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 十年桃花债》 第1章 第一章 天空开始暗下来,蔚蓝的天空很快就变得黑沉沉的,如同傅井然此刻沉甸甸的心情。 五星级的饭店,红地毯从门口一直铺到楼梯底下,楼梯口装饰着由粉红色、粉紫色气球黏起的拱形桥,喜庆的颜色深深刺痛了傅井然的眼睛。 其实对于这一天的到来,傅井然一直都作着心理准备,特别是近几年,毕竟都二十八岁了,成家也该是这几年的事情,他们又是两情相悦,恋爱多年,感情稳定,从大学就在一起,到现在才结婚也算拖得有点久了。 假如他在当中扮演的不是一个暗恋者的角色的话,现在他应该很替他们开心才是。 「傅井然,好啊你,拒绝当我的伴郎就算了,今天还来得这么晚,现在才慢悠悠地晃过来。要不是今天是我的大喜日子,我绝对揍死你这小子。」新郎钟离玦一见傅井然就一把箍住他脖子笑骂。 傅井然也笑着一手推开他的头,「赶回来参加你的婚宴就很给你脸面了,我这还是看在依婷的分上。」 「滚吧。」 没有人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他们太熟了,他跟钟离玦打从出生就认识,在男孩子最调皮的年纪,他们狼狈为奸地扯女孩子马尾;在青春叛逆期时,他们一起喝酒、一起翘课、一起打架,要不是后来他们一起泡妞,两家人的家长差点都要以为他们是gay。 不过两家家长放心得太早了,没料到他们两个人连女孩子都喜欢上同一个。 而傅井然在察觉到这件事时,钟离玦和梁依婷早已出双入对,他变成了多出来的那一个,他一点机会都没有,只能捡起那些只有自己知道的酸涩,丢在无人能察觉的角落,默默地扮演着好兄弟、好朋友、暗恋者。 梅淩非有些诧异于傅井然今天的状态,半调侃他,「今天怎么这么静,别是因为钟离玦进入已婚男人行列,你羡慕过头说不出话来吗。」 「你放屁。」傅井然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太清楚梅淩非的人来疯了,越给他脸面他就越得瑟,越不着调地起哄。 梅淩非被骂了也不在意,继续半真半假地说笑,「嘿,火气这么大。等下这摊完了,我们续摊去玩玩?」 傅井然仰头闷闷地喝了一杯白酒,面色不改而气息里已经沾上了酒气,「不去。」 「欸,我说你怎么回事?你这个熊样,我怎么觉得看着像当年跟梁依婷吵得最凶,差点分手那次的钟离玦。」 傅井然自然是记得梅淩非说的那场架,那是这对恋爱长跑十年的模范情侣唯一一次的争吵,也是最激烈,险些就要分手的一次。这是傅井然唯一有机会乘虚而入的一次,也是这一次,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是这么卑劣无耻,因为他真的有动摇过。 梁依婷把他当成好朋友,心里有什么事都会跟他说,包括钟离玦的坏毛病,他几乎可以算是梁依婷的闺密了。 而钟离玦把他当成好兄弟,从来没有防备过他会撬自己墙角,知道他一直单身,跟家里关系又不太和谐,没多少谈心的朋友,怕他自己待着太寂寞闷出毛病来,他们大部分的约会都会带上他。 钟离玦对他真的是掏心掏肺,傅井然都数不清有多少次自己在酒吧喝醉了,电话打到钟离玦那,钟离玦就立刻从梁依婷的被窝里滚出来接他回家。现在想起来,他真觉得当时起过心的自己不是个东西,忍不住暗咒了句,他妈的忘恩负义。 那次的最后,他自然是什么也没干,一如既往地扮演和事佬,也许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他的「良心发现」是怎么回事。 那时候,钟离玦已经夺门而出想离开冷静冷静,傅井然便到他们家安慰梁依婷,梁依婷伤心地伏在他肩头上哭。 事情过得太久了,记忆也有些褪色,他想不起来他当时渐渐剧烈跳动起来的心跳有没有被梁依婷发现,在那段变得模糊的记忆里,他记得最清楚的只有一双眼睛。 就在他将要气血上涌,冲动起来的瞬间,他看到那双眼睛在门外看着他,怜悯的、失望的,可又是冷静的,冷静得近乎冷漠,又似是嘲讽,它像是会洞察人心,看透了他的不轨心思,他整个人像是被剖开了,他所有不好的一切都无处遁形。 门外那人是钟离玥,钟离玦的妹妹,他怎么也亲近不起来的人。 他不知道钟离玥是什么时候察觉到他的异样的,他什么都来不及想,当时的他只觉得如同被一桶冰水兜头淋下,浇灭了心里所有的火,然后就在那么一瞬间,他作了决定,决心放手。 那天的最后,在他劝完了梁依婷跟钟离玦和好,要离开钟离家时,钟离玥送他到门口,靠在关了一半的大门跟他说了那天第一句,也是最后一句话,虽然「为了你,背叛世界又如何」这样的爱情听上去很浪漫,但是我以为,为了一段爱情而放弃太多的东西,这样的感情很空洞和不切实际,毕竟我们是生活在现实里的,你觉得呢? 事情过了这么久了,傅井然依旧记得清楚钟离玥的那双眼睛、她说的那句似是跟他探讨道德观的话,以及自己落荒而逃的狼狈。 傅井然掩盖自己的异样,「说什么呢,不续摊就像失恋吗。我刚下飞机就赶过来了,几夜没睡,差点这摊都不想来了还续摊、还玩女人,现在谁给我张床,让我娶了她我都行。再说了,你舍得那个伴娘吗。」 梅淩非差点被红酒呛了一口,「去你的,你小子眼神这么利啊。」 第2章 「你们都眉来眼去一晚上了,瞎的都能看出来。」 他们小声说着乱七八糟的话的时候,主持人在台上说喜庆的话已经说了老半天了。这时,大厅的灯光已经暗下来了,聚光灯打在离舞台最远处的门口,傅井然猜,今天的新人要进场了。 隔壁的梅淩非还在低声警告他,「那是我的人,你别肖想啊。」 「这样算来,你的人都要堆满半座城了。」约个会就他的人,真没节操。 「哈,知道我的魅力了吧,哪家小姐听到我的名不拜倒在我西装裤下,小爷我帅得她们合不拢腿……」 傅井然心里后悔,刚刚不该搭他的话,明知道他人来疯,也不知道他那些女人怎么受得了他那么多话。刚想让他闭嘴,就听见不远处有人笑了几声。 梅淩非第一个反应过来发难,「笑什么笑,我说的都是事实,有什么好笑的。」 「哼,你要是把你的衣服穿好了,我还是可以试着相信你的。」钟离玥看了看某个地方,手指隐晦地指了指梅淩非西装裤上某个地方,「拉链。」 梅淩非被她说得没什么自信,大厅里除了聚光灯和舞台上的投影机外,没有别的灯光,他只好暗暗在自己的裤子上摸了摸,然后他想起来之前在洗手间好像被那个伴娘拉下了拉链……这真是他人生最丢脸的时刻,他现在完全不想说话了。 「别介意,职业病。你应该有听我哥说过我是看护,特别是我刚下班……嗯,我觉得你现在应该没什么想聊天的意愿,你先冷静下吧。」 梅淩非整个无言了,这种被体贴得有点想吐血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虽然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小,但傅井然的听力很好,他们的对话他能听到个大概。傅井然今天的心情不怎么样,也就没有意愿要帮这个二货兄弟掩盖他智商短缺,反倒是有些疑惑怎么钟离玥坐在他们这一桌。 就见钟离玥对他眨了眨眼,「刚来晚了,灯都灭了,看不清路。」 又是这样,不动声色地洞察人心。 她一句话就让傅井然回想起上次被她看透自己心思时自己狼狈的模样,本就不怎么样的心情又再糟糕了一点,真让人讨厌。 他低头又闷灌了一杯白酒,再抬头时,两位新人已经走到自己这一桌的不远处了。看着他们笑容满面,眼眶泛着点亮光地经过他面前,傅井然突然就明白了一句话的心酸,我盛装出席只为错过你,真他妈的是他现在的写照。 后半场,傅井然是藉着恭喜好兄弟结婚为藉口拼命地敬酒,拼了命地喝,红酒、白酒,数不清多少杯下肚,身边那个梅淩非又是个人来疯,不但没发觉他不对劲,还撒开性子跟着他闹起来,叫上服务生开了几瓶洋酒,混起酒来,后来连混的也喝了不少。 最后散场的时候,梅淩非已经不知道去哪了,那个伴娘也不在,傅井然估计他们可能上楼开房去了,也就不再理他们,跟钟离玦打声招呼就走。 「喂,井然,你行不行啊?喝了这么多。要不你等一下我们,我们收拾好后顺路把你送回去。」 「滚吧你,你还是担心你自己今晚行不行吧。」傅井然拍了下钟离玦的肩,「别以为我喝了一点就喝傻了,这楼上有你们今晚的房,送我,顺的是哪条路啊。」 「哎啊,明知道我今晚没空送你,你今晚还喝这么多,这什么意思啊。」 「去,我高兴。你今晚新婚夜这么高兴,不趁这时候宰你一笔,等今晚过后你们家的财政大权转到依婷手里,我就是宰你,你身上也没几个钱。行了,兄弟,别管我,我开车来的,我自己回去就是。」出差前他就把车停在机场附近的停车场,他已经习惯了经常出差没人接机的生活。 「你还敢自己开车吗。行了,你别说了……小玥,过来。」钟离玦把自家小妹从朋友圈里招过来,「井然今晚喝多了没法开车,你送一送他。」 钟离玥看了看傅井然,面上也没什么醉态,脸也不红,看上去挺正常的,要不是她是看护,习惯照顾人,恐怕也不会留意到他眼睛有些涣散的焦距。 「行。」钟离玥一句废话也没多说,直接把傅井然手里的车钥匙夺过,在傅井然反应过来前一把截住他的话,「能自己走吗?」 傅井然碰了一下她的视线,又迅速回避,他不愿意承认他有些羞于面对钟离玥,「车钥匙还我,我可以自己回家。」 钟离玥暗地嘀咕了句,「啧,扭捏什么呀,像个小姑娘似的,搞得老娘像在逼良为娼。」也不顾几人有没听到她的自言自语,她直截了当地问傅井然一句:「你自己走还是我抱你?」这种事她上班时候干多了,以致于她看起来身材高挑,衣服袖子下却是漂亮的二头肌。 傅井然默默地往大厅门口走去。 钟离玥跟她哥交代了句就紧跟着傅井然离开,「那我先送他回家,完了要是还早,我就回来帮你们收拾场地。不过我建议你们还是别抱这个希望了,看他一脸不情不愿的,等下路上肯定还有得折腾。妈的,没病没痛还染上病人的脾气……」 钟离玦知道自家妹妹性格慓悍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从小她就是这种直爽的性子,现在做的又是看护,这个职业几乎可以无视病人的性别,以致于现在说话、做事也就更没多少男女间的忌讳了。 第3章 要不是钟离玥那张充满女人味,漂亮得可以直接上杂志封面的脸,他都要以为他妈二十六年前给他生的是个弟弟,而不是妹妹,他突然明白为什么他妈近来这么忧愁妹妹的终身大事。 钟离玦看着自家妹妹追出门的背影,心里暗暗怀疑,今晚不会有事吧?傅井然那人吃软不吃硬,而钟离玥从小骄傲,没说过软话,认识这么久,两人凑一起每次都火星撞地球似的。 他突然有种让钟离玥送傅井然回家,比傅井然喝醉了自己回家还让人忐忑的感觉。 ◎ ◎ ◎ 钟离玥走出饭店大门时,傅井然已经在那站着等了好一会了,酒气也被晚风吹散了不少。钟离玥走过去时,看他背影感觉有点萧条,知道他心里难受,她也难得温柔了一把,「还好吧?想吐还是想喝水?想吐的话从这边拐过去有洗手间,想喝水我就进去让服务生拿一瓶,记我哥帐上……」 谁料傅井然突然凶起来,「你们他妈的干嘛老问我好不好,是不是听见我说我不好你们才高兴!」 钟离玥看着他暴躁地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她什么也没说,默默地跟着,心脏跳得飞快,一半是被他突然大声发脾气吓的,「妈的个熊孩子,问几句话就发脾气。」她自言自语。 不过发脾气总比憋着要好些,谁知道他这种不声不响又任性的性子,憋着憋着,脾气爆发的时候会干些什么疯狂的事。失恋这种坎也总得他自己熬过去的,她能做的就是尽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不招惹他,让他自己想通吧,这么大个人,总不至于失个恋就干什么傻事吧。 于是在钟离玥看到傅井然坐在副驾驶座上,乖乖系好安全带后她就一直闭嘴。 等车开出了停车场,行驶了一段路后,傅井然突然开口,「再两百公尺有个火车站,你在那里靠边停车然后下车,我自己开回去。」 钟离玥差点就翻了个白眼,「你别这么多事行不行,让我顺顺利利地送你回家,然后我好跟我哥交差。」 「你交什么差,你分明就在看我笑话,上次看我狼狈的样子看上瘾了,没看够,这次接着看吗。」 钟离玥暗叹了口气,果然是喝醉了。知道他现在不比平常,不能计较他说的话,她耐着性子跟他说话,「你怎么狼狈了,我怎么看你笑话了,你有什么好让我笑的吗,你不就是失恋而已,我不觉得这种事有什么好笑的。」 说完两人又是一阵无话。 其实那些大道理,傅井然都懂、都明白,他当初决定了放手就预料到有朝一日他会面对今天这样的局面,他也一直为了今天作着心理建设,他总想着今天要好好表现。但现在他感觉他搞砸了,他表现得很糟糕,肯定是他表现得不够平常,所以才那么多人问他还好吧。 沮丧极了,傅井然重重地吐气,「对不起。」他知道钟离玥是没有恶意的,他守了这个秘密这么多年,只有钟离玥一个人知道,只有钟离玥能有一丁点明白他现在的心情,大概是因为这一点,他才在她面前肆无忌惮地发脾气、发酒疯吧,「那些话你别在意,我不是存心的。」 「嗯,行,只要你别给我添麻烦,我就勉强原谅你。」实际上钟离玥想的是,我一直都当你在放屁而已。 「路过前面的便利商店时,能帮我买瓶水吗?」 「好吧。」才说别给她添麻烦……好吧,失恋的人最大。 钟离玥把车停在路边,动作迅速地进便利商店买瓶水。她以为傅井然已经想清楚了,人也清醒了,没想到她一下车,刚关上车门,傅井然就落了锁,解开安全带,坐到驾驶座上。 钟离玥几乎是才关车门就马上想起车钥匙还在车里,她得把它拿出来,结果一回头,看见的是身后那辆车倏地呼啸而过。 「我去你妈的,傅井然你个蠢货,敢骗我、敢抢车,还敢酒驾,看我不揍死你!」她转头连忙截了辆空的计程车,让司机大叔追着前面那辆马自达。 这时候已经接近淩晨一点了,这个地段不是人流密集区域,街道上的人并不多,有的也是一些玩乐完准备回家的年轻人。 傅井然开着车出了市区,上了高速公路,高速公路上几乎没有车。 夜风呼呼地从车窗灌进来,刹那间让他有种像是飞起来了的错觉,他喜欢这种感觉,每当他压力大时,他就喜欢开快车,特别是像现在这样大半夜地上高速公路飙车,看着仪表板的指针一格一格地往上指,越来越快的速度似是能带走压在他心头上的压力。 他现在心里很复杂,除了暗恋了将近十年的人要跟好兄弟结婚,他觉得有点酸涩以外,还有更多的竟然是解脱的感觉,不用再留任何希望给自己,也不用再在他们之间的夹缝里苟延残喘。他好像不再苦闷于失恋这件事,心头上是久违的轻松感觉,他的脉搏在飞快地跳动,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在发抖。 他好像该停下来了,仪表板上的指针已经快要指上时速一百四十公里了。 手机响了,傅井然顺手就接了,车厢内置喇叭响起了钟离玥心慌意乱的声音,「傅井然,你他妈的想做什么,你想自杀吗,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你赶紧给我慢下来!」 傅井然直至这一刻才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神经真的被酒精麻痹了,因为他听着钟离玥慌乱又生气,气得像是想吃了他的声音,他居然会想笑,「知道了。我没事,我经常飙上一百八十公里,今天喝了酒,我连一百四十公里都没敢超过。我不是要自杀,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第4章 钟离玥的心这才定了一半,不是自杀就好,可心才放下一点,怒气就奔腾上涌,「你个蠢货,你也知道自己喝了酒,喝了酒还敢上高速公路飙车,还超过一百公里,你他妈下车的时候敢不是完完整整的,看我怎么把你往死里揍!」 傅井然没有说话,实际上他真的笑出来了,难得听话地慢慢把车速降下来,时速一百二公里,一百公里,八十公里…… 看着傅井然的车速已经快要降到高速公路的最低时速,钟离玥正要放下心来,想叫他靠边停一下,让她来开。 一切都只发生在一瞬间。 一辆红色法拉利从钟离玥坐的计程车后方飞速驶过来,车里是震天震地的摇滚音乐,钟离玥似乎看到了那里面的几个人也是喝醉了的,她甚至一瞬间就猜测他们吃了毒品,此刻精神异常兴奋。 她正要提醒傅井然小心看车,只见那辆红色法拉利闪过了她坐的这辆计程车后,切进内道然后继续加速,几秒后撞上了前面躲避不及的马自达。淩晨的高速公路上突然响起一声巨大的轰鸣,马自达被撞击后摇晃地撞上了路边。 眼前的视野剧烈摇晃,在傅井然脑袋快要磕上方向盘时,气囊猛地弹出,把他紧紧地反弹到椅背上,然后他感觉到手上、脚上一阵剧痛,眼前视线逐渐模糊。 在他昏迷之前,他还能听见车里喇叭仍播放着电话那头钟离玥紧张至极的声音,她的惊呼、她一声声焦急的询问:「傅井然、傅井然,你能不能听见?妈的你还愣在这干什么,叫救护车然后报警……」 在傅井然最后的意识里,他看到钟离玥跑到了他车门外,满脸焦急紧张,隐约还带着点不知所措。 他很想告诉她,他没事,别慌,但敌不过倏地暗下来的视线。 最后一个念头是,这次丢脸丢大了,时速一百四十公里时没事,可时速七十公里的时候出车祸,他估计要被钟离玥揍死了。 第二章 傅井然醒过来的时候,毫不意外地看见了满目的雪白,雪白的天花、雪白的墙壁,还有满鼻子的医院消毒水味道。 就表面看来,他感觉似乎没什么大碍,可能是因为被撞的时候,他稍微闪了一下,那辆车不是直接撞上来,不过也没完全躲过去。 他左手和左脚被裹了石膏,有点擦伤的右手被紮了针,正吊着点滴。性命是无忧了,可接下去一段时间里生活诸多不便。天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衰,左撇子偏偏弄伤了左手,不过出了车祸还只是现在这样,恐怕也算是万幸了吧。 他想着,还好先前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听了钟离玥的话,缓下了车速,要是当时他的车速还在一百四十公里,又被正面撞上,估计他现在还在icu病房,病危通知书都不知道要发来几次。 所以说,他又欠钟离玥一个人情了。 傅井然还在想到底要怎么还这个人情的时候,病房门外隐约传来了对话声。 「你说说你是怎么搞的,我把一个健康得活蹦乱跳的人完完整整地交给你,只是让你送他回家而已,你竟然能让他躺进医院里。当年你说你要读护理,爸妈他们都不同意,是我一力支持你的。 你毕业后做看护也做两年了,不是没有照顾人的工作经验,我信任你的专业,把二十几年交情的兄弟交给你,你现在把他搞进医院里。钟离玥,你这些年读的是尿布啊,说话!别杵在这里。 我不要听你道歉,你可以跟井然道歉,跟乾爸、乾妈道歉,但你别跟我道歉。你是知道的,我是把他当成我亲弟弟,我知道你们一向不对头,但我也没想过你……我真后悔昨晚把人交给你,我应该自己送他回去。」 傅井然心里百感交杂,脑海里不断重播他昏迷前一瞬看见的那张脸、那双眼睛。钟离玥脸上惊慌失措,似是一瞬间退去了血色,小脸惨白一片,嘴唇似乎都在颤抖,眼眶里水光闪烁,像是下一秒就要哭了。她眼神里的焦灼、无助像是烧红了的热铁,烙在他心脏、皮肉上,他的心不自觉地痉挛。 一瞬间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思绪走得太快,他一下没抓住,再想仔细想想,又想不起来什么,只好作罢。 听钟离玦还在门外咆哮,傅井然躺在床上,心里全是不满,骄傲了二十几年的小姑娘被他吓成这样,现在还要继续挨骂,大概吓得连话都不会说了吧,不然怎么会不告诉她哥他现在躺进医院里不完全是她的问题,他自己要负大半的责任。 傅井然啧了一声,这个钟离玦也真是的,怎么当哥哥的,说话这么大声,连他这个躺在病房里的人都把话听得一清二楚,可想而知音量有多大,也难怪钟离玥被骂懵了。这家医院的服务也不行,家属的说话声都那么响了,到现在都还没有护士出来劝阻,干什么吃的。 ◎ ◎ ◎ 在傅井然挨个埋怨个遍后,医院的护士总算来劝阻了,责骂声总算停下来,然后是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医生、护士以及钟离玦和梁依婷走进来。 医生为傅井然做了基本检查后,简单地交代了几句,「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还好病人在车辆被撞击时做好了防御保护动作,保护了头部和大脑,受伤的只有左手跟左脚。 受伤的手脚是属于骨头开裂,我们已经帮他打了石膏,伤势并不严重,如非必要,我们不建议动手术开刀。这段时间主要是好好休息,让骨头自然癒合,受伤的手和脚尽量不要活动,也不要沾水……」 第5章 「好的、好的,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谢谢医生。」 等钟离玦把医生送出病房后,傅井然才问:「钟离玥呢,她怎么不来看我?」刚刚一群人进了病房,就单单没看见先前在房门外被骂得那么凶的钟离玥,他当时就想,不会是被钟离玦骂哭了吧?当下就有点不是很想理睬钟离玦的感觉。 钟离玦被傅井然问得愣了愣,这么多年来,傅井然还是第一次问起钟离玥,「啊,她等下就来。」 「去你的,还装,我都听见你在门外骂钟离玥的那些话了。是你不让她来看我,还是她被你骂哭了,自己一个人跑到角落里去难过?」 钟离玦摸摸后脑袋,像是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回答的语气也有点不肯定,「啊?不会吧,她应该没哭吧,我都快二十年没看见她哭过了,那什么,她一直很坚强,我有的时候就……嗯,对她过了点。」 「闭嘴吧你,别解释了,钟离玥就算再能吃苦,她也是个姑娘家,能跟我们比吗。你到别家问问,谁家里舍得把个女孩子骂得狗血淋头的,别说严厉点,就是多说两句都舍不得,你也真行,真够男人。」 钟离玦讪讪地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好,倒是旁边站着的新婚妻子梁依婷舍不得丈夫尴尬,打了个圆场,「阿玦是被吓着了,毕竟不久前你还好端端的,才过了多久就接到小玥的电话,说你进了医院,在急救。 别说阿玦,就是我都快被你吓得心脏要跳出来了。别生气了,等等小玥来看你,让阿玦给小玥好好道歉。」 傅井然心里还是不怎么乐意,他还是听了钟离玥的话才捡回来一条命,结果一醒来,救命恩人当着他的面被骂得那么狠,他听着都肉疼,她还是一个女孩子,性子又出了名的傲。 想到了这些,傅井然更是不待见钟离玦,但偏偏他这车祸全是因为他自己任性才造成的,钟离玦是听说他进了医院才来,都不顾自己新婚,立刻从饭店赶来了。 钟离玥被骂这么惨,还算是他间接造成的,这么一想,傅井然心里更郁闷了,火气在心头上憋着憋着,还不能发作。 「对啊、对啊,我等下就给小玥道歉,你别生气。是说你住院这件事我都没敢告诉我爸妈,也没有告诉乾爸、乾妈……」 心情还郁闷着的傅井然,一听钟离玦提到自己的爸爸,想起自己和家里那并不友好的关系,整个人都不耐烦了,皱着眉打断钟离玦的话,「算了,别告诉他们,他们知道了我更没个清静。我爸妈他们,估计那个古文化研究交流会还没完,看他们连你们的婚礼都没来参加就知道。我回国了也没说,他们现在大概还以为我在国外出差没回来吧。」 钟离家和傅家相交多年,钟离玦的爸妈甚至都把傅井然当成自家二儿子了,所以傅井然跟家里关系不好,钟离玦和钟离玥都清楚。 傅家是少见的老式封建家庭,子承父业的观念根深蒂固,他们家研究中文、古文已经有好几代了,特别是秦文,他们家在这方面的研究得很深入,家里的藏书都能成一个小型图书馆。 傅井然的爸爸傅伯良是继承祖上的衣钵,致力研究中文以及古文化的,是大学里的中文系教授。傅井然的大哥傅熏然,虽然没走上研究的道路,但好歹是读中文系读到博士后,现在自己关起门来当个小说作家,也算勉强跟祖业有点搭上边。可偏偏就傅井然一个没走上研究中文的道路,读完了高中瞒着傅伯良读了法文系。 在傅伯良这样的老学究眼里,傅井然读个法文系就等于是研究法文,这可把傅伯良气了个半死,不听傅井然一丁半点的解释,直接揍了他一顿,还让他把学系改回来。 可傅井然从小就被宠着长大,除了自己爸妈还有钟离玦的爸妈宠着,又是家里的小儿子,十几年的生活都过得顺风顺水的,加上天资聪颖,课业门门优秀,可以说是完全没吃过苦头,他脾气又硬,一身硬骨头,怎么可能听傅伯良的话。 他不但没有改科系,还憋着一道火把法文翻译本硕连读,跑到欧洲同声翻译培训基地去了,现在还是个法文同声翻译。 两人已经好几年没好好说过一句话了,现在傅伯良更是把傅井然当空气,看到他当没看见。这场面钟离玦和钟离玥都见过,当时尴尬得愣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要如何应对。 钟离玦当时心里暗暗嘀咕过,要他们两人和好,恐怕得傅井然转行,顺了他爸爸的意研究中文才行。 也是因为有傅伯良和傅井然的前车之鉴,在钟离玥高中毕业后选科系时,即便她选的护理系她爸妈都不同意,但也只是如同建议的存在,并没有多加阻止。 好在她也争气,自己选的路,就算是爬也得把它爬完。她很坚强,比起普通柔弱的女孩子,她强太多了,以致于很多时候钟离玦对她的要求跟他对自己的要求是一样的。 钟离玦被傅井然批评过后,他心里就在反思自己,结果越想越觉得自己对钟离玥太过分了,当下只想去找钟离玥道个歉。可傅井然这边的事情还没完,他不让通知乾爸、乾妈,那他往后这段时间的起居生活就只能请看护了。 想到这里,钟离玦突然记起自家小妹就是个看护啊,「井然,要不让小玥给你做一段时间的看护吧,不然这段时间谁照顾你啊。」 傅井然没料到钟离玦会突然有这样的提议,他顿了一下,还没答覆就听钟离玦急急地说:「好了,就这么决定吧,小玥这段时间的薪水就让我出好了,你安心养伤就行,就这么说定了,我先去找小玥聊聊天。」说完还没个停顿,钟离玦就急匆匆地走出病房了。 第6章 「哈,他肯定是去找小玥道歉去了,你别怪他,他就是这样,心里装不住事。」梁依婷也被自己丈夫的性格逗得绷不住,有点想笑了。 「嗯,没事,我跟他当兄弟都快三十年了,自然清楚他有什么就说什么的性格。」而傅井然自己的性格正好相反,什么事都憋在心里,非憋到不行了才爆发出来,也是因为这样,他们才能友好这么多年。 丈夫去给小姑子道歉,可不能才把小姑子哄好了,傅井然又跟人置气把小姑子气着,梁依婷也夫唱妇随,苦口婆心地劝傅井然,「井然,你看,阿玦都把小玥给骂了,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好吗?接下去小玥照顾你的这段时间,你跟她好好相处,别像以前一样三句话都说不拢,行吗?」 简直是废话,「我现在待见她待见得不得了,她算是救了我一命的,恩同再造,我肯定好好对她。」傅井然轻声说,说完了他才反应过来,他似乎真对梁依婷没感觉了,要是换作以前,他怎么可能用这么不耐烦的口吻对她说话。 傅井然有些愣住,他突然觉得那个对梁依婷温柔、对梁依婷好、对梁依婷百般迁就的自己距离现在似是很遥远。对梁依婷的感情他还记得,毕竟暗恋了她那么多年,不会说忘就忘,感情都是有惯性的,然而他对梁依婷的感情好像只剩下记忆了,那种面对她心脏会加速的感觉像是在他昏迷之际瞬间抽离了。 他是真的解脱了,不用再困在自己的罪恶感中,不用再因背叛兄弟而有愧疚感,这样真的很好。 虽然「为了你,背叛世界又如何」这样的爱情听上去很浪漫,但是我以为,为了一段爱情而放弃太多的东西,这样的感情很空洞和不切实际,毕竟我们是生活在现实里的,你觉得呢? 钟离玥多年前提醒他的话,他一字一句都记得很清楚,记了这么多年,也想了这么多年。其实他该感谢这句话,他该感谢钟离玥,原来她在那么早之前就在帮他了,是他一叶障目。 那……这里算又一个人情?去,怎么越想,欠的人情越多了,别人都是越想越能想出抵赖的藉口,怎么事情搁他这里成了一百八十度大反转。果然,人不能太老实,不然就像他现在这样。好吧,先记在帐上好了,有朝一日他会还给她的,哎,谁教他是个老实正直的人呢,真没办法,真是越想越崇拜自己。 梁依婷察觉出傅井然的异样,他车祸之前他们之间是不会冷场的,即使是在她心里不高兴、不想说话的时候,他也总能把她逗得跟他聊起天来,像现在这样静默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他在想什么呢?在想小玥吗? 「你……」 梁依婷的话还没问出来,病房的门就被打开了,钟离玦搂着钟离玥的肩走进来,一进门,人还没走到傅井然床边,他就开始说:「井然,小玥已经答应这段时间照顾你了,你再信任小玥一回,这一回她一定好好照顾你,把你的伤都养得好好的。」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不爽?哦,照这么说来,是他不信任钟离玥,是他让钟离玦这蠢货把人骂哭的,都怪他吗。 傅井然阴阳怪气地说:「我什么时候告诉过你我不信任她。你别说这么多废话,挪开你的手……还有脚,留下钟离玥在这里,你赶紧给我滚,别烦我养病,看着你我就生气。」 钟离玦被他突然变坏的脾气弄得懵了懵,手摸了摸后脑袋,没搞懂他这是什么状况,于是就顺着他的话说:「哦,行,那你好好养病,哥先走了,要拿什么、做什么让小玥帮你,别不好意思,她就是做这个的,她习惯照顾人了……欸,行行行,我和依婷走了,你别激动,小心你的手,就算你右手没受伤也不能动啊,紮着针,当心啊。」 总算把那个碎碎念的老妈子凶走了,傅井然这才舒服地躺好,开始养病生涯。 刚刚钟离玦一个劲瞎吵,他都没来得及看一看钟离玥那小姑娘的脸,不知道她有没哭肿了眼睛,现在有时间了,傅井然的目光开始寻找着钟离玥的眼睛,偏偏钟离玥已经开始干活,忙得团团转。 他盯了她一会,她像是察觉了,总算转过头来关注一下他,「怎么了,你是想要做什么吗?」钟离玥见他没反应,以为自己猜错了,又问:「想上厕所了?你还吊着点滴,不能再忍一忍吗?要真不能忍的话,你要用尿壶,还是我用轮椅推你进洗手间?需要我帮你……」 「闭嘴。」傅井然脸都黑了,他不就是想看看她眼睛肿成什么样而已,她哪来那么多的问题,哪只眼看出他想上洗手间了。 最郁闷的是,她眼睛一点都没有红,更别说肿了,亏他还帮她教训了钟离玦一顿,「喂,你眼睛怎么没有血丝?我昨晚被撞的时候都淩晨了,现在才早上六点。」就算眼眶不红,眼睛里总得有点血丝吧,就算她昨晚没有在照顾他、没有担心得整晚睡不了…… 「哦,眼睛啊。」钟离玥下意识地碰了碰自己的右眼角,「冰敷了啊,然后顺便画了个淡妆。」 原来化妆了啊,离得远了点,还真没看出来她化妆了,冰敷完了还需要到化妆来掩盖,可想而知眼睛是有多肿了。傅井然的心情稍微由阴转多云,面上平静,没继续多问什么,「嗯,那你收拾好以后就休息一下吧。还有那什么……我觉得也是。」一个紧张,都把钟离玦那蠢货的口头禅给抖出来了。 「啊,什么?」他前面的话她都听懂了,但是最后一句…… 第7章 「不明白就算了,赶紧收拾去,别在我眼前愣着,碍眼。」傅井然生气地别过脸,自顾自地生闷气。 「好吧。」钟离玥也没跟他计较那么多,见他在休息了,她也就不吵他,继续收拾东西,但动作明显轻了许多。 她好像好久没有像这样跟他独处了,上一次好像还是她哥哥跟她大嫂吵架,傅井然来劝和的时候。他离开时,她送他出门,然后她跟他说一句话,而他的回应是,我觉得也是。 钟离玥轻轻笑了,心里暗叹,真像个熊孩子。 而另一边,傅井然心里还在想,她怎么就不问我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呢?她怎么还不问我呢?她真的不问我吗?可是我想告诉她啊…… 第三章 傅井然这次车祸的伤势并不严重,住院观察了一天后,他就催着钟离玥去办出院手续。 虽说这次事故他算是受害者,但谁让他喝酒了呢,医院帮他验血的时候检测了血中的酒精浓度,把数据交给警方了。 好险靠着各种关系疏通下来,最后钟离玦告诉他,就只是吊销了他的驾照,再罚个款就了事了。钟离玦觉得,这个惩罚已经是很轻了,他对于这个结果挺满意的,在一边炫耀他的办事能力。 但是傅井然可是个爱车如命的男人啊,于是他听了以后整张脸都黑了,阴得快能滴出水来。而钟离玥就坐在他床边,也知道了这件事,要不是她正在削苹果,估计她都要拍手叫好,也因为她的表情太过愉快,傅井然凶狠地瞪了她老半天。 不过她还是安之若素地继续削苹果,直到最后一圈苹果皮落下,她放下刀,将苹果放嘴边喀嚓地啃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瞪什么瞪,别以为我不记得我说过的话。事故发生之前我就告诉过你了,你下车的时候要不是完完整整的,我就揍死你。现在我就等着你好起来,哼哼,坚强点,别哭哦。」 傅井然咂吧了一下嘴,「我现在不是挺完整的吗,没缺一条胳臂、少一块肉的。」 「再多说一句,今晚没饭吃,喝粥。」 「别啊,不吃饭也别让我喝粥,喝完了一个劲地要上洗手间,多麻烦。」傅井然见她一个劲地喀嚓喀嚓吃着苹果,都没管他,心里突然有点不是滋味,想抗议,但又因为没什么底气,说话的声音低得像在自言自语地抱怨,「我才是病患,削了苹果应该给我吃才对。」 钟离玥就坐在他床边而已,离得不算远,这点音量还是能听得清楚的。她假笑一下,「大少爷,苹果吃多了不好啊,吃完一个劲地要上洗手间,多麻烦呀。」 傅井然被她这阴阳怪调的话刺激到了,她干嘛这样针对他,他自己也不想要躺在病床上啊,「钟离玥,是不是我一天不跟你吵架,你浑身不舒爽啊。」 「当然,我不爽得每时每刻都想揍你。」钟离玥几下就把苹果啃完,起身去洗手,压根没把这位大少爷类似威胁的话放在眼里。 这下可把傅井然气到了,「欸,你这人,我好歹跟你哥哥同年纪,比你大两岁,按理说你应该叫我一声哥哥,你现在这是什么态度啊。」 钟离玥洗完手出来,对他双手一摊,「那没办法,你自己做了蠢事,不能怪我在智商上俯视你。」 「你……」 「看我驾照还在,看我左手多灵活,还能接着继续练二头肌。」说着撩起衣袖,向他展示她漂亮适中的肌肉,「看我左腿多有力,今晚再多练几个踢腿都没问题。」说着又用左腿踢了个侧踢给他看,「哦,忘了这些你现在都没有,你别想太多哦,我不是故意刺激你的。」 「你走开,赶紧给我滚去办出院手续。」傅井然生气地别过脸,心里不断地开解着自己,别跟那死女人一般见识,我宰相肚里能撑船,大量着呢,对,我胸襟广阔,有容乃大。 钟离玥见他被刺激到背过身去,她暂时满意了,哼了一声然后走出病房,帮他办手续去了。 傅井然原本开解自己开解得好好的,怒气眼看着就要降到最底了,偏生钟离玥临出病房前还留下声冷哼,瞬间把傅井然刺激得破功了,他心里默默呕血,妈的,再多刺激我一两回,看我不收拾你! 出院手续很快就办好了,钟离玥手脚利落地把东西都收拾好,然后推着轮椅把傅井然送上车子,把他送回家去。 而傅井然因为还没生完气,中途没跟钟离玥搭过一句话,像是打定主意不理睬她。 然而他在钟离玥把他弄上车后,听到钟离玥随便问的一句话而又再次破功,「你那辆马自达还要送修吗?反正修好了你又开不了,不过看你也不像车修好了再卖掉的人……」 「我去你的,钟离玥,车是男人的老婆知不知道,你敢碰我老婆试试,我绝对干掉你!」傅井然忿然打断钟离玥的话,他甚至都准备好说辞来应对她有可能的反驳,他可是坚决不允许别人碰他的车的。 可是没想到,钟离玥只是幽幽地应了声:「哦。」好心没好报,哼。 傅井然看了看钟离玥,只见她什么也没说,发动了车子,稳稳地开出停车场。 他是说了什么惹她生气了?傅井然努力地一遍又一遍检查自己说的话,他好像没说她什么吧,怎么就生气了?还是说他声音大了点、凶了点?那什么,他不是一向都这么跟她说话的吗,这么多年了,他们一直都用这种模式相处啊……想到这里,傅井然不由一顿,不是吧,他居然跟在钟离玦那蠢货的后头犯了同样的错误。 第8章 实际上傅井然很少女性朋友,可以说几乎没有,除了梁依婷,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要怎么跟女性朋友相处,或是用怎么样的声调、音量才不会吓到女孩子,他仅有的跟女性朋友相处的经验都是从梁依婷身上得来的,但是那时候头脑发热,什么温柔体贴都是无师自通、手到擒来,似乎还没有过现在这样的纠结。 可是要他将以前对梁依婷的那一套用在钟离玥身上……傅井然的脸像是吃了苦瓜一样,突然觉得很纠结,要他用那种柔声细语的音调跟钟离玥说话,他一想象这个情景就觉得……很难为情。 怎么会是难为情?不应该呀,他应该觉得鸡皮疙瘩掉一地才对啊,怎么会觉得害羞呢,怎么会这样呢,他到底是怎么了? 钟离玥等红灯的时候抽空留意了傅井然一眼,发现他的表情有点奇怪,连忙问:「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动到手脚了吗?」 傅井然还沉浸在难为情的情绪当中,而令他难为情的对象坐在他身边,又正好问他话,他顿时有些恼羞成怒,粗着声音凶她,「没你的事,好好开你的车,你车速还没有七十公里,别这样也给撞了。」 钟离玥也不高兴了,板着脸扭过头看前方继续开车,自言自语道:「真是好心没好报。」 没她的事,怎么不一早这么说,那她就不……算了,她忍,反正都习惯了。 傅井然几乎是刚把话说出口就后悔了,想住嘴却挡不住,心里一下子开始忐忑起来,不知怎么的他隐隐希望钟离玥别在意他刚说的屁话,最好就像他们之前一贯的相处方式,听过他这种不过脑的话以后回给他一句呛得他半死的话,然而她并没有。 傅井然心里开始有些难受,他一时半晌分辨不清这种难受是从何而来,紧接着就听到了她的自言自语,他觉得更难受了一点,大概是愧疚吧。 他的确是该对她感到惭愧,不说他之前那些欠下的人情,只谈她照顾他的这一两天,平心而论,她真的把他照顾得很好,心细得什么都没让他操过心,就是他在外面雇个私人看护也远远比不上她,更别说他经常跟她吵吵闹闹的。 傅井然的视线随着思绪而动,目光落在钟离玥身上老半天挪不开。 其实她的相貌真的很出色,因侧脸而更显高挺的鼻梁、红润润的嘴唇,最让人难以忘怀的是她那双眼睛,然而他却很少敢直视她的眼睛,他总怕她看着他,看着看着又多看出他几处阴暗恶劣的地方。 但现在想起她,率先涌入他脑海的就是她那双眼睛,只要她对他说话,那双眼睛总是专注地看着他,彷佛她眼中只有一个他,眼底是让他难懂的情绪,却是他熟悉的。凭着那么仅仅几次的对视,他细细想来,那种情绪他觉得有点熟悉,有点像是曾经在他身上出现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压抑。 她在压抑什么?是压抑着想揍他的冲动吗,她好像也的确是这么说过,看见他就想揍他。可他到底做了什么让她这么不待见?傅井然心底隐隐涌起些委屈,钟离玥心里就好像有个量度标准的尺,而他的所有在那把尺的量度下全部都显示不符合标准,而她为了不让别人难做,强迫自己与他好好相处、强迫自己迁就他。 钟离玥知道傅井然一直盯着自己看,而她没说一句话,径自把车子转入他公寓小区的停车场,停好车、熄火,开门下车,也帮他下了车。 「啊,这么快到了啊。」傅井然压下自己莫名其妙涌起的难受,跟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 钟离玥不发一语,把车锁好后推着他坐的轮椅走向电梯。 她不接他的话,傅井然也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他很想摆脱这种无所适从的安静,然而却毫无对策,只能看着她沉默而动作迅速地按楼层键。 她的茶色长发为了方便工作而绑了起来,颊边还有些绑不起来的碎发,随着她的每一个动作而飘动,却一点也不显得凌乱,反倒让他觉得有种甜美清新的感觉。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她这个人会发光呢,他突然就有一种冲动,想要让这个发光发亮的人看着他。 可直至把他送上去,帮他弄好床铺,让他躺上去,帮他把被子盖好让他睡觉,钟离玥也没跟他多说一句话。傅井然各种小心讨好,她都像是不受用似的,到最后傅井然只能看着她沉默地关上房门。 随着房门的关闭,最后的灯光也消失了,黑漆漆的一片,黑暗充斥着傅井然所有的感官,于是他没能注意到此刻的自己是有多挫败。 钟离玥站在房门外,背靠着木门,叹了口气,仰着头看着雪白天花板的眼里,悲伤、酸涩再无抑制,安静地倾泻而出…… 你不知道你眼底的一丝情绪浮动,都有人会为此心伤不已,哎。 第二天,傅井然醒来时还很早,才七点不到,大概是因为这次的车祸让他在昏迷的时候把时差也调整回来了吧,这个时间醒来是他一向的习惯。 门外传来细细碎碎的厨具碰撞声,声音并不响,大概是因为他当时贪图方便弄了个开放式厨房,所以隔音效果才会不怎么好。 昨晚钟离玥应该是在他家过夜的吧,毕竟现在这么早,她要是昨晚把他送回家,把他弄上床睡觉后再赶回她家里,然后今早一早赶过来的话,那她得多早起床啊。 傅井然有些怔然,像是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而反应慢半拍,又像突然得知了别人对自己的用心而呆滞。 第9章 啧,一早醒来就浑身不舒服,除了心情有些颓靡以外,还有身体。他暗骂一声,妈的,男人的身体就这点最不好,太久没抒发,下身胀痛得难受,偏偏他左手又成这个样子了,用右手……都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搞出来。 傅井然盯着天花板发了一小会呆,然后又看了看把丝绒被撑得隆了起来的一团,实在太不舒服,只好将就一下了。 傅井然努力克服自己爱干净的毛病,拉下裤子,放出自己雄姿英发的二兄弟,右手握上去有技巧地揉弄,以拇指摩挲自己爽得不行的部位,渐入佳境…… 突然,有人敲门了。 傅井然被吓得差点软了,连忙大声喊:「那什么,你别进来!」 门外的钟离玥压根就没想过他会应她,她敲个门只是礼节上提醒他,她要进门了,根本就不是给他机会拒绝她进门的。再说了,他现在这个样子,连床都下不了,什么都要她来帮忙,包括上洗手间什么的,他有什么好拒绝她进门的。于是钟离玥压根就没留心听傅井然那句慌乱又紧张的拒绝,扭开门把,开门进去了。 傅井然惊得倏地抽出右手,在丝绒被外捂住自己还硬着的关键部位,整个人尴尬得不敢去瞧钟离玥。 「哦,在忙啊。」 傅井然又羞又恼地反驳,「那、那、那什么,这是男人的正常反应。不是让你别进来了吗,你……」明明该理直气壮地斥责她,但说到后面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觉得难为情。第二感觉是觉得自己弱爆了,钟离玥一个小姑娘遇到这种事都面不改色,而他这羞羞答答的反应……他觉得他被钟离玥瞬间秒了。 看,她还气定神闲地跟他接话,「你不是惯用左手吗,还是说你右手也能行?」 你给我闭嘴! 「右手能行也不怎么顺手吧,等一等,我帮你。」 傅井然被突如其来的喜悦砸得有点晕头,立刻抬头看她,可她已经转身走出房门了,他们都不知道他眼里藏着期待。 短短几十秒,傅井然脑袋里某些淫秽不已的画面已经百转千回,他几乎无法抑制自己的思想,一个劲地想着她要怎么帮他,用手、用嘴,还是坐上来自己动……傅井然觉得再想下去他就要流鼻血了,他下身激动得又粗了一大圈,呼吸声也粗重了许多。 就在他等得快疯的时候,钟离玥回来了。钟离玥也知道,这种时候让男人等的确挺难受的,她赶紧把手里那个白白的东西塞给他。 「这是……什么?」 钟离玥脸上是不可思议的表情,「飞机杯啊。」 傅井然看着她那副「你怎么可能不认识这个东西」的表情,心里呕得要吐血,只觉得自己中了她的暗箭数百支。 「哦,你别担心,这东西我已经消毒过了,干净得很,润滑剂我也帮你涂在里面了,不用谢。」钟离玥笑着说:「这东西是我帮你网购的,还帮你催着卖家赶紧发货,补了差价,用最快的快递送来的,昨天帮你办出院手续的时候就收到了,正好赶上你今天用。哦,对了,收件人的信息我是写你的名字,但是包裹的外包装我都检查过了,包得很严实,别人看不出来是什么,还有内容物注明那里写的是生活杂货,不用担心别人会知道这事。」 傅井然看着她那「我办事,你放心」的模样,心里恨不得吃了她,要不是他现在手脚不方便,他一定把她摁在床上…… 「行了,我就先不跟你多说了,这种事很难忍,我懂的。你先忙,我过十分钟再进来,不用急。」最后还体贴到让他吐血地帮他把卧室门关上。 「妈的,钟离玥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十分钟还不用急,老子金枪不倒,起码一个小时起跳!」 钟离玥站在门外,背靠着木门听他在房里发脾气,脸上的笑容半是解气,半是无奈。 哼,谁让你昨晚让我难过,活该。 听着门里细微的声音,钟离玥的脸也渐渐有点发烫。其实她脸皮真的挺厚的,不会像别的小姑娘一样动不动就害羞得红了脸,这种事在她看来是正常的生理需求,有需求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没有这方面需要的才见不得人地需要治疗。但即使她在面对这种事上再坦然也好,也架不住里面做这种事的人是他傅井然这个认知。 她心跳飞快,但偏偏又怕他在里面有什么突发状况,不敢走远,只能杵在门边等着,他弄了多久,她就站着听着等了多久。 等到房里面的声音渐不可闻,她又再等了两三分钟,等他,也等自己平复好情绪,然后才又敲门进去,「身上的衣服汗湿了吧,换下衣服,要我帮你还是你自己来?」 傅井然躺在床上,懒懒地看她背对着他整理他的衣柜,在里面翻他的衣物,就像他的女人。 他眼神幽深,答非所问地道:「你之前工作都像这样照顾那些病患?」 「哈哈,怎么可能,那些病患都有家属陪同,即便家属白天没空陪着他们,晚上也总在家,这种贴身的事情我不需要做的。谁让你不告诉干爸、干妈呢,你身边又没个人,那我只好送佛到西天,连你的贴身衣物也帮你找出来了。」 他问的根本不是她翻他衣柜这方面的事,而是这之前的……不过她既然说她连别人的贴身衣物也没翻过,那别的更私人的她应该也没做过吧。 第10章 钟离玥把他的全套衣物拿好了,转过身来,却被映入眼帘的景象弄得有点呆愣住。 傅井然半倚在床头,睡衣明显被他刚刚自己脱下了,丢在一边,丝绒被没能把他的身体全部盖住,特别是他刚刚出过汗,不愿盖被子,丝绒被随意地搭在身上,半盖在他胸膛上要掉不掉的。钟离玥这个角度正好看到了他半掩的胸肌上那道明显的阴影线。他脸上的表情隐晦不明,浑身都是情欲过后慵慵懒懒的味道,性感得要人命。 钟离玥心头跳了跳,迅速地压下心里将要升起的感觉,不再等傅井然的回答,直接把他的衣物放在他身边,飞快地说:「你自己穿吧,我去把早餐端出来,你穿好了再叫我来推你,别逞强自己下床。」 傅井然原本想说让她帮忙穿的,刚刚那件事之后他心里也没那么多避讳了,反正这么尴尬的场景都经历过,他现在就是曾经沧海了,死猪不怕开水烫,谁知她跑那么快,只好自己穿了。 边穿边暗道,哼,钟离玥,该帮忙的不帮忙,真是。 傅井然速度堪比老人家,慢慢地穿衣服,完全不知道钟离玥离开他卧室后就跑进浴室去洗脸了。 第四章 吃完早餐后,钟离玥照傅井然说的把他推进了书房里。 傅井然的书房第一次有外人进入,自从他买了这间公寓,从傅家搬出来入住以后,来过这公寓的客人没几个,一只手就可以数完。他的妈妈有时候也会来看看他,但也没有进去过他的书房,因此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书房里的藏书跟傅家那个小型图书馆比起来只多不少。 钟离玥打量了下其中一个巨大的书架,从这边墙壁到那边墙壁的长度,从地板到天花板的高度,书架上放了满满的书本,而且每本书都明显被翻过很多遍,有些旧了,却没有沾染上一点灰尘,想来是他经常摸、经常看的原因。而这也只是其中一个书架,还有别的没那么巨大的书架,但那些书架上也都是放满了书的。 钟离玥惊讶于傅井然书房里的书本之多,但并不认为这里就是他全部的阅读量。她一向知道他优秀、认真又努力,但当她亲眼看到时还是不免被震惊了一下。 「尽量别碰我的书,真的要碰也必须先洗手,听懂了吗?」 「懂。」钟离玥收回自己的心神,把傅井然推到书桌前,按照他说的帮他开好了计算机,又出去一趟替他倒杯水,放在书桌上。 傅井然沉默地看着她的动作,心里不得不承认,她真的很懂照顾人,不单心细,做起事来井井有条,还很体贴……虽然很多时候,体贴得他想吐血。 想着想着,他思绪一下子又飘到了今天早上的那件事上,眼看着心情又要毁了,这时听到钟离玥轻柔微亮的声音,「你还有什么需要我帮你准备的?」 「没有,我等等要练习听力和口译,所以要是没什么事,你别叫我。练好以后我会再看一看书,嗯,我要是需要你帮忙会打电话给你,你手机的铃声音量记得调大声一点。」 这次他记得对她说话不那么冲,虽然不是很习惯这种说话方式,但也不算太别扭,这下他没招惹她,她总不会再跟他生气了吧。 「好。」 「午饭的话,你要是不做就叫外送吧,我没有什么不吃的,你随意就行。」看,他又跟她正常地说了第二句话了,继续这么保持下去,他就能跟她好好相处,那她大概就不会觉得他哪里都不符合她的标准了吧,傅井然有些探询地看向钟离玥,然而她的视线低垂,正好没在看他。 「好。」 傅井然有些疑惑了,她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一顿早餐以后就跟他有些疏远,难道是昨晚那件事她还没生完气?但是经过今天早上那件事以后,他们不是已经和好了吗,她怎么又像昨晚她不高兴时一样了,难道是前不久他又惹到她了? 「午餐我不在书房吃,不用端进来给我,到时候进来推我出去吧。」傅井然看着她的脸说。 然而却未见她抬起头来回望他,她的回答也仍然是一个字,「好。」 傅井然心里有些焦躁,只想她赶紧变回平常那样。要是他真有什么地方又惹她不高兴,她真的生他的气,不愿好好跟他说话了,至少也抬头看他一眼吧。 「你……」他下意识想去抓她的手腕,引起她的注意,让她看看他,谁知他才刚抬手,她就背过双手,还后退了一步。 就听她语速飞快地说:「你要是没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就先不打扰了,你忙吧,我去洗餐具。」 直到她走出书房,把门带上,也没看他一眼。 得了,傅井然重重吐气,仰头看着天花板,有些丧气,他肯定又惹到她了,他怎么就总是这样呢,没一次让她满意过。 流理台前,钟离玥有些心不在焉地冲洗着餐具上的泡沫,动作利落,却没有弄出很大的声响。 她的心跳还没完全平静下来。她苦笑,真是的,干嘛要让她看到他那么勾人的一面…… 哎,一时之间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了。 傅井然这公寓的面积也不算大,不到两百坪,但这是他正式做了实时口译后的两年,用自己的钱买下的,当然还得加上学生时候做兼职翻译时得来的薪水。 收入看似可观,但实则投入的心力远远要大于收入。比如他现在在家养病,虽然公司准了他的假,但他在家里还是要每天练、每天说,练少了点也是不行的。再比如接一个项目,真正工作的时间可能只有十几二十个小时,那是几天的工作量,但前期的准备工作却是要多花好几倍的时间,精神状态和身体状态都必须时刻保持良好甚至优秀。 第11章 但这些他不说,也没几个人真正知道。 就如同他这次车祸伤了手脚,假期只有两个礼拜,而这两个礼拜并不完全是让他养伤的,更多的是他需要练习用右手写字、记笔记,短时间内,他需要达到提高右手手速的同时,至少自己写得自己看得懂的状态。 这些他也没说过,所以没有人知道。 其实也不是公司对他太苛刻,而是他在回国前就又接了一个项目,那是国内政府部门与数间国际公司以及数间跨国型企业联合举办的一个无线技术调试实验汇报与多国合作交流研讨会议。 是关于无线接入技术的实际应用,使无线介质将用户电子终端与网络节点更高效地连接起来,在减少成本的同时,提高用户与网络间的信息传递效率,并使电子设备之间的非接触式点对点数据传输交换数据的连接速度与传输速度以及使用距离等再提高。 这种实验可谓是全球关注的,关于技术层面的研究开发实验方面,各国都已经到达一定阶段了,这次的会议与其说是技术方面的交流,还不如说是这项技术完全开发,通过调整、试验后,后期投入商用发展的交流。 关乎经济利益的事情都无小事,而这种这么难啃的专业技术领域类的翻译项目,能接的人本就不多,他们公司目前能排上日程的人并不多,一个原因是部分人手头上还有进行着的项目,时间上有冲突,没办法接。 另一个原因是专业性太强,没有这个领域的相关知识与相关研究,三句不到就来一句专业术语、专业概念,不懂这个专业领域的没办法理解说话人的话里意思,自然也就没法翻译。 傅井然在翻译上主攻的虽然不是这个专业领域,也说不上对这个专业领域有多深入的研究,但因为他各方面都培养得不错,对于不算太冷门的专业领域,他平常都有一定的知识积累,再加上当年在读本科时,为了赚取学费、生活费,他曾经在一家通讯公司里兼职了两年多,对于这方面的理论知识虽说不上精通,但做翻译还是能胜任的。 而这次事故中,他的伤势不重,会议同声翻译还是能做的,只是可能要多麻烦钟离玥一点了。因此目前最重要的,就是赶紧跟钟离玥和好,嗯,不论是从客观角度分析还是主观角度分析,这都是目前最首要的事情。 但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那天的早餐之后,钟离玥就一直对他冷处理,他无数次意图挑起话题跟她搭话,都被她的啊、哦、嗯、好等等一类的回答堵得面上尴尬,心里也心塞,转眼间就过了几天,傅井然也郁闷了几天。 好多次他都想问她,他到底哪里惹到她了,他跟她认错道歉,以后都不再犯,他们和好行不行。但是他连话头都还没起,她就顾左右而言他,不是说她没做完这个,就是她赶着要做那个,然后就溜了。 就像现在,他跟她说今天天气这么好,要不要出去走走散散心?他也知道这种搭话方式真是老土爆了,但是也只有在她推他出门去某个地方的一路上,他才能跟她有足够的聊天时间,或者说,一段她不得不听他说话的时间。 然而她说:「但是我该洗衣服了,难得今天天气那么好。散心,什么时候都可以的吧,那我先去洗……」 妈的,是可忍孰不可忍,这种冷暴力,他不能再接受,「钟离玥,你是在变相向我提议让我请个钟点清洁工吗。也是,你是看护,又不是清洁工,现在的工作任务比以前多了好几倍,但是你哥给你的薪水跟以往都一样,工作多、钱少,要是换我我也不愿意。我明白的,我马上就请个清洁工,这样你就有空了吧、满意了吧!」 钟离玥不敢置信他会这么说她,就只是出不出门这种小事,他要说到这个程度吗,「傅井然,你别太过分了,说话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要是她只是为了钱的话,她何必这么对他。 钟离玥吸了口气,突然觉得呼吸有点困难,心头像是被块巨石压得半死,她又生气又委屈,「这要是你的真心话,那我无话可说,你怎么说,我怎么办就是了。我去准备一下,五分钟后就推你出门。」 傅井然刚把话说完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又把事情搞砸了,怎么每次一跟她说话,他脑子就变成装浆糊似的,每次都词不达意,他心里明明都不是这么想的。 她这次肯定是气得不轻了,看她转身要走的那一刻,他心脏都漏跳了一拍,那一刻他居然怕了她以后都不愿跟他亲近,他们会变成有这一句,没有下一句的陌生人,「钟离玥,你回来。」 钟离玥这时候真不想理他,她情绪还没收拾好,这时候的她被他激得没剩多少理智了,再继续面对他,她真怕她一个冲动会说出什么不可挽回的话。谁会知被人人称赞坚强的钟离玥,却有个傅井然那么大的大死穴。真是活该,谁让她交出了她的心,人家要一刀子往上面捅,她什么防禁也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受着。 「我等会会过去的。」 「你现在就过来。」 钟离玥在原地站了一会,冷静了几秒,用这十年来被他反复磨炼的情商调整着自己的情绪,给自己作下心理建设,为了迎接他下一波噬心的攻击尽量作好抵御,然后转身往回走,「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还没说完,你继续吧,我站在这听着。」你随便说吧,反正我怎么样都无所谓。 傅井然心里着急,一把拽过她的手腕握着不放手,就怕她又转身走了。他都不敢再跟她废话什么了,就怕自己又不受控制,莫名其妙说些有口无心的话,顾不得心里难为情,赶紧一开口就直奔主题,「我错了,你别再生我的气了好吗,我们和好吧。那些话,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受不了你不理我。 第12章 话到嘴边,却又被他习惯性地拐了个弯,「心里难受。你一直在迁就我,从以前就一直这样,我知道的,我知道我好多地方你都不满意,你给我时间,我都改过来,好不好?」 钟离玥深深地吸一口气,努力控制自己,努力压着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红了眼眶。 这算什么呀,哎,「好。」除了这句话,她真不知道她还能怎么办。她仰头努力盯着天花板,不敢垂下视线,就怕一个不小心就有什么东西从眼眶里掉出来。 傅井然看不见她的表情,听她应了他,他的心也还是没放下来,只是这样对他来说已经不够了,「你……我们拥抱一下,以示我们和好,好吗?」 「好。」钟离玥低下头,对他笑了笑,弯下腰,轻轻给他个拥抱。 她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很难看,傅井然的心被一把拽住扯了扯,心里难过极了,抱住她以后就收紧手臂,右手把她死死地箍住不让走。 钟离玥被他箍得有些疼了,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因他而难受,她能感觉到他现在的难受,她也难受,可她却用轻柔微哑的声音安慰他,「别难过了,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人生还那么长,你还会遇到合适你的、你喜欢的女孩子。」随便你拼命喜欢上谁,我都能够坦然面对的,只要你高兴。 「我知道这么多年的感情很难说忘就忘、说放下就放下,但是她已经结婚了。井然,别这么毁了自己,我知道你夹在他们之间十年,你难受、你不开心、你也会累的对不对,累了我们就歇一歇,好不好?」 心脏像是被自己一把揉碎,鲜血淋漓,钟离玥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不想被他发现自己满眼眶的东西争相涌出。坚强了这么多年,什么难过的事她强摁着自己那么一跨也就都跨过去了,然而现在却敌不过他一句心里难受,真是她的冤家,生生要磨碎她的心。 傅井然知道她误会了他的意思,但是这种感觉太好了,他舍不得打破。 十年了,没有人问过他,你快乐吗、你累吗?其实他是真的累了,这一路走来太寂寞了,没人能懂他的心情、没人想要了解他的想法、没人在乎他的感受,不论是爱情上、工作上,还是家庭上,这种感觉太孤独了。 而现在钟离玥说她能懂他。 本来他早已习惯了,慢慢变得已经有些无所谓了,却因为她的话勾起了心疼的感觉,他突然有种要是这个人能陪他一起走下去就好了的想法,「你陪着我吗?」 「我陪着你。」反正她从来没放下过,不陪着还能怎么样呢。 钟离玥本来还是每天回自家睡的,第二天一早到傅井然家,但后来因为担心他,想到晚上他想喝个水都没法自己倒,于是她跟家里人含糊地说了下工作比较忙以后就搬进了傅井然的客房,当然,是瞒着家里人的。 接下去的日子,两人的相处倒也是平平顺顺的,起码没再像先前一样,但也还是吵吵闹闹的,本来两人就都不是不多话的人,性情又直爽,当然,更直爽的那个人是钟离玥,傅井然虽然有时候说话也挺直接的,但他在表达感情方面很内敛,要不就是愁在心里,要不就是表达感情不直说,偏要拐几个弯。 比如说他现在就是喜欢腻着钟离玥,但是他不直说,而是用一些很作死的原因,「你等下收拾好以后来书房找我。」 「找你干嘛,聊天吗?你今天忙完了?」钟离玥擦着桌子,收拾餐桌,忙得团团转,头也没抬地问。 「还没有。」傅井然的目光不挪,视线一直紧跟着她。 「哦,那你去忙啊,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再叫我就好。」 「我当然有事情要让你帮忙,所以才让你等下进来书房找我。」最讨厌就是他让她过来的时候她推三推四,无论她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钟离玥对他突然的不耐烦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他让她去找他,那她就去找吧,她还求之不得呢,「行,你先忙着吧,我等下找你就是。」 傅井然瞬间被这句话安抚下来,心满意足地让她推他进书房,在她离开书房时又再次提醒,「手脚快一些啊,赶紧弄好进来。」 「嗯,好。」 钟离玥见他催得那么勤,还以为他有什么着急的事,等她快得有些手忙脚乱地收拾好,急匆匆地走进书房后,只听他气定神闲地问:「洗手了吗?」 「嚼,洗了。」 傅井然递给她一本期刊,「你读这个报告。」 钟离玥接过来,「哦。」然后看起来。 傅井然道:「是朗读,不是默读。」 呃,「为什么,你自己不会看啊?」 傅井然回答得理所当然,「因为我要练同声翻译啊。」 「不是用计算机播的那种方法练会更好吗?」 这个时候其实有大把的原因可以让傅井然拿来当作解释,比如说,她来读,因为语速不定会更贴合实际,练习的效果会更好,再比如他能够更好找感觉,再不济,直接说最真实的原因出来就好……因为我就想你坐在旁边陪着我。 然而表达感情十分内敛,人又任性的傅井然,为了回避表达那个最真实的原因,找了一个最最作死的原因来解释道:「今天早上醒来,想到……我心里又觉得难受了,你多陪我待一会,或许我就不会再想她了。」 第13章 于是钟离玥又被虐了一把,心里揪着揪着,脸上却笑着答道:「好。」 哈哈,我就知道,傅井然之前就已经发现了,只要他装可怜,钟离玥就会顺着他一点。 于是书房里响起两道响,一道是英文,一道是法文。英文的那道声音平平静静,像是情绪被强行压制着;法文的那道声音稍显轻快,像是心情喜悦又兴奋着。 傅井然这段时间的日子过得舒心得不得了,不只因为他整天都可以看见钟离玥,还被人嘘寒问暖地关怀着,偶尔有不顺心的事情,钟离玥也会无条件地迁就他,这种日子真是爽得他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一开始的时候,钟离玥对他这么好,他心里还是会有些愧疚感的,毕竟车祸之前他就已经想通了,他已经放下梁依婷了,而那场车祸之后他想得就更是透澈了,梁依婷已经完完全全属于他的过去。 钟离玥照顾他的这段时间里,他心里起了不少的异样,起这些异样的原因他是想过的,他觉得他应该是有点喜欢上钟离玥了。但是钟离玥偏偏又是他上一次暗恋长跑的见证者,对他那段长达多年的暗恋知道得一清二楚。 梁依婷跟钟离玦才结婚半个月不到的时间,他要是这个时候跑去追钟离明,她会怎么想他。想得浅一点的,就觉得他这个人怎么变得那么快,觉得他没什么心肝。虽然钟离玥一直在劝他放下,但他要是这么快就移情别恋,她会不会觉得他不够痴情? 虽然他也可以跟她解释,他一开始的确是很喜欢很喜欢梁依婷、暗恋着梁依婷,但后来被愧疚和罪恶感逼得磨光了所有对梁依婷的感情,到最后,他对梁依婷的感觉只剩下感情的惯性,不过是他一直没想明白,所以才以为自己真的暗恋了梁依婷这么多年。 他是可以这么跟钟离玥解释,但是这样做的话,他就需要冒百分之五十她不接受的风险,他肯定是不愿意这样的。 要是钟离钥想得深一点,那就不得了,他就完了,她哥哥才刚跟他喜欢了很久的人结婚,然后现在他说要追她,他要跟她哥哥与她新任大嫂成为一家人……怎么看他都像个渣,想勾引人家大嫂,给她哥哥戴绿帽什么的。 所以说他还是再来一场暗恋吧,暗恋钟离玥一段时间,等这件事情过了一点,他再追她好了。 妈的,他这是做了什么才沦落到这般境地,第一个喜欢上的人,是兄弟的女朋友,兄弟现在的老婆,不能追;第二个喜欢上的人,是以前喜欢的人的小姑子,他不敢轻举妄动、不敢追,他的恋爱史根本就是一场大悲剧。 也因为傅并然现在处在这种尴尬的处境,造就了他更尴尬的艰难处境。 他想时时刻刻跟钟离玥腻在一起,而钟离玥愿意迁就他是因为他如今处在失恋期,在他暂时不能追钟离玥而又想继续跟钟离玥亲近的大前提下,傅井然只能继续装失恋、装难过得要生要死,这成为他认为的最好的折衷办法。 只是他不知道,他最开始的初衷的确是这样的,可是到后来慢慢地就变成了四个字,得寸进尺。 第五章 下午是钟离玥固定洗衣服的时间,因为只有这个时间的缝隙是她稍微有空的,一早上为傅井然忙前忙后,早餐吃完后还要在书房里陪着他,紧接着又是午饭,也就是午饭后他需要休息,她也才有点时间空出来洗衣服。 以往她都是把傅井然的所有衣服全部丢进洗衣机里,包括贴身衣物,一机洗完,反正她都有消毒,应该也不会有多脏。 而今天,她正要像以往那样把一篮子他的脏衣服倒进洗衣机里,但这次她无意间抽了个空看了看他的那些脏衣服,然后发现……钦,怎么少了一条内裤呢?钟离玥以为是自己不小心弄丢了,于是找啊找,找了老半天都没找着。 这时,傅井然已经午休完醒了,在卧室里大声地叫钟离玥过去。 钟离玥一脸懵懵地走进卧室,「傅井然,你家里是不是有老鼠啊?」 「怎么可能,这里是三十三楼,老鼠难道还能坐电梯上来吗。干嘛突然问起什么老鼠?」 「你的内裤不见了,要不是被老鼠叼走了,难不成你昨晚全裸睡吗,不可能啊,是我帮你拿的衣服,你肯定有穿才对。」 傅井然咳了咳,语气正经严肃,然而说的话却有点神秘,「哦,昨晚的内裤不能跟其它衣服一起丢进洗衣机里洗。」 钟离玥认真地问:「哦,这样啊,那要怎么办啊,为什么不能一起洗呢?」 「因为我不小心射了点在那上面,你帮我手洗吧。」 钟离玥的脸少见的刷地一下红了,纤长的眼睫毛像蝴蝶翅膀一样颤抖着,有点色厉内荏了,「傅井然,你越来越下流了。」 傅井然无赖到底,「其实我也不想让你知道,自己洗了它的,但是我现在只能单手,不是很方便。」 「那你也不能让我给你洗啊。」 「那不然你拿去外面给别人洗?」 钟离玥被他说得滞了滞,这种东西,她一个女孩子怎么好意思拿去洗衣店给别人洗呢。啊,真是憋屈极了,她好好一个看护被他当清洁工、当心理治疗师使唤还不够,现在还要帮他洗这种东西。那东西她怎么下得去手啊,但是要是她不洗的话,那要怎么办。 第14章 「行,我洗。」钟离玥狠狠瞪了他一眼,「妈的!我告诉你啊,下不为例。」 傅井然看她被他调戏得连白嫩的颈子都粉红粉红的,好看得让他移不开眼,根本没放多少心思在说话上,只是顺口回答她当然当然。其实他也真不是故意的,就是弄的时候一个失手就这样了,他也不过是顺水推舟,看,这就是命,她必须当他的人的命啊,哦呵呵。 钟离玥在傅井然说的那个藏在角落处的小破篓子里找到了被他偷偷摸摸藏起来的那条内裤,她盯着那个小破篓嫌弃了老半天才让自己作好心理建设,把那东西用拇指跟食指指捏起来,拎进了浴室。 傅井然在客厅坐着,见她这么急匆匆地跑进浴室,一点都没有平常的淡定,心里有点高兴,又有点不如意,低声嘟囔,「有必要这么嫌弃这东西吗,这是本大爷的子子孙孙,多少人想要都要不来,哼哼哼。」 还好浴室里的钟离玥没听见他这话,不然一定揍死他。 钟离玥把那块布料丢进盆子里,然后放水,又是接着发呆了好一会。 她的确是喜欢他,喜欢很久了,但也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更加没办法下手帮他洗这种东西。上次看到了他情欲过后的样子,结果她好几天都无法面对他,没办法好好跟他说话,现在又给她看他的这种东西,还要她下手去碰。 上次她还是可以躲一躲他,冷静几天,而这次他还在失恋期,又跟她把话挑得那么明白,而她又答应了会陪着他度过情伤……哎,这次简直就避无可避啊,他妈的这是要玩死她啊。 钟离玥在心里咆哮了一段时间,最后还是被傅井然逼着动手的,「钟离玥,你洗好了没有啊?这么久,你这样子我会很骄傲的,就好像我弄上去的多到你洗都洗不完一样。」 「他妈的闭上你的嘴!」妈的个贱人,帮他洗还在那边说风凉话。 「那你出来啊。」 「出来干嘛。」她生气得有点不想理他了,但是又怕他是哪里不舒服,啧,真是自作孽。 「接电话啊,你哥打来的电话。」 钟离玥有点疑惑,她哥这时候打来干嘛?她走出浴室,从傅井然的右手接过手机,「哥,怎么了?」 「小玥啊,我跟你嫂子搬进新房了,你今晚带着井然来我们这边吃饭吧。照顾好井然啊,他现在行动不方便,嗯,那什么,平时你们要是有些什么意见分歧的时候,你多让一让他,你也知道他的脾气,标准的大少爷,脾气又臭又硬,说话又冲,你别跟他计较那么多了,要是你让他了,他还在那里不依不饶的,告诉哥哥,哥帮你揍他。」 「嗯,我知道的,你别担心。」她现在怎么敢跟傅井然计较啊,她甚至谦让他到憋屈的地步了好吗,「我跟他相处得挺好的,都没有吵架啊。」 旁边傅井然听见后一个劲地冲她挑眉,钟离玥看着就心烦,伸手捂上他的眼睛,眼不见为净了。 而这对傅井然而言,简直就是打瞌睡的时候有人送枕头,他顺势拉起她的手,把她的手包在自己手心里不松不紧地捏着。他的力度拿捏得太好,钟离玥一时间没办法把手抽回 来,而她哥又在电话那边继续跟她说着话,她一个分神,就忘了继续挣扎。 「你们相处没问题,我这个做哥哥的就能放下心来了。你们两个啊,就像我的手心跟手背,两边都是肉啊。小玥,哥哥不是只帮着傅井然那小子,完全不顾你,上次的事,哥哥也是被他吓到,也被你吓到了。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们谁受伤了,我都心疼。」 钟离玥表情有些恹恹的,「嗯,我知道的,你上次说过了。你别想太多,我没太在意那事的。」她心情有点低落了,以致于连傅井然把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揉揉捏捏的,她都没反应。 「行,你没一直想那件事就好。我也知道你要不耐烦了,哥不说了,总之今晚记得跟井然过来吃饭啊,我跟你嫂子给你们做好吃的。」 钟离玥应了以后,又再多说了几句就挂掉电话了,正要把手机还给傅井然,一抬头,看他嘴角轻翘,心情愉悦的样子,她突然反应过来,今晚会见到梁依婷的,傅井然应该想到了吧,所以现在才那么开心。 可是他难道不知道,今晚肯定会被秀恩爱秀到一脸血吗,还是说只要能见梁依婷一面,他心塞到死都无所谓?哎,他真的就这么喜欢梁依婷,即使梁依婷都成她嫂子了,他都还放不下她吗。 傅井然见钟离玥从挂了电话以后就闷闷不乐的,不禁猜测,是不是钟离玦那个蠢货又跟她讲了什么或者训了她之类的。 但再一想,不可能啊,她讲电话时他一直都在旁边,要是钟离玦真的这么不知死活地训了她,他即使听不见钟离玦的声音也听得到她的回答,她的回答都那么正常,他推测不出一点被钟离玦骂了的可能性。 那她不高兴的原因,只可能是来自于他了? 傅井然有点无辜,他这次什么都没做,连话都没说几句,他怎么又惹她不高兴了,难道就连他在旁边当背景都会惹到她吗。转念又一想,会不会是因为内裤那件事在生他的气?嗯,好像他还真的挺过分的。 「你是不是不想帮我洗内裤啊?」 钟离玥被他问得有点无语,他现在才看出来啊,她都表现得那么明显了,「你以为你是c罗吗,全世界都抢着要你的内裤。」 第15章 傅井然也不高兴了,但好歹这次管住了自己的嘴,「那就别洗了,扔了吧。」 「扔了?」 「嗯,又不是没有了。」 「哦,那好吧。」钟离玥说完就又进了浴室。 傅井然一时不察,放松了力度,让她抽回了手。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傅井然把手按在心脏上,哎哟,小心肝疼啊,她居然还把他欲拒还迎的话给当真,还真要去把他的内裤扔掉,她有必要这么嫌弃他的子子孙孙吗。 一整个下午过得很安静,傅井然与钟离玥两人心情都不太好,也就没多少聊天的兴致,时间一晃眼就过去了。 到了下午五点左右,钟离玥推着傅井然出门去她哥哥的新家。她爸爸、妈妈在她哥跟她嫂子度蜜月时凑了个热闹,所以两位老人家决定再度场蜜月,至今还没回来,所以今天钟离玦作东的乔迁饭局也就邀请了钟离玥和傅井然两个客人。 对于这一点,钟离玥也不知道是喜是忧,只有他们两个客人的话,要是傅井然有什么不对劲,被她哥哥、嫂子察觉了什么出来的话,至少不会把事情闹大,不会弄到不可收拾的局面,她爸爸、妈妈也不用担心他们这些年轻人。 但让钟离玥更忧心的是,没有其它人在,她跟傅井然就是被新婚夫妇集中火力秀恩爱的对象,她真怕傅井然会受不了啊。 到了钟离玦新家小区的停车场,准备下车时,钟离玥终于还是忍不住隐晦地提醒傅井然,「你等一下别情绪激动就发神经,酒也绝对不能喝,你……保重自己。」 傅井然很好说话地点头全应了,低落了一整个下午的心情,总算回升了些。 她还是关心我的,她知道我现在手伤、脚伤的,喝酒对伤口不好,特地紧张地叮嘱我别喝酒,还让我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不要一个发神经就吃些不利于伤口恢复的菜。她对我这么关心、这么良苦用心,我等下绝对不受钟离玦的诱惑,绝对不吃她不希望我吃的东西。不知道我等下表现好了,她会不会赏我一个拥抱,说我乖呢? 以上是傅井然一瞬间脑海里转过的幼稚想法,怀着这些美好的妄想,傅井然的心情持续高涨,步入了钟离玦的新家。 钟离玥在他身后推他进门,看着他有些压不住的微翘的嘴角,心情一沉再沉。 「井然、小玥,来了啊。」钟离玦让他们进来后把门关上,才开始他妈妈般的唠叨,「怎么样啊井然,手脚没什么大碍吧?」 「那当然,能有什么事,不就骨头裂了而已吗,又不是截肢。」 「去你的,你小子怎么说话的,说的是你自己啊,还这么百无禁忌的。」 旁边钟离玥听到傅井然这么说话也被他吓一跳,这段时间以来她已经很少听他说话说得这么冲了,想着是因为他在失恋期,情伤当中,所以才会没精没神地收敛了自己的脾气。 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的,还是说他现在是因为看到她哥哥,敏感的情绪被她哥这种关键人物一刺激,所以情绪开始不稳定了才会这样? 这是头一次让钟离玥清楚地感觉到,她似乎并没有看懂傅井然。 「可以吃饭了。」梁依婷从厨房里端着盘菜走出来,看见傅井然跟钟离玥,脸上惊喜了一下,「井然、小玥,你们到啦。井然,今天我做了好多菜给你好好补一下,你要负责把它们吃完啊。」 傅井然挑着眼看了看梁依婷,以半开玩笑的口吻欠揍地说:「哎呀,今天可不行,下次吧,我刚答应了小玥,晚上要听她的,她给什么才吃什么。」 梁依婷被他的话弄得明显滞了滞,几秒后才恢复过来,勉强笑着说:「这样啊,那我让小玥多给你挟点,曲线救国好了。」 钟离玦听出傅井然话里透露出来的情况,他跟钟离玥相处得很好,她把他管得死死的,钟离玦心里满意地不住点头,一家人啊,就该这么个样子嘛,和和气气的。 一屋子人里,大概就钟离玥一个还是情绪淡淡的,她开始有些分不清傅井然现在这样是在气梁依婷,装作自己什么事都没有,还是心里真这么觉得的。 钟离玥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让他今晚都听她的,她什么时候让他只能吃她给他吃的东西,可他的语气太自然、表情太真实,都让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想错了,其实傅井然早已经走出情伤,他根本就没在难过,那她这段时间做这么多迁就他的事,他是在一边看她的好戏吗? 钟离玥的心情已经沉到了谷底,这段时间的憋屈气与负能量已经在累积了。 「好了,别只顾着说笑了,我肚子都饿扁了,吃饭吃饭。」 「对,来,试一下这个猪蹄膀,炖了很久,估计骨头都被我炖烂了,很入味哦。来,井然,尝尝。」梁依婷挟起个猪蹄膀想让傅井然把碗递过来一点,她好放进他碗里。 傅井然只是闲闲地笑着,转头问钟离玥,「我能吃这个吗?」 钟离玥看他的眼神里有着自己都没发觉的复杂情绪,那是对一个人又爱又恨的感觉。 他现在这个样子就像他真的听她的,她真的能管得住他一样,但是明明就不是这样的,他们两人当中处于主导者地位的人从头到尾都是他,没有一点她能置喙的余地。 第16章 不过现在他既然把主动权给了她,那她当然得接过来啊。他以为她不知道吗,他压根就不喜欢吃猪蹄膀,这种很多油、很多脂肪的东西,要他多看一些时间他都受不了。平常她跟他两个人吃饭的时候,她做菜稍微多放了一点油都会被他挑三挑四,挑剔个老半天。 猪蹄膀这种东西他根本连看都不想看到吧,想藉她的口来拒绝梁依婷吗,嗯,倒是保存了他的绅士风度,也成就了她的恶名。 钟离玥对梁依婷笑笑,「嫂子,你吃吧,别管他。你做菜多辛苦啊,可要多吃一点,这个猪蹄膀你还是给哥哥吧,我看他盯着都不会动了。」 傅井然笑得和和气气的,附和着钟离玥的话,「对,你别客气,我们想吃什么自己来就好,我想吃什么会告诉小玥,让她帮我挟的,你别忙了,照顾好钟离玦这个吃货就行。」 钟离玥点点头,「对,猪蹄膀,我帮他挟就好。」说完就一筷子把盘子里最大的一块猪蹄膀挟到了傅井然碗里。 傅井然顿时嘴角有点抽搐,真是现实版的宝队友啊,明明上一秒还玩得好好的小伙伴突然不带他玩了,还要拆他台,怎么办…… 钟离玥疑惑地看着表情有点勉强的傅井然,「怎么了,你不吃猪蹄膀吗?你不是答应了我,今晚都听我的,不是说我给什么就吃什么的吗。」 傅井然深吸一口气,一字记之曰,忍,「好,我吃。」 「你是担心不好吃,所以不想吃?不会的,嫂子做菜很用心的,她刚刚说的你没听见吗,很入味,骨头都炖烂了的。」 「当然不是,我只是……右手拿筷子,不是很灵活而已。」傅井然咬着牙把这句话说完。 只见钟离玥似是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哦,这样啊,那我喂你好了,来,大口一点哦。」 钟离玦和梁依婷被他们两个弄得有点愣住,这是什么情况,他们俩这是好上了? 傅井然侧头看了看一直注视着他们的钟离玦和梁依婷,这下有点骑虎难下了,他把心一横,吃就吃,吃了也不会怎样,而且这还是钟离玥亲手喂他吃的呢,平常他在家里说得嘴都破了,她都不肯喂他一口,只给了他支汤匙,让他像小朋友一样挖着吃。如今她亲手喂他吃,就算是毒药,他就该眉头也不皱地把它吞下,何况就是个猪蹄膀。 傅井然心里顿时豪情万丈,然后他也真的就着钟离玥的手吃了一大口。 这猪蹄膀炖得的确很烂,但那层猪皮软软的、腻腻的,再多的调味料都盖不住那一股脂肪的味道和满口油的口感。他勉强把那一口吞下去,咬都没敢多咬几口就直接吞下去了,就怕再咬几口,那层猪皮再逗留在他嘴里多几秒,他就要吐出来了。 傅井然吃完这一口以后脸上已经有些不对了,他有预感,再来一口的话他绝对要吐出来了。他歇了一下,然后绷紧脸,再次凑到钟离玥手边,正要再来一口时,钟离玥的手不小心一抖,挟着的猪蹄膀掉到桌面上了。 傅井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只见钟离玥面无表情地把掉在桌面上,被他咬了一大口的猪蹄膀挟到她自己碗里,又帮他挟了点菜、盛了点汤,语气平平地跟傅井然说:「吃菜吧,多吃点蔬菜对身体好,顺便喝口汤漱漱口,你别吃太油腻的了。」然后把她碗里的猪蹄膀吃了。 钟离玦在一边看着他们喧宾夺主地秀恩爱,倒也没跟他们计较,只是傻得露出一脸大笑容。梁依婷一言不发,低下头继续沉默地小口小口地数饭粒。 傅井然心里顿时阳光普照、万里无云,他就知道她是在乎他的。 傅井然听话地乖乖执行钟离玥的命令,往后的时间里没再吃过一口油腻的菜,整顿饭,他几乎是蔬菜送饭,饭后几碗汤冲冲油腻,就这样把自己喂饱。 一顿饭吃下来,钟离玦跟傅井然吃得很畅快,钟离玥面上毫无波澜,内里暗涌翻滚,梁依婷一脸不高兴,然而这两个蠢男人一点也没有注意到,只顾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井然,以后让小玥带你常来啊,好久没像今天这么高兴了。」 钟离玥心里微笑,哥哥,你今晚是不想上床睡了吧,你上次「这么高兴」的时候是婚礼那天呢,还是婚礼之前呢,当着嫂子的面这样说,你大概今晚只有睡厕所的命了,为你点根蜡烛,走好。 「当然、当然,我也好久没这么高兴了。」钟离玥今天对他那么好,傅井然直接被她弄得智商低了两级,完全没看出钟离玥对他微笑的笑脸里暗藏杀机。 「小玥,记得照顾好井然啊,平常没事就多带他来我们这吧。好了,不早了,你们赶紧回去吧,那我们就送到这里了,随时欢迎你们再来啊。」 钟离玥持续微笑,对她哥哥点点头,然后把傅井然弄上车,系好安全带后,呼地一下开车离开了。心中却想,男人就是又渣又贱的,希望哥哥今晚不会太难熬了。至于傅井然,哼哼。 「小玥,你今天怎么吃那么多油腻的菜啊,是不是像我一样太高兴了所以才这样?以后要注意点,吃太油腻不健康。」 「请叫我钟离玥,谢谢。」 傅井然有点懵,「为什么?他们都这么叫你,怎么我就不能这样叫。」 「哦,因为我不高兴啊。」 可是明明刚刚还对他微笑啊,怎么这么快又不高兴了?钟离玥的心情比六月的雨还要难测。傅井然识相地闭上嘴,不再惹她。 第17章 在一路沉默中,钟离玥把傅井然送回了家,把他推进房间里弄上床以后掉头就走,傅井然叫都叫不住她。 呃,这是怎么了,她又哪里不高兴了?她怎么老是对他不高兴呢?傅井然想破脑袋都想不出个所以然。 第六章 隔天早上起来,傅井然就觉得眼皮有点跳。 老人家对这个比较迷信,什么左凶右吉、左吉右凶的,一大堆说法。傅井然是不信这种事的,但是莫名却有种第六感,他觉得今天会有什么不太好的事情发生,无奈他没有宗教信仰,算是信仰科学的人吧,这种时候还真没法安下自己的心,只能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默念,子不语怪力乱神……然后他就像往常一样,大声叫钟离玥的名字。 到昨天为止,钟离玥对于他的叫唤都会在几秒内出现在他面前,几乎是跑过来见他的,而今天他起码叫了三次,她才步速不急不缓地来到他面前。 只要对上钟离钥的事,傅井然的智商、情商基本可以说玩完了,这次他虽然察觉了钟离玥出现的速度有点变慢,但是他心里只觉得就是偶尔偷个小懒,有什么不能理解的,毕竟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不愿意干活。 看他对她多么宽容,他昨晚又表现得那么好,虽然昨晚她又不高兴了,但是联想一下她有可能是身体不太舒坦,他就又释然了,他这么优质的五星级男人,绝对值得钟离玥给他一个拥抱。 钟离玥把他弄上轮椅时,他就充分表现自己暖男的特质,「你身体不舒服,今天就多休息,记得别碰冷水。」 钟离玥知道他暗指的是什么,瞥了他一眼,随口就是一句,「你才身体不舒服。」 傅井然被她突然开口一句这么直接的话弄得有点反应不及,他有点无辜地看着钟离玥。猜错了她生理期?这个不怪他吧,她又没告诉过他。 早餐过后,钟离玥把傅井然推进书房里,傅井然正要把桌面上的一本期刊递给她,却见她欲往门外走。 他惊愕,「你去哪?」 「干活呀大少爷,我又不像你,我四肢健全的,当然得工作。」 「但是你今天不陪我吗?」不是一直都陪着他的吗,怎么今天突然就丢下他了? 他此时的表情让钟离玥忽然联想到以前家里养的那只二得要死的哈士奇,「干嘛要陪你。」有本事再说你失恋啊,哼。 「那什么,之前不是都陪着吗。」傅井然有点讨好地笑了笑。 「哦,不是你说的吗,让我今天多休息,说我今天不舒服啊。」 「你哪不舒服了?」 钟离玥对他微笑,「我来心理大姨妈了啊。」然后转身离开书房。 傅井然半天说不出句应对的话,恍然想起早上的预感是对的,他们之间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这之后,傅井然才明显感觉到钟离玥对他的关注度直线下降,她现在不再陪他练习,也不怎么陪他聊天,也不安慰他、不关怀他了,之前美好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吃过午饭以后,傅井然没让钟离玥推他进卧室午休息,只是坐在客厅,看着钟离玥洗餐具。他定定地看着她老半天,而钟离玥也坦然地让他看,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她一句话也不跟他说,专心做手上的工作、洗手上的碗。 傅井然忧愁地看了半晌后才闷闷地开口问她,「小玥,你心理大姨妈要多久才走啊?」 哼哼,想得了便宜还卖乖,作你的春秋大梦吧,「短期内都不会走了。」 「哦。」傅井然暗叹一口气,哎,她到底哪里不高兴了? 「你去做你自己的事,别待在这里了,碍眼。」 呃,听着怎么有点耳熟,这好像是以前他对她说过的,难道她现在新帐、旧帐跟他一次性算清吗?那什么,这、这、这……他以前不是还不知道自己喜欢她吗,他无心的啊,不是说不知者无罪吗。 钟离玥一个尾巴高昂的「嗯」字,傅井然听着这一个字,脑袋里都能直接把它的意思翻译出来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他有点委屈,又不敢把话说太冲,不然等一下罪上加罪,钟离玥都不理他,他就悲催了,「你不推我吗?」 钟离玥这才走过来把他推进卧室里,然而在傅井然看来,她是有些不情不愿的。哎,他该怎么办呢?傅井然突然觉得有点忧伤了。 转眼间,傅井然两个礼拜的休假就结束了,研讨会也正式开幕。 由于这一次参加的人数众多,而且又是横跨了多个国家之间的交流,研讨会的规模也比较大,有开幕式和闭幕式。 开幕式的前一天晚上,傅井然用钟离玥为他准备的毛巾擦过身体以后,钟离玥正要把他推回卧室,,却被傅井然叫住,「先推我去书房。」 钟离玥没发表什么意见,他说什么就照着做什么。等把他推到书房后,只见他用一只手不甚灵活地收拾着他的那些文件,拿起来就垂直地在桌面上敲了敲,却因为他只有一只手能用,另一只手没有虚拿着,那一迭文件还未被敲整齐就一张张四处乱散,飘落在地。 期间钟离玥好几次想帮他,但又怕他想太多,为自己的伤而烦躁,她就没敢上去帮他,只是在一旁留意着他。当文件一洒到地上时,她下意识地就蹲下帮他捡起来,她把掉地上所有的文件都捡好,起身看他的表情。他只是安安静静的,没说一句话,定定地看着地板的方向,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第18章 钟离玥帮他把文件都收拾好,不时留意一下他的情绪,「这些事情,我也就现在这个时候能帮你做了,等你手上的伤好后就不再需要我了。」 虽然是说来安慰他的话,但实际上她心里也真是这么想的。他受伤的这段时间可能算是这辈子他们靠得最近的时候了,等他伤好,就像人走茶凉,他伤好了,走了,就不再需要她,也就不再想起她了。哎,谦让他谦让到憋屈的事情,以后再想起来可能就是这辈子她最平静、最快乐的时候了。 不用想她对他好他会不会察觉出她藏得深深的情感,也不用去奢望他会因此对她有什么回报,更不用担心他会对她愧疚。其实说实在话,是她选择一直停留在原地-跟他怎么样没有关系,反正她也没有别的什么事好消遣,能有一个他给她爱,多好呀。 不用奢望、不用奢求,不会期待,也不会嫉妒,只是一心一意地对他好,这样的时光真是美好得让她想落泪。最好他什么都不知道,一直都不知道。 「小玥。」 「嗯。」钟离玥的声音柔和下来,收起心里一时涌起的淡淡忧伤,帮他把文件都收拾整齐,放进他的公文包里,「怎么了?」 「帮我把这个解下来吧。」傅井然的右手一下把绷带上的活结给扯开,然后一圈一圈地把绷带绕开。 「喂,你要干嘛?」钟离玥迅速放下公文包,快步走到他身前,捉住他的手停止他的动作。别是因为被刚刚刺激到了吧。 傅井然抬头安静地看她,似乎看到了她眼底深处藏窘的担忧,「解了吧,我明天不可能这样去工作的。」 他的一双眼睛似是黑幽幽的深潭,吸得她一个劲地往下陷,看得她心慌意乱的,她有些烦躁,「你都这样了,为什么不拒绝公司?要是你拒绝,人家不可能逼着你去啊。」 傅井然看她如此不爽,心里似乎也能感觉得到。他微微使力挣脱了她的手,摸摸她的脑袋,温温地哄道:「不要任性,事情都是这样的,不是不喜欢的、似乎不能做的就拒绝不去做,我不能只考虑我的立场,你明白吗?」 「我明白,但是对我来说我最关心的就是你的健康,你不珍惜自己,即使你成为再伟大的人,那又怎么样呢。」 「我保证,这次以后我会好好保重自己,让你一直监督我,好不好?」 钟离玥不出声,静默了片刻以后,接过他手里的绷带,轻轻地帮他解开,把石膏解下来。她能说不好吗,一个一直任性张狂的人跟她说不要任性。她自然是希望傅井然一切遂愿,别受什么磨难,但是事情却总不如她所愿,那她只能尽量满足他所希望的,希望他能高兴点。 「这次工作结束后,你要是又得进医院的话,我是真的会揍死你的,傅井然。」 她双眼盈盈翦水,看他的眼神似是迷迷蒙蒙的,语气里带着自以为的凶狠,动作却是轻而谨慎的,软软的唇瓣却说着狠话,看着这一幕,傅井然真想什么都不管,一手把她摁过来就亲,亲得她喘不过气、晕头转向的,只懂怔怔呆呆地盯着他看。 「听到没有?」她语气里的不耐烦半点都没有体现在动作上。 傅井然匆匆别开了脸,「咳,嗯。」他努力放空脑袋,不再往下想那些旖旎的画面,只是嗅觉似乎更灵敏了,她淡淡的幽香总是萦绕在他鼻端,久久不散。 这一晚,傅井然差点被这样的香气扰得失眠。 开幕式的这一天,对于傅井然而言,这种场合算是司空见惯,虽然神经还是会绷紧、精神还是会紧张,但这种强度的精神压力已经早就被他的身体列入正常范围。 一大早起来,他有条不紊地帮自己收拾,穿上钟离玥昨晚重新帮他熨了一遍的笔挺西装,系好衬衫的袖口扣,然后一步一步慢慢走出卧室。 钟离玥是有些慌乱的,这样的场合原本她是不能进入的,但是因为傅井然手脚上还有伤,所以硬是帮她弄了张工作人员的证件,就算不能跟傅井然进工作室,至少能在会场里等他。 钟离玥收拾着拐杖,准备让傅井然撑着走。 「不用拿那个,那个带不进会场的,这次参会的人来头都不小,安检甚至比机场要强些,这类金属棍棒都带不进去的。」 「那你说怎么办?」 傅井然看她的表情像是下一秒就要脾气大爆发了,只好连忙安抚她,想了个折衷的办法,「带轮椅好不好?在会场里面你搀着我走,等出来外面我就坐轮椅,好不好?」 钟离玥很想说不好,可是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 等到了会场时,钟离玥搀着傅井然进去,过安检时,被警察要求他们要分开一个一个走过去。果然就如傅井然所说,机场的安检强度跟这里的安检强度简直没得比,别说拐杖这种这么大型的金属物品,就是金属眼镜框都被检査了一轮。 从被警察要求他们分开走以后,就算过了安检,走进会场里面,傅井然也没再让钟离玥搀着他。 钟离玥走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一直放不下心来,就怕他不小心又顚了颠,伤上加伤,种种情感层层覆盖上来,她对傅井然更没好气了。 傅井然虽然一直没跟钟离玥说话,只是时不时看看她都能感觉到她心情又开始变糟了。这种感觉他这段时间以来太熟悉了,遇到过这么多次这种情况,他总结出的比较好、比较有效的应对方法就是别招惹她,她自己慢慢就会好了,于是傅井然假装没有察觉这件事,继续若无其事地往前慢慢走。 第19章 不远处一个同样穿笔挺西装的男子见到他,快步朝他走来,「学长,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你车祸受伤了?」 「不碍事,小伤而已。」 「小伤就好,学长可要保重啊,可别像那位前辈一样,一周赚了三十万,废了半个肝。也别像另一位前辈那样,半个月赚八十万,没了个肾……」 靠!这怎么说话的,看不出来他现在夹着尾巴做人吗,他后面跟着颗地雷,一踩就爆的好吗。傅井然赶紧打断他的话,不让他继续危言耸听,忙转过身去跟钟离玥说:「跟你介绍一下,这是张鹏,跟我同公司的,也同大学。张鹏,这是钟离玥,我的人,等下我走开的时候帮我照顾好她。」 「哦,当然当然。钟小姐,你好。」 先前张鹏说的话钟离玥都听了大半了,她生气地瞪了傅井然一眼,语气非常不悦地对张鹏说:「我很好,张先生,假如你称呼我钟离小姐的话,我会更好。」 张鹏窘迫得脸一瞬间通红,只懂得说对不起了。张鹏不知道自己被无辜迁怒,傅井然是知道的,但他此时啥都不敢说啊,钟离玥刚刚瞪他的那个眼神简直就是在告诉他,等下杀了你! 「哎哟,兄弟,你怎么在这,手脚都好了?」梅凌非远远地从长廊的另外一头就看到前边站着个跟傅井然很像的人,走过来一看,还真是这个伤了手脚的少爷啊。别人结婚的大喜日子,他大少爷飙车飙到自己进医院,梅凌非觉得自己也就在人家结婚那晚上上了那个伴娘而已,比起傅井然来,自己真是弱爆了,他绝对要好好向傅井然看齐。 傅井然一看见是梅凌非这个不会说话的,脑海里第一个念头就是,得了,小玥今天肯定要讨厌我了。他语气不好地回答道:「不好能站在这里跟你说话吗。」 张鹏没什么眼色,他也顺着傅井然的话回答道:「对对对,这种场合学长不能不来的,他是我们公司的王牌,要是他不在我们公司,我们公司就要倒了。」 张鹏跟梅凌非也是熟络的,梅凌非也是做通讯传播的,先前几次要用到翻译的时候,傅井然正好有事,就向梅凌非推荐张鹏了。这个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点名头的人几乎都互相听说过、互相合作过,又因为张鹏是傅井然的学弟,梅凌非平时也挺关照他的。 傅井然心思都不在这两个蠢男人身上,他时不时地看看钟离玥,只见她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地站在旁边,后来傅井然也终于忍耐不下去了,小意讨好地小声问钟离玥,「我们进去里边坐一下吧?」 「闭上你的嘴。」钟离玥又瞪了他一眼,然后怒气冲冲地往里面走了。 梅凌非这时候才看见钟离玥,戳了戳被扔在原地罚站似的傅井然,「那个啥,那不是钟离玦那货的妹妹,上次笑得我没面子的那个女的吗。不是听说她这段时间在照顾你,你们相处得挺不错的吗,你怎么得罪她了?」 傅井然看着天花板透了透气,「我觉得我快连呼吸都是错的了。」说完顿了顿,又似是警告地提醒梅凌非,「我的人,你别肖想。」 一如之前梅凌非跟他说的话,梅凌非被他弄得哭笑不得,「放心,只有你好这一口,我可不喜欢给自己找罪受,您老留着自己慢慢享用。」 「哼,那就最好。」 第七章 由于这次也只是开幕式,说的基本上是场面话,气氛还不算太严肃,会议主持人也就在一开始的时候打了下官腔,然后接下去基本上就是各国对于这个技术研究现阶段可公开成果的简短介绍。 接下来几天是各国间的技术交流,当然,谈拢了之后可以初步确定以后的合作,然后就是闭幕式。一般而言,整个流程下来大约要四到五天的时间。 今天才算刚开始而已,开幕式的内容还在专业领域门外徘徊,不算太难,虽然傅井然伤了左手,右手不甚灵巧,但由于准备充分,他今天也算游刃有余。 钟离玥坐在座位上,看见座位席上坐着的近千人都是西装革履的,耳朵上几乎都戴着个小小的耳机,耳机是连接后方同声翻译工作室的。 刚刚认识的那个张鹏,答应了傅井然要照顾她的那个年轻人,在几分钟前已经被梅凌非找去了,也是他们在说话的时候她正好在旁边,才知道那个被她迁怒的脸皮薄的年轻男子也是做法语同声翻译的,刚刚结束上一个项目便马不停蹄地奔回来。 原来是公司担心傅井然的身体条件,担心他无法支撑完他所负责的那个时段,只好抓壮丁似的把个刚刚完工,原本可以休个一两天假的人抓过来支援傅井然。 不过看来傅井然今天的状态良好,撑完他负责的时段应该是没有问题了。 张鹏正打算在座位上闭目休息一下,这时,傅井然那边却出了状况,「怎么回事?刚刚我看过学长,他状态良好啊。」 梅凌非看见旁边钟离玥看过来的疑惑的眼神,只好尽快解释清楚,「不是井然,是接他下一个时段的同声翻译。刚刚我在工作室那边看到他了,脸色煞白,估计撑不下去,你去接下一个时段吧,别让井然顶替上去。」 张鹏的表情严肃起来,「行,我现在去找他。那……钟离小姐这边你帮忙看顾一下。」 「党。」 而不久后,梅凌非也走开了,于是位置上就只剩下钟离玥一人。 第20章 她早就听闻这个职业不好做,却没有想到竟是这么艰险。在走廊上,她听到张鹏无心说出来有两个同声翻译前辈为了工作把自己的身体搞垮了,她当时心里就像被捏了下又拽了下,她不敢想象万一傅井然有什么事该怎么办。 他现在怎么样呢?手脚的伤还没有完全好,他虽然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大碍,但搀扶过他的她知道,不是这样的,他的表情平淡都是装出来的,他只是在强忍着疼痛,她能感觉到他的体温因此而升高,发际线处铺了一层薄汗。 他现在还好吗?疼痛会不会分散了他的注意力?右手不灵巧,他会不会干脆顶着疼用左手写?明明答应过她这次的工作他不会拼了老命,不会又把自己弄进医院的。 就在钟离玥胡思乱想的时候,梅凌非回来了,帮她带来一个小小的黑色耳机。 「这是什么?」 梅凌非指指耳朵,做手势示意她戴上,「让你听一下,这是法语翻译频道,井然正在翻译。」 钟离玥戴上了耳机,里面传来了如流水般的声音,语速不急不缓,话音收尾利落,「无线接入技术产业是社会发展的先导性、战略性产业,对于加快经济增长、调整产业结构和转变发展方式具有不可替代的拉动作用……」 钟离玥的法语听力只到勉强能听懂傅井然翻译的大致内容,这还是因为他,她才特地去学的。喜欢上一个优秀的人,自己慢慢也会变得优秀,那是因为如她钟离玥,读的学系与做的职业跟法语都没有关系,却会为了想要了解傅井然而努力去学这么枯燥的东西。 「我先前听到你们聊天,做这一行似乎很危险?」 梅凌非想了想,不置可否,「不一定,不过它对身体素质和精神韧性要求很高。你……以后要是跟井然好了,他四十之后就劝他别再接这一类的工作了,很伤神,三十八就该准备离开了,我听说过的,四十岁还在做这种工作的人不多,毕竟年纪大了,反应速度自然跟不上。」 钟离玥心里觉得很不是滋味,这是傅井然喜欢的东西,他一直不懈地为之努力着,结果还是要在他壮年时就不得不割舍,如同飞蛾扑火,只为一瞬,而别人都只能看到他最光鲜亮丽的辉煌一瞬,却看不到背后的付出。 「喂,这个耳机你听一会好了,等下还给我,别霸占着它,我还要工作的,就这么一小会我已经亏了好几百块了。你知道的,同声翻译都是按小时计算,哎哟,说多了肉疼……」 会议结束中场休息过一次,傅井然从工作室里出来,刚好看见站在外面的钟离玥,匆匆跟同事说了两句以后就朝她走去。 钟离玥看着他大步走过来的样子就替他疼,明明还没完全好,偏要走路走得跟不痛不痒似的,好像从没受伤过一样,然而这一段路哪只短短几十公尺呢,这一路他走了十年。 钟离玥也朝他走去,让他能少走几步是几步,走到他面前还没开口,就听他说:「会不会觉得无聊?这种会议挺枯燥的,没什么好玩的东西看,要不你明天送我到门口就行,等我好了就打电话给你,你再来接我吧。」 钟离玥摇摇头,不说这个,反倒小心地看着他的脸色,悄悄问:「你还好吗?要不要吃巧克力?我有带。」 傅井然也摇摇头,休息时间快要结束,他该回去准备了,匆匆忙忙地跟她再多说了句就回工作室,「还有下半场,很快就结束了,再等我一下。」 「嗯,别担心,你好好工作。」 此后几天,就是忙碌而压力巨大的工作节奏,傅井然因伤未愈,这次的精神损耗特别大,基本上每天结束会议以后整个人都有点木木的,不只是面部表情减少了很多,连话也少了很多。钟离玥知道,这都是因为太累,累得过了头,休息好、养好精神就没事了。她虽然知道这些,可还是看得有些心惊胆颤。 等傅井然恢复过来,已经是睡了大半天以后的事,已经是日落西山的时分了。 他一醒来,又是大声叫唤钟离玥,吓得钟离玥以为他出了什么事,赶紧急匆匆地进门,结果原来是他的少爷病发作,要洗澡。 钟离玥没好气地搀扶他进浴室,扶他坐在老早前就放在浴室里面的凳子上,她正要回过身去给他拿毛巾,却听他说:「我不要擦身子,我要洗澡。」 这个也不是不可以,连石膏都拆了,「那你就坐着洗吧,这个凳子淋湿了也无所谓,你别顾着这些东西就勉强了自己。你知道你是伤了一手一脚的,洗的时候要特别注意,别粗手粗脚的。哎,你有什么事就叫我好了,我进来帮你,那浴室门的话……」 「谁让你出去了。」 钟离玥听了他的话后愣住,「你、你不是要洗澡?」 「你不在这里看着,我万一中途摔倒了怎么办。」 说得可理直气壮了,那坦荡荡的架势简直快让钟离玥羞愧于自己想得太多,可下一秒,她就看到他微微上翘的嘴角。混蛋,又在耍她!哼,既然他都不介意了,那她自然是奉陪到底啊,反正她又不是被旁观的那个。于是钟离玥又找来了一张凳子,搬到浴室里,坐着等看美男沐浴。 傅井然一开始见她走出浴室时,他心里还在暗爽,他们之间的交锋总算有|次是她败走,而他占上风的了,谁料她钟离玥的脸皮真是堪比铜墙铁壁,居然搬了个小凳子回来看戏。那什么,他大半个月没健身,肌肉好像没以前明显了,怎么办。 第21章 「哎呀,你怎么不脱衣服了,赶紧脱下来给我,我帮你拿去放好,免得等会湿了。」 傅井然愣了愣,竟然也就真的把衣服一件一件脱下来,全部递给了钟离玥。 当钟离玥手上捧着一堆他放过来的衣服,看到最上面那一件是他的内裤时,她才反应过来,他是真的全身赤裸地在她眼前了,她一时之间竟然没敢往他下半身看去,借口帮他放衣服撇开眼神缓冲一下。 其实这个时候她是可以再随便找一个借口离开,比如说忘了帮他拿干净的内裤,她要出去帮他拿一下,然后一直等到他洗好再进去就是了。然而这时机对钟离玥而言真是百年难得一遇啊,现在不看个够,以后他不再需要她帮忙,别说看,就连走得跟他近点的机会都很少,蠢材才在这个时候往外跑,啥都不看呢。 再说了,他耍了她那么多回,之前那个什么鬼失恋期别以为她忘了,她都记着,不过就是忍着,攒起来一块算而已。更何况是他邀请她看的,她可没有逼良为娼。嗯,她就看看,真的什么都不做。 等钟离玥作好心理建设后转身往回走,走回她那张小凳子边上时,恰好看到傅井然开了莲蓬头,淋着水坐回凳子上。他那里因他的动作而晃动了几下,水珠顺着身体滑落到那里,也因为他的动作而溅出了一点。 钟离玥整个人简直被定住了,眼睛只会紧盯他那个地方,半点都挪不开。 学护理的跟学医学的都差不多,对人体器官啊、敏感部位啊之类的都了解得比较透澈,这东西其实钟离玥也看过不少,可他的家伙,钟离玥不得不承认是她见过最漂亮的,形状好、颜色好,要是勃起的话肯定又长又直…… …… *此处省略【1313】字。请谅解* 傅井然心中的情潮还没下去,正想跟钟离玥温存温存,却被煞风景的人撞了个措手不及,「下次记得关门啊,儿子。」一位保养得宜,穿着改良式旗袍的中年女士站在浴室门外,含笑地看着里面两个年轻人。 钟离玥被吓得不知所措,愣在那里了,耳边听见傅井然有些不情不愿地叫道:「妈,你来得真是时候。给我点时间穿衣服。」 赵明悦扬眉,「嗯,不着急。」她从容地转过身走向客厅。 看着赵明悦的背影,钟离玥心里暗道,被自己干妈,别人亲妈撞破自己跟别人在浴室里的好事……这次大条了! 赵明悦刚结束了古文化交流会的工作,跟傅伯良回到家,然后她才想起来她的小儿子已经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没打电话给她了。平常傅井然都是三天两头就会打通电话给她,每个礼拜碰一次面、吃一回饭的,除非他出差、工作太忙以外。想来上次跟他吃饭,好像已经是他去国外出差以前了。 因为丈夫跟儿子之间的关系不怎么好,虽然她平常也有在丈夫傅伯良面前说说傅井然的好话,但傅伯良在她说这些时从来不理她,明明之前他们俩都说话说得好好的,但每次话题一转说到傅井然的事就变成她自说自话,于是她在傅伯良面前说傅井然的那些消息时一般都是报喜不报忧。 这次傅井然这么久都没有联系她,她担心傅井然出了些什么事情,又不敢把这事说给傅伯良知道,后来只好偷偷摸摸地背着傅伯良,打了个电话给钟离玦,却从钟离玦那里得知傅井然就在家,这段时间没出差,也因此她今天才走这么一趟,谁知道一来就看到了这么劲爆的画面。 不过那啥,儿子养大了,干女儿也大了,正好凑一起啊。 赵明悦捏着茶杯细柄,吹了吹,吹散了杯面上升起的热气,她不紧不慢地细酌慢咽,茶香自喉咙缓缓升起-余韵悠长。 没等多久,就见她儿子拉着她干女儿的手从浴室里出来了,哎哟,可别说,这真真是一对璧人啊,郎才女貌,多么登对啊,不愧是她儿子,真知道她的心意,晓得把钟离玥这么能干的丫头拐回家,看来以后她就不用再怎么担心这个叛逆的儿子了,总算有个人可以陪着他。 「你们吃饭了没有?」赵明悦随意地问他们一句,主要是让他们别紧张,她又没打算让他们马上结婚,不过也别太晚了,过一两个月就该准备了。 原本以为会轻松下来的话题,结果问出了这两孩子一脸面懵,赵明悦看着心火就开始上来了。都快晚上九点了,还没吃晚饭,改吃宵夜算了还吃什么晚饭。 长年累月管教孩子的威严此时尽露无遗,赵明悦一点也不理会那个习惯在她面前装无辜的儿子,手指一伸指着墙角,「傅井然,给我站墙角面壁去。」罪魁祸首领罪去吧。 「妈……」当着喜欢的人的面,他一向高高在上的形象都要被自己的妈妈拆了。 「别那么多废话了,动作快。」赵明悦双眼闭起,什么也不听。 钟离玥也很吃惊,这个年头竟还有罚站的,更别说这当儿子的都快三十岁了。不过她心里此刻更多的是担心,他那只脚还没全好呢,怎么能长时间站着,「干妈,井然他……」 钟离玥话还没说完,傅井然一手搭上她的肩,打断了她的话,「妈妈,我先给你介绍完再面壁好不好?」 赵明悦好奇地眯着眼看他们,然后就听到她那个聪明的儿子跟她介绍他的女朋友了,「妈妈,这是你未来儿媳妇,叫钟离玥,人长得漂亮,又温柔贤淑、待人体贴,厨艺还非常好。以后你儿子就归她管了,她会连同我的分一同孝顺你的。」 第22章 赵明悦心里高兴极了,她完全忽略了钟离玥一脸欲言又止的复杂表情,直接发话,「嗯,行,我知道这事了。傅井然我告诉你这个混小子,以后不准你欺负我的儿媳妇,她要是跟我说你对她有半点不好,我……以后我跟你爸去开交流会,我就带上她。」 傅井然原本还想听听他妈妈能拿他怎么办,结果证明,姜还是老的辣,「这也太狠了。」 「该说的说完了,给我面壁去。」 傅井然倒也没再抵抗,只是在走开之前抱抱钟离玥。钟离玥还有些愣,整个人都没反应过来现在这是什么情况,就见傅井然抱住了她,她耳边响起他与以前不同的温声软语,「记得待会替我留些好吃的。我脚没事,妈妈不会让我罚站很久的,你别担心,安心吃啊。」 然后就感觉脸上被什么湿湿的、温温的东西碰了一下。 钟离玥摸着脸上被傅井然莫名其妙亲了一口的位置,只觉得风中凌乱,彻底搞不懂他这是唱的哪一出了。他这个样子,倒让干妈觉得他们之间感情有多好,他是有多深爱她似的,但明明被深爱的人是他,深爱他多年的人是她才对呀。 第八章 跟赵明悦的这顿饭,钟离玥已经吃到一半,而傅井然也在墙角罚站有半小时了,可赵明悦还没让他回来,害钟离玥饭吃得心不在焉的。今晚发生太多事了,她的心情还没平静下来,心脏像被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地悬着,没个底。 赵明悦坐得四平八稳的,优雅地吞咽下嘴里的最后一点食物,仪态极好地放下筷子,直到嘴里没有一点食物了,才开口跟钟离玥说话,「你这丫头呀,就是外强中干。看着硬朗、凌厉,做事利落,也吃得了苦头,但是实际上心软得很。看你说狠话的时候说得多有气势啊,但是呢,这里狠不下来。」 赵明悦指指她的胸口,「就是因为这一点,你想想你都吃多少亏了。」 钟离玥被说到点上,脸也有些微微发烫,「干妈,我哪有吃什么亏。」 「还说没有,以前井然跟阿玦还小的时候贪玩、爱耍帅,学人家抽烟啊、喝酒啊,你都帮他们掩护了多少次,你不记得吗。每次你都凶他们说下不为例,但他们每次都有下一次,而你呢,次次都摔在狠不下心这里,帮他们瞒着我们,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吗。」 钟离玥被赵明悦批评得好不尴尬,十年前的事了,她都快忘记,却没想到她以为不知道这事的人心里是晓得的,还记到了现在,「呃,对不起。」 赵明悦摆摆手,说道:「我不是来翻旧帐的,我就是提醒你别再这么好欺负了。你呀,这么多年也还是老样子,没改变,井然才被我罚站罚了多久,你心思都飞了。哎,我真担心以后你会被井然吃得死死的。我的儿子我知道,倔起来,几百头牛都拉不回,冲起来嘴巴又没遮没挡的,脾气又臭又任性,我就怕你被他欺负了还不吭声。」 钟离玥沉默着,她也不知晓这些年干妈是不是察觉到她对傅井然的感情,但是一边又觉得干妈要是察觉到这一点的话,估计早就跟她亲妈合伙,乐呵呵地为她出谋划策,给他们俩绑条红线了。 钟离玥没说话好一会,反倒是被罚站在墙角,偷听她们讲话的傅井然耐不住。他算是刚把钟离玥强拽来自己身边,还没来得及跟她说什么表明心迹的话,还没向她指天发誓这辈子他就跟她一个人过了,现在他这个亲妈轻飘飘三言两语就让钟离玥沉默,是不是再三言两语,钟离玥就被说得变了心思,不答应守着他过活了啊。 「妈,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啊,你现在这样说,是不是不想我们好了。待会你儿媳妇被你说跑了,你拿什么赔给我。再说了,她要是肯跟着我,我怎么舍得让她受气,以后被欺负的百分之百是我。哎,现在就怕人家压根没看上我,本来就不怎么想跟我好的,再给你这么一说就越想越不对,然后就跑得远远的不理我了。」 「傅井然,你说什么呢。」钟离玥顶着傅井然和赵明悦两重炙热的视线,脸颊更加发烫,「我、我什么时候那么嫌弃你了。」 傅井然满腹怨气,说道:「你在我家住这么久了,亲都没给我亲一个,刚刚还是我哄你哄了多久你才让……」 「傅井然你给我闭嘴!」钟离玥看到赵明悦愿闻其详的表情,还真害怕傅井然真的厚着脸皮把刚刚他们那事抖出来。 天知道她有多想亲他,作梦都想上了他好吗,但他一点动作都没有,难道她还能脸皮厚到直接跑他面前噘起嘴跟他说,来,亲我,这样吗。真是的,这蠢货成天正事不做,就会干蠢事,之前还欺骗她博取她的同情,现在想起来,就是个混蛋! 赵明悦看着眼前两个年轻人,女孩子因男孩子的话而羞红了脸,男孩子又担心自己惹女孩子不高兴而忐忑,时不时回过头来偷瞄女孩子,赵明悦不由感慨,年轻真好,自己真的是老了,儿子都长大了要娶媳妇了啊。 「井然,记得你说过的话,你既然敢当着我的面说了你不会让小玥受委屈,那你就得做到了。」 「那当然,就算不是当着你的面说,我答应她的我都能做得到。」 赵明悦满意了,回过头来跟脸上红潮一直未退的钟离玥说:「小玥,那你呢?井然那小子给我保证,也给你承诺了,那你是怎么想我家这臭小子的?」 第23章 钟离玥顿时不会说话了,虽然她平常是挺敢的,但是现在这件事是她这么多年想都不敢想的事啊,她根本没料到过她有朝一日能遇到这样的事情。 她是暗恋了傅井然快十年,但从来没跟他表白过,更没敢追他。其实她干妈说得很对,她就是狠不下心来。 在感情上,她没有破釜沉舟的决心,她会思前想后、畏手畏脚,想着追了后要是傅井然不答应,以他的性格,日后他们是基本上不会碰面了,如同他现在对梁依停那样,要是没什么大事,她哥约他又不携眷的话,基本上就不跟罗依婷联系了。对待他暗恋了这么久的人,他都能当断则断,她这种的能算得了什么呢。 年轻时候,傅井然带给她的难受太多了,她多多少少也想过,要不就干干脆脆地追他一回吧,要是不成,让自己死心了算了,然后她好爱过另一个人。结果呢,她还没来得及行动,却发现他喜欢上她哥哥的女朋友了。 那时候的她正是年少轻狂时候,又心高气傲,她就是难过得要死也不会跟傅井然说关于她的感情的任何一个字。她旁观着他艰辛地暗恋,她也试着去喜欢别人,努力地爱上另一个对她好、喜欢她的男生,然而到头来尽是徒劳。 想知道你还爱不爱一个人,只要再多看他一眼。她就是多看了傅井然一眼,那时候的他走在梁依婷和钟离玦的身后,前头两个人甜甜蜜蜜、笑意融融,而他形单影只,低垂着脸,别人都没注意到那面上尽是酸涩……就这一眼让她溃之千里。 最后反倒是她看开了,这么努力地试着去爱上别人,自己一点也不高兴,还不如永远跟他耗着来得快乐,永远永远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看着他,看他肆意潇洒、看他功成名就,然后永远保全他们不是爱情的情谊。 她已经有了这个想法很久,也下定决心很久,而现在却被问她愿不愿意要傅井然。 「小玥,你对并然哪里不满意?要是真不喜欢他,你就说出来,没事的,以后这事就掀过去了,井然也不准再提这件事,也不准因为这件事而纠缠小玥。」 傅井然急了,这段时间他能依稀感觉到钟离玥对他是有感觉的,不然她干嘛在他工作时那么关心他,问他感觉怎么样、问他要不要吃巧克力补充能量,不然她刚刚在浴室为什么肯和他做到那个地步。 可是随着钟离玥不说话的时间越来越长,傅井然的心里也越来越没有底了,他突然想起她从前一直都对他不满,他从来就没达到过她的标准。可是她从来不告诉他标准是什么,她怎么知道他就永远也构不着呢。 现在他妈妈还让他以后不准缠着钟离玥……怎么可能!梁依婷跟钟离玥根本没得比,没了梁依婷,他顶多不开心一段时间,然而没了钟离玥,那他的下半辈子也没什么意思了。 熬了那么长的一段难捱的岁月,到头来自己打心眼满心满意喜欢的人却没办法留在身边,那他活得那么累到底是为了什么;当他功成名就的-刻身边空无一人,他一辈子中所有最重要的人都不会为他的万丈辉煌而感到骄傲,他最迫切希望能站在他身旁看着他的人不在身边,那他名利双全,努力了这么久,是要给谁看呢。 「妈妈,这是你说的,我可没有答应。不管她嫌我哪里不好,不喜欢也好,讨厌我也好,这辈子我就是死缠烂打也要缠着她,让喜欢她的男人不敢再肖想她,让她喜欢的男人恨死她,到最后她只能是我的,死也得是我的!」 「混帐,你这臭小子,我干脆现在弄死你算了,免得你以后祸害小玥。」说着,赵明悦就起身,就要搬起自己坐的那张椅子向傅井然砸去。 钟离玥赶紧跑去傅井然身前挡着,把他护在身后,急急地对赵明悦说:「干妈,我没有不愿意的,真的,我特别愿意。」 愿意呀,她怎么不愿意了,就算是只能待在他身边一分钟然后马上让她死掉,她心里也是快乐的,没有人能明了她有多爱他。 赵明悦放下搬到一半的椅子,然后彷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一瞬间态度急转,她高贵优雅地抚了抚没凌乱半分的发髻,笑着说:「那我们就等着你们的好消息了。啊,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家去了,怕你爸担心。你们也别忙,别送我,我来之前你们在做什么就继续做吧,别被我打扰到了啊。哦,还有,找个时间回来跟我们几个老人家吃个饭,好了,你们好好努力。」 话虽这么说,但钟离玥还是想要送送赵明悦的,可才刚往前走了一步,就被后头的人紧紧箍住了腰,然后颈脖处的嫩肉突然被他咬住,疼得她嘶了一声。 远处的关门声已经传来了,钟离玥对他也不用再畏手畏脚了,正要揍他,却听他声音有些低哑地说:「钟离玥,你也记住你说的话,我是死都不会放过你的。你跟了我以后,我们之间永远没有分手这件事,你生是我的,死了,我也不会把你给别人,听到了没有。」 钟离玥原本因疼痛而皱起的眉头慢慢舒缓下来,目光放柔,抬起手反手摸摸他的侧脸,轻叹,「你呀……」真是一点都不开窍呢,明明自己才是占据主导地位的,却偏偏想着优势在别人那里。傅井然,在感情事上,你怎么就这么蠢呢。 钟离玥察觉到他因为她的动作而放松了牙关之后,转身直视他的眼睛,凑上去碰了碰他抿紧的唇瓣,然后立刻被反客为主,被他死死摁在墙上,霸道又强硬地亲吻着。他的手又不规矩了,偷偷摸摸地摸上她的胸部,被她一巴掌拍掉了。 第24章 「小玥、小玥……」傅井然不死心地一边撒娇,一边还想继续摸上来,然后又再次被她拍掉了,「妈妈让我们继续做刚刚没做完的事……」 「做你个头,都把我咬出血了。想来一发就找之前我帮你网购的飞机杯吧,它二十四小时候着你的临幸。」 傅井然无言,刚刚才说了要跟他一生一世的爱人怎么转个头就翻脸不认人,连摸一摸胸部都不行,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就只是摸摸而已啊。 自从傅井然跟钟离玥把事说开,往后的日子,他并没有经历过大部分情侣初期都有过磨合期,反倒像是穿上了一件合身的毛衣,也像喝了一杯温度刚好,不冷不热的温水,心里无比熨贴。 虽说两人的关系改变了,但因为两人原来就是性格直接的人,生活上的小毛病与性格上的小怪癖,因为两人并没有特别掩饰这些,早在之前傅井然受伤的时候,两人就早把对方的这些小毛病摸熟了。 多了一个人的生活,对傅井然而言,与之前当单身汉生活最大的不同点在于心底里有了份依靠,特别难熬的时候只要想想这份依靠,即使对方什么都没做,没替他分担了什么重担,但奇妙的是他似乎感觉肩上的压力轻了些,最起码他不用再孤独地支撑。 这样的日子过得特别快,转眼间就已经到了年末,辞旧迎新的时候。 两人的事在被赵明悦撞破之后,如同火箭般,飞也似的速度在钟离家和傅家传开了。 这一年还如同往几年一样,两家人聚在一起吃团圆饭、守岁,然而今年也与往年不一样,一是钟离玦成家了,手脚飞快地又有了喜事,他的新婚妻子怀孕了。 第二个自然是傅井然跟钟离玥的事,家中长辈对他们两人凑成对的事简直就笑得合不拢嘴,他们从前闲聊时候就有感叹过要是傅家二小子跟钟离家的小女儿在一起了,他们这四个老头、老太婆就能愁少了一半了。 但无奈,看这两个年轻人一直处得不对盘啊,两人在一块的时候就总是吵吵闹闹,说话阴阳怪气的,不吵起来就很好了,怎么培养感情呢,后来他们这些长辈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谁料人生处处有意外,那天赵明悦撞破了傅井然他们俩的好事,晚饭后回到家,大晚上的就憋不住了,给钟离家两老打电话说八卦,她家老头子傅伯良嘴上说着关他什么事,但她都瞄到了,他躲在半透明的厨房门后扒着门在偷听。 这个「意外」他们说到年末最后|天的团圆饭后还一直在说。 「我就在说嘛,小玥上次回家说要在外面工作一段时间不能回家,说得模模糊糊的,我们还以为她工作上出什么事了,原来是跑去照顾你们家二小子了。」 「什么话呢这是,就不会是二小子照顾你的宝贝女儿吗。」钟离树面上反驳着自家的妻子,但看他拿起小茶杯喝茶那从容的架势,动作里带着骄傲,怎么看都像是在炫耀自己女儿能干多过夸奖别人家儿子。 果然,老学究傅伯良接话了,「别说笑了,就那个臭小子,没把人气死就算不错了,还照顾人,哼。」 赵明悦似是随意地接了句,「臭小子气的只是那些说不通道理的人,对说得通道理的人还是能照顾得很好的。」 傅伯良顿了顿,然后脱下金属框老花眼镜,「你说清楚,谁是说不通道理的人,啊?」 赵明悦悠哉悠哉地端起小茶杯,轻轻吹了吹,「儿子不愿意理谁,谁就是说不通道理的人啊。」 傅伯良被下了面子,正要发作,却被钟离家夫妇转移了话题,「说起来,孩子们都去哪了?」 钟离树顺着妻子搭的梯子接下去,「依停怀孕了,要休息好些日子,阿块带她回房去睡了,小玥跟井然应该是去了河边。」 「依婷刚不是说也想去河畔散步,还让井然他们等她吗。」 「这么冷,孕妇就该早点休息,还散什么步呢。」 钟离树顿了顿,猜测了句,「那估计只有熏然一个人在做电灯泡了。」 赵明悦顿时被激起了聊天兴趣,「熏然要难过了,上次我去井然那边,他们两个年轻啊,那个甜蜜蜜看得我这个老太婆都起鸡皮疙瘩,熏然顶着这么多粉红泡泡,心里怕是要哭死。哎,早催他找个人的,催这么多年还没个影。」 在座几位长辈嘴上虽没说,但心里都是认同赵明悦的说法的。 而获得了不少同情卡的傅熏然现在的确不好受,跟一对热恋情侣出来散步,单身狗注定是被暴击无数次的。 傅家与钟离家是邻居,都住在近郊,这边空气好,适合老人家养老,小别墅房子区附近有条小河,过年时分,许多附近的人家都带着孩子来河边放个烟火,应应景。他们两家还没小孩,晚饭过后来河畔散散步,赏赏灯,看河的对岸万家灯火,热热闹闹的。 近水的地方都有点风,傅熏然没那对情侣这么有闲情逸致,他顶着寒风与无数暴击跟着他们出来,主要就是怕被催婚。 长辈几乎都这样,成了一个后就开始担心剩下还单身的那个,他就怕他们四位长辈一个兴起就说要给他介绍个什么女孩之类的话题才赶紧出来躲躲,所以实际上傅熏然也只是站在河畔边的凉亭里,靠着柱子点根烟,眯着眼地看河畔边上的人。 第25章 而有闲情逸致手牵手在河畔散步的人实则是傅井然跟钟离玥,他们一路从头走到离人群远了点的地方才停了下来站在原地看对岸的灯火,也欣赏不时从河畔这边升起到天空炸开的烟火。 傅井然拨了拨钟离玥被冷风吹到贴在脸颊上的碎发,见她看着不远处小孩手上燃着的仙女棒,眼睛亮晶晶的,他笑问:「要不要给你买一些?」 「不要,自己拿着放也是看着,别人放也是看着,都一样。」 傅井然顺着握上她的双手,把她带进怀里抱抱,「怎么一样了,自己拿在手里可以挥自己想画的图案,能随便自己怎么放。」 「那我还得把手露出来,多冷啊。」钟离玥把手从他背后抽出来,在他面前晃了晃。 傅井然一把逮住,用双手帮她焐着,她的手的确是冰凉冰凉的,她就是这个体质,只要冬天来了,无论穿多少衣服,手脚都是冰凉冰凉的,「手真凉,不然给我亲下吧,保证你马上浑身发烫。」 钟离玥笑着盯着他,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把自己的手递给他,「喏,亲吧。」 她以为傅井然会像先前那样,逮着她就亲上来,不管不顾的。她跟他开玩笑把自己的手递给他,却没想到他执着她的手,认真虔诚地吻了下她的手背。 傅井然把她那双小手捧在手心里,一边焐一边呵气,「我之前买好了新年礼物送给你,在家里,回去给你,是对手套,以后天气凉的时候你就戴上。」 钟离玥被他认真的表情弄得眼睛有点酸,她掩饰着自己的异样,故意跟他开玩笑,「真笨,哪有人送礼物之前就告诉人家送的是什么。」 「这不是怕你不重视,把我送你的东西随便乱丢吗。我前段时间买围巾给你,可如今冬天都要结束了还没见你戴过一次。还有这顶毛线帽子,要不是今天出门前我在你衣柜底找出来让你戴上,再过段时间你大概都要忘记你把它丢在衣柜角落里了。」傅井然抱怨着。 她那哪是丢啊,分明就是好好地藏在衣柜角落里,她是舍不得用啊,蠢货,「我都记得呢。」他送他的东西,她光兴奋就兴奋了好几天,哪里会忘记呢。 傅井然听她说话的声音有点哑哑的,脸凑近她看她表情,她躲避不及,让他看到了她眼睛有点红,「怎么眼都红了?我没怪你,你喜欢丢在哪里就丢在哪里,总归有我提醒你戴的。大过年的,别难过了,都是我不好,我不是故意说你的。」 钟离玥摇头,「不是,就是风有点大,吹得眼睛有点疼。」 傅井然认真地看她的表情,「真的?」 钟离玥连连点头,而傅井然却有点不相信,「真不生我的气?」 「真没有生气。」 「那你亲亲我。」 钟离玥滞了滞,看周围那么多人,有点害羞,声音小小的,「臭色狼,就会对我下流。」 「不亲就是还在生气,那我得再想办法哄你了。你说,我找那边那些人帮帮我,你会不会就原谅我了?比如让他们帮忙排个心型图案……」 钟离玥踮了踮脚,动作迅速地凑到他脸上亲了下,亲完若无其事地看看四周。 傅井然看着就心痒,但知道她就是看上去天不怕、地不怕,实际上在人多的地方做些亲密的动作她还是会害羞的,只好忍下心里的骚动,在她脸上啄了两下,然后索性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安安静静看不远处的那些孩子们放烟火,时不时逗她一两句。 站在凉亭里的傅熏然虽然离他们有点远,但他们的动作他都能看得很清楚。他远远旁观自己的弟弟谈恋爱,只想说,差点亮瞎了他的眼。 看他弟平常一副践得要上天的样子,谈起恋爱来又河边散步,又亲吻手背,又捂手呵气取暖,亲吻还纯情得只亲脸颊不亲嘴什么的,简直不要脸到极点!不过,他怎么突然觉得一个人有些寂寞呢?突然有点想要谈恋爱了…… 第九章 傅熏然在凉亭上站了一会,看到后来实在受不了了,宁愿回到家里去听长辈的唠叨也好过待在这里被他们无意识地虐待。 而傅井然跟钟离玥一直待到倒数前一刻才回到傅家,跟家人一同倒数。 一年看似很久,但有的时候却也很快,特别是当它只剩下最后的十秒时间。短短的十个数字,人们齐声高喊,当倒数到最后的一字落地,屋子里炸开了欢呼声,别墅区角落处的一个小教堂传来悠远的古钟敲钟声,转眼便是午夜,眨眼就是一年。 时间飞快流逝,但有些东西却一点也没被时间带走。 傅伯良在把家里东西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就在一边古板地说:「好了,该睡了,客人们跟那个不相关的人慢走,我们主人家就不多送了。」 赵明悦的脸色慢慢地沉了下来,正要骂一骂傅伯良,却被正站在门口不远处的傅井然给截了话,「妈,那我先走了,过几天回来看你。」 一屋子人被傅家两父子这一出给弄得愣在原地,钟离树摇着头、叹着气地看倔老头傅伯良。 他的妻子快手快脚地走去钟离玥身边,细声交代她,「小玥,你跟井然回去吧,别让他大过年的一个人过,真是心疼死人了。这几年来,过年的这几天都是他一个人待着,妈妈让阿玥把他带来咱们家,可是扯都扯不来。以前他身边没个人,没办法,现在你就好好陪陪他吧。哎,你们两个孩子,妈妈爱你们。」 第26章 钟离玥拍着她的手安慰,「妈,没事,我看着他呢。好了,妈,我先走了,你们好好的,新年快乐。」 「嗯,新年快乐。去吧,告诉井然小心开车,注意安全啊。」 钟离玥心里咯噔了一下,回头对妈妈笑了笑然后就快步跟在傅井然的脚步后头离开了傅家。 什么他小心开车注意安全啊,他驾照都没了,他要回家,她要是不载他的话,他只能走回去好吗。然而钟离玥只敢心里这么想,完全不敢把这话说出口,长辈们没一个知道傅井然的驾照被吊销了,他们这些知情的都帮他瞒着……哎,也不知道能瞒多久,纸包不住火啊,迟早要穿帮的。 两人走后,屋子里的气氛尴尬又僵硬,赵明悦实在憋不住了,推了傅伯良的手臂一把,「瞧你,大过年的还把儿子往外赶,你……哎!」 傅伯良理了理衣袖,抚平被赵明悦弄得有点皱的袖子,硬撑着执拗地说:「只有好孩子才能请回家来过夜。」 「你这食古不化的臭老头,都跟你解释多少遍井然的工作了,你就是不听。我……哎,我懒得理你。」赵明悦生气地一挥袖子离开客厅。 剩下的钟离树夫妇和钟离玦也回去了。 坐在桌子旁的傅井然发了则含蓄的安慰简后懒洋洋地起身,说了声:「早点睡吧。」径自回房间睡了。 剩傅伯良一个在客厅站了半晌,听着装饰架上钟表滴答滴答的响声,最后动作缓慢地转身把客厅的灯关掉,只剩走廊上晕黄的灯光独自支撑寂寞的黑夜,为他照亮回卧室的路,也照出了他脊梁微弓的年老影子。 因着先前傅伯良的逐客,一路上钟离玥话都没敢多说,她深知傅井然并不是说说话、聊聊天就能转移注意力的人,他遇上难过的事,常规的处理方法就是让他冷静,然后让他自个想通,或者他自个想出能让他自己转移注意力的事,别人说再多、做再多,于他而言都是白搭。于是这一路一直到他们进了屋、把门关上,钟离玥都没惹他。 钟离玥正要往客房走,却被傅井然从后头揽住腰,呼吸温温热热地洒在钟离玥的耳边,「怎么都不说话,怕我迁怒向你发脾气?」 「没有。」 「哎,我心里的确有些不好受,说我一点也没被我爸的话影响到是不可能的,但是他这个样子也不是第一次了,这么多年来,每年都有这么一出的。我从前是沮丧得不想说话,然后告诉自己,我没输,不需要改变,后来慢慢也就习惯了。现在我心里不舒服,肯定多多少少也还是有些郁闷,但也不用在心里放着。」 傅井然说着就把她的身子转过来,认真地看着她,「小玥,你作好心理准备了吗,你跟着我,以后我爸对你的态度可能也好不到哪去,文人墨客的矫情,他可是继承得一点都没落下。」 「那我要是跟你说,我没办法作好心理准备,你会就这样离我远远的吗?」 傅井然立刻变脸,「你想都别想。」他知道钟离玥只是在跟他开玩笑,可心底还是有一丝慌乱、紧张破土而出。她那双眼睛亮晶晶的,他恨不得立刻把她整个人吞进肚子里,再加上之前就被她撩得心痒难耐,他现在只想把她吃了。 钟离玥原本只是想活络一下被他弄得有些严肃的气氛,谁知道他突然紧张起来,像是被戳中了死穴似的,而后他眼底的情绪变得复杂,却又让她无端觉得火热,他那直勾勾看着她的视线,仅仅是注视着她,她便觉得心跳开始加速起来,似是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稀薄了,呼吸也有些困难,连双颊都开始微微发烫。 「小玥,既然你怕我难过,不如让我开心开心吧,嗯?」话里所指的意思非常明显。 「你这个臭色狼,你就不能……」 「我对着你说这话不叫色,对着别人说才是色,懂吗。」 钟离玥羞红了脸,根本就是名副其实的色厉内荏,「闭嘴,我话还没说完,你不准插嘴。」 …… *此处省略【2094】字。请谅解* 第二天钟离玥醒来时,时间已经不早了,傅井然早就起床了,屋子里也没别的声响,他似是出去了。 在傅井然的手脚好得差不多以后,他们养了一只漂亮的银狐犬,这时候他应该是出门遛狗去了。 大年初一,男人与狗……钟离玥越想越觉得傅井然很凄凉,于是即便身子还没什么力气也坚强地起床,打算做些饺子什么的。 其实傅井然看着就已经帅了她一脸,就是有时候说话太粗鲁,但实际上他很体贴,就像昨晚他们那样了,她现在没觉得下面有多难受,就是有些胀,也不是很疼。她见过他那家伙,那么大的东西又长又直,他昨晚几乎是全戳进来了的,而她今天还能好端端地站着,这不就是他的温柔了吗。 钟离玥嘴角含笑地把饺子皮和肉馅从冰箱里拿出来-那是昨晚他们出门以前她买好的,本想着最快也要年初二才用得上的,谁知道他们昨晚就跑回来了。 她动作熟练,一会就已经包好了一排的饺子,其实要不是她现在没啥力气,她的速度还能更快些,看来她的体能确实需要锻炼了。想到这,她还是忍不住暗骂,哼,便宜傅井然那臭色狼了。 饺子包到一半的时候,大门传来了几声响声夹杂几声拘叫,然后就听他们家那只银狐犬哒哒哒的脚步声,没几秒它就跑进厨房来找她,聪明地抬起前爪攀在她身上撒娇,讨些好吃的。 第27章 钟离玥笑着说:「还没熟呢,你哪闻到香味了啊,狗鼻子。」 银狐犬汪汪两声,似是在跟她对话似的。突然它被后头的人给一把抓下来丢到一边,就见傅井然从钟离玥身后环抱着她,脸放在她颈侧轻蹭,似是有些垂头丧气。 钟离玥取笑他,「怎么了,你跟只狗闹脾气吗。」 傅井然闷闷地不做声,温热的嘴唇贴在她的颈间皮肤上蹭,温热的呼吸洒在她耳边,而她竟似乎能感觉得到他的闷闷不乐,「哎哟,我的井然乖乖,到底什么事惹你不高兴了?」 傅井然被她突然来的这一出弄得心里有些羞赧,但却没有不适,心脏如同被泡在温水里舒张开来,舒服得很,「小玥,我们以后还是生个小男孩吧。」 钟离玥一边跟他对话,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下,「好呀,但是你不是不久前还说喜欢小女儿吗?」之前收到梁依婷怀孕的消息后,傅井然就缠着她没羞没躁地说了几次以后要跟她生个女儿,现在才过了多久啊,这么快就又变卦了,果然男人都没个定性。 傅井然不高兴地说:「刚刚我去公园遛狗,遛到一半,妈的不知道打哪来的野狗跑来闻咱们小公主的屁股,我他妈的当然不爽,等我把那只野公狗凶走了,正要带着咱们小公主回家,谁知道咱们小公主居然吠我,她居然为了那只不知道打哪来的公狗凶我这个当爸爸的。」 旁边的银狐犬从被傅井然丢开以后就一直在钟离玥脚边团团转,这时它似是听懂了傅井然的话似的,脚步停下来,冲傅井然汪呜了一声,水水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瞅着他,看着就觉得委屈极了。 「滚,还敢装可怜,你做得出就不准人说吗?滚角落去,罚站。」 那只银狐犬还真就恹恹地走出了厨房,也不知道是跑去罚站还是跑去玩了。 「小玥,所以说吧,还是儿子好,可以娶媳妇回来,娶了一个不合适就换一个,再不合适就再换一个,总归不会跑的。」 「想娶那么多媳妇,你干脆换个阿拉伯国籍啊,阿拉伯籍的男人可以合法地娶三个老婆呢。」 「我没说我想娶啊。」傅井然立刻辩白,表明忠心,「我就只想娶我的小宝贝一个,操她一辈子,操翻她。」 「闭嘴!大白天的嘴巴就不干不净,滚一边去,不想理你。」 钟离玥把包好的饺子放进盘子里排好,拿去蒸,流理台上保鲜盒里还剩一些,她打开了电磁炉,放了些油,等油劈里啪啦地响了以后,把剩下的饺子倒进锅里用煎的。 傅井然就像口香糖似的又抱住钟离玥,「别生气,你不高兴听,我不说就是,晚上再说。」 顿了顿,又像是提醒钟离玥似的补充下去,「今晚还要生个男孩。」 把钟离玥弄得有些滞了滞,他这话虽然有点下流,可话里的意思却又让她心里带着些微甜,「我的井然乖乖啊,怎么能有时候这么聪明,有时候又这么幼稚呢。」 以前她就曾经觉得他有点像只笨哈士奇,他们好上了以后,他似乎更像了,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不过她似乎曾经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假如遇上一个男人,你觉得他无所不能、光芒万丈时,对不起,他并没有喜欢上你;当他在你面前无聊幼稚得像小孩时,恭喜你,他非常爱你。 按照这个逻辑来说的话,对她而言,傅井然在她面前越幼稚,对她就越是好事,所以说她一辈子就是保姆的命啰?哼。 第十章 年后,万物复睡,照常来说,刚开春时的工作并不繁重,应该很轻松才是,但今年却是个例外。 刚过了大年初七,钟离玦就接到了老板的电话,让他去附近几个县市考察,公司准备扩大投资,在附近几个县市先试水温,让钟离玦去研究附近哪个城市的房地产市场环境比较适合。 这工作一派下来就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他根本没办法带上梁依婷去出差,出差最辛苦了,他自己咬一咬牙撑过去就好,可梁依婷一个孕妇,怎么能跟着他受这样的罪,但他又不放心妻子一个人在家,只好拜托家人时不时看顾一下。 除了他爸妈以外,还有妹妹和准妹夫,虽然妹妹钟离玥一向善于照顾人,可他也知道妹妹跟妻子是两种类型的人,梁依婷心里很敏感,而妹妹钟离玥正好是说话比较直的,完全是截然相反的两种性格。 不过想了想,还有傅井然从中调和一下,毕竟傅井然跟梁依婷是好友,将近十年的交情了。这么想着,钟离玦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安慰了妻子后就赶紧出门,想着快点处理完事情,快点奔回来抱娇妻。 傅井然这边工作量其实已经跟平常一样了,毕竟法国人又不会过春节,放年假放到大年初五已经是公司给出的最大限度的假期了。 傅井然虽然没法放假,但还是可以挑工作的,因着自己兄弟兼任准大舅子的拜托,他最近接的工作都是在居住的这个县市,基本不会离开家,所以现在他一个常态动作基本上是接电话。 工作了一整天,特别是像他们这种要用嗓子工作的,说了一整天的话,下班时基本上嗓子有些微哑。原本傅井然下班回到家后是不怎么说话的,一直等到晚饭才开始多话起来,可现在他下班了还得接梁依婷的电话,负责边听边安慰孕妇。 第28章 有好几次,钟离玥在厨房做着饭,走出来拿东西时见了他讲电话的模样,要不是知道电话那边的是她大嫂,她可能会以为傅井然在处理什么事关国家安危的难题,就见他眉头紧皱,时不时就端着水杯喝水,像极了面临什么严峻的处境似的。 后来钟离玥时不时在他衣袋里放润喉糖,帮把他水杯里的水换了,蜂蜜水、雪梨水、甘蔗汁轮番上阵,然后傅井然眉间的皱褶明显没那么深了,而后最直接导致的结果是嗓子哑的人换成了钟离玥,到了晚上…… …… *此处省略【1471】字。请谅解* 钟离玥不明白傅井然最近怎么变得这么狂野,虽说他一贯是霸道任性的,但这么纵欲,她是从没见过。钟离玥不愿把原因往梁依婷身上想,自己的嫂嫂曾是自己男人的梦中情人,现在两人还顺她哥哥的意思每天至少一通电话,这种事情怎么想怎么复杂。 钟离玥明面上是没说什么,但这样的事,不傻的人都会在意啊,而傅井然这段时间又变得这样,她真不愿去猜测是不是他在外头被别人撩起了火,回家来找她发泄。 这样的猜测,她是念头还没浮起就马上把它摁下去的,这种想法真是糟蹋了他,也糟蹋了自己。 钟离玥在厨房里洗着青椒,准备午餐,她把洗净的青椒放在盘子里,转头顺手往擦手布上擦了擦自己手上的水珠,然后打开柜子正要把调味料拿出来,就听见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傅井然接了通电话,「现在吗?可以,我去吧……嗯,那你来吧,进了小区门口左转。需要我接你吗……嗯,那你自己小心。」 钟离玥关上柜子,转过身来对傅井然笑了笑,「我忘了原来没有糖了,我先去买一点回来做菜。」 傅井然点点头,他还想跟她说些什么,然而她却没给他这个机会,她急匆匆地出了门,像是后面有些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着她。 傅井然这间公寓买得很好,小区里的配套设施都很完善,还附有超市能买些生活用品、水果、蔬菜、肉之类的,不到十五分钟,钟离玥已经把糖买到手了,但她往回走的速度却比来时更慢了些。 她不是很想要现在回去,她不知道该用怎么样的表情去面对自己的嫂嫂。她以为自己从前立下的决心非常坚固,无论傅井然怎么样对其他女人,她都能平常坦然地面对,她也以为要是傅井然又爱上了别的谁,她跟他再耗个十年也无所谓。 然而她发现,自己已经开始变得贪得无厌了,她无法平静地听着他用温柔的口吻跟别的女人说话,她也无法再在看到他细心关心别的女人时表现得无动于衷。她变得贪心了,她不想再站在原地满怀爱意地看着他,仅仅看着他却不敢上前把他抓在手里。 钟离玥想,现在她哥哥钟离玥跟梁依婷已经结婚了,梁依婷也怀孕了,傅井然喜欢梁依婷的事已经过了那么久了,他应该是已经放下了的,如今他也跟她在一起了。 虽然钟离玥不确定傅井然跟她在一起是真的喜欢上她,还是仅仅因为她曾陪伴过他一段时间,在那段时间里他对她产生了依赖,而他也正好没再喜欢上谁才顺势跟她在一起。 她虽然不确定他对自己的感情是否真像自己对他的那样是爱情,但是既然他现在没再喜欢谁,他跟梁依婷的事也已经过了那么久了,那她是不是可以试着上前去握他的手? 走再慢也终会回到家,钟离玥站在公寓的电梯门前,等着电梯时静静地想,虽说傅井然都跟她说要结婚几次了,可是他的心要不是真决定给了她的话,婚结了后也还是可以离。 要是没有真心,其余的事情都没有任何意义,即便是一纸婚书也没有意义。 她叹了口气,「哎,所以说到头来我还是得去跟他表白。」 钟离玥走出电梯,电梯门离那扇红木大门并不远,只有短短的十来公尺,只要走出电梯她就能看得见。想着梁依婷应该已经到了好一会了,不晓得他跟梁依婷都说了些什么,他们……哎,钟离玥摇摇头,不再多想,迈步向前。 另一边,梁依婷果真已经进到傅井然的公寓。傅井然帮她倒了杯水,放她面前的桌子上,「随便坐吧,小玥去买点东西,很快就回来,午饭也快好了。」 「谢谢。」梁依婷双手握着杯子,看了看屋子里的摆设,屋子里很明显有另一个女人居住的痕迹,「小玥她……现在还跟你一起住?」 傅井然皱了皱眉,后来又似是释怀了般,隐隐有些甜蜜地回答道:「嗯,我们打算今年结婚。」 梁依婷不小心把杯子里的水倒出了一半,打湿了自己的孕妇裙。傅井然站起来想拿吹风机让她把湿掉的地方吹干,可却被她用双手捉住了手腕,「可是……井然,你不是一直喜欢我吗?」 傅井然顿了半晌,问道:「你知道?」有些不明显的惊讶,「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梁依婷反问:「你怎么不猜是钟离玥告诉我的?」 「不,她不会说。」 「井然,你太善良了,你不知道女人的嫉妒心。我前几天告诉你,钟离玥暗恋了你好多年,这件事是真的。你想想,她那么喜欢你,而你又喜欢我,我又喜欢阿玥,她为了让你转头看向她,当然会很乐意把你的小秘密拆穿告诉我啊。 第29章 她希望我讨厌你、希望我伤害你,然后她再趁机安慰你,那她就成了你落魄时候接济了你的恩人,你怎么可能不对她产生好感。看,你现在都要跟她结婚了,她的目的达到了。」 「依婷,你别激动。」傅井然谨慎地把她轻摁回位置上坐。 「井然,你绝对不能被她这样耍了,你不能跟她结婚!」梁依婷坐下了,顺势抓住了傅井然的手,眼眶里的泪水摇摇欲坠,神情凄怆。 傅井然慢慢拉开她的手,「那是我们的事,你还是多谢关心你肚子里的小孩为好。」 梁依婷像是受了巨大的打击,她声音颤颤地道:「你们、我……井、井然,你已经被她迷惑了是吗,你已经不再属于我了。」 傅井然向梁依婷递了递卫生纸,「小玥她很好,我的确也是喜欢过你,有一段时间我也真的很难过,是她陪着我,她帮了我很多。」 「井然,你那只是感恩,不是爱。」 「不,我自己清楚,那不只是感恩。」 「还是说你知道原来她暗恋了你那么久后,你觉得从她那里重拾自信,有成就感了?不、不,其实你只是可怜她的,对不对?你知道她暗恋你这么久,这相似的经历让你想到了你自己,所以你可怜她,你没办法得到你深爱的我,所以可怜她,让她得到她心爱的你,聊以慰藉,是不是?」 「依婷,别再说了,别忘了你已经怀孕了。」傅井然神情严肃起来,提醒梁依婷。 梁依婷神情凄凄,脸上还带着一丝希望,「井然、井然,假如说我愿意跟着你呢?我……」 咯当一声,金属钥匙掉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打破了屋子里的暧昧。 钟离玥站在门□一脸错愕,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怀了孕的嫂嫂意图出轨? 屋子里的两人都看向了声音来源处,傅井然见钟离玥回来了,立刻起身走向她,「宝贝,乖乖的,别多想,没事的,总归有我在。」他抱着钟离玥轻声安慰着,抚着她的背,慢慢等她回过神来。 「井然,这可怎么办啊?」钟离玥执着他的衣襟,「这下子你以前跟她的事可能都瞒不住了。我哥哥要是知道了,你跟他……你们怎么办?」 傅井然提醒过梁依婷,提醒过她让她清醒点别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可自从听到她每句话说的都是钟离玥的不是,他就有预感梁依婷疯了,他以往那些藏在心里的龌龊事是再也瞒不住了。然而他最担心的不是这件事,他最担心的是钟离玥回来看到、听到会误会。 可谁知,他捧在手心上疼的人心里、眼里全是他,她只担心着他的事被大家知道了后他该怎么办,却不是跟他生气,她明明是那么爱对他生气的人啊。 傅井然抱紧她,在她耳边喃喃,声音平稳,「小玥,别担心,以前的事的确是我对不起阿玥,我跟他会解决的,别怕。我最在意的是,你会不会介意……」 「井然,你还要跟她抱在一起多久,你不是喜欢我吗,你怎么能当着我的面跟她这么亲密,你都不怕我难过吗!」梁依婷在客厅大声冲门口的两人叫嚣,一反她平常文文静静的性格,像是被逼急了似的。 钟离玥心里那个恨啊,妈的,这梁依婷要是喜欢傅井然怎么早不说,等嫁给了她哥哥,还怀了哥哥的孩子才来说,这人害了她哥哥,也害了傅井然这么多年的苦恋。 「傅井然,你根本一点都不懂得爱人,喜欢我这么久,却从来只敢一个人偷偷看着我,从来不敢跟阿玥光明正大地公平竞争。你以为阿玥不知道你喜欢我吗,我们都清楚,只有你一个一厢情愿地以为你把我们蒙在鼓里。你这个胆小鬼,你当初要是敢跟阿玥争一争我,我当初也不会嫁给阿玥……」 「你闭嘴,梁依婷,你的公主病犯够久了。你以为自己是太阳吗,全世界必须得围着你转吗。」 「你才闭嘴。钟离玥你这个小偷,傅井然是懦夫,你也是没种的家伙,不,你比傅井然更龌龊,你们钟离家两兄妹恶心得让人想吐,是你们把我跟井然拆散了。钟离玦根本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娶我以前对我千依万顺,结婚以后根本不关心我,一点都不在意我,他哪里是真心爱我的,他娶我不过是为了向傅井然示威而已。你们、你们钟离家两兄妹毁了我一辈子!」说着就冲过来要把钟离玥揪出来打。 傅井然赶紧挡着,把钟离玥护在身后,一手伸向后头兜着她的腰让她靠着自己,一手挡着梁依婷发疯一般的攻势。 梁依婷已经怀孕七个月了,肚子已经大得挺出来了,他们谁也不敢对她有什么动作,就怕她有个什么闪失。要是她没怀孕,钟离玥早跳出去跟她打了,可现在没办法,钟离玥也只好躲着她。 傅井然护着钟离玥一路退到卧室门口,一把将钟离玥推进了房间,「打电话给你妈妈让她来一趟吧。」然后就把房门关上了。 钟离玥看得清楚,他的脸上被划破了一道,还流着血。她颤抖着双手拿出手机,正要拨给她妈妈,可这时她手机却正好来了通电话,是她哥哥钟离玥…… 门外,傅井然根本不敢碰梁依婷,只能挡在卧室门前挨揍,阻止她进去。 「傅井然你滚开,你不准护着那个贱人。好啊,你就是不走是吧,你也不是好人,你也欠了我,要是当初你对我能有你现在对钟离玥那个贱人一半的好,我今天也不会这样,我现在这样都是你的错!」 第30章 真是闹剧一场。 最终这场闹剧的结束,是钟离玦带着医护人员赶来,也恰巧是刚刚钟离玥没把大门关紧,他才能这么迅速地进了门,让医护人员把梁依婷制住后送去医院。钟离玦跟在医护人员身后离开前,他眼神复杂地看着傅井然,与他对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便离开了。 家里经逢这劫,如遭大难,装饰架上的摆设有不少掉在地上,桌面上的玻璃杯也打碎了,万幸的是没有任何人受重伤。 家里来的人已经离开好一会了,傅井然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默不作声。 钟离玥知道他此时的心情非常糟糕,她让他一个人静了静,自己把屋子里的东西都收拾好后从医药箱中拿出瓶碘酒来,走到傅井然面前,把手中的碘酒向他扬了扬,「你不愿去医院,家里就只有这个了。把衣服脱了,我看看哪里受伤了,我帮你上药。」 傅井然抬头,静静地看了她半晌,那眼神又难过又有点压抑,看得钟离玥心里也难受起来,「井然,别这样。」 傅井然把她手中的碘酒抽走,放到桌面上,然后把她抱进怀里,脸埋在她的颈窝处,脸颊一下下地蹭着她的颈侧,「小玥,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我是不是不应该隐瞒这件事晴?」 哎,这种事哪有什么对的错的,不瞒着又能怎么样呢,撬她哥哥的墙角吗,真为了梁依婷跟她哥哥撕破脸,跟他们家老死不相往来吗。真是一子错,满盘皆落索,但是喜欢一个人这种事哪来的对错可分呢。 「井然,你明知道今天发生这样的事不完全是你一个人的责任。梁依婷不是小孩子了,她都已经是当妈的人了,她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而且说实在的,我觉得她真自私,她怎么就不为她的孩子想一下呢,要是早跟我哥感情有问题,那就不应该这么早要孩子,大人的问题都还没处理好,这时候来要孩子真是太不理智了。」 傅井然突然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好多年了,没有人像钟离玥现在这样护着他。梁依婷说他错了,钟离玥虽然没说,但看他的眼神,傅井然觉得应该也是与梁依婷相同的意思吧,就连他自己都开始质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也只有钟离玥,一直站在自己身边,喋喋不休地说着别人的不好,似乎在她心里他就没有什么是不好的。 从前他以为她一点都不满意他,原来是因为他太在意她对自己的看法而误会了她的情感。从梁依婷那里得知,原来在自己还不喜欢钟离玥时,她的心早就已经向着他了,他简直是狂喜难耐,只觉得终于能有自己喜欢,而恰巧又喜欢自己的人了。 「你向来就爱钻牛角尖,有事也就会闷在心里,像现在这样跟人商量沟通的次数很少,所以刚刚你问我意见,其实我挺高兴的。」 「对不起,小玥,我以后要是心里有事,都会试着跟你说。」 钟离玥笑了笑,轻轻摸了摸他脸上贴了张ok绷的部位,「井然,别担心,我会陪着你的,不会再让你自己一个人。」 「小玥,我爱你。」 她还以为先跟对方说这句话的人是她才对,没想到到头来自己总算得偿所愿,「嗯,我也是。」 终究还是忍不住,一滴液体从傅井然的眼眶挣脱而出,掉在了钟离玥的肩上。 他的感情史很悲壮,有过一段失败艰辛的十年暗恋史,最后不仅失败了,场面还弄得非常糟糕。她的感情史也很悲催,有着一段痛苦煎熬的十年暗恋史,但最后的最后结局是好的,这也是他最庆幸的事。 他最庆幸的是他的十年暗恋失败了,而她的十年暗恋成功了。 【后来的事】 梁依婷被送去了医院后,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而影响到胎儿,导致早产。 钟离玦请医生为梁依婷看过了,最后诊断她患有妄想症,医生说从她这次激动的行为来观察判断,她的妄想症已经患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钟离玦听了,半天无话。 再后来,钟离玥从妈妈那里听说哥哥跟嫂嫂离婚了,嫂嫂……梁依婷没有要孩子,把孩子的抚养权放弃得干脆利落,临走时连还在襁褓的孩子也骂了,说这孩子也欠了她,毁了她的青春,毁了她一辈子,简直就是全世界都欠了她。 虽说这次的事情他们全都脱不了关系,多多少少得负一定的责任,可要负主要责任的肯定不该是傅井然。但是发生了这种事,钟离玥目前是无法再坦然面对傅井然,他从前就知道傅井然也喜欢当时还是他女朋友的梁依婷,只是他一直自欺欺人,见傅井然一天没跟他摊牌,他也就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没想到到头来居然成了这般局面。 后来钟离玦辞了工作,带着自己瘦弱的几个月大的小丫头离开了这块伤心地。 两家人的长辈终究还是不知道这事的前因,他们只了解梁依婷的病情,与她跟钟离玦离婚的事。不过也因着这件事,傅伯良倒像是看开了,傅家父子的关系出现破冰的苗头。 钟离玦走的那天没特地告诉谁,只是在上飞机前给家人们发了封讯息,包括傅井然。 当时傅井然跟钟离玥正在机场附近,他一看到讯息就将钟离玥赶到副驾驶座,自己一踩油门就向机场飙去,却也只来得及在登机口的外面堪堪看到钟离玦离开的背影。 第31章 「我们在这里等着,哥哥他总归要回来的。」 「嗯。」傅井然面容平静,似是真的接受了钟离玥安慰他的说词,但实际上,这事已经印在了他心底,不可磨灭了。 从那以后,钟离玥能感觉到傅井然像是一夜间成熟了许多,说话、做事沉稳了,话少了,多了许多一个人静默的时间,那是历经了时光的洗礼,被时光磨砺出的成熟的味道。 傅井然从跟她在一起后就对她很好,这次的事以后,他的话虽少了,但对她却是更好了,几乎是万事都以她为先,宠着她、事事迁就她,也多了静静抱着她什么也不做的时候。 他们的感情如白开水,平淡、安静,却是两人都无法或缺的。 后来他们结婚了,生了个健康的小男孩,脸颊圆嘟嘟的,还有个凸凸的小肚腩,活泼又开朗,名字叫傅钟离,是傅井然取的,取自他们两人的姓氏。 钟离玥在傅钟离两岁的时候就取笑过傅井然,「难为你一个硕士生,居然把自己儿子的名字取成这样,以后儿子肯定怪你。」 他笑着问:「名字哪不好了?」 「以后儿子读书考试了,别人题目都写四五题了,你儿子肯定还在写名字。我跟我哥后来读完了本科就出来工作,没读个硕士就是这个原因,钟离这两字写起来太麻烦了。」 「你不喜欢?我倒是挺喜欢的。」傅井然见她把车停好了,捏住她的手转头冲她笑,「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玥。」 钟离玥也笑了。 两人的儿子还小,不懂这些事,两岁的年纪还在吃饱就乐的时候,傅钟离见爸爸已经把车子停好了,可爸爸、妈妈都不解开安全带抱他下车,他自己自力更生地坐起来,想从婴儿座位上下来,「爸爸、妈妈,吃……」 「哎哟,妈妈的宝贝,不急唷,好吃的正等着小宝贝呢,来,妈妈抱你下车。」快走到快餐店门口,傅井然加快了几步,先钟离玥几步走到门口帮她拉开大门,经过她时还不忘提醒她一句,「我才是你的宝贝。」 钟离玥正哭笑不得要取笑他之际,只见迎面走来了一个许久不见的熟悉的人,他怀里抱着个可爱的小姑娘,闹着要他回车子里拿漂亮的橡皮筋来编辫子。 「啊,是小玥啊。井然,好久不见,这是……我的小外甥?」 「哥哥,好久不见。哥哥,这是傅钟离,我们的儿子。」 钟离玥哄着哥哥怀里的小姑娘让她抱一抱,小姑娘看见了钟离玥头上漂亮的夹子,故作矜持地点点头同意了。 钟离玦笑着道:「今天来我家吃饭吧,我跟馨馨刚回来这边几天,我又买了栋新房子,你们好来聚聚,吃吃饭。」 「那当然了,我们这就买菜去。哎啊,不早说,我前阵子买了瓶藏了五十年的红酒呢。」 「好东西,那赶紧去拿过来。」 「行,一会到你那了,我就跟小玥回去拿一趟,那你帮忙看着我儿子。」 「哎哟,你们都好了好几年了吧,怎么还一步也离不得的样子,真有出息。」 傅井然只笑不语。 最后的最后,事情的结果总归是好的,假如不好,那肯定还没到最后。 【全书完】 注:本作品由豆豆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