了行军。 结果只过了一两个时辰,刘秉云就带着刘河生又找上了林建岳,要求继续行军。 林建岳安慰他们:“二位不必着急,已接到消息,咱们人少,又没人在屁股后面骚扰,还算抄了点近路,已经赶在李重山前面了。” “不知殿下打算怎么截击李重山的主力?咱们不过十万出头,就是再强,也不可能挡得住的。” “我已快马通知刘家豪,他也领十余万骑兵过了保州,已告知他我会先到保州西南方向的望都县,时间足够,他会来与我汇合的,说不定还会带些重步兵来,毋须担心。” “殿下如何得知李重山一定会到望都县?” 林建岳笑道:“冀中平原虽大,双方的斥候犬牙交错,到处都是,杀是杀不完的,这么大的动静,李重山怎么会不知道我在这里?我还特意穿了你们给我做的金甲呢!他们会来的。” 刘秉云脸色惨白,也不知道是不是累的,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才有些希夷地说道:“有孙正义李斐他们在后面跟着,不一定敢来吧!” 林建岳摇摇头:“作为统治者,李重山的想法应该和我一样,即便要走,也要给予汉人沉重打击,杀我就是他最后也是最好的机会,我死了,汉人内部就会乱,就没法出长城继续打他,就有机会卷土重来。如果我是他,就一定会来,只是看付出的代价有多大罢了。巴图苏很有本事,一定会想办法来打我的。” 刘秉云一时说不出话来,然后又急忙说道:“都这样了,别耽搁了,赶快出发吧!刘河生,立即安排人回去告诉刑凤池,后面的部队也别都来了……就五万人,一人双马,只带干粮,中途也别休息了,日夜兼程赶到望都。殿下到后三天内不到,他们就去死吧!” 林建岳急忙阻止:“这样来了也是疲兵,白白送死而已,不可这样。” “不行,殿下,晋宁军是什么部队?是以前龙捷军的第一军,什么阵仗没有见过?殿下要相信他们的能力。” 也不等林建岳回答,马上对着刘河生怒吼道:“还不快去!殿下已经同意了!” 林建岳:“我……” 哪知刘秉云打断林建岳继续对刘钰说道:“你也别愣着了,速派人去找刘家豪,让他多带粮草到望都县,如果可能,城防器械能带多少带多少!” 刑凤池刘钰都是刘家出来的,刘河生也是骂惯了的,刘秉云显得霸道无比,把林建岳都弄得哭笑不得。 “殿下,咱们立即出发,也别怎么休息了,直接杀到望都县再说。” 刘秉云的谨慎补上了林建岳计划的最后一个漏洞,让李重山日夜兼程截击林建岳的图谋落了空。 300 追击3 巴图苏只要了7天的粮草,那么就至少要阻滞孙正义李斐郝天峰等人7天以上,追击的大军雷霆万钧,单孙正义的军队人数就快要超过他,实在是一个艰巨的任务。 目前孙正义十余万骑兵,数万骑马步兵突出在前,巴图苏也只能先打孙正义,但怎么打是有讲究的,如果非要硬刚,如果孙正义没有后援,他是可以击败孙正义,但没法快速击败孙正义,李斐一围上来,自己就死了,达不到迟滞的目的。 信都县以南80里地旧黄河边上,孙正义得知有蒙胡大军反向袭来,让孙正义十分疑惑。 早不反攻晚不反攻,歼灭大名府的部队后才反攻,都追到这里了,怎么看都不对劲。 林建岳已经北上孙正义知道,但到了哪里不知道,李重山如此反常的行为只说明了一件事,他很可能要冒险去对付殿下。 孙正义更知道,自己距离殿下太远,中间还隔着规模庞大的胡人重兵集团,支援不了,殿下也没有要求自己去支援,只是命令觅机消耗歼灭蒙胡主力,追击要谨慎但不能放弃。 孙正义一边思考一边组织防御,在李斐郝天峰联合围攻大名府敌军时他就做好了准备,故意单独前出诱惑巴图苏回军冒险,结果巴图苏没有上当而已。 信阳军追击的部队十二万骑兵五万重步兵,孙正义随时可以快速将骑兵变为步兵防御军阵,骑兵本就是从以前的优秀步兵中转化而来,刻在骨子里本事并没有忘,而且已经演练过多次,盾牌铠甲武器都是有准备的,下马后怎么列阵怎么管理骑兵装备这些也都是有计划的。 孙正义曾经奢望过李重山巴图苏杀个回马枪,他们在人数战力上是有优势的,自己十七万追击部队就是他们的最佳首要目标。 但十几万的全防御兵阵是很难快速击破的,又不是以前的宁朝军队,敌人战力虽强,但士气不高。自己则不同,能参与决定汉胡命运的决战,还把胡人逼得撤退,这是几百年来所有汉人的最高愿望,又都是经过数次大战的精英,精气神可以说正好处于巅峰状态,必可牢牢拖住敌人主力,为后面更强的饶骑军和近卫军创造战机。 这个打法是开始追击时,孙正义就和李斐郝天峰商量好了的,即便可能损失惨重,但最终的结果是李重山主力必败无疑全军覆没,因为北方还有殿下的前锋营、晋宁军、无为军等大军包抄。 面对漫山遍野防守严密的步兵军阵,巴图苏冲击了几次,没有敢用全力,双方互有损伤,巴图苏便立即撤走了,迂回本就是他们的强项,歼灭孙正义也没有那个奢望,目的本就是为了拖住孙正义,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 看着巴图苏远去,孙正义并不着急,目测了一下,这并不是李重山的主力,那么这是什么意思呢?不继续跑路专门回来送死吗?不管如何,孙正义还是决定歼灭这只部队,而且他敢肯定这只骑军不会再来,就是再来也不怕。 原有五万步兵依然结成防御阵形堵在北上的通道上,骑军依然变回骑军,他要包抄并尽快歼灭这只敌军,那才是支援殿下的最佳方式。 孙正义现在基本明白敌人是要干什么了,拖住自己和李斐他们,那怎么拖?看敌人一触即走,就是引诱自己和李斐去抓他。 孙正义当即给李斐传令,要求他不要管突然出现的敌军,沿着自己走过的道路继续北上追击。 孙正义敢肯定敌人不敢现在去碰李斐的全骑军,因为这是直接而快速的消耗战,那样达不到拖延的目的,最后只剩下一个必救目标,落在最后面的近卫军。 巴图苏再强,可惜形势让他没有更多的选择和机会,孙正义准备如此充分,让他找不到任何破绽,而李斐根本就不管他继续北上,让他心中不由涌起挫败的感觉。 巴图苏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到草原了,他望了望大雪已经停止湛蓝的天空和身后已有些疲惫的部下,长啸一声,向近卫军的数万防守严密的方阵全力扑去。 看着自己麾下忠诚的骑兵不断倒下,巴图苏眼中有泪也有血,这已是他不得以的最后选择了,北方的震动已经传来,他知道孙正义李斐主力都围上来了,这样好,就是这样,他们再也追不上陛下了,更挡不住陛下回草原了。 巴图苏的尸体被送了上来,孙正义脸色沉重,并没有大胜后的喜悦,他向巴图苏郑重地行了一礼。 对阵这么久,巴图苏不愧是有胡人战神之名的将帅,硬生生地将早就该败亡的李重山拖到现在,还能给李重山创造绝地反击的机会,即便是用身殉的方式。 孙正义厚葬了巴图苏,所谓的战神之名他不认同,但他觉得巴图苏算得上是个真正的英雄,即使他是敌人。 近卫军五万步兵团几乎全军覆灭,骑军也损失近半,但也歼灭了近二十万蒙骑。 孙正义眼望北方,不知道殿下怎么样了?他心里十分担心忧愁也有挫败感,这一战明面上是胜了,可是也拖住了追击李重山的主力,谁胜谁败? 李斐兴高采烈,郝天峰则看着孙正义心中叹气,孙正义行军打仗的确能力非凡,在林建岳麾下是最强的,可是在政治权谋上有些看不透。 巴图苏越过信阳军饶骑军来打自己,目的已经很明显了,就是要拖住他们,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拖住他们干什么?肯定是需要时间去对付殿下。 近卫军全军覆灭重要吗?比殿下的安危更重要吗?时至今日,林建岳个人安危比几十万上百万大军的生死都要更加重要。既然巴图苏南下了,李重山兵力也削弱了,孙正义李斐应该抛下进军相对缓慢的骑马步卒,主力直接快速北上寻找李重山决战,虽然事后可能会被问责甚至降职,但圣眷在握,为了殿下不顾一切,其他人敢怎么样? 可是现在这样,可以肯定殿下至少会受到惊吓,但应该也不会有多大的事,殿下是圣主是大英雄不会怪罪于他,可是一直将殿下视若神明的刘秉云、刘河生、吴忠、刘家豪等这些人岂会放过手握主力、临时指挥三支大军的孙正义?别说还有更多的人因嫉妒而落井下石。 也许孙正义本人因殿下保护不会有多大的事,可是日后他的家族和子孙绝对不会好过,只要有机会,这个污点都会被当成最好用的武器,而且污点还不止一个。 301 追击4 李重山心情沉重,紧赶慢赶,还是没有在定州附近区域截住林建岳,又想到南下的巴图苏,难道天都在帮林建岳吗?李重山十分愤怒。 “陛下,据探子回报,林建岳及他的大军已在北边很近的望都县停了下来,离其东北面的保州不到百里,已经不远了,保州的无为军淮阳军应该已与林建岳汇合。” 卓力格图没有问怎么办,一般李重山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两军合流估计有多少人马?” 黎彦答道:“捕鹰卫报告,的确发现了林建岳的踪迹,而且林建岳的盔甲和别人不同,没人敢乱穿,假装的也不行。关键是林建岳没有在望都县城内,而是在县城东北方向三十里地一个缓坡上驻扎,现在估计有十余万人。” 李重山冷笑道:“林建岳这是故计重施呢!想勾引朕过去,他也不用到处找了,一旦朕去了,他就跑城里固守,其他军队好过来围攻朕。” 却不料黎彦继续说道:“陛下,望都县废弃已久,城墙快一半都没了,这个应该守不了。” 李重山一下提起精神:“真的?”难道长生天开始眷顾我了? 这时卓力格图终于忍不住了:“陛下,即便是真的,咱们也不可再前去冒险!既然没有拦到林建岳,大军也偏西很远了,当立即东去绕过雄州北上回草原,不能再耽搁了陛下!” 李重山怒道:“难道就这么让巴元帅白死了吗?还有二十万咱们勇猛的将士。朕不甘心,朕觉得长生天开始站咱们这一边了。林建岳不过十万人,捕鹰卫有准确消息,大都城下有十几万人在围城,就算那什么无为军淮阳军过去,加起来也不到三十万人,还一半以上都是步兵,主力精锐都被巴元帅拖住了,以怯薛军天下无敌的战力,人数也占优,还在野外,这样都不敢去打,就是回到草原了又有什么用?以后还能打还敢打吗?” 卓力格图和黎彦不敢再说什么,如果巴图苏和巴尔思夫还在就好了,必能分析出为什么不能去打。他们俩则不行,长期守护在李重山身边,打仗没问题,战役规划方面就差远了,明知道不对,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立下简易的营寨,明知道李重山就在不远处,根本来不及收集材料资源,也就懒得费那个劲了,平原之上根本没有用,重骑一冲就破。 刘秉云精神终于缓过来了,便又开始在林建岳耳边唠叨起来:“殿下,那么多地方,为何单单选择这里?连个防守的地方都没有,这可如何是好?” 现在林建岳身边人多了起来,刘家豪刘河生吴忠郭守正巴义瀚等人都在,长白山明珠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没来见林建岳,当然林建岳现在也没有心思管她。 众人一听,都望向林建岳。 林建岳笑道:“这个地方可是我询问了敌情司好久才找到的,既方便与咱们的怀化大将军汇合,也是为了让李重山没有顾虑过来。没有防守的城池好啊!这里虽然不高,也算是居高临下了,对即将到来的决战甚为有利。” 整个缓坡就高几丈,坡度既长又缓能有什么用,刘秉云心中嘀咕。 刘家豪脸色慎重地道:“防御阵形虽已布好,可是军力不足,李重山的怯薛军十七八万,战力十分可怕,还有十几万精锐骑兵配合,殿下,咱们不一定能挡得住的。” “晋宁军、无为军、淮阳军都是与胡骑大战过的,勇气经验都不缺乏。怯薛军是强,以前我带着晋宁军也是见识过的,他们还是人不是神。这不是关键,李重山现在是在撤退,是在逃亡,能有多高的士气?我相信孙正义他们应该已经解决了南下的巴图苏,正日夜兼程赶来,李重山不敢久战的。诸位,要相信咱们的将士,我是绝对信任的,他们才是天下最强军!” 说完林建岳又对吴忠郭守正笑道:“二位刚经大战,想必身有体会,你们有信心吗?” 吴忠先说道:“殿下,我吴忠没有倒下前,绝不会让胡人靠近殿下一步。” “无为军全军上下也不是孬种,将战至最后一人,誓死保卫殿下!”郭守正也说道。 林建岳微笑道:“我知道你们都是好样的,你们放开手脚打,该怎么打就怎么打,不必老在意我,我知道你们总是担心我的安危。不用怕,这形势真不对啊,我也是会跑的,有前锋营护着我,打不过还跑不过吗?这汉高祖就老逃跑,不一样是英明神武的开国皇帝名传千古?就是以前宁朝逃跑的皇帝也不是一个两个了,没什么好丢脸的。” 众人皆都不信。 这时一个清脆好听的声音响起:“李重山的怯薛军虽强,但我女真战士并不畏惧于他,必为殿下击败李重山,护得殿下周全!” 只见完颜燕袅袅走来,取下了纱巾,高贵而冷艳,眉目如画,绝色秀丽,好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穿着女真的贵女服饰,有一种别样的风情。吴忠直接看呆了,突然发现大家都垂着头,马上反应过来,急忙扭头,差点把脖子给拗了。 林建岳笑了笑:“完颜姑娘不愧是女中豪杰,巾帼英雄不让须眉。不过以前我就说过,战场是男人的事,还是让女人走开的好,就是刮花了容颜也不好嘛!图颜,没有你们郡主带着,你就不敢自己率领女真勇士冲阵吗?” 完颜燕怒目圆睁,犹如铁塔一般的图颜昂首道:“我女真勇士纵横白山黑水之间,岂会畏惧蒙人?图颜必将取得李重山头颅献于殿下和郡主!但请殿下郡主安坐!” 林建岳纵声大笑道:“好汉子,我林建岳就在这坡上看诸位演绎了。蒙胡征战万里,就以这个所谓的怯薛军名头最大,接下来就让他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英雄人物!完颜姑娘,我的懿夫人和灵夫人也来了,也会点武艺,你们就做个伴,多多交流一下。” 林建岳这话一出,完颜燕顾不得恼怒了,脸色一红,估计是已经想到别处了。 302 决胜 清晨,艳阳高照,雪已经下了一整晚,地上铺了厚厚一层,反射的阳光刺眼,老天爷似乎也要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 天边似乎有风雷滚动,大地震颤,十五万重甲步兵已列好方阵成扇形布置将林建岳护在中央,刘河生率领的晋宁近卫联军在正中,吴忠郭守正率领淮阳军无为军分列左右,巴义翰骑兵五万、图颜女真骑兵四万、刘钰近卫晋宁军联骑八万位于林建岳所立高坡之后。加上林建岳的前锋营,全军决战的人数已经超过了李重山。 大军决战,到这时其实已经没有太多秘密可言了,就看谁能坚持到最后一刻。 加速!加速!冲锋!冲锋! 李重山的血液也已经沸腾起来,林建岳如此盛情的邀请让他兴奋异常,林建岳没有跑没有逃避,他李重山,万里疆域的统治者,又怎么能比他差呢! 林建岳看着天边的黑线排山倒海,却面无异色,还笑着对身边的刘秉云刘家豪及顾想完颜燕等女说道:“以前蒙胡骑兵战无不胜啊还是有点道理的,看这气势的确惊天动地,确实没有几只部队不害怕的,可惜我的部队就是这几只,如果是五年前我也抗不住,就是三年前可能也抗不住,但今天,我相信绝对抗得住!” 到了这时,刘秉云也不唠叨了,居然也不害怕:“这李重山总是把最好的放在最后,实在是大错特错,非要等到殿下可以打败他时,才把家底拿出来,又有什么用?别说他今天打不赢,就是打赢了,还是得逃跑,何必呢?” 刘家豪满脸不高兴,因为林建岳不让他亲自领军,而是居中指挥,现在布好阵了,就是对砍,什么谋略都没有用,怎么打早就说好了,有什么好指挥的? “殿下,您是不是看我老了,不想用我了,我不服!”林建岳急忙上前嬉笑劝慰。 完颜燕其实哪见过这么庞大的阵势,心中不害怕那是假的,再怎么能干,还是女人,腿已经发软了,只是强撑着。 看着三人在那里说笑,她知道这三人是真不怕,心中不得不佩服。 两军一接触,就是血肉横飞,肉眼可见对面黑色的骑军在不断前进,自己的步兵团在不断倒下,林建岳知道那就是李重山的怯薛军,果然实力惊人,而且也不怕死。可惜厚厚的重步兵军阵一样也不怕死,只要没闭眼的,都会奋起余勇,用手里的刀枪与敌人同归于尽,同样给予了敌人重大杀伤。 林建岳见敌人速度已经缓下来,准备退回去再次提速冲锋,把手一挥,雄壮的号角声响起,背后的三支整装待发的骑兵也开始从两侧向敌人发起冲锋。 李重山自然早有防备,分出两只部队迎了上去,顿时战况更加惨烈,双方的死伤直线上升,战场已经开始混乱起来,到处都是厮杀声惨叫声。 林建岳发现女真骑兵果然很强,感觉比李重山的怯薛军更强,在战场上一时有一种所向披靡的感觉,只是人数太少了,不一会儿也陷入重围之中,左冲右突。 林建岳又一挥手,红色令旗挥舞,恢复了阵形的重步兵方阵居然开始向前移动,放眼天下估计也只有林建岳的重步兵团敢这么做。 李重山自然也不会在前厮杀,身边数万怯薛军紧紧护着他,可是他肉体没事,心在滴血,为什么?为什么这里的部队也这么强?林建岳的主力不是在南边吗?现在这样,即便胜了,又还能有多少人回到草原? 场面进入焦灼状态,就是不断地有人倒下,然后补上,然后再倒下。 林建岳心中叹气,这还是敌人士气不高的情况下才能取得均势,如果是全盛时期,估计自己恐怕真得逃跑了,他不能再等下去了,他要尽快击败李重山,让他害怕,让他放弃,这样才能减少自己忠勇部下的伤亡。 林建岳向顾想招招手,顾想磨磨蹭蹭不想上来,可是不得不上来,表情心里是明显的不情愿。 金色的盔甲是那么耀眼,按说主将是不能在战场上这么穿的,可是林建岳就是要故意而为之。 黑色的战马是那么高大威武,这可是自己忠诚的部下付出数千性命给他抢来的,自己有什么理由畏惧?因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燕王吗? 林建岳抚摸了一下大黑马,大黑马颇有灵性感觉到了这君临天下的气场和神圣非凡一刻,仰天发出了一声长嘶,声音也似乎盖过了战场上所有战马的哀鸣。 提枪上马安天下,扩土开疆定九州。 林建岳金色的身影在早就准备好的前锋营三万将士阵前来回奔驰,两个天神般的身影紧紧跟随,那是钱大壮和张逸允两尊门神,压迫感十足,接着林建岳浑厚的声音似乎响彻了整个战场。 “前锋营的将士们!今天,我林建岳将带着你们,让蒙胡人,世界上所有的人见识一下咱们中华英雄的风采!让他们都在我们脚下颤抖臣服吧!在这决定命运的时刻,也许我们会倒下,也许我们会战死,但是,青史会记住我们,万万同胞也将记住我们!记住这荣耀的一刻!勇士们,为了咱们即将成立的华夏帝国,进攻!” “万岁!万岁!万万岁!” 整个战场似乎都看见了,整个战场似乎都听见了,万岁的声音此起彼伏,气势更盛更无法阻挡。 在那道金色身影的带领下,一道洪流倾泄而下,中途还不断有人加入,直冲李重山的中军位置,是那么的势不可挡,雷霆万钧! 顾想痴痴地望着那道身影,乔灵痴痴地望着那道身影,完颜燕也痴痴地望着那道身影,只有刘秉云刘家豪喃喃地道:“就知道会这样!殿下万岁,殿下万万岁!” 看着自己天下无敌的怯薛军居然也节节败退纷纷倒下,李重山勃然大怒,他不服,他要带着身边的近卫与林建岳对冲,他才应该是那个战无不胜的神! 自小就在李重山身边的卓力格图拉住了他,跪在李重山面前不断磕头,血都磕出来了。 “陛下,走吧!帝国需要您,草原需要您,先祖在天上看着您,长生天也在看着您,都在盼望陛下回去重振咱大蒙雄风!求您了陛下!” 李冲山悲愤地仰天长啸,血泪忍不住留了下来。 太阳已经偏西,余晖照耀红与白交织的大地,显得那么美丽、残酷而又凄凉。 303 落空 李重山走了,林建岳没有让人追,数万最精锐怯薛军一心要跑,是追不上的,林建岳对已到外河套的秦正浩有信心。 前锋营明黄色的旗帜飘扬,在林建岳的带领下巡视着各军的军阵。 金色身影到了那里,那里就是震天响的欢呼叩拜,即便身受重伤,即便阵形凌乱,即便损失惨重,身边全是战友的敌人的尸体,残肢断臂到处都是,可是依然挡不住心中的崇拜和尊敬。 因为这就是纵横捭阖的燕王、神勇无敌的燕王、完成驱逐鞑虏伟业的燕王、给予他们和他们家人平静美好生活的燕王,不,不是燕王,是君临天下的皇帝陛下! 林建岳却心中悲戚。 这一战,十五万步兵损失超过八万,骑兵包括女真骑兵十七万损失近十万,就是前锋营由百万大军中选出的三万最强军,也损失过半,这都是他最英勇最善战最忠诚的部下啊!有多少家庭因为这一战而支离破碎?北伐以来又倒下了多少汉人英雄志士? 怯薛军的确强大而疯狂,即便李重山离开,依然不乱拼死战斗,给予了自己巨大的杀伤,好在其它蒙骑胆气已丧。如果李重山不走,或许就是同归于尽的结果吧!只是自己敢赌有条件赌而李重山不敢赌罢了。 林建岳虽然穿着可能是世界上最好的盔甲,还有钱大壮张逸允的拼死护卫,但手臂大腿胸腹还是受了不轻的伤,林建岳不在意,也没有脱下盔甲裹伤,不见有的士兵手没有了腿没有了可是依然在战场耸立不动吗?或许许多人已经活不了了,林建岳流下了眼泪。 孙正义李斐郝天峰不计后果一路狂奔,终于在三日后赶到了战场,但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留下红白杂乱一片狼藉的空旷战场,正恐惧、担心、彷徨的时候,远远的一队骑士过来了,骑枪上的明黄布条随风舒展,这是殿下前锋营的标志。 “殿下有令!今已大胜,但逃窜的蒙胡散兵游骑众多,许多城池还有胡人残余部队,命信阳军、近卫军及饶骑军清理河北各地,安抚民众,冠军大将军统筹指挥。并于腊月初八汇集大都,殿下请诸位将军及英勇的将士喝腊八粥。” 孙正义等人身体马上就软了下来,接着又急忙问道:“殿下在何处?可有受伤?” 骑士笑道:“殿下英明神武,自有上天庇佑,亲自带领我等直击李重山,乃是决定胜负的关键,自然会受点小伤,不过已经无碍了,否则我前锋营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大将军放心。殿下已带大军前往保州修整,不日前往大都。我等是特地留下来等大将军的。” 孙正义心中一紧,连殿下都受伤了,可见战况之惨烈,损失之惨重,当即就对李斐说道:“李继勇原本就在殿下左右,可令他率五万精骑,前往保州护卫殿下周全。” 云州以西80余里地,扎赫敏疯狂逃窜,跟在身边的已经不足万人了。 由于扎赫敏以前就是河东统帅,轻易就骗得云州进入草原的得胜口守将信任,兵不血刃夺得立足之地。 从河套进入云州后,扎赫敏故计重施,利用以前留在云州的心腹一路占城夺寨,眼见就要打到云州城下了,却不料云州守将乃是李重山重要心腹,早就得到李重山密旨,知道扎赫敏有反叛迹象,先前故意放纵扎赫敏得逞,却在云州附近设伏,一举大败扎赫敏的十万大军。 可惜还是秦正浩技高一筹,早就通过刘景烨有了准备,在蒙胡内部两军大战分出胜负之前,就让雁门关预留的一只部队埋伏在侧,趁云州蒙骑追击不防备之际偷袭成功,云州的蒙胡实力已经被极大削弱了。 得胜口下,扎赫敏高声怒骂,还嫌弃守关将领开关太慢,刚进入关内,就是一片箭雨,扎赫敏身中数箭,临死之前还在喃喃自语,他是秦正浩的盟友,是兄弟朋友。 居庸关外峡谷道出口,十余万大军将出口围得严严实实。 秦正浩清理河套之际,一直有一只跟着他的敌情司部队关注河北大战情况,选择来堵后路的时机也正好,因为他及时得知有数万怯薛军即将绕过大都出居庸关而来,这是李重山麾下最后一支有战力的部队,李重山必定在军中。 秦正浩骑在马上一直情绪不高。 殿下已经取得了最终胜利,完成了驱逐鞑虏的大业,这是秦正浩毕生不惜一切代价的追求,可是自秦正浩从关中出发前就早有预料,也是必然的结果,已经兴奋激动过了。 事到临头,他即将要亲自斩下李重山的头颅了,一种犹豫、伤感的情绪涌上心头。直到现在,他在大都的家眷依然安然无恙,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李重山对他的感情和信任已经超越了普通的君臣关系了。 自己真能下得了手吗?李重山会束手就擒吗?秦正浩不知道,他突然想起在长安时八思巴说的话,正信?秦正浩自认信仰坚定从未改变,正法?这是劝自己放下包袱,辅佐圣主安抚天下吗?他摸出了林建岳给他写的信,不停地看,反复地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坚定他的勇气和决心。 来了,无数骑兵从峡道中涌出,九斿白纛是那么醒目,秦正浩能模模糊糊看到骑在白马上卓力格图那高大雄壮的身躯,却看不清李重山的身影。 看着大军围得如此严密,敌意明显,骑兵队列停了下来严阵以待。 秦正浩看见卓力格图向前动了,便也带着数百人迎了上去,顿塔普紧紧护卫在身边。 “秦正浩,你这是干什么?难道是看见陛下暂时失利,又要继续背刺吗?难道你忘了陛下对你的看重和信任了吗?虽然我兵少,但还是可以取你这个忘恩负义之人的项上人头!”卓力格图须发怒张,只是恶狠狠地瞪视着秦正浩。 秦正浩面无表情,只是道:“天下已定,大统领也毋须挣扎了,可否让我见陛下一面?我有话说!” 卓力格图发指眦裂:“秦正浩!你果然叛了,我就应该在离开大都之前杀你全家!陛下也不会再见你这个卑鄙的汉人。” 秦正浩疑心大起,卓力格图什么时候敢替李重山做主了?难道…… 秦正浩十分果断,立即向顿塔普一挥手,拔马就回,就是这样还是中了一箭,而顿塔普护在身后中了好几箭,带来的几百人就回来了十几个。 秦正浩心中苦笑,自己还在那里伤春悲秋,看来李重山已经偷偷从别的地方跑了,原来最终他谁都不信。 304 果断 潢水岸边,近十万蒙胡骑兵正在扎营,莫翰恭敬地跪在李重山面前。 能单独率领二十余万大军镇守辽阳府近十年一直没有动过,可见莫翰在李重山心中的信任程度,还是沾亲的表兄弟。 李重山脸色阴郁望着身后的残垣断壁,这里曾经如此繁华,是契丹人王朝的国都,可是现在还剩下什么?王朝更替,兴衰盛亡原来如此之快,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望都战后,李重山没敢走保州,也没走霸州,真的就从东边海边绕道而行。 一路上憋屈到什么程度?许多汉人已经造反了,自己族人的尸体随处可见,可是他手上还有五万怯薛军,却连报复性地杀汉人都不敢,就怕引来汉人的主力部队。 但给他打击最大的还是秦正浩,扎赫敏进云州,秦正浩在河套大杀特杀,不用再自己骗自己了,秦正浩就是那个最大的叛徒,虽然早已有心理准备。 李重山想不明白秦正浩的心路历程,说他不怕死吧却很早就放弃汉人的身份投降过来,还帮着不停地对付汉人,杀了那么多汉人就不怕日后清算吗?说他怕死吧却在自己最强盛的时候就与林建岳暗自勾连,还如此大胆,自己的性命家人的性命毫不在乎,可是他连林建岳都没有见过,这是什么道理?自己如此对待他依然收服不了他的心。 如果说他想在林建岳那里获得更高的地位和荣华富贵也不像,为啥又不顾一切对付林建安,就不怕林建岳事后收拾他?李重山脑袋一片混乱。 李重山想不明白秦正浩,却能想明白自己,他知道自己再也不能走居庸关回草原了,只能走自己留下的最后一招,用大军吸引埋伏在喜逢口的汉人军队西去,自己偷渡喜逢口出长城与主动放弃东北的莫翰汇合。 他成功了,在最后时刻他终于成功了一次,骗了所有人,甚至都没有派人潜回大都告知秦正浩明确反叛的消息,反而把知道事情的捕鹰卫人员全部杀了,他希望用秦正浩全家人的性命换得自己最看重的皇后乌云其格和剩下子女的安全。 “陛下,不知是西去重新召集部众还是直接北上?” “西去?爱不花他们可能已经准备好刀枪等着我了,他们已经等很久了,我不能如他们的愿。还有,不要再叫我陛下了,没有什么陛下,那是汉人的叫法,叫我大汗,草原的共汗,阿古拉思勤!” 卓力格图带领的怯薛军再强,也是转战千里的疲军,还在居庸关前与偷袭的汉人军队大战了一场,虽然不多,但更加疲累,又怎么还能打得过以逸待劳的秦正浩十几万大军,特别是他专门训练用来对付骑兵的弓弩营,还没有冲到面前,就已经死伤无数。 偷袭报复秦正浩没有成功,卓力格图居然投降了,这让秦正浩百思不得其解,谁都有可能投降就是卓力格图不可能,直到见了卓力格图他才明白,原来是李重山要和他做交易。 秦正浩答应了这个交易,也没有杀卓力格图,既然这样,秦正浩又有了新的计划。 林建安看着摇摇欲坠的长安城,心中愤怒,曹保金怎么敢如此,怎么会如此?就是邓婵有什么想法也不应该如此的。 现在他面临艰难的抉择,打下长安城还有意义吗?付出了如此重大的代价,眼见即将占领长安,却失去了蜀中,这样的形势别说守住长安,守住汉府都不容易了,这是真正的腹背受敌。 河北决战情况如何他暂时不知,但他知道小弟最终是必胜的,大军一旦回来,自己必败,林建安必须要尽快做决定。 曹征已经做好城破的准备了,西军果然名不虚传,无论是战斗力还是韧性都极强,抗了这么久,他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 可是第二天完全没有了动静,曹征十分奇怪,在城头一看,围攻的部队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 进了居庸关,就是大都,秦正浩没有停留,率领部队直接到了大都城下,先见了蒲进忠直接说道:“我是从这里出来的,知道怎么回去,连大都城许多地方都是我亲自建的。蒲帅虽强,但打大都还不够。蒲帅应该知道,殿下是要在这里建都城的,最好是完整的大都城,不如将攻占大都的任务交给我,殿下来时也不用操心了,蒲帅你看如何?” 蒲进忠直接愣住了,秦正浩是谁他知道,其在殿下心中的地位他也知道,可是你这样一来就要抢占领大都的泼天功劳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我都还没说你当年当叛徒时做的事呢! 秦正浩看见蒲进忠的表情就基本明白了他在想什么,便又接着说道:“攻占大都自然还是以蒲帅为主的,我只是替蒲帅打前锋而已,自会事事向蒲帅汇报的。” 内应秦正浩是有,但不必那么麻烦,他直接就把卓力格图放进了城,然后城门就开了,让蒲进忠不可思议。知道秦正浩很厉害,但这么厉害实在太离谱了,反而让蒲进忠心生疑惑,看着秦正浩大摇大摆进去了,他急忙就率辽东军进去接手城防,甚至做好了防御姿态。 进了城,蒲进忠才发现这座城的宏伟,比他见过的所有城都大,外城之内有皇城,皇城之内还有宫城,皇城居然还有护城河。蒲进忠站在最高处目测了一下,光是城正中间御道就长达近二十里,自己十余万大军居然没法全部守护住大都,因为大都实在太大了,只能在外城驻守,等待殿下进城。 秦正浩别的没干,先令顿塔普监视着原来的守军出城和继续囚禁卓力格图,然后自己带军直接杀到宫城,将乌云其格及其它嫔妃和李重山的子女保护了起来,连家都没有回,也懒得管他们如何了。 如此庞大的城里,各种蒙胡贵族官员多不胜数,如果换个人,就是王圭来,没有几个月也梳理不清,而且绝对会爆发无数冲突和杀戮。但秦正浩门清,大都城仿佛就是他的城,至于请示蒲进忠什么的只是说说而已,自己该怎么干十分果断毫不含糊,也没有什么忌讳,秦正浩突然有些明白八思巴说的所谓的正法是什么意思了。 当林建岳正准备带大军动身时,听说秦正浩也到了,干脆又停了下来,还十分痛快分别给秦蒲二人传信,要求大都所有事宜均由秦正浩做主。他非常清楚秦正浩的能力和对大都城的了解,自己现在去了反而不利于安抚民众,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特别相信秦正浩,他觉得秦正浩能处理好大都的事,让他舒舒服服地进城,称帝。 305 祭坛 一路轻松占领蜀地,曹少臻觉得大名鼎鼎的西军也不过是如此,可是在剑州真与林建岳的主力部队接战上了,他才知道自己的差距,单兵比不过,战阵比不过,攻打一座县城,伤亡近万,好不容易打下了,却发现守军不过三四千,让他十分沮丧。 可是突然之间,秦王府的军队自己放弃了剑州,甚至剑门关,让他有些不知所措,虽然曹保金也没有想到,却大胆得多,反而抢先一步占领了剑门关天险才停了下来。 “曹保金将军,林建安这是什么意思?会不会有什么大阴谋?” 曹保金摇头道:“我也有眼线在汉府的,前几日接到消息,看那边的动作,似乎连汉府都有放弃的打算,虽然咱们没有接到准确消息,我估计秦……林建安应该是进攻关中失败了,蜀地也没有了,殿下北伐已经胜利了,才会出现这样的异常情况。” 这时曹少臻就有时间想其它的事了。 “听说曹将军将秦王妃和秦王世子都藏起来了,不知道曹将军下一步要怎么做?”已经有些责备的意思在里面。 曹保金淡淡说道:“不错,不仅如此,除了王妃和世子,我已经将林建安的其他家眷送去了汉府,我已经给殿下去了信说明了情况。” 做了什么曹保金无意隐瞒,他和曹少臻合作感觉还不错,不过怎么处置还是只有殿下才能决定,他并不畏惧曹少臻。 “你……”曹少臻本想发怒,却又突然明白了曹保金为什么这么做,因为他也曾经有过类似的情形。 “可是曹将军,殿下麾下不都是我这样的人,恐怕以后……” 曹保金打断曹少臻的话:“北伐大战一结束,我就会亲自带着王妃世子北上,蜀地包括我的军队都会交给你,下面咱们多交流一下,也便于你掌控。曹枢密,我曹保金只是个降将而已,并无他求,更没有想过以后什么高官厚禄,以后你就知道了。” 看着曹保金落寞的背影,曹少臻心里有些不好受。 北伐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迅速传向了大江南北,中原也好江南蜀地也好,无数豪门大族士绅开始自动向北方赶去,有聪明的人已经先一步变卖家产,准备抢先一步到大都买房买地买商铺,更多的人是想去寻找晋升的机会,帝国将立,天子脚下,这样的机会也只有这么一次。 洛阳,李芸曦对皇宫看了又看,实在有些舍不得,住了这么久了,已经有了感情,可是又不得不走,毕竟这里不过只是一处别宫罢了。 母仪天下?李芸曦有些恍惚,初见时那个朴实稳重温和的少年形象又浮现出来,是那么清晰而又温暖,原来这就是命运啊!她只是想当他的妻子罢了。 现在再搬家就很麻烦了,人已经很多了,还有不满周岁的孩子,内侍、侍女、女官、护卫加起来人数十分庞大,李芸曦想了想,觉得都这样了不如帮建岳哥再做点事,收拢一下人心,便向在洛阳的各路大将和知府知州的家眷发出了邀请,一同北上大都,一只羊是赶,一群羊也是赶。这下规模就更惊人了,不过也解除已经离开的那些高官和在外血战大将们的后顾之忧,一时李芸曦的声望就更高了。 “看来王妃已经知道怎么做皇后了,恭喜你了老李。” 一辆十分豪华的大车上,李伯玉刘景烨都在,世济长老依然老神在在地喝酒,八思巴也在,不过奇怪的是,八思巴很年轻,和一群老头子在一起却显得那么和谐。 “王妃自小就是在老夫身边长大的,琴棋书画无不精通,贤良淑德饱读史书,老夫亲自教导,岂是寻常!”李伯玉显得得意扬扬,都这时候了,自然恢复了老顽童的本色,早就不装了。 刘景烨冷笑道:“也就是你走了狗屎运,遇到了殿下,如果是建宁那个,你哭都来不及!” 李伯玉大怒道:“殿下微末之际,老夫就看好殿下一力扶持,可不像有的人后来是看有利可图,屁颠屁颠地扑上来。我李伯玉可不是趋炎附势之辈!” “难道我刘景烨是这样的人?殿下崛起之前,老夫就是一路实际掌控者,权力、地位、财富样样不缺,我那是心怀大义。再说了,我家五小子也没比你李家晚多少吧!” “那你急急忙忙地把孙女送出去又是为何?” 眼见越说越不像话,世济长老打断他们说道:“你们都七老八十了,还置气这些做什么?照贫道看,你们最应该高兴的是沾了皇气,也不焦心家族传承了,能多活几年!对了,说到这里,小和尚,这殿下马上就要登基了,你们那个公主怎么还没送来,再不来,就没位置了!” 八思巴微笑道:“山高路远,道路难行。贫僧倒不操心这个,早与晚差别不大,殿下乃是上天眷顾之人,更是英雄中的翘楚,如果旁人随便都能影响到他,那也不是今天的燕王殿下了,咱们啊最重要的是今后怎么做。” “你们看,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还不如一个年轻人看得透,嗯也不算很年轻了。对了,一直都有人说你是转过世的,是不是真的?你们真有这么大的本事?有没有什么秘诀?老道也差不多了,可是酒还没喝够,还想重新喝一回!” 李刘二人也竖起了耳朵,再看透人生有本事豁达的人,还是想长生不老的。 “佛曰:不可说。佛又曰:刹那即是永恒。众生欲脱生死,免诸轮回,先断贪欲,及除爱渴。” 世济长老怒道:“不说就不说,有什么了不起的,如果像你们一样啥都不能干,活着也是受罪,还不如早点死了。” 八思巴笑道:“生死之间有大恐怖,此乃人之常情,你我是看不透的。但是我们都不是平凡的人,有那个能力和条件在世间留下永恒难灭的东西,这难道不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长生吗?殿下即将建立的华帝国就是贫僧也看不到它结束的时候,大都城将是永世之基。刘施主是知道大都城之广阔的,但却缺乏真正意义上的祭祀场所,阿古拉思勤建的那个太粗糙了,毫无意义。殿下上天之子,秉承天意,当建一真正上体天心的天、地祭坛,让万世叩拜。诸位学究天人,此正是我等之使命。” 其他三人均深以为然。 306 见面 帝都的向心力是恐怖的,秦正浩可以说是竭尽了全力,才在最短时间内安抚好了大都城,他急着想去迎接林建岳,他有好多话想说,特别是继续进攻草原的计划,可惜他还没有出发,巨量的人就涌来了,还不是一般的人,不是达官显贵就是巨贾豪富,短短时间大都城就聚集了近五十万人。 秦正浩不知道林建岳的想法,不敢随便安排,幸好原本大都刚建好,人还不多,把蒙人赶出去后更是十分空旷,便全部临时安置在外城,可是土地、房屋、商业这些事十分庞杂,已经发生了不少械斗流血事件了,就是以秦正浩之能也没法安排好,还不敢随便做主,直到王圭带着一大票人赶到才松了一口气,急急忙忙交接后立即就南下保州了。 不知是因为秦正浩过往历史还是嫉妒心理,林建岳发现大多数人不愿跟着他出城去迎接秦正浩,林建岳也没有勉强,万一现场发生什么不愉快就有违初衷了,因此只带了刘秉云一人。 距离保州十余里,秦正浩有些兴奋和紧张,不知为何,以前去见李重山就没有这个感觉。突然前方震动,一道兵线从前方压过来,秦正浩身边的护卫正要有所动作,却被秦正浩制止了。 很快这道骑兵阵马上停止了,而且嗖的一下就排列得整整齐齐,北风吹拂,骑兵枪上的黄布条向一个方向飘扬,显得如此肃穆、威严而又气势澎湃,这就是林建岳最贴身的前锋营,天下无敌的前锋营。 一匹大黑马迎面而来,黑色的王服冠带如此醒目,旁边有一文士,后面是两名士兵捧着什么东西。 秦正浩一生经过多少大风大浪生死离别,可是此时依然忍不住掉下泪来,即将是至尊的燕王殿下出城十里来迎接他了,身后是数万马上就威名传播天下的前锋营,他们都是来迎接他的,这样的殊荣他秦正浩是第一人,这样的仪式感谁又能抵抗得住? 秦正浩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磕头。 林建岳急忙跳下马扶起秦正浩,握着他的手道:“我早就想来大都见秦公,可是又怕打扰到你。咱们神交已久,今日终于见面,吾心极慰。咱们汉人能有这么一天,天下人是应该感谢秦公的,也应该敬佩秦公的大智慧大毅力大勇气!秦公,今天就让我林建岳先来谢谢你!” 秦正浩全身颤抖,泪如雨下,只是凝望着林建岳,却说不出话来,值得了,一切都值得了。 林建岳并不在意秦正浩有些失礼,转身从士兵手上取过两杯酒,很香很纯净。 “我先出城来与秦公见面,就是想单独和秦公喝一杯酒,秦公,先让我们共同敬所有为了这一天倒下的仁人志士们一杯酒吧!无论是在汉营还是在敌营。” 秦正浩和林建岳一起把酒洒向天空大地。 林建岳又亲自把酒倒上,双手捧起,秦正浩手抖得厉害,但还是躬身双手稳稳接过。 “秦公,雍岭汉人、燕王林建岳敬您!”这次用了尊称。 秦正浩单膝跪下,双手高举酒杯嘶声喊道:“殿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林建岳秦正浩刘秉云一同骑马检阅部队,走到那里,那里就将笔直的骑枪斜向前方,这是林建岳从梦里学的亲自教的,这个阵仗有谁见过?可说是达到了仪式感的顶峰,别说秦正浩了,就是刘秉云都晕了。 而城墙上远远偷看的众人嫉妒得发狂,林建岳倒没有想到这还给秦正浩今后带来了无数麻烦。 秦正浩本想说事,但这样的情景说什么都不合适了,他一直看着前面的林建岳,心中既感叹又欣慰,心悦诚服,这才是真正的天下共主啊! 刘河生郝天峰李商歆这样元从近臣没有什么太多不满,孙正义刘家豪李斐李祁年这样的有不满但不会说,吴忠曲商群任义祥这样的十分不满但不敢说,可是像窦世权周正焘这样从江南赶过来的那批人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这秦正浩是什么人?凭什么会受到殿下如此礼遇?不是说秦正浩是汉人最大的叛徒还杀了不少汉人吗?什么时候汉奸也可以这么高高在上了?” “因为他是有大功劳的汉奸!” 周正焘怒道:“有功劳就不是汉奸了?以后人人都这样学,那还有什么节气可言?再说他有什么不得了的功劳,听说他去堵李重山,却还是让李重山跑了,不会是秦正浩念旧情给放跑了吧!” 知道情况的李阳不得不说话了:“周尚书不可随便猜测,李重山暗度陈仓,他是从喜逢口出关的,跟秦公没有什么关系,最后一只怯薛军也是秦公歼灭的。” “李重山已经被殿下打得如丧家之犬,灭点残兵有什么了不起的?诸位将军杀的蒙胡骑兵没有十万也有八万,凭什么就他秦正浩特殊?” 看着周正焘还在拱火,从王圭那里知道所有事的马彦必须说话了,他可是目前江南那边的代表,出了什么不好的事就麻烦了。 “周尚书一直在江南,也没有参与过军机,有些事你不知道不要乱说话。从殿下出山抗胡开始,秦公就在协助殿下,居功甚大,是身在胡营心在汉,更别说还独自拿下关中,编练几十万大军,打下河套,堵住李重山东山再起的后路,这样的功绩除了殿下还有谁能做到?有些特别也是可以说得过去的。” 马彦在警告周正焘,就算要闹也不是你周正焘有资格闹的,周正焘有些畏惧马彦,当即就住口不说话了。 这些事在场的人有些知道有些不太清楚,不清楚的猜也猜到了,可是这是重点吗?林建岳如此信重秦正浩刘秉云这些北人,江南的人以后怎么混?北人盖过南人那怎么可以?所以必须想方设法打击。 而在场的大将们也有想法,他们可是跟着林建岳出生入死过来的,是,秦正浩的功劳是大,大过所有人,那又怎么样?你一个声名狼藉曾经的叛徒,又怎么能盖过自己的根正苗红?最关键的是秦正浩的能力让他们感到巨大的威胁,一个文人,既会治国还他娘的这么能打,真是妥妥的帝国第一臣,搞不好以后都会受他管束制约,刘秉云还勉强可以接受,秦正浩他们心里接受不了。 林建岳驱逐了鞑虏,没有了最大的外敌,接下来就要面对内部的分裂和派系争斗了。 307 问计 刘河生发现殿下阅军的那一套十分了不起,可以说是最大程度体现了帝国的强盛和军威,有一种特别振奋人心和士气的效果。 注意到这个的有许多人,但付诸行动的只有刘河生一人,因为他心里是真没有什么争权夺利的心思,就只想帮林建岳做好每一件事。 “这样会不会耗费太大了?前锋营人数不多,平常训练我也就一并做了,晋宁军近卫军加上无为军这么多人,要统一起来可不容易,恐怕不妥。” “殿下放心,不求达到前锋营一样整齐划一,有那个模样就成,气势也很不得了的,交给我就行,只需殿下给郝、刘二位打个招呼就好了。” 李重山一走,各地残余的蒙胡部队再无战心,要么跑了,要么投降了顿塔普,包括云州盆地数量较大的部队。 但整个河北、大都、河套、关中地区依然是残破状态,各地民众惶惶不安,林建岳必须先考虑如何安抚这些地方重新建制。 想到关中,就想到大哥,林建岳不知心里什么滋味,最终还是自己出手将大哥逼到这个份上的。 大哥如此果断,竟然直接放弃了关中,甚至放弃了汉府平原和秦凤路的凤翔府,全军退到大散关以西,这么庞大的军队,秦凤路能养活他们吗?而且让自己想好的计划无法实施,原本林建岳就想把秦凤路、河西及西域等广大地区封给大哥的,现在看来大哥还有其他想法,肯定也无法接受自己的册封,林建岳深深地叹了口气,不接受就还得打,汉人和汉人打。 林建岳还是不准备现在就进大都,他以前就多次与部下说过,要与大家在大都聚首,许多将领还远在数千里之外,他想等他们,同时也好把已经提前到的人压在保州,避免影响到王圭在大都施政,他需要一个清爽的都城,和一个去胡化的皇城。 众人关于秦正浩的言论自有人一字不漏地报告林建岳,林建岳发现自己即便如此,还是压不下其他人对秦正浩的反感,而且还更仇恨,进城后除了刘秉云、马彦等缪缪几人去看过他外,基本就无人搭理,这让他极为头疼。 秦正浩熟悉北地、关中甚至草原,林建岳是真想重用他,而不是作秀。 林建岳知道秦正浩没留在大都辅助王圭,肯定不是为了跑来拍自己马屁,而是有话想对自己说,他决定单独招秦正浩来商议,思来想去又把刘秉云也一并叫来,王圭老了,已经快撑不住新兴帝国的繁重事务,以后得看刘秉云的。 林建岳不让秦正浩下跪,可是秦正浩比王圭他们固执多了。 “殿下,如果李重山还在汉地,礼贤下士很有意义,可是到了如今,殿下必须随时体现帝王和皇室的威严和权威,无论是众人面前还是私下。” 这说的已经不是林建岳个人了,包括他的妻妾子嗣,也就是说以后就是李伯玉见到林景煜都得注意礼节,林建岳感觉有些不对头,不过现在这个暂时不重要。 十分不自在地看着秦正浩规规矩矩行完叩拜礼,搞得一旁的刘秉云也得跟着,林建岳发现刘秉云也很难受,心中暗暗好笑。 “好了,秦公,咱们可以说正事了吧!耽误不少时间,可把我急坏了!” “殿下不能再说我、咱这些话,就是孤啊寡人啊这些现在也不能说了,即便还没登基昭告天下,殿下也应自称朕!”林建岳一阵无语,这个他可改不了,干脆直接进入秦正浩关心的主题。 “嗯…好…!是这样,今日找秦公来,有几个问题需要解惑,第一个就是河北、大都、关中还有河套,这李重山是走了,可是留下的是个巨大的烂摊子,秦公治理关中有些时间了本还好点,可是秦王军一来又打烂了,怎么才能快速恢复民生为继续出长城北伐创造条件,需要秦公拿主意啊!” 这番话果然马上就转移了秦正浩的注意力。 “殿下果然英明,如果没有安定好这些地方继续动兵,后患极大。这个臣已经想好了,现在是冬天,由于大战百姓流离失所,饿死冻死的已经不少了,为了安抚他们,必须进行赈济。但不能让中原江南那边无偿赈济,这对大家都没有好处,也不利于日后施政。这些年由于胡人压榨和战乱,河北关中这些地方无主荒地极多,人口严重不足,除了皇室的皇庄和功勋将臣的勋田外,可以有限度地用这些土地置换中原江南赈济的粮食布匹种子农具这些,河北关中土地肥沃,道路条件便利,又靠近都城,南边必然欣喜,不仅这些,还可迅速充实北地的人口,这是其一。” 林建岳一听大喜,便督促秦正浩继续说,刘秉云也不停点头。 “北地的百姓是勤劳的,但再勤劳也不能太惯着他们,否则不利于统治,要想活得好,还是得有付出才行。关中长安自唐时就有运河的,只是现在许多已经荒废了,特别是宁朝定都开封后。河北大都水系也很发达,臣已经考察过了,从西汉以来,河北陆陆续续修了不少大大小小的运河,可惜未成体系,宁朝南迁时为阻挡胡人还大肆破坏,不过旧址还在,现在殿下既定都大都,就可着手疏通从大都皇城的护城河直达中原的大运河,其实就是在原有基础上部分开凿连接,臣估计2年时间就够了。现在可采用以工代赈的方式做这件事,同时疏通关中河北运河,既解决了目前紧急的民生问题,也为日后继续攻略西方北方打下基础。” 林建岳握住秦正浩手说道:“我就知道秦公有好办法,不过秦公可能不知,我已开始着手海运线路,陆地上开通运河会不会得不偿失?而且我还有点担心人力不足,这么多年战乱,咱们汉人人口严重下降,居然有些跟不上地盘的扩张速度了,以前是没地种,现在好多地方是没人种了。” 秦正浩笑道:“那些大家族以前隐瞒的人口数量是很庞大的,现在正好有这个机会让他们现出原形出力,时机成熟时正好一并解决,而且天下已基本一统,安定下来后人口增长是很快的。至于殿下说的海路臣听说过,可是不是很保险,受天气等因素比较大,都用上才比较好,继续北伐需要的物资是很可怕的,同时启用运河可以解决许多人的生计问题,利大于弊。” 林建岳一拍大腿叫好,现在的海船技术可不是后世,的确不保险,突然又想到有些不妥,回头对刘秉云说道:“关于人口隐瞒的事刘先生不可乱说,不能传出去的。” 开玩笑,这要传出去了,本就不受待见的秦正浩估计得被那票人给撕了。 308 报复 曹保金又回到了南郑这个他大半生度过的地方,当年他还是年轻人的时候就跟着邓昌勋打天下,而现在他回来的身份让他心里十分难受。 话已经说清楚了,曹保金也就没有继续藏着掖着,他是带着邓婵林继偲一起回来的,防务他已经全部交给南下的王立征了,在北上关中之前,他觉得还是要与邓婵林继偲谈谈的。 邓婵表情十分冷漠,情绪也早就不激动了,更没有闹着要去找林建安,而林继偲则十分温顺,依然尊敬曹保金,还叫曹爷爷。 “大小姐,我想过了,如果你要去找秦王,那你就去吧!现下秦王在兰州城,我会派人护送你去的,不过继偲得跟着我去大都见殿……陛下。” “没有了世子,我还去见他做什么?让他把我千刀万剐吗?我必须自己看着儿子,否则就被人卖了!林建岳想把我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也不在乎了。” 曹保金只有苦笑。 “曹爷爷,您不要赶我娘走!不会给您添麻烦的,您知道我很听话。” “继偲,你是不是很恨曹爷爷?不过你放心,曹爷爷就是死,也不会对你不利的,请你相信我。” 林继偲摇摇头:“我怎么会恨曹爷爷,爷爷以前给我说过是咋回事,爹不喜欢我更喜欢三弟我知道,爷爷说小叔会封我当王的,我相信爷爷。” 邓婵瞪大眼睛,样子十分狰狞,美丽的面孔扭曲,大吼道:“继偲,你怎么没跟娘说?你为什么不早跟娘说?你知道这是多么严重的事吗?” 林继偲吓得连连倒退,甚至躲到了曹保金身后。 “大小姐,你不要吓着继偲,你知道他性子比较柔弱,这封信你看看,我又粘好了,可不要再撕了。” 过了很久,邓婵才平静下来,接过信看了半天,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喃喃说道:“建安哥厌烦我,爹也不相信我,连唯一的儿子都骗我,我还活着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算了。” 林继偲急忙扑过去抱住邓婵也哭了起来。 “大小姐,就是以后继偲当了王,你知道他,还是需要人扶持的,万万不可自弃。” 邓婵停止了哭泣,冷冷地道:“不是还有你这个大忠臣吗?再说你凭什么就认为林建岳会封继偲为王,要是我那还不斩草除根?” 曹保金终于有些生气了:“大小姐,你知道为何秦王如此对你吗?你……算了,大小姐,陛下是什么人其实你心里很清楚,只是你不愿意承认,不是人人都如你这般想的。是,天无二日民无二主,天下他们两兄弟不得不争,可不代表他们就要反目成仇,就一定要生死相搏。若陛下真是那样的人,我曹保金不会做今天的事,我这样做更是为了以后的事,你信也好不信也好,自陛下被你逼走以后,他怎么做的我比你清楚,我是一定要带继偲去大都与他姐姐小叔团聚的。” 邓婵没有再说话,但不是没有其它计较。 邯郸,李芸曦一众人在此歇息,原本她兴致勃勃地准备去城墙上看看林建岳战斗过的地方,却不料听林建岳专门派来接她们的张逸允说起围城大战时林建岳根本没在这里,登时兴趣全无。 一旁的李晚晚还打趣道:“小土匪也不像他说的那么勇敢嘛!看我见到他时怎么取笑他!” 跟着来的如花却说道:“说起殿下啊!有个事小姐知道吗?殿下唯一的大仇人,就是那个什么秦王妃要来了,我……” 张逸允一把捂住妻子的嘴,却晚了一步。 李晚晚怒目圆睁:“什么?她居然敢来?这下好了,看我不把她整得比齐自妍还要惨!”这次就是要真下手了。 李芸曦侧头看向一同来接她的顾想,明显十分生气。 “这个……殿下专门给我打过招呼不能说,特别是不能给王妃说。”顾想有些不好意思,又狠狠地瞪了张逸允一眼,怎么嘴上就没个把门的,什么都给老婆说。 李芸曦阴沉着脸,这是唯一严重伤害过林建岳的人,是林建岳心中最深的痛,她无数次想过打败林建安后怎么报复。 为什么李芸曦对别的女人有戒心,却对乔灵很好,就是因为乔灵是真正冒着生命危险去报复过的,虽然没有成功。 这时如花知道说错话麻烦了,便舔着脸讨好地对李芸曦说道:“小姐放心,就算殿下不许,我如花拼了这条命,一巴掌拍死她,给小姐出气!” “不可如此,你打死了她,殿下不会饶过你的,那张逸允还怎么活?你几个傻儿子咋办?这事你们别管,听见了吗?我自有主意!” 打死她那不是便宜了她吗?李芸曦要她生不如死!女人心里的逆鳞是动不得的,否则后果很严重。 顾想看李芸曦的表情也知道可能要出事,说不定对殿下的大计还有损害,当即偷偷传令给蝶衣司,决定临时改变邓婵北上的路线,否则没法给林建岳交代。 这些事林建岳可不知道,他还在与秦正浩讨论大事。 “我大哥主动退出了关中,连最初的根基之地汉府平原都放弃了,看来是要向西发展,不知秦公怎么看这事?” 秦正浩突然又跪下了。 林建岳急忙去扶他:“秦公为何如此?快起来!即便有什么事说一说就行了。” “殿下恕罪!若不是李重山与臣做了交易,臣就率军回关中了,林建安没这么容易跑掉的!” 林建岳笑道:“走了就走了吧!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知道你,若不是如此,大都怎么可能完好无损夺下来?以后怎么能轻易攻占草原?说不定也是好事,我大哥部下能征善战,绝对会给爱不花一个好看!咱们还需修生养息一段时间,暂时还顾不上那边。” “话虽如此,但也是臣的过错。殿下,老臣有个请求,日后就让老臣继续镇守关中,老臣有信心替殿下灭了爱不花,占了他的察合汗国,打通西域,随便解除林建安的威胁。” 秦正浩可没敢说取了林建安的项上人头。 林建岳一听秦正浩这么说,倒是有了新主意,现在这个形势,把秦正浩留在中枢不一定是好事,出去坐镇一方倒是可以缓缓。大哥的厉害林建岳是知道的,自己不可能也不愿亲自去对付大哥,除非到了最后一刻,但一般人对付不了,秦正浩倒是正合适。 想到这里,林建岳当即答应了他,日后开始了还会给他一个特别的职务。 309 规划 “秦公,这马上就要进大都了,这大都是胡人起的名字肯定不能用,你看这日后的皇城取个什么名字比较好?我一直没有想好,秦公给点思路头绪合计合计。” 林建岳倒是想用梦里的那个名字,却觉得不太对头,至少现在不能用,不合适。 “从殿下规划的中央之地来看,臣建议,大都偏北,可称北都,殿下秉承天意,可又名承天府。洛阳乃是殿下起家之地,地处中央,潜龙在渊,飞龙在天,城名可不改,可名升龙府。江南富庶,气候适宜,对中央之地来说是十分重要的后方核心,不可轻忽,当加强控制,修建别宫,也可安抚江南之心,改建宁城为南京城,当名应天府。这都是老臣愚见,一切还是以殿下意思为准。” 还真是有些巧合,林建岳也懒得想了,直接就这么定了下来。 “这马上就要当皇帝了,总不能自己好了不管跟着我的功臣们了吧!还是要封赏的,秦公有何建议?” 秦正浩头上冒汗,这啥事都要说啊,这些事说多了恐怕就是罪了。 “秦公放心,这就是咱三人私下谈话,不会传出去的,刘先生是可以信任的,我这不是心里没底吗?” “那老臣就一句话:文不赐爵,武不掌权。”刘秉云又大点其头。 这还是走到老路上去了,难道这是历史进程中中央集权必然的选择? “可是我想给李爷爷、王老大人、刘老将军包括刘先生还有秦公爵位,那怎么办?” 秦正浩想了想后说道:“殿下拳拳之心臣明白了,那就循宁朝旧例,文官彻底退仕后可封爵,但绝不能再入仕,更不可世袭继承,降级也不行。不过武将不能掌权是不能让步的,特别是行政权利。” 这是预防权臣藩镇的有效手段,就是后世也没有逃过,林建岳点点头。 至于朝廷架构官位爵位这些,估计秦正浩更不可能说了,必须林建岳自己决定,也是帝王的特权,林建岳只能作罢。 “目前高丽已纳入统治,辽东也已平定,再北上暂时力有不逮,这李重山跑漠北去了,更是很难把他怎么样,只能以后再说。不过定海军规模已经很庞大了,镇海军也已建立,高丽离倭国很近,他们的金银对帝国恢复继续强大十分重要,我欲令定海军攻略倭国,镇海军则南下南洋,那里的粮食对国内的补充十分重要。秦公觉得现在时机合适吗?” “天下核心之地已一统,即便还有强敌在外,海军却暂时无事,更可以战养战,臣赞同。海外有许多珍奇之物,还有殿下说的金银粮食这些是帝国快速恢复的必须之物,就不说能抢多少,至少可以极大促进贸易,互通有无,扬我国威,好处甚大。” 林建岳愈发欣赏秦正浩,发现他能与自己想到一块去,思路开阔,虽然没有看到全部,但真是人才啊! “不过殿下,有个事可能需要殿下委屈一下,甚至会名声有损。” 林建岳惊奇地道:“委屈名声什么的有什么关系,只要对帝国有利。我倒是很好奇秦公想说什么?” “臣与李重山的交易殿下已经知道,不过其它人可以放回去,这李重山的皇后乌云齐格不行,她是克烈部的嫡公主,钦察汗国的实际控制者合亦惕的亲妹妹,克烈部是塞外高原四大兀鲁思之一,其实力威望仅次于黄金家族。臣希望殿下强纳了她,最好是有个一男半女的,绝对有利于殿下征服草原长久统治,这样既可以打击李重山,更有机会与合亦惕合作,威胁庞大的察合汗国,攻取河西走廊和西域!” 林建岳一口茶水当即喷了出去。 “秦公,这不太好吧!我估计李重山和你交易,最主要的就是为了这个乌云齐格,不管是夫妻情深也好利益也好。这么做,我倒是没关系,当个好色的暴君也是寻常,可是你……这个我有点不好下手,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要不想点别的办法?那个李重山其它的妃子有没有一样厉害点的?那还是可以将就的。” 秦正浩正色道:“大都城里还有不少李重山的子嗣嫔妃,我一并都还给他,没有什么对不起他的,也算履行了诺言。就算他骂死我诅咒我死了后纠缠我,臣一并都受了。殿下,这个是不能将就的,就她最合适,而且殿下放心,乌云齐格年纪不大,十分美丽,殿下会喜欢她的。” 娘的这是美不美喜不喜欢的事吗?让林建岳对一个弱女子做这种事实在有些为难他,有违他一向做人的宗旨。 林建岳更想凭实力打过去,不过秦正浩说得对,真成功了的话,的确会省许多事,也能极大减少自己将士的伤亡和国内的负担,反正是外邦女子,要不就将就一下? 看秦正浩那坚决的模样估计不答应还不会走,刘秉云也在一旁不停地怂恿。 “殿下,这一两年就是江南都拖瘦了,前几日马彦和我说,江南的热情已经严重下滑,许多人开始观望,或许有等待河北决战结果的目的在,但江南已经快支撑不起了是事实,还有不少人又回到了赤贫状态。中原的百姓热情倒是高,可惜相比江南基础薄弱得多,有人已经吃不饱饭了,只是勒着裤腰带没有叫喊,一直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以殿下的……那个什么,没有什么女人不心悦诚服,如果得到部分草原上的就地支持,这后勤压力就小多了,也可以连续作战,避免中途而废。” 最终林建岳还是捏着鼻子答应了下来,好吧,就做一次没有怜悯之心的暴君吧!或者可以对她好点?林建岳觉得自己其实就是个伪君子。 “殿下,刘相说的好处只是一部分,关键是殿下有了草原血脉的后裔才是关键,草原很大,草原以北以西更大,蒙人大部分已经名义上征服了那些地方,日后师出有名是一个,加快汉蒙融合是另一个。老臣期盼真正的天可汗能尽早出现。” 林建岳虽然年轻,但要做到这一步那是不可能的,但可以打好基础,定下规矩,把头开好。 310 兵制 腊月初八,林建岳在保州进行了声势浩大的安军抚军活动。 整个北伐过程中,伤亡的数量十分巨大,勋田勋屋这些虽然暂时没有发放,但抚恤赏赐必不可少,这个工作刘秉云带着一大帮人干了几个月才理出头绪。 由于人口临时过度集中,保州出现了一种畸形的繁荣,军队都住在城外,保州城也快住不下了。 林建岳知道是时候进大都了。 这段时间林建岳在保州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干,而是在考虑改组军队和组建陆军军校的事。 长期以来,其实是林建岳一人独立控制了军队,随着军队规模的不断扩大,已经有些力不从心,登基之后就更没法控制了,重心也将从征战转为内政,建立帝国的军事制度迫在眉睫。 林建岳好好回忆了一下梦境历史中明朝的兵制,虽不是很清晰大致还是知道的。 明朝采用的是卫所制军卫法,即在全国建立卫所,控扼要害,中央取消枢密院,改为五军都督府,为最高军事机关掌控全国卫所军籍,有统兵之权而无出兵之权。出兵权力如征讨、镇戎及训练这些是由兵部掌握的,奉皇帝旨意调军,任命统军将领,授予印信,领军出征,完事了得把印信还回来,将领和卫军分开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这种统军权和出兵权分离很合理,就是到了现代还是这样搞,可见这个办法是十分正确合理的,也可保证皇帝独掌军事大权和中央集权。可是将不专军、军不私将的制度,会极大削弱部队的战斗力,初期还好,时间越长,战力越差,到后来就没法看了,这林建岳怎么会干?千秋万代做不到,但在工业时代到来之前他不想华夏民族衰弱起伏,他要一直强大,永远强大,即便以后不是他的林家王朝,所以要借鉴后世的一些经验教训。 明朝军队分为京军和地方军两大部分,京军是是全国卫军精锐的集合体,平时宿卫京师,是征战主力;地方军则是普通卫军、边军和民兵,和现在各路、州、府的守备部队差不多。京军地方军都实行卫军制。 在明朝初期,卫军制发挥了巨大作用,在生产力不高的时代维持了庞大的军队,很好地维护了中央集权和帝国统治,可是到了中后期后就彻底不行了,因为卫军不是专职的职业军人,是军户还要屯田补充军粮维持生计的,常备军人只占二三成,其它屯种田是哪里来的,国家给的,种子农具牛这些也是官府给的。但这人啊在利益面前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许多军户的田地财产在长时间过程中不断被豪绅将校霸占,生活都没有着落了,战斗力可想而知。 卫所制林建岳不会搞,他要的是职业军人,专业的主力军团,可是要维持庞大的军队需要的养兵费用是恐怖的,现在的经济模式撑不起,这就是为什么林建岳很早就计划开海,还要定下不停向外扩张领土殖民外族的政策原因,这些王圭刘秉云他们暂时是看不到,但时间长了就明白了,明白了后就会继续执行,执行久了成定例规矩了。 将不知兵是不行的,可是知兵了就会私将,就会形成尾大不掉的军事集团,手里有刀,即便军政分离,国土大了,交通不便,真一心造反还是控制不住的,再遇到皇帝没本事不作为的,那就危险了。 怎么办呢?林建岳有两个办法,海军已经实施了,陆军也将实施,就是继续建立陆军军校,领军前先接受忠君爱国洗脑教育,逐步在全军替换中下级核心将领。而高级将领和各军团主官讲究任期,在同一只部队同一军种之中不得超过十年,最好五年一轮换。特别厉害的就会升到中央,遇到大战难战,接皇帝及兵部命令临时外出领军,打完回京,继续享受荣华富贵人上人的生活。 而兵部是文人控制的,文人和兵部都是皇帝控制的,林建岳没有奢望自己的子孙都像他这么能打,当然能打最好,不能打也必须首先学会控制人、控制朝政、控制军校,确保最核心的权力在自己手里。 林建岳知道,要想永远保持帝国无敌于天下,光是目前铠甲武器弓弩先进是领先不了多久的,火器的最终普及是历史和人类进程的必然选择。 林建岳专门派镇抚司组织了一个部门到全国全世界去了解,惊奇地发现,外边现在是真没有,但这宁朝居然有,可惜是坚硬的竹筒做的,这火药就是烟花用的黑火药,那威力没法说,打不死人不说,不小心还得把自己干翻了,自然无人重视。但林建岳知道方向却是对的,虽然他不知道金属的管型怎么做、击发怎么做、更大威力的火药怎么做,但只要从他开始重视,以能有四大发明的华族人的聪明才智,最终会首先搞出来的,只是他自己可能看不到。 明朝军制先进有用的经验还是要用的,也成体系,林建岳把自己的想法和王圭秦正浩刘秉云及各方大将都粗略说了说,居然无一人反对,这可是彻底改变了以前宁朝的军事制度的。 林建岳并不是很清楚,能自己一个人想出这么多东西,他们已经很惊讶了,只能认为林建岳不愧是天命之人,一时半会儿能有什么意见想法?而且一直以来军队怎么搞都是林建岳决定的,似乎也没有那个胆子反对。 还有个原因林建岳却知道,帝国建立在即,他们大多数人的心思都在自己即将确定的身份权力地位上,这对林建岳来说也是第一道考验。 军制大致有了想法,林建岳轻松了不少,可是文官制度如何搞他还不是很有头绪,无论什么时候治理天下是必须要靠这帮人的,文人集团管控不好会出大问题。先不说天下会不会乱,一不小心皇权就被架空了,比如宁朝和明朝中后期。可是也不能像清朝那样把他们都变成奴才。 这件事林建岳就没有问王圭刘秉云他们了,而是让秦正浩先搞出个架子。 林建岳有些惭愧,现在这形势秦正浩就是个孤臣,而恰恰是孤臣才是最好用的。 311 进城 林建岳本想先行出发去看看大都城搞得怎么样了,却被手下众人劝阻了,理由就一个,所有人都会提前去,然后在大都城外迎接林建岳的到来,迎接帝国的到来、迎接盛世的到来。 保州城很快安静下来,城外的军队也离开了,有钱有势有地位的基本都走了,可是普通百姓的生活还要继续,林建岳带着刘若兰和乔灵便服在街上闲逛,其实他想把家里人都带出来的,为避免麻烦,其她妻妾没敢带,个个大家闺秀名门贵女,就那做派气质,必然引起围观议论,安全也成问题。 看着欢呼雀跃恢复了几分少女娇憨模样的刘若兰,林建岳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地位已经高不可攀,可是却失去了生活的真谛与纯真,再过不久,他也好他的妻妾们也好,都将不得不被关进深宫大院,就是现在,也有好几百人偷偷跟在身后,完全无法真正放松。 肆意纵横挥洒自如的日子已经结束,林建岳陷入深深的回忆当中,当年刘若兰那个小丫头的形象依然如此清晰,迎着朝阳跟着大哥练武的情形刻骨铭心,即将死去的眼神中依然充满爱念与担心,让林建岳有想哭的冲动,从一个弃儿一步一步走到世界之巅,背景是尸山血海金戈铁马,现在的林建岳反而是彷徨无助的。 早市时分街上还是很热闹的,横冲直撞的孩子很多,其中一个还撞到了林建岳身上,将无病呻吟的林建岳惊醒过来。 林建岳向周围挥挥手示意无事,伸手抱起那个有些惊恐的孩子,不过四五岁,眼睛很大,衣服虽然有些破烂,可是精神很好,身体也比较壮实,躲闪而又好奇地看着他。 林建岳笑了起来,温暖阳光,仿佛一瞬间驱散了心头的阴霾,经历过什么做过什么不是那么重要了,以后还会做什么经历什么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原来这就是天下啊! 大都城…不,北都城,经过契丹人女真人蒙人无数年不断经营建设,又因为其特殊的地理位置,仿佛已变成河北大平原上的一个巨大的怪兽。城如此之大,城墙如此之高,静静地俯视着周围的一切,镇定、威严而又无情。 来了,城上城下无数人头涌动,也没有什么嘈杂的声音,大家都屏声敛气看着一个方向,一个人。 黑马如此高大,气宇轩昂,身上的马鞍马镫都是金色的,马上的人也是金色的,金甲金盔,只露出了一张威严平静的面孔,象征着君临。 身后的前锋营也统一换装,白马、亮银色盔甲,骑枪上的明黄布条也迎着北风向后一致飘扬,显得如此简单、威武、气势凛然。 武将甲胄整齐位于左侧,郝天峰带头。文官统一白色长袍列于右侧,王圭领衔。黑色盔甲的兵阵延伸几十里从城外一直延伸到外城门及皇城门,林建岳走到哪里哪里就开始变阵,他们在向皇帝陛下致意。 此时是正午,无雪,阳光普照大地,照在金甲上是如此耀眼,神圣的感觉弥漫每一个人的心头。 林建岳动了,先眯眼看了一下蔚蓝色万里无云的天空,然后开始挥手示意。 “万岁!万岁!万岁!”先是士兵们整齐地呐喊,然后蔓延到全城的欢呼。 “北都恭迎陛下入皇城!”王圭上前喊道,首先跪了下去,然后所有士兵文臣武将都跪了下去,林建岳进了城。 进城之后林建岳发现现在的北都城和梦中的北京皇城格局基本差不多,可能只是有些殿阁没有那么大那么高那么多,毕竟后来又经过了几百年的不断修建完善。也正因为如此,显得整座城更加宽阔雄伟,当为天下第一城,世界之中心。 这就是他的城,余生一大半时光都将在这里度过。 城外到处都是人,城内也是一样,此时林建岳已经下马带着文臣武将们开始步行。 “王老大人,搞得这么隆重,一定耗费不少吧!” 王圭意气风发,今天这一切这是他一手操办,已经不是还于旧都了,而是完成了汉人几百年来的夙愿,以后还有更深的内涵,花费再多也是值得的。这是历史性的一刻,这是盛世的开端,王圭很满足,他知道自己为了这一刻已经身体透支了,但有什么关系呢?死而无憾了。 中华帝国至圣元年元月初八,林建岳登基称帝,御极天下。 鄂尔浑河河畔,这里是先祖起兵之地,建国之最初的都城,哈拉和林。 阿古拉思勤在河边骑马漫步,他改变了在大都时的生活方式,回到了先祖刚统一蒙胡高原时的生活状态,似乎这样会让自己强大一些,信心足一些。 阿古拉思勤非常愤怒,他没有想到自己回到曾经的国都居然还要通过杀戮的方式,可见虽然自己名义上还是共汗,曾经大一统的帝国已经在实质上分裂了。 他曾经发出金帐汗令,要求各大汗国前来会盟,人倒是来了不少,没一个重要人物,就是离自己最近最弱的窝台汗国和关系最好的察钦汗国也是如此,想到算是一起长大的大舅子合亦惕,他就想到了乌云其格,就想到了秦正浩。 秦正浩这么聪明的人,不可能不明白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其她嫔妃子嗣都送回来了,偏偏就把乌云其格留下了,否则今日也没有这么被动。 好在如今哈拉和林依然繁华,毕竟迁都大都城时间不长,这里曾作为世界的中心长达数十年,权力与威势笼罩着从多瑙河畔,到黄河边上的开封,从更北方寒冷的俄罗斯草原,到炎炎烈日的阿拉伯沙漠,大半个欧亚大陆都在脚下瑟瑟发抖,罗马教廷的传教士、宁朝廷的使节团、波斯的驼马队、高丽的进供者都曾在这里汇集,佛教、道教、清真教、基督教……各种教派和文化在这里交流融合,从各国抢掠来的奇珍异宝数以万计。如果给他十年时间,阿古拉思勤有信心重建黄金家族继承者的威望和百万大军,可是林建岳会给他十年吗?他心中没底。 无数大军从身边走过,林建安回头望向东方,小弟已经成为真正的皇帝了,邓婵也在那里,继偲芷静也在那里,林建安现在反而安心了,这样也好,自己可以毫无顾忌地东征西讨了,打下河西走廊,打通西域甚至更西方的贸易通道,蒙人可以,他也可以,他要建立一个更大的帝国,他林建安永不会屈居于人之下,哪怕这个人是小弟。 312 看望 得知自己堂堂大蒙皇后被册封为什么顺妃,让乌云其格心中格外羞辱,她曾经想到过死,可是想起已到远方的女儿,布条都挂脖子上了,最终还是没有那个决心。 幸好自己作为妃子,林建岳一次都没有来过,否则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再去寻死似乎也没有那个勇气。 封赏、定制、官职这些事让林建岳忙碌了近半年才差不多弄好,最近才轻松下来。 无论是什么地方的皇宫,似乎建制都差不多,只在于规模的大小,北都的皇宫就是最大的。 前面依然是三大殿: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名字是林建岳参照后世亲自取的,也是外朝的中心,三大殿左右设有文华殿、武英殿建筑群落,是大臣们办公的地方。 保和殿东暖阁,林建岳正在接见兵部尚书、文渊殿大学士秦正浩,军机处核心七人之一。 “陛下,近日得报,外河套已出现察合汗国前锋游骑,若爱不花大军来袭,恐怕河套不保。微臣自请以巡抚之名外出镇守关中,垦请陛下准许!” 林建岳明白秦正浩的意思,秦军已出秦凤路攻击河西,秦正浩意欲寻找机会,完成正统华夏帝国的最后一块拼图。 巡抚?既离开了中枢,又降了级,林建岳觉得有问题。 “现在秦王在代表咱们华夏汉人打爱不花,咱们去搞他后路十分不妥,他们先去打打也好,暂时就不要去撤后腿了。再说朕也舍不得秦公离开,国家刚刚理顺,还有许多事需要秦公帮着做的。” 秦正浩知道这时不能太急进,想了想后说道:“微臣倒没有现在就打秦凤路的想法,就像陛下说的也于大义不符。林建安进攻河西,必然牵扯爱不花大量兵力,微臣欲利用关中力量,北上河套,一是组织移民转牧为农,确保彻底控制河套地区,作为日后继续北上西进的后勤基地,减少中央的压力。二是觅机限制李重山死灰复燃。陛下,李重山很有本事,心胸也不小,又是名正言顺的共汗,不能给他太多时间的,否则日后非常麻烦。” 林建岳有些犹豫,秦正浩说的没有错,可是就这么让他离开中央,林建岳于心不忍。他更清楚秦正浩现在完全处于众人敌视孤立的状态,日子确实不太好过,特别是进入了军机处核心后更是如此,若不是自己压着,估计都有人找借口攻击他了。 “既然这样,爱卿可仍挂兵部尚书衔,也别什么巡抚了,朕就命爱卿为关西总督,统一负责关中、汉府、河套军政事宜,节制西军都督府。” 一方总督是不能轻易封的,权力很大,不过这是开国之初,自己的威望可以压制一切,而且还借鉴了明朝的控制制度,布政使、按察使、各地都指挥使都可以直达天听,还有巡抚制度及西军都督府都督郝天峰在,林建岳毫不担心。 秦正浩跪拜道:“叩谢陛下!顿塔普是蒙人,人文地理熟悉,还有其所属部落为内应,臣拟调他去西军都督府掌前锋骑兵部队。陛下,漠北太大了,臣以前就说过,顿塔普必须要用好,可以在漠北给他个汗国汗号,不过这样还不够,不知那乌云其格怎么样了?陛下委屈辛苦一下,要真正统治草原,她的作用、她和陛下子嗣的作用必不可少!” 秦正浩不说林建岳都差点忘了。 “这个,秦爱卿,现在是不是早了点?漠南还没有彻底平复呢!国内也没有准备好,恐怕短时间内没法再继续北进吧!” 秦正浩摇头道:“不然,陛下,咱们汉人在没有外族威胁时,其恢复能力是十分强大的,别说还有高丽、辽东这些地方补充,现在那些大家族热情高涨,力量全都散发出来了,高丽…嗯现在叫朝鲜半岛,已经在反馈中原了,国内也暂时没有土地兼并这些事,最多三年,帝国就会超过宁朝的全盛时期。微臣还觉得晚了呢!” 其实不仅如此,广南东路已归顺,广南西路估计不久就会被南军都督曹少臻攻下,再南走,就是交趾了,那里的粮食对帝国将会是一个巨大的补充,而镇海军的先遣舰队已到达广南东路的番禺港,下南洋就在眼前,那样帝国综合实力将进一步飞速提升。 林建岳笑道:“好吧!听说这乌云其格还是个大美人,蒙族也有这样的美人?朕会尽快去看看的。” “陛下,吐蕃公主即将到京,可是这秦王势力盘踞在秦凤路,对一统吐蕃高原阻碍极大,若有机会,陛下看是不是可以……”秦正浩还是有点不甘心啊! “无事,从蜀地一样可以过去嘛!就是麻烦点,齐云济钟振骅已在准备攻打大理,这大理国小兵弱,不过占据地形优势罢了,可让他们分出一部分兵力,打通去高原的通道。” 得知林建岳要来看望她,乌云其格紧张起来,要说忠贞什么的,就她们的民族习惯来说,没有多么重要,那要不要打扮一下? 乌云其格的美和中原江南的美有所不同,是一种健壮的美,略带丰满的美,若不美丽,即便身份再高,李重山不可能如此宠爱重视。 最终乌云其格还是盛装打扮了起来,既然无法摆脱,那就要争取最好的结果,草原的女人心胸是很宽广的。 自己的大哥虽然没有明确独立,实际上已经不怎么听陛下……大汗的招呼了,再加上自己还没有儿子,也没有机会继承大蒙的江山,看林建岳……陛下如此生猛,以后大蒙存不存在都不好说,听说陛下对自己的女人特别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话,再生个儿子,那……乌云其格居然有些兴奋起来。 乌云其格曾为皇后,自有傲气,她没有穿那一堆汉人的服饰,而是特地穿上自己的民族服装,该有的态度还是要有的。 林建岳居然就这么来了,乌云其格有些佩服,他就不怕自己暗杀他吗? 初见林建岳时乌云其格第一眼其实有点失望,所谓的美男子林建岳绝对称不上,不过再看几眼感觉就不同了,英雄气质那肯定是不是缺的,淡定而又从容。但重点是林建岳温和的目光看着她时,居然一点都不心生反感,更不畏惧,如此强大的亲和力让她十分奇怪,难道真正的长生天亲睐的人就是这么与众不同? 313 贴合 林建岳看见穿着蒙胡特有服装的乌云其格有些好笑,还故意做出有些傲娇的表情,不过明显也是细心打扮过的,林建岳放了不少心,这样最好了,真要让他用强,估计最后他还是做不出来的。 林建岳感觉乌云其格很美丽,怎么说呢?就是更贴近梦里的那种现代女性,让他有种别样的感觉,甚至心动的感觉。 乌云其格不知道用什么礼节,该不该上前拜见,只是愣愣站在那里看着林建岳。 林建岳明白情况,便先笑着说道:“乌云其格姑娘…嗯有点坳口,就叫你乌姑娘吧!你是大蒙的皇后,既然李重山败了,胜者为王嘛!所以就得委屈委屈了。朕是不能放你走的,具体什么原因想必你也清楚。封你为妃,是为了给你一个好的安身之所。我林建岳纵横天下,没有必要也不屑于欺负一个女人,今日过来,只是想告诉姑娘,你可以有选择,不仅是你自己个人的选择,也可能是你部族的选择,就看你对朕有没有信心了。” 按乌云其格听说,在草原她这种情况一般已经被蹂躏千百遍了,比如大蒙开国大汗的妻子,刚起兵失败时就是这种情况,连儿子都生了,而且这个儿子的后裔就是察钦汗国名义上的统治者,她大哥实际控制的地方。 乌云其格为了表示刚烈,她已经想好怎么也得反抗一下,然后再顺从,这样自己也可以给自己一个交代和安慰,却不料林建岳一来就说这么一番话,十分直白,让她有一种自己被尊重的感觉。 李重山也很尊重她,但那主要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和背景,内心尊不尊重乌云其格不知道,但她肯定知道如果换做李重山在林建岳现在的位置是什么结果,她已经见过好几次了,比如窝台汗国失败大汗可墩的命运,就被李重山蹂躏得不成模样,最后还不是李重山一个人干这事,实在十分残酷可怕。 “如果我不答应,陛下会对我怎么样?” 林建岳叹道:“我会用强,让你生下孩子,孩子我会带走,也不会再见你。不过不用担心生死,你就在这深宫里好好生活吧!如果我能打下草原,他将成为王,替华国看护草原,那时你就可以回家了。”这时林建岳没有自称朕。 要不要说得这么清楚?说点好听的软化一下不行吗?又不是不答应。 乌云其格十分后悔问了那句话,答应吧显得自己怕了,不答应吧她心里不愿意是那个结果,部族以后会怎么样她懒得想,也没那个权力、能力和太大欲望,她就是自己很欣赏林建岳,不是相貌气质,而是为人,她很有安全感。 林建岳见乌云其格低头不说话,想了想后说道:“这样,为了少点那什么,你准备一下,找个适当的日子,派宫女通知王总管,朕就先走了。”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了乌云其格轻且略带羞涩的呼唤:“陛下,等等!” 林建岳回过头,眼睛瞪大了,盛装之下居然什么都没有穿,健美,匀称,再配上美艳的面孔,林建岳很久没有这么特别冲动过了。 “乌云其格姑娘你……” “陛下,请叫我的小名琪琪!” 都这样说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林建岳很久没有这么彻底放松过了,乌云其格身体素质极佳,完全不用小心翼翼,某些方面天赋异禀,又大方开朗,没有那么多的规矩讲究,肆意放纵,居然一个人就把林建岳给服侍舒服了。 男人在某些方面强大是很占优势的,刚开始乌云其格可能还有不得以而为之的因素,但林建岳在乌云其格这里连住了七天,从乌云其格满足的表情就可以看出自己应该比李重山强得多,其它方面林建岳很谦虚,这方面就没必要了,林建岳十分得意。 既然如此贴合,水乳交融了,当然什么话都要说了,一个是帝王,一个曾经是庞大帝国的皇后,最终还是要说到政治上的。 “琪琪姑娘……” “陛下把姑娘二字去掉,或者叫爱妃,否则显得太生分了!”居然开始撒娇了。 “好吧!琪琪姑娘,既然你已是我真正的妃子了……你不用自称臣妾什么的,我不喜欢听。那么就得为我,为我们将来的孩子考虑了,漠北虽然现在还在李重山控制之中,但黄金家族的没落是无法扭转的,因为我一调整好,就会越过大漠,重点打击所有黄金家族的势力,这是你们克烈部崛起的机会。当然现在也算崛起了,但还不那么名正言顺,合亦惕是你同胞哥哥,他能控制察钦汗国吗?或者说他能控制克烈部与我合作吗?” “陛下,虽说蒙族特殊地位的女人地位很高,可是我与大哥多久没有见了?在克烈部的地位还不如在黄金家族呢!当然现在我是陛下的女人又不同了。陛下,我可跟你说,假如有一天阿古拉思勤又把我抢回去,那我的地位又会恢复的,所以陛下得对我好,只要对我好了,就能为陛下守节,阿古拉思勤就抢不走我了。” 林建岳无奈摇头:“李重山没这个机会了……这个不是重点,我说的是克烈部的事。” “克烈部现在有两大部分,一部在我哥哥那里,一部在哈拉和林南边,大青山以南也不少,具体什么样子现在我也不知道了。陛下,我还有不少心腹族人在大都,好像听说被关起来了,不如把他们都放了,我派人安排他们回去看看,顺便说下我的情形怎么样?” 林建岳调笑道:“把他们放了,万一你就带他们偷偷跑了,那我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我可舍不得!” 乌云其格直接翻身上马,又折腾了好大一阵才说:“不行了,现在就是阿古拉思勤来接我,也不走了,我就缠着你,让你养我一辈子。”就是这么口无遮拦和豪爽。 林建岳抚摸把玩了好一会儿才说到:“一会儿我就安排人去放了他们,也会派一些人随行。琪琪,话一定要交代清楚,你的事孩子的将来这些。当然这个也不强求,就是不愿合作也没事,但最好不要故意做对,那样的话你的族人日后可能会剩不下多少人,这个就是我也没法控制的。” 314 送行 北都城外,来送秦正浩的人就一个,刘秉云。 秦正浩有些感慨:“政和,微末之际你就跟在陛下身边,在朝廷和军队里面威望很高,这是好事,但也不是那么好做事的,更有可能变成坏事。南北离心,这是几百年来慢慢形成的结果,不是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作为北人的代表,既不能对北人太好更不能对南人纵容,这个分寸很不好把握,最后很可能里外不是人,你要小心了。陛下再信任你,可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唉!” “陛下知道这个事,而且还要我怎么想个办法平息南北争端和差争议。即将举行的科举为什么要我做主考官?陛下说了,要分成南北两榜,取士要区别对待,比如难度和录取人数等等。” 秦正浩大惊道:“你万不可做主考官,最多做个副的,否则必然引发大事件,你要立即禀报陛下,不可耽搁,我也会写一封信给陛下,陛下想法绝对没错,但绝不能急,需要至少十年以上来让人接受,不管是北人还是南人。” 刘秉云一听秦正浩如此紧张,他也觉得有问题了:“好,我听秦公的。秦公,为何你现在就要走呢?你走了,军机处就是以前的政事堂,就我一个北人了,再得陛下宠信,也是孤掌难鸣啊!就是你不去,林建安也翻不出大浪来,败亡是迟早的事!” “你还不是很明白陛下的雄心和急迫,虽然我还没有给陛下说,不过可以先对你说,合适的时候就向陛下建议。关中河套对攻略漠北十分重要,进入漠北有两条捷径,一是沿居延海北上,从阿尔泰山与大漠西端交接处穿过,二是从大漠东端浑善达克沙地北上。这两个地方出去就是蒙地高原最富饶之地,东西包抄哈拉和林。此去关中,我就是要搞好河套的经营和后勤保障,没有人比我更熟悉和有把握,可以缩短不少时间,那里可比东边困难多了。” 刘秉云知道秦正浩专门给他说就是在继续给他累积政治资本,心中更是难受:“恐怕秦公还有给陛下解决林建安这个难题的心思吧!秦公,你这样,百年之后可怎么办啊!陛下再英明强大,也是不可能长生不老的。” 秦正浩笑了笑:“政和,我不是矫情,我年纪不小了,还能为陛下效忠多少年?我已实现了最大的愿望和抱负,此生已无遗憾。所谓士为知己者死,我必须抓住一切机会报答陛下,至于身后事,再怎么样,也比曾经预想的要好很多了,已经很满足了。政和,你日后也应该如此,不要过多想那些事,没有必要,反而会影响决策。浩然正气存天地,凛凛丹心照日月,你我共勉吧!” 刘秉云正想再说什么,却见秦正浩扭头看向别处,一辆八抬大轿已经过来了,这是首辅大人,安国公、文华殿大学士王圭的专用仪仗。 王圭居然来送自己秦正浩有些没有想到,只得急忙上前行礼。 “刘相不避嫌疑特来送总督大人,不愧是襟怀磊落豁达坦荡之人,不过军机处事务繁忙,老夫也来送送总督大人,还望刘相早些回去,以免中枢无人主持。” 刘秉云知道王圭有话要单独与秦正浩说,便向秦正浩深深一揖:“秦公保重,来日我还在城外迎接秦公载誉归来。” 秦正浩笑着拍了拍刘秉云的肩膀。 秦正浩知道王圭先前的话里有别的意思,他接下来也不准备太客气,正好借这个机会与王圭说一些话。 “总督大人自请外出,老夫深感钦佩,因此特来送送你。作为辅政,有些话职责所在,不得不说,还望总督大人不要见怪啊!” 秦正浩笑道:“首辅大人但说无妨!” “关中是帝国西北部的核心区域,更有立国之基,河套地区更是千百年来汉胡反复争夺的丰腴之地,再加上林建安曾经的根基汉府平原,关西总督权力大,责任更大,也可见陛下对大人的信任,还望秦公不要辜负了陛下的信任。老夫知道秦公能在十分艰难的情况下独自解决了关中河套,能力出众,心腹部下众多,实力强劲。不要怪老夫多嘴,但凡有大事,秦公还是要多向陛下和中央请示汇报的,五品以上官员不可自行任免,不可随意插手西军都督府,特别是针对林建安的军事行动,老夫这也是为了秦公好!” 感情你们这还是把我秦正浩当做反复无常的小人啊!还要表示一切均在你王圭大相公掌握和预料之中,秦正浩再大度,心中也怒了。 “下官多谢首辅大人的好意!老大人不愧是四朝元老,秉政经验丰富。不过今日之帝国和宁朝已经大有不同了,不是什么官宦士绅集团架空皇权一家独大的时代了。一切均在陛下掌控之中,老大人过虑了,我秦正浩知道该守什么规矩,也会及时向陛下汇报,老大人不必操陛下的心。” 一句老大人,一句四朝元老,句句带有讽刺的意味,你这是要自绝于帝国文人阶层啊!自己好心好意前来缓和关系给你一个机会一个台阶,现在倒好,反说起我的不是来了,王圭心中勃然大怒,不过都是老狐狸,喜怒不形于色,正准备说点狠的,却不料秦正浩更狠的先来了。 “我也有几句话送给老大人。时至今日,我秦正浩也毋须隐瞒,陛下重情重义,非要给老大人、伯玉公、和刘景烨封公,下官是明确反对文官封爵的,即便要封,要么死了要么彻底退了,不要逼着日后陛下做他不愿做的事。下官不怀疑老大人的忠心和想做事的一腔热忱,可是今日之帝国缺了老大人就不转了吗?伯玉公和景烨早就不管事了,一心含饴弄孙,下官也不多说了,老大人是明白的。也不知还有没有再见之日,老大人保重,下官就此拜别!” 秦正浩退了三步,长揖一下就转头离去。 王圭想过这事吗?想过,但他不愿多想。秦正浩的话直接点破,王圭就无法回避了,他知道这肯定不是陛下的意思,但也是事实,望着秦正浩一行远去的背影,也不禁生出英雄迟暮的苍凉感觉。 315 倭国 朝鲜半岛送来的美女林建岳毫不客气地收下了,皇宫很大,人员远远不足,这些美女个个都是鹅蛋脸大长腿,就是当个宫女也赏心悦目嘛! 从这些女人脸上那崇拜、羡慕、向往的表情上林建岳就知道那里已经差不多彻底征服了。定海军规模很大,沿海各岛的海盗已经剿灭得差不多了,这么庞大的军队不能无所事事,也到了进行下一步计划的时候了,林建岳当即召见了任义祥和曲尚群两位海军大都督。 “二位侯爷免礼,临海侯一门两爵,日后还需多为帝国出力啊!海军十分重要特殊,日后也不是没有封公的可能嘛” 任义祥被封为临海侯,其儿子作战勇猛,也被封为伯爵。曲尚群也被封为靖海侯,只是在二十八位侯爵中排名更靠前。 公侯万代,不是说着玩的,代表着新的统治阶层,而且武勋爵位是可以继承的,只不过要降一级,所以不能躺在功劳簿上坐吃等死,还得看后人表现如何。 曲任二人恭敬跪拜后,林建岳说道:“这中原江南的人热情很高,虽说还有辽东河北关中河套这些更广大的区域,但那也是有限的,而且均属中央之地,满足不了他们的胃口,海军是干什么的?就是专门对外扩张扬我国威的。这倭国靠近朝鲜半岛,又孤悬海外,正是立藩国的最佳位置,最关键的是这倭国既有高山也有平原,既有金银矿山也有硫磺堆积,是帝国的急需之物。” 二人急忙跪倒表态:“愿为陛下征伐倭国!” “不要急嘛!倭国长期以来通过学习咱们汉人的文化发展得还行,气候也不错,地域广大,但人口不多。朕三年前就派敌情司的人偷渡到倭国,近日传回消息,倭国人口不过几百万,成建制的军队不过几万,看似人少,可不好打啊!” “陛下放心,定海军全军上下近二十万人,秉承陛下旨意,很早就开始进行了陆战训练,河北大战也是经历过战斗的,最多三…不,一年,必可为陛下拿下倭国!” 曲尚群急了,他还等着日后封公呢!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会放过:“陛下是知道镇海军的,大多曾是无极军转化而来,是跟着陛下征战过亲自训练过的,陆上战力更有把握!” 林建岳笑道:“好了,也不要争了,此次打倭国以定海军为主,不过镇海军也派一部分人和战船北上,主要是交流加强海上作战以及如何登陆,后面有更重要的事需要镇海军去做。” 不知是不是鲁近山对自己仅被封为排名靠后的侯爵心有不满,居然就窝在东夷岛上暗自发展积蓄力量,还抽走了福建路大量物资人力。林建岳已命户部尚书马彦及福建巡抚都指挥使采取了措施加强管控,但已对鲁近山有些不满,告罪文书里错没有认识到,反而大倒苦水,南军都督府已在福建路驻军超过了五万人,林建岳准备让他们配合镇海军彻底收回东夷岛的真正控制权。 林建岳决定了的事争也没用,任义祥狂喜曲尚群郁闷。 其实打倭国并不是好事,林建岳接下来的话就证明了这一点:“这倭国虽然一直尊敬咱们,朕登基之时也派了人来朝贺,但他们居然还有什么天皇,这不是比朕还要大?朕很不高兴。临海侯,进入倭国后,要求只有一个,倭国的什么天皇、文字、服饰、幕府这些全部清理干净,以后统治倭国的只能是汉人,或者是和汉人的后裔,明白吗?” 天皇什么的只是借口,虽然没有明说,林建岳潜在的意思就是要灭族,这是十分残暴的,仁义无双的中华帝国开国皇帝陛下怎么能残暴呢?最终背锅的只能是任义祥。 另一个世界元朝攻打日本失败具体原因林建岳不清楚,只是知道与天气台风这些有关,不过既然自己出现了,相信老天爷会站在自己这一边。 “临海侯,有个事要特别注意,就是恶劣天气对远征倭国舰队的影响,取得陆地桥头堡是重中之重。之所以要让曲尚群跟在后面,一个是后勤支援,二就是应对无法预测的因素。倭国人少,就说明就地以战养战的办法行不通,除了部队携带的后勤物资外,一旦你们取得进展立住了脚,朕会采用其它方式源源不断提供支持。” 决定一下,各方就行动起来了。 “陛下攻打倭国的决定已下,单凭朝鲜供应不足支撑,还得从中原江南分一部分出去,现在帝国百废待兴的地方很多,所以得挤一挤。我专门去找过陛下询问方略,陛下的意思还是要各地豪族出力,不动国库。北伐刚过去不久,豪族们似乎还没有恢复元气,兴趣似乎不是很大。”马彦有些挠头,后勤保障难度不小。 刘秉云笑道:“打倭国需要,管理倭国需要更多,倭国的金银矿大家都知道,眼睛都盯着呢!现在对土地啊房屋啊这些吸引力自然不大,只要陛下稍微一松口,看着吧,他们立马又有精神了,估计老底都会掏出来。” 立国后,林建岳采取了比宁朝更加严苛的矿禁制度,金银铜铁铅锡这些是严禁私人开采的,全部收为官办,否则以谋反论处,为的就是今日,更是为了明日。 “马尚书统计一下,在没有松口前,却仍愿意出力的,日后在倭国好处甚大,什么好处?就是金银矿的开采权。可以放放风出去,你的问题马上就会解决的,到时候你头痛的就是另一回事了。” 刘秉云又转向一直沉默不语的王圭说道:“首辅,以前咱们在江南搞的打击土地兼并的事还差得很多,现在时机就差不多了,可以开始全面的土地清查和人口统计了,您看呢?” 王圭点点头道:“现在时机已成熟,的确可以开始了,不过以后就要靠你来主持大局了。” 刘秉云大惊道:“首辅这是何故?现正是你我大展拳脚的时候,没有您老把关,我心中没底。” 王圭笑道:“你还真想让老夫死在任上啊?我都七十多了,北伐之中已经是在强撑了,现在一切基本上了正规,你没问题的,我也得歇歇了,昨日已向陛下上了致仕奏折,就等陛下批准了。” “首辅德高望重,功勋卓越,陛下不会让您离开的。” 王圭摇头道:“一辞不行就再辞,老夫决心已定。另外这顺命侯还在江南呢,据说有人又开始有点蠢蠢欲动想打他的主意了,趁老夫还能动,我欲回建宁……南京建立书院,就近盯着那些想夹缝中取利的人,老夫绝不允许大好的局面混进几颗老鼠屎。” 王圭又转向马彦说道:“老夫已向陛下推荐你进入军机处,好好干,不要给老夫,给江南丢脸,知道吗?” 马彦眼睛都红了,他是知道怎么回事的,更知道自己的恩师其实还想干,干到再也坐不起来。 316 臣服 至圣元年四月,经过五辞之后,林建岳终于同意了王圭致仕,并加封其为太师。之后采纳了王圭的建议,刘秉云继任首辅,马彦入阁,并同时命马彦为八月全国科举会试的主考官,李梓礼为副。 谁入阁林建岳可没有搞什么廷推制度,就是皇帝自己一言而决。 但林建岳没有让王圭离开京城,至于什么顺命侯的事,林建岳嗤之以鼻,有些人那点小动作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之所以没动,就是想看看还有没有隐藏的牛鬼蛇神。 王圭与秦正浩的对话林建岳是知道的,他觉得这两人都想多了,现在的林建岳谁可撼动?就是给他们封王,还是得乖乖做臣子,林建岳有这个自信。 至于自己死了以后会怎么样,林建岳更不担心,他自己就可以熬死绝大部分功勋,真正要注意的反而是比自己年纪小很多的后起之秀。 太子虽然武艺不高,但林建岳觉得比自己聪明,不仅如此,小小年纪还颇有城府机敏善变,在自己制定好的政策下做个有为君王还是没有问题的,至于再以后,他又不是神,管不了那么远了。 几经辗转,曹保金终于带着邓婵母子到了京城。 “陛下,曹保金已到,不知道陛下如何安排?”正在给林建岳捏肩膀的顾想特别注意自己男人的神色变化,但林建岳却没有任何异常反应。 “我知道曹保金这个人是个很有本事的人也是个不错的人,王贤,安排一下,今日下午在保和殿西厅见见他,至于邓婵还有继偲,在皇城外找一处大院子安排住下,芷静也搬过去。想想,你带着鼎儿代我去看看她们,我去不太方便。” 顾想笑道:“倒也是,这宁朝的皇后蒙朝的皇后都被陛下霸占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陛下就好这一口呢!这邓婵是秦王正妃,又是陛下的大嫂,就怕有人乱嚼舌根,这样最好了。” 林建岳苦笑道:“就你心眼多!不过邓婵与我有些恩怨,为防万一,你安排蝶衣司和镇抚司做好保护工作,就怕被人利用就不好了。” 邓婵来到京城引起的动静是不小的,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可不仅是李芸曦孙曼卿她们有想法,敌对势力的人更有想法,比如捕鹰卫留下的暗探首领胜保就是其中之一,他的保护身份就是乌云其格的心腹护卫,也是克烈部的人,但也是阿古拉思勤的死忠。 刺探军情是任务,寻机挑拨林建岳林建安兄弟关系反目成仇更是他的主要目标,暗杀了邓婵母子就是最好的机会,这样就会为大汗争取更多恢复元气的时间。 曹保金看着偌大而又繁华的京城心下凛然,这才多久,看眼前这一切就已经是盛世的模样了,他觉得林建安的挣扎完全就是徒劳的。 进入皇城就更吃惊了,眼前的情形让他有膜拜的冲动,御道、广场、皇宫,如此雄伟庄严,他没法用语言描绘出心中的震撼,觉得这不是人力所能完成的,这就是天子之所,世界的中心,成都府也好南郑也罢,那就是乡下。 林建岳和曹保金以前见过面,但不熟,林建岳的记忆力是很强的,曹保金模样变化不大,但苍老了许多,背也微微弯曲了,头上白发占了大半,早已没有当初威武霸气的样子了。 看着曹保金规规矩矩地行叩拜礼,林建岳刚到而立之年,也不由生出了沧桑的感慨。 “曹将军功劳不小,给蜀地汉府的百姓减免了许多伤害,朕代表两地的百姓谢谢你。朕登基时你没在,不过位置还是留好了的,王贤,将忠义侯的冠冕、牌牒和赏赐交给曹将军。” 曹保金只得再次跪下谢恩:“臣叩谢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侯不是能随便封的,没有重大突出的军功不可能,毕竟整个帝国也不过28人而已。 曹保金也明白忠义侯封号的意义,这是陛下用了心的,这表明陛下并没有任何瞧不起他降将的身份,反而还很欣赏他,要说心里没有感动不可能。 林建岳注意到曹保金想说话,只是嘴唇动了动,但并没有出声,而是静静地等待自己训话。 “曹侯想必特别关心继偲的将来吧!你放心,朕以前答应过的事从来就没有食言过,现在就更不可能了。不过现在时机不对,地方呢也还没有全部打下来。” 林建岳没有再高高在上的坐着而是走了下来,突然想到什么,便让王贤等所有人都退出去了。 “大哥英雄一世,纵横捭阖这么多年,就算我这个做弟弟的当皇帝了,佩服仰慕从未变过,我很想他,不知道现在他怎么样了。曹侯,这些话也只敢对你说,若是他们听到了,会把我烦死。天下啊不得不争,无论是为了谁,曹侯能明白吗?” “陛下,小臣明白,陛下是重情义之人,但也是君临天下的帝王,有些事是不得已而为之。” 林建岳欣慰地点点头,接着又说道:“最后我和大哥还是会在战场上见真章的,不过那是实力、军队、战略战术的对抗,而不是兄弟之间见生死分胜负。说句不矫情的话,怎么打打到什么程度最后都是我说了算的,我绝不会让兄弟相残的情形发生。我不会这么做,大哥也不会这么做,我们都不会这么做。” 林建岳说完怔怔地望着殿外,久久不语,孤独而又伤感。 曹保金能明白此时林建岳的心情,因为他也有过类似的感觉。这样重情重义的君王是值得效忠的,曹保金感觉自己有些敬佩林建岳,这样的帝王是他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他觉得自己已经屈服了…不,是臣服了,再也没有了委曲求全的憋屈感,只是静静地呆在原地等待。 过了许久之后,林建岳才对曹保金说道:“不知道曹侯认为继偲在哪里为王比较好?”。 曹保金知道林建岳问得其实那里是林建安的最佳安身之地。 “陛下划定的中央之地范围微臣也知道,倭国距离中央之地不远也不近,有一定的距离来往也方便。待大事定后,时间长了,有些事也就不重要,也不用在意了,说不定还有相见欢的日子,那样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就圆满了。” 林建岳觉得曹保金很理解自己,他十分高兴,感觉自己心中的块垒消散了不少,不禁伸手搂了搂曹保金的肩膀。 “曹侯之言甚合我意,就怕大哥可能耐不住寂寞,不过没关系,倭国北方距离不远就是蛮族盘踞的广阔土地,有的是大哥挥洒才华的地方。我知道曹侯能力出众,你可带领数万在汉府你昔日的精锐部下,东渡倭国,等你到时,估计朕的海军已经打下倭国了吧!你先去打好基础,我也会派人帮你的,时机成熟了就回来接大哥和继偲他们。” 曹保金后退几步,恭恭敬敬地跪下磕了三个响头,血都快磕出来了。 “叩谢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317 母女 邓婵林芷静两母女对坐无言,和林继偲不同,林芷静虽然是女子,骨子里的叛逆因子大得多,小的时候还好,稍微懂事后邓婵早就管不住她了,特别是在当不当淑女的问题上,已经爆发了无数次冲突,否则也不会到了中原就再也不愿意回去。 更让林芷静恼怒的是,刚一见面,邓婵别的没有干,更没有问问她过得怎么样好不好,第一件事是检查她的守宫砂还在不在,林芷静觉得自己的母亲是那么陌生和反感。 林芷静不想说话,还是邓婵先忍不住说到:“林建岳是咱们家的大仇人,你一直在他身边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知道你爹的基业都被林建岳抢了?连你娘和你弟弟都被掳掠来了。看你白白胖胖的,还有侍女随从,应该过得不错,有些权力。这样,你想个办法,把我和你弟弟送到秦凤路去。” 林芷静心中恼怒,说到了心上人的不是还要对他不利谁也不行,就是亲娘也不行。 在蝶衣司虽然不干什么事,但大事却知道不少,后来又当李芸曦专门搞的什么女校的教谕,学没学什么教没教什么不重要,一大群贵妇官太太加上后妃在一起八卦那是什么都说的,而最多的八卦就是与林建岳有关的女人。 林建岳的后妃们知道林芷静是什么人,她想干什么大家又不是瞎子谁不知道呢?不过实在有违伦理,就没有暴露林芷静的身份,那些官太太们不知道啊!送女儿来陪大公主林怜蓉后无所事事,就聚在一起开始乱说事,其中就有邓婵的事。 林芷静是教不了什么的,就是为了增加和林建岳相处的时间。她也达到了目的,林建岳经常来看望大公主,林芷静把自己也当成了大大公主,在一起嬉戏毫不顾忌自己是个大姑娘,摩摩擦擦那是家常便饭,林芷静很开心,感觉这样过一辈子也不错。 不过林芷静虽然叛逆,但还是孝顺的,只是柔柔地说道:“娘,不要这样说小叔。小叔给我说过,以后他会给弟弟封王的,娘自然也可以去。还有啊,小叔虽然失去了最爱的女人,但娘是小叔的大嫂,只有尊重没有杀意,不然专门叫我过来陪你做什么?娘您放心吧!” 邓婵斜睨着林芷静,冷冷地说道:“你一口一个小叔,叫得这么亲热,又长期在他身边,连爹娘都不要,你想干什么?乱伦吗?还是狼心狗肺好色无耻的大仇人!你这是有了男人忘了爹娘啊!我也发现了,凡是跟在林建岳这个狗贼身边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包括你在内!”邓婵已经被嫉妒的心理刺激到口不择言。 邓婵这番话深深刺痛了林芷静,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她做错什么了?她只是想悄悄地守在最爱的人身边而已。乱伦这个词更是击中了她最敏感最脆弱的地方,也是她无法真正靠近林建岳的原因,又没有血缘关系,凭什么啊?就因为他是爹从小带大的兄弟吗?这是亲娘应该说的话吗? 林芷静嘶声狂吼道:“大仇人?说反了吧!这个世界上能伤害小叔的人不多,娘你就是第一个,还是最狠的那一个!至于什么基业,你可知道小叔为了爹抗住了多少压力?能让小叔忧愁的事也不多,爹的秦王府就是最大的一个!那可不是打不过爹的军队。若小叔是个薄情寡义的人,恐怕早就……掳掠你?掳掠你干什么?霸嫂欺侄吗?你以为人人都这么恶毒吗?你和弟弟怎么来的,我比谁都清楚!我没有那个本事送你们走,就是有,我也不会做!娘,你想怎么样随便你,但是弟弟以后就是我护着他了,别忘了我还是蝶衣司的人!” 林芷静说完头也不回摔门而去。 邓婵怔怔地看着晃荡的房门,这个世界是怎么啦?爹离自己而去了,丈夫不要自己了,连亲生女儿也不要自己了,自己还有什么?还活着干什么?不,自己还有儿子,那么听话的儿子,不能交给女儿,那就全完了,自己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得想个办法,必须要想个好办法。 伤心欲绝的林芷静疯了一般冲进了皇宫,幸好守门的侍卫都认识她,经常带着公主进进出出的,否则早就被当做刺客乱刀分尸了。 保和殿东暖阁,这是林建岳呆的时间最长的地方,眼里只有林建岳一个人的林芷静自然知道他每天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直接就冲了过来,王贤一把没拦住,人都被撞飞了,大声惊叫起来。 林建岳正在房里看从朝鲜传来的定海军出动军报。 与曹保金谈话后,林建岳愈发重视起倭国来,说起来简单,日后大哥去了倭国,自己手下又都比较仇视他,问题绝对很多,得想些好办法,人员配备也得有所考虑,不能乱安排。 正思虑间,一个人影冲了进来,林建岳反应很快,眼神锐利,正准备拔刀,幸好及时发现是林芷静。 林芷静直接扑进林建岳怀里,也不说话,只是不停地流泪。 林建岳手忙脚乱,只得搂着她安慰道:“怎么啦?是不是府上出什么事了?没事,别怕。王贤,王贤!速去叫懿贵妃来!马上!” 林芷静只是拼命地摇头:“小叔,我不想去那里,我再也不去那里了,你让我住宫里好不好?我就陪着怜蓉照顾她,不会来烦你,好不好小叔,你答应我!” 林建岳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得先答应下来,又安排人给林芷静洗漱送吃的,说些小时候的趣事逗她开心,忙活了好大一阵,直到顾想来了才消停下来,屁正事没干成。 李芸曦重重地把她最喜欢上好的青花瓷茶杯都摔了,她就知道这个邓婵来了没好事。 “想想,林芷静住宫里绝对不行,她想干什么谁不心里明镜似的?别的女人就罢了,她绝对不行,会严重影响陛下的名誉。” “可是陛下已经答应了,这可咋办?皇后,要不就在怜蓉读书的地方重新给她找个住处,多派点人就是了。” “这个解决不了问题,你知道陛下一向在这方面比较心软,我别的不担心,就担心以后皇宫再大恐怕都住不下这些不管不顾扑上来的女人,你看那个什么乌云其格不就成功了吗?太不要脸了!何况林芷静这么特殊的人。还是得在源头上解决问题!” 顾想知道李芸曦说的是谁,可是邓婵更特殊,谁都可以杀就邓婵不可以杀,否则怎么向天下人交代?陛下也是专门嘱咐过的。 不过对付齐自研的那一招似乎可以变通用一下。 “这个不妥吧!这邓婵可是陛下名义上的大嫂,年纪也不小了,不行,越想越别扭,你另外再想个办法。” 318 警告 胜保为了不被遣回草原,可说已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平时根本不敢有什么太大的动作,好不容易有那么一两次机会到了地方,却发现戒备森严,都差点暴露了。 胜保知道不能这么干等下去,否则一点机会都没有,他必须找到汉人那边的盟友。 胜保很不明白,以前他觉得大都城是天下最富裕最了不起的地方,可是这才过了多久?大都城就像又换了个世界,人口起码多了五倍以上,其繁华程度让他觉得自己是在天上。 能被专门留下来,胜保的能力是非常强的,人是越来越多了,机会也越来越多,他寻觅了许久,终于找到了可以合作的目标。 杭州来的四海商行少东主柴青就是他要合作的目标。 柴青刚来大都时很高调,为何这么高调?因为柴家很有钱,即便给帝国已经贡献了很多钱了,家里的钱还是用不完。在朝鲜、辽东、关中、河套柴家都是出了大力的,家里也多了近万亩土地,还得到过朝廷专门的表彰。 一个人从小在衣食无忧高高在上的环境长大,一个教不好,人的性格就会扭曲,就会做出许多很难理解的事。 柴青身上的钱用不完,就会去寻找刺激,青楼、赌坊就是这样的地方,可是他实在太高调了,终于惹到了有背景的人,南军大都督、龙兴侯曹少臻的二儿子曹群。 就为了一个姿色不凡的青倌人,柴青拿出了一万两的天价,曹群拿出了十两,但结果是曹群抱得美人归。这柴青怎么能服?我管你是谁,当即脑袋发热叫下人上去动手,不动手认输还没什么事,这一动手就惨了,堂堂侯爷掌握军权大将军的二公子,还是宫里德妃的亲哥哥,谁傻不帮他?无论是地痞流氓还是官府捕快,甚至巡城的军将,就是报出柴家的名号也没卵用,还被狠狠地嘲讽了一顿。 柴家是世家,还不是一般的世家,是前朝的前朝的皇族,在宁朝十分受到优待,养成了不可一世的气焰。 可是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这柴家还没有转过弯来,连宁朝皇族都夹着尾巴了,他们居然还敢这么跋扈,这不是找死吗?为了救他的命,柴青亲眼看着自己的老爹向曹群下跪求饶。柴青怒了,自己家贡献这么大,居然还是一条不上台面的狗,心中不由深恨眼前的新朝廷。 有了打击新朝廷的机会,胜保没有费多大力气,就勾结上了柴青。 胜保很聪明,利用柴青的目的是转移注意力,真正的杀招是自己潜伏在大都的数十精锐手下。 但他算错了一点,他知道朝廷很重视林府,但没有想到会如此重视,不就是敌人首脑的夫人和一个儿子吗?他娘的左右民居里住的居然是军队。 可是就算这样也差点让胜保得手了,只差了一道房门。 邓婵紧紧抱着林继偲哭泣,她死都不想让儿子走,可是这是曹保金亲自来的,他要接林继偲到自己家里,却不能接邓婵去,否则那成什么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反叛是为了主母的美色呢!那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看着儿子被强行接走,邓婵下了狠心,她要让林建岳知道人被逼急了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林建岳不知道也不会关心邓婵在想什么,只是继续加强了防卫,但从这次事件中他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 林建岳召见了曹群,他本就不喜这个人。 “曹二哥很了不起啊!用十两银子打败了一万两,还逼着人家七老八十的爹给你下跪,是谁给你了这个特权?是你爹吗?还是你的妹妹?又或者是朕?” 陪同接见的人很多,朝廷五品以上的官员都来了,林建岳故意的。他要借这个事警告一下新起来的权贵阶层,而且他也知道这个事与曹少臻曹茵均没有关系,但曹群的身份正合适。 陪同的大官们很奇怪,还以为是个什么了不起的人物,现在一听林建岳说的话就明白了是什么意思,个个沉默不言,心中打鼓。 曹群也是委屈,以前在建宁这种事就不要叫事,比这过分的多了去了。但林建岳很少在这样的场合发飙,一发作谁不害怕?曹群十分恐惧,只是爬在地上瑟瑟发抖。 “公子衙内就这么不得了吗?就是因为你如此跋扈,才搞出了这么大的事,这柴家自然得不了好,可是不知道内情的人怎么看朕看朝廷?天下人以为朕要干什么呢!要眼红清算抢劫富户世家吗?再说了,照你这个样子发展下去,估计以后不是叛逆也会变成叛逆!来人,将他拖出去杖二十,发配岭南,到他爹帐下做个小吏,重新接受一下教导。” 殿上鸦雀无声,叛逆这个词很重,但没有人敢说别的话或者抱屈,实质上曹群本人并没有犯什么错,可是大家都知道林建岳为何如此做,谁吃饱了撑的敢这时出来主持正义维护律法? 林建岳转头对刘秉云说道:“刘爱卿,咱们以前讨论过治国应该是法制为先还是德制为先,看来你是对的,必须法制为先,但力度还不够,许多人啊就不能太放纵了,会出事的。” 众人心中嘀咕,今天是陛下先没讲律法好吧! “都察院左都御史来了吗?” 陈渠应声出列。 “陈爱卿忠公体国朕是知道的,能力也很强,但现在帝国上下风气很不正常,需要御史台出去好好整治一下。汉时就有强项令一说,朕希望爱卿就是朕的强项令,拜托陈爱卿了!” “微臣遵旨!请陛下放心,微臣知道怎么做。当着陛下的面,我给在这里的诸位大人说句话,诸公回去后最好打个招呼,我陈渠必会为陛下首先廊清京城氛围,无论是谁!”陈渠真是个好臣子啊!林建岳十分满意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林建岳有危机感,但也不想做得太过伤了功臣们的心,陈渠领会到了自己的意思。 这当帝王也不轻松,当年纵横疆场比这舒服自在多了。 林建岳也没敢多感概,他还得立即回宫安抚郁闷烦恼的曹茵和惶惶不安的乌云其格,一个的亲哥被杀鸡儆猴了,另一个的手下出现了叛逆,日子都不好过。 真是劳碌命啊!但还是有成就感的,想到乌云其格已怀孕,林建岳有些洋洋得意。 319 残酷 任义祥望着海边一大片的战船残骸心中后怕不已,若不是陛下提醒,估计定海军已经剩不下多少人了,那样自己还有什么脸回到中土?直接死这里算了。 这么多年在海上讨生活,任义祥就没有见过这么可怕的风暴,那简直就是上天在发怒要毁灭世界的架势。 许多后勤物资没有了,人员伤亡也不少,定海军只得暂停攻势,固守已占领的区域。 曾经任义祥内心十分不满镇海军也跟在屁股后面,这不是来抢功的吗?只是因为这是陛下的意思他没有办法。现在他不这么想了,只是感到幸运,不,是佩服陛下高瞻远瞩和未卜先知。 船当然没有全毁,任义祥立即将他们派回朝鲜通报情况并组织物资,自己既然上岸了,那就继续实行原定计划,他现在只希望镇海军早点来,现在的定海军已经不是海军而是陆军了,而没有海上力量是不行的,后勤没有保障,还没法实施陛下的计划,灭族的计划。 想到要杀几百万人,即便任义祥早已习惯了杀人如麻,心中也不由打鼓,这到了地狱估计都没有好日子过,实在太残暴了。 都这把年纪了,任义祥有什么不明白的呢?最后最大的罪过必然是自己还,但那也只是个人的问题,自己的大儿子也有自己的爵位,还在军队核心之中,严格的讲已经分家了,任义祥对身后事没有太多担心,还可以多一个儿子继承爵位。能从一个商人世家变成功勋世家,这已经是从地下到天上了,任义祥没有什么不满足的。 想到陛下,任义祥有种古怪的感觉,陛下仁义吗?这不用怀疑。可是为什么又会下达如此可怕的命令?他想不通。 想不通也要执行,想到定海军,就想到了很远,他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可以绝对控制定海军的大都督大将军了。海军学院出来的将领已经充斥着定海军上上下下,虽然自己以前的心腹部下还在,可是任义祥知道,在陛下和他之间选择…不,都不用选择,自己就是个渣。自己要敢违背陛下的意思,什么后果他非常清楚。陛下再仁义再讲情义,那还是帝王,在许多方面冷酷无情的帝王。 后勤物资不足,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抢,还不是一般的抢,而是特别无情彻底的抢,完全可以不顾倭人死活的抢,这比胡人进入中原更加残酷和可怕。 定海军占领的地盘已经不小,人口也有几十万,在后援船队到达之前,人口已经变成不到十万了,全部是有点姿色的年轻的女人和孩子,杀的人不是很多,饿死的争食死的更多。 现在任义祥面对的最大问题就是部队纪律和士气的问题,现在还有后路已断不得已而为之的借口,以后呢?以后又找什么借口?毫无人性不停地屠杀,只会让部队变成另一种人,变成恶魔。 倭国女人出人意料的温顺,居然没有太多家国仇恨的概念,只要能活下去,能活得好,怎么都无所谓。不得不说倭女在一定程度上削减了不少将士们的戾气。 任义祥给陛下写了一封密信,详详细细说了自己的担心,他希望英明无所不能的陛下能给他指引方向。 接到任义祥的信后,林建岳召集军机处核心大臣商议对策。 “这临海侯毕竟是商人出身,干这些事的确不错擅长,办法不多,手段简单单一,只知道一味杀戮,比五胡乱华时的胡人都差多了,诸位爱卿看看有什么好办法能顺利征服倭国?” 刘秉云先说道:“倭国与咱们交流的时间不短,其实他们的文化中有咱们的痕迹,包括文字习惯这些,还是可以收纳同化很大一部分的,臣建议主要还是在于摧毁他们的信仰为主,杀戮可以少一些。” 林建岳摇头道:“刘爱卿说的是没有错,不过接受咱们文化的是什么人?是有条件学习知识的权贵阶层,对下面民众采取的却是愚弄愚化政策,方便他们的统治和高高在上的政策。而恰恰是这些人有野心欲求不满,他们吸取了咱们先进的东西,然后反过来又用这些东西来对付我们,海军出现以前的倭寇海盗就是这样出现的,而且还非常残忍,还搞出了个什么武士道的精神,日后必成大患,所以朕才下定决心要彻底灭了他们。倭国的普通民众对咱们的认同不高,他们只信权贵阶层通过学习咱们编出来的那些什么神啊蛇啊什么的。” 林建岳想了想又说道:“根据敌情司汇报,现在倭国掌握政权的就是信奉武士道精神的军事集团鐮仓幕府,所谓的天皇都是傀儡,不过人不是太多,估计就几万人吧!普通民众是没有成为武士那个条件的。这个武士道精神有些厉害和残忍,讲究的是毫不留念毫不顾忌毫不犹豫的死,战斗力非常强大,这批人必须全部杀死灭绝。” 林建岳定了方向,刘秉云马彦褚青李祁年这些人就开始商量起来,这文人干这些事就是擅长,很快就定下了几个策略。 首先第一步是集中军力抢到傀儡天皇,利用他的号召力组织力量与武士道核心鐮仓幕府对抗自相残杀。 定海军在占领一定区域后就不再扩大区域,迁徙一部分听话反抗不强的下层民众和女人、孩子到控制区,利用渡海过去的佛门洗脑软化,同时给他们较好的生活学习汉人文化,与外面战乱形成对比。 天皇与幕府打到一定程度时,出兵支持天皇势力彻底击败幕府,利用仇恨他们的天皇势力将幕府中上层全部清除,到了这时人口应该就不是很多了。 强行命令天皇势力组织大迁徙,不太听话的已经成人老人的那一部分迁往苦寒的北方,留在温暖富庶南方的主要以女人孩子为主,与过去开发金银矿山的汉人通婚。 最后彻底清除在控制之中天皇上层权贵,彻底统治倭国,这样的话单纯的杀戮会小很多,也达到了林建岳的想法和要求,就是耗费的时间比较长。 林建岳批准了这个计划,倭国才多大地盘?只要真重视起来集中力量持续不断地推进,林建岳觉得自己等得起。 320 机会 北条者胜已经派了好几拨使者去见任义祥,可惜都被杀了。当他听说流放逃亡在隐岐岛上后鸟羽上皇的使者被华帝国当做上宾后,终于急了,便带着二万余武士军事集团从鐮仓府来到了京都府。 进攻已经占领了西海道的华帝国他不敢,那可是十余万装备精良的精锐大军,自己的部队虽然不怕死战力强横,可也做不到以一敌五。 北条者胜自己是比较仰慕汉人文化的,他知道历来中原王朝看不起倭国,认为他们是蛮夷,落后野蛮,不屑一顾,自古以来倭国本土就没有受到过中原王朝大规模的侵略,即便高丽被全部占领之后。 中华帝国建立时,北条者胜派使者带了许多金银珠宝去讨好那个勇武可怕的开国君王并表示臣服。君王接受了,又还回来不少赏赐,让北条者胜放下了曾经的担心,觉得华帝国和以前那些强盛的帝国没有什么不同。 万万没有想到,没有理由没有借口,汉人突然就对一向恭顺的倭国展开了全面进攻,让北条者胜毫无准备,汉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占领了西海道。 连北条者胜都没有见过的巨大风暴袭击了汉人庞大的船队,他当时欣喜若狂,认为这是神在帮他们,在保护倭国。但没有想到华帝国的决心如此之大,没过多久第二批战船又到了,可惜这次就没有老天爷帮他们了。 作为鐮仓幕府最高统治者自不是一般人,北条者胜知道打不过汉人,但他打得过又开始死灰复燃的天皇和贵族势力。 这汉人打下西海道就没动了,让准备好了发动全民利用地形和空间进行全面决战的北条者胜一拳打到空处,他知道汉人打的什么主意,他们是要倭国人打倭国人,消耗自己的战争潜力。那谁能干这事呢?就是天皇那一大家子。 北条者胜有些后悔,还是不该留下他们的。还在名义上服从天皇,主要是因为幕府的政治架构还不够完善,没法统治全倭国,不得不做妥协,给他们留下了机会。本来没有汉人来搅和,再过去些年就能彻底铲除那些依附天皇的旧贵族势力了,现在汉人一来,对他们招了一下手,立马就像一条狗一样扑了过去,谁又舍得放弃手中的权力呢? 这天皇和旧贵族就是比汉人还要危险的存在,因为治下的人民不会怎么反抗他们,最容易被汉人利用,这是北条者胜绝不允许的,所以他要到京都先灭了他们,再集合全国力量对抗汉人。 美作城外,数万倭人军队在忘死拼杀,当然忘死的是鐮仓幕府的武士团,所以依附天皇的军队是节节败退,虽然人更多,可是马上就要崩溃的却是他们。 呼延廷没有再坐山观虎斗,他知道知道天皇的军队不行,但没有想到这么不行。 5000重步兵团冲了上去,这可不是定海军的海军陆战队,而是专门从辽东军中抽调的主力部队,装备精良,陆战经验丰富。 立刻针尖对麦芒,重步兵和武士团撞了一起,让呼延廷没有想到的是,已经经过半天战斗,不足三千的武士团居然抗住了自己的进攻,虽然看情形必然失败,但他们的勇武依然让他有些心惊,而且战斗结束后居然没有俘虏,全部战死了。 若不是自己以逸待劳装备好太多,呼延觉得平等条件下自己的五千步兵团还不一定是对手。 呼延廷心疼自己的伤亡,北条者胜更心疼,真正这样能打的武士团主力全倭国总共不到三万,这一下就没有了三千,这以后怎么打?可是也正因为如此,因为谨慎畏惧,他失去了全军压上歼灭呼延廷和天皇部队的机会。 既然汉人军队出现了,北条者胜退回了京都。这没法打,这样的军队有十几万,他没有死心,打不过先求和,先缓一下,回头立即全力扩充武士团,只要能达到十万,他就有底气与汉人决战了,他知道自己的武士团战力不比汉人差,但他需要时间。 北条者胜需要时间,任义祥也需要时间,战况他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觉得单凭定海军可能打不下倭国,他需要更多精锐的重步兵,他可不舍得自己的海军在倭国陆地上死伤惨重,所以他暂时答应了倭国鐮仓幕府的求和,也收了美女珠宝,然后立即传信回京城。 北都城,林建岳只犹豫了一会儿就下了决心,他决定花更大代价不惜一切占领征服倭国,小规模的矿山已经开始开采了,愿意出力投资的人立马多了起来,也有这个条件加大投入。 这次他直接调的是最精锐的原近卫军重步兵团,现在的中军都督府京营主力,而且是五万人。 因为那里是他给大哥留下的国土。 章琦满脸血泪,为了保护他的安全,二个弟弟四个表兄全都死了,四个儿子死了三个,女性家眷全被抢走,万贯家财也被抢光了。敌人虽然假扮土匪,可是自陛下一统天下,哪里还有那么多匪?有点势力的都被剿灭干净了。 章琦手里有证据,不仅知道了害他灭门的是谁,他们勾结的谁章琦都清楚,所以他们非要杀自己全家。 可是在中原即便有证据也是奈何不了他们的,势力太大了,只有一个办法,北上京城告御状,他相信英明无比的帝国圣皇帝一定会为他做主。 孙杰急得团团转,为了十万两雪花银,为了倭国三成的股份,他答应了薛家的条件,出动扬州都指挥使的军队去灭了章家,可是他娘的居然让最主要的章琦给跑了,这下可怎么办? 章家是在林建岳还没有松口让民间开采倭国金银矿山的时候就鼎力支持打倭国的,所以在朝廷户部那里留下了名号,拥有更大实力薛家没有竞争过章家,即便孙杰托封伯爵的大哥去说话也屁用没有最后铤而走险干出了这件事,利益诱惑实在太大了。 孙杰打了个寒战,即便自己老爹孙正义是武勋第一国公爷定国公,中央大都督府副大都督,北军都督府都督,这事要是被陛下知道了,自己能不能活不知道,自己孙家绝对会受到巨大影响,钱什么的股份什么的不是太重要,关键是自己动用了部队,这是帝国最大的忌讳,说不定陛下就在找机会搞开国功臣呢!孙杰可不是花花公子纨绔子弟,他是读过书的,爹和大哥都在军中,家里是他一直在做主的。 孙杰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为了掩盖这件事,他继续利用自己的关系动用了军队,而且是河北的军队。 他没敢把事告诉大哥,更不敢给爹说,至于妹妹那里,他就没有考虑,生怕一个不好连累到小皇子,他必须抓住最后的机会把章琦灭口。 321 想法 阿古拉思勤没法在漠北像大都那样养更多的兵,只能想办法让莫翰的骑兵更加精锐能战。 从现在的情况看大蒙完全就没有办法和实力再进攻林建岳了,除非四大汗国像曾经的那样全力支持,但阿古拉思勤知道这是不可能的。那么只有后退一步,力保漠北不失,别说打汉地了,就是漠南他都不敢轻易去,生怕激怒林建岳。 可是要保漠北单靠自己控制的区域也不容易,现在又没有办法像开国时那样到处去抢以扩大实力和军力,北方倒是有更辽阔的土地,但更穷基本都是无人区,阿古拉思勤可没有林建岳得到的后世的见识,北方对他来说毫无战略意义,更不想到更北方更苦寒的地方受苦,怎么说自己还是草原的共汗,还名义上控制着比林建岳更大的疆域。 盘踞在漠北的有蒙胡诸部、蔑儿乞部、秃麻部、乃蛮部、塔塔儿部、克烈部等大小部落。塔塔儿部就不用说了,以前就是世仇,河套事件发生后,阿古拉思勤就更不抱希望了,但也没有去打他们,害怕引起内乱给林建岳可趁之机。 完全能控制的就是蒙胡诸部和蔑儿乞部,居于最中心富饶之地,秃麻部在北边,时不时还需要自己资助指望不上,重点就是阿尔泰山北面的乃蛮部和南面势力最大的克烈部,其还控制着西边最大的金帐汗国,要不为何阿古拉思勤以前要封乌云其格为皇后?这就是最主要的原因。 乃蛮部还是比较尊敬阿古拉思勤的,一直都是靠近黄金家族的部落。但阿古拉思勤最想要的是克烈部的支持,如果克烈部全力协助,漠南都是可以想想的,再加上察钦汗国的力量,局面就打开了。 阿古拉思勤心中有些后悔,就是因为当初抱着侥幸万一的心思,为了稳定人心,才没有把皇后和儿子们一同送走,结果导致落入林建岳之手。 交易秦正浩跟他做了,大都城也完整无缺的陷落了,可惜最重要的乌云其格没有回来,秦正浩还是如以往一样精明和有眼光。 阿古拉思勤刚回到哈拉和林时,与留在漠北克烈部的台吉合亦都见过面,以前可是郎舅关系,也曾大力支持过他,关系是很亲密的。可是当知道乌云其格没有跟着回来的时候,虽然合亦都没有当场翻脸,毕竟作为各部族认可的草原共汗余威还在,但话里冷嘲热讽的意思还是听出来了的,落毛的凤凰是真不如鸡啊! 克烈部的军力肯定是大大不如自己,可是阿古拉思勤敢怎么样?啥也不敢做,真要不顾一切威逼,也不用林建岳打来了,漠北自己就散了。只能怀柔拉拢许诺,可惜还是没有得到克烈部的明确效忠和支持。 “阿哈(哥哥)来信了,额很督(妹妹)作为克烈部…不,草原上最绚丽的星星,大蒙的皇后,阿古拉思勤居然就这么把他丢给了汉人,丢的不是他自己的脸,丢的是整个草原的脸,他怎么对得起黄金家族用勇气和刀剑打下的荣耀?噶浑,你以前就是汉人,当然现在是我忠诚的部下了,你怎么看汉人的皇帝林建岳?” 秦正浩叛了,作为河套地区捕鹰卫副统领的蔡三,自然会被怀疑,被追杀,这是必然的。不过蔡三没有接到让他回归的指令,没办法,只能冒险翻过大漠来到漠北,路上差点就没有走出大漠。 蔡三知道敌情司在漠北也有人,但不知道是谁怎么联系,不过他在蒙胡这边呆了这么久,蒙胡诸部的情况他是大致知道的,哈拉和林不敢去,克烈部就是最佳选择。 即便已经有了身份,说话习惯也已经和蒙胡人差不多了,但也不是那么容易立足的。实在被逼得没办法,任务还得继续,他向克烈部表明了身份,当然不是镇抚司的身份,而是曾经是汉人又是捕鹰卫副统领的身份。 当时虽然乌云其格的消息还没有传来,但合亦都依然十分重视蔡三,他知道在草原上大名鼎鼎的捕鹰卫的事,以前阿古拉思勤控制很严,但合亦都也想要有自己的捕鹰卫。 没有明确的任务,自然就不可能有破绽会被发现,蔡三利用克烈部的势力,招揽了许多以前捕鹰卫的部下,成立了专属合亦都的控鹰卫,立下不少功劳,已经很得合亦都的信任了,自然更不可能把他交给阿古拉思勤。 “不知大汗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合亦都不是汗,但蔡三坚持叫汗,合亦都表面不高兴,其实心里喜滋滋的。 合亦都佯怒道:“废话,当然是真话了!” “华帝国的皇帝能在阿古拉思勤最强的时候把他赶回来,其能力、实力可想而知。小臣觉得如此了不起的英雄必然和大蒙太祖大汗一样,有征服世界的雄心。这阿古拉思勤连自己的皇后都保不住,又怎么敌得过汉人的皇帝,以前不行,以后就更不行了。” 合亦都没有在意蔡三话语中对林建岳出乎寻常的敬意,他后来也接到了妹妹的信,看那意思就是林建岳愿意放她回草原也不会回来了。林建岳如此厉害,合亦都不可能不怕。妹妹看那样子跟定林建岳了,还是真正有名份的妃子,合亦都就有了别的想法,自然就更不在意蔡三的汉人身份了,说不定还有好处呢! “林建岳的确了不起,不过我阿哈似乎不怎么喜欢还有些敌视林建岳,他倒是无所谓,相隔万里,手握大军,我这里就不同了,林建岳一打来,首先遭殃的就是我克烈部。噶浑,你有什么建议没有?” “大汗,汉人大军进入漠北,不用说,阿古拉思勤绝对会让克烈部当炮灰弃子,何况大汗还不怎么搭理他。必须得想办法自保!”蔡三毫不顾忌。 “这还用你说?我问的是办法!要想办法!” “那不知皇后现在如何了?华帝国的皇帝杀了她还是囚禁起来了?”蔡三明知故问,作为控鹰卫统领,他怎么会不知道实际情况? “这个倒没有,应该过得还行。” 蔡三一听合亦都这么说,就知道他有了想法,心中大喜,便直接说道:“阿古拉思勤把大汗看得很严十分重视,不宜有什么动作,但可以与察钦汗国联系,让他们以照顾皇后的名义送些西域美人过去,让皇后献给华国皇帝,试试态度反应。若一切顺利并接纳了,大汗就可以派小臣安排人南下与华国秘密接触。大汗,汉人皇帝再厉害,还是需要人管理这偌大草原的,他怎么会来这里受苦呢?有了皇后居中联络,大汗就是漠北真正的大汗,不会比察钦汗国差了。” “以后不许再说什么皇后,已经与阿古拉思勤没多大关系了,要叫阿巴……公主也行,知道吗?” 蔡三知道合亦都这么说就是已经同意了。 322 荒淫 林建岳第一次责骂了乌云其格,他知道蒙胡女子很豪放,但这么豪放他觉得有些不妥。 刚开始时还是很娴淑的,可是慢慢的林建岳就是发现不对了,自己和她欢好时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当然都是乌云其格身边的侍女,个个都是美人。 这倒也罢了,自从当王称帝后,身边服侍的女人越来越多,已经习惯了,但都是规规矩矩的,林建岳也不至于随便干什么事。 可是乌云其格这里不一样,周围服侍的人居然什么都不穿,那架势就让林建岳受不了,他可不能随便与别的女人发生点什么,关键他怕是乌云其格逼别人这么做的,那就有问题了。 当他给乌云其格说这事的时候,结果乌云其格振振有词,说什么这些都是他的东西,怎么做是主人的权力。林建岳当即就不高兴了,人怎么能是东西呢? 所以就是乌云其格怀孕后,林建岳还是只在她身上折腾,什么花样都试过了。看乌云其格那开心满足的神情,就知道这只是她讨自己开心的手段罢了,林建岳就更不会做什么了,也不允许她们再随便出现在自己面前。 作为帝王,林建岳一直时不时地提醒自己,千万不能在这方面随心所欲无节制地放纵,昏君就是这样炼成的。 三日前,林建岳去看肚子已经很大的乌云其格,发现她那里多了好几个年纪不大不同异域风情的美女,包括撒克逊人种的美女,林建岳一眼就认了出来。 有西边来人进宫林建岳知道,但他没有想到乌云其格直接就放在了寝宫里。 林建岳还没说话,乌云其格倒先说道:“陛下,这是臣妾的大阿哈……就是大哥合亦惕专门送过来给你的,都是西边贵族家有身份的女人,就是什么公爵伯爵家的女儿,送她们来的人私下告诉我了,这是我大哥来试探你的,看看合作的诚意。所以陛下,她们可和侍女不一样,只能辛苦下陛下了,现在我可服侍不了陛下。” 说完还在那里笑了起来,你这是有了男人忘了家族啊!林建岳不禁摇头。 有时候不是帝王想当昏君,而是让你荒淫都会给你找好理由让你心安理得,比如眼前这种情况就是,这是为了帝国的大计,为国捐精,所以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吧!林建岳告诫自己就这么一次。 这异域的美人体质的确不同,林建岳脚步虚浮地走了,然后立马召见了八思巴。没办法,这方面一向自信的林建岳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再加强一下。 林建岳爽了,李芸曦就不爽了,宫里什么事能瞒得过她?本就一直看不惯乌云其格,没想到她曾经作为皇后居然这么会争宠,要不是乌云其格怀了孕,即便身份特殊,对帝国作用很大,李芸曦也要去给她一个教训。 真要争宠,李芸曦也不怕任何人,不过她和林建岳感情不同,已经不仅仅是爱情了,还有亲情,她没必要做那些事,就是再美的女人,也夺不走自己在林建岳心中的地位。不过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她决定找李芸岚李晚晚商量一下。 林建岳在宫里荒淫了一把,而任义祥和带着京营去支援他的吴忠就是真正的无所顾忌了,上至倭国天皇家的公主嫔妃,下至平民百姓,只要是看上的,就没有不弄到手的,也不仅是他们,连手下的军将也是如此。 暗地里监察的镇抚司看这么发展下去,而且越来越不像话,将极大影响部队的士气战力,那就出大事了,急忙秘密汇报回京城。林建岳勃然大怒,当即要陈渠专门派督察院的得力人员去警告他们,罚俸降级,才收敛了下来好好训练部队。 “唉!这倭女的滋味陛下不知道,早知道送几个好的回去,让陛下也感受一下,咱们就没这么惨了。现在好了,只有没婚配的可以,虽然咱们也可以,但比以前差多了,好多花样都不行了,督察院那些鸟人一直盯着咱们呢!”吴忠咂嘴说道,神情恋恋不舍,说归说,林建岳的话他还是要坚决执行的。 “你不怕以后死无全尸你就送吧!绝密消息啊你不要乱说,听说皇后已经极为不满了。有个布政使为了拍陛下马屁,收罗了几个绝色的江南美女想要送进宫去,被骂了个半死,最后连官都当不成了,陛下和军机处的大佬也没有保他。忠信侯,你要这么搞,估计以后只能当伯爵…不,是什么爵都没有了。” 吴忠尴尬地笑道:“这不是为了陛下的大计嘛!多在倭国留下汉人的后裔,有陛下的后裔不是更好?算了,早点把这什么倭国弄干净,主要就是那什么武士团,早点回去,眼不见心不烦!” 天皇的军队都逼到京都城下了,总不能就这么退回鐮仓府吧?天皇一旦占领京都,重新掌握大权,不仅半个倭国没有了,以后继续发展武士团增强军力的机会也没有了,鐮仓幕府还能玩下去吗?北条者胜决定全力出击,他手下的武士团已经达到近五万人,而天皇后面的汉人军队也不过五六万,他绝对相信自己武士团的战力。 大军对战,讲究的就不是个人武力了,需要的是配合,是能发挥最大战力严密有序的军阵,何况是历经血战的近卫军?吴忠带领的大军不仅铠甲武器更精良,还有上万的特殊弓弩营。 天皇的军队抗不住吴忠早有预料,可是你这刚一接触就一哄而散也太不是那么回事了吧!吴忠早有准备,敢溃兵冲击军阵一律杀无赦,绝不会手软。 结果死在吴忠手上的比死在武士团手上的更多。 武士团很勇,可惜近卫军却是真正的战争机器。 武士武艺再强,血肉之躯也冲不动密密麻麻配合无间的刀盾阵,更挡不住铺天盖地锋利的弩箭。 整整厮杀了一整天,吴忠也十分心惊,如果再来三四万这样的部队,估计死的就是自己了。 手下的重大伤亡让吴忠愤怒异常,五万如此精锐的京营居然死伤超过两万,这回去怎么向陛下交待?如何对得起如此忠勇的战士?这次武士团有投降的了,都是后来加入武士团的,老的那一批已经全部战死了。但有些失去理智的吴忠没有管,毫不留情地进行了彻底的杀戮,倭国最后一只有战力的部队全军覆没。 天皇进了京都城,任义祥终于也开始全军出击扫荡,北条者胜倒是跑了,可惜还没有跑回鐮仓府老巢,在路上就被见势不妙的部下反叛杀了。 接下来就是强行的迁移和眼睛都望绿了汉人世家大族率领的无数民间团体进入倭国,灭国灭族的命运已不可避免,只是早晚而已。 323 计策 林芷静这几天很高兴,她发现自己的母亲改变很大,不一天板着脸了,对自己嘘寒问暖,还经常拉着一起去曹保金的侯府上看望林继偲。 最让林芷静意想不到的是,邓婵居然开始收拾打扮起来,也不过四十出头,风韵犹存,原本就是美人,和林芷静走在一起,看着不像是母亲,更像是姐姐。 来京城这么久了,邓婵终于也知道林建岳是真不会对她有什么报复泄愤的举动,但多年的怨恨嫉妒是不可能消除的,可以说在一定程度上,她活着的目的就是对付林建岳,现在儿子也不在身边了,那她唯一的愿望就只剩下报复林建岳,因为她觉得自己到今天这个地步,一切都是林建岳这个克星冤家造成的。 每天她都要去看儿子,刚开始时林继偲很高兴,后来慢慢也就那样了。邓婵通过多次旁敲侧击才知道,林建岳已经多次见过林继偲,对他很好,还不是一般的好,简直就是当做儿子一样对待,居然放心安排他去和太子皇子们一块练武读书。 有了身份相同甚至地位更加高贵的伙伴,林继偲明显开心开朗了许多,再加上李伯玉刘景烨他们有意无意的引导,邓婵感觉自己的儿子居然对她有些不满和看法,以前邓婵自我感觉高高在上,可是不允许林继偲和弟弟妹妹们在一起交流玩耍的。 邓婵以前只是觉得天快要塌了,而现在这样的情况就是天已经塌了。 怎么办?独居的邓婵在无数个深夜辗转反侧,她就一个女人,身边的侍卫侍女丫鬟全都不是自己的人,她什么也做不了。而曹保金呢?平时交谈看他说的那些话,邓婵就知道曹保金也被林建岳把心收走了。 邓婵还有最后一个武器,那就是她自己,不仅美艳,还会武艺。 都说林建岳怎么怎么看重情义,怎么怎么仁义无双,邓婵就是要让林建岳名声扫地,让天下人看看林建岳丑陋的真面目,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出了心头憋了无数年的恶念恶气。一个变态窥视大嫂的人能是什么好人? 可是她是见不到林建岳的,林建岳也不可能单独见她。而林建岳的后宫她根本就不敢去见,一个不好受到侮辱不说,说不定连命都没有了,邓婵从林芷静的只言片语中可是深知自己在她们眼中是个怎样恶毒之人的,那样的话自己死了而林建岳屁事没有,也不会有人为她抱屈。 唯一的机会和渠道就在自己女儿身上,她不是一直想着林建岳这个天杀的吗?那正好,当着侄女的面,对大嫂有不轨行为,这样的人是什么人?那就是天下第一无耻之人!邓婵的美丽脸孔扭曲起来,怨恨、伤感、无奈、快意。邓婵已经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都沦落到利用身体的地步了,也就没有什么顾忌了。 邓婵在准备制造一起惊天大丑闻的时候,林建岳却在烦恼其它的事。 他已接到镇抚司密报,大名府地方都指挥司的部队有无令异地调动的迹象,由于大名府靠近京城,一向是镇抚司重点注意监控的目标,所以才能发现不同寻常的举动。 要说叛乱林建岳觉得可能性不大,虽说都指挥司有一部分曾经的主力部队,可是就那么点人,在国家刚建立万众一心对外的大气候下,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那究竟是为什么呢?林建岳觉得必然与内部利益和政治斗争有关。这也不是小事,现在林建岳除了倭国攻略对其它地方的军事行动暂时没有太过关注,集中精力解决内部可能现在的问题,让帝国形成稳定的政治架构和执政制度。 林建岳当即命令镇抚司秘密逮捕大名府都指挥使,查清缘由。 林建岳取消了宁朝的枢密院,仿造明朝改为了五军大都督府,也就相当于后世的军委主席,目前还没有人能有那个资历威望担任大都督,是由林建岳本人亲自担任的。 由于分离了军队调动的权力到兵部和军机处,实际还是林建岳本人控制。又设置了三个副都督管理军队的日常事务,铁青林、孙正义、郝天峰。其中孙正义郝天峰都在外领军,铁青林留在中枢管理全军。林建岳想看看大名府如此轻易就自行行动问题出在哪里。 情况很快就查清楚了,私自调动的除了大名府,居然还有徐州、扬州的都司,就是从江南到京都的一条路上,追捕一个叫章琦的大商人。 再一查章琦,林建岳就知道果然还是利益问题,可林建岳关注的是另外一个方面,扬州徐州大名府的都指挥使都曾经是孙正义军中的部下,始作俑者孙杰是孙正义的儿子,与这些人都相熟,反而与统领大军的孙正义孙浩没有关系。 涉及兵部及五军大都督府下属的司级官员数人,林建岳暂时没有动他们,他在考虑如何处理这件事,一不小心就会出现动荡,对日后的扩张军事行动不利。 林建岳轻轻叹了口气,孙正义是忠诚的,可是他本人忠不忠诚已不是关键。皇家陆军学院的将校还没有培养出来,没有形成体系,控制不了规模十分庞大的军队,为了避免战力下降,军中中下层主要将领还是原来那一批人,各有各的派系和核心,会自觉不自觉地维护自身派系的利益,这是无法避免的。 林建岳终于明白了明太祖的无奈,他应该是不想杀功臣的,可是自己渐渐老去,继承人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和威望,没法完全控制军队这个危险的暴力集团,他是以降低军队战力的代价来维护家天下的统治,所以不惜一切大杀特杀。 自己没有老,但一定会老,那要像明太祖那样搞吗?林建岳觉得不能,还是得从制度上解决问题,得从继承人身上解决问题。 首先就是收回各大军团主将越级任命将校的权力,目前华帝国的各大集团军的主要军制从上到下是都督(司令)、提督(各军种最高长官)、参将(军)、游击(师)、都指挥使(团)。 都指挥使统领的部队约3000人左右,和地方守备军事长官相当,相当于后世的团级指挥官,林建岳觉得中央控制到这一级就差不多了。 都督是不能直接任命都指挥使的,而是一级批准一级,报兵部及中央大都督府备案。到了参将以上,都督有建议权无决定权,都在中央,甚至可以说在皇帝手里。 都督府及提督府设三个副职,参将以下设二个,都指挥以下不设或者根据需要自行设置,报上一级备案。 林建岳要求铁青林统计全军都指挥使以上人员,镇抚司配合搞清派系关系,交叉调动的时间到了,绝不允许一军从上到下都是一个派系的人。 增加军队中的文官体系,但不能影响部队指挥、作战、训练,主要是部队调动、参谋及后勤,属兵部统一直接管辖。 改军制是一个方面,还有继承人的问题,林建岳决定林景煜十六岁后必须到各大军团历练并担任军中副职,皇帝是不能不知军的,手里有刀才有底气,光是在家里教肯定不行。 至于孙杰的问题,林建岳要镇抚司立即找到章琦,暗中控制薛家。他决定在一个合适的时候让章琦敲登闻鼓,借势改军制,并给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世家大族们一个血淋淋的教训。 324 建议 郝天峰对秦正浩没有太多偏见,因为他最初和秦正浩的身份差不多,在信念情怀上,郝天峰觉得自己远远比不上秦正浩,甚至在指挥大军集团作战上也比不过。 秦正浩到了关中以后,对军事上没有太多指手画脚,现阶段主要是集中精力迁徙蜀中稠密的人口开发关中河套,对中央的要求就一个,调拨大量的江南士人到关中来,完善行政机构。 作为北方士人的核心领袖,秦正浩没有提拔重用北方的人,反而明确要求用南方的人,这是他在隐晦地向陛下建议,如何平衡南北差距,消弥间隙,同时说明这个事不能急,只能一步一步来。 秦正浩没有想到郝天峰会主动来找他讨教。 郝天峰讨教什么呢?如何击败秦王林建安。 郝天峰最早投降的是林建安,也很得林建安信任。可是郝天峰觉得林建安是很厉害,是个不世出的枭雄,但却不是他心中的英雄和明主,这个想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就是从郝天峰刚投降时林建安打扈县开始的。他觉得林建安太强势太自我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没有心怀天下的大胸怀。 而林建岳则不同,一个人的本性是无法隐藏的。在清风山上,教导林建岳是郝天峰主动要求的,在长期相处的过程中,他发现林建岳无论哪方面都让他十分欣赏,还是自己教导出来最得意的弟子,当然早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林建岳是不会亲自下狠手来对付林建安的郝天峰非常清楚,为什么会安排自己来关中西军都督府?因为自己曾是汉府的旧人,他明白林建岳潜藏的意思,必要的时候放林建安一马,他郝天峰也是非常讲情义念旧的人。 可是郝天峰内心却绝对没有放林建安一马的意思,特别是林建岳被邓婵派人刺杀后,邓婵却屁事没有,让郝天峰极为不满,伤害林建岳比伤害他自己后果还严重,但也不得不说邓婵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当时郝天峰韩玉衡的的确确是有推林建岳上位的心思。 不过郝天峰被林建安正面打败过,心里没有优势,军略能力上也没有把握,自知不一定是林建安的对手。而秦正浩正面打败过林建安,在后来一系列行动中,郝天峰十分佩服秦正浩眼光、能力和手段,不向他请教向谁请教? “安国公战功赫赫,老夫可不敢在安国公面前乱说话。不过安国公放心,该提建议的时候老夫绝不会客气。” “世人都对总督心怀芥蒂,明面上是什么所谓的大义情怀道德,在我看来都是狗屁!其实就是嫉妒。既羡慕总督立下的丰功伟绩,又恨陛下对总督异乎寻常的信任。我也不叫大人的官名了,秦公,我得知曹保金带着邓婵和林继偲去了京城,反而十分担心。林建安主力自动退走了,还让出了关中和汉府平原,妻子儿子被劫走了,林建安毫无表示毫无动作,这让陛下怎么想?恐怕对付林建安的决心又动摇了。陛下没有决心,我郝天峰有多大本事心中有数,单独绝对是对付不了林建安的,所以还望秦公不吝赐教!” 秦正浩原来的确对郝天峰有些戒心,但听郝天峰这么说,心中就有了定计,便点点头说道:“听闻南阳侯王立征将军颇善练兵,目前老夫正从蜀地迁徙大量民众北上,安国公可传信给他,在迁徙人中挑选强壮有力之人补充汉府方向的军力,别忘了规矩啊先向兵部及大都督府备案。唉!安国公担心的没有错,汉府是王立征,关中是你,都是与林建安有些瓜葛的人,什么意思我很清楚。陛下本是不想让我来的,就是怕我不顾一切对付林建安。” 郝天峰又问道:“然后呢?” “顿塔普去河套时我有过交代,尽全力收集战马,我这里也在想办法购买战马。安国公,我计划在汉府平原训练至少十万到十五万骑兵。你可向陛下申请,与骑军提督李斐和铁青林商议,调李继勇、刘钰到西军都督府任职,专管骑军。” 郝天峰疑惑道:“骑兵将领那么多,秦公为何点名要这两人?” 秦正浩看了郝天峰一眼,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陛下不愿减弱军队战力,定下的军制在刚立国时没有问题,或者说陛下在时没有问题,但陛下迟早会发现问题。” 郝天峰大惊道:“有什么问题?秦公为何不与陛下说?” 秦正浩摇头道:“这个话我不能说,问题在哪里?各大集团军包括安国公的部下,都是一直跟着某一个人或者一伙人,形成一个个军事势力集团,这怎么能行?陛下又不愿用文官来减弱限制主将的兵权,削弱战斗力,像我这个情况是因为我既是文官也比较擅长打仗才行的。所以以后必会出问题,那不是逼着陛下日后大杀功臣吗?大家本就看不惯我,再说这个,一个降人叛徒,居然操着陛下的心,估计明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郝天峰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也就是说咱们先提出用中原、河东或者别的派系的人来西军都督府,打破铁板一块的格局,既有所制衡,又不会降低战斗力。” 秦正浩笑道:“正是如此!也算是用隐晦的办法向陛下建议吧!”英雄总是所见略同,林建岳和秦正浩想一块去了。 “可是咱们这么做,明显针对林建安,恐怕陛下不会同意。” “这得有策略,王立征先在汉府把人准备好,战马则在河套,时机成熟,我会向陛下建议,先从河套西向与察合汗国的爱不花打打练练兵,也算支援策应林建安进攻河西的动作。陛下一定会答应的。” 郝天峰喜道:“如此就有把握了,不过陛下肯定会先对付漠北的李重山,恐怕无法兼顾。” 秦正浩冷酷地说道:“打李重山时,你要专门调走监视大散关驻守凤翔府曹征的主力,做出关中空虚的动作,我也会离开长安北上去河套。进攻漠北需要多少人我心中有数,陛下也会从东面进入漠北亲征。那时林建安应该已经打下河西走廊了,底气又足了,就算林建安能忍住,周群这些人绝对忍不住。我会让林建安来了关中就再也没有机会离开了。” 郝天峰还是疑惑不解,秦正浩笑着说道:“老夫从京城离开时就在算计林建安,就算安国公不来找我,时机合适我也会说的。首先老夫建议强纳了乌云其格,现在已经有了陛下的血脉,察钦汗国就算不臣服陛下,但一定会帮忙,为什么?因为我会提议帝国和察钦汗国瓜分察合汗国,都有利的事又有乌云其格及孩子的因素,合亦惕绝对会答应的。同样漠北的合亦都也会配合帝国西路进攻漠北的顿塔普部,塔塔儿部就更不用说了。也不怕对安国公说,从乌云其格怀孕开始,我已经开始派人前去联络了。” 郝天峰眼睛都瞪大了,这都已经从关中一隅扩展到整个天下了。 “所以,进攻漠北的只有顿塔普的骑兵,西军都督府全军都会留在关中与林建安的主力周旋。而最早说的十五万骑兵老夫会亲自率领,有合亦惕在西面打爱不花,轻松就可从察合汗国境内迂回到林建安的背后,一举铲除他。世界虽然仍不会停息战火,但那已不你我的事了。咱们年龄不小了,也差不多了。” 郝天峰不得不服,不过还有疑问:“如果林建安不来呢?” 秦正浩大笑道:“枭雄嘛永远都是枭雄,如果林建安不来,那就不是林建安了。用不着我们去打他,他自己就垮了臣服了,因为他再强势再厉害,也违背不了离开故土想要回家的众意。” 325 宫闱 李芸岚自从有了女儿后,就一直很注意避免再怀孩子。如果继续生女儿倒好,就怕再生儿子就不太妥当了,因为妹妹是皇后,她不想与妹妹的其他儿子争什么东西,也没有那个需要,李家有妹妹就足够了。 她的年纪比林建岳大,生孩子十分有风险,也不想影响身材,曹茵生孩子的时候就有点危险。 林建岳无原则宠爱女儿李芸岚都看在眼里,她很满足,从以前生不如死的状况到现在,李芸岚觉得自己就是当奴隶都甘之如饴,她只想伺候好林建岳,不管林建岳再古怪再过分的要求她觉得自己都会高兴地答应,包括像宁家那个一样无耻,虽然林建岳从没有这么对待过她。 邓婵来了后,李芸岚明显感到妹妹有些心事重重的,李芸岚觉得妹妹想得有些多,皇后嘛要注意身份,她却没必要。 邓婵这个女人曾经重重伤害过陛下,不仅是身体受重伤还有心灵上的重创,这怎么能忍?李芸岚觉得忍不了。李晚晚的提议妹妹没有答应,但李芸岚觉得很好。 邓婵被劫来林建安无动于衷,说明邓婵在林建安心里早就不重要了,自然在陛下心里也不重要,那怎么搞她都无所谓。不过邓婵和齐自研不同,她是深恨而齐自研是深爱。 不过李芸岚有办法,由恨生爱也不是不可能。 现在嫔妃出宫可没有那么戒律森严,毕竟刚开国嘛没有那么多破规矩不能见人,李芸岚好好准备了一下,就会同顾想李晚晚代表林建岳一起去假惺惺地看望邓婵,为此林建岳还很高兴,觉得她们识大体,还好好宠爱了一下她们,说了不少好话。 开始的时候邓婵还十分害怕,觉得这几个女人要害自己,不过这么明目张胆的吗?不怕林建岳怪罪吗? 多来几次时间长了之后,邓婵虽然依旧不相信她们,但警惕性已经下降了许多,还吃了李芸岚带来的东西。 李芸岚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好吃的,从建宁的皇宫到北都的皇宫,李芸岚可谓是见多识广,她是加了料的,无毒,效用也很轻微,一般人是感觉不出来的,但会慢慢累积。顾想看出来了,但她没说,她觉得这个计划成功不了,只是看戏,无伤大雅嘛。 李芸岚可不止这一招,人熟了就会说点八卦什么的,李芸岚先说的是宁朝宫闱的八卦,那是津津有味唾沫横飞,邓婵不想听,可又不得不听,可是听得多了就会想,邓婵旷了多久她自己都记不清楚了,以前仇恨权力蒙蔽了欲望还忍得住,现在深夜里徘徊独处,又是虎狼之年,那就有点难受了。 李芸岚看邓婵容貌有些憔悴就知道起效果了,药肯定是继续下,自己和顾想李晚晚也喝,她们是没有关系啊有人降火,李芸岚要开始上正菜了,开始说到和林建岳怎么怎么样了。 邓婵有些恐惧,她自然不会随便找个男人做什么,这点自持力还是有的,最多是幻想一下林建安,可是慢慢的对象居然有林建岳的存在了,这是怎么回事?她感到极度羞耻和不安,难道自己是一个如此不堪的女人?看来必须尽快实施计划了,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早点抹黑完林建岳,就走吧,邓婵已生无可念,特别是儿子越来越疏远自己,而林建安居然就没有派使者来问过。 李芸岚不知道自己的计划反而促进了大事的发生,否则她绝对不愿这么做。 “您要去见陛下?这恐怕不行。陛下很忙的,再说娘你……” “芷静,娘已经知道错了。林建岳……陛下对偲儿很好,娘知道,看来是娘以前心胸狭隘了。不过现在不是大家都没事吗?为了偲儿的将来,娘去给陛下道个歉,不说让他心里放下以前的事,但绝对会好受许多,你也希望陛下好吧!说不定陛下就此接受你了呢?” 邓婵连女儿的心思都利用上了。 林芷静脸红了,既羞涩又开心,母亲支持了她让她头彻底晕了,心事放下大半,接下来是不是可以大胆一点了?越想越远,丝毫没有顾虑到邓婵焦急的神情。 邓婵急忙拉了一下女儿又说道:“又不是娘一个人去,你陪着我去就行了,也不会有人说闲话。就是你爹也希望一家人乐乐呵呵的,这可是他最大的心愿!你爹不要我就是因为当年的事,解开了这件事说不定你爹就来接我们回去了。” 林芷静相信了母亲的话,再说小叔武艺高强,娘会武艺她知道,不过比起小叔就差远了,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母亲支持了她内心深处的想法。 “要回去您回去,我和偲弟是不会回去的!” “好好好,你怎么说就怎么做。” 林建岳听说邓婵要主动见自己很高兴,又有林芷静做陪也不疑有它,当即答应了下来,还认为是李芸岚她们的功劳呢! 林建岳见邓婵自然不会在后宫,那太不像话了,也不能在太和殿这么庄严肃穆的地方,林建岳选择的是自己常呆的保和殿东暖阁。 看着邓婵林芷静进来了,林建岳急忙站了起来,邓婵和在南郑初见时模样差别不大,林建岳有些恍惚,自己该恨她吗?应该吧!可是不知道该怎么恨,只是心突然疼起来。 邓婵很规矩,叩拜高呼万岁,林建岳急忙示意林芷静扶起她。 邓婵看着高高在上的林建岳心里很不是滋味,凭什么?若不是自己丈夫扶持他,为他铺好所有的路,他会有今天?这时邓婵是真有点后悔当年暗杀林建岳了,如果没有那么一出,是不是林建岳就不会走,最多不过是丈夫手下一出色之将罢了,就不是自己叩拜而是林建岳拜自己了,邓婵心里十分屈辱和不甘,恨意滔天。 原先想好的话她已经不想说了,现在就一个念头,报复。 “陛下,你大哥托我带来了一件东西,一定要我亲手交给你,这次来就是完成这件事的。”说着就开始解开衣衫。 这可不是原来说好的事,林芷静觉得有些不妙,可是她已经到了林建岳身边,也来不及阻止了。 林建岳听说是大哥要给自己的东西,还贴身收藏,当时就激动起来,不过看邓婵在脱衣服,急忙先把头扭向一旁。 林芷静发出一声惊叫,林建岳觉得不对,急忙回头一看,当即就怔住了,邓婵脱光衣服就站那里,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邓婵的脸上发出可怕的冷笑。 “林建岳,你这个人面兽心的恶魔,你大哥把你捡回来,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却这样凌辱对待大嫂,你是人吗?你还配活在世界上吗?” 林建岳急忙转身,高声喊道:“芷静,快,给你娘穿上衣服。” 邓婵这时却发现了千载难逢的机会,林建岳身后的案几上放着一把直刀,那是林建安送给林建岳的,林建岳特地带来,他觉得和今天的见面在一起特别有意义。 邓婵闯荡过江湖,是有不错武艺在身的,虽然后来荒废了,可是底子还在。 她一把掀开扑过来林芷静,冲过去操起直刀捅向了林建岳的后背。 以林建岳的武功,若是正常时候,即便背对,邓婵依然没有任何机会,可是林建岳此时心神激荡,又绝不会回头,直到刀刺入身体,感到剧痛才反应过来,反手一把抓住了插入身体刀身。 这么大的动静,殿外的剑堂女武士冲了进来,不过林建岳制止了她们。 邓婵赤裸着身体呆在那里,林建岳看着邓婵的眼睛说道:“你就这么想杀我吗?你为什么这么想杀我?你害死了我的瑶瑶姐还不够吗?我要怎么做你才会不这么恨我。婵姐,大嫂,我只想知道为什么,权力富贵在你眼里真的这么重要吗?是什么可以让你抛弃一切?” 林建岳的眼睛里没有杀意,只有悲伤。 326 风云 林建岳遇刺身受重伤的消息迅速传遍京城,九门提督刘河生迅速关闭城门,全城戒严,检验了一次帝都突发大事的应对措施,不过还是没有彻底封锁住消息。 如果现在外有强敌就是他们的机会,可惜李重山跑漠北去了,林建安跑河西去了,隔着几千里远,华帝国安然无恙,表面依然平静,底下却暗流涌动。 这也是林建岳故意而为之,伤肯定是受了,还不轻,但既没有昏迷也没有昏头。 邓婵林建岳没有杀更没有必要,他不需要泄愤。不过军机处的内阁大臣却有不同意见,这是彻底和林建安翻脸的最佳时机,只是因为陛下受伤了需要静养,暂时没有多说什么。 邓婵住的宅邸内层是蝶衣司镇抚司,外层刘河生是派了正规部队彻底围了个水泄不通,京城虽没有大肆搜捕,但那气氛都让人紧张,近百万人惶惶不安。 城南一家豪华客栈里,就有秘密对话在进行。 “林建岳受伤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郑东主,消息确定传出去了吗?” 说话的是一个黑衣蒙面之人。 “大人放心,是小人的儿子亲自带着密信,小人亲眼看着他跟着商队出城的,那时城门还没有完全封闭,绝对没有破绽”,矮胖的客栈郑东主答到,显然两人十分熟识。 “我不能久呆,风险太大,现在外面到处都是林建岳的耳目,好不容易在镇抚司埋下钉子以命传来了一个消息,就看江南那边怎么做了。唉!林建岳的帝位已经愈发稳固,再过几年,恐怕就再也没人记得宁朝了,林建岳受重伤是最后的机会,以后也不可能有任何机会了。” 镇抚司内应以命传来的消息不是林建岳重伤的消息,而是章琦被镇抚司接走并被保护起来的消息,戴念衾希望江南那边能以这个重要的消息与孙杰达成盟友,在扬州和建宁搞出大动作。 戴念衾是什么人?现任翰林学士周正焘是他的座师,自身为礼部清吏司朗中。 戴念衾并不想造反,但他和江南一大批过来的士绅不满足现状,不满意现在的地位,不满足现在手上的权力,和以前在建宁不可同日而语。 因为最早跟着林建岳新起来的这批功臣勋贵阶层牢牢掌握了最要害利益最大的位置,就比如戴念衾,和在江南时官位差不多,可是以前他可是户部员外郎,看似品级升了一格,但没有真正的权力,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好处油水。包括周正焘也是差不多的想法,名义上是阁臣备选,其实没有什么用。 那怎么办呢?这批人反是不会真正造的,也不敢造,因为绝不能成功。但可以利用一批宁朝以前的遗老遗少搞点大动静出来,让帝国不爽,然后他们再利用自己以前的势力地位人脉关系迅速平息事态,显示自己不可或缺的存在和能力,在新朝获得更高的地位。 不过林建岳是不会老是这样一直搞这些内部破事的,他要尽快一次性解决这些问题,壮大帝国的实力,快速恢复民生,尽早为对外扩张做准备。正好遇到刺驾事件,顺便借此机会打消那些人有的没的的想法,戴念衾他们跳出来就进网,所以只能死了,为帝国的稳定做出他们应该背负的东西。 镇抚司出了全力,戴念衾这样的人再小心,又怎么可能不被发现,只是自以为是罢了,他早就在重点监控的目标范围之内了。 孙杰虽然被利益蒙蔽了眼睛,但大是大非还是能搞清楚的,江南派来的人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直接拿下了,还立即派人找到镇抚司明面上的官员通报建宁及江南可能有异动的消息。 当然他自己的事没敢说,还抱有侥幸心理,自己可是定国公的儿子,皇贵妃的亲哥哥,鍾皇子的亲舅舅,陛下总不能为了一个商人杀了自己吧! 孙杰没有敢把自己的事告诉父亲哥哥,是他最大的失误。 他没有从政,不知道这里面的水有多深,擅动军队办私事是犯大忌讳的事,他不知道但孙正义孙浩知道,孙正义是有过教训的,他办的不是私事都很危险,何况是这个,你孙家想干什么? 林建岳不怕孙正义位高权重,但刘秉云秦正浩这些的文官集团担心,铁青林刘河生李斐这些死忠的武勋集团也担心,还有更多的集团嫉妒,这样群起而攻之之下,会是什么后果孙杰并不知道。 “侯爷,听妾身一句话,赶快向陛下请罪,并自请离开建宁,做好是到京城去居住,还有挽回的余地,那些人是想害你啊!是在利用你谋取自己的好处,万万不可上当!” 可惜以宁则勳的脑袋听不懂也听不进去齐自研的话,反而想到了其它方面:“你不就是还想攀上林建岳吗?别人都看不上你,还折腾啥?老子是不是皇帝了,可是还有忠臣当我皇帝,要复我宁家的江山,林建岳在北方那么偏僻那么穷远的地方,能耐我何?只要我振臂一呼,忠臣义士必将云起景从。老子是玩不动了,可是也比你自己搞自己强吧!怎么说老子还是男人。别以为假惺惺地对我好以后就有机会当皇后,妄想!你也别出去了,就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里还可以活命,否则…哼哼,你知道后果。” 齐自研彻底绝望了,这样的人活该丢了江山。 在南军副都督吴毅看来,以宁则勳的名义发动的所谓叛乱完全就是儿戏,几万武器盔甲都不全的虾兵蟹将也敢来进攻自己的都督府,他们是脑袋进水了吗?不过他也知道若不是陛下早有安排,还是会造成不小的混乱,损失会不小。 这次有了指示,吴毅没有再留情,叛乱的人没有一个活下来,包括宁则勳在内,但除了领头将领外,也没有搞太大的株连,否则死的人就不是这么点了。 齐自研也终于解脱了,她终于轻松无后顾之忧地回到了父母亲人的身边,再也不用做她不愿做的事了。 在京城,除了戴念衾外,兵部1个员外郎2个主事,刑部2个侍郎4个员外郎以下各部大大小小数十人被下狱,手下数百人爪牙关入大牢,就只等秋后问斩了。倒是周正焘没有参与躲过一劫,不过因为连带关系责任也被降职到国子监教书去了。 327 教导 林建岳伤好了一点,就没有再躺着了,因为受伤后一直没有回后宫,趁暂不需要处理政事的间歇,他决定多陪陪儿女们和妻妾们。 一群大大小小的围在林建岳身边看他换药,漆黑的眼珠瞪得溜圆,没有人看见血害怕,只是担心。 林怜蓉像一只护着雏鸡的老母鸡一样背对林建岳站在床榻前,怒骂着驱赶着几个想上榻刚满一、两岁的小人。 看着眼前的情景,林建岳很开心,感觉伤口都不怎么疼了,这才有家的样子嘛,打打闹闹得多好,不要分什么尊卑讲什么规矩,这也是林建岳一直以来特意保持的,即便李伯玉他们老说,但林建岳并不在意。 保和殿不是后宫,房间也够大,林建岳刚换好药,就向林景煜示意。 林继偲也来了,畏畏缩缩躲在很远的墙脚,只是低着头数蚂蚁,根本就不敢抬头。 林建岳是特地叫他来的,他要向所有人表明,他并不在意邓婵的刺杀举动,特别是他的后妃们,保护不保护邓婵不是关键,他必须要保住林继偲的小命。 殿外广场中心的中和殿,说是殿,其实就是个四四方方的亭,是开放式的,是林建岳上大朝前休息和接受大臣们朝贺的地方,此时林建岳的后妃们都聚在一起坐在那里,除了她们,就只有远处的张逸允带着侍卫游弋和他的两个妻子如花如梦在。 除了穆青青和怀孕的乌云其格,众女特意孤立的就是乔灵,为什么呢?因为顾想正要提剑出宫杀邓婵的时候,就是乔灵带着一大群人把她和其她后妃堵在后宫的。 顾想对当时的情景记得很清楚,乔灵眼睛红肿神色憔悴,当自己怒骂她是不是要以下犯上没有良心的时候,乔灵的一句话击倒了她。 “懿娘娘,陛下满身是血,他拉着我,没有命令我,娘娘您知道吗?他在求我!他是至尊无上的君王,是我们的男人,是我们的天我们的命,可是他在求我!我没有办法,我真的没有办法!娘娘,您杀了我吧!我不想阻止您,我也想杀死那个贱人!这样我就解脱了。” 顾想眼睛直直望着保和殿中,听着隐隐传来的嘻闹声,只想去陪着他,她又怎么会违背他的意愿呢? 众女都看向一个地方,都不说话,担心、害怕、急迫。她们已经好几天没有看见陛下了,因为陛下不想让她们看见自己受伤的模样。 “皇后娘娘,不如我和如梦出皇城去,一巴掌拍死她!刚来时我就想拍她的。” 还是如花打破了平静紧张有些尴尬的气氛。 “到了现在,你去拍死她,又怎么能消我心头之恨?” 李芸曦冷冷地回答到,话中的含义让人不寒而栗。 林景煜站在原地不动,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听父亲的话。 林建岳缓缓站了起来,抱起正在他脚边乱爬乱啃孙曼卿的儿子林景鍾,笑了笑说道:“煜儿,你是大哥,又是太子,得给弟弟妹妹们做好表率。你爹我啊!不过是一个小土匪出身,当年从雍岭一个人出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当然也不能说什么都没有,还有你大伯在铁岭关给爹留下的基业,不过当时我是躲着他们的。” 林建岳特地点出了林继偲的爹。 “爹独自一人,在中原打出了一片基业,虽然后来有你娘你外公外祖父他们的帮助,还有林继偲的爹给我留下的人手,可是在当时的天下也算不上什么。那为何今天君临天下拥有四海的是爹呢?你大伯亲手教导的武艺,勇敢、自信还有不断学习不断强大的综合能力,这些都只是基础,但不是最重要的,这样的人天下多了去了!最重要的是什么呢?是包容,是理解,设身处地地理解别人,是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胸怀。” 稍大的孩子两眼放光,毫无疑问,林建岳的话将影响他们一生。林建岳也算是煞费苦心了,利用这个特殊的机会教导儿子。 “你和林继偲在一起许久了,他是怎么样的人你是了解的,又怎么能把他娘的错误怪罪到他身上呢?株连爹是一向反对的,有时候不得不株连只是为了震慑,是为了避免更多的人走上错误的道路,是为了救更多的人。煜儿,过段时间还会发生一些事,你要好好想想爹是怎么做事的,慢慢你就明白了。现在你知道怎么做了吗?”林景煜林景翊他们若有所思。 看着林继偲在林景煜陪同下向自己走来,眼神躲闪、期盼而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孺慕之情,林建岳心中一酸,曾经他也这样孺慕地看着大哥。 林建岳拿出一把直刀递给他,林继偲连连倒退很害怕不敢拿,林景翊想帮他拿被林建岳阻止了。 林建岳看着林继偲的眼睛说道:“继偲,当年你爹送了一把一样的刀给小叔,小叔就是拿着那把刀纵横天下的。刀是好刀,但不是神刀,最重要的是握着他的人。小叔现在是帝王,你爹也是大英雄,你怎么能不当英雄呢?小叔相信你。来,抬起头挺起胸膛,今天小叔也送你一把同样的刀,到小叔不久的将来给你准备好的地方,打下属于你的国土,当个真正的王!”这把刀同时也是林继偲的护身符。 林继偲自己走过去接下了那把刀,眼里终于有了一丝不一样的光芒。 看着林建岳带着一群大大小小的人走出宫殿,李芸曦她们全都站起来的,关怀紧张的眼睛只盯着林建岳,害怕他摔倒,害怕他扯到伤口,害怕他疼。 一群人里声音最大的就是林怜蓉,或许是受到刚才林建岳话的激励,一出来就对在外面等着他们张逸允的四个大胖傻儿子叫到:“还不过来给本公主当坐骑?把本公主的弓箭也拿来,本公主也要当大英雄,也要当王!” 凉亭里的李芸岚捂住了脸,而李芸曦脸色铁青,如梦如花兴高采烈。 大胖二胖急忙上前,为了争当坐骑差点打起来了。 “公主是在叫我!” “放屁!公主明明先看我的!” 林景翊最是勇武豪气,当即大怒道:“你们是我兄弟,以后是要当将军的,怎么能给人当坐骑?不许去!太丢人了。怜蓉,你怎么能这么折辱人?太不像话了。” 林景煜也怒视妹妹,一向娇惯的林怜蓉终于有些害怕了。 林建岳没有管他们的打闹,而是对远处头扭在一边的张逸允招招手。 张逸允急忙跑过来,见林建岳似乎要摸他的头,又矮下身躯。 林建岳没有再像以前一样,而是搂着他肩膀说道:“逸允,战友里面,你我是最早认识的,应该是咱们5、6岁的时候吧!你就一直陪在我身边,不是亲兄弟已经胜似兄弟了。你以前总是傻乎乎的,现在不也是侍卫统领,堂堂的侯爷了吗?谁敢不服?” 张逸允垂泪道:“可是我没有保护好建岳哥,老是让您受伤!” “我可不是跟你说这个的,你这几个儿子看着也傻乎乎的,可是身板好啊!他们其实也不傻,和你一样纯朴,他们只是单纯想对怜蓉他们好,就像你对我好一样。以后他们会是将军的,也会是林景煜他们最忠诚最可靠的兄弟。咱们要好好看着他们长大,不要让他们走错路,以后走的时候也放心。逸允,希望咱们来世还是生死兄弟。” 328 放下 邓婵被送回府邸一直晕晕乎乎的,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没有死,明明以前刺杀过她的那个女子剑都已经刺在脖子上了。 脑袋里一直回响着林建岳问她的话,自己为什么非要杀他?是啊,自己为什么要杀他呢?因为恨,因为是林建岳夺走了原本属于她的一切,这是邓婵想过千百遍的答案。 可是自己把刀捅进林建岳身体的一刹那,邓婵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快意的感觉,在那一刻她突然明白,自己就是能杀了林建岳,她也拿不回自己的东西了,权力、地位、尊严、亲情还有自己的丈夫。 支持她活着的理由已经没有了。 女儿看着自己的眼神之中十分奇怪,但比陌生人似乎更可怕。自己回来后儿子也没有来看过她,他怎么样了?会不会已经被关起来了正在接受严刑拷打? 直到这时,邓婵终于有了悔意,刺杀的行为会连累儿子,自己以前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儿子吗?后悔之中又有了深深的恐惧,自己所做的一切真的全部是为了儿子吗?邓婵这时才看明白自己,原来不是。邓婵一直认为坚持无悔的信念终于开始崩塌了。 曹保金知道自己的侯府已经被隐隐约约团团围住了,不过他并不在意,只是在准备着荆棘绳索这些,他准备在陛下康复重新临朝之际,袒身负荆请罪。 曹保金也在后悔,在后悔为什么把邓婵带来。他知道邓婵有些不可理喻,但没有想到如此不可理喻。他还不知道邓婵赤身裸体诬陷林建岳的事,否则可能等不到林建岳康复,以他的性格,恐怕已经羞愧自杀了。 没有一个人来看他,也没有接到限制他自由的旨意或者通知,可是曹保金一步也没有出府,虽不担心林继偲的性命,但他担心林继偲的王位,因为这是林建岳拒绝给林继偲封王的最好机会。 至于邓婵,曹保金觉得她还活着干吗?曾经的舔犊之情早已经烟消云散了。 第一个来看他的人就是林继偲。 林继偲能自由地来看他已经让曹保金松了一口大气,曹保金还惊喜地发现林继偲没有畏畏缩缩担惊受怕,反而比以前多了些什么东西,是以前在林建安身上看到过的东西,英气,虽然不多,但有就是最大最好的现象。 “继偲,你怎么样?没有人难为你吧!如果有人侮辱你,你一定要说。曹爷爷现在保护不了你,但陛下可以,他连邓……你娘都没有怎么样,一定也会帮你的,一定会的。”曹保金有些不自信。 林继偲摇摇头道:“小叔已经见过我……” 曹保金急忙打断道:“不要再叫小叔,要叫陛下,懂吗?要叫陛下!” “小叔不让我叫他陛下。小叔刚见过我了,还送了一把刀给我。爹都没有送过刀给我。小叔说要我以后在别的地方当个真正的王。曹爷爷,我想当真正的王!” 曹保金噗通朝皇宫方向跪下,虽然只有林继偲在,但依然毕恭毕敬地磕头。 林继偲不明白,曹保金十分明白,王依然要封,还不是一般的王,就像林继偲说的,是真正的王。不仅如此,林建岳亲手御赐的刀意义不寻常,谁也不敢再动林继偲分毫了。曹保金不得不五体投地,不得不感激涕零。 “继偲,你去看看你娘吧!毕竟是你的亲生母亲,现在你可以去看她了。” 林继偲没有说话,从小把他宠上天的娘,林继偲现在突然不想去看她,难道自己是个不孝顺的孩子?不,不是的。从姐姐羞愧难当欲言又止心若死灰甚至痛恨的表情看,娘绝对还做过更过分的事,性格有些弱但不傻的林继偲不想知道这些事。 曹保金叹道:“去看看吧!当你去封地时,就再也看不到了。你娘从小那么宠你,不管她做了什么,你都应该去看她的。” 邓婵想上去抱林继偲,但林继偲后退几步躲开了,邓婵眼泪止不住流下来,只能怔怔地看着林继偲。 要多为别人想想,要多站在别人的角度看事和物,要有博大的胸怀和善意,林继偲想起了小叔的话。 娘从小把自己保护得很好,不,是保护得太好了,含在口里都怕化了。即便有千般不是,可是一心为了自己不顾一切林继偲还是知道的,他突然明白了小叔说的意思。 林继偲柔声说道:“娘,儿子已经长大了,不能永远在母亲的羽翼之下,否则永远都没有出息。爹也说过,人最终是要靠自己的,儿子知道自己懦弱没有本事,但儿子还年轻,还有机会,儿子以后想靠自己打出一片天地,即便只有那么小小的一点,那也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娘已经为儿子做得够多了,不用娘再为儿子做什么了,以后……您就好好生活颐养天年吧!不要再为儿子担心。您看,这是小叔亲赐给儿子的刀,曹爷爷说有了它就再也没有人敢对付儿子了,所以娘毋须担心害怕!” 邓婵的眼泪汹涌而出,儿子安全了,也真的长大了,最后的揪心事也没有了,还懂得安慰自己。可是,这也意味着儿子就再也不需要自己这个母亲了。 “娘,小叔说儿子将要去的地方还没有准备好,不过也快了。曹叔叔会跟着儿子去的,还有许多曹叔叔以前的部下,这是小叔……陛下亲口答应的。可是娘,您却不能跟着儿子走,因为陛下说了,即便他同意,他的臣子们也不会同意,只会……遇到不测,因为人心是没法控制的。陛下还说,什么事都是经不起岁月流淌的,时间长了,也就淡了不重要没人关心了。娘,您永远都是我的娘,无论您做了什么事都不可能改变。您好好在京城呆着,等着儿子立下功勋,为陛下打下大大的疆土,儿子会来接您的。” 听着儿子一口一个陛下一口一个小叔,没法控制人心?面前的这一切这就是完完全全的控制人心,想到自己以往做的所有事,邓婵觉得自己很可笑。 现在她终于明白,林建岳用不着抢她任何东西,因为真正的林建岳或者说现在的林建岳比自己的丈夫都更强。 恨曾经无缘无故的来,也没有太多的理由就消失了,放下了,还有什么比眼前看到的必然会有出息的儿子更重要呢?就让他自己展翅自由地飞翔吧! 330 羞辱 倭国的天皇和贵族们感觉越来越不对劲了,治下的人倒是没有少,但可以压榨的地方越来越少。 京都城里汉人开设的各类商铺酒楼越来越多,不断挤占原住民的房屋资源,还利用强权驱赶去原住民商铺消费的人,导致活不下去倒闭的越来越多,现在城里要找个有地方特色吃饭的地方都不容易了。 如果只是这样也无所谓,可是他们派去守税赋的兵丁被打得鼻青脸肿不说,东西银钱什么都没有收上来,京都城里都不行,更别城外其它地方了,这怎么活得下去? 只是除了华帝国军力占主导地位外,汉人在倭国土地上也越来越多,本地人越来越少,贵族们毫无办法,又不敢对汉人假以颜色,眼见这么下去不是事,便一起去找到已晋升为天皇的鸟羽上皇,希望他能代表倭国去和华国总督任义祥商量一下,约束约束部下和那些不听招呼的华族商人。 鸟羽天皇年纪不太大,又受过苦难,倒是有心作为,可惜效忠于他的军队实在太拉胯了。与北条胜者作战时的核心部队差不多死光了跑光了,现在看似有几万人,可是在能彻底击败武士团的精锐部队面前,他们就是农民。 不借助汉人的力量,鸟羽可能还在岛上生吃鱼虾,哪有复辟的可能性?可是现在的形势,鸟羽比那些养尊处优的贵族们知道得更清楚,不要说华帝国早就占领的南方,就是京都郊外,无数汉人已经开始在跑马圈地,驱赶自己的子民去苦寒贫穷的北方,后续的汉人还在源源不断的涌来,也许要不了一年,汉人就超过原住民了,那倭国还是倭国吗? 鸟羽还是有见识的,知道这样下去,自己这个傀儡天皇还能当多久?再不想办法说不定就要灭族了。可是他根本不敢要求任义祥约束部下或者那些汉人家族,一个不好说不定就反脸了,他不敢赌,只能想别的办法。 华帝国天高皇帝远,任义祥给鸟羽的感觉还是很有野心的,他觉得如果能说服任义祥与他合作,那样还有一线生机,只要自己励精图治,以后不是没有机会把汉人赶下海。 鸟羽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为什么呢?因为任义祥在见他的时候正在大堂之上玩他才十二三岁的女儿,全部赤身裸体毫不避讳。虽说在倭国家里乱伦是司空见惯,可是鸟羽是堂堂天皇,这任义祥明显就是在羞辱他。 但鸟羽还是忍了,汉人有句话叫做小不忍则乱大谋,还有句话叫做卧薪尝胆。 如坐针毡度日如年,终于等到任义祥完事了,鸟羽强忍不适上前与任义祥掐媚搭话,马屁源源不绝,甚至说道任义祥在玩女人方面如何勇猛,浑不顾刚才在任义祥身下承欢的是他还没有长大的女儿。 任义祥心中苦笑,这样都没有让鸟羽当庭发作,让他借口都不好找,实在是有些佩服鸟羽了。不过越是这样,就越要早日完成倭国的清洗大业,他已经在倭国呆腻了。 直到任义祥坦然接受鸟羽送上的黄金和珍珠,鸟羽才神神秘秘地要任义祥屏退左右。任义祥照做了,他倒要看看鸟羽想耍什么花样。 “总督大人手下十数万精兵,又远离中土,还掌握着强大的水师,隔着深不可测变幻无常的大海,难道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任义祥不动声色。 “小皇知道,如果没有中土源源不断的资源,总督大人很难继续发展壮大。不过总督大人来了这么久了,咱们这里怎么样想必早就心里有数了,金银是不缺的,土地是不缺的,现在连人都不缺,更别说四面环海,只要肯想办法,以总督大人的本事,资源那是取之不尽用之不歇。只要总督有意愿,小皇愿与大人合作,就以京都为界,北面我为皇,南面总督为王。” 见任义祥面露不悦之色,鸟羽又急忙说道:“都为皇,小皇也不叫天皇了,叫倭皇,总督大人可为汉皇!平起平坐。总督大人,小皇在别的地方还有不少宝藏,还有几座别人不知道的金银矿山没有开发,都可与总督大人共享!” 任义祥站起来不停来回走动,显然是心中犹豫,鸟羽不敢打扰没再说话,心里却急的跳脚。 任义祥想不想这样干?他想!只是可惜了,现在不是他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海上还有镇海军的存在,他们有中土的支持,定海军以后绝不是对手。吴忠还在倭国没有走,京营的恐怖战力就是他任义祥都十分惧怕。在定海军内部,皇家海军学院出来的将领基本已经牢牢控制住了定海军,他真要做出什么自立的举动,估计自己、在中土的家人家族立即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了,何况还有无数他不知道镇抚司的密探存在。 任义祥不得不服陛下,什么都想到了,自己除了老老实实办事当忠臣,什么也做不了,否则陛下又怎么会就这么让他独立统领大军在外呢? 不过既然鸟羽提出来了,任义祥倒觉得可以将计就计。 “鸟羽天皇,本督也是有抱负的人,你倒是说得没错,本督可以合作,不过得等吴忠走了后才行,咱们可以先秘密合作私下行事。还有,不要以为本督不知道,虽然北方冷了些,可是你们倭国就中部和北方开发的好。以京都为界?不行!得从伊豆到越中划一条线,这条线就是你我的分界线。” 鸟羽故作怒色,其实心中大喜,谈判嘛得先有的谈才行,既然任义祥这么说,那就是心动了,就有希望。他也没指望会以京都为界,反正这里都快被汉人占光了。 再说以哪里为界根本不重要,鸟羽想要的是整个倭国,只要任义祥贪婪有野望同意合作,那么中土必然首先对付的是他任义祥,而不是自己,说不定还要自己帮忙呢!到时自己再服低做小付出些重大代价,就是把自己更小的女儿或者妻妾送去中土也行不是又回到了原来的那种情况了吗?自己也控制了整个倭国真正完成复辟,鸟羽心中暗自得意,到时候看自己怎么屠戮这些嚣张跋扈的汉人。 鸟羽假意争辩了几句,便面露委屈地答应了。 “听说你还有不少漂亮的女儿,嗯,特别是你有个叫什么美惠的妾室,相当有名,一并送来!对了,还有你说的宝藏和矿山。” 鸟羽心中大怒,但还是忍了,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既然划定了分界线,天皇……倭皇可自行把你的子民迁至分界线以北,南边就不要留了,避免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影响合作的诚意。不过为了表示你我合作的无私,倭皇一家还是留在京都比较好,有什么事也可以快速商量解决嘛!倭皇你说是不是?” 任义祥已经决定,等鸟羽自己去干强行迁徙这事,罪过也就变成他的了。然后立即封锁分界线,倭国人口大量集中在北边,又是鸟羽那些旧贵族统治,可想而知是什么结果,只要过一个冬天,必然饿死冻死无数人,然后是反抗,然后是杀戮,然后自己再出手救治,再把倭皇贵族们全杀了,如此一来,倭国就基本定了。 任义祥立即把他的想法和决定通报各方,他一刻也不敢隐瞒,万一出现什么岔子,部下和吴忠、曲尚群他们以为自己真要干什么那就遭了。 而鸟羽更是觉得屈辱,不过他也没有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可惜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和手下贵族们的尿性,还在为自己有了可以独立控制的地盘和集中的人口高兴呢!不停在心中发恨安慰自己,待日后会对任义祥、他的家眷和所有汉人怎么残忍地报复。 329 伤别 树欲静而风不止,林建岳也是人不是神,并不是像邓婵想的那样能完全控制人心,比如他就控制不了自己后妃们的心。 这个世界还有谁能伤到林建岳?曾经有谁能真正伤到林建岳?战场上负伤没有人有什么意见,那是神勇英武的勋章。可是除此之外,能伤到林建岳的,只有一个人,邓婵,还不止一次。不仅是身体受伤,还有心灵。 林建岳想通过这一系列动作,把事情慢慢平息下来,可是这根刺已经深深扎在李芸曦她们心里。居然还敢那样出现在陛下面前,还想污蔑抹黑自己的男人,还想杀死自己最心爱的人儿,这哪个女人都不能忍,也忍不了,而且还有那个条件不用忍。 最先感受到的是林芷静,再也没有人理她了,包括平时跟她玩得最好的大公主。 现在门都不敢出,一出去就有无数双愤怒的眼睛盯着她,在后宫里面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囚徒。 除了弟弟,来看她的也只有一个人,她的小叔,她的梦中情人,她的一切,林建岳。 从弟弟兴奋的表情中,林芷静看到的没有别的,自己看中的男人就是这么好,就是这么让人心甘情愿的付出。自己守了这么久,是值得的,林芷静没有后悔和遗憾,她决定不再打扰小叔了,就在一个僻静的地方为他拜神求佛好祝福他保佑他吧!只要他好就行了,来世再继续爱他。 “芷静,你不要怕,小叔已经骂过她们了,怎么能这样对待你呢?放心,继偲去看过你娘了,没什么事,不用担心。过几天小叔给她们说说,你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林芷静痴痴地望着林建岳,真的很舍不得啊!为什么你会是我的小叔呢? 轻轻抚摸着林建岳还帮着纱布的伤口,林芷静轻轻笑了起来,是那么凄美。 “小叔,娘一个人独居会害怕,我想去陪她。你会答应我呗?以后芷静可能再也不能陪着你了,但芷静会想你,会想起骑在小叔肩膀上欢喜的时刻,会永远记得小叔的好。走之前,小叔能答应芷静一个小小的要求吗?” 这么长时间了,林建岳怎么会不知道林芷静的所思所想,只是心中酸楚,这样也好,不见面也好,就让时间抚平一切吧! “芷静,小叔什么都答应你!” “小叔,你能亲亲芷静吗?就一下,不要当做是芷静的小叔,就是一个温柔、善良、有爱心和爱意的大哥哥,而芷静只是一个希望得到宠爱的小女人而已。” 皇城内,林芷静远远回望着晨曦中巍峨的宫殿群,泪水怎么都止不住。 缓缓转过头,看着李晚晚和满脸杀气如花如梦,林芷静轻轻说道:“现在这里人很多,小叔知道了就不好了,宝妃娘娘,我知道出了皇城有个地方,很僻静。我娘做错了事,自然该由女儿来赎罪,我绝无怨言!” 三女不动,只是看着她。 林芷静见状笑了笑说道:“那好吧!宝妃娘娘,不要用刀,我怕疼,你给我一杯酒就好了。” 李晚晚只是傲娇,平时只是口硬心软,她骨子里还是一个善良的姑娘,这次来也只是想羞辱一下林芷静,出一口心中的恶气。 林芷静是什么人李晚晚怎么会不知道?毒酒?那是林芷静在为她们着想,虽然真这么干了,还是什么都遮掩不住。 可是林芷静平静的话语让李晚晚想出口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小姐,要不……就算了,我觉得林芷静也挺可怜的,现在她自己走了……当然,邓婵那个贱人是不能放过的,可不可以不要伤害林芷静?” 李芸岚拉着李晚晚的手,笑着安慰李晚晚:“说什么呢?对付林芷静干什么?你啊!平日凶巴巴的,现在怎么怂了?不过这才是我的好妹妹。不要说林芷静,就是邓婵这个恶毒的女人也不能杀,否则陛下会不开心的,也违背了他的意愿。” 李芸曦站起来望着窗外,缓缓说道:“但如果就这样放过她,我接受不了。建岳哥哥真是心软啊!林芷静要带着她娘求神拜佛,就专门找个好地方给她们修了一座道观,山下一守,什么人都上不去,考虑得很周到。可是别人上不去,咱们还是能上去的。她不是喜欢脱光了给别人看吗?那就让她脱个够,再给她喂点药,我要把她折磨得生不如死。她居然敢伤害我的建岳哥哥,不付出代价,那怎么行?” 李芸曦自然不会像对付齐自研那样对付邓婵,那不是太便宜她了吗?她和顾想李芸岚她们商量过了,有的是办法让邓婵生不如死。 一个人做错了事,躲是躲不过去的。 “芷静,你来陪我,恐怕会对你不好。娘答应你,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娘知道你看不起我,恨我怨我,没有关系,那就不做母女了,你也就没有顾忌了,好不好?” 林芷静摇摇头:“现在已经晚了,没有必要了。若没有我在这里,你……你会死的,弟弟会伤心,小叔也会不高兴。你就当我不存在吧!女儿也无处可去了,就在这山上,在这道观里了此残身也好。至少可以远远望着皇城,离他也近一点,还有什么可求的呢?” 那天之后,林芷静再也没有叫过邓婵一声娘,邓婵失声痛哭。 孙曼卿自从怀孕生子之后,就再也没有兴趣管蝶衣司的事,一心扑在林建岳和孩子身上,慢慢脱离了权力,自然不会知道外面发生的事,不过她最近接到好几封二哥写来的家信,还不是正规渠道进来的,孙曼卿多么聪明的人,立即知道可能发生了什么事,要知道以前几年她也没有接到过二哥的什么信。 她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便找了个机会询问林建岳,后宫能随便接到宫外的信息可不是什么好事。 “曼卿妹妹不要担心,孙杰给你写信我知道,不是什么阴谋,别瞎操心了。既然还能写信,就说明没有什么事。我估计啊,他不久就会来京城的,到时你见见,鍾儿还没有见过他舅舅,见一下也好!” 孙曼卿立即明白了,孙杰必然是做错了事,还不是小事,给自己写信就是希望自己能求求情。 “建岳哥哥,我二哥没太大出息,有些贪小便宜。如果他做错了什么事,能不能看在鍾儿的面上,饶他一命?” 林建岳叹道:“曼卿妹妹,看来你已经意识到什么了,孙杰不是谋反,但他做的事从某种方面讲伤害到了帝国的根本,如果我不是皇帝,哪怕是还没有登基做皇帝,关系不是很大,有机会挽回,也丢不了性命。可是现在不行了,他不死,就会影响到你爹你大哥,甚至可能影响到鍾儿。” 孙曼卿明白了什么,无奈地低下头,她没法责怪林建岳无情,作为帝王,已经很考虑她的感受了,还解释这么多。 “曼卿妹妹,皇帝也是不好做的。我已经知道,有许多人嫉妒你爹,想要找个机会对付你爹,孙杰的事瞒不住的,一爆出来,绝对会群起而攻之,我得想个办法保住他,你放心吧!” 孙曼卿害怕了,紧紧搂住儿子,期盼地看着林建岳。 331 东夷 就在倭国攻略如火如荼开展的时候,鲁近山也终于彻底占领了东夷岛。 真是个好地方啊!在东夷岛两年,鲁近山深切地感受到了这里气候的不同。 冬暖夏凉,日照长,气候湿润,更不会缺水,是个种庄稼的好地方,唯一的弊端是沿海的地方容易受到来自海上的风暴影响。 东夷岛有大山,有平原,虽然不像大陆那样战略纵深大,但也可攻可守,只要人口上来了,绝对可以建国。 鲁近山有些疲惫,来自两个方面,一个是杀戮岛上的原住民,人虽然很少,可是要占领山地很多的东夷岛不是一般人能干的,最终他从福建路迁来大量和他们近似的民族人口,耗费了大量时间,才彻底平定了东夷岛,其实也没有完全平定,高山之上还有不少人,不过鲁近山觉得没有必要再管他们了,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另一个是建设,虽然当了这么多年一方大帅,沉下心去专门干内政和移民的事还是第一次,因为前期带来的人一直以武将为主,到了后来,能干这些事的人不愿来都去投靠林建岳了,让鲁近山十分沮丧,不由愈发想念他的堂兄鲁邦言,以前都是他在做这些事的。 打东夷归打东夷,鲁近山一直关注帝国的各方状况,林建岳北伐他知道,也十分羡慕曾经是他属下的那些将领们在河北大地叱咤风云,建国后封伯爵的都有好几个。 鲁近山倒是封了个侯,可惜是排名靠后的什么归义侯,让他十分不满,自己可是手握十数万大军的,不就是没有参与过抗胡吗?要不是自己主动归附,林建岳能这么快利用江南力量驱逐鞑虏一统天下?鲁近山愤愤不平,浑忘了当初的忐忑不安,不过这也是他自己的选择,怪不得别人。 可是林建岳派兵迅速攻克倭国就让他十分恼怒了,这不是骗自己吗?从高丽去倭国和从东夷去倭国简直不能相比,这让鲁近山的宏伟计划大打折扣。 平定了东夷,有了立国之基,无仗可打的手下将领们坐不住了,因为当初鲁近山为了隐瞒军力,许多人都没有在华帝国的序列之内,导致许多有功劳的将领居然是白丁,看着曾经的袍泽风光无比,他们的心思就活泛起来了,他们也想公侯万代,怎么办呢?只有一条路,自立建国。 随着中土以外不断开疆拓土,鲁近山主要的迁徙源头福建路已经没有人再愿来东夷岛了,因为好地方都被先去的人占完了,而北方新开辟的地方更好更大,傻子都知道怎么选择,还更靠近帝都。 鲁近山自然也想自立,可是他害林建岳,当没有机会去占领倭国后,他决定先试探一下林建岳的反应。 一是不断联络鲁邦言,话里话外给鲁邦言封王的意思都有,二是自建国后,作为一方大将不再去北都述职,也不通报东夷岛的情况。一旦林建岳立即重视,他也有的是借口应对。 就这么过了半年,鲁近山发现林建岳居然毫无反应,终于胆子大了起来,开始真正密谋自立了。当然称帝他是不敢的,最多要个王爵,趁林建岳无暇顾及搞成既成事实,因为他知道林建岳目前主要的目光还是在北方,在草原,在西域。这些地方太大了,估计林建岳老了死了也打不完,那么日后鲁家割据的格局大家习惯了,又不影响中土大陆,也就成事实了,或许日后自己的子孙可像以前倭国那样称帝? 林建岳终于康复又临大朝了,大家很知趣,不会在大朝上说什么大事不痛快的事,就是立即与林建安势力决裂的事都没有说,只是恭维说好话。 林建岳很高兴,即便自己被刺杀受伤,帝国依然在稳步前进蒸蒸日上,军机处、六部、各路各州的臣子们各守其职,就是倭国也一切顺利,其它边关无战事。因为江南的叛乱短时间就平定了,人犯还没有到,林建岳也没有让大家不痛快,包括周正焘戴念衾他们还在原位上活蹦乱跳,只是证据都掌握了,戴念衾以为杀了郑东主就掐断了证据,那是他想得太好太自以为是了。 大朝上不说事不代表散朝后不说,小事自然无人提起,可是累积的大事也不少。 保和殿中,代表军机处文官集团的刘秉云马彦、代表武勋集团的铁青林刘河生和内卫的李阳一起在东暖阁议事。 一般这种集体私下召见忠臣都是李阳先说的。 “陛下,镇抚司得到消息,鲁近山已全部占领东夷岛,并有明显的反叛自立迹象,镇抚司证据确凿,稍后交蝶衣司整理上报。”这是目前帝国明面上最大的事,至于江南叛乱的事,早就汇报过了,也有了对策,在场的人基本都知道。 林建岳笑道:“以前咱们就说过,这是必然的,不过鲁近山有点稳不住啊!东夷岛离福建路那么近,他的胆子可不小,嗯镇海军和镇南军早就做好了准备。不过朕不打算现在动他,要物尽其用嘛!东夷岛虽然臣服了,可是建设还差得远,就让鲁近山先折腾折腾。要是朕在他的位置上啊,先建好海军下南洋打下纵深再干这事不是更好?还可得到帝国的支持,说不定立下特殊功勋,不用干什么就可以封王,鲁近山实在太急了,目光短浅。” 刘秉云接着说道:“陛下,也不可掉以轻心,鲁近山还是有点本事的,不能让他过于坐大。铁都督,可下令南军都督府吴毅和曲尚群加强战备,兵部完善计划,户部及地方特别是福建路布政使司加紧准备好物资,镇抚指挥使也要命令部下加强其内部控制,开始秘密策反,时机成熟后一举拿下,免得夜长梦多影响北进的战略。” 林建岳点点头道:“北进前是要把他解决掉。对了,鲁邦言考察得怎么样了?” 李阳答道:“鲁布政使忠心可以相信,许多证据都是鲁大人提供的,他也策反了不少鲁近山手下将领,镇抚司都核实过的,没有问题。” “嗯,鲁邦言给朕写了一封信,说能不能留下鲁近山一条性命,朕答应了他。鲁近山怎么说也算是有功之人,不过侯爵肯定是保不住了。” “陛下不可太仁慈了,否则压不下某些人的蠢蠢欲动,反正死不了,要防止他们因此铤而走险。”马彦劝谏道。 林建岳笑着说道:“那得看什么人什么事,鲁近山之所以有机会自立,与咱们的军制制度不完善有关,接下来不久朕就会有动作。人啊都是有私心野心的,帝国越来越大,不是所有人都经得起考验的,先从源头上遏制住才是重中之重。” 众人听言心中一凛。 332 控制 “陛下,还有一事,据赵斌报告,辽国公蒲进忠和毅勇伯巴义瀚与完颜部走得颇近,虽没有明显的不妥,不过假如他们真有什么勾结,恐怕危害不小,还望陛下重视。” 刘秉云皱眉道:“虽说有定国公在锦州坐镇,辽国公没有胆子有什么异心,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陛下,不如把辽国公和巴义瀚往别处对调一下比较好。” 林建岳摇摇头道:“最近咱们的长白山明珠给我送来了不少东西,里面居然还有香囊这种玩意,什么意思呢?反正皇后十分不高兴。巴义瀚是可以信任的,不过辽国公年纪大了,没有必要继续在北方受苦,朕会下旨调他回京,当个五军大都督府的副都督嘛,也算升了一级,他还是有点本事的,可以出出主意,再到保州皇家陆军学院当个副山长传授一下经验,不至于无事可做,也算是酬功了。” “那完颜燕陛下准备怎么安排?” “调郭守正继任北军都督府副都督,接替蒲进忠的位置,配合完颜燕巴义瀚拿下科尔沁草原,打通去漠北的通道。完颜女真还是很能打的,巴义瀚有一点女真血统,更容易日后控制女真部落。朕的大军进入漠北后,巴义瀚可带领女真部继续向东北方向进攻,收复海东女真,再向北方能打多远打多远。至于完颜燕,还是很美貌的,可以给她个儿子,在中央之地的东北方向,建藩。” 这下众人不言语了,林建岳又笑道:“不过朕不会纳她为妃,估计她也不愿离开部族,这个事朕北上之时就办了,还需要她带领生女真骑兵随我去打李重山呢!朕可不舍得皇后她们跟朕去北方受苦。” 众人劝道:“陛下九五至尊,现在没有必要再亲征了。” “李重山在漠北短时间内能有多大作为?危险是不会有的,唯一麻烦的是他乱跑,很难追上。不过各位放心,朕也没有那个兴致再当什么诱饵了。主要是太子和景翊他们不小了,想带他们去历练一下。” 李阳也说道:“目前因为顺妃的关系,漠北克烈部策反的事进展很大,塔塔儿部就更不用说了,何况还有蔡三在那里,敌情司控制的势力也不小,问题不大。” 刘河生激动地说道:“陛下,此次必须带臣一起去,臣也想领略一下草原的大好风光。” 林建岳笑道:“九门提督是干什么的?忠国公责任重大,朕离开后需要你和宁国公帮朕看好家啊!避免有人有什么不好的想法。首辅大人,自朕起兵后你就一直和朕在一起并肩作战,这次也不能缺席,就怕你英雄已老熬不住了!” 刘秉云大喜:“臣可不是单纯的文人,也是能挽弓上马的,哈拉和林可是臣最想去的地方,还有想看李重山亲自给陛下牵马。”有自己一路就放心多了。 “爱卿可带你的外孙同去,先去看看草原也好。” 刘秉云一听就知道林建岳还有别的想法,便说道:“那就得带顺妃一起去了,估计陛下出征时顺妃应该已经生了,完颜燕一个人可伺候不好陛下!” 这对君臣早就相互知心了,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不过看其他人莫名其妙的,林建岳还是明说了下。 “以前汉朝唐朝不是没有打下过漠北,不过都没有彻底征服他们,朕是要征服他们的。漠北很大,漠北以北更大,朕准备在那里建几个藩国加以真正的控制,首辅大人可别瞧不起那里,特别是北海周边,也不是太冷,以北海周围丰腴的土地建国,朕都有些羡慕。日后景翊占据哈拉和林,甑儿占据北海,相互依靠,加上顺妃的孩子,最多三十年,也许要不了那么长时间,就能永久控制漠北,拱卫中央之地了。” 刘秉云笑道:“北海臣怎么会不知道?不仅如此,那里还有铜矿铁矿,还有猛火油,取之不尽啊!只是臣可能等不到他们建国的那一天了。” 铁青林刘河生知道林建岳不带他们去,就明白自己外孙的封地不在那里,也就没有强烈要求去了。 “说到这里啊,宁国公安排一下,钱大壮在朕身边很久了,也历练出来了,可调他去南军都督府任职,日后参与攻打东夷岛。” 刘河生立即知道自己女儿生的皇子封地就在东夷。 “宁国公不用多想,灵韵的孩子会一直在朕身边,现在还在肚子里呢!等朕老了,地方就更大更多了,选择嘛也会更多。”林建岳不能厚此薄彼,他已经开始在布局了。 倭国进展顺利也很快,其实大家现在反而更关心谁去那里,不过林建岳没有说,现在也不能说。 邓婵本想就在道观里安静敬道度此残身,不过看着面前顾想李芸岚李晚晚三女冷冷地站在那里,她就知道那只是痴心妄想,她们趁林芷静下山不在来这里想干什么?不过邓婵也无所谓了,大不了一死。 可是有些事比死更可怕。 “邓婵,你居然敢对陛下如此大不敬,那就不要怪我们了。” “我就在这里,你们要动手就来吧!我邓婵又怎么会怕你们?还得谢谢你们,可以让我早日解脱。” “解脱?你想得倒好。你放心,你死不了,因为陛下心软。不过咱们可不会心软,但凡你不这么过分,也不会有今日。” 三女不再像以前一样假惺惺作态了,而是直接把邓婵绑在大殿上,道祖的雕像就在上面看着。 衣服直接被脱光了,露出美好的身段,凹凸有致。 “看不出来啊,年纪不小了,保养得这么好,怪不得有自信在陛下面前卖弄风骚,你这是多久没有男人了?这么快就有反应。难道是因为太恶毒,你丈夫都不愿碰你了?真是可怜啊!现在就让你先享受一下。” 这种事三女自然不会亲自动手,当即指使人喂下加了量的东西,几个侍女上前抚摸挑逗。 邓婵被摆出极度羞耻的模样,几个人上下其手,又有药物刺激,邓婵觉得自己快要疯了,羞辱、愤恨,可是居然也有一丝快意,难道自己真的是一个淫荡的女人?不,不是的,都是被她们逼的。 可惜让她无法控制自己痛恨自己的是李芸岚几女的对话。 “唉呀,真是有点受不了!不行,我得回去找建岳哥哥。” “不行啊!陛下现正在前殿处理朝廷大事,还要接见大臣。总不能关起门来青天白日就那什么吧!” “那有什么?又不是没有做过,不如这样,就让邓婵在这里爽,咱们一起回去,就在保和殿西暖阁,嗯就是这个女人脱光的地方。建岳哥哥最喜欢咱们一起去了!” “行不行啊?咱们可是三个呢!” “那有什么?就是加上面前这个搔首弄姿的淫荡妇人,一样让咱们服服帖帖的,不能再说下去了,不行了!” 邓婵彻底崩溃了。 333 折磨 李芸岚她们走了,邓婵瘫倒在大殿上,但又很快强撑着爬起来。她必须尽快收拾好现场,不能让林芷静发现什么端倪,不能再让她背负什么了。 身体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但心灵上出现了巨大豁口。 道观不大,名为淑静观,就她们母女两人,因为林芷静不想见到其它人,把配置的丫鬟仆妇这些全部赶走了,修身养性嘛!还过千金小姐大家贵妇的日子怎么能行呢? 林建岳安排的物资这些当然不可能拒绝,每日都有内宫专门的人配送,这没法拒绝,饭还是要吃的。 邓婵原本对林芷静不要人服侍有些不满,现在却有些庆幸,因为没有人会发现出了什么事,她拼命地洗澡、洗衣服、做饭、收拾屋子,希望通过做这些琐事来暂时遗忘羞耻。 可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就陷入了深深的恐惧,她在恐惧自己,在最激烈汁水横飞的时候,感觉到了久违的快感,她居然有些还想要这种体验,并臆想某些人,这是仇恨突然放下的后遗症,这就是她最大的羞耻和恐惧。 一天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并没有人再来,邓婵日见憔悴。 顾想她们不来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李芸岚不同意了。 那天的情形突然触动了她很久没有想起的伤痛过往,她觉得那样是不对的,她并没有什么报复的快感,反而有些同情,现在陛下好好的依然龙精虎猛,自己也有了女儿,所谓辱人者人辱之,她觉得不应该再节外生枝,就像曾经齐自研那样,以后会出现许多她不愿见到的事,她不愿陛下为此再烦心。 李芸岚找到妹妹细细说了自己的想法,李芸曦听完后久久不语,她毕竟还是善良的,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这样吧!这比什么话语来劝她放下仇恨都管用。 完颜燕已经很久没有亲手杀敌了,何况眼前的人也不是什么势均力敌的对手,而是反复叛乱的科尔沁草原各色人等,蒙胡人被杀得差不多了,还有突厥人、契丹人甚至女真人的后裔,他们舍不得失去水草丰美、宜耕宜牧宜林宜猎、土地平坦辽阔资源丰富的科尔沁草原控制权,所以不停地反叛,然后不停地被杀。 蒙胡主力在河北被彻底击败了,作为后方的科尔沁草原又怎么挡得住完颜燕的兵锋? 科尔沁草原是什么地方完颜燕知道,她的先祖在这里壮大建国,再以前的契丹人也在这里强大建国,更久以前鲜卑人突厥人依然如此,现在她来了,她能在这里重复祖辈们的辉煌吗? 与汉人打交道这么久了,她知道自己不能,特别是汉人在刚建立强大帝国的时候。 历史反复阅读,无论是哪个种族的人,包括现在万里疆域的蒙胡人,他们的政权文化都长久不了,最终的胜利者只有一个,那就是汉人,就是陛下说的华人,而主体就是汉人,哪怕他们的政权也会腐朽、衰落,但很快就会崛起,就会更加强大无敌。 是什么原因呢?是他们的文化、他们的历史传承、他们的聪明才智、他们骨子里的团结韧性和杀身成仁的勇气,完颜燕知道自己早已经被深深影响到了。 河北大战后,林建岳没有要求完颜燕做什么,没有任何控制女真部防范女真部的明显手段,还送给了他们许多东西,完颜燕知道这是林建岳无比强大的骄傲和自信。 自己应该何去何从这个问题折磨了完颜燕许久,作为一个女人,也是女真部最强大的人,她知道自己的最终选择决定着族人悲惨或者幸福的命运。 辽东来了许多汉人,后面还在源源不断进入,他们建立政权,规划,建设,然后兴盛,一切是那么有序,那么顺理成章。反观自己控制的区域,只有杂乱可以形容,完颜燕觉得自己就是干十年也比不上汉人干一两年的成效。 眼前美丽富饶的科尔沁草原,这是林建岳规定的中央之地范围,是必须重点彻底控制的区域,完颜燕不得不服林建岳的远见,因为从此以后,北方的游牧民族将再无翻身之日了。 望着蓝蓝的高天,女真部落的未来在哪里?现在汉人在飞速地积蓄力量,中华帝国的陛下是不会在都城里纸醉金迷的,他就要来了。 与完颜燕一起进攻科尔沁草原的忠勇伯巴义瀚没有到处杀戮平叛,全都甩给了女真人,他在干什么呢?他也在建设,带着数万人建城。 城就建在大兴安岭南麓,科尔沁草原东部,也就是自己来的松辽平原的西部。地势平坦,有宽阔河流和草原,周围也有山,是控制科尔沁草原和松辽平原的战略要地。 城还没有建好,但已有了名字,华帝国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亲自取的,光明城,光明之城,它带给北方游牧民族的是光明还是奴役?是和平还是杀戮?完颜燕不知道,但她知道一切都在于如何选择。 巴义瀚不仅在建城,还在北边的阿尔山中建行宫,那里有圣水四季流淌,风景秀美,那是皇帝陛下北上居住休息的地方。 巴义瀚很尊重自己,但完颜燕知道不是因为自己是女真部的首领,而是因为自己是长白山明珠,是他的主人林建岳的女人。 自己喜欢他吗?完颜燕不知道,但绝对敬佩仰慕。不重要了,既然这样,那就完成自己并不反感的历史使命,最终都要找男人不是吗?也只有林建岳这样的男人才配得上自己,完颜燕做了最终的那个决定。 “曼卿妹妹,你是不是在担心孙杰?好吧!我告诉你怎么回事。” 林建岳早就发现了孙曼卿的不对劲,这段时间他来这里的时间最多。 “建岳哥哥,二哥再也没有来信了,他是不是已经死了?小时候哥哥们都对我很好,什么都迁就照顾我,我很难受,我真的很害怕。我知道不应该,可是控制不了自己。” “孙杰还没有死,他在做什么呢?在扬州的府里等着朕派人去抓他。你二哥还是很聪明的,他没有跑,没有反抗,因为到现在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死。贪钱是不用死的,私调军队,如果没有你父亲的关系,其实只要朕一句话,他也可以不用死。但他是武勋第一定国公的儿子啊,是帝国皇贵妃的哥哥,是鍾皇子的亲舅舅,做了这些事就必须死了。为了你的父亲不被彻底打落尘埃,为了鍾儿能安然无恙建立藩国,也是为了我能更好地控制帝国!” 334 株连 宁则勳不是很老,但一路行来,头发就全部白了。 押送的路途如此漫长,宁则勳都是在恐惧、后悔的心境中饱受折磨,曾经是至尊无上的君王,但他自己把它弄丢了。如果就此安安静静,也许可以平稳终老,但他没有。人不能没有自知之明的。 巍峨而繁华的北都城让他十分羡慕,如果…没有如果,宁则勳早就知道,只要是有人驱逐了鞑虏,宁朝的最终结局就是被取代,这是父皇驾崩前亲口告诉他的。 宁则勳心中还有个期盼,他知道林建岳是比较仁慈的,自己的先祖不就对前前朝的皇室很照顾优待吗?宁则勳的确有过这个机会,可惜他自己放弃了。 宁则勳到了,林建岳在不是大朝的时间举行了大朝会,他要告诉所有人,不是什么事他都可以容忍的。 王圭来了,李伯玉也来了,他们看着颤颤巍巍行走在大殿上的宁则勳,心中叹息。 殿上众臣屏气息声,目光随着宁则勳的身影移动,谁也不敢乱说什么,连表情都是一致的,那就是没有表情。 帝国初立,权力还没有彻底平衡稳定,还有南北之争,文武之争,中央与地方之争,不要说是说错什么话,此时是前代帝王出现的场合,就是表错情,日后也是被攻讦的借口。 林建岳看着苍老的宁则勳,心里也不是滋味。他没有让宁则勳下跪,更不会起身相迎做个姿态什么的,而是让人给他搬了一张大椅子,就坐在大殿正中央,场面十分怪异。 林建岳怕一会儿宁则勳瘫倒在地屎尿齐流,那就不好看了。 宣读罪状的人是谁?林建岳特意选的周正焘,大才子嘛!罪臣里面这是林建岳唯一不想杀的人,因为他年纪不小了,胆子更小,只喜好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林建岳也是想要告诉天下人,对自己再不满,也行,但只有像周正焘这样的人才能活。 都明叛了,罪状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开头周正焘声音激昂,义正言辞,可是慢慢声音就低了下去,因为长长的罪臣名单里已经开始念到站在朝堂里的人,到了最后,周正焘噗通跪下,只是不停地磕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朝臣行列里已经自行倒下十余人。 马彦出列举冠跪倒:“陛下,微臣御下不严,让他们做出这等大不敬反叛之事,罪不容赦,当免冠流放,以震慑世人。” 没等王圭他们说话,林建岳就摆摆手道:“不能因为爱卿是江南的士人领袖,就把罪名按你身上,谁做错事朕心里有数,你起来,回列!”马彦不敢违抗。 林建岳没有管跪在地上的周正焘,而是走下御座,来到基本算是躺在椅子上的宁则勳面前说道:“顺命侯,看来你没有明白自己爵位名字的含义啊!你当年的先祖做得不错,本来朕也想学学,不要把改朝换代弄得血淋淋的,所以给了你一个颐养天年的机会,甚至就是在反叛发生时,你听了齐自研的话,今日你还是顺命侯,还是可以享受荣华富贵。可是你没有,当初在位置上的时候你怎么就没有这样的勇气呢?” 众臣心中凛然,连反叛时宁则勳说过的什么话陛下都清楚,这说明什么?陛下连手指头都没有动,一道旨意都没有,叛乱就平定了,有异心的就被杀光了,连朝廷里的内应都一直好好在那里活蹦乱跳。好吧,连告罪的机会都没有。 众人偷偷看着立于大殿中央的林建岳,帝王的威严与霸道展露无疑。 “王贤,赐顺命侯一杯酒!” 当即两名內侍上前给宁则勳强灌了一杯酒,宁则勳以为是毒酒,拼命挣扎,可是毫无用处,众人默然无语。 林建岳叹道:“朕知道,今日之后,史书会说朕是在巩固皇权,斩草除根。唉!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那杯酒不是毒酒,但林建岳不想听到宁则勳苦苦求饶的话,只是让他暂时发不了声,就让他保留宁朝的最后一丝尊严吧! “要杀他,朕怎么会用什么毒酒呢?那会显得朕心虚。王贤,你曾是宁朝的旧臣,就由你来送他最后一程吧!赐顺命侯白绫!” “谨遵圣谕!” 王贤和另一名内侍毫不犹豫,就在大殿之上将白绫套入宁则勳脖子把他勒死了。 而林建岳就站在宁则勳面前看着宁则勳被活活勒死,没有回避,面不改色,心中坦然。 可是大殿之上许多人都快站不稳了,心中有底的面不改色,心有别念的背心打湿。 这是威慑,这是警告,这是开国帝王的威势,这是反叛者的下场,这就是伴君如伴虎。 “宁则勳在最后一刻表现出了曾经皇族的勇气,抬出去吧!以王侯之礼葬之。” “陛下圣明!”众人这时不得不说话了。 林建岳返回御座,经过周正焘面前停下了脚步,然后令王贤扶他起来,王贤的手刚勒死一名皇帝,搭在周正焘身上让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双腿打颤。 “周学士,你啊,真是不适合做官,可惜一身才华了。你想的什么朕知道,就是心心念念的想朕再写几首诗词,你呢第一手把它眷录下来,最好朕再盖个章什么的,好流传后世。” 周正焘一把年纪,眼泪都下来了。 “可是你的得意弟子不这么想,非要拉你下水。你呢,听说不是真正的造反,只是重新获取权力的手段,迷迷糊糊就答应了,其实什么都不知道,传了几条不那么重要的消息给他。周学士,你心不大才不疏,你的弟子呢则相反,看似精明,干这事都避不了耳目,也不知道怎么干,连自己的护卫能不能相信都不知道,这样的人一心权势,能力一塌糊涂,朕要来有什么用?对帝国无用,对百姓无用,那就只有让他发挥最后的作用了。传朕旨意,自戴念衾以下六品以上官员,也不用等到秋后了,朕的粮食百姓和将士们都不够,怎么能浪费在他们身上呢?斩立决,诛三族!” 金口玉言,血流成河,群臣震怖。这已经不是那个印象中仁慈和蔼的陛下了,大家心中颤栗。 “周学士,你就不要当什么大官了,容易被坑。朕准备成立国子监,你教书写史去吧!培养一些真正的有骨气有本事一心为民的士子!” 林建岳每一句话都有深意,众人心中揣摩。 从他被邓婵刺杀开始,到此时结束,深谋远虑,一放一杀,一拉一打,游刃有余,张弛有度,这就是帝王之道。 335 开怀 河西五州,林建安已经打下了四州,只剩下沙州摇摇欲坠。 玉门关上,林建安回头望去,祁连山合黎山连绵巍峨,中间的狭长平原如此富饶,他犹豫着是否继续西进,因为他的力量基本耗得差不多了,士卒疲惫,战心不强,而守住玉门关,爱不花只能望关兴叹。 河西走廊啊!这是多少年汉人的梦想,他林建安已基本实现了,可以说已经将察合汗国势力一分为二了,虽说爱不花主力没有太大损失,但已失去了至少三成的地盘和力量。 单这里就是立国之基,但林建安依然心中惘然,离开家乡太远了,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已招内卫司统领急速赶来,他要知道关中及大都的情况如何了。 金峰有些畏惧,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林建安皱眉道:“老金,你也跟着我这么多年了,就是邓婵和偲儿有什么不测,我也不是没有准备。” “王爷,这个倒没有。林建岳改了军制,成立了五军大都督府,而西军都督府大都督是林建岳封的安国公郝天峰,驻关中。”金峰缓了缓,先说关中的事。 林建安点点头:“郝天峰可算小弟起家的主要力量之一,封公是应有之意。汉府平原呢?” “镇国侯王立征,军力强盛,曹保金那个叛徒的主力也在那里,归属西军都督府统一管辖指挥。” 林建安微笑起来,小弟这样安排很有意思啊,全都曾是清风山的旧人,小弟啊小弟,就这么看不起哥哥吗?认为哥哥就这么不济必败?还把路都留好了。 “这两人可不是本王的对手,应该不这么简单吧!” 金峰看林建安心情很好,便接着说道:“属下原以为秦正浩没能逮住李重山,回去必会被攻讦,不料依然被林建岳重用,是林建岳中枢军机处核心大臣之一,地位仅次于王圭。不过他没呆多久就自请外出,现为关西总督,统管关中、汉府及河套军政大事,位高权重。” 林建安笑道:“这才对嘛!秦正浩才是本王的真正对手,他就是看出了小弟心不坚,特地出来对付本王的。看来秦正浩很自信啊!以为打败过本王一次就很了不起吗?那是以前不了解他而已,以后可就没这样的好事了。对了,你还没说小弟那里的事,是出了什么大事吗?” “这个,王爷,王妃到了京城后……又刺杀了林建岳一次。” 林建安赫然站起,急速问道:“我小弟怎么样了?”话语中一点都没有关心邓婵怎么样了,是在让人唏嘘。 “林建岳受了伤,听说是重伤,不过应该没事,虽然封城了,不过后来没有听说出什么大事。” 金峰一点没敢耽搁,他是了解林建安的,说完后明显可以看到林建安吁了口气。 “林建岳没有杀王妃,不过听说被赶到一座道观里去了,大郡主也在。”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以小弟的本事,邓婵虽有武艺,不过也就那样,又怎么可能真正伤到小弟?林建安沉默不语,气氛让金峰惴惴不安。 金峰突然想起什么,又说道:“世子倒是变化很大,下面的人汇报说世子和林建岳的伪太子他们一起每日读书练武不缀,已经越来越有王爷的气质风范了。王爷,您看是不是想个办法,写个信什么的,让林建岳把世子送回来,这个河西也打下了,世子看着也有进益了,这个……”金峰是林继偲的支持者。 林建安不高兴地道:“什么伪太子?太子就是太子,这有什么不好说的?还有什么?出了这么大的事,不可能就这么过去吧!小弟手下的文臣悍将忠心耿耿,可不是吃素的。” “林建岳送了一把刀给世子,应该有明示的意思,没有人敢对世子不利,王爷放心。” “什么刀?” 这重要吗?金峰疑惑,却不知道那才是真正的重点。 “一把直刀而已,没有太大特殊,也没有镶金镶银的,和王爷用的一样。” 林建安怔住了,有迷茫有怀念,过了好一会儿,才纵声大笑起来,笑声中有久违的欢愉。 这是传承,是情义的传承,是精神的传承,林建安突然放松下来,觉得没有什么遗憾了,也不用左右为难了。 “老金,拜托你一件事,想个办法,让邓婵走吧,不要让人为难,也会对继偲不利。这个事只能你去办,要办得漂亮,要让别人知道,也要让邓婵知道,这就是我林建安的意思。” “王爷,我怎么能……” 林建安摆摆手:“我决心已定,就这样吧!如果她父亲要因此责怪我,说我忘恩负义,没有关系,终有去见他的那一日。我林建安英雄一世,早已无所畏惧,连天王老子都骂过,更没有什么良心不安一说。” “至于继偲,他回来做什么?也没有必要搞点什么兄弟相残的事。河西?秦凤路?在我看来依然只是乡下而已,国家最终是要大一统的,这是老祖宗几千年传下来的规矩,我不能违背,小弟也不能违背,那已经跟是不是兄弟没有关系了。对决嘛,虽然我和小弟都不情愿,但也必然会发生,还是要在战场是分胜负的,总要做个了结的!” 金峰领命走后,林建安眯眼望着天空。 当年先生取名很操蛋啊,林建安?那就是安全稳定的意思。林建岳?那是底定天下的意思。难道我林建安就永远只能做个背景和垫脚石?林建安向天空吐了一口唾沫,他谁也不服,哪怕是老天爷。 林建安叫来周群,安排退军相关事务。 周群不解道:“王爷,打下沙州,也就打开了西域的通道,这样才能连续不断积蓄力量,好不容易到了最后一步,付出了这么大代价,这时放弃有些不妥。” “这我知道,可是将士们已经跋涉近二千里了,这里东西吃不惯,气候适应还需要时间,士气已经不高,战力跌落很快。而出玉门关还要面对爱不花源源不断的大军。咱们已经占据河西走廊核心之地,接下来重点是经营好这里,大军回兰州修整,以待时机。” “王爷,来回这么远,下次大军再过来还得耗费无数钱粮和大量时间,不如属下回秦州,想办法调些物资来,就在河西修整更为有利。” “周先生,说是这么说,秦凤路那还有什么东西?咱们的积蓄已经快耗光了,撑不住了。河西地形险要,是可以立国,不过那需要时间。周先生不用跟我回去,也会留下足够的兵力,大力发展民生。这里外族人太多了,该杀杀。我回去后会立即迁徙汉人过来。” 周群大惊道:“王爷不可!现在本就人口不足,不能乱杀。秦凤路汉人本就不足,再调,就全是外族人了。” 林建安冷酷地说道:“周先生,我准备把秦凤路汉人全调过来,物资也全部调过来,彻底控制河西。我带大军回去是干什么的?就是回去杀人的,彻底清空秦凤路。” 周群实在不明白林建安为何这么做。 “那王爷拿什么养军?千里无人烟,秦凤路就全部荒废了,难道王爷是想用无人区彻底隔断林建岳与咱们的联系或者放弃秦凤路?” “当然是以杀养军!秦凤路的胡人藩人杀光了,可能关中暂时不好进,汉府平原咱们呆了那么多年,一草一木都熟悉,就继续东进抢粮抢人,王立征是挡不住我的。” 周群叹道:“王爷,咱们这样算孤注一掷,日后恐怕再无回汉地之日了!” 林建安大笑道:“唐朝强盛之时就建立了西域都护府,结果怎么样呢?没多久就失去了,为什么?因为治下民众,认同感不强,汉人没有占主导地位。我林建安也要学学小弟的那一招,不想当汉人,那就死,彻彻底底的死,现在没有时间甄别,那就只有先死了。日后青史骂我罪我还是赞我,由他去吧!我林建安不在乎。回汉地?我回去就是为了回汉地的。以前机会没有把握住,内部出了叛徒,没关系,还有一次机会,汉府平原要不要不重要,关键还是关中河套。” 周群担心道:“现在林建岳是没法再掏咱们后路,不过关中大军云集,王爷又无法得到及时支援,万一不顺,恐怕就不容易回来了。” “如果失败,回来也无用处。天下是要大一统的,按我小弟的说法,目光所及,均为汉土,河西走廊也不例外。一旦彻底平定漠北,剪除了所有北方威胁,必然西进,咱们这里无法幸免。小弟北上就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不成功,只有败亡,没有第二条路。” 周群听林建安这么说,就没有再说话。 “关中西军都督郝天峰我还不放在眼里,但关西总督秦正浩老辣能力惊人,我敢肯定,他和上次一样,不会就这么北上,而是设下埋伏等我。周先生,这是秦王府最后的机会,是生死之战,我没法退缩,上次暂避锋芒就是为了这最后的机会。只要击败秦正浩郝天峰,拿下关中河套,再西进驱逐爱不花西迁,就连成一片有实力与华帝国对抗了。” 336 暗战 周群不是不明白林建安说的话,可是他从一个破落家族穷书生混到今天这个地步,怎么会愿意陪着林建安破釜沉舟? 他不明白林建安为何突然转变这么快,刚进攻河西时可不是这么说的,一路也没有不管不顾胡乱杀戮,还听了他的意见想了许多办法怀柔外族人,已经取得不小成果。 秦凤路他们最终守不住周群知道,可是当初不是商量好了扼住河西走廊,向西发展建立帝国吗?怎么就突然决定回去决生死了? 打不打得过秦正浩,周群没有信心,就是侥幸胜了,林建岳亲自西来,还是挡不住。 周群要的不是一时富贵,他要的是一世,要的是青史留名,要的是自己周家成为百年甚至千年的豪门大族。 自己作为秦王府的首席谋士,文臣第一,文采能力应该是在林建岳那里挂了号的,林建岳重视人才雍容大度也是出了名的,周群觉得自己机会不小,就算混不到秦正浩的地位,但一地布政使的位置还是有把握的。 周群有这个想法不是现在才有的,是从林建安主动撤出关中的时候开始的,因为以周群的眼光,林建岳大势已成,林建安无论再怎么折腾,最后还是失败。 所以吐蕃高原来的使者逻青思一直都被他留在他府上。 逻青思是谁?是吐蕃公主嘉娜的心腹谋臣,是八思巴的亲传弟子,说到底就是林建岳的人,虽然林建岳并不知道逻青思是谁。 嘉娜一行人去京城要经过长安,八思巴正好也来关中迎接,秦正浩考虑到林建安正在攻略河西走廊,为保险起见,秦正浩决定在原有计划上增加吐蕃的力量,便找来八思巴要求他出力配合行动,所以才有了逻青思去见周群的动作。 郝天峰觉得没有必要多此一举,特别是策反周群的事,一个不好反而有打草惊蛇的隐患,周群是林建安最心腹重视的谋士和文臣之首,岂会轻易就范? 但秦正浩的理由说服了他,策反周群,根本目的不是要周群在林建安背后捅刀子,而是要离间林建安内部的团结,上下间隙,在现在的形势下,林建安有异心的部下只会越来越多,稍微一个风吹草动,就会让林建安势力惶惶不安,最大程度降低其战力。不过秦正浩也没有想到周群反而是最有别念的那个人。 “周先生突然见我,这是想通了吗?先生放心,咱们高原上的人不像你们汉人那么狡猾,一向说话算话,河西走廊我们决不染指,还是归先生所有的。” 周群没有理逻青思的茬,微笑着说道:“我敢让你混淆视听留在府中,难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真正的身份?嘉娜公主马上就是林……华帝国陛下的妃子了,你作为公主手下最出色的佐官,高原上的智者,想必知道我在说什么。” “看来周先生还是看不起我们高原上的勇士啊!你们翻不了祁连山,我们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周群大笑道:“你们能打败还在你们部族肆虐的蒙胡人再来说这个话吧!什么占据河西自立为王,我周群有自知之明,没有那个能力和威望,但我绝对有能力让林建安不好过,让他再无腾挪的余地。不用再打哑谜了,我周群也不是什么泛泛之辈,要投降也是投降华帝国的陛下,就是关中的秦正浩也不行,他没有那个资格。” 这时周群直接把话挑明了,逻青思心中叹息,汉人帝国陛下的威望太高了,连敌人的主要高官都服,这让逻青思原有的计划想法泡汤了。 他想起了拜见恩师八思巴时说的话。 “陛下不是唐太宗,也不是宁太祖,他的心比天还要高。心气高倒也罢了,眼界见识也高,关键是他还有那个能力和实力。你的那个小想法就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了,陛下看似仁慈,但为师在他身上见到的却是无边的杀戮,高丽被灭族了,倭国即将被灭族,但这仅仅只是开始。为师这个所谓的活佛在他面前也只是个工具,一只蚂蚁。逻青思,不要试探去触碰去抵抗,只能去臣服,去融合,否则等待我们的也是灭族。教义不可峙,高原也不可峙啊!” 逻青思不服:“林建安不是还在活蹦乱跳越来越强吗?都快打下河西走廊了,要建国了,也没有见汉人的皇帝能把他怎么样!” “你还知道他叫林建安啊!这也是为师奇怪的地方,按说能征服天下的决不应该是这么讲情讲义之人,不说六亲不认,但也不至于能被什么兄弟情义绑住手脚,可是陛下就是这么一个矛盾的人,也许佛祖才能看透他吧!” 逻青思拉回思绪,苦笑着说道:“如果我真能代表陛下,也不会在这里跟周先生磨这么久了。但我可以代表秦总督的意思。” “那不知大名鼎鼎的秦总督又是什么意思?” “秦总督以前是什么人周先生知道,秦总督希望周先生和他做一样建功立业的事,也一定能做成一样的事。君不见曹保金已是华帝国的忠义侯了吗?” “可以,但需要林建岳的亲笔信。” “此言差矣!陛下最看重什么?如果是先讲条件,必然在陛下心里的地位大打折扣,如果什么事都要陛下操心,他为什么要选择先生?陛下与诸葛大将军是旧识,关系颇佳,选择他不是更好?一心为帝国的人,在陛下不知道的情况下建功立业,保全陛下看重兄弟情义的名声,他的功劳谁是也隐瞒不了也没人能抢走的。这是秦总督的原话。” 周群说不出话来,他知道这的确是事实。 过了许久,周群才道:“那不知秦正浩需要我做什么?杀了秦王吗?那他太高看我了。” 逻青思笑道:“我一直会在周先生这里,周先生需要做的不难,也不需要你完全控制河西的军队,但绝对是你能做到而林建安防备不了的事。时机一到,周先生会知道的。” 廖茹是林建安的侧妃,是林建安第三子林继森的生母,曾经在成都府被邓婵抓住折磨过,后来被曹保金送了回来,就一直跟在儿子和林建安身边。 廖茹性格柔和,美丽大方,可以说是百依百顺,一直甚得林建安宠爱。 说来也怪,邓婵性格强势,林继偲懦弱,廖茹性格温柔,儿子反而勇武刚强,都说儿大随母,在林建安家里却是反着来的。 林建安走之前决定改立林继森为世子,通告全军。 337 诀别 林建安为何不接回林继偲?不是父子情绝,也不是要不回林继偲,林建安知道,只要自己一封信,林继偲马上就可以回到自己身边。只是以林继偲目前的性格,林建安知道只有呆在林建岳身边才有保障才有平稳安静的生活,回来绝对生不如死。 林建安对廖茹十分愧疚,邓婵实在太狠了,反叛就反叛吧!还把廖茹折磨得已经无法生育,林建安见到廖茹时都快不成人形了,这是多么毒的人嫉妒心多么强的人才能干出这样的事?这还是自己当初认识的那个美丽大方豪爽的邓婵吗?林建安知道有自己很大责任,是是非非已经说不清了。 林继森已经长大了,性格和自己一样强势勇武,看见自己母亲被折磨成那样心里什么想法可想而知,林建安不愿他干出弑主母的举动,对谁都是巨大的伤害,所以不管是因为小弟也好为了儿子也好,林建安决定自己背负罪过,亲手杀了邓婵,一了百了,地府再见。 改封林继森是为了林继森本就是最好的继承人,同时也是为了补偿他们母子俩。 林建安要回去决生死了,自然不会带林继森母子俩走,但有些话有些事必须交代到位。 “森儿,爹已经决定明日举行典礼,改封你为秦王府世子,诏告秦王府上下。诸葛叔叔会留下来辅佐你,爹走后,你要好好把河西控制好,管理好,励精图治,成就真正的王业,不要辜负爹的期望,知道吗?” 这已不是正常的谈话节奏了,林继森已经不小了,能感觉到自己敬爱的父亲话中决别的意味,廖茹泪如泉涌。 “爹,儿子要与您一同回去,也不用封我做什么世子,儿子要像爹一样自己打下一片疆土。儿子也不瞒您,我是恨大夫人,但绝对不会对大哥有什么意见,从小大哥对我很好的,爹您放心吧!” 林建安欣慰地点点头说道:“森儿已经很有见识了,不过还不够,你还小,不知道你大哥不当世子更好。森儿你跪下!” 林继森双膝跪地,只是望着林建安。 “爹要你对天对祖宗发誓,无论爹这次回去是胜是败,都不可忌恨你小叔!如果爹败了死了,绝不可找你小叔报仇,要像以往一样崇拜尊敬你小叔,知道吗?” 林继森大哭道:“儿子做不到!爹,您和小叔感情那么好,能不能不回去?小叔不会来打我们的,儿子知道,小叔不会的。咱不当王了,儿子可以当臣,可以帮小叔打天下,爹您不要走,就在这里,儿子去大都求小叔,他会答应的。” 林建安豪迈大笑道:“我林家的人怎么能不当王呢?天下是林家的,世界都是林家的!就是爹败了,你还是王,你大哥也会是王。可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爹不能违背,你小叔也不能违背。爹想你小叔了,真的很想,你小叔也是。爹英雄一世,已经做不到默默无闻了,世人也不允许爹默默无闻,所以必须回去见他,带着大军回去见他。儿子,你要明白,你小叔你爹已经在天穹之上了,太高了,下不来了。生死何所惧?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这是爹和小叔之间的相互成全,不是什么恩怨情仇。” 林继森明白了什么,只得垂泪答应了,然后又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解决了最大的心事,林建安显得很愉快,但事还没有说完。 “现在秦王府上下有二心的人不少,大多数爹都会带走,但有一个最大的爹不会带走。爹考考你,他是谁?” 林继森思路被转移开了,他已经历练不短时间了,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到:“爹留下来的一文一武主要有两个,诸葛叔叔儿子绝对信他,那就只能是周先生了。不过爹,周先生跟您这么久了,立下无数功勋,又一直与小叔不对付,怎么会呢?” 林建安笑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周群以前也是大世家出身,不过战乱之中败落了,他还是很有本事的,文人嘛,想的无非就是那些封侯拜相重建世家名留青史的事。以前爹发展得好,他自然要投过来尽心尽力,期望很高。可是现在呢?你小叔已经登基称帝,机会更多更大,他还以为爹一直蒙在鼓里不知道他与哪个土藩人勾勾搭搭的呢!爹就是干这个起家的,那些东西都是爹玩剩下的,爹唯一的失误就是小看了邓婵的爹,以前的汉府节帅邓昌勋。那爹再考考你,爹为什么要把他留下来不动他呢?” 林继森毕竟还小,这次想得更久。 “周先生……周群还是很有本事的,特别是安抚民众处理内政这些,应该是等他把这些弄得差不多了,然后再把他抓起来下狱。” “不错不错,年纪不大能想到这个已经很了不起了,不过只说对了一半。儿子,你以后也是要掌权的,对待真正的有异心的敌人不要心慈手软,什么下狱?直接杀了,诛族!这个是以后的事,还是说你没有想到的另一半。周群受到秦正浩做的事激励,以为他也可以像秦正浩那样立下特殊的功勋,那他就想错了,他比秦正浩差远了。秦正浩是心怀大义无惧生死,潜伏敌营等待机会,他呢?不过是为私利不得已而为之罢了,这样的人你小叔怎么会要?秦正浩不仅是英雄,还特别厉害,否则做不到今天这一步。咱们军力不占优势,爹要对付他得想点别的招,周群就是那个招。到发动之际,你诸葛叔叔会把他抓起来,一拷问,周群可不是什么英雄,什么都会说的,然后爹就会将计就计,设伏一举击败秦正浩的主力,占领关中。那时你小叔可就有的头痛了,哈哈哈!” 林继森双眼放光:“那以后和小叔是不是就不打了?” 林建安摇头道:“还是得打,不过也很可能是你和你小叔的儿子打了,所以你得学好本事,把一切控制在手里。爹问你,如果你胜了,你小叔的儿子败了,你会怎么做?” 林继森想了想后说道:“我会找个很大很远的地方,给小叔的儿子封王,跟小叔学,不会给爹丢脸的。” 林建安大笑起来,忍不住亲了一下儿子,这就对了,这就是他和小弟之间无言的默契,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东西放不下的了。 338 绝望 邓婵觉得自己快疯了,宫里不再来人,自然也没有人对她如何,她本有些庆幸,只是没有想到,有些事一旦被开发出来,就止不住了。 她拼命想阻止自己胡思乱想,可惜身体不允许,心思也不允许。 林建安绝情绝义,邓婵早就没有什么指望了,都快十年没有同床共枕,原本就这样也就算了,可是突然身体受到特殊刺激,那种感觉居然让她有些迷恋,她可是王妃,是贵妇,怎么能这么无耻呢?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林建岳面前展露身体,每到深夜,抚摸自己的时候,眼前就会出现林建岳的影子,就会幻想和林建岳做无法描述的勾当,特别是突然不再仇恨了,就更加止不住了,邓婵痛恨自己如此淫荡羞耻,只能以残害自己身体带来极大痛苦的时候才能稍微平静。 李芸曦她们的善良反而给邓婵带来了最大的折磨,一切似乎天定。 林芷静长期跟邓婵在一起生活,即便邓婵掩饰得再好,慢慢也发现了邓婵的异常,特别是看到邓婵手臂上不断出现伤痕的时候,林芷静开始逼问母亲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么羞耻的事怎么能说?邓婵开始是坚决不开口,可是当有一天林芷静在深夜突然闯进她的房间,看见邓婵做的那些不堪入目的事,邓婵崩溃了什么都说了,除了臆想的对象是林建岳这种杀了她都不会说的事。 林芷静一个黄花大闺女理解不了这种事,但也不能就这么看着母亲就那样下去,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不知道该恨谁,本下定决心不再见小叔,可是现在也只有小叔能帮她了。 支支吾吾断断续续,林芷静没法细说,只能描述情形,把林建岳都搞蒙了,这是什么情况?不过其它不知道,是李芸曦李晚晚她们惹的祸林建岳还是知道的,难道又是齐自研那种情形?不过自己没有再和她们干过这种事啊!难道是邓婵天生……林建岳止住了再往下想的念头。 林建岳没法责怪她们,知道她们是心疼自己才干出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接着又有些欣慰,自己选的女人就是不同寻常,不仅美丽而且善良大度,就是报复也如此轻描淡写,没有像汉高祖刘邦的老婆那样做那么过分的事,做一次就良心发现没干了。 事还是得解决的,林建岳的大脑袋就没有他想不出的办法,以前建宁宫里那些虚凤假凰的事王贤说过,主要是为了避免发生类似的事。林建岳正滔滔不绝说得高兴的时候,突然想起面前的是自己名义上的侄女,把自己闹了个面红耳赤,林芷静更是把头快低地上了,手都快把衣服拧烂了,却没有出声制止。 好吧!这样也可以安排人去照顾她们母女俩不用受苦,林芷静也不会再拒绝,一举两得。 林建岳当即安排王贤派了几名特殊有经验的太监去了淑静观,宫女是没有的,因为林建岳不选秀,宫女不多,自己都不够用,和太监不同,现在能在宫里的女子身份都不寻常,谁都不愿去,林建岳没法因这事强迫,说出去也不好听,只得在外面找可靠的。 只是没有想到,这给了一直等待机会密切注意的秦王府内卫司密探的机会。 邓婵也好过了许多,反正都知道,可以放肆地发泄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愿意与太监们做任何事,宁可自己自娱自乐,也不愿他们近身。 要达到秦王的要求是不容易的,又要杀邓婵又要让邓婵知道是谁去杀的,金峰可以说是把血本都付出来了,派了自己的亲妹妹金尚想办法应征成为宫女混进了淑静观。 金尚作为内卫司大统领的妹妹邓婵是有印象的,只是许久没见,不是很熟悉了,平时也不许人进她房间,一时倒也没有暴露,若不是金峰想保全妹妹的性命,得先安排好接应的人和逃跑路线,混进去当天就杀了邓婵了。 深夜,是淑静观山下坳口守卫最松懈的时候,也是金峰最佳强行冲关接应妹妹的时间,自然也是金尚刺杀邓婵的时间。 金峰十分担心,妹妹的武艺并不是很高,邓婵也有武艺在身,万一搞个两败俱伤,任务完不成,妹妹也折进去了,最后动静闹大了,搞不好自己都走不了。 林建岳的镇抚司实在太强了,其强就强在林建岳十余年来持续不断的建设和投入,自己的内卫司没有这个条件,仅有的经费都是挤出来的,连收买敌人的钱都没有,这怎么能发展壮大? 金峰很羡慕李阳,也不服气,但也只能深深的叹息。 金尚潜入邓婵的房间十分小心隐秘,但看见面前的情景也不由惊呼了一声。 有许多工具摆在眼前,其中有些还比较熟悉,因为她也用过,内卫司里的女人是没法过正常女人生活的。 这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目空一切雍容华贵的王妃吗?这简直比青楼的妓女都还不如,赤身裸体手上不断动作,嘴里发出不堪入耳的呻吟声,低低叫着一个什么人的名字,金尚即便久历江湖,但也是一个正常的女子,当下不禁呆住了。 金尚的声音惊动了邓婵,黑衣蒙面手拿利剑,邓婵也是闯荡过的,刺杀林建岳失败后感觉自己太差,后来还捡起来练过,当下拿起一根擀面棒,与金尚面面相对,棒正中头顶一时居然忘了惊叫,当然也有可能是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 金尚还是有自信的,当即取下面纱说道:“王妃应该还认识我吧!不错,我就是金峰的妹妹金尚,这次来就是来杀王妃的,是王爷直接下的命令,希望日后在地下王妃不要怪我!” 邓婵怔住了,眼中有迷惘和怅然,更有绝望、决绝。 金尚趁此机会挺剑刺去,邓婵却突然站起,剑深入腹部,邓婵一把抓住剑身,金尚被邓婵一个女子如此勇狠的动作吓住了,剑没能及时抽回来,却被邓婵一棒打在头上,当即晕了过去。 金峰跑了,邓婵及林芷静又回到了城中的大院,林建岳没有心思管这些事,一切安排顾想处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处理。 339 御状 即将过年了,也到了各地统兵都督、地方都指挥司使、各路各州行政长官回京述职的时候了。 如果有什么重要的正在进行的战事或者敌人虎视眈眈,比如倭国的任义祥,就不会回来,其它的自发都回来了,回来的目的就是参见一下陛下,表表忠心,展露一下精神状态。真正要汇报什么事情,早就在奏折或者文书里面说了,人就是回来表明一下态度,也怕被遗忘。 以往林建岳会下旨让大家不用回京,但这次却没有,大家都是聪明人,知道必然有事,更不敢不回来了。 既然有事,就想知道什么事,就会私下秘密打听,孙杰的事自然就包不住了。 孙正义十分惶恐,作为以前多年的藩镇,什么是朝廷的大忌讳他非常清楚,按照新朝的规矩,能不经兵部和五军都督府就能自己调兵办事,还杀了许多人,这是什么性质?如果是边关还勉强能解释一下,扬州、徐州、大名府,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在腹地,在京城边上,是核心之地,说你想造反都没法分辨。 孙杰太狂了,以为还是前朝吗?陛下没有采取以前以文制武的政策,削弱军队的战斗力,虽然有许多问题,但对国家对武勋世家来说绝对是天大的好事,也有检验各地统军大将忠心和守不守规矩的意思在,这是开国帝王的自信。 恰好自己就是帝国第一武勋,还统领着千军万马,别人都规规矩矩的,你孙杰倒好,一头撞了上去,是看孙家过得太好了不自在了吧!是想逼陛下大开杀戒,是不得不屠戮功臣,是想让文官们有理由继续骑在头上。 孙杰死了没关系,自己下台也没有关系,如果牵连了皇贵妃和皇子,就是孙家灭族的罪人,孙杰百死莫恕。 孙正义一路快马加鞭,他要抢在所有人的前面回到京城,先亲手杀了孙杰,然后向陛下请罪,请辞,求情。 但孙正义在榆关被拦住了,被守关将领找了无数可笑的理由生生迟滞了七天,所有计划想法全部泡汤,孙正义仰天长叹。他不知道是陛下的意思还是别的人想要对付他,心中只有深深的恐惧。 干出这个事的人不是别人,就是李斐,侯爵排名第一的冠军侯。 李斐现在已经算不上李家的人,自立门户了,但关系还在,得到准确消息比孙正义早得多。 李斐为何这么积极?因为他不服,特别不服冠军侯这个侯名。以前孙正义是冠军大将军,现在好了,冠军的名号戴他头上了,但却是侯,就算是排名第一的侯,也比排名最后的蒲进忠的辽国公差得多,那是大等级大台阶的差距,作为陛下最早的元从,又怎么能服气中途投过来的孙正义,还是排名第一的国公爷。 你孙正义是厉害是能打,功劳最大,那又怎么样,有我李斐忠心吗? 原本李斐还是有些不敢的,他不怕孙正义,但他怕陛下不高兴,所以偷偷与许多文臣武将漏了点口风,想看看大家的态度,除了郝天峰刘河生等少数人没有任何表示任何态度以外,大家居然都对孙正义有些不满,原因李斐懒得管了,因为有人给他支招,所以才有了榆关这么一出。 正如郝天峰所料,武勋第一的位置太让人眼红了,而且看陛下的做法,一百年以内武勋的地位不会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孙正义的厉害大家知道,这么下去,不是挡了大家的路吗? 文臣想继续骑在武将头上,这么绝佳的机会,他们怎么会放过?至于武将们,定国公,光这个名字就让大家眼红,还实际排第一,凌驾所有武将之上,不搞你搞谁? 腊月初八,大朝。 太和殿,看着下面文臣武将济济一堂,林建岳很高兴。 帝国一切平稳有序,民生渐复,国力日强,虽然海外战争没有停,但完全撑得住。文官也好武将也罢,无一人懈怠,兄弟们部下们都在,这很好,这还是最强的时候,以后还会越来越强。杀什么功臣啊,一心只想着家天下那点事,太没有出息了,待把孙杰的事一了,花一年时间调整好军队,就可以陆军北上,海军南下,开疆拓土,立下汉人万世不移的伟业。 林建岳已经安排好了饮宴,无数赏赐也都备好了,快过年了,和大家一起乐呵乐呵,连五品以上官员的家眷有品级的诰命夫人们都招进了宫,现在已经在后宫热闹上了。 在林建岳看来,孙杰的事不是多了不起的事,只是大动军制的借口,可能会有些人不会高兴会沮丧,不是还有酒宴吗?一打一拉才是王道。 叩拜、朝贺、安抚,一切正常进行时,皇宫外午门下的登闻鼓突然响了,朝堂之上一片慌乱,孙正义脸色惨白,这是林建岳安排的。 登闻鼓是绝对不能乱敲的,如果和国家大事有关,或者有重大冤情影响国家声誉,敲鼓的人才不会死,但依然会被廷杖,这是为了维护政权和司法的威严。而且一般人也敲不到,那是有人秘密看守的,会先问,问清楚了才能敲。 这可是刚开国不久啊!政治清明,帝国蒸蒸日上,怎么就响了登闻鼓呢?这不是打陛下脸吗? 林建岳才不管脸不脸的呢!办好事才是正道,当下佯怒道:“看来还是有人对朕对帝国不满啊!当然也有可能是对诸位爱卿不满,不过不管对谁不满,既然有事,那就得把事解决了。正好大家都在,看看到底是多大的冤屈需要敲登闻鼓才能解决。王贤,去把敲鼓的人带上来,嗯,按规矩,先打二十杖,可别打坏了啊!要不然会有人认为朕心虚呢!” 众人面面相觑,陛下啊!你这怒的有些假啊!不是应该雷霆震怒先廷杖几个人,应该先问问大家特别是九门提督刘河生的责吗?表情控制也是相当的不到位,眼尖的还能发现林建岳嘴角微微的笑意,只有孙正义心灰若死。 李斐则是得意洋洋,可惜也没有得意多久就垮下了脸,因为李伯玉正在怒视他。 虽然不管事,但李伯玉是燕国公,燕王的燕,这是十分特殊的,因为以后再也不会有这个封号了。 这次大朝不是商量正事的,就是个见面会,务虚会,茶话会,李伯玉自然要来。 这么大的事,你一个朝廷的侯爵,站在那里一副颇有喜气的样子是怎么回事,是在看帝国的笑话吗?若不是在大殿上,众目睽睽的,李伯玉早就咆哮上前打人了。 340 制度 人很快就带上来了,正是章琦。 发生了什么事许多人早就知道了,章琦写了一大篇状纸,认真听的没有几个,但严肃愤怒的表情是必须要有的,心里则在想陛下是什么意思,一会儿搞孙正义有没有风险这些。 林建岳也没有听,而是在观察众臣的表情,发现大家居然都是一个表情,不禁心中暗叹,为什么说帝王要喜怒不形于色呢?这就是个例子,大家都看出来了,都变老练了,却失去了往日的坦诚。 好不容易挨到章琦告完状并呈上证物,林建岳也懒得装了,直接说道:“章东主既然敢到殿上当着朕的面说这些,必然不会有伪,大家都说说该怎么办吧!” 因为与户部有直接关系,当时又是马彦主导倭国金银矿开发的事,当即首先出列跪倒:“微臣失查,因章东主自动放弃机会,导致那薛家获得开矿权,请陛下降罪!” “利益动人心啊!户部不是镇抚司也不是刑司大理寺,爱卿不知者不罪。不过这薛家也藏得深那,家底很厚嘛,该他出力的时候观望,还有这么多钱行贿,毫无爱国忠君之意,又使手段蒙蔽视听,视国法如儿戏,毫无敬畏之心,制造灭门惨案,犯下滔天大罪。刑部大理寺核实无误后,若无大的偏差,抄家,参与知情主犯斩立决,主家灭族,旁系家人流放河套。” “陛下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这个是章琦在哭拜。 林建岳温言道:“斯人已逝,章东主当节哀顺变,重建家族。章东主对国有功,特赐你云都尉爵位,世袭。倭国矿权依然为你所有,薛家抄家所得当为你章家补偿,如有不足,朕为你补上!” 章琦跪地重重磕头:“叩谢陛下天恩!草民当立生祠世世代代供奉。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是应有之意,但只是开始。 武英殿大学士、军机处内阁首辅刘秉云出列道:“启奏陛下,单凭这薛家如何能干出如此惊世血案?当彻查扬州、徐州、大名府等地方官府及都指挥司,以谋逆罪论处!” 来了,孙正义立即上前跪倒:“罪臣孙正义万死,垦请陛下允许罪臣回扬州拿下孙杰人头,与臣一并论罪处置。” 林建岳摇摇头道:“定国公不用如此,这孙杰已经自己到京城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已经知道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应该是来自首的。唉,朕知道瞒不了诸位爱卿,朕为何要在今天非搞这一出?弄出这么大的阵仗?为了利益,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不择手段了,朕要让天下人知道,让那些世族大家知道,这样搞是没有前途的,是会身死族灭的,也是瞒不了朕的,还会连累许许多多的人,也是给在座各位臣工提个醒。” 孙正义只是不停叩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众人却觉得不对了,因为陛下依然叫孙正义定国公。李斐觉得自己做的事白费了。 “这孙杰被利益蒙蔽心智,但顺命侯谋反时,联络过他,以薛家的事威胁他。但孙杰没有跟从,而是拿下劝说之人,并向朕向南军都督府举报。孙杰有不可饶恕的错误,也有卫国的大功劳,功是功,过是过,是不是忠君,还是要分清楚的。” 是啊!最关键的是是否忠君。 “陛下,这孙杰不过是一士绅,无职无权,没有兵部和都督府调令,却能调动三地都指挥司的军队。都指挥司的人自然应该下狱问罪,但可怕的是孙杰凭什么?凭他是定国公的儿子吗?” 说话的是李斐,林建岳眼神一凝。 “冠军侯的话没说完嘛!还应该说凭他是皇贵妃的亲哥哥吗?凭他是林景鍾的亲舅舅吗?”,其他人原本正想跟着这个思路说,一听林建岳这话明显不高兴,当即又缩了回去。 李斐急忙跪下请罪:“微臣不敢!陛下恕罪。” 林建岳立即决定打住这个势头,如果他不发话,这样下去孙正义恐怕就真麻烦了。 “定国公起来,冠军侯也起来!冠军侯,下面的话还是朕来说吧!冠军侯想说的是,孙杰凭的就是定国公的儿子,凭的就是都指挥司使们曾经是定国公的部下,今天可以无令调动地方军队,明日就可无令调动北军都督府野战军团,再以后就可以真正造反了,目无君上,罔顾军规!冠军侯,是这样吗?” 孙正义扑通又跪下了,李斐呐呐不敢言。 林建岳早已习惯了身穿皇袍高坐,但此时自己取下皇冠,起身走下高高在上的宝座,来到大殿中国,人群之中,先扶起孙正义,然后盯着李斐说道: “冠军侯,以前定国公是冠军大将军,现在这个名号到了你身上。你和定国公并肩作战不是一日两日了,是生死与共的战友,不说为他求情说好话,也不至于落井下石吧!冠军侯跟着朕是比较早的,现在又是骑军提督,也不差了吧!你说私自调军的事,那朕问你,榆关安排人阻挡定国公七日,那朕是不是也要怀疑冠军侯要做什么?能做什么?” 李斐冷汗淋淋,急忙跪下请罪。 “我林建岳能有今日,能建立如此庞大的帝国,少不了各位爱卿的鼎力支持,无数舍身奋勇的将士,天下士绅民众齐心协力,朕不愿为了所谓的家天下寒了大家的心,那样是长久不了的,但汉人的天下必须长久,所以有些事必须做,也不得不做,朕和在座诸位高立庙堂,咱们要做的事就是如何保证国家民族的稳定传承。孙杰这样的事,不是特例,帝国无数地方都在发生,问题出在哪里?是咱们的制度本身出了问题。人人都有私心欲望,都有亲疏远近,这是避免不了的,包括朕也是如此。” 林建岳向王贤招了招手,王贤立即捧了一大叠纸上来。 “这是朕想了许久的对策,如何避免影响军队的战力,如何防止藩镇权臣的出现,不能仅用情义大义道德情操,人性是不能去考验试探的,得用制度去管人,得从根子上去解决。里面可能还有许多不足之处,宁国公,你是五军都督府管事的都督,你拿去,集思广益,汇总文武官员的意见完善,但里面总的原则不能变,什么原则?各地将领统兵、升迁、对调、任职期限等等制度。就以七日为限,朕过目后天下所有军队一并推行。”铁青林俯身领命。 大家此时都明白了,陛下是用孙杰的事做由头,和风细雨顺理成章完善最重要的军制,这个事只有开国帝王才能做,才能不流多少血做好,控制刀枪本就是所有掌权者最重要的事。 林建岳的话也让大家明白再利用孙杰的事拉孙正义下马的办法行不通了。 341 群攻 林建岳的想法一时半会儿大家不清楚,但不妨碍他们想做的事。 “陛下,孙杰的事看来定国公是不知道的,但不知道不代表就可以轻易放过,否则大家有样学样,反正都无性命之忧,铤而走险的人绝对不会少。” 大家一看说话的居然是秦正浩,不禁对他多了那么一丝好感,特别是文官集团诸人。 秦正浩这么说可不是为了讨好大家,而是为了限制武勋的权力地位,恢复文官集团的统治地位,打击武功第一的定国公就是最佳方式,哪怕是陛下明显在保孙正义的情况下。 这一两年林建岳威权日重,特别是当着众人的面在大殿上勒死宁则勳,灭了许多江南朝臣三族之后,许多人已经不敢再像以前一样说话了,这个头也只有秦正浩敢开。 秦正浩说的没有什么太大问题,但林建岳此时却不想把孙正义怎么样,他有绝对的自信可以控制大局,能完全独挡一面的孙正义是帝国扩张不可或缺的人才和箭头,现在就让孙正义下台或者闲置,会严重影响武将集团的士气和战斗力。 “定国公一向喜欢自做主张,当年在京东路对付辽国公时就是如此,差点犯下大错,幸好陛下英明神武,及时制止了,否则就没有今日的辽国公了,说不定完成驱逐鞑虏的大业都因此会推迟不少时间。”刘秉云也感觉武勋集团有些不像以往那样听他招呼了,当即就顺着秦正浩的话说道。 林建岳心里一惊,连刘秉云都这样说,看来文武之争已经开始了。 有了这两个文官之首的人物发话,李斐终于缓过神来,孙杰的事不能再说,可是其他的事还可以说,孙正义不下去,他又怎么有机会更进一步? “陛下,当年追击李重山时,定国公完全有机会有时间及时追上李重山的主力,避免陛下亲临战阵冒险受伤,但保国公却擅自做主非要先歼灭巴图苏南下狙击的部队,耽搁了许多时辰,难道在定国公心里功劳比陛下的安危更重要吗?” 林建岳听言,知道这么下去孙正义绝对不妙,涉及自己的安危,这是大是大非的问题,孙正义百口莫辩,当即佯怒急忙说道:“冠军侯不可胡说,朕是给了定国公明确指令的,以歼灭李重山有生力量,尾随威胁压迫李重山即可,先歼灭巴图苏主力的战略并无差错,也是朕的意思,冠军侯是怀疑朕的决定有问题?” “微臣不敢,只是臣觉得大局已定的情况下,陛下安危比近卫军的生死重要得多,巴图苏就那么多人,能对大局有多大影响?巴图苏越过饶骑军信阳军攻击近卫军,就是为了拖住主力,给李重山创造攻击陛下的机会,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可是定国公仗着陛下的临时授权依然这么做了,微臣也反对了,请问定国公忠义之心在哪里?畏惧之心在哪里?” 孙正义知道这是自己最大的硬伤,无法分辨,越辨越黑,只得跪下请罪。 郝天峰见陛下目视自己,他也很想帮孙正义,可是当时他就是近卫军的都统制,现在如果帮孙正义说话,那成什么了?完全没法说。 李斐啊李斐,你打仗或许很强,可是你却不知道今日用这个理由拉下定国公,对武勋集团的伤害有多大,难道想又回到被文官呼来喝去死死压制的日子里去吗? 郝天峰先看向刘河生,可惜他口才不行,读书不多,理解不了其中的含义。又看向铁青林,可是铁青林作为五军都督府副大都督,中军都督府大都督,只在意陛下的指令,朝政是一概不管的,此时绝对不会说任何话。 武勋集团中现在有资格说话的蒲进忠曹少臻不敢说话,郝天峰只能怒视唯一剩下的申国公刘家豪。 没办法,刘家豪只得出列说道:“冠军侯此言过了,定国公对陛下的忠诚绝对不会比冠军侯少。巴图苏有大军二十余万,其本人也有战神之名,若放任不管,近卫军可能全军覆没不说,还会对后续北伐造成重大损失,就是让他跑回草原,也对日后十分不利。陛下亲自对付李重山,原本就没有考虑南边的主力参与,冠军侯是信不过我刘家豪,信不过无为军淮阳军的忠心和战力吗?难道只有你饶骑军能保护陛下?” 刘家豪与孙正义身份差不多,以前也都曾为藩镇,孙正义被这么搞下去,下一个就轮到他了,到最后估计就是他李斐本人说不定都要倒霉,刘家豪对李斐如此不识好歹十分不满。 林建岳轻轻松了一口气,李斐还待再说,李伯玉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抢先说道:“今日主要是必须推行改军制的事,不要扯那些没有用的。冠军侯还是回去好好看一下陛下的方略,看看自己屁股上的屎能不能擦干净再说吧!” “军制必须要改,做错了事也不能不罚。定国公与国有功,但教子无方也是罪过,功过不能混淆。在座诸位谁没有功劳?但若因此狂妄自大骄横跋扈,视军制律法如无物,包括我秦正浩在内,最终都将是身死族灭的下场。陛下仁慈,但咱们得自己心里有数,什么能做什么绝对禁止。还请陛下圣裁!” 林建岳也知道秦正浩的好意,看大家的意思不罚孙正义是不行了。 “传朕旨意,孙杰及大名府徐州扬州都指挥使下狱问罪。免去孙正义北军都督府都督职务,除定国公爵位,改封关内侯,暂任保州皇家陆军学院副山长。就这样吧!” 接下来原本应该欢喜把酒言欢的宴会变得索然无味,林建岳有些不高兴,大家就更不敢乱说话了。 李伯玉向刘景烨使了一个眼色,刘景烨会意,便与李伯玉端着酒杯来到林建岳案前,而林建岳没有如以往一样马上站起身来,只是静静看着这两老,堂下众人也放下酒杯看过来,默不作声。 “既不在朝堂之上,老臣就不向陛下行礼了,老臣觉得这算是家宴,在座的都是同心同德的袍泽战友兄弟,算是家人吧!世济,我很久没有这样称呼陛下了,咱们初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唉,我老了,记不清楚时间了,但清楚地记得世济当时的模样,没有怎么变,当皇帝了,性情也没有变,还是这么看重情义。孙正义是我推荐给世济的,世济毫无保留地信了我,后来又无条件地信孙正义,他也没有辜负世济的信任。世济,我今天以爷爷的身份说话,是想告诉你,皇帝的身份在我心里不是多重要,什么国公的爵位对我来说也没有什么意义,但你是我最喜爱的孙辈,我希望你开心高兴,这是我最后最大的心愿。今天爷爷想和世济喝一杯酒,咱们爷孙之间喝一杯,就像往日一样喝一杯。” 林建岳急忙站了起来,双目含泪,只是叫了一声爷爷。 秦正浩勃然大怒,正待发作,却被一直注意他的刘秉云紧紧拖住。这方面秦正浩是不了解林建岳的,这时弹劾李伯玉,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有了李伯玉开头,气氛终于热闹起来,不讲尊卑只讲情义,那要说的话就多了,哭的,闹的,骂娘的,委屈的,得意扬扬的,搞得现场一片狼藉。 秦正浩明显发现林建岳却十分开心,前所未有的放松,毫无皇帝的架子,甚至还掐着吴忠的脖子给他灌酒。 342 怪梦 林建岳看着面前这个小姑娘一阵无语,这有十五岁吗?成年了吗? 嘉娜不知道林建岳心里在想什么,当然即便知道也会不以为然,在高原上比她更小的都嫁为人妇了,同时嫁几个男人的都有。 嘉娜从八岁开始就跟着八思巴学习,不是学什么佛法,而是学习争斗权谋,在八思巴原来的计划中,嘉娜不是送给林建岳而是准备进入李重山后宫的。 一个小女孩再聪明再能干,其实也干不了什么大事,不过八思巴不是一般人,他有别的手段影响到帝王。 嘉娜虽然是从高原上来的,但面貌皮肤却和一般的高原女子有所不同,脸颊上也有腮红,但不十分明显,白皙细嫩,穿的服装看似民族服装,其实剪裁样式十分接近汉人的衣服。 童颜,但该有的都有,又是经过专门培训的,有一种天然媚惑,给人的冲击相当不小。林建岳对嘉娜并没有往常的那种怜惜之情,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是一个交易至于以后会怎么样,得看嘉娜自己的本事。 八思巴在自己的府中费了很大力气才完成入定。 八思巴行走天下这么多年,什么没有见过经历过,生死危机都有好几次了,但还是紧张。在心里想过无数次自己的方案,每一个步骤每一个细节都反复琢磨修改调整,但依然害怕,因为他看不透林建岳。 八思巴是有宿慧有大本事的人,他见过许多国王大汗,包括李重山,但没有一个人给他的压力有林建岳大,在他那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眼睛中,林建岳就像一团迷雾,一座望不到顶的高山,比珠穆朗玛峰还要高的山。珠穆,就是女神、神女、大地之母的寓意,但在能改变世界的林建岳面前,依然不得不臣服。无论是广袤无垠的宇宙,还是一滴水,一粒沙的世界,林建岳仿佛变成了无处不在无形无影的触手,影响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这是八思巴恐惧的根源。 林建岳是仁慈的,八思巴知道,可是林建岳又是残忍的,特别是对非汉族人来说,也许就他轻轻一句不在意的话,就可能导致灭族,八思巴将要做的事是犯忌讳的,一旦被发现,高原上自己部族的命运可想而知。 可是八思巴不得不做,因为他知道林建岳对外扩张的思路,一旦在高原实施推行,要不了一百年…不,五十年,传承千年吐蕃的王国、文化、传承就会消失,就会永远变成汉人的附庸或者是汉人,这是八思巴无法接受的,他必须通过嘉娜为媒介赌一赌,影响一下林建岳。 天空湛蓝,雪山,草原,羊群,少女,一切美好的事物似乎都围绕在桑吉周围,伴随着他快乐成长。过去的十几年他学习了许多知识,不仅是本族的历史,还有强大的汉人文化,桑吉不是普通人,他是赞普的五十六代继承人,父亲喜爱他,臣子们拥戴他,百姓们爱戴他,就连佛都特别照顾他,狼、豹、熊、毒蛇这些都完全对他造不成威胁,因为桑吉本就是最虔诚的佛教徒,自然会有佛光普照,百邪退避。 王国十分强大,高原上的部落都臣服于赞普,但没有杀戮,只有平静安稳的生活。父亲也是佛主的弟子,是爱护臣民的,更是爱好和平的。桑吉自小在这样的环境长大,自然一脉相承,可桑吉也是勇武的,他不甘于平凡,要去汉人的帝都朝拜伟大的汉人皇帝,他要为帝王开疆拓土成就霸业。 嘉娜侧身静静地看着熟睡的林建岳,却一动不敢动。 初尝人事,并没有侍女们说的那么可怕,当然疼是有些疼的,却有一种莫名的满足充实感,她能从心里感受到这个男人的温柔和怜惜。 最初师尊的计划可不是这样,甚至有刺杀的预案,只不过师尊自己很早就否决了,一再修改调整,只是让陛下做一个简单的长梦而已,设身处地代入的梦,没有任何伤害,只是告诉陛下吐蕃王国的臣服和善意,但最初的入梦计划可没有这么温和。 即便如此,但英明的陛下肯定慢慢会发现不寻常之处,嘉娜还是很害怕,陛下会怪罪她、怪罪师尊、怪罪王国吗? 计划既顺利也不顺利,师尊告诉她还有十分重要的一步,就是在陛下反应明显有些激烈的时候,将陛下抱在怀里呵护,通过秘法在陛下醒来之后将会对她产生不同寻常的感情,这是最关键的一步,可是嘉娜却不敢动,原因很简单,房里还有其她人,嘉娜不知道是谁,但她很敏锐,知道有人在看着她。 作为联姻的对象,即便经过十分仔细的检查和审核,顾想依然不放心,此时在寝宫里目光看不到的地方,不仅有她,连乔灵都在,宫外还有无数精锐的剑堂女武士待命,顾想实在是被搞怕了。 陛下正在熟睡,没有召唤突然过去拥抱,嘉娜不知道自己的下场会怎么样,她不敢赌。 时间缓缓流逝,嘉娜不由自主紧张焦急起来,正准备赌一赌有所动作的时候,突然殿外狂风骤起,惊雷、闪电突兀而至,林建岳睁开了眼睛。 侧身看了看装做熟睡的嘉娜,林建岳缓缓坐了起来,想了想,没有去叫醒或者打扰她,而是脚步轻缓地走出了寝宫,暴雨已经下来了,刚到门口,突然发现了什么,便向阴暗处招了招手,顾想和乔灵有些不好意思地走了出来。 “想想,在高原上,桑吉是个什么意思?你知道吗?”林建岳轻声问道。 顾想闭眼想了好一会,才说道:“应该是佛,佛子的意思吧!”顾想有些莫名其妙。 林建岳回头望了望殿内,心下有些了然,不由轻笑了起来,八思巴本事真不小胆子也不小,嘉娜一个小姑娘胆子更大,这种事没有她配合是不可能完成的。 好在没有做太出格的事,林建岳有些警惕,八思巴居然有这么大的本事,如果…林建岳摇摇头,他觉得八思巴应该不敢,在这个突然出现的怪梦里,他作为桑吉,刚下高原,正要踏上汉地的土地时,就被雷电惊醒了,这说明什么?说明是真的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自己周围,导致八思巴的计划夭折,如果真的不怀好意,可能早就惊醒了。 林建岳握着顾想的手,抬头望向不时闪电划破黑漆漆的天空,心中升起了敬畏之心。 城外八思巴的精舍,八思巴口吐鲜血,难道佛主已舍我而去了吗?难道佛主在陛下面前也要退避三舍吗? 343 决定 世济长老对陛下突然召唤自己有些疑惑,昨夜天像突变,难道是宫中发生了什么事? “长老对八思巴这个人怎么看?” 看来陛下对吐蕃公主有些不满意啊!不过这不关他的事,世济长老还是就事论事。 “八思巴这几年一直在闭关修炼,除了到关中去迎接了一次他们的公主外,外人是一概不见的,更没有参与什么政事。他的弟子在草原和西域对帝国帮助很大,已有许多贵族表示了臣服投靠之意。陛下,贫道觉得可以给他一个封号什么的,以示奖励。” 林建岳点点头,没有就八思巴本人多说什么,只是说道:“秦先生上次回京,专门向朕汇报了一件事,说是准备同意吐蕃派一只精锐部队下高原翻过祁连山,配合西军都督府夹击河西,朕同意了,不过有些犹豫,觉得他们既然下来了,就不用回去了,长老觉得如何?” 世济长老笑道:“老道方外之人,这些事老道不懂,也不便掺言。不过恐怕会让八思巴和吐蕃贵族惊惧,对收复高原有些阻碍,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一切以陛下的决断为准。” “吐蕃这几十年来不断衰弱,再失去这支精兵,抵抗力量和意志就会更差了,只是在道义上有些不妥。长老是有大本事的人,八思巴也不差。有些隐秘神奇的手段用好了自是很好,就怕行差踏错出现许多其它的意外就不好了。朕不会强迫子民们的宗教信仰,长老是道家之长,八思巴是佛门魁首,朕欲令你二人整合天下各教派,制定律令法典约束,不可显圣于人前,违反则以谋逆论处。许多百姓是无知的,不能因此造成不必要的动荡和隐患。” 这番话林建岳就不是询问商量的语气了,而是命令和决定,世济长老心中一凛,这样一来,就不止是道教和佛门了,天下所有的宗教都将势微。 “长老,目前咱们目光所及,就以道佛势大,不过在遥远的西方,有一宗教名为基督教或者什么天主教,不仅是普通民众的信仰,就是政权都被控制,范围很广,教义也十分残暴可怕,和道佛的理念大相径庭,朕是不会允许这样的教派存在的。你们要先做个准备,以后在宗教这方面会有无数血腥的争斗,不可掉以轻心。” 原来后面还有这个事,神奇的手段不能抛弃,只是隐藏待命,而且必须屈服于皇权,这就是林建岳核心之意。 “长老把朕的话给八思巴说一下,就不单独见他了,也顺便安抚一下他。对了,最近朕感觉有些力不从心了,所以专门了解了一下佛门密宗那个什么双修密法,从一些图画和传说中发现了一个十分不好的事,就是这个密法的女性对象似乎都是未成年的小女孩,十分不妥,违背天理人性,长老转告八思巴,必须严厉禁止和传播!” 世济长老立即知道那个什么公主身上必然发生了什么事,陛下这是通过自己去警告一下八思巴,估计若不是还有利用价值,恐怕不会这么轻松就过去,但要八思巴规矩的意思明显,也不畏惧他的什么佛法能力。 不到西南的十万大山,不知道它的凶险,但现在钟振骅知道了,他觉得自己可能此生回不去了。 看着齐云济的紧急传信,钟振骅心中疑惑,正在攻灭大理的紧急关头,陛下突然命令调集数万精锐的山地将士去汉府关中是什么意思?此举必然会大大延迟南下进展,要说陛下预防自己尾大不掉,以陛下的本事和性格也不至于。 林建岳同意了吐蕃出高原,杀是不会乱杀的,但也不是就这么不管,调钟振骅的山地士兵,就是为了更好更快的熟悉学习高原作战,同时挟持监视利用下山吐蕃武装,这是一个机会。 原本并没有想这么快进入高原的,八思巴的动作反而加快了这个进程,甚至失去了吐蕃王族血脉继续掌控高原的机会。 金峰损失了绝大部分精锐的属下才逃离京城,真正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妹妹也被抓了,金峰别无他法,只能先回河西见林建安了。 林建安仔细询问了内卫司的行动计划,他也不理解,觉得怎么也不应该失败,唯一的变数可能就出在邓婵身上,难道刺杀了一次小弟,武艺就突飞猛进了。不过没有关系了,这些都不是什么至关重要的事,大军就要出发了,金峰回来了也好,现在最重要的是对付秦正浩,反间斗争金峰经验丰富,如何给秦正浩下套才是重中之重,也没有心思管邓婵如何了。 林建安要回来了,林建岳却要走了。军队调动换防改制进行的差不多了,虽然中间依然出了不少事,但总体还在可控范围之内,后勤保障也准备齐全,林建岳决定可以开始进漠北,剪除李重山的威胁西进北上扩张时机已经基本成熟。 走之前林建岳决定去看一下林芷静邓婵母女,最重要的是提审关押在那里的金尚,他很难理解大哥会派人来杀邓婵。 林建岳是不想去看邓婵的,看她的目的其实也是为了保护她,因为自己一走,若没有什么动作和态度,发生了这么多事,恐怕邓婵活不了多久。 得知林建岳要来,林芷静急急忙忙打扮不奇怪,可是她发现自己的母亲也在收拾,心里感觉十分不好,她是在小叔面前有过不雅行为的,难道………林芷静不敢再想下去,实在太让人难以置信和接受了,可是她又没有理由不能阻止自己母亲和小叔见面。 344 询问 “陛下,据邓婵所言,金尚是秦王府内卫司统领金峰的亲妹妹,现可以确定金尚内卫司的身份而且地位很高,为何陛下不让镇抚司审讯?就是蝶衣司也行,这样必可获取镇抚司蝶衣司主要对手秦王府内卫司的许多秘密,降低其对咱们的威胁。” 顾想陪着林建岳在林府内行走,见林建岳有些漫不经心,终于忍不住说道。 林建岳叹道:“如果单从能力方面来讲,大哥的内卫司其实比咱们的镇抚司更强,可是其一直不是镇抚司的对手,为什么呢?因为他们实在太穷了!据报,这整个内卫司一年的经费,居然还比不上咱们一路镇抚司,其窘境可想而知,这还是五年前的情况,大哥失去蜀中汉府后,情况就更差了,许多时候生活都得靠自己去抢,这怎么能发展壮大呢?想想,不要完全把内卫司当做敌人,现在这种情况更有利于收服收编他们,都是人才,可以避免以后许多麻烦,也是我优待金尚的目的。” 林建岳停顿了一下又说道:“就不说金尚的特殊身份,当年乔灵的情况和这个类似,结果大哥直接把她放回来了,咱们只是为了利益不可如此绝情绝义。” 顾想见林建岳这么说便不好再说什么,她同时也知道林建岳要求策反内卫司的目的还有其它的含义,与林建安有关,但不能说。 金尚独居于一处小院,也没有捆绑什么的,只是看守监视的人很多。林建岳见到金尚时,她居然还有时间心情在涂脂抹粉打扮,让林建岳哭笑不得。 金尚其实很美丽的,身段也好,但林建岳对她的印象并不佳,觉得其风尘之气很重,有刻意奉承讨好的意思在,与乔灵相比可差远了,看这架势不用什么计谋手段可能都会投降。 “金姑娘,你能给朕说一下内卫司为何要杀你们曾经的主母吗?我大哥与夫人相识于微末,感情不同寻常,你说是大哥派你们来的朕不太相信。” 从自己手下的渠道了解大哥的近况林建岳总觉得隔了一层,他迫切需要从秦王府内部了解,以便推行自己的想法计划。 金峰这一系人马对林建岳了解颇深,内心的抗拒之意一直以来都不高,金尚也是如此,现在林建岳亲自屈尊前来,金尚反而觉得有些荣耀之感,有些话她不会给邓婵或者镇抚司说,但十分愿意给林建岳说。 “陛下,小女的哥哥是内卫司统领,是直接受命于秦王殿下的,秦王派我们来确凿无疑……其实这些年秦王和邓婵一直不和,源头还要从当年邓婵派人暗杀陛下的时候开始。这邓婵心很大,又十分多疑,当年就认为秦王对陛下的情义超过了一般的兄弟情义,会对她邓家所谓的江山造成什么威胁,一直以来对陛下小动作不断,让秦王十分不满,这些年邓婵说是寡居没有错,早就没有什么夫妻情谊了。上次邓婵在帝都又发生刺杀陛下的事,终于让秦王下定决心,所以才有内卫司前来杀邓婵的事。” 林建岳有些恍惚,似乎穿越时空回到了当年的清风山,想到了死在他怀里的穆瑶瑶,他应该恨邓婵吗?应该吧!但一个男人,特别是做大事的男人,其实是很薄情,像林建岳这么长情的人在这个年月是十分罕见的,身居高位这么多年,再深的感情也不由自主地淡了。邓婵有没有错?站在她的角度其实并没有什么大错,权力总是伴随着阴谋和鲜血的,或许没有邓婵,就没有今日的林建岳吧! 顾想看着林建岳脸上温柔缅怀的神色觉得有些不妥,当即出声打断林建岳的思绪说道:“金尚,秦王是英雄人物,若仅是因为情分已尽避免麻烦让你们来暗杀自己的妻子,无法让人信服,必然还有其他原因或者计谋。陛下优待你,可不是让你来说假话蒙蔽的。” 顾想是什么人金尚很清楚,火是不敢发的,仔细想了想后说道:“具体我不是很清楚,但有一事,秦王已改立第三子林继森为世子,另外据说不日秦王府大军包括秦王本人就会回到秦凤路,而周群辅佐林继森留在河西走廊镇守。” 这些消息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有些林建岳知道,比如世子的事,但林建安及主力大军即将回秦凤路的消息则是刚刚知晓,金尚能毫无顾忌说出这些,说由此可见金尚的立场是相当不坚定,那金峰的立场又是如何呢? 顾想还想问些什么,林建岳摆摆手制止了她,并对金尚说道:“这些天委屈金姑娘了,一会儿朕会安排撤下监视的人手,并会给你一些衣物金银这些东西,可以自由去你想去的地方,不过杀邓夫人的事不可再做,也没有那个必要了。” 林建岳基本明白了大哥要杀邓婵的理由,与自己有点关系,但不是主要原因,大哥担心的事在林建岳看来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因为以后邓婵会跟着儿子去很遥远的地方,人伦惨剧不大可能发生了。 出乎林建岳意料的是,金尚居然不想走,反而提出加入镇抚司或者蝶衣司,帮助策反内卫司的一些人,包括她哥哥金峰,这让林建岳心里十分不好受。作为秘密战线上的人,原本忠诚是最重要的,虽说形势比人强,但现在个人利益如此轻易凌驾于一切。林建岳还发现金尚的眼睛里有一些其它的东西,这让他更加反感,总不能骂金尚毫无节操道义拒绝吧?林建岳把这事直接交给了顾想处理。 既然来了,不见邓婵不行,林建岳刚到前厅,就见邓婵母女已经盛装在那里等他了,邓婵面色平静,林芷静则十分古怪,林建岳心里莫名出现邓婵赤裸身体的那一幕,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皇帝陛下驾到,随行的人很多,公众场合礼仪是不可缺少的,林芷静以前习惯了敷衍了事,邓婵却十分规矩,颇有贵妇人的风范。 安慰的话该表的态是必须要说,否则自己走后绝对会出事。 “邓夫人,朕已责骂了负责守卫的提督府相关人等,参与暗杀的人也基本都拿下了,林府在皇城之中,守备森严,你可以放心在这里生活,类似的事不会再发生,蝶衣司镇抚司也会重点关注这里的。” 邓婵恭敬地跪了下去谢恩,话说完了林建岳一刻也不想留,却看见林芷静期盼的神色,便又说道:“公主颇想念你,芷静,朕已给你安排剑堂护卫,无事你可进宫陪伴。” 林芷静大喜,就想上前如往常一样去挽林建岳的胳膊,却被邓婵死死拉住了。 看着林建岳一行人远去的背影,林芷静心里老大不高兴,别过脸不与邓婵说话。 “静儿,陛下虽然说了,但你不可进宫!” 林芷静大怒道:“小叔的话就是金口玉言,谁能把我怎么样?”好不容易事情有了转机,明显现在小叔不会责怪邓婵什么,以前的那些顾忌终于是敌不过心中强烈思念的。 “静儿,你知道吗?就不说发生战争什么的,现在只是帝国初立,陛下在皇宫里时间比较多,时间长了,那皇宫就是个大牢笼,怎么可能经常在宫里?娘刺杀过陛下,公主那么在意陛下,岂会真思念你?不恨你就不错了。陛下只是怜惜安慰你罢了,娘只是为你好,也知道你在想什么,其实在这里,你的机会反而更多。” 林芷静可不傻,母亲美艳的面孔在眼前晃荡,还有那些盛装打扮的动作和道观里发生的事,娘非要把自己留在这里必有其它目的,林芷静只是瞪视着母亲不说话。 “你爹绝情绝义,就不允许我找别的男人了?不错,正如你想的那样,兄终弟及,我是无所谓的。” 林芷静直接晕了过去。 345 准备 北方苦寒,必须是最精锐的马上马下均能作战的强兵才能建功,毫不夸张地说,目前就是帝国军力最强的时候,一大批经验丰富的兵将均在位,只是大家都想去,又不可能都去,让林建岳安排起来十分难受。 正如邓婵所料,林建岳的确十分厌烦戒备森严的皇宫,此时他就在玉清观与刘秉云闲聊对饮。 休闲是暂时的,即便玉清观是别宫的性质,林建岳还是要说正事的。 刘秉云让依依不舍的女儿出去后,有些急迫地说道:“陛下,漠北的李重山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那个金尚说的事,微臣专门让李阳派快马去核实了,的确就是这么回事,林建安带主力大军回秦凤路,必然是想趁陛下亲征漠北之际偷袭后路,而西军都督府要配合漠北攻略,兵力必然也会大为削弱,关中危矣,说不好汉府蜀中都会丢掉。微臣建议,陛下可向漠北佯动,京营主力隐藏择机秘密西进,配合西军都督先灭了秦王府再说。” 林建岳笑道:“我大哥可不是普通人,我不走,京营主力不走,他是不会妄动的,这个可瞒不了他。金峰说是内卫司的大统领,但我大哥的本事我比刘先生清楚,必有其它更隐蔽的力量监视,这个是瞒不了人的。” “那怎么办?不过微臣还是建议即便要动,也要做好快速西进的准备。” “这巴义瀚在科尔沁草原把我的行宫都修好了,光明城也建得差不多了,不去可不行,我也早就想领略茫茫草原的大好风光了,对了,还有长白山明珠等着我呢!刘先生不可坏了我的好事。”林建岳与刘秉云开玩笑是没有顾忌的。 “我大哥要来,秦先生早有预料,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即便不来,秦先生也要创造条件引我大哥来,先生不必过滤,有些动作都已经开始了。刘先生知道吗?这钦察汗国的合亦惕已经同意与帝国合作了,我这里一动,他那里就会陈兵察合汗国边界,吸引爱不花主力离开,而秦先生已经秘密新训练了十余万骑兵,适当的时候会通过爱不花的地盘从贺兰山及西黄河沿岸偷袭河西和兰州,切断秦王府主力的后路,当然风险是有的,但做什么没有风险呢?我们要相信秦先生的能力。” “那咱们什么都不做就交给秦总督?微臣还是有些担心。” “那倒不是,有几个要点必须确保,我走之后,一是剑门关,令南军都督府曹少臻增派精兵五万固守剑门关,合适的时候出关支援王立征,二是武关,从中原地方军中集结超过三万额外兵力,三是潼关,我拟抽掉三万京营过去,铁青林也将移驻洛阳,先生可令马彦从现在开始在洛阳屯集粮草随时支援西军都督府,未虑胜先虑败嘛!战场千变万化,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基本盘还是要确保的,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让西军都督府腾出手来,全力与秦王府主力周旋。” 刘秉云见林建岳早有计划,这才放了心,这是综合国力的全面优势,秦王府再能打,只是大势不由人。 “对进攻漠北,不知刘先生有何教我?” “微臣不敢,陛下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李重山现在就那么大的力量,内部还不是很稳,败亡无疑。秦总督以前给微臣说过,攻击漠北,有东西两条路同时进攻,北路是沿居延海北上,穿过阿尔泰山和大漠西端,距离虽远,但都是骑兵,道路也不难行,秦总督在居延海附近已经囤积了大量粮草,东路则是穿过科尔沁草原,通过大漠东端浑善达克沙地北上,目前科尔沁草原已全部平定,微臣已安排在光明城准备粮草,待陛下到达时,应该就准备得差不多了。” 林建岳笑着说道:“有先生在侧,我这个所谓的亲征,其实不过是游山玩水罢了,轻松多了。此战过后,看来先生也可以封公了,想必没有什么人敢不服吧!” 刘秉云正色道:“陛下这是要抛弃微臣吗?微臣还想多为帝国干几年呢!没有到告老还乡的时候,陛下可不能赶我走,就是赶我走,我也不走!”林建岳苦笑摇头。 “陛下,草原作战,别的不怕,就怕李重山不正面决战,到处乱跑,那会给咱们造成极大的麻烦,也不可能被李重山牵着鼻子走,漠北是在太大了,得想个好办法。” 林建岳点点头道:“的确如此,所以还必须启用漠北草原上的其它力量,比如八思巴以前遗留的力量,合亦都的力量,顿塔普部落的力量,敌情司镇抚司的先遣力量等等,这些事先生都知道,具体怎么安排就交给先生和李阳李继忠他们了,咱是皇帝嘛,可不能累着了!” 刘秉云笑道:“没有陛下提前打好的基础和规划,微臣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无用武之地,陛下且宽心,这次必让李重山束手就擒,陛下任务可不轻啊!这长白山明珠已经望眼欲穿了。对了,顺妃也会跟着去,听说草原上的女子十分奔放,有顺妃居中联络,陛下可要小心了,就怕到时国土再大,恐怕也安排不下。” 林建岳和刘秉云一起开玩笑惯了,当即大笑道:“先生不要担心那些有的没的,这样,我看宜谨这几日忧心忡忡欲言又止的,估计是舍不得儿子,就一并去好了,这下先生放心了吧……” 林建岳话还没有说完,刘宜谨就冲了进来扑进林建岳怀里,毫不顾忌自己的老父亲在场。 刘秉云勃然大怒道:“我怎么跟你说的?陛下谈事的时候你不准在旁,就算你已是皇妃,但我是首辅,你也还是我女儿,规矩大如天,岂可如此放肆?你给我滚出去!”帝国首辅的威势咄咄逼人,不要说是自己的女儿,除了皇后,其她妃子刘秉云在这种情况下都是可以教训的。 可惜首相的威严在最宠爱的女儿面前毫无作用,只是一味在林建岳怀里撒娇,根本就不搭理他,把刘秉云气得头发都竖起来了。 林建岳就喜欢这样打闹其乐融融的气氛,在宫里周围到处都是人,个个束手束脚的,十分憋闷,也只有在李芸曦那里才好一些。 346 北上 帝王出行不是那么简单的,谁能走谁先走后勤怎么保障都是需要提前计划好,以刘秉云为首的军机处和经验丰富的六部忙活了几个月才安排好,一个个累得都快散架了。 李斐因为上次的事一直不敢去求见林建岳,主要是心里发虚,可是陛下亲征漠北,如果不参与,他这个马军提督冠军侯的地位恐怕就不保了,现在能打的人实在太多了。没办法,还是只能去求老家主燕国公李伯玉去说话才好使。 李伯玉老而成精的人物,而且年纪越大反而越精神了,陛下现在冷落李斐是有套路的,从只言片语中李伯玉基本明白了陛下为什么这么做,因为陛下想要重新启用孙正义,直接安排当然也没有问题,但会造成新的矛盾和众人的敌视,最好是由别人特别是政敌提出来最合适不过了,李斐就是最好的人选,就看上不上道了。 李斐内心是不愿意干这事的,但李伯玉一句话打动了他:“李斐,帝国蒸蒸日上,已经是盛世了,光会打仗有个屁用,还得讲情义胸怀,这是陛下最看重的,你这样的武将一抓一大把,不表现出点特别的,凭什么让陛下看重你?还想当国公,就你这屌样,冠军侯恐怕都保不住了。” 李芸曦抱着大儿子不肯撒手,可惜林景煜长大了,十分不习惯,扭来扭去就想回到林建岳身边,林建岳安慰说道:“如果我连儿子都保护不了,干脆死了算了,还当什么鸟皇帝呢?不见风雨是成长不了的,芸曦妹妹,煜儿以后可不能做个守成的皇帝,天下那么大,我是完成不了终极目标的,需要儿孙们一代接一代才行。” “那我也要去,行不行?建岳哥哥,你就答应我好不好?”林建岳和李芸曦的感情与众不同,虽然贵为至尊,但称呼一直未改,这是林建岳最欣慰的事。 “那鍾儿怎么办?他还小,需要母亲照顾。芸曦妹妹,我走了,煜儿也要出去,你是皇后,得替我坐镇京城啊!这个可不是小事,你读了那么多书,知道这里面的轻重,顾想也会留下来帮你的。” 李芸曦这才惊觉,只是郁郁寡欢。 “这样,我走后有个事你帮我做,京城北面燕山脚下有个承德府,我派人探查过了,那里冬暖夏凉,是个好地方,离京城也不远,现在帝国基本恢复了,有这个能力财力修建别宫,这京城大内怎么都不得劲儿,等我回来,没事就带你去那里逍遥,都是皇帝了怎么都得有些特权享受一下吧!对了,清风山那个书房样式修建一个,你我加上晚晚去那里,无拘无束,必能回到当年快活的日子,怎么样?” 李芸曦陷入了深深的回忆,满脸幸福的味道,依偎着林建岳不肯起身。林景煜十分羡慕地看着自己的爹娘,发誓以后也要找个这样的皇后。 林建岳如愿以偿地重新启用了孙正义,任命其为中军大都督,带领京营文官侍女这些人先行北上了。 原来的前锋营还是叫前锋营,这已是一个荣誉荣耀的名字,无数军人以加入其中为毕生追求,帝王出征全城送行,望着身着金甲银甲的帝王父子立于威武严整的前锋营军阵前,骄阳照耀,天命所归,全城欢呼震动云霄。 消息四面八方扩散,关中在动,河西在动,漠北也不能不动。 阿古拉思勤没有留在哈拉和林等待林建岳的大军上门,逃回来这么些年,一直东征西讨整合草原势力,他知道林建岳是不会放过他给他机会的,只能主动迎上。 他现在有些后悔没有把巴图苏带回来,回到漠北他才发现身边真正能干的人已经不多了,连个真正能商量的人也没有,经过这么多事和数此大战决战,阿古拉思勤也成长极快,草原是自己的主场,林建岳再厉害,但并不熟悉草原作战的方式,他有信心让林建岳吃个大亏,也必须坚定自己胜利的决心,长生天和祖宗会保佑自己的。 正面决战只是最后一步,先期的许多事必须提前做,比如彻底镇压削弱东面塔塔尔部,屈尊交好南面的克烈部,集结西面乃蛮部和北面秃麻部力量等等。 最让阿古拉思勤憋屈的就是乌云其格的事,如果当年自己先把她送回草原就好了,可惜自己太过狂妄自大,否则今日局面决不会如此被动无奈。 听说乌云其格给林建岳连孩子都生了,阿古拉思勤感受到了无尽的屈辱,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克烈部合亦都是草原上的族人,也是桀骜不驯之枭雄,再怎么说应该不会去给林建岳伏低做小吧!阿古拉思勤犹豫徘徊不定,他没有把握,只能做好防范和监视。 唯一的好消息还是捕鹰卫传来的消息,攻下河西的林建安将会回汉地争夺关中河套,此举必将牵制林建岳大量的兵力和精力,只要自己能稳住,林建岳最终也只能无功而退,到了那时,自己的威望就重新起来了,再利用黄金家族还未完全褪去的光环统合各大汗国,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阿古拉思勤在担心,他念叨的合亦都也在担心,不是别人,就是他手下的控鹰卫首领噶浑,他知道噶浑是汉人,现在汉人皇帝要来了,噶浑会怎么想怎么做,合亦都也没有把握。 林建岳一动身,秦正浩就立即命令顿塔普率十余万骑兵前进到了居延海,并联络上了在漠北的蔡三即噶浑,林建岳即将进攻漠北的消息也是噶浑告诉合亦都的。 “噶浑,你们汉人皇帝就要来了,你会离我而去吗?你已经是草原上的雄鹰,正在展翅高飞,希望你不要辜负本汗的期望啊!” 蔡三笑道:“卑下回去华帝国,皇帝会给我更高的位置?大汗觉得皇帝对一个刺杀过他的人会怎么做?如果大汗不信我,也只能西去找庇护了。” 合亦都挠头不语。 “大汗,现在关键不是卑下怎么选择,而是大汗怎么选。顺妃娘娘也跟皇帝北上了,小皇子也在,听说还没有取名呢!这个机会据说是留给大汗的,得取个草原名。” “真的?这不可能吧!听说汉人皇帝十分强势霸道,杀人如麻,特别是对我们这些外族人。” “这是乱说的,华帝国陛下一向以仁义仁慈出名,想必许多人都知道,大汗也应该知道。若真是这样,又怎么会让顿塔普率十几万骑兵来?手下还大多是草原上的勇士。” 合亦都站起来徘徊不定,他是一直与合亦惕保持紧密联系的,更知道钦察汗国已派大军东来牵制爱不花,这已经是联盟的架势了。合亦都不是不想与林建岳合作,而是不知道自己能得到什么。自己妹妹是有孩子了,以后也会为王为汗,但不代表他合亦都也可以,林建岳能一统天下,决不是寻常人物,也不是那么好相与的。 347 东夷 鲁近山接到林建岳亲征漠北的消息后也坐不住了,开发东夷岛几年,他愈发喜欢上了这个地方,特别是林建岳的帝国基本对他视而不见的情况下更是如此,也感受到了大权在握的滋味无法自拔。 但林建岳是什么人他还是心中有数的,只要他一打出自立的旗号,帝国海陆大军就会立即出来对付他,鲁近山知道单凭自己的力量只有败亡一途。 这些年林建岳没管他,鲁近山反而更加心虚,便主动示好还派了个偏房的儿子到京城进学,以示臣服之意,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因为鲁近山知道自己不甘心只做臣子,而且还只是个侯爵。这些年所有生产和贸易的收入除了建设东夷岛外鲁近山几乎全部拿来扩充军力,但在帝国面前依然不够看,因此他的水军这些年一直在南下寻找后路,只是可惜海实在太大了,鲁近山的水军和舰船也差点意思,一直没有找到比东夷岛更合适生存的地方,他也知道南边有陆地大岛,可是上面是有势力王国的,而且帝国海军力量已经有了出现在那里的苗头,鲁近山没有那个力量也不敢去。 鲁近山十分敬畏林建岳,除了以往辉煌的战绩外,其眼光鲁近山也觉得自己远远比不上,为何这么说呢?他通过自己的堂兄鲁邦言知道了一个消息,在东夷岛遥远的东南面,林建岳安排海事司组织的一个先遣武装商队发现了一片巨大的陆地,这还罢了,关键上面没有什么人,偶尔发现的土人也十分稀少,其气候条件非常适合耕种和发展,比东夷岛更好更大,鲁近山已经派了船队前往,只是距离遥远,暂时还没有回音。 形势的发展让鲁近山有些措手不及,他没有想到林建岳这么快就完成了帝国内部的整合和对外战争的准备,后来他也知道了高丽和倭国这两个地方起了巨大的作用,不仅安抚满足了国内的大地主大商家的诉求,还能得到特别是倭国无数金银的支持,在南洋的贸易也做得如火如荼,有力支撑了帝国的发展和民生恢复。 鲁近山很愤怒,觉得林建岳骗了他。原本林建岳是答应让他去打倭国的,只是自己实力有限,但就不能等他一下吗?这是林建岳答应了的,如果有了倭国,那形势和战略纵深就完全不一样了。 眼见帝国愈发兴盛,鲁近山知道自己的机会越来越少,或许这次林建岳北上就是他最后的机会。 但怎么做是要想好的,光是一个自立的名义意义不大,和现在没有什么区别,既然要搞,就要搞个狠的,他知道在杭、秀州的镇海府有林建岳的海军学院、海事司和无数造船场,这几年南洋贸易的兴盛让那里已经成为天下物资集散中心和最富饶之地,每次从自己门前经过的商队都让他十分眼红,到那里进行一次彻底的劫掠是他想了许久的事,关键还有大型的商船和军舰,一切似乎就是上天给他准备好的。 鲁近山通过埋伏在鲁邦言周围暗桩已经了解清楚了,镇海府海军不过几千,镇海军主力已经大多北上配合林建岳和攻略倭国去了,周围的陆军不到三万,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鲁近山已经想过了,干完这一票,自己的财力物力军力必将有一个极大的提升,反攻大陆没有也不敢有那个奢望,就是在一两年内死守东夷岛,一旦打通确定东南方向新大陆的通道,他就放弃东夷岛,到了那时,林建岳再强,也很难短期内组织起能跨大海对付他的力量,自己就可以真正称王……不,称帝了。鲁近山下定了决心。 建宁应天府内,曹少臻、鲁邦言、吴毅、曲尚群等人均在,这次曹少臻回到应天府,主要目的就是主持剿灭东夷岛鲁近山的势力,这是林建岳规划了几年的事,现在正是时机。 原本林建岳没有一定要求曹少臻亲自回来干这件事,是曹少臻自己不放心,东夷岛事关重大,就帝国内部来说,可能是他能亲自参与的最后一战了,干完这件事,就可以让南军都督府全军主力南下开疆拓土了,这才是他老去之前最重要的事。 “布政使大人,鲁近山即将叛乱自立并北上攻击镇海府的消息没有什么问题吧?鲁近山胆敢造反,那是要灭族的。” 鲁邦言和鲁近山是有血缘关系的,曹少臻有疑虑但没有说,吴毅才懒得管其他政治上的事,直截了当地问道。 鲁邦言也不在意,只要陛下信任自己,毋须多说什么,只是说道:“陛下在三年前就开始布局了,本可早就将鲁近山拿下,让他多活这么多年也只是让他尽力干活罢了。鲁近山自以为在我身边安排的人咱们不知道,其实在镇抚司眼里不过是给他下的一个套而已,鲁近山陆海军军力不弱,跨海攻击耗费必大,让他自己出来是陛下亲自确定的方略,杭州湾就是鲁近山的葬身之地。吴侯不必担心鲁近山和我的堂兄弟关系,从他决定自立的那一天开始,鲁近山就是我,是江南鲁家的敌人,任何反叛帝国反叛陛下的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无论是谁。”在大是大非面前,在整个家族利益面前,别说堂兄弟,就是亲兄弟,该杀照样杀,绝没有手软的余地。 曹少臻点点头,作为南军大都督,有许多事他必须在座众人更清楚。 “陛下北上前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曲提督,你的镇海军准备好了吗?” 曲尚群笑道:“就鲁近山那个水军,在镇海军面前不过土鸡瓦狗罢了,不仅如此,鲁近山大军一离开东夷岛,我的海战队就会登陆并接应大都督的主力上岸,他的家眷一个都跑不了,更回不了东夷岛,大都督放心吧!” 曹少臻叹道:“曲侯吴侯,鲁近山的部下都是族人,能不杀就不杀,能救就救吧!收复完东夷岛,就是咱们全力南下的日子了,需要更多的人力,这也是陛下的意思。” 林建岳比鲁近山想的更早要对付他,可是被权欲迷了心智是无法回头的,他的性格经历也早已决定了他的结局。 348 承德 说是御驾亲征,但只是总体战略规划和协调坐镇指挥,林建岳知道其实自己没有亲自上阵的机会。怎么打,早就在出发前就确定好了的,也安排到了各军各级将领头上,还有孙正义在前线统一指挥,所以林建岳并不着急,在榆关汇合了刘秉云父女及乌云其格母子后,速度就降了下来,一路走走停停,甚至在承德府呆了近一个月。 好的地方凡是掌权者都是不会放过的,承德府就是如此,让林建岳没有想到的是,李重山在这里居然已经修了一座比较简易的行宫以及猎场,林建岳回忆了一下,这行宫的位置与日后避暑山庄基本是重合的,只是李重山失败后,基本已经荒废了,猎场也与日后的木兰围场差不多。 人造物会破坏衰败,风景不会,林建岳很喜欢这里的环境和风光,高山、草原、溪流、森林一应俱全,感觉人似乎都放松了不少。 林建岳还需在这里等待关中、蜀地、中原、江南及东夷等各方准备事宜的进展情况,否则他也不放心北上。 承德府是有城的,规模和城防比较差,亟待修缮恢复,林建岳仔细询问了一下刘秉云,这才知道承德府居然有二三千年历史了,春秋战国时期这里就有城池,原因很简单,这里是华夏汉人文化和草原游牧民族的接合处,具有控制草原重要的战略意义,只是历史上大多在游牧民族控制之中。 在京城林建岳给李芸曦说建设承德别宫的理由更多来自梦中记忆的承德避暑山庄,亲自到了这里才发现还有更重要的作用,林建岳带着家眷和刘秉云等人把承德府游览了一遍,愈发坚定了重建承德府的决心,更可作为京城北方一道有力的屏障,内有秦汉长城,外有燕长城,位置相当不错。 北上进攻漠北是整个大战略最重要的部分,林建岳考虑了一下,冷落了八思巴这么久了,进攻草原也需要他,便决定把八思巴招来随驾,给他点好处安下他的心,避免日后高原攻略会出现林建岳不愿看到的变数。 八思巴接到旨意不敢轻忽,世济长老八十多了居然也跟着来了,让林建岳十分担心他的身体,不过看那精神矍铄的势头,也不好多说什么。 八思巴眼见突然衰老了许多,林建岳知道是什么原因,日夜不停地忧惧以八思巴的强大定力也是受不了的。 林建岳指着李重山修建的旧行宫对八思巴等人笑着说道:“朕准备在这里修一处避暑行宫,就叫避暑山庄吧!现在是六月,诸公都感受到了吧!气候那是相当的适宜,征战这么久了,也该放松享受一下了。刘爱卿,可不要拿这个事学唐太宗时期的魏征,搞直言劝谏什么的,那我可受不了,哈哈!” 林建岳是什么人这里谁不知道?知道陛下绝对不是为了穷奢极侈来享受的,必然还有下文。 “征服草原绝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从这里出塞可比京城方便多了,也可表示朕对草原的重视之意。承德本就有草原,可以在这里不断训练骑军,出长城就是科尔沁,囤军备战、防守、进攻都十分便利,刘爱卿,接下来有两件事需要你安排去做,一是重修承德府城,要把它修成雄城坚城,二是拓宽到京城的大道,要求即便下雨天冰雪天也能快速大规模行军,这个能做到吗?当然耗费和时间肯定是不少的。” 刘秉云俯首领命并笑着回话:“陛下高瞻远瞩,这承德府按陛下的意思建好后,还可以作为京城的卫城,监视草原,意义重大,与光明城遥相呼应,想必这北方的游牧民族就很难再翻起什么风浪了。陛下放心,微臣会顺便把避暑山庄一并修好,必能让陛下满意!” 林建岳点点头说道:“避暑山庄的修建就不麻烦爱卿了,朕已交给皇后来亲自办理,不占用国库。可不要小瞧皇后哦!她可比朕有钱多了。” 众人均大笑附和,林建岳又对八思巴说道:“这次召大师来,主要是朕考虑这草原上的部族嘛大多信奉佛教,这样,大师就在这承德府和避暑山庄周围依山修建一座佛寺,地势高一点,规模搞大一点,顺便搞点佛主的遗物舍利什么的来这里供奉,有利于收拢草原的人心,大师看如何?” 八思巴长这么大除了跪过佛主谁都没有下跪过,但林建岳此话一出,他跪了。 “陛下仁厚,贫僧感激涕零,当尊陛下旨意,陛下放心,佛寺及草原诸事八思巴必将竭尽全力,以报陛下恩德!” 世济长老心中叹息,就算是八思巴这样不世出的高僧妖僧,在陛下面前也不得不臣服,只是八思巴啊!和陛下靠得太近,对你那个佛教可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长老也不可懈怠,道教是咱们华夏汉人源远流长的传统宗教,其理念朕是非常喜欢欣赏的,这道观也是要建的,北方各族现在不接受,不代表以后不喜欢信仰。” “老道可没钱!”世济长老可不像八思巴那样小心翼翼的,恭敬恭顺这些表面的东西对林建岳影响是真不大。 林建岳笑道:“好吧!这钱朕给你出了,对了,宜谨还是你关门弟子呢!可别忘了给她也修一座,就修在避暑山庄内好了。” 到了这里,有这些人陪同,林建岳突发兴致要游长城,还专门找了人来抬世济长老一起同行,现在能与林建岳面对面交流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 巍峨的长城在山脊上伸向远方,林建岳很是感慨。 “长城是一个奇迹,有时都感觉这是一个人力无法完成的伟大工程,不得不佩服咱们先祖的智慧。可是长城再好,一味地防守是不成的,无数年来北方游牧民族总是很轻易地越过长城来荼毒咱们,朕感觉外族人占据这里都好像比咱们汉人的时间都长。以前吧那些帝王们可能受各种限制打到这里就消停了,止步不前了,这个朕是不能苟同的,进攻,持续不断的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御。” 众人默然无语,想法是好的,可是民力财力的耗费也是可怕的,一个不慎甚至都可能拖垮帝国,汉武帝以后的汉朝就是一个例子,不过没人劝谏反对。 “朕知道你们心里有不同意见,不过没关系,朕为什么要开海?要下南洋?聚集财富资源最快的捷径是什么?那就是抢,不断地在那些富裕的外族人那里抢,这样才能满足咱们纵横世界的计划。日后史书怎么说朕,我是不在乎的,想必你们也不在乎吧!哈哈哈!” 林建岳的笑声在群山之中传得很远,似乎连那些参天大树都在笑声中低头。 349 艰难 从河西千里迢迢回来十分不容易,甚至还出现了许多逃兵,如果不是回家的强大理念支撑,恐怕许多部队都散架了,林建安有些不安,这样回到秦凤路需要多少时间才能恢复全盛战力?以秦正浩的精明厉害,是不会给他太多准备时间的。 林建安改变了刚开始急行军的方式,重夺汉府关中的战略也不能急,草原大战还没有正式开始,西军都督府主力虽在向北方移动,但不明显,肯定是以防范自己为主,大军行动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到秦正浩那里了吧! 金峰在大都铩羽而归,连妹妹都落入小弟的镇抚司之手,自己要偷袭关中的意图估计保密不了,到现在也没有保密的必要了,但小弟依然率他的京营主力北上了,那么秦正浩必有圈套在等着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林建安拿着手里最新得到的情报犹豫不决。 实在太难了,这是实力全面弱势的绝地反击,现在回去到底想要得到什么林建安已经自己都不是很清楚,平定天下早已没有那个奢望了,还要回去打去扯小弟的后腿真的有这个必要吗?可是不给跟随自己的部下一个目标一个希望,整个秦王府势力崩溃就在眼前。 林建安一个人在山脊上来回徘徊,他必须要想清楚,否则作为核心都犹豫不决,仗也不用打直接投降算了。 想到投降,林建安突然自己一个人笑了起来,他第一次发现自己是如此自傲自负,原来从清风山下来征战天下那个时候开始,自己就不是那个林建安了,随着实力地盘的不断扩大,野心和欲望也不断膨胀,但真正关注天下关注民生关注大义的时候真的不多,都是为了利益,为了利益可以舍弃一切,亲人、兄弟、部下,至于治下的那些民众,在自己眼里也只是工具罢了,也许这就是与小弟之间最大的差别吧! 可是已经无法回头了,即便失败,也要告诉天下人,他林建安不是孬种,不会躲在偏远的地方苟延残喘,让汉人的天下始终处于分裂状态,让连绵不绝的战火给民族身上不断添加伤疤。 是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小弟,你一直放不下来打哥哥,没关系,罪名让大哥来背,大哥回来看你了,希望你一直这么英明神武重情重义,可不要被大哥打爬下了。林建安微笑了起来,思绪回到了当年在穆寨后山山顶,迎着朝阳带着小弟练武的情景,在脑海中的记忆依然如此清晰。那时小弟多可爱啊,粉妆玉琢的,还特别喜欢笑,看向自己的眼神是如此的崇拜孺慕。 刘宜谨安顿儿子睡下后,急急忙忙来到林建岳的寝帐,她知道陛下在等自己,可不能让陛下等久了。 掀开门帘,刘宜谨就看见林建岳一个人呆呆坐在书案前发愣,心中一紧。 陛下很少这样的,与自己在一起时就像邻家的大哥哥,温和,爱笑,还有不少十分有情趣的打闹动作,完全不像是一个君临天下的帝王。如果是往常这样的情况,会立即站起来打趣自己,可是今天却没有,显得心事重重。 “陛下,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马上去叫御医来。”刘宜谨轻声询问。 林建岳回过神来,只是摇摇头,什么也没有说。 深夜,刘宜谨睡得十分不好,心里一直在担心,刚醒过来就往身边一摸,发现没有人,当即立起身来正准备叫唤,却发现林建岳又回到了书案旁,灯火通明,正在写着什么,显然是一直未睡,刘宜谨不敢惊扰他,只是关切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悄悄出去安排宵夜等物事。 身体没事,但心里有事,林建岳自昨日开始就一直心神不宁,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当年就是在千军万马的战场上,形势再紧急,也是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极少像现在这样,难道是年纪渐长自然出现的现象?林建岳觉得不是,实在睡不下,便起来写信。 真正重要的事林建岳一般不会通过什么圣旨密旨来传达,而是亲笔写信,这就导致手下各重臣十分在意陛下的书信,对明发的圣旨反而不大看重。 秦正浩把陛下的密信反复看了好几遍,实在不明白陛下大费周章给自己写这么一封信到底想表达什么,以往有什么安排计划都是明说的,从不搞什么隐喻,可是这一封信说的什么?如何强身健体,怎么教导太子皇子,太子在外表现怎么怎么样,秦正浩的子女怎么安排做什么事等等,在秦正浩看来就是一些不太重要普通的事,完全可以在见面时闲聊,没必要这样单独给自己写信。 可是陛下的亲笔信是非同寻常的,秦正浩没办法,便把郝天峰叫来一起研究。 郝天峰刚开始也是比较奇怪,但慢慢突然有些明白了,毕竟他是自小就看着陛下长大的,在清风山也呆了多年,还算是陛下的师傅,但真正启蒙教导的却是林建安,郝天峰仔细想了想后便说道:“总督大人,林建安已开始回军了吧!正好现在无事,捡日不如撞日,便商量一下怎么应对吧!” 秦正浩一怔,慢慢有些回过味来,只是不说话。 “根据总督原来的计划,是要通过贺兰山东侧沿黄河一线偷袭兰州,截断林建安主力的退路,彻底解决国内这最后一只割据势力,不过这样做必然经过爱不花的核心之地兴庆府灵州等地,风险不小,还需多斟酌斟酌。周群虽然有投靠作为内应的苗头,不过我还是不相信他的,林建安是什么人我太清楚了,一个不好就会中了其陷阱圈套,还是得小心为上。” 秦正浩笑道:“老夫从没有指望过周群会帮着干什么,之所以给他一个机会,目的是为了让秦王军内部动荡分裂,用间反间是林建安的长项,我估计啊,林建安必然对周群的贰心已有所察觉,既然怀疑了,就必然会有动作,有了动作,就会有进一步扩大离间其他人的空间。根据敌情司准确消息,周群被林建安留在了河西,为什么呢?我敢肯定,林建安是想利用周群来钓我。” 郝天峰有些心惊,幸好秦正浩一直是自己这一边的,要是让自己来单独对付秦正浩,败亡的可能性是可以确定的。 350 计划 “既然如此,那不知总督下一步有何谋划?” “合亦惕已经明确了和帝国的合作意图,使者估计现在已经到了钦察汗国,其东进计划必然已开始实施。安国公,老夫知道你怀疑合亦惕是否只是口头答应,不一定会真出兵,你不是很清楚蒙胡的内部情况,这钦察汗国看似已经占据了遥远西方巨大的领土,但那里不是想象中那么好,蒙胡的人口比例不高,那里还有他们自己信仰了无数年自己的宗教,根深蒂固,自钦察汗国建立后,反叛就从没有停止过,那里统治的蒙胡人早就厌烦了。而这察合汗国的地盘则不同,统治的年限长得多,族人的比例也高得多,与他们的祖地接近,信仰气候生活方式相近,就是没有我们,合亦惕也会东归的,所以这个你不必担心。” “就算合亦惕出兵,爱不花也必然会在贺兰山东侧留下重兵,相对来说,帝国才是对他们威胁最大的敌人。” 秦正浩淡然说道:““安国公太高看爱不花了,察合汗国看似强大,但内部的管理方式松散,真正属于爱不花的心腹核心部队不是那么多,就目前来说,合亦惕才是他最致命的敌人,他们内部争斗起来,其惨烈程度是你无法想象的,和咱们完全不同。所以爱不花要抵挡合亦惕,必然会带走其所有核心部队,兴庆府这些地方只能交给其它归附于他的势力。老夫在李重山手下呆了这么多年,许多关系人脉还在,手下也有看我眼色行事的蒙人,又提前这么多年准备,保国公放心,老夫会亲自前去,你在关中拖住林建安就是最大的胜利。” 郝天峰这才稍微放下心,想了想又说道:“那咱们这个计划就得做好保密工作,否则若林建安有了准备,在兰州设伏,那总督远离关中,就危险了。” 秦正浩大笑道:“你错了,这个计划就是要告诉周群,再强令他在河西配合,而林建安知道周群可能叛变,也会想办法得到这个计划。将计就计,老夫会让林建安再无翻身之日,也可减轻你在关中的压力。” 郝天峰沉默了,头也被秦正浩搞糊涂了,不过他相信秦正浩的能力,就没有继续询问详细计划,但陛下写信的目的还是要明说的。 “陛下说那些事,还不明说,就是关系林建安本人及家眷的问题。总督大人,计划再好,有一个事你必须做到,对林建安的大军怎么做都没有关系,但林建安不能出任何事,希望这件事总督必须做到,这是陛下最大的心病。” 秦正浩叹道:“如果是这样,给咱们造成的困扰就大多了,大军对阵,刀枪无眼,它们可不认你林建安是谁的,必须另外想个好办法。” 问题搞清楚了,秦正浩暂时没有搭理郝天峰,而是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郝天峰也不着急,就在那里等着。 良久后,秦正浩抬起头说道:“既然这样,安国公的西军都督府兵力部署就得做大的调整,汉府的王立征主力在林建安回到秦凤路时必须做战略性集中收缩,最好全部回到汉府平原的坚城之中。凤翔路的主力同时有序撤回京兆府,只留下可以快速撤离转移的机动部队。安国公率主力逐步北上,做出大规模配合陛下攻打漠北的计划,分散隐蔽在关中与河套之间的广大区域,将林建安主力吸引到京兆府南面,曹征与林建安在长安打过,这次还是他来守长安。这个过程中,你、我、王立征及曹征四个方面大军必须协同行动,老夫偷袭秦凤路得手的时候,就是彻底包围林建安的时机,我会向陛下申请镇抚司敌情司增派力量过来协助,计划也会向陛下说明的。” “只是如此一来,关中也好,汉府也好,民众恐怕就要吃大苦头了。” 秦正浩正色道:“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万全之策。安国公,也不怕给你说,如果林建安还讲点良心,就不要对同是汉人的百姓做太过分的事,否则就是陛下问罪,老夫也要将林建安乱刀分尸万劫不复。兴也苦,亡也苦,这是陛下的词句,也是千百年来的现实。陛下是仁慈的圣主,所以有些事咱们要主动去做,去承担罪责。” 郝天峰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老夫唯一担心的是,林建安不是寻常人物,更不会投降,如果陛下非要放林建安回河西的话,你我加上王立征曹征必须统一意见,违背圣命也要将林建安杀死,安国公,你能做到吗?” 郝天峰毅然说道:“话都说到这里了,总督大人放心,我知道怎么做,天下一统谁也不能阻止,就是林建安也不行。” 秦正浩欣慰地笑了起来。 计划很快制定实施,周群也得到了秘密指令,他翻来覆去看着秦正浩偷袭兰州的计划,只要自己全力配合,实现的机会非常大,彻底剿灭秦王府势力近在眼前,这是一个立大功的机会,封侯封公不在话下。 周群还想得更远,高原上的吐蕃精锐据说已经到了祁连山南侧,随时可以翻过山进攻河西,再加上自己在河西的力量,爱不花主力又被合亦惕牵制,出玉门关夺取沙州,彻底占据河西走廊,甚至控制贺兰山东侧黄河一线西夏旧地,与帝国连成一片,这是什么功劳?这是开疆拓土的泼天大功,无论是哪个时候,都是青史留名的绝佳机会,周群兴奋得都想大吼大叫起来发泄。 对了,还有林继森,斩草必须除根,就不要把他留给陛下为难了,也会对自己造成重大威胁。周群已经决定,在计划实施前,先杀诸葛德,再杀林继森。 周群拉着自己最喜爱的如夫人好好享受了一把,差点都喝醉了,不过周群也不是常人,迷蒙之际突然想起密信还没有处理好,急忙丢下夫人回到书房,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没有任何动过的痕迹,府内都是自己最贴心的女人,应该没有问题,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正如秦正浩所料,密信的内容还是很快到了林建安的手里,而周群最爱的如夫人就是那个泄密的人,她已经在周群身边潜伏了许多年了。 351 轻松 林建岳接到秦正浩的计划报告一下就轻松了下来,他是越来越欣赏秦正浩了,当即就加封了秦正浩为太子太保,龙图阁大学士。 各地的行动计划都如期实施,李芸曦派来修避暑山庄的人也到了,林建岳便也带着前锋营出发了。 科尔沁草原在这个季节是如此美丽,青草、鲜花似乎铺到了天边,让人流连忘返心旷神怡,看着儿子骑着一匹小母马上窜下跳,刘宜谨在旁边惊声尖叫,林建岳笑着对刘秉云说道:“刘先生,你的外孙胆子可不小,有我的风范,我看他也很喜欢草原,不过教导可不能落下,给他配属的官吏军队可以提前准备了。你看宜谨,生怕自己儿子有个闪失,这怎么行呢?我决定了,再过一两年就带宜谨回去,重新让她生个孩子带,惕儿就不用回去了。” “的确如此,陛下考虑得很周到。这下微臣也放心了,家里的老爷子天天念叨,见着微臣就开骂。陛下不知道,老爷子知道陛下带着惕皇子北上,连醉了三天,到处炫耀,可把燕国公气得够呛。” 林建岳眯眼望着天空,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刘先生,日后你要多做些让晋国公开心的事,酒也要劝他少喝。我知道他近年来身体不太好,当年你刚跟着我的时候,晋国公就提供了决定性的帮助,在晋祠的时候,老爷子是多么意气风发啊!一切仿佛就在昨日。你说,这个世上真有天命吗?那时我林建岳其实不算个啥,为何你、你爹、燕国公他们,对了,还有秦先生,就认准我了,可以说是举家无条件支持。以前人们都说这人啊可以共患难无法同富贵,我不相信,也不愿相信。刘先生,希望来世咱们还在一起,就是不再征战天下,当个兄弟也是好的。” 即便早已经过无数大风大浪,刘秉云依然感觉自己眼泪都快流下来了,陛下不是虚情假意,从掌权开始就费心费力做了许多事,为的就是同富贵,跟着这样的主子,夫复何求? 光明城已经不是一座城了,而是一座巨大的军营,无数后勤物资还在源源不断地进入,林建岳没有想到自己的属下们居然如此高效,在他的印象中,在这个生产条件下,要这么短的时间就干成这么大的事,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可见有了一定的基础,华夏民族能完成的事可不仅仅是一个万里长城那么简单。 林建岳没有大张旗鼓地进城,那会对光明城目前有序的工作造成极大的干扰,在城外接见了一下各级将领官吏后,就直接去了巴义瀚在阿尔山中给他修建完成的行宫。 行宫并不大,林建岳惊奇地发现行宫内居然专门修建了温泉池,行宫外还有猎场,已经圈进去了不少猎物,什么兔子黑熊马鹿狍子这些,山下则是连绵不绝的军营拱卫,这就是帝王啊!集天下所有好的资源供自己享用,林建岳不断提醒自己,享受可以,但千万不能沉迷。 行宫内,完颜燕十分紧张,真到了这一刻,原来自己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勇敢。 侍女给她拿来了薄纱,完颜燕有些忸怩,这就是基本透明的。一面硕大的铜镜,完颜燕看着镜中的自己,的确不愧是长白山明珠,真是美丽啊,陛下会喜欢吗?会不会更喜欢像江南那种柔弱风情万种的女子,完颜燕患得患失。 殿外有了响动,完颜燕知道是陛下来了,心剧烈跳动起来,今夜,她就将成为陛下的女人了。 林建岳看着背对着他的完颜燕,美好充满诱惑的身段展露无疑。 “怎么了,咱们的长白山明珠还是那个我知道的巾帼英雄吗?”林建岳浑厚的声音打破了殿中尴尬的气氛。 完颜燕更紧张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是不是看我林建岳长得不咋的,完颜姑娘看不上啊?” “不是……我……”完颜燕急忙转身,突然想起什么,又急忙转了过去,人却莫名轻松下来。 林建岳走到完颜燕身边坐下,并没有什么猴急的动作,而是轻声说道:“可能许多人认为接下来是一种交易,但我林建岳纵横天下,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如果我不喜欢,有再大的价值也不会随便怎么样的。” 原来这时的林建岳是这样的,完颜燕有些开心,林建岳没有摆出皇帝的高姿态,没有自称朕什么的,完全就是平等地在说话,让完颜燕如在梦中。 “燕妹,我这样称呼你能接受吗?我很喜欢你,但我也承认,我希望我们的孩子以后能成为女真部族的王,这样可以减少无数无谓的杀戮,天下太大了,我希望女真部族能成为我的族人,这样,咱们就可以没有顾虑永远在一起了。” 完颜燕突然有流泪的冲动,以前自己想太多了,这样的男人就是自己一直寻觅的那个人,无关政治权谋,她勇敢地主动偎依进了林建岳的怀里。 有武艺在身的女人战斗力是很强悍的,但林建岳更强,即便是第一次,完颜燕依然感受到了作为女人最刻骨铭心的快乐。 热烈的亲吻抚摸让完颜燕全身提不起劲来,又似乎愿意永远这样下去,完颜燕很吃惊自己居然发出如此让人脸红的声音。 一只利箭毫不留情地射穿了黑熊的喉咙,这是完颜燕的手笔,林建岳抬起完颜燕的手臂说道:“真是想不到,如此美丽纤细的手居然有这么大的破坏力,看来我真是小瞧了女人的真正潜力啊!”完颜燕得意地笑了起来。 “不久我就将穿过大兴安岭进入漠北了,燕妹,你愿意带着女真的勇士跟随我征战吗?你可想好了,伤亡必然是小不了的。” 完颜燕嗔怪地白了林建岳一眼说道:“刘妃手无缚鸡之力,那个乌云其格倒还行,可是我不放心啊,有她在,你还不被草原上的女人给吃了!我不陪你谁陪你?放心,有我保护你,不管是男人女人,他们都得在你面前下跪。” 林建岳纵声大笑起来,山林中群鸟飞起,而野兽们则瑟瑟发抖。 352 屈服 林建岳来了,合亦都知道自己必须立即作决定,对付林建岳他是不敢的,可是就这么臣服他也是不甘心的,没办法,他又把噶浑找来说话。 这次噶浑就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一个汉人过来,合亦都心中一动,也没有发怒拒见,因为很可能是林建岳的使者。 合亦都估计的没有错,这次来的是赵斌,也只有赵斌合适。他在镇抚司、敌情司都干过,应对陌生的环境经验丰富,他也是最早进入漠北先遣军团的主将,同时负有探路建立据点监视点的重责。 从赵斌身上搜出的大大小小的兵器居然有十余件,许多武器样式合亦都都没有见过,这让他心里有不小的压力。 “帝国先遣团参将赵斌拜见克烈部的大汗!” 赵斌说是拜见,膝未曲,不卑不亢,双目直视,看那气势似乎比合亦都还要强,这让合亦都十分恼怒,你不过是林建岳手下的一个小将,居然如此无礼,是谁给你的底气?噶浑吗? 不过合亦都也非常人,只是默不作声瞪视着赵斌。 噶浑见状急忙打圆场道:“扬武将军不仅是8000人先遣骑军团的主将,还是华帝国陛下的使者。大汗,华帝国数十万大军即将进入漠北,不如先听听扬武将军怎么说如何?” 噶浑的话有几个重点,8000骑军,这么大的动作自己居然没有得到任何消息,这说明什么?数十万大军,这是在威胁吗?噶浑你到底是我的人还是林建岳的人?不过现在合亦都没有心思追究这个,事关部族生死存亡,还是看看林建岳是什么意思再说吧! 合亦都点点头说道:“赵将军有话直说,克烈部全民皆兵,也是能拿出几十万大军与华国皇帝合作的。”这就是合亦都在吹牛皮了,几十万部族是有,能上马作战的不会超过十万。 赵斌也不揭穿,当即扬声说道:“陛下在本将出发前有过交代,这次过来就是给大汗带个话,此次大军出塞,目的有二,一是带阿古拉思勤回帝都刷马放羊,二是为了漠北子民的福祉。大汗是陛下顺妃的亲哥哥,巴特尔皇子的亲舅舅,自然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巴特尔皇子是要一统漠北的,结束草原上无修无止的杀戮,大汗是皇子最重要的臂助,就看大汗愿不愿意襄助皇子殿下了。” 合亦都回头看了噶浑几眼,不是说好由我这个舅舅来取名字吗? “本汗自然是愿意帮助自己侄子的,不过这和草原统不统一,由谁来统一无关,你们陛下也说了不算,巴特尔有草原的血脉,但只是外戚罢了,草原没有外人来为汗的道理。”合亦都很强势,就这么要自己俯首称臣,与妹妹生个儿子就要占据草原,未免想得太好了,都当大家是傻子吗?如果是来帮助自己克烈部统一草原,他双手欢迎,就是名义上臣服林建岳也行,这也是合亦都的条件。 “大汗的意思本将明白了,不过谁来控制草原,得看谁的拳头更大,刀枪更锋利。陛下说了,大汗不愿帮助自家人没有关系,不过陛下也会对不是自己人不会太客气的。” 合亦都大怒,沉声说道:“赵将军这是在威胁我吗?本汗很佩服你的勇气,不过既然来了,恐怕要走出这里就不容易了!草原和你们中原可不同,你区区8000人又能做什么呢?就是你的陛下来了,在这广阔的漠北,也算不了什么。” 赵斌大笑道:“我的8000人是做不了什么,如果加上昭义大将军、蒙骑提督顿塔普的十三万大军呢?塔塔儿部的五万义军呢?大汗还是多考虑一下为好,不要做什么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合亦都目视噶浑,蔡三点点头道:“赵将军说的没错,顿塔普的大军已过阿尔泰山。” “噶浑,如此重大的军情你居然没有给本汗汇报,当年你如丧家之犬,被阿古拉思勤到处派人追杀搜捕,是我合亦都救了你,还这么重用你,你就是这么忘恩负义的吗?难道你们汉人都是这样的人吗?这让咱们草原如何能相信你们的合作诚意?” 其实蔡三赵斌两人也很紧张,顿塔普是在北上,不过大军要过阿尔泰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最多只有点先遣小部队过来了,蔡三只是在骗合亦都罢了,要真过来了,还和合亦都谈个屁,直接就以大势压过来逼迫他就范了。 “大汗,我噶浑这些年帮助大汗建立控鹰卫,可有做过对不起大汗的事?没有控鹰卫,大汗这些年能一直侵占乃蛮部的地盘人口扩大实力?阿古拉思勤的捕鹰卫在控鹰卫面前也得低一头,就是现在,噶浑依然是大汗的忠臣。不过我的汉名原来叫蔡三,陛下亲自赐我汉名蔡廷举,镇抚司紫金令持有者,帝国忠信侯,所以我也是陛下、是巴特尔皇子的仆人。大汗,陛下的顺妃是大汗的亲妹妹,巴特尔皇子是大汗的亲侄子,是一家人,效忠陛下也是效忠大汗,这个关系是铁一般的事实,希望大汗不要自误,也不要让陛下和顺妃为难。” 合亦都冷笑道:“本汗纵横草原这么多年,岂是受人威胁之辈?噶浑,不要以为本汗不敢杀你。你也说了,本汗和你们的陛下皇子也算一家人,杀了你,日后实在不行大不了投降,一样屁事没有,不过杀一仆人罢了,希望你明白到底是谁不要自误。” “大汗看来并不了解陛下,没有关系,大汗日后就知道了。相信大汗明白,所谓大汗,不过是自称罢了,敢在草原上公开宣扬吗?敢在阿古拉思勤面前平等对话吗?大汗也杀不了我,大汗还不知道吧,必勒格、哲什已经宣誓向巴特尔皇子和顺妃娘娘效忠了,是以后做个真正的大汗还是做一个失败者,现在就看大汗的选择了。” 合亦都手上青筋直露,好家伙,居然在自己眼皮底下已经干了这么大的事,看来林建岳是早就处心积虑了。 汉人如此深谋远虑,合亦都现在已经开始担心合亦惕,他知道钦察汗国已经开始东进并与爱不花交战了,会不会也中了汉人的圈套? 看着合亦都不说话,噶浑便对赵斌说道:“想必陛下还有其他安排,我想大汗应该不会拒绝合作的。”打归打,拉也是要拉的,不能一条路走到黑。 “忠信侯说得不错,按陛下的意思,巴特尔皇子是要在哈拉和林建立王都的,大汗虽然是皇子的亲人,但避嫌也很有必要。阿尔泰山西南侧就是窝阔台汗国,那里日后就是大汗的王国,既可与钦察汗国接壤,也可与皇子遥相呼应。有了陛下百万大军和无数资源的支持,对大汗来说应该不是那么难吧!” 一时屋内寂静无声,赵蔡两人也不催促,这么大的事是得好好考虑一下。 “那我合亦都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林……又如何能知道你们陛下是否能守诺?”合亦都终于说话了。 “咱们陛下无论是对自己人也好还是敌人也好,金口玉言,就从来没有失信过,大汗不可能不知道。草原上的勇士是重诺的,如果出尔反尔,皇子又怎么可能真正统一草原呢?大汗要做的很简单,协助陛下包围击败李重山,铲除那个什么一直骑在其它部族头上的黄金家族,仅此而已。” “就这么简单?”合亦都将信将疑。 “这个事可不简单,陛下军力虽强,正如大汗所说,漠北太大了,李重山一心要跑,不熟悉的情况下很难抓住他,这就需要大汗的关键助力。巴特尔皇子是不能在草原上做太多事的,比如灭绝黄金家族的事,但大汗可以,顿塔普也可以。” 合亦都心中叹气,林建岳是什么都考虑到了,连日后巴特尔上位安抚民众的事都准备好了,想必一切从纳妹妹为妃生子的时候就开始计划了吧,这样的敌人实在是太可怕。 实力利益双重压迫下,又有乌云其格及巴特尔皇子的借口,合亦都屈服了。 353 进军 漠北克烈部的消息很快传回科尔沁,这个最重要的条件达成后,林建岳立即召集各军将领研究实际进攻策略。 真正能说上话的其实也就刘秉云孙正义李斐郭守正等缪缪几人,完颜燕现在是很少说话了,部队也交给了图颜直接统领。 此次进攻漠北,除了数万拱卫林建岳安全的骑马重甲近卫外,步卒是基本没有的,全部是骑军,其中京营十万,北军都督府十六万,饶骑军十八万。就是这样,其后勤压力之大,也是历史上之最,刘秉云头发都快熬白了。 “具体怎么打,关内侯具体说说。” 众人没有说话,孙正义的官位爵位现在在几人之间居然是最低的,但大家都知道他也是最厉害的,最得陛下信任。 “光明城物资虽多,一旦大战开始,千里奔袭,实际上是绝不可能跟上的,只能作为最后的保障。陛下可在大军之后缓行,算是押送粮草吧!” 林建岳哭笑不得,孙正义啊孙正义,你打仗挺行,说话却这么不注意,一点都不讲政治,以后可怎么办啊! 自己是知道孙正义好意的,不会见怪,可是你一来先把主子安排上了,说话也没有分寸,换个说法不好吗?林建岳明显发现众将目中不满神色,连刘秉云都有些不高兴。 林建岳急忙转移注意力说道:“如此甚好,只是前锋营又变成乌龟营了,有朕在后面给你们当后盾,你们就放开手脚打,也不用担心我会遇到危险了。恩,这草原上的美女不同于咱们汉人,别有风情,为了早日收服漠北,朕也只有辛苦一下了,哈哈哈!” 孙正义看陛下突然这么说,立即反应过来自己又说错话了,陛下这算是自污在保护他,不禁心中惭愧。不过大战在即,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以后再向陛下请罪吧! “其余大军分为三路,由我率京营及女真骑兵三万,沿大翰海东端西进,直接进入漠北直击哈拉和林,郭将军率北军都督府骑兵在我东侧二百余里位置平行北上,冠军侯率主力骑兵沿大兴安岭西侧东北方向清扫呼伦贝尔草原。冠军侯征途遥远,需先行出发,任务很重,敌军又比较分散,速度要快,以歼灭敌有生力量为主,占领后留一部分在呼伦贝尔草原收集粮草,由于路途遥远,那里资源也很充足,冠军侯就不要心慈手软了,也别指望后勤供应,光明城的物资主要供应我这里和郭将军部,因为我们的进军路线上基本抢无可抢。冠军侯主力占领呼伦贝尔草原后立即西进,大军分为两路,一路要绕行布尔罕山北面,抵达色格楞河,从哈拉和林北面截断李重山后路,一路沿从布尔罕山南面往沿克鲁伦河西进,从东向西压迫李重山主力至色格楞草原,冠军侯这一路是真正的征战万里,将十分艰苦,冠军侯能做到吗?” 其实确定战略前,孙正义是想亲自带领这一路的,因为征途太远需要主将具有十分出色的能力和韧性,只是京营的总兵力不足,无法承担这个重责,只有饶骑军主力才有这个能力,而由孙正义带领饶骑军的话,因为有众所周知的和李斐的矛盾,林建岳怕出什么别的事,所以没有同意。 李斐仔细看着地图,心中打鼓,这个可不是能乱拍胸口的,一个不慎,没有完成目标,很可能导致漠北总战略的失败,什么争功的思想完全没有,他必须考虑清楚。 见李斐脸色凝重,林建岳笑道:“冠军侯不必过虑,布尔罕山啊咱们汉人有个熟悉的名字叫狼居胥山,这是蒙人的圣山,汉朝时冠军大将军霍去病就是在这里完成了流芳百世的伟业,封狼居胥嘛!李斐,你的爵位也是冠军侯,朕相信你也会完成这个伟业,很有寓意。你也不必过于担心,朕会派李继勇担任你的副将,首辅大人也会和你同路,待打下呼伦贝尔草原后,刘先生会为你控制后方,有拿不定主意的多和刘先生商量。” 林建岳说完又回头对前锋营统领张逸允说道:“你带前锋营一万跟随刘先生,务必确保刘先生的安全。” 李斐一听如此安排,信心大增,刘秉云的能力他是清楚的,他决定此行务必要以刘秉云的意见为首。 刘秉云笑着说道:“陛下,微臣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洛阳侯还是跟着陛下更好。” “此事毋须争论,朕难道当了皇帝就不会领兵了?就这么决定了。何况还有完颜燕与我同行,数万重甲在侧,大家放心吧!” 见大家再无异议,孙正义接着说道:“赵斌已经在前探好路了,我进入漠北后将立即与他汇合,郭将军,你的部队人数众多,战线可以拉宽一些,以扫荡压迫为主。不过咱们也不要小瞧李重山莫翰,特别是莫翰,颇有谋略,在辽东时就可看出其能力不凡,也很果断。你距离我不远,及时保持联系,如果李重山有胆略放弃哈拉和林全军而来,不是看不起北军都督府的战力,单凭你们不一定是对手,不过只要能迅速集中对峙三到五天,我就会全军而来,就在塔塔儿部的势力范围内彻底击破李重山主力。” 林建岳补充道:“敌情司李继忠会和你一同前往,塔塔儿部已向朕效忠,他们的残留部队也是一个有力助力,准备仔细了。” 此时大的计划就全部确定,孙正义躬身请林建岳最后训话,这时孙正义又懂规矩了。 “此次进攻漠北,其实真正的大军对决机会不多,更多的是行军行军再行军,诸位在这方面要多累积经验,还有如何镇压安抚普通民众的事,塞外征战目前只是开始,以后还有更远的地方需要你们去征服。文官团已经陆续到达光明城,打下一地占领一地治理一地,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每一个月各军都要准备一份详细的行军作战日志送到朕这里来,镇抚司也有专门一队人负责这个事。还是那句话,在朕调整计划的旨意未到达之前,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各位要灵活处置各种突发情况,诸位,咱们哈拉和林见吧!” 众人轰然应诺,个个摩拳擦掌。 354 顾虑 林建岳把孙正义刘秉云留了下来,如何行军确定了,但这只是一部分,全盘的战略还没有讨论,当然这个就不必人人都知道了。 “合亦都虽说在形势压迫下屈服了,但咱们也不可完全对他放心,自己真正能掌控的力量才是真正的力量。所以一个是蔡廷举的作用必须要用好,另外顿塔普的大军到位后才能开始真正的进攻。这李重山也不会放心合亦都的,我和顺妃的关系不是什么秘密,必然留有重兵监视,不过这也达到分散其力量的目的了。” 刘秉云有些忧虑地说道:“顿塔普也是蒙人,如果他有什么贰心的话就麻烦了。” “这个有可能,不过秦先生已有提前安排,魏齐也在军中,我们要相信秦先生掌控人心的能力,这顿塔普与李重山现在已经发展到不共戴天之仇,李重山就是给出再大的诱惑也无法策反顿塔普,现在优势完全已在咱们这一边,顿塔普不会那么傻的。” “那陛下真的就让顿塔普在原来的塔塔儿部势力范围内立国吗?” “我答应的事自然是要做数的,不过顿塔普应该会看清楚形势,日后前后左右都是朕子嗣建立的藩国,他不害怕吗?秦先生早有预案,也想好了怎么说服他,刘先生放心吧!顿塔普的塔塔儿部以后会是继续北进的先锋军,直到他认为足够远足够安全的地方为止。刘先生,我估计啊,以后如何兼并塔塔儿部势力,就是惕儿的主要任务了。” 刘秉云点点头,又说道:“陛下,如果合亦都配合攻灭李重山,那真要支持他进攻窝阔台汗国立国吗?” “当然,就是我有生之年,也不一定能完全平定广袤的漠北,怎么说对漠北来讲咱们可是真正的侵略者,消化这么大的一片地方是需要时间的,我为什么带太子来,也有这方面的考虑。这窝阔台汗国也好,钦察汗国也好,现在实际咱们是无力占领控制的,先交给他们两兄弟也好,不过刘先生放心,等咱们准备好了,估计这两兄弟的汗国就不行了,他们的体制和管理方式实在太粗糙了,他们一死,出现大问题不可避免,只要咱们不出什么致命的问题,比如什么兄弟阋墙的事,最终胜利是绝对可以预期的。” 城外军马的嘶吼声连绵不绝,这是李斐的饶骑军要出发了,林建岳站在城墙上目送大军陆续北上,要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但他必须表现出必胜的信心,敌军不是威胁,气候和距离才是最大的变数。 “北方的冬天是可怕的,没有经验,非战斗减员不可避免,刘先生,过冬的东西准备得如何了?” “陛下放心,押送过冬和其它物资的都是西军都督府的精锐步卒,每百里设可攻可守的驿站堡垒,咱们是要永久控制草原的,微臣已安排专门部队来干这件事,估计五年吧!这些驿站就会修到哈拉和林。” “刘先生未雨绸缪,想得很周到,不过耗费的人力钱财可不少,你写个奏折,我正式批一下,下发中枢各部,也方便你行事。” “陛下圣明,原本微臣还有些担心,不过有陛下御批就不同了,可以大规模开展,就不仅仅是战时的临时措施了,重要的区域都可开辟,包括呼伦贝尔草原也可如此。” 孙正义也说道:“不仅草原,臣看河西甚至以后西域也可如此办理,这是一个长期巨大的工程,就是不知道以帝国目前的财力能不能撑得住。” “这是涉及后世的千秋大业,撑不住也得撑,河西啊!对了,秦先生可有最新的消息传来?” “暂时还没有,距离太远了,即便有什么消息恐怕也无法及时报告陛下。” 林建岳不再说话,也不回去,只是在城墙上来回走动,孙刘二人明白,陛下还是担心关中的进展情况。 “刘相,这林建安的事看来得想个办法早点解决,什么秦王府的大军反而不是很重要。不如你我去信关中表明态度,实在不行想个办法先解决林建安个人问题再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会严重影响到陛下的思路和决策,十分不利。”孙正义声音很低,他可不敢让陛下听到。 刘秉云悄声叹道:“不行啊!其它事陛下都很大度,唯独这件事是陛下的逆鳞,碰不得的。我试探过多次,还没说什么具体的事呢,陛下就很不高兴了,别说是我,就是燕国公和家父,在这件事上都不敢乱说话。还有啊定国公……侯爷,这个想法你就烂在肚子里别乱说了,现在敌视你的人不少,不可节外生枝,否则陛下也不一定能保住你。” “你们两个窃窃私语说什么呢?还怕我听见。”林建岳注意到了两人距离自己有些远。 刘秉云急中生智说道:“是这样的陛下,这顺妃和巴王子与陛下一路进入漠北臣觉得有些不妥,巴王子毕竟年纪幼小,这北方气候昼夜变化大,一旦有个头疼脑热的就麻烦了,距离中土遥远,急需什么药材也无法及时送到。不如就留在光明城好了,待打下漠北,再让草原上的部族来拜见更加稳妥。” “恐怕是你更加担心你的外孙吧!不过你考虑的也有道理,这样,从京城紧急调拨御医院各科郎中组成战时医舍,不仅是皇子,这有将士受伤了也能及时处理,都是忠诚的勇士啊!损失谁都让人心痛。另外,既然做了,就把这个事做好,规模要大,各类器械药材都准备齐全了。我是这么想的,利用这次战争,探索战争期间如何及时医治伤者患者的组织模式,要派官员统一管理,形成定例,功勋官职晋升这些也一并理清楚,这样才有人愿意做这个事。” 刘秉云没有想到自己一个应付的话就牵引出这么多的事,不过这也是好事,只得自己多辛苦了。可以挽救多少性命啊,这些活下来的将士都将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也会给予更多人信心,提升部队战斗力。 “顺妃巴特尔不去问题也很大,不利于收拾草原人心,这个不必讨论了。对了,刘先生,我是这么考虑的,一旦把李重山包围压迫在色格楞草原区域后,他就没法在跳了,我准备立即去关中,草原上的事就交给二位了,没有什么问题吧!” 孙刘二人知道林建岳虽然这么说,实际上已经做了决定,是无法反对的,只是心中忧虑。 355 破局 平静的草原上出现这么大的波动,阿古拉思勤很快得到了消息,林建岳果然如预料地来了,只是速度实在太快了,他才登基几年,就不怕国内出现什么影响其绝对统治的变动吗? 阿古拉思勤知道早晚都有这么一天,只是这一天真的到来,心中依然悲戚无法接受。曾经的他是多么意气风发啊,还有一统天下驰骋疆场的无尽雄心。 曾经在中原处于绝对优势的情况下自己都失败了,虽说草原是自己的主场,可是实力差距太大,兵的确不少,但许多兵器铠甲都不齐全,也没有经过什么大的战斗,全民皆兵那是吓唬人的,如果是五六十年前也许还行,可是现在……阿古拉思勤自己都不由自主地摇头,能战的依然只是莫翰带回来的那十几万骑兵。 黄金家族的荣耀已经江河日下了,这是铁一般的事实,不然合亦惕为何在这个当口突然进攻爱不花的领地呢?阿古拉思勤心中愤怒,汉人有句话亲者痛仇者快,指的就是这种情形。 怎么办?自己作为黄金家族的继承者,天底下最高贵的血脉,投降是不可能的,就是求和都是在侮辱先祖和长生天,逃跑或许可以,不过高傲的阿古拉思勤早已发誓不会这么做,已经跑了一次了,就是这样已经威信大跌了,即便死,也不能再丢黄金家族的脸。 阿古拉思勤立即召来各部头领、捕鹰卫统领及莫翰等大将商议对策。 乃蛮部也好秃麻部也好,他们对林建岳和他的军队都不熟悉,捕鹰卫专注的领域不同,只能提供消息,真正能商量的现在也只有莫翰了。 “陛下,捕鹰卫有准确消息,林建岳北上大军已有十几万骑兵开始进攻呼伦贝尔草原,那里咱们兵力不多,只能维持粗略的统治,打是打不过的,如果失去了那里,接下来咱们会更艰难。臣建议立即集中主力东进,暂时放弃哈拉和林,先击败一路才能破局。”现在也只有莫翰一直称呼陛下未改。 阿古拉思勤苦笑道:“我知道这是个好策略,可惜无法实施,放弃哈拉和林,我是可以的,但其它部族会愿意吗?单凭咱们的力量,单独打李斐的骑军没有把握。”阿古拉思勤是用汉语在说话,莫翰心中明白,如果其它部族知道实情,估计不用打就会跑不少,莫翰已经发现有人对自己不满了。 “但是陛下,如果李斐从东面压过来,林建岳从南面,顿塔普这个蒙奸据说也翻过了阿尔泰山,三面夹击,那咱们……”莫翰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知道陛下明白他的意思。 “顿塔普与咱们有世仇也就罢了,真正让我愤怒的是合亦惕合亦都这两个人,他们是被羊油蒙了心了吗?如果合亦都愿意支持我,先西进击破顿塔普,这样可进可退,再利用广大的漠北纵深与林建岳周旋,林建岳大军战线太长了,咱们的机会可以说数不胜数,即便不能彻底击败林建岳,但逼他退军是可以办到的。这合亦都到现在还在那里不表态也没有实际联合的动作,这几年我一直在对他忍让,对他还不够好吗?就是以前,他克烈部也是享受了仅次于黄金家族的好处的。莫翰,你知道吗?合亦惕在攻打爱不花,这是什么意思呢?说明合亦都两兄弟必然与林建岳有勾结。” 莫翰怒道:“既然如此,那就先南下把合亦都灭了再说,以咱们的兵力,不需要合亦都,也可西去击败顿塔普,一样可以实现陛下的想法,虽然没有了克烈部的力量会艰难些,但可以积蓄更多物资。” 阿古拉思勤点头道:“不错,既然咱们想法一样,那就马上准备,南下,杀合亦都,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没有必要做什么掩饰或者圈套,顿塔普也好林建岳李斐也好,距离克烈部还十分遥远,哈拉和林大军一动,合亦都立即就接到了控鹰卫的报告,他立即找来赵斌蔡廷举二人。 “阿古拉大军几十万,单凭克烈部如何抵挡?二位,可速令顿塔普来援,你们的陛下也别耽搁了。” 赵斌却说道:“顿塔普还在修整等待后续物资到来,距离这么远,根本来不及。大汗也不用慌,李重山看似来势汹汹,可是此时广阔的漠北也从优势变为劣势了,而且这个情况陛下也考虑到了,大汗可以立即组织部族疏散躲避,不要舍不得那些瓶瓶罐罐,不要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集中精锐力量西进边战边退。噶浑统领,你也立即传信给顿塔普和魏齐,要他们做好应敌的准备。大汗放心,我赵斌给大汗断后,先遣军团人数虽不多,但骚扰拖住李重山还是可以的。” 合亦都也是果断,他知道目前这就是最好的应对措施。好吧,阿古拉思勤,这是你先动手的,那就不要怪我克烈部不讲情义了。 混乱无序,到处都是惊恐逃窜的牧民,这草原上可不比南方,没有那么多可以躲避的高山大泽,损失必然会十分惨重,合亦都十分心痛,克烈部是多少年才发展成这个模样啊,一朝就毁了,不过后悔没有用,反正日后自己的领地也不会在这里,只要带走核心的部族就可以了。 远远望见沉默整齐的汉人先遣军团,气势是如此逼人,合亦都有个错觉,自己的选择真的正确吗? 即便是翰海的边缘,到处是荒凉空旷的戈壁沙漠,数万大军在这里依然是那么不起眼,站在高坡上,林建岳依然有些心惊,从南向北进攻草原,真的是有些困难,即便准备如此充分,但还是远远不足,秦正浩给他选择的道路还算是好的了,还准备了专属的向导队伍,虽然有些绕,但隔不远就会找到比金子还要珍贵的水,已经解决了最可怕的问题。孙正义为了让林建岳不操心,每个水源地都留下了队伍守护,林建岳其实没有受任何罪。 看着手里孙正义转过来赵斌的密信,林建岳十分担心赵斌和先遣军团的安全,那是几十万蒙骑啊!虽然战力已经大不如前了,但也不是区区不到万人能应付的。 李重山进步很大,选择了对他最有利也是最可行的策略,只是那又怎么样呢?李重山还是缺乏最重要的前瞻性,既然无法确保收服克烈部,就应该早点这样动手,现在才动,已经晚了。 想到这里,林建岳也不得不佩服秦正浩的长远目光,一切的开始,从顺妃那里就已经注定了,李重山的失败不可避免。 356 杀戮 杭州湾海面上到处都是战船的残骸和尸体,血水似乎染红了整个海面。 鲁近山还是很聪明有经验的,当发现自己被突然出现的镇海军船队快要包围后,他第一时间就是丢下大军带着贴身护卫的心腹船只逃跑,只要跑回东夷,手里有钱有粮有兵,就还有机会,哪怕是守不住东夷岛也没有关系,天下这么大,最差也可冒险前往新大陆,那里还有他的先遣舰队。 只是以曹少臻的谨慎和镇海军强盛的军力,有心算无心,鲁近山连这个机会也失去了,不过他没有做什么垂死挣扎,让东夷岛残留的军队直接投降了,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曾经有功的,陛下应该不会要他的命吧! 镇海府城大牢,鲁邦言韩玉衡一同提审鲁近山。 “大哥,你是知道我的,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收复建设东夷岛,也为陛下统一江南是做了贡献的。我知道,意图攻打镇海府是叛乱,利欲熏心,但这不是没有成功吗?对帝国也没有什么损害。望你看在是兄弟的份上,一家人的份上,帮我向陛下求个情,我个人怎么样没有关系,但你侄子他们没有什么大罪过……” 鲁近山絮絮叨叨一直不停地说,鲁邦言目光低垂,韩玉衡默不作声。 其实没有什么好审问的,靠向鲁近山的官吏要么是镇抚司提前安排的,要么早就被投进大牢等待抄家灭族。 鲁近山终于说累了停了下来,韩玉衡目视鲁邦言。 “如果你不是鲁家人,不是我鲁邦言的堂弟,以你往日的功劳,我的确可以帮你求个情,陛下是仁慈的,说不定真会饶了你的性命。只是啊,这是造反,我不能把这个问题抛给陛下,为了鲁家,堂弟,你安心地去吧!” 鲁近山惊恐地睁大眼睛,一时说不出话来,韩玉衡将手一挥,许多人进来了。 “布政使,你先回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好了。”韩玉衡没有太为难鲁邦言,也没有让鲁近山全家上下数百口死得太难看,原因就是鲁近山自己说的,他曾经有功。 镇海府内外在杀戮,秦凤路全路上下也在杀戮,为了达成预订的战略目标,所有非汉族人迎来了灭顶之灾,除了妇女孩童,那可真是说得上血流成河。 林建安也没有办法,他不想杀,但不得不杀,因为自己几十万大军就快断粮了,没有吃的人是可怕的,何况还是惯于杀伐的军队。 “建安哥,再这么下去不行啊!咱们以前想得太简单了,如果这样持续下去,军队恐怕会出现咱们预料不到的变化,以后会不好控制的。”就是一向以残暴出名的高亮也快受不了了。 “这已经很温和了,不过留下来的妇孺要立即向河西迁移,继森我走之前交代过,他知道怎么处理。你说得不错,现在有粮了,这样,剩余的地方你派部队将他们向南向高原方向驱逐,至于以后是生是死就看他们的造化了,让部队休息修整一下,立即东进汉府。” “建安哥,王立征兵力强劲,如果打汉府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反而会让关中警惕,这个会不会不妥?” 林建安笑道:“我知道,可是你知道吗?王立征在靠近秦凤路的地方兵力不多,咱们一动,他必然全面收缩,这是秦正浩的计谋,他想咱们深入汉府。不过兵可以撤走,百姓走不了,物资也走不了,这次进汉府你亲自带领一部分兵力去,以骑兵为主,记住不要胡乱杀戮,那里和秦凤路不一样,都是族人,还是父老乡亲,口粮还是要给他们留下的。” 见林建安早有准备,高亮放心领命而去。 但秦正浩的计划绝不会这么简单,那他想做什么呢?林建安拿出从周群那里搞来的绝密情报,虽说自己得到这个情报的过程没有任何破绽,但林建安依然有些不放心,他需要知道郝天峰的主力在什么位置才能做最后的决定。 从时间来推算,小弟应该已经深入大漠了,可以不用与小弟面对面对阵,林建安放心了不少也安心了不少,他可以发挥全部智慧向天下人证明自己的本事能力。 通过绝密内线,林建安知道顿塔普率十几万主力骑兵已经翻过了阿尔泰山,这是没有疑问的,但西军都督府的主力仍在塞内,他也知道秦正浩又训练了不少骑兵来对付他,自己的兵力依然不占优势。 剑门关新增了数万,洛阳方向也有增兵的迹象,林建安心中叹息,小弟的确太强了,即便是多线作战,自己依然威胁不到他的核心之地。 现在林建安核心机密消息已经基本不用内卫司了,特别是金尚被捕后,还没有回来,杀小弟肯定是不会杀她的,那金尚是否叛变了呢?林建安觉得可能性很高,特别是以小弟现在的地位,秦王府心向他的人很多,就是金峰,林建安也不是很相信他了。 林建岳建立的蝶衣司给了他很大启发,也建立了一个类似的组织,已经是最后时刻了,林建安毫不犹豫全部启用,比如周群的如夫人,这也是花了大代价才逐步建立的,而且是林建安亲自控制的。 林建安现在只需要知道郝天峰在哪里,就可以开始全面进攻的计划了,而汉府,林建安就从来没有想过要回去。 呼伦贝尔在杀戮,燕然山脚下克烈部的核心之地也在杀戮,既然下定决心要对付合亦都,阿古拉思勤并没有手软,他必须尽快摧毁克烈部的统治根基,扩大自己的战略回旋范围。 而克烈部的牧民们没有想到同为草原上的族人如此之狠,许多人是没有走和迁徙躲藏的,现在好了,命没有了,东西是别人的了,老婆是别人的了,连孩子都是别人的了。 但阿古拉思勤依然开心不起来,因为合亦都跑了,他的军队也跑了,可是茫茫大地,他到哪里去抓合亦都呢?林建岳的主力已经快开过来了,没有时间到处去寻找了。更可气的是,有一只阴魂不散的骑兵一直尾随在他后面,人数虽然不多,可是战力十分强横,给自己造成了不小损失,也拖住了追击合亦都的脚步,从敌人尸体来看,是汉人的骑兵。 没有看见合亦都的尸首,始终是一个巨大的隐患,但既定策略是不能改变的,西进击败顿塔普,是整个漠北战略的重中之重。 357 狭路 有许多诗句描绘燕然山脉的不凡和塞外雄风,在唐朝时,整个漠北就是叫燕然都护府,虽然在汉人武将心中的重要性比不上狼居胥山,但也是一个巨大的荣耀的象征。 有蔡廷举控鹰卫的联络导向,完成拖住阿古拉思勤大军任务的赵斌在燕然山东侧北面山脚下追上了合亦都。 合亦都现在已经完全不敢轻视只剩余不到5000人部队的赵斌,能在二十余万大军面前进退有余,合亦都知道自己做不到,也正是赵斌的游击,才保证了自己主力的安全撤退。 “扬武将军,根据我在捕鹰卫埋下的暗探汇报,李重山的大军不日西进,估计其目的已经不是来找我们了,而是要寻机击败顿塔普的骑军。” 作为陛下的特使,现在赵斌面临艰难的选择,身怀金刀,他是有权力决定接下来如何做的,可是这关系十几二十万人的生死存亡,赵斌望着远处连绵雄伟的燕然山山脉,久久沉吟不语。 “我从光明城出发前,陛下就说过,如果李重山先向西向南进攻,那么其目的必然就是为了就打破陛下先前布置的包围圈,要我们想办法全力维持住主力作战部队与李重山周旋。” 蔡廷举当间谍行,这样的行军作战却不在行,他只能按照赵斌的谋划配合行事,所以只是听也发表不了任何意见。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戍客望边邑,思归多苦颜。高楼当此夜,叹息未应闲。”,赵斌突然背诵起诗来,诗句中的天山,就是燕然山。合亦都其实听不懂唐朝大诗人这首绝句,但依然能感受到其中苍凉雄恢之意,蔡廷举结合自己的经历,眼含热泪,他已明白赵斌心中的绝死之意。 合亦都会不会全力支持做战赵斌不敢赌,但李重山在克烈部的大肆屠杀必然给合亦都的刺激很大,合亦都也是枭雄,如果去报复李重山绝对不遗余力。 “大汗,接下来咱们就要分兵了,阿古拉思勤即将西来,但哈拉和林却是空虚的,大汗可调万余精锐于我在燕然山周围继续拖住敌人,大汗则可率主力从北面绕行去屠戮阿古拉思勤后方,让他们疲于奔命,就看大汗有没有这个胆色了。” 合亦都还没有说话,其麾下哲什先说话了:“扬武将军是英雄,但咱们草原上的勇士也不差,大汗,不如就由我带部下和扬武将军与阿古拉思勤见个高下。” 草原上的人也是十分敬重英雄的,赵斌先遣军团的作为刺激到了他们,自然不甘示弱。 有赵斌他们在,合亦都知道阿古拉思勤一时半会儿顾不上他们,去他们老巢只要小心点,其实风险不大。克烈部遭受重大损失,自己熟悉漠北的一草一木,他也绝不会让阿古拉思勤好过,也是时候让草原上的人知道他克烈部他合亦都不是任人欺辱宰割的孬种。 “赵将军不要小瞧了我克烈部,就按将军的意思办,即日就出发,不过将军可要小心了,你的兵力相差太远,这草原之上可是阿古拉思勤的主场。” 赵斌笑了一下又对蔡廷举说道:“信侯可传信顿塔普提督及魏将军,让他们按计划沿燕然山南侧东进,做好伏击突击的准备,我会全力迟滞李重山的进军速度,并引他到预定战场区域位置,陛下清扫漠北东部需要时间。” 顿塔普一接到蔡廷举的信,当即整军急速南下,塔塔儿部已经受苦近百年了,正是新帐旧帐一起算的时候,就算不能击败李重山,也要让他再无余力对抗陛下的大军。 “提督,扬武将军兵力不足,恐怕很难达到诱敌目的,我欲领军三万前去接应,提督在后缓行,做好伏击准备即可。” “李重山主力骑兵二十余万,魏将军不可恋战,只有加上你和扬武将军的兵力才有一战之力,千万小心。” 赵斌没有西进,反而掉头迎面东来,他必须要让李重山知道,还有自己这一只大军在侧,让其不能在短时间内放心急速进军。 加上哲什的部队,近2万人沿阿古拉思勤大军北侧反向行军,动静不小,阿古拉思勤很快得到消息。 他当即找来莫翰说道:“这只敌军约2万人上下,在咱们眼皮底下行军,目的很明显,就是要拖住我们,即便知道,但也不能置之不理。立即命令乃蛮部三万秃麻部两万去追赶驱逐,主力西进按原计划行军。” 莫翰点头道:“陛下英明,汉人不过数千,增加的部队必是和合亦都的联军,战斗力也就那样,五万骑兵足够了。” 而另一边,赵斌找到哲什问道:“敌人从远处看基本分成三大坨,具体什么情况?” “人数最多黑色衣甲的是阿古拉思勤新组建的怯薛军,淡黄色的是乃蛮部,灰色的是秃麻部。” “他们各自战斗力怎么样?乃蛮部和秃麻部关系如何?” “自然以怯薛军最强,其次是秃麻部,长期在苦寒之地,勇力韧性不弱,最差的是乃蛮部。这乃蛮部秃麻部都是阿古拉思勤的拥垒,不过他们之间也不是没有矛盾,因为地盘牧场水源这些事也是经常流血的。” 赵斌点点头,此时距离阿古拉思勤的大军已经有好几十里地了,当即命令部队停下来生火做饭,派出斥候观察动静。 很快就有问题消息过来,目策数万敌军已经追过来了,哲什大惊,急忙找到赵斌要求继续行军。 “哲什将军不要慌,看来李重山很聪明,没有派他的主力过来,是乃蛮部与秃麻部的联军,光是跑是拖不住李重山的,得打一打。哲什将军,我有个想法,根据你说的,这乃蛮部和秃麻部有矛盾,那么必然会分成两块,咱们就从两部结合处突击,必可一举建功。” 哲什心中恐慌,再怎么说,那可是好几万大军啊,自己这不到两万人,不是羊入狼口吗? 赵斌又笑道:“哲什将军不必害怕,此战以我为锋矢,你在我身后看住腹背就行了。哲什将军这是害怕吗?” 哲什脸色涨红:“我草原勇士也不甘人后,就与他们决一死战!” “不用死战,此战旨在一路向前突破,不求歼敌,打穿敌阵后不可停留,一直向前洗劫李重山辎重后军,不可贪多,以一顿饭的功夫为限。对了,哲什将军,部下只能半饱,去准备吧,让李重山见识一下咱们的厉害。” 敌军已经逼近了,赵斌绰枪上马,以少战多,士气还是要提一提的,也让草原上的人见识一下汉人骑兵的风采。 “先遣团的将士们!” “诺!”举枪向天,整齐划一。 “咱们先遣团决定不了战争的胜负,但决定得了战争的走向。陛下在看着我们,帝国也在看着我们,狭路相逢!” “勇者胜!” “陛下万岁!帝国万岁!” “万岁万岁万万岁!” “进攻!” 犹如一只刚出鞘的利箭,赵斌领着全副武装的先遣军团当先直接反向向追兵攻击前进,哲什和他的部下热血也被激上来了,不过2万人,其威势却远远盖过了敌人。 358 颓然 “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 后军的消息很快传来,还是原来那只汉人骑兵,加上为数不少有克烈部明显标志的草原骑兵,一冲就打穿了去追击驱赶的骑兵方阵。不仅如此,还给后军的牛羊物资队造成了不小的破坏,然后从北面远去不知所踪。 那可是五万人啊!汉人现在就已经强到这个地步了吗? 其实赵斌只是打了追兵一个措手不及罢了,敌人完全没有想到区区2万人居然敢主动进攻。选择的突破口也十分合理,乃蛮部希望秃麻部多出力,秃麻部想法也一样,居然就这么留下一个不大不小的缺口,被赵斌一冲而过,损失不大,可是士气已被严重打击。 阿古拉思勤不得不停下来整军,这样下去,如何能快速西进完成目标?不把这只部队彻底歼灭,不说其它,单就藏在暗处一直不停地这么搞,对全军士气就是一个致命的威胁。 接着还有更让阿古拉思勤沮丧的消息传来,燕然山北面,乃蛮部与哈拉和林之间的中间地带,出现了克烈部的大队人马,到处烧杀抢掠,搞得人人惶惶不安,哈拉和林留守的军队也超过十万,可是不敢动啊!克烈部的战士也不少,没有那个精力、实力及时间去围追堵截。乃蛮部已经在闹意见了,要求回去保护部落。 克烈部啊克烈部,你们这么做就是死心塌地为林建岳做事了,你们的荣耀呢?你们的勇气呢?你们为了利益还要祖宗要脸吗? 阿古拉思勤痛恨林建岳,痛恨乌云其格,但现在更恨合亦都。有了熟悉漠北的合亦都的配合,阿古拉思勤知道,自己已没有什么太大胜利的机会了,自己的嫡系子嗣和族人都在哈拉和林,长生天已经放弃黄金家族了。 “莫翰,东面有什么最新的消息传来吗?” “陛下,暂时还没有,不过,塔塔儿部的反叛又开始了,克鲁伦河两岸的厮杀就没有停止过。” 阿古拉思勤苦笑道:“这说明林建岳的大军已经进来了,否则塔塔儿部就那点人,没有这个胆子。接下来咱们还要继续西进打顿塔普吗?莫翰,即便击败了他,咱们也无处可去了。没有了哈拉和林,黄金家族还是黄金家族吗?” “陛下,此时胜负未分,漠北如此之大,林建岳即便进来了又如何?单凭他几十万人马吗?咱们有的是机会。” “如果没有克烈部和塔塔儿部,你说的就没错,林建岳军力虽强,但依然控制不了漠北草原。可是这次林建岳是带着乌云其格和他们的儿子来的,塔塔儿部族人不多问题不大,可是克烈部就不一样了,有他带头,再有乌云其格和他儿子的名义号召,漠北就不会剧烈反抗林建岳。真是打的好算盘啊!莫翰,咱们这是战略上的总失败,这是无节制扩张的恶果。” 莫翰沉默了好一会儿,作为一个多年征战杰出的军人,没有到最后一刻,是不会承认失败的。 “合亦惕合亦都这两个无耻之人之所以这么做,不就是为了想要取代黄金家族成为草原共主吗?以前大家可能还能被他们蒙蔽,到了现在就不可能了。陛下,您是黄金家族最杰出的继承人,草原上部族那么多,心向陛下的绝对比合亦都这样的人多得多。臣觉得,无论形势怎么变化,咱们最初定下的策略不能变,击败顿塔普是唯一的出路,也有这个实力。到了那时,有了胜利,有了威望,不仅是漠北,就是漠南,包括窝阔台汗国,支持陛下的人必然越来越多。林建岳在草原上能呆多久呢?他的帝国不要了吗?何况林建安在秦凤路已经开始偷袭他的后路了,咱们还没有失败。” 莫翰现在的鼓励对颓然的阿古拉思勤来说是至关重要的,闻言当即振奋精神说道:“不错,黄金家族纵横天下百年,打下了如此大的疆域,我不能辱没先祖的名声,只要能再次树立威望,就是以林建岳之能也只能回去守着他的汉地。翰哥,接下来你我同心协力,再筑黄金家族的荣耀,我的那些表兄堂弟目光短浅,你以后就是我的亲兄弟,万里疆域咱们共享。” 说归说,当前的问题还是要解决的,莫翰提议由他带领怯薛军三万再加上秃麻部三万在后策应,若汉人骑兵再来,自会寻机歼灭,不过乃蛮部就暂时不能押后了,由阿古拉思勤带着主力一路西进,寻顿塔普主力决战。 莫翰经验丰富,也能彻底控制秃麻部的骑兵,赵斌再也没有找到上次那样的机会,若不是反应快,有一次还差点全军失陷。 赵斌哲什兵少,又无负担,运动速度比阿古拉思勤自然快得多,遇到了前来接应的魏齐后,便一同向西运动,但没有与顿塔普汇合,这是赵斌坚持的。 “魏将军,李重山经过我的骚扰后士气虽然下降,但毕竟差距过大,咱们总兵力不到十五万,少了接近一倍,这里又是李重山的主场。正面决战绝无胜机,末将建议,提督大人的主力应暂停行军,原设的伏击战场末将觉得也没有把握,为了大局,咱们和提督分为两路,向阿尔泰山纵深方向总退却。目前合亦都在不停骚扰哈拉和林,陛下的大军正从东向西横扫,需要时间,咱们就在阿尔泰山和燕然山之间广大区域与李重山周旋,拖垮他。这不是末将胡说的,而是陛下交待的不利情况下西路军最后策略。” 魏齐叹道:“可惜总督大人要对付林建安,否则再多来十万……不,五万,说不定都用不到陛下的主力,咱们就击败李重山了。” “那也不是,若是咱们兵力变了,李重山兵力也会变,只不过更为有利罢了。魏将军,即便采取这个办法,也有很大问题,现在的李重山莫翰可不比从前了,狡猾多了,咱们通过阿尔泰山戈壁的后勤路线很可能被截断,这里又比较荒芜贫穷,大军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不知魏将军可有什么好办法?” “不管那种打法,都是需要得到提督同意的,不如这样,部队交给副将,咱俩轻装去见提督,提督也更熟悉漠北,必然会有好办法。” 赵斌沉思了一下同意了,不过心中有疑虑不吐不快。 “顿塔普是蒙人,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放心,顿塔普与李重山仇深似海,秦总督在他身边也有后手。西路军蒙人是不少,不过家眷都在总督控制之中,咱们汉人骑兵比例也不低,不会出太大问题的。扬武将军,你作为陛下的特使,应该有陛下的信物吧!如此可保万无一失。” 359 追逐 世上所有成功的欺骗计谋必然会是九真一假,秦正浩深谙此道,因此他依然按给周群的原定计划从河套沿黄河向兴庆府灵州方向攻击前进,大城坚城并不打,但小城是不会放过的,因为他需要练兵,还需要不断的胜利,抢掠也是不停的,这种千里迂回的打法是没有后勤的。 不出秦正浩所料,爱不花的确不在,嫡系主力也不在。确定这个战略前秦正浩就想过,如果爱不花有陛下的胆略和能力,不管合亦惕的大军而先来对付他,那他也认了。留守的部队不会出全力秦正浩料到了,但居然有主动投降跟随的他没有想到,一路行来部队居然越打越多,反而给他造成了麻烦。 慢慢秦正浩也明白了,黄金家族江河日下,蒙胡各部族不是一条心的,爱不花带走的是核心部族,剩下来的有的不是纯正的蒙胡人,更多的是几十年前被征服的色目人,现在的大势在陛下这一边,谁也不傻,两头下注的人多的是。 秦正浩还不能拒绝,不然对战略实施不利,也会对日后帝国继续西进造成阻碍。 秦正浩果断改变了打法,除了兴庆府这样的核心城市外,见城占城,先在贺兰山下立下根基再说,同时紧急传信给郝天峰,要求他主力暂缓回关中,并向外河套佯动,只是这样一来长安的曹征压力就大了。秦正浩想了想,便叫来一直跟随他身边的蝶衣司大统领绮云,要她想个稳妥的办法,千里加急给洛阳的铁青林传信,要求向长安方向秘密增援至少五万精锐,协助曹征固守长安,现在曹征可没有王立征在外策应了,他还远在汉府呢! 信息源源不断地汇总,让林建安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看来多线作战还是给小弟造成了困扰,郝天峰都到几字形黄河最北边了,秦正浩还在贺兰山下,这是骗不了人的,关中空虚确凿无疑,唯一的阻碍还是交过手的曹征。林建安必须赌一赌,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林建安当即命令召回高亮,同时要求河西的诸葛德做好准备在适当时机拿下周群,伏击秦正浩偷袭的部队,坚守兰州黄河一线。 翻山越岭跑死几十匹马的紧急传信到了洛阳铁青林手中,秦正浩的计划正合他意,要说防守,天下除了他不做第二人之想,他决定亲自带兵去长安镇守。不仅如此,东夷岛战争早已结束,铁青林联合军机处及李芸曦懿旨,给南军都督府下令,吴毅亲自领军至少五万,紧急水运南阳,过武关,等待命令出洛道围攻林建安。 一时天下都动了起来,铁青林这次下定决心,陛下不在,必须抓住机会彻底解决林建安这个横在大家心头上的巨大隐患,他知道大家都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燕然山中部一处隐秘的山凹从林,顿塔普领大军就屯扎在这里,外面是一大片绿地,也是原计划埋伏李重山的预订战场所在,只是李重山的大军还远,顿塔普原本不太同意改变计划,他还是有信心重创李重山的。 “提督大人,面前这一只是李重山最后的机动作战部队,也是最强的战力,即便能大为削弱他们,但自己损失过大,得不偿失。以目前的形势李重山除了漠北已无处可去,西面的窝阔台汗国建立毁灭数次,与黄金家族关系恶劣,还有重重大山,李重山不敢去,南面大漠阻隔去不了,东面有陛下,而李重山唯一的出路是向北逃窜至北海附近。” “就怕李重山沿咱们的来路阿尔泰山戈壁击我后路,还可得到补充,说不定还会对外河套造成巨大破坏,如果是那样如何向陛下交代?” 此时赵斌便立即接话道:“目前陛下正在清理东面广大区域,包括提督部族所在之地,日后提督是要在那里建国的,手里没有部族力量如何能行?所以两败俱伤虽然可以加速平定漠北,但不是最好的选择,陛下在末将出发前就说过,只需要咱们拖住李重山在漠北就行了,没有歼敌的要求。末将和魏侯总兵力也在五万左右,不如这样,提督率主力沿燕然山,我和魏侯沿大漠边缘,分两条线行军,若李重山真要去断后路,那就按提督所说决战。” “只是如此一来,咱们的力量就分散了,万一李重山截住我或者你们,必然造成重大损失。” 魏奇笑道:“我和扬武将军不过是偏师,轻军速度快,李重山不会老盯着我们的。反而我们会一直与他接触骚扰,确保提督主力安全。只要我们紧密配合,避免正面对决,李重山虽强,但奈何不了我们。” “只是如此一来,你们的风险就很大了,一旦把你们围住,消息无法及时传递,我恐怕救援不及的,也有被各个击破的危险。” 赵斌正色道:“我等即便败亡,李重山也逃不了最后被歼灭的命运。提督熟悉漠北地形,最重要的是保存实力,始终保持对李重山的威胁,牵着他的鼻子走,让其无法自由行动,这就是最大的胜利。” 顿塔普心中感动,征战这么多年,草原上各部族做不到这个地步,想必这也是李重山最后必然失败的原因吧! 顿塔普最终同意了这个方略,又共同研究了一下李重山主力的行军路线,当即就开始行动了。 而赵斌则紧急向蔡廷举传信,要求做好接应顿塔普的准备并及时通报消息,在最不利的情况与合亦都合军,就在哈拉和林周围广大区域骚扰迂回作战,等待陛下全军西来合围。 整个燕然山和大漠之间荒凉区域的追逐战就这样开始了。 阿古拉思勤很愤怒,哈拉和林岌岌可危,而顿塔普这个胆小鬼东躲西藏,根本就不与他照面,在追逐的过程中,乃蛮部还遭受了不小损失,原因就是又错估了魏赵联军的军力。汉人实在太狡猾了,自己去追赌顿塔普,那个万恶的汉人就在背后偷袭威胁骚扰,去打他吧,又跑得比兔子还快,可说把游击战术发挥到了极致。来回几次,交缠的战场已经逐渐快回到了原来克烈部的核心地盘上了。 但是顿塔普也不好过,人也好,马也好已经快到极限了,但幸好与蔡廷举联系上了,否则再这么拖下去,根本不用打,自己就崩盘了,结果还是好的,李重山一心想堵自己,没有去阿尔泰山口堵后路。 而赵斌、魏奇更惨,作为主将都瘦了十几斤,更别说其下属了,总兵力已经下降到不足三万,人吃马嚼已经见底,也没有抢的东西了,再也无力从后牵制李重山了。 至于李重山莫翰他们,更没有脾气,没有完成歼灭顿塔普的任务,剩下唯一的出路就只能是逃亡了,因为已经得到消息,林建岳的主力已经出了锡林和呼伦贝尔草原,即将发动对漠北核心区域即克鲁伦河、鄂尔浑河及色格楞河三河流域的全面进攻。 360 天意 攻打漠北是十分艰难的,但这么多年征战对林建岳来说这次反而是最轻松的,因为他始终是跟在各路大军的后面,战场太大了,就是汇总过来的消息都不多,需要他操心的也不多。 作为后勤和前方大军的衔接部,由于没有李重山的主力存在,三路大军进展是比较顺利的,但距离林建岳也越来越远,林建岳每天除了行军,就是带着乌云其格巴特尔接见投降或者投靠的草原部族,接受源源不绝的供奉和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草原美女,只是可惜完颜燕和刘宜谨防贼一样寸步不离,没有让林建岳有机会领略草原上最美的风光。 后勤的人给林建岳做了二辆配置十六匹健马牵引的巨大车辆,休息、办公、娱乐都没有问题,设施豪华,遮风挡雨御寒,林建岳一辆,后妃孩子一辆,林建岳觉得实在太腐败了,前方将士舍生忘死地在战斗,自己在这里享受,怎么看都不是那么回事,所以他一般都不用,就是睡觉也不在车上,而是和手下将士住帐篷。不过他也无法拒绝,因为女人柔弱,孩子也小,进入漠北已经过了数月了,天气开始严寒起来,眼见大雪都要下来了。 这段时间林建岳也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古代有为帝王为何爱出行?察看民情只是一方面,天天搞那些事,关在高深的皇宫里,谁也受不了,需要放松,需要心灵自由的旅行,大漠、草原、雪山,苍凉辽阔的景色就是最好的良药。 关中的军报特别是铁青林进长安吴毅北上的情况打破了林建岳的平静,他突然着急起来,当即召来敌情司留守的官员,要求每日汇报各军特别是大漠西线的情况。 草原大事未定,虽然自己占优势,可是远在数千里之外,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自己不能拿几十万将士和整个帝国这么长时间的全力准备开玩笑,自己是没有参加战斗,但呆在漠北就是定海神针,而除了自己,谁又能控制所有的军队团结一致呢?刘秉云不行,孙正义更不行。所以他没法回去,他不能为了个人感情置国家民族大事于不顾。 关中和这里不同,林建岳很清楚,对付大哥就是自己那些忠诚部下共同的目标,用不着统一指挥所有人都会向一个方向努力。 关中的形势发展证明了这一点,再加上秦正浩的超前统一整体谋划,在这种情况下,就是自己在大哥的位置,也会上当,对林建安来说这是对关中周围各大军团各个击破的最佳时机。 林建岳很矛盾,既担心自己的部下将士也担心大哥的安危,即便以他之能,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明月照耀大地,在广阔的草原上,加上无数军营火光点点,世界显得并不黑暗,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壮美之感,林建岳一个人在微风中行走,心里很乱。 即便在身上发生了许多神奇的事,但他知道自己依然是个凡人,没有言出法随的大本事。即便自己是君临天下的帝王,但也控制不了所有的事。 现在大哥要怎么破局?在林建岳看来,唯一的办法不是打关中,而是全军回兰州,放弃秦凤路大部分地区,过黄河打西夏旧地,击破秦正浩主力,占据贺兰山黄河两岸广大区域,利用地形优势和天都山大黑山等险关要隘继续对峙,和以前西夏对付宁朝同样的办法对付自己才是唯一的办法,不过这个办法林建岳是不可能说给大哥听的,这关系到天下一统民众福祉的大事。 大哥做事还是太狠了,秦凤路人口本就不足,为了战争集聚资源大肆屠杀,造成了多少家庭流离失所死于非命,就是外族人这样做也太过了,那可是已经臣服于他的子民,完全是釜底抽薪孤注一掷,这样即便打下关中也是立不住的,现在一点退路都没有了。 和大哥在一起的日子始终是林建岳最美好的回忆和无尽的怀念,但他也知道大哥也是自傲自负的,不肯就这么放下所有默默无闻的老去,现在要说还有什么一统天下的野望不现实,已经不是乱世了,没有那个机会了,或许是为了证明自己吧! 想到这里林建岳突然一惊,以大哥的眼光,又怎么可能看不到他已经没有任何机会?那执意这么做又是为什么? 不能就这么干等着结局的出现,现在的问题就只在于如何拖到自己回关中。如果要做到,首先就是要尽快解决李重山,从河套方向抄近路回关中。 乌云其格对深夜林建岳突然来找她大喜过望,都怪那个女真女人和那个刘什么谨,天天缠着陛下干什么呢?让自己好多节目都没有办法给陛下献上,这可是草原,是她的主场。 “什么?陛下,臣妾绝不同意,合亦都可不是什么善人,如果陛下带着大军去,他绝对很听话,可是如果只是带着前锋营,臣妾怕他会挟持陛下提条件,如果不答应或者没满足,他可不管什么妹妹侄子姑爷的,万一出了什么事,我和巴特尔可怎么活?绝对不行!” “宝贝,我可不是担心什么合亦都,我是怕你和巴特尔没法赶路,才和你商量的。这么给你说吧!我已令镇抚司先行出发,联系上蔡三,再让赵斌前来与我汇合。你哥哥能有多少人?十万有没有?别说还有顿塔普在附近,就是我这两万前锋营,合亦都也得给我跪下。但你和巴特尔是必须去的,千里急行军,巴特尔才一岁多,我是担心这个,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乌云其格听言这才大松了一口气:“那陛下再叫我几声宝贝,臣妾喜欢听,就告诉你。巴特尔可也是有草原血脉的,天生亲和……还有啊!你这么强壮。咱们草原上别说一岁多,就是刚出生的,一样可以在马背上赶路,可不像汉人那么娇贵。不是有许多送上来草原上的美女吗?我选了几个好的,陛下辛苦下宠幸一下她们安下心,这下带孩子的人都有了。” 林建岳闻言差点没有被茶水呛住。 刘宜谨呼天抢地,可是改变不了林建岳的决定。完颜燕倒无所谓,直接披挂上马,带着1000近卫跟着林建岳一起走,她是相信自己身边这些特别选出来的女真勇士的,再加上林建岳提供的武装到牙齿的装备,千军万马之中不说杀敌歼敌,保证林建岳的安全绝对能做到。 计划很简单,他亲自去哈拉和林,整合部队,快速拿下李重山,留下乌云其格和巴特尔安抚人心,刘秉云孙正义他们慢慢收尾,他则从阿尔泰山口进关直接去关中,都不耽误。 林建岳是不信神的,但他相信天意是站他这边的,没办法,还是诚心诚意祈祷一下吧! 361 决策 从蔡廷举那里得知陛下要亲自前来,赵斌魏奇也就不再管还牵不牵制李重山的主力了,立即冒险从李重山和大漠之间的缝隙中杀出,直接急速东进与陛下汇合,陛下那里毕竟只有2万前锋营,一旦李重山得到消息,先一步围住陛下,前锋营再强也不是对手,那就百死莫赎了。 赵斌他们这一举动倒把李重山莫翰搞得莫名其妙疑神疑鬼的。 由于有孩子女人的拖累,林建岳即便是急行军,速度也不是太快,没有和赵斌汇合前,孙正义支援的三万骑兵携带大量物资就追上了林建岳。 在得知陛下突然轻出,孙正义没有办法,更阻止不了,只能减缓清扫的进度挤出兵力先保证陛下安全为重。 而呼伦贝尔草原的刘秉云李斐和锡林郭勒的郭守正也着急起来,一改先前还有些温和的行事方式。林建岳并不知道,由于他的举动,导致草原上无谓多了十余万的冤魂。 林建岳本想责骂魏奇赵斌不顾大局的,不过看到堂堂将军们都是一副面黄肌瘦的模样,便知道他们是如何艰难,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立即让部队分出粮草,让他们尽快恢复。 “这么说,李重山并没有跟着你们过来,那么他想做什么呢?这么明显的动作他都不把握,哈拉和林以西以南有顿塔普和合亦都的大军在,回哈拉和林也只是苟延残喘。朕觉得李重山可能要破釜沉舟,不顾一切西进。如果这样的话就麻烦了。” 魏奇赵斌不敢说话,按林建岳经过蔡廷举传达的要求,他们是要在西面出死力迟滞李重山速度的,但现在那里已没有任何有力的部队,阿尔泰山口的后勤部队为避免李重山派兵突击辎重线也缩回去了,所以魏齐赵斌他们才这么惨。 林建岳看到赵斌他们惶恐不安的模样后又笑着说道:“扬武将军和魏爱卿已经完成既定目标了,拖住了李重山,居功至伟。也是朕心急,否则只要等孙正义他们徐徐过来,李重山走投无路。现在我们有8万余机动骑兵部队,但还是打不了李重山,不过若顿塔普和合亦都全力配合,野外歼灭李重山主力的机会已经出现。顿塔普没有问题,关键是合亦都。” 林建岳摊开地图,沉吟良久后说道:“合亦都还是非常谨慎保守的,在燕然山以北这么长时间了,都没有敢真正靠近哈拉和林。这次朕提前过来,就是要联合合亦都的力量。合亦都所在位置不错,若李重山不顾一切全力西进,合亦都还是有机会翻过燕然山或绕燕然山西侧堵住李重山的,现在主要就是如何说服他的问题。” 魏奇道:“陛下,不如这样,目前咱们兵力已经很强了,不多也不少,不如臣和扬武将军领军和李重山碰一碰,把他引到哈拉和林方向,给各路大军创造围攻的条件如何?” 林建岳摇头道:“李重山现在不比以前了,不会这么轻易上当。现在是什么形势他不会看不到,即便取得局部胜利,最后依然是败亡的下场。朕想过,李重山没有抓住顿塔普的主力,又经过数月追逐作战,已经很疲惫了,物资剩余也不多了,怎么办呢?只有西进进攻阿尔泰山戈壁咱们的后勤据点,一是补充,二是进外河套与咱们持续周旋。李重山是不会轻易认输的,他还要利用秦王府进攻关中的契机垂死挣扎,至于哈拉和林的妻妾子嗣这些,对李重山这样的枭雄来说并不重要,他知道哈拉和林已经成死地了。” “陛下,末将与合亦都打过交道,不如由末将前去交涉,陛下写一封亲笔信给他如何?” “没有用,合亦都能控制克烈部这么多年,能力非凡,不是那么好说话的,即便合作,也不会出死力。堵李重山去路还是有风险的,合亦都在没有眼见的巨大好处面前岂会拿族人冒险?此次朕带着顺妃和巴特尔过来是有计划的,只有朕亲自过去才行。” 魏奇赵斌当即反对说道:“陛下万金之躯,岂能为了区区合亦都冒险?就算李重山去了河套又如何?最后也翻不出大浪来。只要东面大军一到,李重山就是跑到天边也没有任何作用。” 理是这么个理,可是林建岳等不起啊! “朕又不是去杀合亦都与他作战的,是去联盟的,去之前会与顿塔普大军先联系,有前锋营在侧,即便合亦都有什么不轨心思,要走也很容易。最重要的是顺妃巴特尔要露面,给予草原部族信心。” 魏齐赵斌和刘秉云他们不同,不敢强劝,魏奇见没有办法,只得说道:“陛下,既然这样,臣陪陛下同去,顿塔普军中还有数万汉军,臣亲自过去带领,方便更好与陛下配合。” 林建岳当即明白魏奇的意思,周围都是蒙人的势力范围,就是顿塔普也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如此也好,扬武将军已在草原征战多日,能力出众,经验丰富,就由你统一率领剩余六万军马,及时与顿塔普大军联络,共同压迫李重山西进,咱们就在阿尔泰山脚下彻底击败李重山,扬我汉人威名。” 阿古拉思勤并不知道林建岳已来到他的附近,但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集中全力依然没有拿下顿塔普,形势就已经越来越险恶。 正如林建岳分析的那样,回哈拉和林只能是等死,除非放弃祖地迁徙到更北方的贫瘠之地,他还不知道饶骑兵已经分兵去哈拉和林北面了,即便这么做了,又有多少人愿意为了他个人的功业或者说黄金家族的荣耀随他离开生活了无数辈的故乡呢?现在早已没有了当初气吞天下的气势和动力了。 阿古拉思勤疲惫地走上山坡,遥望着山下一座又一座火光通明的帐包,他已明显感觉到了部下低迷的气氛,到了这时,他是真准备放弃了,承认失败也需要勇气。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巴尔思夫、苏合岱、巴图苏,包括秦正浩,鲜活的面孔一一出现在眼前,不由自主流下了眼泪。秉承先祖的遗志,也是游牧民族数千年来的梦想,征服汉人和他们的土地。自己已经是如此接近了这个目标,天可汗啊!是如此荣耀和伟大,现在这个称号即将戴在林建岳头上。 到了这个地步,他也不得不对林建岳服气。想到了林建岳,就会想到自己的妻子和皇后乌云其格,阿古拉思勤突然愤怒起来,夺去江山也就罢了,还要夺去自己的女人,这是一个男人最不能容忍的事。 狠狠地搓了一把脸,阿古拉思勤下了决心,好吧,就算是死,也不能让你好过,他决定翻过阿尔泰山,去河套,去关中,让所有人知道,冒犯高贵的黄金家族,会付出什么代价,这也是他唯一的路。 362 命运 “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萧关逢候骑,都护在燕然。张叔,听说我爹已经去了燕然山打李重山,没有在爹身边真是遗憾啊!想着爹骑着大黑马,身穿金甲,横扫千军,实在太威风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像爹一样建立不朽的功业。” 张逸允宠溺地看着林景煜,这段时间跟着刘秉云来到呼伦贝尔草原,太子殿下进步很快,自己特别调了一队前锋营骑士给他,已经有模有样了,也渐渐有了当初陛下的风采。这样好啊!帝国后继有人了。再过几年,太子殿下就可以独自领军征战了。 “殿下不用心急,陛下说过,世界很大,咱们现在只不过是占据了很小的一块地方,殿下放心,老奴会一直陪着殿下的,以后有的是机会。” 林景煜不高兴地道:“什么老奴,您是大将军,是我的兄弟大胖二胖他们的爹,是我的叔叔。张叔,我想您带着前锋营陪着我去找爹,好不好?咱们不告诉刘爷爷。” 张逸允只是笑不说话,这几日刘秉云急得嘴角都起泡了,要不是殿下在这里,还有大量的部族需要安抚,他自己就先去了。 由于进度缓慢,一向温和显得胸有成竹的刘秉云也暴躁起来,太子殿下只看到威风和建功立业,却不知道其中的风险,有几个还在讲条件的小部族直接就被灭了族,在呼伦贝尔草原上引起了巨大的恐慌,这个时候还是不要给首相大人添堵了,虽然张逸允比太子殿下还想去。 秋季的呼伦贝尔草原依然如此美丽,秋草金黄,牛羊肥壮。 核心之地呼伦湖周边,刘秉云的管理中枢就设在这里,秋天到了,也是草原上被征服的各部落第一次上交物资的时候,此时周边十分热闹,篝火处处,巴尔忽部落是这里的核心部落,也是刘秉云的重点目标,此时巴尔忽部族自然不能缺席。 拔古是巴尔忽部的族长,他已经很老了,也经历过强迫或自愿的大迁徙,呼伦贝尔草原是他为部族选择的最后也是最好的栖息地,他已经不想走了。 以前的蒙廷对巴尔忽族还是不错的,也认他们为族人,但压迫也不小,不仅要出牛羊马匹,还要出人为他们征战,这么多年过去了,基本没有什么人回来,听说有当大官的,不过阶层变了,也没有机会回到家乡,富饶的呼伦贝尔草原不能成为另一个汗国,统治者三天两头的变,不变的只是被统治者,这不,现在统治者变成汉人了。 汉人能到这里的,都是十分强盛王朝,拔古年纪大了,阅历也丰富,他见过蒙廷的建国大汗,也见过曾经威风无两的女真人,可惜都不长久,在他的印象中,真正长久的居然是经商的汉人,还有不少汉人的朋友。 这次应征交税赋,原本是不用他来的,交谁不是交呢?但他想再见见汉人高位的统治者,因为这次要缴纳的东西是无数年来最低的,不仅如此,也没有强征族人去征战,没有美丽的女子被侮辱,唯一的要求是部族的孩子必须集中去学习他们那复杂难辨犹如天书的文字,钱粮各出一半,拨古觉得有些不同寻常,他想看看与众不同的汉人想要做什么,这关系到栖息在这里几十万部族的生存问题。 没有等多久,拔古就获准晋见那个刘大人,他知道那是汉人的最高长官,文质彬彬的,面貌和善,但就是那些看起来凶神恶煞全副武装的骑士都全部要听他的,还不是是王。 刚以草原的礼节拜见完了刘大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帐篷被突然掀开,一个十二三岁唇红齿白的少年郎进来了,漂亮秀气,满身贵气神采奕奕身后跟着一个铁塔般的巨汉,端起刘大人书案上的水就喝,还毫不在意地吃刘大人的点心,这么不讲礼,还是议事的严肃之地,难道是刘大人最宠爱的儿子?但随即他就知道不是,因为他发现刘大人对这个少年郎有恭敬,也有宠溺。能让刘大人这样,必然是地位更高的人。 可能是看拨古有些老,那个少年郎有些歉意地对他笑了笑,拨古莫名觉得很明朗,感觉很舒服,这就是王吗?未免年纪太小了。 拨古是见多识广的,这种情况下他知道怎么做,当即用蒙语真诚而恭敬的问候,还没有等到通译说话,那个少年郎就用同样的蒙语也问候了他,虽然并不标准,带有强烈的汉语意味,但让拨古的心剧烈跳动起来,忘记了要向刘大人说的正事,而是突然邀请那个少年郎去参加自己部族的烤羊篝火晚会。 拨古注意到刘大人有些不高兴,但那个少年郎却高兴地答应了,拨古松了一口气,他觉得这个少年郎就是自己寻找了很久的人,是长生天给自己的启示,没有原因,突入其来。 最肥美的羊羔,最鲜美的果实,最香甜的奶酒,最平坦的草地,最豪华的帐篷,最精美的器具。拔古拿出了自己最好的东西,包括扎朵。 除了侍女和自己嫡系且年纪小的子嗣孙辈,拨古没有像往常一样让其他人参加,只是牵着自己最美丽最宠爱只有9岁的扎朵在篝火旁静静地等待。 拔古没有给扎朵交代什么,那太刻意了,但拔古相信长生天的赐予,一切都是命运。 远处传来轻微的震动,来了,拔古还是紧张起来。 鲜衣怒马,一队雄壮的骑士拱卫着那个少年郎到来,刘大人也来了,那个大汉也在。 少年郎很远就下了马,就带着刘大人和那个大汉步行,充分显示了尊重之意,和以前的统治者大相径庭,拨古很高兴。 少年郎很快就注意到了扎朵,少年人总是相互吸引的。 让拔古惊讶的是,以往一向大方爽朗扎朵突然害羞起来,只是偷偷地望着那个少年郎,手紧紧捏着衣角。 就让他们自己去交流吧!拔古已经注意到了刘大人在向他示意。 “拔古首领,你这是什么意思?殿下虽小,可不是那么好蒙骗的,也没有什么用的。首领可不要步了索伦族的后尘,以为送了个美女给陛下,就可以狮子大开口提条件了,不知天高地厚。以往倒还罢了,现在本官没有那个耐心。” 殿下?那就是王了。 “大人不必担心,小族没有什么野望,也不会提什么条件要求什么,在大人的官帐里见到殿下,是长生天的指引,是命运的选择。” “命运?命运也是掌握在人手里的,就是神灵也得在陛下面前低头。拔古,黄金家族你是清楚的,按你们的说法是最受你们那个所谓长生天青睐,那又怎么样呢?现在陛下已经亲自去捉拿李重山……就是阿古拉思勤,漠北草原最后的黄金家族继承人,万里疆域的最后统治者。斡难河、布尔罕山,你们的圣河神山,现在就在我们脚下,你们的长生天在那里?就是你们所谓的母亲河色格楞河,也即将被陛下踩在脚下。” 拔古沉默了,他能说什么呢?或许他们华帝国的陛下占据草原也是上天的选择吧! “殿下是陛下派来统治草原的王吗?” 刘秉云大笑起来,正在篝火旁愉快玩耍窃窃私语并互赠礼物的林景煜扎朵都被惊动了,好奇地望了过来,拔古注意到扎朵脖子上她最喜欢的那串珍珠已经不见了,手上多了一块硕大晶莹剔透的玉佩。 “统治草原?拔古,你的眼光太浅了,草原虽大,在天下来说仍然只是一隅罢了,殿下日后是整个世界的拥有者,你明白吗?” 这下拔古终于知道自己有些冒失了,庞大帝国的继承人,不说看不看得上扎朵,帝国和陛下也不允许,感情再好也不行。 可是拔古不仅是部族的头人,也是萨满祭司,他在林景煜身上看见了慈爱之光、神圣之光以及杀戮之光。 拔古长叹道:“大人,巴尔忽族千年以来无数次迁徙,已经越来越式微了,我们爱好和平,但也累了,不想走了,只想在这里繁衍生息,这不过分吧!我们只是想找个依靠罢了。” 刘秉云心中一动问道:“你们的祖地在哪里?” “北海!但现在那里剩余的族人已经不多了,我们也是不堪不时出现的野蛮人才在草原上不断迁徙躲藏的。” 刘秉云想了想后说道:“拔古,有些事躲是躲不过去的。既然你已经走出了第一步,那就无法回头了。陛下的皇子也不止殿下一人,但你们巴尔忽族必须要做好准备,有风险更有机遇,真正的和平是需要刀枪才能实现的。” 天真可爱的扎朵现在不知道,日后围绕她会有许多腥风血雨,但那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如果有了呼伦贝尔草原核心部族巴尔忽族全力相助,刘秉云知道他可以大大加快往哈拉和林进军的速度了,更可以为自己的外孙在北海周围建国打下基础。 363 威势 顿塔普得知林建岳即将出发前去合亦都军中,没有等魏齐抵达,便直接移动部队靠近合亦都临时驻扎的区域,虽为蒙人,但跟着秦正浩这么多年,早已明白在这个时候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林建岳去见合亦都是要经过顿塔普驻军区域的,但他没有先去见顿塔普,而是让魏奇给顿塔普带去了几坛携带的中原美酒。 在等待噶浑去迎接林建岳的过程中,合亦都的心在剧烈跳动,阿古拉思勤想了无数年的机会突然出现在他合亦都面前,杀了林建岳会出现什么情况他很清楚。汉人的草原进攻不战自溃,自己在蒙人依然控制广大区域的威望将达到巅峰,加上大兄,就是取代黄金家族也不是梦想。至于什么阿古拉思勤或者妹妹侄子,正如乌云其格所说,根本就没有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合亦都做了一些准备,可是他真的能杀了林建岳吗?这个连合亦都自己都没有信心。 且不说噶浑是否可靠,他只是试探的问了一句林建岳突然亲身前来是什么意思咱们怎么办的普通话语,可以是怎么对付林建岳也可以是怎么讨好林建岳,就发现以必勒格为首的数名将领怀疑的目光。 赵斌的8000人都给合亦都留下了深刻的影响,作为林建岳的贴身扈从御林军前锋营又有多强?河北大战时前锋营的决定性作用他也是听说过的,即便只有二万人。 直到他出发去迎接林建岳时才亲身感受到林建岳和前锋营的威势。 林建岳没有穿他那个标志性的金盔金甲,而是和部下将士一样的配置,黑色的高头大马当先而行,二万人的骑兵方阵也是十分巨大的,此时速度也不快,以林建岳为箭头,整齐而又沉默,个个威武彪悍,全副武装,气宇轩昂,杀气凛然,压迫感十足。这是装不出来的,这是真正的百战精锐,绝对比合亦都见过的阿古拉思勤曾经最强的怯薛军更强,而且能感觉到数万双眼睛都同时盯着他和他周围的将领,让他如芒在背。 “都护还在等什么呢?还不快前去迎接帝国皇帝陛下!”身边的必勒格突然出声惊醒了他。 合亦都没有在意必勒格没有继续称呼他为大汗,他还在心神激荡之中。江山如画,铁骑惊梦,原来这就是睥睨天下英雄豪杰的无敌气势,即使数量远远不如自己,但合亦都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弱者。 合亦都有些屈辱的感觉,他从来就没有这样恭敬地对待过任何一个人,无论是自己的兄长还是阿古拉思勤,可是林建岳给他的反差印象实在太强烈了。明明温和有礼,为何感觉他高高在上?明明面貌没有什么特异之处,但为何觉得有远古噬人猛兽在侧? 沉默地陪伴着林建岳进入早已准备好的驻地,可是一路上合亦都感觉林建岳是在检阅自己的军队,只是与前锋营比起来,自己曾以为豪的勇士们似乎差得很多,这让合亦都又有些沮丧。 突然欢呼声响了起来,魂不守舍的合亦都一惊,这才发现自己的妹妹居然也穿着草原上但精美得多的铠甲出现在了林建岳身边,神采飞扬。而他第一次见面的大侄子巴特尔也到了林建岳的怀里,一点也不畏惧万军之中的杀气,还在张牙舞爪的去揪林建岳的短髯。 合亦都有些悲伤,因为他发现自己无数忠诚部下如果不是在马背上恐怕都已经跪下了,但他们脸上和眼中的神情合亦都明白是什么含义,包括那些见过世面的将领们。 黄金家族真的已经没落了,而林建岳合亦都根本无法反抗。 奶酒虽然无法下咽,但不得不喝,合亦都觉得自己的笑容从来没有这么假。 “此次草原之行能得到都护的支持,朕很是高兴,必能大大加快剿灭阿古拉思勤的进程。来,都护,朕敬你一杯!” 合亦都急忙站起,差点把案几都撞翻了。 “巴特尔,你看看那个大胡子,对,就是他,他可是你的亲阿哈!你过去让你阿哈好好看看你!”乌云其格显得有些得意,容光焕发,她也感觉到了自己和儿子受到了同样的尊从和敬畏。 合亦都仔细端详着颤颤巍巍走过来的巴特尔,而巴特尔也好奇地望着他,一点也不怕生,甚至比草原上的土生土长的那些孩子胆子还大,难道英雄气概也是可以传承的吗?合亦都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一把小金刀,而巴特尔直接拿过后就跑到了他爹的怀里傻笑,显得很是高兴。 “好了,你带着孩子回去休息吧!巴特尔应该也有些累了,朕还有话与都护说!”合亦都发现自己以往傲娇的妹妹、曾经的皇后十分顺从,没有一点不高兴的意思。 “噶浑,你给都护说说阿古拉思勤的最新动向吧!”乌云其格离开后,林建岳先吩咐蔡廷举说道。 合亦都一阵憋屈,噶浑是自己的控鹰卫统领,怎么就能像安排自己下属和仆从一样说话? “遵命陛下!都护,我已得到最新消息。阿古拉思勤带着他的主力没有再追赶顿塔普提督的大军,而是开始在向西南方向行军,估计是要沿大漠边缘向西攻击阿尔泰山。咱们在阿尔泰山戈壁绿洲上设置有辎重后勤据点,阿古拉思勤应该是打那里的主意。”既然陛下都来了,蔡廷举也懒得再遮遮掩掩的了。 林建岳接道:“都护,朕已令扬武将军率军六万跟在他们后面,顿塔普也已南下去追,但无论是兵力、战力和进军速度上讲,顿塔普他们依然是无法真正击败阿古拉思勤的,即使阿古拉思勤已是强弩之末。想必都护知道朕到你这里来是为什么了吧!” “陛下,阿古拉思勤占据了我克烈部的地方,造成了克烈部的重大损失。我愿襄助陛下,只是力量有限,恐怕作用不大。” 合亦都明显有推托之意,林建岳闻言也没有生气,合亦都不是那么好说服的,何况还需要冒不小的风险。 合亦都见林建岳不说话,心中紧张起来,正想着怎么样把话说得更婉转一些,特别是他也觉得现在去冒险的必要性不大,林建岳又说话了。 “都护应该知道你的兄长合亦惕大汗已经在与爱不花交战了,他已给朕写信,表示将全力支持朕剿灭黄金家族的残余势力,还草原及各大汗国安宁,当然,朕也会帮助他合力对付爱不花。不知都护怎么看这蒙朝的各大汗国?” 林建岳突然转移话题,让合亦都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364 分别 乌云其格和巴特尔与克烈部主要的人已经见过面了,结果甚至超过了林建岳的预期,真要只是完成彻底击败阿古拉思勤的事,林建岳现在完全有机会杀合亦都夺取克烈部的权力。只是这样一来漠北攻略的效果就大打折扣了,以后会产生无穷无尽的麻烦,游牧民族是重诺的,对计谋啊政治啊这些没有那么深刻的理解,林建岳不是万不得已不会做这样杀鸡取卵的事。 见合亦都还在思考组织语言,林建岳又笑道:“都护不用想太多,朕这么问的意思只是想告诉都护,分封制度不是不可以搞,但绝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搞的,没有相应的政治基础、制度和手段,有时候不用打,自己就分崩离析了。黄金家族通过早期强悍的战力和让人很难适应的打法在不长时间内就打下了如此庞大的疆域,那又怎么样呢?朕只是在汉地击败了黄金家族的代表阿古拉思勤,打破了你们蒙人天下无敌的神话,你们的几大汗国就在心里背离了黄金家族。朕敢说,就是没有朕,黄金家族的统治也维持不了多少年,自己就散了。你们所谓的长生天在切身利益面前也只是浮云罢了。” 合亦都知道林建岳说的一点也没有错,别说阿古拉思勤已经彻底失败,就是在他全盛时期,自己的兄长及爱不花他们已经开始阳奉阴违暗蓄实力并在事实上自立了,只是在名义上尊从而已。 “陛下英明!”不过这和自己去不去不顾一切打阿古拉思勤关系大吗? “翻过阿尔泰山向西向北就是窝阔台汗国,乌日更达赖六次翻过阿尔泰山,才打下了如此辽阔的领土。朕答应过你,会协助你占领那里建立都护你自己真正的汗国,可是如果仅仅依靠朕的力量,那这样的汗国是属于你真正的汗国吗?最终也只是朕的属国罢了。都护必须要有自己特殊功勋和威望,还有什么比亲自领兵击败曾经那样荣耀和无敌的黄金家族更好的机会呢?朕也不讳言,风险和代价不小,不过对都护来说是值得的。” 林建岳说得很直接,没有蒙蔽欺骗的意思,这就对了,这才是能一统汉地建立帝国的君王风范,合亦都不由折服,他知道林建岳可以不这么着急的,只要按部就班,阿古拉思勤最终也逃不掉。但林建岳依然来了,虽然他不知道林建岳为何如此着急,但不影响他佩服林建岳的胆略和能力。 “愿遵从陛下的意思,不过哈拉和林还有十余万阿古拉思勤的部队,顿塔普和克烈部一走,一旦他们出来和阿古拉思勤主力前后夹击我们,那形势就有些不妙了。” 林建岳笑道:“留守哈拉和林的人没有这个胆色。如果他们真有这个能力,也不用等到今天了,早就出来打你们了。朕东面大军的先锋部队已经沿克鲁伦河越过了狼居胥山,朕估计啊,哈拉和林已经在想是不是该投降了。” “看来陛下早已运筹帷幄,小汗就放心了,克烈部愿竭尽全力配合陛下彻底歼灭阿古拉思勤和莫翰等人,一切唯陛下马首是瞻。” “都护,此战不是以朕为主,而是要以你为主,如何快速翻越燕然山,抄捷径堵住阿古拉思勤,这方面都护才是行家,朕不行,但朕和前锋营会与都护一起提供助力的。从现在起,就是都护指挥朕了,哈哈哈!” 林建岳说话做事总是如此容易打动人心,即便是合亦都也不得不服。 夜晚,林建岳带着完颜燕和乌云其格在帐外漫步。 “草原的夜空真是美丽啊!似乎星星都与我们近得多。燕妹,顺妃和巴特尔的安全就交给你了。你们两个啊都不是普通女子,相信你们能很快真正控制克烈部,并逐步向乃蛮部秃麻部及蒙北诸部的渗透,建立真正属于巴特尔的势力。小格格,必勒格这个人我观察过,也认可蔡廷举的判断,他是可以信任的,你好好用他,以后哈拉和林就是巴特尔的王都了。” 完颜燕和乌云其格二人梨花带雨,此次一别,相隔万里,何时能再见面?即便早已明白有分别的那一刻,可真到这一刻,却又是那么的不舍。 林建岳作为帝王无疑是优秀的,可是完颜燕和乌云其格觉得林建岳更适合做情郎。 “不要哭,哭什么呢?我啊你们是知道的,在皇宫里肯定坐不住,绝对会来看你们的,这么两个大美女在外边,我也不放心啊!小格格,等巴特尔有那么大了,能自己照顾自己了,我会来接你回帝都的,那时我们就可以长久地在一起了。” 林建岳不这么说还好,一说哭得更厉害了。 过了一会儿完颜燕觉得不对,急忙收起眼泪问道:“那我呢?陛下这是不要我了吗?” 林建岳笑道:“等孙正义刘秉云他们到了哈拉和林,燕妹就可以带着族人去干自己的事了。大兴安岭以北,就是我为咱们的孩子准备的王国,也是女真族完颜王族真正的栖息地,我会让巴义瀚帮助你的。燕妹,你可能觉得那里是苦寒之地,但我告诉你,那里不是这样的,不仅如此,你一直往北往东打,不仅有富饶的土地,还有海,还有面积巨大的岛屿,那里都是咱们孩子的领地。以后啊,我会直接坐船来看你。对了,如果你找了别的男人,那我是不答应的,到时候可别怪我忘恩负义啊!” 完颜燕又哭又笑,只是道:“孩子呢?八字还没有一撇,还有啊,是儿子女儿都不知道。” “我可和旁人不一样,儿子女儿都可以当王,燕妹也可以。我想了一下,这睡女王似乎也有点不同寻常的味道,嗯,就这么办吧!还等什么呢?咱们赶快去办应该办的事吧!” 完颜燕也放下身段,和乌云其格一起与林建岳过了几天没羞没臊的荒唐日子。 365 安抚 帝都,皇宫。 熏香、按摩、针灸,什么招数都用过了,但李芸曦依然感到特别疲惫。 帝国太大了,事也多,这还是军机处筛选过的,只报大事要事,就是这样,每日也有小山高的奏折需要她过目。 可是以前陛下为何感觉那么轻松?居然还有时间带带孩子和与她们嬉戏,或许是处理事的能力差距太大了吧! 幸好还有爷爷可以依靠也可以信任,实在重大拿不定主意的还可以讨教,否则李芸曦觉得自己真的快撑不住了,连带对大儿子的思念都淡了不少。 可是爷爷年纪已经很大了,李芸曦实在有些不想祖父受累,怎么办?李芸曦突然想起林建岳走之前说的话,她决定最后一次求助祖父。 “爷爷,建岳哥哥走的时候对我说过,实在不行就重新启用王圭。可是有个问题,朝廷次辅马彦就是保国公的弟子,这样的话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李伯玉笑道:“能出什么问题?造反吗?架空皇权吗?王圭嘛!处理政事的能力绝对没有问题,但造反或者说当权臣,如果是刚立国的时候,可能还有那么一丝半点的机会,现在就是明确让他做,也没有那个本事了。陛下得国如此之正,这些年来又做了许多事,没有任何一个人有机会。大军在外,而帝国内部掌握军权的是什么人?就是朝中的格局也如此稳固平衡,这几个关键点把控好了就行了,放心大胆去用他吧!” 见李芸曦还有疑惑,李伯玉继续说道:“王圭的家族以前在江南的确根深蒂固,弟子遍布天下,可是现在呢?王家在江南已经非常式微了,别说朝廷,就是江陵府的地方官,王家也无法对抗了,而他那些弟子,这么多年以来,如果在陛下和王圭之间选择,被抛弃的绝对是王圭,这不是由个人意志可以转移的。这不是单独的情况,对天下所有豪门大族世家来说都是一样的,比如王圭出事的儿子听说在倭国就混得风生水起的。现在大家都知道了陛下要他们怎么做,怎么做对自己家族更有利,也明白在中央之地再像以前那样搞就是最大的忌讳……嗯咱们李家也是一样。” 李芸曦点点头,不过爷爷既然来了,所有疑惑都问一遍吧! “只是这样一来,天高皇帝远,日后那些藩国必然会尾大不掉,出几个有能力有野心的人物不就有机会造反了吗?” “嗯,陛下也说过,这在以后啊,是必然的事,天下那么大,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嘛。不过那至少也是百年以后的事了。可是有什么关系呢?搞来搞去,都是汉人华族,家里内部的事,不会出现亡天下的事了,以整个世界供养的中央之地永远是中央之地。” “爷爷,还有最后一个烦心的事,这邓婵林芷静,陛下对他们已经够仁至义尽了,换做其他任何一个帝王,她们早就死了一百遍了。可是她们做什么?居然想向林建安透露大军合围关中的重大消息,若不是蝶衣司一直重点监视邓婵,顺带看住了林芷静,搞不好就出大事了。只是陛下那里……孙女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李伯玉微笑起来:“爷爷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事呢!这又算什么事?别说没有成功,就是成了,对大局妨碍也不大。陛下明确表了态的,这两个女人杀不得!没有必要为了无足轻重的事影响囡囡与陛下的感情。” “可是孙女我实在看不惯她们,早就想把她们沉河了。” 李伯玉站了起来,在大殿里仔细想了好一会儿,这段时间他接触了不少军政事务,林建岳在漠北的进展他也知道,为何陛下突然轻骑去哈拉和林?李伯玉找了不少人研究了很久,包括刘景烨王圭这些人,一致意见就是,那里离关中更近,处理完漠北的大事后,可以迅速地到达关中,现在对陛下来说,也只有林建安的事才会让陛下突然改变原有的方略。 “囡囡,既然出了这个事,爷爷是这么想的,那就把邓婵和林芷静送去关中,对了还有珍妃和惗皇子,懿贵妃也一并去亲自主导保护她们。” 李芸曦大急道:“这怎么可以?离开了京城就更不好控制了,那不是为虎作伥吗?” 李伯玉叹道:“林建安死不死爷爷觉得到了现在已经不是很重要了,爷爷担心的是陛下。一旦林建安身亡,对陛下的打击会很大,就怕陛下在心智上出现什么不好的变化,那就得不偿失了。也只有原来清风山或者穆寨的旧人,才能很好的安抚陛下,这很重要也很关键。囡囡,你也不想陛下变成暴虐无常的人吧!” 三日后大朝,李芸曦颁布懿旨,加封保国公王圭为军国平章重事,这是个临时性的职务,可以协助皇后主导帝国军政大事。 林芷静已经被软禁了,整日哭泣不止,她是既想念小叔又担心自己的亲爹,可是小叔在万里之外,她什么办法也没有。反而是邓婵一脸淡定,她还劝阻过林芷静不要做傻事,可惜邓婵现在在林芷静心里毫无地位,那是什么话也不听的。 金尚也和林芷静被关在一起,本来她是不想帮林芷静的,都已经投降并加入蝶衣司了,可是林芷静她不敢得罪,实在没有办法,便起用了她最后的底牌,就是这样还是被抓了。金尚很沮丧,这样还怎么立功去策反自己的大哥?以后金家可怎么办啊!若不是林芷静以死威胁保她,早就死了无数遍了。 事情很快起了变化,看守她们的禁卫突然撤走了,懿贵妃带着蝶衣司来了,金尚差点没有被吓死,她以为是要秘密处死她们了,倒是林芷静无所畏惧,还在那里大声怒骂。 真是有恃无恐啊!顾想以前还是很喜欢这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的,可是自从知道她对陛下有非分之想时,就越来越讨厌她了,当然更讨厌旁边一脸无所谓站着的邓婵。现在居然还要保护她们去关中见陛下,当然也只有自己才能保护她们,想到这里顾想就一阵火大。 可是想起皇后的交代,顾想一阵无奈,好在可以不久后就可以见到陛下心情才好一点,但惩罚还是要有的。 捆绑、鞭打,这些一样也没有放过,包括邓婵,可是顾想发现邓婵还在笑,心里一阵腻味,报复的心思也没有了。 366 发动 有些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难了,林建岳开始组织发动对关中的进攻后,发现没有一个稳定的大后方,真的很困难,最难的就是提升部队的士气,这可是标准的内战啊。 不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好在攻击大散关很顺利,攻击凤翔路居然也很顺利,遇到的狙击力度不是很强,林建安立即警觉起来,当即决定不再全力去攻击长安,他觉得秦正浩必然设下阴谋在等着他。 沿着雍岭一路向东攻击,占领所有雍岭出关通道封闭汉府并占领蓝田县还是很顺利,这就让林建安有些不知所措了,接下来怎么办?打武关不敢,不能把大军陷入崇山峻岭之中。如果绕过京兆府向北攻击也不行,郝天峰一回头,与京兆府夹击他,就陷入重围了,现在形势是逼着他打长安,只有打下长安才有回旋余地并取得足够补给和坚城据守。 林建安此时依然没有立即攻击长安,只是调整部队,他必须等到河西的消息传来才能行动。 周群很紧张,秦正浩已派人传信,先头部队已秘密到达黄河边上,即将进攻兰州城。 兰州城是有重兵防守的,守军将领大部分周群有把握,可主将却是诸葛德的人,既然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那就开始吧! 距离兰州数百里的武威城是当下控制河西走廊的核心之地,林继森诸葛德周群都在这里,周群想过,只要控制武威,杀了林继森及诸葛德,河西走廊的锁钥兰州在自己和秦正浩大军夹击威胁之下,即便有不服,也很容易解决。 在武威城里,依附周群的人很多,守城的军马也是,可是这里面却不包括城外驻扎的军队。不过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只要拿下林继森和诸葛德,以周群在秦王府内部多年树立的威望,劝服他们周群有把握。 秘密突然包围秦王府的数千军士是周群培养了多年的死士,足可信任。 踹开大门,军队蜂拥而入,周群正在想是不是饶诸葛德一命,毕竟他与帝国陛下感情是很深厚的,却发现整个府内居然静悄悄的,连一点像样的抵抗都没有,周群心中一惊,还没有回过神来,就听见武威城外的厮杀声也已经起来了。 没等到慌乱的周群率军去城墙上做最后挣扎,无数大军就进来了,把他包围在长街之上,他专门留下监视的城门守将就站在全副武装的诸葛德与林继森身后。 “周先生,你跟随我父王这么多年,对你可说是重用信任有加,可是你呢?不错,咱们秦王府现在是处于弱势,可是这也不是你无视情义反叛的理由吧!你可是我的先生啊!你是怎么教我的?生,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两者不可兼得,舍生而取义者也。可是在先生心里,利才是所欲吧!”林继森痛心疾首,自己的启蒙先生背叛,对他的打击还是很大的。 周群沉默不语,既然失败,说什么都没有用,看来林建安早就对他有所防范了,这是信任重视吗?周群没有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周群,你是殿下的老师,又多年为秦王效力,我也不杀你,但有个条件。祁连山秘密下来了数万吐蕃军,秦正浩的大军也将到兰州城,只要你依然保持和他们的联络,把他们诱进兰州城,将功赎罪,秦王说了,可以饶你不死,你的家眷和子女也不会受到影响,如何?” 这时周群也发现了被捆绑的死死的逻青思,完了,一切都完了,没有任何机会了,除了配合,也没有其它路可以走,只是一向自诩智计无双的他感觉十分屈辱,问题出在哪里? 同一时间,河西走廊黑河河畔的张掖城,金峰面对面前的一男一女心中犹豫,男的是镇抚司的河西统领,而女的则是大名鼎鼎的蝶衣司大统领琦云。 “金统领,你的妹妹在京城毫发无损,而且已是我蝶衣司中的一员,这个想必你已经知道了。现在林建安既没有带你去打关中也没有让你留守武威兰州,说明什么?说明林建安已经不相信你了,反而把你打发到酒泉张掖这些偏远的地方。现在我西军都督府的骑兵就在张掖城下,也不愿多做杀戮,一切就看金统领的选择了。” 林建安在玉门关留有守军,在武威兰州城也有重兵,可是在酒泉武威这些地方就没有多少部队了,金峰是无法抵抗从居延海沿黑河千里秘密南下的数万骑兵的。 顿塔普原本进攻漠北的骑兵有十六万,最终去的只有十三万,分出部分军队神不知鬼不觉,林建安的秘密部队再厉害,也察觉不到这个微弱的差距。 金峰心中叹气,看来所谓的策反周群偷袭兰州也是一个巨大的陷阱,周群现在已经完了吧!可是最终倒霉的还是秦王啊! 武威的大军在秘密向兰州城挺进,准备伏击秦正浩的主力,张掖的大军也在金峰的配合下向武威秘密挺进,准备占领武威彻底断了林建安的后路。 周群和逻青思被关在同一辆囚车里跟随大军前进,他还有个任务,劝说逻青思写一个一切按计划进行的密信。 周群原本准备了许多说词,可是完全用不上,因为逻青思十分配合,周群说怎么写就怎么写,周群心中疑惑,这可不是他知道的逻青思的性格,难道又有什么问题?现在周群觉得居然是自己最傻,但他绝不会给诸葛德说出自己的疑惑,这也算是立功吧? 接到已拿下周群,发现并准备伏击秦正浩和吐蕃军队的传讯,林建安当即就发动了对长安的围攻,这次林建安就比上次准备充分多了,投石机都有,蓝田也拿下了,无后顾之忧。 林建安也知道王立征的大军在向北移动,不过林建安并不担心,出关中的要隘他都留下了足够的防守兵力,就是大散关也一样,唯一担心的是王立征会率军去打兰州自己的后路,不过太远了,在秦凤路也得不到补给,林建安有信心在此之前拿下长安,这样既可威胁洛阳,又可北上打河套,还可回军去打王立征,可选择的方向就多了。 367 服气 此时林建岳在干嘛呢?在不停地行军,也不是单独只是行军,他也在向合亦都学习草原上的一些作战方式,这个以后用得着。 合亦都发现林建岳的前锋营不仅是强,还特别善于学习。开玩笑,前锋营是全军百万之众里面层层选拨出来的,体力耐力头脑都是顶尖的,还都能读书写字,那是精锐中的精锐,以后出去都是统兵的将领。 刚开始翻越燕然山时合亦都还有看笑话的心思,慢慢他就笑不出来了,前锋营表现出的军事素养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当自己的部队已经疲惫不堪时,前锋营还能行,合亦都最后的小心思也没有了。 山再高,路再远,也有尽头的时候,翻过燕然山,修整了一下,接下来怎么走合亦都就不知道了。 林建岳虽然还没有和敌情司及蔡廷举的探子联系上,不过有蔡廷举这个长期在漠北的活地图在,一切都好办。 阿古拉思勤无论快与慢,最终的目的地是很清楚的,林建岳没有等待,合亦都六万骑兵,前锋营二万,留守阿尔泰山戈壁后勤据点的骑马步卒三万,这就是超过十万的大军,林建岳决定先一步去戈壁上,边补充边整军,以逸待劳。只要自己比阿古拉思勤先到,那就是必胜的局面。 林建岳当即命蔡廷举派人向赵斌和顿塔普传信,说明自己的去向。 回首往去,巍峨高大美丽的燕然山已在远远的身后,可惜了,没有在这座名山之下完成最后一击,英雄的传说减色不少,传颂的诗词都没法写,茫茫戈壁上有什么写的呢?连个有名的地方都没有。 阿古拉思勤也在不停地行军,方向和林建岳一致,他的捕鹰卫也不是吃素的,早已探明了戈壁上囤积物资的地点,士气已经很低落了,他也急需那里的物资补充。 他知道顿塔普和赵斌就在身后,不远也不近,也试着设下埋伏等他们,只是他们太狡猾了,把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停我停的战术发挥到了极致。对了,还有那个十分可恶的控鹰卫。 阿古拉思勤想英勇,想奋战,可是林建岳连这个机会都不给他,无尽的追逐已经耗完了他的雄心壮志,阿古拉思勤深深地叹气,对自己的前路一片迷惘。 他已经不愿去想自己留在哈拉和林的家眷部族们现在怎么样了,也许已经在血与火中沉沦了吧!即便再坚强,此时也禁不住泪流满面。 还有奋战的意义吗?应该还有吧!自己可是黄金家族最杰出的继承人,草原雄鹰的骄傲不允许他放弃,直到最后一刻的到来。 也许长生天真的已经放弃了黄金家族,林建岳还是比阿古拉思勤提前了三日到了戈壁上的囤积点。 合亦都此时也终于明白林建岳为何能得天下了,他发现林建岳身为帝王,似乎什么都懂,不仅懂,还比一般的将领干得更出色,不仅是控制人心。 林建岳没有全军停下来等待阿古拉思勤的大军到来,而是稍微休息了一下就开始修整防御骑兵的工事,囤积的物资本就是给骑兵和防御骑兵提供的,拒马、铁蒺藜、强弩、巨木,这是耗费了多大的力气和时间才能准备这么多东西。 一望无垠的戈壁滩是没法设埋伏的,但林建岳也有办法,他带着前锋营和留守的步卒不断尽一切可能加强工事,而命合亦都单独带自己的部队在几十里外单独扎营,携带7日左右的粮草和水。 合亦都问过为什么,林建岳答到,战场之上什么都可能发生,总兵力又远远不如人,如果顿塔普他们没有及时赶到,猬集一团很有可能被击败,那么什么计策谋划都是笑话。合亦都的骑兵擅长迂回合击突袭作战,但不擅长防守,呆在营地只是显得人多,不仅作用不大,反而可能造成混乱,增加防守的范围和压力。在外就不一样了,阿古拉思勤去打他,他就跑,来打营地就在旁偷袭策应,如此才是正确的防御手段,只要拖到顿塔普他们一到,全军决战,一战定草原。 合亦都服气。 合亦都又问道,那陛下就不担心克烈部战场反叛联合阿古拉思勤杀他吗?林建岳只说了一句,既然用人就必须信人,他相信合亦都,也相信大势,如果什么都要考虑要顾虑,那别打什么仗了,什么事也干不成,就在家里等着天上掉馅饼好了。 合亦都不得不佩服林建岳的胆略和勇气,他可是区区五万人就敢独自面对二十余万大军。 合亦都很庆幸自己和陛下不是敌人,至少现在不是,同时合亦都从现在开始以后也不愿做陛下的敌人,因为这样的敌人实在太可怕了,合亦都觉得自己无论从那方面讲都不是陛下的对手。 服气的不仅是合亦都,还有在关中长安的铁青林。 城外战火连天,林建安攻击长安城的脚步几乎从未停歇,损失已经不小,可是林建安的损失更大。 现在还远远没有到竭尽全力的地步,原本长安就有曹征十余万的部队,自己又带来了五万身经百战的京营和巨量的防守物资,就是再打半年,铁青林也抗得住。 最新的情报已经传来了,在武威兰州张掖发生的情况铁青林也知道了。 铁青林不知道怎么评价秦正浩这个人了,以前当卧底内应,许多事不得以而为之就不说了。可是现在,为了让林建安上当,遮掩自己主力的真正行踪,秦正浩舍弃了高原上派来的数万战士,舍弃了在贺兰山下收复的部分色目人部族,他是真的在按原计划进攻兰州,那可是无数人的性命,秦正浩是怎么狠下这个心的? 许多事铁青林知道,八思巴在京城干了点大不敬的事,但陛下暂时没有对吐蕃族怎么样,可是他们自己怕啊!为了平息怒气,同时以示自己臣服之意,估计让自己不多的精锐送死就是条件之一。而攻击兰州城的色目人铁青林想了想,慢慢也明白了,快速消耗色目人的有生力量,方便日后帝国控制原西夏旧地和爱不花的地盘,还可以不做太多的杀戮,实在是一石数鸟,还怪罪不到秦正浩的头上,这不是策反周群的计划失败了嘛! 秦正浩早就知道周群必然失败,甚至是故意引导,否则为何刚好就可以偷袭酒泉张掖得手,这些都是计划好了的,从几年前就有全盘的规划,不仅彻底消灭秦王府,还顺手得了河西和西夏旧地,免去了无数征战之苦。 还有个铁青林说不出口的佩服之意,秦正浩表现如此深谋远虑,如此能力出众,就不怕功高盖主被清算吗?他还真不怕,因为秦正浩年纪真不小了,也从来没有安排过子嗣后路这些,所做一切都是借力打力,没有培植任何属于自己的军队和实力,都是在陛下制定的框架内办事。而陛下年富力强,取得的功业更强更大,在陛下面前,又算不得什么了,日后没有任何后患,他本人一老死,就什么也没有了,子嗣还可受他前世功绩的福荫,这分寸把握得……不得不服。 368 寂寞 终于杀到了目的地,可是阿古拉思勤及二十余万部队也成了真正的疲兵,粮草已经开始不够了。 可是眼前这个据点真的是自己以为的那个地方吗?阿古拉思勤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拒马,陷坑密密麻麻,专刺马掌的铁蒺藜到处都是,居然周围还有高大的寨墙。 没有看见有任何慌乱的情况出现,同时派出的斥候回报,不远处有一只数万骑兵虎视眈眈,看旗帜应该是克烈部的主力骑兵。 什么时候合亦都也这么厉害了,把什么都算到了,阿古拉思勤直到现在也不知道他的宿命之敌就在不远处的军寨之中,但依然感觉到了这可能是自己的最后一战了。 身后百余里就是追逐而来的十余万骑兵,没有其它办法了,进攻,不停地进攻,就是死,也要死在进攻的路途上。 苍凉的进攻号角响起,遮天蔽日的骑兵开始忘死地冲击,只是阿古拉思勤虽勇,可是不是每个士兵都和他一样的想法,在第一次最强的冲击下,敌人的防御阵型在早有准备工事的加持下,没有任何崩溃的迹象,后续就越来越无力了,同时在外的克烈部骑兵也开始试探性地突击,让阿古拉思勤根本无法全力进攻据点。 半天过去了,阿古拉思勤不得不停下来,可是就是休息也很难,克烈部已经修整三天了,一直在毫不停歇地骚扰他,阿古拉思勤还拿合亦都没有办法,一个不慎搞不好会有重大损失。 阿古拉思勤拖着疲惫的身体巡视军营,身后的莫翰也憔悴不堪。天气已经很冷了,可是许多士兵连盔甲都不整齐,马也已经无精打采了。 “莫翰,如果明日上午无法突破,可能这里就是我们,就是黄金家族,就是大蒙的葬身之地了。抱歉,跟着我,没有让你获得你应有的荣耀和领地,都怪我无能啊!合亦都可以投降,顿塔普可以投降,你……也可以,到时你就带着我的头颅去吧!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事了。” 莫翰热泪盈眶,哽咽着说道:“陛下,咱们还没有输,咱们还有机会。合亦都他们忘恩负义背叛草原,但我莫翰不会,莫翰愿与陛下同生共死!” 黑沉沉的大地让人窒息,阿古拉思勤仰望星空,喃喃自语。 据点内则是另一番景象,热闹,兴奋。 能与陛下共同作战,士兵们毫无睡意,战无不胜的陛下在他们心里已经不是一个凡人了,他们不知道陛下为什么在这里,也不需要知道,跟着奋勇杀敌就行了。 曾经天下无敌的大蒙骑兵在他们心里早就没有什么威慑力了,胜利,不断的胜利,早已培育出信心和勇气,跟着陛下,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事呢? 士兵们羡慕地看着那些黑衣黑甲的骑士,当然现在没有骑马作战了,可是那闪着寒光的长刀如此让人畏惧,也让人安心,因为他们是战友,是挡在最前面的无敌勇士,前锋营一个打三个,原来传说是真的。 林建岳也没有睡,下午的战斗阿古拉思勤没有撼动据点分毫,强弩之极,矢不能穿鲁镐,冲风之末,力不能漂鸿毛,阿古拉思勤的失败已经注定。 林建岳还是很佩服阿古拉思勤的,作为曾经的帝王,那么自傲自负的统治者,到了这个地步,依然不屈不挠不自弃,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最大的敌人和对手即将倒下,林建岳突然感到了寂寞,试问以后的天下,谁还能在自己面前站直了?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再无顾忌一路直进,顿塔普也好魏奇赵斌也好,别的不担心,就担心陛下怎么样了,直到接到飞马传信才松了一口气。 强压着心里不安,按照陛下的要求整顿军马休息,这陛下的心也太大了吧!不仅要胜,还要全胜,要招降,要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胜利,按照常规,不是应该不惜代价去支援围攻吗? 天刚蒙蒙亮,阿古拉思勤就发起了攻击,他必须抓住最后的时机创造奇迹。 只是奇迹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金色的弯刀已经卷曲,盔甲已经破损,乃蛮部秃麻部已经在后退了。为了鼓舞士气,阿古拉思勤身为草原共汗已经亲自上阵了,可是短时间内还是奈何不了这数万人的严密军阵。 天边风雷滚动,还不止一处。 血水、汗水不停流下,阿古拉思勤回往身边不远处的莫翰,莫翰也望着他。已经没有了眼泪,只有萧索和平静。 长风呼啸,万里血踪,战场上倒下了十几万的尸体,乃蛮部投降了,秃麻部也投降了,世界就是这样,当第一只部落屈服后,后面的就没有什么太大的障碍了,什么草原的骄傲黄金家族的荣耀,在能活下去的诱惑面前,都不重要了。 两天后才找到阿古拉思勤和莫翰的尸体,林建岳突然发现,打了这么久的交道,原来自己还是第一次真正见到其面目。 胡子很长,看来是很久没有修理了,浓眉大眼,面色坚毅,更没有什么怨天尤人心有不甘的表情,或许他也觉得这是自己最好的归属吧! 就在战场的中央绿洲之中,林建岳不嫌麻烦修了一座很大的坟墓,以帝王之礼葬之。 望着林建岳宽厚坚实的背影,顿塔普魏奇赵斌蔡廷举等人是崇敬,而合亦都及乃蛮部秃麻部等人则是敬畏。 “一代帝王,草原的象征,就这样消失了。诸位,难道你们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其实朕现在并没有什么志得意满的感觉,反而有些可惜,有些缅怀。朕觉得是可以和李重山做朋友的,估计他也是这么想的吧!” 还是赵斌胆子大,见其他人都不说话,他接道:“陛下,就这么把李重山埋在这里,如果日后有人以此为借口和名义,恐怕会造成不小的麻烦!” “那扬武将军觉得应该怎么做?把他碎尸万段不留痕迹吗?扬武将军太不自信了。就是敌人,也是应该尊重的,阿古拉思勤可称之为英雄。咱们是在阿古拉思勤最强的时候一步一步打败他的,活着咱们都不怕他,死了还会畏惧吗?”林建岳笑着回答到。 “日后只要愿意,克烈部也好,乃蛮部也好,包括漠北诸部,都可以成为朕的子民。朕会尊重他们的信仰和生活方式,消除上千年来相互不停的杀戮和隔阂。”至于不愿意会怎么样,林建岳没有说。 “顿塔普提督,朕这里有一封信,你也可以看,大军就由你和魏侯带回哈拉和林,信交给孙正义或者刘秉云就行了,协助巴特尔统一漠北……对了,塔塔儿部也可以建国了,这是朕答应过你的。”短暂的感慨过后,林建岳又回到了他应该有的模式和角色。 合亦都他们满脸羡慕的神色,顿塔普涨红了脸,突然说道:“陛下,微臣愿意放弃建国,为陛下继续征战天下,望陛下准许。” 林建岳有些奇怪地看着顿塔普,然后缓缓说道:“人无信不立,国家大事也是如此。朕既然答应过,就必然执行,提督你不必多想。” “不是的,陛下,这是臣的真心话!” 林建岳大笑起来:“这样,塔塔儿部的汗国照建,提督也依然是提督。漠北平定后,提督就帮助合亦都越过阿尔泰山,打窝阔台。帝国的国公都是汉人,这是有问题的,朕希望出现出身草原上的国公爷,望提督不要辜负朕的期望啊!”林建岳还是林建岳。 这个话的威力是很大的,对征服草原和更远的地方意义重大。 “扬武将军,此次草原之行,你居功甚大,朕现封你为神武将军、定北侯,先遣军团并入前锋营,再选拨三万骑士,统一由你带领,扈从朕南下关中。” 369 角色 黑黝黝的兰州城犹如噬人的野兽,静悄悄的立在那里。 诸葛德已经在城外埋伏很久了,他在等待秦正浩和吐蕃人进入兰州城,火油干柴这些早就准备好了,就是井水里都已经下了无色无味的毒药。 林建安给他留下的兵力不是很多,必须想些别的办法才能取得全胜。 夜幕低沉,北面终于有了动静,那是大军行动的声音。诸葛德林继森心中狂喜,看来一切都是按计划进行的,只要歼灭了秦正浩的主力,在东进去支援秦王攻克关中或者北上占领兴庆府的丰腴之地,局面就打开了,与林建岳也有了一战之力。 进去了,火也起来了,到处都是人的惨叫和马的悲鸣,诸葛德还在等,等南面吐蕃人过来。 后面的一座山林里面,囚车里的逻青思看着一队上万的吐蕃骑兵过来了,脸上肌肉抽动,显得十分痛苦。 周群安慰道:“一将功成万骨枯,以后有机会报复回来的,你不要太难过了。” 逻青思没有搭理他。 诸葛德终于动了,虽然过来的吐蕃人没有计划中的那么多,不过也无所谓了,诸葛德开始伏击围攻城内城外慌乱的敌人。 只是形势和诸葛德想的不完全一样,在自己动后,屁股后面居然还有吐蕃人和数量不少的汉军色目人,显然是有后手和谨慎的,不过好在没有强有力的统一指挥,战力也不是很强,最终还是诸葛德取得了胜利,八万大军也只剩余不到三万,诸葛德欲哭无泪,这还怎么进行下一步计划? 战事结束,诸葛德和林继森急忙寻找周群和逻青思,有些疑惑需要立即证实,但只找到周群的尸体,脸上有扭曲哀求的模样。 时间回到三个时辰前,周群还在喋喋不休与逻青思说着废话,突然山上冲下一队骑兵,有汉人也有吐蕃人,很快就杀散了看守他们的秦王府士兵,周群大喜,也有些得意,他知道自己又猜对了,秦正浩是什么人?怎么可能没有后手。 “逻青思,看你那么爽快就写了信,我就知道有问题……” 逻青思穿好盔甲,突然抽出刀捅进周群的肚腹。 “为……为什么?逻……逻青思大人,我……我对秦总督是有用的…对陛下也是有用的……我是有功的……救……我!” “周群,你自然是有功的。可是,你曾经指使林建安的内卫司刺杀陛下,虽然是个笑话,但秦总督是什么人?对陛下大不敬,总督大人岂能容你?八思巴佛爷做错了点小事,也得上万吐蕃骑兵陪葬。不过你把自己的角色完成得很好,总督大人会照顾好你的家人的,也算是酬功了,你安心的去吧!” 周群死得很不甘心,就这么点事就不让自己活?什么道理!原来自己与秦正浩差距这么大,就只是个诱饵,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罢了。 一发现不对,诸葛德很警觉,没有再管逻青思和周群,立即率领部队躲进了兰州城固守。 果然很快消息传来,西边的武威城已经被攻占了,据探子回报,还发现了金峰的身影,数万骑兵已经向兰州逼过来了,而东面,数万部队也冲出山林,团团围住了兰州。 诸葛德有些绝望,林继森脸色铁青。 兰州城外,绮云、金峰、逻青思、钟佑、骑兵统领迟重汉等人都在。 钟佑是齐云济派来支援高原作战山地营的统领,当先问道:“绮云大统领,现在这个形势,完全可以攻破兰州以建全功,为何迟迟不动?” 此处以绮云为尊是秦正浩明确指令的,迟重汉就站在她身后。 “到了现在,打打杀杀已经不重要了,且不说攻城会造成重大损失,诸葛德林继森与陛下什么关系?杀不得!把他们困在这里就好了,接下来暂时没有咱们多少事了,该休息休息吧!等待关中大战的结果就好了。对了,把林建安的家眷送进兰州城,让他们安安心。” 以秦正浩的谋划,其实诸葛德是完全没有任何机会的,不过他最大程度要消耗诸葛德的兵力,消耗色目人的实力,惩罚吐蕃人的大不敬,还要照顾陛下的情绪,也算是竭尽所能了,这个结果就是最好的结果,只是这些死去的人就不是人吗?虽然不是自己人。 众人嘴唇动了动,但什么也没有说,这就是真正的秦正浩大总督,除了陛下和陛下有关的人,其它的完全不在乎,特别是敌人,秦正浩给大家的感觉实在有些恐怖。 绮云又对逻青思笑道:“你们的那个小王妃已经有了身孕,恭喜你了,也不用担心了,陛下是很仁慈的。逻青思,你要配合好钟统领的训练,相信不久之后就要进高原了,封侯拜相就在眼前。” 逻青思大喜,吐蕃骑兵的损失现在似乎也不是很重要了,何况他已得到消息,八思巴正在承德府建立大佛寺,看来陛下已经原谅吐蕃族了。 金峰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转头望向高大的兰州城,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即便是英明仁慈的陛下建立的帝国,有些事还是那么残酷。 秦正浩接到兰州的战况后已经渡过黄河及天都山,马上就可以过萧关经固原杀入秦凤路和关中合围林建安了。 萧关是险关,也有不少守军,只是林建安没有重点防御关注这里,他被秦正浩欺骗了,而秦正浩则在三年前就在这里布局,胜负可想而知,而过萧关之后再无大军可以阻挡秦正浩十余万骑兵的脚步。 秦正浩没有让王立征从子武道、褒斜道这些地方进攻关中,那实在是得不偿失,只是守好南面关隘阻止林建安从这些地方逃跑到汉府就行了,主力还是走陈仓道大散关。秦正浩合围林建安前首先就是从背后偷袭大散关,前后夹击,锁死林建安所有的去处和归途。 郝天峰在林建安差不多开始打长安的时候就开始全军从河套南下,本就是自己的地盘,无阻碍,虽然距离远,又是步卒为主,但以铁青林的本事和充足的兵力物资,绝对可以扛到郝天峰的主力到达,四面合围,就算出现奇迹没有守住,林建安也伤亡必重,没有关系了,大局已定。 370 光彩 长安城还是那个熟悉的长安城,这是林建安最向往最希望得到的地方,可是他从来就没有拥有过,曹征的弓弩营依然凌厉。 可此次也有不同,上次攻打长安短兵相接时,曹征的部队林建安觉得不是很强,这次却有很大不同,简直是脱胎换骨,怎么可能这么短时间就有如此巨大的变化?他并不知道这是林建岳最强的京营,是经过无数次大战的重甲步兵,又有铁青林的亲自布防排兵布阵。 兰州一直没有后续的消息过来,没有消息很可能就是最糟糕的消息,但林建安依然没有停止对长安城的高强度攻击,因为他再也没有第三次攻打长安的机会了,而兰州距离这里如此遥远。 打下长安,无论形势再糟糕,都还有转圜的余地,否则林建安自己也不知道应该往哪里去了。 不断有人奋进,不断有人倒下,林建安虽然没有林建岳那悲天悯人的胸怀,但心里也不好受。实际上他们是不用死的,他们为了什么而死?是为了自己而死,在这样的形势下,他们的死其实早已经毫无意义,就是出现奇迹打下长安后又如何呢?或许是要证明什么期盼什么吧! 在阿尔泰山戈壁滩是很难得到任何消息的,关中各路大将包括秦正浩并不知道林建岳已经到了这里,自然也不可能专门派人向这里传递信息。 林建岳很担心关中的情况,所以一路急行,可是在戈壁大漠边缘行军是快不起来的,天气严寒,缺食少水,一个不慎全军覆没都是有可能的。 原来自己的疆域已经如此大了啊!大漠很大很难翻越,可是大漠周围都已经是自己的领土了。从东边出发最后得到关中的消息,秦正浩已经开始在贺兰山下攻城掠地,想必现在就是河西走廊也已经落入掌中了吧!帝国已经是万里疆域的帝国了,即将再现汉唐盛世。林建岳一时有些恍惚,这真是自己干的? 穿过戈壁到达居延海东南附近,即便有了源源不断的补给,林建岳不得不停下来修整,以急行军的姿态,以前锋营之强,也快不行了。 此时已经是深冬,就快除夕了,居延湖畔,篝火点点,关中各地的汇报奏折密信纷沓而至,林建岳一出大漠,消息就以最快的速度传播。 总体形势基本都和秦正浩最初计划的差别不大,最迟明年春天到初夏,各路大军就会在长安以南以西位置将林建安大军合围。时间上还来得及,林建岳稍微放下了心。 兰州被围,林建安的情报组织受到重创,但此时应该也已经得到了比较准确的消息,可是他依然在攻打长安城,虽然强度已经慢慢降下来了。 大哥已无处可去,还在长安周围。他在等什么呢?他在等自己!林建岳赫然站起,他不能再等了,当即召来赵斌,要求他立即完成整修,备好物资,然后只带前锋营急速南下关中长安,河套地区已无任何阻碍,全是自己的地盘了。 林建岳急,关中诸将更急。 陛下都从漠北回来了,说明什么?说明漠北已经大局已定,而自己还在原地磨蹭,秦王还在关中肆虐。还有个不敢说出口的原因,是不是可以在陛下到达关中前就解决所有问题,毕竟战场多变,刀枪无眼嘛! 可是急是会犯错误的,一旦各路轻兵冒进,就会增加被林建安各个击破的风险。 秦正浩十分清醒,立即向各方传令,可以提前向关中合围,但必须谨慎,步步为营,特别说明,谁导致包围圈出了问题,谁就是千古罪人,天下共罪之。 最先出问题的就是最近的武关道吴毅部。若不是秦正浩的命令及时,他就全军出洛道了。就是这样,也中了埋伏损失了超过三万的前锋主力部队,只得徐徐后退固守武关一线。 望着在峡谷之中远去的残影,林建岳长叹了一口气,无论是排兵布阵还是计谋策略,自己面对秦正浩完败,虽然更多的是大势使然。 向后挥了挥手,命令围攻的部队停了下来,高亮等人不明其意。 “没有必要多做杀戮了,放他们回武关。” 高亮等人面面相觑。 雪已经不停地下了下来,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林建安回到了长安城下。 虽然四面封锁,但林建安最后最核心的谍报组织还是将兰州方向的消息送了过来。 林建安已经停止了对长安城的攻击,只是围住,如果铁青林曹征认为大局已定,敢出来,林建安也不介意顺势夺取长安,完成自己的战略目标和心愿。 兰州城也被围了,儿子家眷安然无恙,河西走廊应该也已经失去了。秦正浩的确强,舍得下这么大的本钱诱惑自己上当……或者说不是用完全属于小弟的本钱。 王立征主力正在急速西进大散关,秦正浩已经攻占秦凤路北部及凤翔府部分地区,大散关已经保不住了,后路已断。 放色目人南下兰州,自己从兴庆府周围秘密偷渡黄河翻越天都山,还提前策反萧关守将,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彻底封闭后路,深谋远虑,这方面自己的确不如他。 调铁青林进长安阻挡拖住自己,调郝天峰远距离北进让自己放松警惕,调吴毅率南军都督府的力量牵制自己,还有吐蕃人援军色目人降军。林建安突然笑了起来,也是有这么多力量供秦正浩使用调动罢了,林建安依然不服秦正浩,这是综合实力的失败,若不是小弟创造了如此大的基业,林建安相信自己不会败给他秦正浩。 没有关系了,失败早有预料,争夺天下的结果从小弟夺取洛阳时就早已注定。 如果提前知道这个结果,自己还会一力支持小弟吗?林建安很有自信,他还是会那么做。主宰天下他们两兄弟谁都可以,林建安没有遗憾委屈,还有点沾沾自喜,没有自己也就没有今日的大一统帝国,这是可以肯定的。 十多年了,小弟,大哥很想你。听说你从漠北回来了,真不愧是自己最喜爱的小弟,就这么轻松干翻了胡酋李重山,即将建立汉人恒古未有的庞大帝国,你的名字事迹将在漫漫历史长河中熠熠生辉。即便只是你的大哥,只是个背景,又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回望南方,雍岭脚下,不远处就是他们的出生地起始地,林建安脸上突然迸发出了异样的光彩。 371 痛苦 过了黄河,进了长城,就是熟悉的汉地景色,即使大雪笼罩,依然遮挡不住初步显现的繁华扑面而来,官道上商贾行人络绎不绝,开发河套的热情已经持续1、2年了,气候与战争也阻挡不了对利益的热情和向往。 一路奔驰,每一座城池都为皇帝陛下准备了粮草和盛大的欢迎仪式,但林建岳从不停留,稍稍安抚下就离开了,即便过夜也是在野外,他不想因为别的事停下来,因为他知道只要他进了城,就一定有事。 进入关中平原后,在华原县他被迫停了下来,这里已经可以看见西军都督府不断向南行军的步兵大队了,原因就是顾想带着林芷静、邓婵及穆青青母子在这里等他。 满桌的美酒佳肴基本都没有动,顾想轻轻给他按摩着肩膀,时不时抚摸一下林建岳的额头,似乎想抹平眉宇间那深重的忧虑。 “想想,我特意安排的曹保金来了吗?” “陛下,臣妾已紧急传信,应该傍晚就到华原了。”顾想大概知道陛下把曹保金叫来要做什么事,不过她不管这些事只要陛下开心就好了。 林建岳点点头,还没有说什么,屋外传来动静,很快剑堂的人进来汇报,说是林芷静及邓婵母女来了,非要马上见陛下,不见不走。 林建岳本就想去看看林芷静的,当即点了点头。 林芷静眼睛通红神情憔悴,林建岳心中大为怜惜。是啊,谁在这种情况下都无法安坐,林芷静和林建安父女的关系与邓婵不同,林建安对林芷静的要求从小就千依百顺,林芷静到了林建岳这里不愿回去,林建安也没有管她强求她,还经常帮着她与母亲对抗,其感情可想而知,要不林芷静也不会偷偷想给自己的爹透露消息了。 “芷静,来,陪小叔吃点东西。别怕,小叔知道你担心什么,小叔会处理好的。” 林芷静愣愣地看了林建岳好一会儿,她能发现小叔的情绪也很低沉,面色灰暗,数千里长途奔走,铁打的人也受不了。各种思绪涌上来,思念、爱慕、害怕,林芷静知道小叔很累,眼泪不由自主又流了下来。 林芷静突然失态了,嘶声大叫道:“你们出去,你们都出去,谁都不准进来!” 顾想勃然大怒,这是给你脸了,现在你还是带罪之人呢! 正准备怒目惩罚,林建岳伸手拉住了她。 “你们先出去吧!我和她说。” 顾想无法,挥了挥手,先让警戒的剑堂的人出去,又伸手重重地拉了邓婵一把,差点把她推到地上,几乎是拖着她出去了。对林芷静顾想还是放心的,这就是个傻小女孩。 林芷静再无顾忌,她慢慢走上前去,伸手捧着林建岳的脸,深情地望着他的眼睛,林建岳心中叹息,没有像往常一样推开她,那实在有些残忍。 “小叔,你知道我的,对不对?你知道的,可是你总是躲着我。这么久了,小时候的情形在我心里依然是那么清楚,咱们那么近,你那么喜欢我,天天都带着我抱我。”林芷静大胆起来,以前不敢说的心里话也敢说了,原本苍白的脸上出现了红晕,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艳丽。 “不就是因为我是你名义上的侄女吗?可是谁都知道没有血缘关系,为什么她们不让我靠近你,她们凭什么?凭什么不让我照顾你?”林芷静突然又愤怒起来,林建岳知道她在多重压力下心神激荡,不敢说什么劝慰的话,只是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 心意说完了,林芷静似乎轻松了不少,可是还有一个比山还重比天还大的事,林芷静慢慢偎依进林建岳的怀里。 “小叔,我爹来打你是他不对,可是你不会怪他对不对?我知道你,你不会怪他的。” “芷静,小叔怎么会怪你爹呢?你爹不是来打我的,他只是想与小叔见面,我知道,你爹也知道。” 林芷静惊喜地抬起头,说道:“真的?小叔你真的这么想吗?” 林建岳沉重地点点头,只是事情怎么可能这么简单,王与王已经没法见面了,就和象棋一样,王与王见面就是生死。 林建岳沉浸在思绪中,林芷静注意到了小叔的沉重,突然站了起来,用很快的速度脱下了衣衫,这是跟她娘学的,林建岳懵了愣住了。 林芷静娇羞地低下头说道:“小叔,你看芷静漂亮吗?只能小叔看的,我也只能是小叔的。以后我爹就不仅是小叔的大哥是秦王了,还有别的身份。” 林建岳怔怔地看着林芷静,没有惊呼,没有回避。这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让一个大姑娘做出这样的举动,虽然显得那样幼稚,林建岳心中巨痛。 林建岳脱下衣服,动作温柔地把林芷静包住,然后把她搂进怀里,眼泪流了下来,流到了林芷静的脸上,这个世界有几个人能看见林建岳流泪,现在多了林芷静一个,也多了一个牵绊。 “芷静,都怪小叔,是我没有告诉你,我从漠北回来就是为了救你爹的。小叔那些忠诚的部下,他们都想趁小叔不在的时候杀你爹,甚至不惜违背小叔的旨意也要杀你爹。小叔是不会让他们这么干的。绝不会!” 林建岳开始絮絮叨叨说了起来,以后怎么安排她爹,怎么安排她的几个弟弟,畅想以后老了可以见面了怎么怎么样。 林芷静凝视着林建岳,她从来没有见过小叔是这个样子,是的,正如她自己说的,这还是那个清风山的小叔,带她骑大马的小叔,即便刀刃加身也要搂着她保护她的小叔,还担心什么呢?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几天没睡的她在林建岳怀里安静地睡着了,脸上带着轻松而妩媚的笑意。 看着悄悄进来的顾想,林建岳轻声说道:“想想,我恐怕无法陪你们了,你帮我照顾好她,就留在这里吧。把曹保金和赵斌找来,我有事要安排他们做。”林建岳轻抚了林芷静的睡穴。 “陛下!”顾想十分担心,林建岳连饭都没有吃,看样子是要连夜出发了,这身体可怎么熬得住,还有那么大的压力。 “想想,今日我已坐拥万里江山,偶尔做点什么出格的事也不过分吧!他们总想杀我大哥,总觉得我大哥要来抢我们的江山,是帝国最可怕的威胁,可这和以前的邓婵有什么区别?没有!他们不知道大哥为什么要来关中,他们不理解。大哥只是来和我道别的!只是想见我一面而已。” 看着林建岳喃喃自语,顾想心疼不已。 372 聚散 林建安突然召集了所有将领。 “诸位跟随我征战天下多年,林建安在此谢过了。”林建安站起身来向众人鞠躬,把大家搞得手忙脚乱的。 “也不瞒着各位,目前情况大家也看到了,长安城急切之间难下,而秦正浩、郝天峰、王立征加上吴毅几十万大军从四面八方压过来了,关中四面都是大山险关,实际上咱们已无处可去。” 众将一阵骚动,但无人说话,就是一向不服输的高亮也是一脸灰败的表情。 “大家都知道华帝国的皇帝陛下是什么人,投降,并没有什么丢脸的,也不会有什么家破人亡的事发生,有本事的还有继续从军建功立业的机会。从河西回来的时候,我就帮大家想好了,或许这就是对大家最好的结果吧!” 沉默的气氛让人窒息,无人慷慨激昂表忠心表决心什么的。到了现在,其实许多人早就有了别样的心思,只是因为林建安是林建安而已,连反叛杀主将投降立功的机会都没有,敢这么做的人无论什么结果都是死无葬身之地,就是啥都不干直接投诚也不行,因为这会让别人瞧不起。但现在林建安主动这么说情况就不一样了。 “战乱早就应该结束了,天下也该一统了,只是因为我林建安,才让帝国这最后的一块版图动荡不休造成无数死伤。大家不用想别的或者是不是我林建安在试探诸位,这是咱们最后一次相聚了,在此敬大家一杯酒,好聚好散,就此别过!” 许多人痛哭流涕,无论怎么样,多年的袍泽之谊是无法抹杀的。 在严密的计划和控制下,秦正浩、郝天峰等人几乎是同时抵达长安城周围,却发现林建安的军队大部分还在原地,只是竖起了白旗静悄悄的,营外武器盔甲堆积如山。 没有血战没有杀戮好啊!都是族人,以后还是自己人,向西扩张本就军力不够,有这二十几万战斗力不弱熟悉地形气候的西军,可以马不停蹄继续陛下的宏伟计划,而且还不用担心不稳和反叛,实在是皆大欢喜的结果。 只是林建安在哪里? “据投降的将领所说,林建安率近万最嫡系的部队南下了,可是南边都是崇山峻岭,就那么大的地方,能跑哪里去?总督大人,就由我率数万……十万大军急速南下,必可带回林建安的头颅!” 秦正浩冷冷地看了曹征一眼,你这是想立功想疯了吧!其余众将也跃跃欲试,包括郝天峰王立征也是一样。 秦正浩没搭理他们,而是有条不紊安顿降军和部队分散驻防及回归的事宜,大军主力只是围着那一片区域一动不动,他要等待陛下的到来,派出斥候出去打探情况。 最先死活要跟着林建安离开的的确有数万人,可是到达井水村时也只有最后的三千人了,除了生死兄弟高亮也没有别的将领了。头脑发热时不管不顾,冷静下来后还是该干嘛干嘛去了。 林建安对高亮指着一栋早已修整过的茅草屋说道:“阿亮,那里,那里就是小弟出生的地方,当时房子都快塌了,后来斥候营把这里修过,不是原来的模样了。只是离开这里开始征战天下后,我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倒是小弟回穆寨后经常来这里。” 高亮笑着说道:“咱们进去看看吧,御极天下皇帝陛下的故居值得一游。建安哥,说实话当初在清风山时,我怎么看建岳也不像是能做大事的人,教他练武还推三阻四,当时还心中忧虑,这以后可怎么帮你啊!”英雄就是英雄,到了现在依然毫无顾忌谈笑风生。 抚摸着房内的一草一木,林建安笑道:“当我从小弟死去的娘身上强行把小弟抱下来时,朱见恒也在,他当时脸都吓白了。”目光幽远,沉浸在昔日的回忆之中。 “阿亮,咱们在一起有二十年了吧!还有阿德,叱咤风云快意恩仇,多少英雄豪杰拜倒在咱们面前,咱们这一世没有白活,也并不后悔,知心兄弟当到这个份上足够了。建岳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从小就有深厚的感情,他是个好帝王,也是个好弟弟,我希望你以后能继续帮他,能答应我吗?” “以前的确是好弟弟,可是现在是皇帝了,帮他的人太多了,缺不了我一个。我高亮年纪不小了,但膝盖硬,除了建安哥,谁也跪不下去,就不要勉强了,那样也不痛快。” 得知没有太多杀戮,大哥也没有事,急匆匆赶到的林建岳心中惊喜,急忙召来秦正浩,然后想把其他人都赶了出去,他要单独与秦先生说话。 秦正浩却发现陛下在放松下来后都快倒了,急忙安排沐浴吃食床铺这些,而且有些强硬地说道:“陛下,现在大军都在修整,没有陛下的命令谁都不会动。不过也有暗中不听话的,微臣还需去警告一下他们,陛下必须立即休息,明日一早微臣前来拜见听从训诫。” 带着众人出来后,秦正浩脸色严肃地对郝天峰铁青林说道:“陛下什么意思安国公宁国公都知道了吧!不可轻举妄动,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态度要表达到,把林建安死死围住,告诉林建安,咱们想他死。” 在这里面,秦正浩的地位不是最高的,但他的功绩和能力让大家都有些佩服。 林建安回到了清岭村,虽然人更多更热闹更繁华,但以前认识的村民都已经死得差不多了。 村长战战兢兢地过来拜见,居然还有官职,这让林建安大为惊讶,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小弟特别安排的,皇帝的家乡嘛,总是与众不同的,就连自己爹的坟墓也修缮得十分壮观,是帝王的规格,原来小弟从来也没有忘记过他生命中遇到的善意和恩情。 可是自己从来都没有想到这些,在拜祭的时候,林建安的眼泪流了下来,自己沉迷在权势与欲望中太久了,如此又怎能不败? 373 别离 清晨,林建岳终于恢复过来,神清气爽,他特意换了一身普通的盔甲,避免给予大哥压力。又刮了胡须,他要去见大哥了,可不能邋里邋遢的,大哥会不高兴的,大哥喜欢他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 “酒和吃食这些都带好了吧?”林建岳侧身询问秦正浩。 “陛下放心,这些微臣都准备好了。不过陛下,微臣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秦先生,咱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当初先生可是什么话都与我说的。此次关中、河西及兴庆府等地攻防先生居功至伟,帝国终于一统,还继续开疆拓土,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了。对了,你说我封先生为公侯,他们会不会又要跳起来?不过没有关系,先生放心,我知道怎么对付他们。” 秦正浩并不在意自己如何,想了想后坚毅地说道:“如果陛下非要轻身犯险去见林建安,微臣就是死,也不会答应,军中诸将也不会答应,就没法保证大家不会提前做什么违背旨意的事了,望陛下周知。”他很了解林建岳,但这话是犯大忌讳的。 林建岳脸色冷了下来,淡淡说道:“怎么?秦爱卿认为我大哥会对朕不利?爱卿这是在威胁朕吗?” 秦正浩急忙滚下马跪倒:“陛下恕罪!微臣不敢!陛下天下之望,绝不能出半点差池,只要陛下不去独自见面,以后怎么安排都行。微臣愿以死谢罪!” 林建岳勃然大怒:“你这还是在威胁朕!总督大人,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你吗?” 秦正浩跪在地上沉默不语,但意思很明显,就是陛下立即赐死,他还是那个意思。 随行的曹征赵斌也跪了下来,眼巴巴地望着林建岳。 林建岳气得浑身发抖,却也无法,他又怎么不明白大家的心意,只是自己的心思谁能理解? 秦正浩被绑了起来随行,还被林建岳打了几马鞭,但他的眉眼间却是兴高采烈的,这还是那个他愿意付出身家性命效忠的陛下。 苍凉的号角声在井水村周围四面八方响起,惊醒了沉睡中的林建安,他好久没有这样睡个好觉了。 看着屋外高亮他们紧张戒备的模样,林建安笑了笑,眯眼望了望天边冉冉升起的朝阳,二十几三十年前,现在正是自己带着小弟上山练武嬉戏的时候,骑在脖子上的小弟手里挥舞着木刀,显得那么快活,自己也是那样的惬意。 开始和林建岳一样慢慢洗脸漱口打理胡须穿戴盔甲,他要以最佳的状态面对。 周围刀枪如林,万马奔腾,却又那样森然有序,包围得是那样严密,林建安能感觉到几十万双充满敌意的目光,不过他毫不在意。 林建安带着高亮及誓死追随的三千铁骑在偌大的战场上奔驰,显得既渺小又不屈,他在寻找小弟在哪里。 找到了,就在那个小山坡上,华伞罗盖,只是周围全是密密麻麻全副武装的士兵,不留一丝缝隙,刀尖枪尖弓弩全部随着自己的身形转动,引而不发。 林建安停了下来,凝望着那个坐着的高大身影,仿佛有心灵感应,军阵开始变阵,虽然看不清楚,是他,就是小弟,他也站起来了,林建安知道小弟也在望着自己。 距离不过三箭之地,十余年来,两兄弟从未如此之近,可也从未如此之远,咫尺天涯,当此时也。 除了他们两个,几十万人都很紧张,一丝都不敢松懈,在场的清风山旧人很多,郝天峰王立征吴毅等等,心中莫名有些悲伤,手里都是汗。 “传朕旨意,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让开南下进雍岭穆寨的通道,违令者,立斩不赦!” 负责传令的将领一时懵了,不从没有这样命令,不知道该怎么执行。 还是秦正浩及时怒吼道:“愣着干什么?想抗命造反吗?” 传令的声音随着快马在战场上层层传递,严密的军阵开始分开,犹如大海被劈分一道波浪。 回头望着长长的甬道,林建安微笑起来,他知道小弟一定会这样。 “阿亮,你带着兄弟们去吧!小弟在穆寨那里安排有人等着你们。” “建安哥,您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走吧,咱们一起走,就像以前一样。”高亮哽咽着说道。 林建安微笑起来,目不转睛望着山上。 大雪初晴,红日高升。 “小弟压力一定很大很为难吧!小弟,哥哥又怎么会让你为难呢?就让哥哥为你做最后一件事吧,下一辈子,我还当你哥哥,亲哥哥。” 林建安发现高亮他们却一动不动,只是崇敬地望着自己,林建安明白了他们的心意。 林建安纵声大笑起来,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没有了。 “阿亮,咱们一起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了,也罢,就让咱们最后一次冲锋吧!让天下人看看咱们雍岭好男儿的豪勇之气。” 动了,终于向南动了,林建岳激动得差点没哭出来,只是他高兴得太早了,因为大哥突然转向了,向着自己冲过来了。 为什么?大哥,为何你要这么做?小弟都安排好了的,都安排好了的……林建岳失魂落魄跌倒在椅子上,眼泪如瀑布般落下,眼睛呆呆地望着前方那道向自己发起决死进攻的身影,跃马挺枪,神武非凡。 劲弩布满天空,战场安静得令人窒息。 林建岳颤颤巍巍站了起来,一件一件脱下盔甲衣衫,最后只剩下一件月白内衣,赤脚,头戴白布条。 太阳突然消失了,雪又开始不停地下,林建岳没有感觉到丝毫冷意,他的眼里心里,只有那一道身影。 人海自动分开,眼睛都随着那个身形移动,走到那里,那里就跪下了。 碎石划破脚掌,血似乎要流满整个山道。 抚摸着那已经不完整的脸,熟悉而又那么亲近。 “哥,小弟来了,再也不会离开你了,咱们回穆寨,咱们回去,穆伯,大福叔,瑶瑶姐,都在那里等着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