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情》 第一章 是个晴朗的夜晚。 天边悬挂着一轮明月,周围几颗星子相伴,月光将一道纤细的女性身影拉得好长,更显她形单影只。 努力压下心头那股浓烈的空虚感,高艳阳踩着昂贵的三吋性感细跟凉鞋,却丝毫影响不了她前进的速度,她甚至可以穿着这双鞋冲刺百米,绝不会有适应上的困难。 但一直以来她都没机会展现这样的「特殊才能」便是。 她疾步穿越一条绿荫小径,来到一幢富丽堂皇的仿摩洛哥式建筑物外,从镂花铜制大门望进主屋的方向。 然后,她闭上眼睛、深呼吸,默数三秒后缓缓睁开双眼,唇角飞扬,原本冷漠的艳丽脸庞在笑容的衬托下,更加明艳动人。 这是她「工作」前必做的仪式,如此简单的动作对她而言,却具有安定心情的效果。 仪式完毕,高艳阳推开铜制大门,朝主屋而去,抵达门口,她冲着侍者嫣然一笑。「晚安。」 她娇嗲软侬的声音以及绝丽的外表,让年轻的男侍们筋骨酥软不已。「晚……晚安。」 「辛苦你们了。」高艳阳笑意更深。 「哪、哪里……不辛苦……一点都不……」其中一名男侍红着脸回答。 接待客人、检视邀请函的工作极度无聊乏味,但全在眼前这位美女的笑容下一扫而空,萎靡的精神也随之一振。 「那加油啰!」高艳阳给予贴心的鼓励。语毕,她越过他们径自入内,里头正在举行的时尚派对可是她等了一星期的盛会,今晚势必能「满载而归」。 「等一下!」 身后传来侍者仓促的声音,打断了她从容的步履。 高艳阳瘪瘪嘴,一转身,又是一张灿烂笑颜。「怎么了?」她故作无知的问。 「呃……虽然有点失礼,不过还是请小姐出示您的邀请函。」开口的侍者语气有些抱歉。 高艳阳扬起精心描绘过的眉,接着恍然大悟。「唉呀!我忘了——」她惊呼,然后露出赞许的笑,说着与想法背道而驰的违心之论。「你的头脑真清楚。」 没想到她向来无往不利的伎俩居然失效了?!啧!麻烦! 男侍没因此冲昏了头,静待着她亮出邀请函,这是他的职责所在,不能随意放行。 不过,另一名较为年轻的侍者则颇不认同的「仗义执言」。「还检查什么啊?多此一举。」美女当前,当然要表现出男子气概。「不要耽误客人的时间。」 除了为博佳人欢心外,看她的穿著打扮与气质,绝对是某富家千金没错。 「小哥,你人真好。」高艳阳不忘灌迷汤。 被美女称赞,较为年轻、资历较浅的男侍害羞的搔了搔头,憨憨的回答:「没有啦……小姐您快进去,时间差不多了。」 她不禁轻笑出声。看似被他的表情与动作逗笑,实则为自己的魅力及计划得逞而高兴。 即便如此,她仍低头打开晚宴包,不疾不徐的取出所谓的邀请函—— 今晚时尚晚会的邀请函,是经过精心设计并且限量打造的大理花型水晶胸针,十分具有收藏价值。 唯有一定身分地位的政商名流、千金名媛才会收到这枚胸针,出席这场奢华派对。 「这样,我可以进场了吗?帅哥。」她转向叫住她的侍者,睁着盈盈水眸,无辜的问。 「请。」看到胸针,他的态度更显恭敬。 资浅男侍则赏了他一记白眼,一副「你看吧」的表情,觉得他太不知变通。 高艳阳在他们的恭送下,摇曳生姿的迈向会场。 进入场中,她站在角落环视布置得美轮美奂的空间,美丽的眸子锁定几名特定人物,鲜艳的红唇扬起愉悦的弧度。 她向侍者要了杯香槟,轻啜一口顶级的淡金色液体,微甜的滋味在口腔扩散,给了她绝佳的好心情。 晚会即将隆重展开,而属于她的「游戏」也将开始—— 站在用来让模特儿展示珠宝的伸展台旁,官尹和百般无聊的打了个呵欠。 出席这种晚会,简直是自找麻烦。 不过他既已答应身为国际知名珠宝品牌「only」设计师的妹妹会到,也不好才待了半个钟头就离开。 他对价值不菲的珠宝兴趣缺缺,遂将注意力转向周遭的人们。也因此,他发现了一件颇有意思的新鲜事,让他觉得时间并不难熬—— 他的目光紧紧追随着一抹纤丽身影,看着她周旋在各商场大佬之间,就在对方色心大发、对她上下其手之际,也等于落入她的陷阱。 她会在对方尚未占到便宜前,把那人的皮夹弄到手,放进她自己的提包里,接着借故离开,寻找下一个「猎物」。 依她干脆利落的身手看来,绝不是泛泛之辈。 官尹和长腿交迭、双手盘胸,微瞇起眼,薄唇噙着一抹饶富兴味的浅笑,目睹着如同电影情节般的「犯罪」行为。 他并不打算出面制止,因为那与他无关,他只想抱着看好戏的心态静观其变。 他向来不是见义勇为的正义之士,一切都依感觉行事,至少,他现在没有插手管闲事的兴致。 不过,她的身分与动机,倒颇令他玩味。 既然能够接获邀请函,表示她家世不凡,若是如此,行窃又是为了什么?或者纯粹贪图刺激、快感? 官尹和的思绪迅速转动,锐利的黑眸不自觉的追随那翩然穿梭在人群中,如花蝴蝶般的窈窕娇躯。 即使她正在进行违法勾当,但他几乎要为她无懈可击的高超技巧鼓掌了。 当了十几分钟的「观众」,官尹和缓缓起身,带点稚气的俊俏脸庞上,戏谑的笑容倏地消失。 对方若不懂得适可而止,只好由他出面制止她踰矩的做法,否则再继续下去,难保不会惹出麻烦。 这是小妹的设计发表会,他不希望被这种事破坏了格调与小妹的心情。 理了理仪容,他单手插进裤袋,以从容悠哉的姿态朝「现行犯」靠近—— 高艳阳将对方的皮夹偷到手后,以惯用的手法借故离开,欲前往洗手间清点战利品,却被突然走出来的陌生男子挡住了去路。 「看来成果颇丰。」官尹和似笑非笑的睨着她,语气充满调侃。 高艳阳退后两步,戒备的瞪住他。「这是最新的搭讪手法?」她扬起绝艳的脸庞,倨傲道。 官尹和直视她自信的神情,忽而勾起嘴角。 她的确有骄傲的本钱说着傲然的台词,毕竟,美丽的外表就是她行骗的绝佳利器。 「抱歉,可以请你让开吗?」高艳阳态度与语气欠佳。她不想浪费时间跟一个来路不明的无聊男子说些言不及义的废话。 就算……他长得比其它男人出色、赏心悦目,她也不会因此另眼相待。 「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这句话不知是谁说的,但可真是一句亘古不变的至理名言,她深信不移。 「来到这种场合偷东西,比较刺激?」官尹和没有退让之意,也不打算拐弯抹角,直接点出她的行为。 高艳阳心口一窒,随即恢复镇定,决意装傻到底。「先生,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天底下没有一个贼,会正直的在没有任何证据下坦承自己的罪行。 他以为随便吼她两句,她就会心虚的招供?!当她太蠢还是太天真?她可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的千金小姐。 她耐着性子,重申一遍:「请你让开好吗?我急着去洗手间!」 「为什么偷东西?」她的不驯,令官尹和不由得咄咄逼人起来。 虽然好友们都说他软硬不吃,但若她能放低姿态,并且表现出一丝丝歉意或羞愧,或许他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让她离开,不再继续追究。 但她嚣张的态度挑起了他的脾气,若轻易放过她,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高艳阳蹙起眉,也动了肝火。「你凭什么一口咬定我偷东西?」她抬高弧度优美的下颚,毫不畏惧的瞪住他,挑衅意味浓厚。 官尹和绷着俊脸,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夺过她手中的提包,高举道:「凭这个!」 她没有急着抢回提包,而是怒视着他,美眸几乎要喷出火来!「你的行为又算什么?强盗?」她上扬的语调极为不屑。 官尹和睨着她的丽颜,明明把柄就落在他手上,她还能够不当一回事?她临危不乱的模样令他印象深刻,甚至有几分激赏。 他还是头一次碰上她这样的女人,不同那些受到惊吓就六神无主、光会尖叫的大小姐,她浑身散发着一股叛逆的野性美,宛若一朵长满尖刺的野玫瑰。 「很缺钱?还是纯粹游戏?」他掂了掂提包的重量,撇唇笑问。 「你到底想干什么?」高艳阳没好气的问。 「我只想知道妳偷东西的动机。」官尹和淡淡说道。 和她扯这么多,不是想趁机提出交换条件,也不是要伸张正义,而是……想知道她偷东西的动机? 觉得他奇怪之余,高艳阳竟无法从他带笑的眼神和表情捉摸他真实的情绪。 他动手抢走提包的举动明明就摆明了动怒,下一秒口气又云淡风轻的像在问她天气? 「那样看我,我会以为妳对我有意思。」官尹和唇边的笑痕加深。 奇异地,那令人反感的自恋言语,由他说来并不觉得轻佻,反倒让她感到莫名的冷漠。 他说的话,每句听来都不由衷。 「哼!」高艳阳嗤之以鼻,不给面子的反驳道:「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就知道妳会这么说,一点创意都没有。」官尹和讪笑,反将她一军。 高艳阳讨厌他的泰然自若,以及教人参不透个中意义的笑容,那让她无法防备、没有安全感。 从小就被迫以偷窃为生,她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完成一次又一次的「任务」,照理说,任何突发状况她都有自信能够解决,并漂亮脱困。 为什么……眼前西装革履、看来和她年纪相仿的年轻男子,偏偏给她莫大的压迫感? 他那双湛亮的黑眸,彷佛能洞悉一切,所有真相都将无所遁形。 太诡异了。 高艳阳脑中警铃大响,催促着她尽速离开。 于是她也学他,趁他不注意之际抢回自己的提包,几乎是落荒而逃的往洗手间方向而去。 官尹和瞬间敛起微扬的嘴角,剔亮的黑眸覆上一层冰霜。 这里太闷,他本打算默不作声、一走了之,不过最后还是改变心意向小妹告知一声,然后再离开,开车四处透透气。 将自己关进洗手间的隔间后,高艳阳坐在马桶盖上开始清点战利品,把皮夹内的现金全数取出,接着又把皮夹一一放回提包。 不愧是有钱人的派对,手心中沉甸甸的钞票加起来已经超过十万,也不过短短半个钟头,就轻轻松松入袋。 白花花的钞票握在手里,她应该感到高兴、得意,然而她却垮下娇颜,心头浮现浓烈的悲哀。 十几年来,她早就习惯了,不是吗?她的一生注定烙印上「小偷」、「窃贼」的标签,一辈子都摆脱不掉了…… 谁说生命都由自己主宰?现实中,无奈与不得已占去了绝大部分,唯独一些小地方能真正由自己决定,然后贪图那微小的快乐与满足,继续苦中作乐。 摇摇头、甩掉紊乱的情绪,高艳阳将钱收妥,把偷来的皮夹搁回提包,起身步出隐密的小空间。 她站在专为女性设计的化妆镜前,望着镜中自己没有表情的脸孔,闭眼倒数三秒。 当她掀开眼帘,那足以颠倒众生的艳容上噙着合宜的笑容,弯起的嘴角是惯于勾引的弧度。 这自欺欺人的假象,才是她示人的面目,晦涩、软弱的那一面,不适合在这残酷无情的世界生存…… 偷皮夹只是牛刀小试,接下来,她才要大显身手,目标是今晚设计发表会上最昂贵的那条钻石项链。 毕竟,她都入了宝山,岂有空手而回的道理?! 高艳阳补上唇彩,给自己一记打气的微笑,回到会场继续未完的「工作」。 她向侍者要了一杯红酒,双眸如同探测器般观察周围的动静,静待最佳时机便会采取行动。 她很清楚,一旦压轴的钻石项链展示完毕,会在十数名的警卫护航下,锁进陈设于会场正中央的特制防弹玻璃柜内,供与会宾客就近欣赏它夺人的丰彩。 这段移动空档,便是她行动的绝佳机会。 在这之前,她还有半个钟头的时间必须打发…… 顾盼之间,高艳阳瞥见刚才挡住她去路、浪费她不少时间的男性身影,突然灵机一动,举步朝他走去。 「哈啰!」她站定,爽朗的打招呼。 官尹和颇感意外的盯住她,没有回应。 「刚刚我的态度不是很好,很抱歉。」高艳阳一反先前的高傲,柔声说道。 「嗯。」官尹和不置可否的虚应一声。 她眨眨盈盈美眸,红唇微噘,嗲声抗议:「你好像怀疑我的诚意?」 他扬眉反问:「我应该相信妳吗?」摆明了不信。 跟一个窃贼谈诚信?未免太可笑! 纵使百般不愿与这男人有所交集,但为了达成目的,高艳阳只得暂时委屈自己与他交谈,分散他的注意力,以利待会下手。 「当然应该相信。」她语气十分肯定。「因为我绝对出自真心。」她强调。 「真心?」官尹和蓦地笑了。「无论是妳的偷窃技巧或演技,都是今晚最有趣的娱兴节目。」 他的讽刺让她气得牙痒痒的,竟一时找不到话回击。 她似乎有点小看了这男人。 显然他对她有所警戒,不像其它男人看到她就晕头转向,色瞇瞇的盯着她瞧,天大的事都抛诸脑后。 看她、接近她?可以。但她会要他们付出代价! 然而眼前这身分不明的年轻男子,自始就没给她好脸色看,眼神甚至透露出轻藐与嫌恶,彷佛她有多肮脏、多不堪…… 让她有种无所遁形的狼狈。 她走的路或许偏颇了,但背后所承受的痛苦与辛酸,又岂是外人能够理解的? 想要活下去,就只有出卖自己的灵魂。 这是她的命。 她怨过、恨过,却还是只能往前走,无法回头。 她可以瞧不起自己,但旁人轻鄙的眼光,就像利刃般割痛她的心、伤害着她的尊严。 她若不从他身上拿走点东西当补偿,难消她心头之恨! 她宁可放弃价值数千万的钻石项链,也要给他点颜色瞧瞧。而她能做的,就是「偷」! 「失陪。」官尹和睨了她压抑怒气的绝丽脸庞一眼,旋身就要离开。 「等一下!」高艳阳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急着想追上他。一旦让他溜了,恐怕再也没机会出一口气了。 由于过于仓促,且为了闪避端着酒的侍者,她竟绊了自己一跤。「啊……」她发出低呼。 官尹和闻声回头,没有多想,反射性的伸手拉了她一把。 高艳阳抬眼,对上他幽黑明亮的双瞳,胸口猛地一阵窒闷。 「这么舍不得我离开?」他冷冷的调侃。 她又气又窘,但又不好发作,况且,现在正是下手良机—— 「是啊!」她冲着他绽开一朵灿笑。 官尹和冷嗤一声,轻轻松开她。 「等一下嘛!」她攀住他的手臂,爱娇道。 他没有拉开她,无言的审视她,如此贴近的距离下,她脸部肌肤平滑的看不见瑕疵,雪白的娇颜、噘起的唇瓣,确实能够诱惑任何男人——包括他。 高艳阳的柔荑在他胸膛游移,以性感的声调致谢。「谢谢你。」另一只手则探向他,用最轻缓的力道,悄悄抽出他置于西裤后方口袋的皮夹。 那皮夹的上好质感,证实他应该是哪家的纨裤子弟。 「举手之劳。」官尹和别开视线,回避她的触碰,理智回笼。 她不吝啬的再报以一笑,待他转身,纤白长指几乎是同一时间抽出他的皮夹,然后,扬起胜利的嘴角,目送他出场。 男人,永远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没有例外! 高艳阳收起柔软皮革制的黑色男用皮夹,决定先行收工。 离开时,她蹬着三吋细跟凉鞋的步伐,轻快且愉悦。 第二章 近来,台湾最火热、最被各界讨论的话题,莫过于位于台北市信义计划区上、名为「lionheart」的男公关俱乐部。 自开幕以来,每晚客人总是络绎不绝、高朋满座,其中不乏许多从海外地区慕名而来的女性顾客。 该俱乐部的高格调与大手笔,让光顾过的客人及采访的记者们都留下十分深刻的印象,评价甚高。 而俱乐部里的doorman、服务生以至于男公关,都必须经过一关关严格的测试及筛选才得已留下。 拥有出色的外表自不在话下,他们还必须温柔体贴、有耐性,且有足够的内在涵养,深谙让客人欢心之道——安静倾听客人的牢骚埋怨,懂得安抚客人情绪,让顾客放松,身心皆获得最大的满足。 这是他们的职责,也是俱乐部最重要的准则。 能够成为俱乐部其中一员,代表本身条件够优异,再者,俱乐部的福利与待遇也相当优渥,一个月的基本收入已经比大企业员工高了好几倍。若加上红利奖金,数目非常可观,据说金额高达百万,更甚者有数百万之多。 这点也吸引了为数众多的年轻男子,纷纷投向「lionheart」男公关俱乐部,希望能谋求一职,不再把男公关这份职业视为不可告人、难以启齿的地下行业。 「lionheart」带起了前所未有的男公关风潮,虽陆续有业者跟进,但都无法与之匹敌。 「lionheart」男公关俱乐部的创办人兼经营者,是一名未满三十岁,时髦貌美的年轻女性,盛传她是某跨国集团千金,为了造福众女性,遂创立了被誉为女性天堂的「lionheart」…… 尚未把内容看完,高艳阳便合上财经杂志,随手往桌上一丢,垮着俏脸、不以为然的低啐道:「无聊、荒谬!」 这阵子翻开报章杂志都可以看到类似的采访报导,每次莫不对该俱乐部赞誉有加、歌功诵德一番,好像所有女人没有男人就活不下去似的,教她看了倒尽胃口。 更令她恼怒的是创办者居然是女人?简直丢尽了女人的脸! 高艳阳越想越火大,脑海浮现杂志中提到男公关一个月的收入,激发她想要前往「一探究竟」的念头。 他们赚女人的钱,她去替女人出一口气,应该不为过吧? 就这么决定了! 她倒想看看,那家俱乐部的男公关究竟有多大能耐! 高艳阳换完装,立刻驾车前往。 约莫半小时的车程,高艳阳抵达目的地。 她坐在驾驶座上,透过玻璃窗,瞇起眼打量着耗资将近上亿元打造的俱乐部外观—— 映入眼帘的是犹如欧洲皇宫般的华丽建筑物,在灯光的映照下,夜色中显得格外闪耀夺目,教人难以忽视。 「好像还真有那么一回事。」她低喃。眼前的建筑宏伟气派却不流于俗气,充分营造出精致与时尚品味兼具的高级感。 高艳阳熄掉引擎,解开安全带,优雅的步下车。 doorman见状,马上带着亲切合宜的笑容趋前迎宾。 前来接应她的门侍,高大挺拔的身材包裹在一袭剪裁合身的西装下,布料质感不需触摸,光是用眼睛看即可确定绝属上乘,其它配件也丝毫不随便马虎,确实如杂志报导所言,十分体面。 高艳阳向来不喜欢别人碰她的宝贝爱车,犹豫须臾,最后还是把车钥匙交给对方,然后由另一名同样英挺的doorman领着她进入俱乐部内。 做完简单却谨慎的入场手续,随着服务生入座的途中,她不禁被一路上的古董摆饰及画作吸引。 因为「工作性质」之故,她练就了鉴赏名物的好眼力,放眼所及,俱乐部内全是价格不菲、珍贵罕见的收藏。 由紫红黑三色为设计基调的男公关俱乐部,每个角落都是教人惊叹的巧思,简直像一处令人陶醉其中的艺廊! 无形间,高艳阳对「lionheart」的成见消弭不少,不过,也更坚定了她要「下手」的意念。 这里的确是天堂——随便一幅画或任何一样装饰品,绝对都可以在黑市卖个令人满意的好价钱! 她已经开始盘算,要锁定哪样东西当猎物,同时也观察并熟记空间动线,为往后的行动做准备。 高艳阳因过度投入,全然没注意不远处有一双深邃的黑眸正紧盯着她,并且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原以为再也抓不到的「凶手」,居然主动送上门来? 官尹和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墨黑的双眸却覆上一层冰霜。 他不爱惹事端,但也不是息事宁人的和平主义者,一旦吃了亏,他必定不会轻易饶恕对方。 说他小心眼也好、没度量也罢,总之,他就是有仇必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信奉者。 即使对方是个女人,他也不会手下留情。 他再不愿像孩提时期那般退缩软弱,那样只会招来更多欺凌与糟蹋。因为不反抗,便等于默许对方的行为。 好友们都说他的想法太偏激,然而,他们不是他,不会明白他儿时遭受到同侪排挤欺侮的记忆,是他心中难以磨灭的伤痕。 那么多年过去了,那种不被关怀、没人愿意亲近的日子,仍是他午夜低回的梦魇。 他的父亲确实是享誉国际的「观天集团」现任总裁,但他的母亲,却是日本银座最顶尖、最出色的酒店小姐! 母亲不小心怀了他,加上父亲当时非常迷恋他母亲,于是让她进了官家大门。 而他的大妈,因为和父亲结婚多年却迟迟没有产下一子半女,纵有满腹委屈也不便反对什么,默默的承认了父亲迎娶二房一事。 也不知道他的同学们从哪听来这件事,总拿来取笑他和他母亲。起初,他以为不理会,他们就会感到无趣而罢手,没料到情况反而变本加厉,还联合起来对他做了很多过分的事。 那全是一些他不愿再回想的窝囊事。 他和其它同为太子帮的挚友们不同,不算正统的「太子」。 纵使因他母亲倍受父亲宠爱,连带使他也受到重视,他才得已加入太子帮的行列…… 思及过往以及自己的身世,官尹和的俊脸蒙上阴霾。 「ninold,被我抓到你在摸鱼啰!」蓦地,他身后响起一道女性嗓音,语气充满调侃。 转身前,他收起晦涩的思绪,调整好心情,薄唇上扬,表情变化之快,恍若一名演技高深的演员。 他的好友们也确实都这么「称赞」他。 「千万不要扣我薪水。」官尹和笑着对俱乐部出资者、亦是好友的姐姐欧阳纯说道。 欧阳纯笑了开来。这家伙还真是很爱钱耶!能多赚的他绝不会少拿,至于抢着请客、付帐这回事,似乎永远不会在他身上发生。 不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虽然其它小子都取笑他吝啬又小气,但她倒觉得他很有原则又够奸诈,ㄠ了别人又不讨人厌,不是什么人都办得到的。 这一点,她很欣赏,哪像她那个傻呼呼的弟弟,老是一副没在动脑的懒散样。 男人还是机灵、工于心计点好,才能马上得天下,她那个笨弟弟还差得远呢! 「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出神。」欧阳纯关心的询问。弟弟的好友也就是她的弟弟,她都疼爱。 尤其是眼前这个最爱瞎闹起哄、玩起来疯狂程度无人能及的官尹和,其实有颗纤细的心,以及忧郁的眼睛,教她忍不住想探究。 「小心刚进来的那个女客人。」官尹和提醒道。 欧阳纯扬起精致的眉,颇感兴味。「你认识她?」刚才那位客人,可是个大美人,又没有三头六臂,有什么好值得提防的? 「不算认识,只是有过一面之缘。」他简单的解释,脑海中浮现半个月前珠宝展上不愉快的插曲。 「哦?」欧阳纯好奇的应了声,但并未追问。 因为她明白,他想说的事,可以滔滔不绝说上半天,不想说的,再怎么逼迫也没用,搞不好还会被他胡诌的谎言唬得一愣一愣的,还信以为真。 「我去工作了。」官尹和故意装作没看到她疑问的眼神,径自迈步离开。 望着他的背影,欧阳纯却联想到一匹狼——昂然而孤独。 但就算是一匹狼,也渴望被了解吧…… 将客人领入座后,侍者照惯例轻声细语的征询意见。「请问高小姐,有指定的人选吗?」 高艳阳转了转明眸大眼,以老练的口气回答:「找上个月业绩最好的no.1过来。」 她对这行业的生态一点也不熟,只有杂志上的印象而已。 「好的,请您稍待片刻。」英俊的侍者报以温和的笑容,欠了欠身后离去。 她都还没有时间细想「作战计划」,一声轻快的问候骤然在身旁响起。 高艳阳微怔,然后缓缓抬起头,望向音源—— 「晚安,欢迎光临。」官尹和俊俏的脸孔上笑容可掬。 他的出现着实令她大吃一惊,高艳阳朱唇微启,明媚的娇颜因过度诧异而有些呆滞。 她不明白,他怎么会在这种地方?这里是男公关俱乐部,不是任何派对会场也不是餐厅,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他在这里上班?! 但一个在俱乐部工作的年轻男子,有什么资格进入那场政商名流才能参与的珠宝展? 「又见面了。」官尹和盯着她美丽的侧脸,低缓道。 好一会儿,她才压下惊讶之情,垂下眼。 她从来没想过会和「苦主」重逢,那么多年来,这种事也未曾发生过。 天下之大,除非刻意接近,否则所谓不期而遇、所谓缘分,只是世人编造的美丽童话,她不相信。 如果他是哪家有钱的公子哥,又为什么会在这里出没?他是股东?但杂志上明明写着,这家俱乐部是由一名未满三十岁的女性独资打造的呀? 越想厘清,高艳阳反而越陷入迷雾中,冒出更多的疑惑,几乎让她的头隐隐抽痛起来。 「我叫ninold,以后妳可以直接指名我。」官尹和直接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她竟然分不清他的话是认真抑或玩笑,或许是他过近的距离,扰乱了她的思考和判断。 「记住我的名字了吗?我叫ninold,n、i、n、o、l、d。」官尹和彷佛深怕她真的记不住似的,一字字说得清晰,大有「强行置入」的意味。 高艳阳置若罔闻,把他的声音当作苍蝇嗡嗡叫,她招来服务生,绷着脸不高兴的质问:「我指定的人呢?上个月的no.1。」 「他就在您身边。」服务生不疾不徐的告知。 闻言,她不由得瞪大星眸,扭曲的表情活像被迫吞了一颗蛋。 「谢谢你的证言。」官尹和向服务生道谢,声音明显憋着笑。 艳阳霎时感到窘困,顿了下,她心有不甘的对服务生开轰。「你骗我的吧?!」 「千真万确。」面对客人的不满,服务生仍旧笑容以对,好脾气的回应。「祝您有个愉快的夜晚。」 「她当然会。因为,有上个月的no.1为她服务。」官尹和自信的补充,语毕,还冲着她挑眉一笑。 他的脸靠得她好近,温热的鼻息喷拂在她的粉颊上,惹得她脸部微微发烫、浑身不自在。 于是她挪动身子,与他保持距离,没好气道:「我不需要你的服务。」 「妳怕了?!」官尹和笑意未减,柔嗄的语调透着挑衅。 上次的交手经验,让他知道她有着好胜的个性,相当适用激将法。 谁怕你!艳阳差点脱口而出,但理智制止了她的冲动。「为什么我要怕你?」她故作镇定的反问。「你会吃人吗?」她也不甘示弱的回击。 她决定装傻,当作不认识他。 并非心虚,怕他追究起她偷了他皮夹的事,只是纯粹想避掉不必要的麻烦。 就算他的皮夹确实是她偷的,他也没任何证据可以定她的罪。 「说不定我会呢?」官尹和闷笑。「尤其对象是妳这么美的女人,更是让我兴致勃勃。」他暧昧地道。 艳阳拧起眉,讨厌极了他莫名其妙的言语。他虽然称赞了她,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总觉得他话中有话,并不由衷。 他的接近,让向来得心应手、游刃有余的她,居然有种屈居弱势的感觉。难道只因她被他目睹过行窃的过程? 这不应该对她造成威胁的。 「既然来了,就放松心情享受,其它的,『暂时』别想太多。」官尹和意有所指,暗示他已经洞悉她的不良动机。 再简单平凡不过的一句话,听在高艳阳耳中,只觉得碍耳,特别是他的笑容!她想让他在面对她时,再也笑不出来。 她相信自己可以办到! 这不算是自信,只是天生的倔强个性使然,她不愿服输,不喜欢被瞧不起。 这世上,能瞧不起她的,只有她自己。 「我只想着,想换个人服务。」艳阳冷冷的觑着他,口气欠佳,就是按捺不住脾气,无法以平常心对待他。 「想换人?为什么?」官尹和明知故问,她因窘迫而发怒的模样提供他不少乐趣。「我哪里不好?」 上个月的no.1不是浪得虚名,他外型高大俊俏,加上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反应灵敏,总是很快地能抓住客人的脾胃,对症下药,哄得她们心花怒放,安抚得服服贴贴。 只不过,上个月会成为业绩第一,纯粹是因为他心情好,所以待客殷勤了点,一不小心就冲到第一名了。 「你不是我喜欢的型。」艳阳胡乱找了个理由搪塞。「我有换人的权利吧?」 如果这里真如报章杂志上描述得那么完美无缺、以客为尊,那么她的要求绝对会被允许。 想逃避?官尹和在心中冷嗤。「我都还没为您服务,何必那么快否定我?」 在她进到俱乐部时,他就告诉自己不能错过这送上门的好机会,敢占他便宜,就要付出同等甚至更大的代价。 艳阳瞪住他自负的俊脸,竟一时找不到话反驳。 「很高兴我们达成共识。」官尹和故意曲解她的沉默。「想喝点什么?红酒好吗?」 他的询问仅仅是个形式,不具任何意义,因为不等她回答,他已径自招来内场服务生,吩咐道:「拿一瓶1982年份的勃艮地顶级红酒,顺便准备几样搭配红酒的低卡路里点心。」 无论是产酒的年份或低卡路里点心,皆是他的细心之处。 这男人……完全无视于她的存在? 虽然她领教过他的强势,但没想到他根本是霸道、不讲理! 他是靠女人吃饭的男公关,他还以为自己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吗?可笑之至!艳阳极度不悦的兀自在心中批判。 她为什么要坐在这里任由他摆布?脚可是长在她身上,要去要留这一点自由,她还有! 思及此,高艳阳倏地起身就要走人。 官尹和反应灵敏地扣住她的皓腕,仍是一贯从容。「不品尝一下妳出生年份的美酒,是什么样的滋味吗?」 她出生的年份——1982,他是为她而点的?艳阳对上他熠熠的黑眸,胸口突然窒闷了下,心湖微荡。 没一会的光景,服务生已将酒及精致小点呈上桌,当然不忘附上两只昂贵的水晶酒杯。 艳阳回过神,忿忿地甩开他温暖的手,气恼自己差一点被他诚挚的眼神收买。「不稀罕!」她倔拗的说完,便忿然离开。 官尹和没有追上去,那不是他的风格。况且——有了她的顾客资料,就算她不再踏进俱乐部一步,他也会主动找上她。 不过,他怀疑她舍得放弃这块在她眼中看来可以挖宝的地方。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既是个窃盗惯犯,看到宝物不偷,恐怕心痒难耐。 至少今天空手而回,必定会让她呕上好几天吧? 她才刚离开,但官尹和已经开始期待与她下一次的见面,她越不想见到他,他就偏不如她的意。 他要她付出的,除了她偷他皮夹的代价以外,还要从她身上多要一项「附属品」…… 说他不是她喜欢的型? 那就试试他的魅力,看她是不是真能招架得住! 官尹和敛起嘴角,黑眸中又只剩一片漠然…… 第三章 东区一条僻静的巷内,有着一家非常著名的珠宝店「love&pride」,米白色的设计空间十分幽静高雅,连销售小姐也一律身着米白色套装,美丽的脸庞上挂着合宜的笑容,专业且亲切的招呼着客人。 「谢谢您的光临。」 向买了两枚最新款钻石戒指的贵妇鞠躬哈腰,唯唯诺诺恭送她们离开后,高艳阳回到玻璃柜后继续工作。 午休时分,趁着店里没客人,其中几名同事相约外出午餐,留下她和另外两位新进员工看店。 「欢迎光临。」 听见新进同事轻扬的招呼声,高艳阳连忙自洗手间途中踅回,深怕新人还无法得体的招待客人,并好好完整介绍商品的特色。 她绝丽的脸庞噙着经过训练的笑容,站在陈设珠宝的防弹玻璃柜后,静候新进员工带领客人到陈设区来。 「这边请。」 听见同事甜美的声音响起,高艳阳抓准时机,朝着入口处行四十五度鞠躬礼。「欢迎光临。」 「sunny,这位先生指名要妳服务。」同事唤着高艳阳的英文名字,转达客人的意思。 从事服务业最大的成就,莫过于服务态度受到客人肯定,继而有稳定的客源,这一点,高艳阳是有自信的。 「谢谢您的指名——」她挺直腰杆,致谢词自她粉嫩的双唇流泄而出,下一秒她的表情丕变,取而代之的是不敢置信与愕然。 看到她的瞬间,官尹和眼中也闪过讶异的光芒。 她身着设计典雅的米白色套装,长发盘成优雅的髻,倔傲的脸庞施着淡妆,这样的她彷佛是有着良好教养的气质千金,与前两次性感魅惑的形象截然不同,或者说,根本判若两人。 「不必客气。」他神情愉快的回复道。「不过,妳的样子看起来好像不太欢迎我?」他哂然一笑。 更教他意外且感兴趣的是,既然她有正当职业,为什么还要四处行窃?还是反过来说,既是个窃贼,怎么还需要这份固定职业? 这个问题,从查出她的工作地点后,就一直在他脑中盘旋,始终没有个合理的答案。 感受到他异常火热的盯视,高艳阳居然有些头皮发麻。 她深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的否认,并强调身为销售员的立场。「怎么会呢?我高兴都来不及。」才怪!才怪!才怪! 她作梦也没想到,居然连在她工作的地方也会碰见他……是有意还是巧合?! 若是前者,他铁定别有目的;若是后者,那更教她觉得厌恶。 「是吗?」官尹和轻应了声,俊俏的脸上却满是不以为然。 「当然,十分荣幸能为您服务。」高艳阳觉得自己假笑到嘴角快抽搐了。「请问先生需要什么呢?」 官尹和盯着她明明不欢迎、却又必须装出很乐意的勉强笑颜,心里有着报复的小小畅快。「我想挑一条项链,送给我爱慕的美丽女子。」 「我了解了。」她微笑颔首,实则对他的说法感到恶心反胃!「请问那位小姐的年纪,以及平常的穿著打扮?」 官尹和瞅着她好半晌,让她十分不自在。 她不喜欢他的眼睛,像两潭深不见底的深渊,一不小心跌入便难以抽身。他的眼神太锐利太精明,好像两把探照灯,太过刺眼。 「如果是妳,喜欢哪一款?」官尹和不答反问。 高艳阳蹙了蹙眉,碍于他是客人的身分,只好据实以告。「我喜欢设计简单、能搭配任何衣着的单品。」 「我以为妳喜欢最贵的。」望住她的美眸,他嘲讽道。 她怒视着他,确定他是来找碴的,说话老是夹枪带棍、语带讽刺。 小心眼的男人! 捕捉到她不善的眸光,官尹和就更不打算轻饶她。 她太美丽也太骄傲,甚至把自己错误偏差的行为当作理所当然——不过那本来都与他无关。 可是她却犯了他的大忌,不听他的劝告无所谓,还反过来用计偷他的皮夹,点了他的台又半路落跑,而且连基本费用都没支付,那笔帐硬是被记到他头上。 他从来没遇过这么能挑起他脾气的女人,做的每件事都踩中他的地雷,让他想原谅她都难。 两人各怀心思,突然陷入诡异的沉默,倒是双方的眼神角力越演越烈,大有暗潮汹涌、一触即发的态势。 一旁的新进售货小姐狐疑的看看五官出色迷人的年轻男客人,再看看美艳绝伦的前辈,不禁感到万分困惑。 他们到底是熟人,还是……仇人? 她好像该说点什么话,缓和一下紧绷的气氛,否则他们没先吵起来,她就先窒息了。「请问……先生来杯咖啡好吗?」 「love&pride」隶属国际超级品牌「only」一员,同属于「观天集团」,走的是精品路线,客人可以坐在真皮沙发上喝杯咖啡或茶,慢慢挑选商品,直到高兴为止。最后就算没有消费,店员也会笑着欢送客人出门。 越是昂贵高级的品牌,便越注重客服,如此一来才能培养出长久稳定的死忠顾客。 关于这点,官尹和再清楚不过。 「好,给我一杯绿茶。」他答得爽快。 「是,请您稍坐片刻。」新店员甜甜的应道,像只粉嫩的蝴蝶翩然离开。 「不带位?」官尹和扬眉,语气虽轻,却命令味道十足。 暂且压下满腔不悦,高艳阳听见自己呆板的声音回道:「请跟我来。」反感归反感,她该做的事还是得做。 她取来一些款式较为年轻时髦的项链,供他选择。 岂料,官尹和只随意瞟了一眼。「妳帮我决定,然后包起来。」 她碰见很多大手笔的客人,但像他这种连看都不看就把决定权交给店员的,还是第一个。 她对他的行为非但不觉得阔气,反而认定他是来找麻烦的。 高艳阳瞪着他,迟迟没有行动。 「怎么了?」他抬头,对上她蓄着怒火的星眸,不解的问。 撇开个人恩怨不谈,她那双藏不住情绪的眼睛,像是镶了宝石般,散发出耀眼光采,莫名吸引他的目光。 「您确定不看看吗?」她几乎要赏他白眼了。 「不必了,我相信妳的眼光跟品味。」官尹和没多花一秒钟考虑,难得发自内心的说。 对于他反常的恭维,她一点也不觉得高兴,再者,她压根也不相信他说的是真心话。 「万一我看中的,你付不起价钱呢?」高艳阳微微扬起优美的下颚,质疑他的消费能力。 他讪笑,似是而非的求饶。「那就请妳手下留情。」 反正,现在开始他所支出的每一笔费用,最后都会从她身上讨回来,他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 他的笑容比外头的阳光还眩目,但也无比碍眼。 她非常讨厌阳光,像她这种人,注定只能在见不得光的黑暗中。 她的名字叫「艳阳」,简直就是天大的讽刺! 「如果担心,您可以选择不要买。」顿了下,她语重心长建议道:「或者,可以到普通银楼选一条几万块的金项链,同样可以表示你的诚意。」 逮住机会取笑他一番,艳阳有些得意。 不可讳言地,她美艳的外表让官尹和在执行「计划」时,不会太过痛苦,而她倔傲难驯的个性,提供了征服过程的乐趣。 挑战性越高的任务,他就越跃跃欲试。相反地,困难度太低的,他反而意兴阑珊、提不起丝毫兴致。 依照她难搞的性格,他势必得多费一点心思与时间跟她迂回周旋,博取她的信任,届时才能予取予求—— 他要她的彻底臣服。 虽然时间会拖得长了点,不过也因为如此,效果才会更好。 哄女人他不算拿手,但要说「演戏」,绝对是他的专长——他早已学会隐藏自己最真实的情绪,随着气氛与场合的不同,展现各种面貌。 如果他真的没工作,可以考虑当个演员。他常常自嘲的这样想。 「您考虑好了吗?」她把他的沉默误以为是挣扎,大概是被她的话吓着了。 当男公关再怎么好赚,也不至于会为了讨女人欢心而砸下数十万,甚至上百万吧! 尤其像他这种嘴巴毒又风度欠佳,而且皮夹里只放了两千块的男人! 当初费尽心思才偷到他的皮夹,结果里头除了一堆金卡,竟然只放了两张千元钞票,让她当场傻眼! 这一直被她视为莫大的耻辱! 终有一天,她会偷走他最珍惜、最宝贝的东西! 「还是麻烦先生您自己挑吧。」艳阳不想背负无谓的责任,特别对象还是她厌恶的男人。 官尹和垂下眼,迅速扫过黑丝绒垫上陈列的数条钻炼,指着其中一条极简的心型钻石项链。 心型钻石不大,但无论是成色、净度或切工都无懈可击,价位自然也不低。 只不过,花钱买自家的商品,似乎有点蠢,偏偏是接近她的途径之一。 「确定?」她还刻意把炼头上的价码牌翻给他看个清楚。 「妳在替我担心?」官尹和好笑的睨着她。 她冷冷回瞪他一眼。「怎么可能!」口吻十分不以为然。 「那就帮我包好。」他说,并掏出一张无上限额度的信用卡递给她。 艳阳迟疑着,没有立刻接过手,她不明白区区一个男公关,怎么会拥有没有额度限制的金卡…… 「麻烦动作快一点,我赶时间。」官尹和皱起眉催促。 她这才接过卡片,请另一名同事帮忙把项链仔细包装,自己则负责刷卡结帐。 「非常谢谢您的爱护。」纵使百般不愿,她仍遵照规定,向客人鞠躬哈腰,表达最诚挚的谢意。 官尹和满意的点点头,自她手上接过卡片时,冷不防扣住她的细腕,将她拉进怀中,附在她耳畔低语。「我们会再见的。」 艳阳杏眼圆睁,僵固不动,脑中一片空白。 吃完午餐回到店内的同事们恰巧目睹这一幕,也同样诧异不已。 他松开她,嘴角带笑,从容离开。 待他一走,几个女生纷纷围住高艳阳,七嘴八舌的展开拷问。 「sunny,妳跟那个帅哥是什么关系?」 「他是妳男朋友?」 「他跟妳说了什么悄悄话?」 连珠炮似的问题朝她掷来,艳阳感到一阵晕眩。「我们什么都不是!」她答得咬牙切齿。 「我去洗手间!」她臭着脸,把同事们抛在身后,不想理会她们好奇的眼光。 她好生气! 气那个嘴巴恶毒的男人,临走前莫名其妙的行为;气自己最近流年不利,在哪都会碰见他;气自己……气自己现在的心脏居然狂跳不止…… 站在洗手台前,艳阳不断用水冲洗被他碰触过的部位,好像上面沾染了什么可怕的致命病毒。 她只是受到惊吓才心跳加快,没有别的原因——她在心里一再的澄清解释。 我们会再见面的。 「不、可、能!」她对着镜子,神情坚决、字字铿锵,慢半拍的回应。 说什么她都不会再正眼看他一眼! 高艳阳笃定的发誓。 天气晴朗的周六傍晚,夕阳刚刚在地平线隐没,少了一些蒸腾的暑气。 大概是近期又有什么盛大派对举行,「love&pride」一下涌进了不少名媛贵妇选购新行头,每个店员都忙着招待客人,没有人闲着。 「请问,高艳阳小姐是哪一位?」一名快递小弟偏偏挑这时段来凑热闹,中气十足的喊着。「有妳的包裹,请本人签收。」 高艳阳频频向客人道歉,请求客人见谅,拨出一分钟签收包裹。 待客人一一离开后,几位同事纷纷催促她拆开包裹,比当事人还着急。 她拗不过她们,于是动手拆封,精致的和风纸盒里,装了一只白丝绒珠宝盒及一张卡片。 「欸……这……这不是我们店里的包装吗?」现在是什么情况? 高艳阳打开珠宝盒,一道耀眼的光芒射入眼中,定睛仔细一瞧,熟悉的心型钻饰映入眼帘。 「咦?这不是上礼拜出售给一个帅哥的?」新进店员小姐也眼尖的认出来了。 「还说妳跟那个帅哥没关系?」其它人揶揄,酸溜溜的口气羡慕又嫉妒。 「我跟那家伙真的没关系。」艳阳郑重否认。 「没关系?那项链是怎么回事?」女同事撇嘴道。 开玩笑!哪个男人会花几十万买一条项链送给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啊?!又不是钱多到没地方花,那怎么不各送一条给她们? 「我记得那位帅哥说过,项链是要送给他爱慕的美女……」那天在场的新进员工恍然想起。「所以他说的美女,就是sunny姐啰?!」 高艳阳脸色铁青,把珠宝盒搁在一旁,抓起卡片阅读。 sunny: 今晚八点,我会到店里接妳下班。 ninold 这是什么?瞪着卡片上工整的字迹,艳阳陷入短暂呆滞,直到卡片被抢走,她才回过神。 直觉告诉她:这一定是恶作剧!而且还是无聊八股的三流手法。 「还有十分钟就八点了。」有人提醒道。 高艳阳把卡片撕个粉碎丢进垃圾桶,至于钻炼——应该可以卖个好价钱,她不会傻得跟钱过不去。 八点一到,店门被推开,官尹和果真依言出现,直接走向她。「晚安。」 他靠近一步,她就后退一步,别开脸漠视他的存在,但加速的心跳却是她无法控制的。 对自己如此莫名奇妙的反应,高艳阳感到恼怒不已。 「我来接妳了。」官尹和口气极为温柔,就像个体贴的好情人。「今晚要出席妳最爱的有钱人聚会。」说着只有他们两人才懂的挖苦。 艳阳面有愠色,决计不予以理会。 然而,他来到她身后,倾身贴近她,沉声道:「妳可以拒绝我的邀请和追求,不过,我不会再包庇妳的偷窃行为。」 追求?高艳阳心头陡然一震,这男人是哪根筋错乱?还是吃饱太闲没事干?净做些无聊的举动。 什么追求,根本就是威胁!她打从心底不屑,置之不理。 「妳以为我没有证据?」他低笑。「妳可以赌一赌,只怕妳输不起。」 她依旧默不吭声,压根不相信他的鬼话。随便讲几句话她就上当的话,那她也白混了。 见她不为所动,官尹和黯下黑眸,胸口窜起怒火,可是唇边笑痕更深。「真有骨气。」 艳阳紧守着对自己的承诺,从头到尾都没正眼看过他。 「算了。」他突然宣告放弃。「不勉强妳。」 听到他这么说,她松一口气的同时,一股淡淡的失落蓦地袭上心口。 「项链妳好好收着,那是我的一份心意。」 官尹和低嗄的嗓音里透着难掩的失望,惹得她不由得一阵轻颤,平滑的雪肤泛起无数小疙瘩。 「我得离开了。」语毕,他兀自在她颊畔落下一记临别之吻,蜻蜓点水般的触碰后,什么都没再多说,便转身离去。 高艳阳木然而立,脸颊像着火般越来越滚烫。 她擅于以美色诱惑男人,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再趁机下手行窃,可是—— 她竟对一个形同水火的男人没了防备?! 一整夜,她的脑海一直浮现他的吻,心口的骚动始终无法平静,甚至蔓延了好几天…… 第四章 一连几日,全台都下着滂沱大雨,严重影响每个人的心情,让人提不起劲,懒洋洋的彷佛发了霉。 下了班回到住所,高艳阳沐浴过后,亲自下厨做几样简单家常小菜填饱肚子,才刚添好饭,门铃便赫然响起,吓了她一大跳。 拍拍胸口,她前去应门,透过门扉上的猫眼窥看门外的访客,接着是一阵讶然及慌张—— 对方很没耐性的重重按住电铃,室内回荡着尖叫似的刺耳声响。 她连忙打开门,对来者恭敬地喊了声:「爸爸。」 「开个门都慢吞吞的,要老子等多久啊?」高丰原虽然一身名牌西装,但说话粗鲁又大嗓门,方正的大脸写满不悦。 「对不起。」高艳阳垂下颈子,惶恐的道歉。她万万也没想到,父亲居然会亲自来找她,心口被一股强烈的不安包围。 高丰原大剌剌的坐进沙发,跷起二郎腿,一副大爷样。 「爸怎么有空来?有事的话通知我一声,我会立刻赶过去……」艳阳克服心中的恐惧感,逼迫自己抬眼看他。 「废话少说!」高丰原没好气的打断她,劈头就是火药味十足的质问:「你最近的『绩效』很差,在搞什么鬼?」 艳阳黯下美眸,没有答腔,素净的娇颜线条紧绷,连呼吸都显得小心翼翼。 「哼!」高丰原嗤哼一声,又发问:「是不是谈恋爱了?」 闻言,她的心猛地撞击了下胸口,迫切的否认。「这怎么可能?!我不会犯下社里的规矩。」 高丰原沉吟了下,缓缓开口。「不过,这一次的任务,就是要你尽快谈恋爱。」 他的话恍若一枚炸弹,炸得她脑中一片轰然,无法反应。 「我要你接近一个叫官尹和的年轻人。」高丰原道出此次的任务内容。 她蹙起眉,疑问道:「我什么时候会收到他的资料?」 「嗤!你真是不够灵光!」高丰原撇嘴批评。「就是那个最近对你勾勾缠的帅哥。」 高艳阳瞠大美眸,一脸愕然。「为什么?」 高丰原先是一阵数落,然后才告诉她原因。 据他的手下通报,近来她跟一个年轻男子接触颇频繁,而且对方还是个在俱乐部上班的男公关,不过经过一番深入调查,那年轻人的身分似乎没那么简单—— 若调查结果没错,他极可能是跨国大企业「观天集团」总裁的独子。 观天集团的大少爷,也是官家唯一的男子嗣,未来庞大的集团很可能由他掌权,身价惊人: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高丰原气势万钧的警告她,没有起伏的声调听来极为冷酷。 艳阳尚未从震惊中回复,呐呐的挤不出半个字。 「要是失败,你知道下场会如何凄惨。」他神色阴沉地道。 这种千载难逢的极品好货,绝对要紧紧把握住,若对方真能看上这丫头,好处绝对多得说不完。 以这丫头的外表和身材,要让男人上勾根本轻而易举。 见她没有回答,他怒骂:「你聋了吗?!」 「嗯,听见了。」艳阳僵硬的回答。 「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让他迷上你。」高丰原再度叮嘱。「趁他对你还有兴趣的时候,好好巴结他,嘴巴甜一点,多要点『礼物』。」 她脑中一片混沌,失去思考能力。 「其它的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吧?」他邪气一笑。 她若有似无的颔首。 送走了父亲,高艳阳瘫坐在沙发上,没了胃口、乱了心思。 这就是她最真实的生活—— 她只是一具没有自我、受人摆布的傀儡,只要命令传达下来,她只能乖乖接受指令行动。 她记得很清楚—— 她的亲生父亲染上赌博恶习而荒废了工作,只靠母亲一人身兼数职才勉强维持生活开销。 后来好赌的父亲积欠赌场大笔债务,总是喝得醉醺醺回到家向母亲要钱,若要不到,就对母亲拳打脚踢。 当年她七岁,已是个懂事的孩子,常常为了维护母亲,也被打得遍体鳞伤。 在她八岁那年,母亲再也承受不了丈夫长期以来精神及肉体上的虐待,在某个下雨的冬夜,带着她离开了家,躲到南部某个小城镇过着简单但知足的生活。 可惜也才半年的光景,母亲就因积劳成疾撒手人寰,年幼的她顿失依靠。 未满九岁的小女孩已经懂了一些事,包括死亡,却事事无能为力,只能不断的哭泣。 母亲后事的费用还是房东可怜她,帮她支付的。 某一天,她实在饿得受不了,体力不支而昏倒在路上,等她再醒过来时,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上,然后一名高大威严的年轻男人——也就是她现在口中所喊的爸爸告诉她,是他把她带回来的。 之后,她主动开口要留下来,因为她那颗单纯幼小的心灵以为他是个好人,会像超人一样保护她。 事实上,她只是从一个看不见光芒的深渊,跳进另一个万劫不复的地狱罢了…… 男人供她吃住,条件是她必须去偷东西,偷不到的话就用骗的。 起初,她当然不敢,每次都空手回去,被狠狠凶了几顿、罚了跪,也不准吃饭。 为了不再挨罚、挨饿,她开始试着偷窃,日子一久,偷东西已然成为习惯,因为那是她生存下去的唯一方法。 纵使清楚偷窃是犯法的行为,但她已经无法回头。 等到她有足够的能力独自生活时,她曾想过离开,也真的那么做了,换来的下场却是被抓回去,软禁了好几天。 那时候,她的「爸爸」因为买股票而赚了一笔,并且成立了一家公司,表面上经营一些建筑材料,私底下却净做些违法勾当,有钱自然有势,黑白通吃。 逃亡几次皆告失败后,在她满十八岁那年,她决定不再逃了。 她的灵魂早已卖给了魔鬼,又何必欺骗自己还可以变成无垢的天使? 晃晃悠悠,转眼间,她已经二十四岁了,自开始偷东西以来,她几乎零失手,这或许是她人生中唯一的「幸运」。 至于她的亲生父亲最后到底是死是活,她根本不关心也不在乎了。 她的人生会走向黑暗与毁灭,全是他一手造成的!她这辈子永远都不可能原谅他,还有她自己…… 一切的一切还彷如昨日般鲜明,椎心的痛依旧未曾缓和。 高艳阳闭上双眼,不让眼中充盈的水雾滑下脸颊,原本就混乱不已的思绪更加纠结。 过往悲痛的经历固然令她情绪低落,刚接获的新任务更形同雪上加霜,让她心情完全荡至谷底。 当了这么久的傀儡,她以为自己已经麻木,然而这一次,她却有反抗的念头。 一想到她要主动接近一个打从心底排斥的男人,她不禁感到心烦意乱。 那个男人居然还可能是观天集团总裁的儿子?!堂堂一个大少爷又怎么会在俱乐部当男公关? 她不相信有这么荒唐又无厘头的事。 然而她信或不信,情报是真是假都由不得她选择、否定,傀儡是不能有自我意识的。 白天在珠宝店的正职工作,是除了搬出来住以外,另一件由她做主的坚持。也是这「唯二」能自主的事,支撑着她继续度过每一天。 高艳阳深呼吸一口气,在心里默默替自己打气,但无论如何,她的心始终是下沉的,胃口尽失。 外头夜色深浓灰暗、大雨未歇,一如她布满阴霾的心。她知道,今晚又必须在饱受寂寞轰炸与良心谴责中度过,势必彻夜难眠……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周五傍晚,距离营业时间尚有一小时,「lionheart」男公关俱乐部正在做最后的整理与准备,将最完美的一面呈现给客人,绝不草率马虎。 弧型吧台前,太子帮的几位成员们以最闲适的姿态聚在一起,即便是沉默着各自做着自己的事,也不会有人感到尴尬。 「咦?ninold呢?」出资老板欧阳纯从办公室走出来,疑惑道。 「今晚请假。」正埋首于掌上型电玩的归掣分神回答。 欧阳纯扬起眉梢,颇感意外。「请假?为什么?」那么爱钱的人,怎么舍得错过赚钱的机会? 缄默须臾,马苍润将最后一口自制调酒饮毕后,慵懒的开口。「好像跟女人约会去了。」 欧阳智愣了下,可爱的娃娃脸上全写满问号。「约会?他跟谁约会?」完全状况外。 没有人吐槽他,大家早习惯他的慢半拍,也是因为这慢郎中的性格,反而让他们觉得有意思,常常成为其它太子帮成员捉弄的对象。 他天外飞来一笔的逗趣言语或举动,总是可以让大家开怀大笑,有着不可缺少的存在感。 「你这家伙!不要老是浑浑噩噩的,机灵一点行不行?」欧阳纯没辙的瞪着自己的弟弟,忍不住叨念了两句。 「你的要求,就像要太阳从西边出来一样困难。」骆英翔轻笑道,视线没离开过手上的英文杂志。 他的批评很中肯,欧阳纯点头认同。 「ninold居然自掏腰包,买了一条三十几万的项链送那个女人?!」向亚霁撑着下颚,语气充满不可思议。 平常要那家伙请客吃饭比登天还难,他竟然舍得花那么多钱讨一个女人欢心,他们这群好友心理不平衡之馀,也觉得奇怪。 通常都是女人追着他跑,挖空心思希望能获得他的青睐,头一次看他追女人追得那么殷勤费心的。 「你们知道对象是谁?」欧阳纯纤长的食指轻点优美的下巴,好奇的问,但心里已约略有谱。 「不清楚。」归掣突破了电玩关卡,声调因开心而提高,像个孩子。「那小子最爱搞神秘。」 「你们不觉得很有趣吗?」欧阳纯笑得很灿烂,两汪潭水似的美眸闪着顽皮的光芒。 不妙! 这是众人脑子里唯一的想法。 「散会了。」骆英翔合上杂志,带头解散,其它人也很识相的离开吧台,谁都都不想被当成利用的工具。 况且,万一得罪了ninold,绝对很难全身而退。 官尹和虽是标准的双子座——脑筋灵活、口才流利、鬼点子特多,几句话就可以把人损得无地自容,但除此之外,他一定也会抓紧机会反将对方一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们每个人都曾深受其害,领教过他的「报复」,只是交情匪浅,情节不算严重而已。 不过若是其它人,非但没有所谓「友情价」,还会倍尝苦果。 跟那种人为敌,简直是自讨苦吃。 「一个个闪得真快。」欧阳纯噘着唇嘀咕,随后目光一转,落向还在涂鸦的自家弟弟身上。 欧阳智突然觉得背后发冷,一回头,对上她不怀好意的眼神,不禁头皮发麻。「我、我……我去上厕所。」他收起纸笔,溜之大吉。 「哼!」欧阳纯伸手想拉住他,却只抓到一把空气。「反正你这懒散鬼也帮不上忙。」她皱了皱鼻子,贬损中透着难掩的宠溺。 如果有个女人能引起ninold的注意,让他没心思忧郁、搞灰暗、装自闭,不管对方是谁,她都十分乐观其成,甚至想鸡婆的管一下闲事。 她能做点什么呢? 欧阳纯用食指轻点下颚,这是她动脑酝酿点子时的小动作。 她相信,爱情是最神奇的魔法,能把坏的变好当然也可能将好的摧毁、把坏的推向毁灭。 「爱情哪……」她幽然低喟,美艳的脸庞有些凝重,似乎颇有感触,陷人了沉思。 再十分钟就是下班时间,高艳阳对着镜子反复检视自己的妆容——她换下珠宝店制服,此刻身着一袭银白色丝质贴身长礼服,那彷佛第二层皮肤般服贴的布料,勾勒出她优美的曲线,曼妙的好身材展露无遗。 一头咖啡红的长卷发绾成美丽蓬松的髻,营造出典雅浪漫的风情。 耳垂上扣着一对极简的单钻耳环,随着光线折射出内敛的光芒。 除了头发是自己动手整理的之外,她身上穿的礼服、配戴的首饰,以至于脚上size完全吻合的名牌高跟鞋,全都是官尹和派人送来的。 也才见过几次面,他竟能精准拿捏她的尺寸,让她顿时有种被看穿一切的无措与不安。 他怎么能做到这样的程度?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连如此细微之处都在他的掌控中,无所遁形…… 他突如其来的追求,攻势不算猛烈却积极,总在她以为他已经放弃之际,不预期的出现。可能是差人送来他挑选的礼物、可能是一个饭局的邀约,将她好不容易平息的心湖,撩动阵阵涟漪。 她的拒绝对他而言根本不是阻力,反而是一种动力。 高艳阳端详着镜子里呆板的脸孔,那是一张受人称赞喜爱的面容,她却觉得面目可憎。 她垂下眼帘,轻喟一声,替自己做心理建设。 既然没有退路,就只能勇往直前,这跟之前的任务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必须多花一点时间罢了。 总之,她最后的目的是要从那个男人身上挖钱,至于其它附带条件——他爱不爱她、迷不迷恋她,她不愿多想。 然而,她心里始终有个疑惑:要从对方那里骗走多少钱才算「合格」?她的任务才算终了? 那一天,她忘了问清楚这次任务结束的确切时间或金额,只能任凭疑云罩顶,心神难以平静。 时间一分一秒逼近,八点一到,他就要来接她了…… 她接受了他的邀约,充当他的女伴,出席他朋友的生日派对。 「没什么好怕的!」艳阳低语着,对自己信心喊话。 她用了好几天的时间不断自我告诫,无论如何都先将个人好恶摆一边,好好的遵照指示达成目的,其馀的暂时不要多想。 「sunny,你男朋友来了。」 艳阳的同事特地来到洗手间通知她。 「男朋友?」她拧起秀眉,心脏没来由的鼓动了下。本想否认,但为了让接下来的计画更顺利,终究还是忍住。「我知道了,谢谢你。」 她将补妆的化妆品收进提包中,对同事报以一笑,踏出洗手间时,上扬的唇随即垮下,一如她下沉的心。 欺骗别人之前,要先欺骗的,是自己。 这是一种悲哀。 见到她,官尹和立即迎向她。「晚安。」 他凝视的深情眼神及温柔的声调,让艳阳兴起想逃的念头。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就是莫名感受到他带给她一股无形的压力,彷佛一不小心就会陷落,再也无法抽身…… 这可笑的直觉,令她心慌。 她气他的出现,老是打乱她的步调,更气自己竟那么轻易受他影响,动不动就动怒,流露出最真实的情绪,犯了大忌! 「准备好了吗?」官尹和噙着浅浅的笑,低切的问。 「嗯。」她反射性的回开脸,问躲他过于炽烈的目光。 他牵住她的柔荑,理所当然的亲密举动就像两人是一对爱侣。 艳阳压抑住反抗的念头,配合的偎近他,神色甜蜜。 香馥的身躯紧贴着他的臂膀,官尹和黑眸微敛,心有所思。 从她慨然允诺他邀请的那一刻起,他就开始怀疑她转变的动机。 他的思想是灰色的,但从不缺乏自信,不管是游刃有馀的工作能力或从未失意的感情,每次出手莫不手到擒来。 但他没忘记这女人身分特殊,她是一个骗子、小偷。再确切点,她的行为根本和诈欺无异。 昨天之前,她明明还视他如鬼怪,避之唯恐不及,怎么才相隔一夜,她就转了性了? 粗劣的手法。官尹和在心中冷哼。 他不急着拆穿,反而兴味盎然,无论她葫芦里卖什么药,他都陪她玩一玩。 两人魅力十足的笑容下各怀心机,算计着如何让对方栽跟斗,享受成为赢家的快感。 一场攻防拉锯战已然展开,孰胜孰败,唯天知晓。 第五章 位于北市郊区一幢高级花园洋房中的泳池畔,正进行一场简单而温馨的生日派对。 泳池畔有小型乐团演奏,以及bbq和各式果汁酒饮供客人无限取用。 与会人数约莫二十人左右,宾客们的脸上都挂着开心的笑容,气氛美好融洽。 虽然并非正式的盛大场合,但出席者半数以上皆是穿着光鲜亮丽的各界名人,可以见得,寿星必定大有来头。 官尹和一出现,一名外型亮丽、身材姣好的美女立刻关心的迎了上来,凑上前亲吻他的脸颊。 官尹和也热情回应。「抱歉,我来晚了。」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美女娇嗔道,软侬的嗓音酥人筋骨。 他轻笑,语带宠溺的说道:「怎么可能?这么重要的日子,无论如何都要腾出时间。」 美女笑靥如花,显然很满意他的回答。 看着他们热络的交谈,高艳阳原本就紧绷的脸部线条更显僵硬。被当透明人晾在一旁的滋味固然不好受,但她更气恼自己的在乎。 她因为被指派了任务才不得不接近他,佯装接受他的示好,等获得他完全的信任,狠狠敲他一笔钱交差后,他们之间再无关联。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把这一切假象当作一回事,介意起他的冷落?她暗斥自己未免大入戏了点。 在她以为自己已经被遗忘而打算籍故开溜之际,官尹和突然揽住她的纤腰,向相谈甚欢的美女介绍。「peggy,这位是高艳阳小姐,你可以称呼她sunny。」 高艳阳总是得费尽气力说服自己,必须忍耐与他肢体接触,若她无法克服这一点,往后任务将会进行得很辛苦。 他的介绍词很中规中矩,听起来有种陌生的疏离感。 一股诡异的闷胀感自艳阳的心口流过,她正要试着厘清那莫名的感受究竟代表什么意思时,就被peggy突兀的举止打断。 「你女朋友吗?」peggy音调提高了几度。 官尹和笑而不答,未明朗的答案反而更让人好奇。 「好漂亮啊!」peggy拉起艳阳的手,大方称赞,由于她长期居住国外,作风相当洋化,即使是初识的人也能很快打成一片。 高艳阳被她的热情吓了一跳,下一秒便反射性的挣开对方的触碰。 她独来独往惯了,从不习惯也不喜欢和人太亲近,过于友善亲切的态度会让她想逃。 在这世上,除了她已经过世的母亲,没有人是真心爱她、关心她的。 她不会再随意接受任何人的虚情假意,因为到最后,她终究要付出代价。所以她从未结交朋友,也与爱情绝缘。 一个人也可以过活,什么情啊爱呀,全是骗人的可笑谎言。 她继续活着,是因为恨透了这世界。她继续行窃,做着违法的工作且能逍遥法外,是她对这充满乱象的腐败社会报复的手段。 她明显的排斥举动,让peyyy顿时傻了眼。 「艳阳只是比较怕生,没别的意思。」官尹和立刻挺身而出代为解释,缓和尴尬。 只是一句再平凡不过的体贴话语,却足以让艳阳的心海翻腾。 自从她母亲不在后,就再不曾有人这么维护过她、替她说话,一旦受了伤、被欺侮或被惩罚,她永远都只能孤伶伶的面对与承受加诸于身的疼痛与苦楚。 而这认识不到半个月的男人,却为她这么做了…… 这其它人根本不会放在心上的行为,对她而言却意义重大。她的心突然揪得好疼,有点喘不过气来,于是呆滞。 她因震惊而无法言语,不过看在旁人眼中,她像在生气。 「没关系,是我太激动了。」peggy表现得落落大方。「sunny,我可以这样叫你吗?」她能理解东西方文化及民情的差异,原本外放的态度收敛许多,语气也转为客套。 沉默了会,艳阳才面无表情的点头。 「我叫peggy,是ninold的前女友。」她毫无隐瞒的招出实情,直肠子的她并没有觉得有何不妥。 特别强调她的身分,是想跟她炫耀?以为她会因此受到影响,大吃飞醋?高艳阳嘲弄的牵动嘴角,感到无聊至极。 「peggy,说好不提的。」官尹和觑着她,淡然的口吻听不出真实的惰绪。倒不是为了避嫌,只是纯粹不喜欢分手的事被拿来当作茶馀饭后的话题。 和情人分手继而当朋友,已是破例。 peggy轻呼一声,才恍悟自己又多嘴了,急忙解释。「sunny,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千万不要误会!」 真的没有吗?高艳阳在心中冷哼,未置一词。 「看在你是寿星的分上,这次不跟你计较。」官尹和嘴角微扬,似笑非笑,从西服外套的口袋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礼物,给予诚挚的祝福。「生日快乐。」 peyyy接过他掌中的米白色蕾丝珠宝盒,然后打开,映人眼帘的是一枚红宝石雕琢成玫瑰花样的精致胸针,在灯光的映照下散发出慑人的光芒。 就算是外行人,也可以一眼看出其价值不菲,他大手笔的赠礼显示他们交情确实非同小可。 「好美!」她惊叹,开心的在他脸颊落下一吻。「谢谢你。」 「不客气。」他的柔声道。 艳阳黯下美眸,强迫自己忽略他碍眼的笑容,以及胸口那若有似无的沉闷感。 今晚的情绪起伏太大,并不是好现象,不明白为何引以自豪的冷静会失灵,令她感到困惑。 官尹和不动声色的观察高艳阳的表情变化,察觉出她并非无动于衷。 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 这段插曲并不在他的计画内,不过她的反应却提供了他不小的乐趣。 征服最大的趣味就在于,目睹猎物一步步踏入陷阱的过程,最有成就感的则是对方明知可能是陷阱却还是忍不住陷落,如同飞蛾扑火般奋不顾身。 若她的配合也同样别有目的,那只会让游戏更富挑战性,他不反对,甚至十分乐见。 「我还有事,要先离开了。」他突然对peggy说道。「玩得尽兴点。」 「咦?这么快就要走了?不多留一会?」peggy颇感意外。 「我另有安排。」官尹和一语带过,但去意甚坚。 听到要离开,高艳阳心头没来由的一松。 peggy一番挽留无效,也只好依依不舍的告别。「ninold!」在他们将要消失在视线范围前,她突然朗声叫住他。 官尹和止住脚步,回头看她。 peggy举步走近他,冷不防在他好看的薄唇上印下一吻。 突如其来的吻,官尹和除了意外没有其它感觉。他眯起黑眸无言的睨着她,俊俏的脸孔微沉。 peggy对他透着警告讯息的眼神视若无睹,继而转向他身旁的女伴,以认真的口吻宣告道:「sunny,你可要想办法紧紧抓牢他的心喔!因为我对他从来就没有死心过,你也看到,他还是很重视我。」顿了下,她将音量压低,接续道:「若哪天我们旧情复燃,你可别怪我。」 她的一字一句,都像是三流剧本里的台词,艳阳的菱唇弯成嘲讽的弧度。「谢谢你的操心,不过,我想他应该不喜欢吃回头草,而且,我会让他离不开我。」她神采飞扬,语气充满自信。 她犀利的回击令peggy登时傻眼,她表现得寡言且疏离,并不代表她个性柔弱。 「我欣赏你的自信。」peyyy发自内心道。 高艳阳淡淡的扬起嘴角,对她的恭维丝毫不领情,同时在心里冷笑—— 一下子对她热情如火,一下子又示威似的向她宣战,真是虚情假意的彻底,女人的善妒无聊透顶。 尤其,是为了男人 官尹和若有所思的盯着高艳阳,暗自讶异她竟然说中了他绝不回头的原则,看来她是有备而来,他得更小心应对。 临走前,他投给peggy一记莫测高深的眼神。 peyyy绽开笑颜,她很清楚,精明如他,一定看穿了她的小伎俩。 她没有恶意,这临机一动的小小恶作剧无伤大雅,说不定还有助于他们感情加温。 今天她是寿星,许愿一定特别的灵! 她由衷地祝他们幸福。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艳阳本以为离开派对后今天的任务就算结束,能够暂时解脱做回自己,却发现驾驶座上的男人并没有送她回家的打算。 这让她有点焦躁,趁着红灯停车的空档,她忍不住问:「你要带我去哪?」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心平气和,不要泄漏一丁点不耐。 官尹和瞧了她一眼,轻笑道:「你怕?」 「有什么好怕的?」她报以相同的笑容反问。哪怕他真的打算对她图谋不轨,她也绝对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 他笑了开来,没再搭腔。 她盯着他好看的侧脸,有点生气。 她自认观察力够敏锐,只消一个眼神或表情便能推敲出对方的想法,可是几次交手下来,他的举动都超出她的想象范围。 更荒谬的是,她发现自己居然对他的行动有些期待……简直诡异透顶。 车子重新上路,两人未再交谈。 官尹和抵达隶属于舂秋集团、名为「golden」的精品旅馆前停下,拨了一通电话,简短吩咐了几句便结束。 几分钟后,一名身着西装的中年男子捧着一只牛皮纸袋,来到车旁。 官尹和开启后座门锁,等对方将纸袋放置妥当后,歉然道:「这种事随便差个人就行了,陈经理何必大费周章,还亲自跑一趟。」 「没关系、没关系!」陈经理十分客气,丝毫不敢怠慢。「一点都不麻烦!」 官尹和可是春秋集团三少东的挚交好友,亦是观天集团总裁之子,能为他服务是他的荣幸。 经理?艳阳微蹙起居,很快地松开。连一名饭店经理都甘愿沦为送货小弟,看来这男人来头不小的内幕是真的。 既然如此,他不好好当他的大少爷,花钱让女人取悦他,为什么反而要在俱乐部当男公关,看女人脸色? 这一点,她百思不得其解。 高艳阳殊不知自己对他的好奇,已打破她冷漠封闭的心房,他对她的影响力悄悄地扩散,而她却浑然不觉。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望向他,蓦地跌入他那抹完美的笑弧中,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 「谢谢你,你去忙吧。」官尹和态度相当谦和有礼,并不因身分而傲慢。 陈经理临去前,透过微敞的车窗,特意多看了副驾驶座」的乘客一眼,惊觉是个五官明媚的美女,而且是那种看过一眼就印象深刻的类型。 帅哥美女和名车,简直像在拍电影一样梦幻。 陈经理离开后,官尹和的笑容也瞬间消失,刚才亲切的模样已不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漠然。 艳阳的心口猛地紧揪,胸臆间被一股无以名状的感受填满。不过,令她不解的怪异情绪并未维持多久,就被耳畔骤然响起的悦耳嗓音拉回现实。 「在想什么?想得那么认真。」官尹和瞅着她,温柔的语气充满关切。他一回神,就发现她正盯着他发呆,感觉非常新鲜。 她如梦初醒,连忙别开脸,一股血液直往脑门冲,导致双颊微微发烫。「没什么。」她故作轻快道。 「是吗?」官尹和挑了挑眉。「我还以为你看我看呆了。」他一脸正经,语气却充满调侃意味。 被道中了心事,艳阳心弦狠狠地拉扯了下,怔愣须臾,才勉强挤出几个字掩饰她的窘态。「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她口气欠佳的反驳。 她没忘记自己目前所扮演的角色,是必须假装对他的追求而心动的女人,所以现下表现出迷恋他的讯息,并没有什么不对。 但让她惊慌的是,被他吸引并非伪装,而是发自内心深处的悸动…… 因为太过真实了,所以她习惯以冷漠当作保护色,她只能否认,根本顾不得尚有任务在身。 是他的错觉吗?他竟觉得她的神情有几分羞涩,罕见的紧紧抓住他的视线,令他移不开眼。 意识到他毫不掩饰的凝视,她才刚平复的心跳又鼓动起来,压迫着胸口,令她有点喘不过气。 她突然觉得极为不自在,想一个人静一静,今天的戏分先到此结束,她不想再应付他。 官尹和黯下利眸,并不打算违抗身体的渴望他低下头,欲亲吻她的芳唇。 高艳阳还来不及开口说要先行离开,他已经攫住她的唇瓣,品尝个中甜美。 她愕然的瞠大美眸,思考能力中断了几秒,霍然忆起他的唇被他前任女友吻过,一阵不悦划过心头,下一秒她便使劲推开他。 官尹和沉着脸睨着她气愤的娇颜,忽而笑了。「这才是你的真面目,也才是我认识的高艳阳。」 她怔然的瞪住他,唇间还残留着他薄唇的触感,严重干扰她的思绪。 「这么压抑自己,对身体不好喔!」官尹和闷闷的笑着。 她试图解读他字里行间所传达的意思,感觉上他似乎知道了些什么,她不禁暗自吃惊。 他的话都很简短,表面上听似含糊,对当事人而言却是一针见血,如果慌了、乱了,就等于承认了。 这和她同龄的男人,狡猾程度超乎她想象,他气定神闲的态度、斩钉截铁的语气,几乎要让她以为他才能主导一切。 包括——她的心?! 「我不懂你指的是什么。」半晌,她才笑着装傻。 官尹和定定睇着她娇艳的笑颜,忽然想放她一马,现在就拆穿她敝足脚的把戏,实在有点无趣。「我的意思是,如果对我有感觉,就不要躲开我的吻。」他下了另一个注解。 他阒黑的眸子在灯光的照映下闪耀着光芒,像极了夜空中的星子。 那是她最私心偏爱的景致,却从他眼中便能窥见。 她拒绝了他的亲吻,理由居然是在意他唇上沾染着其它女人的气息,倘若这原因不存在,难道她就会…… 艳阳不敢再细想,消极的选择逃避。「我的头有点痛,想回家休息。」她被他每句都暗藏玄机的话搞得头痛,无法好好思考,也顾不得这谎言有多逊,根本不足以说服他。 他太敏锐精明,稍有轻忽就会露出马脚,她的任务将一败涂地。 官尹和当然不会采信她那一听起来就存心敷衍的说词。「我会送你回去。」 才质疑他的体贴,果然下一秒,他就立刻粉碎她的一线希望。 「不过,不是现在。」他不容置喙地道。「美好的夜晚才正要开始。」他低喃。 他低沉柔嗄的嗓音,在车内密闭的空间里像幽然的叹息,在她耳边不停回荡。 他不是光明的天使,而是属于黑暗的恶魔。 艳阳顿时恍悟—— 万一落败,她将永不见天日…… 官尹和瞟了她一眼,踩下油门再度启程。 安静的车厢内没有丝毫声响,世界彷佛无声,但艳阳的心中却犹如有千军万马奔腾,纷乱杂杳,难以平静。 多年来,她首度怀疑起自己的能力,这次任务她是否能够成功? 是否能够全身而退?! 第六章 银色的跑车滑进宽敞的停车间,官尹和熄掉引擎。 「下车。」他对邻座一路上看着窗外沉默的高艳阳吩咐,然后迳自下车。 她不动如山的坐着,彷佛没有听见。 他取出置于后座的大型牛皮纸袋,发现她仍文风不动的黏在椅子上,他没有动怒也没有不耐。 他绕到另一侧,打开车门,俯身凝视她,配合着她的说词,语带戏谑。「头痛到下不了车?」 艳阳赌气的把他的话当耳边风,索性来个相应不理。 她知道这种行为幼稚的可笑,但她现在不想违逆自己的意志,扮演跟她本性相差十万八千里的温柔情人。 她之前势在必得的雄心壮志在与他交手后,一点一滴的消磨掉,换来的是前所未有的挫败与无力感。 奈何,她的人生从来就由不得她做抉择,只有一次又一次的顺从。 如果真有来生,她希望能成为一只不受拘束、自在飞翔的鸟儿,不再是受人摆布的笼中鸟。 悲哀的情绪占据她的心,此刻她只想回到属于自己的小窝,不想被打扰。 官尹和盯着她木然的美丽脸庞,胸口闪过一阵烦闷,稍纵即逝。「如果痛得走不了,那……」他突然停顿。 他成功引起她的好奇,她不自觉的分神凝听,依她最近对他的观察与了解,绝不会是什么太中听的话。 「我只好背你上楼,展现我的诚意。」官尹和慢条斯理道,俊脸上是一派认真神色。 她愕然抬起头,迎上他折折的黑眸,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呐呐地说不出话回敬他。 「怎么样?需要我服务吗?」他扬了扬眉,征询她的意愿。 「我只想回家休息。」高艳阳佯装若无其事的回开眼,避免直视他那深不见底的黑眸。 「待会我会送你回家。」官尹和丝毫不肯妥协。 他本来就不够体贴,开始接近她的最终目的也是整她,并为自己讨回颜面。享受把她耍得团团转的过程、让她尝尝被骗的滋味,算是给她的一点教训。 况且,她也不是真的不舒服,顺了她的意,恐怕她会在暗地里嘲笑他。 若她真的身体微恙,那他更不能错过接下来的计画—— 人在生病时情感总是比平常还要脆弱,容易感到寂寞、渴望有人陪伴,这是让她对他倾心的大好机会。 高艳阳绷着脸,依旧不肯挪动身躯,倔强的像个孩子闹着别扭。 「看来,是需要我亲自动手了。」语毕,官尹和先把怀中沉甸甸的纸袋搁放在地上,准备实践他的话。 当他俯身靠近,并且伸手握住她纤细的臂膀时,她不由得倒抽一口气,如惊弓之鸟般迅速弹开,并防备的瞪住他,彷佛他是打算侵犯她的不肖歹徒。 她夸张的反应逗笑了他,不禁讪笑道:「感觉挺有精神的。」但他并没有退开的意思。「如果还是走不动,我很乐意效劳。」 一股被戏弄的恼怒直冲脑门,艳阳睁大美眸怒视着他,再无心顾及任务,也不想再继续自欺欺人,隐藏自己真实的个性。 既然当不来温柔惹人怜爱的女人,还不如干脆做回真正的自己来的自在轻松,至少想反击时无需顾虑太多,就像现在。 官尹和直视她因发怒而格外晶亮有神的双眼,莫名的觉得顺眼多了。 虽然她柔顺的模样别有一番风情,美则美矣但太死板无趣,没有丝毫挑战性。 比起来,他反而比较欣赏她倔傲的神情与犀利言词,一来一往的对峙与冲突,才不至于让他的计画像在唱独角戏。 「要下车了吗?」他噙着微笑问。 她仍瞪着他,心里明白,若没等到她下车,他绝不会善罢罢休。 「下车吧!」他递出手,等着她屈服。「还是要我代劳?」他作势又要欺上前抱她。 「不必了。」她语气欠佳的回绝,然后不情愿的跨出车门。 官尹和倾身重新捧起装满物品的纸袋,并腾出一只手出奇不意地轻扣住她的皓腕,防止她作怪。 艳阳猛然一惊,下意识欲抽回手,一使力却被他握得更紧,令她无比气恼。 「乖乖的,不要白费力气了。」官尹和转头看她,低嗄的口吻像在哄小孩。事实上,这是他耐性告罄的前兆,预告着他的好脾气已濒临极限。 她绷着娇颜,即便心里极端不高兴,依旧被他诱哄的语调打乱了心跳。 进电梯前,她忍不住抗拒了下,却挣不开他的大掌。「你可以放开了,我不会逃走的。」艳阳没好气地道。 「放心,我很健康,没有传染病。」官尹和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她气得不想跟他说话,索性撇开头不再开口。多跟他争辩只会气死自己,这是她归纳出来的结论。 他那些在旁人眼里看来浪漫的举动和深情的甜言蜜语,根本就是装出来的,现在霸道不讲理的形象才是他的真面貌吧! 官尹和将她莫可奈何的样子尽收眼底,心里有说不出的畅快。他微笑着,享受占上风的喜悦。 电梯在七楼停下,清脆的声响惊动了艳阳紧绷的神经。 她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变得这么神经质,像没见过世面的无知少女。 因为手被他紧紧握着,她只能随着他的脚步移动、进到他的屋子里。 直到落上门锁,官尹和才终于松开她的手,还给她行动的自由。 他打开灯,呈现眼前的是日式风格的设计,明净且温馨,是他一手打造的私人天地。 眼前宽敞宜人、极具品味的空间令艳阳有些意外,看得出来他相当用心营造,她几乎是第一眼就喜欢上这充满巧思的房子。 「随便坐。」官尹和随意交代,接箸抱着大纸袋走到开放式厨房,放下重物后朝客厅方向问道:「喝点什么?」 明明又饿又渴,但艳阳却倔傲地不想接受他的款待,紧抿着嘴,不发一语。 官尹和望向她,没再多问,迳自取出顶级茶叶,着手冲泡红茶。从茶叶、茶具至冲法,每个环节他都很讲究,丝毫不马虎。 几分钟后,他端着成套的骨瓷杯盘走了出来,置于沙发前的茶几上。「坐啊!我没有要你罚站的意思。」 艳阳置若罔闻,不为所动。 官尹和摇了摇头,感到好笑。「看来你对我的成见很深。」这一点他早就知道了。 只是他以为,她会为了达成某个目的,而贯彻接近他的戏码,没想到才一个晚上她就放弃了,跟第一次交手时的不屈不挠有很大的差距。 既然隐藏不了真实情绪,高艳阳干脆大方承认。「对!」这个任务她会推掉,纵使她清楚后果势必会令她不好过…… 「我哪里得罪你了?」官尹和走到她身边,严肃地问。 他的问题让她陷入沉思,竟找不出指控他的罪状。 在她的潜意识里,就是不想和他靠得太近,尤其是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锐利的彷佛能识破她的脆弱与懦弱。 这一点总让她感到心慌无措。 迟迟等不到她的答复,官尹和也不打算再费心探究。「答不出来也无所谓。」 有时候跟某人就是不对盘,简言之,就称作磁场不合,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这样一来,将她「收伏」成功的成就感将会加倍。 「就算对我有成见,也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他轻握住她的臂膀,安置在沙发上。「尝尝红茶的味道。」他努努下巴,催促她动手。 高艳阳瞥了色泽美丽的液体一眼,艳容露出嫌恶之色。 官尹和不解的问:「怎么了?」 顿了下,她以挑剔的口吻说道:「我要喝冰的。」她好渴,根本喝不下热饮。 闻言,他不禁失笑道:「那就早点说。」语毕,他转身踅回厨房,从冰箱里拿了一瓶气泡矿泉水,不忘把瓶盖打开后才递给她。 她犹豫须臾,最终还是接过淡蓝色的玻璃瓶,冰凉的触感自掌心扩散开来,也稍微消弭了她的火气,道过谢后便就着瓶口喝了起来。 官尹和睇着她毫无防备的模样,胸口掀起一阵莫名的骚动。 他不得不承认,她亮眼的外表确实吸引了他的目光,否则他不会浪费时间布下这么一个局,让她介入他的生活。 其中所代表的意义,其实他明白—— 喜欢美丽的女人是人之常情,他当然不例外。 除此之外,她谜样的生活背景也引起他不小的兴趣。 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她惯于偷窃? 如果缺钱,她还有更多其它方法可以获得,何必要冒着可能被逮着的风险?而她的家人是否晓得她的这一份「工作」…… 官尹和被自己全绕着她打转的思绪吓了一跳,知道那些事跟他的计画一点关系都没有。 「一整晚都没吃东西,一定饿了吧?」他从成串的疑问中抽离,很快地调整好情绪,转移话题。 高艳阳停下动作,盯着镶了星砂与弹珠的别致茶几,没承认也没否认。 官尹和也料到她一定不会搭理,没有恶意的提点道:「这么别扭,到头来吃亏的是你自己。」 一语中的,她的心口不由得揪了下。 他的话很直接,老是踩中她的痛处,就某方面而言,这算不算是对她的一种了解? 世上没有人值得她去了解,她也不稀罕被了解,但极力隐藏的某部分被揭穿,她意外地没有预期中的生气,反而有一股暖意涌上心头。 她想起了当初母亲的谆谆告诫,太强硬固执往往会害了自己。 可是她无权软弱,唯有以坚强与仅存的尊严武装自己,杜绝伤害。 一阵酸楚蓦地袭上眼鼻,呛得她眼眶泛泪,她连忙垂下头掩饰翻涌的情绪。 官尹和没有错过她眼中闪烁的泪光,难得没有发挥毒舌本性好好嘲弄一番,亦没有追问原因,而是选择沉默。 他未置一词,甚至打开电视,让节目中的声效充塞着客厅,然后退到厨房,把空间留给她。 不是善心大发,也无关作战计画,而是她泫然欲泣的模样勾起他的怜惜之情,太过鲜明且浓烈的感觉,对向来懂得克制的他而言并不寻常。 谁知道,这是不是她另一个骗人的手段? 官尹和暗中提醒自己,千万不可以太入戏。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厨房里不断飘来阵阵食物的香气,刺激着艳阳的嗅觉以及空空如也的胃囊,饥肠辘辘的感觉逐渐压过了感伤的气氛。 她好奇的看往厨房方向,看见官尹和正从烤箱里端出一盘什么东西,接着又回到瓦斯炉前翻动平底锅中的食材,熟练的动作在在显示他谙于厨艺,甚至比她还来得高竿。 她不禁怀疑父亲给她的情报是否错误? 这个在男公关俱乐部上班、又会下厨的年轻男人,真的是观天集团现任总裁的儿子? 为了求证,她大量搜集相关资料,不少杂志都曾报导过官总裁年轻时的风流韵事,也提过官二夫人为官家产下一子而倍受宠爱的八卦,但对这位官家独子却鲜少着墨,连一张像样的照片都没有,似乎是受到刻意的保护。 唯一符合的,就只有名字——官尹和。 说不定只是凑巧名字相同,怛命运却大不同。 一个是真正的天之骄子,过着被人服侍的优渥生活;一个却是屈服于现实,不得不出卖自己,以取悦女人赚取金钱的男人。 两种截然不同的际遇,再笨的人都知道要选择哪一种人生。 更何况,精明如他,又岂会舍弃前者就后者,自甘堕落? 艳阳又被这个问题混淆了思绪,整个脑袋都充斥着与他有关的事,搞得她心神不宁。 人就在眼前,她大可旁敲侧击,试探他的口风。 不过,问了也无济于事。 她都打算推掉这份差事了,他是富家少爷还是男公关,都没有分别了。 「过来吃饭吧。」官尹和对着怔仲出神的她催促。 高艳阳回过神,缓缓移动步伐。 来到饭厅,看到一桌子的家常便菜,她的娇颜上难掩惊讶。才多久的时间,他竟然就做出五、六道菜,而且看起来还很好吃…… 官尹和添了两碗白饭,回身便看见她盯着菜肴发呆。「坐啊!」他替她拉开椅子,将饭碗摆到她面前,自己则在她对座坐了下来。 他坚持要她上楼,只为了跟她一起吃饭?艳阳握着筷子,眼中一片氤氲,心头彷佛有什么破匣而出,填满胸口。 官尹和扒了大半碗饭后,终于分神抬头,发现她一口都没动。「没把饭吃完,休想离开这里。」他语带恫吓,制止她继续恍神。 这女人不是凶得要命,要不就像灵魂出窍似的,陷入呆滞,一下子自信满满,一下子又流露出女人多愁善感的一面,简直跟中邪没两样。 他是不是该找那个具有灵异体质,名叫向亚霁的家伙帮忙「鉴定」一下比较妥当? 他可不像那家伙一样,明知道对方有不干净的东西跟着,还可以若无其事的谈他的恋爱。 如果这女人真的撞邪了,那他的计画立刻宣告终止。 官尹和想着想着,突然没了胃口。「快点吃,吃完我送你回家。」吩咐完毕,他离席为自己煮咖啡。 他一离开,她的神经着实放松不少,但又对他突如其来的脾气感到困惑,没察觉自己这多馀的心思已逾越了理智的界线。 她咀嚼着他亲手煮的饭菜,填饱了肚子,也悄悄填补了心底深处的空虚……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宽敞的大厅中,弥漫着一股紧张凝窒的气氛。 坐在古董龙椅上的男人满脸怒意,睁大的眼睛、龇牙咧嘴的模样,犹如画像中的锺馗,令人不寒而栗。 「你再给老子说一句?」高丰原发出暴喝。 艳阳纵然已手脚发软,仍逼迫自己打直腰杆,勇敢的说出决定。「我想放弃这次的任务,希望爸爸成全。」 高丰原怒不可遏,重拍了一下桌面,发出巨响。「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她压下心头强烈的恐惧,低着头请求谅解。「这个任务感觉起来……像在浪费时间……」 「你懂什么?!」高丰原走到她跟前咆哮。「那是一条大鱼,比起你去偷那些不入流的珠宝古董还要值钱千万倍!」 他没有夸张。 官家资产粗略估计至少有几百亿,相较之下,那些几百万、几千万的高价珠宝根本不够看! 她屏息,心意却更加坚决。 「要是对方看上你,你这条水沟里的臭虫就能升天当凤凰了!」高丰原用极为鄙夷的字眼损她。 艳阳早就已经麻痹,一脸木然地道:「如果那个男人真的是官家少爷,那更不可能会对一只水沟里的臭虫有兴趣。」 听到她顶嘴,高丰原忍不住狠狠掴了她一巴掌,雪白的脸颊上立即浮现鲜红的五指印,嘴里尝到了血腥。 她痛得泪花在眼中打转,咬着牙倔傲的不让泪水流下。 高丰原又在她另一边脸颊赏了一记耳光,毫不手软。 艳阳闭上眼睛,身心已经麻木。 「有我在的一天,就轮不到你作主!」高丰原暴吼,接着取来一根木棍,二话不说就往她身上挥,每一下都不留情。 艳阳没有求饶,也不再感觉疼痛。 当下,她觉得就这样死去也好…… 至少,她就能彻底解脱这纠缠她多年的噩梦。 恍惚间,她身子一软,失去了知觉—— 第七章 她以为会自此醒不过来…… 为什么她要醒过来? 艳阳站在台北东区的某个路口,抬头仰望蔚蓝的天空,眉宇间布满阴谋,心口一片荒芜。 她已经两个星期没去珠宝店上班,无故旷职的下场,必定是被炒鱿鱼了。 没有工作暂时还不影响她的生活,反正这副躯体也不过是具没有知觉的空壳,跟死了没两样。 因为违逆父亲的命令,她被痛打一顿,晕厥后醒来,她已经被关进伸手不见五指的废弃仓库里。前两天,她滴食未进,只靠着两瓶水支撑。 她很清楚,若她不求饶认错,并且答应完成任务,她将会永远被囚困在那幽暗潮湿的地狱中,不见天日,直到虚脱、死亡。 她打定了主意,任凭自己体力消耗殆尽,生命迹象越来越薄弱,再度陷入昏迷,也不肯再屈服。 最后,她在医院的病床上苏醒,趁着没人注意时逃离了医院。 连死,她都没有选择的馀地。 可笑又可悲。 阳光普照,艳阳只感到眼前一片黑暗,一如她的未来与她的命运。 她真的累了,不想再过着受人操控的日子。 眼前的车子来来去去,任何一辆都可以结束她的生命,将她带离痛苦。 她站起身,缓缓走向马路—— 她跨出前脚,随后一道力量捉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回人行道上。 艳阳双眼失焦,苍白憔悴的脸庞全是茫然。 「你在干什么?!」 饱含怒气的女声稍稍唤回艳阳的注意。 「想死就去没有人的地方死,不要选大马路,免得造成交通混乱。」欧阳纯没好气的斥责。 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她就真的要香消玉殒了。 艳阳望着眼前气呼呼的美丽女人,脑袋一片空白。 欧阳纯仍紧紧抓住她的手,大热天的,这女人的手竟然是冰的,漂亮的脸蛋也没有血色,简直像一缕幽魂。 再定睛一看,她才发觉她很面熟—— 「你是……」欧阳纯认出她来了。她到过俱乐部一次,ninold说过,她是名女贼,专挑名贵、值钱的东西下手。 但她为什么变得如此落魄,甚至想不开、企图寻短? 艳阳两眼空洞,没有任何反应。 欧阳纯无奈的轻叹一口气。「总之,你先跟我回店里。」她紧握住艳阳的手,往她停车的方向走。 「你是谁?放开我!」艳阳如梦初醒,激动的反抗。她以为对方是高丰原派来的人,奉命要抓她回去。「不!我不回去……不想再回去了……」她疯狂挣扎,失控大喊。 欧阳纯被她突如其来的激烈抵抗吓了一跳,手劲一松,虽然没有跌倒,但穿着高跟鞋的脚却拐伤了她的脚踝。 「痛……」她的五官皱成一团。 艳阳转身拔腿奔跑,恐惧如同一条巨蟒,勒住她的心,几乎令她窒息。 「欧阳智,抓住她!」欧阳纯冲着正要往她走来的弟弟朗声命令。 因等太久而不耐烦,动身前来找人的欧阳智,听见老姐天外飞来一笔的指示,一时无法进入状况。 「猪头!快点抓住刚刚从你身边跑过去的小姐,追丢了你就给我小心点!」欧阳纯撂狠话警告着。 「欸?」欧阳智一脸苦瓜。大白天的要他抓人?而且还是女人? 见他还愣在原地没有要行动的意思,欧阳纯只好使出绝招,胡诌道:「她抢了我的钱包,快去把她带回来。」 听到有抓人的「正当理由」,欧阳智一改懒洋洋的态度,惺忪的睡眼顿时充满光芒及战斗力,开始「缉凶」。 欧阳纯满意的扬起嘴角。她这个笨老弟虽然平常反应慢一拍,不过一旦认真起来,爆发力可是不同凡响。 她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减少扭伤所造成的痛楚,至于周遭投射而来的,惊艳的、好奇的眼光,她一概置之不理。 约莫十分钟后,她果然看见老弟凯旋归来。「谢啦!」 艳阳不再和先前一样使劲抗拒,像是没有灵魂的雕像,动也不动。 「带她回店里。」欧阳纯又对弟弟下了指令。 她很想知道这位漂亮的女贼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不会和ninold有关?嚷着不要回去的,又是指什么地方? 她这个人哪,最喜欢八卦了。 「咦?不是要送警察局?」欧阳智反问。 「少罗嗦!」欧阳纯睨了他一眼。 于是三人回到位于信义计画区的「lionheart」。 不同于以往七位太子帮成员到齐时总是热络愉快的气氛,「lionheart」此刻一片鸦雀无声。 欧阳纯环顾众人,最后视线钉在坐在角落打电动的官尹和身上。 好小子,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用力瞪住他的后脑勺,完全摸不清那家伙脑子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据她所知,他似乎是在追求人家不是吗?居然这么冷淡? 「那个……」骆英翔首先发难。「谁来说明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他真是有看没有懂。 沙发上那一抹熟睡的女性娇躯,实在难以让人不在意。 所有人都很有默契地把目光调向欧阳纯,等待她的解答。 接收到众人询问的眼光,欧阳纯调整好坐姿,清了清喉咙,简单扼要道:「她想自杀,然后我日行一善救了她。」 「自杀?!」大伙惊呼,不约而同望向沙发上熟睡中的高艳阳,然后互换一记眼神。 在回俱乐部前,欧阳纯见她情绪十分不稳定,于是先送她到医院,找熟识的心理医生帮她看诊,并开了镇定剂让她服用,希望她一觉醒来情绪可以稳定些。 官尹和加入好友们附和的行列,但操纵摇杆的手明显停了下来,俊俏的脸孔沉了下来。 「喂!ninold。」欧阳纯口气欠佳。「是不是你对人家做了什么过分的事?」 「跟ninold有什么关系?」向亚霁的语气是兴奋的,其它人则侧耳倾听。 官尹和黯下黑眸,继续投入电玩中,不打算赘言。只是向来可以持续大半天的游戏,却因注意力无法集中而频频失败。 「你在追求她不是吗?」欧阳纯不死心的继续追问,打破砂锅问到底。 「哦?」其它太子帮成员被挑起了兴致。 唯独马苍润还算冷静。「真的吗?ninold。」对于被蒙在鼓里这件事,他有些不高兴。 官尹和这家伙平时起哄功力一流,疯起来简直无法无天,但他闹得越凶,心里就越孤独忧郁。 无论他们几个好友怎么做,似乎都无法化解他心底深处的阴影。 既已无法专心,官尹和索性关掉电玩电源,旋身面向大家,凝重的脸色已不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不在乎的神情。「你还真是有够八卦。」 欧阳纯扬起眉梢,笑着大方承认。「八卦是我的最爱!」 在座的帅哥们全都翻了个白眼。 「我看你是唯恐天下不乱吧!」做出肯切评语的,是她的至亲欧阳智。 「还是你最了解我,亲爱的弟弟。」她冷不防往他脸颊捏了一把。 「ninold,你追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归掣导回扯远的话题,语气和表情一样严肃。 官尹和咧嘴一笑,无谓的模样与他呈现对比。「是真的。」顿了下,他又追加了一句。「也是假的。」 他似真似假的说词,把大家搞得一头雾水。 「一下真的一下假的,打什么哑谜?」靳仁皱着眉,失去耐心。 「追她只是手段,并不是出自真心。」官尹和倒也很坦白。 众人沉吟着,若有所思。 「她知道了,所以想不开?」欧阳纯下了结论。一个女人因为受了男人的骗而寻死,足以见得爱得很深很深…… 官尹和感到既好笑又不爽。「你们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 自从那晚送她回家后,她就再也没到珠宝店上班,去按了她家门铃,也都没人应门,彷佛从人间蒸发。 再出现就要死要活,这些人还把责任推到他头上——说真的,关他屁事?! 虽然平常吵吵闹闹、老爱斗嘴,不过他们都打从心底信任彼此,是认真还是玩笑,他们都懂得分寸。 现下的情况,并不适合打哈哈。 「跟你没有关系就好。」骆英翔松了一口气,对话题失去深入追究的兴趣。 但是八卦女王可没那么容易满足。『你说……追她是手段,什么意思?」欧阳纯依旧兴致高昂。「目的是什么?」这让她更想知道,他们两人之间曾经发生了什么。 抽丝剥茧的过程,提供了她莫大的快乐。 官尹和才正要开口,就被充满痛苦与惊慌的梦呓声打断—— 「不要……不要抓我……我不要回去……」高艳阳闭着双眼,苍白如纸的脸上沁着冷汗,眉心紧蹙,似正承受着莫大的恐惧。 她一声声求助般的呓语钻进耳里,让官尹和没来由的感到烦躁,胸口像被一股无形的重物压着,郁闷难当。 「她之前就喊着不要回去,到底是什么地方让她那么害怕?又是谁要抓她回去啊?」欧阳纯亟欲弄清真相。 「我不知道!」官尹和回答的语气有点冲。「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太子帮的成员们对他难得「激烈」的反应,倒是一脸兴味。 一个惯于隐藏真实情绪的人,突然不受控制的真情流露,真的很可疑…… 看来,是有人玩出「问题」来了。 接收到好友们诡异的笑容,官尹和欠佳的心情益发恶劣。在一起那么多年,他岂会不懂他们笑容背后的含意。 「那么想知道,等那个女人醒来再好好问个清楚。」他尽量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不要再像刚刚那么激动。 然后,他扭头步出俱乐部。 目送他的背影离开后,大伙皆露出了然的神色,接下来的后续发展,他们都抱持着看好戏的心态。 欧阳纯支着优美的下颚,对于自己能挑动官尹和的脾气,很是得意。 嗯哼!高兴就笑、不顺心就生气,这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陷入爱河的人,笨得很可爱。 高艳阳没想到,有一天她还会再踏进被她视为女人堕落深渊的男公关俱乐部,并且这里还成了她的栖身之处。 她坐在俱乐部众多休息室中的一间,紧抱着身子蜷缩在漆黑角落,望着落地窗外零散的点点星光,心揪得好痛好痛。 她存活的意义,究竟是什么?没有一天,她是真正为自己而活,她早已完全失去了生存的动力。 痛苦,已不足以形容她的感受。 泪水自眼角涌出,在她悲伤苍白的娇容上恣意奔流。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突然变得这么不堪一击,好像过去的坚强韧性全是假象,现在脆弱无助的模样,才是真正的她。 逃亡的日子,她能撑多久?艳阳反复的问自己,却始终没有答案。 她也仔细想过,明知下场势必会令她苦不堪言,仍毅然拒绝接受这次任务的原因—— 是因为她清楚感觉到,自己的心正一点一滴的沦陷,不论是醒着或睡着,全是官尹和那张俊俏的脸孔,深情的、戏谑的、冷漠的各种表情,不断在她脑海中轮番上阵。 那感受太陌生又太震撼,教她无所适从,惶恐的想摆脱如脱缰野马般不受控制且不断滋长的情愫…… 她怎么也不明白,一个没有心的人,怎么还会「心动」? 这世上她最不需要的就是爱,可是她竟然还是遇上了,她开始心心念念、开始在意起一个人的感觉、在乎对方对她的看法。 思及他的轻藐,她就更痛恨自己的遭遇和身分,变得更不像她自己。 没有人教她该如何是好,所以她只有选择逃避。 到头来,她终究还是坠入地狱,无法超生。 活着,为什么那么苦? 有谁能够解救她? 刚送走客人,官尹和立刻告假,强忍着胃痛,踩着颠踬的步履回到专属的休息室,打算吞颗止痛药再稍做休息。 他的酒量不算好,之前很有技巧的避掉许多喝酒的机会,他的好友们也会主动前来支援,帮他挡酒。 在死党们的掩护下,他才得已一次次顺利度过,不至于醉成一滩烂泥。 不过,今晚他却刻意让自己烂醉如泥。 这样他就不会再胡思乱想,思绪不会绕着同一件事打转,想着那个女人企图自杀的事、想着她憔悴的脸庞、想着她凄楚惊惶的梦呓。 他厌恶酒醉,但比起情绪严重被左右,他宁可忍受生理上的折腾。 于是他一反常态的来者不拒,一杯接一杯,对前来消费的客人来说,他的表现能够带动气氛,可是看在了解他的太子帮成员眼中,他狂饮的行为十分异常。 官尹和打开灯,因为醉得厉害,向来敏锐的感官及行动力都显得迟缓,翻箱倒柜的遍寻不着他想要的药。 「shit!」 他烦躁的低咒一声,踢了垃圾桶一脚出气,发出闷闷的声响,也惊动了耽溺在绝望情境中的人儿。 高艳阳全身紧绷,泪水凝结在红肿的眼中。 由于中间隔着一道屏风,导致她看不见外头的动静。敌不过好奇,她胡乱的抹去泪痕,起身走出屏风。 看见横躺在真皮沙发上的男人,她麻木得近乎死寂的心猛地一震,无法移开目光。 那急速而沉重的心跳,每一次都是为他而鼓动,是她心动的证明…… 她根本不晓得这种感觉是从何时开始无声无息的发生,紧闭的心扉像是突然被误触了开关,任凭他在她心中闯荡、放纵。 官尹和难受的喘息着,试图驱散酒醉及胃疾带给他的不适。 空气中飘散着浓烈的酒精味,呛鼻且醺人,艳阳攒着眉,不知所措的枯站着,完全不晓得该为他做些什么好。 她孤单多久了?久到她早忘了担心是什么滋味,忘了该怎么照顾人…… 望着他痛苦的神情,焦急全写在她素白的脸上,刚才折磨她的情绪被担忧所取代,一心只想着要怎么帮助他。 「你怎么了?」略微沙哑的声音自她干涩的喉头挤出来。 乍然响起的关切,让官尹和勉强掀开眼,一张不甚清楚的女性面容映入他昏醉的眼瞳,他无法辨认她的身分。 「给我一杯水……」他吁了好大一口气,酒味逼人。 艳阳愣了下,在他干呕了一声后恍然回神,迅速的斟了一杯开水。「水……」 官尹和撑起半边身子,她连忙把玻璃杯塞到他手中。下一秒,杯子就因他没握紧而碎了一地。 他于是又颓然的躺平,意识越来越渺茫。 一阵心疼席卷而来,艳阳眼眶浮现雾气,那被她刻意尘封的温柔与细心,受到爱的感召而复苏。 她又倒了一杯水,费力的搀起他,将水小心翼翼的喂进他口中。 他每晚都喝得这么醉、这么痛苦吗?他既是富家少爷,为什么要委身于此? 若他出身豪门,为什么他眉宇间总会不经意流露难解的愁绪? 每个问题都拉扯着她的心,隐隐作痛。 水还没喝完,官尹和就一阵反胃,空腹喝酒的下场,除了酩酊大醉,就是吐得天翻地覆。 艳阳怔愣了好几秒,酒液混合胃酸的气味让她皱眉,但她不并感到嫌恶。 她把被踢倒的垃圾桶翻正,轻拍着他的背,让他尽情的「宣泄」,担心却温柔的表情,宛若慈爱的母亲。 那是连她自己都未曾见过的模样。 一阵折腾过后,官尹和几近虚脱的昏睡过去,不醒人事。 艳阳这才着手处理秽物及她和他脏污的衣物,意外的,她做起来相当顺手,没有丝毫迟疑与差错。 她在衣柜里找到一件干净熨平的衬衫,费了一番功夫帮他换上,所有顾忌全都暂抛九霄云外。 休息室外—— 目睹一切的欧阳纯悄悄掩上门,绝艳的脸蛋噙着愉快的笑容离开。 如果,能再上演一出「酒后失身」的戏码,就更完美了呀! 只不过,进行的太顺利,又似乎太平淡无奇。 她应该想一想,要做些什么,才能让他们两人的发展更有看头…… 第八章 夏季天亮的早,清晨五点多,太阳已完全攀上东方,把大地染成一片灿金,并晒得暖烘烘的。 一感受到强力光线,高艳阳不禁皱着眉、眨了眨眼睫,缓缓睁开眼,随后,一阵剧烈的刺麻感自脚底板蔓延开来。 「唔……」她低吟一声,五官拧成一团。 待脚麻的刺痛感稍退,她刚睡醒而有些混沌的脑袋也逐渐清明。 她抬头注视着沙发上犹然熟睡的男性脸孔,此刻平静的心灵与安全感,是多年来前所未有的。 善后完毕,她怕他会有突发状况,所以坐在沙发旁的地板上守着,却不小心睡着了。 明知道他长得很好看,她还是忍不住盯着他的五官,仔细的来回描绘 他的眉眼鼻唇,像是艺术家的精心杰作,那么出色完美,紧紧攫住她的目光。 她伸出手,轻轻划过他微拢的眉宇,跌入回忆中。 初见面时的不欢而散,以至于他态度骤变、对她积极展开追求,追求过程中他所做的一切,都令她印象深刻。 他的追求招式并不特别新鲜,让她难忘的,是那份被重视的感觉。 他让她以为,自己是重要的、值得被疼惜的。 那一晚他亲自下厨的身影,为她添饭、催促她动筷的情景,深深撼动了她,就算一切只是他营造的假象也无妨。 不管他的追求是真心抑或有其它目的,至少他还愿意费心安排一场骗局。 背叛了父亲、逃离了医院,现在她的处境和亡命之徒无异。 早晚有一天,她会被父亲的人马抓回去,届时她的下场会有多凄惨可想而知。 思及此,艳阳的心往下沉,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迎接那天的来临,不过在父亲找到她之前,她必须离开这里,免得拖累无辜,尤其是眼前的男人。 至于能去哪里,她还没有头绪,总之先找个地方落脚,其馀的她无心细想,也不敢多想。 「保重。」她轻声呢喃,收回手,倾身在他的薄唇印下临别一吻。 临走前,她眷恋的多看了官尹和几眼,毅然离开休息室。 她会珍惜喜欢一个人的心情,当做她曾经活着的证据。 门板落合的刹那,官尹和的双眼倏地张开,冷着一张俊脸。 在她醒来后没多久,他也跟着醒了。本以为她接近他别有企图,所以他佯装沉睡静待她接下来的举动。 等了半天,她却只是在他旁边,触摸他、吻他,最后留下一句「保重」便一走了之? 官尹和坐起身,发现身上穿的衣服已经不是上班时的西装,他很清楚依昨晚的状况,根本没有心力自己替换衣服。 他努力回想昨夜回到休息室后的情形,似乎有人在身旁照顾着他…… 那个人,是她吗? 官尹和脸色有些阴沉,情绪激烈波动。「那个女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前一次她的把戏他都还没摸清,她就突然失踪,半个月后再现身,决定改采悲情苦肉计? 她的神秘多变和未知,让他难以忽视,更想深入了解。 想了解一个女人?官尹和耙梳着覆在前额的黑发,被这念头搞得烦躁起来。 她失踪的前段日子,他去店里找她却扑空的失落感一次比一次强烈,没能见到她,他焦虑地猜想着她没去上班的原因、可能的去处,却始终没有答案。 就在他强迫自己淡忘之际,她被带回了俱乐部,落魄虚弱的模样,竟轻易把他才调整好的心情打乱。 没有下落时迫切想见她,当人就在眼前,他又觉得碍眼,这种矛盾的心态还是第一次,连他都快要搞不懂自己。 官尹和停止往下探究,因为那将是他不想承认的事实。 起初抱着游戏的心态接近她,而如今…… 休息室里没有任何值钱的贵重物品,她也没有偷走任何东西,但为什么,他却若有所失? 像是有某种重要的部分遗落了,跟着她走了…… 看着手中的资料,官尹和脸色越形凝重。 欧阳纯仔细观察他明显的表情变化,兀自窃笑着。 她的鸡婆似乎起作用了呢! 「这资料是真的?」官尹和尽量保持平静的语调,心却像挨了一拳般痛痛、闷闷的。 欧阳纯赏了他一记白眼,为自己平反。「我没事捏造资料干什么?对我有什么好处?」 官尹和哑口无言,低敛的双眸蒙上一层灰雾。 资料上详细的调查结果,高艳阳的际遇每一项都令他吃惊 好赌且有暴力倾向的父亲、坚强但却早逝的母亲,后来收留她的男人拥有黑道背景,并暗中从事不法交易…… 被那样的人收养,想必不会太好过吧? 据调查记载,她的偷窃恶习,也是从那时候被强迫养成的。 「我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搜集来的喔!」欧阳纯邀功似的,自豪道。 官尹和未置一词,手中的资料被他捏得发皱。 「艳阳好可怜喔……」欧阳纯托着腮,故意加重语调嚷嚷。「真希望她能遇到一个懂她、能疼惜她的好男人。」未了,她瞟了一眼他的反应。 官尹和仅是若无其事的应了声,表现得毫不在乎。 「我来帮她留意一下对象好了,她那么漂亮,哪个男人看到她都会被她迷得团团转的。」欧阳纯欣赏着自己美丽的艺术指甲,煞有其事的低喃道。 官尹和不是傻瓜,当然晓得她存心试探,他自是不会顺她的意,纵使她的话听起来十分碍耳。 他把资料扔到桌上,不发一语的调头离开。 「以后,绝对不要爱上双子座的男人。」他冷漠的反应让欧阳纯觉得很扫兴,就像拿热脸去贴冷屁股一样,自讨没趣。 虽然她不清楚是不是所有双子座男人都像ninold那样,不过一个就已经够她受的了。 口是心非、言行不一,聪明过头加上铁石心肠,实在有够难应付! 撮合归撮合,倘若那小子真的没意思,那她真打算帮艳阳物色个好对象了。 调查资料上,还纪录了艳阳从小到大的就学成绩总是名列前茅,但因为个性孤僻寡言,所以她从不主动认识别人,也不让人接近她。没有任何朋友,一向独来独往,在同学眼中是个标准的冰山美人。 看完关于高艳阳的资料,知道她从小到现在吃了那么多苦、受那么多罪,欧阳纯忍不住掉下眼泪,又心疼又难过。 因此她下定决心,艳阳的事她插手管定了。 相信老爸老妈不会介意,多一个漂亮又聪明的干女儿的。 官尹和一再的告诉自己,找她,是为了想完成最初的计画,纯粹因为不喜欢半途而废,没有其它的意思。 花了两天,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关系,他终于接获消息,来到南部乡下一间年久失修的老旧小屋。 站在门外,他的手抬起了又放下,迟迟无法敲门。 都找到这里来了,他不容许自己什么事都没做就放弃。 这念头催促着他叩下了门。 一声、两声,五声、十声,屋内始终没有回应。 「高艳阳,我知道你在里面。」官尹和压抑的语气透着不耐。 一分钟后,门被开启,艳阳的素颜充满诧异,心跳持续加快。 他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时,她几乎以为是自己过度思念所产生的幻听。 「你……怎么会……」纵然人都已经在眼前,她还是不敢置信。 「你可真会躲。」官尹和的俊脸很臭。 这两天,他更深入调查收养她的男人的身分——高丰原,表面上经营正派的公司,私底下却和黑道过从甚密,干一些见不得光的不法勾当。 他不懂,她为什么不趁早脱离对方的掌控?甘愿沦为他操控的棋子,根本是在糟蹋自己! 艳阳不晓得他怎么找到这里来,又为什么找她……她可不可以有一丝丝期待?期待他的追求是发自内心? 「你找我?有事吗?」她屏住气,好半晌才努力地以冷漠的口气问道,但湿润的眼眶已出卖了她的真情。 如果她够聪明,就应该留在俱乐部,并且开口寻求帮助,而非闷不吭声的不告而别。 他找得到她,表示局丰原迟早也会找到她。 躲在这种鸟不生蛋的鬼地方,让自己陷入孤立无援的状态,逃了等于白搭。 官尹和瞅着她惨白的脸庞,既心疼又愤怒,压根忘了来找她的原因。 他应该只要把他为了她所付出的金钱要回来,计画就算圆满完成,至于她的死活,并不在他该费心的范围。 他目光深沉,思绪千回百转,该说的话却一句也没说,他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也会有心软的一天。 她不明就里的望着他,心悬得好高。 两人就这样沉默了好一会,空气中有一股无言的暧昧缓缓流动着。 她一如之前的任何一次,同样捉摸不清他内心真正的想法,但可以明显的察觉他看她的眼神隐约不太相同。 那对好看的阒黑眸子里,有着忧郁以及……爱恋?! 她眨了眨眼,想确定那是自己自作多情的错觉。 「跟我走。」官尹和望进她失去光采的双瞳,音量不大却是不容置喙的坚决。 她的脑袋停摆了一拍,雀跃后是断然的拒绝。「我不能……」 她擅自离开,父亲一定很震怒,跟她扯上关系绝不会有好下场,她不想也不能拖累他。 听到她的回答,官尹和更加恼怒。 简短的三个字,却是他经过一番挣扎才说出口的,而她竟然不假思索的拒绝? 他的面子受损,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要再接近我,对你没有好处……」说到最后她有些哽咽。 生平第一次对一个男人心动,然而她非但不能如愿的留在他身边,甚至必须将他推得远远的,最好不要有交集。 想爱却不能爱的无奈,椎心刺骨,老天爷真爱捉弄她。 「为什么?」官尹和明知故问。他赫然发现,他们两人自始至终都说着违心之论,他突然厌了,所以想逼她说出真心话。 「因为……」高艳阳欲言又止,不晓得该如何向他解释她不堪的处境。 「怕连累我?」官尹和替她把话说完。 闻言,她错愕的看着他。他知道了什么?! 「你应该很讨厌我、巴不得我下地狱吧?」官尹和语气咄咄逼人。 艳阳眉心紧蹙,急急的否认。「不、不是的……」她曾经讨厌他,视他为眼中钉,但从不曾诅咒他下地狱。 「如果我说,我接近你只为了耍你,在你身上所有的花费,要你以十倍的代价补偿;想要追求你、让你爱上我再狠狠甩掉你、羞辱你,你还会说不吗?」 官尹和一口气将他的黑心计画全盘托出,俊脸上一片冷漠。 他在赌,赌她好强不服输的个性会被他残酷的言语激起斗志,想办法振作再反将他一军,就像在第一次相遇的珠宝展上一样。 艳阳痛苦的闭上眼睛,感到一阵晕眩。 就算怀疑过他的企图,知道他对她并非真心,但听他亲口说出来,她的心还是狠狠地被撕裂,疼痛难当。 泪水不受控制地自她紧闭的双眸奔流而下,她终于彻底明白了何谓「哀莫大于心死」。 她泪流满面的凄楚模样,让官尹和的心抽痛了下。「现在还会怕连累我吗?还是希望我最好被大卸八块,扔到海里喂鱼?」 艳阳只是摇头,难过的无法言语。 「为什么?」官尹和迫切的逼问。 她依旧沉默。 这个时候坦承心意,已失去意义,甚至可能换来他的嘲讽。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可以熬过多年来行尸走肉般的生活,却没办法承受一丝他给的伤害? 「高艳阳,说话!」他握住她颤抖的肩头,沉声命令。 「你要我说什么?」她掀开婆娑泪眼,心痛的对他吼道。 官尹和无言以对。不禁扪心自问:他执意想听她说的,究竟是什么? 随后又是一阵冗长的缄默。 「你快走。」艳阳挥开他的手,强迫自已转身,关上门也锁上心房。 她抵着门板,捣着嘴不让哭声传出来。 她不能把他牵扯进麻烦中,即使他从头到尾对她的体贴与关怀都是虚情假意,她还是不希望他受到任何伤害。 官尹和及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深沉的睇着她。 艳阳别开脸,不想再让他看见她无助的泪水。 「动不动就想逃,一点都不像我认识的高艳阳!」他怒斥。倔傲不驯、充满挑衅才是适合她的表情,也是最吸引他的地方。「你应该生气,然后展开反扑。」 「你什么都不知道!」她连反驳都有气无力。 他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用那么自以为是的口吻评断她?! 包括她的身世、她的无奈,以及……她的感情。 官尹和深吸一口气,试图缓和满腔怒火。「我要是什么都不知道,就不会站在这里跟你讨论一些无聊的问题。」 愣了下,她猛然抬头。「你知道了什么?」 「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官尹和的回答像在绕口令。 她的胸口一窒,眼泪凝结在眼中,慌张道:「我父亲到俱乐部找过我?」依高丰原残暴的个性,没找到她一定会迁怒他人,砸店、伤及无辜的情况可想而知。 他摇头,否定她的猜测。 「那就好……」艳阳如释重负。思及他可能晓得她亟欲隐瞒的不堪,她就觉得自己好污秽、好卑贱。 「已经浪费太多时间了。」官尹和绷着俊脸,拉着她往外走。 「我不会跟你走的。」艳阳奋力抽回手,用仅存的理智拒绝他。 他瞪住她,她莫名的固执让他极度不悦。「你到底——」 话还没说完,她突然转身头也不回的跑回屋内,「砰」地一声关上门,将他摒除在外。 官尹和呆立在原地,俊俏的脸孔布满阴霾。 他瞪着紧闭的门扉,怎么也拉不下脸再要求她开门、跟他一起离开这里,但又不甘心一走了之。 他站在门外,黯下黑眸,陷入男人尊严与情感的交战。 三分钟后,他做出了决定—— 他打算去找工具,把门撬开。 然而,他才离开不到一分钟,几辆黑色房车就陆续抵达小屋,十几名身着黑西装的男人合力把门破坏掉。 「小姐,我们来『接』你回去了。」为首的光头男面无表情道。 高艳阳愕然的瞠大眼,苍白的素颜满是惊骇之色。 「老板可是一直在找你。」光头壮男一步步靠近她,像个索命的魔鬼。 虽然清楚被找到只是早晚的问题,但不久前才透过窗户亲眼目睹官尹和走开,父亲的手下就随后赶到,时间未免太过巧合,让她不得不往坏的地方联想。 他不也说,他什么都知道了?所以他的出现只是幌子,为的是给她这最后的致命一击? 说不定,他正躲在某处为自己高超的演技而洋洋得意,为自己成功的报复欢呼喝采…… 紊乱的思绪阻碍了艳阳的判断,她喉头干涩,全身血液冻结,动弹不得。 接下来,她任凭自己被架上车,不再开口。 官尹和回来后,发现旧屋的门是敞开的,便惊觉大事不妙,果然冷清的屋内空无一人,强烈的后悔啃噬着他的心。 这短短几分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一星期前,高艳阳被养父高丰原派遣的手下带回公司。 她一心认为这回铁定凶多吉少,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没想到,情况却出乎她意料。 她没有遭受皮肉之痛、也没有被判死罪,但却等于葬送她的人生她必须嫁给目前势力最庞大的黑帮老大,当个不晓得是第几房的黑帮夫人,继续她没有自由的傀儡人生。 这是高丰原讨好对方的手法之一。 这世界已没有什么值得她恋栈的了,继续苟活着,也不过是徒增痛苦。 但她很了解,即便是死路,也绝对不会太好走。 婚礼举行前,她一直被软禁在房里,房内除了一张床外别无长物,陪伴她的只有日月星辰,每一分一秒,对她都是莫大的折磨与煎熬。 时间一到,她宛若一具没有意识的洋娃娃,被换上昂贵的婚纱、美丽的彩妆,打扮就绪后坐上加长型的林肯大轿车,被载往举行婚礼的会场。 美其名是个「新娘」,但她只觉得自己像个重刑犯,正要被送上行刑台。 她并不紧张也不害怕,正确点说,她根本没有任何知觉了。 以平稳车速前进的车子突然往路边停了下来,起初高艳阳并不以为意,直到一名警察要求她下车临检,她才感到不对劲。 一般而言,警察是不可能对礼车进行检视的。 不过为了避免麻烦,长长的车阵还是依指示停下。 「乖乖配合我,我会负责带你离开。」蓦地,一名穿着警察制服的年轻男子走到艳阳身畔,附在她耳边轻声交代。 她觉得声音很耳熟,于是回头看了对方一眼,那张娃娃脸她并不陌生—— 「记得我吧?」欧阳智压低嗓音问道。 她颔首。 「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失败的话,我们两个都会完蛋。」欧阳智难得语气严肃的提醒。 她慎重的点头,表示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ok!我一上车,你就马上跟进。」语毕,欧阳智便领着她,走向最后面那台呈逆向停靠的警车。 他一跨进副驾驶座,高艳阳也立刻坐进后座,车门尚未关妥,警车就疾速驶离现场,速度之快,让人觉得简直就像腾空飞了起来。 「喂!你也开太快了吧!」欧阳智紧抓住手把,没好气的囔囔。 「开太慢等着被追上啊?!笨蛋!」回骂的是一道精神奕奕的女声。 艳阳杏眼圆睁,也辨认出她的身分。「你是……」 「你认出我了?」欧阳纯从后照镜看了她一眼,笑得很灿烂。 「嗯……」她轻轻应了声,内心充满疑惑。「为什么……」那些警察又是怎么回事?留下那样的残局不要紧吗? 「有空再解释给你听。」欧阳纯心情大好。 计画看起来简单,一旦执行,还真不是普通的紧张啊! 不是怕他们自己有危险,就怕行动失败让艳阳受苦,那就糟糕了。幸好,护送新娘的全是一群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 「你们要带我去哪?」艳阳很担心。万一他们被追上,后果不堪设想。 「机场。」欧阳纯回答。「两个小时后的班机,飞往米兰。」 「咦?」艳阳不可思议的瞪大美眸。 「放心,所有登机的资料,都已经事先帮你办好了。」欧阳智补充。 他们去到她独自租赁的公寓,找到了她的证件,其馀一切好办。 「抱歉,擅自闯了你家。」欧阳纯先斩后奏,但听不出有悔意。 「不……」艳阳仍有些失神。 「他们一定不会料到我们会带你出国。」欧阳纯为自己完美的计画感到相当得意。「更重要的是,他们根本不晓得是谁干的好事!」这才是重点。 要不是官尹和那家伙当初没把人带回来,她又何必大费周章的搞这一套,累死了。 约莫四十分钟后,他们抵达机场,高艳阳一身白纱礼服引起侧目,她的美更令人移不开视线。 「走吧。我带了一套衣服让你替换。」欧阳纯设想周到。 「谢谢……」艳阳眼眶湿润。 「别客气,以后我们可是要以姐妹相称的喔!」欧阳纯冲着她笑。 那灿烂的笑容像太阳一样,温暖了艳阳失温的心房,也照亮的黑暗的前途。她还能对未来有所期待吗?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另一方面—— 官尹和赶往高艳阳的婚礼现场,才晓得新娘在途中被带走了。 抢夺计画被捷足先登,他完全扑了个空。 第二次……他已经第二次错过她了。 他枯坐在车里,怅然若失,任由后悔将他淹没。 她偷走了他某样东西,他一定要找机会连本带利的讨回来,一定…… 第九章 接下来为您播报一起社会案件: 「大盛企业」老板高丰原,于上个月五号被发现陈尸在中部郊区的一处荒废仓库中,经民众通报后警方赶至现场,高丰原已经身亡超过二十四小时。 根据调查显示,高丰原私下和黑道来往甚密,在发生意外前,公司曾多次遭到黑道分子捣乱、攻击,警方经过一个月的搜证,终于将凶手缉捕到案…… 新闻女主播略嫌做作的声音骤然终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名美国知名女歌手刚出炉的强打新歌,mv内容既火辣又煽情。 「看得好好的干嘛转台?」骆英翔睨着一进门就抢走遥控器的好友,发出不满的抗议。 「少看没营养的新闻。」官尹和漠着俊颜,冷哼道。 既是跟黑道有恩怨,轻则残废重则没命,出来认罪的凶手,只不过是帮派推出来的替死鬼,始作俑者依旧逍遥法外。 不过,高丰原那种败类死有馀辜,根本应该放鞭炮以示庆祝。 思及他的恶行,官尹和的心口就一阵剧烈收缩,浓厚的悔恨犹如海啸般席卷而来,几乎让他灭顶。 一个月了,「她」的行踪依然不明,无论他用尽各种管道探听她的下落,总是无功而返,终究一场空。 以她的身分与当天的特殊情况,不可能消失得如此彻底,除非另有隐情。 官尹和没有温度的冷冽黑眸,扫过眼前的好友们,对于自己暗中的质疑越来越肯定。 怀疑好友纵然不应该,但他们的嫌疑实在太大,尤其是某个人的姐姐,超爱插手管闲事。 凭欧阳纯的人脉与手段,他相信她有让一个人「凭空消失」的本事与能耐。 若真是好友们联手起来骗他,有机会他一定加倍回敬,他们最好祈祷不要让他逮到机会。 「啧!觉不觉得背后凉凉的?」归掣作势挂了控手臂,意有所指。 「嗯……因为背后有个大冰块。」靳仁不怕死的跟着一搭一唱。 「哈,因为之前装cool装过头,能相伴左右、相拥入眠的对象又跑了,热情不起来。」向亚霁说得简白又欠揍。 官尹和的脸色益加阴沉,明知他们是有意挑动他的情绪,他仍忍不住被点燃了怒火。 每每聚在一起,最后的矛头总会指向他,明亏暗损、落井下石,但他愤怒的原因,有绝大部分是对自己的不满。 是他刻意忽略真心,才会失去了他想拥有的,只剩下无止境的悔恨与他作陪。 他紧握拳头,旋身就要离开,却和刚进门的欧阳纯撞个正着。 「小和,你也在啊?」她亲昵的唤着他的小名。「好像很久没碰面了呢!」她无视于他那令人倒退三尺的铁青脸孔,热情的挽着他的手又蜇回吧台。 事实上,看到他的臭脸,她的确很高兴,代表他不是真的全然没有感觉。 一个月了,这测试也差不多够了。 她怕再继续让他郁卒下去,精神和身体都会搞差的。 官尹和冷冷地甩开她的手,不过倒是配合的留了下来。 「这周末,是我一个亲亲好姐妹的生日,我特地找她回台湾参加生日party,请各位帅哥务必要出席。」欧阳纯把手中的邀请函一一发给七名太子帮成员。 卡片交给官尹和的同时,她特别强调:「尤其是你,一、定、要、到!」不然她就白费心机啦! 官尹和看也不看一眼,唱反调似的把邀请卡扔进纸篓里。 欧阳纯绷着丽颜,跟在后头将卡片「解救」出来,再度塞到他手里。「偶尔也听一下别人的劝。」她的笑容不再,语重心长道。 这一次,他没有拒绝,闷不吭声的迳自出门。 「要记得回来上班喔!」欧阳纯朝着他颀长的身影朗声叮咛。 「糟糕,那家伙好像越来越阴沉了。」骆英翔不太放心。 其它人赞同的点头附和。 「就看他能不能把握这次的机会罗!」欧阳纯从酒柜里取出一瓶红酒,为大家都添了一杯。「智,这回你表现良好,赏你一天休假。」她笑咪咪的对弟弟公布。 「欸?」欧阳智一脸茫然。「为什么?」 「保密功夫十分了得呀!」她指的是她将高艳阳带到米兰一事。 顿了下,他才恍然大悟。「呃……我完全忘了有那件事……」是的,他真的忘记了,不记得的事又怎么可能会说。 闻言,她又好气又好笑。「败给你!真不晓得你是怎么生存到现在的?」 接下来,轮到好友你一句、我一语的调侃他,欧阳智依旧笑容满面的接招,不主动说话的他,一旦开口总是欢笑连连。 「智,你要负责把小和拐去party。」为了保险起见,欧阳纯交代道。欧阳智憨直可爱、脾气又好,比较能够忍受官尹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没达成任务,你也甭去了。」 「哦……」欧阳智没有异议。有party就表示有免费的美食,他很期待。 他想,凭他们深厚的交情,ninold应该不会忍心让他去不了派对、好好的吃一顿吧? 这一点他很有信心。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在好友欧阳智苦口婆心、好说歹说的劝导下,官尹和终于点头一同出席生日派?。 进了会场,欧阳智就直接朝食物进攻,官尹和则大致环顾了下与会宾客——没几个认识的,想必又是一场无聊到发霉的聚会。 勉强逗留了半小时,他便兴趣缺缺的准备离场,转身的瞬间,却瞥见了一抹熟悉的倩影。 他拢起眉心,回头寻找令他心悸的身影。 然后,他在人群中发现了「她」。 官尹和定睛再看仔细,是她没错!他的内心激荡不已,杵在原地遥望着她。 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种场合? 他的下一个念头,是她瞒天过海的混进派对,打算找对象「下手」。 下一秒,只见一名男子状似亲密地搂着她的腰,两人有说有笑。 官尹和脸部线条紧绷,乍见她的愉悦被一股浓烈的酸意腐蚀殆尽,向来自豪的冷静完全背弃他。 他迈开步伐,往人群移动,一就定位,他便将人从对方怀里拉到自己面前。 「啊……」突如其来的状况,让毫无防备的高艳阳低呼出声。 被抢走女伴的年轻男子也是满脸错愕。「先生,你这是干什么?」 「这女人是小偷。」官尹和冰冷的语调,斩钉截铁。 听到他的声音,艳阳身子一僵。 「小……小偷?」年轻男子傻眼。「什么意思?」 官尹和沉声道:「字面上的意思。听不懂中文吗?」语气充满火药味。 他的话引来四周的骚动,成为注目的焦点。 艳阳挣开他的触碰,心口发凉。 原来她在他心目中,一直都只是个小偷,不曾改变…… 若非纯姐再三劝说,她不会想再踏上这块伤心地。在米兰,她体验到截然不同的人生,这一个月来,她才知道什么叫做「生活」。 在米兰的每一天,她几乎舍不得闭上眼,贪恋的汲取着所有的美好,只是心里总有个无以弥补的缺憾…… 那份空虚,是再多美景美酒美食也没办法填补的。 每当深夜,她独自关在房间里时,寂寞就会准时来袭,和浓的化不开的思念一起将她团团包围。 然而,相隔一个月再重逢,她朝思暮想的他劈头就揭她的疮疤,让她的心情荡至谷底。 「我们认识吗?先生。」她压下浓浓的悲哀,疏离陌生的询问着。 「先生,你是不是认错人了?」艳阳的男伴——史帝夫也跟着帮腔。「sunny怎么可能是小偷?」 官尹和撇唇。「是不是你心里有数。」 他的视线扫过她的胸前,蓝绿色的超低胸雪纺纱礼服,酥胸半露,性感撩人,而该死的他却只觉得碍眼。 艳阳面有窘色,一时间无法理直气壮的辩驳。 她听说了很多关于这个月来他的事—— 他变得更沉默寡言、酩酊大醉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常常一副若有所思的失神模样…… 但那又怎么样呢?谁能肯定是因为她的关系?他甚至从来都没表达过他对她的感觉…… 她怎么会傻的抱持着期待、奢望他对她也有好感? 诡异的沉默横亘在两人之间,也把旁人搞得一头雾水。 「先生,我想你是认错人了,sunny她……」史帝夫试图化解紧绷的气氛,他这个护花使者可不能丢脸。 「她偷了我的东西。」官尹和再一次重申。 艳阳星眸半掩,没想到他如此小气,那么久的事还拿出来提? 官尹和的目光紧紧锁住她艳丽的脸庞,想将她拥入怀中的欲望几乎冲破胸口。 「你……」史帝夫没辙。「你说,sunny偷了你什么东西?」这种事可不能随便乱诬赖。 「她……」官尹和敛眸,凝视着她黯淡的娇颜,心中十分不快。 艳阳紧抿着唇,等着他当众宣判她的罪行。 「她偷走了我的心。」官尹和不疾不徐、低声的「指控」。 「咦?」她猛然抬头,美眸中尽是诧异。 周围投射而来的各种眼光与交头接耳,都不对他造成任何影响,官尹和依旧神色自若,深邃的黑眸中是赤裸裸的情尤息。 高艳阳慌张的别开眼,双颊微微发烫,心跳得好急好快,有点晕眩。 「偷、偷走了你的心?」史帝夫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所以,你要用你的心赔偿我。」官尹和盯着艳阳,旁若无人的「索赔」。 她螓首低垂,既尴尬又欢喜。 「sunny,你认识他吗?」史帝夫急迫的追问。有男人当面向自己喜欢的女人告白,教他怎能不紧张? 沉吟半晌,艳阳摇头否认。「我不认识他。」她怎么知道这是不是他的另一个陷阱?毕竟他有「前科」。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温柔体贴是武器,深情的背后是残忍又伤人的事实,她不会那么轻易上当了。 官尹和脸色丕变,彷佛一切都只是他一厢情愿,第一次向女人告白却踢到了前所未有的大铁板,他很窘很糗。 史帝夫松了一口气,帅气的脸孔蓄着笑,和官尹和的反应呈强烈对比。 艳阳偷偷观察着官尹和,他的表情阴鸷,微敛的黑眸显得忧郁,她心里闪过一丝愧疚。 官尹和抬眼觑住她,薄唇微微扬起。 他那若有似无的笑容撩拨着她的心弦,发出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这一次,我不会再错过了。」官尹和对着她,轻缓而肯定的说。「尽管考验我。」这是他的决心,也是他的体悟。 他说的话,是她所解读的那个意思吗?不再错过的……是指她吗?他的语气和眼神是那么诚恳,她可以相信吗? 艳阳迷失在他阒黑的瞳仁中,心湖荡漾。 「就让我们从陌生人开始也好。」官尹和巴不得抹去先前不愉快的记忆。 他今晚说的话好深奥,她似懂非懂,却又都牵动她的心。 「这位先生,你占用了我们太多时间了。」史帝夫意识到自己成了隐形人,出声捍卫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佳人相陪的机会。 官尹和利眸冷冷的瞟了他一眼,成功制止他的废话。「人,我带走了。」他挑衅似的突然宣布,冷不防牵起高艳阳的柔荑。 「嗄?!」史帝夫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你要带我去哪?」艳阳噘着唇,软侬的语气听起来像在撒娇。这男人总是太自我,可她却很难讨厌。 「放开我!」她试着抵抗。 官尹和对她的命令置若罔闻,加大步伐,往出口而去。 「喂!等一下……」 史帝夫准备上演英雄救美的戏码,却被藏在客人中的欧阳纯挡住去路,并郑重警告:「你要是敢追出去,小心我把你扔到楼下。」 「什么?」史帝夫怪叫。 他美丽的女神被别的男人抢走了,他才是受害者啊! 欧阳纯根本不理会他的哀号,一心沉溺在这美好的事态发展。 精采归精采,不过,官尹和那句「偷走了我的心」实在有够老掉牙,肉麻的令人起鸡皮疙瘩。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高艳阳一边配合他的脚步,嘴里仍不断的发出抗议。 进到电梯,电梯门一关上,官尹和便收拢手劲,将她带入怀里,低头堵住她呶呶不休的芳唇,一解一个月来的相思之情。 高艳阳脑中一片空白,心脏彷佛因过度惊讶而罢工。 他密实的包覆住她柔嫩的唇瓣,恣意品尝个中甜美。 她被动承接他的吻,全身像被灌了电流般软绵绵的,不禁伸手抓住他的衣襟,支撑她欲振乏力的娇躯。 她耽溺在他清爽好闻的气息中,一阵天旋地转,压根忘了要抵抗。 直到他撬开她的双唇,艳阳倏地恢复理智,用力的推拒他精瘦的胸膛,甚至恼怒的咬了他一口。 官尹和吃痛,狼狈的松开她的唇,俊俏的脸孔闪过不悦,但很怏地便消失。 感受到他质问的锐利眼神,她心虚的垂下头,不过语气倒是很义愤填膺。「我不会再被你骗了。」 她必须时时刻刻提醒自己他欺骗的恶行,才不至于深陷在他营造的假象中,再当一次傻瓜。 他睨着她因亲吻后泛红的脸蛋,对于她的动粗和宣示的言论未置一词,他尝到口中的血腥,证明她咬的毫不留情。 叮! 到达地下停车场,电梯发出清脆声响提醒乘客。 电梯门往两旁排开,他扣住她的皓腕,并不温柔但也没有弄痛她,是让她挣脱不了的力道。 来到他的爱车旁,他开门要她入内。 艳阳不肯上车,和他僵持着,心思一片紊乱,「既期待又怕受伤害」是她此刻心情的最佳写照。 官尹和咀嚼着她重复说过的话,似乎抓到她抗拒的症结。「我很抱歉,曾伤害了你。」他神色严肃,眼中有着歉意。 这句话,他一直在找适当的时机对她说。 艳阳咬着唇,泪光立即在她星眸中闪烁。 她知道,自己已经原谅了他,却仍忍不住嘴硬。「伤害了别人,随便一句道歉就想敷衍了事,可真轻松。」 「这只是开始。」官尹和并不在意她的挖苦。 他从来都不是个好情人——不够热情、太过我行我素、对交往的对象吝于说句甜言蜜语,一向都是女方顺从他,最终再因受不了他的冷淡而离开。 但她悲惨的遭遇与坚强的个性,让他破天荒的有了想疼惜、保护她的念头,想好好的宠爱她、让她感受人生美好的一面。 比起她不顺遂的际遇,他被同侪欺侮的童年显得微不足道,而他竟耿耿于怀了那么多年,想来真可笑。 认真归究,是她化解了他心中的死结,让他了解他有多幸运、多幸福,没有什么值得好埋怨的,一项都没有。 「这一个月来,你去了哪里?」官尹和打破缄默,终于问出最想知道的疑问。 艳阳抿着唇,理智和情感相互拔河,心中纠葛不已。 他看起来好诚挚,似乎真心忏悔,但她又怕是他伪造出来的形象。 迟迟没等到她的答案,他索性道出自己的臆测。「欧阳纯把你藏到哪里了,对不对?」虽然是疑问句,却挟带着比月定。 他真的很精明,好似什么事都瞒不了他,是否……也包括她对他的感情? 「这一个月,你在哪里?」他问,脑中同时掠过许多城市。 她始终保持沉默,带着赌气的意味。 他轻叹一口气。「算了,你没事就好。」 他的叹息,令她心头一酸,积聚在眼眶的泪水就要满溢而出,于是背过身,用着淡漠的口吻道:「我得回到party上去了。」 语毕,她踩着细跟高跟鞋走向电梯的方向。 「等一下。」官尹和在她走了一小段距离后叫住她。 艳阳顿住,没有转身,听见了他的脚步声朝她而来,她不禁屏息。 脚步声骤止,随后,一件男性西服外套覆盖住她裸露的肩头,为她遮挡了空气中的凉意。 「生日快乐。」他在她的颈项落下一吻,语气温柔,引出她晶莹的泪。 既然知道她消失的这段期间是欧阳纯的主意,那她所指的「亲亲好姐妹」必定就是她,否则欧阳纯不会坚持他非到不可。 那个爱管闲事的女人,总算做了件值得赞赏的事。 高艳阳不清楚脸颊上蜿蜒的泪,是因为他的外套、他的吻,抑或他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 「祝你玩得愉快。」官尹和晓得她在哭泣,但没有拆穿也没有安慰。 献上祝福后,他回到车上,驾车离开。 艳阳擦干了泪痕重返party,整晚都心神不宁…… 午夜三点半,官尹和刚送走客人,喝了几杯酒的他有些微醺,但精神还不错。 在还没有客人指名前,他回到休息室小憩。 他打开抽屉,取出一只米白色珠宝盒,掀开盖子,钻石折射的光芒跃入眼底。 柔软的绒布上,摆置着一只向日葵模样的钻戒,从设计到磨工,都是由他一手完成。 转眼间,一个月又过去了,他绞尽脑汁做了许多以前不曾做过的浪漫举动,只为讨好一个女人,一个特别的女人,一个让他想呵护的女人。 虽然中间挫折不少,进度十分缓慢,让他感到沮丧,不过,他的追求也非全然没有进展。 想起她刁难的高姿态,他居然反而觉得甜蜜,简直走火入魔! 任由好友们明嘲暗讽,说他见色志友、重色轻友……他却一点都不在乎。 盖上珠宝盒,官尹和将它放进口袋,晚一点将会派上用场。 准备就绪,他又回到工作岗位上,接待捧场的客人。 生日派对结束后,高艳阳并没回到米兰,而是禁不起欧阳纯的再三请求,到「lionheart」帮忙处理一些事务。 对于欧阳纯的用意她心知肚明,奈河没有理由拒绝。 因为欧阳纯是她的贵人、恩人,也是她的「干姐」,于情于理,她都没有办法说不。 工作内容并不吃重,甚至绝大多数时间都是清闲的,可是她却连一分钟都快要待不住。 原因是她必须亲眼目睹官尹和接待女客人,和她们有说有笑、谈笑风生,那画面刺得她眼睛好痛,心也好痛。 她着实不明白,他明明是出身一象门的富家少爷,为什么要答应客串三个月的男公关…… 这些当然都是从欧阳纯口中得知的。 艳阳努力的找事效转移注意力,好让自己不那么在意,她到厨房晃了一圈,还自告奋勇的帮忙削萝卜。 刚穿上围裙,一名帅气的男侍者便递来一张纸条给她。 迟疑须臾,她接过纸条,以为那是客人点菜的菜单,毫无心机的朗声读出上面的字。「打烊后,我在店门口等你,不见不散。官……」她越念越小声,直到看到末了的署名,她涨红了脸,糗极了。 侍者和厨师们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俱乐部上上下下都晓得官尹和在追求她,旁人看来他们早是一对热恋中的爱侣,只不过不能理解她想考验他的心态。 听闻过她的往事,知道她吃了很多罪很多苦,所以大家都很关心她,照顾她。 「小艳,你就别再ㄍーㄥ啦!」主厨是一名法国人,不过却说得一口顺溜的中文,连台语都能说上一串。「像ninold那么优秀的对象,可是很难得的喔!」 他特别欣赏ninold的聪明机智,还有那深沉的心机,将来绝对会是个成功的企业家。 艳阳没有搭腔,但心中那股浓稠的甜蜜流露在她的眉眼间。 她真的有资格拥有幸福吗? 尾声 俱乐部在凌晨五点歇业,入秋的清晨微寒,官尹和站在门口等了半小时,迎接了晨曦,但他并不以为意。 他大可择日,不过八点他得飞往洛杉矶,妹妹紧急决定做手术,他很可能会逗留几天。 他希望在离开前,能获得一个答复,不管是好是坏都无所谓。 又过了五分钟,俱乐部的大门终于开启。 高艳阳一身轻便的t恤、牛仔裤,天生丽质的脸庞没有化妆,白皙无瑕的肌肤透着淡淡的粉红。 见到她,官尹和马上迎上前。「早。」亲切的问候附加一记迷死人的微笑。 她佯装不在乎,胸口却像有好几头小鹿乱撞,骚动不已。 从收到他的纸条后,她就无法静下心来,不断思索着他会对她说些什么。 明明早就准备妥当,偏偏故意延了半个多小时才现身。 不可讳言地,她存心试探他的诚意,这一个月来,他的种种行为都令她惊喜,教她感动。 「什么事非得挑这个时候说?」艳阳装出一副不耐烦的口气问道。 官尹和解释完原因,向她致歉。「在上飞机前,有一件事想跟你确认。」 她抬眼看他,脑子里闪过好几种可能性。 他从口袋里取出珠宝盒,亮出向日葵钻戒,递到她眼前。 艳阳盯着亮晃晃的大钻戒发愣。 「愿意嫁给我吗?」官尹和开门见山的说道。没有华丽的求婚词,但有着百分百的真心真意。 求婚的事,连他的好友们都不晓得。 艳阳咽下喉头的硬块,视线逐渐模糊。 「等我回来,可以先订婚。」他凝睇着她,心中有些忐忑。 她没有反应,完全惊讶到呆住。 「艳阳?」官尹和唤了一声。 半晌,她才自遥远的外层空间回过神。「谁……谁要嫁给你?」她就是忍不住口是心非,尽管心里早说了千百次yes! 「要不要试戴看看?」他装做没听见,拿起戒指往她修长的指头套上。 「不要……」她手一扬,尚未套牢的钻戒呈抛物线飞了出去,落在马路边。 官尹和没有片刻犹豫,马上向前捡回戒指。 高艳阳懊恼的咬着唇,责怪自己太过激动,还想着待会要跟他道歉。 没想到,就在他找回戒指起身之际,一辆超速的黑色跑车竟往他笔直的撞了上去 尖锐刺耳的煞车声划破了宁静的清晨…… 肇事车辆没有逃逸,因为车主也吓呆了,酒醒了大半。 高艳阳目击这可怕的一幕,全身血液冻结,心跳也跟着停止。 官尹和躺在地上,动也不动。 「不……不……不可能……」她捣着嘴,瞬间觉得天在崩塌。 还在俱乐部里的欧阳纯听到骇人的声响,随即冲出来一探究竟,眼前的景象让她也吓呆了。「天哪!怎么回事?」 纵使震惊,她还是回到俱乐部里打电话叫救护车并且报警。 很怏的,救护车及警车在五分钟内赶到,将失去意识的官尹和送往医院急救,肇事者则被带回警局侦讯。 高艳阳随着救护车一同前往医院,欧阳纯负责联络其它人。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经过一番抢救,官尹和脱离了险境,但却昏迷了好几天。 艳阳不眠不休的守在他身旁陪他,心中充满无限悔恨及内疚。 都是她,都是她造成的……她思及此,眼泪便不受控制的爬满腮。 从医生口中知悉,他进手术室前,手中还握着一枚大钻戒,足以想见他十分重视那样东西。 「你的考验已经通过了,快点醒过来呀……」艳阳紧握住他的手,贴在她爬满泪水的粉颊,痛苦的低喃。「我愿意嫁给你,我爱你……ninold……」 老天爷,求你不要再夺走我的幸福。 一天过一天,在意外发生后第十天,艳阳一如往常的帮他擦拭完身子,坐在病床旁握着他的手,闭上眼衷心的祈求上苍。 突然,她隐约感觉手心有一道微薄的力量,她怔了下,以为是错觉。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官尹和的手,几分钟之后,他那修长好看的手指微乎其微的动了下,千真万确! 「ninold?你醒了?你醒了吗?」她激动的不断重复。「再不醒过来,我就要反悔,不嫁给你罗!」她不清楚这样的威胁够不够刺激他。 「唔……」病床上的患者自喉间挤出低沉粗哑的单音。 艳阳喜极而泣,嘴里不断嚷嚷着:「你醒了!你醒了……终于醒了……笨蛋!让我等好久……」最后泣不成声。 再几分钟后,官尹和缓缓睁开眼、意识回笼。「艳阳……」一张开眼就看到她哭泣的凄楚脸庞,他不由得皱起眉。 听到他的声音,她哭得更厉害,像个小孩。「你到底要伤我几次心才高兴?!」她口齿不清的轻斥。 「对不起……」官尹和虚弱的说。「看来,我好像没资格让你幸福……」 「对!你这个大混蛋!」她呕气的附和。她一度还以为是她为他带来不幸,觉得自己是扫把星。 「那……当我没向你求过婚。」他沙哑的嗓音透着绝望。 艳阳瞠大泪眼瞪住他没有血色却俊俏依旧的脸孔,没好气道:「你敢!我这辈子都要赖着你!」再顾不得矜持,她索性表明立场。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官尹和说着,却笑了。「你好凶。」 「不行!」她不假思索的驳回。「戒指已经在我手上了。」 两人甜滋滋却有点愚蠢的对话,让病房外的太子帮成员还有医生与护士,鸡皮疙瘩掉了满地。 在高艳阳悉心的照料下,官尹和的体力恢复迅速,半个月后,经过医生诊断,已确定没有大碍。 是日,官家豪宅热闹非凡,宾客满堂。 平日日理万机的官老爷及两位夫人,和动完手术后身体状态绝佳的官家么妹,也难得同时现身在订婚晚宴上。 「恭喜官伯伯、伯母。」欧阳纯笑容可掬的向两位长辈致意。今晚,她也好开心、好有成就感,那心情跟嫁女儿没两样,哈! 她的鸡婆总算有成果了。 「小纯。」官老爷亲切地唤着她的小名,笑得合不拢嘴。 他听说了她为今晚的小俩口做了不少事,让他有了一个美丽动人的媳妇。 他不是死脑筋的人,并不看重所谓的家世背景,未来媳妇的事他全听说了,十分心疼。 他原本以为,以儿子的叛逆性格,要等他定下来恐怕很难,没想到,还比他想象的快了好几年,让他相当欣慰。 「我相信,他们会过得很幸福、很快乐的。」欧阳纯看着在众人起哄下、被迫表演亲嘴秀的帅哥美女,由衷的说。 「他们两人的小孩一定很漂亮、很可爱。」官二夫人保养得宜的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到时候,我可要当小孩的干蚂喔!」欧阳纯想象着届时的情景,忍不住笑了出来。 而今晚的男女主角,始终逃不过被整的命运。 官尹和的俊脸在灌下一整瓶红酒后,朝他的至交死党咬牙低咒:「你们最好不要让我逮到机会,到时我绝对不会手软!」 他恶狠的警告,换来的是太子帮成员激烈的狂笑。 「敬我们的新郎新娘,永浴爱河、早生贵子——」 疯狂的订婚宴一直持续到午夜,欢笑声久久无法停歇。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 因为订了婚,未满三个月,官尹和便退出男公关之列,暂时和未婚妻高艳阳前往米兰,沉溺在小俩口的世界。 营业前,太子帮成员照惯例围在吧台前闲聊。 「少了一个人,有点奇怪。」向亚霁百无聊赖的撑着下巴,显得不太有精神。 「嗯……」 就算ninold之前也是窝在角落打电动,但气氛就是整个不同。 「那家伙居然先订婚了。」归掣语气充满不可思议。 「嗯……」 真是有点寂寞。 「帅哥们,快开工了,麻烦有精神一点好吗?」欧阳纯从办公室里出来,看到他们一个个都萎靡不振的模样就觉得好笑。 「嗯……」 夜晚来临,太子帮成员暂时收起失落的心情,将战斗力调到最高,准备迎接前来寻梦的客人! 【全书完】 ◎编注: 1.欲知靳仁与金禧的爱情故事,请见花裙子340【豪门太子帮之一】——上瘾! 2.欲知归掣与于岚漪的爱情故事,请见花裙子354【豪门太子帮之二】——着述! 3.欲知向亚霁与锺芹的爱情故事,请见花裙子407【豪门太子帮之三】——蛊惑! 4.敬请期待辛卉最新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