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情暴君》 第一章 黯黑的深夜里,云淡星稀,一条黑色人影如急电一般,倏忽贴向皇宫城墙。 只见他身形微拔,竟悄然无息地跃上数丈高的宫墙,轻功之高,世上难得几人,是个武学高手! 黑衣人几个翻身,轻巧地翻墙而下,疾步在深宫禁苑内潜进,对宫中地形似了若指掌。 不消片刻,他已在皇帝寝宫之外。 “什么人?”禁卫军尚未及上前,便被黑衣人封住穴道,一个个非但出不了声,连身子也动弹不得。 露在黑巾之外的那一双眼闪过一抹诡笑,随后黑衣人进入皇帝的寝宫之中。 昏黄的烛光下,皇帝独自对着一幅画像叹息。 画中人是个眉眼间带着无限妩媚的绝色佳丽,可想而知,倘若真人在眼前,是何等活色生香的一个大美人? “人在的时候不加珍惜,如今这般做姿态,不嫌太迟了?”黑衣人站在皇帝身后,语带讥消地出言苛责。 他恨这个万人之上的皇帝。 皇帝猛地回头,吸声道:“你……你是何人?见了朕为何不下跪?来人……” “不必叫了。”黑衣人冷冷地裁断他的呼喝。“内外的禁卫军均已被我制住,一时片刻没有人会进来。”黑眸掠过一抹森冷.幽沉地注视着皇帝。 “你是谁?想谋刺朕不成!” 黑衣人纵笑数声。“杀你!倘若我真要取你性命,你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死。”语气极狂肆轻蔑。 “大胆!”他乃一国之君,岂容威人如此放肆! 黑衣人一步步逼近他。“大胆?我要真大胆,当年就会带走兰妹,不许她跟着你这个负心人!”他恨恨地道。 “你……你是谁?怎知朕的兰妃?” 黑衣人冷骛地道:“我是兰妹的师兄,天魔黑阎。” “是你!兰妃呢?她人可在你处?”皇帝一改前态,激动得上前拉住黑衣人的手臂。 黑阎双眸一眯,沉声道:“她死了。”他甩开皇帝的手。 “不,你……你骗朕……你骗朕!”皇帝连退数步。 “你以为在你下令赐鸩酒之后,她还能活多久?若非我及时将她劫走,也许我连最后一面也见不着她!” “朕错了,朕不该怀疑她和八王爷有暧昧不明的关系,朕错了……” “兰妹这辈子只爱过你,而你竟如此待她,当真可恨至极!”黑阎一怒之下,一拳击碎了皇帝寝宫内的紫檀木桌。 皇帝不动怒,心中无限痛悔,只怪他太在乎兰妃,因此才过分猜忌她接近的每一个男人,以致犯下这无可挽回之错。 “那朕的皇儿呢?”那是他和兰妃唯一的骨肉。 “孩子很好。”黑阎顿了一顿,又遭:“不过兰妹死前嘱咐我,必须将孩子留在身边直至成年。” “不,皇儿身份矜贵,怎可流落在民间?” “哼!这事儿我可无法作主,今日我只是依着兰妹生前的交代,特来告知你孩子平安无事。”若非如此,他是死也不见这皇帝的! 话甫落,黑阎已一个翻身由窗子窜了出去,转瞬间人已在数丈开外。 “十八年后必当归还龙子。”浑厚的嗓音自数丈之外传入皇帝耳里。 十八年?他要等十八年才能和皇儿团聚,这是天罚!抬头凝望画中人,即使他这万乘之尊,也不免幽幽长叹,骤然神伤。 密林中暗伏着杀机! 蓦地,一枝黑色长箭划破沉寂,朝树丛下激射而去! 咻的一声,长箭射中一只麋鹿,麋鹿负伤而逃。 “追!”此言骤起,众马相逐而去,为首者是一名五官奇俊、身着暗红色缎袍之高壮男子。 男子胯下之神驹乃蒙古之汗血宝马,可日行干里。 一人一驹远远地将众人抛在身后,眼见就要追上那只行动渐缓的糜鹿……这时,一只吊睛白额猛虎突然由大石之后窜出,男子胯下座骑骤然受惊,直立了起来,将红衣男子摔下马上! 老虎立时向男子扑了过去,一人一虎竟缠斗了起来! 这时随从们已赶上来,见此情状不由吓丢了魂。 “快!救太子!”此后一出,众人纷纷举箭瞄准虎身只是一人一虎纠缠在一起,众人无一敢冒险妄动,生怕误中太子殿下! 在犹豫间,太子一个闪身向后撤退……众随从立即把握良机,纷纷向老虎开弓射箭。 只是太子已然身负重伤,在急进后退的同时,竟坠入身后山谷。 “太子……”众随从奔至崖边时已经太迟。 “快,到崖下寻人!”开口的是太子的大弟忠主睿瑾。他见谷底似有流水,也许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 一行人立即循路下山谷。 阳光下,一名青衣少女在河边浣纱。 汗水自她洁净的额角沁出,顺着脸颊,一滴滴滑下。 但纵使汗水淋漓,她依然辛勤于手边的工作,不见丝毫不耐之意。 “明月姐……”这声呼唤来自一名约莫十三、四岁牧童打扮的男孩。 少女闻声,抬起头,在她那张清妍的容颜上漾开一抹笑意。“小石头,你来啦!”她素腕微抬,抹了抹额头汗水。 小石头来到她身边。“是呀,放牛兼钓鱼。”他随手拿出一根木制钓竿。 明月笑了笑。“你娘的风寒好些了没?” “好多了,她嘱咐我要你向师大道声谢,赶明儿个她身子痊愈,她要亲手做些面饼送到你们‘水云庵’去!” “大娘太客气了。” “应该的,若不是你和师太,上一回我爹上山跌断腿,只怕要病了呢!多亏师太及时救治。”小石头至诚地道。 明月淡淡一笑,不再多说什么。师父非但仁慈,又懂医道,这附近大大小小病了,莫不是找师父医治,她早已习以为常。 不一会儿工夫,明月已经浣好纱,她端起木盆准备回水云庵,这时,她目光落在不远处,赫然瞧见一个人伏在水边。 天!这人受了重伤!他的背后一片血红,状甚触目惊心。 “小石头,快过来。”她喊道,蹲在男人身前,吃力地扶起他壮硕的躯体。 这时,男人忽地睁开眼,瞧了她一眼,似欲开口,只可惜未及出口便又昏厥过去。 “明月姐……”小石头奔了过来。“他流了好多血,伤得不轻呢!” “快,帮我扶起这个人,咱们回水云庵找师父去!” 小石头虽才十四岁,但乡野少年做惯粗活儿,力量自然不小,他与明月二人合力将男人扶起,急往庵堂而去。 “师大……师太……快来救人哪……”小石头一入水云庵大门后便直嚷了起来。 慈云师太闻声,立即走出佛堂。“这……”她双目落在受伤的年轻男子身上。“快,扶他进客房。”她想也不想便脱口道。救人为先! 水云庵总共就那么一点大,才几步就到了客房,明月和小石头将男子放在床榻上。 慈云师太立时审视男子受创之处,面色不由渐渐凝重起来。“明月,快去取药箱。” 明月立即取来一只木箱。 慈云师太首先将一颗丹药塞入男子口中,再为他止血疗伤。 明月见师父始终一言不发,面色十分凝重,心知此人必伤得不轻,心中不由暗暗为他担忧起来。 夜里,男子开始发起高热。 明月端过药,半搀起他身子,喂了一口药。 男子却紧闭着唇,药汁顺着唇角流下。 明月又试了几次,始终无法顺利将药汁喂进他口里。 怎么办?师太这地退热药虽十分有效,但若喂不进他嘴里,就是灵丹也枉然哪! 见他性命垂危,明月心想,只要能救人,她倒有一法可以试试…只是……唉!顾不得这许多了! 于是她喝了口药汁,将唇凑近他,缓缓贴上他发烫的唇,一点一滴地将药汁哺入他口中。 突然,男子睁开了眼,迎上明月澈清的美眸……这剔亮清澈的眼,他是见过的!他这么告诉自己。 明月的脸在一瞬间似火烧般红了起来。 夭!她的举动被他瞧见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你……”粗嘎的嗓音自他口中传出。 明月红着颊,柔声回道:“你受了重伤,不过你放心,我会照顾你。”眸底隐隐流转着温柔。 男子似放下心般,给了她一抹极淡的笑后又陷入昏睡。 明月缓缓将他放手之后,不由怔怔地端详起他……从小到大,她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 虽然小石头已替他换上他爹的粗布衣裤,但仍难掩他不凡的五官与英挺之气。 多奇怪的感觉!他明明受了重创,照说该充满病气才是,可他不同,即便是昏睡,仍是一个好看的男人! “明月!”慈云师太走进客房。 “啊!师父。”明月起身迎了过去。 “他怎么样了?”慈云师太问道。 “发着高热,不过明月已经喂过药了。”她脸上不由红了一红。 “那么你先去歇息吧!这里由师父照顾便可。” “不,师父,还是我来吧!您老人家明日还得到隔壁村子为李大婶看病,不宜太过劳累。” 慈云师太淡淡一笑。“也好,就交由你照顾好了。记住伤口必须每日换药,每一回都得用干净的布条为他裹伤。”由于她必须离开两日,因此仔细嘱咐道。 “是,明月知道。” 慈云师太点点头,离开了客房。 床上的人再度轻轻呻吟,睡得极不安稳,连眉心都打着结。 明月心中顿时心生怜意,忍不住伸手抚上他纠结的眉心。 这一触,明月摸着了他发烫的前额……她立即缩回手,打了盆水,绞了条帕子覆上他额头。 一整夜,明月默默守在他身边,不停地以冷水为他擦拭手脚以降低体热。 直到天快亮时,他才退了高热,气息渐匀。 明月总算放下心,伏在床畔沉沉睡去。 “什么?你再说一次!”御书房内,皇上沉着脸瞪视着眼前的人,疾言厉色地开口。 “回……回皇上,太子殿下昨日上山打猎,不……不慎坠落……谷底。”回话的是太子身边的太监刘坤。 “混帐!”皇上一怒之下,大掌击在书案上。“既然是昨天的事,为什么没人来告诉朕?那朕还要你们这些狗奴才作啥?” “奴才该死,请皇上息怒。”刘坤见龙颜大怒,吓得冷汗直流。 “父皇,您就别怪刘坤,皇兄吉人夭相,一定平安无事。”睿瑾开口道。 皇上微一沉吟,开口道:“听你语气……是人尚未寻着?” “回父皇,那谷底有一条大河,皇兄想必是被河水冲走,如今尚未寻着他的下落。” “好好的人,为什么会掉到谷底去呢?”皇上颓然坐在椅子上,神情又急又怒。 睿瑾便将当时情景说了一遍。 “昊儿他遭猛虎噬伤!” 睿瑾不敢有所欺瞒,只有回道:“父皇请勿过分忧心,皇兄武功高强,身子比常人更精壮,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如今他也只有这么劝慰。 谁不知太子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呢? 但愿皇兄果真平安无事才好! “瑾儿听令!”皇上开口道。 睿瑾立即跪下。 “朕命你立刻率领禁军三千,沿河搜寻,务必将太子寻回。” “儿臣遵旨。” “慢着!一有消息,无论……无论如何,必先回报于朕!”倘若昊儿有个万一,教他如何面对地下的兰妃? 自昊儿十九岁进宫以来,他莫不极尽能由拉拢他们父子的感情,甚至立他为太子,一切只为弥补自己当年过死兰妃之过啊! “父皇切莫过分忧心,待儿臣寻着皇兄下落,必定派人快马回报,请父皇安心。” 皇上点点头。“快去吧!” 睿瑾返出书房。 “忠王请留步!”一个低沉的嗓音徐徐传了过来。 睿瑾一回头,扬起笑。“国师有事吗?” “可有太子殿下的消息?”开口的是一个身着暗紫缎袍的高壮男人,虽然年轻,但一身狂猖的气势与眼底那一抹邪肆之意,令人不由生出一股莫明的压迫感。此人是当朝国师,也是皇上身边的亲信。 初时,他只是太子身边的伴读,但时日一人,锋芒渐露,非但文武双全,对于卜卦、相术、堪舆之造诣更是无人能及,进得皇上青睐,提拔为国师。 在宫里就属他与太子最亲近。虽然睿瑾与太子是亲兄弟,感情一向和睦,但仍远不及国师与太子间的信赖与相惜。 “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睿瑾带着满怀忧心回道。 “忠王此行让微臣一道前往吧!” “国师要去!那真是再好不过,国师向来神机妙算,可知皇兄他……他无恙否?”太子乃国之储储,倘若有了万一,必会引起轩然大波。 “去了不就知道?”他给了睿瑾一个诡异的笑。 见他似胸有成竹,睿瑾不由放下紧悬的心。“咱们这就起程。” “请!”国师微一摆手,两人一前一后,消失在长廊的尽头。 慈云师太走后,静寂的房里只有明月和床榻上的男子。 男子气息沉缓粗重,明月将手探上他前额,感觉不再滚烫后,她拖着疲乏的身子走出房外,准备面对一天的工作。 首先她到井边打水,将庵房里的两个水缸注满水后,随即到河边洗衣。 “明月姐!”小石头远远地奔了过来。 见她眼下微现青黑,他开口便问:“昨儿个没睡好啊?” “那人发高烧,我照顾了他一晚上。” “那人还有得救吗?”小石头心直口快,愣愣地问了句。 “当然!现下烧已退,正睡着呢!”明月浅浅一笑。 “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你只要照顾好你娘便成,千万别让她哮喘又发,这两天我师父到邻村去了,说不准几时回来。” “那么水云庵不就剩你和那男人,这样妥当吗?我娘曾说过男女……什么不亲的,你一人成吗?”小石头略略担忧。 “你放心!”明月笑了笑。“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还昏迷不醒呢!” “真的没关系吗?”小石头望着明月那张比花还美的脸蛋,一睑狐疑。 明月站起身,拍拍他的肩:“放心吧!我还应付得来。”语毕,她端起木盆离开。 吃过晚饭后,明月取来草药与干净的布条,准备替那名男子换药。 她走进客房,桌上的烛火足够让她看出他仍睡着。他的气息又回复先前般粗重,睡得似有点不沉稳。 莫非又发起高热? 明月蹙着眉,弯身把手探向他前额。 下一瞬,在她尚不及有所反应时,她的手便像是被铁箍扣住般,动弹不得。 “大胆!”一道粗嗓的嗓音自男子嘴里逸出。 明月料不及防地对上男子一双幽过深沉的黑眸。 天!他醒了! 男子微一施劲,将明月扯近他。 明月一个不稳,跌伏在床沿。 “说!你是谁?要做什么?”男子气息粗重,双眸凌厉地盯在她脸上。 明月见他似凶神恶煞般,吓得不知如何回应。 她一双晶亮清澄的大眼牢牢地对住他,令他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蓦地,他想起一切! “是你在河边救了我?”语气少了分咄础逼人,但气势仍在。 明月不由垂下头,轻轻应了声:“是!” 他正想起身,但肩肿及胸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令他无法如愿,“该死!”他咒了声。 明月闻言,抬起头无措地轻问;“明月做错什么了?” 男子敛眉目道:“你没有错!错的是那只该死的老虎!”若非事出突然,一只虎又能奈他何?该死! 明月心头一惊,师父说过他为猛兽所伤,想不到竟是老虎! 他能捡回一命,实属大幸! “你快别乱动,否则伤口又要出血。” 听她这么说,他静了下来,仔细地打量着这间简朴的房间。 “这是什么地方?”他仍没有放开她的手。 “水云庵。” 黑眸在她脸上转了转,“你是尼姑?”冷淡的俊脸出现一丝讶异。这么个小姑娘……可惜了! “不,我不是。” “既然不是尼姑,为何在这里照顾我?”他挑起眉。 “我……我住在这儿。” “你叫明月?”他记得方才她说过这个名字。 明月点了点头。 “这庵里难道就只你一人?”他问,皱起了眉,伤口隐隐泛着痛。 “师父到邻村去替人看病。”她老实地答道。 “是她为我医治这伤处?” 明月登时想起必须为他换药。“你可不可以放开我?” 冷眸凝视在她脸上。 “我……我要为你换药。”明月对住他两道狂肆炯亮的眸光,不由心底发慌,不安地垂下眼。 半晌……“既然要换药,就扶我起来吧!”他徐缓地开口。 明月倾过身,吃力地扶他坐起。 “怎么还不动手?”他似笑非笑地问。 “嗅!”明月半垂着头,伸手到他的前襟。 在他的的目光的注视下,明月一双小手竟不由自主地微微发颤,感觉上似乎过了一辈子那么久才解开他的衣裳。 由于上一次是师父和小石头两人换的药,因此这是明月第一次见到他壮硕的胸膛……“看完了吗?” 他低缓的语调传入明月耳里,她墓然一惊,脸上火烧般红成一片。 天!她竟这样瞧着一个陌生男人的躯体,真是丢死人了! 明月立即转身取过药箱,稍稍平息自己的心神。 再回头时,她迅速褪下他的衣衫,替他打开包扎之处,重新上药,再裹上干净的布条。 他定定地注视着她为他所做的一切。 “我这个人向来不道谢。”他顿了一下又道:“不过,我想这一次该破个例……谢谢!”俊颜扬起一丝谈笑。 明月微微困窘,仍是回答:“不必客气!”师父从小便教导她做人要用慈爱之心看待一切事物。 “日后我必重赏于你。”他允诺。 “不,师父说过救人不求回报。” “连名字也不用问?” 明月抬起头,怔怔地望着他。“问名字做什么?待伤好了.你便要走的,不是吗?” 不知怎地,此话令他燃起一丝怒气。 她竟如此漠视他! 他可不许!即使是救命恩人也不许! “我叫黑阎吴,索命阎王的阎,不要忘记。”他冷沉地道。 明月对上他冷惊的眼,心中不禁暗道,好个张狂的名字,索命的阎王! 他是吗? 明月撇开这个念头。 “你好好歇息吧!我去端点热粥来。”她急急逃出房门外。 黑阎吴唇边徐徐泛起笑,双眸直盯着她离去的方向。 第二章 明月端着热粥,忐忑地回到了房里。 不知为何,这人给她极大的压迫感,和他共处一室,令她既心慌又不安! “来,喝点粥吧!”她走至床畔。 黑阎吴喝了一口,眉头略略皱起。“这是什么东西?” “白果粥。” 听都没听过。淡得难以入口。“端走吧!我不想吃。”在宫里,他什么山珍海味没尝过,这等粗淡的食物实难入他的口。 明月却不明白这一点,仍是柔声道:“大烫了是吗?我帮你吹吹。”她拿了支木匙,舀了一瓢粥,细细吹了下,送到他嘴边。 黑阎昊对住她清湛的大眼,终于张开口,把粥吃进嘴里。 就这样,明月一口接一口地喂着,不消一会儿工夫,一碗白粥已吃个精光。 “还要吗?”她问。 “再来一碗。”他想也不想便答。 不知道为什么,这等难吃的白粥在她悉心喂食下,竟变得不那么难入口。 也许他真饿了吧!他这么告诉自己。 当第二碗粥吃完之后,他开口道:“够了!” 明月搁下碗。“那么你好生歇息,明儿个一早我再来为你换药。” “不许走。”他不疾不徐地道。 明月怔了下。“还有事吗?” “我说不许走便不许你走!”黑眸忽而一沉,俊颜上是继骛不驯的神情。 这个人怎地如此霸道! “我还有晚课要做。” 她欲起身,不料他倏地伸出手,紧紧地抓住她手腕不放。 “不是说了你不是尼姑,做什么晚课?”语气明显地不悦。 “你……你放手!”明月想挣脱他,却发现徒劳无功。 看来,他虽受伤,力量还是大得可怕! “不,听你这么一说,我更不能放你去做什么见鬼的晚课。”他蛮横地道,大手一扯,将她拉近他。 “你凭什么限制我?”明月对住他狂恣的眼,不再挣扎。 挣扎了也没用!除非他想放手,否则凭她那点气力是怎么也挣不开的! “凭什么?”他邪邪一笑,“凭我是……”话到了嘴边,猛地打住。 黑沉的眸闪过一丝诡笑。 也许,他可以趁此机会看看,卸下了矜贵的身份之后,有多少人可以真心相对! “凭我是一个受重创的人,万一你一走,我又发烧或伤口出血了,该怎么是好?”黑阎昊似笑非笑地瞅住她。 “这……”他说的似乎也有道理,毕竟他伤得不轻,万一真有意外,怎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呢? “好,我留下来。”她允道。“可以放手了吧!” “不行!”他霸气依旧。她那纤纤小手十分柔滑,握在手心里感觉十分舒服,要他放?休想! 明月有一点点心慌,睁着一双清亮的大眼,不知他意欲如何。 黑阎昊却在此时细细打量起她……她果真是美!两眉斜飞入鬓,挺直的俏鼻,殷红的小嘴,一头如云的黑发……但这些却不是最吸引入的!那一双激澈如水的星眸才是叫人迷失心魂之处,连他这见惯了美人的太子也不免失神……明月在他的的的眸光下不觉红了脸。“你为什么一直瞧着我?是不是我脸上哪儿不对?”她伸手在颊上摸了下,除了比平常白之外,似乎别无他物。 黑阎昊一手搂住她纤腰,凑近她那巴掌大的小脸,邪邪地开口:“若非我身受重创,还真想一口吃了你!” 明月心头一惊,直觉地推开他。岂料她一个伸手,误触到他胸前伤处;他闷哼一声,疾退了开去,俊颜闪过一抹痛楚之色。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伤你。”明月歉然地道。 黑眸凝注在她脸上,一瞬也不瞬地。“过来。”他命令。 明月不由自主地靠向他……“不许再推开我!”他薄怒地道。从来没有女人拒绝过他!这是第一次! “不,我……” “不准再说“不”这个字!”黑阎昊斥道。长这么大以来,还没有人敢对他说不。 也罢!她并不知道他身份,不能怪她! “不,男女接受不亲,请你别这样。”明月仍是拒绝。他到底想对她如何?她真是愈想愈害怕。 “不行,就当你补偿方才伤了我那一下。”他仍不放手。 明月拗不过他,只好由他握住自己的手。 这一夜,明月只有伏在床边陪着他。原想待他睡着再脱身,不料这一日操劳下来,再加上昨夜未睡,她竟迷迷糊糊地跌进梦乡。 黑阎昊见她倦极入睡,不由勾起一抹笑。”你注定翻不出我手常心的!” “啊——”一声尖叫响遍了水云庵。 明月猛地睁开眼,迎上小石头惊愕的神情。 “明月姐…,你…,你……”小石头张大了口,说不出话来。 明月循着他视线往自个儿身后瞧,对上一双炯亮的黑眸。 “早!”黑阎昊简单地说了句,俊颜上扯开一抹笑。 明月猛然一惊,发现自己竟和他同在一张床上! “你……”她坐起身,对眼前的一切感到羞窘。 昨晚,她明明记得自个儿睡在床畔的呀……怎么会变成现下这模样? “有什么不对吗?”他扫了少年一眼。 “当然不对!”小石头抢先回道。“明月姐是未出阁的闺女,怎么可以随便和男人同在一张床上!” “那你说眼下该如何?”黑阎昊不疾不徐地问道。 “该……该……”小石头搔了搔头,突然迸出一句:“该娶她为妻。” “小石头,住口!”明月羞红了脸。 “你说呢?咱们是不是这就去拜堂?”俊颜漾着戏谑的淡笑。 他轻狎的神情,却让明月心头没来由地一痛。 “为什么咱们会同在一张床上?”她垂下头,不想瞧他脸上那抹伤人的神情。 “昨儿个夜里,我见你冷得直缩身子,这才将你拉上床炕,免得你冻坏。”他淡淡地答,仿佛一切再自然不过。 “你……你大可叫醒我。” “我见你十分疲累,摇了你几下,可是你却没醒,所以我只好拉你上床罗!” “谁知道是真是假?”小石头不以为然地道。 瞧这男人唇红齿白,俊俏有余,说不准是专轻薄女人的登徒子! “这么说来,我是娶定你罗!娘子。”黑阎昊亲呢地喊了一声,存心捉弄她。 “谁说要嫁你!”明月见他没个正经,一怒之下夺门而出。 “哼!”石头狠狠瞪了他一眼,追了出去。 “明月姐……明月姐……” 明月在院子里的白杨树下停下脚步。 “小石头……”她欲言又止。 “明月姐,什么事尽管说!” “今儿个你看到的事千万别对其他人说,尤其不能告诉我师父。” “那岂不是教那男人占尽便宜了?” 明月心头一酸。“谁教我命苦。”自小她无父无母,是师父捡来的弃婴。 小石头微一沉吟。“你可以让他娶你。” “不!”明月摇摇头,“我只想一个人平凡过一生,随师父遁人空门。”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意愿。 当尼姑?!这样好吗?虽然慈云师太是个好人.但明月姐这样一个大美人,在他看来当个大户人家的正室游刃有余,当尼姑实在有点可惜。 “答应我!”明月拉起他的手,一双美目隐隐含着泪光。 小石头叹了口气。“好啦!我不说就是!” 明月这才露出一抹安心的笑。 晌午时分,明月端着饭菜来到客房。 “我以为你不顾我死活了呢!”黑阎昊淡淡一笑,一双流定的黑眸闪了闪。 虽然才识她不久,但每回见到她,心底总有种说不出的奇特感觉……几乎想将她狼狈扯入怀里,不许她离开! 对女人的占有欲从来不曾如此强烈,令他深觉惊奇! “如果……如果你再对我有轻薄的举动,也许我真的会不管你。”明月对住他双眸,认真地道。 “嗯?那你说说看,什么样才叫轻薄的举动?”他双目直盯在她的脸上。 天,她都不知是什么样才叫轻薄时举动的感觉,更逞论其他! “不要这样瞧着我。”她别过头,螓首半垂。 “我是怎么样瞧着你?”他似笑非笑地问。 “你……你……”明月抬起头,不知如何启口。 “你过来。” 明月直盯着他,没有移动。 难不成替我换药也算轻薄的举动?” 明月登时想起今早尚未替他换药,于是取过柜里的药箱走近他。 手仍是颤抖的解开他衣衫。 “手这么抖,怎么替我上药呢?”他倏地扭住她葱白素腕,放到嘴边轻啄了下。 明月心头一惊,急急缩回了手。“你……” “我不是轻薄,而是情不自禁!”黑眸如星子般闪了闪,薄唇勾起邪气的笑。 明月脸上一红,转身就走。 只是她才刚跨出一步,便被黑阎昊拉了回来。“不许走,听见没?” 明月别过头,不睬他。 “你还没替我换药呢!难道你忍心让我伤口溃烂、染上血毒而死?”他瞅着她。 半晌,明月轻叹了口气,伸乎替他解开肩肿上的布条。 虽然伤口已不再淌血,但创处很深,要痊愈只怕得费不少时日.也亏得他身子骨精壮,熬了下来,体质稍差的,只怕已经见阎王去了。 “还疼吗?”她忍不住问,脸上不觉露出关心之色。 “如果你让我再亲一下,就不疼了。”黑阎吴戏押地道,一手乘隙搂住她纤腰。 “不!”她情急之下,一双大眼骤然涌上一层水雾。 “怎么就哭了呢?”他勾起她下颚,徐淡的语调带了抹怜惜。 “清白对女人是最重要的,而你……你……却这般轻贱我。”说着说着,一颗颗晶莹的泪珠悄然滚下。 蓦地,一双大手来到她眼前,抹去她满颊的泪。 “换药吧。”他轻轻开口,一双深潭般的黑眸将在眼底的渴望尽数掩盖了过去。 她的泪,轻易地撼动了他一贯冷绝的心。 不是没见过女人的泪,但却是他第一次心生怜惜。 也许,是因为她救了他一命吧! 明月默默地为他上药、包扎。 “吃饭吧,菜要凉了。”她盛了满满一碗递向他。 “为什么你会在这个尼姑庵里?”他忽然问道。 “明月是弃儿,自小由师父养大,自然住在这庵里。” “你师父呢?怎地未见她人影?” “大概天黑之前就会回庵里来。”明月顿了一下,问道;“你怎么会遇上老虎呢?” “我和一群随从上山打猎,射中一只鹿,我想大概是血气引来了老虎吧!”当时情景十分危急,若非他是习武之人,早成了猛虎腹中之物。 随从?瞧他虽粗布衣裤,却器宇轩昂,眉宇间隐隐有分贵气,想必是富贵人家的少爷吧! “这是什么?”黑阎吴从碗里夹起一块黄色的东西,狐疑的瞧着。 明月笑了笑,难怪他没见过。“是萝卜干。”这等饮食想必他未曾尝过。 他挑起眉,尝了一口。“好吃、脆脆的。”紧接着他又吃了好几块碗里的液瓜。“这些都是谁做的?比宫……”他倏地住了口,改口进:“比我家里的厨子还高明。” 明月淡谈一笑。“我的粗浅手艺如何和人相比呢?” “我说比得成便比得成!”他执拗地道。 不一会儿工夫,他已吃了个碗底朝天。 奇怪,平日在宫里胃口倒不如此刻,虽然只是一些青菜、豆腐、萝卜干之类小莱,他却吃得津津有味,犹胜宫中。 不知不觉地.他竟吃了三碗! 明月见了,心底也十分欢喜.她要黑阎昊再休息一会儿,便收起碗盘离开客房。 这一晚.出乎意料地,慈云师太并未归来。 明月微微闪神。 “你有心事?”他问,见她神不守舍地。 明月点点头。“师父该回来了。” “也许她有事耽搁。” 明月叹了口气,神情带着忧虑。 “想必你与令师感情很好吧!” “师父一手将我带大.虽名为师徒,实用如母女。” “你别担心了.早点歇息,也许明几个一早她就回来了。” 明月不由再度叹息。 这一夜,她守在他床边。 夜里,黑阎昊忍着肩上的疼痛坐起,将被子盖在明月身上。 望着她清妍的绝色脸庞,他不由得看痴了,竟久久无法成眠。 翌日一早,两个衙门差役来到水云庵。 见了明月,开口便问:“这里可有一位慈云师太?” “师父不在,敢问官爷有什么事吗?” “你是…”长得这么标致,该不会也是出家人吧? “我是她的徒儿。” 差役互望一眼。“那好,跟咱们到义庄一趟。” 义庄?明月心头一惊。“敢问官爷为何要明月到义庄?”那不是停放死尸之地吗? “今早天刚亮时,有人在石羊冈附近发现了慈云师太的尸体,因此咱们才到这里走一趟,请你过去确认是不是慈云师太。”差役们道。 这一番话如五雷轰顶一般,轰得明月几欲昏厥。 “你们说.慈云师太是怎么死的?”一个沉缓的噪音徐徐插入。 差役们抬头一望,看见不远处的房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男子俊颜布满明骛,不怒而威,简直比堂上的县府大人还有派头。 “忤作验过,说是一刀正中心口而死。”差役不由自主地恭敬回道。 “为……为什么?师父她从未与人结怨呀…”明月一颗心如遭利刃狠狠划过。 “姑娘,石羊冈附近时有山贼出没,可能是遭劫遇害,师太身上可有值钱的东西没有?” 明月沉痛地摇摇头。“师父身上只背了药箱,哪里……”话到一半,她突然省起一事,难道……“姑娘可是想起什么?” “师父身上挂了串玉佛珠,那佛珠可……可在?” “死者身上并无佛珠。” 明月间言,痛哭起来。 “姑娘别太伤心,也许不是你师父呢!先看看再说。” 明月抹抹泪,望着黑阎昊欲言又止,终究匆匆离去。 黑阎吴直望着她瘦弱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外,眉心仍是纠结。 自从明月由义庄回来之后,她便没再掉过一滴泪。 接下来的两天.她只是默默守在灵堂前,滴水未进。 所幸庵里一切有小石头和石大娘张罗打点。 慈云师太所攒银两不多,刚好足够葬仪所需。 叫石大娘担心的是明月的态度,慈云师太才走三天,明月已经瘦了一圈,再下去怎么得了。 别看明月平日柔顺乖巧,其实内心十分刚强,石大娘劝了不下数十回,可她仍是不吃不喝,真够教人心急。 是夜,明月仍是独自一人守在灵堂前。 “就算你再伤心,你师父也不会回来了。”黑阎昊轻声来到她身边。 经过这几日调养,他的伤已经好多了,可以起身行走,伤口虽痛,却尚能忍受。 明月抬起头,对上他黑沉的眼,没有回话,随即又垂下头。 黑眸更加深沉。“真这么想死吗?想饿死自己来回报你师父的养育之恩吗?你以为这么做慈云师太就能含笑九泉了?” “不许你再说了!”明月倏地大喊出声,双手紧紧蒙在耳边。 他控住她下颚,望进她水眸。“我偏要说,想死是不!这儿有刀,拿去呀!”他递过一柄短刀。 下一瞬,明月取过刀,往自己心口刺下——“该死!”黑阎吴一把夺下短刀,想不到她有这么烈的性子,当真该死!“不许你死!”他暴怒地开口。 明月别过头,悄然无语。 “倘若你死了,那么谁来为你师父报仇?” “我只是一个弱女,如何和山贼周旋?” “倘若你肯吃点东西,我可以答应你剿了山贼。”他勾起她尖尖的下巴。 “你……”他能吗?俊颜上似一片笃定……耕地,他拉起跪在地上的娇小人儿。“现下,最要紧的便是先救自个儿一命!”他拉着她往屋里走。 等在厨房的,是石大娘早已备妥的热粥。 “明月姐——明月姐——”小石头气急败坏地奔进水云庵。 “什么事?”明月正在给师父上香。 “不好了,有大批官兵向这儿来了……”话未完,一阵杂乱的马蹄声已经传来。明月立即奔了出去。 马队在水云庵门外停下,一群官兵急涌而入。 官兵们见了明月,劈头就斥喝;“让开!” “慢着,你们这是做什么?”明月挡在为首者身前问道。 天!水云庵是犯了什么过错? “滚一边儿去!”领头者斥喝了声,推开她。 “不——”明月又拦在领头者身前。 “大胆刁民!见了官爷搜索,还不知回避!” “搜……搜什么?”她心惊地问道。 “哼!官兵搜索难不成要先向你报备?”语毕,他用力一推,将明月推倒在地上。 “住手!”一声低喝自客房门口传出。 禁军统领掉头一看,呆了下,眼前这身粗布衣衫的英武男子不正是皇太子吗? “参见太子殿下。”众兵立即屈膝下跪。 黑阎昊却瞧也不瞧众兵一眼,直朝明月走去。“起来吧!”他伸出手。 明月仰头凝望着眼前这张俊颜……他,他竟然是太子殿下! 一时间,她内心大受震动,迟迟不敢伸出手。 黑阎昊索性一把拉起她。“有没有伤着你?” “不……不碍事儿。”明月半垂下眼眸,抽回手。 “真的?我瞧瞧。”他拉过她的手,审视她微微擦破皮的手学心。 “这不过是一点小伤而已,民女还抵受得住。”她再度抽回手。短短民女两个字已将他们俩的距离大大拉远,本是云壤之别,她尚知须自重! “你……”话正欲出口,门外倏忽走进二人。 “皇兄!” “殿下!” 黑阎昊不必回头便知来者是谁。 “恕是弟救驾来迟!”睿瑾俊朗的脸上有着无限欢容。 这下总算能向父皇交代了! “若不是这位姑娘,只怕我早已一命归西。”他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明月。 睿瑾闻言,开口道:“来人,赏金百两。”话骤起,一名太监打扮的人马上捧着一只锦盒走进来。 明月蓦的一声跪了下来。“民女受之有愧,请求殿下收回赏金!” 黑阎昊一听之下,不由怒火窜起。 她竟敢不要他的赏赐! 打从她知道他太子的身份之后便委婉地拒他于千里之外——他贵为太子之尊,岂容一个小小民女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 “我说赏你就是赏你,不许拒绝!”俊颜放起怒意,冷冷地道,不带一丝感情地注视着跪在泥地上的她。 若非她有恩于他,此刻他早已拂袖而去! “殿下,这些日子皇上思念你得紧,请殿下立即回宫,以慰夭颜。”国师接着开口。 黑阎昊倏地倾下身,在明月耳边低声道:“如果你点头,我可以多留下一些时候。” 明月头也不抬,开口回答:“民女恭送太子殿下。” “你……”该死的她!“就这么希望我走?”他咬牙道。 “殿下身负重伤,还是及早回官请太医诊治,以免延误病情。”他该明白这一切是为他好。 “皇兄的伤可要紧?这儿有宫里的大还丹,请皇兄先服下。”睿瑾取出一只瓷瓶罐上。 “睿瑾,你就别操心了,我的身子好得很。”他顿了一下,忿忿地道:“回宫!”话骤起,人已在大门外。 睿瑾一头露水,感觉皇兄似在呕气……是跟他呕气吗?他疑惑万分地急急追了上去。 国师淡淡睢了明月一眼,俊颜勾起一抹诡笑,踏步离去。 不消片刻工夫,水云庵内只剩明月与地上那只锦盘。 “明月姐…”小石头怯怯地由石柱后走了出来。 方才那一切真吓得他目瞪口呆。 想不到那个人竟是皇太子! “什么都别说,我累了。”明月起身,走回庵堂。 小石头刚举步,又想起地上的锦盒,于是掉头取过锦盒,朝明月追去。 第三章 黑阎昊身上的伤,再休养了个把月后终于痊愈。 这一日早朝过后,他来到皇上御书房。 “昊儿身子可好些?”皇上神情充满关切。 “父皇不必担忧,儿臣身子已经大好,可以再去打猎。”黑眸浮上一抹笑意。 皇上见他气色温润,英气勃勃,心中忧虑才放下大半。 “听国师说是一个女孩救了你,是吗?” “正是!” “可有赏赐于她?” “黄金百两。” 皇上点点头。“应该的。”他停顿了一下,又道:“朕今日找你前来,还有一事要议。” “父皇请说。” “你年纪已不小,该为你立个太子妃。”见他不语,皇上接着又说:“朕心中已有人选。” “是何方佳人?”黑阎昊语调平谈,瞧不出是不愿意还是根本不在乎。 “是六王爷的长女莹姬郡主。”他与六王、八王向来交好,只可惜八王无女,但六王之女他是见过的,是一个绝色美人,与昊儿十分匹配。 “既然父皇已经决定,儿臣自当遵旨。”波澜不生的眸底依旧瞧不出喜怒。 皇上见状,开口问道:“昊儿不喜欢这个主意?” “儿臣无所谓喜欢或不喜欢。”眸底是一贯的淡漠。 “倘若你心中有中意的人选,不妨告诉朕.朕可以替你作主。” “儿臣以为太子妃不过是延续皇嗣的人选,只要父皇中意,儿臣没有意见。” “难道你没有喜欢的人?”昊儿的冷酷令人有点心惊,他从不知道昊儿对男女之情竟是这般看待。 “没有!”男女之情向来不在他心中。 “联给你一年时间,倘若届时仍无中意之人,再立姬为太子妃也不迟。” “那么儿臣告退。”望着他渐远的身影,皇上轻叹了口气。 倘若昊儿能婴得贤妻,那么他就无愧于九泉之下的兰妃了。 步出御书房不久,黑阎昊遇见了国师。 “参见太子殿下。” “不必多礼。”国师黑阎邪是他在宫外的结义兄弟。 “皇上召见,可有要事?” “父皇欲立莹姬郡主为太子妃。” 黑阎邪眸光闪了闪。“是六王爷的长女?” “正是。”语气仍旧是冷淡。 “那么你可应允?” “父皇给了我一年时间,说倘若一年中没有其他属意人选,再立莹姬为太子妃也不迟。” “一年是吗?” “我就不信一年之中会有什么改变。”黑阎昊徐淡地表示。 “人世充满了变数。”黑阎邪沉缓地回道。 “那么依你看,将来是怎生个光景?” “也许答案在石羊冈。”俊邪的脸庞忽现一丝诡谑的光彩。 石羊冈? 黑阎昊心中蓦然浮现一双盈如秋水的湖澈晶眸……明月提着一篮青菜,缓缓地走回水云庵。 打从师父过世之后,她便独自一人住在庵里,以种菜为生;日子虽苦,却也还过得去。 踏入庵前的院子,明月不经意抬起头,看见不远处的大堂门口站着一名身着暗红色缎袍的高大男子。 那熟悉的背影令明月心头一震,蓦的一声,菜篮子掉在地上。 男子闻声回头,对上她那从清湛的大眼——一“你……”她踉跄退后几步。 天!原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着他。 黑阎昊扯了抹笑,走向她。 “怎么这样不小心呢?”他拾起地上的竹篮递给她。 明月注视着他俊逸的脸庞,不由怔住了…蓦地,她想起他是皇族贵胄、当朝太子,于是她双膝一屈,盈盈下拜。“民女何德何能,不敢劳烦太子殿下。”她接过竹篮。 “你起来说话。”他徐徐开口。 “不,民女不敢。”水眸硬是盯着泥地,不去瞧他。 “你……”不敢?一出口就带了两个不字,表面上似是卑躬屈膝,其实分明就是在抗拒他! 该死!他向来说一便是一,岂容她反抗! 黑阎昊眯起眼。“抬起头。” 明月抬起头,目光却不集中在他脸上,而是飘游在他身后。 “看着我!”他沉声道。 “殿下有何吩咐?”水眸盈盈地对住他。 黑阎昊心中不觉一动,怒气消了大半。 这一张脸教谁见了都不免要心动,尤其那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水光流转,紧紧吸引他的视线。 不羁的俊颜勾起了一抹诡笑。“我路经此处,感觉肩肿处传来些疼痛,因此想在这里小息一番.顺便让你包扎伤创之处。” 明月闻言,不觉微现关切之色。不知他的伤好了几成?“殿下请到客房。” 黑阎昊眸光闪了闪,移步到客房。 不一会儿,明月取来药箱。 内心挣扎了好半响,她走近他,却迟迟无法动手。 “还站在那里做什么!快动手啊!”他含笑催促。 明月咬住下唇,漠视双颊愈来愈高的温度,伸出微微发颤的小手缓缓解开他的衣服。 在她终于褪下他衣衫之时,双眼瞧见的只有数道成形的疤痕……这肩头上的伤分明已经好了! 他……他竟然骗了她! 不过她知道的已然太迟。 [删除n行] “这样吧,你跟我回宫里去。”话就这么出了口,在他来此处之前.他未曾有过这个打算。 可如今他却舍不得丢下她! 明月一通地摇着头。“不,殿下,民女不能进宫去!”她拚命拒绝。 她绝对不跟他走! “为什么?”他冷下睑,语气如冰。 “民女身份卑贱,实不能进宫去。” “你这是在向我要名分?”冷眸凝在她俏睑上。 “不,殿下,民女不敢要!”她心惊地喊道。 他眯起眼。“是不敢要,还是不想要?” 明月一怔,仍是答:“民女不能要!”她自知两人如云泥之别,她不做那痴心妄想的梦。 黑阎吴一怒之下,一拳击在床壁上。“你以为你是谁?竟胆敢拒绝我!” 明月垂下头,半响后才回道:“正因为民女自知什么也不是,才不敢痴心妄想,更不能向殿下索讨名分。” “你——”她这话说来好听,似十分轻贱自己,但实则摆明了是拒绝他。“该死!”他怒斥。 从来没有女人敢这般顶撞他、抗拒他! “殿下请息怒。”她抹了抹泪,带点恐惧地瞅住他。 她只是不愿进宫去,他何必发这么大脾气? “要我息怒可以……”他顿了顿,又遭:“你得跟我回宫。” 明月惶恐地脱口道,“不,我不要——” 黑眸燃起怒焰。“不要?哼!由不得你。”他是铁了心要带她走。 “殿下……殿下……”他牢牢地拉住她,叫她根本无法挣脱,只能由着他将她拖出了水云庵。 “放开她!”小石头远远地奔了过来。 “小石头救我……”明月突喊,“你” “住口!”黑阎吴双眸一沉,凌厉的眸光射向小石头。“你若胆敢阻挠,我必下令满门抄斩!”黑眸戾光迸射。 小石头定睛一瞧,才知这男人竟是太子殿下,毕竟是乡野孩童,心地扑直,哪禁得起满门秒斩这四个字恫吓! 当下,小石头膝一屈.跪在地上。“饶命哪!太子爷!饶命啊……”他不住地磕头。 黑阎昊抱起明月,轻易地翻登上马,绝尘离去。 小石头只能任那漫天飞扬的黄沙打在脸上,什么也帮不了。 朝阳宫外斜阳欲隐,残霞晚照,天边掠过归雁。 明月一觉醒来,有些呆怔,不知身在何处。 慢慢的,所有思绪如潮水翻涌,在刹那间她想起了这里是太子宫,是深宫禁苑。 入宫已有三日,独不见皇太子踪影! 见不着也好!她的心微微放宽。 三天前太子一怒之下将挟带回宫,只简单地撂下一句:“住下!”之后便离开。 这三天以来,仆婢成群;几乎什么事都不需明月动手,从小到大,她何曾如此闲淡,”每日不是默对楼窗k叹,便是斜倚栏杆看落花散,闲愁不尽,沉酣在一种不尽真实的意境里,日日如梦! 眼见天色渐暗,又到了掌灯时分。 黑阎昊颐长的身影出现在房门口。 “奴婢叩见太子殿下。”宫女们—一跪下。 “退下。”淡淡语气中夹了份严峻。 一时之间,偌大的寝房内只剩下他与明月——明月对上他俊逸的脸庞,不由怔忡起来。 是因为他的出现吗?这一室的情冷竟隐隐地泛起一丝暖意。 黑阎吴表情沉静,眸底却闪着火一般的炽焰,直凝注在她半露的香肩…三天来,他竟没有一刻能忘了她! 见他一步步走近,明月忍不住拉高袅被,颤声道:“殿下请容民女着装后再请安。” 他站在床榻边,凝眸在她犹带偏懒、清妍动人的脸蛋上。“你我之间还需如此客气吗?”一抹邪笑爬上他俊颜,驱淡了那份严峻的气势。 望着他转浓的眸光,明月心头一惊,脱口道:“不要过来——”那火一般的的眼神令她想起三天前那不该发生的错事。 这一回,她说什么也不让他再靠近! 黑阎昊置若阁问,一把抄起她的手,微眯眼,“入了我太子东宫便只代表一件事——侍寝!” “不……我不能……”明月颤声拒绝。这辈子她只希望平平淡谈的过日子,找一个相属之人陪老,而非入宫成为太子的侍寝,她不要! 又是个不字!“不许你再抗拒,由此刻起,你只属于我,明白吗?”沉凝的黑眸中泛着冷中带炽的星芒。 此时斜阳已尽,天色介于将暗未暗的灰蒙之际,明月的心也跟着暗了下来。 难道,这便是她的命运? “殿下官中嫔妃众多,有没有明月都是一样。”水眸如黑夜的星辰般,闪着遥远清冷的光芒。 “你不同!从来没有人胆敢如此违逆我。” 他只是想将她驯服吗? “如果明月凡事顺眼.殿下便可放明月离开了吗?” 黑阎昊缓缓的坐在床沿。“也许!”他如此回答,火烫的唇贴向她暗香袭入的雪白粉颈。 明月一惊,推开他,缩在床角。“不要,求你不要这样……”她哀哀乞求。 殊不知她衣衫半露、云发披敞的楚楚可怜样更挑动他心中欲焰,令他恨不得狠狠揉虐她一番。 长手一伸,他握住她脚踩,将她一把扯近身边。“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想尽办法要得到我的临幸?”他气息炙烈,沿着她耳际徐徐喷散,存心勾桃。 “求你……放过我……”他掌上传来的温度,莫名地叫她心乱。 黑眸一黯,怒由心生。“当我皇太子的女人有哪里不好?荣华富贵,要什么有什么!” “明月只是一介村女,承受不起股下的抬爱。” 黑阎昊猛地将她锁入怀里。“我说你受得起便受得起。”她分明是在拒绝,他绝不允许! 数地.他将她推倒在床榻上,欺身压上她水滑的身躯,狂暴吻着她雪白的粉颈,在她身上烙下斑斑红痕。 “不,殿下……不要……”明月不停地挣扎,生怕再一次陷入他狂烈索讨的情欲中,那代价是她承受不起的! 对她的拒绝置若罔闻,他一手撰住她一只椒乳,隔着薄薄的衣衫揉捏挤压,而另一手则将她挥舞的小手压在她头顶上方。“由不得你不要!”他眼底翻扭着狂肆的怒气,狠狠地撷尝她柔嫩的唇瓣……难道这便是男女之情?不——真正的感情不该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吗? 他如此对待,是要将她最后一丝尊严践踏在地才甘心是吗? 明月怔怔地流下悲伤的泪。 直到嘴边尝到碱湿的泪,他才猛然抬起头,对上她那双无尽悲伤的眼。 霎时,他一贯无动于衷的心起了莫名的变化,竟被那抹悲伤揪痛了他的心! “殿下……求求你……放我走!”成串的珠泪自她清美的绝包容颜不断落下,神情无限凄楚。 黑阎昊一拳击在床榻上,暴怒地吼道:“不,我永远也不让你走!”话声甫落,他翻身而起,大步离去。 宫女们见太子离去,便要入房点灯——“不许点灯,不许侍膳!”他羟然回头喝令。 无论用尽什么方法,他势必要她屈服! 他发誓无论如何,他定要连人带心一并索得! 明月独自伏在黑暗的房里摆嘤哭泣。 窗外的青天已然抹上无数星踪,群星无语,默然俯瞰人世间所有的爱恨嗅痴! “昊儿,朕听说你带了一名宫外的女人入宫,可有此事?” 黑眸闪了闪,冷冽的眸光扫向殿外的太监刘坤身上。 “又是谁到父皇面前嚼舌根了?”声音冷冷地传了出去。 刘坤闻言,双膝一屈,跪在欧外。“奴才不敢哪……太子明鉴……” “昊儿,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若真带人入宫,朕迟早也是会知道的。”他并非怪罪太子,只是心中颇为讶异,不知何方女子竟能家昊儿垂爱,这可是前所未有! “儿臣确实带了名女子回朝阳官,请父皇放心,她虽不是宫中之人,却不会对任何人有所危害。” “昊儿何以如此肯定?”一般平民是不能任意进入皇宫内苑的,这向来是宫中的规矩。 “她若有伤人之心,当初便不会救了儿臣。” “什么?那名女子就是一个月前救你之人吗?” “正是她!” 昊儿这孩子入宫以来,从未对谁如此执着,难不成他对一名乡野女子动了情? 皇上沉吟半晌,开口道:“你打算怎么安置她?总不能将她一辈子留在朝阳宫吧!那里可是未来太子妃待的寝房啊。”身在帝王之家,风流是正常的事,但若要娶妻,非得家世纯良、贤德过人、气度宽弘才行,毕竟吴儿是皇太子,将来就是一国之君,妻子当然得选一位足够母仪天下之人才是。 “儿臣打算封她为嫔妃。” “也成,于情于理她都对你有思,不能亏待人家。”帝王坐拥佳丽三千乃寻常之事。 “谢父皇成全。” “那册立太子妃之事——” “父皇不是答应给儿臣一年时间!”对此事,他根本不在乎,也无心多说。 皇上微微一笑。“也罢,你去吧!” “儿臣告退。”他转身步出殿外! “殿下……殿下……请留步……”刘坤急急喊道。 “什么事?”黑阎昊回头,瞪他一眼。 “奴才刚听翠玉来报,明月姑娘晕倒了。” 黑眸转厉。“养你们这班奴才作啥?不是要你们好生伺候她?” 刘坤颤声回道:“殿下忘了吗?您下令不许侍膳……”他话未说完,黑阎昊已经掉头而去。 该死!这两天他忙着与国师议事,倒忘了这件事。 “殿下……殿下……”刘坤怔了怔,急急追了上去。 但愿明月姑娘没事才好,否则依太子殿下历烈的性格,肯定饶不了他们! “传大医!”黑阎吴头也不回,朝刘坤摆了摆手。 “遵命!”刘坤立即改道而去,内心始终惴惴难安。 第四章 明月睁开眼,迎上一张含笑的圆脸。 是翠玉。 “来,先喝了这碗参汤补补元气。”翠玉边扶她坐起身,边递过碗。 “不……”明月无力地摇摇头。“太子不许传膳,我……我若喝了这碗参汤,定要连累你。”虽然与太子相处时日不长,但她却深刻的体验出他是一个不容许别人违逆的霸气男人。 “你放心,这参汤是殿下亲自吩咐药膳房所熬,对你虚弱的身子十分有助益,快喝了吧!” 明月仍是摇头。 她情愿死也不愿成为禁伤,一辈子被锁在这深宫禁苑,任年华空自流去。 “你下去吧!”黑阎昊突然出现,神情是一贯的淡漠。 翠玉连忙福了福身,退出寝宫。 “民女参见太子殿下。”明月拖着虚乏的身子挣扎地下了床。 黑阎昊视线凝在她苍白的容颜上,半晌,他徐缓的开口:“起来吧。” 明月才站起身,便感到一阵晕眩,身于忍不住晃了下,就要倒下……蓦然,她感觉自己靠上一堵坚实的肉墙。 “明明如此虚弱,却还要逞强。”黑阎昊语气淡淡地,听不出一丝情绪起伏。 明月对上他黑沉的眸,虚弱的道:“我……请殿下放开我,” “你……”他眸光一沉,暴怒低吼:“还学不乖是吗?难道饿了两天还不够?” 明月虚弱得不想和他争辩,缄默地别过了头。 “看着我!”他捏起她下颚,逼她正视他。“倘若你不再违逆,由此刻起,你便可以过着万人之上、差奴唤婢的日子。” “我……我什么都不要,只想离开这里。” 该死!他不信留她不住! 暴怒的黑眸在一瞬间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急掠而过的诡异。“要离开可以,不过你必须答应留下七日。” “真的?”她几乎不敢相信。 黑阎昊端起桌上的参汤。“喝了它!” “喝了它.就能离开了吗?” 俊颜勾勒着徐淡的笑,黑眸一瞬不解地凝味在她清丽动人的笑颜上。 明月怔怔地瞧了他一会儿,终究喝下参汤。 “来人,传膳!” 等候在外头的宫女立即端进一碗粥。 这粥香味四溢,令人食指大动。 “来,尝尝着喜不喜欢,若不合胃口,立即撤换。” 明月直到这一刻,才明白当日在水云庵让他吃白粥实在是委屈了他,莫怪他连萝卜都没吃过。 “殿下,民女自个儿来吧!不劳顿殿下动手。”她欲接过他手里的碗。 “不,我喂你。”他执意地道。 “可是——” “别忘了这七日内不许再违逆我…难不成你要我收回这个约定?”黑阎昊半是威胁,半是诱哄地道。 “不——”她急急开口。 “那就乖乖听话。” 明月叹了口气,吃下他递来的粥。 吃过粥后,他搁下碗站起身,“你好生歇息,明日我再来看你。” “殿下。”她唤住他。“这儿是您的寝官,没道理让民女住下。”这几日来,她一直住得十分难安,明知自己什么也不是,却待在这里让一干奴婢伺候着,令她有种无地自容之感。 “你是要我留下?”俊颜挑起一抹邪气的笑。 明月心头一惊,谎张地回道:“不……不是。”她原是想到宫女歇息之处住下,不料他却想岔了。 “你好好在此协养,我自有别处可待。” 别处?他指的是其他嫔妃的别宫吗? 蓦然间,明月心头悄然抽动。 他身为太子之尊,嫔妃自是不少,他对待她也不过就像其他嫔妃一样吧? 这正是她拒绝他的原因。 她要的是一份平凡而绝对的感增,而不是成为他众多嫔妃之一。 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一朝的荣宠并不代表一世的荣宠,当色表爱弛时,是否就思断情绝呢? 她无法承受这种“一朝承恩露,一世独凄”的日子。 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明月不禁暗祷能早日离开此地。 时光飞逝.明月的心憎随着日于一天天的过去而有了喜悦之情。 再过不久,她便可离开这人人欣荣的皇宫大内。 这一日,她来到御花园。 虽然她急于离开此处.但并不代表这深官内苑无可取之处,好比眼前这一片锦绣彩色,倾城的万紫千红,一片红丽似连绵不尽,总教她心中无限惊叹,不忍移开视线。 一个身影悄悄来到她身旁,眼底有着赞叹之色。 侍女们一见,立即上前福礼。“参见忠王。” 明月怔了一下,随即上前福礼。入宫这些时日以来,她仍不习惯宫中的繁文礼节。 “还记得我吗?”睿瑾开口。 明月点点头。“记得。”在水云庵曾有一面之缘,她知道眼前这个温文儒雅的男子是二皇子。 “真不敢相信,皇兄就这么把你带进宫了。”那日匆匆一瞥已觉她姿色不俗,如今细细端详更觉她浑身上下充满一种情美冷凝的气息,有别于官内其他妖饶艳用的女子,别有一番动人之处。 “民女这两日便要离开。”明月回答。 “是吗?”他挑起眉。 “是殿下亲口答应。” 睿瑾却十分怀疑.皇兄向来冷骛,这一次会破例挟她回官,代表她与其他女子不同,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让她离开?换作是他也办不到! “皇兄真这么说?” “你不信吗?”一个低醇的嗓音徐徐插入。 两人猛一回头.见到黑阎昊缓缓走来。 “参见太子殿下。”明月与一干侍女上前福礼。 “我在朝阳宫等你好半天了。”淡淡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皇兄勿怪罪于她,都是我牵绊住她。”睿瑾替她回答。 黑阎昊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我又没怪她,你毋需如此焦急地替她辩解。”徐淡的语调中多了份冷意。 睿瑾闻言,当下微微一笑,“既然如此,皇弟我先行一步。”瞧皇兄那样子分明是在吃醋,这可是绝无仅有,他可不愿成为箭靶! 忠王睿瑾离开之后,黑阎吴拉起明月的手。“走,我有东西要给你。”不待她回话,他便已开步疾行。 明月只有由着他带回朝阳宫。 “喜不喜欢?”黑阎昊指着桌上的锦盒。 明月一见,霎时说不出话来。这么美的东西,她从未见过。 “这是番邦进贡的琅月珠,是父皇赏赐与我,据传有避邪的功用。” 明月见那串珠子颗颗都有指头大小,通体清澈,隐隐泛着蓝光.十分眩目。 “送给你。”他轻轻开口。 “此物如此贵重,明月不能接受。” “你不喜欢?”他的心俊然冷下。 “明月配不上此物。”她淡然地回答。 又是拒绝! 这五天来他待她还不够好吗?他以太子之尊这般纤尊降贵的讨好她,难道她一点也不能领情? 烈怒在心中澎湃,他一手抄起琅月珠,一手扯过她,暴怒的黑眸对住她,忿忿地道:“不要是吗?配不上它是吗?那么我便毁了它!”话未落,碧蓝的珠在他大掌的掐握下.竟成细碎的晶莹粉末,洒落一地!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明月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望着他。 “既然你不要,留它何用?”他阴沉地回答。 “殿…殿下可以送予他人。” “我说给你使是给你,若要赠予他人,倒不如毁了痛快!”黑阎昊冷绝的眸底有藐空一切的狂肆。 这是怎样的一个狂暴男人啊……难道贵为皇太子便可如此专横霸道?更何况他将来还要承继帝业,这岂是万民之福? 明月脸上不自觉地掠过一抹憎厌。 黑阎昊没有忽略这个神情。 他半眯起眼,勾起她下颚,“不要这样看我,对我而言,无用之物不如毁去——人、亦是如此!”他冷残地道。 明月紧抿着唇,悄然无语。 任何的言语在这一刻只会徒惹他更多的怒气。 过两日她便能离开此地,而他只会成为一个回忆。 黑阎昊猛地推开她,含怒离去。 掌灯时分.明月独对满桌佳肴,却没有一丝胃口。 今夜是她在这深宫中的最后一夜。明白他真的会让她离开吗? 想起昨日他含怒离去的情景,她的心头如笼上一层无形的网,怎么也难安心。 “太子驾到……”嘹亮的呼喊自宫外传来。 明月起身相礼。 “坐!”他淡瞥了她一眼,简洁地命令道。 明月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心头十分地不安。 “来人,端酒。”他望着她冰一般的绝色容颜,不由撤下冷峻,扯开一抹笑。“明日你就要走了,今夜你得好好地陪我喝一杯。” 宫女端进一壶白玉瓷瓶所盛之美酒,随即又退下。 “来,我先干为敬!”他举起白玉杯,连喝了三杯。 明月从来没喝过酒。“殿下……民女只怕不胜酒力。”她委婉地道,生怕又惹他不快。 “这酒十分甘醇,不呛喉,你试试。”他温言道。 明月略微犹豫,但见他星眸含笑,终于举起玉杯浅饮一口 “如何?”他问。 “确实不难入口。”这酒出乎她意料地清甜甘冽,她就口喝干。 就这样,不知不觉地,明月一杯接过一杯……“好喝吗?”他问,眼底掠过一抹诡异。 明月应了一声,感觉身子轻飘飘地,像要飞起来似的……可是却又感到有些困意。 多奇怪的感觉!她生平第一次有这种怪异却又愉悦的感受。 “怎么了?” “我……我有点困……”她只手搁在桌上,撑住下颚。 奇怪?怎地愈来愈燥热? “那么早点歇息吧。”他徐缓地道,黑眸凝在她砣红的娇颜。 明月起身,正要福礼告退,却感觉一阵晕眩,整个人向前栽:“啊!” “小心!”黑阎昊及时扶住她。“我扶你。”他让她倚靠在他胸前。 明月望着他含笑的俊颜,不由浅浅一笑。“谢谢!” 薄唇弯起一弧笑,扶着她来到了内殿——“好热……”她昏沉沉地道。 [删除n行] 宫外风寒露重,而寝宫内却是一片春色缎丽! 一整夜。他似索尝不尽般,一次又一次地领着她翻覆在云端里。 刺眼的阳光洒在明月脸上,她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感觉身子出奇地疲累,头带着隐隐的痛,有说不出的难受。 身子才稍稍移动,便碰到一个温热的躯体.她猛地转过头,对上一双邪气的黑眸……“你可终于醒了。”黑阎昊俊颜上带着一抹淡笑,侧身支肘地俯看着她。 “你——”明月发现自己竟然未着寸缕地躺在他身旁! 天!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怎么什么也记不起来! 她猛然坐起身,拉过丝被遮住身子。 “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何须再遮掩?”她凹凸有致的诱人身躯早深烙在他心底。 这句话如青天霹雷般打进明月的心! 下处隐隐传来的疼痛,似在提醒她,她已经是个失贞的女人。 椎心之痛如翻江倒海般涌上心田,但她强忍着欲夺眶而出的泪,漠然地开口道:“既然殿下已得到了想要的,那么便可以放民女离开。” “你想走?”黑阎昊坐起身,双眸半眯了起来。 “殿下答应过的,难道忘了吗?”水眸噙着哀伤,紧紧地瞅住他。 “不,我没忘。”他的俊颜上一片平静,无直无怒。 “那……民女这就离开。”她裹着被褥,欲下床。 “不许走!”他沉声道,黑眸中散着怒气。“如今你哪儿也别想去!”他一把扯下她身上的丝被。 明月大惊,双手掩在身上,退到床角。 “你已经是我的人,自然不许再出宫。”他拥近她,勾起她的脸,望进她惊惧的水眸。“经过昨夜,说不定你已怀了我的孩子,我会纳你为妃,绝不会亏待了你。” “不!我不要——”她最害怕的便是成为他众多嫔妃之一,这是她一直抗拒他的原因。 她要的,只不过是一份平凡相守的感增,绝对而唯一,而非集皮相攀龙附风,待时日一长,年华渐逝,落得独守空闺嗟叹的日子。 “你敢不要?”黑阎昊一把抄起她手腕,眼底满是暴怒之色。 从来没有人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当面拂逆于他! “求你放我走……我并不想当什么妃子……”虽然内心十分害怕,但她仍断断续续地说出心底的意愿。 黑沉的眸阴蜀地凝注在她脸上,“好,我就成全你,不纳你为妃——” 她微微怔忡……“——改收你为侍寝的奴婢!”他大手一推,将她推倒在地。堂堂太子之尊这般纤尊降贵地想讨好她,可她却偏不领情,非得违逆他不可,如今这一切全是她自! 明月伏在冰冷的地上,一颗心似有千万根什在扎。 “起来!既然是侍寝,就得为我着衣,还不快过来!”冰冷语气中仍含着怒气。 明月身无寸缕,十分羞愧,于是轻轻开口:“殿下请容奴婢先着衣。”她垂着头,抬起散落在地上的衣衫。 “我是主子,你是奴婢,我都尚未着衣了,哪能轮到你着衣?你这分明是公然件逆,目中无人。”他眯起眼。 “不,殿下我……” “又是个不字!”他逼近她,“你知不知道这世上抗拒我最多次的人是谁?” 明月惊惧地摇着头。 她怕他!怕他眼底那低温的狂暴! “是你!”冷眸凝在她清妍动人的脸上。 下一瞬,黑眸趋浓,燃起火一般的欲焰……在这暴怒的一刻,他竟依然对她升起强烈的欲望! 该死! “明月不敢,殿下误会了……” “不敢?你根本是口不应心!”他决定好好惩罚这种违逆的态度。“过来!” 明月望着他,却是一动也不动。 “该死!”他愤而开步走向她。 明月见状,本能地想要逃。 黑阎昊俯身一抄,将她担近身。“哪里也别想去!”话骤起,他将她按倒在地。 “不要啊……殿下……请饶了明月…,”她挣扎地向前爬。 他一把拉住她脚踩,将她扯了回来,抬起她的臀,狠狠的进入她体内“我要,你就得给!”他残酷地开口,两手拍牢她蜂腰,用力在她体内穿刺…,尽管明月不断饮泣,黑阎昊却始终置若罔闻,冷血的放纵感官,恣意在她身上驰骋……在一下下深沉的冲刺之后,他粗喘一声,到达欢愉的顶峰,在她体内撒下灼热的种子。 激情过后——“还不过来替我着衣!” 明月拖着疲乏酸疼的身子,默默为他着衣。 “留在这里等我回来?哪儿也不许去!”他撂下这句便离开密官。 直到此时,明月这才放任自己痛哭失声。在未来会是怎样的日子,她连想都不敢想! 第五章 丽阳俯照,庭园里花草怄卧,明月独自倚栏远眺;晴空无忧,她却满怀不安与无奈,无心观赏这满园景致。 黑阎昊无情地将她困在朝阳官,让她成为他的侍寝之人,她不得反抗;更无法离开,镇日在这金碧辉煌的深宫之中,无计消愁! “在赏花吗?”一道低沉的嗓音传来。 明月猛地回头,对上一双含笑的眼。 “参见忠王。”她起身福礼。 “起来。”忠王睿瑾态度亲切,俊颜带笑,没有一丝皇宫贵族的架子。“咱们还满有缘的。”他笑道。 明月眉间带愁,给了他一抹极淡的笑。 睿瑾看在眼里,开口问道:“在宫里住得不快乐吗?” “这里是如此的美丽……”一双水眸缥缈的望向远处。由古至今,不知有多少女子在这座美丽的华笼中任凭年华黛绿空自流去。 “皇兄——对你好吗?”这次皇兄私自将她挟带回直,引起不少风波,但因她于皇兄有救命之恩,父皇特别思准她留在宫中,并且应允立她为妃子。这对寻常女子来说,简直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可是她却眉眼带愁,神憎空乏,除不出有半点得宠的喜悦。 明月收回远游的眼神,盈盈秋眸对上睿瑾,悄然无语。 见她久久不语,睿瑾陪叹一口气,“皇兄一向英明冷凝,甚至可说他冷僻孤傲,不是耽同美色之人,这回执意将你挟带回官,足见对你有别于他人。” 明月却摇摇头。“我宁可不要有别于他人。” 睿瑾拧起眉。“皇兄将来便是一国之尊,以你的身份虽不能成为一国之后,但起码可以是个贵妃,可以过着千千万万人均想得到的富贵生活。难道你不希望?” “我不要什么名分,只求一份平凡而完整的爱。”她淡然地道,眸中掠过一丝悲伤。如今她已非完壁,任何感情对她来说都变成过往,今生再难觅得良人! “皇兄身负帝业之传承,怎可能执着于一人之身,这点道理你应当明白,”自古以来,帝王莫不如此。 正因她明白,所以更加痛苦与无奈。 睿瑾仔细端详着她清奸的小脸,深觉她有种空灵之美,有别于官中那群长饶艳媚的女人,难怪是兄会带她回宫……,也许,皇兄对她还多了份感情! 只是,依她这执着朴实的性情,在这明争暗斗的深宫禁花里,注定是要吃亏的,他不禁赌暗为她忧心。 “明月有个不清之请,不知忠王可否应允!”澄澈如水的眸子泛起一丝希冀。 “你说!” “明月希望您能让我离开这里。”她跪了下来。 睿瑾一愣,想不到她竟会提出这种要求。 “这一点只怕我办不到。”他伸手欲拉起她。 明月眸光一转,凄冷地开口道:“这种小事,难道您做不到?”他是她目前唯一的希望。 “他确实做不到。”黑阎昊阴沉的俊团带了丝诡息的笑,出现在树丛边。“有我在,你哪儿也别想走!” 这其令人打心底发寒。 “皇兄!”睿瑾减了一有。 黑阎昊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继而走向明月,“走!跟我回宫。”他一把抄起她的手。 “你…”明月露出痛苦之色。 黑阎昊却无视她吃痛的神情,仍自拖着她往前走。 “皇兄,你弄疼她了。”睿瑾说道,眼底有不忍,也有不信。这是皇兄第一次对女人发这么大脾气。 他发怒,一向是低冷狂暴的,像一头蛰伏的猛兽,随时有伤人的危险。 “你心疼了吗?二弟!”语气是失温的冰冷,黑眸落在他脸上,隐隐流转着凶猛的戾气。 睿瑾一怔,一时无语。 皇兄从来不曾用这样的眼神对他! 难道……他对这个女子真动了心? 为免她受更多苦楚,睿瑾回答:“没有。” 黑阎昊冷哼一声,拉着明月拂袖而去。 一路上,明月不再哀求,强忍着手腕上的疼痛,跟随着他的脚步。 等地,他停下脚步,对着她。“痛吗?”他稍稍减下手上的劲力。 “殿下爱如何便如何,毋需在意奴婢的感受。”明月面无表憎,眸光似无心人般,空洞地略过他.落在远方。 在他面前,她开始自称为奴婢,是一种出于自虐的心态,为了惩罚自己,也为了让两人距离更远。 该死!她竟如此漠视他、拂视他“好,有骨气!”他暴怒地咬牙过,加重手上的力道。 “这是奴婢的命。”眼神依旧注视着沉沉青天。 “命!”他挑眉狞笑。“奴妇的命一向是掌握在主子手里,你明白吗?” “殿下若要奴婢死,奴婢不敢有怨言。”若惹得他杀了她,倒也不失为一种解脱。 “死!”黑眸闪了闪,“我怎么会要你死呢?”眸底掠过一份轻押。 明月心底微微的发慌,这种眼神代表什么,她十分清楚。 黑阎昊眸光一转,致起轻押,阴惊险邪地自语道:“倘若再有违逆,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明月一震,心中有寒意。 她知道他言出必行。 见她无语谈默,他又忿忿地开口;“你不怕?” “我——奴婢相信。”她怕他! 这时.一名太监自远而近,向前奔来。“参见太子殿下。”大监行礼。 黑阎昊见是父皇身边的太监;于是问:“父皇有事要召见吗?” “回殿下,皇上要殿下立即移驾云清池。” “何事?” “莹姬都主来探月皇上,皇上要殿下一同接见。” 黑阎昊眼光微闪,心中已经了然。 “告诉父皇,我这就过去。” 太监得令,随即匆匆离去。 黑阎昊放开明月。“回它去等我。”他撂下这句话后便大步离去。 明月待他走远后,才掀起衣袖——雪白的手腕上已经一片红肿。 叹了口气,她缓缓走回朝阳宫。 翠玉迎了上来。“你怎么了?”她见明月一则失神的模样。 “有没有跌打伤药?”明月问道。 “你受伤了?”翠玉一脸关切。 “嗯,手腕撞到了。”她扯了个谎。 翠玉立即取来药箱,细细为她上药。“殿下呢?方才他找得你好急呢!” “殿下到云清池见皇上。” “咦?为什么要到云清池?” “原是因为莹姬郡主来访。” “这就难怪了,我听刘公公说皇上准备立莹姬郡主为太子妃呢!”翠玉又道:“莹姬郡主不但国色天香,性情更是好得不得了,与殿下十足匹配。” 明月闻言,心中竟不由泛起浓浓的苦涩。 “嗯,好了,还痛不痛?”翠玉或完了药,抬头问道。 “已经好多了。”明月轻轻回答。 此时此刻,她发现比手腕更痛的,似乎是她的心! 难道——她竟对他动了情。 明月但看这金碧辉煌却情冷的宫殿,一时之间竟悯然了……黑间昊来到了云清宫。 “参见父皇。” 莹姬一见黑阎吴,立即起身用礼,“莹姬见过殿下。”娇脆的嗓音如黄莺出谷般悦耳。 黑阎昊淡淡一笑。“郡主免礼。”他上前扶起她。 他与她已有两年未见,莹姬原就是个美人胚子,想不到今日一见,竟出落成如此清艳,当真女大十八变。 “昊儿,方才朕与莹姬下棋,各赢一回,现下不如由你来试试。” 黑阎昊微微一笑。“郡主高抬贵手。” “莹姬棋艺不精,方才也不过险胜皇上一子。” “郡主不必客气,皇城里有谁不知郡主棋艺高明。”他相信莹姬是故意输给父皇。 莹姬娇羞一笑。“请殿下见笑了。” “请!”他微微倾身。 莹姬莲步轻移,在石桌前坐了下来。 两人在皇上面前对弈。 半晌,皇上轻声开口:“国师,你猜他们两人谁会赢?” “皇上希望谁赢?”黑阎邪俊颜泛起一丝邪魅的笑。 “当然是皇儿。” “皇上恐怕要失望了。” “哦?”皇上看了看棋局,有些不以为然。“这盘棋才下了一半,我看未必!” “臣若与皇上打赌,郡主必胜。” “好,国师若赢,联可以答应你一件事,无论什么行。”皇上允诺。 “谢皇上!” “现在称谢还言之过早。” 黑阎邪但笑不语。 这一盘棋下得很久,黑阎昊逐渐对莹姬敬佩起来。 想不到她才十六岁,棋艺使有如此惊人的造诣。 “郡主好棋艺!”他赞道。 莹姬眸光对上他,淡淡一笑。“殿下夸奖。”灵动的大眼不期然地瞥见身后的国师。 不知怎地,国师那似笑非笑的神情竟令她心头一乱,双颊泛红,她连忙垂下头走了一步棋。 “郡主莫非有心相让?”黑阎昊徐徐开口。 莹姬闻言,立即稳下微乱的心神,沉着应对。 黑阎邪星眸微闪,唇边勾起一抹笑。 约莫过了一盏茶时分,胜负已分。 “多谢殿下成全。”莹姬说道。 “是你棋艺高,并非我相让。” 莹姬浅浅一笑,起身对皇上说道:“皇上,莹姬进宫已久,先行告退。” “去吧!记着要常来陪朕下棋。”莹姬点点头。“莹姬遵旨。”她笑了笑,离开石亭。 “昊儿,你觉得郡主如何?” “郡主不但具倾城之姿,更是聪明大方。” “那么你对她可喜爱?” 黑阎昊淡淡一笑。“喜爱。”像对妹妹一般的喜爱。 “可愿立她为太子妃?”。 “父皇别忘了一年之期尚未到。” “唉!你这孩子还真是的!”皇上半是宠、半是怪的看他一眼。 “倘若没事.儿臣先行告退。”他心中浮起明月那张清美澄澈的容颜。 “去吧!”皇上含笑道。 将他走远,皇上开口过:“朕输了,国师想要什么?”他一向不轻易许诺,可一旦许了就一定办到! “请陛上容许臣一年之后再提此事。” 皇上深知国师治事有据,绝不会有非分之要求,于是应允了他。 “国师一向神机妙算,昊儿与郡主可有希望?”虽然他是一国之君,只要他下令,昊儿必定不能反抗,可是他不愿如此。 黑阎邪一笑。“天机不可泄瞩。”他如是回答。 天机不可泄露! “你就这么回答朕?” 他淡淡的回答:“皇上不必焦急,很快就会有答案。” 罢了!国师一向神密难测,他若不说,旁人再怎么也没有用。 望着云浴池的流似波光,他又忆起兰妃当年与他湖的时光,一切恍如昨日,只是景物依旧,佳人却已观离恨天,空留旧人凄凄。 是夜,太子归来,一入寝宫,宫内却空无一人。 “刘坤!”他暴吼一声。 刘坤闻声立即奔进宫中。“奴才在!” “我问你,明月人呢?”他明明交代她在此等候.不料她竟然不在。 分明是公然违抗、挑衅于他,当真该死。 “王嬷嬷带她回下人房去了。” 黑阎昊双眸紧眯了下。“去!传她过来” 刘坤立即退下。 “慢着,将王嬷嬷一起带来。” “是” 不一会儿工夫,明月与王嬷嬷出现在寝宫。 “王嬷嬷,你好大的胆子,没有我的命令竟然带她到下人房去,你是不把我这个太子当主子了是吗?”黑阎昊地盯在王嬷嬷老脸上。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王嬷嬷怎敢违逆殿下呢?” “还说不敢!”黑阎昊一脚踢了过去,将她踢倒在地。 王嬷嬷却不敢吃气,强忍着痛,开口道:”王嬷嬷就算有十条命也不敢违逆殿下,是她这个贱丫头告诉我是殿下要她到下人房住,奴才这才敢照办。”她忿忿地瞪明月一眼。 都是这惹祸精,害她挨了殿下一脚,回头她非得好好整治这丫头不可! “殿下,王嬷嬷说的都是真的,对您别再怪罪于她。”明月双膝一屈,跪在地上。 半晌——“王嬷嬷,你退下!” 王嬷嬷如获特赦般,急急退了出去。 “你,起来!”他走近她,驻足在她身前。 “奴婢有罪,不敢起身。”话甫落,一只如铁一般的大手将她拉了起来。 明月腕上吃痛,却强自忍下,未呼出声。 “你以为一而再、再而三地违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黑眸如星地,冰冷而吓人。 明月痛得咬住唇,未能出声。 “说,是谁准你到下人处?” “是……是奴婢自个儿的主意…” “为什么?”他冷着声,昨光带着丝不解。 天下间,不知有多少女于想住进这朝阳它受他宠幸,只有她不作如是想。 “奴婢只是个奴才,不宜长久住在殿下的宫中。”住在这里的,该是未来的太子妃才是。 “你是在与我玩欲擒敌纵的游戏吗?”话起的当口,他猛地搂她入怀,狠狠的吻上她雪白的颈……天知道他自离开云清池之后,一入到书房情思,只是无论他如何静心,总挥不去她影子。 这当真该死!他从来不曾如此眷恋过一名女子,除了在宫殿之外,她是第一个能让他在百忙之中还念念不忘的女人。 尤其在要过她身子之后,他对她的热切更甚,一反往常因得到而厌倦的女子,她愈是反抗,他意想要她;非但要她的人,更要她的情! “不……殿下……您误会了……”明月不住地挣扎。 黑阎昊激措起头,气息热烈地道:“玩游戏也不打紧,只要你能讨好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他一手深入她衣襟之内,担住一只温热柔嫩的椒乳,挤压迟弄……“不……不行,奴婢……做不到……” “做不到!”他危险地半眯起眼。“你是说你不愿意讨好我?”语气虽冷淡,却有山雨欲来之势。 “殿下要奴婢做什么事都成,洗衣、烧饭、劈柴、挑水都可以,奴婢绝不敢不从,唯独……唯独……”见他眼神趋烈,她的声音愈来愈小。 “唯独不愿在在,不愿被我临幸是吗?”他暴怒地道。 明月水眸盈盈,只是瞅住他,悄然无语。 该死! 他贵为太于,要多少女人有多少,难道真要他纤尊降贵不成?这一次他绝不再心软! 既然她不从…,一抹残酷的笑自他唇边扬起——“刘坤!”他喊。 “奴才在!”刘坤在寝宫外国道。 “召媚奴侍寝。” “是!” 黑阎昊放开明月,坐在床沿。 明月默默地退了出去——“站住,谁让你走了?” 明月停下脚步,愕然地回头看他。 不是已经传人侍寝,为何还留住她? “给我留下!”黑眸微闪,透着诡邪。 明月无语,默默地走了回来。 这时在官外传来一道娇烧的声音:“媚奴晋见。” “进来。” 明月看见一名长相适中含媚的娇娆女子缓缓走近太子殿下。 “今夜由你侍寝。”他冷着睑。 媚奴杏眼含笑,月了眼明月。“那她……”这就是引起宫内风波的那名女子吧!她暗暗打量,发觉眼前这个女子浑身散发着一股浪激的情势…果然具备叫人迷失心魂的力量,连她也不免暗妒在心。 “不必理她,做你该做的事吧!” 媚奴一声娇笑,一件件除下他身上的衣衫,露出他健壮的身躯。 黑阎昊用力拉过她,粗暴地扯下她身上那红色围衣,转眼间她身上仅余一件肚兜及亵出……“脱掉它!”他沉声下令。 媚奴顺从地除下身上仅余的遮蔽,丰腆的躯体软软地贴上他壮硕的胸膛……黑阎昊眸光森冷.一手揪住她长发,一手罩上她胸前的柔软,粗暴地在她身上掠夺,毫不怜惜。 媚奴非但未显痛苦之色,反而发出喜悦的呻吟,一串串地勾挑着太子情欲……明月自始至终没有正眼瞧过他俩。 “你,看着我!”他停下动作,含怒地下令。 她愈是逃离这一切,他意要折磨她! 明月白着一张脸看向他,水眸空洞而遥远,仿佛她不在此处。 他恨极了她这样消极的不驯服神。 “殿下,她一到冷冰冰模样,像死鱼一样,如何能取悦于您呢?”媚奴娇声问过,瞥向明月的是一闪而逝的怨恨。 “她不能……你能吧!”黑阎昊一手用劲扭住她一只丰盈,俊颜勾起一份不带感情的邪魅笑意。 女人在他来说,一直只代表两个意义——待寝以及传承子嗣。 记得师父曾告诉过他,感情会成为一个人致命的弱点,为了使自己更强,他必须挥剑断情。 媚奴娇咛一声,进个人像水般化在他怀里,口中不断发出娇喃:“殿下……殿下……” 自她人官以来,只明白一件事,只要得到太子殿下的宠爱,便等于得到这世上的一切! 床铺之中春色无边,只有男人的粗喘声及女人带笑的呻吟……明月不知道男人欲望起来,竟可到达这样的地步。 瞧着眼前交缠在一起的两具裸体,她发现自己的心竟像被人撕扯成两半,除了痛……还是痛…为什么?为什么她的心竟这段难受? 她本该是无心的啊! 从小,她便已决定,长大之后要随师父运人空门,过着无欲无求的简朴生活。 可自从遇上他的那一刻起,她平静的心起了涟说,原该有的命运,因他的出现而乱了,过去的情景对她而言,像是好远……好远……师父的慈脸顿时浮上她脑海,也许.她也该追随师父而去。 蓦地,眼前一黑,她倒了下去! 黑阎昊一见,立即推开媚奴,来到明月身边——“刘坤!”他狂喊一声。此时此刻,他竟无法形态心中的滋味! 他达到折磨她的目的了,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他一点胜利的感觉也没有,心口如道重击一股? “殿下……”媚奴挨近他,双手缠上他胸际,以身子轻轻磨蹲着他,企图唤回他的注意。 “滚!”黑阎吴怒喝一声甩开她的手,将明月一把抱在胸前,走向床锅,连一眼也未曾再瞧媚奴。 太监刘坤奔了进来。“殿下召奴才来有何事?” “传太医!” “是!”他瞥了眼床铺上的明月.而后急急退下。 黑阎昊凝即着明月淡白的小脸.心中有一丝悔意。若非她,只怕他早死在河边! 他的手,不觉轻轻抚上她清艳的容颜,俊颜上带着几分轻怜。 一双恶毒的眼,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媚奴着衣,悄悄地退了出去。 朝阳宫外寒星点点,暗伏人心的鬼魅,巳经开始浮动! 第六章 打从明月醒来之后,便未曾再见到太子! 服侍她的是翠玉。 “翠玉姐,你不用再眼侍我了,明月只不过是个奴婢。”她卑微地道。 “不行,殿下嘱咐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你,所以你就乖乖的把这碗参汤喝了吧!”翠玉看得出殿下对明月与待他人不同。 “其实我已经好很多了。”那一晚她不过是因为一时受不住刺激再加上思念师父而一时气虚昏厥,身子并无大碍。 “不成!太医说你上一回气虚昏厥.身子尚未完全恢复,如今又受刺激,气血失调,需得好生将息才行。” 明月心头顿时浮上那一晚的借景,一颗心紧揪得隐隐生疼。 要到了这一刻,她才明白自己对太子殿下竟有了份难懂的情绪。 难道这便是爱? 她并不十分确定,她只知道,当她看着他和其他女子亲热之时,心头万般难受,一颗心似碎裂成于千万万! 莫非男女之情竟是这般磨痛人心? 这时,宫外太监喊了声:“恭迎太子回宫。” 不消片刻,黑阎昊出现在寝宫。 翠玉及明月上前福礼。 “你先退下。”他对翠玉开口道。 须臾,房内只剩他和明月。 两人久久未语。 明月虽然垂着头,却能感受到他投射而来的两道的光,像火一般炙着她,令她十分地不安。 “你,好些了吗?”他徐徐地问道。 “奴婢已不碍事,请殿下分派奴婢工作。” 霎时,周遭空气仿佛冻结一般……半晌,他沉缓地开口:“抬起头来。” 明月顺从地抬起头,对住他冷中带炽的星芒。 “你的工作便是服侍我,难道还不够?” 明月一时无言以对。她只希望离他远远地! “莫非你不愿服侍我?”黑眸沉了下。 “奴婢不敢。” “好,那就体提此事。”眸光略缓。 明月欲言又止,终究没有说出口。 “过来!”他令道。 明月怯怯地走近,不知他意欲如何。 在她尚未走到黑阎昊眼前时,他一个不耐,长手一伸,将她扯进怀中。 “殿下……”明月惊呼一声,双手抵在他壮硕的胸膛上,微微地推拒着。 “我要你!”漆黑的眸燃着烈焰。 他原本打算来瞧瞧她,看完就走的。孰料,一见到她后,他便克制不住自强烈地想拥有她“殿下……奴婢……” 明月尚未及拒绝,他灼热的唇已经封住她的小嘴,一双大手猛地扯开她衣襟,探入肚兜之中,握住一双温热的玉乳……她拚命地想推开他,一颗脑袋不断地左右摇摆,他索性撤出一手,压在她脑后,令她不得闪躲,舌尖更恣意地纠缠着她,撷尝她唇内的蜜汁……当他的唇终于转向耳垂之时,明月立即开口道:“不要这样……殿下……不要啊……” 他眸光一沉,气息粗喘地在她耳畔低喊:“由不得你不要!”他岂容得她三番两次拒绝。 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纵容她太久了,今夜,说什么他也要得到她! 话甫落,他一个问身,将她压在圆桌上,撩起她裙摆,大手伸入其中,用力扯下她亵裤。“我要的东西,一定会得到…你,也是一样!”他粗嘎地道,欲念已到达极限。 “不——”明月发出尖锐的叫喊,双手不断的锤打着他胸膛。 “抗拒我对你来说是没有好处的。” 明月受不住他邪虐的勾挑,忍不住弓身向他,仅余的抗拒尽数散去,与他紧系嵌合在一起。 黑阎昊低吼一声,一手压住她的手,一手抬起她的臀,在她体内迅速冲刺……在一阵强烈的抽搐后,两人到达喜悦的云端,…夜里,明月在黑阎昊怀中醒来。 她一直是无眠的,只是闭着眼,让自己麻木地躺着,可悲的是,她无法漠视他的存在,由他身上传来的温度,依旧莫名地教她心乱。 爱上他,注定是错误,他是未来的君主,而她不过是个卑微的平民;纵使如今他对她有所渴求,但那也不过是喜爱她外在的皮相,待哪日芳华不再,她将如何独自承受那日复一日、啃蚀人心的孤冷凄清? 她由他怀中轻轻地退了出来,抽出枕下预藏的匕首,往自己心口刺了下去……刀尖尚未触到胸口,黑阎昊猛地抄过她的手,用力握住她细瘦的手腕。 明月痛呼一声,不由自主地松开手,让匕首落在床榻上。 她纤细的素腕旧伤未愈,又添新痕,几乎伍要折断一般。 “和我在一起,当真这么不喜欢?”黑眸中充满低温的狂暴,仿佛要将她吞噬。 为什么她和别人不同,总是想尽一切方法要逃开他,甚至不惜一死……她愈是这般抗拒,他愈要得到她! “殿下,放我走吧!奴婢福薄,承受不起殿下垂爱。”明月幽幽地道,一双激能的水眸仿佛要满出泪水一般,甚是惹人怜爱。 黑阎昊冷硬的心突然揪了一下。 “受不起?只要我一句话,就能改变你的命运,何来受不起?你分明是公然违逆。”他冷冷地道。 “求殿下看在奴婢曾救过殿下一命的份上,让奴婢走吧!” “不行!我绝不能放你走!”他霸气地道,俊颜微露出不自觉的感情,他辨不清的感情! 明月低头无语。 “既然你这么想离开我,那么就搬到下人房去好了。”也许那些繁杂的工作可以改变她的心,让她主动投入他怀里。 每个人都有底限.而他想知道她能撑多久,“刘坤!”他喊了声。 “奴才在!” “带她到下人房去,交代王嬷嬷给她工作做。” 明月着衣之后,开口道:“多谢殿下成全。”他俩本是云泥之别,她还是趁早离开的好。 黑阎昊冷冷地瞧着她,未置一语。 明月默默转身离去。 见她那淡漠的样子,他几乎要燃起狂怒! 他从未见过哪个女人这么急于离开他的,该死!他暗咒。 他所不知的是,明月一路含着泪,不愿让他知道她是多么的在乎他! 明月提着一桶水来到“红烟阁”。 照宫里的观矩,若末正式册立为嫔妃,是没有自己的行宫,而“红烟阁”不过是众多楼阁中的一个,住着被太子临幸的女人。 明月一入阁,一个妖饶的女子由珠帘后走出来,身上穿了件红色薄纱,丰臾的体态若隐若现。 “晴,我当是哪个新来的奴婢呢,原来是你呀!”清脆的声音暗含讥讽,没有善意。 明月抬起头,看清她长相,心中不觉一痛。 她是那一夜和太子在一起的女人! 媚奴走向她。“怎么?失宠了是吗?”她幸灾乐祸地冷笑。 明月始终沉默无语,任她嘲讽。 但她愈是不说话,愈是激怒媚奴。 “你神个什么劲儿?当下人要认清本分,可别以为自己还是枝头上的凤凰,现下,你可比野鸡还不如。”话甫落,媚奴腿一踢,将水桶踢翻,顿时地上一片水渍。 “这是给你的一点教训。”媚奴冷声道。 明月二话不说,立即拿起抹布,跪在地上擦拭水地。 “擦干净点!”见她一副小可怜的模样,媚奴就更想欺负她。 “是。”明月应了声。 半晌,媚奴走近她。“这里最脏——”她一脚踩上明月手背,用力地踩了下。 明月痛得流下泪,却倔强的没有呼声; 媚奴见状,不由怒火更炽,抬起手,想也不想就给了明月一个耳刮子。 “你在做什么?”黑阎昊然出现在两人面前。 媚奴一惊,立即缩回脚,福了福身,“媚奴参见太子殿下。” 黑阎昊冷冷地瞥她一眼,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为什么动手打人?”俊脸是一贯的冰冷。瞧不出是喜是怒。 媚奴心头略宽,挨向他,娇声道:“这死丫头不听话,叫她做点事,她便踢翻水桶,媚奴这才出手教训了她一下。” 黑阎吴一手推开媚奴,冷沉地对明月开口:“你,过来!” “殿下……”媚奴娇声唤了下,眼角瞥向明月的眸光充满警告的意味。 明月垂头前行,在太子身前站定。“殿下有何吩咐?” “抬起头!” 明月依言抬头,水眸对上他严峻的面孔……她清研的脸蛋上多了几道红痕。 黑阎昊剑眉紧噱,冷声询问:“媚奴所说的,可真?” 明月眸光一盼,轻轻回道:“一切都是奴婢的错,请殿下责罚。”在她尚未入宫前,使曾听人说深宫里苑内明争暗斗,十分黑暗,如今,她总算尝到个中滋味。 “是呀,殿下,这死丫头千万饶不得,否则往后可骑到主子头上去了。”媚奴在一旁娇声附和。 “住口!”黑阎吴眸光淡扫了媚奴一眼,眼神虽谈,却有无形的责难。“罚与不罚还轮不到你来决定。” 媚奴吓得噤声不语。 “走!跟我回宫。”他对明月说道。 “可是地上的水渍……” “待会儿自有其他仆姆会处理。”话骤起,他已拉着她步出红烟阁。 媚奴望着太子与明月离去的身影,心中的怨与恨霎时浮上来,令一张娇颜变得扭曲,仿佛地府的罗刹。 回到朝阳宫后,黑阎昊摒退仆婢。 “为什么不说真话?”他劈头就问。媚奴那一点心思还瞒不过他。 明月别过头。“什么真话?奴婢不懂。” “你甘心受人欺负?倘若你告诉我事情真相,我可以为你讨回公道。”他允诺。 “是奴姻自个儿笨手笨脚,与人无关。” 黑眸一沉。“难道你想一辈子任人欺负?” “打从奴婢入宫第一天起,便已知晓会有这么一天,这是奴婢的命。”她淡淡地道。 “你这是在怪我带你人宫?” “奴婢不敢。” 他一把抓起她的手,暴怒地道:“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明月手腕旧伤未愈,如今手背上又添新痕,痛得她俏脸煞白。 黑阎昊见状,立即翻开她衣袖,看见亲腕上的瘀紫和手背上的红痕。 “为什么不告诉我?”此时此刻,他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境,究竟是愤怒多,亦或是心疼多? “一点小伤不劳殿下费神。”她抽回手,别开了脸,语气十分冷淡。 “你” “倘若无事,那么请殿下容奴婢告退。” “还说没事?”他由木柜中取出一瓶药。“手伸出来!” 明月应了声,伸出手。 黑阎昊由瓶中倒出一些透明的液体,轻柔地擦在她腕上与手背。“这是进贡药品,我还没试过:先拿你来试验,看看那些番邦是否够诚意。” 明月心弦一动! 他……这是在关心她吗? 她的心头霎时布满浓浓的伤感,即使他是真的关怀她,她也没有资格接受。 倘若他只是个普通人,而不是未来的帝王,那该有多好? “今晚留下来。”望着她的眸光在瞬间趋浓。 “奴……奴婢还有许多未完的工作。”她怯怯地道。 “什么事比眼侍我更重要?”他微怒。 “这” “不必多说,现下陪我到云清池走一趟吧!”他拉着她,大步离开。 到了云清池的石亭时,睿瑾正和劳姬郡主下棋。国师则莫测高深地静立一旁,见了太子,他微微勾起笑。 明月则上前福礼。 睿瑾见明月似又消瘦不少,一张瓜子脸十分地苍白,衬得那对莹眸更黑、更大,似乎随时要落下泪来。他暗叹一声,开口道;“皇兄,她虽是你身边的侍女,但也是人,你不必这般虐待人家呀!”他一副心疼的模样。 黑阎昊淡扫他一眼,徐缓出声:“我向来不苛待下人。” “真的吗?为什么我每一次见到她,总是一次比一次瘦,似风吹就倒一般,令人好不心疼。”睿瑾笑望明月。 明月脸一红,垂下头。 “她的事不劳你费心!”黑阎昊脸一沉,不悦地瞪了睿瑾一眼。 “我正想和皇兄商量,要明月到我凌霄王府做丫环呢!” “你死了这条心吧!我绝不可能让她走!”他一口回绝。 “怎么?皇兄舍不得?”睿瑾似笑非笑地。 “我是舍不得。”他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明月闻言。心头揪了起来。他这句话若是真心的该有多好?可是她明白,帝王之家没有绝对的感情,即便是一时的荣宠,也不会天长地久!这便是她一直抗拒他的原因。 “既然皇兄舍不得人家,就该好好待她才是。”睿瑾笑意不禁扩大。 看样子,皇兄对这个女孩真有别于他人! “忠王,该你下了,莹姬郡主等着呢。”国师徐徐地开口。 睿瑾敛起笑,专注在棋盘上。“看样子,我就要输了。”他琢磨地道。 “忠王太客气了,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谁会赢。”莹姬谦逊地答。 明月在一旁默默注视着莹姬……她就是未来的太子妃人选吧!以她天仙般的倾城之姿,与太子确实甚为匹配,明月不由得神色黯然。 一局过后,果然是莹姬棋艺高明,略胜一筹。 “换我来吧!”黑阎昊开口,对莹姬浅浅一笑。 明月见他神情平缓,语气间尽是温柔,一颗心不由紧紧揪了起来,她终究无法漠视他的一切! 她没有资格难过的呀,可…她的心仍是止不住的痛。 蓦地,国师走近她,轻轻吟道:“世事短如春梦,人情薄似秋云;不需计较苦劳心,万事原来有命。” 明月怔怔地轻喃:“世事短如春梦……万事原来有命。” 这辈子,她注定要在这深宫之中呆上一生吗? 风徐徐地掠过石一亭,将来的命运对明月而言,犹如这一阵风,慢也把不住。 “明月,这盛莲子汤你端到红烟阁给媚奴姑娘。”王嬷嬷对着明月说道,眼底闪过一丝诡满。 明月默默地过托盘,走出厨房。 虽然明知媚奴定会百般刁难,但她只是个下人,没得选择。 来到红烟阁之后,媚奴走了过来。“拿来!” 明月立即递上莲子盅。 媚奴呷了一口,倏地尽数吐出来。“死丫头,你存心想烫死我是不?” “不,奴婢不敢!” 拍的一声,媚奴给了她一个清脆的耳刮子。“还敢狡辩!” 明月垂下头,静默以对。 她知道再多说什么都没有用,只会惹来更多难堪。 “怎么不吭声?默认了是不是?”媚奴冷笑一声。“宝柱、瑶红。” 一名太监及婢女立即走了进来。 “这死丫头不受教,你们把她给我绑起来。” 在明月尚不及反应,已被两人牢牢捉住,捆住了手脚。 “你们……放开我……”明月不住地挣扎、叫喊。 婢女瑶红在她嘴里塞进布条,令她出不得声。 “你这死丫头以为长了几分姿色便能就感殿下吗?想跟我斗,先掂掂自己的斤两吧!” 她打十三岁起便进宫为婢,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局面。原以为她将来做不成太子妃,好歹也能封个贵妃,不料自从这丫头出现之后,太子非但不再召见,甚至将她视为敝帚,一切只为了这死丫头。 媚奴愈想愈恨,忿忿地下令:“给我打,狠狠地打!” 瑶红立即精乖地守在门前,宝柱则拿起预备的杖条,往明月身上挥下……王嬷嬷一路急气败坏地奔至红烟阁,心中始终惴惴难安。 远远地,她便瞧见瑶红守在门边。 “阿红,那丫头还好吧?”王嬷嬷间道。 “还没死,不过也快了。”王嬷嬷闻言,立即冲进房内。进房之后,她瞧见躺在地上的明月……“别打了,别打了!”王嬷嬷一手拉住宝柱持杖的手。 “王嬷嬷,你别管,今天我非送这死丫头上西天不可!”媚奴神色冷然。 “不成呀!倘若闹出人命,殿下肯定饶不了你。” “你不说,我不说,有谁会知道?”她不以为然。 “殿下何等精明,万一给他瞧出破绽还得了。”王嬷嬷苦心劝进。 媚奴心念一转,改口道:“依王嬷嬷之见,该如何处置这贱丫头?” “送她出宫。” “成吗?” “我自有办法。” 次日,送莱到宫里的菜贩如常地来到厨房。 “阿六,王嬷嬷我今日有一件差事交给你,不知你愿不愿意?” “愿意、愿意,您说东我敢往西吗?”阿六笑道。 “那便附耳过来。” 半晌——“啊……这成吗?我是说,这不是犯了欺君大罪?”阿六瞪大了眼。 “你放心,一切包在我身上。”她递了一枚金元宝到阿六手里。 “呃…,这怎么好意思呢?”阿六眉开眼笑。 “你只管收下便是。”王嬷嬷拍拍他的手。“记住,要将她我得远远地,永远不能再回来,你懂我的意思吗?” “您放心,一切我会办得妥妥当当的。”阿六拍胸脯保证。 就这样,明月被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出宫。 再度睁开眼时,明月看见自己置身轻纱帐中。 “啊,你醒啦!”一个与她年龄相仿的少女笑盈盈地来到她面前。 “你……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明月坐起身,感到全身传来隐隐的痛。 实时,红烟阁那一幕幕情景涌上心田,她全身不由轻赢了起来。 “姑娘,你还好吧?快喝了这碗药,大夫说你虽一身是伤,所幸未伤及内腑,这才保住了小命。” 明月苦涩一笑。 她倒情愿就这么死了,一了百了! “快喝吧!药凉了更难入口。” 明月叹了口气,喝下药汤。 “你是谁?这儿是哪里?” “我叫小竹,现在你正在我家老爷船上。” “船?”明月一脸惊愕。 “是呀,难道你不记得自己落水了吗?” 明月苦苦思索——墓地,她想起自己确曾醒来过,在被推落江边之际,她瞥见了一张面孔,是阿六。 明月忍不住尖叫起来,是他将她抛入江口的! “姑娘,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小竹被她吓了一跳。 明月回过神来,神色颓然遭:“我……我没事儿。” “你叫什么名字?” “明月。” “家在何处?” 明月眼眸一黯,“我已经没有家。” 小竹闻言,心中起了怜悯之意。 “你愿不愿意留下来?”她问。 “这样不是太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我家老爷心肠最好。一定肯让你留下。” “这…” “你好生歇息,我这就向老爷禀报去。”小竹一向说风便是雨,转瞬间已消失无踪。 明月望着纱帐外的青天,一时间忍不住落下泪来。 第七章 半年后 康亲王府今日张灯结彩,达官显贵络绎不绝。 大伙儿为的只有一个目的,即向康亲王端木康祝寿。 “夫人,您歇会儿吧!莫要累坏身子。”仆婢劝着。 “这怎么成,今儿个是老爷六十大寿,我得好好打点。” 不一会儿,门外仆役高喊:“御史大人到!” 老夫人起身相迎。“大人大驾光临,真是令敝舍返事生辉。” “哪儿的话,老哥六十大寿,我能不来吗?” “那么请进内厅奉茶,老爷等着呢!” 御史大人进去后,又接连来了许多宾客,一时之间场面十分热络,人人面上均有喜色。 不多久,众宾客随着康亲主人席。 此时,门外仆役又喊:“太子殿下驾到!” 话声骤落,黑阎昊已出现在众人面前。 “参见殿下千岁、千千岁!”众人一致起身高喊。 “兔礼!端木康,皇上特命我前来为你祝寿,并送上一份薄礼,愿你福寿绵长。”黑阎昊手一摆,身边的太监刘坤立即上前,递上一只黄色锦盒。 “老臣叩谢皇上恩典。”端木康跪接锦盒。 “你可以打开来看看。” 端木康顺从的打开锦盒,盒内装着一交通体莹白的雪参。 雪参已初具人形,尤其珍贵,是千金难求的上等药材,有延年益寿之功效。 “如此重礼,老臣惶恐!” “不必惶恐,只要往后多多效命朝廷,爱护百姓。区区一支客参又能算得了什么?”黑阎昊豪气地表示。他素闻康亲王宅心仁厚,时时关怀人民,是难得的好官。 “谢皇上.谢太子殿下!”端木康恭敬地道。 “今日是你的大寿,毋需如此多礼。”黑阎昊举起酒杯,“来,我敬大家。” 不多久,一群婢女前来上菜。 蓦然间,黑阎昊脸色微变,定睛瞧住十步开外的一名青衣婢女。 明月感到身后似有人在看她,抬起头,顺着视线望去。 天!是他! 明月双手微微颤抖起来,一个不小心打翻了御史大人桌上的酒杯……“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小竹见状立即走了过来,替她收拾。 “对……对不起,大人!”明月垂着头,不住地道歉。 “去吧!下次别再如此莽撞。”御史大人一语带过,并未苛责。 小竹则拖着明月离开。 “你怎么搞的?亏得御史大人心胸宽大,换了别人恐怕少不了一顿责骂。”小竹一向心直快,但并无恶意。 这半年以来,明月虽在厨房工作,可总时时像无心人儿一般,心思熟游到无人知晓的地方,任谁也猜不透在想些什么?虽然她和明月十分亲近,但两人间总似有一道无形的墙隔着,她知悉明月不愿让别人进入她的心! “谢谢你,小竹。”明月很感激小竹总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帮助她。 只是,有许多事她已决定深埋在心底,不欲人知。 “方才你是怎么了,像见鬼一样,脸色好白。” “我……我有点不舒服。”明月不得不说谎。 “那你先回房里歇息吧。” “可是——” “你放心,你的工作我会帮你做完,你安心地去休息吧!”小竹推着她,催促她离开。 明月感激地点点头。 回房之后,她的一颗心始终念怎不安。 不知他认出她没有?虽仅只一瞥,但……也许他早已遗忘了她,毕竟他乃当朝太子,是将来的帝王,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又怎会记住她这个微不足道的人。 微微怔忡间,她竟有些怅悯,说不出心底是酸是苦。 三天后夜里,一名黑衣人悄然无息地翻过高墙,进入了康亲王府。 两名守卫在此时走过,黑衣人猛地止步,半藏在圆柱之后。 紧接着,黑衣人疾步前行,来到西边的下人房。 悄悄地,他开了门,闪身进入下人房。 黑衣人缓缓来到床沿,藉着月色,凝眸注视着躺在床榻上的女人。 她睡得似乎不太安稳,清美脱俗的容颜带着些许愁意,嘴里发出无意识的吃语。 黑衣人眸光微闪,伸出手,轻轻抚上她面颊,继而缓缓下滑,来到她雪白的粉颈……明月在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正在抚触她,心头一惊,猛地睁开了眼,对上一双精芒迸射的眼。 她正要尖叫求救,黑衣人立即加重手上的力量,按住她颈子,令她叫不出声。 随即,黑衣人取出一方白巾,捂在她脸上,她立即昏了过去。 黑衣人取下背上的麻布袋,将她装了进去,然后在桌上留下一张纸条,扬长而去。 翌日,小竹在厨房久候明月不至,于是来到明月房中“明月!该起来啦……”小竹边走边喊,并掀开被子。奇怪,不在?会上哪儿去呢? 突然,她看见桌上有张纸条,可是她却不认得半个字,罢了!还是回厨房等明月吧! 小竹放下纸条,走了出去。 到了晌午,她发觉一定真不对劲了,这才到明月房中取过纸条,来到夫人房中。 “夫人,明月不知上哪儿去了,我找了她半天都不见人影,只有这纸条。” 端木夫人取过纸条一看,不禁笑了笑。“她走了。” “走了?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走?”小竹不明白。 “信上说她要回故乡。” “可是——” “不必多说,她本非卖身王府,于情于理,她随时都可以离开。”夫人停了一下,又道:“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也许咱们和她的缘分已尽。”她看得出明月这孩子有一股空灵的气质,并不适合当下人,该是个好人家的闺女才是,只可惜命运捉弄,教她沦为仆婢。 小竹似懂非懂,不再多说什么。 也许真如夫人所说,缘分尽了,留也留不住吧! 明月猛地坐起身,发觉自己身处于陌生的房间。 怔忡间,被劫的记忆如潮般涌来,心头怵然而惊惶,急忙起身。 在掀开被褥的那一瞬间,她惊呼出声——老天!她竟然几近赤裸,全身上下仅着肚兜及亵裤! 房门在这时被推开,走进一名青衣丫环。 明月立即拉高被褥,眼里布满惊惧。 丫环对她浅浅一笑,开口道:“姑娘别怕。” “这……这里是什么地方?我身上的衣裳呢?”明月羞怯地问,脸颊浮上两朵红云。 “这里是潇湘阁,昨晚是爷带姑娘回来的。” “我……我身上的衣裳呢?可不可以麻烦姑娘拿给我?” 丫环笑了笑。“我叫小绿,咱们爷交代过不许把衣裳给姑娘,请姑娘见谅!”这可是爷第一回带女人到潇湘阁来呢!瞧她那巴掌大的瓜子脸虽未施半点脂粉,但一双墨黑的澄澈莹眸水灵灵地,似含千言万语一般,连她都舍不得移开视线,难怪爷会把她带来。 小绿心想,这女子在爷心中想必是特殊的吧! “敢问小绿姑娘,你家主人是谁?为什么要把我带到此处?”她不知道劫她到此的人是谁?只记得黑巾之下的那一双眼冷中带炽,像极了一个人! 一个她努力想忘,但始终盘据心头的人。 但,绝不可能是他。以他的身份,只消一句话便能让她离开王府,万不需如此。 “你问的这些,待你见过爷之后便会明白。”小绿给她一抹甜甜的笑。 明月心知再问下去也问不出结果,所以沉默了下来。 “你饿不饿?潇湘间的厨子可是一流的哦!” “我没胃口。”她淡淡地回答。 “姑娘,既来之则安之,船到桥头自然直。” 明月瞧她似无恶意,于是说道:“我叫明月。” 小绿笑眯了眼。“多好听的名字!姓什么呢?” “我本是弃儿,名字是师父所取。”本来她想和师父同姓,但师父却告诉她一个人有没有姓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有心,世间诸事,唯心而已。这些她一直谨记在心。 小绿暗叹口气。“你好生歇息吧!掌灯时分我再给你送饭过来。” 明月带愁的眼直望向她离去之处,心底发出幽幽长叹。 夜里,明月在一阵奇异的感觉中醒来。 睁开眼之后,映人眼帘的是一双冷扬的黑眸。 “殿……殿下……”明月惊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黑阎昊薄唇激扬,徐缓地开口道:“原来你还记得我。”冷淡的语调中带着此许嘲讽。 在微微的烛光照映下,他依然如她记忆中那般好看,却也同样的狂冷,揪痛了她的心! 下一瞬,他眸光趋浓,将她压在身下,一双大手牢牢抱住她左右双腕,俯下头,吻上她雪白无眼的粉颈……“殿下。…求你住手……殿下……” 明月的拒的显得那么无力,更加深了他火焰一般的渴望,发了狂似地在她水嫩的柔肤上烙下欲望的痕迹。 ”不——不——”明月声嘶力竭地叫喊。 他抬起头,恨恨地道:“这是作为你擅自逃出宫的惩罚!”话骤起,他已狠狠扯,她身上的肚兜,并迅速解下腰上的布条,将她双手绑在床头。 “殿下,求你听我解释,我并未……” 黑阎昊冷冷地打听她。“住口!我不想听你狡辩!”这半年多来,他一改往日态度,放纵自己在女人身上取乐,只是无论再多的逸乐,都无法填满他心中的空虚与怅们。他自始至终忘不了她,忘不了她那双欲语还休的眸子,忘不了她在他身下娇吟的模样……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着了什么魔,竟会如此痴狂地念着一个人,一个女人! “在我的世界里,只有我能想到的,只要我要的,任何人,包括你在内,都逃不出我手掌心。”这一回.他是铁了心要留住她,连人带心地留下。 “不,你不能,你永远得不到我!”明月激动地说.浑然忘了他是太子殿下。 “是吗?现在我就能得到你。” 明月倒抽一口气,微微发抖,“你得到的只不过是我的躯体。” 黑眸带着欲焰,深深望进她眼底。“我要的不只这个.相信我,用不了多久,你的腿便会围在我腰上,要求我给你更多的欢愉。”俊雅的脸庞上浮起邪气的笑。 明月闭上双眼,不去看他那张令人心痛的脸庞。 “张开眼,我要你看着我!”他薄怒地令道。 明月无动于衷,仍紧闭双眼。 “如果你不睁开眼、那么我就下令查办康亲王府,说他们私藏太子府的宫女!” 果然,明月顺从地睁开了眼,凝味着他。“为什么你总是这般无理,这么专横霸道?” “我说过,我要的就一定能得到,不管用什么方法。”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 每一个夜,黑阎昊都会来到潇湘阁,与明月共赴云雨之极欢,而后在黎明时分回宫。 初时,明月漠视自己心底的感觉,麻木地过日子。 但渐渐的,她竟开始期待夜晚,每到傍晚时分,她便坐到窗前,直到见到太子的身影出现在远处的石径上,一步步向她走来……这时,她的心会随着他每一步的接近,而升起一种不踏实的幸福感……纵使知道他这样的宠爱不会持续到永久,但她却发觉自己已经无路可退,深深陷进他霸气、没有转睛余地的索情之网,直到最后被吞噬……是不是每一个被君主所宠爱的女人,都会有如此心境呢?是不是今日的眷宠之后,明日便一去不返呢? 一朝承思露,一世守凄清。明月到这一刻才能真正体会这句话背后所藏的是怎样的意味深远,怎样的无尽幽怨。 深深叹了口气,她的思维在虚无缥缈小游走……直到耳边传来一道低醇的嗓音:“明月…” 猛然抬起头,她对上一双深邃如星的眼,心揪了下。 “奴婢参见殿下。”她幽幽福礼。 剑眉微蹩,沉声却含宠地道:“不是要你别再我称奴婢了吗?”虽然她未受册封为嫔妃,但如今所过的日子,与其他嫔妃却是无异,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明月只是睁着一双澄澈水眸瞅着他,悄然无语。 她一直明白两人间的云泥之别,所以不愿恃宠而骄,为的是假使一朝不再受君宠,也许所受的伤会少得多。 但她这样低调的消极态度,却往往教他生气——“过来!”黑阎昊凝眸下令,俊颜半怒未怒。 明月顺从地走向他,不再做无谓的抗拒。 他将她揽进林中.勾起她尖尖的下巴,问了句:“你要的到底是什么?”纵然如今她乖顺地在他怀中,他却感觉她十分地飘渺,像是随时会消失一般,他恨不得能将她随时绑在身边。 她要的只是一份简单而唯一的感情,两人相守到老而已……但这之于他,却如痴人说梦,教她怎能开口?只怕话未说完,便换来他一阵狂笑。 明月水眸半垂,将所有的思绪隐于眼底。“奴婢什么都有。” “但是你什么都不要,是吗?”黑眸微闪了闪。 “不,殿下请勿多心。” “那么告诉我,为什么你看来总是不快活?” 他看出来了吗?她原以为自已隐藏得很好。 “奴婢没有不快活。”她否认。 “那为何早上和中午都不吃不喝,长久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 明月的视线越过他落在远处,没有表情……他怎么会知道,没有他的陪伴,她食不知味,再怎样的山珍海味也不及有他在时的粗茶淡饭。 可这一切,翼她如何说出口? 见她淡然得仿佛冰冷,黑阎昊不由恨了起来。 他恨她总是如此淡然,仿佛一切均不在她眼里。他更恨自己心绪受她影响,失去了往日一贯的凝肃,变得用得患失、易臊易怒。 一切只为她! 她愈是淡然,他出是狂尽地想要她,她的身心都只属于他,而不是一个徒具皮相的行尸走肉。 “是奴婢不好,要殿下操心了。”她依然面无表情。 黑阎昊刀钩的俊颜冷硬了起来,激着隐隐的暴戾。 “别再称自己为奴婢!”他气她这种低贱的态度。 “民女身份本低贱,若不自称为奴蝉,无以自处。”她也很坚持。 “你……”真该死!“你就非得这般自挡不成?”他绷着脸,恨恨地道。 “一切自是奴婢的命。”她冰封起自己的感情。 “好,我成全你。”话骤起,他疯狂地扯开她衣衫.将她粗暴地压倒在地,恣意撕毁她身上所有的这孩,让她裸露的躯体躺在冷硬的地上。 “不,殿下.求你不要这样…”他已经许久未曾如此粗暴,想是她的拒绝惹怒了他。 “对奴婢,我向来是如此,你还做不做奴婢?”黑阎昊满脸冰霜。 明月别过脸,没有回答。 他竟然用这样的方法逼迫她! 见她默然不语,他怒不可逃,更加放纵自己在她身上的折磨.似要将她吞噬。 “你一日自称为奴,我便一日待你如此。”他眼底那些复杂的情感全化为欲焰,虽愤恨,却仍止不住心底那强烈想要她的渴求,他使劲地抓住她的手,放肆的唇邪虐地微响着她雪白肌肤的每一寸,狠狠地格下只属于他的印记。 “不——”她尖叫。 对她的乞求,他置若罔闻,一心一意地放纵自己在她身上加诸折磨。 明月渐渐地不再挣扎,一颗心似沉入无尽的深渊,“你,该死!看着我!”他用力捏住她下颚,要她正视他。 明月空洞的眼似对不住焦点一般,飘忽地穿过他该死!他就不请她能漠视一切! 倏地,白光一闪,他由腰间抽出一把匕首。“不看我,也行!”话甫落,刀芒一闪,转瞬间他掌上多了一道血痕。 浓稠的血自他掌间泊泊地摘下,落在明月玉一般的身躯之上……感觉到眼前有着滴滴鲜红,明月飘忽的大眼骤然有了焦距,珍珠般晶莹的泪珠自她剔亮的眼眸中不断地溢下。 轻轻地,她抬起手,握住他沥血的手,缓缓道:“你我之间一定要这样吗?”她终究是无法全然无动于衷。 “我不许你漠视我的存在,不许!”对她的在乎,已经由当初强挟她进宫时的固执,转变成一种他全然陌生的感情,每见她一次,便多添一分,原以为这半年的分离会令他淡忘她,实则不然。 打从在康亲王府再度见到她的那一刹,他便决定要她的。以他太子之尊强要康亲王府的一名下女实有失规仪,于是他才决定将她“盗”回身边,安置在立外的别馆。 “殿下是太子之尊,要什么样的嫔妃没有,何必执着于明月?” “因为这世上只有一个明月,不是吗?”俊颜闪过着微不可见的感情.达他自己也未曾发觉。 明月的心如刀割一般……她该如何是好?爱他往定是要痛苦一生,她能和帝王的三千后宫佳丽分享他的宠爱吗? 明月淡然无欲的心,在这一刻有了改变。 人生自是有情。 爱上他虽无退路,但她巳无怨无悔! 倘若一切是错,也是个凄美的错! 突然,明月伸出另一只手,迅速握住他手上的刀刃。 “你……你做什么?”黑阎昊怒喝一声,随即掰开她的手。 他无法形容此刻的感觉.眼见她掌心多了一道血痕。殷红的血自她手中流下,他一贯淡漠的心竟无端痛了起来,锥心的滋味。 他揪然拉起她,心疼不已,“痛吗?” “殿下的感觉是怎么样,明月亦是相同!”她不再自称为奴婢。“那殿下痛吗?”她轻轻地问,澄清的眸因泪水而一闪一间地叫人揪心。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似乎更痛。”他痴痴地搂着她。 明月跪在他身前,拉起他的手,让两人来心贴在一起。“从今而后,明月只属于殿下。”她嘴里吐出如音乐般的柔语。 黑阎昊心头一震,一把将她扯人怀中。 “此话当真?” “明月心同日月!” 顿时,他暴戾的心泛起莫名的狂喜,大手一抄,将她拦腰抱起,大步走向床用。 望着她无瑕的玉体;他心头除了欲之外,似乎隐隐多了一份其他的情感。 “这辈子,我从来没有想要一个人如你这股强烈。”他轻轻抚上她一头黑云似的浓发,除了发钗,任其披散地垂落腰间。 “殿下……”明月心头一紧,靠在他们壮的胸膛之上。 黎明时刻,明月醒来。 “殿下,该起身回宫了。”她在他耳畔轻轻地唤着。每一次他都趁着天色未明回到皇宫。 “不,我要永远留下来陪你。”俊颜泛起极度宠溺的笑。 “殿下请别说笑。”明月心微黯,他是帝王之子,贵如斯,怎么能永不回官呷,“我不是说笑,我要留下来陪你……或者,你进宫陪我也成!” “不,明月不愿进宫,求设下成全。”宫中人明争暗斗,人心的丑陋全都是那么教人心惊,她怕极了那些。 “怎么好端端地发起抖,冷吗?”他拥紧她。 在他温热的环抱下,明月稍感安心。“设下,明月什么都可以答应,唯有此事不行,求殿下允了明月。” 黑阎昊豪迈一笑。“不入宫便不入宫,我不会再追你。” “多谢殿下。” “既然不回宫,那么我便在这里陪你,可好?”他慵懒地道,神情似真非真地。 明知这是他一句戏言,但明月心口发热,芳心悄悄生疼。 “明月只怕没那个福分。”明眸深处不自觉地泛起泪光。 “谁说的?”他神情一凛,执拗地道:“不许再这般胡言乱语。”她的神情再度揪痛了他的心。 明月点点头,对他浅浅一笑,心头却是万般酸楚……富贵非畏尾,带乡不可期。 这一生,不知要流尽多少泪水,付出多少代价.才能换得与他相依? 第八章 “我叫你办的事,你给忘了,是吗?’金色丝帐中传出男人低沉的嗓音。隔着半掩的丝帐,隐约可见男人一双阴冷的眼。 “不,四爷,奴婢不敢忘!’一身红衣的娇颜女子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 “不敢忘?我瞧你是不舍得下手,对吗?’男人一手挥开线帐,半眯起眼。“也许你是好日子过太久,忘本了。” “不,奴婢不敢!” 下一刻,男人一把抄起女子的手将她扯近,凑近她的脸,冷持地开口道:“好,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倘若三天之内你不动手,后果是如何,你该知道!” 望着他眼底的杀意,女子不由打了个冷颤。“奴……奴婢定不负四爷所望!” “滚!’男人暴喝一声,一脚踢开她。 女人忍着痛,由地上爬起,迅速退了出去。 男人冷骛的眼闪了闪,露出一个计量的神色。 这一次,他一定要杀了他! “媚主儿,奴婢方才去打探消息,刘公公说太子殿下已有七日未回宫了。” 媚奴心中一凛。“那么此刻太子人在何处?” “在宫外的潇湘阁。” “在那里做什么?’媚奴奇道,太子已有一年未到宫外行馆,难道……“是不是太子有了其他女人?” “听刘公公说是失踪了半年多的明月姑娘。” “什么?!’媚奴柳眉蹙住,一掌拍在木桌上。 宫女吓了一跳,不敢出声。 “你去给我叫王嬷嬷过来!’媚奴喝了声。婢女急急退了出去,不消片刻工夫,王嬷嬷已来到媚奴面前。 “媚主儿找老奴来,有什么事吩咐?” “我问你,半年前你是怎么料理明月那个臭丫头的?” “她?!’王嬷嬷愣了一下才回答:“我让阿六把她给推入水里,早淹死了呀!” “哼!淹死?见着尸首了没?’她冷声问道。 “这……这倒没有,不过那丫头应该不懂水性才是。” “告诉你,那臭丫头命硬得很,不但没死,现在还在宫外的潇湘阁和太子在一起。’媚奴一想起明月便满心妒恨。 “什么?’王嬷嬷瞪大了眼,怎会有这等事儿? “你说,现下该怎么做?” “老奴想那丫头一定没有告诉太子爷半年前那件事,所以咱们要先下手为强免得那丫头日后在太子爷面前田舌根。’王嬷嬷老脸在此时刻着阴毒的痕迹。 媚奴大眼闪了闪。“此时他们远在官外,难保十天半个月不回来,你有啥法子? 王嬷嬷露出自信的笑意。“媚主儿请附耳过来。” 媚奴倾过身……半晌,两人露出笑意。 媚奴眼里更多了一份阴险的狰狞。 “在想什么?’黑阎昊走近窗前,出身后搂住明月,低醇的嗓音净是宠爱。 明月回眸,给了他下抹极淡的笑意。“没什么。’和他在一起的这些日子,她既欢喜又害怕,怕他离去! 无欲的心因为情字而起了贪念,希望他能一辈子永永远远与她晨昏相伴。 只是,她心底隐隐知道,这一切终究是梦,如镜花水月;只是当一朝他离去之后,她将情何以堪? 黑阎昊眼神闪闪,心中起了些微的无奈。 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她虽柔情无限,但眉宇间总有一份淡淡的愁意……是不快乐吗?还是终究不愿和他在一起? 一想到此,他的心就忍不住躁怒起来……无论如何,他是绝不让她离开,纵使强留,也要留下她,不管用什么方法! 明月见他敛眉不语,于是开口道:“殿下打算何时回宫?” “我不是说过要留下来陪你。’他微微不悦,俊颇带着三分薄怒,似赌气一般。 “殿下乃未来一国之君,怎可如此率性而为,不顾宫中的规仪呢?皇上会怎么想?’虽不愿他离开,但她更不愿太子因她而招来骂名。 “你要我回宫?难道你一点也不想和我在一块儿?多少女人希望得到他的荣宠而未能如愿,偏她不同! “明月只是一个平凡的庶民,何德何能得到殿下垂爱,但纵使如此,明月仍要劝殿下回官,莫负至里,莫负天下百姓的期待,人民需要的是一位明君圣主,请殿下三思。’明月跪了下来。 “你……’他明白她是出于一片好意,可是心底却仍有不甘。“我问你。对你来说是天下重要,还是我重要?’黑眸深幽得仿若两流寒潭.深不见底。 明月抬起头,对上他深沉的眼阵,回了句:“天下重要!’她罔顾心底的痛,违心地道。 “好!好得很,我就如了你的愿,这就扭头回宫!’他转身就要走。接近他的女人全为了得到天下,该死! “殿下……’明月减了一声,心底又急又痛……他这一去还会再回来吗? 黑阎昊却置若罔闻,狠心地离去。 明月哀伤地伏在地上,任泪水纵横交错。 这便是君主之爱吗? 她的心竟因情而刺痛,似要裂成一片片…“小姐…小姐……’婢女小绿见太子暴怒地离去,因此连忙走进寝宫,没想到见到明月哭成泪人儿一般。 小绿扶起明月,另一名婢女则端着一碗参汤走了进来。“奴婢给太子爷送参汤过来。” 小绿回道;“爷回宫去了,这汤就搁下吧!” 待妇女退下,小绿将参汤移至明月面前。“小姐快别哭了,哭多了伤身,喝点参汤吧!” 明月摇摇头,沉默不语。 小绿叹了口气。“要知道咱们爷向来心高气做.怒气过了便没事,隔几日再来时,小姐只要软言相待,爷一定把你宠上了天。” 明月却不信她所说。“他不会再来了。’她愁眉紧锁,尝到了情伤的滋味。 莫怪人说世间伤人之中,唯情为最,如今尝来,果真饮心入骨,叫人断肠。 “不,小姐你错了,爷一定会再来。’小绿胸有成竹地对她浅浅一笑。 明月水眸犹泛泪光,凝目以对。 “知道吗?小姐是爷第一个带回潇湘用的女人哟!以往此处是爷最钟爱之地,却从未见爷带人过来,可见小姐在爷心中是多么的不同!” “殿下真的会再来吗?’明月的心凄惶中带着一点希望.却又在转瞬间化为浓浓的苦涩,此刻她的心境便如其他后宫嫔妃,日日仰望,愿能得见天颜。 “会的,小姐尽管安心,喝点参汤补补身子吧!’小绿又递上参汤。 明月也曾当过奴婢,明白下人们的苦处,因此不思林了她的好意,于是端起参汤喝了一口。 “怎么不多喝点?’小绿关切地道。 明月摇摇头。“我没……’话未说完,她一阵气血翻涌,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我,…我……”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小姐……’小绿吓呆了。 明月痛苦难当,眼一黑,跌入无尽的幽乡。 黑阎昊离开潇湘阁之后并未立即回宫,在反覆思索之下,他怒气渐消,决定掉头回潇湘阁去。 孰料,才到潇湘阁大门口,便见总管骑在马上,状甚焦急。 “发生什么事了?’他隐隐有不祥之感。 总管见太子去而复返,顾不得礼仪,开口便道:“明月姑娘吐血昏倒了。” 黑阎昊心头一震,火速来到寝房。 “爷,小姐她喝了参汤之后便吐血倒地未醒…’小绿跪在地上,哭红了眼。 黑阎吴见桌上搁了只青花瓷血,于是取出一枚银针探入盅内……只见银针立即变黑,是剧毒!该死! 他立即取过随身所带之大还金丹塞入明月口中。“来人.吩咐下去,叫各驿站六百里快传,到巫云山一趟。’他要差人到巫云山请毒王黑阎笑前来救治明月。 黑阎笑是他草莽结义的兄弟,虽是施毒圣手,却也同是医国华伦,如今唯有他能救治明月! 望着面色白中泛方的明月,他的心再一次揪痛了起来,他绝不能让她死,绝不! “这场是何人端来?’他凌厉的目光扫向小绿。 “是厨房的婢女阿娥,说是要端来给爷喝的,只是爷不在,奴婢便擅自作主地要小姐喝了,奴婢该死、该死…’小绿开始用力地打自己耳光。 “住手!给我传阿娥进来。’他冰冷地下令。 莫非有人想对他下手,却阴错阳差地害了明月? 黑眸渐眯了起来,闪过冷骛之光。 “媚主儿,听说太子爷回宫了。’王嬷嬷来到媚奴的红烟阁。 “哦,他回来了?’媚奴由铜镜前站了起来,眼神略显吃惊,不过很快地便又收藏起来。“你说的好事办成了没?” “该是成了,否则太子爷怎会回官?” “是吗?’媚奴微微怔忡。 蓦地,门外太监喊道:“太子驾到!” 两人心头吃惊,急忙困惑的敬礼。 媚奴心中暗忖,太子来得这么快,准是出事了。 她得沉着应对。 黑阎昊淡扫两人一眼,冷冷地开口。“媚奴也在,那真巧。我正要找你。” “不知殿下找老奴有何吩咐?’” “我问你,潇湘阁的婢女阿娥是你何人?” “老奴从不认识叫阿娥的婢女。’王嬷嬷一口否认。 黑阎昊眸光转厉.一掌拍在桌上。“大胆狗奴才,还不快从实招来,是谁要你来对我下毒手?” 王嬷嬷脸色一变,出声回道:“老奴……当真不认得阿娥!” 黑阎昊眼一眯.一脚踢了过去,“还敢狡赖,我已命人捉住正要潜逃的阿娥,是她亲口招供,她的表姑——也就是你,指使她在我的参汤里下毒。” 王嬷嬷口吐鲜血,仍不住地高呼:“殿下烧命……殿下饶命……” “说,是谁指使你的?’惊怒的黑眸淡淡地扫过媚奴,却有不尽的含意……媚奴心头一惊,忙垂下头。 王嬷嬷浑身发颤的瞧向媚奴。 “你这死奴才,瞧着我作啥?’媚奴想也不想便给了她一个耳刮子。 “媚主儿……求你替老奴求求情啊……” “你连殿下都敢下手,教我如何求情?’媚奴冷然拒绝。 “不,老奴没有.老奴只不过遵照你的……” “住口!’媚奴神情一凛,抬起手又要给王嬷嬷一个耳刮子。 “够了!’一声乐吼猛然响起。“媚奴,你说,为什么要毒害我?还是有谁指使?’黑阎昊眸光含戾地问了问。 “不、不,殿下,这事儿和媚奴无关,殿下明察。’媚奴连声否认,心底开始发慌。 “来人,各赏二十大板!’他沉声下令。 “不……殿下……不……” 媚奴和王嬷嬷被侍卫拖出大门外。 杖打之后,黑阎昊走出门外,冷冷地瞪着两人。“你们招是不招?” “奴才……是……冤枉的……” 黑眸蓦地一沉。“再赏二十板!” “殿、殿下饶命……老奴招、招了……是媚主儿指使奴才下手的……” 王嬷嬷承受不住这杖刑,再加上对媚奴含恨在心,索性招供,以求死个痛快,免受苦刑。 “你……你这死奴……奴才……别乱、乱说我…我饶不了你……’媚奴断断续续地曾告着。 “你还没觉悟吗?媚奴!’黑阎昊邪笑地低语,眼里布满冷酷的杀意。 若非欲套出她幕后主使者,他早下令杀了她。 “我真是冤枉的.殿下……’媚奴爬向他。 “你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悟,来人.赏三十大板!’他毫不留情地下令。 用奴抱住太子的脚。“我真的设有毒害您呀……” 黑眸残冷的一闪,他一脚踢开她。“用刑!” 他们早已在时娥的房内找出媚奴买通她时所花的金钗以及银两。 媚奴心头又惊又惧,终于决定供出一切。“殿下……媚奴招了,…您别再用刑…” “说!是谁指使你的?’黑眸一凝,透着寒光。 “是……’话末出口,忽然呼的一声,一枚暗器打中媚奴的胸口,媚奴立时毙命。 黑阎昊见人影极闪,当下提气,施展轻功追了上去。 眼见就要追上,殊料刺客身形忽地拔高一纵,竟跃人他四皇弟的“紫辰阁’,转瞬间便消失了踪影。 他心念瞬转,当下高呼一声“捉刺客’,而后直闯他四弟宫殿。 守卫见来人是太子殿下,因此未敢阻拦。 黑阎昊直闯入房中,一手拨开金丝帐——只见床上躺着一双半裸的男女,女人一见太子,立即拉高被褥。 男人则瞧了他一眼,徐徐起身,“皇兄有事吗?” “方才我追一名刺客,见他入了紫辰宫。” “哦,刺客?皇兄是担心我的安危吗?那倒可不必,皇兄是太子之尊,当保重自己才是,您说对吗?’俊颜泛着阴笑。 黑阎昊神情一凛,冷冽地回道:“既然四弟你平安无事,那我便安心了。’他转身就走,到了房门口,他又停下脚步。“别忘了搜搜紫辰阁也许那刺客还待在这里也末可知。“他徐淡地开口,似乎意有所指。 望着太子离去的身影,四皇子眼底渐显出一抹杀意。 “二哥,她——可还有救?’黑眸凝在明月那张青白的素颜上,尽是担忧。 黑阎笑瞧了他一眼,眸底泛起一丝谈笑。昊弟自小冷骛不驯,从未见他为谁如此忧心,足见他是动了情。 “她中了砒霜之毒,所幸服下大还金丹而保住一命,我已开了方子为她枯豢养身,应可在三日内醒来。” 黑阎昊闻言喜上眉梢。“多谢二哥!” “你我何须道谢。’他微微一笑。“我先行一步,昊弟不必相送。’话甫落,他已起身,袍袖一甩,衣袂飘动,顷刻间消失在门外。 未几,远远地传来一阵马蹄声,黑阎昊知道他已走远,心中顿时升起淡淡离情。 第二天傍晚,明月果真幽幽转醒。 她一坐起身子,便见到黑阎昊倚窗而立,背对着她。 蓦地,他转过身,对上她清澈的水眸…夕阳的金光照在他的使额上,连带地在他周围也染上一层金光,让他看来仿若天神一般……“明月……’他哑着嗓音,低唤了一声。 要到了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对她是什么样的感情! 以往那混淆不清、令他迷茫的感觉,在这一瞬有了清晰的答案! 这辈子,他要定她一人,就她一人! “殿下……’明月不置信地换着他,这是梦吗?他真的回来了吗? 他走近她,执起她的手,柔声地轻问:“身子可还有何处不适?’黑眸紧紧锁在她苍白的小脸上,未有片刻稍高。 才短短几天,她似死了一回,看来更令他心疼。 对他这样的注视,明月竟无端地一阵心悸。 为什么他的眸光竟如此温柔?她几乎要以为他眼底那一抹动人的光芒是对她的深憎! 但这是不可能的! 帝王之家没有恒久的真借,她尚且明白这个自古不变的道理,不敢痴心妄想,奢求他的爱。 ’明月该有不适吗?’她略带迷悯地问。她还记得自己似乎昏倒在地.全身极端地痛苦,似在濒死边缘。 “你中了砒霜之责。’黑阎昊拧眉道。回想起当时见她咯血倒地的模样,他真不敢想像倘若她真中毒而死.他会怎生的疯狂,会随她而去吗?他没有答案。 “砒霜?’明月心头大惊。“莫非是那一盅参汤……’那原该是给设下喝的啊……天? “没错,确实是那一盅参汤有毒。’于是,他原原本本地将事发经过详述了一遍。 明月听完之后,半晌无言。 “幸亏是明月喝了那参汤。’她轻声地开口道,眼底有一抹暖暖的温柔。 “你何出此言?’黑阎昊坐在床沿,伸手拨了下她额前浦湿的头发。 他却不知这无心的温柔举动,令明月心头是如何的欢喜。却也同等的黯然……这样的情景能有多久?想起他毅然离去的冷漠,她的心就像刀割一般难受。 情既已付出,心再难完全呵! “明月身份低微,死不足惜,殿下乃万金之躯……” “够了!’他薄怒地低斥了声。“不许你再轻贱自己,你可知道,在我心里你的命比什么都重要,不许你再提死不足惜这四个字!’含怒的眼底翻覆着足以将她吞噬的炽焰。 “殿下…’明月怔怔地瞧着他,豆大的泪珠一颗颗地悄然没下。 “殿下,在明月心理,你其实比天重要,比这世间的一切更重要!’她真心无悔地道。 他心头一震,感觉欢喜之至。 蓦地,他倾过身,将她紧拥在怀,低头吻住她柔软的唇瓣,双手轻轻解开她罗衫……天色在夕阳的映照下呈现一片橘金的光彩,正如这寝宫中一定的绚丽。 “殿下晋见!” “宜!” 黑阎昊走人御书房。“儿臣参见父皇。” “起来。” “不知父皇召见儿臣何事?” “朕听说你十余日未回朝阳官,而在宫外的潇湘阁陪着一名女子,可有此事?” “回父皇,儿臣确然与明月待在潇湘阁。” “明月?’皇上怔了一下,随即又道:“她不是失踪了半年?’她是昊儿的救命恩人,他尚有印象。 “儿臣已在康亲王府将她寻回。’他速将明月如何在王嬷嬷的安排下离宫,如何被救等事—一向皇上架告,只除了他将她由康亲王府却回这一段。 皇上沉吟半晌——“何不接她进宫?” “儿臣今日正是为此事入宫。’他领了一顿,沉驻地道:“儿里有一事相求,还望父皇应允。” “说。’昊儿一向治事有据,他鲜少拒绝他的请求。 “儿臣想立明月为太子妃。’他笃定地道。 皇上心头一震.站了起来。“你可知她是何身份?” “明月乃一介庶民。” “你既知她身份低微,为何仍要立她为太子妃?” “儿臣不能没有她。” “莹姬不好吗?” 黑阎昊脑海中浮现莹姬绝色的容颜……“郡主国色天香,万中无一,只是儿臣与她情如兄妹。’面对莹姬时他心境平和,无爱无情不起一丝涟扬。 “感增可以慢慢培养,郡主无论才貌、家世与你堪称绝配,是立为后妃的好对象,朕相信以郡主之贤德.将来必能母仪天下。” “父皇,感情不能勉强!” “倘若你喜欢明月姑娘,可立她为嫔妃,一样不会失去她呀!” “不,父皇您不了解,明月一向心思单纯、情意执着,半年前儿臣欲立她为嫔妃,她断然拒绝。” “此女性烈如斯?” “她只是对感情执着。” 皇上心中隐隐不悦。依他之见,此女城府极深,为求后位,竟凭仗姿色,以退为进,逼得昊儿立她为太子妃。 “此事容后再议!” “父皇是不愿答允?’他无畏地迎视着天颜。 “你这是什么态度?’龙颜微怒,为个民女,昊儿几次违逆! “儿臣只是请求父皇正视此事,儿臣绝非有意顶撞,请父皇见谅。” 皇上脸色稍霁,回道:“此事十日之后再议。” 黑阎昊不再多说什么,但心中却清楚地知道,无论父皇的决定如何,他都要定了明月一人,绝不改变! 第九章 盛夏的金光没洒在碧湖之上,微风吹起处波光辎流,偶有飞鸟低掠,有说不尽的闲谈好困。 明月独倚栏杆,远远望去,仿如图画。 蓦地,她轻叹了口气,低低吟唱起:“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闭,今夕是何年?我欣乘风归去,唯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阔,低纬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蝉娟。” “好!”一声赞语自明月身后传来。 明月回过头,水眸对住一名身形高瘦的老者。 老者衣着华贵、气势沉凝,眉宇间敛着一抹精锐之气,浑身上下有一种卓尔不群的气势。 此人便是当今圣上。 明月入宫时日不久,未能得见天颜,因此只是怔怔地瞧着老人,未行跪拜之礼。 这亦是皇上第一次见她……昊儿果然好眼光! 原以为此姝不过是多了份媚色,与宫中那些嫔妃无异。 今日一见,却发觉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此女脂粉未施,却眉目如画、清美动人,尤其一双清灵澄眸,苍冷中似带无限情意,整个人如出水芙蓉,不带一丝污浊之气,更异于那些精雕粉琢、娇中带俗艳的嫔妃。 难怪昊儿钟情于她! 只可惜她非系出名门。 “老伯谬赞了。”明月淡淡地回道,明眸深处多了一份笑意。 潇湘斓虽非皇宫大内,但亦是守卫森严,寻常人等不得任意出人。这位老伯既入得此处,想必自有一番来历。 “不,明月姑娘非但人美,歌声更是绕梁三日不绝。”他笑道。 明月微怔。“老伯怎知我的名字?” “昊儿时常提起你。” “老伯,您是……” “你认为我是谁?”老者双眸精光四射。 明月虽心思单纯,却玲或澄澈,在仔细端详老人之后,忽地双膝一屈,盈盈下跪,恭敬地道:“民女叩见皇上,万岁、万万岁!”皇上与殿下七分相像,不难猜测。 皇上见了.又添几分好感。 她虽非出身名门,但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身子虽稍嫌单薄,但帝王后宫佳丽三千,何患子嗣无传人?若昊儿不再坚持立她为太子妃,他可以容她留下。 “朕准你起来说话。” “谢皇上。”明月站起身,神情却多了层淡淡的愁郁。 皇上此番前来,想必是为了太子殿下多日未回宫一事吧! “朕今日前来是要谢谢你半年前救了昊儿一命。” “民女不敢当,倘若当时换作他人,民女亦会出手相救,皇上不必放在心上。”明月淡然地表示。 此姝果然不同,并未邀功讨赏,不妨试她一试。 “朕决定再赏你黄金百两。” “皇上,民女受不起。”明月又跪下。 “朕知道昊儿已赏过你,但朕仍觉不足。” “皇上,钱财乃身外之物,够用即可,况且半年前殿下所赐之百两黄金民女已悉数捐至善堂,造福乡里百姓,倘若皇上再加赏赐,民女不知该当何用?”她膛大一双水眸,至诚地道。 想不到她竟无一丝贪念! “也罢,不要黄金,那么朕赐你明珠一升。”话甫落,皇上由袖中取出一只锦盒,盒盖掀起,宝光夺目。 明月从没见过那么美的珍珠,每一颗均有指头大小,满满地盛了一盒。她虽不懂明珠之价,但却知道此物定价值不菲、千金难求。 “皇上,民女受不起如此贵重之物,请皇上收回。”明知违逆圣意罪可致死,但她却不能受此重物。 皇上并不恼怒,只淡淡地问了句:“你不喜欢?” “民女什么都有,如此贵重之物,民女万万不能受!” 半晌,皇上豪迈地纵笑数声。“好.此物朕就留下,不过你必须告诉朕你想要什么?” “民女什么都不缺。” 此蛛若不是极之纯洁,便是城府极深! “月尚有阴晴圆缺,人怎能事事俱全?”他微微地带怒。 “民女如今锦衣玉食,仆婢成群,再无所求。”她依旧淡然。 皇上却将她的淡然视作目空一切。“日前,昊儿对朕提起,要立你为太子妃。”他话锋一转,双眸凌厉地注视着明月。 明月心头一惊,颤声回道:“民……民女不知此事。” 哼!她倒推得一干二净i“倘若朕允了此事,你当如何?” “请皇上收回成命,民女不想当太子妃!”她心神凝敛,当下回绝。 “大胆!”皇上不悦地沉下脸。 “皇上请息怒,民女自知身份卑微,从来不敢奢望当上太子妃,只求能与殿下相守便心满意足,此生再无奢求。”明月这一番话说来一片至诚,水亮的一双明眸隐隐浮泛着泪光,十分令人心怜。 皇上见她如此,怒气消了大半。“你要知道,昊儿乃未来的君王,绝无可能只守着一个女人,未来,除了皇后之外,尚有其他妃子,你若想通了这层道理,以你的姿色与才气,这一生必有享不尽的富贵。” 明月心头深深黯然。 她不明白,一个人怎能将爱分给那么多人?爱不该是专一而绝对的吗? 也许帝王之家真无恒久不变的真爱。 一时之间,她只觉芳心紊乱,纯挚的爱。竟成了最大的难处! “你可以答允朕一件事吗?” “皇上清说。” “朕县你替朕劝劝昊儿,立荣姬为太子妃,你办得到吗?” 明月闻言,心头明白了大半,这恐怕才是皇上今日前来的真正目的吧! 她一直是知道终究会有这么一天,只是万万没想到竟要由她开口……这是一件何其残忍之事.明月却知道自己无法拒绝。 “民女自当尽力而为。”心头在这一瞬涌上的,是无限的酸楚。 “很好!这事儿若成,朕必不会让昊儿亏待你。” “多谢皇上!”短短四个字,明月说来却如千斤一般沉重,几乎无法承受。 这世间有多少人如她一般,须得将心中所爱之人,推向另一个女人怀抱? 皇上离开之后,明月一个人仍怔怔地位立原处。 风,仍是徐淡地拂过面颊,周边的一切闲谈如常,只是,她的天地已经悄悄地起了变化。 掌灯时分,明月怔怔地望着点点烛火.绝美的脸蛋在摇曳的烛影中失神。 每每思及心头那长驻的俊逸容颜,痛苦便如密实的网,紧紧罩上她心田。 感情是那么地痛苦.偏偏却又难以舍下,所有的爱怨阐痴尽数化为利刃.在她无奈的心划下一道道伤口。 莫非爱上一人真如人说是前生造业,所以必须今世偿还? “明月!”黑阎昊的声音由房外传来。 明月回过神,心头揪痛了下.静静地等待他的出现。 短短两日不见,为什么他的嗓音听来竟像充满了无尽的感情?还是,这只是她的错觉?宁可信其有的错觉! 心念流转竟,他已来到她面前。 黑眸紧锁住她淡白的脸庞,似是情意缠绵。 他对她的情,究竟有几分? 也许.永远不要知道答案,也未尝不好。 “我给你带回一样东西。”他不动声色,由怀中取出一物。 明月一见,神情在一瞬间激动起来。“这是师父的玉佛珠!”她颤声道,双手紧紧握住佛珠。“殿下怎会有此物?” “你猜我这两日到了何处?”望着她的眼饱含笑意。 明月不语,只是瞅住了他,心思百转千回。 “我到了石羊冈。”他顿了一下,又道:“记得我曾答应过你,要为你找到杀你师父的元凶?” “记得,莫非殿下……已经有了结果?” “不错,我一直派人暗中调查,在一次赃物追缉时,发现了这一串佛珠,这才循线追查,剿了那一帮山贼。” 这时,明月突然跪了下来。“明月在此替师父感谢殿下的恩德。”话骤起,她已叩首不休。 “你这是在做什么?”黑阎昊急急拉起她。“我这么做,可不是为了要你向我磕头。”黑眸一瞬不瞬地凝照着她。“我对你的心意,难道你还不明白?” 明月心头一震,别开眼,幽幽地回答:“明月配不上殿下。” 黑阎昊剑眉微拢,勾起她的脸,直看着她,“看着我!”霸气的语调藏不住些许无奈,为何她总是回避他的情?虽然谈得几乎不着痕迹,但他依旧可以感觉到她的心似乎有所防备,仍有所抗拒。为什么? “殿下……”明月眸光与他痴缠,欲语还休。他定然不知,即便是这样凝目相望,也会令她椎心刺痛,既悲伤又甜蜜。 “父皇要我选妃,你可知我选何人?”他问。 明月无言以对,只是瞠大一双水眸…谁又知道明月眼眸深处藏的是怎生的哀伤? “我选你!我要你当我的太子妃,伴我一生一世。”黑眸痴然,凝聚的是炽烈的感情。 “不,殿下,明月并非最好的人选。”她藏起真心,忍住心中无以名之的痛。 “胡说!”他薄怒地斥道。“除了你,我谁也不要!” “殿下,普天之下,比明月好的女人一定很多,殿下毋需执着明月一人。” “我要其他女人做什么?她们再好也不干我的事!”他双眉聚拢,赌气地回答。 “殿下,太子妃乃未来一国之后,学管后宫,母仪夭下,所以殿下必须找一个家世背景与殿下匹配的贤德女子。”她漠视心中的痛,继续说道:“莹姬郡主无论家世背景与才情皆与殿下匹配,实为太子妃最佳的人选。” “你……你是想气死我是不是?”该死!她到底当他是谁?他可是当今天子的传人,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哪一个人不是他招之即来,挥之即去?而她竟将他推向别人! “殿下消息怒,明月所说的都是肺腑之言。”莹姬郡主确实美如天仙,才德兼备,教人望尘莫及。 黑眸在这一瞬间沉了下来。“你当真?” “当真。”她强迫自己如此回答。 她竟如此回答!他真恨不得一把掐死她! “难道我对你而言,没有一点意义?”他一把抓起她的手,暴怒地问道。 曾几何时,他需要为一个女子这般费尽心思? 难道他为她做的还不够多吗? 他的一番情意.竞撼动不了她的心吗? 明月对住他深黑的双眸,回道:“殿下对明月恩重如山。”语气是淡然的,不带一丝男女之情。 “只是思重如山?”他为她做的一切,竟只换得这四个字——思重如山。 蓦然间,他笑了,笑得苍凉而黯然。 明月心头一揪,几乎要上前抱住他,对他尽诉衷情,抚平他眼底的痛苦神色。 然而皇上那一席话又再度浮上脑海,她自知身份不配啊! 隔在两人间的,是一道无底的鸿沟,稍一不慎.便要粉身碎骨的呀……她可以为他而死,却不愿让他有半分的为难!这便是爱上一个人最特别之处。 思绪在百转千四间,明月终究是强抑下满心痴慕,没有开口。 “我问你——”黑阎昊用力将她扯入怀,痴痴地问了句:“你对我到底可有一丝丝真心?”难怪师父临终之时要他们几个兄弟发誓此生绝不碰情爱,原来情字果真如此伤人。 “明月…,”她竟说不出口。 “看着我,说你不爱我!”痛苦的眼眸深情地凝视着她,过往的种种迎上心田,她对他,该是有情的,他挣扎地这么告诉自己,他要明白她的心。 明月心中的痛,难以言喻。 她要的是一份绝对而完整的爱,身为帝主之后的他,纵有心,亦难行! “我……我不能爱你!”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爱我?难道我做得还不够吗?”他痛苦地狂喊。 “不、不,正因殿下对明月太好,明月受不起殿下如此垂爱。” “该死!谁管它受不受得起?我的心里只有你,除了你,我谁也不要!”他狂炽地道。 明月见他几欲发狂,硬下心道:“明月对殿下只有感激之情。”绝美的脸蛋上一片苍冷。 “不……我不信,你……你骗我……” 明月只是摇摇头,悄然不语。 他心寒地凝望着她。“你当真要我娶别人?” “明月衷心希望殿下早日觅得贤妻。”她罔顾心底的痛,任凭它不断地扩大。 “你……”他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心似在这一刻冻结。“好,我就应了你的心愿!”他恨恨地撂下这句话后,离开了潇湘阁。 明月直到这时,才放任自己感觉那无尽的心痛,泪扑索而下。 只可惜无论她情有多浓,他终究不会知道。 这一晚,明月彻夜无眠,怔怔地站在楼窗前,流不尽伤心泪……十日之后,太子与莹姬郡主即将大婚的消息传遍了皇城内外。 皇上亦准备在太子大婚之后让太子继位。 一时之间,皇城内外喜气洋洋。 潇湘阁内却是一片清冷。 明月整日独锁凄清,整个人沉缅在过去的回忆里。 夜里,她辗转难以成眠,独坐楼窗,往往一夜到天明。 想来,这便是失宠之后的日子。明月不由悲郁难抑,一日消沉过一日。 婢女小绿见她如此,心中很替她难过。 “小姐,你别再伤心了,殿下大婚之后一定不会忘了小姐,一定会再回来看小姐的。” 明月笑了,笑得凄然。“回来又如何?终究是要走的,不是吗?” “只要殿下的心向着小姐,那又有何妨?”宫里头其他的嫔妃不也是这么盼着的? 明月摇摇头,悄然不语。 真正爱着一个人的时候,不该是这样的,不该将一份爱分成许多,留于不同的女子,倘使如此,便是爱得不够。心意不坚,这样残缺的爱,她是宁可不受! 小绿却难体会明月之心,只有暗暗为她叹息。 这一夜,明月依旧在心痛的梦境中醒来,难以成眠。 她轻轻地下床,来到窗前,遥望青天,夜凉如水,云黯星稀,这是一个没有月光的夜晚。她发现,自己病了,病得不轻——再这样下去,很快的,她便会如早谢的春花,消失在这一片的秋地之中。 正失神在山渺间,忽地传来一声低唤——“明月!”徐缓的语气中,有无尽的感情。 明月心头一震,没有回头。 这是梦吗? 下一刻,她发现自己被困在一双有力的臂弯之中。 这不是梦!“殿下……”她转过身,对上一张俊额。 黑阎昊急切地低下头,履上她欲语还休的唇,恨不得将她揉入体内……他不知自已究竟着了什么魔,这些不见她的日子,他竟没有一刻忘得了她! 急切的唇顺着她的下领来到她云发深处,为她引人的暗香失了魂.他在她耳畔低响:“为什么我忘不了你,为什么?”痛苦的语气既深情又迷悯。 明月心一揪,豆大的泪珠顺着眼角溢下……她又何尝忘情于他? 手上传来的温热,令他著然心惊,抬起头凝视着她,他急切地开口道:“你哭了…,这泪,是为我而流的吗?”他辨不清心头是怎番的感受,既惆怅又心怜,还有一层不踏实的欣喜。 明月却俏然不语,任泪水奔流。 她能向他倾诉满腔衷情吗? 她不能! 皇上那一番话犹在耳边,她确实配不上太子啊,…“你……你走吧!”她幽幽地开口。 这一句话如青天田雳,将他由云端打下。“你……再说一次!”他恨恨地道.满眼不置信。 明月硬着心,凝起泪,轻轻回答:“殿下即将大婚,还是早点回宫去吧!” “不,我不走。”他暴怒地回道。 “殿下何苦如此?” “我根本不想和其他女子成亲。” 明月挣脱他,退了一步。“殿下即将成为一国之君,须谨言慎行!” “可是这辈子我只想要你,只想和你共度晨昏。”他压下躁怒,深情地道,只望她能明白他的心意。 “不,殿下别再说了,我求求你,别再说了——”明月捂住耳,不停地摇头。 她怕他深情的眼神,怕他动人肺腑的话语,更怕自己会受不住投入他怀里! 黑阎昊倏地一个箭步向前,拉下她双手,坚定地说:“再过一个月,我便要与莹姬成婚,只要你一句话,我可以.改立太子妃。” “不,殿下,你不可以这么做。”她怎能要他为了她做出如此违逆之事,这不仅伤了莹姬,更令太子对不起皇上,她是万不能开口。 “有什么不可?难道你要我娶一个我对她没有感情的女人当太子妃?” “只要殿下有心,没有办不到的事。” “有心?”他苍凉一笑。“为什么我的心对你却起不了作用?”俊颠黯然神伤。 “殿下,明月求你一事。”她跪了下来。 “你说!”他愿为她做任何事! “求殿下让明对离开!” “什么!你……”他剑眉重锁。他心中只有她一人,为什么却得不到她的心?“你就这么想离开我?”他心寒地问,胸臆间涨满了痛苦与绝望。 “请殿下成全。”她强抑下满腔深情,造自己淡然地回答。 黑阎昊双拳紧握,气息翻涌,凡欲发狂,但见她满眼乞求,明眸隐隐泛着泪光他终于捺下暴怒,冷冷地开了口:“走!” 明月见他眸光冰冷,心一揪,黯然地走出寝宫,离开了满湘阁。 孰料,她才步上官道,眼前便出现了一个黑衣人。 “你……你要做什么?”明月忍不住退了两步,心底升起惧意。 黑衣人冷哼一声,二话不说,倏忽向前,点了明月的哑穴之后,一把抄起她扛在背上,迅速离去。 第十章 自从明月离开之后,黑阎昊不再回宫,每一日沉酣在酒乡之中,变得意志消沉,暴躁易怒。 自小,他便无父无母,只有师父,但师父向来督促严厉、不苟言笑,目的即要将他调教成一个英明冷凝、武艺高强的传人。 十九岁入宫那年,他也不负父皇期望,无论文才武略皆属上乘,深得父皇之心遂立为东宫太子,以为传承。 只是,在他心底,无论得到再多,却总像少了些什么,直到遇上明月,他才明白自己原是缺少了爱! 这辈子,他从来没有爱过谁,却在遇上明月之后,心有了变化;一贯淡漠的心,竟强烈渴慕她的爱! 莫非这一切是冥冥中的定数?可为何相遇之后却无法相守一生? 明月那张清妍动人的小脸,再一次出现在心头,要如何才能忘了她?摆脱这啃蚀人心的折磨? 黑阎昊狂吼一声,扫落面前的一桌酒菜。 “酒!再拿酒来!”他暴怒地吼道。 小绿端着一壶酒走了进来。 黑阎昊顺手一抄,拿起酒仰头就灌下。 “殿下,您少喝一点吧!身子要紧。”小绿忍不住劝道。 “不要你管,滚!”他怒道。 小绿叹了口气,缓缓退了出去。 “等一等。”他唤住她。“倘若父皇传刘公公过来打探消息,就说我去打猎,过几日才会回来。” “没用的,殿下,倘若您再不回官,皇上会亲自过来的。”小绿说道。 “不可能,父皇已有多年未曾出宫。” “可是,前不久皇上才亲自来探望过明月姑娘的呀!” 黑眸在一瞬间凝了起来。“父皇来过?” “是呀,奴婢记得那一日殿下正巧到石羊冈去了。” 该死!一定是父皇对明月说了什么!难怪他由石羊冈回来之后,她的态度便有所转变。 黑阎昊策马狂奔,火速回到了宫中。 “启京皇上,殿下求见。”太监刘坤通报。 “宣。” 黑阎昊急切地来到皇上面前。 “昊儿有事吗?” 黑阎昊浓眉紧锁,开口问道:“父皇曾到潇湘阁见明月?” “没错,朕是见过她。” “为什么?父皇见她所为何事?” “朕想见见这位你欲立为太子妃的女子,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女人把昊儿你迷得七荤八素?”皇上顿了一下,勾起一抹笑。“不过,她倒教朕吃惊了,朕没有想到,她是那么地不同,似出水芙蓉一般澄澈;和宫中那些女子不同。” “父皇可曾对她说了什么?” 皇上笑了笑。“说到这儿,朕还真觉得她是一个深明大义的女子。若非她,只怕皇儿还未与郡主定亲呢!到时候,你可别忘了封她为妃,多多赏赐予她。” 原来,一切真是父皇之意! “父皇要她劝儿臣立莹姬为太子妃?”他要证实。 “毕竟她与你身份不配,但是以她的容貌才情,除了太子妃之外,她要什么身份赏赐都可以答允,不是吗?” “不!”黑阎昊痛心地道。“那不同,儿臣决定与郡主退婚!”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明月的心是如何的痫苦,如何的挣扎。 “你说什么?”皇上敛起笑,沉下脸。 “儿臣不愿迎娶莹姬郡主。”他无畏地道。 “住口!”皇上怒斥道。“太子成婚不是儿戏,岂容你说要便要,说拒绝便拒绝?”皇上声色俱厉。 “儿臣心中只有明月一人,不能另娶他人为妻”他没有丝毫退缩。 “为了一个民间女子,你竟敢顶撞朕?” “父皇不该逼她要儿臣另娶他人!”想起她满脸的泪,他便揪痛了心,如今他总算明白那滴滴泪水皆为情伤,为他而流。 “住口!朕就是不许你娶一个身份血统不明的女子为妻!” 黑阎昊心一痛,颤声问道:“父皇当年是否即因娘的身份而未立她为后?那么孩儿岂非血统不明之女所生,怎能为一国之君?” “你……你…”一时之间,他竟不知如何回答。 “儿臣这就出宫。” “你去哪里?” “儿臣要将明月寻回!” “不准去!” 黑阎昊执意要走。 “你敢走,朕便废了你这太子的身份!” 黑阎昊回过头。“儿臣从来没有想过要当太子。”他的所有努力,只是为了要向皇上证明自己的能力,但如今,这一切似不再重要了。 在他心上的,只有明月! “来人,将太子押回朝阳宫!”皇上令道。 黑阎昊勾起笑。这些宫中禁军,怎能抵挡他卓绝的武艺呢?简直可笑! 不消片刻,他已杀出重围。 这时,一道绝快的人影自他眼前一闪,来到他身前,当住他去路。 他定睛一瞧,来人正是国师。 “你让开!”黑阎昊开口。 “臣奉皇上之命前来押你回朝阳宫,请太子回宫。” “你” “臣哪一次不为股下着想呢?请用下听臣这一次。”国师黑眸闪了闪,气定神闲。 半晌,黑阎昊终于开口:“走吧!”他知道国师一向治事有据,这一次他便顺了他,瞧瞧他有何见解。 忠王睿瑾也在此时赶来,三人一同回到朝阳官。 “皇兄,听父皇说,你打算与郡主退婚,可有此事?”睿瑾问道。 “我要娶的人,从来不是她!”黑间昊剑眉重锁,俊脸上一片黯然。 “难道皇兄真要立明月姑娘为太子妃?” 黑阎昊看他一眼,叹了口气,没有回答。 此时此刻,他已无心思考这个问题,他只想知道明月如今身在何方? “殿下毋需心急,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个锦袋你先收着.当性命攸关之时方可拆开,里头会有你耍的答案。”国师黑眸精芒微闪,俊邪的容颜泛起一抹奇特的神采。 黑阎昊素知他得到师父真传,神机妙算,因此接过锦囊。 “我这就出官去找她回来。”黑阎昊长剑一提,便要出朝阳宫。 “不行,皇兄,朝阳宫外已布满父皇安排的御林军,不许你出宫。” “区区御林军怎么阻挡我?”他傲然回道。 国师静立于一旁,微笑不语。 睿瑾见皇兄就要离开,心中不知如何是好,他该放人走吗?可父皇命他严加看照,不许皇兄离开的呀……正踌躇间,然的一声,一枚暗器打在床柱上,窗外人影微闪,转瞬失去踪影。 “我去追!”国师话未落,人已窜出窗外。 黑阎昊取下暗器上所夹之纸条,打开一看,只见上头写着:欲见明月,水云庵里! 黑阎昊心头一震,转身就走。 “皇兄,你……不能离开。”睿瑾一把抄起他的手。 “如果你还当我是兄弟,就让我走!”黑阎昊的眸光凝在睿瑾睑上。 须臾,睿瑾叹了口气。“你走吧!父皇那里,我自会向他交代。” 黑阎量淡淡一笑。“好兄弟?”他使劲握住他的手。 “好兄弟!”睿瑾笑了,目送他离去。 黑阎庵来到水云庵时,已是日暮时分。 庵前围着一群村民,一个个都在注视着眼前的这场大火。 火势虽初起,却蔓延绝快,片刻工夫,水云庵已陷火海,无边无际地焚烧着。 人群中一名少年,听马蹄声而回头,不由脱口叫道:“殿下——”这人正是小石头。 黑阎昊策马上前,“明月呢?”他还认得这孩子。 小石头却急得哭了出来。“方才有一群黑衣人将明月姐带进庵里,不一会儿工夫又退了出来,可是却不见明月姐,之后,庵堂便无故烧了起来,明月姐她……她只怕还在庵堂里。”当他想人庵救人时,火势已经蔓延,他被村民拉住,无法进火场救人。 黑阎昊心大惊,策马奔进火海,烈火在一瞬间吞噬了这一人一马的身影……明月幽幽地睁开眼,发觉四周一片火海,而自己则被缚住了手脚,躺在佛堂里。 炙人的热流与浓烟令她几欲昏睡……她就快死了!她蓦然意识到这一点。 死并不可怕,唯一的遗憾是不能再见到黑阎昊一面。 此生既无缘,也许她可以寄予来生。 “明月……明月……你在哪里……”耳畔突然传来一声声急切的叫唤。 是他吗?她挣扎着坐了起来,回道:“我……我在这里……”喉头似火在焚烧般难受。 须臾,在烈火的尽头出现了一人,刀镌般的俊颜上是几欲疯狂的神情。“明月……”他高喊着,不动如山的心在这一刻崩溃。 曾想过万一她死了,他会怎生的疯狂?当时他没有答案,直到方才他不顾一切地冲进火海,他才明白自己对她的情爱已胜过这世间的一切,就算她心里没有他,他也不在乎了,只要她安然无恙地活着,这便足够! 真正爱着一个人的时候,对方的性命往往胜过自己!许久之前那个困扰人心的问题,在这一瞬有了答案——倘若她死,他亦会追随,上穷碧落下黄泉,他要永生永世与她在一起! “殿下…”明月的心紧紧地缩成一团,他是来救她的吗?下一刻,她被紧紧拥在他胸前。 “我……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胸臆间翻涌的是不尽的痛和怜。 他多么害怕,他会迟了一步,救不了她! 生平头一回,他的心有了牵绊,万般难舍的牵绊。 “火这么大,殿下不该进来的……”明月脸上已有两行清泪。 “到这个时候你还要说这种话。”他切断绳索,无悔地道:“一切就算我自作多情,愚笨痴傻……” “不,别再说了,别再说了……”明月心如刀割,哭倒在他怀里。 他是怎生的情深义重……可,她不配呀! “还记不记得这个?”黑阎昊轻轻拉过她的手,将她的手掌摊开。一道疤痕静静地躺在她掌心上。 明月颤声回道:“记得!”在他掌心上也有一道与她相同的痕迹。 “那一日,你对我说过什么?”他目光痴痴,眼底有一抹炽烈的感情被强压住。 明月心揪了下,含泪地说道:“从今而后,明月只属于殿下一人。”他的情意,她看在眼里,一颗心万般难受。她只是个平凡的女人,面对如此深情,她的心头起了层层挥不去的柔情,她多想和他在一起一生一世! “这个承诺,如今还在吗?”他问。一颗心是恐惧的,他多怕她的答案又要令他再一次承受那心如刀割的感受。 愈是在乎,愈怕失去!一颗心如在火中煎熬。 “明月配不上殿下。”她心头忍不住涌上阵阵酸楚。 “就因为身份的差别,就不能相爱了吗?”他咬牙道。 “我……我……”话到舌尖,硬是说不出口,他哪里知道,她心中所藏的点点深情? “我只希望自己是个平凡的男人,要你一直爱着我,直到地老天荒,这算是奢求吗?”他忽而狠狠地抱紧了她,“我爱你,生生世世都爱你!” 明月红了眼,心思纷乱地纠成一团。“殿下将为一国之尊,永远也不属明月一人,而明月要的却是一生一世,绝对而唯一的相守,难道殿下还不明白?”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她心中藏着何等的痛苦,心头是如何的挣扎。 眼见火势更形猛烈,明月凄然地开口:“殿下还是快走吧!你一个人离开,也许还有机会。” “我不走,就是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他执着地道,眼眸中是痛、是怜,还有绵长的深情。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感情要亲自体验过一遭之后,方能体会其中的痴傻是怎番的心甘情愿! “殿下这番深情,教明月怎么偿还?”她握住他的手,放在颊边,满满的痛在心中横溢。 “我不要你还,但盼你生生世世欠下这情债,咱们永世纠缠在一起。”俊颜刻着一抹苍凉的笑。 竭地,佛堂内一阵剧烈的摇动,一根横梁倒了下来黑阎昊见闪避不及,身一转,护住了明月,任大梁打在他身上……当睿瑾率军赶到水云庵时,只见烈火冲天,而皇兄黑阎昊的汗血宝马由烈火中冲出,身上幸无大伤,只是,独不见皇兄身影。 “来人,快提水灭火!”他下令,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直到火势尽灭,已是大半夜了。睿瑾率军冲入佛堂,只是由于火势太猛,整座庵堂几乎已成断壁残垣,空无一人。 睿瑾命人在断梁坍壁中搜寻,可是士兵们在翻遍了每个角落后,仍无太子与明月的踪影,两人竟像是消失了! “你说太子与明月姑娘都在这庵堂里?”睿瑾再一次质疑地问着眼前的少年。 小石头拚命地点头。“太子殿下进庵里是全村的人都看见的。” “这庵堂可还另有出口?”睿瑾问道。 “没有,就大门这一个出口。” 睿瑾在心头琢磨了片刻.也许皇兄与明月早已逃出,此刻已回潇湘阁。 但愿真是如此于是他迅速收兵,火速离去。 小石头怔怔地对着如废墟一般的庵堂,内心涌起无数疑惑,会不会他们已经逃走了呢? 会吗?火势是那么大……想起明月姐是那么的善良,老天该会保佑她才是。 在他犹带童稚的脸上忽现一抹坚定的微笑,他相信冥冥中一切自有定数.太子与明月姐定能化险为夷。 “瑾儿,你说朕是不是做错了?” “儿臣以为父皇并没有错,只是门户之见较深,但自古以来,凡帝王之家哪一个不是如此,请父皇切勿太过责备自己。”皇兄失踪这三个月以来,父皇日日眉头深皱,难展欢颜,一时竟像老了许多。 皇上轻瞥了他一眼:“连你也不敌对朕说真话吗?” “父皇……”睿瑾不知该如何回答。 “朕明知皇儿深爱那女子,却又从中阻挠,害得昊儿…“昊儿……”皇上话到此处,忍不住哽咽,若非他一味坚持什么血统传承,如今昊儿也不会遭遇不测,千错万倍,都是他的错。 “父皇请勿太过伤心,皇兄他一定安然无恙,父皇请保重身体。” “倘若他真安然无恙,为何不回宫?想来他必是心怀怨愤,不再见朕。” “父皇不要多心,儿臣相信皇兄一定会回官。” “是吗?”以他对昊儿的了解,实很难这么想。 “请父皇安心等待。” 皇上叹了一口气,纵使身为一国之君亦难事事如意啊! 一年后衡山为五岳之一,山上有七十二峰,奇峰突出,层峦使叠,蔚为奇观。 山下有一紫罗湖,湖上有三两轻舟,舟上坐着十三、四岁少女,少女们摇桨采莲,瑞里吟唱着采莲谣。 湖畔有一精舍,花木扶疏,身历其中,真有清心涤虑、恍若身置世外桃源之感。 精舍之中,坐着一名女子,女子引颈遥盼——蓦地,由房舍之外走进一名男子,那女子一见,眉眼间多了一份浅浅笑意,急忙走向男人。 “辛苦你了!”女子虽荆粗布裙,但肌肤胜雪,黛眉如画,明眸流转间有一份温婉之色。 男人俊颜含笑,拥着她走进屋内。 这两人便是黑阎昊与明月! 一年前,他两人并未葬身火海。 黑阎昊为救明月,身受重伤,在性命交关的一刻,他忽地想起怀中锦囊,打开一看,只见纸上写着短短两行字:观音菩萨存悲悯莲花座上留活路当下,他抬头望向观音菩萨,忍着创痛移开莲花座,赫然发现一个石掣,他运劲一转,地下出现一条暗道,于是两人顺着密道,逃离了火海。 黑阎昊虽负伤,却不愿再回宫,带着明月找一处隐僻之地疗伤,待伤愈之后,两人一路游山玩水,终于在衡山之下落脚。 黑阎昊虽曾贵为太子,但为了所爱的女人,却宁可抛却江山,在此过着隐逸的耕读生活,纵情于湖光山色之中,无怨无诲。 明月每每思及那一次火海余生便心有余悸,分外珍惜这一段得之不易的深情。 “怎么了,为何这般瞧着我?”他笑问。 “为了我,让你过这般隐谈的日子。”明月轻轻抚上他肩处的烧疤,一颗心仍然揪疼。 倘若那一日他不是那么奋不顾身,这伤是要落在她身上的!也许连命也会一并赔上,哪能有此刻这般甜蜜日子? 对他的情与思,此生是偿还不完了,但盼来世仍能相依,让她还能偿他这一生深情。 “这样的日子有何不妥?我只盼此生你我共相依侵,朝朝暮暮永不分离。”他再无所求。 明月对上他的眼,两情无限依依。 蓦地,门外走人二人——“皇兄!”睿瑾激动地喊了声。 “殿下,许久未见了。”国师神情淡然,薄唇扬起笑。 “你们总算找来了。”黑阎昊并不意外,以国师的能力,早该算出他身在何方。 明月则上前福礼。“明月参见忠王、国师。” “此地只有自己人,你不须多礼。”睿瑾含笑道。 明月羞涩一笑从厨房端出三杯香茗。 “皇兄既然无恙,为何迟迟不回宫?”睿瑾忍不住问道。 “瞧我现下不是过得挺好的?”黑阎昊满足地笑了笑,他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父皇对你十分地挂念。” “请你回去转告父皇,我过得很好.请他不必忧心。” “皇兄当真不回宫?” “宫中那明争暗斗的日子,我不会再恋钱。”如今这般宁淡的日子,反而令他十分地满足。 人生苦短,他不想汲汲名利权势而虚华过一生。 睿瑾见他心意甚坚,不由叹了口气。 四人一室闲谈,终到了离别的时刻。 “我就不远送了,你们多珍重。”黑阎昊牵着明月来到房舍门口。 远远地,湖畔传来采莲女的歌声,隐隐听得几句:“……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夜阑风静谷纹平;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四人互望一眼,心中灵犀互通,压下满腔离愁,不约而同地开口:“后会有期!” 睿瑾与国师翻身上马,扬尘离去。 黑阎昊拥着明月.抬头望向远方那一片葱郁,江山无限,浓情却更长。盼此生朝朝暮暮,白头到老。 “走吧!”他携着她的手,缓缓走回了屋中。 之后,睿瑾被册立为太子。 半年过后,睿瑾继位,一统天下,在查明了四皇子欲谋篡之罪,他念其手足之增,将四皇子流放边关。 民间对黑阎昊失踪一事,则众说纷坛……有人认为他已死,有人认为他出家。 谁也不知道,太子为了所爱舍却江山。 人生自是有情痴。 黑阎昊带着明月隐于世外,两增钢结,无悔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