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来得正好》 第一章 “锵~~” 一阵清脆的玻璃碎裂声,自富丽堂皇的大宅中传了出来。 女孩纤细的身影,在纯白的缇花棉质睡衣下,因过度激动而微微颤抖着。 “哎呀!小姐,这是洪医师送的奥地利水晶盘,你怎么把它给摔了……”女仆心疼地看着一地的碎玻璃。 “哼!既然是摔得碎的东西,还要它做什么?”女孩粉红色的小嘴嘟得半天高,略显苍白的小脸,却有藏不住的愠色。 “彩洁,你……你实在是太任性了!”安恭齐看着生气发飙的女儿,又不忍太过责备。 “任性的是你们。”女孩转过头,继续拿起桌上纯白的大卫雕像,高高举起── “彩洁!”安恭齐怒斥着。“你摔再多东西都没有用,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等一下玮勋会过来吃饭,你赶快准备准备吧!”话说完,他叹了一口气,便转身走了出去。 那声叹息,似乎还回荡在安彩洁的房间里。 在商场上叱吒风云的安恭齐,却偏偏拿自己的独生女一点办法都没有。家财万贯的安氏夫妻,在努力了许多年之后,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个女儿,自然对她万般呵护宠爱。偏偏安彩洁自幼虽体弱多病,个性却十分好强,令他们夫妻伤了不少脑筋。 安彩洁的双手还举在半空中,她抬起乌溜的大眼睛往上一瞧,唉!这大卫的五官长得这么均匀和谐,表情是如此纯洁无辜,是她对世间完美男人的憧憬与想像,她怎么忍心真砸了他呢? “妈咪,你帮帮我,我不要嫁给那个洪玮勋。”彩洁放下了大卫雕像,转向妈妈求救。 一向最疼彩洁的妈妈,看着她又哭又闹自然是不忍心,但他们夫妻认为,这是对女儿最好的安排。 “乖,彩洁,听话。”妈妈将她拉至身旁,软语劝说。“这也是为了你好,你从小体质虚弱,心脏又……你知道的,玮勋是这方面的权威医师,人品家世都配得上你,对你又是真心真意,把你交给他,我才能放心啊!” 彩洁的妈妈是高龄产妇,冒着生命危险才将她生下来,而她虽然平安产下,心脏功能却有着先天的缺陷,太过激烈的运动很可能令她喘不过气来,所以日常生活必须非常小心照顾。 长久以来,她就像娇养在玻璃屋里,被人过度保护的公主。 “我不要,我不要!妈咪,我不喜欢他,我不想嫁人,我不要嫁人……”彩洁猛摇头,云朵般的长发在空中飞扬抗议。 “彩洁,你不要这样……”妈妈看她激动的样子,着急得哭了起来。 “妈咪……””看到妈咪的眼泪,安彩洁纵有千言万语,也只得就此打住。从小到大,她最怕看到的就是妈咪哭了。 知女莫若母。安妈妈当然最了解女儿是嘴硬心软,看到彩洁的态度渐趋软化,便更用力地啜泣着。“彩洁,你别让妈咪伤心,我们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相信妈咪,有玮勋照顾你,你一定是最幸福的女人。” 安妈妈擦擦眼泪,边起身边说:“快换件衣服,下来吃饭吧,玮勋应该快到了。” “妈咪~~”安彩洁发出猫咪般的哀吟,还不肯放弃最后一丝希望。 可是妈妈却假装没看到她祈求的眼神,赶紧走出门外,同时用眼神示意一旁的女仆,要她帮小姐换件衣服,打扮打扮。 枯坐在床上的彩洁,只得无奈地让女佣替她梳头、更衣。 “艾达,你说,我会是最幸福的女人吗?”她怅然若失地,忽然说出这句话。 “我没看过比小姐更幸福的女人了。”女佣梳着一头乌黑柔软的秀发,将它扎成一束马尾。 是啊,她生在这大富大贵的家庭里,父亲是国内首屈一指的企业家,名列全国十大富豪之首,而她又是在父母殷切的期盼下出生的,从小受到无尽的宠爱,但是…… “一个女人真正的幸福,不是应该嫁给一个她真正爱的人吗?可是我却连一次恋爱都没谈过。”她神情落寞地抱怨着。 “小姐,你是小说看太多了吧?依我看,真正的幸福就是衣食无缺、有男‘伦’爱,何况洪医师长得一表人才,温柔体贴又多金,这样的男‘伦’,你还嫌不够好,那‘素’界上就没有好男‘伦’了啦!”艾达操着标准的“台湾国语”,讲出她的真心话。 彩洁把艾达当成耳边的蚊子,完全没把她的话听进去。 其实,她也不是讨厌洪玮勋,但她心里很明白,那不是爱情。虽然她没有谈过恋爱,但她就是知道,那是一种女人的直觉。 “好了,小姐,我们下楼吧!”艾达摇摇她的肩膀。 彩洁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不情愿地移动着脚步。 金色的刀又轻轻碰触到白瓷的餐盘,发出餐桌上唯一的声音。 彩洁身穿一件白色高领的真丝衬衫,打着黑白条纹的香奈儿领饰,梳理整齐的马尾将她高雅的气质表露无遗。 她优雅地切下餐盘旁装饰用的绿色花椰菜,冷着一张脸,食之无味般地咀嚼着。 “怎么了?彩洁,今天不舒服吗?”坐在对面的洪玮勋立刻察觉到她的脸色有异。 戴着金属细框眼镜的他,看来斯文有礼,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气质,一看就知道出身名门世家。 “还好。”她简短冷淡地回答。 妈妈瞪了她一眼,立刻对洪玮勋投以一个亲切的微笑。“她小孩子不懂事,别理她。” “玮勋啊,最近医院的情况怎么样?”安恭齐巧妙地转移话题。 “安伯伯,医院很好,一切运作都很正常,只是急诊室里比较忙一点,所以这几天都没空过来拜访您。” 事实上,安恭齐正是洪玮勋任职的那间私人医院的出资者,也是挂名的董事长!只不过院里一切大小事务,目前都是由洪玮勋代为处理。年纪轻轻就能当上主治医师及代理院长,可说都是安恭齐对他的赏识与提拔。 “对了,玮勋,医院的事务这么繁忙,会不会影响你和彩洁的婚期呀?” 安妈妈的这句话无疑在彩洁心中投下一枚炸弹。 “您放心,绝对不会。”洪玮勋急忙应道。“下个月订婚的大小细节,家父都已经着手安排了,绝对没有问题的。” “那就好。对了,明天我还要和你父亲见面,到时候……” 正当饭桌上的讨论渐趋热烈时,安彩洁忽然站起来说道:“我吃饱了。” 桌上其他三个人同时停止了讨论,并将视线转移到彩洁的餐盘上。 “可是你……”玮勋望着她一刀未动的主餐。 安妈妈在桌下用力踩了彩洁一脚,脸上却仍挂着笑容。“艾达,给小姐端上水果。” “是,太太。” 不一会儿,艾达端上一盘淋着炼乳的草莓,摆在彩洁的面前。 “先吃点水果吧。”妈咪微笑地说着,只有彩洁知道,在那样的笑容里有着不容抵抗的威仪。 “是啊,如果吃不下饭,多少也吃点水果吧!”洪玮勋关心地说道。 不用你关心!彩洁狠狠吃下了草莓,把不悦的心情全都发泄在它身上。 她讨厌他总是一副温文儒雅的样子,讨厌他总是谈吐得宜,让爸妈对他赞赏有加。即使她找不出他的缺点,但她就是无法爱他。 “好了,水果也吃完了,我可以上楼了吧?”她拿起餐巾擦擦嘴。 “彩洁,玮勋难得有空,你多陪陪人家。”爸爸忍不住说话了。 安彩洁一双杏眼瞪若洪玮勋,嘴角勉强逼出一丝笑意。“洪大哥,你需要我陪你吃饭吗?” “没关系,你身体不舒服,就先上楼休息吧,订婚的事我们改天再谈。”洪玮勋说话总是口气和缓,对她也一向非常体谅。 “再见。”彩洁飞快地离开餐厅,走回自己的房间。 进了房间,她“砰”一声躺在床上,拿起枕头盖在自己的脸上。 讨厌!讨厌!为什么大家老喜欢把订婚的事情挂在嘴边,好像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别忘记似的。 “这件婚事是他们自己决定的,根本没问过我的意见,怎么可以这样?”她用力捣住自己的鼻子。“要我嫁人,不如闷死我算了。” 想到从此就要成为洪玮勋的妻子,每天面对着他,就因为他是心脏科医师?那不如现在就让她死了算了!真不知她父母是怎么想的? 不行,她怎么可以这样就认输?她还没看够这世界呢! 在父母的细心保护下,她简直像是住在城堡里的公主,她没有交过几个朋友,没有在沙滩上赤脚奔跑过,没有吃过路边摊,没有遇过自己喜欢的男生…… “不行!”她忽然坐了起来,她不要她的人生就这样被人安排。 彩洁顿时作下了一个决定──没错,她要离家出走。 她跳下床,从衣柜里拿出一双鞋子,走到阳台,往下一看── “哇!”虽然这里只是二楼,跳下去应该不会怎么样,但她这个人实在没什么运动细胞,还是不要冒险好了。 她再走进房间环顾四周…… “糟了,没有梯子也没有绳子,怎么办呢?”彩洁皱着眉头。 “啊,对了!”她走到衣橱前,把所有的衣服都翻出来,然后将它们绑在一起,里头有爱马仕的皮长裤、三宅一生的长袖衬衫、克丽丝汀迪奥的洋装……结成了五颜六色的一条长索。 “好了,应该没问题吧!”于是,她顺著名牌衣物做成的绳索,轻松落在一楼花圃里。 就这样,安彩洁蹑手蹑脚地溜出了安家大门。 半小时后,安彩洁来到台北火车站。 她已经考虑好了,她要到南台湾去晒晒太阳。 因为搭飞机比较容易被查出身分,以她老爸的势力,要找到她并非难事。所以,不如来趟“火车之旅”吧! 她微笑看着手中的车票,七车七号。 “luckyseven!真是个幸运的号码!”安彩洁手里紧握着车票,脸上难掩兴奋之情。当然,这可是她大小姐第一次单独出门旅行呢! “轰隆隆──”一道闪电划过天际,接着听到一声雷响。 不知怎么地,台北街头忽然下起了一阵滂沱大雨。 在拥挤的车阵中,一辆黑色轿车正缓缓往机场方向前进。 “这天气是怎么搞的,怎么说下雨就下雨?”年约四十多岁的司机一边开车,一边抱怨道,同时抬头看了一下后视镜。 坐在后方的年轻男子,始终神色自若地看着手上的书报,似乎丝毫不受混乱的交通状况影响。 “唉,台北就是这样,一下雨就开始塞车。”司机看了看车上的小时钟,开始担心起来。 男人浅浅一笑,没说什么,继续看着他的报纸。 后座挂着一袭黑色的燕尾服,座椅上还躺着一个黑色的大提琴盒。不过,男人身上穿着的却是一派轻松休闲的运动t恤,和一条泛白的牛仔裤。 深邃明晰的五官,一眼看过绝不会忘记,年轻俊逸的外表则散发出艺术气息。 他始终低着头,专心看着杂志。 “唐先生,我看这样子下去,我们可能赶不上飞机了。” “没关系,赶不上就搭下一班吧!”男人虽然年轻,说起话来却非常沉稳。 二十分钟后,司机终于把车开到了机场。不过,航空公司柜台却摆出了飞机停飞的告示。 “什么?停飞?!”司机睁大了眼睛。“这可怎么办?您今晚要出席记者会啊!” 男人思索了一会儿,吩咐道:“送我去火车站吧!” “火车?那记者会……” “先打个电话通知他们我不能出席记者会,我今晚搭火车南下,明天的音乐会一样按时举行。” “唐先生,您真的要搭火车吗?还是要再等一等,也许待会儿就可以飞了。” “不用等了。”男人又露出迷人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坐火车。” 当车子开到火车站前,不知道为什么,雨竟然停了下来。 “唐先生,您真的要一个人搭火车吗?”司机看着他一个人提着琴盒,显得有些不放心。 “放心吧!”他关上车门,提着琴盒往车站走去。 黑色轿车缓缓驶离,后座还放着男人刚才阅读的报纸。艺文版的头条标题写着:“维也纳音乐大奖得主唐雅之将在台南举办来台首场音乐会” 而那照片中英俊挺拔的男人,不正是…… 安彩洁踏上最后这班南下的对号快车,很快地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并靠窗边坐了下来。 虽然她的座位是靠走道的,但放眼望去,车厢里的人寥寥无几,应该不会有人坐在她旁边吧! 她望着窗外夜深人静的月台,心里想着,爸妈不知道是否已经发现她离家出走了呢…… “小姐,对不起。” 一个温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抬起头,望向声音的发源处,是一个穿着牛仔裤,又提了一个大盒子的年轻男人。 这充满活力与精神的男人,浑身散发着一股她所不熟悉的气质,有点危险,又有点吸引人…… 彩洁没回答,只用一种“你想干么?”的表情看着他。 “这是我的座位。”他用空出的那只手,指着彩洁的座位。 他炯炯有神的双眸,直直看着彩洁,令她不禁低下头来。 不会吧!车厢里的空位这么多,偏偏这么巧,这就是他的位置? 她坐得可舒服的哩,很懒得起来换位置耶!何况火车一路开到台南可要花不少时间,没有窗外的景色陪伴不是太无聊了吗? “车里还有这么多空位,你可以坐别的地方啊!”她抬起头,理所当然地说着。 男人不发一语,眼睛直盯着她瞧。 “何况你带着那么大个盒子,还要我让位,很麻烦的耶!”彩洁怕自己的说词太薄弱,又补充了这么一个理由。 对嘛,搭乘大众运输系统还带这么大的行李,会造成人家的不便耶!从小都是别人让她,她可从来没有让过人喔!何况他堂堂一个大男人,当然应该要让她呀! 男人看着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唐雅之的东西,一向不喜欢让人占用,即使只是一个火车座位。不过……这次或许可以破个例。 “好吧,既然你不想起来,那我就坐在这里好了。”雅之说完后高举双手,抬起琴盒,想把它放在置物架上。 算他还有点风度。安彩洁把脸转向窗外,心里不禁有点小得意。 在举起琴盒的同时,唐雅之忍不住多瞄了她一眼。 他实在有点好奇,这女孩年纪轻轻,却有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贵族气质,依她的穿着看来,应该是位名门淑女、大家闺秀吧!但为什么会在夜里独自一个人搭火车,而且身边没有半件行李,就连个皮包都没有?这倒真的引起了他的兴趣。 “~~”火车突然产生剧烈的震动,害唐雅之一个站不稳,琴盒也从置物架上翻落。 “啊──我的头!”琴盒敲到安彩洁的脑袋,她痛得哇哇叫。 “啊──我的琴!”这是唐雅之的直觉反应,这把琴可是他最珍贵的东西。 他立即反射性地抱住琴盒。“呼──还好。”还好他及时抱住了琴盒,才没让大提琴对这位小姐的头部造成更大的伤害。 “还好?”彩洁的脸气得胀成了红苹果。“这样叫还好?!” “对啊!还好琴没摔着。”他故意开玩笑地说道。 “哼!”彩洁对他的不满已经升到了极点。她撇过头瞪着窗外,刻意不看他,希望这个人下一站就下车。 唐雅之决定把琴盒放在身边,以免再次发生刚才的状况。坐定后,他斜瞄了一眼身旁这位被他气得说不出话的小姐。 “怎么,你在生气啊?”他试探性地问道。 唐雅之记得小时候,每次他把别的小女生惹生气时,就故意找话题跟人家说话。一会儿拿东西问人家:“这是什么?”一会儿又拿课本问人家:“这个字怎么念?”等到最后小女生开口说话时,也就大功告成了。 可是安彩洁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根本不用正眼瞧他。 “好啦,跟你开个玩笑而已,又不是故意的,别生气了。”唐雅之好言劝哄着,他可不想一路看她的臭脸直到台南。 她的脸真是好看,细致的肌肤像从来没有吹过风似的,只不过脸色稍微苍白了一点。那高挺小巧的鼻梁、气鼓鼓的脸颊、玫瑰色的红唇,让人忍不住想永远这样看下去。 “你在看什么?!”安彩洁忽然转过头质问他,大眼睛直瞪着他。 “我……”唐雅之看得正入神,忽然被她这么一问,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漂亮的女生是不是都像刺一样,过度保护自己了?“没、没看什么。” 他低下头,不看就不看,吃晚餐总可以了吧?他拿出刚才在路上买的咖啡和两个三明治。 看起来好好吃哦…… 她斜眼瞄了一下他手上的三明治,怎么一个普通的三明治,此时此刻却这么诱人啊?她偷偷咽了一口口水,好想吃哦…… 哦哦~~他注意到她渴望的眼神了── “你吃过饭了吗?这样吧,我这里有两个三明治,我请你吃一个,就当作向你赔不是。”唐雅之看着她稍稍动摇的表情,刻意讨好地问:“好不好?” 闻到三明治的香味,彩洁的肚子很没志气地“咕噜”叫了一声。她为了赌气,晚餐根本没有吃东西,现在好饿啊!可是她不能为了一个三明治,就原谅这个撞到她额头的粗鲁男人。 她不是过度保护自己,只是她从小就被教育着要保护自己、不能和陌生人说话,尤其她现在可是一个人离家出走,当然要小心一点。 何况妈妈也总是告诉她,男人就如洪水猛兽,见到了有多远闪多远──除了妈咪钦点的洪玮勋以外。 不过……她急急忙忙跑了出来,连钱包都没有带,口袋里仅剩的钱,全拿来买车票了,现在就算想买个面包都不够。 “咕噜──”哎哟,好饿啊! “嗯?”唐雅之怀疑地看着她。 彩洁脸皮薄,硬撑着不好意思点头,可是她肚子真的愈来愈饿了。 “喏,这个给你。”不等彩洁开口,唐雅之便把三明治塞到她的手上。 呼!彩洁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还好,算这男人还有点良心。 “快吃吧!”唐雅之微笑地说。 彩洁看着手上还有温度的三明治,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 “你这个表情到底是原谅我还是不原谅?”唐雅之被眼前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女人给弄迷糊了。 彩洁不置可否,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却打开三明治的包装袋,咬了一口。 “你好,我叫唐雅之。”他笑了,心想她既然肯吃下三明治,想必已经不介意了。“你呢?” 安彩洁的视线,忽然从三明治转移到他的脸孔上。 “虽然是萍水相逢,但既然有缘一起吃三明治,至少该要知道怎么称呼对方吧!”唐雅之看出她的疑虑,神态自若地解释着。 他的眼神纯真而率直,没有一丝邪念,让人不由自主的愿意信任他。但不知为何,她心中总有些不安和焦虑,因为她的心,似乎有点不太规律地跳着…… 我在害怕什么?只因为他是个陌生人吗? 这是一种她所不熟悉的感觉。 彩洁仍旧不说话,迳自低头继续嚼着三明治。 嗯,真好吃。没想到白吐司嚼着嚼着竟会散发出一种甜味,也许是饿了吧,她从来没有这么大口吃过东西呢! 而这也是她第一次在火车上吃东西,并且还是和一个陌生的男人一起。 不过,他……应该已经不算陌生人了吧!因为,她现在已经知道他的名字了啊! 吞下了一口饭,她这才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我叫安彩洁。” 安彩洁?很可爱的名字。没想到用一个三明治,终于换得了她的回应。 “还好,你要是再不说话,我还以为你有自闭症呢!”唐雅之爽朗地笑着。 彩洁本来好不容易就要笑开来的双唇,因为他的这句话,顿时又紧抿了起来。哼!真是个没礼貌的家伙,她再也不要跟他讲话了! “对了,你这趟南下要到哪里?”他忍不住对她的好奇。 “不知道。”彩洁索性这样回答。 其实她真的不知道要去哪里,但总不能告诉人家她是离家出走的吧? 彩洁吃饱饭,干脆闭起眼睛睡觉,反正晚上窗外也是一片漆黑,没什么风景可欣赏。 唐雅之耸耸肩,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她怎么又一副大小姐不高兴的样子? 算了,不想说话就算了,反正他也有点累了,不如小睡片刻,闭目养神也不错。 接下来的六个多小时里,她要不是闭着眼睡觉,就是和他大眼瞪小眼的,一句话也不说。 这可真是难得,他唐雅之还是第一次这么不受女人欢迎。不过,这倒是一个挺特别的经验,他自我解嘲。 第二章 火车颠颠簸簸地行驶,反而有种催眠的效果,唐雅之就这么一路睡到台南站,这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他准备起身下车,忍不住再看看身边这位冰山美女。 “喂,我要下车了,再见。”礼貌上总要打声招呼,他毕竟是个有风度、有教养的男人。 彩洁忽然心口一震,什么?他要下车了?那她怎么办?这一餐吃三明治,下一餐要吃什么?万一她又饿了怎么办? 火车进站后,缓缓减速,煞车后她也赶紧站了起来。 “怎么?你也在台南下车啊?”唐雅之觉得有些惊讶。 彩洁没搭理他,只是站在他身后,默默跟着他走下车。 唐雅之提着琴盒,大步走出月台,彩洁则紧紧跟在他身后。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难道真这么巧,她跟他在同一站下车,连走的方向也一样?可他怎么觉得她是刻意跟着他? 唐雅之愈走愈觉得不对劲,终于忍不住回过头问:“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彩洁望着他,挣扎了许久,才缓缓吐出一句话。“我……没有钱吃饭。” 唐雅之一手托着腮,上下打量着她。高质感的名牌衬衫、顶级设计师的及膝鱼尾裙、一双要价公务人员两个月薪水的名牌高跟鞋,胸前还垂挂着一颗闪烁动人的钻石,这样穿着讲究的小姐,居然说她没有钱吃饭?这实在太有趣了! “你刚才在车上不理我,现在为什么又跟着我?”他打趣地问道。 “刚才我不认识你。”她冷着脸,不过那微微嘟起的嘴,却掩藏不住她的稚气。 “难道现在你就认识我了吗?”他嘴上还挂着一抹笑意。 彩洁咬着唇,不管,她就是想跟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原因,也许是刚才的那个三明治……总之,她就是相信这个男人不是坏人。 “我已经说了,因为我没钱。”不管,她是赖定他了。 唐雅之摇摇头。“不是我不愿意帮忙,只是我对你一无所知,万一你是离家出走的未成年少女,那我就触犯法律了。” “我已经二十一岁了,我已经成年了。”安彩洁着急了,他居然对她摇头?! “哦,原来你二十一岁啦……对不起,还是不行。诱拐未成年少女事小,万一碰到仙人跳,那我的损失可就大了。” 彩洁睁大了眼,这男人怎么这么铁石心肠啊?她都不怕他对她“怎样”了,他还怕她对他“怎样”啊? “我……我不是坏人……”反了,反了,这年头真是反了,一个女孩子居然得跟人家解释自己不是坏人? “我知道,就算你不是坏人,但我还是不能收留你。”唐雅之看她着急的样子,不禁在心里窃笑。 谁教她刚才在火车上对他这么冷淡,害他无聊了六、七个钟头。 “我又没有叫你收留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你总要让我对你有些了解,知道你此行的目的、要去哪里、做什么,这样我才能考虑该不该帮助你呀!” 彩洁低下头想想……其实,他说的也不无道理,防人之心不可无,既然她会防他,他当然也会防她。谁会无缘无故去帮一个陌生女人呢? “我刚才说过了,我叫安彩洁。其实,我只是纯粹想来南部到处走走、散散心,没有特定的目的地。因为我是离……临时起意,走得很匆忙,所以才没有带钱包。请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我明天就叫我家人帮我送钱来。” 彩洁说得好委屈,两手不安地扯着衣服,说着说着,眼眶翻起了泪花,小巧的鼻头,红通通地令人不由心生怜爱。 “好了、好了,你别说了。” 天啊,这女人哭的样子,任哪个男人看了都会心疼死。唐雅之真是败给她了,刚才像只冷傲的波斯猫,这会儿却像路边的小流浪猫,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跟你开玩笑的啦!其实我也是来台南玩的,多带你一个人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唉~~唐雅之摇摇头,这就是缘份吧,就像小猫会选自己的主人,他一看到她的眼神,就知道自己舍不得不管她。 “真的?”彩洁抬起头,眼睛一闪一闪地望着他。 “嗯,我明天有一场演奏会,你就来听听吧!”唐雅之轻描淡写地说。 演奏会?难道……她将视线移到他手上的琴盒,这才恍然大悟。 “哦……原来你是音乐家?”看他这副打扮,还真看不出他是个音乐家呢! “嗯。”唐雅之微笑点点头,提起琴盒继续往前走。 “喂,这是大提琴吧?”彩洁好奇地问道。 “拜托,我叫唐雅之。”他加快了脚步。“没剩多少时间了,我们得赶快到饭店休息一下。” “什……什么?!饭店?”彩洁的眼珠差点没掉出来。 “放心,我累得要死,没力气对你怎样的。”唐雅之又露出那该死的迷人笑容,不一样的是,那样的笑容里还透着一丝邪魅。 彩洁的胸口像是忽然被心脏撞了一下。糟了,这下她该不会是羊入虎口了吧! 在柜台checkin后,唐雅之便走向通往客房的电梯。怎么办?怎么办?安彩洁不安地跟在他身后。啊!有了! “喂,我……我好饿喔,先吃个早餐吧!”她用微弱虚软的声音哀求着。 唐雅之忽然停下脚步。“嗯,你这么一说,我也好像饿了,走吧,我们先去吃早餐。” “太好了,谢谢你喔!”彩洁向他弯个腰致意。 “没办法,反正我现在就是你的‘临时饭票’喽!”唐雅之微笑地耸耸肩,带着她向餐厅走去。 两人入座之后,唐雅之间道:“你想吃什么?” “我想喝一杯新鲜的果汁、新鲜的生菜沙拉、刚做好的法式薄饼,这样就可以了。” “说吧,你到底为什么一个人跑到台南来?”他再也忍不住对她的好奇。 “嗄?”面对这个问题,她只好值一声装傻。 “嗄?”唐雅之故意学她的口气说话,这次不问清楚他绝不罢休。“我们现在已经是朋友了吧?” “嗯。”她点点头,白白吃了人家两顿饭,这样难道还不算朋友吗? “好,现在,我不只是你的临时饭票,也是你的朋友了,总该有权利了解一些你的事吧?”唐雅之对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此时,侍者正送上早餐。彩洁咬着唇,犹豫着…… “好吧!”她深吸一口气。“我告诉你,但是你不可以笑我喔!” “洗耳恭听。” “其实,理由很简单……”她微微低头,娓娓诉说着。“我不是什么翘家的不良少女,只是因……因为我爸妈逼我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人,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只好……” “这确实是太过份了,父母怎么可以强行决定自己儿女的婚姻大事呢?真没想到现在还有这种父母。”雅之忍不住替她打抱不平。 “不是这样啦,他们其实很疼爱我的。” “那究竟是为什么呢?”雅之问道。 “这……嗯……”这该怎么说呢?彩洁咬着唇,她虽然很感谢这个男人好心帮助她,但她的家世……实在有点难以说明。 从小爸爸妈妈就教她不能随便谈起自己的家世,怕她因此成为坏人的目标。 她也不愿意让别人知道她是安家的女儿,因为同学们往往会因为她特殊的身分对她敬而远之,不然就是因有所求而刻意接近她,她不喜欢那种感觉。 她更不希望眼前这个男人也因为同样的原因而有所改变,她喜欢他现在对待她的态度。 “难道……是因为钱吗?”雅之看她有口难言的样子,心想也许是她家里发生了什么困难,所以要把她嫁给有钱人……电视上常有这样的剧情啊! 彩洁抬起头来,这个理由听起来不错。 “嗯。”她连续点了两次头,多亏了他这么说,不然她还真想不出什么好理由呢! 雅之心中忽然泛起一阵怜惜,这么一个娇柔美丽的女孩,竟因为这种原因而要被迫嫁给自己不爱的人,真是太可怜了。 “你先别难过了,这几天先别去想这些事,既然你都跑出来了,就放松一下,好好玩玩。”雅之温柔地安慰着她。“放心吧,这几天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做很不对啊?”她有点心虚地问着。“因为我父母说,嫁给那个人,对我而言是最好、最安全的选择。” “你做的很对,你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人生。父母以为他们可以决定孩子的幸福是什么吗?对一个人来说,只有他知道属于自己的幸福是什么。安全?这个理由更可笑了,人生是以安全为目的吗?他们究竟了不了解,人生的真谛,就是要勇敢去追求自己的梦想!”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她要嫁人,唐雅之一贯平静无波的心情,竟然起了风浪。也许,是同情她和他一样,都有一个不能自己做主的人生吧! “我……”彩洁不知该说什么,她完完全全被他这番话给震慑住,感动得几乎要哭出来。 这样追求梦想的勇气和魄力,正是她所缺乏的啊! “对不起,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你用不着放在心上。”唐雅之看到她发愣的样子,以为是自己的话伤害到她了。 “不,你说得很对,人生应该是要掌控在自己手中的。” 是的,她似乎从来没有为自己争取过什么,总是在父母的安排下,无忧无虑地生活着。 “你准备要逃多久呢?回去之后又要怎么面对呢?”唐雅之优雅地啜了一口咖啡,他对那些红红绿绿的水果可没兴趣,他一向习惯在早上喝杯黑咖啡。 “不知道,我还没想好。”她拿起杯子,大口喝下柳澄汁。“不过,我会想到的。”她抬起头,勇敢迎向他的目光。 是他,是他刚才的那番话,给了她勇气。 “吃饭吧。”唐雅之没有说话,眼神却透露着一种温柔。“吃饱了,我们再回房间休息一下。” 呃……什、什么?又要回房间? 听到这句话,她差点被果汁呛到。要是别人听到这种话,还会以为他们俩是什么暧昧的关系咧! 天啊,真的一定要进去房间吗?她的心情又开始陷入忐忑不安。 走进饭店房间,唐雅之将琴盒摆妥,正准备小睡片刻,一回头才发现彩洁人还呆站在门口。 “快进来啊!你还站在门口干什么?”唐雅之催促道,看她那副羞涩别扭的模样,差点笑了出来。 不是她想站在门口,实在是她举步维艰啊。长这么大,这还是她第一次单独和一个男人共处一室呢! “放心吧,我待会儿还得去现场预演,可没时间干那种风流事。”唐雅之低头看看表,然后说道:“我还能睡两个小时,你也休息一下吧!”说完便脱去上衣,一头倒在床上。 听完他的话,彩洁虽然松了一口气,但心中竟有一丝丝失望的感觉。什么叫“没时间干那种风流事”?难道她真的那么没有吸引力吗? 她低头看看自己,是啊,高领的白衬衫,把她玲珑的身材包得密不透风的,没办法,她从小都是穿这种规规矩矩的衣服,妈咪说大家闺秀就应该穿这样的嘛! 可是在她担心这男人会不会对她有什么非份之想时,他表现出的那副兴趣缺缺的样子,居然令她有种受创的感觉呢! 而且,按理说,男女共处一室时,男生不是应该很有风度的去睡沙发,把床铺让给女生的吗?他怎么就这样大剌剌地占去了半个床铺啊! “喂!那……我睡哪里啊?”彩洁站在他床前。 “随便你,高兴就睡床上,不高兴就睡地上。”唐雅之闭着眼睛,一副已经入睡的样子。 “你……”彩洁双手插着腰。他、他这是什么态度嘛!不要,她才不要睡地上,谁知道地毯上会不会有蟑螂、蚂蚁的? 唐雅之眯着眼偷瞧她,早知道她会有这样的反应。奇怪,虽然他们才认识七个小时,却像已经相处了很久的小冤家。 他忽然伸出手,一把将她拉倒在床上。 “啊──”彩洁被他突来的动作给吓了一大跳,回过神来时人已经躺在他身边。 “你、你想干么?”她吓得惊声尖叫。 “小姐,我不想干么,我只想睡觉,拜托你别再吵了,睡一下吧!”唐雅之无奈地闭上眼,他得趁现在先养精蓄锐一番,才好应付晚上两个小时的演奏会。 彩洁躺在他身边,忽然安静了下来。她手里紧抓着棉被,却又好奇地想看看他。 第一次这么仔细地观察这个男人,才发现他有着一副非常俊美的脸孔,五官的比例完美和谐,眉毛浓淡适中,鼻梁挺直,而美好的唇形则显得相当性感。彩洁看着看着,忽然感到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是在哪里看过他的呢?不只眼熟,甚至觉得她已经认识他很久很久了…… “对了,是大卫!”她终于想起来了,就是她桌上的白色雕像。 唐雅之忽然睁开眼睛,和她大眼瞪小眼。 “你到底睡不睡啊?!” 又来了,他又不耐烦了。刚才在火车上明明很温柔的,怎么一到床上就变得那么火爆? “怎么啦?那么凶……”彩洁无辜地望着他。 唐雅之看着她乌黑灵动的双眼,大吐一口气,立刻转过身去。 再怎么说,他也是一个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男人好不好?一个这么美的女人睡在他身边,叫他的“火气”怎么灭得下来? “没事啦,让我睡一下就好。”唐雅之双手抱着胸。 奇怪了,他的态度怎么变得那么冷淡?可是她不想睡耶!第一次一个人出门旅行的她,情绪还处在亢奋状态呢! “喂,你为什么要把身体转过去啊?”彩洁在他背后小小声嚷着,她还想多看看他的脸,刚刚才发现他的眼睛和大卫的不太一样呢…… 女人就是这样,一旦确定男人不具危险性时,就开始想在老虎嘴上拔毛。唐雅之怕自己再看着她,会不小心把她给吃了。 “你转过身来好不好?我还有话跟你说耶!” 唐雅之没理她,这女人很麻烦耶!刚刚在火车上一句话也不说,现在他想睡觉,她居然又想聊天了? “好不好嘛,你跟我的大卫长得好像喔!我想再看一下嘛!”她用软软的语调撒娇,央求着他。 什么?大卫?这女人躺在他的旁边,居然还说他跟别的男人长得很像? “不要用这种声音跟我讲话。”唐雅之不耐地转过身来。“不要以为我说过不会对你怎样,我就不会……对你怎样喔!” 虽然他们又不是男女朋友,他也没什么理由生气或吃醋,但心底就是有一把无名火,烧得他乱不舒服的。 “我知道你不会的,我相信你。”彩洁嘻嘻笑着,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相信他。 “那可不一定。”唐雅之翻身压在她身上,温热的双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落在她的唇上。 原是要给她个小小的教训,叫她乖乖闭上嘴,别再挑战男人的忍耐极限。没想到这一吻之后,他的唇便再也不想离开…… 扑通!扑通!一时之间,彩洁还无法思考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到自己的心脏跳得好大声。她整个人就像陷进一团云雾里,既迷眩又惶恐…… 这就是“吻”吗? 好奇妙的感觉啊……可是,她怎么可以让这只认识七个小时的男人,夺去她的初吻? 正当她伸出手要推开他时,唐雅之温暖的唇却已经迅速离开。 她睁开眼,瞪着他。“你……你不是说不会对我怎样的吗?” 她有种被欺骗的感觉,虽然刚才接吻的感觉很美妙,但他也不能这样随意侵犯她呀! “这就是告诉你,不要随便相信男人。”唐雅之又转过身去。不转身不行,否则他可能会对她做出更过份的事了。 彩洁张着嘴说不出话来,亏她这么相信他,他居然… 唐雅之闭着眼也能猜到她现在吃惊的表情,忍着笑又补充一句:“抱歉了,这样才能让你闭嘴。” “哼!”彩洁也生气地转过身,背对着他。 她生气,气她的初吻一点也不浪漫、不绮丽,对方居然是为了要她闭嘴才亲她的。 可恶!唐小人,我不原谅你! 彩洁气着气着,居然也跟着睡着了。 当她睡得正香、正甜,忘了自己身在何处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天籁般的悠扬琴声,是巴哈的“抒情曲”。嗯……真好听…… 好听归好听,可是,她房间怎么会有琴声呢? 彩洁慵懒地睁开双眼……咦!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个男人坐在窗前,拉着大提琴? 金色的阳光洒在他英俊的侧脸上,看起来就像座完美无瑕的雕像。 她忽然想起昨天夜里的遭遇,短短一个晚上,竟然发生这么多的事,而她现在居然和这刚认识不久的男人睡在同一个房间里,还这么难能可贵地,听到这动人的琴声。 大提琴的音域较为低沉,但音质却非常柔和而优美,具有一种特别深沉的内涵。而唐雅之的琴声,更蕴涵了一份内敛的忧伤。 这琴音,彻底感动了她。 为什么?为什么年纪轻轻的他,音乐里却有着流浪与沧桑的感伤? 正当她听得出神时,唐雅之却忽然转过头来看着她。“你醒了?” 其实,他早就起来了,只是看着熟睡中的可爱女人,不想吵醒她。 “嗯……谢谢你。”刚睡醒的彩洁,散发一种小女人的慵懒和温柔。 这样的神态,令唐雅之心跳猛地加速。 “谢我什么?” “谢谢你,让我在这么优美的声音中醒来。”彩洁微笑着,真心说出她心里的感受。 “不生我的气了?”唐雅之回她一个暖昧的笑容。 她这才忽然想起昨天被他偷吻的情形,脸庞泛起一阵娇羞的红晕。哼一声撇过头去。 “这是两回事,我还是生你的气。你……你怎么可以随便……亲人家?为什么?”心中的气愤其实早已烟消云散,她只是想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唐雅之没有回答她,他弯下身子,收拾琴盒,隐约听到他说了一句:“情不自禁。” “你说什么?”她不确定刚才到底听到了什么,情不自禁?那是什么意思啊? “我说~~你还要继续睡吗?那我可要先走了。”好话不说第二遍。唐雅之站起身,将大提琴收起来。 “你要走?走去哪里?”她立刻坐起身来。 “你忘了,我晚上有一场演奏会?” 喔,对了!她的脑袋渐渐清醒了。“我没忘呀!而且我记得你说过要招待我的,你忘了吗?” “哈哈~~我当然没忘,不过,我现在得先到礼堂去准备一下,你要一块儿去吗?”他见她恢复伶牙俐齿的模样,不禁笑了开来。 “当然要。”彩洁赶紧下床。“不然你想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吗?” “那就快起床吧!”唐雅之笑着说。 到了文化中心的大礼堂前,唐雅之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演奏会还有两个小时才开始,我需要准备一下,你要不要先在附近逛逛?” “你怕我会打扰你啊?”彩洁抬起脸看着他。 “打扰倒是不会,我是怕你无聊。现在听一遍,待会儿又要听一遍,到时候你一定会打瞌睡。”唐雅之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的皮夹递给她。 “这是……”彩洁不懂,他拿皮包给她作什么? “你身上不是没有钱吗?这个你先带在身上,可以买点东西,女孩子逛街不买东西会很难过的。”他指着不远处的街口。“那旁边有些精品店,你可以去逛一逛,买点衣服什么的。” 说的也是,她出来连个行李都没有,总该买些换洗的衣服吧!她没想到离家出走原来是件这么麻烦的事。 “喔,好吧,那我先去逛逛喽!”彩洁收下了他的黑皮夹。 “喂,等等,别跑太远,小心迷路,还有,皮包里有一张贵宾票,七点别忘了回来。”唐雅之不放心地交代着。 “喔。”彩洁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对了……皮夹里有我的行动电话号码,万一找不到我,可以打电话跟我联络。” “是。”彩洁一边听着,一边点头如捣蒜。 “还有,演奏会结束后,到后台来找我。”他再三叮咛着。 “喔。”彩洁朝他用力点了一个头。“交代完了没有啊?我的头好酸啊!” “好了,你去玩吧!”唐雅之笑笑地挥挥手。 他也觉得很奇怪,自己怎么会对她如此牵挂? 一向独来独往的他,竟开始习惯有她跟在身边,甚至喜欢她在身边的感觉。 彩洁愉快地奔向精品街,手里握着还有他温度的皮夹。 对她来说,唐雅之不但是她生命中一个意外的朋友,更是第一个既能给她惊喜,又能给她安全感的男人。 也许,不知不觉间,这两个年轻的生命,早已经彼此深深吸引…… 第三章 “嗯~~买些什么好呢?” 彩洁手里拿了一支甜筒,在街上晃啊晃的。 “咦,这个好。”她的眼光忽然停在地摊前的一排背心和t恤。 太好了!正觉南部天气热得要命,穿得清凉一点也不错。 她拿起一件细肩带低胸的粉红色背心,前看看、后看看。虽然从没穿过这样的衣服……可是,既然离开了家里,就应该穿得轻松一点嘛! “老板,我要这件。”她举起衣服。 “小姐,你眼光真好,你皮肤这么白,穿粉红的一定水当当啦!”卖衣服的欧巴桑直夸她人漂亮,气质又好。“啊,再配这件短裙就更漂亮了啦!” 欧巴桑拿起一件银色的迷你a字裙,和粉红色背心搭成一套。“好啦,别说我对你不好,这样一套算你五百就好啦!” 哇!一套衣服才五百块呀?彩洁眼睛睁得又圆又亮,未免太便宜了吧! “嗯。”好吧,看欧巴桑推荐得这么热心,她立刻把钱掏出来,然后拎着红白相间的透明塑胶袋到麦当劳的厕所换衣服。 “哇,好劲爆喔!”换装完毕,彩洁走出洗手间,被镜中自己的模样给吓了一跳。 果然如卖衣服的欧巴桑所说,粉红色的小背心,将她的肌肤衬托得如水般晶莹。镶着亮片的银色短裙,紧紧贴着她浑圆紧翘的臀部,完全展露出她玲珑有致的曲线。 漂亮是漂亮,但彩洁并不知道,南台湾的槟榔西施都流行穿这样,她这么一走出去,可能会让路上的男人鼻血流成河。 她对着镜子扮了个鬼脸,一会儿又呵呵地傻笑着。也许老爸看到她这样子可能会气得七窍生烟,但她可是很满意呢! 这就是她想要的,想做个不一样的安彩洁! 晚上七点钟,安彩洁穿着“新衣服”,踩着她的黑色高跟鞋,来到演奏会场的入口。 拿出皮夹里的贵宾招待券,递给门口的服务人员,经过的人们,都忍不住多看她一眼。因为她的裙子实在是太闪亮了。 “谢谢,小姐,请跟我来。”服务人员亲切地引导她入座。“演奏会马上就要开始了。” 屁股一入座,就听见旁边两个穿戴华丽的女孩,手里拿着节目单,兴奋地交谈着。 “唐雅之快出场了,哇~~独奏耶,我终于能亲眼看到他了!”穿着露背洋装的女孩,紧紧抓住手中的珠缀提包,一脸的欣喜。 “我也是呀,等了两年了耶,上次在维也纳看到他,我就好喜欢他喔,他真的好帅、好有气质喔!”另一个女孩则几乎是用尖叫的声音在说话。 “他的气质真的很特别,难怪大家都称他‘孤独的大提琴手’,好有诗意的名字喔!” 孤独?拜托!那种男人还会孤独?有没有搞错啊! 彩洁在心里嘀咕着,又不是小女生了,还会疯狂迷恋偶像,真不知道这些人的头脑在想什么? 但是当红色的布幕缓缓拉开的那一刻,聚光灯“啪”的一声打开,投射在唐雅之的身上时,全场女性的尖叫声,却令她觉得自己必须重新评估这个大提琴家的魅力。 “咦?”彩洁睁大了眼睛仔细瞧,那真的是和她“共度一宿”的唐雅之吗? 他穿上黑色的燕尾礼服,看起来显得更为成熟稳重,那种英挺逼人的气势,和几个小时前穿着t恤、牛仔裤的他,完全判若两人。 “唔~~是还不错嘛……”在彩洁发出这句评语的同时,马上招来旁边两个女人的白眼。 穿着露背洋装的女人,用锐利的眼光快速扫视彩洁的穿着,轻蔑地说道:“哼,没眼光!” “当然,像她这种没品味的女人怎么懂得欣赏唐雅之嘛!”另一个女人用眼角余光,不屑地瞄了彩洁的短裙一眼。 彩洁做了个鬼脸,懒得理她们。 演奏开始了。 彩洁专注凝神地聆听着,不仅是因为她从小就喜欢音乐,更因为唐雅之的琴声的确有种能触动人灵魂深处的强大力量。 他所演奏的旋律深沉而又富有野性,时而澎湃汹涌,时而柔情似水,理性且和谐。简单的音符中,蕴藏着强烈的情感,尤其那极快速的颤音,简直令人屏息……就像一个巨大的漩涡,将她整个人吸了进去。 正当她为这琴音感动不已时,竟发现台上的唐雅之也正凝视着她。 不,一定是她看错了。彩洁低下头后,又鼓起勇气再次抬头…… 这次,她确定了,他在看着她。当两人无言的微笑时,眼神中流露的默契,远比有声的交流更为可贵。 那是只有他们才能体会出的弦外之音。 “哇!你看,唐雅之在看我耶!”身旁的女人也发现唐雅之的眼光而沾沾自喜。 “你乱讲,她是在看我……” “是我啦……” 最后,还是靠着后排听众的嘘声,才终止了这场小小的骚动。 演奏会在全场听众起立鼓掌与欢呼中,圆满结束。 “对了……”彩洁忽然想起唐雅之交代她,演奏会结束后要到后台找他的。 她快步奔向后台,想赶快把心中满满的感动告诉他:唐雅之,你实在太棒了! 不过后台的人实在太多,娇小的她,只能被排挤在人群之外。 她踮着脚尖,跳啊跳的,终于看到了唐雅之。只是他周围尽是要他签名的女“乐”迷,根本没注意到她。 好不容易等到人群渐散,她才乘机钻到他身边,没想到一探出头来,竟然看到有个女人亲密地挨在他身边,旁边还有一对年约五、六十岁,穿着体面的老夫妻。 那年轻女人穿着一袭白色的礼服,年纪约二十五、六岁,穿戴华丽,看来贵气而干练。 “没品味。”那件衣服是去年范伦铁诺最失败的作品,她不自觉地努努嘴。 奇怪了,她心中那股酸酸的滋味是什么?为什么看到那女人紧贴着唐雅之,竟能让她感到一阵不安…… “雅之啊,恭喜你啦,回台湾的第一场演奏会就办得这么成功。”旁边那位长相很严肃的老先生,对唐雅之展开了笑容。 “爸爸,谢谢你们特地从美国赶来,一路辛苦了。” 唐雅之的父母特地从美国回来参加儿子在台湾的第一场演奏会。 喔~~原来是他的父亲啊! 她在一旁站了好久,怎么唐雅之都没看到她呀?正当她心里这么埋怨时,他像是听见她心里的声音似的,把眼神投向她,可是随后却像看到陌生人似的,又转过头去。 咦?他怎么了,为什么装作不认识她的样子?太过份了哦! 唐雅之转过头去,三秒钟后,脸上却出现了狐疑的表情。 刚才那个穿着小可爱和紧身迷你裙的辣妹,好像有点似曾相识耶……而且还用一种很眼熟的表情瞪着他,那表情就像…… 该不会是── “彩──洁?”唐雅之吃惊地盯着她。“你……你怎么……” 怎么才几个小时不见,她居然变得让他都认不出来了? “你不是叫我去买衣服吗?这就是我下午去买的呀,很便宜耶,才五百块呢!”她得意地展示自己的“辉煌战果”。 穿着白色小礼服的女人,瞄了一眼她的衣服,皱了一下眉头。而唐雅之的父母则是自从彩洁出现后,眉头就没松过。 “我不是把皮夹给你了吗?”唐雅之心想,以她的品味,买起衣服应该会花不少钱,所以才把整个皮夹都交给她,没想到,她居然只花五、百、块?! “可是我觉得这样穿很凉快嘛!”她可是来度假的耶,当然应该穿得轻松一点嘛!更何况她还帮他省了不少钱呢!彩洁沾沾自喜地把皮夹还给他。 “咳!”唐彦实在听不下去了,觉得必须打断他们的谈话。“雅之啊,你怎么不跟我们介绍一下,这位小姐是……” 唐彦板着脸,想知道这个穿得跟槟榔西施一样的女人,到底跟唐雅之是什么关系?虽然她的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股贵气,但……看看她身上那件短到不行的亮片裙,他心脏病都快发作了,真搞不懂雅之怎么会跟这种女人混在一块儿? “哦……她、她是我的朋友,安彩洁。”雅之把彩洁拉近身边,向父亲介绍。 “伯父、伯母好!” 彩洁很有礼貌地打招呼,却已经扭转不了唐彦对她的坏印象。 “嗯。”唐彦冷淡地应了一声,便将头转了过去。 “啊,唐伯伯,我想你一定饿了,我们不是说好要找雅之一起去吃消夜的吗?”唐彦身旁的年轻女人亲昵地揽着唐彦的手臂。 “俏君啊,还是你了解我。走走走,雅之,快陪我们去吃消夜。” 唐父、唐母一同催促着雅之,完全没把彩洁放在眼里。 “雅之,走吧,伯父、伯母一下飞机就赶来看你的演奏会,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呢!”俏君体贴地揽着唐彦的手臂,一手又拉着唐雅之。 “是啊,雅之,走吧。”唐太太也催着儿子。 唐雅之就这么被众人簇拥着往前移动,走了几步,却又不放心地回头看一看彩洁。 只见她站在原地,两眼汪汪地看着他,像只就要被主人遗弃的小猫咪…… 他心里忽然有种不忍,无论如何,他就是不能放下她不顾。 “等一下……”唐雅之停住了脚步。“爸、妈,你们去吃就好,我有点累了,想先回饭店休息。明天早上再一起吃早餐吧!” 他说完话便走向彩洁,牵起她的手往门口直奔。 “唉,雅之……等等……” 没等唐彦说完,唐雅之早已拉着彩洁消失在门口。留下在身后直跺脚的俏君,和眉头紧蹙的唐彦。 此时,被雅之牵着跑的彩洁,心窝里却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她好喜欢他……他刚才回头牵她手的样子,还有他的眼神,仿佛要带着她去私奔似的。 因为长久练琴而显得粗糙的手掌,传来一阵热烫而奇异的感觉。她小小的手,被他紧紧握在手心里,这感觉,好温暖、好幸福…… 随着他手的力量,彩洁踩着愉快的脚步,满足地、轻盈地,跟着他奔跑起来。 一口气跑回饭店房间,让彩洁有点喘不过气来,不过她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好──累喔!”她额头上的汗珠,濡湿了发际。 唐雅之关上门,走向茶几,倒了一杯开水,咕噜咕噜地喝下去。 “怎么了?不舒服吗?你的脸色不太好看。”他看着她苍白的小脸,担心地问道。 “没有啦,我……我只不过是很少运动而已。”她对他吐吐舌头,扮个鬼脸。 “你看你,怎么穿得跟槟榔西施一样?” 再度注意到彩洁的穿着,雅之的眼光忽然间改变,从温柔多情到冷酷严厉,时间还不到一秒钟。 “我?”单纯的彩洁还搞不清楚他多变的情绪,她低头看看自己,再看看他脸臭臭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问道:“不、好、看、啊?” “很好看!”唐雅之很用力的强调这三个字,随即又用较轻柔的音调说:“但我不喜欢你穿这样。” 彩洁歪着脑袋,头发垂成一边。“为、什、么?” 这实在不是她单纯的脑袋可以理解的逻辑。他说很好看,却又不喜欢她穿这样,这是什么道理呀? “就是不喜欢。” 他双手交叉在胸前,用一种很特别的眼神打量着她,没错,这样的穿着的确更能彰显她匀称窈窕的身段。但……她低胸的背心,露出男人无法抵抗的致命沟痕,闪耀着汗珠的晶莹肌肤,更让他的呼吸声变得凝重。 刚才那只可怜兮兮的小猫咪,此时竟变成一只浑身散发魅力的性感小野猫。 他的眼光不自主地向上移动,她白嫩的脸庞透着诱人的粉红色,更令他无法自持了。 “你说个理由嘛!”她还傻傻的,像只不知死活的小猫,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危险的处境。“你自己也说好看的,为什么又说不喜欢?” 她向前一步站在他胸前,抬起小脸注视着他。 “我……”唐雅之困难地咽了口口水。 “你怎样呀?”她得理不饶人,更直起了腰杆,挺起胸膛。 “我……我要吻你了。”他的眼神不再犹豫,热烈得令人无法抵挡。 “你、你说什么?”一接触到他炙热的眼神,彩洁的心几乎要蹦出来。 他再向前一步,几乎紧紧贴着她的身体,右手向前握住她的纤腰。“你真的还要我再说一遍?” 她虚软地摇摇头,神情透露着一丝羞怯。 “摇头是什么意思?”他言语中充满挑逗的意味。 “不知道……”她原本想说“不可以”,但话一到口,却变成了不知道。 他的眼神早已彻底融化了她,这就是爱情吗?会让人头昏无力,又令人雀跃地期待。 彩洁垂下双眸,含羞带怯的容颜,令他在这一秒里,只想紧紧将她抱进怀里。唐雅之缓缓抬起她的脸,先是吻了吻她的额头,再轻叩她的双唇。 这一连串如海浪般的柔情攻势,看似轻微,却重重震撼了彩洁的心房,她从来没有让一个男人如此靠近她,更别说这样把她抱在怀里。 可是她却感觉好舒服、好幸福。 他灵巧地开启了她的双唇,柔软的舌深深地探入,探取那芬芳的蜜津,原本轻柔的动作,也变得热烈而具侵略性。 “嗯……”她嘤咛了一声,小手紧紧抓着他胸前的衬衫,心仍扑通、扑通地跳。 雅之看出她的紧张,温柔的大掌抚着她的秀发。“别紧张。”他用肢体语言告诉她,放松地去享受。 接受了雅之的鼓励,彩洁大胆地用双手环绕住他的颈项,将自己柔软无力的身躯,紧贴在他身上,以此深深回应他的热情。 原来,她也是个热情的小女人呢! 她迷乱的模样,让雅之再也无法抑制自己对她的渴望,他本来只想在合乎礼貌的范围内,亲吻这个可爱的女人,现在,他却煞不了车了。谁教这女人竟然“潜力”无穷,可以完全开发他的欲望。 他温热的大手,逐渐下滑至她的腰际,穿过粉红色的小背心,来到她的胸前。 彩洁感觉到一股温热感,包覆着她胸前的柔软,他的手像带着电流般,穿透了她全身每一个细胞。 奇怪了,这种感觉并不令她厌恶,反而十分享受呢!彩洁完全闭上了双眼,让他尽情在她柔软的身躯上探索,静静感受那奇妙的欢愉。 雅之的手绕到她的身后,轻巧地开启了她胸衣的扣环── 天啊!会发生什么事呢?彩洁的心开始狂跳,又紧张,却又有点期待…… “嘟啦啦──嘟啦啦──”一阵音乐铃声将两人的神智从九霄云外拉回地面。 彩洁猛地离开雅之的怀抱。“这是……这是什么声音?” “咳。”这种状况让雅之也觉得颇为尴尬,急忙拿出口袋里的行动电话。 咦?不是电话?! 刚从意乱情迷中爬出来的唐雅之,望着早已关机的电话,正觉得纳闷,音乐铃声又响了起来。 “嘟啦啦──嘟啦啦──”,还伴随着“砰砰砰”的敲门声。 唐雅之这才恍然大悟。“哦,这是电铃声啦……” 他快步走去开门,脸上的表情竟有些羞涩,这么大的男人了,竟还会有这种神智不清的时候? 彩洁背对着他,赶紧伸手将内衣扣上。 真是羞死人了,妈咪从小教她那些大家闺秀的矜持都去哪里了?她可不是唐朝豪放女那一型的,可是……可是……这个唐雅之却激发了她隐藏在内心的狂野和热情。 “俏君?!”唐雅之惊讶地看着门外的人。“你们不是去吃消夜了吗?” “还说呢,你不去,我们也不想吃了。”俏君虽然语带抱怨,却不难听出撒娇的意味。 唐雅之耸耸肩,表示没什么好回答的。 “雅之,我睡不着,你陪我聊聊天好吗?”俏君没等他答应,便直往房间里走。 “等一等,太晚了,你先回去吧。” 唐雅之来不及拦住她,俏君就已经看到彩洁了。 “你?”俏君一手指着彩洁,回头看着雅之。“她……她怎么会在你房间?这是怎么回事?” “这……彩洁她……唉,这件事一时之间很难说明白,明天再说吧!”他和彩洁之间的奇妙邂逅,确实很难向旁人解释清楚。 “雅之,我是你的经纪人,这件事你必须跟我说清楚,否则外人知道了,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俏君神色自若地在沙发上坐下,态度颇为强硬。 “好吧,事情是这样的……” 雅之大略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俏君,而彩洁则像只乖巧的小猫咪,静静地挨在雅之身边。 俏君听完了之后,眉头愈锁愈紧,想了一会儿,便开口说:“我想这样不太好吧,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毕竟容易惹人闲话,雅之,我还是另外再帮你安排一个房间吧!” “不必了,我觉得没什么不好。”雅之冷漠地拒绝道。 彩洁吓了一跳,她从来没看过雅之的态度这么冷漠,至少,他跟她说话时从来不会这样的。 “雅之,这样的话……唐先生会不高兴的。”俏君搬出了唐彦这张王牌,脸上似乎有种得意的神情。 闻言,唐雅之的脸色忽然沉了下来,铁青得难看,连彩洁都不敢吭声。 “或者我替安小姐再安排其他的房间?”她再试探性地问道。 “不用了,我去住别的房间。”在雅之努力压低的声音里,仍听得出愤怒的情绪。 “安小姐,请你见谅,雅之是个知名的音乐家,你们这样很容易引人说闲话的,何况你是个女孩子,这样安排对你也比较好吧,不是吗?”俏君的话听起来总是言之有理,让人无法抗辩。 “是呀、是呀。”彩洁连忙点头,她再笨也看得出唐雅之有难言之隐。何况人家都端出了“人言可畏”这顶大帽子,谁还会听不出她的意思呢? “那好,雅之,我们走吧。”俏君满意地站了起来。 “你先到柜台等我,我待会儿过去。”雅之的语气里,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严俏君的年纪和他相仿,是他父亲的经纪公司里最杰出的经纪人,是她协助唐雅之在国际间打出响亮的名声,却也因此处处制约他的自由。 “好吧,我在柜台等你。”俏君看出他的坚持,不再多说,便自行走出门外。 房间里,只剩雅之和彩洁两个人,室温却明显的下降。 “不好意思……没想到,我会给你带来麻烦……”彩洁细声道歉着。 “你胡说什么,没有这回事。”雅之摸摸她的头,用温柔的笑容抚去她的不安。“晚上一个人睡会怕吗?” 彩洁摇摇头,眼眶居然有些湿润,都是他啦!干么对人家这么温柔? 她那种脆弱却一心一意跟着他的模样,彻底打动了他。 他可以感觉到,她是真的很需要他…… 这是雅之生命中第一次感觉到,竟然有个人可以这样牵动着他的心神魂魄。过去不是没有谈过恋爱,围绕在他身边的女人也从来不少,却从来没有一个人,像她这样深刻地印在他的心版上。 彩洁仰着头,发现他眼神中的温柔,几乎要把她融化了。 “怎么不说话?”她发现自己脸颊的温度迅速升高了。 雅之将她的小脑袋轻轻推向前,吻上她的额头,然后用最温柔的声音说:“我喜欢你。” 彩洁的心彻底地被震撼了。 她一直不确定那是什么感觉,毕竟他们只认识短短不到两天,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一点? 但是,在唐雅之诚实地说出他的心意后,她也决定要真诚面对自己的心意。 这是一种多么美好的际遇啊!她轻轻靠在他的胸前,声音细微如丝,却清清楚楚地说出:“我……也喜欢你。” 唐雅之开心地拥着这甜蜜的小女人,虽然他对她一无所知,但他确定她是个温柔善良的女孩。他相信,未来他们会有很多时间更深入认识彼此。 “明天早上我来找你。”他给她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作为今晚的道别。 第四章 “真的?你今天要陪我出去玩?”彩洁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 一大早,唐雅之依约来到她的房间,并告诉了她这个好消息。 “嗯,你不是想来南部散散心吗?那我就充当伴游好了。”而且是不收费还要倒贴的伴游。 “真的假的?你……你不用陪你父母亲吗?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虽然说是她自己赖上他的,可是她并不想成为雅之的负担或困扰。 “我父亲回台湾其实是为了参加一场国际音乐会议,他一早就搭飞机去台北开会,晚上才会回来。” “可是……那位小姐……”那个女人好凶喔!真怕她又会跑出来说不可以这样、不可以那样。 “你说俏君啊?她也跟着一起去台北了。” “喔。”她呼出一口气,说出心中的疑惑。“她和你们家,好像……很熟喔?” 雅之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不安,温柔地握住她的手。 “我父亲是某个国际音乐协会的负责人,也经营了一间音乐家经纪公司,俏君是我父亲的得力助手,也是我的经纪人。” “咦?”彩洁露出疑惑的眼神。“没想到音乐家还有经纪人啊?” “当然。”雅之微笑着,但这笑容里却透着一丝无奈。“音乐家只会演奏,不会做生意,所以需要专业的‘商人’。” “这么说来,你的父亲就是个‘商人’喽?” “没错,他是个商人。”雅之的眼神变得无尽深沉,这个字眼似乎触碰到了他的内心痛处。 雅之的父亲确实只是个商人,而他,正是父亲手下最成功的商品。 看到他这样的表情,彩洁忽然想起他在舞台上拉着大提琴的模样,难怪她们说他是“孤独的大提琴手”。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有这种表情?”彩洁不自觉地抚着他的脸。 这单纯的温柔举动,深深触动了他的心。但雅之却只是笑笑说:“快起床,我们要出发了。”还恶意拍了拍她的屁股。 彩洁跳了起来。“可恶,你吃我豆腐!” 雅之顺势一把将她拦腰抱起。“你吃我的、穿我的,让我吃这么点豆腐也不为过吧?!” 看样子,他还想吃得更多呢! “等一下!”彩洁急忙踢着脚。“放我下来。” “怎么了?”他依旧抱着她。 “我已经出来两天了,我想……应该打个电话回家比较好。”彩洁忐忑不安地说着。 “嗯……”雅之沉思了一会儿。“说的也是,打个电话回家报平安,告诉他们,你有我照顾着,过几天我会平平安安把你送回去。” 他十足大男人的架子,坐在沙发上,把电话递给她。 彩洁紧闭着眼睛,深呼吸一口气,然后拨了家里的电话号码── 电话一接通,彩洁马上听到女佣人艾达的尖叫声、父亲着急的吼叫声、妈妈上气不接下气的哭声交替出现。 “你这两天跑去哪里了?妈咪都快急死了,玮勋也到处在找你,你快回家……” “彩洁,我立刻派人过去带你回来,逃避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爸!”彩洁终于忍受不了了。“我很好,我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过几天我就会回去。” “喀”一声,彩洁挂下了电话,心里却感到一阵不安,听爸爸说话的口气,好已经知道她在哪里似的。 “怎么了?”雅之向前关心地问道。 “没事。”不可能的,老爸就算有通天的本领,也不可能找到她啊!一定是她想太多了。“我只是觉得很对不起他们,但是……我真的不愿意接受他们的安排,尤其,在我认识你以后……” 彩洁泪眼婆娑地说着,现在她更不想回去了。 雅之将她拥入自己宽大温暖的怀抱,轻轻拍着她的背。 “乖,我们今天好好出去玩玩,然后,明天我和你一起回台北,和你父亲好好谈谈。” 彩洁抬起头,深情地望着他。“真的?” “我保证,我绝不会丢下你不管。我以童子军的名誉发誓!”雅之对她行了一个童子军礼。 彩洁被他这举动逗得笑出来。 “好了,我们走吧!”雅之催促她赶紧换衣服出门。 “嗯。”她跳下床,换上昨天那件衣服。 “ㄟ……”雅之见她拿起那件粉红色的小可爱,觉得有点痛苦。“你可不可以不要穿这套衣服?” “为什么?”对了,他到现在都还没说清楚,他到底为什么不喜欢她穿那件衣服? “我不喜欢让别的男人看到你穿那样,可以吗?小姐!”他现在可以大大方方承认他的醋意了 “可以,这个理由我接受。可是……我没有别的衣服了。”她看看自己身上的浴袍,总不能叫她穿这个出去吧? “先穿你原本那套嘛,然后我再带你去买衣服,这样好不好?”真搞不明白,高贵的衬衫和裙子,穿在她身上很搭嘛,干么没事想换造型? 彩洁想了想,咬着唇,一脸无辜状。“可是……那套衣服被我丢在麦当劳的洗手间了。” mygod!雅之无奈地耸耸肩。“好吧,那你就先穿这样出门,我们再去百货公司买衣服好了。” “嗯。你对我真好!”彩洁开心得像只小鸟,在他脸上轻啄。 他笑了笑,一种被人全心信赖的感觉温暖了他的心。他今天要带她去看海、赏花、呼吸新鲜空气。 雅之心中已有所决定,也许他们之间的感情还没有成熟到可以互许什么承诺,但无论她有什么难题,他一定会帮她解决。 因为,她是这世界上,最依赖他、最信任他、最需要他疼爱的──小流浪猫。 原本雅之打算带彩洁到饭店附近的百货公司买衣服,不过,沿路的地摊似乎更吸引她的目光。 “哇!你看~~”彩洁来到一个贩卖手机吊饰的摊位前,看着琳琅满目的吊饰,立刻蹲了下去。“有大头狗、烤焦饼干,还有小贱兔耶~~” 雅之两手插在西装裤里,有些尴尬地站在她身后。 “你看,像不像我啊?”她拿起白色的小贱免放在脸旁边,另一手将自己的眼角往上拉,装出小贱兔的表情。 “别玩了。”雅之实在想大笑,可是顾虑到旁人的眼光,又只好憋着。 之后,彩洁拿起一个又一个可爱的手机吊饰,在手中把玩着,一副好像从来没逛过地摊、夜市的样子。 “咦?你看!是大提琴耶!”她像发现宝藏一样,拎起一个大提琴形状的木制吊饰,回头对雅之大喊着:“居然有大提琴的手机吊饰耶!这简直是为你订做的嘛!” “这是小提琴,不是大提琴。”雅之面带惨绿地纠正她,跟一堆小女生站在路边挑手机吊饰实在是颇尴尬的。 “哎哟,反正差不多嘛!我们买下来好不好?”她又闪着明亮的大眼睛,对雅之发射高辐射电波。 雅之二话不说,立刻付了钱,把她和小提琴吊饰一起“拎”走。 “这个,送给你!”彩洁喜孜孜地把手机吊饰放到他眼前,晃来晃去的。 有没搞错啊?!这是用他的钱买的东西,她居然还大言不惭地说要“送”给他? “我不要,那是女人的东西,你挂在自己的手机上吧!”他摇摇头,一心只想快速通过这条地摊街,尽快到达目的地──百货公司,好换下她这身“清凉”的装扮。 这女人大概完全没发现,路上许多男人正盯着她雪白的肌肤在流口水呢! “我又没有带手机出来,不管,这是我要送给你的嘛!”她一心想把他的手机抢过来。“快啦!手机给我,我帮你挂上去。” 雅之的脸一阵青一阵红,勉为其难的任由她“摆布”。算了,她大小姐高兴就好,过两天,等她不注意的时候再把它拿掉就好了。 “好了,快走吧!”他拿回自己的手机,放进口袋里,然后快步往前走,只想尽快离开这个令他窒息的地方。 “哇……等”下嘛,我再看一下这个嘛……”居然有这么大的霜淇淋?她从来没看过耶! 雅之完全没注意到她又被别的摊子吸引过去了,加上人声嘈杂,更没听到她说的话,只是自顾自地继续往前走。 “什么?这么大的霜淇淋一支才二十元?!”她赞叹着,台南真是个物美价廉的好地方耶! 看到别人捧着冰淇淋吃的模样,她也忍不住流了口水。 可恶!这男人怎么这么不体贴?看人家“渴望”成这样,还不赶快买给她吃! 五秒钟过去了,居然还不把钱拿出来?! 她吞了吞口水,回过头嚷道:“喂!你这个小器鬼……” 哪知她一回头,居然见不着雅之的人影?! 咦,怎么会这样子?他在跟她开玩笑吗?彩洁四处张望着,却还是看不到雅之的人。 他在捉弄她吗?彩洁东张西望着,但四周都是陌生的脸孔,她关起了脚尖,还是没看到他啊…… “雅之──”她的声音里开始显现出一丝紧张。 糟糕了,她是不是跟丢了?都怪她只顾着逛街,没好好跟着他,现在怎么办?会不会再也找不到他了?那……那叫她怎么办?她又没有记下他的行动电话号码…… “嘘~~”这时,忽然一阵口哨声响起,三个穿着吊儿郎当的不良少年向她走来,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她。 “妹妹,很辣喔?!”一个穿着花衬衫,上面几颗扣子全没扣的混混,眼睛色迷迷地盯着她的胸部。 辣什么啊!彩洁不悦地撇开脸。 “你想吃冰淇淋喔?哥哥请你吃好了。”三个混混像苍蝇般围绕着她,他们生眼睛没看过长得那么标致漂亮的辣妹,那些路边的槟榔西施见了她可都要靠边闪了。 “我不要!”彩洁紧张得一直往后退。 怎么办?她从来没遇过这种状况,以前出门都会有保镳随行的,现在身边却连一个人都没有…… “别害怕嘛,看你一个人也挺无聊的,不如跟我们一起去玩吧!”那混混竟无礼地拉住彩洁的手。 讨厌!好讨厌的感觉,这男人握住她手的感觉,只令她觉得恶心、想吐! “我不要,你放手!”彩洁用力想甩开那混混的手,却被他牢牢握住。 “哎哟,麦假啊啦,跟我们在一起,保证很好玩的啦!”另一个嘴里嚼着槟榔的男人也拉住彩洁。“走嘛,跟我们一起走。” “不要!放开我啦……”她急得快要哭出来了,娇弱的模样,反而让这群混混更觉新鲜。 “ㄟ,看起来很嫩哦……”男人嘻嘻呵呵地大笑着。 忽然一股力量,挥开了那几个混混的脏手── 是雅之。他终于来了…… “你们听不懂吗?她叫你们放──开──她!”雅之一把将彩洁拉进他的胸前,愤恨地对他们怒吼。 “雅之……”彩洁怔怔地望着他,像终于见到守护的天使般,眼泪如泄洪般,一发不可收拾。 “乖,别怕。”雅之摸摸她的头,安抚着她的心情。 三名混混看到彩洁倚偎在雅之身边的模样,颇不是滋味,怎么能让这穿西装的家伙抢了他们的“丰采”? “喂,你混哪里的,敢找我们的麻烦?我们兄弟今天要带这个美眉出去玩,你有什么意见啊?”身高还不到雅之下巴的混混,挺起胸大声叫嚣着。 “她是我的女朋友,你们想玩,找错对象了。”雅之不客气地回答,并搂着彩洁往回走。 “站住!你刚刚那是什么口气啊?看来不教训教训你,你是搞不清楚状况了。”那混混伸出拳头,往雅之的脸上一挥── 雅之灵活地闪过那一拳,同时握住那男人的手肘,狠狠地推了他一把。 “哇啊──”男人一个重心不稳跌在地上。没想到这穿西装的男人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出手居然这么重! “妈的,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真的不知死活!”花衬衫混混拿起地上的砖块,直往雅之的头上砸下── “啊!危险……”彩洁尖叫一声,雅之本能地举起手抵挡,砖块就这样砸在他的手上。 雅之一脚直踹他的腹部,花衬衫混混整个人往后撞上了墙。“不要欺人太甚。” 另一名混混本还想上前讨回面子,这时路旁的摊贩看到情形一发不可收拾,怕待会儿殃及到自己的摊位,只好扯开喉咙大喊:“警察来了!警察来了!” 灰头土脸的混混们上听到摊贩们的叫喊,立刻拔腿跑人。本来就没想要打架惹事,只是面子上挂不住,谁知道踢到铁板,这会儿还弄得连警察都来了,还是先走人吧! “雅之,你有没有怎么样?”彩洁担心地抱住他猛哭不停。 “没事,怎么我一回头你就不见了,害我吓了一跳。”雅之伸手抹去她的泪。 “你没事就好,好了,别哭了。” “这……”彩洁赫然发琨他手指上沾染着血迹,惊呼着:“你、你的手……受伤了!” 雅之翻过手,笑笑说道:“没事啦,破点皮,一点小擦伤而已。” “怎么办?你的手受伤了怎么办?”彩洁完全没听进雅之的安慰,看到他流血的手指,眼泪成串地往下掉。 彩洁立刻拉着他到附近的药局买些药水、纱布,然后就坐在门口的椅子上,帮他消毒、擦药。 “都是我不好,你是音乐家,你的手很重要的,现在受伤了怎么办?”她又感动、又自责,忍不住又热泪盈眶了。 “没关系啦,距离我下一场演奏会还有一个多礼拜呢!何况,就跟你说只是一点擦伤而已嘛!还大惊小怪擦什么药,哪个男人没打过架啊,傻瓜。”他笑着念她。“这么爱哭!” “我看,我们先回饭店休息好了。”彩洁说道。 “那怎么行,说好今天要带你出来玩的。” 她实在一点玩的、心情都没了,就是因为她太爱玩,才会走丢,才会发生这些事,才会让雅之受伤……她怎么还会有心情继续玩? “不行!”雅之握住她的手,眼神好深邃、好诚挚。“我说过,要给你一个美好的回忆,所以无论刚才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请你忘记它,刚刚的事是我不好,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放开你的手了。” “雅之……”她望着眼前为她受伤的男人,感动得不得了。 明明是她自己贪玩不好,他还怪自己没有好好握紧她的手。 为什么一个认识不久的人,就能够和她产生如此深切的关联,甚至比起有些相处了十几年的人,都还要来得有情有义?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真的很微妙。 “我肚子饿了。”雅之站起来,兴致勃勃地拉起还坐着的她。“走吧,我带你去吃些好东西。” 这真是奇妙的感觉,只要雅之一牵起她的手,所有的不愉快都消失无踪。 “嗯。”她点点头。雅之说得对,难道要让这件不愉快的事成为这次难得的出游的句点吗? 彩洁深深相信,只要跟着他,一切都会变得美好。因为,认识他,本身就是一件再美好不过的事了。 第五章 到了百货公司,一心只想换下彩洁那“一身劲装”的雅之带她来到了kenzo的专柜。 “嗯,我觉得这家的衣服很适合你。” 没错,浪漫迷人的kenzo,最能表现柔美、纯真、自然的女性特质。彩洁在心里偷笑着,因为她家里有一整柜kenzo的衣服呢! 彩洁选了一套米色的棉麻洋装,搭配一条湖绿色的小方丝巾,使她看来更为清新可人。浓郁的东方气息中,还散发着一丝神秘高贵的魅力。 她真的很美。雅之偏着头欣赏着,就算不擦粉、不化妆,也依然这么明媚动人。 “你在看什么?”彩洁看着镜中的雅之。 “没什么,这件也不错。”雅之笑笑,另外帮她挑了一件较为正式的黑色礼服。 一整天,雅之就这么带着她,逛遍大街小巷,吃尽了有名的地方小吃,然后带着一包包的“战利品”,坐在公园里看夕阳。 “呵呵~~这家的蜜饯好好吃喔,上次电视上有介绍呢!”彩洁拿起一颗梅子,放进嘴里。“嗯~~好酸喔!”酸酸的梅子让她小巧的五官全挤在一起了。 他就是喜欢她这个样子,率真而不做作,和她在一起,自然而然便得到身心的放松。 “酸成这样还说好吃?”雅之笑道。 “这你就不懂了,酸梅刚刚吃的时候很酸,但是放在嘴里,过一会儿就开始变甜了。嗯,像现在就变得很好吃了。”彩洁满足地品尝着。 她形容得真好,害他口中都开始分泌唾液了。 “我也要尝尝。”雅之说。 那有什么问题?反正是他出的钱。彩洁马上从袋子里拿出一颗梅子递到他嘴边。 但他却抿着唇摇摇头。“我要吃你嘴里的。” “啊?”她一脸茫然。 “我怕酸,所以要吃你嘴里那颗已经变甜的。”雅之笑得有点邪恶。 “你说什么?我都已经放进嘴里了,怎么给你吃?”哎哟,这不是在为难她吗? 她还没想出怎么解决他怕酸的办法,雅之的唇已经悄悄凑了过来。 “唔……”她还没意会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他的舌已经溜进她的口中,放肆掠夺梅子的甘美滋味。 他尽情品尝着她温润的唇,和唇齿间酸酸甜甜的蜜津。 彩洁再次沉醉在他巧妙的吻技中,忽然间,他离开了她的唇,同时还夺走了她口中的梅子。 她睁开眼,看到的是他一脸得意的表情。 “你……可恶,你是小偷!”她忿忿不平地骂他,举起粉拳猛往他胸前槌。 “我是小偷?” “对,你是小偷,偷了我的梅子。” “梅子是我花钱买的,这怎么算偷?” “可是梅子已经被我吃进嘴里,就是我的了。” “好吧,那我再还给你好了。”他作势又要吻上她。 “不要了、不要了。”彩洁双手挥舞着。“算我怕你了。” 雅之笑得合不拢嘴,爱怜地将她拥入怀里。两人坐在公园的树下,看着枝叶婆娑起舞,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幸福的脸庞上。 “雅之,现在几点了?”彩洁依恋地躺在他怀里。 “五点多了,怎么啦?” “那……你父亲应该快回来了吧?” “嗯……”雅之犹豫了一下,决定告诉她事实。“其实……他不是我真正的父亲。” 听到这话,彩洁好震惊,坐起身子看着他冷静诉说自己的过往。 “说来很难让人相信吧?”他苦涩地微笑,全世界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个秘密。 “我其实是个私生子,在我七岁的时候,我妈嫁给了他,他是个很有能力的音乐经纪人,靠他旗下的音乐家赚了不少钱,后来,他发现我有音乐的天赋,就开始积极地培养我,成为一个大提琴家。” 彩洁惊讶地望着雅之,怎么也没想到他的背后居然有这样一段故事。 “事实上,他对我并不算差,可是我知道,那并不是亲情,就像我对他一样,我只是他赚取财富、名声的工具。我愿意这么做,是为了报答他的养育之恩,但是将来有一天,我一定要拥有完全属于自己的生活,就算不再拉琴也行。” 彩洁忽然扑进他怀里,紧紧拥着他。她从没想过,在令人钦羡的成就背后,他竟有着这样凄怆的心境。 “在遇到你之后,我更决定要离开受他控制的生活。” “为什么?他会反对我们在一起吗?难道他讨厌我吗?”彩洁用无辜的眼神望着他。 雅之没有回答,他太了解他的“父亲”了,唐彦是一个成功的商人,也是个凡事以利益为第一优先的商人。 雅之从唐彦昨天看到彩洁时的表情,就知道他不会接受像彩洁这样无依无靠,为了钱而被逼婚的女子。 “他为什么不喜欢我?”彩洁从他的眼神里,读到了答案。 “因为他是一个势利的商人,他只喜欢对他有利益的东西。” “我不懂……”彩洁摇摇头。 “不懂没关系,你不需要了解这种事。他喜不喜欢你,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喜欢你。我,唐雅之,喜欢你,这件事你懂吗?”他深情凝视着她。 彩洁的眼泪,又被这番话给惹了出来,讨厌,她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爱哭了? “对了,你家里的问题是不是该告诉我了,这样我才好帮你呀!他们为什么要逼你嫁人?如果是因为钱,我可以想办法。”这才是雅之最关心的问题。他说过,他一定会帮助她的。 “钱?”彩洁疑惑地看着他。 “对呀,需要多少钱才能解决你家的困境?”雅之很认真地说道,虽然他不是什么大富豪,但多少有点经济基础,他愿意不计一切代价帮助她的。 “不是这样的……”她懂了,原来雅之以为她家里有困难才这么说的。可是该怎么跟他解释呢? “铃──铃──” 正当她还想说此在么时,雅之的行动电话却响了起来。 “喂?”他接起了电话。 “雅之,你在哪里?我们已经回到饭店了,唐先生等你一起吃饭呢!”打电话来的人正是严俏君。 “好,我们现在就回去。”雅之边说边扶起身旁的彩洁。 “你们?你们是谁?”严俏君追问道。 雅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便把电话挂上。 “走吧,我们先回饭店。”他牵着彩洁的手。 她静静地跟着雅之,手心的温度传到她的心窝里,温暖了她每一个细胞。只要他永远这么握着她,天涯海角,她都愿意跟他一起走。 七点整,饭店大厅里,该到的人都到齐了。 不过,唐彦可不这么想。 “雅之,这是我们的家庭聚会,安小姐可能不方便参加。”唐彦当众表示他不欢迎彩洁的态度。 就算她今天换了件规规矩矩的衣服,打扮成大家闺秀的模样,但还是无法改变他对她的印象。 彩洁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好尴尬喔!她抬起头,拉拉雅之的袖子。 “那……我先走了。” “不!”雅之拉住彩洁的手。这个动作却让旁边的俏君看了很不是滋味。“彩洁是我的朋友,是我邀请她来的。” “我说过,这是家庭聚会,外人不方便参加。”唐彦板起脸厉声说道,丝毫不肯让步。 雅之冷酷地一笑,带着嘲弄的眼光看向俏君。“那她呢?”既然是外人不方便参加的聚会,为什么严俏君可以站在这里? 父子间互不相让的争执令气氛愈来愈凝重,这让彩洁更是坐立难安了。 不知何时,四、五个身穿黑色西装、身材壮硕的男人走进了大厅,站在角落,一直观察着他们…… “俏君不是外人。”唐彦转头指着彩洁:“她才是。”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雅之动了气,想上前同他理论。 “雅之……”彩洁却拉住他。“我想,我还是先回去好了,你们父子不要再吵了。” 彩洁转身想走,却再次被雅之拉住。“要走我们一起走。” “雅之!”唐彦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火气,指着彩洁大骂。“你居然为了这女人一再忤逆我?你……” 彩洁低着头,感觉自尊被雅之的父亲践踏无遗,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惹人讨厌?但她不希望雅之再为了她和父亲吵架了。 “雅之,没关系的,我累了,就让我先回房间吧!”彩洁松开雅之的手,只想赶快离开这个地方。 可是雅之一点也没有放手的意思。 这时,大厅角落里那几位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见状立刻走近他们。 “小姐。” “小姐,你没事吧!” 其中一名男子一把推开唐雅之。“放开我们家小姐。” “你们才放开我啦!”彩洁抬头看着他们,愣了几秒钟之后,才发现他们正是父亲身边的私人保镳。 “小姐,您跟我们回去吧!”男人礼貌地说道。 “你、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彩洁惊讶地退后一步,赫然惊觉,这几位私人保镳几乎把她团团围住了。 “是安先生派我们来接您回去的。”保镳们虽然个个看起来像凶神恶煞,对彩洁却非常恭敬有礼。 “不,我不要回去。”彩洁说道。 在一旁的唐彦等人,早已目瞪口呆,搞不清楚究竟是什么状况。 唐雅之则皱着眉,推开穿黑西装的男人,走到彩洁身边。“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是什么人?” 他隐约感觉到,事情好像愈来愈复杂了,这其中似乎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小姐,请跟我们回去吧!”保镳似乎完全没听到唐雅之的话,也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事实上,安恭齐请的私家侦探昨天就已查探到彩洁的行踪,并知道她跟这个叫唐雅之的男人走得很近,因此安恭齐才会立刻派保镳南下把她带回。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唐雅之沉下脸,却握紧了拳头。这些人为什么要带彩洁走?又为什么叫她“小姐”? “这是安家的家务事,你没有资格过问。”保镳推了唐雅之一把,完全展现出保镳应有的凶狠模样。 “我是她的男朋友,难道我没有资格问你们是什么人吗?”雅之的忍耐限度已经到了极限。 “哈哈~~”保镳们相视而笑。“男朋友?我们小姐都已经有未婚夫了,竟然还有人这么不要脸,自称是人家的男朋友?” “是啊!我们小姐的未婚夫可是台大的名医,就凭你这小伙子……” 话还没说完,雅之的拳头已经挥在那名呵呵大笑的保镳脸上,胸中的愤怒,全显现在额际浮现的青筋上。 “不识相的东西,你竟敢动手?”其他三名保镳一同上前围住唐雅之,若不是安先生特别交代行事要低调,千万别闹出什么新闻,他们早就修理他了。 “不要!”眼看他们就要动起手来,彩洁赶紧拉住雅之。“雅之,他们都是我们家的保镳。” “保镳?”雅之不懂了,为什么会有保镳出现在她身边?一般的家庭怎么会需要保镳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雅之有种直觉,彩洁一定有事瞒着他,刚才那些人还说了什么未婚夫的事…… “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找到我的?”彩洁摇着头,她不懂雅之的话中涵义。 “我是问你,他们到底是谁?你又是谁?为什么会有这些人出现?他们要带你去哪里?” 一连串的问题,让彩洁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雅之,我……”她看得出雅之的眼神里已经出现了不信任的情绪。 她从来没跟雅之提起过她的家世,一开始是因为她还不认识他。之后,他们也没什么机会谈到这个话题,何况,在彩洁心目中,这根本没有什么好谈的。 所以她一开始并没有告诉雅之实情,但是,她并没有打算瞒着他啊!她原本是想等他们一起回台北时再告诉他的,没想到…… “啪!”这时,其中一名保镳,将报纸丢到了雅之的面前。 报纸掉落在地上,摊了开来。 雅之和彩洁同时低下头,看到了斗大的标题写着: 台湾首富安恭齐之女离家出走?! “不知道是谁走漏了小姐离家的消息,安先生很生气,现在每天都有记者在门口守着,这对安家的名誉将造成很大的伤害,所以,您一定要回去澄清一切。”保镳将事实说了出来。 “我知道了。”彩洁没想到自己一时的任性出走,会给家里带来这么大的麻烦,她是该先回去处理这件事才对。 唐彦看着报纸发愣,报上那照片里的富家女……不就是彩洁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雅之怔仲地望着报纸,他这才明白,原来,那个在火车月台可怜兮兮的求他收留的女人,是全国最有钱人家的女儿?安家在海内外都是赫赫有名的企业家,他早已有耳闻,只是没想到他身边的这只小流浪猫,居然就是安恭齐的独生女? 而且,她早已经有了未婚夫…… 唐雅之嘲讽地笑着,他笑自己,还以为她是因为家庭经济困难,才被迫嫁给别人,而他居然还天真的想要帮她解决困难? 他还以为,她是只可怜的流浪猫,还想要照顾她一生一世……哼!真可笑。 此时的雅之,有种被骗的感觉。 “原来是这样……”雅之将视线从地上的报纸,移到她的脸上,目光冷冽而充满受伤的表情。“为什么要骗我?” “我……我没有要骗你啊……”彩洁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她,雅之的眼神好伤人,这让她觉得很难过。 她没有刻意要骗他,除了根本没机会以外,她也不觉得有必要说这种事啊! 雅之冷冷地看着她,她还说她没有骗他?她骗走了他的同情,骗走了他的感情,她居然还能用那无辜的表情说她没有骗他? 没错,也许她并没有说谎、骗人,但是她毕竟隐瞒了一些事,而这是为什么?两个人在一起,就算只是朋友,也应该坦诚相待,不是吗? “你已经有了未婚夫?” “我不想嫁给他,是我爸爸……” “但你确实有了未婚夫?”雅之完全听不进她的任何解释。 她为什么不敢让他知道她的家世?是怕他图她什么吗? “这算什么?”对雅之而言,这根本是一场闹剧!“是你千金大小姐闲极无聊离家出走的一段小插曲?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 雅之身为大男人的自尊心,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受到了巨大的伤害。 “雅之,我……”彩洁惶恐得不知该如何解释,她完全没有那个意思,没想到却让雅之如此误会她。 “你不用再说了,你走吧!” 听到这句话时,彩洁的眼泪立刻夺眶而出。她站在那儿,双脚瞬间僵直,全身的血液似乎全倒着流了。 “你说什么?你为什么这么说……”彩洁垂着肩抽泣着。“你说过你不会不要我的,你说过的,不能不算话啊!” 是,他是说过这句话,不过,这句话是对当时那个孤单可怜、视他为唯一依靠的女孩说的,而不是现在这个突然变成富家千金的她,这样悬殊的差距令雅之无法接受。 雅之紧握着自己的拳头,仿佛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口── “你已经不是我所认识的彩洁了。”雅之冷冷地说完这句话,便转过身去。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要说这种话?”泪水布满了她的脸,为什么一瞬间,他就变了?她并不是故意要骗他的,为什么雅之不听她的解释呢? “安大小姐,你没听清楚吗?我们雅之最讨厌别人骗他了,他叫你走啊!”严俏君乘机走到雅之的身边,她知道此刻是除掉彩洁这个情敌的最佳时机。 “雅之──”她在他身后哭喊,心也跟着痛了起来。 她不相信他真的要她走,他不是说过他会陪她一起回去的吗? 但他真的走了,不回头了。 彩洁紧抓着胸口的衣服,这是怎么回事?她的心好痛,突然跳得好快好快……这是什么感觉? “小姐,你怎么了,你的脸色好苍白呢!” “小姐,我们快回去吧,车在外面等着呢。”保镳搀扶着彩洁,几乎是强制将她带离饭店大厅。 “雅之──”她微弱地喊着,她不相信他真的会这么抛下她不管,他说过他会照顾她的,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会陪在她身边的…… 第六章 “雅之!不要走──” 朦胧的月光,洒在彩洁布满泪水的脸庞。这已经是她回台北后,不知道第几次从梦中哭醒。 她不得不跟着家里的保镳回来,因为祸是她闯的,她必须先回家解决事情。 当时状况混乱,她根本无法跟雅之好好解释,而雅之又如此愤怒,更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在一阵混乱中,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去,任自己被保镳带回台北…… “怎么了?彩洁,又作梦了?”妈咪在床边温柔地问道。 这半个月来,安恭齐把她关在家里,连大门都不让她踏出一步,能陪她说话的人,只有妈咪和女佣艾达。 “妈咪,我想出去,让我出去好不好?”彩洁苦苦哀求着。她不想就这样和雅之断了音讯,她不想失去他。 “唉,彩洁,你要听话。你这次离家出走,让我们都担心死了,爹地到现在还很生气呢。你想要什么,妈咪叫人去买给你,好不好?” 安家夫妇一个扮黑脸、一个扮白脸,软硬兼施,就是不准彩洁出门,不准她跟那个拉大提琴的男人交往。最主要的原因是,她和洪玮勋即将在下个月订婚,安家夫妇不容许这件事有任何闪失。 “不要,妈咪,我想见雅之。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逼我嫁给一个我不爱的人?”这些日子来,她几乎是每天以泪洗面,醒来就哭,哭累了睡,睡着了又哭着醒来。 她没想到在短短的日子里,自己对唐雅之的感情已经如此之深,更没想过和自己心爱的人分开,竟是如此痛彻心扉。 “小洁,别再惹爹地生气了,我知道你喜欢那个音乐家,但他的工作必须去很多国家,不能够好好照顾你。再说,他对你不是认真的……”妈咪好言相劝,她相信,只有他们亲自挑选的女婿,才能真正带给女儿幸福。 萍水相逢之下产生的爱情,究竟是不可靠的。做为一个母亲,当然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孩子受到伤害。因为彩洁太单纯、太脆弱,任何外在世界的打击,都可能会伤害到她。 “不,妈咪,他是认真的,我知道他是认真的!我发誓。”彩洁拉着妈咪的手,她敢对天发誓,唐雅之对她是真心的。 她相信,那天他会走,是因为他太生气了,只要她对他低头认错,他一定会开心地笑着摸摸她的头,不会再生她的气的。 “再认真也不行!”安恭齐气冲冲地走进房间,手上拿着一本周刊。“你和玮勋的婚事是两家父母早已经决定的,绝不可能改变。” 彩洁一看到爸爸,便负气地转过头去。 “你以为他对你是认真的吗?你自己看看吧!”安恭齐把周刊扔在床上。 半晌,彩洁才微微转过脸,用眼角瞄着那本周刊。 咦?照片上的人是唐雅之?她飞快将周刊拿至手中。 但身旁的这个女人是……是严俏君啊?她终于把眼光从照片移到上方的文字── 美女经纪人相伴 孤独提琴手将不再孤独! 内容则是大爆音乐家唐雅之与经纪人严俏君的感情八卦,表示两人日前因第三者闯入而感情生变,不过,现已误会冰释,两人和好如初…… “不会的,不是这样的……”彩洁放下了周刊,双手掩着脸。 “我已经调查过了,这是事实。”安恭齐的口气忽然由强硬转为和缓。“彩洁,一个拉大提琴的男人怎么配得上你?他不过是玩音乐的人,既没财富,也谈不上什么社会地位,你怎么可以跟那种男人在一起?”安恭齐是个传统且观念保守的人,他不认为一个艺术家能够带给他女儿幸福。 “不要再说了!”彩洁愤而打断父亲的话。“你说的话我听不懂。他不是‘拉大提琴的’,也不是‘玩音乐的’,他是一个音乐家,有正当职业,有艺术涵养,更重要的是,他有一颗善良的心。我喜欢他,我爱他,无论你怎么扭曲他,都不能改变我的心意!” “啪!”安恭齐举起手一挥,在太太的惊呼声中,一个巴掌已经落在彩洁的脸上。 而他也被自己的举动吓了一跳,一直以来,他对彩洁连说话大声一点都舍不得,但他今天居然打了她! “彩洁……”他本想向前安慰女儿,但随即告诉自己,为了女儿好,他绝不能心软,忍一时的痛苦,将可换来她一辈子的幸福。“我已经决定了,你和玮勋提前在下个礼拜订婚,我希望你……” “我不要听,我不要听──”彩洁歇斯底里地狂喊着。 妈咪看到女儿伤心成这样,忍不住也掉下泪来。“小洁,妈咪和爹地是爱你的,就是因为爱你,所以才不能让你这么任性地和那位唐先生在一起,你要相信我们啊!” “走开……”彩洁躲进被子里哭喊着。“你们统统都走──”她哭得已经有些声嘶力竭了。 “算了,让她静一静吧!”反正这时候说什么她也听不下去了,安恭齐这回铁了心,绝不再放纵她。“放心吧,过一会儿她就想开了。” 他搂着太太的肩膀,走出彩洁的房间。 听到关门声后,彩洁哭了一阵,然后掀开被子,抓起那本杂志。 看着看着,泪水滴落在她的手心,愈聚愈多…… 她抬高自己的手掌,看着晶莹的泪珠,居然对眼泪说起话来。 “你是我的眼泪,一定知道我的心情,对不对?你说,一定是杂志乱写的,他明明不喜欢那个严俏君的,对不对……”她太寂寞了,寂寞得只能和自己的眼泪说话。 她相信雅之,但是一看到他们两人的合照,心却好像有千百把刀子在割划着似的。 她忽然能够了解雅之当时看到报纸的心情了──即使相信对方,但仍然免不了有种受伤害的感觉。 “雅之,我好想你……”泪水洒在书报上。 就算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是她的命运。但在认命之前,她一定要再见雅之一面,就算这真的只是一段萍水相逢的爱情,她也要亲口听他说结束,她才会死心。 他是她这一生中唯一的爱恋,无论如何,她要给自己一个交代。 周刊上报导,唐雅之今晚在国父纪念馆有一场演奏会……这是她唯一可以见到雅之的机会了。 只是,自从回家后,爸爸不但增派了几名警卫在大门口看守,还特别吩咐佣人盯着她,她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出去啊…… 在国父纪念馆的贵宾休息室里,唐雅之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沉思。 “雅之,再过十五分钟演奏会就要开始了喔!”严俏君穿着一袭黑色的露背洋装,匆忙走进休息室。“怎么啦?”她注意到唐雅之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对。 “这篇报导是怎么回事?”雅之指着放在茶几上的周刊。 “怎么,你还在想她啊?”俏君看了看周刊,这件事她昨天就已经听说了。 “我问你这是怎么回事?”雅之放大了声量。 俏君摸摸鼻子,这男人真开不起玩笑,最近他心情不好,还是少惹他好了。 “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你该不会以为是我搞的鬼吧?” 雅之忿忿地瞪着她,一脸“你心里有数”的表情。 “喂,我才不会那么没品,我虽然喜欢你,但也不需要用这种手段呀!告诉你吧,据我所知,这应该是她父亲安排的吧!” “她父亲?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雅之不明白,安恭齐有必要为了他,如此大费周章作这些报导吗? “这还不简单,为了要让安彩洁死心啊!”俏君是个聪明的女人,一眼就能识破安恭齐的用心。 让彩洁死心? 这句话忽然提醒了唐雅之。安恭齐为什么要这么做?彩洁不是已经有未婚夫了吗?他这么做是要让彩洁对谁死心? 难道,他真的是误会彩洁了? “何况,杂志报导的也并不完全都是假的啊!难道你真的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俏君大胆地坐在他的腿上,双手攀住他的脖子。 “我们只是工作的伙伴。”雅之挥开她的手。 “雅之,我奉劝你一句,她不适合你。”她知道失恋的男人最需要女人温柔的抚慰,所以这段日子以来,她努力想找机会乘虚而入。 “你以为你知道什么样的人适合我吗?”雅之冷笑着。 “雅之,她生长在这种家庭里,没有婚姻的自由,也没有恋爱的权利,她的父母更不可能让她跟着你绕着地球跑。这种大小姐只是无聊跑来找找乐趣,你们之间根本是不可能的。” “你说够了没有?”雅之倏地站起身来。 “雅之,你要去哪里?”俏君紧张地从他腿上弹跳起来。 “演奏会要开始了,不是吗?”他从衣架拿起西装穿上。 真是奇怪,有些人老是以为自己知道别人适合什么、不适合什么,其实,没有人会比当事人更清楚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正当雅之拿起大提琴时,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请问唐雅之先生在吗?”男人梳着整齐油亮的发型,却给人一种冷漠阴沉的感觉。 “先生,这里是休息室,外人不能进来的。”俏君立刻站了起来,确保雅之不受外界干扰是她的职责。 “我是唐雅之,你是?”雅之站得挺直,面对这个来意不善的男子。 “我是安先生的秘书。”男人递过一张名片。 见雅之没有反应,俏君很有默契的向前接过名片。“请问有什么事吗?我是唐雅之的经纪人。” “我知道。”男人暖昧地一笑。“不过,我有些事只能和唐先生谈。” “有什么事你快说吧!三分钟之后我就要上台了。”雅之冷淡地说道。 “是的,安先生知道您今天有场演奏会,特别派我送来庆贺花篮。”男人皮笑肉不笑地说着。 “不必客气,有话直说。”雅之也没什么耐性跟他客套下去了。 “是这样的,我们安先生也是个喜好音乐艺术的人,以后您的演出活动,安先生都愿意全力赞助。但是……有个条件,就是希望您在演奏会后能尽快离开台湾。” 雅之听到这番话,立刻转过身想拿起花篮砸在这男人的脸上,俏君拉住他,抢先一步开口道:“先生,我想你弄错了,我们不需要任何人的资助,雅之的行程也不需要听从任何人的安排。” “呵呵……”男人阴沉地笑着。“您别误会安先生的好意,其实这是为了唐先生好。” “我看,是为了他女儿好吧?”俏君可不是个好惹的人,对付这种难缠的家伙正是她最在行的。 “这、你……”男人一时语塞,转头对唐雅之说:“唐先生,我实话跟您说吧,我们小姐下个月就要结婚了,安先生不希望节外生枝,才会低声下气拜托您。再说,您在音乐界也才刚起步,有安先生的帮忙,您一定可以平步青云,否则安先生要毁掉你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我想,您也希望我们小姐幸福吧!还是不要弄得两败俱伤的好。” “你说完了吧?我要上台了。”雅之提着琴往外走去。 “唐先生……”男人在雅之身后追着。 “你告诉安恭齐,我和他女儿没有任何关系,事情也不会节外生枝,如果他认为他可以掌握安彩洁的幸福,我没意见,那是你们安家的事,不要牵扯到我身上来。同样的,我的工作也是我的事,用不着别人插手。”他冷淡、平静,却非常肯定的说出这段话,然后提着大提琴走出休息室。 上台前,雅之深呼吸一口气,让心情平静下来,他不能让私人情绪影响他的演奏水准,这是他对自己的要求。 或许,他必须承认俏君说的是对的,他和彩洁是不适合的,他们之间横亘着太多现实的顾虑与阻碍。 今晚,他的琴声有些忧伤,悠扬的音符里,包含的孤独感更深了…… 彩洁打开收音机听广播。雅之的演奏会虽然没有电视转播,但电台节目却做了半个小时的现场收音。 她听到了,终于听到了那熟悉的琴声…… “为什么你的琴声那么沉重而忧伤呢?”她对着收音机自言自语着。 “雅之,我想你、我好想见你──” 她捱不住对他的思念,跑到窗户旁,想要故技重施,但马上就看到巡逻的警卫站在楼下,正往上看。 看来这招是行不通的,可能脚还没踏到地就被抓回去了。 “对了。”她想到一个好办法,立刻拿起电话拨给洪玮勋。 “喂?玮勋哥?是我,彩洁。” “彩洁?”玮勋平稳的声音里,听得出惊讶和喜悦。“你身体好些了吗?我本想过两天等你好一点再去看你的。” “不用等了,我很好,我现在想出去吃饭,你来接我好不好?”彩洁的口气急得像要去救火似的,一点也不像要去吃饭的样子。 “好啊!我马上去接你。”玮勋高兴得不疑有他,自从他们宣布订婚后,这还是彩洁头一次主动打电话约他。 挂上电话,彩洁换上粉色的纱质连身洋装,然后下楼在客厅等着。 “妈咪,我等一下要跟玮勋出去吃饭。”看到爸妈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新闻,彩洁在妈咪身边坐了下来。 “你说什么?要跟玮勋吃饭?”妈妈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抬头看看时钟。“都快九点了,你才想要吃饭?” “对呀,我突然想吃泰国料理,玮勋说要带我去吃。”彩洁有些心虚地望着窗外。“这就对了,和玮勋出去走走,散散心也好,可以培养感情嘛!”妈妈听她这么一说,高兴地笑了开来。 “咳,记得,要多带件衣服,晚上天气会变凉。”安恭齐若无其事地叮咛着,心里却暗暗松了一口气,以为女儿终于想通了。 没一会儿,洪玮勋就到了安家,夫妻俩看到玮勋才真正放心让彩洁出门。 “老公,你看这怎么回事?彩洁怎么突然改变了态度?刚才不是还哭哭啼啼的吗?”安太太还望着离开巷口的车子。 “放心吧,我就说过嘛,年轻人谈恋爱是禁不起考验的,一阵子不见面,感情就会淡了。你看,彩洁这会儿还不是开开心心出去玩了?年轻人就是这样。”安恭齐呵呵笑着,得意着自己的计策总算是奏效了。 在车上,玮勋从后视镜里看到彩洁若有所思的样子,问道:“你刚才在电话里说肚子饿,想吃些什么呢?” “哦……我要去……嗯,我听说在国父纪念馆附近有间不错的餐厅,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国父纪念馆啊……好呀,既然是陪你吃饭,你喜欢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洪玮勋是个殷勤又体贴的男人,尤其对彩洁可说是言听计从、百依百顺。 不过,车开到国父纪念馆附近时,却出现了塞车的状况,停车场更是大排长龙。 “今天大概是有表演活动吧!好像是刚散场,现在车很多,等一下应该就会有车位了。”玮勋专心看着前方的路况。 “嗯……”彩洁的心情忽然紧张起来,她就要见到雅之了。 “彩洁,你说的餐厅在哪里?我看我先送你到那里,我停好车再去找你好了。”看这情况,要排到停车位可能还要一段时间。 “这样好了,我先下车,然后我们在纪念馆的大门口见好了。”彩洁说完,立刻打开车门跳下去。 “彩洁──”洪玮勋还来不及叫住她,车门已经“砰”一声关上。 彩洁拿着手提包,直奔演奏厅。 当她走到演奏厅时,音乐会已经结束了,只剩下几个工作人员在整理会场。 “请问……”彩洁紧抓着其中一位工作人员问道:“请问唐雅之先生在哪里?” “演奏会结束了,唐先生应该已经走了喔!”工作人员正忙着搬椅子,连头都没抬起来。 “走了?”彩洁失望得几乎站不住了。 她想尽办法,辛辛苦苦来到这里,竟还是和他擦身而过了?难道他们真的是无缘了吗? 工作人员这才抬起头来,看到美丽女孩脸上失望的表情,心中有些不忍。 “嗯……你去后台休息室看看吧,刚才有一些乐迷到后台找唐先生签名,也许他人还在那里。”唉,唐雅之的魅力真大,演奏会一结束,许多年轻乐迷全涌向后台休息室,只为了和他作近距离的接触。 听到他这么说,彩洁跌到谷底的心,又瞬间攀升到顶峰。 “太好了。”这么说,她还有机会见到他。 看到她充满期望的眼神,工作人员摇摇头笑着说:“你也是唐先生的乐迷吧?” “咦?我……”彩洁愣了一下,随即漾开了笑容。“是啊!我是最支持他的乐迷。” 彩洁捧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来到了后台。 不知怎地,她忽然紧张了起来,她能够感觉到,她最想见的人就在这里,他一定还没走……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前方休息室的门忽然“喀”一声被打了开来,走出一个熟悉的人── 是他,是他! 是那个令她朝思暮想,为了他吃不下、睡不着,每天和自己眼泪说话的唐雅之! 相隔十公尺,却好像隔着一条河流。 两人站在原地相视许久,一动不动地互相凝望着,时间之河好像停止了流动。 他穿着白色的衬衫,看起来依旧优雅迷人,只不过眼神中多了些落寞。 “雅之!”她唤着他的名字,这一声呼唤,充满了她这些日子来浓浓的想念。 唐雅之没有作任何动作,似乎在犹豫着自己的步伐。 为什么他就站在她面前,却感觉距离好远好远呢? “雅之……”她再一次呼唤他的名,哽咽地说着。“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看到她的泪水如断线的珍珠,一颗接着一颗落下时,他几乎冲动地想向前抱住她。 但他却强压下心中的暗潮汹涌,只因演奏会前安恭齐秘书的那番话,仍不断在他耳边回响。 “你来这里做什么?”雅之刻意以冷淡的态度掩饰心中的感情。 她不是就要订婚了吗?还来这里做什么? “我……”彩洁一阵心痛,她想尽办法才能来这里见他一面,为什么他却这么冷漠? 难道才半个月不见,他真的就忘了他们之间的一切吗? 雅之别过头不再看她,怕自己会心软。 “大小姐,你闹够了没有?这样很好玩吗?”他咆哮着。他其实不想这么对她的,可是只有用这种方式,才能遮掩住他内心的矛盾和痛苦。 听到这句话,她几乎站不住脚,一阵无力感窜进她全身的细胞,刚才那种勇往直前、义无反顾的勇气已经消失无踪。 “为什么这样对我?”她仍不相信地问着。“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没什么好说的,你走吧!”他转过身,不看她的眼神。 他说什么?叫她走吗?不要!她不要走,她不相信雅之会这么对她。 再说,她的双脚已经无法移动了……心脏痛得令她几乎没有一点力气再站着。 “我叫你走,你没听到吗?”雅之转过身,却赫然发现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 彩洁整个人虚软地靠在墙上。 “你怎么了?”他冲向前扶住她。 “不要……不要赶我走……”她抓住他的手臂,轻声啜泣。 “你的脸色很苍白,是不是不舒服?” “我没事,雅之,我有话想跟你说……”她喘着气央求着。“求你,我想跟你说话……” 雅之没说话,一把将她抱起,走向停车场。 是他对她太残忍了吗?或者,他应该再残忍一点,狠下心不要理她,免得让两人陷入更深的痛苦之渊。他已经对安家的人许下承诺了,不是吗? 但他做不到,当他看到彩洁眼神中的痛苦与哀怨,他实在没办法不管她,因为他知道,这样的痛苦,他也正承受着。 第七章 为了躲避狗仔记者的紧迫盯人,唐雅之带着彩洁回到下榻的饭店。 “放心吧,这间饭店很重视客人的隐私,保全也做得很好。”他倒了杯水给彩洁。 彩洁听不懂他的话,什么隐私、什么保全啊?她只是小声说着:“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我不是故意要隐瞒什么的。” 对她而言,取得雅之的谅解,才是唯一重要的事。 “你今天跑来,就是为了叫我不要生你的气?”他双手交叉摆在胸前。 她点头。“请你不要误会我,就算你不爱我,也不要误会我。” “我想我没有误会你。”他气在心里,她说那是什么话,什么叫“就算他不爱她”?她怎么可以说这种话?要和别人订婚的可是她呢! “可是你生我的气。”她委屈地说着。 “我当然生你的气!气你先是可怜兮兮的跟着我,然后又瞒着我……” “瞒着你什么?”她哀怨地看着他。“瞒着你我是安恭齐的女儿吗?你觉得这很重要吗?” 雅之没说话,一时语塞了。事实上,她是谁的女儿一点也不重要,不是吗? “重要的是,你对我不坦白。” “不,我对你最坦白。因为我要你认识的是真正的我,而不是谁谁谁的女儿。”彩洁的眼眶又泛红了。“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没有一个真正的朋友,因为大家都知道我是有钱人家的女儿,同学们都对我客客气气的,没有人会跟我抢玩具,也没有人会找我一起去打电动玩具……” 她激动地说着,双肩不住地颤抖。“只有你,只有你和别人不一样。你给我东西吃,又给我钱买衣服,你对我这么好,不是因为我的身分,而是、而是……” “而是什么?”雅之忍下想一把抱住她的冲动,听她继续说下去。 “而是……因为你……真心喜欢我。”她羞窘地低着头。 “我真心喜欢你?” “难道不是吗?”她揪着心问,却害怕听到他的答案。 可是他居然不说话,只是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她,这眼神让她的心又慌又乱。 “难道杂志上写的都是真的?你跟严小姐真的……” “我想我没有必要回答这个问题。”他的脸上像结了一层冰霜。她都要和别人订婚了,还来问他是不是真的喜欢她?再说,他和严俏君有没有什么,难道她还不清楚吗? “好,不管你是不是真心喜欢我,但至少,我是真心爱你的。”她好累、好无力,好像她用再多的热情都融化不了他的冷酷。 “是吗?你用什么来证明?你有权利决定要爱谁吗?”用跟别的男人订婚来证明她对他的爱?这未免太可笑了。 用什么来证明?她不知道,爱就是爱啊!还需要什么证明吗? 看到她不知所措的表情,雅之反而升起一股怒气,转过身就要离开── 彩洁冲向前抱住他。“你不要走!” 她用她瘦弱的身躯紧紧抱住他,如果命里注定她要失去雅之,她也要为自己的爱情留下一个完美的句点。 她也许是个没有自由的女人,她没有办法决定自己要嫁给什么人,但至少她可以决定将自己的灵魂和身体交给谁。 “我自己可以决定……”她将雅之转过身来,勇敢地望着他,眼神中充满了勇气。 她爱谁、要和谁在一起,她都要证明给自己看,就算雅之不要她,她仍然无怨无悔。她只是想为这份爱情完全地付出自己,即使,就这么一次也好…… 看着这样的彩洁,雅之有些迷惘……她踮起脚尖,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两片温热湿润的唇,迎上他的嘴唇。 不会吧?难道这就是她的证明? 老天!她该不会以为他要的证明就是这个吧?不行,即使他非常想要她,可是不能在这种情况下…… 雅之推开她,没想到彩洁却更用力地吻着他,主动而热情地探入他的口中。 他想再次推开她,双手却不听使唤地将她抱紧。嗅觉充塞着一种属于她的芳香和触感,唤醒了他内心对她的思念和渴望。 彩洁狂热地吻着他,离开了他的唇,一路下滑到他的耳畔、颈项……来到了他的胸前。 “你……你在做什么?”雅之逼使自己拉回一些理智,这样的彩洁会让他疯狂的。 “我要你,我要你对我做男人女人在一起都会做的事。”她的眼神闪烁着媚人的光彩,同时伸手至背后,拉开了洋装的拉链,柔软的布料,顺着她的曲线滑落── 他倒抽了一口气,眼前的她令人无法抗拒。 她脱去他的衬衫,热情的吻再度烙印在他的胸前,她伸出柔软的小舌,在他胸前画着圆圈,大胆而笨拙地挑逗他。 “你在玩火……”他极力忍耐下腹充胀的欲望,最后一次警告着。 陷入绝望情绪中的彩洁完全无视他的警告,原来,挑逗男人并没有她想像中这么难,只要有勇气就可以办得到。于是,她热烈的吻更大胆地往下…… 雅之闭起眼,一边忍耐,却一边享受着,或许,他真的是太小看这女人了。 “唔──”他发出低吟般的怒吼,一把将赤裸的彩洁抱起,走至床边,将她抛在柔软的大床上。 雅之再也按捺不住对她的欲望,他狂热地吻着她,疯狂吻遍她身上每一寸肌肤,细致柔嫩的触感,让他的唇再也不舍得离去,贪恋地在她身上留下一个个爱的印记。 当他双手滑过她白皙的双腿时,彩洁不住地呻吟。在他柔情的爱抚下,她双腿不自觉地分开,仿佛要求的更多…… 这像妖精般迷人的小东西,让他连一秒也无法再忍耐,将那原始的欲火,缓缓推进她的身体── “啊……”彩洁忍耐着痛楚,弓起娇小的身子,迎接他男性的力量。 是的,这就是她要的,她心甘情愿的。 她要将自己的灵魂和身体,完全交付给这个男人。虽然他仍然不肯原谅她,但是,他仍是她最爱的人。 如果这段爱情终究只是短暂的火花,她也要让它完全的燃烧绽放! 她闭起双眼,泪悄悄地滑落,无声无息融进了她的汗水。不再思考、不再害怕,让身体随着雅之强烈的撞击律动着……让他为她带来一种不可思议、前所未有的感官刺激,一种几乎濒死的幻觉…… “我爱你,雅之──”她呼喊着。 他猛烈地冲刺着,用身体输送他的想念与爱意,一阵又一阵的快感如浪潮般袭来,爱和欲交织着两人的汗水…… 雅之紧紧抱住怀中娇喘的人儿,他也爱她啊! 其实早在后台看到她的那一刻,他就不生气了,甚至应该说,在事情发生的隔天,他冷静下来后,理智恢复了,也就不再怪她了。 这个傻瓜,有必要用这种方式来证明她的爱吗?虽然,他还满喜欢她这种“表达方式”的…… 他爱怜地看着怀中还沁着湿汗的小女人,现在,不管她是什么全国首富的独生女,还是可怜的小流浪猫,她就是属于他唐雅之的女人,他要永远这样拥着她…… ivyspace转载自pooh乐园 猪宝宝扫图 joy校正 确定雅之已经熟睡后,彩洁轻轻挪开了他的手。 她泪眼看着他熟睡的脸庞,这样就够了,一切都值得了。她将自己的身体与灵魂毫无保留地奉献给最爱的男人,这样,她就满足了。 雅之,谢谢你,给了我最美好的回忆。 她要在雅之醒来之前离开,因为她不想看到他醒来后的表情。 这一切是她主动的,她不要他为难,不要听他说什么会负责任的话,更怕听到那些伤人的话。 彩洁悄悄移动身体,离开床边,背对着雅之穿上衣服。正当她要离开时,身后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 “站住!” 这声音,冷得令她全身打颤。 “你要去哪里?” 唐雅之真的被她激怒了。好不容易半个月来对她的思念之情终于得以纡解,于是他放心地睡去。没想到一个翻身,伸出手,触摸不到想拥抱的身体,睁开眼,居然看到她已经换好衣服正想离开,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和愤怒涌上心头。 她居然想不告而别?!刚才还那么娇柔地躺在他怀里,怎么转眼就要离开? “这难道又是你的一场游戏?”声音里透露出一丝不耐,却依旧冷漠得令人心惊。 他快被她弄疯了,怎么他永远也搞不清楚这女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一会儿哭哭啼啼地说爱他,恩爱之后却又拍拍屁股一走了之,这位大小姐的作风和行径真的跟一般人不大一样。 “雅之,不要说这些话来伤害我。”她不是这样的女人,他应该知道的。 “那么你所做的种种不也在伤害我吗?”他怒吼着。 他说她伤害他?怎么可能?彩洁偏过头看他。她怎么可能伤害他?她只是不想给他负担啊!为什么他就是不了解她呢? “刚才的事……是我自己愿意的,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要你负任何责任的。”她低着头,握紧手心,不断告诉自己,要坚强一点,要装得洒脱一点,千万别让眼泪掉下来。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他大声咆哮着,真想冲向前一把捏死她。“我一点也不担心,我根本不担心要负什么责任。” 彩洁不住地抽泣着,他果然说了,他真的是这么想的…… 没错,是她自已送上门的,而她就是不想面对这样的他,才想一走了之,他为什么还要叫住她? “我知道,我知道……”她不断点头,眼泪也跟着掉了一地。 “你知道什么?你每次都以为你知道,你到底知道什么?你到底懂不懂我?”雅之对她真是又气又怜。“我一点也不担心,因为我不需要担心!我跟自己心爱的人上床为什么要担心?我不必负什么责任,因为我从来就没把你当作责任,你是我心甘情愿想要照顾的人,你到底懂不懂啊!” 她噙着泪,傻愣愣地看着他……他在说什么啊?她没有听错吧?他是爱她的,他没有变? “那……可是……” “可是什么?”他威胁的眼光,直瞪着她。 “你和……严小姐……” “你相信那些报导?” 她摇摇头,她不愿相信,却又害怕这可能是真的。 “那些消息是你爸爸发布的。”他闭起眼淡淡地说。“你如果相信那些报导,那我是不是也要相信你和那个医生的事?” 那个医生?他说的是玮勋吗? “不,我根本不爱他,我不想跟他结婚的。”她极力否认。 “是吗?”他故意冷淡地说着,一脸不相信的表情。 “是真的,我不爱他,我只爱你一个人,我想跟你在一起。”哎呀!她怎么这么不害羞的说出来了? “过来。”雅之忍住笑意,故作严厉地命令道。 “嗄?”她怯怯地应道,他还在生气啊? “我叫你过来!” 她双脚直直地不肯移动,这么凶?她才不要理他呢! “不过来?”他瞅着她。“那我过去了。” 雅之站起身来,白色的被单滑落,他全身一丝不挂地向她走来。 “啊──”她的眼睛都不知道要看哪里了啦!小脸立刻红得发烫。 “看着我。”他以君临之姿,站在她的面前。 像被雅之的魔力催眠似的,她听话地将眼光移向他,当视线一接触到他强壮结实的胸膛时,她觉得心脏快要跳了出来,眼光却再也无法离开。 他健壮的男性体魄,就像她桌上的大卫雕像一样,此刻却活生生站在她面前,让她脸红心跳…… “不要。”她掩着脸,感到很不好意思。 她还来不及反应,双脚已经悬空,整个人被他抱起,重重放在床上。 “不要也来不及了。”他深情的吻,再度攻陷她的防卫。 什么?!又来一次啊? “不行啦……”她娇喊着,他话都还没说清楚,这回又想欺负她?“这次我可不是自愿的喽!” “那你想怎么样?”他埋首在她胸前芬芳的软丘,想谈条件?这女人学坏了哦!他用力吸吮着她胸前的蓓蕾── “啊……”彩洁已经完全迷醉在雅之带来的情欲风暴里,这一次和刚才不同,没有心痛的感觉,只有全然的幸福。 雅之热烈的动作,将她的情欲完全点燃。他心想,刚才她一定是不够累,才会有力气穿衣服想“落跑”。这回,想跑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她修长的双腿,缠上他的腰际,享受着他强烈的爱意。看在这些日子以来为他流了这么多眼泪的分上,他多流些汗也是应该的嘛! 绣芙蓉2003年9月28日整理制作 这一次,两人可真是累翻了! 香汗淋漓的彩洁,气喘吁吁地躺在雅之的臂弯里,忽然间想起什么似的,翻身趴在他的胸前。 “雅之,带我走。”她是认真的,天涯海角,只要能在他身边,她都愿意跟着他。 雅之紧握住她的手,爱怜地看着彩洁。“只要你愿意,我当然会带你走。” “我愿意!”彩洁一秒也没有迟疑。“像上次一样,我们一起走,过一阵子后再回来,也许那个时候,我爸妈就不再反对了。” “不。”他坐起身来,脸上的表情认真而严肃。 “为什么?”她跟着坐了起来,拉起白色被单遮住胸前。“……你后悔了?!” 不行,她不许他后悔!他原本还有机会可以拒绝她、不要她,但是“第二次”之后,他已经没有权利“退货”了。 “谁说我后悔了?”他敲了敲她的额头。“只是,我不要偷偷带你走,我要名、正、言、顺的带你走。” 名正言顺带她走?彩洁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不解地望着他。 “不错!我现在就去找你父亲谈。”雅之立刻起身,旋风般穿上衣服。 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他太了解名份的重要?他不能让彩洁背着私奔的罪名跟着他,所以他必须去找安恭齐好好谈谈。 跟她父亲谈?! “雅之,你不了解我爸爸,他决定的事不可能改变的。”彩洁赶紧穿好衣服,打算跟着他一起去找父亲。 她太了解她的父亲了,安恭齐只对她一个人好,对其他人从来没有妥协过。 “我不在乎他会不会改变,我只是要亲口告诉他,我要跟他女儿在一起,如果他不肯接受,那我只好带你走。”雅之快步离开房间,直奔饭店大厅。 “雅之,你走慢一点啦,我跟你一起去。”彩洁小跑步地跟在他身后。 两人走出饭店没多远,立刻被五、六名身穿黑色西装的保镳包围住。 “又是你们?”雅之没好气地说。 “小姐,请跟我们走。” 这一次,保镳不像上回那么客气,直接抓住彩洁的手,迅速送上停在旁边的黑色轿车,另外两个男人则负责拦住唐雅之。 “放开她!”雅之一把推开挡在他身前的男人。 “唐先生,这回我们可不会再对你客气了。”两名黝黑魁梧的保镳,戴着墨镜,横挡在他面前,一副随时要动手的样子。 “不必对我客气。”雅之一拳挥上男人的脸,墨镜瞬间落地,“啪”一声摔成两截。 另一名保镳见状,立刻还以颜色,一记硬拳狠狠击中雅之的腹部,力道之大,让雅之向后退了两步,跌在地上。 “雅之──”彩洁惊声大喊着,看到挨拳的雅之,眼泪立刻扑簌簌掉了出来。“不准你们碰他!不准碰他!” “快,把小姐带上车。”保镳拦住彩洁的腰,将她悬空抱起,任凭她怎么踢脚挥拳都不为所动。 “安先生好意给你面子,你这小子居然不识相!”凶悍的保镳又补踹了雅之一脚。 雅之双手一撑,身体离开地面,朝那男人冲撞而去,狠狠地反击── 另三名保镳立刻上前助阵,四人围攻一人,扭打成一团。 这些身材魁梧、体格强壮且训练有素的职业保镳,可不像普通的小混混那么好对付,何况四个打一个,雅之这下子可吃亏了。 “不要!雅之,不要打了,你们不要打他了。”彩洁哭喊着,不断敲打车窗玻璃。 她哭着、喊着、心痛着……她不要心爱的人为了她受到伤害,看到雅之嘴角渗出的血丝,她的心好痛好痛,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她眼看他们架起雅之的双臂,在他腹部猛击好几拳,她实在受不了了。 她哭哑了嗓子,却无能为力,眼看自己心爱的人在眼前受伤,比自己受伤还要痛,他们这样做,折磨的其实是她啊! “雅之──”趁身边的保镳一个不留神,彩洁从车子里冲了出来。由于太过急切,彩洁的脚被车门绊住,整个人跌倒在地上。 没关系,她一点也不觉得痛,只想着要赶快爬起来,要往前走,走到雅之身边…… 但就当她要站起身时,心脏却突然一紧,全身的血液像逆流似的,胸口的空气顿时被抽光,完全无法呼吸,眼前突然一片黑暗……“砰”的一声,整个人倒在地上。 你们不要伤害雅之,不要伤害雅之…… 这是她在失去知觉的那一刻,心中唯一的意念。 看见昏倒在地,脸色苍白如纸的彩洁,原本打红了眼的保镳们,就像电影定格般,全停止了动作。 雅之奋力挣脱架着他的男人,冲向前抱起彩洁。 “彩洁?!”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庞,他拚命摇晃着她。 但为什么她一动也不动,仿佛再也叫不醒似的?一种不好的预感在雅之心中升起。 “你们在发什么呆,还不快开车送她到医院!”雅之转过头,对几个呆若木鸡的男人咆哮着。 “快!快送小姐到医院。”其中一名保镳终于回过神来,赶紧帮忙把彩洁抱上车,以最快的速度开往医院。 保镳们被眼前的状况吓得一动也不动,不是没有理由的。 三年前,彩洁曾经为了要参加毕业旅行被安恭齐阻止,一时情绪过于激动而导致病情发作,结果在医院里昏迷了两天,还住院观察将近半个月…… 汗水沿着保镳们的发际滴落……这下子,祸真的闯大了! 第八章 经过医院紧急急救后,彩洁虽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仍然昏迷不醒。 她躺在床上,苍白得仿佛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一点都不像他所认识的彩洁。 雅之紧握着她的手,盯着她的脸,期盼下一秒她就会睁开眼睛,看见他,又会欢欢喜喜地抱着他。 “放开我女儿的手。”严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安恭齐走进病房,大力挥开雅之的手。“你在这里做什么?你走!你立刻给我消失!” 雅之动也不动地看着彩洁,仿佛听不见身边的喝斥,好像一切事物都与他无关。 “彩洁……”妈妈忍不住哭了起来。“我最怕的就是发生这种事,我们所做的一切努力就是要防止这种情况发生,为什么……” “小姐,你快醒来啊,别吓我啊!”看到彩洁脸上毫无血色地躺在病床上,艾达也跟着哭了起来。 安恭齐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气,大声对雅之咆哮着:“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害死了她?你听见了没有?我要你立刻消失在她面前,永远的消失!” “伯父……”玮勋立刻向前劝阻安恭齐。“不要太激动,这样对病人不好。” “玮勋,你快告诉我,彩洁怎么了?她为什么不醒过来……”安妈妈激动地拉着玮勋身上的白袍。 “伯母,你不要太担心,彩洁的心脏功能本来就比较不好,情绪太过激动时就会产生昏迷的状况,这对病人本身反而是一种保护作用。”玮勋安抚着安太太的心情。“刚才我们开过紧急会议,决定要把原本安排在九月的手术提前进行,待会儿就会进开刀房。” “你们在说什么?”雅之终于转过头来看着这一群人。什么心脏功能?什么昏迷?手术?他们在说什么?和彩洁有关吗? 怎么可能?她看起来是这么有活力,怎么会……她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只是偶尔跑步之后会有些喘气…… “唐先生,彩洁她……”安太太决定把事情告诉雅之,也好彻底把事情解决。 “现在你明白了吗?你不可能给彩洁幸福的生活,只有玮勋才适合她。” “玮勋,你一定要想办法救彩洁。”安恭齐的脸上充满了痛苦的表情。“我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伯父,我明白,我会尽力的。但是……我有一个条件。”玮勋转过身,眼神紧紧盯着雅之,以平静而残酷的声音对他说:“手术过后,我希望你永远离开彩洁。” 雅之只觉脑中一阵轰隆巨响,一时难以接受为什么彩洁从来没对他说过她的病情? 而他口口声声说要给她幸福,现在却完全束手无策,这样的他还敢大言不惭的说要带她走吗? 他紧紧闭着眼,深深吸了一口气。“你真的能救她吗?” “我有把握,一定能救她。”玮勋充满自信地看着他。“你呢?你又能为她做什么?” “唐先生,我求你离开彩洁吧,你还年轻,还有很多机会,但是,能给彩洁幸福的人不是你。” 是吗?他真的没有能力给彩洁幸福吗?或许是吧,因为在最紧急的关头,能为她抢救生命,还给她健康生活的人,毕竟不是他。 洪玮勋定定看着他,等待着他的承诺── “我答应。”雅之做出生平最痛苦的决定。“我答应你,只要她醒来,我就立刻离开。” 他沉痛地低下头去,纵使他和彩洁那么努力,但上天终究没有成全他们。 如果彩洁醒不过来,他仍旧要失去她,他无法承受以那样形式失去她。 所以,他宁可退出,宁可放弃自己的幸福,只要,只要能够换回她的呼吸、她的笑容…… 手术房外,安恭齐不断来回踱步,口里不自觉地发出叹息。 雅之则紧握着双手,独自坐在走廊的尽头。 经过五个多小时之后,洪玮勋终于走出了开刀房。 “玮勋,怎么样?彩洁的情形……”一见到洪玮勋,安太太立刻冲了出去。 “伯父、伯母,请放心,手术很成功,不过,彩洁还没有清醒。”玮勋脱下了手术帽,对安家二老说明彩洁的状况。 “那她什么时候才会清醒呢?”安太太着急地问着。 “这还要视她恢复的情形而定,我能做到的只有这样了,剩下的要靠她自己,我们也只能在一旁支持她。”洪玮勋敛下眼中自信的神采,取而代之的是无奈和担忧。 即使医术高明如他,可以用最先进的医疗科技挽救她的生命,也不能保证能让她清醒过来。 自从彩洁转回一般病房后,雅之始终坐在病房外守候着。 三天三夜了,彩洁始终没醒过来。安家的人不许他进入病房,他只能寸步不离地在门口守候着。 “你……你为什么还在这里?你不是已经答应过我们,难道你想反悔?”洪玮勋走出房门,看到一脸憔悴的唐雅之坐在门口的椅子上,忍不住上前质问他。 “我说过,只要她醒过来,我立刻就离开。我承诺过的事我一定会做到,但是,我要亲眼看她醒过来。”雅之看着对面的墙壁,似乎能把墙壁望穿似的。 几天没睡,胡渣已经爬满了雅之的脸颊,面容憔悴的他,眼神却依然炯炯有神。 当所有人为着彩洁的状况忧虑不已时,只有他始终坚定的认为,她一定会醒过来的。 他相信,她知道他在等着她,所以她一定会醒过来。 他仿佛拥有一种任何力量都无法摧毁的强烈意志,使他像一座山似的,在这里一动也不动地守着她。 然而,一个礼拜过去了,彩洁仍然没有醒来。各科医师会诊,讨论了许久,却找不出她昏迷不醒的原因。 “也许是病人不想醒来吧?”一位精神科的女医师突然说出这句话,大家停止了讨论,用怪异的眼光看着她。 “也许……病人潜意识里有不想面对的事情,所以才不想醒过来,在心理临床治疗上确实有过这种状况。”女医师解释着。 洪玮勋瞪着她,眼神忽然变得非常严厉。 女医师看洪玮勋的脸色不太对劲,只好摸摸鼻子不再说话。 到了晚上,病房里已经没有其他人,雅之趁没人注意时,悄悄地走进病房。 早上那位女医师在病房里说的话,雅之听到了,也终于明白彩洁一直没有醒过来的真正原因。 他缓缓地走向病床上的彩洁,看着她消瘦的模样,他心疼到了极点。她平静的脸,看来依旧那么惹人怜爱,却少了一丝生气。 “彩洁,是我。”雅之坐在床沿,轻握住她的手。“我知道,你一定听得到我说的话,对不对?” 他用低沉的嗓音,温柔地对她说话。虽然彩洁的脸没有一丝反应,他却仍静静地说着:“我知道你是因为不想看到我受伤的样子,所以才不愿意醒来,对不对?乖,你现在睁开眼睛看看我,你看,我很好,没有受伤,你不用担心了。” 床上的人始终没有回应,雅之的眼眶却已经泛红。 “快醒来,彩洁,我在等你,等着再看你一眼,不论在天涯海角,我都会等着你。你懂吗?只有你醒来,你才有机会再和我呼吸一样的空气,享受同样的阳光,这样就算我们不能见面,至少也能够活在同一个世界里。不要让我孤独地活下去,快醒来,我再拉琴给你听……” 雅之温柔地、不断地对她说着话,细数从他们之间发生的每一件小事…… “你、你在做什么?!”刚巡完病房的洪玮勋,和安家夫妇一同来到彩洁的病房,看到雅之竟坐在她身边,立刻不友善的上前说道:“请你出去。” 雅之丝毫不为所动,仍然默默地凝视着彩洁。那天使般纯真无瑕的脸依旧平静,眼角却泛着泪光…… 站在一旁的艾达,仔细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这就是小姐喜欢的男人吗? 她看得出雅之对小姐的关心绝不比在场的任何人还少,但为什么先生那么讨厌他呢?她甚至觉得他们两人才是真正登对的一对呢! 雅之的视线忽然往下滑,发现彩洁的手在他的手心里动了一下,似乎想握住他…… “太太,你……你看……”艾达像发现奇迹般惊叫着。 “快叫林医师来。”洪玮勋向门口的护士喊着。“唐先生,请你出去,不要妨碍我们工作。” 雅之微微一笑,他知道,彩洁听到他的话了。 他紧捏了一下彩洁的手心,然后不舍地放开,平静地离开病房。 他没有什么好不舍的,也没有权利不舍的……这样,他已经很满足了。 “你……你不是说要亲眼看到她醒过来吗?”安太太在病房门口叫住了他。 她看得出这个男人对彩洁是真心的,而且他用情之深,也许是超过了他们的想像。 艾达也跟着跑出去,却什么话也不敢讲。 “不用了,我知道,她一定会醒过来的。”雅之微笑着。“如果她看到我,心情也许又会激动起来,知道她平安无事,我的心愿就已经达成了。” 他始终这样淡淡地笑着,笑里有无奈,也有满足。历经了生离死别,他仍旧这样笑着。 雅之最后再回头看了病房一眼,便离开了医院。 本站文学作品为私人收藏性质,所有作品的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彩洁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雅之……”她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地虚弱。“妈咪,雅之呢?” 好不容易醒过来的彩洁,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要见雅之,这让洪玮勋和安恭齐的脸色变得相当难看。 “彩洁,你终于醒了,太好了!”妈妈高兴得流出眼泪。 “雅之呢?他在哪里?他没受伤吧?”她虽然虚弱,却挣扎地想爬起来。 “彩洁,你快躺下,你的身体还没复元,别乱动。”妈妈急忙制止。 “不,快告诉我,你们没对他怎么样吧?”她激动地问着,一片昏天暗地的感觉袭来,她只想知道雅之是否安然无恙? “他很好。”安恭齐低沉而严肃的嗓音,打断了她一连串的询问。 “那……他在哪里?”彩洁不明白,如果雅之没有受伤的话,为什么没有出现在她身边呢? 刚才在半梦半醒中,她仿佛还听到他的声音,为什么睁开眼睛后却看不到他呢? “这……”妈妈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连眼睛都不敢正视彩洁。 “他走了。”安恭齐突然大声应道。 “他走了?”彩洁不相信。“你刚才不是说他很好吗?为什么又说他走了?” “他知道你的病情后,连句话都没说就一走了之,再也没有出现过。这种无情无义的人,你干么还为他担心?”安恭齐面无表情,说出这残酷的谎言,他告诉自己,这是为了女儿好。 “你骗人!”彩洁激动地喊着。“不可能,雅之不是这种人,他不会丢下我不管的……” “为什么不可能?你认识他才多久?你了解他吗?”安恭齐反问她。 “不可能、不可能……”泪不听使唤地流了出来,布满她苍白的小脸。 就算他们没有认识很久,她不敢说她有多了解他,但她相信雅之不会是这种人,不会知道她的病就不要她。 “你告诉过他你的病情吗?”安恭齐问道。 彩洁摇摇头。没有,她没有告诉过雅之这件事,因为这一、两年来她一直没有再发过病,更何况,她一直认为,只要保持正常的生活、愉快的心情,应该就没有问题了。所以她何必让他多操这个心呢?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根本就不了解他。他一知道你的病情,就逃得不见人影,像这种男人根本就不值得你……” “你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她捣住耳朵,用力摇着头。 “彩洁,你才动完手术不久,别太激动了。”洪玮勋按住她的肩膀,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不要你管。你走!”彩洁大力挥开他的手,情绪激动得难以控制。 她不要听到这个,她宁可不要醒来,不要知道雅之会这么对待她。 “彩洁,不可以这个样子,自从你昏倒之后,一直都是玮勋在身边照顾你……”安恭齐还是不忘帮洪玮勋说话。 “我不要听,你们走,你们统统都走──”她声嘶力竭地哭喊着。 哭着、哭着……她的心又痛了起来,却不是发病时的那种痛。 眼见彩洁的情绪愈来愈难以控制,玮勋向护士示意,立刻给彩洁注射了镇定剂。 “我不相信,他不会这样对我的。”打针很痛,发病很痛,但都没有爱人离开自己那么痛。 护士扶着彩洁慢慢躺了下来,她脸上的紧绷线条也渐渐缓和了下来,可眼角却还是不停地溢出泪水。镇定剂也许可以控制她的身体和情绪,却永远无法平抚她内心的伤口。 任何人不得未经原作者同意将作品用于商业用途,否则后果自负。 不久之后,彩洁回到家中休养。 一个月来,她不再反抗父亲的命令,却也不跟任何人说一句话。 她吃得很少,总是郁郁寡欢,经常一个人坐在窗前发呆。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只是像只笼中的鸟儿,望着窗外的世界。 但如今,她却连想要飞出去的欲望都没有了,因为,外面的花花世界再也没有值得她渴望的事物。 她虽然不愿相信雅之真的是爸爸口中说的那种人,但事实上,这一个月来他没有任何音讯,就像消失了似的。 随着时间的消逝,她的信心竟慢慢开始动摇了起来…… 或许,他真的觉得她太麻烦了。身体不好又那么依赖他,每次都害他跟人家打架受伤……是啊,谁会喜欢一个连跑步都会气喘,约会又有一堆保镳跟着,然后情绪一激动就会昏倒的人…… 她真的不敢去找他了,如果他真的是因为她的病而嫌弃她,那她绝不愿意成为他的负担。 “小姐,吃点东西吧!”艾达端了一碗粥,来到彩洁的房间。 彩洁摇摇头,靠在窗前,依旧凝神看着远方,她的背影看起来更为消瘦了。 艾达觉得很心疼,小姐自从出院后,每天就这样看着窗外。当她每次看到小姐寂寞的背影时,总是感到非常难过。 “这是太太吩咐我端上来的,她说如果你不肯吃,那我就不用下楼了啦!”太太给她这个任务,也实在是太为难她了,她有什么本领让小姐吃东西嘛!能让小姐吃东西的人,只有…… “那……你就帮我吃了吧!”彩洁淡淡地说道。 咦?这倒是个好主意耶!“那我就不客气喽!”艾达把粥放在桌上,一屁股坐下来,正准备大快朵颐一番。 可是,汤匙放到嘴边,想起太太叮咛的话,她又迟疑了起来。“可是小姐,你都不吃东西怎么行呢?明天就是你和洪医师订婚的日子了耶!”看小姐苍白而忧愁的脸色,哪里像要订婚的人呢? 是啊,明天她就要和洪玮勋订婚了,爹地为了让事情尘埃落定,所以特别安排他们两人尽快订婚。 而令人惊讶的是,彩洁居然没有一点反对的意思,就这样默默顺从父亲的安排,就连艾达都觉得不可思议。 “小姐,你怎么都不说话啊?”人家订婚都是高高兴兴的,就只有她们家小姐总是愁眉苦脸。不对,也不是愁眉苦脸,她的脸上根本看不到一丝情绪表现。 艾达当然明白彩洁的心情,只是身为一个佣人,哪里有什么说话的余地? “小姐……”艾达吞吞吐吐地说。“如果……你不喜欢洪医师,你可以不要嫁给他啊!你不是说过,一个女人真正的幸福,是嫁给她真正爱的人吗?” 听到这句话,彩洁心中忽然震了一下。没错,她是说过这句话,而且仿佛只是昨天的事。 “也许是我太天真了吧?那只是一个梦想而已。” 原来在这世界上,并不是每个人都会碰到一个真正爱自己的人,无论如何,那只是自己编织的一个梦想罢了,甜蜜的只是梦境,醒来后却要尝尽现实的苦果。 “小姐,你怎么变得那么消极,这都不像你了,你以前很有勇气的。”彩洁的落寞,让艾达看了实在不忍心。 “艾达,你也变了不是吗?以前你总告诉我,叫我别作梦,你不是说,嫁给玮勋就是最幸福的事吗?”彩洁终于转过头来看着她。“为什么你现在却又这么说呢?” “因为我希望你幸福。我知道,能给你幸福的不是洪医师,小姐,你应该跟你真正爱的人在一起。”艾达激动地说着,她的眼底泛着晶莹的泪光,她真心希望彩洁能得到幸福。 过去她不了解小姐口中所说的“幸福”究竟是什么,但看到小姐不吃不睡的忧伤模样,她知道,原来人的“幸福”如果被夺走了,是会这么伤心的。 “可是这个世上,已经没有真正爱我的人了。”她再度将视线抛向窗外。 她想念雅之,但是想念一个无情的人,只是徒增自己的伤害而已啊!所以她不再开口,不再说要跟他在一起,不再追寻她自以为是的幸福。 “不,小姐,他是爱你的。”艾达再也看不下去了,她不希望这对有情人因此而分开。一个冲动,让她将埋藏在心里许久的话说了出来。“我知道,这世界上有一个人是真正爱着你的。” 彩洁惊讶地回过头,不明所以地看着艾达…… “你说什么?” “小姐,其实唐先生从头到尾没有离开过你,他一直守在你的病房外,是……是先生和洪医生逼他走的。”艾达终于将事实说了出来。算了,她顶多是被安先生扫地出门,但如果小姐能够因此得到幸福的话,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 听完艾达的话,她才恍然明白,原来她在昏睡时所听到的声音,真的是雅之。 “原来……真的是他,他一直在我身边……”彩洁眼里有感动和喜悦的光芒,她差一点就对他失去信心了,差一点就要失去一切了! 忽然,她全身充满了勇气…… 第九章 早上八点多,安家的迎宾客厅里,聚集了几位参加订婚仪式的亲朋好友。 因为考虑到彩洁的身体状况,所以安恭齐选择在自家举行简单的订婚仪式,不过宾客们皆盛装而来,就像参加一场隆重的婚礼。 “安先生,真是恭喜了!”客人们纷纷向安恭齐道贺。 “谢谢!谢谢!”安恭齐一个早上都笑得合不拢嘴。“对了,张院长,您今天不是要参加医学会议吗?怎么有空来呢?” “这当然,安先生千金的文定之喜,我怎么可以不到场呢?呵呵~~” “玮勋啊,你能娶到安先生的千金,真有福气喔!” 玮勋笑着答谢。今天对他而言,是人生中一个非常重要的日子,苦心经营了这么久,终于有了代价。 事实上,他确实是喜欢彩洁的,但不可否认的,这门婚事对他而言,还有着另一层更重要的利益关系。 “咦?对了,怎么没看见准新娘呢?”客人问道。“好想看看新娘子喔!” “哦,彩洁还在化妆呢,就快出来了。”安太太笑着拿起酒杯向客人致意。 此时,彩洁坐在房间里,穿着一袭露肩的香槟色礼服,化妆师正替她涂上玫瑰色的唇彩,以及朝阳般的金色眼影。 “小姐,你决定怎么办呢?”艾达看彩洁神态自若地坐在化妆台前,不禁紧张地在一旁走来走去。 彩洁没说话,只是抿着嘴笑一笑,化了妆的她,显得更有精神、更娇媚动人。 “对了,我早上看了报纸,唐先生今天要举行在台湾的最后一场演奏会耶,你……”艾达担心地说,因为报上说,这是唐雅之在台湾的最后一场演奏会,结束之后,他将不再回到台湾。 彩洁微微蹙眉,看着镜中的自己,仿彿已经有所决定。 “好了,这样就好了。艾达,我们出去见客人吧!” “喔。”艾达最后再帮彩洁拉整好服装,便随她下楼。 上了妆的彩洁,气色显得红润不少,更特别的是,她的眼中散发着许久不见的动人光彩。 “喂,你们看,准新娘出来了!”所有宾客都把眼光聚集在她的身上。 实在是太美了,客人忍不住赞叹着。 “彩洁,你今天真漂亮。”妈妈高兴地上前抱住她。 “妈,玮勋呢?”彩洁问。 “我在这里。”玮勋面带笑容地走到她身边,深情款款地看着她。“彩洁,你真美。” 别这样看着我,事情并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样…… 彩洁面对着玮勋,勇敢迎向他的眼光,她不能再逃避了── “对不起,玮勋,我不能嫁给你。” 这句话对洪玮勋而言无异是青天霹雳,更令安家夫妻及在场的宾客震惊不已。 “怎么回事,彩洁,你是不是太累了?没关系,我们先回房间休息。”玮勋立刻恢复冷静,转移大家的注意力,眼前最重要的是先把彩洁送回房间再说。 “不,玮勋,请听我说,我不能嫁给你,因为……”话梗在喉咙里,有点难以启齿,她深呼吸一口气。“我已经怀孕了,我怀了唐雅之的孩子,所以,我不能嫁给任何人。” 这无疑是给了洪玮勋和安家夫妻最致命的一击。 “这是怎么回事,唐雅之是谁呀?”宾客们开始交头接耳。 “彩洁,你……你在胡说什么!”安恭齐已经气得双手发抖,她竟在如此重要的时刻说出这种话。 “对不起,爸爸。”彩洁平静的脸上,没有一丝负气,她诚心地向爸爸道歉。“我知道您一定会很生气,但是我一定要说出来,这样对大家才公平。爸,我知道你们最疼我,你们愿意为我付出所有,但是就算你们给了我全世界,却不是我想要的,又有何用?爸,我知道你爱我,但也请你尊重我好吗?” 一直以来,安恭齐总不给彩洁机会,让她把心中的话说出来,他总以为他所做的一切全都是对女儿最好的。如今他才发现,女儿不是他所能控制得住的。 也许就是因为他一直看不透这点,才会造成今天这种局面。 “彩洁,你……你是开玩笑的吧?”洪璋勋几乎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你怎么可能……” 在他心目中,彩洁根本还只是个不经世事的小女孩,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 洪玮勋今天才了解到什么叫“人算不如天算”。 “玮勋哥,对不起,我很谢谢你平时对我的照顾,但我无法爱你,就算你娶了我,我不会快乐,你也不会幸福的。玮勋哥,我相信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拥有命中相属的另一个人,你也应该去寻找属于你的真爱。” 洪玮勋苦着脸说不出话来,她都已经怀了别人的孩子,还当众宣布,他还能说什么呢? 彩洁说完,便转身朝门口走出去,再晚,她怕来不及了。 “小洁,你要去哪里?”妈妈担心地叫住她。 “妈,我要去找雅之。”彩洁回头一笑,脸上充满了幸福的神情。 妈妈朝彩洁鼓励地一笑。这是第一次,她发现自己的女儿真的长大了,如今她拍拍翅膀,准备为寻求自己的幸福振翅而飞。她也终于明白,这种追寻真爱的力量,是谁都无法阻挡的。 “彩洁!你回来──”安恭齐仍不死心地喊着。安妈妈紧抓住丈夫的手,温柔地说:“让她去吧,你难道还不明白,如果我们再不放手的话,或许我们就要永远失去她了。” 其实在彩洁住院开刀的时候,她心里早已有了体悟。看着彩洁飞奔而去的背影,她的脸上浮现了一种复杂而感动的表情。 每对父母都是为了孩子好,但事实上,他们永远不可能叫孩子不要跑、不要跳,或许,他们真的应该学会放手了。与其绑着她,不如叮咛她,要她小心一点,别跑太快,或者,在她跌倒时,扶她一把。也许,这才是他们应该为孩子做的吧! 请支持晋江文学城。 这场“告别台北──唐雅之大提琴演奏会”吸引了许多乐迷参加,整间音乐厅可说是座无虚席。 原定预计将在台湾停留三个月的大提琴家唐雅之,忽然改变行程,结束最后一场表演之后,他将不再回到台湾。 雅之在台上全心投入地演奏,将他所有的感情与心绪,都融入在乐音中。 最后的一首大提琴独奏,深沉的旋律感动了在场聆听的每一位乐迷。舞台灯光打在他的身上,更显出一种孤独感。 当乐曲演奏完毕,所有听众皆报以热烈的掌声,而此时舞台上的雅之却突然开口说话了── “最后,我要演奏一首巴哈的‘抒情曲’,送给我心爱的人。也许我们不会再见面,但我会将这份美好的回忆,永远留在我的琴声里。” 他闭上双眼,仿佛是用全副感情在演奏这首乐曲。 “抒情曲”本来并没有什么特别,只因为他和彩洁共度的第一个早晨,他就是用这首曲子唤醒她的,于是,这首曲子对他而言,便有了不同的意义。 当众人沉醉在优美的音律之中时,音乐厅后方的门,缓缓地被打了开来── 一位穿着香槟色礼服的女人推门而入,站在最后一排座位旁。 没想到她又能听到这首美好的乐曲,又能听到雅之所演奏的优美旋律。 雅之……彩洁在心里默默呐喊着,她真的好高兴,好高兴能够再听到这令她终身难忘的美好琴声。 仿佛是听到她内心的呼唤,雅之睁开了眼睛,缓缓抬起头来,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雅之拉着琴的手,忽然停了下来,音乐声也随之中断──台下的听众像从梦中醒来一般,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她吗?雅之望着那人,熟悉的身影却好似幻影。她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彩洁微微偏着头,静静地站在原地,像猫咪等待着她的主人。 是她……虽然光影模糊,但他一眼就可以认出来,是她! 雅之放下大提琴,慢慢走下舞台,引起台下听众的一阵骚动。 她微笑着,他终于看到她了!彩洁踩着热切期盼的步伐,向他走去。 当两人在走道中央相遇,整个空间与时间仿彿都静止了,听众也不再交头接耳,屏气凝神注视着他们俩。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这原以为今生无缘再见的人,究竟是怎样激越着他的灵魂啊! “真的是你?”此时雅之心中的感觉是无法言喻的,思念如浓烈的酒梗在喉间。 她不是今天订婚吗?所以他才选在今天作为他的最后一场演奏会,希望用琴声向她告别,而她居然出现在这里? 眼前的她华服盛装,像喜宴中的新娘。他不敢问,她来,是给他生命中最大的惊吓,还是为了看他这最后一场演奏会? “雅之,谢谢你,谢谢你再次为我演奏这首乐曲。”她走近他的面前,鞋尖抵着他的,眼里流动着款款爱意。“我……可不可以……请你以后每天都为我奏这首曲子?” “你……”雅之睨着她,这是什么意思?每天为她奏这首曲子…… 哎哟~~这样还不懂吗?彩洁踮起了脚尖,双手勾住他的脖子。 “你还不明白吗?我已经赖定你了,从那天在火车上就决定赖定你了。你一辈子都甩不开我了。” “你的病……”他被她弄糊涂了。 “我的病,只有你能医治。”她深情地瞅着他,表情像是在怪他,这么简单的道理,他还不明白吗? 看她眉梢透露着喜悦的讯息,雅之有点了解了。不过,他得亲口听她说明白。 “那、那位……咳,你的未婚夫呢?”他还不愿意这么称呼那个男人呢!“他救了你,不是吗?” “拜托,救人是医生的天职耶,如果被他救的人都要以身相许的话,那他娶得完吗?”她俏皮地回话。 “是吗?”雅之盯着她看,怎么每件复杂的事情到了她口中都变得那么简单?“那你老爸……” “哎哟,你这男人怎么这么罗嗦嘛,人家都跑到你面前来了,你还要怀疑东、怀疑西的吗?我不管,我这辈子就是要赖着你了。” 她娇滴滴抱怨的模样,把他逗笑了。 没错,这真的是她,是他的彩洁!不等她说完,雅之便抱起她,转了一圈又一圈。 他紧抱住她纤细的腰,幸福往往就是这样,说来的时候就来,就像在火车上,她就是这样霸道占住了他的座位,之后,又无理地占据他的心,还在音乐厅里上千的听众面前,嚷着说要赖着他一辈子…… 这女人多么令他疼惜啊! 看着这幕脱轨的演出,观众们先是张大口吃惊不已,当看到两人拥吻在一起时,竟纷纷站起来为他们喝采、鼓掌。没想到,一场音乐会到最后竟是如此美好的结局。 此时此刻,没有比紧抱对方更重要的事。 不在乎时间、不在乎地点,他们吻在如雷的掌声中。 请支持原出版社和作者,购买书籍。 演奏会完毕,休息室里传来小俩口的呢哝软语。 “对不起噢,我是不是打断你的音乐会了?”她抬起头来,鼻子红通通的,泪眼汪汪地瞅着他。 雅之点点头,一副事态严重的样子。 “那、那怎么办?”她紧张地问着,这不是她的本意,她并不是要来搞破坏的。 “怎么办?你说呢?”他笑着回答。“你要怎么补偿我……” “喀喳!”这时突然一名狗仔记者冲进了房间,并在第一时间按下快门。 一阵闪光灯让雅之觉得刺眼。 “唐先生,请问你让安恭齐先生的千金怀孕了,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请你出去。”去!说这什么鬼话?!雅之一把将记者推出门外,并将门反锁了起来。 “唐先生、唐先生──” 门外还有好几位记者在叫喊着,雅之隐隐约约只听到什么怀孕、大肚子、解除婚约的话。 “这些记者也太夸张了,乱炒新闻到这种地步。”雅之不满地抱怨着。 彩洁低着头,一副心虚的模样。她心想,糟了,一定是刚才在订婚现场的记者把消息传了出来。 “怎么了?”雅之问道。“别理他们就好了。” “那~~那现在怎么办?”怎么办?捅出了这么个大楼子,她该怎么跟雅之解释? “怎么办?还不快跑!”他牵起彩洁的手就往后门跑。 啊!他温暖的体热再次从他的手掌,传递到她的心中。 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幸福,紧紧握着他的手再也不放开,绝对不放开。就算……就算待会儿他可能会杀了她,她也不在乎。 十分钟后,他们一个身穿黑色燕尾服,一个穿着露肩的合身礼服,不顾路人惊异的眼光,就像拍电影一样,一路跑到了公园里。 “等一下!”雅之突然想起,她的身体状况禁不起这样跑的。“对不起,我忘了你不能跑步……” 自从认识她开始,他总是这样拉着她跑,却完全不知道她的身体可能会吃不消。 “我没关系的,只要不要让我失去你,什么我都可以承受的,真的。”她红着一张脸,很认真地说。 那天若不是眼看他受伤自己却又无能为力,她也不会急得昏了过去。 “对了,傻瓜,你是怎么说服他们的?”雅之怜惜地问道。 “嗯……雅之,是这样的,刚才在订婚典礼时,我告诉他们……我……有了你的小baby……”她心虚地回答。 雅之停顿了三秒,像是没听清楚似的。 “你说什么?!”过一会儿,雅之恍然大悟,瞪大了眼,难怪刚才记者会问他那种问题。 不对啊,他脑袋快速地倒带、计算…… 不会吧?“事发当天”距离现在也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居然就能知道自己已经怀孕了? “你说实话喔──”雅之眯起眼睛看着她。 “我……我……”她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嘛!牺牲了女人的名誉才换得现在的自由耶!“我只是猜测啦。但我的直觉就是有嘛!而且人家的直觉一向都很准的耶!” “直觉?!”天啊,有人用直觉就判定自己怀孕的喔? “没办法呀,如果不这么说,他们怎么可能会打消逼我结婚的念头?” 真败给她了,居然有人用谎报自己怀孕来解决问题的。 “好,我输你。走,我带你去医院检查。”雅之甩甩头。 “医院?我才不要去医院。”她光听到医院就反感。 “不去医院检查,怎么知道你到底有没有怀孕呢?”雅之真拿她没办法,这女人老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 “不用检查,我说有就是有啦!”她坚持不肯去医院。突然间灵机一动,哀怨地瞪着他。“怎么,你怕我骗你啊?” “怕你骗我?我怎么会怕你骗我?”这女人真是不识好人心耶! “才怪!你怕我骗你我有了baby?”她瞪着大眼质问他。 开玩笑,他还有一堆帐没跟她算呢!她竟然还敢先向他兴师问罪? “呵呵~~我怎么会怕你有baby?”雅之坏坏地笑着。“放心吧,就算你没有,我也会让你有。” “咦?什么意思?”她还不明白雅之话中的玄机。 “问那么多做什么?走吧!”他牵起她的手,往饭店的方向走去。 “走?去哪里啊?先说好了,我可不去医院哟!”彩洁被他一把拉着走。 “好,不去医院,我们去生孩子。”他在她耳畔小小声地说。 什么?生孩子?!他在说什么啦! “可恶!吃人家豆腐,占人家便宜。”她追着打他。 “那当然,你既然都告诉大家你怀了我唐雅之的孩子,我当然不能让别人知道你在说谎,所以,我要赶快让它变成事实啊!” 这女人,居然在订婚喜宴上宣布她怀了他的孩子,明天他肯定又要上报纸的头条了。既然名声都让她给毁了,他当然有权要求一些“民事赔偿”吧! 后记 懒得赚钱就要勤于做饭 很多人问我,为什么前两本书的内容那么轻松搞笑,后记却写得那么悲伤呢? 嗯……答案是──我怎么知道啦?!那时候心情就是很不好嘛!那你现在知道我有多可怜了吧?心情难过时,其实只想躲在被子里等死,而当时却要逼着自己坐在电脑前写出使人发笑的对白,这样会让人“起肖”的,所以我不在后记里稍稍发泄一下自己的情绪怎么行呢? 不过,我想开了。所有的事情,最终都会像云一样飘过人的生命,那些令人烦恼、痛苦的事情,就随便它了啦!本小姐无所谓了啦! 不过,两、三个月没交稿的结果,就是让我体会到“现实生活”的重要。 陶妍算是好命的吧!一向不愁吃、不愁穿(只是脑袋时常秀逗想不开),以前一个月薪水不到三万元,但每天中午都跟同事去吃两百块的套餐,三不五时就去饭店吃大餐。每个月月初过着阔少奶奶的生活,然后月底就变成卖火柴的小女孩……(经过这么多年,我也是这样活了下来。) 同事们都说陶妍是那种有“少奶奶底”却没有“少奶奶命”的人,可是,我觉得生活得自在开心就是少奶奶了啊!不过,工作了好几年,却一点积蓄都没有,这让我觉得真的有必要改变一下自己的“作风”。但我也不打算改变太多,毕竟要完全改变一个人是不可能的,不过,针对吃喝玩乐这种事的确有必要好好的洗心革面一番! 我对“吃”很挑剔,并不是喜欢吃山珍海味那种,而是不喜欢吃大油、太粗糙的东西。现在不能再过从前那种奢侈的生活了,怎么办呢?好加在,自己的手艺还不是很差,所以,为了“吃得省、吃得巧”,陶妍现在开始自己洗手做羹汤了! “我不会做饭”、“因为只有一个人,所以在外面吃比较省”,有这种想法的你,老实告诉你,你错了。虽然一开始总会有点小麻烦,但凡事总有第一次,如果不自己做饭来吃,就好像错失了人生中的一个宝盆。与其心里老想着“好想吃妈妈煮的菜”,不如自己动手做做看吧! 至于认为在外面吃比较省钱的人,只是因为不晓得食物材料的购买与保存方法,以及正确利用微波炉等器材。我推荐一道菜给各位,买里肌肉半斤(约四十元),来做“姜烤猪肉”。作法很简单,只要将向放在容器里,与酒、砂糖及姜混合搅拌浸泡五分钟,烹调前的准备工作就ok了,剩下的工作就只有将它烤熟而已。半斤是二人份,所以另一份可保存在冷冻库里。煮好饭,将些许高丽荣切成细丝搭配就可以上桌了。够闲的话还可以煮个味嘈汤或紫菜汤(市售的紫菜汤包就很好吃了),好吃又便宜。 如此一来,在外面吃大概要花两百元以上的套餐,只要五十元左右就能搞定,而且冷冻库里还保存着另一餐的份量,这样就又更省钱了。家里的冰箱如果常买些青椒、洋葱等蔬菜,就可以享受更丰富的菜色。 建议你也可以做些咖哩成番茄酱冷藏在冰箱里,偶尔想吃咖哩饭、咖哩乌龙面时就很方便了。至于番茄酱,那更是我的最爱,去超市买一包小番茄,回家用橄榄油、洋葱炒一妙,煮成糊状,再加点碎罗勒叶,拌在义大利面后,便成了好吃的番茄义大利面(手头宽的时候可以加些虾子、蛤蜊,就是海鲜义大利面),也是超省钱的。 有人说,如果每天省下一杯喝拿铁的钱,十年后就可以累积数千万的财富,我个人觉得拿铁不可省,但自己煮道简单的饭菜,却是件既经济又有趣的事。快穿上你的围裙吧! 亲爱的狗狗、亲爱的林口的天慈: 对不起喔,你知道的,我前一阵子的心情很不好,所以都没有给你们回信,要原谅我喔。 狗狗,我很感动你愿意把你的心事和我分享,年轻的生命总要自己走一回,旁人也许帮不上什么忙,不过,我至少可以做个倾听的对象。对了,我想介绍你去看一本书《自己的路,勇敢的走》,作者是蒋扬仁钦。答应陶妍,要去看这本书喔! 天慈,谢谢你这么喜欢陶妍的书,我会为你们创作更多作品的,对了,你提到想从事编辑的工作,我想,如果你对小说有兴趣,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方向。当编辑的确可以读到很多的小说,但是,你要想想喔,有时也常会读到一些很无聊,或很难看的小说,但你还是必须把它当作功课一样,分析它的优缺点,提出意见;决定出版的话,还要负责把书修饰到最完美的状态,所以,当编辑可不是这么轻松的工作喔!(编编,你说对不对啊?) 二○○二年四月 自找快乐的陶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