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云恋爱季》 第一章 根据心理专家分析,在家中排行老二的孩子,个性总是有点“怪怪的”。内向、害羞、沈默、个性压抑,常常都是一般人对他们的印象,但其实他们内心单纯,更需要被人关爱,也更愿意为人付出。 蓝舫恩是蓝家排行第二的女儿,上有一个懒散娇贵,专门使唤她的贵妇姊姊,下有一个调皮耍赖,视她为女佣的霸王弟弟,总之家里所有大大小小的杂事,包括买便当、缴水费、倒垃圾、冬天出门买消夜、夏天顶着太阳去买锉冰……这些都是舫恩的工作。 不过,今年夏天,这项苦毒的差事,因为一台果汁机而终结了。 都已经九月了,艳阳却丝毫不减威力,天气还是一样热得教人发昏。 “哒~~哒~~”厨房中传来阵阵果汁机的搅拌声。 过了一会儿,蓝舫恩从厨房走出来,手上拿着刚刚打好的草莓冰沙。 “呼!”舫恩穿着白色小背心,米色的超短裤,坐在沙发上,啜一口沁凉的冰沙。“哇,好冰喔~~” 舫恩露出甜美满足的笑容,拜这张天使般的娃娃脸所赐,今年已经二十三岁的她,看起来却像个十八岁的高中生。 “蓝舫恩,今天的草莓太酸了啦!”弟弟蓝正杰坐在电视机前打电玩,唏哩呼噜地喝着冰沙,还不忘批评一番。 “弟弟,不可以直接叫姊姊的名字。”在一旁吹着电风扇看报纸的妈妈,忍不住唸了他两句。“有得喝就不错了还嫌!不过……妹妹啊,这个冰块好像搅得不够碎,口感差了点。” 蓝氏一家人都是美食专家,尤其是吃习惯了蓝舫恩的好手艺,嘴和胃都挑剔得不得了。 “妈,拜托妳好不好,我们家那台杂牌果汁机,有时候连布丁都搅不动,今天能打成这样算不错了耶!”舫恩做了个手势,她今天可是用手工碎冰喔。 “那怎么不买好一点的果汁机呢?听说那个……第四台卖的那个什么‘很贵的夫人’那牌子不是不错吗?” 这一家人虽说个个都是美食专家,但除了蓝舫恩之外,可说个个都是家事白痴。 “妈,‘很贵的夫人’顾名思义当然就是很贵,我们只是‘平凡的太太’,所以用这种杂牌的就可以了,只要水果新鲜就很好喝啊!” 妈妈点点头,表示赞同。“说的也是,妳现在失业中,还是不要乱花钱才好。” “厚!妈~~”蓝舫恩一跺脚。拜托,连这个话题也能扯到她失业的事,真佩服她老妈耶。“我又不是没有在赚钱,人家现在帮杂志社写美食专栏,多少也是有一些稿费嘛!” 何况她现在虽然没有上班,可是每天都去姊姊的点心屋帮忙煮煮咖啡、烤烤松饼,日子也过得满愉快啊! “可是左邻右舍问起,我总是不好讲嘛,人家的女儿都是在什么上市公司上班,月入十万……” 不行,在老妈开始长篇大论之前,她一定要想办法闪人── “啊!对了,我要去姊姊店里帮忙了。”舫恩迅速起身,把杯子拿进厨房,然后走进房间。 她换了件淡橘色、细肩带的宽松连身裙,清新得像朵雏菊。 “对了,妹妹啊,下午记得要买菜回来喔!”妈妈在身后喊着。“还有两瓶鲜奶。” “知道了。”舫恩拿起背包,牵着脚踏车走出屋外。 只要能躲过老妈的疲劳轰炸,她宁愿顶着大太阳去姊姊的店里帮忙。 还好“甜心屋”就在两条街外而已,骑脚踏车十分钟就到了。虽然下午的太阳很大,但刚刚才喝完一杯冰沙,应该可以抵挡得住吧! 舫恩轻轻踩着脚踏板,让风吹动她的秀发,粉嫩肌肤衬着她精巧细致的五官。 她抬头看看天上的白云,真羡慕它们在天空中自由自在地飘浮着,这样活着不是很好吗? 为什么生活在这个社会上,就一定要有什么光鲜的地位或工作头衔?难道大家只在乎你是某某公司的主任,或什么集团的经理吗? 她才不在乎那些东西呢!从小就不在乎。人活着如果不开心,就算有再多的财富或再高的名位也没有用,像她这样悠然自在,不争不抢,就算只是一阵清凉的风吹来,她也会觉得很快乐…… “要撞车了啦,小姐!”路人对她大喊着。“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她连忙道歉,只顾着看天上的云,享受迎面的微风,没注意到路上的交通已经乱成一团。 ☆☆☆ 那是一座由白色石块砌成的小屋,门口挂着一块小小的木制招牌,用可爱的字体刻着“甜心屋”三字,卖的当然就是咖啡、红茶,及各式手工甜点。 窗台上、墙角下种满了一盆盆的香草,有薄荷、甜菊、香峰草……目的是为了方便女主人随时取用。门前还有个小小的花园,种满了玫瑰、太阳花、风信子,随着四季的变化而有不同的景象,让甜心屋沈浸在一片清新的绿意中。 蓝舫恩停好脚踏车,走进甜心屋。 “谢天谢地,妳终于来了。”蓝采茵像见到活菩萨一样,一把将她拉进吧枱。“快点,帮帮忙,客人指定要吃妳做的松饼。” “松饼?妳不是也会做吗?”舫恩边系上白色的围裙,边问道。 “客人没眼光呀!竟然说我做的不好吃,真搞不懂这些人的脑袋在想什么。”采茵没好气地低声抱怨。 舫恩呵呵笑着,这就是她的个性,再无聊的笑话也能惹得她呵呵大笑。 她熟练地搅拌着面粉、牛奶和蜂蜜,然后倒进烤盘里,居然一滴也没有漏出烤盘外。 “真是完美的杰作。唉,我自叹不如。”蓝采茵望饼兴叹。 “每次要教妳,妳又不学。”唉!真不知这间店是蓝采茵的还是她的?现在连客人都不要吃姊姊做的松饼了,要是她找到工作开始上班以后,甜心屋要怎么办呢? “哎呀,这就是每个人的命运不同,我的头脑比较聪明,所以适合当经营者,而妳呢……就适合当技术人员喽!” “哼。”这不是拐着弯骂她笨吗? “啊,烤好了,我来送吧!”蓝采茵笑嘻嘻地说。“啊!对了,鲜奶油用完了,妳帮我去路口那间超市买两瓶回来。” “我才刚进门,又要叫我出去啊?外面很热耶!”舫恩嘟着嘴,用那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姊姊。 “少来,别以为妳有一双深田恭子的眼睛,我就会可怜妳。快去买!”姊姊挥挥手,叫她赶快出去,然后转身换上一张亲切可人的笑脸,朝客人走去,温柔地说:“这是您点的松饼,请慢用。” “巫婆!”舫恩扮了个鬼脸,从柜台拿出两百元,乖乖出门。 才刚走出门,就发现天气好像没有刚才那么闷热了。 “咦?”她抬头往天空一看,才发现云层愈来愈厚,这是夏天的积雨云。哈!这云层终于把炙热的阳光给挡住了。 一定是老天爷看我这么可怜,好心帮我挡住太阳的。老天,禰对我真好。 没错,知足常乐,这种小小的巧合,往往就能让她开心半天。 她看着脚踏车,心想超市就在路口,用走的就好了吧……不过,她恐怕得走快一点,不然待会儿说不定会下雨呢! 买了几罐鲜奶油,将购物袋揹在左肩上,她愉快地走出超级市场。 “哇~~这种天气真是舒服。”购物袋上系着一个白色的小天使,随着她轻快的脚步叮当作响。 天上一片又一片的云叠在一起,风也凉凉的,是九月里难得的天气。 不过路上的人总是行色匆匆,似乎没有人留恋这样美好的感受。 她放慢了脚步,好好享受一下这种舒服的感觉。她从小就喜欢看着天上千变万化的云彩。 就在她望着天上的云朵出神时,忽然一个男人从她身旁擦撞而过,用力一扯就抢走了她的购物袋。 “啊──”由于事出太过突然,舫恩呆呆地站在原地愣了一下,才意会过来发生什么事。“哇!原来是抢劫啊?” 小混混抢了袋子便往前直奔,舫恩跟着向前跑了几步,可惜缺乏运动细胞,此时又穿着夹脚凉鞋的她,根本追不上抢犯。 眼看小混混拿着她的鲜奶油愈跑愈远,她只好把手放在嘴边围成喇叭状,大声喊着:“喂!那里面没有钱的,袋子里面是──” 话还没说完,“砰”的一声,她差点又被身后的人撞倒。 “让开!”一个戴着墨镜,身材高大的男人推开她,奋勇向前直追那小混混。 这男人显然是个运动健将,身手矫捷,腿也比她长了一大截,像风一般越过她后,一路追那个抢了她袋子的男人。 天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愣了三秒钟,才想起她身上已经没钱了,要是鲜奶油被抢,她就没办法回去交差,而那个巫婆姊姊绝对不会相信,有人抢劫了她的鲜奶油…… “喂!别跑啊!”舫恩抬起她的小短腿,跟在那男人身后,努力的跑着。“把鲜奶油还我──哎呀!好痛……” 不过她连续被撞了两次,已经有点晕头转向,跑没几步就膝盖先着地,然后整个人摔了个“五体投地”,嘴里还不忘嚷着:“我的鲜奶油啊……” 戴墨镜的男人,连续追过了三条街,终于抓住那小混混的肩膀。 “大白天也敢抢东西,你也未免太嚣张了。” “放、放开我!”小混混转身想甩开他的手,却被男人反手擒拿制伏在地。 眼看这男人人高马大,小混混自知不是对手,于是故意把袋子丢在地上,趁男人转身拾起袋子时,挣脱他的箝制── “你别跑──”男人再一转身时,小混混已经溜进巷弄中。 算了,还是先把东西还给那女孩吧!刚才看她那么着急的样子,袋子里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吧! 于是,英挺帅气的男人转身往回走──手上还拎着一只橘色的破购物袋。 易行书边走边忍不住叹了口气,今天真是有够倒楣。开完会正准备回公司,却发现天上的云彩已将毒辣的阳光遮住,他心想这不正是个适合散步的午后吗?反正他步行回家也不用半个小时,于是他告诉司机,他想下车走走路。 只是没想到,竟会遇上这种事…… 他漫步在红砖道上,感受着微风轻拂的舒畅感,却发现一个奇怪的女孩站在路边,望着天空发呆,她静静地看着云彩从上空飘过,浅浅的笑容,和那纯洁的表情,仿佛完全不属于这个世界…… 就连手上的袋子被抢了,她也没什么反应! 于是,易行书完全基于反射动作,没经过大脑思考地,拔腿就向那个“劫匪”追去。 走着走着,远远的,他一眼就看到她独自一人,坐在人行道的花台边,垂着头看着膝盖──唉,又在发呆了。 “喂,这是妳的东西吗?”易行书站在她面前,拎着那挂着小天使的购物袋。 听到这声音,蓝舫恩才抬起头来。咦,这不是刚才第二个撞到她的男人吗? 天啊!他真像从电影里走出来的明星,淡蓝色的棉质衬衫、铁灰色的西裤,完美的身材比例,一身的贵族气息,额前零乱的发丝,又为他俊逸的面容增添几分孩子气。 “小姐,这是妳的袋子吗?”易行书摘下墨镜,盯着她看。“妳这么爱发呆,难怪歹徒会挑妳下手了。” “嗯。”蓝舫恩用力的点点头。她的大脑运转速度似乎比一般人慢,常常人家已经问了第三个问题,她才想出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是的,这袋子是我的。” 她的迟疑不是没有原因的,任何一个女孩面对那样一双眼睛,是很难正常思考的。 原来深色墨镜下的他,有着一双如海洋般深邃的双眼,而那凛凛的眼神,透露出一股孤独的气息。 那浓密匀称的眉毛、深刻的脸部线条,更衬托出他完美的五官,这男人几乎教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没想到出来帮姊姊买个鲜奶油,居然会被抢劫,还居然会邂逅这么优的帅哥?她不禁又陷入电影中的情节。哦!这不是元彬与深田恭子的“friends”现实版吗? 他温厚的双唇,笑起来的弧度是那么迷人……咦?他笑了?奇怪,他为什么要笑呢? “小妹妹,妳这么爱发呆是不行的,路上很多坏人,赶快回家吧!”他把袋子还给她,看到她那对大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地望着他,易行书不禁觉得好笑。 这一句“小妹妹”,可把她从幻想的云端上一脚踹了下来。 “啊……对不起,哦,不,谢谢。谢谢你帮我找回这袋子。”舫恩抱着袋子,直向他鞠躬。 这一弯腰,膝盖上的伤口又痛了起来。“噢──” 易行书低下头,才发现她膝盖上的一块血迹。“妳受伤了?一定是刚才跌倒的伤口吧?” “没关系的啦。”她按着伤口,忍着痛尴尬地笑着。 天啊,刚才摔得那么丑,居然被他看到,真是不想活了。 “妳住哪里?可以自己回去吗?要不我送妳回去好了。”他看着蓝舫恩那张天真无邪又无辜的脸孔,实在很难把她一个人留在路上。 “真的没关系啦,我姊姊的店就在巷口,走几步路就到了……啊!对了──”她像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来我们店里喝杯红茶吧!为了谢谢你帮我找回这个包包,我请你吃松饼。” “松饼?”易行书愣了一下。 “对啊,我做的松饼很好吃喔!好不好?”她歪着头,大眼睛望着他,眼眸中的光彩令人无法拒绝。 他竟笑了。“我想那袋子里的东西一定很重要吧!所以妳才会请我吃松饼。” “呵呵~~是呀!”当然很重要,不然待会儿就不能做松饼请他吃了。 蓝舫恩指着前方不远处的木制招牌说道:“就是那一间,很近的,我们走吧!” 他点点头,陪着她,慢慢地,一步一步走回巷口的“甜心屋”。 ☆☆☆ 当蓝舫恩一走进甜心屋,就听到姊姊的尖叫声。 “天呀!妳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去买个鲜奶油就摔成这样?”蓝采茵虽然平时总是喜欢占她便宜,不过心里还是挺关心这个妹妹的。 当然,她更关心的是这个突然出现在妹妹身边的男人。 “没什么啦,只是被抢劫而已。”舫恩说得稀松平常,好像是被蚊子咬到一样家常便饭。 “抢劫?”姊姊的眼睛瞪得像金鱼一样。“劫什么?劫财?劫色?还是……劫鲜奶油?”她怀疑她老妹身上有什么可以抢的吗? 鲜奶油? 易行书的表情有些狐疑,头上仿佛冒出一个黑色的问号。 “放心,鲜奶油没有被抢走,在这里呢!” 当舫恩从那个橘色的购物袋里拿出两罐鲜奶油时,高大英挺的易行书忽然感觉一阵腿软。 他刚才冒着生命危险去抢救的,居然是两罐鲜奶油! “先喝杯咖啡吧!松饼马上就好了。”因为姊姊坚持要亲自做松饼,舫恩和易行书只好先在窗边的位子坐下。 而采茵却在吧枱里,一边煎着松饼,一边盯着他们两个。 “妳……膝盖上的伤口还好吧?”易行书意识到吧枱内有双不太友善的眼神正对着他。 “嗯,没事的,我刚才擦了点药,贴上ok绷就ok啦!”舫恩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她天真的表情让他有些迷惘,现在这种功利社会,还会有人拥有这种纯净的眼神吗? “对了,我还不知道妳的名字。”易行书低头啜了一口咖啡。 “我姓蓝,蓝天白云的蓝,蓝、舫、恩。”她很认真的唸着自己的名字。“你呢?” 他递出一张精巧的黑色名片,反白的字体写着── “独立程式设计师易行书” 舫恩小心地拿着那张名片,仿佛名片会迸出什么火花般。 “什么是‘独立’程式设计师呀?”她大概知道什么叫程式设计师,但为什么加了“独立”两个字呢? “我同时替许多企业设计程式、规划电脑作业系统,但并不属于任何一家公司,所以称为独立。”他淡淡笑着,流畅的话语中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自信与魅力。 独立?应该就是独自、孤立吧?嗯,满适合他形象的。 “我了解。”她以为她懂了,于是开心的笑着。“可是……我没有名片耶。” 此时她真希望自己也能有一张名片和他交换,可是名片上的头衔要写什么呢?啊!就像姊姊说的“甜心屋松饼技师”吗? 虽然听起来有点儿逊,但总比没有的好吧,社会上的人不都是这样交朋友的吗? “铃~~铃~~”易行书正要说话,行动电话就响了起来。 “喂?我是……嗯,好,我现在回去处理。”他挂上电话。“不好意思,我恐怕不能留下来吃松饼了。” “咦?”舫恩眼中闪过一抹失望的神情。 “我有件紧急的公事要处理,现在得回去一趟,对不起。”他瞄着蓝采茵不怎么友善的表情。 “没关系,改天吧!”舫恩抿起嘴,微笑着说。 易行书点点头便转身走出门外,然后急忙招了一辆计程车。 “再见了。”舫恩隔着门上的玻璃,望着已远去的计程车,然后轻轻地挥挥手。 真是傻瓜,还说改天呢,怎么可能会有下次机会呢?他们这样也能算是朋友吗? “妳又在发什么呆?快说!那男人到底是谁?”蓝采茵一把勾住她的脖子,眼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 她这傻妹妹去哪里认识这么一个大帅哥,难道不知道男人愈帅的愈坏吗?蓝采茵对男人可有着一等一的精准判断力,而且看那男人的穿着、气质不俗,就知道他绝不会是一般闲杂人等。 “我也不知道。”舫恩一副无奈的表情,这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嘛! 刚刚还觉得自己好像跟他很熟的样子,可是仔细一想却发现除了名字以外,她对他根本一无所知。 “不知道?不知道人家是谁就把他带进店里?妳没搞错吧?”采茵摸摸她的额头。 “反正他是个好人。”舫恩穿上围裙开始工作。 “妳怎么知道他是好人?就因为他帮你找回两罐鲜奶油,妳就相信他是好人啊?这年头好人坏人不是那么容易分的,妳没听过‘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采茵忍不住摇摇头。 不是采茵太多虑,而是她这个妹妹实在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记得小时候她就常常把一些不认识的路人、乞丐带回家吃饭,在现代这个社会,太过单纯、善良也是很伤脑筋的耶。 “姊,妳想太多了啦!我只是想谢谢他而已,何况我以后也不可能再见到他了。”忽然有种失落感悄悄爬上舫恩的心上。 应该是吧,他们的相遇只是一个小小的巧合,不可能再见面了吧…… “对了,晚上我要跟大雄去看电影,那……妳帮我顾店喽?”采茵挽着她的手问道。 舫恩点点头,周末夜晚嘛,她早已经习惯一个人顾店了。 第二章 易行书走进办公室,立即打开电脑上线。 这间以白色、灰色为基调的办公室,设计前卫且充满科技感,各种先进精密的电脑设备一应俱全,近三十坪的空间,完全只供他一个人使用。 他才刚坐下,随即又走进一位身穿黑色名牌套装的妙龄女郎,短至膝上的紧身窄裙、皮质亮丽的黑色高跟鞋令她显得性感而干练。 “行书,大普企业的电脑程式出了问题,你和他们联络了吗?”女郎在他身边坐下。 “我正在线上帮他们处理,大约二十分钟就可以解决了。”他俐落地运作滑鼠。 “对了,你今天去哪儿了?开完会就不见人影,听司机说你在半路就下车了?”她亲昵地把头靠在他肩上,眨着那刷了两层睫毛膏的鬈翘睫毛,眸中透露着一股魅光。 “金郁莉小姐,请妳可怜可怜我的肩膀,它因为长期使用电脑已经不堪‘重’荷,麻烦请妳的尊头移驾好吗?”易行书目不转睛的看着电脑萤幕。 “讨厌,全世界最不解风情的男人就是你了。”郁莉灵机一动,站起身来两手搭在他肩上。“好吧,既然你肩膀痠痛,我就帮你按摩两节吧!” 易行书移开她的手。“如果妳不想接到大普的抱怨电话,最好让我专心工作。”他早已习惯郁莉撒娇黏人、卖弄性感的功夫,也因此训练出一身四两拨千斤的本事。 “我故意的,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你有多重要,这样明年才能把合约的金额抬高啊!”她脱下外套,里西只穿了件细肩带的丝质背心,坐在沙发上跷着腿,点起一根菸。 郁莉的父亲是媒体界大亨,与行书已去世的父母是世交,在行书的父母因车祸意外逝世后,对他一直相当照顾。 而郁莉在父亲刻意的栽培下,年纪轻轻就成为资讯、媒体界有名的女强人,也是易行书在事业上的合作伙伴,人面广、交际手腕强的她,负责业务、应酬方面的工作,刚好解决了易行书一向不喜欢与客户交际的问题。 白色的烟圈缓缓飘近易行书的嗅觉范围内,他忍不住皱起眉头。 “咳咳!喂,妳应该知道我工作室是禁菸的喔!”他斜瞪了她一眼。 她当然知道,可是如果不做些什么事,易行书根本不会正眼看她一眼。 “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二十六岁、年收入超过五百万的绩优单身汉,不抽菸、不喝酒,居然还对女人没兴趣?”她气呼呼的捻熄了菸头。 “我只是在工作的时候不喜欢受到打扰,妳是我的合作伙伴,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我知道──”郁莉碰了个软钉子,只好坐在沙发上,默默看着易行书专心工作的背影。 这些年来,他们并肩作战,在电脑市场上打下了一片天地,大家都看好他们两个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金童玉女,却只有她自己明白,他们之间似乎总隔着什么……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下午究竟跑到哪里去了?”郁莉是个闲不下来的人,最受不了沈静的气氛。 “我本来想去散散步,不过,刚好碰到人家抢劫……” “你被抢劫?天啊!报警了没有?你被抢了什么?”郁莉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不是我被抢。”易行书专心看着电脑,说话慢条斯理,显得有些漫不经心。“是路上一个女孩子的鲜奶油被抢了,我去帮她追了回来。” 郁莉简直无法置信,他居然帮一个路人去追抢匪?而且被抢的是什么……什么鲜奶油? “不管是什么东西,拜托你以后千万不要再做这种危险的事好不好?” “别吵,我已经进入他们的系统了,二十分钟内不准跟我说话。” 二十分钟过后,易行书顺利解决客户系统故障的问题,正要转身告诉郁莉,却发现她已经半倒在沙发上睡着了。就连睡觉也摆出一副撩人的姿态,肩带都滑落到手臂,裸着肩,还露出性感的乳沟。 “真是的。”易行书看着她那撩人睡姿,不禁摇摇头。他可是血气方刚的男人,老是用这招引诱他怎么行呢?更何况…… 他轻步走近郁莉身边,慢慢弯下身子,然后拿起沙发上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更何况……这样睡会着凉的。 他看着金郁莉,脑海中却忽然浮现那个叫蓝舫恩的女孩的形影,她和郁莉是完全不同型的女孩,但那脂粉未施的清纯脸庞,似乎更教人难忘…… 他甩甩头,心想郁莉一定是工作太累才会在沙发上睡着吧!为了不打扰她睡觉,他小心翼翼地拎起西装,走出办公室。 当门一关上的刹那,原本半躺在沙发上的郁莉忽然跳了起来。 “可恶!气死我了。这样都引诱不了他。”她都已经裸露成这样,那男人居然还能无视于她的存在,就这样自己走出去,抛下她一个人在办公室里! 易行书走出大楼时,夕阳已经快没入地平线,把天边的彩霞染成一片红晕。他驾着车,缓缓驶入车流之中。 一切都是那么平静,就像往常的每个日子一样,唯一有一点点不同的是:天上的云很多,他走在路上时遇到一个望着天空发呆的女孩,那女孩的眼睛就像婴儿般澄澈,不曾被这个尘世所污染。 忽然之间,有人抢了女孩的包包,而他竟不知道为什么,不由自主地冲上前,跑了三条街帮她追回那个只装了两罐鲜奶油的购物袋…… 想到这里,他的唇畔不禁漾起了一丝微笑,那个喜欢做松饼的女孩,真的满可爱的。 ☆☆☆ 星期一的晚上,蓝舫恩在甜心屋的吧枱里煮着红茶,她娴熟地将冲泡好的热红茶,用滤茶器倒进装满冰块的玻璃瓶中。 而蓝采茵则刚刚换下围裙,拿着皮包走出吧枱。“今天晚上就麻烦妳喽!” “姊,妳又要跟大雄哥去看电影啊?”她拿起银色汤匙轻轻搅拌着。 “不是看电影,我们今天要去饭店吃大餐。”采茵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哇,大雄哥对妳真好,真羡慕……”舫恩放下手中的汤匙,一脸羡慕的表情。 “所以我说,找男朋友呀,要找爱妳比较多一点的,千万别找那种长得帅的……”姊姊话还没说完,门外就传来一阵喇叭声。“啊,大雄来了,那我走喽!” “好吧,今天晚上我自己关店好了。” “放心吧,今天是星期一,晚上没什么客人,不会太忙的。”姊姊对她眨了眨眼。“晚上会带消夜回来给妳吃啦,bye-bye~~” 采茵飞快地推门而出,挂在门上的铃铛,也跟着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 姊姊离开后,铃铛声已渐渐平息,店里只剩下舫恩一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每到星期一的晚上,店里总是空荡荡的,也许是因为“周一症候群”吧!大家都想早早回家休息,没什么心情喝咖啡。 她拿出一台黑色的笔记型电脑和几本杂志,端着一杯冰红茶,走到靠窗的位子坐下。反正今晚没什么客人,顺便来写这个月的美食专栏吧! 由于对美食、点心、饮品具有的独到品味,纺恩一直在帮某家美食杂志撰写专栏,所以每当甜心屋没有客人时,就是她的写稿时间。 这时,门上的铃铛忽然又响了起来。“叮叮当当~~” “欢迎光临──”舫恩回过头,以为是客人呢。“咦?”是他! 易行书推门而入站在门口,双手插在口袋里,微笑地看着她。 下了班之后,他觉得肚子有点饿,但附近的餐厅早已经吃腻了,更不想吃那些油腻的便当……忽然,一个松饼的影像飘进他的脑袋,于是就走到这间店来。 “你……”她有些说不出话来,因为实在是太惊讶了。 “妳还欠我一份松饼,没忘了吧?” 舫恩笑了开来。“当然没忘。” 没想到还能再看见他,她真的好高兴喔,高兴得只会一直傻笑。 易行书迳自走向她的对面,坐了下来。 “今天怎么只有妳一个人?” “因为星期一的客人比较少,所以我一个人顾店就可以了。” “嗯,果然是这样。”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确连半个客人都没有,和假日时的人潮相比,实在是有着天壤之别。 舫恩倒了一杯红茶给他。“这是刚刚煮好的,很香喔!” “谢谢。”他看着杯中通透的红色液体,第一次发现红茶的颜色这么漂亮。 “你等我一下下喔,我去做松饼。”舫恩笑着走进吧枱,三两下就做好一个松饼。 她把松饼摆进白色的瓷盘,放上水果,再挤些漂亮的奶油花,完成! “请用。”她开心地把松饼放到桌上。 “看起来很不错喔!”易行书看着盘中精致的水果装饰,不禁佩服她的巧手。 “吃起来也不错喔!”她对自己的手艺可是信心十足呢。 舫恩把桌上的电脑收到一边,空出位置摆上餐具。 “妳在写些什么?”他好奇的问。 “哦,没什么,是我帮一间杂志社写的稿子,内容是有关美食的。”她的笑容显得有些腼腆。 “我可以看看吗?”他问。 “可是我还没有写好耶!这是一篇有关红茶的文章,你有兴趣吗?”这是第一次有人想要看她的文章,在家里写了这么久,全家人没半个关心过她在写些什么。 易行书点点头。“嗯,我真的想看看妳写的东西。” 舫恩心中忽然有一道暖洋洋的感觉,她将电脑打开,转了个方向。 他按着滑鼠迅速浏览,神情专注。不知道为什么这男人一面对电脑时,魅力就无限扩大。 他真的好好看喔…… 舫恩也很专注,不过她看的是坐在对面的易行书。 “原来红茶还有这么多学问啊!锡兰的红茶香味丰富而清爽,阿萨姆的味道浓郁,适合搭配牛奶,尼尔吉里的色泽鲜红、涩度适中……哇,妳怎么知道这么多东西?”易行书的世界里除了电脑还是电脑,对这些东西简直是一窍不通。 他的赞美让舫恩有些羞怯。“没有啦,大概是因为我很爱吃吧。对甜点和红茶又很有兴趣,所以有些小小的心得啦!” 她指着桌上的红茶。“今天煮的就是尼尔吉里,你喝喝看嘛。还有松饼,凉了就不好吃喽!” “好,刚好我还没吃晚餐,那我就不客气了。”易行书大口吃着烤得松松软软的松饼,外脆内软的口感让他大呼过瘾。 吃完松饼再喝一口红茶,简直是人间一大享受。 “好吃吗?”舫恩问道。 “我怕我以后吃不惯别家的口味了。”他笑道。 那太好了!以后都来我店里吃松饼吧! 舫恩在心里偷偷地说,脸上却浮现了满足的笑容。 “我想到了!”易行书忽然想到一个好主意。“我有个朋友在媒体界很熟,我可以请她来帮妳们的店做个专访,怎么样?” “你是说……像电视上介绍美食的那种节目?真的吗?”舫恩露出欣喜的表情。太好了!这样一定可以帮姊姊的店带来不少生意。 “嗯,我明天跟她联络,请电视台安排时间来做专访。”易行书继续吃着松饼。 “谢谢你。” “不客气,我想再吃一份松饼,可以吗?”他又切下一块松饼放入口中。 真奇怪,这玩意儿他以前也吃过,可是总觉得只是一团面粉而已,没什么特别,但今天吃到的这松饼,却让他忍不住一嚐再嚐。 那饼里奇妙的甜蜜滋味令人难忘。 一个晚上,甜心屋再没有走进任何客人。 昏黄温暖的灯光,一壶红茶,一份又一份的松饼,店里充满温馨的香味,和热络的笑语。 “哇,吃了这么多松饼,该怎么报答妳呢?”易行书看着桌上的一叠空盘。 “嗯……”舫恩乌溜的眼珠转啊转的。“那你──帮我关店喽。” ☆☆☆ 隔天一大早,金郁莉带着两份早餐走进易行书的工作室。 “大老板,什么事这么一大早就把我叫起来啊?”郁莉还打着呵欠。 “都已经九点了还早吗?”他看着窗外,心情似乎不错。 “哼,人家昨晚陪客户吃饭、唱歌,快两点才睡耶。”她委屈抱怨这。 “我昨天也很晚睡啊!”他昨天为了帮蓝舫恩关店,一直待到十二点半,送她回家再回到自己的家时都已经两点了,可是他一点也不觉得累啊! “你也很晚睡?为什么?”郁莉用怀疑的眼神睨着他。奇怪,一向早睡早起,非常注重规律生活的易行书,怎么可能晚睡? “没什么。”他淡淡地笑着。 这笑容让郁莉感到不安。“到底什么事嘛?” “对了,我有件事要请妳帮忙。”易行书把话转入正题。 “帮忙?无所不能的首席电脑顾问居然会请我帮忙?”这真的有趣了,郁莉走到桌前,上身前倾,用手肘靠着桌面。 “我有个朋友开了一间点心屋,商品满有特色的,想请妳帮忙安排一个专访,ok?”易行书故意不理会她的调侃。 “朋友?点心屋?”她立刻闻到了诡谲的气氛。“我怎么从来没听过你有什么开点心屋的朋友?” 易行书笑了笑。“刚认识的朋友。” 有古怪哦!平时很冷淡的人,今天居然一大早就一直对着空气笑咪咪的? 金郁莉双手交叉在胸前,一副质疑的眼神瞪着他。 “就是那天在路上被抢劫的女孩子啊!她的点心做得满不错的,推荐妳也去嚐嚐,怎么样?”他倒是完全没察觉出郁莉不悦的眼神。 原来是这样……真是有问题了,易行书从来对电脑以外的事毫不关心,居然会为了一个刚认识的朋友拜托她?难道…… “你喜欢她?”郁莉瞪大了眼睛。 “咳咳──”易行书也扬起眉毛。“妳在胡说什么?我只是把她当成小妹妹而已,帮不帮忙随便妳。” 妹妹?当她傻瓜啊? “好,我帮。”当然要帮,她的雷达已经侦测到有不明物体侵入她的领空,当然得尽快探测敌情,最好还能趁早一举歼灭敌人。 金郁莉翻开行事历看了看。“我过两天就安排电视台去采访,行了吧?” 她倒要看看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角色? 第三章 一大早,甜心屋里就忙成了一团。 扫地、拖地、擦桌子、擦玻璃……蓝舫恩忙进忙出,一会儿忙着打扫环境,一会儿又冲进吧枱里准备下午采访需要的用品。 “姊,妳也帮一下忙嘛,这是妳的店耶!”舫恩穿着蓝色牛仔工作服站在椅子上,头戴一顶白色棒球帽,正在门外擦着招牌。 蓝采茵则坐在吧枱里,正忙着──擦指甲油。 她今天穿着一套时髦的金葱纱质洋装,脖子上戴着昨天败家的成果──钻石项炼,十足贵妇的装扮。 “就因为是我的店,所以我才要特别打扮啊!我今天要上电视耶,当然要有老板娘的样子嘛!喂,妳看,擦这种颜色好不好看?”她高高举起那如葱玉指,上面涂着紫红色的指甲油。 “看不到啦!”纺恩踮着脚擦招牌,根本没时间低头看她的手指甲。这时屋里却传来小闹钟“滴答滴”的声音。“啊!姊,红茶泡好了,快帮我把茶叶过滤啦!” “妳没看到我刚擦好指甲油吗?现在不能做事啦!”姊姊轻轻吹着指甲。“咦?奇怪,这种新产品不是快干的吗?看来又是骗人的。” “姊,红茶不能泡太久啦──”她弯下腰来,扯开嗓门对屋内大喊。 “咳──小姐!”忽然一个女人的声音自她背后传来。 舫恩回过头,看到一个穿着比姊姊高贵、闪亮十倍的女人,站在店门口。 “妳好……”舫恩看着她,为刚才的大嗓门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甜心屋的老板娘在吗?”女人穿着克丽丝汀迪奥的桃红色套装,一脸骄纵,连说话都带着高人一等的气势。 “请问妳是?”舫恩问道。 “我姓金,代表x电视来做采访。”女人下巴微微抬起,锐利的眼光迅速扫描,眼前这个穿着工作服的女生,应该不会是她的目标敌人。“妳们老板娘呢?” 舫恩再一抬头,才看到女人身后的摄影机,和三、四位电视台的工作人员。糟了…… “可是……不是约好下午才来采访的吗?”她们还没准备好耶,至少姊姊的指甲油还没干呢! “电视台下午有更重要的采访,所以临时更改时间。怎么样,妳们还没准备好吗?”呵呵呵~~她是故意的,早知道对方一定会利用早上的时间来做准备,她偏偏要杀她们个措手不及。 “喔,没关系,请进、请进。”舫恩吐了一口气,还好她今天起得早,工作都已经做得差不多了,招牌擦完后,就只剩下做点心的工作了。 她推开门,带那位骄傲的女人与工作人员走进屋内。 “姊,这是电视台的人员。” “啊?”采茵抬起头,看着一票人马出现在店里。 “因为他们下午临时有事,所以现在就要开始访问了,妳的指甲油干了没啊?”舫恩走进吧枱,准备制作餐点。至于接受采访的事就交给姊姊了。 “ok啦!”采茵亮出她美丽的手指,雍容地走出吧枱。“欢迎各位,妳好,我是甜心屋的负责人,蓝采茵。” 采茵面带笑容,像只蝴蝶般,走到另一只花枝招展的蝴蝶面前。哟!这女人脖子上的钻石项炼居然比她的还大颗。搞什么?今天的主角可是她蓝采茵耶! 而穿着桃红色套装的女人,正上下打量着采茵,脸上露出女王般的神情。没错,应该就是她了! “咳,我是x电视的节目总监,这是我的名片。”女人从红色宝石镶嵌的名片夹中,取出一张名片。 名片上面三个烫金字体还闪闪发亮──金郁莉。 “金小姐?幸会。”采茵接过名片随手放在桌上,轻哼了一声,她下意识的讨厌这女人的眼神。 “原来这就是妳的店啊……”金郁莉双手交叉在胸前,四处审视着。“我还以为有什么了不起的呢,不过就是一间小店嘛!” 蓝采茵简直无法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这女人居然敢在她的地盘上撒野! “金小姐,山不在高,有仙则灵,不高兴妳可以不用拍啊!”蓝采茵眼中发射出一道火光,双手环胸可是她的专利姿势。 “哼,要不是有人拜托我,我才懒得来这种地方呢!”金郁莉用鼻孔冷哼一声,挑衅地说着。“摄影师啊,依我看……这间店比较适合来拍‘抢救贫穷大作战’吧?哈哈哈~~” “喂,妳说什么鬼话?” 蓝采茵提高音量,向前一步;金郁莉也挺起了胸,不甘示弱。 霎时间,屋内凝聚着一触即发的决战气氛,敌意与杀气在两人身后形成一团熊熊火焰。 “啊!松饼烤好了。”忽然传来舫恩兴奋的声音。“来~~大家放轻松一点,请到那边的桌子嚐嚐甜心屋的特制甜点。”舫恩端着餐盘走出吧枱。 她太了解姊姊的狮子座女王个性,怎么能够容忍别的女人在她面前如此“摇摆”? 唉,只好出来扮演灭火队的角色。 “天气好热对不对?各位先喝杯冰茶,消消暑气,再来嚐嚐我们的特制点心。”舫恩笑容可掬,亲切地招呼大家坐下。 “好好好,大家先喝杯茶……”一旁的工作人员也捏了把冷汗,出外景做节目从没碰过还没开始访问,就先跟店家吵起来的状况,好不容易有个甜姐儿出面斡旋,大家纷纷附和。 舫恩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姊姊,暗示她忍着点,别惹事。 “哇,这松饼真的很好吃耶!”工作人员嚐了一片松饼便赞不绝口。 “对呀,外脆内软,口感很特别。” “谢谢,还是你们有品味,才吃得出它的美味,不像有些人呀,不、识、货!”采茵意有所指地说道。 “喂,妳说这话什么意思?谁不识货啊?”金郁莉气得手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我又没说是谁,妳可别对号入座啊!”采茵显得有些得意,这毕竟是她的地盘,要吵架?她从小到大可没吵输过人。 “哼,不识货总比不识相好。”金郁莉冷笑一声,决定改变战术。“要不是我们行书看妳可怜,说要帮妳,电视台怎么可能会来这种小店采访?搞不清楚!” “妳说谁搞不清楚啊?什么行书、草书啊?我看搞不清楚的人是妳!”采茵的火气瞬间又被挑起。 “姊──”舫恩在一旁猛拉她的袖子。 什么?金郁莉愣了一下,她不认识易行书? “妳不认识他?妳不认识易行书?”郁莉蹙眉,难道她搞错对象了?不会吧,这里是甜心屋没错呀!“可是……妳不是甜心屋的老板吗?” “没错,我是这间店的老板,但是我不认识什么易行书。小姐,妳脑袋是不是有问题啊!”采茵乘机削了她一句。ya,痛快! “姊──”舫恩的小手一直拉着采茵,小声地说:“易行书……就是那天在路上帮我抢回东西的那个人啦!” “什么?”蓝采茵和金郁莉同时大叫出声。 天啊!郁莉感到眼前一片天昏地暗,搞了半天,费了毕生功力跟人家吵了这么久,居然……弄错人了? 但她振作起精神,睁亮眼睛,却怎么也无法相信眼前穿着吊带裤、像个十七岁高中女生的她,竟然才是她的敌人! “原来妳才是行书的朋友?”郁莉重新打量着舫恩。 怎么可能呢?虽然她有双澄澈的大眼睛、少女般的粉嫩肌肤,但……她怎么比得上她金大小姐的成熟妩媚、性感动人? “嗯,其实我们才刚认识啦,也不是很熟,真不好意思麻烦妳。”舫恩真诚地笑着。 “妳……我……”郁莉已经快要昏倒,她很想再给这正牌情敌一点颜色瞧瞧,不过刚才她所有的精力都已经浪费在对付那个女人身上了。 更何况,这女的和她想像中的类型完全不同,她得回去重新拟订一下对策才行。 金郁莉站起身,转头对摄影师说:“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我有点头晕,先回去了。” “不送了。”采茵刻意放大音量。 “哼。”郁莉气冲冲地,拎起她的gi肩包离开。 “金小姐。”舫恩起身追着她到门口。“妳没事吧?” 金郁莉转过身,看着舫恩出自内心的关切表情。 “放心,我……我会很好的。”再一转身,gi肩包在身后划下一道美丽的弧度。 郁莉头也不回地走向她的红色跑车,连自己也不明白,她究竟在生气什么、慌张什么? 她不相信,不相信她心目中拥有千万身价的黄金单身汉,竟会对这种连妆都不会化的小女生有兴趣? 而真正令金郁莉感到招架不住的,是蓝舫恩那双纯洁无瑕的眼睛,她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眼神,从没遇过这样的对手,害她甚至不知道该从何对付起? 不行,她得回去好好冷静的想一想── ☆☆☆ 忙了一天,甜心屋的采访终于结束。 送走一群工作人员后,舫恩在吧枱里清洗碗盘。 “呼~~终于结束了,累死我了。”采茵坐在吧枱前,趴在桌上。“小姐,来杯提神的饮料吧!” “要喝咖啡不会自己煮啊?”舫恩双手不停在洗碗槽里搅动着。 “哦~~no、no、no!我的指甲油还没干呢!”采茵再次举起她的纤纤玉手,她真是太佩服自己了,经过一整天的忙碌,指甲的色彩仍然均匀亮丽,完好无缺。 “骗人!”舫恩嘟起小嘴。 “咦,还敢噘嘴?快,妳还没跟我解释清楚,妳跟那个什么行书的究竟是怎么回事?”采茵这时摆出了一副监护人的姿态。 “哪有什么事啊?” “妳老实说哦,妈交代过,在妳嫁出去前我都是妳的监护人,有权过滤妳的交友情形。” “真的没有啦,那天他来店里,我请他吃个松饼,然后……他刚好有个朋友在电视台工作,所以帮我们代为介绍,就这样而已啊!” “真的?就这样?”采茵用怀疑的眼光盯着她。 “真的,请他吃松饼也是因为要谢谢他那天的帮忙啊,根本没什么。” “叮叮当当~~”门上的铃铛又响了起来,两姊妹转头一看──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还说“没什么”?电视台的人前脚一走,他后脚就到?采茵回头瞪了舫恩一眼。 “嗨!”易行书一进门就嗅到怪怪的气氛,只好尴尬的打声招呼。 “嗨,你来啦?”舫恩完全不理会姊姊的眼光,立刻放下碗盘,将手擦干便跑出吧枱。 “真不好意思,今天的采访还顺利吗?我本来想过来看一看的,可是工作忙走不开……”他做了个莫可奈何的表情。 “是啊,你错过了一场好戏。”姊姊没好气地说。 “我错过一场好戏?”行书疑惑地看着舫恩。 舫恩噗哧一笑。“我待会儿再告诉你。哦,对了,你找我什么事啊?” “嗯……我刚下班,想问妳,要不要一起吃个饭?”行书的眼光温柔。 舫恩的嘴角泛起了笑容,正准备点头呢,却听到姊姊的声音。 “吃饭啊?好呀!”采茵热情地说道。“在店里吃吧!今天进了不少好东西,我亲自做一道海鲜焗烤饭请你们吃。” “这……”行书面带难色。 “来,别客气,就当是谢谢你的帮忙。”采茵推着他走向旁边的餐桌。哼,想带她小妹“出场”?没那么容易。 “好吧,谢谢。”他只得答应。 两人坐在餐桌旁,小声地谈话。 “不好意思噢。”舫恩低声说道。 “没关系。对了,妳姊姊刚刚说我错过什么好戏啊?”行书好奇地问道。 “呵呵~~”一想起采茵和那位金小姐的舌战,舫恩就觉得好笑。“是这样的啦……” 舫恩形容着早上的情况,两人有说有笑,幸福的感觉正渐渐蔓延开来。 “饭来了。”采茵端着两盘海鲜焗烤饭来到桌旁。 “谢谢大姊。”行书点头致意。 “别这么称呼我,我们又不是很熟。”采茵一脸酷样。 “姊,妳去旁边坐啦!”舫恩暗暗踩了一下她的脚。 “放心,你们慢慢聊,我在吧枱边看杂志,不会打扰你们的。”采茵假假地笑着。她当然不会打扰他们,但他们说的每一句话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呢! 采茵坐回吧枱,一边翻着管理杂志,一边吃饭,还一边注意听着他们的谈话。 不是她爱看管理杂志,因为有外人在,她总要装得有点学问嘛! 嗯,“台湾十大热门行业的代表人物”……不错不错,了解一下社会最新动态也不错。 “呃!”忽然,杂志上的一篇报导不但吸引住她的目光,还让她差点噎到。 “身价千万的电脑程式设计师?”采茵望着杂志上的照片,眼珠都快掉了出来。 天啊!这、这不就是坐在她店里,正吃着海鲜焗烤饭的男人吗? 原来他就是掀起电脑界“独立革命”的首席程式设计师?承揽全国各大企业电脑作业系统规划、最新防毒软体设计……哇!那他不是赚翻了! 她立刻跑进吧枱,然后端出一杯热腾腾的咖啡。 “易先生,这是本店的招牌咖啡,采用最新鲜的进口咖啡豆研磨而成,试试看喜不喜欢?”采茵一脸笑吟吟的样子。 姊姊前后判若两人的表现,让行书与舫恩忍不住互看一眼。 应该没问题,喝吧。──舫恩的眼神是这么说的。 行书喝下一口浓浓的咖啡。“谢谢。” “哎哟!不用跟我客气啦,大家都这么熟了,还说什么谢谢?以后你喜欢,随时都可以来喝喔!”采茵热络地推了推行书的肩膀。 “姊?”连舫恩都觉得不对劲,明明五分钟前还说跟人家不熟,怎么一会儿又变得这么热情? “对了,你们刚才不是说要出去吗?快去呀!”采茵看看手表。“春天电影院正在上演‘危险性游戏’,现在去刚好可以赶上最后一场,快去吧!” “危险性游戏?那不是限制级的电影吗?”舫恩瞪大了眼睛。 “愈限愈好,笨蛋!”姊姊捏了一下她的手臂。 “可是,这……饭还没有吃完耶?”舫恩看着桌上还剩下一半的海鲜焗烤饭。 “没关系、没关系。吃饭算什么,年轻人就应该多出去走走嘛!”采茵边说边推着两人往门外走。 “姊──”舫恩实在是一头雾水,搞不清楚姊姊到底在想什么? “玩得开心点啊!太晚就不用回来了。”采茵用力一推,将两人一起推出门外。 “姊,妳在说什么呀?”舫恩呆呆地站在门口。 女人真的有这么善变吗?刚刚才说对她有监护责任,现在居然叫她太晚就不用回家了,到底在搞什么啊? “走吧。”易行书牵起她的手,唇畔浮起一抹温柔的笑容。 刹那间,一道轻微的电流从她的指尖传递到心中。 舫恩回过头,月光正巧洒在他的身后,美好的气氛在夜里流动着,一切就像童话故事般梦幻。 “去哪里?”舫恩问。 “妳想去哪里?” “嗯……”她想想。“有了,我们去逛夜市!” ☆☆☆ 他们走进了一条灯火通明的街道,这是舫恩一有空就喜欢来逛的夜市。 他们边逛边聊,完全没有注意到路旁的摊贩在卖些什么,只是纯粹享受那种“逛”的乐趣。 舫恩专注地和行书说话,直到走近卖棉花糖的摊子前,她的目光立刻被那蓬松柔软的糖球给吸引过去。 “啊──”她指着卖棉花糖的车子叫着。“棉花糖!” “妳……喜欢吃棉花糖?”很难相信这么大的女生还会喜欢吃棉花糖。 “很奇怪吗?”她反问。 “没有,很正常。”他给了小贩三十块钱,抽起一枝白色的棉花糖。 “你不觉得棉花糖很像天上的云吗?所以,吃棉花糖的时候,就好像有吃云的感觉。”舫恩撕了一片棉花糖放进口中,享受那入口即化的感觉。 “妳喜欢云?”他问。 “嗯。”她点点头,没空回答。 “也喜欢天使?” “咦!你怎么知道?”舫恩觉得不可思议,他有透视人心的超能力吗? “我在妳的袋子上看过一个天使娃娃。”他解释道。 “喔,对啊,因为天使住在云上面,所以我两个都喜欢。”她只顾着吃糖,漫不经心地回答。 “天使住在云上?妳真的相信有天使吗?妳看过?”他好奇的问道。 舫恩继续点头,反问道:“你不相信吗?” “从事资讯科技工作的人讲求的是实事求是,没有看过的东西我无法相信它的存在。”行书笑答。 “可是很多东西不一定要看得到才可以相信啊!存在的东西也不一定就看得见。譬如……这里啊!”她指着自己的心房,难道不是吗?心就是一种看不到的东西啊!“还有,空气也是。” “是吗?哈哈~~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天使,那她一定很会做松饼吧!”他开玩笑的说着,却让舫恩脸红了起来。 “时间不早了,我送妳回家吧!”行书低头看看手表,居然已经十一点多了。 他们再一路散步走回甜心屋,不同的是,他在过马路时,牵起了她的手。 从那时起,舫恩便低着头不再说话,因为一颗心已经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到了甜心屋门口,舫恩才突然问道:“啊,这么晚了,你怎么回去呢?要不要我骑脚踏车送你回家?” “不用了。”易行书笑笑,指着路旁的那辆车。“我的车就停在妳们店门口。” 银色宾士车在月光下闪耀着动人的光辉── “哇……你开这么好的车,我居然还叫你陪我散步,好像有点好笑厚?” “怎么会?没有比和妳逛夜市更开心的事了。”这句话是真心的。 在那一瞬间,易行书几乎有种想吻她的冲动,这样的冲动让他感到震惊,因为从来没有女人能令他如此的心动。 难道他对她的喜欢,已经超越了他所设定的范围?行书向后退了一步,压抑下那份心动的感觉。 舫恩还在期待些什么,易行书却对她挥手说:“早点睡吧,再见。”没有预约下次的约会。 舫恩也笑着对他挥挥手,心中满是甜蜜,却又有小小的失落。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到他…… 第四章 和易行书在门口道别后,舫恩摸黑走进房间,浅浅的笑意还挂在嘴角,手心里的温度久久不散,心中却又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啊!一定是我太贪心了。 她敲敲自己的脑袋,能和他一起散散步,就已经很幸福了。 这就是人家说的“约会”吗?就算人已经回到家,幸福的余味却一直持续着。 “这么早就回来了呀~~”突然一个没有脸的白衣女子从她的床上坐起来。 “啊!有鬼啊──”舫恩掩着脸尖叫着。 “什么鬼啊?”白衣女子“啪”一声按下墙上的开关,灯光亮了起来。“人家在敷脸啦!” 原来是采茵,脸上正贴着白色的sk2面膜,在黑暗中看起来就像没有五官的鬼嘛! “姊,妳吓死人了啦!干么没事跑来人家房间睡觉啊?” “我说过我有监护妳的责任啊。快快快!快告诉我你们进展到哪里了?不是叫妳今天不用回家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啦?”采茵急忙撕去脸上的面膜,像个狗仔记者一样追问她。 “哪有什么进展啊?我们只是去散散步、逛逛夜市而已……”甜蜜的笑容又浮现在舫恩的嘴角。 “逛夜市?”采茵翻一个白眼,差点昏过去。“我不是叫你们去看‘危险性游戏’吗?哎呀,都什么年代了,居然有人约会去逛夜市?真是枉费我一番苦心哇!” “姊,妳到底在说什么啦!那种电影怎么跟男生去看嘛?”舫恩一边说着,一边脱下身上的衣服换上睡衣。 “糟了,他该不会是对妳没意思吧!不对呀,他看妳的那种眼神,我不会看错的……”采茵低声自言自语。 “嗄?妳说什么?” “蓝舫恩,妳快老实说,他到底有没有对妳做什么?”采茵抓住她的肩膀。 “他对我……”舫恩回想起他牵着她手的情景,不禁低头微笑。“没有啊,只是牵手而已嘛。” “只是牵手?”采茵倒吸了一口气。“他有没有对妳说些什么?” “说什么?”舫恩不解。 “说喜欢妳啊!笨蛋。” 舫恩想了想,他一直对她很温柔,他们在一起时也很开心,但是,他始终没有说过那样的话。 “没有。”她摇摇头。 “哎呀,一定是妳的魅力不够,都怪我没有好好教妳。对了,下次约会记得到我房间挑几件衣服。” “姊,到底是怎么了?妳今天好奇怪喔,妳……妳怎么变得这么关心我啊?”舫恩一脸疑惑地看着姊姊,她实在是太反常了。 “喂!我是妳姊耶,关心妳是应该的啊!我还要问妳呢,妳到底知不知道那个易行书究竟是什么来头?” “什么来头?知道啊,他……”舫恩抬起头,望着天花板苦思。“就是做电脑程式设计的嘛。” 和易行书在一起的时候他很少提到他的工作,所以姊姊没说,她一时还想不起来呢。 “天啊!”真不敢相信,她这个天真的妹妹居然还不知道易行书的千万身价。“来,妳看看这本杂志。” 采茵从床上拿起杂志,摊开在她面前。 “看清楚了吧!他不是一个普通的程式设计师,而是身价千万的白马王子。”采茵对着她呆滞的脸孔,一字一句的说着。 舫恩看着杂志,脑袋里的线路仿佛打了一个又一个的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妳慢慢研究,我先去刷牙。呵~~”采茵打了个好大的呵欠,走进浴室。 舫恩趴在床上,细细阅读着报导的内容── 年仅二十六岁,拥有美国哈佛双硕士,遗传父母优生基因,成为台湾首席程式设计师…… 看完之后,她脸上不但没有出现像姊姊那般喜悦兴奋的表情,反而像有一片乌云,飘上了她的头顶。 一会儿,采茵洗完脸从浴室走了出来,看到妹妹还在发呆。“怎么样?有什么感想吗?” “真是……晴天霹雳。”舫恩如同梦呓般唸着。 “什么晴天霹雳?妳会不会用成语啊?这应该是天大的好消息才对。”咦?天大的好消息也算是成语吗?采茵自问。“哎呀,不管了,这不是重点。” “那什么才是重点?”舫恩无辜地转过头。 “重点我只说一遍。蓝舫恩,这是妳一生难逢的机会,妳可要好好把握。”采茵郑重的对她说。 “我本来也以为他可能会喜欢我,可是,现在……”现在,她开始怀疑了,因为她是那么的平凡。“我找不到任何一个他会喜欢上我的理由。” 糟糕,采茵忘了,爱情有时是会让人失去自信的。 “傻瓜,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她拍拍舫恩的肩膀。 “不需要吗?” “需要吗?”采茵反问。“那么妳告诉我,妳喜欢他的理由是什么呢?该不会只是因为他帮妳抢回鲜奶油吧?” “当然不是……”她有一个很浪漫的想法,在爱情里,两个人本来就是会互相喜欢的,鲜奶油或任何理由,都只是一个机会而已。 她一直是这么想的,但是现在她没办法这么肯定了。真的是这样吗?上天真的会对她那么好,让她忽然之间就变成故事里的女主角吗? ☆☆☆ “那是不可能的。”易行书斩钉截铁地说。 “为什么?我爹地是好心想要帮助你成立自己的公司耶!”郁莉在他的办公桌前坐下。 易行书现在是行情看好的绩优股,许多企业家都想在他身上投资,郁莉的父亲金达辉就是其中最积极的一个。 “真不懂你为什么三番两次拒绝我爹地的好意?”郁莉嘟着一张嘴问道。 “妳应该记得我‘做事’的第一原则吧?”行书眸中透出一股犀利的光芒。 “记得。利益诚可贵,正义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没错吧?” “没错,这就是我为什么不想接受别人资助的原因。” “是我爹地不是别人啊。”郁莉不满意的是,无论她怎么做,他始终都把她当作外人看。 “替我谢谢伯父,不过,我暂时没这个打算。”易行书很满意自己现在的生活方式,就算要成立公司,他也不希望有任何人介入,因为他唯一相信的只有自己。 “可是我……”郁莉不死心,试图再说服他。 “别再说了。”他的语气虽不愠不火,但冷酷的面容却足以令她噤声。 真是的!每次提到这件事总是这种结果,郁莉一脸莫可奈何的表情。 此时,转移话题永远是最佳对策。 “对了,人家前几天为了你去采访那间破店,你要怎么谢我呀?”她立刻换上笑脸邀功。 “破店?”他的脸上终于有点表情了。 “那家卖松饼的呀!那对姊妹简直是莫名其妙,我好心去帮她们做宣传,居然还给我脸色看。” “不会吧,舫恩不是那种女孩。”提起她,行书脸上的线条柔和许多。 “你怎么知道不会?你跟她又没认识多久,你很了解她吗?”郁莉不以为然地说着。 “有时候,了解一个人并不一定需要很长的时间,相反的,有些人花了很久的时间,也不一定能了解对方,深度和时间不一定是成正比的。” 真难得,他自己也觉得奇怪,除了电脑以外他居然还会说出这番道理。 “我听不懂。”郁莉扬起下巴,一脸不屑的神情。“我不管,反正我要你请我吃饭。” “是,没问题,请妳吃饭是应该的。”易行书终于露出了笑容,像是从乌云中透出的阳光。 郁莉其实很明白,易行书的身上像有个按钮似的,只要不碰触到那些问题,他是个温柔、体贴的好好先生,但如果有人硬要掀开那些他不想面对的问题,他急速冷却的脸孔会冷到让人害怕。 “行书,你该不会是……真的喜欢上那个女的吧?”她真正担心的是这个问题。 “哪个女的?”他故意问道。 “当然是那个妹妹呀!难道是那个姊姊?” 行书开怀大笑,每次想起蓝舫恩,他就不自觉地露出笑容来。 舫恩给人的感觉,就像空气一样,清新自然,是一个完全不会给人任何压力的女人,他喜欢跟她在一起的感觉,仿佛整个人都放松了起来。 “她是很可爱啊,就像空气一样。”他喜欢那种感觉,但是他不会忘记,他是个不会付出感情,不要牵绊的男人。 “空气?”那是什么东东?郁莉一脸不解。常听人形容女人像花、像星星、像月亮,但从没听过有人用空气来形容人的。“那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嘛?” “好,我再考考妳,记得我‘做人’的第一原则吗?”他始终不作正面回答,下意识里想逃避。 “我当然记得,你是不付出,不期待,不会受伤害嘛!”所以郁莉一直认为行书是患有“爱情恐惧症”,才会对她的屡次示爱无动于衷。 但最近她才发现,“爱情恐惧症”并非不治之症,只是治好他的却是另有其人。 “没错,我永远相信,只有电脑不会背叛人。”一抹忧伤浮上他深邃的眼眸。 “呼!”那就好。郁莉暂时松了一口气,至少到目前为止,那个卖松饼的女孩尚未对她造成立即性的威胁。 不过,斩草要除根,必须立即切断所有的可能性。 “走吧,妳不是要我请妳吃饭吗?”忧郁占据他的眼眶只有短短一瞬间,易行书立刻恢复笑容。 “哦……不用了,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嗯……下次吧,下次一定要请我喔!”郁莉拿起沙发上的皮包,急急忙忙奔出办公室。 有个问题,她得尽快把它解决掉,而且愈快愈好── ☆☆☆ “锵!”一阵清脆的玻璃碎裂声,划破甜心屋里的宁静。 这已经是蓝舫恩今晚不小心摔破的第二个杯子了。 “小姐啊,妳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采茵斜眼瞄着她。 “对不起喔……”舫恩弯下腰收拾玻璃碎片。 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几天总是心神不宁的,或许是因为希望出现的人却一直没有出现吧! “怎么了?心情不好啊?”采茵问。 “没有啦!”舫恩挤出一个笑脸。 “妳啊,不想笑的时候就不要笑嘛,有什么心事说出来会比较舒服哦!”采茵拿起桌上的水果篮,丢一颗葡萄进嘴巴里。 “我没事。”舫恩回答得有点心虚。 “对了,那男的这两天都没来找妳啊?”采茵若无其事的问着。 正中红心!这句话刚好击中舫恩的痛处。 “嗯。”她点点头,不想多说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有跟她约好每天都要来找她吗?没有嘛。所以他没出现又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呢? 她这样安慰自己。 “这个男人怎么可以这样?这么不负责任。”采茵举起手重重往桌上一拍。 “姊,妳在说什么呀?他又没对我怎么样,要叫他负什么责任啊?”舫恩摇摇头,转身将碎玻璃扔进垃圾桶里。 “叮叮当当──”有客人上门喽! “欢迎光临!”舫恩和采茵同时转过身,看到门口站的竟然是金郁莉,采茵忍不住皱起眉头。“怎么是妳?” “不欢迎吗?无所谓,反正我又不是要找妳。”郁莉摆出骄傲的笑容。 那么说,她是来找舫恩的?看她一脸不怀好意的样子,采茵忍不出站起来问道:“喂,妳到底有什么事啊?” “我说过我不是来找妳的,我要找的人是──她。”郁莉指着吧枱内的舫恩。 “找我?”舫恩指着自己的鼻子。“有什么事吗?” “先给我杯水吧!妳们都是站着招待客人的吗?”郁莉迳自走向旁边的桌位。 “妳──”采茵正要发飙,却被舫恩拉住了。 她眼光看着角落的一桌客人,示意姊姊别影响到其他客人。 舫恩倒了一杯水,走到郁莉的桌旁。 “金小姐,妳想吃点什么?” “拜托,我对妳做的松饼可没兴趣。”郁莉翻了翻白眼,露出不屑的神情。“我来,是想跟妳谈谈有关行书的事。” “行书?他怎么了?”一听到他的名字,舫恩就忍不住紧张了起来。“他发生什么事了吗?” 对,没错,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所以他才没办法来找她…… “妳别那么大惊小怪好不好?拜托妳先坐下来行不行?”郁莉拿出菸盒,点了一根菸。 舫恩犹豫了一会儿,便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重新调整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准备好了,妳说吧!”舫恩说。 郁莉觉得眼前这女孩简直天真单纯得莫名其妙。好,既然她准备好了,那就明人不说暗话了。 “好吧,那我就直接说了──我希望妳不要再缠着行书。”郁莉吸了一口菸,再悠悠地吐出。 “嗯?”烟雾让她看不清郁莉的脸。“我……我没有……” “行书是个很优秀的男人,我知道想接近他的女人很多,不过,我也知道妳不是那种女人。”郁莉完全不理会她的反应,自顾自地说下去。“我是好心奉劝妳,和他在一起,妳会伤得很惨的。他不适合妳,妳也不适合他,我劝妳还是放弃吧!” “我不懂,妳为什么突然说这些话?我认识的行书不是这样的人。”舫恩摇着头。 “妳认识他多久?一个月?两个月?”郁莉拿菸的样子高傲而冷漠,说的话更是字字带箭。“我认识他十几年了,我比妳要了解他。” “不,了解一个人和时间并没有关系,我相信他不是这种人。”舫恩坚定地说。 这句话却让郁莉一愣,为什么,他们竟会说出同样的话…… 看来,她不得不下猛药了! “妳相不相信都不重要了,问题是妳的存在对他一点帮助都没有,妳会成为他的障碍,妳懂吗?” “我不懂。”舫恩直视着她,为什么这女人一直在讲一些她听不懂的话? “啧!”郁莉有点伤脑筋地摇头。“让我告诉妳好了,行书一直很希望能成立自己的公司,但是成立一间公司需要大规模的人力、物力,而这件事只有我能帮他,我爹地愿意资助我们,而我们目前正在准备筹组新公司的事……妳懂吗?行书的未来是无可限量的,我不希望被妳破坏。” 舫恩的眼神凝滞在空中,她的头脑本来就不好,她说得那么快,叫她怎么思考? “妳是说……我会破坏他的前途?是这个意思吗?” “没错,至少妳对他而言,是完全没有利益价值的。” “他也是这么想的吗?”舫恩的语气已经显得疲软,她再也没有任何信心了。 “这还用问吗?”郁莉耸耸肩,轻轻吐了一口烟。“在他心目中,妳就像空气一样。空气啊!妳懂吗?” “空气?”那是什么意思?舫恩摇摇头,白色的烟雾弥漫,遮蔽了她的视线。 “空气,就是什么也不是。看不到、摸不到,隐形的东西,妳对他而言就是这种东西呀!”郁莉双手一摊。“妳还不明白吗?” “是他亲口说的吗?”舫恩颤抖地问着,泪水已在眼眶中打转。 “是他亲口说的。”她敢发誓,真的是他亲口说的,只是各人对“空气”的解读不同而已。 舫恩强忍住了泪水,却遮掩不住受伤的表情。 “我想,他只是不忍心当面告诉妳而已。”郁莉假意安慰着她。 “喂,妳这个女人跑来我们店里胡说八道什么?”采茵忍不住冲到郁莉的面前。“妳给我听清楚!从头到尾是那个男人来找我妹妹,我们家舫恩可没缠着他,你们爱怎样就怎样,不要把我妹妹给扯进去。还有,告诉那个男人,以后再也不要来找舫恩!” “很好,我很乐意转达。”郁莉不甘示弱地回话。 “还有,请妳立刻消失在我店里,这里不欢迎你们这种虚伪势利的人。”采茵拿起郁莉的皮包扔进她手中,不在乎店里其他客人异样的眼光,为了保护妹妹挺身而出。 “哼!谁稀罕。”郁莉气冲冲地走了出去。谁在乎,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了,不是吗? 而当门“砰”一声被关上时,舫恩的眼泪终于像决堤般流了下来。 “别哭。如果妳伤心就让她得逞了,懂吗?”采茵搂着舫恩的肩膀,细声安慰着。“那种男人根本配不上妳。” 她知道,妹妹的心受伤了…… “不,是我配不上他。”舫恩语带浓浓的鼻音。“我有哪一点好?哪一点配得上他?” “傻瓜,妳有一颗清澈善良的心,乐于付出,爱身边的每一个人,从不怨天尤人。妳知道吗?二十一世纪已经找不到像妳这么好的人了。”采茵的眼眶也泛着泪光。“都怪我,还教妳把握那种男人……” “姊……”舫恩抬头看着采茵,伤痛的心里却流过一道暖流。“姊,妳对我真好,妳刚才好神勇喔!” “那当然,我虽然常常欺负妳,但绝不让别人欺负妳。” 想起采茵一脸要跟人拚命的模样,让舫恩觉得有些好笑。 她擦掉挂在脸上的泪水,不想再让姊姊担心,虽然郁莉那些伤人的话,还依然回荡在耳边。 这真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难道在一起时那种心灵契合的感觉都是假的吗?他真的说她只是“空气”吗? 但无论事实如何,她都必须承认,郁莉有一句话说得千真万确──她并不适合易行书,因为在他的人生与事业当中,她完全无法带给他任何利益与价值。 就像他说的,她只是个像空气一样的人…… 第五章 松饼烤焦了,煮红茶也煮到锅子都冒烟了……舫恩还是一脸愁容,像失了魂似的坐在吧枱边,连采茵走到她身边都没发觉。 “还在想他啊?” “哦……没有啊!”舫恩回过神来看到烤焦的松饼,不禁大叫。“啊,糟糕了──” 她慌张地把火关掉,再将焦黑的饼团取出。真是的,怎么会这样呢?她埋怨自已太没用,她也不想受他的影响这么严重啊,她也想像平常一样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啊! “去找他吧!”采茵忽然冒出这句话。 “嗄?”舫恩抬起头来,水龙头的水还哗啦啦地流着…… “去找他问个清楚吧!不然妳是不会安心的。与其这样心神不宁的猜疑,不如当面问问他,如果真是如那个女人所说的那样,妳也好死了这条心,不是吗?” 采茵的这句话点醒了她,没错,再这样下去,烤焦的不是松饼,而是她自己了。 这种煎熬的心情是最折磨人的,她一边相信着他,一边却又告诉自己要放弃,两种心情在心中交战不下数百回合,为什么不鼓起勇气去找他呢? 舫恩从口袋里拿出那张名片,看了半晌。 “姊,我出去一下!”她脱下围裙,顺手拿起一盒店里的松饼,头也不回地冲出门外。 为什么要带松饼?她也不知道。她只记得易行书说过喜欢吃她做的松饼,她想再问问他,还想吃她做的松饼吗? ☆☆☆ 金郁莉穿着高跟鞋,急忙地在办公室里踱步。 “拜托嘛!行书,今晚的餐会你一定要陪我一起出席,这是王董事长特别交代的。” “我已经说过我不喜欢参加那些活动,那是妳的工作,不是吗?”行书面无表情,像座冰山似的坐在电脑前。 “我知道,可是人家王董很赏识你,他又是我爸爸的好朋友,说不定还会成为我们的大客户,我只好答应他喽。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嘛!”郁莉把头靠在他的肩上撒娇着。 行书仍然专心于电脑,郁莉见他不为所动,只好乘机跟他讨人情。 “就算帮人家一个忙嘛!再说,人家上次帮你去采访那间松饼店,你不是说要请我吃饭的吗?” “这是两回事。” “不管啦,你交代的事我马上就帮你办好,我只不过是要你陪我去吃个饭你却不肯……” “stop!”行书封住她的嘴。“好,我跟妳去行了吧?别再啰嗦了。” 他最受不了女人在他耳边唠叨,更讨厌欠人家人情。算了,不过是去吃个饭,顶多受两、三个小时的折磨,忍一忍就过去了。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她双手勾住他的脖子,热情地亲吻他的脸颊。 “别闹了,我去换件衣服就出发,早去早回可以吧?”行书技巧地闪躲郁莉,往房间走去。 这几天他的心情一直不大好,每天下了班,他的脚步总不由自主地想往“那个地方”走去,但他的心却花了好大的力气去压抑着想见“她”的念头。 为什么?他不断问着自己,为什么就是想见到“她”呢?他说过不会让任何人闯进他的“独立世界”,却发现自己愈来愈无法克制喜欢“她”的心情…… 他只能逃避,用逃避来证实自己的真正心情。 五分钟后,易行书已换上一套金.安德生的黑色西装。 “走吧!”他修长的身材、均匀的肌肉与骨架,完全展现出年轻而稳重的协调感。 “哇,你穿西装真的是帅呆了,为什么不常常穿?”郁莉拿起金色提包,挽着他的手臂称赞道。 “妳知道我最喜欢什么?”易行书问。 “我知道,你说过很多次了,你最喜欢的东西就是──自由。”郁莉嘟着嘴。 “没错,我喜欢自由,最讨厌束缚,所以,我怎么会喜欢打领带呢?”他浅浅地笑着,笑容里却带着一丝冷淡,仿佛在暗示她什么。 “好啦!知道了,快走吧,车子在楼下等我们了。”而她总是故意装作听不懂,反正,只要他的人在她身边就行了。 当他们两人走出办公大楼,立刻吸引了路人的目光。 郁莉穿着一袭金缕露背的连身礼服,闪亮得令人无法不注意到她的存在。她勾着易行书的手,走向停在广场前的黑色加长型轿车。 舫恩刚停下脚踏车,手里还拿着行书的名片和一盒热腾腾的松饼,准备走进办公大楼,却正巧看到这一对恰似从电影中走出的俊男美女…… 她立刻知道自己不该来找他的。 舫恩赶紧转过身背对他们,暗自祈祷希望他们没看到她才好。神啊!请禰让我消失吧── “咦?那不是松饼店的小妹吗?”空中传来金郁莉高亢的嗓音。 舫恩绝望的闭起眼睛。神啊!禰为什么遗弃我? 深呼吸一口气,她硬着头皮转过身去,露出好尴尬的笑容。 “舫恩?”行书的心猛跳了一下,真的是她!“妳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去买东西刚好经过,真巧喔……”她心虚地说着,真气自己为什么不敢把事实说出来,为什么不敢告诉他,她是来找他的? 为什么不敢说出来……她想见他? “是吗?这么巧?”郁莉锐利的眼睛,盯着她手上那个甜心屋的纸盒,上面还有着松饼的图案。“那是什么东西?” “噢,这个……”舫恩低头看着手上的纸盒。“是松饼,我本来想送给一个朋友吃的,不过,我想他已经不需要了。” “我想也是,如果是送给我们的,可能就真的不需要了,因为我和行书正要去赴宴呢!”郁莉的手紧紧扣着易行书的手臂。 是啊,当然,一看就知道他们准备赴宴,不然怎么会穿得这么漂亮呢? 舫恩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宽松的棉质连身裙……哇,实在差好多喔,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郁莉总说他们是活在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原来这世界真的有所谓“上流社会”这种东西耶,她从没看过行书穿着这么正式的西装,真的好帅。只是她忽然觉得,他离她好远、好远…… “舫恩,妳是来找我的?有什么事吗?”行书正想往前,却被郁莉拉住了。 “行书,我们快迟到了,不要让爹地和王董等我们吧!”郁莉的手始终亲昵地勾着他的手臂。 “不好意思,耽误了你们的时间,我要回店里了。”舫恩明白是自己该消失的时候了。“再见。” 她转过身推着脚踏车。 “舫恩──”易行书唤住她。 “嗯?什么事?”舫恩立刻回过头,眼眸中闪耀着期待的光辉,仿佛已经等他等了好久。 “我想……”一股莫名的力量压制着他。“我们改天再见面吧!” “喔,好啊。”舫恩眼眸中闪烁的星光,瞬间又黯淡了下来。 她推着脚踏车,快步离开他们的视线,头低低的,不想让他看到她这么难过的样子。 “行书!”郁莉叫着面色凝重的易行书。 “我知道,走吧。”行书坐进黑色轿车里,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靠在椅垫上,不再说一句话。 ☆☆☆ 富丽堂皇的法式餐厅里,装潢如同欧洲宫廷般的华美,巨型水晶灯、昂贵的英国骨瓷餐具、现场钢琴演奏、白衣黑裙的侍者……在在彰显出在座来宾的高贵身分。 贵宾室里的长型餐桌上,坐的皆是电脑科技业的大老板们。主位坐的是金氏科技集团的总裁金达辉,而他的女儿金郁莉,与他一心认定的“未来女婿”易行书,正坐在他的旁边。 大家一边品嚐着美馔佳肴,一边热烈地讨论最新市场战况。只有易行书一个人沈默不语,低着头自顾自的吃着牛排。 他完全没发现,对面一位长发女郎总是有意无意地看着他。 “行书啊,怎么你今天这么沈默,只顾着吃牛排,不陪我聊聊天啊?”金达辉向行书举起酒杯。 “爹地,行书这几天工作很忙,大概是有点累了。”郁莉代为解释道。 “哟,你看我这个女儿,还没嫁出去就帮着别人讲话,哈哈~~”金达辉爽朗地大笑。 易行书这才感觉到这场餐叙的气氛,似乎有点“怪怪的”。 郁莉看着老爸的手还悬在半空中,赶紧推了易行书一把。“行书,爹地找你喝酒呢!” “是啊,快跟未来的老丈人喝一杯吧!”旁边的客人也帮着起簟?br />  易行书勉为其难的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好酒量!行书这个年轻人真是不错啊,年纪轻轻就有自己的一番事业。”坐在对面的王董事长说。“郁莉啊,妳要是不赶紧把握,那可要把行书让给我女儿喽!” 坐在王董身边的女孩害羞地低下头,她正是刚才从餐会开始便一直看着行书的长发女郎。 郁莉脸上挂着笑容,却瞟了一眼对面的王家千金。想跟我抢?门都没有。 “爹地呀,你看,王伯伯欺负我。”郁莉靠在金达辉身边撒娇。 “呵呵,欺负妳的人不是王伯伯,而是坐在妳旁边的人。”金达辉带着开玩笑的口吻暗示道。“行书啊,你和我们家郁莉认识这么久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要请大家喝喜酒啊?” “是啊,难得金总裁这么赏识,还计划着要帮助行书筹组公司呢!”旁边的客人像是套好招似的,一起加入“逼婚”的行列。 易行书这才明白,今天的餐叙果然是场“鸿门宴”。 郁莉羞怯地笑着,等着易行书的回答。 行书嘴角微微的牵动,笑容僵硬。是的,这对别人来说,也许是个平步青云的好机会,但是对他来说,最厌恶的就是这些虚伪的嘴脸。 如果他不是杂志报导最炙手可热的程式设计师,如果他没有拥有聪明的头脑,没有获得令人欣羡的哈佛学位,这些人还会这样拢络他吗? 答案是不会的。在他父母去世的那年,他就已经嚐尽了人情冷暖和社会的现实。 当时,他才十五岁,他的父母都是最顶尖的大学教授,却在一场车祸中不幸丧生。事故发生后,父母平日的亲朋好友忽然全都消失了,或者有的人表面上对他嘘寒问暖一番,却没有人真正关心他,愿意伸出援手。 当时他年纪虽小,却已深刻体验到人性的丑陋。 而今,当他靠着自己的努力与苦读得到今日的成就,这些围在他身边的人却只令他觉得厌恶。 “伯父,我想你误会了。”行书终于打破沈默。“我和郁莉只是朋友,我一直把她当作妹妹,至于您提到的合作案,我非常感谢您的赏识,不过很抱歉,我并没有这个意愿。” 掷地有声的几句话,让喧闹的包厢里顿时鸦雀无声。 郁莉更是不敢相信,这是她好不容易精心策划的逼婚大戏,而易行书……居然这样当面拒绝她? “易行书!你竟然这样对我?”她恼羞成怒地对他咆哮着。 “郁莉,很抱歉。”他异常冷静地对她说。“但是,请妳冷静想想,妳会发现妳真正爱的其实并不是我,而是我的附加价值。” 郁莉睁大眼睛看着他,一颗豆大的泪水从眼中掉了出来。 “这有错吗?如果你不是这么优秀,我金郁莉为什么要喜欢你?我有必要跟你在一起吗?” 她爱的是他这个人,还是他的附加价值?她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也不在乎这种问题,反正她就是要他!这样有什么错吗?他为什么要当众这么让她难堪? 易行书放下手上的刀叉,喝了一口水,然后拿起白色的餐巾,优雅地擦拭嘴角后,才站起身来。 “很抱歉,我吃饱了,各位慢用。”他转身走出贵宾室,迈开自信潇洒的步伐。 他忽然了解到,什么对他才是重要的。 他曾经看过一张有别于这些贪婪、虚伪、势利的脸孔,以及一双纯粹而真挚的眼神,让他看过一眼就无法再忘记。 是那样的眼神,融化了他多年的防卫,让他相信世界上还有一种单纯的感情,会有这么一个人,无论他成功、失败都会永远陪在他身边。 ☆☆☆ 易行书飞快地开着车子,来到甜心屋的门口,还好,灯还亮着。 窗内温馨的灯光,仿佛有人一直在那里等待着他。行书满怀欣喜的推开门,却只见采茵一个人在店里。 “请问,舫恩在吗?”行书礼貌的问道,但从急促的声音里不难听出他激动的心情。 “你?你来做什么?”正在清洗器具的采茵回过头,看到那身穿黑色西装的可恶男人。“我不是叫那女人告诉你,再也不准你踏进甜心屋一步吗?” “为什么?这……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吧?”行书不解地问道。 “误会?”采茵刚好清洗着一把水果刀,眼睛还恶狠狠地瞪着他。“那天那个疯女人来店里找舫恩时,我也担心会不会是个误会,结果舫恩今天去找你,你不是已经给她答案了吗?现在你还来这里做什么?” “大姊,妳口中的疯女人……是指郁莉吧?她来过这里?” “你不知道?少跟我来这套喔,我妹妹是比较笨,但别以为我也很好骗。”采茵一脸不相信他的表情。 “那么说,舫恩今天是专程去找我的?”行书自言自语着。“而我竟然相信她只是碰巧路过……” “你说什么?你以为她是碰巧路过?”采茵激动得挥舞手上的水果刀。 “对不起,大姊,妳冷静一点,听我解释……”行书有点担心这个过度情绪化的女人。“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这些事,但是请妳相信我,我对舫恩是真心的,我是真的很喜欢她。现在,请妳告诉我她在哪里,让我亲口向她解释好吗?” “我不知道她在哪里。”采茵面无表情地说着。 “大姊,请妳告诉我。我想,舫恩现在的心情一定很难过,让我去找她好吗?”行书真切地恳求着。 采茵仍带着怀疑的眼光看着他。“我能相信你吗?” “这点,请让舫恩来决定好吗?”他的眼神充满了坚定与诚恳。 和他真挚的眼神对看了半天,采茵最后叹了一口气。 “好吧,别让我看错你喔。她啊,没精打彩的,我让她先回家休息了。” “谢谢妳。”行书转身冲出门口,连车都不开,就直奔她的住处。 舫恩的家就在前面不远的巷子里,他的脚步迫不及待地向她飞奔而去,速度可能比宾士车还快。 因为有句话,他一定要亲口告诉她…… 第六章 蓝家的客厅里,传出一阵幽幽的叹息。 “蓝舫恩,妳不要像鬼一样好不好?”坐在电视机前打电动的弟弟忽然背脊一凉,忍不住抱怨道。 大概是因为从来没听过舫恩叹气吧,所以乱不习惯的。 “妹妹,妳是不是生病啦?”妈妈关心的问。 “没错,她平均每三分钟叹一口气,妈,这是忧郁症啦!”弟弟说话的口气颇有幸灾乐祸的意味。 “哎哟,怎么办哦,妹妹得了忧郁症哟……” “唉!”她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原本以为回到家可以比较清静一点,没想到却更心烦。 弟弟回过头,给妈妈使了一个眼色,好像在说:看吧,我没说错吧? “我先回房间睡觉了。”舫恩懒洋洋的走回房间。 当头靠在枕头上的那一刻,一阵莫名的失落却偷偷袭上心头,她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的电灯发呆。 脑海里又浮现行书与郁莉并肩走向黑色加长型轿车的模样,就像电影里的情节一般,他俩身后散发的是万道光芒,而她,却被打入最黑暗的深渊。 天啊!不能再想了。舫恩拉起被单盖住自己的头,拒绝让这种幻觉继续再残害自己。 “叮咚──”电铃忽然响了起来。“叮咚──叮咚──” “姊!有人按电铃。”弟弟的叫喊声从客厅传来。 这也太夸张了吧!人就坐在客厅里,居然还要叫已经进房睡觉的她去开门? “妈,妳去开门啦!”舫恩全身无力,完全不想离开床铺。 “妈在洗澡,我在打电动,妳去开门啦!”弟弟再度隔空喊话。 “叮咚──叮咚──”电铃声愈来愈急促。 唉!她又叹了一口气,只好不情愿的下床,闭着眼睛走出房门。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该不会是姊姊忘了带钥匙吧……”舫恩喃喃自语地走向门口,同时把眼睛凑向门上的猫眼,看看到底是谁在门外按铃。 那圆圆的小孔里,竟出现了她意想不到的人影,舫恩吓得向后退了好几步── “幻觉!一定是幻觉……”她告诉自己一定要镇定,这是失恋症候群的症状之一,她一定是把别人错看成他了,易行书怎么可能出现在她家门口? 舫恩相信打开门之后,她就会发现站在门口的人其实是姊姊。于是她先深呼吸三口气,再打开门。 但当她真正看到眼前的人时,呼吸瞬间停止了,视线也模糊了,眼睛覆上一层薄雾…… 这一定是幻觉,弟弟说的对,她一定是得忧郁症了。 “舫恩。” 幻影居然还会开口说话?而且听起来是那么的真实,看来,她的病症一定很严重。 但这幻影居然向前一把抱住了她,紧紧地、紧紧地将她拥在怀里。 这怀抱好温暖啊!当她终于感受到他身上的体温时,才仿佛刚从梦中醒来。 “真的是你?”她还无法置信。 “是我,当然是我。”行书激动地握住她的手。“舫恩,我有话要对妳说。” 她突然觉得心头一阵抽搐,他这么晚跑来她家门口,究竟是为了说什么呢? “其实,我曾经见过天使。”他的眼神里仿佛有颗星星,漾着无限柔情。 “天使?”他怎么会在这样的夜里,突然提到了天使? “是的,我见过一位天使,她有着甜蜜的笑容,纯洁的气质,动人的脸庞及一颗温柔善良的心,但是,当她出现在我眼前时,我却不相信……”他轻扶着舫恩的肩膀,认真地看着她。 “真的吗?你真的看过天使?”舫恩根本听不出他口中说的天使就是她。 “是的,我不但看过她,还吃过她做的松饼,而且,她现在就站在我的眼前。”他实在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站在他面前的……不就是她了吗?她忽然觉得鼻子涌上一股酸意,涌泉般的泪水就这么从眼中夺眶而出。 “你骗人!骗我说有天使──”她噙着泪水,轻捶他结实的胸膛。 行书一把将她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她。“傻瓜,妳就是我的天使啊!” 她还是哭着,只会哭也只能哭,已经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妳知道吗?我一直在寻找一样东西,一个曾经认为已经不存在的东西,直到遇见妳,才发现妳就是拥有那样东西的人。”他拥着她,亲吻她芳香的秀发。 “那是什么东西?”舫恩不解,她一无所有啊,怎么会有他找了很久的东西呢? “就是这个。”他指着她的心窝。“一颗美丽的心。” 行书深情地凝视着她,深邃眼眸里蕴藏着浓郁的情感,透过目光的交流,如实传递给她。 “行书──”她把头埋进他胸前。他突如其来的告白,害她羞涩得不知如何面对。 扑通!扑通!靠在行书的胸前,才听见他猛烈的心跳。 “你的心跳得好快,好像刚跑完马拉松一样。”她抬起脸,被泪水冲洗过的双眼,显得更为清澈动人。 月光下,她纯洁无邪的眼神,比任何性感美艳的脸孔更令他心动。 “因为我想吻妳──”他捧着她的小脸,深情地吻上她的双唇。 一阵温柔的接触,令她全身每一个细胞充满了紧张与甜蜜的激素,身体不住地战栗着。短短一个晚上,她深深陷入失恋的地狱,而现在,他的吻却又带她来到天堂。 她爱他,而且从来没有如此确定自己的心意。从来她就是个失去什么都无所谓的人,不喜欢争也不习惯强求,但她现在紧偎在行书的怀里,却很强烈的知道,她不想失去他。 舫恩踮起脚跟,抬起双手紧紧勾着他的颈项,轻启樱唇,用最热情的方式回应他的吻。她的举动点燃了行书对她压抑许久的渴望。 环在她腰上的手,更用力地将她抱紧,两人之间已经没有任何距离,他热烈地抚摸着她纤细的腰、臀…… “妳准备一直让我站在这里吗?”他低沈沙哑的声音令人心醉。 舫恩低下羞红的脸,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站着吻脚很痠。”行书仍旧满眼情迷地看着她,眼神漾着迷人的笑意。 她忍不住羞怯地笑着,转过身小心地打开门缝──太好了,妈妈进房睡觉了,弟弟在浴室里洗澡。 “嘘──”她伸出食指摆在唇间,对他做出噤声的动作,然后拉着行书的手。悄悄走进客厅,快步跑进她的房间。 一关上门,舫恩双腿一软坐在床边,大大地喘了一口气,不断拍着胸脯。“呼!好紧张。太、太刺激了,心脏受不了……”刚才那种惊险万分的场面,实在是太刺激了。 没想到身旁的他却一个反身,将她牢牢箝制在床的中央。 “啊──”她失声叫了出来。 “嘘──”他抵着她的唇,转头看了看门口,低声说着:“小声点,别吵到妳家人了。” 舫恩娇笑着,当行书回过头时,她一双深情款款、眼波流转的眸子似乎早已等着他。 行书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去,亲吻着她的额头、眼睛、鼻尖……当四片炽热的唇瓣一接触,就再也不愿分开。 他解开她身上丝薄的睡衣,轻抚着柔嫩如婴儿般的肌肤。 “我爱妳,舫恩。”他深情地诉说,声音中夹带着浓重的喘息。 舫恩紧抱着他,虽然感到羞怯,但这句话无论如何她也要说出口。“行书,我也……” “叩叩──”忽然传来敲门的声音。 “姊,借我吹风机啦!”是刚洗完澡的弟弟。 “糟了,是我弟。”舫恩立刻跳了起来。“怎么办?” 她慌乱地查看四周,窄小的房间内完全没有可供躲藏的地方。 “姊,快开门啦!我会感冒啦!”弟弟在门外大喊着。 “好啦,等一下啦!”舫恩紧张得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我先从后阳台出去吧。”行书指着她身后的落地窗。 “哦,对了,我都忘了还有阳台。可是,这里是二楼耶!” “没关系,我腿很长。”行书拎起西装,走出阳台,看看高度应该没问题。 “可是……”舫恩又担心又舍不得。 “放心吧,我明天再来找妳,好不好?”行书爱怜地轻抚她的脸庞。 正当他要走出阳台时,舫恩忽然拉住他的手。 “告诉我,这是不是梦?我会不会明天再也看不见你了?” “傻瓜。”他微笑着说。“这是最真、最美的梦,无论发生什么事,我对妳的心都不会改变。” 行书跨过栏杆,轻轻纵身一跳,轻松地降落在地面上。柔和的月光下,他对她挥挥手,微笑地用嘴型说着“晚安”。 舫恩站在阳台边,早已将急促的敲门声与弟弟的叫喊声抛到九霄云外,此刻在她心中,只看得到那令她永难忘怀的笑容。 ☆☆☆ 走在深夜的街道上,一阵凉风吹来,行书穿上黑色的西装外套,踩着轻快的步伐,一路跑回甜心屋。今晚,他体会到这些年来最愉快的一种经验。 长久以来,他在尔虞我诈的社会中挣出自己的一番天地,但是他不相信任何人,也不愿意付出任何感情──直到遇见舫恩,他才再次体验到敞开心扉、真诚相对的美好感觉。 而他的心情也从不曾像此刻一样,感觉到全然的缓和与放松。 就在接近甜心屋的那个路口,他飞快地穿越马路,心中满满是舫恩的笑容,却没有注意到右边那辆急速行驶的跑车── 当强烈的远光灯投射在他身上时,他转过身,停下脚步…… 一股巨大的力量猛烈撞击着他,脑海中的形象逐渐模糊,路人的惊叫声也渐渐地消失,直到他再也看不到,听不到…… 刚刚拉下铁门的采茵,忽然听到一阵刺耳的车声,紧接而来的是巨大撞击声。 “天啊!是车祸吗?”她转身看到易行书的银色宾士还停在门口,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立刻往街口奔去,眼前的景象令她忍不住失声大叫,穿着黑色西装的行书,竟毫无血色地卧倒在路的中央…… ☆☆☆ 紧急手术已经进行了将近四个小时,医院急诊室里的护士忙进忙出,不断地送血袋进手术房,采茵站在门口着急的踱步,而呆滞坐在一旁的舫恩,却是不发一语,面容惨白得可怕。 一接到姊姊的电话后,她穿着睡衣就冲到医院来,始终没说一句话,眼中的泪水也从未停止过…… “怎么办?他是不是失了很多血,不然为什么护士一直送血袋进去呢?”采茵紧张地自言自语着,但看到舫恩痛苦的表情,她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会让她更痛苦。 她心疼地看着舫恩,看着她紧紧握着拳头,微微地颤抖。采茵知道,她在忍耐,她要忍着心痛和紧张,为行书祈祷── 手术灯熄灭,门“喀”一声被打开,满身是汗的医师走了出来。 “医生,他怎么样了?”采茵向前询问。 舫恩手扶着墙壁,勉强让自己站稳,静静等待医生的回答。 “总算救回一条命……” 她只听到这句话,双腿便无力的跪了下来,耳朵轰隆隆地,再也听不见医生说的话。“太好了……” “舫恩,妳听到没有,他没事,他没事了。”连采茵都喜极而泣。 “他暂时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不过由于他的脑部受到很严重的撞击,目前还是呈现昏迷状态,醒了之后,也可能会有一些后遗症。” “后遗症?”采茵惊讶地叫着,这实在是个令人感到不安的名词。 “妳们先别紧张,这还要持续观察才能确定。现在他能够尽快清醒过来才是最重要的事。”医生解释道。 “医生,我可以进去看他吗?”舫恩几近白色的双唇,颤抖地恳求着。 “妳们……是他的家属吗?”医生问道。 “不……不是,我是他的……” “哦,她是他的女朋友。”采茵抢先替她回答,不这么说,医生怎么可能让她进去看他呢? “这样啊……那好吧,可是妳们得有人去帮他办理住院手续。”医生看这女孩非常关心病人的样子,想必他们是非常亲密的恋人吧! “好,我去办手续。舫恩,妳先去看他吧!”采茵拍拍她的肩膀,便随着医生向柜枱走去。 虽然采茵对易行书的印象并不好,但发生这样的事,她也觉得很不好受。那么更别说最喜爱他的舫恩,此时会有多么痛苦了。 舫恩缓缓走进恢复室,看见病床上的他,头上绑着绷带,脸色是如此苍白,嘴角的伤口混着药水和血迹…… 天啊!他究竟是怎么了? 她掩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全身却都颤抖着。她好心痛,可是她知道,躺在病床上的他一定更痛、更痛…… 要不是医生叮嘱着不要惊动他,她真想牢牢把他抱进怀里,抚平他每一处伤口。他到底是怎么了?究竟是什么事让他急成这样?连过马路都没注意到车子呢? 他伤成这样一定很疼吧!但为什么他的表情却是那么的宁静、祥和呢? “行书……对不起,对不起……”她站在床边,轻声的向他说抱歉。 她知道,他都是为了去见她,才会发生意外的。她多么希望,痛的人是她、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人是她,她真的好想代替他受这一切的苦啊! “舫恩。”采茵在门口轻声唤她,招招手示意她先到病房外。 “什么事?姊,手续办好了吗?”舫恩语带哽咽的问道。 “嗯,办好了。”采茵点点头,却面带难色。“不过,在帮他办手续的时候才知道,原来他没有家人,也没有任何亲人耶。” “他没有亲人?”舫恩不解地问。 采茵把她拉到一旁,小声地说:“原来他是个孤儿,十几岁的时候父母也是因为车祸丧生的。所以,现在没有家人会来照顾他。不过,医院已经通知他的事业合伙人,也就是那个女人。” 舫恩的心又是一阵疼痛,为什么上天要这样对待他呢? “没关系,我会照顾他的。”舫恩的眼神非常坚定。 采茵从没看过舫恩这样的表情,仿佛在短时间之内,她的小妹已经蜕变成一个成熟勇敢的女人。 “但是……他并不是妳的责任啊。妳知道吗?今天的医药费我们还付得起,但往后他还要住院、观察、治疗,那是一笔不少的费用。何况,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会醒,或者……他究竟会不会醒?”虽然采茵也觉得不忍心,但舫恩并不需要把责任全扛在自己身上啊。 “姊,妳不要再说了。”舫恩打断姊姊的话。“无论如何,我不会放下他不管的,我会一直守着他,直到他醒来为止。而且,我相信他一定会好起来的。”她转过身凝视着躺在床上的行书,眼里有种义无反顾的决心。 ☆☆☆ 转眼间,易行书已经昏迷了一个礼拜,而舫恩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他,这一个礼拜以来,她天天睡在医院,陪在他身边,期待着他一睁开眼,第一个见到的就是她。 采茵今天提早关了店,来到医院。 “舫恩,休息一下吧!我帮妳带了一块松饼,先吃点东西好吗?”采茵担心再这样下去,她一定会累倒的。 “我吃不下。”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行书的脸庞。 “妳这样下去怎么行?” 这时巡房的医生刚好走进病房探视易行书的病情,采茵忍不住向医生询问道:“医生,他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呢?” 医生显得有些为难。“一般而言,头部经过剧烈的撞击后,病人常常会陷入暂时性的昏迷,但时间的长短是无法准确估计的。很抱歉,刚才有位小姐在护理站也问了我同样的问题,但我真的无法回答。” 医生短暂地检视易行书的情况便走出病房,在门口时忽然回过头对她说:“对了,多跟他说说话,尽力让他感觉到身边的人,对他会比较有帮助。” “谢谢。”舫恩感激的点头。 “不客气,我们的职责是把他救回来,但是真正能帮助他醒过来的,却是他身边的人。”医生微笑地说完,便走出病房。 舫恩拿起姊姊送来的松饼,她打开纸盒,松饼的香味飘散在病房里。 “行书,这是你最喜欢吃的松饼。我要吃了喔,你也要赶快起来,陪我一起吃松饼好不好?”她一边轻声说着,一边将松饼放入口中。 她必须吃东西,必须健健康康的,这样才能照顾他。 医生走了没多久,病房门口传来一阵高跟鞋声。 采茵回头一看,竟然是金郁莉。“是妳?” “难道我不该来吗?”郁莉冷冷的回答。 “他发生意外已经一个礼拜了,妳现在才出现?”采茵一见到这女人就一把火。 “那又怎样?反正他不是为我受伤的,我应该负这个责任吗?”郁莉眼里冒着妒恨的火光,恨恨地看着舫恩。“谁教他不好好跟我在一起,偏偏要来找妳这个扫把星。” “妳说这是什么话?难道你们不是朋友吗?”采茵无法忍受她那种偏差无稽的论调。 “既然他不属于我,我和他就没什么道义可言。”郁莉愈说愈激动。“妳爱跟我抢是不是?妳抢啊!没想到抢到最后居然抢到一个废人,呵呵~~妳活该!” 舫恩始终默不吭声,脸上表情也没有任何反应,倒是采茵忍不住走向前挥了她一巴掌。“妳简直是魔鬼。” 郁莉偏着头,摸着自己发红的脸颊,她不但没有还手,反而笑了出来。 “我有说错吗?不,一点也没错,医生说就算他醒了,大脑也会失去部分功能,他再也不是一个杰出的电脑工程师,甚至可能连电脑怎么开机都忘了,这样妳们满意了吗?”她几近歇斯底里地喊着。“妳不是爱他吗?他现在已经一无所有,妳还会爱他吗?搞不好他醒来以后连妳是谁都不记得了。哈!妳抢赢了,抢到一个一无所有的废人,我应该恭喜妳还是可怜妳呢?” 郁莉将心中的嫉妒、恨意毫不保留地发泄出来。她当然恨,这么多年来,她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易行书的身上,而舫恩的出现彻底毁了她的美梦。 “妳不要诅咒他,他一定会康复的。”采茵对着她怒吼。她并非对易行书的病情抱持着多乐观的态度,而是实在看不惯金郁莉现实、自私又残忍的面目。 “妳放心,就算他醒来,也会发现自己已经一无所有。妳们等着看,我得不到的东西,我一定会毁了他。” “这里是医院,请妳们安静一点。”护士小姐听到病房里的嘈杂声,走进病房制止道。 “护士小姐,麻烦妳请这位小姐出去,她吵到病人了。”采茵指着郁莉向护士告状。 “不用妳请,我自己会走。哼!”郁莉甩头走出门口。 “金小姐。”舫恩忽然开口了,她回过头,平静地看着郁莉。“妳说错了,行书他绝对不会是一个废人,就算他不会使用电脑、不会设计程式,他在我心目中仍旧是那么完美,这一点是绝对不会改变的。” 那是一种郁莉无法了解的眼神,充满着无限的温柔感情,在那一瞬间,她几乎被舫恩慑服了。 但骄傲的她立刻恢复漠然的脸孔,她冷笑一声。“是吗?我顺便告诉妳,易行书所有的客户目前已经由我接管,对我而言,他已经是一无所有。” “但对我而言,行书的价值完全不在那里。”舫恩微笑着。 “哼!”郁莉再也说不出一句话,转身离开病房。 采茵看着坚强的舫恩,现在的她,拥有世上最美的神情。 “舫恩,妳真的变了。”过去舫恩从来不敢表达自己的心情,就算被骂也只会躲在被子里哭泣,而现在却为了保护自己心爱的男人挺身而出。 “就算他连我是谁都不记得,我也不会改变对他的感情。”舫恩轻轻柔柔地,对着依旧沈睡的行书说。 第七章 天刚亮,清晨的一道曙光从白色的窗帘透进病房,黄色的海芋在花瓶里绽放。行书病房里的花瓶永远有着最新鲜的花朵。 昨夜,她又趴在他的病床前睡着了。每天晚上,舫恩都会在他身边对他说很多的话,虽然他并没有任何反应,但她总相信他听得到。而她常常就这样趴在他的身边睡着。 她作了一个好长的梦,梦到自己一个人站在海边,大海有时蔚蓝,有时灰暗,有时平静无涛,有时波涛汹涌,而她就一直这样站着,似乎在等待遥远的旅人归来,等过了好多日夜晨昏…… 忽然,有一双温柔的大掌抚摸着她的头,抚去她一身的疲惫,那温柔的触感是如此真实,她想,那一定是天使的手掌吧…… 不对,这感觉太真实了吧!舫恩突然睁开了眼睛,真的有一双手在摸着她的头耶! 她眼中充满了期待与紧张,缓缓地抬起头来── 没想到,她真的看到行书正张着眼睛,对她微笑着,那眼神如同天使般纯净而明亮。 舫恩愣在那儿半天说不出话来,日日夜夜守着他近半个月,竟在这样一个清晨,毫无预警的看见了他的微笑。 “你真的醒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这真是天使给她的惊喜与恩赐吗?让她一觉醒来,发现行书已睁开眼在看着她。 “我……怎么会在这里?”他眼中却有着一丝茫然。 “你发生了车祸,你不记得了吗?”舫恩的心猛然一跳,心中闪过一个不好的预感,医生说过,他醒来之后有可能产生一些后遗症。 行书凝望着空气许久,摇了摇头。不一会儿,他竟又问道:“妳是谁?” 这句话就像一道闪电划过她的脑袋,连耳朵都在嗡嗡作响。 “你……你不记得我了?”她一字一句慢慢的问着。 “我应该记得吗?”行书看着她,照这女孩的说法,他们应该是认识的喽? 他努力翻寻自己的记忆,却发现是一片模糊。行书紧闭着双眼,用力思索,脑海中出现一些片段的画面,却始终连贯不起来。 “我的头好痛……”他脸上浮现痛苦的表情。 舫恩赶紧拉住他的手。“没关系,不要急,我先去通知医生,等检查过后再看看医生怎么说,好不好?” 她急忙冲出病房通知护士,在走廊上,眼泪忍不住又流了下来,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是冰冷的、颤抖的。她好高兴,高兴的是他终于醒过来,但她又好害怕,怕他真的把她给忘了…… 舫恩抹去脸上的泪水,露出欣喜的笑容。因为,没有任何一件事,比再见到他活跃的眼神与笑容更美好,就算他真的忘了她也没有关系。 他曾经对她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变,那么……她也是! ☆☆☆ 在做过一连串电脑断层等检查后,医生拿着检查报告来到病房。 “医生,请问检查的结果怎么样?”舫恩刻意放低音量,以免吵到刚入睡的易行书。 “他恢复的状况还算不错,身上的伤也都痊愈了,不过……”医生低下头看着那一叠报告。“由于头部受到撞击的关系,影响到他脑部的部分功能。由目前的状况来看,在一般生活机能上应该没什么问题,但可能会暂时失去部分记忆,同时,一些较为精密专业的能力也可能会暂时丧失。” 舫恩怔怔地站在原地,难道这一切被郁莉说中了?一时之间,她仿佛受到诅咒般无法言语。 “蓝小姐?”医生看她一脸木然的表情,关心地轻推她的肩膀。 “没关系的……”她安慰着自己。“其实,这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不是吗?” 是的,只要行书能够平安康复,这些她都不在乎的。 “妳不用太难过,因为这些后遗症有可能是暂时性的,我相信只要用心的帮助病人,情况是有可能好转的。” “我知道了,谢谢你,医生。”不知如何表达心中的感激,她向医生深深一鞠躬。 “不客气,过两天妳就可以帮他办出院手续了。不过,记得要定期回来做追踪检查。”医生对这个可爱又深情的女孩一笑,便走出了病房。 舫恩站在病床前,以充满爱怜的眼神凝望着行书。 其实她在乎的并不是行书是否记得她,对她而言,最重要的就是他能够平安健康的活着;但是行书失去了使他受到众人瞩目的独特才华,他曾经是台湾资讯界最优秀的人才,现在却…… 看到行书微微挪动了身体,舫恩赶紧走向前去。 他睁开惺忪的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仍然是她── “是妳?”他略带沙哑的声音好令人疼惜。 “你想起来了?”舫恩高兴的握住他的手。 行书摇摇头。“不过,我刚刚作了一个梦,梦见妳了……” “梦见我?”她问。 “影像很模糊,但我知道那是妳。”行书淡淡说着。“所以,虽然我现在想不起来,不过我相信,妳一定是对我很重要的人,是吗?” 每一次他从长长的梦中醒来,第一眼总是看到她。她肯这么不辞辛苦地陪在他身边,所以,行书猜想,自己对她而言,一定也是很重要的人吧! 舫恩用力地对他点头,却忍不住抽泣起来。她低下头,把额头轻轻靠在他的手上。 这样就够了,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别哭了,我已经没事了。”看着她瘦小的肩膀不住地颤抖,他忍不住伸出手安慰她。“就算想不起过去的事,我也可以重新认识妳啊!” 这一刻,仿佛过往她所熟悉的行书又回到她身边,舫恩忽然明白,他还是他,就算有些东西遗忘了,有些东西失去了,但是人的心是不会改变的,他还是那个温柔的易行书。 “你说的没错,我们要重新开始,我们一定要过着快乐、幸福的生活!”舫恩抬起头,眼中充满了希望的光芒。 她轻轻拥抱着行书,眼光看着窗外那片夏末的积雨云,这正是他们当初相遇时的天气…… ☆☆☆ “真的?他真的醒了?”采茵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是真的,他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所以我先回来准备一些东西。” “那真是太好了。”采茵也松了一口气,因为这样她妹妹也终于能够休息了。“对了,这段时间妳人都在医院,我还来不及告诉妳,我和大雄下礼拜要去美国见他父母,顺便要商量结婚的事情……” “真的?妳和大雄哥终于要结婚了?太好了,姊,恭喜妳!”舫恩放下手边的东西,开心的和采茵相拥。 “但是……”舫恩忽然想起一件事。“那甜心屋怎么办?” 采茵又露出诡诈的笑容。“我本来是想先休息一阵子,不过既然他已经出院,那妳应该也可以回店里帮忙了吧?” “可是……”舫恩犹豫着要如何才能兼顾店里的生意,又能照顾到行书。 “没问题的啦!这样吧,我店里楼上有一间套房,就让易行书住那里吧!再说,他现在没办法工作,你们总是需要生活吧?所以,就当我们帮彼此一个忙吧!”采茵对她眨一眨眼。 “姊──”舫恩心里有着无限感动。“谢谢妳。” “喂,我话可先说在前头,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们可别乱来喔!”采茵指着她的鼻子交代道。 “姊,妳在说什么啦?”舫恩有种做坏事被抓到的感觉,立刻脸红了起来。 “哇!脸红了。说,你们是不是已经──”采茵立刻用手肘勒住她的脖子。 “没有、没有。妳不要乱说啦!”两人已打闹成一团。 “好了,不跟妳闹了,我也要去整理行李了。”采茵这才松手,走出房门前还不忘回头再三叮咛。“记得喔,别乱来喔!” 舫恩做个童子军敬礼的手势,回过头却忍不住偷笑。蓝采茵,自己都不知道跟大雄“乱来”了几次,还义正词严地不许她“乱来”…… 记得那一晚,她和行书差点就要“乱来”了吧,要不是半路杀出一个来借吹风机的弟弟…… 她依稀还记得,那感觉是那么的甜蜜醉人,姊姊怎么说是“乱来”呢? ☆☆☆ 一早,风和日丽的天气,正是她今天心情的写照。舫恩穿了件白色的棉杉,手里捧着一束太阳花,没有缎带也没有任何装饰,是她刚从甜心屋的门口采下的。 她神情愉悦地走进病房,见行书正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旁边放着收拾好的两个行李袋。 “恭喜你今天出院!”她将花束递给行书。 行书接过花,仔细观察着,然后笑着问她:“妳去哪里偷摘的?” “咦?你怎么知道?”舫恩一脸惊讶的表情。 “妳看,这束花既没经过修剪也没有包装,而且茎上还沾着一点泥土,一定是刚摘下来的吧!”他脸上一副名侦探柯南办案的表情。 “真聪明。”舫恩对他的推理能力赞叹不已。“被你猜中了,这是我刚从甜心屋门前的小花园摘下来的。” “甜心屋?” “对啊,甜心屋,你不记得了呀……啊!对了,我忘了……”她常常忘了行书受伤失去记忆的事。 “没关系。”行书淡淡笑道。“妳可以告诉我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待会儿你就会知道了。”舫恩露出神秘的一笑。“来,我帮你一起提行李。” “哦?”行书拿起一袋行李,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刚才有一个女人来过这里。” “一个女人?” “她说她姓金,是我以前的合伙人,问我记不记得她,还说要接我回去。” 舫恩忽然放下手边的行李。是金郁莉?她来做什么呢?她不是说行书已经失去价值,她一点也不会在乎他了吗?或者,她对行书还是有感情的? “妳又在发呆了。”行书的脸忽然出现眼前,近得快贴上她的脸。 “那……你怎么对她说呢?”舫恩的呼吸显得有些急促,紧张的低下头去。 “我说:‘对不起,我在等人。’”他拿起行李,故作轻松的往前走。 “你拒绝她了?”舫恩在他身后追问着。“为什么?” 行书突然回过头,展现出男人最温柔的笑容。“因为我只相信妳一个人。” 那是当然的,他受伤的这段日子,只有舫恩一个人陪在身边照顾他,而那女人忽然出现,还对他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他当然不能信任她。 不过,他忍不住怀疑,那女人所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 舫恩并没有注意到行书脸上闪过一丝阴霾的表情,因为他那句只“相信她一个人”的话,已经令她开心得快飘起来。 她高兴的提起行李,跑到他身边。 “我们回家吧!”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在脸上绽放开来。 “嗯。”行书点点头,牵着她的手,两人并肩走出病房。 他完全信任这个女孩,尽管那个叫金郁莉的女人说了一些什么客户、接管、资金……之类他完全搞不清楚的事情,但是他心底的声音却告诉他,他想和舫恩在一起。 ☆☆☆ 舫恩带着他,来到甜心屋的门口,门口挂着“今日店休”的牌子。 “到了,这就是甜心屋,请进。”舫恩站在门口,弯下腰做了一个欢迎光临的动作。 “小姐,妳可以告诉我这里什么东西最好吃吗?”行书笑着问她。 “好吃的东西很多,不过,我今天要请你吃的是──猪脚面线。”舫恩拉着他进店里。 猪脚已经卤很久了,一推开门,浓郁的香气便扑鼻而来。跑进吧枱内,不一会儿就端了一碗猪脚面线出来,坐在窗边的位子上,一脸满足地看着他吃完一整碗面线。 “吃完了,真好吃。”他拿起空空的碗,好像饿了好久似的,肚子终于有了饱足感。 “来,我带你到楼上看看。”舫恩一脸古灵精怪的,手指着天花板。 “楼上有什么?”行书一边问着,人已经被她拉到楼上。 舫恩打开门,是一个宽敞舒适、温馨而明亮的房间,米色与蓝色相间的窗帘,洁净的白色床单,房间里弥漫着清新的味道。 “这就是你的房间。”舫恩满意地看着自己辛苦布置一天的成果。她瞄了一下他深沈的神情。“怎么不说话呢?不喜欢啊……” “不,我很喜欢,不过……”行书脸上有着难以言喻的神情。“妳为什么要为我做那么多呢?为什么对我这样好?” 舫恩愣了一下,随即告诉自己不许哭,今天是个开心的日子,她不许自己掉眼泪。 “傻瓜!”她用手拍着他的头,终于有一天轮到她骂他傻瓜了。“因为你是我最喜欢的人啊!” 说完这句话,为了掩饰自己的害羞,舫恩避开他的视线,跑进房间里一会儿摸摸桌子、一会儿摸摸床单。“嗯,都很干净喔,我打扫过了──” “我想先洗个澡。”行书突然冒出这一句话。 洗澡?舫恩回过头看着他,对喔,住院这么多天的人,回到家当然会想好好洗个澡。 “可是,你身上的伤口……伤口碰到水不好吧?”她担心地说道。“而且,你自己可以洗吗?” “当然是要妳帮忙啊!”他笑咪咪的说。 “要我帮忙?”她好像听到外星人的语言似的,双脚立正站好,头脑无法思考。“这种事……我要怎么帮你?” “还说对我好?连这种小事都不肯帮忙。”他故意戏弄她,刚出院就已经开始想要使坏。 “不是啦,我……”她的脸已红透了。 “要我自己一个人洗也无所谓啦,伤口就让它发炎好了,别管我了。”他说着说着就一个人往浴室走去。 伤口发炎?那怎么行!他怎么可以这样威胁她? “好啦,好啦,我帮你就是了,可是我没帮男人洗过澡啊!”跟着他走进浴室,她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摆。 他却已经躺在浴缸里,手脚快得一点也不像受伤的人。呼~~太好了,终于能够好好泡个热水澡了。 舫恩尴尬得不知道要看哪里,而他倒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请妳帮我洗个头好吗?”行书一脸享受的模样。 “洗头啊……这还可以。”她松了一口气,洗头还挺简单的嘛。“你先转过去。” “为什么要我转过去?” “转过去我才能帮你洗头嘛,你没去过美容院啊!”舫恩没好气地说,哪有伤患这么挑剔的。 “小姐,妳的服务态度很差喔!”他听话的转过身,嘴里却还抱怨着。 “是,少爷,我会改进的。”她撇着嘴,一副拿他莫可奈何的表情。 男人啊,一知道女人爱他爱得要死,就开始耍皮拿翘。这一点,是全世界男人不分失去记忆与否,共有的本性。 舫恩坐在小椅子上,轻轻搓揉着他的头发,小心地不让水和泡沫沾到伤口。 他的头皮正享受着她指腹温柔的搓揉,真是如沐春风般的舒服啊! “少爷,琨在要冲水了,麻烦你躺下来好吗?”她刻意装出温柔娇嗲的口气。 不过,这种语气可是很容易让男人产生不当联想的。 行书往后斜躺四十五度,颈部刚好抵在浴缸的边缘,舫恩拿着水龙头,小心翼翼地冲洗他的头发。 这是一种很特殊的感觉,和接吻或姊姊说的“乱来”还要美妙呢。梳洗着情人的头发,似乎让两人的关系更为亲密了。 行书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他睁开眼睛,才发现冲水这个动作,正好让舫恩的胸口几乎贴到了他的脸颊,从白色棉衫的领口瞧去,可谓春光一览无遗。 他的心猛烈一跳,脑中“轰”的一声,似乎某种欲望被炸了开来,瞬间蔓延到全身每一个细胞。 那雪白如凝脂的肌肤,浑圆饱满又充满弹性的曲线,就这么近在眼前,令他再也无法正常思考。 他的呼吸愈来愈急促,气息愈来愈凝重,正当他的手忍不住想伸出时── “洗好了。”她天真的声音又从耳边响起。 舫恩拿了一条大毛巾,在他头上擦啊擦的。 “咳,谢谢。”行书干咳一声,舒缓一下紧缩的喉咙。 “怎么了,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她担心地摸着他的脸,身体又贴得他好近。 “没事,我……”行书赶紧站起来,这才看到她被水花溅湿的棉衫,透明又服贴,在胸前形成一幅致命的画面。 “是不是不舒服?让我看看。”她踮起脚尖,用手贴着他的额头。是不是发烧了,要不然脸怎么这么红呀? 她这一踮脚,他顺势就搂住了她的腰。 “啊──”舫恩被他突来的动作给吓了一跳,脚一滑,整个人跌进了他怀里。 “妳别乱动,否则我们两个会一起滑倒。”行书假意警告她,令她难以逃出他的手掌心。 为了怕两人再次滑倒,她只好动也不动地靠在他怀里。 天啊!她就这样贴着他赤裸的胸膛,窄小的浴室、迷蒙的水气、湿透的身体……啧啧啧!教人不犯错也难。 他抬起她的脸,一句话也不说就吻着她的唇,而她的大脑根本来不及反应,双手就已缠绕住他的脖子。 他们两个人是同样地需要对方,渴望彼此。 他的双唇热烈地亲吻着她,双手激情地抚摸她,她身上的香味让他觉得熟悉。忽然,行书停下一切动作。 “妳告诉我,我们以前是不是……也这么做过?” “嗯……”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个困难的问题呢?“好像吧……不过,临时发生一些状况,所以,应该也不算啦!”天啊,她到底在回答什么? 果然没错,凭着脑海浮现的一些影像,他就知道自己一定曾经和她非常亲密。 “那么,这次就让我们来完成吧!”行书将她拦腰抱起,缓步走出浴室。 “快放我下来,你伤口还没好……”舫恩挣扎着。 “妳愈乱动,我的伤口就愈痛,知道吗?别乱动。”行书再次叮嘱她别乱动,他是不会放开她的。 于是她乖乖让他抱着,走到床边,轻轻将她放在床上。 行书温柔地褪去她的衣服,细细欣赏她美丽的脸庞,洁白无瑕的肌肤,彻彻底底的占领她全身。 第八章 天气已经进入微凉、富含诗意的秋天,甜心屋前的小树也褪下绿衣,蜕成了片片黄叶。这一个月的时间里,甜心屋就由这一对甜蜜的情侣共同经营着。 舫恩穿着白色围裙,正坐在吧枱前试喝易行书煮的咖啡。 “怎么样?好喝吗?”行书站在吧枱内,俨然像是日本电视中介绍的超帅吧枱男。 他专注地看着舫恩脸上的表情,这可是他自己研发、独家特调的咖啡。 “好香喔~~”舫恩细细品味这杯咖啡的香醇,与那恰到好处的一点儿苦涩。“有蓝山的深奥,却也有摩卡的浓郁,太棒了,你成功了!” “谢谢。”行书也替自己倒了一杯咖啡。 “原来,一个人聪明,学什么都会比别人强。像我,就一直学不会煮咖啡。”舫恩赞叹着他超乎常人的才华。“以后甜心屋的菜单上又多了一样东西,可是……给它起什么名字好呢?” 舫恩正计划着要为甜心屋换上秋天的新菜单。 “天使之吻。”行书啜了一口咖啡,突发奇想的冒出这个名字。 “天使之吻……这个名字好美。决定了!这杯咖啡就叫作──天使之吻。” 行书仔细的品嚐后,微微地蹙起了眉头。“但是,好像还少了一种味道。” “唔?少了什么味道?”她对咖啡简直是一窍不通,反正只要行书煮的咖啡就好喝,其他的她也喝不出什么学问来。 行书闭起眼睛,让咖啡的余味在齿颊间飘散开来,细细感受它每一种不同的味道。有了,他知道少了哪一味! “鲜奶油!”他睁开双眼,眼睛炯炯有神。“没错,就是少了鲜奶油的温醇。” 舫恩打开冰箱。“糟了,鲜奶油用完了。” “不行,我今天一定要完成这杯完美的咖啡,走,我们去买鲜奶油。”这就是行书追求完美的个性。 “我去买好了。”舫恩跳下椅子,拿起钱包。 “不,我们一起去。”行书放下咖啡壶,看着午后的窗外。“妳看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们一起去散散步吧!” “嗯。”反正现在店里没客人,不如就乘机偷个闲吧! 蓝蓝的天空,浮着朵朵的白云,这是他们最喜欢散步的天气了。 于是两人便在门口挂上“休息中”的牌子,出门溜达去了! 在超级市场里,他们就像年轻夫妻似的,一起推着购物推车,采买一些生活用品。 “买一些义大利面,晚上我来下厨吧?”舫恩提议道。 “那还得买些番茄和罗勒叶。” “啊,橄榄油也快用完了。” “哇,洗碗精在特价耶,买两瓶吧!” “好啊,不过那还得买瓶护手霜喔!” “护手霜?”这他就不懂了。 “你看,人家的手每天洗碗,都变得好粗喔!”舫恩在他眼前伸出双手。 “对不起,让妳这么辛苦。”行书握着她的手,眼中满是自责和怜惜。 “我开玩笑的啦,我从小洗到大,手本来就这么粗。”她赶紧收回双手,推着车子向前走。“哇,我们怎么买了这么多啊?” 满满的购物车,从义大利面到护手霜,应有尽有。 最后,行书拿了两罐鲜奶油,放进推车里。“走吧,我们去结帐了。” 当他们经历了一场“超市之旅”,提着大包小包走出门口时,才发现天色已经暗了。 “天啊,我们居然逛了这么久?”舫恩忍不住惊叹。 “早知道会买这么多东西,就开车来了。”行书双手各提着两袋购物的成果。 “你这是在抱怨吗?”舫恩故意冷冷地问道。 “抱怨?我怎么会,慢慢走,当作运动健行就好了嘛。”行书苦笑应道。 两人边说边闹边走,其实一点也不觉得累。 “咦,那边有夜市耶,好久没逛了……”舫恩看着对街灯火通明,仿佛一整排的摊贩都在向她招手。 那里一定有棉花糖吧!她好像已经听到棉花糖在叫她的名字了…… “舫恩──舫恩──” “啊?”直到有人推了她一把,她才回过神来,哦哦,原来是行书在叫她。 “去逛逛好了。”行书发现了她眼中渴望的表情。 “可是……”舫恩低头看着那一袋义大利面。“可是我们还要回去店里啊……” “妳想不想去逛夜市呢?”他问。 “想。”她诚实、认真、用力的点头。 “那就当作今天是假日吧!”行书转个弯,往夜市的方向走去。 他希望自己能够为她实现所有的梦想,虽然,逛夜市只是一个小小的,小小的梦想。 “啊,不行。”舫恩突然叫道。“我忘了明天要交杂志社的稿子呢!” “明天一定要交吗?”行书回过头来。 “嗯,杂志社最重视时间了,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吃义大利面好了。” 她无奈地回头,再看那明亮的夜市一眼,棉花糖,再见了! ☆☆☆ 回到甜心屋,把所有东西都放在桌上,两人都累瘫在椅子上。 “来,今天的晚餐,由我来负责吧!”行书喘了两口气,便体贴地拿起一袋义大利面和番茄走向吧枱。 “谢谢你喔。”她在他的面颊上轻轻一吻。 “小意思。”行书走进吧枱,开始准备料理。 舫恩坐在吧枱前,拿出她的手提电脑准备写稿。 当她将电脑放在桌上,按下电源,电脑启动时发出了“哔”的一声。 行书忽然停下动作转过身来,那似乎是一种他很熟悉的声音──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脑萤幕上不断出现的数字与画面。 “那是什么?”行书问道。 “手提电脑呀!”舫恩抬起头来,发现他眼中异样的神情。 行书不由自主地走近电脑,那熟悉的萤幕视窗、主机运作的特别声响,不断冲击着他的脑海…… 他为什么对这一切感到如此的熟悉?可是当他努力想推动记忆的转轮时,却发现它是如此的混沌而沈重。 行书抱着头,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 “怎么了?行书,你是不是想起什么?”舫恩扶着他,心急地问道。 “我不知道,但是当妳打开电脑发出启动的声音时,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敲打我的头脑深处……”那是一种很难言喻的感觉,仿佛是一把钥匙,打开了某个盒子,他对盒子里的东西感到万分熟悉,却又完全不了解那是什么。 “你对电脑感到很熟悉吗?”舫恩轻抚着他的头,安抚他的情绪。“那是因为你曾经是一个很杰出的电脑工程师,你独立工作,替许多大企业规划电脑系统,还被杂志评选为……” 这时,甜心屋的门忽然被推了开来,高跟鞋声缓缓接近,门铃也随着叮当叮当地响起。 那女人穿着高领削肩的毛料针织衫,领口还围着一圈羽绒装饰──竟然是金郁莉。 “妳──”舫恩愣愣地看着她。 “我还以为这间店已经关门了呢。怎么?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连句欢迎光临都不会说?”她迳自走进店里,找了一个位子坐下,优雅的点起一根菸。 郁莉刻意不看行书一眼,因为她受不了他漠然的眼神。为什么他就可以对着蓝舫恩有说有笑,而看到她就是一副冷漠严肃的脸孔,即使在他受伤失去记忆后,也一样是如此。 “金小姐,妳有什么事吗?”舫恩脸上并没有欢迎的意思,她知道金郁莉来这里,绝对又是一场风雨。 “没什么事,纯粹来探望我的老朋友。”她吐着烟,斜看了一眼正走进吧枱的易行书。 “小姐,妳大概又忘了这里是不准吸菸的。”舫恩从她嘴上抽起那根香菸,直接在桌上的盘子里捻熄。 “妳──”郁莉又惊又怒。 “抱歉,这是本店的规定。”她必须这么强势,因为她再也不能靠姊姊保护自己,她必须站起来为自己抵挡这些风雨。 “喝!妳什么时候学得跟妳姊姊一样泼辣了?”郁莉冷言冷语的嘲讽着。“我告诉妳,我根本没把妳这间店放在眼里,我根本不在乎这些规矩。” “那就请妳出去。”行书不悦的声音从吧枱里传出。 郁莉讶异地回过头,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对她,赶她走! 她原本想冲上前打他、骂他,不过,她知道什么样的方式更能够伤害他们。 “呵呵!”郁莉拿起皮包站起身来,盈盈地笑着。“没想到台湾电脑界的首席程式设计师,现在居然在这里卖松饼?怎么,难道你很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行书并没有回答她,脸色却十分阴沈,他看了舫恩一眼,心想这句话也许伤她更重。 “这里并不欢迎妳,不管妳是谁,希望妳以后不要出现在我们面前。”行书冷冷的说道,然后低头继续料理义大利面。 “哼,你……”郁莉充满恨意地瞪着他,再转头对舫恩说:“你们有一天一定会来求我的。” 她快步走出甜心屋,开着车子呼啸而去。 郁莉离开后,甜心屋里一片岑寂。 舫恩坐在电脑前,双手却停在键盘上久久不动,郁莉说的话,像一把斧头重重地击在她的心上。 她或许忽略了行书真正的心情,总以为两个人能够在一起就是最幸福的事,却没有考虑到行书的感受。 她一直陷在沈痛的思考里,直到行书端了两盘义大利面来到桌上。 “吃饭了,嚐嚐我的手艺吧!” “好。”舫恩把电脑移到旁边,换上笑容。 行书用又子卷起义大利面,放入口中。“嗯,味道不错,我真是天才。” 舫恩的笑容显得有些苦涩。是啊,你本来就是个天才,可是你的才华并不是用在这上面,只是你遗忘了…… “行书,你真的喜欢现在的生活吗?”舫恩轻声问道。“难道,你真的不在乎以前的生活吗?” 行书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温柔地回答:“最重要的东西在我身边就够了。” 他总是这样想的,想不起来的,就是一些不重要的东西吧。 虽然他常常觉得自己处在一个恍惚的世界,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谁、过去做过什么事,也不想欺骗自己,希望找回真正的自己,但是……他并不想让舫恩伤心。 舫恩看着他的表情,已经明白了答案,她眼眸竟又有些湿润,这些日子以来,她快乐得已经不知道眼泪的滋味了。 “别想那么多,快吃面吧!”行书敲敲她的额头。 “嗯。”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对了,明天要回医院复检,别忘了喔。”她看墙上月历的记号,忽然想起这件重要的事。 “妳说,是不是我的面煮得不好吃?”他一脸不悦地瞅着舫恩。 她摇摇头,无辜地看着他。 “那还不快吃!”他一脸凶恶地命令道。 舫恩迅速低头扒着那盘番茄义大利面。“嗯,好吃,好吃。” 她明白他的心情,只是,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帮助他啊! ☆☆☆ 在预约的时间内,舫恩和行书一同来到医院进行追踪检查。 因为是较精密的检查,她一个人坐在外面等了好久,举起手来看看表,哇!都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了。 好奇怪喔,前几次的检查都差不多一个小时就结束了,为什么这次这么慢呢?糟了,该不会是发现什么问题吧! 她忍不住站起来,在检查室外来回的踱步。 五分钟后,医生走了出来,并叫住她。“蓝小姐,请跟我来。”医生迅速走进看诊室。 看到医生不太寻常的表情,舫恩赶紧趋前。“医生,怎么了,他还好吧?” “他没事,恢复得非常好。”医生开心地笑道。“而且,这次检查有很大的收获。” “什么收获啊?”她眉心微皱,一脸疑惑。 “我们在他的脑部发现了一颗血块,根据我们研判,是因为血块压迫到神经,以至于影响了脑部的正常运作,很可能就是他失去记忆的原因。”医生拿着x光片,仔细地向她说明。 “那么,现在该怎么做呢?”她虽然看不太懂,但听得出来,行书的病情有机会痊愈了。 “我们已经替他安排病房,并且希望能够尽快为他动手术。”医生说道。 “动手术?”这实在是太突然了。 “没错,手术要趁早,趁着他现在状况良好的时候开刀,成功率比较高,而且也可以避免情况恶化。”医生解释着。“不过,这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医生大致了解她的状况,因此担心手术费用会造成她沈重的负担。 “没关系,我会想办法的,请为他开刀吧,拜托您了。”舫恩向医生行礼。 “放心,手术就安排在明天下午,我会尽力的。” 舫恩点头答应,只要能让行书恢复记忆,找回真正的自己,无论花多少代价也要让他接受手术。至于费用,她会想办法的。 舫恩走出看诊室,来到行书的病房。 “嘿,没想到这么快又要住院了。”行书故作轻松地开玩笑。 “这次动完手术,你就可以找回过去的记忆,做一个真正的易行书。”舫恩鼓励着他。 “可是,万一我又忘了妳怎么办?很多连续剧都是这样演的喔。”行书是故意闹她的,不过,这个玩笑却真的吓到她了。 “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会忘了我?”她难过得快说不出话来。 “傻瓜,我骗妳的。”行书一把抱住她,拥抱中充满了力量。“我绝对不会忘记妳的。” “讨厌,你竟然敢吓我。”舫恩捶打着他的胸,行书也就这么任由她撒娇。 “对了,听说手术需要一笔费用,我们……” “放心吧,没问题的,我还有一笔存款,绝对够的。”舫恩撒了谎,为的是要他安心。 “舫恩……”他忽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舫恩为他付出太多了,所以这也是他答应动手术的原因。 他希望自己完全康复后,能让她过更好的生活。 舫恩看着他一脸歉然的表情,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 “别担心,等你好了以后,我会要你加倍还给我的。”舫恩轻轻靠在他的胸前。 “哇,妳这么狠?” “那当然,你可是身价千万的电脑工程师呢!”她俏皮地对他眨了眨眼。“你先休息一下,我出去买些东西。” 她随便编了个理由,便跑出了病房。 走出医院,舫恩一路上自言自语着。 “可是,要想什么办法呢?”她的存款在上一次行书车祸开刀时就已经用完了。“现在,姊姊出国了,家里也没有钱……该怎么办呢?” 她抬头望着星空,明天就要动手术了,只有一天的时间,她要到哪里去筹这一笔钱呢?就算买乐透彩也要再等三天才会开奖啊! “怎么办才好,该向谁借呢?”她握着袋子上的小天使。“难道──” 真的要向金郁莉求援吗?舫恩知道那女人一定能帮得上忙,可是……唉,不管了,现在只要能筹到这笔钱,就算要让她剥一层皮她也愿意。 ☆☆☆ 金郁莉加完班正准备离开办公室,桌上的电话却响了起来。 “金小姐,门口有一位姓蓝的小姐要找您。”电话里传来柜台总机的声音。 “蓝小姐?”是她?郁莉考虑了一下,便对着电话说:“好,妳让她进来吧!” 当舫恩一踏进她的豪华办公室,立刻听见她刺耳的声音。 “我还以为我听错了呢!妳不是说不想再见到我吗?”郁莉坐在办公桌后,一脸的盛气凌人。 “我有事请妳帮忙。”她低声说道。 舫恩实在很讨厌跟她说话,不过为了行书,她必须忍耐。 “没有搞错吧?妳蓝舫恩这么大本事,有个母老虎姊姊罩着,又有易行书帮妳撑腰,妳会需要我的帮忙?”郁莉的话既酸又苛。 “不是为了我,我是来求妳帮助行书的。” “行书?他怎么了?”郁莉原本傲气凌人的脸上,竟出现一丝紧张的表情。 舫恩看得出来,她是在乎他的。 “医生发现他脑中有一个血块,现在只要动手术清除那个血块,行书的记忆和脑部功能就能够恢复正常运作。”舫恩困难地向她说明。这每一句话对舫恩而言都是莫大的折磨,因为,这也证明了她的无能为力。 “那很好啊,我应该恭喜妳喽。”郁莉已然明白她来这里的目的。 “但是,手术需要一笔相当大的费用,所以,我是来请妳帮忙的。”舫恩紧握着手心,终于说出了重点。 “哦?”郁莉脸上浮现一股得意的神色,她站起身来离开座位。“我就说过,妳总有一天会来求我的。” “金小姐,行书明天就要动手术了,请妳帮忙。这笔钱,我一定会还给妳的。”她只是想请郁莉先伸出援手,帮他们度过这个危机,她一定会想办法还清这笔钱的。 “蓝小姐,妳太天真了,这不是欠钱还钱的问题,几十万对我来说是个小数字,对妳来说却是用来救命的,妳觉得这笔债,是这么容易就可以还清的吗?”郁莉双手交叉摆在胸前。 “不然,妳的意思是?”舫恩不懂她话中的涵义。 郁莉嫣然一笑,这笑容却让舫恩的背脊都凉了起来。 谈生意,她金郁莉可是聪明人,如果手术成功了,要还这点钱对易行书而言简直是易如反掌,而她能够反败为胜的机会,也只有这一次了。 “我的钱,不是用‘借’的。”郁莉的眼神冷酷而严厉。“要我帮他可以,但是妳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这笔钱不是用“借”的,而是一种“交换”。 “什么事,妳说。”为了行书,要她做牛做马她都会答应。 “手术结束后,我要妳离开他,永远消失在他面前!”郁莉一字一句雷霆万钧,正中她的要害。 舫恩的心仿佛再次被重重一击,这一击,差点让她站不住脚。 “好……我答应妳。”她垂下头,声音变得好低沈。“请妳……一定要好好照顾他。” “哼,我早就说过,妳是配不上他的……” 舫恩转过身,往门口离去,再也听不见金郁莉的冷言冷语。 垂着肩走出她的办公室,舫恩觉得自己已经彻底被打败了。这就是现实,她帮不了行书,就应该答应郁莉的条件,或许,这才是对行书最好的决定。 夜深了,当舫恩来到病房时,行书已经睡着了。 舫恩走近他,轻轻在床沿坐下,泪眼无限深情的凝望着他。 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相信我,这是因为爱你而作出的决定── 熟睡中的行书半梦半醒的呓语着。“舫恩,妳回来了……” 她赶紧擦干泪水,轻声回答:“我回来了,放心,一切都处理好了,明天就可以安心了。” 行书翻了个身,仍然睡得香甜。 “原来是说梦话。”舫恩爱怜地轻抚他的头发,做了一天的检查,他一定很累了,让他好好休息吧! 舫恩将自己背袋上的白色小天使拿下来,挂在行书的床头上。 小天使,请答应我,从今以后,你要代替我守护着他,一定要保佑他手术平安喔! 她双手合掌,对床前的天使祈祷着,深深地再看他一眼,便转身离开病房。黑夜里,她的背影是如此的寂寞。 第九章 手术成功的结束了。 由于麻醉药的影响,以及手术中耗费太多的体力,行书躺了整整三天才逐渐苏醒。 这中间,他曾经恍恍惚惚的醒来多次,却都看不到舫恩的身影。 每次当他叫着舫恩的名字时,郁莉就以让病人休息为由,要求医师替他注射镇定剂。 当他首度清醒的睁开眼睛,已经是一个礼拜以后的事了。 “郁莉?怎么会是妳?”他睁开第一眼,想不到看到的却是郁莉。“舫恩呢?我要见她。” 他挣扎着要起床,却被她阻止。“行书,你现在还不能乱跑。” “放开我,我要见舫恩!” “她有事先回店里帮忙了,晚一点才会过来啦。”郁莉拗不过他,只好随便先编个理由。 “真的?”他半信半疑。 “因为她店里很忙,所以找我来帮忙照顾你。”她说得很自然。 行书只好躺回床上,因为持续打针的关系,他的身体还很虚弱,刚才激烈的动作已让他感到头昏。 “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行书问。 “医生说再观察两天,没事的话就可以出院了。”郁莉心虚地问道:“行书,你什么事都记起来了吗?记得自己是谁吗?” “一切都记得非常清楚。”他意有所指地看着她,话中似乎带着责备的语气。“妳先回去吧!” “行书──” “我想休息了。”他撇过头,闭上眼睛。 “好吧,那你先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没关系,反正以后多的是时间。 郁莉拎起皮包,走出了病房。 直到房门关上,行书才睁开眼睛。 不可能,舫恩不可能留他一个人在医院的,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行书勉强用手支撑着坐了起来,才发现床头挂着舫恩的白色小天使。 他拿起小天使放在手心,为什么舫恩会把小天使挂在这上面?郁莉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行书着急地走下床,换上衣服,头上还裹着纱布便冲出病房。他要去找她,要问问她,当他醒过来时,她怎么可以不在他身边? ☆☆☆ 行书来到甜心屋前,却完全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撼住了── 他走近店门口,门上面竟挂着“廉让出售”的牌子!他冲向前去拿起那块招牌,几乎无法相信眼前所见的四个大字。 这怎么可能,为什么要结束甜心屋?是谁要把这间充满回忆的店给卖了?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怎么会有如此巨大的变化? “舫恩。”对,他一定要找到她,问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行书撑着身体,走到蓝家门口,按了电铃也敲了门,就是没人出来开门。 “舫恩,妳在哪里……”他再也无法压抑心情,疯狂地敲着门。 就在邻居忍不住探出头来时,他忽然觉得眼前一片黑暗,一阵晕眩袭来,他终于不支倒地,失去了知觉。 当行书恢复意识时,人已经躺在医院里。 “行书,你把我吓死了,病还没好怎么可以到处乱跑呢?”郁莉焦急的脸庞出现在他眼前。 “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舫恩人在哪里?”行书立刻坐了起来。 “哎哟,我怎么知道她在哪里嘛。”她回避着他的眼光。 “快告诉我!”行书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咆哮着,愤怒焦急的他几乎要把郁莉的手腕给捏碎了。 “好啦!好啦!我告诉你就是了。”郁莉的眼神闪烁,先想办法挣脱他的手再说,否则她可能真的要骨折了。“蓝舫恩因为没有钱付手术费,所以就把你丢在医院不管,幸亏院方通知我,我才来得及赶来处理。” “哼。”行书冷笑一声。“妳未免太低估我的智商,也太低估我和舫恩之间的感情了。妳以为这种谎言能够骗得了我吗?”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总之她是不会再出现了。行书,你看清楚,我才是真正爱你,能够帮助你的人,让我们回到从前,一起合作重新创造我们的未来吧!”郁莉满怀热忱的勾勒未来的画面。 “我的未来,不会有妳。”行书简单明了地拒绝她。 “你疯了吗?居然为了那个女人而放弃大好的前程?” “我的前程由我自己创造,至于我的伴侣,只有舫恩一个人。” “可是她已经不会再出现了啊!”郁莉忍不住大吼着。 “就算如此,我也会一直等着她,就像她当初不知道我是否会醒过来,却依然守在我身边。”行书的心情已经平静下来,无论多久,他都会等下去的。 而郁莉却全身颤抖着,倔强的泪也滴了下来。为什么她还是输了?为什么好不容易消灭了对手,而她却还是赢不了一个不存在的人?这世上为什么有这样坚贞的爱情? 郁莉深呼吸一口气,这是她的最后一张底牌。 “你这是在逼我和你决裂,我爹地已经成立了一间电脑程式顾问公司,接收了你过去所有的客户,如果你愿意,这间公司就是属于你的,如果你执意要拒绝,那么,它将成为你根本无力抗衡的敌人!”郁莉仍试图挽回他的决定。“难道你还要回去卖松饼吗?行书──” “请放心,我会找回所有属于我的东西,从现在起,妳该担心的是妳的公司是否能成为我的对手。” 这一刻,行书眼中充满了力量与自信,就像一只即将展翅高飞的雄鹰,丝毫没有回头的意思。 ☆☆☆ 一朵白云飘过窗前,屋子里却传来女孩的叹息声。 在这间小小的公寓里,房间虽小,却被舫恩布置得温馨而舒适,米色与蓝色相间的窗帘,洁净的白色床单,一切的布置与摆设,几乎和甜心屋楼上的房间一模一样。 “真搞不懂妳,好好的家里不住,为什么要一个人搬出来嘛!”采茵拎着一袋水果,摆在餐桌上。 舫恩没答话,继续在桌前打电脑。 “我最后再问一次喔,妳确定真的要把甜心屋卖掉?”采茵问道。 “嗯。”舫恩点点头,双手不停地敲打着键盘。“妳下个月就要去美国了,而我也决定到杂志社上班,把店卖掉是唯一的办法了。” 采茵已经决定结婚后和大雄一起搬到美国住,本来想把甜心屋留给舫恩,没想到她却固执的不肯接受,最后,两人协议只好把店卖掉。 “今天,仲介公司的人通知我,说有买主愿意出两倍的价钱买下甜心屋。”采茵语带兴奋地告诉她这个消息。 “那很好啊,这样就可以当妳的嫁妆了。”舫恩微笑着说,她的笑容依旧甜美,却多了一丝忧伤。 “可是,我真的好舍不得喔。”采茵叹了一口气。 舫恩终于停下敲打键盘的手,悠悠地望着窗外。 是好舍不得啊,但是有些东西总是要割舍,人生才能继续下去不是吗? “没想到妳这么快就决定要去美国定居了。”舫恩转过头,不舍地看着姊姊。 “没办法啊──”采茵摸着自己微突的小腹,这就是“乱来”的结果。 “到了美国,妳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喔!”舫恩有些鼻酸。 “我才不放心妳呢,妳一个人住在外面一定要记得按时吃饭,不要太晚回家……”采茵已经流了满脸泪水,果然孕妇特别爱哭。 她不知道在她去美国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舫恩绝口不提,她也不再多问。可是,她很明白,这段日子以来,妹妹的欢笑失去了色彩,却换上一种成熟而坚强的表情。 这就是爱情带给女人的洗礼吧! ☆☆☆ 大普企业.会议室── 易行书正在大普的会议室里,进行一场最先进的多媒体简报,示范他最新研发的电脑程式。 “这套程式不仅可以使企业内部及对外网路系统,增加百分之三十以上的效率,在运算速度、传输容量上,都比旧式的软体增强许多,预计在半年之内,全台湾六成以上的企业将会跟进,这套软体能为贵公司节省下许多人力、时间与金钱上的开支。所有的细节报告中都作了详细的说明。” 看完这份报告,大普的董事长与各级主管都对这套系统赞叹不已。 “很好,我们已经决定全面使用这套系统,易先生,今天就签约吧!”大普的总裁笑呵呵地与他握手。“年轻人,真有你的。” 简报结束后,双方就在会议室里立刻进行签约仪式,同时撤换掉金家父女的顾问合同。 这三个月以来,易行书利用原有资源募集了足够的资金后,便成立了一间程式设计公司,虽然人员编制只有七位,但他们够专业、机动性强,正好符合电脑业组织扁平化的需求,于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获得原有客户的认同,也增加了许多新的客户。 这一切都在他的努力经营下获得了令人欣羡的成果,但唯一遗憾的是,他四处寻找舫恩,却始终没有她的消息。她的家人只说她搬出去住,但无论如何都不肯透露她的行踪。 下午时分,行书回到他的办公室,同事替他外叫的松饼,已经放在桌上。这已经成为他的习惯──每天下午,吃一块沾着鲜奶油的松饼。 他边喝着咖啡,随手翻着今天送来的杂志,一道标题却强烈吸引了他的目光。 “世上最美味的咖啡──天使之吻!” 行书慌忙地寻找目录,不小心打翻了咖啡也不在乎,当他终于翻开那一页,逐行读着上头细腻的文字,他的心几乎要从胸口迸了出来。 “那是我最心爱的人所留给我的礼物,仿佛情人间热吻的美妙滋味。我尝试了好几次,却总是无法煮出那样完美的味道,我煮的咖啡总是太苦了一点……” 他眼光迅速地搜寻,忽然在文字的末尾,看到了那令他魂牵梦系的名字──撰文蓝舫恩。 天啊,他终于找到她了! ☆☆☆ 在忙碌的杂志社里,人员进进出出,大家都在和时间赛跑。 “小张,这张照片不行,灯光太弱了,要重拍喔!”站在灯箱前挑照片的舫恩,穿着淡蓝色的衬衫,领口搭了一条白色小花丝巾,看来十分典雅。 “舫恩啊,听说这一期妳写的那篇‘天使之吻’,反应很不错哟!”主编走到她身边开心的说着。“还有读者写信来问‘天使之吻’咖啡要怎么煮呢!” “是啊,还有读者问,那故事是不是真的呢?” “只是个故事而已啦。”舫恩含蓄地笑着。 那是她埋藏在心底深处的秘密,一个最幸福的秘密。就是靠着思念那个人的力量,她才能坚强地走到现在。 “真的吗?可是这故事实在太感人了,简直不像杜撰的耶!” “咳,我下班了。”舫恩指了指墙上的打卡钟。“我姊今天从美国回来,我先走了。” 她拿起背包,直接往楼下奔去,好几个月没见到姊姊了,她今天得骑快一点,好赶快看到采茵大肚子的模样。 走到停在门口的脚踏车旁,舫恩把包包斜揹在身后,正准备牵起脚踏车时,却听到“叮当”一声,她低下头,这才发现车龙头上挂着一个白色的东西,在夕阳下闪闪发光── 她完全无法相信眼前所见,那挂在她车上的,不是那个白色小天使吗? 那不是她留在行书床边,要代替她守护行书的天使吗?怎么会跑到她的脚踏车上…… 难道是他?舫恩的心脏开始狂跳不已,双手的温度瞬间急速冷却,不可能、不可能的! 舫恩回过头,四处找寻某个熟悉的身影,她慌张地注视着每个行人的面孔,却找不到熟悉的他。 不过……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纺恩。” 她再回头,顺着声音的方向寻去──他果真出现在转角的地方。 夕阳在他身后,照得她的眼睛有些刺眼。 “是……是你吗?”舫恩眯起了眼睛,用力想看清对方的长相。 “是我。”即使相隔再久,她也能立刻就听得出来,那是行书的声音。 他缓缓地向她走来,夕阳把他的身影拉得更长。不知道是夕阳刺眼,还是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始终看不清楚…… 直到他站在她的面前,就这么不到二十公分的距离,她才清晰地看到了他。 “行书?真的是你……”她张着嘴,未语泪先流。 这些日子来的思念与痛苦,早在刚才看到天使娃娃时,就已经濒临崩溃。 行书伸出手,他们同时抱紧了彼此。 “妳这个傻瓜,竟然为了那么一点钱就离开我。”他忍不住责备她,让他受了这么多日子的相思折磨。 “不是啊,我……”舫恩早已泣不成声,只能躲在他的怀里抽噎着。 “我都知道了,妳别再说了,竟然答应人家那种条件,如果没有妳,我恢复记忆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 “还说!不准妳再狡辩,从今天以后,不许妳用任何理由离开我。”他深情而霸道地吻着她。 “等、等一下,那金郁莉呢?”她手脚挥动,奋力挣扎着,她得先把事情搞清楚。 “她现在可能忙着处理公司结束营运的问题,没空来理妳好吗?”他再一次攻占她的双唇,三个多月没见,他再也无法压抑对她的思念与渴望。 “等等、等一下!”她继续挥舞着双手。 “妳还有什么问题?”他不耐地瞅着她。 “我……不要在公司前面吻我,我会不好意思啦。”舫恩一脸羞红地看着身后一群瞠目结舌的同事。 “好,走吧,我们回甜心屋。”他牵起她的手向前走去。 “甜心屋?原来你还不知道啊,甜心屋已经卖掉了。”她低着头,心痛地说。 “卖掉了?妳知道是谁买去的吗?”行书一脸笑意。 舫恩摇摇头说:“我不知道,只听姊姊说那人出了两倍的价钱……” 看着他诡异的笑容,舫恩突然恍然大悟。“啊!不会吧?” “没错。”他亲昵地拥着她。“我怎么能让妳把我们爱的小屋卖给别人?哼!我可不像某人,就这么没良心的把我让给了别人。” “人家当时是因为……” “不许狡辩。妳再说我就要吻妳了。”他作势要吻上她。 “对不起嘛。”舫恩倚偎在他怀里,撒娇地看着他。 “这还差不多,不过……”看到她娇羞可人的模样,行书实在是受不了。“我还是要吻妳。”谁教她老用那种甜到不行的笑容诱惑他。 好吧,她也只好认了,就算明天被同事笑话也无所谓了。舫恩微微踮起了脚跟,就这么和他在大街上拥吻吧! 路上行人看着这对热吻的情侣,有人称羡,有人指点。没有人知道他们彼此承受了多少的思念与煎熬。 唯一了解的,大概只有舫恩手中那个可爱的天使娃娃吧!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