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灯》 第一章 不许在人前动武 “打死她。这个死了爹的孬种。” 领头的杨小胖是村子里孩子们的头,他一发号施令没有那个孩子敢有异议。无数的土石发疯似的砸向这个七八岁的衣衫褴褛的小女孩。 她毫无招架之力。石头锋利的边角在她的皮肤上留下一道道血痕,蜿蜒的留下血水来,尘土粘在伤口上无异于雪上加霜,要是大人也免不了要哼一声。而这个小女孩仿若未觉,脏脏的小手快速的抹去脸上的汗水血水,另一只手将怀里的腊肉揣得更紧了,仿佛世界上的一切都没有这腊肉来得珍贵。 爹死得早,娘又卧病在床,弟弟还小,一切的一切都要她来扛。但她一个七岁小孩又能做什么呢,她不善女红,力气又不大,娘织的布在集市上卖根本赚不了几个钱。由于平常吃得太差,弟弟个头比村里的孩子瘦小,她真想多赚钱给他补补,娘的药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还有漏雨的屋顶,快散架的桌子。一切的一切都要钱,她只是个孩子,除了偷,别无他法。 所幸村里人看她可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孩子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小姑娘,你把腊肉还给人家,我给你块更大的,怎么样?”一位身穿赭色衣衫的男子从远处走来。他每一步都好像踩在云端上,似个出尘的仙人。 以杨小胖为首的一众孩子都被这个人吸引住了目光,他们呆呆地站着,手里还握着石块。 阳光温柔地洒在山间,石间溪水潺潺流动。这个男子的出现,让稀松平常的村庄瞬间变得优雅起来。青灯紧紧地抱着怀里的腊肉,没有一丝松手的意思。人再好看,哪有吃饭重要。况且这个人是好是坏都不知道。 赭衣男子微微一笑,对青灯说:“你觉得你的腊肉保得住吗?”青灯有些迟疑,这么多人,她的确保不住。可那又不能保证你是好人。青灯心说。 “我住在那。”赭衣男子好似看透了青灯的想法,伸手指向远方。 那是山的深处,没有哪个村里人敢靠近那里,传说山的深处虎豹横行,十人进去,九人要丢掉性命。青灯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那又不能保证你就住在那,我听娘说现在有很多骗子拐子。”杨小胖作为孩子王还是有点头脑的。骗子拐子?青灯有些怕了。 “还给你。”青灯将腊肉狠狠往杨小胖怀里一塞,往家的方向跑去。 杨小胖蒙了,这块腊肉青灯不是看得比命还重要么? 赭衣男子笑了,这个小孩还真有意思。随即走向山的深处。他脚步轻快,一会就不见了踪影。 “小胖。”王二虎推了推还在发呆的杨小胖,“你看,人不见了。” “真的!”一众孩童纷纷称奇。 “娘,我饿。”青灯的弟弟青草双眼微肿,显然是刚刚哭过。 “乖。”青灯娘李氏细心地擦去青草脸上未干的泪水,“等青灯回来就好了。”李氏望着空空的锅子,没来由的叹了口气。 “娘,等青草长大了,一定好好孝顺您。” “真乖。”李氏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他们家的独苗啊。 “娘。”青灯推门进来,看见自己的母亲和弟弟依偎在一起,母亲一脸慈爱地看着弟弟,没由来得心中一酸,从记事起,自己就一直被冷落,不停的干活养家,母亲却从没像对弟弟那样的对自己。 “你不是去买米了么?”李氏看着双手空空的青灯,心里无端生出一股怒火来。 您难道不问我身上的伤么?青灯黯然。 “又在外面玩了?看你这样子。”李氏大声呵斥,不晓动了气,便咳起来。 “娘,您别生气。”青草体恤的倒了茶水,李氏的脸色稍有些缓和。 “我去买米。”青灯说着便要转身出去。 “回来。”李氏喝道,也许是许久没有大声说话了,声音有些嘶哑。 青灯认命的回屋站好。 “不教训教训你看来是越来越野了。”李氏顺手抄起支在床边的拐杖,狠狠打向青灯。 青灯咬着嘴唇,一言不发,眼泪使劲在眼眶里打转。 “我让你在外野。” “我让你在外野。” 重重的一下一下,打在青灯身上火辣辣的疼。眼泪还是止不住往下掉。 “娘,我饿。”青草叫嚷。 李氏越发生气,下手更重了。 青灯抽抽搭搭接上话:“娘,我去买米。” 李氏住了手。将枕头垫了垫,靠在床上。“再出去野?” 青灯明白这是李氏放行的意思,赶忙答道:“不去野了。”马上出了门,一路上小跑着。怕被杨小胖他们看到自己的泪痕,使劲拿自己不干净的袖子管擦了擦脸。袖子粗糙,将她的小脸划得生疼。每一步都扯着伤口,青灯撩起裤管看着自己被李氏打得青紫淤青,若是弟弟青草,娘断然下不了这般重手吧。 算了,买米重要。 这样过去月余,家里的开支愈发不够用了。 青灯拖着父亲留下的柴刀跑到山上学那些男丁砍柴。她那么小,有跑上山的体力就不错了,更枉论砍柴。虽说山走过几次,但人小就容易迷路。不知不觉就走到山的深处。林间的风也变得阴森寒冷起来。好冷,青灯使劲搓了搓手臂。这里是哪里?她谨慎地握住柴刀,以防山林间有什么豺狼跳出来。突然听得一阵野兽的撕哄,风驰电掣一直白额吊睛大虎出现在青灯面前。青灯将柴刀守在胸前,不敢妄动。 村里人常说老虎是不会爬树的,青灯看着四周的苍天大树,盘算着到时跳上哪棵好呢。好咧,就这棵吧,曲腿正打算一鼓作气之时老虎扑过来了。 啊呜……青灯心里惨叫。几百斤的大老虎,不被吃掉也要被压死啊。 所幸她还记得尖叫。啊……一支树枝以破空之势横穿老虎的咽喉,老虎瞬间就没了气息。 青灯脑中出现的第一句话就是,完了,要以第二种方法死了。她认命的闭上眼睛并配合着啊!响彻山谷的尖叫声。一时间鸟儿纷纷从树上飞起,另觅他处,好不壮观。 怎料没有预想中的泰山压顶,小心的睁开眼,看见老虎的尸体歪在一边,前段时日看到的穿赭色衣衫的男子一脸微笑地看着她。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青灯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小姑娘,你这么小就一个人上山砍柴?”男子问道。 虽然曾怀疑他是拐子,毕竟小孩子心性,现在人家救了她的命,那就是大恩人。咕叽咕叽把家里情况一股脑的都讲出来了。 林长肖不由得暗自忖度,这孩子本性纯良,孝顺母亲,有耐力,关键时刻又会审时度势。 作为武林第一剑客,想要拜入林长肖门下的不知凡几,而他看破名利归隐山林后觉得就这样终老此生也不错。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负累的武功对于这个小姑娘来说非常有用的。林长肖弯下腰,和颜悦色地对青灯说:“我教你武功,好不好?” “什么是武功?”青灯扑闪着眼睛好奇地问。 “这个……”对一个七岁小女孩解释武功林长肖有些为难,“就是能砍很多的柴。” “好啊,那我学。” “不过”,林长肖拉长了声音,直起身子,背着手,抬头看着天空,“不许在人前动武。” 青灯觉得那一瞬间师傅很帅气很像说书先生口中的盖世英雄。嗯嗯两下头就点下来了,完全没料到后来的苦事。 寒来暑往,已是十个春秋。青灯已从开始的连一根小枝条都砍不下来,到现在一次就能砍倒一棵大树,但是林大叔总是让她把练武所砍得树扔到山崖下去。每次青灯都肉疼的要命,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第二章 千月公子 今天可是枳花镇一月一次的盛大集会,附近各乡的村民们起的早早的,有些甚至天黑就赶着自家的牲口上路了。因为在今天,可以买到平时买不到的新奇玩意,看到平时无缘一见的艺人杂耍,更是可以把自家的东西卖出个好价钱。许多小贩卯足了劲吆喝,恨不得把自己摊上的东西夸到天上去。 总而言之,今天的枳花镇可谓是热闹非凡。 在镇上最好的酒楼里,有一群外乡人。他们个个神色冷漠,看似漫不经心,但手上隐现的青筋暴露了他们的情绪。追踪了七年,终于有少主的消息,今日成功的话,应该可以向堡主交差了。 欸,青灯低头看着自己面前卖不出去的柴,无聊而又心酸地叹了一口气。为什么别人这么忙,而自己门可罗雀呢。再这样下去,家里连粥也喝不上了。 “姑娘。” 不啻于天籁之音! 青灯发现有人叫她,不禁喜形于色。抬头看到一个青衣公子,站在那儿自有一番威严。再细看他的面貌。 我的天!青灯暗暗惊呼,这人长的比唱戏的小生还要好看呢,像是活脱脱从画卷上走出白面书生。青灯心里得意极了,觉得自己的摊位身价立马上涨了十倍。 她自豪的扫视周围,好多人正偷偷打量这个人呢,诶,卖烧饼的何大妈看的都恍惚了呢,烧饼糊了都不知道。何大妈,你都五六十的人了,嫩草不是这个吃法滴。还有那个卖花的李凤姐,别悄悄的把你的杜鹃花插在头上,也不看看这个仪表堂堂的公子此时在谁的地盘上。 吹糖人的李二郎、捏泥人的泥人王……好多人都不知不觉停下了手中的活向这儿看过来。这个青衣公子就好似绝世的宝剑,带着睥睨天下的气势,让人忍不住去讨好他、接近他。而这个人,偏偏未察觉自己是这般引人注目,他只不过寻常是个问路人罢了。 对对,人长得怎么样不是重点,万一是个贫穷贵公子这柴可就要不起价了。青灯暗暗想着,不免去看看这人的衣衫布料,不看还好,一看真真要吓一跳,虽然她不善于女红,但农村女子少不得要织些粗布,青衣公子衣衫的工艺精湛水平恐怕枳花镇最最厉害的花衣坊都做不出来呢。 此时这个不仅相貌堂堂而且非富即贵的人竟然跟自己讲话,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说不定比枳花镇最有钱的王员外还有钱呢。这样的有钱人怎么会来买柴?难道他看上了我要我去当他小妾?太好了,我待会要半推半就,从此以后就是有钱人家的夫人了,衣食不愁啦。 青灯这么一想心下兴奋不已,但面子上却要做一番努力用淡定如常的声音说:“买柴吗?” 千月阅人无数,怎会看不出青灯的神情,心中不由对这个灰头土脸的女子生出一丝不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他见多了,但还是耐着性子问道:“请问姑娘你知道李家村怎么走吗?” “你要去李家村?”青灯言语里有藏不住的兴奋。“我可以带你去。“说罢往千月那儿靠了靠。 千月皱着眉,不着痕迹的避开。“姑娘告诉我就可以了。” “路可是很难找的,这位公子,不妨稍等片刻,等我把柴卖了就带你过去。” 千月不想多言,转身欲走。这可是千载难逢一跃登龙门机会,青灯怎会放过,忙伸手去拉青衣公子的袖袍。千月面色如常,但心里对这个女子的印象差到了极点,山野小民,委实没见过什么世面。他轻轻一拂袖,怎料青灯出手如闪电,恰恰好抓住他衣袖的一角。 千月看着青灯抓着他衣袖的手不由得咦了一声,想他十二岁打败眉山派掌门闲云道长,十四岁单挑山西虎帮,败在他手上的人不知凡几。刚才虽然是有随意打发之意,但也不见得会被人拉住衣袖。难道这个一脸市侩的女子是个不出世的高手?当下运了几分内力,一掌拍向青灯。若是普通人,挨上这一掌,不死也半残了。 青灯松开千月的衣袖,同时五指成爪来抗衡千月这一掌。这一切都在下意识里进行,电光火石之间,青灯突然想起林大叔千叮咛万嘱咐,不可在人前用武。立马收了力,脚向前踏了一步人斜斜靠向千月,恰恰好避开了迎面而来的一掌。这几乎发生在一瞬一息,若有半点差池不是被千月识破她的武功,就是被这一掌打得半死。 千月看着靠过来的女子,厌恶地皱起眉头,脚步微错。只是,他若有所思,这样不差毫厘。这女子是真不会武功还是假不会武功。算了,这不是他此行的目的。 砰的一声,青灯摔倒在地上。嘴上忙不叠地骂开了:“你躲什么躲呀?害的本姑娘都摔跤了。你要找李家村是吧,本姑娘就是李家村的……” 千月觉得找这个卖柴女子问路就是他这一生最大的错误。他生平最烦无聊的吵架,抬脚欲走。青灯怎么会给他这样的机会,这样一个条件不错的人,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眼看这个公子哥无意纳她为妾,那讹点钱总可以吧。于是扯开了嗓门喊道:“大家来评评理。他把人推倒不扶就算了,还想跑。” 众人哪了解这些玄虚,只看见千月伸手向青灯一推,再怎么说大家都是熟识的邻里,一起指责起千月来。千月本想用轻功无奈众人围得太紧,而且又怕被追查到。硬着头皮站在那里,走也不是退也不是。市井小民万众一心吵起架来比娶亲时的锣鼓还要烦人一万倍。他宁愿来个武学高手拼个你死我活也不愿在这里被千夫所指。 青灯看见众乡亲都站在自己这边,虽然也不乏何大妈、李凤姐这类意志不坚定者,心下一阵得意,哈哈,有钱人家的公子吃瘪的样子也格外的好看。 这女子无非想讹两个钱罢了。千月对青灯的印象真是坏到了极点,想他千月公子的名号说出来在江湖上的人还是要给三分面子的,今天怎么能担上这样莫须有的罪名还要双手把钱供上去。千月冷笑。要不是千月是个男子,这一笑真可说是倾国倾城。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何曾见过男人笑得这样好看。 只听得千月一字一顿地说:“聒噪,死。” 恍如平地无端刮起的冷风,虽是开春不久,但江南小镇早已春江水暖。青灯从心底觉得战栗,这样的感觉,被压得死死的,透不过气来。这个人气势完全不亚于林大叔。青灯想,如果出手,没有把握打败他。大概没有机会了,她自嘲的一笑,林大叔在教她武功的时候就说的明明白白,不许在人前动武。 她青灯岂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 看千月这架势,青灯觉着自己真是倒霉,谁会想到这个人做事那么极端。本来以为遇到个好说话的主,没想到是一只铁公鸡呀,果然越有钱的人越小气,丝毫没有往男人的面子方面想。 千月说的是聒噪,死。意思是再吵闹他就要动手杀人了。而青灯理解为这样,实在太吵了,死。马上住了嘴,思量着待会怎么来应付。千月虽然达到了预想的效果,却没想到青灯的智商。 “诶呀呀,这位公子,您这话可就严重了。”青灯咕噜一下爬起来。故意朝千月的方向撩了撩头发,她看见宜春院门口的那些姑娘们老是这么做,抛几个媚眼那些恩客们就乖乖听话了。 这下不光是千月觉得恶心,连乡亲们都觉得帮着青灯实在是件很丢脸的事。 既然人家又不买柴,又不愿花带路费,那就算了喽。只是——青灯有些发愁,没有钱,母亲的药该怎么办呢? 这下千月是真的走了。 青灯看着他的背影,暗暗把千月和林大叔比了比。 啊呀呀,没可比性嘛。青灯心想。一个是竹林间和煦的风,而另一个,青灯愣愣的望向千月离去的方向,恨恨的补充,臭屁加自大啦。 “卖柴呦。”青灯又吆喝起来。 依然门可罗雀。 初春簌簌的风吹起一片叶。 诶……青灯长叹一口气。右手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夹住随风而来的叶子。她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柴,真恨不得全都变成银子。 银子啊……飞来吧……“青灯,你怎么就放他走了,我们都看见他推你了。”李凤姐好死不死的凑过来。 “是呀是呀,青灯你怎么就轻易放过他啦。像这种人哦,你不要怕他,我们这么多人保证打得他鼻青脸肿。”李二郎附和道。 阿咻……李凤姐头上簪的五颜六色的花让青灯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 她笑着说:“多谢大家关心,做生意嘛,什么人都要遇到的。”乡亲们这番举动着实让青灯感动。 欸……这个摊位可是她千辛万苦才抢到的,怎么一上午过去了,什么都没卖出去。家里的情况实在不允许她再这么闲下去了。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主动出击。 “乡亲们,我这摊位你们谁想要就过来吧,我挑着柴到处转转可能生意会好些。” “啊呀青灯,这么好的位置你真不要。”何大妈嘴上这么说着,手脚早已麻利地将烧饼摊收拾好了,只要青灯一走,她立刻就可以搬过来。 青灯笑着说:“当然……”有高手。青灯微不可察地皱眉,眼睛向不远处看去。 第三章 情报费不好赚啊 “朱堂主,我们不可轻举妄动啊,若是被少主发现了……” 一名三十左右的男子手一抬,止住了下属的担忧,同时大步向前走去。“无妨,只要我们够小心。” “卖柴呦。”青灯一边搬柴一边声嘶力竭地喊。 一只手搭在柴上,这双手很干净,指甲修的很短,但食指和拇指之间有一层厚厚的茧。“你这柴怎么卖?”不似寻常的买家,语气里满满的自傲与不屑。 青灯看着他的手,料定这人一定是和林大叔一样的剑客,剑客的手就是他们的生命,他们可以吃的很差,穿的很邋遢,但绝不允许手上有任何污点。一个剑客最宝贝的就是他们的兵器了,青灯看见这人背上有布条包着的长棍状物体不由得轻笑出声。这样的人怎么是诚心来买柴的?难道,青灯脑中闪过一道闪电。 他看上我了! 轰轰轰……看着人穿的不错,身后还跟着这么多的随从,嫁给他做小妾也挺好,虽然没刚才那个公子哥年轻英俊,但也是金子一块,万万不能再错过了。“像您这样的大老爷怎么要买柴呢?不会是戏耍我吧。”青灯朝男子抛个媚眼。 朱士成觉得一阵恶寒,良好的修养让他没有一剑劈了青灯,而是耐着性子说:“姑娘可是一直在这里摆摊。” 青灯刚想点头,何大妈气喘吁吁地搬着烤烧饼的铁炉过来了,“青灯啊,你不是说不在这卖柴啦。”青灯真想在何大妈嘴上贴个封条,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这个关键时刻说。 “我啊”青灯忙从自己柴后走出来,挡在何大妈前面,“当然在这里摆摊了。” “那姑娘可曾见过这个人。”朱士成手一摊,下属忙将一幅画卷放在他手上。 随着画卷的徐徐展开,一双目光寒冽的眼,挺直的鼻梁……青灯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朱士成对她这样的反应见怪不怪,少主长得一表人才,乡野村姑看直了眼也没什么。 这不就是刚才那个臭屁自大狂?这可是千载难逢赚钱的好机会。她急忙上前将画卷合上揣在怀里,小声对朱士成说:“见过,不过那位公子不希望声张。” “那姑娘知道他去了哪里?”朱士成低声问道。他找少主的事越少的人知道越好,否则被少主发现了功亏一篑。 有戏,青灯心里乐翻了天。她拉着朱士成的衣袖示意他走到人少的地方去。朱士成不悦地看着她拉着的手,青灯吐了吐舌头,识趣的缩回。“这位爷,待我挑了柴和你边走边说。” “哎,青灯,他给你看什么啊?”何大妈问。 “是啊,是啊。”李凤姐附和。 青灯狡黠一笑,道:“我偏不告诉你们。” 朱士成看着青灯,百十来斤的柴挑在肩上,脸不红、气不喘,是这个乡野村姑力气大还是——他手一伸,扣住了青灯的脉门。“你会武功?” 青灯脸好似忍住巨大的痛苦而涨得通红,“这位……这位爷,你的手……抓得我好痛。” 朱士成盯着她,仿佛在探究她有没有撒谎。看来这反映不是装出来的。朱士成冷哼一声,甩开了青灯的手。“要是我发现你骗我……”他随手抽出一根青灯背上的柴,手轻轻一捏,手臂粗的柴化作齑粉,随风而逝。 青灯马上应景的点头哈腰做哈巴狗状:“这位大爷,小的怎么敢骗您。”心里却嘀咕着,这种程度我也能做到嘛。朱士成很满意青灯的反应。“哎呦~”青灯摸着额头痛呼,放下手时,眼睛却眯成了弯弯的月牙。手掌心的一锭银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但是紧接着,朱士成的一个随从走上前,捏着她的下巴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药丸。 青灯弯下腰使劲地咳,眼泪都咳出来了。朱士成的声音幽幽响起:“骗我,死。没骗我,这锭银子就是你的。” 青灯抹了抹嘴,道:“大老爷,那位公子去张家村了。” 朱士成眼睛微眯,像一只猎豹看着软弱无力的猎物。“你带路。” “是。”青灯低头应道,一片阴影中看不清表情。 张家村比李家村要近些,青灯走在前面有些战战兢兢,路边的迎春花开得灿烂,踩在脚下的泥都带着春的气息。“到了,大老爷。”青灯回过身朝朱士成说。朱士成点了点头,丝毫没有给解药的意思。他们看着她,如同看一个死人。 “大老爷,小的给您带到张家村了。”青灯局促地搓着手。 “嗯。”朱士成应了一声,和下属交换了个眼神,下属心领神会的把一包粉末交给青灯。 “多谢大老爷。”青灯猴急地用鼻子嗅了嗅,道:“不愧是大老爷,解药都做得和我们乡野小户的面粉一样。” 啪~一耳光直接把青灯打在了地上。朱士成的一个随从耻高气扬俯视着她,说:“哪容得你说三道四!” “是是是。”青灯捂着脸,小心翼翼的应着。 “许三,该走了。”朱士成已走了十来米远。 青灯看着脚边躺着的药包,刚才扇巴掌时许三故意落下的,她拾起来嗅了嗅,宽慰一笑。 只是她没中毒呢,刚才把药丸藏在舌下,抹嘴的时候顺带放进袖管里。“迷醉”么?曾听林大叔讲过。一柱香的时间毒发生亡,算来还有小半柱香的时间。据说中毒者会沉沉地睡着,然后死去。倒是对我仁慈?青灯嘲讽地看着朱士成离开的方向。 千月走在李家村,一个老农哼着小曲从他面前走过。“这位大伯”,经过刚才青灯的事,千月已有了阴影,问起话来更加小心翼翼,“请问这李家村可有户姓林的人家?” 李二毛用小指剃了剃黑黄的牙,从上到下把千月看了个遍,杂草似的鼻毛随着他谄媚的笑一耸一耸。“这位公子,李家村的事你问我李二毛就对了。”李二毛的手一摊,没做声。千月冷冷地说:“老伯可是要银子?” “一看您就是富家公子,一点小钱对您来说算不了什么?”李二毛笑得更谄媚了。 千月虽然对这地痞流氓厌恶至极,但这地方他实在不熟,眼下不想浪费时间,况且银子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他随手一抛,“这点可是够了。” “够了够了”,李二毛忙将银子揣在怀里,“公子您太客气了,幸亏您问的是我,其他人可就不知道了。我呀,一次看见我们村的青灯,哎呦,您大概不知道青灯是谁吧,那可是我未过门的媳妇——”他看见千月眼神阴冷,忙住了嘴,顿了顿说道:“我有次看见青灯往山里送酒,嘴里还叨叨着什么林大叔。” 千月没工夫再听李二毛瞎扯,快步向山的深处走去。 李二毛继续嘀嘀咕咕说:“公子,我可是好心提醒你,山里虎豹豺狼可是很多的。”一抬头哪还有千月的身影。他狠狠亲了一口银子,自言自语道:“不听我的话,且看你怎么葬送性命。” 第四章 李二毛的新娘子 “娘。”青灯提着药进了门,看见村里的李富婶和母亲都笑着看着自己,母亲久病的面容也有了几分光彩。“李富婶,您也在这儿啊。”青灯纳闷了,这李富婶是村子里出名的势利眼,今天怎么会跑到我们家来? “娘您怎么下床了?”青灯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李氏跟前低声责备。 “那李嫂,咱们这事就这么说定了。”李富婶起身告辞,青灯因为平日受惯了她的冷言冷语,嗯了一声算作应答。李氏推了推青灯:“死丫头,别这么不懂规矩,快送送客人。” “知道了。”青灯不情愿地走向李富婶。 “不用不用。”李富婶甩了甩大红绣帕,刺鼻的香气让青灯作呕,但是再怎么浓的香气都掩盖不了蒙汗药的味道。 青灯急忙捂住鼻子,瞪着李富婶:“你给我下药!”要不是在林大叔面前保证过,她今天说什么都要将这个李富婶大卸八块。 “青灯啊,你李富婶不是给你下药,是为了你好知道不?”李富婶得意地看着歪歪斜斜有些站不稳的青灯。 “娘……”青灯有些费劲地转身看着李氏。李氏有些愧疚,目光不敢正视她,说:“青灯,你知道咱们家情况不好,你嫁给你二毛叔决计不会吃亏的。” 李二毛?那个快五十的老混混?青灯脑海中浮现出李二毛的样子,黑黄发亮的牙齿,两丛杂草似的鼻毛……“我要嫁人?”青灯虽知道李富婶来不怀好意,但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这架势,好像马上就要入洞房似的。 “青草也十四了,该娶房媳妇了,你这个做姐姐的难道忍心看着我们李家绝后?”李氏声泪俱下,“青灯啊,娘舍不得你,但为了咱们李家……”李氏停了下来,看见青灯沉默不语的样子,知道青灯已被她说通了。 是啊,嫁人是件高兴的事,她和李二毛也算是老夫少妻,可是眼泪怎么就止不住的往下掉呢? 一旁的李富婶可急坏了,不停地向李氏使着眼色。心里计较起来,这蒙汗药怎么还不见效果?上次可是弄昏了一头牛呢。 青灯苦笑,慢慢放下了捂住口鼻的手,这本就是我的命。 一道青影穿梭在林木间。“林长肖。”千月挥鞭,少说几十年粗壮的老藤轰然倒下。前面的路,荆棘丛生,很不好走。 “李富婶,这……”李氏有些担心地看着已经昏厥的青灯。 “哎呀,李嫂,青灯不懂事,心思变化大,不趁早生米煮成熟饭怎么行。” 李氏想说些什么又欲言又止。 “好啦好啦。”李富嫂拍了拍李氏的肩,“你呀,礼金都收了,就别多想了。我会给青草说门好亲事的,村头的李凤姐就不错。”她接着侧头朝外喊:“你们进来。” 安静的可怕。 “怎么回事?”李富婶小声的嘟囔着,迟疑地向外走去。傍晚干燥的风把她的红头巾吹得诧异地飘动,柴垛本分地靠在院落一角,她抖着腿绕过去。两个壮汉倒在地上,胸口一起一伏,好像睡着了。李富婶定了定神,蛮横地踢着地上的人,中气十足地叫道:“起来。” 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迷迷糊糊被推醒眼神还有些茫然。李富婶一手叉腰另一只手指着他们恶狠狠地说:“我可是给钱的,让你们俩抬个没什么斤两的小姑娘,你们倒好,躺在这里睡大觉,怎么不睡死你们!” “好了好了。”其中一个大汉不耐烦道:“快告诉我们人在哪里?”这类缺德事本分的庄稼汉怎么会做?李富婶不过是找了两个李家村里游手好闲的小混混罢了。 斗凶斗狠千万不能找地头蛇。李富婶立刻放低了姿态,嘴巴朝青灯家努了努。 青灯感觉自己仿若在黑暗中一直往下坠,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依傍。 一直以为自己是不在意的,只要守护好这个家,即使万劫不复也不会后悔…… 可是心里总会有个声音大声喊,没有人喜欢你,青灯你这个可怜虫。人们尖利夸张的嘲笑,一句一句伤人的话语像挡不住的箭,精准的扎进身体。以为遇到林大叔后渐渐遗忘那段地狱般的岁月,就好似浅浅埋在沙里的刀片,只需一阵风就原形毕露。 只不过希望嫁给有钱人当小妾,以后娘也好,弟弟也好可以过上不愁吃穿的日子。原来,这不过是个可笑的想法。 很久以前也幻想过自己的良人,衣玦飘飘,为了博她一笑一掷千金。至少不输今天见的少年的模样。 怎么这般冷?青灯紧闭着双眼,身子本能的缩成一团。 李二毛猥琐地笑着,忙将青灯的外衫脱去。 夜风把床前的油灯吹得忽明忽暗。 好冷。青灯不由得打了个哆嗦,缓缓地睁开眼。李二毛的鼻毛正缓缓地往她脸上贴。 啊——青灯尖叫着,手指一边点向李二毛后颈的几处大穴。李二毛哼都没哼一声便倒在地上。过了好一会,青灯才缓过神来,今天是她嫁给李二毛的日子。刚才对付李二毛可是用了十分的力道,纵使村口几个人合抱的树也决计受不了她这一击,更何况李二毛。她急忙去查看倒在地上的李二毛的情况,鼻尖一点呼吸都没有了,脉搏也渐渐没了跳动。 青灯顿时吓傻了,眼前的一切都在告诉她,她刚才亲手杀死了李二毛。即使他是一个人人唾骂的流氓混蛋,但毫无疑问青灯变成了凶犯。不知道村里有多少人知道今天是李二毛和她的大喜日子。她不想坐牢,不想被斩首,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前方终于出现了几间小茅屋,千月嘴角微微向上翘起,显然心情大好。林长肖在屋内刚煮好一壶茶,给桌子的两边放着的青瓷茶杯满上茶,这时敲门声响起。 一袭青衫,修长有力的手上握着一条精钢所炼的白鞭,他眼神无波。就好似是这冷夜从月宫中来到山中小屋做客的客人。这人正是此前和青灯发生争执的千月。 林长肖看着千月,并未问他姓谁名谁,而是说:“要不下一局?””好。“千月应道,在桌子的另一边坐了下来,两人好似久别老友碰面。丝毫看不出他们素昧平生。 桌子的正中央摆着一个棋盘。 棋盘是用最普通的木头做的,棋子也是劣等的石子。 千月从小锦衣玉食,吃的用的都是顶好的,可他全无嫌弃的神色,而是优雅的将黑子放在天元。 “第一招天元?真乃后生可畏。”林长肖笑着拿起了白子,“请指教。” 千月呷了一口茶,没有应答。茶也是山中的粗茶,千月却仿若品着珍品一般,而林长肖也未有任何局促之色。千月自小师从江南第一棋手,同门中可以说是无敌手,他有信心,也有这个实力。他下棋都很快,很少有人能撑过一炷香。而林长肖却下的极慢,每一招都要深思熟虑好久,这专注的神情好似天下再也没有东西比这棋局重要了。千月的左手握紧了鞭,右手还在悠闲地下棋。 十招之后。 千月左手将鞭子握的更紧了,仿佛一松手鞭子就会控制不住自己往林长肖脸上招呼过去。因为下的实在太烂了! 简直是无意义的挣扎罢了,刚学棋的小孩怕是下的比他要好。白子是做不活了,可他还在慢悠悠的下。对于一个棋中高手来说,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和一个棋艺不精的人下棋,看着对手轻易地走进自己精心布置的陷阱,根本没有你来我往酣畅伶俐的厮杀,千月知道自己不能急躁,他往茶杯里吹了一口气,观察起茶水的波纹来。 风突然大起来,吹得窗棂吱嘎吱嘎的响。不只有风的响声,还有几乎听不见的脚步声,来的人速度很快,轻功一定不差,只是气息有些紊乱。 两个人都听出来了,可谁都没往窗外看。千月提掉林长肖的一把白子,中腹已全是黑子的天下,其他的地方白子也没有几口气了,已到官子,林长肖输得很惨。 一个人冲了进来,速度很快,力道也很大,一下子扑到林长肖的怀里呜呜的哭起来。 林长肖放下棋子,手轻拍这人的背,就像一个慈爱父亲安慰伤心的孩子。 怀中人仰着满是泪的小脸对着林长肖哽咽道:“林大叔,我杀人了。”正是错手手杀了李二毛的青灯。此时的她,像一只无助的小兽被巨大的打击吓得瑟瑟发抖,连一旁千月都能清清楚楚感受到她的恐惧。 林大叔不准她在人前动武,现如今她破了这约定,还杀了人!她担心林长肖会雷霆大怒,会不会说再也不想见她。 林长肖摸着她的头,轻声道:“看你的样子,今天一定吃了不少苦。”青灯眼睛直发酸,又欲落下泪来,母亲已寒了她的心,而林长肖像是一碗驱寒的姜汤,让她冰寒的心又一点点的恢复生机。如果时间能在这一刻停止就好了。青灯又想到家中的娘亲,在镇上花衣坊做工的弟弟,她杀了人,若官府捉不到她,势必要连累家人。 娘亲养我十几年,即使是杀了我也是应该的,更何况嫁人!青灯抹了抹眼泪缓缓地站起来,“林大叔,我还是回去吧。” 杀人偿命!回去也许是死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村姑,如何能这般镇定。千月不禁打量起青灯,完全不似白天卖柴时的市侩样,却更像一个慷慨赴死的女侠。 远方一丝若有若无的焦味传来,三个人都是高手,嗅觉灵敏不说,听觉也很不错,当然听到了刀刃的声音,村民哭号的声音。生活在李家村十几年,青灯甚至可以可以判断是哪家的人。当下冲出门去,眺望远方的村庄。 第五章 林长肖之死 无尽的火海,一群黑影在丛中灵活的跳动,好像冷酷无情的死神般,所到之处,声息全无。青灯看的红了眼,提起一口真气要下山去,突然动弹不得。林长肖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手扣住她的琵琶骨,柔声道:“青灯,这些人不是等闲之辈。”千月也从屋里走了出来,青灯也已然认出他来,此时再也无心插科打诨。她眼睛坚定地看着林长肖,跪下来磕了一个响头,说:“林大叔,青灯违背了誓言,待我杀了这群畜生,自会以死谢罪。”林长肖知道多说无益,松开了手,青灯一下子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千月道:“你知道她没有绝对的胜算。”青灯虽然武功高强但对付这群江湖上一流的杀手明显经验太少。说完后,他有些后悔,这情况即便是他不说,林长肖也心知肚明。千月的眼睛望向别处,也不期待林长肖会回答。 林长肖好似没看到千月略显尴尬的神色,而是指着青灯刚磕过头的青石板说:“她决心已定。”流淌未干的鲜血在四分五裂的青石板上显得格外触目心惊。 “年轻人,别忘了你来这里的目的。”林长肖开口道。山间的风吹来,鼓起了他的袖袍。 千月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鞭,道:“你的剑?” 林长肖随手捡了一臂粗的树枝,左手摆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千月道:“我从不趁人之危,要比试就要堂堂正正。” 林长肖笑道:“剑已在我心中。”说罢,右手将树枝刺向千月面门。千月向后一退,同时抖开银鞭,却没能缠住这粗糙的树枝,它在林长肖手中就好像变成了无所不在,毫无破绽的水。千月皱眉,出手越发的凌厉,没有也要出破绽来。 一张银白色的网,在夜色中咄咄逼人,一根随处可见的老树枝,偏偏从密不通风的网中钻了出来。 林长肖突然道:“暗堡的鞭法果然厉害,当年有幸领教,只可惜这招”天网恢恢“你只练到了八成,否则我现在已经输了。”千月道:“龙啸一出,谁与争锋。你现在为何不使出龙啸?” 林长肖哈哈大笑道:“年轻人,你且看好。”舞动的老树枝带着千军万马,百兽长啸的森然气势而来,千月屏息,一甩银鞭,鞭子柔软的围成了一个圈,将树枝围在中间,圈越来越小。如若仔细看,就会发现鞭子并不是呈现出一个光滑的圆,而更像是一朵花,弯曲凹凸共九处,故名为“九曲”。死在九曲这招之下的人并不比“龙啸”少。 不对,千月想收鞭,但高手相斗,已经十分力使出去,半途收回对内力定是极大的损伤。 “噗。”鞭子入了肉,鲜血溅在千月青色的袍子上。林长肖并没有用“龙啸”。 高手相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千月十成的功力打在毫无抵抗的林长肖身上,结果可想而知。 遥远的火光映照在林长肖渐渐冰冷的躯体上,显得他脸上的微笑越发诡异。 青灯一个闪身躲过迎面而来的飞针,在熊熊火光下可以清楚看到针呈现出一种苔藓般的色彩。三个蒙着脸的黑衣人提着剑向青灯扑过来,青灯一侧,同时一掌劈向为首的黑衣人的胸口,这正是当年林长肖名誉武林的绝杀技“鹤冲天”。黑衣人一招之下即死,他刺向青灯的剑也失去了了力道,垂了下来。青灯闪电般夺过剑,这时另外两柄淬了毒的剑也刺到了青灯的眼前,青灯将已死的黑衣人朝他们一推,便施展轻功朝远处奔去。 娘不会出什么事吧?呸呸呸,她狠狠地摇头努力甩掉这些糟糕的想法,明亮的残忍的火光刺得她睁不开眼。哭声已经没有了,连人说话的声音都没有了。叮叮叮,还有刀剑的声音,青灯眼睛一亮,使出最大的力气向那声音的地方跑去。 十几个黑衣人围着一个人,青灯觉得那人眼熟,却又不敢相信那是真的,但那打了她十几年的拐杖她断然不会认错。腿脚不利索而卧病在床数十年的娘亲此时动作灵活的堪比深山老林的猿猴。十几把银光闪闪的剑像索命的厉鬼刺向李氏,李氏的木头拐杖总能恰到好处的挡住攻击。但这些黑衣人俨然训练有素,李氏渐渐有些吃不消了。 青灯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越来越吃力应付的娘亲,一步都没有动,脑袋里反复只有一句话:原来娘一直在骗我。心猛地一痛,几乎抽光了所有力气。李家村不过是普通的小山村,这些黑衣人武功那么高,肯定是大有来头的。难道,青灯猜测道,他们是冲着娘亲来的。 李氏的颓势愈来愈明显,出手的速度也慢了,刚才胳膊就挨了一剑。青灯依旧是傻傻的站着,脸上已全是泪。 第六章 白衣人 “娘亲养了我十几年,即使杀了我也是应该的……”这是不久前自己用来说服自己的话,如今自己站在这里袖手旁观又算什么呢。青灯觉得自己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这十年,自己随林大叔练武不也同样欺骗了娘亲,这又有什么好怨的。再者,过了今晚,这条贱命也就不存在了。 青灯抬起脚,一步步走向娘亲。黑衣人一剑刺来,她目不斜视,两指夹住剑尖,稍一用力,只听得叮一声,精钢所铸的剑断为两截。 李氏早已看见青灯,她原本只是诧异她为何不逃命,此时看到青灯出手惊异不已,这武功俨然不输江湖一流高手。 千月站在山头俯瞰李家村。林长肖死了,天下还有一人会“龙啸”。林长肖真是用心良苦,他若死在我手中,青灯便会找我报仇。以青灯现在的武功断然做不了我的对手,我只有等到她武功精进,能够用”龙啸”和我抗衡的那一天。林长肖想必和自己一样,认出那群黑衣人是江南诸葛世家的杀手,而天底下若是说能在诸葛世家眼皮子底下抢人的,也只有暗堡。这老奸巨猾的家伙把一切都算计好了。 只是怕是不会很顺利呢。他眯起眼,眼神犀利。 双方僵持着,你来我往,青灯招数犀利,但下手不狠,李氏防守的滴水不漏。虽说黑衣人不断挂彩,但也没谁倒下去。如鬼魅般,一袭白衣冲进了黑衣人和青灯他们之间,双方都是世间少见的高手,而白衣人轻轻巧巧的冲了进去,不由分说地双掌拍向李氏肩头。青灯心下咯噔一声,立马挥剑,谁知这白衣人的双掌好似长眼一般,偏偏避过了青灯的攻击。 噗,李氏受了一掌,一口血喷在青灯的衣衫上,歪歪倒倒几乎要站不稳。青灯几时见过这样厉害的招数,顿时方寸大乱。黑衣人趁着她恍神的一瞬一剑刺来,幸而李氏老道,挡住了攻击。 这个白衣人不简单,青灯原本想上前扶住李氏,可突然觉得羞赧顿住了脚步,尴尬地顿在原地。现在不是想这些小心思的时候,她立即把注意力放到了这个武功诡异骇人的白衣人身上。 夜晚穿白衣,显然是对自己的武功颇为自负。 青灯握着剑,手却在抖,娘亲的武功自己也看到了,绝对不差,可现在却一招败在白衣人手上。 “没想到我这个老不中用的还能劳驾诸葛少爷出马。”李氏断断续续地说着,嘴角不时有血留下来,她也不擦去,好似一点力气也无,歪斜在青灯身上,拐杖也已几乎握不住了。 白衣人神情冷漠的有些残酷,“飞燕子,背叛诸葛家的下场你应该知道。” 这句话好似一团火在李氏脸上烧起来,她好像看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似的,一向淡定从容的脸上开始剧烈的扭曲。“不要,不要”,她猛的跪下来,膝行到白衣人面前,拼命地磕头,大声地恸哭,眼泪从她干涸枯老的眼睛里流出来,在满是皱纹的脸上汇成一条条欢快的小溪。“求求你,诸葛少爷,让我死吧,让我死吧……” 白衣人正是诸葛家的三公子诸葛白,诸葛孔云的大夫人生了一个女儿,二夫人也生了女儿,下面几房小妾一无所出。就在大家担心诸葛世家要由分家过继儿子到宗家来继承家室时,诸葛孔云又娶了江湖上号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柳如眉,第二年就生下了诸葛白。诸葛孔云老年得子自是宠得不得了。 诸葛白对于李氏的哭闹根本无动于衷,看着李氏就好像看着一条狗。青灯不喜欢自己的娘亲这样的卑微,不喜欢白衣人理所当然的高人一等。即使刚才他躲过了自己和娘亲的两人的联手夹击……也许是我大意了,青灯想着。 第七章 诸葛家规 娘亲还在无意义的哀求,如果再不做些实质性的举动我们都要死在这里! 不!青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听那白衣人的口吻似乎是认识娘亲,好像还是娘亲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娘亲这十几年连我都骗了,怎么会这么快就求饶人认输? 但白衣人也不是吃素的! 青灯身子稍稍向诸葛白的方向侧了侧,如果娘亲一击不成,她可以第一时间援助。 娘亲动了。 青灯提起了剑。 咔嚓咔嚓…… 骨头断裂的声音。 不止一根,是三根肋骨一齐断裂的声音李氏成功了。 青灯的剑还在手里,可她一点也笑不出来,因为血正一点一点染红她的衣衫。 好疼! 青灯根本没精力去想别的东西。初春的夜晚或许比冬天还冷。一颗颗豆大的汗珠却从她额头上滑落。 青灯觉得头有些晕,眼睛也有些花,看不清李氏的表情。 诸葛白一脸了然的走过来。 雪白的衣衫,好似出尘的仙人,不!他不是仙人!是披着华美外衣的魑魅魍魉之主。玩弄凡人的情感。 诸葛家规,背叛诸葛家的人,必须亲手杀死自己的子女,然后自尽! 三根肋骨断了,对于青灯这样的高手来说并不是致命伤。所以李氏还得接着打。 李氏对着诸葛白说:“诸葛少爷,我会按照家规做的,你是否可让暗卫停手?” 暗卫,诸葛家最最神秘,也许该说江湖中最最神秘的力量。诸葛家在江湖中的地位有很大一部分是暗卫的威慑力。 未知的总是令人恐惧。 诸葛白不屑地看着李氏,“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提要求?” 青灯实战经验几乎为零,何时受过这样大的伤,她痛得嘴唇发白,忍不住的打颤。 头好晕,头好晕…… 不行,要打起精神来! 她一剑刺向自己的手臂。 风冷冷的,夹杂着血腥味。 青灯的眼神恢复了些许清明。 可是,心却觉得麻木,让人想把它挖出来狠狠踩两脚看看是不是活的。 还是忍不住想问啊,还是忍不住想知道答案啊。 青灯捂着受伤的地方,问道:“娘,为什么?” 娘对她说青草在花衣坊当学徒,却从不准许她去看一眼,说是会毁了青草的前程,如今看来,青草绝对不在花衣坊,是娘把他藏了起来。原来,娘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可又为什么要她留在李家村?还给她说了一门亲事。那么,她不愿意这样想,可是大脑自己就接下去了下面的说辞。弟弟是该知道实情的,而我……就是牺牲品!李二毛猥琐的样子浮现在眼前,青灯觉得一阵恶寒。 李氏没有回答,她的手在发抖。 “娘,我的命是您给的,你要打死我,我不会……怨。”青灯断断续续地说,每一个字都仿佛要抽光她的力气,到最后一个字时已经微弱的听不见了。 李氏的拐杖带着破空之势又打了下来。 当年诸葛家手下的飞燕子说出来也是响的名号。一根木头拐杖不知要了多少人的性命。毫无抵抗的受李氏拼尽全力的两招,即使是林长肖也要元气大伤。而青灯,这一下必死无疑。 一条银鞭呼啸而来,将沉闷的黑夜一分两半。 李氏的拐杖也和这黑夜一样,断成两截,可笑的滚落在地上。 银鞭并未停止,似乎连李氏的命也要一起分为两半。 青灯冲上前,用后背挡住攻击。 死了,也就不疼了。 青灯仰着脸,任泪水肆意的流。 鞭子并未招呼到她身上。就活生生的在半空中停了下来。 冷峻的青衣少年,挥鞭踏月而来。 青灯做梦也想不到,他会来救自己。 几个黑衣人不得不分散精力来对付千月,千月左闪右避,那些剑连他的衣襟也未够着半分。 青灯和他只交手过一招,只是能看出来千月武功不错,却不知道他是一个绝世高手。青灯欣喜的想,那么,终于就不必再怕白衣人了。 诸葛白的神色复杂,却有恃无恐。暗堡很厉害,但诸葛世家也不是吃素的。只是——他饶有兴味的向青灯看去,千月已经在江湖上消失五年了,今天竟会为了就她重现江湖。呵呵,真是有趣呢! 银鞭一甩,黑衣人一个踉跄,千月毫发无损的到了青灯旁边。他皱着眉头看着她染血的衣衫,心里暗忖,要养好可不容易。 诸葛白笑着,抽出了腰间的软剑。“不知我诸葛家的软剑对上暗堡的银鞭会怎么样?” 千月面无表情,说道:“其他人我不管,我只要她。” 额……青灯黑线连连,心底里却有些暗喜。刚才李氏带给她的阴霾也有些散去。 果然这位公子喜欢我! 武功那么好,我们全家有救了。 “只要能帮我救出我娘,我就嫁给你。”青灯认真的对着千月说。 千月看着青灯冷冷地说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娶一个寡妇?” 青灯噎住了。她的确是个寡妇。他是怎么知道的? 那么,这个人救她是有别的目的,到底是为什么呢?如今她受了重伤,对付诸葛白和他的暗卫将更加吃力,结局只有一个:死! 看样子白衣人对这个青衣公子有些忌惮。要是利用好了,她和娘亲就有生路。 诸葛白笑了笑,说:“我要是不放人呢。”明明是问句,说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第八章 千月的威胁 “暗堡不会插手诸葛家的事,今天只是千月向诸葛公子要一个人。”木头在火里发出噼噼啪啪爆破的声音,千月双手背在身后等着诸葛白的答案。 青灯疼的已经听不清千月和诸葛白的对话,初春的风像刀子一样割在她的皮肉上,方才有些清醒的意识又开始趋向模糊。大脑已经不想其他,光是克服着撕心裂肺的痛楚就要花光她所有理智。她紧咬牙关,努力控制住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像平常一样站着。 诸葛白的手指轻轻抚上腰间的软剑。暗堡和诸葛世家虽然一北一南长期对峙,但谁也不敢说南方没有暗堡的势力,北方没有诸葛家的势力。无论如何,为了青灯而公开决裂怎么看都有些天方夜谭。 千月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要挟他?诸葛白开始打量起青灯,怎么看都是没见过什么世面地乡下人。不过,乡下人能够两指断剑吗?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秘密? 李氏有些疑惑,青灯是她看着长大的,原本以为一切都在她掌握中,可怎么也想不到木讷懦弱对她惟命是从的女儿一直都在骗她?那一身高深的武功,还有这个暗堡的人竟然为了她不惜威胁诸葛白。诸葛世家她太了解了,是个什么样恐怖的存在。 诸葛白微微一笑,手指从软剑上离开,说:“既然千月公子开口,那么我自然不会杀她,但她是我家家奴,必须得带到诸葛府上养伤,过段时间千月公子可以来看她。”这可以算是攻击也可以算是妥协。 千月明白这是诸葛白的底线,多说无益,只会适得其反。于是回道:“那就多谢诸葛公子了,届时千月一定登门拜访。” 青灯不死,李氏的心反而更慌了,因为诸葛白并没有说放过她,不晓得他知不知道李家门还有一个青草。李氏此刻和别的担心儿子的老母亲没什么两样,她惴惴不安,准备随时拼命。 诸葛白并未说话,这奇怪的沉默像十万只蚂蚁在李氏的心上爬。没有什么比这更难受的事情了。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是自行了断还是去求诸葛白饶了她? 青灯的牙齿咬的咯咯响,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她恍惚间看见娘亲像只被猎人抓在往兜里的兔子般犹豫不决迷惘的神色,她觉得自己快撑不下去了,从出生到现在她何时受过这样重的伤?这个白衣人,娘亲好像刚叫他诸葛公子,看到他指缝间闪烁的银光,青灯脸上露出释然的微笑。 “噗噗噗”,一连串针入肉里的声音。李氏只看到一个灰影朝自己扑过来。诸葛白脸上的微笑僵了。因为他认出了这一招轻功,天下第一剑客林长肖的独门武功——鱼翔潜底。从开始交手到现在,青灯都没有露出哪怕一点点可以看出师从何方的招数。 “终于要死了吗?”青灯渐渐失去了意识,最后映入眼帘的是李氏惊慌失措的脸。 第九章 离开李家村 诸葛世家深谙机关暗道,布阵玄学,诸葛白更是被称为诸葛世家百年一遇的天才! 千月十二岁打败眉山派掌门闲云道长,十四岁单挑山西虎帮,败在他手下的人不知凡几,俨然是暗堡难得的武学奇才。江湖上早有南白北月之说。许多人暗自揣测这两个少年豪杰谁更厉害些。 李氏自己也已是强弩之末,对于东倒西歪的青灯已经扶不住了,眼看就要从她手里滑落。千月突然冲过来,一个转身已回到了原地。 李氏有些怔怔地望着自己已空的手,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千月皱着眉头看着怀里的脉搏越来越微弱的青灯,回天乏术了吗?难道从此他就要和“龙啸”失之交臂?对于一个武痴来说,这个打击太大了。冷峻的眉宇被铺天盖地的愤怒所替代,他一抖右手的银鞭,冷冷的对诸葛白说道:“你杀了她。” 诸葛白已从刚才的震惊中恢复到彬彬公子模样,漫不经心回答:“是她杀了她自己。你何必不开心,一个女人而已。还是说。“诸葛白丝毫不顾及千月的银鞭向前一步:“她是你的弱点。” “放心,我只是用银针封住了她的几大穴道,免得她失血过多而死,当然,针上涂了我诸葛家的独门’安乐散’。”诸葛白说道。 好深的心计,“安乐散”若十天之内无解药,便会真的死去。是给我下马威么?千月心下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千月一诺千金,绝不会从中作梗,她是你诸葛府中的人理应回诸葛府去。” 谁都听得出来从中作梗指的正是诸葛白。诸葛白好似没听出来千月的话中话,依旧笑得如春风拂面。 “少主。”朱士成一群人飞奔而来。诸葛白手下的黑衣人欲上前阻拦,诸葛白示意他们莫轻举妄动。 “少主。”朱士成一行人单膝跪地。 千月冷冷说:“怎么这么慢?”他早就发现酒楼里的朱士成,按理说该早点到李家村。朱士成低着头回答:“原本可以早点见到少主,只是受到了一个村姑的愚骗。“他愈想愈气愤,恨不得把青灯剐成肉泥。 千月沉默不语,朱士成有些心虚,忙接着说:“不过那个村姑已服下‘迷醉’。”可当他抬起头时,便呆了,因为在千月怀里的,正是一早愚弄他的人。看样子好像死了,天哪,他闯了什么祸?朱士成忙低下头,全身控制不住剧烈的颤抖起来。 千月心下已了然,说:“与你无关。” “希望诸葛公子履行诺言,告辞。”千月把青灯放在地上,便与朱士成一行人离去。许三看了一眼青灯,便回过头走了。 诸葛白让黑衣人抱起青灯,李氏杵在原地,犹疑不定的跟上前去,黑衣人把她拦住,诸葛白说:“你已经死了。” 李氏听后欣喜不已,忙跪下来不住的磕头,嘴里念念有词:“多谢诸葛少爷不杀之恩。”直到见不到诸葛白等人的身影,才缓缓起来。她眼睛里的感激一扫而尽,狐疑的望着远方,诸葛白打得什么算盘? 第十章 马车上1 等到青灯再一次醒来,已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在一辆颠簸的马车上,她急忙爬起来想掀开帘子看看,却吃痛的跌回原地。 “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一个慵懒的声音响起。青灯转过头,只见诸葛白一袭白衣纤尘不染,修长的手正托着一只翠玉杯子把玩,他侧着脸,另一只眼隐在青丝里,看不出究竟。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青灯怒喝道,一不小心牵动了伤口,她不禁痛得抽气。诸葛白笑盈盈的端详着手里的杯子。“喂!”青灯气呼呼地走上前,想劈手夺过他手里的杯子,她心里带着气,出手格外的重,怎料被轻巧的避过,青灯重心不稳,一个趑趄摔倒了。“诶呦。”她痛得叫出了声。 “马车颠簸,李姑娘还是小心为妙。” “你……”青灯爬起来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她突然笑起来,反手一个巴掌打向诸葛白,手腕在半空被扣住。“姑娘家可不能这么凶蛮。”却看到了青灯得逞的眼神,她另一只手伸出三指,直戳诸葛白心口大穴。 好快,诸葛白心中叫苦,急忙放开了青灯的手,连连向后退了两步才站稳。 青灯不依不饶,一招凌厉过一招,虽一一被诸葛白化解,但也不敢大意。“既然姑娘想要这个杯子,那小生送给你就是。”说罢将翠玉杯子向前一送,青灯的手在杯子前顿住。她收回了手,微笑着说:“你碰过的,我嫌脏。”她回过身背对着诸葛白,坐在刚才醒来的地方。手在袖子里不断的发抖,她没有这个内力接住杯子。 不要怕,不要怕。她努力的安慰自己,娘亲不会有事的,弟弟不会有事的。只要呆在这个人身边,总能找到机会为全村人报仇。 血从崩裂的伤口渗了出来,衣服上染出了大片大片的红花。 诸葛白轻轻在马车上扣了两下,一个窈窕的黑色身影出现在马车里。“给这位姑娘上药。” “是。”碧玺低头应道,上前开始扒青灯的衣服。 “我不要。”青灯推开她,双手抱胸一脸防备地看着诸葛白。 一旁的碧玺抬手一掌打向自己的天灵盖,青灯急忙出手阻止,“你这是干什么?” “不能服侍姑娘上药,碧玺唯有一死。” 他想以这种办法让自己屈服么?利用她的恻隐之心。我偏不让他如愿,青灯欲松手,但看着碧玺的架势是真的准备死。好歹一条人命,真的不管么? 青灯暗暗叹了一口气,说:“我上药就是。” 诸葛白识趣的背过身。 碧玺跪在一旁细心地解开青灯的纱布,模样认真极了,青灯不由得开始仔细打量这个漂亮的女子。精致的五官,温婉贤淑的江南小家碧玉的气质,好似夏日小池里的粉荷。长得那么好看,不会是这个白衣人的相好吧。对了,这个人似乎知道我的底细,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呢。于是指着诸葛白轻声问碧玺:“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碧玺一副小兔担惊受怕楚楚可怜的模样,说:“公子的名讳岂是我能叫得的。” 第十一章 马车上2 看着碧玺这副逆来顺受的样子,青灯没由来的一阵气,就好像看着以前的自己,母亲的责骂,弟弟的颐指气使,甚至连声姐姐都没叫过,总是青灯来青灯去的。但是这是她的家人,她没有办法。 “看来药换好了。”青灯急忙整好衣服,碧玺退在一旁单膝跪地。“你就坐我旁边吧。”青灯不忍,对碧玺说。 碧玺依旧跪着,青灯突然意识到自己僭越了,噤声不再言语。诸葛白此时已转回身来,吩咐道:“碧玺,以后你就照顾李姑娘。” “是。” 诸葛白向青灯说:“在下诸葛白,令堂安好,请青灯姑娘放心。” 青灯虽恼诸葛白威胁自己,但也不想让人看轻,回道:“李青灯。”诸葛白长得俊美,一双眼睛更是宛若夜空中最璀璨的星光,让她不禁自惭形秽,忙低头去扶碧玺,避开诸葛白的眼睛。 一时无语,又怕诸葛白问些师从何处的问题,青灯心里七上八下,好不难受。一手掀开马车帘子,观察起景致来。桃红柳绿,春色怡然,正行山间。马车四周皆有护行的黑衣人,后面还跟着一辆明显比所坐的这辆大两倍,却朴素的多的马车,不过也是青灯毕生仅见。看到那些黑衣人,她忽然没了兴致,也不想说话,放下帘子发起呆来。不知林大叔还安好否?他会怪我么? 即使打算拼上性命,还是愧对于林大叔啊。眼下如若全力对付诸葛白,刚才胜负已分,她没有胜算。只有忍耐。要是诸葛白问起武功怎么来的,绝不透露林大叔半个字。青灯打算这么应付着,可诸葛白好像根本不关心这个问题,依旧是专心把玩他的翠玉杯子。 马车里的气氛诡异极了。终于青灯憋不住问道:“你这杯子很值钱么?” 诸葛白倜傥不羁地笑道:“上月恒山派掌门送的。” “哦。”青灯只是以前听到林长肖提起过恒山派,言辞中对这个门派很是惋惜,世风日下,光辉不再。所以也就没什么兴趣,其实这些年来恒山派只是武功有些式微,弟子们经商是很不错的,各大门派中就属恒山派财力最为雄厚。这只碧玉杯子是掌门有意讨好诸葛白所赠,是有价无市的至宝。 “诸葛公子可曾看见我的东西,有锭银子在里面,你可别给扔了。”青灯说。在她心里朱士成给的银子可比暗堡的迷醉重要得多。 “李姑娘怎么会有暗堡的迷醉?” “当然是那个傻瓜……”青灯说了半句才意识到自己嘴快,在诸葛白面前,少透露点是一点,不然说不准又要被算计,放慢了语速,斟酌着说,“当时那个人不小心掉了,我好奇,捡起来看看。” 诸葛白慢条斯理地说:“李姑娘真当好运气,连解药也一块捡到了。” 青灯呵呵笑了两声,装作不解地问:“迷醉是什么?什么解药?我只当是那个大老爷身上掉下来的东西,当然是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可望不可及的,所以才收起来。” “迷醉是一种让你安心死的毒药,幸亏你没把它当大补丸吃了。”诸葛白风淡云轻地说道。 眼前忽地变得模糊,青灯头一晃,头险些撞在马车上,她用手按着太阳穴想清醒些,可也无济于事,下一刻,她已沉沉的睡去。 诸葛白的声音显得飘飘忽忽:“可惜我们诸葛家‘安乐散’无救。” “安乐散”只能缓解,不能根除。 碧玺低着头,依旧是怯生生地样子,此刻她正扶着睡得像死人一般的青灯。很快,她就可以变成真的死人。 至于过多久再成为死人,取决于诸葛白。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这个江南的小村庄,却让它显得更加萧索,遍地黑灰的焦土,残破不堪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首,任谁都不会相信这里几天前还是男耕女织,生机勃勃,可是现在一片灰暗,简直是人间地狱。在这个小山村不远处有座山,山的深处,没有哪个村人敢靠近那里,传说山的深处虎豹横行,十人进去,九人要丢掉性命。极少人知道,在山的深处有一个小院落,院里有几间小茅屋,里面住着天下第一剑客林长肖,现在,茅屋旁边还有一座新坟。 千月已在林长肖的屋子里待了整整七天。 “少主。”朱士成在门外单膝跪地。 “说。” “我发现那些村民身上的伤痕全是出自一个人的手,就是‘飞燕子’,这个人在诸葛白放了她后就不知道躲哪里去了,她身受重伤,属下确定她一定躲在附近,少主,是否要把她抓来问问?” 千月眼睛看着窗外叽叽喳喳闹得正欢的喜鹊,道:“不用。” 如果这么做了,正中诸葛白下怀,“飞燕子”是青灯的母亲,若是抓了她,一定要给天下一个交代,到时青灯必会恨他。可诸葛白漏算的是,无论他做不做这件事,青灯都会恨他。想必诸葛白已准备好说辞,“飞燕子”制造李家村惨案,诸葛世家将其正法。这些其实他都不在乎,他在乎的是诸葛白是否会给青灯解毒。毕竟,青灯可能是当世唯一一个会“龙啸”的人。 诸葛白么。千月皱起了眉头。 江湖中人都知道天下最聪明的人是神机妙算子,却没有人见过他的样貌。因为聪明人总有办法让人找不到他。 这个神机妙算子只出现过一次,在十年前武林大会上隔着屏风破了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天仙宫宫主被杀的案子。 这个人就是诸葛白,那年他才十岁。 真是不好对付的人,不过这样才配当他的对手,不是么?千月原本淡漠的眼睛涌现出嗜血的光芒。 第十二章 诸葛府 江湖上向来有“南诸葛,北暗堡”这一说。 南诸葛指的是诸葛世家,机关暗道,天文地理他说第二,江湖中没人敢称第一。诸葛白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此时诸葛白正双手环抱着胸,饶有趣味地看着狼吞虎咽的青灯。昏睡了几天几夜,青灯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吃的。当一整只烧鸡摆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直接用手抓着,大口大口吃起来。几口下去,青灯对着诸葛白有些不好意思,这样委实不雅观,虽然这是多年来她完全与雅观沾不上边。她一手撕了一只鸡腿递给碧玺,“喏。”碧玺笑着摆手。 果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一举一动都那样的养眼,哪像我。青灯边狠狠地咬着烧鸡边想着。很快一只烧鸡落肚,青灯用衣袖抹了抹嘴上的油,对诸葛白说:“我还想再吃一只。” 诸葛白道:“马上就要到府上了,现在吃了待会可就没胃口享受珍馐了。” 朱漆的大门前坐着两只威武的石狮子,带刀的家丁一律黑衣,神色肃然地站在门口。门上挂着的两盏喜气的大红灯笼在春风里摇曳。门额上的匾牌,诸葛府三个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诸葛府里,一名小厮气喘吁吁地穿过庭院,大声喊着:“快准备起来,少爷就要回府了。” 书房,诸葛孔云细细的品着茶,他手边是几天前诸葛白的飞鸽传书。飞燕子的女儿李青灯竟然师从林长肖,林长肖是江湖第一剑客,但素有闲云野鹤之名,不管江湖世事。若是那李青灯为我所用,对我诸葛家可大有好处。况且,飞燕子是我家的家奴,她女儿也理应是我诸葛家的奴才。背叛诸葛家的人从来没好下场,飞燕子你该感谢你自己生了个好女儿。 车轱辘“吱嘎吱嘎”的响,随着马车夫的“吁~”戛然而止。两辆华丽精致的马车稳当地停在门口。 马车还未停稳,一位少女就从车上跳了下来。“哇,这就是诸葛世家,好漂亮的石狮子啊,一直待在马车里,闷都闷死了。”这个人就是青灯,此时她对着石狮子不停地发出啧啧的称赞声。 站在门口的家丁脸上尽然是对青灯山里猫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的鄙夷,但下一秒,他们都恭敬地弯下了腰,因为随后从马车里出来的还有诸葛白和颇受重用的碧玺。 第十三章 诸葛白的表妹 青灯看着石狮子,但脸上已没了笑意。 “看剑。”一声娇喝,一把银光闪闪的剑直刺青灯面门。她侧头避开,只见一个绿衫少女,明眸皓齿,手拿一把宝剑,英气逼人。 青灯心里暗暗叫道,好一个美人。 只是这个美人并不欢迎青灯,冷哼一声,几朵华丽的剑花向青灯招呼过来,所谓内行看门道,青灯师从林长肖,也算是个使剑高手,当下忍不住叫道”好。“不退反进,足尖点地,如蜻蜓点水,似一片毫无重量的羽毛,轻轻巧巧落在剑尖,并随着微微振动的剑稍稍摇晃。 如此轻功,此刻门口的家丁们已不敢轻视青灯,在诸葛家各路武林高手也见过不少,但像今天这般厉害的头一次见到。 青灯一个后翻,回到地面,拱手对绿衫少女道:“承让了。” 绿衫少女明显不买账,她一眼未看青灯,径直走到诸葛白面前娇嗔道:“表哥,这是你带回来的女人?” 诸葛白答:“是。” 青灯急了,想向绿衫少女辩解,不是不是,我和这个人一点关系也没有,姑娘你可千万别误会了。但绿衫少女耻高气扬地看着她,心里没由来的一阵气,算了,要误会就误会吧,气死你。 绿衫少女突然对青灯说:“你且记住,我是表哥未过门的妻子。”说罢亲昵地挽着诸葛白的手臂,往府中走去。 青灯对绿衫少女刚才那几剑还心有余悸,要不是绿衫少女只想给她个下马威,恐怕今天她必要挂彩。诶,她是想过给大户人家当小妾,先撇开绿衣少女泼辣性格不说,单凭诸葛白杀了李家村上百口人,今生他就是她青灯的仇敌。 头又无缘无故晕眩,青灯身子一软,眼看就要向地上倒去。“姑娘小心。”碧玺不知何时出现在身旁,一把扶住她。 “你莫要管我,最近有些不对劲,大概累了。”青灯拍拍碧玺的手,示意自己可以走,不需要扶,只是刚挣脱出碧玺的手,青灯又马上要摔倒在地上。 “还是我扶姑娘吧。”碧玺不由分说架着青灯往里走去。 进了府内,马上有两个丫鬟接过了碧玺身上的青灯,青灯被人这么扶着,顿时觉得自己也得到了小姐般的待遇,心里沾沾自喜起来,若杨小胖他们看到了,我不知有多威风,突然意识到他们已死,不免唏嘘万千,以前被欺负时,恨不得他们走点去西天才好,可他们真的去了,又难受至极。 逝者已矣,我为你们报仇吧。 第十四章 美轮美奂 诸葛府不愧是江南第一家,自家园林建造的也堪称是江南园林里的翘楚。只是在枳花镇的员外家里当过帮工的青灯即使软瘫如泥,也不禁看傻了眼。碧玺看见青灯一副哈喇子快流出来的样子,细心地为青灯讲解。两个丫鬟心里虽摈弃,见诸葛府上备受重用的碧玺竟如此重视青灯,面上也不敢怠慢。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正厅,诸葛白和他的表妹跨进去了,青灯隐约听见说话声,原以为碧玺会把她也带进去,却不想两个丫鬟架着她走了一侧的小石桥,绕过假山、一丛一丛不知何名璀璨糜烂的花,终于到了一个小院子,抬头见到三个字,小石居。 没想到门小里面却别有洞天,几座楼阁招相辉映,碧绿的池水里养着姿态优雅的锦鲤,水中倒映着一旁别致的假山,微风中袅袅亭亭的翠竹。 青灯没想到竟然见到了林大叔以前跟她描绘过的文人雅士的居所,呆了片刻,犹犹豫豫地向碧玺问道:“这是……” “姑娘暂且就住这儿吧,我们这小石居有了姑娘可就更加热闹了。” 青灯心中咦了一声,碧玺这话是指她从此以后就住这儿吗?”呦。“只见一片紫影轻轻地飘到了青灯身旁,待她停下来青灯才看清是一个姑娘,虽说已是春天,可是这个人却已将夏天的薄衫穿在身上,在空气下暴露出似雪的肌肤,见她瓜子脸,樱桃嘴,一双眼睛轻轻往上挑,要多媚有多媚。青灯看了都不禁脸红起来,却见到其他三人若无其事,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玉葱似的手挑起青灯的下巴,青灯皱着眉头,鼻间嗅道一阵一阵浓郁的兰花香气,非但没觉得刺鼻,反而很好闻,头晕的感觉好似冲淡了些。即使是被一个姑娘,这样暧昧又不尊重的动作让她涨红了脸。 “还是我扶她进屋吧。”紫衫女子不由分说从两丫鬟手上抢走了青灯,小指在青灯脖颈出一点,青灯即倒了下去。 碧玺上前一步挡住她的去路,“紫绶,把她放下,公子把她交给了我,若有什么差池,我可担待不起。” 紫绶轻蔑地笑道:“交给你,哈哈,不出半柱香她就要死了。” 碧玺质疑地看了青灯一眼,又警惕的瞧瞧紫绶,紫绶的医术在江湖上响,但是她的恶名也同样响,传言她喜怒无常,一个小病的人带给她瞧,她能弄出绝症,一个崴脚的人她能砍掉他一双腿。 “怎么回事?”碧玺问。 “难道你不知道她中了‘安乐散’?” 碧玺道:“这我知道,路上已给她吃过药,该有些时日再发作。” “她路上吃了什么你可知道?” 碧玺一惊,这路上吃食可是公子给的,但公子没理由要杀青灯呀,公子还吩咐自己要好好照顾她,难道是有人暗中动了手脚? 紫绶道:“公子英明,让我再在此接应,让那些人自以为计谋得逞。” 第十五章 想活命听我的话 紫绶将一根根十寸长的针小心地捻进青灯的背部。青灯盘坐在床上,双目紧闭,表情很是痛苦,脸上全是细密的汗珠,碧玺在一旁不停地用干净的白手绢替她擦汗。当博山炉里最后一丝檀香燃尽的时候,终于听见青灯一声闷哼,随之乌黑的血从针眼里冒出来。 “青灯姑娘,你觉得怎么样?”碧玺急忙上前问。青灯虚弱的点点头。 紫绶探了探青灯的脉搏,说:“这两日青灯姑娘还是吃得清淡些为妙。” 看来紫绶是大夫,虽然一见面觉得她像青楼里的姑娘,青灯如同病人那样急切地想知道自己的病情,问:“我得了什么病?还是……”中了毒。剩下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屏息等紫绶的答复。 “只是吃坏了肚子,再加上水土不服,休养一段时间就好。” 青灯暗运真气探查自己的伤势,怎料气血不畅,一口血喷了出来,星星点点洒在地上。 “怎么回事?”碧玺一边帮青灯顺气一边问道。 紫绶答:“要好好疗伤,青灯姑娘还是莫运气的好。”说罢,欲转身离去,青灯一手拦住她,“还未请教姑娘大名。” “紫绶。” 青灯下床,朝紫绶做了个揖。“紫绶姑娘,我不能没有武功。” 紫绶眼神轻佻,好似青楼里的老鸨打量着刚进门的姑娘,“呦……这跟我可没关系,若非看你顺眼,我才懒得管你死活呢。” “紫绶姑娘……无论如何请你想想办法。”青灯恳求道。 紫绶摆摆手,转身离去。“要想活命,只有听我的话。” 青灯站在那里,觉得好冷,唯一的温暖来自扶着她的碧玺。 碧玺见她面色难看,好言劝慰:“紫绶是个怪人,你可别在意。” 青灯笑笑,开始回忆自己是何时开始不对劲的,最近头昏的厉害,莫非得了什么病,还是谁对我下了毒?我素来小心,谁能对我下毒呢?这若是中毒症状倒和暗堡的“迷醉”有些相似……青灯越想越心惊,真是中毒了该如何是好,眼下虽死不了,保不准哪天就被别人威胁。不!她最恨被控制! 正想着,有丫鬟捧着衣物进来,青灯发现是自己以前的衣服,便上前接下,第一时间查看银两有没有少,数过之后方才向丫鬟答谢。碧玺道:“姑娘看着屋里可还缺什么,碧玺让他们备好。” 青灯摇摇头,有说不出的失落,对碧玺说:“刚才紫绶姑娘给看了病,只道是吃坏了肚子,水土不服,可为什么我觉得是绝症。” 碧玺拍拍青灯的肩,安慰道:“你别胡思乱想,紫绶虽然人古古怪怪,但医术可不是吹的,她只是让你别运气。” “但愿。”青灯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手又扶住了额头。 碧玺劝道:“青灯姑娘你刚好一点,还是快快休息,一觉醒来就会好了。” “嗯。”青灯依言躺下。碧玺小心地帮着掖好被子,等青灯完全睡去才离开。 听着碧玺越来越远的脚步声,原本闭着眼的青灯悄悄地睁开了眼…… 她看着自己现在睡的房间,雕花大床,黄梨木的桌子工整的摆放着文房四宝,靠墙的书架上一本本书散发着墨香,这明明是书生的房间,我只是个砍柴的,他们给我安排柴房我才睡得着。这诸葛白不辞路遥的把自己带回来总不见得是要她死在诸葛府。青灯这么想着,放心了不少。她顺手拿起桌上的善琏湖笔,学着林长肖平时的样子练剑。她随意地在空中胡乱的画,动作酣畅淋漓,觉得意念和身体仿佛合二为一,心情也不知不觉变好了。她只是有样学样,殊不知这是当年林长肖当空临摹张旭郎官石柱记,将内功心法巧妙地融合在其中。张旭狂草不拘礼法,林长肖本就是闲云野鹤之人,武功也有些世外高人遗世而独立的味道,两种无拘无束的一文一武巧妙的结合在一起,堪称是武林瑰宝。长肖从未教过青灯,只是常常会一个人默默地练剑,青灯见的多了,自然也就会了。她只当是师傅闲来无事的消遣,却不知林长肖从未告诉过她这套武功有一个让武林振聋发聩的名字“龙啸”。 第十六章 香炉摔坏了1 博山炉里此时已被碧玺换成了让人心旷神怡的迷迭香。青灯挥动狼毫,不小心碰到香炉,瓷做的博山炉一瞬间碎裂开来,里面的香一下子倾出……青灯来不及闪避,顿时被熏得涕泗横流,一阵猛咳。 门外的丫鬟道:“青灯姑娘。” 青灯极力忍着咳嗽,断断续续地说:“没事…没事…咳…你们…忙去吧。”她愁容满面地看着地上碎裂的瓷片,打碎了人家的东西,不知道要赔多少钱。哼,她转念一想,诸葛白这个阴险狡诈的小人,打碎了他们家的香炉也是应该的,不只这样,还应该摔碎更多更多。自我安慰了一下后,青灯左顾右盼,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小心翼翼地把博山炉的碎片、香灰一股脑的包进刚才丫鬟送还的衣服里。地面上还有些灰,用脚扒拉了两下,青灯满意地看着地面,哈哈,现在可看不出来了。 她轻轻推开门,伸出一个头向外张望,门外两个丫鬟声音整齐划一:“青灯姑娘,请问有什么吩咐?” “你们老这么站着不累吗?” 两个丫鬟乖巧温顺地回答:“碧姑娘要我们照顾好青灯姑娘。” “哈哈”青灯干笑了两声,被人重视的感觉还真不不错,不过她们在外面会妨碍到她。”你们走吧,我没事。 “我们等青灯姑娘吩咐。” 看她们的样子,肯定是赶不走了,青灯眼珠子咕噜一转,计上心头,指着其中一个眼睛大大的问:“你叫什么名字?” “回青灯姑娘,我叫大眼睛。” “原名?你骗我的吧。”青灯一脸置否,哪有人会叫这么…额…形象的名字。 “回青灯姑娘,是表小姐给取的。”脑海中浮现出绿衣美女拿着剑泼辣的样子,青灯忍不住“扑哧”笑出声,她急忙忍住,对大眼睛道:“你可别误会,我不是笑你名字。“明显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咧?”青灯转头问旁边个头娇小笑起来甜甜的女孩子,青灯注意到她鼻尖有一颗小黑痣。 “回青灯姑娘,我叫小痣。” “你的名字一定也是你们表小姐取的。” “姑娘真是蕙质兰心。” 青灯撇撇嘴,这不是明摆着的么。不过这表小姐的风格跟她倒是很像,若不是被仇视的话,到可以引为知己。在枳花镇时,老看见那些人附庸风雅叫什么桃红柳绿的,真是恶心,她更喜欢叫大壮啊,二狗啊。 第十七章 香炉摔坏了2 这表小姐跟诸葛白一俗一雅倒是绝配。眼下还得把摔坏的香炉解决掉,青灯对大眼睛说:“我要吃鸭子,可不是随随便便的鸭子,要一只全白的老母鸭,去年的桃花熬成汁,一起炖一个时辰,而且你还要寸步不离,一开始要三分火,炖到半熟时要五分火,最后要七分火,明白了吗?” 大眼睛小声地说:“青灯姑娘,大眼睛对这道菜闻所未闻。” 青灯虽感抱歉,她做过丫鬟,知道大眼睛的难处,但还是装做高深莫测的样子说:“这是我家祖传秘方。” 大眼睛离开后,青灯对小痣说:“今天我看见回廊旁边有一棵枇杷树,树上有只小黄鹂,叫的挺好听,你帮我去抓来。” 小痣一副快哭的样子,青灯看了心里有些不好受,算了。你就把我当成那种刁蛮的人吧。小痣的声音有些发抖:“青灯姑娘能不能详细的告诉小痣。” “出了这个门左转再右转,然后笔直走,再向右转,再向左转。”青灯随口绉道。 “青灯姑娘,那是后花园。” “那就反着走喽。” “是。” 嘿嘿,青灯狡诈一笑,背起包好的香炉碎片,轻手轻脚地走了。可是该扔哪里呢?她才第一天到这里。咕咕咕。呀,青灯摸摸肚子,好饿。诸葛府怎么就跟迷宫一样,绕来绕去没个尽头。算了,也走了好长一段路了,随便刨个坑埋了。 好不容易解决掉了,可是衣服又好脏,青灯用力在空气中嗅了嗅,不远处有水。啦啦啦,池子里的鱼惊恐的向角落里聚拢,另一边青灯欢快地搓着衣服,时不时弄出一朵朵巨大的水花。 “你是新来的吧。”一个秀气的声音在青灯头顶响起。 青灯抬头发现眼前的人长得真好看呢,一双杏眼泪光点点,弯弯的眉毛好似天上的新月,整个人如同那在月夜下婆娑的竹,散发出大家闺秀知书达理的气息。青灯有些惶恐,不知道该怎么答话,同时又有些懊恼,怎么现在武功差到这个地步,连脚步声也听不出来了! “大小姐问你话呢?也太不懂规矩了,你是谁调教的?”旁边撑伞的丫鬟说。 第十八章 诸葛小玉 青灯有些语塞,被这个盛气凌人的丫鬟给问傻了。 “好了好了,芜荑,你吓到她了。” “哼,在秋实池里洗衣服,按家法至少要打一百大板。走,跟我去见管家。”那个叫芜荑的丫鬟上前要来拽青灯的手。 青灯急忙挑起一道水花,芜荑偏头,同时一脚踢向青灯。不过下一瞬,她就骂咧开了:“混蛋,还不把松开。”刚从池子里撩出来的衣服,不仅湿哒哒,而且一甩就黏在一起,好像一条绳子,现在芜荑高抬的腿上就有这样一条绳子。 “你可得答应我松开了不动手。”她现在武功已经低到不可置信的地步,若动起手来,必然处于劣势。 芜荑此时也已经感觉出青灯内力不足,只消她稍稍一用力就能挣脱出来。是武功低微还是不愿透露?待青灯松开,站在伞下的女子轻声问青灯:“我是诸葛小玉,你叫什么名字?” 青灯站在这个人面前瞬间就觉得自己矮了一截,看看她是多么的知书识礼,温文尔雅,落落大方,便也收起了先前的敌意,回:“李青灯。” 诸葛小玉说:“看你刚才和芜荑的交手,总觉得技巧有余,内力不足,我看你面色不太好,是不是受了什么内伤?” 青灯说:“不知道,最近老是觉得身体不舒服。” “能否让我搭一下脉。” 纤纤玉指放在青灯的手腕上,诸葛小玉微微皱眉,道:“李姑娘,我一时看不出来。” 青灯有些失望,还是说道:“谢谢小玉姑娘,我该回去了,不然大眼睛和小痣会着急。” 芜荑说:“原来你就是公子今天带回来的人啊,他们说你是公子的侍妾,我可提醒你,赵桃蹊可不是那样好说话的……” “芜荑,不得无礼。”诸葛小玉示意芜荑住嘴,对青灯说:“李姑娘,芜荑就是这样口无遮拦,你可千万别见怪。” 人家大小姐都赔礼道歉了,青灯摆摆手说:“我看是芜荑姑娘误会了,我并不是诸葛白的侍妾,出来也有好一会,青灯先回去了。” 看着青灯的背影,诸葛小玉若有所思,芜荑说:“大小姐,她中的可是咱们诸葛府的安乐散。” 诸葛小玉道:“不错,我实在想不出小白这样做有什么目的。” 第十九章 气愤的赵桃蹊 告别了诸葛小玉,青灯一个人在那儿瞎转悠,诸葛府那么大,她认得回去的路才怪。丫鬟们低着头捧着东西行色匆匆不时地从她身边走过。 青灯小心翼翼地回想着刚才自己是怎么走的。额……好像从房间里出来,左转再右转,然后笔直走,再向右转,再向左转。啊!青灯突然一拍脑门,这不就是刚才自己忽悠小痣的路线么?似乎是后花园。可是她现在却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了。这么多条路,谁记得清楚!只要回到了后花园,她就有办法从原路回去。可是该问谁呢?每个人看上去都很忙的样子,好像很难接近,大户人家都是这样的吗?她有些胆怯。 与此同时,小痣正焦急地寻找着在枇杷树上唱歌的小黄鹂。 “表哥,你这次出去了好长时间,都没空陪我练剑了呢。”赵桃蹊娇嗔道。 诸葛白不留痕迹地把手从赵桃蹊魔爪中抽出来:“我这不是回来了么。”诸葛白着一身月牙白的长衫,握着一把折扇,好一个翩翩公子模样。 小痣轻手轻脚地爬到树上,手悄悄地伸向鸟窝里正酣睡的小鸟,怎料弄出了声响,鸟儿扑棱一下飞走了,小痣探出身去,脚下不稳,尖叫着从树上摔落下来。她吓得紧闭着双眼,咦,怎么一点也不觉得痛? “好啦,你还想吃我表哥豆腐多久。”赵桃蹊扯着嗓门叫道。 小痣急忙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正在诸葛白怀里,羞红了脸,忙挣脱出来。“表小姐,少爷,小痣无意冒犯。” 诸葛白道:“小痣,你不好好的照顾青灯,跑到这里来爬什么树?” 小痣吓得双腿发软,跪下来哭道:“青灯姑娘今天看到一只小黄鹂,让小痣去抓来……” “什么?”还未等小痣说完,赵桃蹊气得跳起来,她扶起小痣,道:“你以前好歹是服侍过我的,那个青灯实在是欺人太甚,走,我帮你去讨回公道。” 小痣顿在原地一动不动。 赵桃蹊气地直跺脚:“你怎么不走?” “青灯姑娘吩咐小痣做事是应该的。” 赵桃蹊双手叉腰,数落道:“你这样一味忍让只会让她欺负,知道不?”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样子。赵桃蹊遂转头,说:“表哥,你说是不是?咦,人呢。” 哪有诸葛白的踪影。 第二十章 聒噪的龙泉 “诶诶。”青灯好不容易拉住一个丫鬟,问:“姑娘,请问后花园怎么走?” 那个丫鬟上下打量了一会青灯,鄙夷道:“你是哪房的丫鬟?怎么连路都不知道?” 青灯心里暗想,我只是找你问个路,你数落我干什么?但面上强笑道:“多谢姑娘指正。” 那丫鬟耻高气扬地说道:“看你态度还行,只要你好好干,将来在府上必会有一席之地,懂吗?” 青灯委实不喜欢她自说自话的样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于是忙装的感激涕零,说:“多谢多谢。” 那丫鬟似乎很受用,拍拍青灯的肩,说:“我是二小姐的大丫鬟,他们都叫我龙泉。” 真是自来熟啊,算了,大不了我伏低做小,满足一下她的虚荣心好了。朗声道:“龙泉姐。” 龙泉听后很是开心,拉着青灯的手说:“走,我带你过去。” 那真是最好不过了,青灯连连道谢,心里却思量着怎么把手抽出来,她还是不大喜欢和陌生人太亲密。 “呐,你看这里,这两年府里开始种从西域特地运过来的茉莉,你再看这里,回廊梁上的画是上月请姑苏第一画师新画的,还有这里,这龟背竹是二小姐十岁时种的……”龙泉叽叽呱呱讲了好多,看她这么热情的份上,青灯倒不像先前那么讨厌她了,再者,她说的事也很有意思。原来诸葛白还有两个姐姐,大姐是先前见过的诸葛小玉,据说为人和善,待人是出了名的好,至于二小姐诸葛蜀,向来不爱在人前,性格甚是孤傲,喜欢钻研阵法。从龙泉口中,青灯听到了不少对诸葛白的溢美之词,什么风度翩翩,绝代风华啦,诸葛世家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啦。 青灯小心翼翼地打断龙泉的少女幻想,问道:“诸葛白,哦不,我说的是公子,真的有那么完美吗?” 龙泉大声道:“公子是天下最好的人。” “那你们家二小姐呢?”青灯问。 “也是天下最最好的人。” “那大小姐呢?” “也是天下少见的好人。” 看上去个个都是人中龙凤,毫无瑕疵,诸葛府上一派祥和,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事实上正是这样吗?青灯想。 “龙泉。”声音清脆,干净利落。 青灯和龙泉同时回过头去,只见一位身着鹅黄衣衫的少女站在那里,脸上一点表情也无,根本看不出情感,就像一个木头美人。 “是,二小姐。”龙泉完全没了刚才的气焰,乖乖地站在木头美人身后。 第二十一章 找上门来1 原来她就是诸葛蜀。青灯暗忖。 “还不快见过二小姐。”龙泉好心出言提醒,青灯这才恍然大悟,忙道:“见过……” 诸葛蜀连个回应能都没有,拂袖走了。龙泉忙跟在她身后。 真是冷淡呢。青灯有些自嘲地笑笑,好歹龙泉也带了好一段路,眼前的景致已经越来越熟悉。好不容易才回到小石居。却看见赵桃蹊悍妇似的拿着剑守在自己的房门口,小痣一脸为难的样子。来者不善啊。幸亏我没在房里睡着,否则以我现在的武功不被千刀万剐才怪呢。 识时务者为俊杰,青灯踮着脚又退出了小石居。 可总有人好死不死的冒出来。 “咦,青灯姑娘。”大眼晴端着老鸭汤说。 青灯尴尬的笑笑。 “李青灯!”赵桃蹊河东狮吼。一把剑眨眼间就架在青灯脖颈处。 “怎么不还手?”赵桃蹊挑起眉毛,扬声问道。 好汉不吃眼前亏,但在赵桃蹊面前不知为什么就咽不下这口气。“要你管。”青灯转而问小痣:“碧玺不是让你们好好照顾我吗?” 小痣听后忙跪下来,抱住赵桃蹊的腿哀求道:“表小姐。” “表小姐,青灯姑娘现在要好好养病。”大眼睛也跪了下来。 “哼。”赵桃蹊另一只手掀开大眼晴手上端的汤盆,漫不经心地问道:“这是什么?” “回表小姐,是刚煲好的老鸭汤,专给青灯姑娘补身子用。” 大眼睛的话刚答完,赵桃蹊便将汤盆向青灯脸上倒去。 赵桃蹊出手很快,青灯现在武功不济,再者又有剑架在脖子上,根本躲不开。千钧一发之际,小痣突然间冲上前来挡在青灯前面。赵桃蹊忙住手,但汤还是洒在了小痣手臂上,白皙的皮肤立刻就红肿了一片。 “小痣。”赵桃蹊语气又是焦急又是生气。 青灯忙查看小痣的伤势。赵桃蹊一把推开她,说:“用不着你假慈悲。” 青灯气不过,要不是现在自己的武功不济,否则一定要打碎赵桃蹊的牙来解恨。 小痣疼的眼睛里泛起了泪花,还在不停地对赵桃蹊说:“表小姐,莫怪青灯姑娘。” 赵桃蹊气急败坏地看了青灯一眼,不出声。 “快把小痣扶进屋。”青灯吩咐道。 大眼睛迅速的找出烫伤膏给小痣敷上,期间赵桃蹊不停地瞪着青灯。青灯自知理亏,头偏过一边,不去理会。 第二十二章 找上门来2 华山小心翼翼地将福建刚运来最上等的铁观音放入专从越窑定制的青瓷杯子里,再用去年冬天存好的雪水冲泡,半柱香之后,他将这杯茶端给了诸葛白。 诸葛白闻了闻,道:“华山,这铁观音本就香气重,怎能用雪水来泡,雪水味道偏轻,该用井水才是。” “是,华山知错。” 诸葛白抬手便将这杯半柱香才泡好的茶倒在窗口的花盆里。 “狗咬狗该有一会了,走,看戏去。”诸葛白摇着折扇,踱出门外,华山紧随其后。还未到小石居,就听到里面哭闹的声音。 小痣拿着一把匕首对着自己的动脉处,哭道:“惹得两位主子不高兴,小痣唯有一死。” 赵桃蹊。青灯还有大眼睛站在那里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好言劝道:“小痣,有话好好说。” 小痣把匕首更贴近了一分。 “你若是死了,我让她给你陪葬。”诸葛白突然出现,折扇收起指着大眼睛,大眼睛眼里全是惶恐,她有些哀求的看着小痣,小痣的手渐渐地垂落下来。 青灯不禁对诸葛白刮目相看,她们三个人说的口干舌燥都没用的事,诸葛白一句话就峰回路转。 “你们两个力有不逮,降为三等。”诸葛白接下去的一句话让小痣和大眼睛愣在原地,作为好不容易成为二等丫鬟的她们很清楚三等丫鬟是什么待遇,除了月俸为原来的一半,做的活也不是伺候人,而是打扫,洗衣做帮佣之类的粗活。 大眼睛和小痣双双跪下来哀求:“公子我们知道错了,我们会好好的伺候青灯小姐。” 诸葛府的家务事作为外人的她也不好说什么,如今那两个丫头这样说也是希望青灯能出言帮忙。这个顺手好人何乐而不为?反正无论结果如何她都卖了个人情。于是她清清嗓子说:“大眼睛和小痣我很满意,没有什么地方出错,刚我们在唱戏呢,你过来凑什么热闹。”不过她话刚讲完,就觉得自己漏洞百出,奇怪的是,以赵桃蹊这样的直肠子怎么会不跳出来? 做了出头鸟,青灯生怕诸葛白接下去会做出什么可怕的决定。 第二十三章 你是不是给我下了毒 “不尽本分的奴才就该受罚。”诸葛白说。 青灯终于知道赵桃蹊为什么不帮忙求情了,因为早已知道是这个结果,说什么都无用。看见泫然欲泣的小痣和大眼睛,青灯就无端涌起一阵保护的欲望,于是说道:“他们真的把我照顾得很好,没有犯什么错。” 华山说:“青灯姑娘,你就别为这两个小丫头求情了,公子的决定是正确的。” 青灯一阵烦闷,她在跟诸葛白讲话,这个跟班也太不识趣了,她眼睛压根没看华山,而是定定的注视着诸葛白,诸葛白摇着折扇,神态好不逍遥,是根本没听进去,还是看着她低声下气的样子很享受? 青灯很悲愤,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还要连累别人。人为刀俎,她能怎么办? “好。”哗啦,诸葛白收起折扇。 “真的?表哥你真是天下第一大善人。”赵桃蹊开心的叫起来,又想上前挽住诸葛白的手臂,被诸葛白不留痕迹地避开。 “华山,走。” “表哥。”赵桃蹊屁颠屁颠地跟在后头。 青灯咬着嘴唇看着他们的背影,有些话梗在心头,在嘴边却还在犹豫要不要说。“等等。” 诸葛白停下来,等待她的下文。 青灯顿了一会,像是在下什么决心,终于还是走上前去,厉声道:“诸葛白,你是不是给我下了毒?”此时的她神情冷冷的,一张脸绷着,眼睛里似乎要喷火。青灯双手成拳握在身侧,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你说呢?” 这样又等于把问题抛回来,青灯已经够生气了,诸葛白还不正面回答问题,这完全等于火上浇油。青灯提高了声音,说:“你是不是给我下了毒?” “你觉得我给你下了毒?”诸葛白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那就是吧。” “你!”看着诸葛白欠扁的样子,青灯一时没忍住一拳挥过去,诸葛白扣住了她的手腕,笑着说道:“女孩子不能太粗鲁。” 原本就技不如人,现在不能运气,就如同一个没有内力的废人,更加没有威胁性。而且,青灯的眼神暗淡下来,露出绝望的神采,诸葛白扣住的是她的脉门,等于命已经握在他的手上。 第二十四章 二等丫鬟 悲哀像一块石头压在她的心上。她的眼神如同被剥皮的小兽一样哀伤,眼泪似欢快的小溪从她左眼流出来,青灯用力地咬住嘴唇,让自己停止这无用的哭泣,可是就算她努力瞪大眼睛,努力屏住呼吸,还是一点用也没有。“放开。”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出奇的冷静。她在诸葛白眼睛里看到的大片阴霾,暴戾的像小时那只被林长肖打死的虎,忍不住打颤。她站在那里,依旧是看着诸葛白,没有半点退缩,“放开。” 赵桃蹊嚷道:“你怎么能这样跟我表哥说话。”反手一个巴掌打向青灯。 手腕被扣住,现在的她在赵桃蹊面前毫无抵抗力,“啪”生生的接了这一巴掌。脸瞬间肿的半天高,血从嘴角缓慢地流下。 青灯好似未觉,只是用仇狠地看着诸葛白。 “不许看。”赵桃蹊又扬起了手。 青灯至始至终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啪”。 小痣急忙上前道:“青灯姑娘,作为诸葛府的二等丫鬟你不能这样对公子无礼。” 青灯转头不解地看着小痣,问:“二等丫鬟?” “是,由碧玺姐姐指导。”看得出来小痣说这几句话时很紧张,豆大的汗珠从她额头上滚落下来。 “怎么回事?我根本不是诸葛府的人!”青灯厉声问诸葛白。 “你从出生下来就注定是诸葛府上的人。” 青灯刚才动了气,忍不住一阵猛咳,喉间一股腥甜之气翻涌上来,没忍住一口喷在诸葛白的衣衫上,好似点点红梅开在月白的衣衫上。 赵桃蹊叫的好像打鸣的公鸡:“呀!” 诸葛白皱着眉,松了青灯手腕,青灯此时脚步虚浮,头昏的紧,她用食指中指按着太阳穴,小痣和大眼睛上前扶住她。 “紫绶是怎么回事?快叫她过来。”诸葛白吩咐道。 “是。”华山应道。 “不用。”青灯突然间大声说道,她挣脱了小痣和大眼睛的搀扶,对着诸葛白说:“我不需要。”说罢便跌跌撞撞走向房间。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想起最近发生的种种,青灯伏案大哭,林大叔,你在哪里呢?我好害怕,这里的人都那样的陌生,根本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每个人都好像戴了面具。哭着哭着,她便睡着了。 第二十五章 命不由我 这里命不由我! 生死无非是诸葛白一句话,我该如何自处! 青灯望着原来放置博山炉的地方不知何时又被细心地碧玺另外放上了一个香炉。据说这个望日莲香料是从很遥远的北边运来的,特别珍贵,诸葛白为了安抚她看来下了血本。 青灯曾听林大叔讲过,这望日莲是向往光明之花,代表美好的希望。 诸葛白这个人机关算尽,不会做对自己无意义的事,他今日送这么名贵的香料来说明我还有利用的价值。以我现在的武功,要逃出诸葛府难于上青天。想起龙泉对她说过的话,诸葛老爷有很多夫人,但只有大房二房还有柳如眉有孩子,那些小妾都一无所出。记得以前总是听街坊的说书先生说,只要是豪门必有恩怨。连她这个局外人都觉得火药味很足。青灯微微一笑,空气里满满的望日莲的香味,有恩怨就有嫌隙,有嫌隙就有她青灯生存的希望。 林大叔曾教过,武功并不是使用蛮力,而是要学会借力。因为借助风的力,所以人才可以凭借轻功爬到二三十米高的树上。那么要用什么和诸葛白对抗?大小姐?她的那个叫芜荑目中无人的丫鬟,青灯一想起来就头大,她总觉得诸葛小玉温婉善良的背后有很深的城府。至于诸葛蜀,真的是与世无争吗?龙泉到是极好相处…… 呀!不想了不想了。她只不过是一个小乡村里出来的孩子,一点也不喜欢心计什么,脑袋都快想破了。有意思么?斗来斗去!可若是不争,她就好比蝼蚁,生死不由她! 咳,她急忙用帕子捂住嘴,白底的绣花帕子此刻晕染上了红色…… 巨大的恐惧瞬间笼罩了她,我会死么?她想。 不要,不要! 眼泪夺眶而出。 一把抓过身边的笔,挥毫泼墨,还是张旭的郎官石柱记,现在心绪不宁,写了几个字便被滴落下来泪水模糊了……心烦意乱,她把笔狠狠地掷在地上。 怎么办?怎么办! 好恨无用的自己,什么都不能做主。她使劲地掐自己,只有身上很疼,心才会不那么疼了…… 第二十六章 公子的贴身丫鬟 “青灯姑娘。”是碧玺的声音。 “进来。” 碧玺手上捧着一个檀木的托盘,上面大约放着四五个菜,她以前过年过节给镇上大老爷帮工时才见到的菜肴。现在却没想象中的那样兴奋。 青灯勉强对碧玺笑了一下,有气无力地说:“放那边吧。” “姑娘似乎面色不大好,可要多注意身体。” 青灯冷笑,以前她的身体不知有多硬朗,自从遇到诸葛白……说什么注意身体?她低着头嗯着,胡乱扒了几口菜。 碧玺走后,青灯坐在院子里看星星,这里景色很美,但再美对她而言也只是一个笼子。她不想与诸葛府上的任何人有牵扯,碧玺是个好姑娘,但也是诸葛白手下的人。 “一个人在想些什么?”紫绶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边。 “在想你什么时候解我的毒?” “咦,你为什么这么说?” “你还想瞒我多久?”青灯随即起身走了,只留给紫绶一个背影。 “不想要你的武功了?”紫绶对着她的背影说。 青灯脚下一顿,慢慢说道:“不想。” 回房后,青灯靠在门上大口大口深呼吸,手握成拳放开,再握成拳再放开。她很想解毒,她很想恢复武功,但她从现在开始不再相信任何人。 咚咚咚,有人敲门。 “进来。” 是碧玺。 她对青灯说:“明天开始你就是公子的贴身丫鬟了。” 诸葛白漫不经心地把玩着碧玉杯子,好像整个世界都在他的脚下。 “公子,你明知道青灯姑娘对您怀恨在心……” 诸葛白嘴角浅浅的弯出一个弧:“华山,你跟了我几年?” 华山有些二丈摸不着头,但还是说道:“好像是八年。” “七年零三个月。” “你觉得我是怎样的人?” “公子从不做错的决定。”华山觉得背后开始冒汗,公子好像天生就有这样的魅力,不怒自威,却又让人想靠近,万死不辞。 “那你觉得我这次错了吗?” “公子一定有打算。” “呵呵”,诸葛白笑起来,眼睛盯着碧玉杯子,自言自语道:“有用的人要放在看得到的地方,有用的敌人更要放在身边。” 五更。 “青灯姑娘,起床了。” 第二十七章 第一天1 大眼睛见青灯没甚反应,伸手轻轻推了推她,青灯手腕一翻,一个老虎钳扣住了她的手腕。大眼睛痛得忍不住发出了声。能在武林中数一数二的诸葛府做事,武功在江湖上必定不差,此时却被一招秒杀。 小痣端着洗脸水进房正巧看到这一幕,过来帮大眼睛从青灯的钳制中解脱出来,却怎么也掰不开青灯的手。 “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不动身?”碧玺有些生气地对着大眼睛和小痣说。 碧玺虽然平时一副柔弱的样子但对手下的人都很严格,大眼睛和小痣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碧玺过来欲点青灯的穴道让她松手。还未碰到青灯的衣衫,突然青灯的眼睛睁开来,碧玺吓得面色一变。青灯的眼神不像平时那么和善,而是冷酷的,嗜血的,遇佛弑佛! 碧玺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其中不乏杀人如麻的江湖魔头,可是现在青灯比他们可怕一千倍。但她还是忍住战栗,道:“青灯姑娘,该起来洗漱了。” “哦。”青灯冷冷的应道,然后眼睛一闭,又沉沉的睡过去。不一会儿,她从床上跳起来,“呀,快点啊。”全无刚才的煞气。 大眼睛和小痣悄悄地交换了一下眼神,心里默默的翻涌着滚滚的浪涛,原来……原来这就是起床气! 看着手忙脚乱的青灯,还有一旁不停地在给她整理衣衫的大眼睛和小痣,碧玺一条一条地嘱咐道:“待会要服侍公子起床,待公子吃过之后才可以吃。公子的喜好可不能弄错。公子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公子不喜欢兔毛做的笔,公子不喜欢鸡冠花,公子不喜欢红色的东西……” 青灯一边拿毛巾抹脸一边说:“昨天你都告诉我过,不用再重复了。” 一路跟着碧玺穿过重重的回廊,转了不知多少个弯,终于在青灯以为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碧玺说:“到了。” 青灯恨恨地想,诸葛白分明在整她! 恭候在外的华山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说道:“从今天起青灯姑娘就住在公子的外房。” 青灯抬眼看着他,语气不善:“我住外房,你住哪里。” 华山好像没看到青灯故意为难他的语调,回答:“青灯姑娘无须担心,外房有两间。” 在华山的带领下进了诸葛白的房间,青灯一路来就注意到越靠近诸葛白这里房子就越是华丽精致。小石居虽然不错,但和这里一比,很能说明自己这个二等丫鬟的身份。那么,青灯转念一想,同为二等丫鬟,却让小痣和大眼睛日夜伺候自己,这是否于理不合。不过,马上这个待遇将不复存在。 华山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示意青灯快步跟进,青灯在门口就没再近一步了。门被华山轻手轻脚地关上了。好暗,几乎没有光线,华山把窗帘拉开了一条小缝,屋里马上亮堂了起来。红木的雕花大床上面雕着八仙过海,栩栩如生,仿佛八仙真的各施所长度过这汪洋大海,这床一看就是名家所造,而且价格不菲。透过垂下的床幔,青灯可以看到双目紧闭还在熟睡中的诸葛白。此刻他安静地躺着,似乎没有白天算计天下的狐狸样。她有些看呆了……直到华山脸色阴沉地拉了拉她的衣袖方才如梦初醒。前一晚碧玺可都是交代好的,要叫诸葛白起床,服侍他洗脸更衣,他还要去给他父母请安…… 青灯虽然对华山这个诸葛白的走狗颇有微词,但今日是她不对。青灯歉意地略笑了笑,然后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诸葛白床前。“哗啦”把床幔一扯,对这诸葛白大声嚎:“起床啦。” 诸葛白皱着眉头缓缓睁开了眼,若不是他早就醒了,不然岂不是要被吓死。 看上去诸葛白很不开心,青灯狐疑地转过头,想从华山眼中寻求答案,发现他一脸惊恐……有这么可怕吗? 诸葛白并没有计较,青灯记得碧玺关照过要更衣的……可是她一靠近他就有想掐死他的冲动,李家村这么多条人命,还有时时握在他手上的娘亲。 是为了显示你胸怀广博,还是要监视? 青灯暗暗发誓,她会让诸葛白知道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有时候人太聪明未必是好事。她当下深呼吸,扶诸葛白起身穿衣,所幸以前李氏佯装腿脚不便的时候她时常这么伺候着,唯一难受的是诸葛白到底是个男人,还是个长得不错的男人,青灯觉得很不自在。 华山端着一盆水在旁候着,不会待会让我帮他洗脸吧。不过诸葛白自己拿起了水盆中的毛巾,青灯才松了一口气。才帮他穿好了衣服,她立刻就退到一个安全的距离,毕竟是仇人。 华山递给她一个严厉的眼神,颇有上司的威严,青灯虽被这个眼神震慑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了,诸葛白始终是她的仇人,她从没当自己是府上的丫鬟。将来大家各走一边,井水不犯河水的,何必在意。 他要去给他的父母请安,还要全家一起吃早饭,只是诸葛家都起得这么早么?青灯纳闷。很快她就知道了,诸葛白是个刻苦的人,这么早起来是为了练剑。明知道我恨他,却还明目张胆的给我看他的招式,意欲何为? 不得不说耍剑的诸葛白还是很符合白衣飘飘的大侠形象,剑起剑落绝不拖泥带水,青灯不禁大声叫好,她习剑十余年,诸葛白的剑术真不是盖的,让她打心底的佩服。如果不是身体不允许,她恨不得也拿把剑和他对打。 剑凝固了,连剑尖都没在抖,这力道控制的是何等精准。青灯自问做不到,她眼神黯淡下来,看来报仇的希望又小了几分。待细看,剑尖赫然是一只小飞虫的翅膀。 青灯的心在一刹那间掉入了入地狱,感情这是示威。她不动声色地走上前,接过了诸葛白手中的剑,打算把剑放回去。 习武之人对于兵器极为看重,一件好的趁手的兵器在关键时刻可以扭转乾坤。当接过剑的那一霎那,青灯暗暗惊呼,好剑。剑身很朴素,甚至有些简陋,就好像市井铁器铺里卖的柴刀,但她能感觉到剑的情绪,希望再次出消的兴奋。 从小到大,青灯触碰的最多的是柴刀,其次是练习时用的枯枝,林大叔曾说心中有剑才是剑术的最高境界,除却李家村的那次大火,她从没拿过剑。 她想努力掩盖自己对这把剑的感情,却抑制不住,几乎要热泪盈眶,她急忙转过去放置宝剑。 空气中有杀气,是后心,几乎容不下她思考。青灯急忙抽出剑招架,却动了气。回身,发现诸葛白的手指在半空中顿住。胸口好闷,头又开始一阵一阵发昏,她勉力支撑,从牙齿缝挤出几个字来:“想试探我?” “反应太慢。”诸葛白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 青灯不明白,为什么他总是好像事不关己的样子,可什么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她讨厌这样,为什么人不可以活的简单快乐一点。她遂冷笑,挑眉道:“赵小姐不是早已经试出我的深浅?如今我只是一个废人,你还担心什么?” 诸葛白道:“十日后暗堡来访。”他走到一棵桃花树下,随手摘了一朵娇艳的桃花戴在青灯的发间。青灯先要避开,却发现无路可退,只好瞪眼怒视,又一阵晕眩,她不愿在诸葛白面前示弱,咬牙坚持。 华山向来深谙察言观色,他似乎瞧出青灯有些不对劲,但论到察言观色,有谁又及的上诸葛白,他想了想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青灯本想把头上那朵桃花当着诸葛白的面狠狠地掷在地上踩个稀巴烂,怎奈四肢无力,能站着就不错了。好难受,头晕的直想吐,她有气无力地对诸葛白说:“我去放剑。” “公子”,待青灯走远,华山犹豫地开口道,“青灯姑娘似乎不止中了‘安乐散’。” 诸葛白眼睛微眯,像一只踌躇满志地猎豹,“她还不到死的时候。” 在踏进房的那一刻,青灯再也坚持不住,她把剑放在剑匣里,就马上跌坐在地上,所幸进门前把门掩着了,否则岂不让人看了笑话去?她闭着眼,好像自己在黑暗之中不停地旋转。为何我不懂医?不然也不会落得如斯境地。 “青灯姑娘。”门外的家丁喊,“公子让你快过去。” 她朗声答道:“我马上来。”第一天就如此怠工,还不让人家嚼舌根了去。躺了一会儿果然好受多。诸葛白还在原来练剑的地方,背着手看天。见她来也没问她如何,只是笑着看了一眼她头上的桃花。青灯马上反应过来,懊恼的将花拿下来,却被诸葛白制止了。“这样很好看。” 她抬眼环顾四周,发现不知何时多了些许丫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她发现,每个丫鬟头上都带着桃花,青灯有些同情地看着那棵桃树,果然枝桠都光秃秃的了,这诸葛白和李凤姐都是绝配,青灯想起了还在枳花镇时李凤姐的头可算是百花齐放,刚想发笑,随即黯然,人都不在了…… 第二十八章 第一天2 青灯还站在原地沉思,诸葛白已迈步向远处走去。 “诶,等等我。”她疾步追上去。过一会儿,她突然面色一凝,兜兜转转,现在俨然到了诸葛白父母的居所。这里气氛较之刚才要沉重,建筑也庄严肃穆许多。 青灯低头跟着走进去,感觉有人在后面拉了住了她,下意识将袖子在空中画一个圆,想挣脱出这力道,无奈没有内力,回头怒目而视,看到华山冷着脸,才发现自己与诸葛白几乎走在同一线上。慢下脚步,同时狠狠地甩手,哼,我的手也是你这条诸葛白的狗好碰的? 好像有目光扫射,让她很不自在,微微抬头,看到堂上诸葛孔云慢条斯理地喝着茶,温和地与诸葛白拉家常,坐在他旁边的该是大夫人,很是宽厚的模样,另外两个分别是二夫人和诸葛白的娘。二夫人的美就如同她女儿一般清高不可方物,而三夫人则是更具一股江湖儿女的侠气,却又流露出些许温柔。 诸葛白坐在她母亲旁边的一张椅子上,青灯和华山站在他身后。 少顷,诸葛小玉和诸葛蜀也来了,一家人其乐融融。 青灯觉得自己的肚子快饿扁了,这诸葛家的人怎么还不吃早饭?刚这么想着,一群家丁们抬着一个巨大无比的八仙桌过来了,精巧的碗盆上各式精美的早点,香气扑鼻,令人食指大动。这是一张红木桌子,重量自不用说,可是这些家丁的脚步比猫还轻,她注意到,桌上的汤汁一点波澜未起。 一群家丁将椅子小心地摆好,仆妇们把花色典雅的碗筷放好。青灯亦步亦趋地站在诸葛白身后。她私下咽了咽口水,大庭广众之下,肚子咕咕叫起来就不好了。 欢声笑语,诸葛孔云问的细致,诸葛白答的体面,诸葛蜀基本不讲话,诸葛小玉神态温婉,简直就是模范大小姐。诸葛家的欢乐时光,对于他们这些奴才来讲却是严肃的,青灯看到站在诸葛蜀身后的龙泉便微微一笑,可是龙泉却好似没看见。不仅是龙泉,所有的仆人都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主人家在推心置腹拉家常,他们不该有任何情绪。 无端的,青灯在这华丽的居室里就想起了自己家的小草屋。她这些年过得并不快乐,不是要为李氏的药筹钱,就是担心青草会受到村里孩子的欺负。可事实上只有她一个人不好过不是吗?被母亲打的是她,被欺负的也是她。 青灯觉得自己好像在看一场戏,她和诸葛白虽然近在咫尺,却好像隔了一道屏障,诸葛一家似是元宵灯笼上的画,对她而言是不切实际的光亮。是呵。为什么要难过呢?别人好命,自己修不来这福气。我本来就是那为了钱不择手段的青灯啊。 “爹,我去书房。”诸葛白站起来道。 诸葛蜀和诸葛小玉也起身告辞说要回房。 柳如眉道:“怎么吃好饭就要走。” 诸葛孔云哈哈大笑:“小白,你去忙,小玉小蜀你们就留下来陪陪娘亲。” “是。” 好像有谁在看着自己,青灯想回头,但丫鬟在主人面前左顾右盼总是不好,便乖巧恭顺地跟着诸葛白走了。 华山从白鸽的脚上取下纸条,恭敬地交给诸葛白。青灯在一旁磨墨。 泰山崩于前而岿然不动的诸葛白此时神情大变,青灯还觉着他看了自己一眼。 “啊”不知为什么手不听话的抖了一下,打翻了砚台,黑色的墨汁滴溅在青灯的脸上手上衣服上。 诸葛白皱着眉头,神情厌恶,华山一边麻利地收拾一边对青灯说:“还不快去换身干净的衣服。” “可是……”我哪知道到哪儿去换,青灯腹诽。 诸葛白轻轻说了两个字:“碧玺。” 碧玺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对着青灯说:“跟我来。” 到底有什么事能让诸葛白神色大变?青灯故意在门前停了一小会,但房里的两人好似知道青灯还没走,愣是什么都没说。 “走吧。”碧玺笑着拉了拉青灯的衣袖。 “咦。”青灯突然大叫起来。“我觉得你比原来要开朗些了。” “真的吗?”碧玺撩了撩头发,笑得更甜了。 “公子……”华山欲言又止。诸葛白虽然眉头深锁,却还是轻笑出声:“真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呢?”同时他手中的纸条上面的字越来越扭曲,直至变成灰烬。 华山暗暗叹道,这紫绶也太不懂事,在公子面前按这些小把戏,看来青灯有的苦头吃了。 诸葛白将灰烬撒出着窗外,林长肖的死对武林来说不算是什么大事,人都是健忘的。这么多年过去了,谁还会记得当年那个天下第一的剑客? 青灯与碧玺接触的时间也不长,印象里总觉得碧玺是个标准的江南小家碧玉,眼前的总觉得热情奔放了些甚至还有妖娆妩媚。 “紫绶!”青灯突然喊出声。 “嗯?” “没事”,青灯自嘲地笑笑,“我只是觉得这样的你好像紫绶。” “青灯”,碧玺的眼神突然变得无比认真,“你的病……” “诸葛白下的毒,我知道”,青灯自嘲的一笑,“我没得选择。” “你……”碧玺欲言又止,一双眼睛格外的亮。 “好啦”,青灯深呼吸,声音不复刚才的晦暗,“快带我去换衣服。” “好。”明晃晃的匕首直刺青灯的心脏,这速度这力道,若是青灯还有内力的时候还能避开,现在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匕首划开自己的衣服,鲜血像刚才失手打翻的砚台里的墨汁溅的一脸。 “我不想死。”心里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大喊,可身体却动不了半分。 哐当,匕首掉落在地上的声音。碧玺睁大了眼睛,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青灯捂住胸口,冷眼看着朝自已一步一步走来的人。 “你杀了她。”青灯说。 “她不死你就得死。” “你说错了”,青灯的眼角似隐隐有泪花,“她的生死都与我无关,你说对吗?诸葛公子。” 来人正是诸葛白,他说:“碧玺,带青灯去换衣服。” “是。”漂亮的女子。精致的五官,温婉贤淑的江南小家碧玉的气质,好似夏日小池里的粉荷,这些都不是重点,青灯从来都不相信两张完全不同的脸却能给人相同的感觉。她的眼睛没有碧玺那么大,脸也稍圆些。 “碧玺?”青灯木讷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心里隐隐觉察到了什么,下意识地望向倒在地上的女子。 第二十九章 紫绶 此时的诸葛白虽然脸上一点怒气也没有,但青灯绝不会在一个刚才眨眼间杀了人的人面前说些有的没的,她毕竟还想活下去,不管时间长短。 华山娴熟地拿刀子在碧玺的脸上割了一刀,青灯不忍心看,便转过头。“撕拉”,转眼间他手中多了一张软塌塌的人皮,等青灯再回头看时,发现地上躺着的人是紫绶。本来难过的情绪不知为何突然一缓。只是,我和紫绶并无冤仇…… “华山。” “是。”华山应道,同时将刀子猛向紫绶胸口扎去。青灯心中疑惑,刚才不是已经将她杀死了么?诸葛白这次出奇的耐心,道:“‘毒仙子’紫绶不得不防。”原来是怕她假死,再补一刀。 诸葛白的担心果然是有道理的,当华山的刀快要刺入她心脏的那一刻,原本已无气息的紫绶猛地跳起来,手中撒出好多白色粉末。 “闭气。”诸葛白说。在场的都是老江湖,这句话明显是说给青灯听的,但风的速度远比她的反应快。幸亏诸葛白早已料到青灯木讷,在说话的同时捂住了她的口鼻,现在这个姿势,就好像诸葛白环抱着她。虽然以前做小本生意的时候为了银子挺没脸没皮的,好歹是姑娘家,青灯的脸还是不争气的红了。眼下,她反而不关心要取她命的紫绶,而是自己脸红有没有被诸葛白看见。 华山招招狠辣,每次都是致命的招数。紫绶也非省油的灯,只见她游刃有余地一一接下,脚尖一挑,刚才准备刺杀青灯的匕首便到了她手中。 “哼。”紫绶又撒出一把绿色的粉末,不光是华山,连诸葛白也顿时凝重起来。青灯好奇地看着他们,诸葛白把自己捂得更紧了,青灯闻到了他衣衫的味道,如同雨后清新气息,她心里暗暗骂着,笨蛋,这样会闷死的啊。 青灯发现,凡是被绿色粉末沾上的地方都在慢慢的溶解……好可怕,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华山退离紫绶三尺处,同时刀掷向紫绶心房,动作不快,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紫绶右手撒毒粉,左手拿匕首,满心以为自己可以避开这一刀,即使不避她也可以挡去,作为看客的青灯也这样认为。 然后她发现刀穿过了匕首,慢慢的扎进她的胸口…… 紫绶闷哼一声,从衣袖里拿出一颗药丸服下,衣袖一挥,即使口鼻被诸葛白捂住,青灯依然能感受到扑面而来浓烈的香气。眼睛开始花了……一阵温暖的力量慢慢充斥着经脉,不消说是诸葛白在输真气给她。这是什么毒,竟然要用内力来与之抗衡。 紫绶一阵狂奔,一把大把的毒粉从她衣袖里甩出,虽然动作有些踉跄,还是看得出轻功不错。青灯此时的心思已从小女儿家转向世故,毕竟她的人生就是不断地见识人性的丑恶并且与之斗智斗勇的过程,虽然后来云消雨霁,青灯心里明白,那只是因为她变得不好欺负村里人才渐渐对她友善起来的。早就知道诸葛白下毒要她死如今为何又保护她?这个诡异的阴谋家,我偏不让你如愿。 她抬脚狠狠地向诸葛白踹过去,算定了他武功高强会避开,只要他有动作华山便会分心。却没想到这家伙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任由白色的衣衫凭空多几个黑黑的脚印。但结果却朝着青灯希望的发展,华山果然分心了。人有时候为了活下去总会爆发出惊人的潜力,只消这一瞬,紫绶便逃走了。 第三十章 你眼中的黄金 青灯能明确感受到来自于诸葛白的威压,她心里有些怕,会杀了我么?抬眼却看到诸葛白手里的折扇一收,走了。华山赶紧跟上前。自紫绶逃走后,他们谁都没有再看青灯一眼。 咦?青灯诧异地望着主仆二人的背影,继而深吸一口气跟在他们背后。 放走紫绶,她不知道对不对。好多人想要她的命呢,青灯面上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诸葛白、紫绶、娘亲。我不会死,我不会死!谁也杀不了我! 诸葛白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青灯,他面目邪魅,不似以前的纨绔子弟形态。青灯仿若看到了在李家村的那个夜晚的诸葛白。她打从心底里恐惧,又从心底里生出一股无名的怒火来。 诸葛白一字一顿地说:“我最近打听到了一个消息,你的师父,林长肖死了。” 啊!青灯感觉心脏猛地一抽。“是谁杀了他?”她问,语气冷得像三九的冰雪。 “那个人十天之后要来探望你。” 青灯讽刺地看着他,万一是为了铲除圣堡而放出的假消息呢?到了嘴边的话,她咽了下去。她要弄清楚这件事情再下判断。 整个交流过程,青灯镇定的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接下来的时间里,她安静地帮诸葛白研磨。华山觉得青灯好像变得有那么点不一样,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若说真的,那就是气息比平常平稳多了,隐隐有高手的感觉。 诸葛世家,虽然身在江湖,却做着许多江湖人做不了的事。所以诸葛白也没能成为快意恩仇的诸葛少侠。 “青灯,帮我把剑拿过来。”诸葛白吩咐。 “是。”她应。推门而出,一阵风让她浑身上下都打了个寒颤。晴天霹雳似地,大脑反复重复一句话,林大叔死了,我怎么办? “怎么还不走?”华山催道。 “怎么办?”她嘴里不自觉地喃喃。 “表哥。”明快的声音响起,赵桃蹊蹦蹦跳跳地跑过来。 诸葛白皱起了眉头。 赵桃蹊看见门口站着的青灯,生气地大叫:“你怎么在这里?” “啊?”青灯纳闷地看着她。 赵桃蹊三步并作两步,双手叉腰呈茶壶状,大骂道:“你这个人怎么就这么不要脸呢,老缠着我表哥。” 青灯觉着可笑,她平静地看着赵桃蹊发火,看着她因为激动而抖动的肩膀。突然问道:“你为什么会喜欢他?” 赵桃蹊被青灯突如其来的古怪问题搞得二丈摸不着头,气势一低,歪着脑袋苦苦思索:“因为从小被指婚呀,我就要嫁给我表哥的呀。” 又是父母之命,青灯想到自己不得不嫁给李二毛的悲苦。即使青灯见识短浅,也看得出诸葛白这种人不会儿女情长,绝非良配。 青灯笑道:“我不会喜欢上你的表哥的,你放心。” 赵桃蹊气鼓鼓道:“我表哥那么优秀,为什么你不喜欢他?” 青灯毫不忌讳诸葛白与华山就在身后,淡淡回答道:“你眼中的黄金不过是我眼里的一坨屎”,一瞬间她气势凌厉,“借过。” 赵桃蹊被她唬得一愣,下意识地让开身。 青灯走了好一会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这里草木茂密,鸟语花香,话说,她无语地按了按额头,诸葛府哪里不是这样?心好痛,她弯腰按住胸口,另一只手扶着旁边的树,她脸色惨白,大滴大滴的汗珠从脸颊上滚落下来。越来越难受,像千万吨重的榔头一下一下地敲打着心房,她两只手同时按住胸口,身体想被浪打在河滩上的虾米一样蜷缩在地上一抽一抽,若是青灯现在痛的还有些理智,她唯一希望就是不要来人,她这个样子人不人鬼不鬼。 我好想死,我好想死啊。她把头狠狠撞向地面,砰,砰,砰,好像衙门鸣冤的鼓。林大叔,林大叔,青灯快疼死了,救救青灯,救救青灯。她突然想起诸葛白的话,林大叔死了。就是这世界上唯一真心待自己好的人也去了,是吗?哈哈,她声音因疼痛而喑哑,笑得像个千年老怪。虽然她从来不信诸葛白,但这次却隐隐觉得他说的是真话。 “青灯!”不知是谁的声音。紧接着一双温暖的手抱住了她的头,“你这是何苦?” 青灯突然觉得好受些,抬眼辨认来人,“龙泉。”她气若游丝。 “我刚替二小姐办事回来,买了些纸笔,我跟你说。” 第三十一章 龙泉姐 “求求你。求求你,别说话好么。”青灯拽着龙泉的衣角,如溺水人在汹涌波涛中抓住的浮木。 “好好,我不说话,你的手轻点,都把我掐疼了。” 青灯松了些力道,抽了一会,疼痛便渐渐消散。这疼来得快去得也快,痛的时候翻江倒海,不痛的时候又没有什么。 少顷,她拿衣袖抹干净了脸上的汗水,发自内心地对龙泉说:“谢谢。” 龙泉好意道:“紫绶看不好你的病吗,她可是大名鼎鼎的‘毒仙子’。” 青灯苦笑,头也不自觉的低下去,自嘲道:“她刚才还想杀了我。” 龙泉心直口快,说:“怎么可能?哪有前脚医后脚杀的。”突然想到什么,她缄口不言,只是脸色难看起来。江湖上传言紫绶医不好便要杀可是真的?那青灯岂不是。 “想到了什么?”青灯好奇地问。 龙泉故作轻松地笑道:“没什么,只是听人说紫绶脑子不大好使。”同时那手指点了点脑子,眼神狡黠。 青灯被龙泉的样子给逗乐了。“你刚想说什么哪?”而后又想到第一次见面可是叫人家姐的,忙补充道“龙泉姐。” 龙泉道:“我时常帮二小姐买些笔墨纸砚,你以后要是有什么也可以让我帮着带。”一副从今以后就是我罩着你大姐做派。青灯狂喜,忙道谢,欢呼道:“龙泉姐,你真是太好了。” 十日后,千月要来,诸葛白告诉自己林大叔的事情是在提醒自己要杀掉千月来报仇吗?我青灯不做别人的棋子。林大叔从小悉心教导自己。青灯眼圈红了。不!心底一个声音大叫道,林大叔这么厉害是不会死的!这一定是诸葛白的阴谋!想到这,心里好受了些。 “诶呀!”青灯一拍脑瓜,“我还要给诸葛白拿剑。” 龙泉面有愠色:“青灯,当姐姐可是好心提醒你,做丫鬟不能叫主子名讳的。” “是是”青灯连声应道,“那龙泉姐我可走啦。” 还没到诸葛白的书房,路上就被两小厮拦住了,“青灯姑娘,少爷在沧海阁。”不由分说就在前面领路,她初来乍到,对诸葛府也不熟,就乖乖在后头跟着。沧海阁就是诸葛白住的地方,人家这是在说,取个剑怎么那么慢,人都到了,剑还没到。青灯满以为会看到嘲讽的眼神,却发现两人面无表情,好像就是来带个话领个路。暗忖自己还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还是那一树树乱飘的桃花瓣,青灯发现,这些粉粉白白的花瓣飘在空中还挺好看,可一落地沾上灰尘就丑不堪言,因为这份丑她连飘在空中的花瓣也不喜欢了。 诸葛白背着手,不知是在看夕阳中的桃树还是桃树中的夕阳。 “呐,你的剑。”青灯既不想称他公子也不想叫他名讳落人口实,毕竟做人要学会审时度势。她没有智者那般通达明练,当下只是走一步算一步。 第三十二章 被软禁了 诸葛白接过剑,突然刺向青灯,青灯吓了一跳,心中冷笑,终于要杀我了。却发现剑尖一偏,挑起了她额前的一缕发。她错愕,刹那间有些不好意思,但终始厌恶过多,一瞬间眼睛便冷下来。诸葛白收剑,递与她,说:“送给你。” 这剑本就得青灯眼缘,现下狂喜。她知这贵重,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银子。犹疑了一小会,想到诸葛白对自己下毒,又拿娘亲弟弟来威胁自己,李家村那么多人命……自己身无长物,现在送上门来哪有不收之理?一声不吭,接过剑,马上仔细端详。华山面色不虞,心道,这乡野里出来的人就是没教养。 别人的的眼光,一两次还会在意,在眼色里活几年也就无所谓了。青灯抱着剑一脸喜色,她极喜欢。眉眼一挑,剑架在了诸葛白的脖子上。华山不知何时到了青灯背后,两指飞快的点了青灯的穴。从头至尾诸葛白没有动,看不出任何波动,他平静地看着青灯,看着她的手,看着她的剑。 是了,他即使一动不动自己也伤不了他分毫。 现在动不了的人是她,只要诸葛白一句话,她马上就能去见佛祖。 她有恃无恐,所以才敢冒险。这一博只为她自己。 可是她输了。 诸葛白笑了。笑的三月的桃花也黯然失色。 和第一次见到他的夜晚一样,即使穿着圣洁的白色,依旧是恶魔。青灯面无表情,她知道自己不会死。因为诸葛白对暗堡的忌惮。 “你觉得我不会杀你?”诸葛白问道。 哑穴没有被点也不想说话。胜王败寇,她无话可说。 “答应我一件事。” 青灯挑眉。 “留在诸葛府。” 这人真是神棍,今天遇到龙泉的确是起了逃跑之意,但又不甘心,想再进诸葛府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于是拼死一搏。娘亲和弟弟不是软弱之辈,再者诸葛白到现在都没让她见他们一面,极有可能他们现在很安全。同时,诸葛白又不给她解药,那么,她留在这里又有什么用呢? 青灯冷笑:“留在这里等死么?诸葛公子,小女子一无所有,现在武功尽失,就算帮您看家护院也不行,为何要硬留我?” “因为你出去就会死。” “诸葛公子,我留在这里也不过是一个死。” 春风吹起花瓣,调皮的在地上盘旋。青灯站着手里拿着一把剑架在诸葛白的脖子上。诸葛白使了一个眼神,华山解了她的穴。身体一阵酸麻,诸葛白不知何时已走出她的剑下。青灯知道自己今日再无机会。 她怔怔地看着这些她曾经喜欢又忽然厌恶的桃花。耳边回响着诸葛白的那句话,“从明天开始你就呆在屋子里吧。” 她被软禁了。 还有十日,十日之后暗堡来了又是另外一番局面,她不愿意做任何一方的棋子。她如今就好比被冲到岸上的蹦跳的鱼,谁都可以至她于死地。 “青灯姑娘,青灯姑娘。”有人过来扶她。她迷迷糊糊的看着来人,是早已认识的大眼睛和小痣。 是了,她要去她的牢笼了。 第三十三章 训练计划1 青灯原本以为他们会把她带到小石居去,却不想被带到了诸葛白的外房。禁足也有这样的?赵桃蹊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她闹起来,青灯不禁想到那鸡飞狗跳的场景,无奈地扶住额头。 “青灯姑娘,我们就在房外。” 青灯点点头,便回屋了。 看到小痣和大眼睛她就会回想起当初受了赵桃蹊那两巴掌,一想到这个,青灯气愤的揪着衣服。她不是什么圣人,赵桃蹊不来还好,若是来了,她定要还给她! 眼光瞟到一旁放在桌上的宝剑,她的目光柔和起来,她拿出手帕仔细地擦拭。她常听林大叔说,对于高手剑就是他的脸面。她自言自语,“从今以后呀,你可就是我的脸面了。”我会让你饮足够多的血。 她突然想到自己在小石居里曾模仿林大叔用毛笔当空临摹lt;郎官石柱记gt;打破了博山炉,那么现在用剑不知道怎么样?不料还未写一个字,胳膊就觉得酸胀,剑都抬不起来。她坐在凳子上喘气,顺手把桌上的茶喝了,点心吃掉几块。 难道拿笔?不行,她急忙否定掉自己偷懒的想法,林大叔当初可是用剑的。她要训练自己。当下首要是练臂力。由于是诸葛白贴身丫鬟的住所,房间里的椅子没有怠慢,都是由上好的红木做的。那么,一天举着椅子站两个时辰怎么样? 先吃几块点心补充体力,吃完了点心青灯又觉得口渴难耐。喝了一杯又一杯的茶,不对不对,她使劲拍着自己的脑门,青灯呀青灯,你是要报仇雪恨的人,怎么能在这里闲着? 突然听到敲门声。 是小痣和大眼睛,两个人各提着一个食盒。 “青灯姑娘,用晚膳了。” 几个可口的小菜摆上桌,两人便退出去,待会她们再进来收拾。 青灯想到自己在李家村时每天为饭食奔波,相对而言这里饭来张口实在太舒适了。不过这舒适是用她的命换来的,她又不开心。 小痣和大眼睛再进来的时候所有的碗都空空如也,青灯实际已撑的不行,但一想到自己的报仇大计,咬着牙把所有的饭菜都吃了。她接下来极耗体力,没力气可不行。 时间总是过得那么快,转眼点起了灯。火苗在纱质的美人灯罩下扑闪。青灯两手举起椅子扎马步。她以前做农活,在林大叔的指点下也练过类似的基本功,但不知是诸葛府太有钱还是里面加了铁块,还不到半个时辰青灯就累的快趴下去了。 不行,我要坚持。她对自己说。还没有半柱香,她又快支持不住了。于是她干脆闭上眼,不去想时间,脑袋里开始整理林大叔平时教她的武功。 各类招式在她脑海里一遍遍回放,“乌鹊南飞”,“鱼翔浅底”,“绕树三匝”……每一个调息,每一个手腿的动作。她发现自己平时还是有很多做的不够好,比如手脚不协调,运气不准。待到她再张开眼睛,两个时辰早已过了。 真是个好方法。她想。对于刚才认识到的问题,青灯想要做做看,转念想到自己如今不能运真气,便有些恼。 第三十四章 训练计划2 外面一阵响动。 “少爷。” 青灯正在做俯卧撑,听见声音,她从地上爬起来,故作镇静地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诸葛白径直往里屋走去。青灯本以为他会进来看看她这个囚徒过得怎么样,看来是白担心了一场。不过她不敢放松,诸葛白狡诈多端,今天的俯卧撑还是不要做了。她心底一个声音在说道,你为何那般怕他?还是这是你的一个借口?万事开头难,规定好的任务便一定要做到。 青灯,你这样做值得吗?想救的人要杀你,敌人又是这样的强大。不如安分一点…… 不对不对,她急忙把刚才一闪而过的懦弱甩掉。深吸一口气,眼神遂变得坚定。青灯嘴角挑起一抹轻蔑的笑,将灯吹熄。 “267,268……”今夜,一定要做足500个。 诸葛白微微侧头,瞟了一眼漆黑的外房,又埋下头看书。 华山一边磨墨一边说:“公子,青灯不足为惧。” “哦?”诸葛白挑眉等待下文。 “这个人蠢笨无脑,要把她玩弄于鼓掌之间委实太容易。” “哦?” 华山顿时大汗涔涔,低头道:“华山逾矩了。” 诸葛白摆手,示意他退下。 一灯如豆,窗外明月皎皎。 “470,471,472……”黑暗中感觉格外的安静。狼狈的心跳像是地府小鬼的敲门声,一下一下,如同榔头砸在她的胸口,泪水汗水混合在一起留下来。手臂开始像筛子一样抖得不停。 “我要坚持”青灯咬牙,“这些困难算个什么,我只有踩着这些苦楚才有一线生机。” 外面有风吹过,仰头可以看见外面有树叶的影子飘过窗户。 呼,青灯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气,500个终于做完了。即使现在不是诸葛白的对手,只要她不放弃,一步一步……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她双手握成拳。 第二天艳阳高照,大眼睛和小痣将早饭放在桌上。青灯安静的坐在那里,目无焦距直视着前方。待她们一切摆好,她拿起筷子默默地吃着,沉静地好像她生来就是这样。 “李青灯,你这个狐狸精!” 青灯表示这句话很受用,她在枳花镇的大街曾见过人老珠黄的原配夫人扯着千娇百媚的女子头发时嘴里嚷嚷的就是这句话。 她整好以暇,斟了两杯茶。 轰,房门被踢开,赵桃蹊气急败坏地看着青灯。 青灯知道自己现在武功全失,要对付一个一言不合即用拳脚得到赵桃蹊定会吃亏。她用余光瞟了瞟小痣和大眼睛,心道,对不起,如今只好利用你们了。 “小痣,大眼睛,我身体不舒服,请赵小姐走吧。” “你!”赵桃蹊经不起这一激,“唰”的拔出剑刺向青灯。青灯倨傲地看着她,赵桃蹊看到她的眼睛不禁有些动摇。这个人,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个叫李青灯的女子,看见气派的诸葛府大门一副乡下人崇拜的样子,她拔剑相向。毫不犹豫地接招,那时李青灯的武功甚至让她产生了憧憬。再见她,把大眼睛和小痣耍的团团转,受了她一巴掌却显得倔强。第三次,在表哥的书房门口,李青灯是这样的沉稳。而今天,她看着青灯,即使武功全失,一无所有,却抬着头,仰着脖子,睥睨天下的样子,仿佛任何东西在她眼里不过如此。 赵桃蹊不知觉地向后退了一步,捂住胸口,不知什么时候这个李青灯竟蜕变的如此光彩。只有她停留在原地,日复一日地玩耍,追随着表哥。 突然有些恹恹。 “表小姐。”小痣和大眼睛为难地看着她,赵桃蹊展颜一笑,她收起剑对青灯说:“等你武功恢复,我们再一较高下。” 青灯算她会生气,会砸东西,会打人,就是没料到她会这般和善,于是惊诧地望着她。 待赵桃蹊走远,青灯道:“麻烦你们了,我有些累。” 小痣和大眼睛退下,青灯表情瞬间狡黠,现在是两个时辰的举凳子时间。 如此过了三日。 日子平静,和诸葛白没有照面。青灯掰着指头,还有六天。还有六天,千月就要来了。她一定要在他来之前逃出去,绝不做任何人的棋子。 接下去的一天,下了绵绵的雨,诸葛白回房特别早。 第五天正午,青灯正在吃烧鸡,听到门外有响动。“不行,你不能进去。” “喂,我好歹是二小姐的贴身丫鬟。” 龙泉!青灯面色一喜,急忙从凳子上站起来。这些天过的的确太枯燥。她疾步到门前,手攀上门时却停了下来,她是要逃跑的人,不能让任何人起疑。 第三十五章 被窝里的惊喜 “我就进去看一下。”龙泉道。 “不行。”小痣和大眼睛阻拦。 青灯竖起耳朵在房里静静地听着,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睛里掉出来,她捂住嘴巴,防止自己呜咽出声。 少顷,青灯听见龙泉无奈道:“那好吧,这些麻烦帮我转交。”她忙跳到床上装睡,因为她知道过会大眼睛和小痣会进房,她不想让他们看见自己眼睛红肿。果不其然,小痣推门道:“青灯姑娘。” 一同进门的大眼睛猛戳了她一下,小声说:“嘘,没看见青灯姑娘在睡觉吗?你这样会吵醒她的。” “那东西。”小痣晃了晃捧在手上的包袱。 “放在桌子上再留张纸条不就好了。” 青灯躺在床上,拼命克制自己想要睁开眼睛的冲动,她真的很想知道龙泉送了她什么。待她们二人离去,青灯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只见一个蓝底白花的布包安静地放在桌子上,旁边还有一张小痣留下来的字条“青灯姑娘,这是龙泉姐姐送给你的东西。”青灯不禁莞尔。她刚想打开包袱,忽然听到小痣在门外道:“诶呀,刚才漏掉一个汤勺。”青灯苦笑看着桌上的勺子,小痣的一只手已经按在了门上,马上就要推进来了。她根本没意识到刚才装睡被抓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心底只有一个声音:千万不能被小痣发现。 千钧一发,几乎小痣推门进来的同时,青灯一个飞身钻进被窝。咦?她刚才用的是轻功?还在被窝里青灯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的表现,努力提气,真气顺畅的游走于双腿,只是到了腰处便提不上来了。天哪,这真是绝好的消息。 等小痣出去后,听着越来越远的脚步声,青灯盘腿坐在床上沉思。双腿的经脉被打通给她的逃跑多了一层保障。这件事情说明她武功没有被废,只是被封起来了。可是怎么被封的?难道就是用些药? 诸葛白,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青灯太高兴了,以至于忽略了桌上龙泉送来的布包。对了,她猛地拍自己的脑瓜,瞧我这记性。她哼着歌儿,打开包袱,失望的发现了一支笔和一卷宣纸,也对,诸葛家的二小姐就喜欢这些玩意,一定是龙泉顺道买的。咦?这是?她竟然发现了一个小面人,是一个精巧细致的花旦!她左看右看,真真是爱不释手。不过,龙泉精心挑选的纸笔总不能不用吧。青灯想,我若在上面挥毫泼墨在赠与龙泉,她一定会很高兴。 说干就干,她马上把纸铺在桌上,蘸了墨写《郎官石柱记》。众所周知,张旭善狂草,笔间意境更是自然率真。而《郎官石柱记》却是隐约深严,筋脉结密的楷书。倒是遵法度又不失自然。 青灯没想的那样多,她只道这样写字酣畅淋漓,因为要送给龙泉,她又多了份显示本领的意愿,由此写得格外认真。送人的总不能太难看吧。 第三十六章 练字 “尚书省郎官石记序。”青灯一笔一划,写的极其认真。她原本极讨厌写字,当年林大叔强迫她练字的时候总是打哈哈,现在才知那一句话,什么什么到用时方恨少。 晚饭吃什么呢?是不是该告诉小痣和大眼睛我想吃大肉馅馄饨?不对不对,青灯连忙甩掉刚才一瞬而过的心思,努力的镇定下来,我现在在写字,不可以开小差。才过去一小会,青灯就觉得手中的笔好重,胳臂好酸,她宁愿拿着剑与人家打一场。得认真呀,既然决定要送给龙泉一副自己的字怎么可以半途而废呢? 青灯不知,一股小小的真气开始从她前胸的腧穴开始向四肢百骸游走。此刻的她,如坐针毡,腰酸背痛,完全是凭着毅力在支撑。 有人扣门,“青灯姑娘。”是大眼睛的声音。青灯不想理睬,好不容易静下心来,她不想半途而废。又敲了三下,青灯不禁有些恼火,好不容易练个字还要烦我!少顷,半扇门被轻轻地推开,大眼睛转身小声说道:“青灯姑娘在练字。” “咯吱。”另外半扇门被小痣小心翼翼地推开,诸葛白走了进来。看到在挥毫泼墨的青灯他眼睛里有一闪而过的讶异,而后莞尔,当年威震武林,擅长书画的江湖第一剑客林长肖的弟子怎么会差? “姑。”诸葛白止住小痣的话头,示意她们出去,踱步到青灯身边。神韵到了,字还差些火候。诸葛白内心评价。 青灯看他来,心里就挺不开心了,哪知他不知好歹,摈退了小痣和大眼睛看起她写字来。她深吸一口气,暗暗告诉自己要心平气静地写完,可越是这样告诉自己,越是平静不下来。 “啊。”青灯惋惜地大叫,刚才一不小心撇写的太长了。气死我了,她赌气似地把辛辛苦苦写的字揉成一团,重新铺好纸,蘸了笔墨,只得再写一张了。 一直在旁边一言不发的诸葛白突然拿起一旁的善琏湖笔在纸上挥了两笔,道:“你的字初看还好,再一看没有筋骨,就比如这个‘道’。” 青灯质疑地望着他,怎么一下子那么好心?眼睛瞄向纸上的那个“道”,好像是那么回事。嘴上却逞强:“要你管!” 诸葛白搁下笔,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青灯被看得心里发毛,冷哼了一声撇过头,只是微微颤抖的笔尖泄露了她的心思。“喂”,青灯心虚道,“我知道你写得好,不如你帮我写一幅?” 诸葛白笑了笑,问:“为什么?” 青灯一时被这明媚的笑容晃花了眼,脱口说:“我本来想送给龙泉一幅字的啦,可是你不也说我写的不好。”见他目光迷茫,青灯接着说:“呐,就是你妹妹的贴身丫鬟,人挺好的。” 诸葛白道:“你让我帮你写,再送给丫鬟?”虽说他还是笑着,可是青灯忽然觉得呼吸困难,诸葛白的脸看上去变得可怕起来。 青灯有时候会见好就收,就比如在李家村遇到朱十三那次。有时候犯起二来,十头牛也拉不住。现在的她正处于被牛拉的状态。 第三十七章 青灯发狂 青灯眼睛眯起,冷笑道:“我也是丫鬟,在我这里岂不折杀你身份?” 诸葛白不语,面无表情。 在青灯心目中,龙泉已归为朋友,她不允许任何人污蔑。“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她气急败坏地大喊,心里有些小吃惊,她从来就不是一个过分激动的人,今天怎么有种控制不了自己情绪的感觉。 “滚呀!”青灯操起桌上的砚台向诸葛白砸去,墨汁溅在他的白袍上显得如此触目惊心。青灯有些不知所措,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仅仅过了一会儿,她的眼神里又充满着浓浓的恨意,“你滚,你滚!”她不由分说,一掌接一掌地向诸葛白胸口打去。 诸葛白见招拆招,游刃有余。这会拿折扇格开,这边推回青灯的手。青灯不依不饶,一掌凌厉地劈来,袖袍无风自动。诸葛白笑着反手抓住她的手腕,道:“你打不过我。”却看到了青灯得意的微笑。下一瞬,他表情凝固。一息之间,青灯移到他身后,她的手突然柔软无比,像蛇一样温柔地环住了他的脖子,她俯在他的耳边,低低地笑着:“你去死吧。”若此时有人进来,看到的也不过是郎情妾意,贴耳说情的缱绻光景。 诸葛白面上风淡云轻,但背却已僵硬,因为他知道青灯动了真格,她的手指已抚上了他脖子上的死穴。 “你说,你折磨我这么久,我是不是也该让你死得丑点。” 诸葛白握着折扇的手指收紧,关节泛白,此时的青灯看起来阴晴不定,随时可能要了他的性命。 “啊。”青灯痛呼一声,虽然她的手依旧紧紧地环着诸葛白,但高手扭转局面只需一个细节,诸葛白扭住她的胳膊。青灯在颤抖,表情扭曲,所有的一切都在表明她很痛苦。他松手,青灯脱力似的双膝跪地,手用力地抓着头发。 诸葛白上前,蹲下身拉过她的手。 “滚!”青灯张牙舞爪。 “别动。”诸葛白表情严肃。 青灯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别碰我!”活像一个疯婆子。 诸葛白皱着眉头看着自己手臂上被抓出来的一道道血痕,并未松手,而是专心致志地为青灯把脉。他心里有一连串的疑问,怎么会突然之间武功恢复?脉象怎么会这么不稳定? “公子。”小痣和大眼睛大概是听到动静跑进来,想帮助诸葛白按住青灯。 “不用。”诸葛白道,“凭你们俩还不行。” 青灯使劲地晃动手臂,想甩掉诸葛白,却被他撰的牢牢的,怎么也甩脱不掉。紧接着,她做出了一件让所有人都匪夷所思的事。 “公子。”小痣和大眼睛惊呼,奈何她们离诸葛白实在太远,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站在那里干着急。 青灯突然像一直发狂的野兽,扑向诸葛白,电光火石之间,谁也没料到。包括诸葛白自己也是茫然,青灯趴在诸葛白肩头狠狠地咬了一口。 第三十八章 “鬼医”江城暮 小痣和大眼睛惊讶地捂住了嘴。少爷在他们心目中是神的存在,青灯怎么可以污蔑他们的神? 诸葛白一记手刀,青灯瘫了下来。他将青灯放在床上,小痣和大眼睛上前帮忙。小痣大着胆子问:“公子,青灯姑娘怎么了?” 诸葛白苦笑道:“请江城公子过来吧。”他查看肩上的伤,青灯这一口力气可不小。咳咳。青灯脸胀的通红,仿佛要把魂咳出来,听得人心惊胆战。 诸葛白沉吟着为青灯把脉,依旧是那不稳的脉象,什么也看不出来。除去未知的毒素和诸葛家的“安乐散”还有一股乱窜的真气。再这样下去,青灯半炷香不到就会死去。她还不能死。诸葛白心道。浑厚的内力缓缓地从青灯的掌心传入。 好霸道。诸葛白急忙撤手,那股真气看似乱,却又好像有规律,隐隐有要吸光自己内力的趋向。他狐疑地打量着双目紧闭的青灯,她不是林长肖的弟子么,怎么会学这样妖异的功法? 事实上,由于青灯武功尽失,要打开穴道需要大量的内力冲击,诸葛白不知自己无意的一个举动却帮助青灯打开了几大穴道,离她武功恢复又近了一步。 青灯的脸色时而惨白,时而红的发紫,一会又发青,好似一个不停变幻色彩的调色盘。情况似乎更加严重,诸葛白眉头蹙的越发深了。 “很少看到你这个样子啊。”屋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名红衣男子,眉目间自有一番不羁之色。 “阿暮,她还不能死。”诸葛白看到了这红衣男子松了一口气,起身为他腾出位置。红衣男子乃是江湖上鼎鼎有名活死人,肉白骨的“鬼医”江城暮,之所以称鬼医,是因为他常年云游,几乎没人知道他的踪迹。这次也是青灯运气好,江城暮与诸葛白是知交,此番过来小住几日。 江城暮拍拍诸葛白的肩,道:“我知道啦,不过那坛五十年的女儿红得给我。呐。”江城暮抛给他一个白瓷小瓶。 诸葛白打开小瓶边嗅边说:“已经送到你房里了。”小瓶里是玉露膏,千金难求的金疮药,他忙在伤口上抹了。 “咦?” 诸葛白哗的收起折扇,忙问:“如何?” 江城暮道:“小白,给人家吃‘安乐散’了吧。” 诸葛白点点头。 “你可知道她还中了另一种毒?” 诸葛白不动声色,他知道江城暮最喜欢一句话分成三句说,平时医治的时候看到病人家属越是抓狂,他越是开心。 “虽说这毒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想来这诸葛府能配出来的不过三人。”诸葛白依旧不动声色。江城暮也就不再卖关子,道:“诸葛小玉,你,紫绶。可是……”他转眼间喜上眉梢,有说不出的得意劲。“这世上能解开这毒的,也不过两人。”诸葛白虽因为江城暮把自己摈除在解毒范围之外有一时的失落,但他知道江城暮有足够的资本自负,也知道他眼光独到。 “一个是我,另一个,是她。”江城暮手指向床上挺尸状的青灯。 这下诸葛白淡定不下去了,他怀疑地打量了青灯一眼,有些不确定地问:“阿暮,她解了毒?” “是。”江城暮摸了摸下巴,道:“我猜是因为她体内的那股紊乱的真气,还有你的‘安乐散’,可惜啊可惜,小白,你可听说过‘以毒攻毒,两毒俱消’这句话,看来这小女子不仅快要解了毒,而且功力大增。小白,你可为他人作嫁衣裳了哟。” 诸葛白面色不虞,他本想以此来要挟千月,如今可谓竹篮打水。 江城暮哈哈大笑。 “阿暮,你笑什么?” 江城暮道:“小白,我第一次见你时,你一把芙蓉剑,一袭白衣,站在猎猎大风的山头。我问你的剑术是否如传言那般,你说‘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那时,你何等自负!” 诸葛白道:“如今你看我铜臭缠身,劝我逍遥江湖么?” 江城暮笑道:“我言尽于此。” 两个人都沉默了,气氛突然安静的奇怪。 床上的青灯睫毛抖了一下,紧接着缓缓张开了眼睛。她看见自己床头坐着一个妖艳的红衣男子,毕竟是姑娘家,心里很不开心,她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接着看向诸葛白,打算询问他是怎么一回事。是她看错了吗?一向风流倜傥,天塌下来也面不改色的诸葛白此时表情落寞。 江城暮起身向青灯做了个揖,道:“小生江城暮,请教姑娘芳名。” 青灯脸黑了黑。 诸葛白道:“阿暮是我请来给你看病的。” 青灯在床上也还了礼,道:“多谢大夫,李青灯。” 江城暮在江湖上有“鬼医”之称,平常想巴结他的人整个洛阳城都装不完,倒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不冷不热的。要怪只能怪他和诸葛白扯上了关系,在青灯的意识里,诸葛白不是好东西,他身边的人自然不是什么好人。 “李姑娘的身体是自己调养好的,小生并未帮上忙。” 青灯暗自运气,发现身体前所未有的轻松,又说不出来的爽快。她迅速地瞟向诸葛白,机不可待,就趁此时。她提起一口气,五指成爪抓向诸葛白面门。小痣和大眼睛本来很高兴青灯醒来,但没料到这一出。江城暮出手想阻一阻,却发现青灯身轻如燕,眨眼间来到诸葛白面前。 江城暮知道诸葛白武功高强,但刚才见识到青灯在狭小的地方还能展现如此高超的轻功,不禁替诸葛白捏了一把冷汗。他欲再出手,诸葛白朝他微微摇摇头。诸葛白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青灯一爪。青灯双手如勾,上前一步,直扑咽喉,大有不取诸葛白性命誓不罢休的气势。 大眼睛急忙嚷道:“青灯姑娘,你快停手吧,你刚才伤了公子的肩,公子非但没有怪您,还找江城公子为您看病。平时,公子对您的吃穿也是极上心的。” 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青灯更加怒火中烧,诸葛白平时还监视她! 诸葛白拿折扇架住青灯的手,“咔嚓”,扇骨断了。 “要不是小白输你内力,你可能还要昏迷几天哦。” 青灯下手一顿,诸葛白点了她穴道。青灯站在原地大喊:“诸葛白,点我穴道算什么好汉,有本事咱们光明正大的打一场。” 江城暮道:“青灯姑娘,小生记得你是偷袭……” 青灯一句话噎在喉咙,气呼呼地瞪着诸葛白。这个刚点了自己穴道的人一副风淡云轻的样子,他儒雅一笑,道:“得罪了。”眼睛里哪有半点赔罪的意思,青灯有些慌张,刚才自己明目张胆地表示取诸葛白性命,不知道以后有没有好日子过。她原本打算掳了诸葛白,将他作为人质逃离诸葛府,她没有把握,只得以命相搏。这种没什么胜算的想法如果是以前她不屑一顾,只是,她蹙眉,千月后天要来了啊。 第三十九章 不想你留在诸葛府 千月公子,江湖中传言不露喜怒,一身武功卓绝的暗堡少主。与诸葛府温润有礼的诸葛白并称南白北月。 这一天,诸葛府气氛格外诡异,虽然府中一切如常,但还是察觉得到有一股不寻常的暗流在涌动。小痣和大眼睛对青灯看的也特别紧,几乎是寸步不离。 青灯在铜镜前已坐了整整三炷香的时间。一朵珠花她戴了又拿下,拿下又戴上。早餐多吃了四个馒头,把小痣和大眼睛吓得半死,幸亏她平时食量也不小。 她一直在重复无聊的动作,也不说话,也不吩咐,她在等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一炷香过去了,小痣忍不住打盹,大眼睛开始擦拭已经很干净的桌椅。 青灯依旧不说话,她唯有耐心等待那唯一的机会。来了!青灯精神一振。她惊喜地回头,却一瞬间凝固了表情怎么会是她?不应该是龙泉吗? 那天,她发狂之后,静下心来一想,如今若想逃出生天,唯一能依靠的只有龙泉了。于是她略一沉思,挥笔写道”二月卖新丝,三月花事好,蹴鞠屡过飞鸟上,秋千竞出垂杨里。“这几句皆是由毫不相干的诗句拼接而成。 “二月卖新丝”出自聂夷中的咏田家,此诗的最后两句为“不照罗绮筵,只照逃亡屋”。 “三春花事好”诗名为惜时。 “蹴鞠屡过飞鸟上,秋千竞出垂杨里”出自王维的寒食城东即事,最后两句为“少年分日作遨游,不用清明兼上巳”。 拼拼接接,无非单个关键词“逃亡”、“惜时”、“巳”。 青灯不像林长肖满腹诗书,想不出高深的藏头诗,她搜肠刮肚才勉强写出来,希望不要被人过早地发现,龙泉可以帮帮她。 赵桃蹊指着昏倒在地的大眼睛和小痣,道:“你还不快换上她们的衣服,我知道路,待会跟着我。” “你……”青灯一时怔怔,呆立在那里。 “还不快点”,赵桃蹊低声说,“待会被发现可就来不及了。” 青灯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不把话说清楚,我就不走。谁知道是不是陷阱?” 赵桃蹊鼻子里哼了两声,道:“我还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你把龙泉当自己人,可别忘了那丫头是诸葛府的丫鬟。她看了你给她写的东西,准备去告诉我表哥,被我截了下来,我点了她睡穴,待会她醒来可就来不及了。” 青灯听到这里,依旧面色如常,她轻笑道:“我不信。” 赵桃蹊道:“你若想逃出去,只能信我,因为你别无选择。” 青灯问:“为什么?” 赵桃蹊说:“因为我不想你留在诸葛府。” 青灯沉吟片刻遂利索地换好衣服,眼下只能相信她。 赵桃蹊道:“一会儿我去引开他们,你只管往东走,待会我追上来。” 青灯点头,赵桃蹊打开门,从容地走出去,“诶诶,你们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几个侍从知道这位表小姐素来不讲理,也只好硬着头皮上前,青灯悄悄地从房间里出来,低着头疾步往前走。她来诸葛府虽有一段时日,但基本上没怎么走动,现在赵桃蹊不在身边,她像是一只无头苍蝇。 “诶呀。” 好熟悉的声音,青灯不敢抬头,只是缩着脖子,眼睛看着地上,咦,怎么会有那么多双脚? “抬起头来。”另一个声音响起。 青灯听到这句话突然浑身一抖,如果她没听错,说这句话的人正是这几日她最恨最怕的人——诸葛白。 第四十章 千月来了 即使知道于事无补,但她依旧低着头,双手看似不安地绞在一起,其实已暗含杀招。 一把折扇抵上了她的下巴,好闻的墨香味。她被迫抬起头,看到了一身白衣笑容谦谦的诸葛白,身着青衣面容冷峻的千月,还有此刻捧着她送的字画的龙泉,青灯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刚才不小心撞到的人是她吧。 龙泉像个审判者似的直视她,目光灼灼,青灯被这眼神照的心虚,为什么每一个辜负她的人都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她有些害怕地向后退了一步。 还是逃不出去么?她一天也没放弃过的念头又要被扼杀了么? 青灯不敢看龙泉的眼睛,好似两团愤怒的火,明明应该是她愤怒才对啊。那后退的半步,不在同一直线上的脚仿佛在嘲笑她的无知与懦弱。 难道要死在这里?不!她红了眼眶,一定要逃出去,不论付出多少代价。想到这,她气势如虹,随意着了一段桃枝,猛的刺向诸葛白。诸葛白折扇轻轻地隔开,青灯手腕一转,桃枝调了方向,直扑咽喉,这下诸葛白变了脸色,面色凝重,笑容第一次在他脸上消失。 桃枝在青灯手中像一条灵活的蛇,你算不准什么时候会被咬一口,在一旁的千月看着眼睛渐渐发亮,不愧是林长肖的弟子。 哪知青灯方法不过是虚晃一招,她今天只是来逃跑的,不是来自杀的,和诸葛白对阵凭她只有死的份。她一闪身,人转眼已到了龙泉身边,脚步顿了顿,目光复杂。正当她拨开人群准备开溜时,背后一凉,一条银鞭、一把折扇同时抵上了后心。青灯的腰肢像风中的芦苇般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后一仰才堪堪躲过一击。在场众人虽敬佩诸葛白和千月的武功却也不禁对青灯刮目相看。 “你们这群衣冠禽兽!”青灯恶狠狠地说,同时加快了挥动桃枝的速度,在众人眼中,已看不清她的人,只有隐约几道虚影。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青灯一直谨遵教诲,但是她忘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破绽百出。 一滴汗珠从青灯额头滚下,她咬牙,知道千月和诸葛白并未用全力,仅仅是牵制她,可就是这样也让她觉得力不从心。 诸葛白的手下蠢蠢欲动,华山严厉地说:“别过去,去了就是死路一条。”一旁的朱士诚暗暗地点头,的确,少主、诸葛白都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人物,而这个青灯岁明显处于下风,但能以一敌二走了三十多招也是个角色。那时在枳花镇还真是被这个小丫头骗了。 不要!她勉力挥动桃枝,不要!她加快步法。不要再不自由!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青灯的手臂像一条柔软的柳枝卷住千月的银鞭,她武功不及他,但她在赌千月不敢伤害她。果不其然,千月减小了力道,否则她这条手臂就废了。诸葛白的折扇打开向她扫来,青灯使出吃奶的劲拉动银鞭,千月原地不动,她目光沉静,甩开银鞭和桃枝双手成掌,一副玉石俱焚的样子。 第四十一章 逃出生天 这样硬碰硬青灯的手怕是要废了,诸葛白眼神阴暗,这女子太不知好歹,自己几次三番给她好脸色就得寸进尺,废了就废了吧。 千月平时不露声色,这时,他的表情突然着急起来,青灯可能是这世上唯一一个会“龙啸”的人了。林长肖怎么有一个这么不识时务的弟子。亏他刚刚还对她有些改观。 “呵呵。”青灯突然笑了。 诸葛白觉得有些不对劲,青灯双掌并未对上他的折扇,而是往他肩上拍去,而青灯全身一点防御也没有。为了伤我她竟不惜以死搏命。诸葛白凝重起来,青灯的武功不可小觑。双掌看似无招,其实早已将他几大穴道笼罩其中,再加上那丫头精纯的内力,他若中了元气一定大伤。 青灯并不是亡命徒,只不过命运每次都把她逼到悬崖而已。赌赢了,柳暗花明,输了,永无出头之日。 如此而已。 她赌诸葛白不敢接她这一招,所以拼尽了全力。只要他不接招,她便不会受大伤,就有空隙逃出去。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个中好手,青灯和诸葛白武功都在他们之上,如今两人以命相搏,都不禁屏住呼吸,既害怕又兴奋。 如今,可以阻止这一切只有一个人。千月手中银鞭像一只积蓄力量的豹,弓起了脊梁骨。只有一击,或成功或失败。赢,诸葛白受伤,他必定会被千夫所指,圣堡的声威也会受到影响。败,青灯死或残,这世上再也没有“龙啸”。千月眉宇微皱,他是个好看的男子,这样显得他更加冷峻了。不管怎么样结果都对他不利。 千钧一发。千月突然愣了。 青灯和诸葛白同时发力,他们都不希望自己受伤。 血溅了出来,喷了青灯一脸,诸葛白下意识避开,然后回神,也愣住了。 青灯检查自己全身上下,完好无损。她继而抬头,看到了赵桃蹊虚弱地微笑:“还不快跑。”青灯把她背在背上道:“我虽然平时不待见你,但我欠你一个人情。” “桃儿。”诸葛白面色不虞,自己的表妹竟然帮着别人逃跑,今天又是圣堡的人在场。 赵桃蹊趴在青灯肩上抖了抖,眼睛里滚出大滴大滴的泪来,呜咽道:“表哥,对不起。”说罢手一扬,一大片白粉洒出来。 “石灰。”朱士诚喊了一句马上闭上眼睛。 青灯背着赵桃蹊提起真气,双足一点便攀上了屋檐。她脚步轻快,踩在瓦片上一点声音也没发出。赵桃蹊艰难地给自己包扎好伤口,不然他们便会顺着血水找到他们。 “连累你了。”赵桃蹊虚弱地说道。 “是我才对。”跑了有一会,青灯开始喘气。 赵桃蹊突然没有了声音。 青灯忙大声喊:“你千万别睡着,跟我说说话吧。” “我表哥……心思……缜密,我……们……不知能……不能……逃得出?”赵桃蹊费劲地说道。 青灯道:“让你说话怎么跟乌鸦嘴似的,呸呸呸。” 青灯头微侧,沉声道:“他们追过来了。”加快了脚步,她轻功不错,即使背着和自己差不多重的赵桃蹊也能不出声响,但是能支撑到几时?找个地方避一避才是办法。青灯跑得越发快了,风将她头上的发带吹得飘起来。 “你们看那个姐姐会飞。”一个吃着冰糖葫芦的小孩叫道。 “哪里哪里?”孩子们问。 “那儿……”小孩指着天空,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段云宝,你是不是看错了,哈哈哈哈。”孩子们嬉闹着玩别的去了,段云宝呆呆地站在原地,难道我真的看错了吗? 前边有一个院落,院子里堆着些柴火,两棵高大挺拔的银杏树,还有些田圃种着些不知名的花草。看上去主人似乎不在家,没有什么响动。青灯稍一顿,便顺着墙壁滑下去,不想却急了些,碰倒了墙角的锄头。 “哐当”一声。青灯心里暗叫不好,而后又笑自己多心,这屋子没人,她背着赵桃蹊正要开窗跳进去。 “哟。还真是有朋自远方来。”门从里面缓缓的开了,一个身着薄纱紫衣的女子一手拿着团扇,斜斜地倚在门上。 第四十二章 是敌是友 “咦?”紫绶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不见,她顾不得矜持,一个箭步冲上前,青灯急忙向后退,满脸戒备地看着紫绶,追赶她的人的步声渐近,必须要快刀斩乱麻,青灯一掌打向紫绶胸口。紫绶身一侧躲过。 “你竟然解毒了。谁帮你的?” 青灯说:“我可没这个闲工夫和你瞎扯。” 紫绶瞄了一眼房顶,道:“别忘了,我们正在躲同一个人。” 青灯皱着眉头,静静等待她的下文。 “我是一个好大夫。” 青灯一点头,背着赵桃蹊进了房,小心翼翼地把她扶到椅子上。赵桃蹊面无血色,软软的倚靠着青灯。 紫绶抓着赵桃蹊的手腕,面色少有的严肃。 青灯虽然不待见紫绶,但此时不得不放低了姿态,轻声道:“她如何?” 紫绶摆手,止住了她的话,同时下巴朝外扬了扬。青灯会意,移步到门前摆好架势。门外一共四人,功夫都不错,青灯凝神听他们的谈话。 “这个娘们的轻功真不错,连严老九都没追上。”一个年轻男子带着江苏口音声音说道。 “呵呵,这姑娘看是大有来历哦。”年长者说道。 青灯躲在门后,对这些褒奖的话并没有很高兴,她一面侧耳倾听,一面得注意紫绶是怎样诊治赵桃蹊的。 似又有人从房顶上下来,落地的声音细微,很是稳当。青灯心一拧,有高手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江公子。”四人甚是谦卑。 一粒小石子打过来,青灯吓得差点叫出声来,莫非这江公子已经知道我在偷听,此人的武功真当不容小觑。青灯刚想告诉紫绶让她带着赵桃蹊快点跑,她来应付。可是下一刻她又不那么确定了。 “他们应该往东边跑了,你们去找找看。” “是。” 悉悉索索,是一干人等离开了。 青灯刚想舒口气,却感觉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她暗运内力,待会要是有人冲进来,她要给他们个下马威。 “怎么,不欢迎客人么?” 是刚才那个江公子,青灯想,他们也许在虚张声势,可是刚才明明听到他们离去的声音。 “青灯姑娘,我是江城暮,赵姑娘的伤势如何?” 江城暮?是那个大夫!青灯不知应不应该相信他,求救的望着赵桃蹊,紫绶听得门外是江城暮,眼神里不知何时充满了惶恐和……尊敬?青灯从未见过那样子的紫绶。赵桃蹊虚弱地点了点头。的确,现在她们没有第二条路。青灯打开了门。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青灯问。 “我只是想帮你们而已。”江城暮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青灯满脸戒备地看着他,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紫绶问:“是你,解开了李青灯的毒?” 江城暮道:“是她自己,不过多亏了诸葛兄及时给她输内力。” 救我的竟是诸葛白?怎么可能?青灯有些混乱了,他不是要杀我么?这江城暮在乱说些什么? 第四十三章 活死人 江城暮缓步走到赵桃蹊面前,紫绶看到他急忙让开,竟有些颤抖地问:“请问前辈是……鬼医……江城暮吗?” 青灯还在被诸葛白救了的梗上没缓过神来,回过神,看见江城暮从布包里捻了一根针向赵桃蹊颈上扎去。她脱口道:“你干什么?” 紫绶白了她一眼,说:“这是天大的福气你却还不知道。” 青灯知道紫绶医术了得,既然她都如此说了,江城暮还真是个圣手,于是闭嘴,转身在门旁守着。突然江城暮对紫绶说:“紫石晶,山灵芝,黄兰草这些你应该有吧。” 紫绶道:“晚辈这里只有一株山灵芝。” 江城暮道:“想你毒仙子在江湖上也是鼎鼎有名,这些药材在别人这里难求,在你这里没有我可不信。” 紫绶道:“江前辈,我最近被追杀,东躲西藏的那还顾得上药材。不过,紫石晶可以用上好的紫水晶来代替,黄兰草也可以换成这株水木花。”说罢,她从衣服里掏出一把绿色的粉末向江城暮撒去,同时手脚利落地背起赵桃蹊,她拉着青灯往外飞快地跑。 青灯虽二丈摸不着头,但也随着她几个起落在一处破庙里躲好。青灯想起上次紫绶要杀自己的时候,最后摸出来的也是这绿色的粉末,腐蚀性极强,连诸葛白都不敢大意。如今怎么突然对江城暮用了? 紫绶扶着赵桃蹊坐在地上,说:“你们一定很纳闷我为什么要攻击江城暮?” 青灯和赵桃蹊对视了一眼,默不作声。 “的确,赵姑娘受了重伤,需要上好的药材,那紫石晶可是天材地宝,普通的大夫这辈子都无缘一见,我认为江城暮在拖延时间。” 青灯走到紫绶旁,问:“可他不是将那四个人支开了?” “也许他要将我们一网打尽,他没有把握对付我们两个。” “我要对付的,只是你,紫绶。”江城暮从庙里一角出现,他无声无息,让青灯胆寒。此人气息隐藏之法委实高超。 “你!”紫绶吓得跳起来,继而她大笑,一指点向赵桃蹊,“你不怕我要了她的命?”青灯眼疾手快,将她手指一折,只听”咔嚓”一声,骨头断裂,同时青灯另一只手点了她几处大穴。 紫绶在原地动弹不得,口不能言,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 “好快的身手。”江城暮道。 “吃过一次亏了,总得留个心眼。” 赵桃蹊胸口起伏,一大口血吐出来。“你怎么样?”青灯赶忙帮她拍背顺气。赵桃蹊有气无力地摆手,轻声道:“我没事。“缓缓地昏了过去。 “难为她能支撑这么久。”江城暮叹气。 青灯拽住江城暮的衣袖,哀求道:“你不是大夫么,快给她看看呀。” “我救不了死人。” 青灯道:“她的脉搏还在跳动,应该还有救。” 江城暮无奈道:“心脉俱碎,便是大罗金仙也难救。” 青灯松开了江城暮的衣袖,瘫坐在地上,喃喃道:“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 “我可以救她的命,但她从此以后就是一个活死人。” 青灯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紫绶明明被我点了哑穴,怎么还能开口说话? 第四十四章 迷香 青灯上前,两指点在紫绶的哑穴上,她皱眉,从紫绶衣襟里掏出了一块薄铁片。 紫绶道:“你别紧张,也就是没被点哑穴罢了。” “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青灯语速极快,她怕慢一点时间赵桃蹊就没得救了。 “不可。”江城暮突然出言,“她这法子就是把赵姑娘变成一个药人。” 青灯道:“续命要紧,还管什么药不药人的。”她说罢手指飞快地解开了紫绶的穴道。 “哈哈。”紫绶娇笑着从怀里撒出一把白粉,青灯一时没在意吸入一大口,再闭气已经来不及。 江城暮走过来,紫绶已消失不见,青灯身子一软,幸而江城暮扶着,她靠在他的胸口,眼睛扑闪扑闪像只丛林里迷路的小鹿。 “不好,你中了迷香。”江城暮给青灯把脉。 青灯努力想要站起来挣脱出江城暮的怀抱,可是身体好似很迷恋他的气息,怎么也站不起来。她急忙运气。 江城暮正色道:“不可!那样药效发挥得更快。” 青灯一张脸涨得通红,身体一阵燥热,她根本听不见江城暮的声音。她本着仅有的理智推开江城暮,却一下跌倒在地上。“别碰我!”青灯压着喉咙低声怒吼,“快去救赵桃蹊,紫绶不是说还有办法吗?” 江城暮道:“那样的活着对她来说有什么分别?只是一具活着的躯壳而已,不过我可以为你解毒。”见青灯戒备地看着他,江城暮又说:“我是个大夫。” “先救赵桃蹊,只有活着才有办法。”青灯道。 “好,只是你莫要后悔。”江城暮说罢丢来了一个小瓷瓶,“紫绶的迷香太过毒辣,我这瓶药也只不过能拖几个时辰。” “我撑得住。”青灯死命咬住嘴唇硬生生地挤出这几个字。身体燥热难耐,她保不住会做出什么丢脸事情。她急忙从小瓷瓶里倒出一粒绿色的药丸咽下去,一股清凉立刻充斥着她的四肢百骸,果然是好药。运气说不定药效发挥的更快。这时,江城暮的声音幽幽传来:“我劝你还是不要运气的好。” 青灯忙止住了动作,跑到正在给赵桃蹊施针的江城暮身边,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 江城暮专心致志地扎针,头也没抬起来,道:“你会采药吗?” 青灯摇摇头,回:“不会,但我可以去街上买药。” 江城暮道:“莫忘了,小白和圣堡少主千月正在抓你,凭你现在逃得出他们的追捕吗?” 青灯撅着嘴,说:“那你需要我做什么?” “不要。” 中了迷香又不能练武,青灯跑到庙门口呆呆地看了会天,她又走回江城暮身边,小声说:“呐,我不知道紫绶是那样的人,我错了。” 江城暮安静地捻起一根细长的针。 “我以为她突然间变好了。” 江城暮将针扎进赵桃蹊的肩井穴里。 “我以为她会有办法救赵桃蹊。” 江城暮又捻起一根针。 “诶,你说紫绶为什么那样恨我,一开始在诸葛府里不是要救我么,后来就要杀我,再后来就用迷香熏我,你说呀,这到底是为什么?”青灯像一只聒噪的麻雀唧唧喳唧唧喳,江城暮全程一言未发。 “哦,应该吃药了。”青灯觉得小腹内升起一股燥热,娴熟地拔开瓶塞,“嘎嘣”嚼着绿色的药丸。 “这个紫绶怎么就那么坏呢?难怪大家都要叫她毒仙子了。”青灯嘴里咬着药丸,含糊不清地说。 江城暮心里肉疼,江湖上千金难求,他用了一十七种珍贵药材配置出来的碧绿丸被青灯像糖一样的吃。“嘎嘣”一个,“嘎嘣”两个。 青灯嘴里说个不停,江城暮听得不耐烦,但他良好的修养告诉他要忍着。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太阳西下,天渐渐黑了下来,庙里的神佛显得孤傲恐怖,幸亏角落里有不知何时身下的柴火,青灯生起了火。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地叫起来。江城暮刚才不是说以自己的身手休想去街上吗?诶,难道要半夜去偷?不行,林大叔教过,绝对不能偷东西。就在青灯为晚餐发愁的时候,江城暮淡淡地说道:“我封了她的七经八脉,明日必须去不虚山。”他眉宇间遮不住疲惫。 青灯问:“为什么要去不虚山?” “我住在不虚山,那里有很多药材。” “赵桃蹊没事吧。” “我不知道。” 青灯知道再问下去,赵桃蹊的情况也不会好转。她抬着头,说:“为什么你要找紫绶麻烦?” 江城暮皱着眉头,显然累极,但他还是回答道:“师门恩怨。” “哦。”青灯漫不经心地应着,继而可怜兮兮地望着江城暮,一字一顿道:“我——饿——了。” 第四十五章 坐错船 天刚亮,还泛着青色,柴火早已燃尽,空荡荡的小瓷瓶被胡乱扔在地上。江城暮看着青灯的睡颜,嘴角扯出无可奈何地笑容。整整三十粒碧玉丸被她吞进肚子里,还说什么肚饿没东西吃了,不知她要是知道一粒的价钱就足够她吃一辈子了会怎样? “青灯姑娘。”江城暮推了推还在梦乡里的青灯。 突然手腕被用极大力捉住,青灯双眼一下子睁开,眼神迷茫。“青灯姑娘,我们还要赶路去不虚山。”江城暮加大了声音。 “诶呀!”青灯这才清醒。“快快快,还愣着干嘛,救人要紧。“说罢,背起赵桃蹊向门外走去。 “等等。” “怎么了?”青灯纳闷。 江城暮在青灯脸上胡乱抹了两下,笑道:“好了。” “什么嘛。”青灯不解地看着他,继而目瞪口呆,只是眼睛一花的功夫,江城暮已变成了一个长相普通平凡的男子。 “哦,你这样上街可比原来安全多了。”青灯憋了半天才说出这一句话。 “走吧。”江城暮将赵桃蹊背在背上说。 “啊!”青灯看到赵桃蹊的脸大叫起来,此时在江城暮背上的俨然是一个体弱多病的老婆婆,哪有半点妙龄少女的影子。嘻嘻,她可算是美女了,要是以后知道今天被打扮成这样,不知会怎么样呢?以后?青灯一怔,会有以后么? “快走。”江城暮浑身上下也突然间变得市井气,就是集市上随便的一个小货郎的感觉。 “哦。”青灯赶忙应道,同时加快了脚步。 大街上熙熙攘攘,摩肩接踵,两边店铺林立,五光十色,早就听闻姑苏是富庶之地,她到此地一直被囚禁在诸葛府,从未见过如此放繁华的景象,不由得看呆眼,不小心撞上了人。 “干什么!”一个三五大粗的汉子怒视她。 青灯忙抬起头来连连赔不是,那汉子手里提着一把约莫有百来斤的连环刀,好丑的女人,他皱眉道:“晦气。”转身走了。青灯心里不爽,对着汉子的背影狠狠地鄙视了一番。 “快跟上。”前头江城暮停下来转头对她说。 青灯一阵小跑,来到江城暮身边道:“这里人好多啊,在我们那个小村子里,便是一月一次的赶集也比不上呢。喂,我们下一步怎么走?” “坐船。” 码头上也热闹异常,已快夏日,风中夹杂着热气,青灯将一缕头发挽到脑后。大大小小的船只运载着货物和人,来来往往。伙夫将一个个的箱子麻利地搬到船上或卸下来。青灯是山里出来的姑娘,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船只,客船商船,在这里井井有条地运行。她紧紧地扯着江城暮的衣袖,丝毫不顾及他尬尴的神情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走丢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她跟着江城暮来到了约莫坐了二十余人的小船上,船家撑着船篙喊道:“还有没有人啊,开船了。”如此喊了三遍,船上有的人便不耐烦了,小声嘟囔道:“我们有急事呢。”吴侬软语,骂人也跟撒娇似地。 青灯羡慕地瞧着船上的人,心想,要是我也能在这么繁华的地方扎根下来该多好。 “开船喽。”船家一点篙,便离了岸一丈。 “等一等。”岸上跑来了一个汉子,看他跑的也不快,眨眼间便到了岸边。背上一把百来斤的连环刀在日光下熠熠生辉,青灯想,这把刀该被烤的很烫了吧。 “客人,我可没办法咯,开船了。”船家喊。 汉子不语,足尖轻点,一个五大三粗的人像一只轻盈的蝴蝶翩翩落在船内,有说不出的滑稽古怪,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锭银子,道:“我要去锦溪。” 船家的脸看到银子时笑得像一朵菊花,但听见那汉子的话便笑不出来了,迅速收拢成了一个枯瘦的枣。“客人,我们只到莲花岛。” 江城暮坐在青灯身边,脸色在一瞬间有些古怪,哭笑不得的样子。青灯扶着赵桃蹊,此时的赵桃蹊安静地像个睡着的老婆婆,她关切的问:“你还好吧。” 江城暮摸着鼻子,低着头,半响不语。青灯从未见过他这样,一路上江城暮都是无所不能的形态出现,突然间这样,青灯有些接受不了。她捅捅江城暮的肩道:“你怎么像个鹌鹑一样。” 江城暮小声地说了一句话,细如蚊蚁,青灯没有听清,道:“你说什么?” 江城暮道:“我想,我们坐错船了。” 第四十六章 蒋虎1 “奶奶个熊!”青灯和那汉子同时骂出来。船上的人好笑地看着他们两人。那汉子好奇地转头,见是刚才撞他的丑八怪,道:“你干什么学我说话。” 青灯气不打一处来,她从座位上跳起来,指着江城暮大骂道:“她怎么办,你怎么这么马虎!” “喂!”那汉子见青灯不理他,道:“你敢不理我!”于是欲移步到青灯面前理论一番。 “客人,有话好好说。”船家陪着笑脸拉住了他。 “让开,这个人竟敢不理我蒋虎。”汉子轻轻一甩,便挣开了,反倒是船家,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 船上的人都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暗骂道,真是倒霉,怎么和地头蛇蒋虎坐了同一班船? “你怎么就这么不小心,不知道路可以问啊……”青灯叽叽咕咕地数落,江城暮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句嘴都不敢还。 “喂!”蒋虎来到青灯面前。 青灯白了他一眼,继续骂。蒋虎拔出刀在青灯面前一横,道:“你这个泼妇,凭什么骂他?” 青灯也算是见过刀光血影的,对自己的武功也算自负,她压根就没放在眼里,那蒋虎于是对江城暮说:“你也是,怎么怕老婆怕成这样,一个婆娘,休了便是。” 江城暮抬起头,哀求道:“您看,都怪我坐错了船,本来要去不虚山给我娘治病的。” “不虚山!”蒋虎似是很震惊。 “是啊”,江城暮好像没看见蒋虎的神情似的,自顾自说着,“听说不虚山上有神医,大夫说我娘药石无用,我想去试试。” 蒋虎叹口气,同情地说:“只怕你要白跑一趟了。” 江城暮目光坚定,道:“只要有一丝希望,我就决不放弃。” 青灯瞧见江城暮装的那叫一个像,想着他也不是故意的,气也就消了。她走到船家身边道:“船家,我娘要医病,我们坐错了船,您看,可不可以掉个头……” 那船家一摆手道:“不行不行,那么多客人。” 蒋虎手里撒出一大把碎银,船上的人们急忙去捡,他又掏出两锭银子对船家:“回去” “可是……”船家眼睛滴溜溜地盯着银子,嘴里还推辞着。 船上有人开始说:“是啊,他们多可怜啊,让他们回去吧。” “好吧。”船家似乎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拿去。”蒋虎说。 船家一边伸手一边说道:“哪能拿您蒋虎大爷的钱啊。” 蒋虎似料到船家会这么说般,在船家的手快要摸到银子的时候,噌的缩手,将银子放到怀里,同时还好死不死地说:“既然你这么孝顺,我记下了,以后我罩着你。” 船家欲哭无泪,眼睛巴巴地望着蒋虎,嘴上说:“多谢蒋爷。” 到了码头,江城暮不住地道谢,青灯对此人印象不佳,刚才还拿刀吓唬她,冷眼瞧着。怎料蒋虎对她说:“你这个人长得这么丑能嫁的出去已经不错了,竟然还那么凶,以后要对你夫君好一点,不然……”蒋虎说罢大刀一劈,一块石头应声分成两瓣。 敢威胁我。青灯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转头便走,无意间看见湖水中自己的倒影,吓得大叫起来,那个歪鼻子歪眼睛的人该不会是她吧。难怪今天所有人都好像用很嫌弃的目光看着自己。 第四十七章 蒋虎2 “丑八怪!”蒋虎笑得讽刺。 任何一个女子都不会喜欢这样的称呼方式。青灯不理他,暗暗地深呼吸调整情绪,意识里已经揍了蒋虎好几拳了。 湖面上只剩一条空船了。 “船家,我去锦溪。”蒋虎对着一个白头发带着草帽的老人家喊。 老船家摆摆手:“不去不去。”态度坚决。 蒋虎故伎重演,从怀里掏出一大把银子,老人摇头。青灯有些幸灾乐祸地笑了。“呐。”蒋虎又掏了几锭银子,白花花的银子,在日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的灼人眼球。 老船家有些犹豫,最终摇了摇头。不光蒋虎纳闷了,青灯也纳闷了,当年她可是为了一锭银子不惜冒险给朱士成带路,所谓富贵险中求,如今蒋虎可是拿出了好几倍啊。 老船家叹了口气,道:“客人,我是想要这银子,可是去锦溪实在是太危险了。” 蒋虎道:“有何危险?不过两天的水路。” 老船家说:“客人,你可曾见过一条船是去锦溪的?诶,不瞒您说,这条水路上有强盗,专劫过往船只。” 蒋虎满不在乎地笑道:“你可认得我?” 那老船家看上去年逾古稀,眼神不大好使,仔细端详了一阵,才恍然大悟道:“诶呀,您是。” “现在可以去了吗?”蒋虎自信满满。 “这个……爷,我一个老头子,明天就进棺材的命实在是耗不起啊。” “你!”蒋虎拎起了老船家的领子。老船家脖子被勒的难受,脸涨的通红,浑浊的眼睛里透着些许哀伤。 自从离开枳花镇,龙泉告密,青灯觉得自己对世间有一丝的不确信,不要动感情就不会再受伤害。但是面前这个老者如此的无助,青灯不由地动了恻隐之心。“住……”手字还未说,就被江城暮止住了,青灯充满愤怒地看着他,再晚一步,那里老伯万一死了怎么办? 青灯对蒋虎的印象差到了极点,这样持强凌弱的人真该杀了他! 江城暮沉声道:“蒋虎是个老江湖。” 青灯不屑地看着他,道:“刚才我看到了他的水上功夫,几丈的距离,不过是借助了岸上奔跑的助力才到的船上,出刀威胁我的时候也并不是特别的干净利落,我至少有十种招数可以杀了他,武功不过尔尔。” 江城暮道:“蒋虎这个人的洞察力不一般。” “我可没时间跟你耗了,再拖下去要出人命了!”青灯掏出一颗小石子,江城暮点她手腕,青灯手腕灵活一转,正欲射出。那本该奄奄一息的老船家动了,他在空中胡乱挥舞的四肢突然变得充满力量,双掌拍向蒋虎。 蒋虎迅速放开他,一连退了好几步。 码头上人来人往,井井有条,繁忙异常,也许谁也没注意他们,也许大家都看到了,但那又如何,管他们什么事呢?他们有自己的生活,这只是一个小插曲罢了。 那老船家双手抱拳,低声对蒋虎道:“我是陕西的捕快,正在办公务,请兄台配合。” 那蒋虎是苏州城的地头蛇,跟衙门里的人关系说好不好说坏不坏,井水不犯河水,当下同样抱拳,道:“得罪了。” 青灯内力不错,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对江城暮说:“难道你早看出了那老伯是易容的?” 江城暮道:“不,他没有易容。” “那。”青灯好奇地看着他。 “那老伯的鞋子至少要二十个铜板,一个终日为温饱度日的船家怎么会买这么贵的鞋子。” “一个人有双好鞋并不稀奇。”青灯道。 “那老伯的眼神犀利,总是四处张望,像是寻找什么。刚才蒋虎问他话时,他放在身侧的一手摸着腰带,就如同一个习武之人的本能。” “受教。”青灯由衷地说。 “江湖对你来说是个是非之地。” “呐,我可不认为我在江湖。”青灯笑着说,突然她皱眉,一道探询的目光总是跟着她,让她觉得十分不好受,她正准备瞪回去,江城暮挽住了她的手,说:“你现在就在江湖。笑着和我说话。” “你们江湖中人都喜欢窥视别人吗?我真恨不得把那老伯的眼睛挖出来,老鹰似的。”青灯眼睛弯得像个月牙。 江城暮道:“你刚才还想救他。” “我很善变!”青灯笑得咬牙切齿。 第四十八章 坐船 “在诸葛府中你并不多话。”江城暮好似在回忆,“你好像不喜欢小白,每次都要他死。” 青灯听他提起诸葛府,想到自己还是在逃,这江城暮又与诸葛白交好,心中起了疑心,但赵桃蹊治疗只能依靠他,便展颜笑道:“我喜欢他,喜欢的要死!”青灯眼珠子一转,说:“我们在诸葛府算上我逃的那天,顶多我们才见过两次面,你为什么帮我?” 江城暮道:“我是个大夫。” 青灯嗤笑,这年头无私的人应该绝种了吧,这江城暮葫芦里买什么药?尔后,她对江城暮说:“我只求你救赵桃蹊,不管你提出什么条件,赴汤蹈火我都愿意。” “你知道,这句话很多人对我说过。”江城暮精致的脸在阳光中熠熠生辉,一瞬间刺痛了青灯的眼。他仿若神祗,青灯是那个等待施舍的凡人。 青灯咬着牙,低声下气:“是,我知道,我一无所有,只能许诺这个给你。 “喂,丑八怪,我去桃花岛,咱们正好顺路,你们搭我的船吧。”蒋虎挥手叫唤她。 青灯询问地看着江城暮,她可不知道不虚山在什劳子地方。 “诶,这个,大哥那怎么好意思呢。”江城暮搓着手,不知所措市井小民的样子,完全不复刚才的高贵圣洁。 青灯满脸戒备,这蒋虎是不是有什么鬼心肠? “没事。”蒋虎正站在另一条小船旁边,船家是个脸被晒得发红的朴实少年。 “你这么帮我们,诶,蒋爷,这船费给您。”江城暮将碎银子塞到蒋虎手中。蒋虎忙推开,道:“我蒋爷怎么会在意你那一点小钱。” “诶诶,那怎么行。”双方推来推去,蒋虎突然怒目圆睁,大喝:“不要就不要,快收回去!” “诶,那小的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青灯跟在江城暮身后进了船舱,船身随着湖波摇摇摆摆,青灯撩起帘子,好奇地东张西望。 “蒋爷,真是多谢您,我娘若是拖着,不知道会怎么样。”江城暮又在骗人了,青灯忍不住轻笑一声,随即屏住,这蒋虎看似大大咧咧,心却比绣花针还细,千万不能被他发现什么。 蒋虎在市井中摸爬滚打,知道媳妇和婆婆向来不对付,只道是这丑婆娘不孝。蒋虎问:“你们真要去不虚山?不是我打击你们,这鬼医无影无踪,万一外出云游你们岂非白跑一趟。诶,你们在苏州城哪里的,将来我也好关照你们。” 青灯眼睛虽欣赏着湖光山色,耳朵可竖的老高,听了蒋虎这一番话心里顿时千转百回,难道在套话?算了,有江城暮在,她也不想管这么多,目光随即被一艘缓缓行驶的画舫吸引。几个衣衫鲜艳的女子轻摇罗扇,袅袅婷婷地站着,身旁还有小丫头给擦汗递水,远远就能听到她们银铃般的笑声。青灯从未见过这般光景,像个孩子发现什么新奇的东西似的,使劲地摇着江城暮的手臂道:“喂,你看你看!” 江城暮还未出声,蒋虎嘲讽道:“那是百花楼的姑娘们,你这丑八怪就是几世也长不了他们那样。兄弟,下次爷带你去百花楼见见世面,那小青姑娘哟,那叫一个水嫩美艳。” 江城暮忙摆手,畏惧地看了青灯一眼,小声道:“家有河东狮。” 第四十九章 小青姑娘 “百花楼?”青灯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那些岂非是青楼里的姑娘?她虽然长于山村,家中母亲并未耐心地教导过她,但三从四德,坚守妇道之类的她还是晓得的,本来的歆羡之心也渐渐淡了,扭头便不再看向那座精致的樊笼。 香粉味道越来越重,看来是与那画舫离得近了。蒋虎探出半个身子,大力地招手喊:“小青姑娘,小青姑娘。” 青灯抬眼看那一群莺莺燕燕环着一个青衣的窈窕身影,那女子们拿着帕子捂着嘴笑着,眼神还不住得往这儿瞟,偶有一个和青灯对视,立刻低了眼看向其他地方,眼睛里一闪而过的骄傲。青灯本对自己的易容并不关心,这三番两次被蒋虎奚落,再加上百花楼姑娘嘲笑的眼神,她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似的,挺不是滋味。 “小青姑娘,小青姑娘。”蒋虎依旧卖力地喊着。 青灯原本只是对那小青姑娘粗粗地略过一眼,如今被蒋虎的热情激起了好奇心,仔细地端详起那青衣女子,媚眼如丝,风情万种,烈焰红唇,那眉眼一笑,勾去人三分魂魄,杨柳细腰叮当环佩,惹得清风在她身边吹过都要留下足迹。这女子和紫绶的妖媚又是不同的,紫绶媚得像一只狐狸,你永远猜不出她的心思,但还要去猜。 青灯发现坐在她身边的江城暮一直皱着眉头,这样热闹却丝毫影响不到他,道:“喂,你怎么这样平静?” 江城暮将一颗药丸喂到赵桃蹊嘴里,道:“我又不喜欢小青姑娘。” “我觉得蒋虎眼光还是不错的。”青灯笑着看向小青握着绣帕的手,这双手长得太美了,如同白玉雕刻出来似的。青灯的仔细打量引来了小青的目光,她看向青灯,动作明显一顿尔后又巧笑倩兮,对着青灯颔首示意。青灯立刻肃然起敬,这份涵养小青姑娘必定是花魁无疑。 青灯捅捅江城暮,八卦道:“你不觉得小青姑娘长得太好看了,蒋虎……”呵呵,随即自娱自乐地笑着。 江城暮仍旧皱着眉,从头到脚他的眼睛从未往画舫上看一眼。 “喂,那里有没有什么洪水猛兽,我可不是你家的河东狮,万一你得了小青姑娘的眼缘,他日登门迎娶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江城暮僵着一张脸,青灯从未见过他这般严肃的模样,也不自讨没趣,闭眼假寐。 画舫上小青姑娘见蒋虎的那一艘小舟上放下了帘子,微微不可查地一笑。 “小青姑娘,小青姑娘。”蒋虎那半个身子探出去一直就没再探回来。众位姑娘拿着帕子调笑道:“青姐,您就回他一声吧。” 小青把帕子轻轻一抛转身离去,蒋虎忙接住,揣在怀里生怕被别人抢走似的。 “你这小子,你家河东狮都睡着了还不敢看百花楼的姑娘。” 江城暮苦笑,蒋虎只道他怕吵醒青灯也就不再言语了。 小舟轻轻荡在一望无际的碧波中,渐渐的太阳西坠,晚霞在水面上画出弯颤的长纹,只听得少年船家嘎吱嘎吱的摇浆声…… 第五十章 小青到访1 清晨,还是有些微寒,青灯觉得头有些疼,江城暮端来一碗粥,道:“你可能晚上受了寒,喝些热汤就没事了。” “多谢。”青灯接过,手心里传来一阵温热,“我们快到了吧。” 江城暮点点头,接着说:“要不是因为你,我怕是要再过几年回来。” 青灯不知道如何接下话,于是小口小口地喝着粥,这皮蛋瘦肉粥挺美味的,她吃得满心欢喜。 “小青姑娘,小青姑娘。”蒋虎站在船头大喊。 青灯皱着眉头,道:“他疯了吗?” 江城暮脸色有些奇怪,他说:“是百花楼的画舫一直和我们一起。” “蒋虎的桃花运还真好。”青灯笑道,一口气把粥喝完。 “喂,小子,把船靠近点嘛。”蒋虎大喊,“小青姑娘纡尊降贵,你可得仔细着。”听得这句,青灯一下子直起身子,难道蒋虎打动了小青?诶诶,她叹气,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她还未哀叹完,小青姑娘推门走进来。 蒋虎在旁陪笑道:“小青姑娘,这间不是,我的房间在隔壁。” 小青没有搭理他,而是走近青灯,关切地说:“不常坐船的人的确会不舒服,稍稍休息些就好了。”她长得美艳,声音又异常温柔,难怪蒋虎会沉醉。青灯不敢面对她的美貌,低头小声道谢。江城暮在角落里站着,安静地不说话。小青问:“这位是?”一路上都是江城暮帮她回话,青灯也就等着江城暮答话,可半晌江城暮依旧沉默着。青灯忙干笑道:“我相公。”小青笑得甜美,声音也仿佛甜的出蜜来,“你们看上去真是天作之合,祝两位百年好合。”她说罢从发间拿下一个精致的发簪,插进青灯的发髻,道:“我觉得和姐姐投缘,这就当我的见面礼,敢问姐姐大名?” 青灯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又上不上来哪里值得害怕,硬着头皮道:“我一个丑八怪,哪敢收这般贵重的礼物。”忙把发簪拔下来,还给小青。 “难到姐姐嫌弃我?” 青灯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摇头。 蒋虎在苏州城也算是老油条,他有些奇怪地看着小青,这个平常不喜言笑的花魁好像今天不大对劲,可是,她又怎么和这对平常的小夫妻扯上关系?也许是错觉吧,多想了罢。蒋虎自嘲地摇摇头,热情地上前说:“小青姑娘,我的房间在隔壁,我上次得了一副好画,请姑娘前去品鉴。” “好。”小青回了一个羞涩的笑。她走之前还回头对青灯友好地点头。“改日等姐姐病好了,小青再来拜访。” 难道是我小人之心?青灯皱着眉头想道。丝毫没有注意江城暮的手从小青进来的那一刻一直握成拳没有松开过。 “我帮你把碗拿出去。”江城暮面无表情地把青灯手上的碗端走。这气场有些奇怪僵硬,青灯呆呆地看着他。那小青姑娘可惜出身不好,否则和江城暮倒是登对。 第五十一章 小青到访2 “多谢公子。”到了蒋虎房间门口,小青突然说。 蒋虎道:“小青姑娘为何这样说?” “多谢公子为小青解围。” 蒋虎尴尬地拿手摸着头,小青的眼睛闪闪发亮,总能照到他心灵最深处,道:“那婆娘不大讲理,小青姑娘你可别和她一般见识。” 小青淡淡一笑,说:“那位姑娘绝非一般人。” 蒋虎上前道:“她不过是一般的妇人罢了。” 小青笑了笑,便不再言谈。没有边际的碧波,看上去清澈的湖水却深不见底,看不透,就好像小青的眼睛。 青灯半躺在床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床沿。这小青姑娘热情地过分,也许她太过多心,对人性太不相信,要是小青是愿意真心跟她结交的呢?青灯不由得想到第一次见到小青时那一抹友善的微笑。只是,现在正在被诸葛白追杀,不能用真实身份结交,这样不坦诚的友谊想来也不会长久,算了,她这样不安定的人生还是不要害别人了。 江城暮走进来,面色如常,但青灯还是问:“你没事吧?” 江城暮没有回答。 青灯担忧地看着他,有时候不说话的人比话多的可怕几倍。房间的另一张床上,装扮成老婆婆的赵桃蹊一脸安详,青灯有信心可以守护住她,等赵桃蹊治好了,她就和江城暮桥归桥路归路。和诸葛白关系不一般的人,还是少招惹的好。不知怎么想到了那张冷峻的脸,和诸葛白齐名的千月公子,青灯觉得他是个好人,但是连亲生母亲都可以舍弃她,素不相识的千月又怎么会帮她? 原来,青灯越想越嘲讽,她活了十七年,从来都没有得到过爱。所有人都是有目的的,在那些人眼中,她不过一只蝼蚁,他们随意的一个决定就可以左右她的人生。 怎么可能?无论是谁,都不能控制我!青灯的双眼一下子充满了光芒,江城暮好像感受到了青灯情绪的变化,他转头看她,刚才还情绪低落的女子,现在充满了不可一世的狂傲。就好像……很多年前一袭白衣,一把芙蓉剑闯荡江湖的诸葛白。 你会变的,不管你曾经多么侠义无双,你都会变的。江城暮悲悯地看着她,似在看无法逆转的命运。江湖上永远不缺豪情壮志的热血少侠,但是时光终将磨平他们的棱角。 青灯抬头看他,笑问:“怎么了?” 江城暮道:“你不要和小青走得太近。” 青灯落寞地说:“我当然知道,她要的感情我给不起。” 江城暮道:“也不要让她……离你太近。” “啊?”青灯有些二丈摸不着头。 江城暮沉默一阵,又推门出去了。 看江城暮这一番欲言又止,青灯联想到紫绶,难道这小青又是个厉害角色?诶,林大叔曾经是江湖第一剑客,可是身为他的徒弟,竟然连把剑都没有。到时要是打起来,没有兵器的她肯定要吃亏。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小青姑娘丹唇轻启,如碧玉落银盘,动听地让人驻足,不忍离去。 “我希望你离开。”一个人从阴影里走出来,只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小贩,可是这个人立在船头却有种玉树临风的感觉。 “怎么,有了新人要把我这个旧人赶走?” 第五十二章 小青到访3 “师母。” 小青眼里含着泪水,我见犹怜,幽怨地说:“你师父早已作古,难道你还不愿意接受我?” 江城暮看着她,斩钉截铁道:“我和你,永远不可能!” 小青抬手,一巴掌挥过来,却停在江城暮的脸上,她道:“为什么不躲?” 江城暮面无表情道:“你想打便打。” 哼,小青反手打了江城暮一个巴掌。“我不会放手。”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去。 江城暮毫无反应,他待在船头一动也不动,似乎化为了雕像。 咯吱,门被推开,青灯坐在房间里背着门吃着点心,她笑着说:“回来了?”一回头,看见正是刚离去的小青姑娘,小青袅袅婷婷地走过来,坐在青灯身边,道:“姐姐怎么不安心养病?” 青灯笑着回应:“像我们这类做粗活的人稍稍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小青把簪子插在青灯发髻上,半开玩笑道:“我觉得姐姐得眼缘,一心想和您做朋友,难道姐姐嫌弃?” 青灯心想,这簪子看着也值点钱,做几天的姐妹也值,于是陪笑:“小青妹妹,叫我阿花姐就成。” “阿花姐。” 一低头,两人纷纷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抬头四目相对时,又好像天生就是一家人。 “你怎么不休息?”江城暮进门,看见小青,瞬间尴尬,活像见了鬼,青灯从未见过这样的江城暮。 小青亲昵地挽着青灯的胳膊道:“我和阿花姐一见如故呢。”她的头轻轻搭在青灯的肩膀上,花似的容颜和青灯惨不忍睹的面目对比,更显娇艳。青灯不擅长和人过分亲昵,身体有些僵硬,但她好歹做过小买卖,便拿出对付客人的笑容来。 江城暮有些冷,他僵硬地说:“我夫人身体不舒服,改日必定拜访。” 青灯明显感到小青在听见江城暮说夫人的时候小青的身子抖了抖。饶是她再神经大条,也该知道这两人的关系不一般,不要这两人的死人恩怨扯上我,青灯忙把自己的胳膊抽出来,无奈小青抓的太紧,她只好道:“小青妹妹,我去帮你泡杯茶。” “阿花姐,我不渴。”小青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青灯不说见过大风大浪,但在这年龄经历过的事情也不算少,算不上淳朴的乡村少女,眼下自己先和江城暮划清界限才是上上之策。如何划清界限呢?都跟蒋虎说是夫妻了,这小青应该和江城暮是老相识,哦,弄不好是旧情人,否则怎么会如此激动?但不能开罪江城暮,否则赵桃蹊就危险了。青灯无奈地笑笑,大脑飞速地转起来。 “是小青不对,叨扰了贤伉俪。”小青这句话说得青灯鸡皮疙瘩掉一地。 青灯忙做安慰状:“怎么会呢?小青姑娘你误会了。” 小青把头埋进青灯脖颈里呜咽,手扶着青灯双肩,习武之人向来警觉,青灯把安慰小青的手移向她的后心,轻轻地拍着。两个女人的眼睛在看不见的角落都闪着寒光,大家都是不愿吃半点亏的人。 第五十三章 小青到访4 两人说些台面话,时间飞似的过去了。 青灯笑着对江城暮说:“午饭时间到了,你去张罗张罗。”江城暮深深地看了一眼,想到青灯也不是好惹的小姑娘,便转身出门。这话明显是逐客的意思了,识趣的人该起身拜别,可是小青什么话也不说,笑盈盈地端着一碗茶,抿了一口,像是细细品味。青灯也不语,静静地陪着她,房间里安安静静,连人的呼吸声也不闻。 江城暮没有回来。 竟然过去了一炷香,两个女子都未曾开口说一句,动都不动。 青灯未有什么动作,好像在想什么心事。 小青手中托着茶杯,一脸满足。 在普通人看来都是些平常女儿家的举止,但这姿势中蕴含的万千杀招,谅是江城暮现在进门也得思量再三。 两人没有动,一是下马威,二是试探对方的武功。这厢青灯想,这小青姑娘平凡异常,但又说不上来的古怪,让我不敢轻举妄动。那边小青暗自思考,这个阿花说她像村妇吧,又八面玲珑,她看似托腮沉思,其实各个角落都防守得密不透风,是否我多想? 门外江城暮思想斗争更为激烈,他同小青已有多年未见,没想到故人现在沦落风尘,依小青的性格故意投身青楼的可能性较高,好歹也算是师母……这样想着,江城暮咬牙推开门。 门中两个女子见他来,都有一丝松动。小青左手一捞,想要抓住青灯来当人质,怎料青灯轻轻闪过,她刚才的想法得到了证实,青灯会武功,而且武功不会在她之下。 “你想杀了我?”青灯走到江城暮身旁,气呼呼地向小青大喊。 “是。”小青没有料到自己竟然会说出这个字,脑袋里明明不是这样想的,先是和阿花打好关系,每天在江城暮眼前晃,让他不得不面对自己,可是一见到江城暮,一切行为就不受大脑控制。 “你是我师母。”这一句话她听了千千万遍,不,她在心底大喊,我不是你师母,我只是一个爱恋你的女子。小青眼里噙着泪水,道:“我喜欢你。” 两人对望,江城暮眼里充满了不忍,愧疚还有许多莫名的情愫,小青的眼里充斥着悲伤,和火似的爱,要青灯这个局外人说他俩没一腿还真不信,但是她不能插嘴,不然江城暮生气,赵桃蹊可就危险了。 “你是我师母。”江城暮依旧重复着这一句话。他原本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告诉小青青楼乃是非之地,还是回宗门好好习武之类的,但是见到小青,他大脑一片空白,只会机械地重复这一句话。 青灯从未经历过深沉的爱,她只在说书先生的口中听过才子佳人,咦,江城暮和小青姑娘不就是才子佳人吗?青灯不敢开口,眼睁睁看着小青姑娘拂袖离去,江城暮望着她的背影嗟叹。许久,青灯才敢小声说:“我肚子好饿哦。” 江城暮扯出一个笑容,说:“我不饿,你吃吧。” 青灯心里默默地鄙视他,明明是喜欢人家的嘛。表面上可不能得罪这尊大神,回答:“哦,你饿了可要吃饭哦。” 第五十四章 秘密 这一餐饭吃的青灯可谓是胆战心惊,小青万一把自己当敌人了,诶,江城暮一时想不开不治赵桃蹊了,最最悲催的是,自己什么话都不能说,得罪谁了都不好过。青灯窒闷地拿筷子搓着碗里的饭,心里恶狠狠地骂道,什么嘛,不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连累到我这个局外人。突然她转念想到,看小青姑娘那幽怨的眼神,莫非是江城暮始乱终弃,但是江城暮又叫她师母,嚯嚯嚯,这难道是李家村中老年妇女最最最爱听的集情感、狗血、伦理于一身的江湖武侠剧! 一整天江城暮都浑身不自在,青灯圣母般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终于他忍不住道:“你有事?” “没有没有。”青灯忙摆手,继而又用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眼神看着他。可怜的孩子,这段不被世俗所承认的爱情你一定很痛苦吧,我支持你!青灯心里默念。 “你真的没事?”江城暮问。 “是,没有事,你去忙你的吧。”青灯轻轻拭干眼角的泪水,温柔地说。 江城暮被她盯的头皮发麻,无奈道:“你别瞎想,这是我门派的事情,委实不方便对外宣扬。” 青灯依旧泪眼汪汪看着他,好像在说,是的,我理解你,苦命的娃。 江城暮叹了一口气,无视青灯,低头擦拭自己的银针。 青灯微笑,女人最会给自己添假想敌,你不告诉我,自有人回来。这一瞬,青灯觉得自己完全可以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但她忘记了一件事情,她也是个女人,而且是个过分自信的女人。 一连五日,青灯除了看看日出,瞧瞧日落,给赵桃蹊擦擦身,拿着蒲扇吟唱“孤帆远影碧空尽”就再也没有做过别的事情。小青姑娘从那一日之后就再没有出现过,青灯觉得自己和蒋虎可以成为酒肉朋友,因为一连五日,她在看日出的时候蒋虎也在痴痴地看日出,她在瞧日落的时候,蒋虎也在瞧日落,她在拿着蒲扇吟唱,蒋虎捧着酒坛高歌“阿妹你啥时归来”。虽然目的不一,两人都在想着小青姑娘。 第六日,太阳刚刚升起,金色的阳光下,水面波光粼粼地刺眼,青灯拿着蒲扇挡住眼睛,听见嘎吱一声,蒋虎出门,也在凭栏远眺。青灯道:“早啊,你歌唱的不错啊。” 蒋虎回道:“真看不出你还会吟诗。” “你在夸我?” “算是吧。” 青灯笑了笑,道:“你喜欢小青姑娘吧。” 蒋虎说:“你一丑八怪管我的事情干什么?” 好心被当做驴肝肺,青灯本想告诉他,你的情敌太强大,趁你还没有沦陷到不能自拔,还是换个人喜欢吧。因为蒋虎这个街头混混和江城暮这种活死人肉白骨,江湖圣手根本没有可比性嘛。但是女人听见丑八怪三个字总能在最短时间内从圣母变成后母。她瞪大了眼睛,把手中的蒲扇狠狠掷向蒋虎,骂道:“你才丑八怪,你连他一个脚趾头都比不上,你想追小青姑娘,做梦!”跺着脚大步大步离开。 蒋虎大清早莫名其妙被骂了一通,小声道:“这婆娘火气也太大了。” 第五十五章 咦?大盗 俗话说,秘密总有一天会被揭开。 青灯在船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找划船小哥聊天:“喂,你几岁开始划船啦?” 年轻的少年朴实地笑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青灯闲的无聊,这四面碧水,第一天看看还好,一连十天都是同样的景色任谁都受不了。诶,青灯长长叹了口气,手托着腮帮望着蓝天。 少年鼓足勇气,道:“姑娘,我叫王大。” 青灯回道:“王大,以后别老姑娘姑娘唤我,叫我阿花就得了。” “阿花。”少年笑起来露出了两颗小虎牙,“我以前随我阿爹划船的时候打发时间捕鱼就好啦。你看。”王大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根钓鱼竿,还串上了鱼饵,“这样扔下去,耐心地等,就会有鱼儿上钩。” 青灯展颜一笑,好似一个孩子看到新奇的玩具,她照着王大的方法做了,道:“咦,怎么还没有鱼儿?” “再等等吧。”王大抹了抹脸上汗。 “哈哈,真的有诶。”青灯大笑着收线,鱼儿蹦跳着躺在舢板上。 “阿花你真厉害。” “那可不。”青灯发自内心地觉得高兴。江城暮在暗处顿了顿,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青灯微不可查地挑眉,继而又开始钓鱼。 “王大,你说我们把鱼红烧怎么样?”青灯兴奋地建议,她看着地上活蹦乱跳的三条约莫半斤的鱼,这可是她一上午的收获。 “有好菜怎么不叫我呢?”一朵像澡盆那么大的荷花,从远处飞快地飘过来,青灯惊诧地看着站在荷花上的年轻男子,穿着明艳的红衣,上面以金丝秀着大朵大朵牡丹花,按理说这样艳丽的衣服穿的人该黯然失色才对,可这年轻男子姣好的五官,使得这条衣服是那么的合适。便是花魁小青姑娘看着他也会一时被晃得睁不开眼了吧。 王大吓得两腿发软,但他挡在青灯面前,壮着胆子嚷道:“你是什么人?” 年轻男子双手张开,一阵风吹来,袖袍鼓起,他像一只展翅的凤凰,五丈的距离,连水面碰都不碰轻轻巧巧地便到了船上。他绕过王大,丝毫不嫌弃地抬起青灯的下巴,道:“我只是来劫财的。” 青灯此刻完全是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吃喝全仗着江城暮,她装作很害怕地看向别处,一副哆嗦的说不出话来的样子。心里面却想着,哼哼,来者不善,还是让蒋虎强出头吧。没想到年轻的男子完全没有放过她的样子,捏住她的下巴道:“带路。” 装孙子她可是行家里手,青灯断断续续地说:“这位……大爷……我们没什么钱,请你放……过我们。” 年轻男子嘴巴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道:“骗我是会死的哟。” 你妈的。饶你再倾国倾城我再也忍不住了。青灯停下脚步,一闪身从男子的掌控中出来,双手叉腰道:“我奉劝你一句,别惹我们,请走吧。” “哦?”男子好像看到什么好玩的东西。 “什么事!什么事!”江城暮和蒋虎从过来,蒋虎的大嗓门嚷嚷着。青灯无语地扶住额头,这家伙出现的真不是时候,凭他的三脚猫功夫绝对不是年轻男子的对手。 第五十六章 一不做二不休 江城暮询问地看向青灯,青灯做出难为的表情。年轻男子还没有即将会面对两大高手的觉悟,而是大无畏地说:“各位,在下只是劫财。” 蒋虎到底是混过江湖的人,没有摸清此人的来路也不敢做出过激反应,此时他到是彬彬有礼,问道:“敢问兄弟是哪一路的?” 年轻男子眨了眨眼睛,道:“我今天心情好,劫财而已。可你这么一问,我心情又不好了,要不,杀了你。”话音刚落。他欺身而进,蒋虎也算是练过的人,狼狈地躲开。下一次,他便不会这样幸运了。 原本在蒋虎身后的江城暮装作惊慌失措,一副想上前阻止,却不知如何下手的样子。青灯没有他那么能忍,要是平常,她早就冲上去一脚,现在为了赵桃蹊,她也只好跟着江城暮行动。但是王大却冲上去,大喊:“我跟你拼了!”他这样的普通人,冲上去只有一个结果,青灯抢先一步拉住他,对着年轻男子道:“要抢钱动作就快一点,杀了他也得不到任何好处。” 男子听到后,松开蒋虎,蒋虎瘫坐在地上,仿佛刚从鬼门关去了一遭。他转身对着青灯,道:“我本来闲的无事所以随便玩玩,你,这么吵,先杀了你怎么样。” 江城暮听闻,一下子抬起头,蒋虎在一旁幽幽道:“我想起来了,他就是‘水上罗刹’陆北风。”在见到男子的第一面江城暮就认出来了,他知道青灯武功不错,但对手是陆北风。 青灯看到陆北风语气这么笃定的表情,心里无名怒火烧啊烧,但是一开打,蒋虎不就知道了一直以来他才是傻大头,那么江城暮务必会不开心,赵桃蹊……诶。她双手抱拳道:“我乃王家村的王阿花,仰慕少侠好久,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呵呵,我看上去那么傻吗?”陆北风看着她好像在看一个演戏被穿帮的小丑。 青灯道:“我跟你走,给你做牛做马,求你放过他们。” “哦,你怎么求我?” 青灯答:“给你做牛做马。” “你又不是牛,看上去也不是那么有用。” 青灯眼睛几乎喷火,一字一顿道:“我很有用,反掌这桩买卖你不会吃亏。” 蒋虎在原地暗自摇头,这个条件根本算不上条件,陆北风不会答应的。“好。”蒋虎几乎要从地上跳起来,下一瞬,他担忧地看向江城暮,自己老婆跟别人跑了一定不好受吧。 “我不答应。”江城暮道。 陆北风挑眉,“哦?” 青灯摩拳擦掌,江城暮这句话是告诉自己可以开打了吗?青灯不等他们下一句话,一拳向陆北风脸上招呼过去。 很幸运的,陆北风没有躲过去。ta看着众人像见到怪物似的看着他。陆北风摸着自己的脸颊,一时没反应过来。 江城暮责备道:“你这样我们会有麻烦的。” “我错了。”青灯惭愧地低下头。 “如今也只好一不做二不休,不然拖到后来麻烦就大了。” “嗯。” 第五十七章 青灯被掳 青灯和江城暮同时向陆北风扑过去,青灯拔掉头上的簪子用做武器,她师从天下第一剑客,交手三招,陆北风面露震惊,而江城暮双掌好似春风中的柳絮,困的他无处可藏。 但凡每一个在江湖中有点名气的人都绝不会是浪得虚名。江湖不是官场,插科打诨,树大好乘凉。江湖,是要一拳一脚打出来的。 陆北风也一样。即使青灯师从天下第一剑客,但她的确是江湖中的小菜鸟。他日,青灯扬名天下,但绝不会是今日今时的李青灯。 陆北风道:“我竟不知道江湖中有你们这样的人物。” 面对陆北风这样的高手,青灯不敢掉以轻心,江城暮虽然看上去从容,但是手上的青筋已经出卖了他的心情。“水上罗刹”绝对不是虚名!况且,陆北风还没有亮出他的兵器。 江城暮对青灯说:“你退下,我来对付他。” 青灯道:“不行,咱们俩联手,定把这家伙打的满地找牙!” 陆北风突然大笑,华丽的衣袍随风自舞:“怎么?想要公平的和我决斗?”虽然他作为男子来说长得很俊美,可是青灯看到陆北风这么张狂的样子只想在他的脸上踩两脚。 青灯白了他一眼,道:“长得跟小白脸似的。”市井里摸爬打滚出来的青灯的挖苦水平绝对是说到人心坎上去的。 陆北风好歹也是水路上的强盗头头,各路豪强都会卖他几分面子,这句话显然是他的死穴。 “你!”陆北风恼羞成怒。 “哟,生气起来更像了哦。”青灯话音刚落,王大不合时宜地笑起来,蒋虎惊慌失措地捂住了他的嘴。 陆北风手掌一转,不好!青灯心里叫道,忙架住他的手,两个人你一拳我一掌,速度快得吓人,江城暮脸色暗沉,他根本插不上手。 “呀!”青灯将簪子狠狠刺入陆北风胸口,陆北风侧身,簪子堪堪划破他胸口的衣衫。 两人分开,一个立于船桅,一个站在甲板上。 随即,陆北风像一只飞翔的鸟儿扑向甲板上的青灯,青灯抬起头,被这突如其来的阴影笼罩住。想要抬手,却发现动弹不得。 到底是江湖经验太浅薄,她的衣服上布满了牢不可破的丝线,原来她的每一步都在陆北风的算计之中。 哈哈哈哈,陆北风大笑着带走了青灯,江城暮冲上前一掌打在陆北风身上,他只是身体微微倾斜,转而避开了江城暮下一掌,澡盆大的荷花随着江流转眼不见了踪影。 江城暮转身,王大担忧地问道:“我们如何才能救得阿花姑娘?” “什么都不要做。”江城暮说完这句话,眼睛却看向另一个方向。 王大和蒋虎好奇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一会儿一位身着青衣的俏丽女子怡然走出,不是小青是谁。 “是你!”蒋虎大呼。 小青未理他,而是一步一步走向江城暮,她的眼睛大而明亮,充满了执拗的情感,她一字一顿道:“江城暮,你不爱我,也要你恨我!” “江城暮!”鬼医”江城暮!”蒋虎叫得更大声了,但是没有一个人理会他。 “你错了”,江城暮撕掉人皮面具,嘴角勾出一个笑,“我不恨你。” 第五十八章 往事1 泪从小青的眼睛里流出来,没有人能拒绝一个深情款款美人的眼泪。江城暮只是冷淡地看了她一眼,一字一顿道:“我。们。永。远。不。可。能。” “是因为她?我把那个丑八怪弄走了,不,她带着人皮面具,也许是个美人呢。只不过落在陆北风手里恐怕九死一生了。”小青边流泪边笑着说。江城暮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去。“她死定了,在陆北风手里,她死定了……”小青望着江城暮的背影喃喃自语。一块手绢出现在小青的面前,她抬起头,语气不善道:“干嘛?” 蒋虎摸了摸头,竟还有些害羞,他支支吾吾道:“小…小青姑娘,给…给你。” 小青是什么眼力,这么多年摸爬滚打,这种爱慕的情感早已见怪不怪,她收拾表情,细眯着眼上下打量他,这是青楼女子最平常的神色,像只狐狸似的,眼皮上擦上脂粉,更显妩媚。“你…小青姑娘…你看着我,我会不好意思的。”蒋虎急忙转身逃走了。小青的脸一瞬间变得冷漠无比,她扫了一眼在旁一直对她怒目的王大,道:“怎么?想为她报仇?” 王大气愤地说:“你这个女人,心肠真的比五步蛇还毒!” “啪!” 王大根本没有看清,便被小青反手甩了一个耳光。小青漫不经心道:“你根本不够格。”她拿出一个哨子,朝江面吹了一首简单欢快的曲子,房中的江城暮神色大变,去没有动,这是姑苏柳家的暗号。须臾,一只小舟像离弦的箭顺水而来。江城暮手指轻轻叩着桌板,看着投影在桌上的窗隙的光,一切都那么熟悉,就好像……回到了以前。 “师傅。”他刚从山上才好草药回来却发现师傅不在屋里,一个身着红衣唇红齿白的小姑娘扑闪着滴溜溜的大眼睛,凶巴巴地朝他喊道:“江鹭在哪里?” 他常年在不虚山,几乎没见过女孩子,早就羞红了脸,支支吾吾不知道回答什么,那小姑娘见他说不上来,更是蛮横,把插在腰间的两柄刀抽出来,威胁道:“不要想隐瞒!” “不知道。”他梗着脖子答道。 “小姑娘你找谁?”是师傅,小姑娘看见江鹭移开了架在他脖子上的刀,江城暮暗自舒了一口气,果然女人如老虎。 红衣小姑娘是姑苏柳家的小女儿柳青青,由于爹妈宠爱养得刁蛮任性,原来刘老爷和江鹭的父母曾经指腹为婚,但是一连几胎都是男孩,本以为这桩婚事要拖到下一辈,却不想柳夫人再度怀孕,生了个女儿。小姑娘无意间听闻自己要被嫁给一个大自己二十年的男人,一时气不过,提着两把刀就往不虚山里冲。 不虚山有神医,却不是谁都可以找到的。柳青青不知是狗屎运还是什么,竟然真的被她找到了。 柳青青提着刀,仰头看着站在门边的男子,好高,她得仰着头才能看到他的脸。柳青青恶狠狠地问:“你就是江鹭。” “是。”男子笑了,他走到柳青青身边,动作优雅。 姑苏柳家算是江湖上小有名气,柳青青从小见过的公子哥不知凡几,可顷刻都被这男子比了下去。 第五十九章 往事2 她望着他,一时语塞,本来准备好的说词突然哽在喉间。 “师傅,这位姑娘说要找你。” 江鹭道:“哦?” “江鹭,我告诉你……”柳青青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她向江鹭深深一拜,道:“我知道你医术高超,我要向你学医。” 江鹭浅浅一笑,对江城暮说:“暮儿,天色已晚,安排这位姑娘住客房,明日送她下山。” “不行,我要学医。” “柳姑娘,我不收女弟子。”柳青青听闻,脸上的笑容一瞬间瓦解,两把柳叶刀便向江鹭招呼上去。江鹭站在原地,笑得云淡风清,缓缓伸出两指,在胸口前一寸处夹住刀刃,任是柳青青再如何用力,也无法再前进一分。 “既然你你知道我是谁,还不快写退婚书!” “柳姑娘,我和你初次见面,从未提过亲,何来退婚之说?” “你还装傻!”柳青青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哇哇大哭。江鹭和江城暮两个男人,常年隐居深山,何曾见过这种阵仗,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少倾,江鹭叹气道:“我这里还有个病人,等我三日,三日后我去和柳老爷说清楚。” “我哪知道你是不是骗我?”柳青青翻了一个大白眼,“好吧”,她把两把柳叶刀插回腰间,道:“三日后我同你一起回去。” 江城暮走到柳青青身旁,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江鹭无奈地笑,想不到这么亘古的事情柳家还记得,若非柳家姑娘跑来大闹,他岂非糊里糊涂就做了新郎?江湖,他不想掺和。 江城暮在前面安静地走,柳青青在后头眨眨眼,伸出三指点向他后心,江城暮身形一侧,便躲了过去,继续闷头向前走。 “喂!”,柳青青嚷道,“你明明会武功,刚才为什么不还手?” 江城暮继续往前走,好似没有听到柳青青说话一般。 “喂!”柳青青从小骄纵惯了,何曾被冷落,气得又要拔刀。 突然江城暮停下来,转身说道:“到了。” 柳青青推门张望,大骂道:“你们竟然给我住这种房间!要知道我可是柳家的人!” “就算是诸葛家也只有住这里。”江城暮淡淡说。 柳青青一时语噎,待她反应过来,江城暮已经消失不见,突然她大喊:“喂!小厮呢?”空空的走廊只有她的声音在回响。柳青青壮着胆子又喊了几声,可依旧没有人回应。“喂,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这样喊了一炷香,难道江鹭是个口蜜腹剑的无耻之徒?想到这里她哇哇大哭:“呜呜,我要回家,我要回家,你们这帮坏人!” 另一处,江鹭正在查各种医典,江城暮在一旁捣药。两个人耳聪目明,当然听见柳青青的声音,可是病人和无理取闹的小丫头比起来,当然是病人更为重要。 柳青青哭了一会变没了声音,江鹭无奈地揉太阳穴,因为他听见了脚步声,这个柳家丫头,真像只小老虎。 第六十章 陆家帮1 青灯从未这样恨自己,如果她不是这么出心大意……如今她在陆北风的背上动弹不得,只是像一只毫无知觉的麻袋一样晃动,周围的风景哗哗的向后倒退,渐渐变成一片虚影,只是知道这个荷花小船飞快,却不曾想到在上面确是这般光景。青灯心生惧意,万一陆北风抛尸江中该如何是好,万一他又没有抓稳…… 青灯胡思乱想着,刚才被点了穴,口不能言,又动不得,瞪着一双眼睛,心里盘算着逃跑的方法,却没有一个是可行的。 “到了。”陆北风说道。 青灯被陆北风扛着,上半身靠在他的背上,也看不见前面,凭着一群男女的欢呼声她推测出,这是到了陆北风的老巢吧。 毫无预兆,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眼前的风景突然变成甲板,紧接着是巨大的疼痛,她被陆北风狠狠地扔在地上。“诶哟。”青灯大叫,这一扔,恰好把她哑穴点开了。 “哈哈哈哈。” 青灯抬起头,充满敌意地瞪着他们,她环顾一周,发现这艘船好大,比她和江城暮的那艘船大了十倍不止,船上站着近百个人,也不显拥挤。高高的桅杆上,一面写有陆字的旗帜迎风飘扬。 “陆北风,我不会逃跑的,你把我穴道都解开吧。“青灯故意装作很单纯善良的样子。 陆北风道:“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把你抓起来的,现在解开你穴道可不就是等于放了你?” 青灯急忙摆手:“不不不,这四面都是水,我不会游泳”,她的脸渐渐的红了,小声道,“我想如厕。” “哈哈哈哈。”突然爆出一阵震耳欲聋的笑声。 “如意。”陆北风朗声道。 “是。”一个头上包着绿色丝质头巾,脸上有些风霜的女子走上前,撬开青灯的嘴巴,硬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药丸。 青灯软瘫在地上,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胸口,拼命地咳嗽。 “没有用的。”如意冷笑。 “如意的药丸子一落肚,你这辈子也别想逃出咱们陆家帮”有人说。 “哼。”青灯暗哼了一声,诸葛府都被她逃出来了,还怕区区的草寇吗?江城暮应该会照顾好赵桃蹊的吧。 一只纤瘦的手出现在她面前,就在刚才这只手还强硬地给她喂毒药,青灯没理会,自己站起来,冷冷说道:“请带路。” 江湖中人都喜欢给人喂药吗?青灯倚着栏杆,皱眉看着湖水,在夕阳中泛着粼粼波光。难怪古人有句诗说“唯有门前镜湖水,春风不改旧时波”,自己的境地变了三番五次,这水却在这里上千上万年,亘古不变。好在陆北风给她吃了毒药后就没有怎么管她,她才有如今片刻的闲适。 “你在想什么?”如意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青灯身边。 “你几岁了?”青灯突然好奇。 “十八吧,你呢?” 青灯怔怔的看着湖水,想了半天,失笑道:“我竟然忘记了,大概跟你同龄吧。” 如意也跟着她咯咯地笑了,常年的风吹日晒,让她眼角有明显的鱼尾纹,却有别于其他姑娘地另一番风味。 第六十一章 陆家帮2 青灯忽然不那么讨厌如意了。 她突然不那么讨厌陆家帮了。 自从她被掳来,这里的人没有一个人管束她,只有如意定时给她吃饭。有时候青灯甚至在想,这样的生活是不是比在李家村还要好? “陆老大回来了。”船上的伙计纷纷放下手中的活簇拥着刚上船的陆北风和一干兄弟。 “今天大丰收,兄弟们今天咱们大摆筵席!”陆北风说。 这也是自从那天后青灯在一次见到他,依旧那样器宇不凡,如果不知道他是强盗,说是京城里侯爷恐怕大家也会信。 他们帮里的事情,青灯为避嫌转身便走。 “砰”。 “诶哟,你们这样对本少爷,小心我爹爹对你不客气。” 青灯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这个少年,如意毫不客气地撬开了他的嘴巴,一颗黑色的药丸子塞到了他嘴里。青灯对这个少年充满了无比的同情,这药丸落肚后,一点真气都提不起来,好不容易恢复的武功又烟消云散。 这少年十四五岁,生的红唇齿白,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青灯想到了自己的弟弟青草,如今天各一方,不知青草和娘亲过得怎样? “你们!”小少爷气得大叫,“你们竟然敢给我吃‘失功丸’!” 青灯心里道:“‘失功丸’失去武功嘛,意思倒挺贴切的。” 陆北风抱着手臂笑道:“你既然知道‘失功散’,就乖乖的等你爹来赎你吧。” 小少爷自知人在屋檐下,于是认命道:“那好,我要上好的房间还有一个服侍丫鬟,这点条件不过分吧。” “可以。”陆北风答应的爽快。 小少爷手一指,道:“我要她。” “哈?”青灯食指指着自己,小声问:“是我吗?” “当然是你了,还不快给本少爷过来。” 青灯现在还带着人皮面具,这幅尊容这小少爷竟然也看得上眼,青灯挪步走上前,呵呵赔笑道:“这位小弟弟,姐姐和你一样,是人质呢。” 陆北风阴下脸来,道:“谁都可以,她不行。” “为什么她不行?” “为什么我不行?” 青灯和小少爷同时问。 小少爷道:“那也就是你同意咯。” “当然。”青灯回答的斩钉截铁,过了一会,她补充道,“我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没有事情做,都快闷出病了,实在不行你可以找如意看着我呀。” “不行。” 最后陆北风另外给小少爷派了一个小丫头,不过那位小少爷却被陆北风严加看管,不许走出房门半步。 脚长在青灯腿上,这天青灯央着如意去拜访了小少爷。刚到门口就听见了茶碗摔碎的声音。小少爷气急败坏地喊道:“你们陆家帮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吗?” 丫鬟小小的啜泣声。 青灯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迎面砸来一个花瓶,如意眼疾手快拦了下来。 小少爷没好气道:“干嘛?” 青灯笑着走上前,扶起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丫鬟,对如意道:“你们先出去,我来劝劝他。” 如意一时迟疑,片刻后出了门。 第六十二章 陆家帮3 小少爷慵懒地靠在椅子上,眯着眼睛,好似很享受的样子。这少年明明年龄比自己小,却自有一股上位者的气息。青灯看着他,无端生出自卑感,连带双方合作,把自己带出陆家帮的话也吞回肚子。 大眼瞪小眼,一时尴尬无比,也许只有青灯才有这样的感觉,小少爷见青灯不说话,慢佻斯理给自己斟茶,青灯心道,怎么那天不见这小鬼这样沉稳? 两个人相对无言也不是办法,于是她说道:“我闲着无聊,找你来说话。” 小少爷开始磕瓜子,道了一声:“坐。”青灯一时语塞,不知如何接话题,便在近处找椅子坐下,她抬头挺胸,脊梁骨伸得老直,不一会便累得腰酸背痛。她换了坐姿,翘着二郎腿,一会儿又觉着不雅,端坐好,双手却不知道往何处放,小少爷看起来越发闲适。 青灯打破沉默问:“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小少爷答:“我和一群小斯泛舟游湖,闯到了陆北风的地盘,你呢?”他抬眼看青灯。 青灯由于诸葛白满世界追捕她,有些话不方便说,但是这显然是投诚的好时机。她有些犹豫,这个少年看上去并不好骗。青灯沉道:“我惹上了一个不该惹的人。” 小少爷停下了动作,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青灯顿了顿,道:“百花楼的小青姑娘。” 小少爷有些啼笑皆非,他突然爆笑:“哈哈,哈哈,你莫不是说陆北风为了一个青楼花魁把你抓来?哈哈。” 青灯好歹觉着自己讲了实话,便有些不满地说:“你这小屁孩懂什么?”尔后意识到自己可得罪不起这位小祖宗,岔开话说:“我哪知道这些枝枝节节,呐,我也吃了‘失功丸’,这个药丸子是什么来头。 “你连‘失功丸’都不知道?”小少爷不可置信地望着青灯。 青灯本来觉得无可厚非地问一问,被他这么一瞧,心里有些怪怪的滋味,小少爷的眼神有点像看着一个白痴,硬着头皮答:“是。” “你耍我吧,连这个都不知道。” “快说快说。”狗急跳墙莫过于此。 “‘失功丸’顾名思义就是让你失去功力的药丸咯,拿到解药就可以了,哪像诸葛家的‘安乐散’。” 青灯的心咯噔一下,强装镇定道:“那只要向陆北风拿解药就好了。” “嗯嗯。”小少爷伸手去拿瓜子,却抓了个空,后来才发现青灯面前的瓜子壳堆成了小山。 “你爹什么时候赎你?”问完之后青灯失笑,这不是明摆着没有答案的嘛。原来陆北风这里还抓人质,那么又有谁会来赎自己呢?江城暮?怎么可能。青灯自嘲,从思绪里出来,正准备抓一把瓜子磕磕,却看到碗空了,对着小少爷说:“再抓一把来,咱们边嗑瓜子边聊天。” 小少爷从小到大娇生惯养,何曾被人使唤过,他听到青灯这句话稍稍有些发愣,青灯催促道:“快呀,愣着干嘛。”他从位子上站起来,走到门口,对外喊道:“我要瓜子、点心。” 第六十三章 陆家帮4 少顷,小丫鬟捧着几叠瓜果糕点进来了。青灯几乎看直了眼睛,乖乖,这金黄粉嫩的,这香气扑鼻的,为什么她那里就没有,到底是有钱的公子哥,做个人质都那么舒袒。 小少爷拈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突然生气地把整个盘子扫在地上,青灯本想伸手拿一块的,只好讪讪收回。她无比惋惜地看着糕点,应该很好吃吧。小少爷愤怒地大喊:“这是人吃的吗?”青灯心里小声说,挺好的呀,我还吃不到呢。 小丫鬟一边收拾一边回答:“我再去叫厨房做一份。”到底是使唤惯人的,这气势。青灯嘴巴不停,迅速地消灭零食。小少爷道:“你好歹给我留点。” 青灯嘴里塞的满满,鼓着腮帮子,含混不清地说:“你这里的东西可比我那儿的好多了。”小少爷笑道:“这还算好么,有机会你到我们斌城,我带你去吃最好的,玩最好的。”青灯说:“我没有钱。” 小少爷拍着胸脯道:“有我马玉在还需要你付钱吗?”青灯这才知道小少爷叫马玉,于是对小少爷道:“俯耳过来。” 马玉二丈摸不着头,问:“干什么?”青灯神秘兮兮地说:“我本名是李青灯,他们谁都不知道,你可别跟别人说。”马玉还当什么事,李青灯?江湖上没听说过有这号人物呀,当下应道:“好。” 青灯又神神秘秘地说:“到时我出去了,你给我份工。”马玉满不在乎,随口道:“好。”这对于青灯无疑是颗定心丸,立马干劲满满,她一下子站起来对马玉道:“咱们可说好了哈。”青灯大笑三声,蹦蹦跳跳地走了,心情说不出的好。现在,青灯踌躇满志,只要拿到‘失功丸‘的解药,江城暮应该会照顾好赵桃蹊的吧。药既然是如意给的,那解药就一定在如意这里,这几天和如意相处的不错,接近她没什么难的。诶,青灯幽幽地叹气,这样岂非是利用别人。随即她甩掉了这点小惭愧,还有什么比自由更重要! “姑娘,吃饭了。”如意端着饭走进青灯房间。青灯站起来,笑道:“每天都要劳烦你。”如意道:“姑娘客气了。”青灯眼珠子咕噜咕噜转,怎么样才能知道‘失功丸‘的解药在哪里。 突然有个人走进来,青灯不喜,好歹有点礼貌伐,招呼都不打,她抬头,看到了陆北风。脑袋一时短路,她张口结舌:“陆…陆北风。” 如意道:“帮主。”有些女儿家心态。青灯知道该如何下手了。 “这几日过的怎么样?”陆北风问。 青灯道:“还能怎么样,好吃好睡的。”她夹了块鸭肉,放到嘴边,最后还是放在碗里,开口问:“小青让你绑架我的?” 陆北风在青灯对面坐下来,答:“是。” 青灯道:“竟然要劳烦你亲自来。” 陆北风给自己倒茶,喝了一口,说:“柳青青给了我十万两黄金,让你在她面前消失,啧啧,我原本还想着杀鸡焉用牛刀。” 第六十四章 赏月 “如何?”虽说已成陆北风的手下败将,但实力被承认还是很开心。 陆北风笑笑,道:“你绝非等闲之辈。” 青灯笑得豪迈,顺口应道:“那是当然。”她很想问,陆北风什么时候放她走,难道就这么白白养着她?她突然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你希望有人出高价把我赎出去?” 陆北风道:“像你这般身手,应该从小是名家调教。” 青灯接了一句:“你可别把我想成那么公子小姐。”但又不敢把自己家里一穷二白,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窘境说出来,万一抛尸荒野那可就完了。 “有什么需要的,跟如意说。”陆北风站起来,准备走了。 “等等。”青灯叫住他。 “什么事?”他走了两步停下来。 “上次没有看到你是怎么出手的,那些小丝线是怎么把我绑起来的?”青灯问。 “像这样。”青灯觉得一阵窒息,脖子好像被什么缠绕,陆北风全身一点未动,只有袖子微微摆动,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 青灯脑门直冒冷汗,陆北风想要杀了她么?一会儿,青灯感觉又能呼吸到新鲜空气了,她手抚上脖子,再看向陆北风,眼睛里有一种崇拜的情感,她轻轻道:“我服了。”之前即使输了,也是不服气的,总觉得陆北风是耍诈,不是自己实力的问题,现在她终于心服口服。 服气是一回事,拿解药又是一回事,束手待毙总不是她青灯应该有的心态。 陆北风鼻子里哼哼两声便走了,如意跟在他后面也走了。鸭肉已冷,青灯嚼着嚼着,两颗眼泪滚落碗里。 晚些时候,如意过来把碗筷收拾好,青灯道了谢一个人走在甲板上,看着三五人人围成一圈喝着酒聊着天,她轻轻从他们身边走过,抬头见那一轮月明晃晃地像个大蛋黄似的挂在天空,一丝云也无,突然有一刹那感受到了“江枫渔火对愁眠”。 “看月亮,你可真是闲情逸致。” 陆北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边,她答道:“是啊,这月亮太亮了,照的人心里发慌。” 陆北风笑道:“别告诉我你在想家。” 青灯揶揄:“是啊,我想家,你放我走么?” “我答应柳青青,让你这辈子都不在她面前出现。” 青灯微笑,看着月亮,她说:“我很喜欢发呆,只是看着一件东西,别人总会问我,你在想什么,其实,我什么也不想。”青灯朝陆北风微微一笑,看出他有些发愣,道:“你一定觉得我很奇怪,但我只是看月亮,觉得它好美,总是要仔细端详。” 陆北风道:“月亮的确很美。” “照在我这张丑八怪的脸上怪怪的吧。”青灯道。 陆北风摸着下巴,一本正经道:“是挺怪的。” “你们男人总喜欢看外表。”青灯装出痛心疾首的样子。 陆北风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过女孩子能干一点,善解人意一点总会找到好婆家的。” 第六十五章 喝酒 哈哈,青灯干笑,眼里有掩不住的苦涩。“喂,你这里有没有酒?”她不待陆北风回答,又自顾自说起来:“听说那些侠客义士们都爱喝酒,我从出生到现在几乎未沾过,今天想尝一尝。” 陆北风击掌大笑:“好,我去拿两坛好酒。”说罢足间轻点,几个起落便不见人影。一会儿,陆北风抱着两坛酒,扔给青灯一坛,道:“这可是我的私藏,上好的女儿红。” 青灯嘴上说想喝酒,真的亲手接过又是另外一回事。沉甸甸的酒坛子拿在手中,青灯看着陆北风潇洒肆意地大口喝酒,很是羡慕。这个男子长得如此好看,连喝酒都自有一番风流。 陆北风对青灯说:“你看,说要喝酒的是你,现在反倒是我喝的多。” 青灯有些不好意思,她有些尴尬地举起酒坛子往嘴里倒,动作生涩,她的脸因为害羞而绯红,关节僵硬使得酒水洒在了衣襟。果然这种侠士做的事情不适合自己。她抱着酒坛子,席地而坐,笑着对陆北风说:“天上月遥望似一团银。” 陆北风在她旁边坐下,道:“喝酒的是我,你发什么酒疯。” 青灯抱着女儿红,道:“不知是多少年的陈酿?” 陆北风喝口酒,答:“二十年吧,呐,那个虎口镖局的二小姐出家为尼,她把酒送给我了。” “噢。”青灯应,心里却开始八卦,好端端的小姐不做却跑去做尼姑?莫非妾有情郎无意? 陆北风看见青灯兀自笑的开心,好奇地问:“怎么了?” 青灯拍拍他的肩膀:“笑你酒后吐真言。”她好久没有这样开心过了,一时忘情,她收回手,想马上找个话题把刚才的失态掩盖过去。陆北风也愣了,但他随即像没事人似的谈天说地。青灯自我安慰道,江湖儿女,本来就不拘小节,真是多心了。 听到人的脚步声,青灯和陆北风同时转过头,青灯判断,来的人脚步轻盈应是习过轻功的女子。陆北风道:“是如意。” 少倾,果然如意出现,她先叫了声帮主,而后对青灯道:“姑娘让我好找。” 青灯说:“长夜漫漫,打发时间到处走走,无意和陆帮主遇到。”青灯还从没用过江湖称呼,今天叫了陆北风帮主,觉得新奇不已。 陆北风对如意道:“正愁没好菜,你去拿两盘花生米来。” 青灯有点感觉到如意暗恋陆北风,饮酒赏月恐怕已经引起她的不满了,要是再让她拿盘花生米,在旁边伺候着,青灯觉得对拿药的计划不利。她于是抱着酒坛子对陆北风说:“陆帮主,告辞。”没等陆北风说话,她已踮着脚尖跑走了,留下陆北风和如意面面厮觑。事后想起来,青灯只觉得自己又没做错什么事,凭什么做逃兵?还有,那个落跑的姿势一定难看到家了,她抱着枕头撕扯一阵,便坐在窗边拿个小杯子喝起酒来。青灯心道,我就说嘛,喝酒还是一个人好。跟长得太漂亮的人在一起压力太大。 第六十六章 酒后1 开了窗,夜风阵阵,青灯想,这样的生活也不错,可是,我还是要走。至于走到哪里去,应该是去不虚山找江城暮,然后呢?不知道。 青灯大口喝酒,一股火辣从肚子一直温暖到心口。脸发烫,全身筋骨舒畅,有一种想要跃跃欲试的感觉,青灯恨不得手拿把剑,和谁过过招。她站起,身体不受控制歪倒,走路也左右颠倒,以指为剑,对着虚空书写《郎官石柱记》。 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酒,青灯写着写着就想起自己的童年,被同村孩童欺负,天不亮就去砍柴,在林大叔的院子里扎马步,母亲常年卧病在床,弟弟总喜欢告自己黑状。然后呢?那些岁月,只是知道很苦,可具体情节青灯却也半点回忆不起来。 拿起酒,仰头将其喝完,摇摇晃晃地合衣在床上睡下。 无端做梦,似是少时李家村,迎着太阳砍柴,场景一变,在枳花镇叫卖,一切如旧。青灯分不清是真是假,突然李二毛跳出来要来索命,青灯惊醒,梦回盗汗一身,睁眼,发现房间已漆黑一片,应当是灯油用尽,明月皎皎,隔着窗子仍把房间照得透亮。一个混囵觉,酒醒大半。夜深人静,更惹愁思,饶是青灯平时自诩乐天知命,也免不了。 从那日的集市起,命运就好像偏离了轨道,李家村惨案,被虏诸葛府,包括后来和江城暮结伴惹怒小被陆北风关押,她的人生便再也不是她能做主的了。 她曾饥寒交迫之时最大愿望便是做有钱人的小老婆,后来在诸葛府,见到富贵人家,也不过那样生活,便不再羡慕,看到诸葛白在暮春三月的桃花树下舞剑,心生向往,也有了要在江湖中闯荡一番的念头。 命不由我!命不由我!林大叔曾说,生活中的每件事情都有其意义。那么这些事情,老天又想告诉我什么呢?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武功又废了,我能干什么呢?青灯推开窗,明月清风,清风明月,夜凉如水。至亲要杀我,现在杳无音讯,我却不得不担心。不恨是假,不痛是假,原谅是假,何为真?青灯抬头望月,扪心自问,为何我连自己的本心都不知。 不知爱恨,不知归处,生命如同浮萍,沉浮不知所向。 青灯想着,眉头不自觉皱起,她平时最不喜皱眉,苦着一张脸,再蜜的日子也过不下去。以前老见李家村里的张婶愁苦不堪,她总是过的不顺心,一下子操劳儿子的婚事,一下子又担心媳妇偷懒,有了孙子,又开始为娶孙媳妇攒钱,总好似有无穷无尽的烦恼。青灯不喜欢那样,她一直好奇,既然生活没有盼头,张婶又是靠什么支撑着她活下去? 难道只是活着?像她现在这样?青灯突然胸口一窒,只是活着?只是活着!是她现在的生活状态!那么她以后也要像张婶那样抑郁寡欢地过一生,等着一抔黄土给自己定论? 第六十七章 酒后2 人生难道不应该按照自己的意愿往下走么? “姑娘,这样吹风会生病的。”如意不知何时到了她身后。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青灯问。 “刚才。”如意帮青灯铺好床,道:“我怕姑娘醉酒,过来看看。” 青灯玩笑道:“怕我发酒疯?不可能啦。”她边说边走向床,“咕咚”躺下来,盖好被子,对如意说:“你看我好好的,睡觉啦。” 如意无奈道:“你怎么像个孩子,窗忘记关了。” “你帮我关了吧。”她闭起眼睛,声音渐轻。如意关了窗便轻手轻脚地准备离开,临走前看看青灯是否睡的安稳,衣角却被拉住,青灯慢慢坐起,双手环上如意的腰,道:“我真的好想家。” “你醉了。”如意闻到扑面而来的酒气。青灯眯着眼鼻子里哼哼叽叽,又躺下。如意叹口气,将被子掖好。 直到听到吱呀的关门声,青灯才悄悄地将眼睛张开,她手里紧紧撰着刚从如意身上顺下来的小瓶子。会是解药吗?还是失功丸呢?要不去找那个小少爷马玉去试一下?青灯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这孩子人不错,好歹还请我吃瓜子呢。那该如何知道是什么药呢?清灯仔细回忆,记得失功丸是黑色的丸子,位微苦,但是什么药不是苦的呢?她觉得自己一个人想着没什么办法,要不去找马玉? 说干就干,青灯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张望,确定无人了才出门。她左顾右盼,心中其实是不那么确定的,原因有二。一是马玉那里的看守森严,二是就算她见到了马玉,又如何让他相信?况且,明天可以大大方方地去找,何苦今晚做贼?算了,做坏事不就是要月黑风高。青灯抱着一颗忐忑的心,终于快见到马玉的房间,门口站着两个臂膀腰圆的虬须大汉,她躲在黑影里,睁大眼睛。 可以看见马玉房间里人影晃动,青灯觉得离他很近又很远,这门口的大汉绝非等闲,而自己没有武功,要做到人不知鬼不觉根本不可能。青灯想,也许会有办法的,比如那两个守门大汉想要上茅厕、想吃夜宵,她或许可以撤虚而入。 等了许久,她忍不住打哈欠,四肢无力,昏昏欲睡,那两个大汉还是像铜人般站在门口,纹丝不动。尔后,马玉房间的灯灭了。青灯认为自己再像个傻瓜似的等在这里也不会有转机,即使守门大汉倦了,自己一个女子贸然闯入也很尴尬。心底又有个声音说道,都在这个节骨眼上还管什么男女之防,逃命才是关键!青灯打着哈欠,强忍着睡意,眼睛眨也不眨,但那两个人真好似铁打的,纹丝不动,难道他们是木头人,青灯心里骂道。渐渐地,东方泛起了鱼肚白,凌晨的风虽然清凉,却带着一股寒气,她揉揉发麻的腿,活动僵硬的肩膀,突然发现两个大汉的眼睛是闭着的,换而言之,他们是站着睡觉的!青灯气不打一处来,自己强忍着睡意蹲守了一夜,他们却在睡觉。 第六十八章 酒后3 等了一个晚上,无论如何都要有结果出来! 这两个门神,什么时候才走开!青灯怨念,心中愤愤,手不住地搓着取暖,有点冷。她张望,看见江面上露出一轮朝阳,照得水光粼粼,青色的水,金黄的日光,显得那样生机勃勃!她惊叹于自然的美丽。突然想到,如果这是真的解药的话,是不是代表她自由了。她呼吸急促,自由!一切都会重新开始!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这诱惑力太大,该不该信马玉?如果他告诉了陆北风,那一切都将化为泡影。青灯盯着马玉的房间,虽然她一开始想通了,但酒后的决定又能有多少理性的成份呢?也许回房会更好,回去了,是否有勇气再过来,青灯不知道。她犹豫了,醉酒没什么不好,至少可以快速的决定一件事。 “你在干什么呢?”青灯吓了一跳,所幸她没有叫出声,她转身看到了陆北风,在朝阳下发着金光,美丽的不可方物。 青灯道:“你若是女子,一定惑国殃民。” 陆北风听到这话,眼色明显一沉,青灯好似没看到,继续说,“女子也没你穿衣花哨。”在甲板上站了一夜,脑袋也有些转不过弯,陆北风唇角勾起微笑,青灯不自觉得发抖,杀气!她心里懊悔,李青灯啊,李青灯,祸从口出,真要拔了你的舌头才好!青灯亡羊补牢:“我酒还没有醒,刚才的话你可别当真。”她尴尬地大笑两声,提起裙角准备逃跑,刚走几步就像小鸡一样被拎回来。 呵呵呵,青灯笑得心虚,转念一想,自己还只停留在想做坏事的阶段,又没成功,又有了气势,挺胸接受陆北风探究的目光。 “你在干什么呢?”陆北风问。 青灯还是卖柴小妹的时候觉得自己是老江湖,她可以砍很多的柴,可以让主顾们满意,一切都如鱼得水,现在离开了李家村,她才发现她什么都不是,她的一举一动,都骗不了这些老狐狸,她还太嫩! 青灯垂下眼,说:“我醉了,不知怎么就到了这里,你呢,怎么起来的这么早?” 陆北风背着手,望着江水,风有些大,吹荡了江面,也吹起了他的青丝,青灯怔了,美得好像一幅画。 陆北风注意到青灯灼灼的视线,调笑道:“怎么,被我迷住了么?”他俯下身,白皙的手指勾起青灯的下巴。 “少来。”青灯拍掉他的手,仓皇落跑。等她反应过来,不知到了哪里,她一面懊悔做了逃兵,一面又害怕这陌生的环境,因为她听到了磨刀的声音,莫不是像说书先生讲的那样,做人肉包子?青灯咽了口水,摸索着小心翼翼的前行。 “姑娘。” 青灯吓得一抖,待仔细分辨,是如意。如意看上去很严肃,似乎对她的到来很不高兴,青灯的小心肝又抖了抖,她整理思绪,酝酿道:“如意,我只是来散散步,不知怎么就到了这里。” 如意沉吟了半响,青灯紧张地看着她。 第六十九 逃跑1 看到如意的模样,青灯的心沉到了谷底,莫非这里是禁区?完了完了。她小心翼翼开口:“如意,我不小心才走到这里,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时一个虬须大汉推门走出来,看见青灯,眼神戒备,“她是谁?”他声如洪钟,震得青灯耳膜一阵阵痛。 “她是……”还未等如意回答,一阵清风,衣衫翩翩的男子出现在青灯身边,他庸懒的靠在青灯肩膀上,道:“赵四,她是我的人。” “帮主。”壮得几乎有两个青灯的赵四低下头。下一瞬,他便惊讶地张大嘴巴。 “你说什么呢你!”青灯推了他一把,掉头走掉。 陆北风朝如意和赵四摆摆手追了上去。“喂!”陆北风不知怎么就到了青灯前面。 青灯指着自己的脸道:“我那么丑,你撒谎也不打打草稿!”陆北风倾城一笑,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真的呢?” 青灯用力拍着胸口,说:“它知道啊。”说罢拂袖离开,瞬间觉得自己好帅。她皱眉,大步大步向前走,突然意识根本不认得路,认识路的人刚才吵过架啦,可拉不下脸来。 哼!青灯冷着脸,依旧朝前走,江水起起伏伏,不被心情所缚,青灯真想像一只小鸟跳下去,她趴在栏杆上,半个身子都探出去。 “喂!”被用力地拽回来,手臂火辣辣的疼。青灯揉着手臂,不解地看着面前的人。 陆北风道:“你不会想轻生吧。” 青灯白了他一眼:“白痴,我像是轻生的人吗?” 远处,一艘小舟,载着五六个人,像一支离弦的剑,上头还有个人挥着小黄旗,陆北风脸色一变,对青灯道:“你回房去。” “我不认识路。” “走。” “这么不希望我来啊。”一个娇媚的女声。 青灯和陆北风停止了推搡。 柳青青站在栏杆上,头发飘扬在江风里。 “陆帮主,你好像说话不算话呦。” 陆北风恢复玩世不恭的表情,道:“怎么?我不是按你说的做么?” “可我现在看到她了。” 陆北风道:“你自己硬要撞上来,你不来就看不到了。” “你!”柳青青手已经摸上腰间的两把柳叶刀。 陆北风笑道:“你打不过我。” 柳青青拔下腰间的刀就冲上来,然而她冲向的是青灯,陆北风帮她挡下,青灯绞着手,躲在一边,怀里的药,要不要试一试呢? 小舟上的五六个人看上去也算是一流高手,很快和陆北风的人打成一团。青灯想着,这难道是老天给我的最好时机? 她犹豫了一下,将从如意那里偷来的药瓶子打开,倒出一粒药丸吞了下去。她一本正经地到马玉房门口,守门的两人知道青灯曾经来过,没怎么为难就让她进去了。 马玉这时正无聊地坐在椅子上,脚架在桌上,看到青灯,他抬了下眼,问:“你怎么来了?” 青灯道:“那个要杀我的女人和陆北风打起来了,现在正是逃跑的好时机,你走不走?” 第七十章 逃跑2 “我为什么要跟你走?”马玉道。 青灯朝天翻了个白眼,将怀里的药扔给他,说:“我不知道是不是解药,你看看。” 马玉孤疑地接下,他说:“你以为我是鬼医‘江城暮’吗?我怎么知道。” 青灯转身道:“我要走了。”快步离开,她知道什么地方有小船可以放下去,到时,她就可以划船离开。好像网兜里头的蝴蝶呢?一刻不停地挣扎,即使脆弱,但总有逃出去的不是。 青灯看到系着粗麻绳的小船,心中窃喜,马上就要见到生天的喜悦。她按捺住激动,解开绳子,按理说她从前在李家村卖柴的时候,捆柴应该很熟练,这些时日或是长久不干活,手法生疏,怎么也解不开结,青灯手掌被粗砾的麻绳磨得通红,她急得快哭了。 “我来。”白晰的手指灵动,不费吹灰便打开结。 青灯看着来人,道:“你不是怀疑我嘛?” 马玉答:“笨,我现在想通了不行啊。” “太好了!”青灯小心翼翼地跳上船,拿起船桨就开始划,马玉不由分说夺过,说:“照你这速度,我们一百年都逃不掉。”马玉划船的确有一手,青灯嘿嘿一笑,揭掉了人皮面具。马玉看到青灯,停住动作,看得青灯心虚,她打哈哈道:“我本来的样子还行吧?” 马玉白了她一眼:“无聊。”低头划船。 青灯紧张地四处张望,自言自语道:“不会被发现吧,我们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她对着马玉说:“那个药是真的吗?” 马玉回答:“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吃。” 青灯听后心里拔凉拔凉,我吃了,万一是毒药。她不敢往下想。 “诶。”青灯抱膝坐下,双手无聊地划着水波,眼睛紧盯着陆家帮的船,幸亏马玉划的快,幸亏今天小青姑娘来搅局。直到看不见陆家帮的船了,青灯才松了一口气,问:“我们是不是安全了?” 马玉头也不抬,道“不知道。” 青灯看着将暗沉下来的天,走得太匆忙,干粮都没有带,这可如何是好,况且,自己这张脸,诸葛白可是知道的。 “咕咕。”青灯不好意思地摸着肚皮,对马玉道:“我肚子叫,呵呵。” 马玉从怀里拿出一个油纸包,扔给青灯。“谢谢。”青灯感恩地接下,打开真是香味扑鼻,是桂花糕! 一番狼吞虎咽,她满意地打了个嗝。 天色渐晚,一只小船飞快地过来,近些时,青灯看到是几个壮汉。那些人像盘问似的,道:“喂,你们的船进了我们陆家帮的地了,有没有交过钱啊?” 马玉低下了头,青灯走到船头,向那几人做了揖,谦卑地说:“小的和弟弟乃外省人士,无意路过此地,并不知有这般规矩。”她拔下发髻上柳青青给她的簪子,心里一阵肉痛,好像是金子做的吧,递过去。“我们二人无钱,只有这个相抵,望各位大爷给个方便。” 那几个汉子接过簪子,掂了掂,手一挥放行。 青灯欣喜,连声道谢。 “慢着。” 第七十一章 逃跑3 青灯心一惊,难道被发现了?不可能啊,明明摘掉了人皮面具啊!她强忍着看向马玉的冲动。低眉顺眼地站在一行人面前,任人打量。 “你一介女子,怎么敢来江中?”青灯低着头,额头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抬起头来。”那人声如洪钟,震得青灯耳鸣。 “那个,划船的,你也抬起头来,鬼鬼祟祟的。”赵四不愧是老江湖,青灯知道此人狠辣,多疑,着实为马玉捏了把汗。“没听到么,我叫你呢。” 低着头的马玉正要抬头,突然听到青灯说:“爷,我弟弟是个聋子。” “赵四哥,这姑娘还算有孝心。”其中一人拿着青灯刚给的簪子给赵四看。青灯投向感激的一眼。 “哼!”赵四冷哼,问瑟瑟发抖的青灯:“你家做何营生?” 青灯回:“做生意。”青灯不知怎么才能骗过赵四,她的任何动作,语气都缺乏可信。也许,他们会理解为害怕吧。 “那位是你弟弟。” “是。”青灯咬着下唇,下意识走了几步,挡住赵四看向马玉的视线。“大老爷,我家只得弟弟一根独苗,请你们高抬贵手。”赵四跳上青灯的船,铜人雕像似的大块头,小船只是稍稍晃荡,又止于平静。青灯恨不得吸引他全部的注意。赵四一抬腿,朝她心口一脚,青灯横着飞出去,口吐鲜血。她勉力支撑,断断续续道,“大老爷,我们只是路过,并无他意。” 赵四见青灯满脸痛苦,快要哭喊出来的样子,难道是自己多心。他把金簪望青灯脸上一扔,道:“下不为例。” 青灯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嘴里不住地道谢:“多谢大老爷。” 目送小船直到离开了视线,赵四皱眉,突然他大喝:“追!” 另一边,青灯不满地拍拍衣服。马玉问:“那一脚我看挺重,没事吧?” 青灯笑道:“那药丸我确定是真的啦,我刚才用真气护住了心脉,没事?”接而,青灯又像自言自语又像跟马玉说话,“呐,你说刚才他踢我的时候,你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会不会怀疑呢?说不定认为你因为害怕而没反应呢。” 马玉突然加快了划船速度,青灯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怎么?”她问。“怕是他们也想到这个问题。” “怎么可能?”青灯笑着,四周风平浪静,不见一丝波澜。“你有没有看见过陆北风的船?”马玉问。青灯忽然变了脸色,那只莲花船俨然已成了她的梦魇。“怎么办?怎么办?”青灯像只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并且,他们自己的船总该认得吧。” “啊。”青灯大叫,“那我们刚才真是走了狗屎运。现在有什么我可以帮上忙的?” 马玉道:“别说话。” 青灯看着前两天还和自己谈天说地的小孩如今像个小大人,感叹苦难果然使人成长。隐约听到几声爆炸,马玉越发加快了手上的动作,难道是要抓人的暗号?他不敢再往下想去,看见青灯以天为被沉沉睡去,不由感慨,一根筋真是幸福。 那天,皓月当空,星星像闪烁的宝石撒在夜空,小船摇曳在漆黑的水中,最煞风景的莫过于蚊子叮在脸上,青灯一个翻身打了自己一巴掌。 “你不睡么?”青灯睁着朦胧的眼,“那药你吃了没,要不咱俩过过招?”青灯觉得夜晚寂寂,不说点话委实尴尬,她也羞愧于一点忙也没帮上,又说道:“要不你眯会,晚上他们不会追上来的,我来看着。” 马玉说:“好。”青灯偷笑,真是个骄傲的孩子。看官这里必定有个迷惑,那么赵四呢,又到哪里去了?这里青灯还真得感谢柳青青,若不是她的人偷袭,青灯和马玉还真可能逃不过这劫。 第七十二章 江洋大盗林伯 星汉灿烂,一轮皎月倒映在漆黑的水里,夜风习习,小船儿摇曳,青灯听着被船浆带动的水波声,心中前所未有的充实。人为什么总是会多想呢?无论在李家村,还是在诸葛府,她每天都在绞尽脑汁地想,时间长了,有种把自己榨干的感觉。 孔子有句话说的好,学而时习之。当一个人做事时,大脑太活跃了,反而痛苦,倒不如直接做来的轻松自在。青灯看着天空中的银河,人何其渺小。 马玉起身,夺过她手中的船桨,道:“还是我来,你划的太慢。”青灯刚才还在感慨人生,这会儿被他的话一噎,讪讪地松手。无聊地坐在船头,被人嫌弃真难受啊。 “喂,我们什么时候到岸上?” 马玉答:“明日早上。” “真的?”青灯乐得蹦起来,船被她的动作弄得摇摇晃晃。 “李青灯,你莫要太激动。”马玉没好气道。 青灯没从他嘴里听到一句好话,这回反驳:“我高兴一下不行么,你这孩子太不尊老爱幼。” 爹曾说天下最蠢的事就是和女人讲道理,果然没错。马玉心想。 “喂”,青灯道:“我还不知道你的武功怎么样呢,找个时间来切磋切磋?” 马玉道:“跟你比太掉价。” “……”青灯百无聊赖,东张西望,一下子走到船头,一下子又跑到船尾。“马玉你看!”青灯拉着马玉的衣袖高呼。 马玉无奈地揉揉额头,道:“你别那么一惊一乍的好么?” “对不起,对不起,我这不是紧张吗?” 远处,一个中年人,踩着一跟青竹,撑着竹篙,青竹上有一盏灯,火苗被风吹得明明灭灭,此人的脸也被印得闪烁。马玉突然挺直背,青灯也变得很紧张。 “林伯。”马玉叫道。 青灯突然舒了一口气,笑着拍马玉的背,道:“你家亲戚呀,伯伯你好,我是马玉的朋友…”话还没说完,便被马玉捂住嘴。 中年人哈哈大笑:“马玉?莫非是马家钱庄的少爷?我林某人今天逮到了大鱼啊。” 马玉放下手,白了眼青灯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青灯瞧那中年人怪怪的,此刻被马玉责骂,心虚道:“你不叫他伯伯么?” “林伯是他的名字,江洋大盗,他手上从不留活口。” 青灯这下再去看那笑容满面的中年人,有说不出的诡异。青灯问马玉:“这人武功怎么样?” 马玉摇头说:“几乎一无所知。” 青灯朝林伯行礼,道:“晚辈刚才多有得罪,请前辈大人不计小人过。” “好。”林伯几乎在开口答应的时候,一掌便向她头盖打来。 “小心!”马玉拉开青灯,接过林伯一掌。 “呵呵,小子反应倒快。”林伯一腿扫过马玉胸膛,马玉没能躲过,喷出一口鲜血。 青灯忙上前替他查看伤势,马玉拦住她,道:“无妨。” “咯咯咯,这时候还要怜香惜玉。” 青灯看着林伯,道:“林前辈,我们俩身无分文,你抓了我们也无甚好处,杀了我们也只会脏了您的手。” 林伯道:“你这女娃子倒会说话。” 青灯拿开马玉拦着他的手,上前一步,道:“晚辈有个提议。” “哦?” 为了防止林伯再使阴招,青灯的手在袖中握成拳。她跳上那根青竹,水面上竟波澜未起,如履平地。林伯眯起眼,青灯突然右手向林伯的脖子上抄去,林伯头一歪,青灯手指一折,点向他脖子上的穴道。 “拿云手。”林伯踉跄地向后退了一大步,眼中止不住惊异。 青灯装出世外高人的样子,其实内心怕得要死。 第七十三章 与林伯的比试 “哼!”林伯整了下衣衫。青灯本是个见好就收的性子,如果对手很难对付,她还不如去睡觉来的实在,可是跟江湖人过招不也是闯江湖重要的一步么?青灯未给他喘息的时间,一脚踹向他心口。 “死婆娘!”林伯破口大骂,一点竹槁,青竹便往前行了好多距离,青灯重心不稳,左右晃了晃,但还是站在青竹上。青灯生性糯弱,别人一侵犯她又像只小老虎,颇有些小市民的性子。马玉不是说了吗,林伯手上不留活口,那么一定要结果了他。心中虽这样想着,面对杀人青灯还是手涩。 马玉划着船赶上,直直地冲过来。“我们走。” 青灯摇头道:“不行。”她受够了逃跑的日子,每天都活在别人的威胁下,什么时候可以自己决定一些事情呢?“我要杀了他!”青灯咬着牙道。 “呵呵”,林伯好似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小姑娘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 马玉看着青灯,眼睛里有着急的神色:“死在林伯手中的一流高手不下于一百。” 青灯递给他一个安慰的眼神,笑道:“你先走吧,我待会一定会赶过来与你会合,这个人,一定要死,不然我们只有亡命天涯的份。”青灯转头对着林伯,不再看马玉一眼。半响,她未听见马玉离开的声音,心里有点急,却也很温暖,没有抛弃我呢。她定了定神,将头上的金簪拿下,赵四扔还给她还是有用的。她跑着向林伯冲去,速度之快好似一阵疾风。林伯睁大了眼睛,马玉随即也舒展开了眉头,青灯的自信是有缘由的。 林伯举起船篙,打向青灯,这金簪极短,这竹篙极长,于武器上林伯占了上风。青灯轻功极好,足尖一点,便离开了原来的地方,但是在只有一脚宽的毛竹上打斗,落脚之地很重要,林伯的竹篙挥动的很快,不让她有半分近身的可能性,青灯蹦跳的躲避,稍有不慎就会面临着被打下水的危险,到时候就没有赢的可能性了。 不能近身,就处于下风,唯有找到空隙,林长肖是剑客,青灯对暗器没有十分把握,现在只有用身法迷惑林伯,再将这金簪打向他咽喉。 林伯开始狐疑,这小姑娘身法诡异,从头到尾竹篙都没有沾到她的一片衣角,真乃后生可畏啊,不过,他眼神一凛,他也不是好糊弄的! 这厢青灯心里暗暗叫苦,这林伯防守的太好了,要是有一把飞针说不定还行,眼下只有一根簪子做武器真当不容易啊。如若一直僵持,双方谁也讨不了好处,万一陆北风追来,对她只有坏处,只有速战速决!青灯下定决心,腾空而起,将金簪狠狠向林伯掷去,竹篙一扫,却未能扫掉,簪子深深地钉在竹篙五五分上,青灯欺身向前,林伯拿竹篙刺向她,青灯手臂一挡,正是这五五处,竹篙应声而断。 没错,这才是金簪的用处,刚才的青灯已改了主意。 第七十四章 林伯死 青灯踩在青竹上,右手直直地向林伯的咽喉抓去,还是那招“拿云手”,却比一开始凶悍了不止百倍,林伯一个筋斗,落在毛竹末端。青灯知道同这等老江湖斗,时间不能太长,否则被他算计死。她不依不饶,往前冲了几步,双手双脚向林伯身上砸去,林伯虽然勉强招架住,却也挨了不少。 马玉有心,却无力帮青灯,他们马家是做钱庄的,混江湖不过是混人脉,打小便是珠算、诗书上学了,武功马马虎虎,这样的高手相斗,他无论如何也插不上手。 这厢青灯急了,眼下林伯占了下风,可是林伯就像是踩不死的蟑螂,一点一滴地消磨着她的耐性。为什么林伯要死?因为青灯的心魔。林伯代表束缚,杀林伯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便是诸葛白。 “林长肖是你什么人?” “要你管。”青灯一巴掌打歪了林伯的脸,林伯吐出一口血,阴测测地笑道:“暗堡少主已经杀了林长肖,你不过也是丧家狗罢了。” 青灯记起一月前诸葛白也曾提过,她当时还以为是谎言。千月,不杀你,我誓不为人! 趁青灯晃神的当儿林伯偷偷遁走,没想到马玉这时跳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黄口小儿也敢欺我林伯。”林伯一掌打向马玉胸口。听见打斗声,青灯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有解决这个烫手山芋,脚尖一勾,半截青竹在手,青灯从林伯的背部狠狠地插进了他的胸膛。她不敢有所停留,飞身去了小船。 马玉看着她外强中干的模样,道:“人都杀了,还有什么好害怕的。” 青灯蹲下来,紧紧地抱住膝盖,道:“杀人的确容易,但是这里好难受。”青灯拍拍胸口。 “你是怕看见林伯死不瞑目的样子,还是知道了林长肖去世难受。” 青灯猛地抬眼,戒备地看着马玉。 马玉方才受了伤,脚步虚浮,他丝毫不惧青灯像只小野兽似的目光走过去,半蹲下来对青灯道:“刚才林伯说的。” 青灯这才是缓和了情绪。 马玉站起来,道:“我才对你那点破事没兴趣,江湖中人,谁没个过去。” 青灯抬起头,发现马玉个子还是挺高的,像一座小山似的把月光全挡住了。她嘴角微微勾起,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淌。 “喂。”青灯唤马玉,“你知道有什么方法可以杀掉千月么?” 马玉一个酿跄,回身惊讶地说:“千月是谁?百年不世出的天才,除了江南的诸葛白,我估计江湖上没有人敢向他叫嚣。” “诸葛白?”青灯仰着脑袋,好奇地看着马玉,“这个人真的那么厉害?”虽然交过手,明显处于下风,但还是无法相信啊。 “那当然。” “他是我排号第二的仇人,你知道有什么方法杀掉诸葛白么?” 马玉无奈地朝天翻了个白眼,道:“有几句话送你,山无棱,天地合,冬雷震震,夏雨雪。” “你告白?”青灯边抽泣边问。 “你还不够格。呐,除非出现上述情况你才可能报仇。不要以为自己武功好点就可以在江湖上横着走了。”马玉说罢去划船了,青灯上前拦住他,红着眼睛道:“我来吧,你受伤了。”马玉点了点头,算是默许,在一旁运功疗伤。 过了一会儿,青灯小声地问:“马玉,我,我不认得路啊。” 第七十五章 分道扬镳 马玉无奈地叹一口气,道:“你这样连千月的衣角都够不到。” 青灯问:“杀人跟路痴有关系么?” “没有关系”,马玉指指脑袋,“和这儿有关系。” 青灯本想发笑,可是半天也挤不出笑容。“呐,我问你个事,如果你最亲近的人被很厉害的人杀了,你会去报仇吗?” 马玉道:“我不会。” 得到这个意外之外的答案,青灯好奇地问:“为什么?” 马玉道:“这个很厉害的人若是我一辈子都杀不了他呢?人死不可复生,过好当下最重要。” 道不同,又或许是马玉想要劝她不要去招惹千月,青灯不想辜负他一片好心,不再问话。过了一会儿,她道:“我不认得路啊。” 马玉指指前方道:“看到岸上的灯火了吗?” 青灯眯着眼睛好一会才发现,于是点点头,马玉闭目调息。 青灯机械地挥动手臂,吱嘎吱嘎,眼泪像瀑布似的往下流,幸亏天黑,否则叫马玉看到了真尴尬。人伤心的时候总会找个寄托,千月,青灯的眼睛发出摄人的光芒,千月,她心里默念了一遍又一遍。 天还没有完全亮,青灯已划到岸边,马玉虽然一直都闭着眼睛,但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船刚碰到码头的石头就醒了。不过他一睁眼,就看见两个眼睛肿得像个大桃子,浓浓的黑眼圈,脸色还有些发白,头发乱乱的女鬼,该女鬼见了他,龇牙咧嘴地摆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声音沙哑刺耳地像生锈的铁皮,“我们到了。” 马玉皱眉点了点头,算是应许。 下一刻,青灯歪歪斜斜地走上陆地,一脚踩空。 “小心。”马玉上前扶住她。 “谢谢。”一晚没有睡,身体有些支持不住了。青灯身心俱疲,多余的话也懒得高兴说。而后,她想了想,突然对马玉道:“要不我们就此别过吧,我想北上。” 马玉道:“你莫不是想去圣堡?别傻了,连我爹都不敢得罪的人你能讨到什么好处?” 青灯淡淡地说:“北上之前我想回一趟我家。” “就你这样半路上连骨头都不剩了。” “告辞。”青灯一抱拳,抬步往前走。 马玉抬头看天,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已仁至义尽,青灯的生死本来就与他无关。 半晌,好像有人拉着他的衣角,他正愁没处发火,没好气地瞪了那人一眼,然后。僵在原地。青灯,又回来了。说不上什么感觉,心里还是有些小开心的,难道她终于承认我说的是正确的了? 青灯看着他,可怜兮兮地说:“我不认路啊。” “路福州枳花镇。” 马玉抬手指了一个方向。 “谢谢。”青灯走了。 马玉心里怅然所失,但马上就被回家的喜悦给淹没了。他走到最近的一家马家钱庄,抬手示意了一下手中的玉佩,道:“给我一辆马车。” 咕咕咕,青灯脸色绯红地按着肚皮,没钱吃饭啊,她看着街边的包子馋的口水直流,卖包子的摊贩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喊得格外起劲:“卖包子咧,包子,包子。”青灯猛吞口水,急忙低着头跑了,好丢脸。 第七十六章 人间有真爱 “诶,姑娘。”卖包子的摊贩是个四五十岁的大婶,手脚麻利,做起包子来虎虎生风。青灯此时已走了几步,突然被叫住,转头一脸疑惑。 “呐,这是两个包子,垫垫肚子吧。”包子大婶拿油纸包了两个包子和善地塞到青灯手中。 “这,这我不能要!”青灯推拒着,肚子咕咕叫,她不想白受人家恩情。她出身贫苦,自是知道这小本生意不容易。 “给我两肉包子。”客人不耐烦地唤道。 “来了来了。”包子大婶应道,对青灯快速地说了一句:“姑娘你就拿着吧,两个包子罢了。” “多谢。”青灯不好意思地道谢,看着包子大婶忙碌的身影,心里一阵暖流。 她深呼息,未来还有很多事要做。默默地看一眼包子大婶,青灯再回头,快步向前走去。 “让开,让开。”一辆华丽的马车奔驰而来,小厮挥舞着马鞭,一看就是哪个富豪家,有这等横冲直撞的恶仆,主人也好不到哪里去。青灯看了看街上受惊吓做鸟兽群散的平头百姓心里默念。她向来讨厌作威作福的人,诸葛白这类的有钱人家果然出不了好人。她面色阴沉,微微往里侧了侧,马车呼啸而去,带起一阵灰。呸呸呸,青灯擦擦脸心里又是一阵骂。 “诶,马家钱庄就是阔气,我们这些老百姓又能怎么样!” “是啊是啊,还不如回家吃饭呢,我们又能怎么样,人家有的是钱,盼就盼下次马家不要走这条路。” 马家钱庄?青灯望着马车离开的方向,车上坐的会是马玉吗?罢了,她自嘲地笑笑,她和马玉这种大少爷一辈子都不可能再有交集。 山路难走,按照一路问的信息,约莫要半个月才能到枳花镇。不管李家村还在不在,那里究竟是自己的家。青灯仰头,一滴泪挂在睫毛,迟迟未落下。千月、诸葛白,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今夜得找个破庙过夜了,可是走了好几里了,这里连户人家都没有,树越来越密,人极罕见的样子,她莫不是迷路了?要不走回头路,青灯想了想还是放弃,她忘记怎么走过来的。 算了,就在这树下歇了吧。青灯折了些树枝,打算做钻木取火的事,可是她一直是火折子的呀,谁还会这个?算了,不生火就不生火吧,不知会不会有野兽。她登上树,在树枝上坐下,抱着树干,就这样将就一夜吧。 黄昏,寂寂山林,一个风尘仆仆的少女,坐在笔直的少说有几十米的树上,晃动着脚丫子,哼着不知名的歌曲,说不出的闲适。但是过了一会儿,她又不唱歌了,好像想到了什么,恨恨地望着远方。 天色越来越暗,天空由金色转变为深红色,渐渐地由水蓝化作深蓝,直至全黑,不知为什么,今晚没有月亮,青灯在完全的黑暗里,听到一两声野兽的嘶叫,青灯抱紧了树干。听说豹子会爬树的,希望别碰到啊。 第七十七章 走错路 睡不着,害怕的情绪让人异常清醒。山风吹在身上有些冷,青灯不停地哆嗦,她埋怨自己,怎么就迷路了呢?明天一定要找到办法。 闭着眼睛,强行压下心底的不安,耳朵可以听见呼呼的风声,知了的叫声,鼻子闻到松树独有的气息,这些松树长得那么高大,该是活了几百年吧。青灯心里沧桑,人生啊,哪里有一百年呢? 半梦半醒,天渐渐转亮。青灯拍着胸口,感慨自己运气好,要是遇上雷雨天气…她不敢想,李家村就曾有人在树下避雨被雷劈死呢。她正准备从树上下去,往底下一看,又讪讪将脚收回来了。爬树容易下树难,她当时只是一口气到了树顶,哪知道这么高。周围也就鸟儿们在叽叽喳喳的鸣叫,没由来感到孤独。 为什么一定要回枳花镇呢? 李家村已经不在了不是吗? 林大叔,一直疼我的林大叔真的被千月杀死了吗? 青灯不愿意相信,她知道林大叔武功很厉害,但是与诸葛白交过手,和他齐名的千月又会差到哪里去? 她六神无主,怎么办?怎么办? 青灯茫然地站在粗壮的枝干上,不知道怎么办? 还是先回李家村去确认一下林大叔有没有事,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有了方向,青灯又有了做事的动力。她抱着树干,一点一点往下挪,只要不看下面,心里便不会那么怕了。 迷路而已,青灯安慰自己,一定会找到正确的路的,不要害怕,只要努力回想怎么走过来的,再走回去不就完了。 到了地面,青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以后还是别跑到那么高的地方了吧。努力回想昨天所走的路,可是曲曲折折,树木又那么多,哪里知道出路在哪边。要不还是返回树顶上,也许看得清楚些呢?算了,青灯否定掉这个想法,早上在树上往下俯瞰了会,满目郁郁葱葱的树木,什么都看不清。现在唯有硬着头皮往山下跑,到了山脚下再想办法。 虽然不知道前面的路,有了方向,一切就容易得多。 太阳越来越大,青灯开始觉得热,走了一会儿便汗涔涔,衣衫湿了,周围也没个湖啊溪啊的,难受之极,还有点口渴。 若是当时黏着马玉,现在就不会那么苦了吧。青灯好笑地想着。她和马玉还没有熟稔到这地步。 难受先忍一会,到了山脚下,一切再做打算。这日头,也太毒辣了些,幸亏我常年在山上。 青灯想快些离开,提起真气,她轻功不赖,若是不仔细,还以为是一只大鸟从树梢上飞过。 突然听到一阵说话声,青灯心中一喜,到时候问他们要些水可好。由于距离较远,听得不真切,走进了,却是两个人的骂战。青岛呢更多在一棵树后面,看到了两位男子隔着些距离,拿着剑。她心里顿时明白了,感情是打架前,两个人要叉着腰对骂上一阵。 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静观其变。 第七十八章 杀人夺宝 “曲临江,快把我本门圣物交出来。”穿着青衣的男子眼神凛冽,身如青竹。 “哈哈,真是好笑,这东西明明是我们金陵派的,什么时候变成青山门的了?”青衣男子对面的紫衣人说道,明明穿着男装,声音却是女子。 “纳命来。”青衣男子一剑刺去,乒乒乓乓,金属相击,两个人缠斗在一起,剑气在树干上留下一道道痕迹。青灯躲在树后面,不想卷入这场斗争,但是她好想大喝一声,停!谁知道这路怎么走啊! “啊!”紫衣女子捂着胸口惨烈的叫,血红了衣衫,她一挥袖,白色的粉末洒向男子,她得意的笑道:“见血封喉的毒药,我死了你也别想活。”青衣男子用剑支撑着身躯,恶狠狠地看着紫衣女子,“不愧是金陵派的妖女!” 青灯屏住呼吸,瞧瞧这两人,眼看快不行了,我还没问路呢,这两人要是去见了佛祖,我可怎么办呀! 想了想,青灯觉得自己应该跳出来问个路。 “王师兄!” 又有人来了,听声音大概有三到五人,青灯心道,早干什么去了,你们的师兄要去见阎王了。 “妖女!把东西交出来。” 紫衣女子大笑三声,从怀里掏出一本小书,几下便撕得粉碎,几个男弟子恼羞成怒,大骂女子,女子勾着嘴角,是以气绝。 “王师兄!” 原来和紫衣女子打斗的青衣男子大口大口吐血。 “这次出行,师傅让我们带了紫玉丸,师兄快服下。” 青衣男子服下后,便在地上打坐。 其他的人,也穿着青衣,忙着捡着地上的碎纸片。 青灯突然为紫衣女子感到不值,人家全部捡起来拼拼好不就完了。 她看到了这些事情,这些青衣人会不会杀人灭口啊。 青灯希望他们快点捡捡完,好走人。她还想歇歇呢。 几个弟子手脚很快,但是紫衣女子实在撕得太碎。那位被称作王师兄的男子,打坐时脸色时青时白,后来又开始吐血。 青灯躲在树后,思考着要不要干脆出来,说小女子迷路,刚路过此地。怎么可能?弄不好性命要交代在这里。青灯急忙否定了这个想法。 “王师兄,我们都捡完了,会师傅那里去复命吧。”有弟子提议。 王师兄吐完了血,十分淡定地擦了擦嘴,由其中一个人背回去了。 呼,躲在树后面的青灯长长舒了口气。悄悄跟在他们后面就不会被发现了。她蹑手蹑脚地从树后出来,看了看倒在地上的紫衣女子,叹了口气,俗话说入土为安,还是挖个坑把人家给埋了吧。想来他们背一个人,也不会走得多快,自己干惯粗活,埋个人也不会费多少时间。 青灯想了想,就从地上捡了树枝刨坑。 一个刚好一人的小土坑完成,青灯抱着那女子,她突然想,现在没有钱,不妨看看这女子有何值钱的物什。 摸到些碎银,腰间还有块玉佩,咦,这女子的胸怎么有点硬啊。这样不太好吧,青灯有些为难,算了,同为女子,怕什么。 第七十九章 埋人 “这是什么?”青灯好奇地看着从紫衣女子身上搜出来的东西,藏宝图么?怀着无比兴奋的心情打开,却看到了密密麻麻的文字,发黄的纸页脆弱不堪,青灯翻着翻着就不小心撕拉一下,破了一大块。 本来还以为是银子,青灯对天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将那女子头上身上的珠翠搜罗一空,这本小本子她又塞了回去。 反正不值钱?青灯心想着。 要是紫衣女子听到了青灯的心声估计要破口大骂,金陵派和青山门争得头破血流的东西,被说成一文不值? 青灯把紫衣女子丢进土坑里,捧了泥土一层层往那女子身上扔,直至看不见为止。是不是该立个墓碑呢?好像打斗的时候听那个穿着青色衣服的人叫她曲临江?于是,青灯一掌劈向一棵幼细的小树,小树应声折断,她用树枝在上面写了几个大字“曲临江之墓”。 做好这一切,青灯抹抹眼睛,江湖真可怕,这曲临江与自己年纪相仿,却死在荒郊野外,以后报完仇就去田里种种庄稼什么的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就好了。 青灯提起真气,在山林间游走,她记得几个青衣人是走那个方向的,况且他们有伤员,走不快的。 果然,在前面看到了他们的身影。 青灯悄悄尾随,又饿又累的,看到青衣人身上背的包袱莫非有干粮?是抢呢,还是抢呢? 最后,她身子一歪,倒在地上哀嚎:“诶哟喂,腿摔断了哟,谁来救救我呀。” 几个青衣人停下了脚步,一个人说:“听着声音约莫是个小娘子,咱们去看看吧。” 另一个人道:“荒郊野外,寻常人家都不太敢来,这娇滴滴的小娘子恐怕有诈,况且我们这次有要务在身,还是不要沾惹的好。” 几个人唧唧歪歪讨论了会,接着全都看向了趴在背上虚弱的男子:“王师兄。” 那王师兄汗涔涔,但脸色转虞,他道:“我青山门是正道,和那些像金陵派的邪门歪道不一样,怎能见死不救。” 几个弟子为他马首是瞻,于是循着声来到青灯面前。 青灯叫的凄惨,顺便还挤下了几滴鳄鱼的眼泪,心道,嗓子都喊破了,怎还不见人来?莫非他们见死不救?也对,杀人夺宝的人嘛,能好到哪里去。于是声音小些了,过会准备站起来直接去抢些吃的来。如意算盘刚打好,目标人物就出现了。 看来对青灯有些戒备,在几步之外站定,从上到下把青灯打量了一遍,问“姑娘,为何一个人在这野外?” 青灯抽噎道:“不瞒公子,我本想去路福州枳花镇,怎料走到这里来了,没有吃食,饿的发昏,就不小心摔了一跤。” 青衣人心想,这方向的确是去路福州的,便从包袱里拿出两个馒头丢过去,青灯扑上去接住,抓着两个馒头就往嘴里塞,吃相难看之极,却也看出来是饿过头了。王师兄眉头一皱,手法精妙,这女子不会是来抢秘籍的吧。虽然看着不像,小心使得万年船,道:“姑娘,你刚才说你腿断了,小生略懂医术,要不……” 青灯大大咧咧地摆手道:“我骗你们的,我总不能喊我快饿死了吧,话本子里可不都是摔断了腿?” 第八十章 恶斗 “那,告辞。”几人向青灯抱拳离开。 “等等”青灯急忙开口,“我不知道怎么离开这里,几位大爷行行好。” 几位青山门弟子都看向王师兄,见王师兄略一点头,其中一人便道:“跟着我们走吧。” “好嘞。”青灯一下子跳起来,跟着几人下山。 原来这路是这样的呀,我就是这里开始迷路的,青灯心里暗暗把路线记住,后来发现岔路越来越多,脑袋一片混沌,刚才的全数都不记得,索性不看路,欣赏起景致来。 高处多参天大树树,越往下走便少了,倒是野草野花多得数不胜数,青灯想与几位青山门的弟子们套近乎,一想到刚才看他们打斗,好像在抢什么重要的东西,万一这时触了人家逆鳞,于是闭口,一路上一言不发,安静的跟在他们后头。 但是总有人要盘问些什么,青灯因为要回想起李家村那场要了全村人性命的大火,所以不是很开心,便只是冷淡的回答了自己家住在枳花镇,父去世、母亲和弟弟丢下她去谋生路。本来讲的也是真话,几位也算是大门派的弟子,见到不小心问到别人家的伤心事,便不再开口讲话。 一路上要多安静有多安静,只听见知了刺耳的叫声。 山脚下,青灯便道:“多谢各位,下面我知道怎么走了,后会有期。” 几人拱手告辞。 本来还会有一段路同行,但是怕跟着他们路途凶险,青灯便早早地和他们的告别。 果不其然,才走了几步,便听到几个女子的声音:“快把东西交出来。” 青山门的一个男弟子说:“金陵派的妖女,休想。” 女子道:“曲师妹明明先我们一步赶过来,怎么没见到她人?”其他女子也纷纷摇头。 青山门的男弟子道:“那个妖女被我们结果了。哼!” “曲师妹。”那女子眼睛一红,仗着剑就刺向那男弟子。 青灯并未走远,看样子他们有一场大战,如果要逃也逃得过,只是刚才承了情,看那青山门的人也不坏,她想想还是转身回去。 那青山门和金陵派打到一处,刀光剑影,那王师兄在一旁打坐,一位女弟子看到,便挥剑相向,王师兄刚受了伤,有些招架不住,突然一只手出现,轻轻拿捏住了女弟子的剑,那人巧笑倩兮:“美人,如何这般粗鲁?” 王师兄发现是刚才一起走的村姑,有些诧异。 青灯对他说:“别多想,我只是还你人情。”手指飞速地点住了女弟子的几处大穴。 青山门的弟子有了青灯相助,如虎添翼,几个女弟子很快被点了穴道,像猎物一样被抛在地上,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一双双美目恶狠狠地瞪着青灯几人。 青山门几人向青灯道谢,道:“多谢侠女相助,我们是青山门弟子。” 青灯挥手道:“我本不想掺入你们门派斗争,只是报恩而已。告辞。”说罢,便向反方向离开了。 第八十一章 惹祸 青灯是真心不想介入这两派的斗争中去,但是,她既然插手了,这介入不介入,哪里还由得她做主?!那些个金陵派的女子,自然已是将她看作是青山门一边。此次,若是青山门能将那些个金陵派的女弟子全数结果倒还罢了,若是放走了任何一个,泄露出消息去。日后青灯遇上了金陵派,自然不会有好事了。 但此时,青灯这初入江湖的丫头真是单纯的可以。因为接受了青山门的恩惠,就出手帮了青山门,将所有金陵派的女弟子都点了穴位。叫她们尽数落入了青山门弟子的手中。然后才离开。 虽然她是说了,是因为对方有恩于自己,才这么做,但是被她点了穴的那些个金陵派女子,这时候怨恨青灯多管闲事,又岂能听进青灯最后的话去?! 其中有一人,就对着青灯离去的背影,大声喊道:“妖女,报出你的名姓来!你竟然助青山门为难于我等,我们金陵派定然与你势不两立!” 青灯虽然单纯,但也不至于傻到要惹祸上身,开玩笑,你要我说名字我就说啊?!傻子才那么干!但是也不能显得太窝囊了不是……是以,她就头也不回得对着身后的众人挥挥手:“我不过是路过此地的一个村姑罢了,这等江湖恩怨,与我无关。适才助了他们,不过是他们有恩与我,其他事情,一概与我无关……” 青灯人已远,但声音还是很清晰得传道了他们的耳朵里来。可见这内里之深厚,着实不是常人可比。众人——不论是被点穴的金陵派女子,还是青山门的人,俱是面面相觑,他们心里都有同一个念头,那就是——此女必然不凡!但是,光看她出手的那几下,根本就看不出她的来路。而江湖上,似乎也完全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 “师兄,真是没想到,一个村姑竟这般厉害啊!”一个青山门的弟子看着青灯远去的方向喃喃道。 “这江湖之上,英雄豪杰比比皆是,许是我们孤陋寡闻了。不过,今日还真是多亏了这位高人,不然我们确是要受暗算了!”青山门的王师兄道。 “哼!这等连姓名都不敢报的女人,算什么英雄好汉!”被点住穴位的一个金陵派女弟子不屑道,“真是可笑!你们青山门自称名门正派,却与这等藏头露尾的人相互勾结!都道物以类聚,想来这话还真是不假!” “闭嘴!你这等邪门歪道的妖女,有什么资格说我们!”一个青山派的弟子对着那女子怒道,甚至还要冲上去打他。 “晨风,住手……”王师兄叫道,“莫中了这妖女的激将法!若是你这一巴掌下去,那便成了我们乘人之危了!”说着王师兄一把拉住那位小师弟。 没想到,王师兄这一做法却又是正中了那金陵派女弟子的下怀,只听她冷笑一声道:“这要打我是乘人之危,那借着别人的力量将我们点了穴后再打败我们就不是乘人之危了?呵呵呵……好一个名门正派!好一群英雄豪杰!江湖上竟还有这般的英雄豪杰,正是叫我云锦大开了眼界!哈哈哈……” “你!”一个青山门的弟子再次被她激怒。 而另外一个也是眼中泛起了杀意,他冷声道:“这荒郊野外的,你们若是死在这里了,江湖中人也就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况且,本就是你们门派盗了我们的东西,已经是理亏在先,而眼下我们抢回后,你们又这般不依不饶,就是这般杀了你又如何?!是你们先不按的江湖规矩办事,哼哼……”说着,就抽出了腰间的长剑,一步步逼近方才那自称云锦的金陵派女弟子。 金陵派的女弟子俱是心中一惊,而云锦也是被吓得花容失色。她本是想要激他一激,让他们解了自己的穴位,光明正大地斗。没想到,反而让他们起了杀心。那青山门的弟子面目狰狞,满脸杀意,断然不是随便说说的。无奈自己被点了穴位,没有办法动弹,这可真是我为鱼肉,人为刀俎了!心中暗叹:“我命休矣!” 眼看着那青山门的小弟子提着剑一步步地逼近,云锦急的额头上都冒出了虚汗。忽然,她的目光落在了一脸挣扎的王师兄身上。这个人自称自己的名门正派,定然是不太愿意做这等事情,如今脸上神色挣扎。肯定也是觉得这个师弟说的有理。若是自己想要活命,只怕就只能从他的身上入手了! 心中打定了注意,云锦就朝着王师兄怒喊道:“王斐扬!枉你自称英雄豪杰,竟得容你的师弟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禽兽不如之事!且不说我们现在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你就容你的师弟这般欺辱我们姐妹!呵呵,趁人之危也就罢了,还恃强凌弱,我与众姐妹可都是弱女子!你们青山门真是好规矩啊,出来的竟然是这等没有教养的东西!也不怕天下人耻笑!” 这一番话,听得青山门所有的弟子都愣在了原地,包括那位怒气冲冲提着剑的。虽然也不是不生气了。但是他们不得不承认,这妖女说的倒是对的。就算杀了她们,但她们到底是女流之辈,这传扬出去的确是不好听。 “那以你的意思,又当如何呢?”最先反应过来的自然是王斐扬,他冷冷地立在一边,微微皱着眉头。显然也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若是杀了,那就真的是有失身份了,还会给青山门招黑,他作为青山门首席的大弟子,终究是不能这么做的,若是不杀,那金陵派也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就是两大门派的血海深仇了!现在江湖上还都道是金陵派理亏,若是自己杀了这些金陵派的弟子,那只怕就是青山门理亏了。这其中利弊,还真是叫人为难的紧…… “师兄,本来就是她们金陵派咄咄逼人,先抢东西,后派杀手,还伤了你,就是在这里杀了她们又如何!”说话的,还是那位提着剑的小师弟。但是眼下,他说归说,却是没有再上前一步了。显然,也是底气不足的。 金陵派的云锦见自己说的有效,便乘胜追击,继续道:“哼!那东西本就是我们金陵派的,你们青山门恬不知耻地据为己有也就罢了,还这般诬蔑抵赖,如今竟然还想要杀我等姐妹灭口!简直可笑!有种的,就解了我们的穴道,咱们单打独斗!手底下见分晓!还是说,其实你们青山门的功夫就是不如我们,竟连招儿都不敢过了?!” “哼哼!怕了你不成!今日若不打的你们满地找牙,你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那位方才要杀她们的小师弟果真中计,说着,就想要去为他们解穴。 “云飞!慢着!”王斐扬再度拉着了齐云飞的手,止住了他要去为金陵派的女弟子解穴的势头,道:“这穴位也不是我们点的,总是和我们没有关系的。金陵派今日到了这里后,我们也没有和她们交手,眼下,师傅定然等着我们回去复命呢。做甚么要在这荒郊野外好勇斗狠?!我们赶路要紧!” “可是师兄……”齐云飞显然是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个……好像不太对啊,这就放过这群妖女了?! 这时候,之前说话的那个晨风就走过来,一巴掌拍在了齐云飞的后脑勺上:“齐云飞你脑袋进水了吧!大师兄怎么说,你怎么做就是了!这些妖女是被那个村姑点穴的,和我们有半个铜钱的关系?况且,那村姑点穴的手法特别的独特,我们就是有心要帮忙,也是无力回天啊……”说着,就特别贱的对身后的众位金陵派女弟子笑笑,然后拉着初出茅庐,一脸纯正的小师弟齐云飞离开。 “这个穴好像不是很难解开的啊……”齐云飞歪着脑袋,很认真的说,说完,还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被定住的那些姑娘,眼中划过不易察觉的……怜惜?“哎呦!晨风师兄你干嘛打我!”小师弟特别委屈地收回视线,看向晨风。 “打你是因为你不学无术啊!这种穴位看似简单,但事实上手法很复杂的。若是解穴的时候,一旦不小心弄错了穴位,就会导致她们当场身亡。但是不去解的话,大概十二个时辰后,自己就会解开了!那村姑是个高人啊!二缺!”说着,整个人几乎都压在齐云飞身上的晨风就揉了揉他的脑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就不要去冒这个风险啦,不然,万一解穴的过程中,不小心弄死了那几个妖女,那我们青山门可就跳到黄河都洗不清喽!你看,那不是好心办坏事么?要是就我们个人也就罢了,因为此时而连累师门,这就更不能了!所以,你说,我是不是该打你?!” “啊……原来是这样……”齐云飞小师弟被侃得晕头转向的,完了之后,还特别认真的说,“嗯,谢师兄打醒我……”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心里头还是觉得有点怪怪的。至于哪里怪怪的,他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了…… 青山门其他的几个师兄弟俱是不说话,但是双肩却在微微地耸动,心中只是感叹:这云飞小师弟真是太单纯了!这晨风二师兄,也是越来越能侃了…… “恩恩!”晨风很是受用般得点点头,然后如个长者般语重心长地对小师弟说,“这江湖上啊,可是要处处长个心眼的。行侠仗义是没有错,但是出手之前,也是必须要掂量掂量的。若是因此而祸害了更多的人,那就不好了,知道吗?” “可是,晨风师兄,我们刚刚不是要行侠仗义啊!我们是为了和那些金陵派的妖女决斗的!”小师弟可算是再度反应过来了,这个不太对啊! “噗……”有人没有忍住,笑出了声音来…… 吕晨风对着齐云飞的后脑勺又是一下:“死小子,你有完没完,我们这都过了一个山头了,你怎么还在想金陵派妖女的事情?师兄现在是在和你说江湖险恶这等大事呢!不许分心!还是说,你看上那金陵派的妖女里的哪一个了?!” “师……师……师兄,你不要这么说,我……我心里只有兰兰小师妹的……”齐云飞闹了个大红脸,话都说不利索了。这齐云飞年纪虽然是众师兄弟里最小的,但是人家动作可快了,早早地就和青梅竹马的兰兰小师妹定了私情。 这下,众人都笑了起来,包括王斐扬,他无奈地摇头笑道:“你们俩啊……可真是一对活宝!” 而吕晨风也乘机要挟道:“你要是再提什么金陵派的妖女,我就和你的兰兰小师妹说,你在外面勾搭金陵派的妖女,不稀罕她了!” “晨风师兄,你……你别这样的!我不说就是了……不说就是了!你要是这么和兰兰说,她一定会打死我的!”齐云飞着急道。 众人大笑着远去…… 第八十二章 寻仇 州而去的。不过,也就是得了个大致的方向。她一路行去,总算在天黑之前到了一个小村。在那个村里,用从那个紫衣女子身上的拿来的银钱,换了点吃食,又换了一夜住宿的地方后。第二日清早,她就打听好了去路福州的方向,再往南行。 不过傍晚,就来到了一个叫杨花镇的地方。这一路,她也算是走的急,是以并没有怎么歇息,到了杨花镇的时候,不光是累,就连肚子都快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好在那些碎银在那个小村的时候并没有用掉多少,所以她第一件事情就是在一个路边的小摊上,要了一大碗热乎乎的面条。 这饿到极致的时候,就是吃什么都好吃的!是以,这会儿,青灯吃的是十分欢乐的。但是一碗面条下肚子后,青灯便觉得这也就是垫垫底,所以又叫了一碗。 一直吃到第三碗的时候,小贩不高兴了。你钱还没付,就吃了这么多碗,穿的也邋邋遢遢的,全然是个村妇模样,谁知道你有没有钱付账啊?!是以,便在一边支支吾吾地不肯再去下面条。 青灯怎么说也是个做过生意的,自然是看出来,小贩是担心她没有钱,所以,就从怀里掏出了一锭碎银,递给了小贩:“再来一碗,和前面的钱一起算!” 小贩一见,这才脸上堆上了笑,将钱接过去:“诶诶!好!客官您稍等!”说着就转身去下面条了。再将面条端上来的时候,顺便将找了的零钱给青灯带了来。 青灯将钱收好,这才开始继续吃面。她自幼家贫,又是过过苦日子的人,一个铜板恨不得掰成两个花。这会儿能这般大吃大喝已经是不错,自然不可能像诸葛白那般,吃顿饭就直接将银子丢给人家! 青灯晃晃脑袋,吃的好好的,怎么尽想这等倒胃口的人呢?唔……要专心好好吃才是……远远得听见背后好似有马蹄声传来,想来又是一个和自己差不多的赶路人了…… 马蹄哒哒,却也在这个小摊前面停住,忽然听得有一个好听的女声说:“老板,来两碗面!” “好嘞……两位少侠你们是想要吃点什么面呢?我这有牛肉面、猪肉面、鸡蛋面、打卤面……” “一碗打卤面……”女声悦耳动听。 “一碗鸡蛋面。”男声微微有些沙哑低沉。 “好嘞……两位先坐,面条马上就来!”小二招呼着将人往青灯前面的桌子上引。 然而,那两人在看见青灯的一刹那,女子忽然“咦?”了一声,旋即便不有分说地抽出了腰中长剑,直朝青灯刺去…… 青灯本来吃面吃的好好的,这女子竟然忽然刺来,自然是吓了一跳。但是她毕竟也是恢复了武功的,这点反应和观察能力还是有的。她身子未动,但是拿着筷子的手腕却是翻转,旋即,便以一双竹制的筷子,硬生生地夹住了对方刺过来的长剑,不紧不慢地将挂在嘴边的面条吸溜进去后,青灯才问:“姑娘,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何苦要打搅我吃面呢?”在这个世界上,与她有仇的,也不过是小青一人,但是眼角的余光告诉自己,这个人断不是小青。而且就算是小青又如何,自己现在已经不戴着人皮面具了,她断是认不出来的。 “妖女!我要为我的姐妹报仇!”被青灯夹住了长剑的女子声音悲痛而愤怒。无奈长剑被她夹住,动弹不得。 青灯这才顺着长剑朝它的主人看去,柳叶眉,樱桃嘴儿,眼睛有点红,一袭白衣,还带了黑纱……好像有点眼熟啊!忽然,脑袋中灵光一闪:“啊……原来是你呀!” 原来…… 青山门的弟子将金陵派的弟子丢在了荒郊野岭,也不和她们交手,的确算的是个好主意。既不用和金陵派再结多余的仇恒,还能将东西带回去复命。实在是一举两得的美事儿。但是,这对青灯来说,却是不好了。王斐扬在山坡上的那一番话,便是直接将责任都推给了青灯一人。 本来,这也不算什么。不过是点个穴而已,十二个时辰之后,自可解去。届时金陵派见了青灯,也最多不过是冷言冷语罢了,倒不会是非取她性命不可的。但是……这期间,偏偏发生了另外一件事情!以至于后来金陵派是满江湖地追杀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村姑啊! 且说这金陵派女弟子与青山门的人相遇的地方,正是在一条山间的小路上。这山名唤作牛头山,这山里没什么特产,草药山参难寻,野味山珍也不多,唯一多的就是山木干柴了。但是,这样的山里,却没有一个樵夫愿进。原因无他,不过是因为这山里头啊,住了一帮强盗。杀人越货,吃软怕硬,可谓是无恶不作。若是有遇上武功高强的江湖人士,他们就绕道走,若是遇上不会武功的普通百姓,他们定然是要搜刮一番,若是心情不好,还要杀了灭口!这牛头山地处偏僻,来往客人不多,他们便经常去附近的村镇打家劫舍,弄得附近的百姓人心惶惶,断是在无人敢来这山里头。 这日,这伙强盗正好从附近的刘家湾抢劫回来。路过这路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了一群站在路上的姑娘。 “嘿!大哥,你看,那前面有姑娘啊!”匪首身侧的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叫了起来。 “喊什么喊,你走路的都看到了,我这个骑马的难道还会看不到嘛?!”坐在高头大马上扛着一把斧头的匪首一脸的不屑,但是视线却是瞬也不瞬地落在了远处,那四五个穿着或白或蓝的衣裙的女子身上。 “恭喜大哥,贺喜大哥!”五大三粗的汉子谄媚笑着道喜,“今日可是要财色兼收了。” “未必!你没看到么,那些女子腰中都挂着长剑。“匪首怏怏地说,“想来又是哪个门派里的女弟子,这都是长刺淬毒的,弄不得!”啧啧……有美人还不能动,这真是太懊恼了!偏偏这赵三还说是好事!好个屁!匪首心中暗骂。 “大哥说的对啊!看这打扮,好像是金陵派的,她们那里的虽然都是女人,但个个都不好惹,要是动了她们的人,只怕天涯海角都要追来的。”跟在匪首后的,一个白面书生模样的人道。他是这匪窝里的账房,专门为这匪首管这些抢掠来的财务。他落草之前,本是个教书先生,但是家里却又是开镖局的,是以,还认识些门派的衣饰。也就是这个原因,叫他一入这龙虎帮,就得了匪首陈龙的赏识,得了个账房的好位置。 “嗯……姚先生说的及是!”匪首陈龙赞同地点点头。 “啧啧……大哥,你看我们是不是要绕绕道啊,万一这些娘儿们一时起了行侠仗义的心,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这金陵派虽然算不得什么名门正派,但是我们之前一个兄弟在街上偷东西,被她们抓住了,好一顿打呢!”这会儿说话的,是个贼眉鼠目的人,这会儿小心翼翼地跟在账房先生的身后,有些担心地看了看前头那些女子的方向,看了看,又缩了回去,“是了!姚先生说的是一点都没有错!就是她们!她们就是金陵派的!” “这个倒是不用的,这金陵派也算不得什么名门正派,一般是只要你不惹她们,她们就不会来惹你了,是以,我们只要假装没有看见她们,直接路过就好了,用不着躲着的!”白面书生模样的姚账房摇着扇子,笑嘻嘻道。 “哈哈哈!姚先生就是对这些江湖的门派熟悉,既然姚先生说没有事情,那就按照他说的,我们大大方方地路过好了!哈哈哈……”匪首陈有龙大声笑道。但是,他心里的想法却是:得不到,看看也是好的。平日里上惯了那些个窑姐,倒还真是没见过多少玉洁冰清的姑娘。而附近的村镇里,他们也是有规矩的,老百姓家里,只抢财物,不抢女人。这一点,也是一个底线,要是属下有越过这个底线的,立马以死惩戒。是以,龙虎帮,也还算是纪律严明。 于是,一行人就继续往前,但是越往前走,就越发发现那些姑娘好像都有点不太对劲,怎么一个个都站着不动呢?!若是好好站着倒还罢了,却偏偏一个个都是一副和别人动手的模样,完全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大哥,她们好像不太对啊!”那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小心翼翼地抬头去看那匪首陈有龙。他可不想再被训斥一番了。 “嘶……”陈有龙没有说话,但也是伸长了脖子去看那些姑娘,望着她们一动不动的模样,心中也是微微有些疑惑,“姚先生,依你看,那些娘儿们是在做什么呢?” 姚账房看着那几个金陵派打扮的女人,也是微微皱眉,良久,回答道:“看着样子,许是被点了穴道吧……” “哦?!你是说,她们不能动了?”陈有龙的眼中冒出了精光来…… “像是像,但是也不一定。”姚账房摸摸下巴的胡子,若有所思道,“但是,我倒是听说,最近这段日子,青山门和金陵派正为一本武功秘籍而斗得厉害呢!我们这小路,倒是去青山门的必经之路,有金陵派的弟子在这里被点了穴,倒也算不得奇怪。不过,具体还是要走近了才能清楚的。” “好,那就近了仔细看看!”说着,他就将斧头收进了搭马侧的笼子里。匪首陈有龙听姚账房这么说,这心里头,已经有了一个主意。若是那群女人还有战斗力,那就不管了。直接路过,若是没有,就直接让手下都绑了回去! 虽然路子还隔的远,但是他已经依稀能看见,这些个金陵派的女弟子们,虽然不算个个都是月貌花容,但好歹都是习武出生,这身段俱是不错,眉宇间的英气,又衬得她们的气质更加地出众。这骑在马上的匪首,早就动了要收她们的心思。 走近了后,陈有龙有心要试探她们。于是翻身下马,远远得便抱拳道:“各位姑娘在这荒郊野地的,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第八十三章 追忆 云锦和众位师姐妹们,远远就听见有马蹄声和人声过来,一开始还以为是救星,心中都是暗暗惊喜,没想到,却是一帮强盗模样的人。这心沉到了谷底不说,还忐忑了起来…… “不用你们管。赶紧给姑奶奶们走开!我们金陵派岂用得着你们帮忙?!”云锦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一些。还一语道破了来路,希望能借着金陵派在江湖的名声,将这些土匪吓跑。 可是,那土匪头子陈有龙见云锦虽然恶声恶气,但是却不动手,还保持着原先的动作不动,心中便有几分明了了,遂笑道:“这话妹子就说的不对了。人在江湖嘛,哪里分这么多。谁都有个难处的时候,你们也不用和我客气的啊!哈哈哈……”说着,就给手下的人使了个眼色,想要叫一个人先去试一试。 这时候,那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收了他的意思,便一步步地朝那些金陵派的姑娘们走过去了…… 这个时候,一直跟在匪首陈有龙身边的姚账房可算是看出来这陈有龙的意思了。他皱着眉头,一脸担忧地附到陈有龙的耳边说道:“大哥,这金陵派可是极不好惹的,就算她们现在是被点穴定住了,但若是真请回去了,只怕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这边姚账房话音未落,另外一边就响起了金陵派另外一个女弟子的叫喊声:“死胖子,休要动我!不然,我就削了你的蹄子!”原来,那个受了陈有龙眼神暗示,五大三粗的汉子,正用手去掀一个金陵派女子戴着的幕篱前面的白纱。然而,这个女子也是,光是喊,但是却一点都没有动。 “哎呦喂,小姐姐可莫要吓我,我方才只是一个手滑而已……失礼之处,这厢赔罪了!”五大三粗的汉子贱笑着,面上哪里有半点赔罪的意思?!那淫笑的模样,都恨不得将眼前的姑娘一口吞下去! 这一下,这边土匪也是明白了金陵派的女弟子们是真的被人点穴定住了。而金陵派的女弟子们,也俱是明白了这群土匪的来者不善。再看看那五大三粗的汉子那淫靡的表情,这其中年纪稍大点的云锦也大致猜到了他们要干什么…… 一想到有可能是那样,云锦就吓得脸色苍白,但还是故作镇定地骂道:“区区草寇,也敢对我们不敬?!一会儿我们师傅来了,定要你们好看!” “就是就是!一会儿我们师傅落云夫人来了,看你们怎么收场!”这时候,金陵派里一个比较机灵的弟子也跟着云锦符合。现在落到这种险境,若是不能从这种事情上吓退他们,只怕众位师姐妹都没救了。 “哈哈哈哈……骗谁呢!你们金陵派的位置在西面,若是要过来,定是要从我们来路来的。但是我们来的路上,那是一个鬼都没有见到啊!哈哈哈哈……”之前那个贼眉鼠眼的男人这会儿装起了大尾巴狼。 “来人啊!”匪首陈有龙大喝一声,“将这几位姑娘给我请到山寨去!哈哈哈……” “我看你们谁敢?!我们金陵派的也大帮派,若是你们谁敢动我们一根寒毛,我们金陵派一定会追杀他到天涯海角!”云锦怒道。 “妹子啊!我们也不过是碰巧路过,见各位姐妹落了难,想好好招待,尽一尽地主之谊罢了。你不要紧张嘛……”陈有龙皮笑肉不笑道,“况且,在下断是不知道什么金陵派银铃派的,这荒郊野岭的,我们都是山里人家,没有那么多见识。嘿嘿,你们要是去了山寨之后,得了好处,保管你们也不愿意再提什么金陵派,银铃派了!哈哈哈哈……”他就是吃准了方才云锦说什么落云夫人的那番话都是骗人的,也道这荒郊野岭的说着,他自己走过去,抱起了方才那位戴着幕篱的姑娘——那是顶漂亮的一个,身段儿也是顶好的。然后,陈友龙抱着人儿翻身上了马背。姚账房跟在陈有龙的身后,再想要阻止,却已经是来不及了! 其余的,均被众人五花大绑,或背或抱,也都跟在了那匪首的身后,任由金陵派的姑娘们又哭又叫也是半点都不管用。因为,她们都被点了穴,又挣扎不得,最后喊累了,只能兀自垂泪。而心里头,对青山门真正是恨入了骨髓,当然,最最恨的,还数那个第一次见面,就莫名其妙地帮着青山门封了她们穴道的村姑。若不是她,她们又怎么会落入这些个低级、粗鄙的草寇手中!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土匪们,俱是兴高采烈,但这其中,唯有那账房姚先生是怎么都高兴不起来。他是见过金陵派威力的人啊!当年金陵派的一个女徒弟在街上被恶霸调戏,结果,那恶霸第二日就被人发现死在了江中,脖颈上的伤口,分明就是金陵派的落英剑所致。 但是,陈有龙向来刚愎自用,如今既然是他决定了的事情,自己若是再去相劝,只怕是要恼了他了。自己武功不济,比不得他,如今,也只能沉默了。 而后,金陵派的姑娘被带到了山寨里,这之后的事情,只怕是不用想也知道了。 陈有龙论功行赏,要将姑娘们分了,他自己自然是要了马上抱回来那个最漂亮的。先挑的姚账房选了云锦,他倒是无心做那等事情的,只是想救了云锦,到时候,金陵派不要追杀他就是。其余的姑娘,也俱被瓜分了。而这些个金陵派的姑娘里头,也有明事理的,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有一个竟然就咬舌自尽了。 后来土匪们为了防止其余的姑娘继续咬舌自尽,就都敲晕了各自弄回房间里去。心想着等到生米煮成熟饭,这身子都拿到了,也不怕她们闹了。 一夜之后,金陵派的姑娘们身上的穴道自动解了,而她们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杀了自己身边的男人,然后提剑自尽。就连匪首也毫无意外地死在了床上。 而唯一的例外,就是这山寨的姚账房屋里了。那个一夜未睡,却衣服完好的云锦,在穴道自动解除的那一刹那,提剑架在了和他一样疲惫的男人脖子上,男人没有动,只是微微勾了勾嘴角:“云锦姑娘,你若就此杀了我,我也是没有怨言的,毕竟,我虽然知道你的师姐师妹身上会发生什么,但是我却没有能力阻止。不过,在你杀我之前,能给我一点时间么?我想我需要把出山寨的路告诉你……”姚账房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是怕死的,但是这以退为进的一步,却是必须要走的。 “哼!”云锦从他的脖子上收回了剑,但是却冷冷道:“好好呆在你的屋子里,不要出来!”说着,就走了出去。 云锦是金陵派的首席女弟子,更是落云夫人最为倚重的徒弟。她的武功自是不肖说…… 那日,姚账房在自己的屋子里,锁好了门窗。任由谁敲门都不打开,而外面在响起一个女人尖利的长啸后,就开始响起了各种各样的哭喊声,打斗声,哀求声……等等,等等。 等到所有声音都停下来的时候。姚账房打开房门走出去,就看见一身是血的云锦,正跪在大厅里,怀中抱着一个半身都是鲜血,衣衫不整的女孩子哀嚎,却再也流不出泪水。 姚账房等了许久,都没敢轻易靠前,直到云锦自己平静下来,开始出去挖坑,准备掩埋她的姐妹们,姚账房才敢靠近,要帮她。但是却被她喝止:“臭男人,不要碰我姐妹!” 姚账房只好帮她挖坑。她似乎很累了,是以并不阻止他。 如今,整个山寨里,就剩下他和云锦两个活人了。云锦还是冷冰冰的样子,不和他说话。但是,却是没有杀他的打算了。 这日傍晚的时候,云锦要走,姚账房就从山寨的马厩里,为她挑了匹教程最快,最好的马给她。 “喂……我走了,那你呢?”云锦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模样带着点倨傲。 “我?以后……大概四海为家吧……”姚账房摇头苦笑。 “呵,就你这种身手还想走江湖?”云锦不可置信地冷笑,“你不是账房么,下山找个店,谋份差事,做什么不比这个好?” “云锦姑娘……”姚账房的眼中亮起来…… “还不快点!本姑娘还要报仇,可没有时间等你!”云锦骂道。虽然这个人没有什么英雄气概,救不了师妹们,但是,也不失为一个君子。至少他没有趁着自己不能反抗的时候,对自己下手。 “好!”姚账房回身去取马。那些不义之财,则被埋在了那些金陵派女子的坟头边,他和云锦约好,到时候,这些钱财就一点点再送给那些贫苦的百姓手中! 后来的事情,大家就都知道了。他们两人,就在这个杨花镇上,遇见了青灯…… 第八十四章 缠斗 青灯这才顺着长剑朝它的主人看去,柳叶眉,樱桃嘴儿,眼睛有点红,一袭白衣,还带了黑纱……好像有点眼熟啊!忽然,脑袋中灵光一闪:“啊……原来是你呀!” 青灯自然是认出了那就是昨日在郊外遇到过的那些金陵派女弟子中的一个。但是,却并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只是对她这一见自己就要杀的气势有些好奇,听她说要报仇什么的,自己也没有杀她的姐妹啊:“你们金陵派不是和青山门有仇么?这又与我何干?姑娘,你可是寻错仇人了——我可不是青山门的人!” “妖女!就是你害了我的师妹们!你还敢狡辩!”回想起众师妹们的悲惨遭遇,以及最后身死时绝望凄凉的模样,云锦的眼泪便落了下来。而这会儿,青灯正好松了些筷子上的力道,她便能将长剑抽出了,“若不是你,我众师妹们又怎么会受辱身死?!今日,我非杀了你为众位师妹报仇不可……”说罢,便又提剑刺去。 青灯身子一闪,便躲了过去。同时跃到了桌子的对面。也并不是打不过她,只是青灯最不愿意的就是这么无缘无故地和人动手。没有非战不可的理由,她是不会动手的。 “你这人怎么回事?听不懂人说话不是?”青灯一脸不悦,“都说了和我没有关系了,干嘛还这么没完没了的?我不过是受了青山门的一饭之恩,顺手做点小事罢了!你们之间的恩怨还是你们之间的恩怨,这和我是没有关系的!你要找人报仇,就去找杀了你师妹的青山门啊!欺负我这么个入世不久的村姑是什么意思?” “妖女,你休要强词夺理,若不是你点了我们师姐妹的穴道,又怎么可能发生后来的事情?!”云锦气急败坏,“咔嚓”一剑就劈了隔在青灯和自己之间的桌子。青灯看着自己没吃完的面条微微心疼,再度往后跃去,眼角的余光扫到摊主小哥那肉疼的表情,便喊道:“小哥,桌子是她砍掉的,和我没有关系啊!你问她要钱赔去!” 那小哥现在看云锦是提剑而立,怒意盎然的模样,哪里还敢上前要钱?而青灯这躲来闪去的,轻功也是不错,自然也是好身手。他都要哭了。心里只叹:这些吃饭的家什怕是保不住了,又是一个月白干啊!这些江湖人士可真真是可恶!而就在这个时候,跟在那个拿剑的女子身后的那个男人却默默地走到了摊主的面前,递给了他一锭元宝,拱手道:“这些是赔偿。多有得罪!” 青灯见跟在这云锦身后的男人付了赔偿,就运了轻功,往一个方向跑去。她的轻功本是要比云锦好很多的,但是这会儿却故意放慢了速度。叫云锦追她不上,也不会将她跟丢了。她这么做,主要是要将这姑娘引到无人的地方,好问问清楚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方才跟着她的男人既然还愿意赔付小二那些坏了的桌子钱,就说明这二人的秉性应该是不坏的。而这女子又是这么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说不定,还真是自己有什么对她不住的地方呢!再次奔到郊外无人的地方,青灯终于停了下来,她背对着云锦而立:“这位姑娘,现在没人了,你就说说发生了什么事情吧。说完了,若真是青灯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青灯自然是任你处置的。但若你只是迁怒与我,那很抱歉,我恐怕就不奉陪了!” 云锦微微一愣,她一路追过来,倒也是知道了,此人的轻功和剑法,俱是在自己之上。若是要逃,定然早就甩开自己了。而她却偏偏引着自己来到了这郊外,应该是不想误伤他人的。心道:我本道她只是个妖女,没想到她竟也是个有狭义心肠的人。这心中的怨气多少也就消了一些。 现在,青灯又这么说,要听她说姐妹的事情,态度也很谦和,自然也就信了她。于是,便对她说起了她们被点穴之后的遭遇。说到被山贼抢去的时候,云锦就忍不住抽泣起来…… 青灯也是女子,自然知道这清白于女子而言的重要性。她不也是为此而将那李二杀了么……现在听云锦说起了她们后来的遭遇,心中便觉得这青山门也真是可恶,他们竟然将这一群点了穴的女子丢在了荒郊野外,但是,究其原因,也的确是因为自己的点穴引起的,顿时十分愧疚。 “云锦姑娘,你这么说,我便明白了。这件事情虽然是青山门那些枉称名门正派的东西过分,但追根结底,还是因我而起。你这么马不停蹄地来追杀我,也是对的。”青灯的神色认真严肃,道理也是简单的很,“我本应该毫不还手地叫你取了性命去祭拜你的姐妹,但是,眼下青灯身上还有大仇未报,是以,还请云锦姑娘能通融一下,等我报了大仇,再取我性命。” 青灯说的很是诚恳,也非常坦荡,云锦心中不禁为这份气度折服,便软了语气问道:“你的仇人是谁?” “青灯的杀母仇人乃圣堡诸葛白,杀父仇人暗堡千月!”青灯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林长肖是他的师傅,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如今说是杀父之仇,也的确是不为过。 然而,此言一出,云锦心中对青灯那点好感就荡然无存了,她冷笑道:“哈哈哈……我还道你是坦坦荡荡,有一副狭义心肠之人。没想到,也不过只是个会说好听的话为自己找台阶下的小人吧!南诸葛,北新月,那是多大的人物。就凭你,我岂不是要等道下辈子去?!可笑可笑!哈哈哈……你还不如直接说,‘这都是青山门的错,与我没有半点干系,要找就找他们去’来的痛快,哈哈哈……” 青灯对于这种被轻视的态度很是不满,抄起手边的树枝,再运起轻功朝兀自大笑不已的云锦冲去,紧接着“唰、唰”两声,云锦手中的长剑就化作了三段。 “两年。“青灯在云锦的身侧伸出了两个手指,“最多两年,我一定会去金陵派找你。还有,我不是在和你商量,而是在通知你。以你现在的水平,只怕还没有资格和我讨价还价。你若是非要现在寻仇,那我就只好在这里就杀了你,然后继续我的报仇,两年后去金陵派谢罪。反正已经害死五个了,多你一个也不多!”青灯的语气冷冷的,沉稳且带着压迫感,哪里还有半点村姑的气质?! 云锦起了半身的鸡皮疙瘩。这是习武之人面对压倒性实力的对手之后最自然而然的反应。 等到云锦彻底反应过来的时候,青灯已经走的无影无踪了。 再回味她说的那番听着如同威胁般的话,云锦才反应过来,与其说那是威胁,倒不如说,那是在赌咒发誓吧。她心里松了一口气,罢了,这么骄傲的一个人物,自然是说一不二的,若是她大仇得报,自然是会去金陵派找她的。 “云锦姑娘……”远远地有马蹄声传来,一个略有些熟悉的声音在喊她。 云锦回头望去,正是那和她一道从山里出来的姚清水。 她微微皱眉:“你怎么来了?” “你们跑得好快啊……小生,小生无能,现在才追上。”姚清水翻身下马,上气不接下气道。 “你就好好留在那镇上找份活儿做就是,跟着我做甚么?!”云锦脸上一脸的不耐烦,但是心中却还是有点小高兴的,两人相处的这一天一夜,云锦和他都经历了很多事情,颇有些患难之交的意味。况且,想到姚清水也是被那帮强盗强迫做账房的,心中也是有些同病相怜的意思,全然没有芥蒂。 “那妖女武功高强,我……小生担心姑娘被欺负了去……”姚清水支支吾吾的。 “我被人欺负了去又如何?你这也就会打打护身拳的人还能帮我不成?”虽然这么说,但云锦的脸上已经有了极其淡的笑意。这人在她最脆弱的时候没有乘人之危,在她最难过的时候陪伴在她的身边,又在觉得她危险的时候出现。她对他,又岂止是只有好感?! “我虽武功不济,但……但还是能挡刀的!”姚清水对云锦这个武功高强,又水灵聪颖的姑娘其实是很倾心的。这也是他一心想跟着她的原因。 云锦闻言脸微微一红:“你我非亲非故,我作甚要你挡刀?!” “这是我愿意的!”姚清水能做的了那脾气暴躁的陈有龙的账房,察言观色的能力自然不会差。此言一出之后,两人都是有些不好意思。姚清水便小心地错开了话题:“云锦姑娘,那妖女呢?可是被你打跑了。” 被姚清水一提,云锦才再度想起青灯的事情,便道:“以后别叫她妖女了,她叫青灯,日后定然是个响当当的女侠。” “嗯?她害你师妹……”姚清水这倒是有些不解了。不是方才还宁可晚些回师门禀报要事,也非要追杀她不可么。怎么现在就改了态度了?他虽然能察言观色,但对这女子的心思啊,还真是不敢说能摸透的。 “她武功远在我之上,我是杀不了她的。但是,她说,等她大仇得报之后,自然会来金陵派请罪的。”云锦微微眯起了眼睛,看着青灯离去的方向,目有敬意,“江湖上已经很少见这么骄傲又有血性的人了,更何况还是个女子……” 第八十五章 马家 是夜,银月如勾。端的万籁俱寂之时,这柳林洲的首富马家却是灯火通明。院子里传来了打斗之声。 细看,却是一群护院家丁,在围攻一个衣袂翩跹,眉目如画的美男子。 众护院的武丁一个个满头大汗,但那以寡敌众的美男子却还是一副轻松自在,闲庭信步的模样,每一举一动,俱是潇洒优雅。若此时有家中女眷路过,只怕都是要失了魂的!这公子哥儿,真真是比那美貌女子都要妖娆三分! 而这时候,马家的老爷,却是满头大汗,他问身边的管家:“教头们都去保护少爷了么?”那可是失而复得的独子啊!既然回来了,自然是不能再有半点闪失的。 “回老爷,那边都安排妥当了。只是……”年迈的管家看看亭中那长身鹤立的人,有些担忧道,“教头都去公子那儿了,这些武丁定然是拦不住他的,老爷,你还是回后头去避一避吧!” 大腹便便的马老爷微微一愣,接着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拿出手帕擦额头上的汗:“你说的对,你说的对!光顾着玉儿了,我这老糊涂啊!” 然而,他还没有走几步呢,那一袭红衣就落在了他的身前。月光落在前面那人的身上,让他搭在身后的墨色长发与那鲜艳的红衣形成了极具冲击力的对比,看得马首富的心跳都不由得多跳了几拍。 “马老爷子,别来无恙啊……”那人缓缓回身,笑颜如花,如同在暗夜里绽放的罂粟一般美得让人窒息。 马首富拿起手帕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强笑道:“呵……呵呵,无恙……无恙。陆公子,您向来都是在水上的芙蓉,今日是什么风将您吹到这来了……”前两天他刚接到“水上罗刹”陆北风的勒索信,第二日,宝贝儿子就自己回来了。他心中高兴啊!不仅儿子好好的,还省下了一大笔钱。没想到,这就乐极生悲了,这向来在水上营生的陆北风,这次竟然找上了门来。 “马老爷子,你不要紧张嘛,我不是来问你要银子的!”陆北风依然是笑吟吟的模样。 “诶?不要银子?”马首富是个守财奴,一听不要银子,这脸上就堆上了笑,“嘿嘿嘿!原来如此,陆公子不早说……”吓死我了!还以为是来要赎金的呢!那可是老大一笔钱哪……他虽然准备好了,但真的是不想送出去的。送出去,他至少要一个月吃不下肉…… “我今日来,是来找你家玉公子的。”陆北风双手环胸,嘴角依然带笑。 此言一出,马首富刚放下的心登时就又提到嗓子眼儿了,脸色刷白。这可是马家唯一的宝贝儿子啊!钱都没有他重要的!马首富都快哭了:“陆公子,我们还是谈一谈钱的事情吧……” “这可不成,我陆北堂也是江湖上排的上名儿的人物,既然肉票跑了,这赎金我自然是不能要的。但是,出了这等事情,我心情肯定就不好了……” “诶哟……陆大侠,陆爷爷……我马家可就这么一个独苗啊!你手下留情……我……我就当犬子没有回来,照样给您赎金,双倍!双倍如何?!”马首富急的满头大汗,那手中的小手帕完全不顶事儿了。湿哒哒地都能拧出水儿来……他马如进什么都不缺,钱更是多得数不清,但就是子息单薄,都年近五十了,也就得了马玉这一个儿子,马玉上面本还有六个姐姐的,但是,夭折了五个。也就是说,现在马如进膝下,就这么一双儿女了。也不知是命里如此,还是年轻的时候为了生意做了太多不好的事…… “啧……我陆北堂缺这点银钱不成?!”陆北风被他那一脸痛心又挣扎的样子恶心到了,“快点带路,你家公子若是能说出我想要的东西,我自然是不会为难他的。若是不能……哼!” “这……这……这……”这真的很为难的好嘛!要交出儿子啊!唯一的儿子啊!断子绝孙的话钱就都白赚了啊! “马老爷,你觉得,你不带路,我就不能找到贵公子了么?还是说,你不介意我的心情更差一点?”陆北风的脸色已经冷了下来。 “请……陆公子这边请……这边请……在下年纪大了,反应不好……”水上罗刹陆北风情绪起伏不定,翻脸比翻书还快,但是说话却是说一不二的。既然他说只要玉儿能答出他的问题,自然就能放过玉儿,那也一定不是骗人的。这马家也就这么大,自己若是不带他去,以他的能力自然也是能找出玉儿的位置。方才自己也看见了他的能力,若是让他和自己家的那些个教头交手,那些教头也只有交代的份儿。 马如进到底是久经商场的,一下就明白过来了其中利弊。 与其这么快就得罪了他,不如就带他去玉儿那吧。 于是,年过半百的马首富,便亦步亦趋地带着陆北风朝自己宝贝儿子那里去。 到了那被重重围住的院子门口,马如进挥了挥手:“让路吧!” 这些教头里,自然也有些是马如进江湖上请来的人物,一眼就认出了马如进身后的,正是他们要防的陆北风。登时就有些摸不到头脑。不是说不能让这个人去公子的屋子,无论如何都要拦住么?!怎么眼下竟然叫人让路了?他们还想和这人交手呢!这陆北风,大抵也就是在水上功夫厉害,这上了陆地,应该也不怎么样吧! 这么想着……那些人竟,没有几个让开的…… 马如进心中“咯噔”一声,拿眼去觑陆北风的脸色,果真看见陆北风的神色又冷了几分,登时心中警铃大作,这是要害我马如进么!遂大声骂道:“做甚么?做甚么?做甚么?你们一个个都拿着我的钱,现在竟然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么?要是不让开的,就从我马家滚出去!没看见我身后还跟着要见公子的陆少侠么!赶紧让开让开!陆少侠的时间可宝贵的很……” 马如进这几声吼得老大声了。一是要震一震众人,而是想要给屋里的儿子提个醒儿。要他早早准备。他这个儿子,别的不说,机灵这点儿一向都是他的骄傲。他这么一番话,他儿子若是听见了,定然是能知道他的意思的。果不其然…… 院子里这些个江湖上请来的教头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呢,那小公子就从屋子里头将门打开了。戴玉冠,配银环,一袭月白色的繁花织金长袍,衬得他是器宇轩昂。这番盛装,仿佛就是在屋里头等着陆北风一般。 小公子折扇一合,就遥遥对着那一袭红衣的美人作了个揖,接着手就往屋子里做了个“请”的姿势:“陆当家的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哈哈哈……马如进,你这儿子比你利落多了!”陆北风大笑着越过了马如进,如一道红影一般,在众人的眼前一闪,就消失在了公子马玉的房间里,众人之中,没有一个看清了陆北风的身形步伐。随后,房间的门被重重地关上。 各教头面面相觑,心中都为自己方才的行为胆寒。这等轻功,若是真斗起来,只怕大家齐上都没有什么把握能胜了他。而水上罗刹向来喜怒无常,若是方才真的惹恼了他,自然是吃不了兜着走。 “那个……老爷,我们还是在这里守着么?!”其中一个问。 “老爷,方才是属下僭越了……”这马府里到底是个肥差,总比在江湖中漂泊的好,方才马老爷子发怒,自然是要好好安慰的。 “唉……先等在这吧。方才我也是急了,大家不要往心里去。”马如进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道。他素来会收买人心,特别是对这些看家护院的人。这些都是保证自己安全的人物,关键时刻卖命用的,自然不能得罪了。 “老爷说的哪里话……”听马如进这么说,众位教头的心也就放回了肚子了,同时还觉得,能遇上马如进这样的东家,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外面是在一片紧张的氛围中或真或假的其乐融融,而屋里面,却是真的其乐融融了。 “陆当家的请坐!”马玉笑的眉眼弯弯。虽然马如进长得不尽如人意,但是马如进的夫人却是个顶个的漂亮,是以,这马玉长得也是水汪汪的。这一笑,将少年未褪尽的稚气带出来,是说不出的养眼。他指着桌上的各色糕点,对陆北风道:“时间紧迫,也做不出陆当家最爱的芙蓉糕了,还望海涵!” 陆北风扫了一眼桌子上的糕点,竟都是他船上的式样,不禁对这马玉微微佩服。他大大方方落座,却没有吃糕点,只是笑道:“小公子,你可真是个明白人!后生可畏啊!” “陆当家哪里话。“马玉见陆北风坐下后,才坐在他侧面,“您不追究我私逃,还对我手下留情,我已经是很感激了。做这些也是应该的。” 陆北风一听,嘴角的那抹笑意终于会心了起来:“哈哈哈……果真是后生可畏啊!既然小公子心里明白,那陆某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她去哪儿了?” “路福州枳花镇。”马玉以扇子遮住嘴巴,只露出笑的眉眼弯弯的眼睛来。 “好!我还担心她对公子有救命之恩,公子不肯说呢!哈哈哈……看来是我多虑了。”陆北风大笑道。但话里的讽刺意味倒是很浓。 “陆当家说的哪里话。“马玉还是笑眯眯的模样,“我生在商贾之家,家里又就我这么一个儿子,就注定了我这辈子肯定不会是个大侠,至少不能先是大侠。我得先是一个商人,才是别的人。况且,我有什么好瞒着陆当家的。您虽是水上的侠客,但这陆上的事情,有多少能瞒过您的呢?您能来问我,倒是我的荣幸了!”马玉端起手边的杯子,呷了一口:“顺手的事儿。” 陆北风微微一愣,接着就对他伸出了大拇指:“都道虎父无犬子,小公子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陆当家言重了……”马玉自谦道。 “既如此,那小公子就将其他的也说一说吧,鄙人也就不费别的功夫了。你所知道的,全部都说出来!”陆北风将双手支在了桌面上,托着自己的下巴,眼睛却是瞬也不瞬地盯着马玉。 “骗了赵爷,杀了林伯,再没有了哦。”马玉收起了扇子,调皮地对陆北风眨了眨眼睛,全然是一副小孩儿的模样。 “小孩子撒谎不好哦……”陆北风学着他的口气,也眨眨眼。桃花眼中带着潋滟波光。同样的动作,马玉做来是天真可爱,而陆北风做来,竟然就是无限的风情了!到底是江湖上有名的美人啊!马玉甚至都觉得自己的心脏在那一刻停跳了一下。 “嘿,问你话呢!”陆北风见马玉怔忪的模样,眉头微微皱起,拿手在他面前一晃,就出现了一张画了人像的纸,“看看,还有哪里不对的。” 马玉回神,发现那纸上画的人,竟然有七八分像青灯原本的模样,微微一愣,才想起,是了,那赵爷还是见过青灯不带人皮面具的样子的,便道:“挺像的。” “挺像的意思,就是还有哪里是不像的!”陆北风将画像拍在了桌子上,“说说看,你要知道,我的耐性向来不多。” “眉毛太淡,眼睛还要再细长一些,鼻若悬胆,脸也太大了。”马玉想也不想,脱口而出。生意人最好的就是权衡利弊了。他十分清楚,惹恼了陆北风的后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死!可能是自己,也可能是家人,最坏的可能就是全灭!这任何一个可能,他都不能让他发生。 “唔……你等等……纸笔借我一下。”说着,就起身去了另外一张桌子上拿了纸笔,然后对着原先的那张,一边改一边道,“眉毛再浓一些……眼睛再细一些……脸再小一些……好了!你看,可是这样?!”不多时,陆北风就将一张肖像递到了马玉的眼前。 马玉被惊得说不出话来。江湖只道这水上罗刹是个杀人如麻喜怒无常的主儿,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般才华!再看那肖像,活脱脱就是青灯的模样啊!他只能点头,再也说不出什么话儿来。 见马玉被惊着的模样,陆北风也是有些小得意的:“时间久了不画,倒生疏了。瞧你的意思,这是像了?” “一模一样!”马玉不假思索道!语气是少有的诚恳,“只是,青灯姑娘可是会易容的,陆当家您就算知道她原来的面目,又有何用呢?” “啧……”陆北风没有回答马玉的问题,只是将画像收回,自己仔细地瞧了起来,“和我想象的差不多。虽算不得是顶尖儿的美人,但日后定然是个风华绝代的!”说着,便将那画像收了起来。然后再度坐回了位置上。哼,这少年真是天真的紧。鬼医已经不在她身边,她还拿什么易容啊!人皮面具都丢水里了。 马玉微微惊讶:“陆当家的不急着追她么?”既然是他不愿意回答的问题,马玉自然也不再多问。 “急啊。只是,你不是还没有说完么!我方才要你说的,可是你所知道的全部。”陆北风收起刚刚的笑脸,一只手敲着桌子。 “还有什么?”马玉疑惑。 “真的没有了?这林伯,总不是你杀的吧?我谅你也没有那么高的武功……” 马玉闻言,这会儿却笑了起来:“陆当家的,你好没意思的!这青灯既然能被你擒住,你自然是和她过过招的。你武功又比我高,一交手,还有什么事情是你不知道的呢?晚辈我才疏学浅,就是看了,也是全然不认识招数的。” “哈哈哈哈……有气魄!”陆北风在马玉的肩上拍了拍。“那我就告辞了。“话音方落,红影一闪,人就消失在窗户外的夜色中。 而马玉,也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虽然这么做有些对不住青灯。但毕竟是事关全家的安危,他也是没有选择的。 第八十六章 小潭惊魂 边问路,一边走走停停。青灯的行程着实是算不得快的,但也总算是到了路福州境内了。 这地儿叫洛川。离枳花镇大概还有五十多里地。她心疼钱,是以,都没有叫马车或者买马匹。就算是如此,这五十里地也算不得是多远的路了。 她早已换下了那身从陆北风船上穿下来的衣服,现在就是一个村妇的打扮,倒是不担心有人会认出她。更何况,这一路下来,她也没有遇见什么阻碍。如今又是到了路福州,家乡就在眼前,自然也就越发大胆了起来。 路遇一处小瀑布,瀑布下还有个算得隐蔽的小潭。现在天气正是渐热的时候,青灯又忙着赶路,早已是一生臭汗,微微想了想,她就决定下去好好洗一洗。这等巧遇,可不是一直都有的。洗了这澡,下一次洗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念及此,直接衣服也不脱,整个人都跳了进去——反正衣服也是要洗的,那就没必要在外面脱了。 初夏微凉的水,到底让她打了个寒颤,好在日光够暖,而且,跳下水之后她才发现,这小潭外面的灌木还蛮高,就算有过路之人,只要不刻意过来,还真是发现不了她的。有了这个认知之后,青灯就高兴了起来。 她在水中将衣服褪去之后,微微搓洗,就甩在了一边的礁石上,再丢了几个鹅卵石过去压住。钱物则是放在了浅水中,用一块较大的石头压住。安置妥当了之后,她便欢乐地在水里游了起来。之前一直忙着养家,照顾母亲,照顾弟弟。还真是没有什么机会这般畅快得玩水。若不是习武的时候,林大叔让自己在水中练习轻功和力道。只怕自己到现在还不会游泳呢! 一想起林大叔,她心里就一阵酸。这是这个世界是唯一对自己好的人了啊…… 往事一幕一幕地闪过心头,青灯觉得心中越来越难受,就一个猛子扎到了水中去。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三千烦恼都甩在身后一般。这小潭外面看起来不大,倒是个葫芦状的,越往下空间越大,深度也很是惊人。青灯往下潜了很久,都没有见底。 就是曾经练习武功的那口深潭,好像都没有这么深呢——青灯这么想。 渐渐地,她觉得耳中疼痛,胸腔酸胀,这已经是自己下潜的极限了。但是,那些烦恼也还是盘踞在她的脑海里。罢了……认命了一般,往上浮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青灯忽然觉得,水下好像有什么东西抓着了她的脚……触感冰凉,状若人手,但又如铁箍一般…… 她心中一惊。在这黑暗的水底,很多关于水中的,怪力乱神的故事就从脑子里涌过,倒是将她的烦恼冲的一干二净,但是,她现在却是一点都不想那些烦恼被冲走啊!和那些让自己毛骨悚然的故事比起来,烦恼顿时亲切了很多…… 这是梦吧?!是噩梦吧?!一定是这样的…… 唔……气已经不足了。 青灯蹬了几下,蹬不开缠在脚上的东西,又是心中害怕,又是身体难受的,一口气就撑不住了。嘴边咕嘟嘟冒了几个大气泡,手挣扎了几下,动作的幅度就小了下去,意识,也在慢慢地抽离…… 最后的映象,好像是脚下有什么东西,正顶着自己往水面上去…… 陆北风将人带出水面之后,只看了一眼,心中就是一个惊雷啊——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而且竟然是在这里遇上,这真的是缘分了!如果林长肖你真的死了话,那这应该算是你在天有灵?还是算你做鬼也不放过我呢? 陆北风对自己的想法微微一愣,继而便摇头失笑,什么他做鬼也不放过他,明明缠着他的人是自己啊!而且,要来找这妮子的,也是自己做的决定吧!什么为了十万黄金,为了帮会信誉的,他自己不是再清楚不过么——那都是鬼话!真正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她是他的徒弟罢了! 抱着失去知觉的人,陆北堂心中不屑:“他的徒弟水性竟然这么差!看来这还真的只是个半成品啊!为了这种半成品,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要到这种鬼地方来啊!”继而又暗笑:“穿着衣服的时候看不出来,其实这身材还是蛮有料的么……皮肤也是不错。想来是在圣堡的时候养的吧。“回想起圣堡和暗堡的人,陆北风的眼角眉梢又染上了寒意。 将青灯平放在礁石上之后,陆北风大手一扬,就将青灯还湿哒哒的衣服盖在了她的身上,自己从灌木丛里翻出了一个包裹,随便抽了一件长衫披上,然后才开始进行急救措施…… 青灯意识回转的时候,感觉自己正被一个人压住了脑袋,而口中也有什么东西在搅动…… 手指微动,抬手想要去推开压在脸上的东西,结果……就摸到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反应了一小会儿,青灯终于将记忆拼凑起来——如果自己现在没死的话,是不是被轻薄了啊…… 意识到这个问题的青灯,猛地去推开压在自己脑袋上的那个东西,结果手却被捉住了。然后,那东西离开了自己的双唇和口腔,发出了半是餍足,半是揶揄的声音:“啧……反应可真慢!” 一张由模糊到清晰,带点儿眼熟的姣好面容,就出现在了青灯的眼前…… 但是,她却完全没有时间去欣赏这张脸啊!也没有时间思考这眼熟到底是从哪儿来!她的大脑短路在了——她被亲了,还是被一个男人! 脸迅速红透,手几乎是本能般地扬起,朝那张俊脸上落下去…… 结果却还是被截住了! “喂!你就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啊?”好听的声音再度响起,但是却带了些无奈和委屈。 委屈?他有什么好委屈的?!自己才是最吃亏的好嘛!那是初吻啊!居然就这么没了…… 想道这里,青灯就想要扬起另外一只手。但是,发现,若是这只手松开的话,身上湿哒哒的遮羞的衣服可就要落下来了,结果,只能说:“你……你……你……你个登徒子!” “啧……你方才不会是以为我在吻你吧?”好看的男人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青灯被他一说,脸就更是红的不行了:“你……你……你……和我、我、我,嘴对嘴……” 陆北堂脸不红心不跳地用另一只手敲了一下青灯的头:“那是在给你渡气啊!不嘴对嘴,难道还鼻孔对鼻孔么?!抱歉,我没有学过那样的救人方法。” “诶?”青灯一脸茫然…… “你刚刚溺水了,我救得你。”这是很实的实话哦!只不过不是全部罢了。 “哦……那谢谢你……”青灯还是茫然的神色,眼神落在陆北风的脸上,但是聚焦却似乎落在了很远的地方……眼中有一层水雾,迷蒙似在追寻一件什么东西…… 陆北堂被她看得微微有些恍神,这样单纯又不带任何防备的模样,可真是像极了某人恍惚时候的模样…… 青灯的眼神在两人的对视中,渐渐地将焦点凝聚。 “陆北风!”这是多么惊人的发现!救她的人竟然是陆北风!但是她喊出来的下一刻,就后悔地恨不得再死一次……当初面对陆北风的时候,自己根本就是戴着面具的好嘛!而现在是真面目示人,这么叫出他的名字,简直是作得一手好死啊! “哦?姑娘认出我来了?”陆北风嘴角勾起了狡黠的笑。他本是想吐槽她反应慢的,但是他现在想到了更有意思的玩法…… 第八十七章 天人交战 “陆公子在江湖上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小女有幸随父亲南下渡江的时候曾见过一次。“青灯眨眨眼睛,撒谎的本事和陆北风倒是不相上下,“陆公子风华绝代,见过您的人,只怕都是难忘的!” “啧……”陆北风被青灯恶心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青灯恍若未觉,只是微微颔首。 “要谢我的话,先把衣服穿好吧——当然,你若是非要以身相许,我也不是不能接受的啦……”陆北风虽是玩笑的语气,但那眼神却是一点都不客气的。 青灯被他瞧的又羞又恼,低头再去看自己的身子,这脸更是火辣辣地……自己的衣服都是湿的,黏在身上后,身体的所有曲线全部暴露,完全就是遮了和没遮一样…… “啊……”青灯惊呼一声,腾地从礁石上跳起来,脚尖一点,就跃进了一边的灌木丛中,真的是太丢脸了啊……从小到大,就算是最亲密的异性林大叔,也没有看到过自己的这么狼狈的模样。青灯的脑袋飞速转动着,怎么办?以身相许么?人家才不会要的好嘛!而且,就这么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岂不是太吃亏了?这和嫁给当初那个李二有什么区别?!那……杀人灭口?陆北风的武功,自己又不是不知道。别说单打独斗,就是之前和江暮城一起围攻他一个都干不过他! “请……请……请……请忘记刚才看到的一切……”青灯的脸红的像煮熟了的虾,声音纤细地如同六月里的蚊子…… “噗……”陆北风先是被她的迟钝逗得忍笑不已,却最终在她的这句话后彻底破功,“哈哈哈哈……”这姑娘实在是太可爱了!本以为她只有市侩和冷冽,没想到,竟还有这般的可爱模样,这比起她趾高气昂,谈天说地时候的样子,果真是更讨人喜欢一些! 听到陆北风的笑声,青灯几乎整个人都埋到了灌木丛的根部去,心里头直懊恼自己当初怎么会脑袋抽风,直接穿着衣服跳到水里去呢?啊……不对,问题不是在这里啊!真正的问题是,这个水潭其实离外面的路不远,所以完全有可能有人进来吧!自己怎么就这么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完全没有自知之明地脱光光洗澡了呢?!真的是太没有羞耻心了啊!青灯现在已经完全忘记了当时下水前那种非常迫切地想要洗个澡的心情…… 陆北风看着灌木丛后,那个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的身影,恶趣味顿起,觉得还应该再逗一逗她才好:“姑娘,你不用躲啦,我方才救你上来的时候,你可是什么都没有哦……” 晴天霹雳! 脑海里有两个小人在这回响中天人交战。 一个小人说:“杀了他!然后这件事情就当做没有发生过。然后回家,去看看林大叔怎么样了。再然后去找鬼医江暮城,看赵姑娘。最后在寻千月和诸葛白报仇!” 另一个说:“你又打不过他,就凭你这点伎俩,只怕没伤着他,就要被他五花大绑了!他可是能无形中将人绑起来的!简直比三头六臂都要厉害!也不知道使得是什么武器,简直没有丝毫破绽!” “那就嫁给他!看都看光光了,还被亲了,你又杀不了他,那就只能这样了!他也不错,长得好看,还救了你。好歹也是陆家帮的领头,钱也是不缺的,虽然是喜怒不定,脾气差了点。但这世上哪里有十全十美的人物?大抵就是找个人凑合过一辈子了!嫁给他吧!” “不行!不能嫁!他好看,但是他又不喜欢你,你一个村姑,他也看不上啊!若不是两情相悦,是没有幸福的。如此,嫁给他和嫁给李二那登徒子有甚么区别?既然如此,那当初又何必害了李二性命?这是原则!绝不能嫁给他!” “原则?原则算什么东西啊……你不嫁给李二,是因为你能杀了他。可是这个能杀得了么?你又被他看光了,这辈子只怕也是嫁不出去了。只能跟他了呗!还挣扎个屁啊。这么好看一公子哥儿,是多少女人求都求不来的事情。而且,他刚刚不是也说了么,以身相许的话,他也是能勉为其难接受的。过日子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儿嘛。凑合一下就好了。而且还算是你赚了!” “不行!坚决不行,不喜欢的人是不可以嫁的!不然,闹得如娘亲这般,多悲惨!生了两个孩子,结果男人就不告而别,直到死了都没能见着……” …… 青灯兀自沉溺在了自己的脑补小人的战斗中。 而这会儿,陆北风已经将衣服穿好,手一扬,那件鲜红的衣裳,就飘飘荡荡,落在了青灯的身上。 “青灯姑娘,若是不走的话,后头的追兵可要来喽……”陆北风收起了方才玩笑的样子,神色也不如方才的轻松。他是在水上呆惯了的,这双耳朵练得是能在风浪中辨清人说话的声音。如今,他不用贴在地上,都已经听远远听到了马蹄的声音。啧……不愧是暗堡,那样的把戏果真是瞒不过他们太久的…… 回神的青灯将陆北风的衣服裹在身上之后,装疯卖傻道:“青灯?陆公子是在叫我么?我不叫青灯,我叫黄涓。” “青灯黄卷,姑娘倒是个饱读诗书的人儿!你若是不愿意以身相许,换小生求娶也是一样的……”陆北风嘴角微弯。 “陆公子,不是黄卷,是黄涓,涓涓细流的涓。”青灯眨眨眼,一派纯真可爱的模样…… 陆北风抬起手,指向青灯所在的方向,随即五指一收,青灯就被他隔空拉到了怀里去。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间,阳光下,青灯终于看见,陆北风用来控制自己的是什么东西——那是一种近乎透明的细线,是了!那是渔线!啧……难怪自己前两次看都会瞧不到,原来竟然是这样!这种线细如发丝,但却不是黑色,是以,不仔细看的话,还真的是很难发现! “现在可没有时间听你扯皮子了。小青灯,你若是不想这么快就被暗堡的人追上的话,那接下来就听我的安排!如何?”陆北风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勾起她的下巴,一字一句地问。 “没问题……但是,你能不能先不要离我这么近,既然被你追上了,我肯定也就跑不掉啦……”青灯不动声色地想要去推开他,但是却无论如何都挣脱不了他的禁锢。 “啧……我要是不这么带着你,一会儿要怎么带你逃呢?”陆北风松开了勾着她下巴的那只手,指尖一翻转,青灯落在石头上的那些衣服也就一起飞了过来,“好了,全部都穿上,穿不上的,先都系在身上也行,要保证一会儿逃跑的时候,一件都不能留下来……” 青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毕竟这人的实力比自己要高,如今又在他的控制下,自然就是按着他说的去做……青灯本已经穿了陆北风的外衫,这外衫宽大,若是想要再穿自己的衣服,势必就要把陆北风的这件脱下来,但自己里面可什么都没有穿…… 如此,便有些扭捏了。 陆北风一见,便怒道:“你这是做什么呢?!穿不了,系在腰间便是!”说着,就一把夺过了青灯手中的衣服,将衣服和裤子俱拧成了一条粗绳,往青灯腰上一围,翻手就打了个死结。这初夏的衣服到底轻薄,这么一系,倒是像条腰带了。 “啊呀……怎么是死结?!”青灯惊呼。这湿了的衣裳打死结可是不好解的……虽然这样的确是不容易掉,但毕竟到时拆起来就麻烦了。 陆北风没有理她,这是皱着眉头,冷声道:“抬手!”他有些想不明白,这么聒噪,又这么笨的一个女生,林长肖当初是怎么会选了她做徒弟的呢?!他那么一个寡言又冷傲的人,又是怎么对付这个笨丫头的呢?!陆北风完全无法想象。当林长肖用书卷味儿十足的话,指点这姑娘剑法的时候,姑娘抓抓脑袋,对他说“师傅我听不懂”的时候,他的表情是如何的…… 青灯知道他用这种语气说话,那就是生气了,这会儿自然是不敢再多说什么反正他现在的意思是要救自己的,是以,便干脆利落地将手伸到了他的眼前。 陆北风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就将青灯那件藕荷色的肚兜也拧成了绳子,然后系在了她的右手上,同样,也是个死结。他倒是一点都没有因为这是青灯的贴身衣物而觉得如何,反倒是青灯,看着这肚兜在他的手中被拧来系去的,脸微微有些红。但毕竟方才还发生过更羞人的事情,这会儿,青灯见陆北风神色正常,这心里头便也没有方才那般忐忑、扭捏又羞涩了。 第八十八章 甩脱跟踪 “你还有什么东西放在哪里么?”任何的蛛丝马迹都不能留下。不然,以暗堡那些人的能力,就算是从这水路走,只怕也是要被发现的。所以,为了保证抹灭任何被他们找到的可能,必须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鞋子和银钱一起压在浅水中的……”青灯道。虽然告诉他这件事情让她有些犹豫,但到底是没有表现出来,因为,青灯还是很能看清形势的。自己现在似乎和他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反正不管是要杀他,还是要嫁给他,都是要和他一道儿的!是以,这些身外之物,也是藏不住的。 “哪里?”陆北风微微皱眉,对于青灯的小心思,他不是不知道,就是有些不耐烦,又懒得解释。是以便直接问了藏东西的地方。藏得好,他都必须要带走!暗堡再厉害,这水中还是他的天下! “这边……”青灯丝毫都没有犹豫地带着陆北风去了她藏银子的地方,心想着,他堂堂水上罗刹,绑了多少富家子弟,什么银钱没有见过,定然不会贪自己这点儿的。她这边正想着呢,那边陆北风果真就在她指的地方,将东西捞出来了。 捞到岸上来之后,陆北风在礁石上铺开了一块方巾,让后将青灯的那个装着银钱首饰的布包以及鞋子放上去,然后又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钱袋,也放了上去,接着,就将方巾对角打结,包了起来…… 青灯看的嘴角微微抽搐:“陆公子,那是我的全部家当,你……你……你应该不差那点儿钱的吧……” 话音未落,只听“噗通”一声轻响,那个布包,就落入了小潭的中心,转眼,就沉得没影儿了…… “大侠!你不差这点银子,也不能这么浪费啊!它们一点都不沉的好嘛!我完全可以带着它们的啊!”青灯那个肉疼啊!这一路省吃俭用的到底是为了什么啊!那里最起码还能供自己花销一年啊喂! “聒噪!”陆北风微微皱眉,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等青灯安静了,才对她勾勾手指:“过来。” 青灯哭丧着脸,一脸不情愿地往他那边挪。心里甚至开始怀疑,暗堡来人什么的其实是假的吧……只是为了骗她走的吧,现在她没钱了,也算是被釜底抽薪,只能跟着他了。 陆北风看她慢吞吞的样子,眉宇间就露出了不耐烦来,手一抬,青灯便被他拉到了跟前:“你要是再慢一些,我们就没有机会甩掉暗堡的人了!” “真的有暗堡的人么?!”青灯有些怀疑道。除了之前遇到青山门和金陵派的事情,她这一路上走来,还是很太平的,完全没有遇上什么圣堡或者暗堡的人,为什么陆北风一来,他就说暗堡在跟踪寻找自己呢?! 青灯这会儿哪里知道。她这一路没有被诸葛白或者千月找到,完全是因为陆北风在后面替她各种打烟雾弹,误导信息所致……至于陆北风这么做的原因,这里暂且按下不表。 “那好。“陆北风手一收,冷冷道,“你自己选吧,要跟我走,去看你师傅,还是迎着那路,和暗堡的人走。” 青灯身上一松,她本是开心的。但是,这会儿一听到陆北风提起她的师傅,顿时就如同被定住了一般:“你认识林大叔?!” “不止是认识而已!”陆北风冷冷道,“但是我现在没有空和你解释这些,你要是愿意走,就赶紧过来!” “好!我跟你走!”青灯毫不犹豫地朝他走去。没有来由地,她就是相信这个男人的话,或许是因为他救了自己,又或许是因为他说起林大叔的时候,眼中的神色太过虔诚……但不管是哪一种,她就是选择了相信。 陆北风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等她走过去。但是神色却不似方才那般的冷漠了。他张开了手臂…… 青灯眼角微微抽搐,又停下了脚步:“陆公子,你前面带路啊!既然原先的路不能走,我就跟着你走,可你这张开双手是什么意思?!” “啧!真是废话多!”陆北风不耐烦地一个键步揽过她,接着足尖一点,两人就双双朝小潭落了下去……青灯一惊,一口气没换过来,就呛了口水。 好在陆北风还算照顾她,马上就让二人浮出了水面。他这一手,主要是为了防止青灯继续聒噪的。 “吸一口气。“陆北风抱着她,声音从她的头顶冷冷传来,“我们从水下离开。只有这条路,是暗堡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跟上的了……不许多问。” “咳咳咳咳……”青灯死命地咳出了方才呛入的水,然后大口大口地呼吸,无力地点头。 “水有点深,你要是准备好了就说一声。但我不可能等你太久!” 青灯点点头。心中却觉得,比起方才那个轻佻地调戏自己的陆北风,自己果然还是比较喜欢这个冷冰冰的啊。这才是她认识的模样,就算被他这么抱着,也完全不会有任何别的旖念。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极端的两面呢?难道漂亮的人都是千面人?青灯抬头望着陆北风的脸思索。 唔……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若说问题的话,还有一大堆呢!比如为什么暗堡跟踪自己,自己却不知道。为什么陆北风会在这里,为什么能从水下逃,为什么……各种问题!但眼下根本不是解决这些问题的时候,青灯甩甩头,将脑袋里的疑惑甩开,然后认真地按陆北风说的调整自己的身体和呼吸!虽然她先在心中疑惑非常多,但是,现在最为重要的就是要从这里离开。彻底地甩掉陆北风说的暗堡! 几次深呼吸之后,青灯对陆北风道:“我可以了。” “闭眼,屏息!”话音刚落,青灯便觉得身体犹如被缚了千斤坠一般地往下沉去。周围明明是水,但她还是听到了如同坠崖时候那般,耳边尽是呼呼的风声……这种失力的感觉,实在有些让人心慌,以至于她不由自主地圈紧了抱着自己的陆北风的腰。仿佛抱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下潜到一定的程度后,那种耳鸣胸疼的感觉再度袭来,但是这会儿由于下潜的速度比较快的缘故,到这里,青灯的那口气还没有耗尽,是以,那种疼痛倒也不难抵御。恍惚间,青灯想起了刚刚溺水的时候的事情,但是现在却因为有陆北风在身边而一点都不害怕。 再往下沉,青灯的耳朵里便有些如针扎一般了。就是练功的时候,也不曾下过这么深的地方。青灯甚至都开始怀疑,其实这个小水潭,是连着广阔无边的大海的吧……或则,它根本就没有底…… 喉咙也越来越难受,在水面上吸的那口气,基本快要耗尽了。就在青灯怀疑自己快要窒息而死的时候,唇上忽然传来了温热的触感,继而便有气度过来…… 靠着路北风的渡气,青灯终于坚持到了潭底。这是一个碗状的底,其实并不大,只要一伸手就能摸到石壁。陆北风一手揽着她的腰,微微沉下身子摸索什么……青灯猜测,应该是找他丢下来的钱袋。只片刻陆北风就再度揽着她,带着她,贴着石壁往上浮了一小会儿,直到手摸到一处洞口…… 这次,陆北风松开了她的腰,然而却将她整个人都往那石洞里塞进去。 青灯再笨,也知道大概这就是出口。于是便朝前面钻去。这石洞不大,只容一人通过,难怪陆北风要让她先进来了。因为两个人并排的话,大概就塞住了。 这洞挺深,但因为是顺着水流的缘故,行进的速度倒也还快,只是青灯微微有些担心,陆北风将气度给了自己,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无奈这里不能回头,她也只好一个劲儿地往前去。 游了没有多久,这洞就渐渐地宽敞了起来。原来竟然是个喇叭式样的。这样的话,就能和陆北风一起了呢!只是……青灯一直觉得这陆北风好像除了一开始的时候推了他一把,便什么动静都没有了,所以有点担心,便想要回头去瞧瞧他怎么样了。但是这洞中水下黑乎乎的,根本是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用手摸索…… ……黑暗中,不知不觉间,青灯便变得有些依赖陆北风了。就像当初依赖林长肖那般,只是……现在她还未察觉罢了…… 她一转身,结果就撞上了那个“消失”了好一会儿的人。心头松了一口气…… 但是,那人似乎完全,没有理解她的心情。对于她撞了他这件事情,甚至不爽地捏了她一把,似乎在懊恼她为什么回头。 青灯这会儿被捏了也不生气,甚至因为和他的接触而有些开心。这黑暗中,不是她一个人,这真是太好了! 继而,陆北风怕青灯和自己走岔,便再次揽着她往上浮……他能憋的时间不太多了,想来青灯更是难熬,所以必须要再快一点才行,不然,只怕是要将她活活闷死在这水里了。 第八十九章 秘境闲谈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个水潭的底下能通到这个空间来呢?”青灯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之余,不忘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呼……呼……因为……我来过啊……”陆北风这会儿也不比青灯好到哪里去。全程基本都是他带着青灯在游,自然消耗的体力要比她大得多,纵使他也曾号称水上罗刹,但到底也不过是个凡人,不可能一直都保持着鼎盛的体力,更不可能一直都不呼吸。 青灯觉得,这个山洞虽然是在水边,但是空气却一点都不潮湿,也没有太大的异味,甚至地板都十分平整,便稍微有点好奇了:“这个空间,是人工修的么?” “怎么,我还没有点上火把,你就认出来了?”陆北风将话的尾音微微上挑,语气里颇有些调笑的意味。 “这个其实也不难的吧。“青灯一边摸索着地板,一边道,“哪里会有地面这般光滑的山东呢?而且,又是在水边的,但通风却十分好,这些都太巧合了啊!完全就是有人刻意为之的。” “你懂得还不少么……”这时候,陆北风的声音已经在离青灯比较远的地方了。 “这里是你藏宝的地方么?”青灯脱口而出。在这样的一个深潭下面,有一个人为制造的空间。 “这的确是藏宝的地方,但却不是我的。”他倒是想,但是,哪里有那个人力物力在大山中间弄出这么一个空间来啊!念及此,他的嘴角就微微下挂,黑暗中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翻涌的情绪。 “唔……那就是被你偷偷知道了?”青灯疑惑。 “不能问的不要多问。”陆北风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你先把眼睛闭上,我要点火把了。”他已经在石洞里摸到了火把和打火石。果真就如他之前离开的时候一样,只是还不知道能不能用呢…… 青灯微微一愣,便依言闭上了眼睛。她知道这是为自己好。这么长时间处于黑暗中,若是直接接受光线的话,是会伤眼睛的。 “咔、咔……”几声之后,青灯只觉得眼皮之外一阵橙红,便缓缓地小心地睁开了眼睛……入目的,果真是一间砌地十分工整的石头室,不远处,还有一张石头桌子,而在石头桌子的右前方,似乎还堆了不少的石头。青灯微微觉得有些疑惑,但是也没有多想。只是转头望向正将手中火把插到石壁上的陆北风,“我们现在怎么办呢?”这到底只是一个山洞,也没有食物之类的东西,也躲不了太久。 “怎么办?”陆北风将手中的火把插好之后,又转头去寻找什么东西,等到从石桌边的那堆乱石中翻出了一堆的木柴,抱到了青灯的面前后,才继续道:“我们现在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将身上的衣服烤干了。不然,哪里都去不得。” “诶?”青灯微微一愣,这才想起,二人身上的衣服,早已经湿透,继而,她点头道:“也是!”说着,就抬手去解身上的衣服……但是,解了一半,便又愣住了,这没有灯火还好,如今点了火把,那……那不是又要被看见了么…… 陆北风似乎是看穿了她的想法,便从用木头搭了一个架子,然后将自己身上的包裹里翻出了一件湿哒哒的换洗外套,搭在了架子上,将青灯和自己隔开来:“这样就看不见了,你赶紧把湿衣服脱了吧,我们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光是从这里出去,只怕就要费不少的时间和精力呢! “对了,你为什么会知道,暗堡的人在追我呢?”青灯一边接着解开自己身上的衣服,一边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对自己而言,这陆北风是水上的强盗,而自己则是他的猎物。他来追自己,这个也可以理解,但是,没有人需要对自己的猎物暴露这种藏宝的地方吧? 陆北风却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挑眉轻笑反问道:“你说呢?” “我并不觉得,你是碰巧路过救了我……”青灯微微一犹豫,还是说出了心中的想法。对于这种人,其实没有什么必要好隐瞒的。而且,她现在隐隐觉得,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完全就不是猎人和猎物之间该有的氛围,而更像是同舟共济的患难之交。虽然她不知道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仅凭着这一种“同舟共济”的氛围,也应该好好坦诚相待才是。 但是,光这点似乎还是打动不了陆北风。陆北风笑道:“还有呢?你能想到这么一点?”如果只能想到这么一点的话,那可真是糟糕透了,太笨的话,可是没有什么合作价值的,就算是他的徒弟也是一样…… “如果暗堡的人要找我的话,没道理现在才追上,所以,要么是你在后面帮我了,要么是你在骗我喽……”青灯见他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说话也就越发地大胆了起来。全然没有一开始的紧张感。 “还有呢?”陆北风不置可否,但是语气里的情绪却全然是赞许的味道。真的是听有意思的。难怪会成为他的徒弟,到底是个一点就透的人儿!这么说来,之前的约定,倒也有机会实现了…… 青灯自然是听出了他话里赞许的意思,微微一笑,便道:“还有的话,你得先答应我,就是我说错了,也是不能生气的!我也只是常理推测,你不能怪我!当然了,若是我说对了,你更是不能恼羞成怒……” “啧……真是没有看出来,还有几分生意人的脑子。”陆北风调笑道,但是接下来却话锋一转,“怎么,你的衣服脱完了么?” “唔……还没有呢!这死结在水中一泡,便越发难解开了……”青灯还是努力地在与腰间的衣服斗争着,心中却想着,既然他引开了话题,自然是不愿意听的,那我就不说好了,反正谅他也没有什么坏的意思…… “笨!”话音刚落,陆北风就从隔布后,绕到了青灯这边,接着便蹲下身子来,抬手去帮她解腰上的衣服。陆北风是玩惯了绳索的,他的武器就是渔线,这点程度的死结,对他来说自然是不在话下,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腰上的解开之后,就是手上的那件藕荷色肚兜了…… “额……这个我自己来……”青灯脸上微微泛红,有些不自然地收回了手臂。 陆北风也不坚持,只是拿着她的湿的衣服,回到了隔壁:“这个我就先替你烤着了。” “嗯……” 因为那一阵的触碰,青灯胸腔里小鹿乱撞。未必是因为喜欢,这毕竟是有生以来,第一个这么亲密的男人——被看被摸被亲被抱,更难得的是,他不仅好看,还在这样的时候,这般温柔。任何一个正常的女孩子,遇上了,只怕都是要小鹿乱撞的。 许久的沉默之后,隔壁的陆北风忽然问:“青灯,在你的眼里,你的师傅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诶?”魂归来兮的青灯微微一愣,继而道,“林大叔啊……他不太爱说话的,教我武功的时候也特别的严格,我小时候笨,很多时候,他说了一遍,我还是没有明白过来的话,他就会自己生闷气,不理我。但是,只要我学会了,就会继续理我的。” “还有呢?”陆北风的声音没有什么变化,但是眼神其实有些飘渺了……身边的火堆中,发出木柴爆裂的荜拨声响,显得他的声音没有太过于寂寥,“你可以说说看他的样子么……” 青灯自然是好感觉到了陆北风的情绪变化,微微一思索,便道:“林大叔是个表面严肃,但很温柔的人!他的头发很黑很亮,眼睛也特别的有神,但是,目光却很寂寥。但是我从来不敢多问关于他的事情。每个月的十五,他都会不在家,有一次十五的时候,我偷偷地跟在了他的后面,发现他去了一处山崖发呆,就那么一直坐了一个晚上。我就躲在后面看,但是后来我就睡着了。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是在他的小屋里,而林大叔正在外面熬蘑菇汤……” “噗……”一帘之隔的隔壁,陆北风轻笑出声,“这么多年,他果然还是最会熬蘑菇汤啊……我猜那味道一定不错。” 青灯点点头,笑道:“是啊!那是我这辈子喝过的最好喝的汤了!你也喝过么?” “那是自然……”隔壁的人得意道,但继而又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般,斥责道,“别没大没小地‘你你我我’,叫前辈!我不仅年岁比你大,出道江湖的时候也比你早,叫我一声前辈,也不占你便宜!” 青灯倒也爽利:“是!前辈!” “那后来呢?”陆北风问。 “后来,林大叔发现我起来了,就叫我去喝汤啦!”青灯微微合上眼睛,嘴角带起了弯弯的笑,整个人都沉浸在了回忆里面,“那汤里有山鸡的肉,还有萝卜之类的东西,但是林大叔却将肉大部分都捞给了我……”青灯说着,甚至忍不住地呷呷嘴吞口水…… “别馋,一会儿烤干了衣服我再给你弄吃的。”陆北风好听的声音打断了青灯的幻想,“后来呢?你就没有为他为什么要在那天晚上待在那山崖上?” “我当然有问啊……”青灯的声音微微有些情绪,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委屈的事情,“结果一问,林大叔就生气了的说……我当时为这个事情还难过了好几天,明明本来是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天啊!结果林大叔说翻脸就翻脸了!”想到这件事情,那时候的青灯就觉得好遗憾,但是现在长大了,想法却变了。“不过,现在想想,也就没有那么遗憾了。那还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天啊!因为那一天我吃到了世界上最美味的汤,还接近了最真实的林大叔……” “哦?怎么说?”陆北风的语气微微上扬。青灯想,他现在肯定挑着眉毛,脸上是戏谑,或者是高深莫测的表情,嘛……什么样都无所谓了,你想要知道的话,我告诉你就好了……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平时林大叔总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就算是嫌我笨,生气了,也只是不理我。但是那一次,却是他第一次真正地发火。他大声地斥责我,要我滚。但是后来又向我道歉……总之,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见那样的林大叔。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就算靠的再近,也是有距离的,而那一次,就是我离他最近的一次了……”青灯的语气没有任何的波澜,仿佛进入了某一种模式,末了,她呢喃一般地补充了一句:“说起来,你的脾性,还真是和林大叔有些相像呢……”说完之后,便竖起了耳朵去听隔壁的反应…… 第九十章 回忆过往 隔壁微微一阵沉默之后,便响起了陆北风略微有些清冷的声音:“不要试着打探你触手不及的事情,若是能让你知道的,自然会告诉你。后来呢?他没再去?” 青灯心中稍有些失落,但继而又道:“后来就不知道了哦。后来每个月的十五,我都不许去小木屋了。那也是林大叔的秘密,我想了想,每个人都是有秘密的嘛,就像我娘,就从来不说起我爹一样。所以,我也就理解啦!”青灯耸耸肩,语气一派轻松…… “你对林长肖的映象只有这些么?”隔了一小会儿陆北风又问道。 “诶?还有什么吗?”青灯反问。她现在心中已经肯定,这“水上罗刹”陆北风,定然和林大叔有莫大的渊源,不然,也不会对自己这个小丫头这般先是出手相救,又是追问! 陆北风对她的反问有些意外,继而便觉出了青灯言语之间的试探意味,遂有些不耐烦道:“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哪里来这么多的废话!” “除了这些,还有就是不许我与人动武。”青灯双手撑在身后,头自然地仰着,“除了这些,好像就没有了哦……”少女的尾音微微上扬,听的出似乎是心情很好的模样。 “他有没有长胡子呢?”陆北风冷不丁地问了这么一句……那个十年未见的人,在心中勾勒了千万遍,但却清晰如昨——衣袂翻飞,长剑当握,三千青丝随意地束在脑后,他回眸笑的时候,只能想到一句话可以形容: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只是,到底还是不确定了啊,记忆定格,岁月却还在前进,自己已经从那任性妄为的少年,长成了如今的模样,再不见稚气。那他,是不是也老了呢?长胡子了吗?有皱纹吗?头发会白吗——唔……其实陆北风心里知道,与男人而言,岁月或许没有那么快就让人露出老态,但是,他却觉得,实在是分开太久太久了,久到他都怀疑已经过了一辈子那么长…… 终于可以见他了啊…… 终于! 即使是死的! “唔……这个呀……”青灯微微沉吟,似乎是在思索,“这个还真没有诶!”青灯坐起身来,脑海里是林长肖看不出年龄的温润又清冷的模样。这会儿正好有一阵风吹过。“哈秋!”虽说是初夏的天气,但这已经是离地面好几丈远的地方了,到底是凉的。更何况,青灯这会儿还穿着那身湿哒哒的衣服,这风一吹,冻得哆嗦…… “你还是把身上那件湿的衣服脱下来吧。”陆北风的声音波澜不惊,青灯猛然发觉,其实,这样的时候,他语气,还真是像极了林大叔那清清冷冷的样子。除了声音稍微年轻了一些之外,青灯觉得,她甚至都能想象出林大叔说这句话的时候,眉眼微微下挂,手中动作一点未停,甚至连抬一下眼皮的意思都没有的模样…… “你的衣服也快烤干了,正好将身上晾干了,好穿干的。我不会过来的。”陆北风见青灯没有回答,还以为是她担心自己偷看…… “嗯……”青灯小声地答应了一句。心中却是有点小小的失落。果然不是啊。如果是林大叔的话,才不会解释,他只要自己照做就好了…… 将贴在身上的衣服脱下来之后,头发却湿湿的贴在了皮肤上,很是难受。青灯便将解下来的兜肚先做了毛巾,一点点地去擦拭头发上的水,一边擦,一边道:“前辈,你若是这么想知道林大叔的情况的话,你自己去问他不就好了。这里离着李家村,已经不远了哦!” 然而,陆北风再没有答话,只是用很长的一段沉默来作为回答。仿佛完全没有听到了青灯方才说的那般。青灯对于陆北风这样的反应似乎有些不满,微微皱眉,但是又不好走过去看。以对方的武功,自己就算是偷看只怕也是不能的!于是,谈话便陷入了僵局…… 过了没多久之后,陆北风忽然说了一句:“衣服烤好了!”接着,青灯的衣物,便从两人之间隔着的那块布帘上飘下来。 青灯长臂一捞,就将衣物抱在了怀中,嘴角弯弯:“多谢前辈!” “你觉得他还没有死?”方才还对青灯那个问题避而不答的陆北风,忽然主动提起了林长肖来。 青灯微微一愣,接着便坦然道:“虽然暗堡的少主很厉害,但是,林大叔才没有那么容易就被杀死呢!他们俩最多打个平手!”不知是有了陆北风在听的缘故,还是方才对林长肖的回忆太入神了。青灯之前心中的那些不确定和疑惑,通通都消失了。就是这一刻,她相信林长肖还活在这个世上,还和她一样呼吸着同样的空气。 “啧!就凭千月那小子,还想和他打平手?”陆北风的语气中尽是不屑,“千月连自己的家学都没有能练到最高层,拿什么和他平手?!真是可笑!” 但是尽管被不屑,青灯的心里却还是高兴的!这么说来的话,陆北风也是觉得林大叔没有死……方才想说一句“英雄所见略同”来表达一下,其实自己也是和他那么想的!是啊,就凭千月那种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最多也就是和诸葛白联手来虐虐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能和林大叔打平手呢?! 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陆北风却又说道:“若说千月能杀了他,那也不过是他自己不想活罢了。”这一句,陆北风的声音有些沙哑,似乎在隐忍着什么样的悲痛一般,“我听说暗堡少主杀了他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一天终于是来了……” “你胡说!”青灯方相信林长肖还没有死,没想到陆北风却话锋一转,直接将揣测带向了另外一个极端…… “我胡说?”陆北风不怒反笑,“哈哈哈……这天下间,还有什么人能比我陆北风更清楚他呢?!当年江湖上人都道他死了,只有我不信。而今……我却清楚,他许是真的不在了啊……”说到最后,他的声音竟有些颤抖。那隐隐的悲意,在这样的压抑之下,更显得汹涌……情绪如一张张开的网,在这个小空间里蔓延,让青灯都觉得有些气闷地说不出话来…… 那颤音生生得将青灯想要撩开帘子,和他好好辩论一番的手给逼了回来……良久,青灯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在这之前,我什么都不会相信的。”微微顿了顿,又道,“你要是在我身上有什么所图的话,我建议你还是对我坦白些好!我不是为了要打探你们的过去。但是,在遇见你之前,我其实对林大叔一无所知,更没有交给我什么特别的东西。” 话音方落,那边的人就一把扯下的长袍搭就的帘子,一袭红衣,在火光下灿灿生辉,但却都比不过他眸中的光华,那人神色冷峻,面上丝毫找不出方才言语之间的悲意。他俊眉微挑:“你倒是清楚,这江湖上的人知道你是林长肖唯一的弟子后,就会对你有所图?” 青灯知道他素来喜怒无常,这会儿自然也不疑他方才是不是假装,只是淡淡道:“我一无才,二无色。又是个山村里的粗妇。哪里值得暗堡的少主和圣堡的少爷为我大打出手呢?!若说圣堡原是我母亲的主家,要寻我回去,这也就罢了,但不过是一个丫鬟的女儿罢了,哪里值得他那般费心。至于暗堡的少主,那就更是蹊跷啦。若我不是林大叔的徒弟,他又有什么理由非要追着我不放呢?至于前辈你,我就更不用说了。” 陆北风的嘴角微微挑起:“倒是个聪明人。只是,怎么偏偏信了江暮城?” “他不一样的哦。”青灯眨眨眼睛,继而嘴角勾起了一抹温柔的弧度,“他是唯一一个不一样的哦……” “啧……”陆北风抬手扶额,嘲笑道,“方说你聪明呢,这就糊涂了!你初入江湖,一没有才,二没有色的,那风度偏偏的鬼医也是知道你是林长肖徒弟后才出手救的你,你为什么说他是例外呢?!儿女情长在这等情况下可是要不得的哦!” “他救的可不是我!”青灯眨眨眼睛,“他救下的是圣堡诸葛白的未婚妻,诸葛家的远亲,云中赵家的大小姐赵桃蹊。听闻赵家世代行医,更是收藏了不少的医书古籍,就是鬼医那儿,都不见得有他赵家的医书全!只可惜,这赵家是一代不如一代了。那些名著典籍,放在那儿到底是浪费了!” “哎呦,知道的果真是不少。那怎么一开始还傻乎乎地担心江暮城不救赵桃蹊?”陆北风笑道。 “那自然是因为,你绑来的小马公子,念在我救他一命的份上,告诉我不少的事情啊。”青灯笑的眉眼弯弯。 “马玉果真是个人物啊!不出十年,这马家大概就能成天下的首富了……”陆北风笑道,继而话锋一转。“林长肖的眼光也不算差,你也就入江湖这么几天,便有这等收获,这观察力不可谓不强。“其实,从青灯那夜在他的船上与他对月浅酌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这是个聪明的姑娘。但是多少还是有些不确定罢了。后来青灯能逃走,自然也是他刻意安排,有心要试试她的能力。如今看来,他倒是满意了…… “谬赞啦!”青灯也不推让,对着陆北风一拱手,就算是收下了这个赞誉。想当初,林大叔要求严格,鲜少夸赞她。而娘亲又是唯弟弟是亲,简直就是将她当牛做马使唤,想要得到真心的夸赞,简直比登天都难!只是唯一有点小遗憾的就是,这陆北风稍微有些小气,明明想要夸赞自己吧,还偏偏要拐弯抹角地……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夸了林大叔,自己心里头也是高兴的!想想,反而觉得这样最好了。 “既然你也不算笨,那我也就不瞒着你了。“陆北风一边卷裤腿,一边道,“我先去弄两条鱼上来,一边烤着,我一边再和你说说你能知道的事情。你先去拾些柴禾吧,这火堆也快灭了……”说着,就站起身,朝水边走去。他方才来的时候,有感觉到这水中有鱼,并且还不小。 青灯心中翻了一个大白眼,她虽然有点饿,但也不是不能等他说完再吃东西啊!非要卖这么个大关子,真的是太可恶了!但是,她也不能多说什么。万一说错了话,惹这位大爷不高兴了,那可是想听的都听不到了。 第九十一章 前尘?情定 陆北风是个说的出,做的到的人。他将鱼捉了上来,开始烤的时候,果真就和青灯说起了以前的事情…… “十七八年前,林长肖已经是武林的第一剑客。怒马鲜衣,执剑江湖。 那时候,他的龙啸也不过练习到七八成的模样,但是却已经是江湖上无人能及的,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但是,天下第一又哪里有那么好当的呢?那时候他年轻气盛,又一心扑在了武学上,为了能让自己的武功精进,更是将当世的高手都挑战了一遍! 这期间更是认识了不少的英雄豪杰,但是真正称得上是朋友的,却只有三人,一个是上一任武林盟主陆缙云,一个是北边儿暗堡的堡主慕容辰,另外一个……” 不等陆北风说完,青灯便忍不住抢答出声:“另外一个,该不是江南圣堡里的堡主诸葛白他爹吧?!”若是如此,如今自己认识的这些人,还真是和过去息息相关呢…… “的确是诸葛家的,但却不是诸葛白他爹。是诸葛白的叔叔,诸葛靖渊。”陆北风道,“这几个都和他是极好的朋友,更是当世顶尖的高手,聚在一起的时候,自然免不了要切磋一番的。这四个人中,属陆缙云年纪最大,已年过不惑,膝下有一双儿女,而慕容辰年岁虽然不大,但也是娶妻生子了。这其中,便只有林长肖和诸葛靖渊没有婚配。 陆缙云很看好这两位忘年交,有心要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其中的一位。是以,老友相聚的时候,便经常就带上了他的一双儿女来。那陆缙云的夫人,本就是武林中公认的第一美人,他们的女儿,更是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架势——手若柔胰,玉立婷婷,面似皎月,面如朝花,端的是沉鱼落雁难忘其项背,倾国倾城难追其分毫。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年纪,已经出落地很是明艳,若是长成,定然就是名动天下的美人。 这诸葛靖渊和林长肖二人,一心扑在了武功上,对这样一个美人,一开始却是视若无睹的。可是,也不知是陆缙云透了意思,还是小姑娘春心萌动,或者两者兼而有之,这陆家的小丫头来了几次后,竟然提出了要和两位父亲的故交切磋学习。 一开始,诸葛靖渊和林长肖二人都是惊讶不已,心说,他父亲和我们也不过是打个平手,一个小小女娃有什么能耐呢?但到底不好驳了她的面子,心中便抱着且陪她耍耍的心态,应了姑娘的要求。小姑娘跟他母亲一样,最习惯的兵器就是长剑,而诸葛靖渊用的是枪,是以,便让林长肖先与她比试了。 林长肖一开始自然也是抱了轻敌的心态,没想到,这小姑娘却是一点都含糊,刺剑、劈剑、撩剑、挂剑、云剑、点剑、崩剑、截剑、剪腕等等的基本功,运用自如,一套越女剑法,俨然已经是练到了最高层!由于一开始林长肖轻敌,是以,渐渐地便落了下风……不过,林长肖到底是享誉武林的人物,实战经验也足,再加上,用的又是他最为擅长的剑,这点落后,很快就扳回来了。 按理说,以林长肖的剑术,别说是扳回这点儿落差,就是马上将这陆家大小姐打败,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但是,这一场比试,却足足比了一下午!最后直到太阳落山,陆夫人来叫他们吃饭,才停住,直到那个时候,都没有分出胜负来。“说到这里,陆北风就停了下来,将烤好的鱼递给了青灯。 青灯结果鱼后,笑道:“我林大叔定然是被这陆家的大小姐的美貌给吸引了,故意不赢了她,只想着让她一让,好一直和她相处下去!” “你这鬼灵精!就知道男欢女爱!”陆北风笑骂道,“那个下午,这两人定然是没有半点私情的!虽然,这比武迟迟不结束,也的确是林长肖有意为之,但是,却不是为了和这陆吟莹多相处。他纯粹是被陆吟莹对剑术的真诚态度打动了。他放下了身架,与她对弈,不是为了亲近美人,只是为了帮着她提高她的技艺——这与高手过招,若是高手有心的话,是很容易让武功稍微低一些的那一位受益的。而且,这样教学,比较贴近实战,一些学习中反应不出来的弊端,就会一一体现出来,只要对战的两人有心,就能够将这些弊端和破绽弥补回来。这样既记得牢,又学的快!” “哼!但事实上,还不是两个人在一起鬼混了一个下午?!”青灯微微挑眉,仿佛说的不是她敬爱的林大叔一般,“我敢打赌,要是没有什么意外情况的话,这位陆大小姐,定然是喜欢上了林大叔的!完全没有诸葛家的那位什么事了……” 陆北风微微一愣,继而小声地低估了一句:“你倒是会猜!” “哈!果真是我说的这样吧!”青灯笑了起来,“快说快说!后来怎么了?他们结为连理了么?唔……为什么我没有见过那位美人婶婶呢……” “我很饿了,要先吃东西!”陆北风翻了青灯一记白眼,但继而,神情就沉寂了下去…… 后来的事情,也算是自然而然了。 陆吟莹自然是没有再和诸葛靖渊比武,所有的空余时间,都用来找林长肖切磋技艺,而林长肖这么一个怕麻烦的人,也是被陆吟莹的真诚打动,半点没有不耐烦的意思,几乎是有问必答。一来二往的,也就自然而然地渐生情愫,陆缙云自然也是乐见其成的。便想着,不日就将女儿嫁给林长肖。 林长肖与陆吟莹情投意合,自然是欢喜万分的,两人便将婚事定下了。林长肖的父母早亡,家道中落,陆缙云也不嫌弃,直叫他住在陆家庄里头。但是,在成亲之前,林长肖却有一件事情非做不可。那就是,当年灭他家满门的那个仇人,他已经找到了,他必须要先报了大仇,才能迎娶陆吟莹。蜚陆家俱是江湖中人,自然也是理解林长肖的心意的。是以,便答应了他的事情。而陆吟莹甚至想要随他一起去复仇。 林长肖堂堂男儿,怎么舍得让自己心爱的人冒险呢?这自然是不愿意的。便与她相约,三月内必回!这个时候的林长肖,已经练成了独步天下的龙啸十二式,就连陆缙云都敌不过他,是以,陆家自然是不担心他的安危的。又见他说的坚定,也便安心送他去了。 然而……就是这三个月,让一切都改变了。 林长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要去那仇人那儿报仇的事情,竟然预先被仇敌知道了。所以,他去的那日,对方早有准备。各种机关暗阔,让他吃了不少苦头,后面还跟着一堆的江湖上的杂鱼来消耗浪费他的体力。等到见到那仇人的时候,林长肖的体力已经耗地差不多了。 大敌当前,又是有血海深仇的人。林长肖就算体力不支,也不甘心就这么倒在这里。他拼死相博,终是以龙啸杀了那仇人。然而,自己也是身受重伤。 也是他命不该绝,林长肖活着出了那如人间地狱般的宅邸之后,便在外面的小林间遇见了故人。 诸葛靖渊摇着折扇出现在了视线里。 见林长肖满身是血,又走的是踉踉跄跄,忙迎了上去。 “长肖兄……”诸葛靖渊的语气里俱是担忧。 “靖渊兄,你怎么来了……”彼时的林长肖还算清醒,但到底是体力不支了。说完了这一句,他就昏了过去。大概是因为见着故人,所以心中松了一口气吧…… 再醒来的时候,林长肖发现自己基本已经被裹成了一个蚕茧。身下的木板微微震动,他意识到这应该是在马车上,喉咙里干涸难耐:“水……” “啊!长肖兄,你可算是醒了!”头顶传来了惊喜不已的声音,继而,林长肖便被一个软软的身体扶了起来,嘴边也送来了水杯。而鼻尖萦绕的,都是少女的芬芳体香。不过,这会儿,他还没有时间去在意伺候他的是什么人,他唯一的疑惑,就是,为什么诸葛靖渊会在这里…… 似乎是看出了他脸上的疑惑,诸葛靖渊便道:“我本是去燕京找陆前辈切磋武艺的,听闻你为了报家族之仇来了嘉兴,他们心中担忧,但是又想尊重你的意思,不予干扰,我就主动请缨,来看看你了。本来也是打算好了的,不到万不得已不出手。我也想着,如果是长肖兄的话。应该只需要我备一壶好酒在这罗云斋外等着便好,没想到,算是来的正是时候么?” 林长肖苦笑一声:“倒是叫靖渊兄笑话了……” “诶……你我弟兄,有什么笑话不笑话的。我事后派人去查了,说是因为长肖兄的计划被泄露了,叫贼人有了防备,你以一当百,才会落得如此下场,可是当真?!”诸葛靖渊微微皱着眉头,似乎对这件事情很是不爽。 林长肖叹道:“不管是怎么样,到底是我技艺不精了……” “长肖兄何出此言?他们不遵江湖规矩,那是他们的不是,但你是光明磊落的人,如今大仇得报,便是你技艺太过精湛了!”诸葛靖渊舌灿莲花,到底是将林长肖安慰住了。 过了一会儿,林长肖又问:“靖渊兄,我们这是去哪儿?” 诸葛靖渊微微一愣,继而道:“长肖兄,我是这么想的,你与吟莹妹子的婚事,反正也在两个月后,不如先去我家养好了伤再回去,也省的他们担忧。说起来,你这身子如今也不适合长途奔波,恰好我家离这里也近,家中也有医师,不如好好调养好了,我再送你回去和吟莹妹子成亲,如何?” 林长肖心中本也是不想让陆家看到自己如今的样子,徒增担忧,现在诸葛靖渊愿意收留他,自然是高兴不已的:“靖渊兄,你的救命之恩,长肖没齿难忘!日后若靖渊兄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我林长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你我兄弟,又何须多言这些!”诸葛靖渊连连推辞,继而又道,“长肖兄,你先好好休息一下吧,还有三十个时辰才能到圣堡呢!到了我叫你!你休息好了,才能好的快!” 第九十二章 往事?惊变 “如此,林长肖就这么带着一身伤,在圣堡里住下了。”陆北风将手中吃剩的鱼骨随手一丢,就靠在了一边的石壁上,伸懒腰。 “这诸葛靖渊定然是没安好心!”青灯嘬着牙花子,她对圣堡的人,向来都没有好感。当然,除了救了她的赵桃蹊。 “你又知道了?”陆北风挑眉,却不置可否。 “这个也不难理解的吧!”青灯自信满满地说道。“这诸葛靖渊其实心中也是喜欢那陆吟莹小姐的,无奈因为林大叔的关系,却是求而不得。他得知了林大叔要去报仇血恨的时候,就想办法先将消息透露给了林大叔的仇人,希望能借着他仇人的手除掉林大叔。但是,没有想到林大叔武功高强,竟在那样的围追堵截中还杀了仇人,或者出了那地方。“这番说辞,倒是有如她亲见了一般! 听了青灯这一番说辞的陆北风脸色大变,他微微稳了稳心神,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为什么诸葛靖渊不在罗云斋外就杀了他呢?” “人都出了罗云斋了,若是在外面杀了他,那不是落人口实么!”青灯不屑道。 陆北风微微皱眉,继而挥了挥手,道:“罢了,听我继续说下去吧。” 林长肖住进了圣堡之后,果真也得到了很好的治疗。诸葛靖渊是圣堡的三少爷,虽不是当家的,倒也是深受宠爱,这林长肖是他的座上宾,又是武林中有名的人物,圣堡当家的大哥诸葛靖辉也是有心结交,这会儿自然是好吃好喝好药地伺候着。 再加上林长肖也是习武之人,又年轻,到底也是底子好。那么重的伤,才过了一个月,竟也就好的差不多了。他本是想早点赶回燕京的陆家庄,好早些与心上人相聚,但是诸葛靖渊却有心要留他多住上几日。说是要等他大好了,要和他切磋,看看武艺有没有退步。 林长肖见婚期也还有一个多月,果真便安心地留了下来。平日里和诸葛靖渊切磋武艺,或者与诸葛靖辉对弈。日子过得也算不错。 一日午后,诸葛靖渊与林长肖切磋完了,便出去,而林长肖由于还未大好,每每午后,总是要午休片刻的。这个时候,一直伺候他的那个丫头燕子,就会送一罐汤过来给他喝。说是大夫吩咐的,要他补补身子!这日也是一样。 林长肖喝完了汤,便躺下歇息了。而这丫头却不似平日那般,等林长肖歇下就退到外间去。反而红着脸站在床前,也不说话,也不作事。 林长肖见她不走,便对这丫鬟说:“燕子,我这里没有事了,你下去吧。” “燕子要伺候公子的。”这一向寡言乖巧的丫鬟,今日却是不愿意走。 林长肖微微皱眉,这时候身体也有些异样,顿时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遂道:“你出去吧,我这里不用你了!” 没想到,这丫鬟却还是不走,反而坐到了床沿上,青葱玉指,落在自己衣服的盘扣上,微微垂着眉眼,一颗颗地往下解,一边解,一边道:“林公子,飞燕对公子心悦甚矣,虽知公子已有良配,但终究还是心有不甘,而今,公子便要离开圣堡……” “闭嘴!”林长肖冷声打断了这丫鬟的话,“还请姑娘自爱!”虽然是怒意盎然,但是林长肖已经是在很费力地克制自己了。那汤中,是被下了催情的药物的。 但是,就算林长肖这么呵斥,那丫鬟也是不走,这会儿,反而已经将外衫脱了,躺在了林长肖的身侧,在他耳边吹气:“我就是太自爱了,才不愿委屈自己……” “啊呀……千里佳期一夕休!”青灯长叹一声,半是怜惜,半是惆怅。 “你怎么知道是千里佳期一夕休呢?”陆北风反问道,“这男人么,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么……” “林大叔才不是这样的人!他若是占了那女人身子,断是不会不认账的。再则,那陆家的大小姐,又是好欺负的不成?这还没有过门呢,就纳妾,陆吟莹答应。只怕他爹娘也是不会答应的!”青灯愤愤道。 陆北风也懒得去反驳青灯,其实这纳妾的事情完全可以等到娶了正妻之后再做。其实也完全没有发反驳的必要,那时候的林长肖啊……真的是如青灯所说那般的人呢!专情,但是又死板。占了人家的身子,便要负责,若是稍微能变通一些,只怕也不会落到后来的那个下场吧…… “罢了,我再所说后面的事情吧。”陆北风淡淡道…… 不曾想,那丫鬟飞燕却一边为自己随意地披上了衣裳一边道:“谢林公子成全。还请林公子忘了方才的事情……” 这次,林长肖是彻彻底底地怒了,一向没有对女人动粗过的他,却一把抓过了飞燕还未整齐的衣领:“你这是什么意思?戏耍我么?耍了我,坏了我姻缘,这对你有什么好处?!完事之后又叫我忘记,你这是什么意思?玩儿我么?!” 没想到,那飞燕却一根根地掰开林长肖手指,甚至还用上了几分内力——原来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丫鬟,竟也是有武功的!这道内力一传过来,林长肖基本就清楚了她武功的程度,不算强,但也不弱。 “林公子,一切不过是我一厢情愿,你心里是没有我的。”飞燕凄婉一笑,“但是,我就是不甘心,就是想要得到你。才出此下策。这事儿啊,你不说,你未婚妻也不会知道的,你就当是午后的一场梦好啦!也算是圆了我的梦……这又什么不好?!”那坚韧又决绝的模样,竟然叫林长肖觉得,这长得算不得是倾国倾城的姑娘,居然有些难掩的风华…… “你……”林长肖心中,虽然对她的行为还很是不能接受,甚至很是生气,但是,却被她的这番话,这种决绝的姿态,弄得说不出话来……明明……明明吃亏的人是她吧!怎么竟然……好像还是反过来了…… 林长肖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他心里是爱着陆吟莹的,但是,却要了别的女人,虽说是被下药,但到底还是自己的定力不够!从道义上讲,他是必须要娶了这个女子的,但是陆吟莹也是负不得的……他六神无主地坐在床上,一脸的郁闷。 而飞燕则是有条不紊地准备伺候他穿衣。 “不用你……”林长肖微微推了她一把。 飞燕虽然身上是有武功的,被恢复力气的林长肖这么一推之下,竟然整个人都扑到了地上去。林长肖顿时也就想到了她的身体状况,连忙跳下床去扶飞燕。 “你没事吧?!”对于自己刚刚的行为,到底还是有些愧疚的。 飞燕顺势便站了起来,然后不动声色地推开了林长肖的手:“谢林公子,方才是我没有站稳。林公子既然不用我,那便自己更衣吧!”说着,便转身去自己开始整理衣服。 林长肖见她的神色这般冷淡,心中的愧疚就更浓了…… “飞燕姑娘,你给我一点时间,我总是会负责的,但是,你得给我处理这件事情的时间……” 这时候,穿好衣服的飞燕却是对着林长肖做了个江湖上人最常做的见礼动作,继而道:“林公子,适才飞燕已经说过了,得到过就好了!林公子若是心中没有我,便不要勉强,这点小事,请不要挂在心上!林公子若是没有什么事情,飞燕便出去了……”说着,真的作势要走。 “这怎么是小事呢!”林长肖一个箭步拉住了要走的飞燕,“不管是什么原因,错了就错了,什么后果我都是要承担的!我不会负你的……” 陆吟莹杏目圆睁,满脸泪痕,衣裙的下摆满是泥污,而两侧却是被抓的皱巴巴的,也不知道在外间待了多久…… “吟莹……”林长肖只觉得是晴天一声霹雳啊!最最糟糕的情况竟然就这么发生了…… 陆吟莹转身就走,几个纵跃,就消失在了圣堡的高墙之外。林长肖这时候也不管自己衣裳是否整齐了,忙点足运了轻功去追…… 虽然大病初愈,这轻身功夫稍有下降,但是追上陆吟莹,却也是不在话下的。 “吟莹,你听我说……”林长肖在圣堡外的一条江边,追上了陆吟莹。 第九十三章 往事?长诀 陆吟莹被他抓住逃脱不得,便狠狠得甩开了他的手,一转身就给了他一个巴掌:“林大侠,你要说什么?退婚还是对不起?”她得知了他重伤的消息后,瞒着父母,千里迢迢地从燕京赶来这里,不曾想,却是看见、听见了这般的消息! “吟莹……”林长肖这一时心急,却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你……你还是再多打我两下吧……”说着,就抓着陆吟莹的手往自己的脸上打。 但是陆吟莹却不是那么地愿意,再度甩开了他的手,冷声道:“林长肖!我打你作甚?你是我什么人我要为这等龌蹉的事情打你?你马上就是别人的丈夫了,我为什么要打你?!这与我何干?!”陆吟莹这番话,本是要激他放弃那婢女,跟她回去的。没想到,这听在林长肖的耳朵里,就变成了陆吟莹嫌弃他,要他退婚的意思了…… 林长肖一脸悲痛:“吟莹,是我对不住你,我也不能耽误你的婚事,回去后,便让陆前辈写退婚书吧,若是我写了,到底对你名誉是有碍的……可是吟莹,我的心里,是只有你一个人的!” 陆吟莹微微一愣,继而便道:“林长肖,既然你的心里只有我一个人,为什么就不能娶我?!那等耍了小手段的婢女,他算个什么啊?!你便要非他不娶么?!” 虽然林长肖一开始也说是飞燕不自爱,但是他现在心里清楚,飞燕那姑娘看起来文文静静的,但是心里却是极有主见的,是以,这会儿脑子也不过过话儿,直接就将这话说了出来:“飞燕她不是随随便便的……” “啪!”一声清响后,林长肖的脸上顿时就起了五个红指印,林长肖那一句话,算是彻底地让陆吟莹寒心透了。本以为他不过是受了药效的控制,或者一时糊涂,只要他愿意随了自己回去,她便可以当做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就当是喝了花酒,睡了窑姐便是。没想到,他对那个,没脸没皮的女人竟然还是有情意的,竟然还当着自己的面儿维护她! “林长肖。”这一巴掌打完后,陆吟莹的声音也彻底地冷下来了,面上不带任何的表情,“她不是随便的姑娘,那一定就是我太随便了。随随便便就把心给了你这个负心汉。罢了罢了,你就同你的婢女妻子浪迹天涯去吧……我陆吟莹也不是除你之外便找不到人嫁了的。你现在就将退婚书写给我吧,也省的我再劳烦爹爹了。日子都定了,人总是要嫁的,不就是换个新郎么……” 说着,就从裙子上撕下了一块碎布来,娇笑着往林长肖的面前一送:“啧,没有笔墨,那便以血代替吧。我怕痛,你自己来……” 林长肖看着陆吟风这个样子,心中也是痛楚无比,但心一横,便咬破手指,写下了退婚书…… 这时候,诸葛靖渊也赶到了江边。见林长肖与陆吟莹二人似乎不大好,便想上来劝解。 “长肖兄,吟莹妹子……你们别这样啊,是我家的丫头不懂事,你们别伤了和气……” 陆吟莹一转头,却一副笑语嫣嫣的模样:“靖渊哥哥,我不嫁他啦!你看,你可还要我?” 诸葛靖渊自然也是喜欢这顶漂亮的吟莹妹子的,但是眼下看着陆吟莹的身后那一脸痛心又失魂落魄的样子的林长肖,便觉得,既然退婚了,这事情便可以徐徐图之,不急在这一时,不然传扬出去也不好听,遂对着陆吟莹道:“吟莹妹子,这是怎么了,长肖兄也不过是一时糊涂。你们好好谈谈,何必要弄成这样呢?不是俗话说床头吵架床尾和么……” “住嘴!谁和他是夫妻了!我陆吟莹再不要脸,也不会干这事呢!”陆吟莹冷声喝止,“罢了!你不要我也没有关系,我还有别人要我呢!”说罢,就对着江面上打了一个呼哨…… 这呼哨一落,便将江面上的一艘游船里,一个白衣胜雪的翩翩公子踏浪而来。没有交手,看不出武功高低,但是,就光是这踏浪而来,却是林长肖和诸葛靖渊都做不到的!这等轻身功夫,定然已经是当世顶尖的了! “吟莹小姐,您召唤在下?”翩翩公子点足落在陆吟莹的身边,微微颔首,目不斜视,专注而深情地望着陆吟莹。 “是啊,你愿意娶本小姐吗?我刚刚被退婚了……”陆吟莹想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一点,但无奈的是,她现在不管做什么表情,都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不,我不愿意!”白衣的公子微微蹙眉。 “为什么?”陆吟莹眼泪啪嗒就落下来了,“你娶我吧,就现在……立刻马上……拜托了,我会有很多很多的嫁妆的,我以后还会长得比我娘更美丽的。你娶我的话,一点都不会吃亏的……” 这一番孩子气的话,本是让人捧腹的,但是,在场的男人,谁都笑不出来……出了那个一袭白衣,满身贵气,但是看着陆吟莹的神色又温柔缱绻的男人…… 白衣的男人抬手为她擦拭泪痕:“立刻马上当然不行了,天下第一的美人,自然是要配上天下第一的婚礼的。并且……求婚这种事情,怎么能由你来做呢?”说着,便一撩长袍,单膝跪地,然后深情地望着陆吟莹,郑重其事道:“美丽的吟莹小姐,你愿意嫁给我么?” 这会儿,林长肖已经是魂不守舍的失魂落魄模样了,而诸葛靖渊更是被这突然杀出的程咬金杀了个措手不及,本以为,没有了林长肖的阻碍,这陆吟莹定然是会投入自己的怀抱了,没想到竟然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号人物,而江湖上却是完全没有见过的样子…… 回过神来的诸葛靖渊忙向那白衣人走去,想要将陆吟莹拉回来。他的吟莹妹子,怎么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被人这般轻薄呢?! 然而,还没等诸葛靖渊近身呢,忽然,就有一道破空的声音直冲他而来。 他凭着本能往后一跃,原先站着的地方,竟已被一支羽箭钉住,更让他惊心的是,那羽箭的半枝,都深深地钉到了泥土里去……再看向那箭来的方向,显然就是江心的那艘游船。 他倒抽了一口气,再度打量起了这个跪地求婚的白衣男子。见他器宇不凡,又穿着考究,显然不是一般人家的儿女,再瞧他的功夫,就算是在江湖上,也算得是顶尖的了。若是如此,没有道理自己会不认识此人,除非此人并非江湖中人……这么细细一联想,这诸葛靖渊的心中便对眼前这人的身份有了几分猜测。心说,照这模样,还有身边人的架势,以及那游船的规格,该不会是个皇亲国戚吧…… 诸葛靖渊的确是猜的八九不离十的。那人着实是个朝廷中人,而且,比他想象的,地位还要高。 这会儿,林长肖却对着眼前的景象如丢了魂儿一般,他只定定地看着陆吟莹,如那白衣人那般,只等着要陆吟莹一个答案。 而陆吟莹了也是看了一眼林长肖,见他一脸的木然,眼中的光芒便一寸寸地黯淡下去,然后,她闭眼,再睁开的时候,就是笑的眉眼弯弯的模样,虽然眼睛有点红肿,但还是很美。她也深情地回望跪在地上的白衣男子,温声软语道:“我愿意的哦……” 话音未落,那白衣的男子便将手上的一枚指环套在了陆吟莹的手指上,接着便笑着从地上弹了起来,笑道:“太好啦!我现在就去贵府提亲!哈哈……”说着,便将陆吟莹抱着转了一圈。 而陆吟莹也咯咯笑着,银铃般的声音刺得另外两个男人的心刺痛。 “云帆,快放我下来!”陆吟莹指挥道,“我还有东西要还他……” 那白衣男子也不恼,只是依言将她放下来,温柔地揉揉她的头:“去吧!” 陆吟莹落地后,便从头上拔下了一根简单的银质发簪,三千青丝瞬间倾泻而下,然而,她却如未觉一般,已然是笑意盈盈的模样,只是走向林长肖的脚步微微有些颤抖,身形微微有些摇晃,而眼神却是和林长肖一模一样的…… 她走到他的面前,笑着道:“长肖哥哥,这个还你。” 林长肖不接,陆吟莹就踮起脚尖,然后用力地将簪子插在了林长肖还有些乱的发髻上,但嘴角的弧度却纹丝不动,甚至眼睛都没有眨一眨。林长肖身形微微晃动,眼神这才开始有了聚焦,等看清眼前的人的模样,他极尽温柔地叫了一声:“吟莹……”眼角眉梢,却都是悲意。 “闭嘴!”陆吟莹这一声,却再也不似之前的那般婉转动人,这声音沙哑而低沉,仿佛瞬间都老了好多岁。“这名字也是你叫的?!林长肖,我陆吟莹输给的不是什么下三滥的婢女,我输给的,是你的迂腐,是无谓的礼教,无谓的仁义,输给的,是我自己的眼睛。不过,现在好了,有你这么一出,我想我的眼睛会好一点的。“说完,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长发翻飞,衣袂飘飘,无尽潇洒,不是朝游船,只是沿着江堤一路前行,而她的身边,跟着无时无刻都呵护她的人。林长肖做了一个挽留的姿势,然而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也什么都没有做。 风里传来她再度呢喃般的声音,她说。 瀫水汤汤,与君长诀…… 第九十四章 情绪失控 “啊呀,若是这陆吟莹是个眼里容不得沙的性子的话,这白衣男子未必能给她好姻缘哪!”青灯长叹。 “怎么,你又知道什么了?”陆北风转头看她,微微挑眉。这丫头总是能举一反三,也不知道这会儿又能说出什么话儿来。 “照你方才所说,这白衣男子,只怕非王公贵族莫属啊!”青灯摇头晃脑道,“是也不是?!” “青灯姑娘果真是不负惊才绝艳之名,冰雪聪明,心有七窍啊!”陆北风点头赞道。 青灯腹诽:说好的惊才绝艳,绝艳呢?!怎么只见夸了惊才啊! “陆公子谬赞,谬赞啦……”青灯丝毫都不严得意之色,“啊呀,不应该是陆公子,若你方才所言非虚的话,我应该称你一声——陆公子!” 陆北风微微一愣,继而便是惊讶了:“你怎么想到的?” “这又何难?”青灯道,“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么,陆吟莹南下的时候,一定是带了弟弟的。这是你说的往事里,唯一一个存在,但是不提及的角色,以你前面透露的,你和林大叔很熟悉的情况,再加上你知道这些。并且,你的叙述中,说林大叔和诸葛靖渊的时候,你比较偏向林大叔,而说林大叔和陆吟莹的时候,你就比较偏向你的姐姐了。如此一来,我便相信你就是那个陆家的公子喽。况且,年纪上你虽然看起来比较年轻,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但是,到底还是美人嘛,总是不显老的……” “啧……林青灯,别以为你会点小聪明,我就不会杀你!”陆北风怒道,他平身最恨人家喊他美人,拿他的容貌说事儿了! “公子,我姓李哦!”青灯眨眨眼,笑的狡黠。 但是,陆北风神色却是冷了下来:“青灯,你这是真糊涂呢,还是假糊涂?” “你该不会是想说,我娘就是受了诸葛靖渊指使,对林大叔下了药的那个婢女,完了之后,还很巧地怀了我吧?”青灯指着自己的鼻子,眨眨眼睛,“哈哈哈……怎么可能!你不要和我说,其实林大叔还和我娘生活了两年,然后生了我弟弟,但是却在七八年后,假装认不出我来,偷偷教我武功。”青灯捂着肚子,笑的喘不过气来,笑的眼角都闪出了泪花,“哈哈哈……虽然你说的我没有办法确定,但是,我对我自己的记忆却是十足肯定的哦!那个人啊……他在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是我印象中的那一次,那时候,他眼带怜悯,全然不是一个父亲见了女儿该有的样子啊……哈哈哈哈……” 陆北风看着笑得在地上打滚的人,神色微微有些不忍,又有些淡淡的同情:“青灯……” “哈哈哈哈……不行,你等会儿再说,哈哈哈……我快要笑到喘不过气来了。“青灯一边笑,一便捶地,但是却一直背对着陆北风,“你要是这会儿说出,我和我弟弟其实是同母异父什么的这种话,我觉得我一定会活活笑死的……啊哈哈哈哈……不行……不行了……哈哈哈……怎么可能是那样子的嘛……我娘她一个干瘦的药罐子,别说风华,就是连可以后天养养的坚韧都是半点没有的啊……哈哈哈……” 良久之后,青灯终于停止了笑声,但却还是背对着陆北风,声音有微微的沙哑,还有些抽泣的颤音:“陆北风,我讨厌死你了!没事把我看光光了,完了还带着我来这种深潭下面的密室关起来,让我听你编的乱七八糟的故事。你这种故事,就算写出来拿到集市上去卖,也肯定是卖不出去的啦!真的是太变态了嘛,男主角换来换去的,女主角也是搞不灵清,好不容易出了个讨喜点儿的白衣公子,却连个正面的描写都没有。你这种故事啊,也只能绑架了我这种上等的听众来这里说说了……果真是太讨厌了!” “那么,上等的听众,你还需要听完它么?”陆北风被这么一通奚落,但是却难得的没有生气,而是看着那个双肩耸动的背影,柔声地问。 “算了,其他的我也不太想要听了。大抵不过是负心的那人终究是念念不忘,而被负的人要么郁郁而终,要么完成天底下最彻底的移情,或者幸福生活,或者遇到新的烦恼。机关算尽的那位,要么移情别恋,要么堕落,啧啧……都是惨不忍睹的结果啊……不要听了。”青灯挥了挥手,有些疲惫的模样。 “你确定?”陆北风微微一愣,继而小心问道。 “确定!”青灯口齿清晰,声音坚定,“反正这些都是没有什么意义的,我也不需要知道这么多。林大叔怎么说也是我的师傅,他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你要是有什么要求,或者有什么要我做的事情,那就直接说好了。听你编的这些故事实在是太痛苦了。本姑娘不喜欢这么拖沓的故事,虽然你编的大概很累,但是,我真的想要说,那些过程我就不需要了,你就直接说结果,然后说出你需要我做的事情就够了。看在你救了我,还浪费了这么多口水给我讲故事的份儿上,我也一定会帮你的!啊!对了,还有帮我烤衣服,帮我烤鱼什么的。我一向都是恩怨分明的呢!你要我做事情的话,你要抓紧时间哦。“不知道为什么青灯絮絮叨叨地话唠起来,“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的!” “哦?你还有什么事情要做?”陆北风微微挑眉毛,“反正我要做的事情也不急,我不介意先陪你做了你要做的是事情。” “我要去确认林大叔是否还活着,活着我就去找圣堡少主诸葛白报杀母之仇,若是死了,我就先找暗堡少主报师傅的仇,再去找诸葛白。对了,在这之前,我要先去鬼医江暮城那儿看看赵桃奚救活了没有。毕竟这一去就未必能活着回来啦!若是报仇之后,还能活着,我就去金陵派领死!当然,这肯定是要排在帮你之后的。”青灯眨眨眼。 “咦?你怎么惹上金陵派了?”陆北风微微皱眉,他一路跟着,怎么都没有发现这件事情呢? “你不是一直跟着我的么?怎么这件事情都不知道?”青灯一脸疑惑。 “拜托!我也不是随时都跟着你的好嘛!”在跟着你之前,我也是有先去好好调查了一下你的身世啊,乱七八糟的东西之类的,你以为我为什么能全角度的和你说这么详细当年的事情啊!当年发生这些事情的时候,我才十来岁好嘛! “哦……是这样的……”青灯就将在破庙遇上争斗,然后又搭上青山门点了金陵派弟子们的穴位,害了她们被强盗掳去,受辱自尽的事情,全数都说了一遍,甚至连那尸体上有没拿的本子之类的,事无巨细,全部都告诉了陆北风。 “你倒是坦诚!”陆北风道,“竟然连这青山门和金陵派争夺的那东西都告诉我了,你就不怕我去拿?” “你喜欢你自己去好了。我无所谓,反正不是我的。你得了这个消息,就当是我给你讲故事的报酬好了。”青灯无所谓地耸耸肩。 “喂喂!你打算什么时候转过来和我正面说话啊?!”陆北风很是郁闷,总是对着一个背影说话,怎么都觉得别扭的。 “等你说要我做什么的时候!”青灯嘟嘟囔囔的。她才不要让他看见自己双眼红肿的样子呢!绝对不要! “那我可是要陪你做完你想要做的事情后,才能告诉你要帮我做什么,所以,你要一直背对着我到那个时候么?!”陆北风挑眉道。 “你为什么要帮我?”青灯有些不解,这个水上罗刹陆北风,什么时候做过亏本的买卖了? 陆北风仿佛是看穿了她的想法,继而道:“我虽然没有做过亏本的买卖,但也没有做过坑人的买卖。该付的代价,我都是一点不少地付出去的。” “你的意思是说,你要我做的事情,其实是一件很难办的事情?”青灯这会儿才转过是身子来,一脸的惊讶,小眼睛更是咕噜噜地转个不停。 “但是,我认为,帮你一起,将暗堡和圣堡的少主都打败这种事情做完之后,再去金陵派买你一命,也够做那件事情的成本了。而且,就凭你一个人的力量的话,这暗堡和圣堡的少主,断是打败不了的!你说呢?”陆北风嘴角勾起了一抹狡黠的笑。 “可是,这毕竟是我的仇,若是你插手的话,这就有违江湖道义啦!”青灯眨眨眼。 “怎么?你也要学你林大叔?”陆北风挑眉,继而道,“放心,我不出手,我只是负责,完成你的‘‘龙啸’,若是你能练成‘龙啸’,别说打败暗堡和圣堡的堡主,就算是他们两个联手,也未必是你的对手。如何?!”陆北风微笑着说,一脸的诱惑。 青灯吞了吞口水——果真这美男的计策就是好用很多的呀…… “好!成交!” 第九十五章 行路难 “诶?话说你怎么会有林大叔的龙啸十二式呢?”在青灯跟着陆北风往这洞穴的深处走的时候,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因为我曾和他一起生活了很多年。”陆北风的语气极淡,但是青灯还是听出这话里的情绪波澜。 对于这个回答,青灯也不甚惊讶,只是道:“所以说,你其实是我的师兄么?!” “才不是那种关系!”陆北风反驳,但是对于是什么关系,却再也不提。 “唔……我只能接受这种关系……”青灯大大咧咧地将手背在身后,扑闪扑闪的眼中华光流转,将万千的心绪,都转平抹干净,全部都收成了自己的色彩,“嘛……说到底,究竟是什么关系也无所谓了,反正,我们现在也算是正式的交易关系了。在我帮你完成你要做的事情之前,那就请拿出你全部的力量来,让我活下去吧!” “啧……真是麻烦,你不是说,那两个人不要我插手的么?”陆北风见她转了话题,自然也不愿意再提之前那茬儿,是以便接着她的说…… “唔……我说的是决斗的时候嘛。要是在那之前,他们就企图对我不轨的话,就算你干掉他们,我也不会怪你的!”青灯摸着下巴,一脸严肃地说。 “你凭什么认为我能打得过那两个人呢?”陆北风停住了脚步,转回身子来看青灯。 “难道不能吗?”青灯一脸的失望,“我还以为,你爹好歹还是上一任的武林盟主,你又和天下第一剑客生活过很多年,武功定然是不错的。再加上你会龙啸,天啊,你要是不天下无敌,那还真的是太说不过去了……” “那可真的是很抱歉。“陆北风嘴角微微抽搐,僵硬地转过身子去,继续前进,“我父亲死的早,没来得及教我什么,而龙啸我也是没有学会。我不仅没有长成天下无敌的高手,甚至连圣堡和暗堡的少主那样的人都杀不死,最多也就只能欺负欺负像你这样初入江湖的小角色。” “没有关系。你还年轻……”青灯追上陆北风,安慰似得拍拍他的肩膀,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得缩回了手,“对了,你自己都不会,你特么怎么教我啊?!”这是达成交易的比较条件好吗?!要是连他自己都不会,那还怎么教自己?自己还怎么打败那俩人达到报仇的目的呢?!如此一来的话,已经完全没有什么架构可以支撑这个交易了啊! “我不会,不代表我不能教。”陆北风显然是对青灯方才的质疑有些不爽了,这会儿语气也不太好,“你跟着便是,等确认了你的师傅有没有死的时候,你就能知道我到底能不能教这龙啸了。” “哼!我林大叔要是没事的话,自然用不着你来教的。”青灯微微嘟嘴,心里头多少还是有些对他的不坦诚而不爽。自己也算是什么话都和他说了,而他却还是一副遮遮掩掩的样子,走在一起,都还是不放心的紧呢! 陆北风心道:若是他没事,那就是我有事了!违了当年的约定,来这见他,若是见到了,他第一件事情就是杀了我吧……我毁他姻缘,又骗他多年,想来是这辈子都不会被原谅了。但是,这等话却是不能对青灯说的,是以,却是没有搭理她,只是兀自提着火把在前面带路…… 青灯见他不搭理自己,也就止住了话头,小心翼翼地跟在他的身后。 走了一阵之后,前面出现了一堵墙壁。 “诶?死路?!”青灯惊讶道。 “往后退一点,但是也不要离我太远,接下来的路可没有这么安稳了哦!”陆北风停住脚步。头也不回地对青灯说。 青灯依言往后退了三步,站在陆北风的身后。心中微微疑惑,这究竟是什么地方?这山里头怎么会有这么大一个山洞呢?而且,还都是人为修成的…… “准备好了么?”前面的陆北风忽然问。 “嗯!”青灯回应。 话音刚落,陆北风忽然就从他的腰间,抽出了他的腰带——不对,那竟然是一柄软剑,软剑出来后,剑锋来回抖动,而陆北风的声音也严肃了起来:“跟紧了我的脚步,踩着我的脚印往前,一步都不能错,不然,我们两个,今日就全部死在这里!” 青灯听他言语之间甚为严肃,登时便不敢再掉以轻心,双眼死死地盯住陆北风的脚步:“你稍微慢些,我应该能跟上的。”小时候,和林大叔玩过类似于踩影子的游戏,想来,这踩脚印也是一样的,最多不过要求更多一些,能踩的范围更小一些罢了。 “慢不了……”陆北风的言语淡淡道,旋即,脚步移动,同时手中的软剑舞起。四周的石壁上一阵“刺拉拉拉”软剑划过的响声。 青灯听在耳中,也知道这是极妙的剑法。她是天下第一剑客的弟子,虽然未有多少实战,但是对于剑术却已经是能从出剑的破空之声,落剑的激打之声中听出剑法的好坏来,她有心想要看看这究竟是怎样的厉害程度,又是怎么样的招式……可偏偏这陆北风脚下的功夫一点儿都不叫人省心,虽然踏的是七星没错,但是来回之间的脚步,看起来却是杂乱无章,毫无秩序可循,若是有半点分心,只怕就要追不上了。为了生命安全,青灯果断选择了盯住陆北风的脚步,一步不差地跟上,而放弃了观摩他的剑术…… 俄而,剑声停止,而陆北风的脚步却还在继续。青灯本落后他三步,心想着,届时,若是他停下来,我究竟该怎么做呢?是踩他的脚么?还是停在他身后三步?两步?一步?正确答案应该只有一个的吧…… 正在青灯烦恼的时候,前面陆北风却已经停下来了。青灯选择的时刻也要到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陆北风忽然将五指一动,再一提,青灯的双脚就离开了地面…… 青灯心中只叹了句:又来了!人就稳稳落在了陆北风的怀中。几乎是同时,整个甬道忽然都开始震动起来,四周又碎石不断地落下,还伴着“咔咔咔,咔咔咔”的机括声响……地面摇摇晃晃,就连青灯都微微有些晕眩感,不经意地往陆北风的怀中躲…… 而陆北风却似在地上生了根一般,站在那一方块的地砖上,纹丝不动。 良久之后,所有的摇晃和声音俱是停了下来。青灯睁开眼睛,发现之前甬道尽头的那堵墙竟然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比现在他们站的甬道稍微窄小一些的通道。火光能照见的地方,是一块块陷在泥土里的正方形青石板。隔着一点路,放一块,并且也不是整齐的。 青灯心中好奇。便想从陆北风的怀中下来,前去探查一番。真的是太奇妙了。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有这般能耐,在这地底建造出这样一个机关紧密的空间呢?!简直就像是一座地下的城堡啊! 然而,陆北风却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依然是抱着她,青灯推他的手,便稍稍地用上了些力道。 没想到,陆北风却冷声道:“不想死就不要动!这条路只能一个人走。若是有多一只脚,机关就会启动。这两边的墙壁上,都是有淬了毒的短箭的。这甬道这么窄,若是触发了机括,就算是绝世高手,也逃不出去!” 青灯心中一惊,继而便不再动弹:“这里为什么这么多机关啊?这个地下城堡的主人很担心有人来打扰么?如果说,真的是担心有人来打扰的话,我们从他这里借道会不会让他恼了啊?这样会很危险的吧!住在这里的人,一定是个绝世高手,脑袋更是聪明的不得了,不然的话,也不会设计出这么厉害的机关,还在地下挖城堡了!陆北风,我们这么进去真的好吗?!”这种时候,青灯话唠的本质就完美地体现出来了! “你很聒噪!”陆北风皱着眉头道,“我抱着这么重的你已经很累了,没空回答你的问题!而且,请叫我陆前辈!老子特么的都快长你一轮了!不要没大没小的!” “还真是没有看出来你有比我大那么多……”青灯见他恼怒,担心他把自己丢下,只好嘴甜道。从他的怀里,往上看的样子,青灯不禁感叹:这美人就是美人,哪个角度看都好看啊! “不许看着我!”路北风似乎是感受到了青灯狼一样的视线,便冷声喝道。 可是,青灯却假装没有听见,反正我的眼睛长在我自己的身上,我乐意看哪里就看哪里,你也管不着的不是!但是,光是看看,她还是不满足的,反正看都看了,也不在乎多调戏一下的不是…… “唔……这地下黑漆漆的,满目都不是特别好看的东西,你就不要这么小气啦,借我歇歇眼睛……”那嬉皮笑脸的模样,全然是大街上调戏良家妇女的架势。 陆北风心中莫名一动,耳根便染上了粉红。又气又恼,却又无可奈何。若是现在丢下她,两个人就都要死在这里了。事情都还没有做完,怎么能就死在这儿呢?!无奈,他只好继续抱着她往前走,假装没有听见青灯的话。 青灯见他不说话,又一脸懊恼的模样,心中暗爽。 对于陆北风,她自己心里也说不清楚是个什么样的态度。若说是原先的绑匪与肉票关系吧,到底如今是不一样了,他救了自己,还带自己逃开暗堡的追踪,和自己说过去的事情,点开两人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然而,真让青灯把他当做是林大叔,是母亲,是弟弟那样的自己人,她还是做不到的——啊!本来就不是亲人,这自然是做不到的啊!但是,这会儿,她却又是无理由地相信他的话。这样的信任,似乎只在林大叔的身上出现过。 不管说什么,她都相信!就算是质疑,也不过是为了惹他生气的法子罢了。 这种心情,其实是很纠结的,一方面,她不由自主地去相信陆北风,另外一方面,她又千方百计地想要去和他对着干。当然,这个对着干的范围是要控制的很好的!若是真的惹怒了对方,青灯也是知道的,后果肯定不会特别好。不过,青灯到底是做过小生意的,又是在底层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别的不说,这看人脸色的本事,到底是一流的!一见真的是要生气,立刻就能舌灿莲花,将活的说成死的,将死的说成活的,这都是小菜一碟的事情,是以,倒也并不担心陆北风真的一怒之下杀了她。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陆北风啊,其实和林大叔真的是差不多的人物,嘴硬心软,这种人有一个特质,就是好哄!想当初,一开始的几年里,她摸不清林大叔的脾气,就经常看到他黑脸,但是后来,知道他的脾气之后,就算是马上要生气不理人了,她都能哄回来,这道理是一样一样的! 第九十六章 不一样的 陆北风抱着青灯,在那小石板上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之所以石板上还会深一脚,浅一脚,完全是因为,这石板看起来都是嵌在泥土中的,但是暗中却是有虚有实。有些是真的就嵌在上面,有些,其实下面是空的。而且,这些石板也不是全部都能踩,必须按着“虚、虚、实,实、实、虚”的脚步踩。是以,虽然面上看着是平地,但是走起来,却是名副其实的深一脚,浅一脚。) 这条甬道事实上是没有原先的长的,但是,由于比原先的窄了很多,也难走了很多的关系,青灯和陆北风两个花在这里的时间竟然比原先的那条路长了足足一倍! “你太慢了哦……”青灯小生嘟囔…… “林青灯!”陆北风抓狂,“你特么再抱怨的话,你自己来走啊!”这么麻烦的女人,他还真是第一次遇上。话多也就罢了,帮着她过这短箭密道,她还这么多话,甚至还这么不识好歹地埋汰自己。实在是太过讨厌了啊!他现在都开始怀疑,这是否真的是那个人的女儿,就算是受了母亲的影响,但至少有十年其实是和那个人有接触的吧?!为什么看起来会是完全没有效果的样子啊!他实在是不能接受这样的一个林长肖的亲生女儿,其实是个讨人厌的话唠的事实! “是李青灯!”青灯不厌其烦地纠正。林大叔是自己父亲什么的,这种是事情她断然是不能接受的!继而,青灯又道:“你要是不介意我们死在这里的话,我也不是不能走的啦……”青灯不去看陆北风,只是伸长了脖子看向完全没能看见出口的黑茫茫前路。 “林青灯!”陆北风咬牙切齿,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便调整了一下语气道,“要不是你吃的那么多,长这么肥的话,我早就到对面了!”他已经看明白了,青灯现在完全就是没事找事,要找他的不痛快!既然他不痛快,那自然也是要弄的她也不痛快的。现在的女声,大抵是以瘦为美的,腰身不能盈盈一握,只怕是要节食勒绳索来追求了。当下,若是一个男的说女人重,那就是对她最大的侮辱。 其实青灯并不重,但陆北风就是要故意恶心她。 果然,话音一落,怀中的身子就微微一僵,接着就窸窸窣窣地动了起来……一会儿摸摸脸,一会儿自己摸摸腰,最后认命一般,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啊呀,果真是肥了诶!诸葛白真不是个东西,他居心险恶啊!竟然想要将本姑娘喂肥,这是要咒我找不到好姻缘么?!幸好你提醒我,我以后会注意的!对了,是李青灯,不是林!我姓‘李’,木子‘李’,我娘是李氏。” 陆北风嘴角微微抽搐,额角一滴汗溜下来这人……这人也太能适应了吧! “唔……陆北风,真的是辛苦你了!”青灯的声音微微有些不好意思,自己都重了这么多了,他居然还抱了自己一路,应该很累吧?忽然,青灯的脑中灵光一闪,道:“陆北风,我想起一件事情,据说背着会比抱着要省力很多的,你……你先稳住,我爬到你背上去吧……”说着,还真是挣扎着要往陆北风的背上爬去…… 陆北风忙用点儿劲将手中的人儿禁锢住,怒道:“别动!这一块石板不能停太久的,没时间给你玩花样!前面就要到了!快安静点!” 青灯见陆北风语气急切,自然道他不是作假的,便乖乖圈着他的脖子,一动不动了。 陆北风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再没有逗她的心思了。 但青灯这丫头到底是耐不住寂寞的。时间久了没有人说话,她便又从陆北风的怀中探出了脑袋来…… “你又要干嘛?”陆北风心中“咯噔”一声,生怕这小妮子又出什么幺蛾子。 “我在想,你既然对这里这么熟悉的话,那应该和这里的主人很熟吧?”青灯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陆北风见她不是要爬到他背上之类的,心中就松了一口气,随口答道:“的确是很熟。” 听到陆北风这么回答,青灯眼中就亮起了光芒来:“既然这样的话,我们为什么不叫那主人来接一下呢?他一定有办法关掉这些机关的吧!” “那个主人我很熟悉没有错,但是,她是没有办法来接我们的。”陆北风的声音忽然清冷下来,带着难以言说的悲意,“而且,这些机关也是没有办法关掉的,只要有人进来,触动了机关,就一定会发射!而且,这只是一小部分,我们走过来的那条道儿,其实本来还有流沙水银之类的机括,但是我比较熟悉这里,所以都躲过去了……” 青灯虽然感觉到了他的悲意,但是却对于陆北风的这份悲意有些不明就里,她完全想不出,为什么陆北风对这个城堡的主人,抱有这样的情绪,既然想不到,那自然就选择不想了,是以,便说:“唔……这城堡的主人以前一定是让人偷怕了,所以才会弄这么多防盗的机关吧……” “差不多……”陆北风心不在焉。 忽然,火光所及之处,这路已经到了尽头…… “啊呀!到啦!”青灯高兴地叫了起来。 陆北风却是不慌不忙地:“火把照好,不要乱晃,我看不见下一块石板了!” “哦!”青灯再次将火把照好…… 出了这小胡同后,眼前是个一个比较大的大厅,说是大厅,其实也不过是方方正正的一间房间罢了。不过是比之前待的有水的那个石室更大一些罢了。陆北风陆续将这厅里的火把引燃,青灯才发现,这屋里竟然有不少的动物尸骨…… 她吓了一跳,忙躲到了陆北风的身边去:“你这个朋友爱好好特别啊,怎么这么多的动物尸骨……” “不过是陪葬品罢了,不用怕的。”陆北风的情绪似乎从青灯搞不明白开始,就是一直都保持着这般清清冷冷,略带感伤的样子了。 “陪……陪……陪葬品?!”青灯惊呼,“这……这……这……” “这是个墓室。”陆北风回身看了被惊呆了的小丫头,然后补充完了她的话。 “这竟然是个墓室!”青灯目瞪口呆地重复了一遍。虽然以前听说过,有钱人的墓,都是在地底下建的和身前住的地方一模一样的,她从未当真过,没想到这竟然是真的!这里虽然算不得是和生前住的地方一模一样,但也已经远远高过了普通百姓那一个坑,一副棺梈的规格! “是啊,确切的说,是我姐姐的墓室……”陆北风长叹了一口气,淡淡道…… 这次,青灯是惊讶的再也说不出话来了。之前被自己拒绝要听的后面的内容,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一代美人,就香消玉殒长眠在这地下了?!看这里的样子,少说也建了有十来年了吧?!那么早,那位美人就死了?她不是应该完成一场天底下最彻底的移情别恋,然后快乐地和那白衣的公子生活在一起的么…… “走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想要练习龙啸的话,只能去那里。”陆北风说罢,便抬脚朝一个方向走去……青灯自从听说了这里是墓室之后,就很害怕,这会儿自然是脚不停步地追了上去。为了防止自己跟丢,还特意不动声色地牵起了陆北风的衣角。 陆北风看了他一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便抓住了她微微颤抖的手:“刚刚不是还谈笑风生么?怎么这么快就认怂了?” “这……这……这哪里能一样,之前我不是不知道么……”这神神鬼鬼的,不可尽信,但是也不能不信啊!这会儿又是到了人家的老巢来,能不害怕么!青灯心中叫苦不迭。 “那以后还要在这里面练功,你岂不是要吓破胆?”陆北风虽然这么说,但是却一直紧紧牵着青灯的手,半点都不松开。 青灯的手虽然被握的有些痛,但是却也因为这样的关系,而有一种:不管发生什么情况,他都在我身边的感觉,是以,便稍稍安心了许多。 陆北风见她不说话,便道她还是害怕,是以便说:“不用担心,习惯了就好的。” 良久,青灯小声道:“为什么只有这里有地方能练习那龙啸呢?上面就不行么?” “上面也不是不行,就是现在上面都是在找你的暗堡和圣堡的人。若是你就这么上去的话,恐怕很难集中精神好好修炼。再则,这下面有一个很特别的地方,能加快你练武的进程,两厢一加,这里边成了你练功的最好的地方了!既隐蔽,又有助于你练功,一举两得。” “吃食怎么办?”青灯嘟囔道,其实,就算是被诸葛白和千月骚扰,她也不太愿意长时间待在这样一个环境里。心理压力实在是太大了啊! “你在这专心练习,我会给你好好解决这些问题的,你若是愿意吃烤鱼,我便替你烤了来,你若是不愿,我便出去给你买!”陆北风想也不想地说。 “你……你的意思是说,我有可能要一个人待在这个地方?”青灯眼泪都要下来的,“陆北风,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我不要一个人在这种地方……我……我不去了不去了!”说着,就转头要往回走。但是,拉着陆北风的手却是怎么也不肯松开。 而这个时候,陆北风却如恶作剧一般,甩开了青灯的手:“那好啊,你自己回去吧,我要去看我姐姐……”说着,就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 青灯愣了愣,旋即就一边哭一边叫地追了上去:“呜呜呜……陆北风你等等我嘛……你不要生气啊……我不回去了,我要和你在一起……呜呜呜……” 陆北风心中冷哼:谁要和你在一起啊! 第九十七章 寒冰墓室 拖半拽的,总算是到了主墓室大门前. 这是一扇很大的石门.石门关的是严丝合缝的样子,但是青灯光是远远地站着,就感觉到极度浓郁的寒气.以前听村子里的人说,若是鬼的怨气越重,就会越冷,它所到之处,就是六月的三伏天里,也会冷的和寒冬腊月一样......这么说来...... "到了."陆北风淡淡说了一声,就松开了青灯的手. 而青灯却下意识地去捉陆北风的衣角,再很小心地往他那儿靠靠:"陆北风,里面就是你姐姐在的地方么?!" "是啊!"陆北风点点头,样子有些神游,大概是想起了什么和自己姐姐有关的往事吧. 虽然青灯也知道,这种时候打断别人的回忆是不太对的,但是,她还是没有忍住,问道:"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有些冷啊?" "冷?这是当然的啦......"陆北风没有怎么回神,只是随口回答道. 青灯心中一凛,完了,他也感觉到了.这就说明,其实他也是知道自己姐姐怨气重的啊...... "陆北风,你在此之前,有进去过那个屋子么?一直都是这么冷的么?"青灯都有些牙齿打架了...... "有啊!一直都是这样的,怎么了?"这会儿,陆北风才算是正式地从自己的想法中挣脱出来,他转头望向青灯,却发现青灯的表情完全是快要哭了的模样,便问道,"怎么了?被刚才的浮屠殿吓到了?那都是假的啦.都是虚的东西." 但是,青灯却仿佛没有听到一半,哭丧着表情继续问:"陆北风,你姐姐蜚蠊吟莹小姐死的时候,有没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啊?" 这个问题一出,陆北风却沉默了......未了的心愿么?这个当然是有的啊......若是没有,又怎么会郁郁而终呢?先是爱别离,后是求不得,一步错,步步错.后来还有那么多的阻碍......她大概后面的日子,全部都活在了河堤上"与君长诀"的那一日吧...... 作为他的弟弟,她再清楚不过了啊!但是......明明这么清楚,还亲手摧毁了她最后的希望......她怎么可能没有未了的心愿呢?她未了的心愿大抵就是回到那一日,与他重新来过......或者是...... 良久之后,陆北风没有回答青灯的问题,只是淡淡道:"走吧."说吧,就要带着青灯,朝门一边的一个暗藏的机括走去.这么厚重的石门,没有机括,自然是进不去的. 但是眼下,青灯却是说什么都不愿意走了.因为,她听村子里的老人们说过,若是遇上的怨鬼,那是一定要将他的心愿完成了才行的,不然,他是不会让你活着走,必须要拉你下去陪她的!是以,这件事情就必要弄清楚!只有弄清楚,才能安然无恙地活着啊! "你为什么一定要问这个?"陆北风微微皱眉,眉宇间有些许的不耐烦. "因为,我听村子里的老人们说过啊,若是进了怨鬼的地盘,就是要替她完成心愿的,不完成心愿,她就不会让你出去啦!你姐姐既然是有未完的心愿,那我自然是要知道的啦,不然,我们最后练成了龙啸,怎么出去?!"青灯认真道. 陆北风闻言,却是哭笑不得:"你怎么知道,我姐姐一定成了怨鬼呢?" "这个不是你说的么?你姐姐走的时候,是有未了的心愿的啊!"青灯歪着脑袋道. "有未了的心愿,就一定会成为怨鬼?"陆北风反问道. "我......我也是听村子里的老人说的啊......"青灯小声道,"我还听说,若是鬼的怨气越重,就会越冷,它所到之处,就是六月的三伏天里,也会冷的和寒冬腊月一样.你看,现在明明是初夏了,而这里却这么冷......" "就因为这些?"陆北风这会儿再也不犹豫了,他两步并作一步,走到了机括的面前,扳下了扳手,而那石门,就缓缓地动了起来...... 青灯吓得躲到了陆北风的身后,心中默念着:"吟莹婶婶,这可是你亲弟弟啊,我是可能成为你弟媳的人,你千万不要怪我,千万不要害我啊......"幸亏她是在心中默念的,若是真的说出口,只怕陆北风肯定要笑的满地打滚了...... "别怕,你看仔细了."陆北风安慰般地拍了拍青灯的背,示意她看向石门的里面,"这个世上有没有鬼神我不敢说,但是,我姐姐一定不会成为怨鬼的.这里冷.是因为,这是一个天然的寒窖.这里面是山谷留下来的千年寒冰,我姐夫很疼爱我姐姐的,所以,我姐姐死后,他就将她葬在了这里,规格都是按着历代皇后的规格来的.不过,最为要紧的,还是想要保证我姐姐的容颜不败......"陆北风一边说,一边拉着青灯的手,往那石门中去. 石门里面却是和外面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外面若不是有陆北风和青灯手中的火把,那就是黑漆漆的一片,而石门的里头,冒出了阵阵的白雾,但里头却是有光线射出来的...... "咦?有光?"青灯睁开眼睛,微微疑惑.这样的地底,怎么会有光线呢?! "好奇么?"陆北风引导道,"好奇的话,就和我一起去看看吧.你想要的很多答案,应该都在里面......"不管是龙啸的答案,还是林长肖是否已经死了的答案,都在里面.陆北风笃定. 虽然如此笃定,但是,现在他也是强自镇定的.因为,他方才在机括的边上,看见了林长肖的那柄黄泉引......心中便如触电了一般. 十年前,这柄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剑的主人言语冰冷而决绝:"此生再不相见,若是再遇上,必是死生相隔,阴阳两边!我既许了她十年,便不会违背诺言.这十年间,你就离我远远的吧,我不想前辈的骨血,都因我而死.至于断肠崖下的事情,就全部交给你了."言毕,那人便抽身而去. 他的脖子,至今还记得那柄黄泉引的温度......但是他现在却不敢去捡,在一切确认之前...... ||青灯觉得陆北风的手有些微的颤抖,便以为他也是害怕.但是,这会儿,青灯的心中却是好奇多过了害怕的,那些白雾,还有灯光,在这个黑暗的地底世界里,都让她心生亲切,想要探究—— "陆北风,你不要害怕啊.我们好歹还是两个人呢!"她紧了紧和他交握着的手,出声安慰. "嗯!"陆北风也懒得解释什么,便牵着她的手,走进了这寒冰造就的主墓室里...... 进去后,石门就自动地缓缓关上了.而青灯却丝毫都没有发觉,因为,眼下,她完全对这个墓室的穷奢极华给震惊到了. 这个墓室里,亮如白昼,地下有烟雾飘荡,如仙境一般,而嵌在冰壁上照明的,竟然是满满当当的夜明珠!!大的有鸡蛋大小,而小的,也有鸽子蛋大小...... 夜明珠这种东西,就算只有一颗,也是价值连城的,而这里竟然毫不怜惜地全然用来当了照明的工具...... 而这个墓室里最亮堂的地方,就是正前方的一处高台了,那高台上,似乎放了一个水晶棺,但是,最先吸引青灯视线的,却不是高台上水晶棺中的人,而是在那水晶棺的外面,还坐了一个人,那人视线对着水晶棺中的人的方向,姿态僵硬,显然已经死去...... 可是......这个人为什么越看越眼熟?! "林大叔......"青灯飙泪疾呼,点足便要往那个方向飞去.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她看见,那具被自己认为是林大叔的尸体身边,已经轻飘飘地落下了一个火红的身影.那人长发披肩,长袍张开如一床巨大的毯子,整个人都轻飘飘地落下去,落在了那具尸体的身上,将尸体整个都包裹住......但是,却什么声音都没有...... 原来,她身边的陆北风早已先她一步,发现了那人. 青灯看着眼前的景象,之前的故事中有些想不明白的问题,顿时也就想开了...... 除了叹一句:感情这种事情啊......青灯别的什么都做不到. 只能站在这寒窖里,等着陆北风自己收拾好了情绪,她才能过去. 然而,青灯等了很久,陆北风都没有动静.那一袭火红,因为冰上散出的气体的缘故,已经有些黯淡了,青灯顿觉得似乎有点不对......便追到了陆北风的身边,只见他抱着林长肖,眼角眉梢都染了白霜.而脸上,更是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想来就是流泪所致. 青灯连忙将这二人拉开,然而,陆北风却是神情有些恍惚.青灯无奈之下,就甩手给了他一个巴掌,冷声道:"清醒了么?!想死可没有这么容易!" 陆北风还是愣愣的.只是喃喃道:"果真是重诺啊!说生不相见,果真就是阴阳两个再见面了......" 青灯反手又想抽他,没想到这次却被陆北风拦了下来:"抽上瘾了不是?我见故人身死,难过一下还不成么?"脸上的神色,俨然已经是青灯熟悉的那个陆北风了. "啧......我还不是怕你就这么心碎欲死.跟着去了呢!"青灯一边抹眼泪,一边骂道. "不过是一个老朋友去世而已,我有什么好心碎欲死的.伤心倒是真的."陆北风苦笑了一下,十年生不如死都过来了,哪里还有什么心碎欲死这一说呢?早没有心啦...... "倒是你,就算想哭的话,也要忍住啊,这千年寒冰可不是盖的,届时若是龙啸没练成,这对招子却废了,我可就没有救你的法子的!"陆北风提醒道. "哼......不用你管!"青灯的眼泪,却是怎么都止不住...... 陆北风见状,就站了起来,一把将青灯揽在了怀里:"算了,你要哭的话就这样哭吧,有点温度还是不会有事的.毕竟还是丧父嘛,要是不让你哭也太为难你了." "才不是!"青灯的眼泪就像是关不上的水闸,"他......他是我师傅!" "一样一样,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陆北风第一次没有反驳她,即使,他现在还是不太能理解,为什么,这个小丫头为什么固执地不愿意认父亲.后来他才明白,那是为了心中的那点儿平衡和幻想啊...... 若只是师傅,就不会要求很多.林长肖之于青灯,若只是师傅的话,那他就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疼她的人,还教她武功,温柔待她,为她做最好喝的汤,这是一个她心中的完美的师傅.然而,若林长肖是她的父亲,这一切就全部都被推翻了.那些好都是不足够的,或者说,再好也抵不过最开始的遗弃......不管是什么过程什么初衷,什么心思,结果就是青灯没有父亲.这是不可原谅的......而林长肖作为师父的时候,给的爱虽然多,却到底是不及父亲. 青灯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她懂得什么是偏安一隅,懂得什么叫自我调节,就算是在逆境中,也能找出快乐的源泉了.所以,她才固执地甚至偏执地认定,林长肖就是师父,也只能是师父了...... 第九十八章 练习龙啸 青灯被陆北风半逝者已矣.活人的生活却还是要继续的. 青灯和陆北风两人将林长肖的尸体放在了那座水晶棺的旁边,也算是了了他们二人的心愿. 而青灯内心惊呼这水晶棺中栩栩如生的女子,竟长得和陆北风一模一样的同时,也开始疑虑—— "陆北风,我好困惑啊!"青灯坐在冰上,一脸的郁闷. "怎么回事?"陆北风皱着眉头,松开了打坐模样的手.他们现在已经从冰里取出了林长肖的那本龙啸十二式,前八式全部都是内功心法,所以,在这等寒冰窖中练习最为有效,"你到底还要不要练习了?!" "可是我心中有疑惑,就没有办法静下心来集中精神啊!"青灯很是懊恼.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陆北风对于额这个聒噪的小人已经是懊恼的不得了了! "林大叔他本来应该是和千月比武死的.如果是这样的话,林大叔就应该是死在外面的呀,但是偏偏却是死在了这里.这样的话,我就不知道要找谁报仇了啊!因为,千月没有杀死他嘛......"青灯说出了自己的烦恼. "完全没有什么意义的事情,我一点都想不通你为什么会浪费时间在这个上面啊!"陆北风怒道,"不管千月有没有杀他,总之,他身上的致命伤,就是千月弄的,所以,到时候自然还是要找他去报仇的啊!"陆北风说的理所应当. "可是,我却觉得,林大叔更像的自杀诶!若不是他执意要来这里的话,那点伤完全不能算是致命的好嘛?他这是不想活了,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要是全部都怪道千月的头上去的话,这个样子很不公平啊!行走江湖不是要行侠仗义的么,这么一来就弄出这么不公平的事情真的好嘛?!"青灯微微皱眉. "青灯!你到底想怎么样!"陆北风已经完全放弃和她辩论了,索性听听她怎么说好了,要是行不通,就一掌拍死她给长肖和姐姐陪葬好了......真的是烦透了啊! "唔......我呢,是这么想的.这个龙啸,我还是要练的,因为,就算千月不是杀我林大叔的凶手,但是,诸葛白肯定是杀了我母亲的凶手,这样,我还是要取了诸葛白性命的,所以武功不能停.然后......虽然千月没有杀林大叔,但是林大叔的死他也是有责任的,所以,我就去找他比武好了,到时候也就不杀他了,勉强把他打个四分之三死就差不多了.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青灯歪着脑袋眨眨眼睛. 陆北风无奈得叹了一口气:"你觉得这样好的话,那就这样吧!"他决定了,还是晚一点,等她练习成了龙啸,再和她说说她母亲其实没有死,结果还制造了李家村惨案,现在到处被官府和武林人士通缉的事情......省的她一听,完了,两个仇人其实都不用杀,然后就可以不用练功了.到那时时候,龙啸练不成,那断肠崖下的东西,可就是没有解决之期了...... ||时间倒是过的快,青灯在这个墓室里,因为里面也大部分都是熟人,倒也不害怕了.而这千年寒冰的冷度,也因为她练了龙啸的心法的关系显得不是那么难以抵抗.到后来,直接就觉得在这寒冰中,也如在常温下一般.就是出到外面去,也不会觉得外面热...... 但是......除了这个以外,还有一个问题是十分特别地让她耿耿于怀的!那就是...... "陆北风,今天吃什么?"青灯满脸欣喜地跑到石门的门口. "冰镇烤鱼,怎么样?"陆北风一脸耍宝地端来了一碗东西......而青灯的脸就在看见碗里的东西的时候,完全地黑了下来......是的,她完全没有听刚刚陆北风说了什么,脸色也是在看见碗里的东西的时候变黑的. "算了,我觉得,我还是殉葬好了......"说完,青灯就头也不回地走到了练功用的那方冰床上(其实本来只是一个高起来的,用来放祭品的台子.),然后顺势躺下准备挺尸...... "你确定你不吃?"陆北风看起来好像也是不高兴了. "不吃,我要活祭!"青灯气嘟嘟地说,"我又不是猫,为什么要一直吃鱼吃鱼吃鱼吃鱼啊!你不是说你会出去买别的吃的的吗?为什么这么这么长一段时间下来,都是鱼啊!我已经吃了一百多顿的鱼了吧?!绝对有了吧!!!就算是人间珍馐也会腻的好嘛?!我又不是专门吃鱼的食鱼兽!话说世界上哪里有那样子的怪兽啊!你却非要养一个出来吗?那是违反人的本性的!要不得的啊......"青灯怨念的碎碎念...... "行了行了行了......怕了你了行吗?!"陆北风头大道,"你看,这是什么?"说着,就变戏法一般,从身后的箩筐里,捞出了一个东西——青灯自然是被他吸引地回过头来...... "啊呀!西瓜!"青灯惊喜不已.虽然说不大,但是,对于长久不食蔬菜水果的青灯来说,这一只西瓜简直就是人间美味!面对这只绿油油的西瓜,她如饿羊扑狼一般,朝陆北风扑了过去...... "啊呀!没有人跟你抢,你这是要做什么......啊!!!那是我的手啊!这么大一个西瓜,你要往哪里咬?!" ||吃饱喝足之后,陆北风和青灯俱是摸着肚子.两人坐在冰床(供桌)上,满足地叹气. "青灯,你的龙啸好像也练得差不多了,这最后的两式,这里到底还是练不开的,我们准备上去吧,我已经物色好了一个地方,想来那边练习也是不错的!"陆北风道. "唔......我的是没有什么问题啦.你的呢?"青灯现在和陆北风交手,已经有隐隐盖过他的气势,是以,现在说起话来,完全没有一开始的时候那么拘谨了.不......不是拘谨,现在连敬语都完全省略了啊!若是陆北风还提醒她叫"前辈"的话,她就会毫不犹豫地回敬一句"生的比我早,出道比我早,竟然还打不过我,还好意思让我叫你前辈,也不知道是显得谁没水平了......" 被这么回敬了两三次之后,果然,陆北风也就不要求青灯喊什么前辈了. "我不过是手生了,就算是去上面也一样能练习的!"陆北风淡淡道.他的剑法是和青灯的完全两样的.青灯的龙啸刚劲有力,那柄林长肖的黄泉引最是合适.而自己的剑则是一柄软剑,自然这剑法也更是柔软了.这套剑法,其实,是在他和林长肖在一起的时候琢磨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弥补林长肖的龙啸过刚而显出的缺点,是完全为了林长肖的龙啸而生,因为龙啸而生的剑法. 但是,这套剑法,却是从来未在江湖上显现过.因为,这套剑法成了之前,他们两人便决裂了......是以,从来没有在正式的场合出现过. 但是,这次,为了断肠崖下的决战,陆北风也是练习了这剑法...... 第九十九章大结局原平九年,八月初一,江南的圣堡少主和燕京的暗堡堡主俱是接到了一份书信. 这不是什么女儿家送来的情书,而是一份约战书. 有人约他们八月十五那日,断肠崖下比武,赢了的人,便得蜚蠊家留下的武功秘籍.而落款人,正是那个在江湖上出现了一下子,就消失了近三个月的,再出现,就解决了青山门和金陵派良家恩怨的青灯. 江湖上,已经都称她为青衣侠客了吧...... 诸葛白和千月,自然是马不停蹄地赶往断肠崖. 虽然当年蜚蠊一家是在燕京,但是那断肠崖却是在江南的.如此,诸葛白自然是比千月先到. 那断肠崖,其实是在云长山中,要去断肠崖底下,自然是要经过云长峡谷的.诸葛白到了那峡谷谷口的时候,忽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一袭粉衣,娇俏依然—— "表哥!"赵桃蹊远远便看见了马上的那个白衣胜雪的人儿,高兴地跳了过来. 那日在诸葛府中出事之后,其实诸葛白也是心中担忧的,生怕她出什么事情,眼下见她好好的活蹦乱跳的,心中自然高兴,翻身下马,就将她拥在了怀中:"桃蹊,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 "诸葛兄也不想想,我鬼医江暮城什么时候做过没有把握的事情?!"两人身后,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 诸葛白松开了赵桃蹊,道:"原来江兄也在此!难道你也是来比武的不成?!那我们可都要认输了!"诸葛白笑道.这江暮城武功虽然不行,但是毕竟是鬼医啊!那些治病救人的药,大抵有有毒性,是以,这毒也是十分擅长的...... "哈哈哈......诸葛兄说笑了!"江暮城仰头大笑,"我不过是应了青灯姑娘所托,来做个见证罢了!" "是啊!"赵桃蹊也跳了过来,眨眨眼,笑着说,"我和江公子就是来做裁判的!现在青灯姐可厉害了呢!表哥,我可是不会偏心的哦!" "啧......这裁判、见证人都到了,难道这下战书的竟然还没有来么?"远处响起了一个清冷的声音,转眼,一个玄色衣袍的冷峻青年就出现在了三人的眼前.手中一根银鞭,灿灿生辉,此人不是暗堡的少主千月,又是何人?! "千月公子,别来无恙啊!"诸葛白和江暮城都迎了上去...... 而赵桃蹊却在后面说:"青灯和陆公子早已在崖下等候啦,你们快快去吧!" ||赵桃蹊、江暮城、诸葛白、千月四人来到了崖下,远远便看见一红一白两道身影立在了崖下.见他们四人走来,那道白色的生硬便如一阵风一般,冲到了四人的更前.那人笑靥如花,皓齿明眸,双目顾盼之间,似有华光流转. "诸葛白!千月!可是别来无恙?!"这会儿,青灯和诸葛白之间,那杀母之仇的误会也已经解开了.她已经知道,最后诸葛白没有杀母亲,而母亲反而作恶乡里的事情的.是以,对诸葛白也没有了先前的厌恶.至于千月,青灯近来行走江湖,也算是了解了这高手之间切磋的规则,这死伤着实是怨不得别人的,更何况,林大叔还一心求死.如此一来,和这千月的结,也算是解开了...... "无恙无恙......哈哈哈......"诸葛白看见青灯还是这般活力十足的模样,自然是开心地大笑. 千月却说:"听说你练成了龙啸,那就不要浪费时间了,痛痛快快来比一场吧!"他是个武痴,对于这比武是最热衷不过的事情.如今龙啸现世,自然再不愿失之交臂. "急什么?"忽然,一个温淡如冬日暖阳的声音从青灯的身后响起,"这次的比武的胜利品是我蜚蠊家的武功秘籍.自然也不是随便打的.要比武,也是有规矩的."那个玉面红衣,甚至比女人都要美三分的人,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陆北风?!"诸葛白和千月几乎是异口同声. "我是蜚蠊缙云的后裔,蜚蠊吟."红衣的陆北风笑吟吟地道出了自己的本名,"这武功秘籍虽然是我们家的,但是当年父辈都是故交,是以,还融入了很多各家失传的招式.我想由我们四个人来解决,再好不过.下面,我说说比武的规则如何?!" 诸葛白和千月面面相觑,显然只有他们不知道.是以便点点头. "我们分两队比武.我和青灯一队,你们两个一队,这样,同组的合作,双打,如何?若是我们赢了,这秘籍,我就就此毁去,若是你们赢了,你们就自己分吧!如何?" "为什么?"诸葛白和千月显然是很不愿意. "很简单,"青灯笑的眉眼弯弯,"因为我和蜚蠊吟都觉得这秘籍要毁去啊!你们一个是武痴,一个视家学如命,应该是不想的吧......" 诸葛白和千月顿时无言. "两位都是各自家里的天才,也算是声名在外.我虽长你们许多,但也一直是无名小辈.而今青灯也不过算是新秀,是以,我们俩俩联手,这差距倒也合理.你们觉得如何?" 几人面面相觑,俱是同意. 而江暮城则揽了赵桃蹊,跳到了悬崖上长出的一处枯树上:"我们在这看吧......" "嗯!江公子,你觉得哪边会赢呢?"赵桃蹊问道. "你说呢?" "我觉得是表哥和千月公子哦!我从小就看着我表哥练武,那可是不世出的奇才啊!千月公子齐名于我表哥,自然是不差的!" "不一定哦......"江暮城笑的意味深长. 龙啸若得凤鸣助,天下有谁敢争锋呢? 第九十九章 大结局 原平九年,八月初一,江南的圣堡少主和燕京的暗堡堡主俱是接到了一份书信。 这不是什么女儿家送来的情书,而是一份约战书。 有人约他们八月十五那日,断肠崖下比武,赢了的人,便得陆家留下的武功秘籍。而落款人,正是那个在江湖上出现了一下子,就消失了近三个月的,再出现,就解决了青山门和金陵派两家恩怨的青灯。 江湖上,已经都称她为青衣侠客了吧…… 诸葛白和千月,自然是马不停蹄地赶往断肠崖。陆家是在燕京,但是那断肠崖却是在江南的。如此,诸葛白自然是比千月先到。 那断肠崖,其实是在云长山中,要去断肠崖底下,自然是要经过云长峡谷的。诸葛白到了那峡谷谷口的时候,忽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一袭粉衣,娇俏依然。 “表哥!”赵桃蹊远远便看见了马上的那个白衣胜雪的人儿,高兴地跳了过来。 那日在诸葛府中出事之后,其实诸葛白也是心中担忧的,生怕她出什么事情,眼下见她好好的活蹦乱跳的,心中自然高兴,翻身下马,就将她拥在了怀中:“桃蹊,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 “诸葛兄也不想想,我鬼医江暮城什么时候做过没有把握的事情?!”两人身后,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 诸葛白松开了赵桃蹊,道:“原来江兄也在此!难道你也是来比武的不成?!那我们可都要认输了!”诸葛白笑道。这江暮城武功虽然不行,但是毕竟是鬼医啊!那些治病救人的药,大抵有有毒性,是以,这毒也是十分擅长的…… “哈哈哈……诸葛兄说笑了!”江暮城仰头大笑,“我不过是应了青灯姑娘所托,来做个见证罢了!” “是啊!”赵桃蹊也跳了过来,眨眨眼,笑着说,“我和江公子就是来做裁判的!现在青灯姐可厉害了呢!表哥,我可是不会偏心的哦!” “啧……这裁判、见证人都到了,难道这下战书的竟然还没有来么?”远处响起了一个清冷的声音,转眼,一个玄色衣袍的冷峻青年就出现在了三人的眼前。手中一根银鞭,灿灿生辉,此人不是暗堡的少主千月,又是何人?! “千月公子,别来无恙啊!”诸葛白和江暮城都迎了上去…… 而赵桃蹊却在后面说:“青灯和陆公子早已在崖下等候啦,你们快快去吧!” 赵桃蹊、江暮城、诸葛白、千月四人来到了崖下,远远便看见一红一白两道身影立在了崖下。见他们四人走来,那道白色的生硬便如一阵风一般,冲到了四人的更前。那人笑靥如花,皓齿明眸,双目顾盼之间,似有华光流转。 “诸葛白!千月!可是别来无恙?!”这会儿,青灯和诸葛白之间,那杀母之仇的误会也已经解开了。她已经知道,最后诸葛白没有杀母亲,而母亲反而作恶乡里的事情的。是以,对诸葛白也没有了先前的厌恶。至于千月,青灯近来行走江湖,也算是了解了这高手之间切磋的规则,这死伤着实是怨不得别人的,更何况,林大叔还一心求死。如此一来,和这千月的结,也算是解开了…… “无恙无恙……哈哈哈……”诸葛白看见青灯还是这般活力十足的模样,自然是开心地大笑。 千月却说:“听说你练成了龙啸,那就不要浪费时间了,痛痛快快来比一场吧!”他是个武痴,对于这比武是最热衷不过的事情。如今龙啸现世,自然再不愿失之交臂。 “急什么?”忽然,一个温淡如冬日暖阳的声音从青灯的身后响起。“这次的比武的胜利品是我陆家的武功秘籍。自然也不是随便打的。要比武,也是有规矩的。“那个玉面红衣,甚至比女人都要美三分的人,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陆北风?!”诸葛白和千月几乎是异口同声。 “我是陆缙云的后裔,陆吟。”红衣的陆北风笑吟吟地道出了自己的本名,“这武功秘籍虽然是我们家的,但是当年父辈都是故交,是以,还融入了很多各家失传的招式。我想由我们四个人来解决,再好不过。下面,我说说比武的规则如何?!” 诸葛白和千月面面相觑,显然他们不知道,是以便点点头。 “我们分两队比武。我和青灯一队,你们两个一队,这样,同组的合作,双打,如何?若是我们赢了,这秘籍,我就就此毁去,若是你们赢了,你们就自己分吧!如何?” “为什么?”诸葛白和千月显然是很不愿意。 “很简单。“青灯笑的眉眼弯弯,“因为我和陆吟都觉得这秘籍要毁去啊!你们一个是武痴,一个视家学如命,应该是不想的吧……” 诸葛白和千月顿时无言。 “两位都是各自家里的天才,也算是声名在外。我虽长你们许多,但也一直是无名小辈。而今青灯也不过算是新秀,是以,我们俩俩联手,这差距倒也合理。你们觉得如何?” 几人面面相觑,俱是同意。 而江暮城则揽了赵桃蹊,跳到了悬崖上长出的一处枯树上:“我们在这看吧……” “嗯!江公子,你觉得哪边会赢呢?”赵桃蹊问道。 “你说呢?” “我觉得是表哥和千月公子哦!我从小就看着我表哥练武,那可是不世出的奇才啊!千月公子齐名于我表哥,自然是不差的!” “不一定哦……”江暮城笑的意味深长。 龙啸若得凤鸣助,天下有谁敢争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