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靖世子爷》 第1章 芙蓉院【收藏!!收藏!!】 靖国西南,奉天,奉安城。 五月中旬,早间过半,空气中已然透着些许烦闷,光线顺着几扇敞开的窗户撒入静谧的房间。 房间很是宽敞,里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木制家具。 最内部的床榻上面躺着个年轻公子,他的四肢各朝一个方向,睡姿极其夸张,额头布满汗珠,呼吸却非常匀称。 突然,江野被房外传来的动静惊醒。 “这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还有江野按得手印和画押,你们还想抵赖不成?” 他猛地坐起,抬手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 “又来了吗?” 江野的声音有些低沉,随即抬腿下床,两脚伸入床边的布鞋中,又用手指提了下鞋后跟。 可他刚站起身,依旧觉得脑袋昏昏沉沉,侧首望去,注意到窗边的长桌上已经放着盛放有清水的木盆。 江野径直走过去,低下头,借着光,能够依稀看到自己的脸,这张十九岁的脸精致且白嫩,鼻梁略显挺拔,剑眉入鬓,眼眸深邃且干净,就是头发有些散乱。 可如此俊俏的相貌,在他眼中,却还是有些惊悚。 不错,就在半个月前,江野因为一场火灾,穿越到了这个架空世界。 好在他读过不少网文,冷静下来后,想着好死不如赖活着,便接受了这个剧情,直到获得这具身体的记忆...... 原主是青楼老鸨的儿子,虽说老娘长得肤白貌美,但因父亲不祥,从小被人叫做野种,受尽排挤和嘲讽,藏在心底的自卑和孤独终于在某一天爆发,让他变得无比放纵,吃喝嫖赌样样都沾,更是成了对家妓院的花魁陈妙妙的头号舔狗,经常拿着母亲辛苦赚来银子去那边一掷千金。 终于,半个月前,在陈妙妙和赌坊掌柜的联手算计下,他把母亲辛苦经营近二十年的芙蓉院输了出去,事后竟还想找陈妙妙远走高飞,结果惨遭拒绝和嘲讽。 失魂落魄地下楼时,又被人在背后猛推了一把,直接滚了下去。 就那种脑袋都破了个大窟窿的情况下,所有人都觉得他没死是个奇迹,殊不知已被自己“顶了号!” 此时,听着房外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想必又是赌坊的人来催收地契了。 “老天爷,你是觉得我上辈子当个孤儿,每天捡垃圾吃不够惨是吧,就不能给我安排个开局皇太子、败家子的剧情吗?” 江野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随后一头栽进水盆中,直到呼吸不畅才猛地直起腰,甩了甩湿润的头发,又无奈耸耸肩膀。 毕竟是这副身体惹出来的麻烦,继续逃避也不是个事! 旋即,他简单洗漱了一下,套上衣服,推门走了出去。 芙蓉楼是奉安城中最大,也是最热闹的青楼,占地宽阔,装修得很是精致。 主楼共分两层,迎门处的红色地毯一直延伸到正中央的圆形舞台,各处摆放着栽着绿植的花盆,一排排敞开的木窗前悬挂着青红缭绕的丝绸长绢,增添少许神秘韵味,楼内摆满桌椅板凳,皆是客座。 通过正后方的交叉楼梯可以抵达二楼,楼上的视野更加开阔些,木制围栏间,每隔一段距离开辟出一处的供给贵宾的看台,后方的房间则为雅间,或是清倌人的住所。 江野的房间正位于二楼,他关上房门,走到木栏边,向下俯视,发现楼中已经挤满了人。 不少看热闹的百姓将大门堵得水泄不通,楼中的妓女和护卫们正围在舞台附近,在他们对面则站着五个面色不善的彪形大汉。 其中一个凶神恶煞的光头男子脚踏长椅,他肤色蜡黄,两腮圆润,右耳上吊着个巴掌大的圆环,扭着脖子,大声嚷嚷起来:“听说江少爷摔伤了脑袋,我家掌柜大发慈悲,特地多给了半个月时间,今个说什么也得做个了结!” 闻言,对面的粉衣舞姬赶忙回道:“虎爷,宋妈妈不在,您改日再过来吧!” 可李虎好似没听到她的话,继续叫嚷着。 终于,在他那粗厚的嗓音快要将整座楼震倒的时候,从连接后院的小门处走出一道身影。 来人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子,身材高挑,身姿曼妙,穿着件紫红抹胸长裙,外披纱罗衫。 她面相如狐,肌肤白嫩,乌黑细长的头发盘起,由一根青色莺鸟簪别住,脸上却布满不悦之色:“李虎,都说我家妈妈不在,让你明日再过来,你耳聋了吗?” “别在这耽误我们做生意!” 李虎正要发飙,见来人是林清漾后,脸上怒色削减几分,转而堆起笑容:“清漾姑娘说笑了,这芙蓉楼都要换主子了,还做个哪门子生意,况且哥哥也是奉命前来,见不到地契,没法交差,” “不过,若是清漾愿意陪哥几个喝上两杯,哥哥再回去求求情,让掌柜的再宽容你们几日,如何?” 说完,他还不忘舔了舔嘴唇。 望着对方眼中流露出的贪婪和欲望,林清漾不屑地嗤哼一声,直言道:“你们也配?” 闻言,李虎脸上的笑容僵住,沉下脸:“林清漾,还当自己是奉安第一美人呢?” “以后没了芙蓉院,你屁都不是,老子请你喝酒是看得起你,少给脸不要脸!” 话音落下,李虎下意识就要去搂林清漾。 但在下一秒,他的手腕就被从侧边过来的江野紧紧握住。 李虎扭头望去,暂收起怒容,抽回手臂,咧着嘴看向他:“哟,这不是江少爷吗?” “您总算愿意出来露个面了,这都过去半个月时间,您是不是该按照约定,将这芙蓉院交出来了?”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江野淡淡开口:“三天之后,我们搬出去,地契给你们。” 李虎眼眸转动,下意识就要拒绝,却被对方抢先一步。 “你不同意的话,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看着对方冰冷的目光,李虎有些错愕。 怎么回事? 这还是他印象中那个欺软怕硬的小野种吗? 李虎虽然略感震惊,但他也不是被吓大的,更何况手里还有这小子亲手签下的契约书,所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扬起嘴角,露出几颗大黄牙:“最多给你们一天时间,明个太阳落山前,我要看到地契,不然可别怪我不讲道理!” 他又瞥了眼林清漾,向江野补充道:“江少爷若养不起楼中的姑娘,也可以考虑卖给我家掌柜,特别是清漾姑娘这样的,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不等江野回复,他便转过身,大手一挥:“走!” 随着五个大汉离去,人群中的议论声才渐渐大了起来,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江野身上。 “唉,看来芙蓉院真要换主子了。” “宋家母子以后怕是有苦头吃咯!” “这宋妈妈也真惨,费力拉扯大的儿子不听话,不孝顺就算了,还败坏家业。” “哼,他们母子一个泼辣凶悍,一个游手好闲,落得如此下场只能说是咎由自取!” “......” 江野没把众人的话当回事,抬手捏了捏眉心。 他擅作主张跟讨债的定下约定,希望老娘知道不会骂死自己。 此外,如李虎所言,原主当时输掉的只有这座楼而已,真要搬出去,楼中的清倌人和下人们自然得带上,毕竟她们早就和老娘建造了亲情的巨轮,他要是掀船,估计会被这群女人挠死! 换句话说,他还得考虑楼中近百号人的吃饭问题! 就在此时,一只玉手搭上他的肩头。 “怎么?后悔刚刚逞口舌之快啦?”林清漾站在他身侧,歪头斜睨他,浅浅笑着。 江野穿越过来这半个月,除了老娘,就是跟这位在外人面前高冷易怒,在他这却换了副面孔的姐姐相处时间最多。 经过了解,林清漾五年前进入芙蓉楼,因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有一张好看的皮囊,加上嘴甜,很快讨得老娘的欢心,一跃成了楼中力捧的头牌舞姬,如今身价更不知翻了多少,更被不少人称为“奉安第一美人!” 江野扭头对上她的眼眸,佯装认真地问道:“清漾姐,你在城中那么有名气,你说把你卖了能把楼买回来,或者养活大家吗?” 此言一出,林清漾顿时变了脸色,一把捏住他的耳朵:“你个小没良心的,姐姐把你揣心里,你要把姐姐踹沟里是吗?” “嘶,疼疼疼,错了,错了!”江野赶忙求饶,轻揉起自己的耳朵。 不知道是不是被老娘带坏了,这女人确实生得漂亮,但性格也是真的泼辣! 林清漾收回玉手,双手环胸,眨动着美眸:“姐妹们可不想流落街头,只有一日时间,你还是快些想办法吧!” 江野握紧拳头,毅然回道:“我知道了!” 好歹是个穿越者。 上辈子死得憋屈,重活一世,先不谈称王称帝,封侯拜相这种远大理想,怎么也能填饱肚子,照顾好家人吧! 不久后,楼中秩序已然恢复,江野打算出去转转,先为大家寻处容身之所。 可就在此时,突然有个灰衣青年从门外冲了进来,疾步走到他面前。 “江公子,总算找到您了,我家老爷请您去府上一叙!” ... (清酒逐歌,愿诸君读得开心,看得痛快!) (地名、人名皆为虚设,若有雷同,纯属巧合!!!) (希望大家能够喜欢!) 第2章 一纸契约【莫要养书,好好追读!!… 看着站在面前的灰衣青年,江野撑着下颚,露出思考的模样,确定对方并没在自己的记忆中出现过后,疑惑问道:“敢问你家老爷是谁?” 那灰衣青年正要作答,却发现除了江野外,林清漾以及周围几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权衡之后,向前两步,贴到江野耳边,低声解释了两句。 听赵吉说完后,江野如同晴天霹雳,整个人瞬间石化。 愣神片刻,他才无奈地叹息一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三天前,江野伤势刚好一些,为了尽快适应古代的环境,本想出去走走,却巧好遇到小混混上门闹事,也是那时才获得原主的记忆,得知自己破产的事实,因心中郁闷难解,就在楼中喝起了闷酒。 但喝到一半,突然听到楼中动静,打听后才知晓有个姑娘没带银子,喝了霸王酒。 伙计本想拉她去官府,江野见对方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又承诺改日会还酒钱,便没有追究,还受其邀请共饮了几杯,两人相聊甚欢。 可不知怎么滴,聊着聊着,就聊到二楼包间去了....... 第二天醒过来,被子上染红一片,他就知道自己犯错了,可哪里还找得到那姑娘的身影。 忐忑两日,江野都没有再见那姑娘,本以为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毕竟在上一世,他虽然没有经历过,却也听几个狐朋狗友聊过“酒吧随机选妃”的风流事。 岂料人家家长今天找上门,让他过去说个清楚,而且看这架势,对方有可能是个大户人家! 见江野迟迟没有反应,赵吉又轻咳着提醒一声:“江公子,小的方才在外面遇到了宋夫人,便简单叙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夫人听完后便直接朝府上去了!” “你说什么!”江野顿时大惊失色。 宋芙蓉脾气暴躁,性格火辣,加上自己给她惹了大麻烦,最近就像个一点即燃的炸药桶,她独自一人去赵家,恐怕要出大事。 江野没再多想,转而看向赵吉:“带路吧!” 注视着他焦急的背影,林清漾也只是抚唇浅笑两声,便转身向后院中走去。 ...... 大概半个时辰后。 江野在一座大宅外停下脚步,抬眸望去。 面前的建筑门庭宽敞,顶部堆叠的漆黑瓦块在阳光的映照下格外耀眼,门梁上悬挂着的棕色牌匾上刻着“赵府”两个大字,四周又以雕镂装饰,就是颜色较为单一了些,但已足够华丽。 “江公子,请!”赵吉侧过身,摊开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江野并未多虑,迈步走了进去。 就在二人刚进去不久,一道身影便出现在赵家大门外,尽管刚才隔得有些远,但他还是看清楚进去的是个年轻公子,结合赵家前些日子的种种做法,让他皱起眉头,沉下脸:“该不会又想耍什么把戏吧?” 下人很快便把江野带到正厅外,站在门外,拱手作揖:“老爷,江公子到了。”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屋内传来回复。 既然都到这了,江野也没什么好怂的,跨过门槛径直走进屋中。 这座大堂格外宽敞,布局倒不算复杂,映入眼帘的便是客厅,桌椅都是殷红色,雕有花纹,向左望去能看到不少贴墙的木架,上面摆放着各种瓷器、书籍以及装饰品等等,往后有扇巨大的风水画屏风,大柱分隔处还悬挂着红色布幔,右侧设有一处小型榻座,矮桌上放置着不少泡茶的器具。 有个身穿棕色条纹绸缎常服的中年男子坐在一旁,他单手握着个茶杯,送到嘴边轻抿一口茶水后,露出享受的神色,但怎么也遮不住脸上的那抹忧愁。 在他对面则坐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中年妇人,虽已是奔四的年纪,但她长相秀丽,肤白如雪,颧骨处的皱纹被胭脂水粉遮盖少许,黛眉修长,似蹙非蹙,玉眸清澈如水,头戴镶着牡丹的玉制发束,赭红流纱锦衣将她那凹凸有致的身材完美勾勒出来,饶有风韵犹存之姿。 见宋芙蓉安然无恙,周围也没有什么打斗的痕迹,江野这才松了口气,眨动眼睛,思索着该如何开口。 但片刻过后,屋中陷入了宁静。 宋芙蓉赶忙起身,手持巴掌大的蒲扇徐徐扇动着,不紧不慢地移动到江野身边,拉着他走到一旁,压低声音提醒道:“儿啊,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该收收心,好好考虑婚姻大事!” “既夺了人家姑娘的清白,你自当负责到底......”话说到一半,她再次压低嗓音,挤眉弄眼地说道:“野儿,娘看那姑娘生得还挺漂亮,家境也算可以,你就委屈一下吧!” “委屈一下?”江野下意识反问。 刚才过来的时候,他特地打听过,城北赵家富可敌国,家主赵宴号称“奉安第一富商!” 虽说商人在古代的地位不高,但总比青楼出身的卑贱身份要强,如果亲事真的能成,那他算是捡了个大便宜,有个哪门子的委屈! 宋芙蓉本想解释两句,刚到嘴边的话却因脑海中浮现的那道身影又咽了回去,转而说道:“总之,为娘方才已经帮你说了不少好话,现在轮到你表现了,争取拿下你未来的岳父!” 江野有些头疼,抬起手捏了捏眉心,见赵宴没有开口的意思,挑眉观察起对方。 拱了他女儿的帅猪就站在这,他居然还能这么平淡的喝茶? 不对劲,十分有九分的不对劲! 随即,江野轻声试探道:“晚辈江野,见过赵叔。” 赵宴到底是忍不住了,得知女儿被人夺去清白后,他从昨晚开始就没吃饭,一夜之间仿佛老了二十岁,如今罪魁祸首就在面前,他怎么可能当做无事发生,看着江野怒斥道:“谁是你赵叔,你毁了我女儿的清白,我没报官抓你都算便宜你小子了!” 说完,他感觉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站起身,拿起放在后方柜子上的一把戒尺就向江野冲来。 江野松了口气。 嗯! 这下就对劲了! 恰在此时,一个打扮艳丽的美妇从侧边的屏风后走了出来,见到这一幕,连忙小跑着将他拦下:“老爷,老爷冷静啊!” 一直没开口的宋芙蓉也连忙向前,摆动起手中的蒲扇:“是啊,未来亲家,不要冲动,冲动又解决不了问题,既然是两个孩子犯了错,当然,我家小野的错更大一些,那咱们这不是过来想办法了嘛!” “来来来,我给你扇扇,大热天别气坏了身子!” 江野望着这局面,一个头两个大,但还是走到对方面前:“赵叔,我可以对赵姑娘负责的!” “负责?你拿什么负责?”赵宴仰起头咆哮两声,他都打听过了,这小子满身的毛病,不仅是个青楼出身的私生子,身份低贱,还有败家的毛病,前段日子更是愚蠢地输光了家中的银子,甚至连他娘的芙蓉院都撘了进去,再想想自家女儿好歹是个大家闺秀,自小就受许多男子追捧,来他家提亲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却被这样的人夺了清白,顿时老泪纵横:“我养了十八年的宝贝女儿,一直捧在手心里,你这个禽兽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站在旁边的李锦淑也是抬手揉了揉红肿的眼眶,低声言道:“好啦,老爷,也不能全怪人家,都是妾身没能看好那丫头,当务之急还要先保住女儿和赵家的名声!” 闻言,赵宴将戒尺丢在桌上,愣在原地,片刻才调整好情绪,擦拭掉泪水,向不远处的管家投去个眼神示意。 刹那间,中年管家从袖兜中取出两张崭新的银票。 同时拿出来的还有张写满密密麻麻字迹的宣纸。 将它们一起递到江野面前。 “啊哟,看来亲家你比我们还要急啊,不过银子怎能让你出呢,放心,聘礼我们一分也不会少,改日便送来,这是什么?婚书吗?亲家有心了,不过婚书这种东西还是让我家野儿亲自来写才能凸显诚意嘛......”宋芙蓉笑盈盈地走到江野身边,扫视过那张宣纸,碎碎念戛然而止,转而变得惊讶:“保,保密契约?” ... 第3章 结仇【求银票,求银票!!!】 江野撇过脑袋,目光落在宋芙蓉拿着的那张纸上,尽管穿越时间不长,但凭借原主的记忆,对当下的文字并不陌生,简单扫视两眼,大意就是关于他和赵家小姐发生关系这件事,赵家并不用他负责,却需要他保守住这个秘密,以免坏了赵家和那位大小姐的名声,对此还愿意拿出二百两银子做为封口费,但如果自己泄露出去,就要面临天价的赔偿! 对此,江野表面上只是挑了挑眉,内心却松了口气,同时又欣喜不已! 他压根不知道那天遇到的女孩是赵家大小姐,赵家这么做典型就是多此一举。 但话说回来,跟漂亮姑娘一夜情缘还能拿笔钱,何乐而不为? 反正他又不亏! 刚好他还想着该去哪弄银子安顿芙蓉院中的姑娘们,有了这二百两,至少未来一阵子不至于去街头卖艺。 想到这里,江野勾起嘴角,正要上前接过契约书和银票,了却此事,却被宋芙蓉抢先一步。 “赵家主这是何意?” 宋芙蓉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虽说这件事的确是她儿子有错在先,但他们母子俩一前一后,上门拜访,态度也算诚恳,她刚才跟不知浪费了多少口水,野儿也说会负责,既然这姓赵的没有成婚的意向,那这件事作罢就是,搞这一出是羞辱谁呢? 赵宴早就打听过,知晓外界对她就是个泼妇的评价,但他多年在生意场上拼杀,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气场丝毫不比宋芙蓉差:“宋夫人,你儿子什么德行,你最清楚不过,连你的芙蓉楼都被他败完了,我若招他为婿,这些年的努力岂不是要付之东流,更何况,我的女儿绝不会嫁给青楼贱婢!” 正当宋芙蓉沉下脸,准备把这老东西喷成筛子的时候,大堂外突然传来一道更为愤怒的声音。 “赵宴,你当真使了好手段啊!”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个青年男子大跨步走了进来,弱冠之龄,长相端正,又高又瘦,身穿一席乳白色的镶边长袍,头戴青色雕花玉冠,腰间系着枚纯白玉佩,看上去大富大贵。 贺云行用尽力量,将拎在手中的礼物朝着堂上砸去,不管糕点散落一地,就指着赵宴大声喊道:“姓赵的,为了让我放弃湘儿,竟直接毁了她的清白,你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赵宴猛地回过神来,连忙展露出笑容,迎了上去:“贺少爷,误会,都是误会!” “误会?本公子在外面听得清清楚楚,你跟我说是误会?”贺云行一把拍开他伸过来的手,双目变得通红,咬牙切齿道:“亏本公子尊称你一声岳父,亏我听了你的鬼话,答应和湘儿慢慢来,没想到都是你的诡计!” “贺少爷,不是您想得那样!”赵宴也变得急切起来。 关于女儿的事情,他这个老父亲可算是操碎了心。 早在两年前,湘儿跟着她娘出去烧香礼佛,在路上遇到了刺史府二公子贺云行。 没过几天,后者便自称对湘儿一见倾心,上门提亲,先不说湘儿不愿意,他在打听清楚贺云行品行不端后,也不愿意自己的女儿落入魔爪,奈何迫于刺史府的淫威,赵宴也不敢直接决绝,便一直想法设法拖到现在。 谁料女儿就出去一趟,清白就没了,为免江野母子乱传,他这才将人叫来府上,准备用银子堵住他们的口,却没预料到贺云行会在此时过来,也不知道那些看门的都是干什么吃的! 若是贺家因此报复,绝不是他赵家能够承受的! 赵宴抬起衣袖,擦去额头的汗水,朝着贺云行笑道:“贺公子,事已如此,那我们两家之间的婚约便就此作罢吧,我赵家定当奉上厚礼补偿贺公子!” “补偿?”贺云行嘲弄一声,继而露出冷笑:“姓赵的,你敢玩弄我,还意图欺骗本公子,你该拿什么补偿?” “你给我等着,本公子绝不会放过你赵家!” 随即,他又将目光投到江野身上,上下打量后,冷冷说道:“还有你,敢动老子的女人,我贺云行定会让你在这奉安城中活得生不如死!” 丢下这句话,他又瞪了赵宴一眼,重重拂动衣袖,转身离去。 江野倒没有被对方的威胁吓唬到,只是觉得有些郁闷,原本还能拿了银子,高高兴兴走人,怎么这一会的工夫就变成以后的日子生不如死? 早知道就不该过来,这下好了,惹了一身骚! 刚才的一幕幕恰好被不知何时出现在侧边屏风后的白衣少女尽收眼底,她轻咬玉唇,美瞳中流露出担忧之色,喃喃开口:“好像将事情搞砸了!” 另一边,宋芙蓉双手环胸,戏谑地看向赵宴:“难怪急着与我儿撇清关系,原来是早有婚约,拖了两年都没把闺女嫁出去,看来是令爱没相中刚才那小子,连女儿的人生大事都做不了主,也不知道你这爹是怎么当得,还奉安第一富商,老娘看你叫第一废物还差不多!” 宋芙蓉随便施展了一下她的毒舌技能,将正忧心忡忡的赵宴气得不清。 “你,你......” 紧接着,还不等赵宴说完,宋芙蓉就继续补刀,只见她从兜中掏出三张满是褶皱的银票丢给一旁的管家:“如今看来,这份契约书也已经不重要了,至于令爱的清白,既然你不需要我儿负责,这三百两银子就当是赔偿了!” 说完,她便一把拉住江野的手,骂骂咧咧地朝着堂外走去:“别以为有两个臭钱就了不起,二百两银子,你打发叫花子呢......” 听着她的话,赵宴更加气愤,连呼吸都有些不畅,跌跌撞撞地坐回椅子上。 “老爷,老爷你没事吧!” ...... “青楼,青楼出身怎么了?” “吃你家一口饭了?” “......” 宋芙蓉快步走出赵家大门,口中还在喋喋不休的抱怨着。 江野倒陷入苦恼之中,青楼那边的事情还没解决,现在又得罪了赵家和贺家,看来这奉安城是混不下去了! 不过话说回来,宋芙蓉昨晚是不是告诉自己她全身上下就剩三百两银票了,那她刚才丢出去的......想到这里,他顿时瞪大眼睛,打断她的话:“娘,那三百两的银票是不是......” “是!”不等他把话说完,宋芙蓉便抢先回答。 随即,她又叹了口气,解释道:“楼里那么多张嘴,又都是娇贵的身子,没个安身赚银子的地方,三百两银子也撑不了多久,更何况你还把刺史府二公子的未婚妻糟蹋了,倒不如用三百两找回点面子!” “娘,糟蹋不合适吧?”江野下意识地反驳一句,毕竟那天喝多了,本就不是故意为之,稍稍抬头,见她愁容满面,便赶忙拉住她的手:“娘,你别担心,接下来我来想办法!” 话虽如此,他现在要什么没什么,时间又那么仓促,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要不,干脆找块豆腐拍死自己算了! 可下一秒,宋芙蓉温热的手便抚摸上他的脸颊,语气中带着一丝欣慰:“能见我儿醒悟,芙蓉院没就没了吧!” “不过,天塌了有娘顶着,这点小挫折能算什么!” 听了她的话,江野露出疑色:“娘,你有办法?” 宋芙蓉微微颔首,做了个深呼吸,似是做出某种艰难的决定:“傻小子,走,我带你去找你爹!” “我爹?” “你不是说我爹被狗咬死了吗?” 不管江野满脸的疑惑,宋芙蓉直接拽着他向街道上走去:“少废话,快走!” 没过多久,江野便站一座大宅子外面,望着牌匾上的“武王府”四个大字陷入了沉思! ... 第4章 武王府 在赵家门外,江野就猜测到能被宋芙蓉这种女强人在走投无路时才亮出来的男人肯定不简单,没想到直接给了他个“王”炸。 但震惊只在一瞬,见宋芙蓉打算大摇大摆地走进武王府,江野赶忙拉住她:“不是,娘,咱们就这么进去啊?” 老娘的确颇有姿色,年轻的时候肯定是美人,才会俘获一位王爷的心,但那已经是过去式,先不说人家会不会认他们娘俩,就算武王有责任心,愿意负责或者出手帮他们,但肯定得私下偷偷聊啊,要不然王妃知道小三带着私生子找上门,那不得想方设法弄死他们......类似的剧情他以前可没少在小说上看到,现在麻烦和仇家已经够多了,他可不想再多生枝节! 闻言,宋芙蓉停下脚步,赞同地点了点头:“还是野儿聪明!” 见她听劝没有动手,江野松了口气。 谁料下一秒,宋芙蓉直接双手叉腰,朝着府内大声喊道:“江景霖,给你三个数的时间出来迎接老娘,三、二......” 可还没说完,她的嘴就被江野捂得严严实实。 “娘,你干嘛?” 宋芙蓉挣扎着拍开他的手,取出手帕简单擦拭嘴唇后,反问道:“我们不直接进去,当然得让人出来迎接了!” 江野有些欲哭无泪,却发现刚才的动静已经引起了看守大门的护卫和府中下人的注意,见有个脑袋从大门处探了出来,他也顾不得多想,拽着宋芙蓉就想离开,免得一会想走都走不掉。 从府中走出来的是个灰衣少年,十六七岁的年纪,身形看上去有些瘦弱,长相如猴,肤色略显黝黑,他寻着那熟悉的声音,在看清宋芙蓉的瞬间,顿时眼前一亮,赶忙追了出来! “王妃!” “王妃您总算回来了!” 叫喊之间,江福已经拦在江野母子身前。 江野那双浩如星辰般的眸子里此时充满了问号,他确定自己没有听错,而这四周又只有宋芙蓉一个女人,可这个青楼老鸨怎么就变成什么武王妃了? 难不成又是小说里那种为了历练孩子,不让其在奢靡的环境中迷失自我而隐瞒身世的狗血套路? 在他愣神的时候,宋芙蓉却抬起手在江福的脸上掐了一下:“几年不见,小福子你怎么还这么瘦?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江福傻笑着挠挠头,继而躬身行礼:“嘿嘿,王妃,小福子总算将您盼回来了,快些回府吧!” “江景霖呢?”宋芙蓉双手环胸,恢复刚才傲娇的姿态。 “额...王爷正在如厕。”江福支支吾吾地解释道。 宋芙蓉冷哼一声:“懒人屎尿多,说得就是他江景霖!” 江福并没有接话,毕竟就算王爷站在这都得对王妃恭恭敬敬的,转而将目光投到一旁的江野身上:“这位就是世子殿下吧,江福拜见世子殿下!” 言语之间,他就要跪地向江野行礼。 宋芙蓉似是想到什么,一把将他拉住:“你又在胡言乱语什么,这位是二公子!” 江福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再次露出傻笑:“是哦,小的糊涂了!” “你啊你,说话还是不过脑子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改!”宋芙蓉挥动着蒲扇,随口抱怨两声,便转移开话题:“哎呀,就快要到中午了,这太阳可真大,我们还是先进去吧!” 见二人这奇怪的表现,江野有些摸不着头脑,旋即询问起来:“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当年......” 片刻之后,江野被带到王府大堂之中,也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简单来说就是和宋芙蓉许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武王意外和其他女人发生了关系,这让当时怀有四个月身孕的宋芙蓉愤怒不已,当即选择带球跑,一路到了奉天,武王跟着追了过来,并在此扎根。 宋芙蓉当时说什么都不肯再回王府,可她一个人养不活双胞胎孩子,就只好将其中一个交给武王抚养,成了武王府世子,另一个则跟着她经历各种磨难,还要被叫做有娘没爹的青楼野种。 江野驻足在原地,环顾四周,先不谈刚才走进来时,外面的景象对他视觉上的冲击,就单单是这奢华的大堂,红木家具并排放,古董字画数不清,各种帘子全丝绸,布局典雅又大方......估计从中随便拿两样东西出去卖都够普通人生活一辈子了! 虽说芙蓉楼也不错,但和这里比还是差太远! 唉! 原主要是知道,估计会被气死! 就在这时候,一个中年男子兴奋地跑了进来,四十多岁的年纪,身材壮硕,生得方头大耳,剑眉浓密,脸上泛着红光,一双小眼睛四处张望,头戴雕花玉冠,发簪金纹镶玉,身穿一件金黄色长衫,通身散发着威严之气。 可这么一个人在看到宋芙蓉的瞬间,居然揉起了眼眶:“整整十八年,本王总算将蓉儿你盼回来了!” 说着,江景霖就要去抱宋芙蓉,却被后者嫌弃的避开。 “死开,你要再这样,我现在就走!” 闻言,江景霖瞬间老实下来,目光顺势转移到江野身上,笑着走到他面前,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对不起,野儿,这些年爹没能陪在你身边,让你受苦了,以后,本王定会加倍补偿你!” 江野面色平静,却还是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便只好低下头,学着拱手行礼:“见过父亲!” “哎,哎!”江景霖等这声父亲足足等了十九年,连着应了两声,却已是老泪纵横。 宋芙蓉坐在上方主座上,看到这一幕,总感觉心里不太自在,凭什么她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要跟这狗男人关系这么好,当即打断:“江景霖,你儿子的事情你应该都听说了吧?” 江景霖眉头微挑,连连点头:“听说了,放心,我明日就派人处理此事,定然给夫人......” “不行!”宋芙蓉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转而看向江野:“野儿现在也大了,有些事让他自己去处理便好,用不着你插手!” 自从江野摔伤醒来后,性格、行为等都跟以前有了巨大的差距,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既然他已经醒悟,自己又回到王府,自然不能再看他再堕落下去,刚好借机考验他一番! 她的话让原本心花怒放的江野僵硬在原地,面露苦色。 来之前还说什么,天塌了娘顶着,现在倒好,直接成了他摆烂、躺平路上的最大阻碍! 江野试探性地给宋芙蓉使眼色,岂料她直接背过身去,便只好将目光移到江景霖身上。 “爹!” 闻言,江景霖心虚地咳嗽两声,随后龇着一口大白牙:“我都听你娘的!” ... 第5章 先给银子 怕老婆的男人没有出息,怕老婆的王爷短三厘米! 江野内心咆哮着,看向江景霖的眼神中藏满幽怨,但想到自己上辈子是个孤儿,没有体会过家庭的温馨,这辈子好不容易父母双全,当下又是注重孝道的时代,他也不愿忤逆爹娘。 更何况,据刚才了解所知,武王江景霖可是靖国皇帝的亲弟弟,奉天又是他的封地,有了这层底牌,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宋芙蓉又饮了口凉茶,放下杯子,从袖兜中取出芙蓉院的地契,起身交到江野手中:“虽说是有人故意设计,但你既签下了契约书,就该信守承诺,免得落人话柄,不过,芙蓉院汇聚了为娘二十多年的心血,说什么也得给我夺回来!” “知道了,娘!”江野回复后,将地契收好。 “乖!”宋芙蓉收起严肃的表情,宠溺地揉了揉他的脑袋。 看来这小子当真改性了,换做以前早跟自己吵起来了! 她没再多想,转而给江景霖递去个眼神。 后者半天才反应过来,抬手抵唇,咳嗽两声后,说道:“你娘说得对,先前每每听说你奢淫无度,嗜赌成性,为父既失望又愤怒,确实需要历练,所以,在处理完芙蓉院的事情前,王府都不会承认你的身份,但考虑到你一个人没有照应,本王再给你派个帮手!” 说到这里,江景霖朝着站在门外的江福吩咐道:“江福,自今日起,你就跟着二公子吧!” 闻言,江福立即面朝屋中行礼:“谨遵王爷吩咐!” 随后,江景霖又向江野交代几句,就吩咐江福带着他在王府中转转。 瞧着江野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大堂外,宋芙蓉方才轻挑眉头,略带自嘲地冷笑一声:“好一个二公子,我儿可是武王府嫡长子,他本该是世子才对!” 江景霖连忙走到她身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侧过身看向她,眼中满是诚意:“蓉儿,你我自幼相识,本王对你的感情日月可鉴,当年之事的确怪本王酒后乱性,可你也惩罚了本王十八年不是吗?” “你知道本王这么多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多少次想将你和野儿迎回来,到最后却只能暗中看上几眼,看到你们娘俩受欺负,就好似有数把刀子划过本王的心。” “不过,好在你们终于回到本王身边了,欠你和野儿的,本王定当加倍补偿,至于野儿的名分......朝廷动荡不止,若是让陈家知晓,怕也要步烁儿的后尘,难道你想让他去靖都当质子吗?” 听了他的一番话,宋芙蓉也收起了脾气,转而问道:“靖都局势如何?” “陈家权势过大,皇兄也不敢轻举妄动,但也在暗中做准备,蓉儿放心,世子之位只会是野儿的。”江景霖解释完,又叹出口气,眼中又有一闪而过的歉意,却很快转变成坚定,似乎是下了某种决定。 就在这时候,一位身穿白色绣纹长裙的妇人出现在堂外,在看到宋芙蓉的瞬间,那张瓜子脸上生出欣喜之色,她身材很好,虽已是奔四的年纪,却藏不住骨子中带着的妖娆,步伐轻快地走了进去! “蓉儿!” 言语之间,沈长云已经走到大堂中央,打算行礼。 宋芙蓉却迈步上前扶住了她,脸上难得露出微笑:“长云姐姐,你我之间无须多礼。” “这屋中太过烦闷,我们换个地方聊吧!” 说完,她便拉着沈长云朝着大堂外走去,见江景霖紧跟在身后,低呵一声:“王爷方才还说野儿奢淫无度,应该要以事业为主,为何自己却跟着我们女人身后转悠,如此怎能给野儿做个表率?” “嘿嘿,王妃教训得是!”江景霖不怒发笑,只要他的蓉儿能回来,说什么就是什么! 宋芙蓉轻哼一声,挽住沈长云的手腕,出了大堂朝侧边长廊走去:“长云姐姐,近日过得可还好?” “都挺好的,但你是大妇,应该是我唤你姐姐才对!” “我们之间还用如此客气吗?” “也是!” “烁儿还好吗?” “生活上都还好,就是有些思乡。” “对不起...” “我们之间还用如此客气吗?” “...” 两女亲昵交谈,缓缓前行的一幕巧好被走到大门处的江野尽收眼底,稍稍侧首,向江福询问道:“那妇人是何人?” “回二公子,那是沈姨娘!”江福站在他身旁,恭敬回答。 江野对当下的礼俗也有了解,一般正妻会被称为夫人,妾室通常叫做姨娘,如此说来,这女人就是当年便宜老爹犯错的对象了,可老娘跟她这么亲密是怎么一回事,下意识地发出疑问:“这什么情况?” 站在旁边的江福再次开口,解释道:“二公子,王爷、王妃和沈姨娘,对了,还要再加上陛下,他们是一起长大的,关系要好,沈姨娘曾经还救过王妃一命,故而,王妃尽管有怨,也仅仅是对王爷。” 江野了然地点点头,转身离开了王府。 许久后,江野走在东市某条大街上,单手撑着下颚。 虽然有了块靠不住的靠山,但矛盾还未解决,贺家那边他暂时不担心,那个姓贺的真敢对自己动手,估计便宜老爹也不会坐视不管,当下还是要先解决青楼的事情,可如今他的兜里连一个子都没有,别说安顿大家,就连吃饭都困难。 想到这里,江野的目光不由瞥到江福身上:“小福子,你身上还有银子吗?” 江福立即摸向腰间的钱袋,很是大方地呈给他:“回公子,里面有三两银子,是我全部的家当了!” 江野嘴角抽搐,晃了晃脑袋。 自己一定是疯了,居然向小跟班要钱! 就在这时候,一辆马车途径他们二人身边,徐徐停了下来,侧边的窗帘被打开,一个年轻貌美的少女探出头来,她面容清秀,黛眉修长,青丝上别着好看的月牙珠花,身穿一席白衣长裙,犹如一朵纯净的白莲,柔声细语叫住江野:“江公子!” 江野闻声望去,刹住脚步:“赵姑娘!” “上次不辞而别,今日又冒然将你请到府上,给你和宋夫人添麻烦了!”赵湘儿语气中带着歉意。 江野却摇摇头:“赵姑娘言重了,那日是江某酒后乱性,误了姑娘的清白!” 想起那晚的事情,赵湘儿脸色微红,旋即追问道:“如今已到正午,不知江公子吃饭了没有,若是没有,便一起吃点吧?” 江野有些茫然,关于那天的事情,早上都已经说清楚了,这女人还找自己是几个意思,但他也没多想,靠近到车窗边:“约我吃饭好说,不过,赵姑娘,你是不是要先把银子给我?” ... 第6章 跟我回家 听了江野的话,赵湘儿先是一愣,回过神来后,疑惑问道:“江公子的事情,小女子倒有所耳闻,只是公子既然缺银子,早间为何拒绝家父,反倒还丢下三百两的银票呢?” 江野摇了摇头:“一码归一码,那三百两算是江某对那天发生的事情的交代,现在问姑娘要得是你当初承诺会给的酒钱,性质不同,与我缺不缺银子无关!” 实际上,如果不是他兜里一个子都没有,他还真不好意思问人家姑娘要钱! “所以,在江公子眼中,小女子的清白就值三百两?”赵湘儿黛眉微蹙,似笑非笑地注视着他。 江野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尽管不清楚当下的物价,但三百两银子放在后世最少也得有个几万块的购买力,这么多钱别说一夜,包月都够了,不过这可是将女子的清白看得比命还重要的古代,更何况赵家是奉安首富,压根不差钱,三百两又好像真得有点侮辱人...... 见他这紧张中带着不知所措的样子,赵湘儿的嘴角微微上扬:“好啦,不开玩笑了!” “江公子,那我们就在前面的酒楼见,等吃完饭,小女子一并将欠芙蓉院的酒钱还给你。” 说完,她便将窗帘放下,吩咐车夫继续前行。 江野抬手揉了两下肚子,反正得吃饭,倒不如跟着赵家大小姐吃顿好的!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附近的一家小酒楼中。 包厢之中,江野坐在桌边,打量着正坐在对面点菜的赵湘儿。 按照他的认知,这种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出门应该跟电影里一样找几个甚至十几个保镖跟着才对,可她倒好,就带了个贴身丫鬟和护卫,要是那个姓贺的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估计防都防不住! 赵湘儿感受到他炽热的视线,俏脸微红,低下头提醒道:“那个,江公子,我点好了,你要不看着再加点?” 江野摇摇头回应:“不用了,就我们两个人,点那么多菜也吃不完。” “也是。”赵湘儿微微颔首,转而看向店小二:“那就这些吧!” “好嘞,两位客官稍等片刻!”灰衣小二笑盈盈地回了句,转身离开房间。 江野又端起茶杯喝了小口茶:“赵姑娘,你特意来找我,应该不仅仅是请我吃饭这么简单吧?” 赵湘儿并没急着回答,而是等到饭菜上齐后,招手吩咐站在身旁的小丫鬟退下,方才开口:“的确有几句话想告诉江公子!” 说完,她便用余光瞥了眼江福。 江野立刻明白她的意思:“江福,你先退下。” “是!”江福退出房间,顺手还将房门带上。 雅间内便只剩下江野和赵湘儿两个人,后者端起酒壶为自己斟了杯酒,眨动美眸看向江野:“江公子不喝两杯吗?” “赵姑娘又打算灌醉我?” 虽然那天喝多了,但脑袋里拼凑的记忆片段能够反映当时是赵湘儿借着各种话题,一个劲的给自己灌酒,才有了后面的意外,他都怀疑到底是谁毁了谁的清白! 这个想法产生后,不由让他打了个寒颤。 太可怕了! 集帅们在外面可要保护好自己啊! 听了他的话,赵湘儿也是俏脸一红,轻咬玉唇,将杯中酒水一口饮尽,酝酿过情绪后,大着胆子说道:“其实,小女子并没有失身!” “贺家少爷纠缠小女子的事情,相必江公子也已知晓,他品行不端,常行欺男霸女之事,这样的人,我就算死也不可能嫁给他,父亲一直在想办法帮我拖延,可前阵子,贺云行似是下了决心,说什么也要在上半年完婚!” “我不想拖累爹娘,便打算一死了之,可在城中的枯井前徘徊许久都没有胆子跳下去,便想着喝上两杯,给自己壮壮胆,谁知出门走得急,没有带银两,就发生了后面的事情。” “让我没想到的是,你并未像传闻中那么不堪,躺在同一张床上却没有碰我,也让我突然想出对策,故意设计失身,但贺云行向来顽固,直接告诉他,我被人夺了清白,他自是不会相信,料定父亲会出钱封口,这才将你们同时请到府上。” “如我所料,在你离开后不久,贺家就将早年存放在我家的聘礼收了回去,我虽脱身,却害了赵家和你,父亲那边我已说明,他已有对策,只是江公子......贺云行向来睚眦必报,我本想着你有芙蓉院撑腰,他不敢随意出手,却未曾想芙蓉院竟然要易主了!” “如此一来,你定会被他疯狂报复!” 江野耐心地听她解释完,眼珠子却早已瞪地跟铜铃一般大。 好家伙,这女人城府真深! 不对......赵湘儿这明明是为了自己的幸福,坑害了他啊! “呵呵,难怪我说床单上怎么那么多血,还以为捅到赵姑娘的大动脉了!”江野似是开玩笑,但语气已经冷了下来,扬起嘴角,痞笑着看向她:“赵姑娘,你把我坑得这么惨,是不是该给些补偿呢?” 赵湘儿将酒杯放在桌上,站起身来,面色诚恳地朝着他鞠下一躬:“抱歉,是我一时心急,又有自私心作祟,给你带来了那么大的麻烦!” 言尽,她直起腰,从兜中取出一大叠银票放在桌上:“这里有三千两,已经是我短时间里能拿出来全部的银子了,省着点应该够花很长一阵子了,我可以为你安排,让你带着宋夫人离开奉天,去其他地方安生,以后若是遇到麻烦,我也会尽全力去帮你们。” “真得很对不起!” 说完,她又朝着江野躬下身子。 先不提这三千两银子,就她这态度,也让江野记恨不起来,他望着桌上那沓银票,咽了口唾沫。 真是缺什么来什么,这下不用愁没有银子了! 看来他真得要改运了! 江野抵唇咳嗽一声,佯装欣慰地摆了摆手:“算了,看在你初心不坏,又及时悔过的份上,本公子就原谅你这一回了,下不为例!” “还有,刚才可是你说得,以后我缺银子可就找你要了哈!” 赵湘儿好似卸下肩上的重担,毕竟让自己脱困把别人牵扯进来的行为本就不对,柔笑着回复:“江公子尽可开口!” 江野也没客气,将厚厚的银票塞进胸口,跟着又补充道:“不过,搬离奉天就不必了,当下有律法约束,我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那个姓贺的应该不会找我麻烦,况且本公子也不是吃素的,倘若他真敢乱来,休怪我不客气!” 老娘都在武王府享福了,还跑什么跑! 想跑,便宜老爹也不会答应! 可他的话却让刚刚如释重负的赵湘儿再次变得紧张起来:“不行的,贺云行手段毒辣,被他暗中迫害的人没有一百也过八十,又有刺史府撑腰,整个奉安城除了武王府,没有他不敢得罪的人,你是斗不过他的!” “这个你放心,我自有打算!” 如今还在历练阶段,他就算说出自己的身份并没太大意义,便没有过多解释,向赵湘儿投去个安心的眼神,低头干起饭来。 见他态度如此坚定,赵湘儿犹豫一番后,询问道:“要不,你跟我回家吧?” ... 第7章 日照香炉生紫烟 “要不,你跟我回家吧?” 不知为何,在听到赵湘儿说出这句话后,江野下意识地将她当成了诱拐男大青年的奇怪小妹妹,惊得连口中的食物都忘了咀嚼就咽了下去,差点噎死,喝了两口茶才缓过来。 继而,他吐出口浊气,对上赵湘儿的视线:“赵姑娘,这不太合适吧?” 尽管事情已经说出清楚了,但早上老娘和赵宴互相羞辱的场面还历历在目,结果不到半天,就要住进人家家里,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得尴尬死! 赵湘儿似是看出他的顾虑,微微一笑:“江公子,我爹的性格还是比较温和的,只不过早上听说了我的事情才迁怒于你,如今既然解释清楚了,你也不必担心。” “你受我牵连,那我自当保证你的安危,赵家在城中还算有些声望,哪怕贺云行手段强硬又狠辣,也不敢直接上门拿人。” “就这么说定了,吃完饭便跟我回府!” 见她如此霸道,江野的嘴角轻微抽搐两下。 不过,就凭这认真负责的态度,可以看出她是个心善的姑娘。 就这样,江野到底没能拗过赵湘儿,饱餐一顿后就跟着她离开酒楼,却在准备上马车的时候被人拦了下来。 “你干什么?”穿着浅紫色襦裙的少女挡在江野面前,肉嘟嘟的,再配上两个搭在肩上的麻花辫,可爱极了,此刻嘟着嘴巴,看上去像只还没断奶的小野猫。 江野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却注意到那呼之欲出的两只白兔,这小姑娘看上去比赵湘儿要小个三四岁,也就刚满及笄的年龄,为什么该发育的地方却比她主子还要强大? 虽然风景诱人,但他还是迅速收回目光,毕竟放在后世,对未成年起歪心思可太刑了! 江野尴尬地咳嗽两声,继而疑惑地反问道:“我们现在在城北,赵家在城南,奉安城那么大,难不成要让我走过去?” 就在小丫头欲要反驳的时候,车厢内传出赵湘儿的声音。 “紫烟,不得无礼!” 闻言,紫烟扭过头朝着车厢中说道:“小姐,男女授受不亲,出门前老爷的交代你都忘了吗?” “况且这小小马车就只能坐下两个人!” “那不刚刚好!”江野抢答一声,继而绕过她踏上马凳,笑嘻嘻地补充一句:“更何况我跟你家小姐连觉都一起睡过了,还在乎什么礼节,不过你放心,像我这样的正人君子,是不会欺负你家小姐的!” 说完,他还朝着紫烟龇出一口大白牙,继而钻进车厢中。 紫烟气愤地在原地跺了跺脚,小声嘟囔起来:“呸,明明就是个登徒子,你坐了我坐哪!” 车厢之中,正如小丫头所言,车厢中的空间很小,关键只有一张不长不短的座椅,赵湘儿脸色泛红,捋了下眉梢的青丝,向侧边移了移,给江野腾出一个空位。 江野咽下一口唾沫,虽然他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骚气,但做为一个上辈子活了二十多年,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的单身狗,实际上紧张的要命,朝着赵湘儿挤出抹微笑,小心翼翼地在旁边坐下。 很快,马车徐徐前进。 车厢中却陷入了宁静。 江野一言不发,却能用余光瞥见赵湘儿正在盯着自己,便干脆闭上眼睛,靠着车厢休息起来。 凝望着他涨红的脸,赵湘儿偷偷一笑,眨了眨美眸。 赵湘儿前两日特意调查过江野,传言中,他是个不学无术,性格暴戾,整日沉浸在吃喝嫖赌中的废物败家子,与贺云行算是一丘之貉。 按理来说,遇到这种人应该避而远之,可不知为何,她就是对江野厌恶不起来。 不论那天与他醉酒后的闲聊,还是身处同一房间他没有碰自己,亦或者今日的所见所闻都感觉与传闻毫不相干,甚至可以说是两个人,她并不认为一个人能将自己伪装到如此天衣无缝,抿了抿嘴唇,轻声嘀咕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 许久之后,江野正在梦中抱着一根又粗又长的雪糕舔个不停,却听到耳边传来轻声的呼唤,这才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眨动着朦胧睡眼,却发现赵湘儿就贴在自己面前,瞳孔一震:“赵姑娘,你做什么?” 赵湘儿没有回答,只是稍稍低眉。 江野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倏然发现她的手臂竟被自己死死揽在怀中,手背上还残留着黏糊糊的液体,可不就是他的口水。 蓦然间,他老脸一红,迅速松开手。 难怪他觉得那根“雪糕”软乎乎的......这下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咳咳,赵姑娘,抱歉!” 赵湘儿脸颊上泛着红晕,用早就准备好的手帕简单擦拭着手背:“江公子睡着后还挺可爱的,就是不知这雪糕是何等美味?竟能让你如此挂念?” “雪糕挺好吃的,有空我给你做哈!”江野顺着她的话回道。 “多谢公子!”赵湘儿莞尔一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掀开车厢帷裳:“江公子,我们到了,下来吧!” “哦哦,好!” 江野做了个深呼吸,调整好情绪,跟着走下马车。 在两个守门护卫错愕且震惊的目光中,赵湘儿带着江野和江福走进府中。 自从早上出了贺云行那档子事后,赵宴就特地在大门处安排了个下人,不管大门外有什么风吹草地都要第一时间汇报,所以他们还没走几步路,赵宴就带着李锦淑匆匆赶来。 江野抿了抿嘴唇,随即拱手行礼:“见过赵老爷!” 毕竟是在别人家中做客,该有的礼数不能失。 赵宴虽说瞧不上江野,但对方好歹帮了赵家一个大忙,守住女儿的清白,甚至还受到牵连,加上自己早上对他的态度的确不太友好,还是向他投去笑容:“江公子,早上是我太过鲁莽,还望你不要望心里去。” 说完,还不等江野回复,他便拉住一旁的赵湘儿,欲要问个清楚。 赵湘儿也没挣扎,只是向紫烟吩咐道:“紫烟,你先带着江公子在府中逛逛,熟悉一下环境。” 望着赵家三口走远,江野无奈地耸耸肩膀。 紫烟轻哼一声,挑眉说道:“走吧!” 江野不急不躁地跟在他身后,见小姑娘还在为刚才的事情跟自己怄气,便主动询问道:“你叫紫烟?” “江公子耳朵有问题?”紫烟停下脚步,眨巴着大眼睛看向他。 一直没有讲话的江福终于忍不住了,公子身份尊贵,刚才那赵家主不放在眼里就算了,这小丫鬟凭什么这么说话,脸色不悦:“你......” 可还不等他开口,就被江野抢先一步:“你娘是不是叫赵香炉?” “什么赵香炉?” “日照香炉生紫烟啊!” ... 【作者题外话】:大哥们,能打分的给我打个分,光秃秃的好难看,感觉这本书怎么样就怎么打,不要弄虚作假(咳咳,我觉得你们会给我五星的吧~~~) 第8章 缝合伤口 赵宴将赵湘儿带到正厅之中,焦急地询问起来:“湘儿,你不是说去跟那小子解释清楚,顺便给他些补偿,怎么将他带回来了?” “莫不是得知实情后赖上我们了?” “不行,我这就去将他赶走!” “爹!”赵湘儿急忙将他拦下,淡然解释道:“是女儿将他带回来的。” “江野是个什么样的人,为父早就告诉过你,你好不容易才摆脱贺云行,可不能再被这种人纠缠上!”赵宴眉头紧皱,苦口婆心地劝说着,显现出老父亲的担忧,倏然间,似是想到什么,讶然问道:“你...你该不会假戏真做,对他生了感情吧?” “爹,你说什么呢!”赵湘儿立即开口反驳,声音都拔高了几分,继而轻哼一声,继续说道:“他被我连累,如今又无家可归,女儿实在不忍心,便将他带了回来,并无其他意思,爹爹若是再乱说,我就不理你了!” 但在言语之间,她那闪避的目光和悄然爬上脸颊的红晕,似乎表达了别的想法。 好在赵宴没有察觉到,反倒上前安抚起她:“哎呀,乖女儿,你自小心善,爹如此谨慎,还不是怕你被人坑骗!” 至今为止,他都没有寻到能配上自己女儿的男子,如此也好,他才不想看自己养了十八年的宝贝女儿被其他男人夺走,反正家里不缺银子,大不了自己养她一辈子! “爹爹最好了!”赵湘儿察言观色,没再闹脾气,恰到好处地揽住赵宴的胳膊撒了个娇,又在旁边李锦淑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丢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去:“那爹娘你们聊,女儿先退下啦!” 李锦淑轻晃脑袋,整个赵家最了解赵湘儿的人其实是她,自小到大,她还从未见过自己的女儿对哪个男子如此上心,但也并不急着拆穿,毕竟女儿的眼光和决定向来不会出问题,她倒想看看这江野到底是有何特别之处。 可赵宴还是有些不放心,坐在椅子上,抚摸着下颚,喃喃自语道:“虽说湘儿对那江野没有兴趣,可难保那小兔崽子对湘儿起歪心思!” “不行,还是得想办法把他送走!” 话音刚落,还不等他思考策略,只见赵吉慌忙地小跑进来。 “老爷,不好了,罗管家被人捅伤了!” 紧接着便有两个护卫将一个头发散乱,满身是血的白发老者抬了进来。 见状,赵宴猛地站起身来,帮着将罗管家扶到椅子上坐下,看着他肩头上还在往外渗血的两道伤口,又见赵吉一动不动地站在旁边,直接甩出一脚给他:“你还愣在这做什么,快去请大夫!” “是!”赵吉回过神来,小跑离去。 赵宴则接过李锦淑递来的一杯凉茶,给罗管家喂下几口后,待他面色好转一些,方才询问道:“老罗,到底发生了何事?” “老,老爷,一群地痞突然闯进咱们的布庄闹事,老奴见劝不住他们,便打算报官,谁知他们突然动起手来,甚至动了刀子,咳咳!”罗管家面色痛苦,解释完后,又连着咳嗽几声。 赵宴双手握紧,赵家布庄已经经营十余年,从来没有人上门闹事,而这城中敢派人擅闯进商铺行凶的怕也只有一家,咬牙切齿道:“我都已经送去几千两银子的大礼,贺家还是不愿罢休吗?” “老爷!”李锦淑怕他像早上那样被气倒,连忙上前扶住他。 “只能再想办法了!”赵宴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可惜他赵家没有人入仕,要不然也不用一直忍气吞声。 没过多久,赵吉便带了个背着药箱的老者走了进来。 一同进入正厅的还有闻讯而来的江野和赵湘儿。 “赵老爷!”那大夫先是向赵宴作揖行了一礼,转而便将目光投到罗管家身上,也没墨迹,立即走上前查看起他的伤势。 江野好奇地凑了过去,看到这年纪超过六十岁的老者的衣服被解开后,肩头露出两道超过三公分的鲜红大口子,背后还有几道较长的伤口也在不断冒血,剑眉蹙紧,脸上肌肉都跟着绷紧:“这么多道口子,血怕是止不住,必须得缝合才行!” 见他此时跳出来打岔,赵宴不悦地扫过一眼,但也没多理睬,转而询问道:“鲁大夫,如何?” 鲁春生后撤小步,看向江野:“这位公子说得不错,伤口太多,又深又长,得抓紧缝合才行,晚了只怕他会失血而亡,速速抬去房中吧!” 闻言,站在左右的护卫快速行动起来。 其余人也紧跟了上去! 走在鲁春生后方的赵湘儿侧过脑袋,用余光瞥了眼江野:“江公子还懂医术?” “不懂,但这应该是医学常识吧!”江野淡淡回道。 听了他的话,鲁春生笑着插了一句:“常识?倒也可以这么说,不过,虽说缝合之术不是什么秘密,但也讲究技巧,整个奉安城中,能熟练施展缝合术的人可谓是凤毛麟角。” 江野对此并不熟悉,没有给予回复,但并不否认缝合皮肉难度不小,见对方这么自信的样子,便顺口提问道:“鲁大夫,那你是那凤毛麟角中的一个吗?” “哈哈哈,实不相瞒,城中能将缝合术发挥到完美的只有两人,老夫就是其中一个!”说到这里,鲁春生傲然地挺起胸膛。 江野微微颔首:“卧龙和凤雏呗!” “哎,小公子莫要胡言,能称之为龙的只有当今圣上!”鲁春生稍微收敛,声音也压低几分。 “怕什么...” 看着前面三人相聊甚欢,特别是江野和赵湘儿并肩而行,竟给人一种男才女貌的感觉,这让赵宴心中非常不快活,但当下还要以保住罗管家的性命为重,便没有多说什么! 很快,罗管家被抬到屋中,鲁春生也最好缝合前的准备工作。 江野双手环胸,站在一处方便观察的位置,想着学个一招半式。 毕竟当下医疗水平太差,指不定哪天能够用上! 不得不说,这老头并没有吹牛,缝合前还知道给针和伤口消毒,使用得更是可以被人体吸收的桑皮线,看上去应该有两把刷子。 可下一秒,他的想法瞬间支离破碎。 只见鲁春生又给针消了一遍毒便打算动手,江野连忙开口提醒:“鲁大夫,你是不是忘记了打麻药?” 开什么玩笑,用针缝伤口可不是一般的痛,不打麻药,这老头待会可能得疼晕过去! “麻药?” ... 第9章 他叫江野 鲁春生正打算为罗管家缝合伤口,却被江野的惊呼声打断,好在缝合还没开始,否则他可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定要开口训斥两句,收回思绪,回想起对方刚才的问题,顿时露出困惑之色:“麻药?” 江野怔了一怔,继而回道:“就是麻沸散啊!” “麻沸散?”鲁春生身子僵硬在原地,轻挑眉头,上下打量起江野:“麻沸散早在两百多年前就已经失传,民间虽有替代药物,但效果甚微,何况罗管家伤势严重,也来不及准备,只好咬牙忍忍了!” “不过,公子既提到麻醉散,莫非你知晓配方?” 江野出身理工科,但关于麻沸散是华佗研制出来的历史知识早在初中的时候就学过,尽管说这是个架空的世界,又不清楚当下是什么年代,但连缝合之术都有了,至少能对应上正常世界的隋唐时期,也就差个四五百年,好端端的怎么会失传呢? 就在他困惑的时候,躺在床榻上的罗管家吃疼地发出两声低吟。 赵宴忍无可忍,直接挡在二人之间,打断他们的聊天:“鲁大夫,他一个不学无术的毛头小子能懂什么医术,你还是快些救治罗管家吧!” 闻言,江野收起思绪,满脸歉意地摇摇头:“赵老爷说得对,我怎么可能知道什么配方,就是随口问问。” 鲁春生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但当下还是救人要紧,也顾不得细想,防止再有人出言干扰,直接说道:“留下两个丫鬟给我打下手,其他人先出去吧!” 众人并无意见,相继退了出去。 江野对此感到十分可惜,有些后悔发出声音。 只不过,麻沸散的配方,他还真就知道。 关于这一点,就要提到他前两天才发现的特异功能,那就是自己的大脑中居然平白无故拥有了上一世所有能在书本中看到的知识,换句话说,如今他的脑袋就是一座可以移动的图书馆,而且之后还能不停收录新的知识,也就是传说中的过目不忘。 但对于如此磅礴的知识储汇,他的大脑自然承受不住,对应付出的代价就是失去了除穿越前三个月以外的所有记忆。 好在从那三个月的记忆中可以看出他上一世过得并不如意,无父无母,又没什么朋友,就连跟邻里的关系都不怎么好,要不然家中失火,他也不会被困长达一个小时也没等到救援,并没什么好留恋的!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原主从小不爱读书,四书五经还是在宋芙蓉的逼迫下才勉强读完,历史知识的储存几乎为零,这也让江野无法借助记忆认识这个世界,先前还未当回事,可如今连影响后世数千年的麻沸散都失传了,鬼知道还有多少东西偏离了原本历史的轨道! 故而,江野在走出房间后,也没管屋中传出杀猪般的惨叫,便急忙向赵湘儿询问道:“湘儿姑娘,不知府中可有史书?” 听习惯了他叫赵姑娘,突然变成湘儿姑娘,赵湘儿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略微失神后,机械地点了点头:“我自幼喜爱读书,各种书籍都有涉猎,这些年来,倒也积攒了不少史料读物。” “不过,江公子突然要史书做什么?” “额,之前摔了一跤,伤到了脑袋,有些记忆出现了偏差,便打算温习一遍。”江野随口编了个理由。 赵湘儿记起他摔下楼梯的事情,没有多怀疑:“也好,那我明日整理好,再交给你。” “多谢赵姑娘!”江野下意识地作揖道谢,不知不觉间,他也算熟悉了古代的部分礼仪,眉头微挑,看了眼天色,发现光线已经汇聚到西方,天边也涨起霞潮,估计太阳一会就要落山,伸了个懒腰:“今日奔波一天,有些疲乏,江某想先休息去了!” 缝针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那么多人站在外面等没有意义,赵宴这老家伙还总用一种防贼的眼神盯着自己,让他浑身都不自在,况且今天从大清早忙到现在,腿都快断了,确实需要休息。 对此,赵湘儿也没拒绝:“紫烟,带江公子去客房休息。” “是!”紫烟虽对“日照香炉生紫烟”这句诗和江野给得解释还抱有怨气,但小姐发话,她也只好遵守。 “给赵姑娘添麻烦了!”江野再度行礼,得到赵湘儿的回复后便带着江福,跟随着紫烟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变得晦暗,房门终于打开,屋内通明的灯火立即洒向屋外,提着药箱的鲁春生用手帕擦拭着额头的汗水,走出来后,向赵宴躬身说道:“赵老爷,已经无碍了,让罗管家好好休息,再派个人跟我去药铺取点药吧!” 闻言,赵宴松了口气,罗管家自小跟着父亲走南闯北,在他接过家业后,又帮着自己打点商铺,可以说是劳苦功高,如果出了什么伤势,他怕是向老头子交代,抬手吩咐道:“赵吉,去账房取五十两银子,跟着鲁大夫去取药!” “用不了那么多!”鲁春生随口回复一句,随即抬眸扫视过人群,却没有找到江野的身影,便追问一句:“敢问赵老爷,先前与老夫对话的那位公子是何人?” 正打算进屋查看一下罗管家伤势的赵宴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问得是江野后:“哦,他啊,只不过......” 可他贬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赵湘儿接过:“他是我赵家的一位客人,鲁大夫有事要寻他吗?” 鲁春生摸着细长的胡须,那小子嘴上说不懂医术,却知晓麻沸散,而且就他当时的反应来看,多少知道点什么,如今正值乱世,天下受战争迫害的百姓不知其数,若麻沸散重现问世,不知能减轻多少人的痛苦,但那公子不愿意说,他还是不要打草惊蛇,先回去和师兄商量为好,笑道:“没有,就是觉得那位公子很是有趣,顺口一问罢了。” “对了,不知那位公子的名讳?” 赵湘儿轻声回道:“他叫江野。” ... 第10章 买块地 翌日清早。 两个抬着木箱的下人跟着赵湘儿走进侧院之中,她一眼便看到站在正屋前的小石桌旁洗脸的江野,没想到他起得这么早,有些惊讶,迈着轻盈地步子走了过去。 将脑袋浸在洗脸盆中的江野终于感受到呼吸不畅,猛地抬起头,甩了两下头发,这才拿起肩膀上的毛巾擦脸,注意到靠近的身影,微微挑眉,刚好对上赵湘儿的目光:“早啊,湘儿姑娘。” “早,江公子。”赵湘儿客气地回了句,侧过身子,摊开手掌指向木箱:“你要的史书!” “这么多?”江野发出声感叹。 紧追而来的紫烟轻哼一声:“为了给你整理这些书,小姐一直忙到后半夜,觉都没睡好。” “紫烟!”赵湘儿的语气稍稍加重了些,又投去个目光,示意她不要说话。 江野的眼中透出一丝茫然,昨天他不过随口一提,她竟如此上心,眼眸转动,故意露出坏坏的笑容:“莫非湘儿姑娘被我的英俊帅气折服,还是因为我帮你脱困,准备以身相许?” 看着他这副自恋的嘴脸,紫烟颇为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赵湘儿的小脸爬上绯红,却没有害羞的意思,反倒眨动美眸:“若是贺云行将我清白被毁的事情传出去,届时湘儿成为众矢之的,那江公子愿意娶我吗?” “还有这种好事?”江野眼前一亮,活像个老流氓一般。 见赵湘儿终于羞涩地低下头,他也没再继续下去,拱手道谢:“辛苦湘儿姑娘了!” “嗯!”赵湘儿轻声回答,拂动衣袖,准备转身离开,防止父亲多想,还不忘提醒一声:“江公子,厨房那边已经备好早餐,你可以随时过去。” 江野却摇了摇头:“多谢湘儿姑娘提醒,不过不用了,我要出去一趟,一会在外面吃就好。” 闻言,赵湘儿停在原地:“可是要为芙蓉院中的清倌人们寻处安生的地方?” “对啊,答应如意钱庄的人,今日就要交出地契,之后总不能让楼中的姐姐们露宿街头,我得提前找好地方!”江野淡淡回复,之后他就要考虑该怎么把芙蓉院重新夺回来! 赵湘儿抿住玉唇,思考一番后,再次开口:“东市的牙行与赵家有些交情,我一会说服我爹,让赵吉过去打声招呼,争取让他们给你找处便宜的好地方。” “这......”江野有些迟疑。 靠,什么情况? 这小丫头该不会真看上自己了吧? 见状,赵湘儿又急着补充道:“江公子别误会,湘儿只是希望你能早日东山再起,届时你就能安安稳稳地搬出赵家,免得我爹整日疑神疑鬼。” 这个解释,江野觉得有些合理,展露出笑容:“既是湘儿姑娘的一片好心,江某就不推脱了,若真借你吉言,东山再起,到时候一定请你吃大餐!” “好,那就一言为定!”赵湘儿回应一声,便没再逗留。 ...... 早间,东市大街上。 江野丢了两个热腾腾的包子给身边的江福。 江福啃了小口,问出心中疑惑:“二公子,那赵家之中,除了赵湘儿外,没有人将您放在眼里,就连下人都敢对您不敬,您为何还要屈尊待在那里?” “在他们眼中,我并非武王府的公子,而是一个吃喝嫖赌样样不落,又只会混吃等死、败家无能的流氓,别说他们,就算我自己遇上这样的人也会唾弃、避而远之,至于赵湘儿,她对我好,应该也只是觉得亏欠我吧!”江野悠然自得地前行,将最后一口包子吃下,打了个饱嗝,又提醒道:“话说回来,你既然当了我的跟班,就算是我的人了,以后别叫什么二公子,人前叫公子,私下里叫老大就行!” 江福注视着他的背影,有些弄不明白世子殿下既然知道自己是个怎么样的人,为何还要唾弃? 这不是自己骂自己吗? 但仔细想想,这些深奥的问题也不是他该考虑的,挠了挠头,恭敬地回道:“是,二公子!” “嗯?” “哦不,公子!” “是老大!” “老大!” “...” 两人一路闲聊,终于在不久之后抵达赵湘儿提到的牙行。 所谓牙行,简单来说就是中介,促成买卖双方交易,从中抽取部分利益,但能保证交易安全、顺利,甚至还有售后保障,至于交易的内容,像房子、商铺、货品,甚至是丫鬟、奴隶,只要有钱,一切都好说! 大堂中,江野刚走进来就被一群人围住。 “公子,您需要什么啊?” “这位公子真是俊俏,是来买丫鬟的吗?小的这边刚到了两个西域姑娘,年轻貌美,关键生得还水灵!” “公子,来我这边看看吧,我这边可都是上等货!” “...” 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噪声,江野不由蹙起眉头,巧好遇到个楼中小二路过,连忙拉住他,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哦,您就是江公子啊,掌柜的刚过打过招呼,他已经为您安排好了人,您跟我过来吧!” 店小二回复后便打算为江野带路,却被他一把揪住:“不用了,我的时间比较紧,你叫他出来,直接去看房子就行。” “好嘞,那您稍等。”店小二回应一声,便朝着后堂小跑而去。 没过多久,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匆忙出了牙行,走到江野面前,他看上去有些枯瘦,个子不是很高,皮肤黝黑,面色倒是和蔼,笑盈盈地说道:“您便是江公子吧,在下杜豪,算是牙行中的头牌牙人了,听说您想盘下一处地方开青楼是吗?” “不错。”江野开门见山地回道。 杜豪点点头:“您来得可真巧,三日之前,云清阁的掌柜打算去靖都发展,便打算卖掉木楼,云清阁背靠奉安河,又通东市最繁华的街道上,往日里去那边逍遥快活的大爷就不少,若能盘下来,相信不用几个月,公子便能回本!” “要不,我带公子过去瞧瞧?” 江野舒了口气,难得能遇到这么直接的人,刚好他也不想浪费时间,立即回道:“正有此意!” ... 第11章 分期付款 不到半个时辰,江野就在杜豪的带领下到了一座木楼前。 这座楼跟芙蓉院差不多高,周身呈现棕褐色,门梁很高,上面还悬挂着“云清阁”字样的牌匾,大门和两侧的窗户都用上了雕花工艺,整体看上去大方又不失雅派。 江野对此还算满意。 随后,杜豪取出钥匙,将栓在大门上的锁链打开并取下。 “江公子,里面瞧瞧!” 江野不紧不慢地跟了进去,放眼望去,楼中的空间很大,装修得也算漂亮,出卖之前应该还彻彻底底打扫过一遍,看上去非常干净,四面的采光也不错,关键各种家具也齐全,都不需要再费心,完全可以拎包入住,如果能够拿下这座楼,无异于让芙蓉院中的姑娘们搬个家! 他又跟着杜豪去楼上转了一圈,发现靠北边房间的窗户只要一打开,伴随着河面清爽空气的风就能轻拂进来,在这初夏之际,非常凉快,而且多出奉安河的景观,让江野感觉这里比芙蓉院还要好一些。 三人晃悠一圈后,最终回到楼下大堂中。 杜豪的脸上依旧维持着职业的假笑:“江公子,如何?” “这座楼能入您的眼吗?” 江野就近而坐,微微颔首:“还行,就是不知价格如何?” 见谈到价格上,杜豪双手交握置于胸前,满脸诚恳地回道:“江公子,你既是牙行掌柜的客人,我也听说您是宋老爷推荐来得,就不瞒您了,云清阁的柳妈妈开价最少也得一万两千两,这牙行和在下都要从中赚那么一点,便给公子一个公道的价格,一万两千五百两,如何?” 听到这价格,江野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但不论从这座楼的自身面积和位置,还是其中的装修和家具来看,它确实值这个价,可自己全身上下加起来也只有三千两,足足差了近万两。 尽管如此,他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淡笑着反问道:“你们就赚五百两?” “嘿嘿,这不是卖公子一个面子嘛!” “如若不然,就这座楼的条件,一万五千两都不好说。” 杜豪笑着回复,甚至还摸向桌上的茶壶,准备给江野倒了一杯茶,可在拎起时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这才反应过来,露出尴尬之色,紧跟着就变通道:“江公子考虑得如何?” “若是决定好了,在下那里还藏着点上好的雪峰毛尖,我们回牙行慢慢聊!” 江野吐出口浊气,侧首看向他:“这楼我要了!” 闻言,杜豪露出喜色,他以往都会抬高些价格,从中吃点回扣,但这次的确是和盘托出,没有多要一分,一来是考虑到赵家毕竟是奉安首富,不好得罪,其次就是这位江公子看上去年轻,但行事果决,像是能成大事的人。 可下一秒,江野的话就直接打了他的脸。 “不过,我没有那么多银子。” 此言一出,刚打算离开的杜豪险些闪断腰,他有些错愕地看向江野,苦笑着说道:“江公子就别跟在下开玩笑了,在下给出的价格确实已是最低,压不动了,毕竟后续的流程都是牙行中置办,我们这五百两真就只赚您一个辛苦钱!” “我真没开玩笑,我全身上下就只有三千两银子!”江野一脸认真地说道。 杜豪这才意识到他没有开玩笑,心中已然感到不快,但碍于对方和赵家有关系,强行压制住怒火,挤出一抹微笑:“既然如此,我想想......对了,城西也有座楼,掌柜的急着用银子,只卖两千五百两......” 但他的话说到一半,就被江野开口打断:“杜老哥,你误会了,我已经决定要这座楼了!” 杜豪一时间没法理解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试探着问道:“可您的银子不是不够吗?” 江野嘴角上扬,展露出笑容:“是不够,所以我想着分期付款。” “我先付一笔银子,你们牙行将这座楼交给我用,此后每个月或者固定一个时间,我便再给你们一笔银子,直到这一万两千五百,不,直接算做一万三千两,还清为止,如何?” 杜豪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仰着头思考片刻:“您的意思是让牙行将云清阁租借给您?” “不,是卖给我,只不过我先给一部分银子,剩下的慢慢给!”江野再次解释。 刹那间,杜豪总算明白了他的意思,但紧跟着就摇起头来:“江公子啊,这...这不合规矩啊,况且涉及这么多银子,在下也做不了主啊!” 开什么玩笑,一万三千两的房子,你就给个三千两,那卖家不得把他们牙行给拆了,这姓江的小子还真敢想啊! 听了他的话,江野依旧保持不骄不躁的样子,剑眉微微翘起:“这样的话,就只能请杜老哥带我去见见牙行掌柜了!” “好!”杜豪不带一丝犹豫地答应下来。 这位祖宗是真难伺候,还是交给掌柜的去对付吧! ...... 牙行掌柜是个四十多岁的胖子,身材臃肿,低下头都看不到脚,鼓起的胸部就连女子看了都羡慕的那种,两腮下堆满了密密麻麻的胡子,坐在牙行二楼的包厢中,听完杜豪的叙述后,几乎眯成缝的眼睛打量起端坐在对面的江野:“江公子,你的意思我大致明白了,可云清阁的柳妈妈要价就是一万二,您只给三千,她不得把我这小庙给拆了?” 江野笑着回复道:“所以,剩下的银子,需要牙行帮我出!” “牙行帮你出?”程立安反问一声后瞬间皱起眉头,也不知道宋宴从哪找来的活宝,这不明显着想坑害自己,那么好的一座楼,他几乎不赚钱就算了,居然还要搭进去一万两,疯了才做这笔买卖。 可正当他打算拒绝的时候,江野再次开口:“我知道程掌柜心中会有顾虑,担心我给不起银子,所以,我可以暂时不要地契,我们签个契约书,等什么时候银子还清了,你再将地契交给我,可以从中每月还款中加收点利息,如果时间托得太久,地契在你手中,云清阁你可以随时收回!” “这个方法你也能用到和别人的交易上,相信会给牙行带来笔不菲的收入!” “如此一来,你还要拒绝江某吗?” ... 第12章 别让我失望 程立安歪着头,又短又粗的手指不停抚摸着络腮胡,那双眯成缝的眼睛中闪着精光,思考良久,方才肯定江野提出的这种类似典当,又有不同的方法不仅不会让自己亏本,若能妥善利用,将会是诺大的机遇! 做为一只久经商场的老狐狸,他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要快上一些:“嘿嘿,江公子说笑,我何时说要拒绝你了?” 继而,他又分析道:“前些日子就有不少客人因为商铺售价超过预支,最后换成了便宜铺子,于牙行而言,一来少赚了银子,二来降下出售绝佳商铺的速度,如果能用上这新奇的分期支付,便能轻易解决这两个难题!” “除了房屋买卖,还能用到其他交易品上,定能赚个盆满钵满!” 江野在过来前也打听过程立安的背景,这死胖子之前也是能在奉安城中呼风唤雨的存在,身价仅次于赵宴,可惜太过刚愎自用,加上家中有个当官的小辈犯了事,他被牵连,一夜破产。 可程立安却没有因此灰心,反倒从零开始,做起了牙行生意,不过三年,带领立安牙行做到了奉安第一,可见其的商业天赋之高。 避免他再走上弯路,江野直接浇下一盆冷水:“呵呵,程掌柜,如果一个价值百文的干净丫鬟被我用五文的分期价格买回去,第二天被折磨地不成样子,再丢还给你,亦或者我看上了把价值千两的宝剑,需要牙行从中做保,并选择分期支付,结果第二天我就带着宝剑逃出奉安,你该如何是好?” 分期支付听上去简单,实际上,水很深! 就算后世前有严格的征信,后有健全的法律法规压制,都有宁愿踩缝纫机都不愿意还钱的老赖出现,更别提当下,要是有人用低价买到了昂贵的东西后跑路,这死胖子哭都没地方哭去! 当即,他又继续说道:“所以啊,程掌柜若真对这分期支付感兴趣,不如就踏踏实实,先做好房贷,再考虑其他,毕竟屋子摆在那里,不用担心会被人轻易搬走,不过房屋交给别人,也有可能出现损伤,届时或许会让你亏钱,因此在售楼前你要调查清楚对方的底细,对他的资产和人品进行评估,再结合房屋的售价定下首付和后期分期的价格,最好再花点钱或者找关系和官府对接上......尽管这些都做好,也还是可能会出现亏损,但生意有亏有赚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就看程掌柜有没有这个实力承受!” 江野一口气说完,舔了两下干裂的嘴唇。 分期支付也好,房贷也罢,不过都是噱头,他的目的只为了能低价把云清阁搞到手! 见程立安被唬得有些失神,江野恰合时宜地补充一句:“生意上的事情程掌柜肯定比我懂得多,若江某的见解有问题,还请程掌柜见谅。” 再拐着弯夸你一句,换谁谁不迷糊! “不,你说得挺好的。”程立安一脸认真的样子,仔细分析过江野的话后,觉得可以按照他的思路继续考虑下去,毕竟是个赚钱的法子,他可不想错过,再思索片刻后,他回过神来,笑道:“江公子这么年轻就能有这些新颖且独特的想法,真是让鄙人惊讶和羡慕。” “公子不吝将这些告知于我,程某也不是什么抠抠搜搜的人,云清阁便做为首例分期支付的房屋买卖,并且,作为回报,公子只需按时还款即可,不需要支付额外的利息,且让我看看这生意究竟能不能做下去!” 江野咋舌,本以为还要再耗费点时间,没想到对方居然爽快答应下来,还给了他额外的惊喜,眼前一亮,迅速起身:“多谢程掌柜信任!” 就这样,在程立安的安排下,双方很快便拟定并签下契约书。 云清阁总价值一万三千两,其中三千两为首付,其余一万两分作二十期,合计每月还款五百两! 一直忙活到下午,江野受程立安邀请简单吃了顿便饭,方才离开牙行。 “程掌柜留步!” “江公子慢走!” 程立安笑盈盈地目送江野远去,直到不见对方的身影才放下摆动的手。 就在这时候,杜豪着急忙慌地走到他面前:“掌柜的你竟真答应了那小子,搞什么分期支付,你可知那江野是何人,他便是芙蓉院宋老鸨的儿子,只会吃喝嫖赌,据说前阵子在如意赌坊输了十万两,连芙蓉院都搭进去了,哪里还能拿出什么银子!” 闻言,程立安嘴角的笑容僵住,难怪总感觉在哪听过这个名字,有些错愕地看向他:“当真?” “真得不能再真了!”杜豪叹息一声,继而赶忙提出建议:“掌柜的,趁他还没对云清阁下手,还是速速将他找回来,废除契约吧!” “晚了,契约书明确写着,只要他没有恶意损毁屋子,三次逾期前,牙行无权修改或废除契约内容,否则便视为违约,要赔付给他十倍,也就是三万两的补偿。”程立安声音低沉地回了句,亏那小子还提醒他在做生意前要擦亮眼睛,打探清楚对方的底细,玩了大半辈子的鹰,还是第一次被鹰啄了眼睛。 话虽如此,但就对方与他交谈时那成熟稳重,不卑不亢的表现都和传言描述不符,况且能想出分期支付这种方法,还解释地有理有据,并且成功地忽悠了自己的人可不见得是个废物败家子。 云清阁本就是个抢手的地段,压根不愁卖不出去。 在和江野分别后,杜豪又遇到了另一位买家,对方开口就是一万五千两,他当即就答应了下来,谁料终究慢了一步,有些幽怨地扫了程立安一眼,有些惋惜地自责道:“唉,你糊涂啊!” “凡事都没有定数,且看那江野会怎么做吧!”程立安心中还存有一丝期望,但思来想去,还是招呼手下盯着点云清阁那边的动向。 杜豪见他此时还执迷不悟,不满地冷哼一声。 这死胖子又蠢又傻,难怪以前会破产。 看来得早日另谋出路了! 想到这里,他便悄然地退了下去。 程立安也没把他当回事,只是凝望着江野离去的方向,喃喃言道:“别让我失望!” ...