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自己造个魂儿》 第1章 只身闯荡百兽林 秀美的山色中,繁密的树林遮住阳光,池睿走在蜿蜒的小路上,他一刻也不想耽搁,自昨天进入密林,已经三十多个小时了,带的吃食早就吃光了,此刻饥肠辘辘。他抬头看看天色,只能继续赶路。 密林中野兽、魔兽、灵兽众多,有一双眼睛一直在暗处密切注意着池睿的步伐。 “咔吱”,不远处传来树枝被踩踏的声音,一群鸟被惊地突然飞起。 池睿可能是太累了,好像没有听到这些响动一般,依然低头继续赶路。 一股香气传入鼻腔中,他不由得深深闭上了眼睛,微皱眉头,困意不由分说地袭来,池睿恨不得马上就地躺下睡一会儿,扭扭僵硬的脖颈,有一种说不出的放松。 背后袭来一阵疾风,香气渐浓,池睿猛地睁开眼睛,转身之时手中已经握住了一枚兽网弹,眼看金色的圆球起手就要射出,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笑意,却突然收敛,微眯起眼,双耳一动,大喝一声,“不要!” 一丝银光闪过。 “嘭”。腾空的猛兽落地。 池睿看到地上的雪角兽一身纯白色的毛发,它瞪着双眼,仍然是一副扑杀猎物的姿态。此物外貌十分憨态可掬,但是爆发力极强,对猎物也极其有耐心,兽角也是一袭白色,其中的香囊是珍贵的宝物。池睿在林中引诱了它多时,待它觉得猎物筋疲力尽,才好不容易展开袭击,原本并不打算伤它性命,只用罗网捉住,取出香囊即可。 眼前的雪角兽眉间正中一枚暗器,已然没了生息,池睿收起手中的兽网弹,看着雪角兽的尸体,眼中满是惋惜,还有一丝怒气。 暗器的主人显然不了解呆呆看着雪角兽的池睿此刻的心情,林中走出的大汉大咧咧地收起暗器:“吓坏了吧,还好我出手及时”。 说着,他又用刀划开了猛兽犄角上的侧囊袋,挤出几粒透明的珠状香囊,继续说道:“你是不是去梦幻林玩,迷路走到这百兽林了,偶尔也有不顾警示误闯进来的,或者是不知天高地厚来捕兽的,大都是有来无回,你运气不赖,遇到了我。” 此人30岁左右,右掌虎口处若隐若现出一枚镖型图案,这表示,他是个“猎兽人”。壮汉继续说道:“还好刚发了雪角兽的猎印,不然,我还得去解释一番”。 池睿见壮汉手脚麻利,默不作声,他隐忍不发,除了此行的目标并非雪角兽,还因为他知道,另有一场好戏即将上演。 雪角兽一路跟随,池睿自然知道,壮汉在此埋伏,之前一直没有行动却突然出手,他才来不及阻拦。另外,池睿知道自己身后的矮丛中,还潜伏着一个人,此人很快就要出手了。 壮汉只以为池睿是吓呆了,手中不曾停顿,眼神不时扫向池睿身后。 “小心!”壮汉猛推开池睿,暗器已经脱手,“孩子,你快跑,别让强盗伤了你。” 孩子……,被推到一边的池睿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今年他15岁,8岁之前,还有人把他当成孩子呵护,自打那次意外之后……。池睿收收神,感到好大的一股灵气,看着和黑衣女子打成一团的壮汉只守不攻,很是奇怪。 雪角兽命门就是眉心后面的中枢,中枢一破,瞬间殒命,也正因如此,护住命门的面骨极其坚硬,壮汉可以一招就要了雪角兽的性命,绝不至于此刻只有招架之力。难道是被黑衣女身上的灵气所影响么? “你说谁是强盗!?”黑衣女一根鞭子,舞得眼花缭乱,“前几天你盗了我们的……,你才是贼喊捉贼”。 池睿见黑衣女只说了半句,壮汉偷了什么却咽了回去,此处只有他们三人,难道是为了避讳池睿么? 池睿是不在意的,只是对她手里的鞭子产生了莫大的兴趣,鞭子是用灵兽的筋制成的,这就奇怪了,不论是何种兽类,若不是自然死亡,筋骨多少会留有怨气和煞气,这根兽筋鞭不仅没有,还满是灵气,难道,是灵兽自愿给黑衣女子使用的? “我是猎兽师,不论何种兽类,都有猎印引导方能捕捉,你们这些盗猎贼!” “呸!你不过是有钱人的走狗罢了,圈养起来供他们虐杀的兽类数不胜数,猎印就是你们自己的游戏!” “满口胡言!” “拿来!” 几个回合听下来,池睿已经弄清了二人的关系。 在魂衍大陆,这样的百兽林并不少见,猎兽人却是数量有限,而且大都是世袭。野兽暂且可以不提,大都是用来享受的野味,也有的可以用来入药。魔兽和灵兽却是修魂人趋之若鹜的宝藏。在这个以魂级评定一切的世界,商、兵、灵、幻、智、圣,直接决定了每个人的谋生手段和社会地位。 壮汉是兵魂,以武为生,这辈子都得和拳脚打交道,兵魂等级虽然不高,但池睿感知到此人“忠气、义气”冲天,如此忠义之人,虽然有些屈才,但猎兽人也算得上是个美差。 南卓国每年放的猎印有限,猎兽所得,是笔不小的财富,权贵们为了更早预定猎品,都要早早和猎兽人打好关系。当猎兽人还有一点好处,百兽林里,兽类也会发生争斗,食物链中,难免会有一些可以捡到的资源,谁不觊觎这部分可贵的资源呢,不用铤而走险盗猎,只要和猎兽人搞好关系,自然有甜头可捞。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再说魔兽和灵兽所产,若是魔力强的魔兽,心就会变成结晶,魔心是可以提升魂级改变魂级必不可少之物,很多不认命的人,都不惜代价用魔心提升魂级,只是这种方法风险很大,若是天资和修为都不够,极易入魔或者殒命,很多人都因此成为了废人。 灵兽的灵气是增加灵力修为的宝物,但是灵兽灵性极强,随着生命的逝去,灵气也会无影无踪,只有资深的猎人,才懂得如何保留灵气。 想着,池睿不禁又望向黑衣女的兽筋鞭,二人依然打的难舍难分。 这两个人,嘴上说的虽然都很凶狠,下手却都留着几分,根本没有杀招,池睿已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心中不由得暗笑,这两个人,倒是有点相爱相杀的意思,两个人谁都不肯示弱,又都没有下狠手,这架一时半会是打不完了,本想从猎兽人那套点消息出来,看样子,是没机会了,池睿可不想继续留在这浪费时间。 “把合灵草交出来!” 听到合灵草三个字,池睿心中暗暗一惊,这正是他进入百兽林的目的,看样子,壮汉身上就有一株,既然如此,也就不着急赶路了。 “咕噜噜……”。池睿肚子发出抗议,也实在是饿了,抬头看看天色,折腾了这半天,他虽不想在林中过夜,但见眼前两个人依然没有要收手的意思,可不想继续空着肚子等。他环顾四周,镇兽塔离此地不远,先填饱肚子再赶过去不迟。捡些干枝,池睿烤起肉来,雪角兽肉质肥美,最适合烧烤,脂肪被烤地滴落在火上,升腾起带着肉香的烟熏味,多余的脂肪被烤化,瘦肉也被滋润的汁水丰厚。 池睿砍了一些攀着树的水藤,先倒出些水润润嗓子,然后便大口嚼起烤肉来。 肉香四漫,争斗的两个人的集中力开始分散。 趁着黑衣女转头看向池睿的空档,池睿直接扔了一大块烤肉过去。黑衣女顺势接过烤肉,往后一退身:“吃完再战,吃完再战”。 壮汉一愣,向池睿走过来,抓起肉也往嘴里塞:“这香气四溢,夜晚猛兽出没的更活跃,若是被吸引过来,你是想送命么?” “你们俩不是专门猎杀猛兽的么?” “别拿我和他比。”黑衣女也走过来,嘴上依然不饶人。 池睿这才看清,这个女孩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也就20左右的年纪,眉眼清秀,虽称不上是位惊世的美人,但姿色很是不俗,十分耐看。 壮汉并不搭理她,而是继续接着池睿的话回答:“哪能随便猎兽,你这孩子胆子倒是不小,你要是想让我保护你,你就得听我的,趁着天色还未全黑,咱们得赶紧离开这,去镇兽塔的平台上凑合一晚吧。” 池睿听他又称自己是孩子,有些不耐烦:“兵魂三级,占着在林里能收获灵气的优势,战力值虽说不低,可也没到可以踏遍百兽林的地步吧,还挺爱发号施令的。” 壮汉脸色一僵,一眼看出自己的魂级,莫非这少年开了慧眼,这么小的年纪,能拥有如此灵力,必然身份不俗,独自出现在百兽林,他到底是谁,来这的目的是什么。 第2章 遭遇鬃卢兽 黑衣女子听到壮汉被怼,却“噗”的一声笑出来:“这小兄弟倒是位爽快人,我叫墨菲,你怎么称呼?” “池睿。” 听到这个名字,催促二人快走的壮汉显得特别激动,放下手中的肉,把嘴里正在嚼的肉也猛吞下去:“池睿?那个7岁的天才?寒……寒池谷?池家? 墨菲放下手中的肉:“7岁修炼出7级灵魂的池家?七年前遭天谴的池家?你就是惹了天怒的池睿?” 池睿对他们的反应倒是毫不意外,点点头:“正是。” 壮汉扒拉了墨菲一下,示意她住嘴,转身对着池睿纳头就拜:“王不允拜见池公子,刚才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公子多多包涵。” 池睿脸上宠辱不惊,拱手回礼,拿了块肉递给王不允:“王大哥常年在林中,可能还不知道,自池家落难后,已经没有人这么多礼了。” 王不允接过肉连忙摇头:“那怎么可以,而且,池家对我有恩。” 池睿不以为意,池家名门望族,显赫多时,帮过的人数不胜数,可是落难之时,雪中送炭之人没有,落井下石的大有人在,人人一副避之不及的嘴脸,哪有人还记得什么恩义。池睿更被认定是引发天怒的罪魁祸首,这些年受尽冷眼。看到王不允行礼,池睿心中已经泛起暖意。 墨菲却忍不住好奇心:“什么恩?” 王不允此时也顾不上天色了,一门心思讲述:“当年,我16岁加入边荣军,别人怕苦我不怕……。” “停!”王不允刚开口,墨菲就急忙打断,“不用从头开始说,你就告诉我们,受了什么恩?” “我当督尉的时候,得罪了大司寇东良勋,遭他陷害,差点背上了叛国逆魂的罪名,当时我兵魂已有八级,有幸得到池谷主指点,马上就要迈入九级了,却被下了冥典狱,受尽折磨。池谷主不仅为我作证,更是出了保虔笺,救我出狱,又帮我谋得这个猎兽人的差事。如此大恩,实在无以为报。池谷主善德怀仁,怎会遭来天怒,其中定有古怪。” 池睿听到东良勋的名字,右手不由自主地攥了一下拳头,大司寇,掌管国之三典,轻、中、重三种刑法都在他掌管之内,想着七年前的遭遇,血腥的画面冲上眼前,记忆历历在目。 王不允看池睿神情有异,脸色十分难看,觉得肯定是自己提起天怒,惹得池睿难过,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急得脸涨得通红,嘴上“这个……那个……”,也说不出一句整话,憋了半天,继续催促:“咱们还是先离开这再说”。 “如此大恩,人家出事了,你在这林里,躲得到远。”墨菲呛声。 王不允却突然口齿伶俐起来:“没有没有,我是马上赶到寒池谷的,只是当时谷外设了截阵,根本进不去。我怕是歹人设的阵,试图闯进去,才知道截阵是谷中所设,因身上有谷主给的客函,截阵才没伤我,显了阵缘告示给我看。我才知道,为了护谷,也为了保来客平安,所有人都是不许进的,我又等了几天,猎期到了,才不得不回来。” “截阵,还能设阵缘告示,这得是多强的修为。”墨菲感慨,转头又问:“你不是吹牛呢吧,找个理由说自己被挡在外面了,谁知道你去没去。” “王大哥所言不虚,当时护谷几乎耗尽了几大长老的修为。”池睿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当时长老们如何为了护住自己殚精竭力,鼻子不由得一酸,马上又换上冷漠的表情,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8岁的孩子了,他必须撑下去。 池睿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王大哥,你后来是不是送了很多猎物过来,父亲只说是一位忠义的故人,想必就是你了。” 王不允不好意思的笑笑:“不值得一提的。” 墨菲:“算你有良心。” 池睿对于王不允的疑惑也解开了,原来是因为遭遇变故,修为值虽受到损失,原来修来的命格魂气还在,所以如此高的忠义之气,屈才当了猎兽人。 “那池公子,你来这百兽林做什么?”王不允问道。 “王大哥,你叫我池睿就行。”池睿答道,“为了找合灵草。” 王不允和墨菲听他这么说,都非常惊讶的看着池睿。 墨菲抢先问道:“你要合灵草做什么?” “得到灵魔落晶”。 “万万不可!”王不允显得非常激动。 池睿:“王大哥,你身上的合灵草,我是一定要拿到的。” 墨菲突然变脸:“你说得容易,我族人的命都在这株草上,万不可给你。” 林中突然想起惊雷之声,天空却是星空璀璨,月光轻柔,丝毫没有变天的征兆。 “糟了!”王不允急忙灭掉篝火,把剩余的烤肉用尽全力扔了出去,手中显出了两把战斧。 墨菲也把兽筋鞭拿在手中,上面竟然显现出锋利无比的兽牙,刚才和王不允争斗,墨菲果然也是留了几分余地。 林中闪过几个巨大的黑影,冲着肉的方向而去,伴随着阵阵野兽的低吼。 王不允压低声音:“往镇兽塔走。” 池睿看看镇兽塔的方向,林中枝叶繁茂,只能隐约看到个形状。 三人往镇兽塔走去。 三人前脚刚刚离开熄灭的篝火堆,几个两人多高的鬃卢兽就腾腾地跳过来,捡着地上的几块散肉吃,相互夺食,露出参差的牙齿,唾液“滴答滴答”地落下。 池睿注意到鬃卢首头上的独目半睁着,侧耳也贴在头上,并没有竖起来,这表明,这些丑陋的魔兽,并没有被激起斗志,它们现在并没有多大的攻击欲。 三人慢慢往后退,这片树林的边界就在不远处,只要退出去,是一片半人多高的草丛,进了草丛,视线不受枝叶阻挡,行动也会方便很多。 池睿足底蹬着一双由灵兽独角雪狼的皮草制成的靴子,透气又舒适,除了可以根据体温调节保暖与散热外,还有一个特别之处,遇到危险的时候,狼毛会竖起来,虽不坚硬,也可以感受的到。而此刻,池睿感到足底的狼毛,已经竖起来了。 危险显然不是眼前的这些鬃卢兽,若是打起来,也敌得过,但此兽特别善于缠斗,又总是一群一群行动,没人愿意和它们交手。 又是一声惊雷响,鬃卢兽独眼瞪大,侧耳竖起,虎视眈眈盯着三人,呲着牙齿渐渐靠近。 惊雷声不断,声音由远而近,越近,声音变得反而越小,越来越像是两个金属物撞击所发出的声音。 鬃卢兽一边盯着三人,一边望向传出声音的方向,像是在等待什么,也像是在听从号令。 和已经手握兵器的王不允和墨菲不同,池睿手中还没有现出兵刃,他很有耐心地想看一看,来者到底是何方神圣。 第3章 躲入镇兽塔 “走啊!”王不允见池睿望向传来声音的方向,不急不忙的样子,忙拉着他走。 鬃卢兽不远不近地跟随,鼻子一直使劲的嗅来嗅去,还时不时做出要进攻的样子。 “它们为什么不现在就袭击咱们?”池睿一边走一边问,“你们不觉得它们好像在等什么么?” 墨菲忙着压低挡路的草,疾步往镇兽塔走:“你还盼着它们赶紧袭击咱们不成?” “前面就到了,赶紧进去。”王不允护着二人,急匆匆走到镇兽塔前面的空地。 镇兽塔是两座连起来的双子塔,首层不设殿堂,是个很宽敞的平台,只留楼梯通往楼上。因为镇兽塔内部不可随便出入,偶尔有人需要在密林中过夜,平台便是遮风挡雨的不二选择。 双塔南北而立,塔座为方,塔顶为圆,南塔镇佑灵兽,北塔镇佑魔兽,分别由兽王葬、灵殿、魔殿、灵仓、魔仓组成。 三人只要到了平台,任再狂妄的兽类,也不敢轻易造次。 池睿在空地上,抬头往塔上看去,旋转的楼梯蜿蜒在楼外,天色已经接近全黑了,猛然间,塔上的角灯亮起,池睿的视线变得清晰,耳边也传来阵阵铜铃清脆的声音。 池睿注意到塔外悬挂着铜铃,但是……刚才……有风么? 鬃卢兽突然冲向空地,对三人发起进攻,阻止他们靠近平台。王不允和墨菲挥舞手中的兵器,把手无寸铁的池睿护在中间。墨菲虽然和池睿没有交情,但看王不允护着他,也跟着王不允行事。 鬃卢兽体型硕大,不停用利爪抓挠,猛扑猛咬,侧耳竖起拍打,不停发出声音,像是在和同类不停交流。它们的进攻并不杂乱,从前方、左方、右方,后方,四个方向不停发起攻击,一方牵制住池睿几人的注意力,其他方向就发起真正的进攻。 林中本来只有那么几只,但此时,鬃卢兽却是层层叠叠,布满了镇兽塔的空地,像是见了蜜糖的蚂蚁,黑压压一片。 墨菲:“这些鬃卢兽疯了?竟敢在镇兽塔前撒野?” 王不允:“它们还没开始真正的进攻,好像在试探我们。” 池睿听完也暗暗惊奇,他也发现,每轮进攻鬃卢兽并未用处全力,这些魔兽到底打的什么主意,难道在等他出手么?那个能够发出惊雷声音的,又是什么鬼。 “小心!”王不允喊道。 墨菲的兽筋鞭瞬间出手,直扫挨她最近的鬃卢兽前腿,锋利的兽牙加上强劲的扫力,齐刷刷让鬃卢兽断了肢。 嘶吼声不绝于耳,鬃卢兽像是在找到了突破口,对墨菲展开攻击。池睿看到这个场面,不由得头皮发麻,鬃卢兽就像是密密麻麻的蚂蚁终于尝到了蜜糖,都蜂拥而上。 墨菲不停下杀手,兽筋鞭阻止鬃卢兽近身,她身边,倒下不少兽尸,更有鬃卢兽的残肢。有一只被拦腰截断的鬃卢兽还在苦苦挣扎,竟然还欲扑咬,其他鬃卢兽见状攻击的更加迅猛。 王不允挥舞战斧,帮墨菲解围。可是鬃卢兽却都死死盯住墨菲,并不与王不允纠缠,就连手无寸铁的池睿,它们也并无兴趣,只都扑向墨菲。 墨菲打急了眼,右手舞鞭,左手伸进随身背的布包,掏出一颗灵鳞珠,扔向空中,左手指着悬空的灵鳞珠画出灵符,口中碎碎念:“鳞化灵符,结幻为珠,赐我灵目,眼到魔诛”。 话毕,灵鳞珠停止下落,散出无数淡黄色的鳞鱼鲷,无数条大鱼游在空中,异常灵活,随着墨菲目光扫过之处,寻找机会用尾部使劲拍打鬃卢兽的独目。 鬃卢兽见到鳞鱼鲷,皆昂首嘶吼。而后,鬃卢兽的独眼散发出幽蓝的光,这些光,仿佛都集中在三人身上。一时间黄蓝辉映,池睿看得兴趣盎然。墨菲若只是个盗猎贼,怎么能有如此灵力。 真正的进攻开始了。 鳞鱼鲷被鬃卢兽撕咬后,就幻化为一片小小的黄色鱼鳞,遮住鬃卢兽的独目,其他鳞鱼鲷便马上趁机攻击。鬃卢兽又赶过来解救同伴,攻击鳞鱼鲷。 墨菲见状,又扔出一颗灵鳞珠。 乱斗之中,鬃卢兽的阵型终于被打破,通往镇兽塔平台的路,出现了突破口。 鬃卢兽的独目不停地喷出毒液,三人一边击退攻上来的鬃卢兽,一边躲避毒液,小心翼翼地往平台挪。 怪不得要遮住独目了,池睿看着蓝色的粘稠毒液,心里异常厌恶。 “它们怎么能跟到平台?”池睿躲闪着毒液,皱着眉头发问。 王不允忙扳过墨菲的头,让她不用四处乱看:“灵目诀啊,灵目诀,她看到的目标,鳞鱼鲷就会跟过来,护魂的兽灵是可以进来的,鬃卢兽若是不怕死,可以尝试跟随着闯进来,毙命前可以殊死一搏。” “啪叽”。一滩毒液正散落在池睿脚边,还好躲闪及时,并没有被溅到。 池睿却跳着脚地查看自己那双由独角雪狼皮草制成的皮靴,掏出了兽网弹,起手就扔了出去,网住了刚才朝自己喷射毒液的那只鬃卢兽,随后扔出一枚灵鳞珠,口中说的口诀却和墨菲的不一样:“潜栖、潜栖,我无悬剑,助我化安。” “千年蛟鳞?!” 在王不允和墨菲的惊叹声中,三条青色的蛟腾空而起,其中一条已经拖了网中的鬃卢兽来到池睿面前。 “喂,你这么厉害刚才不出手?这会怎么忍不了了?”墨菲表达不满。 “因为我有洁癖。”池睿手中一张黄符,贴在鬃卢兽独目上:“你可没那么容易死,此地你不可久留,我随你出去便是。” 说罢,三蛟一人,网着一条鬃卢兽,竟然往平台外走去。 “你干嘛去?回来!”王不允心中忙不迭的叫苦,暗暗冒冷汗,这两位活祖宗到底是什么人,灵力如此强,一个唤鲷一个化蛟,亏得自己一直舍身相救。他看看池睿,心里更是不解,这孩子一直不出手,这会是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池睿示意他们二人不要跟着自己,走到空地上。 镇兽塔上的铜铃声再次响起。池睿蔑视地望了一下四周的鬃卢兽,果然,它们的侧耳落了下去。他猜测,这代表着,它们接受到了停止进攻的指令。 墨菲的目光也追随着池睿,游荡的鳞鱼鲷都悬在池睿头上,鼓着鱼嘴,张合着鱼鳃,鱼眼骨碌骨碌乱转,注意着鬃卢兽的动向,保护池睿,并不轻易挑起进攻。 鬃卢兽看到池睿这样网着同类走出来,做出跃跃欲试想要进攻的姿态。 池睿走出平台,拿下黄符:“你再喷我一个试试。” 话音刚落,蛟就冲着四周的鬃卢兽发出长啸。这两种兽类一个水居,一个藏于山穴,平日并无交集。两兽初遇,双方若是想较量战力值的高下,都会打斗一番。此刻蛟啸,便是发起挑战了。这啸声有低沉转声调门,音域广阔,像千万只猎鹰鸣叫着鹰啸腾空飞起,凌冽地直冲云霄。 池睿的双眼望向黑漆漆的草丛,那个方向,正是他们三人刚才路过的地方。他目不转睛,好像在等待那里会走出什么人。 王不允和墨菲疑惑地看着这一切。乱斗之后,空气突然陷入了凝固般的安静。 网中的鬃卢兽显出不安,独目紧张的眨了眨。 池睿收起网,兽网弹又收成金色的圆球,他拿在手上掂了掂,竟然用手拍拍身边近在咫尺的鬃卢兽:“想把我们逼近镇兽塔……不容易吧?” 惊雷乍起,声音脆烈。 不论是人或兽皆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第4章 初遇半兽人 草丛中传来一阵疾风,池睿的脸被夹杂着尘土和草籽的风扫过,这让他很不爽,眼前竟然还飘着一棵正在落地的蒲公英,池睿挑了挑眉毛,用手掐过,轻轻吹散。池睿心里暗想,这出场戏份还真是不少,还不赶紧滚出来,让我看看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王不允和墨菲此刻和池睿心里的想法也差不多,特别是墨菲这种急性子,恨不得一鞭子甩过去,拽出来看看是谁在故弄玄虚才痛快。 黑暗中,走出一个人,不对,确切的说,是个半兽人。半兽人身边,跟随着众多的鬃卢兽和其他魔兽。 池睿眯了眯眼睛,以便在黑暗中看清来人,身边的三条蛟,把池睿围在中间,放低头部,瞪圆双目,张开巨口,昂首发出咆哮。地上的小石子被推着往前翻滚,同样是一阵疾风,吹向来人。 池睿对这个反馈很满意,他甚至歪着头找了找,看看周围有没有可以吹过去的蒲公英。 半兽人越走越近,池睿终于看清了他的真容。他披着长发,不对,只有半边长发,长发下面是三分之一个人脸,眉、眼、半个鼻子。这张脸,剑眉星目,一半的鼻梁十分英挺,这面相,要是一整张脸,该是多么英俊飒爽、威信十足。接着人脸端详整张脸,池睿差点笑出声来,这三分之一的青色人面连接的是青色的兽面,这个兽面长得很有意思,宽额阔鼻,下巴也是圆乎乎,这个兽面不但不可怕,还有几分憨态。 兽人青色的皮肤上,有淡淡的纹路,从脖子起,纹路渐深,这纹路好像有些古怪,但是衣物遮挡,池睿看不全面。半兽人拥有人类的上半身以及双臂和手,皮肤上没有毛发,布满了坚硬的山峰状凸起物,腰间穿了铠甲,下肢十分粗壮,像是善于捕猎奔跑的猛兽下肢,毛发上面,还有坚硬的棘刺。 这是什么鬼……。 池睿、王不允、墨菲心中都充满了疑惑。 池睿还未开口,身后的墨菲最先喊话:“你是何方妖孽?” 池睿听墨菲这么问,“噗嗤”一声笑出来,是要降妖除魔了么。 看到池睿笑,半兽人喘了口粗气,手中现出一根长枪,重重敲在地上,发出两声“砰、砰”声。地面上的石头,被敲碎地崩裂开来,炸出老远,落地滚落了一段距离,停在了池睿脚前。 显示实力却没有发起攻击,池睿疑惑的看着半兽人:“你会说人话么?” 这句话显然又激怒了半兽人,他用左手握拳,狠狠地拍打了一下前胸,又挥枪示意身后的魔兽不用跟,迅速朝池睿奔来。 这货速度也太快了,池睿手心竟然感到微热,他很久没有战斗过了,右手转圈,伸出食指、中指二指,朝地面迅速画了一个小圈,猛地往上一提,随后收回中指,食指单指往前一挥:“挡!” 地面上的石块,飞向空中,雨点般向半兽人身上砸去,半兽人轻挥长枪,纷纷击碎在地。 一直蛟咆哮着欲进前,被池睿喝止,他继续挥动食指,轻转一圈,往前一点:“聚。” 方才被击碎的碎石,聚在一处,从一个方向不停地往半兽人的人眼飞去。半兽人一愣,马上定睛挥枪反击。池睿却立刻离开蛟阵,往半兽人身边奔去。 半兽人见池睿近身,举枪便刺,枪头旋转,追随池睿的身形。池睿利用幻术,被刺的皆是幻影,手中控制周围的石块,枯枝,不停攻击半兽人的人眼,他知道,半兽人最脆弱的地方,就是这三分之一人脸上的人目。半兽人力大无穷,池睿灵活应变,一时之间难分胜负。 王不允和墨菲见池睿开战,也离开了镇兽塔的平台,站在了蛟阵前。 王不允:“池睿遭过变故,现在他的技法虽然还在,但魂级被降,灵力受损,这些技法虽然厉害,但是战力却发挥得有限。” 墨菲往前走了两步:“那还不快点帮忙?!” 王不允:“一对一的争斗,我们加入不公,不公。” 墨菲:“欺负一个孩子有什么公不公的?下战帖了?请证公了?布告示了?签生死状了?” “没有。”王不允低头想了想,摇摇头答道,再抬眼看,墨菲早就已经与半兽人缠斗在一起,忙也上前帮忙。 兽阵中发出咆哮,蛟阵和鳞鱼鲷也咆哮回应。 “你们俩个过来干嘛?”池睿一边施展幻影,一边用真身贴近王不允问道。 王不允挥着战斧劈开半兽人射过来的棘刺:“怕你吃亏啊。” 墨菲虚晃长鞭扫向兽人脚底,鞭梢却往上挑,挥到半兽人身上,在鞭子略过兽人身上的一刹那,现出鞭子上的锋利兽牙去削兽人身上的凸起物。兽人抓住鞭子,回手便用长枪刺向墨菲。四目相对,半兽人的长枪却收回了半分。 王不允生怕墨菲吃亏,挥斧砍向兽人双腿。兽人的注意力还停留在墨菲身上,险些被王不允砍到。 “你们俩停手,在这么打下去,兽阵一旦大战,就难以收拾了。”池睿话音刚落,半兽人带领的魔兽阵和池睿的蛟阵、墨菲的鳞鱼鲷,都分别往前靠了过来。 半兽人突然发出一声长嘶,声音中充满悲鸣,他往后退了几步,一道惊雷劈下,正中半兽人。 池睿惊讶地看着冒着黑烟的半兽人:“雷劫?”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而看到这一幕的王不允张大了嘴吧,惊讶道:“池睿……池睿会御雷术?” 墨菲嫌弃地回答:“你没听见池睿说么,是雷劫。快,不如趁此机会了结了他。” 池睿忙拦住二人:“别,他并不想伤我们。他只是想和我分出高下,让我进镇兽塔。” 王不允和墨菲一头雾水地看着池睿。 池睿指着围在四周的众多鬃卢兽继续说:“这些鬃卢兽,刚才也是在听他的指令,想用毒液逼我们进塔。” 半兽人被惊雷劈得正在冒黑烟,举枪刺向王不允。 王不允举起战斧,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干嘛?我们是听池睿的话才不趁你之危,你别得寸进尺。” 池睿摆摆手,看着冒着黑烟的半兽人:“别打了,你要想让我帮你,就得听我的。” 半兽人并不回应,看看墨菲、看看池睿,只怒气冲冲地对着王不允喘粗气。 池睿继续问:“你先告诉我,刚才的惊雷声,也是这么来的?你怎么扛得住的?” 半兽人撇撇嘴,扣扣自己身上被劈焦的突起物,指指身上的纹路,又掀起衣服。 池睿和王不允一头雾水地查看,墨菲却一脸凝重:“这是……我们依瑶族的宝裘图?!” 池睿心里却猛地一抽,依瑶族,这个曾显赫一时的族群,也是因为曾遭天谴早就在修魂界悄无声息了。池睿想到临行前,商长老卜出的预示,曾说“解天怒,人非人,兽非兽”,眼前这个遭天雷的半兽人,岂不正是人非人、兽非兽。池睿一直执着于重新修魂,期待能够重振家风,所以一直认为此行的目的是寻找能够突破魂级、大大增加灵力的灵魔落晶,难道说……自己要找的,是这个半兽人?灵魔落晶会保存在镇兽塔,半兽人让他进塔,也是为此么?可是,这届新的灵王、魔王还未选出,要过几天才有落晶出现,此时将他们逼进塔中,到底为何呢? 池睿的思绪被墨菲的声音打断,她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端详半兽人身上的纹路,突然激动的说道:“白鹿在这,我们现在只有部分残存的图。”说着,她指着半兽人身上一处,用手指比划着继续说,“这副图案,是依瑶族的宝裘图,是先人绘制在鹿皮上的秘录……” 王不允见她仍要继续讲述,忙打断:“既然是秘密,你就不要再讲了啊。” 墨菲马上要脱口而出的话被生生咽了回去,猛吞了一口口水,胸中觉得闷闷的,但是又无法反驳,看向半兽人:“你是依瑶族的……人?” 半兽人听到墨菲这么问,用大手挡住自己的兽面,只露出那一小部分人面,点点头。 “你叫什么?” 半兽人摇摇头,指着身上刚才墨菲找到的白鹿,又拍打自己的身体,指着自己的脸。 王不允和墨菲一脸迷茫,只是呆呆地看着半兽人动作。 池睿接话:“你是不是想说,你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但你记得依瑶的图腾是白鹿,所以你管自己叫青鹿?” 半兽人点头。 鬃卢兽突然发出叫声,青鹿紧张地抬头看看天空,转身走向王不允,伸手指着王不允怀里,双手摊开,像是求王不允把怀里的东西给他。 王不允看他如此,忙摆摆手:“这是合灵草,怎么能给你。” 青鹿指指王不允怀里,又指指池睿。 “把合灵草给池睿,你到底是不是依瑶族的人?族人等着这棵草救命呢!”墨菲也提出了反对意见。 半兽人紧张地看看天空,伸手便去夺,手却停在了半空中,思索了一下,所幸把三个人都往镇兽塔的方向推。 “你还没告诉我,让我进去干嘛呢。”池睿被推着走,忙问。 王不允和墨菲一脸地不明所以。 王不允:“这是干什么?镇兽塔进不得啊!” 突然,镇兽塔塔上的铜铃开始剧烈摇晃,发出“叮叮当当”的撞击声。 青鹿剑眉紧皱,更加用力推三人进塔,嘴里嘟嘟囔囔地,发出一个“活”的字音。 第5章 镇兽塔之战 三人被推到镇兽塔的平台上,青鹿带领鬃卢兽围成一圈,面向黑漆漆的草丛,池睿的蛟和墨菲的鳞鱼鲷却不跟随。 王不允紧皱眉头:“池睿,你难道真要听这个半兽人的话,你知不知道,镇兽塔,除了七年一次的兽王祭,从来不让人进去。” 墨菲和池睿看向四周,都没有接话。 王不允:“喂,你们俩看什么呢?” 墨菲:“你看鳞鱼鲷和蛟,并没有跟随我们,如果鳞术召唤的兽魂,并没有跟随主人,你可知是什么缘故?” 王不允摇摇头:“守护主人的兽魂是可以跟着你们俩到平台来的,为什么没跟着你们?” 池睿:“说明它们感知到的危险,需要以死相护,让我们离开。” 此时,镇兽塔四周,除了塔上铜铃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没有任何其他声响,仿佛偌大的百兽林中,所有的兽类都同时进入了梦乡一般。 王不允望向黑漆漆的远方,仿佛自己正站在夜幕中的山崖边上,他看不见崖底,也看不见路的尽头,在往前走一步就是万丈深渊,四周的一切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他突然感到寒意从脚底直冲后脖梗,像有人拿冰块从脚底板一直往上捋,硬生生按在了他的后脖子上,这股凉意,让他头皮发麻。 王不允伸手揉揉脖子,又把手揣进怀里,掏出一个东西紧紧握住,一边晃悠着手,一边自己念叨:“老不死的从来没灵过,难道到我却这算准了?天地保佑,天地保佑。” 王不允之前一直都是一副就是干的硬汉形象,也尽力保护池睿和墨菲,突然这么碎碎叨叨,让池睿和墨菲侧目。 “你干嘛呢?手里握的什么?”墨菲挑着眉,轻皱眉头问道。 “护身符?”池睿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魂衍大陆以修魂为主,虽然也有没天赋或者不修行的人,但也是各安天命,这种寻求心理安慰的把戏,很少有人看重,多是讨个吉利罢了。这紧要关头,王不允竟然拿出了护身符,也难怪墨菲的白眼快翻出天际了。 镇兽塔的空地上,青鹿已经开始布阵。 “截阵?”王不允感叹道,“他有这么高的修为?这镇兽塔可不是个小地方呢。” 池睿和墨菲听完王不允的感叹,却没有答话。 “截阵!?”王不允猛地一抬头,用力眨了一下眼睛,眼睛瞪得又大又圆:“截谁?除了我们……还有别人要进来?!” 池睿没有回答王不允的问题,却看着青鹿说了一句话:“我在他身上,看到不止一种魂气”。 “什?什么?”王不允看着青鹿的双眼,又瞪大了一圈。 墨菲的脸上却没有惊讶的表情,只是淡淡地说:“为了合灵草,我本来也要闯塔的,我不和你们在这墨迹了。” 池睿转头看看墨菲:“走。” 说罢,二人转身就走上楼梯,步入镇兽塔二楼。 “等等,你们俩等等啊……。”王不允跟在后面,站在二楼门口,压低了声音喊道。 池睿回头:“王大哥,你在外面等我们也可以。” 墨菲十分嫌弃地后头愁了他一眼,心想这货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怂了,故意扯着嗓门说:“你那么小声干什么,有话就过来说啊。” 声音久久地在二楼空荡荡的大堂里回荡,大堂墙上布满了威严的神像。除了柱子,大堂内部并没有其他摆设,一圈柱子圈出了里外两层,空悠的声音渐渐散去,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柱子中间,时隐时现一丝金光。 池睿和墨菲想过去查看,已经走到了柱子边,想往里走。 王不允忙垫着脚快速跑到池睿和墨菲身边,一手一个拉着二人往楼梯走:“不能越过柱子。你们要是不回去,咱就赶紧上楼。” 墨菲一把甩开王不允:“你怎么这么麻烦?!” 王不允咽了口唾沫:“一层是供兽魂超脱的地方,能留下魂气的兽类,不是灵气冲天就是大怨大恶伤过很多人命,咱现在站的地儿又是魔楼,大都是在这消业的。进不得,进不得。” 池睿一直盯着金光,指着柱子中间:“那是什么?” 墨菲也同样好奇:“我也是想过去看看那一闪一闪的是什么?” 王不允忙拦住二人,用眼睛瞟过去:“你们在说什么啊,我的两位祖宗,快上楼。” 见王不允执意劝阻,池睿和墨菲只得跟着他往楼梯走。谁知,三人转过头,楼梯却不见了踪影。池睿一皱眉,环视四周,并无异样。 “楼梯呢?”墨菲最先发问。 王不允楞了一下:“楼梯不会没,我们先往那边走。”说着,王不允往楼梯的方向走过去。 池睿跟在后面,看得分明,只见王不允突然一个趔趄,半个身子撞进了柱子围出的内圈。说时迟那时快,王不允怀中的合灵草,恰巧被抖落出来,飞向柱子中央。王不允失去重心,整个人往里跌倒。池睿忙伸手去扶,手一搭上王不允的胳膊,就感到一股强大的拉力。池睿看向王不允,只见他面部狰狞,这哪里是摔倒了,分明是圈内有一股强大的拉力,要硬生生把王不允扯进去。 墨菲看到这一幕,并不知道拉力的作用,扬鞭去拽合灵草,鞭子一进内圈,她也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吸力。 三人皆是心中一惊,什么鬼。 墨菲性格暴躁,感觉到吸力,所幸就想跳进去看看是何方神圣,恨不得抓出来打他个狗血淋头才过瘾。池睿看到王不允“跌倒”,又见合灵草飞出去,已经知道是被算计了,只是还摸不到头绪,也想搞清楚状况。王不允更是头大,凭他一个大块头,怎么就能被轻易被弄倒了,手中一边摸出武器,一边顺势往里倒。 三人刚进柱子围出的内圈,只见柱子与柱子之间,突然出现了几面墙,把三人圈在了墙内,中间若隐若现的金光,刹那变得光芒万丈,照的三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池睿微微眯眼,寻找合灵草的位置,飞身过去想攥在手里,却捞了个空。金光暗淡下来,三人的视力终于恢复了常态。 王不允的脑袋突然向左侧一歪,眼睛翻出白眼,食指弓起,微微颤抖。 池睿和墨菲心中皆是一惊,二人却丝毫没有退后,皆上前一步扣住王不允。池睿手心发烫,他已经怒不可遏,一定要揪出来这个始作俑者,看看他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第6章 手撕兽魂 池睿看到王不允翻着白眼,食指弓起,知道他想按向自己的虎口,也就是合谷穴,这是想强撑着一丝意志给自己醒醒神。墨菲与王不允面对面,双手扣住王不允的双手夹到腋下,以防不测。池睿来到王不允背后,摊开手掌,推向王不允的后背。 突然,墨菲的脸色一变,双眼直愣愣地盯着王不允。池睿看到墨菲的样子,知道事情有变,眉头也是深深的皱了起来。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柱子间仍是密不透风的墙,中间若隐若现的金光却已经看不见了。池睿不由得分了一下神,墨菲如此高的灵力,可灵魂的级别却不高,按说在魂衍大陆,也就做些风水小买卖,可是墨菲会的技法却如此之多,有点汇聚百家之长的意思,很是奇怪。 池睿脑中一直想个不停,手里可没闲着,双手食指在王不允背上分别轻轻戳按,点出固魂阵的基点,用右手食指快速写出阵文。池睿看到王不允微驼的后背渐渐挺直,头也往上昂了昂,似乎在打起精神。池睿知道,王不允也在用意志力和找上身的麻烦抗争。 墨菲突然发出尖利的长啸声,像鹰在天空中发出的鹰啸,音调长而清脆,声音修长、清亮,穿透力极强。这声音直冲向池睿的耳道,他的耳朵不由地往后耸了耸,耳朵里被震得有一种说不出的痛感,仿佛耳膜被什么东西刮了一下。糟了,不管是什么东西,要利用的都不是王不允,王不允资质敦实,有点一根筋,直来直去,这种人很难有漏洞可钻。兵魂唯一可钻的漏洞就是恐惧,若是无畏的战士,意志几乎无懈可击、最难侵蚀,而且灵力不足不太好攀附,倒是墨菲,灵力足,又没有巩固的魂气护身。 王不允的身体听到啸声也是随之一震,接着恢复了意志,扶住了瘫软的墨菲。 “墨菲。”王不允摇晃着墨菲的身体,用手轻拍她的脸颊,“墨菲,你怎么了?” 墨菲此刻已经像一滩烂泥一样,紧闭的双眼中流下大滴的泪水。池睿想起青鹿,半兽人……这镇兽塔,王不允说过,这柱子里面,都是消业的兽魂,也就是说魔仓……指的是储存魔兽灵魂的仓库,而此刻,三个修魂人,被活生生的困在了兽魂的仓库中……难道,他们也要兽化不成?像青鹿一样?半人半兽?不对,青鹿不是要害他们的样子,让他们进来,到底为什么?池睿脑子飞速运转,却丝毫找不到头绪。 一声、两声……长啸声开始此起彼伏,池睿觉得这啸声渐渐有了规律,像是在诉说什么。他又看到了柱子中间若隐若现的闪光点,这个点慢慢放大,呈现出一副金色的画面,画面上方,是一只展翅翱翔的灵骜,马身长翅,足化利爪。它腾云驾雾,好不威风。只见灵骜发现地面的猎物,发出一声长啸,按头压翅,箭一般俯冲而下,轻松获得猎物。灵骜带着猎物回到栖息地,族群为它庆祝,这只年轻的灵骜,仿佛未来的王者,受到万般夸赞,及宠爱与天资于一身。突然,画风一转,灵骜仰天悲啸,它的同伴一个个倒下,画面中温暖的金色,化成一抹抹血红色。 池睿心中憋闷,仿佛咽下了一大口食物被噎住般难受,他想叫,想帮忙,却只能呜呜的呜咽,发不出一丝声响。他闻到血腥的味道,就在身边,从小伴读的伙伴,一直陪伴的奶妈……大司寇东良勋阴狠、得意的脸。画面回到他偷偷跑去参加测魂榜的那天。在那天之前,他是族人的骄傲,父亲叮嘱他,在十七岁之前切不可跑去测魂,断不可泄露他7岁就开了灵魄的事情。可是那天,偷偷跑去见世面的他看到了台上被欺负的若蓉,对垒的那个男孩,险些把若蓉打死。池睿看不过果断出手,引发台下一阵阵惊叹。自此,池家天才少年的名声传遍了南卓国。可是仅仅一年后,一切都变了,就像灵骜发出悲鸣的境遇,池睿的灵魂,也发出过彻骨的悲鸣。 “池睿?!”王不允看到池睿眼中不停留下泪水,也瘫软了身体,忙过去查看。可是和墨菲一样,不论王不允怎么喊叫、拍打,池睿都没有任何反应。 王不允身边渐渐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兽吼声,仿佛要把塔里的三人生吞活剥了一般。王不允环顾四周,却看不到任何东西。他用力扯开自己的上衣,露出肌肉线条清晰的背脊与胸膛,活生生像一头精装的熊。王不允古铜色的肌肤上面,竟然印绘着一个个兵器的图案,后背却是一个盾的图案。百器谱加背盾,既加英猛之气,又有护身之效。 王不允打坐在地,闭上双目,口中的猎兽决朗朗出口:“天地有林,猎兽者,从勇,持力不懈,应季悯生……”。 这口诀刚一出口,围墙之中冷风四起,不知哪里来的寒意顺着王不允皮肤上的毛孔往里钻,他觉得自己好像处在冰天雪地中,只能静气凝神,不停地念口诀。他身边,躺着恩人之子和还未来得及表白的心爱之人。他知道自己资质有限,但更知道此刻决不能后退,在这镇兽塔中,除了显出自己猎兽的本事,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他甚至看不见敌人在哪,但他必须试一试。 “区区一个猎兽人,也想摆弄本领么?” 一声斥责突然传入王不允的耳中,比起刚才的长啸,更让人觉得双耳刺痛。王不允只感到自己的耳朵嗡嗡作响,吃力地睁开眼睛,就在睁眼的一瞬间,他被眼前的画面震惊的无以言说。 眼前是青鹿……,不对,是一个和青鹿正好相反的人,青鹿只有三分之一的人面,此人却是相反,三分之二的人面加上三分之一的兽面。这个半兽人的身后,是一只只身体残缺的兽魂,都瞪着眼睛怒视着王不允,这些眼睛中,很多都是充满了血色的血眼。这些兽魂品种、形态不一,可是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悲痛,恸切,让王不允心中一紧紧地疼了一下,他感到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仿佛自己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仿佛这些兽类的命,都是他带走的,他身上背负着无恶不赦的罪孽。 “今天不让你偿命就是便宜你了!还不快滚!?” 话音刚落,墙体出现了一个可以离开的洞。王不允看着身边的池睿和墨菲,突然觉得无力反抗,两个灵力、技能都高过自己的人却毫无还手之力,他又能做什么呢?但是他必须带着两个人走,他就是这样的一根筋,虽说救不了,但是他不能扔下同伴,死也要死在一起。 王不允一手抱住一个,往外走,可是就在王不允要踏出去的时候,墙却被封起来了,出口换了地方。王不允也跟着换方向,接着往出口方向走。 “你别不识好歹!” 半兽人话音刚落,王不允就被兽魂撞出去拍到了墙上,发出“砰”的一声。王不允为了护住池睿和墨菲,被摔打的结结实实,仗着自己身体强壮,却不予理会,接着走向出口。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兽魂聚集过来,恶狠狠地瞪着王不允,吼叫声不绝于耳。王不允感觉耳膜快要被震破了,兽魂飞过来,王不允赶忙飞身闪躲。 “嘶”。殷红的鲜血从王不允的腿上流出来,他踉踉跄跄的差点倒在地上,顾不上伤口,先看看抱着的墨菲和池睿。 “砰……”。 “砰……”。 王不允的身体就像一粒尘埃一般,不停地被攻击地狠狠跌落,他的身体已经血肉模糊:“利刃向,招摇不泽……”。他只能不停念猎兽诀,这是他唯一可以用来抗衡的武器。 “找死!”半兽人手中幻化出长长的兽角,冲向王不允。 “砰……”。 “怎么会?”半兽人难以置信地看着池睿,“你怎么可能醒过来?” 池睿双眼中露出杀意:“你让我想起来了不该想的事情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歪曲事实?” 这种悲恸的怨气,原本是属于半兽人和那些兽魂,可是现在,却出现在池睿身上。 “池睿?你没事吧?”王不允看到池睿醒过来,万分的高兴。 池睿看到王不允一身的伤,自己却毫发无损,面无表情的向半兽人走去:“若说你们的死期到了,你们已经死过一次了。但若是魂飞烟灭了,才算真的死了。” “砰……”。兽魂向池睿发起进攻,池睿却不闪躲,继续向半兽人走过去。 池睿拽住咬向自己的一张血口,生生掰着里面的牙,用力甩开兽魂。 “砰……”。灰飞烟灭。 池睿看着这一缕浓烟,狠狠说道:“说!你刚才幻成了谁来骗我?!” 说着,他继续往前走,伸手又扣住一张血口:“你呢!?” 王不允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切,池睿是说,这些都是幻象,是这些兽魂幻化出来的? 第7章 杀气破阵 池睿满眼杀气走向半兽人,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直盯着半兽人,眨也不眨一下。 “砰……”。池睿抓住袭击自己兽魂,带着它狠狠撞到地上,像拉了一个垫背的靠垫,然后起身继续向前走。 兽啸声一声接着一声,王不允捂着耳朵,他的头被震的又疼又晕。 池睿却丝毫没有放缓步伐,径直走到半兽人身前。半兽人尚未来得及做出攻击,池睿的手已经紧紧扣在半兽人三分之一的兽面上。他狠狠按住半兽人的眼睛,用力压下去。 半兽人的身高至少是池睿的两倍,池睿是怎么够到的?这个场面太诡异了,仿佛半兽人自己把脸送到池睿手中一样。 “你是……”。半兽人艰难的吐出几个字,不可思议的脸上,开始狰狞地嚎叫,“你……杀了我……青鹿也会死。” 池睿却没有半分迟疑:“我和他也仅有过一面之缘”。 “你不想……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遭天谴么?”半兽人的眼中,已经有了得意,他料定池睿会产生迟疑。 “不想。”说罢,池睿手中用力,“你还在骗我!” 半兽人眼中充满惊恐:“你是……啊……你是……。” 池睿咬紧牙关,一字一字地蹦出来:“我,知,道,我,是,谁”。 “呼……”。池睿的手中冒出一股浓厚的烟雾,待烟雾散去,他的手上早已不见了半兽人的踪影,却是一根划痕累累的兽角。池睿急忙把兽角放在地上,双手不停在空气中拨弄,几条暗色的光影稍纵即逝,池睿左手和右手轻轻拢住,里面若隐若现一丝白光,白光被他收在贴身的百魂囊中。 池睿看着兽角上的伤痕,仍然没有露出怜悯的表情,只是恶狠狠的说道:“你该死,青鹿不该。” 话音刚落,柱子间的围墙消失了,月光洒进来,仍是空荡荡的大堂。柱子中央,安静的躺着从王不允怀中掉出来的合灵草。 “呜……呜……”墨菲哭着醒过来。 王不允和池睿忙走过去查看。 “你没事吧?”王不允上下打量墨菲。 墨菲摇摇头,带着哭腔回答:“我看到受苦的族人,看到被虐杀的兽类,就是觉得很伤心,说不出的伤心。” 王不允看她没事,就走过去拿合灵草。这一拿不要紧,墨菲哭得更伤心了:“合灵草,我的……呜……”。 王不允和池睿面面相觑,满脸的无奈和不知所措。 王不允看看四周:“池睿,刚才是怎么回事?” “半兽人是这根兽骨附的灵魂所化,因为有人的魄在,所以迷惑了消业的兽魂兴风作浪。我想这一魄,便是青鹿的,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渊源。”池睿把兽角收进背包,回答道。 “他刚才一直说你是,你是,想说你是谁?”王不允接着问。 池睿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可能想说我遭天谴吧。”说着,池睿吸吸鼻子,他刚才看到了很多故人,虽知道那是幻象,但是,他很想再多呆一会。 墨菲止住眼泪,终于正常了一些:“你们为什么都抢合灵草?” 墨菲这一问,王不允和池睿都陷入了沉默。 第8章 遭遇半魂兽 “轰隆隆……”。镇兽塔突然震动起来,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大堂里原本安静下来的兽魂,纷纷躁动起来。池睿三人看着魔仓中的兽魂不断嘶吼,仿佛在承受一种说不出的痛苦,眼睛中本来已经淡下去的血色,又重新浮现出来。三人立于大厅内,纷纷做好战斗的准备。可是兽魂却像没看见他们一样,径直冲向楼梯,纷纷争先恐后的奔向塔顶。 这个景象,让三个人心中都是一惊。 已经回过神的墨菲,怔怔看着楼梯问道:“它们可以离开魔仓么?” “不能。”池睿望向柱子中央,金光闪烁的聚魂阵他刚才打败半兽人之后,已经重新摆好了,这会随着兽魂异动,光芒渐渐耀眼起来。 王不允:“这……这是要魂飞魄散了啊。” “可惜了这么多灵力啊。”墨菲瞪着眼睛,舔舔嘴唇,“这些兽魂要是都能为我所用,得多强的战斗力……。” 王不允不可置信的看着墨菲,满眼都写着不可理喻,都什么时候了,还有空惦记这个。 池睿听后看向楼梯方向,只见冲向楼梯的兽魂纷纷被金色的光芒笼罩起来,光芒却越缩越小,包裹在内的兽魂不论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随着光圈越变越小,兽魂也就化作一缕浓烟消失不见了。 可是即使这样,也没有阻止兽魂不停往楼梯口涌。 池睿皱皱眉:“楼上发生了什么事?” “走,去看看。”墨菲仍然是最先行动。 镇兽塔是两座连起来的双子塔,南塔镇佑灵兽,北塔镇佑魔兽,楼梯设在中央,从楼梯上去,分别路过南、北所设的殿堂,直通塔顶。二层的魔仓、魔仓,三层的灵殿、魔殿,皆是一番混乱景象,兽魂甘愿冒着灰飞烟灭的危险,不停冲向楼梯,仿佛都要奔向塔顶一般。 “轰隆隆”。又是一阵震动。 “是楼上的兽王葬”。王不允喊道。 三人大步向前,来到兽王葬所在的四层。 “怎……怎么会这样。”王不允看着眼前的景象,说话也结巴起来。 兽王葬这层与其他几层不同,除了楼梯两侧分别是灵王冢和魔王冢,更有一个平台将两边连接起来,平台中央,是一株已经化成碎末的合灵草,那是七年前兽王祭的时候放的。有一只巨兽站在那里,分不清是魔兽还是灵兽,确切的说,这只巨兽身上,既有魔力,也有灵力,身后不停散发出阵阵灰黑色的烟雾,一只眼睛是红色,一只眼睛是蓝色。镇兽塔内,怎么会有兽类,池睿眯着眼睛观察,原来这巨兽,是半魂半真身。 “轰隆隆”。这半魂巨兽撕开了一个兽王的兽魂,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镇兽塔也跟着为之一震。兽王冢里,又走出一个兽王魂,奔向巨兽。 “先前那些兽魂,是想上来护住他们的兽王么?”墨菲看着这一幕,问道。 “看样子是”。王不允点点头。 巨兽扑倒与自己纠缠的兽王魂,利爪死死压住兽王魂的脖子,张开巨口咬下去,就在即将咬合的一瞬间,突然把头转过来,用红色的眼睛盯着王不允,抬起头把鼻子探向空中,不停地嗅着味道。巨兽突然仰天长啸,低头一口撕开兽王魂的脖子,在化为烟雾的魂魄中剁剁利爪,转头直袭王不允而来。 王不允身经百战,知道来者不善,手中化出战斧,提斧纵身便砍。巨兽一个闪身,躲过战斧,顺势狠狠撞向王不允。王不允手臂下沉,用斧头遮挡,仍被撞了一个趔趄。巨兽转头便用獠牙去挑王不允,“呲”,王不允外衣被划破。 “王大哥,它想要合灵草。”池睿边提醒王不允边靠过来。墨菲也过来护着王不允。 王不允伸手到怀中,突然脸色一变,合灵草毫发无损,倒是护身符摸起来不对,他掏出来查看,“呼……”,已经破碎的护身符,化成一缕青烟。而后,王不允的手上竟然站着一个小烟人。虽然是小烟人,五官和身形却十分清晰,池睿和墨菲看的真真切切。 小烟人跳到王不允肩膀上,并没有任何动作。巨兽看到这一幕,纵身就去扑咬王不允,利爪朝他肩上的小烟人狠狠拍过去。利爪扫过小烟人的身体,小烟人散成一团青烟,没有被伤到分毫,而后又重新化成小烟人。 巨兽像被激怒了一般,身形又扩大了一圈,张开血盆巨口,仿佛一口就能吞下王不允一般,又扑过来。 “它这是想连人带草一起吞了不成?”墨菲一鞭子扫过去,语气里都是不可思议。 三人合力阻挡巨兽,池睿和墨菲纷纷被撞开。巨兽直扑王不允,眼看王不允难逃血口,小烟人却举了合灵草,飞奔至平台中央,把草竖在了奉瓶中,化成了一缕青烟消失了。 兽王冢边上,站着几只魔兽王和灵兽王的兽魂,盯着合灵草。 池睿问道:“它们怎么不打了?刚才不是还和这怪物拼命呢?” 王不允惊魂未定,回答道:“兽王都是一对一的争王,很少加入乱斗。” 巨兽扑向合灵草,魔兽王和灵兽王的兽魂却不再冷眼旁观,纷纷加入战斗。几头巨兽扭打成一团,撕咬、抓咬、嘶吼声,乱成一团。 “砰……”。 “砰……”。撞击的声音不绝于耳。 “顶层放的,可是灵魔落晶?”池睿突然问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是。七年幻化,再过几天,这块落晶失去灵力,新的灵魔落晶也该到了。”王不允回答。 “所以现在,是落晶灵力很低的时候?” “是,这些护晶的兽魂,战斗力被削弱了。“ 池睿看向王不允:“若这怪物吞下合灵草,让灵、魔真正相融,再拿到灵魔落晶,破级升了魂,会怎样?” 王不允被池睿这么一问,一时也答不上来。 墨菲却答道:“会怎样!?咱三不够它塞牙缝的!” 王不允听完,心里暗暗叫苦,心想现在也不够它塞牙缝的,心里虽这么想,手上却不敢怠慢,难道真要等这个怪物得逞不成,不如趁现在,拼尽全力了结了它。 墨菲舞着兽筋鞭,和半魂兽缠斗,这合灵草是族人的希望,哪能让它抢了去。想着,墨菲扬鞭抽向半魂兽的利爪,套住利爪后,扭动鞭子,露出嵌在鞭骨中的利齿,只陷进半魂兽的爪腕内。这利齿越挣扎陷的越深,半魂兽一声嘶吼,弓起足腕,并不用力,而是卸力,倾斜着慢慢褪出鞭子的圈套。墨菲倒是没想到这怪物如此聪明,忙抽身往后撤。半魂兽猛蹬后腿,向墨菲冲过来。墨菲长鞭拖在身后,抖腕挥鞭,直扫腾空的半魂兽。半魂兽腾空中侧身,重重落地。一击不成,怒气更填了几分,半魂兽身后散发的灰黑浓雾,颜色又深了几分。 一旁的池睿和王不允也跟着缠斗,池睿心里焦急,这样斗下去不是办法,这半魂兽的命门和弱点在哪,他竟然丝毫没有看到,这可如何是好。 打斗间,楼梯上竟然传来了重重的脚步声,有人上楼了?!从外面进来的?三人听到声响,纷纷回头查看。进入眼帘的,却是悬空的青鹿,青鹿身上布满伤痕,奄奄一息,像是被人从后面拎了上来……。 第9章 池睿将成为无魂人? “嗒……嗒……”脚步声不紧不慢,越来越近。 池睿看着奄奄一息的青鹿,暗暗咬了咬后槽牙,这是在用一条命耀武扬威么? 池睿的眼前出现七年前的画面,池睿的乳母匍匐在地上,双目涌出鲜血。乳母吴妈口中碎碎念:“他出娘胎便是由我带大,他还是个孩子!是个孩子!不是你们说的逆魂!不是!” 乳母用双臂架着地面,把全部力气都放到胳膊上,拉着自己的身子爬到池睿身边。“吴妈妈……吴妈妈……”池睿哭得喘不上气,猛地用袖子狠狠擦过爬满泪珠的脸颊,冷风吹来,脸上像贴满了细沙被冷铁刮过,火辣辣的疼。 池睿双膝跪地,伸出手去。吴妈把手轻轻搭上池睿的小手:“别怕,孩子。吴妈只有初魂,只配当个下人,我眼睛瞎了,他们便再也不能问我看没看见什么了。睿哥儿,吴妈心里看得见你。你的魂,吴妈第一次抱你的时候就看得见。你的魂,是你自己的,别被这群杂种糟蹋。好好活……吴妈才不白死……”。 “啪!”长鞭扫地的声音。 池睿被这一声鞭响叫回现实,是墨菲的长鞭出手,他往前看去,怪不得高大的青鹿能被人拎上来,此时鹿身的下肢已被截断,残肢滴着血摆荡,最重的伤在胸口上,一枚蛟鳞附在上面,原本斑斓的蛟鳞已经成了暗灰色。宝裘图?青鹿身上的宝裘图呢? 池睿从鼻孔呼出一口气,这蛟灵陪伴他多时,竟然用灵力护住青鹿一口气,定有因由。 “非是我故意伤他,是他非要挡我。”这话说的语气平稳,听不出丝毫情绪,像是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这毫无语气的声音刚落,半魂兽仰头嘶吼,像是受到了鼓舞一般。 池睿寻话音望过去,来人身上看不出一点英气,也没有透出一点魂气。这就有点奇怪了,池睿从修魂的人身上,多多少少能看见几分魂气,或者能看出魄力,这个人身上却一点都没有,确切地说,他身上死气沉沉,没有一点热乎气。 “我劝你们不要挡我,因为你们想挡也挡不住”。 “你重伤我朋友怎么算?”池睿冷冷问道。 来人定睛看向池睿,微微抬了抬下巴:“你也是来拿落晶的。”这话好像是在提问,可依然用是陈述的语气。 墨菲看到重伤的青鹿,早已红了眼:“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本是和你们一样的人。”来人顿了顿,接着说,“可我现在是无魂人。” “我管你有没有!你放开他!” “叭”。无魂人轻轻松手,青鹿堕到地上。墨菲急忙上去帮他处理伤口。无魂人并没有理睬。 “你……。”王不允瞪目,劈斧就要去战。 池睿挡下王不允,他还没有看出来人的弱点,但此人并没有隐瞒自己的意思,不如先让他自己说。而且他身上确实看不出半分魂气或者魄力,可见他说自己是无魂人,此言非虚。一个没有魂的人,在魂衍大陆如何生存?他是用什么吊着自己的活气,又是怎么把实力不俗的青鹿伤成如此的?池睿心中暗忖,王不允和墨菲,都不是他的对手,加上自己,也不一定能斗的过他。但池睿并不害怕,即使不能发现破绽,不过是以死一搏罢了。 池睿继续问:“新落晶还未到,为何此时闯进来?” 无魂人看着池睿,像是端详一件物品。池睿迎上他的目光,心里暗暗奇怪,此人好像只对自己感兴趣,挥鞭的墨菲、劈斧的王不允,都不曾因他侧目半分,只是一味盯着自己看,自己有什么让他这么感兴趣。 无魂人缓缓开口:“你看到他是如何行事的。”无魂人的目光依然没有从池睿的身上移开,只轻轻抬了抬右臂,伸出食指点了一下王不允所站的位置。 池睿没有给出回应,等他继续说。 “一个兵魂,出战是他的本能,他所有的行事准则,便是战。不论他是不是将,能不能统领千军万马,战就对了。”无魂人双眼看着池睿:“你现在,便可以成为他的主。” “哪来那么多废话”。王不允果然耐不住性子。 无魂人依然不理会王不允,继续说:“他这一生,只要是认个主子,去为主而战便罢了。” 池睿知道,无魂人说的是对的,兵魂确是如此,为幕主而战,为国而战,为誓约而战,他们的宿命就是战斗,唯一不同的,就是魄力正、邪之分。若是正魄,生出忠肝义胆,便是舍生取义之人,若是生出邪懦之魄,多会做出背信弃义、卖主求荣、出卖兄弟的事来。 可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让自己看王不允如何行事? “你呢。你既小小年纪就修出了灵魂,该如何行事呢。”无魂人看着池睿。 池睿心中突然像压下了一块巨石,他压下想大口喘气的欲望,强压着自己恢复平稳的呼吸。 “你并不会过分讨巧,这一屋子的兽魂,甚至兽王魂,可有让你收为己用的冲动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池睿看着无魂人,他心中已经有答案了。 “我想说,你遭天谴并不冤枉。”无魂人继续说道,“这魂衍大陆,每个人的魂界一出生便已经定了,你一个灵魂,不按灵的模式思考,不是逆魂,是什么。”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你胡说……。”池睿终于无法保持淡定了。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和你一样。”见池睿怔怔看着自己,无魂人继续说:“你见这兽人被我重伤,并不会像他们俩般愤怒。你的心,已经开始冷了。而你的魂气,也会像心一样慢慢冷起来,渐渐消散。天谴没有带走你,但你的魂气早有大半已经升天了,你早晚会像我一样,成为无魂人。你若不想沦为半人半兽,不如跟着我。” 池睿看看和兽魂缠斗的半魂兽,突然脱口反问:“你是……人智……兽魂?” 无魂人眼中冒出淡淡的欣赏之色:“你八岁那年若能习得隐魂之法,也就不用挨得这么辛苦,更不用搭上那么多条命了。” 无魂人说罢,径直走向合灵草。 一面羽扇轻飘飘划过,无魂人闪身躲开,衣袖已被划开一个小口。他转身望向池睿,只见池睿接过划回手中的羽扇,轻轻摇曳。 “人面兽心,是不是用来形容你这种人的?”池睿语气平淡。 无魂人的头轻轻往左倾了一下,又摆正:“我是诚意邀你,你若跟着我,定能颠覆这个世界。” “兽类发起进攻之前,都会咆哮嘶吼,以彰显实力,你兽魂融的久了,是不是也粘上了这个习气。虚张声势。我是堂堂正正的人,也没有锢魂的邪念。”池睿说罢,转向王不允和墨菲,“你们照顾青鹿,不要帮手。” 叮嘱完二人,池睿又转向半魂兽:“当个整兽不好么?借他作甚?你的魂,小爷帮你打回来”。 无魂人听罢,一扫冷静的面容,鼻子微耸,双手突然变成利爪,向池睿扑来。池睿并不躲,直视来人,突然探身,扬扇去扫。羽扇绕着无魂人的腰轻绕一圈,片片扇叶锋利无比,却未能沾到无魂人的身。 池睿一边与无魂人纠缠,一边看向半魂兽,他每发动一次进攻,半魂兽的左耳便摆动一下。池睿左边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攻他左耳!” 一旁的王不允和墨菲听罢,举刃来战。 “你……”无魂人利爪的进攻也凌厉了几分。 “你不是骂我遭天谴不冤么?”池睿接话,“若如此便是逆魂,今日之事,他二人不会出卖我。至于你,不让你活着出去便是了。” “刺啦……”王不允被利爪所伤。 墨菲长鞭扫向无魂人右耳,趁他摆头闪躲,猛勾腕力,软鞭鞭头顺力弯曲,转动方向直逼无魂人左耳。无魂人赶忙转头,羽扇已到,从上之下直戳下来,锋利的扇面,直直切向耳朵与脸颊的连接处,腹部也有双斧袭来。 半魂兽发出悲鸣。 池睿听后即刻收手,翻身直冲向半魂兽,羽扇跟着他的身形,飘在身后。见池睿转身,无魂人愣住一秒,即刻也向半魂兽移去。王不允、墨菲二人见状,忙拖住无魂人。 池睿羽扇直戳香半魂兽左耳下的突起,半魂兽前腿腾空,昂首嘶吼。池睿被仰翻在地,来不及闪躲跺下的兽爪,被死死按在地上,兽牙抵进池睿胸口,缓缓刺进去。一团黑雾泛起,龙卷风一般绕着兽神行走,红色的眼睛更加殷红,像是要爆掉一般。墨菲和王不允见状,欲过来救池睿。 那无魂人的左眼却突然滴出黑血,左耳也淌出黑血,挥着利爪就要扑向池睿。 “别管我!割他左耳!”池睿大喝。 墨菲挥鞭绕在无魂人腰间,用力往回一拽,王不允挥斧赶上,劈向无魂人的左耳。无魂人利爪戳进王不允前胸,王不允咬牙忍痛,手上没有半分犹豫。无魂人的左耳被生生劈下,伤口中并没有鲜血流出,而是钻出汩汩黑雾。 半魂兽发出嘶吼,红眼化成蓝色,重重倒地。它周身黑雾腾空离开半魂兽身体,在其身侧落下,出现一红眼巨兽。池睿定睛一看,原来半魂兽是无魂人用灵兽真身禁锢住魔兽兽魂组成,灵兽兽魂被无魂人禁在自己身上,若想伤他,必先伤兽类,否则,兽身受损,他却毫发无损。 魔兽兽魂缓缓起身,走向合灵草。无魂人也拖着脚步,艰难走向合灵草。 池睿却拿起合灵草,递给了魔兽兽魂。“池睿。”墨菲扶住受伤的王不允,想阻拦池睿,她身边的王不允却冲她摇了摇头。 魔兽兽魂衔着合灵草,走到灵兽身边。魔兽兽魂吃下几片草叶,化出真身。两兽头顶头相对,前腿半跪于地。其他兽魂接匍匐跪地,历届兽王魂魄接垂首。 两兽头顶上,渐渐出现斑驳的蓝红之光,一块灵魔落晶缓缓落地。 墨菲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切:“他们俩,是此届兽王?” 落晶形成,二兽兽魂缓缓离身,只留兽尸在原地。 无魂人看着这一切,缓缓倒地,只剩下捯气的力气。池睿拿着落晶,直接来到青鹿身边,落晶可以巩固魂气,提升魂力,青鹿伤的如此重,正好用上。没想到青鹿摇摇头,示意池睿上楼,更是揭下了护体的蛟鳞,贴在了池睿胸前正在淌血的伤口上。 池睿轻轻皱眉,虽然没显露出过多情绪,眼眶却悄悄红了。青鹿用最后一点气力使劲推池睿,示意他快点上楼。 无魂人也提着半口气:“你再不上去,就来不及了。我费劲心机经营到今日,没想到,还是拼不过命。此物注定是你的,你还能走多久,就要看造化了。我无意伤你,他们可不是……咳咳……。” 池睿:“他们?是谁?” “他们……。”无魂人的眼睛渐渐失去光彩,他盯着池睿,手指指向楼梯的方向,没有了生息。 王不允见状,催促池睿:“池睿,快上去。” 第10章 铸魂符纹身 镇兽塔,顶层。 池睿的目光首先被一个光环吸引,楼层中间的位置,淡白色的光晕,淡淡的一个环形,悬空漂浮。 整层楼黑漆漆的,除了这个光圈,还有一处光亮,是池睿手中的落晶,它散发出同样的淡白色光芒。 池睿低头查看,原本乌黑色的落晶,周围散发出白光,在这黑漆漆的室内,若离远了看,便只见光芒,不见落晶。那中间的,便是上一届兽王留下的落晶了。池睿感觉到手上传来一股力量,有一种吸力,正在拽他的手,中间的光芒忽隐忽现,手中落晶的光芒倒是亮了几分。 池睿顺着力量往前走,新落晶仿佛要拽着他到老落晶那里去。池睿的脚也感觉到吸力,他每走一步,都像从泥潭中往外拔脚一般,他停下脚步,把落晶放低一点,借着光亮,看向地面。 地面上像是有层灰尘,他轻轻抬脚,灰尘被带起,可落晶的光芒并未映射出微尘,灰尘不是应该有漂浮的颗粒物么。灰尘好像在动,池睿举着落晶查看,有一层薄薄的黑雾,和落晶保持一定的距离,环绕落晶,随之移动。 这顶层……,不是没有窗。池睿注意到老落晶的后面,自己正对着的方向,便有一大扇窗。月光……慢慢洒进来,原来是一层黑雾挡住了窗户,随着黑雾缓缓移动,镇兽塔的顶层,被月光照亮。 两块落晶,都恢复了乌黑颜色,原来这光晕,只有在黑暗中才能被看出来。池睿拿着新落晶来到老落晶旁边,一团黑雾围着他旋转,漆黑之中,落晶光芒再现,池睿感觉到耳旁有风声呼啸。 池睿感觉到手上的吸力越来越强烈,老落晶的光芒越来越暗,仿佛灵力即将耗尽一般。他顺着力量,把新落晶放到了老落晶的上方。那团黑雾迅速钻入落晶,呼啸在耳旁的风声也随即消失。 池睿看向落晶,新落晶悬空在老落晶上方,一团黑雾在落晶内旋转,于一团白雾渐渐绕成一个环形,在新老落晶中不停转动。 池睿突然感觉到胸口一痛,他低头查看,蛟鳞此刻像要嵌进身体一般,他伸手去揭,却如同撕扯自己的皮肉。 “啊……”池睿吃痛,忍不住惨叫出声。 落晶内的黑雾逐渐变淡,闪动出白色的光芒,池睿忍不住把右手伸向落晶,他想获取一些灵力。 池睿的手刚碰到落晶,正在变淡的黑雾便冲过来,试图碰触池睿的手指,白雾挡在池睿手前,与黑雾继续融合。 蛟鳞正在扩大,仿佛要覆盖住池睿全身,池睿感觉到自己的全身如被无数只毒虫嗤咬一般,他左手紧紧攥拳,指甲已经抠进肉里。 “啊……”池睿猛地把左手覆到落晶之上,两只手紧紧扣住落晶。 淡灰色的雾气从池睿的双手注入,他的身上渐渐绘出一副图案,正是他曾经在青鹿身上见到的那副。池睿低头看向自己,看到身上多出来一副纹身,想离开落晶,却不能抽身。 雾气消失,池睿感到自己的全身像被浸在冰水中一般,他能感觉到自己骨头里都散发着寒气,寒冷……彻骨的寒冷。进而又感觉到热气,从脚底腾腾而上,像血管中的血液都变成了燃烧着的熔岩,正在体内汩汩翻滚。他的心被灼的滚烫,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想起若蓉。 “若蓉……,小心啊!若蓉”。7岁的池睿翻身跳上擂台,一扇挡开飞向若蓉的冷箭。 “擂台之上不可用暗器。”池睿指着一脸得意的男孩,怒斥道,“测魂斗法,怎么可以下死手,还是对一个女孩子”。 男孩昂起头,轻蔑地看着池睿:“我的主刃便是利箭,她与我签的生死斗,技不如人,死不足惜。” 池睿挥扇,召出尚未成蛟的小虺。大家本来并未放在眼里,一个孩子,家中有高人请了灵兽护其身,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可不曾想,小虺在战中升级为蛟,要知道虺五百年化为蛟,一个七岁的孩子,有灵兽护身是一回事,有灵兽随战升级便是另一回事了,这说明池睿是它的主人,灵兽与他同修魂级,那这孩子的灵力……。 现场一片哗然。 池睿对这些毫不在意,他只在意若蓉伤得重不重,她为何要签生死斗。若蓉红了脸,告诉池睿,她父亲许了她给擂台上的这个小子做侍魂伶人,她虽然不明白到底什么意思,但经常被小伙伴取笑,所以才来求解,上了擂台。 池睿那时并不知道,被他在擂台上所伤之人,正是大司寇的幼子,东良麒。他只知道,若蓉是从小跟在他身边的小妹妹,虽然她只是铸刃师不受宠的妾室所生的次女,在池家陪着池睿的妹妹做伴读侍女,可池睿把她当妹妹看。 东良麒……,东良勋……。 池睿的心跳动的异常猛烈,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个声音“主人,铸魂符已成,我化为蛟甲,仍伴你左右”。 “小虺?”这是池睿一直叫的名字,虺千年为蛟,蛟五百年为龙,龙五百年为角龙,千年为应龙,可池睿一直叫它小虺。 池睿猛地睁开双眼,落晶只剩下一块,旧落晶不见踪影。池睿低头查看自己,伤口还在,身上也并无异样。 “小虺?”池睿试探着询问。也没有得到回音。池睿把手放在落晶上,调动魂气感受落晶的魄力,兽王吸收林中山、水之灵气,败在它手下的兽类之魂,都会被兽王所用,这灵魔落晶,应该有强大的力量。可是池睿却什么都没有感受到,难道,落晶之力,已经被自己吸收完了?铸魂符?纹身?池睿记得,刚才的切肤之痛,那团雾气,正在自己身上绘下青鹿身上的图。可是低头看看,他的身上并没有图案。 “池睿?”楼梯口传来墨菲的声音,“你还好么”? 池睿回过头,看到正在往里张望的墨菲。 “我没事,我们去找王大哥”。池睿走向墨菲。二人一起往楼下走。 “王大哥伤的重么?”池睿问。 “还好,伤到筋骨,没有伤到要害。”墨菲看向池睿,“你……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池睿看看墨菲,又看看自己。 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池睿和墨菲往塔外望去,天已经亮了。 池睿走向王不允,早已隐去身形的兽魂却纷纷现身,盯着池睿的一举一动。池睿看向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兽王魂,兽王魂却避开池睿的眼神,低下了头。池睿心中疑惑,刚要进一步试探,却被王不允打断。 第11章 召出兽王魂 “池睿,你没事吧?落晶你可不能带走,得留在这。”裸着上身的王不允捂着伤口,从地上站起来。 不等池睿接话,正在往池睿伤口上抹药的墨菲替他回答:“放好了,落晶在楼上好好呆着。没有池睿你早就被打死了,你先顾着你自己的伤吧”。 刚才显出身形的兽魂,又纷纷隐去身形,池睿并未在意,他看到青鹿的遗体,已经被王不允的衣服盖好。 王不允被呛声,想反击墨菲,又不得不承认池睿的战斗力比自己强,而且池睿并没有私吞落晶,一时找不到两全其美的话,僵在那里。 “咕噜……噜”。王不允的肚子倒是出了声。 墨菲看向王不允,王不允不好意思的看向别处。 “咕噜噜……。”池睿肚子也叫起来。 “折腾了这一夜,大家也都饿了”。池睿捂着肚子,“我们得把青鹿好好安葬了”。 “我要背他回族里。”墨菲吸吸鼻子,“他可能是我的族人”。 池睿想起刚才的经历,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和墨菲说,也想了解依瑶族的情况,便说:“我帮你带他回去。” 王不允看看二人,犹豫了一下:“依瑶族遭天谴后,鲜与外界接触,他们很排外。而且他们族中……。” 墨菲一个眼刀递过去,王不允把后半句话生生憋了回去。 池睿听到天谴,知道王不允没有恶意,但还是笑笑为他解围:“我也是遭过天谴的人,王大哥放心。也许我还能和依瑶族交流一下,我们到底犯了什么错。” 王不允连忙摇头:“我没有低看他们的意思。我是想说,依瑶族遭天谴后,一直被魂嗤折磨,相传这是上天的诅咒。被诅咒的人魂不附体,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苦不堪言。你若是去了,难保不会被吓到。而且族中不喜外人,是因为这类人易被他人魂气所慑,你魂力如此强,难保他们不会受影响。若是引起族人敌视你,墨菲也会两难。” 池睿心中暗笑,王不允一紧张,特别是墨菲误会他的时候,解释起来就特别有条理,例如这一大段话,说的条理清晰、一点磕巴没打。墨菲听王不允如此说,面色果然缓和了几分:“这话说的也不无道理,我现在有了合灵草,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场。合灵草可中和灵、魔之魂,据说也有固魂的功效,我势必要拿回去给族人试试。” 王大哥同意墨菲带走合灵草了?池睿脑子里闪出一个疑问,却没有开口问,眼睛忍不住看向王不允。谁知王不允忙不迭的解释。 “落晶已经安放妥当,合灵草被拿走也不碍事了。” 池睿在意合灵草,是为了得到落晶的能量,事到如今,他已经不在意墨菲拿不拿合灵草了。可是王不允兵魂纯烈,又深知墨菲的苦衷,落花有意流水也有情。落晶安顿好,合灵草给了墨菲便不算失职。池睿是恩人之后,在王不允心里自是排在墨菲之前的,如今池睿已经得了落晶之力,王不允也可以成全墨菲。池睿心中感慨,王不允既要忠于职守,又怀铁汉柔情,夹在中间,真真是为难他了。 池睿看看四周,说:“我们先把兽王的尸骨放到葬池中去,不能任它们躺在大堂里。然后找个地方歇歇脚,也得找些像样的木材给青鹿造个棺木,再商议帮菲姐送他回族的事。” 王不允和墨菲点点头。 三人走向灵、魔二兽王的尸体,决定先推离葬池近的魔兽王。墨菲用长鞭绕住兽王,在前面用力拽,池睿和王不允在后面推。王不允和池睿身上都有伤,并不能用出全力。兽王往前挪动了一些,二人示意墨菲停下歇一歇。 墨菲看着二人,问王不允:“昨夜和那怪物打架的时候,兽魂不是都出来护着兽王魂?这安葬尸身,它们不出来帮帮忙么?” 王不允一愣,看着墨菲一脸无奈:“你……你脑子里,怎么老有些奇怪的想法。” “你没有脑子,所以不会有这些想法。”墨菲鄙视王不允,接着说道:“因为有你这个猎兽人在吧,它们烦你才隐去了身形。” 池睿轻轻叹了口气,这王不允每次都被墨菲损,老不长记性:“王大哥,菲姐说的其实也不是没有道理。” “就是!我们忙了这么半天,还不是帮这些小兽的忙。”墨菲看看四周,“出来帮本姑娘的忙,把你们的兽王放到葬池中去,特别是这俩兽王,也不出来帮帮自己的真身,等我累到懒得动了,就把你们的肉身割了烤着吃。要不然,我就剔骨抽筋,祭我逝去的朋友”。 王不允暗暗叫苦,小兽……,她可真敢叫,先不说兽王,光是这镇兽塔里的兽魂,肉身已死,还能留下魂气的兽类,哪个不是灵力冲天。 池睿也轻挑眉毛,但他和王不允在意的不同,他好奇的是,墨菲魂级不高,但灵力很强,特别是那条兽筋鞭,满是灵气,若她真像自己所言如此蛮横,这些制鞭的灵兽兽筋,怎么会没有怨气和怨念呢?而且魄力、战力都是由魂级决定的,墨菲的灵力和魂级明显不符。王不允是因为惹过官司,为了保命魂级受损,墨菲不像是遭过劫难的样子。池睿对依瑶族越来越好奇,他很想去看看。不过,墨菲倒是让他想起来,刚才兽魂是现过身的,兽王魂还和自己对视过。 他看看四周,饶有兴趣地顺着墨菲的话往下说:“不出来帮忙,肉身就要被烤着吃了。” 谁曾想,池睿话音刚落,兽魂现身。现身的,正是肉身之主,魔兽王魂和灵兽王魂。此届魔兽王是菟毒兽,此兽口含利齿,藏于上颚之中,只有接近猎物,才会露齿封喉。而且善于伪装,周身附满绿色蔓草,蔓草间夹杂细细的藤丝,内含毒液,藤丝又软又利,蔓草拂过皮肤时扎入皮层,比蚊子叮咬还轻,也可杀人于无形。有人专门猎捕此兽,获取毒液,制作暗器。 灵兽王是青牦角雀,一身青色羽毛,雀头上有弯钩长喙,钝角藏于双翼之中,此角极其坚硬,展示展翅可为盾牌,攻时可为器。 王不允瞪大了眼睛,墨菲不按常理出牌他已经习惯了,这池睿虽然气盛,但却也少年老成,怎么也跟着墨菲胡闹。此时自己和池睿身上都有伤,这要是再和兽魂打起来,且不是自讨苦吃。 可是兽魂并没有进攻的意思。池睿望过去,两个兽王魂慢慢靠近,在两米外停下,皆望向自己。 这……这是什么意思? “池睿,它们在等你下令么?”墨菲一脸疑惑。 ……。 等待自己下令?池睿看向二兽魂,伸出右手,手掌向下,蜷起拳头,只伸出食指,轻轻勾了勾。它们真的往前走了过来。池睿摊开手掌,做了个停的手势。二兽魂皆站住。 第12章 五岁得小虺 菟毒兽和青牦角雀的兽魂如此听话……池睿垂下手,看着它们,愣了一下神。 “这……这……怎么可能?拥有灵魂的人灵力若够,虽可俘兽与之建立魂契,可……可兽王……从不听人令。这兽魂就……更不可能额啊。”王不允瞪大了眼睛,踏上前半步,又退了回来,深呼出一口气,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虽不知道那半魂人用什么手段禁锢了兽魂,行的也必定是上不得台面的邪门之道,两兽被他唬了心性,才一味进来夺合灵草,并不是被半魂人所召唤。你……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墨菲却不太惊讶,把头向左歪了歪,斜着头看着两只兽魂,又把头摆正,看向池睿:“你也能在不建约的情况下,和它们交流?” 王不允差点被惊掉下巴,墨菲这又是说的什么话?和兽类交流?忍不住开口争辩。 池睿任他们二人争论,自己回想起小虺,那年是他五岁生日,长老们送了一个灵珠给他。灵珠清透,像一团清水,表面幽幽泛着水色,此物寒凉,有静人心性的功效,长老们赠此物给池睿,为的是让他修魂时集中精力,少些顽劣之气。可五岁的孩子,捧着灵珠便蹦蹦跳跳偷偷跑到后山的湖边引鱼捉蟹,居水的生灵,最喜欢灵珠的寒灵之气。 池睿拿着灵珠,从岸边慢慢踏入水中,一开始只有小鱼围着他转,慢慢的,有大鱼聚过来。池睿玩心渐浓,慢慢游到深水处,想看看能招来多大的鱼。突然鱼群四散,池睿身边水花四溅,聚集的鱼群有的急潜入水,有的鱼跃出水,甚至有的慌不择路,扑棱棱拍在了池睿脸上,争相逃窜。 池睿四下张望,原本热闹的水面没有一丝波澜。他用胳膊拨水,绕了一圈,暗暗觉得水中有一股推力,低头俯身,一个猛子扎入水中,远处一个巨大的黑影靠近。池睿也不知道害怕,只道是来了大鱼,便把头浮出水面,想深吸一口气进水探个究竟,可不等他入水,巨大的推力便把他往岸边推。 池睿被水的浮力和不知道哪里来的推力推上岸,身后的湖水也被推上来,湖水退去,一个巨物留在岸上,还留下几条正不断跃起的鱼。 池睿定睛一看,巨物是一条受伤的虺,白身蓝纹,很是好看,蛇身无爪,蛇头上已经长出硬鳞,像带了一个头盔。虺重重喘息,鼻中喷出水汽,中段有一处伤,血肉模糊,伤口边缘有淡淡的黑色,像是被灼伤的痕迹。 池睿看向它,发现它盯着自己手中的灵珠。孩童的思路简单直接,池睿又天资聪颖,马上明白,受伤的虺在水中察觉到灵珠的寒灵之气,便愣头青的冲过来,却因为伤势太重,用力过猛,直接冲到了岸上。长老们教过池睿认兽,虺虽是灵兽,但化龙之前,到底是害人的毒物。 可池睿并不害怕,他心中只是觉得新奇,看着虺,拿起一条在身旁扑腾的鱼,想扔到虺嘴边。谁曾想,正好砸在虺的脸上。虺从鼻中喷出一大口气,猛地甩头,把鱼拍回来,也正砸到池睿。 池睿咯咯笑起来,举着手中的灵珠跑过去,蹲在虺的头边。虺吸些灵珠之气,缓缓抬起头,看着池睿,突然双眼眼球一转,立起长身,吐着芯子,张开血盆大口,俯冲下来,像是要把池睿并灵珠一起吞下去。 小小的池睿脸色一冷,抬头直视俯冲下来的虺头,不躲不闪,把灵珠直直举过头顶。虺头猛地停在灵珠上方,犹豫了一下,它低首,把头放到池睿脸边,用右眼侧目看看池睿,几秒钟后,又抬起头,伸出芯子舔舔灵珠。 池睿站起身,抱着灵珠,看见虺的唾液粘在上面,滑向自己的手,耸了一下鼻子,嫌弃地往后仰了一下头,又把灵珠举起来:“吞了吧,给你了。”虺听池睿如此说,又张开巨口,刚要吞下,却突然一甩尾,扫向池睿身后。 原来灵珠招来了附近的一条蛟,此蛟冲着虺咆哮,扬爪示威。虺本就战不过蛟,又身受重伤,迟疑了一下,往水中退去。蛟看虺退,并不追敌,低首靠近池睿。眼看池睿就要成为蛟的盘中餐,虺突然跃身,使出全力撞向蛟,冲着池睿吐芯转目,衔起池睿手中的灵珠潜入水中。那蛟哪肯罢休,不理会池睿,入水去追。 池睿见状,移步紧随其后,脚刚踏入水里,见蛟爪抓着虺身,腾空出水,灵珠还在虺的口中。见虺未吞灵珠,池睿心中焦急,它若为了夺取灵珠,刚才就该吞下,也许还能侥幸逃生。它只衔在口中,说明……它只是想吸引蛟随它离开,但实在没有能力逃出多远……。 年幼的池睿皱起眉头,大喝一声:“吞下去!” 池睿挥出右拳,伸出食指、中指,二指合拢,指向水面:“升”。 湖水掀起一层,扬向天空,飘过虺的身体,停留在蛟的上方。池睿手中不停,指着蛟的方向,画出凝结符,湖水渐渐凝结,形成锋利的冰凌。池睿手猛往下一落:“刺!” 利剑一般的冰凌,纷纷刺向蛟身。蛟翻身,利爪刺进虺身,把虺举起来,迎着冰凌,向水中落下。 “化!”池睿手抚向湖面:“结!” 冰凌化成水拍在虺身上。而湖水却迅速结成厚冰,蛟重重拍打到冰面上。 “你休想入水!”池睿的鼻孔随着吸气放大又随着呼气缩小,他气鼓鼓地冲着虺喊:“吞下去啊!” 灵珠终于被虺吞下肚子,虺身上的蓝线由淡蓝色变成深蓝色,已无还手之力的虺得了灵珠之力,突然抬起尾巴,刺向蛟腹。蛟松爪腾天,虺尾刺空。池睿见状,挥着手,把虺身上的水都集中在它的尾部,用冰在它尾部形成利刃,虺尾刺蛟身不成,冰刃却随力甩出。蛟躲开虺尾,却没躲开冰刃,吃痛飞远。 虺落下,池睿忙化冰,助它入水。 至此之后,小虺一直跟随池睿,可是魂契……池睿从来没和小虺建过,他从来没觉得自己是小虺的主人,甚至池睿让小虺帮他练功时,还被小虺误伤过。直到……那天,池睿脑海里出现的那个声音,它说“铸魂符已成,我已化为蛟甲,继续陪伴主人”。说这句话的,可是小虺? “万物平等,魂契就是不公。” “那兽类都有野性,不用魂契约束,难保不伤人命。” 池睿回神,听到王不允和墨菲还在争辩。他看向菟毒兽和青牦角雀的兽魂:“安葬你们的肉身”。 池睿话音刚落,菟毒兽兽魂展开身上枝蔓,往前散出魂力。青牦角雀展开翅膀,煽动出风。二兽肉身,缓缓靠近葬池。 王不允和墨菲停止争论,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切。 第13章 巡猎陆坤 池睿看着菟毒兽和青牦角雀的魂魄安葬它们自己的肉身,摸着下巴,走到菟毒兽身边:“你的毒液如何取?” 王不允吞了口口水,不可思议地看着池睿。菟毒兽的兽魂停下脚步,也看向池睿,回头看看自己的肉身,又看看池睿。 墨菲忍不住开口:“菟毒兽的毒液活着才能取。” 池睿看看一直左右摇摆的菟毒兽:“你不能和我说话?” “什……么?”王不允瞠目结舌。 池睿笑笑:“没什么。” 两个肉身被推进葬池,两个兽魂看向池睿。池睿摸摸下巴,环视塔内:“没你们的事了”。兽魂隐去身形。 王不允和墨菲围上来,左右打量池睿。 “它们能跟着咱们出去么?”墨菲挠着头,突发奇想。 “不能,兽魂被镇在塔内,要么消业,要么修魂,要么护着落晶。凡人不可进来捣乱,兽类被这塔内灵力震慑。”王不允急忙阻止二人,“但兽魂乱窜,是要飞灰湮灭的。” “池睿,那落晶是给了你什么灵力么?”墨菲不甘心,继续追问。 “我还不是很清楚落晶到底给了我什么……。”池睿不打算隐瞒他们自己的经历,他还想让墨菲帮忙弄明白和自己说话的是谁,可话说了一半,楼下的嘈杂声越来越大,三人决定先出去看看。 镇兽塔的平台边一片乱象,散落着很多魔兽和灵兽的尸体,一直延续到丛林之中,这应该是青鹿带领群兽阻止无魂人进塔留下的惨状。有十几个人分别围着兽尸,开膛破肚、剔骨抽筋、剥皮剖心……取它们身上的宝物。 血腥气窜进池睿的鼻子,身边的墨菲已经耐不住性子,踏步就要上前,王不允急忙拦住。池睿早已从最凶悍的一个光头手上看到镖型图案,他们都是猎兽人,此刻清点战场,也没有什么不合理。只是……这些人的贪婪、冷漠的样子,和王不允着实不同。 池睿回想起王不允和墨菲在林中打斗时说的话,墨菲在猎兽人眼中就是个盗猎贼,而墨菲眼中的兽猎人监守自盗,池睿现在还没有搞清楚其中的缘由,但也能推断出当下的情况,两方相见,定会发生争斗。池睿虽不把猎兽人的战力放在眼里,但这种情况会让王不允为难,他低声劝墨菲,动起手来不能兼顾青鹿的遗体,而且合灵草现在还在墨菲身上,以免再生事端,不如悄悄离开。墨菲虽性急,但也听进劝告,按下了火气。 王不允见墨菲肯退,松了一口气,但猎兽人进塔,灵魔落晶入位,猎兽人的颁印石都会发出提示,王不允进过镇兽塔,落晶提前入位,他都要去做些交代,所以让池睿和墨菲先离开。 “嘭……。”什么东西被重重摔到地上的声音。 紧接着,空地上传来一个稚嫩的哭声“呜……呜……”。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王不允看着已经绕道离开的池睿和墨菲正回头看,急忙摆手催促让他们离开。 “你给我!我们说好的!”一个八、九岁的男孩从地上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向凶悍的光头男,“我妹妹等着锯齿兽的黑齿救命,你不守信用”。 池睿听闻争斗是因黑齿的归属而起,心下踏实了几分,既然不是冲着昨夜之事,镇兽塔之乱已平,王不允和同僚相见,想必不会有什么麻烦。他向王不允挥挥手,见王不允往空地上走去,转身去追已经走远的墨菲。 光头男咧开嘴轻蔑的笑笑,露出几颗金牙:“小子,咱说的是你做饵,捕到锯齿兽,我会分一个黑齿给你。这锯齿兽的黑齿有祛毒的奇效,杀十头也不一定能中上一颗。现在是从尸体上白捡来的,关你小子什么事。” “我愿意做饵!”小男孩着急的应承,“我做饵再帮你捉,求你把这颗给我。” 光头手上掂着一颗黑色的牙齿,看着如小黑珍珠一般,他满不在乎地抛起来,又用手接住:“给你也行,你拿500金叶来换。” “我……我没有那么多钱。” “没有你喊什么?”光头把黑齿收在背囊里,“我随便找个买家,价格也不止这个数。我好心帮你,你却没有钱。能怪谁呢?” 男孩擦擦眼泪,跪在地上,这一跪卸了腿上的支撑力,膝盖重重落下,磕在布满碎石的地面上,有棱角的碎石,直接刺进了腿肉之中。 边上有人想上前搀扶,被一旁的人拉住,二人对视一眼,叹口气,看着跪在地上的男孩摇头。 “诶……你可别跟我这演苦情戏,好像我欺负小孩似的。” “我求求您……陆巡猎,”男孩俯首磕头,双手按在地上,额头紧贴地面,继续说道,“您有巡猎之职,有调派猎印之权,管辖之林也比普通猎兽人多。这个季节,锯齿兽都聚在黑沼林产卵,黑沼林都属您管林之内,还求您可怜我妹妹。只要我妹妹得救,以后您猎兽需要人饵,我万死不辞。” 被称为陆巡猎的光头眼睛往右下角看去,眨了眨眼,挑眉说道:“你当人饵可是自愿的,别说我趁人之危。” 男孩抬头,又磕下去:“是我自愿的”。 “那你以后跟着我吧。”光头得意的笑笑。 “诶……陆坤,人家孩子管你要黑齿的事,你还没应承呢,怎么倒先应承了人饵的事。”王不允大踏步走到男孩身边,扶起跪在地上的男孩,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小豆子。” “小豆子,你先别着急卖命,陆巡猎还没答应给你黑齿呢。” 小豆子猛一抬头,看向陆坤:“陆巡猎……求您……。” “我当是谁呢。”陆坤歪着头打断小豆子的话,斜着目光扫视王不允,“你自身都难保了,还有空多管闲事。” 先前想扶孩子的猎师,看着王不允说道:“王大哥,您擅自进了镇兽塔,颁印石召文,灵魔王尸身已入兽王葬,灵魔落晶先于开塔之日入位。” “此言不虚,我正要回去解释。”王不允点点头,“你们来这……是看到了镇兽塔的异动?” “废话少说!”陆坤手中拿出一对护手钩,此物造型似短枪,锋利的枪头下面,镶月牙般的弯刃,枪杆底步,弯成弯钩,可刺可砍,也可用弯钩伤人。 陆坤亮出兵器,继续振振有词:“王不允杀魔兽王、灵兽王,意图损坏灵魔落晶,趁乱强取兽宝,幸亏我等即使制止,将落晶入位,才没有造成兽林大乱。猎兽人叛林,毁兽群之安,罪可当诛。我等按律,已将王不允斩于镇兽塔前。” 王不允猛吸几口气,心跳“砰……砰……”加速,心中暗想,这……是说……我王不允今天必须死在这? 王不允看向陆坤,又看看刚才先开口说话的王川,王川和他走得近,二人经常聚在一起喝酒,可王川此时回避王不允的目光,已经亮出了兵器。 再看向其他人……,众人皆亮出兵刃…… 第14章 王不允遇害 看着围上来的众人,王不允解释道:“昨夜是有人企图盗取落晶,但未能得逞,已经魂飞魄散了。灵魔落晶已经入位,林中百兽安宁有序。何来我叛林造乱之说?其中若有误会,我可回去解释给猎狩听。” “猎狩知道,落晶入位是我等的功劳,因为我们及时制止了你。”陆坤眼中尽是杀意。 “我尚未回营,猎狩如何得知?况且我一人之力,如何能杀兽王?如何造乱?”王不允不甘心,仍想继续解释。 陆坤左边嘴角轻轻上扬,吐出一个:“切”。他随意地转了一圈左手的护手钩,看着王不允说道:“你辖林之内多有盗兽的情况发生,却隐瞒不报。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与依瑶族中的偷猎贼暗中勾结。这次你又试图造成大乱,伙同盗猎贼虐杀了这些灵兽、魔兽取宝。猎狩明察秋毫,兄弟们也都觉得你这种歹毒之人死有余辜。” 王不允满脸的不可思议,他看看满地的兽尸,环视众人:“取宝的是你们……我都没有碰过这些尸体。你们……都信他的话?” 众人皆沉默。 陆坤却不以为然:“早就有人举报过你,说你在剿盗之前给同伙通风报信。是不是啊?王川?” 王川猛地看向陆坤,眉头微微皱起,又马上展开,眉间如此反复了抖动了三、四次,眼珠也跟着迅速的转动了几圈,把视线看向王不允,终还是不敢跟王不允对视。 王不允看向陆坤:“就算我有私通盗猎贼的嫌疑,也得交由监司查办,典司问刑,轮不到你们加罪于我。” 陆坤看着王不允,大笑出声:“哈哈,还真是个傻子。你是不是有罪,犯了多大的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今天得因为这些罪因死在这。” 王不允轻轻皱眉,他隐隐察觉到,今天难逃一死,深呼吸稳住自己的气息,内心的躁动减了几分,原本加速的心跳也恢复了节奏。但他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要害他?他尊重同僚,对兄弟们照顾有加,秉公职守,管辖内兽林井然有序,墨菲也不盗猎,她从不乱杀,自己并没有徇私枉法。而且按照墨菲给的线索,他也在暗中观察“监守自盗”的事,里外私通的人并不是他,那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王不允愣神的间隙,护手钩已直刺而来。王不允闪身,手中化出双斧,眼内难掩悲伤之色,他身经百战,从不胆怯,纵然孤军奋战,浴血重生,面对的,都是敌军兵将。在其位、谋其职、尽其责。王不允兵魂纯烈,陷阵杀敌,从不手软。可今天……想取自己性命的,竟然是曾一起烤火饮酒的同僚。 陆坤出手,其余猎兽人皆紧随其后。十四人,除去陆坤使用的护手钩,还有五剑、四刀、三棍、一链锤。王不允一人难敌四手,却仍尽力死守,难下死手制敌。 战不到一刻,王不允身上便伤痕累累,气喘吁吁。 “上!”陆坤大喝。 链锤呼啸而来,王不允瞪着双眼,白色的眼底布满了血丝,他顺着链锤的力量,挥斧绕了半圈,借力打力,把链斧抛向众人。 “嘭……嘭……”两个人分别被链斧锤到左腹与右腹,跌倒在地,顺势想站起来,却都不能动身。王不允知道,此二人肋骨已断,若再挣扎,很有可能伤到内脏。他挥斧上前,挡开挥过来的刀、剑,直扑陆坤。 陆坤见王不允攻势凌冽,先扔出左手的护手钩,身形跟随其后,护手钩的弯刃冲向王不允的脖颈处,王不允迎着护手钩曲膝,降低身姿,弯钩从他鼻尖划过。陆坤见状,踏地跃身,右手的护手钩刺向王不允心脏。王不允左手横斧隔档,右手抬臂,手腕猛地向下一摆,扔出斧头,直砸陆坤面门。陆坤跃身,用足底用力磕向斧柄,让斧头向王不允砍去。此时,从王不允鼻尖划过的护手钩恰巧打弯绕回,陆坤把两个护手钩的尾钩相连,旋转出去。 王不允绕过斧刃,伸手握住斧背,用斧柄接过旋转的护手钩,反扔出去,自己挥斧跟上。陆坤躲闪旋转过来的护手钩,其余几人见状纷纷过来帮忙,王不允爆红的双眼只盯着陆坤一人,丝毫不管其他兵器,任刀、棍落在自己坚实的肌肉上,纵身挥斧,直奔陆坤而去。 陆坤拆解护手钩不暇,见利斧劈风而来,自知接应不得,从余光中瞥到躲在角落的小豆子,一把抓过,扔向王不允。 王不允一愣,猛然收斧,调转斧刃冲向自己,闪身想和小豆子错开。小豆子被吓坏了,两脚乱踹,双拳乱挥,与王不允错身之时,正踢到王不允手背。斧头挥力未收,力量皆卸在此刻,斧刃陷入王不允腋窝。 王不允双脚落地,咬着后槽牙,鼻头微微抽动了几下,自己拔出斧刃,大踏步走向陆坤。 “杀了那个孩子!”陆坤话音刚落,一猎兽人挥剑刺向小豆子。此招果然见效,一剑刺入小豆子小腿,王不允注意力被小豆子分散,他毫不犹豫扔出一斧,搭救小豆子。又一人向小豆子扔出利刃,王不允又扔斧阻挡。陆坤也赶紧扔出护手钩,勾住搭救小豆子的斧头,重重嵌入一旁的树干之中。小豆子坐在地上,撑起胳膊往后挪动。 “上啊!”陆坤大喊。 几柄兵器,分别攻向王不允要害。小豆子转身往远处跑去。 陆坤带领众人围攻王不允,王不允抵挡不及,一柄长剑,直刺进王不允腰窝。 “嗯……”王不允闷哼一声,胸间,腹间,又中数剑。长棍自空中挥落,正中王不允头顶。 “啪”。长棍断成两截。 王不允回头,腰窝中刺进一把长剑。头顶好像有水滴低落,暖暖的。王不允把头轻轻摆动了一下,一滴血从头顶落到脸颊。哦……是血……。 王不允往前走,站在一旁的王川愣在原地,看着王不允走到剑从自己身内拔出为止。王不允转身面对王川问道:“为什么一定要我死?” “王……王大哥……”王川的手微微颤抖,声音也抖了起来:“你……你……查的事,他们早就知道了。” 王不允皱眉,疑惑地看着王川:“什么事?” 陆坤从树上拿回护手钩,向王不允走过来:“死都不知道因为什么死的。你只需要知道,你死了,你的辖林,会归他所有,就行了。” 王不允脚步不稳,身体随着晃悠了一下,他闭眼低了一下头,睁开眼睛看着陆坤,不再说话,心中暗想,原来……墨菲说的是真的……。 护手钩的弯刃划过王不允的喉咙。血……落了一地。 “把那个孩子给我找出来!他跑不远!”陆坤阴狠的看向四周。 第15章 老不死的 陆坤看向众人,指着其中两个猎师:“你们俩,带两个受伤的人回去,其他人,给我把那个孩子找出来。” 众人听令行事。留下的几人,散开距离,形成扇形,查找小豆子踪迹。走了不一会,便发现了线索。 “这有血迹。”王川看着地面上的血迹,向众人说道。 陆坤走上前去查看,见血滴尖头指向背后方向,抬眼看向前方,尽是丛林:“血滴滴落地面,尖头所指方向往往不是伤者运动的方向,反方向才是,往前追。” 几人快步前行,很快消失在丛林之中。 杂草的掩盖下,小豆子正委身于一个废弃的兽穴,他捂着小腿,咬紧嘴唇,不敢出声,听到陆坤等人走远了,才蹑手蹑脚的探出头来查看。 小豆子见四周没有人,爬出来,缓缓站起身,脖领子突然被人拎起来。 “啊……”。声音还没喊出喉咙,便被一只大手捂住。 一个压低音量的苍老声音在小豆子身后响起“别出声!” 小豆子收手扒着捂住自己嘴的手,手感很硬,不像是皮肤的触感,被捂住的嘴中,充满了土腥味,嘴里像被人塞了浸过雨水的泥土。 见小豆子安静下来,大手缓缓离开了他的嘴。小豆子回身看,是一个脏兮兮的土人,这个人浑身上下都是土,身上的衣服展现出各种土的颜色,有附在地面上最常见的黄土颜色,有被水浇过的土壤颜色,有的地方,竟然还生出了草根。而他的头发,被一层浮土裹着,有散开的,也有成团的,近看上去,向一团鬼羽箭草,这种草,一般是黑色或黑褐色,叶梢掺白毛,纤细而粗糙,叶成莲座状。 再看他的手,怪不得小豆子觉得一股子土腥味,他的手上都是土疙瘩,根本看不到本来的皮肤。这个人要是趴在地上不动,可以与土地融为一体。 “你……你是谁?”小豆子轻声问。 “你可以叫我老不死的。”土人从身上扣了一块土下来,“呸……呸”吐上几口吐沫,放在手里揉了揉,贴在小豆子的腿上。 “你……你……。” “我来救你的,你娘求我来的。”老不死的不等小豆子问,直接回答,看了看四周,接着说:“死的那人呢?带我去看看”。 小豆子不肯动,摇摇头。 老不死的不理他,自顾自往前走:“你不去,等着他们回来把你埋了。”小豆子听完,忙跟上老不死的。 “应该离着不远吧”。 小豆子点点头,带着老不死来到王不允出事的地方。王不允的尸首仍静静的躺在地上。 “唉……”。 老不死的拽出套在王不允脖子上的挂绳,护身符早就没了踪影,一个小烟人从王不允尸体上跳出来,跑到老不死的手里。小豆子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切。老不死的继续在王不允的尸首上摸索,摸出两个飞镖,揣了起来。他帮王不允把瞪着的双眼合上,站起身招呼小豆子。 “走吧。” “他……他是好人。”小豆子跟上老不死,“您认识他?咱们不把他埋了么?” “不埋。”老不死的摇摇头,“他躺在这才踏实”。 身后传来兽类的叫声,正从王不允尸首的位置传来。小豆子忍不住回头看,却什么都看不到,心里害怕,加快脚步紧跟老不死的步伐。 “那……那是什么声音?” “让他安息的声音”。 老不死脚力很快,小豆子跟着他一刻也不敢停歇,腿伤糊着那块土,好像并不觉得疼了。走到丛林深处,小豆子终于忍不住问道:“您……您这是要去哪?不是送我回家么?我得赶紧回家了。” 老不死直视前方:“你没有家了。” 小豆子停下脚步:“什么?什么叫我没有家了。我娘和妹妹肯定还在等我呢。” 老不死也停下来:“现在,她们等不到你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要回去。” “你今日本就回不去的。你本应死在陆坤的弯钩之下,你死后,你娘会去找陆坤讨说法,被害。至于你那苦命的妹妹,会毒发身亡。”老不死淡淡的说道。 小豆子涨红了脸:“你胡说。我妹妹用黑齿就能救。我娘也会好好的。” 老不死看着小豆子继续说道:“你娘来求我救你中毒的妹妹,她毒发攻心,又只是仅有初魂的人,就是神仙也难救了。我又算出你们的命数,才好心才给她出了主意。一命抵一命,你妹妹本就没有几个时辰的阳寿了,你娘便用你妹妹这几个时辰的性命来救你。至于你娘,依然会被找上门的陆坤所害。我救不了她。” “我妹妹还有救。我要去救我娘……”。 老不死抓住想跑的小豆子:“你妹妹没救了,她真的还有几个时辰的活头。我不可改太多命数,只能勉强用这几个时辰的命续了你的。你要是现在跑过去,也会被陆坤所害,你娘生前唯一的心愿也就没法实现了。” “我娘还有什么心愿?” “你啊,希望你好好活着。”老不死叹口气,轻轻摇摇头,“那剑上有毒,我得带你回去好好调养,能不能续上后半辈子的命,还得看你自己的造化呢。” 小豆子的眼泪断了线似的往下落,腿上渐渐失去力气,瘫坐在地上。 “我妹妹没了?我娘也没了?” “没了……”老不死摇摇头,“还有那个傻子……,就是不肯听我的话”。 老不死的低头,伸手拎起小豆子,健步如飞:“别再耽搁时间了。” 大概半个时辰后,出现一片古树树林。这片树林,高耸入云,从地面昂头往上看,根本找不到树顶在哪。阳光只能透过茂密的树叶洒下来,亮度也比其他地方暗了许多。 老不死继续往里走,走到九棵巨型古树前停了下来。这九棵巨型金丝杉围成一圈,中间是两株连根而生的轩辕银杨。 老不死的晃悠了一下拎着的小豆子,扔到地面上:“醒醒,老不死的都快被你累死了。” 第16章 依瑶族听命 池睿跟随墨菲在林中的杂路上行走,墨菲一边压低挡路的杂草,一边抱怨:“这滚地草最烦人,好不容易踩出来的路,不到一天就会被盖住。” 墨菲唤出的盾背獾抬着装有青鹿的棺木,跟在一边。墨菲回头看看来时的方向,对着池睿说:“我们留王不允一个人在那,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那些人不是王大哥的同僚么?”池睿想想说,“我看他们争夺的都是兽身上值钱的东西,王大哥不贪心,根本不会和他们争”。 墨菲:“他和那些人不一样……算了,不管他,过几日就又会在林里碰到了”。 池睿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但注意力被前面的一棵树吸引。这棵树像是在被什么东西晃动,树叶随着树干左右摇摆产生碰撞,发出风吹过树叶时的沙沙声。 自半个时辰以前池睿和墨菲走入的这片树林,能感觉到林中的灵力越来越少,在这样的林中生活的,多是猛兽。 池睿和墨菲往前走,果不其然,一头近三人高的成年棕熊,双脚站立,正在把后背靠在树干上蹭痒痒,两只前掌随意地搭在胸前,昂着头,抖着肥厚的耳朵,半眯着眼睛,有一种说不出的舒适。 池睿看熊的姿态有趣,忍不住停住脚步,墨菲也跟着停了下来。棕熊可能也隐约感觉到了路边有人,一边继续蹭痒痒一边微张开眯着的眼睛,看见池睿和墨菲后,身体猛地抖了个激灵,然后瞪大了眼睛,转身就跑。 “离得这么近,按说也应该吼一声啊。怎么扭头就跑了呢?”墨菲小声嘟囔。 又沿着山路走了许久,池睿才跟着墨菲来到了建在半山上的村落。 村里的依瑶族人对墨菲都很亲近,但都很警惕地观察池睿。池睿环视四周,村民都住在帐篷里,而家家户户的帐篷上,都竖着幡,幡上好像还绘有什么图案。池睿仔细观察,上面的图案很像定魂符,但又有些差别。族里的人……都是初魂,并没有修魂人。 池睿心中疑惑,依瑶族在遭天谴之前,显赫一时,现如今,怎么连个高魂级的人都没有了呢,墨菲就更是古怪,浑身灵力充足,更有灵兽的灵力围着她,还能召唤高级的兽类参战,魂级却只有一级,只能勉强算个修魂人。为什么灵兽还愿意为她所用呢? 赶了很远的路,池睿终于有了个可以休息的帐篷,而且桌上备着烤羊排和面饼。墨菲去了很久还没回来,池睿实在等不及了,他决定边吃边等。虽然很饿,但他还是改不了洁癖的毛病,用桌上的刀切下一块连皮的羊肉,用刀尖插了,送到嘴边,吃进口中,只觉得皮酥肉嫩,肉汁四溢,不禁大口咀嚼起来,又挑了一个桌上的饼,咬进嘴里,面饼松软,满口的面香。 “池睿……”墨菲撩开帐篷进来,看池睿正在享用美食,伸手拿个饼,夹上羊肉,大口吃起来。 墨菲一边吃,一边含糊对池睿说:“走!我领你去见族长。” “现在?” “现在。”墨菲又拿起一个饼卷好肉塞到池睿手里,“你边走边吃”。 池睿手中多了热乎乎的饼,低头看看黑漆漆的手,很是不情愿,但肚子实在太饿了,见族长还没吃完又不太好,一口并做两口的大口咬起来。 墨菲笑笑看着他:“你还能记得青鹿身上的图么?我凭着记忆画下一部分,其余的,你若能想起来,帮我补上”。 族长的帐篷比族人的稍微大些,地上铺着一块地毯,一块鹿皮被架在正中,上面绘着青鹿身上的画。帐篷的正位,还放着一张鹿皮,池睿认得,鹿皮上面画的,这就是墨菲曾经说过宝裘图。 宝裘图旁边,站着一位老者,说他是老者,但是他的面相并不老,看上去也就40岁上下,浑身散发着一种沉稳的感觉,在他身边,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池睿能够感觉到,他身上满是沧桑的气息,此人的智魂已经修出了百年,也就是说,这名男子,至少已经百岁了。 “族长,这位小兄弟,就是我和您说过的池睿。” 池睿附身抱拳,连忙行礼:“见过族长”。 族长看着池睿,看了足足十秒钟,才回礼:“你好。” 墨菲拉着池睿走到刚刚绘好的鹿皮旁边:“你看看,有没有落下什么?” 池睿看着图,仿佛脑中就刻着这副图一般,哪里画错了,哪里少了什么,都在他脑子里浮现出来,池睿忍不住使劲眨了眨眼睛,定睛再看,还是同样的情况。 “图……在你身上?”族长看着池睿,柔和的说道。 墨菲惊讶的看着池睿:“在他身上?” 池睿点点头,把在镇兽塔经历的事情说了出来。他边说,边撸起袖子露出自己的胳膊,又松了松领口,说:“可是,后来就不见了。” 族长轻轻皱眉:“你说,你收的蛟?和你说话?” 池睿点头:“是,千真万确。” 族长突然看着池睿笑了。池睿看着族长的眼睛,仿佛这一生,都从这双眼睛里略过去了,族长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疑惑、迷茫,他整个人都透出安宁和释然。 族长见池睿疑惑,伸手,挡住了自己三分之二的面目,这三分之一的人面……青鹿?!虽然不一模一样,但有八分相像。 池睿瞪大眼睛,看向族长。 “不好了!族长……”一个20多岁的年轻人跌跌撞撞跑进来。 “你慌什么?莫冲撞了族长和客人。”墨菲责怪来人。 年轻人一愣,半跪在地上:“族长恕罪,冥岭的人突然来了。” 池睿看到,墨菲神色中也透出惊恐的神色。他暗暗好奇,冥岭说的是哪里? 族长却浅浅的笑笑:“池睿……你马上就会知道,你身上的那幅图,也就是铸魂符,到底是什么,有何用处了。” 族长转向墨菲和来报的年轻人:“告诉族人,布阵准备迎敌。所有族人,自此刻起,皆听从池睿号令。” 池睿一愣。 墨菲和来报的年轻人也是一愣,但他们马上应和,转身自去准备迎敌。 待帐篷内只剩下族长和池睿的时候。族长说道:“不管是在南卓国,还是这魂衍大陆,只要是想修魂的人,人人都习御魂术。魂分商、兵、灵、幻、智、圣,你被归为哪一类,便不能改了,若有异心,或走火入魔,或被贬为逆魂。而我的族人中,出了一位奇人,她觉得,这明明是被魂驾驭,如何能叫御魂呢?可天不随人愿,要如愿,须遭劫难。池睿,你应该听懂我说的是什么了。走吧,去战。” 池睿怔怔地走出帐篷的族长,急忙赶上前去。 第17章 交手冥岭白髯 站在入村的山口处,池睿看到不远处黑压压的一片人,正在靠近。 “幻兵?” 站在池睿身边的族长点点头:“你能看出是幻兵?” 池睿盯着幻兵:“来者众多,魂数却对不上,所以有人用了幻阵。对面有个幻魂级数不低的人。” “你慧眼已开,想铸魂就方便多了。”族长看着池睿,“你虽得了铸魂符,但让它真正为你所用,还要经过三神关和七人关。三神关也叫三魂关,分天关、地关、阴阳关,七人关,分喜、怒、哀、惧、爱、恶、欲,你要学会真正驾驭自己的魂魄,才能不被迷惑,不被反噬。万变不离其宗,你只需运营御魂术便好。” “御魂术?” “没错,不被它禁锢住,才是最重要的,你遭天怒时,魂已被封,能留得命在,皆靠你修魂留下的魄力和灵力,魂封力却未失,你可知是什么缘故?” 池睿摇摇头。 族长微笑:“因为被封的,并非你的真魂。否则,你且不是一具行尸走肉了?寒池谷的长老们都以为是因为替你分担了雷劫的致命伤才保住了你的性命,其实不尽然。无魂人身后还有融魂、借魂、改魂之人,你日后也会遇到。但你记住,宁守初魂,不损真魂。” 池睿看向族长:“您……到底是什么人?” 族长伸出手,摸摸池睿的头:“你会知道的,此关,便是天关,你生而为人,是胎数,也是天命,你先要搞清楚,自己的天命。” 池睿遭难后不喜与人亲近,可是族长的举动,不但不让他反感,还有一种久违的温馨,他很久没有得到过尊长的指导和关心了,想到这,不由得想起了王不允。 “我的天命?” 族长点点头。 “嗬……嗬……”远处传来叫阵的声音,震耳欲聋。 接着,飘过来一个浑厚的喊话:“睿鸣,让出归魂山,我饶你族人不死。” 族长浅笑开口,音域也可传千里:“你若肯现在退兵,尚能留条狗命。” “那你的族人就等死吧。” 此山叫归魂山?池睿心中不解,这地方并无什么稀奇之处,连灵兽、魔兽都不来栖息,有什么可争的? 族长看出了池睿心中的疑惑,开口道:“此山名为归魂山,并不是因为它灵力足,而是因为它助魂气。依瑶族遭天怒后,很多人遭受离魂之苦,也就是很多人常说的魂不附体,多亏了这归魂山,才保住性命。更重要的是,住在这里的人或兽,即使没有提升魂级,也可借助山中的归魂石突破魂力。灵兽和魔兽不来的原因,不是因为此地灵力不足,而是他们魂气不稳,压不住灵力或者魔力,兽性上来了,自己把自己咬死也是有可能的。” 原来如此,怪不得墨菲的灵力如此强,族中没有修魂人,但是战力却不容小觑。池睿恍然大悟,所以对方出幻阵,依瑶族魂级不高,虽可以用魂力应战,但毕竟没有稳固的魂级做支撑,魂气和体力一样,会被慢慢消耗掉,如此一来,有魂力也没有体力施展。幻阵的意图是耗费依瑶族族人的战力,池睿灵机一动,打算用一个依瑶族可能从不曾想到的方法……。 幻阵渐渐逼近,山口吹起厉风,扬沙走石。风卷起树上的树枝,像箭雨一样飞过来。 “有真有假。”池睿上前一步,“族中遭受离魂之苦的人,来破此阵刚刚好”。 池睿转头吩咐墨菲:“菲姐,采几滴受离魂之苦的族人之血来,最好被采血之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你说什么?”墨菲一脸的惊讶。 “我不是说过,皆听池睿的命令。”族长帮池睿说话。 “是。” 厉风卷着锋利的短枝,呼啸而来。 “好,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池睿望向天空,看到树枝上的树叶,打着手势,口中念念有词:“风动,念起,意断。叶落,划空。” 树枝上的树叶纷纷掉落,似一片片锋利的刀刃,划过树枝。 “咔……咔”声四起,树枝被截断大半,纷纷落在地上。 树枝落下,风中还有东西没有停止滑落,是箭,漆黑的箭身和箭头,向着阵前袭来,但为数已经不多,族人撑开盾牌,上前阻挡。 箭阵被破,黑漆漆的大军,发起第一次冲锋。 墨菲来到池睿身边,递给他一片折叠成容器状的叶子,里面有血晃动:“按你的要求,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谢谢”。池睿接过来,从包中取出一大张符纸,把血洒在上面,点燃符纸,扬手送风,让灰烬吹向幻阵。 “嗜血之刃,脱劳之门,失散之魄,来此固魂。” 符文化为灰烬,灰烬徐徐飘散,又聚在一起,形成一个大火球,漂浮于幻阵上空。幻阵中突然有士兵飞向火球,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纷纷飞向火球,他们的身体被点燃,燃烧着汇集成更大的火球。 “你散魄出幻阵,我就用离魂人的血,引这些着急附体的幻兵。” “何人应战?”对面喊话问询,却不是刚才叫阵的声音。 池睿不答话,也问道:“来者何人?” “我道是睿鸣请了何方的高人,原来是个毛头小子,雕虫小技。”对面山头上出现一个白衣老人,长着白白的胡子,对着池睿喊话:“冥岭岭主,白髯是也。” “池睿!” “无名小卒。”白髯举起手中的手杖,冲着天空飞舞。 这个反应倒是让池睿有些惊讶,池家,天怒,南卓国几乎无人不晓,就连墨菲听到自己的名字也知道来路。有意讥讽池睿的人,大都会讽刺他魂力已损,不足挂齿。但白髯说他是无名小卒,是故意讥讽,还是真的不把池家放在眼里呢? “呼……呼……”阴风四起。 “好冷。”身边有族人忍不住嘟囔。 是好冷,池睿定睛看去,天空中飘过来大片的乌云,他知道,这根本不是乌云,是不散的阴魂,这白髯和他的一身行头皆是白色,但他所使的招数却都是阴寒之术。 这聚拢的阴魂,也不知道有几分真假,可阴寒之气,却已经袭来,池睿感觉自己好像站在了雨季的墓地中,天空中落下冷冰冰的雨水,地底下泛上来阴冷的寒气,周身都是湿漉漉的阴凉感。 他有点想念小虺,小虺身上有龙族特有的洪武霸气,虽尚未成龙,但它身上好像有一团火,只要它出现,池睿身边的阴寒之气,就会被一扫而空。 池睿定定神,他知道,小虺为护青鹿,已经不在了。他取出贴身携带的百魂囊,用手掌轻推袋底,两道橙光一道白光飘出。池睿楞了一下神,白光,是他在镇兽塔灭掉半兽人时,帮青鹿留下的一精魄……白光绕着池睿转了一圈,不见了踪影。池睿缓了缓神,青鹿已经不在了,随它去吧。 “巨石、巨石、附我战魂。”池睿双手一挥,推出橙光。 “轰隆……”橙色的光芒直冲向天,从乌云中闪过,射进地面,周围的石块纷纷颤抖着滚动起来,像橙光聚拢。 不一会,石块汇集成人脚、人腿、人身……两个巨石构成的巨人,挥着石剑看向天空。 “这……”族长面上露出惊讶的神色:“你……会收魂?” 池睿修出灵魂,凡与灵力相关的风水之术、安魂、收魂之法,皆在修为之内,收魂难,让魂魄为己所用更是难中之难,池睿虽然天资不凡,可以他的年纪,能驾驭所收之魂,着实让睿鸣惊讶。 大部分生灵死后都有魂魄,通常情况下,会继续转世投胎。只有少数魂魄还有心愿未了,或者有特殊的能力想继续留下修行,这种魂魄,有附在其他生灵身上完成心愿的,但有时候会损害所附生灵的肉身。也有和修魂人结盟的,修魂人必须帮它们了结心愿,在愿望达成之前,可以按照约定辅助修魂人行事,这种情况,大都损耗修魂人的魂力,需以血召唤。还有半魂之约,修魂人与魂魄共用一个肉身,修魂人可大大提升魂力,但肉身一死,修魂人的魂魄不得入轮回,会被吞噬,魂魄会越来越强,要么继续找到肉身附体,要么游荡于世间。而池睿,用口诀召唤出魂魄出战,说明魂魄是心甘情愿被他所用。 池睿的实力……有些出乎族长的预料了。 第18章 战魂对战 “呜……呜……”悲伤的哭泣声越来越响,刚才被火球吞噬的分魄真魂,呜咽着发出悲鸣。 天空中由阴魂聚集的乌云,滚滚而来。好强的怨气,一个幻魂的修魂人,怎么这么喜欢利用怨、戾之气,池睿看着白髯,心底生出些许厌恶,他不喜欢与这种人交手,总觉得与这种人纠缠,架打的不痛快。 “小子……你破我幻阵,倒给我加了不少怨念可用。”白髯来到阵前,挥动手杖,继续布阵。 “切。”池睿轻蔑地吐出一个轻音。他内心知道白髯实力不俗,却并不放在眼里,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这阵前的怨气,让人胸中有种说不出的憋闷。 天空中的阳光逐渐被遮挡,池睿只想冲破眼前的乌烟瘴气,好好晒晒太阳。 阵前的巨石人,仿佛和池睿是一个心思,巨石构成的脚掌,猛踏向地面。 “咚……咚”,地面上的石块被震动腾空,向未被火球吞噬的幻阵冲击。阵中那些被幻化出的兵,很快被石块击打的灰飞烟灭。真身和兵魂挥着刀,纷纷跳起袭击巨石人。 巨石人抖动身体,用手拍打,用脚踩踏,挥剑劈砍,兵阵被阻挡大半。依瑶族的族人用投石机助阵,远远投掷石块,既阻挡兵阵,又给巨石人送去修补身体的石头。 “呼……。”由阴魂聚拢的乌云,滑出一团团黑雾,拖着长长的尾巴,冲向巨石人。 巨石人由石头组成,眼眶、嘴巴的位置没有石块,是中空的黑洞。黑雾冲进黑洞,好像想要找到操纵石块的真魂。 巨石人身上的石块,被黑雾推着掉落,它扭动着脖子,举起手中的石剑,掷了出去。 “嗖……。”石剑上的石头掉下石屑,一边往前冲刺,一边筑石成剑,石头被削薄,双面的剑刃逐渐形成,剑尖直戳向白髯面门。 白髯见剑锋凌厉,忙挥动手杖:“魂云护体。” 天上的乌云,分身出更多的黑雾,急匆匆绕着石剑纠缠,一层层叠嶂,挡在白髯面前,石剑层层穿过,速度有所减慢,渐渐断成几节,扑簌簌落下。 巨石人看到石剑被挡,手掌向地面抓取。 “嗖……嗖……。”无数石块向巨石人的手掌聚集,又形成一把巨剑,这把剑,刚一握进巨石人的手中,便已经落下石屑,剑锋形成,再被掷向白髯。此剑飞来,黑雾根本近不得身,剑身周围的一团团黑雾消散的无影无踪。 白髯见石剑更加锋利,握住手中手杖的杖头:“幻灵咒。挡!” “砰……”。石剑被挡了回来,巨石人接过旋转回来的剑,踏地俯身,冲白髯奔去,脚掌每踏一步,周围的石块便攀附到巨石人的身上,身体越来越高、越来越壮,脚步也迈得越来越大。 “砰……”。巨石人冲破幻灵咒的阻挡,继续向白髯奔袭。 一道白影突然由远而近,闪到白髯身后,是一个和白髯一模一样的人,此人接过白髯的手杖,站在了白髯站的地方,确切的说,是他融进了白髯的身体。 池睿一愣。 族长睿鸣开口:“这才是真正的白髯。他亲自领兵与我族交战,已是五十年前,双方伤亡惨重。这五十年中,冥岭虽然也曾来犯,但领兵的皆不是他的真身,所以,族人一直还能抵挡。今天……他终于现身了。” 如此说来……池睿面色凝重,已经没有了玩味之色,可以幻化自己真身的幻魂……此人实力……自己魂若未被封,尚可一搏,只是现在,他怕是还不能敌……。 “轰隆……。”巨石人已被打散。石块尽落,橙光向池睿飞来。 “还想跑……。”白髯扔出手杖,直追橙光而来。橙光遁地,几秒之后,从地下钻出两个魂将,橙色的铠甲由九块战甲拼接而成,两将左手持剑,右手持盾。战魂分为4阶,白甲为兵、蓝甲为尉、橙甲为将、金甲为帅,每阶又分为九级。这两个战魂,便是九级魂将,被白髯打退了护魂的石块,它们本不用显出真魂,可此刻,以真魂应战,便是冒了魂飞魄散的危险。 池睿闪身,急忙向阵前跑去:“你们待着这”。 “池睿,不可……。”睿鸣起势要追,看墨菲也往前追去,他回头看看族人,抓住墨菲,停住脚步,对着池睿大喊,“小心被幻术迷惑”。 “族长。”墨菲焦急。 “不能去。等他号令。”睿鸣的眉头,微微锁起。 空中的乌云又聚集起来,越聚越大,阵前的天空逐渐被阻挡,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池睿抬眼看了一眼天空,直冲过去,这两个战魂,因忠义之气浑厚,他才肯收在身边,还有几日便可修满魂数,转生去了,不可在此被灭,不可。 “轰隆……。”地面裂开一条缝隙,挡住了池睿的去路,四个金身战魂,披挂双甲钻地而出。池睿一怔,两个九级魂将对战四个二级魂帅,必输无疑。 “铛……铛……。”四帅挥刀劈砍,两将只有举剑抵挡之力,丝毫没有还手的空隙。 池睿心中焦急,他右手握拳,左手在自己的右拳上点出召灵阵,右拳依次伸出食指、中指、无名指、小拇指,再攥紧大拇指于拳中。 “灵主召灵,散!”说着,池睿右拳的五指猛地弹出。地面弹出很多不同颜色的光珠,“嗖……嗖”奔着池睿的右掌而来。 池睿翻掌查看,把掌心对着两个魂将:“灵力,助!” 彩色的光珠直奔魂将而去,纷纷附在二将手中的剑上,双剑从剑柄开始,闪出七彩之光,一直滑到剑尖,反复流动。被乌云笼罩的阵前,终于有了些许光亮。 睿鸣心中不安,小声说道:“此地灵力不足,池睿可用甚少。”睿鸣看向魂帅,突然瞪大眼睛,战魂出战时,虽不像人类军队,要听从军将指挥,但还是会受魂阶影响,这倒不是为了听从指令,而是为了在战斗中发挥最大的战力,所以混战之中,主战的都是魂阶和战级高的战魂。池睿两个九级魂将,因忌惮自己魂阶低,不敢贸然进攻,但战法并没有明显差别,也看不出主次。反观四个魂帅,只有一个勇猛异常,一个帮衬较多,另两个,却是有意让出应战主位。 “池睿,魂阶有虚”。 池睿也已经看出端倪,听到睿鸣如此喊,嘴角一斜,露出冷笑:“我还以为有多大的本事,原来还是幻术”。 池睿挥动双手,把攻阵都指向主战魂帅身后的一个战魂:“攻”。 魂将听命,展开攻势,只攻一个。不等对方布置战法,池睿继续画出一个阵符:“再助!” “嘭……”一个蓝甲战魂倒地。果不其然,如此一来,只有一个魂帅。 白髯的身上的白袍,渐渐变为灰色:“你这是找死!” 第19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白髯看到自己的三个战魂被灭,只剩下一个魂帅应战,口中念着口诀,空中的乌云颜色越来越深,他身上的白袍也渐渐变为灰色。 池睿抬头,看见乌云已经变成了黑云,心中有说不出的烦躁,怎么这老头和别人对战的时候,非得弄出个暗黑系的背景心里才舒服么,打就完了。 乌云压顶,说的就是现在的状况吧。池睿手中化出羽扇,左右活动了一下脖子,飞身上前。 墨菲看到池睿去和白髯近战,手中化出兽筋鞭,也要上前帮忙。 睿鸣拦住墨菲:“不可”。 “池睿不知白髯的套路,恐怕要吃亏啊,而且今天白髯是以真身出战,池睿一人难敌。”墨菲双眼注视着池睿,生怕他有个闪失。 睿鸣眼中虽也是焦急之色,但口气平稳:“要的,就是池睿不能敌”。 “族长?”墨菲难以置信地看着睿鸣。 睿鸣却面不改色继续说道:“他身上有铸魂符护体,虽符文未成,但护魂兽已在,他现在不能唤出护魂兽,是因为铸符时发生了意外。此符应该是纯灵之气,助他修魂、铸魂,可现在,池睿身上还有些许魔气,所以他得自己祛除魔气,才能真正使用铸魂符”。 墨菲回想起池睿说过的话,答复睿鸣:“池睿说过,蛟鳞让他疼痛难忍,所以想从灵魔落晶中汲取些灵力”。 “对,我猜问题就出在这,池睿未等到魔气被灵气收尽,就开始铸符了。”睿鸣继续解释,“护魂兽可能也受到了影响,当下最紧要的是,池睿得让铸魂符和自己融为一体,这就需要他……置之死地而后生”。 “那池睿且不是有性命之忧?” 睿鸣点点头:“是,倘若他难逃此劫。我依瑶族的命数,也就尽了”。 墨菲面色凝重,看向和白髯纠缠在一起的池睿。 池睿操纵羽扇,围绕白髯旋转,白髯的手杖,阻挡住羽扇的进攻。羽扇的扇叶散开,锋利的扇羽,片片刺向白髯要害,白髯闪躲。 “嘶……嘶……。”白髯的长袍被划破。 “不好!”墨菲大叫,“池睿,小心!” 池睿听到墨菲的提醒,不仅没有回应,脸上的神情越发自信,他嘴角微微上扬,还有些许得意之色。 扇羽伤白髯不成,并未退回,而是继续散开,根根羽毛好似根根钢针,密密麻麻向白髯攻去。白髯脱下长袍抵挡,长袍伸展开来,似一张屏障,阻挡射下的羽毛。 可钢针似的羽毛从前、后、左、右、头顶五面攻来,白髯抵挡不得。 “砰……。”池睿的一个魂将倒地,胸前插着的刀被白髯的魂帅拔出,魂将灰飞烟灭。紧接着,魂帅被另一个魂将的长剑刺穿,魂帅反手挥砍,正中魂将头顶。两个战魂同归于尽,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池睿涨红了脸,操纵数不清的羽毛,向白髯刺去。自己也飞身上前,手中握住一片扇羽,只见扇羽在他手中变成一柄长剑,直戳进白髯左胸。 “轰……。”头顶的黑云劈下无数道闪电,从池睿手中的长剑,导进他的身体。 “砰……。”池睿重重倒地。这怎么回事,池睿感到自己已经没有了知觉,有黑烟从自己身上冒出,他轻轻抬臂按压自己的腹部,感觉像摸到了烤熟的动物,自己是被烤焦了么? 不远处站着白髯,池睿定睛看去,此人袒露着上身,身上布满了图案,是引魂符的图案。刚才池睿刺伤的白髯身上,并没有符文。 “咳咳……呸……。”池睿咳出一大口痰,不是痰……是一口血,原来刚才……伤得是白髯的分身。 池睿感觉好累,他快睁不开眼睛了,他很想睡一会,白髯的幻术,果然在自己的灵力之上,还是输了……。池睿想起依瑶族……青鹿的图,他们的图,还没有还给族长,墨菲画的图,很多地方是错的。青鹿,他仅存的人面,和族长长得好像啊,他们的脸……和一个人的……好像……。那个人,只在池睿的梦里出现过。 “好热……。”池睿喃喃到,他突然觉得好热,这个感觉……似曾相识,好像血管里的血液,都要被煮沸了一般。 白髯来到池睿身边,冷笑道:“热?我帮你降降温”。说罢,他轻挥了一下手杖,黑云中落下无数的黑雾,刹那间包裹住池睿的身体。 “咳咳……。”池睿感觉到自己好像在被什么东西撕扯,这个老怪物想把他喂给这些怨魂不成?他并没有感受到痛苦,身上也不觉得疼,只是感觉,自己的生气,被一丝丝抽走,他的呼吸越来越困难,有点喘不上气,好像他每呼出一口气,就被怨魂吸走了一般。怨魂能吸活人之气么?这不可能,池睿勉强打起精神,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衣服都被劈成了布条,自己果然像烤乳猪一般,皮肤黑焦黑焦的。 池睿心中暗想,“难道我是怨妇么?身上有这么多怨气可供怨魂吞噬?”他眼角有泪滴落,又是这般情景,太熟悉了,不论发生什么,都要自己独自承担,除了……天怒,长老们帮他分担雷劫之苦,对,就是这般情景,自己被劈的焦黑。池睿看看自己身上的伤痕,可是这白髯操纵的黑云,如何能和雷劫相提并论。 他抬起手,艰难地抚摸自己的身体,这个疤,是收服战魂留下的疤,旁边,是初次遇到魔兽被咬的疤……。嗯……每次都是很痛快的战斗呢……这个……是雷劫留下的疤。打那之后,雷劫之后……池睿就只能讨巧,常用阵法符咒,他的魂气,不足以让他直面敌人。 这个疤……池睿摸着右臂上的疤痕,是小虺留下的,他令小虺陪他练习技能,被小虺误伤的。 池睿脸上突然泛起笑容,虽知道小虺已经不在了,仍忍不住念起口诀,“潜栖、潜栖,我无悬剑,助我化安。” 池睿话音刚落,头顶出现一只白身蓝纹蛟龙,咆哮声响彻天空,围着池睿的黑雾霎时散去,纷纷躲进黑云之中。 “这……怎么可能。”白髯看着腾空而起的蛟龙,满眼的不可思议。 池睿心中一震,也觉得不可思议,小虺不是已经化为蛟鳞了么?怎么还能被自己叫出来? 蛟龙俯身到池睿身边,把头扬在池睿面前,双目对着池睿双目,从鼻中喷出一团水汽。 水汽散到池睿身上,灼伤感轻了许多。池睿伸手去摸,是小虺的真身,若说与原来有什么不同,蛟鳞上有符文,这符文出自铸魂符,却不是整幅图,小虺身上的精魄……。 池睿明白了……。 第20章 老不死的助阵 看着被自己召出的小虺,池睿心中一暖,他明白青鹿为什么揭下蛟鳞了,因为青鹿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但还有一个精魄留在池睿身上,龙为众鳞虫之长,四灵之首。小虺虽尚未成龙,但灵性和神性都很强,它护青鹿,青鹿给它自己的精魄续魂,吸了灵魔落晶的灵力,化为池睿的护甲,跟随池睿一起铸得魂符,成为护魂兽,可小虺和池睿一起铸符时,沾染了魔气,魔兽身上的魔气会侵蚀人的魂气,所以被铸魂符压制。白髯的怨魂分食池睿身上的障怨之气,不论是戾气、怨气还是魔气,都被它们吞噬,反倒放出了小虺。 白髯挥动手杖,边操纵黑云,边向池睿喊道:“小子,我看你有几分天资,不如跟着我到冥岭辅佐若须。” 池睿活动自己的筋骨,身体还是没有什么知觉,但勉强可以坐起来。他冲着白髯喊:“什么若须,你们冥岭的人是不是都跟胡须眉毛的有关系,不是这髯就是那须的”。 “嗬……呸。”池睿觉得口中有血腥味,吐出一口血水。 “好,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白髯把手杖重重戳向地面,他身后涌出一队人马,一身灰衣灰甲,手持刀、盾直冲过来。 “冥军!攻!”说着,白髯舞起手杖,黑云跟在冥军头顶,黑压压压上前。 池睿回头看向睿鸣和墨菲:“依瑶族,守!” 墨菲听令,挥动长鞭,带领冲锋军,奔向阵前。双方人马交战,墨菲又唤出鳞鱼鲷,巨鱼漂浮于空中,用鱼尾扫向敌军。 “滋……滋……。”黑云中不断闪出闪电,投下电流,不论劈在哪里,好像都能通过导体找到池睿一般。 小虺低吼,卷住池睿,带他盘旋于空中。白髯仍在不停发起进攻,黑雾围住因保护池睿不能出手的小虺,在它周围打起“滋……滋”的电闪。 “嘶……。”电闪落下,打在小虺尾部,小虺继续盘旋,紧紧护住怀中的池睿,并不恋战。“滋……”一把羽扇飞舞到小虺身前,挡下电闪。 “呼……。”羽扇被电闪点燃,羽扇闪着火光,飞进黑云中煽动。 “呼……呼……。”黑云被火光燎到,散去。 虚弱的池睿看着燃烧的羽扇,心中好奇,还有谁把羽扇作为武器,他拿羽扇当做兵刃,是因为一个梦。 池睿记不得第一次梦见那个人是什么时候了,好像打他记事起,每当他受了委屈,被父亲责罚,或者修魂受伤,她就会在梦中出现。池睿为自己挑选主刃的时候,总觉得那些刀剑都不顺手,于是,梦到了她举着一把羽扇前来,羽扇轻盈,可远战可近搏,也可利用灵力操纵变化,池睿当即决定,用它作为主刃。池睿打记事起便没有见过母亲,父亲从来不许他问,谷中的人也从来不提,梦中这位温柔的女子,好像如母亲般呵护着池睿。只是连梦境……也只陪到他七岁,天怒之后,就再也没有梦见过她了。 这羽扇?池睿在小虺怀中,看见睿鸣与白髯打斗的身影,这身影,和梦中的……母亲,长得好像。池睿的心跳骤然加快了频率,青鹿的脸、睿鸣的脸、梦中母亲的脸……,池睿猛地睁大眼睛,看向天空,燃烧的羽扇从黑云中燃出一个破洞,有一缕阳光洒下来,照在池睿的身上。池睿感觉自己缓过来几分精神,再看眼前,不远处好像有一个长满鬼羽箭草的土堆在移动,越来越近,好像……是个人。 像一团土堆似的人开口说话:“睿鸣小老弟,那蛟龙怀里的,长得和你如此像,可就是你的曾曾外孙?” 睿鸣没好气:“你这老不死的不早点来,枉我受孤身咒的影响,不能与他相认,你若早点来,我这苦命的外孙,也就不用绕这么大的一个圈子,才知道自己的身份。” 池睿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我?是依瑶族长的曾曾外孙?睿鸣说的那个铸魂人?可是我的母亲么? 老不死的本在帮睿鸣与白髯近战,听他如此说,突然停下手来:“我有事被耽搁了,本来答应了一个可怜的娘救她女儿,可这小丫头救不得了,就帮她救儿子,这傻小子的命也不够硬,我废了好大力气才捞回他大半条命,得用你山中的魂石安安魂,要不,可能有损我这一直续着的寿命。砸了我老不死的招牌。” “砰……。”睿鸣被摔在地上,没好气地冲老不死的嚷:“我管你招牌不招牌,这白髯又得了若须的魂力,你赶快帮忙。” 老不死的听见睿鸣如此说,马上伸出援手:“老了老了,一心不能多用,忘了正在帮你打架。” “这才什么时辰,天怎么就黑了?”老不死的抬头看,见黑压压的怨魂,皱起了眉头,“弄这触霉头的阵法干什么?”说着,他从身上扣下一个土疙瘩,洒向天空,口中念念有词,“浩然入土,化尘,化尘。” 土疙瘩散开,化成无数尘埃,顿时露出大片天空。老不死的继续叨叨:“升空、升空,洗尘、洗魂”。 “哗啦啦。”尘埃化成雨滴,倾盆落下来。 小虺抱着池睿,飘进雨中。池睿的右眉高高挑起,小虺喜欢雨露,这雨……打在身上好舒服,洗魂法……这“小土堆”好厉害。 “你……,你……。”白髯被气的说不出话来,挥杖收兵。 睿鸣见白髯收兵,提醒老不死的:“别放他走,你我合力洗了他的魂池,把怨魂散了。” 老不死的听见睿鸣如此说,脸上却是一脸的茫然:“你说什么?什么洗魂?” 睿鸣摇摇头,拍拍老不死的的肩膀,结果拍起来好多尘土,忙用手掩住鼻子,挥着羽扇驱散尘土:“算了,算了,你又忘了自己会什么了。” 白髯撤退,黑云散去,冥兵纷纷后撤。 依瑶族也有伤亡,墨菲忙命族人救治伤者,并没有追赶。 “池睿?你伤得重不重?”墨菲跑过来。 池睿经洗魂法洗礼,精神恢复了不少,让小虺收了真身,自己慢慢站在墨菲身前:“咳咳……我,不碍事。” “池睿……。”墨菲扶住晕倒的池睿。 “快……,带他会去疗伤。” 依瑶族人,纷纷退回山中。 第21章 依瑶族往事 睿鸣和老不死的围在池睿的床边,看着熟睡的池睿。 “这小子睡了多久了?” “两天两夜。” 老不死的伸出一个手指,冲着池睿的头戳过去,被睿鸣一把推开:“你这是做什么?” “也该醒了。”老不死的看看池睿的身体,“你、我给了他那么多魂力,这焦伤好了大半,他又有铸魂符护体。” 老不死的抬起池睿的胳膊端详:“我没记错吧,蕊蕊弄出来的那玩意儿,是不是叫铸魂符?” 睿鸣听完老不死的话,不吭声,只点了点头。 老不死的叹口气,继续说:“命数啊,命数。蕊蕊苦心经营,终于让这小子有了一身本事,只是,他身上的符文呢?怎么一点没见着?也应该能显出一段了吧。” 睿鸣轻轻从老不死手里捧过池睿的胳膊,缓缓放到床上,又把被子给池睿盖好:“我猜,是因为天命还没解呢。” “我已经说破他是你曾曾外孙了啊,怎么还没解?”老不死的还想动手动脚,被睿鸣挡开。 “你能不能有点长辈的样子。” “忘了,忘了。”老不死的收回手,抠自己身上的土疙瘩,“我不是着急嘛。” 睿鸣摇摇头:“池睿得自己想起来蕊蕊给他的那些记忆,认了身上这身骨血,才算过关吧。” 老不死的听到这,又来了精神:“那你那位有名的外孙女婿……。” 不等老不死的说完,睿鸣一摆手:“休要提他!要不是他,蕊蕊怎么会受那些苦,我这可怜的曾曾外孙,又怎么会受这些苦!” 老不死的停下抠土疙瘩的手:“不是得让他知道天命么?这么说来,你也算一个劫?不提你的那个孙女婿,池睿怎么搞明白?” 睿鸣被这句话噎在那,不知道怎么回答。 依瑶族,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在魂衍大陆上生活了多少时间,有人传说,他们才是最早生活在南卓国土的土著民族。这片土地被东出国发现后,被列为封土,成为南卓郡,后南卓建国国君,倚仗依瑶族等盟军的支持,得以自立门户。 依瑶族世代身居于深山之中,教会了南卓国人从百兽林中猎货,灵兽和魔兽身上的至宝成为南卓国最初的立国之本,国库凭借这些兽宝,积累了财富,也学会了提取魂力,使得南卓国的修魂人越来越多,实力越来越强大。兽林开始归入国家管辖,设镇兽局,归工造司管辖,颁布了猎兽规则,只有猎兽人才有猎兽权,严格遵循发布的兽印猎兽。 依瑶族生性豁达,不喜欢被约束,仍遵循族中留下的丛林法则,但慢慢地,逐渐有意退让,尽量不与猎兽人发生冲突。 依瑶族的族人,都有很高的魂力,却不被魂级束缚,守着一方水土,本来自得其乐,直到睿鸣的祖父任族长后,偶尔参透了族中的图腾,他发现,修魂不必被某一种魂别所累,只要专修魂力,可以获得多种魂别与魂级。此事一直秘而不宣,一来是因为具备这类资质的人十分罕见,二来是魂衍大陆发生了天谴之事,逆魂之说,与魂别不纯有关。 但纸是包不住火的,睿鸣一直觉得,依瑶族遭遇屠族之难,与此有关。那次血战,族中具备魂级的人,与其说是战死不如说是在战斗中不眠不休被累死的,数不尽的杀手,疯狂地涌进来。年幼的睿鸣临时继位,接任族长之职,浑身是血的父亲,亲手毁了依瑶族图腾,睿鸣拼死从火中抢回来了残图,就是那副宝裘图。赶来救援的部族伤亡惨重,很多都被灭族,就像青络族,最后仅幸存了老不死的一人,自那后,他便忘性极大,甚至想不起自己的姓名,睿鸣一直觉得,他是因那次血战受了刺激。 睿鸣那时候年纪尚轻,本来是想用孤身咒当做缓兵之计,中了此咒的人,近亲皆会远离自己而去,此事不可主动说与旁人听,即使亲人相见,也不得主动相认,否则会给亲人招来横祸。既然杀手忌惮依瑶族的修魂秘密,让他们放心也许族人能够得救。此法果然有了效果,依瑶族当时只剩下老幼病残,睿鸣想着,此咒自己不能说,让周围的人点破不就行了,可是近亲皆远离,自己又不可主动说破,哪里还有知情人帮他破咒呢?只有一个老不死的算是知根知底,又时常犯病,一会记得起来,一会记不起来。 好不容易认回了一个蕊蕊,这丫头又开始琢磨修魂法,依瑶族避世已久,本也相安无事,直到蕊蕊遇到了池伟……。 睿鸣想到这,不由得握起了拳头,但被一旁的老不死的打断了思绪。 “我听说……,族里的墨菲,还带回来个人,也是你的……什么人?” 睿鸣看着老不死的,老不死的以为,睿鸣害怕说破,不能给回应。 老不死的拍了一下睿鸣:“已经不在了的人,你可以说了。” 睿鸣摇摇头:“我不是不说,是已经不能知道了,蕊蕊曾被一个和我长得很像的人所救,所以遇到我的时候,错认我为救命恩人。我看那遗体……,说的应该就是此人。你还能记得我有个血战后出去寻图腾的弟弟吗?” “你是说?” 睿鸣摆摆手,没有接话。老不死的叹口气,拍拍睿鸣的肩膀:“无论如何,也算是有了音讯。” “我……我宁愿没有……。你没看到他……成了什么样子。” “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在这小子身上了。你想开点。”老不死的看向池睿,突然一拍大腿,扬起来好多尘土。 “咳……咳。”睿鸣挥着手阻挡:“你这是突然想起什么来了?” “唉,那个王不允。死了。” 睿鸣看着老不死的,听见门外传来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 门被打开,墨菲跌跌撞撞地闯进来。 “谁?谁死了?”墨菲抓着老不死的的胳膊,指甲抠进了他身上的土疙瘩中,“您?您刚才说的?谁?” 墨菲呼吸急促,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她觉得自己肯定是听错了,旁边传来池睿的声音:“菲姐?族长?” 几人回头看向池睿,池睿勉强撑起上半身,挤出一个微笑:“我睡了多久了?” 第22章 踏上复仇之路 看着刚刚醒过来的池睿,睿鸣回答:“两天,你睡了两天两夜了。” 池睿看墨菲紧抓住老不死的不放,表情既悲伤又焦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急忙问道:“出什么事了?我昏过去之前,白髯不是退兵了么?” 墨菲顾不上理池睿,看着老不死的继续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你说王不允……王不允……。”墨菲停顿了几次,还是吐不出那个死字。 “死了。”老不死的接话,帮她说完。 池睿听到老不死的这么说,看向墨菲,也是不肯相信,但回想起镇兽塔前的情景,缓缓开口说道:“是……那个人……。” “谁?”墨菲马上追问。 “有个男孩一直求的人。”池睿回想当天的场景,继续说,“我们离开的时候,有个孩子在要锯齿兽的黑齿,他在求一个人。我隐约记得,此人身上的煞气很重。” “我要去找这个人。” 池睿下床,站起身:“带着外人进林的猎兽人不多,带着孩子的,应该不难打听。” 老不死的叹口气,告诉二人:“这个孩子叫小豆子,就在族中,你们想知道什么,问他便是了。” 小豆子正在归魂山的下游水潭边帮族人洗衣服,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墨菲坐在潭边的大石头上,看着潭水,她很想纵身跃下去,想了想,又觉得不能弄湿衣服,换衣服会耽误很多时间,有很多事情等着她去做。但是墨菲又觉得自己实在是懒得站起身来,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石头上待着。她一遍又一遍地回想,在镇兽塔,王不允让她和池睿离开的时候,因为厌恶其他猎兽人,她头也不回地就跑开了,都没有和王不允好好道个别。 不是应该过几天就能在林里见到了么?墨菲去林中采些草药或者捕捉一些兽类取宝,总要口角打斗一番的。怎么……那就算最后一次见面了么?以后都见不到了么?墨菲觉得很伤心,可是好像又不太伤心。自己是王不允什么人呢,为什么要伤心呢?墨菲想着想着,只觉得谭边的水气太重,受到水汽的影响,连呼进去的空气都湿漉漉的,呼吸起来格外困难,只能大口吐着粗气。她握紧了拳头,觉得不畅的感觉暂时得到了缓解。 池睿看着墨菲,突然想起来王不允提起过老不死的,他开口问道:“王大哥身上的护身符和小烟人,皆出自您之手?” 老不死的点点头:“那烟人是愿意还他性命的人,也陪他上路了”。说着,老不死的又摇摇头:“我说过,他生死劫未解,要救别人就得搭进去自己的,要不,就用那烟人去挡。这个傻子,一句话都不肯听。” 墨菲听完这些话,转头看向小豆子。 池睿看向墨菲:“我们去找陆坤。”说完,他又问小豆子:“陆坤这个时候,最可能去哪个辖林?” 小豆子斩钉截铁:“黑泽林。” 墨菲站起身,使劲点了点头。 “池睿,你的伤……。”睿鸣担心。 池睿见墨菲想开口,忙抢先说话:“猎兽人住的地方一般都临近辖林,我在路上调养够了。” 睿鸣要留下照顾族中的伤员,老不死的想跟池睿同去,被睿鸣拒绝,他忘性时好时坏,怕他反而误事。 简单打点行囊,池睿和墨菲向黑泽林进发。 这日,两个人在林中行走,墨菲问池睿:“老不死的说你是族长的曾曾外孙,怎么不见你与族长亲近。” “我从没见过母亲,父亲也不许寒池谷中的人提她,所以,我从来没听过依瑶族的事。”池睿折断一根路边的水藤,分开两段,递给墨菲一段,自己从水藤中倒出水来解渴,接着说,“我小时候时常梦到母亲,我一直知道那个梦中的人是我母亲。她在梦中教我修魂术和御魂术,谷中的长老们都道我有天资,却不知道,我是在梦里学的本事。” 墨菲笑笑:“在梦里也能修魂,你确实有天资。那池谷主,不曾教过你么?” 池睿摇摇头:“不曾,父亲不准我修魂,只教我掌管族中航运、织造的生意。只是后来我灵魂修的快了,长老们都纵着我,父亲不好深究罢了。” 二人说着,突然互相递了一个眼神,闪身到附近的树旁边。 前方传来声响,一只鬃卢兽,滴着口水正在林中乱嗅。池睿和墨菲观察四周,并没有发现其他鬃卢兽的踪迹,两个人都觉得有些奇怪。鬃卢兽在任何林中都有出没,是种很常见的魔兽,身上也没有什么宝物,唯一值钱的就是胸前的一块兽皮非常耐磨,有人会用它做护膝、护肘之类的护具,却也不是什么贵重的高档货。这种魔兽单只并没什么杀伤力,所以喜欢群体狩猎,生性贪婪,善于缠斗,很少落单。 池睿和墨菲反复确认,确实只有这一只,便大摇大摆走出来,不曾想,鬃卢兽竟然向他们俩靠过来。鬃卢兽遇到人,无外乎两种反应,要么立马瞪起独目、竖立侧耳发动进攻,要么转身推开,退到互不冒犯的位置。 一只鬃卢兽并不能对池睿和墨菲构成威胁,况且这只鬃卢兽,此时独目一眨一眨,侧耳贴在头上,代表它并没有展开攻击的意图。再看它身上,和平常林中的鬃卢兽也有所不同,他身上的暗纹,几乎淡的看不见,这说明此兽在族群内也属于攻击力很低的级别,不能承担猎手的职责,只能负责看护幼崽。池睿和墨菲并不惧怕,任鬃卢兽靠近,想看个究竟。 这鬃卢兽眨着独目观察池睿和墨菲,使劲嗅他们身上的味道,唾液“滴答、滴答”落在二人脚边。 池睿皱眉,往后闪躲,不曾想,这鬃卢兽竟然跟着靠过来,连连做出低头、摇头的动作。 池睿睁大了眼睛:“这……这是什么情况?” 墨菲也歪着头注视着这一切,表现出疑惑:“这是?向我们要吃的?” 二人慢慢往后退,鬃卢兽缓缓跟随。 池睿和墨菲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只魔兽,突然,二人目光一凛,望向鬃卢兽右方。 一根利箭破空而来。 “砰……”。鬃卢兽的独目被利箭穿过,顿时没了生息,重重倒在地上。 池睿和墨菲等在原地,看见远处有一队人马正在靠近。 第23章 偶遇王川 鬃卢兽的头中卡着夺走它性命的箭,这是一杆骲箭,也叫响箭,此箭射出后在空中滑行时能够发出响声,即可提醒射程之内的友军也可起到召集的作用,用这种箭,不但说明射箭的人对自己的箭法很有信心,根本不怕惊动猎物,也有意提醒池睿和墨菲小心来箭。 而且这箭的主人,身份非常尊贵。此箭箭杆为黑檀木,檀木按定级分,可分为朱、赤、紫、黑,黑檀最为珍贵,此木轻盈,质韧、坚硬,做箭不易成型,工艺非一般工匠可及,再看双翼箭镞,也是由海底寒铁所炼,箭镞下面是能够发出哨音的骲头,取自三色鸟的脊骨。黑檀箭杆上粘裹金丝桃木皮,用于粘桃木皮的胶质,只能用海中绿尾鳄龟的裙边胶质,此龟出水即死,只能入水活取。 其他材料,若肯花重金,尚可得。唯有这金丝桃木皮十分难得,万年金丝桃,千棵落一皮,不可人工剥离,只能等树木自然脱落,落皮外形如同金纱一般,包裹于木器之外,尘落不染,水过无痕。此料被列为贡料,专供南卓国的天家乌氏所用,除此之外,只有被天家看重的贵族,才有可能得到赏赐。寒池谷谷中有一把天家赏赐的剑,只是剑柄上缠绕了一圈金丝桃木皮,已是贵不可言,被众人视为珍品,羡慕不已。 此刻,池睿凭借这杆箭,判断来人的身份不可小觑。 “王川。”墨菲低声说道。 “哪个?”池睿知道此人,小豆子提及过,王不允之死王川脱不了干系。 “女孩右数三人,灰衣”。 “他可见过你?” 墨菲摇摇头:“除非族中有需,我不会去太远的兽林。” 池睿辨别出王川,右三左四,随从一共七人,皆跟随一个蓝衣女孩。 “好箭法,一箭击中要害。” “响箭也能一击毙命,可见出手又准又狠。” 周围的人都在奉承蓝衣女孩,她却一直默不作声。 池睿首先行礼:“有劳姑娘,用响箭警示我二人。” “多亏了宁小姐,你们才不会被那魔兽所伤。” “就是……,你们应该谢我们小姐的救命之恩。” 王川却厉声询问:“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在兽林中游荡?” 池睿抢先回答:“我跟随这位姐姐,在林中打些野味,采些草药。” “兽林不可随意狩猎,需有兽印才可,你们可是来盗猎的?” 池睿继续回答:“我没有招惹魔兽、灵兽的本事,只是想来见识一下,顺便打些猛兽野味。” 墨菲却耐不住性子,开始反驳:“依瑶族本就生活在林中,这鬃卢兽也不是什么稀罕兽类,何况这一只,还是个没有野性的。” 听到这句话,蓝衣女孩反而来了兴致:“这位姐姐倒是说出了我的心里话,我在这林中转了两日,兽印上厉害的兽类一个没见着,只有些鬃卢兽、走地兽,也没有近战的机会,碰到的兽类看着都像呆子一般,哪里像狩猎。这只鬃卢兽离你们如此近,你们怎么也不躲避呢?” 池睿听这个女孩的话,心里好像串起来一条线索,但还不甚明了,他见墨菲虽然不悦,但没有说破刚才的状况,想必也有几分继续探查的意思,于是开口说道:“多亏了你搭救及时,这林中兽类众多,你身手如此好,肯定能猎到兽宝。而且入夜后才是猎兽的好时机,白天很难遇到。这头鬃卢兽是族群中抚育幼崽的低级育兽,并不是跟着群兽狩猎的,所以攻击欲不高。不知道下次,我们是否还能有这种好运气。” 随行人听池睿如此说,脸上显现出不悦的神色。 女孩听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如此,要等到晚上。不如,你们跟着我们吧,彼此也好有个照应。野味我们是不要的,打来可以给你们。” 身边的侍从却出声阻止:“小姐,搭伴而行恐怕不太方便。” 墨菲接口:“此言甚是,我们族人常年生活在深山中,怕会冒犯了小姐,而且我们晚上是要留在林中暂度的,小姐身份尊贵,应该是要回猎屋或者营地安顿,还是各自探林的好。” 随行人的脸色越加难看。墨菲却不以为然,拔出卡在鬃卢兽头中的箭,用树叶擦拭干净,递给蓝衣小姐:“造箭费料费时,我们有缘再见。” 说罢,一干人等各自行礼,告别离开。 入夜,躺在树上的墨菲和池睿竖起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 “菲姐,他们果然留在林中扎营了。”池睿嚼着草根说道。 墨菲剥开一根草的外皮把草芯放进口中:“你故意告诉那打猎心切的小姐要在夜里猎兽,她肯定要留下的。只是我们不能暴露行踪,否则也可烤烤火,弄点野味果腹。” 池睿摸摸肚子:“怎么还没动静,我看你在箭上点了灵符,按说不论灵兽还是魔兽,也该有暴躁的被吸引来了。” 墨菲又剥开一根草,轻蔑地冷笑了一声,然后说道:“王川有意糊弄那丫头,一则怕权贵有什么闪失,再有就是,林中的兽类,他也不是都能对付的了的,有的战力强悍,需要猎兽人布阵合力才能对付。所以进了林,他会尽力找熟悉、安全的地方去,更有可能提前在远处放了兽饵,故意不去布了饵的地方。” “如此说来……那被引来的……。” 池睿的话未说完,二人皆感觉到有巨兽靠近,纷纷攀上更高的树枝,不远处一个黑影,正在缓缓靠近。 “托塔?”池睿压低声音,询问墨菲。 墨菲点点头:“早料到引来的不会是俗物……,可也没想到是这么个大家伙。” 池睿拍拍墨菲的肩膀:“还不止一个大家伙”。 墨菲顺着池睿示意的方向看过去,还有一只巨兽在移动,这下糟了,两个托塔兽都在寻找灵符散发出的灵力。 “托塔的领地意识强,应该不会有两只啊”。 “一只是领主……另一只是被灵力吸引,进犯到其他托塔的领地了”。 墨菲看向不远处跳动的篝火:“他们的营地就在那,得提醒一下才行,我可没想害死那小丫头。” “走,我们过去,让两只在营地前发现彼此。只要它们俩斗起来,他们就有机会脱身了”。 墨菲点头赞同,二人在树上借由树枝穿梭,慢慢靠近篝火。 第24章 儿时玩伴 临时营地上支着几个帐篷,篝火烧得很旺,有两个人正在烤火,还有两个站在不远处把风。 墨菲看过去,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她虽然一心想给王不允报仇,却不想伤及无辜,看样子,这些人倒也尽职,没有自顾自休息,待会应该不难脱身。 池睿看到不远处有三个人围着一个什么东西走过来,忙提醒墨菲。二人定睛看过去,是王川带着两个人,赶了一头贝鬃狮过来,那两个人他们在林中见过,并不是猎兽人,应该是王川招揽来捕兽的帮手。 墨菲和池睿对视一眼,都露出惊奇的表情。这头贝鬃狮……,怎么不攻击身旁的人呢?就在二人还在纳闷的时候,营前突然躁动起来。王川突然刺伤了贝鬃狮,并驱赶它。贝鬃狮吃痛,马上做出防御的姿态,王川边引诱贝鬃狮追赶自己,突然大喊,“不好了!贝鬃狮进营了!” 营地的四人闻声,马上做出警戒,帐篷内走出两名女孩,白天见过的女孩手握长剑,背上挂着一把精制的弓,弓箭袋绑在腿上。墨菲辨别出自己所出的灵符,还显在箭上,就放在腿袋之中。 贝鬃狮刚进营,一头托塔兽随后而至。几名侍卫护住两位女孩,王川和两名帮手连忙找遮挡躲避。王川边躲边喊:“不可与此兽正面相拼,找地方躲起来。” 托塔兽受到灵符的吸引,直奔女孩而去。看到体型如此巨大的灵兽,侍卫不敢贸然出手,只护着女孩接连后退。 王川看准时机,驱赶贝鬃狮吸引托塔兽的注意力。 “噔……噔……。”另一头托塔兽却突然出现在王川身边,一头顶起贝鬃狮,高高抛向空中。 “咚……。”贝鬃狮重重摔在王川脚边,痛苦地呻吟着,眼睛看向王川,竟然满是委屈求助的神色。 两头托塔兽注意到对方的存在,纷纷调转兽头,低下头颅,发出警告的吼叫声。 王川见托塔兽的注意力并不在自己身上,看向面前的贝鬃狮,脸上不忍之情稍纵即逝,他怕贝鬃狮的呻吟和挣扎再次引起托塔兽的注意,紧闭了一下双眼,一剑刺死贝鬃狮,然后小心翼翼地轻轻后退,试图离开托塔兽的攻击范围。 “噔……噔……。”两头托塔兽突然向对方奔袭,坚硬的头颅重重撞到一起。 池睿、墨菲闪身下树。“往这边走。”墨菲大喊。王川听到喊声,先是一愣,但看墨菲她们站在林边,马上附和:“去她们那边,往林子里躲藏。” 托塔兽在争斗中,感觉到灵力越来越远,开始追踪女孩的身影。池睿见状,闪身到女孩身边,从她腿袋中拿出那只被下了灵符的箭,递到她面前,说道:“射箭阻止它们。” 女孩本来有些慌乱,看见池睿坚定的眼神,缓和了一下情绪,想从箭袋里换一只箭:“这是响箭。” “不碍事,响箭也能吸引其他人的注意,没准儿能有人来帮咱们。”池睿连忙劝阻。 女孩听后,接过箭,搭弦瞄准。 “咻……。”哨音由近到远,正中一头托塔兽侧腹。 “好箭法!”池睿由衷感叹,托塔兽因为头顶托着小宝塔般厚厚的角质而得名,皮糙肉厚,若想伤它,除了中腹便是侧腹,还得避开坚硬的肋骨。此兽不会站立,所以想攻击到中腹绝非易事,而被箭射中的托塔兽正在打斗中,说明射箭的人提前预估到了猎物腾空落地的时间,才能刚好射进侧腹。池睿以为这姑娘只有些花架子,没想到却是有些真本事的。 回头看向两头托塔兽,灵符就在身侧,二兽焦灼困斗,已经不把池睿等人放在眼里。趁着这个空隙,众人纷纷躲进丛林之中。 也不知走了多久,来到了一个水潭旁边,视野还算开阔,地面也算平整、干净,众人燃起火堆,煮些热水、轻点装备,临时休整。 白天未曾露面的女孩先开口说话:“小姐,这狩猎以后可万万来不得了,您就别跟着大少爷凑热闹了。” 说着,女孩看向池睿和墨菲:“刚才多亏了你们相救,我叫白珊,这是我家小姐。我先代小姐谢过二位,敢问二位怎么称呼?” 不等池睿和墨菲回答,白珊口中的小姐却先开口:“我叫宁美儿,池公子别来无恙,这位姐姐怎么称呼?” 趁着池睿愣神的工夫,墨菲回答:“我叫墨菲。你们认识?” 宁美儿?池睿仔细回想,并未想起来是谁,又不好太唐突,回答道:“宁小姐好。白姑娘客气了,遇到在林中遇险的人,任谁都会出手相帮的。更何况,最后还是宁小姐的箭救了大家。” 墨菲微微一笑,附和道:“对,还是宁小姐逼退了托塔兽。既然又碰到一块了,不如先做个伴,在林中也好有个照应。” 白天拒绝宁美儿邀约的侍卫,此刻又再推脱:“宁小姐不便搭伴而行,我们待天亮就会与少爷及府中的侍卫汇合结束狩猎之行,还请二位自便。” “齐护卫此言差矣,难道你忘了都是因为你们,小姐才会与少爷走散的。”白珊又看看王川,继续说道,“我看你们还没有这位姐姐和公子熟悉林中情况,即便是刚才,也是多亏了他们临危不乱,引导我们逃脱。” 白珊和齐护卫争执,宁美儿并没有马上阻止,而是抚摸着自己的弓。池睿看过去,弓上……那片羽毛,是自己扇羽上的羽毛。 池睿惊讶之余,想起来了宁美儿是谁。那年池睿上擂台后,并不知道对垒的是东良麒,所以也不明白裁判为什么不理会东良麒的犯规手段,池睿气盛争辩,擂台边只有一个小丫头替他抱打不平,便是幼年的宁美儿。 池睿笑笑,他童年没有什么玩伴,因测魂榜逗留在祁门镇的那几日,天天和宁美儿玩耍,分别时因为不舍,哭闹的宁美儿从池睿的羽扇上扯下了一片扇羽,仍不肯罢休。池睿被围观的人看红了脸,又不知道如何安慰她,最后一狠心自己跑开了,后来便再没有见过面。这么多年了,她竟然还能认出池睿。 “别争了,既然已经走到一处了,便先搭伴而行吧。”宁美儿见池睿已经想起了儿时的往事,开口说道。 “是。”侍卫不再争辩,自去为继续赶路做准备。 宁美儿却来到池睿身边坐下,低声询问:“你们想与我们同行,可是有什么目的?” 池睿看向宁美儿,她的眼睛还如儿时般清澈,对于该如何作答,心中犹豫不决……。 第25章 侍卫内乱 池睿看着宁美儿的眼睛,反问道:“为什么这么问呢?” 宁美儿笑笑:“你们不是一直在引导我么。况且,那只箭上,可是动了什么手脚?” 池睿心中有一点惊讶,宁美儿显示出箭术高超,心思也很机灵,他有点感慨,宁美儿小时候是个小炮筒,向来说话都是直来直去的,从不绕弯,高兴不高兴也都挂在脸上,现在竟然也学会察言观色了。池睿刚才还为遇到儿时的玩伴开心,现在却有了几分失落,好像一切都和原来不一样了。但好在宁美儿也没有和他绕圈子,人家既然开口问了,他便打算实话实说。 池睿回答:“我们在你的箭上下了灵符,所以才会跟着你,一来想趁机接近,二来也保护你不被兽类所伤。但引来了托塔这样的巨兽,却是没想到的,害你受惊了。” 宁美儿点点头:“我看你并未认出我,为什么想趁机接近我?” 池睿看看周围的人,他们都在周围警戒,离得有些距离,便告诉宁美儿:“我有个朋友被奸人所害,给你当向导的猎兽人,那个叫王川的,既是知情人,也可能是凶手,所以……我们想跟着你们打探消息。” 宁美儿没有马上回应,想了想,转过头接着好池睿说:“我也觉得王川有些古怪,但是哪里古怪又不太说的清。都说百兽林凶险,常人进来是没命出去的。可我这两日白天都会进林打猎,一个凶猛的兽类都没见到过。托塔那样的才算是正常的吧,可我遇到的,就拿你见过的……我射死的那只鬃卢兽来说,好像……好像……。”宁美儿迟疑了一下,想了半天,突然想起来了怎么形容,“好像……家养的似的。” 池睿听她这么说,心里也是一惊,他抬起头,看向坐在不远处的墨菲,墨菲听到这句话,也正看向池睿,二人对了一下眼神。宁美儿看在眼里,笑呵呵的问道:“这位姐姐说她是依瑶族的人,你们怎么认识的?” 池睿笑笑:“我们在林里遇到的”。 墨菲靠近二人坐下,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她拿不准宁美儿是敌是友,又听池睿讲了王川的事,心想不能透露池睿的身世,便接口道:“我和他能在林里遇到,就是源于那位朋友。” 宁美儿楞了一下,看向池睿。池睿对她点了点头。 墨菲接着说:“我从出生起便在林中生活,认识那位朋友多年了,所以他的仇,我是一定要报的。” 宁美儿看看池睿,又看看墨菲:“我自小就认识池睿,他是最仗义耿直的人,所以他的朋友必定也是好人,好人的仇人必定是坏人,我帮你们。” 墨菲笑着看看宁美儿:“我叫墨菲,你若不嫌弃,就跟着池睿叫我一声菲姐。” 池睿听完这句话,心里有些不安,怎么从自己这论呢,他和宁美儿也是多年未见了。 宁美儿却毫不迟疑,甜甜地喊了声:“菲姐。” 喊完,宁美儿看向池睿:“这么多年,你也不去找我们,哥哥说,他路过寒池谷的时候都会去找你,我喊着同去,他又不肯。后来你去哪了,哥哥去的时候,都说你出谷去了。” 池睿:“我去寻些修魂之法,没什么特别。上次见宁魁,都是三年前的事了。他去慈云山拜露云大师修魂,好不威风。” 宁美儿不屑:“他就是仗着爹得势,运气好罢了。哥哥自己都说,若是换你拜在露云门下,早就尽得真传了。” 说完,宁美儿才觉得自己说错了话,池睿遭天怒之难,魂级早就被降,更有说法,他被封了魂术,永不能再练了,自己的话,且不是正戳中池睿的痛处,她僵在那,解释不合适,不解释也不合适。 池睿却笑笑,不以为然的说道:“不碍事,赶明儿让他带我上山偷师去。” 宁美儿听他这么说,又露出笑脸:“他们山上果子多,还有石兔子,这种兔子会搬石头,没有肥肉,又嫩又香。我们一起上山去吃。” 打水回来的白珊听见,忙不迭打趣宁美儿:“人家的姑娘提起兔子,都是说可爱,吵着要捉回家养着,咱们家小姐可倒好,尽想着怎么吃。” 池睿听见也忍不住笑,他认识的宁美儿,打小儿就是这个样子。墨菲却突然靠过来,低声提醒池睿:“你看看四周,猎兽人越退越远了,那些侍卫,站位也很奇怪。” 池睿听罢,抬眼观察,四名侍卫,本应内守外防,可是现在站的却是一个内围的攻位,猎兽人本应在侍卫外层,现在却离得有些远了,而且……少了一个人。池睿回想贝鬃狮被带进营的时候,王川引兽的路线,侍卫的反应,要不是托塔兽进营……,宁美儿擅用箭远攻,近战贝鬃狮,若是还要护着白珊,侍卫们加上猎兽人……。 思考间,一股异香袭来。白珊最先中招,晃悠悠的,就要倒地睡过去,口中还嘟囔着:“小姐……我突然觉得……好困。” 宁美儿本能地把手伸向装有箭的腿袋,被墨菲的手按住,手中多了一个小药丸。宁美儿吞入口中,只觉得清凉异常,一股清爽之气直冲大脑,人顿时精神了很多,她看向池睿和墨菲,二人皆在向她使眼色。宁美儿会意,学着二人的样子,摇摇晃晃坐倒在地上,把后背靠在树上,开始装睡。 脚步声由远而近。 一个随从先开口说话:“这雪角兽香囊制成的迷魂香,果然管用。” 另一个接话:“还怕这两个人碍事,看来也没什么本事。” “跟着王川大哥,还怕没有兽宝用么。” “有了这迷魂香,兄弟们赶明儿进城去……”。 众人发出猥琐的笑声。 齐护卫的声音响起:“别胡吣了,不是聊天的时候。先办正事。” 一个随从笑着提刀上前。 “不用你。”齐护卫拦下其他人,自己走上前。 众人露出扫兴的表情,看着齐护卫蹲下身,举刀刺向宁美儿。 第26章 装死 一把匕首抵住了齐护卫的喉咙,他镇定了一下,身体没有挪动,因为紧张分泌出很多唾液,而咽口水的震动已经让匕首尖穿破了皮肤。 宁美儿手拿匕首,整个人被齐护卫挡住,她看着齐护卫的眼睛,问道:“为什么?齐师傅?” 齐护卫也看着宁美儿的双眼,不敢开口。 宁美儿再次问道:“您若想取我性命,用不着迷魂香,可是不敢面对我么?” 齐护卫:“小姐对小的一家恩重如山,小的不敢稍有怠慢,但此番被人胁迫,对方攥着小的一家老小6条人命,妹妹、妹夫、外甥、外甥女,小的咬牙豁得出去,幼子无知,小的横下心当他根本不懂什么是生死。可老母已过古稀之年,生我育我,我怎能任贼人伤了母亲性命。我……实在不忍心。” “为什么不求助于我?” “求不得。我根本摸不到门路,家人被押在哪也毫无头绪。宁府上下本无龌龊之人,可您看我身后那三个脸生的侍卫,皆是他们换来我身边的,王川也是他们安排的。” 齐护卫把半蹲的身子改为跪姿:“小的对不住小姐,小姐的大恩来世再报。小的只希望死后,那些贼人能给老母留条活路。” 说着,齐护卫把自己的喉咙戳向匕首,又咬着牙猛地往后滚身。匕首拔出,齐护卫喉咙上被戳出一个血洞,随着他身体后倒,鲜血喷涌而出。 后面的三名护卫和两名王川的跟班愣了一下,马上提刃上前。池睿和墨菲出手,王川的两个跟班不足为惧,很快丢了性命。 宁美儿、池睿、墨菲各攻一个护卫,很快都占了上风。 宁美儿的剑刺中一个护卫,逼问道:“你是什么人?谁派你来的?” 池睿、墨菲解决了其他两个侍卫,过来帮宁美儿。 这名护卫不肯开口,怔怔看着三人。池睿拿过宁美儿的剑,挑开护卫的衣服,只见此人心脏之处,已经变成一块焦炭。 “这是怎么回事?”宁美儿不解。 “锢心咒。他若说出不该说的话,身体就会从心脏处开始燃烧,直到葬身火海,他若闭紧嘴,能活着回去,尚有解咒的机会。”池睿看着侍卫,问道:“那个王川,去哪了?” 见护卫迟疑,池睿拿着剑,戳进护卫的靴中,在大脚趾的位置慢慢锯:“这肯定不在咒言之内,你若是不肯说,我就把你身上的零件,一件件的锯下来,看你这么跑回去。” “我说!”护卫疼痛难忍,“他……他去赶兽了。这边事成,伪装成小姐被鬃卢兽啃食。” 墨菲接着问道:“你可见过他驯养的兽类?” 池睿手上还是没有停。 “见过!有些是林中偶遇的,有些很听话!像是驯养的。” 池睿:“以何为号?” 护卫:“响箭,三只同发”。 池睿点点头,收起剑:“转过去。” “别……别杀我,我也是逼不得已的。” “转过去。”池睿继续命令。 护卫转过身,背冲着池睿。池睿挥剑,用剑尖在他背上划动,划了一会停手。 “滚吧。” 护卫头也不敢回,一路跑开。 宁美儿接过池睿还过来的剑,问道:“你在他背后画的是什么?” “附魂符。” “干嘛用的?” “此人若是被人杀死,魂会附在杀手身上,若是在期限内碰到,我可以认得出来。” 宁美儿不可置信的看着池睿:“你这符,我听都没听说过。” 池睿笑笑:“我小时候在梦里学的。” 宁美儿回头看看:“珊珊还在睡着,她没事吧。” 池睿:“不碍事,还得睡一会呢,省的吓到她。我们收拾一下,等着王川回来。” 按照池睿的安排,尸体被摆成烤火的姿势,发了三只响箭。池睿三人躺在白珊旁边,假装遇害。 池睿躺着,心里暗想,这王川好有心机,动手的时候没有他,若是失败了,他便收不到信号,可以全身而退。事成,他只收个尾,功劳却少不了他的。 正想着,池睿听到鬃卢兽靠近的声音,他仔细辨别,一只……两只……,一共有四只鬃卢兽,他再仔细辨认,试图找到王川的脚步声。正听着,池睿的手被边上宁美儿的手碰触。池睿猜想,是宁美儿有点紧张,不由自主地握拳又伸展开的缘故,他轻轻用小拇指搭上宁美儿的小拇指,感觉到宁美儿的手很凉。这个姿势是儿时两人上街时的姿势,那时候,他们不会手拉着手,但会勾着小指。池睿感觉到宁美儿的手,正在渐渐暖起来。 鬃卢兽越来越近,池睿已经听见它们的口水滴落到地面和草叶上的声音。王川的脚步跟在后面,还留了一些距离。池睿暗想,果然是个狡猾之人,篝火周围的人没有反应,很快会引起他的怀疑,但鬃卢兽会先闻他们,再走到篝火处,因为这些魔兽更喜欢没有生气的腐食,相较于假装死尸的池睿等人,鬃卢兽应该对篝火边的死尸更感兴趣。 在离得近一点,王川应该就跑不了了,刚才已经商量好,墨菲负责抓住王川,池睿和宁美儿对付鬃卢兽。 “吧嗒……。”鬃卢兽的口水滴在池睿手边。墨菲翻身而起,挥鞭直奔王川。 池睿和宁美儿也马上起身,跑到空旷一点的地带,四只鬃卢兽跟过来,瞪着独目,立起侧耳,把二人团团围住。 池睿看向鬃卢兽,黑色暗纹,攻击力不低。宁美儿看到一只鬃卢兽往后退了一步,她知道不论是人还是兽,在团体中犹豫、胆怯的对象,便是破阵的突破口,当即挥剑出手,攻它独目。 池睿早把一切看在眼里,这些鬃卢兽是族群中的猎兽,最善围猎,那只鬃卢兽是故意后退的。果不其然,宁美儿出手后,这只显出胆怯的鬃卢兽,却迎面而上,两只在侧的鬃卢兽与它一起试图围困宁美儿。 池睿挥扇向前,他知道,另外一只鬃卢兽会趁机把他隔开,他不会让它得逞。 不能叫出小虺,在王川面前还有隐藏些实力,池睿挥扇攻击,从宁美儿的腿袋里,抽出一只箭,直戳最近的鬃卢兽独目。池睿攻势又准又狠,一箭入目,鬃卢兽嘶吼着倒地。池睿手上故意留了几分,为的就是让鬃卢兽挣扎着死去,以便观察其他几头兽类的反应。 又是不出池睿所料,其他三头鬃卢兽,看着挣扎的鬃卢兽,没有像林中的鬃卢兽一般激起战斗欲,反而开始眨眼,有了退却之色。 池睿拿起一杆箭,指向身边一头鬃卢兽,并未发起进攻,缓缓向它走过去,鬃卢兽收起侧耳,眨着独目,看着靠近的池睿,任池睿把手放在了它的身上。 宁美儿看着池睿:“这是怎么回事?” 池睿:“我们去问问王川。” 第27章 询问真相 池睿和宁美儿循着墨菲的鞭声,看到正在与墨菲打在一起的王川,此人战力并不低。 墨菲的兽筋鞭攻势犀利,或从上直劈王川头顶,或扫卷王川腿脚。王川并不慌乱,用剑阻挡,不时发出捕兽的暗器攻击墨菲。 宁美儿见状,弯弓搭箭。池睿见宁美儿搭上了子母箭,忙在子箭上下了虫咒。子母箭离弦,包裹在母箭之中子箭慢慢脱离,母箭在前,子箭在后,母箭凌厉,吸引敌人注意,为在后的子箭做掩护,一击不成,还有后箭突袭。 墨菲注意到宁美儿和池睿二人,故意吸引王川面向自己。王川感到背后异样,丢出暗器迎箭,阻挡墨菲的攻击,母箭被暗器击落,子箭带着池睿的虫咒突袭。王川听到暗器与来箭碰撞的声音,心里已经踏实了半分,没曾想仍有箭风袭来,提腕挥剑去挡,剑却被墨菲的鞭子缠住,感到手中的剑被鞭子往前带,王川卸下握住剑的手力,借由墨菲抽鞭的力量,顺势踏地起身,意图躲开子箭的攻击。 但还是慢了一步,子箭擦破了王川的小腿,钉在旁边的树干上,箭头入木三分。王川暗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射中身体,只是擦破了皮,伤口却传来异样的感觉,先是有点痒,好似蚊虫叮咬一般,而后感觉到小腿变得麻痹,好像失去了知觉一般。 王川大骇,双目一瞪,举手挥剑,就要自断小腿。 “铛……。”剑刃被箭射中,震得王川手掌生疼,剑脱手的瞬间,又被王川迅速捞回握在手中,但已失去了砍腿的时机。 “是个狠人。”池睿微笑着走过来。 “箭被动了什么手脚?我的腿怎么了?”王川问道。 “你都不知道怎么了,就要断腿?”池睿看着王川。 王川看着自己的腿:“嗤咬之术,入体难出。” 池睿点点头:“你猜对了,你中了虫咒,它们若是得到了命令,我想让它们吃肝,它们就去吃肝。我想让它们咬心,它们就会去咬心。我还要提醒你的是,即使你刚才断腿成功了,我也能再给你下一个。因为,你还有用。” “你们是什么人?想让我干什么?”王川面不改色,汗珠却已经从额头渗了出来。 “王不允,因为什么死的?”墨菲冷冷地看着王川,握着鞭子的手,攥了又攥,手上不停加力,心中的怒火却得不到消解。 王川回答:“被陆坤所杀。” “这话说的不老实。”池睿质疑王川,“当时在场的一共十四人,其他人没有动手么?若只有陆坤一人想杀他,你们不拦着么?你在干什么?” 池睿伸出右手食指,指着王川的身体,轻轻转斗手指,口中念念有词:“嗜血之虫,啃骨,啃骨。” “呃……啊。”王川倒在地上,面部扭曲,双手先抓在身上,又抠进地面,身体乱扭。 池睿食指停住,轻点了一下。王川躺在地上,不停蹬着腿,大口喘着粗气。 池睿再次开口问道:“谁杀了王不允?” “我们!我们都动手了!”王川几乎是喊出来的回话,好像身体里有一种无法宣泄出来的痛苦,逼的他异常烦躁,“最终是陆坤用护手钩割断了他的喉咙!” “啪……。”墨菲的鞭子狠狠抽在王川身上,她问王川:“为什么杀他?” “因为他调查驯兽之事,虽然还没查出眉目,但此事不能败露。”王川继续说,“王不允是寒池谷谷主池伟荐来的人,上面怕他牵连更大的势力,所以先下手为强。” 池睿听到父亲的名字,心中暗暗一惊,这百兽林离寒池谷深远,林中的事按说应是自成一派,如何还有这些牵连。 “上面的人是谁?”池睿接着询问。 “猎狩,我们只听猎狩之令。”王川惧怕虫嗤,知无不言。 “驯兽做什么?从何时开始驯养的?” “已有两年时间,源于猎兽人想用幼兽做饵,抓了几只回营,结果发现幼兽认人,而且求兽宝的人又多。猎印有限,但杀袭人之兽是不会被追责的,所以是一条财路。而且权贵多好猎,莽撞入林,若是伤到了,我们担待不起,才有了驯兽猎场。”王川解释道,想了想又接着补充,“但只有鬃卢、走地、贝鬃狮几种。鬃卢和走地多见,贝鬃狮稍有战力,可以更糊弄些”。 在南卓国,修魂人只和几大具备神性的灵、魔之兽建立契约,契兽会根据兽体,给契主唤兽诏,例如小虺的蛟鳞,墨菲的灵鳞珠,私自猎兽是不允许的。镇兽局归工造司管辖,各地设猎兽营分管百兽林,每个百兽林,归不同的猎兽人管辖。等级分明,辖林也都明确,若有私杀、滥杀,是不小的罪过。但辖林之内,也有猎兽人为谋财,偶尔私自贩猎些重金急求的兽宝的事,若被发现,皆会重判。 但猎狩既已经参与其中,此事并未暴露,何苦着急让王不允顶罪呢? 想到这,池睿对王川说:“此事王不允很难干预,说不通。” 王川看着池睿,眼中突然出现惊恐之色:“驯兽的事,本已经打算收手了,可是……根本收不住。当初想用幼兽做饵的人最先出了事,接二连三,都是被兽类啃食。” 墨菲听到这,默默接话:“相传,掌管百兽林的林母和依瑶族有约,只可猎林母除名之兽,这也是兽印的由来。兽不可驯,否则,要遭报应。” “正是如此……后来我们发现,死一头驯兽,应一条人命。猎狩打听到,与其让林母收人,不如祭人。陆坤便四处找人饵,才想起来,想用幼兽做饵的人,是骗了王不允去弄了幼崽回来。所以猎狩有令,杀了王不允,把这件事都推在他身上。” “你们贪心不足蛇吞象,却把罪名都推在无辜的人身上?”墨菲呵斥王川。 王川低头不说话。 池睿继续问道:“那宁小姐呢?为什么害她?” 第28章 回猎营 王川抬头看了一眼宁美儿,开口:“是个经常求兽宝的主顾搭的线,我只管领路,不用动手,因为觉得没什么风险,所以就应下了。” “什么主顾?”宁美儿继续问道。 王川摇摇头:“只知道是钧枢城的,镇兽局马上要颁新的猎牌,我不想丢了这个肥差,此人可以保我升迁。” “啪……。”一颗石子正中王川面门,池睿等人回头看,只见白珊气冲冲走过来。 “你好大的胆子!知不知道宁府是什么来路?升迁?!我们小姐一句话,镇兽局恐怕也要震一震。”白珊一边说,一边低头捡石子,扔过来。白珊走到宁美儿身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见宁美儿没事,松了一口气。 “还有什么隐瞒没有?”墨菲攥着鞭子问道。 王川摇摇头:“没了,没了,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池睿接口:“可有同僚知道此事?” “没有,那两个帮手,我也特意找的不相熟的人。猎营里只知道有人要打猎,不知道买凶的事。事成装成意外,没人会追究。” “即使如此,池睿,让虫子啃了他。”墨菲一心想给王不允报仇。 池睿却说:“不急,让他带咱们去猎营,以防他死后,打草惊蛇。他有虫嗤在身,玩不了花样。” 宁美儿想了想,问王川:“你说驯兽要用人祭,那刚才死了这些人,可都算数?” “有标记,被换的人命,左耳下面,有像被兽牙咬过的血痕。” 几人押着王川,回到篝火边查探,齐护卫及三名手下没有血痕出现,而王川的两名帮手,脖子上却有像被兽牙咬过的血痕。 “这是怎么回事?”池睿询问,“美儿杀了一头鬃卢兽,被赶进营了贝鬃狮,刚才有四只鬃卢兽,一共是六只兽,死的也是六个人。为什么只有两个身上有你说的痕迹?” “而且那鬃卢兽,只死了一个,也作数么?”宁美儿问道。 王川点点头:“只要是被赶出来差遣过的驯兽,短期内,必有对应数量的人死。” “接着说。”墨菲催促王川。 王川继续回答:“我在他们身上动了手脚,本来也想给你们动的,没找到机会。混人、兽之血,混在食物中,只要都吃下去了,便可以了。只要时间到了,这些人就会突然暴毙,身上留下兽牙血痕。” “你们已经找到足够人数的人了?” 王川点点头:“旁边村子的人得罪了陆坤,被押起来做人饵,有人知道了这个解法后,都给他们吃过了混着血的食物。” “小豆子?”墨菲脱口而出。 王川略感惊讶,点点头:“是,就是小豆子的村子。” 墨菲扬鞭,被池睿拦住:“菲姐,让他带我们回营,不要让人引起怀疑。” 宁美儿也跟着附和:“对,我们本来也是计划回猎营的和哥哥汇合的,正好一起去。” 池睿警告王川:“虫嗤你已经感受过了,别耍花样。” 王川叹口气:“我不会。我带你们回去。把杀死王大哥的人指给你们,事成了,我任你们发落。” 猎营建在一片湖泊边,离周围的密林还有一段距离,地势平坦,视野开阔。石墙围起一个院落,院墙高大,最外层是门卫警戒的高塔,院内有马厩、库房、厨房,还有一幢三层小楼,供猎兽人公务使用,供来客住宿。 但凡在新猎印颁发之际,都有权贵前来名正言顺的猎兽,所以宁美儿这等权贵,身边跟着池睿和墨菲,在猎营内很受礼遇,不会引起怀疑。他们被安排在三楼的客房,与临时歇脚的过客和暂回营的猎兽人分开。 宁魁见到妹妹回营,心中悬着的石头总算落地了,听闻齐护卫一事,着实十分后怕。他本就视池睿为兄弟,此番更是感谢他救下妹妹性命。三人多年未见,好不容易有机会聚在一起,一直说笑不停。 镇兽局马上要颁新的猎牌,猎兽人都会前来猎营,接受局巡督卫的考核,颁发新的猎兽徽章,也就是猎兽人手上的镖型图案,如果被免职或者考核不合格,图案便会消失,失去猎兽资格。 这日,猎营中突然热闹起来,百余名猎兽人都回到营中。一列十人的队伍,气宇轩昂地来到猎营之中,为首的便是局巡督卫,他将给猎人们颁发新的猎兽徽章。 猎狩亲自相迎,局巡督卫翻身下马,二人纷纷行礼。 猎狩:“督卫舟车劳顿,先去安歇。” 局巡督卫:“不必,不必,我们还是先去祀窖。” 正在楼上平台观望的池睿听到这,问身边的王川:“祀窖是什么地方?” “是修在地下的祀窖,里面有历届猎狩用的颁印石,还供奉这林母的符印。” 池睿点点头:“那天的十四人,可都到齐了?” 王川四处张望:“都到齐了,现在不能动手,你等晚上酒宴过了,再动手不迟。” 掌灯之后,猎营的大厅里热闹非凡,滋滋冒油的烤肉、蔬菜和各式蒸点被摆上桌,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大厅的灰石墙上挂满了猎兽人从辖林内带回来的鲜枝,一是为装饰,也是为宣扬百兽林繁茂。猎兽人们兴高采烈,在熊熊炉火边划拳喧拼酒,大声鼓吹自己猎兽的本领。 混在其中的池睿在身旁这帮汉子的怂恿下,也喝干了一杯又一杯。他饶有兴趣地听他们彼此吹捧、说着打猎和偷情的故事。他好好地把杀害王不允的凶手一个个瞧了个清楚,心中不免有些伤感,不知道王大哥若是在这,会不会也这般豪饮,与他们热闹在一处。 池睿往身侧看去,宁美儿和墨菲与女眷们坐在一桌,也在暗暗观察凶手。 身边有人在谈论王不允,池睿侧耳去听。 “他出事了?” “你还不知道?意图抢落晶造乱呢。” “怎么可能?王不允?” “我也不信,那是多仗义忠厚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提这些做什么,扫兴,喝酒。” 池睿听着,看到猎狩和局巡督卫走到前面,好像是有话要说。 第29章 猎营晚宴 猎狩走在前面,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肩宽膀阔,依稀还可以看出来原来应该是个魁梧、敦实之人,但是现在已经变成了行动不便的胖子,挺着圆鼓鼓的肚子,下巴坠上了一层厚厚的脂肪,走起路来活像一只梗着脖子的鸭子。 猎狩后面的局巡督卫,穿着暗红长衫,胸前绣着镖型图案,衣襟、袖口用黑绒锁边,足踏漆黑的筒靴,披着黑色长披风,披风上点翠暗红纹路。此人高大挺拔、容姿焕发,和肥胖的猎狩形成鲜明对比。而督卫看猎狩的眼神,也透露出些许轻蔑。 这二人来到大厅内,也加入到晚宴中来。 王川低声告诉池睿,这个督卫原先并未露过面,随行人员,也都是新面孔。猎狩显然也是尚未摸清此人的底细,态度仍在拿捏之中,想讨好,又不能过于谄媚。池睿观察着,心中暗自觉得好笑,并不是所有猎兽人都参与了驯兽之事,看酒桌上众人的亲密程度,可以猜测陆坤树敌不少,更有猎兽人对猎狩表露出轻蔑之色,可见他们中间,关系也是错综复杂。而新督卫正好在此,他想着,这也许是个天赐的机会。 池睿看看左右,大部分人应该都在大厅之内,他悄悄离席,王川跟上来。 池睿挑眉看着王川:“你跟着我做什么?” 王川:“我怕你遇到什么麻烦。” “我不死,也不一定解开你的虫嗤。”池睿轻蔑地笑笑。 他往祀窖走去,任王川跟随。 王川却不以为意,答道:“我承认自己是懦弱之人,我若肯提前知会王大哥,或者护着他逃脱,也许尚有转机。可是我不敢,我不想丢了差事,也不想因他一人与众人为敌,更不想得罪狩猎大人。可是那日之后,我便终日心神不安。对我而言,这实在不算个买卖。你们来寻仇,我的心反而落定了。” 池睿观察王川生息,看他说话的语气和神色,判断此人说的倒也是实话。王川是商魂,能混到猎兽人的差事实属算是美差,有做生意的脑子,又学了一些拳脚,仗着猎兽人的捕猎暗器和护身之物,提高了不少战力,又能结识权贵,也算左右逢源了。王川的忠义度不高,但也不算什么阴险小人,只是一味精于算计,什么都要拎一拎值不值得。 池睿看看王川,问道:“那你算没算过,自己怎么送命才不算赔本买卖?” 王川听罢,也不恼火,而是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答道:“现在,尚算不出来。” 大部分人都在大堂内喝酒吃肉,留下几个值守的本就心不在焉,看到王川出来替他们岗,乐得去大堂里凑热闹,池睿顺利脱离所有人的注意。 池睿提着入口处插在墙上的灯笼照明,通过狭窄的螺旋楼梯通往祀窖,他身材颀长,倒不怕狭窄,想想猎狩那个胖子,不知道要费劲才能下去。 祀窖里传出一股寒意,好像旋转楼梯底部有一个深邃的寒潭,池睿感觉越往下走,冰冷的气息越重。他非但没有觉得不舒服,反而大口吸了几口寒气,登时觉得胸中舒爽,大堂里的酒气和聒噪之气被一扫而光。 祀窖里阴沉黑暗,池睿点燃窖口出的灯台,连接起来的灯台逐一亮起来,荧荧火光闪烁在祀窖之中,映出石柱的影子,池睿映在地上的影子也被拉长。他往前走了一步,脚步声回响在祀窖之中。 祀窖四周的墙壁上显现出壁画,看上去年代十分久远,依稀可以看出丛林、胡泊、沼泽甚至沙漠的模样,里面生活着灵兽、魔兽还有人,图画一直延伸到祀窖的尽头。池睿走进,想看清楚,但图画被侵蚀、剥落了太多的部分,依稀可以看到高出画着一头鹿。鹿角站在一块巨石上面,墙面中在这个位置正好突出一块巨石,巨石中间被水滴穿出一个细孔,孔中悬线,下坠了一杆石笔,石笔下面是一颗颗小石子拼出的大石板,石笔悬空,和石板间略有距离。 池睿左右观察,偌大的祀窖中,并没有找到林母的影子。他心中疑惑,一般这种地方,总会有个雕像,画像或者什么具备代表性的东西,用来祭祀、供奉,既然猎狩和督卫提到了林母,怎么半分影子都找不到。 水滴滴落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池睿看过去,巨石中持续有水滴滴落,顺着石笔滴入石板上,石板中间也被滴穿了,水滴穿过,融进地面。 想必这就是颁印石了,池睿用指尖轻轻拨弄悬空的石笔,石笔把水滴洒进石板,滴到石板上不同的石头上,显示出不同的符号。这符号,好像刚才墙上出现过,池睿抬头查看,果不其然,虽然辨识不清,但可以看出每个符号都对应着不同的图案,其中有些是兽类。 池睿似乎明白了一些,颁印石滴落的符号,对应着可以猎杀的兽类,也就是发给猎兽人的兽印。他发现,自己拨弄的石笔,并未点到某个兽类对应的符号,都是些他看不懂的图案。池睿再用些力气推了一下石笔,它却不往下滴水了,水滴汇集在笔尖,形成一个大水珠。 池睿用手去弹水珠,可是除了手指粘上的水,水珠依然挂在笔尖上。他弯下身,半蹲在地面上,以便让自己看得更清楚些,再伸手去弹,指尖忽然一疼,缩回手,发现手指被笔尖扎破了,而水珠中,包裹着自己的一滴血。 池睿再伸手时,石笔突然开始缓缓转动,他停住手,看着石笔,只见石笔绕着最外圈,包裹着鲜血的水珠随之散落。水珠滴落在石板上,沿着最外圈缓缓向内圈流动,所有的石子都纷纷凸显出图案。 池睿正要看上面的图案,祀窖中的火光却突然熄灭,静悄悄的祀窖中,漆黑一片。只一秒钟,墙上的图案散发出淡淡的白色荧光,之前斑驳无法辨认的地方,都被白色的荧光填满。 池睿扫过墙壁,有的地方和宝裘图相似,而最吸引他目光的,则是滴水石下面的鹿,已经活灵活现的出现在墙壁上,扶住鹿身的女子……池睿好像在哪里见过……。 第30章 解开身世之谜 池睿靠近壁画,仔细观察,壁画上的女子和梦中的女子十分相像。池睿仰着头,还是看不太真切。 “滴答……滴答”,水依然不断滴落。 池睿撑着巨石翻身而上,他盘腿坐在巨石上,看向祀窖的入口处。池睿发现,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壁画呈现出和刚才不一样的画面。从祀窖入口看过来,壁画不过是一副兽林图,林中生活着兽类和人。而从这里看过去,兽类和人类好像一起站在了兽林边缘,他们像是在等待什么,共同抵御外敌。人类的武器都对着一个方向,兽类也对着同样的方向做出了准备进攻的姿态。 他转过身,面向鹿和扶着鹿的女子,他想仔细观察一下。在看向壁画的一瞬间,他发现,壁画中女子的双眼,正看着自己的双眼。池睿很熟悉这个眼神,他在睿鸣的眼中看到过,在梦中的女子眼中看到过,在自己的父亲池伟眼中,偶尔也曾看到过,他舍不得把目光移开,轻轻用手抚上壁画。 手指碰触到壁画的一瞬间,女子的脸上仿佛有了血色一般,池睿看见她慈爱地看向自己,而壁画上白色的荧光延伸到自己的指尖上,从被刺破的伤口处往身上蔓延。 池睿感觉到一股力量从指尖处被注入身体,壁画开始活动起来,他梦到过这个画面,还是在池睿婴孩时期,在他还没有学会回忆的时候,梦中的女子带他来过这个画面……。此刻,记忆深处的梦境,被重新唤醒。 “妈妈……”池睿喃喃自语,闭上双眼陷入了梦境之中。对,他叫梦中的女子妈妈,妈妈带他来到这个梦境之中,他是依瑶族的后人,他的血脉里留着林母的血,他本和依瑶族族人一样,无拘无束,不受魂别的束缚,商、兵、灵、幻、智、王魂的魂力皆可修炼,直到有一天,这片土地来了南卓国来了东出国的人,列此地为封土。 依瑶族并未驱逐远道而来的客人,教会他们在林内生活,与兽类共处,告诉他们流传已久的传说,还有不能触碰的禁忌……直到……屠杀开始、林兽匿林,水兽潜底,依瑶族答应了守诺的约定,再不轻易出山。可是那个久远的传说,却渐渐被人遗忘。 池睿突然睁开双眼,壁画重新回到了斑驳不可认的状态。他抚摸石壁,壁画上已经找不到那名女子的影子,那是他的祖先,他血脉中的先民。池睿看向自己的胳膊,他翻身下石,接了一滴水在左掌之中,小心翼翼地碰到右臂上,翻掌滴水。 池睿看着水滴轻轻滑过自己的皮肤,上面有纹路显现,池睿的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他吞了口唾液,用左掌再接了几滴水摊在右臂上,之间右臂上透出荧光的图案,铸魂符……已现。池睿激动地再润湿到上臂和肩部,却没有看到图纹。 “池睿。”王川的声音从祀窖入口处传来,“不可久留,我们得回大堂了。” 池睿回应:“来了”。 二人刚回席不久,猎狩便走到大堂前,面向众人,示意大家安静,喧闹的大堂很快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等着猎狩讲话。 “猎营难得这么热闹,弟兄们欢聚一堂,一是犒劳大家又辛苦了一个任期,二是又到了续牌的大日子,大家续任、升迁,还是得另图高就,都在这几日便可见分晓。局巡督卫也已经来到营中,兄弟们举杯欢迎大人。” “唔!”猎兽人口中发出整齐的应和,纷纷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铛。”大家放下杯子的声音也很整齐。 局巡督卫站起身,微笑着冲众人致意:“既然今日气氛这么热烈,考核的事暂且不谈,先颁嘉奖令。” “铛……铛……铛……。”几袋沉重的钱袋被督卫的手下放到桌子上。 欢呼声、口哨声震耳欲聋。猎狩示意大家停一停,大堂才又恢复平静。 局巡督卫展开嘉奖名单,每念到一个,就欢呼声四起、口哨声不断。被嘉奖的猎兽人从座位上跑到督卫面前,一路上不停躲避兄弟们砸过来以示祝贺的拳头。 刚刚领完奖的这位,更是被边上的人绊倒,跌在地上。他一边站起来,一边笑着咒骂,刚领到的一袋沉甸甸的金叶,也被其他人抛来抛去,引得他不停去抢,周围人不时发出哄笑,缠住他喝酒碰杯。 池睿嘴角也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寒池谷中很少这么热闹,但他知道,这样被戏弄的人,往往人缘不错。 局巡督卫并不理会众人的嬉闹,继续念名单:“巡猎陆坤,阻止叛林内乱,护镇兽塔灵魔落晶有功,颁嘉奖令,赏金叶100。” 热闹的大堂内顿时安静下来,正在拼酒的人默默放下酒杯,众人皆望向陆坤。陆坤所在的餐桌上,几名兄弟欢呼着鼓掌,尴尬的渐渐安静下来。 自顾自念名单的局巡督卫,也纳闷地抬起眼,扫视众人,把目光放在了站起来的陆坤身上,看着他走过来。 猎狩尴尬的试图挽回局面:“哎呀,自家兄弟犯了错,大家心里总是别扭的。陆坤心里也是不落忍,但自作孽不可活,这么大的罪过,也算死有余辜。” “人都死了。凭你们怎么说。” 静悄悄的大堂之中,池睿的声音掷地有声。众人纷纷看向池睿,离他近的人看是个俊朗英气的少年,纷纷向身边的人递出询问的眼神,皆不知道池睿是什么来头。座位离池睿远的人,一时尚未找到说话的人是谁。 “何人喧哗?站起身来。”陆坤的兄弟首先发问。 “知道真相的人。”池睿并未起身,坐着回答。 陆坤的兄弟们却按捺不住,纷纷站起来寻找呛声的是谁。 池睿又开口道:“怎么如此紧张?怕人说出真相不成么?” 大厅中窃窃私语之声四起,乱糟糟一片。猎狩也已经耐不住性子,给陆坤使眼色,被督卫看在眼里,忙做定身,不再有小动作。 第31章 揭发陆坤 猎狩怕督卫看出端倪,端坐在座位上,静静看陆坤如何回应。这些举动,都被陆坤看在眼里,他知道,猎狩不会在这个时候替自己出头,只会看自己如何化解此事。督卫犀利的目光也一直在陆坤的脸上打转,颁布嘉奖令气氛如此热闹,唯独陆坤得奖后大厅马上安静下了来,众人的反应如此反常,也想让他一探究竟。 陆坤尚未找到开口的是何人,上前一步抱拳问道:“敢问是哪位兄弟不服陆坤得嘉奖,劳烦起身相见。” 众人见陆坤如此说,都开始左顾右盼,等着说话的人起身。宽敞的大厅里,池睿缓缓站起身,看着陆坤,脸上似笑非笑。猎狩和督卫都看向池睿,这个少年显然不是猎兽人,为何要对嘉奖令发出质疑呢。 池睿眉如墨画,鬓若刀裁,双眼烁烁有辉光,身姿爽朗如松翠,英气逼人。众人看到站起来的少年飒爽不凡,只道是前来猎狩的权贵少爷,心中不免疑惑。池睿看到池睿年少,本不放在眼里,可又见池睿英气不凡,心中不敢造次。 于是,陆坤开口问道:“这位小兄弟并不是猎营中的人,为什么出口伤人呢?” “非是出口伤人,而是说出实情。你驯兽叛林,逼人做饵,虐杀村民,陷害无辜,残杀同僚。当真以为做的天衣无缝,无人知晓么?”池睿看着陆坤,丝毫不乱,掷地有声。 众人皆看向陆坤。 “休得满口胡言。” “对,哪里来的小子,在这里胡说八道。” 陆坤的同伙叫嚣着,往池睿这边走过来,作势要赶他出去。墨菲见状,手中按住长鞭,就要挥鞭出手,被一边的宁美儿按住。墨菲看向宁美儿,看她在使眼色,原来不用她们出手,猎兽人已经有人站了出来。宁美儿拉着墨菲,悄悄退出大堂。 几名猎兽人挡住陆坤的同伙推搡,其中一人说道:“孰是孰非,总要说个清楚,你们一群人还要欺负一个后生不成,让他说完再辩不迟。”众人纷纷应和。 池睿接着说道:“猎兽人王不允,大家想必也都认识,若说叛林,比起这心狠手辣的陆坤来,谁更可信些? “你休要胡吣,说话也要拿出证据来。”陆坤的手下被拦,口中依然反驳。 “证据?你们杀害王不允的时候,可有什么证据?”池睿反问道。 “猎狩亲颁的手令,着我们处置王不允。”陆坤接口道,他知道,王不允人缘极好,大厅里的人都喝了不少酒,正是兴奋易怒的时候,再这样下去,局面不是他能控制的了的。 猎狩听陆坤如此说,先是一怔,但马上恢复了常色,用余光瞥到督卫看过来的眼神,不慌不忙的起身,对着众人解释:“陆坤所言不虚,他上报王不允叛林的情况,恰巧和颁印石给出的警示相符。王不允不仅亲口承认了曾擅闯镇兽塔,更是不肯回营接受问询,出手伤人,才被就地正法”。 池睿冷笑一声:“就地正法?先不说你没把监司、典司放在眼里,镇兽局也被你们玩弄于股掌之中,督卫只当你们克忠职守,殊不知你们已经犯下了驯兽、杀人的滔天之罪,一再掩饰罪行。” “驯兽?这可是大不吉利的。”众人吃池睿这么说,纷纷交头接耳。局巡督卫也转过头冷冷地看向猎狩,他虽然觉得此事有疑,但池睿能在猎营众人都在的场合下言之凿凿,肯定有他的理由,开口问道:“小兄弟,你可知你所言之事,牵连甚广,兹事体大?” 池睿冲局巡督卫抱拳行礼,然后说道:“就是因为知道事关重大,才特意等此机会,揭穿真相,为枉死之人道明冤屈,以防更多无辜的人被蠢材、奸人连累。” 说罢,池睿走到大堂入口处,拉开大门:“你们若是不信,大可一观。” 木门吱呀作响,被池睿打开,门被开到最大限度的时候,三头鬃卢兽低头跃进来,看到众人吓得想往前跑,见人多又回退,但是大门已经关上,进退两难,踏着地板摇头晃脑。 猎兽人看到鬃卢兽,皆本能地向后退去,倒是腾出一大片地方,离鬃卢兽近的一排,有人手中已经化出冰刃。 池睿挡在鬃卢兽和众人中间,背着双手,气定神闲:“各位都是猎兽人,对于鬃卢兽最熟悉不过,大家看看,这三头兽的独目和侧耳,可有攻击你们的迹象?” 在大家犹疑的瞬间,陆坤挥着护手钩,突然从后面冲出来,他的兄弟们也都分别紧跟其后。 池睿冷冷看着陆坤等人,并未做出任何动作,在陆坤近身的刹那。小虺腾空而起,把陆坤等人扫跌在地,然后冲着他们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大堂本是密闭的空间,室内被小虺的蛟龙之哮充满,众人的酒皆醒了大半。小虺冷冷看着陆坤,又回身绕着鬃卢兽盘旋,见鬃卢兽低首,一副怯懦的姿态,才又回到池睿身边,扫视屋中众人。 猎狩已经被吓傻了,大滴的汗珠顺着脸颊落到地上。局巡督卫眼中颇有惊喜之色,没想到这个少年竟有蛟龙在侧,他带进来的鬃卢兽,更是证明了驯兽的说法。 督卫的声音在大厅里响起:“陆坤,何以看到鬃卢兽之后,就如此着急地动手呢?” “我猜,他又想像杀害王不允一样,灭我的口吧。”池睿诏回小虺,让它隐去身形,又打开大门,“但是他没想到的是,小豆子没死。村中的村民,也在被灭口前获救了。” 几位衣衫破旧,身上伤痕累累,沾满脏污的村民走进来。他们看到大堂中烛火、油灯通明,桌子上都是酒肉,看到满屋的猎兽人,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行事。送他们进来的墨菲和宁美儿悄悄闪身进来,站在角落。 池睿看着村民:“这些人,就是陆坤抓回来的无辜村民。他为什么抓村民回来呢?因为驯兽被林母所不容,一只驯兽换一条人命,他就用村民的命去抵命。这个村子里有个叫小豆子的男孩,求他用锯齿兽的黑齿救自己中毒的妹妹,就被陆坤要挟去做猎狩的人饵。” 池睿突然指向猎狩:“而猎狩大人,非但知情不报,更是同流合污。猎兽人王川,不耻与之为伍,忍辱负重,只待今日揭发他们的罪行。” 墨菲和宁美儿皆是一愣,众人纷纷看向王川。 王川看着池睿,缓缓走到他身边,面向众人。 第32章 猎狩被围 王川和池睿合作,不光是因为身中虫嗤,也有对王不允的愧疚和对村民的同情,但没想到,池睿竟然把自己和猎狩和陆坤等人剥离开来,透露出帮他撇清关系的意思,这让王川很惊讶。 无论如何,王川是要帮池睿揭穿陆坤等人的。他站定脚跟,不慌不忙地望向众人,特意和几个非常有威信的猎兽人对上眼神,不卑不亢:“谋杀王不允,我就在现场。” “什么?!” “谋杀?” 大堂内嘈杂一片,众人窃窃私语。猎狩此刻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呵斥众人,指责王川满口胡言,更是让手下拿下王川。可众人哪里肯听,都让王川把话说明白。 “你把话说明白!” “对!你把事情说出来。”让王川继续说的叫喊声此起彼伏。 局巡督卫开口维持秩序:“猎狩大人不要着急,大家也都静一静,我们听他说完,再做论断。” 见大堂逐渐恢复平静,王川继续讲:“猎营之中确有驯兽之事,陆坤想用幼兽做饵猎兽,骗王不允说有幼兽被困陷阱,让他救助幼兽回营,偷偷藏下幼兽抚育,结果发现幼兽真的认人听从口令,便开始偷偷驯兽。猎狩之情后非但没有惩戒,更是包庇舞弊,结果应了传说中不可驯兽的忌讳,闹出人命,需要人祭,才要陆坤善后。便有了栽赃王不允,囚禁村民的事。” 趁着王川讲述事情经过,墨菲低声嘟囔:“为什么放过他?还说他不是同伙?”墨菲很想询问池睿为什么说王川不是陆坤的同伙,她可一直记得,此人就在杀害王不允的现场,脱不了干系。 宁美儿听见墨菲的话,轻声解释:“菲姐,你别着急,你是依瑶族人,此刻不便现身。池睿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我们既然是来给王大哥报仇的,便不会临阵退缩。池睿都不怕得罪猎狩,那王川身上又中了虫嗤,他肯定还有打算,你说是不是?” 墨菲听完,觉得有道理,点点头,静静等待事情如何发展。 众人听完王川的话,神情中皆多了几分怒气,要知道猎兽人在林中行走,都避讳林中的禁忌,奉林母为神,一直相传驯兽是大忌,听到王川说出了人祭,都能料定传闻不虚,此刻的大厅内还站着鬃卢兽和村民,孰是孰非,一目了然。 王川更是开始摆出证据:“这大厅里的鬃卢兽,大家平日在林中行走,再熟悉不过,可见过哪头鬃卢兽有如此行为?” 三头鬃卢兽并不怕人,而且围在陆坤及他的手下身边,看上去和他们甚是亲近。 王川继续答道:“我们的辖林,都有附近村民或者赶路人路过,大家是怎么对待的?林中多险事,大家可会带着村民入林呢?陆巡猎身边总是带着村民,想必有兄弟是见过的,但是他逼人做饵,视人命如草芥,大家可知道?” 猎兽人中间有人答话:“小豆子我听说过!这孩子曾经问过好多人黑齿的事。只是锯齿兽在这个时节都在陆坤的辖林内,大家才会让他去找陆坤。” “没错!一个孩子,为了救胞妹,若是得了黑齿,给他一个便罢了。” 村民中有人呜咽起来,哭着冲着大家说道:“小豆子那日明明跟着他进了林子,一直到了晚上还没回来。豆子娘焦急,陆坤却找上门来,反而要他娘把人交出来,说他偷猎。豆子娘与他争辩了几句,赶他出去,也被他杀了。” 说到这,此人泣不成声。边上有人接话道:“可怜豆子娘,刚刚失去了女儿,就被陆坤杀了,被害时连小豆子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我们因为抱打不平,都被陆坤抓了起来。本来抓来了好多人,不止怎么地,陆续有人突然就死了,死时身上还有奇怪的血印。” 王川听到这,继续向众人解释:“兽齿血痕,因为这些人,触犯禁忌,都为驯兽抵命了。” 猎狩突然走上前去,搀扶哭泣的村民,柔声说道:“怎么不来告发陆坤呢?猎营这么多猎兽人,都会向你们伸出援手的。还有我,你们要是早点来猎营找我,我便不会因偏听他的一面之词,错杀了无辜,更不会任他为非作歹,害你们受苦。” 猎狩扶着村民坐下,回身厉声说道:“猎兽人听令,押了陆坤和他的同伙,上报监司,听从发落。” 陆坤听到猎狩如此说,指着猎狩说道:“好你个卸磨杀驴的小人!你以为可以脱得了身么?你想想追捕王不允的手令是哪天给我的?”陆坤转向大家继续说道:“兽营颁印、签令,都由颁印石完成。杀人顶罪,本是见不得人的勾当,但猎狩就怕日后留下把柄,特意发了手令,他想着在这兽营里能一手遮天。却不曾想,这正好成了罪证。颁印石不会说谎,大家一查便知。” “一派胡言!”猎狩抢过身边猎兽人手中的长枪,一枪刺向陆坤:“你们给我杀了这个叛林的叛徒。” 陆坤打出几枚飞镖,众人纷纷躲闪。陆坤见状冷笑着,又从怀中拿出几枚飞镖,狠狠划破身边随从的手臂,让飞镖沾染鲜血,只待猎狩冲过来了,才起手打向猎狩,举起手中的护手钩悄悄身旁的三头鬃卢兽,大喝道:“食!” 鬃卢兽听到这个口令,顿时来了精神,一反温驯的姿态,瞪起独目,竖起侧耳,马上列出围猎的阵型,一只绕后,一只前攻,一只侧守。 众人看到这一幕,皆露出惊讶的神情,陆坤,竟然指使鬃卢兽围猎?池睿心中也有几分惊讶,他下意识地看向宁美儿,发现宁美儿也正在看自己。二人眼神交汇,都明白了对方的用意,宁美儿打猎和诱捕王川时,王川并未使出此计。 “你们都是死人吗?快来剿兽,杀了那个叛徒。”猎狩大声呼喊,挥着长枪,刺向鬃卢兽。 可是众人围成一圈,都在冷眼旁观,并没有人出手阻止。猎狩守着这个肥差,常年安逸自得,早就养的膘肥体阔,拳脚功夫早已疏离。鬃卢兽盯着猎狩,注意着他的长枪,他攻击一侧,令两侧就伺机发起进攻。三只鬃卢兽并不着急进攻,慢慢地围着猎狩挑逗,再这样下去,猎狩很快会露出破绽。 第33章 杀陆坤 猎狩被鬃卢兽围困,因为养尊处优了太久,没僵持一会功夫,就开始气喘吁吁。他望向众人,见根本没有人欲上前帮忙,怒不可遏。 “你们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叛徒作乱么?”猎狩仍希望有人出手。 局巡督卫见状,开口命到:“猎兽。看好陆坤等人,不要让他们趁乱跑了。” 督卫话音一落,随从几人,纷纷化出兵器,除一人去看守陆坤等人外,皆合围鬃卢兽。见督卫发话,大堂里的猎兽人也都蠢蠢欲动。 鬃卢兽见有人围上来,拍打着侧耳与同伴交流,更发出低吼,看向陆坤。陆坤几人围成一圈,面向外围,也做出厮杀的姿态。 陆坤:“弟兄们,咱们今天想脱身怕是不易了,不如拼他个鱼死网破。”听到陆坤如此说,身边也有人做出怯懦之色。 陆坤见到,继续说:“你以为这些人会放过我们么?驯兽之罪,必死无疑,与其等死,不如今天拼了。杀一个值了,杀两个赚了,咱兄弟上路也不孤单,若是谁能趁乱跑出去,就是得了大造化,好好隐姓埋名过下半辈子去。” 他这么一说,果然有些效应,十几个人纷纷坚定了起来,打算以死相拼。 “杀了陆坤,给王不允报仇!”突然有一名猎兽人大喝一声,抓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扬手飞出酒杯,向陆坤等人砸过去。 “嗖……嗖。”十几只酒杯、酒碗,都向同一个方向砸过去。随后,有人拿着兵刃,冲向陆坤等人。 大堂里发出兵器打在一起的声音,一层人围上去,后面的人纷纷站在桌子上看热闹。 “噗……。”猎狩的长枪刺进一头鬃卢兽的大腿,鬃卢兽吃痛,张开口露出锋利的尖牙,低头便咬。猎狩见状,忙拔枪后退,手上一打滑,枪头一下没有拔出来,看见鬃卢兽的尖牙已到,惊呼着抬手去挡。 “嘶……。”小臂上连皮带肉,被鬃卢兽咬到一大块。鬃卢兽甩头,“啪嗒”一声扔在旁边的桌子上。 猎狩吃痛“啊……”的一声叫出来,想用手去捂住伤口,但见鬃卢兽又转过头来,双手握住长枪,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拔出长枪,又往前刺去。 池睿看到这一幕,露出鄙夷的神情,小声说道:“蠢材”。鬃卢兽皮糙肉厚,唯有独目是要害命门,若是身上一刀刀砍刺,不知道要打斗多久,所以若是不能一招致命,不如等待机会。而且鬃卢兽是群体动物,一只受困,群起而攻之,其他两头鬃卢兽,肯定会不顾一切解救同伴。 池睿想着,但见其他两头鬃卢兽,使劲摆脱纠缠的人,都去围攻猎狩。他看向陆坤,此人和手下背靠背作战,虽然身上已经挂了彩,但一时也要不了他们性命。 池睿看向墨菲,看见她已经挥着长鞭,挤开众人,奔着陆坤而去。池睿也化出羽扇,避开众人,与墨菲一起奔向陆坤。 墨菲长鞭甩出,直接勾向陆坤,池睿的羽扇也绕着陆坤,扇羽从他与别人靠在一起的肩膀切下去。陆坤闪身,墨菲长鞭一甩,卷住陆坤的脚腕,将他拖出来。 陆坤看见墨菲和池睿,脸上显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他一边挣扎,一边甩出护手钩,两个护手钩分别奔着池睿、墨菲袭来。墨菲收回长鞭,绕住护手钩,反甩回去,池睿也挡回护手钩。 陆坤双手接回护手钩,看着墨菲和池睿,心中暗暗叫苦,这二人实力不俗,为什么要出手为难呢,若是猎营内的猎兽人,他尚有脱身的可能,可眼前这二人的战力,他是万不能敌的,于是冷色问道:“你们二位不是猎营中的人,我奉劝你们不要趟这趟浑水,少管闲事。” 墨菲挥鞭,只扫向陆坤的小腿和脚腕:“闲事?你觉得是闲事?” 池睿怕墨菲多说反而被陆坤找到把柄,于是接口道:“王大哥救过我们的命。” 陆坤一愣,果然不再搭话。王不允古道热肠,经常挽救误入林中人的性命,有时候连逼上绝路,舍命去盗猎的人也救,这种时候不知道敲一笔,真是白瞎了这个差事。 陆坤看向二人,知道今天碰上硬茬儿了。池睿和墨菲展开攻势,不理其他人的缠斗,只奔向陆坤。陆坤哪里是他们二人的敌手,池睿夺下他的护手钩,在他身上划了无数个口子。墨菲鞭起鞭落,也在陆坤身上留下无数伤痕。 陆坤咧着嘴,用手摸摸脸上的伤痕,手指上粘上了鲜血。他咬牙吸着鼻子,怒火中烧:“你们要取我性命为王不允报仇,只管拿去,不要戏弄我。” “嘭……。”一头鬃卢兽已经被杀。 墨菲回答他:“戏弄你?你不是说王不允那个傻子,到死都不知道为什么而死么?” 池睿扔出护手钩,钩尖直戳进陆坤的后腰,血顺着钩尖渗出来。池睿缓缓拔出护手钩,陆坤后腰的伤口淌出鲜血,“滴答滴答”落在地面上。 “这一幕是不是似曾相识?”池睿看着他,冷冷问道。 陆坤吃痛,只一味地喘着粗气,瞪向王川:“王川,你这个卑鄙小人,出卖了王不允,又来出卖我!”说着,奔着王川的方向奔了几步。王川看着他,并未做出任何动作。 陆坤拿出贴身的匕首,向王川捅过去。王川非但没有躲,反而怔怔地看他捅过来。墨菲见状,轻轻皱眉,挥鞭拉回陆坤。池睿上前,拿出护手钩,抵在陆坤的脖子上:“你肯定见不到王大哥,因为你这种罪人定会下地狱,受尽折磨。” 说罢,池睿手上微微用力,把护手钩的刀刃陷入陆坤的脖子中,鲜血渗出来。陆坤瞪大了眼睛,双手乱扒,想握住脖子。池睿再用力,刀刃深深切近陆坤的喉咙,池睿把护手钩往右边滑动,划过陆坤的脖子。 “呲……。”鲜血从陆坤的脖子中喷出来,“哗哗”淌向地面。陆坤大口吸气,然后往外捯气,可是气管已经被隔断,他用手捂着脖子,根本于事无补,重重摔在地面上,没有了生息。 不远处,陆坤的同伙已经处于下风。鬃卢兽已经都被杀死,猎狩受了伤,督卫在命令护卫给他包扎伤口。 池走到王川身边:“你为什么不躲?” 王川淡淡答道:“我该和他们一起死的。” 池睿看着他,问道:“若让你活下去,但不再做恶,这买卖可做得?” 王川轻轻皱眉,看向池睿,疑惑道:“我?” 池睿点头:“对,若让你活下去,如何?” 第34章 王川成为猎狩 池睿看到宁美儿和宁魁,想走过去问候一下。路过陆坤尸首,池睿突然感到右臂传来异样的感觉,这是怎么回事,他感觉一股力量往手臂里窜。 池睿悄悄拉开袖子,右臂上显出一个图案,他不太认得,但魂力他却能感受到,兵魂,五级魂力,这是……陆坤的战力?池睿心中疑惑,但也猜到了八九分,这是铸魂符可以收集别人战力的意思?但陆坤这种人的魂力他可不想要,池睿甩甩手,轻轻把这股力量推向陆坤,手臂上的力量感果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池睿好奇心又起,走到不远处的墨菲身边,抓取魂力,轻轻推向墨菲,墨菲突然皱眉,看向池睿。 池睿低声问道:“菲姐,什么感觉?你能感受到魂力近身对不对?” 墨菲挪动了一下位置:“这是怎么回事?我只感觉到很强的魂力压过来,弄得我喘不上气,你在干嘛?” 池睿把魂力推回到陆坤身上,心中失落,原来不能给别人,歪歪头,回答墨菲:“没事了,现在你感觉不到了吧?” 墨菲点点头:“那个王川,你打算怎么处置,要放了他?” 池睿看向王川:“我想把他留在这,日后给族人行方便。” 墨菲看向池睿,神色有些惊讶:“就这么放过他了?王不允的仇不报了?而且此人靠得住么?” 池睿:“杀了就浪费了,7分靠得住,3分靠虫嗤。” 宁美儿和宁魁走过来,询问池睿可有受伤。 宁美儿:“你没事吧?” 宁魁笑笑:“他怎么会有事,这一屋子的魂力也没一个比得上他。” “池睿不是……。”宁美儿着急,又知道封魂是禁忌,生生吞了回去,接着说:“他现在不能发挥出全部的实力。” “那他的战力也不是这里的人能敌的。你这么就关心他一个人?也不关心关心自家哥哥。” “你都没有出手,能有什么事。”宁美儿听到哥哥逗她,脸上有几分害羞,却有使劲掩饰。 “那与池睿一同救你的墨菲姐姐呢?”宁魁看着自家妹子红了脸,觉得好笑,但嘴上还是不肯放过她。 墨菲替宁美儿解围:“我没事。”伸手挽过宁美儿的手:“美儿妹妹照顾好自己就好。” 见到陆坤的余党都已经被绑起来,猎狩也已经被控制。池睿突然走到王川面前鞠躬,大声说道:“多些王川壮士出手搭救,不但让我们帮恩人王不允洗清罪名,更手刃陷害忠义之人的奸佞之徒。猎兽人中有王川这等有勇有谋,能够带领大家锄奸惩恶,匡扶正途的人,是猎营之幸,也是我等之福啊。” 大堂内所以人的注意力都被池睿的高声阔论吸引,纷纷望过来,特别是局巡督卫,在这换牌轮值的节骨眼上,猎狩突然空缺,着实是个头疼的事情。这猎兽人整天在林里游荡,身上多沾染着不羁之气,最忌群龙无首。这位少年一席话,倒是给督卫指出了一条路。 王川显然没想到池睿会这么说,忙俯身回礼,发自内心地恭敬回复道:“公子多礼了。王某愧不敢当。我只是……。” 池睿怕他说多错多,忙接过话来:“若是过谦,反而显得虚了,这猎营中多是侠义、爽快心肠,王川壮士能够忍辱探明真相,可见一心维护猎营安稳,又选择猎营摆宴时,让督卫秉公拨乱,让所有猎兽人齐心护林,正法了叛林之徒,可谓运筹帷幄。猎营长盛。” 池睿说着,转向督卫,大声喊道:“督卫英明,猎营长盛。” 池睿话音刚落,满屋子刚刚喝足了酒,又经过战斗的猎兽人的情绪都被调动起来,大家激情昂扬地齐声附和:“督卫英明,猎营长盛。” 池睿嘴角上扬,待大堂恢复安静后,刚要继续开口,却被猎兽人抢了话。 “这位小兄弟说得对,王川为人低调谦逊,平常又与王不允交好,此次能为兄弟报仇雪恨,带我们锄奸,可见是能撑大任的人。” “对!猎狩就应该由这种有勇有谋的人担当。” “王川!王川!王川!” 大堂里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呐喊,王川被猎兽人举起来,抛起再接下。局巡督卫看到这幕,嘴角上扬,不由得把视线放到了池睿身上,这个少年从哪里来,只几句话就控制住了局面。智魂?可是又不像,看不出他有多高的魂级,却有蛟龙为护兽,真是有些意思。督卫心中暗忖,自己官阶不高,在猎营中尚可有些威信,但在池睿身边那两位前来猎兽的公子、小姐面前,根本算不上有脸面的人。既然这位小哥儿已经指出了人选,不如顺水推舟。 局巡督卫等大家抛完王川,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等所有人的情绪平复了一些,督卫开口道:“今夜之事事发突然,幸得大家齐心合力,铲除叛林之人。我定会好好上报,严惩贱人,重赏有功之人。” “唔……。”众人给出肯定的回应。 局巡督卫再次让大家安静,继续说道:“猎狩一职事关猎营平稳,不可空置。既然王川在大家当中颇有威信,又是力挽狂澜,立下大功之人,猎狩一职,可先有他代任。” “唔……。”督卫一席话,再次获得了大家的肯定。 “好!今日之事,已有定夺,把犯事之人押入牢房,待监司之人前来接收。轮值验牌明日照常举行,还望各位兄弟能有好的表现。” “是!”众人回应。 王川走上前,向局巡督卫行礼:“多些大人抬爱,王川定当不负众望。今日辛苦大人了,请大人先回房休整,明日还要仰仗大人履行验牌之职。” 督卫点点头,露出欣赏之色:“那这里,就有劳猎狩大人了。” 王川应和到:“是。” 督卫一行人走出大堂。其余猎兽人按照王川的吩咐,处理鬃卢兽和陆坤的尸体,清洗、打扫大堂后,纷纷回去休息,盼望第二天顺利通过验牌测试。 第35章 回归魂山 大堂内的众人渐渐散去,督卫一行人和猎兽人各自回房休整。墨菲找到池睿,询问池睿为何推举王川当猎狩。池睿知道墨菲肯定很介意这件事,赶紧给墨菲倒茶,认认真真和她解释。 “菲姐,你若想让他死,即刻就可以。”池睿看着墨菲,肯定地说道。 墨菲喝口茶:“我知道你有你的想法,你说为族人行方便?” 池睿点头:“是,王川是猎狩,肯定不会为难我们。他也表示出了想偿命的意思,不如让他戴罪立功。” 墨菲想了想,点点头:“其实族中还是需要不时进百兽林的,我们也要取些野味、兽宝易换商品。” 池睿见墨菲基本认同了此事,给她续了茶,继续说:“我们族人的离魂之苦,可能有办法可解。” 墨菲放下茶杯,瞪大了眼睛看着池睿:“真的?” 池睿点点头:“我们回族后,试试我想的办法。” 墨菲兴奋地看着池睿:“什么办法?我带回去的合灵草,不知道族长试了没有。” “不碍事,我估计族长和老不死的会用合灵草借魂石给族人固魂,可以缓解一下他们的痛苦。” 墨菲点点头:“我们何时启程。” “明日,明日我和宁魁兄妹道个别,我们就回归魂山去。” 聊了一会,二人各自休息。第二日用过早饭,池睿和墨菲向宁家兄妹告别。 宁魁捶了池睿的胸口一下:“多年未见,还没能好好聚聚,你又要走了。什么时候能再相见?” 池睿笑笑,回了一拳给宁魁:“美儿说慈云山上的石兔又嫩又香,你是不是招待我尝尝?” “你若肯来找我?何止兔子,什么山珍野味我都能拿来招待你。”宁魁爽朗地笑笑,一脸期盼的表情,看看身旁的宁美儿,“到时候接上美儿,有好吃的,哪能少了我这个贪吃的妹妹”。 “好,我一定去找你。”池睿答应,想了想,把宁魁拉到一边,悄悄叮嘱,“这次美儿遇险,背后是什么人指使,你们可有想到是谁?此人对你们的行程如此了解,花这么大力气还害美儿,日后要多加小心。” 宁魁听到池睿这么说,脸上也满是担忧之色:“我怕吓着美儿,此事我会暗中留意,也会给她增派可靠的护卫。只是这幕后之人,一时还摸不到头绪。你忙完了手头的事情,真的要去慈云山找我,我打算接她和我去住一段时间,待我有了假,再陪她回府,你去找我们聚聚。这段时间内能揪出幕后黑手是最好不过,不然,我非要把她带在身边我才能安心。” 池睿点点头:“你怀疑是府中的那位?” 宁魁把食指放在唇上,示意池睿不要多说,然后故意大声说道:“知道啦,你想要的玩意儿,包在我身上,记得去慈云山找我,你不去陪我喝酒,我可不会白白拿给你。” 宁美儿听到这话,跑过来凑热闹:“哥,什么东西?” 宁魁故作神秘:“秘密。” 池睿笑笑:“我们日后再聚。” 王川接任猎狩,猎兽人开始一轮续牌考核,王川本来想找几个人护送池睿和墨菲,被他们拒绝,跟着人反而碍事,不如两个人行事方便。 一路上,墨菲和池睿边走,边收集些草药兽宝。这日,二人回到了归魂山。族人们看见墨菲回来,都热情地和她打招呼。墨菲把路上的收获和大家分享,打听到族长睿鸣在魂石处,便过去找他。 魂石周围围了不少人,老不死的正和睿鸣打作一团。池睿满脸疑惑,快步走上前,回头催促墨菲:“菲姐,你快点,他们俩怎么打起来了?” 墨菲却不紧不慢,笑着对池睿说:“老不死的一阵明白,一阵糊涂,他们俩打起来是常有的事。你不用这么紧张。” 池睿停下脚步,果然看见二人已经停手,蹲在地上气喘吁吁的争论。 “你看,我没说错吧。” 老不死的一副委屈的模样,扣着自己手指头上的土:“你为什么打我?” 睿鸣喘着粗气,一脸无奈:“是你突然动手的。” 老不死的摇摇头:“明明是你先动手的。” 睿鸣叹口气:“我用合灵草给族人固魂,你不知道犯了什么糊涂,说要争夺合灵草和依瑶族的人。” “你不就是依瑶族的族长?我抢你的合灵草给你?”老不死的皱着眉头,想不明白,干脆坐在了地上。 “谁说不是呢?”睿鸣继续解释:“所以你明白了没有?你又犯糊涂了。” 老不死的往左歪歪脑袋,又往右歪歪脑袋,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一抬头看见的池睿,紧锁的眉头瞬间展开,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他本就一身的土,坐在地上粘的那点土,不拍还好,一拍把身上的土全拍起来了。蹲在一旁的睿鸣挥着手,“咳咳”咳嗽着躲开。 “池睿,你回来啦。”老不死的眉开眼笑,“墨菲丫头,仇可报了?” 墨菲点点头:“报了。” “嗯……。”老不死的点点头,“那傻子泉下有知,也可以安心了。” 睿鸣看到二人回来,也很开心,他定睛看向池睿,隐隐已经发现了不同。老不死的蹦过来,一拍睿鸣的肩膀:“这小子,是不是成了?” 池睿走向睿鸣,挠挠头,想开口叫外祖公,又腼腆的开不了口:“外……”。 睿鸣摆摆手:“不用这么为难,叫我族长也行,哪天叫的出口了,再叫。” 墨菲看看周围的族人,又看看老不死的手中的合灵草,问道:“族长,可有成效?” 睿鸣摇摇头:“只能起到暂时缓解的作用,而且维持的时间越来越短,效力越来越小”。 池睿接过合灵草,看向睿鸣:“让我试试。” 墨菲招呼过一个年轻力壮的青年,来到池睿身边。池睿让青年把手放在魂石上,自己在青年背后画出固魂符,然后缓缓把手掌按在符文中心。 “啊……。”青年突然发出痛苦的叫声。 池睿心中一惊,怎么……魂力从手掌中传来,正在缓缓注入自己的身体…… “池睿……,你要稳住心性,主铸魂生,御魂定神。”睿鸣焦急道:“不可被铸魂符控制,你要控制它。” 池睿听罢,闭上眼睛,排除杂念,寻找力量的由来。 第36章 火祭 族人双手按在魂石上,痛苦不堪。睿鸣、老不死的和墨菲在一旁干着急,谁也帮不上忙。池睿双眼紧闭,在猎营,他也感受过魂力入体,但是当时很轻松就摆脱掉了。陆坤的战魂,比这个族人的力量要强得多,但因为嫌弃,不想要也没有这般纠缠。 池睿反推魂力,一直抵挡让它混入自己的体内,他用了固魂符,按说族人的魂力应该被牢牢锁在体内或者周围,池睿才好施展铸魂符,帮他把被散的魂力收回去,怎么还没施展,魂力反而跑向自己体内了呢。 池睿转念一想,突然通过魂力和族人的元神对话。 “你想死?”池睿问道。 “呜……我的家人都不在了,我曾经眼看着他们日夜遭受离魂之苦,让我随他们去吧。”池睿听到族人的心声,原来如此……。自己魂力极强,感知到对方离魂分散,并无主神号召,反而被铸魂符吸引,投奔池睿来了。 “枉我一番心血,那你自己去死好了,何必借我之手。”池睿心中很是嫌弃,“你是第一个来固魂的族人,若你出了事,后面的族人还有谁肯试。你死了不要紧,别拖累别人,想死办法多的是,你躲得远远的自己去死,不要连累别人。” 这青年听到池睿这么回复,挨了一番骂,自怨自艾的悲切感反而少了几分,收回心神,想想既然有救,干嘛不好好活下去。 池睿还不依不饶地骂道:“族长和墨菲一直寻找解救大家的办法,你一个壮年,如此不知道自救自爱,早知道不救你了。” 池睿感觉到魂力不再往自己体内涌,睁开双眼,非常嫌弃地看着青年的后背,手上点阵的力度也加大了几分,狠狠地戳,看着青年身边不自觉的抖动,知道他肯定吃痛。 边上的睿鸣等人,看见池睿恢复常态,终于松了一口气。 青年魂归正位,精神顿时好了很多,恍惚病态的样子一扫而光,本来发黑的印堂恢复了正常气色,眼睛也清澈明亮起来。 他双膝跪地,俯身便拜:“多谢公子相救。” 池睿看着他:“不必了,快起来吧。以后好好爱惜自己便是。” 青年狠狠点头:“是!” 其他族人围上来,查看青年的脸色,都十分惊讶,也都十分惊喜,困扰了依瑶族多年的离魂症,终于有救了。 睿鸣欣慰的点点头,看着走到身边的池睿:“怎么样,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池睿摇摇头:“没有,我虽然还不知道铸魂符到底都有什么效用,但治疗离魂症的方法,看来是可行的。” 老不死的拍了池睿的肩膀一下:“看来,该知道的事情,都看到了?” 池睿点点头。老不死的见池睿没有说话,叹了口气:“命数啊,都是命数,去救人吧,都等着你呢”。 池睿顺着老不死的眼神,看到族人在魂石前排起了长队,他看向睿鸣。睿鸣微笑着说:“去吧,大家终于看到希望了。” “好。”池睿走到魂石边,一个一个帮族人归魂。 直到天色暗下来,池睿才治好了最后一名遭受离魂之苦的村民。他觉得有些疲惫,靠着魂石,沉沉地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大帐篷里。池睿坐起身,揉揉眼睛,觉得嗓子有点干,发现旁边就摆着水壶和杯子,忙倒了一杯一饮而尽,有味道在嘴里散开。池睿砸吧砸吧嘴,尝出了人参、丹参、红枣的味道,微微一笑,这双参饮,是给体弱、精神不振的人用的,自己只不过是耗费了些体力,还不至于到喝茶补身的地步。 池睿使劲嗅嗅味道,这是什么味道,好像是从外面飘进来的,好香。帐篷上有映出的人影窜动,还有隐隐火光,但却很安静,听不到声响。他站起来,好奇地走到帐篷边,探出头查看。 只见前面的空地上,燃起熊熊的篝火,正在烤制着羊、鸡,怪不得这么香。篝火周围摆着蒲团、木凳,看上去应该等着人们围坐。池睿再看向族人,只见每个人都穿上了依瑶族的传统服饰,抬着巨大的木雕,摆放在座位后面。但是大家都轻手轻脚的,有个孩子跑向座位前面,拿起一只鼓槌,作势要敲立在一旁的大鼓,被边上的大人拽到一边。一旁的睿鸣笑着给孩子解围,大人显得非常不好意思。 池睿挠挠头,他们在干什么,捂着肚子吞了口口水,闻着烤肉的香味,觉得更饿了。池睿走出帐篷,向睿鸣走过去。族人纷纷看向他,脸上都挂着笑容,看的池睿有点不好意思,不时地也微笑着点头和族人打招呼。 “醒了?”睿鸣看的池睿走过来,问道,“饿了吧”。 墨菲也跑过来:“池睿来了,那我们开始吧,族长。” 睿鸣点点头:“大家都等着他,肯定早就饿了,开始吧。” 池睿凑近墨菲:“菲姐,开始什么?” 墨菲:“火祭,就等你了。”墨菲说完,冲着大鼓的方向挥了一下手。 “咚……咚咚。”一共五面鼓,五位鼓手面向大鼓,只有中间的一位举槌敲鼓。众人听到鼓声,纷纷站在火堆周围。 池睿站在睿鸣身边,心想这鼓原来是先提醒大家就位的。 “咚……咚咚。”中间的鼓手再次敲响大鼓。最后一个鼓音刚落,其余四位鼓手都把鼓槌举起,五鼓齐响。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随着鼓点,族人踩着鼓点,跳起整齐的祭舞。 池睿看着这一幕,想起他在猎营看过的壁画,火祭……敬畏林母,林中人祭火灵、水灵、风灵。 “咚……咚……咚……。”鼓点改为规律的节奏,众人纷纷让开一条路,踩着鼓点重复着同一个舞蹈动作,放在后面的木雕被抬起来,抬木雕的人跟着节奏,掂着肩头架着的木雕,脚步三进一退,来到篝火边,一个一个地投进去,错落有致。 “呼……。”火苗突然窜起来,窜出很高。 鼓点有缓慢的节奏,变得快起来,众人围着篝火,站成几圈,踩着鼓点继续跳着祭舞。 池睿看着窜天的火苗,仿佛真的有力量在篝火中一般。 “呼……。”火苗不断蹿高,人们的舞步越来越有力。 第37章 少族长 鼓手击打着鼓面,人们踩着鼓点的节奏跳着祭舞。池睿站在篝火旁,感觉到火焰散发出的热量,把全身都烤得暖暖的。 木雕渐渐化为灰烬,冲天的火苗随着变矮。 鼓手从敲击鼓面改为敲击鼓边,一阵急速的“哒哒”声之后,响起了收尾的最后一声鼓响。鼓手举着鼓槌的手垂下来,气喘嘘嘘地放好鼓槌,走到族人中间。祭舞已经跳完,族人们都面向池睿,突然单膝跪地,向他行依瑶族的传统礼。 池睿看到这样的情景,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又不想露怯,不由得把肩膀往后展了展,微仰了一下头,用目光询问睿鸣。睿鸣冲池睿微笑,眼神中充满了肯定,示意池睿自己行事。池睿看向族人,心中有了主张。 他对大家说道:“免礼,大家无需多礼,快快起身。” 族人们却没有起身。睿鸣踱步到族人前面,面向池睿,说道:“族中早有预言,新族长会带回宝裘图全图,能够治好离魂之症。如今,预言中的事都被你实现了,所以你将成为依瑶族的新族长。池睿,接下来,你将完成族长的继任礼。” 说完,睿鸣俯身要向池睿行礼。池睿一个闪身,扶住睿鸣:“外祖公……使不得。”听到外祖公三个字,睿鸣表情一怔,马上恢复常态,但眼中溢满了慈爱:“池睿,你不用推脱。” 边上一直看着烤羊吞口水的老不死的也劝道:“是啊,小子,这依瑶族族长的好处多着呢,你不要推脱,会后悔的。” 池睿摇摇头:“我是依瑶族的血脉,怎么会推脱呢。只是我现在难以在山中久留,空有族长之位,却不能为族人解忧,在其位不能谋其职,不如还让外祖公当着族长。如今离魂之症已除,我并不熟悉族中的事,正是应该图兴旺的时候,别耽搁在我手里。” 老不死的听罢,抠抠脸颊,点点头:“这小子说的也是实情,但是小子,你要干嘛去?”不等池睿回答,老不死的又看向睿鸣:“他印证了预言,不如认他少族长,你好把御魂术后两篇传给他。” 池睿心中疑惑,后两篇?御魂术不就一篇么?修魂篇。他看向睿鸣,只见睿鸣沉思了一会,拍了一下老不死的:“你要是永远都能保持清醒该有多好”。 池睿上前一步,对族人说道:“感谢大家的信任和抬爱,但我暂时不能接任族长之位,还请大家起身。” “池睿为依瑶族的少族长,暂时还是由我带领大家。”睿鸣接过池睿的话,“请大家向少族长行礼”。 族人们先是犹豫了一下,马上行礼道:“见过少族长。” 池睿忙招呼大家起身。族人们纷纷起身。 睿鸣微微一笑,走到烤羊边上,从羊脖子上割下来一块肉,然后示意大家开餐。族人们纷纷围上去,有人负责拆羊,有人负责拆鸡,又把腌制好的肉重新烤制上,气氛一下子热闹起来。 睿鸣把肉递给池睿:“饿坏了吧,吃吧。”池睿虽然不太明白依瑶族的礼仪,但也能猜到族长割下的第一块肉,肯定是给尊贵的人享用的。 睿鸣笑笑,把肉一分而二,自己先咬了一块,然后递给池睿另一块:“嗯……味道和火候都刚刚好。” 池睿这才接过来:“谢谢……谢谢外祖公。”睿鸣忙笑着答应。 池睿咬下一大口肉,顿时感到口中肉香四溢,肉里的汁水直流向咽喉,他大口嚼,品尝羊肉的美味,慢慢咽下去,又咬了一口,问睿鸣:“御魂术还有后两篇么?” 睿鸣点点头,刚要说话,老不死的突然举着羊排过来,分给睿鸣和池睿,自己咬了一口肉,一边吃一边说道:“有,你的御魂术只有修魂一篇,也就是只有修身篇,没有伏魔篇和诛仙篇。” 池睿一愣:“什么?什么是伏魔,什么是诛仙?我的百魂囊,里面被收的魂,可算是伏魔么?” 老不死的摇摇头,又啃了口肉才开口:“根本不是一个层次,你学的那些皮毛,一是因为你娘在梦里能教的有限,二是你没得铸魂符,学不来那么高深的魂术。依瑶族族长世代承袭这两篇御魂术,却苦于得不得铸魂符,所以也没人练成过。” 睿鸣点点头,刚要接话,又被老不死的打断。老不死的跺跺脚下的土地,继续说道:“看见脚下这土地没有,你学的那些皮毛,就像看见我这老不死的伏在了地面上,把我抓起来了。伏魔篇是什么?是妖魔鬼怪被埋在这土地下十八层,你也能把他们翻个个,明白不?” 池睿正咬着羊肉的嘴停下来,牙齿还啃在肉上,愣愣地看着老不死的。老不死的抬眼看见池睿的样子,抬手轻轻拍了池睿的后脑勺一下:“怎么了,小子,被吓傻了?” 睿鸣连忙用手扇开老不死的手上掉下来的土,以防掉到池睿正在啃的肉上:“吃东西的时候,你不要有这么些动作。你会掉土,自己又不是不知道。” 池睿回过神,咬下一口羊肉,顿时感觉吃了一嘴土,“呸呸”吐了半天。 睿鸣抱怨:“这是我们族中的秘事,你就这么大大咧咧的说出来。” 老不死的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记得起来正事,又忘了规矩。”说着,突然收起笑容,一肘撞向睿鸣:“你欺负我脑子不好使是不?依瑶族中没有秘密,族中的事,每个人都知道,你们族风彪悍、忠义,你当我想不起来么?而我为什么知道,对了,我为什么知道?” 睿鸣掸着胸前的土,无奈地摇摇头:“过几天你就想起来了。你给我留点面子,总是动手动脚的,好歹我也是族长啊。” 老不死的脸上突然显示出焦急之色,喃喃自语:“我不是依瑶族,我为什么知道来着?”说着说着,甩甩头,一摆手,“不特意想的时候,可能就想起来了。” 池睿和睿鸣看着老不死的拿了肉,又去喝酒,都笑笑。 睿鸣看着池睿:“明日起,我授你御魂术。” 池睿点点头:“但是外祖公,我和朋友有约,要去慈云山。” 睿鸣答应:“好,我用三天时间教会你魂术口诀和要领,其他的,就要靠你自己练习、领悟了。” 池睿点点头:“是,谢谢外祖公。” 第38章 歇脚清风楼 火祭之后,池睿经睿鸣传授,已经熟背了御魂术外两篇的内容,虽不能熟练使用,但也算是了然于胸了。 族中诸事安稳,王川也给池睿传了密信,猎营之中一切妥当,以后依瑶族进林会方便的多。池睿和睿鸣等人告别,往慈云山进发。 若说宁、池两家,实是世交。宁家祖上是跟随开国大将的佐尉,兵魂虽并不十分受重视,但凭借祖荫,门楣光耀,在军界颇有威望。可谁曾想那名大将溺爱独子,纵他犯下诸多人命官司,更动用机要关系包庇逆子。这件徇私枉法的丑事败露后,牵连诸多,虽宁府并未参与,依然难免被人诟病。 好在宁家世代骁勇,名声被一点点挽回,宁魁和宁美儿的父亲宁崇山,自小和当今国君乌天行是玩伴,谁都没想到,这个最被冷落的皇子,最后会袭得王位。宁崇山一直是他的左膀右臂,战功赫赫,所以在朝中贵不可言。 池伟速来与宁崇山交好,当年寒池谷遭难,宁家暗中周旋,帮了不少忙,大司寇东良勋主张对触天怒的池家施重刑,天家并未反对,这也使得池家自此远离朝堂,再不问权势之事,只一心经营谷内事务,寒池谷再也没了往日的辉煌。但池睿不在意这些,他脑海中久久挥不去的,是替他死去的谷中亲信。 池睿骑着马,脑子一直回忆儿时和宁美儿、宁魁一起玩耍的时光,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一个镇上。这些日子在林中待得久了,池睿看到热闹的街市,心中很是高兴。眼看天色要暗了,他算着时间,宁魁和宁美儿从猎营打道回府,再动身去慈云山,脚程倒是不急,他也不用赶夜路,既然到了镇上,不如歇歇脚。 池睿在城中转悠,人生地不熟的,他不想节外生枝,只想找个靠谱、干净的旅店好好休息一下。前面不远处有个名为“清风楼”的旅店,门前停着商队的车马,小二正在招呼商队,看起来十分熟络。这就是了,商队走南闯北,途中到哪里歇脚都会提前打算,若是熟络,便是商途中会固定在这家歇脚,这样能揽住回头客的店面,大都不会欺客。 池睿策马骑行,刚停在清风楼的店门口,就有伙计热情地过来招呼。 “公子住店啊?”此人说着话,轻轻拉住池睿马匹的缰绳。池睿低眼去看,此人印堂开阔,眉深且长,鼻翼厚实,这样面相的人,大都十分敦厚,他刚才看的几个小二,大都也是老实的面相,心想自己运气不错。 “住店。”池睿下马。 “公子来的正巧,只剩一间雅间了,小的带您去看看。”伙计说着,引着池睿往前走:“小的先帮公子把马拴在马厩,让它也歇歇脚”。 “好,有劳了。”池睿随着伙计往里走,这旅店进来,是个不小的院子,房间错落有致,都用竹子等树木隔开,十分雅致,还有几栋或两层或三层的小楼。 伙计端着刚沏好的茶,边走边介绍:“小楼大都是走南闯北的商队、戏班住,他们人多,喜欢住在一起,要不就是图实惠的人。公子的雅间是独居,清净、雅致的很。” 套院内,池塘边,池睿被引到一间房子,果然很是雅致,两侧有竹子包围,与其他房间隔开,进去后分为寝室、起居和洗浴三区,特别是隔开的洗浴区,屏风后面有个石头砌起来的大水池,放着水漂,丝瓜瓤,水面还汩汩冒泡,飘着热气。房间里竟然有浴池,池睿很是满意,晚上能够泡泡澡,是最舒服不过的事了。 伙计点亮屋内的火烛,说道:“此地地下有温泉水,我们就引泉入室,住店的客人,正好可以解解乏,公子不妨试试,这可是正经的好水。” 池睿点点头,拿出两片银叶,递给伙计:“我就住一晚,可够了?” 伙计双手捧过:“够了,够了,还要找还公子铜叶的。” “可够帮我准备饭菜的?今晚和明早。你看着准备就是了。”池睿问道。 伙计点点头:“那也富富有余的,公子可是去前厅吃,还是送进来?” “送进来吧,不用找我了,留着赏你。”池睿坐在凳子上,伙计连忙给他斟茶。 “谢谢公子,小的这就去准备。小的叫李能,您有吩咐只管叫我。”伙计说着,自去准备饭菜。 池睿点点头,喝了口茶,竟然是古树大叶泡出来的茶,有浅浅的药香,入口爽洌,绵滑可口,咽下后舌根回甘,有一丝淡淡的甜味。这店家,很是舍得啊。 池睿喝下一杯,又斟了一杯,觉得十分利口。 不一会,李能轻轻叩门,还跟着一个伙计,前来送餐。腊肉炒笋干,卤板鸭,小青菜,鸡汤,白米饭,还有一小壶温酒。摆放完,李能又在水池边放了一个药包。 “公子,这是小店自制的泡浴药包,舒筋活血,解乏安眠,公子可以试试。” 池睿点点头,听到院外响起鼓、镲之声,问道:“这是什么声音?” 李能看了眼门外,笑着解释道:“影响公子清净了,今个儿镇上有灯节,戏班、杂耍班子,都会去卖艺,还有那些商人,也都会去摆集,镇上的人还有周围镇上的人,都会来凑热闹。公子用完餐,也可以去凑凑热闹。” 池睿点点头:“好,你们去忙吧。”李能二人退下。 池睿看着一桌子菜,胃口大开,这家常小菜,他好久没吃到过了,扒拉着米饭,大口吃菜。腊肉富含烟熏味,肥瘦相间,既不腻口也不柴,油脂都被笋干吸收,笋干也变得味美多汁起来。酱板鸭有淡淡的辣味,酱香十足,一点都没有鸭子的腥味,十分可口。小青菜爽脆清新,池睿吃的十分满足,不由得想尝一口酒。他在谷中很少喝酒,但这一小壶的量还是有的,倒了一杯,喝下喉咙,一点不觉得呛口,绵绵的酒香溢满口腔,温热入肚,很是舒服。 池睿一边吃,看向外面,天已经黑了,这一餐饭吃的开心,他决定稍后去外面转转,看看灯节都有哪些花样。 第39章 长明街 池睿酒足饭饱,走到街上,打算逛逛伙计说的灯节,他很久没有在街市上玩耍过了,今天想凑凑热闹。这镇上真是富足,池睿到过很多地方,入了夜,除了深宅大院,或者做夜市买卖的妓院、赌坊、客栈门前点灯,街上除了巡防塔上有昏昏暗暗的灯火,其他地方几乎是没有灯火照明的。这个镇子却不同,家家门前掌灯,街上很是明亮。 走了没多久,只见前面有一条街,比其他的地方更亮些,池睿走进,看到此街市的入口出写着三个字,长明街。 池睿往前走,发现每个人都带着面具,街口一个人拿着面具,递给池睿。 “公子带个面具吧,这灯节有个传统,凡是逛灯市的人,都会带着面具。” 池睿听此人声音,应该是个中年男子,他带着一个大头娃娃的面具。池睿看了看此人手中拿着的几个面具,挑选了一个笑面铜人的面具戴上。 走进街市,摆摊的小贩卖什么的都有,糖糕、油面、荷包、娃娃、发饰、玉器,但吸引人围观的,多是杂耍卖艺的。 池睿往里走,看到一幢楼的楼顶上悬着一个巨型孔明灯,足足有一间房子那么大。池睿看过去,边上的小贩说了话。 “公子是路过此地的吧?这是驱瘟灯,午夜的时候放飞。每年这个时节,这附近的镇子总是闹疫病,邪乎的很,自从得高人指点,每年办个灯节,长夜明灯,热闹嬉戏一番,就无事了。” 池睿看向小贩,他正在卖绢花,手工精制,可以乱真。小贩忙推销:“家中可以姐妹,公子可以带几个回去。小的这手艺,可是家传的。”说着,他举起几朵特别精制的,说道“这个,可以当头饰,别在腰间也好看”。 池睿笑笑,心想宁美儿那丫头是从来不带花的,但小贩着实热情,拿起这个又拿起那个,边上还有个小丫头帮衬,拽着池睿的衣角说:“哥哥,你买几朵吧,爹爹做的花,最最好看。跟真的一样。” 说着,小丫头举起一盒玉兰,洁白雅致,一盒里有十朵,展开的、半开的、含苞待放的,各式各样。池睿被磨得没法,问道:“怎么卖?” 小贩举着这盒玉兰绢花,客气道:“这一盒只需三枚铜叶。” 池睿给了钱,把盒子放进随身的斜跨的背囊里,本来不小的一个盒子,却登时如消失了一般,背囊还是瘪瘪的,搭在池睿的后腰。 小贩看到,像是奉承池睿,也像是自言自语:“好宝贝啊。”池睿笑笑,抬腿要走,被小贩拽住:“公子,还有一言相告,今夜万不可出镇,在这长明街上游玩最好,若是累了,就回旅店去,不要到不明灯的地方去。可千万记住了。” 池睿笑笑:“有劳您提醒,多谢。”他虽然知道镇子上有些古怪,但着实懒得管,他逛一逛,只惦记着回去泡那地下的温泉,才没空四处乱走。 这街上杂耍班很多,戏班却只有两个,分别在街头和街尾的戏台上演出。池睿正被一个卖艺的吸引,此人带着巫师的面具,双手搁哪一个火把,舞得十分漂亮,时不时把火把举向空中,他对着火把吹起,燃起好高的火苗。 “呼……呼……呼”,他对着火把连吹三次,火焰分三次爬高。 “好!”周围叫好声一片。 “铛……铛……”,放在一旁的锣里,不停有人抛下赏钱。池睿观察,来逛灯节的人出手很是阔绰,不论是杂耍班还是戏班,都不吝赏钱。他看的高兴,也掏出银叶一枚,扔在锣里。 继续往前逛,池睿看到个玉石摊子,他拿起一块看着外层黄白的玉,刚一握进手里,池睿脸上就泛出不易察觉的微笑,好压手,果然不是普通的岫玉,若是岫玉,肯定是不值钱的。但是池睿看出来,这外面的黄白玉皮,是故意被包上去的,里面应该是一块乳***玉有凝神静气的功效,倍受追捧的玉料。池睿垫垫手感,觉得自己猜的没错,决定买下来。 老板看到池睿拿着块岫玉不撒手,过来招呼池睿:“公子,这是岫玉,不值钱的。” 池睿笑笑,答道:“你倒实在。” “今个这种日子,做买卖要老实些,才显得我们心诚。”老板边答,边从摊子上挑出一块玉,递给池睿,“公子看看这块,这块戴上,才不失身份。” 池睿拿在手上看看,果然是块好玉,此玉俗称滴水玉,也就是说,透亮的能滴出水来,大都有些身份的人,身上都会带着一块,而且看成色,这款滴水玉已属极品。池睿对这种东西是看不上眼的,他不需要用这些东西彰显身份。 池睿拿着岫玉问:“这块多少钱?” 老板看看池睿,笑笑:“你要是喜欢,就拿走玩吧。我不知道这岫玉是怎么掺进货里的,这东西,一大袋子也不值几个钱。” 池睿又拿起滴水玉:“这个呢?” “一枚金叶。” 池睿问道:“老板,这两块玉到了我手上,要是比你卖的价格高,可算我欺你?” 老板摇摇头:“公子哪的话,做生意讲究的是你情我愿,我愿意卖,你愿意买,便是公道。” 池睿点点头,递给老板一枚金叶:“你今天心诚,我也心诚。” 老板拿了绸布,把两块玉包好了装进盒子里,递给池睿:“多些公子。” 池睿把装好的两块玉,也扔进背囊里,左右看了看,觉得逛的差不多了,往旅店走去。回来的路上,又遇到卖绢花的老板。 老板热情的走过来:“公子逛完了?不等放那大灯了?” 池睿笑笑:“回去了。” 老板的女儿打着哈欠,揉着眼睛撒娇道:“爹爹,囡囡也困了,我们也会旅店去吧。” 老板抱起女儿哄:“囡囡乖,我们看完放灯就回去。” 池睿看看小丫头,随口问道:“你们不是镇上的人啊?住在旅店?” 老板回答:“不是,我们在旁边的镇子,趁着今天来做个小生意,也正好过灯节,今晚啊,还是来这过踏实。我们就住在清风楼,离这不远。” 池睿点点头,心想真巧,却没有答话:“那我先回去了。” 告别这对父女,池睿回到旅店。 第40章 失踪儿童 池睿泡进浴池,全身都被暖和的温泉水包裹着,肌肉都放松下来,有一种说不出的松弛和舒适。他拿起小二送的药包闻了闻,都是些滋补的药材,倒是有些养生的功效,但是他用不到,放在一边。手臂上的铸魂符在水中时而闪烁出淡淡的白光。 他仰头闭目养神,很快觉得困意袭来,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枕在台子上,直接泡在温泉池中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池睿被院子里嘈杂声吵醒。他向外望去,透过窗户上映出来的影子,发现本来就有照明的院子里,有很多人举着火把。 一个男人压抑着哭声呼喊:“囡囡,囡囡,我的女儿!” 池睿听到囡囡,再辨认男子的声音,认出是绢花摊老板在说话。 “大哥你先别急,我们再好好找找,她那么小的孩子,又怕黑,怎么会跑到镇外去呢。”是李能的声音。 “可我……真的看到,她往镇外跑去了。”这个声音池睿是第一次听到,应该也是个正值壮年的男子。接下来,院子里发出推搡的声音。绢花店的老板说道:“你有什么不满,找我便是,你……你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她还是个孩子!她懂什么?” 壮年男子答道:“谁会害囡囡?!我……我是要去追的,但是我也害怕,要是知道是囡囡,我死也会把她抱回来的。” 李能的声音劝道:“是啊大哥,你们是亲兄弟,怎么会害自家骨肉。我们去镇上找找,也去镇口看看。” 众人纷纷应和。池睿听了听,知道了个大概,摇摇头,与那小丫头有过一面之缘,但他不想管闲事,并没有起身。 屋外突然想起敲击响木的声音,接着李能的声音混在伙计们中间,喊道:“客们见谅,小店内有要事发生,打扰客们休息见谅。若是客们中间有知道灯节缘故的,还请您搭把手,小店内有孩子跑丢,请大家帮忙找寻。” 池睿听见院中,陆续有人走来,还有窸窸窣窣正在套衣服的声音。池睿被这人声和响木一吵,也没了睡意,干脆也起身,跟着出去看看。 池睿穿戴好,推门出来。李能看见他,迎了上来:“打扰公子歇息了,但实在是因为事出紧急……”。李能的话还没说完,只见一个年轻女子跌跌撞撞跑过来,竟然就穿着贴身寝衣,院中的男子纷纷转身回避。 旅店内在厨房工作的婆子,本来站在一边,这会忙解了腰上的围裙,围住年轻女子,问道:“女子这是做什么?小心失了体面。” 那年轻女子根本不顾,急切的说道:“孩子!我的孩子!宝儿,宝儿不见了!”话音刚落,人群中一个转过身去避嫌的男子猛然回头,看见女子后一脸惊恐,大步跨过来:“玉姑?!你说什么?!宝儿不见了?!” 女子点点头:“你帮忙去寻人,我小心看着他,可是他被吵醒了,还惦记着集市上的糖人,嚷嚷着要去,被我哄下了,又说口渴,我转身倒杯水的工夫,孩子就不见了。” “这怎么可能?是不是就在房间里和你躲猫猫了?” 女子急得跺脚:“没有!没有啊!我叫了也没人应。四处都找过了,客房能有多大,他胆子小,不可能自己出屋子啊!我也出来找了,没有啊!” 汉子听到这,竟然一个踉跄,险些跌倒,脸色煞白,顿时没了主意。婆子倒是冷静,马上接了话:“再找啊!大家都帮忙找啊。” 众人纷纷应和,又碍于女子衣衫单薄,都低着头。 汉子回过神,愣愣看着自己的妻子:“你,你回房去先把衣衫穿好。” “都什么时候了!?快找宝儿去啊!?”女子作势就要走,被汉子一把拦住:“这成何体统啊。” 婆子指着汉子嚷嚷:“你把衣服给她。” 汉子愣愣地顿了一下,才解下自己的衣衫,套在妻子身上。 李能喊道:“今夜小店走失了两个孩子,大家都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救人要紧,这院子已经搜过一遍了,女眷留下继续找寻。男丁拿着火把,我们去镇上找,若是还找不到,就去镇口查看。” 众人纷纷应和,往院外走。池睿走上前,他并不需要火把,他点个符便可。李能见池睿跟随,却挡住他的去路:“公子留在店内吧,你是游客,并不了解此地的根源。” 池睿看看李能:“不碍事,别耽误工夫了。走吧。” “诶,公子……”。李能追上往前走的池睿,见池睿脚不停歇,他也着急和众人一起去找孩子,从分发火把的伙计手上拿过一个递给池睿,继续提醒道:“那公子和我们不要分开,别一个人落了单。” 池睿看他热心,不好拒绝,接过火把:“你们都在紧张什么?到底这镇子有什么古怪?” 李能:“公子还是不知道的好,明天公子就继续赶路去了,何必听些骇人的事。我们尽力找找孩子,若是到了镇口还找不到,也只能作罢了。”李能摇摇头,叹息道:“希望来得及,希望没事。” 池睿往前走,看到大路口上从不同方向来了好多人,都举着火把,大家汇在一起得知,镇上一共丢了八个孩子,四男四女,都是四岁的年纪。池睿反倒来了兴趣,想去镇外好好探个究竟。 池睿看向李能,发现他的表情显然比刚才凝重的多,再看向其他人,刚才在院子里的众人,也都面色严肃,透着惧怕的神色。而孩子叫宝儿的那位汉子,已经在悄悄抹眼泪了。他再看向绢花老板和刚才与他争执的兄弟,这兄弟二人现在都是面色焦急,并排行走,一副要去拼命的架势。 大家沿着街道,遇到路口就分散开,不漏过一条街道,父母们们纷纷喊着孩子的名字,一行人人数不少,可是除了脚步声、火把燃烧的声音和父母们呼喊名字的声音,镇子上再也没有其他声音……。 第41章 羊能作怪? 再往前走,就是镇口了,照明只到镇口前面十余米的地方,再往外望去,是黑漆漆的一片。 池睿回想自己来时的路,镇前还有哨所的门房和茶摊,门房应该就在亮灯的十米之内,茶摊应该在天黑前就收摊了。 马上就到镇口,已经有人不肯走了。有人开始打退堂鼓。 “已经找到这了,还是不见孩子的踪影,不如等天亮之后再去寻。” “是啊,是啊,我已经跟着找了半天,家人还在等着呢。” 说着,有几个人往回走去,并没有人阻拦,丢失孩子父母,都愣愣地往前走。李能走到池睿身边,提醒池睿:“公子,你不如也回去吧,外乡人差不多都走了,你不用跟着的。” “不碍事,我跟着你们,也许能帮上忙。但是,你得告诉我,到底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定是那只羊作怪。”囡囡的叔叔狠狠地说道。 绢花摊子的老板不答话,眼圈通红,突然哭了出来:“可是我的囡囡那么乖巧懂事,为什么要抓她。” “我们宝儿也很乖啊。” 绢花店老板的话音刚落,丢了孩子的父母们抽泣声不断,都说自家的孩子非常乖巧。 池睿心里更是疑惑了,羊?还没听说过羊会作恶的。羊只不过是最普通的家畜,野生的虽然急眼了偶尔也有攻击性,但是也造成不了多大伤害,既不算猛兽,更不是灵兽、魔兽,也不是结盟的契兽,怎么会闹出这么大动静呢? 池睿想着,不知不觉已经走到镇外了,被李能一把拉回来,他才发现,自己刚才这脚要是踏出去,就踏到灯光外面去了。但是他心中也觉得好笑,有这么邪门么,踏出去一只脚都不行? 父母们对着一片黑暗,不停扯着嗓子喊孩子的名字,听的池睿十分烦躁,这要是能喊得回来,不早就回来了。 池睿问身边的李能:“他们到底知不知道往哪喊呢?前面到底有什么啊?我来的时候,没发觉有什么异样啊。” 李能惊讶地看着池睿,用手指指右前方的位置:“没有异样?你没看见,前面,就在那,有一个我们院子那么大的庙堂么?” “庙堂?!”池睿不可思议地问:“庙堂,供着谁?” 李能叹口气:“其实也不算庙堂了,就是个香火堂,有个高人来后建成的,一直不断香火,每年阴历九月二十,都办灯节,保镇上平安。” “那这香火堂,供的是谁?南卓国并没有国教,你们信的是什么?” 李能听池睿如此问,摇了摇头:“就是那只羊……。” 池睿听完,更觉得好奇,干脆大踏步往李能说的方向走过去。 后面的李能忙不迭的叫:“公子,你等等,公子,你回来啊。” 看见池睿走出去,囡囡的叔叔马上跟了上来,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根狼牙棒,池睿看看他,回头看看门房,看见里面杂乱地堆了些武器,猜测可能是从那拿的。 紧接着,有几个孩子的父母,纷纷跟了上来。池睿回头:“你们不要跟过来……。”他本来想说,你们不要跟过来,省的我还得护着你们。可是后半句话还没说出来,李能一路小跑跑了过来;“大家不要怕,我虽是商魂,但学过魂术,会保护大家。”说着,李能高举火把,走到最前面,还提醒池睿,“公子,待会若是发生什么事,你不要慌,跟在我后面。” 池睿微笑着点点头,说道:“好,有劳你了。” 走着走着,火把的火光印在了一面墙上,池睿看看,这墙是用上好的青花岩筑成,珍珠白色的底色上,散布着不规则的青色花纹。走进院落,铺着青石地板,吸水防潮,栽着几棵白松。 池睿拽着李能问道:“这用的都是好材料啊。” 李能点点头:“我们不敢怠慢的”。 池睿看见院落的地面上留有火烛,墙上也挂着盛灯油的灯盘,举起火把,点燃了几个。 院落中有了光亮,只见院子中间是用卵石垒砌出的一块低矮的花坛,花坛里零零散散几朵小花,里面是油绿绿的草。池睿坐过去,这零星小花也不是普通的花,是盐草,不论是食草的牲畜,还是食肉的兽类,没有一种兽类不贪这盐草的嘴。盐草夜晚结露,早上结晶,晶体似食盐一般,兽类最喜食。 池睿看过去,上面果然已经凝成了透明的露水。 身边绢花摊子的老板突然大叫起来:“花……我给囡囡的花……。”说着,他从地上捡起一朵黄色的小花,“这花不应季,也不名贵,我摆摊时不曾做来卖,只给囡囡做了一朵。” “囡囡……囡囡……”。捧着这朵花,绢花老板举着火把,疾步在院子里四处寻找。 “呼……”。 刚被点亮的烛火和油灯,都灭掉了。绢花老板一愣,众人紧张地看向四周,一时之间再没有人开口说话。 “咯咯咯……。”院子里响起孩子的笑声,池睿马上辨认出,这就是囡囡的声音。 声音从香火堂的堂屋内传来,池睿马上走过去看,李能紧跟其后,后面跟着数位父母。 绢花店老板壮着胆子,低声喊道:“囡囡?你在哪?” 池睿在堂屋中并没有看到孩子,堂屋中地上镶嵌的玉石倒是吸引了他的目光,好舍得下血本啊,这地上的玉石,价值连城,怪不得能障住池睿的眼,都是有灵性的好石头,池睿没有留心,竟然就被这么骗过去了。 “囡囡……”。 “孩子……”。 身后几位父母竟然楞痴痴地往前走去,堂屋内空空如也,出了香火案上的供着香和一些池睿看不清是什么的东西,哪有孩子的影子。 池睿拦住父母往前走:“等一等,小心有陷阱。” 宝儿的父亲一把推开池睿,池睿一个定身,纹丝不动,宝儿父亲自己反而退了几步:“你……你让开,孩子!我儿子在前面。” 李能看到池睿纹丝不动,心想池睿也有两下子,虽然他也看到了孩子,仍跟着池睿一起拦住父母们往前走。 “大家耐下心来,听听这公子怎么说,孩子若就在前面,我们已经找到了,别生出其他事端。” 第42章 事有蹊跷 池睿想了想,这倒也不是什么厉害的招数,此地被施了迷心盾,越是中了这盾中施的引子,执迷不悟的人,越容易中招,那这引子,应该是从孩子身上取的,是不是为了避讳池睿,他现在还不能得知。 但是想到这,他心中不免有些担心,也有些于心不忍,若真是从孩子那取了引子,这取了什么,现在还不好说,一丝头发一片指甲也可,若是下了狠手……也是有可能的。 池睿念了个口诀,在往前看去,果然看到了几个孩子的烟灰色身影。他们都在干嘛?池睿再看过去,发现这些都是幻影,确切的说,是用烟气制造的移景术,这种魂术灵魂的人用的比较多,是很高端的魂术,把眼前看到的事情,移到另一个场景中,与场景中的人渊源越深,自己脑补的画面就越真实。 他们正围坐在一起抚摸着什么,看上去十分开心,不时发出笑声,还彼此嬉闹。有的孩子好像怀中还抱着什么,表情也十分的开心。池睿眼中,烟气勾勒的人和物,和真人是有很大区别的,但一旁的父母们,看到的画面可就不一样了。他们寻子心切,这一下子见到了,眼中看到的应该与真人无异。 但不管怎么说,说明这些孩子都还好好的,他们现在正在别的地方玩耍,这就奇怪了,按说这大晚上的,这么小的孩子,身边没有父母,怎么还能不哭不闹,还能这么开心地玩呢? 池睿看到李能的神情与其他人不同,凑过去问道:“你是不是能看出古怪?” 李能皱着眉点点头:“我看这些孩子,怎么觉得……那不一样似的,不像真的。” 池睿微笑:“你能看见他们抱着的是什么吗?” 李能仔细瞅了瞅:“好像是小羊羔。小羊羔……!”李能突然瞪大了眼睛,作势就要上前。 池睿伸手去拉,没想到李能竟然一个跃身,要跳到堂屋里去。 “砰……。”李能刚到门口,被弹了回来。门大敞开着,从外面可以一眼望到屋内,怎么会被弹回来呢? “雕虫小技。”李能手中拿出一把木制算盘,撸下一串珠子,一个个砸向门口。 看到李能往里闯,孩子的父母们炸开了锅。 “这是怎么了?” “孩子还在里面呢。” “咱们往后让让,这小哥会魂术都进不去,我们别妨碍了他。” 父母中最明白的人,哪怕就要数囡囡的叔叔了,好在有他提醒众人。 池睿见他们都安静下来,看向李能砸珠子的位置,觉得像是一个破障的打法。黑漆漆的算盘珠子砸过去,在门口悬空停住,像是嵌在了不存在的门上一般。李能摇晃手中的算盘,悬空的珠算飞速移动。 “啪……啪。”珠子偶尔撞到一起,发出棋子撞击棋盘般的声音。 李能手中的算盘突然停住,上下一甩,手中算盘的算珠纷纷归位,悬在门口的柱子也纷纷归位。接着,李能不时念着口诀,手指着悬空的珠子,不停比划。 门口位置的珠子中间,隐约出现了一条线,这根线越来越粗,珠子和线逐渐融为一体,慢慢形成了一条条木棍。 “燃。”李能话音刚落。“呼”的一声,木棍燃烧起来,随着燃烧的木棍,那道看不见的门仿佛也被点燃了,火光好像在透明的门板上燃烧一般。在门框最上面的位置,扑簌簌落下燃烧的灰烬,而后“铛”的一声,好像燃烧的门板被重重砸到了地面上。木棍依然在燃烧,火苗越来越小,地上的灰烬,正好显示出一面门的形状。 “孩子有救了。” “求这位伙计救救我们的孩子吧。” 李能被父母们围住,拦住他们下跪:“别这样,别这样,救孩子要紧。”他说着,看向堂屋里面,只见孩子的幻影有了惊恐之色,怀中的小羊纷纷逃窜,孩子们要去追。 父母们看到的画面更是真切,看到孩子们往里跑去了,忙都跟进堂屋,钻到供桌底下去。池睿看到这一幕,无奈的摇了摇头,那供桌后面就是墙壁,怎么可能钻的出去呢。 堂屋里孩子们的踪影全无,家长们敲击着墙面,看着刚才孩子们待过的地方,一遍遍寻找、抚摸,仿佛并不能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刚才还在眼前玩耍的孩子,怎么凭空不见了呢? 池睿看了看李能,说道:“他们不在这。” 李能点点头:“你也看出来了?” 池睿问道:“你知道在什么地方吧?我们得赶紧过去。” 李能咬了咬了牙:“好,我这就去。可是……你们就不要跟着了。” 说着,李能转身就要走。父母们见李能要走,忙都拦着他,有点跪在她面前,有的抱着大腿。 只有囡囡的叔叔,手里握着狼牙棒,狠狠的说道:“你们放开人家,没听到他说么,要去救孩子。孩子们不在这。”说完,他看向李能,“我跟你一块去,给你当帮手”。 “孩子们到底在哪啊?求求你们救救他们啊。” 池睿不耐烦道:“你们能不能别添乱了,留在这就好,若再碍事,只等着给孩子们收尸吧。”说完,又叮嘱囡囡的叔叔照顾他们。然后,也不管父母们如何反应,拉着李能,快步走出院子。让李能带路,往孩子们待着的地方急速跑去。 “前面就快到了。” 池睿定睛看过去,是一片矮山头,这种地方,特别容易有狼穴,狼不作乱?羊作乱? 池睿问李能:“这地方,原来闹狼吧?” 李能点点头:“谁说不是呢,不仅闹狼灾,还出了个快成精了的狼王,怎么防都防不住,它带领狼群进镇子叼牲口,如入无人之境。附近的镇子的人都被吓坏了,合起来诱杀它,结果只逮到了几头幼狼杀了。” “结果被报复了?狼进镇子叼孩子?镇子凑了所有羊?”池睿接话道。 李能愣了愣:“你怎么知道,这些我都是听老人说的,你怎么会知道。” “进羊的时候就是九月二十,可是此后,不闹狼了。却总有羊瘟?还传人?恰巧有高人给你们指路,就弄了灯节?” 李能点点头:“没错。” 池睿笑了笑:“说到底,还是狼灾。” 李能惊讶道:“什么?!” 第43章 狼魂 池睿听到李能疑惑,开口解释:“因为啊,……。”后半句话还没开口,池睿突然感觉到周围的异样。 李能也感觉到了,他拉住池睿,两人背靠背而站,手里化出算盘来,撸下一串算盘珠子,扔向四面八方。 “燃。”两人的四周,呼呼窜出火苗来。池睿看到好像有什么东西避开火苗,反跑出去了。 他正望过去的工夫,只觉得左右都有寒风袭来。“嗖……”。池睿和李能二人闪身,只见两道影子扑向火光外。 池睿看过去,好大两只狼影,狼身呢?只见影子不见狼身?两个影子站在一起,好像一个化为狼身,一个是它的狼影。 “狼……狼王……。”李能看着地上的影子,突然大叫道:“耳朵,它的耳朵……。” 池睿看过去,地上的狼影,左耳上有个缺口。这哪里是狼的身形,完全壮的如一头成年的牛。 李能继续说道:“我听老人讲过,狼王的耳朵曾经被箭射穿,所以它有一只耳朵是残缺的。” “噗……噗”两团火突然熄灭。 硕大的狼影扑了过来,李能推开池睿,手中不断打出算盘珠。狼影灵活闪避,一颗都未能命中。 “呲……”李能的衣服被狼影的利爪划破。 紧接着狼影飞身扑过来,李能闪躲,却不曾想,狼影突然由一之分成了两只,李能感觉到后背上趴上了一只,好像狼牙即将穿破他的骨头,咬断他的脖子。 池睿暗叫不好,右手却先于他的大脑行动,直接去抓李能身后的狼影,一手捏住狼脖子,往上一甩,然后又躲过李能,直接抓住了前面那只狼影的脖子,也是往上一甩。 “扑通……扑通……。”两只狼影相继落地,砸碎了地面上的石头,更被地面砸出了一个深深的坑。 “呜……。”两只狼影,都发出如小狗般哼唧的声音。 豆大的冷汗从李能额头上滑下来,他看看池睿,谢字还没说出口,只见池睿一个跨步,拉着两条狼尾,把狼都倒拎在了手上,可是狼影十分巨大,狼的肩膀和头还垂在地上。 “呜……。”除了哼唧声,狼影都蜷缩了起来。 李能看着池睿,眼神已经不是刚才平视的状态,眼光中充满了惊讶和崇拜,在这镇上,他自问已经是低调而且有本事的人了,可是刚才刚和狼影过招,就险些被咬断了脖子。而那两只凶悍的狼影,现在正被拽着尾巴,拎在池睿手里。 李能不知道的是,池睿现在正在和自己抗争,这狼影的魂力很强,他的铸魂符迫不及待地要吞噬掉这个力量,可是他知道以自己现在的功力,还需要继续净化体内的魔力,万不可收下这狼魂。 狼魂仿佛还想挣扎,幻出烟影,勾勒出孩子的样子。池睿皱眉,他知道这是狼影在讲条件,它竟然提醒池睿,孩子孩子它们手上。这下不要紧,池睿反而被激怒了,他摆脱掉了铸魂符的控制,收回符中的力量,拎着狼尾,狠狠把狼影抛向上空,又狠狠甩下来。 “砰……。”两个狼影狠狠砸到地面上,刚才被砸碎的石头,快被压成石粉。 李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大气都不敢出。 “你们不求我饶命,还敢威胁我么?!”池睿问道。 狼影躺在地面上,抽动了一下,然后四脚朝天,晃着脑袋蹭向地面,夹着尾巴,不停发出“呜呜”的声音。 这下李能更加惊讶了,他看池睿的怒气好像已经散去了一些,慢慢靠过去;“这是?这是服了你的意思啊。” 池睿点点头:“可能吧。” 然后他踹了地上的狼影一脚,冷冷地说道:“孩子呢?若是少了一根头发,我就把你们影子里的骨头,一根根地拔出来。” 话音刚落,狼影翻身站起来,带着池睿和李能走向一个巨大的洞穴。池睿停下脚步,看向狼影:“你们还要跟着进去么?” 听到这话,狼影默默退到黑暗处,不在跟着二人走。 “等等。”池睿话音刚落,已经退到暗处的狼影探出头来,等着听吩咐。 池睿继续说道:“我带着孩子们回去,你的遗骸自会给你送回来,羊影也会放走,你们各自尘归尘、土归土,只是镇上的香火堂,会继续供着被你祸害了这么久的羊。你白得了这些年的香火,想怎么还。还有这孩子的账,怎么算?” 狼影听完,一动不敢动,顿了一下,俯身要躺在地面上,池睿知道还是露出肚皮那一套,忙打断。 “行了行了,也得了这么些魂力了,这么还是土狗那一套。”池睿吩咐道,“你们怎么也得还给镇上吧,至于怎么还,是除匪患、防兽患,帮人家看孩子,你们看着办。” 边上的李能听的十分尴尬,池睿训斥这险些要了自己小命的狼影,和训狗差不多,还有池睿提出的这些要求……那镇上的人,可算是得了大济了。 狼影昂首发出狼嚎:“嗷呜”。 “行,那就算你答应了”。池睿说完,摆摆手,和李能走进石洞。 洞**没有灯光,却很明亮,原来这洞壁上的石头会发光,还吸引了很多会发光的昆虫聚集。孩子们怀里抱着的,是羊影。 池睿笑了笑,摇了摇头:“让你们办灯节的是什么高人,怎么出怎么个损招?” “大哥哥!”囡囡看见池睿,跑着一个羊影跑过来,“你看,小黑羊。” 池睿摸摸她的头:“乖。” 囡囡看着池睿,低声问道:“爹爹怎么还不来接我,你能带我去找他么?” 囡囡说完,其他几个孩子都齐刷刷看过来,池睿心里暗暗叫苦,要是让孩子们一直自己玩,他们也想不起来父母和家人,但若是有人提起来了,这要是一会因为向父母哭起来了,他可如何是好。池睿想着,瞄到李能的表情,露出些许无奈和惊恐,八成也是这个心态。 池睿赶紧低下身:“囡囡玩的不开心么?你爹就是怕你玩的开心不肯走嘛,所以才叫我来看看,你们若是开心,就接着玩,若是累了,我就接你们回去睡觉。” 囡囡听完,乐到一半,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我能把小羊,黑色的小羊带回去么?” “它们也得休息啊。” “那好吧。”囡囡说着,放下小羊,其他孩子也学着,纷纷向池睿和李能聚过来。 第44章 清风盟舵主 远远见到池睿和李能二人带回来了孩子们,等在香火堂内的父母们都扑上来,一边查看孩子是否完好无损,一边跪在地上对着池睿和李能千恩万谢。 因为在香火堂内,只有李能展示了身手,池睿并未出手,众人一回到镇上,就大肆吹捧李能的本事,俨然把他当成了了不起的高人。池睿这才注意到,此镇名为八角镇。他悄悄问李能,角镇的含义,才得知这片地方,有八个镇子连成了八角形状,这八角镇便是第八个角,其他的镇名皆依次排名。 李能被镇上的人团团围住,几次想张口解释,都被众人的吹捧和拜谢生生堵了回去。池睿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内心并无波澜,只是笑盈盈地看着李能,甚至在他想解释的时候随众人堵他的口。 见李能着急,池睿更是开口向大家绘声绘色地描述李能在狼穴救孩子是多么的厉害,而狼魂又是多么的阴狠,险些要了他们两个人的性命,多亏了李能魂力了得,才收服了狼魂,带回孩子。 李能被池睿夸的脸上挂不住,众人还只道他害羞,不习惯出风头。李能见池睿还要开口,连忙拉着他躲开众人,绕着清净的街道回到清风楼,一直回到池睿的房间,李能关好了门,才开口说话。 “你故意给我难堪不成?”李能倒了两杯茶,递给池睿一杯,自己一口灌下满杯茶水,又倒满一杯喝了两大口。 池睿举着茶杯,慢悠悠地喝着,回答李能:“我怎么会让你难堪呢?那些父母们确实在香火堂见识了你的本事,而且你奋不顾身救孩子,险些丧命,最终完璧归赵,我说的也是实情。” “打败狼魂的明明是你,你不仅不让我解释,还故意戏弄我,这不是让我抢攻么。”李能觉得自己抢了池睿的功劳,十分不地道。 池睿笑笑:“我这么说,一是为了让你帮我挡挡风头,我还有长路要赶,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二来呢,狼魂已经和我们达成了协议,你长期住在镇上,今后要靠你和它们打交道,保护这一方水土,所以趁机提前知会乡里乡亲们一声,以免以后他们疑惑。” 李能看着池睿,眼中又多了几分欣赏之色:“你这公子说话怪会讨人欢喜,明明让了功,给我落了个好名声,反倒说成了我是帮你挡住了麻烦。你收服了狼魂,却把太平留给了我。” 池睿不以为意:“我又不留在这,你守好了这里,也不算我白忙了一场,能弄点吃的来不,我肚子饿了,咱俩边吃边聊,我把后面要做的事情告诉你。明早,我还要赶路呢。” 李能听池睿这么说,忙去后厨张罗饭菜,不一会,两大碗热气腾腾的鸡丝面陪着三个小菜,被端了进来。 池睿和李能折腾了大半夜,特别是晚上泡了温泉的池睿,肚子早就饿了,闻着鸡汤的香味,挑起面条就呼噜呼噜吃了起来。二人只顾着洗面吃菜,直到两碗面被吃得见底,才顾得上说话。 李能见池睿十分爱吃拌山菌,就把盘子里剩下的拌山菌都倒进他碗里:“你说,让我们办灯节的高人出的是损招?是什么缘由?” 池睿咽下一大口裹着拌山菌的面条,告诉李能:“你们闹狼灾,是因为杀了狼王的狼崽子,它们不停进镇上叼孩子,其实是为了沾染人气。你们没发现?被偷的孩子其实后来都回来了么,死的还是牲畜。” “此话不假,我听老辈人说,那狼群是不伤孩子的。可是周围的镇上,说的邪乎,说是这浪十分嗜血。”李能附和道。 “那狼王已经修得了灵力,狼崽子也马上练成了,它害了人命,也被你们打死了。孩子死于非命、冤屈最大,人家好不容易转生来当人,小小年纪就被狼咬死了,又是个要得道的狼,所以它就算破了戒,狼魂要还人命债,受尽折磨。可是你们留下了狼崽子的狼骨,狼王就不能施法为他安魂,干脆自己也用功力化为了狼魂守着儿子。祭羊只是缓兵之计,给你们出主意的人,等于用了一群羊,去哄着狼玩。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头羊是有灵力的,为了护着镇上的人,化成了羊魂。为什么每年要闹羊瘟呢?因为羊灾挡狼灾。” 李能一拍大腿:“瘟羊狼不食,这些羊……且不是保了我们多年。要不是羊魂挡着,狼魂且不是每年进城?当初……我们就应该还回狼崽子的狼骨啊。” 池睿点点头:“你想想,灯节彻夜不眠,处处长明灯火,哪能驱羊呢?其实还是驱狼,你们被那人骗了,也不知道他和那狼魂有什么仇。” 李能听他如此说,回答道:“当初张罗着保存狼骨,弄灯节的,正是那个孩子的家人。” “这就对了,他应该就是想狼王不得安宁。所以你们还回去狼骨,香火堂内,要改供灵羊。” “如何供?” “你把狼骨还回去的时候,自然会见到头羊的羊骨,狼骨换羊骨,一样的供。” 李能点头:“对,对,多半是在那狼穴周围。” 池睿嘱咐道:“你多带些壮劳力去,除了头羊的,把山上的兽骨都带到别处埋了,也算功劳。还有,若是见到狼骨,就地埋了。” 李能冲池睿抱拳:“公子真是好见识,敢问公子高姓大名,以后只要是报公子名号的,别的不敢说,在这八个镇上,肯定是一呼百应。” 池睿笑笑:“我叫池睿,你也该说说自己的来头了。能够一呼百应,肯定不只是一个旅店的伙计这么简单。” 李能挠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道:“在你面前不敢称不简单,我确实不是伙计,这清风楼,是清风盟的暗舵,八角镇看似普通,其实连接八大要脉,四通八达、消息灵通。我嘛……就是这个暗舵的舵主。” 池睿笑笑,他听过清风盟,怪不得一开始觉得这名字耳熟,据说没有他们打听不到的事,能够在此地认识一个清风盟的舵主,也算是幸事。 池睿和李能,相谈甚欢。 第45章 罡风老歪 与李能道别,池睿继续赶路,来到慈云山脚下。 山脚下汇集了不少人,三五成拨,风格各异。池睿看到有几个人身穿慈云山弟子的长袍,便走上前去打探,询问弟子能不能帮忙知会宁魁一声,有访客到。 慈云山弟子去报,让池睿在此等候。结果池睿刚刚走到旁边,那聚在一起的一群人中,就有人不阴不阳地和池睿说话。 “怎么这番不懂规矩,没看都在旁候着呢?就你特殊不行?” 池睿看过去,一群人神色各不相同,讲话的人一脸傲慢,看他看过去,继续开腔:“都是来考慈云山弟子的,还不站过来候着?看什么看。” “就是,楞痴痴的。”站在他身边的一名下人附和道。 池睿不做理会,心想这种蠢材也能拜师慈云山么?不远处却传来一个声音,“兄弟,这边有阴凉,过来这边等。” 池睿看过去行了个礼,只见是位身着白衫的青年,腰间挂着块乳白色的玉,透着一股冷清之气。身后响起宁魁的声音:“池睿。” 池睿向邀请自己的公子说道:“谢谢。我朋友来了,后会有期。”那白衣青年回礼,笑着示意池睿快去。 池睿走过去,宁美儿也跑了过来:“睿哥哥。” 谁知傲慢的声音再次响起:“原来连考生都不是,进慈云山做客的。” 宁魁斜眼看过去,刚要发作,被池睿的话拦住:“我可是冲着石兔来的,别耽搁了,快带我去。” 宁魁和宁美儿忙招呼池睿进山,池睿看到帮忙传话的慈云山小弟子,也客气的微笑道谢。 宁魁小声问池睿:“你小子转性了?怎的如此有礼了?” 池睿不理他,待走远了才接话:“你们考试摆擂台么?” “有啊。”宁魁回答。 “那我能上台不?”池睿接着问。 “睿哥哥为什么想上擂台?”宁美儿摸不到头脑,“怎么一见面,就问打擂的事呢?” 宁魁坏笑道:“能!你干脆参考吧,我去给你要个名额。” “你还有这个面子?”池睿不敢相信,但想了想说,“我可不考,我就是想上擂台”。 宁魁挠了挠头:“那就有点麻烦,但老歪应该能搞定。” “老歪?”池睿一脑子问号,宁魁拜的是露云大师,老歪是谁?三个人走了几步,池睿突然恍然大悟:“罡风啊?” 宁魁点点头:“是他。” “你不是拜的露云么?”池睿这么惊讶是有原因的,要知道这慈云山,有两位山主,分别是淮心和陆海,淮心座下四弟子,分别是骨山、露云、惠吉和难为念。而陆海座下只有一个弟子,便是罡风。陆海生性不羁,闲云野鹤,一天到晚游历,根本找不到人,而这个罡风呢,是出了名的没有规矩。而且山中事物都由淮心做主,所以他不像骨山、露云、惠吉和难为念般有师傅撑腰,在慈云山并不得势。而且老歪这种诨号,宁魁能够随口提起,可见他与罡风十分亲近。可是露云和惠吉十分有威望,到这慈云山的人,都希望能够拜在这二人门下,怎么宁魁与露云没有这般亲密呢? 宁魁砸吧砸吧嘴,向池睿解释:“我被露云过到罡风门下了。” 池睿就更觉得不可思议了:“我们在猎营见面的时候,你不是还……?” 不等宁魁答话,宁美儿抢话道:“他瞒着家里很久啦,在山上调皮捣蛋,被露云大师转给罡风大师了。而且罡风就他这么一个徒弟,整天也不督促他练功,净做些没用的事。” 宁魁嘿嘿一笑:“老歪让我做的那些,可不是没用的事。” 池睿听他叫老歪叫得亲切,不由得也跟着笑起来:“你当面也这么叫他?” “也这么叫,不碍事。” 三个人说笑着,来到了住的地方,池睿原来曾到访过慈云山,那时候年纪虽然小,但他也还记得弟子们住的地方和客房的模样,弟子们住的地方干净整洁,有单间也有双人间,客房都是条件舒适的套房。可宁魁和宁美儿住的地方,就是附在峭壁中地一个大敞的大厅,还有一面并无遮挡,下面就是险峻的山崖。 这地方虽说是简陋,却十分通透,山风袭来,清爽宜人,内饰乍看上去十分简朴,但却十分考究。用山石和原木隔出了几个单间,更是用峭壁上原生的植物划分了不同的生活区域。边上还有石梯,上下还有两层,池睿探头查看,风格皆和这层差不多。 “宽敞吧?咱们三个人,可以一人占一层。”宁魁摊开手,指着左右两侧,这三个山头,都是老歪的。” 池睿看到岩壁被当成天然书架,上面摆着数不清的书,他放眼查看,竟然随随便便就看到了几本难得的古籍。 “这小子比你识货,一到这就找到了我的好东西。”一个清朗的男声在池睿身后响起。 “师傅,这是我和您提过的,池睿。”听宁魁如此说,池睿赶忙回身行礼,可是礼还没成,手已经被罡风托住了。 池睿一惊,他根本没有看清罡风是怎么来到自己身边的,池睿感觉到铸魂符的皮肤上,发出了一丝寒意,微凉,向有清风拂过。 罡风并没有碰触铸魂符,只是托着池睿的手腕,端详了池睿几眼,便放开他。罡风没有和池睿说话,踱步到宁魁身边,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小子可以,给我带来了一个好货,他若是能拜我为师,你这个月洗崖的任务,我给你减三天。” 洗崖?池睿抬头看看悬崖峭壁,接口道:“那我可不当你徒弟,我不洗崖。” 罡风咧嘴嘿嘿的笑笑:“只怕到时候,你求着我洗呢。”说完,罡风任意角不见了踪影,声音却传进崖内,“我不管你们了,宁魁招待你的客人吧。” 宁魁急忙大声喊道:“池睿要上擂台呐,您准了吧。” 罡风的声音传回来:“准,让他去。书不准看,当我徒弟才准看。” 宁魁跑过来用胳膊肘捅池睿:“听见没,我说没问题吧。” 池睿看着声音飘过来的方向,心想这罡风长得可真是俊朗,而且穿着十分考究,和他想象的浪子形象完全不搭边。 第46章 应战 罡风离开,池睿看着崖壁上密密麻麻的书,抠着手指头眼馋,要知道那套观乾分为元,亨,利,贞四卷,有人只拿到了其中一卷的残篇就视若珍宝,池睿在寒池谷的藏书阁中找到亨卷和半部贞卷,已经决定非常难得,但是在这开敞的崖壁上,竟然就有全卷的观乾,更不要提那些池睿没有见过的古籍了,特别是那些用竹简、兽皮制成的书,大都很有来头,更有趣的是一人多高的地方,还悬了一个刻着字的大龟壳。 池睿看到宁魁正看向这边,忙指着书想求他。可是不等池睿开口,宁魁就首先斩钉截铁地拒绝。 “你想都别想,老歪说了不给看,你就别动这个脑子。” 池睿瘪瘪嘴,不甘心:“我就偷偷看一眼,他又不在,你不说不就行了。”说着,池睿奔向那个龟壳,原来书架前正好挂了粗粗的藤蔓,可以荡在上面看书。池睿双脚轻踏最低的一条藤蔓,想挂在龟壳正前方的藤蔓上。 “池睿,不行!”宁魁一般都会跟着池睿胡闹,这会却少有的一本正经。 一声鹰啸凌厉地由远而近,池睿被一只鹰扑腾着翅膀,拍打下来。池睿一屁股坐在地面上,看着刚才袭击自己的鹰,它已经飞走了。 “我说了不行吧,你别逞强,这鹰算不得什么,老歪手段多得很,不定还会弄出来什么用来整你呢。”宁魁一边笑,一边扶起池睿。 宁美儿看着二人:“哥,咱们去饭堂吃饭么?” 宁魁看看时辰:“诶,得去,得去,后厨的酒鬼帮我留着存货呢,就等着池睿来了去吃。” 池睿掸掸衣服,兴趣盎然:“吃那个石兔子?” “那个老歪让咱上山的时候再吃,今天有更好的。” 宁魁准备了一桌子好菜招呼池睿,后厨的酒鬼果然名不虚传,一副微醺的样子。这人不仅爱喝酒,煮菜也善用酒烹。按他的话说,不论灵兽、魔兽、野兽,只要是能用来入菜的,都可以归为三类,水居者有腥味,肉食者有臊味,草食者有膻味。而酒最能变臭为美,是他调味的独门心法,这菜和酒,得做给会品的人吃,若不是和罡风、宁魁投机,池睿可没有这个口福。 宁美儿咯咯地笑,问酒鬼:“那我呢?” 酒鬼拿出一碗桂花羹,递到宁美儿面前:“你和这些臭小子们不一样,你什么时候来,老酒鬼都给你开小灶。” “谢谢酒鬼叔叔”。宁美儿享受桂花羹。老酒鬼继续去后厨忙碌。 三个人正吃着,有几个人走过来。 “少爷,就是这边传来的味道。”这声音……,不是那傲慢公子下人的声音么。池睿看过去,果然看到那天在路边冷言冷语的人,身边还跟着两个人。 “我以为只有狗啊、猫啊、吃残食的鬃卢兽啊,才会闻着香味找吃的呢,原来……有人也有这个习性啊。”宁魁饮下一杯融泉酒,装作一副猛然看到来人的样子:“哟,这不是花稷和花岱两位师弟么?” 池睿心想,跟在傲慢公子和他下人身边的两个人,就是宁魁所说的花稷和花岱了。 “你说什么?”那傲慢公子一副被冒犯了的表情,“你这是指桑骂槐么?” 那下人忙不迭的帮腔:“这是清泉谷的二公子清洛,你们不可无礼。” 所谓南清泉、北寒池,指的就是清泉谷和寒池谷地处南卓国的南方和北方,又因为老宅都依山谷而建,逐步成为一方谷主,又都颇有声望,所以常常被拿来比较。 宁魁和宁美儿听到这个名字,都不由自主地看向池睿。池睿看着二人八卦的眼神,就知道他们俩正在地把自己和清洛作比较。池睿正要搭话,花稷先开了口。 “宁魁师兄,我们兄弟二人带着清洛兄弟在山中转转,刚进饭堂就被香味吸引而来,打扰师兄了。” “哥,你和他这么客气做什么?他被师傅免了弟子鉴,前些日子才投在罡风门下,按照拜师的时间算,已经不是咱们的师兄了。” 这回轮到宁魁被八卦了,池睿和宁美儿的眼光,齐刷刷地瞪过来。要知道,这慈云山名声在外,在这里被除了弟子鉴,万不可能有别的地方肯收的。这对于名门正统修魂的弟子来说,简直是断送前程的灭顶之灾。 “嗯……咳咳……。”宁魁清清嗓子,故作镇定道:“这清洛公子是来考学的吧,等考上了,想怎么转就怎么转,倒也不急于一时。当然了,花家两位兄弟着急,肯定有他们的道理,能多看两眼就多看两眼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讥讽我考不上么?”清洛倒是不傻,那花家两个兄弟还在犯楞,他已经开始反击了。 酒鬼突然从后厨气势汹汹地闯出来,右手拎着一把一尺多长的刀,左手拎着一只已经被剁了头、拔了毛看不出是什么飞禽的鸟类:“饭堂是吃饭的地方,别在这瞎吵吵,惊了我调养的食材,影响了味道,你们几个谁都赔不起。” 说完,也不等几人答话,又气势汹汹地转身回到后厨。几个人还没来得及反应,酒鬼又出来问花家二兄弟:“你们吃不吃饭?吃饭快去餐台打饭。莫在我这里聒噪。”说完,酒鬼还是不理会众人,回去厨房。 清洛刚要争辩,被花稷拦下:“别再吵了,酒鬼咱们可惹不起。”清洛见花岱不做声,看向池睿:“你也是来考学的?上擂的时候,你敢不敢与我对战?” “好。擂台上见。”池睿马上答应。 清洛和花家兄弟不再多话,去餐台拿饭,做得远远的自去吃饭。 池睿和宁美儿看向宁魁,宁魁看向池睿,三个人都同时伸出右手食指,想要开口询问疑惑。 宁魁首先开腔:“先吃饭,不然辜负了这一桌好饭,酒鬼又要出来骂了。”池睿和宁美儿抬抬手指,还要开腔。宁魁又抢先说道:“你们不听我的,以后在这山中没有饭吃,可不要怪我。” 宁美儿和池睿只得作罢,开始吃东西。趁着宁美儿低头吃菜,宁魁借机和池睿使眼色。池睿心知他有话要避讳宁美儿,所以不再多话,帮着他打马虎眼。宁魁准备的上好食材经过酒鬼精湛厨艺的洗礼,每一口都是绝妙的享受。三个人吃得开心,酒足饭饱之后也不忘拜谢酒鬼。 第47章 刨珠泉 “美儿,你先回御风崖,我带池睿四处走走。”吃过饭,宁魁就开始想办法支开宁美儿。 宁美人看看二人:“我也要去。为什么支开我?” 宁魁一本正经地说:“好呀,那你也一起去。我带池睿去刨珠泉。” 听到刨珠泉的名字,宁美儿马上摆摆手:“那还是你们两个去吧,我回御风崖了。” “睿哥哥,待会见。”说完,宁美儿就跑开了。 “原来刚才我们待的地方还有名字,御风崖,还挺好听的。”池睿看着宁美儿的背影,微笑着问宁魁,“那刨珠泉是什么地方?美儿怎么听到就跑了?” 宁魁笑道:“你去了就知道了,那刨珠泉是地下的温泉,这泉水很是有趣,从地面上根本看不出来,有时候地面上会突然汩汩冒出温泉水,你若下铲去挖,刨个几天几夜却不见水。但你若是拍这温泉水,立马就冒出一股来,能拍出多少水量却不一定。泉水里活着一种无鳞鱼。这鱼只有一根大刺,肉质鲜美,会随着被拍出的泉水游出来,只是只要一见光,就拼命往回游,速度快得很,非常难抓。老歪布置了,让我抓二十条给他。” 池睿笑笑:“抓鱼这么有趣的事情,美儿竟然不跟着?” “有趣?你去了就知道了。”宁魁苦笑。 池睿一脸好奇,但还是决定先开口打探宁魁转拜罡风的事:“对了,美儿现在不在,你说说被免弟子鉴的事。这可不是小事,你是因为什么被免的?” 宁魁收起脸上的笑容,看了池睿一眼,眼中有无奈,也有坚定:“花家堡出事你知道吧?” 池睿想了想:“你不说我都忘了,刚才花稷和花岱两兄弟,就是花家堡唯一活下来的人?” 宁魁点点头:“正是,当年花堡主求助慈云山,我就自作主张去接师弟回山。大乱之中,我按花堡主的指点找到了腾魂典,本想交还给花家兄弟,却被偷袭了。” “然后呢?” “然后……腾魂典不翼而飞,我身受重伤,你猜是谁救得我?”宁魁文池睿。 “谁?” “罡风。”宁魁眼睛望向远方,继续说道,“慈云山名门正统,乐善好施、行侠仗义,多少修魂人都希望能进山修行。当年花家堡被下黑柬战书,慈云山受助帖后并未拒绝,所以其他人都没有出手。” 池睿问道:“你是说……只有罡风去了?” 宁魁点点头:“对!当时只有罡风一人去了!还救下了我。其他人都是待花家堡被血洗之后才到。还落下了救人于水火的美名,为花家留下了血脉,收入慈云山。但是,你可知道我后来在哪看到腾魂典了?” 池睿心里猜到了答案,看向宁魁。 宁魁看着池睿苦笑:“你也猜到了吧?在露云那。我便偷拿给了花家兄弟,谁知道这两个傻子,相信露云说的话,以为一直是我私藏了他们家的宝贝。” “擅自行事,知情不报,私藏花家家传。” “嗯,就是这个罪名,直接免了我的弟子鉴。” “然后,罡风收了你?” “罡风说是他遗落了,让我交还的。他一年之中在山里的日子屈指可数,说是一直带在身上,也没人和他争辩。他说既然是误会,惹得露云不要我了,也不能赶我走,所以收到他的门下。” 池睿点点头:“慈云山两大山主,淮心和陆海,淮心收了露云、骨山、惠吉和难为念,陆海门下只有罡风一人,陆海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对于罡风,淮心肯定是要宽待的。他说什么,没有人真的会与他计较。况且,此事的真相只有露云心知肚明,他更不会一味苛责,显得反而反应过度。” “所以我乐得在御风崖轻松。” “此事你避开美儿做什么?”池睿跟着宁魁往刨珠泉走。 宁魁跳过一块山石,回头对池睿说:“让她只以为我惹祸,受到露云苛责就好。你别看那丫头当着你的面知道收敛几分,其实还是原来的爆豆脾气。我不想她在山上待得不开心,也怕她万一碰到露云说出什么,招来祸事。她心里向着我,心里多少会对山上的人留几分戒心,这样就好。” 池睿顿了顿脚步,看向宁魁:“你竟然知道筹谋了。” 宁魁笑笑,过来揽住池睿的肩膀:“你我遭遇不同,但都是经过家变的人,我无意争夺什么,只是想和美儿平平安安度日。” “嗡……嗡……”。池睿只顾着和宁魁说话,忽略了耳边的嗡嗡声,他只觉得刚才偶尔有声音围着自己转,这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 宁魁挥挥手,驱赶不停撞过来的巨蜂:“这就是美儿不肯来的原因,这家伙叫点泉蜂,我只在这见过,小心被它蛰到。” 池睿看着足足有半个拳头那么大的点泉蜂,有看看宁魁,一脸无奈:“你既然知道这里有这玩意,怎么不弄个面蒙什么的过来,这东西好烦人。” 池睿刚抱怨完,余光就撇到一个黄色的影子直冲自己侧脸而来,他立马捡起一块石头,转头扬手,扔了出去。 “嗖……。”点泉蜂竟然绕过了石头,顿了一下,俯冲下来。 池睿没想到一只蜂竟然能躲开自己扔出去的石头,起手使出点魂法,指尖生出一道气息,打了出去。 “啪……。”向前飞行的点泉蜂在空中碎开,拖着长刺的蜂尾、拍着翅膀的蜂身和长着圆圆眼睛的蜂头纷纷下落。因为惯性的关系,蜂头还往前冲了半寸,“嗡嗡”拍动的翅膀才渐渐静止下来。 宁魁也刚刚伸手打下来了一个。 “好厉害的蜂。”池睿忍不住感叹,他发现自己现在站的地方和刚才走过的地方不同,这里的地上没有植物,土壤掺杂着沙质,看上去很湿润,像刚被雨浇过的样子。 宁魁示意池睿站住别动:“到了,到了,咱们脚下现在就踏着地下泉,一会看见冒水的地方,就使劲拍打,抓鱼,抓鱼,我要给老歪交二十条,你抓的,咱们带回去给酒鬼。” “好。”池睿来了兴致,抓鱼他最在行了。 “嗡……。” “啪……。” 池睿打下一个点泉蜂,错了一个冒水的泉眼,他跑过去,水已经落回地下消失得无影无踪,池睿伸手去挖,根本不见泉水的影子。 第48章 温泉打鱼 池睿一边击打冲下来的点泉蜂,一边注意冒出来的泉水,错过了好几个冒出来的泉眼,干脆就等在原地,只等着脚边冒出泉水。 果然,不一会边上冒出来一缕,池睿忙去拍打,只见泉水慢慢被压高,水流也渐渐粗起来,“哗哗”浇在地面上,一条银色的鱼探出头来,顺着水流往外游,池睿忙伸手去抓,抓了一个空。水流也因为断了拍打,越来越细,最后消失不见了。 如此折腾了几次,池睿心里不免开始暴躁,冲着宁魁嚷嚷:“这也太难抓了……。” 话没说完,“嗡嗡”声贴近耳后,池睿反手一打,“啪”,一个点泉蜂的尸体落地。 “小虺!出来!”池睿喝道。 不一会,蛟龙现身,小虺看见满地喷着温泉,低飞绕着地下泉旋转。 “抓到了!”宁魁举起一条鱼,银色的鱼身,有七、八两的样子。宁魁走到一边,找了根树藤穿过鱼鳃,挂在了树上,冲着池睿喊道,“你别急啊,抓不到也没关系,这是老歪给我布置的任务,你若累了,在边上等着我就好。” 池睿看到宁魁抓到了鱼,更不肯罢手。 宁魁盯着地面,提醒池睿:“拍水不能停,这鱼露头,就得用手抓出来,要不就缩回去了。” 池睿正拍着水,只觉得水温突然十分烫手:“这水怎么比刚才的烫手?” “有的时候会烫些,特别烫手就不要拍了,没有鱼。”宁魁拍着水,手疾眼快又捞出来一条。 池睿一条没抓到,看到宁魁那边接二连三的中鱼,脸上渐渐开始黑线。他看看宁魁,这厮抓得兴趣盎然,而且也没有使用任何魂术,只是凭借眼疾手快,抓住刚探头的鱼头,把鱼拽出来。按说自己的反应度应该不比宁魁慢啊,池睿不服气,今天一定要抓个鱼出来,他也不让小虺帮忙,自己继续抓鱼。 小虺见池睿不理他,自顾自去玩水,不一会就吞了两条鱼下肚。池睿看见小虺都抓到鱼了,更加气急败坏,可是越心急,越抓不到。 “啪……。”小虺扔了一条鱼在池睿脚边,这鱼一直在地上扑腾,不一会,更是钻进突然冒出的泉水中跑了。小虺赶紧过来,帮着池睿拍打身边冒出来的泉水,嘴里还叼着刚抓到的鱼,露了个鱼尾在嘴边。 池睿无奈地叹口气:“你去玩你的吧,不用帮我。”小虺听到这话,吞下鱼,看了一会池睿,自己飘走了。 两个人折腾了半日,宁魁凑够了20条,池睿也抓了4条,送了四条给酒鬼,两人欢欢喜喜回御风崖。 罡风在崖边的平台上支好了锅,火边烤着土豆,大锅里煮着水,还有口小锅里都是油。他把鱼收拾干净,顺手把鱼肠、鱼鳃甩出去,山中的猛禽纷纷过来叼食。 锅里煮着鱼汤,炸鱼先出锅,罡风分给众人。池睿咬下一口,连鱼骨也能嚼碎,酥脆无比,鱼肉鲜香,配着烤熟的土豆,满足感十足。接过宁魁递过来的鱼汤,喝下一口,只觉得甘甜的滋味在口中久久不散。 罡风着三个孩子吃的香甜,嘴角浅笑。他看着池睿说道:“今年擂台除了师选擂,还会开个切磋擂,什么人都可以上擂台,最年轻的弟子想和各崖的师父过过手也可以,来客、陪读的人想上台切磋切磋也可以。” 宁魁咧嘴笑,一边喝着鱼汤,一边用胳膊肘碰池睿:“我说什么来着,老歪能搞定吧。”说着端起汤碗看着罡风,“谢谢师父,徒儿先干为敬。” 池睿笑着抱拳:“多谢罡风大师。” “不必多礼,你们年轻人,多比划比划,与不同的人切磋是好事。不可太轻视自己,也需牢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罡风端上最后一锅炸鱼,“上擂台虽说是切磋,但也要小心,擂台上有时候更凶险。” 池睿听到这话,想起来当年在擂台上打伤东良麒后的遭遇,心里有些伤感,但抬眼看到宁魁和宁美儿,又露出笑容,要不是因为上擂台,就不会认识他们俩了,点点头回答罡风:“我会记住的。” “那你啥时候给我当徒弟?”罡风才正经了一会,马上又开始大小不分了。 “师父,你要收人家池睿当徒弟,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见面礼没?”宁魁跟着起哄。 宁美儿看着他们,只是在一边笑,安静地吃饭,罡风却把话题转到了她身上。 “我要是收了美儿这般乖巧的徒弟,准备个见面礼也就罢了。你们两个能拜到我门下,是你们的造化。你们不好生备下拜师礼,还让我准备见面礼?”罡风说着,大手一挥,指着崖壁说,“就这上面密密麻麻的书,随便给你们看一部,就够你们拜师的本儿了。” “书是本来就有的,徒弟可是新收的,书是不会动的,徒弟可是能给师父抓鱼的。哪能相提并论。”宁魁继续耍贫嘴。 一直没有说话的宁美儿却突然开了口:“我真的也能拜师么?” 几人看着宁美儿,罡风回答:“当然能,但慈云山各崖主委屈你了,让白微当你的师父可好?” 听到罡风这么说,池睿和宁魁相视一笑。池睿心中不禁暗暗思忖,这罡风外表放荡不羁,心思却很细腻,慈云山中只有一个女崖主,就是难为念。但难为念为人刻薄,美儿过去自是少不了受刁难。白微则不同,她虽然不是慈云山的人,但是居在慈云山的侧峰白顶峰,早在淮心和陆海来山修行之前,她就在白顶峰定居了。人传白微面容秀美绝俗,清丽雅秀,而且容颜不老,犹如仙女一般,从不轻易收徒,只抚养了很多孤女在白顶峰。此人很少面世,都传她的幻魂早就修到了满级,宁美儿若是能拜在她门下,真是一桩好事。 “白微?”宁美儿听罢也是难以置信,“真的么?” “我还能骗你不成,擂台当日她也会来。到时候你见到她就知道了。”罡风伸个懒腰,起身往崖边走,“你们这几日跟着宁魁做我留下的功课,咱们擂台那天再见。” 说着,他一脚踏出崖边。 第49章 开擂 罡风这来无影去无踪的境界,池睿望尘莫及。 夜里,池睿睡得正香,感觉有人靠近,一个翻身,察觉是宁魁,便放下心来。 宁魁的声音果然在身旁传来,他压低着声音喊池睿:“池睿,池睿,你肯定醒了,快起来。” 池睿不情愿地坐起身:“这大晚上的不睡觉,找我干嘛?” “走走走,出去说,别把美儿吵醒了。” 池睿睡眼惺忪地跟着宁魁走在山路上,打个哈欠,不耐烦地问道:“这么晚不睡觉,你到底要带我去哪?” “砍柴去。” “什么?”池睿看着宁魁,像看着怪物,御风崖虽然是利用天然因素,把家安在了山体的中空部分,可罡风利用地势利用的极好,摆了风水阵,可谓冬暖夏凉,日照充足,雨雪打不进,风会绕着走,砍柴做什么? 不止砍柴,一连几日,池睿跟着宁魁,做了很多在他看来莫名其妙的事,挑水、砍柴、捉虫、架藤。池睿想起来,第一次见罡风的时候,他和宁魁曾提过洗崖。池睿猜想,应该就是要清洗崖壁吧,好在宁魁没提出来去洗崖,否则真要累死人了。 折腾了几日,终于迎来了摆擂的日子。 擂场分为几个区,给幻魂对擂的幻阵区、给智魂对擂的谋策区、还有商、兵、灵、幻、智、王魂都可上擂的近战切磋区,最引人瞩目的,便是混战区,这个区域,不限魂别,不限魂力,不限身份,只要是想上擂的都可以,不用拘泥于某种魂术,可近战可也用阵法,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对战须留余地,不可伤人性命。 池睿望过去,露云一身黄袍,骨山一身灰袍,惠吉一身绿袍,难为念一身橙袍。罡风一改不羁风,头发梳洗利落,胡须也剃的干净,整个一个俊美的雅痞大叔,穿了一件黑色的长袍,绣金丝暗纹,垂着一块碧绿的套白心滴水玉,这身行头,池睿都快不认识他了。 站在罡风边上的女子貌美出众,皮肤白若凝脂,淡施脂粉,一袭蓝裙,此女身上有一种不易亲近的孤傲之气,可再观察,又有几分说不出的亲切感,好像有一种可以让人完全托付隐私般的踏实与柔和。 宁魁小声告诉池睿和宁美儿:“你们看,老歪身边的人,就是白微。” 池睿点点头,心想白微果然气质不凡。 “淮心山主竟然出来了,他平日里天天闭关,很少露面,现在走出来的白袍老者就是。”宁魁继续给池睿和宁美儿介绍。 池睿看过去,淮心一身白袍,一头黑发,只有两鬓的头发是白色,面色红润,脸上也看不出皱纹,身体微微发福,看上去非常和蔼。 众人给淮心行礼,淮心忙回礼,又特意见过了白微等来慈云山观擂的客人们,带着客人们纷纷入座。 “咚……咚……。”擂鼓响。 露云的大弟子启明大声喊道:“开擂。我来第一个应擂,师兄弟们尽可来切磋切磋。” 说完,启明疾步奔向擂台,一个翻身等在擂台边界处,向大家行礼。 “我来。请大师兄应幻阵擂。” 人群中发出不小的议论声,很多人窃窃私语,发出感叹。 大家顺着应擂的话音看过去,只见是一个穿着黄色衣衫的弟子,衣臂上绣着一朵云,一年新入学的云柏崖弟子,同是露云门下的弟子,但因为资历尚浅,只得到了门内师兄的指导。 池睿听见边上的人议论。 “启明师兄是露云大师的得意弟子,他已经修到了幻魂三级,一年的新人怎么敢和他对幻擂?” “打个近战就好了,切磋一下,拳脚过过招,点到为止,也算和大师兄讨教了。” “我看也是。” 人群内议论纷纷,擂台上的人马上就要开战。 “见过启明大师兄,弟子白冠,还请大师兄指点。” “师弟有礼,请吧。” “哗”的一声,白冠倒出一地石头来,他双手前推,只见石头渐渐渗出水来,水流越来越大,呼啸着卷起层层海浪,奔涌向着启明而去,擂台边上的人,也不由得纷纷退了几步。 人群中发出惊呼,观礼台上的诸位大师也都频频点头。一个刚入门的新人,出手就使出如此大场面的幻阵,着实开了一个头彩。 启明看着滔滔海水,踏浪找寻,这种幻阵,阵眼必是落在了刚才的一块石头上,可是铺满了擂台的石头,找起来真是要费一番力气。他口中念着口诀,手指轻舞,水中突然多了一群逆水而行的鱼,这些鱼不停钻进水底翻动石头。白冠也不示弱,幻出两条大鱼,追赶着鱼群乱窜。启明一笑,水面上雨点滂沱,然后他拿出一面镜子照向海面,折射出的光形成一道彩虹。 人群中又是一阵感叹。启明看到水底一块反光的石头,幻出一个螃蟹抱住,擂台上的海水立刻不见了踪影。 白冠收起手头,冲着启明抱拳:“多谢大师兄指点。” 启明摆摆手:“师弟客气了。” 二人向观礼台行礼,露云送给赢擂的人一块乌金灵石,也被启明转送给了白冠。众人纷纷叫好,露云和观礼台上的人频频交流,点头称赞。 接下来,骨山的弟子和惠吉的弟子上了擂台对垒。这次两个人选的是近战擂,拳脚的比拼多于魂术。二人打斗的难舍难分,好几次险些分出胜负,又都被巧妙化解,人群中不停发出叫好声。最后打了个平手,行礼下台。 接连打了几个回合的擂台,难为念的弟子上台,女弟子还是第一次上台,众人纷纷安静下来。 只见橙衣徒弟冲着观礼台拱手道:“弟子想上混战擂,不知可否和大师切磋。” 难为念转头看向淮心,淮心笑笑:“规矩一早都说过,今天受邀来的贵客们也都大度,乐于指导你们这些晚辈,只是一会若是比试输了,你们不要说我们以大欺小,不到自己的师父那耍赖、哭鼻子就好。” 淮心一席话,把观礼台上的人都逗乐了。 难为念看着弟子道:“你想得谁的指点呢?” 橙衣弟子行礼道:“还请白微大师指点。” 众人笑笑,看向白微。白微起身,向淮心行礼后一跃而起,轻轻落在擂台上:“白微在慈云山献丑了。” 众人纷纷喝彩,只想看白微一展身手。罡风默默看向池睿等人,向宁魁使眼色。宁魁会意,忙让宁美儿好好观察。 第50章 白微上擂 擂台上,橙衣女弟子向白微行礼,白微微笑着回礼,二人站开,白微示意对方先出手。 橙衣弟子轻甩衣袖,从袖中脱出一条纱巾,轻飘飘冲着白微飘去。白微跳起,轻盈似燕,躲避飘来的纱巾。她不时用脚轻点擂台,保持身形快速移动,身上的蓝裙裙摆轻扬,橙色纱巾追随白微躲避的方向,也是随风飘展。 纱巾周围开始慢慢聚拢起五彩的蝴蝶,绕着纱巾飞舞,时不时往前探进,要飞到白微身边。 “虫灵?”宁魁轻声和身边的宁美儿、池睿交流。 宁美儿点点头:“她既然先出了蝴蝶,那应该主练的虫灵。” 池睿在边上叨叨:“那么大点的东西,能有多少攻击力,不如收那些兽灵练功来的痛快。” 宁魁附和:“我觉得也是。” 几个人说话间,蝴蝶身上突然落下很多密密麻麻的小虫子,纷纷扑向白微身上。白微一挥衣袖,几只展翅的鹤围着擂台旋转,遮挡住阳光,擂台上暂时暗淡下来,随后几十只萤火虫围着白微周身飞舞,虫子们纷纷去追逐光亮,只有余数几只,被白微轻松击落。 萤火虫带着虫子飞向橙衣弟子,刚刚贴近她的身边,萤火虫便消失不见了,飞舞的鹤随即昂首飞远。 没有鹤翅的遮挡,阳光重新撒向擂台,橙衣女子看着密密麻麻的黑虫向自己袭来,忙念口诀,手中火光一现,黑虫纷纷被烧焦落地,有的直接被烧成了灰烬。 白微看着火光稍稍一愣,马上恢复常态。橙衣女子又挥袖上前。 “这虫本身没有毒?是被施了毒的虫灵?”宁魁有点惊讶。 “嗯,毒虫直接收了就好。不敢收灵,肯定是怕被反噬,八成是还没练熟却先学着下毒了。”宁美儿摇摇头,“虫子遍地都是,虫灵虽好收,也不能这么糟蹋呀”。 “上擂台最忌讳这些下作手段。”池睿眼神中满是嫌弃,一般而言,除非在擂台上相约比毒或者暗器,才会下阴手。否则,这些明眼看不出来的手段,心胸敞亮的人是不会拿出来在擂台上用的。慈云山今天的擂台不是生死擂,特别是和实力悬殊的长辈、师长相较,人家都会礼让小辈三分,主要为的是得到人家的指点,用这些手段,难免有冒犯之嫌。但擂台上无大小,过招无限制,也不好说什么。 人群中也出现议论声。池睿看向擂台,淮心和罡风脸上稍有不悦之色,慈云山其他崖主却好像见怪不怪,一众宾客中也是有人表情微妙,有人毫不在意。 “白微手下留情了,这若是我,定要让毒虫咬到她。”宁魁看着擂台,和池睿说道。 “想来她也是没料到,把虫灵送回去是这么个结果。”池睿也继续看着擂台。 宁美儿却有些看不懂:“一般用虫灵都是为了吸引、纠缠对手,说白了只是个幌子,她怎么没有后续的招数了呢?” “她的虫灵和你的不同,人家都用了毒了,看看她后面怎么打。”宁魁看着橙衣女子,满脸嫌弃。 白微正被硬钳虎皮虫围攻,这种甲虫体型巨大,虫身的纹路犹如虎皮,虫嘴如两个钳子,若是咬上一口,能撕下一块肉来。 白微不忙不乱,双手轻扣,舞动双臂,在自己周身形成一个小风圈,硬钳虎皮虫喜追风,很快就被风圈吸引。 宁美儿拍手叫好:“白微大师只是指点这位弟子使用虫灵的要义,要顺应它们的天性,要是她利用风攻,这些虫子能发挥出的作用就更大了。” 橙衣女子好像并不像宁美儿这么想,她见硬钳虎皮虫去追风,眉头紧皱,口中念着口诀,身形贴近白微,开始近战。橙色的纱巾在二人之间旋转,纱巾带起微风,指挥硬钳虎皮虫继续向白微发起进攻。 橙衣弟子一边用甲虫分散白微的注意力,一边发起攻势,纱巾围绕白微的肩侧转动,也有阻碍白微视线的功效,橙衣弟子只用腿攻白微下盘,连续地盘、扫、蹬、踹,都被白微一一躲过。 白微轻转手腕,手上站着一只凤头鸦鹃,这鸟头顶黄橙相间的羽冠,全身羽毛浅黄,胸密布黑色纵纹,尾橙色而两侧呈深紫色。白微略一抬腕,此鸟腾空飞起,尾部展开犹如扇面一般。 宁美儿脸上露出笑容:“凤头鸦鹃最喜吃甲虫,真是斗起灵来了。” 宁魁和池睿面面相觑,两个人脸上都是无奈的表情,怎么女孩子用灵术收的都是些虫啊、鸟的? 池睿看看自己瘪瘪的乾坤囊,里面除了在长明街买的玩意,还有各种收服的兽灵、树灵……,曾经和白髯对战的战魂就不说了,其余的随便扔出哪个,都是龇牙咧嘴、面目狰狞、战欲极强的家伙,可没有凤头鸦鹃这么赏心悦目的东西。想到这,池睿不由得看了宁美儿一眼,绢花还没送给美儿呢,要不是突然想起来,自己都要忘了这么一回事了。 台上橙衣弟子已经没了招架之力,可是从始至终白微都未曾发起进攻,只是借由橙衣女子的招数给出解围的办法,更有几分提点橙衣弟子技艺尚需提高的意思。 硬钳虎皮虫已经被推还至橙衣弟子身边,她悉数收入腰间挂着的灵篓内,离她头顶不远处,凤头鸦鹃正展翅飞舞,还拍打着自己扇形的尾巴。这个局势,众人都在等着橙衣弟子认输了。已经过了两招,白微都未出手,只是拆招,就让橙衣女子应接不暇了,按理对擂也该告一段落了。 橙衣女子却把背篓从腰后转到了腰前,还欲出手。这下观礼台上的难为念也坐不住了,自己的弟子若还想出手试探白微,就未免有些太失礼了,连忙起身开口:“白微大师不仅处处礼让,还给这弟子指导了用灵不足之处,真是大度体贴。” 白微连忙回礼:“难为念大师客气了,提携晚辈,是我们分内之事。您爱徒的表现可圈可点,跟随您再修炼些时日,肯定大有长进。” 橙衣弟子听师傅开了口,才行礼下台。 罡风开口道:“今日机会难得,白微大师既然上了台,还请留步。今日这混战擂不问出身,若是有哪位访客、伴读想讨教的,千万不要错过机会。可有谁想上台的?” 罡风话音刚落,宁美儿马上应承:“我请白微大师指点。” 说罢,一个白鹤亮翅,宁美儿蜻蜓点水般踏地而行,风一般来到擂台上。 “有劳白微大师不吝赐教。”宁美儿行礼,“小女宁美儿,请大师指点。” 第51章 宁美儿拜师 池睿见宁美儿上台,轻轻和宁魁说:“美儿不会也弄出个虫啊鸟的来吧,那看着可太无聊了。” 宁魁答道:“你当都跟你似的,五岁就收了个灵兽之首?除了四大灵兽龙、凤、龟、麒麟能和人建立契约,能收兽魂的也就是灵术了,练出灵魂还好,若是只有招数没有魂术相趁,别说按类收灵了,身边能有几个帮忙跑腿或者在近战时能帮着掩人耳目就不错了。” 池睿用胳膊肘捅了宁魁一下:“你这是损我还是夸我?” 宁魁闪身:“夸你啊,当然是夸你。诶,清泉谷那位二公子可一直瞄着你呢。” 池睿从刚才就发现清洛总是用轻蔑的眼神瞄向这边,他才懒得理这种小动作,和宁魁说道:“一会和他擂台上见。先看美儿和白微怎么个斗法。” 宁魁笑笑:“美儿啊,喜欢猫。” “猫?”池睿看着台上,心想女孩子就喜欢收这些萌物,就不会受些有战斗力的练灵么。 白微见宁美儿上台,微微一笑,还礼之后,示意宁美儿先出手。 宁美儿前踏一步,手中已经化出长剑,扬剑直冲白微喉咙刺去。白微看着来剑,先是轻盈后退,随即突然一侧身,和剑刃之间只留有几寸缝隙,侧身与来袭的剑擦身而过。宁美儿见状,一扭手腕,剑锋回转,从剑上跳出一只雪豹来。这豹全身灰白色,布满黑斑,头部黑斑小而密,随着背部、体侧及四肢延伸,越往后黑环越大。雪豹生的肥硕异常,全身的毛发长而亮,特别是一条绒绒的尾巴,长长的拖在身后,圆乎乎的豹脸轻轻一甩,还有几分憨态可掬。 白微见到雪豹,脸上露出微笑,她可不会被这家伙毛茸茸的外表所迷惑。白微在原地转了一个圈,一条漆黑毛发的黑豹腾空跃起,直冲雪豹而去。 “唔……”。人群中发出赞叹声。 池睿看得也是一惊,虽说虫啊、鸟啊看着无聊,但像宁魁所说,能收些干扰敌人视线或者易于放毒的,是大部分人所为,能得大型兽类的或者战魂的人,其实是少数。白微尚未拜师,只是凭借家学和自己的悟性能够收得豹灵,而且攻势凌厉毫不拖泥带水,绝对可以让慈云山高看一眼了。 池睿看向难为念,她两只眼睛看着宁美儿都快冒出绿光了,想必是盘算着要把宁美儿收到自己门下。 台上一黑一白两只豹子跟随主人打成一团,宁美儿挥剑,一剑挥向白微的鼻尖,脚上施展步法,实则是为了绕到白微背后,后砍一招。白微眼睛盯着剑,已经注意到宁美儿的步伐,猛一后仰,双腿微曲,腰向后微弯,仰目看着剑刃从下面钻了过去。宁美儿看白微闪过了自己的虚招,转身还要再袭,突然发觉白微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手腕上被两指轻轻一点,只觉得手腕和手掌轻轻一震,一股酸麻感传过右臂,手上顿时失去了力量,眼看长剑就要脱手。 白微却突然握住了宁美儿的手腕,带着她轻轻舞剑,挥向了抱成一团的黑豹和雪豹。两只豹灵为了躲闪剑锋,纷纷后跃。人群中发出阵阵笑声,原来打作一团的两只豹子,各从对方身上咬了一嘴毛下来,黑豹嘴角挂着雪豹的白毛,而雪豹口中正在往外吐着黑毛。 白微带着宁美儿轻轻旋转,两只豹子在二人面前跳来跳去,寻找机会发起进攻,但因为两位主人距离过近,所以不敢轻易发起进攻,只敢寻找机会扑咬,急躁地冲着二人嘶吼。 黑豹往前冲,伸出爪子扑向宁美儿,雪豹横身阻拦,白微依然用手扣着宁美儿握剑的手,带着她用剑轻扫向前探身的黑豹胡须,以雪豹为掩护,不时攻击黑豹。黑豹恼怒,飞扑上前,纵身跳起来扑向宁美儿。宁美儿本能后撤了一步,却被身后的白微挡住。白微带着宁美儿,迎着黑豹扑来的方向扬剑,同时做好了往雪豹处移动的准备。可不等黑豹近身,雪豹就跃起与它斗做一团。 宁美儿手上恢复了力量,白微笑笑,闪身到一边。宁美儿唤回雪豹豹灵,收入灵囊中,黑豹豹灵也被白微召回。 “好!”人群中爆发出叫好声。 宁魁和池睿交流:“这一场打的漂亮,美儿攻势直来直去,看得也痛快。” 池睿点点头:“虽然美儿直攻并不胆怯,但白微还是一眼就看出她不习惯近战。” “这丫头能得到白微大师亲手指点,算她的福气。” “我看福气还在后头。” 擂台上宁美儿向白微行礼:“多谢大师指点。” 白微微笑看着宁美儿:“无需多礼。” 观礼台上的众人纷纷点头称赞,互相交流。 有宾客向淮心说道:“这慈云山果然人才济济,这位姑娘年纪轻轻就有豹灵傍身,实属难得。如此资质只是到慈云山做客,着实可惜了。但也足以看出慈云山人杰地灵,连来客都是灵性十足啊。” 边上的众人纷纷点头应和。 淮心笑笑:“这话着实是抬举慈云山了,但你这话,岂不是连自己也夸在内了?” 众人听完,又是会心一笑。 难为念开口问道:“你方才说你叫宁美儿?可是来考学的?可得过哪位大师的指点?” 观礼台上的众人纷纷安静,看向难为念。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要盘道收徒的意思,虽然在座的也有眼馋宁美儿资质的大师,可毕竟是在慈云山的地界,又是女弟子,理应由难为念先问。 宁美儿恭恭敬敬地答道:“回难为念大师的话,我一直只得家学,并未拜师,若是说到指点,便是刚才在台上得了白微大师的亲手点拨。”然后,宁美儿转向白微行礼,继续说道,“借难为念大师的关怀,我更感觉到作为晚辈受到的提携。刚才我虽故意采用直攻的战法,却还是被白微大师一眼识破不善近战,不敢直面敌人,并亲手指导。小女从未得过师父提携,刚刚的对擂犹如醍醐灌顶,让我明白了自己的不足。如若白微大师不嫌弃,小女想拜白微大师为师。” 宁美儿话中感谢了难为念的关怀,却没有再给她接话的机会。难为念脸色稍有些难看,但不好发作,宁美儿说的句句在理,是白微刚刚与她对擂,切磋后意欲拜师,合情合理。 罡风看着宁美儿,欣赏地点了点头,没有做声,悄悄看向淮心。淮心看此情境,果然开口:“这实则是一桩好事啊,白大师意下如何?” 白微拱手:“那白微可就要从慈云山抢人了。” 淮心笑笑:“哪里话,哪里话,你们有师徒之缘,慈云山乐得成人之美。” 宁美儿开心地跪拜:“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白微温柔地笑笑,扶起宁美儿,她继续指点、交流刚才的战况,二人有说又笑走下擂台。 第52章 轻松对擂 池睿看着宁美儿和白微,冲着宁魁说道:“你说美儿喜欢猫,指的是豹子那么大的猫啊?” 宁魁笑笑回答:“那不然呢?她从小有多彪悍,你又不是不知道。” 宁魁说着,突然聚精会神看着擂台上:“到你上场了。” 池睿顺着宁魁的目光看向擂台,清泉谷的二公子清洛站在擂台上,正冷冷看着池睿。 宁魁歪了歪头:“这小子怎么这么记仇,不就是口角了几句,一副要打生死擂的样子。” 池睿扫了清洛一眼,看到他冷冷的脸,回答道:“管他呢,我上去会会就知道了。” “清洛对擂池睿。”报擂的声音一落,人群中就爆发出议论声。 “清洛是清泉谷的二公子,那个池睿,是不是寒池谷谷主池伟的儿子?” “没错,就是他。据说引天怒的就是他。” “天谴的原因不是到现在也没弄清呢么?” “不好说,相传就是因为他。” “那……这是清泉谷和寒池谷的对擂?” “有热闹看了。” 宁魁和宁美儿听见身边人的议论笑而不语,他们俩本来还担心池睿被封魂影响实力,但是在猎营已经看过了池睿的手段,轻轻松松就推举了王川当猎狩,所以上擂这点小事,根本为难不了池睿。只是宁美儿心里隐隐有一些不安,此次见池睿,总觉得他身上有一些不一样,却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她知道池睿从小就想好好拜师修魂,但池谷主一直不太理他,谷中的长老们虽然对他疼爱有加,但也要看池伟的脸色,所以池睿修魂之路比起其他名门之后,苦练的异常艰难。宁美儿非常希望池睿可以借机拜入慈云山,和哥哥一起在罡风门下,就不用孤零零一个人琢磨怎么进阶了。当然了,她自己已经拜了白微为师,日后都在山里,也可以常常见面。 人群中的议论声一直不断,观礼台上的众人也关注着二人,毕竟两个家族都很有威望,不知道是否能展示出家学的风采。 池睿站在擂台上,看着清洛,待他出手。花家两个兄弟站在擂台边,给清洛助威。 清洛轻翻手掌,擂台上顿时狂风四起,池睿仿佛置身于乌云压顶的密林中,暴雨即将来袭,树上细嫩的树枝被折断,狂风卷杂着枝叶,扑面而来。 擂台周围的人都往后退了几步,发出赞叹声。 “好幻术!” “不愧是清泉谷的二公子。” 观礼台上的各位大师连着看了几场年轻弟子的较量,本来兴趣已经没有刚开擂时那么足了,纷纷开始喝茶品果,这会突然聚精会神起来,看着池睿和清洛打擂。 “嗷呜……。”狼叫声突然响起来,清洛身后出现一群丛林狼,这群狼低首瞪目,呲着尖牙,缓缓向池睿走去。 “群狼?” “这里面不知道有几头是真的。”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 池睿看着眼前的群狼,却没有马上做出反应,他感觉到铸魂符在隐隐发烫,狂风袭来,他虽然能看见这风夹杂着树枝、石头,都冲向了自己,甚至有石块击中了脸颊,他却没有觉察出触感。他心里明白,这是铸魂符的伏魔篇在起作用,最近一次对抗有实力的幻术,是在归魂山斗白髯。 清洛的实力虽然不能和白髯相提并论,但也不至于连触感都做不出来,再看眼前的这一群狼,池睿只盯着狼眼扫了一圈,就认定了只有后面的一头不起眼的灰狼是真的狼灵,这头狼最显眼的是头上有块白斑。其余的狼虽然都杀气腾腾,行走的动作也各不相同,但眼神却都极为相似,他已经判断出这些幻术都模仿的就是那头白斑灰狼,它们的眼神如出一辙。 打前阵的三头狼已经做出了攻势,两只从侧面扑向池睿,一只从正面疾跑过来,纵身一跃,挥着狼爪,呲着牙,扑向池睿的喉咙。池睿不以为意,只盯着那头白斑灰狼,手上飞出除幻符,极速冲过去。 清洛看到池睿的反应,心中一惊,他没想到,池睿一眼就可以从狼群中分辨出狼灵,按说自己布下的幻阵,怎么也能拖住对手纠缠些时候,池睿却直冲着狼灵而去,既然如此,他就只能多用些真货了。 池睿飞身上前,手中的除幻符不断飞出,幻阵中的狼影纷纷灰飞烟灭。一块巨石被狂风夹杂着冲向池睿,池睿脚步不停,直面巨石而去,念了个定魂咒,竟然直接从巨石中穿了过去。 “唔……。”人群中发出惊叹声。此举可谓是艺高人胆大,幻阵中真假难分,最怕的就是把真的当成了假的,这么大的巨石,在急速行动中故意迎面碰上,高手也难免会被碰得头破血流,可见池睿是有十足的把握,料定这是幻术,能识破幻阵便已经赢了一半。池睿如此干脆利落地出手,众人心中都知道清洛已经落在了下风,只等着看他如何继续出手。 池睿已经到了狼灵身边,刚要出手,那狼灵却突然收起了进攻的姿态,夹起了尾巴,呜咽着低头后退。 人群爆发出嘈杂的议论声,声音非常大,纷纷表达着不可思议。 清洛更是没有想到,这狼灵跟随自己多年,从来不曾怯战,而且十分凶狠好斗,有时候打红了眼他叫都叫不回来,今天……这是怎么了? 池睿心中却不以为意,八角镇的狼王魂比这白斑灰狼厉害的多,在他面前还不是跟哈巴狗似的。清洛不可思议地看向池睿,但很快恼怒的情绪便盖过惊讶,这也太丢人了。收起狼灵,清洛翻手绕出软剑,把剑舞得如长蛇一般,向池睿攻去。 清洛知道,既然池睿一眼就也可以分别出幻灵之别,再用此招也难奏效,不如这利用现在的暴风阵,随时变换真假,借机攻击。 池睿看见软剑袭来,并未拿出羽扇,只是周旋闪躲,软剑不利于刺,只是方向变化多端,要找机会缠住人身,才能采取割伤的手段。 疾风夹杂着石块,“嗖……嗖”打向池睿。池睿的脸上有被砂砾擦过的感觉,这幻阵升级了?池睿看向清洛,心想这幻阵中,大部分都要用真东西了,他可不想这样纠缠下去。 只找了几秒钟,池睿就找到了布阵的阵眼,原来是一根没有长出树干的古树树根,竟然还生着嫩须,这说明树根还活着。池睿轻轻用脚一踢,把这古树根踢到了清洛脚边。 霎时风消云散,阳光重新洒向擂台。擂台上下都鸦雀无声,众人都盯着池睿,他化解地也太轻松了,几乎没有出手,就破了清洛的幻灵阵。 清洛看着池睿,眼里已经有了一丝恨意,这简直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他的脸。 第53章 剑灵 池睿看着清洛,已经打算施礼下台了,胜负已分,他根本没有出招的打算,清洛的实力压根无法激起他的挑战欲。可是清洛不这么想,刚才在擂台上可谓是输的一败涂地,他连和池睿过招的机会都没有。 池睿刚要行礼,清洛舞着软剑袭来,软剑挥动起来像鞭子一样,速度极快而灵活,所以进攻的方向可以随时调整、变化多端,但一般人很难用好,因为灵活,就会对攻击的角度、速度、力道、距离有更高的要求。对战讲究什么呢?对战要求的就是能够一招制敌,所以越是不能直接硬拼的武器,越要求使用者有更高的技艺。 对于清洛的软剑,台下不时发出阵阵赞叹。清洛的软剑一直攻势凌厉,一击不中手轻微一抖就迅速展开下一次攻击。台下的人都不禁想象若是自己代替池睿站在擂台上,面对软剑肯定是防不胜防。 池睿并没有着急出手,是看出了软剑上有蹊跷,伴着灵动挥舞,剑身上隐隐泛出银色的光芒,虽说金属在日光下有些许的反光很正常,很多人更会特意在武器上动手脚,用来干扰和影响对手的视线。但是清洛软剑上的银光,越聚越实,已经由光形成了一团聚在一起的银色雾气,在剑身周围舞动。而银雾越来越重,软剑所攻击的力度和威力就越来越打。 “啪。”池睿闪身过后,剑气竟然打断了身后的一根桅杆。 “快躲开……。”站在桅杆边上的人群四散躲避。 “这是怎么回事?” “是剑气?” 人群中议论纷纷。 可是池睿看得明白,是自己躲过了一缕急速蹿过的银色雾气,正打向了桅杆的位置。池睿继续躲避软剑的攻击,他稍一留神,注意到打断桅杆的银雾又回到了剑身周围。 “清洛剑上的是什么?” “什么?我没看见有什么。” 人群中也有人开始注意到了附在软剑上的银雾。 “池睿还不拿出兵器么?” “是啊,他好像一直只守不攻。” “那到底还是池睿技高一筹。” 人群中的议论,更加激怒了清洛,他眼睛更加阴狠,出招更加凌厉。 池睿看着清洛,发现他的眼底也开始泛出灰色。难道说……清洛的软剑上附上了剑灵?池睿想到这,顿时来了兴趣,在武器上附灵虽不新鲜,但也难配到合适的。除了要看主人能附上什么样的灵主,还要看灵主能不能和武器很好的融合。有些灵主可以和有相近功能的武器相配,比如软剑,大多数人可能会想到蛇灵,这两样都很阴柔不说,搭配在一起还可以趁机配毒。但有的武器就比较难配,如果相融的不好,反而会影响兵器的杀伤力。 但清洛显然不是给软剑配的灵主,他眼底的灰色说明他被灵主侵魂了,也就是说,他还不能很好地控制剑灵,现在剑灵对剑的影响已大过清洛对剑的控制了。灵主的战欲和能量都高过了此时的清洛,如果是配剑的灵主,是不会发生这种情况的,因为灵主都不能侵魂。 那么,清洛软剑的灵主就只能是另一种,是经年累月流传下来的武器上本身就形成了剑灵。清洛能得此剑,说明他们之间肯定是有渊源或者缘分的,但能形成剑灵的剑,肯定不是流传了一、两代人之手了,更有可能是传说中某种神器或者用了某些特殊的材料,这个物体上有灵气,又经年和人在一起战斗,形成了灵体。 池睿看向清洛,见他脖子上已经有青筋爆出。清洛资质再好也需要时间和剑灵融合,他年纪尚轻,且是能和历经沧桑的剑灵相较的。此刻在擂台上一味逞强,剑灵为了配合他的战欲和杀伤力不断散发灵力,已然超出了清洛的掌控范围。 观礼台上的众人本来轻松看着对擂,好奇两位名门之后谁能技高一筹,看到两个人的实力不俗,都在盘算着能收个高徒在门下,神色都很怡然自得。可是看清洛如此打法,神色都开始渐渐严肃起来,这闹不好要出事端。 池睿看着清洛,心想这么下去难保要出事,但转念一想,清洛自己非要自不量力地逗狠,关自己什么事。擂台边的花家兄弟见清洛攻势越来越强,竟然一再的呐喊助威,引得围观的人也不断赞叹清洛的攻击一波抢过一波,给清洛助威的人越来越多。 人群中的宁魁看着这一幕,心里暗骂花稷和花岱是蠢材,这么个闹法,怕是清洛想收手也要死撑了。 池睿心里更是暗骂这帮人没有眼色,在这么斗下去,他就亮出羽扇抵挡了,但看样子清洛肯定要出事,别到时候算在自己头上才好。趁池睿被花家兄弟和起哄的人群分散注意力,软件带着剑灵,找到了池睿露出的破绽。 “嘶……。”池睿脚腕的鞋袜被割破,软剑的剑刃深入皮肤。池睿吃痛,心中一惊,知道不可慌乱闪躲,只跟着软剑切割的方向后退,让软剑停留在皮肤里,不让它造成更深的创口,然后找准时机,赶紧脱开软剑。 观礼台上的罡风忍不住扶额,做出一个既鄙夷又无奈的表情,马上又恢复常态。站在白微身边的宁美儿心中却是一紧,她看着池睿的脚腕上滴滴答答淌着鲜血,只焦急池睿也不马上处理一下。 “嘶……。”池睿吸了一口凉气,他不把这样的小伤当回事,当年自己偷偷修魂,在窒息的一刻才杀死缠身的蟒灵、遇到百年僵尸中了尸毒捡回一条命、一人独战灵兽翼虎群全身被撕的血肉模糊……,哪回不是九死一生,但都没有此刻觉得憋闷。 他很久没有吃过这样的亏了,被实力远低于自己的人所伤,而且还是在自己为对手着想一再放水的情况下,戏谑的神色在池睿脸上消失。 池睿正色看着清洛,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劝你收手。” 清洛的面色也已经泛起灰气:“废话少说!出手吧!” 第54章 逼出剑灵 观礼台上的罡风看到池睿和清洛较上了劲,开始有点不淡定了。池睿这小子身上魔气未完全除尽,要是在擂台上惹出点什么事来,还怎么拜入慈云山,他还想收了这个高徒呢。罡风看到清洛有扬起了剑,心中只能暗暗叫苦,这要是真生出事端,慈云山肯定不会得罪清泉谷,若想让池睿拜师就难了。 池睿看清洛面色泛灰,舞剑袭来,不再闪躲,只盯着剑梢的方向,直面迎了上去。清洛没有料到池睿会贴身上来,轻轻抖动手腕,让软剑变换攻击的方向,计划在池睿贴身之时再用割划的手法伤他。 池睿却不会再给他这个机会了,剑梢未颤,池睿双指一弹,软剑轻轻受力弹开。 “喔……。”擂台周围纷纷发出赞叹声。软剑在攻击过程中的运动快如闪电,池睿竟然可以弹开剑梢,这是什么手法?远处的人看不真切,纷纷询问刚才池睿用了什么手法。 擂台下嘈杂声一片,清洛更加心浮气躁,后撤手腕想再发起一轮攻势,可是握住剑柄的手却感受到了一股拉力。此刻周围的嘈杂声突然消失了,擂台周围再没有人说话,安静的出奇。清洛心头一惊,他顺着剑柄往前看,软剑舞动的形态仿佛凝固了一般,如蛇形卷曲的剑身静止不动,剑梢悬空夹在池睿右手的拇指与食指之间,并没有挨到手指。 池睿冷冷地看了看清洛,望向软剑,眼神中却显现出几分贪婪之色。清洛感觉到自己的魂力正在渐渐消失,他心中被一股从未体会过的恐惧感笼罩,他看向池睿,池睿正看着剑梢,而剑灵形成的那股银色雾气,正在慢慢在剑梢汇聚。清洛和剑灵融为一体的魂力也正在被拉扯,他惊恐地看向池睿,这怎么可能,池睿……竟然可以吸收魂力? 池睿心中正在试炼御魂术伏魔篇的收魔式,因为大部分灵体都会依附于某件物体或者生物上,池睿现在正在尝试让剑灵离开软剑。他是第一次遇到剑灵,很想看看剑灵是什么样的,而且从刚才对战清洛的情势来看,这个剑灵已经修出了人性,不然不会懂得帮衬清洛,帮清洛注入魂力。 “呼……。”清洛身体猛地一抖,不自觉地向后仰了一下,然后恢复了常态,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上滴落,他感觉到自己非常疲惫,仿佛已经在擂台上不眠不休打了三天三夜一般的疲惫。 软剑上渐渐聚起一团雾气,雾气的形象越来越清晰,形成了令一把软剑,剑身上的雕刻纹路非常清晰,上面竟然刻制了破阵符,分为攻、诱、防三篇,共九个阵符,图案清晰,仿佛新铸造的一般。而清洛手里的那把剑,只能隐约看到被雕刻的纹路痕迹,根本无法辨认刻的是什么了。 清洛瞪大了眼睛,看着剑灵化成的软剑,他也是第一次见到剑灵,平常练剑的时候,他也不是每次都能感受到剑灵的力量,只有今天,剑灵仿佛懂得自己必胜的决心,竟然一直在擂台上给软剑增加威力,更在自己不敌的时候开始魂力相融。 “啪。”池睿看到剑灵,弹开清洛的剑梢,软剑受力迅速回转,竟然划伤了清洛的面颊。 “呼……。”剑灵仿佛被激怒了一般,一团雾气迅速聚到池睿面前。 池睿嘴角一笑,伸手抓向剑灵,直接握住了一团雾气。 “这怎么可能?”清洛用手擦擦脸颊上不断往外渗血的伤口,不可思议地看着池睿,“你竟然可以直接用手抓住它?” 观礼台上的慈云山崖主和受邀观礼的宾客看到这一幕也都不淡定了,就连一直在观礼台上稳如泰山、正襟危坐的淮心,也不禁把身子往前探了探。 罡风忍不住叹了口气,扶额摇头。灵体之所以被称为灵体,就是因为它虚实难分,可以根据情势不断变幻自己的身体。所以很多修魂人都会利用各种灵符、灵皿亦或是灵体愿意依附的事物来吸引它们,以达到禁锢、收服的目的,若想直接抓住它们的实体不是不可能,得是修行尚浅的灵体,可剑灵显然不符合这个标准。 剑灵这种实力的灵体,你伸手过去,大都应该只会穿过一团雾气,怎么可能会被握住呢?若说观礼台上的众人有这个实力,大家会觉得稀疏平常,可是池睿才不过十五岁,又没有真正拜过师,如何能练成如此功力,不免让人惊讶。更让人觉得惊奇的是,要制服灵体,怎么也要大战几个回合,可池睿并未出击,伸手便中,若说是运气好,那也太过巧合了。 池睿手中的剑灵显然对自己被握住这件事,相当愤怒。它立刻实化出剑柄,池睿手上多了剑柄,剑身呢?剑灵想实化自己的身体,直接刺穿池睿的手臂。 池睿轻蔑的一笑,握住剑柄底端,不等剑灵实化,猛一甩胳膊,生生拽出了剑身狠狠甩在地上。 “砰。”剑灵实化出的剑柄狠狠撞到擂台上,又化成了一团雾气,萦绕在池睿手的周围环绕。 清洛突然感觉到手中剑柄的异样,他低头看向剑柄,竟然发现上面出现了一处磕伤。 清洛看着被池睿禁锢在手边的剑灵,压抑着怒火,用鼻子喘着粗气。 罡风知道要坏事,忙起身想要开口说话,可是刚站起来,嘴边的话还未说出口,便看到清洛右手扬剑,左手“噌、噌、噌”打出三枚铜币。铜币在空中旋转,落地时已经变为三个身穿盔甲的铜人。 “这是守护铜人?” “怎么在擂台上用出这个?” 守护铜人誓死效主,除非主人停战召回,否则敌我双方必死一个才肯收手,要么铜人杀死池睿,要么池睿除掉铜人。这种东西,怎么能拿到切磋擂上用呢。 观礼台上的众人也都左顾右盼,骨山开口道:“这清泉谷的二公子,有点过于任性了,上擂切磋而已,怎么使出这种攸关性命的东西。” 说着,骨山看向淮心,淮心点头示意终止对擂。 “砰……。”可是擂台上的战局,哪里还阻止的了……。 第55章 露云出手 池睿看到落地的三个身形巨大的铜人,嘴角浅笑,剑灵这么高级的东西在擂台上收为己用好像不太好,但铜人就不一样了,这铜材可以用到的地方就太多了,这东西至刚至阳,用来当对付阴邪之物最好不过了。 一心想赢的清洛肯定不会想到,他眼前的对手不但没有把铜人放在眼里,更把这些铜人看成了囊中之物。 两人多高的三个铜人同时攻击池睿,巨大的脚掌跺下来,手掌也挥舞过来。池睿握紧手上的剑灵,腾身跃起,口中默念口诀,使出御魂术降魔篇的分离术,直接从铸魂符中蓄力给握住的剑灵,绕着三个铜人的后背用剑灵划出了分骨阵。 铜人定在原地。 “哗啦啦……。”铜人顿时瓦解,化成铜骨落在地上。池睿扔出剑灵,忙着捡擂台上的铜骨,装入背囊中,这乾坤袋不管装入多少东西,都是瘪瘪的。 池睿一边捡,一边对着清洛说:“还打么?再打我把你的剑灵也收了。” 清洛看着剑灵绕剑一圈,再也不肯出来,软剑恢复了常态,失去了银光的环绕。他舔舔嘴唇,吞了口口水,看着池睿。 “你……你用的是什么魂术?” 池睿漫不经心地回答:“御魂术。我被封过魂,你们不是都知道么?不能像你们随意施展魂术,只能借力打力。” “你既然赢了我,还赢得这么轻松,又何苦羞辱我?” “我?羞辱你?”池睿看着清洛,满脸的疑惑。 “御魂术是修魂的入门术,是没修出魂力的时候才学的。你说,你用的是御魂术?”清洛紧紧闭了一下眼睛叹气,“我输了,活该被你羞辱。” 观礼台上骨山喊道:“胜负已分,池睿胜。” 安静的人群中爆发出剧烈的欢呼声和掌声。花稷和花岱两兄弟表情沮丧,走到台边迎接清洛。 二人搭过清洛的肩膀,三人一起往外面走。池睿看到这一幕,撇了撇嘴,他心想不就输个擂么,叽叽歪歪的。池睿捡完铜骨,转身刚要下台,一个从观礼台上飞身下来的身影,挡住了池睿的去路。 池睿抬头一看,竟然是露云。罡风站在观礼台上,看着擂台,起身也要上擂,被白微拦住。 白微低声提醒罡风:“你做什么?今日切磋擂的规矩是你力荐的,难道你要坏了自己定的规矩不成?你现在不上台,待会还有出手的机会,你现在上去名不正言不顺,自然得回来坐着观擂,你觉得留在擂台上的露云会怎样行事?” 罡风听完这席话,只能站定。 白微继续劝解:“稍安勿躁。” 罡风答复:“嗯,我怕他伤了这孩子。” 白微一笑:“我看未必,露云心胸狭窄,和清泉谷交好,这清洛是带着拜帖来的,要拜入露云的云柏崖。他只道自己收了个高足,想今日在擂台上长威风的,谁知道清洛在擂台上毫无还手之力,他不做声也就罢了。池睿这小子出手不合常理,不知道还能使出什么招数,露云现在上了擂,反而是赢也不是,输也不是。” 罡风听完,点头笑笑:“你说的在理,这小子邪得很,不定一会还能使出什么幺蛾子。不过,你怎么比我还了解慈云山的事。” 白微:“你整天闲云野鹤,哪有心思想这些事。” 罡风笑笑,不再接话,专心看擂台上的动静。 露云招清洛入门,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看重了他手里的剑灵,这剑灵灵性极高,攻击力强,还能和清洛融魂,在慈云山修炼,必是出类拔萃的弟子。今日,不论是到场的宾客还是门下的爱徒,有很多都是来贺喜他露云收得高足的,却被池睿打了脸,他才不肯罢休,怎么也要亲自会会这个小子。露云睚眦必报,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他可不管什么身份、地位,办了小气的事情,还有一套自圆其说的言论,义正言辞不容质疑,很少有人真的和他较真。 露云上擂,毫不顾忌自己的长辈身份,直接使出排江倒海式,这排山倒海式指的可不是那些把人置身于江海之中的幻术,而是使出力量强大、伤害力极高的攻击招数。 密密麻麻的剑雨,“嗖嗖……”冲着池睿而来。 露云竟然还念起了扰听咒和扰视咒,阻挡池睿的视觉和听觉。 “唔……。”台下的人纷纷发出惊讶的声音。 有人暗暗议论:“这要是我在台上,应该就当场毙命了吧。” “我估计我也是。” 观礼台上的人都不禁轻轻皱眉,这露云也太不知道轻重了,面对一个后辈,还是一个来访客的孩子,怎么能不顾身份,在擂台上下这么重的手呢。 但大家的眉头马上就皱的更紧了,因为池睿一出手,更让他们感到不可思议。 擂台上的池睿看到剑雨,毫不慌乱,也并不打算闪躲,要知道,排山倒海式,不论用来攻击的是什么,躲避成功的几率几乎为零。所以只能化解或者反攻,池睿伸出双手,迅速在空中比划,从背囊中掏出一个符,扔向半空。 “收物,开!” 空中的符打了一个转,呼的化为灰烬,灰烬飘在空中,形成一个圏,圆圈内渐渐变成黑乎乎的一个黑洞,剑雨调转方向“嗖嗖”被黑洞吸进,不一会,黑洞变成一个由无数把剑蜷成的剑团,那些利剑已经被蜷曲成了废铁,揉做一团。 “铛。”的一声,被揉成一团的剑落在地上。 “那个是?炼物符?”观礼台上的白微轻声问身边的罡风。 罡风点点头:“是。” “这孩子到底都会什么?”白微瞪大了眼睛,“不是相传,池伟根本没有传授任何魂术给他么?这炼物符,能炼的东西和数量和魂力有直接的关系,我看不出他有魂力,更看不出他有魂级,他怎么能收下排山倒海的剑雨?” 罡风笑笑:“我就是看他奇怪,才想收他为徒。” 惊讶的不止观礼台上的众人,还有擂台上的露云,他看着池睿的脸色已经多了几分阴郁,他若是输了,还有什么颜面待在慈云山……。 第56章 遭受八难 露云看着地上被攒成一团的剑,冷眼看着池睿,口中的灵咒念得更加大声,响彻了整个擂台的上空不说,连观礼台上都觉得震耳欲聋,观擂的年轻弟子们纷纷捂住耳朵,看着台上。 池睿听到扰听咒和扰视咒,心情不免有点烦躁,他最烦这种乱人心性的东西,打架嘛,真刀真枪才来的痛快,弄这些东西多没劲。他抽出一根刚刚捡来的铜骨,在上面画了一个助战符,反正露云进攻的时候铜骨会做出反应,他再理会不迟,干脆闭上了眼睛,不去和扰视咒较劲。 露云看到池睿有点心烦气躁,手中悄悄比出摄魂式,一丝不易察觉的轻烟,缓缓钻入了池睿的鼻孔。 “不好……。”罡风在观礼台上攥拳。 慈眉善目的淮心却在身后说了话:“罡风,不必过于担心,今天切磋擂是你力荐的,为的不就是让大家能够互相切磋,让后辈们也有机会和仰慕的前辈讨教么?今天擂台上无大小,无长幼,可观擂不扰擂的规矩万万破不得,那以后,谁还敢来慈云山比擂啊?” 罡风听了这席话,心里暗骂淮心伪君子。他看出来罡风担心池睿,拿比擂是罡风的主意来堵他的嘴不说,还扔出来谁都不许上擂干扰打擂的规矩,但凡台上有什么闪失,不仅慈云山的人不能出手,访客就更不能破了山主的规矩。 池睿此时闭着眼睛,仿佛看到了折磨普通世人的八难降临,火难、风难、蛇难、虎难、盗难、水难、鬼难、象难,纷纷从八方而来。池睿知道这是幻想,却呆站在原地,视觉、听觉尽失,任烈火烧身、大风吹袭、毒蛇缠身、猛虎扑咬、强盗行凶、波浪没顶、恶鬼噬咬、巨象踩踏。 “若有善男子善女人。闻是经名生四趣者。无有是处。何以故。” 这是什么?池睿没有了听觉,为什么听见了经文?大般涅槃经?这是释迦摩尼涅槃时,向哀痛的弟子讲述涅槃真正含义的经文,可是池睿现在满脑子里想的却是“众生皆有一死”。 常人身处八难,必死无疑。象、虎、火、鬼……池睿备受煎熬的时候,擂台上真正发生的情况是什么呢? 铜骨正护在池睿身前,努力抵挡露云的进攻,刚刚被攒成了一团的剑,现在正悬在池睿的正前方,一把把剑从剑团中剥离出来,卷曲的剑身重新伸直,露出锋利的剑刃,剑梢纷纷对准了池睿。 “唔……。”擂台周围纷纷发出了感叹声。 台下的宁魁和宁美儿看得焦急。 “这露云到底用了什么招数?池睿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宁美儿眉头紧锁,她很想上去帮忙。 宁魁也皱着眉:“摄魂式,他看出了池睿只能借力打力的弱点,池睿战了这么久,都没有直接使出魂术,都是借由灵符,灵阵发挥战力,虽然都是上乘的招法,却从来没有直接用出魂术,所以露云看准了这点,不和池睿拼招数,直接攻魂。” “池睿已经被天怒封了魂,如何攻?” “像攻普通人那样攻……。”宁魁咬牙切齿,“这就是露云不要脸的地方,我们有魂级,魂力会先于心智做出反应,就像你用剑去刺一个身穿铠甲的人,铠甲会挡住攻击,根本不用身体做出反应。但池睿没有铠甲,所以受到袭击时,必须用身体做出反应,露云利用池睿没有魂力护体封住了他的视觉和听觉,那就没法使出招数了,等于任他宰割。” 池睿此刻衣衫尽湿,他正在受八难之苦,真真切切地体会着恶鬼嗜血、巨象踩踏、猛虎啃食、烈火焚身等八种痛苦。汗珠不停从他额头上落下来,汗水竟然已经有了淡淡的血色,他的鼻子中也滴下鼻血。 “那怎么行?”宁美儿说着,往擂台边挤,宁魁跟在她身后,也往擂台边靠近。这二人打定了心思,但凡露云危机池睿性命,不论如何,他们也会拼死护住池睿的。 观礼台上白微看到这一幕,低声和罡风说道:“你的好徒儿和我的新收的徒儿,怕是不把你们慈云山的规矩放在眼里。” 罡风看着宁魁和宁美儿:“若是如此,他们也没法在慈云山待着了。” 白微笑笑:“宁美儿本来就不是慈云山的人。” 罡风一怔,看向白微,白微和他对视一眼,笑而不语。 擂台上的最后一把弯曲剑也已经变回锋利笔直的剑身,露云冷眼看着池睿。观礼台上众宾客都显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纷纷频频看向淮心。淮心却摸着自己的胡子,依旧笑吟吟的饮茶。 白微看了看淮心,转头看向罡风:“这剑若是都落了下去,淮心会怎么办?” 罡风:“猫哭耗子假慈悲,说没想到会闹成这样吧,露云最近太冒头,这老头子没准早想灭灭露云的威风。”罡风说着话,手里暗暗拿出阵符,想在池睿面前设一个截阵,余光瞥到白微手上也有动作,转头一看,发现白微也在布阵,像是再保池睿。 白微发现罡风看着自己,面无表情的说:“你护你徒儿宁魁,我护我徒儿宁美儿,也是事出紧急,不算破了规矩吧。” 露云双手从身体两侧缓缓抬起,盯着池睿的前额,猛地落下双手:“落!” 剑雨呼啸而落,先后突破的罡风和白微布下的截阵,这二人瞪着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擂台上发生的一切,怎么会……截阵没有挡下剑雨,却挡住了冲上台的宁魁和宁美儿。 那些剑的外皮渐渐剥落,露出本来面目,原来是十几个金骨,露云果然是小人,他料定罡风会布阵,所以故意让别人以为自己只是用了排山倒海式放出剑雨,殊不知,他用的是普通截阵根本拦不下的金骨。 淮心的表情僵了一下,马上站起身:“怎么用的金骨?这露云是老糊涂了?”说着,手中不紧不慢地打出一个截金阵,哪里来得及……。 他一脸痛惜,大喊:“不可……。” 观礼台上的众人也纷纷起身,看着擂台上发生的一切。 一声龙啸响彻天空。 小虺摆身甩向金骨。 “啪……啪……啪。”有好几根金骨直接穿过小虺的身体。 “咚……”。 “小虺?”恢复神智的池睿看着小虺身上被打出的血洞,眼底充满了血丝,他紧紧握住拳头,看着露云,狠狠地说道:“我要让你死!” 第57章 立下生死约 池睿看着台上身受重伤的小虺,瞪红了双眼,紧紧握起了拳头。他被封魂不假,不能使出魂力也不假,但他还有铸魂符。 观擂的大都是慈云山的弟子,有人悄悄议论,露云在擂台上竟然对一个晚辈出手这么重,有失风范。毕竟他们自己和池睿所处的位置相同,实力又和池睿相距甚远,这些人可没有蛟龙相互,想想若是自己,可能已经毙命擂台,心里感到阵阵胆寒。但云柏崖的弟子们很多人都发出喝彩,为露云叫好助威。露云出手,连四灵兽之首的蛟龙都毫无还手之力,他们觉得师父实力非凡,更觉得师父是应该好好教训一下狂妄的池睿。 露云看着池睿,微微仰了仰头,下巴抬高,眼睛俯视池睿,露出蔑视的表情:“上擂不过两种结局,一种是立身扬名,而令一种,就是输得屁滚尿流,受人耻笑。你小小年纪竟然能和蛟龙建契,已实属难得,向我认个输,行个礼,下台去吧。若是你肯低头求求我,我施以援手,这条蛟或许还有救。” 池睿用袖子抹了一下流出的鼻血,一抹血印留在了池睿脸上。池睿从背囊中找出续脉蛆,又拿出定魂丹给小虺服下,交给台下的宁魁和宁美儿照顾。擂台周围看到这一幕的人都纷纷陷入沉默,包括云柏崖的弟子,也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定魂丹、续脉蛆,这都是师父手里才有的宝物,这小子竟然轻轻松松就拿出来给契兽用了? 池睿叮嘱宁魁和宁美儿:“带它去刨珠泉。” 宁魁拉住池睿:“别打了,救小虺要紧。” 宁美儿也拉住池睿的手,见池睿一怔,宁美儿说道:“睿哥哥,小心。” 池睿看向宁美儿,二人眼神交汇,池睿深深点了点头,回头看着台上的露云,眼神中没有丝毫闪躲和动摇。宁美儿见状,松开池睿的手,与宁魁一起带着小虺去刨珠泉。 “看来,池谷主给了你不少好东西。”露云整理衣袖,亲切地笑笑。 池睿看着露云,冷冷地说道:“我乾坤袋里的一切,都是我自己得来的。” 露云看着池睿的背囊,神色稍稍一变,他怎么没有注意到这孩子竟然背得是乾坤袋……,他竟然能背的动乾坤袋,那功力就不光是停留在讨巧的层次了,可是这孩子没有一点魂级,他遭受八难还不下台,露云只道他继续逞强,难道……他轻敌了……? 池睿没有给露云想明白的机会,他连武器都没有亮出来,就直接飞身过来。露云后撤半步,却发现眼前出现了四个池睿,分别近身取前、后、左、右四个方向,拳脚凌厉,招招都打向自己的右小腿内侧。 露云闪躲,丝毫不敢怠慢……膝盖内侧是自己的致命弱点,难道池睿能看出来自己的命门?露云看着眼前四个池睿的身影,心中盘算,这小子不可能用出分魂术,这里面只有一个是真的,所以不用管那么多,扔出纯阳的金骨,直取池睿的心窝位置。金骨只要沾身,幻影自会消除。 可是四个池睿都咧着嘴笑了笑,那表情像看到猎物掉进了自己亲手制作的陷阱里,任露云怎么自信,都感到后背泛起一阵恶寒。 池睿要的就是露云扔出金骨,自己使不出魂术,自然是不能运用分魂术,但是分魂符却使得,只是这冒着极大的风险,分出三魂,只要稍有闪失,就会被破掉一个。金骨是对付阴邪之力的,若是幻术,这东西当然是碰不得,但若是真魂,这阳盛之物正好助力分魂符的副作用,因为分魂之后,池睿会越来越虚弱,金骨的灵力正好收来补补身。但是此刻,他想要金骨却不是留给自己用的。 只见金骨一挨身,池睿就握住金骨,念出固魂诀,四块金骨被摞在一起,金光闪闪,耀眼的光芒闪过。 “铛……铛……铛……铛……。”四块金骨落地,颜色已经变成灰色,如铁块一般。 池睿口中念念有词:“金骨之灵,去!” “呼……。”金色的光芒拖着长长的光晕尾巴,冲向云霄,直向刨珠泉而去。 露云眼前,飘落灰烬,他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切:“分魂符?”不仅用了分魂符,池睿竟然这么轻松就把金骨的灵力收服,给那条重伤的蛟龙固魂续命去了?露云看着池睿,心中隐隐有些发慌……,他有点摸不透池睿到底还能做些什么了……。 “你竟然用金骨救那条快死的蛟龙?”露云忍不住问道。 池睿冷冷地说道:“金骨打伤小虺,当然要去给他治伤。金骨变废铁,你……也将成为死人……。” 露云听完这席话,嘴角微微抽动,他不敢再轻视池睿了,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一个毛头小子在自己面前放肆:“你不觉得自己的口气稍微大了点么?” 池睿根本不答话,在符纸上写了一个生死约,然后轻轻在自己指尖上一划,滴血按指印,然后交给了露云。 “生死约已拟,还请露云崖主应约。”池睿说道。 “生死约?” “这是……这是要签生死擂?” “这小子是疯了么?和露云崖主签生死擂?” 嘈杂的议论声不绝于耳,观礼台上的众人终于坐不住了。淮心用了一个隔空传音,他的声音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到:“今天设切磋擂意在互相探讨,咋能签生死擂呢?露云,不可以大欺小。” 露云听见这话刚要顺势接话,却被池睿抢先一步接话。 “我写的生死约,怎么能算露云大师以大欺小呢?露云大师不敢接擂也就罢了,这礼让狂妄小辈的名声,我是不肯给的。要么露云大师向我拜一拜,顿首于我足下,服服帖帖认个输。要么就应了这生死擂,痛痛快快打一场。” 顿首于池睿足下?让露云磕头拜他么? 这等狂妄的羞辱露云怎么能认,他马上滴血,完成生死约。 生死约一成,擂台上便是露云而池睿两个人的事,他人无权过问,而且不论发生什么,甚至是丢掉性命,都不可以再追究。 池睿看着露云,缓缓说道:“我五岁得小虺,与它并未建什么诏契,只因初识时它舍身护我,我便有言在先,我在一日,护它一日。你今日差点要了它的命,我必诛之。” 池睿说罢,羽扇轻轻围身环绕,突然冲露云飞去,池睿紧跟其后。擂台上八难再现,却都是冲着露云而去。,只见水、火、风,呼啸而至,象、虎、蛇,狂躁奔袭,恶徒与恶鬼煞气冲天……。 第58章 生死擂 露云见风、水、火铺天盖地而来,象、虎、蛇纷纷近身,还有拔刀相向的恶徒与青面獠牙的恶鬼……,手上忙打出阵法,八道灵光从露云身后飞出,只取各路要害。可灵光所及,根本没有对八难产生丝毫的影响。 “这怎么可能?”露云见状疑惑不已,难道这不是幻阵?这些扑面袭来的难法是真的?露云仔细观察八难来者,冲着熊熊而来的大火扔出一个符纸,“呼”的一声符纸被烧为灰烬。幻阵有真有假,魂衍大陆的人都知道,高级的幻阵可以杀人于无形。陷入幻阵中的人,很可能明明知道身边的一切都是假的,却无法阻止身体做出应激反应。比如明明知道自己深陷大海是假的,却仍不能阻止自己真的以为自己溺水了,甚至相信身边出现的海兽是真的,最后窒息而亡。 露云看着八难来者,他使出的八难是在幻阵上附加真实的伤害能力,假的并不是单纯来凑数的,那些幻影虽然是假的,在幻影上加了灵力,实实在在地赋予这些幻觉杀伤力,才是露云的幻阵高级之处。可是池睿使出的八难,却不能被破幻……难道说……他真的在擂台上降了八难? 想到这,露云不由得一愣,马上回过神来,心中再不敢怠慢,使出破魔阵,口中念念有词。池睿听到露云所念,乃是大佛顶经,此经被奉为破魔神咒。当初佛陀示现了七处破妄、显见、五阴、六入、七大、十二处、十八界、二十五圣自证境界及楞严法门,说了五十种阴魔境。由此,大佛顶经被称为破魔大全,诸魔克星。 池睿看向露云,心道这老家伙倒是有些修为,佛门有无数大德高人为此经注解,是法门精髓,露云配合破魔阵,念出这经文,要是一般的灵阵八难,现在早就被击得灰飞烟灭了。 露云这么出招,意在先除去象、虎、蛇、恶徒与恶鬼,而后在施法灭去水、火、风,可是到现在为止,丝毫没有影响到它们对自己的进攻。露云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但到底是德高望重的慈云山一崖之主,露云定定神,他现在除了继续加强攻势,别无他法。露云定定神,发现恶鬼已经受到了大佛顶经和破魔阵的影响,“噗”的一声化为一阵浓厚的黑烟。 露云心中有喜又惊,喜的是终于除去了一个,惊得是……这擂台上的八难……竟然都是真的……。把真的八难带到擂台上着实很难,只是这八难对普通人来说是灭顶之灾,对于露云这种有很高修为的修魂人来说却不足为惧。露云轻轻松了口气,手中动作不停,一一化解。 池睿看着露云的表情,嘴角轻轻上挑,他的羽扇如同锋利的圆刀,围绕着露云转悠,不时割向他的小腿内侧。 最脆弱的名门被人追着打,还是被一个小辈,露云心中不免焦躁,他处理完八难,转头就来攻池睿。 池睿看着露云,收回羽扇,大踏步上前,一把拽住了露云的手腕,猛一撤身,把露云拉向自己。露云顺势就要继续使出摄魂术,却感到被池睿握住的手上传来灼痛感,紧接着,一股寒气自手掌而入,他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就感到自己的半边身子已经失去了知觉……。这太诡异了,露云感觉到以自己的头顶正中为界限,左、右半边身子被劈成了两半,右半边身子完全没有了直觉,只感到彻骨的寒冷。紧接着,左半身感到火烤的灼热,仿佛自己被扔进了烤炉中,要被烤化了一般。 池睿看着露云,冷冷地从擂台上捡起已经变成铁块的金骨,看着露云说道:“虽已经不是金骨了,但若从你的心肝脾肺穿过去,你觉得你还能活么?” 露云瞪大了眼睛,他的身体丝毫动弹不得,这……这怎么可能,池睿用的是什么招数,竟然能让自己受冰火之苦。 池睿举起铁骨,作势要刺,却听得人群中一阵大乱。他转头望过去,很多慈云山的弟子倒在了血泊之中,胸部心脏附近竟然全部被掏空,瞪着双目仿佛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已经失去了气息。 观礼台上的各崖主和诸位宾客虽然还没搞清楚出了什么事,但纷纷来到人群中间,护送弟子们离开。 池睿一分神,抬头看向天空,只见黑压压的乌云飘过来,从云端不时落下闪电一般的电击。 “嘭……。”一个灰衣弟子闪身倒地,身旁的同门忙伸手拉他。 “嘭……。”伸手拉人的弟子直挺挺倒地,脖子被削掉了一般,身体和脑地只剩了一点皮肉相连。倒地的灰衣弟子脸上和前胸的衣服上落下斑斑血迹,呆坐在原地,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 “走啊!”骨山大手一拎,直接把这名弟子拎了起来,扔向逃跑的弟子中间,“跑,跑到恩怀堂去!” 恩怀堂安置着慈云山的镇山之物——怀山鼎。恩怀堂的地基里,打着由金石、木镇、定海珠、赤焰钢、粹强圠组成的五行阵,有五行积庄罩相护,不论来者是是哪路妖魔鬼怪,都能抵挡一阵。 难为念、骨山、罡风纷纷疾步穿梭于人群之中,救起受伤和慌不择路的人,大声呼喊:“快走!去恩怀堂!” “砰……”一道闪电击中擂台,和池睿、露云咫尺之遥。露云看着台下心中焦急,却还在遭受冰火之苦,他暗中行气,默念净魂口诀,可是右半身依然没有知觉。池睿看了他一眼,只觉得天空中的乌云有些眼熟,收回御魂术中的诛仙冰火式,冷冷看着露云:“你欠我一条命!” 露云慢慢有了知觉,右半身却是酸麻无比,险些倒在台上,可是不敢再和池睿托大:“我记下来,救人要紧。” 说着,露云赶紧去救四处乱窜的弟子。 池睿看向空中的乌云,想起来在归魂山那次大战……冥岭的人,难道打到慈云山了? 第59章 魔赭域来袭 擂台上空乌云压顶,周围一阵乱象,年纪轻、功力潜的学子们纷纷逃向怀恩堂,难为念、骨山,还有刚刚被池睿放下擂台的露云,纷纷注意着乌云的动向,协助弟子们离开。 年长些的弟子站在淮山身边,和白微等宾客们已经做好了开战的准备,等着进攻者现身。 池睿看向刨珠泉的方向,他担心宁魁和宁美儿的现状,还有小虺,不知道怎么样了。他左右看看情况,疾步往刨珠泉走去,刚走出两步,看到赶过来的二人。 “池睿!”宁魁拉着宁美儿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宁美儿和宁魁看着地上被穿空胸膛、打烂脖子的尸体,一脸惊恐地询问池睿。 池睿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乌云压顶,闪电落地,击穿了好多人的身体。”他拉着二人往边上避避,“小虺呢?它怎么样了?” “在刨珠泉休息了一会,用泉水养了一下身,缓上来一些体力,便腾云走了。”宁魁四处张望,看到露云,“你们的擂?” “这个时候,我饶他一命。”池睿看着乌云,远处有一队人马走过来,走在人群前面的白衣、白胡之人,不是白髯又是何人。 池睿看着白髯,小声念叨:“真是冤家路窄了。” 宁美儿和宁魁也盯着来人的方向:“什么?什么冤家路窄?” 不等池睿答话,白髯浑厚的声音却响彻上空:“池睿小友,没想到你还活着,归魂山一战,我要了你半条命,今天是要把另外半条命也给我么?” 池睿听完这句话,攥起拳头,骨头被攥得发出“咯、咯”的声响。宁魁和宁美儿看着池睿的脸色,都暗暗做好了开打的准备,既然此人曾经伤过池睿,那么不用再多问,这个白衣服的老头,便是他们的敌人。 露云听完这句话心里一惊,自己在擂台上险些被池睿要了性命,如果来人可以要池睿半条性命,那这个人是什么实力?不说与自己同门的骨山等人,就是淮心,也不好说能抵挡多久。 池睿攥着的拳头猛得伸开,出手在天空点了一个御魂术降魔篇的小乘盖障式,突然金光乍现,从乌云上面纷纷洒落细碎的金沙,仿佛下起了金雨一般。 “噗……噗……”。金沙落在乌云上,燃起一团团火焰,火球越来越大。白髯挥动手杖,乌云中的火团徐徐飘落,竟然发出鬼嚎一般的嚎叫声,火焰中仿佛有很多被炙烤的鬼魂,狰狞的面目随着黑雾燃尽而消失。 白髯的声音再次响起:“多日未见,你的功力仿佛又精进了啊。难道是因为你拜入慈云山了?” “少废话,纵使不是慈云山的弟子,也不妨碍我今天揍你。” “哈哈哈……。”一阵笑声响起,与其说是笑声,不如说是像笑声的鸭子叫,随后,一个公鸭嗓的男音响起,“有意思……我以为踏平慈云山很容易,没想到还有个对手。” 淮心听到这个猛然抬头,使劲盯着来人,只见除了两个白衣老头,其他人都是一身赤褐色的衣衫……。身着赭衣……这罪人之服……,魔赭域的人?这些人只敢蜷缩在人烟稀少的地方,怎么敢明目张胆地来慈云山? 淮心身后的众人看到一片赤褐色的衣衫,也都皱眉露出既惊讶又疑惑的表情。 淮心喊话:“身穿赭衣的罪人,也敢到慈云山造次?” “罪人?”公鸭嗓的声音再度响起,他好像很不满意淮心这么称呼他。 “啪……。”淮心及众人闪身,刚才站过的地面上,出现一个还冒着烟的洞。 “我何罪之有?待我收服了你们,我说谁就是罪人,谁就是罪人。”公鸭嗓又笑起来,和鸭子叫差不多。 “攻!”公鸭嗓一声令下,只见那些赤褐色衣衫的人,犹如潮水一般,涌入擂台边。 淮心等人纷纷上前,展开招式。 “砰……砰……。”乌云中的电闪不止,频频击下。 “池睿,你既不算慈云山的人,还是不要插手了,省的连那半条命也没了。”白髯的话响彻上空。 “砰……砰……”。池睿的两个九级魂将从地底下钻出来,池睿扔出一叠铜骨:“战魂之甲,盾!” “当……当……当……当……。”金属相撞的声音不绝于耳,铜骨贴在战魂的橙甲之上,化为更坚固的铠甲。 战魂迈开大步,向着赭衣人冲过去,一边用巨大的脚掌踩踏,一边挥剑刺砍。 “砰……砰……砰……。”地面上又现出三个战魂,池睿转头看过去,是罡风正在指挥一个三级魂帅,两个七级魂将。 公鸭嗓的声音又响起:“雕虫小技。” 赭衣人周围泛起赤色的雾气,不论如何砍杀,仿佛都不能伤他们分毫。众人纷纷使下杀手,却没有效果,若这么打下去,体力总有被耗光的时候,若是战个不停,却不能消灭敌人,那么到了最后,就只有等死的份儿。 罡风不信这个邪,硬生生劈开了一个赭衣人的头骨,此人头顶汩汩往外冒血,连头骨都被削去了一块,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众人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赭衣人,罡风手上不停。 “火……去!” “呼……。”被削去头骨的赭衣人全身衣服都被点着,却依然缠着罡风进攻,知道大火已经烤化了他的皮肤,才减缓了他进攻的速度,直到他完全燃烧,才慢慢变为一具焦炭,可是即便如此,这个人形的焦炭仍然迟缓地继续进攻。 “燃!”众人见状,纷纷用火攻,直到这些焦炭化为灰烬,才彻底被消灭掉。 “这是怎么回事?这些人都不知道疼么?” 白微和罡风背靠背,互相照应,抵挡赭衣人的进攻。池睿和宁魁、宁美儿兄妹也摸不到头脑,宁美儿有长剑一挑,挑开赭衣人挡住面目的帽子,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啊……。” 众人看向被挑掉帽子的赭衣人,这哪里是个人?此人脸上长着绿色的鳞片,发出萤萤的绿光,一双眼睛也没有眼白,眼珠全是黑漆漆的颜色…… “这他妈的是什么东西?”宁魁忍不住大骂。 池睿神情却很平静,他淡淡地答道:“半兽人……。” 第60章 罡风叫阵 慈云山擂台周围,山主淮心正带领众人用火攻击不断涌上来的赭衣人,这些人在化为灰烬之前都不会停止进攻,即使在烈火中成为了人形黑炭,也不能阻止他们缓慢地攻击身边的人。 慈云山有些没来得及逃跑的年轻弟子和前来探望学子的宾客、家仆,被这些赭衣人围攻,看着燃烧的赭衣人,眼中都充满惊恐之色。有人一愣神的工夫,竟然被起火的人死死抱住,有些人在挣扎中被活活烧死。 池睿身边就有一个被已经烧成炭的赭衣人抱住的黄衣弟子,正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池睿看到这一幕,快速打出符咒:“卷风,分!” “呼……”的一阵旋转的疾风,把黑炭人从黄衣弟子身上扯了下来,抛出去几步远。黑炭被扔在地上,起身仍扑向黄衣弟子,那弟子身上的衣服早就被烫化了,皮肤也被灼伤,露出血淋淋的鲜肉,散发着一股被烤熟的味道,看见黑炭又扑了过来,坐在地上用胳膊撑着身体连连用屁股搓着地面后退。 黑炭人被池睿的卷风一吹,身上已经熄灭的火苗又燃了起来,呼呼地火光冲天。池睿见状又加了一把火:“卷风,燃!” “呼……。”火又大了些,受到卷风的影响,黑炭人往后连连后退,脚掌已经被燃为灰烬,没有支撑点,黑炭人重重跌倒在地上,双手仍往前匍匐,虽然脸上的五官已经无法辨认,但仍可以看出来它面朝那名黄衣弟子所在的方向,应该正在看着黄衣弟子。 “呼……。”黑炭人化为灰烬,地上留下黑漆漆的五指爬痕。 黄衣弟子站起身,顾不得浑身上下的烧伤,连滚带爬跑向怀恩堂。他跌跌撞撞绕过被黑炭攻击的其他弟子,根本不敢伸出援手。 一拨赭衣人被灭,又有一堆扑上来,众人看见山路上,仿佛密密麻麻沾满了身着赤褐色衣衫的人,心中都开始泛起恐惧感,这些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东西只能用火攻,频频使用魂力对体力的消耗很大,注意力和判断力都会受到影响,如此下去,岂不是要被活活耗死在这? 池睿看着又一群赭衣人靠近,施展身法,“呲啦啦”划开好几个赭衣人的衣衫,让他们露出面目和身体。 众人看到赭衣人的身体,心中的恐惧感又增加了几分。赭衣人有人身上长满鳞片,有人像长出了鳄鱼皮,有人鼻顶茂羽,有人胳膊上长出长鳍…… 公鸭嗓的声音再次响起:“怎么样?惊讶么?他们会变成这样,都是拜你们所赐。” 听到这话,众人一头雾水,这些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东西,怎么会和自己扯上关系。 池睿听完这句话,脑海中却呈现出往事。他想起遭到天怒的那天,天空中下着暴雨,炸雷频频落在寒池谷的地面上,八岁的池睿被轰得七荤八素,谷中的长老不顾一切纷纷扑在他的身上,帮他分担痛苦。 池睿当时不知道自己被伤成了什么样子,只是在迷迷糊糊中听到父亲池伟的大声怒喝:“我就是让他死,也不会同意你们的办法!” 这句话深深地印在池睿的脑海里,他的亲生父亲,寒池谷谷主,宁愿让他死……也不愿意同意张老提出的办法……。后续的对话中,他隐隐约约听到,父亲不同意长老提出让小虺救他,说那样会让池睿变得不像个人,能不能挺过来要看池睿的造化,绝对不同意长老们的想法,如果长老们那么做了,池伟会亲手杀死自己的儿子。 父亲要杀了他,这个模糊的记忆一直被池睿封存在脑海中。他时而疑惑,当时自己身受重伤,会不会记忆发生了偏差,父亲怎么可能说出要杀死亲生儿子的话。 池睿看着今天出现在慈云山的赭衣人,这些半兽人……和他在镇兽塔遇到的无魂人十分相像,他们都借用了部分兽身和兽魂续命。池睿回想刚才公鸭嗓说出的话,难道说……自己也险些变成这样的人么?长老们为了救他,险些让他和小虺融为一体?为什么要用这种手段续命?怎么有人会用这种手段造出了这么多人兽合一的赭衣人? 池睿脑海中有无数个问号,来不及细思,罡风的声音突然在不远处响起:“管他满嘴胡言乱语说的是什么!擒贼先擒王!这样斗下去不是办法,我们找到这个公鸭嗓,直接与他一较高下。” 天空中又传来如鸭子叫般的笑声,随后公鸭嗓开腔,颇有几分赞赏之意:“果然还是罡风啊!你们这些蠢材,竟然到现在都没人提出来与我对战。” “少废话!”罡风继续喊道:“有种就出来,我们一对一!” “是要斗一斗……但不是和你,淮心,作为一山之主,站出来对战的应该是你才对吧?” 池睿听出这语气颇有几分嘲讽之意,站在淮心身边的人都听出了这层口气。慈云山大难临头,淮心作为山主自然应该站出来,可是他到现在竟然到现在连个屁都不敢放,提出单挑的竟然是一个晚辈,区区一个崖主罡风。 淮心终于开口:“我与你一决高下,你放其他人离开。” 淮心话音刚落,公鸭嗓鸭叫般的笑声又响了起来,这次笑的时间显然比前几次都要长,他笑够了才回答淮心:“我没有听错吧,你这不自量力与别人讲条件的毛病还真是一点没改。你若想和我讲条件,也得是赢了我之后再讲吧?而且你一个将死之人,讲了条件又有什么用呢?” 对战之前,说些狠话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论对战之人是什么身份,有多高的地位,这点给对方制造压力的心理战术是人人试用。 可淮心脸上的表情却显得十分不自然,他使劲盯着白髯所在的方向,试图寻找公鸭嗓到底是何人,但这些人都身披斗篷、带着帽子,一个个捂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出来是谁在喊话。 “这人的语气……和淮心好像是老相识啊……。”宁魁说道。 池睿也点点头,他也觉得……来人好像对慈云山很熟悉……。 第61章 觊觎怀山鼎 慈云山中,战斗还在继续。池睿等人一直在擂台周围和赭衣人周旋,跑去恩怀堂的弟子们也不好过。 一众年轻弟子以为跑到有怀山鼎镇佑的恩怀堂就可以高枕无忧了,这个想法可真的是大错特错了。 首先,往恩怀堂跑的路上就不停遭遇赭衣人的阻截,一些年长些的弟子用尽全力抵挡袭击,还是眼睁睁看着很多师弟惨死。他们与赭衣人战斗不得要领,只一味进攻,试图杀死赭衣人救下被围攻的同门,却发现赭衣人根本打不死,一时间很多人都慌了神,面对打不死的敌人,这该如何是好? 众人不再与赭衣人近身缠斗,纷纷躲进有五行阵护佑的恩怀堂。可是同门近在咫尺,眼睁睁看着他们遭难却不能救,不时有人冲出去,可是不论冲出去多少人,都是有去无回,或者顶多可以支撑着战斗下去,根本无法除掉赭衣人。 恩怀堂内气氛凄惨、肃穆,躲起来的人听着外面的惨叫声,心里无比愧疚,却不愿意出去陪葬。有血气方刚之人按奈不住,纷纷被年长的师兄拦住。 只见一个浑身都是烧伤的黄衣弟子衣衫褴褛,一边往恩怀堂跑一边大喊:“用火攻,用火!” 他一边喊,一边使出最后的力气念出引火诀,不远处一个赭衣人身上燃起大火,逐渐成为灰烬。这让恩怀堂内的弟子心中为之一震,纷纷用火攻击试图冲破五行阵的赭衣人。 那名黄衣弟子正是刚才在擂台边被池睿救下的人,他已经没了力气,在恩怀堂前大声呼救:“救我!师兄救我!” 露云门下的大弟子启明冲了出来,后面还跟着花稷、花岱两兄弟。 “你们两个回去!”启明一边用火攻,一边冲着身后的两人大喊。 “我们与师兄一起去救师弟。”花稷答道。 花岱更是意气风发:“我等身为慈云山弟子,当与同袍共患难,与慈云山共存亡。” 说话间,一个身上燃着大火的赭衣人扑了过来,“嗖……”一只软剑隔开了赭衣人,清洛来到花家兄弟身边。 花岱和清洛搀扶住黄衣弟子,花稷和启明阻挡围上来的赭衣人,往恩怀堂走,刚要进去,被电闪拦在门前。 一个身着白袍的老者出现在他们身后,此人正是曾在归魂山与池睿对战的白髯。启明面向白髯,知道来者不善。 白髯笑笑:“这怀山鼎,不知道是不是像传说中的那么神。” 慈云山众弟子皆是一愣,要知道慈云山是天下闻名的修魂门派,除了这里人才辈出,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有怀山鼎这个宝物镇派。大家都听说过这个宝物的威名,却都不知道它如何神奇。但无论如何,此宝物不能落尽奸人之手。 启明护着几位师弟,正色看向白髯:“怀山鼎乃慈云山之物,你等鬼魅魍魉也配惦记?” 白髯笑笑,眼中尽是轻蔑之色:“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也想在我面前逞强不成?” 花家兄弟安顿完黄衣弟子,回到启明身边。 “大师兄,我们皆听你的号令!” 启明回头,见躲在恩怀堂中的弟子们纷纷走了出来,分别穿着黄色、灰色、绿色、橙色各崖弟子服的师兄弟们,都来助阵。 花岱喊道:“大师兄,与这等歹毒之徒讲什么规矩,大家一起上!” “慈云山弟子听令!死守恩怀堂,保住怀山鼎!” “是!” 白髯冷哼一声,说道:“不自量力!” “云波阵!”随着启明的一声令下,黄衣弟子在前,灰衣弟子在后,中间为绿衣和橙衣弟子,分别摆开幻、灵、器、凶阵,用幻阵守、灵阵攻、器阵隔、凶阵杀。每个人皆瞪向白髯和其身后的赭衣人,誓要与之一较高下。 “杀!”启明大喝道。众弟子纷纷出手。 擂台这边的众人听到怀恩堂前喊声阵阵,更是响起来打斗之声,都知道那边定是出了状况。 可是这边淮心正要对阵,众人也要护住山主。 淮心问道:“你到底是何人?魔赭域与慈云山毫无瓜葛,为何围攻慈云山?” “魔赭域自悔,前来取怀山鼎。” 听到这句话,慈云山众崖主炸开了锅。 “什么?!” “你妄想!简直是痴人说梦!” 淮心赶紧吩咐惠吉和难为念赶去恩怀堂,查看那里的状况。 淮心手中幻出日月乾坤剑,飞身上了被电闪击穿了好几处的擂台。池睿看着那对乾坤剑,心中暗暗感叹,这种武器又叫鸳鸯钺或是鹿角刀,为双器,两只一模一样,左手持之为阴称雌,右手持之为阳称雄。这套兵器步走八方,要不停寻找机会进攻,变化万端,易攻难防。也就是说,一旦动起手来,淮心只有以攻代守,不停发起攻击。 淮心手中这套日月乾坤剑也是大有来头,那上面翻出的磷光,是寒海铁汇了吐龙珠的缘故。灵珠本就长年累月在山河湖海中集齐了日月精华,又巧合被蛟龙发现,吞入肚中,每逢月圆之夜吐珠玩耍,更是采集各种清冽的无根之水洗珠,是至灵至慧之物。乾坤剑能用此等材料铸造,定是灵力不凡,怕是和清洛的软剑一样,早就形成了通人性的剑灵。 自悔来到台上,也是盖着意见赤褐色的斗篷,根本看不出本来的面目。两个人一见面,就开始难舍难分地斗起来。果然不出池睿所料,一道蓝色的剑光四闪,日月乾坤剑上的剑灵灵活地围绕着自悔助阵。 自悔手上没有武器,露出一只似爪似器的手,乌黑颜色,一层坚硬的铠甲皮上布满了疙疙瘩瘩不知道什么东西,冒着毒气,指间好似有蹼,能伸出利刃。 自悔与淮心一边打斗,一边用魂力相搏,招招致命,一时难分高下。 池睿心里还惦记着找白髯报仇,看向赭衣人的阵中,并没有白髯的身影,料定他去了恩怀堂。 “我去找那个白胡子报仇。”池睿低声和身边的宁魁、宁美儿交代。 “什么?那我们一起去。” 三人往恩怀堂走去。 第62章 恶灵食骨 恩怀堂前乱成一片,年轻的弟子根本不是白髯的对手,他们只能利用慈云山的阵法勉强抵挡,但很多弟子身上都有伤,凑着上阵的人实力参差不齐,根本不能发挥出阵法的效果。 池睿三人看到堂前的上空乌云密布,阵阵黑色的云雾萦绕在恩怀堂上空,不时往下环绕,被恩怀堂的五行阵挡在外面。 “噗……。” “咚……。” 一位橙衣弟子的肩膀被刺出一个血洞,狠狠跌出几米远,躺在地上捂住伤口,满脸的痛苦。她原本在阵中站得位置马上被人补上。 池睿看到白髯身后,还有一个和他长得很像的人,若是说有哪里不一样,那就是这个人的胡子更长,头发也更长,连眉毛也是长长的白毛,甚至从鼻子里冒出两根鼻毛,也是白色的。池睿想了想,这人势必就是若须了,真是人如其名。 白髯和若须的目的是破解五行阵,进入恩怀堂。除了慈云山弟子,来这考学的人也都纷纷帮着对阵。清洛就正在阵边帮忙,此人魂力虽然和白髯相距甚远,但又剑灵庇佑,添了几分实力。 白髯很快对剑灵产生了兴趣,他手杖一挥,杖头滋滋泛起闪电一般的光亮,脱手扔了出去,直冲向正在助阵的剑灵。 剑灵被白髯的手杖困住,银雾凝结而成的剑身上面环绕着滋滋电闪,剑灵挣脱不得。清洛见状,挥着软剑就去刺白髯,他哪里是白髯的对手,胸上重重挨了一记,跌倒在地上,闷哼了一声,“哇”的吐出一口鲜血。鲜血喷在软剑上,那被困住的剑灵仿佛发了疯一般,不故电闪的禁锢,冲了出去,直取白髯咽喉。 池睿见状,三步并作两步,飞身冲了过去,手中打出指诀。 “轰……。”白髯的手杖上炸出一团火焰,剑灵趁势回到清洛身边,附回软剑上,给清洛融魂,缓解伤势。 池睿看着白髯,缓缓说道:“这剑灵我在擂台上都没有收,哪里就轮得到你了。” 白髯看到池睿来袭,反倒填了几分喜色:“真是不打不相识啊,池睿小友,今天魔赭域的首领自悔也在。他自听到你与我对战的事之后,就很想招你加入,今日不如就随我们去了吧。” “呸……。”池睿往地上吐口涂抹,“小友也是你叫的?” 池睿打出指诀,只见白髯手杖上的电闪打向白髯的前胸。 “噗……。”白髯定定地愣在原地,抬眼不可思议地看着池睿,直挺挺地往后面倒下去。不远处的若须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口中喃喃自语道:“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若须看到白髯胸前黑乎乎的大洞:“我师弟的灵术已经登峰造极,你怎么能?怎么能引他收的怨灵?” “呼……” “咯吱……咯吱……” 若须看着黑雾包围白髯的遗体,打呼:“不!”他挥动手杖想驱赶怨灵,哪里来得及。 一阵阵狂风呼啸的声音在恩怀堂前响起,狂风之中传来嘈杂的声音,仿佛野兽在撕咬、咀嚼食物。恶灵纷纷向白髯伸出自己阴森的骨爪,遗体马上被撕碎成成百上千片,白髯躺过的地方,连一滴血都没有留下。他身体里的皮肉、骨血,都被一点点嚼烂、碎食。 不仅是若须,恩怀堂前慈云山的弟子们看到这一幕,也不免感到心惊胆战,这可比生死决斗让人胆寒多了,一个人,瞬间就被恶灵吞食得干干净净……。 “呼……”狂风又起,在四周盘旋,盯上了慈云山刚刚遇难的弟子,这些尸体对于它们而言,简直就是饕餮盛宴。 池睿冷哼一声,用出指诀:“诸邪之灵,守约明契,反誓者诛。” “呼……”金色的火焰直扑向天空中的乌云,黑雾四散,回到若须周围盘旋。 若须更加不可思议地看向池睿,手杖一挥,带着赭衣人去与擂台前的自悔汇合。 启明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深深向池睿鞠了一躬:“多谢池公子出手相助。” 池睿摆摆手:“我不是为了帮你们,我为了报仇,这个白胡子老头曾经伤我小虺。” 启明行礼的身体僵在那,不可思议地看着池睿。池睿才不理他,往恩怀堂走去。 “诶……池公子留步……。”启明忙追上去,哪里追的上池睿使出的步法。一旁的宁魁和宁美儿拦了过来。 宁魁首先开腔:“启明师兄,你伤得不轻啊,我帮你看看。” 宁美儿也帮着拦启明:“这些慈云山的师兄弟们受伤的不少,我们先看看他们的伤势吧。” 启明看看周围皆是倒地不起的同门,顾不上那么多,忙招呼众人搭救。 寥寥几个躲在恩怀堂内的宾客也都出来帮忙,只有池睿一个人往里面走。怀山鼎倒地有什么特别?池睿看了半天,也没端详出一个所以然。这鼎上绘着图案,有山、河、湖、海、江、飞禽、走兽……还有日、月、天、地……,什么都画上了,好像这鼎什么都能装进去似的。 池睿想到这,四处看了看,只看到保养怀山鼎的几样器物,拿了一块鼎蜡扔了进去,眼睁睁地,这块蜡竟然不见了。池睿来了兴致,四处寻找的时候,宁魁和宁美儿进来了。 “这就是怀山鼎?”宁魁看了看,随口说道:“好像也没什么特别……。” 宁美儿也点了点头:“可有什么玄机?” 池睿从宁魁身上解下玉佩,扔进鼎中。 “诶……”宁魁伸手去捞,捞了个空,忙闭上眼睛。他满以为会听到玉佩落入鼎中发出的撞击声,可是等了半天并没有听到,睁开眼看见池睿和宁美儿趴在鼎边,不可思议地看着里面。宁魁也往里看,只见里面空空如也。 “这是怎么回事?”宁美儿问道。 “我也不知道。”池睿摇摇头。 “我的玉佩啊!”宁魁起身,翻身就要进鼎,被宁美儿一把拉住。 “哥,你干什么?” “我去找玉佩啊!” “外面,外面还乱成一团,我们不去帮忙么?” 宁魁想了想:“老歪能应付,其他人我可管不着。” “白微呢?”宁美儿还是很喜欢刚拜得师父的。 “有老歪护着呢。”宁魁坐在鼎边,轻轻一跃,消失的无影无踪。 池睿和宁美儿面面相觑,纷纷往鼎内迈腿。 第63章 犀渠苏醒 除掉白髯,池睿、宁魁、宁美儿发现对吞掉玉佩的怀山鼎产生了莫大的兴趣,见找玉佩的宁魁踏入鼎内便凭空消失,池睿和宁美儿也要进去一探究竟。 池睿拦住也要进入鼎内的宁美儿:“不能都进去啊,你得留在这,万一我们出了什么状况,还有你在外面接应。” 宁美儿瘪瘪嘴:“那你留在外面,我进去看看。” 两个人争论之间,宁魁已经举着玉佩出来了。池睿和宁美儿赶忙围了上去询问。 “里面什么样?”宁美儿问。 池睿也问:“你到哪去了?鼎里还有个空间?” 宁魁点点头,扔给池睿怀中的鼎蜡:“这个也是你扔的吧?” 池睿笑笑:“是。你快说啊,到底进去后什么样?” “进去啊,就是一个空荡荡一片天地,这鼎的出入口有些意思,是悬在天上的太阳。” 池睿听到宁魁如此说,跃跃欲试也要下去看看,宁美儿也作势要跟着下去。 “轰隆……。”池睿等人突然重心不稳,踉踉跄跄晃悠了几步。 “怎么回事?”池睿站稳后,忍不住嘟囔。 宁美儿想了想:“地动?是地震了?” 宁魁别好玉佩,突然收敛起脸上的笑容:“地动?不会……不会是慈云山押着的犀渠醒了吧?” 池睿和宁美儿听完不以为意,池睿:“一个犀渠,也配被押在慈云山?” 外面传来惊呼:“犀渠,犀渠醒了!” 听着外面的嘈杂一片,宁魁摇了摇头:“还不知道淮心和那个自悔斗的如何了,这犀渠又醒了,这慈云山可真是遇到灭顶之灾了。” 众弟子纷纷躲了进来。 池睿三人忙躲在一边,摸不着头脑,问宁魁:“犀渠有什么可怕,不过是一头食人兽。我们把它宰了就是了。” 宁魁看向池睿:“这头犀渠,已经不知道活了多久,能说人言,光是雷劫就不知道渡了多少次,身上已经练出厚实的硬甲,据说水火雷电都伤不了它,所以才被众人合力封在慈云山的苦衍洞里,让它保持休眠的状态,若是它醒了,不知道如何才能拦得住。” 池睿一挑眉:“有这么神么?” 说话间,罡风扶了淮心进来,身后跟着各位崖主和白微等宾客。池睿看向淮心,身上并未见明显的伤痕,只是看上去很虚弱。 罡风看了看躲进来的众弟子,说道:“自悔与崖主对战没得到便宜,又难敌犀渠之乱,已经撤走了。” 众弟子送了一口气,有人问道:“犀渠……我们如何抵挡。”听到有人这么问,众弟子都纷纷议论。 池睿说道:“这不是有怀山鼎么?把犀渠引进去就好。” 露云不可思议地看着池睿:“你如何能得知怀山鼎的奥秘?” 池睿看了一眼露云:“我知道有什么稀奇?就算我比你懂得多些也不稀奇,毕竟你是我的手下败将。” 露云被呛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却没法反驳。众弟子不忿,有人出声:“狂妄无礼!” 池睿不以为意:“没空与你们纠缠,先说用怀山鼎能不能留住犀渠。” 罡风虽然露出了欣赏的表情,但马上就摇了摇头:“我们可以因犀渠进怀山鼎,但这鼎无法封住,进去的人或物,都可以随意出来。” 众人听到这话,都暗暗担心。 池睿想了想:“这也不难,我们用怀山鼎也可以收住它。” “什么?”罡风看着池睿,“你有什么打算?” 池睿看着怀山鼎:“我们在里面布个迷阵,把犀渠引进去,然后在里面杀了它,如若不能除它,也在里面让它安眠。” 池睿说完,看向盯着自己的众人,见他们脸上都浮现不可思议的表情。 “为什么不直接在外面布阵?”难为念问道。 池睿解释:“现在外面有很多慈云山弟子的遗体,而且魔赭域留下的恶灵之气未完全退散,都有吸引犀渠的注意力,引它亢奋,我们若不能除了它,也很难让它再进入休眠的状态。而且它此次醒来,也应该和刚才的大战有关系。” 众人点点头。 池睿继续说道:“我去里面布阵,需要三个帮手,为了让它在里面顺利被迷晕,只进去四个人就好。然后,外面的人要设法把犀渠引进来,这应该不难。” “嗯。让犀渠入鼎很容易。” “是,只是不知道如何在鼎内困住它。” 池睿听着众人议论纷纷,看向宁美儿,特意使了个眼色。宁美儿明白了他的用意,刚才要去找宁魁的时候,池睿提醒过她,外面必须有人接应。这满屋子的人,最有可能在危机时刻伸出援手的就是罡风和白微了,但白微不是慈云山的人,紧要关头难免为难,罡风定要入鼎的,所以为了以备不时之需,她要留在外面,谁也不能阻拦一个要救亲兄的妹妹,而且还是宁家的人。 “我去。”宁魁果然第一个接话。 “我也去。”罡风义不容辞。 淮心刚刚和自悔对战,此刻需要休息,他是不可能再入鼎的。剩下的露云、骨山、惠吉、难为念几位崖主,互相打量。 露云说道:“我刚刚对擂消耗过大,若是进鼎,只怕不能帮忙反倒成了累赘,还请其他几位崖主进鼎相助。” 难为念也接话:“我自知实力不能与师兄们同日而语,所以不夺此功。” 惠吉和骨山看看彼此,骨山虽想推脱,但也知道推脱不掉,看向池睿:“我与你一起同去。” “如此甚好。”淮心点点头:“那就有劳四位了。其余人在外面引犀渠进鼎。” 池睿和宁美儿对了一下眼色,算是安抚,也算嘱托。宁魁拍拍宁美儿的肩膀:“哥和池睿给你掰个犀渠的角回来。” “你们小心。”宁美儿嘱咐道。 池睿四人来到鼎中,分别从东南西北四个角布阵下迷阵,他们要引得犀渠觅食,然后在阵中休息,让它自己使自己陷入迷阵,再利用它神志不清之际除了它,或者押回苦衍洞。 第64章 犀渠出洞 犀渠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闻到了很浓重的血腥味道,这种味道直窜进自己的鼻子,挑逗着它全身的细胞,促使它一点一点苏醒。它突然记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久到快忘了人肉是什么味道了,而现在这种味道萦绕在自己周围,仿佛外面就是猎场,只等着它醒过来。 犀渠睁开双眼,站起身,抖落抖落身上的落尘,这是什么地方?它不太想的起来为什么会睡在这了,但是这个像山洞的地方还不错,没有别的兽类打扰,更没有最让它心烦的人类,很多人根本不知道它是什么,把它当成巨大的青牛挑逗,更有甚者想把它拉回家当牲畜饲养。犀渠是有能力杀了这些人的,但是它不饿的时候吃不下人肉,杀死他们又觉得太浪费,这会让它非常烦躁,要么不开杀戒,但要是见了血,不如屠的干干净净,有多少村子,就是因为有人一时贪念,被它屠得一个人都不剩。这山洞就很安静,而且又干燥、暖和,唯一的缺点是没有看到阳光,如果能晒晒太阳,它是很愿意在填饱肚子以后仍回来睡觉的。 犀渠舒展了一下筋骨,用头上的角蹭蹭山洞的岩壁,感觉筋骨都已经舒展开来,便踏蹄往外面走。外面的景象让它有点惊讶,地上有很多尸体,这些不是它喜欢的,那些奄奄一息的新鲜肉体倒是正好可以美餐一顿。 犀渠走进一个伤者观察,它看到了人类惊恐的眼神,这个人因为惧怕,肌肉产生严重的痉挛,全身都在颤抖,这个反应它很喜欢,很多人类在这个时候还会大小便失禁,食物可以自己把身体里的污秽之物排干净,它吃的时候会更开心。但它嗅了嗅眼前这个人,放弃了进食,此人曾被恶灵缠绕,它不喜欢他身上的气味,它可不喜欢阴晦的东西,人类比鬼祟和其他兽类都讨喜的地方就在于他们是至阳之物,沾了这些东西,就不太好入口了。 看着犀渠从自己身边走过,这位重伤的人鼻涕、眼泪横流,他本是陪着少爷来考慈云山的,怎么也没料到会遭此劫难。 近在眼前的食物却吃不得,这让犀渠有点不开心,它晃晃脑袋,轻轻抬起前蹄跺了一下地面,又刨了两下,发出婴儿一般的叫声。 “犀……犀渠……!”有人大喊着跑开。 犀渠被尖叫声吸引,在四散跑开的人群中看到了发出叫喊的人,唔……竟然你这么怕我,身体又这么健康,不如就那你当开胃菜吧。犀渠在地面上蹭蹭角尖,追了上去。 地面被犀渠踏出“咚……咚……”声,它跟随逃跑的人来到了擂台前,昂头四处嗅嗅,这股阴晦的味道实在是让它非常难受。犀渠狂奔向一个赭衣人,用角至戳进他的肚皮,挑到下巴处才停止,赭衣人的内脏“啪嗒嗒”落了一地,仍缓慢地爬开。犀渠看到赭衣人人兽合一的身体,心想……唔……这是什么东西?真是倒胃口。 “犀渠……醒了?”擂台边的众人纷纷惊讶地看着犀渠。 “啪!”一道雷闪贴着犀渠的皮肤扫过,犀渠的硬皮上冒着白烟,毫发无损,它看向擂台,鼻孔中喷出气来,“噔噔”奔袭过去。 “啪……啪”不停有电闪打到犀渠的身上,可是根本不能阻挡住它的步伐。 若须发出尖叫:“这怎么可能?!电闪竟然伤不了它?” 擂台上的自悔见状,不在与淮心缠斗,转去帮若须。淮心忙下擂台与慈云山众人汇合,看着犀渠发狂地攻击自悔和白髯,赭衣人纷纷向山下退去。 “众弟子都躲去哪了?”淮心问道。 “恩怀堂,他们都在恩怀堂。”露云答道。 淮心转头看看犀渠正在和自悔、若须缠斗,又看着恩怀堂的方向:“那正好,我们都过去,趁着他们一时半会不会分出胜负,商量个对策。” 犀渠奔向若须,原本不打算与半路杀出来的自悔纠缠,它一心只想与为难自己的人为敌,想用电闪伤它,简直是异想天开。犀渠体型巨大,可是速度极快,一个扬蹄,就要把若须跺于脚下,可它没想到的是,若须竟然被自悔一把推开,自悔扬手打出一个闪着金色光芒的鱼骨镖,可是犀渠对飞来的鱼骨镖全然不顾,自悔也来不及躲过犀渠的巨蹄。 “咚……”自悔被犀渠狠狠跺在地上,自悔后背的地面上被砸出半寸有余的大坑,裂出的纹路向周围扩散,仿佛蜘蛛网一般。 “噗……”鱼骨镖刺入犀渠蹄中,只留了三分之一露在外面,犀渠向后一跳,用力甩出鱼骨镖,自悔用出了万劫式,中镖者如中诸般劫术,这消耗了他六成魂力。犀渠在中标的一刹那便全身麻痹,但它扔使出了五成气力,继续跺向自悔。 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但双方都没有退却之意。犀渠看着自悔,突然眼含深意:“你是……。” 可是话未说完,就被自悔打断:“你既认得我,不如今日就此别过,你、我两清了。” 若须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切,兽类修炼到能说人语并不稀奇,但是听自悔的意思,他与这犀渠竟然还有攀出往事的意思,实属稀奇。 犀渠甩了一下头:“若不是你当年的善念,我也不能活到今天,也就没有今日之修为了,你们走吧。” 说罢,犀渠转身,也不看自悔和若须,自顾自走了。 若须扶起自悔,忍不住问道:“你和这怪物认识?” 自悔看着犀渠的背影点点头:“老相识了。”他看若须满脸的不可思议和欲求未满,知道他肯定十分好奇到底是什么渊源,叹了口气继续解释,“不说也罢,让它找淮心去吧。” 若须听出自悔是不打算相告的意思,看着越走越远的犀渠:“若是正面交战,我恐怕难敌它手。如此也好,我们此番没捡到便宜,留这个犀渠在此大闹,也够淮心喝一壶的。这兽到底是什么来路?” 第65章 犀渠入幻阵 犀渠离开擂台,阔步寻找猎物,它对自己刚才的表现很满意,虽说之前在对战时用了两败俱伤的打法,这仍然让它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犀渠觉得自己睡了很久,有一点点担心外面的世界变了样子,看来自己的地位还是很稳固的,只是刚才那个人……为什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犀渠摆摆脑袋,它才懒得理这些人类的事情,唔……前面跑过去一个人,这种新鲜的人肉才是它想要的。 犀渠踏蹄追了过去,庞大的身躯每跑一步,地面仿佛都要颤一颤,一路发出“咚……咚……”的踏地声。它跟随逃跑的男人来到一个偏僻的农户家,这是一个七口之家,有老人,有孩子还有壮劳力的男主人和女主人。犀渠很满意,它不仅可以饱餐一顿,还不会惊扰到不必要的人,要知道这些人类很烦的,见到特别的动物就想据为己有,看到强壮的动物就喊打喊杀。这偏僻的农户给它省了不少麻烦,一家人整整齐齐的上路,也算它为这家人做的最后一点事,刚刚好。 犀渠饱餐了一顿,有种懒洋洋的感觉,它看到了太阳,浑身被阳光晒得暖暖的,不由得抖了抖身体,它很久没有晒过太阳了,这种感觉很舒服。它抬头仰望天空,日光很柔和,天空中也没有云,能望到天空真好,醒来的时候还觉得山洞挺好,现在看来,还是不被打扰的旷野更好。 但是休息的地方不能离农庄太近,总是会有人来的。犀渠向北走去,树木逐渐增多,林间有潺潺溪水,鸟鸣不绝,树上还有猴子穿梭,树林渐渐茂密,矮丛中的叶子突然晃动,有很多小兽蹿走。随着树的茂密,阳光被挡了起来,犀渠感觉不到暖洋洋的阳光晒在身上了,它抬头看看天空,都是连天蔽日的树叶。犀渠转头,往南边走去,有小兽的地方过于吵闹,这些小东西窜来窜去的,会打扰它休息。 北边有一大片湖水,风吹过,有丝丝寒意,它绕着胡泊,走进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唔……这里也不好,这里是一片盘枝的古树林,长长的树干错综盘在一起,它可不想被磕到角。 犀渠往西边走去,逐渐没有了树林,树木变得稀疏起来,广阔的地面上,是沙土地,只有少数几棵矮木,也没有青青芳草,远远望去,只有几条弯曲快速盘过的小蛇,天空中悬着几只猛禽。犀渠巨大的蹄子踏上沙土地,感觉到沙土吸收了太阳的温度,很暖和。它的背也被阳光晒的很暖和,嗯……这里不错。犀渠左右看看,四周没有庄稼在种,没有果实可采,也没有什么兽类活动,是个安静的所在。 犀渠打了个哈欠,缓缓匐在沙土地上,肚皮感受到沙土的温暖,它缓缓垂下眼帘。唔……吃饱了就该睡个好觉……。 突然,犀渠猛一抖头,睁开双眼,仔细盯着天边的太阳查看。紧接着,它站起身,没有丝毫停留,直冲着“太阳”跃去。一个铜骨直冲犀渠飞来,犀渠一个闪身,重重跺在地面上,一切幻影皆消失的无影无踪,池睿、宁魁、罡风、骨山的身影出现在空荡荡的空间里。 犀渠甩甩头:“差点就被瞒过去了。”它扫视几个人,看到他们眼中掩饰不住的失望与失落,目光落在池睿身上,“这一切,都是出自你的手?” 池睿点点头:“还是被你识破了。” “哈哈哈。”犀渠看看四周,“不易啊,不易,你是用香造出的人味,竟然让我真的觉得吃了七个人,差点就被你骗了。就在刚才,我突然想明白,那个人,见到我就跑是不对的,他应该首先把我当成一头身形巨大的牛才对。而且我明明看到死去的人都是修魂的弟子,哪里就出来农户了?” 听完这席话,池睿等人脸上都浮现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一个犀渠,修炼的能说人言也就罢了,竟然还能分析得头头是道,有缜密的逻辑思维,可真是千年的妖精……古怪。 犀渠笑笑:“你小小年纪能有此修为,真是难得。为什么要困住我?我已经睡了很久了……虽然我想不起来自己到底睡了多久,但我知道肯定是很久的时间了,久到……。”说到这,犀渠顿了一下,瞪大眼睛看着罡风,“久到……少年都长大了……。” 罡风一愣,当年围捕犀渠的时候,他才刚刚拜师,也就是和池睿相仿的年纪,这头怪物竟然还能认出来。 犀渠摇摇头:“我为什么见过你们,我已经想不起来了。但是你好好的站在这,你师父为什么变成了那番模样?” 这句话更让罡风摸不到头脑:“我师父?” “罢了,罢了。”犀渠蹭蹭角,看向池睿,“你还没告诉我呢,为什么要困住我?” “为了阻止你吃人。”池睿答道。 这个答案在犀渠看来好像很好笑,它突然大笑了起来,然后说道:“牛会不会阻止你们吃牛?羊会不会阻止你们吃羊?你们餐桌上那么多山珍海味、奇珍异兽,哪个能阻止你们吃它?这天地之间众生平等,因果循环,万物依靠彼此滋长,生生不息。唯独你们,自诩是有智慧的万物之主,奴役生灵,滥伐不休,有多少生灵就是因为你们永远的消失了。你们要阻止我吃人?真是天大的笑话。我犀渠一族只食人,不以自己的好恶定善恶,断生死。你们真的当自己是这天地间的万物之主么?什么都要你们说了算?” 宁魁不可置信地看着犀渠,竟然觉得它说的有几分道理。 犀渠继续说道:“我虽食人,却秉承正道之气,才能修成这不死不坏之身,你们不耻我食人?你们去看看我从刚刚走过的路,那地上躺了多少具尸体,又有多少重伤的将死之人?你们在族内自相残杀,这一天就夺去多少人的性命?却来阻止我食人?我食人乃天性,你们千方百计阻止我,倒不如去阻止自己残害无辜。” 第66章 鼎中之斗 听闻犀渠的一番话,骨山置若罔闻,宁魁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池睿若有所思,罡风神情冷峻。 犀渠看看眼前的四个人,继续问道:“你们觉得拦得住我吗?非要打一场没有胜算的仗么?愚蠢的人类,不去阻止同族残杀,却要来管我吃人。” 犀渠说罢,昂首仰天长啸,但它的叫声如婴儿啼哭一般,并不怎么吓人。 罡风皱着眉毛,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很吵。” 犀渠看着罡风冷峻的表情:“你师父都不拦我,你还想拦我不成?” 罡风听到这话心中隐隐有些疑惑,师父陆海怎么会不拦它?当年就是陆海全力困住了犀渠,想来这犀渠也是使诈,拥有上千年智慧的老妖,会说几句蛊惑人心的话也没什么稀奇。 罡风冷笑一声,继续说道:“关于你,师父教过我三句话。” “什么话?”犀渠忍不住好奇。 罡风看着犀渠,缓缓说道:“第一句是,真正有实力的家伙话都不会太多。三界之内,五行之中,不论人神鬼怪,胸怀越广阔,越懂得世间真理的家伙,往往越沉默。” 宁魁听完这句话,差一点笑出来,心想老歪就是老歪,骂妖不带脏字的。池睿看看罡风,观察犀渠的反应。 犀渠听完,重重喘了口气,像是在压抑自己的脾气,问道:“第二句呢?” 罡风继续说道:“第二句话,是面对猎人,越狡猾的兽类花样越多,它们总是希望展示自己通人性来骗猎人放过自己,例如,使劲讲话,试图让猎人相信兽类也有智慧。殊不知,话越多,越暴露了它们的胆怯。” 犀渠的脸色沉下来,脸上的肌肉都成耷拉的状态,像从年轻人突然老了十岁般,皮肤松塌塌地垮了下来,它用右前蹄跺了一下地面,没有接话,看着罡风。 罡风看着它的反应,自顾自继续说道:“还有第三句话,师父告诫我,道行再高的妖精也是妖,能说人言的畜生依然是畜生。它们装的再仁义,再会讲道听途说来的大道理,也无法获得真正的人性,只是学几分人样罢了。所以面对它们,决不能心慈手软,念一时之仁,要替苍生除之。” 罡风一席话,说的不急不缓,字字铿锵有力,让一旁神游的池睿回过神来,默默注视着犀渠。 犀渠大笑起来,笑声还未落,已经挑角冲向罡风。罡风纵身一跃,瞄准犀渠的双眉中间,掷出一杆判官笔。池睿暗暗称奇,罡风的武器竟然是判官笔,这种兵器也叫状元笔,兵器形状如笔一般,笔头尖细,笔杆尾部有套环,可以用指头套住旋转。罡风的这杆判官笔呈黑色,上面隐约可以看出金色暗纹,应该炼自悬金石,这种石头藏于火山之巅,只有赶在熔岩流淌时采集才能打造成兵器,极难获得。这杆判官笔还有一点引起了池睿的注意,它的长度实在是太短了,要知道兵器的长短直接决定了进攻的距离,罡风的判官笔只有七寸长,如果对战,几乎每一招都是贴身近搏,高手过招,这种近身之战可谓凶险万分。 当下犀渠闪身躲过判官笔,笔尖“嗞……嗞”划过犀渠身上的硬甲,仿佛金属利器互相摩擦一般。犀渠与罡风对战,有意保持距离,它虽然已经经过无数岁月,连成了不坏不死之身,但它身经百战,原来稍有不慎就会修为尽毁,所以小心谨慎的习惯已经牢牢印在了脑海中,丝毫不会马虎。 池睿看到这一幕心中不免有点焦急,犀渠几乎没有破绽,那一身硬甲竟然可以和悬金石铸炼的判官笔媲美,那就说明任何武器都不可能冲破这层护甲。又不能钻到犀渠肚子里从里面把它撕开,这如何才能赢得了它?最好的结果不过就是能迷住它引它入眠,但是迷阵已经被破,是不可能实现的了。 池睿恍惚间,只见犀渠的角已经顶到了罡风的肚子上,只稍微一用力,锋利的牛角就将刺破罡风的皮肤,戳入罡风的肚子,刺破他的脏器。但罡风毫不慌张,保持这个距离,跟着犀渠移动。池睿捏了一把汗,这就是兵器短的缺陷,要是判官笔能够长一点,此时罡风极有可能有守变攻,打犀渠一个出其不意。 池睿正想着,之间罡风嘴角微微一笑,一手突然拽住犀渠头上的角一纵身,双脚离地,腾空和犀渠平行,另一只手中的判官笔“噌”地长处一截,直奔犀渠的左目刺了过去。 有机关?!池睿看到这一幕,悄悄松了口气,若是罡风的判官笔可以长短收放自如,那战局就另当别论了。这一记进攻虽然讨巧,但犀渠毫不退缩,稍稍一侧头,昂头用角刺向罡风的身体,并趁着罡风侧身之际猛地甩了一下头,使他重心不稳。 判官笔的笔尖刺进了犀渠左目的眼角,而犀渠的角尖也扎进了罡风的侧肋。罡风不顾侧肋受伤,继续按下机关,判官笔又长处一截,犀渠却好像早有准备一般,猛一撤头,退出去几米远。 “噌……。”判官笔从犀渠的头顶划过。 “咚……。”罡风重重落在地上。 犀渠站稳后,轻轻侧头甩了甩,感觉眼睛并无大碍,观察池睿等人。宁魁查看罡风的伤势,伤口虽然不大,但是刺得却不浅,罡风赶紧凝神定气,调息休整,他知道,大战才刚刚开始,要赶紧调整状态,待会肯定还要再战。 骨山心中已经有了退却之意,他虽然修为不浅,但是和罡风这个怪才比起来,魂力差了一大截。他暗暗筹算,刚才若是自己与犀渠近战,肯定得不到便宜,罡风只是被犀渠的角轻伤而已,要是换了其他崖主,伤得定是要重得多。 骨山面目上表情的轻微变化,全被犀渠看在了眼里。它观察眼前的四人,罡风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刚才只是试个身手,并未使出全力,虽然自己侥幸伤了他,保不齐一会迎来真正的恶战。宁魁虽然魂力不足,但严阵以待,定能以死相拼。还有那个布阵的少年……思考间,犀渠竟然觉得疲惫感来袭。 犀渠定了定神,竟然没有察觉到身边清风徐徐,这风来的丝毫也不古怪,无色无味……真正有实力的人,就是他了。犀渠狠狠跺地,抬起前蹄腾空跳了几跳,屏息回复心智,感到困意渐渐淡去。它瞪着双目,阔步奔向池睿,一路带起阵阵狂风。 第67章 宁美儿入鼎 犀渠轻松破了池睿的迷阵,多少让池睿受到了一些打击。刚刚他见罡风攻击犀渠的眼睛,本以为是个办法,不论多高的魂力,眼睛这个器官总是一汪水似的存在,无论如何不能练出刀枪不入的眼睛来。但罡风又被犀渠所伤,池睿一时有些恍惚,他还从来没遇到过如此强大的对手,一点破绽都找不到么? 心神不宁之间,犀渠突然冲了过来,池睿想打出指诀已经来不及了。池睿感到面前一阵劲风袭来,已经为犀渠的速度吃了一惊,眼见犀渠的角猛刺过来,池睿撤身躲避,不曾想犀渠没有继续上前,角顶着池睿突然一个甩尾,坚硬的身体狠狠砸了过来。 危急之间,池睿感觉被人抱在了怀里,这种感觉……是宁魁,小时候他也这样给从树上掉下来的池睿当垫背的。“嘭……”两个人被撞了个结结实实,池睿只感到五脏六腑都要被自己吐出来了,和宁魁重重跌落在地上,想起身,却怎么也爬不起来了。 罡风和骨山看到这一幕,显然也是惊魂未定。罡风刚刚调整完气息,关切地看过来。犀渠一脸得意,它竟然一下解决了两个人,眼神转向罡风,此人已经伤了,不足为惧,又看看一边的骨山,它看出骨山并不想动手,此人只是想自保而已,满脸的退意已经丝毫不加掩饰。 犀渠狂妄地笑起来,慢慢向骨山走过去。犀渠的四蹄重重踏在地面上,故意踩出“咚……咚……”的响动,并且使劲借着地上的石块磨了磨角。骨山见犀渠冲自己走过来,忍不住缓缓后退了半步,他刚才一直没有出手,现在应该上去打拼才对。可是他的实力不如罡风,自知自己不是对手,更不想被犀渠的巨蹄踏成肉泥。骨山后退一步,眼睛看向太阳。 罡风看出骨山的意图,大叫道:“骨山!你个懦夫,上啊!” 骨山被罡风的叫声吸引,亮出长剑,但根本没有勇气迎上去,犹豫之间,还是扫向头顶的太阳。 “骨山!你若临阵脱逃,日后有什么颜面待在慈云山?!”罡风继续刺激骨山,想让他出手。 可这句话更刺激了骨山,慈云山又不是他骨山一个,外面那么多人,好歹比他独自面对犀渠好。想到这,骨山把剑往肩后一收,径直跃向“太阳”。犀渠见状,紧跟其后,它狂妄地笑着,边笑边说:“果然不出我所料,这就是出口。” “骨山!你回来!”罡风仍不依不饶。 “咳咳……。”宁魁咳嗽了几声,“这家伙这是太强了,只是撞了我们一下而已,我觉得自己都快被撞散架了。” 池睿也勉强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难道……真的奈何不了他?” 三人望着“太阳”,心想外面那么多人,也不知道能不能抵挡犀渠,只怕是慈云山本就元气大伤,犀渠这一出去,那些魂力尚浅的弟子难逃一死。罡风叹了口气,飞身要追出去,却听见一声婴儿啼哭声,停住身形,望向太阳。 池睿和宁魁听到犀渠的叫声,也都定睛看过去,“太阳”中伸出来两只后蹄和庞大的兽臀。 “这是……被逼回来了?”宁魁满眼的惊讶,看向池睿。 池睿眼中也有几分不可思议,是谁把犀渠逼了回来?他正想着,只见犀渠一直“啼哭”着跌落下来,它的脸上竟然有鲜血?左眼……它左眼的位置血肉模糊。 宁魁大叫:“它的眼睛瞎了!” 没错!池睿也看见了,犀渠的左眼瞎了。这是谁?一出手就直取犀渠最薄弱的地方,还成功了。池睿刚想趁着犀渠被伤发起进攻,“太阳”落下一张弓,掉到他身边。池睿心中一紧,再看向犀渠,它眼中还有半截断箭,黑檀箭杆上缠绕着金丝桃木皮,是宁美儿?! 池睿惊讶间,只见犀渠头顶的角上还挂着一个人,正是宁美儿。 “美儿?!”宁魁大惊,手中换成长弓,搭箭就射。“啪!啪!啪!”宁魁不停出手,只为吸引这头受伤的千年妖孽的注意力,以防它暴怒之下伤到宁美儿。 宁美儿被犀渠挂在角上,其实并未受伤,只是别住了她的衣服,只是被犀渠摇着头乱甩,甩得她晕头转向,连骨头都被甩得“咯咯”作响。 犀渠毕竟有上千年的修为,暴怒之后,忍着疼痛,调整姿势,从跌落改为俯冲,只想把挑在角上的宁美儿直戳进地里。看到这一幕,池睿、宁魁和罡风三人心中大骇,忙都上前接应。可是犀渠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电光火石之间,“嘣”的一声,犀渠的角狠狠戳在了地上。 池睿一愣,心紧紧地揪了一下,却看见犀渠角戳的地面上并没有宁美儿的身影,只留下了一片衣服布料,在往边上看,宁美儿灵巧地翻滚到一边,躲开犀渠的视线。池睿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丫头,实在是太险了。 “啪!”犀渠受伤的左眼被像长鞭的东西狠狠打中。它暴怒着看向手握着用钢骨组成长鞭的池睿,狂奔了过去。池睿用长鞭一扫,卷起落在地上的弓,掷给宁美儿。 宁美儿接过长弓,搭箭瞄准。她明白,池睿是想制造机会,让她继续射瞎犀渠的右眼,只有这头狂兽完全瞎了,他们才有机会赢得这场恶战。宁魁见状,也拿起长弓上前,和犀渠周旋。罡风的身影也闪了过来,他的移动速度极快,判官笔跟着他的身影盘旋,快到要根据判官笔的方位才能确定罡风刚才站过的地方。 “咚……。”犀渠的前蹄狠狠躲在地上,它焦躁极了,练成不死不坏之身后,这是它第一次受伤,还是被一个毛头丫头射瞎了眼睛,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它暴怒地想,一会一定要一口一口吃了眼前这几个人,并且要从他们的脚开始吃,让他们看着自己一点点被吞噬,让他们在恐惧中看着自己的身体一一点点消失。它要让他们在惊恐中痛苦的死去。 它一定会……。 第68章 狂暴巨兽 犀渠瞎了一只眼睛,暴怒无比。它外观很像一头巨型的牛,被激怒的它就好比一头发狂的疯牛。犀渠为了缓解左眼的疼痛,使劲用前蹄刨地,用鼻子大口喘着粗气,仿佛能喷出火来。它在寻找宁美儿的身影,想报一箭之仇,可是却看见池睿飞身冲了过来。 犀渠心里暗暗想,不自量力,虽然它瞎了一只眼睛,可是不死不坏之身还在,这几个狂妄小徒,它随便动动身子,都能把他们撞得五脏俱焚。 池睿知道犀渠肯定满脑子都在计划怎么找宁美儿报仇,所以他必须主动出击,缠住犀渠,才能有机会再弄瞎它的右眼,只有让这个狂暴巨兽瞎了,才有机会下手。 刹那间,池睿已经到了犀渠身侧,他不停打出指诀,羽扇的扇叶已经片片分离,化成锋利的尖锐之刃,只攻击犀渠的七窍。罡风和宁魁也会意,招招都使出全力,打向犀渠的眼、耳、口、鼻。 犀渠一边躲闪,一边用力撞向身边的三人。“咚……咚……”三人配合再默契,也敌不过移速非凡、练出了刀枪不入硬甲的犀渠,他们频频被撞飞,重重跌落在地上。 “呸……。”宁魁觉得口中有一丝腥甜味道,吐出一口血水,只觉得胳膊仿佛被撞掉了一般,却抡圆了甩了几下,高声喝道:“你这老怪就这么点本事?除了会撞人,没有其他招数了?”说罢,又飞身与犀渠近战。 罡风一直想使出魂术,但犀渠水、火、雷、电都伤不得,幻术和迷术对它一一点也不起作用,只能用判官笔使出变化莫测的招式,围着犀渠的七窍进攻。 犀渠知道这些人很难伤到自己,但缠斗下去也不是办法,它定定神,只缠住池睿一人攻击。不论罡风和宁魁怎么干扰它,犀渠也只是护住七窍,凭借不死不坏之身的硬甲任他们戳、刺。 “铛……铛……”声不断,都是判官笔打在犀渠身上的声音,根本不能造成任何创口。 犀渠把池睿逼到了自己的正前方,不顾身侧罡风和宁魁的阻挡,直直用头顶向了池睿。池睿见状,稍微一侧身,用腹部正抵住犀渠的左角。宁魁和罡风见状大惊,池睿为什么把自己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 池睿往左边一侧身,身后现出宁美儿的身影。箭在弦上,宁美儿屏气凝神,心中暗暗想道,就是现在,趁着池睿兵行险着,让犀渠的右眼暴露在宁美儿的攻击范围内,还给了她良好的发箭视角。 “嗖……。”黑檀木箭凌空而发,直取犀渠的右目。 犀渠却冷笑一声,往前冲向池睿,黑檀木箭只射中了它的面门,硬生生被折断。池睿心中大骇,犀渠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他想躲开角尖已经不可能了,只能全力往后退。 “啪!”有东西打中了犀渠的左目,露在外面的断箭完全被戳了进去。犀渠来不及看清发起攻击的是什么东西,它忙观察宁美儿,此刻她才是自己最大的威胁。只见宁美儿闭气凝神,双眼紧闭举着长弓瞄向自己,她是因为刚才攻击失败太过懊恼了么,此刻弓上竟然没有搭箭。犀渠心中放松了一点,想看清攻击自己的是什么东西。 宁魁看到宁美儿的姿势,瞪大了眼睛,忙也拿出弓箭,轻挑弓弦,口中念起口诀。池睿和罡风只感觉眼前被一层薄雾阻挡,紧接着一道比闪电还强的强光从池睿身边闪了过去。池睿感觉到眼睛里的水分仿佛被蒸发了一般,干涩难耐,忍忍作痛。他隐隐看见了小虺的身形,原来刚才帮他攻击犀渠左眼的是小虺,它的伤看来已经调养好了?强光消失,池睿的视力还没有完全恢复,薄雾一点点散去,他听见了犀渠的如婴儿啼哭般的惨叫声。 发生什么事了? 池睿揉揉眼睛,渐渐恢复了视力,他看见暴躁乱舞的犀渠。 “它瞎了。”宁魁说道。 池睿、宁魁、罡风、宁美儿和飘在空中的小虺都静静看着暴怒的犀渠,誰也没有发出声响。犀渠左冲右撞,不停抬起前蹄跺地,更摇头挥动着尖角不停挑、刺。好几次贴着宁美儿的皮肤而过,看得池睿心中紧张不已,二人对视,池睿从宁美儿眼中只看到坚定和不屈,丝毫没有慌乱。刚才那一箭……是破虚箭?宁美儿竟然使出了宁家的绝学?以魂术发力,不用实箭,却能射出破空穿海的箭气,这个绝学在宁家已经失传了好几代人了。宁美儿竟然用了出来……。 犀渠狂暴地乱撞乱踢,它凭借失明前的记忆,一直围绕在宁美儿最后出现的区域发起攻击,它实在是太想让宁美儿死了,这该死的黄毛丫头,竟然破了自己的不死不坏之身,竟然弄瞎了它的双目,它上千年的修为也抑制不住此时的暴怒。 宁魁看着乱窜的犀渠,心紧紧揪成一团,他现在关心的不是家妹怎么突然使出了失传的家学,而是暗暗感慨,这要是犀渠在能看见的时候如此狂暴,别说宁美儿,在场的几个人怕是已经死了无数回了。可是宁美儿现在的处境太危险了,虽然射箭之后她悄悄换了一个方位,但距离并不远,现在只能闭气等待时机,稍有不慎就会被犀渠发现,而且若是近战,没有人是犀渠的对手。 池睿和罡风看得也十分焦急,但此刻万不可贸然出手,这可能会累及四人的性命。悬在空中的小虺却仿佛读懂了众人的心声,它悄悄飘到犀渠头顶,悬在它上面,发出震耳欲聋的龙啸。 犀渠听到这个声音,顿了一下,却突然弹跳跃起,冲向小虺,它终于知道是什么把断箭打进了它的左目,不过是一条有几百年修为不能吐人言的蛟而已!这种像蛇的玩意,在它眼里不值一提。暴怒的犀渠狂跳着追寻小虺的方位,好几次竟然差点挑进蛟尾。 犀渠昂首发出咆哮,这次的咆哮已经不是婴儿的啼哭声,而是摄人心魄的狂兽咆哮。池睿无法形容这是一种什么声音,他无法用任何一种兽类的叫声来比拟犀渠的咆哮,就好像在荒原中遇到了上百头狼一起仰天狼嚎一般,也好像在岩壁上遇到了上百只俯冲鹰啸的巨鹰,更好像在溺水时看到了升腾起来近百只蛟龙咆哮,它能唤起人类对野性的恐惧与敬畏。 池睿看着咆哮的犀渠,心中凛然,但心生一计……。 第69章 杀犀渠 池睿知道,小虺并不是犀渠的对手,一旦它被犀渠的角挑到,很可能被犀渠重重摔到地上踩踏而死。 犀渠看不起小虺是有理由的,小虺尚未成龙,在它眼里,即使小虺已经化成了蛟,也不过就是大蛇而已。虺本身就是大蛇,蛟就是由大蛇修炼得来的,与犀渠这种生而为一族的灵兽不能同日而语。蛇一旦修炼长出角或爪,就会被称为蛟,但是蛟离龙还有很远的距离,主要区别是什么呢?蛟只有一个角,一对爪,而龙是两只角,两对爪。 蛟要成龙非常难,大蛇化蛟后,需要潜心修炼,力争大道,渡雷劫。要渡雷劫非常难,要是成了则脱胎换骨飞升成龙,要是败了则万劫不复,被劈成焦土。大部分的蛟都在无人知晓的雷雨中化成了焦土。 而且犀渠一族生来食人,它们最大的恶是食人的本性,却不以屠害生灵为乐。犀渠认为蛟与自己不同,蛟若入恶道,势必成为一霸,残害生灵。它知道的很多蛟都善引洪水,洪水所到之处生灵涂炭,而在蛟看来,只是戏水的游戏而已。 但是池睿的小虺不同,它虽贪玩,但自跟着池睿后,与他一起潜心修魂,并无作恶的想法。池睿看着犀渠疯狂攻击小虺,竟然发现小虺的头上好像突出了新角。但此刻不容得他关心小虺,时间拖得越久,小虺和宁美儿越危险,他快速移动到宁魁身边。 “把我射过去。”池睿跟宁魁说道。 宁魁一副不可相信的表情:“你说什么?” 池睿急切道:“把我射过去,你看犀渠现在狂躁不以,一直张开巨口咆哮,你把我射进它的嘴里去,它外面一身硬甲有不坏不死之身,难道五脏六腑都不坏不死不成?我看它七窍既然可破,那内脏必然也可损伤。美儿虽然射瞎了它的双目,但是外攻我们依然打不败它。快点,趁着它现在咆哮,你瞄准它的巨口,用巨力之法把我射过去。” 宁魁虽然犹豫,但觉得池睿所言不无道理,他虽然不会宁美儿刚刚使出的无箭之法,但巨力射法倒还用得。 池睿钻进犀渠的巨口,直接滑入了它的食道,还没来得及施展指诀,就被粘稠的酸液包裹,他根本挣脱不得,靠着一层护身灵符,根本坚持不了多久。照这样下去,不一会他就要被犀渠胃中的酸液腐蚀了,而且最要命的是,池睿有洁癖,这番折腾,他差点吐出来。池睿闭气凝神,突然感觉到右手臂铸魂符传来一阵凉爽之感,让他在酸稠的黏液中有了一丝清透之感。铸魂符突然升腾起一丝魂气,这股力量越来越强,池睿感觉自己有一种想要冲出束缚的冲动,他脑海中不停转动着符文,伏魔口诀脱口而出:“肉身之力,截灵断魂,破!” 犀渠的角挑到了蛟龙的鳞片,它猛地一转身,冲向宁美儿,这蛟故意挑逗,不过是想引自己远离宁美儿罢了。这点雕虫小技难道犀渠还猜不出来么,几千年的修行,这点心思一点就破。宁魁和罡风都没有想到和小虺缠斗的犀渠突然调转方向,宁美儿也没有想到。她知道自己不能乱动,因为犀渠肯定一心想找她报仇,但是看到犀渠往这边冲了过来,忙起身躲闪。 殊不知,犀渠就是要通过奔袭让宁美儿暴露方位,犀渠双目已瞎,全神贯注获取周围的动静,它终于辨别出人类生灵之气的位置,不顾一切地冲向宁美人。但犀渠马上就觉察出来了诡异之处,为什么……有个气味离自己如此之近,这纯灵之气,应该是出自布阵的那个小子,也就是四人之中实力最强的那个人,怎么他近身自己没有感觉到么? 五脏俱焚的疼痛打断了犀渠的思考,他感觉到腹中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绞痛,沿着内脏从肌肉和血液中扩展开来,炙烤的感觉传遍全身。奔袭的犀渠不得不停下脚步,大口喘着粗气,它感到自己的鼻孔中喷出的不是气体,而是火焰。 只可惜犀渠瞎了,它的感觉完全正确。罡风、宁魁、宁美儿都在看着犀渠的七窍中喷出来蓝色的火焰。 罡风默默嘟囔道:“噬魂焰?”他只在自己满壁的藏书中看到过关于这种火焰的记载,破金刚顽石,炼不铸之晶,相传要用这种蓝色的烈焰炙炼,但是他还从来没有见过或者听说过谁会用噬魂焰。如果这是池睿从犀渠体内发出来的,那池睿?他怎么还不出来?他这是要和犀渠同归于尽么? 犀渠感到体内延烧的火焰正在不停寻找出口,从腹腔不断向外蔓延,它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只感觉到灼热和恐惧,但恐惧没有维持多久,它的大脑就无法思考了,它的大脑仿佛在自言自语。犀渠在想,我的脑子已经烧起来了。 犀渠缓缓倒地,但身体刚刚侧下,口中“嘭”的一声炸裂开来,几截未被消化完全的人类手骨扑棱棱在地面上弹了几下不动了,上面有被火焰熏烤出的焦黑色。紧接着,已经被烤熟的五脏六腑从它口中流了出来,还有一身腥臭气的池睿。 罡风、宁魁和宁美儿目瞪口呆,他们看到池睿平安无事,但是谁也不想上前靠近,犀渠尸体散发出的复杂味道,以及池睿身上散发出的浓郁味道,都让他们想马上离开此地。 池睿出来之后也忙行闭息之术,额……要是现在吐出来就太丢人了。他看向犀渠的尸首,它虽然死了,但修出不坏之身仍然完好无损,雷闪也不能伤及分毫的坚硬铠甲仍然没有一丝伤痕。犀渠体内承担不了噬魂焰燃烧释放出的压力,也没能撕开它的铠甲,腹中的爆炸只能从口中喷发、宣泄出来。 池睿看着躲避自己的三人,知道他们厌恶自己身上的味道,故意追着宁魁拥抱。他边跑边看向自己,全身沾满犀渠黏糊糊的胃液和血液,还有很多看不出是哪个部分的肉碎。他自己也觉得很恶心,但是却不能放过恶心别人的机会。 第70章 惨状 慈云山,恩怀堂,屋顶被掀掉了三分之一,墙壁也塌了一大截。堂外的空地上,大块青砖被掀起、散落在暗褐色的土壤上。 池睿带着一身脏兮兮的黏液最先从怀山鼎中跳了出来,他刚才跳进犀渠腹中,几乎要被胃液腐蚀了,这会终于呼吸到了鼎外的新鲜空气,忍不住卸下闭气功,可是一股无法形容的恶臭直扑鼻内,熏得池睿连忙闭息。 “犀渠呢?”露云看着跳出来东张西望的池睿,问道。 “死了。”池睿看也不看露云一眼,他只是感到很奇怪,刚才挤得满满当当的恩怀堂,现在怎么就站了露云一个人,其他人呢? 露云掩着鼻子,看着一身脏污的池睿,虽然对他们能杀死犀渠感到十分吃惊,却没有继续问什么,他根本看不出池睿到底是什么来头,他能做出再莫名其妙的事情,也没有什么稀奇。 正在露云好奇其他人情况如何的时候,罡风、宁魁、宁美儿都跳了出来,还有一只偌大的蛟,出来后就跑的无影无踪了。露云特意看了罡风几眼,发现他受了伤,但没有多话。 罡风看看破碎得不成样子的恩怀堂,透过坍塌的墙壁看向外面,满目疮痍,这里好像经历了强烈的地震一般,建筑物被破坏得支离破碎,地上躺满了尸体,有慈云山的弟子、也有伴读的下人,还有请来观擂的宾客……。罡风心中暗暗震惊,犀渠就出来了了那么短的时间,竟然造成如此大的破坏?他从尸体的死状就能判断,大部分是被犀渠冲撞和踩踏致死的。 宁魁忍不住问道:“其他人呢?我们进鼎之前,躲在这的弟子呢?” “大部分都死了。” 几人听到这个消息,露出震惊之色,要知道,慈云山名声在外,竟然在几天时间内就被毁,失去了大部分弟子,实在让人扼腕。 “你还能守在这,实属不易啊。”池睿开口讽刺露云。 露云却不为所动,脸上没有任何悲喜的表情:“总要有人守在这的。” 几人没有答话,往外面走去。 慈云山,几乎成了一座死山,到处都是尸体,宁魁和宁美儿有些不适,他们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死人,有些人虽然不熟,但也有过几面之缘。 一个躺在地上的“人”在翻动,池睿等人上前查看,刚迈出步伐,就看到此人身下爬出了花岱。花岱抱着刚才压住他的人痛哭:“哥!哥……!” 池睿等人止住了脚步,被花岱抱在怀中的花稷已经无法辨别了,他的头已经被踩的稀碎,胸上穿了一个大洞,应该是犀渠的角留下的,左小腿已经断了,只靠皮肤勉强连接着大腿,露出一截刺穿皮肤的白骨。 宁魁想上前安慰,走了一步又退了回来,此刻无论什么语言都无法安慰花岱吧,这两个兄弟形影不离,他们家中遭遇大难,只剩两兄弟相依为命。花稷的死状如此惨烈,宁魁猜想,他一定是拼尽了最后一点点力气保住了自己唯一的亲人,也就是他的亲弟弟。花岱此刻,可能更愿意死去的是自己吧。宁魁想,如果是宁美儿遭难,他宁愿代替妹妹去死,也不想抱着她冰冷是尸体痛哭。 池睿没有靠近花岱,站得远远地说道:“犀渠死了,我们把它杀了。” 花岱听完这句话,努力忍住哭声,转头看向池睿,豆大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滴落,他努力憋住哭腔,呼吸受阻,脸涨的通红,忍了几秒钟,看向已经无法辨认的花稷,把哥哥的尸首更紧地搂在了怀里,爆发出更悲恸的哭声。如果说他刚才还有一丝活下去的信念,便是为哥哥报仇,那么现在,他不得不直面内心的懦弱。花岱活了下来,他刚才确实有和哥哥一起赴死的决心和冲动,但是现在,他活了下来,大劫之后,求生的欲望强过了一切。看着花稷的惨相,他内心充满了愧疚,自己竟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哥哥死去,他劝自己要给哥哥报仇,但是犀渠已经死了……他孤零零一个,再也找不到残存的理由,他很想死,却又惧怕死亡。 池睿无奈地看了宁魁一眼,宁魁懂得池睿的意思,他只想安慰花岱大仇已报。宁魁开腔:“你家仇还未报呢。好好安葬你哥哥吧。”花岱眼中好像要喷出火来一般,愣愣地看向宁魁,对……家仇……他记得,宁魁曾侵占他家秘宝,不能放过他……。 池睿看了宁魁一眼,摇了摇头。宁魁并不理会花岱的反应,拉着宁美儿离开痛哭的花岱走远。 罡风四处寻找生还者,移动身形,看见了重伤的白微,忙过去救助她。白微身边躺着惠吉、难为念和骨山的尸体。罡风唏嘘,骨山若是不逃出鼎,可能尚有一丝生机,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池睿的脸色很是淡定,这样的场面丝毫没有引起他情绪的波动,他忍不住问宁美儿:“我们进去之后,发生了什么?” “我们遵循你的阵法,引犀渠入鼎,本来很顺利。可是犀渠入鼎后,露云突然开始主张大家合力封鼎,以防犀渠跑出来。” “什么?!”宁魁表情稍有愤怒,“我们进去拼命,他却想把我们和犀渠一起关在里面?” 宁美儿点点头:“这个建议得到了淮心和惠吉的支持,于是他们就开始找封鼎之法。白微和我极力反对,难为念和我们站到了一起,双方争执不休,难为念就和惠吉动起手来。本来只是简单的争斗,他们二人的弟子却参与进来。” 宁魁摇摇头:“他们可真有闲工夫。” 宁美儿继续说道:“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骨山突然出来了。众人大喜,看到骨山安阳无恙,以为你们已经完成了计划,要么把犀渠除掉了,要么已经成功迷它入眠,谁知骨山身后就跟着犀渠。它一出来,无人能敌,我是按照箭理,连忙躲到了箭位,正好躲过了一劫。” 池睿和宁魁点点头,池睿突然快走了几步,因为他看到了清洛的剑灵。 第71章 幸存者 在一片残垣断壁之中,池睿猛然看见了一丝银光,这丝光他很熟悉,是在擂台上与他缠斗的剑灵。剑灵的目的似乎就是引起池睿等人的注意,所以当池睿跟上去的时候,剑灵带着他们走向一片燃烧的大火中。 此地离恩怀堂并不远,但是因为燃起了大火,根本没有幸存者生还的迹象,池睿等人并未往这边走。大火怎么烧起来的已经不得而知了,可能是被引燃的赭衣人引起的,也可能是自悔等人用雷闪攻击慈云山时落下的火种。 剑灵带着池睿到这来干嘛?池睿随着剑灵的灵光,看到了残垣中被压着一个拥有二级“灵”魂的人,是清洛?他还活着?池睿走进观察,只见虚弱的清洛被压在一堆瓦砾之中,一块厚重的横梁和断壁正好给他搭建出了一个暂时避火的空间,但他坚持不了多久了,即使不被烧死,这么高的温度,烤也能把他烤熟了。剑灵用灵气给他建了一个气阵,已经算是竭尽了全力。 “潜栖,潜栖,助我落雨。”池睿默念。 小虺腾过来,“哗啦啦”落下一阵暴雨,池睿施展指诀,“破!” “轰”的一声,压在清洛身上的岗岩横梁被破得粉碎,扑簌簌四散在地上。小虺浇灭了火,跟在池睿身后,不见了身形。清洛被火焰浇熄后冒出的白烟呛得咳嗽,软剑掉落在身边,剑灵“嗖”地绕过过去。清洛不像其他修魂人,会幻去武器的形状,他把软剑藏在腰间,勉强站了起来,身上的衣服破了大大小小无数个洞,皮肤上沾满了黑灰。 他摸摸腰中的软剑,向池睿行礼:“谢谢你。” “你怎么会被困在这?”池睿问道。 “你们进鼎之后,部分人躲在了苦衍洞旁边的墨荇洞中。”清洛回答。 “这么说……还有很多弟子都活着?”罡风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他背着受伤的白微。宁美儿忙过去查看。 清洛却摇摇头:“本来可以的。你们进去之后,有人提出来去苦衍洞做些准备,一旦犀渠被迷阵困住,也能帮你们把它安放在苦衍洞里。大家布置完,就躲进墨荇洞里面去等。结果从天亮等到天黑,你们都没能出来。很多人困倦无比,睡了过去。等到天亮,有人开始更加害怕,商量着能不能把怀山鼎弄坏,这样就可以把犀渠封在里面了。” 池睿几个人都没有说话,原来不管是留在恩怀堂的人还是躲进墨荇洞的人,想法倒是很统一,都想封住怀山鼎,让他们与犀渠同归于尽。宁魁有些愤愤不平,要知道,他们进去可是拼命去了,是为了保住大家才入鼎和犀渠战斗的。怎么能让为自己战斗的人去送死呢?池睿的表情倒是很淡然,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我和花家两兄弟不同意,就追出来阻拦他们去恩怀堂提建议,这些蠢材,竟然仗着人多动起手来,结果正巧赶上犀渠出来。犀渠见到我们并不着急杀戮,而是慢慢地把人碾死,踩死,反复挑到空中摔死,好像我们是供他玩弄的猎物,猎物越惊恐、痛苦,它就越开心。我眼睁睁看着一个弟子被它踩成肉泥,我听见鲜血从他身体里喷出来的声音,更听到骨头断碎的声音。我忍不住上前阻止,被撞飞,失去了知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困在这,也不知道花稷、花岱怎么样了。你们看到他们了么?” 池睿心中暗暗感慨,没想到阻止自己被封在鼎中的人,竟然是前几天还不共戴天的擂台对手,人性真是有趣,有的人在大是大非上十分有底线,却忍不住睚眦必报。有的人平常做事貌似从不越轨,却丝毫禁不住诱惑和考验,很容易出卖朋友、放弃原则。这可能是因为人们在生活中很少有面对考验的机会吧,所以说千万别考验人性,大多数人都是经不住考验的。池睿看着清洛没有答话,宁魁给了他答案。 宁魁看了清洛一眼,开口告诉清洛:“花稷为了救花岱,死了。” 清洛怔怔看了宁魁两秒钟,又看向池睿和宁美儿,眼圈和眼睛都泛起红色,却抹了一把脸,脸上的脏污的痕迹被抹得更乱,他把眼泪憋了回去:“嗯……。” 清洛不再说话,只是愣愣地往前走。池睿也不知道他要去哪,也不在跟,但是他看到了淮心的尸体……慈云山山主之一的淮心死了……,那能够接管慈云山的,只有另一位山主陆海了。可是陆海现在人在哪都没有人知道,也没法通知他慈云山遭此大变。池睿想到这,不由得看看罡风。如今慈云山只有两个崖主生还,便是罡风和露云,罡风不拘小节的性子,想必不会接管慈云山,那代山主之位,非露云莫属了。想到这,池睿再看看慈云山中的残垣断壁,这烂摊子,谁爱要谁要吧。 “师父?!” 池睿几人寻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两个个年轻的女子正关切地看着白微。她们脸上难掩惊恐之色,也不怪她们,慈云山现在的惨状实在是不得不让人觉得恐怖、震惊。那这两个个人,应该就是白微的弟子了。可是她们接下来说的话,却让池睿十分震惊。 一个女子看着白微,突然哭着说道:“师父!奇尘师祖没了。” 白微看着弟子:“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是魔赭域的人,他们半人半兽的,突然去白顶峰作乱,奇尘师祖与一个叫自悔的人对站,重伤了那个人,可是师祖却……。”说到这,两名女子又哭了起来。 两名弟子扶着收拾的白微,白微急切地说道:“走,回白顶峰!”白微着急地大步向前,险些跌倒,被罡风扶住:“我陪你回去吧。” 白微看看罡风:“慈云山也乱成了一团……。” 罡风却打断了白微:“这里有露云,轮不到我做主,走吧。”他回头看看宁魁等人,说道,“你们也跟着我去帮忙吧。” 白微不再拒绝,池睿一行人往白顶峰走去。 第72章 狸妖 白顶峰,奇尘安安静静地躺在房间里,她的房间处处都被装点成白色,白色的花,白色的床单,家具也都被白色的布盖好。 白微来不及处理腿上的伤,跪在奇尘床边,轻轻掀开了盖在遗体脸上的布。池睿看了一眼奇尘,目光便再也挪不开了,他心中叫着“老奶奶”,差点脱口而出。他见过奇尘,不止见过,奇尘还救过他。 池睿的思绪回到四岁那年,那时候的他已经显示出过人的资质,经常溜到藏书阁玩,虽然不认识字,看着图画便可依样画葫芦学会技法。长老们在发现池睿的聪慧后叹为天人,都想教他修魂、练习魂术,可父亲池伟却死活不许。要知道,在魂衍大陆,修不出魂别,便被叫做初魂人,大都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池睿身为寒池谷的公子,却不能修魂,如何服众,又如何继承家业?池伟不理会池睿,却对收养的义子若飞疼爱有加,虽然没有过“池”姓给若飞,却亲授魂术,悉心调教。 池睿得不到父亲的庇佑,暗暗和比自己还大三岁若飞较劲,池伟教了若飞什么,他便偷偷也去自己学会。池伟带若飞收灵,池睿也去四处收灵,一个孩子身处险境,好几次命悬一线。谷中的几个长老看到池睿伤痕累累,心疼的不行,池伟却毫无反应,仍然不肯教池睿修魂。池睿自己摸爬滚打,偶尔有长老暗暗跟踪他保护。有时候,马上要得手的池睿都因为长老的保护没能成功。池睿怕自己落后若飞,只能偷偷甩掉跟着自己的“尾巴”,再去修魂。 若飞虽然没有池睿的天资,但也聪慧无比,又有池伟悉心教导,小小年纪就收服了狼灵。池睿看着自己收的狸灵,比家养的猫大不了多少,化出真身来圆头圆脑,毛斑美丽,一副憨态可掬的样子,如何能和狼灵媲美。年幼的池睿心思单纯,他想着,如果自己不能降服狼灵,抓十只狸灵也是可以的,十个低级的比一个高级的,也说得过去。 说动手就动手,池睿去找狸窝,只寻到深夜,也没能在上次捉住狸灵的地方再遇到一只。深山之中,昼夜温差巨大,池睿被冻得手脚僵硬,绕来绕去迷了路。他被冻得瑟瑟发抖,捡来干柴想要生火,手指早就冻僵了,根本不听使唤,正懊恼间,猛然听见了小孩子声音。 “你看他会不会被冻死?” “哈哈哈……他火都点不着了,肯定会被冻死。” “我们不给它捣乱,他是不是就点着火了?” “我就要给他捣乱,看他被冻死才好玩。” 池睿虽然年纪小,但也能分析出来夜黑风高的夜晚,怎么会有小孩子在这里出没,而且他天资与常人不同,能够听到一般人听不见的灵语。这八成是什么修出人性的小兽在捣乱,池睿知道有危险,但分析自己的境遇,不如直接闯过去看看是什么东西在作怪。 池睿想着,因为稍稍有点兴奋和紧张,身体也开始回暖,手指好像没有刚才那么僵硬了。他一边舒展筋骨,一边故意装作捡枯枝的样子,慢悠悠地踱步,往刚才传来孩童说话声音的地方靠近。 “他怎么走过来了?” “这个笨蛋无法生火,还以为是捡的树枝有问题。” “他会不会发现我们?” “你怕什么?难道我们还怕一个孩子不成?” “可是我们也是小孩子啊。” “那我们也比人类的小孩子厉害。” 他离声音越来越近,大致已经判断出方位。池睿打量四周,这里有很多枝叶、树藤阻挡,但年幼的他身材矮小,池睿大致找到线路,认为自己一会如果需要他在枝叶中钻来钻去,应该也不难。 池睿暗暗集中精力,猛地一转身,往发出声音的地方扑了过去。手上和手臂上都是被树枝和荆棘划破的伤口,但池睿手中传来毛茸茸的触感,他定睛一看,双手紧紧攥住了一只狸。 狸妖?池睿兴奋地舔了一下嘴唇,他收的狸灵只是正在飘荡的兽魂,狸妖的话,那就高级多了。 “他是要吃了我么?他为什么舔嘴唇?” “你别怕,我去叫老祖救你!你坚持住啊。” 黑暗中,池睿听到有小兽跑开的声音,碰得树叶沙沙作响。他微微一笑,听到手中被捉住的狸妖害怕自己吃了它,很有意思。但池睿转念一想,若想收了狸妖的魂灵,还是得把它杀死。 “我不会吃了你,但会杀了你。”池睿如实相告,但他话音刚落,只觉得眼睛一阵刺痛。池睿紧紧闭上了眼睛,但是仍然没有松手。紧接着,手上也传来刺痛的感觉,他感觉到自己手指快要被掰断了,但是他仍然不想松手。若飞都有已经有一只狼灵了啊,这个狸虽然不算什么,但好歹也是只妖,他可以带一只狸妖的魂灵回去,父亲是不是就会觉得自己比若飞强了?无论如何,他都不想放手,他心里想,可能就是这次……父亲对他的态度会改变了呢?父亲看到他带回去了一只狸妖,也许就会赞赏他,让他和若飞一起修魂了呢? 池睿忍着疼痛,冲着空气大喊:“我知道你们想对付我!但你们别忘了,它还捏在我的手上,我已经施了符,你若再强来,我现在就杀了它!” “小朋友,放开手好不好?你若是迷了路,我可以帮你走出树林。”一个苍老的男音响了起来,这声音近在咫尺,池睿却一点没有察觉刚刚有人到自己身边了,确切的说,这个人应该就是狸妖口中的老祖,那他应该是只老妖。 池睿眼睛的刺痛感稍稍缓和了一点,勉强睁开眼睛,他先看见一双十分考究的缎面长靴,向上望去,是一个青衫黑袍的老者。老者周围,站着几个人,除了青年男子,还有一个小孩,比池睿高了一头。 池睿心想,那个孩子就是刚才说话的另一只狸妖了。他使劲眨眨眼睛缓解疼痛:“我不放,我要一只狸妖灵。” 四岁的池睿根本不知道,他的回答,基本等于送死……。 第73章 像姐姐的奶奶 “你要是敢伤了小五,我把你做成人皮灯笼!”说这话的,是刚才让池睿无法生火的小狸妖。 池睿斜了它一眼:“那也是我杀了小五以后的事了,现在它在我手上,你们若不想眼睁睁看着它死,就放我走。” 那位身穿青衫黑袍的老者一头灰黑色的头发,连眉毛、胡须也都是灰黑色交加,这会正用炯炯有神的双眼看着池睿,脸上没有露出任何表情,说出话来中气十足:“小朋友,你出来玩迷路了,小五和你一样,在外面玩的时间长了些,耽误了回家。你快点回家去吧。他若是淘气得罪了你,我替它赔个不是,你也放它回家吧。” 池睿听到回家二字,突然觉得十分伤心,他手中的小狸妖都有这么多家人护着,而自己……孤零零的对着一群妖怪,都被威胁做成人皮灯笼了,也没有一个人来帮忙。池睿吸吸鼻子,他的眼泪差点落下来,但转念一想,事已至此,我不带个狸妖灵回去,怎么比得过若飞。 老者说话十分客气,但话语间听不出丝毫的语气,脸上也面无表情。他看向池睿的眼神也点都不客气,锋利如刀,虽然口口声声叫着“小朋友”,却毫无疼惜之意,整个人好似冷冰冰的没有暖度一般。他这种历尽沧桑的老妖,当然知道自己说中了池睿的心事,他根本没打算放池睿活着离开,只是不想冒险伤了自己最疼爱的小五罢了。虽然不知道这孩子的来路,但是这大半夜的能抓到小五,肯定不是初魂人家的孩子,若是家里有魂级高的修魂人,自己的老巢且不是有危险,他怎么可能放一个活口出山。 老者继续开口:“或者你有什么要求?你这么晚没有回去,可是想在林子里找什么新奇的玩意?又或是想抓个什么小兽回去饲养?我都可以满足你。天都这么晚了,你肚子饿不饿,放了小五,先吃点东西可好?” 说话间,池睿闻到了饭菜的香味,他甩甩头,知道这是老妖的幻术,但肚子却不争气的“咕噜噜”响了起来。池睿感觉到自己被馋的分泌出很多口水,他咽了一口吐沫,仍然不松手:“你骗我!” 老者面不改色,把背着的手伸到前面,手中举着一碗炒饭:“你看,谁骗你了,快过来吃吧。” 池睿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到底还是四岁的孩子,他实在是太饿了,虽然心底隐隐觉得饭里有诈,但他很想相信这些狸妖没有恶意,父亲不重视他,反正池睿拿不回去像样的狸妖灵,不如死在这,但死也不能当饿死鬼。池睿手中的力量,渐渐松了下来。可不等池睿松开手,他感到两道疾风从身边吹过。 “噗嗤……噗嗤……”。 两声肉体被穿过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老者身边的两个年轻人顿时化成了两股浓厚的黑烟。一个身影挡在池睿和狸妖中间,池睿虽然看到的是背影,但也能看出来人高挑、身材曼妙,应该是个漂亮姐姐,池睿自小没有母亲,又得不到父亲的恋爱,所以特别希望得到长辈,特别是年长的女性的呵护。他怔怔地望着这个背影,觉得她肯定是来救自己的。 “小姐姐”的声音却有些沧桑:“想杀金童,不怕破了修为么?” 什么东西被摔碎的声音,还有石块重重落地滚动的声音,池睿往前看去,只见青衫黑袍的老者掸了掸衣袖,地上是一只锈迹斑斑的旧碗,里面有厚厚的泥污,这就是是刚才盛炒饭的碗么?里面原来装的是大石头? “这孩子抓了我家小五,我只是想让他放开而已。”老者淡淡地回答,“你是什么人?多管闲事”。 “哈哈哈,一群狸妖,还真把自己当人了?”小姐姐嘲笑狸妖,“我劝你不要跟我动手,否则,你这狸巢里,怕是就没有活物了。” “噗嗤……噗嗤……噗嗤……。”又是几声肉体被刺穿的声音,青衫老者身旁的青年,又消失了三个,原地冒出浓厚的黑烟。 “你若是不知好歹,我就把你们的妖丹都收了。”青衫老者站在原地,连动都不敢动。他身边浮着五颗不同颜色的内丹,这说明几个人修为不同,内丹是妖类修为凝结而成,虽然肉身死了,但只要内丹还在,就还有重回人世的可能。如果这几颗内丹都被毁了,它们毕生的修为就都化为乌有了。 小姐姐转过头,冲着池睿说:“小朋友,把这只小狸妖给奶奶吧,你想要收灵,我带你去找好的,咱们不要这低等的玩意。” “奶奶?”池睿看着这个自称奶奶的人,她皮肤吹弹可破,眉如远岱、眼含秋波、唇比桃花、面恰芙蓉,他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年轻好看的小姐姐呢,怎么会是奶奶呢? “奶奶”见池睿呆呆看着自己,根本顾不上理她,笑了起来:“你别看我长得年轻。不论按年龄还是按辈分,你可真得叫我声奶奶。” 这一笑,池睿更看得呆了,任由小姐姐奶奶从他手里拿走了小狸妖。 “啪。”小五被狠狠拍在地上。 奶奶瞥了老者一眼:“我看你们近百年安守一方,并没有祸害生灵,才容你们再此安家,盼你们能修正道。你今天竟然动了杀机?人我还给你了,但你们的命,看来是留不得了。” 奶奶说这些话的语气十分轻松,老者的脸上却有了惊恐之色。 奶奶继续说:“狸妖夜里最爱给旅人捣乱、蛊惑人心,曾经闹出了多少人命。你们来此地后虽然没有作恶,但它年纪尚小,秉性难改,被抓必有渊源。你既是长者,可曾追究?”奶奶看向地上的小五问道,“你可曾给这位小哥捣乱来着?” 小五揉着快被摔成八瓣的屁股:“我……我不让他生火来着。” 老者面色一僵,他深知自己不是对手:“我……我有赔过不是。” “还想狡辩么?” “不是……我……。” 话音未落,四周飘出缕缕黑烟。池睿看得呆了,只一瞬间的工夫,小姐姐奶奶就杀了所以狸妖? 第74章 我要给老奶奶报仇 池睿看看四周,周围有几十处烟雾腾起:“这些……都是死去的狸妖?” 老奶奶笑着点点头,她默默池睿的头:“这会知道害怕了?” “不怕。”池睿摇摇头,“我只是没有想到有这么多狸妖。它们能练成人形,能说人言,是很深的造化呢。” 老奶奶往往四周:“嗯,是有点可惜,但它们无论怎么练,也是一团百年腐肉,所以被杀之后,化成这团团黑气。” “小姐姐奶奶,您这么厉害,能教我魂术么?”池睿问道。 老奶奶笑盈盈地重复:“小姐姐奶奶?你这称呼,我倒是第一次听到。”她继续问道,“你可是叫池睿?” 池睿惊讶地点点头:“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老奶奶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去谷上的时候,我远远见过你。走吧,我送你回家。” 池睿看着附近悬着的妖丹:“奶奶,这些内丹,别浪费了吧。我在书上看过应该怎么用,我能拿回去么?还有,您还没回答我,能不能教我魂术呢?” “那你先说说,这内丹该怎么用?”奶奶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 “可炼药增加我的魂力,但我现在还没有修出魂别,混乱加魂力也不好,不如留着炼药,增加些气力。而且,我若收了得力的兽灵或者得了契兽,能给它们增加灵力。” “没想着直接服了?” 池睿摇摇头:“魔邪可用不可共生,我年纪尚小,练功另辟蹊径、出手混些倒也不打紧,但若补给的就是邪力,以此滋养魂力,我不就成了邪门歪道了。” 老奶奶点点头:“老生没有教你的造化。这些内丹,你都收了吧,算是老奶奶补偿你的。” 池睿咧开嘴笑了,深深给老奶奶鞠了一躬,除了生辰,他还没有得过这么重的礼呢,忙道谢:“谢谢老奶奶,虽然您看着一点都不老。” 池睿刚要跑去捡,正发愁装在哪里,身边的老奶奶拿出一个背囊,递过来:“拿这个装吧,背上试试。” 池睿有点不好意思,妖丹已经很贵重了,还有老奶奶搭上一个背囊,他用手接过,却摸不出是什么材料,比棉布坚硬、比帆布柔滑,又不是皮质,但看着又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想来不是什么特别之物,便道谢背上。池睿背好后,背囊突然以背带顶端为起点,闪出一个淡淡的光点,这光点一直绕过背囊的每个角落。然后,池睿只感到身体被背囊的背带紧紧一勒,包内仿佛有泰山压顶一般的力量,他闭气挺直了腰背,才没有被坠倒,他用手摸着背囊,小脸被憋得通红,片刻之后,空空鼓鼓的背囊变成了瘪瘪的模样,沉重的坠压感消失。池睿忙打开背囊查看,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老奶奶爽朗地笑起来:“好小子,果然背的动乾坤囊。” “乾坤囊?”池睿看着这个朴实无华的背囊,有点摸不到头脑,但这名字一听就很厉害啊。 老奶奶弯下腰,帮池睿整理衣服和背囊:“这是个好宝贝,不是所有人都用的了的,你和它有缘,以后就是想装座山进去,也装得下。老奶奶虽然没有教你魂术的福气,却可以送你个见面礼,你背着它快去收拾内丹吧,捡完了我送你回家。” 池睿看着老奶奶慈爱地帮自己整理衣衫,用柔软温暖的手帮他擦拭脸上的污迹,鼻子一酸,眼泪落了下来:“老奶奶,我能跟您走么?您比我父亲对我还好。” 老奶奶把池睿搂着怀里:“傻孩子,你是受委屈了,但天下的父母,哪有不疼爱子女的?你这会还不回家,池伟不一定着急成什么样子了呢。听话,你得回家去了。” 寒池谷,灯火通明,平常入夜后会灭的房灯都亮着,大部分人都出去寻找池睿了。若飞看到池睿,抱着池婷飞奔而来,若飞一把搂住了池睿,查看他有没有受伤,却被池睿冷冷的推开。 池睿接过急哭了的妹妹池婷:“婷婷不哭,哥哥不是好好的回来了。” 池伟疾步从院外回来,看到池睿抱着池婷,放慢了步伐,踱步走到池睿身边,冷冷说道:“玩性不改,去祠堂跪着思过。” “池谷主,这孩子在山里迷路被冻了大半夜不说,还误闯了狸妖巢穴,老生求个情,明日再罚吧。” 池伟看到说话的人,忙行礼:“奇尘峰主。” 那天之后,池伟开始对池睿偷偷溜进藏书阁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回忆越来越清晰,池睿终于想起来了,那天救自己还送了乾坤袋的老奶奶,就是奇尘,可惜后来,他们再也没有见过面。 “师祖……她……走之前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白微的话把池睿带回现实,他看着已经成为一具冷冰冰尸体的奇尘,只觉得热血上涌。 “师父,师祖只说,不要去找魔赭域报仇,让您好好掌管白顶峰。” “不要报仇?”白微看着奇尘,缓缓帮她盖好遗容,“师祖怎么会这么说?为什么?” 罡风说道:“魔赭域此次来势汹汹,还不知道他们最终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奇尘重伤了自悔,至少可以延缓他们的计划。而且慈云山和白顶峰已经受到重创,如若魔赭域卷土重来,必定先会去其他门派,我们暂时也是安全的。奇尘不想你们送上门去做无谓的牺牲,她以死相护,就是想白顶峰无恙。” 白微忍住悲痛:“我明白师祖的苦心……,可此仇不报……我日后……。” “不用白顶峰的人动手。”池睿突然说道:“我要给老奶奶报仇。” 听到“老奶奶”三个字,宁魁和宁美儿皆是一愣,他们都听过无数遍狸妖的故事,还有池睿背上的乾坤袋,都是他遇到慈祥的小姐姐老奶奶之后所得。 “你说什么?”罡风有点不可思议。 池睿缓缓说道:“奇尘大师有恩于我,她救我时,让我叫她老奶奶。如今老奶奶不在了,我要为她报仇。” 第75章 响叮咚 御风崖,池睿躺在罡风打磨出的眠石之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去魔赭域为老奶奶报仇,突然听见有木头相撞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这声音尚离得很远,发出“叮咚”声。 声音由远而近,好像正是冲着御风崖而来,池睿转头看向睡在不远处的宁魁,他正睡得像猪一般,池睿弹出一个指诀,敲在宁魁额头。宁魁猛地惊醒,看到池睿一脸严肃,默契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用眼神询问池睿。池睿使了个眼色,瞥向“叮咚”声传来的方向,宁魁的表情也马上严肃了起来。 这声音行进的是在是太快了,而且御风崖在三分之二的山腰之间,不管是人是鬼,说明来者基本是飘过来的,如此速度和身法,必定不是普通货色。他们刚刚经历了魔赭域和犀渠两次劫难,紧张的神经马上崩了起来。 “叮……”。 “咚……”。 随着声音的靠近,池睿发现这不是同一个物品发出的敲击声,也就是说,有两块木头之类的东西会分别发出声音,只不过因为距离很近,敲击的时间也很接近,听起来像是同一件乐器发出的连贯声音。 池睿听着声音,大声询问:“来者何人?若是路过御风崖,也没有必要吵了我们睡觉吧?” “嘻嘻嘻,不把宁大小姐吵醒了,我们怎么好带走她呢?毕竟男女有别嘛。”这声音听着阴酸至极,像鸡被掐着脖子发出的声音,特别是笑声,让池睿听得头皮发麻。他看向宁美儿,发现她也已经醒了,必然已经听到了这句话。宁魁听到这句话,一个翻身站了起来,望向崖外,只有空荡荡的夜空和点点星辰。 同样的方向再次传来一阵笑声:“呵呵呵,既然能主动开口,想必也不是俗物。我们还怕这一遭走得无趣,看来倒是碰上好玩的人了。”这声音虽不像被掐的鸡脖子,却像被按在水里说话,听起来像被照了一个罩子,咕嘟嘟的声音。 池睿看着崖外,心里知道这两个人必有很深的魂力,暗骂道:“这是糟了什么道,就不能让人消停消停。” “叮……”。 “咚……”。 声音在崖边消失,随着声音停止,两个身影站在了御风崖内。这两个人身高、体态如出一辙,腰间都别着一个小木槌,敲击着木槌后面的一块三角铁,这就奇怪了,木头和金属,怎么会发出这等声音。 “叮某。” “咚某。” “奉林家大小姐之名,特迎同修女宁小姐回府。”这两个自称名为叮、咚的人,要来接宁美儿去宁家? 宁魁挡在宁美儿身前:“你们把话说清楚,我妹妹凭什么跟你们去林家?” 叮、咚有礼有节,向宁魁行礼:“见过宁少爷。宁夫人和林夫人有约,将宁小姐许给林小姐当同修,所以我们二人特来迎接。” “呸……那个女人凭什么做我妹妹的主?”宁魁忍不住骂道,“不过是个下贱坯子,真当她自己是林家女主人了?” 池睿听到此,已经猜到了八九分,宁美儿林中遇刺的事尚未解决,宁魁早就怀疑是继母从中作梗,所以接了宁美儿在身边,这回又来了两个不速之客,说美儿当了同修要被送去林家,他如何能答应。池睿看着皮笑肉不笑的叮、咚,这两个人的故事他也有所耳闻。只说许久以前,辰砂矿经常出事,大批矿工遭遇矿难死在矿场,这些人尸骨无存,仿佛都融入了血红色的辰砂之中,让矿石的颜色更加艳丽、迷人。相传,这些矿难发生之前,附近就会响起经久不散的“叮咚”之声,所有的矿难都是这二人搞的鬼。他们是怎么被林家所用的没人知道,但林家掌管着大部分名贵的矿产,把他们转为己用也不奇怪。既然叮、咚大张旗鼓来到御风崖,摆出势在必得的架势,必不会善罢甘休,看来又是一场恶战。 “宁夫人是不是下贱胚子轮不到咱们管,咱们只管帮林府请人。”叮说话毫不客气。 “你们休想带走我妹妹。”宁魁闪身上前,使出一记刺身诀。 他身法极快,刺身诀攻势凌厉,可以直接刺穿巨石,可叮、咚二人却并不躲闪,两个人拿出木槌不停撞击三角铁。随着“叮咚”之音,宁魁直挺挺地倒地。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叮、咚,眼神中满是震惊和不可思议,想必根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成了这般模样。 “你们把我哥哥怎么了?放了他!”宁美儿焦急地说道。 “我们并没有伤他,还请宁小姐随我们上路吧。接下来,若您的朋友仍执意阻拦我们回去复命,我们可不保证不会伤了他。”叮明明在回宁美儿的话,眼睛却一直盯着池睿,“只要宁小姐和我们走,宁公子自然会恢复常态,我们也不会为难你们。” 宁美儿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宁魁,十分犹豫,能够让哥哥毫无还手之力,她知道眼前的两个人不是她们几个能对付的了的,她不想做无谓的挣扎,更不能让池睿硬来。 “我……。”宁美儿刚刚开口,只见一只判官笔从崖外飞来,罡风随风而至。 “什么人敢到我的御风崖撒野?” “叮……”。 “咚……”。 罡风脚刚踏入崖内,都没来得及出招,就倒在了宁魁身边,他眼睛转了转,看看叮、咚二人,又看看宁魁,瞪大了双眼。 这个状况让池睿大惊,要知道罡风的实力和不死不坏之身的犀渠也能战几个来回的,此刻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他不由得死死盯住叮、咚二人,怎么会这样?他们到底用的什么魂术?能轻而易举撂倒了宁魁和罡风? “想必这里已经没有人阻止我们带宁小姐走了吧?” “这里应该没有能出手的人了吧?” 池睿听到这话怒火中烧,当他是死人么?宁美儿看向池睿,她虽不知道叮、咚为什么要故意激怒池睿,但她知道池睿肯定受不了这般挑衅。 “池睿……我……。”宁美儿试图化解这种局面。 “美儿……只要你不想去,没人能强行把你带走。”池睿面色冷峻,缓缓地告诉宁美儿,“我绝对不会让他们把你带走”。 第76章 召魂铁 宁美儿知道池睿定不是叮、咚二人的对手,一边往崖边走,一边阻拦:“池睿……。” 可太晚了,池睿已经闪出随风步,宁美儿根本看不清他的步伐,只感到一阵风从身边扫过,池睿向那二人奔袭过去。 如此快速、诡异的身法,叮、咚二人根本没当回事,两个人脸上的笑容虽然意味深长的,但不屑之感却溢于言表:“花里胡哨。” “叮……。” “咚……。” 敲击音冷不丁地响起,池睿听见这声音,根本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全身的力气就如被抽离了一般,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池睿看着叮、咚二人,他的意识还很清醒,却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池睿试图起身,一边使劲挪动身体,一边暗暗问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他们根本没有用出任何招数,难道是发出声音的东西搞的鬼?” 叮洋洋得意举着角铁走了过来,看着池睿。 “我跟你们走。”宁美儿连忙说道。 咚不以为意地回答:“你当然得跟我们走,但这小子也得跟我们走。” “区别是,同修得活着,这小子……我们带着他的尸体回去就行了。”叮一边说,一边把角铁放在池睿额头上方。 “不!”宁美儿上前一步,试图阻止叮的下一步动作。 “叮……咚……。” 宁美儿手中刚刚幻出长剑,已经瘫软在地。咚扛起宁美儿:“别耽搁了,趁着天色尚暗,我们快点回去复命。” “当然。我只需要一会工夫就好。”叮盯着池睿,饶有兴趣地用冰冷的手指勾勒他脸部的轮廓,“啧啧啧,真是张俊俏的脸,可惜了,可惜了。若不是有协议在身,我还真不忍心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池睿虽然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但感官还在,这一阵摩挲让他心中泛起阵阵恶寒,恨不得立马将这二人碎尸万段,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咚带走宁美儿,即使心中无比焦急,身体却动弹不得,忍不住暗骂,这尼玛到底是怎么回事。躺在池睿身边的宁魁和罡风也是同样的心情,苦于不能起身相搏。 “叮……叮……叮……。”叮不停晃悠手中的角铁,被悬在中间的木槌不停敲击,发出清脆的声音。木头和金属撞击能发出这样的声音本身就很奇怪,更奇怪的是,池睿只感到一阵眩晕,他仿佛看到整个御风崖都旋转了起来,叮的脸正在扭曲。只几秒钟的工夫,他就感觉到衣服已经被汗湿透了,五脏六腑好像都在往外吐东西,最想被吐出去的,正是自己的魂魄。 叮挑高了眉毛,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池睿:“你的魂竟然被封起来了?不过不打紧,它总归要被我的召魂铁叫出来的。” 说罢,叮加快了摇动角铁的速度,脸上也显出更加诡异的笑容,原本惨白的脸上,因为兴奋添加了些许淡青色,更显得阴冷、恐怖。他看着池睿,像看着一盘美味的食物,恨不得将池睿生吞活剥。 叮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将给池睿:“冲着你这张迷死人的脸,真是让我怜惜。我就发个慈悲,让你死个明白。想要你命的人可不是我们兄弟二人,我也是奉了林家的指令,虽然你没有了魂不能化鬼复仇,但冤有头债有主,我可不想和你这种俊俏的公子结仇,说不定还有缘得见的。” 池睿用残留的一点点意识暗骂,别扯淡了,我魂都没了,怎么入轮回,有缘再见个屁。想了想又继续骂道,啊呸,谁要和你再见,老子死了也不会见你,不对……老子不会死!老子还得去救美儿呢!池睿只感到自己的大脑嗡嗡作响,体内的灵力和魂力正在一点点消失,都冲着角铁飞过去,渐渐地,终于轮到自己的魂魄了,他要被抽空了。难道自己真的命丧如此了? 突然,池睿体内发出一声异响,打断了“叮……叮”声,叮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状况,警觉地躲开了一段距离。 池睿右臂的铸魂符散发出金色的光芒,骤然打出一连串古老的混符,直戳戳钉进了叮的身体。他颓然摇着手中的角铁,可木槌无法撞击出清脆的叮叮声,只发出木头撞击金属时的闷音。 “这是怎么回事?”叮不可思议地看着池睿。连躺在池睿身边无法动弹的罡风和宁魁也都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可是池睿自己也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还是无法动弹,只看见右臂的铸魂符发出金光,飘出一个个他曾经在猎营地洞内看到的古老符号,这些应该是符文的符号被金色的光芒包裹着,正围绕着叮手中的角铁旋转。 “不妙……。”叮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隐隐知道即将发生的事情自己并不能应对,转身想踏出崖外离开,可是符文噌噌印在了手中的角铁上,角铁刹那失去了光芒,仿佛刚刚出土的文物一般。木槌突然猛烈的转动起来,本来只能轻微旋转碰撞出声音的木槌竟然开始三百六十度飞速旋转,每旋转一圈,就散出一圈黑雾。木槌越转越快,黑雾越聚越浓。 叮仿佛在迅速衰老,他的脸光滑洁白的如鸡蛋白一般,此刻竟然显示出一条条皱纹,白色的皮肤上长出了老年斑,皮肉也开始脱落,洁白的牙齿也掉了大半,口中散发出恶臭。他像一具老死多年的腐尸,马上即将化为尘土。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怎么可能?!”叮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切,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叮手上的角铁是远古先民继承的制邪之物,本只可以吸纳邪灵恶魂,经过邪魔改造后,万物灵气皆可收纳其中,特别是活人体内的灵魂,可以供持角铁之人所用。池睿魂已被封,正需修炼铸魂符一点点开引,谁知叮竟然用召魂铁相引,让铸魂符找到了池睿的主魂,即刻出来铸魂。但池睿的魂魄并未离身,铸魂符的符文辨别到角铁内的灵力和魂力,简直像探到了宝藏,迫不及待帮池睿收纳。 只见雾气源源不断钻进池睿的手臂之中,黑色、青色、白色、黄色……一股脑都注入到池睿体内。池睿感觉到无数股力量在体内乱涌,穿过经络四处乱窜,都汇聚到他的丹田之中。 “噌。”池睿直挺挺地站了起来,他暗暗叫苦,自己一直努力控制铸魂符吸魂的力量,这回可倒好,因为这个叮这邪物,也不知道都吸了些什么千奇百怪的灵力和魂力进体。 “这怎么可能?”叮的身体正在消失,“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话音刚落,叮所站的地方就只剩下了一捧黄土,黄土上面,插着一个锈迹斑斑的角铁。 宁魁和罡风终于能动了,他们看着池睿,露出奇怪的神情。池睿只感到头疼欲裂,隐约中觉得身边好像有光芒闪烁,查看之下竟然发现,这些五颜六色的光芒,竟然都是自己的身体发出来的。 他全身仿佛要被撕裂了一般,昏沉沉倒了下去,失去了意识。 第77章 身体变异 池睿昏睡了许久,朦朦胧胧恢复了意识,睁眼发现自己睡在崖边的吊笼里,罡风和宁魁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池睿想起来晕倒之前自己身体不停散发出诡异的光芒,忙低头查看,这光芒依然没有消失。他无奈地看看宁魁和罡风,只见这两个人都用手指指池睿身后的山崖。池睿顺着他们俩手指的方向查看,发现对面崖壁上有新伤,像是被什么劈削过的痕迹。 池睿疑惑,我都这样了,他们俩让我看对面崖壁干什么。想了想,他猛然抬头看着二人问道:“我干的?!” 罡风和宁魁点点头,满脸的疲惫。 “你睡这一个多时辰,醒了三次,一次胡言乱语像个老头,两次发狂发疯,好在你都是把劲儿撒在了对面山崖,要是往里用一用力,恐怕这御风崖都不在了。”宁魁看着池睿,告诉他刚刚发生的事。 池睿回忆了一下,隐隐约约有个印象,他检查自己的身体,光芒是从血管中散发出来的。 “你的皮肤时好时坏,这会非常有弹性,待会没准就成满是褶皱的老古董了。”罡风打了个哈欠补充道。 池睿这才发现,自己的皮肤好像变好了,白白嫩嫩的,比宁美儿的皮肤看着还细腻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池睿忍不住问道。 “来了来了,又来了。”罡风和宁魁突然都盯向地面。 池睿不看还好,一看也吓了一跳,自己的影子出什么事了?池睿的影子后面飘着一个人影,这个人影身后飘着无数影子,密密麻麻乱成一团,可以分辨出来灵、妖、鬼……。池睿无奈地看看罡风和宁魁,这是叮和他用召魂铁收的各种魂、灵? “这又是发生什么事了?”露云的声音从御风崖入口处响起,身后还跟着启明及几名弟子。露云看到池睿的样子也是一愣,紧接着看到了对面的崖壁,瞪着眼睛问道:“那……也是他弄得?” 罡风点点头:“是。” 露云长叹了口气:“这慈云山真是不得安宁。”他看着池睿,“送他去苦衍洞吧,这副妖魔上身的样子不知道还能惹出什么乱子,咱们现在可是禁不起一点变故了。” 露云的话说的不无道理,罡风看了一眼池睿:“我看还是……。” 话没说完,只见池睿全身的皮肤都耷拉下去,脸上的皮肤也都松垮垮地拉下来,仿佛一个活了几百年的将死之人一般。池睿惊恐地看着自己的皮肤,用左手扒拉着右手手臂上垂下来的皮肤,一脸委屈地看着宁魁。 宁魁想安慰他,又不得要领:“内个……内个……,一会就好了。” 露云看着池睿,也是一脸无奈:“他这情况,倒是从来没见过。”说着,他深深叹了口气,“若是师父在,还能商量商量。罢了……随你去吧,都想想办法。” 罡风看着露云如此说,忙答道:“嗯,露云师兄放心吧,我会盯着他的。” “慈云山治丧,还有很多事情要忙,魔赭域的事情也要和各大派传递消息。”露云摇了摇头,“不要再出什么乱子了,暂时别让他离开慈云山。”说罢,自顾自叹息着带弟子们离开。 罡风送到崖口,转回来,只见白微从崖外飞身进来。她看到罡风,先是一愣,既而看向池睿:“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美儿呢?你不是让她约我来汇合的么?” 白微问罡风:“是不是被你发现了,你把他吊在这的?” “我哪有这个本事?”罡风看着池睿和宁魁,又看向白微,“你等等,你刚才说什么?汇合? 没等池睿说话,宁魁开了口:“我们是打算一起去魔赭域为奇尘师太报仇的。”说着看向白微,“美儿被林家派的人绑走了,池睿被其中一个伤成了这个鬼样子。” 池睿还在摆弄自己耷拉下来的皮肤,嘴上却不服输:“他可没伤到我,不是他弄的,是我自己弄的。” “这重要吗?”罡风简直要被这几个人逼疯了,他自己就够不靠谱的了,现在发现池睿比自己还不靠谱,叹口气说道,“我见你是百年不遇的好苗子,多想收你为徒,你这一出又一出的,到底是闹哪样?” 池睿却不以为然,他发现手臂上的皮肤慢慢回弹了:“奇尘大师都说没有收我为徒的造化,你也算了吧。” “师祖什么时候说的?”白微看着池睿褶皱的皮肤恢复了活力,满眼的不可思议,“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美儿呢?” “我四岁的时候,奇尘奶奶救过我。”池睿伸展手脚,发现自己的皮肤又恢复了常态,“我们得去林家。” “去林家做什么?”白微摸不到头脑。 “美儿,被林家的人带走了。”宁魁回答。 “林家有什么权力带走宁家的小姐?”白微更摸不到头脑了。 “因为我爹带回来的下贱胚子。”宁魁忍不住骂道。 “续弦,继母。”池睿解释。 罡风和白微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八卦地看着宁魁。 “那下贱坯子叫李花容,清香阁出来的。” 宁魁说出了清香阁,罡风和白微就更恍然大悟了。清香第一阁,清香指的是什么?不是香水、香囊、香薰,而是国色天香的女子。清指的是什么?清新脱俗、清净雅丽、清音幽韵,这些女子不仅人长得漂亮,更不是只有皮囊的俗物。清香阁教出的女子不仅会侍夫,更会御夫、旺夫,弟子们的归宿不是豪门就是显贵,她们嫁的人,绝对不会平平无奇。为什么?因为她们学的就是怎么让夫君出人头地、飞黄腾达。即使有一两个弟子嫁给了平平无奇的穷小子,不过两年,必成人中龙凤。宁魁生母病逝后,他的父亲宁崇山机缘巧合续弦了一位清风阁的女子倒也不稀奇,但宁魁对她如此不满就奇怪了,清风阁的女子经营家事驾轻就熟,怎么会与继子交恶呢。 池睿知道宁魁和宁美儿原先与李花容的关系很好,只是不知道近几年因何缘故,突然交恶。他开口解释道:“两家定同修本也是平常事,但美儿毫不知情,还被如此无礼的带走,我们不能坐视不理。” 宁魁点点头:“而且林家是什么货色,明眼人都心知肚明。” 罡风和白微点点头,林家虽然名声在外,但做事不讲规矩,手段也毫无章法可言,仗势凌人的事情数不胜数,宁美儿去当林家小姐的同修,和羊入虎口差不多。 白微:“白顶峰的事我已经安排好了,美儿虽然还没入峰行礼,但也算我半个徒弟了,我去要人。” “多些白峰主。”宁魁诚心致谢,如此一来,就更加名正言顺了。 众人正要继续商议,之间池睿又控制不住地站起身,冲着对面山崖发出掌炮,忙都散到一边。 第78章 吞兽灵 池睿穿着硕大的斗篷缩在路边,等着罡风、宁魁和白微分了三个方向去探路,左等右等,一个人影都没等到。他现在的状态时好时坏,这会耷拉的皮肤刚刚恢复弹性。池睿无奈地看着眼前的三岔路口,罡风非要带头走小路,说这样路途近节省时间,结果绕来绕去反而找不到正确的方向了。大家决定走回大路,可大路早就找不到了,连着走过了好几个岔路口,又绕了几圈,决定分别去探路。池睿现在不是全乎人,只能留在原地等他们回来。 池睿看着自己的影子,叮还飘在自己的影子后面,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此刻肯定无比哀怨。池睿冲着叮的影子挥了挥拳头,看到叮左右乱舞了一通,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叮的影子仿佛也明白自己这样池睿根本看不出来什么意思,伸出右手,挑出中指,嗯……因为是影子,这个画面显得无比真切。池睿懒得和只剩影子的死人较劲,他没有伸出自己的中指回应,只是站起身,狠狠用脚踩踏叮的中指,然后在上面堆了个坟头似的小土堆,心满意足地拍去手上的尘土。 池睿从背囊里拿出一个从慈云山大厨酒鬼那拿的烧饼,酒鬼果然有两下子,在路上已经走了两日了,这烧饼还是外酥里软的,一咬下去脆皮还能发出“咔”的一声。池睿满脸享受地嚼着烧饼,捡起掉在地上的烧饼渣,放在刚才堆得小坟头上,看叮的影子没有动换,想到他不定怎么生气呢,心里就觉得暗爽。一个烧饼很快下肚,池睿舔舔嘴唇,疑惑这三个人怎么还不回来。他摸摸肚子,自己明明吃饱了啊,怎么还觉得饿,而且还是饿得难受的那种饿,有点再不吃东西就要瘫倒了的感觉。 池睿看着叮的影子,叹了口气,这不是池睿的肚子饿,而是附在池睿身上的魂、灵饿,给他们吃烧饼是不管用的,它们得补充灵力或者魂力。池睿翻翻自己的乾坤囊,有点舍不得地拿出香和灵玉。灵玉在池睿手上闪过灵光,周身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白色雾气,像被一层水包裹着一般。池睿虽然舍不得,也不得不拿出来,因为不用这些东西,难保叮和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啃食自己的魂力。 池睿使出指诀,把灵玉固定在眼前的地面上,念了个罩物诀,以防一会招来的灵物把它叼走了,然后在灵玉边上点燃了香,以求飘散的范围更广些。做完这些,他就静静盘腿坐在地上,等着猎物上门。 池睿等了一会,只觉得昏昏欲睡,头像磕头虫似的不停垂下,猛然觉得背后有一阵风袭来,他脚底穿的的靴子是用雪狼皮毛制成,可以根据体温和体表的湿度保暖和散热,最特别之处是遇到危险时,狼毛会竖起来。池睿感觉到脚底的狼毛根根都竖了起来,来了个大家伙?池睿看到灵玉外的雾气变淡了,燃烧的香下散着的烟灰也在逐渐减少,可是他还没看见来的是什么东西,还是个戒心挺强又狡猾的家伙。 池睿不动声色,果然有个兽灵跑了过来,是只六纹火焰龟灵,一纹为百年,这家伙已经有了六百年的灵力,实属难得,六百年修为的兽灵,好在召来的是它,若是别的兽类,池睿目前的身体状态,还真不一定能应付的了。火焰龟能攻能守,钻进壳里一般人奈何不了它,它若喷火,是纯阳之火,不论是活物还是死物,不把眼前的东西化为灰烬,绝不会停嘴。但这家伙有一点好,攻击欲不强,很少主动发动攻击,而且现在注意力都被灵玉吸引,根本没把池睿当成威胁。 池睿不怀好意地偷笑,若不是因为现在情况特殊,他还真舍不得吃了这个有六百年灵力的火焰龟灵,收了它当个喷火器也好啊,但他体内的魂、灵实在是饿得难受,只能先用它果腹了。 池睿打出指诀,飞出一记符文。“啪”,火焰龟灵龟壳落地,四脚朝天,享受灵力的表情变得惊讶无比,怔怔看着池睿。 “对不住啦!老家伙。”池睿起身走到火焰龟灵身边,在它四周布了香阵。 “呼……。”围着火焰龟灵的香都燃烧起来,又马上熄灭,散发出袅袅盐气,覆盖在火焰龟灵身体的上方,很快就把它包裹了起来。 池睿坐在旁边,猛吸香火气。果然是六百年的灵物,灵气真足啊。池睿一边吸,一边忍不住感叹:“可惜了,可惜了。真是便宜了你们这些不知道是什么的家伙。”池睿看看地上的影子,叮的影子一动不动,也在享受着灵力。池睿感到饥饿感被一点点填满,他浑身充满了力量。正享受之间,池睿觉得有人正看着自己,探路的人回来了?池睿不以为意地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另外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池睿被吓了一跳,坐在地面上往后窜了一步,生生用屁股往后挪了半寸,比摔了个屁墩儿还疼。他定睛一看,有一位长得十分漂亮的大美女正怒气冲冲看着自己。这女子皮肤白皙如凝脂,粉腮微微泛红,额方眉弯,瑶鼻英挺,身材曼妙纤细,清丽绰约。池睿心头一颤,宁美儿和白微长得都十分漂亮,但和眼前这位女子比起来,少了点什么呢?这是不是就是女人味?池睿觉得,她有种小女孩身上所没有的韵味。 池睿尴尬的笑笑:“这火焰龟灵,不会是您的吧?” 女子看看快要燃尽了的香阵,缓缓问道:“六百年的兽灵,被你给吃了?” 池睿尴尬地不知道该不该回话,这女子的语气虽然并不严厉,但透着杀气。女子盯着池睿:“你怎么会用这种方法吸收灵力?这是灵邪之物食灵的招数。”说着,女子贴近池睿,和他四目相对,二人的脸都快贴在一起了。 池睿感觉到自己的心砰砰地跳,他还从来没有这样紧张过,眼前的女子看上去年龄虽然不大,却透着一股掌控一切的强势感,她的柔和中透着犀利,虽然此刻和池睿近在咫尺,浑身都散发着魅力和诱惑,也能让人感到危险和不容侵犯。 第79章 赔不起 池睿闻到一股清幽的香气,这股香气让他觉得很放松,仿佛自己正处在一个安全而熟悉的地方。池睿感到自己剧烈跳动的心渐渐恢复了往常的节奏,但这种感觉更让他觉得不安,荒郊野岭的,他刚刚吞了一个六百年兽灵,任谁白白失去了如此灵力的宠物也不可能善罢甘休。这个漂亮的女子非但没有动手,反而使出了有安魂功效的香,是想杀池睿于无形么? 池睿想着,只见自己四周飘落了片片花瓣,怪不得有香气,都是花瓣散发出来的清香味道。池睿的神经却紧绷了起来,四周光秃秃的,连棵像样的树都没有,哪来的花瓣。他手中悄悄画出符咒。果然不出池睿所料,花瓣顷刻旋转着向他迅速飞去,柔嫩的花朵刹那间成为割人的利器。无数道白光闪过,花瓣被击得粉碎,淡粉色的花瓣碎了一地。 女子一挑眉,看着池睿:“竟然没被我的百花香迷住。” “迷是迷住了,但也不阻碍我自保。”池睿知道自己没准一会就会犯病,趁着现在状态好,忙嘴甜的道歉,“姐姐,你长得这么漂亮,只要是个活物都得被你迷住。您大人大量,饶了我吧。我实在不知道那火焰龟灵是您的,日后我要是抓到了,必定赔给您”。 “赔?!”甜言蜜语一句没听进去,女子的重点都放在火焰龟灵上,“你说的轻巧,六百年的龟灵好不好找先不说,我的小坨坨刚刚练出的卜甲,你拿什么赔给我?” 池睿听完这句话,不由得咽了口口水,扫了香阵中的龟灵一眼,它灵气已散,已经无法辨别龟型了。池睿想了想,卜甲确实赔不起,先民早就有用龟卜的习俗,龟的背甲上可以划分成四个区域,分别对应春、夏、秋、冬四季,根据占卜时间的不同要选取不同的兆象部位。人们通常会在龟背甲特定出四季五行的区域,左前的位置属火,对应夏季;右前的位置属金,对应秋季;左后位置属木,对应春季,右后位置属水,对应冬季。用火在龟的腹甲上烧灼之后,龟甲上的四个区域就会形成千变万化的兆象,先民会根据四季的五行给兆象分类,占卜吉凶。先民之中,能够准确用龟占卜的大巫屈指可数,大都享有很高的声望和社会地位。即使如此,他们占卜的准确度和详细度也只能达到龟灵卜甲的五分之一。简单来说,大巫龟卜,能准确得知未来的趋势是吉是凶,什么事可为什么事不可为,大致判断一个重要的时间段就已经非常了不起了。而卜甲呢,会自动生成很多符文,按照符案译过来,基本可以预知未来。 池睿心中暗暗叫苦,他当然知道这有多难得,要是知道火焰龟灵是这等宝物,他是断断不会吃了的,想把香阵里的火焰龟灵起死回生是不可能的了,灵气已散,任谁也没法救。池睿观察自己现在的处境,想跑不是不可能,但是万一自己溜了那三个探路的人回来了怎么办,这个女子会不会杀了他们泄愤。池睿想了想,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只能认怂。 池睿认错:“我是真的不知道,我不是有意的。” 池睿看着女子,突然发现她盯着自己身后看。什么时候背后多了一个人?池睿心中还来不及惊讶,就赶紧到一种压迫感,能让他有如此大压迫感的人,实力肯定不俗。池睿不敢乱动,面前的女子就够他受的了,若是再多一个,他连溜走的机会都没有了。 “师妹真是好脾气,坨坨都被吃了,你还能使出百花香想让他死的舒服些,怪会心疼人的。” 池睿听完这句话心中忍不住暗骂,都要让我死了,还叫心疼我?说这话的声音也十分好听,师妹?这两个人是同门?如此实力不俗的两个人,池睿应该是听说过的,他仔细在大脑中搜寻相关信息,能用出百花香招数的,师姐妹……她们是清香阁的人?池睿心中一惊,能有如此魂力的……不会是百里香和百里晴吧……。 池睿试探道:“见过二位百里阁主。” 话音一落,池睿只感到对面女子的眉毛微微挑动了一下,看来自己猜对了。可是随即,池睿感到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力量拎了起来,身体悬浮于空中,比听了叮的召魂铁还难受,身上的魂力仿佛都被锁住了,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池睿背后好听的声音再次响起:“倒有几分小聪明,既然这么有眼色,为何把坨坨这等宝贝给吃了?” “我不是有意的,实在是……。”池睿话说了一半,只觉得自己身上的皮肤又耷拉了下来,忍不住暗骂,这种时候发个狂脱身也好啊,偏偏等来的是衰老的状态。 “这是怎么回事?”百里晴满眼疑惑。 “什么怎么回事?”池睿身后的百里香闪到了百里晴身边,看着池睿也瞪大了眼睛,“这小子看上去比咱俩还老。” 池睿看着眼前的两个大美人,清香阁两位阁主果然是仪态万千,国色天香,但相传清香阁两位阁主已经创阁上百年,这两位的实际年龄,肯定不像看上去这般年轻。特别是百里香的眼神,比起百里晴少了柔情与祥善,只有不可莫测的高深感,让人不寒而栗。更要命的是……池睿在不之情的情况下便得罪了这两大高手,若是没有经历叮带来的诡异变化,他尚可用铸魂符护体搏一搏,现在的情形,怕是难逃一死了。 百里晴撇撇嘴:“管他怎么回事,吃了坨坨,反正得杀了他。” “我与贵阁到有些渊源,宁家伯母就来自清香阁,我们两家素来交好,我与宁府的兄妹从小一起玩乐。”池睿绞尽脑汁,也只想到了宁魁口中的“下贱胚子”继母,在没有能与清香阁攀上关系的人了。 “谁?叫什么名字?” “李花容。”池睿不安地看着二人,希望能攀上关系。谁知不提还好,一提李花容的名字,百里香立马出手了。 池睿只感到呼吸困难,听到百里香说道:“一个给我提鞋都不配的外阁弟子,也配说出来让我给面子么?” 池睿使劲呼吸,却根本喘不上气,一股力量紧紧掐住了自己的喉咙,他想开口继续解释都不能,只能无望地看向百里香的两位阁主,以求她们能有一丝怜悯之心。 第80章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池睿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渐渐消逝,铸魂符也没有半点反应,池睿想着若是老歪回来没准能攀上一点点关系,但是转念一想,若是话不投机,他们三个也不是这两个女人的对手,还是别回来的好。 “那是什么东西?”百里晴突然看着地面问道。 百里香低头看见了叮的影子,皱起眉头仔细查看,手上收了一些魂力:“这玩意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百里晴点点头:“不会是那两个不人不鬼的东西吧?这两个从来不分开,怎么一个成了这副模样?” 池睿感觉到百里香稍稍收了一点魂力,他勉强能倒上一口气了。 “咚……。”悬在半空中的池睿重重跌落在地面上,他匍匐着大口喘着粗气,瞥到自己手上的皮肤像风烛残年的老人。 “小子,你说说跟着你的这个魂灵,活着的时候什么样?”百里香问道。 “拿着个角铁,不停叮叮叮的晃悠,还有一个和他长得差不多的,咚咚咚的晃悠。”池睿说完,坐在地面上,看着自己衰老的身体满脸委屈,他可是一个有洁癖的人,这个样子让他觉得自己脏兮兮的,而且因为体力不支,他总是不得已坐在地面上,脏死了。 百里晴和百里香互相递了个眼色,百里晴继续问道:“他怎么成这副样子的?另一个呢?” 池睿晃悠着自己手臂上耷拉下来的皮肤,缓缓说道:“我收了他和召魂铁内的魂、灵,就变成这副样子了,时好时坏。另一个劫了我的朋友跑了,我就是要去找他。” 百里香突然大笑起来:“你怎么做到的?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事?你收了他的灵还能活着已经算命大了。” 百里晴靠近观察池睿的状态,有看看附在池睿影子上的叮:“这倒是第一次见。不过他若除了叮这个老怪,也算帮过我们的忙。” “你倒着急为他说情。我也是赏罚分明的人。”百里香一挑眉,眼冒精光的看着百里晴:“坨坨虽然不在了,他这身子骨倒也能勉强用用。” 池睿听到事有转机,刚刚想松口气,又听到百里晴这么说,不免在心里问候她的家人。池睿身体状况虽然不佳,脑子却不迟钝,马上反应到百里香想利用自己的身体去干什么,而且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百里晴表情僵了一下,马上恢复常色,看着百里香:“不太好吧……我是说……能行么?” “有什么不行的?他收了叮,我不杀他,已经放他一马了。但是坨坨的命他死了也赔不起,总要继续还债的。”百里香不以为意,振振有词。 池睿心里暗暗叫苦,合着自己死活都脱不开干系,也不知道她们两个说的是什么事,但焰火龟灵能做的事情太多了,他可没有龟壳护体,很多事情龟灵做得,他却做不得,别是想让自己白白去送死吧。 池睿猜得一点都没有错,百里香想让他做的事情,基本等同于送死。走了半个时辰的路程,衰老的池睿被绑着巨石扔进了一个水潭之中。 “噗通……。”池睿连同大石头溅起巨大的水花,百里香和百里晴也相继跳入水中。 “咕噜咕噜咕噜……。”池睿来不及使出指诀,只能跟着巨石往下沉,他感觉自己被卷入了一股暗流,只能暗中闭气,被水流卷着走。 “咚……。”池睿竟然被水流冲到了湖底的水下洞穴中。池睿抖抖身上的水,看见一小股瀑布被带到更深处,脚下和四周竟然都是岩石,身边的百里香和百里晴用了罩符,基本是滴水未沾,还仔细的掸着衣服和头发,让落汤鸡一般的池睿忍不住想翻白眼。 池睿身上的水“滴答滴答”地落下,绑在身上的巨石终于被解开。他忍不住抱怨:“二位阁主,我是不可能跑掉的,您二老有必要这么对我么?” “谁怕你跑了?”百里香忍俊不禁地看看池睿,“这不是看你未老先衰,让你省点力气么?” 百里晴看着浑身滴水的池睿,默默递过来一块手帕。 池睿没有接,只道谢:“谢谢前辈,我得至少用十块才能擦干,别弄脏了您的手帕,我还是晾干了吧。” 百里香似笑非笑地瞟了几眼自己的师妹:“用不着,他下去自然就被烤干。” 地下洞潮湿、阴冷,池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听到百里香的话,更是冷到了骨头里,忍不住问道:“二位阁主带我来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一只千年犼灵。”百里晴认真地看着池睿回答。 池睿狂眨了几下眼睛,满脸地不可思议:“我?我能对一只千年的犼灵做些什么?”池睿心里盘算了一下,犼是什么东西?那是以龙为食的神兽,有五百年修为才能化成蛟的小虺在犼面前也只配当碟开胃菜,在魂衍大陆的南卓国,几乎所有三岁的孩子都是听着一犼可斗三龙二蛟的传说进入梦乡的。而且百里晴说的还不是一只犼,是一只有千年修为的犼灵,就算是拥有不死不坏之身的犀渠,大概也只能和它打上三个回合吧。池睿低头看看自己惨不忍睹的模样……,让他去对付犼?别说塞牙缝了,当个给犼剔牙的牙签也怕立马就会被折断吧。 可是池睿没能获得再次开口的机会,他已经被百里香用强大的魂力拎了起来,带到了一个硕大的洞口处。池睿被悬空在深不见底的洞口上方,他往下望去,只看到红彤彤一片火海往上蹿着火苗,仿佛还有岩浆在滚动。 “这是做什么?”池睿蹬蹬腿,他根本毫无还手之力,“您是要把我扔下么?” “聪明。”百里香回答:“我们本来想用坨坨身上的灵气和纯阳之气吸引犼灵觅食,既然这些东西现在都在你身上,就有劳你下去当诱饵了。” “我没有坨坨的龟壳啊!它下去还能回来,我下去就必死无疑了啊……啊……。”池睿最后一个字的话音未落,就已经迅速下落,尾音还响在洞口,人已经下落了几百米。 第81章 池睿被吞 池睿不停下坠,直到他马上就要落进汩汩滚动的岩浆,也没有停止下落的意思。池睿心中大骇,扑通一下,已经落进了炽热的岩浆之中。 可是池睿并没有被融化,百里香和百里晴在他周身环了罩符,隔绝了焰火的破坏力。池睿感到魂力也回到了自己身上,显然是她们二人也收了封诀。池睿又给自己加了层罩符,他全身原本被潭水湿透,这会感受到熔浆的热度,身上的水分被慢慢蒸发,全身冒出白色的水蒸气。橙红色的熔浆之中升腾起白色的雾气,煞是好看。 池睿终于明白百里香说他不用手帕擦水是什么意思了,这会确实如她所言,池睿就要被烤干了。他身上冒出汗来,熔浆虽然暂时伤不了他,但这高热的温度确实实实在在能感觉到的,时间再久一点,他就要被烤成人肉干了。 好在褶皱的皮肤渐渐恢复了弹性,池睿衰老的状态终于过去了,他叹了一口气,这时好时坏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池睿观察自己的皮肤,是因为被迫蒸桑拿的关系么,皮肤好像更好了。 他正胡思乱想着,这觉得身边的熔浆开始汩汩冒出大泡泡,周围的熔浆像海浪一般开始涌动。池睿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之气,在这样的环境之中,是什么东西能散发出如此血腥的味道?鼓动的熔浆泡泡中夹杂着什么东西涌动,池睿定睛看去,见是数不清的龙骨,只涌动一刹便被岩浆吞没,连骨头渣渣都找不到了。 池睿感觉到脚底涌起一股力量,像是自己站在了泉眼之上,熔浆汩汩顶着自己的身体。池睿感受到这股力量,一种莫名的压迫感充满周身,他突然觉得很疲惫,看向自己的皮肤,nnd,衰老状态来的还真是时候。 巨大的熔浆泡泡把池睿抛了出去,头顶出现一个巨大的黑影,池睿只扫了一眼,只见一个浑身萦绕着火光,角似鹿、头似驼、发似狮、前爪似鹰后爪似虎,扑扇着硕大翅膀的家伙一口把池睿吞入腹中。 这个感觉倒不陌生,池睿回想起被犀渠吞下的时候。只不过那次是自己主动让宁魁用箭射进犀渠口中的,这次是生生被犼当成食物吞下去的。这个只吃龙的家伙,竟然为了池睿身上是灵气吞了他,也不知道是池睿的造化还是不幸。 但百里香和百里晴没有让池睿在犼的肚子里待很久,不一会,池睿发现自己浮在岩浆之上,边上是正在挣扎的犼。 百里香的声音从洞口处传来:“小子,多亏了你,我才收了这么个魂灵。” 池睿苦笑,冲着犼灵念叨:“我要是你,就乖乖随了她们去,你若是再折腾,她们可能要的就是你的内丹了。” 池睿的话说完没一会,犼周身的火光渐渐暗淡下来,皮肤上的鳞片开始簌簌落进熔浆,直到小山般的身躯被一层层剥进熔浆内融化,只留了一颗橙红色的珠子,缓缓向洞口升去。 池睿摇了摇头:“我说什么来着。”随后猛地扑向升起的橙红色珠子,却没成扑到,他看向洞口,“两位阁主,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您们不拉我上去么?” 百里香的声音传来:“你杀坨坨,我因为你除了叮饶你不死。我们本来要用坨坨捕捉犼魂灵,你替它帮我们捉到了,我们已经两清了呀。你随时可以上来,只是我们没有帮你上来的义务和责任啊。” 池睿忍不住狂翻白眼:“前辈,您大人大量,看我将功赎过的份上,拉我上去吧。我真不是有意吃坨坨的,我真的不知道它有卜甲。若是知道,我就是啃了我自己,也舍不得吃它啊。” “哎呀,小朋友。谁与你计较坨坨之死了,我不是说了,没有人不让你上来啊。”百里香口气十分客气。 池睿心中飙出了无数脏话,他是一个很少真正说出脏话的人,竖起耳朵听听洞口的动静,猜测二人已经走了。 池睿猜得一点没错,百里香和百里晴已经离开了洞口,往地下瀑布处走去。百里香看看三步一回头的百里晴,笑嘻嘻地问道:“怎么了?舍不得啊?” “怎么会?”百里晴摆摆手,“我为什么要舍不得?只不过是个毛头小子。” “他是不是只是毛头小子你还不清楚么?舍不得也没关系,你去把他弄出来好了。”百里香看着自己的师妹,停住脚步,“去吧去吧,我在这等你。” 百里晴挽住百里香的胳膊,拉着她继续走:“你说什么呢?走走走。他杀了坨坨,让他自生自灭去。” 百里香挑眉看着百里晴,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任师妹拖着自己往前走。 被困在洞底的池睿看着自己衰老的皮肤,盘算着如果再不恢复魂力,待现在的罩符有效时间一到,恐怕要被化的连骨头渣渣都不剩了。他盯着自己的皮肤,只想趁着魂力恢复的时候赶紧再施个罩符拖延时间。 池睿低头看看,自己脚踩在熔浆之中,被罩符庇护,但这玩意也妨碍他行动,可是在这个地方没有它又不行。池睿无奈地笑笑,他可不想死在这,不论如何,得想个办法。 召小虺来?不行,小虺最怕火,犼喜欢待的地方,于蛟就是炼狱。池睿最善长的就是指诀和各种灵符,此刻身体状况阴阳不定,也不能发挥出什么功效,唯一的希望只有铸魂符。 池睿看看自己身上的铸魂符,此刻褶皱的皮肤间,铸魂符也散发出熔浆一般的颜色。他定了定神,使出御魂术修身篇中的定魂诀,不论如何,自己的身体状态得能控制吧。 另一边,百里香和百里晴已经走到了瀑布边,顺着落下瀑布的洞口,就能游到潭水中,返回地面。被百里晴挽着胳膊走的百里香跟着她停住脚步。百里晴站在瀑布边发呆,停在原地一动不动。 百里香故意拉着她往瀑布移动,却拉不动她。 “师姐……。要不然,咱们还是把他弄上来吧?”百里晴问道。 “弄上来干嘛,不是任他自生自灭么,大老远的还得走回去。”百里香故意拒绝。 “若真是让他这么死了,不是便宜他了?坨坨可是一点点被吸光灵气而死的。” 百里香大笑起来:“亏你活了这么大岁数,说个谎脸都红了。” 百里晴不理她,甩手往回走。百里香笑呵呵地跟上。 第82章 还不如死了呢 百里香和百里晴从瀑布返回岩洞找池睿的时候,池睿正在用铸魂符享受他的桑拿。定魂诀一出,池睿就后悔自己用晚了,那叮阴邪之气极重,以至于池睿不得不开始怀疑这个家伙到底是不是个人了。他是不是就是一个靠召魂铁吸取魂、灵续命的恶灵呢? 不管它是什么东西,反正犼魂灵留下的这片纯阳之火,正把纯阳之气一点点输入池睿的体内,喜欢吃龙脑的家伙果然不一样,留下这么个宝地。池睿闭目养神,把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上,感觉到纯阳之息在体内行走。他特别留意到阳息通过奇经八脉带来的振奋之感。 何为奇经八脉,说的是任脉、督脉、冲脉、带脉、阴跷脉、阳跷脉、阴维脉、阳维脉的总称。它们怎么奇?这些经脉与与十二正经不同,既不直属于脏腑,又无表里配合的关系,它们的循行别道奇行,故称奇经。但奇经八脉虽然不属正经,又起到沟通十二经脉联系的作用,十二经储蓄气血全仰仗这些奇经调节。池睿身体莫名进入衰老状态,用纯阳之息调节它们刚刚好。 虚弱之感慢慢消退,池睿感觉到强大的魂力渐渐恢复了过来,如此下去,不仅不用担心续不上新的罩符了,他自己逃出去也是易如反掌。池睿睁开眼睛,看到叮的影子仿佛正在被熔浆吞没,影子正在无望地挣扎,剧烈的动作渐渐转为一动不动,黑色的影子也逐渐褪色,从纯黑色转为灰色,再越来越淡,直到消失不见。 池睿看到这一幕不禁挑了一下眉,他摆脱掉叮了?不禁心中大喜,肆意享受阳息给自己补充体力和魂力。但池睿忽略了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召魂铁内不仅有怕纯阳之息的邪魔之气,也有喜欢纯阳之息的魂、灵之气。从得铸魂符以来,池睿迟迟不敢放肆用铸魂符吸收这些力量,就是因为当初着急动身去慈云山找宁魁和宁美儿汇合,没来得及从睿鸣那把御魂术完全参悟透彻。他只得了御魂之术,却没能完全领会用术的要法。所以当初离开归魂山的时候,睿鸣一再嘱托,要他以后循序渐进、慢慢摸索,切不可被铸魂符强大的力量反控了,因为身体是无法与魂力抗衡的。 池睿明白,就是不能让自己的魂力和身体打起来。叮带来的就是这种状况,他的身体不能承担阴灵附体,时不时的就呈现出衰老的状态。原本池睿放松大脑,想东想西,猛然想到这些,突然心中一惊,想停止“桑拿”,可惜已经太迟了。 纯阳之息不停涌入体内,池睿除了大脑能运转,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了,刚才能感受到阳息在奇经八脉内的流转,这会却好像被堵住了一般。不止经脉阻塞,他浑身的肌肉也都紧绷起来,像个石头人一般。池睿陷在熔浆里一动不动,刚刚才觉得不用为罩符担心了,真是乐极生悲,若不能解决这僵硬的状态,待罩符时效一到,马上就要投胎去了。 让小虺过来把自己带出去吧,这真是生死关头了。可是池睿不忍心,小虺到了这,肯定如同到了炼狱一般。对,小虺那么聪明,让它把宁魁、老歪、白微带到这来就好。池睿想张开口召唤小虺,但他没想到的是,自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这下池睿彻底懵了,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就只有静静等死了。 池睿的连眨动眼睛都做不到,他只能保持一个姿势,只觉得眼睛干涩,酸痛的眼睛滑出泪水,刚刚流到眼角,就被高温蒸发掉了。这说明,罩符的效力正在一点点削弱,池睿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也变得缓慢起来,说明很快心脏也要变得僵硬起来了。 “我真的要死在这了?”池睿的大脑提出疑问。 那不然呢?铸魂符吸了叮以及召魂铁中的所有魂、灵,已经让池睿的身体负荷无法承担,他本来就命悬一线,现在从阴灵俯身的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纯阳助灵。而且他现在根本无法阻止源源不断的纯阳之息继续进入自己的身体,铸魂符贪婪地吞噬阳火散发出的力量,填埋了他的气血、经脉。 池睿的心脏突然猛烈地跳动了几下,然后渐渐停止了跳动。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池睿陷入深深的绝望,他现在连控制眼皮的能力都没有,只能瞪着眼睛看着上方。 可池睿还没来得及好好体会绝望,剧烈的疼痛感从全身袭来。这根本不是某个部位或者某个器官的疼痛,而是每一寸身体都在疼痛。池睿的身体像被平铺开来一般,所有的器官、肌肉……都被平铺悬空,被无形地力量从四面八方挤压,然后每一寸身体又从内撕裂。 池睿身体开始散发出多种色彩,那是铸魂符为他吸进的魂、灵,这些东西仿佛都成为了池睿身体的宿主,拼命吸取力量,但是现在它们也无法承担这些力量了,这些光彩一个个渐渐暗淡下来。池睿身上现在只散发出一种颜色,就是熔浆的橙红之色,他仿佛也要燃烧起来了。 池睿很想吼叫,这疼痛让他体会到无以言说的痛苦,他很想咆哮出来缓解这种痛苦,但是他无法发出任何声音。难道他要这么痛苦地度过生命的最后一刻么?池睿有点不甘心,就算是死,也不至于如此痛苦的死去吧。这种疼痛,比八岁遭天谴时还要痛苦。 但是池睿还是太乐观了,他的身体是要死了没错,但铸魂符仍然有它自己的想法。池睿虽然被封了魂,但铸魂符是可以帮他一点点解开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可是此刻,池睿的肉身若化为乌有,铸魂符还怎么铸魂呢?所以它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池睿的身体再也无法承受阳息之力,他的肌肉被撕碎,经脉尽断,骨骼也被折断化成了粉末,但铸魂符继续吸收阳息,用这股力量迅速帮池睿重塑身体。池睿的大脑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思考,他的身体继续被打碎,继续被铸魂符重塑。池睿利用一次次被重铸的短暂时间,拼接出一个想法:还不如让我死了呢! 阳息之力可以被耗干,熔浆落下了十多米,只剩下洞底之火仍在熊熊燃烧。铸魂符终于没了可以继续吸食的力量,虚弱的池睿闭上了干涩的眼睛,原来能随意闭合眼睛也是件这么幸福的事。罩符时效已到,脱力的池睿渐渐下坠。 池睿感觉到自己停止了下坠,但他没有力气睁开眼睛,这香气很熟悉……是百里晴……身上的味道。 第83章 特殊待遇? 池睿恢复意识的时候,感觉到全身的酸痛和一种未知的温暖,百里晴身上的香味萦绕在周围。池睿朦朦胧胧间,并不想睁开眼睛,他只觉得散发这香气的人好像离自己很近,而自己的身体像是陷进了棉花之中,使他舒服放松的一动都不想动。 “我是不是已经仙逝了?”池睿暗中琢磨,但转念一想,刚才活着被一次次重塑的痛苦还不如死了。就算是现在他已经死了,感觉也比刚才强多了。 “哗……。”水声?池睿听到不远处仿佛有瀑布落入水潭的声音,难道自己还被困在犼洞之中?失去意识之前,池睿隐隐感到百里晴把他拉出了火穴,难道只是幻觉? 想到这,池睿不由得猛地睁开了眼睛。但他刚刚挪动身体,就被柔软、雪白的双臂重新搂回了怀中。池睿仰头,看见散开长发的百里晴,她弯眉如岱,雪白的皮肤上泛起丝丝红晕,眼眸中满是温情,含笑看着自己。池睿定定神,终于搞清了处境。 他深处一个巨大的山涧洞穴,泡在一个天然的温泉池之中,蜿蜒的石阶由上而下,通向大大小小十几个水池,这些水池中续的水,皆源于自上而下泼落的瀑布,寒凉的瀑布水一层一层落下,落入最下层的温泉池。地面上的温泉池有三个,落差不大,只相差一两个台阶的高度,而池睿正泡在最后一个温泉池之中,也是最小的一个。滚烫的温泉水经过瀑布水调和,使水温略高于体温,正合时宜。 池睿发现自己一丝不挂被百里晴搂在怀里,心里顿时漏跳了一拍,但不动声色。百里晴虽然没有一丝不挂,但只套了一件薄如蝉翼的纱质粉色长袍,本就是一件透明的衣服,这会已经完全被水浸湿,和没穿也没什么两样。 池睿现在的处境,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他想开口说点什么,但是又找不到合适的话题。问这是怎么回事?这不明摆着么?自己被百里晴救了,并且在一起裸泡,问了等同于废话。问她想做什么?这种情况,不论她想做什么,问与不问都没有区别。 百里晴见池睿没有做声,微笑的嘴角又上扬了一些,她缓缓扶着池睿的身体让他坐正,自己从身后用双臂轻轻环绕着他。池睿看不见百里晴的表情,只能感觉到她轻轻落在脖子上的鼻息,还有背后的柔软与温暖,他觉得那是包裹住自己身体的泉水,细滑、柔软。 百里晴的双手从池睿的锁骨往下摸索,不时轻轻按压,然后坐在池睿身后,开始抚摸他的后背。百里晴看着池睿宽阔的肩膀,他还只是个少年,却已经有了几分男人英挺、广阔的身姿,白净的身体上,留有几道触目惊心的疤痕。百里晴眼中透着心疼和不忍,用手轻轻触摸这些伤痕,满眼的柔情。 池睿感觉到伤痕上面落下来柔软的手指,不禁动了一下身体。这种感受他从来没有体验过,一个翩翩少年,又不是八岁的孩子,当然懂得男女之别是怎么回事。何况修魂人也有同修、双合的练法,池睿从小翻阅古籍,什么奇怪的说法没见过,只是切身体会到女性的柔情,这是第一次。 池睿脑海中突然出现天真烂漫的宁美儿,这丫头自小缠着自己带她一起玩,攀他肩膀,搂搂抱抱也不是没有过,她也曾眨着懵懂的大眼睛抚摸池睿身上的疤痕。池睿只顾着在宁美儿面前秀肌肉,炫耀留下疤痕的故事,却从来没有百里晴抚摸他时的感觉。 百里晴不仅仅在抚摸他的身体,更在按照固脉之法,按压池睿的穴位。池睿原本酸痛的身体随着穴位被按压,变得无比放松和舒适,他紧绷着的身体一点点松懈下来,清香阁以御夫、侍夫闻名,果然出手就能收服男人。池睿这么想着,头脑却开始清晰起来,既来之则安之,不论如何,有人给疗伤有什么不好,静观其便。百里晴当然能感受到这种变化,一开始她仿佛在按一个石头人,现在才感受到池睿肌肤的弹性,不由得笑出声来。 池睿被身后的笑声弄的不明所以,只感到柔软的双臂又围了上来。 “有没有觉得好多了?”百里晴的声音和她口中轻吐的气息,都滑入池睿地左耳之中。 “终于醒了啊。”百里香的声音从阶梯处响起,“这柔情蜜意的,我从上面走下来,竟然没有一个人看见我。” 环在池睿身上的双臂松开,随着向后推动的水声,百里晴挪开身体,微笑地看着百里香。百里香披着一件和百里晴一样的淡蓝色薄纱,她直勾勾地看着池睿,眼中的不满溢于言表。百里香走到池边,解开薄纱的细带,脱下扔在了池边,走入温泉池,径直路过池睿,把百里晴搂在了怀里。 “我的小师妹皮肤又好了啊。”百里香搂着百里晴,顺势抚摸百里晴的肩膀,“又调了什么美肤霜,也不拿出来分享。” 说罢,百里香拍拍手掌,之间无数妙龄少女突然现身,纷纷跳入前面两个大温泉池中。她们尽情嬉水玩闹,不停用水撩拨池睿。 “师姐?”百里晴像是疑问,又像是责怪。 池睿轻轻挑眉,他虽然刚刚觉得百里晴按摩的手法不错,但骨子里的傲娇可没有被柔情化开半分,这些少女不是清香阁的弟子,而是一群狸、狐、兔妖。池睿一挑眉,清香阁的弟子那么妩媚,原来尽得真传啊。可池睿并不想当一群媚物的玩物,有些男人总是不明白,自诩雄风多么威猛,其实很可能只是人家的一件工具而已,还愚蠢地认为女人才是玩物,殊不知男人才是人家用来享受的淤物而已。 池睿不说话,回头看看百里香和百里晴,站起身,径直走上阶梯。他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但他决定坚决不能表现出来,人家女人都不怕,他有什么可害臊的。 看着池睿上阶梯的身影,百里晴甩开百里香的胳膊,嗔怪道:“师姐!?” 百里香想搂回百里晴,被推开,一脸无辜地解释:“我哪知道他这么倔,我不是怕你吃亏么。一般男人……。” “他不是一般男人……。不管他经历几生几世,骨子里的傲气都不会改。”百里晴气呼呼地责怪,“本来可以顺利引灵出来,现在功亏一篑。他难逃死劫啊!师姐!” 说罢,百里晴追了出去。百里香一打响指,妙龄少女们纷纷不见了,她撇撇嘴,百无聊赖地在温泉池里游泳,一边游一边念叨:“死小子,毛病总是这么多”。 第84章 林家招亲 池睿走出温泉谷,洞口处竟然有一个平台,上面挂着各式衣服。一个狐妖恭恭敬敬地举了一身衣服过来,池睿想接过来,狐妖却直接展开衣服,一层层帮池睿穿好。 “池睿……。”百里晴从后面追出来。 池睿扫了只穿了薄衫的百里晴一眼,没有说话,他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体会柔情蜜意的心情。 “等我换上衣服,我们聊聊好不好?”百里晴接过狐妖递过来的衣服,遮住身体,小心翼翼地问道。 池睿看着她,点点头:“我在外面等你。” 谷外微风习习,山中的树叶沙沙作响,池睿看看自己的皮肤,衰老的状态已经过去了,他看看铸魂符,刚才在水中它像白色的纹身,百里香和百里晴并未在意,只是池睿心中疑惑,百里晴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甚至有些卑微的姿态。 泉水边,大敞间,百里晴煮了一壶茶。 池睿抿了一口,茶香四溢,回甘久久不散。他发现百里晴在观察自己,开口说道:“谢谢你救了我,而且你还想继续救我。” 百里晴脸一红:“你都知道?” 池睿点点头:“我又不是八岁的孩子,以灵引灵,它们耐不住妖灵之气,更耐不住灵柔之美,自然会从我体内出来。” “那你为什么拒绝?你现在的状况,仍然很危险。”百里晴不解。 池睿笑笑:“要不咱再重新来一遍?” 百里晴一愣,不知道池睿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不必了,我自己的命,我自己解决吧。”池睿看看百里晴,“救命之恩我记下了,我没有让女人为我受委屈的习惯。” 百里晴惊讶地看着池睿,噗嗤笑了出来:“才十五岁,说话倒像历经沧桑的大人了。” “我没有历尽沧桑么?”池睿认真地看着百里晴的眼睛,“我说的女人里面有你,更包括我青梅竹马的小妹妹。她现在有难,我不能再耽搁了。” “竟然如此,我们就不留你了。”百里香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 池睿撇撇嘴,百里香的魂力高深莫测,她出现在池睿的周围,池睿一点都感受不到。 百里香说完,抛了一个玉佩过来,池睿伸手接住。坐在她对面的百里晴顿时眉开眼笑:“这是清香阁的百香令,你拿着它,自然有人会帮你。对,不只是人。” 池睿深知这句话不假,清香阁的弟子暂且不提,那些被她们抓来的妖,都恭恭敬敬奉献着自己的妖气,还有那些弟子嫁的乘龙快婿。拿着这块玉,怕是宁魁他爹也得给几分薄面吧。如此一来,可以轻而易举的解决掉李花容。 林府所在的山城,汇聚了诸多门派的高手和奇人。林府要办两件事,一是为长女林希菲比武招亲,二是为林家的两位千金,也就是林希菲和林希瑶请教习师父。可别小看这个差事,林家家学渊博,上一次请教习师父已经是两代之前的事了,不仅兼任林府的总督头,更会被安排赴任要职,上一辈的教习师父就进了俘政的阁老府,位高权重。到了林希菲这一辈,又开府求师,可谓掀起不小的震荡。叮咚之所以要带宁美儿回来,就是因为她要代替林希菲上台试身手,不仅可能和比武招亲的人过招,更有可能要和师父过招。至于和谁打,全凭林希菲一句话。 那比武招亲和应征教习师父的标准和条件是什么呢?只有一个标准,那就是胜者为王。打死了怎么办?技不如人、活该倒霉。那同修呢?打死了更是活该,说好听了是陪着一起练功,不好听了就是当靶子。没有人会对同修客气,人家找同修,就是为了试试你的实力,打死了主人家会负责。死了不仅没有同修了么?同修多的是,一抓一大把。 所以这件事蹊跷就在这,宁家也不是小门小户,怎么会让自家的女儿去给别的豪门当同修呢?家世相当的世交之间,也有共用一个学塾、一个教习师父的,但没有同修之约,是共修联习。 宁魁、老歪和白微到了林府所在的福喜城,就发现几乎各大派的人都来了。他们等不到池睿,不敢耽搁路程,只能先赶路,盼着在这能见到池睿。 林家虽然实力不俗,但这次搞出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不问出身,不问派别,不设规矩,只凭实力说话。这么个比法,难保不出事。 宁魁三人走到酒家吃饭,被告知林家包了福喜城中所有的酒店,吃住皆由林家承担,这可谓是下足了血本,财大气粗。既然如此,也不用点菜了,只麻烦店家安排就是了。 宁魁观察四周:“高手几乎都来了”。 老歪点点头:“落魄的、风头正劲的、默默无闻的、尚未出头的,都来了。” 白微:“只要在林府的擂台上崭露头角,几乎就可以扬名天下了,而且还有那么丰厚的诱惑。任谁也抵挡不住,拼死也得上台凑个热闹。” 老歪点点头:“拼死用的恰当。这些门派中,本来有人就见不得面。这下可好,可以光明正大上擂杀人了。” 宁魁一心只想救走宁美儿,没想到其中有这么多牵连,不由叹了口气。小二已经把饭菜端了上来,两个冷盘、四个热炒外加一个汤。老板见上了菜,亲自过来恭恭敬敬地询问:“几位客官可要酒?” 罡风摇摇头:“不用了,有劳您了。” “客气,客气。您们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老板和小二客客气气地退下。 “我们直接去林府,把美儿带走。”宁魁越想越担心,若是上擂了,那些高手根本不会手下留情,还不分分钟要了美儿的小命。 “不可。”罡风摇摇头,“越是大场面,林家就越会顾着面子。咱们现在去要人,搞不好弄巧成拙。” “对。”白微点点头,“我们与林家都没有交情,随随便便就可以打发了。同修之约,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来。但越是大场面,林家就越会顾着面子不假。我们要找准时机,让林家在众人面前不得不卖个面子,才能名正言顺带走美儿。” 宁魁点点头:“我实在是担心。还有池睿,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第85章 集结 宁魁、罡风和白微住了一日,仍然在旅店用饭,发现周围的人越来越少,已经不像初来时那么热闹了。而且留在店里的人,都行踪诡异,再也见不到正修的门派。 老板端了饭菜过来,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宁魁看的奇怪,吃完饭,宁魁趁着老板过来的工夫,开口询问:“老板,您可是有什么话要问?” “您几位,可是在等什么人?”老板小心翼翼地问。 “是在等一位朋友。”宁魁点点头。 老板笑了笑:“我看您几位也没和朋友约好吧?今日入考的最后一天,阳力之人都在日落前入府,所以几位看,我这小店里的阳力之人都进去的差不多了。我看几位魂力都属阳力,还不着急入府,所以忍不住提醒一句。” “有劳您了。”宁魁客气的回礼。 老板收拾好餐具退了下去,罡风看了看周围:“老板说的极是,看来,咱们不能再等池睿了。要先进府。” 三人商量完,别过店家,顺利进入了林府。 宁美儿在林府这几日并未受什么委屈,因为根本没人搭理她,其他被送进府当同修的人就更没人搭理了。林家为了招亲和雇师的事情,上上下下忙个不停,谁都不敢出差错。但不管怎么样,宁美儿也算是宁府的千金,那些下人们再势利眼也不敢没有眼色,特意给她安排了单间,茶饭也都备的不错。这些下人们有自己的心思,谁知道这些世家之间打得什么主意,背后又有什么牵扯,万一人家和别的同修不同,那天因为受了委屈追究起来,遭罪的还是他们这些下人,不如提前就备一手,日后好相见。 宁美儿心里虽然不安,但笃定宁魁和池睿一定会来找自己,虽然李花容立了同修约,也不是丝毫没有反悔的余地。她只是不明白,李花容为什么接二连三和自己过不去,而且父亲都没有过问,在百兽林,自己甚至差点被暗算丢了性命。她暗暗思忖,如果池睿和宁魁来林府,罡风和白微肯定会跟着来的。宁美儿已经拜了白微,虽然还没有来得及行正式的拜师礼,深究起来,现在也算半个白顶峰的弟子。她若是找对了时机开口,有理有据,林府在这么大的场合,也不能不给几分薄面。而且就算谈不拢,有他们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制造个混乱逃走总是可以的吧。 池睿远远看到林家大门口的时候,天还亮着,他松了一口气,这路上打探,得知今日是最后一日,他拼了命地往这赶,终于是赶上了。池睿看到门口排着不少人,都穿着斗篷或者裹着黑衣,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阴、冤气极重,让他很不舒服。 再往院里面望去,只见里面高低不一的角楼按南方七宿布阵,这七宿包括了井宿、鬼宿、柳宿、星宿、张宿、翼宿、轸宿。由于南方为朱雀,故又称南方朱雀七宿,修灵魂别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这在风水中被称为井木犴、鬼金羊、柳土獐、星日马、张月鹿、翼火蛇、轸水蚓。其他都好说,池睿观过去,这排阵中主要突出的就是鬼宿。天空中的鬼宿四星呈方形,似车,这阵应的正是这一层意思。 “四星册方似木柜,中央白者积尸气。”池睿忍不住嘟囔道。这是什么意思?鬼宿楼聚阴、冤之力,张宿似张开的弓箭,正射鬼宿,而翼宿为张开羽翼的朱鸟,随时生脱。这阵好生奇怪,聚气、镇气、升气。这若是入了七宿楼,但凡修了些灵、邪之力,且不是有去无回? 他正想着,只觉得身后一阵疾风袭过,道路上的落叶和尘土纷纷向两边散去,吹扫出一条干净的路面。池睿回头望过去,只见一列身着米白色麻制长袍,腰系淡灰色麻制腰绳的人飘了过来。 这群人口中念念有词:“无垢、无垢,皆送不洁。” 池睿忍不住挑了一下眉,心中暗想,这是麻衣教?他们所到之处必是尸横遍野,邪得很,大都出现在战场、大灾之后,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去干什么,反正无人认领的尸首,他们都会帮忙安葬。 只是因为这些人太邪门,曾经被阳力之人驱逐,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了,竟然也来林府凑热闹? 池睿想着,这群人已经轻飘飘地到了大门前。池睿余光一撇,刚刚被风吹净的地面上竟然突然黑压压的一片,这是怎么回事?池睿知道不论遇到什么事情,按兵不动都是最明智的选择,只见路上密密麻麻如行军一般走过来数不清地食人虫。池睿暗暗稳住心神,这些虫子能轻易啃完一头牛,几需几秒钟的时间,一头健康的成年公牛就会化成一堆白骨。他很庆幸自己没有乱动,因为这些食人虫不会轻易发动进攻,但是但凡有活物散发处了惧怕的气息,登时就会被他们察觉到,立马组队捕食。 池睿正想着,只见不远处的食人虫卷起来一个弧度,慢慢呈现出一个老鼠的轮廓,接下来是大大小小十几只老鼠的形状,密密麻麻都覆盖着黑色的食人虫。不用问,是一窝感到害怕的老鼠被吃掉了。瞬间,地上留下几具完整的老鼠骨架,被啃得干干净净,一丝筋肉都没有留下。池睿静静地看着这一切,那几只老鼠连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更没来得及钻入洞中,甚至可能都没感受到痛苦,就已经变成一具白骨了。 密密麻麻的食人虫如红毯一般铺到了林家大门口,几个脸上涂着各种颜料的轿夫抬着一顶只有轿顶和后方一面轿身的轿子走过来。一个把自己打扮的如新娘子一般的人竟然悬空坐在轿子里,随着轿子的晃动不停起伏。 “这是什么东西?”林家门口有人发出惊叹。紧接着,两具白骨立在地面上。 轿子到了门口,“红毯”嗖嗖走进“轿子”,消失不见了。 门口的众人有人不屑、有人不满、更有人贪婪地询问。 “这白骨贵教若是不留,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新娘子”点点头,并未说话。 麻衣教的人走过去,“咔咔”几下,卸了骨头收起来。 池睿看得暗暗喘了口大气,这都是什么稀奇百怪的人,他得赶紧进去,要不指不定一会碰到什么怪人呢。 第86章 又坠落了 池睿挤到门边,想往里走,被拦下,分疏阵在他身上留下了一个符号。 “这是什么意思?”池睿看着手背上一闪而现的符号,感到十分莫名其妙。 门口的守阵人轻蔑地瞟了他一眼:“不知道自己是正修、阴修么?入夜后,随引魂灯进。” 池睿惊讶地看着守阵人,他?池睿?阴修?这怎么可能呢?虽然他一直也没觉得阳力和阴力谁高一等吧,各有各的修法,但是他一直修的魂力都是阳力,怎么得等引魂灯呢? 池睿不太服气的往里看了看,宁魁他们肯定已经进去了,见不到自己不定怎么着急呢。正在池睿闷闷不乐的时候,周围的人也都纷纷表达着不满。 “怎么还区别对待呢?” “就是……我们虽修了阴力,但也不是嗜血、淫乱的人,可能比有些已经进去的人还干净呢。” 池睿听着这些抱怨,心道此话倒是不假,只是……那乌压压的阴怨晦气,顿时布满了上空。 “呀……呀……”。乌鸦成群结队的飞过来,叫着扑棱着翅膀落在周围的树上。路面上留下弯曲的划痕,吐着信子的毒蛇飞速移动。 池睿不禁微微皱眉,好吧……是得等引魂灯,这谁受得了啊,院子里不一定都有什么人,万一都跟着进去了伤了谁也不合适。可是池睿就更不明白了,自己身上没有招这些东西的阴郁之力啊。 夜幕渐渐降临,随着天边透出了星光,七宿楼顶上的星宿阵纷纷亮了起来,对应着星空投射。 池睿正纳闷这是林家用出的什么迎客礼,却见守阵人同门口等待的众人一样,一脸疑惑地欣赏着星宿对映。星宿阵和星宿直接渐渐连接出一道淡淡的光柱,若有若无,逐渐升腾起电闪一般的光丝。 “滋……滋……。”地面上突然升腾起如星光一般的亮光,随着光亮的闪烁,地面也开始震动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事了?” 懒洋洋卧在椅子里的守阵人瞪大眼睛看着外面:“这……这……是怎么了?” 池睿紧锁眉头,这不是林家搞出来的?在这个日子口在林家闹出这么大动静的,能是什么人?他观察四周,想迅速离开,但剧烈地地震让他的脚步根本不听使唤。 “滋……滋……。”星宿之光竟然在四周围出了屏障般的一块地方,在边上的人试图冲出去,浑身都闪着古老的符文被打了回来。符文稍纵即逝,池睿隐约看到了依瑶族先民壁画中的符文,但出现的时间实在太短了,他也不能百分之百的肯定。 突然,地面开始裂封,龟裂的裂纹中,仿佛也有规律了可寻。 “混界文?”池睿盯着不远处地一个地裂符号,发出疑问,那好像是用来离开某地的符文,他大跨步走过去,脚刚一踏上裂缝,就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吸力。 鬼宿方阵中?入陷鬼金羊?池睿的大脑飞速旋转,传说这是聚集尸气的阵中啊,自己落入这样的阵能有好果子吃?这都是怎么了?刚刚才从犼洞逃生,又落入了鬼矩正中央,池睿暗暗抱怨,我这是做了什么孽了? 火光?不会又是什么火洞吧?池睿轻生的心都有了,若是还要遭遇重塑之苦,不如现在就让他摔死来的痛快。 可是池睿没有跌进火中,也没有落入水中,他陷进了一个毛茸茸、软绵绵还有弹性的东西里,然后像跳蹦床似的,被弹了起来。如此反复了几次,直到冲力完全被卸掉了,池睿才安安稳稳地躺在里面。 他用手摸摸,身下垫着的像是某种动物的毛发,而且还能感受到体温。池睿东张西望,发现有两只圆盘般黑漆漆的眼睛正在望着自己。他忙翻身站到地面上,原来接住他的是一只金丝长毛熊狮,熊身狮头,身体有一栋小房子那么大,刚才让池睿卸力的,就是它圆鼓鼓的肚皮。 别看这家伙毛茸茸、圆乎乎看着挺可爱,光那硕大的熊掌就能轻松把池睿拍成肉泥,就是它轻轻一翻身,也能压死池睿了。池睿还没搞清楚状况,万不敢大意,保持一段距离。 “一个黄毛小子?” “其他人呢?” “没了,就下来一个。” 池睿回头,看见个红发人,一个绿发人,正盯着自己看。 池睿忍不住多看了绿发人几眼,头上带绿啊……? “小子!你瞎看什么呢?”绿发人显然看出来了池睿的恶趣味,恶狠狠地瞪着他。 红发人用胳膊肘打了绿发人一下:“消停点,就下来了这么一个,可别再得罪了。” “没……没什么。”池睿可不想让别人觉得他很无聊,“这是哪?我怎么会到这来?” “走吧,一会你就知道了。” 二人用手中的钢叉轻松架起池睿,抬着他往里面走。金丝长毛熊狮侧身,揉了揉自己的肚子,站起来跟上,“咚”的一声磕在凸出来的一块岩壁上,委屈地揉着头。 池睿忍俊不禁,差点笑出声来。没想到金丝长毛熊狮却开口说了话:“笑什么,小心我把你头咬掉了。”池睿瞪大了眼睛看着它,秒闭嘴。 “你敢咬掉他的头,我就把你的头剁下来。”绿发人恶狠狠地警告。 金丝长毛熊狮也秒闭嘴,红发人却踢了绿发人一脚:“你剁一个我看看。” 绿发人腾出一只手揉揉屁股,不吭声。池睿看着这三个“人”,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能任他们架着自己走。 会说话的妖池睿也不是没见过,但这家伙不是妖,好像只是只兽,这就奇怪了,它不是神兽,也没有修出兽魂,更不是兽灵,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池睿被架到一个书房般的房间里,密密麻麻摆满了文书,一张张被卷成细卷的纸卷,被塞的到处都是,但凡有缝隙的地方,不管是书架,岩壁,地缝,都被塞进了纸卷。 池睿看着墙边的一块石头觉得很眼熟,这长得好像颁印石啊。区别是,这东西和颁印石完全是反着的,上方悬着一根笔,是可以随意取下来的,边上是水砚台,可以在石头上书写。 林母?壁画中……池睿猛然回头,看向红发人和绿发人,壁画里……是有这两个人的,虽然看不真切,但是……就是这两个人。 第87章 地下府 “颁印石上的东西,全是你们写的?”池睿研究着石头,忍不住问道。 “你小子倒什么都知道。”绿发人看着池睿,上下打量。他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一把拽过红发人,“你看他。” 红发人和绿发人显出一样的表情,就连一旁的金丝长毛熊狮也靠过来,忽闪着大眼睛看着池睿。 池睿被看得发毛,眼睛乱转,观察他们的表情:“你们看什么呢?” “你叫什么名字?”红发人问道。 “池睿。”他从来不避讳自己的名字。 绿发人接着问:“你是依瑶族什么人?” 池睿想了想,不觉得告诉这两个人有什么不妥:“现任族长睿鸣是我外祖公。” 绿发人和红发人听完池睿的回答,瞪大了眼睛。还未等池睿做出反应,他发现自己已经被金丝长毛熊狮紧紧搂在怀里了。 “怪不得只有你能到这。”红发人感慨。 池睿努力推开金丝长毛熊狮,差点没被它的毛捂死。池睿喘着粗气,提出自己的疑问:“你们是什么人?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非让我来这?” 红发人和绿发人眼中竟然激动地眼含热泪,他们的手抬起又放下,想摸摸池睿的头,犹豫着又放低手掌,在自己的衣服上摩挲。 “你听我说……。”绿发人仰头以防眼泪夺眶而出,娓娓道来。 这两个人的名字倒是好记,一个叫红发,另一个叫绿发。两个人还叮嘱池睿不要搞混,弄的池睿哭笑不得,只能装作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原来林母根本不是传说,就是一个隐蔽的办事部门,绿发和红发都是先民。他们活了多久,自己也不记得了,依瑶族都是他们的后代,到了池睿这一代,到底隔了多少辈人,数着手指头已经数不清了。先民们有和兽类沟通的能力,也能合作修魂,这种能力随着后代的繁衍,逐渐退化。感应自然的能力也变弱了。因为先民们拥有与自然沟通的能力,逐渐被传说成了神。他们其中的一些人,确实生活在人类无法触及的地方。例如绿发和红发,就生活在地下石府中,天生就背负着掌管林务的使命,他们并不是天生就是这个样子的,而是掌林的命运降临后,才变成了这副尊荣。他们通过这地下石府的种种神器,向魂衍大陆颁布命令。池睿先前到过的地下祀窖,便是先民们曾经用来记录命令的场所,一直保留至今。 池睿大概听了个明白,但到底为什么自己会掉下来呢? “天民偷走了兽魂符。”红发人解释道:“我们已经大战了无数次,所以想招揽些帮手。” 池睿听到兽魂符,心中暗暗称奇,这和自己活得的铸魂符,听上去很相近。 “兽魂符?是干嘛用的?”他问道。 “天下的兽类出生,都由兽魂符降缘,野兽、灵兽、魔兽,都由它自动赋予生命。它还有一个重要的能力,能帮助一些人获得兽魂。”绿发人解释道。 红发人指指金丝长毛熊狮:“他……其实是寄生在狮身里的人。” 池睿惊讶地看看金丝长毛熊狮:“这是怎么做到的?”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金丝长毛熊狮用肥爪子挠挠头,“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在临死的时候,突然鼓捣成了。发现自己脱离了肉身,进入了熊狮的身体。” 池睿满眼的不可思议,接着问:“那……也就是说,你们不但没有抢回来兽魂符,还要输了?” “他们使诈,否则是不会拿走兽魂符的。”绿发人愤愤不平。 红发人使劲点头:“是的。我们是为了救他们一个云主的命,才借出去的。谁知道这是他们设计的奸计,就是为了夺走兽魂符。” “他们拿着很多先民留下的宝器。”绿发人满脸哀怨,“我们没了兽魂符,就等于失去了臂膀。” 池睿听到这,心中愤愤不平起来,他最讨厌这种阴郁狡诈之人,要什么直接干一架,背后弄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最是为他所不齿。 池睿想起林中驯兽的事儿,还有那些半魂人和半兽人,忍不住讲道:“我们那出了很多怪事,魔赭域的人,竟然都是半兽人。” 绿发和红发人对了一下眼神,皆神色凝重。红发人说道:“这也是林母最怕见到的事情,如果有人利用兽魂符作乱,以后魂衍大陆,就要人兽不分了。” 池睿点点头,如果有人利用修魂之法,不停利用兽魂符增加突破人类身体的极限,那简直是不敢想象。修魂人再厉害,也终究是血肉之躯,而强悍的兽类,则少些逻辑和智慧。要是有人把两者混合起来……身体就不再是修魂人的障碍……。 但是,传说中的林母真的存在么? 听到池睿问这个问题,三人皆肯定地点头,异口同声的告诉池睿:“当然真的有林母。”池睿简直兴奋极了,壁画中的林母都很漂亮,那真人是否会更清新脱俗呢? 但是池睿想错了,林母只不过是人名而已,林母连女人都不是,是个油腻的中年大叔。至于壁画上的那些林母形象,其实是他貌美如花的妻子。先民们是没有搞错过的,只不过随着先民们的离开,看到壁画的后人们继续创作,理所当然把林母的妻子当成了他,世世代代流传下来。如此可见,看来大家对于美好的事物,对林母美好的形象的期待,那不是一般的一致。 “那林母身边,就你们几个人么?”池睿想想要面对的大战,忍不住问道。 “就剩我们了。”绿发人眼中又泛起了泪花,哽咽地说,“所以才在感应到南方七宿阵力的时候,打开了石府之门布了吸魂阵,想招揽些能同我们一起作战的人。” 红发人拍拍绿发人的肩膀安慰他,然后转过头看向池睿:“所以,你被带到了这。” 池睿看看他们三人,心中有些不安,自己的实力看上去和他们十分悬殊,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而且……宁美儿他们肯定还在等着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