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君的懒妃》 第1章 “懒虫起床,懒虫起床——”床头闹钟已经响了n次了,终于从被窝里钻出个小脑袋来,一头乱乱的长发把脸完全盖住了,只伸出纤细的手臂把闹钟按掉,叹了口气,她很少设闹钟的,因为她每天都一觉睡到自然醒,但是这一次却不得不早点起来,因为老妈这次动真格的了,如果这次相亲还不认真对待的话,就把她扫地出门——不再认她这个女儿。 “用得着这么残忍么?”若沧不满地自言自语,她这辈子最大的目标是当个米虫,好吃懒做,什么事都不用做,可惜的是就这么简单的要求老妈都不同意。 老妈说的也在理,人的寿命是有限的,爸爸妈妈不能照顾她一辈子,她若要实现她的目标就是找个好老公来养她,可惜的是她从来都少根筋,每次约会不是迟到,就是在约会中盯着吃的发花痴,完全没有注意到面前那个男人,更有甚者,若是对方罗嗦点的,她居然会听着听着就睡着了,让约会者抓狂。 其实她并不缺钱,父母并不知道她家女儿的钱足够她花一辈子了,因为她是有名的电脑黑客,代号沧,接一单生意就足够她吃三四年了。 她爱睡觉,并不是因为她真的很懒,而是因为她身体很弱,每天平均有十五个小时在睡觉,因为她需要用睡觉来恢复体力,而且睡觉时她体内会有股气体自动流动,那股气体能让她感觉很舒服,整夜无梦,虽然她已经26岁了,可是她的睡眠质量和皮肤保养得如同婴儿一般,脸蛋吹弹得破,身材凹凸有致,没有一点多余的脂肪,绝对是个大美人,可惜她每次约会的时候都把自己故意化妆成相貌平平,还戴上架宽黑边大眼镜丑化自己,这也是她老妈这次给她下死命令的原因。 穿上老妈订制的新礼服,描眉,眼影,眼线,画唇,至于粉底就免了,她的好皮肤对任何化装品都过敏,也不需要用。 才收拾停当,手机响起,是老妈的电话:“死丫头,11点到君悦酒店西餐厅,老妈临时有事不陪你去了,你给我表现好点,别在约会的时候睡觉——” “知道啦。再罗嗦就真的要迟到了。”直接把电话挂了,如果不是因为老妈太喜欢唠叨,她也不会大学一毕业就搬出来住,表面上跟老妈说自己在开网店,实际上做的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 刚准备出门,手机忽然响了起来,里面传来素素焦急的声音:“姐姐,救我。” 素素是若沧收养的妹妹,老大的遗孤,组织被灭后,就由若沧照顾着,十八岁。 若沧闻言一愣:“你在哪里?” “弥墩道马里奥饼店后巷,有两批人追我,一批警察,一批是黑龙帮的人。” 若沧一个翻身已返回房间,一边以飞快的速度换掉那件麻烦的礼服,随便套上件t衫,一边对着话筒里吼道:“你给我撑十分钟,我马上到。” 没有人可以拿走素素的命,若沧十多年前,刚刚十岁的她,回家晚了,天黑,差点被人强暴,是素素的爹救了他,从此带她转入黑道,从那天前,她就成了素素的保镖,要以生命来保护的人。 启动,加速,跑车如箭一般地飞了出去,这里离弥墩道有点远,她只能操近路。 “shit!”她不禁咒骂一声,这小丫头真不知天高地厚,她知道她干什么去了。弥敦道在省博物馆后面,前几天报纸一直在宣传新到了一个古手镯,这只手镯据考古专家宣传,有上千年的历史,她那天看到时随口说了句:“不错,好东西。” 素素就听到心里去了,过几天就是若沧的生日,这疯丫头仗着若沧教她的身手,居然去盗那只手镯,天知道这东西多少人盯着的,才刚到手,就被两帮人马锁定了,简直是找死。 回头要好好惩罚她,若沧的脸色铁青,不过手上的动作可丝毫没有放松,加速,再加速,时速一百五十公里,这家伙疯了,她靓丽的容颜引起了高速道上一些飚车族的跟随。 “小妞,车技不错。” “小妞,前面有弯道,当心。” 若沧也不生气,未必是坏事,她反而朝着后面的车群邪魅一笑,越发引起一阵呼啸和口哨声。 近了,越来越近,她已经看到了素素的车,即将到达出口弥墩道,然而一头已被警察堵住,另一头是黑龙帮的人,她对速素做了个手势,素素看到若沧,脸上的表情露出欣喜的神色,车速加到最高,朝着黑帮那头驶了过去,就在车子撞上对方的车子时,若沧的车已到了车道的外拦,一抖手一根绳索已甩了过去,一头绑在车上,一头卷上了素素的腰,素素的手牢牢抓住,借车前纵之力,松开方向盘,人已被若沧不减的车速带出车外,跳到了汽车的后座。 轰天的爆炸声响起,素素的车飞上黑帮的车的车顶,直到跨入若沧这条并行的车道,黑帮的车,和后面追赶的飚车族的车先后撞上,爆炸声此起彼伏。 连另一头追过来的警察不得不分出一部分人来处理事故和救人。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若沧的车已如离弦之箭,向前奔去。 “姐姐,前面是弯道,后面有车追来。” 若沧黑着个脸,不但没有减速,反而以时速两百公里的速度冲了上去,扑哧数声,后面有子弹飞来,炸了人家的车,还逃之夭夭,人家当然没好脾气了。 砰地一声,若沧的身体晃了一下。她在开车,根本不可能躲开,因为车上还有个她要保护的人。 素素惊叫一声:“姐姐,你有没事?” 若沧胸口红透一片,依旧咬着牙:“没事。”换档,轰油门,转换,刹车,眼看要冲出车道的跑车,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旋转,轮胎压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声,从唯一一个出口,直接转换了行使方向,驶入了另一条背道而驰的车道。 看着那些急追过来的车傻了眼突然刹车停住,导致后面此起彼伏的撞车声,素素兴奋地跳到前座:“也,万岁,姐姐,你太棒了。” 若尘看也不看她一眼,保持车速不变,飞速前进。 素素知道她在责怪自己不该擅自行动:“姐姐,不要声素素的气啦,素素,只不过想送姐姐生日礼物。”不管若沧回不回答,素素擅自把那只手镯套在她手上,很好看,古典的黑色,间或泛着红光。 可是当素素看了下外面的风景,满脸诧异:“姐姐,到罗浮山来干嘛啊?” 这是山道,尽有一条可以让两辆车并行的山道,道上鲜有车辆。 若沧冰冷的道:“跳车。” 素素愣愣地看着她:“——” 若沧急声道:“快跳——这车被人做了手脚——我脚下踩着炸弹,不能松。”素素看向若沧没有踩油门的那只脚,也看出来了。 他妈的,谁做的?若不是因为着急去救素素,若沧也不会这么大意,直接跳起车启动。 素素的眼泪掉了下来:“姐姐。” 若沧吼着她,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还不跳?你想跟我一起死么?我中了弹,现在还踩着炸弹,你若想对得起我,就给我好好活下去。” 素素擒着泪花,再次哀叫了声,打开车门,一个翻身滚落地上,眼看着那辆车飞出悬崖,响起轰天的爆炸声,她呆坐在地上,脸色已麻木。 若沧这一次还真是灰飞烟灭,尸骨无存。 没有人看到在车爆毁的那一刹那,那只红黑相间花纹的手镯居然发出一道红光,红光照在若沧的身体上,她的躯体虽然炸毁了,灵魂却飘了起来,灵魂被笼罩在那道红光里,在空间飘忽着,转入一个黑漆漆的时空隧道。 一个声音道:“你反正已经死了,现在我给你个重生的机会,你觉得怎么样?” 另外一个懒散的声音传来:“可以,但是为了公平,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之前那个声音道:“什么条件?” 懒散的声音道:“我还没想好,到时候再告诉你吧。” 呼呼的风声中,已消失不见。 第2章 这是座巨大的庄园,占地大概有十亩左右,以中间的水池为中心,可分为四部分,东部以建筑为主,中部为山水亭台楼阁,西部是土石相间的大假山,北部则是花园。 中部有个非常漂亮干净的湖,湖水清澈见底,无数锦鲤在水中自由玩乐,湖名秋中湖,有通道通往中心的雅致小轩,小轩背靠着大假山。 东部以建筑为主,是全园的精华。有巨大的厅堂,书房,和其他多处住所,最边缘地带是处石林小院,静雅清幽。 西部是自然景色,为堆叠的土石相间的大假山,山上枫树成片,此时正值深秋时节红霞若锦。 北部是花园,种了不少花草、盆景。 这样大手笔的一处居所,相必这家人家是户显赫人家了。 若沧的身体呈透明色,漂浮在空中,看到一个穿着淡蓝粗布衣服的少女正蹲在秋中湖边,对着下面游来游去的锦鲤发呆,自言自语地数着:“一条,两条,三条——”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来了个红衣盛装的少女,相貌有七八分相似,年龄似乎比蹲着看鱼的女孩大一两岁,后面还跟着四个丫鬟,显然是位大小姐。 只见这位大小姐走到先前女孩面前,眼睛发亮,好似猫发现了老鼠般地来了兴致:“小七看鱼啊。” 小七呆呆地道:“是啊,我在数多少条呢,六姐来帮我数。” 那个六小姐诡异一笑:“好,我来帮你数。”一脚不着痕迹地踢出,小七就掉进了湖里,吓得脸都白了:“六姐救我。”慌乱中已经喝了好几口水。 六小姐见状,忙呵斥身边的丫鬟:“还不取竹竿来救七小姐?”身边的丫鬟似乎早有准备,竹竿竟然随身带着,忙用竹竿去够小七。 只见落水的小七两手胡乱扑腾却打不到底,好不容易冒出来个头顶,却又被来救她的竹竿有意无意地把她的头压了下去,渐渐地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终于沉了下去再也没有起来。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六小姐才扯开嗓门大叫起来:“不好了,七小姐落水了,救人啊。”旁边的丫鬟也跟着叫喊起来。 若沧叹了口气,仔细看了六小姐和刚刚拿竹竿的那个丫鬟的容貌,记入脑海,才飞身投入湖底,摸到平躺在下面的小七果然没气了,进入她的身体,合二为一。 这是小七的命,但是她无声地承诺,一定会帮她报仇。 整个庄院闹腾起来,一个十多岁的少年首先赶到,没有半点迟疑,直接跳入湖中,把水中的若沧捞了出来,急急地朝石林小院走去,一个美貌妇人似乎才听到讯息,赶到门口,见是小七,惊慌地眼泪直流:“若沧,我的孩子,你这是怎么了?” 那个少年安慰她道:“娘,别担心,小七没事,还有一口气在,太医马上就到,我已经吩咐了下人烧水过来,先给她洗澡把衣服换下吧。” 妇人这才镇定下来,亲自帮若沧换好衣服,塞到被子里面。 这边一个中年男子带着个老太医已经到了,老太医上前把脉,中年男子凌厉的眼光一扫,就落在六小姐和刚刚救人的那个少年身上:“谁来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六小姐抢先道:“禀爹爹,灵儿在园中扑蝶,正好看到小七在湖边,刚要警告她小心落水,她已经掉下去了,幸好四哥及时赶到救了小七。”说完看了少年一眼。 四少爷冷冷地盯着她:“你手上既然有竹竿,怎么不拉她上来?还要等她沉下去才开始求救?” 六小姐脸都白了,口齿不清地道:“我当时吓慌了,都是冬梅这丫头没用,让她用竹竿去救小七,她竟然半天都够不到。” 四少爷冷然道:“够不到?只怕是压她下去吧?” 六小姐脸色一阵白一阵红:“你不信等小七醒来跟她对质好了。” 四少爷道:“哼,你明知道她是傻子,还对什么质?” 忽然一个妖媚尖锐的声音加了进来:“哎哟,感情四少爷把七小姐不慎落水的责任赖到我家若灵身上了?你若是有证据尽管拿出来啊,怎么随便污蔑人呢?” 四少爷怒眼圆睁:“你——” 一直冷眼旁观的中年男子终于发话了:“住嘴,吵什么吵,也不嫌在黄太医面前丢人。黄太医,若沧怎么样了?” 黄太医回过头来道:“裴大人,恐怕要到晚上才能醒来了,七小姐本来身子就弱,此次落水后,恐怕风寒入骨,嗜睡的情况可能会更严重。” 裴丞相眉头一皱:“会有多严重?” 黄太医道:“以前每天还能醒来六个时辰,现在一天大概只能醒来四个时辰了。” 此言一出,旁边一直落泪的若沧的娘亲哭得更凶了。 黄太医又道:“也不是不能根治,若是能找到百年人参和天山雪莲,再配上其他药物,或许能根治。” 那个妖冶妇人道:“哟,百年人参,天山雪莲,那可都是天价,万金难求。就算能找到,也不能用在这个傻子身上。” “你——”四少爷再次对着她怒目相向。 裴丞相冷声道:“多谢黄太医,若尘,你送黄太医,顺便把黄太医开的药带回来。” 少年依言送黄太医出去,这边裴大人等他们一走,转过身来,凌厉的眼神再次扫过所有人,令某些人心惊胆颤。 裴大人道:“来人,将冬梅拖出去乱棍打死,若灵禁足一月,所有闲杂人等未经允许不得进这听竹院。” 妖冶妇人刚要反驳却被六小姐暗中止住,只剩下冬梅被拖出去的惨叫声:“不关奴婢的事,老爷,是六——”似乎嘴巴已被下人捂住,接着惨叫声一声赛过一声传来,直到没了声音为止。 这边若沧继续装睡,她只不过让脉息在黄太医把脉的时候变得更加缓慢,而且这七小姐的身体似乎比前世的她的身体还弱,所以黄太医那样说也不夸张。 令她欣慰的是,穿越到这一世居然还是叫若沧,真好。 看来她这个娘亲虽然不受宠,却有个宠她的哥哥,而且这个老爹虽然对她们不好(从穿着打扮就知道),却还不糊涂,看他对冬梅的处置就知道他手段够毒辣的,只是六小姐毕竟是他的骨肉,而且那个妖冶妇人似乎不是个省油的灯,所以只能这样罢了。 “没关系,老爹,你处理不了她,我会帮你处理的。”若沧在心中暗自腹黑。 第3章 小院清净而幽雅,因为院子里有竹。 竹林 有竹林的院子,总是会令人觉得分外幽雅的。 尤其是黄昏时,风吹着竹叶,声音传来就仿佛是海浪。 若沧醒来的时候正是黄昏,她那美貌娘亲和哥哥不在,只有个小丫头趴在她的床前哭泣。 若沧愣了愣,凝神听那丫头在念些什么。 只听那丫头一边“啪嗒啪嗒”掉着眼泪,一边念叨:“小姐,都是青儿不好,若不是青儿一时大意,也不会被人拌住,小姐也不会掉在水里。我的傻小姐,青儿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跟六小姐走得太近,你就是不听,这下好了,差点送了半条命。” 若沧看着那丫头,忽然笑出声来,青儿也愣住了:“小姐,你醒啦,太好了。” 然后,青儿的眼光就跟若沧的对上了,仿佛粘住了一般。 若沧轻轻地问,青儿无意识地答,能问到的都问到了,简单的摄魂术,用在没有武功和特别自制力的小丫头身上,完全没有问题。 这里是裴府,她的父亲裴修之是尚书省的老大——尚书令,掌握着最高执行机构:六部,即吏部、礼部、兵部、刑部、户部和工部,权势滔天。 这是个历史上不存在的朝代,也就是时空的夹缝。 这个时代的经济和管理制度已经算比较繁华的封建社会鼎盛时间,已经开始使用三省六部制,也就是说,裴老爷子已经身处这个朝廷的最高政务机构,难怪能拥有这么大的豪宅。 裴老爷子的显赫不仅是因为他自己,而且还因为他娶了先皇最宠爱的皇妹——靖云公主做正室,也就是现在的大夫人,而且很幸运的他唯一的儿子裴若尘,是皇上以前的伴读,现在的十二卫大将军。 裴老爷子一共有四房妻妾,大夫人膝下有三个女儿——大小姐裴若琴、二小姐裴若琪和五小姐裴若画,均已出阁,嫁的都是朝中显赫官家,靖云公主秉性柔和,信佛,三个女儿出阁后很少理会府里之事,潜心修佛。 二夫人据说叫雪夫人,生下四少爷裴若尘后就过世了。 三夫人是兵部尚书之女,贺氏,育有两个女儿,三小姐裴若书和六小姐裴若灵,三小姐也已出阁,六小姐今年16岁了,尚未出阁。三夫人实际上代替大夫人管理着府中大小事务。 而四夫人就白天哭成泪人的那位,若沧的娘——方亦舒,她这位娘亲是二夫人生前的贴身丫鬟,据说裴老爷子一日酒醉,在二夫人的房里把正在照料四少爷的方亦舒当成了雪夫人,于是才有了今天的七小姐裴若沧。 七小姐从小到大除了四少爷外几乎其他小姐都不和她亲近,因为她的娘亲不受宠,从她们的穿着用度就可以看出。而四少爷却是四夫人一手带大的,所以裴若沧才会叫四夫人为娘亲,而且特别照顾这位七妹。 现在这块大陆叫东洲大陆,主要有三个国家,翔国位于大陆的西北部和西南部,囊括了沙漠,部分平原和蛮荒之地,物产相当丰富,国力强盛,版图也最大。北部是赤国,草原国家,也是男尊国;而南边则是紫国,唯一的一个女尊国,物产丰富,供应着翔国和赤国粮食和水产,很奇怪的事,这么多年来,翔国与赤国经常有战事,却从来没有把战火烧到紫国,这是个很令人费解的现象。 若沧也想不通,不过从一个小丫鬟嘴里能知道这么多已经算不错了。 而且这块东洲大陆以外的地方已经有发现有其他人种存在,翔国再往西的海外,据说更多国家,其中修烈国的版图似乎最大也靠这块大陆最近,还经常有使者来访,更出产许多希奇古怪的东西。 而紫国的沿海外岛屿一带,更有扶桑国等,习俗和中原差不多,海产丰富,但只是听说而已,翔国境内尚未见过。 现在的翔国皇帝是烈帝,这位烈帝全名翔天烈,四年前登基,传说他弑父杀兄,父亲被逼服毒身死,两位兄长翔天麒和翔天麟被他斩于凯旋门之外(大致情形和李世民当初玄武门事件差不多罢),才继位的。传说这位皇帝登基后雷厉风行,颁布了一系列制度,这个类似于三省六部制的东西也是他创造出来的,对于守旧一派官僚的阻扰,是毫不留情的打击,不少元老被迫告老还乡,传说是位典型的暴君。他登基后皇室只有唯一的一位弟弟翔天遥今年才十岁,被封为逍遥王,典型的闲散王爷。 唯一令若沧觉得不解的是她这位娘亲既然不受宠,为何今天裴老爷子会替她出头,惩罚六小姐和她的丫鬟呢,青儿似乎也不清楚;而且这位七小姐懦弱的身体似乎不是先天,而是后天而来,这似乎也是青儿不知道的。 差不多了。 若沧收回眼光,青儿一下子清醒过来:“太好了,青儿去告诉夫人。” 太有意思了,居然象录音机卡带刚刚恢复正常一般,若沧嘴角上扬,这个丫头还真活泼,不过不需要她去禀报了,因为她正是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传来,才终止摄魂术的。 来的正是若沧的娘和裴若尘,许是听到青儿兴奋的声音,四夫人的脚步加快,居然在青儿刚要狂奔出门的时候已经跨越了门槛,没来得及理会刚欲张嘴的小丫头,已经直接越了过去,坐到了若沧床边。只剩下好脾气的裴若尘礼貌地朝她点了点头,这样一个清秀俊逸,声音温润若水的男子朝她一个小丫鬟如此礼遇,青儿的小脸一下子红了,呆立在一旁。 “若沧,你终于醒来了,谢天谢地。”妇人的脸上满是激动。 若沧懒懒地抬起头,轻声叫了声:“娘。” 再次把四夫人吓了一跳,更大的激动来了:“若沧,你不傻了?你认得娘了?那你认得他不?”四夫人指了指站着床边朝她微笑的裴若沧。 “哥哥。” 轻轻的两个字吐出,令那个安静若水的男子也动容:“小七,你认得我?从小到大你谁都不认得,就认得老是为难你的六姐,没想到这次落水,居然因祸得福,恢复了神智。” 若沧困惑地看着激动的两人:“额,我饿了,有没有东西吃?” 四夫人连忙站起来:“有有,娘去给你熬粥去,青儿过来帮忙。”呆若木鸡的丫头随后而去。 若沧看着那匆匆而去的身影,看来她和娘亲在这个家里的地位还真的很低啊,这个大的人家,居然要一个小妾亲自下厨,丫鬟也只有这么一个才十岁出头的小丫头。 第4章 屋子里只剩下裴若尘和若沧。 裴若尘的眼光一直在若沧身上,眼睛都不眨一下。 若沧却不理会他,在对她没有恶意的人面前,她很自然,美美的伸了个懒腰,才道:“哥哥。” “什么?”裴若尘没有意识地答。 若沧道:“看什么?” 裴若尘道:“看咱家的小七。” 若沧低了头,别是露出什么破绽了罢:“有什么好看的?” 裴若尘笑了:“我从来不知道,清醒过来后的小七如此好看啊?” 若沧汗颜:“我以前不好看?”以前的若沧长相不俗,穿越到这个倾城的小七身上,贯上她懒散的气质,越发娇媚动人,小七本就是裴府六朵金花中最美的一个,六小姐恐怕就是因为嫉妒才经常欺负小七的罢。 裴若尘忙道:“以前也好看,只是有精神的小七更好看。” 那是自然,以前的小七是病态的美,傻傻的美,没有活力的美。现在却是灵动的美,仿佛一朵沉睡千年的雪莲忽然有了生气,怎么会不好看呢? 若沧道:“是么?” 裴若尘点头:“太医说小七要到晚上才能醒来的,没想到傍晚就醒来了。” 若沧道:“所以太医说的也不一定准。我现在身体好着呢。” “是么?我看看。”裴若尘的手伸过来,探在她的手腕上,良久才道:“黄太医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么?小七的身体似乎没有那么弱,余毒已清,只需要慢慢修养,嗜睡的情况应该会有好转。” “哥哥还懂医术?余毒已清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中毒了么?”若沧作天真的问。 裴若尘一愣,过了会才说:“小七,你好好休息,不要问那么多,一切有我。明天我带你出去玩。” 若沧本就是个很懒的人,他既然不肯说,她也就不问,她自有知道的法子,但是听说可以出去玩,忽然来了兴致:“真的可以出去玩吗?” 裴若尘看着她:“还是小七不想出去?” “想,当然想。”若沧忙不弛地点头,如小鸡啄米一般。 裴若尘笑了:“那好,明天晌午过后我来找你,希望到时候你已经睡醒了。”脚步已经到了门口,看了若沧听话的点头,满意地走了。 裴若沧刚走,四夫人就端着碗小米粥进来了,满足地看着若沧喝粥的样子。这个头脑简单的女人,连裴若尘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也没有问起,似乎不该她问的事她一律不问,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若沧喝粥的事情上。这样简单的女人,难怪不懂得讨裴老爷子喜欢,在这府里处处被人欺负了。 若沧耐心地听着娘亲的唠叨,无非是府里的管家越来越小气,分给她们的米和菜越来越少,给的菜叶也是选得不要的烂菜叶,月钱也老是拖欠,原来是两个月发一次,现在居然三个月才发。 若沧眨了眨眼,不时地回应四夫人几个字,无非是“哦”、“呀”、“恩”,然后粥一喝完,她就打个呵欠睡着了。这边四夫人还自顾自地说了很久,发现她已经睡着了,才收拾了碗筷走出去。 夜,很静,没有风声,也没有老鼠走动的声音。 若沧在预期的时间里醒过来,敲了敲手腕,一个毫不客气的声音就回了过来:“干嘛?” 若沧道:“小牛奶,这可是你答应过我的,到了这里一切都要听我的,对我客气一点。” “闭嘴,女人,不许叫我小牛奶,我可是王蛇,蛇中之王,高贵的蛇中贵族。” 若沧笑道:“是么?再高贵也不过是条牛奶蛇,本小姐的宠物,你若是不听话,我可不记得曾答应过你什么事哦。” 小牛奶非常郁闷地道:“真没见过你这女人,几千年了还死性不改,虽然法力没有了,记忆才恢复一点点,要挟人的习惯却一点没变。好吧,你想干嘛?” 若沧道:“你去帮我看看裴若尘在干什么。” 小牛奶不耐烦地道:“女人,你无不无聊,他是你哥哥,有什么好偷窥的。” 若沧道:“你管我?你去不去?”左手掐上右手的红黑花纹处。 小牛奶立刻哀号起来:“住手,不是我不去,是因为我的法力根本没有恢复,怎么去?” 若沧道:“你法力就算没有恢复,总还剩下了一点吧,要不能把我带到这个时空来?别让我做出让你后悔的事来。” 小牛奶无奈地道:“好吧,我去还不行么?但是我现在还不能恢复本体太久,最多一两个时辰。” 若沧道:“足够了,但是我要亲眼看到和听到过程。” 小牛奶再次哀号一声:“你想要我的命啊,好吧,去了这次我要睡觉一整天你不许吵我。”牛奶蛇和她一样需要睡觉来恢复体力和功力,只是恢复的速度实在太慢了。 若沧点了点头,就看到手腕上的花纹越来越清楚,越来越明显,最后现出一条一百厘米左右的蛇身来,环绕在她手上,红色身体,黑色的花纹间或在中间,蛇头朝着她,嘴里的小舌一直朝她吐着信,跟小狗摇尾巴的意义差不多。 “这么可爱?”若沧眯了眯眼睛。 “可爱你个头,张开手掌。” 若沧依言张开手掌,小牛奶吐出个泡泡球在她手上。 “等会你就可以在球上看到想看的一切,至于你要听的声音,只能在你心里听到,因为外界的声音我可以录在心里同步感应,而你是能听到我心里的声音的。” 若沧好奇地道:“这么神奇?” 小牛奶没好气地道:“白痴,这是最基本的常识好不好,主人和契约宠物之间是可以心灵对话的。” 若沧不介意他的无理:“哦,那我以后唤你不需要敲击手腕罗?” 小牛奶再次抛给她一个白眼:“本来就是,你刚刚敲到了我的七寸,敲得我好痛。” 若沧再次眯了眯眼睛:“不知道你化形后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很可爱?” 小牛奶转身就走:“不理你这个疯女人,我去执行任务。”一眨眼就从窗户那里滑出去了。 若沧翘起嘴角,手掌托着那个泡泡球,居然看到小牛奶一直爬过去的过程,全程摄影啊,太好玩了。 第5章 小牛奶爬行的速度还真不慢,一转眼已经到了一间房门前,从门缝里滑了进去。 这似乎是裴老爷子的书房,裴老爷子坐在书桌后面,一言不发地看着面前的裴若尘,无视他咄咄逼人的眼光。 “有事?” 裴若尘直立在裴修之面前,他的腰杆挺直,目光明亮、坚定。 “孩儿在府外寻了处宅院,想把娘和小七接过去修养。” 裴修之冷冷地看着他:“你想和我分家?也要等你成家之后。” 裴若尘沉声道:“不是分家,是给小七一条活路。” “放肆,”裴修之把桌子一拍:“什么叫给她一条活路?呆在这里就活不下去?” 裴若尘面无惧色:“父亲应该知道孩儿是什么意思。” 裴修之想了想,终于还是不想跟唯一的儿子起冲突:“这件事,我已经处罚了若灵,而且还处死了一个丫鬟。” 裴若尘道:“禁足的处罚太轻了,而且她手段毒辣,对自己的亲妹妹居然多次下狠手,每一次都危及性命。” “九年前,小七六岁,就被小六骗得喝下了耗子药,同时还推下水,若不是发现及时,而且服得不多,才得以保住性命,却落下了病根,神智失常,常年昏睡不醒。” “九年后的今天,小七被推下水,小六的丫鬟带着竹竿,竹竿上却没有捕蝶的网子,哪个样子像是捕蝶?” “父亲后院的争斗孩儿不想插手,但是孩儿接手天机阁时父亲曾答应善待她们母女,如果父亲做不到,孩儿不介意亲自派暗卫保护,若有危及小七和娘亲安全,杀无赦。” “你——”裴修之瞠目结舌:“这件事我会做安排,搬出去绝对不行,堂堂尚书令的小妾居然搬出去,传出去成何体统?” 裴若尘却没有放松的意思,步步进逼:“什么安排?” 裴修之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下个月就是宫里四年一度的选秀了,若灵在名单之内。” 裴若尘道:“但是小七也在名单之内,别忘了小七今年也满了十五了。” 裴修之想了想道:“户部尚书是你大姐夫,我会让他去掉若沧的名字,若沧久病在身,而且每天清醒的时间不过四个时辰,有充分的理由不参加大选。” 裴若尘点头:“那好,此事父亲大人多费心了,不过在若灵选秀之前,孩儿会派人贴身保护小七,就麻烦您老人家多多看紧您的未来贵妃女儿,不要一不小心撞在暗卫手里,老帐新帐一起算了,您也知道,天机阁的属下只听从天机令,任你什么身份都不认的。” 裴修之气到极点,可偏偏似乎有软肋在儿子手里,依旧好声好气地道:“你放心,大选之前若灵恐怕没有时间出来惹事的,她要勤习琴棋书画。” 裴若尘满意地看着他:“那就好,如此辛苦父亲了,父亲大人要求的那件事孩儿也定会让父亲满意就是。” 说完,也不跟裴修之告退,径自朝门口走去。 才到门口,忽然转过身来:“父亲大人,这府里的管家似乎该换人了,堂堂四夫人的院里天天只有粥喝,管家却天天吃肉,月钱三个月才给一次,而且老是克扣,可见这下面的人越来越不规矩了,如果父亲大人不介意的话,裴府只怕要换一批下人了。” 话毕,转身走了出去,步伐相当优雅,如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全然没有理会身后“砰”地一声,书房的桌子终于被裴老爷子一掌击碎了。 对着泡泡球看戏的若沧肚子都快笑痛了,却兀自忍着不让声音出来,那个样子,真的忍得好辛苦。 “行了,行了,就这点就让你开心成这样了,等我法力恢复了,谁敢欺负你,直接杀了,哪用得着这么麻烦。”不知什么时候小牛奶已经回到了床边,正往上爬呢。 “呀,小牛奶终于回来了,先抱一个。”手一捞,把小牛奶提了起来,挽在手上。 “白痴,说了不要叫我小牛奶,快把灵珠还给我。”小牛奶对着泡泡球舌头一吸,泡泡球自动缩小进入它口中消失不见,随着真身消失,只剩下若沧手腕上淡淡的红黑相间的花纹,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却真实地存在着。 “睡觉。”小牛奶在心里怒吼一声,显然针对还在发呆的若沧。 若沧不以为然地在心里回道:“我才睡醒好不好,干嘛又要我睡?” “你不睡觉我就睡不成,我现在一点气力都没有,你睡觉时自动运行的灵力能帮助我恢复,你难道想恩将仇报不成?而且你不多睡觉你自身的功力又怎么恢复?” 小牛奶咬牙切齿地道:“我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痛了,若不是我花费仅有的功力帮你这破身体解毒,又耗费精力去帮你打探消息,你难道想杀鸡取卵不成?” 若沧才明白,原来是这样:“误会,误会,小牛奶,没想到你还会用成语,睡觉,睡觉,马上就睡。” 小牛奶气得不理她了。 这若沧倒是本事,她若想睡觉,两分钟便能进入状态,还真是挨着枕头就能睡了。 第6章 若沧这一觉,居然又睡到了黄昏,等到醒来的时候,发现一切都变了,换了个老是带着笑容的小老头郑管家,这个小老头比原来的管家客气多了,不仅把以前克扣的月钱补回给四夫人,而且送来了不少上等食材。 现在青儿已经成了专门服侍四夫人的贴身丫鬟,管家很周到地给听竹小院配了个厨娘,四夫人再也不需要亲自下厨了。 听竹小院还是听竹小院,成了与世隔绝的桃花源,裴老爷子说的那句“闲杂人等不得随意进出听竹小院”依然有效,这么大的动静,三夫人和六小姐居然没有来凑热闹的意思,呆在自个院里修身养性。只不过当天三夫人房间里的东西能砸的都砸了个精光,这是后来石榴告诉若沧的。 若沧出门的时候,身边就多了个石榴,这个石榴并不是那个五月开花八月结果的石榴,而是个十分爱笑的小姑娘,小姑娘看上去才十二三岁的样子,身体却已发育得很好,该凸的凸该翘的翘,尤其一张苹果般的脸老是带着可爱的笑容,这个小丫头一来就跟你府里的其他下人打成了一片,样子很吃得开。 裴若尘见到若沧的时候居然长吁了口气:“小七果然很美。”换上了若尘为她准备的月白长袍,长长地拖在地上,盖住了她的脚,满天夕阳,映着她松松的发髻,清澈的眼波,也映着她那雍懒的笑容,她看来就像是天上的仙子,久已不识人家烟火。 若沧笑了:“那哥哥要不要买个金屋把小七藏起来?” 裴若尘也笑了:“有这个打算,在买到金屋之前先用这辆马车藏起来。”长臂一伸,就把若沧抱了起来,坐在了马车上,裴若尘的跟随侍剑在前面赶车,石榴坐在侍剑旁边吃吃地笑。 黄昏的南郑,市面很繁华。 这是个热闹的城市,街道上挤满了各式各样的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扶着老人的,抱着婴儿的—— 大多数人看来都很愉快,因为他们经过一天工作的辛劳,现在正穿着干净的衣服,舒服的鞋子,囊中多多少少都有些自节俭的生活中省下来的钱,所以他们已经可以尽情来享受闲暇的乐趣。 另一些人,却从来不知道工作的辛劳,自然也不知道闲暇的趣味,所以看来就有些没精打采。 一个人不去耕耘,就想求收获,是永远也不会愉快的。 这条街道的两旁,有各式各样的店铺,有的卖杂货,有的卖茶叶,有的卖衣服,有的卖花粉,大多数店铺都将他们最好的货式陈列出来,来引诱人的眼睛。 他们也在瞧着路上的行人,那眼色就好象行人瞧货物一样,路人的兴趣在他们的货物,他们的兴趣却在路人的钱袋。 这些人彼此打量着,彼此微笑着,大多数人都彼此相识。只有若沧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这是她第一次出来逛街,咳,咳,逛古代的街,自然比较新奇。 裴若尘也任由她掀开帘子看,却不许她下车,因为街上的人太杂,小七的身体也太弱,而且,私下里,裴若尘也不想小七的美丽引起街头的骚乱。 车子行到街道中央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前面围了一大圈人,堵住了去路,根本过不去。 “去看下怎么回事?”裴若尘依旧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 不一会侍剑来报:“少爷,好象是五公主被一个无赖缠住了。” 裴若尘皱了皱眉:“她只一个人?” 侍剑道:“是,似乎与侍卫分散了,吓得脸都白了。” 裴若尘似乎想救她,却又不想亲自下去,还在踌躇当中。 若沧道:“石榴,你进来。”石榴的口词果然清楚些,估摸五公主偷偷出来玩,却与侍卫走散了,不留神撞破了一个无赖手中的破瓦罐,那个无赖不过是街头的一个混混,不仅要公主赔出了手上的钱袋,而且还见色起心。 只见那无赖大声叫道:“不够,你撞痛了我的胸口,快给大爷我揉一揉。” 五公主似乎是头一次出宫,哪见过这样的阵势,吓得眼泪都出来了。旁边围观的人虽多,也都知道那无赖不过是讹诈,却没有人敢出头说一句话。 若沧洒然一笑,小声和石榴嘀咕了几句,石榴笑呵呵地拖着侍剑下去了。裴若尘意外地看着若沧,没想到小七居然这么聪明。 只见侍剑故作不小心步入圈子,迎头撞上那个正跨步过来准备欺负公主的无赖,扑通一下就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一边吐一边还在抽搐。 围观的人哗然:“丁老三,你撞死人了。” 那个作无赖打扮的丁老三慌了神:“老子没撞他,是他自己碰到老子的。”拿着讹来的钱袋拔脚就想溜,也顾不上欺负吓得蹲在地上的五公主了。 石榴一个箭步过来,挡住了丁老三的去向:“撞伤了人还想跑?赔钱。” 丁老三吓得手都发抖,连忙递上讹了的那只钱袋:“给你。” 石榴恶狠狠地道:“不够,我老哥都被你撞得羊颠疯发作了,就这点钱怎么治得好?” 还羊颠疯?这小丫头还真能发挥,若沧在车上笑得趴在了裴若尘的怀里,裴若尘好脾气地给她顺着气,脸上满是笑意。 丁老三忙把自己的钱袋也掏出来:“这样够了吧?” 石榴沉声道:“不够,你害我老哥无端发作,就算治好了,也元气大伤,你还要赔营养费;还有,他家里尚有八十岁的老母,吓到了老人家你要赔偿精神损失费;还有他家里尚有嗷嗷待哺的三岁小儿,这孩子的父亲现在受伤,你得出孩子的抚养费;还有,你害得本姑娘今天正经事都没做,跟你耗在这里,你得赔我的误工费;还有——”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丁老三吓得磕头如捣蒜:“姑奶奶,求你了,小的没钱了,情愿去府上卖身为奴,一辈子做牛做马。” 果然强中更有强中手,围观的人大多看不惯丁老三的行为,全都笑了起来。连先前被吓得脸都白了的五公主也过来道:“这位姑娘,饶了他吧,他这样子也不算罪大恶极的人。” 丁老三乘机道:“姑奶奶,饶了小的吧,小的以后再也不敢在这街上骗人了。” 石榴这才哼了声:“看在这位小姐替你求情的份上,滚吧,下次再看到你欺负人,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一脚踢过去,丁老三果然倒在地上,滚着走了。 这边石榴把五公主的钱袋还了过去,侍剑一骨碌就爬了起来,擦了擦嘴角,哪里有刚才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的样子。 五公主瞪着眼看着她们:“这样也行?” 石榴笑呵呵地道:“对付恶人自然要有恶人的办法,这还剩一袋银子呢。”眼珠一转,对着围观的几个乞丐道:“来来来,意外之财,见者有份,人人都有啊,不要抢。”附近的乞丐一下子都围了过来。 五公主见状也傻呵呵地打开自己的钱袋把钱分发了出去,侍剑却早已回到赶马车的位置上。 若沧忍不住笑:“石榴这辈子都是发不了财的。” 裴若尘道:“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罢,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若沧道:“是啊,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忽然侍剑进来禀报:“主子,烈公子在聚贤楼有请。”裴若沧一愣,原来街对面就是聚贤楼,刚才这一切只怕他都看在了眼里,就算自己不出手,五公主也吃不了亏去罢,真够沉得住气的。 第7章 院子里秋风正吹着梧桐。 酒是翠绿色的,浮动着阵阵幽香。 小阁楼上坐着三个男子,一个懒洋洋的少女。 三个男子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相比裴若尘的淡然静默、温馨若水,临窗的那个男子却是截然不同的肃杀,眉如利剑般张扬,神情高贵而优雅,他的眼睛炯炯有神,带着种发号施令的威严,这就是他们口中的烈公子,他的眼睛一直望着窗外,一直看到五公主被随后赶过来的侍卫带走。 另外一个男子就不同了,他长得有些女人味,风华出众,五官极好看,乌黑的双眸,挺直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唯一令人讨厌的是他的笑容,太过狐媚,手上摇着把折扇,此刻他所有的眼光都在若沧身上,盯得若沧相当不自在,若沧只好无视他的眼光,也望向窗外。 而裴若尘,似乎对这两人的样子早已见怪不怪,兀自品着杯中的美酒。 他们就这样坐着,这样望着,也不知望了多久,桌子上已堆满了锡酒壶,酒壶已都是空的。 狐媚男子那张白皙的脸上,已透出了红光,等到酒壶开始往地下摆的时候,他才悠悠道:“想我楚临风身为铸剑山庄少庄主,翔国第一美男子,今日居然被佳人无视,真是太失败了。” 裴若尘听了这句话,刚入口中的一口酒噗地一声就喷了出来,全数到了他对面的楚临风身上。 楚临风怪叫起来:“三弟,就算二哥不该打你身边这位美人的主意,你说一声就是了,用不着把酒喷在为兄身上吧,大哥,你看看他。” 烈公子的眼光才转到对面的若沧身上:“你叫什么名字?” 若沧道:“若沧。” 烈公子道:“天若有情,沧海为水,果然好名字。” 楚临风哇哇叫起来:“大哥原来这么好的文采,三弟,看来不只二哥看上了你身边这位美人,大哥的眼光也不错哦。” 烈公子罔若未闻,继续道:“你是若尘的第几个妹妹?” 若沧慢慢地喝着米酒,悠然道:“第七个。” 楚临风又哇哇叫起来:“你就是裴家那个傻——”忽然惊觉此话不太合适,嘎然而止。 若沧无所谓地笑笑:“不错,我就是那个傻子,一天之中除了几个时辰是醒着的,其他时候都在沉睡,而且我的神智,也只不过昨天才恢复过来。” 楚临风想不到她丝毫不介意,呐呐地道:“太好了,如此美女,若一辈子成了傻子,岂不可惜?” 若沧闻言一愣,一口酒呛在喉咙里,轻轻地咳嗽起来,裴若尘忙把她抱起来,轻轻地拍着,帮她顺着气,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过来,正好照在她的脸上,烈公子的眼光,也同时落在她的脸上。 这几乎是一张毫无瑕疵的脸,脸上的轮廓和线条,简直完美得和一件精心的雕刻一样。 但这张秀美的脸上,此刻却因为咳嗽得越来越剧烈,皮都皱到了一起,忽然咳到极致,小嘴一张,一道血剑忽然s往烈公子的头顶。 裴若尘惊呼一声:“小七。” 对面的烈公子瞬间把头一低,躲过了那股血剑,也同时躲过了窗外进来的三道光芒,这三道暗器的力道和速度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这三道暗器的光芒已经接近透明,透明的就是看不见,没有声响,没有任何征兆,若不是若沧的这口鲜血,此刻烈公子身上早已有三个洞,三个致命的洞。 “该死。”三名男子同时起身,朝三个方向飞了出去。 若沧缓缓从座位上爬起来,叹了口气,这些人也太没心没肺了,好歹她刚才还帮了他们,居然这么没良心的丢下她跑了? 很快若沧就知道自己错怪了裴若尘,因为她一抬头就看见了石榴,那个很爱笑的小丫头,此刻脸上却只剩下了紧张和焦急。 “主子,快跟我走。”小丫头不由分说拉起若沧就跑,也不管若沧的脚步跟不跟得上。 下了阁楼,转到后门,居然出不去,五六个黑衣人持刀守在门外呢,没法子,石榴只好拉着若沧退回前门,猫着腰前进。 近了,越来越近了。 若沧躲在门后面,说话声似乎就在门外。 一个声音道:“只要陛下放了昨天抓入天牢的那些人,在下自然不会伤害五公主。” 一个低沉冷酷的声音传来:“你觉得以一个人质来换众多的人质,朕会肯么?”那是烈公子的声音,他果然就是皇帝翔天烈。 那人冷笑一声:“若是别的人质,在下也不会这么大胆,可是这位五公主,却是陛下唯一的亲生妹妹,陛下爱妹之深,在下却是早就打听清楚了的。” 翔天烈哼了一声:“你抬头看看周围,有和朕谈判的资本么?” 怎么没听见裴若尘的声音,别是被抓了吧? 若沧悄悄地从门里溜了出来,猫着腰,靠着花树的掩护,越来越接近僵持的地点,石榴一不留神,才发现若沧的动静,急得也跟在后面过来。 只见地上到处都是尸体,有侍卫的,黑衣人的,无辜百姓的—— 整个聚贤楼已被围得如铁桶一般,无数弓弩手瞄准了院内,而指挥这些弓弩手的,不正是骑在马上的裴若尘么?好快的身法,这么一会工夫已经调来救兵。 若沧却不知道裴若尘所谓的十二卫大将军,实际就是皇城禁军通领而已,这皇城若出了差池,裴家一族都难保。 楚临风站在一边护卫着翔天烈,冷哼一声:“本少爷劝你识相点先放了她,否则将生不如死。” “阁下以为在下是白痴么?放了她是死路一条,不放还有生路。”黑衣人冷笑。 翔天烈忽然上前一步:“那你就杀了她吧?你看她一副丫鬟打扮,身上没一样值钱的首饰,吓得瑟瑟发抖,有哪一点象个公主样子?她不过是公主宫里派出来办事的宫女而已。” 那人似乎也有些怀疑:“放也是死,不放也是死,既然如此,就来个鱼死网破吧。”手一重,五公主的脖子上立刻有了一条细细的血线,被挟持的五公主虽然很害怕,却兀自咬着嘴唇不肯出声。 那一刹那间,若沧看见了翔天烈的愤怒,楚临风的担忧,还有裴若尘的紧张,她一冲动,就从花树下钻了出来,见鬼般地速度正好撞到了劫持者的面前,伸手一抓就握住了刺客的剑锋,淋漓的鲜血自掌心点点落下,只是她居然未来得及感觉到痛,仿佛未有知觉一般。 这突然的变故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楚临风,一直戒备的身体以闪电般的速度把吓得呆若木鸡般的五公主抓了过来,只是已经来不及救回若沧了。 近前的翔天烈和外围的裴若尘同时惊呼了一声,一个唤的是“若沧”,一个唤的是“小七”,恼羞成怒的刺客却只听到了翔天烈的叫声,一个能让皇帝如此惊呼出声的女子,如此天香国色,神色那么高不可攀,不是皇后就是娘娘,忽然张狂地笑了起来:“看来老天也是眷顾我的,少了个宫女,多了位娘娘,这交易划得来,哈哈哈。” 娘娘?若沧瞪大了眼睛,他哪只眼睛看出自己是娘娘?难道长得漂亮点就得做娘娘么?困难地出声辩护:“我——不——是。” 第8章 那人把剑横在若沧的脖子上:“闭嘴,长得这么漂亮,又和皇帝同时出现在一个院子里,不是娘娘是什么?” 若沧只觉得颈脖间一阵冰凉,那个后悔啊,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写了:“大哥,你今年贵庚?” 那人不疑有此一问,愣了愣神:“二十一。” 若沧眨巴着眼睛道:“看来你二十一年的饭都白吃了,谁告诉你长得好看的就一定是娘娘?我是这聚贤楼的老板娘不行么?你现在站在我的地盘,打烂我店里的东西,杀了我的店伙计,要怎么赔偿?” 黑衣人开始愣神:“还要赔偿?” 若沧就乘他迷糊的功夫高唤了句:“小石榴,拿我的算盘来,我好好地给这位大爷算一算哈。” 小石榴很配合地远远地抛过来一个算盘,若沧接到手上,完全无视脖子上的那把剑,开始噼里啪啦打起来:“我这楼里一个掌柜的,十个店伙计,三个护院,四个厨师,两个杂役,一共二十条人命,每个人赔偿一千两做安家费,那就是两万两银子。” “另外,这聚贤楼要重新开张,打烂的这些家什原料都必须赔偿,成本是一万两,给你打个八折,就是八千两。” “此外,你把这地面弄的血流成河,姑娘我不仅要请人来打扫,而且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客人来光顾,惨淡经营,这损失你也得赔,看你这个人还算老实,随便收你两千两好了。” “所以总共是三万两银子,拿来。” 若沧也不管他的剑还在她脖子上,伸出手来:“给钱!” 围着他们的这一圈人都惊呆了,楚临风的嘴巴张得差不多可以装个鸡蛋,翔天烈沉着个脸愣愣地看着他们,站在外围的裴若尘勾了勾嘴角,下午当街惩无赖的时候已经见识过她的手段了,习惯就好。 那人露出很抱歉的样子:“你真是这家酒楼的老板娘?” 若沧很诚实地点头:“如假包换,此店上个月营业额十万八千九百一十三两,这个月才到八号,营业额已有四千二百五十两,昨天营业额是四千二百两,今天已有一千八百两,靠的就是晚上的生意,却全被你搅和了。小石榴,去拿帐本来给这位爷瞧瞧。” 石榴愣了愣:“这——”主子玩真的? 却不料若沧瞪了她一眼道:“还不快去。” 过了一会,石榴汗流如雨地把帐本找来,走到离黑衣蒙面人三米处就被黑衣人凌厉的眼光止住了:“一页页打开,念。” 石榴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念出来,居然与若沧报的分毫不差。 黑衣人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丫头果然有意思,叫什么名字?” 若沧皱了皱眉道:“奴家叫凤凰。”听得周围的人一愣,这丫头瞎掰的本事还真不小。 黑衣人道:“好,凤凰,好名字,只不过才赔偿三万两银子实在太少了。” “少了?”若沧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是少了,我不仅要给你三万两银子作为赔偿,而且还另外再给你十万两银子,给你随便去买点别的。”黑衣人忽然拉开搁在若沧脖子上的剑,放开了她。 “那倒不必了。”若沧边往后退,边做出非常宽宏大量的样子:“你若是觉得不该吓到我,给我道个歉就行了。” 黑衣人笑了,他实在想忍住不笑的,却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只不过在他开始笑的时候,他身上的黑色袍子,头上的黑色帽子,脸上的黑色蒙面巾一齐震飞成了碎片,露出一身龙纹长衫,一头金色头发带着微卷,面庞拥有完美的希腊式轮廓,如同漫画里的阿波罗战神再世。 “赤国炎帝!”楚临风率先叫了出来。翔天烈神色更加凝重,裴若尘却已挥了挥手,外围的弓弩手无声地撤了下去,只剩下几个护卫守在门口。 既然是赤国炎帝,这些防卫形同虚设,不如大方地撤了开去。 赤炎忽然不再看若沧一眼,缓步上前,朝翔天烈拱手朗声大笑道:“翔皇,幸会!” 翔天烈也走上前来,客气一笑:“赤皇,幸会。”完全没有刚才剑拔弩张的样子,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若不是地上还躺着那么多尸体,若沧还真不敢相信这个人居然是刚刚那个刺客。 裴若尘快步上来,给若沧做好包扎;而那边的五公主却还在楚临风的怀里瑟瑟发抖。 赤炎忽然走到公主面前略施一礼:“婉儿公主受惊了,本皇的不是,希望公主不要在意。” 五公主咬着嘴唇向赤炎回了一礼,却不敢支声。 翔天烈道:“赤皇还是这么爱开玩笑。赤皇此次即是亲来迎娶婉儿,怎么没有跟迎亲使臣一起,也没让迎亲使臣通报?” 赤炎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本皇是想给五公主一个惊喜,没想到正好看到翔皇在此会友,一时技痒,便来试下翔皇的身手,没想到翔皇的武功又进了一大步,连本皇新炼造的嗜魂透骨针都能躲过,真不简单啊。” 翔天烈眉稍微挑,眼神略略有些不以为然,淡淡说道:“哪及赤皇如此本事,此处不是谈话之处,上阁楼吧。” 禁军的速度果然很快,在封锁聚贤楼的同时已经把楼内清理干净,看不出打斗的迹象了,阁楼上,又重新上起了好酒。 赤皇看着翔天烈身后站立的两人,忽然道:“近十年来,翔国人才辈出,他们虽不常在江湖上走动,但神龙偶现,所做所为,必是足以震惊天下的大事,譬如说铸剑山庄四年前造出神弩助陛下扫平谋反逆贼,三年前天机阁裴公子竟在一夜之间,扫平横行天下数十年的青城群寇,从此一蹶不振。这两位莫非就是——” 楚临风和裴若尘闻言上前行礼。 “在下楚临风。” “在下裴若尘。” “见过赤皇。” 第9章 阁楼里赤炎和翔天烈等人“相谈甚欢”,连五公主都坐在了一旁不再害怕。 貌似没自己什么事了,一个字,“溜”罢。若沧朝小石榴递了个眼色,至少先溜下楼去再说。 不料她的举动丝毫没逃过赤炎的眼睛:“小凤凰,你这店里有些什么招牌菜啊?” 见鬼的招牌菜,厨子都死了,她去哪找招牌菜,这个王八蛋,怎么还盯着她?她快要郁闷死了,果然撒一句谎要用千千万万个谎来圆。真是做不得声的苦,早知道多管闲事干嘛呢。 传说赤国的皇帝不仅暴虐,而且好色,果然如此,连自己的未婚妻都用来挟持,而且从恢复身份后就一直盯着她看,这让她很不舒服,比楚临风盯着时还不舒服。 若沧不得不把即将伸向楼梯的腿又倒退回来:“客官,你看我这厨子才被您喀嚓了,我去哪给你整那招牌菜呢?”她才不想象他行什么跪拜之礼呢,装不知道就是了。 裴若尘也连忙打圆场:“去外面买吧。”若沧连忙答应转身欲走。 “慢。”赤炎今天似乎就是跟她卯上了:“你亲自下厨,整点吃的来。我就要吃你做的。” 这个混帐王八蛋,若沧在心里骂了他千百遍,却仍然不得不陪着笑脸:“这位爷,您看我这小店原材料都砸得差不多了——” “能做什么吃什么。” 若沧那个恨啦,却不得不乖乖地下了厨房,厨房里没剩下多少东西能用了,除了土豆,米饭,还有些紫菜和腊肉;再有就是面粉,实在没别的了,可是要不做点好吃的出来,惹恼了这瘟神可不是好玩的。 石榴跟在旁边着急地说:“主子,要不我偷偷出去买现成的进来?” 若沧道:“不行,远水救不了近火。你会和面吗?” 石榴不会做菜,但是和面还行,立即动起手来。 一柱香的工夫,若沧的菜终于一样一样地上来了。 “这个是什么?”赤炎指着一道菜问。 若沧没好气地道:“黄金署条。” “不错,好吃,外脆内嫩。” 若沧翻了翻白眼,那是自然,前世上学时她就在麦当劳勤工俭学,这署条可是她最拿手的,素素每次放学回来都要吃她做的署条。 “这个又是什么?” “乌龙出海。”其实就是紫菜包饭,实在没有什么材料了,海鲜而后肉类都在打斗中践踏了,只好做这个。 翔天烈也吃了个:“恩,好吃,不过好象里面是饭?” 若沧点头:“是用紫菜和米饭做出来的。” “这个大饼旁边怎么还配有生的腊肉和葱丝?还有酱料?这个怎么吃?”裴若尘也愣愣地问,大概这里的人从未见过这样的吃法吧。 若沧示范做了一个递给他:“就是把腊肉和葱丝粘上酱料夹在大饼里吃,很简单的吃法,不过味道还不错。” 裴若尘吃了一个,忙道:“不错,味道挺好的。” 若沧帮翔天烈也卷了一个,看着翔天烈享受的样子,赤炎的口水都出来了。 “小凤凰,我也要。”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其他人都忍着笑,样子明显得忍得很辛苦,连一直不笑的翔天烈都勾起了嘴角。 若沧居然不买他的帐,赤炎气得眼睛都直了,忽然宛尔一笑,朝着翔之烈道:“翔皇,咱们来作个交易如何?” 翔天烈道:“那要看什么交易了。” 赤炎道:“这交易对翔皇可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三十匹汗血宝马,换她。”指了指若沧。 若沧神色一变,裴若尘更是握紧了剑柄,却被楚临风按住了。 翔天烈沉声道:“不行。” 赤炎道:“那就三百匹。”自信满满地看着翔天烈,不料听到的回答仍是:“不换。” “不过是一个小丫头,翔皇难道想因为一个小丫头伤了和气?” 翔天烈沉声道:“你当着五妹的面纳妾,合适么?” 赤炎满不在乎地道:“那又怎样,男人三妻四妾是常有的事,正好这次一起带回赤国。” 若沧怒目而视,没有人可以勉强她,皇帝也不行。 翔天烈道:“只可惜她已经有了婚约。”连裴若尘都意外地看着他。 赤炎意外地道:“怎么可能?” 翔天烈悠然道:“你没听她说她是这客栈的老板娘么?” 赤炎道:“那就把这客栈的老板杀了。” 翔天烈道:“这客栈的老板强大得很,连你都杀不了。” 赤炎难以置信:“不可能吧,翔国还有这号人物存在?是谁?” “是我。”翔天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楚临风和五公主同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从来不知道,整天一张扑克脸的翔天烈也有这么诙谐的时候。 只有若沧和裴若尘笑不起来。 谁能告诉她,她走了什么狗屎运?出门没看黄历,碰到两大boss也就算了,还被两大boss抢婚,这也太狗血了,怎么办? “凉拌,睡觉。”小牛奶很适时机地在心里扔过来一句话。 不错,若沧明了,很凑巧地在这个尴尬的时候昏睡了过去,这个烂摊子谁愿收拾谁去收拾吧,她只管睡她的美容觉去了。 第10章 所谓前夜,自然是大婚前夜。 若沧不知道,她睡着了之后,两大boss还在较劲。 赤炎是直白地威胁:“就算有婚约又怎样?只要她还未嫁,本皇把她劫持就是了。” 翔天烈更绝:“很可惜,你已经没机会了,婚期就在三日后。” 而且还直接命令裴若尘:“这三天你给我把人看好,若是把人看丢了,提头来见,诛九族。 所以现在整个听竹小院围得如铁桶一般。 天子无戏言,翔天烈说三日后来迎娶,彩礼早已到了裴府,除了十大箱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外,还有张聚贤楼的地契,这是翔天烈的承诺,他做到了。 而就在整个裴府闹得人仰马翻的时候,若沧却兀自龟缩在美梦里,整整两天两夜了,任你如何吵闹都没有醒来,若不是摸到她鼻孔还有丝气息,裴若尘真的担心她就这么去了,幸好她此刻的状态只不过类似冬眠而已。 夜色很美。 月光照着窗前的翠竹,秋意已经很浓了,不知从哪里飘来一阵阵桂子的清香,如此星辰,如此月夜,实在不应该浪费在睡觉上。 若沧终于醒来了,她之所以醒来,只不过是因为饿了,任谁睡了两天两夜都会饿的。 若沧坐起来,看了看窗外,悠然道:“阁下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来呢?” “我果然没有看错,我的小凤凰实力不弱。”赤炎从窗口飞掠而入,这次虽然仍着黑衣,却并未蒙面。 若沧懒得理他:“你若是来消遣我的,就请走路。” 赤炎的脸色忽然难看起来,甚至还有些难过:“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是真心对你的,当你冲出来抓住我的剑锋的那一刹那,就触动了我的心弦。看着你被我挟持的时候还能镇定自若,喜欢你侃侃而谈的样子,甚至你做的菜都该死的好吃,你在我面前如同一个迷一样,象你这样的女子,叫我如何放手?” 他没有说“朕”,而是自称“我”,若沧糊涂了,不知道哪一面才是真实的他,虽然他有些放浪形骸,但却没有哪里对不起她,至少在挟持她的时候没有杀了她。 若沧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这个有如神啻一般的男子,居然流露真心,只是对于若沧,她并不懂怎么去爱人,甚至对于爱情,她也任由别人要求,前世,她老妈要她去相亲,她便听话的去;而这一世,她愿意嫁给翔天烈,只是因为不愿意看到裴家诛九族,裴家有她不喜欢的人,也有她喜欢的人。她只是觉得,裴若尘对她好,娘对她也不错,她至少不能连累他们;何况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在若沧的道德观里,人可以不善良,却不可以不感恩。 赤炎忽然一笑:“小凤凰是为我难过吗?要不我们私奔吧?” 若沧无语,她怎么遇到个这么白痴的男人,前一刻还被他感动,马上又打回原形,真是空有一副好皮囊,不知道这个样子怎么当上皇帝的,没个正形。 “你,真的要嫁给他?” 若沧点头:“是。” 赤炎一脸受伤的模样:“小凤凰,虽然我已经知道你并不叫凤凰,可我还是喜欢这样叫你,因为这个名字只有我一个人叫。小凤凰明天就要嫁人了,能不能在出嫁之前陪我喝杯酒,我保证会把你安全送回来,绝不伤害你,可以么?” 一个帝王居然能做到如此地步,若沧似乎没法子拒绝,她虽然冷情,却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 若沧才一点头,赤炎就已以闪电般的速度挟了她就走。一闪便已经掠出墙外,再一闪已没入黑暗里,轻功之高,令人吃惊。 若沧窝在他的怀里,不由感叹,还是有轻功好啊,这么快的速度! 只见路旁的景色,越来越荒凉,远处似有点点鬼火在随风飘动,竟似到了一片荒坟场。 若沧笑道:“喝酒也不用到坟场来吧。” 赤炎道:“我只是想在和你喝酒的时候不要有人打扰,这个地方绝无人想得到。你身后跟来的尾巴早已被我甩掉了,够他们忙活的了。” 若沧知道,她那个听竹小院,不仅有裴老爷子的人,还有裴若尘的人,更有皇宫派来的人。若不是赤炎这般的身手,插翅也难飞。 一阵冷风吹来,点点鬼火扑面而来。 到了这里,月光也似乎变得凄凄凉凉的,凄凄凉凉的月光,照着一座座长满荒草的坟堆,远处不时传来一声声野狗的哀鸣,就像是鬼哭,却比鬼还要难听,若沧渐渐已觉得笑不出来了。 第11章 赤炎已在乱坟间停了下来,走到一座坟前,把若沧放了下来,忽然轻轻地击掌,那座坟的墓碑忽然移开,露出一个地道来。 赤炎朝她做了个跟上的姿势,便当先走了下去,本来打算牵着她的手下去,可是看到她下意识的躲避,就放弃了。 若沧的想法很简单,开始让他抱着出来,只因为她不会轻功,这样比较省事;现在虽然走得不稳,她却没有让他牵手的打算,因为不熟,就是这个原因。 随着若沧走入地道,那块墓碑又自动归回原位,地道一片漆黑。 赤炎轻声说了句:“不要怕。” 若沧却很平静:“没事。” 在这没有一丝光线的暗道里,若沧居然没有一点跟不上的迹象,赤炎快,她也快;他慢,她也慢;始终保持在距离他一个台阶的距离。 整整走了二十一道台阶,才到了底层,赤炎再次击掌,四面忽然同时出现了数颗夜明珠,将室内照得亮如白昼,原来这不过是座假墓,实际是个掩饰得很好的地下室而已。 这地方绝不简陋,但是泥土还很新,应该是临时才建起来的,地上铺着比世上任何草地都柔软十倍,也美丽十倍的地毯。 地毯上排着几张矮几,几上堆满了鲜果和酒菜。 酒是米酒,很香,却不会醉。说明赤炎很懂得照顾女人。 菜是卤菜:卤肉,卤全鸡,鸭翅,鸭珍,辣萝卜,毛豆等。 水果有新橙,鲜菱,甜瓜,香果;正适合酒足肉饱后的人。在这样的时候,这样的地方,这种季节,赤炎能找到这些水果,已经算很不容易了,证明这个男人不但体贴,周到,而且细致。 若沧却瞪了他一眼:“你故意的?” 任何人听起来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赤炎居然听懂了,她是怪他没有早一点把夜明珠摆出来,害她在黑暗中摸索了这么远。 赤炎微微一笑:“对,我就是故意的,你为什么都不会害怕出声,为什么不吓得扑到我怀里,为什么不抓住我的手呢?” 若沧却如同没听到一般:“我饿了。” 坐下,不客气的开动,赤炎似乎已习惯她这种异于常人的表现,微笑着坐在她对面, 若沧很不客气地吃着,她的确饿了,她的吃相简单而直接,没有含蓄,也没有狼吞虎咽,就是吃的动作一直未停,她很专心。 赤炎从未见一个女子如此吃相,吃个饭竟然如此专注,让人觉得吃饭是一件多么神圣的事情,忽然笑了。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就此把你带回赤国去。” 若沧看也不看他一眼道:“我不会跟你走。” 赤炎道:“为什么?” 若沧道:“我有父,有母,有兄,有姊。” 她说话总是只说一半,赤炎却明白她的意思,如果,她不嫁,裴家便会诛九族。 “如果我强行带你走呢?” 若沧道:“你带不走我。” 不错,她说的是实话,如果在前天之前,他也许有这个本事,可是就从前天他一时游戏差点杀了皇帝最重视的妹妹而且窥视翔国的贵妃的那一刻开始,烈帝已经对他下了一级追杀令,毕竟在人家的地盘上,他已经相当狼狈,所以连见若沧都只能选在如此诡异的地方。 酒足饭饱之后,若沧把那张十万的银票还给他。 赤炎一愣:“为什么?” 若沧道:“遇到你以前,我并不真是聚贤楼的老板娘。” 赤炎道:“我知道。” 若沧道:“所以这个钱我不能收,我是坑你的。” 赤炎摇了摇头:“没关系。” 这样坦白的女子,他还是头一次见到,玲珑剔透,却又透着对世间一切的不在乎,总是以一种懒懒的眼光看着世间的一切。 这样有趣的女子,已经迷乱他的眼,他是怎样也不想放手的了。 “如果,你后悔了,记得来找我。” 若沧淡淡地道:“既然做了,就不会后悔。” 她举杯:“这杯酒,谢你当日不杀之恩。” 赤炎一饮而尽:“我对你本没有杀意。” 若沧再次举杯:“这一杯,谢你的成全,没有扣留我的意思。” 赤炎苦笑,就算他有此打算,也被她这句话冲淡了。 “认识你很高兴,这第三杯之后,要麻烦你送我回去了。”若沧饮下杯中美酒,起身就要离去。 “等一下。”赤炎忽然挥了挥手:“呈上来。” 立刻,角落如幽灵般闪出一个人来,身上也穿着件黑袍子,黑巾蒙面,双手捧着具十分小巧的琴,通体墨黑,才两个巴掌大,通体发亮,便于携带。黑衣人把琴放到中间的小几上,躬行一礼,又转身走入光线照不到的角落,消失不见,仿佛根本不曾出现过一般。 若沧的眼睛一亮:“给我的?”这琴她真的很喜欢,可若收下岂非又欠他一个人情? 赤炎点头,亲手把琴绑在她腰间:“墨琴小巧,正适合你用。” 若沧正在犹豫间,忽然听到小牛奶在心里对话:“收下它,这是个好东西,这琴不仅音质好还有灵性,正合你用。”推脱的话到嘴边也吞回去了。 “走吧,我送你出去。”是时候了,这时候,裴府只怕已天翻地覆了。 若沧转过身,很平静地看着他,两人目光相对,虽然什么都没有说,却已经什么都说了。 甚至连自己说不出的东西,也一并说了。 若沧对他,除了好感,就是谢谢,离爱还差很远。 而赤炎也明白,要真正得到这个女子,恐怕不是武功和权势就能解决的,如果要得到她,只有用心来换。 若沧和赤炎从地道出来的时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这一片荒坟竟已亮如白昼,四面举起了上百根火把,上百禁卫军将附近团团围住,一张肃杀如地狱使者般的脸此刻正看着从墓碑处走出来的若沧和赤炎,不是翔天烈是谁? 第12章 凄迷的夜色中,有薄雾升起,翔天烈的身形还依稀可以分辨,若沧听到赤炎小声地在耳边说了句“再见”,一晃,连影子都不见了。 “想走,没那么容易。”翔天烈的身形飘过,径直朝赤炎离开的方向追去,瞬间,两个人影缠斗在一起,只听“轰”地一声,两人已对了一掌,赫然把身后跟过来的手下都迫得退后几大步站到外围。 雾,本来还是轻轻地,淡淡地,但片刻间就已浓得像是白烟,渐渐连两人对仗的身影都瞧不见了,只听见闷哼声和击打的声音。连那些举着火把的侍卫也与赤炎的黑衣属下交上了手,火把越来越少,呵斥声一阵胜过一阵。 现在连火光也没入浓雾里。 若沧略略辨了辨方向,径自朝裴府的方向走去,她不会轻功,走得也并不快,所以在她终于走出这片坟场的时候,一阵急风自身旁掠来,一只手伸向她的后脖子,一下就把她提了起来,不用想是翔天烈。 “你这女人可真够狠心,别人为你斗得死去活来,竟然自个先走了?”铁青的脸色瞪着她,那样子,绝对是想杀人。 若沧皱了皱眉:“帮不上忙。” “你——”没有想到是这种答案,若是普通人听见估计要吐血了,明明是罪魁祸首,偏偏能自我感觉良好地置身事外,不过翔天烈却能作到完全不生气的样子:“天这么晚了,朕的爱妃竟然跟其他男人在这荒郊野外相会,可有什么解释。” 若沧道:“我肚子饿了,他请我吃饭,就这样。” “朕不知道,若儿还有到坟场吃饭的喜好?”翔天烈明明知道若沧不会武功,很可能是被挟持去的,却很讨厌她这镇静的样子。 “你若是睡了两天两夜,就算要你去棺材里吃饭,你恐怕都会愿意的。” 翔天烈忽然笑了起来,确实,他好象忘记了若沧身体很弱,有嗜睡的毛病。 他本来就长得很好看,若不是习惯板着脸,也不会让人忘记他不过才是个十八岁的少年。若沧不自觉地怔住了。 说话间已来到裴府门口,门前跪了一地的人,裴修之和裴若尘首当其冲地跪在前面,所有的人三呼万岁。 “平身吧。”翔天烈摆了摆手:“朕想听若儿弹琴,却又不想惊动其他人,所以才私下带她出去,倒让裴爱卿担心了。” 这是什么鬼话?若沧看到腰间的墨琴,他倒是会找借口,幸好没有追问墨琴的由来,倒是省了件是非。这人倒也聪明,几句话就把若沧私会赤皇的事给澄清得无影无形了。既顾及了皇家的脸面,也全了裴府的面子。 裴修之忙道:“不敢,是小女让陛下操心了。” 翔天烈把若沧放了下来,柔声道:“若儿好生歇息,天不早了,朕先回宫,明早来迎娶若儿。” 下面的人倒吸一口凉气,他竟然要亲自来迎娶七小姐?要知道翔天烈除了迎娶皇后时曾亲自到场外其他贵妃不过都是迎亲史官来接,直接送入宫中罢了。这也太令人惊奇了,更让裴府长了脸面。 翔天烈满意地看着自己制造的效果,转身离去。 若沧看着裴若尘,才两天不见,他好象憔悴了许多,忽然听到裴修之的声音:“怎么,当了贵妃,连爹都不认识了?” 若沧无奈地朝裴修之施了一礼:“爹。” 裴修之满意地点头:“你随我到书房来,为父有话要问你。” 若沧看了看裴若尘那复杂的眼神,他什么都明白,可却已不是他能控制的了。他不想让她进宫,她却偏偏撞见了皇上,还这么快就完婚,连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到了书房,裴修之忽然递给她一包东西。 “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裴修之鼓励道。 若沧把纸包打开,竟然是一支百年人参和一朵天山雪莲,这人参多花点钱还能弄到,这天山雪莲可是稀少之物,只有皇宫珍藏着三朵,看来裴老爷子这次下血本了。 若沧很识相地露出感激的笑容:“谢谢爹。” 裴修之沉声道:“爹没有想到,小七有一天居然会清醒过来,而且还能入宫为妃。” 若沧眨巴着眼睛:“我也没有想到。” 裴修之又道:“爹希望你记住,不论怎样,你都是裴家人,入了宫,——” 等到若沧从裴修之的书房出来,已是一盏茶之后了。 回到听竹小院,发现裴若尘正等着她。 终归还是躲不掉的,哀叹一声,这时间差是倒过来了,眼看就要天亮了。 “哥哥,进来吧。”若沧当先走了进去,待裴若尘坐定,才道:“你要问什么,直接问吧。” 裴若尘看了看她腰上的琴:“这琴哪来的?” “赤炎送的,他不知道我不会弹琴,不过这琴我很喜欢,所以就收了。” “皇上知不知道?” “不知道,他没问。” 裴若尘松了口气:“好吧,如果别人问起,就说是我送给你的。” 若沧点头。 “这张地契怎么办?”这是皇上答应送给若沧的聚贤楼的地契,裴老爷子也不敢贪污,就让裴若尘待收着了。 若沧叹了口气:“你拿着吧,帮我照顾娘,就行了。” 裴若尘道:“好。” “小七还睡不睡?” 若沧摇头:“我睡够啦。” 裴若尘道:“我教你学琴?” “好。” 听竹小院的琴声一直到天亮,琴声悠悠,似有所然又无所然。 第13章 若沧出嫁这天,天气很好,阳光灿烂。 若沧掀起轿帘,望着天上那轮红艳艳的太阳,眨了眨眼,然后打了个哈欠。 帘子被放了下来,清风吹来,卷起一角,依稀可以看到新娘子一前一后的摇晃着,因为轿子颠簸的缘故,似乎已经睡着了。 骑着高头大马的翔天烈一脸温和地在前面走着,皇帝亲自来迎亲,这可是千载难逢的,街道两旁跪满了围观的百姓,红地毯一直从裴府铺到了皇宫,真是大手笔。 轿子旁边跟着个丫鬟,那是石榴。 轿子直接抬到了晴暖阁,这晴暖阁是皇帝大婚的洞房,婚礼也在这举行。 很难得的是,一整套仪式做下来,若沧居然没有睡着,也完全没有失礼,直到送入洞房,才开始呼呼大睡起来。 等翔天烈忙完了进来时就看到这样一副画面:一个穿着大红喜服的女子歪坐在床边,盖头已经掉到了地下,露出一张精致的小脸,一双猫一样的眼睛紧闭,睫毛还在轻微颤动,修长的身材线条柔和,全身散发着一种无法抗拒的魅力,又带着种说不出的懒散之意,对生命仿佛久已厌倦。 看着她这个样子,他居然生不起气来,还帮她卸下那身重重的行头,扶她躺到里面,在微熏的酒气以及浓浓的夜色的作用下,他居然也沉沉地睡去,而且一夜无梦,他似乎好久没有睡过这么塌实了。 黎明前的黑暗。 有雾,淡淡的雾。 雾中飘进花的香味,不对,是血腥的味道。 巨大的喧嚣声传来,红影弥漫,火光冲天,喊杀声,哭声,凄厉入耳,金铁交鸣的声音不断。 翔天烈在喊杀声中惊醒,坐起,披衣,系带,拔剑,不过一瞬间动作一完成,可是就在他贯穿内力的时候,忽然猛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什么时候他的身体这么不中用了? 殿门忽然洞开,帘子被掀起,一行人鱼贯而入,穿着考究的御前总管肖顺,一身华贵至极的太后,一身戎装的裴修之和裴若尘。 御林军和天机阁的手下已将整个晴暖阁团团围住。 若沧在喧嚣中醒来,还光着脚,刚站起来,已被翔天烈保护性地扯到身后。 若沧错愕地盯着面前这一幕,这是演的哪一出? 逼宫?谋反? 她的眼光扫在裴若尘的脸上,裴若尘脸上似乎有些无奈,却还是站在了那一群粘满鲜血的人一起,事实上,他的身上也染上了不少鲜血,虽然他是个十分爱干净的人。 翔天烈忽然笑了,笑得有些勉强,却笑得十分明了,他的眼里谁也没有看,只看着肖顺,这个六岁净身,七岁入宫,向来标榜忠心不二的太监总管。 “朕只想知道,他们怎么收买你的?” 肖顺上前,似乎没有一点歉意:“我不但喜欢钱,而且还喜欢嫖。” 说到嫖字,他一张干瘪的老脸,忽然变得容光焕发,得意洋洋,却故意叹了口气,才接着道:“你们以为我是太监,早已六根清净,却不知道越是太监那种感觉越强烈,那种看得到尝不到的感觉简直是种折磨,所以我养了很多老婆,甚至比你还多,所以我的开销一向不小,总得找个财路才行。” 若沧瞧着他的样子几乎要呕吐。 翔天烈道:“你的胆子不小。” 肖顺道:“我的胆子也不大,不过若非十拿九稳的事,我也不会干的。” 翔天烈道:“这件事已十拿九稳?” 肖顺道:“本来这件事也不是那么容易,只可惜这世上没有几个不贪名和利的。” 翔天烈忽然不再看他,继而把眼光投到了太后身上:“自从母后四年前给儿臣种下摄心蛊,操纵儿臣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和两位争权逼宫的皇兄,儿臣事事小心,只不知这次是怎么中毒的?” 身着华贵宫装,看上去不过三十五六岁年纪的太后,脸上洋溢的满是憎恶和狠厉:“不过是一点黑玉棠和天星末而已,一种下在酒里,一种放在菜里,单独吃任何一种都无毒,不过合起来就足够要你的命了。” 翔天烈道:“母后果然棋高一着,佩服。只是为何要选在今天动手呢?” 太后笑道:“你胃不好,这四年来,你从来不喝酒,只有等你大婚的这一天才有可能喝酒,可惜你四年居然未纳一新妃,本来等到下个月四年一度的大选才动手的,不料你自个送上门来,居然破天荒纳了懒妃,还破例喝了不少酒,那黑玉棠和天星末遇酒便会发挥很好的功效,让你肠穿肚烂,七窍流血而亡。” 他从来不喝酒?若沧忽然想起在聚贤楼的时候,其他人都喝酒,独他一人喝茶,如今想来,好象是这么回事。 所有在场的人不由变了脸色,饶是老奸巨滑的裴修之都有些动容。 只有翔天烈依旧面不改色:“孩儿是母后的亲身儿子,母后也这般下得了手么?” 太后的脸色愈发变得狰狞:“怪只怪你的父亲,若不是那老东西当年强行要了我去,又怎会让我痛不欲生这么多年么?那老东西都六十岁的人了,你知道他有多么恶心么?他竟然让我象狗一样趴在地上——这么多日日夜夜来,我心心念念地就是要报仇,先让那老东西死在亲生儿子手里,再把他亲手创下的基业毁掉,哈哈哈。” 若沧忽然醒悟:“你就是雪夫人?” 太后徒然间看到若沧,脸上笑得越发得意:“小贱人的孽种,方亦舒那贱人,我让她好好照顾我儿子,她居然照顾到老爷的床上去了,你母亲才到地府,你就跟着去吧。” 若沧的脸已苍白,她定定地看着裴若尘那张不自然的脸,忽然又想到,她有什么立场来怪他呢,那是他的父母,难道让他忤逆母亲来保护母亲的仇人? 翔天烈眼睛直直地看着太后,眼眶里满是忧伤:“母后难道一点亲情都不念么?” 太后道:“怪只怪你生错了人家,我看见你就想起他。”她的脸忽然转了过去,似也有些不忍,却有着更多的恨。 第14章 翔天烈忽然笑了:“翔国不会就此灭了的。” 一直没有出声的裴修之道:“你虽然够聪明,三年前就把翔天遥送到紫国去做了紫皇的侧妃,若老夫以翔国的沙漠地段去换取紫国的侧妃,塾轻塾重,你觉得紫皇会如何?” “你们——”翔天烈又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好计谋,好手段,我绝不容许你们就这么断送了翔国基业,动手。” 话音刚落,后面的帷帘一拉,八个黑衣人同时出现,护卫在翔天烈和若沧的周围,黑色的紧身衣,铁面具,黑腰带,黑箭靴;八把长剑直指太后一伙。 翔天烈冷然:“杀!” 数道剑光流窜,星茫闪动,瞬间笼罩了太后,裴氏父子和肖顺。 裴修之忽然狂笑起来:“暗营八大铁卫,怎敌得过我天机十二煞?” 手一抬,十二个人黑袍人应声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他们围在中间,迅速结阵。 这十二个人,长法披肩,眼睛都只剩下呆呆的眼神,如僵尸一般,无神而呆滞。 他们的手,都握着把乏着冷光的弯刀。十二个人的背后都写着血红的几个大字“挡路者死。”每个人脸色都完全没有表情。 翔天烈惊道:“傀儡阵?” 裴修之转过脸去,一把黑玉箫已到了嘴边,只听“呜”地一声,箫声已经响起。 箫声中带着种奇异的节奏。 十二个傀儡脚步立刻跟着节奏移动,十二把弯刀挥舞,并没有转向任何一个人,只是随着箫声中那种奇怪的节奏,配合着他们的脚步,凌空而舞。 翔天烈和若沧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压力。这箫声似有着一种魔力,促使人放弃自己原有的坚持,激发跟着舞动的欲望,连带着八大铁卫都跟着不由自主地舞动起来。 节奏越来越快,脚步越来越快,弯刀的挥动,也越来越急。 十二把弯刀,象是已织成了一张网,正在渐渐收紧。 处于阵中的人,觉得自己就像是已变成了一条困在网中的鱼儿。 这十二个人招式的配合,简直已接近无懈可击,连一丝破绽都没有。 随着箫声的催动,这十二个人如同着了魔一般,完全只按奇怪的节奏舞着,只顾不停地收紧阵式,如同蜘蛛收网一般,无论对方用剑或笔刺到身体里,都毫无知觉,不做任何的停顿。 翔天烈和若沧全身已经被汗湿透,虽然他们一直被保护在中间,铁卫已经尽力撕开口子,只是这个阵式相当精妙,一个人倒下马上由其余的人把包围圈子合拢缩小。不仅这圈子越小给他们的压力越大,而且这曲子仿佛带着某种魔力,阻扰着人的心智。 随着这奇怪的韵律,翔天烈和若沧心神焦躁,头痛欲裂,呼吸困难,就象春蚕一般被茧牢牢困在里面,貌似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这样下去很不妙,这十二个人完全没有知觉的,受了伤没有痛觉,在箫声的催动下发挥了极大的潜能。 萧声越来越急。 风中的血腥味越来越重。 夹杂着暗卫的闷哼声,八名铁卫已倒下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不过在那里苦苦支撑。 “住手。”突然一声大喝,萧声中断,十二把弯刀停了下来,所有人都望着门口一直没有动作的裴若尘,只见他拿了把锋利的小刀比在脖子上,脖子边缘已出现一道细细的血线。 “父亲,你若再不住手,就没有人继承你的大业了。” 裴修之意外地瞪着他:“你这个孽子。” 太后的眼神也充满焦急:“尘儿,你这是为什么?快把刀放下。” 裴若尘的额头已泌出细细地汗珠,仿佛这个动作已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放了小七,让她走。”他的刀又进了一分,血流得更多了。 太后看着他,忽然泄气地道:“让她走。” 裴修之满脸阴鸷,无声地做了个手势,十二煞忽然散分到两边,露出中间一条路来。 若沧扶着翔天烈起来,直直地看着裴若尘:“我要带他走。” “若儿?”翔天烈连自身的重量都支撑不住了,几乎是挂在若沧身上:“你自己走,带着我只会是累赘,我已是将死之人,你走吧。” 若沧却不理他,只看着裴若尘。 裴若尘皱着眉头,忽然对着裴修之看过去:“把我的赤兔马牵来,让她们走。” 裴修之却没有妥协的意思,太后看着裴若尘流出越来越多的血,忽然道:“来人,照他的吩咐去做。” 立即有人去备马,若沧扶着翔天烈走了出去,她看见裴若尘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一个武功高强的人不应该是这样,应该是服了软筋散之类的药物,才使得功力尽散。 她的脚步不再迟疑,否则裴若尘的血会流得更多。 策马,扬鞭,赤兔马绝尘而去,只剩下受伤的四个暗卫拼死断后,死于乱刀之下。 第15章 天将破晓,雾还很浓。 城门,满身血迹的楚临风带人挟持了九门提督,城门被强行打开。 果然是好兄弟。 翔天烈与楚临风对望一眼,均是决绝,今日若不死,来日十倍偿还。 一个包袱半空抛开来,楚临风朝若沧大吼一声:“接好,走,不要回头。” 美若桃花的男子不复从前的女人气。 若沧接过包袱挂在胸前,鞭马,放缰,飞驰。 身后羽箭如飞。 楚临风与所带百骑断后,不时地听到中箭的哀号声。 赤兔马的速度果然不是一般马匹可比的,转眼已出了都城南郑。 “指个方向,往哪走?”若沧头也不回地问身后的翔天烈。 翔天烈似乎伤得不轻,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向若沧,两手紧抱在若沧腰上。 “西南。” 这个字一出,若沧的马便如箭般射出,飞驰。 西南,是蛮荒之地,地形独特,也许还有一线生机。不过要到西南,还要穿过大片平原之地,无疑四处埋伏着杀机,虽然太后认为翔天烈的毒无药可解,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恐怕是她的风格。 她已驰骋了一天,走的尽是偏僻之地,羊肠小道,只要方向是对的,哪边荒凉往哪边走。 天色将黑,人累,马也累了。 身后的翔天烈只是耷拉在她背上,未吭一声,她忽然紧张起来:“翔天烈?” 无人应答,手往后一摸,尽是血水。 若沧不由慌了:“翔天烈,你没事吧?” 还是没有反应。 “翔天烈,你不要死,我还等着你养我呢。” “翔天烈,我以后要在你的庇护下耀武扬威,狗仗人势,欺压良民弱小,你怎么能死?” “翔天烈,你别死,你还没有完成养猪计划呢。” 半晌,身后才有个低沉的声音回道:“什么叫养猪计划?” 她兀自没有意识地回答:“我就是那只小猪,你要负责养我,让我吃了睡,睡了吃,什么事都不用做。” “好。” 她忽然醒悟过来,他回答了?“你竟然没有死?” 她欣喜地跳下马来,把他拖了下来,看着他紧闭的双眼,忽然怀疑是不是回光返照,抓着他拼命摇晃起来。 翔天烈努力地睁开眼睛,看着她:“你再摇几下,我就死了。” 她讪讪地松开手,才发现他一身白衣早已染成了红色。 他的背后,居然插着一只羽箭,他居然一路上吭都没吭一声。 她的鼻子忽然一酸:“你要不要紧?” “你把马放了,让它朝另一个方向跑走。” 若沧一听立即明了,这马太招风了,走到哪里敌人就会跟到哪里。 照马屁股上猛地一抽,马吃痛朝东跑了去。 这地方似乎是个荒山,山坡上隐约有座草庐。 若沧艰难地背了他上山,穿过树林,趟过丛丛的灌木丛,终于到了草庐。 这里虽然破旧,却还干净,墙上挂着蓑衣,一桌,一椅,一床,锅碗瓢盆俱全,这似乎是猎户经常上山来住的。 若沧小心地把翔天烈放下来趴在床上,就去烧水。 楚临风扔给她的包袱还真周到,男女的换洗衣裳各两套,干粮,金创药,还有不少碎银子和几张银票。 深秋的夜晚已经有些冷,若沧弄了点干柴烧剩的碳火放在床边,旁边弄了一大盆热水,拿把小刀往火上烤。 翔天烈已经醒了,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你会取箭头?” 若沧道:“没取过这东西。”那当然,现代哪有这玩意啊?她最多帮人取过子弹而已。 不理会翔天烈狐疑的眼光,一刀削断箭靶,扯了块破布塞在他嘴里:“痛就叫出来。” 也不理会他疑惑的眼神,熟练地割开肌肉,把箭头扯了出来,还好箭头没有喂毒。 她拔箭的动作可不温柔,翔天烈狐疑地看着她熟练地给自己上药,一个千金小姐,从小还是个傻子,怎么懂这些?而且动作还相当熟练? 若沧却没工夫理会他的想法了,给他包扎好后,开始就着那盆热水,帮他擦拭身体,换衣服,擦到下身的时候,她的手忽然停了下来,脸红得成了虾子般,刚刚脱衣服的时候倒是忘了想别的,她两世为人最多只看过男人光着膀子,天啦,她竟然把一个男人脱光了,虽然脱的时候只想把他的血衣换下来,可现在,干净了,却不敢看了,窘大了。 “继续。”翔天烈戏噱地看着她。 若沧把毛巾往他身上一丢,背过身去:“自个擦。” 翔天烈暴笑出声,忽然牵动了伤口,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若沧刚想骂他几句,又不好面对他,终于听到他说好了,才转过身来,看着他忽然惊呆了,之见他一身黑衣短打,农夫打扮,却似乎掩饰不了他的英气,如此俊美的农夫还真少见。 “若儿对为夫的长相可还满意?”已经脱离了王宫,自然不能叫爱妃了。 若沧啐了一口:“臭美。谁承认你是我的夫了?” 翔天烈眉角一皱:“全天下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了,只不过拜了堂还差个洞房而已。若儿是不是想为夫现在就给你补上?” 若沧瞪了他一眼:“没个正形,你王者的风度哪里去了?” 翔天烈故作可怜的样子:“若儿也知道为夫没几天好活了,不想替为夫留个后么?”他当了四年皇帝,居然没让任何一位妃子怀上子嗣,只因为他知道太后是绝对容不得他有后代的。 若沧懒得理他,说了句:“等下。”就抱着衣服到帘子后面去了。 翔天烈瞠目结舌,她说‘等下’?啥意思?她有这么好说话? 等到若沧换了衣服出来,却见她一身村姑打扮,别有一番韵味,如此美丽的村姑实在是那些地主恶霸强抢民女的最佳对象。 兀自神游间,若沧忽然取小刀划破手腕血脉,取了半碗血递给他:“喝了它。” 翔天烈错愕地看着她:“干什么?”他在怪她不该伤了她自己。 若沧对上他的双眸:”喝下他,保你至少多一个月的寿命,一个月的时间,我一定把解毒的药材找齐。” “什么意思?” “如你所见,我的血能解百毒,但是你那个毒太霸道,是少数难解的毒之一,但也有抑制作用,本来你妄动内力,最多还有三天寿命,现在却是有一个月了。” 翔天烈一脸惊奇地看着她,这是真的? 第16章 当然是真的,所谓百毒不侵,大多不过是以毒攻毒而已,若沧的百毒不侵,不是因为她那还不能运用自如的微薄的灵力,而是因为小牛奶。 要知道小牛奶可是一条王蛇,本身无毒,但却以毒蛇为食,原因就是它对毒蛇的毒性几乎免疫,经常猎食剧毒的响尾蛇、铜斑蛇等。而小牛奶长期寄居在若沧的体内,跟着也改变了若沧的体质,对一般的毒也免疫了。 只可惜,小牛奶现在的力量还很薄弱,比一条普通的王蛇强不了多少,没有多少战斗力,所以若沧能够自己解决的情况下也就没有召唤它出来。天气越来越冷,小牛奶快要进入冬眠期了。 若沧无视翔天烈探询的眼光,兀自收拾屋子,已经天黑了,若不是烧了盆炭火,屋子里一点光线都没有。 若沧朝刀柄上一按,刀便缩回刀柄消失不见。 “把你的刀给我看下。”翔天烈忽然伸出手来。 严格来说,这把刀的确不能算是一把刀,只不过是一把匕首而已,不但制作非常精巧,价值无疑相当贵重。 它的刀柄是一只纯金打造的飞凤,形状和女子戴的金钗差不多,飞凤栩栩如生,如果你盯着它看,它的眼睛仿佛也在和你诉说着什么,而你只要轻轻按一下它的腹部,刀柄中立刻就会有一把匕首弹出来,锋刃上闪动的光芒竟是暗赤色的,鲜血已将干枯凝结时,就是这种颜色。 这只金钗是若沧出嫁时裴若尘亲手戴在她头上的,进宫以后一直没有取下来过。现在换成村姑打扮,只有收进腰带了,她还不想一出门就被人打劫。 “谁给你的?”翔天烈把玩着这把匕首,轻按机簧,匕首弹出,锋芒闪动,宛如血光。 “哥哥。”无论怎样,哥哥还是她的哥哥,对她还是百般疼爱,甚至舍命相救。 提到裴若尘,翔天烈不由没了兴致,把匕首递还给她。 “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到底是不是裴家的七小姐。” 她自然不是裴家的七小姐,她只不过借了她的躯壳而已。一个千金小姐不可能有她这样高超的医术,虽然身手还没有显示过,但是作为一名成功的黑道人士,她确是什么都懂一点,最精通的是电脑和医术而已。 若沧从袖子里取出几根银针,趁他不备,封了几处大穴,操作起来,很有些痛,翔天烈怒瞪着她:“你做什么?” 若沧手上的动作未停:“忍着,我把你的内力封了,在你解毒之前不能解封。” 翔天烈坚决抗议:“我可以控制不用。”封了他的内力,如同变成一个废人,那种感觉不只不习惯,而且难受。 若沧明白他的感受,却坚持道:“还是封了的好,你若再用一次,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可怜翔天烈现在内伤外伤兼有,只有任若沧宰割的份。 天完全黑的时候,楚临风也到了,他的身边,已只剩下六人,所带的百骑,想必是全部牺牲了。 楚临风的样子相当狼狈,身上的衣服不仅染得血红,而且都成了布条挂在身上,多处都是利刃划过的痕迹,不过幸好都是外伤,若沧帮他稍微处理了下。 翔天烈看着他们,只说了句:“天亮就走。” 若沧心里默念,希望还能熬过今夜。 楚临风既然能这么快找到,天机阁的人一样能找到,只希望他们能稍迟一步。 深秋的夜晚竟然下起雨来。 荒山,破屋,还有雨。 若沧的感觉很不好,连绵的细雨令人愁,落寞的山岭,倾斜的草径,泼墨般的苔痕,让人心思沉沉。 草庐里只有一张床,让给体弱的若沧和重创的翔天烈,楚临风就在椅子上坐着,他的六个手下,散布在屋外警戒。 翔天烈看着黑暗中她睁得大大的眼睛:“还不睡?平时不是很贪睡的么?” 若沧忽然坐起,向他作了个禁声的手势。 苍茫的烟云夜雨间,有猎狗跑动的声音,似有无数道气息在靠近。若沧的这只鼻子还真对得住人,隔四五米远,她就已经嗅到了。 杀气,无形的杀气。 翔天烈也感觉到了,戒备地起身,不禁懊恼若沧封了他的内力。 楚临风冷笑一声,手上已抓了一把筷子。 近了,越来越近。 首先冲进来的是几只猎狗,不对,是猎狼,这种狼的追踪是不死不休的,而天机阁训练的狼更甚几分。 手一扬,数根筷子飞出,银光闪闪,正中咽喉,这些狼还没有飞到面前,就倒下了。 狼死,静寂。 雨滴的声音分外清楚。 外面起码已围了数十人,却围而不攻。 翔天烈忽然扯了扯若沧:“解封!”他已准备拼死一战了。 若沧对他做了个安心的动作,那是让他相信她。 敌不动,她亦不动。 良久。 突然传来空灵的琴声,就仿佛是和烟雨同时从虚无飘渺间散出来的。 飘渺的琴声,就像是远方亲人的呼唤,让人心灵立刻就起了种奇妙的反应,然后她整个人都似乎已与琴声融为一体,只觉得那些杀人流血和阴谋诡计让人如此厌倦疲惫,人生似乎已失去方向,只想一觉睡过去不再醒来。 若沧的神情开始恍惚起来,她看了翔天烈一眼,这样一个意志坚定的人都有些把持不住了,而楚临风那清澈的眼眸也开始恍惚。 这情形不对。若沧突然一机灵,把腰上的墨琴转到胸前,从宫里跑出来的时候,她都没忘把墨琴一起带着。 手抚琴弦,“铮”的一声,灵力灌注指尖,一首急骤的《暴风骤雨》凌厉地攻了出去。 同样是琴声。 却是灵力与内力的冲击。 若沧的灵力不强,却来势凶猛,倾囊而出;外面的人内力绵长,仿佛有强大的后盾,不急不慌。 凌厉之声与空灵之声在半空对接,极力冲撞,仿佛两股海浪在对冲,浪花越来越高,越来越高。 俯压,冲击。 只听得“格”得一声,外面那个人琴声已停,五弦俱断,天地间忽然变得一片死寂。 室内的人忽然清醒过来。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了过来:“格格格,想不到这破草庐还有这等音律高手在,若不是老子手里的这面琴不争气,也不至于弦断。老二,把凤吟琴给我。老子偏不信邪。” “琴魔!”楚临风清醒过来:“天机阁的四堂主之一,小心了。”忽然从地上一跃而起,从窗户里穿了出去。 若沧和翔天烈跟在后面走了出来,既然已无路可走,那就直接面对。 第17章 寂寞无人的荒山,突然变得人多起来,数支火把把漆黑的山岭照得通明。老天居然适时地停雨了,深夜的荒山已有些凉,但是若沧她们出去的时候,心更凉了。 树上立着一个穿大红长裙的男人,这男人极瘦,马脸,却偏偏化了个浓浓的女妆,裙摆兀自在风中飘摇,下了这么久的雨,他衣裳居然一点都没湿。树下扔了把断了弦的普通木琴,手上另拿了把通体暗红的七弦琴,还摆出一副顾盼生姿的样子。 若沧感到恶心,却没有吐,她的眼睛盯着靠在树边的五公主,逃亡的时候没有顾及到她,若沧以为赤炎会把她救走,没想到居然押到了这里,果然是棋高一着。 一根细长的绣花针正抵在五公主的脖子上,针尖泛着寒光。 挟持她的是一个同样一身黑衣的中年女人,柳叶眉,单凤眼,一身素白,如果不是她的上嘴唇被分成了两半,也许还不失为一个美女,这种病例若沧前世见过,称为兔唇,在现代这种可以做手术修复的,但在这医疗条件落后的古代,恐怕没有人想到还有那种方法。 地上有六具尸首,是楚临风的那六个手下,每人喉管插着根带线的绣花针,显然针上喂有剧毒。 没有任何反抗的痕迹,显然是刚刚的琴声已经迷惑了这些暗卫,在无声无息中失了性命。 翔天烈走在若沧的前面,若沧看得出他手上的筋已经暴凸出来,显然在极力隐忍,拳头已经撰紧。 若沧和楚临风一左一右站到了翔天烈身边。 楚临风冷冷道:“琴魔?绣娘?想不到今天能见到天机阁的四大护法中的两位。好琴,好针。” 琴魔嘻嘻一笑道:“琴不好,已经断了一把;针才是真的好;老二,你说是吧?” 白衣绣娘撇了他一眼,道:“真的好?” 琴魔道:“当然好,可惜你从来都不用来绣花,嫁给我这么多年,没做过件衣裳给我。” 绣娘道:“我不会绣花。” 琴魔道:“你只会绣人魂魄?” 绣娘道:“不错。不任是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只要是喜欢听你的琴声的我都要他的魂魄。” 琴魔笑道:“我的琴声这么好听?难道你在吃醋?” 绣娘道:“他们不该被你迷惑。” 琴魔道:“被我迷惑就要死?” 绣娘道:“不错。” 琴魔道:“那这小姑娘也被我迷惑了,为什么不死?” 绣娘道:“这小姑娘这么年轻,死了倒是可惜,若是有人愿意以命抵命,我倒可以慈悲一次。” 琴魔笑道:“死老婆子,你看上谁了?难道要收个小妾?” 绣娘道:“我收小妾你有意见?” 琴魔很乖地道:“不敢不敢,但是你可不能收个太丑的,总要收个姿色还可以的,最多只能比我差一点点。” 绣娘指了指翔天烈道:“你看他如何?” 琴魔上下左右打量了翔天烈一圈道:“还可以,虽然丑是丑了点,做小妾还勉强。先说好,我是正室,双日子是我的,单日子是他的。” 绣娘道:“好。” 若沧看了看翔天烈和楚临风,翔天烈的脸色已经由白转红由红转黑转了好几圈了,楚临风的眼神凝重,那是遇到强敌的表情。 若沧忽然笑了。 琴魔看着若沧道:“你笑什么?象你这样丑的女子爷还不屑一顾。” 这颠倒黑白的本事果然不是盖的,若沧不怒反笑:“刚才谁说想收他做小妾?”指了指翔天烈。 翔天烈的眼光已经要杀人了。 琴魔道:“我家娘子说的,你有意见?” 若沧点头:“当然有意见,因为他已经是有主的人了,自然不可能再跟你。” 琴魔满脸诧异地道:“是谁?” 若沧拍了拍胸脯:“是我。他是我的人,你若要他,自然要问过我的意见。” 这是唱的哪一曲?翔天烈的脸色已有缓和,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 若沧眨了眨眼,看着绣娘道:“若有人要抢你的相公,你会不会同意?” 绣娘道:“自然不同意。” 若沧道:“若是用你相公妹子的命来换呢?” 绣娘想了想道:“也不行。” 若沧道:“那不就对了,现在他是我的人,你用他妹子来换他,我自是不肯的了。” 绣娘怒道:“既然你们不想救她,那她留在世上何用,不如去死吧。” 说罢手劲一推,银针即将刺入五公主的喉咙。 楚临风神色凌厉,赤血剑举起,就要飞扑,却又止住,因为就在此时,草丛里一道红光一闪,埋伏已久的小牛奶,去势如飞,直咬绣娘的咽喉。 速度快得几乎无法看清。 绣娘的脸上露出惊恐之色:“蛇!”这么鲜艳肤色的蛇必定是毒蛇?所以她只能闪头后退,抓着五公主挡在前面。她的针自然也偏离了五公主的咽喉。 要的就是这个时候。 楚临风适时临空飞起,从一侧把五公主抓了过来,而小牛奶去势不减,已经缠上了绣娘的身体,越缠越紧,利牙准确地咬住了她的脖子。 这绝对是出人意料的一着。 绣娘的反应也不慢,她的出手快而准,花针带线朝小牛奶身上绣了过去,多年来的无数次生死恶战,已使得她完全摈弃了那些繁复花哨的招式;她每一招击出,都绝对有效。 可是她的招式遇到皮肤看似柔软实则刚硬似铁的小牛奶,已全然无用,就好像锋利的贝壳被卷入了海浪。 潮退的时候,她所有的攻击都已消失了威力。 然后她就闻到了自己的血腥味,和小牛奶口腔喷出的腥臭味,她的身体一软,已无力地倒下,因为她的血已被小牛奶在一瞬间吸干。 这一切发生不过瞬间,连琴魔都来不及援手,因为本就意想不到,而且发生得太快,结束得也太快。 只一眨眼,小牛奶已经不见了,如闪电一般,无人知道它的来去,只有若沧知道,它又回到她的手腕上睡觉去了,刚才这一次攻击,几乎用尽了它全部的力量。 琴魔忽然哀号一声,仰天长啸,手上的凤吟琴急速地弹奏起来,刺耳凄厉而强劲的琴声响彻耳膜。 刚清醒过来的五公主痛苦地喘息起来,楚临风伸手护住她的双耳。翔天烈的额上出现汗珠,没有了内力的他显然无法对抗魔音。 周围的树叶之间同时现出数名黑衣人,每个人手上都持有一张弓弩,弩箭已瞄准了场中四人。 第18章 “住手!”若沧大喝一声,人影一闪,绣娘的尸体已被她挟持在手。 “琴魔,你娘子的尸体还要不要了?再不住手,本姑娘将她拍成碎片。” 若沧这一招真够毒的,古代人最重视身体,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没有人能亲眼看着自己亲人的身体被人损坏,即使死了。 她的速度很快,手上的掌势惟妙惟肖,琴魔的额上青筋已暴起,眼神凌厉,再也没有之前的人妖之态,厉声喝道“你敢!” 若沧道:“你看我敢不敢。”说罢一掌作势要朝绣娘的尸身上拍去,她在赌,赌琴魔对绣娘的感情有多深。 连翔天烈和楚临风都担忧地看着她,心都绷紧,她胆子也太大了,谁都知道裴家小七不会武功,没有内力,那一掌不过虚张声势而已。 但是琴魔不同,他的魔音他知道有多厉害,这个小姑娘竟然能破了她的魔音,和他势均力敌,只怕不简单。 琴魔瞪着她,终于朝树上的弓弩手挥了挥手,黑衣人把弓弩全数放低。 琴魔道:“可以了吧?” 若沧的手势没有撤的趋势,冷然道:“还不够,把弓弩都扔过来。”她差点说成把枪扔过来,习惯啊习惯。 琴魔已愤怒到了极点,却又极度无奈,再做了个手势,黑衣队只好把弓弩扔到树下。 琴魔瞪着若沧,道:“该放了我娘子吧?” 若沧道:“急什么,只要你不乱来,这尸体我要了干什么,你宝贝我可不宝贝。” 说罢全然不顾琴魔张牙舞爪的样子,对着翔天烈等人道:“你们先走。” 翔天烈道:“不行。”他不能留下若沧一个人送死,那是他的女人,他是男人,他总该做点什么,可是此时此刻,他竟然该死的无能无力。 若沧柔声道:“你先走,我保证,会活着回来见你。”这是若沧头一次这么柔声跟一个人说话,就好象在安慰一个小孩子似的,那么轻柔,却又那么坚决。 翔天烈还在犹豫,却被楚临风悴不及防之下点了穴,不由分说,一边夹着五公主,一边夹着翔天烈,展开轻功飞步而去。 琴魔眼见着到手的鸭子飞了,咬牙道:“你们跑不了的。” 若沧嫣然:“能多活一时算一时。” 琴魔道:“你到底是谁?” 若沧诧异地道:“我是谁你们不是知道么?要不干嘛来追杀?太后那老妖婆没给你们下死命令要取我的性命?” 琴魔道:“不可能,你绝不是懒妃娘娘,谁都知道裴家七小姐不仅是个病秧子,而且是个傻子,怎么可能有你这样的心智和武功,而且还破了我的魔音。” 若沧笑了,她发现到了古代后,她反而经常笑,因为她觉得跟别人争论这个话题很没有意义,也无从解释,所以她点头道:“好吧,我承认不是裴若沧。” 琴魔看着她:“那你是谁?” 若沧道:“我叫凤凰,你记住了。” 话音才落,绣娘的尸体迎面罩着琴魔抛了过去,同时手一扬,一大把霹雳弹照着地上和树上的黑衣人扔过去,人飞速后退,几个翻滚已到了安全区域。 只听见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和琴魔盛怒的咒骂声:“该死,这妖女竟然在娘子的身上涂了软筋散。” 若沧哈哈大笑:“我要走就走,你能耐我何?” 琴魔咬牙切齿:“很好,凤凰,我记住了,下次再见,不死不休。” 若沧哼声道:“好,下次见面定不让你失望就是。” 她大摇大摆地走下山去,无视身后的血肉横飞和痛苦哼声,一边还在喃喃道:“铸剑山庄的火器,果然天下无双。” 山坡上的琴魔气得吐血,他身边还有几个手下没有受伤也没有中毒,他却挥手止住了他们的追踪:“不急,正主儿都跑了,这个小角色,本座要留着慢慢玩,咱们在下一站等着。” 眨眼间琴魔已没了影子。 若沧才走下山道一半的时候,遇到了来接应的楚临风。 若沧回头,整个山坡草庐处已化成一片火海。 本是秋天,天干物燥,虽然之前下了会雨,却没有湿润多少植被;本是荒山,杂草众生,四处可见枯草和落叶。 爆炸声声,疾风吹过,漆黑的夜晚,被照得通红,能烧的都烧了,甚至连先前被细雨淋湿了的落叶都被烘干燃了起来。 若沧拍了拍手:“妙啊,跟放烟花差不多。” 楚临风抽了抽嘴角,当初怎么被她纯真的外表给蒙骗了呢,原来她这么有当魔女的潜质。 若沧嫣然:“谢谢你给我的见面礼。” 当初在聚贤楼初识楚临风的时候,她居然伸手找他要饭钱,说吃了她亲手做的饭,每个人都得付饭钱,楚临风偏偏身上一两银子都没带,所以被若沧讹诈了一袋子霹雳弹,当时若沧还说:“这个放烟花不错。” 气得楚临风一脸抽搐,他铸剑山庄的霹雳弹,可不是用来放烟花的,一颗霹雳弹就能炸死四五个人,何况是一袋子,足有二十颗,全被她搜罗走了。没想到今日派上了大用场。 “他们呢?”若沧也不客气地让楚临风抱着从山路往下飞,她不会轻功嘛,再说折腾这一整天,她也累了。 楚临风道:“在山下,暗阁的后援到了,控制了山脚,赤炎的人也到了。” 若沧“哦”了一声,就没了声音,找周公下棋去了。 翔天烈看到楚临风抱着若沧下来,脸都绿了,伸手接过,这个女人真欠打,随便那个男人都给抱。 楚临风讪讪地闪到一边,他还不想被炮轰,虽然他也舍不得把若沧给他。 若沧在心里翻了翻白眼,别以为她睡着了,就什么都不知道,她那是半睡眠状态,养神而已,兀自在心里抱怨道,什么叫随便给男人抱啊,她也不想的好不好?这么黑的夜,她又没轻功。 小牛奶也在心里回应她:“懒就懒罢,还找借口。” 若沧讪然:“我今天体力透支,你不知道?” 小牛奶道:“你把灵力练上来,绝对惊世骇俗。” 若沧心里干笑:“我这不在练着嘛,强制进入睡眠状态,这次他们若不是要死了我绝不醒来。” 瞬间没了声音。 第19章 太阳已经落下了,西天抹起了一片红霞。红霞映在马车身上,仿佛也披上了霞光。 风吹得更大了,但是,大风的声响却掩盖不住急驰的马蹄声响。 随着急骤的蹄声,八骑快马的形象马上出现在马车的面前。 从那座荒山下来后,翔天烈和赤炎会晤了一柱香的工夫,然后赤炎就带着五公主走了。 谈话的内容似乎是什么复国,统一之类的,不过若沧是真睡着了,那些都不在她关心的范围,只是她知道,山脚下堆满了尸体,估计山下的战况也很惨烈。 快马奔驰得快,停得也快。 现在已是傍晚,若沧已睡了一天一夜,如果不是这八骑突然出现在眼前,她还不打算醒来。 太牛皮了,八个白衣劲装的少年,动作整齐划一,而且没有蒙面,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都那么阳刚,帅气。 “禀主子,前方即将进入黑风林。”八人中为首的那个向车上的翔天烈略一行礼,居然没有下马。 他们已经基本突破了翔国中部的平原地域,如果要拐道南荒,黑风山是最后一站,他们不能走官道,自然只能穿越黑风山下的黑风林。 如果对方要追击她们,黑风林是最后的机会。因为出了黑风山,朝廷的手就伸不了那么远,因为南荒相当于翔国的特别行政区,虽然向翔国俯首称臣,岁岁纳贡,所谓南荒,实为南藩。 “戒备。”翔天烈冷冷地吐了一句。 “是。”八人散开在马车周围的八个方向。 若沧愣愣地看着。 “醒了?”翔天烈宠溺的眼光对上怀里的若沧。 若沧眨了眨眼,疑惑地盯着眼前的一切,她和翔天烈坐在马车里,楚临风在赶车,这马车不仅车门破烂,而且还敞篷。 期待翔天烈回答她的疑问是不可能的,他是老大,习惯了发号施令。 楚临风笑道:“你睡着的时候,已经有过几批追杀了,所以,马车的篷没了。” 还好,只是少了马车的篷,若沧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还在。 “那八个人哪来的?” 楚临风道:“暗阁武功最高的并不是八铁卫,也不是我带的那一百骑,而是这八护法。” 若沧道:“就这八个人能保我们顺利到南荒?” 楚临风道:“兵不在多,而在精。” 若沧点头:“宫变的时候为什么他们没在?” 楚临风道:“在,他们当时就在晴暖阁附近,只是看到你们已经逃出,所以我让他们走另一条路突围来汇合。” 若沧忽然看着楚临风道:“你是暗阁的阁主。” 楚临风道:“表面上来看,是的,实际上,真正的主子就在你身边。”他指的自然是翔天烈。 若沧忽然想起昨天突围时楚临风跟他说的话:“赤炎呢?” 这句话楚临风没有回答,反而是翔天烈挑眉看着她:“你很想见他?”那眼光,无比的森冷。 若沧缩了缩脖子:“没有,没有,老朋友嘛,问声好总可以的。” “赤国内乱,他回去处理了。” 赤国内乱?不会如同翔国一样吧,有这么凑巧? “你担心他?”翔天烈一脸不悦地看着她。她那副沉思的样子,还真有些碍眼。 若沧懒得理他,看了看前面,忽然脸色变了:“你们看,那里有个轮子。“ 马车有车轮子并不奇怪,可是这车轮子怎么会自己往前面滚? 楚临风忍不住伸头过去看了一眼,脸色也变了,道:“这车轮是我们车上的。” 一句话没说完,车厢已开始倾斜,斜斜地往道边冲了出去。 若沧又道:“你们看,那里怎么会有半匹马?” 半匹马?世界上怎么会有半匹马? 更吓人的是,这半匹马居然也在往前面跑,用两条腿在跑,一边跑一边肝脏内脏一条条拖在地上。 若沧的脸都白了:“那是我们的马!” 楚临风大喝:“小心。” 话声未落,马车已凌空翻起,就好象自己在翻跟斗一样。 若沧迅速地扑过去,和楚临风一左一右抓牢了翔天烈,一脚踢开车门从马车上飞了出去。 八骑早已和黑鸦鸦一片的黑衣人交上了手。正是天机阁的黑衣队,人数恐怕有将近百人。 敌我力量太玄虚,对方除了这百来位黑衣死士外,还有个身穿宽大异服的男人,胡子很长,不修边幅,手里拿着一把长刀,静静地看着他们,好象根本没有动过,仿佛刚刚马车那一幕跟他无关。 “霸刀!天机阁四大护法中的老三。”楚临风对若沧说道,神情相当恐怖。这个人恐怕是天机阁中最厉害的。 若沧看了看那个人,这绝对是个扶桑人,浪人,他的刀真有那么神奇,砍什么都一刀两半么? 黑风林前已血流成河,八护法每人以一敌十,已多处受伤,但还能支撑住。 楚临风没有动,他盯着“迎风一刀斩”,他不动,他也不动。 他们互相已经了然,这里只有他们两人才是真正的对手。 若沧守在翔天烈身旁,看着那一片黑鸦鸦的杀手,这恐怕是天机阁全部的力量了,裴老头够狠,用翔天烈一手培养的力量来对付他,既剪去了裴若尘的势力,让他成为孤身一人任他摆布,也伤翔天烈更深,只不过他未免有些托大,光靠收买的天机阁就想灭了他们,那是做梦。 情况不妙,黑衣人越来越多,似乎不止是天机阁的人,这样下去会全军覆灭。 八护法互望一眼,必死之心已定,拦截所有的敌人,对着楚临风他们吼道:“走,我们断后。” 若沧然眼光流转,看了看身后,树林深处有片竹林:“全力退到竹林。” “好。” 大家都听到了,且战且退,楚临风不再迟疑,护着身后的两人往树林的边缘——竹林奔去。 黑衣死士并不着急,只围攻八护法,先一部分一部分地蚕食,反正都跑不了。 地上已满是尸体,百来个黑衣人已倒下了一半,只剩下四十多人了。 八护法已只剩下四人了。 霸刀慢慢地带着黑衣队跟在后面,脚步从容而淡定。 入林,死路而已。 第20章 落日最红的时候,就是它即将沉没的时候。 人呢?人是否也如是? 若沧他们已退进了竹林。 霸刀和他的手下走得很慢,明明没有很长的距离,他们却要一步步走,因为他们一点也不着急。也许他们本就希望若沧她们往那边退,所以他们相当托大,反而去加强除竹林方向外其他方位的包围。 若沧知道他们不着急的原因,当她退到竹林的时候就知道了,竹林的尽头不过是弯看上去很深面积也很广的寒潭,霸刀肯定是熟悉地形的,他们早就在这里埋伏等待,自然这里的地形一清二楚。 翔天烈的眉头紧皱,却没有责怪若沧的意思。 楚临风那张妖艳的脸居然已没有一丝血色,四大护卫只是警戒地围在他们身边。 若沧无奈地叹气:“我的错。” 翔天烈道:“就算走别的地方,结局都是一样的,没关系。” 他在安慰她?因为他本来就没多少日子好活了?还是他一开始就放弃了生存下去的希望,否则为什么宫变得那么顺利? 若沧看着周边的竹子,忽然道:“你们四个叫什么名字?” 四护卫道:“风、雨、雷、电。” 若沧眨了眨眼:“也许,我有办法,如果你们肯帮我的话。”她的话是对着四护卫说的,但是眼睛却瞧着翔天烈,必须他发话才行。 看到翔天烈一点头,若沧就开始吩咐他们行动起来,连楚临风都加入进来,按照若沧的吩咐,按五行方位把多余的竹子都砍倒,只剩下近百根高高耸起的大碗粗的竹子竖在那里。 “风和雨,把砍倒的竹子拖到阵后;雷和电,在没被砍倒的每根竹子上刻画野兽的模样,随便什么野兽,能画多少算多少;我和楚临风把地上的落叶集合分成数堆,每堆点上火。”若沧不慌不忙,尽管时间不等人,尽管黑衣人眼看要逼到眼前了。 “好了没有?” 若沧扫了一眼,风和雨的已基本完成,雷和电只刻画了一大半,有的刻了蛇,有的刻了老鼠,有的刻了老虎、狼和豹子;她和楚临风点了二十来堆火。 “全部退回来,围在我身边,不要乱走。” 若沧操起预留的一根竹子,奋力往脚边插去。 这是阵眼,这根竹子一插,阵法就启动了。 阵一结成,若沧就开始给大家治伤,除了她和翔天烈,每个人身上几乎都挂了彩,不过都是外伤,若沧给他们简单包扎了下,已无大碍。 大家盘腿打坐围成一圈休息。 放眼望处,阵中已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只见霸刀带着几十来个黑衣人终于慢吞吞地入了阵,近百根竹子看似杂乱无章,实则错落有致地分布在空地上,竹子的空隙间烟雾缭绕,一片诡异。 黑衣队早已认定是瓮中捉鳖,所以直直地追了进来,不料想刚一入林,瞬间,狂风突起,云雾翻滚,无数狂沙席卷而至,打在他们脸上和身上,象无数软鞭毫不留情地抽打着他们,让他们痛苦难当;中间竟然间杂着无数火焰与猛兽的吼声,甚至还有蛇类和老鼠的沙沙声传过来。 霸刀见到情况不对,立即分成几个小队,每队用绳子把人连在一起,以免被风沙打散。进入阵中,连眼睛都睁不开,更别提辨认方向了,只能闭着眼朝前摸索,摸着石头过河。 楚临风看着那些陷入阵中的黑衣人,看若沧的眼神又多了点欣赏的成分:“好厉害,这是什么阵?” 若沧看了他一眼,懒懒地吐出两个字:“困阵。” “我只听说过有混沌阵,两仪阵,三才阵,四象阵,五行阵,六合阵,七星阵,八卦阵,九宫阵;还没听说过有‘困阵’?” 若沧翻了翻白眼:“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你说的那些都是最基础的阵,这些基础的阵又可以组成各种复合阵法,最厉害的是九阵合一。而这些基础的阵如果能很好的利用大自然的力量,如风雨雷电植物动物,便可以摆出聚灵阵,幻阵,防御阵,攻击阵,困阵和杀阵等等。” 若是她的灵力再强一点,往阵中注入灵力,这个阵势恐怕又有不同,变化更多,愈加恐怖。 身边的人都听得目瞪口呆,楚临风现在无比庆幸若沧不是自己的敌人,对她是越来越欣赏了。 若沧再次懒洋洋地道:“是不是对我很佩服?那就以身相许好了。我看你长得有几分姿色,勉为其难收你做个小妾还是不错的。” 楚临风一张脸已经泛上红光,那样子,真的艳若桃花。 翔天烈却是一脸铁青,一手扣住她的腰,把她提了过来:“你胆子不小,给你三分颜色,就开起染坊来,看来是欠教训?” 一旁的楚临风和四护卫幸灾乐祸地瞧着若沧,也只有在他面前,若沧居然顺从得象猫一样。 “咳,咳,看阵!”若沧适时地转移话题。 “回头再跟你算帐。”翔天烈瞪了她一眼,总算给她留了点面子,把眼光投入阵中。 只见那些黑衣人在阵中躲闪着不时压过来的巨竹,那些竹子上刻着的野兽仿佛都已活过来,刹那间,血雨腥风,闻之欲呕。源源不断地有野兽朝下面纵落,黑衣队吓得汗流浃背,不停有人传来一声惨嚎,显然是受了伤。 饶是翔天烈他们处于阵中安全地带,却也感同身受,不过只要跟着若沧不乱动就不会有危险。 现在无论是陷入阵中的刺客还是这些在一旁观战的想必都有种想法:与其被这个鬼阵法困在这里要死要活地不如轰轰烈烈地战死沙场来得痛快。 可是这世上最缺少的就是后悔药,凡事难买早知道。只见霸刀已经狂怒至极,发出困兽般的嘶吼,冲杀了好几次都没有冲出去,反而折损了好几名手下,其余地大多受了伤,而且都已陷入惊恐当中。 不知不觉间,黑衣队好象气力已尽,内力将竭,可是那些猛兽依然源源不断地向他们发动着攻击,一朵朵的鬼火也不断飘过,粘在衣服上便一直烧个不停。饶是这些人身手敏捷,可是在这前狼后虎的环境里也有些闪避不及,人人身上都沾着十几朵拳头大的绿色火焰,烧得皮肉滋滋做响,痛入骨髓。 第21章 “趁着他们被阵法困住,我们冲出去?”楚临风对若沧小声地道。 若沧摇了摇头:“我走不了,你们可以。” 楚临风道:“为什么?” 若沧轻柔地道:“简单点说,这个阵是我布的,我是施阵人,我也成了阵眼的一部分。这个阵和其他阵不同,必须施阵人的精神力支持。” 她不想说她加了灵力进去,如果灵力贸然撤除,可能还会反嗜。 楚临风闻言一愣,没再说话,反而站到了她身后。四护卫也同样站到了她身边,要他们丢下她去逃命,他们做不出。 翔天烈却没有说话,似乎陷入了沉思中。 若沧笑了笑,毫不避讳地道:“这个阵其实有两个弱点。” 楚临风道:“哪两点?” “一个便是杀了我,也就是杀了施阵人,阵势便解了。”说得在场的一愣。 “第二点,如果布这个阵用的是石柱或其他坚硬的材料还好一点,但是用的是竹子,那个霸刀可不简单,一旦被他想到可以砍断这些竹子就危险了,所以也支撑不了多久。” “那怎么办?要不我们冲进去攻其不备?”楚临风着急地说。 “也不能,你们进去不仅要跟他们对敌,还要跟这个阵对敌;他们也一样;搞不好同归于尽。” “不要急,再看一会,我自有办法。你们帮我盯着,如果看到他们有砍竹子的举动就告诉我,近百根柱子也够他们砍一会了,我先睡会。” 楚临风他们面面相觑,这时候她还睡得着? 翔天烈忽然道:“你昨天晚上睡到今天晚上,还没睡够?” 若沧看了看他:“好吧,你要问什么,趁此机会,一起问了。”她早就知道他有疑问了。 翔天烈也很直接:“你为什么会阵法?还有医术?还有那条蛇是怎么回事?”他说回头跟她算帐,这会儿闲着呢,是算总帐的时候了。 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 若沧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无所谓地道:“那条蛇是我养的宠物。” “若尘会医术你们是知道的,阵法也知道一点。”楚临风点头。 若沧开始编故事,在她心里,反正解决不了的都推到裴若尘身上就是了,反正现在他们也见不到他,就算问起,他也会站在她这边,他一向懂得——想到裴若尘,她忽然有些哀伤起来。 “他每次学什么东西,都会再教我一遍,当作复习,也不管我听不听得懂,因为他从小也没有伴,只跟我呆一起的时间多点,他是我娘带大的,住在一个院。” “我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睡着的,但是有时候并不是真的睡,他说的,我都记住了,我的记忆非常好,但是我并不懂怎么运用。” “但是第二次落水时,我的神智忽然清醒了,以前生硬记住的,居然能融会贯通,就是这样。” 若沧停了下,看着他们半信半疑的眼神,尤其是翔天烈的表情,总是那么深不可测,看样子对她并没有全信,或者根本不曾信任?她不禁有些恼怒。 “翔天烈,我虽然也姓裴,但是不管你怀疑也好,不怀疑也好,我从来没有对不起你,我现在所做的一切,有一些成分,也是为我哥哥在向你道歉,如果你觉得怀疑,那么,这场危机过后,便分道扬镳吧。” 翔天烈闻言大怒,他是有怀疑她,但是她既然已经嫁给他了,还想走? 掐住若沧的脖子:“你敢说声离开试试?” 若沧费劲地喘着气,一边的楚临风急道:“主子,有话好说。” 翔天烈的脸色缓了缓,终于松了手:“那你的血是怎么回事?” 若沧哼了声:“你以为我是因为六岁的时候误食砒霜才变傻的么?不是,从小到大,我吃过的毒药无数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能够活下来已经是奇迹了,太后那老妖婆——” 她也不管翔天烈听到太后二字脸色有多么不好,接着道:“她跟小六说,裴家会出个皇后,不是小六就是小七,要她多努力。然后她就全部努力到我身上来了,只要我不死,她就接着给我下一种药,若不是若尘,我早就命归西了。” “若尘便是为了我才学医的,她给我下一种毒药,若尘就研制解药,一来二去的,我这身子就成了试药的药罐子,终于被药成了傻子,但是也成就了身体的百毒不侵。” 听得在场的几位男子都不仅动容。 “所以我的身体才这么差,才这么嗜睡,虽然清醒过来了,却撑不了多长时间。” “总之,或者裴家对不起你,但是我和若尘没有对不起你,宫变的时候你应该知道他那样子已经被控制了,而且还中了软筋散,他虽然不能出卖父亲,却也不想对不起朋友,所以我们才得以逃出来。” 若沧看着翔天烈:“我这样说,你满意了么?” 翔天烈正待回答,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裴若沧,不管怎么说,你终归是姓裴,你是裴家的女儿,便是翔家的仇人,就不配站在烈的身边,所以你还是趁早走的好。” 翔天烈闻言脸一黑:“孔雀,谁让你出来的?” 一个身着黑衣劲装戴着顶黑色毡帽的女子突然在他们身边出现,她的身材相当高,气息藏得很好,几乎感觉不到,看得出身手比楚临风的还要好,因为她一直隐藏在周围若沧居然没有发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只见她伸出一只雪白的手,用一种几乎比舞蹈还要优美的姿势,脱下了她头上的毡帽,本来被束缚在她帽子里的长发,就像是瀑布般散落下来。又掩住了她的半边脸,却露出了她另半边脸。漆黑修长的眉,明媚的眼,嘴角一抹浅笑,似乎春天已到了人间。 此刻这个女子极有优越感地挽着翔天烈的胳膊:“你难道不知道,烈从来没有相信过你,他只不过一直在试探你,利用你而已。” 她这样说,翔天烈居然没有反驳,只是脸上似乎在极力隐忍。 孔雀又道:“烈之所以娶你,因为他早就知道太后和裴家要造反了,只要娶了裴若尘最心爱的妹妹,到时候自然能脱身。而他出来后留着你,只因为觉得你可疑,想看看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才任你施为。” 若沧的脸已苍白:“既然他早就知道裴家要造反,为什么不做防备,任由他人窃国?” 孔雀道:“那是因为先皇的遗言,先皇临死前说过,如果太后和裴家要窃国,烈不得阻拦,只须保命即可。” 若沧的脸更白了,原来她从头到尾真的只是一个傻子而已,她的脸色变了几圈,忽然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掉出来了。 “从出京城开始你就一直暗中跟着?” 孔雀道:“当然,就算你不出手,他也是能顺利脱困的,因为有我,早在宫变之前我们已经做好部署了,给你看下我的实力,免得自不量力。” 她轻轻地吹了声口哨,阵后忽然有二十个婀娜多姿的少女出现,同样地黑色劲装,线条足以让人看得喷火,落地没有声音,气息几乎全无,果然全是高手。 第22章 “好计谋,好手段。”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看着翔天烈的,而翔天烈的表情居然没有一点不自然,很好,她转过来面对孔雀:“你究竟是谁?” 孔雀笑道:“我便是南藩王的义女,孔雀山庄的庄主,而且还是烈的师妹。这山下早已布满了我的人,就算没有你这小小的阵势,一个霸刀,我孔雀还不放在眼里。” 孔雀山庄,才是真正的南藩王者,每界的南藩王都不过是孔雀山庄的傀儡而已。 孔雀山庄的每一界庄主都必然叫孔雀,她们精通着巫术,蛊术和神奇的武功,他们的武功比一般中原的高手要高上好几倍,难怪她如此有所恃。 只不过霸刀却不是中原的高手,他来自扶桑,他的武功同样也高得出人意料。 一棵高大的竹子倒了下来,霸刀在无意中砍倒了根竹子发现攻击减弱,没之前那么难受后命令所有的手下砍竹子,阵很快就破了。 霸刀已到了面前:“有了帮手也没用,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 “谁说没用?”孔雀嫣然一笑,对上了霸刀。 她缓缓解下腰带,一端卷在手上,一端垂在地上。 霸刀道:“你没有武器?” 孔雀道:“这个就是武器。” 霸刀笑了:“我这把刀据说是把魔刀,无坚不摧,砍任何东西都是一劈两半。” 孔雀道:“我这根叫天蚕飘,是砍不断的,对付你这把刀正好。” 霸刀道:“见到我刀的人都已被我一劈两半。” 孔雀笑了笑,道:“无论什么事,都有例外的。” 霸刀道:“说得好。”刀光一闪,他已出手。 他的刀简单而直接,举起,直直地罩着孔雀头顶劈了下来。 你若真以为他这招式简单,那就错了,他这招式起码暗藏了七八种变化,把你每一个可能逃脱的方向都算进去了。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的速度非常之快,所以才让人以为他的招式简单,只是一刀而已。 刀光闪动,闪花了孔雀的眼睛。霸刀的那一刀,几乎全封死了她的退路。 这样看来,孔雀好象已经死定了。 若沧却很镇静,这一招就算别人躲不过,孔雀应该躲得过。 所有的眼睛都在盯着场中对决的两人。 翔天烈等人也出奇地镇定,他们对孔雀的身手很有信心。 只听接连数声“哧哧”的声音,那是天蚕丝断裂的声音。 连天蚕丝都能断裂? 是东西都可能断裂,只是坚硬的程度不同而已。 只有若沧看清了。 孔雀的天蚕飘虽然裂开了,却不是一刀两断,而是每根细丝从缎带里脱离出来,成了一根根单独的细丝,细丝再聚拢在一起,直直地卷上了霸刀的刀。 霸刀的刀头一次遇到了阻力,他已劈不下去。 然后他就闻到了一股好闻的竹子清香,很温馨,很温柔,仿佛他故乡樱花盛开的香味。 他面前已出现了大片的红雾,仿佛已进入花的海洋。 很想拨开这片红雾,却发现已失去了斗志,内力已无法凝聚,他的刀忽然变得很重,他已提不起来。 因为一把血红的剑已穿透了他的衣裳,然后穿透他的背,一剑已穿胸。 漫天花雨飘落,分不清是花瓣还是霸刀的血,他的身体直直地倒了下去。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若沧,因为孔雀的天蚕丝本来没有机会卷上他的刀的,只不过因为若沧在天蚕飘化为天蚕丝时跟他说了句话:“こんにちは。” 他不明白她怎么会他家乡的话,她的那句话让他想起他已离家很久,于是他的动作不由停顿了一小下,就在刀离孔雀的头不到十厘米的地方停顿了一小下。 一小下已足够,就这一小下的时间,孔雀的天蚕丝已卷住了他的刀,等他想要解决这束缚时,楚临风的赤血剑已从背后刺入。 赤血剑出,漫天红雾。 这配合已恰倒好处。 没有人注意到若沧帮了她,只有翔天烈注意到了,霸刀在听到若沧的话时不自觉地停顿了下,一个常年在外拼命的人不可能在高手对决时犯这样的错误的。 孔雀示威似的看着若沧,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若沧笑了:“你能不能解开他身上所中的毒?” 孔雀道:“当然能,你的医术在我眼里不过是小孩子的玩意,烈哥哥所中的摄心蛊便是我帮他解开的,要不然老妖婆也不用兵变了,直接控制他就好了。” 若沧点头:“那就好,你的意思是不是要我离开?” 孔雀道:“不错。” 翔天烈看着若沧,厉声道:“不准走,你是我的妻,要走到哪里去?” 楚临风似乎也希冀着若沧留下来。 孔雀的脸色忽然沉下来:“师兄,你难道忘记了先皇的遗言么?你不想取得黄泉路的钥匙进入炼狱么?黄泉路便在我孔雀山庄的后山,没有我带你进去,其他人根本找不到路,只能死在丛林当中。你别忘了女帝的预言,灵女出,天下一,我便是灵女,没有我,你能统一这大陆么?” 这简直是赤白白的威胁,太无耻了,若沧虽然听不懂她们的话,却也知道孔雀说的一定对翔天烈很重要。 翔天烈嫌恶地推开孔雀的手:“孔雀,你不要太放肆,我们之间只是合作,并不包括其他。” 孔雀完全无视翔天烈的态度:“我改变主意了,就算你不喜欢我,我也要你一直陪在我身边。你若想我帮你达成心愿,便不能再见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她的打算很明显,只要翔天烈在他身边,她总有一天能感动他,只要能把他留在自己身边,任何其他女人她都有法子打倒。 翔天烈的表情显然在激烈挣扎,似乎两边都无法舍弃,他已无法抉择。 若沧自嘲地笑了笑:“那好,翔天烈,楚临风,再见了。” 她朝竹林外走去,身后两道光芒凝聚在她背上,她知道是翔天烈和楚临风,他们是做大事的,做大事者岂能拘于小节?她可以理解他们,不过并不等于她不在意,她对自己说,不要回头看,没有什么可留恋的。海毛子说过,那些人都将会是过客匆匆,那些时光,都将会是似水流年。 孔雀忽然道:“你似乎走错了方向,你应该走那边。”她指了指竹林的后面。 寒潭?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除了孔雀的手下。 翔天烈怒目而视:“孔雀,你不要太过分,我已经答应你所有的条件了,你还想怎样?” 孔雀冷冷道:“不够,这几天,你老是抱着她,看着你对她的感情越来越深,我已经嫉妒得发狂,你此刻这个样子,更让我不舒服。” 她的眼睛里只有翔天烈,她要彻底断了他的念想。 “我就是这样的人,我不和别人分享丈夫,也不能容忍你在我身边还想着别人,所以只有她彻底消失,你才不会再想她。” “别忘了,这次是你请我来的,本来我早已放弃对你的感情,既然你请我,就要答应我的条件。” 若沧看着她,对她居然没有那么厌恶了,至少她没有暗地里使手段,再恶毒的人如果摆在明面上,也还不算很坏。 居然朗声道:“好,孔雀,虽然我不喜欢你,但是我的观点和你一样,牙刷和丈夫绝不和人分享,既然他选择了你,以后你好好照顾他罢。”那模样,简直让孔雀都怀疑她自己提出的要求不是要她去死,反而是要请她去家里吃饭一样。 这样的场面是翔天烈和楚临风都没有想到的,可是这该死的气氛居然让人心痛。 她真的朝寒潭走去。 “若儿,不要。” 翔天烈已站起来,可是就在他要走过来的时候,他的另一只手,已经被孔雀挽住,他举步维艰。 若沧定定地看着他:“翔天烈,若沧很小气,若沧的心里,容不得自己的男人有半点迟疑,半点不信任,更容不得有其他女人出现,你既已不信任,既已选择了别人,那么,就罚你——今生再也见不到若沧。” 她说这话已是决绝,她的脚步,已没有丝毫迟疑。 她走过的时候,她身后的竹子,和树,还有灌木,一层层地倒下来,琴声也跟着响起。 树木深深,已隔断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琴声幽幽,诉不尽的哀叹。 “才话别已深秋 只一眼就花落 窗台人影独坐夜沉的更寂寞 一段路分两头 爱了却要放手 无事东风走过扬起回忆如昨 摇摇欲坠不只你的泪 还有仅剩的世界 嘲笑的风高唱的离别 我却听不见 穿越千年的眼泪 只有梦里看得见” 扑通一声,她已落入寒潭。 琴声嘎然而止。 脸色苍白的男人忽然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伤极攻心,已提前毒发了。 静寂。 黑夜的静寂。 潭边,两个男人,一坐一卧。 四护卫默立身后。 而孔雀和带来的数名侍女,只是安静地在一边等着,反正,他们是要跟她走的,就算他们要等到天亮再走,她也绝不着急,她向来是稳操胜券的,难道不是么? 夜,深秋的夜已有几分寒意。 黑暗的森林里分外静寂,只有一堆篝火在燃烧,偶尔发出“劈劈啪啪”的响声。 火焰在秋风里不停摇晃,风仿佛在叹息,叹息着某些人的叹息。 第23章 水很冷,也很深。 水低下有一人一蛇。 若沧在水里就象一条鱼,她前世是个潜水高手,在水下憋气七八分钟都不用换气,可是如果要她憋一晚上,怎么可能? 小牛奶一滑进水里就不见了。 该死的翔天烈,该死的楚临风,该死的孔雀,他们怎么还不走? 其实她倒是错怪了翔天烈,谁都知道裴若沧不会水,而且曾经两次溺水差点没命,估计若沧这次是必死无疑,他只不过想多缅怀一下罢了。 若沧此刻的心情,就好比一个人早上起来,直接冲进了厕所,顺利地上了大厕,出乎意料地发现厕所里没纸了,她还不好出去拿纸,因为家里刚好来了客人,她只有把自己反锁在厕所里,等,等机会。 “该死的翔天烈,这个仇我记住了。”她可以不怨恨他没有帮她,也可以不怪他怀疑她,但是他不该守在潭边假惺惺地伤感,做了就做了,何必还假模假样的。 若沧的呼吸已越来越急促,在这里等着不是个事,要另想办法。 她很小心地一点点地滑动身子,如同一条美人鱼一般,没有弄出一个水花,然后很轻很慢地往更深更远处游去,她只希望能游远一点,找个僻静的地方换口气。 终于游到了潭的另一边,竟然是面滑不溜鳅的峭壁,根本不可能爬上去,也没有任何遮盖物,换气是没有问题了,可是除了竹林那边,似乎没有地方可以上去,难道她要在水里泡一晚上?正郁闷之极,突然一个滑腻的身子圈住了她朝水深处拖了开去。 速度之快,力度之大,根本无法反抗。 不一会的功夫竟然被拖进了峭壁底下的一个很深很长的洞。 向下,再向下,蜿蜒,大概过了一柱香的时间,终于到了一个超级大岩洞。 岩洞面积足有两三百平米,中间是空地,空地一侧有几个大小不一的小岩洞,另一边居然有一池冰水,乏着寒光,冒着冷烟,寒冰弱水? 这巨蛇居然尾巴一甩,就把她扔到了那个冰池里,连头都没了进去,这水冰冷似铁,若沧想要破口大骂,突然已昏了过去。 昏昏沉沉中,无数画面在她面前闪现,先是一副大婚的画面,无数美丽的花儿在跳舞,无数木精灵在举杯庆祝,龙皇迎娶木皇?两界联姻意味着兽界与木界的强强联合,那是何等的盛事。 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正在梳妆,女子转过身来,那张脸赫然是她自己? 一个身着黑袍礼服的男子站在她身后,只看到颀长的背影,他不仅亲自来迎亲,而且还亲自为她梳妆,画眉,等着扶她上轿,连下人该做的事他都不愿假手他人,他是何等体贴,何等温柔。 “凤凰儿,我的妻,好美!”男子描好眉,喟叹着,显然是无比满意。 画面忽然被分割开来,首先是兽界,卒不及防,混战,极度混乱,天界居然派出无数天神乘龙皇迎娶木皇之机猛攻兽界,虎族、狐族、狼族、蛇族、水族、飞禽等都奋起反抗,怎奈群龙无首,被各个击破,首领全部被擒。 虎王,狐王,狼王,玄武王——被关进一只只笼子,封了法力,抽除记忆,投入到一个凭空出现的大陆。 木界混乱一片,最后的决战,龙皇一人对阵五位天神,力量太过玄虚,失手被擒,封闭法力,抽除记忆,同样被投入那片大陆。 木皇伤筋断脉,功力尽散,却没有被投入同一时空。 大天神阴冷的脸孔露出来:“只要不让木皇和龙皇汇合,魔界便永无见天之日。” 兽界和木界从此仅仅只为兽和木,没有了灵力,没有了思想,有的只有生老病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画面还在继续。 若沧的身体已受不了这寒冰弱水的煎熬,肤色冻得苍白,冰水刺激如针扎般疼痛,而她身上的穿的衣服,居然被腐成碎片,除了腰带和墨琴。 若沧的身体已沉到池底,当冷到极致的时候,体温忽然上升,仿佛已适应了这冰池的温度,若沧居然能在水下自由呼吸起来,身体居然越来越暖和,身体里的气流开始有规律地流窜,一些断了的筋脉开始修复,连接,融会贯通。 这水居然助她修复了练功停滞不前的筋脉截断处。 终于画面没有了,头浮到水面上来,她睁开眼睛,见岸边放着一整套纯白的衣裳,一根发带,一双皮靴,从里到外的从头到脚的都备好了。 雪,遇到温暖的阳光,当然会融化,然而,一块千年寒冰却不会融化,不但不会融化,反而会使阳光变冷,变得黯然失色。 此刻,若沧的神情就宛若千年寒冰,脸容冰冷,她赤着脚走上岸,两手一张,衣裳便一件件贴过来,自动套在身上了,白色,果然很忖她。只是这衣服似乎是男装。 她的手朝池水里一招,两样东西自动飞来,落在她的手上,一样是墨琴,一样是她的腰带。 这根腰带居然没有被寒冰弱水所腐蚀,小牛奶送给她的时候,只说是好东西,却没有提过是什么材质。 这白色的腰带配这套白色的衣服,浑然天成。 她的手掌对着墨琴,发出一束白色的光芒,墨琴越来越小,最后被她收入掌心,仿佛它本来就是她身体的一部分。 这琴果然有灵性。 一个八九岁的男孩快步从一个石洞中走出,一身黑色的长袍,金色镶边;齿白唇红,一双漂亮的蓝眸,睥睨天地,尊贵无比。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刻这位尊贵的男孩居然朝若沧躬身行礼:“蛇王焰拜见木皇。” 若沧迟疑了一下:“你是小牛奶?” 她没有忘记拖她入洞的那条巨蛇已经近二十米长,腰粗得需两个成年人合抱才够,它,竟然已能化形了,虽然才不过九岁模样,尚未成年。 男孩的嘴角抽搐,显然很不喜欢这个名字,却不得不回道:“是。” “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是。” “如果找到他们,是不是可以借由此寒冰弱水恢复他们的记忆?” “木皇有办法?” “我的灵力已恢复到了四成,已经开了天眼。” 焰露出欣喜的神色:“焰也恢复了四层,已经可以驱使蛇类收集信息了。” 两人相视一笑。 焰忽然又道:“但是有一点,要恢复他们的法力根本不可能,因为他们都已被神下了禁制。” 若沧点头:“我知道,你只要告诉我,这寒冰弱水能不能恢复他们的记忆?” “差不多。” “差不多是什么意思?” “差不多就是还差一点。这寒冰弱水之所以能恢复人的记忆,是因为里面有一种神奇的植物的残骸腐烂在里面了?” “你是说彼岸花?” “是的。” 彼岸花,传说中地狱里的彼岸花,黄泉路上的绚丽风景,花叶生生相错,花开凄美绝伦,花瓣皱褶百转千回,丝丝缕缕,似有说不尽生死永隔的哀叹。 都说彼岸花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难道这里已接近地心? 焰肯定地朝她点了点头。 “所以——?” 焰道:“彼岸花的精华只有靠寒冰弱水才能保持,但是寒冰弱水腐蚀性极大,而且对身体有刺骨之痛,没有灵力的人是很难受得住这煎熬的,尤其不能带入任何怨念。” 若沧道:“就是说入池的人必须心甘情愿接受煎熬?” 焰点头,忽然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面具,递给若沧。 若沧看了看:“这衣服,腰带,面具和发带似乎是同一材质,但是为什么我看不出它们是什么材料做成的?而且这腰带还能不受寒冰弱水的腐蚀?” 焰白皙的脸忽然红了:“是焰蜕下来的外壳所制,轻如蝉翼、火烧不烂、刀划不破、过水立干,更有助于在水下呼吸,只是焰只会做男装,所以——” 若沧点头:“很合我心意。” 她把面具戴在脸上,随手弄了弄发髻,转过身来,漆黑的发髻一丝不乱,雪白的衣裳上连一道皱纹都没有,轮廓美如雕刻的脸上带着种冷酷、自负、而坚定的表情,眼神锐利如刀锋。 与从前那个懒洋洋的少女判若两人,几乎看不出相似的痕迹了。 若沧冷冷地道:“焰,从今天起,不再有裴若沧,有的,只是凤凰公子,你记住了。” 她是木界之皇——凤凰木,木界至高无上的精灵,凤凰花开,满树如火,富丽堂皇,遍布树冠,犹如蝴蝶飞舞其上,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 今日,她重生了。 第24章 从黑风潭上来后,凤凰带着焰大摇大摆地走起了官道,既然已没人认识她,也就没人追杀她,她自然可以过得舒服点了。 从黑风山下来,最近的城市便是阴平,阴平往北是翔国的平原地区,往南则即将进入南藩的地界。 凤凰定制了辆大马车。 这马车可不是一点点大,它足足有普通马车的两倍大,而且此马车的样子也十分奇怪,方方正正的,就好像是具棺材,门窗关得紧紧的,从外面往里面瞧,什么也瞧不见,可是若是上了车,就只有惊叹的份了。 这简直已不像是辆马车,而像是间屋子了。 车厢有张又大又舒服的软榻,还有几张锦垫,一张桌子,每样东西显然都经过精心安排的,所以东西虽多,却不显得拥挤。 按下锦榻,下面就会露出一个很大的抽屉,里面有六只发亮的银杯,五个羊脂白玉瓶。 凤凰看着焰吃惊的眼睛:“这里有五种酒,从茅台、女儿红,竹叶青、桃花酒,到修列出产的葡萄酒,应有尽有,随便你喝哪一种。这瓶子虽不大,但每个可装得下一斤六两,若喝完了,下一个城市咱们再补充。” 再按锦垫下面,马上也有个抽屉露出来。 南郑的烤鸭,聚宝斋的火腿,宁塘的糟鱼——各种下酒菜,点心,应有尽有。 面对焰的瞠目结舌,凤凰只淡淡地说了句:“人活着,就要享受,尤其是受过太多罪的人,有些人曾经饿得差点把自个的手砍下来吃,你可知道?” 这辆马车花了凤凰一千辆银子,备这辆马车整整让凤凰他们等了足足七天。 焰心急如焚,却不敢多说半个字,在那个岩洞里的时候,他就求过公子去救翔天烈,可是公子只说了句她“不高兴”。 没有什么理由比“不高兴”这个理由更充分的了,所以焰大气都不敢出,只怕一开口引来她更不高兴。 可是翔天烈中的那个毒,人界的力量是无解的,孔雀的巫力最多只能稍做缓解和压制而已。他不禁开始咒骂那只自不量力的孔雀。 而这七天,凤凰却一直住在阴平最大的男伶阁,包下了最大的厢房,然后还买下了个被打得奄奄一息的男伶,并赐名夏槿。 凤凰只淡淡的跟他说了句:“我买下你,你的命便归我所有,你这一辈子都要做我的随从,我可以帮你报仇,你可愿意?” 男子冷酷的脸色终于缓和,点头。 凤凰花了七天时间给他调养身体,直到外伤基本痊愈,内伤无大碍才开始上路。 就在他们上路的第二天,收到消息,阴平知县府衙昨夜突起大火,知县和他的家眷虽无性命之忧,所有的财物却化为灰烬,而知县的公子则被灌了合欢散莫名其妙地进了男伶阁被十个男人折磨得奄奄一息,生不如死。 不需要亲自动手,买凶杀人而已,这样的生意多的是人干。 从那刻开始,焰在凤凰面前再不敢太放肆,公子发起火来果然不是好惹的。 而凤凰只哼了句:“敢欺负我的人!” 焰在一旁暗自腹诽:“那是他在遇到你以前的恩怨好不好?那时候他还不是你的人呢。” 一路上焰和夏槿总是不对盘,横眉冷对,焰看不起夏槿那单薄的身子,明明是个男人,却长了副小白脸的皮相,偏偏夏槿除了对凤凰尊敬点外还真有点目中无人,没把焰这个小p孩放在眼里。 所以凤凰只得让夏槿在外面赶车,焰跟她呆在车里。 一路上歌声不断。 只因为凤凰喝酒时自语了句:“有酒无歌,岂非无趣?” 歌唱得并不好听,因为是焰唱的。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他用筷子敲击着酒杯,反反覆覆地唱着,唱来唱去就只有这两句。 他唱一遍,凤凰就喝一杯,因为凤凰喝酒从来都不会醉,不是她酒量过人,她只不过是天生对酒精免役而已。 可是焰唱得实在太烂了。凤凰终于忍不住道:“我并不是说你唱得不好,可是你能不能换两句唱?” 焰道:“不能。” 凤凰道:“为什么?” 焰道:“因为我只会唱这两句。” 凤凰终于笑了,道:“你——真是太有才了。” 焰冷着脸道:“你若嫌我唱得不好听,你自己为什么不唱?” 他就是要凤凰笑,要凤凰唱,凤凰从黑风潭出来后就板着脸,一直没有笑过,他知道她心情不好,因为翔天烈,也因为千年前的那场劫难。 酒是好酒,歌却非好歌。 凤凰突然举杯一饮而尽,十指放在墨琴上,高声而歌: “依稀往梦似曾见 心内波澜现 抛开世事断愁怨 相伴到天边 逐草四方沙漠苍茫 哪惧雪霜扑面 射雕引弓塞外奔弛 笑傲此生无厌倦” 歌声荡气回肠,凤凰用粤语唱出来,焰虽然听不懂,却别有一番味道,连外面一直板着脸赶车的夏槿也嘴角微弯,心已自由,天大,地大,任我驰骋。 可是在焰看了眼马车的方向后,一双几乎冒出水气的蓝眸望着公子:“北上?我们不是该南下的么?” 凤凰看着他的样子,似笑非笑:“会南下,不过不是现在。” 焰的眼里满是焦急:“可是我已经收到消息,主子的毒已经发作了两次了。”从出潭后,焰已经开始利用他的蛇脉收集消息。 凤凰哼了声:“急什么,三天发作一次,才发作两次而已,他还有二十一天好活,多吃点苦头,挺好。” 焰的额头开始冒汗。 凤凰又道:“那只孔雀,是当年被他拔光了毛的那只么?” 焰的额头已开始冒星星,似有一群乌鸦飞过,恢复了记忆的公子,好吓人。 “是的,就是那只,她的经脉尽断,无论如何都不能修道了。” 当年孔雀暗恋龙皇,心生嫉妒,甚至还陷害过木皇,因而受到龙皇惩罚,连毛都拔掉了,孔雀只怕把所有的恨都记在她身上了,所以初次见面便本能地产生敌意。 “当年是他让你跟着我的?” “是。当年主子被围攻时已知道无力回天,所以才吩咐属下暗中保护公子,但是属下无能,在强行穿越轮回时灵力几乎耗损殆尽,所以花了千年才找到公子。” “难为你了。 凤凰冷咧的眼光略有缓和:“北上,是为了去找药,第一疗程的药在雪山。” 焰的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 凤凰又道:“但是,我希望你分得清谁才是你的主子。” 焰心里一颤,是他逾越了,他忘了,他是她的契约宠物,连忙跪了下来:“焰知错,焰以后心里只有公子一人。” 第25章 从阴平到雪山,至少要经过二个城市,阳溪,嘎泉,再穿过嘎泉边城的青城山林,才到雪山。 傍晚的时候已经到了阳溪城内,本来可以不经过阳溪直接到嘎泉,可是凤凰说阳溪的青楼号称全国第一,比京城南郑还出名,执意来见识下闻名天下的烟雨楼,气得焰直翻白眼,公子这简直是故意浪费时间,故意拖延去救治翔天烈的时间,让他多受点苦嘛。 夏槿倒是没有反对的意思,老实地尽着下人的本分,公子说怎样便怎样。 马车在急速行使中突然一个急刹车——夏槿以最快的速度勒紧了马的缰绳。 焰差点被甩出去,幸好凤凰反应快一把拉住,从马车里探出头来:“怎么?” 夏槿皱了皱眉道:“一个和尚。” 只见一个和尚模样的人正躺在马车前面,应该是被人扔出来的,差点被马踩在脚下。 旁边是座大大的烟雨楼——阳溪城最大的青楼,门口站着四五个彪形大汉,一个嬷嬷双手插腰站在门口叫骂:“这年头活见鬼了,连和尚也来光顾,想当花和尚,也得有钱才行,难道还指望妓院施舍不成?” 凤凰看了眼那个和尚,长得年轻俊秀,身上穿得却又破又烂,脚上一双草鞋更已几乎烂通了底。 凤凰道:“和尚竟然会去找妓女?” 夏槿冷冷道:“其实这也算不了什么,这种事本来就很平常的。” 凤凰吃了一惊:“这种事很正常?” 焰居然也道:“和尚既没有老婆,也没有小老婆,一个个身强体壮的,若连妓女都不能找,你叫他们怎么办?难道去找尼姑?” 凤凰听得已经怔住。 焰接着道:“何况,和尚和妓女不但是妙对,而且本来就有种很密切的关系。” 凤凰忍不住问道:“什么关系?” 焰道:“和尚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妓女却是做一天钟,撞一天和尚——这种关系难道还不够密切么?”话还没说完,他自己已经忍不住笑得弯了腰。 可是就在他笑声还未落的时候,地上的和尚突然跳起来,左手一把细如牛毛泛着冷光的针撒往马车里,右手一把短单刀已从侧面刺过来,往夏槿的左腰下刺了过去。 凤凰看着那把飞针,完全没有反应,如同没有看到一般,焰拿起车上的垫子一挡,那些飞针全部钉在了垫子上,瞬间回身坐下,两人继续品酒,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几乎在同时,夏槿的腰一拧,一反手,就扣住了和尚握刀的腕子,“叮”的一声,刀已落地。夏槿顺势将和尚往前面轻轻一带。 和尚的人就已经跪倒在马车上,力度拿捏得刚刚好,没有碰倒桌子。 焰惊讶地看着夏槿,没想到这么文弱的人,居然会是个高手,当初为何会被人暗算到男伶阁去呢? 凤凰却看着和尚道:“你叫赵韧,今年十七岁,你的妹妹赵烟儿,上个月才被被卖入这烟雨楼,粉号烟云,我说得可对?” 和尚惊讶地看着她,眼睛里满是愤怒,还有悲哀。 凤凰又道:“你家住在这阳溪城外的赵家村,家里养不活你们兄妹两个,你三岁就被父亲送到庙里剃度,妹妹今年刚十五岁,尚未出阁。你父亲上个月把你妹妹卖给了烟雨楼,你父亲不仅好赌,嗜酒,还嫖,欠了一屁股赌债,把你母亲活活气死了,我说的可对?” 和尚双目圆睁:“你想怎样?” 凤凰道:“我还知道三天前你父亲喝醉了酒自个不小心掉进了井里淹死了,至于是不是这么凑巧我就不知道了;你想救烟儿出来,可是这烟雨楼却不是容易进去的地方,不仅有高手护卫,而且它还是天机阁的产业,所以你不仅救不出,而且连见烟儿一面都难,是也不是?” 和尚的脸已胀得通红,可是却因为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你到底是什么人?” 凤凰笑了笑:“一个对天机阁看不过眼的人,如果说我能帮你完成心愿,你要怎样报答我?” 和尚意外地看着这个看上去高贵无比的公子:“我——我什么都没有。” 凤凰道:“我看上的是你这副身手,我知道你刚刚并未出全力,针上也未淬毒,只是为了泄愤而已。如果你愿意做我的护卫,我可以把你妹妹赎出来,还可以给你一点钱安顿好她,但是你这条命从此属于我,你可愿意?” 和尚冷冷地看着她,许久点头:“好。” 他这一生本已别无牵挂,若能让妹妹过上安稳日子,也对得起九泉之下的母亲了。 凤凰眼睛看向一旁愣住的焰:“拿一千两去把赵烟儿赎出来,一千两给赵烟儿做安家费。” 一个乡下小丫头,一千两赎金应该是足够了的,一千两安家费,够一户普通人家生活好几年了,和尚一脸的感激之色。 焰翻了翻白眼,公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管闲事了?却不得不带着和尚朝烟雨楼走去,只有夏槿满是敬服的眼光看着凤凰,这样的主子,他跟定了。 凤凰的钱并不多,她从宫里逃出的时候,只有赤炎以前给她的十三万两银票,她本来就是个花钱如流水的主,用钱从来不算帐的,不过有焰这个好管家,她是不担心钱的。 因为每到一个城市焰都会派他的蛇朋友深夜去劫富济贫,当然每次都会留有余地,只有阴平知县家里的,倒是被掏空了,别人放火,他们劫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不一会的工夫,就看到烟雨楼门口那个嬷嬷眉开眼笑地送焰他们一行出来,显然是赚了个满意的价钱,对和尚的态度也截然不同,居然还跟和尚说:“爷下次再来啊。” 和尚恨得牙痒痒,瞪了那嬷嬷一眼,小心地扶了个女子出来,那女子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娥眉淡扫,不施脂粉,颇有几分姿色,可惜脸色苍白得不太正常,模样明显的不对。 凤凰把那女子单独唤进马车,一靠近就一股身体腐烂的味道,只怕是什么脏病,低声问了她几句,就变了脸色。 凤凰写了张药方给她,让她按方抓药,内服外敷的都有,女子接了方子和银票千恩万谢上了雇好的马车,走了。 和尚还跪倒在地。 凤凰淡淡地道:“你以后的名字便叫秋枫,你和夏槿一起在前面赶车吧,今晚不在这城歇了,连夜赶路,明早到嘎泉再歇。” 和尚一跃就上了前座,遵从的表情和夏槿如出一辙。 凤凰转而又对焰道:“你留下来,等天黑了,把它烧了。”她的眼光淡淡地扫过那门庭若市的烟雨楼。 焰惊奇地看着她:“烧了?”那不是和天机阁杠上么? 凤凰坚决地道:“做得漂亮点,这一次我要你亲自去做。” 夏槿似乎明白了怎么回事,跳下马来道:“我和他一起留下来吧。” 凤凰点了点头,秋枫似乎也明白了,脸上充满了感激,也待要留下来,就被凤凰一句话堵了回去:“总要有个人给我驾车罢?” 秋枫就老老实实地驾车走起来了。 第26章 没有人问凤凰为什么下令烧了烟雨楼,因为能让凤凰愤怒的事情已不多,所以焰和夏槿直接去执行了。 马走得很慢,边走边等。 夜幕降临,一颗小小的夜明珠置于桌上,凤凰默然地坐着看书,无非是东洲大陆的历史罢了,马车大的好处自然是放满了她所需要的东西, 两个时辰过去了,远远地看着那匹黑色的绝影扬起厚厚的灰尘扬蹄追来。 两匹绝影,一白一黑,白的仍在马车前,黑的临时抽下留给焰和夏槿。 焰终于知道凤凰当初为什么肯花一万两银子一匹买下两匹绝影了,这绝影不止速度快可追赤兔,而且它的耐力也不是一般的马匹可比的,连续二天二夜奔跑都不会觉得累,而且还能夜视,原来公子早就算好了行程,就算日程不够,但若是日夜兼程,肯定是不会耽误回南疆的,焰想到这点嘴角就翘了起来。 可是子夜的时候,也就是天最黑的时候,绝影居然误入了迷雾森林。 所谓迷雾森林是这条道上的禁地,白天有着各种自然陷阱,而晚上,更增加了层层迷雾,所以晚上很少有人赶路,而白天经过此地的人都会选择绕道。 凤凰合上书页:“传说中的迷雾森林不仅有各种各样的危险,而且还有满身白毛的女妖,女妖喜欢吃迷路的孩子,我们运气不错。” 这话说得另外三个男子一愣,虽然他们的胆子都很大,没把这所谓的传说放在眼里,但是等到身临其境,也不由得毛骨悚然了。 这绝对是一片莽莽密密的原始丛林,既没有山坳,也没有泉水。 丛林中一片黑暗,森林中最多的便是沼泽,毒蛇,各种陷阱。 马车既无法前行也退不出去,凤凰不得不决定停下来,等,等雾散。 森林中别的她倒不怕,她最担心的便是沼泽,那种上面盖着落叶和烂泥,足以让你放心地走上去然后陷落得只剩头顶的沼泽。 除此之外,这森林吃人的地方还在于迷路,它会让你在里面绕上无数圈却还是回到原地,耗尽你的力气和意志。 这么黑的夜,这么浓的雾,还时不时传几声恐怖的不知名的鸟叫声。 夜明珠的光在这雾中看起来只是米粒之光了,最多能照到他们彼此之间的距离,呆在车上的人已觉得一点都不好玩。 忽然阴风阵阵,一个白色的影子从车前飘过,瞬间没入雾中。 白色在黑夜里看来那么显眼,何况这几个人都是有武功的人,视力好得很。 秋枫哆嗦了下:“白毛女妖?” 夏槿居然也跟着道:“好象还没有头,光着身子,身上都是白毛。” 和尚开始念起了大悲咒:“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刺溜一声,那个白影子又飘了过去,飘到了另一棵树上,还发出嘤嘤的哭声,哭声凄凉而伤感。 一阵凉风吹来,众人皆觉得毛骨悚然。 树木在风中摇晃,那影子也随着树枝摇晃。 焰忽然朝它说了句:“你到底是人是鬼?” 那白影阴森森地道:“当然是鬼,人怎么会没有头?” 焰咬着嘴唇,道:“你——你的头藏在衣服里?” 那白影忽然飘到近前一点:“你看我有衣服么?” 她确实没有穿衣服,她身上最多有几片树叶把重要部位遮住而已。她的头只不过被头发遮住了,头发从后面反梳到了前面,长长的白发,遮住了脸,遮住了胸,甚至遮着了下身,直到膝盖,在黑夜里看来,就是一个无头长毛女鬼。 一阵香味飘过,两个男子就昏了过去。 凤凰和焰却还是好端端地看着她。 她意外看着她们:“你们怎么能躲过我的梅花熏香?” 凤凰看着她,眼睛里满是怜悯:“冬梅,这些年来苦了你了。” 女子闻言,不由一颤,这世上知道她名字的少之又少,声音已开始颤抖:“主子?” 凤凰点了点头:“丫头,你受苦了,你是不是已在这里等了我很久?” 当然久,她已等了千年。 冬梅,是她在木界大婚之前才收的丫鬟,一只小梅妖,是木界四君子中功力最弱的一个,却是资质最好的一个。 当年收她的时候她才有二层灵力,却因急于求成走火入魔,凤凰把她封在木界一个大树洞里,居然逃过了那一劫。神界的疏忽居然让她的灵力保留了下来,还意外地没有丧失记忆,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啊。 冬梅扑进凤凰的怀里,痛快地哭了起来:“别人都以外我是妖怪,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觉醒来,居然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别人都会生老病死,我却一直没有衰老的痕迹,只是头发白了,他们把我当成妖精,我怕吓到他们,所以才躲到这丛林里,一住就是千年。” 凤凰按了按锦垫下面,出来个抽屉,里面居然有套女装,焰似乎什么都明白了,原来公子执意要走这条弯路是有用意的,原来一切早已在公子的计划当中,他识趣地走出去照顾那两个驾车位上昏倒的男子。 凤凰亲手帮冬梅穿戴起来,手对准冬梅的头发,一道光芒照在头发上,冬梅的头发竟然一点点的转黑了。 黑夜,已渐渐地淡了,变成了一种奇异的死灰色。 漫漫的长夜已经过去,现在总算到了黎明时候。 秋枫和夏槿一觉醒来,发现居然已出了迷雾森林,即将到达嘎泉了。 焰驾着车,直笑他们俩丢脸,堂堂的两个武林高手,居然被个莫须有的鬼吓倒了。 凤凰给他们引见了冬梅,只说是在他们醒来前收的丫鬟,丝毫没有提到迷雾森林是怎么回事。 只是两人觉得冬梅的眼光很奇怪,一双眼睛老是盯着他们,看他们的眼神就像看个老熟人般,甚至还有些激动,而他们显然对她是毫无印象的。 第27章 转眼进入嘎泉的地段。 嘎泉是翔国最有名的赌城,果然名不虚传,连锄地的农夫,卖东西的小贩,无论老少妇孺,都会赌两把,话说小赌怡情,在这个城市倒是得到了真实的体现,连卖面条的夫妻档都要划拳来决定谁主厨谁擦桌子。 嘎泉最大的赌坊——春兰赌坊门庭若市。 赌坊之所以取这个名字,是因为赌坊老板呼全海未出阁的干女儿名春兰,而且这春兰简直是他的摇钱树,不仅武功高强,一手赌术更是出神入化,没人敢在这里砸场子,还没有人的赌术超过了她。 凤凰的马车便停在了这赌坊外面,而且直接就走了进去。 秋枫愣愣地看着凤凰的背影:“公子进赌坊干嘛?” 焰听了大笑起来:“她只怕是想去做呼家的上门女婿了。” 连冬梅都笑着小跑跟了上去。 夏槿把缰绳丢给了他:“你不想进去就看着马车好了。” 和尚老实,和尚只是摸摸光光的脑袋坐在车上等着,他实在不明白像公子这么文绉绉的人怎么会进赌坊,更奇怪的是其他人都不觉得奇怪,只有他无法理解。 春兰赌坊并不是十二个时辰都营业的,不到天黑,绝不开赌,未到天亮,赌已结束。 ——白天是赚钱的时候,就该让别人去赚,晚上才有钱花。 现在天已大亮。 赌台已封。 门虽然仍是开着的,却已没有一个客人,没有任何喧闹声,这里的规矩熟客人都知道,不熟的客人,这里根本不接待。 凤凰才推门进去,就有两条魁梧大汉走过来,挡住了她的路。 无论什么样的赌场里,一定都养着很多打手,春兰赌坊也不例外。 此刻左侧那个大汉正用冷漠的眼光瞪着她:“这地方你来过没有?” 凤凰道:“没有。” 大汉道:“既然没来过,就不要进来,这地方只接待熟客。” 凤凰皱眉:“这是谁的规矩?” 大汉道:“春兰赌坊的规矩。” 夏槿走上前道:“规矩是人定的。”他上前的时候,一只手已经很“友好”地拍在那大汉肩膀上,大汉的额上忽然滴下细细的汗珠,身体居然矮了下去,另一个大汉见情形不对,已经到里面去禀报去了。 大汉道:“就算让你们进去,但此刻还没开赌,白天,这地方是不开赌的。” 焰嘴角带着一丝邪笑走到前面:“我家公子想白天赌,就得白天赌。” 大汉双眼瞪着她们,已沉下脸:“阁下若是来砸场子的,恐怕找错了地方。”他一拍手,就有四个壮汉冲了出来,他们的拳头有如铁锤,可是到了凤凰他们面前,他们的拳头就好象打到了棉花上,失去了力度,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已被焰和槿一手一个扔了出去,好象她们才是这赌坊的主人,丢出去的才是无理取闹的客人。 冬梅跳起脚来拍手:“槿哥哥好厉害,焰的身手也不错。” 大汉恼羞成怒,欺负男的不过,打这个小丫头总行的吧。 他霍然长身而起,忽然到了冬梅面前,左掌在她面前挥过,右手闪电般去抓冬梅的腕子。 这并不能算是很精妙的招式,冬梅知道破解这种招式的法子起码有十种,可是等到大汉的招式到面前的时候,忽然就变了,变成了右手在她眼前,左手已扣住了她的腕子。 大汉低叱一声,额上青筋一根根凸起,手臂反伦,将冬梅整个人摔了出去,眼看就要撞到门口的石狮。 夏槿惊呼一声,已如闪电般朝冬梅的身子捞去,可是他却捞了个空,他回头一看,冬梅的身体已回到了大汉的面前,笑嘻嘻地看着大汉,在大汉错悟的同时已一巴掌把他拍晕了过去。 夏槿看了看凤凰和焰,这两个人的表情从进来后一直没变过,好象一切都已是意料之中一般。 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忽然响起。 “好热闹啊。”完全忽略了这场混乱的起因。 一个穿着黄衣裳的女孩子,从大堂走出来,吃吃的笑个不停。 她笑得不但好听,而且好看。 她一双小小的眼睛笑的时候是眯着的,就好像一双弯弯的新月。 凤凰看着她:“你就是春兰?” 春兰笑道:“你是来找我的?” 凤凰道:“是。” 春兰眨了眨眼睛:“你找我干什么?” 凤凰道:“听说姑娘赌术无双,想跟你切磋下。” 她收敛了一贯冷厉的神色,正用一种温暖的眼神看着她,春兰居然脸红了。 焰很鄙夷地看着她,又用她那假男人的面孔诱惑女孩子了。 春兰咬了咬嘴唇:“好,但是我赌大不赌小。” 一个人赌贯了大的,自然不想再去玩小的;就好象你玩惯了五元起码的麻将,绝不想再去和老太太们玩五毛起价的麻将一个道理。 凤凰笑道:“没关系,我带的钱够。” 春兰红着脸,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就当先进了大堂。 焰跟在凤凰后面做着鬼脸,只冬梅的样子可爱,再见到凤凰,她已恢复了从前小丫头的蹦蹦跳跳的性格,看上去确实最小,不过十一二岁而已,难怪在凤凰的四护卫中排到第四。 夏槿则无声地跟在后面,无论主子做什么,在他看来,似乎都是理所当然的,他只要把主子保卫好就成。 大堂里金碧辉煌,堂皇富丽,连烛台都是纯银的,在这种地方输个千儿八百两银子,没有人会觉得冤枉。 大堂里摆满了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赌桌,只要能说出名堂来的赌具,这里都有。 春兰回过身来:“你想赌什么?” 凤凰笑道:“我对你这里的赌具都没有兴趣,咱们玩点新鲜的?” 春兰的好胜心立即来了:“还有我春兰赌坊没有的赌具?” 凤凰道:“当然有,焰,拿出来吧?” 在阴平的七天,凤凰可是什么都想到了,此刻焰拿出来的是一副扑克牌,纸质虽然粗糙,比不上现代的手感,却也算不错了。 春兰看着这新奇的赌具,跃跃欲试,好赌的人无不手痒,直接带着凤凰她们进了包厢。 第28章 “请说规则。”春兰很大牌地一摊手。 焰笑眯眯的充当起解说员,而且还边动手做展示。 “两人玩法,既简单又刺激的便是‘扎金花’,使用一副扑克牌,去掉大小王,共52张牌。 牌型: 豹子:三张点相同的牌,如aaa、222。 顺金:花色相同的顺子,如黑桃456、红桃789。 金花:花色相同,非顺子,如黑桃368,方片145。 顺子:花色不同的顺子,黑桃5红桃6方片7。 对子:两张点相同的牌,如223,334。 散牌:三张牌不成任何类型的牌。 特殊:花色不同的235。 扎金花大小规则: 1。豹子顺金金花顺子对子散牌。特殊豹子。特殊散牌。 2。牌点中,2为最小,a为最大。从大到小依次为:a、k、q、j、10、9、8、7、6、5、4、3、2 3。同种牌型,顺序比点,大小若相同,开牌者输。 4。当豹子存在时,“花色不同235”“豹子”即豹子存在时,若花色不同235也存在,花色不同235赢。注意:与豹子同时存在的不同花色235最大。 5。逆时针开牌,相同牌,先开者输。” “懂了没?”焰瞪着春兰,旁边的冬梅和夏槿都饶有兴趣的看着。 “明白,可以开始了。”春兰点点头。 凤凰看了看她:“这个庄是轮庄,你是新手,让你先做庄。” 春兰越发客气:“不用,我头一次玩,还不熟,你先做庄,再轮。” “好。”凤凰不再多说,洗牌,切牌,发牌。 第一局: 凤凰的庄,发牌。第一张为暗牌,庄说话,凤凰下注10两,第一把小玩一下让对方好熟悉;第二张凤凰牌面是3,对方牌面是10,对方说话,对方下注50两,凤凰跟注;第三张牌,凤凰牌面是4,对方牌面是10,依旧对方说话;对方下注100两,凤凰跟注100两,对方再下注200两,不看牌,凤凰扔200两看牌;翻牌,凤凰的是顺子2、3、4,对方的是9、10、10,只是对子,因而凤凰胜。 这一局不过熟悉规则,因而赌注很小,下面开始便一掷千金了。 第二局: 春兰学得很快,也很有信心,居然胜了,赢了凤凰一万两。焰的眼睛都直了。 第三局: 春兰再次胜了,赢了凤凰五万两。焰的手开始抖动,他这个败家的主子不知道他钱来得多辛苦,管家不是那么好当的。 第四局: 这一局凤凰押上了三十万两,赌了春兰所有的现银和银票。 围观的人原来越多,赌坊的小厮、护卫都在一边围观。 春兰输了。 不过春兰已经赌红了眼,坚持要赌最后一局。 凤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可是你已经没有赌注了。” 春兰咬着牙,她不甘心,她就不信,她可是从来都没输过的。 焰在一旁很好心地建议道:“我们公子还缺个丫鬟,如果你愿意的话——” 春兰道:“好,我未必会输,你的赌注呢?” 凤凰把面前的现银和银票往前面一推:“如果你赢了,这所有都是你的。” 这赌注未免太大了,这一堆不止六十万两银子。 春兰的眼睛已发光:“说话算数?” 凤凰道:“当然,但是如果你输了,必须马上跟我走。” 春兰已开始洗牌,她觉得不应该浪费时间在说话上。 忽然包厢里进来个人:“且慢?” 一个相貌威严,宽袍大袖的中年人快步而入,一张充满了勇气、决心和坚强自信的脸看着凤凰:“这一局,由我来跟你赌,如果你赢了,可以立即带她走,如果你输了,就得留在我这赌坊里,做一辈子的小厮,你敢不敢?” 显然是赌场的老板呼全海到了,此人起码已退居幕后十年,想不到这一次居然肯亲自出手。凤凰笑了:“我有什么不敢?” 呼爷两眼精光:“但是不赌你这新玩意,咱们还是玩最古老的骰子,一把定输赢,如何?” 凤凰无可无不可的点头:“好。” 对于骰子,她并不陌生,铅骰子、水银骰子,碗下面装磁石的铁骰子,在她眼中看来,都只不过是小孩的把戏,她可是精心研究过那玩意,现代的pub里面一样有玩这个,现在恢复了五层灵力的她玩这个简直稳操胜券。 普普通通的六粒骰子,到了她手里,就好象变成了活的,而且很听话,她若要全红,骰子绝不会现出一个黑点来。 这次,他们赌得简单又痛快,只用三粒骰子,点数相同的“豹子六”当然统吃,“四五六”也不小,“么二三”就输定了。 除去一对外,剩下的一粒骰子若是六点,就几乎已可算赢定。 “请。”呼爷很客气地让凤凰做庄。 凤凰道:“您是老人家,您先请。” 年轻人长得这么帅气的本已不多,这么有礼貌地更不多了,呼爷赞赏地看了凤凰一眼,不客气地拿起骰子,低喝一声:“统杀!” 骰子掷在碗里,两个都是六点,还有一点仍在不停地滚。 赌坊的人在叫:“六。” 凤凰的人在叫“么”。 只有凤凰知道,这一下掷出来的一定是个三点,离六点差那么一点点。 她对自己的手很有信心,呼爷摇骰子的时候她已把一只手掌贴在桌面下,她如果要这个骰子出来的是三点,这骰子绝不会是四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骰子停下来,果然是三点。呼爷似乎有些失望,但是也对自己有信心,他相信凤凰绝不会有他这样的运气,因为他的两根手指也已放在桌子上,他对他的那两根手指也相当有信心。 现在骰子已经到了凤凰手里,他只想要一对六,一个四。 四点赢三点,赢得恰到好处,也不会让呼爷觉得太没面子。 她有把握,绝对有把握。 叮当一声响,骰子落在碗里,快速滚动起来,头一粒停下的是六,第二粒也是六,第三粒必定是四。 她看着这粒滚动的骰子,就好象看着一个听话的孩子,现在她已经可以看见骰子面上的四点了,骰子即将停下来,谁知就在这节骨眼上,骰子忽然跳起来到了碗口上空,高速旋转起来。 也就在这时候,冬梅忽然像没站稳一般,不小心跌倒下去,跌的方向正好朝着呼爷那边,还正好撞到了他的身上,呼爷的手卒不及防地动了下,骰子就在这时候落了下来,是四,落得很稳,回天乏力。 呼爷狠狠地瞪了冬梅一眼。 冬梅傻傻地笑着给呼爷赔礼。 凤凰却已站了起来:“承让,在下家有急事,多谢呼爷成全。”她的意思自然是马上就要离开的。 呼爷在这江湖上飘了几十年了,愿赌服输的道理还是懂得的,当下颔首笑道:“公子俊朗不凡,一看就是人中龙凤,小女能跟了公子,是小女的福气,只不过还请阁下让呼某略尽地主之谊,也好让这丫头收拾准备一下。” “好。”凤凰爽快地答道。 不过她很客气的把所有赢的钱都还给了呼爷,因为那毕竟不是春兰的个人财产,而是属于赌场的资金,甚至还把扑克牌送给了他,给他写下了扑克牌的多种玩法。 这可是笔莫大的财富,这种新玩法一出来,他呼家便是赌界的龙头老大,春兰虽然是他的义女,实际也跟个丫鬟差不多,没什么舍不得。 木界四君子终于全都找到了,她也松了口气。时间不等人,翔天烈的毒也再不能耽误了,得马上找到解药。 第29章 世上最了解你的人,绝不会是你的朋友,一定是你的仇人,因为只有你的仇人才肯下苦功来研究你的弱点。 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这才是王者的风范。 进入这青城山林的时候,她就感觉有事发生,该来的总是会来,她不是怕事之徒。 秋天的傍晚居然下起雨来。 暴雨就像个深夜闯入豪门香闺中的浪子,来得突然,去得也快。 可是它来过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已被它滋润,被它改变了。 秋林中的红叶,已被洗得晶莹剔透,凤凰她们的身上早已被淋得象落汤鸡,她们的马车寄存在春兰赌坊里了,这通往雪山的山道她们已走了一大半,路上遇上了这场不及预料的雨。 行到密林深处,寻了块干燥的地方,生了一堆火,大家围着火堆烤着衣裳。 秋天淋了雨的寒气已经很重,还好他们都是有内力或灵力的,衣服自动烘干。 赶了半天的路,还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这两天吃干粮也吃腻了,秋枫和夏槿自告奋勇去抓猎物来烧烤。过了许久没见他回来,却听见远处传来急促的口哨声,是夏槿在示警。 春兰站起身来:“出事了。” 凤凰一脸淡然:“去看看。”终于起身。 一齐朝声音传来的地方扑过去。只见秋枫和夏槿正被一群黑衣人围攻,地上还躺着近二十具尸体,都是天机阁黑衣队的人。 秋枫的肩上和夏槿的腿上各被划了一刀,露出深深的白骨来,一直不露兵器的夏槿这时候居然使出了一对判官笔,招招都在拼命。和尚仍然赤手空拳。 春兰已仗剑加入进去,饶是春兰的剑,秋枫的掌,夏槿的笔依然不够招架这人多势众的黑衣队。 凤凰看了冬梅一眼,笑了:“看你的了。” 冬梅笑答:“好。” 她长袖忽然飞起,如天边流云,风舞轻扬,一瞬间,已换了七八种姿势。 这套幻舞由幻影步法发展而来,适宜群攻,是冬梅的杀手锏,美妙的身法以华丽的宫装舞出,醉人销魂。 那一招看来就仿佛是一个风华绝代的舞姬,在心情最愉快的时候,随着最优美的乐声偏偏起舞。 无论是谁,见了如此美妙的舞姿,纵不意乱情迷,心里也会觉得愉快起来,那么就会在你心情最愉快的时候,取了你的性命。 周围的数十黑衣人尽数躺倒,已在无声无息中丢了性命。 忽然听到树上有人击掌三声,从树后应声又出来十二个黑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六人围在中间,迅速结阵。 这十二个人,长法披肩,眼睛都只剩下呆呆的眼神,如僵尸一般,无神而呆滞。 他们的手,都握着把乏着冷光的弯刀。 每个人脸上都完全没有表情。 凤凰低笑道:“老熟人来了!” 她既然敢烧天机阁,自然已经准备了对方找上门来,她心存郁闷,对天机阁更是有些厌恶,所以她对焰只说了句:“鸡犬不留。” 焰心神一凛,这是凤凰第二次下必杀令了。 一个身着大红长裙的极瘦马脸男子立于树梢,风情万种地说道:“是哪个烧了老子的烟雨楼的?” 正是琴魔那妖孽,他手里拿着的正是那把凤鸣琴,乌黑发亮。他一双自认为顾盼生姿的眼睛,瞧着场中一眨也不眨。 凤凰站了出来,淡淡道:“是我。” 琴魔道:“为什么?” 凤凰冷冷地道:“就算你娘子没了,也不该在烟雨楼搞个什么地下人兽场来,你这种禽兽不如的人渣,人人得而诛之,还敢来问我为什么。” 秋枫忽然听到这句话,怒向胆边生,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凤凰要下令烧了烟雨楼的,他恨不得——怒极攻心之余,居然已被傀儡划了几刀,幸得夏槿及时护住,冬梅的舞步快速旋转起来,虽然不能从傀儡阵中冲出去,却也能抵挡住他们变态的阵势了。 春兰则一步不落地护卫在凤凰身边。 琴魔看了凤凰许久,忽然道:“你这脾气跟我家娘子好象,长得也还勉强,不如你跟了我吧?”白痴的语言几十年如一日,都不会变的。 春兰“哇”的一声已真正吐了出来。 凤凰直接无视:“我是男的。” 琴魔道:“我不嫌弃。” 凤凰道:“可是你年纪大了点,不适合我。” 琴魔厉声道:“你难道已看上了那个小白脸?”指了指场中的夏槿。 凤凰道:“他确实比你好看很多。” 冬梅已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琴魔转过脸去,只听“铮”地一声,一阵琴声响起。 琴声中带着种奇异的节奏。 十二个傀儡脚步立刻跟着节奏移动,十二把弯刀挥舞,并没有转向任何一个人,只是随着琴声中那种奇怪的节奏,配合着他们的脚步,凌空而舞。 节奏越来越快,脚步越来越快,弯刀的挥动,也越来越急。 随着琴声的催动,这十二个人如同着了魔一般,完全只按奇怪的节奏舞着,只顾不停地收紧阵式,如同蜘蛛收网一般,无论对方用剑或笔刺到身体里,都毫无知觉,不做任何的停顿。 场中的六人全身已经被汗湿透,虽然奋力杀了其中两个人,却无论如何也冲不出去,而且被缚得越来越紧,简直透不过气来。 凤凰朝焰和冬梅使了个颜色,让两人全力掩护牵制,自己掌毙一个傀儡后飞身突围而出,落地的同时极快的手法一挥,双手已按在墨琴上。 对着琴魔展颜一笑:“在下班门弄斧,也弹一曲,请指教。” 言罢,十指纤纤,灵力贯透指尖,一首高山流水如行云流水般演绎开来,让人似乎看到开满鲜花的山坡下,一条小溪在缓慢流淌,溪水边有一群少女在洗衣裳,一边还传出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来。 琴声一转,竟然又到了月光如水的晚上,静谧得能听到露水滴答的声音,仿佛听到一对恋人在耳畔私语,柔情似水,无声地击退对方那魔声的困扰。 如果说琴魔弹出的是地狱的群魔乱舞之声,那么凤凰抚出的便是天使的召唤,两种不同风格的音律在半空对接,击撞;琴魔渐渐不敌,一缕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却兀自把琴声催得更紧,不要命也要反败为胜。 那剩下的九名傀儡听到凤凰的琴声合围的攻势逐渐缓慢,眼神痴呆起来。 棋逢对手,琴魔兴奋起来道:“竟然是你?”他已认出了这面琴和这琴声,再次见面,果然不死不休。 说罢一口鲜血吐在琴上,奇怪地是他的鲜血一加进去,琴声的威力就加了几分,更增加了噬杀的欲望,催动着九个人以更加疯狂的招式朝着夏槿他们攻去。 这边凤凰看到情势的急转,当下把三层灵力力提升到四分,强大的音攻再次与对方的魔声对接。 琴魔以血饲琴,杀得兴起,竟然吐出越来越多的鲜血到琴上,空气中噬杀的气味越来越浓。尤其那九个傀儡完全没有痛觉,只管攻击,不顾及自身,倒下一个,剩下的立即缩小包围圈子,阵势丝毫不减,到后面只剩下六个人了,却仍然死死地把她们困在阵中。 春兰、夏槿和秋枫早已全身是伤,很勉力的支撑着。 凤凰着急起来,灵力提升到五层,才把对方的魔音压住。 琴魔已是强弩之末,突然“铮”地一声破音,催动过度,用功过极,所有的弦齐齐崩断,琴体同时粉碎了开来。 那剩下的六个傀儡也马上停滞不动,夏槿是何等对战经验丰富之人,判官笔急点对方死穴,秋枫的状势近乎发狂,数掌拍过去,竟然把六个傀儡拍成碎片,血肉横飞,流出来的竟然是绿色的血,太恐怖了。 琴魔受了严重的内伤,何况倾尽自己的鲜血来催动魔音,离死已经不远,厉声道:“你怎么能破我的魔音?你难道不知道这世上已经没有人能破我的魔音?” 凤凰道:“这世上没有什么是真正无坚不摧的,多行不义必自毙而已。” 琴魔道:“好,很好,我死了你们一样也走不了。” 琴魔一口气接不上来,一大团血咳了出来,气力已经接不上,却耗尽最后一口气发出一声呼啸,袖口一管烟火急速抛向半空,片刻工夫,密林深处,四面八方,上百个黑衣人包围了上来,把凤凰他们六人团团围住。 第30章 六个人对一百多人,春兰眨了眨眼睛,明知不敌反而莫名的兴奋,只有和尚看傻了眼,他居然杀生了?又开始念起大悲咒来。 木中四君子紧紧围在凤凰和焰的周围,他们,从来不是怕死之徒。 “焰,一个不留。”凤凰突然厉声喝道。 焰应声道:“好。”手一伸,碧玉萧已到了面前,十指尖尖按在萧孔上,一曲清心沁水的曲子把开始的血腥一扫而光。 就在黑衣人越来越逼近的时候,忽然大惊失色。 只听沙沙声和野兽的嘶吼声越来越多,越来越近。极目看去,全部是蛇,漫山遍野,不同的品种,不同身长,有毒的,无毒的,全部滑了上来。 带头的是条大蟒蛇,长约四五米,张开狰狞的大口,舌头一直伸出来在外面吐信,后面一堆的大小蟒蛇;蟒蛇后面还伴随着眼镜蛇、棘蛇、虎蛇、金环蛇、眼镜王蛇、蝮蛇、竹叶青——像在开蛇的大会,争先恐后朝黑衣队围了过来。 上百条蛇,数量还在增加。 真没想到这青城山林竟然有这么多蛇。 黑衣队却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被近百条蛇包围着,那种恐怖简直深入骨髓,饶是春兰、夏槿和秋枫胆大,却也呆了眼,这阵势绝对惊心动魄。 冬梅的双眼却满是兴奋,驭兽?这可是头一次见到,太强大了,太好玩了,回头她得让焰教教她。 她哪里想到这哪是那么好教的,焰吹出来的箫声,不过是蛇中王者向属下发布命令而已。 凤凰却不想浪费自己的时间了,太阳快要落山了,她还得上雪山采药呢;当下命令焰:“杀!” 焰闻言曲子一变,噬杀曲响了起来。那些野兽早已对眼前的猎物虎视眈眈,听到命令一涌而上,一盏茶的工夫,一百多个黑衣人被撕杀分食得干干净净。 好恶心,好血腥,好想呕吐,但是春兰他们谁都没有动,他们怕他们一动也会招来攻击。 凤凰皱了皱眉头,她也不想杀人,但是这些人逼人太甚,该死。 焰转奏归离曲,箫声悠远流长,仿佛耳边一直有个声音在说:“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转眼,蛇族走得一只不剩,连地上都被一扫光,之前的黑衣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了,仿佛这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仿佛蛇群从来没来过这里。 春兰他们使劲眨了眨眼睛,这一切未免太诡异了。 深秋,山道两边一片火红,遍地红叶飞舞,层林尽染。 但是对于雪山来说,这里终年积雪成冰,没有季节分别。 凤凰走得很急。 只因为天色将晚,要赶在天黑之前上到雪山顶上,虽然山顶是极寒之地,白雪皑皑,夜晚还依稀可辨,可是他们还要赶着下山的,山下的天气可是正常的昼夜交替。 春、夏、秋、冬紧跟在后面,焰在前面探路。 此刻风也停了,这是个好兆头。 因为她要采的平滤草不仅位于山顶险崖,而且只在白天出现,这草真正长成需要一甲子的时间,它的周围尚有凶猛的雪熊守护。 凤凰已算到今天这山顶刚好有一株马上要成熟了,她在路上把所有事情都按时间掐算好了的。 平滤草是传说中的解毒圣药,而且还有增强功力的作用,见风即长,但它所在的地方必有上百年的凶猛的墨蛇伴居,因为墨蛇喜欢成年平滤草的香味,而墨蛇在有风的日子如果受到攻击会发狂,这蛇发狂的时候功力倍增,不好对付。近百年来,没有人上过这雪山山顶,因为山路陡峭,凶险无比。唯有枫树林这边上去的山路稍微好爬一点。 到了雪山最北顶峰的悬崖附近,果然看到四五只雪熊在嬉戏玩耍,雪球被扔来扔去。 春兰和冬梅毕竟还是小女孩心性,好奇地看着这些玩耍的雪熊发出感叹:“好可爱哦。”秋枫和夏槿不自觉地皱了眉头,他们显然知道这雪熊不仅残忍而且吃人不吐骨头,若有人以为它可爱,那么它会扮得更可爱,因为它就在你不防备的时候咬断了你的脖子吃得骨头都不剩。 焰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示意夏槿取出早已预备好的大包烤好的兔肉,拌上药粉,朝雪熊的方向扔了过去,然后招呼大家找掩护体躲起来。 肉包散开,很香,雪熊停止了玩耍,凑到肉包前嗅了嗅,又看看四周有没异样,然后放心地分食起来。 这办法不错,凤凰赞赏地看了焰一眼,如果可以,她也不想太多杀戮。 不一会的工夫,雪熊都吃饱了,竟然全部就地睡着了。 焰道:“快,我们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这催眠药管不了太久的。 大家走到山崖边停下来,发现崖下二丈开外沿着峭壁果然长有一株碧绿的小草,有七片叶子,每片上面都有着晶莹的雪粒,泛着七彩的光芒。叶子的根部旁边却有着一个蛇洞,洞口冒出一只三角的蛇头和一截墨色碗口粗的身子——守护平滤草的百年墨蛇,它喜欢平滤草的味道,正吐着信,闻着平滤草的香味。 凤凰向夏槿和秋枫示意了一下,夏槿下去取草,秋枫负责接应,要特别小心不要惊动那条蛇,若被这蛇咬上一口,神仙也救不了,这蛇不仅是毒蛇之最,而且每天吸着平滤草的气味都快要成精了。 焰用箫声控制着那条蛇进入睡眠状态,竟然不管用,想来这蛇也有百年,只怕也修炼出一点道行了,而焰在青城山林一战,灵力消失了大半,此刻尚未恢复过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夏槿轻轻地朝崖边靠过去,他已经看好了崖边靠近平滤草的附近有个凸起的石块,正好做着力点。夏槿小心地跳了下去,没有一点声音,不过就只有那一个着力点,现在夏槿就踩在那块石头上,慢慢地一只手去够那株草,那蛇忽然感觉到身边气味不同,有新的体味侵犯过来,张开毒牙就朝夏槿伸过来的手咬去。 这个时候夏槿的脚踩着着力点不能动,一只手还扶着崖边,另一只手已经抓到了平滤草,不论松不松手都无法抵挡这巨蛇的攻击,只要被咬上就必死无疑,可是他现在已没有退路。 凤凰看到这边,眼神一鸷,一只手迅速地抓了块雪溶进手心,水吸收进去再逼到指尖,食指和中指一扬,两道冰箭以光的速度飞出,一道中了墨蛇的喉咙,一道也在脖子附近,打蛇要打七寸,那蛇还没来得及从洞口把身体转出来就已经停止了挣扎,好快的速度,好厉害的冰箭。 夏槿松了口气,他本来拼死也要把草带上来的,现在却已不必死了。活着比什么都好。 不过那蛇死的时候流出的血居然溅到了平滤草的叶子上,叶子居然很快就把血给吸收了,只眨眼的工夫,凤凰虽然看到了,也没有太在意。这草果然是解毒极品,连墨蛇这血的毒都能迅速化掉。 夏槿迅速地拔了草,踏着那块石块借力往上飞去,不想一踏,那石块竟然不牢,飞速地掉下崖去。夏槿反应很快,把判官笔往崖边一插,深至笔端,整个人的重量就挂在笔上了,要上来可不容易。 幸好夏槿下去时早有准备,腰上套了个绳套下去的,绳套的另一端就在雨手上,秋枫费了很大的力气终于把夏槿拽了上来。 凤凰接过他手上的草,小心地用块白绢包好,看着夏槿道:“你的笔?” 夏槿笑道:“好险,一对笔换这株救命的草,值了。” 第31章 凤凰从山上下来回到青城林的时候,果然已经是黑夜。 晚上,没有月亮。 凤凰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 星星。 闪亮的星星。 不是璀璀璨璨的星星,而是熊熊燃烧的星星,漫山遍野的星星。 在寂静的夜晚看星星,是一种多么愉快的事情;可是如果你发现这些星星都是人手里举着的火把做成的,你就会觉得有多么的不愉快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个黄雀会是谁? 漫山遍野的火把,几乎每株树下都有一个。 看到凤凰她们下来,火把忽然散列两边,中间让出一条路来,一个微卷金发的男子款步而来,眼和唇都含着微笑,看着凤凰的眼光甚至还带着一丝宠溺。 “小凤凰。”男子轻声慨叹,张开手臂伸向凤凰,等着她扑到他的怀里。 凤凰停下脚步,看着他,面上既没有惊奇,也没有欢喜。 她就像是在看着个陌生人。 因为她已经笃定,她现在这张脸,完全是男儿的轮廓,跟原来若沧的脸几乎没有相似之处,除了同样的懒散。 只要她不承认,就还有办法。 赤炎一点都不介意她的冷漠,依旧笑道:“很久不见了,小凤凰都不会想我么?” 凤凰还是全无表情,冷冷地看着他,道:“你是谁,为什么拦住我的去路?” 她的声音冷漠低沉,绝对是男性的声音,也许是曾经落入寒潭的缘故,她的声带确实受了损,而且她也故意不修复,就成了这种颇有磁性的男低音。 赤炎听着她的声音,不由一愣,也似有一丝怀疑,但是他掐了掐手指,就笑了:“你真的不认得我?” 凤凰道:“我根本从未见过你。” 赤炎忽然双手一招,不是劲风,而是一道绿光,碧绿的光照向凤凰的手掌。 没有痛感,但是有样东西从凤凰的手心飞出,越来越大,终于恢复到两个巴掌大的墨琴,回到了赤炎手里。 赤炎把玩着这面琴,道:“小凤凰,我不跟你绕圈子了,就凭这面琴,我就能断定,小凤凰跟裴若沧本是同一个人,小凤凰既然说这个世上从此没有若沧,那么从此就只有小凤凰了,我很高兴。” 凤凰的心里无比震惊:“你——?” 有颜色的光?那是巫力,木界修炼的灵力是没有颜色的,修炼到几级只有眼睛的颜色才能辨别,而凤凰眼睛的颜色已经能隐藏,所以如果她不发功的时候,任何人是看不出她的功力已到了几段。 不任巫力还是灵力,都是按彩虹的颜色来分级别的,赤炎的巫力不过四段,所以还停在绿光阶段,而凤凰此刻的灵力也才不过恢复到四层,这一拼下来,最多两败俱伤, 可是人多是可以欺负人少的,她一个人突围没有问题,春夏秋冬想走就难了,而这四个手下她一个都舍不得。 赤炎道:“你以为我当初为什么会亲自去迎娶五公主?那个五公主又柔弱,又胆小,长得也不算倾国倾城,本皇后宫佳丽三十六位,哪一个不比她有姿色?那便是因为我不仅有灵力,而且会八卦神算,我已算到灵女即将现世,所以才马不停蹄地赶到翔国都城南郑。” 凤凰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子,这个人好重的心机。 “聚贤楼劫持五公主,也是你故意的安排?” 赤炎道:“不错,那时候我并不是要逼翔天烈出手,而是要逼你出手,因为我已经感应到有股灵力在那酒楼里出现,如果你是灵女,你必然不忍心五公主在我手上死去,而你一靠近,我才能更加确定这股灵力是不是在你身上。” 赤炎再上前一步,越来越近。 “你果然没让我失望,一个终年昏睡的弱女子居然能把聚贤楼的经营状况如数家珍,若不是凭借灵力,如何能知道得那么清楚?” 凤凰汗颜,她那时候的灵力根本弱得不行,她之所以知道酒楼的帐本,不过是小牛奶的帮忙而已,率性而为果然不智。 她冷然道:“所以你才会把这面琴送给我,这面琴便是你能追踪到我的原因?” 赤炎道:“你很聪明,不错,这面琴有灵性,不仅在于它能帮助有灵力的人很好地发挥他的技能,而且,它还有透视作用,能够让我看到它周围五米内发生的事物。” 凤凰终于变了脸色,这不等于给自己找了个摄相头在身边?岂不是连吃饭睡觉入宫被人追杀坠落寒潭都已被人看到? 赤炎肯定地点了点头:“不错,我一直尾随在你们后面,荒山救五公主,不过是想确定翔天烈的中毒情况,对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好救的?” 凤凰抬眼看他:“将死之人?” 赤炎道:“翔太后是如此讨厌她与先皇的后嗣,怎么可能只对翔天烈下手,而不杀五公主呢?五公主被交到天机阁时,一样服了剧毒,只有几天好活了,只是一般人看不出而已。” 凤凰忽然叹了口气,人怎么可以如此残忍,连自己的亲身儿女都不放过?想起那温柔婉约的五公主,她不禁感到深深的悲哀。 夏槿他们已经把凤凰包在中间,团团护卫,他们至少看得出,凤凰绝没有要跟这个人走的意思。 凤凰忽然问道:“你既然这么厉害,为什么没有早点下手?” 赤炎眉眼一挑,赞赏地看着她:“那是因为你们身边一直有股势力在暗中护卫,而且我也想见识下他所认定的灵女到底哪个才是真的,难道出现了两个灵女?所以直到孔雀在黑风林现身,我发现她不过是个普通的巫女而已。象你这样的能耐,不可能会死在一个区区寒潭的,所以我坚信你不会死,而且我也乐见翔天烈因为失去你而悲痛欲绝的模样。”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果他知道你才是女帝预言中的灵女,恐怕会更加难受。”说到这点,赤炎的脸上更加得意。 “但是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强,竟然能人琴合一,这一点连我都做不到。而且人琴合一后,墨琴再也发挥不了透视的作用,我的八卦神算,也只能算出你走的大概方向,所以我也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到你,但是你越往北方,我越高兴,因为越靠近我的地盘,我越好安排。” 凤凰冷冷地看着他:“你运气不错,我今天早上以琴声对抗琴魔,自然被你发现了,所以你就开始布置,等着我自投罗网?” 赤炎叹了口气:“怎么能叫自投罗网呢?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对你也有真心在里面?否则我怎么会把这一切全都告诉你?” 凤凰道:“那只因为,我们已插翅南飞,而你也势在必得罢了。” 风起,树叶摇动,剑已拔,弩已张。 焰的碧玉箫已在手,他虽然已经只剩一层功力,但是他绝不能放任主子被人欺负。 赤炎离凤凰已越来越近,不过三四丈的距离了,他当然看到了焰的动作,他只作了个手势,持火把的每个人都取出一个小包,开始往地上撒了起来。 刺鼻的气味,硫磺! 蛇不仅怕火,更怕硫磺。 这么刺鼻的气味,漫山遍野的硫磺,赤炎显然早有准备。 山风恰缝这时吹起,硫磺的味道已使焰都无法维持,他只剩一层功力而已。 凤凰叹了口气,抬了抬手,轻声道:“你回到我这里来吧。” 第32章 一转眼,焰已消失不见,他不能在众人面前现出本体,但是他也无力维持人形,只好回到凤凰的手臂,凤凰的身体是他唯一能凝神缓气的地方。 春、夏、秋对焰的凭空消失居然没有一点震惊,反正跟着公子,再震惊的事已经习惯了。 凤凰看着赤炎:“你一定要这么做?” 赤炎道:“你还记得我们那次在乱坟对饮么?”他说起这话的时候显然在回忆当时的情景,他们曾经是那么和谐,哪象现在这么剑拔弩张? 凤凰也有些动容:“记得,从那次开始,我一直把你当成很好的朋友。” 赤炎道:“我不想只跟你作朋友,但是我不介意从朋友开始,所以,我希望你能留下来,留在我身边。” 凤凰摇头:“从你开始算计我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不再是我的朋友。” 赤炎的脸色变了变,似乎也有些痛楚:“我把墨琴放在你身边,也是关心你。” 凤凰道:“你再关心,也不该几次看着我被人迫上绝路而不出手,你根本不懂什么才叫朋友。” 朋友,是不论出身,也不会管对方对自己是否有利,更不会去探究对方的隐私,甚至偷窥。 朋友更不应该在对方遇险的时候躲在一边看热闹。 江湖道上的朋友们以义气血性相交,只要你今天用一种男子汉的态度来对我,就算你以前是王八蛋,也没他妈的什么关系。 这世界上,真正的朋友已经不多了。 凤凰可以为了头次见面的五公主出手,因为她已把她当朋友,她不能让她置于险地。 而赤炎,看着她涉险却无动于衷,早已不能算朋友。 赤炎道:“翔天烈也算计了你,你为什么还千里迢迢为他采药,要救他?” 凤凰道:“他确实不该怀疑我,但是那是因为我对他也不够坦白,我至少可以看出,他对我的感情是真心的,他只是把复国大业看得比我重要罢了。” 凤凰慢慢地向后退,又道:“而你,我永远都看不懂,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是真的,什么时候是假的,你简直就是一只千变狐狸。” 赤炎的脸色已惨白,显得说不出的冷酷,却又有着说不出的骄傲:“好,很好,无论如何,我今天一定会带走你,我们会有很多时间来培养感情,你一定会爱上我。” 这只自大的猪! 凤凰哼了声道:“你放心,我永远不会爱上一只流连花丛的种猪。” “种猪?这说法倒是新鲜。”赤炎不怒反笑:“小凤凰是嫌我后宫太过丰富么?你若要我解散后宫,我也能做到的。那些女子都不配,只有你,才配与我共享这天下。” 凤凰沉默了很久,忽然道:“你真的能一生一世只有我一个?” 赤炎大喜,以为她已想通了,走了过来,道:“真的,只要你跟我走,我马上解散后宫。”他本就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他当然可以做到。 可是他这句话还没说完,突然觉得有根针刺入了他腰上的软麻穴。 他忽然就那么倒了下去。 凤凰的那把漂亮的金钗已变成了匕首,发着寒光的的刀刃正比在他的脖子上,紧贴着肉。 赤炎还能开口说话:“小凤凰,你怎么能这样?” 凤凰挟着他站了起来:“少废话,叫他们后退。” 赤炎脸色苍白:“他们不会听我的。” 凤凰的眼睛瞪得老大:“为什么?” “因为——”他的人忽然横空掠起,一窜已到了十米之外。 凤凰的匕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他的手上,正被他细细把玩着。 “这些普通的招数我已经玩得不想玩了,我怎么可能中招,就在靠近你的时候,我已将穴道移位了,小凤凰,你简直是只小刺猬,浑身都是刺,可惜我就是皮痒,喜欢被你刺,哈哈哈。” 这句话已无理至极,凤凰气得脸已发白,她阴冷的眼光扫过全场,每个人的心里仿佛扫过一道冰冷的气流,冷,极冷。 凤凰瞪着赤炎道:“看来你今天是一定不放我走的了?” 赤炎道:“当然,我不会让你去救翔天烈,更不能让别人得到你来统一大陆。” 见鬼的统一大陆,她根本不相信那个什么女帝的鬼预言。 “好,很好。”凤凰突然暴喝一声:“琴来!” 场上的人全都一愣。 墨琴已经回到了赤炎手里,哪里还有琴? 只有冬梅颤抖着走到她面前,跪了下来,满脸都是泪:“主子,不要,求求你,你现在功力还不够,不能使风卷残云。” 焰也叫了起来:“主子,不可以。” 凤凰再喝一声:“琴来,珠来。” 她的怒气忽然形成了一股威压,这道威压扫到任何一个人身上,忽然心神一凛,好可怕的气势。 她的发髻已散开,一头长发滑落下来,长达腰际,然后再一根根,一根根的转成白色,她的备用能量,在这一刻启用了,她已决定背水一战,不计后果。 她的眼睛发出青光,比绿色更高一级的颜色,功高一级压死人,她便要凭比他高一级的功力带所有的手下全身而退。 冬梅长叹一声,忽然身体快速旋转,再旋转,比陀螺还快,这一次她使的再不是那种杀人的舞蹈,而只是重复地旋转,等到旋转停下来的时候,冬梅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面一米左右的古琴,通体发亮,上面还点缀着朵朵梅花。 小牛奶长叹一声,现身吐出灵珠,灵珠越来越大,终于变成一个偌大的防护罩,偌大的结界,把凤凰、琴和春、夏、秋都罩在了里面。 凤凰已席地而坐,她的手快速地拨动起来。 平静的森林里,忽然刮起了大风,风吹动了树枝,树枝剧烈摇曳起来,树枝迎风见长,树叶听乐扩张。 树枝越来越长,每棵树都扩张了一倍以上,每根树枝都伸长了一倍以上,一棵树的树枝与相邻树的树枝连接起来,在每个举火把的人之间织成一堵堵枝叶墙,彼此互相不见,仿佛一间间暗无天日的牢房。就在一个个恐慌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叫出声来,就已被树枝卷了起来,包成了一只只的树叶茧。 从近至远,越来越多的人被织成树叶茧。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也太令人意外了,意外得赤炎还没来得及开始反击,就已经发生了,他的一半手下已经没了踪影。 “该死的,这太强大了。”他把墨琴操着手里,单手拨琴去对击凤凰的音攻,另一手一掌又一掌地发出绿色光刃攻向凤凰她们的防护罩。 强大的音攻在半空对接,仿佛两条上古洪荒时的蛟龙,正在作生死的搏斗。 而同时,凤凰头上的水晶防护罩开始剧烈抖动起来,虽然还没有裂缝,但似也很难持久,凤凰的功力显然支持得很勉强,她“扑”地一口鲜血已洒在琴上。 第33章 赤炎算错了,他的巫力跟凤凰差不多势均力敌,但是那个防护罩也够硬,他若是全力来攻击防护罩,时间一长,必定能破;他若是两手全力去反击凤凰的音攻,也能支撑个平手,阻止树枝的伸长,还能救下剩余的手下。 可是他太托大,而且太过自信,所以他两边都没有能成功。 凤凰的音攻还在继续: “漫天飞舞一片荒芜 满眼风雪和眼泪都化做尘埃 再多的苦于事无补 忘记所有才能重来” 赤炎的手下都已被枝叶做成了茧——罕见的大树茧。 防护罩虽然剧烈抖动,却还没有破。 凤凰的嘴角一口鲜血又一口鲜血地流了出来,再滴落到琴体上,梅花琴吸了进去,发出更加凌厉更加凄迷的声音。 “砰”地一声,墨琴裂为碎片,赤炎抚着胸口坐在地上,试了下似已站不起来。 若沧也倒了下去,苍白的脸上已没有一丝血色,嘴角的血丝和苍白的头发,微弱的喘息显示她已极度虚弱。 她勉强吐了个字出来:“走。”已昏了过去。 夏槿把她抱在怀里,和尚挽起了回复人形的冬梅,春兰紧跟其后,施展绝顶轻功飘了下去。 春兰跟在后面奔跑着,脸上的表情由一开始的震惊、恐惧、兴奋转为遗憾。 “为什么不乘机把那个家伙杀了?” 冬梅道:“主子不让杀,他是赤国的皇帝,杀了他会天下大乱。” 夏槿也道:“杀不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春兰难以置信。 转眼已到了山脚,这里已没有硫磺,焰终于恢复人形现身,劈口就朝春兰骂去:“你是白痴吗?主子都成这样呢,还这么好斗?” 凤凰现在不仅头发灰白,而且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双眸紧闭。 依旧是那辆马车,没有作丝毫停留。 日夜兼程。 这是个难得的空挡——不被袭击的空挡。 天机阁刚受过重创,当日没有留下一个活口,对方要查出来也不是一天两天能查到的,暂时不会找他们的麻烦。 赤炎身受重伤,损兵折将,带去的上百手下全部做了肥料——青城树林的肥料,从此没有人敢去那片林子,据说那里的树会吃人,因为还能见树上时不时掉下根人骨头。 从嘎泉到阴平操的是近路,一天就到了,原本两三天的路程他们一天就到了。 焰径直把大家带入黑风林,再把他们卷入寒冰弱水池,春兰、夏槿、秋枫都自愿进入寒冰池,因为焰说了这是主子的意思。 等他们从水里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凤凰给他们取得这些名字就是他们本来应该叫的名字,他们都已恢复了记忆,凤凰的木界四侍回来了。 这寒冰弱水不仅能恢复人的记忆,而且能疗治外伤。 凤凰却在里面整整泡了三天,才清醒过来,她的功力只恢复到两层,头发仍是白色的,她已没有了备用能量。 她相信赤炎一定会根据她的白发派人来抓她,他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她也不是,所以她干脆把一头白发剪短,短到跟现代的波波头差不多,才用灵力把它变黑,这样不需要耗费太多的灵力,她现在的样子,就是一个短发的小男孩。 时间不等人。 这一次她们不再坐马车,而是六人六骑,六匹绝影,如箭般射向南藩地界,经阴平,跨且兰,越壮轲,闯夹山口,趟桃花渡,最终到达乌戈——孔雀山庄所在地,别人要花六天的时间,她们只花了三天的时间。 现在已经是十月二十九,翔天烈中毒已有十八天了,他毒发得恐怕更频繁了,虽然她帮他延续了一个月的寿命,但是这个毒发起来能让人生不如死,头十天三天发作一次,中间十天两天发作一次,最后十天一天发作一次,若是中间十天还没用药,那后十天就不用吃药了,因为神仙也回天乏力。 也就是说,这两天内,必须给他服药。 高墙、巨宅、大院。 长夜将尽。 三条黑影,如三只纸鸟般被风吹入了高墙,忽然看不见了。 庭园深深,尚有灯笼的余光,美如图画般的花木山石、亭台楼阁依稀可辨。 有灯笼在移动。 灯笼自己当然不会走,而是有人拿着它走。这个人一身黑色长袍,瀑布般的头发散落着,腰肢婀娜,仿佛雾中的花,风中的柳,走路的风姿,十足的女人味,这个人,凤凰永远都不会忘记,自然是孔雀。 这个时候,没有侍女跟随,她一个人,要去那里? 她一手提着个灯笼,一手提着个食盒,脚步移向后山,后山,不过是道悬崖,对面仍然是山,山崖上写着“禁地”两个字,悬崖之间只有一条飞索,她就这样踏在飞索上,飘了过去,进了一个山洞,再穿过一道又一道的门,她的步法奇特怪异,既不像走路也不像跳舞,但是凤凰知道必须照她的样子走,这地方如此重要却没人把守,想必处处是机关了。 大约走了一盏茶的工夫,最后来到了一个很大的佛堂。 天还没亮,她难道是来拜佛的? 当然不是,这个世界就算所有人都拜佛,她都不会。 她只不过轻轻地按了下那只弥勒佛的底座,佛座下面就打开了一张门,一张足够两个人并肩低头而入的门。 凤凰和冬梅闪落到佛堂帏布后面,焰的动作极快,一闪已成了小牛奶的模样,在门还没关闭之前已经滑了进去,紧跟在孔雀身后。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灵珠留在了凤凰手上,凤凰和冬梅看起了现场直播。 这是间简陋的石室,简陋得除了一张很大的石榻外,几乎全无别的陈设。 现在,翔天烈就躺在这张石榻上,整个人已瘦了一大圈,眼睛还是睁得大大的,颧骨却已露了出来,街头饿了十天的叫化都比他要胖些,他的脸上已只剩下一张皮,哪里还有肉。 他难道都没有吃过饭的么?凤凰的心忽然一紧。 可是孔雀手里明显地提着石盒,应该是来给他送饭的吧,那厚厚一叠盒子起码有六七个,食物应该也很丰盛才对。 他的样子僵硬得像块死木头,除了眼睛在动,鼻子还能呼吸外,他跟个死人已无区别。 凤凰疑惑地看着,中毒,不至于是这样。 然后她就看到孔雀笑盈盈地走向他:“饿了吧?你还没吃晚饭的,我差点忘了,你看我这记性,你就晚饭早饭一起吃吧,今天的菜很丰盛哦,有六菜一汤,你最爱吃的红烧排骨,辣椒蟹,三鲜鸭子,木犀豆腐,冬笋三黄鸡,韭菜炒羊肝,再加一碗云吞炖乳鸽汤,都是你最爱吃的,我花了不少时间为你准备的。” 然后她就打开食盒,真的有六菜一汤。 可是每样菜都只有一块,小小的一块,眼睛不好的人,连看都看不见,若是有风,立刻就会被吹走。 最绝的是那样三鲜鸭子,只有一根骨头,一块鸭皮,一根鸭毛。新采的骨头,新拔的鸭毛,新剥的鸭皮,当然新鲜,绝对是三鲜鸭子。 米饭只有一颗。 这样的伙食吃上半个月,难怪翔天烈已经成了这副模样了。 “吃啊,你怎么不吃?哦,我忘记了,你的手不方便,来,我帮你。”孔雀温柔地走近,一把掀开翔天烈的被子。 凤凰就看见了,翔天烈身上竟然只着白色的贽衣贽裤,上面是一道道的斑斑血迹。 最不能置信地是,他的双手双脚都锁着铁链,长长的、粗大的铁链。 他的手还好,那双腿,已经不像是一双腿,而像是两根被折断的枯枝,不但瘦弱,而且干瘪退化。 一滴泪,又一滴泪从凤凰的脸上滴了下来,才半个月不见,他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第34章 谁知道天堂在哪里? 谁知道天堂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谁知道怎么样才能走上去天堂的路? 没有人! 凤凰以为黑风林成全了他,他就算不是去的天堂,至少不应该到地狱的境界。 可是他现在无疑已置身于地狱。 更让人吃惊的是,翔天烈的样子——像个傻子,他的眼神空洞,没有任何含义。 他看向孔雀的时候,只叫了声:“若儿。” 这一声,让孔雀失去了理智,她目中充满了愤怒,愤怒得呼吸都已开始急促。 她冲上去,粗鲁地扯着翔天烈手上的铁链,把他拖下床:“你这个混帐,明明失忆了,为什么别的什么都忘记了,却记得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已经死了,你知不知道?不准你,不准你记得她。” 她用脚拼命踢他,她穿的是双箭靴,靴子上面有钉子,她狂怒之中用的力道也不小,可是一下下地踢到他身上,他居然没有哼出来,他的身体难道已没有痛觉? 翔天烈趴在地上,随便她怎么踢,他看着眼前的六菜一汤,那一小块排骨,一粒饭,他也舔了上去,他吃得很慢,用门牙轻轻地咬,那么一丁点东西,他居然也吃了很久,他的样子狼狈得比一只狗还不如。 孔雀踢够了,看着他白色的衣服又添新血,忽然又扑上去抱着他:“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我只是给你施了巫法,消除你对那个小贱人的记忆,你不但没忘掉她反而把其他都忘掉了,还变成了傻子?我们曾经一起学艺的美好日子,你为什么一点都不记得?开启炼狱之门的口诀到底是什么?只要你告诉我,我就给你好吃的,甚至我这个人,随时都可以给你。” 她忽然把衣服脱掉,她除了穿了件袍子,里面原来什么都没有穿,她的身材高挑,凹凸有致,任何正常的男人看了都会留鼻血,傻子看了都应该留鼻血。 可是翔天烈没有留鼻血。 她板过他的脸,让他的眼睛正对着她:“我好看吗?” 翔天烈点头:“好看。”孔雀的脸色得意起来,可是翔天烈却又说了一句:“没有我的若儿好看。” 昏迷,在外面偷窥的凤凰一下子胀红了脸,他什么时候看过她的身子,拜托,他们连洞房都错过了好不好,这个白痴翔天烈。 连一边的冬梅都戏噱地看着她,凤凰瞪了她一眼,示意继续看着泡泡球。 孔雀的模样无疑已抓狂,她忽然从榻底下抽出一根鞭子来,狠命地一下下抽在他身上,翔天烈居然不躲,只是爬在食盒边吃着那微小的食物,随她打去,仿佛对她这样的发泄,他已习惯。 原来,原来,他衣服上那么多一道道干涸的血迹,是这么来的? 小牛奶躲藏在门缝边,已忍耐不住,就要扑上去,他要杀了孔雀,这个变态的女人。 凤凰在心里警告他:“小牛奶,不要乱动,你没有灵珠,不能变身,打不过她,她是三级巫师。等着。” 她让他等,帐要慢慢算,不急。 孔雀终于打累了,转身从食盒的低层取出一碟饭来,她还是不想饿死他的,留着,既然得不到,就好好折磨他。 “吃吧,可别死了,你的毒根本无药可解,反正只有十来天好活了,我已经在配药了,恢复你的记忆,你必须把炼狱之门的口诀告诉我。” 她悻悻地走了出去,门自动关上。 看着她出了禁地,凤凰才走到佛堂底下,开启了那张门,走了进去,焰收回灵珠恢复人形。 冬梅在外面放哨。 看着他趴在地上舔着饭粒的模样,竟然有些心痛,这就是他要的结果?相信了不该相信的人,却放走了应该相信的人,他真的该死,不过这惩罚似乎已经够了。 焰无声地扶起了他,躺到那张石榻上,石榻如此冰凉,他难道一直就躺在这里?楚临风呢?风雨雷电呢? 翔天烈突然看到她,咧嘴笑了起来:“若儿?” 凤凰愣了愣道:“我不是若儿,我叫凤凰。” 她一头短发,依旧戴着那张男人面具,身着男装,声音沙哑低沉,任何人都会把她看成一个小男孩的。 翔天烈却坚持道:“若儿,你是若儿。” 好吧,她被他打败了,跟一个傻子争论毫无意义。 焰拾起那碟饭,想喂给他吃;可是他居然不张嘴,眼神只是企求地看着凤凰,那模样,很明显地,要她喂。 凤凰愣愣地看着他,真的走过来接过那碟饭,一勺勺地喂给他。 她喂,他就吃,眉眼一直含笑地看着凤凰,仿佛这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一碟饭很快就吃完了,翔天烈的嘴角还余留着一颗饭粒,凤凰伸出手来,用袖子帮他擦了擦。 翔天烈只是傻笑。 凤凰看着他这一身的伤,粘满了血的衣,不禁叹了口气,一边处理他的伤口,一边狠狠地瞪着他道:“下次,你要是再敢怀疑我,不信我,我坚决不救你。” 她说这话眼见得是心软了。 焰也笑了。 凤凰取出个小药瓶,里面是熬制好的平滤草水剂,对着翔天烈道:“这个药会很苦,而且吃了会很痛苦,你敢吃么?” 翔天烈接过药瓶,一下就倒在嘴里,傻笑着:“若儿让烈烈吃,烈烈就吃,烈烈以后一定乖乖地听话,母后说烈烈是乖孩子,母后也经常给烈烈药药吃。”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老天,他的智商到底停留在几岁?六岁?八岁?太后那老妖婆给他吃的怕不是好药吧。 他为什么只有小时候的记忆,却又记得她,其他都不记得了?难道他是有意地把不好的记忆都屏除了,只留下自己觉得美好的? 凤凰瞪着他:“你难道不怕我给你吃毒药么?拿过去就吃?” 翔天烈咧着嘴:“若儿喜欢烈烈,烈烈喜欢若儿。” 凤凰嘴角抽搐了下,她有喜欢过他么?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对他也许有过一点点好感,但是经过黑风林一役后已经荡然无存。若不是记起上世的事情,她真的懒得来找他了。 焰忽然道:“主子,你说这个毒要分三个疗程来解?” 凤凰道:“对。第一个疗程的解药就是这平滤草,可以恢复他的体力,解了天星末之毒,但是却会有副作用,会让他的身体缩小,大概只有七八岁的样子。” “此药服下之后,七天之内必须找到第二个疗程的解药——鬼目菜,生在传说中地下洞窟的猛虎穴,被猛虎守护,而且这草和猛虎都只在夜晚出现,白天是看不到的,会隐身;此药可解黑玉棠之毒,且能恢复他的功力。” “第三个疗程,需要的东西多,但是却不难找到。参茸酒,顾名思义,是用千年人参和鹿茸酿制的酒;驱寒汤,由千年龟骨熬制而成;虎骨膏,老虎骨头制成;此药可去掉所有余毒,恢复原本的身高体形。” 凤凰严肃地看着焰和翔天烈:“成功的机率也只有百分之五十,药也不容易找齐。一旦开始服药,不论原来剩下多少日子,每一阶段的药只能维持七天寿命,若后面的药接不上,马上死亡。” 她是木界之王,对所有的药草了如指掌,没有人的医术能比上她,这个世上若还有一个人能救他,那便是凤凰。 焰坚定的点了点头:“上天入地,也要找全解药。” 夜凉如水。 黑暗中一声声闷闷的吼声传出来。 翔天烈的嘴里已塞了条布绢,脸皱成了一团。 平滤草虽然能解毒,但是解毒的过程却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这比那鞭打之痛可痛多了,是撕心裂肺的痛,彻骨的痛,骨骼扭曲体形变更的痛。 豆大的汗珠从他的脸上滴了下来,他的手紧紧抓住凤凰的手,深深地掐入肉里,瞬间紫了一块。 第35章 一个时辰过去了,所有的痛终于过去。 翔天烈的身体很差,意志力却相当好,他居然没有昏死过去,他的手一直紧抓着凤凰的手,死也不放开,仿佛他一松手,她就会离开似的。 凤凰拿他这种小孩心性一点法子都没有,只好由他,何况他现在已真的变成了个八岁的孩子模样,比焰还要小。 随着身体的缩小,他身上的手镣和脚镣倒显得大了,他的手和脚已经自动从镣铐里脱离开来,这倒省事。 凤凰刚一进来的时候,就在发愁能不能斩断那镣铐的问题,她一眼已看出,那是千年寒铁铸成,没有上古神兵,是砍不断的,而她唯一的一把匕首,都已在青城林一役中被赤炎夺去了。 焰拿出一套自己的备用衣服想帮他换上,他居然躲到凤凰后面,很明显,除了凤凰,他谁也不要。 凤凰叹了口气,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帮他换衣服了。 连焰都不好意思地背过去。 翔天烈却没有一点不好意思,他的表情,活象个刚被奖励了颗糖的孩子,兴奋得很。 天已将亮,凤凰示意焰和冬梅把翔天烈护送走。 冬梅诧异地看着凤凰:“主子,你不走么?天眼看就要亮了,迟了就出不去了。” 出去必须经过那道飞索和孔雀山庄,虽然禁地这里没人守着,那是因为很少有人能通过那道飞索,而且禁地的机关重重,若不是跟着孔雀那奇怪的步伐,根本进不来。 孔雀山庄的守卫更是森严得如铁桶一般,三步一岗,两步一哨,若不是他们不同凡人,能长时间屏住气息,而且借着夜色的掩护,不可能这么顺利的进来。 凤凰坚持道:“你们先走,我去看看楚临风被关在什么地方。” 焰撇了撇嘴:“护主不力,一点用都没有,还救他干嘛?” 凤凰道:“有用。” 可是翔天烈象只猴子似的,就那么攀附在凤凰身上,无论怎样,也不肯松开。 连焰都被他打败了,这还是曾经的龙皇吗?这还是曾经的烈帝吗?他开始鄙夷,再次无比坚信自己跳槽认凤凰为主是无比明智的选择。 凤凰一脸黑线,忍无可忍,看着他那张孩子脸,却还是忍了:“那就一起去吧。” 她蹲了下去,翔天烈就开心地趴了上来,而且才一上去,他就睡着了,两只手死死地搂着她的脖子,怎么也挣不开。 凤凰无语地找焰要了根带子把他捆好在自己身上,这样她就象背了个小包袱而已,也没多少重量,翔天烈现在不到五十斤,对她来说,小菜一碟。 她飞一般地飘了出去,身后两人如影随形。 山,山巅。 山巅在群山中,在白云间。 云像轻烟般飘渺,雾也像轻烟般飘渺,群山在烟雾中,孔雀山庄自然也在烟雾中。 凤凰忽然无比喜欢秋天,喜欢这场雾。 天已渐亮,雾却正浓。 她已锁定了孔雀的气息,此刻已循着这道气息到了一幢高墙外。 她站在高墙上,看得很远,这园子里的每一丛花,每一棵树,都在她眼皮底下。 可是等她跳下来后,刚才看起来很瘦小的花木都比她的人高些,已完全挡住了她的视线,假如有人就站在她前面的花树后,她都未必能看得见,何况还有雾。 但是这情形对她不利,对对方也同样不利,她就算站在对方面前,对方也不一定看得到。 所以她没有犹豫,朝身后示意了下分开行动,就小心地踩着猫一般的步子,一点点地接近目标——花林中那间精致的小轩。 小轩里还有灯,灯光是紫红色。 紫红色的灯光在清晨的雾中看来只有点光晕而已。 窗户是开着的。 凤凰就攀在树上,躲在枝叶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小心地屏住了呼吸,因为她突然发现那间花轩里有一个巫力十分强大的人,比赤炎还强大,因为她的全身都有着一层一层淡淡的蓝光,那是巫力六段,不输于木界的灵力六段,离顶级不过一步之遥。 焰和冬梅显然也感觉到了,他们散开到凤凰的两边,呈护卫状,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主子受伤。 那是个女人,背对着窗,乌发高髻,一身紫衣;忽然侧过脸来,一双眼睛在烟雾中看来,亮如明星,就像是自白云间飞降的仙子。 紫红色的灯光照在她白玉般的脸上,无比圣洁高贵。 这个人,是紫苏,紫国的国君。 紫色,是紫国的宫廷御用之色,如同翔国宫廷的明黄色,不是谁都能穿的。 凤凰并不认得她,却看过她的画像,传说紫国的皇帝乃至亲皇,只有紫苏长得漂亮点,其他都不过是普通姿色而已,她一路上恶补东洲大陆的野史可不是白补的。 紫苏的面前跪着一个人,正是孔雀。 紫苏的声音缓慢而轻柔,但是每个字都有着无比的威严:“谁让你自作主张给他喂失忆药的?” 地上的孔雀很身颤抖:“奴婢只是想更好地完成主子交给的任务而已,奴婢以为只要让他忘了那个女人,就能得到他的心——自然能让他说出口诀。” 紫苏抬手轻轻一扬,虽然还隔着一米多的距离,掌风已括到了孔雀的脸上,一个字一个字地道:“可是你反而让他永远地记住了她,不该忘记的全忘记了。” 一巴掌又一巴掌地扇了过去,孔雀地脸已像只熟透了的茄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似乎打得累了,紫苏收了手:“蠢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看在你这些年把南藩控制得还不错,这次过错先记在这里,若再失败,数罪并罚。起来。” 孔雀这才站了起来,躬身道:“请主子训示。” 紫苏道:“翔国马上就会成为我们的附属国,你要牢牢地把南藩这块地方控制在手里,特别是禁地,要做到万无一失。只要没有别人能进入炼狱,有没有口诀都无所谓,本皇照样统一大陆。” 孔雀惊喜地抬起头来:“翔国变成我们的附属国?变成女尊国?那不就打破女帝的诅咒了?太好了。” 凤凰忽然感觉到背上的翔天烈轻微地蠕动了下,转过头,发现他依旧双眼紧闭,只怕是错觉,这个时候最好不要乱动,被人发现可不是好玩的。 紫苏道:“不错,三天前,赤皇竟然凭一只金钗把裴若尘诱掳了去,逼雪后臣服。雪后原本想把裴若尘当成她和先皇流落在外的孩儿,名正言顺地继任翔国。现在裴若尘丢了,雪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所以朕就帮了点忙。” 孔雀道:“什么忙?主子帮她把裴若尘救出来了?” 紫苏笑了:“不是,朕的紫夜阁查出裴若尘根本不是雪后和裴修之生的孩子,雪后那个孩子很小就病死了,他是裴修之从外面抱回来的一个弃婴而已。” 孔雀道:“这裴修之野心也蛮大的,居然敢李代桃疆。” 紫苏道:“这件事只有裴修之和方亦舒知道,裴若尘长大后好象也知道了,这个男子倒有些骨气,太后早就逼着他认祖归宗登基,他宁死不肯。太后不得不对外宣称烈皇病重,自己垂帘听政。” 凤凰在外听得变了脸色,若尘竟然不是她亲哥哥?该死,她怎么让赤炎夺去了那把匕首呢,不然若尘也不会被掳去了。 孔雀又道:“那现在——?” 紫苏道:“雪后已打算三日后登基,改国号雪,建女尊国,成为朕的附属国。” 孔雀道:“那主子打算把遥妃交给雪后么?” 遥妃自然是翔天遥,雪后一直要抓的人,紫苏的妃子。 紫苏哼了声道:“她有什么资格讲条件,这个没用又狠毒的女人,忙碌了一生总不能一事无成吧?她现在恨透了裴修之,还要忙着拉拢大臣,没有紫国的强大支持她凭什么登基?” 孔雀复又跪下:“主子英明,恭祝主子早日一统大陆。” 紫苏轻声笑了起来,从袖子里掏出瓶药来:“这个是可以恢复记忆的药,拿去给烈皇服了,务必在他死前把口诀给我逼问出来,记住,别再办砸了。” 孔雀连忙接过:“若是他死都不肯说呢?” 紫苏瞪了她一眼:“这还要问?” 孔雀神色一凛:“是,他再不招,就把他杀了。”拿着药瓶就要离去。 凤凰抹了把汗,幸亏救得及时,她一不留神,露了气息。 紫苏猛喝一声:“谁?” 身体瞬间飞起,正扑向窗户外的花树。 她扑的位置正是凤凰的那棵花树,凤凰看她的起式就知道要糟,同一时间,朝更密更高的树林飞去。 她现在的功力根本不是这个人的对手,与她对上,找死而已。 打不过就跑,这绝对是凤凰的人生原则,当日打不过孔雀,她便跳了寒潭,这次打不过,她就往密林里跑,越密集越高大的林子越好藏身。 可是她失算了,她跑的这片密林中心居然是大片的沼泽区,后退是死,前进,一定掉进沼泽,吃人的沼泽。 可是,她已来不及考虑,因为她人已到了沼泽上空,她的脚已没有了着力点,她的背后还背着个人。 她只听见背上的翔天烈似乎说了句:“别慌。” 然后沼泽里忽然伸出一只手来,拽住了她的脚,力气大得出奇,她就这样被拖了进去,直到沼泽没了她的头顶,然后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第36章 凤凰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在一个石室里。 她身上还是穿着那套衣服,只是很干净,完全没有经历过沼泽的痕迹。 没有中毒,没有被点穴道,手脚自由。 但是她清楚地记得她是被一股很大的力拽进了沼泽深处。 她推了门走了出去,外面是条很长的石廊,两边当然还有别的门,每道门看来都是完全一样的。 她忽然想起,她好象是背着翔天烈跌下来的。 这里是地底下还是外面? 翔天烈到底在哪里? 会不会跟她一样,在这里的哪道门里? 谁也不知道推开门后,会发现什么?会遇到什么事? 任何一道门的后面,都可能是她要找的人所在地。 任何一道门的后面,也可能隐藏着致命的危机。 但是走廊上却并没有防守的人。 这个地方一望无际,不知道来路,也不知道去路。所以,这里并不需要防守的人? 她忽然脚步颠颠地跑了起来,跑了很长很长一段路,前面还是一样,一样的走廊,一样的两边好多的门。 她依旧没有找到她要找的那丝气息,她很相信她的鼻子,就好象别人很相信他的耳朵一样。从前有位接线生,只要她接过那个人的一次电话,第二次再听到那个声音她一定可以认出来,那叫过耳不忘。 而她的叫过鼻不忘,只要被她的鼻子闻过一次,五米之内,她一定把你揪出来,所以她总是能转危为安,除了一点点运气,还要有一点点本事。 她没有闻到翔天烈的气息。 前面的确看不见人,也听不见人声。 后面却有。 后面至少有个人如影子般跟着,她走他就跟着走,她跑他就跟着跑,她忽然回过头,脖子忽然就像是变成了石头,完全僵硬。 这张脸不能算张脸,因为他的脸上是平的,就好象有个人拿刀沿着额头直削下来,凸出来的东西都没有了,除了一双眼睛还亮着,其他都是空的洞,鼻子是洞,嘴巴也是洞。 她几乎已石化。 她朝他点点头。 他也朝她点点头。 凤凰道:“你好!” 这人也道:“你好!” 凤凰道:“你为什么跟着我?” 这人也道:“你为什么跟着我?” 凤凰再道:“你吃饭了没有?” 这人再道:“你吃饭了没有?” 这个人简直就是个复读机,无论你说什么他都照说。 凤凰忽然感觉这游戏太不好玩了,她贴着墙壁一滑,如箭一般滑了出去,一下已是三四丈,再一下已是七八丈。 可是她不小心回头一看,那个人居然学着她的动作,一下也是三四丈,再一下也是七八丈,跟得很紧。 她的手心已开始冒汗。 这人使的是轻功。 轻功居然追得上她的两层灵力,好厉害。 她再往前跑,她不理这疯子了,想追就追吧。 长廊的尽头还是长廊,真是活见鬼了,她已被他跟了两个时辰,快要发疯了。 周围的景物没有一丝变换,每处都是一样的,这个长廊是个大圈子,超级大圈子,没有尽头。圆,本来就没有尽头。 忽然她的鼻子缩了缩,就朝右侧的那张门推去,很轻易地推开了,她一闪身而入,马上就关了门,让那个追着她跑的没脸人一下碰到了门上,发出砰地一声,估计是与门做了个亲密接吻,那脸该更扁平了。 她甚至可以肯定,这个人正是拽她跌入沼泽的人,只不知道他如何能不让烂泥不进入他空空的鼻孔和嘴巴,也许他戴着头盔? 一定是这样。 她兀自神游的时候,忽然有只手抓住了她的手,小手,正是翔天烈。 他果然在这石室里,她只是闻到了一点他的味道,她猜他至少来过这里,没想到真的在。 她死命地抓住他,指甲都快掐进他的肉里,她虽然经常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此刻却是真的着急了。 她瞪着他:“你到哪里去了?” 翔天烈怔怔地看着她。 她忽然抱住他哭了起来。 她可以面对强敌面不改色,可以冷酷地发号施令虐杀百人,可是她却经受不了这种她毫无办法掌控的事情,就象这长廊何时是尽头?何时是出路?被一个武功高得可怕的疯子追了两个时辰可不是好玩的,而完全找不到翔天烈的踪迹也不是好玩的,至少她绝对不允许他在她的手里出差错。 她竟然也会害怕,害怕不可抗力,害怕无力回天,害怕自己不够强大,所以她居然在见到他的这一刻哭了起来。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她可以做到,若是有一天她,做不到怎么办?她不是神,甚至半吊子神都算不上,神不象神,妖不象妖。 要是找不到鬼目菜怎么办?上天既然让她存活下来,她就要担起恢复兽界和木界的责任,如果她做不到怎么办? 如果她这时候看下翔天烈的表情的话,就会发现他的表情有多么精彩,错愕?惊喜?心痛?好象都有。 但是她没有看到,她在他面前总是这么自然地不设防,所以她很痛快地哭了,也许她只不过是累了,接连半个月的逃亡奔波、日夜兼程,让她的身心都累到了极点。委屈,受伤,疲倦,她居然哭了个稀里哗啦,然后沉睡过去。 翔天烈抱住了她,虽然他现在不过是个八岁的小孩身子,却已恢复到十七岁的正常体力,平滤草果然有效。 他头一次发现,原来凤凰这么轻这么轻,十五岁的少女,一米六的身高,只怕还不到七十斤,她从小受尽虐待,瘦小单薄,认识他之后似乎一直在奔波逃命,而且为了他千里迢迢去雪山采药,一次次地救他于水火当中,这副瘦弱的肩膀承担了多少,他真的混蛋,是个超级大混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个美丽无比的男子走了出来,能以美丽来形容的男子,自然是楚临风那个妖孽,他的手臂绕着一层又一层的布条,腰上也是,显然是手断了才接起,肋骨恐怕也断了几根,不过已经能下地走路。 他戏噱地看着翔天烈:“主子,这算不算欺骗啊?你明明没有失忆——” “闭嘴。”翔天烈抱着凤凰,看白痴一般看着楚临风,唇角上挑,相当邪气地笑道:“我若不失忆,她怎么肯再让我接近。我已经失去了她一次,不能再失去第二次了。” 楚临风道:“万一后面被她发现——” 翔天烈道:“等到发现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弥补了,除了失忆,我并没有再欺骗她半分。以后,我会保护她,不让她再受一点伤,不会再让她操一点心,我答应她的养猪计划,我一定会完成,我要把她养得胖胖的。” 他居然会说出这么肉麻的话,楚临风简直难以置信。 翔天烈道:“若儿本来就是我的妻子,对不对?” 楚临风点头,裴若沧是翔天烈的妃子,全天下都知道。 翔天烈又道:“若儿喜欢我,对不对?” 楚临风道:“厄——?”凤凰喜不喜欢他,他还真的看不出。 翔天烈瞪了他一眼:“我喜欢若儿,对不对?” 楚临风这次很干脆:“对。”经过这次变故后,翔天烈看清了自己的心,那倒是真的。 翔天烈道:“那她跟我在一起,吃不吃亏?” 楚临风迟疑了半天:“——不吃亏。”这是什么逻辑? “那不就得了。”翔天烈自以为是地站了起来,把凤凰放到软榻上,盖好被子。他虽然抱得很勉强,却死也不会再放手的,等他的功力恢复,他的女人,应该站在他后面,以后他的若儿,一定能每天一觉睡到自然醒。 “可是你别忘了,她的性格说一不二,她既然说过罚你这辈子再也见不到若沧,就必定会做到。”一个鹤发童颜的老道滑着轮椅进来,身后正是那个扁平脸的怪人。 翔天烈和楚临风同时躬身行礼:“师傅。” 第37章 老者的话让翔天烈陷入沉思当中。 凤凰的脾气,他不是不知道,其实他也不是很确定她的心意,曾经那样伤害过她,再见面,她居然没有愤恨或过激的举动,依旧无私地帮他。 正常的女人,不应该愤怒、仇恨甚至报复么?孔雀可以为了他对若儿的爱意妒忌得发狂,凤凰这个样子,恐怕是并没有把他放在心上,才不那么在乎吧? 他却没有想到。 真正的爱,是牺牲,不是占有。 能了解这道理的,才能算是真正的女人。 因为这本是女性中最温柔,最伟大的一部分,就因为世上有这种女性,人类才能不断的进步,才能够永远生存。 凤凰只是比较迷糊,全按自己本能的心意去行事而已。 她想帮你,就帮了,那怕搭上性命。 这样的女子,才是真女子。 老者看了看他身后那个怪人,微微一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扁平去跟踪她这么长时间么?” 那个扁平着脸的怪人,果然就叫扁平。 翔天烈和楚临风都明显地不懂,只是看着他。 老者道:“因为我想看看一个人在极限的体能消耗下还能不能保持冷静的判断力。她被扁平逼得使出全力,追逐了两个时辰,却还能保持清醒的判断力,一下就能找到你所在的方位,说明你在她心目中占据相当重要的地位,只不过她自己从来没有发觉而已。” “而且,证明你们之间的缘分匪浅,无论多么艰辛诡异的情况下她都还能把你的危险放在第一位,这是多么的难能可贵,你明白么?” “这种女子,敢爱敢恨,既迷糊又较真,如果不是当日你并没有在感情上背叛她的话,她今日绝不会把同情心放在一个傻子身上的,所以千万不能再伤她第二次了,为师言尽如此,能不能听进去,就看你自己了。” 说完,老者竟然不等他的回答,径自滑着轮椅转了出去。 翔天烈盯着天花板许久,才向老者的背影躬身一礼:“多谢师傅教诲,可是——” 老者摸着下巴长长的胡须,没有回头,才道:“不能见若沧,难道不能见凤凰么?” 翔天烈闻言一愣,继而眨巴着眼笑了起来。既然要重新开始,他不介意彼此都换个身份,她做她的凤凰,他做他的傻子,他缠定她了。 暴风雨,巨大的暴风雨。 没有亲身经厉过的人,实在很难想象到这种暴风雨的可怕。 海水倒卷,就像是一座座山峰当头压下来,还带着凄厉的呼啸声,一艘海船就这样困在了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中。 船上有很多人,很多人,但是她看不清他们的面孔,只看到其中就有那个小小少年焦急地看着这场灾难,虽然依旧指挥若定,却明显地已不抱多大希望,只不过在做最后一丝挣扎而已,似乎没有抗争过,就不能心甘。 浪头像是一柄巨大的铁锤在敲打着船身,只要有一点破裂,海水立刻倒灌进去,人就像是在洪炉上的沸汤里。 庞大坚固的海船,到了这种风浪里,竟变得像是孩子们的玩具。 无论怎么样的人,无论他有多大的成就,就在这种风浪里,也会变得卑贱而脆弱,对自己完全失去了主意和信心。 凤凰看着在风雨中飘摇的那搜船,忽然大叫:“跳下来,跳下来。” 她相信她一定可以在水中救回他,没必要再跟老天去做无谓的抗争。 可是无论她怎么喊,他似乎都听不到。 凤凰突然发现,自己拼命地呼唤,不过是喉咙张合的动作已做到极致,却并没有声音发出来,这一惊非同小可,再一看,自己的身子忽然成了透明的影子,没有形体,喊不出声,如同初到裴府穿越到小七身上时一样。 她已感觉到冷汗直流,却没有真正的汗出来。 她的眼睛已发直。 因为这时海船上的主桅已倒了下来。 一层巨浪山峰般压下来,这条船就像玩具般被打得粉碎。 什么都看不见了,那个少年和船已沉入海水中。 漆黑的海水。 她使出全身力气,鼓起腮帮,竟然真的叫出了声:“翔天烈!” 不过是空荡的声音在石室里回荡,原来竟然是个梦境。 凤凰坐起身来,全身出了一身冷汗,她抹一下额头,再揉了揉太阳穴。 睡得不好,头有点痛。 从现代穿越到这个大陆,她的睡眠质量一直保持得很好,从来都一夜无梦,所以她的灵力才恢复得很快。 可是自雪山一战后,她的睡眠质量就大大不如从前,从恢复上世的记忆开始,她开始浅眠,现在竟然已开始做梦,难道因为她已经有了杂念,所以最近的功力一直停留在两层上面?不但恢复得慢,而且要跨过那个五级以上的门槛似乎比登天还难。 夜很静。 这里虽然看不到星光,也看不见夜色,但夜的本身仿佛就有种神秘奇妙的感觉,这石室虽然空无一人,但是她总感觉到有双眼睛在看着她,窥视着她。 但是那道眼光,却感觉不出恶意。 她忽然幽幽地对着隔壁道:“这是什么地方?” 一个声音道:“沼泽下面的地道。” 凤凰道:“我在这里有多久了?” 那个声音道:“一天了,现在已经是晚上。” 凤凰“哦”了下,又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道:“墨离。” “姓墨么?”凤凰又瞧了眼隔壁,声音便是从隔壁石室传来的:“墨家?墨家家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墨离道:“小丫头挺有见识。” 传说中的墨家,是一个神秘家族,他们不好权势,只喜修身养性。他们不仅智力超群,而且是大陆修巫术的始祖和最正宗的源头,天生的方士。他们不仅能很好地把武功与巫术融合,而且最擅长八卦神算,如果说他们能知上下三千年有些夸张,那么算知上下一千年还是可以的。 传说墨家还有长生不老的秘方,但是传说也只是传说而已,墨家本已很少现世,近五百年来,已无踪迹可循,应该是早已没落。 凤凰道:“墨家有多少人?” 墨离道:“老不死的只有两个,弟子五个。” 凤凰迟疑了下,终于道:“阁下今年高寿?” 墨离似乎有些为难,又像是在核算,道:“大概有八百个春秋了吧。” 他既然出现,必有他的理由。 能回答的问题自会回答,不能回答的,便不予理睬。 八百岁?野史记载女帝活了两百岁,留下三子一女,其中两子一女——赤、翔和紫分别建立了现在的三国,遗留至今,而女帝最小的儿子离,据说无心权术,只醉心修行,且自从一派——墨家,守护女帝的陵墓。 那个离,就是这个墨离? 难道孔雀山庄守护的所谓黄泉路和炼狱,其实不过是女帝的陵墓? 那紫国的那座女帝陵墓难道是假的? 这地下密道,是不是与孔雀山庄守护的禁地密道殊道同归,都能通往黄泉路? 还是有一个是假密道? 凤凰心念电转,眨眼间已转过无数念头,那个怪人能追上她,自然是他的弟子,翔天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呢? 墨离忽然笑了:“小丫头不必疑惑,老朽在此出现,本就是来为你解惑的。墨家的子弟不多,翔天烈,楚临风,裴若尘,孔雀都是我的徒弟,但是我的徒弟都没有修习巫力,也没有不死之术,只会武功而已。” 凤凰道:“那孔雀的巫力哪来的?” 墨离叹了口气道:“她当上庄主后,就暗中投靠了紫国,她的修为,是紫苏的传授。” 凤凰道:“那剩下那名弟子是不是赤炎?” 墨离道:“不错,但是赤炎并不是我教出来的,是我师妹教出来的,老朽这一生本没有打算收徒弟,只是暗中看护这孔雀山庄而已,只因为今年大限已到,才收了这几个徒弟,为的是保护龙皇而已。” “我和师妹便是这两个老不死的,师妹五百年前游历大陆时收了赤国皇帝为徒,但术业有专攻,巫术有流派,赤国的巫术每代只出一个,而且传男不传女,得此天赋者即为国君。” “紫国的巫术来源是天生的,当年母后的一生巫力,几乎全传给了紫,所以紫的巫术最强,但是这个流派却传女不传男,但凡紫国女子,均天生巫力,无人能敌。” 凤凰道:“你母后发现紫帝的异能后,才会让你专修巫术,守护这山庄?却不料到了这一世,紫帝的功力突飞猛进,连你都不是对手了,居然还被紫帝打伤了腿,跌入沼泽。紫帝以为你必死无疑,却不料你还有个忠心有异能的家仆,就是开始追我的那个怪人,此人最擅长的便是挖地道,所以这条密道想必也能通往山庄后山禁地。” 那个声音忽然诧异了:“你怎么知道?” 凤凰却已没了声音,那个人又问了次,却还是没了声音。 忽然石室的门开了。 一辆轮椅滑了进来,他进来的时候,不知道按了哪里,室内忽然亮堂起来,一颗龙眼大小的夜明珠忽然就出现在墙上,而那块地方,本来是有块砖头的。 那个人一抬头,就已看见满脸堆着笑容的凤凰,也就跟着笑了:“你想必是想见见我,想必还有很多疑问要问,所以才引我过来的吧?“ 凤凰笑道:“不错,能见到闻名天下的墨先生,实在是小女子的荣幸,可是小女子若贸然扑到隔壁,恐怕先生以为唐突,连影子都见不着了,先生的怪脾气,天下皆知,除非先生自己愿意,任何人都休想得见半面。” 墨离看了良久,终于道:“你果然值得我等这八百年,不过,我本来就已打算要见你了。” 第38章 上天果然对她不薄,在她最为困惑的时候,让她遇上了墨离,她终于了解了一切事情的来龙去脉,明白了目前举步维艰的局势。 女帝便是当年这块东洲大陆的创始人,也是当年围攻兽界和木界的五大天神之一,金木水火土中的土神。 当时,有人告密,讹传龙皇和木皇的联姻是为了组建魔界,从天界脱离出来,五大天神听信挑唆,才在龙皇和木皇大婚之日,发动突然攻击,毁灭了两界。 天帝当时正好入关,出关后闻知此事,雷霆大怒,后查实龙皇根本没有要组建魔界之心,遂将五大天神全部免去职位,封了法力,锁于天狱。 但是东洲大陆已经建立,原来两界的所有大将几乎都已被投入到这块大陆,大错也已铸成。天帝有意让天神将功折罪,遂派遣天神中最小的一位——土神下界恢复两界。 若能成功,则五神罪责可免,两界得以恢复。 但是天帝有意对土神和龙皇考验,设置了诸般规定,土神以凡夫肉体下界,不能正面干预,只能从旁协助,且不能泄露天机;龙皇若能以凡人之身,统一这东洲大陆,便可以恢复两界。 土神到了人间后,化身为女帝,法力虽丧失,却没有放弃修行,居然练就了一身巫力,只是她没有料到她的巫力传女不传男,在生下三子一女后,她一身功力有一半传给了紫,而赤和翔却没有半点巫力。 不得已,女帝将版图划分为三块。 紫国占得平原和靠海区域,女尊国,实力超强。 翔和赤都是男尊国,实力均衡。 为了制衡,女帝耗费巫力下了诅咒:紫国若攻打另外两国,便转为男尊国,女的不再是皇族,要担负起生儿育女的责任,紫国自是不愿意的;反之,其他两国亦然;所以千年来,其他两国与紫国之间相安无事,而翔倒是经常和赤国之间互掐,不分胜负。 同时为了能让千年后转世的龙皇能顺利完成天帝的考验,统一此大陆,让最小的儿子离潜心修道,守护她的真陵,并等候木皇的转世。 为此,墨离建立了孔雀山庄,他便是孔雀山庄最早的庄住,但是为了不惊世骇俗,百年后便退居幕后,只不过后面每一任庄主都经过他的指定才能继任,掌管黄泉路的钥匙,并在暗中护卫着翔国皇族,为了保险,把开启炼狱之门的口诀传给了翔皇,并代代嫡系密传。 所谓炼狱,实际就是女帝的陵墓而已。 现在已是千年之后,契机已到了,所有的恩怨当事人都已以最好的格局出现。 这东洲大陆,可不是那么好统一的。 当年兽界被毁之后,除了飞禽一族,其他的族类以及木界都被投胎到了翔国和赤国,飞禽一族则到了紫国。 凤凰道:“我大概知道当年的告密之人是谁了。” 墨离道:“你知道?” 凤凰道:“是,若非如此,女帝也不用枉费这么大心机来让你千年守护了,只有对手太强大,才会如此费周章,我想,那个炼狱里面,一定有我们所要的东西。” 墨离道:“不错,就看你们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凤凰道:“一定可以。” 墨离掏出一块黑铁牌递给凤凰:“我说送你份大礼,就是这个。” 凤凰看着手心的铁牌,满是疑惑:“这个有什么用?” 墨离道:“此牌乃家主令,墨家子弟无不遵从,从现在起,你便是墨家下一代家主,也是墨家最后一代家主,不成功,便成仁,你可愿意?” 凤凰立即双膝跪下:”拜见师傅。” 墨离道:“有此玄墨令,凡墨家子弟,无不遵从号令,否则一身巫力将被玄墨令收回。但是为师还有句话,希望你能听进去。” 凤凰道:“师傅只管吩咐。” 墨离道:“为师之前收的那四个徒弟,只习了武功,并无墨家修为,所以这玄墨令对此四人并无用处。既得墨家法令,就该全力辅佐龙皇。” 凤凰道:“谨此师傅教诲。” 墨离摸了摸胡子,道:“如此,为师就放心了,为师和扁平都是活了太久的人了,早已是活死人,特别是我,现在腿部机能早不能使用,只等找到灵女,便可大限归去;而扁平,只要等到龙皇打开炼狱之门,便可飞升了。” 这句话刚一说完,墨离忽然已脱离轮椅,飞到凤凰头顶,身体倒立,以头触头,以传音入密向凤凰发布指令。 “盘腿打坐,接收功力,运行周天,不得有杂念。” 凤凰立即盘腿坐好,如老僧入定般,只觉得一股热力自头顶而入,源源不断,冲入丹田。 凤凰按自己的方式调息,收归己用。 一柱香之后,所有的力量传输已停止,墨离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却还有轮廓在。 “木皇今日得吾三层功力,虽不能与紫皇抗衡,但除此一人之外,天下已无阻力,但切记不可用灵力结太多杀戮,否则灵力反嗜,后果不堪设想。” 话毕,墨离的身形散为无数碎细的颗粒,飘散而去。而地道开始剧烈震动起来,沦陷下去。 扁平飞扑而入,一手带着翔天烈,一手拉着楚临风,朝她一点头,示意她跟在他后面,迅即往走廊的东边冲出,身后的塌陷之声如同地震一般,追着屁股后面跑。 终于到了一块有着八卦图的天花板下面,扁平奋力一顶,三人同时从八卦石板冲了上去,而扁平在他们上去之后,人已急速退回塌陷的地道。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凤凰的耳边隐约听到扁平的密语:“主人飞升,此辅助通道已关闭,从此通道只留山庄后面的唯一一个,扁平将在黄泉路恭候新主大驾。 凤凰他们出去的时候,才发现外面已一片混乱,草木皆兵。 南藩王协同山庄一起将乌戈全面戒严,并展开全面收索,此刻的乌戈,连一只鸟都飞不出去。 10月31日。 乌戈,长街。 秋天的太阳就像是小姑娘的脸一样,终于羞答答的从云层中露出完整的一张脸。 此刻上午的时间已去了一半,雾终于彻底散去,大街上奔跑着来回巡逻的士兵,一队队的士兵在分地域、分批、分时间段,来回地在乌戈的每条大街上来回搜查。 不止是乌戈,包括南藩其他城镇,山林偏僻之地,也同样有人在进行地毯式搜查。 不同的是,城镇搜查出动的是当地驻守官兵,野外却是孔雀山庄的精锐。 乌戈的老百姓都惊呆了,都在议论纷纷,不知道到底是在搜查什么,还是搜查什么人。 而官府的理由只是搜查逃犯,而画像,并没有在公告栏贴出来,只说是江洋大盗,偷了孔雀山庄一件无比宝贵的物品。 官兵们在搜查的同时,自然不会放过乘机发财的机会,很多普通老百姓的钱袋和值钱一点的物品,被无辜怀疑成赃物没收;而有些漂亮一点的普通人家的小姑娘,自然也跟着遭了秧,或说是逃犯的同伙,或者说可疑,总之,一切都可以在托辞上说得过去,把城镇的居民生活搅得是鸡飞狗跳,鸡犬不宁。 搜查得最紧的自然是乌戈——孔雀山庄的所在地,同时也是南藩的首府。 就在全城草木皆兵的时候,一辆普通的马车已不着痕迹地出了城。 这时候本来应该是戒严的日子,特别是乌戈,竟然颁布了只进不出的命令。 但是守城的将军一见到南藩世子的令牌,很配合地遵从了低调的命令,马车急驰出乌戈,一个时辰之后,已到了桃花渡口。 第39章 桃花渡,顾名思义,自然是江边种满了桃树的渡口,可是在这深秋时节,已然只剩下枯枝了。 马车停下,已到了江岸边。 野渡无人,江面上水波不兴,没有一张风帆。 赶马的人迅即跳下,躬身回道:“主子,已到渡口。” 车内的人打了个呵欠,又伸了个懒腰,才道:“从来没走过水路,试一下也许不错。夏槿,辛苦你了。” 车夫把斗笠取下,露出张俊朗的面容,果然是夏槿:“主子说哪儿话,能为主子效劳,是属下的荣幸。” 车上走下来的依旧是一身男装的凤凰,只不过她的身后,还跟着缩小版的翔天烈和三位可爱而美丽的小姑娘,一个长着双新月似的眼睛,正是春兰;另外一个老是蹦蹦跳跳的,年龄不过十二左右,正是冬梅; 第三位姑娘身材高高的,用青布包着头,长得比那两位小姑娘还要艳丽,可惜的是脸上一直板着个脸。 这个姑娘咋一看像楚临风? 把楚临风扮成个女人也许只有凤凰才做得出这件事,可是这好像是楚临风自愿的,强迫人从来不是凤凰的风格,她只不过说了句:“你若想跟着,就得扮成女人。” 楚临风道:“为什么?” 凤凰道:“因为我对长胡子的一点兴趣都没有。” 楚临风指着翔天烈:“他也是长胡子的。” 凤凰道:“他现在还没开始长,你若想看一个八岁的小孩长胡子,恐怕还得过几年。” 翔天烈得意的瞧着他。 楚临风抽了抽嘴角:“他再过半个月就该开始长胡子了。” 翔天烈眉头一皱,眼神背过凤凰凌厉地瞪了楚临风一眼,楚临风就闭嘴了。 无论是那个八岁的假小孩,还是这个十五岁的假少年,都不是他能对付得了的。 于是他就只能很无奈地摸了摸鼻子,然后乖乖地换上那套华丽的女装,成为了出游的凤凰公子的三个小妾之一。 谁叫凤凰这姑奶奶根本装不认识他,虽然她明知道他是谁,可是只要她不承认她是裴若沧,那么她就可以继续随意地扮猪吃老虎。 按凤凰的意思,楚临风扮成个大姑娘总比露出那张妖孽般的脸好得多,虽然他对于孔雀山庄来说,如同四护卫般早已该是个死人,可是这张脸认得的人还是太多,既然他说他是身边这个傻子的跟班,那么跟班就应该做好跟班的本分。 从地道里出来,楚临风居然也没有问起他们的师傅去哪里了,反正他们早已习惯那个师傅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行为了,凤凰却不好告诉他们,他们的师傅已仙逝了,就如同他们也不曾告诉她他是怎么出现在这地道的,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反正她早已知道是扁平救了他,有些事她懒得问,也懒得说,顺其自然就好了,反正后面总会知道的。 凤凰忽然对着夏槿一笑:“劳动南藩世子亲自送行,凤凰的荣幸。” 夏槿的神色一凛,双膝跪下:“主子永远是槿的主子,槿宁愿跟随主子左右,也不愿在这做这劳什子的什么世子。” 凤凰正色道:“胡说,这个位置本来就是属于你的,现在只不过是再拿回来而已,而且你应该能分清轻重,现在留下你和秋枫在这里,希望你能小心行事,这个地方,是必须要拿回来的。” 夏槿道:“属下明白。” 站起身来,外衣一脱,露出里面的一身蟒袍,回到车上。 和尚从车里一跃而出,只向凤凰他们说了声“保重”,已经自动坐到了驾驶位上。 马车急驰返回乌戈方向。 凤凰当日在阴平救下夏槿的时候,就已知道,夏槿的真实身份是南藩世子。 每届的南藩王在规矩上是世袭的,但是自从有了孔雀山庄后,这个规矩已被打破,虽然仍是世袭,却还要经过孔雀山庄的点头才能继任。 任何一位南藩士族,得不到孔雀山庄的支持都没办法站稳脚跟的。 更离谱的是,现在这位南藩王年已四十,膝下却无一子,据说曾经有过几个儿子,却全都夭折。 夏槿,本名应该是南宫灵犀,是南藩王南宫绝的一名侍妾所出,唯一一位没有夭折的王子,南宫绝对他百般保护,甚至不惜花重金请了江湖有名的流云七杀手来暗中保护他,可是在南宫灵犀六岁的时候依旧被强人掳走,下落不明,南宫绝穷尽十年都没有能找回他,终于放弃。却没有想到几经辗转,最后沦落到了男伶阁,凤凰只查到将他卖入男伶阁的人正是阴平知县的儿子,而最终罪魁祸首,恐怕还是与孔雀山庄有关。 因为南藩王若后继无人,孔雀山庄很可能直接自称藩王了,此刻的孔雀已不再如前几任庄主好说话,她的狠厉和狡诈以及残酷的手段恐怕比之男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凤凰既已答应帮他报仇,自然是要把最终的罪魁祸首找出来,所以她已经安排了焰彻查夏槿的事情,寻找流云七杀手的踪迹,并开始实施对付孔雀山庄的计划。 焰之所以没来送她,只因为他比她们提早半天过了桃花渡,已经安排船只去了。 全城戒严,人不能出去,蛇早就溜出去了。 凤凰当务之急是要去寻找鬼目菜,只剩下六天的时间了,传说中的鬼目菜,生在地下洞窟,而地下洞窟,传说位于扶桑岛上,开满樱花的樱花山谷,从南藩到扶桑,途中必经紫国,走水路是最好的。 在凤凰她们去孔雀山庄救翔天烈的时候,夏槿和秋枫、春兰实际上是进了南藩王府。 夏槿虽然对于这个多年前就失散了的王爷爹爹没有多大兴趣,可是既然凤凰让他去认回他便认回好了,认一下也不会少块肉不是?甚至还可能多一块肉对不对? 凤凰说她们若要东山再起,便从这南藩开始。 夏槿对于凤凰说的话从来都说一不二,除了今天他想亲自为她再赶一次马是他主动要求的,其他时候,他一直都很听话。 听话得让翔天烈一路上都绿着脸,作为男人,他看得出那种对心仪之人的崇拜和痴心,那种发自内心的保护欲望,那种愿千里追随之情。 所以他一路上充分地发挥了傻子的优势,一会要吃这个,一会吃那个,只要凤凰一和其他人说话就开始支使她做事,楚临风对此很无语,可是他却只能站在一边什么话也不说,因为旁边还有两个十分活泼的小姑娘对他这女装扮相很感兴趣呢,他浑身都不自在,却相当的无奈。 有风帆适时从江对面飘了过来。 船不小,也很华丽,足够六个人坐。 船老大是个九岁的孩子。 熟练地指挥着几个雇佣的船夫。 “起锚。” “扬帆。” “顺风。” 嘹亮的呼声此起彼落,大船终于在满天霞光下驶离了江岸。 船身吃水不深,船上本来就只呆了几个人,这样驶起来速度会更快。 第40章 时间,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 对于勤奋的人来说,时间总是如箭般飞逝,总是不够用。对于懒散的人来说,时间总是如蜗牛般慢行,总是太长。 凤凰是个表面懒散,实际早已将一切计划在内的人。 懒散的人自有懒散的生存之道。 11月3日,已经是翔天烈服下解药的第五天,船已到了紫国通往扶桑的港口——乌苏台。 这五天来,凤凰一直在沉睡,也是在闭关修炼,她需要快速地把墨离给她的巫力融合。 在她闭关前,她已作了简单的部署:“我们的时间很短,所以必须要好好配合。” 非常时期,无论是楚临风还是其他人,都只有一句话:“但凭吩咐。” 凤凰看了看所有人,道:“焰负责去赤国天门峰朝阳洞,取驱寒汤;冬梅和春兰,负责去紫国秃龙洞取虎骨膏;楚临风,负责翔天烈的安全。我需要闭关五天,所以未到扶桑,不要叫醒我。” “好。” 从桃花江出发,水路是捷径,陆路需要五天的时间,水路却只用了三天时间。 这一路上,如她预计的一般,平安得很。 乌戈虽已鸡飞狗跳,但是翔天烈现在的样子,就算站在孔雀面前,她也未必认得出来,何况夏槿已经开始在给她制造麻烦,让她无暇脱身。 她们不需要经过赤国的地界,所以赤炎就算要找她麻烦,也没那么方便,毕竟不在自己的地盘上,何况现在翔国已变成了雪国,裴若尘的身世既已暴露,赤炎虽然挟持了裴若尘,却讨不到好处。 不过凤凰倒不担心他撕票,因为赤炎用若尘威胁不到雪后,却一定会用来威胁她的。 所以她只须等,等他来谈条件就可以了。 何况在经过雪国最后一站时,她已把焰放了下去,不仅是为了采集第三阶段的驱寒汤,而且还会伺机给赤炎找点麻烦。 紫苏的功力虽然高,现在恐怕还在忙于应付南藩和雪国的事情,赤国也是她的一块心头肉,这个时候应该还没有发现她这号人物的存在。 船经过紫国都城且兰的时候,春兰和冬梅也按计划下了船,留在了紫国。 她们的运气不错,乌苏台刚好有搜商船开往扶桑,凤凰和翔天烈、楚临风三人上了商船。 船上醒来的时候,凤凰突然发现,她的头发已经长到齐腰的地方,她的心情很好。 经过五天的闭关,她已成功地将墨离输入的三层巫力转为灵力,木界的移花接木心法果然厉害,不仅如此,她还借此冲破了玄关,灵力已突飞猛进的速度在增长着。 她现在的灵力居然已上升到了六层,其中储存了一层在长发里面。 六层是个什么概念?如果说五层已能让她以灵琴驾驭植物的话,那么六层以上,已经可以随意召唤任何区间的植物了,一个人做到这等地步,该是多么强大? 所以她现在已不惧任何麻烦上身,只要麻烦不找上她就行。 现在凤凰唯一想到的事情是,她要去的扶桑国,究竟是个什么地方?岛国上的人,是不是就是日本的前身?是否真的是为秦皇去求不死药的方士徐福,从中土带去的四百个童男童女生下的后代? 听说那里的女孩子,不但美丽多情,对男人更温柔体贴,丈夫要出门的时候,妻子总是跪在门口相送,丈夫回家时,妻子已跪在门口等着替他脱鞋。 她很想去见识一下。 传说中的樱花山谷,有着浓厚的瘴气和毒雾,无人可以接近;而且,更令人奇怪的是,樱花山谷四季如春,也就是说,那里的樱花四季开放,美丽绝伦。 傍晚的时候,她果然已到了孤邱。 孤邱,是离樱花山谷最近的一个小镇,而孤邱西园,是个大花园。现在已过了黄昏,花丛里,树阴下,亭台楼阁间,已亮起了一盏盏繁星般的灯光。晚风中带着好闻的桂花香味,也带着酒香。月儿弯弯,正挂着树梢,是樱花树,不同于樱花山谷的大山樱,这里的樱花树多为晚樱,树高十米左右,随处可见。 这里的景致,和东洲大陆并没有多大的不同。 不同的只有服饰和生活习惯而已。 很多扶桑浪人就躺在桂树下,弹着古老的三弦,唱着古老的情歌,喝着有酸又甜的淡米酒,似乎把人世间的一切烦恼已全都抛在脑后。 夜色如此温柔,凤凰和翔天烈并肩走在前面,楚临风依旧一身女装——却是扶桑的女装,“羞答答”地跟在后面。 一棵很大的桂树下,架了个不大的凉棚,凉棚里只卖一样东西——章鱼烧。 卖章鱼烧的是个又丑又老的日本妇人,据说已在此卖了好多年了,她看上去已五六十岁的样子,可是居然还没有掉一颗牙齿,笑起来让人产生一种她其实还很年轻的错觉。 除了铁板,切好的章鱼块,和调好的浆料桶外,老板娘烤制章鱼丸娴熟的动作引得凤凰看了很久,她手上拿着一双木筷巧妙拨弄着,片刻便有外焦内软的章鱼丸烤成,加上弥漫的焦香,凤凰的嘴角已经留下了口水,她对于好吃的从来都没什么免役力的。 一旁的翔天烈和楚临风都笑了,凤凰却豪不在意:“给我们每人来两串。” “好咧。”老板娘的动作很快,片刻六串香喷喷的章鱼烧已经烤好了,可是就在老板娘等着凤凰给钱的时候,忽然眼睛都直了。 因为她并没有看到凤凰掏出来银子,而是手腕上有意无意地一块黑色的玄铁牌子晃了下。 只晃那么一下,她已经看得很清楚了。 她手上的木筷“啪”地一声,掉在了台上,然后她很快地关了炉火,锁了凉棚,走了出来,很客气地朝凤凰她们施了一礼:“客官所要的东西这里没有,不妨跟着来吧。” 老妇人佝偻着腰,缓慢地向前移动着,她走得慢,凤凰他们也不急,慢慢地跟着,就如同之前散步一般。 第41章 一盏茶的功夫,已到了城西郊外一处浓密的樱花林,樱花灿烂,花香扑鼻,林中到处烟雾迷绕。 正是樱花山谷。 走到这里的时候,老婆婆忽然停了下来:“老不死的还硬朗么?” 她说这话的时候是看着凤凰的,可是凤凰却没有回答她的意思,因为墨离已经死了,这件事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她不知道如何解释,她也没有给翔天烈看过那块玄墨令,只说她见到了他师傅,也拜了他师傅为师,来此是为了找他师姑,如此而已。 翔天烈也没有正面回答她,道:“我们找丰田樱子。” 老婆婆道:“我就是。” 翔天烈道:“你不是她。” 老婆婆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不是?” 翔天烈道:“因为,师傅说的丰田樱子,是个美若天仙,看上去不过三十岁左右的年轻女人,你怎么会是她?”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遍,样子甚是无礼,连凤凰都觉得很奇怪,奇怪翔天烈今天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样拍人马匹,简直让人跌破眼镜 老婆婆居然没有发怒,反而笑得更加开心:“墨离那老东西真的是这么说的?” 翔天烈很认真地道:“是的。” 他的样子透着诚恳,一个诚实可爱又漂亮的八岁孩子,通常可以把一个老婆婆哄得十分开心。 丰田樱子也不例外,她看着她们三人,样子比中了六合彩还要开心:“我确实是丰田樱子,我还知道你们来的目的——是为了取鬼目菜,这个世上如果还有个人知道我是地下洞窟的守护者,恐怕就只有那老家伙。” 她忽然指了指翔天烈:“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忽然变成了八岁的孩子,这个人应该就是求药者?” 她又指了指楚临风:“好好的男人不做,居然做女人。” 楚临风只有苦笑的份。 她再望着凤凰:“小丫头都可以变成男人,老婆子自然也可以是丰田樱子。” 凤凰忽然道:“夫人好眼力。所谓万般皆是皮相而已,又何必太在意?” 老婆婆点头道:“不错,万般皆皮相而已,错的,不过是世人太过执着而已。你这丫头倒是对我胃口,赶快叫声师姑来听听。” 让持有家主令的凤凰行礼,老婆婆不过想倚老卖老而已,凤凰却没有丝毫迟疑,毫不犹豫地跪了下去:“见过师姑。” 身后的翔天烈和楚临风照做。 老婆婆笑得合不拢嘴,忽然身形已越起,如一只蝴蝶般飞进了樱花林中,声音同时传来:“这林子不但有瘴气,而且还混合有我栽种的各种毒草的毒气,想要东西,就进来拿吧。那老不死地不是从来不收徒弟的么?一下收了这么多过,总该学了点本事才对。” 凤凰笑了笑,她的身体可是百毒不侵;翔天烈自从服了她的血后也跟着不惧毒了,所以这瘴气嘛,小菜一碟了。 凤凰随手扔给楚临风一个避毒丸,当先带着翔天烈扑进樱花林,楚临风服下药丸紧跟其后。 走过樱花林,前面竟然是一大片的花园,各种奇花异草绚烂地开着。 “都是毒物,开得越鲜艳的越毒。”凤凰摇着头说,她虽然不惧任何毒物,但是要她天天来侍侯这些毒物她还是不想的。 只见那老婆婆走进去屋子里好一会了,却还没有出来,她们只有等。 她的眼睛突然发直,直勾勾地看着一个刚从后面走出来的人。一个女人,一个灿烂如朝霞,高贵如皇后,绰约如仙女般的美丽女人。甚至连她身上穿的衣服,都不是人间所有的,仿佛是天上的七彩霓裳。 这个女人,这难道就是刚刚那个腰弯得快要断掉满脸皱纹的老婆婆?丰田樱子? 那美丽女人笑道:“你难道认不出我了?你刚刚才买了我六串章鱼烧,好象还没给银子的。” 凤凰呆呆地道:“很漂亮,这么漂亮为何要装扮成老婆婆呢?” 丰田樱子道:“你知道我今年有多少岁了么?” 凤凰伸出一根大拇指和一根食指,比了个“八”的手势。 丰田樱子惊奇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凤凰道:“因为师傅也有这么多岁了。” 她说的“八”,自然是八百岁,可是翔天烈和楚临风并不明白,顶多以为是八十岁罢了,一个八十岁的女人,身材还能保养得如同三十岁左右的样子,实在是个奇迹,如果他们知道是八百岁,不知道要惊讶成什么样子。 她是女帝的侍女,也是墨离的师妹,是地下洞窟的守护者。她守侯的对象,跟墨离不一样,是为了龙皇。 只不过片刻之间,凤凰与丰田樱子已交换了数道眼神,她们都已经了解到了彼此需要的信息。 丰田樱子黯然:“他走了?”自然是指的墨离。 凤凰道:“他说他在炼狱等着你。” 丰田樱子轻轻地叹了口气:“也好,这一天终于到了,我的宿命也即将完成,我们走吧。” 她指了指凤凰,意思是让凤凰一个人跟她走。 翔天烈却攥紧了凤凰的袖子,要去就得一起去。 凤凰却没有看他,只用眼神命令楚临风:“守护好你的主子,我很快回来。” 她的人已头也不回地走了,那里面有虎妖,长着翅膀的虎妖,闻到人气就开始强烈攻击,他们去了反而坏事。 有些事既然无法解释,那就不要解释,解释多了,只是浪费时间和凭空增加担忧而已。 她修的是木界的心法,八层灵力,足以很好地掩藏自己的气息,把自己的呼吸变得如同一块木头一样。 第42章 丰田樱子忽然回过头来:“我想告诉你的是,这洞我都没有进去过,因为女帝在洞口设了结界;我只负责守护和指引洞口给你。” 凤凰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停下来,鼻子都差点撞到她的胸口,丰田樱子很高,比她高了至少一个头。 凤凰捂了捂鼻子:“里面有什么?” 丰田樱子道:“至少有八只虎妖,也许还有些别的,看不见的东西,不仅凶残,而且不能操控,一定不能放它们出来。” “而且,”丰田樱子又道:“你的气息最好不要让他们感觉到,因为它们很不喜欢人的气息。” 凤凰点头:“我知道了。” 如果实在不小心被发现,她一定会在它们撕碎她之前先把它们给撕碎了。 天色已全黑,四周很寂静,月亮已躲进了云层,月黑风高,夜半之时,正是虎妖出现的时候。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凤凰绝对想不到世上还有这么诡异的地方。 穿过毒草园,绕过几间精致的茅舍,走到后山,靠近山崖居然有一道瀑布。 丰田樱子忽然往下面一跃,穿过了瀑布垂下来的布帘,走进一个山洞。 洞很黑,完全没有光亮。可是丰田樱子走起来却如同白昼一样。 走的是一种奇怪的步法:“这里至少有72种机关,72道变化,无论谁中了一道都必死无疑。你最好照着我的步法走。” 凤凰不语,她都能走,她更不惧了。 大约走了半个时辰的路程,前面忽然出现了亮光。 丰田樱子道:“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你进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凤凰走到洞口,抬头看了看,上面真的有四个大字:“地下洞窟。” 凤凰就这样闯进了结界,一进结界范围,就很可能被那八只虎妖发现,不过她的气息隐藏得很好,她现在躲在大石头后面,透过石头的缝隙悄悄地看着。 这是个漆黑的山洞,终年不见阳光,此刻已是晚上,里面却有了光亮。 两种光。 一种是野兽的光,八只老虎,在夜晚的洞里每只眼睛泛着绿光,就象16只大灯笼;它们是这世间的异类,竟然能直立行走,而且背上还长有翅膀。 这些虎妖并不是纯种的妖精,是虎族与鸟族的杂交,为当年兽界所不容,居然躲到这块大陆生存下来了。 另一种光,来自一棵一尺来高的小树,树上长满了深紫色的叶子,洞里除了猛虎便只有这一株树,草的全身泛着绚烂的七彩光芒。 那棵植物就是凤凰要找的鬼目菜。 它有起死回生、增加法力的效果。不论对人界、天界、魔界都是好东西,但却只能在终年不见天日的黑暗深处生长,未成熟之前,绝不现身;即使成熟,也只在晚上现身,此刻这株鬼目菜,叶子已转为紫色,很快就要开花了,它的花才是凤凰所要的灵药,解奇毒,增功力。 开花,便意味着修炼成精了。 她现在只需等。 等到这株草吸取虎妖的力量冲破最后一关成精。 它靠特殊的香味控制着虎妖的意识供血给它,今晚子时,虎妖以血饲草,正是出手的最佳时机。 凤凰的双手合十,集中意念,手掌周围开始有一圈光晕围绕着,光晕越来越大,变成了光球,光球居然有一人高,立于地上。 凤凰的食指和中指并齐朝光球一指:“出来吧。” 一株一人高的血红色的植物就出现在面前,光球已消失。 凤凰看着它:“你是谁?” 她用的是唇语,而这株植物显然是看得懂的,居然能传音入密到她的耳朵里。 “血魔拜见主人。” 这株树真的朝她躬身一礼。 血魔,这株植物竟然是血魔,凤凰随手一招,居然招来了这个瘟神。 可能这个地下洞窟与地狱有这千丝万缕的联系,而这个恶灵离此不远,所以凤凰随手一招,居然就把它给招来了。 血魔,是十八层地狱里的嗜血魔草,极度暴虐,地狱里神鬼共惧,对于一切胆敢闯入它范围之内的生物都将发起极其凌厉的攻击,是地狱里一切生物的噩梦,由它来对付八只虎妖,简直是小菜一碟。 凤凰命令道:“你牵制住这八只虎妖,我去取鬼目菜,千万不能让这八只虎妖逃出洞口。” 血魔道:“不用担心,这些虎妖已习惯了与鬼目菜生活在一起,它们不会轻易离开的。” 这八只虎妖,很显然,是鬼目菜的饲养者,已经习惯了鬼目菜的的香味,再也不肯离开这棵树。 鬼目菜的香味,也许和罂栗花的作用类似,如同现代人吸毒上瘾一般,虎妖同样已经吸食上瘾。 子时已到,八只老虎突然着魔般互相撕咬起来,一时血雾横飞,血雾朝鬼目草的方向飘过去。 鬼目菜吸了虎妖的血周身发出更亮的七彩光芒,它那仿佛心脏一般的根茎正在不断地吸取着周围的血雾,将血雾转化为自身的资源,它飞快地生长着,只是片刻的工夫,它已开出一朵漂亮的七色花来。 “时候到了。”血魔大叫一声,朝八只老虎扑去,一只血色的花骨朵猛地张开来,那一瓣瓣地花瓣上,全是一颗颗闪着深冷寒光的锐利牙齿。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发出让所有的虎妖迷糊起来,浑身懒洋洋地,没有一点力气。 嗜血魔草发出猛地一声咆哮,花朵中心立刻伸出两条长满了荆棘的茎条,一下子把一只虎妖卷了起来,锐利牙齿已咬住老虎身体,花朵开始不断地蠕动,仿佛在咀嚼,虎妖发出凄凉的叫声,不一会就没了声响。一缕缕鲜血从血魔的花瓣间渗透出来,再从它的茎中传了下去,直到被根部一个硕大的根瘤吸收。一只虎妖便只剩下皮包骨了,生命力完全消失。 接着另外七只同样被血魔吸干血而死,它,原来比鬼目菜更嗜血。 此时鬼目菜发出的光芒却越来越弱,那朵花可是它修炼六十年的精华,这草开一次花就彻底隐形成精了,下次再想抓它就难了 凤凰已在同时扑向那朵七色花,一个鹞子翻身,花已在手,再一个翻身,已回到了洞口。 花刚一被摘,鬼目菜就消失了。 洞内深处忽然传来各种脚步声,有奔跑的,有爬动的,渐渐地现出形来,有虎头豹身的怪物,有小孩大小的蜘蛛,有人头蛇身的异蛇——这些都是天地不容的怪异品种,成百上千地向她扑来,应该是向她手上的鬼目菜扑过来。 别人守了六十年的东西被她轻易地窃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就算是血魔,也不可能对付这么多的怪物,有着妖法的怪物。 第43章 面对如此多的敌人,凤凰的第一感觉自然是跑。 可是出口同样已有数只硕大的蜘蛛守在洞口,与中间的怪物呈合围之势。 而四周,包括头顶的石头忽然剧烈地耸动起来。 “快出去,这地方要坍塌了。”血魔急声吼道,可惜他还在洞中,被无数怪物围住。 没有了鬼目菜,这些怪物便没有了继续留在洞中的必要,抢不到,自然要出去祸害人间了,女帝显然想到了这点的,所以设置了草失洞毁。 一根白绸带从洞口飘了进来,直直地卷上了凤凰的腰,是丰田樱子。 凤凰借力往外纵去,一手掌风扫开洞口的障碍,另外一手对准洞中的血魔,发出白色的光芒,血魔的身体越来越小,渐渐变成两寸高的小草被收进凤凰的掌心。 在丰田樱子的拉力下,凤凰飞出洞口的那一霎那,洞口的千斤大石已落了下来,封印再次接起,洞口已被封死,再也不可能进去了。 “好险。”凤凰抹了抹额头的汗。 “草呢?”丰田樱子看着她。 凤凰从怀里取出那朵花,碗口大的花而已,在黑暗中发出七彩光芒,很是绚丽夺目。 丰田樱子微笑地点头,从口里吐出一颗白色的珠子,放入怀中取出的一个小布包内,递给凤凰:“我的任务已了,终于可以去找墨离了。这颗内丹是我毕生的功力,让他完全解毒后服用。” 说完,没了内丹的丰田樱子,身体急剧变化起来,容貌转眼衰老,皮肤满是褶皱,继而只剩皮包骨头,最终如扁离一般,化为微尘,飘散进了被封死的地下洞窟,消失不见。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凤凰只能收好东西沿原路返回。 她每走一步,后面的密道也跟着坍塌一部分,她越走越快,不一会的功夫,已出了密道,飞身到了瀑布之外,滴水未沾,已到了毒草园的茅舍。 天已很黑,星繁,夜正浓。 翔天烈却还没有睡,等到凤凰进来的时候,他忽然紧紧地抱住了她,他显然知道她这一趟非常的凶险,因为他看到两个女人一起去的,现在却只有一个女人回来,而且凤凰的衣服上还染有血迹。 凤凰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不是你想的那样。” 翔天烈道:“那是怎样?” 凤凰道:“丰田樱子去了她该去的地方,这些血——是洞中怪物的血。” 翔天烈直直地看着她,道:“那就好。” 凤凰已经开始摆弄起她的药材,把七色花和其他辅助药材放在一起,捣成药汁,让翔天烈服了下去。 这一次,翔天烈受的苦远比第一次要久,整整被药力拉扯折磨了半夜,要知道所谓解毒,大多是以毒攻毒而已,身体损伤是免不了的,越毒的解起来越麻烦,过程也痛苦,等到醒来的时候,已经天亮。 他终于恢复了内力,而且因祸得福,多了鬼目菜的六十年修为,除了体形没恢复外,功力更甚从前。 凤凰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他一晚上,看到他醒来,突然一阵眩晕,就要倒了下去。 她的脸色由白转黑,再转乌,嘴唇也呈乌黑色。 显然,她身上染的怪物的血是有剧毒的,虽然只有很少一点,却已侵入体内,此刻终于发作起来。 她的身体虽然百毒不侵,但是只指人间的普通毒物而已,对于这妖蛛溅上的毒血,简直能要她的命,若不是她功力超强,也撑不了这么久才发作。 翔天烈大惊,仓促扶住了她:“凤儿!” 门外的楚临风冲了进来。 凤凰勉力道:“不要紧,准备木桶,我蒸一下就没事了。” 事实上她说的一下,却是整整蒸了两天两夜,一盆盆的黑水被换了出去,恢复了功力的翔天烈亲自服侍,随时紧张地看着水的颜色,和睡在木桶里毫无生气的凤凰,他再也没有从前那沉稳杀伐的模样,居然像个普通的小伙子一般,焦急、忧虑、心痛、齐聚于脸上。 子夜的时候,凤凰终于睁开了眼睛。 翔天烈欣喜地看着她:“凤儿,你终于醒来了。” “嗯。”凤凰懒懒地歪着头答道,她想要从木桶里站起来,却发现刚起来一点点,就又倒了下去。 翔天烈扶住了她,把她从木桶里抱了出来。 凤凰想要拒绝,却没有能挣开,大病初愈的人,果然是一点力气都没有啊。 翔天烈瞪了她一眼:“都这样了,还呈什么强?” 她进木桶蒸毒的时候,只着贽衣贽裤,被水一泡,跟没穿差不多,翔天烈简直都看呆了。 凤凰白了他一眼:“你还要抱多久?” 翔天烈道:“一辈子都不够。” 凤凰皱着眉头:“我要换衣服。” 翔天烈嘴角微弯:“我帮你换。” 凤凰再次白了他一眼:“我自己换。” 翔天烈故意松开手,凤凰根本站不稳,就要往地上倒去,却被他一把扣住:“你确定你能自己换?” 他的眼睛就那么盯着她,眼里好像多了层云一般,雾一般的笑意,声音也变得比云雾更轻柔。 凤凰想板起脸。 可是她的眼睛却眯了起来,嘴角微弯,想笑却又忍着不笑出来,想板着脸却已板不起。 她的似笑非笑迷醉了某人的心。 翔天烈给她换的是女装,丰田樱子留在屋里的女装,完全无视她的反对,那套男装被他扔在一边。 他换得很慢,慢得怀中的女子又羞又急。 凤凰恨恨地瞪着他:“你能不能快点?” 这该死的毒竟然如此厉害,让她的精力已透支,她就算懒,也不至于这么弱不禁风,病歪歪的样子,让人吃尽了豆腐。 翔天烈的脸上笑得更加灿烂:“若儿想为夫快点?” 这是什么话,凤凰已经说不出话来,却只能任他施为。 翔天烈忽然嘴唇轻轻地靠近她的耳边,把她的面具咬了下来,经水一蒸,她的面具的一个小角已卷出了点边,现在她不承认她是裴若沧也不行了。 第44章 翔天烈仿佛没有瞧见她的愤怒,他只是看着她的眼睛:“若儿,我并没有失忆。” 凤凰咬着牙道:“我知道。” 翔天烈惊奇地道:“你知道?” 凤凰道:“因为你喝了我的血,不仅能解百毒,而且能互相感知危险,就是说我若有生命危险,你便能感知。” 翔天烈道:“不错,所以我坚信你不会死,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能逃过那一劫的。” 凤凰恨恨地道:“所以你就看着我落入寒潭?” 翔天烈道:“若儿若是生气,为夫也跳一次寒潭就是。” 凤凰道:“你——” 翔天烈忽然把她放在床上,帮她整理好衣服,站在床前一米开外,庄严神圣地举起手来:“我翔天烈此生,只爱凤凰一个,以后一定信她,爱她,绝不怀疑她,若违此誓,天打雷劈,尸骨——” 他的话已被凤凰的眼神阻止,“尸骨无存”,他还真说得出来,凤凰却舍不得他发这种毒誓。 她幽幽地看着他:“我已经和你说过,罚你这辈子都见不到若沧。” 翔天烈道:“所以我发的誓,是对着凤凰发的,凤儿,给我一次机会,可好?” 当初扁离提醒得好:“不能见若沧,难道不能见凤凰么?” 翔天烈本来就不是个笨蛋,所以他发誓的时候早就注意到这点了。 她还能说什么?她若是不原谅他,就不会千里迢迢地为他寻找解药,费尽心机地潜进孔雀山庄把他救了出来。 她若是不原谅他,也不会在他装失忆的时候没有拆穿他,任何病症在她这个用药的老祖宗面前简直是小孩子过家家,她容忍他,只不过因为看到他被孔雀折磨成了那个样子而心痛,看着他无论怎么折磨都没有忘记她,看着他因药变成个八岁的小孩,曾经叱咤风云的一代帝王变得如此无力和挫败。 她不知不觉间就容忍了,所谓的懒得去思量,其实心里早已有情生了根。 凤凰的心已轻飘飘的,手也轻飘飘的,斜躺在床头,仿佛柔若无骨。 她慢慢地垂下头来,柔声道:“只此一次。” 她说只此一次,自然是指原谅他这一次。 一次已经足够,翔天烈已喜出望外:“凤儿,也许我以前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但现在我的眼睛已擦亮,一个人对我好,谁对我坏,我还是知道的。” 凤凰又抬起头,看着他,道:“想不到你这人居然还懂得好歹。” 她的眼睛既不像花,也不像雾,更不像新月。 因为世上绝没有那么动人的花那么可爱的雾,那么动人的月色。 翔天烈走过去,走得很近。 近得几乎已可闻到她芬芳的呼吸。 这可爱的雾,和动人的月色现在都已近在咫尺,他若不动心,他就是傻子。 翔天烈不是傻子,他轻轻托起她的下巴,情深似海:“你为了我,一直在奔波,在拼命;从宫里,到荒山,到黑风林,到雪山,到孔雀山庄,到扶桑,一切都是为了我,为了给我解毒,为了救我的命,我若还不知道谁是真心对我,我岂非真的是个猪了。” 凤凰抬眼看着她,眼神朦胧:“你真的知道?” 翔天烈点头:“我知道,焰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了,以后,我绝不让你为了我去冒险,甚至连命都差点丢掉。以后让我来照顾你,你只需要站在我后面就行了。” 凤凰的眼帘慢慢阖起。 她没有说话,因为她已不必说话。 当你托起一个女孩子下巴时,她若闭起了眼睛,哪个人都应该懂得她的意思。 翔天烈的头低了下去,嘴唇也低了下去。 她的嘴唇冰凉而柔软。 两个人的嘴唇只不过轻轻一触,她忽然又一拳打在他肚子上。 她的出手又硬又重。他被打得连腰都弯了下去,一脸的难以置信。 她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点气力,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而且她早就想揍他了,这个时候刚刚好。 很难想象一个八岁模样的男孩去亲吻一个十五岁的少女该有多么滑稽,连她自己都已笑出声来,她溜了出去。 等到她从窗户里飘出来的时候,她的笑声已停止,嘴巴已张开,张开得足已放一只鸡蛋进去。 因为不止门边,窗户,都有人在偷听。 楚临风、焰、春兰、冬梅,一个不少地出现在她面前。 她的眼神,绝对想杀人。 楚临风讪讪地躲到厨房去了,这么多天来,他已经学会了做饭,做的至少还能吃。凤凰的三个手下才被他接了进来,自然是日夜兼程,尚未用饭的。 焰、春兰、冬梅三人可没有这么好运了,她们那里敢走,不想活了还差不多。 焰上前一步,单膝跪下:“焰参见主子,幸不辱命,已取到千年龟骨。” 赤国天门峰朝阳洞的千年龟骨,是制作驱寒汤的特殊原料。 焰的想法很简单,将功折罪罢了。 春兰和冬梅也依样画葫芦,呈上了千年人参和鹿茸酿制的参茸酒和秃龙洞的老虎骨头(制作虎骨膏的特殊材料)。 凤凰的眼神已恢复了一贯的清冷和雍懒,扫了她们每人一眼:“起来吧,没有下一次。” 三人的冷汗从额上冒了出来,她们该庆幸她今天心情还算好,没有惩罚她们。 秋寒料峭, 夜幕沉沉, 细雨如织, 密密匝匝, 风在呼啸,不知何时风已转急,秋夜的风声,听来让人那么怅然,仿佛永不得停歇。 风呼啸了一夜,到第二天早晨天居然放晴。 今天是解毒的最后期限——最后一天,驱寒汤和虎骨膏她已制好,参茸酒是现成的,现在所有的药都已放在桌上。 凤凰的手却在发抖,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去解除这个毒,很早之前,她就说过,成功的机会是一半一半而已。 如果成功,翔天烈便能去掉余毒,恢复身材。 如果不成功,今天就是他的忌日——生命的最后一天。 第45章 凤凰的手在发抖。 手上有药碗。 救命的良药。 可是她的动作却又些迟疑。 此刻,她正咬着嘴唇:“成功的机会只有一半。” 这个解法是她自创的,从来没有试验过,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翔天烈从未觉得自己是个死人,也从未觉得自己是个快死的人。 无论在多艰难,多危险的情况下,他心里都还是充满了希望。 一个人只要有希望,就有奋斗的勇气,只要还有奋斗的勇气,就能活下去。 所以他很镇定:“我知道,我已决定一试。” 不试,他最多还能活数个时辰而已,试了,至少有一半的希望。 无论如何他都是选择试的,所以他已端过药碗一饮而尽。 相比前两个疗程,这最后一个疗程应该说是最轻松的,只不过每隔一个时辰服下一种药,如今三种药——参茸酒、驱寒汤、虎骨膏他都已服下,照道理应该已经开始见成效了,两个时辰过去了,翔天烈却仍然没有任何变化。 凤凰很紧张,额上已泌出细细的汗。 翔天烈躺在床上,他很平静,现在无论何种结果都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突然他身上传来一阵骨头扭动的声音,他的身体起了剧烈的变化,骨骼在伸长,拉缩,他受不了,快要吼出来,牙齿咬得“咯咯”响。 凤凰怕他咬到自己的舌头,情急之下把自己的手臂塞进了他的嘴巴,痛得皱着眉头却没有出声。 整整经过四个时辰的煎熬,翔天烈的身体终于停止了扭动,他已经恢复了原来的体形。 恢复了身形的翔天烈,真的很帅,坚毅,阳刚,恢复了五尺多的身高,比凤凰足足高了个头。 劫后余生,两人忘我地抱在了一起。 翔天烈看着凤凰手臂上面自己咬出的深深的血印,道:“痛不痛?” 这简直是废话,皮都被咬破了,血肉模糊,还能不痛? 可是凤凰出人意料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趁他一不注意,一口咬在了耳朵上。 她咬得一点都不轻。 翔天烈居然没有反抗,他的手摸了上去,摸到了耳朵上的另外一只手,那只手当然是凤凰的。 凤凰轻轻地摸着他的耳朵,柔声道:“你说痛不痛?” 翔天烈道:“不痛,下面还要加两个字。” 凤凰道:“加两个字?” 翔天烈道:“不痛——才怪。” 凤凰笑了,笑得身体都歪倒在他身上,笑得岔了气。 翔天烈瞪了她一眼,眉头皱起,仿佛真的很痛:“你这女人,难道从来不吃亏的?痛就一定要还给我?” 凤凰笑看着他:“你应该庆幸,我这下咬得比你可轻多了。” 她平常最怕痛,被他那般咬了,现在不过收回点利息而已。 可是翔天烈的样子似乎真的很痛,继而痛得莫名其妙地晕了过去,凤凰大惊失色,无论怎样都没能把他唤醒,而翔天烈的样子,不过是熟睡了一般。 昏睡了一下午,直到晚上。 这个样子,绝对不对劲。 凤凰守在床边,探上他的脉,脉象浮躁,波动异常。 风已变轻,夜已更静。 片刻的功夫他竟然发起高烧来。 呼吸急促,脸色转红,体温急剧升高,手臂上的经脉暴凸出来。 凤凰百思不得其解,手臂在错愕之间,已被翔天烈一把扣住,神情似乎在极度隐忍。 他的表情很难受,呼吸更加急促:“凤儿,我受不了啦。”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凤凰大惊失色,他这状况显然是中了极厉害的春药,可是那些药材她都仔细检查过了的,根本没有春药的成分。 没有药材可以逃过她的法眼。 可是翔天烈的样子并不是假装,显然在拼命克制:“凤儿,快离开,我快控制不住啦。” 凤凰并没有离开,她终于想到了,颤抖着声音道:“我明白了,我采平滤草时,有条百年墨蛇守护着那株草,蛇性本淫,而且那条墨蛇已有百年道行,淫毒更是厉害,杀蛇取药时蛇的血却溅到了平滤草的叶子上被叶子吸收了,我当时并没有太在意。只不明白为什么到现在才发作?难道是要等你恢复大人身形后?” 他虽然喝了她的血,百毒不侵,但并不包括春药在内,何况还是如此厉害的淫毒? 翔天烈此时已经难受到了极点,却又在经受着凤凰就在身边的诱惑,他竭力控制着自己,推开凤凰:“走开,快走开,我受不了了。” 凤凰知道若不马上给他解毒,他真的会死,七窍流血而亡。 凤凰看着他道:“这毒十分霸道,不仅要以处子之身来解,而且帮你解毒的这个女子功力要不低于你,否则不仅不能将你的毒解彻底,而且这个女子还会经受不住死于非命。” 翔天烈哑声道:“我不想你后悔。” 凤凰叹了口气,衣服一层层自她身后掉落,慢慢地伸出手,轻轻地摸着他的脸。 她本就是他的妻,她若不愿意,没有人可以强迫她。 她的手冰冷而柔软,还带着种鲜花的芳香。 片刻,她的身子已钻进他的被窝。 她躺在床上的样子僵硬,还发着抖,显然生涩,而且有些害怕。 翔天烈却已顾不了那么多了,一翻身就把她压在了下面,他已经憋了太久,现在却再也不能等了,正常的人都禁不住这样的诱惑,何况现在他还中了这种毒? 他紧紧地拥着她,他的温度感染了她,她的身体也开始发烫起来。 灯已熄了。 一男一女,一间小屋,一张床。灯灭了之后是可以做出很多事情来的。 这一次,窗户外,门边,都没有人偷听或偷窥,因为他们不想挨揍。 屋子里很久很久都没有安静,等到屋子里安静下来的时候,已经快天亮了。 风轻轻地吹,长夜已将尽,星光透过窗纸,照在雪白的床单上,有一片血红染在了上面,象盛开的鲜花。 屋子里的人已沉沉睡着,睡得很甜,仿佛从来没有睡过这么甜。 第46章 漫天火光,浓烟,喊杀声震天。 就这样飘进樱花谷中。 樱花谷本来就位于孤邱的西郊,并不太远,地势也不高。 所以孤邱的大火一起,小木屋里的人立即惊醒,两人同时翻身,起床,衣服在几秒内已穿戴整齐,互望一眼,同时举步出屋。 院子里的人都在,显然在等他们起来。 凤凰的眼睛看着焰:“怎么回事?” 焰上前道:“禀主子,扶桑兵变,我们一时半会恐怕回不了南藩了。” 凤凰的脸上若有所思:“兵变么?来得好快啊,正是时候。” 她居然懒洋洋地歪躺在太师椅上,绝美的脸盘露出懊恼的神色,狠狠地瞪着肇事者——翔天烈。 她刚刚举步出来的时候,脚步有些不稳,昨晚那个王八蛋,像卯足了劲的马达般,不知道要了多少次,弄得她现在全身如同散了架般,撕裂般的疼痛。 此刻,肇事者一脸媚笑,活象个偷腥成功的猫一样,毫不客气地把椅子上那只懒猫抱了起来,自己坐了下去,很自然地把懒猫搂着怀里,还帮她找了个很好的位置,窝进自己的怀里。 可是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一脸凝肃,跟看着她的样子截然不同,带着种习惯性的发号施令的威严,仿佛不止楚临风,连春兰、冬梅和焰本来都是他的属下似的。 他只是很平淡地扫了他们一眼,眼前的人就一个个地争先恐后地向他报告起来。 焰道:“是柳生家族起事,围攻当政的石田家族。” 翔天烈只“哦”了声。 楚临风道:“之前我们杀死的那个霸刀就是石田家族的人,据说因某种原因被逐出家族,不得已四处流浪,后来被天机阁收留进去。” 春兰道:“我刚刚出去查探了下,除了我们这个瘴气围绕的山谷,其他任何出口都已被柳生家族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孤邱是扶桑的首府,石田家族是现在扶桑的当权者,而这里的政权,不过是诸侯拥护制,诸侯争权的斗争,时有发生,比之东洲大陆的政权制度,要落后很多。 冬梅也道:“城内已经血流成河了。柳生家族本来就是扶桑最大的诸侯,扶桑的经济命脉有八层抓在他们手里,实力本已不弱,如果要当政是轻而易举的事。只不过柳生家族的家主柳生阑本是石田彦的生死至交,从无谋反之心。这次若不是石田彦的胃口太大,想一下摧跨柳生家的根基,也不会有这么突然的兵变发生。”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 80,的经济命脉掌握在他人手中,当帝王的恐怕会寝食难安。 帝王家的人本来就对人缺乏信任,就算是多年出生入死的朋友又怎么样? 凤凰不自觉地翻了个白眼,这么微小的动作翔天烈可没有错过,他忽然说了句:“该信的还是要信的。” 这话有点牛头不对马嘴,让其他人都觉得莫名其妙,凤凰却是听懂了,嘴角微弯,露出会心的笑意。 天气晴朗,已经入冬,初冬的阳光照在人身上实在舒服。 凤凰的表情已昏昏欲睡,对杀戮,她真的没有多大兴趣。 不过在她再次睡着之前,翔天烈问了句:“这两边,我们帮谁?” 凤凰忽然笑了:“谁先闯入这樱花林,就割了谁的人头,送给后面进入的那拨人。” 她说的话就象是在开玩笑。 但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要杀一个人,必有她的理由,就象她当日恶整了阴平知府,烧了烟雨楼一样。 翔天烈无疑也是了解她的,他感觉她身上还有很多谜,还没有揭开,可是他已经选择无条件相信她。 这个女人虽然有时候显得很强大,可是却从没有野心,从不盛气凌人,这么可爱又可人的女子被他碰上,真是他的服气,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把她藏起来,他没有忘记,窥伺他的女人的人大有人在,赤炎、夏槿、楚临风、甚至还有裴若尘,个个都愿意死心塌地爱护她。 他是男人,那种男人看心仪女人的热切眼神他绝不会看错。 尤其让他不放心的是裴若尘,这几天她已经跟他说了几次了,回东洲大陆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救裴若尘。 他已清楚地知道,裴若尘和她并没有血缘关系,两人之间的依赖比他早了好多步。 唯一让他放心的是,除了赤炎敢和他争,其他人都尊重凤凰的选择。 爱是牺牲,不是占有。 他该庆幸他终于还是找回了她,虽然是靠了一点运气——受尽了孔雀的虐待和中毒的运气。 人生一次教训足已。 所以他很快地吩咐了句:“照她说的去做。” 很快,“闲杂人等”已经离开,各自隐入樱花林中。 凤凰不喜欢见血,所以,他们一定会把所有的杀戮控制在樱花林内,不波及到这毒草园。 谁先进入这樱花林内,谁就是来找死的。 杀气,强烈的杀气,夹带着仓皇的脚步声。 这樱花林虽然可怕,一般的百姓不敢入内,对于高手却并不是什么难入之地,现在无疑已成为了某些人的避难所。 这个世界上有种人好象天生就是杀人的人。 他们是人,不是野兽,可是他们的天性中却有熊的沉着、狼的残暴、豹子的敏捷、狐狸的狡黠和耐性。 这种人的最佳代表便是忍者,扶桑忍者。 八名忍者护着两名男子闯入了樱花林。 瘴气和毒气已没有作用。 八名黑巾蒙面的忍者,每面黑巾上露出的双眼中都带着种冷酷而妖异的光芒,八把双手握着的奇形的长刀,刀尖下垂,刀尖上尚往下滴着血。 八个人动也不动的站着,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在伺机而动。 他们不动,是因为樱林深处突然响起了琴声。 琴声急促,杀机凸现。 十面埋伏是什么曲子他们不懂,但是这琴声中蕴涵着的“入林即死”之意却是能听得出来的。 何况他们在入林时已经看到了入口处一块很大的石碑,上书“禁地”二字。 第47章 八名忍者全身戒备地护着中间的两人。 两个普通扶桑百姓打扮的人,显然是仓促间以百姓装束逃出。 一个看上去已经有五十多岁的老者,一身洗得发白却又被风沙染得发黄的青布衣裳,若不是那惯有的王者风姿,确实与一个普通老百姓没有多大的不同。 就算此刻位于这一片诡异的樱花林,脸上也没有任何的焦急和慌张,泰山崩于前而岿然不动,果然有胆识。 身边的一个白衣浪人打扮的年轻男子就不同了,他虽然没有老者的严肃与威压,却给人一种舒适无比的感觉,清清爽爽的一身衣裳,文文雅雅的一张笑脸,再加上秋星明月般的一对笑眼,笑眼中还仿佛不时有白云飘过,云淡风清。 此刻,面对四面都有杀气袭来的埋伏和紧凑的琴声,他忽然笑了,笑得猖狂,笑得大声,声音以浑厚的内力传出,惊飞了林中栖息的鸟儿。 “在下石田静云,携同家父一起,前来赴樱子夫人之约。” 琴声噶然而止。 弹琴的正是凤凰。 琴是丰田樱子留下来的琴。 凤凰错愕地看着林子的方向,他说来赴约?不是来逃难? 丰田樱子数百年来没有对人说过真姓名了,这个人居然知道她的名字? 凤凰突然笑了:“以何为凭?” 她的声音轻柔婉约,却很清晰地传入樱林中任何一个人的耳朵,与石田静云的内力传音完全不同,声音没有任何力道,却能轻飘飘地传出,这要何等的力量才可以做到? 所谓剑的最高境界是无剑,那么内力的最高境界是否是让人根本感觉不到他的力道,却出乎意料地达到效果? 所有的闯入者都变了脸色。 石田静云脸上的从容自若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凝肃:“一月前,在下与樱子夫人偶遇,夫人曾与在下打了个赌,她算定在下一月后有灭门之灾,当日在下确是不信,夫人曾说,若真有此事,可至此间,必有人相护。凭据便是这朵樱花。” 他的掌心托着一朵樱花,一朵被保存在透明盒中的樱花,盒子一打开,那朵花已象长了翅膀的蝴蝶一般,飞入樱林深处,没了踪影。 凤凰的声音再次传来,显然那朵花已飞入她的掌心,不过让她看到以后,樱花立即凋零枯萎,成了枯败的花瓣,消失在尘土中。 “要人相护,是要护出代价的,这代价你可想明白了?” 石田静云的态度严肃而客气:“代价早已谈好了的,只要夫人保我等一天一夜,我这个人任凭处置。” 身旁的老者一惊:“静云,你——?” 石田静云一脸肃然:“父亲大人不必惊慌,只要兄长们一到,这扶桑天下,仍就是父亲的。父亲的儿子众多,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老者的脸上满是震惊,却没有再言语,显然这老者平时对这个儿子不怎么待见,没想到今日居然以命相救。 林中的女子格格一笑:“如此,你进来吧,其他人,就留在这林中好了。” 石田静云愣了愣:“这个——?” 留在林中,难道不是死路一条? 女子的声音也不容置疑:“我既然答应了保他们一天一夜,便保得了一天一夜,但是你若再不进来,我也不勉强。” 她说话之间,琴音已继续,这一次,不再是令人心惊肉跳的杀意,却是一曲静心曲,声音清澈悦耳,如甘甜般流入心田,让人无比想接近。 而就在此同时,一个美若女子的中原剑客,和一名妙龄女子,已现身于他面前,作了个“请”的姿势。 他面前的樱树,居然自动偏向两边,一条两人宽的通道,没有任何枝桠拦阻,已向他开启,他举步进入,回头一看,那两名请他进去的一男一女已护卫在那老者身旁,楚临风的赤血剑,和春兰的青霜剑,发出一红一白的光芒,光芒耀眼,让他已看不清老者的眼。 他只是弯腰九十度,向老者作了个揖,人已消失在樱林深处。 就在他走出樱林,步入毒草园的同时。 占地数十亩的樱林居然自动移动,移形换位,数百年来,没有人敢入这樱林半步,岂是一点毒气和瘴气就能阻碍的,这其中最大的奥妙便是樱林杀阵,每棵树可以连底下的根和土一起移动,每根枝桠,不输于人的宝剑和暗器,随时在等着要你的命。 只不过这个阵还从未启动过,这个阵凝聚了丰田樱子数百年的智慧和精力,她虽然设置了这个阵,却并未启动过,从前没有启动的必要,她启动出来也未必有凤凰这么大的威力。 惟有灵力强大且深谙其中奥妙,能使唤植物精灵的人才能充分发挥此阵的效力,这个阵是丰田樱子送给凤凰她们的最后一份大礼,也是为了设好的这个局。 凤凰甚至想到,柳生家刚好在他们来了之后造反,恐怕也是在这个局中而已,不然哪有那么巧。 老人家的心意,她领了。 冥想之间,柳生家的无数追兵已至。 琴声悠悠,伴随着一道道平静而简单的命令:“临风、春兰,护好石田先生到八卦图处,那是唯一的生位,守好。” “是。”两人同时向后退,老者如被挟持般退入一个浅浅的八卦地形中,八名忍者如影随行。 “冬梅主持樱林攻击,焰让蛇类来集合。” 冬梅应声已闪入一棵二十米高的大山樱中,身影已不见,只不过进入林中的柳生家将一个个莫名其妙地被突然改变方向的树枝骚扰,愣神间已被一个长发过臀的身影点住了穴道不能移动,稍微厉害点负隅顽抗的武士已被就地取了性命。 追兵成千上万,焰的箫声已起,红的、黑的、土黄色的——五颜六色大大小小的蛇在樱林地上蔓延,蠕动,除了八卦图形处,其他地方,无一不被蛇群占领。 柳生家的追兵已被樱林吞没了数千,后面的止步不进。 “入林者死,不入林,请便。”这是凤凰的原话。 翔天烈笑看着凤凰,一副乐意旁观的样子:“你不是说杀了先入林的,送给后入林的么?” 凤凰眉眼一挑,手上的琴声根本没停:“我改变主意了,你有意见?” 翔天烈马上道:“没有,你高兴就行。只不过——” 凤凰笑道:“只不过什么?” 翔天烈道:“事情你们都干完了,我干什么去?” 凤凰道:“你是老大啊,我们这些小虾米都是你的手下,杀鸡焉用宰牛刀,你只须再去收个手下就行了。” 翔天烈看着花圃那边走来的石田静云:“收他?” 凤凰点头:“就是他,这个人你还非收不可。” 她看着那个缓步过来的男子,一身雪白,风姿绰约,以静制动,耐力非凡。 海上渐有白云生,应该是樱林渐有静云生?扶桑美男,果然养眼。 第48章 夜,今夜。 今夜有月,蛾眉般的淡月。 月下有灯。 灯下一人在抚琴,一人手里拿了把大刀,随琴声刀影飞舞,毫不顾忌身后还有名白衣男子在观看。 弹琴的自然是凤凰,舞刀的是翔天烈,观看的是石田静云。 丰田樱子留下来的内丹已给翔天烈服了下去,包袱很小很轻,只有一枚空间戒指,凤凰觉得没那么简单,等他吸收好丰田樱子留给他的巫力后,才让他滴血在戒指上,滴血认主,戒指方以念力开启。 翔天烈惊奇地看着这一切,脑袋似乎已升起无数疑问号看着凤凰。 凤凰撇过脸去:“别问我,反正对你没坏处,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翔天烈倒是没有追问。 戒指里有四本书,一把皇龙偃月刀,一杆嫣然奋武枪,都是上古神兵,没有巫力无法发挥应有的威力。 翔天烈现在就拿着皇龙偃月刀,学着他闻所未闻的重兵技能——分身和一击。 分身为单攻,一刀斩下,双重攻击,对方在防备你刀劈下来的物理攻击时,你的分身已带着隐形刀攻到了面前,瞬间秒杀对方。 一击为群攻,倾注全身全灵之力的最终一击,可对大范围的人进行攻击,一下秒杀上百人。 翔天烈攻击时兵刃发出来的光居然是青光,也就是到了五段了,加上他自身得鬼目菜六十年内力,与紫苏相拼,恐怕不相上下了。 分身自然比一击耗费的巫力要少,所以一个人可以连发三次分身,却未必能一次连发三个一击,不是大批敌人的时候,完全没有必要使用。 樱林里已血流成河,这两个人视而不见,居然临阵练刀。 冬梅杀人已杀到手软,楚临风、春兰和石田静云自动加入战圈。 焰的箫声已住,让蛇群以防守为主,攻击为辅。 外围的兵马自然没有放弃,斩草要除根,不仅把樱林牢牢围住,而且不时派小队精锐人马进去骚扰。 撑过今天晚上,天亮的时候,石田家的外援应该就到了,石田静云是这么以为的。 可是这个晚上却不是那么好过的。 凤凰他们的人很少,所有的人均已疲惫不堪。这个时候,是大家最为松懈的时候,夜色蒙蒙,是最好的掩护,对谷里的人有利,对某些潜藏在谷里的影子更有利。 无风,静寂。 八名护着石田彦的忍者无声倒下,他们的脖子上每人都有一道丝般的伤口,伤口虽细,血却大量地溢出来,九条土黄色衣服的影子从树干后闪现,身材扭曲,薄如树皮,仿佛本来就是树干的一部分一般,这些人从何时开始就已跟着了? 石田彦的脖子上当然也有一根碧绿的丝线,只要轻轻一拉,人头和身体就会分家。 石田静云惊呼一声:“碧丝?” 石田彦的脸色已惨白,他的眼神里更多的不是害怕,而是难以置信。 就好象难以置信自己最信任的人才是置自己于死地的人。 凤凰瞠目结舌地望着翔天烈,碧丝,是什么东西? 翔天烈干笑一声,一边挥手致意让楚临风等人护好石田静云,一边解释道:“所谓丝,是忍者中更高级的一种,碧丝,更是忍者中的极品,他们经受过更严格更残酷的训练,每个人都能将身体像蛇一样扭曲变形,躲藏在一个别人绝不能躲进去的隐形藏身处,等到一个最有利的时机,才风窜而出,狙击突袭,杀人于瞬息之间。” 石田静云一脸痛苦的神色:“碧丝,只有我大哥石田碧城才有,也只不过训练出了十八只,没想到——” 没想到竟然一半用来安放在他父亲身边,而且显然早就潜入了这片林子,附在树干上,他们的衣服也跟树干一个颜色,不知道已经在树干上潜伏了多久。 碧丝,可以不饮不食、不眠不动,蜷曲在一个很窄小的地方三两天,可是只要一动,对方通常就死定了。 碧丝既然出现在这个地方,那么,围攻他们的怎么可能是柳生家的人呢,恐怕柳生家的人早已经被这个石田碧城控制住了,借柳生家族之名发动叛乱,再来平叛,果然好手段。 轰隆数声,偌大的樱花林突然响起爆炸声,另外九名碧丝开路,把樱林中间炸出一条十米宽的路来,风中飘荡着火药味和硫磺味。 没有树,这杀阵已失去效力,凤凰所凭借的力量,基本来自于植物,没有了植物,还能如何施为?一天的时间,对方显然已摸清了她们的底细,先把她们的精力耗尽,然后才下真正的杀手。 居然想到用这一招来破她的阵,凤凰不禁嘴角勾起,遇到越是强大的敌人,她越是有兴趣,翔天烈亦然,这两个好战分子站在一起,让突然全数退回来的焰他们都感觉恐怖。 数声震耳欲聋的笑声响起,一个身高七尺半的扶桑浪人缓步而入,青衣短发,宽袍大袖,虬须扑面,他的精气,体魄,神采,凶悍都不是身边任何人可以比拟的。 这个人显然就是石田碧城。 地上洒满硫磺,进来的每个人都举着火把,火和硫磺都是蛇类惧怕的,何况是疲累到极点的蛇群,蛇群死伤大半,集体后退,闪避。 石田碧城看也不看翔天烈这些闲杂人等,他的眼睛,只看着被他挟持在手的石田彦:“父亲大人受惊了,孩儿救驾来迟,还请父亲大人恕罪。” 这个人颠倒黑白的本事真了不得,简直比贼喊作贼还光明正大。 石田彦看着这个他最得意的儿子,笑了:“你把风儿怎样了?” 石田碧城刀一般的锐眼已眯成一条线,他从来不是温柔的人,所以他答话的声音相当洪亮,相当的理所当然:“二弟意图谋反,孩儿在来的途中已将他就地正法了。” 石田家三兄弟,老二已经死了,剩下老大和老三。 石田彦眯着眼,笑了:“你来是为了那颗印?” 石田碧城道:“不错,不止是印,三弟犯上作乱,挟持父亲以令诸侯,念在本是同根生的份上,给他个全尸。” 这个人狂妄得可以,不仅因为权势滔天,而且也是扶桑第一武士,扶桑第一武学奇才,有狂妄的资本。 石田彦出人意料地扬手往对面一抛,手法精准,快如闪电,一个小包袱已接在石田静云手里:“印传给你三弟,从今天起,静云就是这扶桑的岛主,你若要,找他要去。” 说完,居然自动脖子往碧丝上一靠,喉咙已割破,瞬间断了气。 这老狐狸,够精明,石田静云有翔天烈他们保着,应该还有得一搏,自己落在别人手里,只会束缚静云的手脚,他此刻已看清了,哪个儿子才是真对他好,所以他这一招,也是他唯一能替静云做的了。 第49章 淡淡的月光下,石田碧城的眼睛盯着石田静云,没有过来的意思,仿佛在等着他自动送上门去。 石田静云的脸色由愤怒转为悲哀,再转为平静,沉默。 一个人怒到极致时反而转为无声,因为他已下了很大的决心,已经聚集了最后所有的勇气,他已准备破釜沉舟,拼死一战。 他的一手托着印,一手举起了长刀,刀尖直指石田碧城。 他的声音低沉而严厉:“印在这里,你若还是个武士,就当像武士一样来拿。” 石田碧城看着他,忽然一挥手,所有的手下已退到身后十米开外去。 他的长刀已出,显然是接受了他的挑战。 石田静云转过身来,把印交到翔天烈手里:“请主子做个见证,今日我若输了,印便归他。” 翔天烈接过印:“好。” 两把一模一样的刀。 刀长五尺开外,狭长如剑。 奇特的长刀,自然有奇特的招式。 刀虽还未动,但围观的人都已感觉到自刀锋逼出的杀气,越来越重,两个人站在那里对峙,都还未动半分。 “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我先动,不发则已,一发必中。”高手相争,岂非正是一招便能分出胜负? 阴云四合,木叶萧萧,大地间充满了萧杀之意。 他们都是伊贺的传人,他们对对方的招式和功底几乎了如指掌。 他们比的是耐力、内力和突然的变化。 刹时人已跃起,刀已出鞘,刀光碧绿森寒,刺入肌骨,两道人影已经纠缠在一起,白衣和青衣缠在一起,旋转,反操,死死纠缠在一起。 金铁交鸣之声,掌风对接之声,不绝于耳,速度越来越快,渐渐连人影已分不清。 这一场打斗恐怕还要很久。 凤凰看着翔天烈:“你觉得哪个会输?” 翔天烈道:“凤儿觉得呢?” 凤凰皱着眉头:“管他谁输,赢的必须是石田静云,他赢便是你赢。” 翔天烈一手勾着她的腰,一边笑道:“不愧是我家娘子,跟为夫想到一块去了。” 凤凰啐了一口:“没个正形!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 翔天烈笑看着她:“什么游戏?” 凤凰道:“乌龟乌龟翘的游戏。” 她让所有人围成一圈,都把右手手掌向下平放在桌面上,她做庄,大家嘴里一起喊:“乌龟乌龟翘!”在喊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翘起其中一个手指头,如有跟她翘得一样的,就算输,输的人必须接受一个任务,不论多艰难都必须完成,输的人也是下一轮的庄家。 没有异议,游戏开始。 石田碧城的手下在对面怔怔地看着他们,都是武林高手,他们说的话自然听入了他们的耳里。这个生死决斗的时候,他们居然还能有兴致玩游戏?要知道只要见证了这一切的无关人等,今日都只有死路一条。 兵变的说辞向来都是想怎么说就怎样说的。 能随便圆辞的前提自然是一切阻碍都要被灭掉。 游戏开始。 第一轮,凤凰很快地出局,她要的便是第一个任务,樱林阵的修复。 第二轮,焰输了,焰的任务是,那十八条碧丝。 第三轮,输的是翔天烈,他输的可真惨,居然是碧丝以外的其他人都归他对付。 任务的人选凤凰其实早已有了打算,只不过要的就是屠杀之前的娱乐和放松,淡笑间灰飞烟灭的感觉而已。 琴声已起。 此琴非先前那琴,而是冬梅化身的梅花琴,倾注了灵力的琴声在谷里回荡,让正在决斗的人心头一震。 风卷残云。 樱树开始自动移动,之前被炸出的十米宽的通道,刹那间已经被其他地方移动过来的树林填满,而且树枝还在暴张,树与树之间居然不再有任何空隙,数十亩的樱林居然便成了铜墙铁臂,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 太令人意外了。 石田碧城意外,他带进来的手下也意外。 进到毒草园的只有一千多精锐,还有十八碧丝。 遗留在樱林中的军队已被樱林吞没,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樱花谷外还有一万大军,春兰和楚临风已持石田静云的王印出去了。 高手之争,本来就忌讳任何意外,石田碧城的意外让石田静云抓到了空子,他只不过在他闪神的那一刹那,袖子里已飞出朵流云般的兰花光芒,石田碧城就那么停顿了一下,忽然纵身跃起闪电般后退,他的脸看着凤凰他们的时候,居然是满脸的难以置信。 他怎么可能会输?这件事本来已万无一失的。 只要是人,都不可能破坏他今天布置的一切的。 可惜他今天碰到的,并不完全是人,而是半人半神,不在对仗的一个层次,所以他输了,输得很彻底。 那朵兰花就停在他的脸上,他的脸已开出兰花的花瓣和凄艳的苍白。 然后他就像一朵突然枯谢了的兰花般凋谢了,笨重的身体轰地一声倒了下去,他终于死在石天静云的“兰花术”上,九大忍术中最看不起眼的“兰花术”,却也是最隐秘速度最快最直接的“兰花术”。 在他倒下去的同时,十八位碧丝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因为焰也有碧丝。 真正的碧丝蛇。 十八位碧丝忍者,每个人身上都有十几条碧光闪闪的蛇,细如蚯蚓,长如筷子,不知何时已悄没声息地上了他们的身,从他们的额头,爬过他们的鼻子,从他们的脖子,再滑进他们的胸脯,有的挂在耳朵上,有的蜿蜒在肩膀上,有的挽住了他们的手臂,还有的,已经钻进了他们的裤裆。 十几条又冷、又滑、又腻的蛇,在身上乱爬,那滋味可真不是好受的。 就好象美丽的女人,已轻抚上了他们的全身,他们非但不敢动一下,而且也只能任凭汗珠满头,最难消受美人恩,原来是这样的? 十八个人虽然不敢动,那一千多个人却已动了,他们既已参与了这件事,现在输了,便没有活路,退也退不出去,后面是吃人的樱花林,那就只能前进,擒贼先擒王,杀了凤凰,翔天烈和石田静云,不一样有胜算么? 想法是正确的。 凤凰笑了,手上弹琴的动作未停,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因为翔天烈就在她的琴前面,他的皇龙偃月刀已举起。 近了,越来越近。 别人眼中几乎在嘲笑他一把刀想杀这么多人,简直是螳臂挡车,可是意外发生了,一刀下去,无数气流破土爆裂,气流和爆破出来的泥土碎块袭击上这一千多人,瞬间把这些人杀得干干净净,没有一个活口,一击之威,果然厉害。 连凤凰置于身后都瞠目结舌。 第50章 半月后,赤国,雅隆草原。 黄昏,山色已被染成深碧。 雾渐渐落下山腰,苍穹灰暗,苍苍茫茫,笼罩着这片一望无际的大草原,风吹草低,风中有羊嗥、牛啸、马嘶,混合成一种苍凉的声韵,然后,羊群、牛群、马群,排山倒海般黑围而来。 这是副美丽而雄壮的图画!这是支哀艳而苍凉的恋歌。 可惜这么美的图画,却即将被点燃的战火践踏,真是可惜。 紫国借由雪国的名义向赤国发动进攻,赤国节节败退,战火已烧至雅隆山,翻过雅隆山,便是这一望无际的雅隆草原,草原过去便是赤国的首都雅隆城了。 一名清丽的少女,身着鲜艳的彩衣,长袍大袖,柔发结成无数根细小的长辫,流水般垂在双肩。她的身子娇小,满身缀着环绊,头上,戴着顶小而鲜艳的呢帽。 她是凤凰,此刻已化妆成藏族小姑娘,临风而立,身后只跟着焰和冬梅。 虽然翔天烈霸道地不许她再作男装,但为了省却麻烦,她还是戴着那张面具,在焰的加工下,她的面目已完全不同,顶多算清秀而已,只是那双灵动的眼睛,是面具无法改变的,熟悉她的人,必定能认出这双眼睛。 半个月的时间,已经能做很多事了。 扶桑的事情已经结束,当日春兰和楚临风持大印稳住了外围的一万军队,天亮的时候,真的来了援军——谣言造反的柳生家族,却成了忠心护主的生力军。 石田静云理所当然地成了扶桑国主。 扶桑,实际上已成了翔天烈的第一块根据地,坚强后盾。 只要有水的地方,都可以通到地心的寒冰弱水池。 翔天烈的记忆已经恢复,他终于明白了一切,凤凰没有丝毫保留,把墨离和丰田樱子的事情一并告诉了他。 翔天烈的脸上有着懊悔和无奈:“没有想到,我们两世成亲,都没能洞房。以后,我一定要重新给你个完整的婚礼,完完全全的让你属于我的婚礼,到时候,可不许再睡着。” 凤凰的脸上露出柔如春风般的笑来:“到时候,再说吧。” 世事如棋,变化万千,谁也无法说得准到时候是什么样子。 她从来不对未来抱太大的希望,她也没有对那天发生的事情后悔,可并不意味着她已经把自己完全交付给他了,她只看重今天,也就是现在,现在该做什么,她很清楚,就够了。 石田静云也进了那个寒冰弱水池,他居然就是从前的水族之王——玄武王,现在却变成了个旱鸭子,真是太搞笑了。 楚临风那个妖孽,赫然就是狐族之王,他前世是只九尾狐狸,属治愈系的,这一世,居然一点也不懂医,很有意思。 离开扶桑,到了紫国境内,凤凰与翔天烈便分道扬镳了。 石田静云留守扶桑,经此兵变,百姓需要安抚,政权需要重组,无法脱身。 扶桑一役收服了十八碧丝,凤凰却把他们留给了翔天烈,定了契约,这时代最重天地规则,所以誓言不是随便可发的,发了,便要遵守。 翔天烈带着楚临风和十八碧丝去了紫国找翔天遥,凤凰则带了焰和冬梅先行一步,去了赤国,把春兰丢在了寒冰弱水池。因为这一次,凤凰才发现这个池对于木界人的修炼很有用处,虽然对于她这种已经有了较深的功底的人没有多大感觉,对春兰这种灵力完全丧失的人却有缓慢恢复作用,所以干脆把她留在那个地方了。 马蹄声声,在身后停了下来,凤凰回头,就看到了那金色卷发的俊美男子。 男子眼睛如弯月:“你知道我一定找得到你?” 凤凰不语。 男子接着道:“我自然能找到你,也知道你这次来干什么,可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告诉我,你其实是回心转意了,却不是为了他来找我。” 他们之间的关系微妙,无人能够理清,一月前曾大打出手,如今却又完全像没有那回事一般。 凤凰转了个圈,看着黄昏的草原美景,莫名地说了句话:“这么美的地方,为什么要惹上战争。” 赤炎的表情似也不忍:“我也不想这样,可惜有些事情是不可避免的。” 凤凰叹了口气:“要怎么样,你才肯放了哥哥?” 赤炎定定地看着她:“一月的时间,陪在我身边一月的时间,如果一月的时间你没能爱上我,到时候还你一个完整无缺的裴若尘;这一月之内,我绝不勉强你做任何不愿意的事。” 经过以前的诱骗,窥视,强逼等手段都没有用之后,这个人终于开窍了,除了以心来换,似乎没有其他更好的法子。 凤凰突然蹲了下去,拿着根草,无厘头地在地上画着圈圈:“恐怕会要让你失望。” 赤炎听得一愣,转而依旧不放弃地道:“没有试过,怎么知道不可能?” 凤凰朦胧着双眼:“我已经是别人的妻了。” 赤炎道:“离开他,我不介意。” 凤凰思考起来,赤炎以为她在考虑答应,却不知道她的心思完全放在裴若尘身上。 她有一种直觉,若尘就被关在这雅隆皇城里面。 可是为什么以焰的身手,上次采药时居然发现不了任何蛛丝马迹呢? 这里面必定有她没有想到的东西。 凤凰把手伸给他:“只是一个月?” 赤炎利素地扶她上马:“一个月,前提是,这一个月里,不许见他;而且,他们不能跟着。” 凤凰朝焰和冬梅使了个眼色。 这么久的相处,自然明白意思了,相继朝凤凰鞠了一躬:“主子,保证。”闪身离去。 若是翔天烈在这里,自然不会同意凤凰这样大胆胡来,可是凤凰对紫国一点好感都没有,又太托大,固执地要先行一步,所以就惹出事端来。 夕阳满天。 一个人在前面走着,后面牵着匹马,马上坐着位姑娘。 男人嘹亮的歌声响起: “长长的头发, 黑黑的眼睛 好象在什么地方见过你, 山上的格桑花开的好美丽, 我要摘一朵亲手送给你, 亲爱的姑娘我爱你, 让我走进你的世界和你在一起, 亲爱的姑娘我爱你, 生生世世为你付出一切 我也愿意” 能让一国皇帝亲自牵马游览,而且还纵喉高歌,恐怕也算是古今第一女子了。 第51章 雅隆草原很大。 凤凰随赤炎到达雅隆城都花了两天的路程,当然路上有赤炎故意放慢行程想和她多接触的阴谋在里面,不过凤凰的态度总是淡淡的,不生气,也不亲近,却也让赤炎无可奈何。 凤凰的思绪总是飘得很远。她在想,战火已经烧到眉毛上了,赤炎为什么不着急呢? 赤炎说雅隆山是最保险的屏障,以何为恃呢? 她的神游让赤炎相当不满,每次一句话要说两遍才明白,却也拿她无可奈何。 不神游,就睡觉,这是凤凰的本色啊。 到达皇宫的第二天,天气骤变,终于有点进入严冬的样子了,北风呼啸,大雪飘飞。 黑红色的宫墙,重重叠叠的屋檐,屋檐角上已结了冰条,天气居然说变就变。 一个窈窕的身子捧着个水瓶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到了外厅,就看见也有个同样装束的宫女站在帷幕边,静候着。 进来的这个女子看着站立的宫女:“小四,凤姑娘醒来没有?” 小四摇了摇头:“玉姑姑,凤姑娘每天不睡过晌午不会醒来的。” 那个被称为玉姑姑的其实也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想必是执事姑姑,挑着眉头,压低声音:“怎么办呢,皇上还等着凤姑娘一道用午膳呢。” 小四抿着嘴笑道:“可是陛下也吩咐过不让我们吵着姑娘,这可要怎么办哦?” 帘子里的女子不自觉地翻了个身,雍懒的伸了个懒腰,迷糊地睁开眼睛,望着那华丽的帷帐,就呆住了。 最近这段日子,可不就象养猪一样,睡了吃,吃了睡,原本只看见骨头的身材居然开始能让人感觉到有肉了。 她迷迷糊糊地找到鞋子穿了起来,立即有几个宫女鱼贯而入,迷糊地被人穿好衣裳洗漱,迷糊地被人打扮得花枝招展,迷糊地被人扶到一个大厅,坐到一桌子美食前,她的眼睛就睁大了。 香,好香,每样菜都那么可口又不油腻,样子做得美伦美奂,她的食欲大动,毫不客气地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她吃的速度不快不慢,吃的时候很专著,脸上一副享受的表情。 赤炎就坐在她对面,对于她进来完全无视他的样子早已习惯,每次,都让她先动筷子,他就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心里似乎无比满足。 她不知道,这些菜做出来已经热了好几遍了,为了等她起来,菜做好后总是在炉子上保着温,宫女一遍又一遍地去看她有没醒来。 一个月的期限已经过去了十天。 这十天,她除了有时陪着赤炎溜下弯,下下棋,弹弹琴,赏赏雪就是窝在被子里不肯出来,她很害怕冬天。 赤炎就给她赶制了一件纯白狐狸袍子,她穿上去就象只千年灵狐,白里透红的小脸,亮晶晶的眼神,那么纯净透明。 她想吃的东西,第二天一定已到了桌上。 她想看的书,不过半日,必定已经有人送过来。 赤炎的后宫本来很丰富,可是在她来之前,就被他强行解散了,不论太后和大臣如何反对,他都做到了。 她不喜欢吵闹,不喜欢和人打交道,更厌恶所谓的宫斗和见家长,他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居然让太后和几位太妃都没来打扰过她。 除了赤幻云和赤青离,赤炎的十岁的小妹妹和八岁的小弟弟,经常来骚扰她一下外,平常很少有事能烦到她。 除了,只能呆在这梅园,不能自由行动外。 她吃饱了,摸摸肚子,笑眯眯地看着对面一直看着他吃的男人:“很好吃。” 赤炎笑了,要的,就是她卸下了张牙舞爪的样子,要的,就是这小女人味,最好慢慢地,让她沉醉在这温柔香里,想不起其他。 要让她明白当皇后娘娘是件多么尊贵多么幸福的事情,这不过才开始而已。 他竟然亲手给她舀鸡汤:“再喝点汤,这雪鸡是今天早上才派人去雪山上抓回来的,给女子补身子正好,你这么瘦,多喝点。” 凤凰听话的接过他递过来的鸡汤,居然又喝了一碗。 赤炎道:“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梅花开了,要不要去看看?”在她面前,他很早就没称过“朕”了。 凤凰点头,却又奇怪地看着他:“可是,你还没有吃饭。” 赤炎欣喜地道:“小凤儿在关心我吗?我来之前已经吃过了。” 是的,每天她还在酣睡的时候,他已经上了早朝,批了所有的奏折,自从凤凰来了之后,他处理政事的速度起码快了一倍,因为他要留着时间来陪她,一个月的时间,实在太短,绝对不会只有一个月的,他在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风从门外吹来,雪风,带着股梅花的清香。 她颠颠地跑了出去,扑到那一树梅花前,仿佛邻家的小女孩,刚得到了一颗糖果,欣喜的样子,让某人无比开心。 她居然对着那株梅树眨了眨眼睛。 那梅树的花枝也几不可测地摇动了下。 若大的梅园只开了这一株,最大最老的这一株,据说已经有好几年没开过花了,大部分枝桠已枯,因为品种名贵,宫里一直没给扔掉,没想到今年居然开花,而且是开得最早的,别的梅花才有点花苞迹象的时候,它已经开得满树都是。 凤凰作势去摸树根上的雪,就在她两手捧满两捧雪的时候,有个滑腻的感觉袭上她的手臂,那感觉一闪而过,也许不过是雪融化在手臂的感觉而已。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凤凰突然抓起一个雪团朝赤炎砸过去,冰冷刺骨的雪花毫无预感地袭上他的脖子,他一愣,忽然也抓起一大把雪朝她投掷过来。 两个十多岁的大孩子居然打起雪仗来,引得园子边上侍侯着的太监宫女都偷偷地笑了起来。 凤凰一个翻身,连人带雪,捧了个大雪包,就要砸在他头上,赤炎警觉地一缩头,已闪到她身后,揽住了她的腰,牢牢地抱进怀里,凤凰的雪包也砸到了他头上,他整个人,已变成了个大雪人,却是不以为忤,宠溺看着她,浅浅的胡子就要袭击上她的脸:“还闹不闹?” 凤凰巧妙地躲开,很小白兔地道:“不闹了——我想见若尘。” 赤炎的神色一僵,转而淡淡地道:“没到时候,再说吧,他很好,伤也养好了,武功恢复了,他是你的哥哥,自然也是我的哥哥。” 凤凰错愕地看着他:“额——” 赤炎虽然没有亲到,却拥着她不放:“小凤儿?” 凤凰抬头:“厄?” 赤炎努力地压抑着声音:“都十天了,你为什么还不肯正视我的存在?” 凤凰无辜地看着他:“有正视啊,你这么大个人,哪有不被看到的道理?” 赤炎只有苦笑,道:“你知道我不是那意思,我只想问你,呆在这里,你开心么?” 凤凰也认真地道:“有一点开心,但是如果你让我见若尘,我也许会更开心。” 赤炎道:“现在的日子,难道不是你最想要的么?你曾经和翔天烈说的养猪计划,我也一样可以帮你实现。” 凤凰迟疑地看着他,忽然想起,那日裴修之谋反,她救了翔天烈出来,墨琴一直带在身上的,那么私密的话自然被他听到了。双眼不禁一沉:“可是,我已经答应让他养我了。” 赤炎道:“你可以改变主意,而且——你最好做好准备,翔天烈可能不能来找你了。” 凤凰惊愕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赤炎沉声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他的弟弟可以留在紫国做遥妃,他也可以做紫国的皇后。你不要忘了紫国是什么地方,几乎所有的紫国女子,都天生异能,他若想出入自如,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何况遥妃,可能早已和紫苏沆瀣一气了。” 凤凰的脸色虽然没有变,语气却越发清冷:“你——你会八卦神算,你早就算到我们的行程,你向紫苏告密?换来雅隆山的和平?难怪你根本不担心雪国的攻击?难怪雪国停止进攻了?” 赤炎吃惊地看着她,脸上满是伤楚:“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么?我赤炎要什么还需要去投靠别人么?我告诉你,我赤国这么多年来疆土稳如金汤,靠的是自己的力量。我们草原男儿,从来不会出卖原则去求取和平。我需要什么,会靠自己的本事。我喜欢你,才替你从雪国把裴若尘救过来,你以为我不知道他不是你的亲生哥哥?根本威胁不到雪后么?我的八卦神算,难道是白学的?你知道他在雪国过的是什么日子么?裴修之那老东西,废了他的武功,断了他的手筋,脚筋,救回来的时候,早已奄奄一息。” 他是真的发怒了,凤凰头一次看见他发这么大的火,脸上是那般伤痛,只见他袍袖一甩,快步走出梅园,略略还有声音传到她耳朵里:“小凤儿,你好好想想,谁对你用情更深,我为了你什么都可以做,翔天烈能作到么?你既然连他背叛过你都能原谅,为什么不能好好看看我?” “一月的期限只有二十天了,这二十天里,我会好好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日子,但是你也该想想,谁对你是真的好?谁为你付出了全部的心?” 凤凰呆立在原地,身后,是那株盛开的梅花。 第52章 花开花落,人聚人散,都是无可奈何的事。 她在梅园里站了一下午,手里掬着一朵风吹落在雪地里的梅花,忽然有种无可奈何的悲哀:“人在江湖,就好象花在枝头一样,要开要落,要聚要散,往往是身不由己的。” 一刹那的时间虽然短暂,可是在某一个奇妙的刹那间,一个人忽然就会化为万劫不复的飞灰,落花也会化为香泥。 现在天色已渐渐暗了,落花已散落在地上,千千万万的刹那已过去,她忽然迈着坚定的脚步回到了卧室,无论如何,照自己的步伐走下去,才是王道。 四周静寂,除了夜侍的小四,再没有别人。 她手上余留的那朵花瓣忽然闪电般地飞向小四,点了她的昏睡穴,她很快进入了沉睡状态。 小牛奶和冬梅闪身出来,那株独自盛开的枯梅若不是冬梅附在上面,怎会开得如此茂盛?小牛奶早已藏身在梅树下的雪堆里面,凤凰捧雪的时候,它就爬进她的手臂了,只有这两个不是人的家伙才有可能躲过赤炎的警觉。 两人一齐跪下:“主子千万不要轻信他人的话,属下刚从紫国回来,见过烈主了。烈主听说主子竟然答应住进赤国皇宫一个月很是不悦,说会尽快结束手上的事情赶过来,怎么可能——” 凤凰罢了罢手:“我自有分寸。可查到若尘的下落?” 没有裴若尘就没有今天的她,人可以不善良,却不可以不感恩,这是凤凰的做人原则。 冬梅低下头去:“这个皇宫,除了太后宫里,其他地方都查过了,没有踪迹,而赤皇,好象每天都要去跟太后请安的——” 太后宫里,却不是那么好进的,冬梅试了几次,发现那里的路径众多,条条似是活路,她走到尽头,却是死路,而且那里面,似乎有个比她法力更高强的人在,她也不好去打草惊蛇。 凤凰若有所思:“太后么?我知道了。”她忽然小声地跟冬梅嘀咕了几句,冬梅连连点头。 焰在一旁道:“主子还记得上次让焰来采药么?” 凤凰点头。 焰道:“属下找那个朝阳洞找了好久才找到,差点就误了救护烈主的时辰,天门峰就在那雅隆山上,而那个朝阳洞,更是深不见底,里面似乎有不少很奇特的怪物,十分诡异。这可能跟雅隆山成为天险有关。” 有道理,凤凰突然想到,她们当日经过雅隆山的时候,那里并没有重兵把守,守军不过三万而已,面对雪国十万兵马来袭,赤炎竟然没有加聚兵力,而雪国收复了雅隆山以南的少量失地就不再进攻,也许也和那诡异的山洞有关,这诡异的时空,诡异的地图,究竟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东西? 她决定先去拜见太后,无论如何,事情要一样样来,紧急的先行,就算救不出裴若尘,先探明情况总是好的,她不担保到一个月期满的时候不出变故。 过了两日,赤炎的气显然消了,每天照样来看她,陪她吃饭,看书,下棋,凤凰很随意地提到想去拜见太后,赤炎欣喜地同意了,承诺第二天上午陪她一起去。 满园的梅花开了,凤凰站在梅园里修修剪剪,终于剪出一株满意的盆栽,说是准备送给太后做见面礼的。 赤炎的表情相当愉悦。 穿过一条又一条的长廊,终于到了慈云宫。 凤凰和赤炎站在殿外等待通传,站了很久,却没有见到太监的回报,反而传来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一位穿着曳地长裙的妇人,用一种非凡优雅的风姿走了过来。 她的年华虽已逝去,却绝不愿用脂粉来掩饰她眼角的皱纹。 她的清丽和淡雅,就像是远山外一朵悠悠的白云,可是她的眼睛里却带着一种阳光般明朗的自信与豁达,使得整个人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十岁。 凤凰不禁看得痴了。 她从未见过这样年纪的女人,还能保持如此的风姿,还能如此非凡的美丽。 她正准备行礼,却已被她幽雅的声音止住:“凤姑娘不必多礼。” 她的脸上带着微笑,眼神无比慈祥地看着她,那眼光和她对上,好象两个无比深邃的旋涡,要把凤凰就此吸了进去。 凤凰闪神了,她差点就已被吸了进去,却转瞬已清醒过来。 太后忽然道:“凤姑娘果然非同一般女子,难怪炎儿倾心于你,为你解散后宫,三千后宫只为你一人而留,果然这天下能与他匹配的女子非你莫属啊。” 这老妇人说话如此直接,又不拘泥于礼节,当真让凤凰刮目相看,可是这言辞也太犀利了些,她正不知该如何回答,赤炎忽然开口道:“母后说笑了,凤儿今日特地来看母后,是有带礼物来的,母后看看喜不喜欢。” 赤炎主动为她解围,确实让凤凰多了一丝好感。 小四捧上盆栽,盆栽小巧,造型别致,曲枝迎人,苍劲有力,枝上梅花尽皆盛开,观之赏心悦目。 太后观后甚喜:”从未见过这样的修剪手法,倒也别致,把这梅花衬得越发美丽了,凤姑娘的手可真巧。” 凤凰笑道:“凤凰也没有别的什么嗜好,平常就喜欢摆弄花草,略有一些心得而已,所谓梅以曲为美,直则无资;梅以欹为美,正则无景;梅以蔬为美,密则无态。太后若是喜欢,凤凰改日再修几盆送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太后大喜:“好词,好句,好手;姑娘当真生得一颗七巧玲珑心。” 这宫里什么珍奇宝贝她没见过?偏这凤凰送礼不俗,别出心裁,却也让太后凤颜大悦,当下赏了几朵珍贵的雪莲给凤凰补身子,皇宫里最不缺的便是这东西,凤凰倒也欢喜,躬身拜谢。 太后初见凤凰,甚是投缘,拉着一同坐下来,品菜聊天,从凤凰小时候的事聊到赤炎的小时候,丝毫不介意凤凰早已嫁过人了,赤炎也难得温和地陪同一起听女人闲磕牙,居然没有一丝地不耐烦。 直到用了午饭,太后放觉得累了,身子僵直,凤凰才随着赤炎自觉地告退出去。 聊了这么久的天,凤凰也累了,回园就睡下了,赤炎本来还想跟她说会话的,却不得不讪讪而去。 夜很静,一个娇小的人影已从床上翻身坐起,换上一身黑色紧身衣,连头带脸都用黑巾包住,只露出了一双猫一般的大眼睛在夜色中闪闪发光。 她不但速度极快,而且绝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她虽然一点轻功都不会,但是这移动的速度和姿态让人觉得无比的诡异和恐怖。 她的身法类似于扶桑忍者的“猫遁”。却比“猫遁”还要快几倍,这十多天的沉睡修炼,让她的功力在六层以上徘徊,却怎么也无法冲到七层顶峰,这是个很奇怪的现象,但是对她来说,现阶段已经够用了。 她的身子飞掠而出,平平地贴着屋顶飞了出去,一下已出了梅院,再一下已到了另一座宫殿,屋顶已经结冰,她却走得很稳,走过一间又一间的屋顶,跨过两座规模宏大的宫殿,终于到了太后的慈云宫。 到了这里,小牛奶自动现身出来引路,白天既然来过一次,它自然是记住了路线的,一人一蛇,如鬼影般已闪入了白天与太后见面的大殿。 她一眼就看见了角落摆放的那盆梅花,冬梅看见她进来,就已闪身出来,没有打招呼,有的只是眼神和手势,凤凰和焰跟在冬梅后面走着。 穿过一条条的走廊,绕过数间厢房,最后,到了一间暗房。 传说中的暗房,一般是妃子们处罚犯事的奴才的地方。 太后和皇帝每天进这个地方干什么? 凤凰示意焰不要跟着进来,若有意外,主人与宠物间还能作心灵交流。 凤凰闪身进入暗房,却发现暗房里除了一些小刑具外,再无其他东西,地面也阴暗潮湿,真的就是个古代惩罚人的地方,再无其他诡异之处。 凤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不时地朝墙上轻敲一下,却也没什么发现。 忽然冬梅轻轻地拽了下她的衣袖,眼神扫着脚下一块凸起的地方,这地方在门后面的墙角处,一般人都发现不了,因为门一开,就把那地方都挡了,可是冬梅一直站在门边那个方向察看,于是就发现了这块凸起的砖头,只比别的地方高那么一厘米的样子,却也被她发现了,因为那块砖的颜色要比其他地方要略浅一下,显然是经常被踩踏的缘故。 凤凰一脚踏了上去,那块砖连带着周围数块砖自动陷落,她的人居然就毫无预警地掉落下去,居然没有任何落脚点。 陷落,再次陷落,这下好了,掉到了无底洞中,幸好冬梅没有跟得太紧,否则也会跌落下去,这几个手下倒是机灵得很,保存实力最重要,绝不会愚忠。 终于跌落在地,不对,应该是跌落在怀。 她掉在一个很宽厚的怀里,这个人温婉如玉,白衣飘飘,赫然竟是裴若尘。 可是他看着她的样子,却似完全不认得一般,疑惑而怪异:“神仙?妖怪?” 凤凰把面巾扯了下来,瞪着他:“哥,你脑子烧坏了?我是小七啊?” 裴若尘怔怔地看着她:“好象很面熟,但是,小七是什么东西?” 凤凰彻底被他打败了,她仔细地检查他的身体,发现他身上确有受伤的痕迹,筋脉似乎也被挑断过,现在却已被人用奇怪的手法接起,他的武功已恢复,可是记忆却没有了。 他的样子依然飘逸出尘,可是那双清澈的眸子却透着茫然。 他忽然捧起她的脸,在夜明珠下仔细地瞧着,茫然道:“为何,你的样子和我记忆深处的那个影子那么像?你是什么人?我记得的那个影子又是什么人?” 凤凰此刻看着他,是无比的心痛:“哥哥,你记得的那个影子就是我,我是你的妹子,你平常老唤我小七的,对不对?” “小七,小七?”裴若尘口中反复念着,只觉得这个名字异常熟悉,却无论怎么努力,都想不起,反而因为过度地用脑,他忽然抱着头蹲了下去,显然是想得头痛了。 凤凰心痛地抱着他:“哥哥,咱不想了,不想了,哥哥,你相信我么?” 她掰开他抱头的双手,让他的眼睛正视着她,她的眼神透着诚恳,他终于点了点头。 凤凰道:“那你只要记得我是你的妹子,我叫小七就行了,其他都不要去想。” 裴若尘点头:“小七,我带你去看好玩的东西好不好?” 凤凰道:“好玩的东西?” 这洞穴就只有一间房间大,房间里就一榻一椅,再无其他,哪来好玩的东西? 裴若尘却已不管她做何想法,直接拉着她就走。 走到床边的时候,只见他对着床后的墙轻轻一拍,床后的墙就自动闪开,露出一条深长的甬道,甬道可以够两个人同时行进,但是却不高,走在里面的人必须猫着身子。 可是裴若尘却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她的手,平飞了往前掠去。 他的轻功,比起以往似乎有更大的进步,一下已是数丈。凤凰虽然跟着他的步伐,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为什么这么好的一个人,却失去了记忆呢?老天难道很喜欢玩这招么? 凤凰也不知道他们保持这种姿势有多长时间,但是她却知道,以他们这样的速度,恐怕到雅隆草原都够了,她却不知道,这地方已经被人施了法术,缩地成寸了,就是说她们刚刚实际只一个时辰的飞驰,其实相当于骑马在地面一天的路程。 他们现在实际已到了雅隆山的山腹里面,山腹已被掏空,像个巨大的操场,在凤凰看来,却是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岩洞,大到可以与一半的雅隆草原比广。 无数奇怪的野兽在奔跑,自动操练。 虎头豹身,奇异的品种。 裴若尘兴奋地道:“看啊,小七,那是我驯的虎豹骑,母后说我是天生的驯兽师。” 凤凰诧异地看着他,母后?哪个母后? 第53章 此刻的裴若尘,没有了记忆,如同没有了心智一般,只除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很兴奋,因为这支骑兵是他训练出来的。 他手舞足蹈地向凤凰解释着这一切,这样的裴若尘还是头一次见到,凤凰已怔住。 这里数百只虎豹骑都是通过精驯养出来的,这些虎豹骑兵并不是老虎和豹子交配的后代,而是通过人为的法术,让一只最凶猛的老虎和一只最灵敏的豹子外加一个有巫力基础的壮年男子合身在一起,也就是三合一,豹头,虎身,人长在虎背上,合身时被屏弃的部分并没有浪费,而是做成了重甲配置在身上,增加防御性能。 这种三合一的骑兵留下了三者的优点,屏弃了三者的弱点,它集合了人的巫力和智慧、老虎的凶猛和豹子的灵敏、速度,而且他们的体力和耐力、攻击的效果、寿命是三者的叠加,所以这样的一只魔兽骑兵绝对不是一般的军队可以对抗的。 用一种通俗的话来说,就是血厚,血超厚。 普通的人类杀它一下如果是掉20,的血,那么它的一下是让你掉60,以上的血,三倍以上的叠加攻击力,普通人类攻击它,不到两下就玩完。 而且这种骑兵,一旦接收到主人的攻击命令,他们便成了没有意识的杀人机器,不死不休,不见血,不杀光范围之内的敌人,绝不收手。 它的武器是一柄柄长如枪的斧头,必杀技是血轮斩,也就是说,一斧头轮下去,必定会出现一圈血的魔轮,这个魔轮就把他周围圈子里百米以内的敌人消灭殆尽,所以它的攻击力不是以数量来计算的,而是以面积来衡量的。 这里至少有三百虎豹骑兵,三百骑兵往前面一站,那么方圆一公里之内的敌人都已经处于攻击范围之内了。 当然,这是最大范围的核算了。 凤凰震惊地看着这一切,在扶桑地下洞窟的时候,她已经见识过这种异种结合的怪物了,那是天地不容的,所以地下洞窟已经毁了。可是这里,居然有人工炼合的怪物,实在难以置信。 裴若尘已钻进了那群虎豹骑当中的,他似乎能跟每一只虎豹交流,忙得不亦乐乎。 过了一会,他又回到凤凰的身边,微笑的看着她,示意她看向场中。 偌大的操场,所有的虎豹骑兵排好队列,一列一列的迈着整齐的步伐从凤凰面前走过,每一队同时举起斧头,发出震天的吼声,好象在让凤凰阅兵,又好象在象凤凰致敬。 很壮观,却也很残忍,凤凰有些不喜。 这么巨大的脚步声和吼声却传不出山外,因为这里面沿着石壁早已设了结界,声音无法穿透。 这地方没有风,但是空气却是流动得很慢,慢得凤凰能感觉到任何气流流动的方向。 所以她很快就发现她的后面多了条影子。 那个影子金发赤眸,当然是赤炎。 见到她发现了他,赤炎反而大方地站到了她身边。 “现在你是否已经知道为什么雪国十万大军不战而退的原因了?” 凤凰点头:“是,我已知道。” 赤炎道:“因为我给紫苏去了封信,告诉她我已练制成这种骑兵。这个练兵方法是当初女帝的一个构想,却没有实行过,当初紫和赤、翔都看过那个制作方案。紫实验过很多次,都没有成功;翔认为这个根本不合自然规律,所以没有代代相传。只有我国先祖认为一定可行,所以从来没有放弃过。” 赤炎侃侃而谈:“赤国国君的每一代都会有一个男子能继承上一代的巫力,每一代都为这件事而努力着,幻想着有一天能凭借这支骑兵,打败紫国,从而统一大陆。过了八百年,终于出了个天才。” “那个天才就是我的母后,她是我父亲的妹妹,但是上一代居然没有男的继承巫力,反而是母后继承了法力。” 凤凰张大着眼睛看着他,那他,不是兄妹结合的产物? 赤炎拍了拍她的肩膀:“看你想哪去了?太后并不是我的亲生母亲,但是因为我的母妃去世得早,所以太后就成了我的母后。想不到这法力居然隔代遗传,没有传到我父亲身上,却传到我身上了。” 他看着正与虎豹骑逗弄玩耍的裴若尘:“其实,母后真正的儿子是他。” 凤凰惊奇地看着他:“为什么?” 赤炎道:“就凭他体内有一股隐藏的巫力。若不是他这次筋脉尽断,母后为他接脉时才发现他的丹田处有股法力隐藏着,虽然没了武功,却有了法力,而且法力还比母后的更强。气存丹田,需人牵引方能使用,和我母后的一模一样。母后才认出他是她失散多年的儿子。” 原来,裴若尘竟然是禁忌之子,难怪能和虎豹骑交流。 这虎豹骑,不也是天地间的禁忌么? 赤炎道:“只有禁忌之子的法力,才能真正读懂制造方案,才能与各种野**流。现在只是初步,只要找到合适的材料,就能制作更多的魔兽骑兵,我赤国,必将统一大陆,君临大陆。” 他的眼睛已经泛出光芒,眼睛里露出异样的神采,那是野心,他从来没有掩饰过他的野心,此刻更是表露无疑。 凤凰道:“但是,他的记忆为何没有了,好象连思想都没有了?” 赤炎道:“得到一样东西,就要失去一样东西,他的筋脉愈合,启动法力,是要付出代价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凤凰摇着头道:“这些东西是违反天地规则的,反其道而行,必将受到惩罚。” 赤炎道:“他已经付出代价,被抽除了记忆,滞缓了思想。” 一个好好的人,变成了机器,凤凰的表情越发阴沉:“那些人是从哪里来的?” 她指的是用来合成虎豹骑的人。 赤炎道:“是从紫国抓来的俘虏,其实紫国的男子也是有法力的,但是因为法力很浅,所以地位更加低微,甚至被讹传男子没有法力。” 那些俘虏大概也被抽空了思想,成了简单的杀人机器而已。 凤凰抬眼看着他:“你是不是已不打算让我走了,才告诉我这么多?” 赤炎看着她,眼睛里充满了爱恋和占有欲:“小凤儿,你应该知道就算一个月期满,裴若尘也不可能跟你走的。” 凤凰道:“你不怕我逃走?” 赤炎道:“你逃不走。” 凤凰道:“你确定?” 她的身子已掠起,平平地朝来时的通道掠去,可是才掠出一丈,就已跌了下来。 她的法力没有散失,却已经发不出来? 这一惊非同小可。 “你对我作了什么?” 赤炎道:“没作什么,只不过这个地方已经设置了结界,这是禁忌之子的结界,不是禁忌之子或禁忌之子的亲人进入这里,法力会失去效用。” 凤凰冷冷地看着他:“你早就算好我会闯进来,也没有打算再放我出去吧?” 赤炎的脸上露出无奈的神色:“是,我知道你的法力可能已经比我高,也有些我不知道的本事,一定有办法找到这地方来的,只是我已经努力了很久,却还是没有办法让你心甘情愿地留下来,也只好这样了。” 凤凰看着他:“你——?” 赤炎在她耳边低语:“我要你记住,你是我今生唯一想要的女人,自从见了你之后,我已着了魔,看其他的女子,再也提不起兴趣,你已经在我这里生根发芽。” 他用手指着他心脏所在的位置。 “看到你为了翔天烈奔走,我简直嫉妒得发了狂,嫉妒,你知道吗?这个女人的专用词,现在居然可以用在我身上。” “留在我身边,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他的眼神里透着诚恳,凤凰的眼神却满是迷离。 “有没有其他原因?”她总觉得他的眼神里还有其他原因。 赤炎犹豫了下,终于道:“其实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真的爱你。” 凤凰却坚持道:“你应该知道我最讨厌被人欺骗。” 赤炎叹了口气:“好吧。也是为了开启炼狱之门,而且,如果你嫁给我,我们的孩子将会兼有巫力和灵力,异常强大。” 这才是更重要的理由吧。 凤凰忽然笑了。 遇见无可奈何的事,她总是会笑。 她自己觉得这是她有限的几样好习惯其中之一。 ——笑不仅可以使别人愉快,也可以使自己轻松。 她此刻虽然轻松不过来,却找到了一个很好的理由:“我们之前的约定还有没有效?” 赤炎勉强地笑了下:“当然有。”天地规则是不容背叛的,既然订了约,就必须要遵守。 凤凰道:“现在是第几天?” 赤炎道:“十三天。” 原来,已经天亮了么? 凤凰道:“那我至少还有十七天可以考虑,而且十七天后,你曾答应过我,若是我没有动心,可以带若尘走的。” 赤炎也笑道:“当然,裴若尘就在这里,你到时候可以带走他,前提是他愿意跟你走,而且你要能从这地方走得出去,这个结界是他和母后合力设置的,你若想说服他带你出去,基本不可能,而且他还没有从这里出去过。” 凤凰却毫不在意:“我现在应该不是你的犯人?” 赤炎道:“当然不是,不过从现在开始你也只能呆在这个地方了,除了离开,你提的任何要求我会尽可能满足你。” 只有这个地方能关住她,外界根本觉察不到。 凤凰道:“很好,我要吃松子玉米,酱爆青蟹,凉拌鹅掌,红烧蹄膀,再加一壶陈年女儿红。” 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一定会拿吃的来出气。 这么大冷的天,她居然要吃螃蟹。 赤炎眼睛都没眨一下:“好,弄好了我亲自给你送过来。” 他走得干脆,身法奇快,凤凰现在要盯梢根本不可能,她现在简直觉得自己毫无用处了。 这地方太大,她好象个小蚂蚁进了大象的王国,没有了法力,要回到刚刚掉下来的地方,走一天都未必有可能。 四周兜兜转转,没有找到任何出口。 这个地方,应该是通向朝阳洞的,可是这个结界只怕有古怪,所以把外界与里面完全隔绝了。 她懒得想了,忽然对着裴若尘道:“这里可有休息的地方?” 裴若尘道:“小七想休息了?只有一个地方,我来带你去。咦,怎地你武功没了?” 凤凰朝若尘张开双手:“小七本来就不会武功啊。” 裴若尘自然地抱起她往来路掠去,抱得很自然,好似以前一直是这样抱的一般,可是脑子里却一片空白,什么记忆都搜寻不到,他的脸上满是困惑。 一个时辰后,他们又回到了开始相遇的地方,那个只有一榻一椅的暗室。 她仔细打量这个暗室,确实没有任何能上去的地方,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赤炎进出并不是如她一样从这里跌下来的,这个通道,不过是引她进入的圈套。 既然这样,那就随意吧,船到桥头自然直的。 赤炎的动作不慢,她要的酒菜很快就送过来了。 她开始享受她的美餐,不知道是早餐,还是中餐,还是晚餐,这里是地下,夜明珠长期照着。 还好赤炎会告诉她时间。 她每天都找赤炎要点东西,那些东西都不难找到,赤炎几乎是有求必应。 幽禁第一天,她找赤炎要了把琴,每天无聊的时候弹会琴,弹的,就是出嫁前夕,裴若尘教她的曲子。 点的菜几乎都是裴若尘爱吃的菜。 后面几天里,她开始要求放烟花。 赤炎很是无奈,这地道里面怎么放烟花? 凤凰却道那个训练魔兽的操场是可以放的,“天花板”也还够高,只要不放那种冲力太大的应该是可以的。 赤炎看着她企求的眼神,就心软了,真的给她找了一堆烟花,还帮她点亮火镰。 凤凰把烟花摆成一排,举起火镰,屁颠屁颠地一个一个地点过去,燃放出来火树银花一般,有的象孔雀开屏。 凤凰开心极了,连带着裴若尘也要玩。 后来的每天,他们都会有一次放鞭炮的经历。 赤炎看见她笑,也就什么都无所谓了。 只要她不离开,这是原则。 一个月的时间过得很快,只剩下两天了。 冬梅没有来过,焰也没有出现过。 这地方,只怕每个可能的地方都布了结界,下了封咒,什么都进不来,也出不去,赤炎连蛇都防到了,很周到啊。 凤凰每天给裴若尘讲他以前的故事,结果是依旧没能唤起他的记忆,最多只是对她更加依赖而已。 期限的最后一天。 凤凰和裴若尘面对面坐在训兽场,旁边放着数坛酒,边喝酒边看着那些魔兽操练。 “哥哥,外面很好玩了,比这里好玩多了,有漂亮的花儿,有美丽的鱼,你想不想跟小七出去看看?” 裴若尘看着她,张了张嘴,却有摇头:“母后说了,没有经过她的同意,我不可以离开的。” 凤凰循循善诱:“我们只出去一小下就回来嘛。” 裴若尘却仍旧不开窍:“不行,我私自出去母后会伤心的,而且这里也没地方可以出去。” 凤凰真想直接把他打昏,可是想到现在打他不过,也就算了。 裴若尘捧起一壶酒,一掌拍开泥封,突听“波”的一响,一股轻烟从封泥中喷了出来,又是“砰”的一响,酒坛子跌在地上,摔得粉碎。 裴若尘晕了过去。 凤凰看着流在地上的酒,脸上笑开了花。 这十多天以来,她每顿都要了酒,这一次当然也不例外。 她的身上总带着各种奇奇怪怪的药的,mi药也是其中的一种,是用剩余的鬼目菜做成的,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神仙倒”,意即不管什么人,都可能迷倒的,因为鬼目菜毕竟不是凡物。 鬼目菜能解毒是因为以毒攻毒,对于体内没毒的裴若尘来说,自然被放倒了。 凤凰屁颠屁颠地把那些酒坛子放到虎豹群里,这些天来,她赚了不少烟花里的火药,赤炎甚至为了免得麻烦,一次性地给了她一大堆。 十多天的时间,她就乘裴若尘去驯兽时,做出了很多的“火罐子”。 有些早已埋在那个场地下面,还有的在酒坛子里面。 她把引线扯了出来,打亮火石,引线就着了。 只听“轰隆隆”数声震天巨响,此起彼伏,只见那些魔兽没有得到任何命令,就站在那里乖乖地被炸得血肉横飞。 那些违背规则创造出来的东西,还是让它灭亡的好。 血厚又怎样?不照样炸飞?只不过炸药的剂量加大而已。 结界一破,凤凰的法力又恢复使用,抱着裴若尘朝炸穿的地方飞遁而出,一脸的灰土,象个小乞丐。 她还没有弄清楚方向,已被一个人拎了过去,手中的裴若尘已被另外一个人接了过去。 接过裴若尘的是楚临风,拎起她的正是翔天烈那个阎王。 此刻阎王正用一张扑克脸瞪着她,大手掌已经拍上了她的小屁股,一掌又一掌地拍过来。 “这一巴掌,惩罚你私自答应那见鬼的一月之约。” “这一巴掌,惩罚你后半个月玩失踪,害得我在这朝阳洞里潜伏了十天,挖洞挖了十天,都没能突破过去。” “这一巴掌,惩罚你不相信我,居然相信外人的鬼话。” “这一巴掌,惩罚你到处粘花惹草。” 一巴掌又一巴掌地拍了过去,凤凰胀红了脸,大叫冤枉,她哪有粘花惹草?哪有后半个月玩失踪?根本是被迫的好不好。 可是某人完全不听。 周围响起笑声一片,焰的笑声最大声。 幸好冬梅及时解围:“还不快走,追兵要到了。” 这么大的动静怎么可能不引来那两个大boss呢,视力所及的地方已经看到太后和赤炎飞掠而来的影子了,身后是大批的精锐侍卫。 人多是可以欺负人少的,在人家的地盘上占不到什么便宜。 翔天烈命令十八丝断后,这雅隆山早已被十八丝做了诸多陷阱,能挡一挡便是争取了时间。 当下众人快速地朝山下掠去,山下早已有了三匹飞天马,这飞天马不仅速度比绝影还要快,而且体力是绝影的两倍,耐力足,最重要的一点是防御力相当高,能挡住攻击的余波。 在赤国的追兵赶到山下时,早已望尘莫及。 赤炎被十八丝的陷阱拖住了脚步,恨得直咬牙,却偏偏连十八丝的一丝都没有抓到,就这样被她逃脱,他实在很不甘心,下次可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太后却很镇静:“古木一直守在这里,就算不能抓到他们,至少也能找到她们的踪迹,你带人跟着古木留下的信号加快速度就行了。” 雾已散,繁星满天,刀刃般的冷风从耳边刮过,泥土已被露水打湿。 一个多时辰过去了,竟然又到了雪山下的青城山林。 三骑忽然停了下来,五人做防卫状把昏迷的裴若尘护在中间,翔天烈冷然道:“出来吧。” 一群黑衣人就从树上跃了下来,没有蒙面,为首的竟然是个老者,干枯瘦削的脸,五指如鸟爪,身前袍子上还绣了奇怪的图案,人头蛇身,还长有双翼,越发显得阴森可怖。 老者左手刀,右手掌,已经摆好了要比一场的姿势。 他这个pause凤凰他们都看明白了,很明显地是“一心二用”,江湖上会这门绝技的已不多了,这个人的年纪和功底看来是赤国秘宗的人。 翔天烈道:“谁去会他?” 楚临风道:“我。刀来,剑来。” 他竟然如此拖大,弃自己的赤血剑不用,而用十八丝递过来的两把寻常兵刃。 只见他左手刀,右手剑,丝毫不讲客气,左劈右刺,一连三招,向老者攻了出去,不但招式怪异,居然也是一心二用。 老者冷笑道:“你这是班门弄斧。” 一心二用,正是他秘宗的独门秘技,楚临风三招攻出,他已看出了破法,已经有把握在三招叫楚临风的刀剑同时脱手。 就在这时,忽听“呛”地一声,楚临风竟以左手的刀,猛砍在右手的剑上。 刀剑相击,同时折断。 老者正看不懂他用的这是什么招式,只看见两截折断了的刀剑,同时向他飞了过来。 楚临风的人,也已凌空飞起,用力掷出去了手里的断刀折剑,人却向后倒窜了出去。 没有人能形容这种速度,甚至连楚临风自己都想不到自己能有这种速度。 一个人在挣扎求生时所发挥的潜力,本就是别人难以想象的。 第54章 就在楚临风极速后退,老者愣神的时候,翔天烈已出手。 他本来就只打算让楚临风试一下对方的底细的,楚临风才一和老者对上,他就知道,楚临风不是他的对手。 先不说秘宗的武功有多么诡异,单说这老家伙往那一站,气势压人,数十年的内力流动,袍袖如鼓风一般,就知道多厉害了。 翔天烈不敢迟疑,皇龙偃月刀迎了上去,虽然还有数丈的距离,却气势如虹,刀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泥土,像一条怪异的土龙般向老者袭去。 老者冷笑一声,这样的招式他还没放在眼里,当下飞身跃起,跨骑在土龙的背上,左手刀朝身下的土龙削去,右手的肉掌发出强劲的掌风,劲风扑面,直朝翔天烈扑过来。 他若以为这一招就是这样破了,那就错了,土龙是被他一刀斩断,可是居然在他的手拍向翔天烈的胸脯时,另有个翔天烈已连人带刀劈到了他的面前,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活了这么多年了,没见过一个人能变成两个人的,这绝对不是身法移动的幻觉,而是本体与影像同时发动的攻击,让人只注意破解本招,而忽视隐招。 这就是分身斩的威力。眨眼之间,刀已劈上老者的脑袋,从正中线一路削了下来,一劈两半,速度快得惊人,甚至连血都还没有飞溅出来,老者的躯干已中分。 场内的每个人都露出毛骨悚然的表情,这是什么招,好血腥,好残酷,好大的威力! 老者的鲜血如泉涌般喷出,被削为两边的脸上居然露出奇怪的笑容,那表情,不是失败,而是“我就在地狱等着你们,杀我者,必跟着殉葬”。 凤凰的鼻子缩了缩,这情形不对,不只血腥味,而且还有腐尸的味道,这里没有腐尸,老者也才死。 她的眼睛瞪着喷出来的血液,大惊,忽然狂奔而上:“烈,快退。”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翔天烈离老者最近,所以老者身体溅出来的鲜血必然有一部分溅到他身上,他没有看到,老者的血液里居然寄生着无数白色的小蠕虫,无数虫卵快速地蠕动着,拼命地吸引着血液,有渐渐长大的趋势。 漫天虫卵,随风带血如雨飘了下来。 千年腐虫,见人体即钻了进去,而且繁殖极快,只不过这种虫蛊的形体很难长大,十年才钻出卵,这蠕虫显然也不过才养了十年,那老家伙居然以身饲虫,太疯狂了。 翔天烈也发现了,但终究因为瞬间的迟疑,速度也缓了一缓,已经有一部分虫卵不可避免地要溅到他背上。 就在这个时候,凤凰已到了他面前,一手把他往身后一带,自己的身体已挡在了他前面,无数的虫卵进了她的身体,瞬间不见。 冬梅惊呼一声,翔天烈也明白了,反身把凤凰抱在怀里:“你这个白痴,谁让你扑过来的?” 可是已经晚了。 不止如此,那些散落在底上的万千虫卵,虽然形体微小,已经在迅速地移动,寻找着新的寄生体,那速度,不比一个武林高手的轻功慢,而且数量越来越多,见风繁殖,成倍地在增加。 连老者之前带的手下也在极速后退,显然是知道这东西的厉害,进入人体后不吸完里面的血绝不会出来。 全速后退。 凤凰脸色灰白,好似霎时间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人已软摊在翔天烈怀中。 这个时候,所有人的动作一致,向后狂奔,虫卵在以见鬼的速度增长,追来。 老者的手下跑的是朝向赤国的方向,翔天烈等人撤退的方向,自然是雪国的方向。 “凤儿,你撑着点,别睡,千万别睡。” 凤凰迷离着双眼,她觉得自己的脑袋越来越沉,越来越不清醒,但是她还看得清眼前的人,看见了翔天烈的焦急,心痛,还有愤怒。 他愤怒什么?是怨她不该替他挡那一下么? 可是她若不挡那一下,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自己面前被虫蛊吞噬,她不想,那一刹那间,她扑上去了。 她看着那些飞扑过来的虫卵,居然还长了翅膀,会飞,速度也许是很快,更要命的是繁殖速度,所以才能追得他们那么快。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还没到山下就要被它们吃得骨头都不剩了,何况现在两个人不能动,她的躯干已麻木,裴若尘中了“神仙倒”,没得三天醒不过来的。 凤凰的呼吸已相当虚弱,却还能发出声音:“停下来。” 见鬼,她说停下来?翔天烈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跑总还有一线希望,停下来只有死,可是他还是相信了她,做了个手势,所以人围在一起停了下来。 凤凰轻轻地道:“血魔,你去帮我们挡一下,我需要一盏茶的工夫,能做到么?” 一个声音回道:“主人,我会尽量。” 一株枝叶茂盛的小树从她的手心飞出,渐渐地膨胀,越来越大,并伸出庞大的枝叶,密密麻麻地把他们包在中间,就象一朵大包菜,把他们卷在里面,连空气都进不来,不过没关系,它的身体本身能吸收人类呼出来的二氧化碳,然后制造出他们需要的氧气。 但是这虫卵对它的伤害也很大,虽然它也嗜血,但是这么多的虫卵扑上来,它吞食太多了消化不了,不仅要被撑死,而且要被虫卵反嗜。 虫卵越来越近,越来越多,但是只要靠近血魔的枝叶墙的,就被枝叶吸了进去,并慢慢积聚到它的根部,可以看出,原来的根部极瘦小,现在却已越来越鼓胀。 呆在里面的翔天烈他们是看得很清楚的。 果然是数量多可以欺负数量少的,他的一击群攻力量虽然震撼,可是拿这成万上亿的虫卵是没有多大的损伤的,无法对抗。 “它支持不了多久,我们的动作要快。” 凤凰看着保护着他们的枝叶墙:“一旦这枝叶墙被撑破一点点,就是到了血魔的最后时间了。” 先储藏到根,然后再到枝,最后再到叶,再没有地方可以承载了,就会胀破。 ps:抱歉,上午外出了,没来得及码字,今天二更,先发一更上来,一更两千字,二更四千,可能要下午或晚上发。虽然支持这文的很少人,某闲昨天很受打击,但是还是决定,要对得起来看文的每位亲。 第55章 她的身体已经越来越虚弱,虫卵在她的血液里翻滚,繁殖,虽然速度没有外面的快,却也不慢,她不知道秘宗那个老家伙是怎么把这些虫卵养在身体里面还人虫共存,想必有什么巫法,可惜现在,她已经没有办法可想。 六层功力,现在可能只剩不到两层,她根本无法召唤植物精灵,但是幸好上次召唤出来的血魔没有放它回去,一直隐在她手掌里,现在还能挡一挡。 翔天烈担忧地看着他,眼睛里,居然有些湿润。 这个男人,无论什么样的磨难,都没有掉过泪的,此刻居然为了她,掉下了泪来,一颗,两颗,三颗。 其他的人不由凄然。 任谁都知道,这千年虫蛊是没得救的。 凤凰的手轻轻地抚上翔天烈的脸:“一个大男人哭,好难看的,别这样。” 凡事未到绝境,她绝不会放弃。 不错,她的灵力虽然使不出来,却能在身体里自动与虫卵抗衡,也亏了这股灵力能抗住,否则她在虫蛊入体时已被残食殆尽了。 现在灵力已成功地把它们控制在腹部的范围之内,只是谁也无法战胜谁,那在体内翻腾的动作,撕裂般的疼痛,她的脸上一阵白过一阵。 翔天烈哽咽着道:“只要你能活下来,就够了。”他要的,不是一个时刻保护他的女人,虽然她出人意料的表现总是给他惊喜,但是,他更希望她能小鸟伊人般地呆在他身后,战争是属于男人的,女人,不应该被波及。 凤凰的眼睛看向冬梅:“你是我最后的希望,只是你可能要昏睡半年,你可愿意?” 冬梅满眼都是泪水:“主子说的什么话,冬梅只恨功力不够,就是要舍弃冬梅的性命,也不会眨一下眼的。” 凤凰点头:“如此,你坐到我前面来。” 冬梅依言坐到前方,以背对着凤凰。 凤凰的两手抵在冬梅的背部,四层功力已不受操控,自发在体力抗着虫蛊,剩余的两层功力倾囊而出,两条气流,顺着手掌,进入冬梅的体内。 这两层功力,其中一层还是她藏在头发里的备用能源,待到运功完毕,她的发已如雪,身体向后倒去,翔天烈稳稳地扶住。 “你的头发!”翔天烈心痛地看着她。 凤凰低声道:“会黑回来的。” 真的会黑回来吗?她也不知道,这一劫,她直觉已经躲不过了。 冬梅还在将所得功力吸收,融会贯通,都是木界的灵力,不会冲突,反而会叠加。 凤凰看着焰:“我要睡会,但是冬梅等下可能会要昏睡半年,你要把她送到寒冰弱水池去,有弱水的养护,半年后她一定能醒过来。” 功力不足,强行用功,是要付出很大的。 冬梅本来只有两层灵力,得了凤凰的两层,也不够发出她的本体技能——漫天飞雪。 春夏秋冬各有自己的本体技能,冬梅的便是漫天飞雪,她是凤凰从前掌管冬季植物的使者,这技能与生俱来,只是还从未用过,因为只有到达五层功力后才能施展,她好象无论上世还是这世,都没有能达到过五层,所以从没有施展过这一招,可是她今天,已经决定勉力而为了。 周围的每片叶子,已经鼓得如包谷般,虽然还没有胀破,却也差不多远了。 凤凰轻声道:“血魔,你让冬梅出去吧?” 头顶上已经开了一条小裂缝,闪神之间,冬梅已如一缕轻烟般飘了出去,再一闪神,头顶那条小裂缝已经没有了。 血魔掐得刚刚好,没有放一只蛊虫进来。 四周继续黑暗一片。 风的呼啸已起,风刮得血魔沉重的叶子都有些颤动。 幸好现在已是冬天,温度已经只有几度,青城山林附近就是雪山,所以冬梅要制造这场大雪并不难,天时地利弥补了她还差一层功力的遗憾。 风呼啸了很久,温度越来越冷,凤凰已睡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头上的枝叶全部落了下来,散到地下,与主杆分离,然后其他枝叶也与主杆分离,杆是杆,枝是枝,叶是叶,根是根,再也不是一个整体。 翔天烈抱着凤凰跳了出来,其他人紧随其后。 已经看不到虫卵的影子,青城山的雪竟然已铺了两尺厚,雪还在下,鹅毛般的大雪落在翔天烈的肩膀上,还有淡淡的梅香。 血魔的枝、叶、杆、根都已裂开,露出里面活泼的虫卵来,但是转瞬之间,血魔与虫卵已被大雪覆盖,没了踪影。 血魔为了他们,付出了生命。 场中的所有人都没有动,脸上均是同样的冷酷和凄然。 他们知道这笔债该找谁讨回来,所以,到时候要好好算一算的。 他们没有走,因为他们的伙伴还在战斗。 冬梅操控的这场大雪,整整下了一天一夜,每个地方的雪,都至少有三尺厚。 这些虫蛊,既怕火又怕热,火烧不起,这大雪,足已冻死它们。 青城山的树,已成了雪树,很多枝桠承受不住重雪的负荷,已经被压弯甚至压断。 终于,雪停,一个长发过臀的女子从天而将,她的头发,又成了初见时的白发,她飘落的时候,双眸紧闭,身体轻得宛如一根鹅毛,她所有的力量,已消耗殆尽。 焰手疾眼快地一把接住。 翔天烈呼啸一声,三匹飞天已跑回来,六人三骑,急驰而去。而十八丝,自有他们的跟随和隐遁之道,脚程不会比他们慢。 凤凰这一次受的重创不小,足足睡了两天,才稍微恢复点意识,每天受着蛊虫的折磨,身体越来越弱。 翔天烈看着都心痛:“真的无药可救了吗?” 凤凰微笑道:“放心,总会有办法的。” 其实她很清楚,这虫蛊无药可就救,现在,她身体里的灵力在与那些虫蛊抗衡,暂时,她似乎占了上风,那些蛊被她压迫在腹部,灵力自发变成球状,将虫蛊困在球中,她杀不死它们,它们也无法从里面突围出来,最终的结果,不是她杀死它们,变是它们杀死她。 但是如果到最后,她输了,一定会选择同归于尽,因为若是这些蛊虫赢了,不知道造成多大的危害。 第56章 三天之后,他们又到了壮轲。 这一次,他们的行程很慢,因为是坐的马车。 凤凰身受重创,经不了马匹的颠簸,所以很早以前,凤凰定制的那辆大车又投入了使用。 已经过了雪国,进入南藩的范围了,刺杀和追踪渐渐已被他们甩脱,有小的跟踪和刺杀已经被暗中跟随的十八丝直接了断了,都没有向翔天烈汇报一声,果然一旦签定契约,便是忠心。 途中经过黑风林的时候,已经把冬梅送去了寒冰弱水池,并让春兰好好照看着。 时隔一月,春兰的修炼总算有了点气色,已有了一层法力。 若尘也经过了弱水的洗礼,凤凰没料错,这若水果然能解了赤后所施的巫术,若尘不但恢复了从前的记忆,而且上世的记忆也恢复了。 他的前世,居然是狼王,狼族之主,他身体里现在那股力量,跟翔天烈紫苏等人的完全不同,也和凤凰的不一样,他的巫力,不能攻击人,只属于辅助性能,最大的好处,在于能跟野**流,是天生的驯兽师。 再见到凤凰,他自然欣喜,待知道发生的所有事情后,就再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默默地跟随他们去南疆。 每当看到凤凰忍不住腹中的疼痛翻腾时,他的脸色越发阴沉、伤痛,就算以前小七在裴府,也不曾被折磨到这个境地过。 天黑了,富贵客栈里灯火通明,照得客栈里每个角落都亮如白昼。 他们不在乎这一点灯油蜡烛钱。 这家客栈的名字取的绝不是没有道理的,它的确是壮轲最贵的客栈,他们的价钱越来越贵,他们的老板当然就越来越富了,所以才叫做富贵客栈。 这么样一家客栈怎么会在乎这么样一点小钱呢? 翔天烈曾经是一国之君,挥金如土,自然也不会在乎这么一点钱了,所以他们就住进了富贵客栈里最好的一栋院子——富园,虽俗,俗不可耐,不过没关系,舒服就行,赚钱,当然是为了享受。 只焰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这钱是谁赚来的,从打他化形后就一直以凤凰的总管形象出现,咳,咳,就是一出钱的,因为其他人从来没有想过钱从哪里来的问题啊,所以他不得不能者多劳了。 终于到了半夜,灯已全灭。 凤凰执意一个人一个房间。 除了那次为了帮翔天烈解毒曾有过一次同房外,后面再没有机会过,她的理由是自己睡相不好,习惯一个人睡。 翔天烈虽然不放心她,也就算了,只要她高兴就好。 凤凰邻近的房间,左边是翔天烈,右边是裴若尘,这两大门神!凤凰也很无奈,可他们坚持如此,也就随他们了。 她坐在镜子前面,就着淡淡的月光,取下头巾,一头白得刺眼的头发立刻轻轻地滑了下来,镜子里一张轮廓极柔美的脸色,带着种淡淡地忧伤,眉眼间透着坚决。 肚子里这会终于消停点了。 已经不能再等了,她体内的力量,已经渐渐无法抗拒那些蠕虫了,灵力被消耗得越来越少,蠕虫却已繁殖得越来越多,很快就要冲破体内的灵力球了,到时候再她的心脏,肺叶上到处啃,吸干她的血,再从她的鼻孔,耳孔,嘴巴——爬出来。 她想想都怕,很怕。 她虽然经历过很多,但是这样对身体的摧残她还是无法解释的,她更不会容许这些虫子吃了她之后再去吃别人。 没有谁的生命可以轻易被剥夺。 她不是救世主,她只是真的不想感受变成骷髅的那一刻。 所以她从腰带里取出了一包药粉,找来事先要的纸张等原料,就利落的做了几个炸药,这东西对她来说不难,因为从前她一直是用枪杀不了就用炸的,现代的她数次虎口逃生,靠的就是炸弹,只是这一次,她要炸的是她自己。 她把制好的炸药绑在腰上,再套上外裳,宽袍大袖,应该看不出来。 现在已是半夜,其他人应该都睡了,正是溜出去的时候。 不能在这客栈引爆,出去找个僻静地方。 走廊里黑漆漆的,她猫着腰走了出去,动作尽量轻柔,她现在一点功夫都米有了,这附近可都是高手,但愿她能顺利脱身。 她低着头,碎碎地朝前走着,一头就撞在一个人的怀里,这个人一身银白色的,用缎子做的袍子,苍白而英俊的脸上,带着责备和伤痛。 没等她说话,已经被点了哑穴,直接被带到他房间里,才点开她的穴道。 她眼睛瞪瞪大大的看着他。 裴若尘一脸冷酷:“小七,深更半夜的想去哪里?” 凤凰虽然心虚,却相当镇定:“我要去茅厕。” 裴若尘勾起嘴角:“小七,你从小到大都没和我撒过谎,知道么?你一撒谎就会脸红。” 凤凰不自觉地摸摸脸,果然有些烫,见鬼,她平时怎么没发现。 裴若尘的手朝她面前一伸:“拿来。” 凤凰怔怔地看着她:“什么?” 裴若尘道:“刚刚在房间里做的东西。” 凤凰恼怒地看着他:“哥哥,你偷窥我?” 裴若尘摇头道:“没有偷窥,只是刚好经过你房间门口,看到你溜出来,然后我的鼻子不错,闻到了火药味,就猜到了。小七,你想干什么,我还不了解么?” 凤凰看着他,眼睛有些湿润了,他就那么了解她? “只有这个法子了,我不希望那些虫蛊再出来祸害人间。” 不该存在的东西就不应该存在这世上,就让它们尘归尘土归土吧。 凤凰的想法是好的,却无疑糟到极力反对。 裴若尘看着她:“别忘了我也会点医术,再厉害的毒都还有个办法。” 凤凰脸色一变:“我不同意用那个方法。” 裴若尘忽然点了她的昏睡穴,凤凰就那么昏倒了下去。 她身上的炸药已被他卸了下来,一根银线,一端系在裴若尘的手碗,一端插在凤凰的腹部,虫蛊的位置。 两人盘腿对坐。 裴若尘凝功,鲜血沿银丝往下流,成了一条细细的血线,穿透凤凰的腹部,插入灵力球,到了那些虫蛊的面前。虫蛊闻到血的香味,慢慢地一只一只,沿着细线往上爬,渐渐爬到若尘的手腕,若尘的脸色越来越白,若莫一柱香的时间,最后一只虫蛊也爬入了他的体内,他才收功起身,把昏睡的凤凰送回房间,顺势亲了她一下:“小七,你要好好的活着,一定要幸福。”一晃,他已消失在夜色中。 第57章 十二月十日,晨。 天气晴朗,阳光灿烂,空气新鲜,这绝对是个好天气。 孔雀推开窗户,呼吸了口新鲜空气,发出无比满足的慨叹。 乌戈是全南藩海拔最高地势最险的地方,而孔雀山庄便建在这乌戈风景最好海拔最高点上,而孔雀住的这座阁楼便在孔雀山庄的最高处,她一推开窗子,就会看见对面一片青绿的山坡,佳木葱茏,绿草如茵,没有一丝人影。 每当这时候,她就觉得心情舒畅,她真的舒畅么?不。 至少有三件事让她极为不爽。 一件自然是翔天烈的逃走,让她受到了紫苏的重责。 第二件是现在的南藩王让她极为头痛。一个月前老南藩王忽然对外声称找回了自己的儿子南宫灵犀,并称自己年迈,禅位给了他才找回的儿子。这个南宫灵犀即位后居然一点一不买她的帐,不仅没有到她孔雀山庄来拜望,而且将她的一些眼线罢职免官,大胆起用新人,能人,很快就树立起自己的一番势力。她几次派人去刺杀都没有成功,显然是早有防备。 最后紫苏传令她只须看好山庄后面的禁地就可以了,她才作罢,这件事让她如哽在喉,相当郁闷。 本来这两件烦心事已经了结了,紫苏不再追究她的责任。 今天早上起来推开窗户的时候,又多了一件。 因为她对面那片青翠的山坡最近开始大兴土木。 每天一清早,这片山坡上就开始敲敲打打,不但打破了她的宁静,吵得她整日不安,而且还侵犯了她的自尊。 因为对面这片山坡上盖的宅院,规模比她的孔雀山庄还要大。 雪山一带,阳溪,夹山口,壮轲的名工巧匠,雕花师傅,都被请到这里来了。 建造这宅院所动员的人力,竟比昔年建造孔雀山庄时还多出三十倍。 人多好办事,钱多好办事,盖房子当然也盖得快。 孔雀每天早上推开窗子一看,都会发现对面山庄上不是多了一座亭台,就是多了一座楼阁,不是多了一个池塘,就是多了一片花林。 如果不是她亲眼所见,她一定认为别人在白日说梦话。 她派出她最得力的四名侍女去打听,无论她们用什么手段。 这四人就是在黑风林里出现过的二十位身材火暴的暗卫中的四位。 这四位姑娘回来的时候,脸上都泛着光,争先恐后地向孔雀述说着她们打听到的情况。 她们已经结识了一个十分重要的人物——那所宅子的总管,名叫焰,是个长得很帅的小伙子,人又热情,又好说话。 她们想知道的事情都已打听得清清楚楚。 据焰总管说,那所宅子是南宫灵犀亲自下令让工部来督造的,所有费用都由南藩王府承担了。 这所宅子的主人名叫凤凰,不但长的倾国倾城,天香国色,而且一身医术更是出神入化,不但治好了老南藩王的老疾,而且是南宫灵犀心怡之人,所以才送这所宅子做为答谢,因为这位神医的生日是在一月二十八,所以这座庄院必须在下个月底之前完成。 为了在限期内完工,不但动用了工部的人,而且各地的名工巧匠都被请来,花多少银子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搏美人一笑。 如此的财大气粗,而且是个绝色美人,孔雀心里更加不平衡了。 她要亲自去看看这个什么绝色美人到底长得怎么样,如果能为她所用最好,用女色控制南藩王,第二个烦恼的事就没了。如果不能为她所用,她就让她消失,也算重创了新南藩王。 可是等她偷窥到那个女子的时候,她的眼睛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那个女子,赫然竟是以前的裴若沧,她不但掉到黑风潭里没有死,而且还好好地住在先修好的小院子里弹着琴,脸上有着林黛玉般的忧郁,她身后站着的那个深情款款的男人,赫然是她找了很久没抓到的翔天烈。 简直是活见鬼了,居然还送上门来。 不过孔雀并不真是那种胸大无脑的人,对方敢公然回到她面前,还在她的庄院对面建庄院,简直是公开挑衅她,肯定有一定的把握才敢这样做。 至少她知道,有南宫灵犀的支持。 不过她还从未把一个小小的南藩王看在眼里。 所以她已经准备好要报仇了,报敢在她这个太岁爷头上动手的仇。 “去,给我把流云叫来。” 门口的丫鬟应声走了出去,不一会一个醉熏熏的年轻男子被扶了进来,手中还端着酒杯,脚步踉跄地倒在房间内一把太师椅上。身子半歪了进去。 对于他没有向她行礼,她只是皱了皱眉头,示意丫鬟出去。 门已经关了起来,现在是晚上,虽然天已经黑了,却还有灯。 朦胧的灯光照在人的身体上,显然很煽情。 孔雀的身上已经一丝不挂。 她的腿又直又长,浑圆结实,线条柔美,连一点瑕疵都没有。 那个男子的眼睛已经睁大了,可是却没有任何情欲。 孔雀的声音柔美动听:“流云,我是不是很好看?你看够了没” 男子沉声答道:“你怎么又玩这种把戏,你是不是又想我走上来的时候痛揍我一顿?” 孔雀的声音更温柔:“这次我绝不会揍你的,因为我已经决定把自己交给你了。” 男子的眼睛已经放出了热情的光芒:“真的?” 孔雀转过身,面对着他:“当然是真的,我知道我八岁的时候,你就开始偷看我洗澡,你已经整整暗恋了我十二年了,是不是?”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流云道:“是,就算你让我去死,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 孔雀道:“可是,十年前,我让你去杀南藩王世子,你怎么让他又活着回来了呢?” 流云的声音显然又些底气不足:“我不知道他竟然还能回来,但是要我杀一个六岁的孩子,我实在下不了手,所以才转给人贩子了,让他卖得越远越好,怎么知道——” “好了。”孔雀已经不想再追究了:“如果是大人,你就下得了手?” 流云肯定地道:“当然,你应该知道,到现在为止,我已经杀了四十九个成名高手,我的七杀技一出,还很少有人能抵挡的。” 醉卧流云七杀手,唯有饮者得真传。 他又端起了手中的杯子。 “那你还不过来?” 杯中酒已一饮而尽,杯子已落下去,碎在地上,男人的脚步前进,眼里充满了热切的欲望。 孔雀赤身面对着这个人,就好象身上穿着好几层衣裳一样,一点都不害羞,一点都不紧张。 一个女人用这种态度对付别人,应该算是种很有效的战略。但是一个经常拿这个来戏弄别人的人,别人一定会防备的。 流云虽然走上去,但那微张的手势,暴露出他在戒备,想必是被这样修理过很多次了,就象老鼠逗弄猫一样。 夜色如此温柔,流云先生这次没有遇到预期的戏弄,而是成功地把美人抱在了怀里,帏帐已经落了下来,男人的喘息声,女人的低吟声响起,床板被摇晃得咯吱咯吱地响。 缠绵中还有着低语。 “你真的有把握杀了她?” “一个才十五岁的小姑娘,就算有点功夫,怎躲得过我的七杀技?” “这个女子应该没有武功,但是她身边的人,却是我的师兄,身手恐怕比我还好,我看他的样子,武功应该已经恢复了,想不到那个女人,医术如此通神。” 男子的声音相当自信:“你的武功在我的手下走不过二十招,你觉得我能不能赢他呢?” 女子吃吃的笑了起来:“可是为什么每次我让你走近的时候你都被我偷袭成功打得半死了。” 男子低吼一声:“小妖精,那是我故意让你的,只要你高兴,怎样都行。” 一室春光又重新燃起,空气中蔓延着浓浓的纵欲气味,室中的两人,完全没有注意到,窗外有个人影一闪,已掠进对面的山庄了。 这个人,正是焰。 当他禀告的时候,翔天烈的样子越发阴沉,这个人,就是当初他一直疼爱的小师妹,居然是个这么没有廉耻的人。 凤凰的表情阴郁,却没有说话的意思,自从裴若尘用换命术救了她之后,她的心情就一直不好,翔天烈知道了也很感动,派了十八丝出去寻找了多次,都没有音讯,看来一个人要真心想躲起来,还真没那么容易找到,只能一边找人一边办事。 翔天烈知道,一天不找到裴若尘的下落,她是不会安心的,也就由着她。 “直接把她杀了,免得那么麻烦。”夏槿,也就是现在的南宫灵犀说道。 确实,以他们现在的实力也不惧孔雀的巫力,而且紫苏早已回紫国去了。 翔天烈道:“不要被表面的现象迷惑,紫苏不会放弃这块地方,也不会把所有的宝都押在孔雀身上,这个蠢女人,办不成大事。” 他现在也这样说了?凤凰转过头来:“我曾经看过一个游戏,一些顽皮的孩子,把一个空盒子格成许多格,再捉只老鼠进去,看着老鼠在格子里东奔西突,怎么也出不去,被玩得精皮力尽,脱力而死,挺好玩的。” 这个人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呐。 众人面面相觑,翔天烈半响吭了声:“照她的意思去做。”众人立即下去准备。 第58章 十二月十一日,清晨。 孔雀起得很早,她不过在等一个人,流云。 流云其实已经回来了,就坐在她门口,他不知道已经坐了多久。 但是孔雀打开房门的时候,看见流云的头发都已经结了霜。 白色的霜,几乎要被冰冻起。 地上随意扔着十几个酒坛,有酒水流了一地。 醉卧流云七杀手,现在竟然连个酒杯都端不稳,还没送到嘴边,杯子就已经掉到地上,摔得粉碎。 孔雀蹲了下来,声音轻柔,如同宽容的妻子对待酒醉的丈夫。 “你去了凤凰山庄?” 男子眼都没抬,机械地回道:“去了。” “见到了翔天烈?” “见到了。” “也见到了裴若沧?” “是。” “几招落败?” 没有声音。 孔雀的声音提高八度:“我问你几招落败?” 男子半响才回道:“一招都没有。” 他的人刚刚潜入山庄,大厅里已灯火通明,翔天烈,凤凰,焰,楚临风,南宫灵犀都在,在等着他。 他头一次亮出了自己的兵刃——蛾眉分水刺。 他已经十多年没有用过兵刃了,但是这一天,他拿了出来。 但凡习武之人都有种天生的预感。 他也一样,他已感到连脱身都难,所以他亮出了兵刃,他对他的兵刃还是有些自信的,不管多难杀的人,只要他亮出兵刃,就已经被划分为数块。 可是他站在那里,兵刃才举起,攻势还没有完全发出,就看到翔天烈连人带刀到了他的面前,不,他看到的只是个虚无飘渺的影子,翔天烈本人还站在凤凰旁边,可是,这个影子确实已到了他的面前,只是虚恍一招,流云的头,两手,两脚,五个连接的关节处,都有了刀印,没有划进去。 流云的分水刺已经落了下来,他的身子已摊软在地上。 过了许久,才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你好象该回去了,这里还没有建好,没有客房,你应该也不算是我的客人。” 女子的声音清冷而有礼貌。 他迷糊地起身,回到了孔雀山庄,让人帮他拿了十几坛酒,想来想去,不知道去哪里喝,最后坐到了孔雀的房间前面,坐了半夜。 孔雀看着他,眼睛转了几圈,不知道做何感想,她最得力的属下,居然没来得及出招,就被威压成了废人,他这一生,恐怕连兵刃都拿不稳了。 她进了房间,拿了个杯子出来,给他倒了杯酒,轻柔道:“流云,你想喝酒,我帮你倒。” 酒已送到他嘴边。 他看着这杯酒,然后又看一眼孔雀,脸上露出惨淡的笑容:“我知道你其实不过是让我去探下虚实的,也知道你一定不会留下我这个败笔,但是我已经知足了,你以后自己小心,最好离开这里。” 他已经把那杯酒喝了下去,眼睛很快闭上,嘴角流出一缕黑色的鲜血来,人向后倒在地上。 孔雀嫌恶地把酒杯扔在地上,还抖了抖手,厉声喝道:“来人,把他拖下去,埋了。” 立即有人现身清场,门前清理得干干净净,仿佛今天早上并没有人来过。 然后她就关起门来,也开始喝酒,不停地喝,她喝得不少,甚至是她平身以来喝得最多的一次,虽然她的酒量一向不错,但是这一次,她已烂醉如泥。 喝酒并不能解决任何事,但是至少可以让人暂时忘记很多事。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一连串的事,让她喝醉都难忘记。 十二月十二日。 孔雀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第一个反应是推开窗户,呼吸下新鲜空气,顺便看下对面山庄的进展。 可是她不仅看到了对面又多了座亭子,而且还看到自己小院前面那一大片绿色的楠竹竟然全部给砍断了,她的脸色已铁青。 可是在她唤来战战兢兢的下人后,这些侍女除了害怕,一概不知。 想她孔雀山庄高手如云,来人竟然能在夜里无声无息地砍倒所有的竹子,这么大本事的人,还会有谁呢? 孔雀能想到的只可能是凤凰山庄,翔天烈,楚临风,裴若沧,个个都有理由恨她。 十二月十三日。 孔雀山庄里遍地都是毒蛇,毒虫,猖狂地在庄院里爬着。 孔雀山庄本来就女子居多,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不绝于耳。 杀也杀不尽,甚至还有超大的蟒蛇盘旋在树梢。 唯一让她松了口气的是,这些蛇并不主动攻击人,但若是人攻击它,它就会开始还击,而且是一个种族一个种族地还击。 比如说银环蛇,一个侍女用剑斩断了一条,导致上百条银环蛇朝她扑过去,很快被淹没在蛇群中,全身发黑,死于非命。 孔雀最后不得不下令所有人不得攻击这些蛇,让这些蛇在这里安生地呆了半天,直到下午管家带人买来大量的硫磺,还生了不少火堆,才把这些蛇吓走。 从此以后,孔雀山庄的每个人晚上睡觉都会在房间里洒满硫磺。 虽然她们并不喜欢闻这味道,但是至少,能安心睡觉。 这件事让孔雀又联想到了凤凰山庄。 十二月十六日。 孔雀山庄的侍女们一起床,就发现自己竟然睡在地上,不仅落了枕,起来脖子生痛,而且有几个竟然睡在了池塘里,虽然没有被淹死,却也差不多被吓死。 米缸里的米竟然全部变成霉米。 酒窖里的酒一打开,居然全都成了臭不可闻的臭水沟里的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猪栏里的猪和鸡笼里的鸡忽然一夜之间全被毒死了,厨房里已无可用的菜。 孔雀早上起来一看,她竟然没有衣服可穿了,她的衣柜,和其他房间放着的衣服,将洗和已洗的衣服,都被剪成了碎片。 更可恶的是,她有裸睡的习惯,现在竟然无衣服可穿。 她已经气到极点,可是她并不是那种无理智的人,所以在换上丫鬟送来的衣服后,就开始写信,信自然是写给翔天烈的,她要问问他,这件事是不是他做的,难道一点不顾及当年同窗学艺的情分了吗? 所谓人约黄昏后。 信里约的就是当天的黄昏,苏堤,扶柳岸。 现在已过了黄昏,月已上了柳梢头。 翔天烈却还没有来。 孔雀却也没有走,她有把握,他一定会来的,无论如何,这个人并不是一个无情的人,就算不看她的面子,也该看她父亲的面。 她的父亲老孔雀与翔天烈的父亲曾是故交好友。 现在两个老头子都已死了,交情应该还在。 扶柳岸。 月光轻柔。 凤凰和翔天烈并行着,漫步在长而直的堤岸上。 轻涛拍打着长堤,轻得就好象凤凰的发丝。 她的头发已然转黑。 蛊虫被裴若尘引走,凤凰的灵力又苏醒过来,但是只剩下了四层。 她只希望,裴若尘能凭着体内那股奇怪的力量,逃过这一劫。 她解开了束发的缎带,让晚风吹乱她的头发,发丝飘扬,飘在翔天烈的脸上,脖子上,让人的心里暖暖的。 翔天烈轻声道:“凤儿?” 凤凰享受着眼前的美景:“什么?” 翔天烈道:“我们是夫妻,对不对?” 凤凰点头。 翔天烈忽然一把拿起她的手,挽在自己的胳膊上:“是夫妻挽着手没什么不对,是不是?” 凤凰没有挣脱,她看着月下的苏堤,静立的拂柳,忽然曼声低吟:“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孔雀就立在前面一个大柳树下,她不仅看见了这两个人成双成对的过来,也听见了她吟的这句词,她忽然觉得如此应景,如此凄凉,如此寂寞! 可是她是骄傲的孔雀,她怎么能低头?怎么能在他人面前显示自己的落寞。 她堆着笑走上前了,声音甜美:“烈哥哥,你终于来啦。” 她的眼睛,仿佛根本没有看到凤凰同来了。 凤凰也没有做声,悄悄地挣脱被挽着的手,却不料翔天烈挽得很久,根本挣不过,不由瞪了他一眼,他不是要会旧情人么?干嘛死皮赖脸地拉着她一起来。 翔天烈看着她的样子,心里涌起一点轻轻的、淡淡的、甜甜的惆怅,只有丈夫抓到吃醋的妻子时才会有这种奇异的惆怅。 他瞧着她:“你在吃醋?” 凤凰冷冰冰地道:“放屁。”孔雀是什么东西,值得她去吃醋?她只不过不待见她们两个再见面而已。 翔天烈的一根手指已抚上凤凰的嘴唇:“女孩子说粗话,可不好,我的凤儿向来温柔,怎么能破坏形象呢?” 孔雀看着翔天烈没有搭理她,居然当着她的面打情骂俏,不禁跳起脚来:“烈哥哥。” 这一声叫得有些大,翔天烈终于注意到了她:“你是谁?我认识你么?不要叫得那么亲热,这个称呼我要留给我家小凤儿的。” 他居然正眼也没有瞧她,反而戏噱地看着凤凰胀红的脸。 这简直是冤枉,凤凰可从来没这样叫过他,每次喊他的时候相当无礼,连名带姓的一起叫。 孔雀向来都有百折不饶的精神,越是艰难,她越是有斗志,她似乎完全没有看清形势,反而走上前,亲昵地一把挽住翔天烈的另一只手:“烈哥哥,你怎么能装着不认得我呢,我一直牵挂着你呢,现在看来,你的毒已解了,真是太好了。” 这脸皮,真的比城墙还厚了,。 翔天烈袍袖一甩,已经把孔雀甩开,还退了两步:“我是应该感激你,若不是你把我关在密室里,那般折磨,鞭打,凤儿也不会出手救我,也就不会有今日与凤儿的重逢。” 如果当日不是看他受这么大的苦,凤凰原意不过是把药让焰偷偷地送进去给他服了就走的,她答应过给他解毒,自然会作到。只是,解了毒之后,她就打算远走高飞,周游列国的,那传说中的修列国,应该是俄罗斯的前身,她还想去见识一下。 翔天烈应该庆幸,他在孔雀山庄的时候,过的不是沉浸在温柔乡的生活,所谓因祸得福罢了。 孔雀讪讪然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只是嫉妒你对这个女人这般念念不忘,烈哥哥,你应该知道一个女子,怎么可能容忍自己深爱的男子去爱上别人呢,原谅我,我只是太爱你了。” 这个人,居然这般能讲得出,凤凰都又些刮目相看了,她终于抽出了自己的手,闪立一边,翘起嘴角,抱拳于胸,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翔天烈没有忽略凤凰的小动作,不过面前这只孔雀是必须要先解决的。 他挑眉看着孔雀:“你找我来,有事?” 孔雀看着他,忽然眼圈红了,无论她做什么,但是对他的感情却是真的,她几乎用上了哀求的语气:“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翔天烈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凤凰,凤凰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翔天烈就跟着孔雀到了十米开外的一棵大树。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别说十米,就算五十米,凤凰也是听得到的,不过孔雀一直以为裴若沧除了会点儿医术,充其量就是个大家闺秀而已,应该听不到他们谈话的,而且被“第三者”盯着毕竟不舒服。 咳,咳,不知道谁才是第三者。 孔雀的眼神一直盯着翔天烈:“烈哥哥。” 翔天烈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有话就说。” 孔雀道:“我山庄里那些怪事,是不是你派人去弄出来的。” 翔天烈道:“不完全是。” 孔雀差异地看着他:“那个裴若沧应该不会武功,难道她也有份?” 翔天烈道:“不是,她倒是真的没份,这中间有一半是我的手下做的,还有一半是我亲自去做的。” 孔雀的脸色转白,再转绿:“你亲自去做的?” 翔天烈咳嗽了几声,才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你的衣服被破坏,是我亲自去弄的。” 老天,他只不过是被凤凰逼着干的,这个点子只有凤凰才想得出,可是这一次,她不让别的人插手,偏偏要让他亲自去,如果他不去,她就一天不吃饭,一天不见他。 天知道他怎么舍得看她绝食,她明知道已经吃定他了。 所以他做了有史以来最卑鄙无耻的一件事,这简直是有损一代君王的颜面,可是为了凤凰,他豁出去了。 所谓人至贱则无敌,孔雀的思维果然异于常人,她居然脸红了:“啊,那你不是进了我的房间?不是看到了——我不仅有裸睡的习惯,而且还有踢被子的习惯。” 汗,翔天烈的脸都变黑了:“不好意思,我的眼中只有那些衣服,其他什么都没看到。” 孔雀幽幽地道:“你就那么恨我么?” 翔天烈道:“你不该恨么?” 孔雀道:“那好,我只问你,能不能看着曾经一起学艺的情分上,不要再报复到山庄内的人。” 翔天烈沉思了下,这几天也够她受的了,点头道:“可以,只要你交出进炼狱的钥匙。” 孔雀道:“不可能。” 翔天烈脸色一变:“那就是没得谈了?” 本来答应不再恶整她,是私自答应的,还没有经过凤凰的同意,他已经有些担心凤凰生气了,没想到这女人这么不知好歹。 孔雀道:“这钥匙绝对不可能给你,我已经答应紫皇了,而且你这次到这里不过是自投罗网,我还没报告紫皇的,你的口诀她势在必得。” 翔天烈“哼”了声,转身就走。 孔雀在后面气急败坏地道:“你以为我就怕了你们,我这山庄能人不少,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你们等着罢。” 凤凰忽然大声道:“我们拭目以待。” 孔雀已经走了。 两个人却还没有走,还在长堤上漫步。 夜已将残,月已将残。 长堤已尽。 无论多长的路,都有走完的时候。 可是他们之间的路才刚刚开始,翔天烈当然希望他们的路永远都没有尽头,他就好永远都牵着她的手。 “你说,她在依仗什么?” 凤凰不耐地道:“大不了紫苏来。” 翔天烈道:“紫苏的功力恐怕不是我们能对付的。” 凤凰道:“一个人对付不了,两个人一起难道对付不了么?从蓝级冲到紫级是很难的,我料定她还没有冲上去。你的青光虽然比她差了一级但若是法武双修,未必输给她,至于其他人,就由我们对付了。” 那四本书的技能,翔天烈才学了两本,这两天已开始把那把嫣然奋武枪拿出来磨练,乱舞已经上手了,突破乱舞,就可以学得降龙,这降龙舞动起来,就好似一条青龙在空中遨游,所到之处,都被龙扬起的光所吞噬。 而且长兵比重兵的一个好处,不那么耗体力,虽然一下的威力没有重兵来得猛烈,但是它的速度和连发次数更快,实际效果更大。 “如果可以,最好让她有来无回。”凤凰的口气不是一般的猖狂,可是他喜欢。 他不仅大声地说了声好,而且已经抱起她飞奔起来。 凤凰气呼呼地道:“干什么?” 翔天烈道:“现在已经半夜了,你难道打算在这冷风中走一夜么?再说,那个,如果还不回去睡觉,咱们的小烈烈什么时候才能制造出来啊。” 凤凰啐了一口:“疯子,我才十五岁,不想那么早做娘。” 翔天烈道:“没关系,生了咱给春兰和冬梅带,你只负责生一下就好了,武功什么的,我来教。” 凤凰恨恨地道:“你想得美。” 可是她的嘴已经被另一张嘴堵住,已经说不出任何话来,让女人闭嘴的最好招势,可不就是这招么?想必男人们都懂的。 第59章 外面下着大雪,雪花一片片打在窗纸上,对面山坡上还在“丁丁冬冬”地敲打。 屋子里却连一点声音都没有,静得就像是座随时都有鬼会出现的坟墓。 三天前她已派出了信鸽,这会儿应该有人来了。 虽然很冷,可她却只能躲在被子里,因为所有的碳和木材,居然全部都湿了,就仿佛在河里浸泡过一般。 她当然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凤凰山庄,只不过在等,等她走投无路,自己投降。 可是她永远都不会投降的。 因为她是骄傲的孔雀。 而且那片钥匙,没有她,就算别人找到,也拿不出来,因为每一任新庄主接替位置的时候,都会去禁地参拜,禁地不禁有佛堂,而且有祖庙,钥匙就在祖庙里,每一任庄主都会与钥匙歃血为盟,没有她的血和咒语,是拔不出的。 而且进入祖庙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地险,还有机关,哪有那么好闯,所以她相当放心。 只不过,她也想杀杀对方的锐气而已。 庄子里的手下已跑得差不多了,谁愿意半夜三更起来变成睡在地上或者睡在水塘里啊?谁愿意吃着霉米喝着臭水似的酒啊?而且时不时还有鬼怪来夜敲门地说。 那些蛇群,隔两三天来山庄里住上半天一天的,偶尔一抬头,前面屋檐下就有一条青竹蛇倒悬着脑袋跟她“sayhello”呢。 所以,那些下人们,坚决地,给再多的钱也不干,几天之内,已经走得干干净净。 只剩下管家和奶妈。 管家看着门,奶妈负责下厨。 毕竟,这小姐是他们一手带大的不是,当初夫人临终托孤,他们可是发誓永不相弃的。 夫人是翔国的夫人,老爷是翔国的老爷;一边是女尊国,一边是男尊;一边有很多个侍夫,一边有很多位小妾;到最后,居然只得了这么一根独苗——孔雀,说起来确实够宝贝的了。 雪还在飘。 门忽然响了,管家以为是错觉,可是开门一看,就看到了一个瘦瘦的影子,这人一身白色宽袍,外面还系着件白色的斗篷,脑袋上还戴了一顶方方圆圆的帽子,就这么孤零零的一个人立在门口,雪花落在帽子上,厚厚的一层,显然已站了很久,管家若一直听不到敲门声,她就一直敲着,也不着急,敲得也不太猛,似乎在享受这场雪。 这个人站在雪地里,白雪皑皑,很亮的光,居然看不清相貌,她就那么站着,可是一旦靠近,就让人感觉到一股诡异的气息,管家才一靠近,心里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股怪异的寒气来。 管家不是没有见识的人,一对上那人幽幽冷冷的眼神,马上躬身行礼,说话相当的客气:“阁下找谁?” 这个白色的人影才幽幽地叹了口气,一个略显疲惫的声音才传来:“庄主在么?请她出来一见吧。” 这个人居然点名要庄主出来见她,相当地托大。 管家瞟到她手上故意露出来的紫色印章,脸色马上变了,轻声说了句:“稍等。” 立即小跑着进到庄院里去禀报。 片刻之后,孔雀已快步来到庄院门口,声音热切而急促:“不知护法大人驾到,未曾远迎,恕罪。”她刚要拜下去,却被对方的袖子凌空一托,就已止住了,她居然已拜不下去。 “紫十九拜见郡主。” 这人口上说拜见,却丝毫没有拜下去的意思,孔雀却已经很高兴了,已经很久没有人提起过这个头衔了,真正的郡主应该是她的外祖母的母亲才对,到了她这一代,已经离得有些远了。 这位紫十九就这么站在她对面,以孔雀两层的法力,居然看不清本人长什么样子,她就象个白色的影子,已融化在这冰天雪地中,和白色的天色混为一体,怎么看,都是一个模模糊糊白色影子,这显然是对方用了什么特殊的法术或者手段了。 这个人看着孔雀呆愣的样子,就笑了笑,笑声之中,就见这人取下来一个斗篷,世界一下清晰了很多,她的脸终于一点一点的凸显了。 这人看上去四十岁的年纪,对于女性来说长得算高的了,约莫有一米七多,很瘦,下巴尖尖,偏偏额头太宽,嘴巴又太阔,鼻子又蹋,整张脸看上去确实没有一点可取之处。 可是这个人虽然长成这样,眉宇之间却一股肃然,让人实在无法对她丑陋的容貌生出半分鄙夷和轻视,反而隐隐的有些让人敬畏。 这就是终生修道之人的特别之处,修道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气质的。 更何况紫苏二十个护法,排行越后的,反而本事越大,这个紫十九的法力,恐怕仅次于紫二十了。 紫十九的眸子很亮,看着孔雀的样子稍显柔和:“你带路吧,我要去你这个山庄的最高点。” 这个最高点,自然就是孔雀住的阁楼。 此刻两人就站在阁楼顶上。 紫十九看着对面正在建设的山庄,道:“他们就在那里?” 孔雀道:“是。” 对面的山庄,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已经建起大半了,华厦和庭院已将完成,工匠们却还在加紧赶工。 紫十九已盘腿坐下,双掌合十,坐在那里,静默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孔雀只觉得周身越来越冷,仿佛有股强大的冷气流在循环流动,越来越快,越来越冷。 终于孔雀山庄里厚厚地落在地面上的积雪,树上的,屋顶上的,和着天上还在不停飘落的积雪一起,忽然朝同一个方向——凤凰山庄飞去。漫天鹅毛大雪飞舞,越来越多,越来越快地朝那个方向看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甚至于,只要凤凰山庄以外的地方的积雪,都被吸引起来,朝同一个方向飞去,就算本领高强的人能逃脱,那些工匠,和那座山庄,铁定是要压跨的。 紫十九道:“我想看看,你说的那个已到了青级的高手到底有多大本领。” 富丽堂皇的凤凰山庄。 凤凰习惯晚起,过了晌午起来的时候,她走出房门站在走廊上,看着飘飘洒洒的雪花,很舒服。 这雪的世界,似乎把世间都变得纯净了。 如果这世上没有阴谋,没有争斗;有的,只是安居乐业,那该多好! 可惜,没有一个世界是这样的。 凤凰不禁笑自己,太痴人说梦。 可是,她很快就觉得这场雪不对了。 这雪不应该是这样,这雪花不是雪花,是雪团。 见过下冰雹的,没见过下雪团的。 她唤了声:“人呢?” 平常焰是随时侯在她门外的,翔天烈老是缠着她,巴不得她少睡点。 夏槿昨天回王府了,他毕竟如今身份不同了,公务繁忙,秋枫成了他的贴身护卫,这个时候,南藩不能乱,不只有雪国,还有紫国,都盯着这块地方呢。 她唤了几声,没有人出来,只听“哗啦”一声,附近一座小亭子跨了,竟然被雪压跨。 这工作是南藩的工部亲自督办,绝不敢偷工减料。 她忽然快步轻扬,奔了出去,一个旋转,已经把整个山庄转了遍,工匠们已经停工,全部呆在大厅里,等这雪停。 她走过去的时候,工头已经走过来行礼:“夫人好,爷吩咐,雪太大,停工。” 凤凰道:“爷呢?” 工头道:“爷说去对面看看,焰总管也去了。” 凤凰道:“是么?” 她再一个旋转,已上了屋顶,这里离孔雀山庄不过几百米的距离,以她的目力,自然站得高看得远。 她裙踞飘飘,已立于屋顶。她已看到,对面,有四个人在对峙。 焰和孔雀已斗在一起,但是焰的功底显然强些,发出的攻击光焰呈黄色,而孔雀虽然也是黄色的光芒攻击,但是那种黄,却是淡黄,最终要落败于焰。 她的眼光再落到翔天烈的战圈,脸色就变了。 那妇人发出的不仅是紫光,而且凭一只手掌,与翔天烈的刀对抗,翔天烈的分身,居然占不到半点便宜,对方似乎老早就预料到了他这一招,等他分身一出,手掌发出的气流已抗住,刀竟然刺不进去了;而妇人的另一只手,仍在操控周边的雪块往凤凰这边飞来。 实力很强大啊,这还是凤凰头一次见到紫级高手,果然不同寻常。 这样斗下去翔天烈占不到便宜的。 “扑哧”一上,凤凰山庄又一座房子倒了下来。 凤凰皱着眉头,很好,拆我的房子,我也让你没地方呆。 她的双手已举起,一面琴已在手,虽说没有冬梅琴来得凌厉,却也能发挥法力的作用了。 她弹的是一首春日好风光,曲调轻柔,欢快。很快,不只孔雀山庄,连凤凰山庄在内,雪地里深埋的种子,草根开始发芽,出土,长大;已经长大的树的枝叶变得越来越高,越来越茂盛。 同样的曲调,同样的琴声,效果却完全不同。 凤凰山庄的树,一片一片地,以建筑物为中心,枝桠立于屋顶,让雪压不到屋顶上,无论下多少雪,树都承受了。而且这些树生长的速度可比雪块增加的速度快得多,毕竟那妇人还要跟翔天烈缠斗。 孔雀山庄就不同了,这里的树木和草都没有规律地生长,一个劲地疯长,甚至从石缝里钻出来,撑破屋檐,撑破屋顶,所到之处,破坏力极大。 那妇人也愣了下,脸上也相当恼怒,她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已经被人同时围攻了,她还去毁人家的房子干什么,她忽然撤去控雪的那只手,双掌齐发,两道紫光同时击向翔天烈,一个个击破,才是道理。 翔天烈也感到了对方的招式越来越凌厉,他身形一晃,刀已不见,嫣然奋武枪已在手,一枪刺出,一条青龙已张牙舞爪地窜出,将对方的两道紫光挡住,并尽量逼其后退。 这正是长兵的群攻技能,降龙在天。 那妇人冷冷一笑:“就只有这么点本事么?” 她的双掌奋力往前一推,光线竟然强了一倍,只要被这光扫到的地方,无不粉碎,尸骨无存。 翔天烈的枪花一挽,又出来一条青龙,死死挡住那两道紫光,如堤坝挡着洪水,无论洪水怎么漫,都没有办法超过去。 这妇人倒是厉害,就是到了这时候,她居然也不慌张,只见她轻吹了声口哨,一只老鹰就飞了过来,直接扑向了翔天烈的本体,她竟然养了只魔兽,果然不简单。 这老鹰是蛇的克星,就算焰有心去帮忙,也还有些畏惧,何况正和孔雀战到白热化的状态。 凤凰的身影极快,在那只鹰刚出来的时候,她的人已往这边扑过来,同时加紧催动植物,一瞬间的工夫,孔雀住的那座院落居然被树木撑破,整栋楼坍塌了下去,所有战斗的人没了支点,跟着下降,边降边斗。 而凤凰却已迎向了那只老鹰,她手上已沾了雪,转瞬已成了冰霜,发出数道冰霜斗气,从四面八方,袭向老鹰。 畜生毕竟是畜生,在屋顶坍塌的那一时刻,屋顶上斗法的同时跌了下去,老鹰救主心切,居然也跟着跌落下去,它飞落下去的动作正好在凤凰的计算范围之内,一半的冰霜斗气进了它的身体。它忽然惨叫一声,失重跌了下去,嘴上鲜血喷了出来。 妇人眼见着这一幕,心一酸,就怔住了,这一怔却给了翔天烈喘息之机,就在两条斗龙还没完全消失的时候,枪花连续两抖,又是两条幻影青龙跃了出来,却紫光压了下去,逼得紫光后退了一步。 一步错,步步错,这老妇人本来支持下去,未必会输,却偏偏召唤出自己最宠爱的魔兽来,这妇人穷其一生修炼,没有结婚生子,早已经把这只老鹰当成自己的孩子一般来看待,才会露出这样的疏忽来。 青龙在盘旋围绕,将紫光逼得节节后退,在即将靠近夫人身体的时候,忽然两条青龙时辰到期消失,只剩下两条青龙,紫光得此一缓,居然卷土重来,冲破青龙的禁制,去势如虹,已击在翔天烈的身上,翔天烈的身体象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跌向地面,而青龙失去控制,竟然向焰的方向扑了过去。 凤凰大怒,凌空一掌拍了过去,迫使青龙改扑向妇人,同时掠了过去,抱住了翔天烈,缓缓落地。 翔天烈脸白如纸,看着她道:“我输了?” 凤凰缓缓摇头:“没有,你看。” 翔天烈转头看去,只见那妇人居然口喷鲜血,身体寸寸断裂,散成了无数血块,真正死得相当难看。 她那一下已是强弩之末,加上青龙的最后一击,大限已到,灰飞湮灭。 而这边的孔雀已经被焰擒住,不仅废了双手,而且目光迷离,显然是中了焰口喷出来的蛇毒。 整个孔雀山庄只看见树,再看不见房子。 管家和奶妈不知什么时候已不见了。 凤凰收了法术,树木缩了回去,仿佛不曾那般疯狂生长过一般,草又躲回雪地里了,原本这里的雪又自动飞了回来,所谓人死法术失效,凤凰山庄除了倒塌的两座房子,其他都恢复了原样。 孔雀山庄已成了一片瓦砾,凤凰干脆派焰去砍断了通往后山禁地的飞索,因为她发现,凤凰山庄的后山,是有地方可以通到这边的禁地的,只是地势特别凶险,也没有人想到过另外找一条通道去往那边而已。 现在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了。 终于端了孔雀的老巢,焰高兴地把孔雀压回凤凰山庄。 雪停了,这一刻居然放晴。 只有翔天烈受了重伤,甚至于握枪的右手,好象被紫光震伤了腕骨,抬不起来。 凤凰只得随时看护着他,一边帮他调理内伤,一边还要负责他的穿衣吃饭。 每天早上天才亮,翔天烈就嚷嚷着要起床,没见过那么赖皮的人。 男人的衣服还挺复杂,里衣,马甲,外裳,外袍,里裤,外裤,靴子。 凤凰朦胧着双眼,好不容易给他穿好了,才要往床上倒去,他居然指了指头发。 老天,这男人的头发还真麻烦,她左抓一把,右扎一下,怎么梳怎么奇怪。 实在没法子了,她忽然想起现代男子的寸头很不错啊,又短又酷又好打理。 她忽然颠颠地跑了起来,一下冲到厨房,拿了把大剪刀,扑了过来,吓得翔天烈往一旁闪开,终于道:“让焰来就行了。” 凤凰这才又回到被子里,睡她的美容觉去了。 翔天烈反而笑了起来,他就是故意的,见不得凤凰整天没心没肺的样子,一见到她白天睡觉就开始折腾她,支使她干这干那。 焰极其鄙夷地看着他:“爷,你不觉得你这样太卑鄙了么?你这手明明已经好了,就还装作使不上力——” 翔天烈瞪了他一眼:“管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孔雀招了没,钥匙在哪里?怎么取出来?” 焰的脸上满是得意:“落在我蛇王的手上,还没有不招的,放心,等你的伤全好了,就可以向禁地进发了。” 翔天烈看着他:“你怎么让她招的?好象连迷幻药都不管用嘛。” 焰得意的笑了,笑得那叫一个阴险,那叫一个毒辣。 第60章 没有犯人到了焰的手里还能不招的。 他只过是弄了个大缸,里面有水,有无数条手指粗的黄鳝,让全身被点了穴道的孔雀赤身坐了进去,缸下面烧着柴火。那些黄鳝受热就朝孔雀的身体里钻,自然是钻下面。 这招阴损得很,也只有焰能使得来这种阴招。 连翔天烈都变了脸色,他怎么有这么能干的手下呢?简直太——太有才了。 冰封森林,冰雪漫天。 林子里的雪地,一脚踩上,就几乎直接没到了膝盖。 一个百人小队小心地前进。 为首的是翔天烈,凤凰,焰押着孔雀,南宫灵犀和他的百名精锐侍卫,他们已经穿过了凤凰山庄后面的冰雪森林,然后攀岩,终于靠近了原孔雀山庄的禁地。 禁地通往孔雀山庄的天堑飞索已经割断了,从此孔雀山庄不复存在。 秋枫没有来,他被凤凰安排去寒冰弱水池替下春兰,顺便也加强自身的修炼。 所以凤凰身边,又多了个蹦蹦跳跳的春兰,经过两个多月的修炼,这丫头也修炼到了二级,攻击光芒呈橙色,也算小有了一点基础。 要知道前两级修炼出来容易,后面升级则是越发困难了。 再呆在那个弱水池里也不会有太大的长进,关键在于历练和对仗。 “哗啦”一声,一个侍卫攀岩的时候踩到了一块松动的石块,即将掉下去,旁边并行的一个侍卫连忙伸出手来拉紧他的手。 就在这一瞬间,上千只铁箭齐发,数十个侍卫同时中箭跌落崖下,没了声迹。 这地方果然没有那么容易上去的,剩余的侍卫全往后退,没有人赶再往上爬。 翔天烈见状,眉头一皱,都到了这里了,没人能挡住他的路。 他的嫣然奋武枪已出,连抖几下,数条青龙往石壁上轰了过去,轰隆声不断,利器呼啸声不断,不过片刻工夫,松动的石头,铁箭全部坠落了下来,其他人全都找好了掩护点,等到该落的都落完了后,才出来。 众人面面相觑,这也太直接了,把障碍全都清完了,但是也把落脚点也弄没了,那片巨大的山崖,现在简直已被削平,又高又直,轻功再好,上这么高的山崖也需要落脚点的,就连鸟要飞上去都难。 翔天烈铁青着脸。 底下的人哪个敢笑。 只有凤凰走上去握了下他的手:“夫君辛苦了,总有办法上去的,没有危险最重要。” 翔天烈的脸色才缓和了点。 可是现在的问题是要上去,这山崖都削平了怎么上去呢? 凤凰眨了眨眼,看着散落一地的铁箭,忽然有了主意:“没有梯子,我们不能自己做个梯子么?” 她这句话才落音,翔天烈就高兴地亲了她一下:“还是娘子聪明。” 这些来的人中,除了侍卫,其他人都是法武双修的,所以要把这铁箭再插回山崖做成梯子却是不难。 很快,所有的人一起动手,梯子渐渐地高了起来,只要有落脚点就行了,到了最上面大概还差个十来米的距离,没有箭了,也无所谓了。 除了南宫灵犀带着剩下的侍卫没有上去,其他人都已上了箭梯。 毕竟南藩还是需要人坐镇的,这么大的动静,紫国恐怕已经知道了,有可能让雪国直接派兵来监管南藩。 这十米的高度,对于翔天烈和凤凰等人来说,还是没问题的。 可是就在这时,孔雀忽然大笑起来,她的嘴边一呼啸,从禁地洞里飞出无数的吸血蝙蝠,这些蝙蝠听哨声指挥,居然全都朝凤凰等人扑了过来,该死的,这铁箭上只能做短暂的停留,若是把全身重量压在上面与蝙蝠作战,只有连人带箭往下掉的份。 “全力往上冲,上去了就好办了。” 翔天的身影不停上窜下跳,用枪尖发出青龙驱赶着蝙蝠,但是那些蝙蝠的数量简直太多了,成千上万的扑过来,连春兰的脸色都已变白。 凤凰不由分说,掩护着春兰,让她先上去,上去一个算一个,至少上面有落脚点。 翔天烈一个翻身朝焰抓去,接过了他挟持着的孔雀,顺便点了她的哑穴,这妖女可不能让她再作怪了。 当下焰,春兰,凤凰都先后上到崖顶,三人对于上面的蝙蝠倒也能应付,这些蝙蝠倒是十分聪明的东西,知道在上面得不到好处,居然齐心向崖下的翔天烈扑去,翔天烈就在靠近崖顶的时候,才把孔雀甩上山崖,人却被蝙蝠的攻势侧身一闪,没找稳落脚地,身形就向下落去。 这一变故不过转瞬之间,快得连眨眼睛的时间都没有来得及。 “不——”鞭长莫及的此刻,焰接住了孔雀,春兰离得太远,根本来不及伸出援手。 无数蝙蝠黑压压一片飞过来,翔天烈眉头一皱,无以阻止下降的趋势,只好单手,一刺,嫣然奋武枪插入山体,枪没入一半,就在同时,一股很大的力量从上面传来,抓住他的身体就往上面抛过去。 翔天烈这时也管不了那股力量从哪来的,当下借力朝上翻身而起,已踩在嫣然奋武枪上,这个支点可比铁箭靠得住多了。 可是他朝崖顶一看,脸都黑了。 这股巨大的力量来自凤凰,她就在崖边,怎么能任由他就那么跌下去,她全力抓了他,自己却被翔天烈反带的力量带了下去,整个身子,在半空中画了个美丽的弧形,黑发散落下来,在半空飘扬,如同一道绚丽的风景。 她的一只手,正抓着他的肩膀。 “你这个白痴,傻子,谁让你来救的。” 他一把顺过手来,把凤凰抓到怀里,他的脸已惨白,这个女人,太不怕死了。 这枪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还要闪躲蝙蝠的攻击增加的力量,已在颤抖摇动。 焰的脸色也黑了,把孔雀的周身十个大穴都点了朝洞里一扔,才和春兰齐齐配合朝崖下伸出手来,而春兰为了配合他救人,两手不停发出橙光袭击蝙蝠,把蝙蝠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这边。 先是凤凰,再是翔天烈,终于连人带枪地掠了上来。 翔天烈一上来就朝着凤凰狂吼:“你这女人疯了吗?那么危险的地方你怎么就敢伸出手来?我说过,以后只能我护着你,不许你逞能,要是你就这么掉下去怎么办,你简直——” 他绝对不肯承认被她的动作吓到了,他就是想吼两嗓子。 凤凰那一刻,只不过是本能的反应,每一次她都能救他于险境,这一次一定可以的,只是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安危。 她也呆住了。 只有焰当先朝洞内走去,走进洞口的时候狠狠地扇了孔雀几嘴巴:“你要是敢再作怪,我要你生不如死,他妈的,嫌命长么?” 孔雀血红的眼睛望着他,口虽不能言,但表情很明显,就是不能让你们痛快了。 那些蝙蝠显然也被这四人身上的煞气所骇,居然不再跟来。 一道道的石门,一条又一条的走廊,孔雀在前面带路。 这一次,经过佛堂,孔雀没有进去,她反而进了佛堂相对的那张门。 这张门一开,居然是一室的烈火,这火熊熊燃烧,终年不灭。 “要到黄泉路,必须从这里趟过去。” 她的哑穴已被解开,她说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让人看不出她说的实话还是又耍了个阴谋。 翔天烈却坚定地道:“你先过。” 她竟然能与钥匙歃血为盟,就一定从这里走过的。 孔雀无可奈何地站到前面,咬破手指,血滴在面前的火里,火焰居然分开,渐渐让开一条路。 一行人向前走去。 饶是火焰已分开,可是那股灼人的热浪就在身旁,烤得人的头发都卷曲起来。 幸好这几个人的功力不弱,飞一般地向前面掠去,可是他们到达尽头,推开门一看,又是一愣。 那是一池煮开了的沸水,还在往外面冒着泡泡。 这沸池足有几百米宽,若想从上面掠过去,没有借力点如何行? 到了这里,孔雀却无论如何都不肯向前了:“这个地方,我过不去。” 翔天烈道:“那当年钥匙认主的时候,你怎么过去的?” 孔雀苦笑道:“这只能怪我学艺不精,当年,父亲的法力已经练到了四级,已经可以凝水成冰,在这上面行成短时间的冰道。” 凤凰看了看:“冰道么?可以一试。” 她忽然猛地一掌拍在孔雀胸脯,这一掌没有震伤她的内腑,却足已痛得她的眼泪出来。 就在她朝她怒目相向的时候,凤凰已伸出手收集了她的几颗眼泪,凝水成冰,慢慢地扩大,再拉长,一条很窄的冰道就从这头朝对面延伸了过去,可是到了三分之一的地方,冰道却停止了延伸。 凤凰手上控制冰道的动作未停,头也没回地道:“水太少了。” 话音刚落,焰猛地一掌照样划葫芦般拍在孔雀身上,孔雀的眼泪又掉了出来。 一掌又一掌,直到凤凰说:“成了。” 焰的动作才停了下来,除了主子,他简直六亲不认,何况是他一向看不顺眼的孔雀。 冰道结成,众人飞快向对面冲去,谁都知道,这冰道在沸水支持不了多久,等到他们全数而过,冰道逐渐消失不见。 经过这两道关卡,终于进入第三道门,第三道门里,放着是孔雀家族的众多先人牌位,这赫然是个宗庙。 孔雀上前向祖先们上了香,三拜九叩之后,才起身走到牌位后面,之间后面又是一张门,这张门上居然挂着片钥匙。 焰走了上去,无论怎么旋动钥匙,那钥匙居然闻丝不动,只好退开。 翔天烈冷冷地看着孔雀,孔雀就走到门前,划破手指,钥匙就转动起来,就在门将开还未开的时候,翔天烈忽然抓住凤凰的手,一下划破她手指的血,滴在那把钥匙上,钥匙成功地把凤凰的血吸收了进去,从此凤凰也可以开这道门了。 凤凰愣愣地看着翔天烈:“你怎么把这么重要的地方交给我?” 翔天烈抱起她:“你比任何东西重要。” 他们就这么大踏步走了进去,完全没有留意焰变回本体,一口就把孔雀吞了下去了,孔雀已失去活在这个世上的价值,而她身上的那三层功力就这样被焰吸收了,焰一跃而成了蓝级高手,仅次于紫级。 穿过栅栏,终于进入了所谓的黄泉路一层,这黄泉路居然分为三层。 进入一层,遍地都是黄泉活尸,这黄泉活尸见人就扑了过来,全身只有一副骷髅骨架,却能放出尸毒和蛊毒,更有无数的蓝色磷火在空中飘来飘去,粘上即是尸毒,更有一只小boss——黄泉飞首守着进第二层的门口。 那些黄泉活尸和磷火倒是不足为惧,这黄泉飞首却是一扑上来还召唤出无数的百足蜈蚣,同时张开血盆大口,见人就咬。 翔天烈一见,一杆枪就抖了出来,众人分工合作,焰负责对付那飞首,翔天烈却是几条青龙一放,把百足蜈蚣,黄泉活尸和磷火灭了个干净。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春兰和凤凰都是学的辅助系法力,她们的法术放出来,对怪物的伤害不大,却能及时恢复焰和翔天烈的体力和技力,让他们永远恢复到战斗的第一状态,这样一配合,群体作战的优势就显了出来,不过数个回合,就把黄泉飞首给斩杀了。 顺利通过了第一关,他们闯向第二关,却发现第二关和第三关出奇的顺利,只有些黄泉活尸和尸兵,却再也没有boss出现了。 出了三关,终于到了一座巨大的城墙前,这城墙没有门,只中间的墙体上有“炼狱”两个大字,下面还有颗铁树,墙上留有告示:若要开门,须铁树开花。 凤凰走上前,两掌对准铁树,白色的光芒罩住了大树,却没有一点反应。 翔天烈上前,也招凤凰的掌势,发出青色的光芒,同时口中念着祖先代代相传的咒语,一刹那间,那颗树上有无数铁屑掉了下来,原来它就是一棵凤凰木,此刻一朵,两朵,三朵,开出绚丽夺目的花来,凤凰激动地伸出双臂,想要拥抱那棵树,不料那棵树在她一抱之下,居然直接进入了她的身体,她的感觉如此熟悉,竟然感觉到了本体的回归,难道这个,就是她的本体?本体的回归,居然让她冲破了功力的进界,从五级,冲到六级,直至七级顶峰,原来遥不可破的进阶限制,就此打破。 而那棵树消失的位置,骤然出现一道太极图,发出刺眼的光芒,四人走入图内,忽然发现进入另一个世界,完全不同于外界的世界,他们的眼睛同时睁大,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太令人惊奇了。 第61章 整个炼狱,分为十层。 每一层的入口,是一个闪光的太极图,进去的门口,却有着一面有着无数文字和相应图画,包括行军对阵的战斗场面。文字描述了这座城堡的由来,和攻打的规则。 这个地方是女帝在千年前就开始秘密建造,积聚着千年的智慧,主要目的在于怎样用凡人的军队去打败巫法军队,从一到四层有四种兵种,每层都由该兵种的首领守着,征服这名首领,那么这些军队就能为他们所用。 而第五层以上都是考验过程,能出得第十层,就表示他们已经有一定的势力,可以开始征服大陆了。 这里面还主要介绍了两个战斗职业:军师和猛将。 凤凰等木界中人,都可以成为军师,每个军师,可以统帅数百人,帮士兵和猛将恢复体力和技力,也就是所谓的加血,可以保证前方的攻击,并增加防御力。 而这样的军师必须学会强命疗术和命疗结界,军师给自己的士兵加血,用强命疗术即可,但是要给猛将加血,就必须使用命疗结界,而使用命结,是相当耗体力和法力的,不仅要求军师有相当的辅助系法力的基础,而且等级不同,所能辅助的士兵不同; 每个军师只能辅助两个将领,不同法力级别的军师辅助不同等级的将领。 军师,至少从二级开始才能实施此作战方式,并带领士兵。 一个二级军师,可以带领二百士兵,并同时辅助二个橙级将领。 一个七级也就是顶级军师,可以指挥七百士兵和二个紫级将领。 将领可以以一敌万,士兵可以以一挑百。 高级别的军师,可以辅助低于自身级别的将领,但绝不能辅助比自己级别低的将领。 这里的士兵,指的是炼狱里得到的修罗骑兵,虽然骑兵没有法力,但是战斗力和体力都超强,分为近程兵和远程兵,若能很好的配合和搭配,不惧一般的法力攻击。 众人看了都匪夷所思,居然还有这样的阵法,这也太神奇了,不过到底有没有这么强大,他们拭目以待。 强命疗术和命疗结界,在这里都有简单的口诀说明,凤凰本来就会单体命疗术,一通百通,之前杀黄泉飞首时,她就曾用过单体命疗为翔天烈加血了。 炼狱的头四层,都是待收复的兵种,打败兵种的首领,不仅能获得这些兵的所有权,而且还能从首领手中获得一只交接性质的生命戒指,这只戒指,可以把无数活物收进去,方便携带收复的这些兵种。 第一层,居然全数是修罗神弓骑,这些骑兵无一不是用的最锐利最强悍的弓箭,骑的全都是飞龙,市场上能卖到上万两一匹的飞龙,这里居然象大白菜一般。飞龙是马中王者,无论速度和灵活性,防御性都达到了最佳的地步,最妙的是远程攻击,射程遥远,防不胜防。 这里起码有一千多只神弓骑,马上的士兵居然全是女兵,在这里等待多年,等的就是这一天。 凤凰眨了眨眼睛,相当震撼,直接喊道:“这个兵种我收了。” 当然是她收了,能做军师的,就只有她木界的五人,而她,是顶级军师,辅助的兵将最多,她也最适合做远程攻击。 翔天烈勾起嘴角:“只要你能驾驭这么多士兵,我们都没意见。” 凤凰却没有说话,她在消化进来前看到的文字,如果她没有看错,这些兵还可以合成巨神兵,攻击力将更加强大,两兵合成一个,体力和攻击力都可以叠加,那才叫厉害呢,这里大概有一千五百只修罗神弓骑以上,选出最好的一千四百只,合成七百巨神弓,正好在她统御范围之内,简直好极了。 第一层的守将竟然是扁平。 扁平的攻击光芒不过是橙色而已。 凤凰与翔天烈商量了下,当下有了主意,让翔天烈发出群攻技能为她开路,她的人,则紧跟在他的青龙之后,千箭齐发之下,居然毫发无伤的到了对方阵前,避开射程近身攻击,神弓骑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她已直接和扁平对上阵,而此刻的扁平,自知不敌,主动交上生命戒指,自行退往二层去了。 第二层开始,都是强悍的近战兵,二层是一千只修罗狼骑,马上仍然是女兵,能发出杀伤力相当高的“弦月斩”,可以群体作战,更适用于单打独斗;第三层是五百只修罗象兵,这是男种兵,能使用驱象冲和冲震波,虽只能近攻,但其耐力和攻击的强度却是所有兵种中最强的。第四层是修罗豹骑,同在地宫见到的虎豹骑一样,只不过这种兵不是那种残忍结合的怪异物种,只是普通的精锐男兵持续修炼而成,比虎豹骑又要高一个级别,已经到了修罗的境界。 最高兵种自然是巨兵,但是凤凰目前还不知道怎么链合,所以也就没有管这么多。 只需征服每一层的首领对于她们来说并不难,何况她已有了一千多修罗神弓骑垫底,所以从第二层开始,她开始操控远程攻击,在翔天烈和焰的东奔西突下居然所向披靡,四层的修罗神兵全部倒手。 但是从第五层开始,却不是那么好混过去的了。 因为第五层开始,每层不只有厉害的boss,还是无数的魔兽兵。 他们必须一层层杀过去,杀败boss,不但能让boss和所带的魔兽消失,而且还能得到boss手上的神兵器。 他们刚进第五层,就听见四面八方同时传来响彻耳际的轰鸣声,那声音似雷鸣,可偏偏这雷鸣却不是从天而降。 不过一瞬间,他们面前的土地剧烈地颤抖起来,轰鸣声不绝,地面松动,扬起巨大的尘烟。 无数的冰雪巨熊,冰雪魔狼,狂奔而来,就象股洪流一般,奔驰而至,更有不少魔兽互相践踏碰撞,可是速度却丝毫不慢—— 这些魔兽显然是来迎敌的,数百年没见过敌人了,简直兴奋得叱牙咧嘴,跑到离他们三四米远的地方就自动排开阵势,停了下来,散立两边,一个身躯强壮,宽肩窄腰,极富力量感的男子冲上前来,只见他一身整齐的黑色铠甲,脑袋上还戴了个狼头形状的头盔。 他的跨下,是一头身躯足足有两米长,全身黑毛,嘴巴尖尖露出出獠牙来的巨狼。 待这个人停下来,凤凰才看清,这个人脸上居然张满了毛,一对眼睛里泛出绿油油的光芒,竟然是一个狼人。 守这层的居然是个狼人,这太令人震惊了。 他的手上一把裂魂破魔缒,上面生满倒刺,已被魔力所感染,能撕魂裂魄。 “小小的人类,竟敢闯入我的地盘来,简直是找死。” 他的声音沙哑,可是冰冷的语气里,有着明显的嗜血的味道:“想从这过,须得问我手上这把裂魂破魔缒答不答应。” 翔天烈道:“你这把破缒,还不值得我拔枪。” 他果然没有拔抢,他只是把那把皇龙偃月刀抖弄了出来。 众人不禁笑了,他们的这个主子,居然也有诙谐的潜质? 狼人倒是真的火了。 只见他仰天一声狼嗥,所有魔兽全数吼叫起来,震天的吼声把春兰带的两百狼骑吓得伏下了,而凤凰,幸好选择了五百修罗豹骑,和两百修罗神弓骑,在她的施压下,下面的兵倒没有一个被震到的。 凤凰吩咐春兰把狼骑收进去,改放象兵。同时催动豹骑配合翔天烈和焰的攻击。 前方攻击,军师在后方放强命疗术和命疗结界,保证整体的战斗力。 翔天烈和焰与那个狼人缠斗在一起,四个人加九百骑兵,与对方厮杀在一起,这一战,居然斗了个旗鼓相当,天昏地暗,直到晚上的时候,狼人才带了兵退去,他倒是还能战,也能随时给自己强命恢复体力,但是他的那些魔兽的体力却有限,经过不起对方的持久战,而且对方还有人专门负责给人和兵强命,那些冰雪巨熊和冰雪魔狼死了一地。 但是经此一战,凤凰这一方也元气大伤,猛将可以持续不断地得到力量供给,军师呢?军师可不是铁打的,要知道放强命疗术和命疗结界是个十分耗体力和精神的差事。 他们进来的时候,有一个严重的问题没有考虑到——那就是吃饭和睡觉的问题,他们没带任何干粮进来,累了一天,才想到这个问题,不禁傻了眼。 春兰看了看一地的巨熊和魔狼,道:“这狼皮和熊皮应该可以做帐篷吧?” 焰闻言眼睛一亮:“熊掌,大家有熊掌吃了。” 这个主意不错,当下众人就地取材,齐齐动手,清扫战场,把多余的野兽处理掩埋,焰的法术本来除了光就是火,这火种也不成问题。 只是凤凰倒是担心接下来还有五层,恐怕不是那么好闯过去的。 按照进门时的记载,一个最好的团队,是三个军师,三个猛将,六人一组,带三种骑兵,便能发挥非凡的战斗力,可惜现在,他们还只有四人而已。 翔天烈不禁安慰她道:“不着急,楚临风带十八丝去寻找裴若尘,无论找到与否,这两天应该已经要回来了。我们不如先等等他。” 凤凰道:“好。” 第62章 春天。 凤凰山庄。 山坡下的一片杜鹃已经开花了,远处的青山被春雨洗得青翠如玉,一双蝴蝶飞入花丛,又飞出来,庭园寂寂,仿佛已在红尘外。 三个月的时间已过去。 三个月的时间可以做很多事。 多到凤凰他们成功征服炼狱,多到春夏秋冬四护卫全部恢复灵力到了二层一上,而冬梅更是因为那场沉睡,恢复到了五层,凤凰的力量,让她提前苏醒。 没有人可以想象到她们在炼狱的日子有多么凶险。 第六层,遍地都是雪岩毒鼠,无数毒鼠在沙地上奔跑,他们体积小,身法灵活,一口咬上她们所带的骑兵,骑兵必死无疑。幸好焰召唤出无数毒蛇,才把他们打压下去。 第八层,是无数的邪面蜘蛛,这些蜘蛛,长着小孩大的脸庞,无数条腿,移动迅速,而且随时钻入沙地,他们收复的兵居然没有起到作用,那一场苦战,居然花了他们半个月的时间才得已通过。 第九层,是无数的天空黑龙,它们飞在天空,不停地朝地面吐着龙息,若被它的龙息袭中,无药可救,这一层是最难破的,他们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集合了楚临风,十八丝,春夏秋冬四护卫,和南藩的精锐战将,赶制出了投石机,才把那些龙打跨。 而第十层,却没有了战斗,只有女帝和墨离的虚幻影象与他们说了些话就消失了。 第十层,留了三个极好的东西给他们——一座工坊,一座炼造房,一座兵营。 工坊可以制造出最新的武器弩车和投石车。 炼造房可以将他们的武器改良,加持属性,增加攻击性能。 兵营则是他们合成巨神兵的地方。 现在他们已经有七百巨神弓骑,五百巨狼骑,二百巨象兵,两百巨豹骑,分别由凤凰,冬梅,春兰,秋枫掌管。 夏槿,因为身份特殊,凤凰没有让她负责巨兵,而是成为了极品炼造师,工坊、炼造房、兵营都交给了他。 翔天烈从身后环住了凤凰:“怕么?” 凤凰摇头,她从不知道怕是什么东西,只是觉得累,为什么战争,永无休止呢。 翔天烈仿佛明白她所想一般:“快了,这一战之后,咱们就能恢复兽界和木界,一切会变得简单很多。” 人类的争强好胜,似乎代代蔓延,还是他们原来的世界好。 三个月的时间,对方也可以做很多事,包括赤国终于被紫国操纵的雪国攻破,赤炎和赤后沦为阶下囚;紫终于统一了大陆,三国合一,并把东洲大陆更名为紫。 赤炎,雪后,都成为紫国的下属藩王。 一切障碍已经清除,最后,她的终极目标看着南藩,挥刀炼狱了。 凤凰他们却放任南藩不管,她们,只把兵力部署在这凤凰山庄一带,这里,将是终极的决战区,她不喜欢把战线拉得太长,所以,她只需要等。 翔天烈盘起了一条腿,坐在长廊外的石阶上,他的神情淡定而冷漠。 眼前虽然一片明媚淡雅的春光,却充满着剑拔弩张的肃杀之气,这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凤凰的感觉有些不好,她总觉得会发生无法预料的事,但是她却不想自己的情绪影响到翔天烈,所以,她只是幽幽的说了句:“如果失败了,就退回炼狱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翔天烈笑了,他对这些新得的神兵十分有信心,道:“不会有那一天的。” 一个楚楚动人的小女孩小鸟般的飞闯了过来,正是冬梅,她喘着气道:“消息已经来了,紫军已经趟过桃花渡口,估计再一个时辰能到三江塞。” 三江塞的下一站就是乌戈了,乌戈过来不要一个时辰,就能到达凤凰山庄。 翔天烈站起身来,向着凤凰道:“我们去准备。” 凤凰道:“等一下。”她的手拉住了翔天烈的手,翔天烈意外地看着她:“凤儿?” 凤凰轻轻地道:“这一战,你是不是非赢不可?” 翔天烈凝视着她,忽然发觉这段时间,她好象胖了不少,而且渐渐地没有了斗志,比以前更加嗜睡,记性也越来越差,一句话经常要重复说几次。 “是的,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凤凰道:“如果这次失败了,你会怎样?” 翔天烈道:“不会有这个可能。”七百巨神弓骑,五百巨狼骑,二百巨象兵,两百巨豹骑,他非常有信心,而且还有四个极品军师。 凤凰道:“我只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如果,我有什么不测,你一定要坚信,我会再回来找你。所以如果失败,你就守在炼狱,等我回来。” 那天从炼狱里出来的时候,她已经让那把钥匙认了翔天烈为主,这个世上,除了他们两,没有人能再打开那张门,那是他们最后的根据地。 她的目光,忽然变得说不出的温柔,说不出的明亮。 翔天烈愣愣地看着她,觉得她今天说话无比奇怪,无比怪异,所以他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凤凰垂下头,轻轻道:“因为我已有了你的孩子,而且不只一个,好象是两个。差不多五个月。” 翔天烈整个人都几乎跳了起来,失声道:“你已经有了我的孩子,而且还是两个?五个月?” 五个月,那不是在扶桑的第一次,他们就有了孩子? 所以,她才会渐渐没有斗志?而这一次大战,她要率七百弓骑辅助他,所以她有些忐忑,怕伤到孩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翔天烈用力抱住了她,大声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凤凰道:“从炼狱出来之后吧。” 她把头深深地埋在他的怀里:“你放心,我已经储存了一层灵力护住宝宝,所以这次出战,我带六百巨神弓,是没有问题的。我只希望你,不论成功与失败都不要太在意,因为我们还有孩子。如果你没有斗得过,就让你儿子接着去斗。” 翔天烈笑道:“好,我们的孩子,龙中之龙,凤中之凤,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二十万大军压在凤凰山庄外面。 山庄内只有一万六千兵马,其中两百巨神弓,翔天烈让凤凰转给了夏槿,凤凰只需要带五百巨兵了,他实在害怕,她会动了胎气。 先一轮的战斗,弩车和投石车开路,神弓骑在后面,掩护,对方用的只是普通的士兵,从赤国和雪国征用的士兵,这些无论近战和远攻都不是巨兵的对手。 巨兵虽然少,但是有军师在不停地为他们恢复体力,所以他们的战斗力一直保持在良好的状态。 可惜,这样的好状态并没有维持多久。 在敌人损失了大半的情况下,紫国开始增兵,这一次,派来了紫国的军队,紫苏亲自坐镇。 他们的士兵基本都有法力,更有上万的巫师,骑着扫把,飞行在空中,不停地以光攻击着凤凰山庄的士兵。 凤凰山庄的士兵除了神弓骑离得比较远,以弓箭逼得他们不敢靠近外,其他兵种死伤过半,毕竟是魔法的较量,巨兵也受不住。 夏槿一怒,居然开出来四辆龙炮冲车,这车不过是这个月才研制出来,原理也就是跟投石车差不多,用的却是凤凰最新发现的黑火药,当日她在地宫曾用过火罐子,这次,做成了土炮,装在龙炮冲车上,此车可以移动作战,火力很猛,杀伤力极强,一个炮弹过去,方圆十里之内的士兵全数被炸飞。 但是让凤凰没有想到的是,紫国的士兵多能飞到空中,到最后死伤的都是赤国和雪国的军队,紫国的军队却没有多大的损伤。 而且紫似乎故意削弱赤和雪的兵力,多次向两国征兵让他们打头阵,两国兵力损伤极大,几乎只剩下了最基本的守城兵力,紫才亲自率兵前来。 倾大陆之力来对付凤凰山庄,这阵营何其强大。 翔天烈飞纵军前,大笑起来:“紫皇如此大的阵势,还真给烈面子。” 一个紫衣紫眸的女子走向前来,神情高贵典雅:“龙皇,你看。” 她居然叫他龙皇,难道这块大陆上的妖精都复苏了? 随着她的手指发出的紫光扫过去,没有法力的士兵统统消失,包括凤凰的巨兵也同样消失了。 有法力的,忽然变了模样,无数的龙,狐狸,狼,老虎,豹子,兔子,飞禽,木妖等等,出现在面前。 这些被封闭了千年的妖族,居然这一刻全部复苏。 而这所有复苏的兽类居然全部向紫俯首称臣,妖族最重情义,而紫苏统一大陆,就成了唤醒他们意识的功臣。 木族自动站到了凤凰的身后,不是一个种族,木族有木族的骄傲,他们是不会轻易低头的。 紫的声音不绝于耳:“我孔雀一族才是最美丽的,当年若不是你执意要娶木皇,我妹妹也不会向天庭告密说你要组建魔界,才招此灭界之祸,如今我妹妹已被你杀死,就是孔雀山庄的庄主,恩怨已了。天帝的诺言依然有效,兽界和木界中无论谁能征服这块大陆,就是这新界之主,虽然他派了土神来帮你,但是世界是变化的,他没有想过我竟然能以这种方法统一大陆。所以现在这块大陆已经复苏,所有的兽妖都必须向我俯首称臣,你也一样。” 紫,竟然是孔雀王转世。 “你若是愿意嫁我,我倒是愿意与你共享这妖界。”紫的眼神狂妄,她的身后站着无数的男妃,其中就有翔天遥,翔天遥也恢复了本体,竟然是一条龙。 翔天烈冷哼一声:“卑贱的孔雀族,居然敢要挟我龙族,遥,你过来。” 遥的小脸躲闪着,反而害怕地一把抱住了紫:“紫,我怕哥哥。” 烈的脸色已经铁青,紫的脸上充满了得意,可是转眼,她忽然大怒:“你竟然敢暗算我?” 她手抚着胸脯,一掌就朝遥击过去,巨大的紫光,无数道火焰烧往遥的身上。 遥惨叫一声,一瞬间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往烈这边飞过来,楚临风眼疾手快一把接住。 烈大怒,低吼一声,大步上前。 他的速度并不快,但却恢复了本体,龙族族长之威在这一刻显露出来。他每前进一步,都会给兽类带来坚如磐石的感觉,最前面的那些妖兽全部被他的威压震得摊软在地。 烈动了,他的动作快捷而简单,一杆两米长的长枪横扫而出,所到之处,不论何种妖兽,都被轰飞而出,跌落在道旁十米外,无论是多么强的兽妖,在他的威压下,居然自动闪开,种族的高贵在这里表露无疑。 他已走到紫的面前,一伸手,就把重伤的紫拧了起来,而紫的胸脯,黑了一片,显然是遥咬破了她的胸口,把他的内息吐在了她体内,若没有龙族替她解毒,她活不过半月。 紫喘着粗气道:“就算你种族高贵又怎样?你终究没有抢得先机,你绝没有想到赤国会落在我手里,哈哈哈,只要我是最先统一这块大陆的人,所有兽族就要向我臣服,而不是向你,哈哈哈,这是你永远的耻辱。”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烈忽然也笑了起来:“是么?你真的统一了大陆么?哈哈。” 在他笑声响起的这一瞬间,他们突然发现,脚下所占的这块陆地,居然全数被水漫过,而且水的深度还在增加,无数水族凑拥着一个白衣飘飘的男子,而男子,正坐着一条大鲨鱼上面。 这个男子,正是石天静云,也就是玄武王,只见他走到面前,朝烈行了个标准的君臣之礼:“参见龙皇,属下幸不辱命,率扶桑所有武士,谋定而后动,先后控制了紫,赤,雪三国,先率四国所有臣民拜见龙皇。” 烈大笑着扶起石田静云,嘲笑地看着紫:“一只小小的孔雀,还想翻天不成,刚刚所有妖族之所以恢复本体,绝对不是因为你的那个所谓统一,这东洲大陆,还有个重要的地方——扶桑,也是这块大陆的,你却忘了,若不是我早已算定了你有这招,你能这么容易得逞么?” 所有的兽族重新跪下,朝龙皇行礼,表示臣服。 紫素已气得脸发白,忽然低吼一声:“紫二十,还不动手?” 众人诧异间,就见木界中人站的位置发生骚动起来,一只紫色的孔雀脚爪抓着凤凰飞在空中,而凤凰似乎刚刚一战时动了胎气,腹中剧痛,卒不及防之下就被抓了朝炼狱方向而去。 烈大惊,待要追上去,焰的动作一闪,已腾空而起,口中叱牙,朝着紫二十咬去,尾巴更是甩动,企图缠上紫二十的身。 紫二十似乎很害怕焰缠上身的动作,只顾往前飞动,却已来到禁地前的瀑布上,一头撞上前面的岩石,被焰缠了个正着,爪子一松,凤凰就掉进了瀑布了,转瞬踪迹不见。 “凤儿。” “主人。” 烈的惊呼声,春夏秋冬的尖叫声,不绝于耳,焰一失神,居然被紫二十反嘬一口,两兽开始近身肉搏起来,仿佛是生死仇家,不死不休。 只有紫笑得越发猖狂:“哈哈哈,我虽然得不到,也绝不让你开心,我要让你下辈子生活在痛苦和孤独里,让你也尝尝得不到所爱的人的滋味。” 没有人注意到,一条人影一闪,在凤凰掉下去的那刹那,跟着她一起掉下去了,那人依稀一头金色头发带着微卷,面庞如同战神再世,身体却是只白虎的身躯。 烈派了水族的精英去打捞,甚至连水性最好的美人鱼都出动了,寻找了三天三夜,都没有凤凰的踪迹。 焰与紫二十的缠斗,最后结果是紫二十被他活活咬死,而焰却因为受伤过重,而且中了毒,昏迷过去。 这一昏迷,还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苏醒。 烈皇大怒,下令炼狱由木界掌管,把炼狱改为刑狱,将紫押在里面,只要不弄死,随春夏秋冬处置,这一点正中木界四护卫的下怀。 烈皇的事情很多,他要救治遥,还要重建兽界,兼管木界,可是他清点人数的时候,发现每族之王都到了,惟独少了虎族之王和狼族之王。 他已经知道赤炎就是虎族之王,可是这个人怎么会凭空消失呢? 狼族之王是裴若尘,他失踪情有可源,他反正早就失踪了的。 最可恶的是焰,烈虽然派了很多人去寻找凤凰,但还是把最大的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怎么说焰也是凤凰的契约宠物,找起来更有方向点。 可惜焰已经陷入沉睡当中,因伤势太重,毒虽解了,恐怕还要昏睡好长一阵子。 这一阵子,也许半年,也许三年五载,也许五年十年?而这一阵子,却已够人间发生很多事情了。 甚至于,烈也冤枉了焰,焰的本体虽然没有苏醒,可是它的灵魂,又如当初那只手镯一样,缠上了凤凰的手腕。 凤凰这一跌,居然又跌到了人间,居然又成了个没心没肺的家伙,恢复了若沧的名字,不但带着对龙凤胎在人间搞怪,而且乐不思蜀了。 第63章 “我的志愿,是做一个校长。每天,收集了学生的学费之后,就去吃火锅。今天吃麻辣火锅,明天吃生菜鱼火锅,后天吃猪骨头火锅。陈老师直夸我,素素,你终于找到生命的真谛了。”搞笑的手机铃声,重复响了几次。 一个短发的女孩从牛仔裤兜里掏出手机:“喂?我放学了,有事?” 一个戏噱的声音传来:“没事就不能给我妹子打电话了?” 女孩皱着眉头:“有话快说,有屁就放。” “还真是一点都不温柔,今天是七夕,哥怕你无聊嘛,特地牺牲陪美女的时间,晚上来看你。” 女孩懒得理他,对着手机吼了句:“该死哪死哪去,别在我面前晃悠。” 啪地一声,手机已经挂了。 没错,她就是朴素云,当年若沧舍命相救的妹妹素素,所谓当年,其实也不过才过去一年而已。 那场爆炸,把那场盗窃古手镯事件划上了个句号,何况素素去盗那只手镯时并没有留下任何证据而且还蒙着面,所以警察那边追查不到也就成为了悬案了,连黑龙帮也沉寂了。 她的哥哥,朴峻浩,半年前终于找到她,认回自己的妹妹。 朴峻浩表面上是位医生,实际上,也在干着黑道的营生,而且势力还挺大,大到后面黑龙帮查到素素的行踪,却被他强行压了下来。 素素还住在以前的那座别墅,那里有姐姐的照片,姐姐最喜欢的花,姐姐最喜欢的窗帘和圆床,一点都没有改变。 她守着那份记忆,执意不肯离开。她也经常去看望若沧的父母,做了两个老人的干女儿,姐姐的父母,就是她的父母。 素素把书包扔在床上,七夕,情人节,去他的情人节。 c城的夏天热浪掀天,她最大的快乐,就是泡在浴缸里,享受着凉水的抚摩,让皮肤泡在冰凉世界,如果还不够冰,她会从旁边的冰桶里加点冰块进去。 两层楼的别墅,只有她一个人住,她倒是一点都不害怕,自从若沧走了之后,她把这屋前屋后的防御又加强了几分。 别看她才十九岁的年纪,却已是道上有名的电脑黑客,没有网络是绝对无法侵入的,关键是要看技术而已。 房间里开着音乐,她躺在浴缸里,眯着眼,似乎就要睡着。 忽然“轰隆”一声,一样不明物体就这样从屋顶上砸了下来,砸破了屋顶,直接掉到了她的浴缸里,而且把她压了个正着,她终于成了块肉饼。 奶奶的,天上落陨石了么?正好掉到二楼她的浴室里。 好不容易从那个不明物体下面钻出来,探出脑袋,她的眼睛惊呆了,这跌进来的是个人,一个穿着古装的演员?帅得如西门吹雪一般,剑眉星目,白衣胜雪,可是这个人貌似没了呼吸? 素素好死不死地完全挣脱开这个人,起来穿上衣服,才把他从浴缸里拖出来,探了探鼻息,好象还有呼吸。 好吧,看在今天是七夕,好死不死地,上天送了个帅哥来,她也不好拒绝是不是? 她从柜子里找出套男式睡衣来,她那个死老哥有时候为了躲避美女的追踪跑她这来蹭饭吃,一来二去的,这屋子里就有了男人的东西了,三间房,一间是她的,一间是老哥的,还有间是若沧的,因为姐姐这间房离浴室最近,所以她今天鬼使神差地就把这不明男子拖进姐姐的房间了。 三下五去二,把这个男的衣服给扒了,身材真是不错啊,可是为什么觉得他的肚子有点大呢,似乎跟那些怀孕三个月的妇人肚子差不多。 老天,她在想什么呀,赶紧给这人换了衣服是正经,她怎么可以对着一个赤身的男子发呆呢?疯了,一定疯了,给他套上睡衣,流着鼻血,仓皇地逃出去了。 漆黑的夜,闪亮的星光,七夕啊,楼上还有位帅哥,她不是没见过帅哥,她只是没见过从天而降的帅哥。 好吧,她承认,她是色女,她决定上去再看看他。 才走到楼梯口,忽然听见“哐啷”一声,这绝对是玻璃破碎的声音,老天,这个人醒了?要翻窗而出么? 她快步走了进去,却看见碎在地上的,不是窗户的玻璃,而是相框,若沧的相框碎了,相片正被那个人捧在手上。 素素冲了过去:“不许你碰姐姐的相片。” 那个人手法很快的一闪,素素就冲过了头差点撞到墙上,幸好她的身手还好,及时刹住了车。 就听那人轻声道:“小姐,你说,她是你姐姐?她是不是叫若沧?” 素素点头:“是。你怎么知道我姐姐的名字?” 那人道:“我是她的哥哥,我当然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素素笑了起来:“我姐没有兄弟姐妹,哪来的哥哥?你在胡说什么?” 那人急急地道:“我真的是他的哥哥,我叫裴若尘,她在家里排行第七,我叫她小七。可是,小七怎么会死了?怎么会变成一张画像呢?” 素素狐疑地看着他,这个人焦急的样子不象是假的。她开始一点一点的盘问他,问完后,简直惊呆了。 他竟然来自一个历史上不存在的朝代,如果按照他所说的,姐姐车祸后穿越到了那个朝代,可是这可能么? 可是他居然将若沧的特征说得那么好,甚至能把若沧从小到大的事情说得那么详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相信了。 她开始把自己和若沧的事告诉他,一点点的告诉他,这个时代跟他那个时候有多么不同,裴若尘也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一切,手机,电脑,空调,电风扇,牙膏——他消化着这些东西,直到素素拿了把大剪刀来,他才吓了一跳:“你想干什么?” 素素很无辜地看着他:“帮你剪头发啊,你如果不想让别人把你当怪物看,就把这一头长发剪短,否则,很可能会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抓去做研究的。” 裴若尘怔了怔:“做研究?” 素素哀号一声,只好把什么是研究两个字好好的解释给他听,终于征得他的同意,把他那头长发剪掉了。可是还有件事无论如何也说不通,那就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肯穿短袖短裤,一定要穿长衣长裤睡觉,素素花了好大的力气,还安抚他先穿一晚上,等天亮让他那死老哥送过来。 明天是周末,希望老哥不用值班。 可是已经等不到明天了,因为下一刻,裴若尘已经捂着肚子蹲了下来,脸惨白如纸。 素素拨通了峻浩的电话:“哥,你在干嘛?” 电话那头没好气的声音传来:“我在奸尸,有话快说。” 素素愣了下:“你不是说有美女陪?” “美女就是这具尸体啦,刚送入太平间,干嘛?哥说去看你,你又不让,好象你那藏着个帅哥似的。” “我这还真藏了个帅哥,似乎是急性肠胃炎,你在医院就好,准备急救?” 素素一边开车载着裴若尘往医院的方向急驰,一边对着电话大吼。 可是电话那头的人似乎不怎么相信:“你说真的?” 素素道:“当然是真的,十分钟内到。” 素素开车一向是讲究速度的,八分钟,已经到了阳光医院,峻浩已经带人在医院门口等候,医院里忙乱一片,半个小时后,峻浩才走出来,一脸的难以置信,素素迎了上去。 “怎样,没事吧?” 峻浩笑了起来:“你哥可是这里最年轻的教授级的医师呢,能有什么事,不过就是肚子里有蛔虫而已?” 素素差异地看着他:“你说裴若尘肚子里有蛔虫?这么大人长蛔虫?” 峻浩瞪了她一眼:“不只有,而且是一大团,蛔虫球,真的很奇怪,竟然有人长蛔虫长成这样,取出来的时候都吓了一跳,还从没见过这样案例。” 素素冲进病房,看到一脸苍白的若尘:“哈哈哈,笑死我了,你这么大人,怎么还长蛔虫啊?” 裴若尘显然不懂什么叫蛔虫,可是他已经明白他们把他肚子里的蛊虫去掉了,这个时代真的很先进啊,如此轻松就把他治好了。 “谢谢你。”他真诚地朝她道谢,嘴角上弯,一丝微笑漾了开来,素素不禁看呆了。 因为是很小的手术,峻浩说不用留观,素素又载了他回别墅。 这一次,不只她,连峻浩也跟着回来了。 等把若尘安排进房间休息,两兄妹就单独沟通起来。 峻浩现在也知道了裴若尘的由来了,皱着眉头:“你打算拿他怎么办?” 素素道:“怎么说他也是姐姐在那个世界的哥哥,就让他呆在我们这里吧。” 峻浩想了想:“我不是不赞成你留他住在这里,说不定过一段时间他就穿回自己那个时代了呢。只是,你上学去了怎么办?没有人照顾他的。我要上班,也管不了这么多。” 素素道:“我让他和我一起上学。” 峻浩异样地看着她:“一起上学?” “是,一起上学,他其实比我年纪还小,跟我一起上学没问题的,就当是我的保膘好了,最近学校老有人找我麻烦,好象有人盯上我了。” 峻浩脸一沉:“是黑龙帮的人?” “不确定,不太象。” 第64章 素素帮裴若尘也办了入学手续,所以现在,若尘也成了明城大学一年级工商管理系的一员。 这是所贵族学校,所以只要有一定的背景,就可以进去。 贵族学校的好处,在于老师只管教学,其他一律不管。 所以此刻,素素在后面的位置上睡大觉,反而是若尘很认真的在听老师讲课。 会计学基础,他基本听懂了,很神奇,先进的方法,很吸引他,古代的财务方法相当的落后,一切先进的东西他都有兴趣。 就好象昨天,素素非逼他学着用手枪一样。 “这是武器?” “是。”她快速地组装着,演示给他看,直到他自己成功组装了一把。 “这枪是目前最小的手枪,携带方便,只要对准人的心脏,或者头部,一枪致命。你认穴的准度那么高,这枪正合你用。” “只要别人拿这东西对着你,不要犹豫,一定要先发制人,否则先死的就是你。” 下课铃声响了。 终于放学了,素素很及时地醒来,背起书包往外走,裴若尘自动跟在后面。 轰油门,倒车,前进,出了校门,车子就以玩命一般的速度跑了起来,而且专挑小巷走。 “你开车一向都是这样开的?”裴若尘的心脏都快要震出来了,这玩意他才坐几次,甚至还有点晕车。 “不是,如果不是后面有五辆车追我的话,我不会这么疯的。” 素素承认,她虽然经常被人骚扰,却从来没有一次被这么大规模地追踪的,两辆小车,三辆面包,至少也有二三十人。 可是最要命的是,不只她们的后方出现追兵,前面也有车子过来拦截了。 此刻的车子被堵在巷子中央,绝对不可能通过了。 素素嘿嘿一笑:“不好意思,连累你了,前面的给我,后面的交给你啦。” 前面只有十来个,后面却有三十个,她倒是会挑。 不过若尘一直是个好脾气的男子,所以他已经下车朝后面走去。 同一时间,两个人,朝不同的方向动了。 他们有一个优势,就是对方似乎想抓活的,所以并没有用枪,而是改用兵刃。 裴若尘没有兵器,他也不想惊世骇俗,也不习惯用手枪,所以他就那样漫步走过去,在对方的刀将到未到自己的身体里的时候,数指点去,三十个人的手臂都自动垂了下来,没有人看清他的动作,但是不过一刹那间,都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只剩下目瞪口呆的表情。 相比之下,素素那边的状况要惨烈得多,上下、翻腾、跳跃、擒拿、闪避,大概十分钟后对战结束,当她顶着额角一道划破的伤疤回过头来时,却发现裴若尘早就收了工,做在车上等着她了。 “看不出,你用什么方法这么快制服对方?” “点穴。” 某女睁大眼睛:“真的?” 某男没有回答,无视对方的大惊小怪,他还没有露出轻功来,甚至,没有用到他的法力。 “那好,以后所有的敌人都由你对付。” 某男皱眉:“我有什么好处?” 某女很不客气的叉着腰:“不用交房租,水电,不用洗衣服,不用做饭,有各种美味的菜肴,还想怎样?” 某男不怕死地道:“你经常被人追杀?” “是。”作为黑道老大的遗孤,隐藏了这么多年,由于古手镯事件,终于被对方发现,斩草要除根,麻烦是天天有的。 “那平常你怎么应付过来的?” “以前没有这么多人,这么大张旗鼓。而且也不需要我应付,我哥有派人解决的。” “可是从今天来看,你的麻烦已经升级了。” 素素点头:“所以,从明天开始,休学,离开这里。” 裴若尘吃惊地看着她:“离开这里?” 素素挂上电话,她简直一心三用,一边开车,一边和若尘聊天,一边和电话里的峻浩通话完毕,当然是用的耳机和话筒。 “是的,明天,我们去日本,这个地方已经不能呆了。” 素素迟疑了下又道:“据说那里有个樱花谷,那个岛很神奇,居然四季如春,开满樱花,最奇妙地是,樱花谷里有一潭有着神奇而古老的樱花瀑布,还有着神奇的传说,也许能帮你回到那个时代。” 裴若尘没有异议,车子转如开福路,离别墅只有一个街区的距离了,却发现几辆救护车呼啸而过,去的正是他们要去的方向。 若尘已经感觉到了什么,忽然对着素素道:“不用回了,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么?” 素素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烧的一定是我的房子?” “我能感觉到。” 是,不过在一个街区的距离,相当于公交车站的下一站,他完全可以感觉到。 素素掉头急驰而去,一边飞快地拨动电话,述说着这里的情况,并接受着指示。 半个时辰后,他们居然停在了一家酒吧外面,霓虹初上,灯红酒绿,他们的车子刚停下来,就有个黑衣长发的男子自然地走了过来,冲她一点头,就开走了那部车子,朝其他方向继续前行。 节奏极快的的士高,男男女女拥在一起,甚至也有男的和男的抱在一起,或跳舞,或拼酒,但是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男的绝对靓丽,所有人都穿得很性感,动作都很过火,随意地接吻,随意地搂抱。 若尘不禁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一切,他很不习惯,很不能接受,所以不由得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素素很随意地挽着他,在他要挣开她的时候警告他:“如果你不想被其他人骚扰,就跟着我。” 若尘闻言,没有在甩开她的手。 现在她们已到了吧台前。 “两杯血腥玛丽。” 若尘看着眼前奇怪的鸡尾酒,轻啄了下:“很特别的口感。” 素素低声道:“峻浩等下就到,我们在这里等他,只有他,才能带我们见到这酒吧的老板。” “你们那个时代应该有青楼吧?这个跟青楼差不多,表面是酒吧,实际上却是个鸭店,就是男人出来赚钱的地方。无论女人还是男人,只要出得起价钱,就能让这个酒吧里的帅哥提供服务,如果不是你紧跟着我,很可能就会有人来骚扰你。”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已经有个丰腴的女人走过来,她的手不规矩地就要伸上若尘的脸:“新来的啊?我怎么没见过呢?什么价位,我要了。” 素素脸色一变,那个女人的动作太快了,在她来得及阻止她之前,若尘已经一个反拧,就把那个丰腴的女人的手臂拉得脱了臼。 杀猪般的嚎叫响彻酒吧。 酒吧的人瞬间骚动起来,好事的都围了过来,酒吧的保全也走了过来。 素素尴尬地看着这一切,突然朝那个保全扬了扬手中的卡。 那是一张金卡,特制的卡,特制的图案,却很有效。 保全迅速把那个女人架开,不断传来那女人愤怒的生意:“你们有没搞错?明明是他无礼,为什么还要我离开?” 隐约听到保全冷哼了一声:“她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酒吧办事很有效力,不过片刻,又恢复了之前的营业气氛,场中受到惊吓或有疑问的女顾客都被安抚。 峻浩恰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带着她们来到了酒吧楼顶的经理室,门口守着两个黑西装男人,样子铁血不容侵犯,但是看到峻浩,却立即躬身行礼:“少主,老板有请。” 峻浩略略点头,就带头走了进去。 桌子边一个英俊的年轻男子站了起来,居然和峻浩来了个亲切的拥抱:“亲爱的,好久不见,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这一举动又让若尘纳闷了,断袖? 素素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误会了,却故意不作解释。 峻浩的反应却没有那么热烈:“黑龙帮的风把我吹来的,我需要三本护照,三张机票,今天半夜或凌晨必须弄好离开这。” 男子哀号一声:“亲爱的,你以为我这里是什么地方?做护照的?机场售票点?这么紧的时间,怎么可能办好?” 峻浩冷冷地道:“那是你的事,如果你做不到,就不用再回去报道了。” 那男子不满地撅起嘴巴:“就知道威胁老实人。” 抱怨归抱怨,他已经开始打电话了:“亲爱的玛丽亚,我要三本护照,四个时辰之内给我送过来,资料和照片我马上传真给你,是的,四个时辰,如果你作不到,那么明天开始不用向我报道了。” 他简直就是把峻浩的话照搬,现学现卖表现到了极致,连素素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但是他已经再次拿起来电话,这次电话找的似乎是个男人。 “老八,三张凌晨到东京的机票,什么,办不到?办不到没关系,我给你准备了接十个美女,你想死关我屁事。好,很好,四个小时后我要知道回音,一定没问题是不?很好,那十个美女就便宜老三和老四,老五了,你看我还是很照顾你的嘛。” 汗,狂汗,素素的额头已经冒汗了,这都是什么人啊? 她一转头,却发现两张同样的扑克脸,一张峻浩的,一张若尘的,汗,继续冒汗。 第65章 登机意外的顺利。 黄昏的时候,素素和裴若尘已经坐在樱花谷里泡着温泉,吃着生鱼片,喝着清酒了。 现在是夏天,这个樱花谷还是跟春天一般,开得满山遍野都变成了一片花海,很多人就躺在樱花下,弹着古老的三弦,唱着古老的情歌,喝着又酸又甜的淡米酒,把人间一切烦恼全都抛在脑后。 夜色温柔。 这两个人似乎已经被窗外的樱花,桌上的美酒沉醉了。 素素的样子已经歪倒在了一边,若尘的模样也好不了多少,毕竟他从来没有喝过这么烈的酒,古代的酒似乎都是淡淡的米酒类的,所以他就陷入了沉醉。 数条人影悄无声息的接近,包围。 他们得手得非常顺利,两个人被他们塞进麻袋里,再塞进汽车后座,一溜烟的开走了,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仿佛经过了漫长的颠簸,车子终于停了下来,然后,被分开关到了两间暗室里面,绳子已经解开,但是这个房间不是那么容易出去的,没有窗户,只有一张门,而门的锁好象也是什么高科技产品,裴若尘试了下,好象暂时没有办法,听到外面的脚步声,他连忙退回床上,装睡。 他虽然没有睁开眼睛,却感觉只有一个人进来,而且这个人似乎带着种熟悉的气息,他忍不住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个赤发蓝眸的男子,嘴角带着笑看着他。 这个人赫然竟是赤炎。 他刚要说话,赤炎忽然做了个手势,止住了他,转身把门关上,示意门外的人离开。 裴若尘看着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我不能在这里?怎么说你都是我的弟弟,我总要来找你回去。”赤炎挑眉看着他。 裴若尘显然不相信他的话,见到他虽然不是很惊喜,却也不是很讨厌,至少,他们来自同一个时代。 赤炎惊讶地看着他:“你的记忆恢复了?” “是。” “当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好象先是地宫爆炸,我一直昏迷,醒来就到了这里了。” 赤炎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也许,因为来到这个时代,让他恢复了记忆。 “是你派人抓了我们?” 赤炎道:“不错,我也没想到,这个什么山口组的少当家居然和我长得一样,我到了这里,就被他们当成了山口裕仁。那个原来的山口裕仁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居然从来没有出现过,估计被人杀了吧。” 裴若尘看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赤炎摆了摆手:“放心,我都会告诉你,我还需要你帮我找若沧。” “小七,你说小七也穿到了这里?”裴若尘激动地一把抓住他的衣领。 赤炎哼了声,裴若尘这才松开手。 当日若沧掉下瀑布,赤炎居然跟在后面扑了下去,意外地同时进入了这个时空,当时赤炎无论怎么找都没办法找到若沧,他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是把素素抓到自己的身边,可是他没想到事情还真的很顺利,而且顺便还把裴若尘给抓来了。 “你抓了素素,是为了等小七找上门来?你怎么能做这种事?” 若尘愤然瞪着他。 若沧醒来时已到了仙境。 太阳刚刚升起,沙滩洁白柔细,海水湛蓝如碧,浪涛带着新鲜而美丽的白沫轻拍着海岸,晴空万里无云,大地满眼翠绿。 这不是仙境是哪里?人活着怎么会到仙境? 可是她很快就发现这里不是仙境,不但不是仙境,而且还有些熟悉。岛上的树木花草,有很多都是她以前很见过的,芭蕉树上的果实累累,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个大馒头。 这一片海湾没有人,也许是因为现在还有点早,海边的早上比内陆要来得早些,而且这里似乎一片私人海域,远处只有一座气派的别墅,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建筑物。 她试着动了动身体,却爬不起来,而且腹部有些隐隐作痛,隐隐有暖暖的血流下来。 她知道孩子不能有事,可是她已经站不起来。 她只能躺在沙滩上,看着阳光从芭蕉页间漏下来,听着附近的海岸拍岸声,忽然觉得眼睛湿湿的,一滴眼泪沿着面上流下了下来。 她已经很久没有流过泪了。 无论遇着什么样的灾祸苦难她都不怕,她忽然发现世上最可怕的,原来是无能为力。 大概等了很久,终于有个人的脚步声传来,那是个穿得很考究的年轻男人,很考究的料子,迈着很缓慢的步伐,走到了这个附近,似乎没有再往这边来的意思。 若沧却知道她必须抓住机会,她掉的这块地方有些隐秘,而且她的下半身都埋在了沙土里,最主要的是,她必须要保住她的宝宝。 “救命——”她的声音很弱,很沙哑,几乎淹没在海浪声中,可是她没有泄气,依旧喊着。 那个男人迟疑了下,他显然是听到了点异样的声响,可是他却还是不确定,所以站在那里停了会,忽然转身走了。 若沧的泪如雨下,她的心里在大喊:“不要走,不要走。” 可是她的声音几乎等于没有发出来,很弱的声音,仿佛那种垂死的病人的声音,怎么可能期待别人听到呢? 可是下一秒,她就看到了一双黑皮鞋出现在他的面前。 她抬起头,就看到了一张相当英俊的脸,剑眉星目,带着种发号施令的威严,脸色相当冷酷,正皱着眉头看着她,这个人的气质,甚至和翔天烈有点像,但绝不是他。 她忽然哽咽起来,越发泪如雨下。 那个男的看了她一会,蹲了下来,一点点地把她身上的沙子扒掉,抱起了她,朝度假村那边走去。 若沧在他抱起来的下一秒,已经昏过去了。 她没有看到,当那个男人抱着她走进别墅的时候,已经打电话叫来了一辆直升飞机。 飞机一停,数名医生和护士从飞机上下来,最好的医疗设备,最好的医药,最好的看护,是什么样的人,才有这么大的财力和势力呢? 她已经昏过去了,管不了那么多了,生死已经交给了这个初次见面的人。 第66章 头好昏,昏昏沉沉中醒过来,若沧看到床前的那张脸,就呆了。 这个人,虽然在沙滩上救了她,但是她当时并没有看得很清楚。 现在,她却不得不哀叹一声,她走了狗屎运了。 这个人,她当然知道他是谁,这个人叫白弈,虽然姓白,却是赫赫有名的横扫东南亚的黑道霸主,除了贩毒,其他任何黑道生意都做,做得最好的,恐怕还是军火。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有年白家还专门有人查过她的资料,想收她入门下,却被她拒绝了。 她的眼光闪烁,还没有开口,对方却已经动了。 白弈动的不是嘴巴,而是手,他只不过反手一绕,就把若沧手腕上的手镯拿走了。 “裴若沧,道上名墨痕,擅长网络入侵,车技还可以,身手一般,有一个姐妹朴素云,父母尚在。” 这个人显然把她的来历弄得很清楚了。 若沧愣愣地看着他,应该是看着他手里的那只手镯,如果不是因为身体太虚弱,她绝不至于这样被人随便拿走东西。 强者为大,何况这人还救了她,甚至救了她肚子里的宝宝,她能感觉到两个宝宝在肚子里的动作很稳定,已经会用小胳膊小腿踢她的肚皮了,甚至还顽皮地翻跟斗。 她叹了口气:“白老大,谢谢你救了我,但是,你手上的手镯是我的,能不能还给我?” 那人眼神凌厉:“还给你,我还没有找你和你妹妹的麻烦,这东西是我白家的,只不过暂时寄放在展览馆,谁给你们的胆子去拿的,这件事我已经查了一年,我相信你并没有死,凭你那个妹子的能力,应该是没办法拿走她的,我果然没猜错,这东西果然在你手上。” 若沧还能说什么?偷到了人家头上,她只能苦笑:“白老大,我并不知道这东西是你的,但是,能不能换种方式?如果我愿意尽我所能,帮你做三件事,你能不能把这只手镯给我?而且不去骚扰我的家人和素素?” 白弈冷哼一声:“不是三件,是一辈子,做我的手下。别的没得商量,你那个妹子,前两天已经下落不明了。” 若沧大惊:“你抓了她?” 白弈再哼一声:“你最好乖乖地听话。虽然不是我抓的,但是这世界上还没有我找不到的人。” 若沧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和他讨价还价的资本,但是那只手镯,却是她唯一能回归那个时代的办法,虽然她不知道她怎么又穿了回来,却知道有了这个,焰才能找到她。 她的脸上,不得不堆满讨好的神色:“能不能把那只手镯给我?” 她真的不是见财眼开。 但是她显然用错了方式,白弈反而把手镯收了起来,越是别人想要的,他越是不会给,他就喜欢这样玩。 “至少等你为我立了三次功以后再来提吧。” 若沧无奈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好象没有她选择的余地,现在,先养好身体再说吧。 她很奇异地发现,在这个空间里,她的灵力居然没有散失,她第一步做的,便是给肚子里的宝宝加一层灵力保护,这样,保证让她接下来的行动更加方便。 三次功,应该不会很难的,而且白弈这个人,做的,并不是那种太过邪恶地事,在这个先进的科技时代,她显得很弱小,她是这么认为的,但是后面发生的事却让其他人对她完全改观。 早上八点,她窝在被子里,完全没有醒来的意思,可是却有人来告诉她——上工了。 老告诉他的是白弈的手下,狂风。 白弈有四个手下,现在加上她,一共是五个,只不过那四个手下的地位比她高多了,她充其量,是他的司机而已,目前还没有别的作用。 “五分钟,马上到门口集合。” 若沧狠狠地盯着他,神经病,五分钟,她还没刷牙洗脸呢。 可是狂风已经走向了门外:“老大的脾气很不好,而且最不喜欢迟到的人,所以你最好准时。” 他妈的,若沧已经没得选择了,一个闪身已经从床上跃起,怎么说白弈那个家伙还算周到,她的衣柜里挂满了衣服,式样是她喜欢的那种简单,料子和牌子绝对都是顶级。 白色的短袖,加蓝色的宽松运动裤,适合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头发利落的盘起来,一分钟打扮。 一分钟刷牙,洗脸。 一分钟跑到厨房,拿了块蛋糕和一喝牛奶。 下一分钟,她已经到了门口。 别墅门口停地不是汽车,而是一辆直升飞机。 靠,难道让她开飞机?她好象没试过? 白弈的手下狂风,暴雨,惊雷,电焰都在机上了,电焰在驾驶的位置。 白弈的身边有一个空位,显然是留给她的。 她大大咧咧地坐了上去,还把手中的蛋糕分一块递给白弈。 四大手下都石化了一般地看着她。 白弈不喜欢女人接近,更不可能接受她的东西,可是今天居然把身旁的位置留了给她,下一秒,他已经接过她递过来的半块蛋糕,缓慢地吃着。 狂风的心里咯噔了下,这个女人,竟然被当家的从海滩上救回来,也许就改变了当家的命运了。 电焰已经识相地开动了飞机,这一站的目的地,居然是印尼。 夏夜的街头,凉风习习,夏天,也只有半夜的时候,才会让人感觉一丝清凉。 大大的仓库里,两帮人马在那里对峙着,交易,谈判。 若沧不知道她要跟着来干什么,可是她却知道,自己目前的身份是跟班,而且还是贴身跟班,汗。 她很无聊地靠在门边,几乎要睡着了,就在她感觉到天人合一的时候,她忽然觉得地下有响动,很轻微的响动。 她皱了皱眉,救是不救?不救的话,自己倒是可以乘此机会脱身了,但是那只手镯也拿不回了。 她描了眼场地中央,很显然,谈判已将结束,交易几乎就要完成了。 这个时候,她的嘴唇忽然轻轻地动了几下,没有声音发出来,对方的人也没有注意,可是白弈却明显地听到了,他只一个手势,风雨雷电四手下同时扑上,把对方为头的几个人钳制在手里。 第67章 可惜,他们还是慢了一步,在白弈刚有所动作的时候,仓库的门居然以飞快的速度关上了,若沧也没有能逃得出去。 毕竟怀孕后,她的反应和速度都要慢了许多。 白弈的眼神已冰冷:“蓝清云,你什么意思?” 对面一个面色苍白的男子抬起头来看着他,忽然猖狂地笑了起来:“白老大,你以为我们蓝斯家族找你购入这么大批的军火,还非让你亲自出马是为了什么?你以为就凭我们蓝斯,能有这么多钱,能有这么大的需要?” 白弈冷哼了声:“纽约的蓝家,日本的山口组,欧洲的非特家族,你们这次采购量这么大,恐怕代表着某些政府的力量吧?” 蓝清云意外地看着他,不过还是摇头:“不错,不过,白老大,若不是你能稍微放松下这个地方的管制,偶还是可以放你出去的。” 所谓放松管制,自然是放任白粉交易,而白家,每控制一个地盘,就把毒品扫地出门,灭个干净,因为白家的白弈老大,是坚决地址毒品交易的,他是军火商,不是毒品商,做人最起码的原则他是有的。 毫无疑问地,白弈回答道:“不可能。” 蓝清云闻言,脸色更加难看,大有一副鱼死网破的样子。 “很好,不可能,大不了同归于尽,你死了,这块地方自然也就可能了。” 他不知道哪里动了一下,就有引线烧起来的气味传来,火药味顿时充满了这个仓库。 风雨雷电同时动了,把对方几个人同时放倒,两个查四周,两个看屋顶。 白弈淡淡地道:“不用看了,四周和屋顶的材质是一样的,而且时间上也来不及。” 他早已明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但是却还是那样做了。 在任何一个时刻,他都不会放弃求生的希望,所以他虽然那样说了,他的眼睛还是在寻找着每一个可能突破的角落。 若沧忽然笑了:“也不是没有办法的。” 就算任何人想死,她也不想死,因为她的肚子里还有宝宝。 她裴若沧不是普通人,她是木皇,如果她都没有办法,这里已经没人有办法了。 两手一抬,一面上好的古琴已在手,轻拂,勾,挑,抡,一首轻巧的《绿水》已经演绎出来,曲声轻柔,却带者无限的生命力,不过眨眼之间,这地底下已经有无数种子发芽,生长起来,一根根的枝桠朝粗壮地方向往四周的地底与铁墙壁的连接去冲,她的目的,是要靠这些植物的力量把整个仓库抬起来。 蓝家防了地上和天上,却没有防地下,地下有无数的种子,无论多深的地方,碰上强势的木皇,照样要生根发芽。 而与此相反的方向,她要注入更多的力量,让根部密集深入发展,把炸弹往地心处带,这样,就算爆炸,也不会影响到地面上来。这一点白弈他们是肯定看不到的。 可是要做到这一点,她几乎要付出她全部的力量,要知道她现在不仅要比力量,还要有速度,抢时间的速度。 她手上的动作没有停,眼睛却凄然地看了白弈一眼,白弈已走了过来,坐在她的身后,他已经明白她的意思,随时准备抢救她了,虽然这一幕是他从未经历过的,但是他看到了她越来越苍白的脸色。 每一秒都有新的发现,所有新长的植物,生长的方向,都是朝着四周,地底与墙壁的连接点延伸,一分钟过去了,炸弹居然还没有响,而四周的墙壁开始有所松动,一个屋角,渐渐有抬起来的趋势。 渐渐地另外一个屋角也有起来的趋势。 “有两个角起来就可以了。” 白弈提醒她,其实这点她早已想到了,植物伸展的力量也基本是朝两个相邻的方向伸展的。 很快地,两个屋角已经抬起,白弈示意风雨雷电先出,他则抱着若沧最后出来,若沧手上的琴声一直没有停止。 直到外面的车子都安排好,他们安全上车,她的琴声才停了下来,几乎是同时,她的嘴里喷出一口鲜血来,脸白如纸,而那座仓库,同时爆炸了,铁片,泥土,树叶四处飞扬,虽然她已经尽量把炸弹往地心拖了,可是对方这次的手笔实在太大,不仅材料好,而且分量太足,所以,这整个仓库还是被抬上了地,殃及数十米远的范围,救护车和消防车,警车同时朝这个方向开动过来。 若沧已经昏睡了过去,裤子的背后,已经有鲜血流了出来。白弈的脸沉得象铁,一道又一道的命令下达下来。 “十分钟后,我要看到最好的医生和医疗设备在宅院出现。” “狂风和暴雨负责灭了蓝家,一个不留。” “惊雷负责组织力量,从白道和黑道两方面打击山口组。”这两个家族他要端掉,还是不难的,最麻烦的是欧洲的非特家族,合山口和蓝斯两家的力量都比不上一个非特家族的力量,所以他打算一步步来,先把小的吞了,大的,也要蒙受一定的损失。 “电焰负责彻查这次这批军火的政府力量和幕后势力。”必要的时候,他会把这批军火以成本价送给这些政治势力的对立面,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真正的黑道霸主,敢黑他,就要承受代价。 最后一道命令,却是对风雨雷电这四大手下的:“今天的一切,你们最好忘记,谁敢露出半个字出来,哼。” 四个人同时打了个寒颤,虽然他们肯定是不会说出来的,但是老大头一次这样慎重其事地下达封口的命令,可见有多重要了。 而今天仓库里有见证这一切的蓝家,早已被他们料理在仓库里了,还被炸得尸骨无存。 二十分钟的时间,他们已到了纽约郊外的一处私人别墅,这是白家的“行宫”,防御如铁桶一般,红外线防御,各种高科技的防御设备,都在这里充分体现。 而最让人注目的,是斯博尔医院的医疗小组已经在等候,这里的每一位,都是教授级以上的医生,至少有四个,最佳的看护,最完整地抢救设备都到了。 若沧的呼吸很弱很轻微,孩子滑胎的迹象很严重。 第68章 别墅里所有的人都开始忙碌,白弈就坐在手术室外面,他的手居然在膝盖上颤抖,这是个天大的恩惠,非人力所能做到的,如果不是若沧,他白家就在这里毁了,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保住她,也要保住她的孩子。 斯博尔院长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这次是他亲自带队来的,他这家医院,可以说基本都是白家赞助出来的,他和白弈是老朋友了,从没有看他这样紧张过。 斯博尔摇头,看着他:“保大人,还是孩子?” 白弈瞪着他:“两个都必须保。”他看得出,那女人视孩子如同她的生命,如果孩子没了,她会恨他到骨子里。 “只能保一个。”斯博尔继续要求他做出抉择。 白弈几乎咆哮起来:“我说,两个都必须保,听懂了没。” “明白。”斯博尔转身进了手术室,他知道无论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现在关键是把不可能变成可能。 风和雨远远地站在院门口等着,他们想知道消息,但是也知道此刻的老大心情很不好,那绝对是个火药桶,谁接近一下就会爆炸,所以谁也不敢去触眉头。 走廊里寂静无声,白弈如同石化了一般坐在那里,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过去了,斯伯尔终于带着两名医生走了出来,迎上白弈询问的目光,自动汇报情况:“大人还没有醒过来,孩子——没有事。” 没事就好,白弈居然说了声谢谢,这个家伙从来不会说这两个字的,斯伯尔惊奇地看着他:“不用跟我说谢谢,因为并不是我的功劳,是孩子的母亲,她感觉到身体的异样和孩子的危险时,居然从体内冒出一股神奇的力量,自动止了血,而且安抚了体内孩子的躁动。这简直太神奇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案例。” 白弈却没有打算再理他,无论从若沧身上发生多么神奇的事他都不会觉得奇怪,因为他已经见识过了更神奇的那一幕,他现在关心的,是若沧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三天了,她还没有醒过来。 又两天过去,她仍旧没有醒过来。 这五天里,白弈也没有闲着,一道又一道的命令发布下去,居然一举灭了蓝家,而且重创了山口组。 寂静的夜晚,无数条黑影避开了红外线的扫描,翻了进来,屋顶上几名狙击手已经描准这里的关键位置。 如果不是因为若沧还没有醒过来,白弈早就要下令回香港了,那里才是他的大本营。 一个黑影摸进了若沧的房间,“砰”地一声闷响,这个人还没有靠近床位,他的头已经爆了开来,白色夹红色的粘稠物溅了一地。 好快的枪法,好准的手法,手枪上显然还装了消音器。 若沧猛地睁开眼睛。 头两天她确实意识相当模糊,这两天虽然还在睡着,意识却已经清醒了。 她愣愣地看着趴在地上的那个人,脑袋爆了开来,一只眼球静静地待在脑袋边上,而他的四肢,仍然在抽搐着。 她不感到害怕,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见到,她只是有点恶心,想呕。 “醒了?就跟我走!”一个声音从隔壁房间传来,那是白弈,他的房间竟然就在旁边,而且两间房还是通的,刚刚那一枪显然是他所为,他的枪口,还冒着烟。 若沧利落地翻身而起,接过白弈扔过来的一把枪。 “是佣兵。”她可以肯定,因为从几个方向都感觉到了那种行动的方式和技巧,她做了个手势,意即她走前面,他断后,目标:到院子门口集合。他们的直升机已经来了,不过还在上空,即将在那个位置降落,但是因为佣兵的阻碍,还没能降落下来。 “你行不行?”白弈往她这边走。 她点头:“可以。”头也不回,径自往左边的方向突破而去。 佣兵数量太大,如果不灭掉一部分,很难突围出去。 穿过两道门,若沧的步伐如同小猫一般,再穿过一个大厅,就应该到了。 “不要动。” 一个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她转过头,就看到一个人,拿着把ak对着她,显然因为看到她穿的是睡衣,又是个女人,想把她抓活的问话了。 若沧听话的走了过去,手上的枪丢在地上,慢慢地靠近,没想到遇到这么个菜鸟,趁他不注意左手猛地一拉那个家伙手里的ak,把他拉了过来,右手伸到他的裆下一使劲,把那家伙掀翻在地,接着用膝盖顶住他的胸口,右手伸向他的喉咙,猛地一使劲,那人不一会就因为没法呼吸窒息而死了。 不用说若沧的这一招很阴损,那人不仅没有还手之力,而且肛门阔约肌因生命的流失而失去作用,导致大小便失禁。 “看不出,你居然会使这样的招。”一个声音传来,那是对她不放心跟在身后清除障碍的白弈。 若沧冷哼一声:“有效就行了。” 她继续前行,那样子,根本不象个有六个月身孕的女子,有白弈断后,她放心得很。 若不是她的灵力还没有恢复,也不用用这么笨的法子杀人。 进了大厅,依靠着各种家具的掩护,猫着腰穿了过去,终于,即将出最后一张门,忽然一只大手搭上了她的肩膀,有些熟悉,可是绝对不是白弈,刚刚对话完后,白弈好象有新的发现折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若沧心里一惊,抓住那只手向前拉,同时一矮身,想给他来个过肩摔,谁知道身后的那个人反应也很快,他的另一只手此时已经抵住了她的另一侧肩膀让她使不上劲,而且这个家伙的个子很高,力气也比她大,他一使劲,抱着她的脖子就向他怀里拉。 若沧顺势一转身,支起肘部,对他胸口就是一个肘击,打得他一个踉跄,然后又一矮身,一个扫趟腿把他扫翻在地,趁他还没爬起来,从腰中拔出那把凤凰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 “小七,你用我送你的东西来杀我么?”一个戏噱的声音传来,若沧抬眼看出,竟然是裴若尘,他,怎么在这? 第69章 若沧惊奇地看着裴若尘,她是一直想知道他的消息,却没有想到在这样的场景下碰上。 遇上的结果,自然是合起来把那些佣兵干掉,同时也把若尘带过来的人灭了口。 白奕不是个小气的人,经过了这件事,他把手镯还给了若沧。 那些佣兵是非特家族找来的,而裴若尘带来的日本山口组的人,若沧答应帮白奕解决山口组的问题,作为给他做的第三件事,白奕因此只需要集中力量对付非特家族了。 但是若沧选择呆在了香港,她不喜欢中国以外的任何其他国家。 这是座三层楼的别墅,带着点西班牙风情,上面还有个阁楼,围绕别墅的是一个很大的花园,里面种着些观赏花木,表面上看上去跟普通的民宅没什么两样,实际上这里不仅守卫森严,而且更有着红外线等高科技的防范。 这是白奕让若沧暂时安置的住处,若沧也不客气,现在她只想安心地等宝宝生下来再说,肚子里的小家伙再经不起折腾了。 她试着呼唤了小牛奶很多次,都没有反应,恐怕小牛奶是受伤了。 寂静的夜,一个人影,避开红外线的扫描,后退几步对着院墙,一纵身,上了楼,然后四处望了望,没人,翻身落地,撬开窗户,钻进了房间。 房间里有人扑哧一笑:“没想到堂堂赤国炎帝,竟然用这种方式偷入房间。” 灯亮了,赤发蓝眸的男子也笑看着她:“凤儿,你来了。” 赤炎的眼里闪着熟悉的光芒。 若沧笑笑地看着他:“你抓我妹子干什么?” 赤炎眨了眨眼睛:“就知道你会这么问,她是自己去我那边的,我可没抓她。” “真的?” “自然是真的,现在她在日本继续上学,日子过得挺好。” 若沧淡淡地看着他:“你说是就是了。” 她越是这样不怀疑,赤炎反而着急了,继续解释道:“她哥哥本来就是我山口组的人,我自然不会把她怎么样,不如,你随我去看樱花,顺便看看他们。” 若沧摇头:“不了,我不喜欢日本,这里挺好。” 赤炎道:“如果我一定要你去呢?” 一个声音插了进来:“我建议你还是随她自己的意思才好。” 裴若尘当先踏入,守在门口,而他的身后,正是白奕带着风雨雷电四人。 若沧叹了口气:“赤炎,不要跟我玩那种挟持或者要挟的把戏,我真的很讨厌。” 她不喜欢被人挟持,更不喜欢他用素素来要挟她,那只会让她对他的印象更差。 赤炎笑了:“放心,我不会用素素来要挟你的,因为,不需要。” “只不过从现在起,这个地方由我接管了,这里所有的人,都不得擅自离开。” “你放肆!”白奕冷哼一声。 赤炎扫了他一眼:“一个小小的人类,竟然敢出头?” 他不过一挥手,这栋人所有的人的都现身出来,走廊,窗户外,楼下,院子里,数十个虎人出现,这些全是兽人,他们手里拿着现代最先进的武器。 所有人同时一惊。 若尘扑了上去抓住赤炎的衣领:“你这个疯子,这是人间,你竟然让这些人类兽化,你疯了么?” 赤炎弹灰尘一般弹开他的手:“放手,虽然你是我弟弟,也不要太放肆。这只是很小的一部分而已,现在山口组的所有人,都成了兽人,不过他们在外面,却可以保持人的外形,暂时没有引起骚乱,如果你们不听话的话,我保证,这里变成兽人的人会越来越多。” 若沧的脸色越发阴沉:“你要什么?” 赤炎道:“我要什么,你难道不明白?” 若沧咬着嘴唇:“我不明白。” 赤炎道:“我要你再也回不到那个时空,我要你嫁给我,我要做你孩子的父亲,就这么简单。” 裴若尘手一扬,一道绿光袭上赤炎的后背,却被赤炎发出的一道更大的紫光吞噬:“你不是我的对手。” 裴若尘冷哼一声,踉跄后退,嘴角溢出一缕鲜血来。 只有白奕相当镇定地站在后面,他没有惊讶,也没有害怕,他也许是觉得这不是他能对抗的级别了,非人力所能对抗。 若沧缓缓道:“我需要时间考虑一下。” 赤炎道:“我不会再给你时间考虑,你总是让我意外,所以,如果你今天不答应,那么,我先把这座城市变成兽人的世界。” 他威慑一般地招手,天空飞下来数名男子,俊美,充血的眼光,他们的背上,都有着一对翅膀,一下一下地扑动着。 “你竟然和吸血鬼合作,你疯了吗?”若沧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赤炎耸了耸肩:“你应该知道,吸血鬼和兽人在妖界都是不容的,我答应他们,这里会给他们一块乐土,当然,是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的。这个范围取决于你,如果你回答地再慢一点的话,这个范围恐怕会要扩大了。” 若沧恨恨地道:“你是疯子。” 可是她已经没有选择了,为什么每次都要逼她? 白奕忽然发话了:“欺负女人,是大丈夫所为么?而且,这里是人界,你若逆天而行,会遭到天谴的。” 赤炎两手忽然伸长,两道紫光即将掐断白奕的脖子。 “住手,我答应你。”若沧忍不住大叫,赤炎立即松开,杀个人类,如杀只蚂蚁,放与不放,实在是太简单的事。 他笑咪咪地走过来,把若沧搂在怀里,无视她愤恨的样子,柔声道:“这才乖。” 若沧虽然答应了他,却没有忘记提条件:“不许伤害宝宝,不要伤害他们,不要改变人界。” 赤炎点头,他明白她的意思,他也不想遭来天神的报复,而且,他自己也更喜欢人类的生活,比兽界的生活有意思多了。 数架直升机降临,若沧等人,全部被迫上了飞机,包括白奕等人。 赤炎承诺,他只要所有的黑道的大部分抓在他手里,其他,都不会改变。 飞机上,某人笑得很是欠扁:“樱花山谷四季如春,很适合养胎,我们的婚礼就在那里举行。” 若沧的脸色,居然很平静,无论他说什么,既不生气,也不欣喜。 第70章 接下来的日子,貌似又回到了从前被囚禁在赤国皇宫的日子一般了。 不同的是,这次若沧没有一点逃跑或搞小动作的意思,事实上,她的手下都没在这里,没有搞小动作的资本。 所以赤炎很放心。 可怜的非特家族,被赤炎随意地一划,就从了血族的血奴了。 甚至于白奕的手下,除了风雨雷电,其他都被赤炎控制了,表面上是人,实际不过是兽人,他们的食量很大,主食是肉类。 若沧一直没有机会见到素素,她被软禁在樱花山谷,只有裴若尘能自由出入,所以成了若沧与素素之间的桥梁,知道彼此都还安全,也就相安无事。 赤炎倒是对婚礼很是期待,他似乎是真的安心留在这个时代和若沧过日子了,一边筹备着婚事,大部分时间都陪在若沧身边,若沧也不反对他,只不过一天吃过晚饭后,两人在山谷里散步时,若沧忽然对赤炎讲了句话:“赤炎,你觉得我这个大个肚子和你举行婚礼合适么?” 赤炎阴鸷的眼光一闪:“我说合适就合适,怎么,你后悔了?” 若沧仿佛看不到他不悦的表情,道:“不是,只是我觉得生了后举行也是一样的,现在,我的身体越来越重,一天中睡觉的时间占得越来越多。” “没关系,无论如何,我已不打算再等。” “那你安排就好,我先去休息了。”若沧不想和他罗嗦,转身欲离开,却被赤炎擒住一只手腕:“怎么?陪我走一会都不行?那么急着离开?” 若沧挑眉看着他,转过头来,很自然,挽着他的手,笑咪咪地看着他:“走吧。” 这倒是让赤炎愣住了一把,转而一笑:“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若沧撇了撇嘴:“谁让你是老大呢。” 赤炎哈哈大笑:“这话说得有意思,为了奖励你,带你出去吃好吃的去。” 若沧奇怪地看着他:“你肯带我出去?” 赤炎笑道:“既然已经决定留在这个空间了,难道能一直不让你出去?” 也是,她现在这样子,跑也跑不走的。 夏日的夜晚,对樱花谷来说并不太热,出了樱花谷,就到了附近的樱花小镇,这个小个地方,很意外地有一间很高档的会所——樱花会所,生意还出奇的好,因为只有这么一家高档的,针对的是少数的高消费客人。 一个高挑媚艳的女子快步出来,抢步到了赤炎和若沧的中间:“炎,你来了。” 极亲热的挽住了赤炎的手。 以赤炎的本事自然是想做什么都能达到的,在他撞上山口组以后,就直接把山口组的头目都控制在自己手上了,让所有的手下都心甘情愿地叫他老大,只不过,这个女子,显然不是他的手下,若沧一眼就看出她完全没有武功底子,显然只是一个生活在豪门的女子。 若沧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显然关系不一般。 赤炎道:“我来介绍一下,松田幸子,这里的老板娘;裴若沧,我的未婚妻。” 若沧很友好地伸出手来想跟她握手,谁料松田幸子却完全没有握手的意思,脸色阴沉,看着赤炎的样子十分痛苦,看着若沧的表情是痛恨。 若沧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随便地给他丢了句:“你惹的风流债自个解决。” 说罢居然甩开他的手,屋也不进了了,自个回了车里坐着,等他料理这桩烂债。 赤炎看着她那个样子反而笑起来,很好,这个女人似乎有点吃醋了啊。 他冷冷地盯着松田幸子:“你想怎么样?” 松田幸子眼眶含着泪看着他:“你答应过我什么?” 赤炎满不在乎地道:“我答应过你什么?我只是让你当这个店的老板娘而已,把这个会所给你,还不够?你要认清楚自个的身份,以前是床伴,以后什么都不是。” 松田幸子气得腮帮都鼓起来:“很好,你忘了当初你是怎么才能当上山口组的老大?没有青龙会,你能有今天?” 赤炎望了天空:“好啊,我就看看没有青龙会能怎样?我告诉你,现在除了青龙会我看在你爷爷的面子上还没有动外,其他的黑帮,那个不是臣服于我了?白家现在也是我的,非特家族三天前已经被我灭了,你最好放明白点。” 那女子显然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强硬,这会儿听了这话一下没了气焰,弱了下来:“炎,你说让我当老板娘——” 赤炎哼了声道:“我说让你当老板娘,没说过我会当这个老板,这里的老板是他,俊浩,你给我出来。” 路边的一辆车里,忽然跃出一个人来,这个人就是素素的亲哥哥朴峻浩,才到面前就给赤炎行了个大礼:“拜见大哥。” 赤炎点了点头,算是回礼:“以后,这樱花会所就算给你个人的产业,这个女人给你,你想用就用,不想让她帮你管店,就让她滚蛋。” 松田幸子的脸色惨白。 她从来没有发现这个男人狠起来居然这样做得出,当下自动起来,镇定精神,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如同朴峻浩一般象赤炎行了个大礼,道:“大哥,宴席已经摆好,请。” 赤炎点头,这个女人还算识时务,道:“去请大嫂下来。” “是。”松田幸子低眉顺目地往一侧走去,却发现朴峻浩已经先去为若沧开车门了。 若沧虽然没有见过朴峻浩,却也听裴若尘说起了他是素素的亲哥,只是等她走后才找到素素,当下朝着峻浩一笑:“素素还好么?” 峻浩自然也是知道素素以前就靠她照顾,而且还为她差点丢了性命,对她自是十分感激,道:“谢谢大嫂。素素现在很好,又开始上学了。” 他只不好说,每天被几个五大三粗的保镖压着去上学是什么滋味。 看来赤炎还是挺防着的。 若沧明白这里不好再问,却是镇定自若地朝着赤炎走去,很自然的让赤炎拥着她朝店里走,无视后面两道愤恨和妒忌的光,那是松田幸子。 宴会很特别。 咳,咳,是人体盛宴。 一个洗得很干净的一丝不挂的年轻女子躺在桌上,身上的各个部位都放着各种各样的菜。 如果是男人,恐怕是会很喜欢这道菜的,既饱眼福又饱口福。 可惜若沧并不喜欢。 她不喜欢日本的原因,这个也占了其中之一。 她只是皱着眉头。 赤炎进来看了也一愣,转向松田幸子:“你就是这么准备的?” 松田幸子笑了笑:“老大以前不都喜欢这调调么?” 她这么一说,赤炎的脸色越发深沉了,忽然一脚朝桌上的女子踢过去,“卡嚓”一声,那女子的肋骨当场断了两根。 松田幸子的吓得眉一低,忙吩咐人进来把人抬出去,朴峻浩也忙出去找人重新准备菜色,收拾好屋子。 若沧伸出手来,拉了拉赤炎:“算了。” 赤炎见她主动来拉她,满心欢喜,才道:“上点中国菜来。” 若沧扑哧一笑,这个人倒是懂她,知道她不喜欢吃日本的这些东西,恐怕,也是这个人自个也不喜这些生鱼片什么东东吧,不过强迫一个典型的日本餐厅做出中国菜来,还真是有点强人所难了。 赤炎看到她笑了,越发高兴:“放心,这里也有中国厨师的,只不过我平常也不怎么讲究饮食,今儿想起来了。” 朴峻浩的办事能力果然不差,不过半个小时,就有数道菜上来,松子玉米,清炖籽鸡,铁板鱿鱼什么的一样样上来,并不比若沧以前在国内吃的差,这也算是若沧很久没吃到的家常菜了,当下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赤炎仿佛又回到了赤国皇宫的样子,一边慢慢地喝着酒,看着她那认真的吃相,心里是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要快快得手才好,不能象以前再那样拖着了,恐怕夜长梦多。 一边喝着酒一边道:“凤儿,我找人算过了,八月六日是好日子,我们就在那天举行婚礼可好?” 若沧刚喝进去的一口汤掐在喉咙了,呛了起来,这个人,就不能让她吃饭安生点? 赤炎得意的笑,虽然帮她顺着背,表情却是相当的坚决:“离八月六日还有二十天呢,咱们有时间去照婚纱照的,一切都来得及。你要中式的婚礼,还是西式的?” 若沧瞟了眼表情很不自然的松田幸子和一旁做陪的朴峻浩,道:“西式的吧,那个,伴娘和伴郎我要若尘和素素。” 赤炎见她答应了,心情无限好,嘴巴上却是不饶人:“好,凤儿倒是有意思,吃的穿的住的都偏好中式,这婚礼怎么就要用西式了?” 若沧老实不客气地瞪了他两样:“你有意见?那这婚不结好了。” 赤炎不想招到她这么一句,忙陪笑道:“没得事,你喜欢就好。” 松田幸子的脸色越发阴沉了,几时见过老大在人面前这么低声下气的?怎么到了别的女人面前就不一样了? 第71章 若沧坐在房间里发着呆,黑灯瞎火的,她也不开灯。 直到一阵风卷到面前,她才笑了笑:“我以为你不记得我了。” 一个影子出现在面前,冷哼了声:“我也以为你不记得我了,居然还敢答应嫁人?” 若沧呼地就没了话说。 解释这东西很多时候是越描越黑,所以她干脆不说了。 僵持的结果是某人举双手妥协,坐到床边一把搂住她:“我真是服了你了,做错了事还等别人先道歉。” 若沧无声地笑了,笑得没心没肺:“你明知道我身子重了,自己的功力不够,回不去了,再说我不是让焰告诉你了这里的情况吗?就算他受伤还没好,但是还是能感应到我说的话的。” 那人敲了她鼻子一下:“是,就你机灵,为夫错怪你了,行了吧。” 若沧点头道:“是,这还差不多。” 可是某人已经不想和她闲聊了,这么久不见,想念得紧,开始为她宽衣解带。 若沧轻呼一声:“你做什么?” “睡觉。” “你——你儿子在肚子里看着呢。” “叫他睡觉,不许看。” 若沧简直无语:“翔天烈,有你这样的父亲么?” 翔天烈手上的动作未停,搂住她柔软的身体向后靠去:“虚,别吵,我会小心的。” 一室春光迤俪上演。 天亮的时候,若沧醒来时,枕边已没有人,难道一切只是她做了一场梦?可是梦境又如此的真实,她看着自己身上的很多个草莓,忽然又钻到了被子里,感受着被子里的余温。 他说,他那边有点麻烦,到时候会来接她。 很小的麻烦,他提都不会在她面前提,一般的麻烦,他也只是皱下眉头,这次的麻烦恐怕比较大,大到他只能匆匆来看她一眼,就回去了。 他说一切照她的计划进行就行了,他相信她。他还真是放心呐,不过他既然这么说了,她还是得做出点成绩来的。 窗外阳光灿烂,今天又是个好天气。 好天气,是不能用来浪费的,幸好樱花山谷四季如春,她可以找个高领的毛衣把脖子上的草莓印给遮盖住了。 赤炎这两天似乎很忙,忙着帮里的事,也忙着筹备婚礼,离婚礼也不过三天的时间了。 若沧也有很长时间没有见到过裴若尘了,似乎被赤炎派到了别的地方去办事。 浪漫的樱花树下,若沧似乎已看尽了这谷中的繁花,由初时的艳羡,但现在的习以为常,到最后的厌弃,一年到头四季如春也不是那么好的事,眼中的景色千篇一律,一年如一日,她已开始厌倦。 白奕就站着身后,眉眼说不出的深沉和严肃。 若沧微笑着转过身来:“我今天才知道,你竟然是猎人。” 白奕道:“不只是猎人,而且是猎人一族的家主。” 若沧道:“猎人怎么能混黑道?” 白奕道:“黑道和白道不过是人分出来的,做事但凭无愧于心,变是白道。” 若沧静静地凝视着他,一双眸子清澈得就像是春日清晨玫瑰上的露水,她微笑着看着白奕,突然躬下腰来,向他深施一礼。 白奕似乎很意外,却没有阻止,只是淡淡地道:“夫人是要我负责三日后的残局?” 若沧点头道:“是。” 皱着眉头:“我只负责血族。” 若沧道:“其他的,为头的,我都会带走,先生能做到这一点,我就放心了,不过还有点私事,不知道阁下能否帮忙。” 她只是轻轻地动了下嘴型,白奕却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迟疑道:“夫人觉得有这个可能么?” 若沧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白奕点头,转身离开。 若沧却也知道他已经答应了,放心地观赏起樱花来。 三天的时间的确过得很快。 三天内,赤炎的所有得力助手都来参加观礼了,无论是兽人,和是黑帮,还是血族,唯一相同的是,不论是不是人,都展现出一张极美的人脸来。 若沧看到伴娘居然是松田幸子,伴郎是朴峻浩,就很不高兴了,连新娘妆都不肯上。 赤炎显然是知道她会闹脾气的,居然亲自来被她上妆,一句话就堵了回去:“婚礼结束,他们自会出现,以后你们可以经常见面了。” 若沧心里知道,他不过是在威胁她,他是怕这婚礼有变。 婚礼进行曲已经响起。 赤炎站在仪式台前笑吟吟地等候着他的新娘的到来,无论如何,他确实是喜欢她的,唯一得到她,他的人生才没有遗憾。 牧师的声音已经响起:“各位来宾,我们今天欢聚在这里,一起来参加赤炎先生和裴若沧小姐的婚礼。婚姻是爱情和相互信任的升华。它不仅需要双方一生一世的相爱,更需要一生一世的相互信赖。今天赤炎先生和裴若沧小姐将在这里向大家庄严宣告他们向对方的爱情和信任的承诺。” 若沧觉得很搞笑,她肚子里的宝宝都七个月了,还被人称为“裴若沧小姐”,这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幸好,赤炎没有坚持去把她在现代的父母请来,否则更麻烦了,若沧的理由是,她既然已经死了,这些匪夷所思的事还是不要去告诉老人家的好。 这一点上,赤炎倒是没有为难她。牧师的致词继续:“赤炎先生和裴若沧小姐,现在请你们向在座的宣告你们结婚的心愿。” 牧师看着他们两个,问道:“赤炎先生,是否愿意娶裴若沧小姐作为你的妻子?你是否愿意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你都将毫无保留地爱她,对她忠诚直到永远?”赤炎道:“我愿意。”牧师:“裴若沧小姐,你是否愿意嫁给赤炎先生作为他的妻子,你是否愿意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你都将毫无保留地爱他,对他忠诚直到永远?”若沧愣愣地看着,半天没有出声,场面一片寂静,赤炎紧张地看着她,就等这一句话了。 若沧迟疑了下:“我——愿意。”这话刚一落,赤炎就迫不及待转过来亲吻新娘,忽然感觉不对,一把扯上若沧的脸,居然扯下来一张人皮面具。 这个女人,哪里是裴若沧,竟然是松田幸子。 若沧只怕是早就计划好了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换了人了。 赤炎的脸色铁青,一手就掐上了松田幸子的脖子,渐渐地收紧,松田幸子还来不及吭一声,就软下去了,直接被掐断了气。 待到赤炎清醒过来,想要去找会若沧来,整个教堂忽然狂风大作,晴朗的天气,莫名地刮起了龙卷风。 两个人站在教堂门口,一个娇弱的身影靠在一个男人身边,男子作着施着咒语,教堂内的人待要跑出去,可是风卷得太猛烈来得太快了。 不过一会的功夫,整座教堂凭空消失,消失的那一刻,只听见赤炎的咒骂声:“该死的龙族,该死的龙皇。——” 声音被吞没在另一个世界里。 上百条巨龙张开双翼,盘旋在天空之上,迎接着他们的王者归来。 虎族,狼族,水族,蛇族,飞禽——兽类所有的物种都来了。 木族,树人一族——也来了。 广场的一角,居然还有不少魔兽。 “恭迎魔君,恭迎魔后。”所有的人的声音划成一个声音,整齐划一。 若沧震惊地看着这一切,焰,春,夏,秋,冬——都在人群里。 她愣愣地问:“魔君?” 龙皇大笑一声:“魔界新建,百废待兴,你不在的这段时间,这里进行了大比武,结果是——为夫建立了魔界。”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最讲究实力的,一千年过去了,魔界,还是成立了,天界既然有心对千年前的错误做纠正,那么,这次魔界能成立得如此顺利,当然是默许的了。 可是,为什么天空之上,星星点点,无数密密麻麻的轻盈的身影飞了过来。 地面之上,那黑线近了之后,终于看清了!放眼看去,黑压压的阵列,无边无际,一眼都看不到边,不知道到底有多少—— 十万? 百万? 或者更多? 咚! 咚咚! 咚咚咚! 这是战鼓声。 龙皇的脸色一变,挥手严阵以待,刚从教堂那里抓回来的赤炎等人被焰压了下去。 只见对面,居然全部是兽人,兽人的最前面,有上百身高十几二十米的,体积不亚于成年巨龙的怪兽,一身棕色乏金的皮毛,全身肌肉虬结,居然是兽人族豢养的比蒙巨兽。 比蒙的后面,是上千只灰白毛发的猿人,这些猿人四肢极为强壮,脸部相貌和人类差不多,只是比人要狰狞得多,大多数身上还沾染了鲜血,显然是一边斩杀了守护在北边的魔兽,一边快速向广场方向移动过来的。 在这些作为先遣部队的猿人后面,是无数的豹人,狮人,虎人,熊人和狼人等,这些凶悍的异类,魔君去迎接木皇的时候攻打了过来,显然是早有预谋。 甚至,在这些凶悍的兽人族的上空,还漂浮着一个个小小的身影,他们背后都背着弓箭,竟然是精灵族。 凤凰冷笑一声,忽然显出本来面目,一身华服站在龙皇旁边。 “精灵们,你们是在迎接我回来么?” 四处的树木发出震天的吼声,吼声正对着精灵族。 而所有的精灵们本来蓄势待发,陡然见到木皇,就呆住了。 凤凰笑了,一抬手,手心出现一棵棕色的种子:“识得这个么?” 为首的一个精灵女孩走上前来:“见过木皇,这个——这个——是生命树的种子?” 声音都跟着颤抖起来。 凤凰笑了:“你以为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为你们提供生命之树的种子了?谁能够让生命之树死而复生呢?” 精灵女孩忽然跪倒在地:“是木皇。” 凤凰忽然厉声道:“那你们现在是在做什么?谁才是你们的伙伴?几千年过去了,木界可曾亏待过你们?做为木界的守护者,你们同时赖以生存的,是我们的生命之树,你们可想清楚了,现在该站哪边?” 满场静悄悄地。 比蒙巨兽不耐烦起来,兽人开始不安,如果是失去精灵族的帮助,他们要夺取这里的统治权利难于登天,没有了空中势力,如果对付巨大的龙族。 可是精灵女孩已经毅然回过头来,手向上扬起:“所有的精灵族人,回归木界,我们是木族的伙伴,永远都是。” 上万只精灵沙沙沙地飞了过来,全部站到凤凰的身后。 比蒙巨兽狂吼一声:“该死的精灵族,竟然临阵倒戈。” 精灵女皇,就是刚刚答话的那个女孩子,冷哼了声道:“木皇站哪边我们便站哪边,若不是你们蓄意欺骗,说龙皇杀死了木皇,我们也不会上你们的当。”一扬手,所有的精灵族手中的弓箭已经举起,上万只箭飞了出去,她们的弓箭绝不是对准兽人的身体,而是眼睛,眼睛才是兽人最薄弱的地方,他们的皮肤甚至连一般的魔法都不能撼动几分,但是眼睛,却永远不可能练得如厚硬的皮肤一般。 在精灵族首先发动攻势的情况下,龙族全数飞到空中,他们发出的是火的攻击,无数团火焰朝地上的兽人扑去,兽人身上的毛发很长而茂盛,最怕的是火。 一时间,冲在最前面的猿人最先被烧了起来,后面接二连三的响起豹人的惨叫声,虎人愤怒的咆哮,猿人尖锐的啸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兽人军团大乱,更何况还有无数的黑龙在空中吐着龙息,黑龙的龙息是剧毒之物,粘之即死。 更何况还有无数的陆地妖族,飞禽走兽,人人上阵。 一时间,兽人军团大败,无法控制局面的同时,高大的兽人踩死不少矮小的兽人,自相践踏,比比皆是。 鲜血刺激得比蒙巨兽们凶性大发,他们把往后退的兽人如玩偶一般撕成碎片,只要是敢往后面退的,立刻就会给他们顷刻毁灭。 比蒙开始不听从狮人的命令,它们在狮人的压迫下已经忍耐了上千年,这一次,它们要让兽人听从它们的。 比蒙是天生的战争巨兽,在比蒙的带领下,它们的数量占据压倒性的优势,中央的虎人忽然向两边分开,与猿人和豹人的军队朝周围扩张,而比蒙则在最前面一字排开,迈着沉重的脚步,带着阵阵轰鸣,缓缓朝对面的魔界中人压去。 谁也无法怀疑,这些比蒙巨兽会把对面的魔族撕成碎片。 精灵族虽然顽强地站在半空中,但是他们的数量太少了,杀了一批,更大一批压了上来。 而龙族仅存的硕果不过上过上千而已,能保存下来恢复这个数量已经算奇迹了,在这千年被投胎转世的时间里,兽族没有任何的增长和妖法提升,而这些兽人异类却是躲在某个阴暗的角落茁壮成长着,他们怎么甘心兽界的恢复夺去他们的统治地位呢。 凤凰苦笑了一声,忽然扬天长啸,袖子里飞出成千棵生命之树的种子,洒在兽人族与魔族对抗的楚河汉界里。 瞬间,种子成长起来,以见鬼般的速度生根发芽,扩张,枝叶无限地扩张。 精灵全部隐于树中,一分为二,二分为四,他们的精灵种族,居然在突然生长出来的生命之树中繁衍出来。 凤凰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她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可能是孩子都不保,但是这种情况下却不能不用全力,眼看着无数的兽族和木族,在对方脚下被踩碎,她不能袖手旁观。 这一千年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便是统一魔界。 春夏秋冻齐齐站在凤凰身后,他们将自身的灵力,毫无保留的输入她的体内,保持生命之树的无限扩张。 任多么强大的力量,也无法与巨大的生命力量抗衡。 枝叶盘旋缠绕,把比蒙巨兽团团绕住,兽人族也同样被生命之树困住,而虎妖,狼妖,蛇妖以比兽人小几倍的身体灵活地穿插在树与树当中,借着树的保护,一只只地把兽人除去。 死去的兽人的能量居然被生命之树吸收,越来越多的死亡,造成生命之树的越发强大,凤凰的压力终于没有那么大了,脸色也不复之前的苍白。 春夏秋冬输入凤凰体内的能量忽然涌了回来,四人同时惊呼:“主子,不要。” 凤凰却已经说不出话来,她的肚子本已有七个多月,强行运功早已动了胎气。腿部一股热流涌了下来。 还明显地怕是要早产了。 凤凰抬眼看着尚在空中指挥战斗的龙皇,她想出声,居然已经出不了声,就那么无声地倒了下去。 龙皇站在上空,他已经杀死了十来只比蒙,但是其他人的力量,杀兽人还行,杀比蒙却难,不被比蒙杀就不错了。 第72章 他的心忽然一痛,不好,凤凰出事了,急忙朝生命之树的尽头纵住,正好看到凤凰无力而苍白地倒了下去,生命之树失去控制,居然自动残杀起除了精灵和木族以外的动物来,无限延长,无限扩张,无限穿插,不论是魔族一方,还是兽人一方,只要靠近,全部被生命之树吞噬。 生命的力量,在这一刻无限张狂,演绎到了极致。 在这种情况下,龙皇果断地指挥魔族后退,只留木族和精灵族在一边偷袭和观察着,龙族继续在空中以龙息追杀。 这些生命之树不仅阻止了兽人前进的步伐,而且被生命之树团团包围。 忽然天空一声暴喝:“臣服还是毁灭?” 居然是千年前的五神——金,木,水,火,土齐现,身后带着无数天兵天将。 木神口念咒语,生命之树恢复正常,不再疯狂伸张。 龙皇抱着凤凰,警惕地看着他们,不知道他们这一次是不是又跟千年前一样,又来一次魔界大清洗。 千年前,他没有想要成立魔界,却导致灭界;千年后,他却成立了,这一次,大不了鱼死网破。 只不过这一次,土神,也就是以前的女帝亲自走到龙皇面前:“放心,我们是来订立和平条约的,今后,天界,魔界,人界,四界和平共处,我代表天帝来和魔界修好。你夫人只怕要生了,虽然只有七个多月的孩子,我倒是可以帮上一点忙。” 龙皇大喜,如果有了天神的祝福,他的孩子一定可以平安降生。 无视身后的兽人族被其他天神和天兵毁灭,这种异类,注定是天地不容的。 洁净的房间里,一名女子静静地躺着,一阵花香吹来,一转眼仿佛天地间都已充满了香气。 忽然一声婴儿的啼哭,打破了房间里的宁静,女子忽然睁开眼睛,就看到床边做着个满面温和的男子,平常的杀伐之气再也不见。 他的手上抱着个小婴儿,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正瞧着这名男子举在面前的手指。 “儿子,妈妈是懒虫哦,睡了几天了,都还不起来,小曦肚子饿了吧,妈妈再不起来,小曦哭给她看。”男子轻柔地逗弄着手上的宝宝。 婴儿真的就哭了起来,两手朝着床上的女字伸过去,先小哭,再大哭。 凤凰看着面前的这一对活宝,她才醒过来,怎么让她见到这么无赖的父亲呢,居然教唆儿子哭鼻子。 缓缓地坐了起来,接过他递过来的孩子,抱在手里,开始喂耐,余光中居然看到龙皇盯着,不由瞪了过去:“象什么样,儿子吃饭你也看?” 龙皇大笑:“你身上哪里是我不能看的?” 弄得在屋子里插花的冬梅丫头连忙悄悄地退了出去,还把门掩好。 凤凰不由红了脸,她才起来,闻到了花香,却没发现冬梅也在房间里。 龙皇看着凤凰专注地带孩子的样子,脸色似乎有点不高兴。 凤凰自然是发现了他那不对劲的表情的:“怎么了?” 龙皇道:“发现女人有了孩子,就不象个女人了。” “额?” “因为女人一旦有了孩子,眼睛里就只有孩子,没有老公了。” 凤凰觉得挺好笑:“你吃儿子的醋?” 龙皇点头:“是有点,你第一眼看了孩子,就没看我了。” “他比你好看。” “那是自然,我的儿子,能不好看吗?” 凤凰亲了儿子一下,小家伙居然吃着吃着睡着了。 凤凰看着儿子,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忽然道:“我不是怀的双胞胎吗?” 龙皇眼睛闪了下:“你记错了吧。” 凤凰觉得有问题了,忽然恼怒起来:“这种事还能记错,你别忘了我的医术不差,咱们还一个孩子呢,你告诉我,告诉我!” 她一手抱着孩子,一手过来抓龙皇,孩子差点摔到。 龙皇连忙坐近些,抓住她的手,帮她扶住孩子:“听我说,你冷静点,我会告诉你。你先把孩子放到床上。” 原来,当日,在土神的法力祝福下,凤凰确实顺利生产出一对龙凤胎,龙皇给女娃取名叫“悠然”,男孩取名“曦”。 可是没料到这两个小家伙生下来的体质相差太远了。曦的身体很强壮,悠然不过生下来一天,就没有多少气息了。 虽然尽了力,但是悠然在这个时空难以存活。 “你的意思是——” 龙皇苦笑道:“你这个女儿来历不一般,她的前身是地狱里的彼岸花,因为一场天劫,被惩罚要历经十世人间轮回,所以到了我们这,实际上是入错了时空,土神这次肯帮助我们顺利生下孩子,原因之一,也是为了咱们这个不一般的女儿。” 凤凰的眼神朦胧起来:“所以,要把她重新投入人间,她还有几世轮回?” 龙皇道:“两世吧,我知道你还没看过她一眼,肯定会很遗憾的,所以土神答应了我们一间事情。” “什么?” “让她每一世都叫悠然,也好让你找得到,但是我们不能帮她,这是她自己的劫,必须自己去经历。” 凤凰想了想,倒也没怎么伤心了,这样也算不错了,至少可以偷偷地去看她。没想到自己历尽轮回,生个女儿还要走同样的路,想想不由抽了抽鼻子。 龙皇搂着她的肩膀:“每个人生都有定数的,是她的劫,就得让她自己去闯,她虽然错误的来了我们这一糟,但是你体内的能量肯定对她有好处的,继承了我们的血脉,她一定可以顺利度劫。”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凤凰应了声,又道:“有没有裴若尘和素素的消息?” 龙皇刮了下她的鼻子:“放心吧,我早知道你会问的,他们没事,在那个时空很好,而且,好象素素喜欢上了裴若尘,那丫头倒是敢做敢当,主动向裴若尘求婚呢。” 凤凰笑了:“是么?这倒是那丫头的作风,若尘答应了没?” 龙皇道:“好象没有接受也没有决绝。” 凤凰翘起嘴角:“那就是有戏罗!” “你呀!”龙皇也笑了。 所谓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纱,恐怕就是这个道路了。 “对了,你怎么知道白奕是猎人呢?” 龙皇道:“你还记得我原来有四大护卫么?” 凤凰幡然醒悟:“你原来的四护卫风雨雷电,他现在的四个手下也是风雨雷电,他们=他们?” 龙皇道:“不错,我这四护卫本不是魔界中人,他们原来世代都是猎人族的,只是轮回了一世碰巧到过东洲大陆,如今那个大陆虽然不复存在,但是我要点醒他们对我的记忆还是可以的,他们还认得我这个主人。” 凤凰笑了笑,这样也好,日子就这么过下去吧,只是,她忽然想到还有赤炎。 “你打算怎么处置赤炎?” 龙皇似乎也为这个问题头痛,半响没有出声。 凤凰吞吞吐吐地道:“也许我有办法。” 龙皇诧异地看着她:“你有办法?” 凤凰从腰带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他,居然是那把墨家的铁令。 “他的力量都来自墨家,所以他必须服从这个墨令,如果他不服,他的力量会自动被墨令收回,你看他看这块令就知道了。” 龙皇接了过来:“看来你有不少事情瞒着我啊。” 凤凰毫不介意地笑了笑:“就这个事而已了,是你师傅不让我跟你说的,现在也是时候了,如果他不能服从,力量会被收回,而且无法在魔界生存,只能成为一只普通的老虎;如果他愿意臣服,你就还是让他当虎族之王吧,他的能力,管理虎族是没有问题的。” 龙皇想了想,拿着墨令走向门口,又转回身道:“你不想见见他?或者劝服他?” 凤凰道:“没这个必要了。” 这个人,不好惹,她只希望不惹他,他也不再来惹她才好。 第73章 老树酒吧。 冷悠然最喜爱的酒吧,她喜欢它只因为它的名字——“老树”。 总让她想起她最喜欢的那首诗:“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她今天心情很差。 千金难买一醉。 坐在吧台前,灌了一杯又一杯的威士忌,为什么她就是不醉呢,太郁闷了,谁让她天生对酒精免疫呢, 她穿着件轻飘飘的,苹果绿色的,柔软的雪纺连衣裙,柔软得就像皮肤般贴在她又苗条,又成熟的身体上。 她的皮肤细致光滑如白玉,修长而匀称的双腿从短短的群摆下露出来,简直是无声地引诱别人犯罪。 她美丽的脸上完全没有上妆,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已是任何一个女人梦想中最好的装饰。 她连眼角都没有去看别人,虽然她的出现已引起酒吧里不少人的注意。 有些女人的血液里,天生就有种反叛性,尤其是反叛男人。 冷悠然的叛逆性仿佛是与生俱来的。 她的父亲冷水清是冷氏企业的董事,实际只是个游手好闲的甩手掌柜,一切业务都交给他的义子展扬,整日流连于花丛中,只要是有点姿色的,不论已婚未婚,不论老少一律通吃,简直是天生的色胚。 悠然的母亲疾病缠身,癌症晚期,早已不治,每日受着病痛的折磨,终于在她三岁那年跳楼自杀了。 她还记得母亲走的时候那决绝的眼神:“悠儿,妈咪走了,妈咪要去另一个世界寻找没有眼泪的日子。别恨你爸,是妈对不起他,你不是他亲生的,妈在嫁他之前已经怀了你。” 母亲最后拥抱了她,亲了亲她的小脸:“宝贝,以后展扬会保护你,你要好好地活着。” 然后如一只蝴蝶般从窗口飞了出去,31层,一只红色的蝴蝶飞走了,悠然伸出手来,只抓住了一条飘落下来的红色丝巾。 从那天起,悠然再没有笑过,没有穿过红色。 悠然对于谁是她亲生父亲完全不关心,也没有去调查过,有又怎么样?没有又怎么样?反正都是一个人孤零零立于天地之间。 展扬是母亲在路旁救回来的一个孤儿,救他的时候他才8岁,一条腿被车压断了,虽然经过抢救腿保住了,却从此成了跛子。他走路的姿态怪异而奇特,总是左脚先往前迈出一步,右脚再慢慢地跟上去,每一步都走得很艰苦。 就是这样一个跛子,在她母亲走后,坚强地负起了保护她的责任,撑起了冷氏企业,以冷水清那种水平冷氏企业到现在还没有跨掉,实在是展扬的功劳。 不过这个企业还是在去年差点就被迫宣布破产,突然的资金周转不灵,亏空几千万的外债,连展扬也救不了,因为这些外债冷水清可能要去做牢,他一向花得很大。 最后雷氏集团救了他们,唯一的条件是冷悠然嫁给雷氏目前的掌权人雷笙。 冷悠然不想管,她的心早已经冰冷,虽然学的是医科,毕业后却做了名法医,每天都在解剖死尸,心越来越硬,可是当她父亲跪在他面前求她救他的时候她还是答应了。 她厌恶展扬以外的任何男人,可是展扬却一直自惭形秽,爱她,护她,却不肯接受她。 既然如此,那么嫁给谁都一样。 新婚之夜,她的老公雷笙脸上带着恶魔般的笑容对她说:“你,冷悠然,从此是我的奴隶,暖床的工具。这是你们冷家的报应。”原来又是冷水清惹的风流债,居然跟雷笙的母亲上了床,之前冷氏的资金周转不灵便是雷笙的设计。 冷悠然冷然,她从小就在不正常的环境中长大,完全没有正常人的快乐,甚至有自虐的倾向。雷笙对她的折磨只不过是小case,还比不上她的自虐程度。看着她手腕上一道道的刀疤,那是她心情郁闷无法开解时划的,是她心中永远的痛,从她母亲自杀的时候开始,她手上的伤就没有断过,所以一到夏天她的左小臂长期戴着白色的丝套,这一点让雷笙都有些动容。 今天下班回家,走到楼下,发现门竟然是虚掩的,下人一个也不见,听见里面有些怪异的声响,她走上楼去,到了主卧室门口,门居然也没掩好,里面传出女人的娇喘连连和男人努力的声音。 她本来想掉头就走的,却转而进了门,坐到沙发上,找了个绝佳的视角位置,观赏。 两具惨白的身体交缠在一起,卧室里充满了糜烂的味道,她闻着,很恶心。 雷笙见她进来,邪魅地一笑,更加卖力;身下的女人开始没注意到她,还在拼命地浪叫着,突然看到她坐在那里,瞠目结舌:“笙,她——她——她?” 雷笙一语不发,继续身体的动作,不过动作越来越快,不顾身下的女人还在欲求不满的状态就完事了,径自下床找了条毛巾围在腰间,对着悠然一笑:“好看不?” 悠然道:“不怎么样。” 雷笙道:“难道你看过比我更强的?” 悠然道:“有天我回家看见我爸和你妈——” 话还没说完,就被雷笙扣住了手腕:“你敢再说,我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悠然一招小擒拿反手一绕,就脱了他的钳制,冷冷地道:“别惹我!” 转身下楼离去,让身后的两个无聊的人目瞪口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酒吧里响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她已经喝够了,没意思。 “小姐,能请你跳个舞吗?”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走过来,手上戴着好几个钻戒,十足的暴发户。 悠然直接无视,她的面前已经放了几个空瓶子了。 面前还有杯酒,她已经准备走了。 忽然有两个满身刺青的黑社会男人一左一右走到她身旁:“小姐,一起玩啊。”一个说着去拿她面前的那杯酒,一个乘机去摸她的脸蛋,她随手抄起一个酒瓶就朝那个摸她的家伙的头上砸去,后脚一个漂亮的后旋踢把那个想拿她酒杯的人踢得倒在了两米多外。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面前那个家伙已经头破血流,喧闹的酒吧一下子静下来。 悠然很自然地拿起那杯酒,一饮而尽,淡淡地说:“我的酒,从来不请别人喝。” 扔了一叠百元大钞在吧台:“多余地,给他们做医药费。”说罢扬长而去。 酒吧外面的巷子很长,她走得并不快,突然她的左手激烈地抖了起来,她的左手掌纹生来就奇特,别人掌纹都是三条主纹路,只有她的竟然是棵血红的小草形状,一有危险就会自然地发抖示警。 有危险,悠然迅速地从手提包里掏出匕首。身为一名正直而又冷血的法医她得罪的人可不少,这种经历并不陌生。 忽然间,黑暗中冲出来四个男人,同样地满身刺青,同样地嘻皮装束,两个人扭她的手,两个人抓她的脚。 她拿着匕首朝最近的一个男人划去,她的手快,那四个人也不慢,七手八脚,已将她硬生生抬了起来,她的匕首早掉落在地上。 四个人刚得手,就发现一个长得白净的年轻男人走过来,他走路的姿态很奇怪,总是一只脚先伸出去,另一脚才慢慢地拖过来,冷冷地说:“放开她,再爬出去,谁敢不听,我就要他的命。” 四个人哈哈大笑起来:“一个跛子,居然在这里说笑话。” 话音刚落,四张扑克牌飞一般地射了出去,正好切在了四个人的咽喉,这样的速度,这样的劲道,一个跛子,怎么做到的?那四个人无法置信地倒了下去,悠然也掉到了地上。 “展扬哥!”悠然爬起来抱住展扬,展扬却没说话,抱着她迅速转身,挡住了射向悠然的子弹,却没料到另一个方向还有颗子弹飞来,原来暗处还有两个人躲着。 展扬抱着悠然缓缓向地上倒去。一人中了一抢,身上同时流出血来,红色,大片地蔓延开来。 悠然惨白的脸笑着:“展扬哥,一人一颗子弹,有难同当,呵呵。” 展扬歉意地道:“悠儿,对不起,没有保护好你。” 悠然道:“展扬哥,不用了,我活在这世上本来就是个多余的人,如今能和你一起死去,是我最大的幸福了。” 展扬喃喃地道:“我以为你跟着他会幸福些,他至少有个健康的身体。” 悠然道:“有些人身不残,心已残了。展扬哥,你为什么不要我?除了你,我谁都不要啊。” 展扬的胸口急速地喘息着,生命就快要流失了:“悠儿,我要你,我再也不会把你推给别人了。” 悠然脸上露出甜美的笑容,她这一生,头一次这么发自内心地笑出来:“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说完头一歪,倒在了展扬的怀里。 几乎在同时,展扬也满足地闭上了眼睛,见到了这世上最美丽的一笑,能拥着她一起下地狱,他已无所求。 暗处走出一个铁青脸色的男人,西装笔挺,居然是雷笙,邪魅俊逸的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他的身后躺着两具尸体,脖子都被扭断了,正是那两个偷袭成功杀了悠儿和展扬的男人。 雷笙走过去想要分开展扬和悠然,却发现怎么都分不开,死人纠缠在一起的身体是很难分开的。 雷笙叹了口气:“为什么我还是晚了一步呢,我刚刚才决定要好好地爱你啊。” 风轻轻吹过,尘土已远去,一世尘缘,就此了结。 悠然和展扬手拉着手,一起漂浮在空中,没有了形体,只有漂浮的影子。 只剩下了灵魂的她们,再也没有残废与不残废的区别,在这里,展扬的身心是健全的,再不是被人嘲笑的跛子。 他们穿过冥河,微笑着走向冥王殿,没有任何鬼差来接引他们,他们对这个地方仿佛有种天生的熟悉感。 耳边再没有鸟兽声,眼前只见到各种鬼差和鬼魂在忙碌。 牛头马面,山前山后胡乱喧呼;催命的判官,急急忙忙传送着信票;追魂的太尉,吆吆喝喝地收集着公文。 荆棘丛生,山石嶙峋,到处隐藏着鬼怪和邪魔。 阴风飒飒,黑雾漫漫。 阴风飒飒,是神兵呼哨出的烟;黑雾漫漫,是鬼祟暗中喷出的气体。 一望高低无景色,相看左右尽苍茫。 展扬领着悠然径直往偏殿而去。走近,只见遍地开放着曼珠沙华,凄美绝伦,有股说不出的幽怨。传说曼珠沙华的叶子和花,分属于不同的季节——花开时看不到叶子,有叶子时看不到花,因而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仿佛彼岸的人,凭水相望,却是永诀。 展扬望着她无声地一笑,牵着她的手走向内室,却见内室也有一株曼珠沙华,花茎巨大,花根比外面任何一株都粗,叶已凋尽,却未见抽出花葶。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悠然的熟悉之感在这里更加强烈,不禁问道:“这是花后?花呢?现在不正是花期么?” 展扬笑笑不语,只在她耳边小小的说了句:“悠儿,永远不要忘记我。” 说完放开她的手,走向里面,原来曼珠沙华的背后是一张通体冒着寒气的寒玉床。床上睡着一个人,样貌和展扬一模一样,只穿着奇怪的衣服。 展扬走到床前对她回眸一笑,纵身跳上寒玉床,迅速和床上那个睡着的人合为一体了。 悠然还没有反应过来,只呆呆地看着:“展扬哥,你不是要和我一起去投胎的么?怎么可以睡在这里?那上面好冷,你起来呀。” “他睡着了。”旁边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 悠然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一个慈祥不失威严的长者,穿着皇帝式样的朝服。 “你是冥王?” “不错。” “请问冥王,我和展扬哥不是要去投胎的么?为什么他竟然会进入石床上的那具身体里?” 冥王笑了笑说:“是要去投胎,不过不是你们,而是你一个人。” “为什么?” “因为他的魂魄并不完整,所以没办法去投胎。必须魂魄找完整了,他才能醒过来。” “那要怎样才能找回他的魂魄呢?” “丫头你该知道,是人都有3魂7魄,现在他的3魂6魄都回来了,只剩下一魄没有回来,你可愿意帮他找回来?” “难道他的其他魂魄都是要别人帮他找回来的?不能自己回来么?” 冥王叹了口气道:“丫头,我不妨实话告诉你,他的3魂7魄早已被人打散了,分布到了十个不同的时空。他的魂魄不是任何人都能找得回来的,只能用爱把他召唤回来,去帮他找回魂魄的人必须是爱他胜过爱自己性命的人,终身护着他。你便是那个有缘人,前面的3魂6魄也是你帮他找回来的,现在只剩下最后的一魄了,你可愿意帮他度过这最后的一劫?” 悠然想了想,很坚决地说:“我愿意,需要我怎么做?” 冥王摸了摸胡子,赞赏地说:“很好,不愧他那么爱你甚至不惜为你舍弃性命。” 悠然诧异地道:“你说什么?” 冥王忙道:“没有什么,丫头,你仔细听着,这最后一关非常关键,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否则到时候错过时间重生他将会魂飞魄散。你记住:你需要去异时空找回他剩余的一魄,你必须保护他的安全,必要时可以不择手段,绝不能让他意外死亡,这一世他必须自然而终才能完整回归。” 他只能尽量说得简单点,很多事情现在还不能点透,若只是保护好他就能让他的魂魄归来,那么也不必非得让悠然去的,只是时机未到,不能讲破。 “这最后一关非常重要,所以这一世我破例不洗去你的记忆,希望对你能有帮助,你记住他的样子,到了那个时空,找到他好好保护他的安全。你现在的力量很小,我会教你冥力的修习方法,这个心法很好修炼,你睡觉时它会自动运行,吸天地自然之气,增加你的异能。” “什么异能?”悠然好奇地问道。 冥王道:“你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说完伸出中指和食指同时点向悠然的额头,一股清凉的真气在她周身运行起来,修习和运用之法自动进入她的脑海。修习方法她已明白,就是在睡觉时自动修炼;那个运用之法还不太懂,不过等她修炼到一定的程度,自然会懂的。 悠然最后道:“茫茫人海,我要花多少时间才能找到他?” 冥王道:“不必主动去找,时候到了,自会相见。在找到之前,要尽量去练好自己的本事。” 悠然坚定地点头。朝外面走去。 这地方,她来去自如,仿佛自来熟,不需要指引,已到了往生池。看到了那位传说中的孟婆。 谁说孟婆就是位老婆婆啊,她看上去又年轻,又美丽,如同仙子一般。 孟婆笑了笑:“你来啦。走这边就可以了。” 没有让她喝孟婆汤。 悠然纵身朝那个蓝色的池里跳去。 她再次穿越了。 远方传来幽灵般的歌声: “才话别已深秋 只一眼就花落 窗台人影独坐夜沉的更寂寞 一段路分两头 爱了却要放手 无事东风走过扬起回忆如昨 摇摇欲坠不只你的泪 还有仅剩的世界 嘲笑的风高唱的离别 我却听不见 穿越千年的眼泪 只有梦里看得见 我多想再见你哪怕一面 四周强大的气流不停地撞击着身体,悠然的身体在急速下降,不停地受着各种不知名外力的挤压,整个身体仿佛在不停扭曲,呼吸困难。原来穿越时空隧道这么痛苦,还耗时这么久么?怎么前世看那么多穿越文都是一下子就穿越过去了,哪有这么痛苦?悠然终于昏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下降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悠然睁眼一看,已经身处一片美丽的园林之内。 只见这园占地大致有十亩左右,以中间的水池为中心,可分为四部分,东部以建筑为主,中部为山水亭台楼阁,西部是土石相间的大假山,北部则是花园。 从中部入口处进园,有一道曲折幽暗的通道,经过几道周折,才逐渐开阔明亮。走到腰门处,六道漏窗将园精景遮掩,但透过花格,园内景致隐约可见。西折顺廊可达一处雅致小轩。西面爬山廊顺山势逐渐抬高,廊内西壁上挂着数十方书帖。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东部以建筑为主,是全园的精华。有巨大的厅堂,书房,和其他多处住所,名字倒取得不错,有传经堂、卷石山房、听雨楼、华宇轩、晓风楼、含青楼、半野草堂等等。还有处石林小院,可谓整座园的精华之处,院内多小山峰,峰石之间组成了极有趣味的景致。 西部是自然景色,为堆叠的土石相间的大假山,山上枫树成片,此时正值深秋时节红霞若锦。 北部是花园,种了不少花草、盆景。 这样大手笔的一处居所,相必这家人家是户显赫人家了。 “到时间了。”耳边一个声音传来,悠然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朝东部建筑群飞去。 悠然很希望是那座石林小院,果然她的身体飞进了那座院子。院名居然叫悠园,这名字不错。 小院清净而幽雅,因为院子里有竹。 竹林。 有竹林的院子,总是会令人觉得分外幽雅的。 尤其是黄昏时,风吹着竹叶,声音传来就仿佛是海浪。 到了一个古色古香的房间,雕花的大床,小轩窗,古典的家具。只见床上躺着个3岁模样的小女孩,样子几乎和现代的她一模一样,只是个小翻版。 一个小丫鬟趴在床边哭得很伤心:“小姐,你怎么能一睡不醒呢?你走了小菊要怎么办,小菊不要去服侍大小姐,听说今天服侍她的冬儿被她用绣花针扎得一身都是针眼。小姐,虽然大夫说你活不过三岁,虽然你一天之内有大半的时间都在睡觉。可是小菊愿意好好陪着你,小菊每天都会把这府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你。老天爷,你让三小姐醒过来吧。” 小丫头说着说着,真的“啪嗒啪嗒”掉起眼泪来。 悠然前世没流过一滴泪,总觉得流泪是一种软弱的表现,她看不起。但是初来到这个地方,看到这丫头对她如此亲近,还是有些感动的。 悠然慢慢地飘进那具小小的身体里,居然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睁开眼睛,看着面前那个梨花带雨的小丫鬟,手抬起来捏了下她放在床边的手心,轻声唤道:“小菊,我想喝水。” 小菊本来还沉浸在哀伤的情绪当中,下一秒却激动得跳了起来:“小姐,你醒啦,太好了,我马上去给你倒水。” 悠然淡淡地看着这小丫头,看样子也不过5岁的光景,居然被派来服侍她,这么小,卖身为奴,真是太可怜了。 喝了杯水,悠然觉得嗓子舒服了很多。一边听着小菊絮絮叨叨地说话,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回应着,这小丫头太可爱了。不多久的时间,她就把想知道的事情都摸清楚了。 这里是冷府,冷大将军府,离月王朝唯一一位战功显赫地位可媲美王爷的骁骑大将军——冷傲天,今年才25岁,却已立下赫赫战功,目前不在府内,因边疆战乱,在外驻军。 冷将军的显赫不仅是因为他自己,而且还因为他娶了当今皇上最宠爱的皇妹——靖云公主做正室。 冷将军一共有四房妻妾,大夫人膝下有一双儿女——大小姐冷雪宜今年6岁,飞扬跋扈,完全继承了其母的风格;二少爷冷青云,今年4岁,性格内敛,有乃父之风;二夫人徐氏无所出,以前曾有过一个男孩,3岁时落水而亡,从此吃斋念佛,不理世事;三夫人柳氏,是当朝宰相柳元宗的独生女儿,生下冷悠然后便难产而死,悠然因为不足月早产,身体虚弱;虽然冷大将军对柳氏疼爱有加,因而对悠然也连带着特别心痛,让悠然单独住在环境最好的石林小院里,不知怎么的,越调理悠然的身体却越来越差,每天沉睡的时间越来越长,大夫说可能活不过3岁。四夫人是冷将军新近才纳之妾,副将张超之妹张英,常年跟随冷将军在外征战,巾帼不让须眉,因而目前不在府里,尚无子嗣。 现在这块大陆叫东奇大陆,主要有五个国家,离月王朝位于大陆的中部,物产相当丰富,国力强盛,版图也最大。东北有云赤,西北有西蒙,东南为琉璃国,西南则是蛮藩之地,为南郡国。琉璃和南郡最小,却较富裕,经济上能自给自足,国力偏弱;云赤乃草原之国,一到冬天便跨越边境来骚扰抢掠;西蒙大多沙漠之地,跟中原各国通商,但却一直野心勃勃。 离月王朝的皇帝离渊,今年39岁,膝下四女三子,晚年得子,太子离天朔今年8岁,与年方5岁的离天澈同为太后所生。二皇子离天麒今年6岁,淑妃所生,却生来有腿疾,不能行走,常年与医药为伴。四位公主分别嫁与其他四国的国主联姻,皇家的儿女婚姻都不能自主的,正如皇上自身也是纳了好几个其他国送来的公主做妃子收在后宫一样。 “小姐,该喝药了。”小菊熬了碗药端了进来,小小的年纪,已经什么事都能干。 悠然闻了药味,皱了皱眉头。不是因为古代的中药味太难闻,而是因为这里面加了一味慢性毒药可以让人精神越来越差,沉睡时间越来越久,慢慢地使人在睡梦中死去。 想必之前的悠然就是因为喝这味药死去的,那大夫倒是没说错,冷三小姐活不过三岁;不过冷三小姐是死了,如今活下来的却是冷悠然,名字虽然一样,却已脱胎换骨了。 “小菊,我一直喝的都是这副药?这药是谁开的?”悠然问道。 “小姐,这药可是大夫人靖云公主从皇宫请来的许太医开的,听说这许太医可是专门负责靖云公主的身体健康的呢,说明大夫人是真的很喜欢小姐您哦,把您当亲生女儿一般看待呢。” 悠然淡淡地道:“是么?那我爹爹有没看过药方,可说过什么?” 小菊摇摇头道:“没有,将军很疼小姐的,自从三夫人去世后将军就把府里最好的园子给了小姐居住,好让小姐能安心养病。这园的名字也是将军按小姐的名字去的。将军从外面打仗回来总是先来看小姐的。对小姐服药倒是没留意,这些事都是大夫人在管。” 悠然道:“那我这园里怎么只你一个丫头?” 小菊道:“大夫人说园子要清静才好养病,不能人太多,以免吵到小姐休息。本来这里还有小姐的奶妈——吴妈一起照顾小姐的,不知怎么的今年年初生了场大病就去世了。吴妈本是三夫人从娘家带过来的。没想到命这么苦。小菊是吴妈从外面捡回来的弃婴,本来想好好孝顺吴妈的。” 小菊说到这里,眼泪止不住地掉了下来。 悠然用手帮她擦了擦眼泪:“那后来大夫人就没再给这园子配过人?你难道会做饭?” 小菊道:“没有,府里后来传吴妈死后阴魂不散,说我们园子闹鬼,就没有人肯来这里。小菊只会熬稀饭,小菊会熬药,小菊一定会照顾好小姐的。” 看着这孩子真挚的表情,悠然不由地感动起来,前世除了展扬哥,没人对她这么好过,这么小的小丫头,竟然做到这个份上,悠然头一次掉下泪来。 小菊看了竟然着急道:“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悠然笑了笑说:“小菊,你去把药倒到花盆里,每天的药你还是照煎不误,照样端进来。” 小菊瞪大了眼睛:“为什么?小姐怎么能不吃药,难道不想病快点好?” 悠然冷笑道:“笨小菊,就是这个药把小姐我的病治坏的,这药里有一种慢性毒药,会让人越来越嗜睡,身体越来越弱。再吃下去,我真的会没命的。” 小菊笨笨地道:“可是小姐怎么那么肯定?” 悠然语塞,总不能告诉她自己前世是学医的,长了只特别灵敏的鼻子吧。 只好勉强地找了个理由:“药吃多了,自然有感觉了。小姐我吃了三年的药,是好是坏还不清楚么?” 小菊呆了:“那岂不是我害了小姐,每天我都想方设法给小姐喂药,小姐每天只醒来几个时辰,后来醒来的时间越来越少,难道——真的是这样?” 悠然道:“小菊,不是你的错,是这府里有人要我的命。我只是早产,只是身体弱了点,哪有可能吃了三年反而病更加严重的?这便是中了毒了。你去想想是谁给我开的药方?” “是许太医,难道是大夫人——?”小菊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悠然笑道:“小丫头还不笨。先是我娘,再是吴妈,要是我也死了,小菊难道不怕被灭口么?” 小菊听到这里浑身都开始颤抖:“小姐,我们该怎么办?” 悠然道:“不怕,我自有办法。记住,祸从口出,要想活着出去,一定要管好你的嘴巴,只要这药一停我的身体就有办法好起来的。到时候我们就想办法出去,这地方不能呆了。” 小菊点了点头:“小姐,你无论去哪里都要带着我,你是小菊唯一的亲人了。” 悠然道:“这件事记住了,谁都不能说。你只要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小菊点头。 树欲静而风不止,想不到刚来这里就碰到这些恶俗的阴谋,明月心叹了口气,这就是古代允许三妻四妾的悲哀啊。 院子里疏疏落落地种着几十竿翠竹,衬着角落里的天竺葵,和一丛淡淡的小黄花,显得清雅而有余韵。 虽然现在已是深秋,叶子却还没有落尽。淡淡的阳光从窗户里透进来,显得格外舒适。 现在离悠然刚来时已有一个月,一个月的时间,悠然的身体已在渐渐修复,只是进度很慢,毕竟体内中毒导致内损太厉害,有些组织甚至已经坏死。 冥王教他的冥力修习方法,不仅方便修炼——睡觉时自动运行,而且能自动修复她已被破坏的身体机能,同时还能提高她的内力,练得越久,这股气流就越强悍,浑身仿佛充满了力量;至少她现在已经能用冥力控制自己的脉搏跳动的频率,冥力越强,脉搏越弱,悠然试过,如果全力运行的话几乎感觉不到脉搏了,相当于进入一种假死状态。 所以这个月许太医来探病时发现悠然的脉搏跳动越来越弱甚至接近于无,所以后来就基本没再来看过她了,只是每天照样由管家派药给小菊继续服药,连原本安排在悠园附近的眼线也撤走了。 到后来连管家每天必问一次悠然的情况也改成了三四天才问一次,府里的人都传三小姐命不久已,所以更加没有人往悠园的方向来,貌似这闹鬼的园子马上就要多一条亡魂了。 悠园成了名副其实的禁地。 小菊每天去主厨房领食材的时候,总是向管家报告三小姐情况越来越不好了,总是一副以泪洗面的样子。有时候塞给厨娘一两样以前三夫人留下来的仅有的一点首饰,说是要给自己解谗,5岁的小丫头,又听话又惹人怜爱,嘴巴又甜,又无父无母,很快赢得了厨娘的同情,总是偷偷地塞给她一点点心和蔬菜什么的,有时候还有点点厨房剩下的肉。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其实这些少得可怜的材料都被用来给悠然补身体了,三年疾病缠身,已骨瘦如材,要恢复身体还得慢慢补。因为小菊只会煮粥。悠然就时不时地装作冒出个想法: “小菊?你为什么不试试把菜叶放到粥里一起煮呢? “要不你把这点点肉剁成肉末熬粥看看味道好不好?” “这鸡蛋啊,熬粥说不定不错的。” 于是各种各样的粥小菊几乎都会做了,什么肉末粥,菜叶粥,鸡蛋粥,皮蛋瘦肉粥,野菜粥,蘑菇粥(从院子里采的,小菊能辨别蘑菇的有毒和无毒)等等。 这样一来小菊煮粥的手艺可是越来越好了,每天喝粥的时候小菊就一副很满足的样子,吃完了就用崇拜的眼光看着悠然,她就不明白了,比她还小两岁的主子脑袋怎么就比她转得快聪明得多呢?难道这就是主子和奴才的区别? 悠然笑了笑,她现在还不能起床,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只能躺着床上;她现在已经能下地走路了,但是为了谨慎起见,她还是很少实践,只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下地走走,她虽然没有古代的武功,却有个很灵敏的鼻子,这个鼻子已经帮了她很多次忙,不仅是能识别不同草药的气味,而且逼近的人体味不同她马上能感觉到,所以她很顺利地躲过了有时暗处来的眼线的窥探。 悠然从不把小菊当下人看,所以每顿饭都坐一起吃,虽然吃得简陋,两个人却很开心;明明吃的不过是青菜,却比别人吃鲍鱼都要香。 今天吃的是野菜粥,只有一点点米,野菜小菊悄悄在院子里采来的,还有个鸡蛋,小菊硬是把它推给悠然吃了。看着小菊吃粥满足的样子。 悠然很慢但却很坚定的说:“小菊,我会让你吃上最好的,等着吧!” 小菊抬头:“小菊只希望小姐吃上最好的。” 悠然道:“小茉莉回来了没?” 小菊道:“回来了,只是没有任何回信。” 悠然道:“没回信就对了,我那个谨慎的爹爹自然不会轻易回信的,他又不知道是谁养的这只鹰;不过我肯定他看到东西就会回来了。” 小茉莉是有次小菊偶然救起的一只受伤的鹰,却被悠然心血来潮把它当信鸽一般训练出来的,悠然前世当法医时就看到过特警队里怎么训练猎犬,信鸽等等,她也亲自训养过,所以就对这只鹰起了想法。 只是小菊对于悠然的做法很不解。刚开始训练时就问道:“小姐,你为什么不训练鸽子呢,人家都是鸽子传信的呢。” 第74章 悠然淡然回道:“鸽子要是被人烤了吃了呢?至少目前为止还没有听说过有人吃鹰的吧?” 小菊答了句:“哦。”还在那呆呆地,总是不能接受鸽子以外的来当信使,因为迄今为止那么多信鸽照样在用,别人怎么就没考虑到鸽子会被射下来烤了吃的问题呢? 过了会小菊又问:“小姐,你怎么那么肯定老爷看到东西就会回来呢?” 悠然无语了,这小丫头有时很机灵,有时却笨得要命:“笨小菊,那块玉佩是我爹给我娘的信物,我爹爹睹物思人,看到它就会想起我娘,自然要想到我了;而且鹰的脚上除了这块玉佩还有许太医开的药方,那上面可是写明了我没几天好活了;你不是说我爹在他几位夫人中最爱的是我娘吗?我赌的就是他对我娘的感情。” 小菊答了句:“哦。”继续呆呆地站着。 过了会小菊又问:“小姐,这个家伙这么大,你怎么能叫它小茉莉呢?” 悠然过了会回道:“因为我高兴。” 小菊彻底无语了,小姐有时候霸道起来似乎也不可理喻。 静,四周很静,已经到了后半夜了。 秋雾已散开,雾没有声音,风还在吹,也听不见风声。 悠园里却飘出股药香来。是小菊放在炉火上一直熬着的药。 悠然却已闻到了两种不同的味道在向她的房间靠近,迅速装睡,浑身运行起冥力。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小菊拜倒在地:“奴婢见过老爷。” 一个正当壮年的伟岸男子走了进来,一身的风尘已掩盖了他华丽的衣着,看样子赶路赶得很匆忙才到的,他的神情高贵而优雅,他的眼睛炯炯有神,带着种发号施令的威严,赫然就是那叱咤风云的冷傲天大将军;他的身后是一个白衣飘飘、飘逸出尘的中年男子。 冷傲天看了小菊一眼,才5岁的小丫头,确实难为她了,道:“你家小姐怎么样了?” 小菊道:“回老爷话,今天早上到现在还没醒过,小菊熬了药等着的。”说完小声地哭起来。 室内点着盏昏暗的油灯。 那个白衣男子先是给悠然探了探脉,摇了摇头,脉搏很弱,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若不是他功力深厚,几乎要以为她已经没有了脉搏。 然后取了那碗药闻了下,脸色变了变:“这药是给三小姐服的?” 小菊道:“是。” 冷傲天道:“白神医,你是说这药有问题?” 白神医道:“不错,这里面有种草药不仅会损坏人的内脏,而且会使人越来越嗜睡,只是作用很慢,让人不易察觉,如果不长期服用,是不会有大碍的。冷三小姐只怕服用了三年了才会有这种效果,现在她的脉息微弱,几乎转无。” 冷傲天脸色一变,阴沉得可怕:“不错,悠儿的病一直是公主找许太医来诊治的,我只道她容不下云霜,没想到她连我和云霜唯一的孩子都不放过,简直太可恨了。” 白神医道:“这是你的家务事,我不管,我只欠你一份情,今日便救了你女儿,从此两不相欠。” 冷傲天喜道:“悠儿还有救?” 白神医不语,掏了颗药凡出来,递给小菊:“给她服下去。” 悠然服了药,睡梦中抓住小菊的手不放。 白神医对着悠然道:“你这小丫头福分不小,把我唯一的一颗可解百毒的丹药吃掉了,从此你的身体百毒不侵了,若不是你中毒已三年,普通的解毒药根本无效,我也舍不得给你吃这颗药的。冷傲天,你当年救我一命,如今我也算对得起你。我百草医仙可从不轻易救人的。” 冷傲天朝白神医施了一礼:“多谢白神医,小女是否就此无碍了?” 白神医道:“不然,这丹只是保住了她的半条性命,仅仅是解了毒而已。但是她中毒已久,要修复她的内脏,恢复身体机能,连我都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我只能把她带回我的百草谷慢慢调养。但是我不能担保就真的能全部恢复,也许只好一半,也许全好,最坏的结果便是内脏全部坏死,但我至少能保证她多活十年。你考虑一下,是否愿意让我带走她?” 冷傲天想了一下,肯定地道:“你带她走吧,她在这里,也是生不如死;跟你走,至少还有活命的机会;我已经对不起她娘了,不能再对不起她;若是连你都救不了,那也是她的命。” 白神医道:“那好,我现在就带她走。” 冷傲天道:“这么快?” 白神医道:“不快了,她这病不能再耽误,而且天也快亮了,是走的时候了。” 冷傲天点了点头:“那好,你的行踪,向来不希望别人发现,就坐门口我们刚刚赶回来的马车走吧。” 白神医颔首,走到床前,却发现悠然睡梦中抓着小菊的手一直都不肯松开。” 冷傲天叹了口气道:“那就连这小丫头一起带走吧,想是她在睡梦中也舍不得的。好象她对这丫头比对我这做爹爹的感情还要好。” 白神医皱了皱眉头,他不喜欢热闹,更不想“买一送一”,但是目前这个情形,却也没有办法,只好连着两个孩子一起抱了,迅速地运起轻功离去,只一眨眼工夫,已到了门口那辆马车里,驾着马车飞快地离开了。 晨,日出。 阳光已照亮了黑暗阴冷的大地,也照亮了道旁石碑上的三个字“天星集”。 他们已坐着马车跑了四个时辰,小菊已躺在一边睡着了,一个没有任何武功的小丫头,折腾了一整夜,自然是要睡了。 冷悠然躺在白神医怀里,开始在装睡,后来倒是真的睡了。 不过她睡得很浅,因为她实在不缺睡眠,不论是真睡还是装睡,过去这一个月来她基本都在睡觉。 所以在天完全大亮的时候,她从白神医的怀里探出头来,朝外瞄了一眼——“天星集”。就在她瞄这一眼的时候,他们乘坐的马车突然垮了,车厢突然失重往地上摔去。 白神医的反应并不慢,就在刚刚有异常的时候已经一手抱着悠然,一手提着小菊飞了出去,堪堪落地时,马车轰地一声,散落在地上。 马受惊了,突然拼命地朝前奔去,一眨眼已没了影子。 悠然叹了口气:“原来这马车这么不结实。” 白神医冷冷地盯了她一眼:“我叫白衣,你爹把你交给我了。” 悠然点了点头:“哦。”浑然没有任何异样。 连白衣都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一个三岁的小孩,被父母以外的人带走,居然不哭不闹,这小孩绝对不简单。 小菊这时候醒来了,小麻雀的性子恢复了:“小姐,你醒来了,太好了。我们终于离开将军府了,这位白神医能治好你的病哦。呃,我们的马车怎么散了框了?我们的马呢?” 悠然笑笑地看着她,小菊不止冒失,而且总是后知后觉的。 白衣冷冷地道:“会有人送马来的。” 小菊瞪大了眼睛,觉得这个所谓的神医不仅脾气古怪,而且好象摔坏了脑子,马还有白送的么? 就在她心里正暗暗腹诽的时候,她的嘴突然象吞了个鸡蛋似的合不拢来。 真的有个人牵着匹快马走到他们面前,马是好马,千中选一的好马,制作精巧的马鞍。 那个人走到白衣面前,突然拜了下去:“江洲霹雳堂雷当家让属下给神医送来快马一匹,请笑纳。” 白衣道:“好。” 这是匹好马,浑身雪白没有一根杂毛,精神矍铄。 悠然的手突然抖了起来,再世为人,她手上的小草掌纹也跟了过来。而且反应比前世更强烈,离马还有段距离它已经开始示警。 悠然凑到白衣耳边:“小心,这马有问题。” 白衣皱了皱眉头,看了那马一眼,突然从袖子里飞出两把飞刀。飞刀一闪,刀齐齐插在鞍上。 马没有受惊,人也没有受到伤害,那个送马来的汉子,突然跃起,箭一般窜了出去。 白衣没有阻拦,这种小角色还不值得他动手。 小菊被吓呆了,愣愣地盯着白衣,再次觉得这个神医的脑子有毛病,好好地一匹马居然插两把刀上去。 悠然没有说话,她在等。 果然,很快地,赤红色的血开始流出来,不是从马身上流出来,而是从马鞍里流出来。 白衣的眼睛盯在马鞍上,慢慢地伸出两根手指,揭起了马鞍。 马鞍怎么会流血? 当然不会。 血是冷的,是从蛇身上流出来的,蛇就在马鞍里。 两条毒蛇,也已被两把飞刀盯死在马鞍内,蛇头被插得血肉模糊,蛇尾还在兀自挣扎,不过很快就不再动了。 假如有个人坐在马鞍上,假如马鞍旁有好几个可以让蛇钻出来的洞,假如有人已经把这些洞的活塞拔开,假如这两条毒蛇钻出来咬上了这个人的腿。 那么这个人是不是还有腿? 小菊的样子已经吓傻,还好没有哭出声来。 悠然怔了怔:“白衣,看样子想要你命的人不少?” 白衣瞪了瞪一眼:“闭嘴,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徒弟,要叫师傅。” 悠然翻了翻白眼:“收我也要收小菊,否则我一直叫你白衣。” 白衣冷然道:“你知不知道你的命在我手上?还跟我谈条件。当心我不给你治病。” 悠然很镇定地道:“你不会不治的,你既然答应了我爹,自然就会做到。大丈夫言若无信,不知其可?” 白衣笑了笑道:“不愧是我白衣看中的,果然很对味,好,就依你,只是她的资质有限,能学到多少就不关我的事了。” 悠然跳了下来,拉着小菊一起跪着地上:“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只要师傅肯教,学到多少便是徒儿们自己的事了。徒儿悠然,小菊拜见师傅。” 白衣笑了笑:“好,好,我纵横江湖几十年,未收过徒弟,没想到今日一下收两个,快起来,此处不是谈话之所。” 飞身上马,悠然坐他身前,小菊在他身后。 鞍已断,蛇已死,马却还是生龙活虎般活着。 每个市镇都有酒楼。 每间可以长期存在的酒楼,一定都有他的特色。 天星酒楼,开在这天星集上,理所当然地是这里最好的酒楼。 它的特色就是“贵”,无论什么酒菜都至少比别家贵一倍。 人类有很多弱点,花钱摆派头无疑也是人类的弱点之一。 所以特别贵的地方,生意总是特别的好。 白衣不缺钱,也从不对自己吝啬。有三两银子一壶的好酒喝,他绝不喝二两九一壶的。 此刻他面前就摆着一壶好酒,一碟风鸡,一碟腊肉,一碟炒蛋,一碟炒青菜,一碟烤鸡腿。 一碟用上好酱油泡成了的腌黄瓜。 小菊已经啃了好几只鸡腿,那样子十分满足。 悠然也喝了三大碗又香又热的小米粥,吃了点小菜。她的身体还在修复当中,忌食荤腥。 白衣已喝了半壶酒,突然开口道:“悠儿,你怎么知道那马有问题?” 悠然道:“呃,不知道,直觉。” 白衣道:“直觉?那只鹰是你养的吧?是你传信给你爹的吧?” 悠然道:“鹰?什么鹰?” 白衣敲了敲她的脑袋:“还装,你当我看不出那只鹰是你养的?它一路上可是一直跟着我们在天上飞。” 悠然愣了下,怎么没想到小茉莉会跟着呢? 无奈地把碗一推:“真的有只鹰啊?我吃饱了,出去看看。”拔脚就往外溜,却不想后面有个大嘴巴小菊正一五一十地象师傅交代她们在将军府里的生活。 装白痴,扮猪吃老虎可是悠然的强项。 悠然站在天星楼门口,她的小茉莉果然一直在天上盘旋,打个口哨就飞了下来,停在悠然肩上。 悠然身子很小,不过力气好象却不小,那鹰比她小不了多少,停在她肩上,也没见她晃一下。 后面下楼的白衣暗暗称奇,这小丫头是个可造之材,虽然体质未恢复,在马车上给她把脉的时候发现她除了体质内伤未恢复外,其他都没什么问题了,资质奇佳,头脑出奇地聪明。 小菊下得楼来,却被旁边一家糕饼店飘出的香味给吸引住了,直接吞了吞口水。 那家糕饼店的老板娘居然还站在门口给她打招呼:“小姑娘,好吃的点心啊,刚出炉的,要不要带点路上吃啊?” 悠然也直直地望着,对好吃的东西她从来都不拒绝,好象到了这个时代她还没有吃过什么好东西。甜点可是她前世的最爱。 一向冷酷的白衣看了这两个小丫头的谗样不禁笑了起来。把两个丫头抱起来安置在马上,牵着马走到糕饼店门前。 这老板娘打扮得很素雅,一身白衣如雪,既不沾脂粉,也没有装饰,但却有一种动人的风韵,令人不饮而醉。 此刻她正对着白衣微笑:“公子,买点糕饼给小孩子吃吧,我这里的糕饼是最好吃的,这酥饼是我早上新做的,味道很好,公子不妨试一下。” 白衣一身白色,虽然已近四十的人了,却依旧风流倜傥,此刻,他似乎已醉倒在这温柔的声音里:“是么?我尝下看看。” 说着真的去接那妇人递过来的糕点。 突然斜刺里冲出来一个人,剑光一闪,已把那妇人手里的糕点削落。那妇人忽然吓得哭了起来。 白衣忽然生气地说道:“哪里来的小孩,如此无教养?” 把糕点削落的是个五六岁的小孩,衣裳破旧,一块伤疤遮住了半边脸,手上拿着把木剑,剑非好剑,力道却还可以。只是表情相当的冷漠:“若不是我无教养,你此刻已没有命在。” 白衣不语,拾起地上的半块糕点,就发现了藏在糕里的机簧钉筒,夺命追魂钉。 他的身子忽然站直,对着那白衣妇人缓缓道:“你就是霹雳堂的巧手雷三娘?” 雷三娘道:“不错,想不到你居然知道我。” 白衣道:“你是因为我没救你那个中了腐骨毒的儿子来报仇的?” 雷三娘的脸忽然变得分外狰狞恶毒:“不错,你本可以治好他的,若不是你不救,我儿子又怎会落得个被截去双腿的下场?” 白衣道:“你应该知道我有三不救?” 雷三娘道:“大奸大恶之人不救,皇室中人不救,看不顺眼的不救。我儿子前两条都算不上,难道你看他不顺眼?” 白衣道:“不错,我正是看你儿子不顺眼,他虽然不算大恶之人,却奸淫了很多妇女,我生平最恨欺负女人的人。而且你儿子中的腐骨毒是无解的。我去了也只是给他截去双腿,阻止毒性蔓延。” 雷三娘突然露出痛苦的表情:“可是你是百草医仙,听说你有颗解百毒的百草丹,为什么不给他服用?” 白衣道:“百草丹仅有一颗,他不配用。” 悠然听到“百草丹”三个字,若有所思,好象昨天晚上师傅给她服下的就是这颗百草丹? 那雷三娘突然狞笑道:“你有你的规矩,我也有我的法则,你既然不救,便是与江洲霹雳堂为敌——” 她没有说下去,却将手里的一包糖糕砸了下去,重重地砸在地上。 只听“轰”的一声大震,尘土飞扬,硝烟四散,还夹杂着火星点点。 白衣和那六岁的孩子凌空翻身,退出两丈。 硝烟尘土散时,那妇人已不见了,地上却多了个大洞。 那小孩道:“你不该放她走的。” 白衣苦笑道:“我想不到她身上竟藏着江洲霹雳堂的火器。” 小孩道:“她糕点里既然可能藏有夺命追魂钉,就可能有霹雳子。” 小菊突然插言道:“其实我师傅早已想到,只是故意放她走而已。” 白衣笑道:“你怎么知道?” 小菊笑嘻嘻地道:“从马车散掉的时候,师傅就知道有人找麻烦来了,所以霹雳堂送马来的时候,师傅的飞刀早已扣在手腕;刚刚去接雷三娘的糕点的时候,师傅的手法根本不是去接糕点,实际上是去扣她的手腕。那女人身上没有一点做糕点的气味,怎么可能是糕点店的老板娘?我师傅若不是发现有问题又怎会朝着那妇人走过去,那妇人虽然美,却还不至于让我师傅动了心,纵横江湖几十年,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就这种资质,还迷惑不了我师傅。” 这几句马屁拍得恰到好处。连悠然都要替小菊喝彩了。 白衣大笑:“不愧是我的徒儿,不错,看得挺清楚,我不杀雷三娘,只因为我还有个原则——不杀女人。” 小菊突然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来道:“其实这些并不是我看出来的,是我家小姐看出来的。” 悠然但笑不语。 那小孩突然朝白衣拜倒在地:“求师傅收留。” 白衣摇了摇头道:“你可知道我从不轻易收徒的?” 小孩道:“我知道百草医仙从未收过徒,可是你今天好象已收了两个?” 白衣笑了笑,很无奈,收悠然是心甘情愿,收小菊是“买一送一”,他收徒弟便是打算归隐不出了,收那么多干什么?嫌百草谷不够热闹么? 悠然在那鼓掌大笑道:“师傅,你就再收一个吧,事不过三,正好三个。” 这边小菊居然马上打蛇随棍上:“要得要得,师傅收了,我五岁,小姐三岁,你多大?看看我能不能当大师姐,嘿嘿。” 悠然笑道:“好,以后莫要再喊什么小姐了,我叫冷悠然,她叫小菊,你叫什么?你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 小孩低低头道:“我也是女的,今年六岁,这里的小乞丐都叫我破颜,是个孤儿,四处流浪。” 悠然道:“其实你脸上这块疤说不定是可以去掉的,到时候请师傅帮你去掉吧?” 破颜点了点头。 小菊突然对着破颜施了一礼,一本正经地道:“小菊见过大师姐。” 白衣看着她们,很无语,他还没说话呢,这几个家伙先闹上了,简直没把他放在眼里。 哼了一声,翻身上马,仍然是悠然坐前面,小菊坐后面。 对着破颜冷冷地道:“你若是跟得上,我便收你。”说完挥一鞭子,马飞一般地朝前面驶去。 破颜一言不发,施展起轻功来,虽然速度不是很快,却总是能跟在马后一段距离之内。 苍浪山的枫叶已红透,地上仿佛铺满了一层软软的红地毯。秋已渐老,漫长的冬日即将到来。 悠然不喜欢冬天。 冬天是属于快乐的孩子们的——她们在雪地里堆雪人,打雪仗,奔跑追逐,嬉笑玩闹;到了晚上一家人围在火炉边听妈妈讲大灰狼与小红帽的故事。 纯白的冬日,纯净的童年,永远只有快乐,没有悲伤。 悠然却从来没有过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冬天。 她记忆中的冬天,是漫天的雪花,爸爸摔门出去的声音,妈妈低低的哭泣声和不时的咳嗽声;不是躲在妈妈的怀里听故事,而是一个人躲在黑暗的角落,想着自己会不会就在这冰雪天气冻死,幻想着是不是有鬼要来抓她了,发出尖锐的惊叫声。 展扬哥,只有展扬哥会冲进来抱紧她,说:“不怕,悠儿不怕,哥哥在这里,哥哥保护你。” 不知不觉中,展扬已成了她生命中的一部分,他笑,她便笑;他哭,她便哭;可是到最后,为什么她守侯的一切成了空? 不,还没有结束,她要救回他,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为了他,即使让她化身为魔也在所不惜。 所以她设计,使爹爹找了天下闻名的神医来救她,成功地让白衣收了她做徒弟。她要让自己强大,才能去保护展扬,帮他找回最后一魄。 白衣,会是个好师傅。 黄昏的时候,她们已到了苍浪山的半山腰。 白衣的草庐,便建在这山腰上,背面靠山,其他三面被一大片枫林给围着。 草庐虽陈旧,里面却打扫得很干净,布置得简单而精致。一张简单的桌子,上面放着文房四宝,一张草编的围椅。 墙壁上挂着一个小木箱子,上写“求医”,来百草庐求医的,须把病人的病情、姓名、地址、家世写好投进“求医”箱,白衣看到后就会处理; 为什么要求把病人的情况写得那么详细呢,那自然是因为百草医仙有三不救——“大奸大恶之人不救,皇室中人不救,看不顺眼的不救”。 如果遇到百草医仙外出云游或出诊的情况时,草庐里就不会出现此“求医”箱。 小菊纳闷:“师傅,你住在这里啊?可是这里面没有床啊?” 白衣道:“为师不住这里,为师住在百草谷,就在这附近。” 小菊继续摇头:“可是这附近哪有什么山谷啊?这里已经是半山腰啊。” 破颜道:“附近有密道?” 白衣点头:“不错。” 破颜确实很聪明,头脑特别冷静,遇事有主见,学武的基础似乎也十分好,从天星集到苍浪山脚下,整整跑了十个时辰,破颜还是坚持跟上了。当然马跑得并不快,一路上还有悠然和小菊不停地以各种借口来拖延速度帮破颜,但是这小丫头的耐力和坚韧的性格还是让白衣感动了,终于答应收下了她。 白衣正色道:“在进谷之前,你们需要先弄清楚我百草门的四大门规。” 悠然道:“请师傅训示。” 白衣道:“第一,进百草谷后,不满十五岁不得出谷,你们可愿意?” 三个人同时点了点头,不到十五岁,她们的本事也不够在江湖上混。 “第二,作为百草谷门人,不得向外面任何人泄露进谷通道,也要遵守本门三不救的规矩。” 三个人再次点头。 “第三,我会从你们三个中选一个最合适的继承我的衣钵,其他人必须象尊敬我一样尊敬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四,来历不明者不能进我百草谷,现在只有破颜的身世不明,我要听实话。” 悠然和小菊看了看破颜,破颜的脸色变了变,半响不语,过了会双膝跪在地上,缓缓道:“师傅可知道江洲展家?” 白衣诧异地点了点头:“你难道是展家的仅存者?” 破颜道:“不错,我的全名叫展颜,展家的最小的女儿,三年前那场大火的唯一幸存者,若不是被奶娘奋力救出,如今早已死了。若不是破了相认不出,早已被斩草除根。” 白衣道:“你的武功是家传?有点底子。也罢,你就跟着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的仇家可是江州雷家?” 破颜恨恨地道:“不错,三年前江州霹雳堂本是姓展的,如今却是姓雷了。我虽然自知报不了仇,却一直留在江州附近,那天看到雷三娘鬼鬼祟祟地,所以一直偷偷跟着,正好遇见了师傅。” 白衣笑了笑:“相见即是有缘,你既入我百草门,你的仇便是我百草门的仇,你们三姐妹以后要同仇敌忾。” 悠然和小菊异口同声地答道:“是。” 破颜已感动得热泪盈眶。 白衣道:“那便随我来吧。” 转身朝草庐后面走去,三个小丫头紧跟其后。 草庐后面,是道坚硬的石壁,壁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草藤,白衣扒开一处草藤,露出一个差不多两尺高的洞口道:“从这里爬进去,就到了百草谷了,幸好你们都还没超过6岁,这个身高爬过去应该没问题。” 悠然看了看,那洞口刚好可以够破颜爬过去,她和小菊自然没问题,可是师傅怎么进去呢? 白衣笑了笑,全身扭动起来,一身骨骼“咯咯”作响,一下子体形缩到了跟破颜差不多大小。 悠然道:“缩骨功?” 白衣道:“你知道?” 悠然摇了摇头:“猜的。”她不过前世看过很多书和电视剧而已,没想到这种功夫真的存在。 白衣道:“这也是我为什么要你们15岁后才能出谷的原因之一,你们身体长得快,要到15岁学了缩骨功才能出谷。现在进去吧。” 破颜爬最前面,小菊接着,后面是悠然,最后才是白衣,白衣进来时再次把洞口掩盖好了。 这个洞口很长很窄,都不能直起身来,不能转身,只能朝前爬,越往前,通道好象越紧,不过还能勉力通过。这通道蜿蜒了半里路长,终于到了出口,三个丫头出来一看,简直目瞪口呆:“好美!” 世外桃源!外面漫天红叶飞舞,里面却四季如春,绿草如茵;小溪弯弯,绿柳笼烟。 尤其是黄昏的时候,绿水映着红霞,照得人脸也红如桃花。穿过柳林有几栋茅屋,茅屋后面竟然有一池天然的温泉。悠然很满意。 不过小菊的模样,就十分可笑了,嘴巴再次好象被塞了个鸡蛋进去了一般。 只见十几只猴子围着白衣,白衣拥抱着它们,好象拥抱自己的孩子一样。 白衣掏出一管箫来,箫声悠远绵长,猴子们围坐在白衣身边,歪着脑袋聆听着;忽然附近传来一阵沙沙声,悠然抬眼一看,是一群兔子走过来坐在旁边,十分享受地找好位置聆听;一会又过来一群松鼠;再一会又过来一群鸽子;越来越多的小动物过来。 悠然和破颜也惊呆了,这世间竟然有如此神奇之事? 白衣见此,一目了然,曲子一换,一首简单的“归离”行云流水般演绎出来,那些小动物各自慢慢走开,仿佛早已是一家人,集合完毕就自由行动一般。 小菊兴奋地跳了起来:“师傅,我要学这个。” 白衣点了点头:“好,你们三个先分别跟为师说下想学什么,为师好根据你们的资质来安排。” 小菊抢先道:“我不喜欢舞枪弄棒,想学轻功和训兽。” 白衣道:“你学武的资质确实不佳,也罢,我便把这控兽的方法教给你,这控兽之法学好了可是比任何武功还要强大的,可以召唤野兽,驱使野兽撕杀,幸好这百草谷里没有大的动物,不然刚刚召唤过来就吓到你们了。但是这训兽是内力越强控兽的能力也越强,小菊修炼内力的境界有限——” 悠然道:“师傅,有没有可以直接提升内力的药凡?或者找到能提升内力的果实给小菊吃了也行?” 貌似前世看过的书上都这么说的。 白衣道:“可以直接提升内力的药凡?为师到现在还没有研制出来呢,内力是必须靠自己一点一点练出来的。不过说到提升内力的果实,百草谷倒是有一株火蛇草,草旁住着剧毒的火蛇,这火蛇草60年开花,60年才结一次果,果实只有一颗,吃了可以凭空增加20年内力。正好去年采得一颗,也罢,就给了你吧。” 小菊连忙拜倒在地:“谢谢师傅,谢谢小姐。” 悠然淡然道:“不用,你要真的谢我,以后做饭和缝制衣服的活就交给你了,你就做这谷里的管家婆。” 白衣和破颜哄堂大笑,同声说“好”。 小菊跺了跺脚:“小姐你欺负我。管家婆就管家婆,以后你们都得听我发号施令,哼哼。” 白衣转向破颜道:“颜儿,你呢?” 破颜道:“师傅,我要学最厉害的武功和机关阵法。” 白衣道:“我的武功虽然不是最厉害,不过江湖上能胜过我的不会超出五个,看你使剑,我有套无忧剑法,还有把无忧剑,也罢,一起传了给你吧。轻功你们三个都必须要学,为师的幻影步法倒是独步天下。阵法可以教你一些,但是机关方面你就自己琢磨吧,你出生霹雳堂,这些你应该比我还懂。为师也不是每样都精通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破颜向白衣磕了三个响头:“徒儿谢师傅栽培,谨记师傅教诲。” 悠然道:“师傅,你看大师姐脸上的疤能想办法去掉么?”要是在现代,倒是很简单,植皮就可以了,但是在古代,医疗条件这么落后,只能看白衣有什么法子了。 破颜听到这句,眼睛露出希冀的光芒。 白衣叹了口气道:“没有办法完全去掉,只能把脸上凸出来的部分刮掉,尽量淡化,会比现在要好很多,但还是会有明显的伤疤印子,治疗的过程会有些痛苦。“ 破颜道:“我不怕痛。” 白衣点了点头。 转向悠然:“你呢?” 悠然道:“医术,毒术,轻功,暗器。” 白衣郑重地道:“你确实有学医的潜质,我听小菊说是你自己发现所服的药有毒才停用的,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天分,所以我早就有意让你传我百草门的衣钵。” “百草门每代只有一个嫡系传人,而且传男不传女,因为行医济世本来是男的方便些,所以你若要传我衣钵,行走江湖必须着男装,着白衣,而且要改为白姓,从此以后你就叫白悠然,你可愿意?” 悠然双膝跪下,朝白衣磕头:“徒儿愿意。” 白衣满意地点了点头:“百草门七代单传,到我这一代既然破例收了三个,那么就设个门主。悠儿,从现在起你便是百草门第八代门主。小菊,颜儿,你们既然入我百草门,以后也要听从新门主的号令,全力辅助新门主。” 小菊和破颜齐声道:“是,师傅。” “十二年,再十二年我就学成出谷了,展扬哥,你等我,我一定会找到你。”悠然心中喃喃道。 无边的夜色笼罩了大地。 疏星刚升起,一弯蛾眉般的下弦月,正挂在远处的树梢。 风中还带着花香,夜色神秘而美丽。 现在是四月,桃花和杜鹃正在开放,开在宁静而安详的百草谷里,此刻,可以听见花开的声音。 面对着漫山遍野的鲜花,破颜几乎不愿再离开这地方了。 九年寒暑,如白驹过隙,她昨天才过了十五岁,已到了可以出谷的年龄。 悠然慢慢地陪着她走在小径上,仿佛已落入了个神秘而美丽的梦境里。 破颜却忍不住道:“你为什么不留我?” 悠然淡淡地道:“你等这一天岂非已等了很久?心已走,不必留。” 破颜道:“是,九年已经太久,我已不能再等,再等我怕我会忘记这段仇恨。” 悠然道:“仇恨若能忘记,就不会叫仇恨了,仇恨本来就已在你心里生根发芽。我只希望你一心复仇的同时不要忘了一个人心中除了恨,还有爱。等到恨解了就会失去方向,只有爱才能让你活下去。” 第75章 破颜道:“我有爱,今生只爱师傅,小菊和公子你。” 白衣的等级观念很严,从确定悠然接他衣钵的那天起,便要求她穿男装,走男步,改男声;小菊和破颜都要叫她公子,久而久之,已成了习惯,连悠然自己都忘记自己本应该是个女孩子了。 悠然道:“爱不止这些的,将来你就会知道,我只希望你不要被仇恨迷了眼。” 突然朝身旁看了看:“小菊,树上有没有毛毛虫?有没有掏到鸟蛋?” 她这句话刚说完,就听见一阵笑声,清脆的笑声,美如银玲。 园子里有好多百年老树,木叶深深,开满了小花。 笑声就是从木叶深处传出来的! “公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就你身上那一股鸟屎味,整天跟动物混在一起,我想不知道都难。”悠然皱了皱眉。 破颜却也无声地笑了。 所学不同,身上的味道和气质也不同。小菊不管怎么洗身上总有股动物的味道,悠然身上总有股好闻的中药味,破颜杀气太重,萧杀的味道和狠劲悠然隔很远也能感觉到。何况,悠然还天生有个特别灵敏的鼻子。 “就知道欺负我!” 笑声美,轻功的身法更美,一个身着碧绿长裙的丫头从树上飘下,就象是一片云,一片花瓣。 一片刚刚被春风吹落的桃花,一片刚刚从幽谷飞出的流云。 悠然看见她的人影,她的人又不见了。 小菊人长得并不很美,只能算清秀,但是她的灵动和美丽的声音足以让她整个人看来钟灵毓秀,九年的时光已经把这个小丫头蜕变成大姑娘了。 悠然目送她人影消失在另一边木叶深处,摇摇头道:“少年不识愁滋味。” 破颜道:“那只因为她没有可愁的东西,这样活着岂非也很好?” 悠然道:“是。能够这样也不错。只可惜这种单纯的快乐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破颜看了她一眼:“公子,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的年龄,你在这里最小,思想却比我和小菊还成熟,看得更远;如果我不是亲眼看到你三岁时进的谷,我真的不能相信你才十二岁。” 悠然笑了笑,从袖子里拿出一条简单的玫瑰手链,玫瑰是这个时代还没有的花,她却以这个花型做了百草门的标志:“拿着这个,这个手链只有四条,只百草门人才有,可以号令任何一家百草堂,你缺钱用的时候也可以找它,需要人帮助的时候也可以一呼百应。” 悠然6岁的时候就跟白衣提议扩建百草堂,一方面可以少管点事图个逍遥自在,另一方面,医药也是个很好的事业,不仅赚钱还能获得不少隐秘的消息,为她以后出谷做准备。对于悠然的提议,白衣的态度是无可无不可,但他确实不太想管江湖中事,只想呆在谷里潜心医学,于是依言扩建百草堂,并且不限制百草堂救人的规矩,有特别难治的疑难病症仍可到投书到苍浪山百草庐求医箱。 6年的时间,百草堂已从3家扩建到了21家,几乎每个城市都有了百草堂,医药连锁。悠然的经营手法和独特的用人机制以及丰厚的报酬迅速地把她的网络建立起来。很多别的药堂治不好的病,百草堂却治得好。如今百草堂的声望和权威已经家喻户晓。 破颜点了点头。没钱寸步难行,她现在早已不是孤军作战。百草谷早已是她的家。 “我们相约,等我们在外面的心愿一了,都回这里养老,百草谷将是我们最终的家;在外面闯累了,回来了,就不再出去。” “好,我们击掌为誓!”悠然大声地道。 “还有我。”小菊再次从树上跳下来,三人互看一眼,一笑了然。三双手掌响亮地击在一起。 “咳。”后面响起一声咳嗽声。是白衣,微笑着站在茅屋前看着她们。 “你们三个都随我进来吧。” “是,师傅。”三人异口同声。 这是间很简单的屋子,只有一床一几,一桌一椅。 白衣站在窗前不动,直到三个丫头推门进来,才转过身来。 “师傅。”三人同声行礼。 “起来。”白衣手一托,一股内劲止住了三人下跪的趋势。 这三个丫头是他一点点带大的,象三只轻灵的燕子,明天马上就要飞走一只,他的心里勉不了有些舍不得。江湖险恶,出去了他便不能再好好地保护她们,但是若要她们成长起来,却是一条必经之路。 他的眼光一点点扫过去,扫过每一张脸。三个孩子,破颜着黑,悠然着白,唯有小菊喜欢穿碧色。三种不同的颜色,站在一起却是那么的和谐,明天这个和谐将打破,破颜该出谷了。 破颜脸上的伤他已经尽力了,只能让她的脸看起来不那么狰狞,却依然破坏了一个女孩子的美感,以至于破颜终年都戴着黑色的面纱。 破颜有双特别的眼睛,她盯着别人的时候,眼睛里仿佛有一层淡淡的雨雾,这样一双美丽的眼睛生在这样一张美丽的脸上,如果不是老天爷的嫉妒,不该毁掉她半张脸。 破颜的无忧剑法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缺的只是一把好武器。 “为师说过,要把无忧剑传给你,今天是时候了。”白衣说着递给破颜一把剑。 剑是好剑,绝世好剑,剑柄鲜红,剑鞘也是鲜红的! 比杜鹃更红,比血还红。 破颜苍白的手,握着鲜红的剑,整个人忽然充满了杀气,这杀气仿佛要透过屋顶,冲上云霄。 “此剑为心剑,意剑,心意所及,无所不至,那本是剑法中境界最高的一种,若是练成了,必将无敌于天下。你若不能好好控制你的杀气,便会成魔。” 破颜点了点头,收敛起一身的杀气。 “无论刀或剑,最没有价值的时候是什么时候?”白衣问道。 破颜答道:“是将出鞘而未出鞘的时候。” 白衣点了点头:“不错,剑在鞘中,深藏不露,谁也不知道它的利钝;剑出鞘后,峰刃已现,谁也不敢轻攫其锋。所以一柄刀或剑只有在将出鞘而未出鞘的时候是最容易攻破的时候。” “这柄无忧剑,最可怕的地方,不在剑锋,而在剑鞘。” 破颜道:“难道剑鞘比剑锋还利?” 白衣轻抚着鲜红的剑鞘,道:“你知不知道它是用什么染红的?” 破颜自然不知道。 白衣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杜鹃嘀血’?” 悠然点了点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白衣道:“很多人都知道望帝的故事,却不知道还有另外一个故事。” “苍浪山本没有杜鹃花,这杜鹃花是杜鹃鸟的血变成的;而杜鹃鸟,原本这世界上也没有的。话说很久很久以前,在苍浪山的腹地,有一个山村,村前有条长流不息的小溪。一个年轻守寡的妇人带着个三岁的孩子住在这里,她的名字就叫杜鹃,含辛茹苦地把孩子抚养大;这条溪水养活了她们母子。可是有一天杜鹃病了,卧床不起。她的儿子却不来照顾她,杜鹃想喝水,她儿子却说‘水在溪里,自己去挑’; 杜鹃哭着,泪水湿透了草席;杜鹃悲啼着,血,从她的心涌上咽喉,流出嘴,滴在被上。她望着远去的儿子,望着前面的小溪,望着,望着,两只眼珠瞪出了眼眶;她的嘴巴在张着,张着,嘴唇伸长了;她的手在摆动着,摆动着,她多么希望自己能到溪边喝个够啊!终于,她的手长出了羽毛,身上长出了尾巴…… 等她儿子忽然良心发现,回来送水时惊呆了,母亲口里流着鲜血,全身长满羽毛,已变成一只小鸟,拍着翅膀对她儿子说‘迟了,迟了’,整天整夜满山叫着;随着这叫声,滴滴的鲜血洒在大地上。血,滴在山岗上,滴在原野上,滴在大地上。血,把山岗染红了,把原野染红了,把大地染红了。这些血,变成了朵朵的花儿,漫山遍野,血红一片,这就是杜鹃花。” 三个丫头听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白衣道:“这剑鞘便是用‘血杜鹃’的花汁染红的。” 三个丫头显然不知道什么是血杜鹃,根本从来没有听说过,不过这山谷里确是开满了漫山遍野的杜鹃花。 白衣道:“血杜鹃便是用五种毒血灌溉而成的杜鹃。” “五种毒血的第一种,便是不忠不义、不仁不孝的叛徒贼子;至今为止,这把剑已不知饮了多少叛徒贼子的血,因为这把剑是百草门代代相传下来的,死在这把剑上的至少已有四百多个。为师就是嫌这把剑太过霸道和诡异才不用的。既然你用剑,就传了给你吧。” 破颜的眼神变得炙热而坚决。 “五种毒血的其他四种,是七寸阴蛇,百节蜈蚣,千年汗蛇,赤火毒蝎。” 三个丫头同时倒吸了一口良气。 白衣道:“无忧剑要杀的,便是这世上至阴至毒不忠不义之人。若是遇见孝子忠臣,义气男儿,这柄剑的威力根本就发挥不出。” 破颜问道:“剑鞘的威力?” 白衣道:“若是遇见了五毒,血杜鹃的花魂就会在剑上复活。江洲雷震天若是这五毒之一,对敌你的剑时便会嗅到一种神秘而奇异的香气,血杜鹃的花魂便会在不知不觉中摄去他的魂魄。” 破颜大笑:“好,好。” 白衣道:“你要练到心剑的层次,还须努力。若练到此程度,无忧剑杀人,无须出鞘。” 小菊天真地问道:“师傅,剑上真的有花魂复活?” 白衣神情严肃,缓缓道:“花魂复活,宿愿得偿,死而无憾。” 忽然脸色显得有些怪异,挥了挥手,三人无语,退了出去。 身后传来白衣的声音:“明早走的时候,不必来辞行;江湖险恶,自己小心。” “是,师傅。”破颜再次跪在茅屋前,磕了三个头。鲜红的无忧剑已挂在她腰上,整个人红黑分明。 天蒙蒙亮的时候,破颜就出发了。 破颜来的时候,没有任何行李,走的时候,也只有一个小包袱。里面放着几件换洗衣裳,和自制的一些暗器,还有悠然给的一些丹药。 小菊抱着小茉莉,进谷的时候,小茉莉已有将近一尺,出去的时候,小茉莉已长到两尺。 小菊道:“你把小茉莉带去吧,小茉莉已通人性,若有事,传个信回来也好。” 悠然道:“是,信鸽靠不住,可能被人截杀,小茉莉飞得高,又被小菊教了不少捕杀之术,必要时也能帮到你。明年小菊也能出去了。若事情不好解决,不妨慢慢来,等一等我们。” 破颜接过小菊手上的鹰,红了眼眶,道:“我知道,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我会小心的。” 转身。先把小茉莉放入洞口,缩小身子,跟在鹰后面爬了进去。 直到洞里已看不见人影。悠然才把洞口掩好。 小菊竟然快乐地哼起歌来。 悠然不解地瞪着她:“你这没良心的家伙,你应该伤心才对。” 小菊回瞪过来:“我为什么要伤心,她终于得偿所愿了,在这里心心念念地要出去,现在终于出去了,岂非是件好事;而且她走了,我可以少做一个人的饭,少洗一个人的衣服,少打扫一间屋子,有什么不好。” 悠然看着她,简直不敢相信:“以后不要跟别人说认识我。” 小菊道:“我又不出谷,跟谁说去?” 悠然诧异地道:“你难道不想出去看看外面的花花世界?” 小菊道:“这谷里的花花草草已经够多了,我为什么还要出去看;我们都走了,谁来照顾师傅?所以我决定了,我以后就留在谷里陪着师傅,我不出去了。” 悠然道:“想不到我们三个中最孝顺的竟然是你,也好,过三年我也要出去了,有你照顾师傅我也放心。” 小菊忽然害羞起来:“你们自然不知道,只有我知道,只有我看过师傅的真面目,你不知道师傅并没有看到的那么老,他终年都戴着人皮面具,实际上他现在的样子才三十来岁,是我见过的最美的男子,比大将军还要美得多。” 悠然瞪大了眼看着小菊,仿佛小菊的脸上已开出一朵喇叭花来:“你怎么知道?” 小菊凑近悠然耳边小声地道:“你们自然不知道,只有我去偷看过师傅在温泉里洗澡的样子,刚好看到他摘下来面具。” 悠然简直有点口吃了:“你——你——你。”偷看师傅洗澡,也只有小菊才做得出这件事了,武功不好好学,内力还停留在火蛇果给的二十年内力上,倒是一肚子心眼,古灵精怪的。 小菊瞪回她道:“你什么你,我先发现的,不许跟我抢,长幼有序,什么都可以听你的,就这个,不能跟我抢。” 悠然看着小菊的样子,简直呆掉了。看不出来啊,这小丫头已经长大了啊,动了心思了。 三年过得真的很快。转眼,悠然也满了十五岁。到了要出谷的年龄了。 依旧是四季如春的百草谷,依旧是简陋的茅舍。 窗前有月,月下有花。 花是杜鹃,月是明月。 白衣正坐在花间小酌。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夜已深了,人也该醉了。 白衣没有醉,他的一双眼睛依旧清澈如明月,脸上的表情却有着淡淡的离愁。 他养的三只燕子,第一只已经飞走了,三年来没有任何音讯;第二只燕子留在了他身旁;如今第三只燕子转眼就要飞走了,这第三只燕子,他早已视如己出,难以割舍。 遥记当年—— 暮春,草已长,莺却没有飞。 莺声就在长草间。 长草间有个女孩子站着,看着白衣吃吃地笑。 她笑得很美,人更美,长长的头发乌黑柔软如丝缎。 她没有梳头,就这么样让一头丝缎般的黑发散下,散落在双肩。 她也没有装扮,只不过轻轻松松地穿了件长袍,既不象丝,也不象缎,却偏偏像是她的头发。 她看着白衣,眼睛里充满笑意:“你知不知道这后花园不是谁都能随便进的?” 白衣不语。 她又笑,道:“你是我爹爹今天请来的神医?神医为什么这么年轻?神医难道不应该是老头子么?” 白衣也笑了:“我叫白衣,不是老头子,我是神医的的弟子。” 她忽然走近,用手指摸了摸他的脸,缓缓道:“你这张脸真好看,比女人还好看,可不可以只给我一个人看?” 白衣呆了,头一次被人摸他的脸,居然没有反抗。 那女孩宛然一笑:“我叫小宛,记住了。你的脸不许再给别人看。”说完翩然而去。 那一年,他15岁,头一次随师傅出谷,被一个叫柳小宛的女孩蛊惑了,失了心,丢了魂。 不料师傅却告诉他,她是宰相府的千金,当朝宰相的独生女儿,她的婚姻,不是一般的家世可以匹配的。 他努力学习医术,成了百草谷第七代门主。他救了皇帝一命,只为了去求得一个愿望——娶小宛为妻。却不料还是迟了一步,离月王朝唯一一位能征善战的骁骑大将军冷傲天先一步求得圣旨,赐婚柳家小姐为第三房夫人。 那一年,她15岁,他18岁;她们再次在柳府的后花园见面,她要他带他走,他却退缩了。圣旨不可违,他不能置她的家人于万劫不复之地,何况冷傲天曾是他的救命恩人——幼年沦落为乞丐时的一饭之恩。 那一天,她决绝地转身,换来的是随后的凤冠霞帔大红花轿进了冷府的门。 那一天,他转身,天知道他有多么不舍,却又多么无力。从此戴上了个中年人的面具,真的不再给别人看他的脸,从此绝了念。 也从那天起,他给百草门立门规,“三不救”之一便有一条——王室中人不救。他厌恶王权,还加了一条——看不顺眼的不救,从此放荡不羁,快意江湖。 那一年,她18岁,难产而死,她明知道只要她放出信号,千里万里他也会赶来救她,却仍是没有发出信号。生又何欢,死又何惧? 那一年,他21岁,正在异国云游,不知道她挣扎在生死边缘,临死心心念念的只有他的名字。 再相逢,伊人尸骨已寒,却还来得及救下她的女儿——三岁的悠然。 一只芊芊素手伸过来,夺走了他手上的酒壶——回忆已中断。 “师傅,少喝点酒。”悠然道。 白衣点头:“好。”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你随我进来。” “好。” 走进屋内。白衣递了个包袱给她。 悠然诧异地道:“师傅?” 白衣道:“打开看看,看喜不喜欢。” 悠然打开包裹:一张小巧地人皮面具,一件戴有假喉结的天蚕内衣,一把只有两个巴掌大的绿色的琴。 白衣道:“你行走江湖,着男装会方便很多,但是却没有喉结,容易露出破绽,这件天蚕内衣非一般兵刃可破,可以很好地掩盖你的女性身份。” 悠然点了点头,这件衣服既贴身又柔软,比她用布条绑住胸部要好多了。 “这个面具如果不用水泡是取不下来的。你戴着面具要方便很多。” 白衣对悠然的本领相当信任。 悠然,年纪最小,却是白衣最满意的弟子。 她的医术已经超越他,甚至还经常能给他一些新的医理; 毒术,已尽得他的真传; 轻功,悠然的幻影步法是三个中学得最好的,只不过每次她都故意收敛,让着破颜和小菊; 悠然的内功连白衣都感到高深莫测。悠然修炼内功可是双修,白天潜心修炼白衣的内功心法,晚上睡着时自动修炼冥力,巧的是白衣教的心法与她自己修炼的冥力并不冲突,反而能相辅相成,融为一体。她现在的功力,甚至超过了白衣。她内功进步的速度,至少比别人快了一半以上。 一个人若是已有了百步飞花,摘叶伤人的内力,随随便便用几块碎石头,也能凭空击断别人的弩箭飞刀,就绝不会再去使用暗器。 所以悠然后来没有再要求白衣教她飞刀,虽然她三岁时就看见过白衣那手漂亮的飞刀绝技。 白衣唯一的担心便是她这张脸生得太过妖孽,比当年的小宛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知是祸是福。她的美不似来自这人间,她身上的那股气质,飘忽自然之外,仿佛随时会乘风归去。 悠然依言把人皮面具戴在脸上,立刻变成了一个长相普通地年轻少年。 “这把绿绮琴,是用这谷里一颗老梧桐树制成,这树究竟有多少年了,为师也不知道,为师进谷就有了。这琴的音质极佳,而且做得小巧,便于携带。与小菊的那管碧玉萧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你没有学控兽之术。” 悠然试弹了一下,果然余音绕梁,音质奇佳。 “谢谢师傅,徒儿很喜欢。” 白衣道:“喜欢就好,明天你就跟小菊一起出谷去吧。” “不要。”话音未落,一个碧裳女子翻窗而入,正是小菊。 小菊急急地道:“师傅,我不出谷,我要在这里陪着你。” 白衣冷冷地道:“不行,你已经大了,还赖在这里干什么?女孩子大了总要嫁人,你不出去怎么找到如意郎君?” 小菊道:“师傅,徒儿不要嫁人,徒儿愿意一辈子呆在百草谷陪着师傅。” 白衣道:“不行,我意已决,本来两年前就该让你出谷,现在让你同悠儿一起出去,便是要你保护好你的门主,不可任性。” 悠然道:“师傅,我们都出去了你也没个人照顾,不如就让小菊留在你身边吧——” 白衣道:“你们没来之前我不也过得很好?这谷里还有这么多猴子陪着我呢。再说小菊今年已经17岁了,女儿家的大事可不能再耽误了,你现在已是百草门新任门主,出去后替小菊寻门好亲事吧。” 悠然为难地看了小菊一眼,她是知道小菊的心思的。 小菊犹豫了下,突然道:“师傅,这世上有再好的人家徒儿也不要,徒儿心里早已有了一个人了。” 白衣诧异地道:“你进谷时才五岁,怎么会有意中人了,你说出来,为师替你做主。” 小菊道:“师傅可要说话算话。” 白衣点头:“为师说过的话几时没有作数过?” 小菊喜道:“我说的那个人,便是——师傅你。” 白衣眼一瞪:“胡闹!简直胡闹!哪有师傅跟徒弟的,再说为师都这么老了,怎么可以——” 小菊急急地道:“师傅一点都不老,小菊知道师傅戴着面具,其实不过才三十多岁的样子,小菊这辈子除了师傅谁也不嫁。” 悠然也在一旁帮腔道:“师傅,师傅跟徒弟在一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悠儿听说过一个故事,历史上确有师傅和徒弟在一起的事。” 接着慢慢地把前世看过的《神雕侠女》里杨过与小龙女的故事说了出来。 白衣和小菊都听呆了。 其实白衣对小菊是三个徒弟中最纵容的,要说完全没有感觉也不可能,小菊的外向性格正好弥补了白衣的内敛性格,白衣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了小菊每天在谷里的吵吵闹闹,若少了小菊,说不定真的会寂寞。 小菊听得直点头:“师傅,大不了我们一辈子呆在这谷里不出去就是了,不用担心外面的人看不顺眼。” 不过白衣头一次听到这样的故事,却还不能一下子接受,当下仍是沉着脸,严肃地道:“这故事是悠儿你编出来的吧,我怎么没听过;不必多说,明早两个一起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菊却固执地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师傅若不答应让徒儿陪在身边,徒儿便不起来。” 白衣却道:“你喜欢跪就跪吧,跪到明天也是一样,我不会改变主意的。” 说完自顾自进了内室休息去了。 悠然拉小菊不动,叹了口气,自去睡了。 已是子夜,一灯如豆,一个跪着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很意外地。 第二天一大早,小菊已经背着简单的包袱等在了悠然的房间门口。 悠然换好装,戴好面具出来时,简直吓了一跳:“你干嘛?” 小菊一本正经道:“奉师傅命,和公子一起出谷。” 悠然看着她:“你想通了?” 小菊道:“是,想通了。” 悠然扬眉:“你有这么容易想通?是不是师傅跟你说了什么?还是你们之间有什么秘密?” 小菊跺了跺脚道:“不要你管。到底走不走?师傅说不用和他辞行了。” 悠然道:“哦。” 依旧走到白衣的室外拜了三拜:“师傅保重,悠儿走了。” 拜罢,起身,向谷园暗道走去。小菊默默地跟在身后。 钻过长长的暗道,终于出来了。 悠然望了望天,好天,晴空万里,红叶漫天飞舞。 又是一年秋来到,12年前,红叶迎她而来;如今,红叶再次送她而走。 正在她发呆的时候,一团黑色的不明物体朝着小菊扑面而来,小菊别的武功不会,轻功却是学得不错,一闪身就飘了开来,让那黑色的物体撞到了正前方一棵树上。 “小茉莉?”小菊惊呼出声。 “它受伤了。”悠然抱起它,真的是小茉莉,一边的翅膀耷拉着,上面的羽毛掉了一大片,血渍暗红已经凝固,却又因刚刚的一撞流出新的鲜血来。 “公子,它脚上有信。”小菊从鹰的脚上取下一条薄绢,递给悠然; 悠然看了下,半响不语,递回小菊手里。 小菊展开一看,信上只有几个字:“公子,上庸救人,破颜。” 悠然麻利地给鹰包扎好伤口。 小菊嘟噜着:“难怪一直没见破颜传信回来,原来是小茉莉受伤了,根本进不去。” 悠然站起身来,把小茉莉放到小菊怀里:“抱着。” 展开身法往山下飞奔而去。 小菊愣了下,搂着小茉莉一边追一边叫着:“去哪?” 悠然的声音远远地从前面传来:“上庸。” 一柱香的时间,已到了山下,悠然站在山脚脸不红心不跳,小菊却在后面咋呼呼地才赶到:“公子,好累,也不用跑这么快吧?这样赶很累人的呢。” 悠然道:“你没看到小茉莉的伤口么?血已成暗红色凝固起来,说明事情出了至少有六七天了,我们只能快,不能慢,希望来得及。你去这附近的人家买辆马车来。” 小菊点了点头,出来的时候,师傅给了不少银两和银票,都收在她包袱里呢,这下派上用场了。 不一会的工夫,小菊赶着辆马车过来了。 悠然接过小茉莉往车上一坐:“你赶车,可以走了。” 小菊愣了一下,道:“为什么又是我?”在谷里的时候大小家务都她包了,刚刚下山小茉莉也是她抱的,现在赶车又是她? 悠然道:“因为我不会。” 小菊怔住:“为什么你说的话总是让我无法反驳?” 悠然道:“因为我说的是真话。” 小菊只好走到前座,拿起马鞭,赶起车来:“你看,这并不是件很难的事,人人都会的,你为什么不学?” 悠然道:“既然人人都会,人人都可以为我赶车,我何必学。” 小菊又怔住。 “你说的确实都是真话。”她苦笑着摇头,“但我却希望你偶尔也说说谎。” “为什么?” “因为真话听起来,好象总没有谎话那么叫人舒服。” 黄昏的时候,终于到了上庸城。 上庸是都城东边的临近城市,因为接近都城,市面很繁华。 这是个热闹的城市,街道上挤满了各式各样的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扶着老人的,抱着婴儿的—— 大多数人看来都很愉快,因为他们经过一天工作的辛劳,现在正穿着干净的衣服,舒服的鞋子,囊中多多少少都有些自节俭的生活中省下来的钱,所以他们已经可以尽情来享受闲暇的乐趣。 另一些人,却从来不知道工作的辛劳,自然也不知道闲暇的趣味,所以看来就有些没精打采。 一个人不去耕耘,就想求收获,是永远也不会愉快的。 这条街道的两旁,有各式各样的店铺,有的卖杂货,有的卖茶叶,有的卖衣服,有的卖花粉,大多数店铺都将他们最好的货式陈列出来,来引诱人的眼睛。 他们也在瞧着路上的行人,那眼色就好象行人瞧货物一样,路人的兴趣在他们的货物,他们的兴趣却在路人的钱袋。 这些人彼此打量着,彼此微笑着,大多数人都彼此相识,只有两个人,在这里是完全陌生的,那就是悠然和小菊。 小菊把马车的速度减慢,道:“公子,现在怎么办?大师姐又没有说具体的地址。” 悠然道:“跟着小茉莉走就行了。”说罢,一团黑影从马车里飞了出来。 小菊打马跟上鹰的方向。却不料小茉莉只是在城里盘旋了一圈,朝另一边的城郊飞去。 路上行人太多,马车跑起来很不方便。 悠然道:“下车,跟上它。马车不要了。” 小菊道:“好。” 两人跟在鹰的后面,鹰飞得越来越快,径直飞进了一处废园,庭院深深,芳草青青。 悠然和小菊下得车来,看了下门头:“怡园?” 对望一眼,此时已是夜幕降临,这么大的庄园居然连点灯光都没上,更没有一点人声。 “有古怪。”小菊道。 悠然点了点头,指了墙头;小菊明白悠然的意思,当下不再言语,两人翻墙而入。 脚刚落地,忽然四个黑衣人出现,四把剑分别向两人刺来。小菊只会轻功,闪身躲到了悠然身后。悠然不语,反身一抄,居然把四把剑同时捞在手里,拧成了一团麻花搅在一起分不开;同时一把药粉洒了开去,四人立时动弹不得,其中一个吹了下口哨。 立即又有八个人同时出现,七个着黑衣,一个着白衣;八个人,站在八个方位,把她们团团围住。 只见为首的白衣少年道:“阁下这时候闯进来,意欲何为?” 悠然淡淡地道:“走错了。” 暮色深沉,灯依旧没有燃起,但对于武林高手来说这样的黑暗算不了什么。 极目望去,依稀可以看到这么大个庄园居然是个废园。 悠然的前面是条已被荒草淹没的小径,小径前面是个破旧的六角亭,栏杆已经有部分垮掉,花树间的楼台却还未倒塌,可以看得出昔日的辉煌。 这地方当然也有它辉煌的过去,如今为什么会落得如此凄凉? 悠然向小菊示意下,朝正门走去,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那就大大方方地出去。 只可惜她的脚步刚一动,已有七个人,七把钢刀对着她。 小菊叫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想留我家公子在这吃饭不成?” 七个黑衣人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摆了个奇怪的阵势把她们俩的去路挡住了。 悠然笑了笑,看着站在一边的白衣人,这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少年,脸上却早已打上了岁月的风霜,额头已爬上少少的皱纹。 他用一柄小刀在修指甲,他的手很稳,冷酷的眼睛里却已露出了杀意。 悠然一直在盯着他,对于另外七个人的刀她一点兴趣都没有,她的目光一直都只盯着白衣少年的手。 除了这少年的一双手之外,世上好像再没有别的事值得她去看一眼。 白衣少年的手背隐隐已露出了青筋,他的动作还是很轻很慢,甚至连姿势都没有改变过。 悠然忽然道:“你的手很稳。” 少年淡淡道:“一直都很稳。” 悠然道:“你出手一定也很快,而且刀脱手后,刀本身还有变化。” 少年道:“你看得出?” 悠然点点头,道:“我看得出你是用三根手指掷刀的,所以在刀锋上留有回旋之力;我还看得出你是用左手掷刀的,先走偏锋,再取标的。” 少年道:“你怎么看得出?” 悠然道:“你左手的拇指、食指和中指特别有力。” 少年笑容艰涩,冷冷道:“好眼力。” 悠然道:“好刀。” 少年傲然道:“本就是好刀!” 悠然道:“虽是好刀,却还是比不上以飞刀闻名天下的白衣。” 少年的动作忽然停顿。 第76章 悠然道:“白衣的飞刀出手,当今天下还未遇过敌手。” 少年手背的青筋更凸出,道:“我的刀呢?” 悠然淡淡地道:“现在这里至少已有一人可以破你的刀。” 少年道:“就是你?” 悠然道:“是,因为我师傅刚好是用飞刀的祖宗,我学的却不是怎么发飞刀,而是怎么破飞刀。” 百草医仙的成名武功便是飞刀,白衣的飞刀一出,例无虚发。 白衣出名主要是两样:出神入化的医术和神乎其技的飞刀。 少年讶然道:“你是白衣的弟子?” 小菊道:“我家公子便是百草门新任第八代门主,白衣的嫡传弟子。” 那少年看了悠然一眼,突然手一挥,所有的黑衣人突然开始发动攻击,招势凌厉,出手毫不留情,招招要人性命。 小菊愣了下,这是什么状况? 悠然拍了她肩膀一下:“这时候还发什么呆?那七个人交给你了。” 说罢飞一般地跳出圈子站在白衣少年对面,他不动,她也不动。 小菊撇了撇嘴:“怎么又是我?七把刀?公子你干什么去?” 嚷嚷归嚷嚷,动作却不慢,一边用跳舞般的身法躲避着黑衣人的攻击,一边掏出碧玉萧吹了起来,一首清新怡人的清心曲演绎开来,不一会的功夫,四周传来沙沙声。 七个黑衣人停止攻击,白衣少年看着眼前的景象也呆了。 这是个废园,废园最多的便是杂草,杂草里最多的便是蛇,只见几十条各种颜色,各种模样的蛇游了过来,数量不断还在增加,其中还包括两条五六米长的大蟒蛇。 悠然站到小菊旁边,笑了笑,很好,果然很强大。 七个黑衣人见状不由分说往墙外飞去,白衣少年还没来得及阻止,只听惨叫声此起彼伏地传来,眨眼工夫,七个人已经被从墙头外准备爬进来的蛇群吃得干干净净。 反而是开始那四个被悠然药倒了无法动弹的黑衣人没有受到攻击。 小菊本就还没有招呼蛇群发动攻击,如果不是那七个人太性急,也不会死得这么快。 白衣少年脸上已经泌出了密密麻麻的汗,饶是武功再高,面对这蛇群也是毫无办法。 忽然曲子一转,一首节奏极快的嗜杀曲吹了出来,蛇群迅速向白衣少年发起攻击。 少年虽然着急,却并没有慌张,一边连环发出飞刀钉在蛇身上,一边向小菊的所在地飞了过来,一只手飞快地朝小菊的脖子抓去。 悠然反应极快地一招小擒拿手,扣住了少年手腕道:“找死!”强大的内力几欲把少年的手捏碎,少年闷哼一声。 悠然冷冷地道:“你这只手要是碎了,还怎么发飞刀呢?那就可惜了。” 少年的脸色已经惨白。 忽然从远处传来一个声音道:“公子手下留情。” 悠然极目望去,一个蒙着面纱的黑衣女子飞一般地朝这边飘过来,是破颜。 小菊也看到了,曲子改为归离曲,蛇群慢慢地退了开去。 少年十分震撼,悠然却早已见怪不怪了。 破颜立在悠然面前:“公子有话好说,他是我寻了很久才找到的哥哥。” 悠然讶异地松开手,望着她,三年不见,破颜的样子却是一点也没变,只是长高了些,可是左边的袖子居然是空的? 小菊也惊呆了。 破颜上前施了一礼:“公子,别来无恙?” 悠然道:“你的手?” 破颜笑了笑道:“没事,只是少了条胳膊而已,右手还在,还可以用剑。小菊,你也来啦?你好啊?” 小菊不满地道:“才看到我啊?”不过还是走上前向破颜见礼:“见过师姐。” 破颜点点头:“先进去说吧,这里面说来话长。这位是我哥,展云。”指了指白衣少年。 悠然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见过了,才交过手。” 展云走到面前来见礼,脸色有点不自然:“你真的是百草公子?刚刚得罪了,一场误会。在下之前确听舍妹提过百草公子,但是最近冒充神医名字的已经有好几个人,颜儿的手便是假神医砍断的。” 悠然看了展颜一眼:“还有人冒充我?我好象还没出来过吧?” 展颜点了点头:“确有其事,进里面说吧。” 园子深处已经隐约有了灯光,想必之前的黑暗只是个掩饰而已。 屋子里精雅幽静,每一样东西都经过极仔细的选择,摆在最适当的地方。桌子上的东西却不多,除了一叠卷宗外,就只有一柄用红布包着的长剑——无忧剑。 谁也想不到这座废弃的怡园只不过是荒废了前半部分而已,后院却还是住着人的。 悠然没有说话,她在等,等展颜先开口。 展颜叹了口气道:“公子,我不知道从哪里讲起。” 悠然道:“是不是我问什么,你都会照实说?” 展颜点了点头。 悠然道:“那很简单,我问你答就行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展颜道:“这本就是我们展家的产业之一,只是这么多年无人打理,早已荒废。” 悠然又问道:“你的仇报了没有?” 展颜道:“没有?” 悠然道:“很难?” 展颜道:“本来应该不难的,遇到我兄长后就难了。”说罢看了展云一眼,白衣少年却依旧没有说话,他本不是个多话的人。 悠然道:“为什么?” 展颜道:“我出谷已有三年,这三年我并不是没有机会杀雷震天。” “我潜进江州雷家庄数次,有好几次都有很好的机会可以杀他,可是每次当我要动手的时候有个人阻止了我。” 展云突然插话道:“那个人就是我,展家另外一个唯一的幸存者。” “展邢风一生风流,处处留情,我便是他在外面的私生子,只是他却早已忘记了我娘。我娘很早就病死了,只不过我的运气还不错,在外面流浪时遇到了天门峰木道人,从此便拜了他为师随他回天门峰学艺。” 展颜听到这里不禁同情地看着展云,同样是展云飞的儿女,他却吃了那么多苦。 展云不以为意,接着道:“他虽然对我和我娘不仁,我终究是他的儿子,身为人子,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仇自是要报的。” “我在雷家早已安排了暗线,所以在发现颜儿经常夜半来窥探雷家的时候,我就已经展开调查,发现她很有可能是我失散多年的妹子。我们都带着同样形状的玉佩,我们展家的玉佩跟一般的是不同的,它是中空的,里面藏着火药,只有我们展家的人才会佩带这样的玉佩。” 展颜道:“雷震天本是我爹爹的好兄弟,好手下,他们一起把霹雳堂发扬光大。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歹毒,害我展家二十六口全数烧死在这废园当中,只有我大难不死。” 展云道:“我下山后调查了五年,已经可以确认雷家便是灭我展家的直接凶手。” 小菊道:“那你们为何还不下手?” 展云道:“这只因为我发现在雷家的幕后居然还有一只黑手在操控着。” 小菊道:“你们一直没有下手便是想查出这个黑手?” 展云道:“不错,而且我们现在已经大概查出了这只黑手的来历,但是却还对付不了。” 一直保持沉默的悠然突然对着展云道:“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你既然能安排暗线入雷家,还能查得这么清楚想必势力不小?” 展云看了悠然一眼,目光满是钦佩:“不错,不愧是百草门主,目光如此犀利。我实际上是幽冥阁的阁主。” 悠然道:“幽冥阁?” 小菊突然解释道:“幽冥阁好象与江湖上的逍遥宫齐名,是江湖上最大的两个黑暗势力。幽冥阁下分三堂,黑犬堂负责追踪,黄狼堂负责捕杀,白鸽堂负责消息收集;名字虽然不特别却相当实用。” 悠然道:“你怎么知道?” 小菊撇了撇嘴道:“公子你平常什么事都不管,这两年百草堂传回来的消息和事务师傅可基本上都交给我在管理。” 悠然道:“那感情好,继续,以后百草堂仍然由你管着。” 小菊气得大叫道:“怎么又是我?” 悠然道:“既然你已经管得很好,我何必再另外去找人来管理,你只需要告诉我每年我们能赚多少钱,店铺又扩充了几家,保证我随时有银子用就好了。” 小菊无语了。 展颜却在一旁道:“公子,我就是幽冥阁白鸽堂的堂主,负责所有的消息收集。白鸽堂掌管着所有消息的来源,包括全国连锁的青楼和赌场——烟雨楼和如意赌坊。若是小菊不想管的话,可以由我代管,公子继续做甩手掌柜就好。” 小菊已经高兴得跳了起来。 悠然看了展颜一眼,道:“你是想把百草堂的力量也利用起来对付那个黑手?” 展颜朝悠然施了一礼道:“恳请公子成全。” 悠然想了想道:“好吧,记得当年师傅收你的时候就说过,你既入了百草门,你的仇便是百草门的仇,那么百草门的一切你也可以用;我跟师傅的性格一样不想管事,那就由你来管吧。” 展颜认真地点了点头道:“公子放心,展颜一定不负所望打理好百草堂的。” 悠然道:“你传信给我来,是否为了要我给你治伤?可是你这手已断了好几天了,要接上已无可能。”就算在现代,要接上也只能在断了的几个时辰之内,但以古代这种条件,更加无可能。 展颜道:“不是。我传信的时候,手还没有断。” 悠然诧异地道:“那是为了谁?” 展颜默然看了展云一眼。 展云点了点头道:“是为了给我师兄解毒。” 悠然道:“你师兄?是什么人?你可知道百草门救人的规矩?” 展颜想了一下,下了决心道:“公子,实不相瞒,我们请你救的这个人确实有违你的规矩,他的另一个身份是当今三皇子。” 悠然慢而坚定地道:“不救。” 展颜恳求地看着悠然:“公子!” 悠然道:师傅说过‘三不救’之一便是王室中人不救,这规矩不是说改就改的。你们可以去百草堂找大夫就医,百草堂也有不少杰出的医师的,师傅还是没有限制百草堂救人的规矩的。” 展颜苦笑:“要是百草堂能救我也就不会让小茉莉传书请公子下山了。”要知道展颜也有百草门的手链,可以号令所有的百草堂。 展云突然和展颜互看一眼,手拉着手一齐朝悠然跪下:“求公子救救三王爷。” 悠然吓了一跳,忙道:“这个三王爷值得你们为他这样?” 展颜道:“因为三王爷不仅是我哥的师兄,有同门之谊;而且要灭那个幕后的黑手报灭门之仇,就必须有三王爷的大力相助,而且这件事跟朝廷有很大关系,三王爷不能不管。” 悠然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要知道她最不愿意的便是跟朝廷扯上关系,生在将军府她都使计跳了出来,如今又要进入旋涡中? 小菊在一边早已呆掉了。 悠然看了下展颜的左手,空荡荡的袖子,忽然有些心伤,脸已经被毁容了,现在却连手都没了。难道真的要为了她违背百草门的门规? 冷夜,废园。 展家废弃多年的怡园。 因为传说闹鬼,所以这座园子多年来未有人踪。 荒草间有雾升起,从雾中看过来,夜色仿佛是苍白的,苍白如展颜的脸。 展颜依旧跪在地上没有起来。 “幽冥阁的总部便在这里。” 小菊很诧异:“为什么要选这样一个荒废的园子?” 展颜不答反问:“一粒白米,要藏在什么地方最安全?” 小菊想了想道:“藏在一大堆白米里。” 展颜道:“被别人认定了已经死了的人藏在哪里最不引人注意?” 小菊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白米藏在米堆里自然让人意想不到;这地方本就没人来,十五年前全部已被烧死的人,居然还会在这废园里复活,自然是没有人会想到或相信的。 展家的人自然还是呆在展家比较好,就算死了灵魂也应该还在这游荡的。 悠然道:“你如何少了一只胳膊的?” 展颜道:“因为三王爷在京城中了毒,为了封锁消息,不让对方以为得逞采取更大的行动,我们以三王爷的外出巡游为名护着他乔装到了这里。” 悠然突然道:“三王爷其实才是幽冥阁的大当家?” 展云道:“不错,那幕后的黑手如此大的手段,居然直接对王爷下毒,继续呆在京城已不安全。而且下毒之人已被击毙,消息已被封锁。” 展颜接着道:“所以一路上老是有人来试探虚实,对方也不确定王爷到底中了招没有。” 悠然道:“于是你们在半路上遭人袭击,你为了保护这个中了毒的王爷丢了一条胳膊?” 展颜苍白着脸道:“不是,试探虚实的人有,但是没有遭人袭击。而是因为王爷中的毒越来越没办法控制,我们急着找人医治,但是这个毒不是一般人可医的。” 悠然道:“所以你们派了不少信鸽甚至还有小茉莉传信到百草谷?” 展颜点了点头。 小菊道:“可是我们没有见到一只信鸽,难道都被人烤了吃了?” 展颜道:“不是烤了吃了,而是被人截杀了。” 小菊点了点头道:“所以对方便知道你们在找百草公子,也知道公子即将下山,而且还知道师姐你也有多年未见过公子,所以也不一定认得出真的百草公子?” 展颜道:“不错。” 悠然道:“他们能知道得这么清楚,必定是你们中有内奸?” 展颜道:“是,内奸已经被我们处理了。” 小菊道:“所以要探出三王爷到底中毒成什么样子了,最好的法子莫过于扮成神医来查探?” 展颜又道:“不错。” 小菊道:“可是他们不知道无论公子容貌如何变化,如何易容,有一样特征却只有真正的百草谷人知道。” 悠然其实是女儿身,这点只有展颜,小菊和师傅知道;而且因为白衣要悠然接他的衣钵,所以这个秘密便是百草门的禁忌,没有人会说出来的。 展颜笑了笑:“不错,这个秘密除了我们确实没人知道,我就是根据这个来辨别的,前面两个功力太差,直接被我识破,杀了。” 小菊却凄然道:“可是第三个你虽然识破了,却因为武功太高,连你也丢了条胳膊?” 展云谦然道:“当时我只顾着保护王爷,没有顾及到颜儿。” 展颜却安慰他道:“不要内疚,是那人太厉害,你已经发出飞刀,他竟然能破。以一条胳膊的代价换得大家的安全,已经算不错的了。总算我们已安全回到这里,对方暂时还找不到。” 悠然突然道:“那个人有多厉害?连你都要丢条胳膊才能保命?” 要知道展颜的无忧剑虽然还没有到心剑的地步,不能让剑上的花魂复活,却已经能让花魂苏醒,花魂苏醒一样收人魂魄。 展颜突然表情十分恐怖,如同见到了鬼一般:“那个人简直不是个人,他的刀没人可以看出是什么时候出手的,而且出手没有任何变化,但是只要出手,就没有落空的时候。” 展云也同样恐惧地道:“那人的刀是把魔刀,无论朝什么地方发出,都是一劈两半。” 小菊的脸色已吓得苍白。 悠然不语,过了会才道:“连你们也查不出他的来历?” 展颜道:“查了,只知道那人外号‘迎风一刀斩’,一年前才在江湖出现,所过之处,从未失手;不知道逍遥宫从哪里笼络到这样的好手。” 悠然道:“你们说的黑手便是逍遥宫?” 展颜道:“也对,也不对。” 悠然道:“什么意思?” 展颜道:“我查到的是逍遥宫确实是雷家的幕后支持者,想控制霹雳堂才会毁了我们展家的。但是逍遥宫的背后绝不会这么简单,而且现在已经把主意打到了王爷的身上,可见阴谋之大。” 悠然道:“三王爷的武功很高?” 展云道:“是,师兄最厉害的便是一把天罡破雷斧,传说中太古传下的神兵,器身闪闪发光,重20斤,斩杀过无数敌人,战场上可与骁骑大将军冷傲然旗鼓相当。如果不是近身下毒,根本不可能伤到他。”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悠然道:“比迎风一刀斩如何?” 展云想了下,道:“难分上下。” 悠然厉声道:“那为什么不出手?还让你妹子丢了条胳膊?” 突然一个声音道:“本王也想出手,只是任何人变成我这个样子已有心无力。” 一个小男孩,身边跟随着四个黑衣护卫走了进来。 瘦长的脸,倔强的眼神,五官菱角分明,一脸的冷冽与倨傲。 那神态,那模样,说话的语气,居然象极了前世小时候的展扬。 悠然已经呆掉了。 难道有这么巧?她穿越到这一世心心念念要保护的人终于出现了? 这就是冥王所说的缘分到了自然会相见? 可是为什么他看上去才七八岁的样子? 老天,也太会捉弄人了吧? 悠然心里哀号了一声。 小男孩已走到悠然面前,朝悠然轻施一礼道:“我是离天澈,阁下便是百草公子?” 在悠然面前没有自称“本王”,算很客气的了。 小菊拉了拉悠然的袖子,悠然才回过神来:“不错,在下白悠然。” 离天澈道:“听说白门主救人向来有三不救的规矩?” 悠然道:“不错,师傅说过,三不救之一便是王室中人不救。” 离天澈道:“那就是不能为我解毒了?”王者的傲气十足,丝毫没有要求人的念头。 悠然忽然上前一把扣上离天澈的手腕,发现他居然毫无内力,武功尽失。 离天澈身后的四个护卫刚要发难,展云却用手势无声地制止了。 悠然探了会脉,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你今年本该17岁了?” 离天澈诧异地道:“你怎么知道?” 悠然不理,径自道:“你中毒已有九天,每一天容貌身形减少一岁,所以你现在只相当于八岁的小孩,而且武功尽失,我可有说错?” 离天澈点头:“不错。” 悠然对着仍跪在地上的展家兄妹道:“你们起来吧,跪了这么久,也该累了。” 展颜犹在发愣,却被展云一把拉起来,喜出万外地道:“公子已答应救王爷了?” 悠然冷冷地道:“我没说要救王爷,我要救的是幽冥阁主而已。” 展云眉开眼笑,难得见这冷酷的少年居然露出这么无害的笑容:“是,不是救王爷,救的是阁主才对。” 悠然又淡淡地道:“我没说一定救得了,可能只有一半的希望。” 这句话却是对着离天澈说的。 离天澈却只说了句:“我相信你。” 同样简单的话语,同样的信任,与前世的展扬行事如出一辙,悠然再次呆住了。 长夜,长得可怕。 长夜已将尽。 悠然停了下来,看着乳白色的晨雾在竹篱花树间升起,脸色苍白得可怕,眉头紧皱。 离天澈躺在床上,浑身插满银针,简直象个刺猬。 悠然取了他的血样,已经做了很久的实验,分析了很久,脸色越发凝重。 虽然古代的医疗条件有限,不过她原有的医疗手法却没有因此而废弃,她已经尽可能地找到替代品来做实验。 她已忙合了很久,没有人帮得上忙,因为小菊和展颜并没有学过医术,而且悠然用的却是她们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方法。 过了许久,悠然才撤了离天澈身上的银针。 展云和展颜同时问道:“如何?” 悠然半响才吐出两个字:“童颜。” “童颜?”展云的眼珠子都要惊得掉出来了,道:“那岂不是无解?” 离天澈的脸色一刹那变得惨白。 展颜和小菊却兀自疑惑地看着他们。 悠然解释道: “童颜,属宫廷密药,据说是一百多年早已失传的宫廷秘药,相传是离月的开国皇帝请天机老人制作的,想长生不老,当时刚制作出来后找了个太监试药,结果还真的返老还童了,只是这个药相当霸道。服了之后除了思想和声音没有改变,身体机能却一直在改变,每天减小一岁,功力尽失,直到变成幼童,再变成婴儿,最后死去。天机老人后来把剩下的药全毁了,从此退隐山林,不管世事;离老皇帝也不再做长生不老的梦。” 小菊道:“既然药已全毁了,怎么现在又出现了呢?” 悠然道:“那自然只有一个可能。” 离天澈道:“皇陵。” 悠然点头,道:“不错,必定是有人进了皇陵。天机老人的药都毁了,那么就只可能老皇帝手上还有,陪葬进了皇陵。” 小菊突然道:“公子为什么那么肯定天机老人手上的药都毁了呢?未必不是他手上留下来的。” 悠然道:“第一,离月王朝传到当今皇上,已是第七世,这药至少已经历了三百年,如何能保存完好?便是皇陵里面的水晶棺才有此效果;第二,百草医书上记载,这药太过歹毒和霸道,是失败品,不仅全毁,而且告戒后人不可再去尝试炼造此药。任何违背自然规律去强求的事物都将得到自然的报复,便是如此。” 所有人点了点头,却又均现出失望的神色。 “不过,”悠然话音一转,道:“此药并不是完全无解。” 离天澈双眼放光:“你有办法?” 展云却在一旁道:“这童颜在下也听师傅讲过,却是真的无解的,公子真有法子?” 悠然点了点头道:“这毒也许天下无解,不过落在我手里,却并不是无解的,至少也有一半的希望。” 小菊道:“真的?” 悠然敲了下小菊的头:“假的。” 小菊懊恼地低下头道:“公子,你耍我。” 悠然道:“作为一名普通的医者,这药必定是无解的;但是若作为天机老人的唯一传人,这药还是传下了解救之法,这是天机老人临死时研究出来记载在医书上的。” 小菊高兴得跳起来,转而又差异地问:“公子,你什么时候成了天机老人的的传人?” 悠然道:“只怪你平时不认真听师傅讲解。五百年前,这东奇大陆上最神秘的奇人是谁?” 展云道:“我师傅木道人说过,天机老人的惊世才华,令天下人叹服,甚至有传言说得天机者得天下。天机老人,最擅长的便是占卜星术,医毒双绝,精研机关阵法,擅长音律,甚至有传言说他能通神驭兽——” 悠然笑了笑道:“小菊你在百草谷学了什么?” 小菊道:“轻功,驭兽。” 悠然又道:“师姐,你学了什么?” 展颜道:“剑术,机关阵法。” 悠然道:“你们再想想我学了什么?” 小菊和展颜恍然大悟,道:“难道——?” 悠然道:“不错,天机老人就是百草门的鼻祖。虽然隐世,却从没有停止过救人。” 小菊和展颜陷入沉思中。 离天澈道:“解法?” 悠然道:“解毒的过程会十分痛苦,而且成功机率只一半。” 离天澈点了点头:“好。” 悠然道:“因为解毒的材料很难找,首先我会给你制作一道药缓解你变小的趋势,这药只有两个月管用,若超过两个月仍未服下所有的解药,到时神仙都难救了。” 展云道:“需要哪些药材,幽冥堂倾全力也要找到。” 展颜也点了点头,现在连最大的医药连锁百草堂也在她手上,找药问题应该不大。 悠然道:“需三个疗程来解,每一疗程以七天为期,只要开始服下了第一疗程的药,后面就必须在第七天服下一疗程的药,不可耽误。” 众人聚精会神地看着悠然,等着她说下去。 “第一个疗程,是平滤草,这草长在雪山,被雪熊终年守护,日间才出现,必须打败雪熊才能取得;第二个疗程,鬼目菜,生在宛城百草林的猛虎穴,被猛虎守护,而且这草和猛虎都只在夜晚出现,白天是看不到的,会隐身;第三个疗程,参茸酒,顾名思义,是用千年人参和鹿茸酿制的酒;驱寒汤,由天门峰朝阳洞里的千年龟骨熬制而成;虎骨膏,许昌地下洞窟的老虎骨头制成。” 展云道:“我马上秘密派人找第一个疗程的药,无论如何都要找到。” 悠然看了离天澈一眼,这人无论变成什么模样,落到如何境地都是如此冷静,反而是身边的人比他自身还要着急。 “三个疗程,第一个疗程可以提升你的体力,使你的体力恢复原本十七岁身体该有的体力;第二个疗程可以恢复你的技力,意即你的内力修为;第三个疗程是最后的关键,可以恢复你的体格,回到十七岁正常的模样。但是每个疗程间最多间隔七天,绝不能延误,而且服药的当下十二个时辰内相当痛苦。” 离天澈眉头都不皱一下道:“好。请公子多废心了。” 天已将亮,东方已经泛出了鱼肚白。 悠然冷冷地道:“我救人可不是白救的。” 离天澈扬眉:“请说。” 悠然淡然一笑道:“不多,阁主答应我三个要求即可。”悠然固执地只肯叫他阁主,不能违背师傅三不救的规矩。 离天澈道:“只要不违背正义,慢说三个要求,就是三十个,本阁主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悠然道:“好,阁主记住今日所说,三个要求只要不违背正义,阁主无条件答应?” 离天澈道:“请说。” 悠然道:“第一个要求,在解毒成功之前,阁主的一切要听我的,所问之事均需诚恳回答,而且随时在我身边,方便我及时掌握解毒的方法和进度。” 离天澈道:“可以。” 小菊却在旁边咋了咋舌,不明白公子怎么平白浪费一个要求,这个要求根本是废话,至少也该要求十万八万银子拿来花花嘛。 悠然看了小菊一眼,就知道这丫头在想什么。悠然虽是三师姐妹中最小的,思想却是最成熟最深沉的一个,这点正是小菊和展颜想不通的。 悠然道:“另外两个要求待解毒之后再提。” 离天澈道:“好。” 悠然道:“那现在就开始吧。” 说罢,掏出一堆瓶瓶罐罐来,在离天澈脸上涂涂抹抹,离天澈以为是解毒的需要,也就没有反对。 不料身边的四大护卫忍俊不禁,展云一脸抽搐,只有小菊毫不掩饰地笑出声来。 离天澈不明所以地望着大家,展颜好心地递上面镜子。 对镜一看,上面竟然现出一个八岁模样的漂亮小女孩,样子十分可爱,娇俏可怜。 离天澈对着悠然大吼:“你搞什么?把本王堂堂七尺男儿弄成这副鬼样子?” 悠然冷冷道:“你若是再在我面前称王,莫怪我不给你解毒了。” 离天澈哑然,过了会道:“为什么?” 悠然道:“你不是不希望别人知道你已经中毒了么?中毒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想必对方是知道的,你这模样若让对方看到,那还瞒个什么劲?” 离天澈点头,可是一番怒气无处发泄,不禁对着四大护卫道:“东、南、西、北,你们很开心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东南西北脸色一变,连忙收敛起来道:“属下不敢,请王爷恕罪。” 展云却微笑着走上前来,对着离天澈道:“师兄不必生气,白公子这个办法甚好,任谁也想不到堂堂离月国的澈王爷会变成一个8岁小女孩,哈哈哈。“ 离天澈厉喝一声:“找死!”一掌朝展云拍去,只可惜他现在全无内力,展云完全不躲闪,随他拍去。 引起满屋的笑声。 悠然也笑了笑,朝展云道:“过来,你也有份。” 展云指了指自己:“我也有份?不要吧?” 悠然道:“放心,不让你扮小孩。” 展云郁闷地走过来,被悠然一番抹弄,接过镜子一看,大吃一惊:“这——这——怎么这么象?” 展颜道:“什么叫象,本来就是好吧?公子这个主意不错,让哥扮成王爷,大大方方地走出去,省得他们老来试探。” 离天澈点了点头道:“你是最合适的,你的身材和我差不多,而且一直在我身边,最了解我的习惯。” 悠然道:“还有一点,身为王爷不可能长期不在京城,不上朝,这两个月要委屈展云了。” 离天澈哼了一声道:“让他当王爷还委屈他了么?” 展云不怕死地道:“你以为我稀罕?” 两人眼对着眼又开始剑拔弩张。 小菊连忙转移话题道:“公子,你又没有见过王爷的样子,怎么能把王爷的容貌把握得这么准哦?” 悠然傻了眼,她刚刚完全是根据前世展扬哥的面貌来给展云易容的,压根没有问起澈王之前的容貌。 当下咳了两声道:“我看他现在什么样子就能估计到他长大后什么样子了,怎么,难道不象?” 东南西北连连点头道:“岂只是像,简直是像极了,如果把衣服也换好,就没一点问题了。” 展颜道:“我去找套小姑娘的衣服来。” 说罢走了出去。 悠然对着离天澈道:“你的命很值钱?” 离天澈苦笑着道:“好象是。” 展云道:“是值钱得很,他若死了,他手上的二十万兵权旁落,也没有人争皇位了。” 悠然道:“哦?” 展云道:“逍遥宫的背后一定是皇室中人,要不然不会费那么大力去吞霹雳堂,便是看中了霹雳堂的火器了。也不用派人来给王爷下毒,虽然对方可能还不知道王爷的另一个身份,但是不论是对付幽冥阁还是对付王爷,目的恐怕都只有一个——” 悠然缓慢地吐出两个字:“夺权?” 展云道:“不错。” 悠然挑了挑眉道:“你认为是谁?” 展云道:“只可能是两个人,一个是当今皇叔离焰焰王爷,一个是太子朔殿下。现在皇上的身体已每况愈下,宫里密传皇上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这节骨眼上王爷会中毒,夺权恐怕已到日程上来了。” 第77章 离天澈摇了摇头道:“不可能是大皇兄,我们同是母后所生,他早就知道我对那个位子没兴趣。” 展云道:“没兴趣是一回事,有没有能力是另外一会事,现在三个皇子中,只有三王爷你能文能武,战功显赫,早就是别人严重的威胁;就是二皇子,也不能排除嫌疑,谁知道这么多年是不是在韬光养晦?” 离天澈陷入了沉思中。 展云又道:“所以现在绝不能让对方知道王爷您中毒了,否则对方可能提早举事了。” 悠然突然道:“现在的兵权都在谁手里?” 离天澈道:“整个离月王朝九十万大军,东营二十万大军在王叔手上,西营二十万大军在我手上,南营二十万大军在大皇兄手上,北大营二十万大军在冷大将军手里,目前冷大将军正驻扎在东北应付云赤国战事,一接近冬天,云赤就会有军队来边疆抢掠。剩下十万皇城禁卫军在父皇手里。” 悠然点了点头:“能进皇陵取得这童颜之毒的必定是皇室的直系亲属。看样子有嫌疑的只在你这两位哥哥和王叔身上了。” 离天澈道:“要注意冷将军的安全。师弟,你派点人去暗中保护。” 展云点了点头道:“冷大将军现在边疆,应该暂时还算安全,而且冷青云少将军年少有为,也有一身好本事。不过为防万一我还是会安排人手的。” 悠然不语,一晚没睡,加上这些令人头痛的阴谋,分外疲惫。 耳边突然传来空灵的琴声,就仿佛是和晨雾同时从虚无飘渺间散出来的。 飘渺的琴声,又像是远方亲人的呼唤,让人心灵立刻就起了种奇妙的反应,然后她整个人都似乎已与琴声融为一体,只觉得那些杀人流血和阴谋诡计让人如此厌倦疲惫,人生似乎已失去方向,只想一觉睡过去不再醒来。悠然的神情开始恍惚起来,她看了室内其他人一眼,发现其他人已完全不清醒。 这情形不对。悠然突然一机灵,把腰上的绿绮琴转到胸前,手抚琴弦,“铮”的一声,八层内力灌注指尖,一首急骤地暴风骤雨曲凌厉地攻了出去。 同样是琴声。 凌厉之声与空灵之声在半空对接,极力冲撞,双方都在加注内力。 只听得“格”得一声,外面那个人琴声已停,五弦俱断,天地间忽然变得一片死寂。 室内的人忽然清醒过来。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了过来:“格格格,想不到这破园子还有这等音律高手在,若不是老子手里的这面琴不争气,也不至于弦断。老二,把凤吟琴给我。老子偏不信邪。” “琴魔!”展云惊呼一声,忽然从地上一跃而起,从窗户里穿了出去。 悠然和小菊跟在后面飞了出去,四大护卫拥着离天澈跟在后面。 巨大的庄园,苍白而沉默,天边才刚刚放亮,深秋的清晨已有些凉,但是悠然她们出去的时候,心更凉了。 墙头立着一个穿大红长裙的男人,这男人极瘦,马脸,却偏偏化了个浓浓的女妆,裙摆兀自在风中飘摇。墙头放着把断了弦的普通木琴,手上另拿了把通体墨黑的七弦琴,还摆出一副顾盼生姿的样子。 小菊看了一眼忽然抱着肚子蹲在地上吐了起来。 悠然也感到恶心,但是却没有吐,她的眼睛盯着靠在墙边的展颜。 一根细长的绣花针正抵在展颜的脖子上,针尖泛着寒光。 挟持她的是一个同样一身黑衣的中年女人,柳叶眉,单凤眼,一身素白,如果不是她的上嘴唇被分成了两半,也许还不失为一个美女,这种病例悠然前世见过,称为兔唇,在现代这种可以做手术修复的,但在这医疗条件落后的古代,恐怕没有人想到还有那种方法。 地上到处都是幽冥阁黑衣杀手的尸体,每人喉管插着根带线的绣花针,显然针上喂有剧毒。 没有任何反抗的痕迹,显然是刚刚的琴声已经迷惑了这些暗卫,在无声无息中失了性命。 展云靠在离墙边两丈远的树下,他没有忘记他现在扮的已是离天澈,他更没有忽略被挟持在对方手上的展颜,展家就剩下他们两个了。悠然看得出他手上的筋已经暴凸出来,显然在极力隐忍,袖子里已经飞刀在手。 四大护卫和离天澈站到了展云身后。 展云冷冷道:“琴魔?绣娘?想不到今天能见到逍遥宫的四大护法中的两位。好琴,好针。” 琴魔嘻嘻一笑道:“琴不好,已经断了一把;针才是真的好;老二,你说是吧?” 白衣绣娘撇了他一眼,道:“真的好?” 琴魔道:“当然好,可惜你从来都不用来绣花,嫁给我这么多年,没做过件衣裳给我。” 绣娘道:“我不会绣花。” 琴魔道:“你只会绣人魂魄?” 绣娘道:“不错。不任是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只要是喜欢听你的琴声的我都要他的魂魄。” 琴魔笑道:“我的琴声这么好听?难道你在吃醋?” 绣娘道:“他们不该被你迷惑。” 琴魔道:“被我迷惑就要死?” 绣娘道:“不错。” 琴魔道:“那这小姑娘也被我迷惑了,为什么不死?” 绣娘道:“这小姑娘这么年轻,死了倒是可惜,若是有人愿意以命抵命,我倒可以慈悲一次。” 琴魔笑道:“死老婆子,你看上谁了?难道要收个小妾?” 绣娘道:“我收小妾你有意见?” 琴魔很乖地道:“不敢不敢,但是你可不能收个太丑的,总要收个姿色还可以的,最多只能比我差一点点。” 绣娘指了指展云道:“你看他如何?” 琴魔上下左右打量了展云一圈道:“还可以,虽然丑是丑了点,做小妾还勉强。先说好,我是正室,单日子是我的,双日子是他的。” 绣娘道:“好。” 小菊看着他们,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这颠倒黑白的事她自愧不如,展云那么出色的一个男子,居然被说成丑? 她再次蹲了下去,这次吐出来的是胆汁和水了,食物已经在开始见到琴魔那一下吐完了。 悠然看了看展云和离天澈,展云的脸色已经由白转红由红转黑转了好几圈了,堂堂幽冥阁副阁主几时被人这样耍过? 离天澈倒是相当镇静,这两人只怕是针对他而来,只是现在展云扮作了他的模样,所以才指名要用他来交换。正在计较当中,突然耳边传来一个细如蚊蝇的声音。 正是悠然在用传音入密跟他说话: “不要妄动,看我的眼色行事。” 离天澈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她居然有种天生的信任感。 悠然眨了眨眼,看着绣娘道:“你觉得这笔买卖一定会成功?” 绣娘道:“自然。这小姑娘在幽冥阁地位不低,幽冥阁难道不想救回她?” 悠然道:“若是别人拿你的命去换逍遥宫主的命,你们宫主会不会愿意换?” 绣娘想了想道:“好象不会。” 悠然指了展云道:“这个人是当今三皇子,你觉得凭你手里一个小丫头可以换么?幽冥阁胆子再大也不敢用一个王爷的性命来救他手下一个堂主,你这算盘只怕要落空了。” 绣娘道:“既然你们不想救她,那她留在世上何用,不如去死吧。” 说罢手劲一推,银针即将刺入展颜的喉咙。 展云神色凌厉,飞刀已在手,正准备出手,却被离天澈拉住了。 悠然手一扬,一道黄光一闪,银针已落地,黄光去势不减,直切绣娘的咽喉。 速度快得几乎无法看清,那击落银针的黄光居然不过是一片才从树上掉下来的黄叶。 绣娘只能拽着展颜往一边闪去。 就在这时,被抓在绣娘手里的展颜突然突身而起,腰上的无忧剑已在手,反手直刺绣娘的胸膛。 这绝对是出人意料的一着。 展颜是真的被琴声催眠了,但是以她的功力却不至于被催眠那么久。 也没有人注意一个被挟持在手已经失去神智的小丫头。 更没有想到这个小丫头的出手不但狠毒准确,而且快如闪电。 绣娘的反应也不慢,她的出手快而准,花针带线朝展颜身上绣了过去,多年来的无数次生死恶战,已使得她完全摈弃了那些繁复花哨的招式;她每一招击出,都绝对有效。 可是她的招式忽然被卷入了无忧剑那种奇怪的韵律里,就好像锋利的贝壳被卷入了海浪。 潮退的时候,她所有的攻击都已消失了威力。 然后她就闻到了一股杜鹃花的香气,眼前忽然变得一片鲜红,除了这片鲜红的颜色外,别的都已看不见了,又像是忽然有一道红幕在她眼前垂下。 她的心弦已动,想用手里的针线去挑开这片红幕,去刺穿它,可是她的反应已迟钝,动作已缓慢,等到这片鲜红消失时,无忧剑已在她咽喉上。 她忽然觉得喉咙发干,满嘴苦涩,而且很疲倦,疲倦得几乎要呕吐。 然后她的针线已无声地落在地上,整个身体向后倒去。 小菊吐出口气,喃喃道:“这就是心剑?剑上真的有花魂复活?” 展颜道:“还没有复活,只不过偶然苏醒了一次而已。” 琴魔忽然哀号一声,仰天长啸,手上的凤吟琴急速地弹奏起来,刺耳凄厉而强劲的琴声响彻耳膜。 离天澈身边的四大护卫捂着耳膜痛苦地哼吟起来,展云两手护住离天澈的双耳。 怡园的四周忽然出现无数黑衣弓弩手,弩剑已张开瞄准了园内所有人。 “住手!”悠然大喝一声,人影一闪,绣娘的尸体已被她挟持在手。 “琴魔,你娘子的尸体还要不要了?再不住手,本公子将她拍成碎片。” 悠然这一招真够毒的,古代人最重视身体,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没有人能亲眼看着自己亲人的身体被人损坏,即使死了。 琴魔目眦尽裂,双眼已充血,再也没有之前的人妖之态,厉声喝道:“你敢!” 悠然道:“你看我敢不敢。”说罢一掌作势要朝绣娘的尸身上拍去。 琴魔道:“不可。” 朝墙上的弓弩手挥了挥手,黑衣队把弓弩全数放低。 琴魔道:“可以了吧?” 悠然的手势没有撤的趋势,道:“还不够,把弓弩都扔过来。” 琴魔已愤怒到了极点,却又极度无奈。再做了个手势。黑衣队只好把弓弩扔到悠然脚下。 悠然示意四大护卫把弓弩都收起来。 琴魔瞪着悠然,道:“该放了我娘子吧?” 悠然道:“急什么,只要你不乱来,这尸体我要了干什么,你宝贝我可不宝贝。” 说罢全然不顾琴魔张牙舞爪的样子。对展云等人道:“王爷,你们先走,百草门人断后。” 小菊和展颜点了点头,一左一右站到了悠然旁边。 展云看了看形势,关键是要护送离天澈先走,此地已暴露,只能放弃了。 当下带着四大护卫护着离天澈朝后门退了出去。 琴魔眼见着到手的鸭子飞了,咬牙道:“你就是百草公子?” 悠然道:“好说,在下白悠然。” 琴魔道:“此事属我逍遥宫与幽冥阁的私人恩怨,白公子何必插一手?” 悠然指了指展颜道:“那你知不知道她也是我百草门人,你们刚刚敢挟持她,便是与我百草谷为敌。” 琴魔道:“很好,你们走吧。下次再见,不死不休。” 悠然哼声道:“好,下次见面定不让你失望就是。” 估算着展云他们应该已去得远了,悠然把绣娘的尸体迎面罩着琴魔抛了过去,回身拉着展颜和小菊往后门撤去。 身后弓箭如雪片般飞来。原来不止墙头那一片黑衣人,墙外还有更多弓弩手做后援。 悠然对着展颜道:“快,把你的玉佩给我。” 展颜把玉佩取下来递给悠然,一把无忧剑舞得密不透风,抵挡着飞来的箭芒。 悠然长吸了一口气,手持玉佩举了起来。等到她这口气才吐出时,右手的玉佩已全力抛出,硬生生插入了墙壁里。 只听“轰”的一声大震,玉佩竟在墙壁里爆裂。 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段接一段的墙壁此起彼伏爆裂起来,一时间碎石泥土纷飞如雨。 悠然喃喃道:“江南展家的火器,果然天下无双。” 黑衣人慌乱地撤退,琴魔已看不见影子。 悠然带着师姐妹朝后门飞奔而去,门口展云他们在等。 等到她们堪堪走到后门的时候,整个怡园已化成一片火海。 本是秋天,天干物燥;本是废园,杂草众生,均已成枯草。 爆炸声声,疾风吹过,六重院落,十八座楼台,四十里的基业,都已化成了一片瓦砾。 火还没有熄,天已全亮,整个这一片已红透了半边天。 展颜呆呆地站在破碎的园子边缘。 四十里基业,十二年前二十六口,再加上今天死去六十八名护卫,一共九十四条人命,如今都已被毁灭! 两次都是被火烧。 展颜没有动,也没有流泪。这种仇恨已不是眼泪可以洗清的。 悠然盯着她看了许久,冷冷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逝者已已,活着的人终归还要活下去。” 展颜慢慢地点了点头,跟着悠然上了马车。 马车只有一辆,依旧是小菊驾车,四大护卫暗中使轻功跟在后面,恢复暗卫的身份;悠然、展颜、展云和离天澈坐在马车上。 虽然小菊驾车很不情愿,但是总不能让现在是“王爷”身份的展云去驾车,展颜和悠然都不会驾车,小菊便成了不二人选,非常情况下,小菊还是没有抱怨。 马车飞一般地朝京城进发。 展云和展颜静静地看着她,眼睛里充满了尊敬:“公子怎么知道怡园的围墙里有火器?” 离天澈也一脸好奇地看着她。 “我不知道。”悠然道:“我只不过觉得连你们的玉佩都藏有火器,想必这祖产的园子里到处都埋有火器也不一定。刚好我昨晚翻墙而入时发现这围墙虽然是石头做的,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固,而且今天琴魔的琴声竟然能导致石墙的共震,所以我猜想里面很可能是空的。我又恰巧想到了这是江南展家霹雳堂的祖产。” 当年这座怡园,便是江南霹雳堂展家的别苑,展家二十六口,便是在前院被毒死再火烧,虽然大火烧了几个时辰,却还是没有引发围墙里潜在的火器,石墙虽空,外面却很坚固,全无缝隙,若非悠然这样的内功高手把引火硬生生的插入墙中,也不会引起这么一连串的爆炸。 雷家在得了霹雳堂的主权后,却也不敢要这别苑,想是怕做噩梦,于是才把总堂设在了江洲。 悠然一边说话一边从怀里取出个药囊,从里面取出多种药凡,按比例混合。 离天澈道:“干嘛?” 悠然道:“你今天又小了一岁了,难道不知道?你今天只七岁了,再拖会更小,先把这个抑制变小的药物服了,还能有两个月的时间去找解药。” 离天澈点了点头,道:“可以了?” 悠然道:“还不行,还差一味药,再等半个时辰,等碗里的药效完全融合在一起,就可以加最后一味药了。” 半个时辰后,悠然找展云要了柄飞刀,划破手碗,让血滴到碗内。” 展氏兄妹都惊奇地看着她。 离天澈一把抓住悠然的手碗:“你干什么?” 悠然笑了笑道:“如你所见,最后一味药就是我的血。我三岁的时候就服下了师傅唯一的一颗百草丹,所以我的血是百毒不侵的,服了我的血自然也解百毒,虽然你这毒太厉害,却也有抵制作用。” 离天澈仍抓着悠然的手碗道:“那也够了,都半碗了,足够了。” 悠然笑了笑,眼前离天澈这样子真的好象展扬哥,只有展扬哥才会关心她。 依言止了血,让血和药材再次融合在一起,递给离天澈道:“喝下去,不要浪费。天下间不会有第二个人能让我舍血相救的了。” 离天澈虽然不明白是何意,却还是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悠然心里喃喃道:“展扬哥,为了你,要我的命都可以。” 虽然这一世的离天澈对她有股天生的信任和依赖,却完全记不起她。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路上出奇的顺利。 傍晚的时候已经到了黑风林。 从上庸到京城,黑风山是必经之地,但是要走官道的话可能要绕一大圈,要到第二天凌晨才能到京城了。 如果穿过黑风山下的黑风林,只需两个时辰就可以到京城了。 无论是现在穿过黑风林还是晚上在官道过夜都是不安全的。 所以悠然她们最后的选择就是穿过黑风林了。 如果对方要追击她们,黑风林是最后的机会。 所以大家都提高了警惕。 车厢很宽敞,悠然她们四人坐在里面并不显得挤。 倒是小菊赶车得累了,嘴巴翘起老高,说赶车既无聊又累,最后展颜只好出去坐在马车外缘与她“有难同当”了。 悠然看了看展云,终于忍不住问:“逍遥宫四大护卫是什么人?” 展云道:“四大护卫其实是按年龄排的,并不是按武功高低排的。老大琴魔,今天已经领教过了;老二绣娘,已经死了;最厉害的老三,号称迎风一刀斩,模样不象中原人士,倒好象是从海边流浪而来的;老四是个巫医,醉心于巫术和机关,幸好这人倒是只挂了个名,并没有过什么恶行,只负责给逍遥宫人治病。” 悠然道:“那么逍遥宫最厉害的是迎风一刀斩罗?” 展云摇了摇头道:“不止,逍遥宫主座下还有逍遥二十四煞,传说战无不胜。” 悠然道:“怎么个厉害法?是阵法厉害还是本身武功高超?” 展云正欲回答,外面小菊突然道:“你们看,那里有个轮子。“ 马车有车轮子并不奇怪,可是这车轮子怎么会自己往前面滚? 悠然忍不住伸头过去看了一眼,脸色也变了,道:“这车轮是我们车上的。” 一句话没说完,车厢已开始倾斜,斜斜地往道边冲了出去。 小菊又大叫:“你们看,那里怎么会有半匹马?” 半匹马?世界上怎么会有半匹马? 更吓人的是,这半匹马居然也在往前面跑,用两条腿在跑,一边跑一边肝脏内脏一条条拖在地上。 小菊吓得脸都白了:“那是我们的马!” 展云大喝:“小心。” 话声未落,马车已凌空翻起,就好象自己在翻跟斗一样。 悠然迅速地扑过去,和展云一左一右抓牢了离天澈,一脚踢开车门从马车上飞了出去。 这边展颜和四大护卫已经和黑鸦鸦一片的黑衣人交上了手。正是逍遥宫的黑衣队,人数恐怕有将近百人。 小菊脸色煞白地跟在悠然的身后。 敌我力量太玄虚,对方除了这百来位黑衣死士外,还有个身穿宽大异服的男人,胡子很长,不修边幅,手里拿着一把长刀,静静地看着他们,好象根本没有动过,仿佛刚刚马车那一幕跟他无关。 “他就是迎风一刀斩!”展云对悠然说道,神情相当恐怖。他已经不止一次跟悠然提到这个人的名字了。 悠然看了看那个人,这绝对是个扶桑人,浪人,他的刀真有那么神奇,砍什么都一刀两半么? 黑风林前已血流成河,展颜身上已多处受伤,东南西北伤得更重,只在苦苦支撑。 悠然没有动,她盯着“迎风一刀斩”,他不动,她也不动。 他们互相已经了然,这里只有他们两人才是真正的对手。 展云只能守在离天澈身旁,不时发出飞刀去帮下展颜,无奈敌人数量实在太多。 小菊只能自保,身法变换极快地躲避四方来的刀剑。 情况不妙,这样下去会全军覆灭。 东南西北互望一眼,必死之心已定,抢攻展颜的敌人,对着展颜吼道:“走,我们断后。” 展颜含泪斩下一个脑袋,朝悠然她们冲去。 悠然飞快地眼光流转,看了看身后,树林深处有片竹林:“全力退到竹林。” “好。” 大家都听到了,且战且退,齐心合力往树林的尽头——竹林奔去。 黑衣死士并不着急,只围攻东南西北四人,先一部分一部分地蚕食,反正都跑不了。 地上已满是尸体,百来个黑衣人已倒下了四十来个,只剩下五十多人了。 东南西北也用尽了最后一分力气,倒了下去。 “迎风一刀斩”慢慢地带着黑衣队跟在后面,脚步从容而淡定。 入林,死路而已。 展云冷笑一声道:“逍遥宫好大的胆子,今日若不死,本王让你们逍遥宫寸草不生。” 展云说这句话,意在给离天澈留后路,若有一线生机,说不定一个没有身份的小孩更易逃脱。 随手抛了几个烟雾弹出去,黑衣人陷入浓雾当中。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悠然从展云手上抢过澈王,一手拉着小菊,幻影步法使到极致,直奔竹林而进。 展云和展颜断后。 黑衣人困于烟雾中还没出来,悠然等已进了竹林。 “展云,展颜,小菊,结困阵。” 当初要求学阵法的是展颜,可没想到悠然的天赋更高,白衣就干脆教悠然了,而展颜更多是在研究剑法、机关和火器制作。 黑衣队已经突破烟雾即将围攻过来,悠然的法子可能是目前最好的法子,大家马上行动起来。 “我也来。”离天澈也是略通阵法之人,大概知道悠然要干什么。 当下大家迅速砍竹子,按照悠然的吩咐,按五行方位把多余的竹子都砍倒,只剩下近百根高高耸起的大碗粗的竹子竖在那里。 “展云和展颜,把砍倒的竹子拖到阵后,小菊,在没被砍倒的每根竹子上刻画野兽的模样,随便什么野兽,能画多少算多少;我和离天澈把地上的落叶集合分成十来堆,每堆点上火。”悠然厉声大叫,时间不等人,眼看着黑衣人已经要逼到眼前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好了没有?他们到了。” 悠然扫了一眼,展云和展颜的已基本完成,小菊只刻画了一大半,有的刻了蛇,有的刻了老鼠,有的刻了老虎,狼和豹子;她和离天澈点了二十来堆火。 “全部退回来,围在我身边,不要乱走。” 悠然操起预留的一根竹子,奋力往脚边插去。 这是阵眼,这根竹子一插,阵法就启动了。 阵一结成,悠然就开始给展颜治伤,还好剩下的五个人中只有展颜受伤了,而且都是外伤,悠然给她简单包扎了下,已无大碍。 大家盘腿打坐围成一圈休息。 放眼望处,阵中已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只见“迎风一刀斩”和剩下的五十多个黑衣人全数入了阵,近百根竹子看似杂乱无章,实则错落有致地分布在空地上,竹子的空隙间烟雾缭绕,一片诡异。 黑衣队早已认定是瓮中捉鳖,所以直直地追了进来,不料想刚一入林,瞬间,狂风突起,云雾翻滚,无数狂沙席卷而至,打在他们脸上和身上,象无数软鞭毫不留情地抽打着他们,让他们痛苦难当;中间竟然间杂着无数火焰与猛兽的吼声,甚至还有蛇类和老鼠的沙沙声传过来。 “迎风一刀斩”见到情况不对,立即分成几个小队,每队用绳子把人连在一起,以免被风沙打散。进入阵中,连眼睛都睁不开,更别提辨认方向了,只能闭着眼朝前摸索,摸着石头过河。 离天澈看着那些陷入阵中的黑衣人,对悠然多了份佩服:“好厉害,这是什么阵?” 悠然看了他一眼,懒懒地吐出两个字:“困阵。” “我只听说过有混沌阵,两仪阵,三才阵,四象阵,五行阵,六合阵,七星阵,八卦阵,九宫阵;还没听说过有‘困阵’?” 悠然闻言冷冷回道:“离天澈,你在怀疑我的能力?你以为我布这个阵好玩的么?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你说的那些都是最基础的阵,这些基础的阵又可以组成各种复合阵法,最厉害的是九阵合一;按功用划分可分为聚灵阵,幻阵,防御阵,攻击阵,困阵和杀阵等等。” 身边的人都听得目瞪口呆,澈王现在无比庆幸白悠然不是自己的敌人,对她是越来越欣赏了。 悠然再次懒洋洋地道:“是不是对我很佩服?那就以身相许好了。我看你现在穿女装很有几分姿色,勉为其难收你做个小妾还是不错的。” 展云和小菊强忍着笑,表情辛苦到了极点。 离天澈郁闷极了,从怡园出来后展颜就帮他换上了女装,现在活脱脱一个八岁的小女孩,齿白唇红,十分可爱。 “看阵!”展颜在一旁提醒他们。 只见那些黑衣人在阵中躲闪着不时压过来的巨竹,那些竹子上刻着的野兽仿佛都已活过来,刹那间,血雨腥风,闻之欲呕。源源不断地有野兽朝下面纵落,黑衣队吓得汗流浃背,不停有人传来一声惨嚎,显然是受了伤。 饶是离天澈他们处于阵中安全地带,却也感同身受,不过只要跟着悠然不乱动就不会有危险。 现在无论是陷入阵中的刺客还是这些在一旁观战的想必都有种想法:与其被这个鬼阵法困在这里要死要活地不如轰轰烈烈地战死沙场来得痛快。 可是这世上最缺少的就是后悔药,凡事难买早知道。只见“迎风一刀斩”已经狂怒至极,发出困兽般的嘶吼,冲杀了好几次都没有冲出去,反而折损了好几名手下,其余地大多受了伤,而且都已陷入惊恐当中。 不知不觉间,黑衣队好象气力已尽,内力将竭,可是那些猛兽依然源源不断地向他们发动着攻击,一朵朵的鬼火也不断飘过,粘在衣服上便一直烧个不停。饶是这些人身手敏捷,可是在这前狼后虎的环境里也有些闪避不及,人人身上都沾着十几朵拳头大的绿色火焰,烧得皮肉滋滋做响,痛入骨髓。 “趁着他们被阵法困住,我们先走?”展颜对悠然耳语。 悠然摇了摇头:“我们走不了,我们现在处在这个阵法的阵眼上,如果我们一撤,这个阵法就被解开了,除非他们全死,我们现在伤的伤,人数又比他们少,没有多大胜算。” “那就只有等他们全部死在里面了我们再出去。 “这个阵是有弱点的,如果布这个阵用的是石柱或其他坚硬的材料还好一点,但是用的是竹子,那个“迎风一刀斩”可不简单,一旦被他想到可以砍断这些竹子就危险了,所以也支撑不了多久。” “那怎么办?要不我和展颜冲进去把他们杀了?”展云着急地说。 “也不能,你们进去不仅要跟他们对敌,还要跟这个阵对敌;他们也一样;搞不好同归于尽。” “不要急,再看一会,我自有办法。你们帮我盯着,如果看到他们有砍竹子的举动就告诉我,近百根柱子也够他们砍一会了,我先睡会。” 展颜和离天澈他们面面相觑,这时候她还睡得着? 其实是悠然昨晚一直没睡,所消耗的冥力一直没有得到补充,加上上午输了一大碗血给离天澈,精神一直不济,一路上行来都在强行支撑,冥力也只剩下了五六成,所以能休整的时候就休整。再说她也希望那些黑衣人永远都找不出这个破解之法,把他们直接困死在阵中最好。能不费力的时候不费力当然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惜事与愿违啊,还没睡到半个时辰,悠然就被小菊叫醒了。果然“迎风一刀斩”不小心砍断一根竹子后发现攻击减少,跟着扑来的野兽也不见,喜出万外,命令手下全力砍竹子,一刹那间就砍了十来根。 “小菊,剩下的交给你了。”悠然突然厉声喝道。 小菊应声道:“好。”手一伸,碧玉萧已到了面前,十指尖尖按在萧孔上,一首清心咒把开始的血腥一扫而光。 就在阵中的竹子越来越少,黑衣人越来越逼近阵眼的时候,“迎风一刀斩”忽然大惊失色。 只听沙沙声和野兽的嘶吼声越来越多,越来越近。极目看去,竟然是蟒蛇,大的有四五米长,小的也有两三米长,张开狰狞的大口,舌头一直伸出来在外面吐信;后面还伴随着老虎,豹子;上百只野兽,数量还在增加,朝黑衣队围了过来。真没想到这黑风山下竟然有这么多野兽。这些可都是真家伙,跟刚刚阵中幻兽可是完全不同的。 阵已破,黑衣队却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被近百的野兽包围着,那种恐怖简直深入骨髓,饶是展家兄妹见过一次,但这次的阵势太大了,更加惊心动魄。 离天澈的双眼却满是兴奋,驭兽?这可是头一次见到,太强大了。幸好,幸好,这么强大的人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悠然却不想浪费自己的时间了,天色将黑,越黑越不利;而且逍遥宫这些人都不是好人,连童颜那种毒都能使出来,怡园数十名幽冥阁手下,四大护卫东南西北都死在他们手上,本就该死,当下命令小菊道:“杀!” 小菊闻言曲子一变,噬杀曲响了起来。那些野兽早已对眼前的猎物虎视眈眈,听到命令一涌而上,五十多个黑衣人被撕杀分食得干干净净。 好恶心,好血腥,好想呕吐,但是展云他们谁都没有动,他们怕他们一动也会招来攻击。 悠然皱了皱眉头,她也不想杀人,但是这些人逼人太甚,该死。 小菊转奏归离曲,萧声悠远流长,仿佛耳边一直有个声音在说:“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转眼,野兽走得一只不剩,连地上都被一扫光,之前的黑衣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了,仿佛这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仿佛那批野兽从来没来过这里。 展云和澈王他们使劲眨了眨眼睛,这一切未免太诡异了。 天已全黑,此去京城还有两个时辰的路程,赶路已不可能。 第78章 离天澈从贴身衣兜里掏出一个不到10厘米长的、老虎形状的东西,上面还刻了不少繁体字。 “西大营虎符?”展云惊叫道。 离天澈道:“不错,这就是西营虎符,但是却只有一半,另一半在苏城苏老将军手上,这两半虎符必须合二为一,才能调动我西营二十万大军。此时城门已关,惟有持此虎符可入京城。展云现在即已扮成我,速度入城,无论是调动西营军还是从幽冥阁调集好手都行。夜长梦多,这森林中还不定有多少危险,展云速去速回。” 展云单膝点地,道:“是,王爷,属下即刻前往。妹子你保护好王爷。” 展颜点了点头。展云飞速地运起轻功离去了。 此去京城骑马来回都需四个时辰,用轻功也快不了多少。剩下的也只有等待了。 夜,深秋的夜已有几分寒意。 黑暗的森林里分外静寂,只有一堆篝火在燃烧,偶尔发出“劈劈啪啪”的响声。 火焰在秋风里不停摇晃,风仿佛在叹息,叹息这一群人明明危险即将靠近而不自知。 黑暗是小菊的天下,她不惧任何野兽,森林里来去自如,因而便去抓野兔去了。 经过黑风林这一战,大家都极度疲劳,又饿又渴,展颜找水去了。 悠然脱了外袍披在离天澈身上,他此刻没有内力,衣裳也显单薄。 他确是个很好看的男人,面如冠玉,目如朗星,轮廓分明;虽然现在的样子不过七岁的模样,但从他现在的轮廓可以想象得到他恢复体貌后的样子。 何况前世是什么样子悠然早已知道了。 悠然压低声音道:“天太黑,太静,不如说说话。” 离天澈道:“你怕黑?” 悠然道:“我不怕,我担心你怕。” 离天澈道:“不会,我八岁起就被我父皇派往军中历练,经历大小战事无数次。” 悠然道:“西营战事也多?好象只听说北营战事多。” 离天澈道:“其实西蒙国也对我离月虎视眈眈,经常有沙漠强盗犯境。” 悠然道:“哦。” 离天澈道:“为什么肯帮我?是因为展颜?” 悠然想了想道:“不是,原因我以后再告诉你。我只问你一句话,你信我吗?” 离天澈看着悠然的眼睛,很认真地道:“信,不知道为什么,我一见到你就有种熟悉的感觉,却又全无印象,但是就是很相信你。” 悠然笑了笑道:“那好,我现在提第二个条件,第二个条件就是——我要做你的贴身侍卫。” 离天澈很意外地看着她:“你说真的?” 悠然点了点头道:“真的,现在你的四个近身侍卫都牺牲了,以后就由我来保护你。” 离天澈道:“你可是堂堂百草门门主,怎么肯——?” 悠然道:“有人规定百草门门主不能做别人的下属?” 离天澈看了看她,道:“为什么?” 悠然却已抬眼望天:“因为我高兴。” 没有什么理由比这个理由更有“道理”的了,离天澈哭笑不得,却又有几分欣喜。 忽然远处传来细小的响动,悠然全身戒备地站在离天澈旁边,袖子里已有准备。 脚步声渐渐近了,有几十个火把正往这边移动,近了。 是展云带着幽冥阁的好手到了,展颜居然也在他们一起,手里提着两个满满的水袋,显然是去找水时碰到的。 展颜看到悠然,兴奋地正要冲过去,却被展云反手一把扣住。 展颜意外地道:“哥?” 展云却不理她,冷颜对旁边一个灰衣劲装的男子道:“黄狼,看好白鸽堂主,她现在精神有些失常。” 黄狼便是黄狼堂堂主,点头道:“是,阁主,不对,是三王爷。” 说完把展颜的两手反扣在背后,两个鼓鼓的水袋砰然落地。 离天澈皱了皱眉:“展云,你搞什么?” 展云突然厉声道:“谁是展云?展副阁主早就被你和百草门门主杀了,还有本王的东南西北四护卫也死在你们手上。今天我就要替死去的兄弟报仇。” 身后数十个幽冥阁手下齐声道:“为副阁主报仇,为副阁主报仇。” 离天澈忽然狂笑一声:“好,很好,你终于得逞所愿了,相必这一切你已谋划了很久?” 展云笑了笑道:“不错。” 离天澈道:“我中的童颜其实是你下的?” 展云笑道:“不错,你府内的那个丫鬟不过做了替死鬼。” 离天澈道:“你为什么等到现在才动手,我中毒后你应该有很多机会的。” 展云道:“自然是为了虎符,我费尽心机跟了你这么久,却一直没找到你的兵符,没想到损失了我逍遥宫那么多好手后再拿到手。” 悠然意外地看着他:“逍遥宫也是你的?” 展云傲然道:“逍遥宫是本王一手培养出来的,比幽冥阁花的心血还要多,为了这兵符,本王也付出了不少代价了。” 展云相对的方向突然出现大批黑衣人,为首的竟然是“迎风一刀斩”。 这个人竟然没在百兽围困中丧生,而且还不知什么时候逃出去的,也算够强悍了。 悠然冷冷地看着这一切,那神情,简直是“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的写照。 因为她知道,情势既然如此不利,不如以不变应万变。 她只希望小菊能够机灵,见到情势不利能及时指挥百兽过来。 所以她目前唯一的办法只有一个字——“拖”。 篝火越来越弱,悠然却没有往上面添材。 既然有免费的火把可以照明,又何必再浪费精力去烧篝火呢? 森林里忽然变得死寂如坟墓。 展云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一点表情都没有,可是也不知为什么,他那张本来极英俊动人的脸,现在已变得说不出的阴森可怖。 就连悠然都似不敢再看他。 她忽然对着展颜道:“你想必也很意外有个这么了不起的哥哥?” 展颜心很乱,不知何去何从。 悠然道:“可是你不想一下,他若真是你的哥哥的话怎么不让你报仇?” 展颜望着展云,勉强道:“也许他只不过想等到利用完了才杀掉他们。” 悠然道:“傻丫头,你的想法太天真了,他若真是你哥哥,灭族之仇不共戴天,一刻都不能等的;何况雷家有什么利用价值?火器么?你的火器本领更甚于雷家,有你们展家就不必再用雷家了。” 展云却还是没有动,脸上完全没有表情,任由展颜狐疑的目光盯着他。 悠然却忍不住叹了口气道:“有些话我本来并不想说的,只可惜——” 展云忽然打断了她的话道:“只可惜你已经在怀疑我了。” 悠然点点头道:“不错,如果是真的展云怎么可能从一开始就潜伏在澈王身边?如果是真的展云又怎么会有童颜之毒?如果是真的展云,怎么可能有这么长远的阴谋?一个展家的遗孤难道会有谋反夺权之心?” 展云道:“不错,分析得很好,很仔细。” 悠然道:“两种可能,一种是你背后的人十二年前就开始谋划这件事,很早就把展云杀了,用你来代替,成了澈王的师弟,潜伏了多年。” 展云没有说话。 悠然又道:“还有种可能是展云学成下山后想报仇,经常去查探雷府,被你发现可疑,因而开始利用,从那时起就已经杀了展云,由你冒充展云潜伏在澈王身边,不仅要杀澈王,更要夺得兵权,显然这种可能性更大,是么?” 展云没有否认。 展颜突然凄厉地叫了起来,却被黄狼点了穴道跌坐在地上动弹不得,此时更是被点了哑穴,只能以愤恨之极的眼光瞪着“展云”,眼睛里简直要喷出血来。 悠然又道:“你能号令逍遥宫,图谋又如此之大,你的身份我已能猜到,你信不信?” “展云”闭上了嘴,脸上虽然还是全无表情,却已看得出他是在勉强控制着自己。 悠然道:“能够从皇陵中偷出童颜之毒的人并不简单,而且现在皇上已病入膏肓,传位已迫在眉睫,所以你便是有希望谋得皇位的人之一,所以你若不是跟太子有关,便是跟当今二皇子有关;太子本是储君,没必要这样做;二皇子天生腿疾,不理政事,可能性也不大;那么最大一个可能便是跟当今焰王爷有关。” “展云”已露出惊讶的眼神。 悠然道:“此刻我们在你眼中已形同死人,你何不亮出身份?” “展云”大笑起来,笑得整个山林都有回音。 忽然道:“你若是在故意拖延时间等你那位师妹来救你,却已打错了算盘了。” 转头朝“迎风一刀斩”道:“三郎,你来告诉他们。” “迎风一刀斩”在逍遥阁四大护卫中排行第三,竟然名字就叫三郎。 三郎道:“禀少主,我们从林子西面过来,正好碰到那丫头身子倒挂在树上,两只手去抓草窝里的兔子,却没有留意她的前方就是悬崖,我们只不过走到跟前吓她一吓,她就失足掉下悬崖去了。” 说完三郎手下的黑衣人一齐笑了起来。 其中一个黑衣人笑道:“想不到能指挥百兽的人居然一点对敌的武功都不会,真是可惜了。” 悠然和展颜闻言心已冰冷到了极点,离天澈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展云”道:“白悠然,本王欣赏你的才华,你若与展颜一起归顺本王,本王还是可以不计较你们之前杀了我多少手下的。” 展颜口不能言,此刻意外的安静。 悠然讥笑道:“你本王的称呼倒是蛮顺口啊,可惜怎么也改变不了不是王爷的事实。” “展云”笑道:“我知道你不过是在用激将法,现在你们插翅也难飞,就让你们看看本王的真面目。我这个王爷的身份并不输给离天澈。” 说完伸手一揭,一张人皮面具取了下来,其面容居然与离天撤有六七分相似。 离天澈道:“你难道是王叔的儿子?” 展云道:“不错,现在也不怕让你们知道。世人都以为焰王只有一个儿子,却不知道他其实有两个儿子。我真名叫离忻,从小在逍遥宫里长大。” 离天澈道:“焰王才是真正的逍遥宫主?” 离忻道:“不错。念在本是同契连枝的份上,本王可以给你个全尸,免得你到了九泉之下向离家的列祖列宗告状。” 离天澈突然笑了起来,道:“好,很好,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本王愿赌服输,只希望不要为难百草门人。”说罢深深地看了悠然一眼。 离忻道:“就因为你这句愿赌服输,本王给你次机会。” 离天澈道:“什么机会?” 离忻道:“白公子与三郎决斗。” 悠然道:“我若胜了他又如何?” 离忻道:“你若胜了他,他死,你们走。” 悠然道:“你已有把握他必胜,是么?” 离忻点了点头道:“不错,三郎这把刀从无敌手。” 悠然看了眼三郎手里的长刀,这就是那把传说中的地狱魔刀?一刀两半,战无不胜? 离忻又道:“你若输了——” 悠然毅然道:“我若输了,我们一起自裁,不劳阁下动手。” 离忻道:“你也可以选择不决斗,只要你肯归顺本王,本王可以把幽冥阁交给你指挥,而且他日事成之后封你为郡王,富甲一方。” 悠然浑然不理会他的建议,道:“你的意思是,除非我赢,否则离天澈便要死?” 离忻道:“不错。” 悠然道:“我选择决斗。” 离忻道:“不后悔?” 悠然道:“我从不后悔。” 悠然解下腰带,一端卷在手上,一端垂在地上。 三郎道:“你没有武器?” 悠然道:“这个就是武器。” 三郎笑了:“我这把刀据说是把魔刀,无坚不摧,砍任何东西都是一劈两半。” 悠然道:“我这根叫天蚕飘,是砍不断的,对付你这把刀正好。” 三郎道:“见到我刀的人都已经被我砍断了。” 悠然笑了笑,道:“无论什么事,都有例外的。” 三郎道:“说得好。”刀光一闪,他已出手。 他的刀简单而直接,举起,直直地罩着悠然头顶劈了下来。 你若真以为他这招式简单,那就错了,他这招式起码暗藏了七八种变化,把你每一个可能逃脱的方向都算进去了。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的速度非常之快,所以才让人以为他的招式简单,只是一刀而已。 刀光闪动,闪花了悠然的眼睛。三朗的那一刀,几乎全封死了她的退路。 这样看来,悠然好象已经死定了。 展颜已经急得直冒汗,她企图奋力冲破被点的穴道。 离忻叹了口气,虽然他早已料到是这样的结果,却还是不希望悠然这么快死掉的。但是不能为己所用,他宁愿毁掉。 所有的人的眼睛都在盯着场中决斗的两人。 只有离天澈出奇地镇定,他相信悠然,如同相信自己,他甚至觉得他和她若是同时死去,好象理所当然。 只听接连数声“哧哧”的声音,那是天蚕丝断裂的声音。 连天蚕丝都能断裂? 是东西都可能断裂,只是坚硬的程度不同而已。 只有展颜看清了。 悠然的天蚕飘虽然裂开了,却不是一刀两断,而是每根细丝从缎带里脱离出来,成了一根根单独的细丝,细丝再聚拢在一起,直直地卷上了三郎的刀。 三郎的刀头一次遇到了阻力,他已劈不下去。 然后他就闻到了一股好闻的杜鹃花香,很温馨,很温柔,仿佛他故乡樱花盛开的香味。 他面前已出现了大片的红雾,仿佛已进入花的海洋。 他很想拨开这片红雾,却发现已失去了斗志,内力已无法凝聚,他的刀忽然变得很重,他已提不起来。 就在这时候,一把血红的剑已穿透了他的衣裳,然后穿透他的背,一剑已穿胸。 漫天花雨飘落,分不清是花瓣还是三郎的血,他的身体直直地倒了下去。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悠然,因为悠然的天蚕丝本来没有机会卷上他的刀的,只不过因为悠然在天蚕飘化为天蚕丝时跟他说了句话:“こんにちは。” 他不明白她怎么会他家乡的话,她的那句话让他想起他已离家很久,于是他的动作不由停顿了一小下,就在刀离悠然的头不到十厘米的地方停顿了一小下。 一小下已足够,就这一小下的时间,悠然的天蚕丝已卷住了他的刀,等他想要解决这束缚时,展颜的无忧剑已从背后刺入。 这配合已恰倒好处。 这件事的结果,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连离忻和黄狼都没有留意到展颜什么时候冲破了穴道,飞身而起,一剑破空而出。 展颜看了看悠然:“你那么肯定我能赶上这个机会刺出这一剑?” 悠然笑道:“我们这么多年在一起,这点默契总该有的。” 展颜也笑了起来,她的眼睛突然变得空洞灰白,嘴角流出一缕鲜血,身体突然往下面倒去。 悠然大惊,上前一把搂住:“你怎么啦?” 展颜挣扎着道:“我看到你陷入危险,我很急,我一直在努力冲破穴道,却一直冲不破。” 悠然帮她顺着背道:“不要说话,保存气力,相信我能医好你的。” 展颜喘息着,挣扎着接下去:“没有用了,你让我把话说完。我看到迎风一刀斩的刀已到了你头上,我真的很怕你也象别人一样被一劈两半。我终于冲破了障碍,无忧心法上到了十层,我没想到是这种情况下冲破玄关。” 悠然紧紧地抱着她,发现她的身上越来越冷,她已油尽灯枯,就是华佗再世也无能为力。 悠然突然流下泪来,泪水无声地滴到展颜的脸上。 展颜缓缓道:“不要哭,这是练无忧剑的必然结果,师傅当时并不同意我练到心剑的地步,为了你,我心甘情愿,花魂复活,夙愿得尝,死而无悔。我终于能看到花魂复活了。好美。” 悠然哭着道:“如果花魂复活的代价是同归于尽,我情愿不要。” 展颜看着她,脸上绽开花一般的笑容,道:“如果不是我传信给你,你也不会来找我,也不会落入阴谋当中;如果不是我认错了哥哥,又怎会连累你?能以这样的方式救你一次,师姐的心中也有了安慰。我一直以为的哥哥,居然是我的灭族仇人——” 声音越来越弱。 悠然将耳朵凑到她嘴边,才勉强听清:“你能叫我声姐姐么?我这一辈子无牵无挂,却早已把你和师傅当成我最亲的人,——你要帮我报仇——” 悠然坚定的眼神看着展颜,小声地道:“姐,你放心,就算你不提,我也会帮你报仇。你的仇便是我的仇,我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展颜道:“那——我就去得安心了——我为你做的只有最后一件事了——往北面逃——快。” 说罢使出最后的力气推了下悠然。 悠然闻到展颜的身上有股硫磺的气味越来越浓,马上就明白了。 一边眼泪直流,一边朝离天澈的位置扑去,抱了离天澈迅速地望后面飞去,幻影步法已使到极致。 离忻他们也闻到了硫磺味,感觉不对,看着悠然和离天澈逃走,厉声喝道:“不要让他们走了,杀无赦。” 幽冥阁和逍遥宫的手下才从刚刚的决斗中醒悟过来,连忙追了过去。 突然展颜的身体发出极大的爆炸声,血肉横飞,整个地面都掀起两丈高的热浪,浓厚的烟雾笼罩了大片森林。 爆炸阻隔了离忻手下的追击,众人都在东奔西跑地躲避着爆炸,一切都乱了套。 等到爆炸过后离忻和黄狼已不见了踪影。黑衣队顺着悠然逃走的方向往北面追击,却发现走到尽头已是一处深潭。 离忻和黄狼站在潭边,他们亲眼看到悠然和离天澈从这里跳了下去。 离忻笑了笑道:“就算你赢了,一样也难逃厄运。” 黄狼道:“难道主上开始答应白公子决斗赢了就放他们走不是说真的。” 离忻一掌拍在他肩膀上:“蠢才,本王怎么可能放虎归山?只不过是借刀杀人罢了。” 黄狼惊呆了:“原来主上早就想要三郎的命了。” 离忻道:“他知道的太多,而且早有去意,说要回自己的家乡。本王大事未成,怎么可能放心让他离开。” 黄狼谄媚地笑着:“是,主上英明,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离忻笑道:“不错。你以后该改口了,我才是真正的澈王。”说罢掏出个人皮面具贴在脸上,赫然又变成了离天澈,17岁的离天澈。 水低下有两个人,冷悠然和离天澈。 悠然在水里就象一条鱼,她前世可是个潜水高手,在水下憋气七八分钟都不用换气;只苦了离天澈,他虽然会游泳,却憋不了多久的气。 两个人正好在离忻和黄狼谈话的水下面,一动也不敢动,此刻的悠然经历昨夜开始一天两夜的战斗逃亡已经很疲劳,内力已所剩无几。 展颜要她往北面跑,想必早已想到悠然潜水的高超本领,早在百草谷时她就经常躲在温泉下不出来让人好找;而且此刻整个黑风林四面八方都是幽冥阁和逍遥宫的人把守,只能冀望于水里躲避一时。 可是等了好一会离忻他们还没有走的意思。 悠然心里不禁骂了句:“这只小狐狸!” 她看到离天澈已经开始因无法换气而表情十分痛苦甚至扭曲,水中也即将开始升起气泡,情急之下只好用自己的唇堵住离天澈的唇,度了口气给他。 这本是她的无心之举,却发现离天澈的脸越来越红,这少年竟然还没有和人接过吻,此刻虽然是悠然情急之举,他却已不好意思了。 突然他的手朝她的脸上摸了过来,悠然很意外,却又不敢动,生怕弄出水声惊动了岸上的离忻。 没想到离天澈摸上她的脸把她的人皮面具扯了下来,原来她的面具经水一泡,已有一边卷了出来,露出面具边缘,不比之前贴合完好。 此刻悠然挨得那么近,脸上的伪装自然被发现了。 只见悠然盘发上的缎带进入水中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掉了,一头墨黑长发如黑色丝缎般展了开来,美丽的面容有如烟中芍药,雾里桃花,美得简直令人透不过气来。 离天澈此刻就已经透不过气来了,被这样一个人间仙子吻上,他的呼吸已然急促,虽然他的形体只有7岁,可是他的思想却没有变,他应该已经17岁了,正是情窦初开的年龄。 悠然看着他的样子就知道已经发现自己的女儿身了,不过既然迟早要让他知道的,也无所谓了。 关键是岸上的离忻老不走,还肆无忌惮地和黄狼谈论着他的阴谋,悠然又气又急,这样下去熬不了多久就要暴露了。 悠然用天蚕丝把离天澈和自己绑在一起,然后很轻很慢地往更深更远处游去,她只希望能游远一点,找个僻静的地方换口气。 她很小心地一点点地滑动身子,如同一条美人鱼一般,没有弄出一个水花,甚至还有游鱼来舔她们的脚趾头。 终于游到了潭的另一边,那里是滑不溜鳅的峭壁,根本不可能爬上去,也没有任何遮盖物,如果贸然冒出水面,难免被发现。 正着急的时候,突然一个滑腻的身子圈住了她和离天澈往水下面拖了开去。 速度之快,力度之大,连悠然都无法反抗。 不一会的功夫竟然被拖进了峭壁底下的一个很深很长的洞,到最后竟然到了一个很大的大厅,足有三四百平米大的空地,旁边还连着好几个石室,到了这里蟒蛇就将他们放了开来,这个地方已能自由呼吸。蛇本来就是水陆两栖的动物。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这是一条巨大的蟒蛇,大概有20米长,巨蟒的身体更是吓人,估计要两个成年人才能抱得过来。 悠然和离天澈看见这么大一条巨蟒,不由都吓了一跳,只见这巨蟒在地上一个盘旋,静静地坐着看着她们,也不攻击她们。 一个十二三岁模样的小男孩一蹦一跳地从一个石室跑了出来:“漂亮姐姐,是我叫小呆去救你们的。” 走过来一把拉住悠然的手。 这小孩长着一张娃娃脸,没说话就先笑,说完了还在笑,教任何人也没法子对他发脾气。 悠然看着他,也笑了:“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住在这里?” 小孩笑眯眯地道:“我叫南宫灵犀。我从小就在这里啊。” 悠然看了看他,很奇怪他怎么会从小就在这里:“这里还有没有别人?” 南宫灵犀道:“没有,只有我和小呆。”指了指巨蟒,原来“小呆”是巨蟒的名字。 悠然郁闷了,这小孩答非所问:“姐姐是问你父母呢?谁带你到这地方来的?” 南宫灵犀一脸无害的笑容:“如果姐姐象刚刚亲这个小弟弟一样亲我一下,我就告诉姐姐。” 小弟弟?离天澈要郁闷死了,他已经17岁了,比悠然还大两岁,要不是这见鬼的童颜害他,怎会轮到这么个小鬼也敢在他面前撒野,而且还想揩悠然的油,再怎么样也是他先认识,他先发现悠然的。 他拽紧了悠然的手,一脸的不甘愿:“她是我的。” 悠然看了看这两个小家伙,真的哭笑不得,尤其看不得离天澈竟然为了个小鬼而吃醋。 当下笑了笑道:“姐姐那不是亲他,是他不太会潜水,呼吸困难,姐姐帮他换气而已。小犀,你要再不告诉姐姐,姐姐可生气了哦。” 说罢板起脸来。 这小孩一个人久居潭水深处,没有朋友,现在见了这么个“神仙姐姐”,觉得十分可亲,见不得悠然生气,连忙道:“姐姐不要生气,小犀说就是了嘛。小犀从有记忆起就在这里生活了,是婆婆带我到这里的,婆婆说外面的人都很坏,要我不要出去,婆婆教我武功和医术。小犀现在可厉害了,这里所有的水族都听我的话哦。” 悠然想了想道:“那婆婆呢?” 小犀低下了头,道:“婆婆八年前就死了,婆婆一直有很重的伤,她说是为了我才能撑这么久的,但是她不肯告诉我是谁伤了她,如果让我知道是谁伤了她,我一定要去报仇的。” 悠然道:“你婆婆既然会医术,为什么不能医好她自己呢?” 小犀道:“可是婆婆和我会的都不是救人的医术啊,婆婆教我的是巫术。” 巫术?怪不得小犀能指挥这么大的巨蟒了。 这里面估计又是个很心伤的故事,八年,八年前小犀才四五岁吧,就一个人在洞里生活,好可怜的孩子。悠然忍不住把小犀抱在怀里,弄得离天澈用恨恨的眼光瞪着他,小犀却一副阴谋得逞的样子。 在黑风潭底整整呆了七天。 一方面离忻实在是个谨慎的人,他人虽然回京了,华丽丽地去冒充澈王爷,却不相信悠然和离天澈真的死了,所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逍遥宫的人在黑风潭周围整整守了七天才散去。 另一方面,小犀的巫术真的很不错,再加上他能指挥水族,所以很快地找到了小菊。 小菊掉下去的悬崖下面居然是一条小溪,小溪和黑风潭是相通的。 通过水族间相互传递信息,终于找到了小菊,不过小菊的腿已经摔断了,所幸还有命在。 悠然花了几天时间才帮小菊接好骨,但是伤筋动骨一百天并不夸张,所以只好把小菊拜托给小犀照顾。小犀虽然很想跟着悠然出去,却似乎也有暂时不能出去的理由,也就照悠然的安排等小菊恢复后再出去。 可是离天澈的毒已不能再等,就算来得及给他找解药也怕来不及赶上揭露焰王的阴谋,现在离天澈的兵符也没有了,人又变成了这个样子,站出去说话没有人会相信,唯一的办法是赶快给离天澈解毒,证明他才是真正的澈王。 所以七天之后,悠然和离天澈一行二人上路了。 他们穿过黑风林,向西北的雪山方向而去,这一次悠然还是作男装,却没有再戴人皮面具,因为那张脸孔对方早已经能认得出了。所以这一次她以真面目出现,成了一位翩翩佳公子,离天澈则成了她的书童,再不用扮女孩,离天澈的心情好了很多。 让离天澈心情更好的一件事是南宫灵犀没有跟来,这绝对是件值得庆贺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看不得南宫灵犀老是粘着悠然的样子。 一路上歌声不断。 歌唱得并不好听,因为是离天澈唱的。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他用筷子敲击着酒杯,反反覆覆地唱着,唱来唱去就只有这两句。 他唱一遍,悠然就喝一杯,因为悠然喝酒就跟喝白开水一般,完全都不会醉,她并不是酒量过人,她只不过是天生对酒精免役而已。 可是离天澈唱得实在太烂了。悠然终于忍不住道:“我并不是说你唱得不好,可是你能不能换两句唱?” 离天澈道:“不能。” 悠然道:“为什么?” 离天澈道:“因为我只会唱这两句。” 悠然终于笑了,道:“堂堂离月王朝三王爷,据说文武双全,惊才绝艳,青年才俊,是多少京城名媛的梦中情人,一身武功诡异莫测,鲜有对手,想不到唱起歌来,却实在比驴子还笨。” 离天澈道:“你若嫌我唱得不好听,你自己为什么不唱?” 他就是要悠然笑,要悠然唱,悠然从黑风潭出来后就板着脸,一直没有笑过,他知道她是担心小菊的伤,也在为展颜的死而悲伤,展颜为了她而死,而且尸骨无存,悠然因此下了死的决心要让离忻好看,要让始作俑者——焰王爷恶有恶报。 酒是好酒,马车设计得十分精致,边缘暗藏着很多个抽屉,只要伸手一按就会出来各种好酒和精美小吃,这就是马车大的好处。 悠然突然举杯一饮而尽,十指放在绿绮琴上,高声而歌: “红尘多可笑 痴情最无聊 目空一切也好 此生未了 心却已无所扰 只想换得半世逍遥 醒时对人笑 梦中全忘掉 叹天黑得太早 来生难料 爱恨一笔勾销 对酒当歌我只愿开心到老 风再冷不想逃 花再美也不想要 任我飘摇 天越高心越小 不问因果有多少 独自醉倒 今天哭明天笑 不求有人能明了 一身骄傲 歌在唱舞在跳 长夜漫漫不觉晓将快乐寻找。” 这首《笑红尘》本是一首豪气冲天,仿佛看破世间一切的歌,如今被悠然唱了出来,却有一股哀怨的味道。她在叹,叹人生何处无阴谋;她在伤,伤展颜的死,伤展颜十多年来只为仇恨活着,却最终没能得尝所愿;她在感,感展颜最终没有因仇恨而迷了眼睛,为了救她而丢了性命;人间有爱,不错,[][]有爱才能活下去。 虽然展颜的白鸽堂已没有了,白草堂却还在,白草堂却不是谁的号令都听的。 所以悠然不缺钱,马车也是百草堂的分堂准备的,她尽量不去麻烦百草堂。 离忻既然那么了解他们的实力,自然还在百草堂和她要去找解药的地点布置了眼线,但是肯定不是重兵把守,因为毕竟在黑风潭守了七天七夜,什么都没有发现,葬身鱼腹的可能性还是占一多半。 世上最了解你的人,绝不会是你的朋友,一定是你的仇人,因为只有你的仇人才肯下苦功来研究你的弱点。 悠然深深了解这一点,这一路上危险可能无处不在。 马车在急速行使中突然一个急刹车——风以最快的速度勒紧了马的缰绳。 风便是车夫的名字,悠然觉得这名字好怪,但是这个车夫是离天澈挑的,她相信他。 离天澈差点被甩出去,幸好悠然反应快一把搂住,从马车里探出头来:“怎么?” 风皱了皱眉道:“一个和尚。” 只见一个和尚模样的人躺在马车前面,应该是被人扔出来的,差点被马踩在脚下。旁边是座大大的烟雨楼——徐城最大的青楼,门口站着四五个彪形大汉,一个嬷嬷双手插腰站着门口叫骂:“这年头活见鬼了,连和尚也来光顾,想当花和尚,也得有钱才行,难道还指望妓院施舍不成?” 第79章 悠然看了眼那个和尚,长得倒也是方面大耳,很有福相,身上穿得却又破又烂,脚上一双草鞋更已几乎烂通了底。 悠然道:“和尚竟然会去找妓女?” 离天澈道:“其实这也算不了什么,这种事本来就很平常的。” 悠然吃了一惊:“这种事很正常?” 风抢着接道:“和尚既没有老婆,也没有小老婆,一个个身强体壮的,若连妓女都不能找,你叫他们怎么办?难道去找尼姑?” 悠然听得已经怔住。 风接着道:“何况,和尚和妓女不但是妙对,而且本来就有种很密切的关系。” 悠然忍不住问道:“什么关系?” 风道:“和尚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妓女却是做一天钟,撞一天和尚——这种关系难道还不够密切么?”话还没说完,他自己已经忍不住笑得弯了腰。 可是就在他笑声还未落的时候,地上的和尚突然跳起来,左手一把细如牛毛泛着冷光的针撒往马车里,右手一把短单刀已从侧面刺过来,往风的左腰下刺了过去。 那个骂人的嬷嬷也出手了,两手抄着一对双股剑直攻风的后路。 对方的出手快,这边的反应也不慢,悠然拿起车上的毯子一挡,那些飞针全部钉在了毯子上,带着离天澈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天蚕丝已卷上了嬷嬷的双股剑,手一扬,一把飞针已射入她的喉咙,正是刚刚和尚抛出来的针,针见血封喉,喂有剧毒,死在自己人的暗器手里才叫冤枉。 几乎在同时,风的腰一拧,一反手,就扣住了和尚握刀的腕子,“叮”的一声,刀已落地。风顺势将和尚往前面轻轻一带。 和尚的人就已直冲倒在了马车上,压碎了一堆酒杯,风再轻轻往前面一送,他的人忽然飞起,穿透了马车后围,“砰”地一声摔到了地上早已闭了气。 悠然摇了摇头:“马车没了。” 离天澈道:“马车没了,可以骑马。” 他打了个响指,马上出现了三个跟风一样装束的人,每人手里都牵着匹马,三匹马都是千里挑一的良驹。 四个同时朝离天澈拜倒在地:“玄影二组风雨雷电拜见主上。” 离天澈点了点头:“起来吧。” 悠然眨了眨眼睛,他不是什么都没有了吗?什么时候冒出来这么四个高手护卫? 离天澈笑了笑,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我还是个大活人。玄影是我的亲卫营,只听候我的调遣,专门在暗处负责我的安全。” 悠然道:“那黑风林决战时他们怎么没在?” 离天澈道:“玄影共分八组,一组在明里负责我的安全,就是东南西北;二组是暗卫,若一组不在就由二组顶上,一组和二组有定期联络,二组因为太久没能联络上一组,估计出事了才找过来的,而且二组直接听命于我,其他七组都听命于二组;另外六组都是心腹死士,一直安插在西营军中身居要职。” 悠然道:“就是说现在虽然丢了兵符,西营军还在你手上?” 离天撤道:“不错,虽然两半虎符合二为一可以指挥军队,但是我的玄影铁令比兵符更有效。” 悠然道:“玄影铁令?” 离天澈道:“不错,见兵符还可以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见玄影铁令却是必须拼死服从,至死方休;对于西营军来说玄影令更加有效。” 悠然道:“离忻知不知道?” 离天澈道:“这个自然不会让他知道,怎么样也要留一手的。” 悠然道:“可是你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离天澈,他们认出你来也是因为玄影铁令?” 离天澈道:“不错,就是这个。”晃了手腕,上面一个玄色手环,样子很简单。 “不要小看他,这个东西用千年玄铁制成,制作十分精巧,戴上了就取不下来的,因为它会自动贴肉收紧。” 悠然道:“为什么告诉我?不怕我出卖你么?” 离天澈道:“不怕,你要杀便杀,我的灵魂在黑风潭里你帮我换气的时候早已交给了你。”没想到堂堂澈王也有这么无赖的一面。 悠然知道他是指她吻上他帮他换气的事,忽然有些脸红了,故意顾左右而言他,道:“这一路上恐怕还会有很多意外的事发生。” 离天澈道:“放心,一切有我。”这个人无论什么时候都这么自信。 这么平淡而自然的一句话在悠然听来却是波涛汹涌,被人这么护着,感觉真好。 悠然纵身上马,向离天澈伸了伸手,将他带上马,两人一骑迅速往雪山而去。 风雨雷电合乘了剩下的两骑跟在后面。 傍晚时分已到了雪山脚下的枫树林,这林还不是一般的长,而且林木错综复杂,不宜骑马。 离天澈朝风雨雷电招了招手,很快地对他们吩咐了几句,不一会雨雷电三人各骑一匹马离去,在离天澈面前他们是绝对的服从,这不禁让悠然对澈有了几分佩服。 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这才是王者的风范。 秋天的傍晚居然下起雨来。 暴雨就像个深夜闯入豪门香闺中的浪子,来得突然,去得也快。 可是它来过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已被它滋润,被它改变了。 秋林中的红叶,已被洗得晶莹剔透,悠然她们的身上早已被淋得象落汤鸡,这通往雪山的山道她们已走了一大半,路上遇上了这场不及预料的雨。 行到密林深处,寻了块干燥的地方,生了一堆火,悠然、澈、风围着火堆烤着衣裳。 秋天淋了雨的寒气已经很重,悠然和风都有内力,身上的衣服先烤干,悠然把身上烤干了的衣服脱下来给澈披上。 赶了一天的路,还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风自告奋勇去抓猎物来烧烤。 过了许久没见他回来,却听见远处传来急促的口哨声,是风在示警。 悠然站起身来道:“出事了。” 离天澈站了起来淡淡道:“去看看。” 一齐朝声音传来的地方扑过去。只见风正被一群黑衣人围攻,地上还躺着近二十具尸体,都是逍遥宫黑衣队的人。 风的肩上和腿上各被划了一刀,露出深深的白骨来,一直不露兵器的他这时候居然使出了一对判官笔,招招都在拼命。能把风逼得这么狼狈显然是不容易的。 悠然看了离天澈一眼,笑了。 离天澈瞪着她道:“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笑?” 悠然道:“着急了?谁让你把雨雷电都谴走?” 离天澈道:“他们有非去不可的事要办,而且还必须亲自去。” 悠然笑着拍了拍离天澈肩膀,道:“我既然是你的贴身侍卫,自然会护你周全,看好了,逍遥宫的这些人的死期到了。” 她长袖忽然飞起,如天边流云,风舞轻扬,一瞬间,已换了七八种姿势。 这套幻舞由幻影步法发展而来,适宜群攻,若是以女装舞出,效果更佳。 离天澈在一旁却已看得痴了,他忽然很庆幸悠然没有着女装,他甚至还想拿面轻纱把她的脸遮起来。 那一招看来就仿佛是一个风华绝代的舞姬,在心情最愉快的时候,随着最优美的乐声偏偏起舞。 无论是谁,见了如此美妙的舞姿,纵不意乱情迷,心里也会觉得愉快起来,那么就会在你心情最愉快的时候,取了你的性命。 周围的数十黑衣人尽数躺倒,已在无声无息中丢了性命。 忽然听到树上有人击掌三声,从树后应声又出来十二个黑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三人围在中间,迅速结阵。 这十二个人,长法披肩,眼睛都只剩下呆呆的眼神,如僵尸一般,无神而呆滞。 他们的手,都握着把乏着冷光的弯刀。十二个人的背后都写着血红的几个大字“挡路者死。”每个人脸色都完全没有表情。 悠然惊道:“十二傀儡阵!” 离天澈冷笑道:“想不到逍遥宫这么给面子,连逍遥十二煞都出动了。” 逍遥十二煞,是逍遥宫主贴身死士,总共有二十四煞,只听命于逍遥宫主和四大护法,不受任何其他人节制。这次就出动了十二煞,可见手笔之大! 树上有人笑道:“澈王爷,你虽然易了容,但还是被我一眼就认了出来。” 悠然抬眼望去,只见这人大红长裙,极瘦,马脸,化了个浓浓的女妆,群摆兀自在风中飘摇。赫然是那逍遥宫四大护卫之一——琴魔。他手里拿着的正是那把凤鸣琴,乌黑发亮。他一双自认为顾盼生姿的眼睛,瞧着悠然一眨也不眨。 琴魔道:“妙啊,居然长得比我还美?” 悠然道:“不敢,你是最美的。”风和澈都快要吐出来了。 琴魔忽然叹了口气道:“我娘子没了,不如你跟了我吧,我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不需要这样跟着人到处奔波。” 风“哇”的一声已真正吐了出来。 悠然道:“我是男的。” 琴魔道:“我不嫌弃。” 悠然要昏了,胡扯道:“可是你年纪大了点,不适合我。” 琴魔厉声道:“你难道已看上了他?”指了指离天澈。 悠然道:“不错。” 琴魔转过脸去,只听“铮”地一声,一阵琴声响起。 琴声中带着种奇异的节奏。 十二个傀儡脚步立刻跟着节奏移动,十二把弯刀挥舞,并没有转向任何一个人,只是随着琴声中那种奇怪的节奏,配合着他们的脚步,凌空而舞。 悠然和风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压力。这琴声似有着一种魔力,促使人放弃自己原有的坚持,激发跟着舞动的欲望,连带着离天澈都跟着不由自主地舞动起来。 节奏越来越快,脚步越来越快,弯刀的挥动,也越来越急。 十二把弯刀,象是已织成了一张网,正在渐渐收紧。 处于阵中的人,觉得自己就像是已变成了一条困在网中的鱼儿。 这十二个人招式的配合,简直已接近无懈可击,连一丝破绽都没有。 随着琴声的催动,这十二个人如同着了魔一般,完全只按奇怪的节奏舞着,只顾不停地收紧阵式,如同蜘蛛收网一般,无论对方用剑或笔刺到身体里,都毫无知觉,不做任何的停顿。 悠然和风全身已经被汗湿透,虽然奋力杀了其中两个人,只是这个阵式相当精妙,一个人倒下马上由其余的人把包围圈子合拢缩小。不仅这圈子越小给他们的压力越大,而且这曲子仿佛带着某种魔力,阻扰着人的心智。 随着这奇怪的韵律,悠然和风除了竭力抵制外还要照顾离天澈,招法越来越乱,心神焦躁,头痛欲裂,呼吸困难,就象春蚕一般被茧牢牢困在里面,貌似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这样下去很不妙,这十二个人完全没有知觉的,受了伤没有痛觉,在琴声的催动下发挥了极大的潜能。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悠然朝风使了个颜色,让风全力掩护牵制,自己掌毙一个傀儡后带着离天澈飞身突围而出,落地的同时极快的手法一挥,双手已按在绿绮琴上。 对着琴魔展颜一笑:“在下班门弄斧,也弹一曲,请指教。” 言罢,十指纤纤,冥力贯透指尖,一首高山流水如行云流水般演绎开来,让人似乎看到开满鲜花的山坡下,一条小溪在缓慢流淌,溪水边有一群少女在洗衣裳,一边还传出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来。 琴声一转,竟然又到了月光如水的晚上,静谧得能听到露水滴答的声音,仿佛听到一对恋人在耳畔私语,柔情似水,无声地击退对方那魔声的困扰。 如果说琴魔弹出的是地狱的群魔乱舞之声,那么悠然抚出的便是天使的召唤,两种不同风格的音律在半空对接,击撞;琴魔渐渐不敌,一缕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却兀自把琴声催得更紧,不要命也要反败为胜。 那剩下的九名傀儡听到悠然的琴声合围的攻势逐渐缓慢,眼神痴呆起来。 棋逢对手,琴魔兴奋起来道:“好,今日棋逢对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说罢一口鲜血吐在琴上,奇怪地是他的鲜血一加进去,琴声的威力就加了几分,更增加了噬杀的欲望。催动着九个人以更加疯狂的招式朝着悠然他们攻去。 这边悠然看到情势的急转,当下把五分冥力提升到七分。强大的音攻再次与对方的魔声对接。 琴魔以血饲琴,杀得兴起,竟然吐出越来越多的鲜血到琴上,空气中噬杀的气味越来越浓。尤其那九个傀儡完全没有痛觉,只管攻击,不顾及自身,倒下一个,剩下的立即缩小包围圈子,阵势丝毫不减,到后面只剩下六个人了,却仍然死死地把风困在阵中。 风早已经全身是伤,很勉力的支撑着。 悠然着急起来,冥力提升到九分,才把对方的魔音压住。 琴魔已是强弩之末,突然“铮”地一声破音,催动过度,用功过极,所有的弦齐齐崩断,琴体同时粉碎了开来。 那剩下的六个傀儡也马上停滞不动,风是何等对战经验丰富之人,判官笔急点对方死穴,招招要人性命,只一瞬间的工夫所有的傀儡倒地而亡,流出来的竟然是绿色的血,太恐怖了。 琴魔受了严重的内伤,何况倾尽自己的鲜血来催动魔音,离死已经不远,厉声道:“你怎么能破我的魔音?你难道不知道这世上已经没有人能破我的魔音?” 悠然道:“这世上没有什么是真正无坚不摧的,多行不义必自毙而已。” 琴魔道:“好,很好,我死了你们一样也走不了。” 琴魔一口气接不上来,一大团血咳了出来,气力已经接不上,却耗尽最后一口气发出一声呼啸,袖口一管烟火急速抛向半空,片刻工夫,上百个黑衣人包围了上来,把悠然三人团团围住。 这么多人?悠然傻了眼了。 只能拼了,与风对望一眼:“你照顾王爷!”风点了点头。 悠然挽着天蚕丝正准备动手,却被一只手拉住了,回头一看,离天澈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另外一只手高高举起,露出腕上的玄影铁令。 一百多个黑衣人突然一齐朝她们跪下:“拜见玄影令主。” 离天澈点了头道:“情况如何?” 其中一个黑衣人把脸上的人皮面具一扯,赫然竟是傍晚时分才离开的雨。 雨道:“回禀主上,这山下的一百多逍遥余孽已被属下等消灭殆尽,全部换上了我们的人。” 离天澈道:“做得好,天色已晚,清理现场,就地扎营,明日清早上山。” “是”,风和雨同时应道,领着手下去扎营。 悠然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他,等到解释。 离天澈笑了笑道:“悠儿,我可以叫你悠儿么?” 悠然点了点头,前世展扬哥本就叫她悠儿。 离天澈道:“悠儿,我本以为他们在路上还会有行动,可没想到路上却很平静,当我看到雪山下大片枫树林时就知道这地方最适合大批埋伏了,才派雨雷电去办事。” 悠然道:“雨的任务便是找人来增援?” 离天澈道:“我知道你的武功很高,风雨雷电都不是你的对手,但是逍遥宫的后援很足,一个人杀不完的,要灭了它必须连根拔起,必须靠群体的力量。” 悠然点了点头。 离天澈突然握住了悠然的手:“但是我很庆幸,我的身边一直有你。你比任何人都重要。” 这些话绝不是一个7岁模样的孩子该说出来,可是离天澈说话的时候没有任何人会觉得他是小孩,他绝对是个成年人,一个有担当有抱负的年轻人。 9月15日,清晨。 深秋,山道两边一片火红,遍地红叶飞舞,层林尽染;但是对于雪山来说,这里终年积雪成冰,没有季节分别。 悠然仍然是少年装扮,她的眼睛很亮,象天上的两颗星星,她漆黑的头发上,戴着顶檀香木座的珠冠,身上的衣服也洁白如雪。 她走得很慢,只因为天色还早,只因为这个山顶是极寒之地,本身已是步履艰难。 风、雨、离天澈和她一起上山,其余一百多手下守住上山要道。 今天正好是个没风的日子,这是个好兆头。 因为这平滤草不仅只在白天出现被凶猛的雪熊守护,而且还有一条传说百年的墨蛇守护,因为这草是传说中的解毒圣药,而且还有增强功力的作用,每六十年才长一棵。但是这条墨蛇在有风的日子如果受到攻击会发狂,这蛇发狂的时候功力倍增,不好对付。近百年来,没有人上过这雪山山顶,因为山路陡峭,凶险无比。唯有枫树林这边上去的山路稍微好爬一点。 到了雪山最北顶峰的悬崖附近,果然看到四五只雪熊在嬉戏玩耍,雪球被扔来扔去。 悠然轻声地对离天澈道:“不要杀它们好不好?”在她看来动物其实有时候比人还要可爱,率真得很,没有人类那么多算计。 离天澈点了点头道:“你有办法?”发个手势止住了正准备上前的风和雨。 悠然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示意风取出早上预备好的大包烤好的兔肉,拌上药粉,朝雪熊的方向扔了过去,然后招呼大家找掩护体躲起来。 肉包散开,真的很香,雪熊停止了玩耍,凑到肉包前嗅了嗅,又看看四周有没异样,然后放心地分食起来。 离天澈对悠然道:“原来你要带那么多吃的上山是早想好了这个主意啊?” 悠然伸出一根手指刮了刮离天澈的鼻子道:“嘘,不要说话。”若不是小菊不在,她也不会用这么费力的法子。 离天澈看着悠然若嫩葱般的手指,愣愣地,差点咬上一口,这女人一点也不注意自己的举动,在自己面前总是不避嫌,难道他就那么不象坏人么? 不一会的工夫,雪熊都吃饱了,竟然全部就地睡着了。 悠然道:“快,我们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这催眠药管不了太久的。 大家走到山崖边停下来,发现崖下二丈开外沿着峭壁果然长有一株碧绿的小草,有七片叶子,每片上面都有着晶莹的露珠,泛着七彩的光芒。叶子的根部旁边却有着一个蛇洞,洞口冒出一只三角的蛇头和一截墨色碗口粗的身子——守护平滤草的百年墨蛇,它喜欢平滤草的味道,正吐着信,闻着平滤草的香味。 悠然向风和雨示意了一下,风下去取草,雨负责接应,要特别小心不要惊动那条蛇,若被这蛇咬上一口,神仙也救不了,这蛇不仅是毒蛇之最,而且每天吸着平滤草的气味都快要成精了。 风轻轻地朝崖边靠过去,他已经看好了崖边靠近平滤草的附近有个凸起的石块,正好做着力点。风小心地跳了下去,没有一点声音,不过就只有那一个着力点,现在风就踩在那块石头上,慢慢地一只手去够那株草,那蛇本来在打盹,忽然感觉到身边气味不同,有新的体味侵犯过来,张开毒牙就朝风伸过来的手咬去。 这个时候风的脚踩着着力点不能动,一只手还扶着崖边,另一只手已经抓到了平滤草,不论松不松手都无法抵挡这巨蛇的攻击,只要被咬上就必死无疑,可是他现在已没有退路。 悠然看到这边,眼神一鸷,一只手迅速地抓了块雪溶进手心,水吸收进去再逼到指尖,食指和中指一扬,两道冰箭以光的速度飞出,一道中了墨蛇的喉咙,一道也在脖子附近,打蛇要打七寸,那蛇还没来得及从洞口把身体转出来就已经停止了挣扎,好快的速度,好厉害的冰箭。 风松了口气,他本来拼死也要把草带上来的,现在却已不必死了。活着比什么都好。 不过那蛇死的时候流出的血居然溅到了平滤草的叶子上,不过那叶子居然很快就把血给吸收了,只眨眼的工夫,要不是一直盯着这株草,悠然还没有注意到。这草果然是解毒极品,连墨蛇这血的毒都能迅速化掉。 风迅速地拔了草,踏着那块石块借力往上飞去,不想一踏,那石块竟然不牢,飞速地掉下崖去。风反应也很快,把判官笔往崖边一插,深至笔端,整个人的重量就挂在笔上了,要上来可不容易。 幸好风下去时早有准备,腰上套了个绳套下去的,绳套的另一端就在雨手上,雨费了很大的力气终于把风拽了上来。 悠然接过他手上的草,小心地用块白绢包好,看着风道:“你的笔?” 风笑道:“好险,一对笔换这株救命的草,值了。” 夜,秋夜。 夜凉如水。 宛城百草堂的地道。 黑暗中一声声闷闷的吼声传出来。还好这里是石室,隔音效果倒是蛮好的。而且叫的人已经是塞了条厚厚的布绢在嘴巴里,饶是这样闷哼声还是一下下传来。 平滤草虽然能解毒,但是解毒的过程却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 风和雨焦急地看着,问道:“白公子,有没有止痛的方法?王爷已经痛苦了三个时辰了?不能点他的昏睡穴?” 悠然冷冷地道:“不能,这是第一个疗程,以后两个疗程都是这样的,他要是经受不了,可以放弃,你们要是看不过去,也可以放弃。” 离天澈咬着布绢,模糊地道:“我可以的。” 悠然点了点头,看着他黄豆大的汗一颗颗往下掉,也有些佩服他了,果然是个汉子:“你放心,熬过这十二个小时,你的体力就能恢复,虽然身体还是小孩子的身体,体力却已与大人无异。只是这十二个小时你的每块骨头都好象有什么东西在钻动一般,被敲打般的疼痛,但是你却不能睡,如果你能熬过这十二个小时,你就胜利了,你可以轻松地过七天,七天后是第二个疗程。” 离天澈点头,一脸的坚毅。 风道:“现在关键是要去找好第二个疗程的药。” 雨道:“一切按计划行事,十二个时辰后,分头行动。” 悠然点了点头:“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好。”三个人齐声点头。 十二个时辰后,澈王终于度过了他的第一关,极度疲累下沉沉睡去。 三天之内,有不知名势力吞并了逍遥宫七个城市的妓院,挑了五个城市的赌房,吞并了九个城市的粮铺,以粹不及防的速度。 西营军表面控制在假澈王手上,但实际上西营任何主将的脖子上都架了一把看不见的刀——只要有任何不合适的举动,他的副将就会取而代之,副将都是玄影亲卫营的。 皇上和太子那边暂时没有惊动,焰王和假澈王以及逍遥宫幽冥阁的举动都有人暗中监视着。 现在就看焰王的手笔有多大,就跟多大的注了。 这期间悠然抽空回了趟百草谷,拜见了师傅,带回了无忧剑,在谷里给展颜立了衣冠冢,白衣很是伤心,却什么都没有说。 回到宛城,离离天澈服下平滤草的时间又过了五天了,也就是说两天之内必须找到鬼目菜。 此刻离天澈和悠然慢悠悠地走在路上,都易了容,扮成了两个长相普通喜欢游山玩水的少年。 悠然的表情很是郁闷。 离天澈道:“怎么了?” 悠然道:“我想不通呢,我这么高超的易容术,怎么会被逍遥宫识破的呢?” 离天澈笑了笑道:“你看看你头顶上就知道了。” 悠然抬头一看,高空中有只黑影一直在跟着,小茉莉? “难道他们是根据小茉莉来辨别的?晕,你怎么不早说。” 离天澈很无辜的表情道:“我也是刚刚才想到的。” 悠然打了个呼哨,小茉莉就飞下来停在她肩上,悠然擒住了它,敲了敲它的头:“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睡觉吧。”小茉莉真的晕了过去,被悠然直接塞到了一棵很高的树上。 悠然从树上跳了下来,拍了拍手:“它中了我的催眠药,一天一夜够它睡了,等取了鬼目菜回来再来收拾它。” 宛城西园,是个大花园。现在已过了黄昏,花丛里,树阴下,亭台楼阁间,已亮起了一盏盏繁星般的灯光。晚风中带着好闻的桂花香味,也带着酒香。月儿弯弯,正挂着树梢,是连理树。高大的红木棉,两株连理,合成一株,就象是情人们在拥抱着一样。 离天澈和悠然并肩走着,他们就象两个偶然来游园的少年,丝毫不引起人的注意。 悠然在这园子里转了一个圈,也没有看到师傅说的那个百草婆,下山的时候,白衣让她带着无忧剑来找个人,说一定会有收获,却没有说太多,悠然只知道她虽然老了,却喜欢头上插花,卖花为生。 就在悠然一转身,她看见了一个老太婆,头上插满了草和花,穿着身补满补丁的青色衣服,背上就好象压着块大石头,好象已将她的腰从中间压断了。 她走路的时候,就好象一直弯着腰,在地上找什么东西一样。月光照在她脸上,她的脸满是皱纹。看来就象是张已揉成一团又展开了的棉纸。 “卖花呢!”她手里提着个竹篮,竹篮里半篮栀子花:“有菊花,月季,好看又便宜,十文钱一束,快来买哦。”一个孤苦贫穷的老妇人,已到了生命中的垂暮之年,还要出来用她那几乎完全嘶哑的声音一声声叫卖她的花。 悠然突然觉得很难受:“老婆婆,你过来,你手里的花我全买了。”花果然很香,上面还有露水,想必是新摘的。 “你说十文钱一束?” 老婆婆点点头,还是弯着腰,好象一直在看着她们两个的脚,因为她的腰根本已直不起来。 悠然却摇了摇头,道:“十文钱一束绝不行!” “才十大钱,公子难道还嫌贵?” 悠然板着脸说:“象这么香的花,至少应该一两银子一束才行,少一文钱我都不买。” 老婆婆笑了,笑得满脸的皱纹更深。——这人是个呆子?还是摔坏了脑袋? 老婆婆当然肯卖:“十两银子一束我也肯卖!” 悠然笑道:“这里一共26束花,给你26两银子,但拿银子之前,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老婆婆笑道:“我在这里已经住了几十年了,你算是问对人了。” 悠然笑道:“我想要找的是一位叫百草夫人的人。” 那老婆婆老眼昏花的眼睛,突然闪动着一种刀锋般的光:“你找她做什么?” 悠然道:“是一位故人问她是否还记得这首诗—— 茕茕白兔 东走西顾 衣不如新 人不如故。” 那老婆婆听到这首诗,突然从篮子底下抽出双短剑,剑上系着鲜红的彩丝穗,就在悠然看见这双短剑的时候,剑光一闪,剑锋已到了她的咽喉,可是就在她要刺进去的时候却发现眼前已有一把通体血红的尚未出鞘的长剑挡住了她的剑锋,再难刺进去半分。凌厉的剑气扑面而来,剑是好剑,剑气却是人的本身发出来的。 老婆婆双眼一瞪:“无忧剑?” 悠然道:“此剑乃寒剑精英,吹毛断发,剑锋三尺三,净重六斤六两。” 老婆婆道:“不错,那老家伙难道还没死?你是他徒弟?” 悠然道:“是,师傅让我带这剑来找你。” 老婆婆道:“他终于肯来找我了么?” 悠然道:“师傅还说了句话。” 老婆婆道:“什么话?” 悠然道:“师傅说,宝剑赠佳人。” 离天澈盯着老婆婆,纳闷呢,佳人在哪里?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老婆婆道:“当初找他要这把剑,死活不给,现在终于不宝贝啦?” 悠然道:“师傅说有空回百草谷看看。” 老婆婆欣然道:“好,就冲你带来的这句话,我便答应你一个要求,你要什么?” 悠然道:“我要鬼目菜。” 老婆婆摇了摇头道:“此地非谈话之所,随我来。” 老婆婆话刚一落,马上如影子般飞了出去,悠然携离天澈如影随形。不一会到了城西郊外一处浓密的树林,树林更远去是一座高山,林中到处烟雾迷绕。 “瘴气!”悠然惊道。 老婆婆笑道:“小丫头不但轻功好,带着个人还能追上老婆子,而且还有些见识。” 悠然没料到她竟然能看出自己是女儿身,道:“前辈缪赞了。” 老婆婆道:“老不死教了个好徒弟啊,看你有没本事躲这瘴气,多少年来没人敢入我这百草林一步,便是因为这瘴气厉害,跟一般瘴气不同,还混合有我这百草林里各种毒草的毒气。随我来。” 说罢飞一般地闪了进去。 悠然笑了笑,她的身体可是百毒不侵;离天澈自从服了她的血后也跟着不惧毒了,所以这瘴气嘛,小菜一碟了。 走过树林,前面竟然是一大片的花园,各种奇花异草绚烂地开着。 “都是毒物,开得越鲜艳的越毒。”悠然摇着头说,她虽然不惧任何毒物,但是要她天天来侍侯这些毒物她还是不想的。 只见那老婆婆走进去屋子里好一会了,却还没有出来,悠然在等。 她的眼睛突然发直,直勾勾地看着一个刚从后面走出来的人。一个女人,一个灿烂如朝霞,高贵如皇后,绰约如仙女般的美丽女人。甚至连她身上穿的衣服,都不是人间所有的,仿佛是天上的七彩霓裳。 悠然不认得这个女人,这难道就是刚刚那个腰弯得快要断掉满脸皱纹的老婆婆? 那美丽女人笑道:“你难道认不出我了?你刚刚才买了我26束鲜花,我卖花从来没卖过这么好的价钱。” 悠然呆呆地道:“你为什么要装扮成老婆婆呢?你这模样最多三十多岁,想不到你这么美,这才是名副其实的百草夫人。你是怎么保养的?” 百草夫人笑道:“你若是愿意也喊我一声师傅,我便把这养颜之术教你。” 悠然忽然促狭地道:“师傅已经有了,师娘倒是可以喊一喊。” 百草夫人吃吃地笑道:“小丫头鬼灵精,果然是那老不死的徒弟,我是你师傅的师妹,你也该叫声师姑才对。” 悠然道:“师姑心情这么好跟师傅让我送来的这柄剑有关么?” 第80章 百草夫人道:“我当初找他要这把剑,他硬说这把剑不适合我,我一气之下离开百草谷了,自愿请守这百草林,如今他让你送这把剑来,便是接我回谷了。” 悠然道:“那他为什么不亲自来接?” 百草夫人忽然脸红了,道:“他毕竟不好意思,跟我怄气了这么久,当年师傅遗命让我们俩成亲,他却一直不肯,还为了那女人戴上面具,从此不让任何人看到他的真面目,我一生气,便跑出去了,再也不回来;没想到我到哪里,他其实都是知道的,柳晓宛毕竟也死了这么多年了。” 悠然惊异道:“柳晓宛?”若有所思,那不是她母亲的名字么? 百草夫人道:“柳晓宛就是当朝丞相府的千金,不过已去世很多年了。说正事吧,这百草林是百草门代代相传的基业,这里倒是种有很多外面找不到的珍贵药草,但是你说的鬼目菜,我也只在师傅的医书上看到过,却没有找到过实物。” 悠然道:“有没有个猛虎穴?” 百草夫人道:“百草林后倒是有个洞穴,经常传来老虎的吼声,却不知道是不是就是你说的猛虎穴。但那是禁地,非百草门主不得入内,我也从没有进去过。” 悠然道:“悠然是百草门第八代门主,师姑可否让悠然一进?” 百草夫人道:“可以,我带你去。但是他不能跟着去。”指了指离天澈。 离天澈道:“没关系,我就在这里等,悠儿小心。” 悠然点了点头。 天色已全黑,四周很寂静,月亮已躲进了云层,月黑风高,夜半之时,正是虎妖出现的时候。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悠然绝对想不到世上还有这么诡异的地方。 穿过百草林,绕过一间间精致的茅舍,走到后山,靠近山崖居然有一道瀑布。 百草夫人忽然往下面一跃,穿过了瀑布垂下来的布帘,走进一个山洞。 洞很黑,完全没有光亮。可是百草夫人走起来却如同白昼一样。 走的是一种奇怪的步法:“这里至少有72种机关,72道变化,无论谁中了一道都必死无疑。你最好照着我的步法走。” 悠然不语,在黑暗中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跟着百草夫人往前走。 大约走了半个时辰的路程,前面忽然出现了亮光。 百草夫人道:“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你进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悠然走到洞口,抬头看了看,上面真的有两个大字:“禁地。” 这是个漆黑的山洞,终年不见阳光,此刻已是晚上,里面却有了光亮。 两种光。 一种是野兽的光,九只老虎,在夜晚的洞里每只眼睛泛着绿光,就象18只大灯笼;它们是这时间的异类,竟然能直立行走,而且背上还长有翅膀。 另一种光,来自于一棵一尺来高的小树,树上长满了深紫色的叶子,洞里除了猛虎便只有这一株树,草的全身泛着绚烂的七彩光芒。 悠然的眼睛都看呆了,也吓呆了,真的有虎妖? 那棵植物就是悠然要找的鬼目菜。 悠然想着以最快的速度飞进去取了鬼目菜就跑,但是估计没多大胜算,因为那些老虎背上还长着翅膀呢,好象还有妖法。 突然耳旁传来个声音道:“不要动,不要进去,你不是这些虎妖的对手。” 悠然四周看看,没发现人,道:“你是谁?” 那个声音道:“你现在站的这个地方是安全的,那些虎妖不会出来,你最好不要进去。” 悠然道:“它们很厉害?” 那个声音道:“也不是很厉害,但是你还不太懂得怎么运用你的冥力,还不够与这些妖兽抗衡。它们是被鬼目菜的香味吸引进来的,而且已经上瘾,再也不肯离开这棵树。这株草有起死回生、增加法力的效果。不论对人界、仙界、魔界和冥界都是好东西,但却只能在终年不见天日的黑暗深处修炼,医书上记载有误,它并不是每个晚上都现身的,它只在成熟的时候现身,而且也只在晚上成熟。” 而这个香味,也许和罂栗花的香味类似,如同现代人吸毒上瘾一般。 悠然道:“那怎么办?” 那个声音道:“只有等。” 悠然道:“等多久?” 那个声音道:“这株草需要吸取虎妖的力量才能冲破最后一关成精,它靠特殊的香味控制着虎妖的意识供血给它,今晚子时,虎妖以血侍草,正是出手的最佳时机。” 悠然道:“好。” 那个声音道:“一会我对付那九只虎妖,你去取鬼目菜。” 悠然道:“你到底是谁?” 那个声音道:“你看下你的左手,那棵草就是我。” 悠然看了看手掌,那棵草真的越来越明显,而且随着说话的声音不停地抖动。 那个声音道:“不要害怕,我没有恶意,我的名字叫血魔,是你生生世世的守护者,十八层地狱深处的嗜血魔草。” 悠然忽然想起前世看过的书上记载过:十八层地狱里的嗜血魔草,极度暴虐,地狱里神鬼共惧,对于一切胆敢闯入它范围之内的生物都将发起极其凌厉的攻击,是地狱里一切生物的噩梦,怎么会成为她的守护者呢? 悠然突然觉得意识模糊起来,为什么会遇见这么多诡异的东西?为什么这个嗜血魔草会是她的守护者?为什么她还修炼有人类不该有的冥力?——这一切的一切她都想不通,最后一个问题归结在她自己到底是谁?为什么这么特殊? 子时已到,九只老虎突然着魔般互相撕咬起来,一时血雾横飞,血雾朝鬼目草的方向飘过去。 鬼目菜吸了虎妖的血周身发出更亮的七彩光芒,它那仿佛心脏一般的根茎正在不断地吸取着周围的血雾,将血雾转化为自身的资源,它飞快地生长着,只是片刻的工夫,它已开出一朵漂亮的七色花来。 悠然的左手忽然激烈地抖动起来,手上的小草掌纹呼之欲出,枝叶越来越明显,抖动也越来越厉害,忽然,一株一人高的血红色的植物出现在悠然面前。 “是时候了。”血魔大叫一声,朝九只老虎扑去,一只血色的花骨朵猛地张开来,那一瓣瓣地花瓣上,全是一颗颗闪着深冷寒光的锐利牙齿。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发出让所有的虎妖迷糊起来,浑身懒洋洋地,没有一点力气。 嗜血魔草发出猛地一声咆哮,花朵中心立刻伸出两条长满了荆棘的茎条,一下子把一只虎妖卷了起来,锐利牙齿已咬住老虎身体,花朵开始不断地蠕动,仿佛在咀嚼,虎妖发出凄凉的叫声,不一会就没了声响。一缕缕鲜血从血魔的花瓣间渗透出来,再从它的茎中传了下去,直到被根部一个硕大的根瘤吸收。一只虎妖便只剩下皮包骨了,生命力完全消失。 接着另外八只同样被血魔吸干血而死,它,原来比鬼目菜更嗜血。 此时鬼目菜发出的光芒却越来越弱。 悠然已经惊呆了,却被血魔吼了一句:“还不快去取花,它真正有用的是那朵花,这可是它修炼六十年的精华,这草开一次花就彻底隐形成精了,下次再想抓它就难了。“ 悠然如梦方醒。飞身扑过去摘下那朵七色花。 花刚一被摘,鬼目菜就消失了。 血魔道:“它又要重新开始修炼了,这九只虎妖是被它的香味迷惑到这里自动给它侍血的,六十年才开一次花,你刚好今天赶上,摘了它六十年的修为。” 悠然道:“怎么会这么巧?刚好碰上它开花。” 血魔道:“不巧了,这里并不止这一棵鬼目菜,只是这一棵刚好今天成熟被你撞上了,没有成熟的鬼目菜都不会轻易现身的。” 悠然道:“这样啊?” 血魔道:“是,时候未到你不必问太多,你只要知道我是来保护你的就行了。” 悠然觉得越来越不可思议了:“既然你一直在我旁边,为什么前几次那么危险你都没出来帮我?” 血魔道:“那是因为你的冥力不够。” 悠然道:“冥力不够?” 血魔点了点头道:“不错,你的冥力可以控制和召唤植物,但是你之前的冥力修为是不够召唤我的,所以我一直在你手心沉睡。你的冥力修为每受一次挫折就精进一些。现在你已进入了第九层,所以能够呼唤我出来,也能控制其他植物了。” 悠然道:“我要怎么控制植物?” 血魔道:“这就是冥力的作用,你把冥王教你的心法好好去领悟一下就知道了。” 悠然想了想道:“意念?” 血魔点了点头:“你可以试下。” 悠然才想起在这洞里已呆了一个多时辰了,再不出去离天澈也该着急了。愣愣地看着血魔,它这个模样怎么出去? 血魔看着她忽然发出笑声来:“不是告诉你要学会运用冥力来控制植物?不要以为用来使点三脚猫的功夫就不错了,这世界有很多是你未知的。” 不错,悠然点了点头,手抬起来向着血魔的方向,灌注冥力,心里默念着:“回来,恢复原样。” 果然,血魔的身体越来越小,“嗖”地一声回到她掌心了。 悠然小心地用白绢把鬼目菜的花包好收了起来,走出洞口,果然百草夫人还在等她。 天亮之后,百草夫人便走了,去了苍浪山,把百草林交给了悠然。 悠然打算在百草林给离天澈解了毒再说,没有比这个地方更安全的去处了。 小睡了下,第二天中午悠然就给离天澈服用了鬼目菜的花,经过12个时辰的折磨考验,终于恢复了内力,而且因祸得福,多了六十年修为,离天澈现在除了体形没恢复外,功力更甚从前。 至于第三个疗程要用到的地下洞窟的虎骨,血魔昨晚已告诉她,不必去找了,根本没有那样一个洞穴,而且如今有了鬼目菜的血,普通的老虎骨头已经可以奏效了。 参茸酒这百草林本来就有,甚至连千年龟骨和虎骨都有现成的,这百草林竟然是百草门先辈最早居住的地方,比百草谷还早,百草谷是从白衣的师傅那代发现后才搬过去的,所以这里面的药材和藏书比百草谷还多。 接下来七天时间,悠然忙着制药,离天澈却把百草林藏书阁里的书看了个遍。 到第六天的时候,悠然的参茸酒、驱寒汤、虎骨膏都已准备好。 秋寒料峭, 夜幕沉沉, 细雨如织, 密密匝匝, 风在呼啸,不知何时风已转急,秋夜的风声,听来让人那么怅然,仿佛永不得停歇。 风呼啸了一夜,到第二天早晨天居然放晴。 悠然紧紧地握着离天澈的手,她在紧张,虽然她为此努力了很久,但是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解除澈王身上的童颜。 药放在桌上,她不知道是否给离天澈喝下去,她怕,万一失败,她所有的希望,她来这世间的意义都没有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离天澈反握着她的手道:“不要怕,就算失败了,今生能让我遇到你,我也够了。” 悠然的泪突然滴了下来,她真的没有把握。 离天澈坚定地道:“不管怎样,我都要试一试,悠儿,如果不是遇到你,我对自己的生命早已无所谓了。但是既然让我遇到你,而且你为了我舍生入死,奔波了这么久,我怎么也不甘心就这样子离开,只要有一丝希望,我都要试一试。” 悠然道:“你可想清楚了,如果你不试这个药,还能活一个月,只是身形没有恢复,但是你的体力和内力都已经恢复了,这一个月你可以活得很精彩,你可以尽情去报仇,收拾离忻。” 离天澈道:“收拾焰王这些人,就算我不在,玄影也会替我办妥,不需要我出面。我要试,我要为你而试。” “悠儿,当我不知道你是女儿身的时候,我就对你有种天生的熟悉感,很亲近,我以为我不正常,竟然爱上一个男人。可是当我在黑风潭水下看到你的样子,我已经为你丢了魂了。” 悠然颤抖着声音道:“你说真的?” 离天澈道:“在我服药之前,能不能答应我几个要求?” 悠然擦了擦眼泪,那是激动的泪水,道:“你说。” 离天澈道:“能不能让我抱抱你?” 悠然流着泪扑到离天澈怀里,离天澈此刻小小的身子,抱着悠然,却很稳。 悠然低低地道:“澈!” 离天澈帮悠然擦着眼泪道:“你以后永远都这样叫我,好不好。” “澈!”悠然再次点了点头。 离天澈道:“最后一个要求——”却被悠然的手指抵住了唇,悠然低声道:“不许说‘最后’两个字。” 离天澈微笑道:“好,第三个要求,你能不能穿女装给我看?” 悠然点了点头道:“好,我只穿给你一个人看。” 悠然走进旁边的厢房,换上了百草夫人留下来的女装。 她穿着件柔软而宽大的长袍,长长地拖在地板上,盖住了她的脚。她的年龄难免显出青涩,头一次穿女装难免含羞带怯,清晨淡淡的阳光映在她自然散落在背后的长发上,清澈的眼波,映着她那温柔的笑容,她看起来就像是天上的仙子,久已不食人间烟火。 悠然慢慢地走到离天澈面前,道:“澈,好看不?” 离天澈却已经看呆了,半天才回过神来道:“好——美。”美得让人窒息。 悠然低着头坐在床前,道:“澈,我不会梳头,这衣服的带子也系得不好。” 离天澈嘴角翘了起来,道:“以后我帮你穿,头发我帮你梳。” 悠然道:“不能,我答应师傅今生都只能穿男装的,每代百草门主都是男的;而且我已答应这辈子做你的贴身侍卫,哪有侍卫着女装的?” 离天澈道:“该死,我不要你作侍卫了。” 悠然却摇了摇头,她没有恢复女装的打算。 离天澈不语,端过碗一饮而尽。 相比前两个疗程,这最后一个疗程应该说是最轻松的,因为第三个疗程完全没有痛苦,只不过每隔一个时辰服下一种药,如今三种药——参茸酒、驱寒汤、虎骨膏他都已服下,照道理应该已经开始见成效了,可是静等了半个时辰,离天澈却仍然没有任何变化。 悠然很紧张,额上已泌出细细的汗。 离天澈躺在唯一的石床上,他很平静,无论何种结果都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突然他身上传来一阵骨头扭动的声音,他的身体起了剧烈的变化,骨骼在伸长,拉缩,他受不了,快要吼出来,牙齿咬得“咯咯”响。 悠然怕他咬到自己的舌头,情急之下把自己的手塞进了他的嘴巴,痛得皱着眉头却没有出声。 大约半个时辰过去,离天澈的身体终于停止了扭动,他已经恢复了原来的体形。 恢复了身形的澈王,真的很帅,恢复了五尺多的身高,比悠然足足高了个头。 离家的遗传基因果然不会错,都是翩翩美少年,只是离忻的帅更加阴沉,澈王的帅更加刚毅。 终于成功了,悠然和离天澈抱在一起:“澈,你受苦了。” 离天撤看着悠然手臂上面自己咬出的深深的血印,道:“悠儿,对不起。” 悠然笑了笑道:“没事,什么都比不上你的身体康复重要。” 无论如何这一关他们终于闯过来了,所有的努力终于没有白费。 悠然和离天澈笑着对望一眼,这个时候无论谁的心情都是愉快的。 既然身体已恢复,悠然和离天澈商定,当天休整下,第二天就离开百草林。 因为还有时间,两个人手拉着手把百草林内的每一个角落都看了个遍。 经过藏书阁的时候,悠然意外地发现有个塌陷了的墙洞里居然有几本破破的小书。 悠然打开一本,没有字,再打开一本,还是没有字,三本都没有字,这是什么书哦?还隐藏得这么好? “无字天书?”悠然惊叫道。 离天澈好奇地凑过来:“什么是无字天书?” 悠然道:“我也不知道,我想想办法。” 悠然试着把书对着太阳晒,不现字。 取下一页泡在水里,不现字。 对着火烤,还是不现字。 悠然却不肯放弃,拿出把小刀划破手指,滴血在封面上,居然真的现字了,每本书上滴上一滴血,血滴融进书页里,居然全现出字来,一本书名《分身》,一本《一击》,一本《霸道》;都是重兵技能,很适合离天澈用的天罡破雷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分身》是基础,上面却说明非有60年以上冥力不可修习此技能,其他两本分别是学成后的第二阶段和第三阶段。 悠然惊喜地道:“捡到宝了,澈,正适合你学。” 离天澈愣愣地道:“我可以学?” 悠然道:“当然可以,你得了鬼目菜六十年冥力修为,正好可以学。” 离天澈接过书看了下,突然莫名其妙地晕了过去,悠然大惊失色,无论怎样都没能把他唤醒,而离天澈的样子,不过是熟睡了一般。 风已变轻,夜已更静。 到了晚上的时候离天澈貌似发起高烧来。 呼吸急促,脸色转红,体温急剧升高,手臂上的经脉暴凸出来。 悠然觉得意外,毒不是已经解了么?好端端地怎么会晕倒?好不容易醒过来了却又这个样子。 悠然想给离天澈探脉,却被离天澈一把扣住手腕,那神情象是在极度隐忍。 悠然温柔地对他说:“我知道你很难受,可是你至少让我看一下你哪里不对,好不好?”对于病人,她知道有时候要象哄小孩子一样。 离天澈依言松开了手。 悠然探上他的脉,突然脸色一变,大惊失色:“怎么可能?” 离天澈的表情很难受,疑惑地看着悠然。 悠然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些药材我都仔细检查过了的,怎么可能中了春药?而且是那种极度厉害的。” 离天澈脸胀得通红,呼吸更加急促。 悠然颤抖着声音道:“我们采平滤草时,有条百年墨蛇守护着那株草,蛇性本淫,杀蛇取药时蛇的血却溅到了平滤草的叶子上被叶子吸收了,我竟然没留意。只不明白为什么到现在才发作?难道是要等你恢复大人身形后?” 离天澈此时已经难受到了极点,却又在经受着悠然就在身边的诱惑,他竭力控制着自己,推开悠然:“走开,快走开,我受不了了。” 悠然知道若不马上给他解毒,他真的会死,七窍流血而亡。 悠然看着他道:“这毒十分霸道,不仅要以处子之身来解,而且帮你解毒的这个女子功力要不低于你,否则不仅不能将你的毒解彻底,而且这个女子还会经受不住死于非命。这毒恐怕只能由我来帮你解。” 离天澈哑声道:“我不想你后悔。” 悠然却已向他走近,衣服一层层自她身后掉落,慢慢地伸出手,轻轻地摸着他的脸。 她的手冰冷而柔软,还带着种鲜花的芳香。 片刻,她的身子已钻进他的被窝。 她的身子本来也是冰凉而柔软的,但忽然间就变得发起烫来,而且还在发着抖,就像是跳动的火焰一样,刺激得离天澈一翻身就把她压在了下面,他已经憋了太久,现在却再也不能等了,正常的人都禁不住这样的诱惑,何况现在他还中了这种毒? 他紧紧地拥着她,她缎子般的皮肤上,立刻就被刺激得起了一粒粒的麻点,就像是春水被吹起了一阵阵涟漪,她的胸膛就象鸽子般,嫩而柔软。 男人在这外面仿佛有种天生的本能,他虽然还未经过人事,开始还只知道在她身上啃着,狠命地亲着,不一会却已找到位置,毫不留情地快速刺了进去。 悠然痛得咬在了他的肩膀上,这个身体到底还是处子之身,好痛! 没想到这一咬更激发了他的兽性,他快速地动了起来。未经人事的少年初次尝到了异样的快感,已经漫步到了云端,完全没有注意到身下人儿的承受能力,一次次地重复着动作。 灯忽然灭了,屋子里一片黑暗。 在这么黑暗的屋子里,男人的喘息声和女人极力隐忍却难以避免地发出的哼吟声,响了一夜。 狂风过后,屋子里的人已沉沉睡着,睡得很甜,仿佛从来没有睡过这么甜。 秋高气爽,空气格外清新。 悠然在清晨的阳光照射下悠悠醒转,她的全身撕裂般的疼痛。 从被子里探出雍懒的容颜,绝美的脸盘上露出懊恼的神色,该死的离天澈,疯狂地要了她那么多次,她都快昏过去了,却偏偏没有真的昏过去,没想到这毒这么厉害,害她这时候了还起不了床。 她怀疑今天只怕不能走路,下体火辣辣地疼痛,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离天澈呢? 忽然听见开门声,只见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俊美少年端了盆水进来,竟然是离天澈。 离天澈道:“躺着别动,我帮你洗。” “不要。”悠然羞死了:“我自己来。” 离天澈却阻止了她,固执地拿着丝巾帮她清洗,用的居然是温水,动作很轻柔。 洗好了,离天澈却仍旧痴痴地看着她,完全没有意识到她身上不着寸缕。 悠然现在身上布满了红红的草莓印,还被他这样瞧着,实在太不好意思了,扯过被子飞快盖上,瞪了他一眼道:“不要看。” 离天澈满眼都是痴迷,道:“要看,一辈子都看不够。” 悠然道:“你能不能转过身去?” 离天澈道:“怎么了?” 悠然低低地道:“我要穿衣服起来了。” 离天澈忽然笑了,却还是依言转过头去。 床上没有别的衣服,悠然只好依旧换上那套女装,可是半天都弄不好那些衣服带子,手忙脚乱。 离天澈呵呵一笑,主动帮她穿戴起来,还帮她梳了个简单的发髻,扶着她坐到镜子前,笑道:“我说过要帮你穿衣,梳头,看看好不好看?” 悠然朝镜子里的那个人看过去,镜子中那个画一般的美人真的是自己么?娥眉淡扫,不施脂粉,美得不带丝毫烟火气。 离天澈趁机把手圈在她腰上,这么美好的她终于成了他的,他的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花痴!”悠然推开他,想要站起来,却感觉双腿间依旧好痛,几乎站不起来。 “澈,我腿痛。” “我知道。” “我全身都痛。” “我知道。” “我走不了路了。” “我知道,我抱你。” 这女人终于有点小女人样了,离天澈很高兴。 十月十一,深夜。 月明如镜。 离天朔坐在龙椅上,看着外面的月光从窗外透过来,照在纱帘上,如云如雾,如梦如幻。 明天就是他的登基大典,明天是个良辰吉日,他的父皇在半月前驾崩了。 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的,而且他对这个位置一直都很有信心,他很庆幸,他虽然生在帝王家,却不需要面对兄弟间的争斗。 他的弟弟离天澈,跟他是同一个母亲所出,当今太后很慈祥,而且教子有方,两兄弟一直都很互相信任。 他还有个二弟,虽然不同母,却也很谈得来,二弟从小双腿不能行走,文才却相当好,在国家治理方面很有见地,也很拥护他。 他文有麒王,武有澈王,还有那么多朝廷栋梁,所以他今日登基可谓水到渠成了。 太监们不停地进进出出,太监走起路来,总有点怪模怪样,两条腿总是分得开开的。现在进来的这个老太监的样子更怪,衣服却比别的太监穿得考究些,说起话来总是摆着个兰花指,看来就象是个老太婆。 这会儿,他又端着茶盘上来了。 “奴才肖顺,伺候皇上用茶。” 离天朔6岁被封为太子时,这肖顺就是他的心腹了。象征性地喝了一口,问道: “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已经寅时了,再过一个时辰,就是皇上的登基大典了,皇上要不要稍微休息一下?” “无妨,不休息了,为朕更衣,朕要再试下龙袍。” “是。” 肖顺一招手,几个太监宫女端着几个盛放衣物的盘子上来,很快就为他穿上了龙袍,很新,很合身,离天朔很满意,挥了挥手,其他太监宫女都下去了。 肖顺已五六十岁的年纪,皇上对这个老人还是体恤的,已折腾了半夜,也让他下去歇着。 可是肖顺这次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动。 皇帝很意外,肖顺6岁净身,7岁入宫,一向巴结谨慎,如今活到这把年纪,难道糊涂了? “还不下去?” “禀皇上,奴才还有事上禀。” “说。” “奴才想请皇上见一个人。” “人在哪里?” “就在这里。” 肖顺手一挥,纱帘后走出一个很英挺的年轻人,身上穿着件黄袍,下幅是左右开分的八宝分水裙。 皇帝一见脸色骤然变了,变得说不出的可怕。 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就好像他自己的影子,同样的身材,同样的容貌,身上穿着的也正是跟他同样的衣服。 “袍色明黄,领袖俱石膏片金缘,绣文金九龙,列十二章,间以五色云,领前后正龙各一,左右及交襟处行龙各一,袖端正龙各一,下幅八宝立水裙左右开。” 这是皇帝的朝服。 皇帝是独一无二的,是天之子,在万民之上,绝不容许任何人滥竽充数。 这年轻人是谁?怎么会有当今天子同样的身材容貌? 肖顺看着面前的两个人,脸上带着种无法形容的诡笑。 离天朔虽然已气得指尖冰冷,却仍然在竭力控制着自己。 他隐约感觉到,肖顺的笑容里藏着可怕的秘密,这秘密无比诡异。 肖顺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笑道:“这位就是当今焰王爷的嫡裔,当今天子的嫡亲堂弟离成成王爷。” 朔帝沉着脸道:“你可知道这龙袍除了天子,其他人是不能穿的?穿了即代表——” 离成道:“穿了即代表谋反之罪。” 朔帝道:“不错,皇子犯法与民同嘴,你既然——” 离成突然厉声道:“你既然知法,为何还要犯法?” 朔帝怒道:“你——” 离成又打断他的话道:“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朕纵然有心救你一命,无奈祖宗家法不容——” 朔帝大怒:“你竟敢对朕如此无礼?” 离成道:“朕受命于天,奉昭于先帝,乃是当今天子,你怎敢对朕如此无礼?” 朔帝全身已冰冷,双拳紧握快要捏出水来。 离成突然道:“肖总管。” 肖顺马上躬身:“奴才在。” 离成正色道:“念在本是同根血脉,赐他个全尸,将尸体送回焰王府。” 肖顺道:“是。” 他用眼色悄悄看了看朔帝,忽然叹了口气道:“我真不懂,放着好好的小王爷不做,却来做这犯上作乱的事,何必呢?” 朔帝冷笑:“你们以为这样你们就成功了么?扮得再象,也会被我皇弟识破的。你们手上才20万兵马,整个王朝的70万兵马都在我手上,只要我一声令下,你们的下场可以想象得到。” “是吗?”一个人冷笑着拉开门帘进来,是焰王爷。 “看看他们是谁?”焰王爷指了指身后,只见十二个身穿黑衣的瞎子,十二把刀,正是逍遥二十四煞剩余的十二煞,刀锋直指被五花大绑浑身是血的两个人。 朔帝失声喊道:“南营主帅黄将军,皇城禁卫军统帅周前将军?” 焰王爷道:“如今东大营,南大营,皇城禁卫军都在我手上,50万军队的兵权都已到手,而冷傲天的北营军现在正被云赤三王子的军队拖住脱不开身。你说你还有什么胜算?” 朔帝已经愤怒到了极点,朔帝看了眼离成,摇着头道:“这么荒谬的事你们怎么想得出的?” 肖顺道:“太上皇病入膏肓的时候这个计谋就已经开始了,这个计谋既不需要流血,又能保全离家数百年基业,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朔帝道:“只有一句话,他们怎么收买你的?” 肖顺道:“我不但喜欢钱,而且还喜欢嫖。” 说到嫖字,他一张干瘪的老脸,忽然变得容光焕发,得意洋洋,却故意叹了口气,才接着道:“你们以为我是太监,早已六根清净,却不知道越是太监那种感觉越强烈,那种看得到尝不到的感觉简直是种折磨,所以我养了很多老婆,甚至比你还多,所以我的开销一向不小,总得找个财路才行。” 朔帝道:“你的胆子不小。” 肖顺道:“我的胆子也不大,不过若非十拿九稳的事,我也不会干的。” 朔帝道:“这件事已十拿九稳?” 肖顺道:“本来这件事也不是那么容易,只可惜这世上没有几个不贪名和利的。” 朔帝道:“幸好朕身边还有几个从不动心的人。” 这句话刚说完,后面的帷帘一拉,一个人带着四个护卫现身,正是离天澈与东南西北,离天澈手上拿着那把天罡破雷斧,东南西北四柄长剑直指焰王一伙。 朔帝冷然:“斩!” 四道剑光流窜,星茫闪动,瞬间笼罩了焰王,离成和肖顺。 逍遥十二煞围着绑得死死的南营主帅黄将军和皇城禁卫军统帅周将军,双目无光,面无表情。 四道剑光飞来,如惊芒掣电,如长虹惊天。 剑在离焰王面前相差一寸的地方突然停了下来,反转方向对准了朔帝。 这变化太快了,朔帝目瞪口呆,焰王却已哈哈大笑起来。 “乖侄儿,你怎么可能知道你的好兄弟离天澈早已经不在人世?” 朔帝指着面前的澈王惊道:“那他是谁?” “离天澈”哈哈大笑,把面上的面具一摘,赫然正是离忻。 焰王的表情已是无比得意:“他是我的小儿子离忻,世人只知道我有个儿子离成,却不知道我有个小儿子从小养在宫外,而且是我的得力助手,他是幽冥阁的阁主和逍遥宫的宫主,如今江湖上最大的两派势力都在我手上,我这太上皇是当定了。”说着看了穿着龙袍的离成一眼,离成的脸上也满是得意。 朔帝冷笑。 这阴谋现在他当然已完全明白,他们是想要李代桃疆,用离成来冒充他,替他做皇帝,到时候再理所当然地来个禅位诏书,名副其实地恢复本来面目做皇帝,这是最不费事的法子。 若是有意外出现,他们的准备也够充分了,朝廷的兵权和江湖的势力他们已占尽优势。 焰王又道:“你一定觉得奇怪,真正的离天澈去哪里了?告诉你也无妨,离天澈早已中了本王从皇陵取出的童颜,这毒是最后一颗,能给他用算他福气了,这毒是没有解药的,所以他现在已必死无疑。” 朔帝指着东南西北道:“那他们也不是真的澈王府护卫了?” 离忻道:“不错,东南西北早就被杀了,这四个不过是我的手下假扮而已。” 朔帝叹了口气,向着焰王道:“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焰王道:“成就是王,败就是贼,何况这一次是必定成功的。” 朔帝道:“你听听外面?” 突然几声炮响,礼炮震天齐鸣。 焰王脸色一变:“这是新皇登基的礼炮,怎么可能?现在离登基大典还半个时辰,怎么可能?皇帝不是还在这里么?” 朔帝道:“礼部呈报今天宜提前半个时辰开始登基大典,皇上大婚同时进行,新皇后正是冷将军的独生女儿冷氏雪宜,新皇登基,大赦天下,乱臣贼子还不投降?” 焰王脸色一变:“你到底是谁?” 朔帝把脸上的面具一揭,露出本来面目:“你看我是谁?” 离忻一看,正是离天澈:“想不到你还没死。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不论今日成败与否,都是你的死期。” 话音刚落,袖里的飞刀就要出手,手却被人钳制住了,他回头一看,正是他的手下“东”和“南”。 厉声道:“你们反了不成?”却被“东”和“南”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同时“西”和“北”也制住了离成,封了穴道跌坐在地上。 “东南西北”同时取下面具,朝着离天澈拜了下去:“玄影风、雨、雷、电拜见主子。” 离天澈道:“外面可安排妥当?” 风道:“禀主子,十万禁卫军已在宫外随时候命,只待一声令下,入内擒贼。” 雨道:“禀主上,东营主帅企图谋反,东营副帅吕青将军奉旨将其就地正法,其余反贼已全部扣押。” 雷道:“禀主上,南营主帅黄将军和皇城禁卫军统帅周前将军被我等中途救下,已回营整顿军务,誓死效忠新皇。现在被抓的这两位是愿意为国牺牲的死士。” 电道:“幽冥阁和逍遥宫余孽被大半斩杀,小半缉拿入牢,听候发落。” 离天澈道:“我西营军如何?”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风道:“禀主上,有苏老将军在,反贼的另一半兵符不起作用,属下昨晚已将离忻身上的半个兵符取回,先在交回主上。”说完递上虎符。” 离天澈点头:“做得好。” 离忻望着离天澈接过去的半片兵符,脸如死灰。 焰王忽然狂笑起来:“竟然计高一筹,好,很好,如今王已非王,贼已非贼,跪着死不如站着生,杀。” 手一抬,一把黑玉箫已到了嘴边,逍遥十二煞闻箫声而动,迅速地把离天澈和风雨雷电包围起来,十二煞脚步跟着节奏移动,十二把弯刀挥舞,象是已织成了一张网,正在渐渐收紧。 这十二个人招式的配合,简直已接近无懈可击,连一丝破绽都没有。 “十二傀儡阵”离天澈之前在雪山下的枫林已见识过,当下更不殆慢,一把天罡破雷斧已使到极致,却仍是汗水淋漓,这十二个人居然如同僵尸般,竟然是杀不死的,打倒了居然又站起来,继续朝他们攻击,跟之前遇到的十二煞完全不同。而且身体如钢筋铁骨,任你怎么砍都砍不进,使出来的招数更是招招不要命,招招不设防,这样的打法无论谁被围在里面都是要吃亏的。 所以风雨雷电都已挂了彩。离天澈的脸上已挂满了汗珠。急道:“悠儿,你看够了么?快把这曲子破了。” 他这声音没有朝任何人喊,只是用内力吼出,声音在房梁上盘旋,吓得坐在房梁上的悠然差点失足落了下来。 悠然仍是一身白衣男装,却没戴任何面具,风度翩翩,比起离天澈更为妖孽。 淡然一笑,琴声已响起。 月很圆。 风很轻。 秋风中浮动着桂子的香气,桂子的香气之中,却充满了肃杀之意。 悠然的琴声更具有杀气,她一抬手,一首《十面埋伏》已经响起,完全打破了十二煞的步调。 悠然的意旨在于破坏焰王的神鬼乱舞之曲,打乱焰王的心智,她知道,要直接去影响这十二煞根本不可能,这十二个人很明显是药人,都是刚死之时神经还有意识时造作出来的,无心无肺,钢筋铁骨,刀枪不入,唯一的办法就是破对方的箫声。 此刻的琴声与箫声就象一场拉锯战一般,谁也破不了谁,却也没有加重离天澈他们的负担,让他们暂时免于险地,只是被围着出不来。 突然外面传来最后一声礼炮声,这是登基大礼和大婚仪式同时完成的炮声。 漫天烟花从天飘落,就在这一刻,焰王的箫声忽然小小地停顿了下,就只那一小下已足够,这一小下已被悠然的琴声侵入,她的琴声已经控制住了十二煞,她引导着十二煞自相残杀起来。 就这一小下,已足够离天澈破茧而出,天罡破雷斧已举起,他的影子居然脱离他的本体而出,焰王回过头,才发现四面都是离天澈的影子,几乎叠成了一圈人墙,十几把天罡破雷斧已朝他劈来。 锁不住的千古风流, 烧不尽的金戈铁马, 时间在那一刻凝聚,所有的人都被这一劈惊呆了,一个离天澈,出现了十几个影子分身,同时朝焰王劈去。 焰王措手不及,被一劈两半,他一死,十二煞失去主心力,同时倒地而亡,流出绿色的血来,一地绿血流淌。 悠然忽然大喝一声:“全上房梁来,那血有剧毒。” 离天澈和风雨雷电同时跳上了房梁。地上的离焰、离成、离忻眨眼间已被十二煞的绿色腐尸血化个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到这世间来过。 第81章 悠然解决了逍遥十二煞后,无视澈的挽留,直接回了自己在京城新建的居所——花庄。 花庄,确切地说是一座新式娱乐场所,先不说宽敞的外院是个广大的停车场,方便有钱人的马车停靠。这里面的布局和玩意可是离月人闻所未闻的。 进了内院的门首先是一个大厅,取了个极美的名字“芙蓉会所。”这个大厅相当于现代的休闲酒吧,有大大的舞台,有吧台,甚至造出了一圈吧台椅出来,大厅里有两人座和四人座,这个大厅提供酒水、饮料、名茶和各种经典小吃,这个舞台不同的时段会有不同的节目,可歌可舞,还可以说书。这是个高级会所的形式。 在芙蓉会所的一侧是一溜的娱乐包厢,在这里可以见识到很多新的玩法,每个包厢里都放好了赌具,总共有15个包厢,每种玩法设了三个包厢。这可是个销金窟,没有足够的身份和经济实力都不要想到这里来玩。 芙蓉会所的后院分左右种满了大片的醉芙蓉和桃花,醉芙蓉和桃花林后面分别建了两栋单独的小楼;芙蓉林后面是听雨楼和听风楼,悠然住的听雨楼取自“小楼一夜听春雨”,听风楼经常被澈王霸占着;桃花林后面是春风楼和秋月楼,这两座小楼是客房,以备不时之需。虽然花庄原则上不接受留宿的客人,但是也怕遇到个别难缠身份高贵的玩家。 这花庄能进的非富即贵,因为进庄就要交1000两押金;等出庄时再多退少补。 这里面的茶均是极品,叫得出名的好茶这都有,而且侍茶的都是精研茶道的小姑娘,所以这里的茶随便都是几十两银子一壶的,可以免费续杯。 这里的酒却只卖一种,而且是市场上没见过的酒——葡萄酒,听说这酒是从西蒙国那边运过来,不仅口感好而且不容易喝醉且能养颜。 另外还卖现在市面上没有的饮料——汽水(类似现代的可乐和雪碧)和果汁(各种现榨果汁),而且还能调成什么鸡尾酒,种类繁多,味道各一,吸引了京城的大多王公贵族。 这地方还允许女客进入。虽然世俗影响很少真有女客进来,但是花庄,没有人敢说个不字。 这地方只晚上营业,生意爆满却不做白天的生意,任你再有钱也没有用。 这地方没有人敢来闹事,据说这是当今澈王爷的产业,谁来闹事简直是找死。 这里弹琴弹得最好的是绿绮公子,但是每晚只奏一曲。 这里有跳舞跳得最好的庄主白菊,但是却只在绿绮公子弹琴时伴舞。 这里有说书说得最好的雷笙雷大公子,传闻雷公子说书全国闻名,却从不在同一个城市长驻,现在却在花庄定了下来,而且自愿做了花庄的管家,不能不让人跌破眼睛。 这里还有最特别的名贵点心和小菜,美味,却都是最受人欢迎大多数客人见都未见过的。各种蛋糕,各种冰淇淋,各种夜宵卤菜,各式茶点。 这里有最新奇玩法的包厢,包括扑克,五子旗,象棋,围棋,麻将等等,每种赌具又有多种玩法,这里是个销金窟,一晚上的输赢大到上百万两,山庄只找赢家抽取两成,其他纯属自愿玩,但是必须有牌品,牌品不好的不再成为山庄的客人,因为这个山庄却是被江湖上最大的组织——玄影罩着的。 这里的伙计都是年轻小伙子,勤快机灵不在话下,最让人称道地是服务周到,真正体现了“顾客至上”的理念。 所以现在花庄成了京城最有名的娱乐场所。 此外在京城还有件闹得沸沸洋洋的事: 那就是名满京城飘逸俊美的澈王爷,据说从不近女色冷酷无常,近日却沉迷于花庄面如白玉貌比潘安的绿绮公子,为此经常盘居花庄,真正地当起闲散王爷来。这个传闻伤透了京城各大家闺秀的心。 此刻悠然正懒洋洋地躺在醉芙蓉树下的一把竹制躺椅上,很惬意地看着飘散下来漫天飞舞的芙蓉花瓣,手无意识地伸了出去,接了一片,靠近嘴边一吹,花瓣再度飘落,好美。 “你很闲么?”楚颜望着一直呆在她旁边的澈王,她没想到离天澈这么快就处理完了叛乱的事,象个牛皮糖似的粘上了她。 “我自然是闲的,你没听到外面已经谣传本王不爱女色好男风,对象好象就是你。”澈笑眯眯地看着她,真的很奇怪,只要看到她他就开心。 悠然瞪了他一眼:“我真不明白,堂堂的澈王好男风,当今皇上和太后娘娘难道不着急么?难道没有安排十个八个美人任你挑?还是皇上打算直接给你赐婚呢?” 离天澈在一边苦笑,怎么就爱上了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呢,居然好象巴不得把他推给别的女人似的:“我自有我的办法,我既然答应了你的第三个条件,便一定会作到。” 悠然在百草林给离天澈解毒后就提出了第三个条件:要求离天澈这一生不得娶妻妾。 不碰其他女人离天澈可以答应,可是要他一生不娶妻妾他就不明白了,他想娶悠然啊。 不过不论他怎么问悠然都不回答他,他十分不情愿的应了。 “什么办法,说来听听?竟然能够说服你那个精明的皇兄放弃让你去联姻的机会?”悠然蹦蹦跳跳地从躺椅上下来,很认真地看着离天澈。 离天澈道:“如果你告诉我那个约定的理由我就告诉你我怎么说服皇兄的。” 悠然无所谓地一晃脑袋:“切,爱说不说,没很大的兴趣。” 说完一溜烟跑了。 离天澈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既怜爱又好笑——这个擅变的小精灵啊,刚认识的时候冷酷无比,熟悉了,越相处越觉得亲近,越发觉得可爱而调皮,什么时候她才肯嫁给她,让他呵护一生呢?真是个特别的女人,总是把主动权抓在手里让他欲罢不能。 入夜,芙蓉会所热闹起来。不论是单独的吧椅还是大厅里的位置,都已经座无虚席。 在雷公子一场精彩的评书在“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后,台下开始闹腾起来。下面坐着的都是有身份的人,但是有身份的人,有钱的人,并不就等于是有涵养的人,照样地喧嚣不已。 悠然当初选雷笙做花庄的总管,实在是因为第一眼见到他就愣神了,那眉眼,那身形,跟前世她那个挂名老公雷笙一模一样,只是没有那种邪魅冷酷的眼神,打死她都不肯相信他跟她同时穿越了,而且看他的样子,跟前世的雷笙应该是同一个人,却肯定没有前世的记忆,她已试探了他几次,所以才放心让他进了花庄。 小菊现在成了花庄的庄主,更名叫白菊,终于回到了悠然身边继续做她的管家婆,小菊的心情还是很愉悦的,因为天天有钱收,花庄每天的营业额都相当可观。 只听得后台“铮“地一声琴声,一位穿件柔软而合身舞衣的俏丽姑娘,以轻快的舞步滑了出来,她的样子虽然年轻,跳出的舞步却是那般凄美动人,随着她的舞动,一个低沉沙哑的歌声响起,那是悠然的声音,带着种说不出的沧桑,却又那般震人心弦: “我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狐 千年修行千年孤独 夜深人静时可有人听见我在哭 灯火阑珊处可有人看见我跳舞 我是一只等待千年的狐 千年等待千年孤独 滚滚红尘里谁又种下了爱的蛊 茫茫人海中谁又喝下了爱的毒 我爱你时你正一贫如洗寒窗苦读 离开你时你正金榜题名洞房花烛” 一曲终了,满堂寂静,过了一会,仿佛大地刚刚苏醒似的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响起,众口一词的“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台下依旧不停有人造势:“再来一曲,再来一曲。” 可是绿绮公子和白菊却充耳不闻地闪身台后了。接下来还是有节目的,有歌有舞,有人弹琴,都是跟花庄签了约来跑场演出按时间付酬的。却不比先前那么吸引下面这些骄客了。渐渐地台下人少了大半,剩下的兀自在那看着表演喝着酒清闲地聊着天,那走掉的一大半人早已冲入各个预定的包厢豪赌起来。 疯狂的夜色下,纸醉金迷的生活不论在哪个城市,哪个时代都是同样的奢靡。 华灯初上,芙蓉会所里灯火明亮,座无虚席,悠然弹完一曲后,今天心情特别好,亲手去吧台调制鸡尾酒。很久没有这种闲情了,前世的她经常去酒吧,偶尔还客串下调酒师,调酒手艺可与专业调酒师媲美。又不可避免的想起从前,不由叹了一口气。 “好端端地为何叹气,今天哪根筋不对了?”澈坐在吧椅上,等着悠然的酒,能喝到悠然亲自调制的酒,那是天大的福分了。 “没事。”悠然庸懒地摇摇头,从酒柜里取出一个还未开封的小瓶,悠然闲来无事喜欢上了酿酒,最近酒吧里的葡萄酒有部分还是她酿出来的,貌似味道不差。 这一瓶是悠然前不久用谷物蒸馏出来的烈性酒精,纯度达到95度以上,再用蒸馏水淡化至40°—60°,并经过活性炭过滤,使酒质更加晶莹澄澈,无色且清淡爽口,使人感到不甜、不苦、不涩,只有烈焰般的刺激,形成独具一格的特色。跟前世的伏特加差不多,这种酒最大的优点是最具有灵活性、适应性和变通性,没有任何杂味,最适合调制鸡尾酒了。 悠然一套漂亮的英式调酒,首先将冰块倒入杯中,再倒入事先准备好的烈酒,把多于烈酒2~3倍的冰冷果汁倒入杯中,轻轻搅匀;最后以柠檬做装饰,附上一根芹菜,血腥玛丽就完成了,鲜红红的蕃茄汁看起来很像鲜血,以带叶的芹菜根代替吸管,像极了一般的健康饮料。 看起来很漂亮,却没有人敢端起来喝。悠然笑了笑,一次性调了六杯,一字排开放在台面上了。 “没有人敢喝么?其实就是番茄汁嘛,这个酒的名字叫‘喝不醉的番茄汁’。” 血腥玛丽以其独特、热辣的外观与富有挑战的口感和味道一起,造就了其经久不衰的致命吸引力。悠然端起一杯,幽雅地小口喝着,很享受的模样。 见状,澈,小菊,雷笙各端起酒杯也喝了起来。 “不错,口味很特别。”雷笙先说了出来,其他人皆有同感。 悠然笑了笑道:“其实这个酒还有个名字叫‘血腥玛丽’,这中间有一个流传了很多年的故事,说给你们听可好?” “传说在很多年前西方某块大陆上有个叫匈牙利的国家,那里有位绝世美女玛丽王妃,在她的一生中,为她决斗而死的青年贵族,据说超过了100个。甚至在她60岁那年,两位浪漫的青年诗人因为得不到她的垂青,而举剑自杀。最后,她被刑部下令活埋在地下室,言传说她被活埋时的笑容仍然是非常的天真甜蜜,刽子手都看呆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什么样的魅力才让他们疯狂至此?她究竟美丽到什么地步呢?据说,在一次玛丽王妃举行的盛大晚宴上,她一身飘逸长裙,出现在众人眼前。黑色长发在空中飘舞,两颗宝石般的眸蕴涵着摄人心魄的光芒,火红色长裙就像流动的烈焰一样,包裹着她白玉似的修长身躯,整个人宛如一团移动的火之精灵。 当她停下脚步的时候,银白色的月光从窗外照进来,使她散发着迷人的光芒。他们搞不清楚,这位玛丽王妃究竟是顺着月光而下凡的天使,还是将要循着月光飘向天宫的圣女。 她的美丽,据说保持了近50年,而她的美丽秘方,实在令人恐怖万分。她用鲜血沐浴。而且只用纯洁少女的鲜血。她相信,只有浸泡在她们纯洁的血液中,方能不断吸取其中的精华,而让她永葆青春。每次洗澡前,她还要喝下至少半升的血液,她管这叫「内洗」。她洗一次澡,至少要杀掉两个少女。就这样,在漫长而黑暗的50年里,一共有2800名少女惨被杀害,所有的尸体全部埋在她私人的浴室底下。这也是她的主意,因为她相信,少女们的魂魄能够驱走衰老和迟钝。 由于常用血液洗澡,她身上总带着浓烈的血腥气。但她却从不用任何香水掩盖,任其自然。美丽的外貌和血腥的气味相结合,竟然产生里一种无可名状的妖异魅力,使无数青年贵族为之倾倒。一时之间,玛丽王妃的艳名远播欧洲大陆,连法皇路易十四也不远千里,拜倒在其石榴裙下。这一款鸡尾酒的名字叫「血腥玛丽」便由此而来。” 一旁听故事的仆役听得毛骨悚然,不过喝酒的这四个人却依旧镇定,悠然有点佩服这三个人了,澈和小菊杀人无数,必定不惧,不过雷笙她一早就看出这人不如表面的那么简单,看上去是个文弱书生的样子,但说书,管帐,整个山庄的管理井井有条,也不枉悠然请他做了山庄的管家,至于这个漂浮不定傲气十足的少年为什么选择了在山庄留下来,悠然猜不出,也许是好奇她新奇的经营手法,也许是其他什么原因,但是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应该不会害她,所以她请了这么唯一一位外人做了山庄的管事,此外从所有的仆役都是从百草堂抽调过来的。 “后来呢?”雷笙问道。 “后来嘛,民众发生暴动。愤怒的群众将已经快70高龄的玛丽王妃抓住,群情激愤之下,大家将她活活烧死在她自己的浴室中。并且封掉了古堡。从此,一代艳后香消玉殒。” “恶有恶报!”一旁的吧台仆役义愤填膺。 “但是,在此后的400年里,每逢月圆之夜,古堡里就会传出一阵阵如海潮般幽怨的恸哭,彷佛是千鬼夜哭,万魂哀鸣,连10里之外城市的居民都能听见。他们不堪其扰,请来了法师,术士驱魂作法,结果连最有名望的大师们都无能为力。最后,皇帝无奈,只能将这块地方列为禁地,禁止凡人出入。 玛丽王妃则被当之无愧的称为头号血腥佳人。” 一旁的仆役吓得瑟瑟发抖。 “公子,这个王妃是真有其人,还有用人的鲜血洗澡真有其事么?”雷笙的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居然还想到问这个。 悠然笑了笑道:“关于这位血腥佳人是确有其人,她一生中确实杀死了许多无辜少女,但是说以此能保持自己的美貌这一点却是不合医学根据和道德法制的。” “女人,是美丽的动物,美女,更是美丽中的美丽。 为了让自己更美丽,女人用了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方法。 但是最血腥的美容方法,恐怕是这位王妃的秘方了,不过这个只是传说罢了,不可效仿。” 忽然一阵掌声响起,只见一位身穿青衣长袍的少年走过来,只见他皮肤虽然细嫩,面上却甚粗糙,貌似经常来往草原,久经风霜之苦,腰上有把宝刀配在钢环上,有种说不出的粗旷之美:“有趣啊有趣,想不到名满京城的绿绮公子是位说故事的高手,而且还是位酒中奇人,不知在下可否有幸喝一杯这血腥玛丽呢?” “当然可以,来者皆是客,阁下艺高人胆大,听说阁下来本庄三天一直是庄里的大赢家,这杯酒理应祝贺公子。”悠然从剩下未动的两杯酒中取过一杯递过去。 “好酒啊好酒,果然不一样的味道,绿绮公子果然名不虚传啊,未到赌房看过一眼却已知道本少爷是最近的大赢家,却也抽了在下不少的银子啊。”每天的赢家上缴两成,这是这里所有赌房的规矩,十五间赌房,每晚确实进帐不小。 “好说,在下白悠然,“绿绮公子”只是来这里的朋友抬爱而已,多谢公子的捧场。” “在下云峥月,四处跑的生意人,公子既然开这赌房,听说这些新奇赌具都是公子创造出来,想必赌术一定高明。在下一连三天未逢对手,不知公子今晚可否赐教?” “这——”悠然还从未想到有人向她挑战的,她只是把这些赌具造出来图个新鲜赚点银子罢了。 “在下雷笙,是这山庄的管事,也是这赌房的总管,云公子想找对手,在下可以奉陪。”雷笙适时站了出来。悠然异样地看了他一眼,没见他平时进过赌房,难道他也是赌中高手?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雷公子好象最擅长的是说书吧?哈哈哈。”草原人的豪爽,让澈和小菊在旁凛然,直觉这个人不简单。 “好说,既然阁下有此意向,白某就陪阁下玩玩。”悠然爽快地一颔首,怕事不是她的作风。 一旁的小厮领着他们走进一个包间,这是个扑克的包间。 “公子,只剩这一间包间空着了,其他都客满。” “无妨,想必云公子不会反对,好象这三天云公子有两天都是进的扑克房赢的钱啊。”悠然挥手让小厮离开。 墙上公布的规则玩法都是三到四人的玩法,如“打百分”、“斗地主”、“升级”、“争上游”、“拱猪”等。悠然眼光一亮:“不如我们来个新的玩法,两人扑克如何?” “可以,请说规则。”云峥月很大牌地一摊手。 悠然笑眯眯的:“我们玩‘扎金花’。” “这‘扎金花’是一种2—4人能同时进行的游戏,使用一副扑克牌,去掉大小王,共52张牌。 牌型说明: 豹子:三张点相同的牌,如aaa、222。 顺金:花色相同的顺子,如黑桃456、红桃789。 金花:花色相同,非顺子,如黑桃368,方片145。 顺子:花色不同的顺子,黑桃5红桃6方片7。 对子:两张点相同的牌,如223,334。 散牌:三张牌不成任何类型的牌。 特殊:花色不同的235。 扎金花大小规则: 1。豹子顺金金花顺子对子散牌。特殊豹子。特殊散牌。 2。牌点中,2为最小,a为最大。从大到小依次为:a、k、q、j、10、9、8、7、6、5、4、3、2 3。同种牌型,顺序比点,大小若相同,开牌者输。 4。当豹子存在时,“花色不同235”“豹子”即豹子存在时,若花色不同235也存在,花色不同235赢。注意:与豹子同时存在的不同花色235最大。 5。逆时针开牌,相同牌,先开者输。 扎金花发牌规则: 由赢家开始发牌,每人三张,玩家初始牌均暗牌。 确定庄家:首次随机抽选庄家,以后轮庄。 扎金花下注规则: 每次下注以10两银子起注,不封顶,但山庄有明文规定当日输赢不可超过100万两;可跟注和加注;玩家看牌,看牌后下注是暗牌一倍。如果临时放弃则判输。” “懂了没?”悠然瞪着云峥月,旁边的澈,小菊和雷笙都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悠然翻了翻白眼,拜托,现在是接受人家挑战,凑什么热闹。 “明白,可以开始了。”云峥月点点头。 “这个庄是轮庄,来者是客,你先做庄。” “不用,我头一次玩,还不熟,你先做庄,再轮。” “好。”悠然点点头,洗牌,切牌,发牌。 第一局: 悠然的庄,发牌,第一张为暗牌,庄说话,悠然下注10两,第一把小玩一下让对方好熟悉;第二张悠然牌面是3,对方牌面是10,对方说话,对方下注50两,悠然跟注;第三张牌,悠然牌面是4,对方牌面是10,依旧对方说话;对方下注100两,悠然跟注100两,对方再下注200两,不看牌,悠然扔200两看牌;翻牌悠然的是顺子2、3、4,对方的是9、10、10,只是对子,因而悠然胜。不过刚刚一旁观战的还以为对方那么紧跟不看牌必定是豹子10、10、10,结果不是,原来用的是兵不厌诈之计,不想悠然那么有把握。 其实悠然哪里是有把握,只不过第一把赌注不算太大输得起,不怕死而已。 第二局: 仍然悠然胜。 第三局: 云峥月胜 第四局: 悠然胜 围观的人原来越多,大厅里的闲人,别的包间里的手气不佳的客人全跑悠然他们的包间来了,把个小小的包间围个透不过气来,实在没办法叫雷笙派了一队人圈在房间外守着清场,高手相争最忌讳有人打扰了,何况赌场如战场,有时候险胜是因为心理战术。 赌到子时,山庄里的客人都走光了,云峥月还不肯罢手,不过不罢手不行了,他身上的现银和银票都输光了。 不过云峥月已经赌红了眼,坚持要赌最后一局,赌注便是他那把宝刀。 可是最后一局他还是输了,悠然却没有要他的刀,可是云峥月却执意要给。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输了便是输了,在下心服口服。” “不必了,这刀我不会用,天色已晚,阁下不妨先在庄里住下,明日再走。” “多谢公子盛情,那就叨扰了。明日再跟庄主赌过?就不信你运气每天都那么好。” 悠然苦笑,这人怎么跟那个恶赌鬼“轩辕三光”似的,恶赌鬼“轩辕三光”是楚颜前世看古大侠所写小说里十大恶人之一,嗜赌如命恶赌鬼,可为了赌而六亲不认,非得赌到天光人光钱也光,也不见得肯罢手。三光者,天光,人光,财光也;轩辕者,天地也。三光后仍立于天地而笑看红尘,是所谓无欲则刚也。虽有恶赌鬼之名,但为人豪迈阔达。 如今这云峥月可跟那”轩辕三光”牌品有得一比,不过样貌却是比那“轩辕三光”强了许多。 罢罢罢,人家执意要留下来,这么晚了也不好赶人走不是? 吩咐雷笙安排他住进春风楼。 看着他跟随雷笙远去的背影,悠然总觉得有些不安,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应在自己身上一样。 睡前是悠然最放松的时候,洗漱完毕,卸下紧身的天蚕内衣,让身体解放出来,换上了宽大而舒服的睡服,秀发自然放下,露出双晶莹、修长的玉腿,赤着纤秀的、完美无暇的双足,轻盈地走到梳妆台前,对着铜镜,面上绽开了恬淡温柔的笑容,那双清澈的眼波有意无意地扫过梁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眼神,有着致命的诱惑力。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突然有个声音在头顶响起。 悠然抬眼望去,只见屋顶梁上倒吊下来一个身体,一张嫩嫩的娃娃脸带着可爱的笑容呈现在她的面前。 “南宫灵犀?” “在。”娃娃脸一下凑近貌似放大了几倍。 悠然皱了皱眉头,能躲过醉芙蓉林的阵法和门前的障碍,而且还能不让澈和那么多暗卫发现,他的功夫深不可测。 “你都是以这种方式进女孩子的闺房?” “没有啦,人家特地来找你的,姐姐,你好漂亮哦,为什么要女扮男装呢?”一张可爱的笑脸任谁也发不起火来。 悠然不自觉地笑了,那一笑刹那间恍惚了小犀的心神,那一笑如同花儿绽放,仿佛雨后的芙蓉,娇艳无比,小犀不自觉地痴了。这个孩子还没有到江湖上历练过,只知道单纯地喜欢一切美好的东西。 “你打算还要在上面吊多久?”悠然揉了揉鼻子。 南宫灵犀哧溜一下跳了下来:“小犀也没打算吊多久,只不过姐姐没让小犀下来,小犀就不下来。” “可是我没请你进来,你不是也进来了么?” “这个,小犀急着想来见姐姐嘛,小犀本来准备和小菊一起来找姐姐的,不过小呆不放,所以来得晚了。”娃娃脸上露出一丝羞苒的神色。 “小犀喝酒么?” “好。”无论悠然说什么,小犀都说好,这样子是赖上悠然了。 悠然走到房间一侧拉开一道帘子,原来有个酒柜嵌在墙壁里面,里面有四五瓶红葡萄酒,都是新近酿的。悠然取了瓶酒,拿了三个杯子放到茶几上,指着茶几旁的小圆凳:“请。” 小犀也不客气,大刺刺地坐了上去。 悠然拿起自制的开瓶器,把瓶口的橡木塞旋开,倒了三杯七分满,自己和小犀各一杯,还有个空位置上也放了一杯。 “为何有三个杯子?”小犀不解。 悠然笑了笑,对着窗户喊了句:“雷笙,你在那里站了那么久了,不想进来喝一杯么?” “哈哈哈,好耳力,不愧是我的老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雷笙从窗户一跃而入,到桌边坐下一把扣住悠然的手腕。 悠然吃痛,叱道:“你这人真无礼,请你喝酒还这般。” “放开她。”小犀大惊一掌拍向雷笙,却发现内力尽失,一掌击过去竟是软绵绵的,当下大惊失色。 “悠儿,我找了你整整十八年,你可知道?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竟然对我下软筋散?”雷笙依旧擒着她的手腕。 他也失了内力?小犀奇怪地看着刚进来的雷笙。 “放手!”悠然女子防身术自然反应,一招小擒拿手一绕,从雷笙的钳制中脱了开来。 “又是这招,老婆,前世你也使这招。”雷笙欣喜地道。 悠然一惊,他竟然真的是前世的雷笙,竟然也带着前世的记忆穿越?命运真的有这么巧么? 她并不想这一世再跟他有什么牵扯,决定来个死不承认。 “你在胡说什么?作为管家深夜偷窥主人房间,象话么?还有老婆是什么东西,你莫名其妙地说些什么?”悠然义正词严。 “你不用不承认,你唱的那些歌都是前世才有的,本来我还不很确定,今天你和云峥月赌钱,扑克牌的玩法是只有前世才有的,还有这葡萄酒,怎么酿造,怎么调制鸡尾酒,都是前世的冷悠然才会的,何况你也叫悠然,只是姓氏不同而已,而且你的面目跟她简直一模一样,你敢说你不是她?”雷笙激动不已。 “你知不知道我赶到老树酒吧外的时候,看到你死去的那刹那,我的心也跟着你去了,你知不知道我是多么妒忌你竟然和展扬一起死去,那个瘸子,哪里值得你对他那般?我在你走后一年里过着行尸走肉的生活,我才发现你竟然早已在我心中生根发芽,一年后我无疾而终,竟然穿越到这个时空,老天我的愿望终于实现,我要你生生世世做我的老婆。”雷笙坚定地说。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悠然继续装傻,她受不起他这样,他竟然对她用情这么深,可前世为什么那般折磨她呢?如果不是那样,也许她就不会老是去酒吧喝酒,因而在那里被人截杀。 雷笙痛苦地看着她:“悠儿,你不要这样,你可知道这十八年来,我已经发动了所有的力量来找你,我穿越在西蒙国太子西蒙桀的身上,从婴儿时候起就开始打听你的消息,因为国师知道我的来历,他说我是注定的西蒙国太子,所以才会前世无疾而终,穿越而来,国师算到你也在这个时空,却无法算到你的具体地点,他说你之前生活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直到今年秋天,才算出你在离月。你可知道,为了找到你,我的足迹已经塌遍了四国!”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悠然惊异地看着他,没错,她之前在百草谷呆了12年,与世隔绝。 可是,要认吗?认了又怎么样?她没忘记自己到这世界的目的,而且雷笙虽然前世是她老公,她却没有爱上他,甚至,恨他前世对她的折磨。 当下正色道:“你是雷笙也好,是西蒙桀也好,都跟我没关系,我确实是刚刚才认识你,而且我会那些调酒方法或者赌术或者歌曲确实好象天生就会,与生就有的记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当断则断,拖下去对大家都没好处,悠然处事向来都是雷厉风行的。 西蒙桀的脸色已相当难看:“你竟然选择性地失忆?记得前世自己的嗜好,却独独忘却了我,你真的好狠心啊,就算我前世折磨过你,但是也是因爱成恨,开始是因憎恨你父亲,后来是恨你对展扬的一心一意,难道在你眼中我就这么不堪么?” 悠然的神色也有些黯然了,低声道:“我真的不认识你,请你走吧。” 南宫灵犀保护性地挡在悠然前面:“你不要逼姐姐,不然我揍你。” 悠然嘀笑皆非地看着他,这个孩子真把她当姐姐来保护了。 西蒙桀“哼”了声:“就凭你?小鬼头,毛都没长齐,不要在这里吹大话,只要我一声令下,你就再也没可能站在这里,看在你认我的女人做姐姐的份上,我今天先放过你。我走了,女人,你是不是该把解药给我了?”转头看向悠然。 悠然很郁闷地看着他,他怎么老是在她面前自以为是的这么强势呢:“解药我已经放在酒里了,你们刚刚已经喝下去了,现在都可以走了,小犀去找小菊吧,她会安排你的住处。” 南宫灵犀还待再言,却被悠然的眼神止住了。 “以后不要随便进我的屋子,我这屋子里的东西不是谁都可以碰的,很多东西上都有无色无味的毒,特别是有可能被侵入的地方,比如说房梁和窗户边框就抹了软筋散。” 西蒙桀再次“哼”了声:“就这点把戏,下次难不倒我了,女人,你最好给我安分点,不要去勾引别的男人,不然我见一个杀一个。我走了,记得好好想一想,竟然敢忘记我!” 走到门口还不忘威胁她一句:“我不会放弃的,你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逃不过我的手掌心,最好乖乖地听话。” 南宫灵犀闻言大怒:“放屁,你敢威胁姐姐,我让你死得很难看。”话毕,一掌拍向西蒙桀的背后。 西蒙桀反身一掌对上,竟然旗鼓相当。两人就在门口对打起来,只听“砰”地一声,悠然的房门竟然关了。 第82章 西蒙桀哭笑不得,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竟然跟前世没有两样,任他们为她打得死去活来,她竟然安心关门睡觉,还争个什么劲,对望一眼,各自收掌,同时朝春风楼而去。 随着门一关,悠然房间的屋顶上闪过一条人影,竟然是云峥月,他是出于好奇跟在西蒙桀后面而来,想不到收获这么大,这个所谓总管竟然是西蒙国的太子,这个传奇式的绿绮公子竟然是女儿身,而且还如此天姿国色,虽然初衷只是慕名而来,虽然只和她赌了一夜,却已被她深深地吸引住。 他知道她才是这个花庄的幕后庄主,她竟然能想出这么多新鲜玩意,聪慧如她,和世俗的女子竟是那般不同,他很开心,为了她竟然不是真男儿。 这个女人,他要定了,朝着西蒙桀的方向看了一眼,暗道:“西蒙太子,我们各凭本事好了。” 月黑风高夜。 这个夜晚果然不太平,走了西蒙桀,来了云峥月;云峥月刚走,悠然的房内又出现一个人。 悠然才一关上门,就被人从后面抱住腰,力量相差太玄虚,被拽着胳膊推着靠到墙边。 “悠儿,这就是你不肯嫁给我的理由,深更半夜勾引男人?” 是离天澈,明明在笑,那张脸却铁青,铁青,在夜明珠的照射下居然泛着绿光。 悠然咽咽口水,看来今天晚上的“艳遇”太刺激他了,不过对付霸王龙她有的是办法。 首先,把头低下四十五度角的样子,然后,再往上抬十五度角,眼睛从下往上挑,锁定对方的眸子,视线细得如丝一般,无限“委屈”无限轻柔地说:“我哪有勾引男人,你明明看到是他们不请自来,而且还中了我的软筋散;我真后悔让你喝了我的血百毒不侵,让你在我的房内自由来去,你还想怎样?” 说罢,眼睛直直地看着他,一只手趁他不备,一把扯下他的青色面具,露出那张魅惑容颜。 “你——”离天澈眯起眼睛。“你这个妖精!”收紧臂弯,恶狠狠地朝那娇艳欲滴的红唇吻去。 却不料悠然快速地往下一蹲,脱了他的钳制,一闪,已落在一丈开外的床上,笑道:“虽然你功力进步神速,却不一定胜得过我,嘿嘿。” 离天澈恼怒地扑过来:“敢戏弄我?后果很严重,你信不信?” 却不料这次悠然根本没逃,竟然任他扑过来抱在怀里亲了个够,就在离天澈的手将要伸进她衣服的时候,悠然制止了他:“澈,不要,我好累,只想你抱我一会,就这样抱着就好。” 离天澈异样地看着悠然:“怎么了?难道西蒙桀说的是真的?你是不是真的认识他?老婆是什么意思?谁是展扬?” 悠然却好久都没有说话,只是把头埋进离天澈的怀里,离天澈也没有追问,他知道她想说的话自然会说,他的悠然个性太倔强,逼得太紧只会适得其反。 过了许久,悠然才缓缓抬起头来,看着离天澈道:“澈,你信我么?” 澈认真地点了点头:“信,从来都信。” 悠然道:“那好,我告诉你,老婆就是妻子的意思,前世,他真的是我的丈夫,就是夫君;只不过我没想到他竟然能带着记忆追了过来——。” 悠然把前世和他还有雷笙之间的恩怨说了个遍,她说得很仔细,从生前说到死后,说到冥王,惟独没有提到她穿越到冷悠然身上的事,只说她带着前世记忆到了这个时空,从小就被白衣收养。她不想再跟冷府扯上关系,那个地方她没有感情,也不想恢复身份。 “这么说我就是展扬?”离天澈将悠然搂得更紧,他直觉上已感觉到前世他们之间的感情,这一世更要好好珍惜。 悠然点了点头:“不错。” “所以在怡园的时候你原本是不准备救我的?” “不错,如果不是见到你本人,认出了你,我才不会宁愿违背师意来救你。” 悠然再次点了点头:“我的这一生,为你而生,为你而活。” 离天澈已感动得无语咛噫,只紧紧地把悠然搂在怀里。 这一夜白悠然几乎解答了离天澈所有的疑问。 “你教我的那个心法,难道就是冥王教你的修炼冥力的心法?” “不错,你凭空得了鬼目菜的六十年冥力,学会了心法才能运用,现在你的分身已学得不错,连我都只能和你打成平手,相信等你练成一击和霸道后,那时你的功力已比我高出许多。” 离天澈道:“可是我怎么觉得这个心法好象本身就会一般,只是一时忘记了?” 他的脸上满是疑惑。 悠然也觉得很奇怪,不过她不想去想这个问题:“无论如何这是好事,不知道就不去想好了,很晚了,睡吧。” 自从离天澈从百草林回来后,不论悠然怎么赶他晚上都要溜进悠然的房里一起睡,因为他从此就多了个毛病,没有悠然在旁边他就睡不着,悠然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也不知道他是真失眠还是假的。 “再回答我一个问题,就睡了。”如小孩一般耍赖。 悠然无可奈何:“你说。” 离天澈道:“为什么你的第三个要求是要我一生不得娶妻妾?既然我们两世相悦,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悠然忽然笑了,装迷糊:“没说不能在一起啊?不然怎么会任由你睡在我的房内?” 离天澈生气了:“这个理由不对!” 悠然叹了口气,道:“那不过是仪式而已,难道没有那个仪式我们就不能在一起么?我们现在这样子不也挺好。” 离天澈摇头:“不好,一点都不好,你不嫁给我就会不停地有人来跟我抢你,今天有西蒙桀,明天说不定有南宫灵犀,甚至说不定还有那个云峥月,我看他和你赌钱的时候,双眼简直在放光。” “胡说八道,他那是看见银子放光,我和他才认识几天,怎么可能,你不要冤枉我。”悠然抗议起来。 离天澈偷笑:“不冤枉你,你嫁给我就行了,做我的王妃。” 悠然道:“我让你一生不得娶妻妾,只不过不希望你跟别人一样一夫多妻而已。” 离天澈道:“悠儿,我保证这一生不会娶别的女人,绝不碰你以外的女人,有你,此生足矣。嫁给我吧?难道非得让我发誓你才相信?” 悠然不是不相信他,他说过就一定能做到,但还是摇头:“不行,你已经答应了我一生不得娶妻妾,怎么能娶我呢?” 离天澈气极:“你难道非得逼我用非常手段么?” 悠然看着他气急败坏地样子,开心极了:“生气啦?我说不让你娶,没说不让你嫁啊,你嫁给我不就行了么?” 离天澈气结,还有男的出嫁一说么?不过这话的意思,好象悠然并不是不愿意嫁给他,却偏要颠倒来说,谁娶谁嫁不都是他们俩成亲么,当下喜出望外:“好,我嫁,看你要怎么弄,你总不能让我这堂堂澈王爷闹个天下的笑话吧?” 悠然道:“我的婚姻我作主,我就要你嫁我,不行么?澈,我只是不喜欢皇家的婚礼仪式,也不喜欢面对那些宫廷礼节,宫里那么多女人争来斗去,你没看够么?” 离天澈定定地看着她:“那你想怎么样?”他不明白她那小脑袋瓜子里怎么那么多奇怪的想法。 悠然道:“你若能让我师傅白衣答应做主婚人,我们就在百草谷成亲,而且成亲后你就是百草门主,我就可以过点清闲日子了。” 离天澈笑了:“你现在不清闲么?什么都让小菊在管。”说罢刮了刮悠然的小鼻子:“好,过几天我们就起程去百草谷。明天我要回去上朝了,我皇兄刚刚登基,南郡、西蒙还有琉璃都有使者来贺。” “是啊,听说南郡和琉璃还要求联姻呢,都带了公主过来,赶快去赶快去,当心去晚了都被你皇兄收了。”悠然嘴一撇,不再理他,一个人卷过整张被子,睡觉。 离天澈哭笑不得:“悠儿,你是在吃醋么?放心,我不会收的啦,就算我皇兄和母后指婚,我也有我的办法解决。” 没有回音,悠然竟然已睡着了。 离天澈郁闷,她发了通脾气让他不好过自己却睡着了,可是天地下就有这么个女人让他一点办法都没有,还被吃得死死的,一点大男人形象都没有了,哎。 无可奈何地扯过被子,把她揽过来睡在一起,帮她掖好被角。 悠然有踢被子的习惯,一睡着就踢被子,真不知道她过去十五年怎么过来的,竟然很少生病。 他却不知道过去十二年都是白衣在替悠然盖被子,这个迷糊蛋一直生活在别人的悉心照顾当中,却全然不自知。 雾,本来还是轻轻的,淡淡的,但片刻间就已浓得像是白烟,渐渐连离天澈的人影都已瞧不见了。 离天澈经常晚上睡在花庄,天还没亮的时候赶回王府准备上朝,虽然路程有点远,却从来不觉得辛苦。 每次离天澈走的时候,悠然其实是知道的。只不过装作不知道。各人有各人的责任,他为了她做到这份上,已经很不错了,几个这个朝代的男人不纳很多妻妾当家常便饭一样罗?她相信他,一如相信她自己。 远处本来还有点点灯火,但现在却连灯光也没入浓雾里,悠然走出门口,站在芙蓉林里,痴痴地望着离天澈远去的方向。 “既然喜欢,为什么不跟他回王府?”耳边传来一个声音,是小菊。 悠然摇了摇头,她不喜欢王府,一如她三岁时就不喜欢将军府一样,复杂的生活不适合她,江湖女子只有生于江湖才有生气。 “有事?”转向小菊。貌似小菊从来没有起这么早来找她过,小菊现在替她管着百草门,一般事务从来不找她。 小菊忽然掉下泪来:“小姐,老爷去世了。”有十二年小菊没有这么称呼过悠然了。 悠然突然心跳加速:“你说什么?” 小菊道:“老爷——冷将军中了埋伏,十万将士全军覆灭,老爷战死,二少爷下落不明。” 悠然目毗尽裂,突然身子一软,靠在旁边一棵树上,半响,对着小菊:“备车,去北疆,把这里转给玄影打理。” 说完不再看她,径自回房收拾。 小菊诺诺答道:“好,可是小姐,小菊还有其他事情要报。” 却已不见悠然人影,只听到一个声音传来:“路上说,去准备。” “多么熟悉的声音 陪我多少年风和雨 从来不需要想起 永远也不会忘记 没有天哪有地 没有地哪有家 没有家哪有你 没有你哪有我 假如你不曾养育我 给我温暖的生活 假如你不曾保护我 我的命运将会是什么 是你抚养我长大 陪我说第一句话 是你给我一个家 让我与你共同拥有它” 悠然坐在马车上,脸上无声地倘下两行泪,手上的绿绮不停地弹着同一首歌曲,低沉的声音反复唱着同一首歌,听得小菊一直流泪不止。 虽然她从没有刻意去想起,却原来真的不曾忘记。 当她刚听到这个噩耗的时候,她的心好冷,她虽然没去看过他,却并不代表她没有想起过他。 她不喜欢将军府,却不代表她舍弃了府里唯一疼爱她的爹爹。 只因为她觉得他一直都该那么健朗,那么英明神武; 只因为她以为他会百战百胜。 遥记当年,他的英俊风姿。 遥记当年,他不远千里赶回悠园,只为她的飞鹰传信。 若没有他,便没有今日的她。 怎么可能?她还没有报恩,他就这么去了?难道还尸骨无存?不能,绝对不能,她一定要赶去见他最后一面。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是人生最遗憾的事情了。 悠然和小菊均是一身素白坐在车上,均作男装打扮,坐马车只为养精蓄锐。 为了赶路她们已日夜兼程,用的是最好的马——日行千里的宝马,百草堂安排了最好的车夫,力争夜晚到达卧塘——且兰已丢,冷傲天便死在且兰附近,卧塘是最靠近且兰的离月城池。 无论是谁,惹了她都将付出代价。 这次悠然已没有仁慈的打算,就算当时对离忻,她都没有下死手,只是防守,这次,她要让始作俑者后悔来到这世上。 一路上悠然一直在听取各地分堂传来的消息。 百草堂表面是个医药连锁机构,实际上早已被悠然改造成了消息机构。 悠然现在已掌握了四方面有用的信息: 一是这次云赤的主帅是云赤三王子云茼,这个人野心勃勃,据说云赤大王子竟然意外病死,太子位悬空,二王子下落不明,四王子,五王子,六王子都对这个位置虎视眈眈,却只有这个三王子在朝中拥护势力最大,这次灭了冷傲天十万大军,功不可没,最有可能继任太子之位。 二是这个二王子全名叫云峥,悠然的属下一查,竟然就是花庄遇到的云峥月,只不过他却是秘密到京,寻求离月王朝的支持的。 很好,她已传信给澈,让他和云峥联合起来,云峥回云赤建立自己的势力,揭破云茼的阴谋,查大王子死亡之谜,意外病死么?哪有那么巧,悠然可不信。云峥寻机制造内乱;离月死了将军,还是当今皇后的爹爹,哪能善罢甘休,朝廷已经对云赤宣战。内外一齐乱,叫他云茼手忙脚乱,疲于奔命。 澈主动请缨,不日将到卧塘,这已是悠然意料之事。 三是查内奸,堂堂骁骑大将军有那么好中埋伏么?自然是有最亲信的人作了内奸,十万大军无一生还?查尸体,点花名册,看跑了谁?这便是悠然到达后第一步将要做的。 四是卧塘守将已经从且兰把冷将军尸体找回,并救出冷青云,据说穿着小兵衣服身受重伤昏死在死人堆里,伤势严重正悬赏求医。 其余将士都被埋在大雪覆盖的次日山谷,这一战,满目疮痍。真正应了那句话——埋骨何需桑梓地。 悠然暗暗地发誓,将士们,你们不会白死的,十万么?好,很好,下得起这么大手笔就要承担后果。 卧塘,是个荒凉而寒冷的地方,它还有个俗称——冰河之城,因为它位于雅隆河畔,每到重阳节后就开始封河,直到第二年的清明才开始解冻,封河的时候,足足有七个月。 雅隆河连接着卧塘和次日山,次日山过去就是且兰。 次日山北面是云赤,东面是且兰,南面是雅隆河连着卧塘,西面便是西蒙。从且兰到卧塘,就必须经过祈山和雅隆河,没有其他通道。 冬天的雅隆河对卧塘人来说格外亲切,卧塘人对封河有种奇妙的预感,仿佛从风中就能嗅出封河的信息,从水波上就能看得出封河的时刻。 所以他们在封河的前几天,就把准备好的木架子抛入河中,用绳子牢牢系住,就好象远古的移民在原野上划出他们自己的疆界一样。 封河后,这段河面就变成了一条又长又宽的水晶大道,亮得耀人的眼。 这时浮在河面上的木架上,也冻得生了根,再上梁加橼,铺砖盖瓦,用沙土和水筑成墙,一夜之间,就冻得坚硬如石。 于是一幢幢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房子,就在河面上盖了起来,在冰上盖了起来,用不着三五天,一个很热闹的集市就建立起来,甚至连八匹马拉的大车,都可以在上面行走。 集市上,各行各业的店铺也开张了,屋子外面虽然滴水成冰,屋子里却温暖如春。 在悠然听来,这简直就像是神话。 “在哪种滴水成冰,连鼻子都会冻掉的地方,屋子里怎么会温暖如春?” 小菊答道:“据说是因为屋子里生着火,炕下面也生着火。” “在冰上生火?” “不错。” “冰呢?” “冰还是冰,一点也不会化。” 冰一直要到第二年的清明时节才会溶解,那时人们早已把“家”搬到卧塘城里去了,剩下的空木架子,和一些用不着的废物,随着冰块滚滚顺流而下。 于是这冰上的繁华集市,霎眼间就化为乌有,就好象一场春梦一般。 天黑的时候,悠然的马车终于到了冰河集市,见到了这奇景,虽然战火已烧到次日山,这里的人们还是一片太平景象,只因为次日山便是卧塘的天险,不仅地势很陡,有各种虫兽出没,而且有不少食人草和毒草四季生长,所以极难从且兰穿过来到卧塘,卧塘守将这次聚集了不少土著居民才得已翻过次日山在次日山谷找回冷氏父子。 在身上很暖和,昏昏沉沉地,悠然伸了个懒腰,已经过了傍晚,马车已到了雅隆河。 她真的看到了冰上集市,现在已是夜市,在辉煌的灯火间,屋里的灯光和冰上的灯光交相辉映,一盏灯变成了两盏灯,两盏灯变成了四盏灯,如满天星光闪耀,就算是京城里最热闹的街道也比不上。 街道并不窄,两旁有各式各样的店铺,车马行人熙熙攘攘,茶楼酒店里笑语喧哗,看看这些人,再看看这一片水晶琉璃世界,悠然已分不出这究竟是人间,还是天上? 这哪里有战争即将到来的危机,哪里有半丝同胞丧命的伤痛。 悠然不由自主想起一首诗:“山外清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吹得游人醉,直把杭州做卞洲。” 不知道这些人的欢声笑语还能继续多久。 小菊扶着悠然走下马车:“累不累?” 悠然目光闪动,忽然道:“不累,有人比我更累。” 小菊道:“哦?” 悠然忽然走过去,拍了拍正在马前低着头擦汗的车夫,微笑道:“阁下辛苦了。” 车夫怔了怔,赔笑道:“这本是小人分内应当做的事。” 悠然道:“其实以你的本事,怎么可能屈从一个车夫的职位呢?” 车夫怔了半响,突然摘下头上的斗笠,仰面大笑道:“公子好厉害,佩服佩服。” 悠然道:“阁下能在半途停车的那一瞬间,自车底钻出,点住那车夫的穴道,抛入路旁荒草中,再换过他的衣服,身手之快,做事之周到,才真正令人佩服,好本事。” 这车夫又怔了怔,道:“你怎么知道?” 悠然道:“南宫灵犀,在我面前还装什么神,弄什么鬼?你跟来干什么?” 南宫灵犀道:“姐姐好厉害。”随手甩脱了身上的白衣,露出了一身黑色劲装,娃娃脸再度笑开:“姐姐们出来玩也不带着我,小弟只好不请自来了。” 小菊叱道:“胡说什么,我们可不是出来玩的,还有在外面不要叫姐姐,要叫哥哥。” “好,”南宫灵犀爽快地应着,只要让他跟着,怎样都行,他就是赖上悠然了。 悠然却不理他径自向前走,直直地走到卧塘城门口,揭下了那张寻医榜文。 旁边的小兵连忙过来寻问:“公子可是会医术?” 悠然哼了一声,不作回答。 小菊上前道:“这位是百草公子,你说他会不会医术?” 百草公子医术无双,连童颜之毒都能解,何况京城平叛一战早已名扬天下。 那小兵满脸崇拜之意:“快请,这下少将军有救了。”这小兵引着悠然等人望城内走,不一刻到了守城衙门,卧塘守将魏哲早已得讯到门口迎接:“得公子相助,冷少将军必能逢凶化吉,在下卧塘城守魏哲有礼了。” 悠然连忙还礼:“魏将军客气了,现在少将军情况如何?” 魏哲道:“情况很不好,从次日山谷抬回来就没有醒来过,外伤已包扎,无奈内伤太严重,军医束手无策。” 悠然道:“看看。” 魏哲是不拘小节之人,当下带领悠然一行朝内室走去,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双目紧闭,俊秀的脸上毫无血色,显然已失血过多。 悠然走上前去视察,不禁暗暗摇头,冷青云不仅身受重伤,而且中了剧毒,能撑到现在已是奇迹了。 魏哲急道:“公子,少将军有救么?” 悠然迟疑了下,狠下心来,救不了也得救,这可是冷家唯一一根独苗了。 当下应道:“办法是有,需大人相助。” 魏哲道:“公子只管吩咐,云大将军对在下有栽培之恩,但有吩咐,万死不辞。” 悠然道:“你帮我找二十个身体健康的壮士,我要验血取样,给他过血。” 魏哲立即对随从吩咐道:“照公子的安排,火速找来。”随从飞奔而去。 这边悠然对小菊道:“你帮我招点毒蛇毒虫来吧。有用。” 小菊带着南宫灵犀出去了。 悠然继续吩咐魏云哲:“麻烦将军准备一口大缸,下面架好柴火,到时自有妙用。” 魏哲连忙去准备。 片刻之后,准备都已就绪。 二十个小伙子来到大厅,悠然让小菊去给他们测试血型,在这个时代测试条件太差,没有仪器,充其量和滴血认亲差不多。 二十位中有四位的血与冷青云滴血相融,悠然道:“够了。” 取出一根透明的细长皮管,一端带了个针头,扎进了冷青云的血管,一端连在采血者的血管里。 大概每人过了20的血量,估计差不多了,悠然帮他们止了血,嘱咐这两天不要让这四位士兵操练,还要适当补充营养。 冷青云的脸色看着缓和过来,也有了血色,虽然印堂仍然发黑,却已有了些微生气。 室内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还有这种疗法? 小菊带回来一只竹篓,里面有条剧毒花蛇,一只毒蝎,一条超大的蜈蚣,还有十来条其他硕大毒虫。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悠然让小菊把这些毒物都倒到一个坛子里,往里面撒了点药粉,然后盖好盖子。 不一会传来里面搏斗和丝咬的声音,听得人毛骨悚然。 大概过了半个多时辰,里面没有动静了。 小菊打开盖子,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小菊差点失手把坛子打破在地下。 只见开始放进去的毒物,现在竟然只剩下了那条花蛇,肚子鼓得不能再鼓,很显然其他毒物都被它吞进肚子里了。 “换一个干净的坛子,把它放进去,三天后再带给我,注意不要让其他人碰到,这三天不要给任何东西给它吃,让它好好消化吸收肚子里的毒物。”悠然吩咐道。 魏哲亲自把坛子提走了,因为没有一个手下敢碰那个坛子。 悠然整理了一下,径自去魏哲安排的厢房歇息,此刻她只想大睡一场,睡醒了,再来想其他事情。 小菊和南宫灵犀被安排在同一个别院休息,两人一边走一边斗嘴,仿佛两个长不大的孩子。 窗外一片黑暗,屋子里也还是一片黑暗,面对着这一片空空洞洞,无边无际的黑暗,悠然痴痴地出了半天神。 她一直都想不通,好好的云大将军,怎么会中了埋伏呢?身经百战的他,若不是有内奸,又怎会如此容易中计呢? 可是她让魏哲查遍了名册,发现有重要职位的将领尽数死在了次日山谷内,无一生还,她怎么都想不通,看过那么多故事,不都应该是这么演下去的么?难道没有内奸? 正因为想不通,所以她才故意接受魏哲等人的敬酒,今天她已解了冷青云的毒,只是还没醒来,法子很简单,却也很冒险,她用那条花蛇去吸冷青云身上的毒,以毒攻毒而已,最后剩下的余毒用蒸疗法完全去除。 “到底问题出在哪里呢?怎么可能这么容易中计?又怎么会没有内奸?”悠然喃喃地道。 她的身边并没有人,她只不过在自言自语。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见一声轻轻的叹息,她身边虽然没有人,屋子里却有人。 黑暗中,隐约可看见一条朦朦胧胧的人影,动也不动的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坐了多久。 “醉乡路稳宜常至,他处不堪行。”这人叹息着,又道:“姑娘又何必为了些无谓的人伤脑筋呢?” 悠然笑了,无论谁都笑不出的时候,她却偏偏笑得出来。 她微笑着道:“想不到阁下居然还是个有学问的人,阁下半夜前来,有何指教?” 这人道:“果然聪慧非常,心思玲珑。姑娘心中所思我这里却是有答案的。” 他说话虽然平和缓慢,却有着种故意改变自己本来声音的嫌疑。 悠然却没有欣喜的表情,道:“阁下想必有交换条件?” 这人道:“不错。确实有条件,条件只有一个,在条件提出来之前姑娘还必须回答我一个问题。” 悠然点了点头道:“你说。” 这人道:“姑娘跟冷家是何关系?为何不远千里赶至卧塘,而且还誓为冷将军报仇?” 悠然道:“必须要说?” 这人道:“是。” 悠然道:“你确实知道我要的答案?” 这人道:“不错。” 悠然缓缓道:“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一个条件只能换一个条件,一个问题只能换一个问题,你现在问我一个问题,我也要问你一个问题,怎样?” 这人道:“成交,果然厉害。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悠然道:“我本姓冷,本名冷悠然,大将军也姓冷,你说有什么关系?” “你本名叫冷悠然?”那个声音忽然抖了一下,如果不仔细听完全听不出来,不过悠然却听出来了。 悠然又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是冷傲天的小女儿,虽然不在将军府长大,可是他毕竟是我爹,如今他死无全尸,你说我该不该来报这仇?” 两天前悠然看到冷傲天的尸体,居然被分成了好几块,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 这人点头道:“该。” 悠然道:“我已经回答完你的问题,你是否该回答我的问题了?” 这人道:“请,请说。” 悠然忽然道:“我本来想问你到底是谁的,现在却已不必问了。” 这人道:“难道你已知道我是谁?” 悠然道:“西蒙桀,既然来了,何必装神弄鬼,到处唬人?” 这人盯着她,忽然大笑,他的笑声豪迈爽朗。忽然火星一闪,灯光亮起,一个黑衣劲装,黑巾蒙面,瘦削如凸鹰,挺立于标枪的人,就忽然从黑暗中出现。 他手里捧着盏青铜灯,身后背着柄乌鞘剑,灯的样子精致古雅,剑的形式也同样古雅精致,使得他这个人看来又像是个已被禁制于地狱多年,忽然受魔咒所摧,要将灾祸带到人间来的幽灵鬼魂。 甚至连灯光看来都是惨碧色的,带着种说不出的阴森之意。 端坐在椅子上的这个人,也就忽然出现在灯光下。 炉火已将熄灭。 阴森森的灯光,阴森森的屋子,阴森森的人。 他的眼睛炯炯有神,衣着考究,很华丽,神情高贵而优雅,虽然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眼神却邪魅冷酷,带着发号施令的威严,他整个人看上去比站在他身后的黑衣人更阴森可怕。 悠然也笑了:“果然是你。” 西蒙桀仰面大笑道:“不愧是我的女人,这么黑暗的屋子,只看我的身形都能猜出我是谁。”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错。”悠然更正道:“第一,我不是你的女人,我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第二,我能猜出是你只不过是因为我嗅出了你的沙漠味。” 西蒙桀道:“沙漠味?” 悠然道:“不错,来自沙漠的人无论怎么洗都去不了他身上那股黄沙气息,烤肉味道,以及嗜血习性。” 西蒙桀道:“悠儿,原来你这么了解我啊。” 悠然瞪了他一眼:“你能不能清醒一点说话,我说了我认识你才几天,谈不上了解。” 西蒙桀道:“你刚刚说了你的名字叫冷悠然,和前世的名字都一模一样,我更加肯定你就是我前世的老婆了,就算你记不起来也无法否认。” 悠然很无奈:“你也说了是前世了,跟这世毕竟是不一样的。” 西蒙桀不置可否,耸了耸肩道:“我说前世和今生是一样就是一样。你若肯跟我走,我便帮你报了这仇,帮你杀了云茼。” 悠然道:“没有你,我照样可以杀云茼。” 西蒙桀道:“可是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是谁出卖了你爹,除非我告诉你。” 悠然道:“你确定?” 西蒙桀道:“不错,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 悠然道:“好。” 西蒙桀道:“你也肯跟我走?” 悠然道:“不肯。” 她微笑着,接着道:“想不想知道是一件事,跟不跟你走又是另外一件事了,两件事根本连一点关系都没有。” 西蒙桀笑了。 他居然也是那种总是要在不该笑的时候发笑的人。 “悠儿,我早料到你不会答应的,这个谜底我还是会告诉你,不过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跟我走,你是我的女人,生生世世都是我的,别想逃。”说完递给悠然一封信。 悠然看了大惊失色,竟然是这样? 悠然把那封信看了两遍,然后点点头,把它收了起来,看了西蒙桀一眼:“谢谢,你可以走了。” 西蒙桀点了点头,他身后那个黑衣护卫一闪不见了。可是他还坐在椅子上,完全没有走的意思。 悠然也有些无奈了:“你还不走,难道想看着我睡觉不成?” 西蒙桀道:“悠儿,这外面天寒地冻地,你让我去哪里?我给你解了谜底,你总该报答我,对吧?” 悠然道:“报答有很多方式,不如明天我请你吃饭?” 西蒙桀又笑了:“悠儿,你真有意思。不过你今天已经出不去这房间了。” 悠然道:“真的?” 西蒙桀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你没看到我的护卫不见了么?他此刻便守在门口,我劝你不要想打败他,因为他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悠然大惊:“不是人?” 第83章 西蒙桀道:“不是,他只不过是个邪恶的幽灵,象这种幽灵我身边有好几个,都是国师派来保护我的。” 悠然道:“那你这国师也不是人?” 西蒙桀道:“那我可不知道,我只要知道我是他的主人就行了。” 悠然道:“你不怕这国师害你或是背叛你么?” 西蒙桀笑道:“不可能,我并没有让他服从我,可是我一出生他就在用心扶持我,谁对我好我还是分得清的。” 悠然道:“原来你这么不简单。” 西蒙桀道:“悠儿,你跟着我吧,你放心,有了你我绝不会再看其他女人一眼,我保证你会是我唯一的王妃。” 悠然道:“是么?可是好象某人有了老婆照样有别的女人,还在我面前表演春宫秀——”这句话刚一出她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怎么嘴这么快呢,这不等于承认了自己有前世的记忆么? 西蒙桀却已哈哈大笑起来:“悠儿,你还不承认是我老婆?你居然记得这么清楚!” 悠然无奈道:“就算我记得前世又怎样,这一世我已经答应嫁给别人了。” 西蒙桀冷然道:“你说离天澈?我永远都不会让你跟她在一起的,放心,这次帮你灭了云茼我就带你走,你连他的面都见不着。” 悠然急道:“澈不是就到卧塘来了吗?你干了什么?” 西蒙桀道:“你那么着急干什么?我没有把他怎样,但是你若再固执,我便杀了他。” 悠然瞪着他道:“你敢?” 西蒙桀道:“我有什么不敢,告诉你,我现在的力量要统一五国很容易,国师可以召唤各种不能成仙的妖孽和各种未进地府的恶灵,我也在修习这个魔法,只不过国师说过我不能随意使用魔法,否则这个朝代早就被我改个天翻地覆了。而且我对统一五国没很大兴趣,只要你回到我身边我就心满意足,否则不止离天澈,我让这个东奇大陆民不聊生。” 悠然气道:“你——威胁我?” 西蒙桀道:“悠儿,我不是威胁你,我真的很爱你,要不然我也不会追随你到这个时空,你这次报仇的事不用管了,内奸我会帮你抓到交给你亲手处置,我已部署好了灭云茼的计划,你只需要等,等这件事一过就跟我走,我知道你要亲眼看着云茼死。” 悠然道:“不错,我从来没有想到这个张超居然是内奸,他妹妹张英还在将军府待产呢,竟然下得了手。” 西蒙桀道:“他是焰王余孽,很早就被安排在你爹身边做棋子,而且由他去勾结云赤里应外合,这封信便是他通敌卖国的证据,只是没想到焰王死后他还不停止原来行动,恐怕一方面是替焰王报酬,毁离月的基业,另一方面是把这十万大军当成投靠云茼的见面礼了。” 悠然恨道:“他竟然这么丧心病狂,拿十万大军当见面礼,我爹真是瞎了眼了,竟然中了他的计。” 西蒙桀道:“冷将军向来爱护部下,当时听说张超发信求救,6万大军被困次日山,率4万大军去救,才会中了了合围之计的。” 悠然低头道:“为什么魏哲给我的阵亡名单里有张超的名字?而你告诉我他还未死?” 西蒙桀道:“你不信我?云国我有内线的,不然也拿不到这封信来见你。” 悠然道:“不是不信你,我只是要确定他死了没有,只要他活着,就好办,我要让他生不如死,付出代价。” 西蒙桀道:“我会亲手把他抓来给你的,以我的能力,你还怀疑我么?攻打云茼的事你不用管了,打仗是男人之间的事,我已经和云峥月、离天澈定了合约:次日山四面,一面连着云赤,也就是云茼所在苏比城,云峥会在内部烧一把火,部署好,让他回不了苏比以外的城;西面连着我西蒙,我安排了8万大军在那里堵他,他是不可能过去的;一面连着卧塘,卧塘我查了地形,是过不来的,但是还是要注意防守,怕突破次日山下的冰河天险,当然机会是很小的。最后一面连着且兰,且兰过去是安上,此刻离天澈的十万大军已经到了安上,先攻了且兰再和我们合围,务必要让云茼死在次日山,为死去的云大将军报仇。” 悠然震惊:“为什么你们三个能达成一致,攻守同盟?” 西蒙桀笑道:“谁让这世上有了你这么个祸害呢?我是为了你才出兵的,云峥既是为了他自己夺回权利也是因为你,离天澈更是为了你也是为了离月,你从花庄不辞而别,别人会查不到你的去向吗?” 悠然叫屈:“云峥怎么可能为了我?” 西蒙桀从怀里扔出一个卷轴给她。 那是一张少女的画像,没有人能形容这少女的美丽,就正如没有人能形容第一阵春风吹过湖水时那种令人心灵颤动的涟漪,她穿着件松松的睡袍,散着头发,眼睛凝视着你,她眼睛里就仿佛有种看不见的火焰,在燃烧着男人的欲望,任何男人看到这样一双眼睛,心里和身体都会起一种奇异的变化。 悠然张口结舌:“这难道是我?” 西蒙桀站起来坐到悠然的床边:“当然是你。我那天晚上去你的房间,想必他就在屋顶,看到你的女妆,因而画下了这副画像,这是我的人从他的卧房偷出来的,你说他会不会为了你?有人每天对着你的画像朝思暮想,你说我着急不,我真想现在就绑着你回西蒙,不要再去招惹别的男人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悠然看着他突然坐到他床边,不由得有点紧张:“你干嘛离我这么近?” 西蒙桀道:“我告诉你了我没有地方睡,自然是睡你这里。” 悠然眼珠转动,四处张望。 西蒙桀笑道:“你这样子太可爱了,不过你虽然古灵精怪,却不要打逃出去的主意,这房子四周我都有安排的。” 悠然突然笑了:“真的?” 西蒙桀肯定地道:“当然。” 悠然道:“那你就睡这里吧。” 西蒙桀道:“真的,悠儿你同意我——” 悠然的身子突然箭一般地向床上方的屋顶冲去,屋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了一个大口子,好象是才做好专等她冲出来的似的。 随着她往上冲,西蒙桀刚要伸手抓住她的时候,只听“哗啦啦”一声响,那张又宽,又结实的木板床,竟然塌了下来。 悠然笑了。 她听到西蒙桀在房顶下方的诅咒声:“shit!” 她笑得更愉快:“你不让我好好睡觉,我也不会让你好好睡的。” 说完就和屋顶上接应她的南宫灵犀联袂而去。 南宫灵犀拉着悠然快速地朝卧塘城外飞去,到了冰河上,悠然正纳闷他要把她带哪里去,突然南宫灵犀带着悠然往冰下一遁,居然就来到了河底下,原来河面不过几尺厚的冰,冰下面却是温暖的水,南宫灵犀带着她往底下游去,悠然几次要问他都被他止住。 不一会居然来到一处溶洞。洞中宽敞,构造奇特,亮如白昼;各种景象,栩栩如生。穿行其洞,听潺潺流水,品神趣各景,望洞顶滴泉,观奇石怪光,如龙宫仙境,令人心旷神怡。 南宫灵犀微笑着看着悠然,这少年此刻的样子全然不象初次见面时十二三岁的样子,现在这样子看过去,竟然有十五六岁的模样,高大了许多,仿佛比悠然还要大。 “喜欢这里么?” 悠然看着这奇景:“喜欢,不过这一切未免太诡异了——” 南宫灵犀笑道:“诡异么?这里人人都诡异,而这一切诡异都因你而起。” 悠然愣住:“因我而起?” 南宫灵犀道:“我虽然知道得不多,但若把我知道的告诉你,起码也能解释一大半了。” 悠然道:“这就是你带我到这水底下的原因?” 南宫灵犀道:“不错,只有在这水底下,才不致被西蒙桀手下的恶灵追到,这地方我已设了结界,而且每一样物种,都有它有限的活动范围,这龙宫,恶灵是进不来的。” 悠然张口结舌:“这真的是龙宫?” 南宫灵犀道:“如假包换,我便是龙族,每一个水域都有龙宫,小的水域的龙宫只能作为龙的行宫,偶尔才有龙来居住而已。你还记得小呆么?为什么我会是小呆的主人?那只因为我是龙,它是蛇。” 悠然已经无话可说了,她只能听他说。 “但是我这条龙,却不是正统的龙,我是龙和千年墨蛇的后代,我的父亲是东海的龙八王子,我的母亲却是条千年墨蛇,他们之间的爱情却不能被龙族所容忍,龙族只允许同族通婚,所以我还未出生,我的父母就被迫分开,父亲被终生软禁,母亲怀着我受了重伤,被外祖母救出,逃到黑风潭才安定下来,在逃的路程中我母亲产下我就去世了,所以我一直跟外祖母生活在黑风潭底。” 悠然不禁十分感叹,原来作神仙的也有这般惨淡的身世。 南宫灵犀似乎看出了悠然的想法:“我不是神仙哦,我只不过是条龙,而且还不是正统的龙。” 悠然道:“在我眼中,无论你是龙还是蛇,你还是南宫灵犀。” 南宫灵犀听到这话忽然变回到之前十二三岁的模样:“真的么?姐姐真的不在意么?” 悠然道:“当然,姐姐还要感谢你两次救了姐姐呢。” 南宫灵犀道:“这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只不过我对非人类的生物的行动特别敏感而已。” “非人类?” 南宫灵犀道:“我不是说这里人人诡异都因你而起么?你,西蒙桀,离天澈都不是完整的人,都是半人半游魂。而西蒙桀身边的恶灵更不是人,是那些不诚心修行既成不了仙又进不了地府投胎的物种,隶属于魔界而已。” 悠然道:“那也不能证明是因我而起。” 南宫灵犀道:“他们我看不出原身是什么,为什么进入这千年轮回,但是他们却只有通过你才能恢复记忆,回复真身。” “为什么?” “因为你的身份本不简单,你是生长在黄泉路上的彼岸花后,又名曼珠沙华,黄泉路上的绚丽风景,冥界的魔法植物,花香拥有魔力,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他们只有通过你才能恢复前十世的记忆,而且他们虽然失去前十世的记忆,却都对你偏生爱恋,说明千年轮回之前你们就有感情纠葛。” “西蒙桀比离天澈幸运的是他还拥有前世的记忆,离天澈却连一世的记忆都没有带过来,但是通过这几个月和你的相处,他的前一世记忆恐怕已恢复了。” 悠然大惊:“我是那朵彼岸花后?难怪我进入地府时那朵花后不见了,只剩下根茎了。那展扬——离天澈又是谁?” 南宫灵犀道:“那我就不知道了,这要等你恢复他的记忆后才知道,但是照你所说的你在地府见到冥王如此关照他,说明他不是地府的就是仙界的,你不用怕。”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悠然道:“我不是怕,我只是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帮到他,而且他现在也不知道到了哪里。” 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 南宫灵犀笑道:“姐姐不用担心,他很快就到了。” 悠然道:“小犀确定么?西蒙桀不是说他会从安上攻且兰么?怎么可能到这边来?” 南宫灵犀道:“他若恢复了前一世的记忆,便不会放心你,更料到了西蒙桀会来纠缠你,所以他肯定会带少量亲信往卧塘这边赶,而他手下多的是能人,自然会带大部队到安上。” 悠然的眉眼忽然展开,这个男人,好象是的,上辈子只会为他考虑,这辈子好不容易能和她在一起,怎么可能放任西蒙桀老骚扰她。 悠然突然笑了,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是最美丽的,悠然这一笑让南宫灵犀看呆了。 悠然却全然不顾小犀发呆的表情,突然抱住他:“谢谢,谢谢小犀。” 南宫灵犀的双眼充满了落寞,却仍然笑道:“姐姐不要客气,小犀会一直站在姐姐这边。” 这个女人竟然对他毫不设防,难道他就那么让她放心么? 南宫灵犀很无奈地抱着悠然,至少能让他陪在她身边,抱抱她也好。 她是第一个闯入他世界的人,从第一眼见到他起,他就不由自主地想跟着他,因而安排好水族的生活后,他义无返顾地离开了他生活了千年的黑风潭。 如果注定没有结果,那就让他一直站在她身后,帮助她,实现她所有的愿望,只要她能过得幸福。 “你是飞鸟我是鱼,永远都无法交集,在大海深处,我日夜祈祷,来生只愿做一只飞鸟,将你遍寻。” 南宫灵犀的心底,喃喃道:“悠儿,如果能重新选择,我也愿作离天澈,哪怕只得一世情缘,便已足够。” 窗台上放着绿绮琴,悠然坐在窗前,十指尖尖抚在琴弦上,她的琴声开始时很轻柔,就仿佛白云下,青山上,一缕清泉缓缓流过,令人心里充满了宁静和欢乐。 然后她的琴声渐渐低迷,又将人引入了另一个更美丽的梦境中。 在这个梦境里,既没有忧虑和痛苦,更没有愤怒争杀。 无论谁听到这种琴声,都绝对忘记人世间的任何痛苦和烦恼,忘却人世间还有卑鄙险恶。 此刻南宫灵犀就在屋顶,他听得仿佛已经痴了。 小菊本来还站在悠然身后,这时候却已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只因为门口已出现另外一个身影,一个戴着青色面具的少年,只露出双眼,他的眼光进来后只盯着那个抚琴的身影。 悠然头也不回,却已停了手上的动作,琴声嘎然而止:“澈,你来了?” 面具少年走上前去,粗鲁地扳过悠然的肩膀,四目相对:“还知道是我来了啊?” 悠然看着他铁青的脸色,头一次对他产生畏惧,小心地道:“澈,你生气了?” 离天澈道:“不许用那种眼神看着我,这次我不会饶了你的,竟然敢不辞而别,说什么都不原谅你。” 说完,粗鲁地把悠然趴放在自己腿上,悠然突然意识到他要干什么,吓得叫起来:“澈,不要,我知道错了。” 可是离天澈完全不听,一巴掌接一巴掌地拍在悠然的小屁股上,一边还念着:“叫你不听话,叫你不辞而别,叫你自作主张——” 悠然长了两世都没被人打过pp,一时又羞又急,门外传来小菊吃吃的笑声,悠然挣扎着转过头来,满脸梨花带雨:“澈——” 离天澈看着她的样子,再次扬起的巴掌忽然打不下去了,小心地抱起悠然坐在胸前。 “痛么?”离天澈又爱又恨地看着她。 “不痛?我打你试下?”悠然斜睨着他,小脸满是愤恨不平。 离天澈一半帮她按摩着小pp,一边笑着道:“你去哪里也该跟我说一声不是?让我好着急。若不是玄影及时回报,才知道你到了卧塘。” 悠然道:“我当时走得匆忙,反正你能从玄影那里知道我的消息,而且边关出这么大事只有你能领兵嘛,你迟早会找到我的不是?” 离天澈道:“你还有理了?再怎么样也要经过我的同意才行,你不是我的贴身侍卫么?说要保护我的安全的,离这么远怎么保护我?” 悠然道:“不管离多远你有没危险我都能第一时间感觉到,你放心,就是因为感觉你最近应该没危险我才一个人先行动的,再说也是情况紧急。” 离天澈道:“为什么?” 悠然道:“什么为什么?你是问我为什么到这里来,还是问我怎么能料定你近期没危险?” 离天澈扬眉:“都问。” 悠然道:“我为什么到这里恐怕你已经知道了吧?” 离天澈道:“不错,我花了不少时间才查到你竟然是冷将军的小女儿。你居然不告诉我?” 悠然道:“告诉你干嘛,我就是我,跟别人没关系。” 离天澈道:“是么?你看这是什么?” 悠然接过来一看,顿时呆了:“圣旨?”赐婚的圣旨,赐婚冷府三小姐悠然为澈王正妃,昏迷! 离天澈道:“悠儿,经历了这么多,你还不愿嫁给我么?” 悠然趴在离天澈肩膀,故意不看他:“我在守孝,不能嫁。” 离天澈笑道:“早知道你会这么说,冷少将军说了,特许你守孝三月后成婚,可以了吧?”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门口真的走进来一个人,正是悠然才治好的冷青云:“悠然?你真的是悠然?是我妹子?” 扑上来想要抱下悠然,却被离天澈占有性的眼光止住了,只能站在离窗台一米开外的地方。 悠然很无奈地把发钗取了下来,叫了声:“哥。” 冷青云依旧愣愣地看着她,他是知道有个妹子冷悠然,三岁就下落不明,没想到现在竟然救了他。 离天澈看着悠然笑道:“若是觉得分量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你外公柳老丞相给你的一封家书,老丞相听说他的外孙女还在世,激动地差点昏过去。他老人家可是托付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你。所以为了不负众望,三月后成亲,没得商量,不能再往后拖了。” 悠然从来没想到会演变成这个样子,已经呆了,只能用拳头捶着离天澈的胸膛:“你这个地主,无良的地主,把一切安排好了才来问我的意见,一点都不尊重我。” 离天澈看着她这样子,貌似还需要再沟通啊,向旁边的冷青云使了个眼色,冷青云知趣地退了出去,把门关上。 “悠儿,我是展扬。” 悠然惊异地看着他:“你想起来了?” “是的。”离天澈点了点头:“嫁给我,好不好?” 悠然忽然流下泪来。 离天澈诧异地看着他:“怎么哭了?悠儿,你不想嫁给我么?” 悠然哽咽着道:“展扬哥,我等你这句话等了两世。” “我知道,所以,悠儿,你的展扬哥回来了,从此不是你保护离天澈,而是继续让展扬哥保护你,好不好?呵护你每生每世。” 悠然点头:“好。 第84章 不知什么时候,两个人已经到了床上,罗帐低垂,传来两个人的喘息声。屋顶上的南宫灵犀早已离开,回了冰河下的龙宫。 风已静了,雪已停了,云雨过后,离天澈把悠然揽在胸前:“悠儿?” “恩?”悠然抬头看着他。 “你说我有危险你就能感应到,是什么意思?” 悠然笑笑:“你身体里有我的血,我有危险你一样能感觉到。”两世为人的血,加上悠然和离天澈早已心意相通,同时修炼的冥界心法,以血为媒介,所以能相互感应。 离天澈没想到那次中毒喝了悠然的血解毒还有这样的妙用:“那你不许再用自己的血去救别人。”他可不希望再多一个人来抢悠然。 悠然笑道:“好象我之前就说过,这个世上惟有你值得我以血相救,其他人,绝不可能。” 离天澈满意地点了点头:“那雷笙——西蒙桀有没来骚扰过你?” 悠然点头:“有。”把那天晚上的事说了出来。 离天澈大惊:“他居然有这么强的力量?悠儿,从现在起,我要在你身边加派暗卫。” 悠然摇头道:“只要我不愿意跟他走,他也没办法,而且我身边有小菊和南宫灵犀保护着,你放心。” “南宫灵犀真的是龙?” “是。”悠然答道,她相信澈也不会讲出去的。 不过她却没想到离天澈现在心里想的完全不是那么回事,男人的直觉也是很准的,他看得出西蒙桀和南宫灵犀都喜欢上了悠然,他要快点把她娶回家才行。 “悠儿,报了冷将军的仇我们就成亲。” “好。”悠然已不好再推了,而且嫁给他后如果王府的生活不适合她,她照样可以偷溜出去。 “仇敌和朋友间的分别,就正如生与死之间的区别。” “若有人想要你死,你就得要他死,这其间绝无选择。” 这是白衣对她说过的话。 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这正是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也是生死的法则。在生死一瞬的决战中,绝不能对敌人存友情,更不能有爱心。 悠然明白这道理。她知道致胜的因素,并不是“快”与“狠”,而是“稳”与“准”。 冷傲天的失败,便是对敌人存友情,明知道6万人要困于山谷不太可能,却还是挥师入谷,因为对敌的云茼也只不过15万军而已,不可能倾巢而出。 悠然站在次日山与雅隆河的交界处,很奇特的地形,次日山与雅隆河之间隔着条深不可测的三米宽的沟壑,此刻的雅隆河已全线结冰,而且已成了繁华的冰河街道。而这条沟壑却终年不结冰,走向与雅隆河呈十字形,即雅隆河是横的,这沟壑却是竖的。而且河水有毒,因为它紧临着毒草众生的次日山,毒草枯萎或雨水冲垮掉到河里的各种毒素让这条沟壑成了禁地,谈沟色变。幸亏雅隆河却没有与此沟相通。 小心使得万年船。这条沟壑并不是绝对不能通过的,象魏哲就能带土著居民去把冷氏父子找回,云茼若逃到这里,想必也可能冲破天险的。何况这时空什么样的人才都可能有,连不是人的恶灵都出现了。 此刻所有的战事悠然都插不上手。因为自从冷青云知道她是他妹子之后,任何战事的讨论都不让她参加,“战场是男人的事,女孩家来参合什么?”一句话就把她堵了回去。 最可恶的是离天澈居然只在那里笑着,一点也没有帮她说话的意思。 不论怎样冷青云都是她的兄长,父亲死了兄如父,所以他的话她也不能不听。 所以她整天就只能站在这沟壑边看风景,身后跟着小菊和南宫灵犀。 而且她很可怜的是从此后居然不能再着男装,着女装出门要戴着面纱,因为女孩子的脸是不能随便给人看的,而且这是冷家现在的当家冷少爷规定的,这本就是个男权至上的朝代。何况冷悠然已经被赐婚了,更不能随意“招摇过市”。 悠然提到白衣的时候,冷青云就是一句:“这个事情我会去找你师傅说清楚,让你辞了这门主之职,放心,一切有我。” 悠然彻底无语了。 离天澈继续在旁边笑,不发言。悠然发誓,这一个月都不准他再溜进她的房间,管他什么“一个人睡不着”的理由。 12月16日,据说是个很好的日子。 离月军队围攻了且兰半个月了,终于在这天攻下了且兰,并且在同一天,把敌人的余孽逼退到了次日山。 几乎在同一天,云峥收集了云茼买通太医害死太子以及通敌离月收留离月大将张超的证据,同一天,云赤王下旨将云茼的兵权收回,押回首都后审,并在当天贬出云氏嫡族,成为庶民。 而云茼在使者还没到达苏比城之前已知道消息,拥兵自重于苏比城,决不交兵,同时发书到西蒙求救。西蒙国师很快回复,将发兵十万来苏比解围。 云赤王大怒,当场吐血,直呼“孽子”,命云峥帅二十万大军缉拿云茼。 12月18日,云峥兵临苏比城下,城内云茼的十五万大军,粮草将尽,指望城外另一方向的西蒙军补给,却迟迟未见动作,反而完全没有突围的机会了。才知道云峥早已与西蒙联手。 12月21日,苏比粮尽,云茼下城突围几次都不成功,大骂西蒙出而反尔。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却没想到西蒙居然做出了两门红衣大炮,这自然是西蒙桀那个狂人的主意,在这冷兵器时代,出现了这样的武器,怎不叫人胆寒,云茼还在城上叫嚣的时候,西蒙国师一挥手,两枚炮弹飞了过去,把城楼砸掉了小半边。 云茼大惊,无奈率兵往城后次日山逃去,一奔竟已到了当日伏击灭了冷傲天大军的次日山谷。 此时当真四面楚歌。 且兰的离月军,云峥的军队,西蒙国师的军队,已经堵了次日山的三个出口,仅剩下雅隆天险,那里根本是通不过的。 战争到了这个份上,结果已昭然若揭了。 离天澈接到风发来的战报,脸上露出类微笑,且兰的军队由风扮成他领兵作战,所有决策离天澈飞鸽传出过去,真正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 只有冷青云伤势刚好,又隔着天险,不能亲自上战场,表情郁闷得很。 离天澈摆了摆手道:“青云不要着急,到时候云茼和张超会活捉回来任你处置。” “是,谢王爷。”不论离天澈是不是他的妹夫,冷青云还得照样称他为王爷。 只有悠然眉头紧凑着,她总觉得有地方不对,而且有种不好的预感,仿佛即将应在自己身上。一直闷闷地不开声站在一边。 离天澈手一拉,就把悠然扯到自己腿上坐着,当着冷青云,小菊等人,毫不避嫌,只有南宫灵犀的娃娃脸上露出不悦的神色。 离天澈捏了捏悠然的脸蛋:“不是马上要胜利了?还不开心?” 悠然皱着眉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离天澈道:“哪里不对劲?太顺利了不对劲?这战争结束得太快了不对劲?” 冷青云也道:“是啊,悠然,能在过年之前解决这场战事是最好的,过了年就要大婚了,还不高兴?” 悠然道:“不是不高兴,是我的预感从来没有错过,我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会应在身上似的。” 离天澈沉思起来:“你是说这次战事没有发现西蒙桀?” 悠然点了点头:“他原本说会亲自指挥战事,现在收到消息竟然是国师在指挥,那必定有什么更重要的事去办了。” 离天澈道:“在西蒙桀看来,有什么比战事更重要呢?”忽然眼睛一亮:“他的目的——是你?” 悠然道:“我不知道,我觉得这几天总有人跟踪我似的,但是又没什么发现。” 南宫灵犀道:“我也感觉到有种异常的味道老跟着,但是就象影子似的,一闪不见,好象又什么都没有。” 离天澈紧张起来,他可不想这个节骨眼悠然出点什么事,对着身后道:“雨,传令玄影亲卫营中厅议事。” “是。”原本他后方空空而已的,一个影子突然出现,正是风雨雷电之一的雨,一闪又不见了。 寒夜,风在窗外呼啸。 小炭炉里的火已将熄灭,小菊没精打采地将脖子缩在棉袄里,似已睡着了。 悠然却还没有睡,身子窝被子里,半倚在床头。她的左手拿着一卷书,右手托着一杯热茶,这是小菊才给她备好的,只是让她去自个屋子睡下,她却不肯走,却趴在炉子边陪着她打盹。 离天澈掀开帘子进来:“怎么还不睡?”这话还没出口,就被悠然止住了。 悠然的食指比在嘴前:“嘘,小菊睡着了。” 离天澈应了一声,一扬手,雨就出现了,轻手轻脚地抱起小菊,将她带了出去,顺带把门掩上。 离天澈卸下厚厚的袍子,坐进悠然的被子里,把悠然的书夺过放在一旁的桌上:“别看了,这些历史怪谈有什么好看的?” 悠然道:“无聊嘛。澈,现在战事怎样了?” 离天澈道:“情况很不错,采取了你说的‘围而不攻,攻心为上’的战术,连续围了三天了,今天射进谷里的家书导致了云茼军队的内讧。” 悠然很感兴趣地偏过头:“怎么个内讧法?” 离天澈道:“云茼的十五万军队,逃进谷里边只剩下了十二万左右,后面被围困,每天都有不少逃兵,而且今天云茼的副将呼韩木直接率七万军队变节投靠云峥,现在云茼的手下大概不过三万的样子而已。” 悠然道:“这么多手下变节,云茼难道没有想办法?” 离天澈道:“他有什么办法,被三国围困在那里,加上士兵都不想有战争,家书和劝降书用箭射进去,虽然他也斩杀了不少要变节的士兵,却还是止不住民心的所向。” 悠然道:“这人可真够残暴的。我当初提议‘围而不攻’只是想减少杀戮而已。” 离天澈拍了拍她的肩膀:“还是起到了很大的作用的,至少大部分士兵没有死于战争,剩下的三万是他的死士,免不了要硬拼一场了。” 悠然哼了声道:“以卵击石而已。” 突然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王爷,急报。” 离天澈脸色一变,他睡下后从来没有人赶来敲门的,这是他的规矩,雨竟然敢这时候敲门,恐怕出了大事。 “进来。”离天澈哼了声。 一个黑衣劲装男子闪身而入,单膝点地:“禀王爷,敌军已突破次日山天险,正往雅隆冰集而来,目标卧塘。” 悠然大惊,披衣而起:“冰集上的老百姓都疏散了没?前几天就让你们罢市了。” 雨道:“属下等早就尊王妃令三天前罢市了,但是还是有不少老百姓偷出卧塘城开市。”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离天澈脸色一变:“你先带人去救老百姓,我上城楼看看,传令冷将军和魏城守城楼议事。” “是。”雨迅速地闪了出去。 离天澈已穿好衣服大步往外走。 “澈,我跟你一起。”悠然迅速着装跟上。 站在城楼上,悠然看着次日山方向往雅隆这边压过来的敌军头昏目旋,这哪里才三万,起码有五六万,战报根本不准。而且雅隆冰河上尚有上千百姓正慌张地往卧塘城逃来。 “晕死!”悠然咒骂了句:“怎么可能有这么多敌军?怎么可能突破次日天险?” 整个卧塘城不过三万军队,加老百姓也不过五万,凭什么和这些发狂了的云赤军抗衡?而且云赤军已无退路,早已杀红了眼,而卧塘军自恃有次日山天险,这些年来养尊处优,毫无战斗力,如何跟这些亡命之徒去拼,惟有死守不出,但也熬不了多久,死守不出就意味着要牺牲城外的上千百姓和正在疏导百姓的雨。 离天澈看着手上的战报脸色刹白:“是逍遥宫余孽,悠儿,还记得逍遥宫四大护法么?” 悠然奇怪地道:“逍遥四大护法不都死了么?哦,不对,还有个老四,你是说那个从来不曾露过面的巫医?” 离天澈道:“不错,这个人的资料根本查不到,只知道他全名木鹿王,本就是云赤人士,只不知道怎么会去帮王叔。” 冷青云忽然道:“很简单,这个木鹿王本就是云茼派去离月与焰王联手的。已经有了张超,就不能再有个木鹿么?” 悠然点了点头:“这个人不简单,巫术肯定深不可测,他竟然能造出逍遥二十煞来,现在又能突破天险——哥,你干什么去?”转眼冷青云居然下了城楼带了一万左右士兵开城门而出,显然那一万士兵早就被安排在城下,动作快得无人及时阻止。 离天澈脸色铁青:“传令下去,无本王手令一律不得出城,围者杀无赦。” 悠然跺了跺脚:“这个愣头青,一心只想去报仇,却白白地去送死。” 现在好了,本来还在担忧要搭上上千百姓的性命不开城门放人而入,又搭上了冷青云的一万军队。 此刻连离天澈都束手无策,本来局面还好控制,现在竟然演变成这样。 悠然看了眼上城楼后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南宫灵犀:“小犀——” 南宫灵犀却转过头去,不应。 悠然却一直盯着他。 南宫灵犀叹了口气:“罢了,你明明知道我不可能拒绝你的任何要求,何必再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懂你的意思了。” 说完以绝顶轻功飘落城下,霎时没了踪影。 离天澈惊异地道:“你让他去做什么?” 悠然慢慢地吐出两个字:“破冰。” 魏哲道:“破冰?他怎么能破冰,这冰有几尺厚,而且冰破了岂非冷将军和那些百姓也要死?” 悠然道:“放心,小犀有分寸的,他只破敌军立足区域,但是如果是混合区域就没办法了。” 果然,悠然话音刚落,“砰砰”接连数声巨响,次日天险与雅隆河相接的堤坝突然炸开,雅隆冰河靠次日方向半条冰河的冰全破,云赤军大半落入河中,北军多不习水性,落水便不再起来,而且因为天险处三米的沟壑此时已与雅隆河相通,毒水混入,会水性的也中毒而死。 离天澈看着这情况,道:“悠然,这是不是你早就计划好的?太惨烈了。” 悠然叹气道:“我也不想走到这一步,这两天你们处理军情我就一直在观测天险的地形,发现此天险并不是万无一失,所以早就和小犀商量好对策。我们都希望不要发展到这一步,而且小犀其实很不愿意这样做的,他不能随便杀生。” 作为龙族是不能随便造杀孽的,否则会延长修行时间,不能顺利成仙。这是小犀告诉她的,他本来就不被正统龙族认可,现在这样一来,牺牲可大了。 离天澈了然:“但是他这样也有功德的一面,救了我离月一万多士兵和百姓,而且云茼带过来的全是死士,嗜杀成性的,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